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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宴——魏丛良(7)

    他声音小小的,说了等于没说,见陆春宴还是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撒开手,竟然张开嘴咬了一下陆春宴的耳朵。

    陆春宴的睫毛颤抖,打了个哆嗦,然后就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怀里突然一沉,秋瑶探出脑袋,伸手捧住他的脸,咕哝道:我饿了,我想出去。

    陆春宴还有些懵,他眨了眨眼,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声音哑哑的,我刚做梦,梦见有只小狗要把我的耳朵咬下来。

    秋瑶有些脸红了,松开手,下巴磕在陆春宴的胸口,不太想讲人话,汪汪汪了几声。

    陆春宴仰躺着,肩膀颤抖,笑声从胸口震出。秋瑶听到他的笑,把头埋得更低了。

    陆春宴把他抱起来,几乎是圈在自己怀里的,捏了捏他的下巴,轻声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开派对的地方是在楼下,服务员带着他们过去,转了好几个拐角才到的。陆春宴推开门,便看到了许微寒和孟涛争执的一幕,他上前出手,秋瑶愣了愣,见他焦急的样子,也立即跟上前去。

    周围闹哄哄的,秋瑶躲在陆春宴身后,看着四周的人。

    那些人在说什么?陆春宴在生气吗?秋瑶心里忐忑不安,仰起头,看到了陆春宴那段绷紧的下颌,还有对另外一个人如影随形的眼神。

    游轮酒吧里的光线不算明亮,昏暗之下,所有人都看着陆春宴和孟涛之间,而只有秋瑶,顺着陆春宴那一闪而过的目光看去,错开几个人,最终准确无误落在了许微寒的脸上。

    秋瑶轻轻眨眼,几许光掉在他眼里。他又回头看着陆春宴,那个人已经看不出动怒了,好像被人讽刺被人暗骂的人不是自己,在短暂的失控后,他又变成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陆春宴察觉到秋瑶看着自己,以为他有什么事,低下头,眉毛轻动,低声问:怎么了?

    秋瑶摇头又点头,犹豫数秒,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左侧,声音很轻很轻,他说:这里有些闷。

    陆春宴揉了揉他的头发,刚想安抚他,就听边上的抽气声,而后有人说:和陶媛长得真一模一样,说了都是双胞胎了,能不像吗?

    放在秋瑶头发上的手掌变得僵硬,秋瑶感觉到了陆春宴的颤抖,他愣了愣,先是听到了许微寒的声音,焦急担忧,而后就看到一个女人朝他们这边走来,似曾相似的脸。

    那个漂亮的女人,他是见过的。在那个大宅子里,穿着一件藕粉色的衣服,像是桃花的颜色,站在树下,对着身边的人轻轻笑道:这真的不会开花吗?

    她身边的人就说:不会,如果开花了的话,就换一种不会开花的。

    秋瑶吓得叶子都抖了抖,一阵风吹来,桃叶酥酥而响。秋瑶看到那站在一起的俩人,陆春宴脸上的温柔刺目。他想到了在宅子里听到的各种谈资,陆春宴是什么样的人?他真的有很多很多情人,真的是三心二意朝朝暮暮吗?

    秋瑶以前是从不会在意这些,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心里好闷好难受,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些话。

    陶媛的妹妹陶晓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漂亮的脸上施了淡妆,她走到陆春宴面前,与陶媛一模一样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她说:陆先生,您还记得我姐姐吗?

    孟涛等人在旁看着好戏,陆春宴面无表情,许微寒刚要上前就被人从后拉住。陆春宴下颌微动,他没有回答,昏昏暗暗的光影里,陶晓和陶媛叠合在一起,恍惚间那张脸上沾满了血迹。他又想到了那天,他挂断了那通电话,几秒之后,窗外掉下一个黑影,又是几秒之后,他的助理惊慌失措地来找他,说陶媛死了。

    他来到楼下,看到了地上的一滩血,也看到了血肉模糊的那个人。周围哄闹喧哗,救护人员赶来,拿的不是担架,而是裹尸袋。他呆呆地看着,后背被推搡,一下子站不稳直接跪在了地上,郭诏安要来扶他,却被他躲开。

    一片的兵荒马乱,世界像是被分割成了一块块碎片,他呆呆地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他们的最后一通电话,陶媛大吼着,陆春宴,我要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她做到了,她成了陆春宴这一生都不可能遗忘的噩梦。

    陶晓步步逼近,陆春宴像是真的被吓到,后退了几步。有人发出嘲笑,陆春宴,你这是害怕了啊?

