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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病治不了,也得治——季阅(74)

    宋春景一顿,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骂人。
    李琛趴在他肩膀处,在他耳边小声的、微微带着些祈求的说:别凶我了,外头那么多人呢,好歹也是皇帝,给朕留点面子吧。
    宋春景张了张嘴。
    片刻后,他似乎无话可说,有些恼的偏过头。
    李琛:这么大雨,外头没什么人的,再说,能打得过我的人世间寥寥无几。
    宋春景点了点他还没好的胳膊,冷冷反问道:是吗?
    李琛:
    马车仍旧在前行,离东宫越来越远。
    李琛觑着他冷肃的眼神,张了张嘴,知道错了。
    在金银窝里长大的人能知道什么是错吗?
    还认错认的这么快?
    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十分认真、郑重。
    事已至此,宋春景反倒不好抓着不放,他侧过头,缓和了一会儿。
    再说话声音冷静了许多:皇上以后请别再这样了。
    李琛立刻点头保证,好。
    外头的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声掩盖掉三两声龃龉,马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李琛深深吸一口气,唇角仍旧带着上挑的细微弧度,最迟十日我就进宫了,宫中不比东宫自由,跟牢房一样拘束,想趁着这几日带你玩一玩,放松一下。
    宋春景看着他,李琛读懂了他眼中含义:这个放松法,就是在床上放松吗?
    他偏过头一笑,嗳了一声,正好你也请了假,虽然你可能更想睡觉。。
    宋春景欲言又止,李琛示意他有话直说。
    宋春景:皇宫就是皇上的家,在自己家里大可不用拘束的。
    家,李琛眉峰一挑,嗤一声,一宫人里有半缸都是别人的眼线,侍卫、宫女、太监,防不胜防。
    李琛抬眼看他表情,忍不住收起冷肃,沉沉一笑,好在有你陪着我,叫我不至于太难过。
    宋春景瞳仁暗黑,里头清楚倒映着他笑起来的模样。
    片刻后,李琛捏着他的手,轻轻道:当皇帝真的不好。。
    宋春景没吭声,只盯着他低垂笔直的鼻梁。
    李琛未抬眼,对着他受伤的手慢慢说:身不由己,还总是叫你担忧,偶尔还能碰到心怀不轨的人伤害你,若是我不是太子就好了,就不会当皇帝了。
    宋春景目不转睛盯着他。
    他想了想,唇边带上一丁点若有似无的笑意,继续道:若我不是太子,就没办法救你爹,也请不动医术高明的太医来看我,就见不到你了。
    他嘴角往两边一扯,抬起头露出一个真切笑容来,对着宋春景认真道:所以还是当皇帝比较好。你放心,今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护的住你。
    西北。
    总兵紧赶慢赶,仍旧是最后一个到了总帐,一进门就挨了骂:又是最后一个,走快点能跑断你的腿不能?!
    戍边将军林兼绷着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劈头盖脸一顿怒气,一会儿出去领十个板子!
    是!总兵站直身体,果断应答道。
    其余将士多少听说了些这几天的事情,营长笑道:陈阔前几日得了匹好马,一时高兴来晚了吧?
    另一个副将也跟着嘲笑,是得了个好人吧!
    一时帐篷里头哄笑声此起彼伏。
    他也跟着嘿嘿嘿一顿笑,说:都有都有。
    林兼也已经听闻他将带回来的少年扣在了帐中,虽然生气,却也没有过多苛责。
    兵营么。
    男人窝,一个差样的都没有,憋的时间久了,母马都能拉出来用用。
    更别提水灵灵的人了。
    他叹了口气,呵斥道:不可亏待,问清楚家人,将人送走!
    总兵不敢反驳,只解释道:他家人都死了,无处可去。
    那就给安排个职位!关在帐篷里算什么样子!林兼骂道。
    已经说好了,往后跟着我去校场,在我手底下练刀。总兵点点头,笑答道。
    营长哼笑一声,是跟着你,还是跟着你练刀,这可得说清楚喽,别叫我们一不小心踩了雷啊。
    周围尽是哄笑声,总兵点了点他们几个,跟着哈哈哈一顿笑。
    京中传来噩耗和喜报,林兼清了清粗粝沙哑的嗓子,你们想先听哪个?
    说说喜报吧,噩耗就别提了,营长咧嘴哼哧笑了两声,年纪大了,听不得噩耗。
    是皇帝驾崩了吗?有人问。
    滚蛋。林兼骂道,然后又清了清嗓子,声音仍旧像是八百年没喝过水一样,皇帝禅位,太子一个月后登基,咱们得赶在登基大典之前回去一趟。
    陈阔想了想,问道:这是喜报还是噩耗?
