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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四幸运降临——别称(3)

    每一个见到林轻扬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疑惑,他身量不是很高,脸蛋也小,加上混血的缘故,看起来仿佛还没长大。
    林轻扬自然也知道自己的长相问题,他连忙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我成年了,虽然不是很久。
    工头接过身份证看了一眼,还给他,从抽屉里翻了翻,抽出一份合同,放在林轻扬面前:随便看一下,就签了吧。
    合同看起来很正式,应该是在这里工作的人都会签的那种,
    林轻扬拿起合同,看了几眼,前面的工作内容和义务他已经知晓,于是往后翻
    怎么只有六块钱一个小时?!他被低时薪吓了一跳,这和他之前知道的完全不一样!我之前听说,在这里工作一个小时有十七块!而且也没有这么长的工作时间
    你那表叔说的?工头从兜里翻出一包烟,慢慢悠悠地撕开印着费兹百货标签的包装,十七块是做半年后熟手的工资,你这样的,他轻蔑地看了林轻扬一眼,只值六块钱。
    林轻扬被哽了一下,没说出来话。
    他继续往下看去,越看越觉得心头火起。这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每天工作十小时,时薪只有六元,包住不包吃
    那他在这里做还有什么意义!半年后他照样还不上欠款!
    林轻扬一急,就想冲出去找表叔问个清楚,当初他信誓旦旦承诺好的,现在居然一条都没有兑现!
    然而冲到门口才想起来,表叔刚刚动作匆忙,已经从门口溜走了。
    他骗我!林轻扬捏着拳头,只觉得浑身力气没地方打。
    工头从后面走出来,晃晃悠悠地吹了口白烟,他和我们合作过一段时间,他给我们拉人,我们给人头费。他当然会把情况说的最好,免得你不动心。
    他和我说过你,说你家里欠钱,现在急着要钱所以合同你签不签?
    不签了!
    林轻扬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呆在这里没有出路,还不如到城市里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机会。起码比这份工作来的靠谱。
    罗萨堡比他的家乡要冷很多,林轻扬从工厂办公室出来,转眼间便感受到刺骨的冷意,吹得他一缩脖子,把垂在后背的帽子带起来,努力把自己裹成一只没毛的北极熊。
    天色已晚,公交车站下司机站在站牌处抽烟,白烟模糊了林轻扬的眼睛,寥寥几个工厂的员工一声不吭地从他身边走过,上了车,在后面挑个清静地儿坐下。
    林轻扬有样学样,他紧拽那破破烂烂的黑包,挑了一个窗口的位置坐好,把脸埋在手心里,轻轻呵一口气,试图让手指稍微温暖一些。
    司机见实在没人来了,灭掉烟头,上了车,车子突突地启动,林轻扬的心也在突突地跟着跳,跳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烧,拧成一团的酸胀。
    他有点想哭,鼻子有点堵,可是哭不出来,也不敢在公交车上哭。
    他一夜之间,或者说一息之间失去了父母虽然是养父母,而且对他一般,但是起码给了他一个家和一张可以安心睡下的小床。
    要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太可能的;
    但也真没有多少感情,父亲和母亲日夜争吵,嘶歇底里,打架,摔东西,有一次砸到他头上,砸的他头破血流,还被指责不长眼睛。
    因此他们下葬的时候,林轻扬站在最前面,心里着实难过,可是没有哭出来,只是茫然地想着:家没了。
    他要怎么办呢。
    他能怎么办呢。
    没时间悲伤,因为有一大串的债务等着他还,于是被赶鸭子上架,一直赶到这里,最后坐在这辆陌生的公交车上,吹着冷气,鼻息间是劣质的香烟气味,身边没有人,他孤身坐在最角落。
    林轻扬抬手擦了擦眼睛,眼睛是干的,没有眼泪。
    还是赶紧给接下来做打算,他乐观地想着,早点做好打算,早点还完欠款,他可以先乘着公交车到大巴车站去,然后乘大巴车去城市,先随便在哪里过一夜,然后明天出门找工作,租一间小房间,然后慢慢攒钱。
    说不定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第5章 chapter.5
    他伸手搓了搓自己通红的鼻尖,在心里自我安慰,不自觉想到了白天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位先生,想起他描述的众多有趣的事情。
    如果他以后攒了点钱,他也要去玩这些项目,才算是不浪费人生吧。
    公交车慢慢悠悠地开,一车人都在慢慢悠悠地打盹时,车停下,将满车睡梦人晃醒。
    于是该下车的下车,该转乘的转乘,还算有几个人头的公交车眨眼间空空荡荡。
    林轻扬一脚踩空,差点从公交车台阶上摔下来,他惊魂未定地扶住墙,茫然环顾四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了,先买票。
    然而之前他表叔带他来,他只顾着跟紧表叔的步伐,没记周围景象,现在孤身一人,手脚无措。
    他琢磨着贴着墙坐在地上,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网速慢的令人发疯,好不容易登上车站购票页面,又被慢悠悠转圈气得要死。
    选好目的地和出发地,填好手机号,打开网上银行,林轻扬不意外地看见自己账户里只有可怜的三十块钱,不过这一趟车还是够付的。
    刚付了钱,看着只剩两块钱的账户发呆,手机催命似的从手里震动,声音嘹亮。
    林轻扬:!