    所以说,伤天害理的事别做,害死了人,是要还的。

    闭嘴。许微寒猛地挣开,挥拳就要打去,却被人狠狠推开。他呼吸一滞,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身后有双手扶住了他。许微寒一愣,回头看去,竟然是秋瑶。

    许微寒站稳,低声道谢。秋瑶摇了摇头,他从陆春宴身后走了出来,挡在了陆春宴身前。他说别欺负他,说完就听到几声嘲笑。陶晓继续走近,伸出手似乎要去碰陆春宴,秋瑶见了,立刻上前,在他眼里没有男女有别,只有坏人和好人。眼前的人想要伤害陆春宴,就是坏人,他不准。

    他伸手直接推开了陶晓,几乎没用多大力,陶晓就摔在了地上,她有些懵,边上的人也懵了,根本想不到秋瑶看着瘦弱,力气却那么大。

    陶晓呆坐在地,沉默了几秒,就哭了,边哭边喊让陆春宴偿命。

    陆春宴的脸色难看,秋瑶抿起嘴唇,攥住陆春宴的手,就往外走。孟涛使了个眼色,就有几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孟涛抱着手臂笑着说;走那么快做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啊?

    秋瑶皱起眉,他第一次觉得那么愤怒,出奇的愤怒。

    他喊着让开,对方不让,步步压进。陶晓的哭声越发凄厉,他觉得心里烦躁不安,那股情绪像是一枚针扎在他的心里,尖锐疼痛。他们都不是好人,秋瑶这样想着,便抬手直接把挡在面前的人给狠狠推开了,让开。

    那几个男的都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就感觉眼前似乎一阵风闪过,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摔到了地上,抱着肋骨痛嚎。

    没人再敢挡着他们了,秋瑶牵着失了神的陆春宴往外跑,推开大门,把身后那些冷嘲热讽都丢掉。他们穿过走廊跨上楼梯,最后跑到了盛满月光的甲板上,慢慢停下

    没有穿外套,甲板上有些冷,陆春宴打了个哆嗦,目光放在天空上。

    秋瑶攥着他的手没有松开,似乎只有紧紧抓住,他才能安心。他看向陆春宴,小心翼翼道:你还好吗?

    陆春宴不语,秋瑶咬了一下下嘴唇,拽着陆春宴的手轻轻晃动,又问了一遍。

    陆春宴这才回神,他侧头,目光从秋瑶的脸上飘过,他说:秋瑶,我没事。

    他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秋瑶还想说话,却听陆春宴说: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秋瑶张了张嘴,心里焦躁慌乱,他欲言又止看着陆春宴,最后千言万语成了一声干巴巴的好。

    他什么都不敢做了,风那么冷,吹在脸上冻得发疼,他都不敢说,就乖乖地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守着陆春宴。隔了很久,秋瑶都有些站不稳了,可怜巴巴小声问:陆春宴,你心情好些了吗?

    甲板上昏暗无光,三两月色照不到脸上,他试图去看陆春宴,却只能见到一片暗暗的模糊。秋瑶吸了吸鼻子,冻得发红的两边脸颊忽然被一双手覆着,他抬起头来,脑袋却又被按了回去。陆春宴把他搂进了怀中,抱得很紧,身体贴过去,下巴搁在秋瑶的发顶,他低声说:我好多了。

    秋瑶嗯了一声,他整个人都埋在了陆春宴身上,声音闷闷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哽着嗓子道:那些人怎么可以这么说你。

    陆春宴叹了口气,自嘲笑道: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秋瑶身体一僵,陆春宴缓缓把他放开。秋瑶看不清陆春宴的表情,耳边是忽而凌冽的风声和海浪,呼吸被风纠缠在一起,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很快,他听到陆春宴说: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的的确确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三心二意没有真心的人。

    甲板上的灯突然亮了,四周的昏暗散去,陆春宴看到秋瑶呆滞的神情,他勾了勾嘴角,缓缓转身,面对着海面。他说:那天她打我电话,用死威胁我。她让我去天台,我没有理她,我说随你的便,然后她就跳下来了。

    陆春宴闭上眼,当日的一幕似乎就在眼前。他心口仿佛破开了个洞,无坚不摧的壁垒被人攻破。说到底也是他自作自受,逃避自己的真心,又把别人的感情当做孤单的调味剂,像他这样的人已经不配去谈感情了。

    秋瑶呆住,他微微张嘴,舌尖抵在上颚,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陆春宴说的事对于他来说太过沉重了,他抿起嘴,试着去抓陆春宴的手,手指划过陆春宴的手背落下,什么也没碰到。秋瑶听到许微寒的声音,他转过身去,就见许微寒朝他们这边跑来,他下意识地去看陆春宴,预料之中,陆春宴扬起嘴角,重新笑了。

    第11章

    11

    许微寒站定在陆春宴面前,他一路小跑过来的,扶着膝盖有些喘。陆春宴下意识地伸手扶着他的胳膊,许微寒就撑在陆春宴身上,喘着气道:你们走得也太快了,我都跟不上。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啊,孟涛那个混蛋竟然这么龌龊。许微寒蹙眉,怒火义形于色,他反手抓住陆春宴的手,对他说:都怪我,要不是我硬拖着你来,就不会这样了。

