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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门派的小狼狗惦记我[重生]——东家书(

    陶颂没有忍住,眼眶蓦然一酸。
    似乎察觉了他拼命压抑的啜泣,那人又拍了拍他:想哭就哭,哭出来就不难过了。
    陶颂精神一松,铺天盖地的悲痛霎时淹没了他。
    他在那人怀里哭了好久,一直哭到意识几近模糊,那人给他顺了顺气:累了么?
    陶颂很累。他没有力气,只能靠在那人肩上,抽抽搭搭地淌着眼泪。
    那人又拍拍他:我带你去个别的地方?
    去杀了他们么?陶颂声音嘶哑,这话方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在诗书礼乐的家族中长大,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说杀人这种话。
    那人似乎默了默。
    陶颂心下一空,又蓦然被巨大的哀痛淹没,在这无边无际的痛楚中,他抓住了一缕空荡荡的恨意。
    他不想被这悲痛再次钳制住,他紧紧抓着这一抹恨意,狠下心:我求你求你,带我去杀了他们。
    他没有能力去杀了那些逃走的妖物,他也没有资格求这个人,但他不能只会哭。
    他不能什么都不做,虽然他不知道,以后还能做些什么。
    陶颂死死攥着那人衣衫,哭得一分力气都没有了,却不想松开。
    那人终于开口:好。
    那人将他从怀中扶出来,神色十分肃然:但你现在杀不了什么东西。
    陶颂定定地瞧了他许久,飘渺月色四下游荡,他低声道:我可以学。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决定。于是他又声音大些,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学,我想学。
    那人神色间有些许犹豫,陶颂看得出来,那是不赞同。
    但陶颂并没有忐忑,或者什么期待。他只剩了一无所有的坦荡,若是这个人不想教他,他就去找其他师父。
    那人顿了顿,却说出了陶颂没有想到的一句话: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杀了那些东西。
    陶颂有几分始料未及。
    杀了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替你,那人瞧着他,说出后两个字,报仇。
    陶颂心思敏锐,即便在这个时候,也想到了江湖之中的人情往来。
    这人从此以后,便是他的恩人。
    陶颂稳着颤抖的声音:先生大恩,我无以为报。我现在一无所有,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倾尽所有,报答今日恩德。
    那人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好笑的意味。
    陶颂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那人顿了顿,才拣了个不要紧的话:不要叫我先生。
    陶颂出身使然,接触过的前辈,论不着血亲的,皆习惯性称一声先生。
    他也不知道,江湖中人,或者仙门众人该如何称呼。
    那人只拍拍他肩膀,又拉起他的手:你可以喊我,剑修。
    陶颂被罩上一个小法器,那人带着他搜寻了方圆几十里山林,瞧见妖邪恶灵的影子,便拔剑斩杀。
    那剑光清冷,却带着分山开海的威仪,那人身影飘逸,诛邪之时,有如一道凛冽寒霜,直直地刺入人的眼里。
    陶颂想起诗文中的一句话,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原来这就是话本戏文里说的,修剑之人。
    他站在法器里,强迫自己看着那寒肃剑光与恶灵缠斗。
    这让他不住地回想起亲人惨死的情状,但他不能忘记。他怕,他恨,怕到恨到浑身颤抖,却逼自己不挪开眼。
    但他高估了自己。
    他自小到大,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样血淋淋的场景,根本受不住再看下去。
    月色逐渐偏西,陶颂终于崩溃,蜷在法器中痛哭起来。
    那个人回来了,打开法器,轻轻搂住了他。
    陶颂知道自己不能再哭了,但他忍不住,抱着那个温暖的怀抱哭得更狠了些。
    那人给他顺了顺气,这次却扯开了他。
    陶颂站在他面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人似乎摇了摇头,又缓缓道:那些东西逃不出这方圆几十里,这里所有的妖邪,我都杀了。
    陶颂哭得眼眶疼,内里死死咬住下唇,咬破了些,才终于克制住自己:多谢剑修。
    那人再次摇了摇头,瞧了他一会儿,才开口:你方才说,要报答我?