    他手忙脚乱,好像这不是手机而是一块烙铁,烫的他拿也拿不住,上蹿下跳了半晌,总算安安稳稳将这小方盒子捏在手机,拉开接听键。
    你好,这里乔
    马上就要发车了!你来还是不来!!!
    入耳便是一巨大嗓门,伴随着司机难以听懂的英语和仿佛聋了一样的奇怪口音,背景里似乎还有人破口大骂怎么还不开车,有人乱吐口水,有人操着咖喱味的英语尝试着拉客,一整片窒息的讨价还价声。
    伴随着摩托车轰隆巨响,林轻扬从地上一跃而起,慌忙左顾右看,就是没找到发车口的引导牌:我就在车站!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我这里都是客人!马上就要走了!司机不知道是背景音太吵没听见还是懒得解释,反复重复一句话,林轻扬心里都在发抖。
    他飞奔出去,黑包在背后疯狂左右摆动,但是左看右看,车站很大,他完全看不见发车口在哪儿!
    等等!先生,你先告诉我怎么去你那儿!我这里完全找不到引导牌!
    我们马上就要发车
    就,就给我两分钟就好!我马上过来!
    我马上就要走了
    林轻扬慌忙扯过旁边一个人,对方一脸懵的转过脸来,手里还拽着手机,林轻扬手脚并用地询问他发车口在哪儿,对方也手脚并用地回答他,一张嘴就是不知道哪个旮旯里的方言,口音重的他一个单词没听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他迅速放开他,连滚带爬地冲向下一个人。
    耳朵里司机还在扯着嗓子拿命吼,咖喱味越来越冲:我说我这里还有半分钟就要发车了,你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那就给我半分钟!林轻扬也慌得差点没了理智,一把扯过下一个人,幸好这位先生口齿还算清楚,给他指了个差不多的方向。
    林轻扬一边谢谢谢谢你真是上帝派下来的天使,一边夺命狂奔冲向离他只有两百米但是被重重遮挡后一点细节也没露出来的发车口。
    二十秒后,林轻扬一头撞上大巴车壁,司机嘴里咕哝着马上就走了,一边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拽上车。
    这是最后一辆车,你要是不上来你今天就得睡在这里。
    司机把林轻扬摁在一个空位上,自己一旋身坐在司机座位上,大巴车突突摇晃起来,林轻扬也跟着突突摇晃起来,灰头土脸重新驶回城市。
    三个小时后,林轻扬从车子上下来,跟随人群绕了几个弯,离开喧闹的车站,站在大街上。
    这个点,已经很少有人外出了,大街空空荡荡的,偶尔开来几辆汽车,连半个行人都看不见,站在行道树下面时,还能透过树叶看见不远处高楼里通明的灯火。
    林轻扬打了个喷嚏,抱紧黑包,有些茫然地往前走,走了一段路,站在红灯下漫无目的地等待时,才发现自己现在无路可去,无家可归。
    住宾馆没钱,他的钱还要留着买果腹的食物,不能轻易浪费掉。
    他举目四望,大路通达,似乎哪里都能去,于是随便选了一条路,晃晃悠悠往前走,高楼在他身后抛开,灯火也变成不起眼的萤火,连绵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有飞虫在底下起舞。
    房屋建筑也慢慢减少,周身的寒意令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弥漫着温暖的房屋。
    如果如果他敲门,问主人家借宿,对方应该会同意的吧?
    不行他就给房租,他身上还剩下一百来块,如果之后很快就能找到工作,这些钱先花出去也没什么。
    林轻扬脚步停顿,有些踌躇,不知不觉就往回走;
    不,不行。他现在浑身脏兮兮的,还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陌生人,对方一定会非常警惕,认为他可能会想要偷盗或者干别的坏事,与其被骂一顿赶出来,不然就不要上门。
    前者立刻被后者打倒,林轻扬停顿片刻,继续往前走,眼角不知不觉怂拉下来。
    他被父母收养,虽然被成为了儿子这个角色,却感觉自己在那个家里寄住了十八年,处处遭人白眼,受人制约,没一处合他的心意;现在他从那里离开了,却仍然无法摆脱寄住吗。
    林轻扬在心中轻叹一声,继续往前走去,指望能在夜深之前找到一处能挡风的地方,起码先度过今天晚上。
    运气还算好,走了大概十分钟,他遇到了一处废弃的桥洞,里面堆着小山般的硬纸板,看样子也没有流浪汉在这里扎根,今天应该可以好运地睡在这里。
    林轻扬费力地把纸板箱搬开,钻进里面的狭小空间里,呼出一口白烟。
    硬纸板虽然也没多硬,但挡风不在话下,神奇的,他觉得自己周身慢慢暖和起来。
    林轻扬盘腿坐在一张纸板上,把黑包放在地上,伸手从里面掏干粮。
    一块面包,一瓶水,一一张卡?!