    陆春宴垂眸,盯着自己被许微寒攥着的手,沉默两秒,他嘴唇微动,还未说话,就见许微寒快速撒了手,讪讪道:我都忘了,你不喜欢这样。

    陆春宴后槽牙抵在一起,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吁了一口气,低声道:我有些累了。

    那回去吧。许微寒这么说着,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秋瑶,小朋友的脸都冻白了。

    陆春宴一震,侧身朝秋瑶招了招手。秋瑶踌躇着上前,他们从甲板上下来,许微寒走在陆春宴左侧,边走边说:我已经警告过孟涛了。

    陆春宴笑了笑,我没事。

    许微寒两手负在身后,神情郁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春宴时不时会用余光偷偷看他,迟疑道: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走入船舱内,走廊的灯明亮通透,廊道尽头挂着一幅莫奈的《海浪》,脚下铺着红棕色的地毯。许微寒在门前停下脚步,他犹豫踟蹰,看着陆春宴开门,最后还是抬起手拉住了陆春宴的胳膊。

    陆春宴侧头看他,许微寒瞥了眼秋瑶,不好意思笑道:能不能让小朋友先进去,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陆春宴愣怔,他微微颔首,刷了门卡,把门推开,低头对站在身边异常安静沉默的秋瑶说道:你先进去吧。

    秋瑶的目光越过陆春宴看向许微寒,对方歪了歪脖子,朝他笑了笑。

    秋瑶迅速低下头,背过身拉开门,走了进去。

    走廊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许微寒看着尽头的那副画,低声说:其实之前就有些话想和你说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前面有个小的咖啡厅,过去坐坐吧。

    这艘游轮是许微寒买下来后,找人设计的,他喜欢看着华丽的东西,风风火火地做事,到哪里都要带一大帮子人,好像热闹是能传染,他也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他们走进咖啡厅,里面空荡荡的,咖啡师都已经休息了。许微寒就走到吧台里,鼓弄着咖啡机,自己动手做了杯咖啡,还拉了个花。

    陆春宴看着杯子里惨兮兮的笑脸,无奈道:你这个拉花让人很没食欲啊,而且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的。

    你怎么和以前一样,嘀嘀咕咕磨磨唧唧的。许微寒翻了个白眼,自己给自己冲了一杯美式,坐到了陆春宴身前。

    这是个很小的咖啡厅,大概四张桌子,每张桌子四周都是植被,开着小灯,不明朗的光线让人有一种是在幽会的错觉。陆春宴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可又不敢去深想许微寒究竟要对自己说什么。

    许微寒喝了一口苦咖,陆春宴看着他,轻声道:我记得你以前特别不喜欢苦味,喝一杯咖啡要加三包糖。

    那是以前了。许微寒笑了笑,他没记着说事,而是扯开话题聊了一些自己这几年做的事,最后惆怅地长叹一口气,前段日子,我爹给我这几年做了个总结,简而言之就是八个字,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陆春宴瞧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想着要去安慰,就听许微寒说:所以,我打算改变一下。

    陆春宴一愣,他张了张嘴,变什么?

    许微寒垂眸盯着陆春宴那杯咖啡,拉花出来的笑脸被搅乱了,原本惨兮兮的弧度,变得更加可怜。他抿起嘴,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杯壁,轻声道: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我们都长大了。我这个人可能成长的速度要比一般人慢很多,不过现在也渐渐明白了,有些责任是该担负起来了。

    陆春宴哑然,他看着许微寒,不知何时他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纯黑,向来嬉嬉笑笑看着没心没肺的脸上带上了愁郁和烦倦。陆春宴心里忐忑,却不敢显露,他只是问:你要做什么?

    许微寒吁了一口气,对他说:我打算结婚了。

    陆春宴一愣,那几个字像是五雷轰顶,他呆呆坐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嘴巴干涩,吞咽唾沫,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半真半假地笑,他问:结婚?你和谁结婚啊?微寒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是我妈介绍的,我们接触了有两个月了,大家年纪都不小,对方也说想快点结婚。

    你也才三十出头,不算大。

    那姑娘等不得,她家里人催得紧。

    陆春宴像是虚脱了一般,无力道:真的就这样?不再努力努力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吗?

    许微寒把杯子里的咖啡都喝了,脸上竟然显出一丝凄凉,他苦笑道:找不到的,太难了。

    陆春宴握紧了拳头,胸口那边好像被掏空了,空荡荡的,风钻进去,他能听到那些呜呜的哭声。

    像许微寒这般,都得配合父母,找一个女人按部就班结婚生子。那如他那样的,喜欢男人,那岂不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了。

    他很难受,真的很难受,许微寒的话像是在告诉他一个现实,他们活在这个世上,就没办法做自己。不管你再洒脱再无畏,你连最基本的,想要找一个喜欢的人都是困难。

    社会家庭是一把锁,他们不会理解,你为什么要一直等着,为什么不回归家庭,为什么那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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