    陶颂不知道眼前之人是好是坏,也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但他欠了人家的,怎么还都是应该的。
    他有些本能地畏缩,又咬了咬方才的口子,壮了壮胆子:我做什么都愿意。
    那人又有些好笑,起身摸了摸他的头。
    这样亲昵的动作,陶颂心头一酸,又不知怎么,有几分放下心来。
    那人直视着他,终于说出正题:你若是真想报答我,就答应我,以后不要心里只有恨意。
    陶颂不料他居然会这样说。
    那人语气温和,眉宇间却端起十分的正经:我知道你不会原谅,也没想要你原谅,所以我帮你杀了那些东西,替你报了仇。
    我是希望,你不要再被仇恨纠缠。
    陶颂心内坑坑洼洼的,并不抗拒他的话,却很难一时接受。
    那人握住他的手:你方才是因为恨那些东西,才想要入道修习的。
    陶颂直觉他做错了,这叫用心不纯持心不正,但月色下,那人眼眸清亮,他还是承认了,点了点头。
    那人抚慰般地拍拍他的手:我们剑修拔剑,素来都是为了救人。我不希望,你日后出剑之时,心里全是恨意。这会毁了你的心性,也会毁了你一辈子。
    不要让仇恨去决定你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能答应我吗?
    这人肺腑之言,这些为人做事的道理,从前只有家中师长才会与他提起。
    陶颂心中升腾起酸涩的暖意,也有些不知名的依赖,思索了片刻,轻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人又拍拍他肩头,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大约是无处可去了,我可以带你回云台,也修养一些时日,但不能收你做弟子。
    陶颂家中宗族复杂,骨肉血亲到底也有算计,他这一支全数折损,他回家去,也只能寄人篱下。
    他已打定主意跟这人走,却不想听见这话。
    那人有些无奈地对他笑笑:我上头还有师兄们,他们都没收徒弟,我没有资历。
    陶颂今夜终于语气正常地说了一句话:你师兄们,也像你一样厉害吗?
    自然不是。
    他跟这人回去后,便心力不支,大病一场,直到回到云台,才恍惚间知晓,这人就是喻识。
    是他在话本戏文中听到的,那个,天下第一剑修。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注意此人,从好奇到后来的过分关注,从弟子间的仰慕,到云台长老们的称赞,他小心而满足地探听着有关喻识的消息。
    但他不能完全走出灭门阴影,在云台修养时,话也少得可怜,即便中途出了件意外,喻识又救了他一次,也并没怎么注意过他。
    喻识那夜救了他,当真只是举手之劳。
    陶颂在一个暖风拂栏的傍晚,想清楚这个道理时,心下第一次有了不甘心。
    他莫名其妙地不快,但他在喻识手把手教别的小弟子练剑时,很快就明白这份不快因何而起了。
    他在吃醋。
    他喜欢上了喻识。
    他想让喻识只是他一个人的。
    陶颂心思慧敏细腻,但明白自己的心意时,也已经快要被送走了。
    他大着胆子磨了喻识许诺,等他。
    他此时年岁也大了些,渐渐知道了长兄昔年口中的不合适是什么意思。
    他和喻识不够登对。他缠着喻识与他在一起,只会让世俗目光在背后议论喻识。
    更何况,喻识是这世间数一数二好的人,他若是不够拔尖,又凭什么喜欢喻识?
    他怀揣着这些心思进了扶风,庄慎对他十分用心,时日久了些,到底将心性扳正了。昔年仇恨不再影响他之时,庄慎终于许他学剑了。
    陶颂从来没有接触过武事,他家里虽然也会出些武将,但他从小是被当做文臣教养大的。
    学剑之初,很是吃了些苦头。
    庄慎对弟子严苛,早年间练他,连哭都不许。陶颂咬牙撑着,到底进益极快,三年一次的考较,他第三次就拔得门内头筹了。
    他在扶风愈发出挑,不过一甲子的年岁,身量出挑,长相出挑,修为也出挑得很。
    但庄慎十分沉得住气,只压着他不许露面冒头,直到那日,终于允他开始修习扶风剑法的最后一式。
    陶颂心下欢喜,他明白,师父这是拿定主意,快要将他推出去了。
    他马上,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见喻识了。
    他沉着心修习钻研,就在快要有所突破之时,门中突然传闻,喻识死了。
    藏书阁那样高的阶梯,他直直地就坠了下去。
    他醒来之后,哭着喊着求师父带他去云台,庄慎将他一手带大,想打想骂,却终究不忍心。
    那天夜里,陶颂在喻识的衣冠冢前,脑子里蓦然念起长兄的那句话。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都那般圆满?
