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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熙熙,独为清寒来——未见山海(53)

    吞了嬴景文给的一颗药的事儿,顾则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嬴嗣音一个噤声的动作给止住了。
    嬴嗣音偏头看看沈清寒,瞧见对方还是安安静静的背过身子侧躺的模样,才又回头对顾则笑摇了摇头,意思很明确,让他不要告诉沈清寒这件事儿,也别在人家的跟前提起。
    顾则笑撅了撅嘴,只觉得这冀北侯府现在到处都是成双入对的,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走哪儿都惹人嫌,司马卫侯有韩离护着,沈清寒有嬴嗣音护着,就他,就他走哪儿都被人家两个夹起来欺负。
    被韩离怂恿着过来,又被嬴嗣音赶着离开。
    顾则笑在往回跑的途中都能感受到自己悲惨挥洒的泪花儿。
    要不谈个恋爱吧,也找个人护着自己。
    他十分不爽的抱着这样的心态就这么从嬴嗣音的房里出来了。
    吹熄掉书桌旁的烛火,嬴嗣音走到床边,撩开床帘坐了下来。
    沈清寒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拆了发冠的一头黑发就这么顺着背脊散了下来,露出一点点白皙的脖颈和锁骨,手臂带着一大半肩膀都在外头露着。
    嬴嗣音伸手替他将被褥往上拉了拉。
    想着要不要说句话?
    毕竟这样互相装着哑巴下去也不是办法,沈清寒憋着不开口,自己总也不能跟个小孩子似得就这么耍着脾气吧。
    于是嬴嗣音正想要开口问一句,要不要喝水或者要不要多加床被子这样的话时,那沈清寒就这么突然又把身子转了过来。
    嬴嗣音的手还抓在刚刚替他拉过的被子上。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对在一处了。
    准备好的话也没能说出口,就被嬴嗣音给硬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
    沈清寒道,我能看看你的那把黑剑吗?
    嗯?嬴嗣音疑惑的偏了偏头,黑剑?
    就是那道黑气。沈清寒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大致的比划了一下嬴嗣音每次出剑时的那个手势。
    哦。嬴嗣音这才明了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来。
    沈清寒总算能认真仔细的贴进对方,再看着那一道黑气从手心开始慢慢凝聚成一把长剑的模样,他有些小心的又问,我能摸摸吗?
    嬴嗣音点头。
    沈清寒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头靠近一碰,结果那手指却是直直的穿过了那道黑气,除了凉飕飕的触感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什么。
    因为拿血肉之躯挨过这一剑的威力,所以发现剑身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坚硬时,沈清寒显得有几分吃惊,他道,这个
    嬴嗣音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稍稍把剑身往后撤了撤,至少让沈清寒的手不再靠近,他的手指再用力几分,平日里被隐藏很深的杀气总算逐渐的从剑身上往外透。
    沈清寒眼里流露出的吃惊更多。
    嬴嗣音淡然自若的松了手,黑气瞬间散去,他笑着问,想学?
    沈清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只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最后轻叹一口气然后默默的放进了被褥之中。
    嬴嗣音道,手还疼吗?
    沈清寒摇头。
    嬴嗣音道,要学本侯便教你。
    沈清寒抬头,我这几日都在尝试把内力全部聚集在右手,可每次都是失败,左手能拿剑,但招式始终比不上右手更快,而且好几次练剑的时候,都因为拿不稳而把剑丢到了地上,那块儿玉质的剑柄,再摔几次就得碎了。
    沈清寒说的很委屈。
    是啊,谁这么莫名其妙的废了右手能不委屈?
    能这么好好同嬴嗣音说话,不跳起来就给他几个巴掌,又喊又骂甚至恨不得这辈子都不看见这么个人就因为算是心理素质很好的吧。
    沈清寒像是忘了此前的事儿,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愿意想起来,和嬴嗣音说话的时候声音漠然又平静,在皇都城发生的事情闭口不提,比谁都懂事听话,比谁都不想让这场面更难看。
    又或许因为是自己选的路,所以想好好的走下去,毕竟伤害了身边的那么多人才好不容易能再踏进这个地方,若是不能再好好的出去,那得多丢脸啊。
    可他越是这样,嬴嗣音反倒是看着更难受了,想起以前嬴景文稍稍觉得有些不如意的地方,就要在嬴嗣音身上千百倍的讨回来,谁让自己不高兴了,便是要让嬴嗣音动手把对方收拾的服服帖帖。
    嬴嗣音的名声如何,嬴景文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他只在乎如何能让嬴嗣音更爱自己,或者是让嬴嗣音如何完完全全的把所拥有的一切,倾尽所有的全都付出给他。
    清寒。嬴嗣音轻声喊了一遍那个名字,眼里的温柔翻起了波澜,他伸手摸了摸沈清寒的脸,沈清寒是想躲的,但脑袋只是稍稍偏离几分,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突然僵直了脖颈,然后任由嬴嗣音的手掌心抚上。
    嬴嗣音道,难受就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头,想莫南风便想莫南风,讨厌本侯便讨厌本侯,想留下就留下,想走便走,本侯再也不欺负你了。
    嬴嗣音说的认真,这话绝对是真心的,没有半分试探,也没有半分虚假。
    当时在药仙谷他确实是很想带沈清寒走,但那时也是下定了决心,如果对方不愿意,自己也绝不强求的,毕竟人生太短了,没人愿意过自己不想要的生活,他不想看着沈清寒下半辈子过的不自在。
    人就是这么变的吧。
    若是由着嬴嗣音以往的性子,管你沈清寒乐意不乐意,只要人留在身边,他自己乐意就成。
    不管强扭的瓜甜还是不甜,但就是想把瓜拧下来的那个坏坏的嬴嗣音,竟然是有一天也会考虑瓜的感受了。
    这样的爱,是真的,沈清寒能感受到吗?
