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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长夜(穿越 修真)——洛者书(223)

    凤官儿冲回房收拾了一阵,又跑去库房选了半天。等终于把该带的都挑全了,这才揣起一大包东西,急忙忙下界往瀛洲去了。
    她可还答应了龙二公主,要帮忙给九弟弟接亲呢。
    凛安靠在窗边,目送着凤官儿远去,随即取出浮生搁在膝上,默默擦拭良久。他边擦拭,边抚过每一根琴弦,明明只是信手拨弄几下,思绪却随之越飞越远。
    当年司彤出嫁时,自己送了她什么?
    现在想想,竟然已经记不起来了,大约不是什么能讨女孩子欢心的东西。
    可他还记得汤稷送的,是用满天星斗制成的凤冠。星斗由汤稷亲手摘下,绞好月光银线串起来,颗颗璀璨剔透,在夜色中大放异彩。不止司彤喜欢,当夜但凡见到那顶凤冠的女子,没有一个不喜欢。
    汤稷送的礼物,就像他本尊一样,只要他有心,就没有谁会不喜欢。
    凛安不知自己擦拭了多久,反正等他回过神来,天光已经大亮了。他将浮生收起来,自案头取过压在重重案牍下的红绸柬,捏在手里把玩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出了白玉京,下界而去。
    他去的,是东海的方向。
    刚到近海镇,凛安远远便瞧见一道瘦高的乌色影子,正孤独伫立在天尽头,与下方那些时刻遭受海浪拍打的黑色岩石融为一体。激昂海风将他的头发高高扬起,感应到神的目光,年轻的魔族回过头来,冲凛安挥了挥手。
    凛安没有说话,离渊也没有,只是吹了声口哨,示意对方跟着他走。他们一前一后,不快不慢地穿梭在渔镇小巷间,没有碰上一个仙或人。凛安不知道离渊要带他去哪,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没过多久,就得到证实。
    人间已是夜晚,鲛人族的地界却灯火通明,路上碰到的每个鲛人都欢天喜地,无论看见谁都想邀进家门喝上几杯。离渊推脱了不下数十次,终于招架不住,索性跑去躲到凛安身后。
    没见过这场面吧?他笑眯眯道,看着吧,到鲛君住的明月宫还有一段路,待会可有你受的。
    然而说来也怪,凛安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安静地走在路上,却没一个鲛人敢上来搭话。
    离渊忽然觉得好没面子,于是找场子般嗤笑道:你天天板着个脸,哪怕生得再好看,也跟个冰雕似的,有什么意趣?
    凛安停下脚步,离渊原本跟得就紧,没料到他突然来这一出,直接撞在凛安背上,自觉如同撞上了一堵铁墙。
    你想说什么?
    你吃什么长大的?
    离渊顾不上揉发痛的额头,抢先道:我先问的,你先回答。
    我不需要进食。凛安淡淡道,你带我来这,是想让我看什么?
    呐,这些,还有这些,你已经看到了。离渊站在原地乱指一气,太始殿凄清孤寒,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想你天天闷在那,都闷出毛病了,也该出来放松放松,所以就自作主张,带你出来玩了。
    我本就不是人。凛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随即转身面对他,往来时方向迈了一步,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离渊本想忍,可凛安这一本正经却懵然无知的模样太过可爱,他实在忍不住,不由捧腹大笑,边笑边解释道:哎,不是人在人间,可是骂人的话。
    凛安不理他,想从魔族身边绕过去,离渊却不让他过,左挡一下,右挡一下,非要把去路通通堵死。
    才这样就急了?他歪了歪头,玉清君,是不是从来不曾有谁挑过你一点毛病,说过你半句坏话啊?
    凛安慢慢抬起头来,露出很清澈的一双眼,离渊强忍住亲上去的冲动,接着道:他们都说,你一生从未败绩,是天生的战神。我很想知道,这个记录,会不会从我手上打破。
    这话中的挑衅意味颇为明显,凛安却不以为意,显然早在一万年前就听惯了。已经许久没人敢当着他的面挑战,此刻再听,竟还有些怀念。
    不服么?于是他道,你可以再试一次。
    离渊站在原地未动,凛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视线在离渊腰间那把钝刀上停留一瞬,摇头表示遗憾:可这次,你连把好刀都没有了。
    我赢你,不需要用刀。
    好吧,银冠尊者岿然不动,那我也不用法器。
    君上,难道你这么大个人,就只会打架?离渊就是要故意激他,我问你,打赌会不会呀?
    凛安淡淡问:赌什么?
    离渊并未正面回答,只示意凛安去看那些面带喜色的鲛人,问:你知不知道,这些鲛人为什么高兴?
    答案并不难寻:因为他们族长的女儿,要同龙族太子成婚了。
    那成婚的人,为什么高兴?
    能同心中所爱结为连理,自然应该高兴。
    瞧你这话说的,一听就是只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离渊玩味道,你只知道他们应当高兴,却不知道为什么情爱会叫人高兴。情爱是什么滋味,因情爱而生的高兴,与别的高兴,又有什么不同?神尊,这些你知道吗?
    我生而断情绝念,凛安的回答仿佛理所应当,所以,不知。
    这世间无人能叫你断念绝情,连天道也不行,除了你自己。离渊捏着下巴道,不对,你自己本来也没有情。嘶,这可也太惨了。神尊,想知道情是什么东西吗?这样吧,拜我为师,我教你。
    这就是你的赌约?