    兜兜转转,这句话却还是轮到了他。
    云台正殿里纷闹喧哗,仙门百家在争执着一些事情。
    没有人真正关心已经死了的喻识,陶颂独自一人,在喻识墓前静静坐着。
    他学了那么多年剑法,他修为已那般高,他已经长了这么大,现在却还是只能哭。
    夜风凉沁沁的,陶颂瞧见了自正殿中走出的宋持。
    那样冷静淡漠的人,本来不应该理会他的,陶颂却从他眸中见到了怜惜与悲悯。
    陶颂默了一会儿,一颗眼泪突然滚落:他连尸首都没留给我
    宋持冷淡地安慰他,冷淡地抱住他。
    陶颂再次回到了年少时的那个夜晚。
    他就像那时那个一无所有的孩子,那个无能为力的孩子,抓着宋持哭了一夜。
    宋持稳不住他的心绪,只能尽力稳住他的脉息。他脉象乱得惊人,宋持一直渡真气压着,待他哭到脱力昏过去,才能下手去诊治。
    陶颂再次醒来,已经是十余日之后了。
    庄慎有一万分的心疼,面上却只会表现出三分。陶颂明白,他又让人担心了。
    庄慎这许多年,与他虽然只有师徒的名分,却是实打实地对他好。他没有闹脾气,也没有使性子,只乖巧听话地喝药修养。
    庄慎瞧着他的样子,只一日比一日忧心。
    陶颂木然地修养了数月,再见到宋持时,他身边跟着一个人。
    宋持对他道:你担心的长瀛,我保下了,这小狐狸现在很好。又唤他身后之人:崔淩,抱去给他看看。
    他旁边应声的弟子,陶颂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哀帝的九皇子。
    那个在宫中受尽哀帝宠爱,却不敢哭也不敢笑的小皇子。
    他唯一一次见到崔淩,是入宫应选伴读那日。
    崔淩身边的一个小内侍,捧来的手炉烫了崔淩一下。
    崔淩不过略微蹙了下眉,哀帝立刻命人将那个小内侍拖下去打死了。
    哀帝紧紧揽着他,崔淩穿着一身锦裘华裳,眸中是胆怯与悲痛。
    他看着崔淩小心翼翼地讨哀帝喜欢,看着他周围随侍之人战战兢兢,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陶颂祖父德高却刚正,屡次直言犯上,他是走个过场,自然不会被选上这种近臣之位。
    他出宫之时,瞧见崔淩身边的小内侍偷偷摸摸地拿着一块玉佩遛出门。
    他一下子便明白了。
    装模作样地吓唬了那人几句,虽然都是小孩子,但小内侍明显畏惧他,哆哆嗦嗦地便说了。
    果然是崔淩叫他拿这东西出宫安葬了方才那个被打死的人。
    这玉太惹眼了,日后漏出一点半点风声,又不知遭难的是谁。
    陶颂掏出些许银两,换了那玉,只说捡到了,又送还给崔淩。
    陶颂不知道,在那样一个情形下长大,崔淩哪里来的柔善心肠。
    但想来,人心同世事一般,皆是说不准的。
    宋持并没有打算对他瞒着崔淩的身份,竟然就当着他的面训斥:昔年你父皇因为心上之人,迷恋魔修邪术,生出许多事端,连累天下臣民。你那时还小,我知道你做不了什么,现在你看好了。
    我受庄掌门请托,现在就将陶颂交给你诊治。你现在能办得到了,今后他若因为心上人出了任何糊涂事,我只唯你是问。
    崔淩垂头咬着唇,半晌只道:我父皇当年糊涂,对不住的人太多了。
    宋持眼中无奈之色一闪而过,却并没有缓和语气:你当年太小,更何况那毕竟是你父亲,你无能为力,没有人会怪你。你心下内疚,自觉苟活了这么些年,学治病救人,都是为了替父赎罪,每每无端就有自怜自伤之意。
    宋持语气陡然沉肃:你问问陶颂,他如果敢这样自哀自叹,庄掌门怎么教他?
    陶颂明白了宋持的意思。
    他与崔淩都有心结,不如放在一处的好。
    崔淩心下终究清醒,低声认了错,又道:师父再给我些时日吧,我再走不出来,师父怎么罚我都认。
    他又瞧向陶颂:阿颂我会看好的,师父放心。
    这个称呼让陶颂知道,崔淩也认出了他。
    日光澄澈,零零落落地坠了一地。
    时光是最好的药,他和崔淩一起待了许多年,到底走出了些许。
    但有些夙念,只会随着岁月越来越深重。
    陶颂只觉得,他这辈子,不管活得多长,都不会再去喜欢上别的人了。
    扶风的最后一式,他和庄慎心照不宣地,都再也没有提过,但即便他不练,修为也在门中拔尖了。
    门中长老终于将当年推迟之事重提上日程。
    师父同意了,这次仙门大会在燕华山庄,他来燃灯。
    陶颂得知这个消息时,已觉得无所谓。总归那人已经去了,他燃不燃的,又能怎么样。
    但终归也做不到毫无波澜。
    他隐隐地想逃避,只和师父说,想早些下山上路,路上收妖诛邪,或许还能有所收获。
    庄慎生怕他在这个节骨眼出事,给他绑上崔淩不算,还拉上一堆小弟子,让他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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