    嬴嗣音不知道,但是他希望对方能知道。
    手还在沈清寒的脸上,所以那滴泪从眼眶滴落的时候,是正正好好的落到了嬴嗣音的掌心里。
    沈清寒那张万年冰川脸总算是染了些悲伤的神色,他的眼睛弯了弯,眼泪便是不受控制的越流越多,嬴嗣音手臂用了些力,把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沈清寒就这么趴在他的身上,背脊有些不受控制的抽动。
    嬴嗣音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脊,像是安慰,又像是在缓和沈清寒的情绪。
    难过还是要哭的,嬴嗣音明白这个道理,想当初自己被人从皇都赶回冀北之后,他都三十岁的人了,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到窗户外头的月亮时,那心头也是一阵一阵的抽着疼,一把年纪了,说着哭还怕人笑,何况沈清寒这才二十。
    嬴嗣音道,随心走吧,就算你要去找莫南风,本侯也帮你,所以别难过了,让人看着心疼。
    沈清寒从嬴嗣音怀里抬起自己一双红肿肿的眼睛,他认真道,你又想骗我,这一回是想试探我,是打算只要我敢走出这个门,就立刻杀了我吧。
    嬴嗣音勾了勾嘴角,他笑道,杀你?我可舍不得。
    分明是恨不得我死也要死在你的身边,何必还说这些假惺惺的话?
    怕你讨厌本侯。
    你以为说完这些我就会不讨厌你了吗?
    至少会觉得比以前好一些吧,或许心里会想,嬴嗣音他,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了。
    沈清寒就这么望着嬴嗣音,他们两个人,一个哭着,一个笑着,沈清寒的手还紧紧的拽着嬴嗣音的衣裳,因为哭过所以气息不太稳,所以他喘气喘的稍稍有几分粗重。
    这呼吸声像是小羽毛一样扫过了嬴嗣音的心尖,痒痒的,麻麻的。
    我的清寒学聪明了。嬴嗣音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去碰住了沈清寒的唇,他低声道,刚刚那个瞬间,我确实是想过,只要你敢走,我就要杀了你,清寒,我什么都给你,所以你,死也要死在我身边好不好。
    嬴嗣音直起了背脊往下压。
    沈清寒身子一轻,背脊便被人揽住慢慢往下放,身上的衣裳只有薄薄一件,滚烫的体温就这么贴住嬴嗣音的手。
    留下吧。如鬼魅一般的声音,不带任何一丝拒绝的余地,就这么在耳边响起。
    沈清寒闭上了眼,他道,好。
    第76章
    想让嬴嗣音吃那颗药, 可嬴嗣音真的吃了之后,嬴景文却也难过了好几天。
    因为从小便相识, 从陌生, 到兄弟, 再到恋人,再到仇人, 这一段路, 足足走了三十多年,这三十多年,让嬴景文都培养出了只要嬴嗣音动动眉头, 他便能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只要嬴嗣音抬抬眼睛,他便知道对方喜欢还是不喜欢。
    嬴嗣音总觉得自己掏心掏肺的爱一个人爱了这么久, 却从来都不知道,对方也在这段感情之中付出了很多从来吝于付出的东西。
    正是因为太了解,所以嬴景文知道嬴嗣音给这份爱的理由,若是那年冰池之中没有伸那一回手,怕是两人在宫中相遇, 嬴嗣音也再不会多看自己这个哥哥一样。
    那孩子在宫中从来都是一个异类,一个和一众疯女人一起长大的不受宠爱的七皇子, 甚至于在五岁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的父皇长的什么模样,却又是深宫之中活的最开心快乐的。
    被人欺负,有什么可伤心的?大不了我再欺负回去就是。
    被人辱骂,有什么可伤心的?大不了我再用更难听的话骂回去就是了。
    十七岁之前的嬴嗣音总是笑着, 看着谁都笑,一笑起来就是眉眼弯弯的模样,那时候那个少年,没有现在这股子阴沉气,那时候那个少年,走到什么地方,身上都是带着一片暖洋洋的阳光味道。
    嬴嗣音爱嬴景文吗?