    众人又是一齐哄笑。
    边疆偏远,消息闭塞,京中已经万事尘埃落定,他们这里才刚刚收到消息。
    林兼敲了敲桌子,威胁的指了指他。
    他叹了口气,变脸是的,一瞬间表情就肃穆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老将军没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沉重的说。
    众人都闭上嘴,脸上的调笑顷刻殆尽变作悲痛,沉默飞快的蔓延席卷在场的每一个人。
    片刻后,林兼强自咳嗽一声,说是京中动乱,荔王起兵造反,将军府被血洗死状惨烈,头后来在荔王府找到的。
    他说不下去,断断续续停顿数次才说完实情。
    在场俱都沉默。
    这里多数人都算将军的子弟兵,基本都是从当士兵就开始跟着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后来将军驻守京中,也当是怕他们在边疆瞎胡闹,作为牵制他们的一颗棋子钉死在了京中。
    新皇已经下旨,要秘密处死荔王,一命换一命,算是给将军府和我们一个交代。林兼看着他们乌黑发亮的眼睛和粗糙的皮肤,摸了一把脸,将军没了,那这次回去朝贺,就要重新留人常驻京中,或许是我,或许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在座的诸位都在京中有些背景,因此赶上谁算谁,各显神通吧。最好别因为这个,伤了彼此兄弟和气。林兼道。
    边疆苦寒,这些外放的羽林军同皇宫御林军,差一个字,待遇就是天差地别。
    都是金尊玉贵长大的,朝中为了辖制高官世家,商量出来这么一个毫无人性的对策:将世家中适龄男子送去军队中,美曰其名磨炼,其实就是牵制。
    还要每隔三五年就拉回去至少一位兵长以上的人物,为了防止在边疆拥兵自重。
    虽然朝中重文轻武,但是近年来这里不安定,眼看着就要起战乱,不能说全部,至少在座大部分都是想调回京中的。
    不说实权有否,至少能守着家人,不用每日提心吊胆将命栓在腰带上。
    新皇登基不算喜报,能回去朝贺见家人,这才算真正的喜报。
    林兼看过众人脸色,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他道:将军府的少爷丢了。
    众人疑惑看着他,似乎还没从刚刚的话里头回过神来。
    将军本来想把沈欢少爷送来从军,路上遇到歹徒,将军府护卫队翻了车。他停顿了一下,伤感的叹了口气:我一直没同你们说,想着自己找找,现在又怕耽误了时机。
    哪里修炼出来的歹徒,能翻将军府的车?陈阔问。
    说是荔王派去杀沈少爷的,至于实情到底是什么,谁都说不好,林兼解释一句,继续说:从现场的人数来看,幸存者剩下一个护卫、一匹马,再加上沈少爷,或许护卫会带着他一路北上,到咱们这里来,这几日都观察仔细着些,发现可疑的人不要杀的太快了。
    众人都点头应下,陈阔没忍住,骂道:这荔王什么毛病,杀皇帝杀太子我都能理解,碍着将军府什么事情?
    作为唯一知道实情的林兼当然不能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原因,只道:别的先不说,沈少爷作为将军独子,大家都上点心,尽力帮着找找吧。
    营长安抚道:好在跟着个护卫,将军府的护卫大多都经过精挑细选,关键时刻是能豁出命去的,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
    林兼点点头,吐出一口郁结在胸中的浊气。
    陈阔想了想,突然问:长什么模样?
    林兼也没见过,想了想说:就是京中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你们十三四岁的时候什么模样,估计也差不多一个样。
    别人不说,陈阔小时候打马遛狗皮得人闻风丧胆。
    他想了想帐篷中那人细皮嫩肉的脸和柔弱的身体,略微松了一口气。
    陈阔领了十杖棍,咬着牙回到帐篷中,沈欢仍旧躺在原地。
    床上堆积凌乱的薄被胡乱搭在身上,露出一截腿来。
    与刚刚不同的是,他已经沉沉睡去。
    毫无生气的孱弱。
    白皙娇弱的少年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唯有在来路上遭受伏击眼见着死了很多人,才算是最大的劫。
    此刻他无声躺着,额头嘴唇苍白无血色,双颊却泛着微红。
    看起来像是发烧了。
    陈阔上前一探他额头,果然烧手。
    他一拉被子,那头被沈欢紧紧攥在手中,牵扯成紧绷的局势。
    陈阔懒得废话,一把撩开薄被,露出下头不着衣衫的身躯来。
    他伸出手,提起细长平滑的一条腿来,那股间受力,冒出来些浑浊不清的浪荡液体。
    陈阔低声骂了两句,挺着背上的疼,把人抱起来,放在了水桶中。
    那水早已冰凉,下水瞬间,沈欢冻的一激灵,猛地转醒。
    陈阔伸下手去,便给他清洗,便含糊不清的说:走的时候吩咐的你什么,怎么自己没清洗?