    他悚然一惊,摁开电量不多的手机照明,是一张银行卡,卡上写着怀亚特的名字。
    翻过来,背面一串熟悉的花体字:
    凑不到更多了。朋友,好好活。
    第二天一大早,林轻扬站在取款机前,屏幕上显示着卡里的余额:3081。
    一个不算小的数字,大概是怀亚特能掏出来的所有零花钱了。
    把卡抽出来握在手心里,林轻扬摸索几下,觉得自己被朋友鼓舞了,充满了斗志!
    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
    他率先在便利店里厚脸皮占了一个座位给手机充电,顺便从货架的角落里挑出一袋最便宜的面包,付款的时候,结账的服务员把小票撕下来递给他,视线落在林轻扬衣服上,有些好奇。
    他也跟着往下看去,发现衣摆沾了好大一块灰尘!
    慌忙把灰尘拍掉,重新坐回靠窗的座位,林轻扬脸上的薄红还没褪去,他抬手搓了搓脸颊,直到把自己搓暖和了,才高高兴兴地撕开包装,啃了一口面包。
    口腔里柔软而充满了香精气味的面粉制品扩散开来,林轻扬抬眼,正好看见远处露了一个尖顶的钟楼发出沉重的敲击声。
    整个世界都从黑夜的寂静里活了过来,夜晚只有群居灯火热闹的景象仿佛再没了踪影。
    好像连树叶都开始飘动了一般,街上轿车的密度逐渐变大,行人围着围巾,或带着兜帽,匆匆忙忙从街道的另一端走来,离开时肩上落了一片小小的黄叶子。
    便利店也开始有人进出,自动门不断发出欢迎光临这几个单词和不断开关门的声音。
    林轻扬慌忙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包装被捏成团,左看右看找不到垃圾袋。
    一只手掠过他的头顶,指了指角落里的灰色小桶,林轻扬如获大赦,赶紧把垃圾塞进去。
    拍了几下胸口才将面包咽下去,林轻扬松了口气,对上一双探究的目光。
    第6章 chapter.6
    他不由疑惑地后仰,开始不自觉回忆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什么事情吗先生?
    来人是一位年轻的先生,不太讲究地穿厚外套踢拖鞋,林轻扬看了都觉得冷。
    那位先生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来,手里拿着热腾腾的三明治和烤肠,一杯汽水放在他左手边,是这边便利店可以买到的续杯可乐,三块钱可以续一大杯的那种。
    那块面包在货架上待了一个月了,他说话很直白,眼神也颇为直白,只是和善的微笑将这些中和,弯起眉毛时,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位阳光的大男孩,我一直在猜谁会买走它。
    林轻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块面包有什么不对的吗?
    它难吃透顶,上个月只进了两块。一块被我吃了。直截了当。
    林轻扬舔舔牙根,没从口腔深处倒腾出那玩意儿是个什么味道来,只觉得仍然有一股劣质香精的气息经久不散:是的。我才发现它很难吃。
    而且你居然全吃完了,没喝水。身边人难以置信地说道。
    林轻扬含蓄地微笑一下,虽然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有些难过:我早上起来比较饿,你可以当我,饥不择食。
    旁边那人大笑起来,手上三明治里掉了一半出来的芝士片摇摇欲坠,看得林轻扬胆战心惊:你真有趣。
    谢谢。林轻扬不打算多说,他拔下手机塞进兜里,一把拎起身边的包,
    便利店大门在身后关上,林轻扬偶尔一回头,还看见那位先生坐在便利店窗口前,咬着三明治,眯着眼睛笑着挥手和他打招呼。
    林轻扬有些不好意思,也只好挥挥手。
    日光有些浅薄,经过了早上点的高峰,连行道树下的行人都少了一大半。
    林轻扬经过百般波折其实是中间坐错了一趟班车终于租到一间便宜的房间。
    罗萨堡的出租屋并不便宜,只是这间房临街,吵闹的时候能把整面墙的窗户震碎,因此没太多的租客愿意租这样又贵又睡不好觉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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