    嬴嗣音或许觉得爱过。
    但嬴景文却只觉得,他的爱不过是为了还那年的情罢了,从两个人第一次偷摸着滚上床的时候,嬴景文就问过,他问,如果五岁那年我没有朝你伸手,后来你再宫里再见着我,还会喜欢我吗?
    不会。嬴嗣音回答的肯定。
    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调.情,他是很认真的说不会。
    不是像沈清寒那样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动脚的喜欢,也不是那种身边的朋友谁见着都会觉得嬴嗣音一定会喜欢沈清寒这样的那种肯定,这份爱,反倒像是恩情了,嬴嗣音喜欢嬴景文,反倒像是更喜欢他伸过那只手,救过自己的命。
    没有他我可就死了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喜欢,所以生气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生气,翻脸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翻脸,说走就走,根本不会在乎自己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疼,他根本就什么都不在乎,他只是在乎自己的心意。
    他觉得他是在爱你,他就是在爱你。
    第不知道多少次从嘴里咳出血来的时候,耳边全是嘈嘈杂杂的尖叫声,眼睛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嬴景文就这么放松的任由韵锦公公搂着自己的脖子,然后往那嘴里灌着令人恶心的药汁。
    圣上,圣上?
    这样的声音一直能听见,但是嬴景文觉得自己好累,他根本睁不开眼来。
    眼里干涩,浑身酸疼,能看清东西的时候,头顶的床幔似乎都在跟着旋转不停,嬴景文一点一点的用力将眼睛放大,他需要清醒,他不能生病,他不能倒下,他还要他还要让嬴嗣音生不如死。
    他能伸出那只手救他从冰池出来,他就能再伸出那只手推他下十八层地狱。
    算是惩罚吧,惩罚他打着爱的名义骗了一个根本就不爱的人这么久,惩罚他明明还在骗人的过程中却又无可救药的真正爱上了一个,素未谋面,从不相识,甚至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出现的一个少年身上。
    为了人家肯那么卑微,为了人家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还生怕人家有一丁点儿的不高兴。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嬴景文一笑,嘴角边又开始绵绵不断的溢出了血迹。
    韵锦低哑的一声喊出口来,吓得嬴景文自己都是好大一跳,这声儿,听着跟个七十岁的老头子一样。
    圣上醒了?韵锦一听着声儿便立马凑过来,伸手想扶嬴景文坐起来的,谁知道刚伸了手又才看到自家主子吐了血,才立马换了动作,先伸手去擦嘴角边的血迹了。
    嬴景文有气无力的问道,朕吩咐你们给各大世家送出去的信,有,有回应了吗?
    有了有了。韵锦立马回应道,苍山幽月谷,揽月凌云峰,暗香门无夜宗都回信儿了,说是愿意跟随圣上一起除掉孝文侯这个祸害呢。
    昆仑山呢?
    昆仑山暂时没有动静,奴才明天再安排人过去催催。
    记着,昆仑山若是敢表现半分要护沈清寒的意思,立刻除他们满门,一个也不留,然后把菥蓂那个老头子的人头给我送去冀北,送去沈清寒的手里咳咳咳咳咳,听见没有咳咳咳
    圣上。韵锦担心的用手去拍着嬴景文的背脊给他顺气。
    嬴景文咳的满脸通红,可是一想起嬴嗣音这心里就恨的直痒痒,抓着韵锦的手腕便不肯松,好不容易咳干净了,又立马问,漠北临安呢?嬴嗣音这么抢人,莫家连个屁都不放吗?
    圣上,据探子报,那莫家大公子跟着穆家小少爷一块儿回苍山幽月谷去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家该是一头儿的。
    沈清寒和嬴嗣音呢?他们两个还自自在在的在冀北快活吗?
    孝文侯那边。韵锦说话的时候稍显有几分为难,他道,孝文侯那边儿实在是探不到消息,出去的人来报说,整个冀北都戒严了,没人进得去,也没人出得来。
    是吗?嬴景文脱力一笑,他道,安排人继续给孝文侯爷送药,就说是圣上担心他身子担心的厉害,必须盯着他喝下去,我就不信,我就不信,我咳咳咳。
    圣上先休息吧,奴才这就安排人去做事。
    知道嬴景文的倔强性子,所以韵锦也就不说什么招他心烦的话,面上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离开宫殿,合上殿门便开始无奈的摇头叹气起来。
    嬴景文从小便是由韵锦照顾长大,这人心里想什么念什么,那他都是清楚明白的。
    若是嬴嗣音和嬴景文两个能安安分分的待在一起,那倒也是段儿好事儿,可偏偏双方这性子就难容,太相似的人在一起总是不容易的,要不在某一件事情上各自固执己见,要不在某一件事情上互相懒于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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