    当然不是。见凛安刀枪不入,离渊终于抛出了自己今晚真正的目的,我想赌的,是自己能不能让你在鸳鸯谱上生出红线来。
    凛安注意到,离渊赌的是自己,而非他。
    若我不愿同你赌呢?
    那就是你怕了。离渊笃定道,不过玉清君,你活了这么久,已经是这世间至尊,再按照原来的方式活下去,难道不觉得无趣?难道不想尝试点新鲜玩意儿?
    这个赌毫无意义,凛安再度摇了摇头,因为是不可能的事。
    不可能这三个字从你口中说出,真是笑话。离渊嗤笑一声,你那些耸人听闻的上古战绩,哪一件在做成之前,不被说成是不可能的?再说,我还没说怎么赌,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输?
    怎么赌?
    很简单。若我能让你生出红线,就是你赢;若不能,就是我赢。输家要答允赢家一件事,什么都可以。
    没有区别,凛安一针见血,只要你什么都不做,我便必输无疑。
    可你还是会答应,我知道。离渊显然信心满满,战场上必胜的把握,你已拥有过许多回,可失败的滋味,你却从未品尝过。既然如此,我偏赌你一定想尝一尝。若一点难度都没有的话,怎么能叫挑战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继续劝下去的必要,应或不应,全在凛安一念之间。但不可否认的是,虽然离渊对神尊大劫将至之事全然无知,但他这一番话,的确正中了凛安的要害。
    对于自己没有的东西,无论是谁,总会生出些许执念,若人人都说那东西好,便更易滋生妄念。明知自己不该得,却偏要竭力勉强一番,才能真正死心。
    凛安百战百胜,从无败绩,若非好胜心强,也不可能屡屡逢凶化吉,从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而越是必败之战,越能挑起他无尽的求胜欲望,越能让凛安无比确切地感觉到,自己还真真实实活在这世上。
    他需要这种感觉,特别是在不知何时就会羽化的此刻,即便,这只是饮鸩止渴。
    无论是情爱之乐,还是失败之苦,若平生从未尝过,那在临终前的那一刻,或许的确会觉得遗憾。
    多久?凛安忽然问,这个赌的期限,是多久?
    没有期限,离渊想了想,又半开玩笑道:非要加个期限的话,一万年,如何?
    凛安半点也不含糊:可以。
    你想赢的话,就全得听我的。我教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离渊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你可想好了,一旦答应,就绝对不能反悔了。
    不反悔。凛安淡淡道,我跟你赌,离渊。
    第272章过门儿
    那是凛安第一次唤出离渊的名字。
    在往后飞速流逝的万年光阴里, 他还会唤他许多许多次。
    虽然,是面对着同样的神魂,唤出无数个不同的名字。
    但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离渊教凛安做的第一件事, 是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司仪。即便是不合格,也绝不能叫别人瞧出他的窘迫。
    离渊给出的理由,是当司仪能亲历婚礼的每一步,而只有这样,才能最好地领略何为情爱之乐,何为修成正果。
    事实证明, 上苍虽剥夺了凛安体验情感的能力, 在别的方面却毫不吝啬,比如记忆力。左右就那几句词,那几道程序, 他听离渊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也就记熟了。
    所以离渊让他背一遍时,他便背了, 通畅无阻, 一气呵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银冠尊者面无表情,末了还补了一句, 有错么?
    算是表达了谦虚谨慎的治学态度。
    离渊挠挠头, 忽然很想晃着对方肩膀问一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洞房。
    您这语气, 即便放到丧礼上去,也丝毫都不违和。离渊终于放弃,
    转而抓住了另一个关键,玉清君,你笑一笑,好不好?你笑起来特别好看,真的。
    凛安连一句本尊不是卖笑的都没赏给他,只抬头望向逐渐笼罩将自己在内的那片阴影,提醒离渊:到了。
    离渊亦抬头看去,见到瀛洲龙宫那座巍峨庞大的宫群,赫然已在眼前。
    它比往日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更加金碧辉煌。
    鲛人族送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在龙宫外排出好长好长,嫁妆大半都已被接了进去,新娘却还留在门外。喜婆来催了好几次,她却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动,忽然掀开盖头,仰头紧紧盯住龙宫外斜飞的檐角,和檐角下高悬的大红灯笼。
    凛安停住脚步。
    眼前景象,忽然与记忆中那一幕,完全重合到一处。
    司彤出嫁那天,是从太始殿走的,往她自己替以琴新建的宫室去。她也是忽然掀了盖头。世人都说,新娘自己揭盖头,不吉利,可司彤不在乎这些,只殷勤拉住凛安的手,迫切地问:
    小安,我们还能和从前一样,对吧?
    那天他的回答是:当然。
    司彤好像这才放下心来,安心走了。可实际上,他们都料得到,从那天起,一切都在往分崩离析的方向扬长而去。
    到最后,已经再没有一样东西,能和从前一样了。
    经历了那些之后,凛安对于盖头之说,也从最初的毫不在意,变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视线再度被一片沉红淹没,鲛女有些惊讶,等到认出是谁替她放下盖头,惊讶就变成了惊惧,忙要俯身行礼。行到一半却被托起,腰再弯不下去。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那些繁文缛节,就不要了。
    芳洲极小心地应对道:是,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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