    沈欢脸色苍白,瘦弱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陈阔洗完了,将他提出来,放到床上给他擦干。
    沈欢浑身僵硬,仿佛已被吓傻了。
    擦干后,陈阔将被子给他盖上,半蹲下身,视线同他齐平,吓着了?
    他沉沉问道。
    沈欢不言不语,仍旧不敢错眼的盯着他。
    眼中戒备、恐惧、失措交织在一起,凝结成干透的眼泪,在眼角处留下不明显的痕迹。
    陈阔看他因为过于惊恐瞳孔不住收缩的受惊的模样。
    不是吧?他在心中问自己:这事有这么可怕吗?还是我刚刚太粗暴了?
    他回想前面,觉得确实有点粗暴,但是已经非常克制了,没有见血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打量一眼沈欢的瘦弱身板,觉得可能他未经人事有点吓到了,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陈阔不再提这事,想了想,说:你发烧了,自己会医术给自己看看要吃点什么药?
    沈欢仍旧不说话,眼睛瞪的极大,直直盯着他。
    对待敌人可以一刀砍了完事,对待生人也可以掉头就走,或者更便捷的,直接扔出去喂狼。
    一了百了,省时省力。
    但是既然要了人的身体,就算是自己人,不能再这么粗暴的对待了。
    陈阔又摸了他一把额头,清了清嗓子,我去给你要碗热汤过来。
    他要走,转头想起帐篷中林将军的话来,再次上下打量他,觉得年纪略小一些,也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不像将军府出来的孩子。
    他站起身,随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欢一愣,下意识就想到:我爹来了,正在找我。
    我爹一定是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所以就派人到处去问,现在已经传到这不知道算是哪个偏营的地方来了。
    他一眨眼,豆大的眼泪接连往下滚。
    陈阔:
    陈阔不知道戳到了他哪根筋,竟然又稀里哗啦哭了出来。
    他试探着再次问道:想起你的家人来了?
    这次沈欢真的想起了家人,抽噎的不能控制,转而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了!陈阔呵斥一声,头痛的说:不想说就别说了,没逼你非说不可。
    沈欢浑身难受,四肢酸软无力,胃里也像坠了七八秤砣,搅和的翻江倒海。
    他心想大不了一死而已,但是将军不知道已经急成什么模样,为了找他又不知在多少个深夜里失眠。他心中刀扎一样剧痛,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我叫,叫沈、沈欢啊
    第87章
    京中仍在落雨,紧慢交替而行,雨丝比之前细密许多,似乎已经接近尾声。
    三年一度的庙会,人很少,牌楼之下略微有些撑着伞的行人,大都是年轻人成双入对。
    也对,这么个天,老人和孩子首先窝在家中不肯出门,其次形单影只的也嫌弃湿了鞋袜不肯前来,就算和朋友相约游玩的都将日子推后,觉得今日不方便。
    唯有关系实在亲密的人,才冒着雨丝前来,不顾伞下空气潮湿沾染发丝,只为了见一见心上人。
    雨天也是晴天。
    李琛接过伞来,撑在二人头顶,望着远处三两行人和零落的首饰小摊,此景难得一见,只同你站在这里看着,什么都不做,都觉得心里轻快高兴。
    宋春景偏头看了他一眼,朝他笑了笑。
    仿佛世间阴暗,唯有的一束光,都聚集在此。
    李琛也跟着情不自禁一笑。
    闫真看着他二人背影,即便是在晚上,外头昏暗看不清晰,但是李琛肩宽腿长,身量比寻常人略高,腰背板直,鹤立鸡群分外惹眼。
    他站在一旁,对着四周偶尔投过来的目光心惊胆战,生怕有不怀好意的人借此行刺。
    这一时半刻,他听得几句对话,又钻进去耳朵里几声笑语,脚下不由顿了顿。
    别人都道李琛天之骄子,生来富贵,万中挑一的金贵。
    但是帝后严厉、朝臣拉锯,不肯臣服的人和心怀不轨的人总会有的,甚至三天五日因为各样缘由冒出来行刺的人,也叫嚣着要取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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