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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语冰——一颗杭白菜(42)

    郁小龙不顾他阻拦,硬是转过了身,夏琮把他脑袋摁下去,摁在自己胸口,郁小龙闷声笑了笑,你沾我一背,以为我不知道是什么。
    夏琮觉得也没什么好丢人的,郁小龙都在他跟前哭成这样了,他就是心里不痛快,你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只关心我有没有找别人?
    你过得怎么样?
    哼。
    那不问了。
    不好。
    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夏琮说:你想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必要。郁小龙说。
    夏琮把他瘦了一圈的胳膊拎起来晃到他眼前,这也是没必要?
    郁小龙把手挣开,不光是你的事,还有我家里面的,一两句说不清。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收我的东西?
    郁小龙不说话了。
    夏琮在他唇上口勿了口勿,刚才还湿漉漉的,才一会触感就变得有些干涩了,郁小龙,我理解你的固执,也尊重你,但我就是不想看你这样,你明白吗?
    不是钱能解决的。郁小龙看着他,夏琮最应该能理解,钱再多也依然有苦处,就像郁行强,有钱时他走了,没钱他也走了。
    钱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能让你过得轻松点,这就够了。夏琮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觉得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算了,都过去了,你答应了跟我走的。
    嗯,我答应了。不是一时冲动,不是莽撞负气,在看到他人站在那里时,他什么都没想,唯有这一个念头冒着冲动的傻气,却又坚定异常。
    现在?夏琮问。
    你想现在就走?
    夏琮看似乎只要他点头,他真有这打算,他微微一笑,过两天吧,留点时间给你道别。
    第五十七章 带走与不带走
    施杰是郁小龙第一个需要道别的对象。
    他其实已经有预感了,从那天中午回来,看到夏琮从郁小龙的房间里走出来,他就猜到他可能要走。
    果然。
    你想清楚就行,我说什么不顶用。施杰私心当然不希望他走,那么远,去了之后那地方除了夏琮,举目无亲的,也没什么朋友。
    得多喜欢他这个人才能做到这地步。
    不过要说喜欢,这段时间郁小龙什么样,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所以这个结果,情理之中,只是朋友做了这么多年,要说没点不甘哪可能,鬼迷心窍了。
    郁小龙没反驳,承认他这评价非常中肯,他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明知是坑还硬往里跳。
    施杰看他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再说点什么,又觉得都这时候了,说了也是百搭,算了我不劝了,越劝你俩粘得越紧,我算是看出来了。
    郁小龙笑笑,赵菲和小丁他们,以后你多照顾着点。
    用你说。施杰白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吧,殷叔那怎么说?
    我钱都还给他了,他还能怎么说。
    施杰啧了声,有钱人是不一样啊。
    郁小龙这几天不仅还了殷叔的钱,还有施杰的,以前借的那些亲戚朋友的。
    当然不是他自己的钱,夏琮硬要给他,不收他就要卖房子。
    郁小龙舍不得那套房子。
    再说他都答应跟夏琮走了,再计较这些,用夏琮的话说,首先态度就不端正。
    郁小龙想法也简单,如果他们能长久,这些钱无所谓,如果长不了,以后再慢慢还就是。
    施杰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红了,他吸了吸鼻子,转手给了郁小龙胸口一拳,经常回来看看啊,反正他有钱,不差你那两张飞机票。
    郁小龙在他头发上撸了一把,跟撸狗似的,施杰居然没计较,往台阶上一坐,半天没再说一句话。
    郁小龙请小丁他们吃饭,起初一伙人还有些别扭,他和夏琮的关系,现在但凡脖子上顶那东西还能转的,都清楚是什么。
    小周还在私下里猜测是不是徐银亮搞的鬼,要么徐银亮这么多年疯狂骚扰,终于把郁小龙逼疯了,要么就是上次那事是导火索,直接促成了这段扭曲的孽缘。
    总之跟徐银亮脱不了干系。
    说不觉得怪,那必然是假的,那段时间他们看郁小龙的眼神都有些诡异,倒不是歧视,他们这行,拳脚说话,哪怕是个娘炮,打起来比他们狠他们也认。
    就是不敢相信,郁小龙怎么会跟徐银亮是一类人。
    后来的某一天,不知道是谁先想通了,说怎么能是一类人呢,首先这个分类就错了,那不是污蔑吗,徐银亮可他妈是个强奸犯。
    众人一下恍然,对哦,那他娘的怎么能一样。
    搞清楚了这一点,再后来就没人说了,尽管心里还是有疑惑,不过因为没怎么听过夏琮在外面的名声,再看他小白脸一个,便一致认为郁小龙才是上面那个。
    这样一想,心里又舒坦了许多。
    今晚这一顿散伙饭,吃到后来都有些喝高了,小周抱着郁小龙就哭上了。
    他来这的时间最短,革命友谊却一点不比前面的人浅,一起斗过菜杆多少回呢,也不知道那傻逼后来怎么样了,消失得这么彻底,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小丁比他内敛,坐在旁边喝闷酒,说再干个一两年差不多了,是时候找找出路了,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
    施杰有过几轮洗礼,反而是里面看着最冷静的,起初他还劝劝酒,后来就放任他们喝了。
    郁小龙有些喝醉了,坐在大圆桌的最里面,短短的发茬被墙面压折进去,看着杯盘一地,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施杰把他扶出来,给夏琮打电话。
    夏琮来得很快,施杰跟他一起把人弄上车,他对这人的感情很复杂,从道义上来说,这人救过自己,他欠他一个人情,可从情理上讲,他又对他没什么好感。
    可谁让郁小龙喜欢呢,他喜欢,他就是一万个没好感也改变不了什么。
    施杰把车门关上,在夏琮上去前,隔着车头的一边叫住他,指了指里面,对他好点。
    他故意露出几分凶相,再像以前那样,被我知道了,事先声明,我揍起人来可不比他会手下留情。
    这是实话,很多时候外人看不出来,其实郁小龙比他要心软。
    夏琮愣了一瞬,他对施杰的印象仅止于他是郁小龙的朋友,看他这么严肃地警告自己,笑了笑,记住了。
    记牢了。施杰强调,他跟你外面找的那些人可不一样。
    放心。夏琮说:你随时可以来检查。
    郁小龙不知道该怎么跟蔡群英说,他当然不会告诉她真相,只是听说他要走,她必然又会哭闹一场,现在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蔡群英不见得是真恨他,郁行强不在的那几年,一直是他俩相依为命,她把他养这么大,没少他吃没少他穿,更没有苛待,在郁小龙看来已经可以了。
    如果没有郁行强当年留下来的那一笔钱,她可能是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情商又低,做事不够圆滑,当年有几个小姐妹,也被她得罪光了。
    那天吵过后,她打了几个电话来,郁小龙都没接,听小丁说她还来洋楼找过他。
    郁小龙不知道她是清醒了,还是打算一辈子这样下去,他觉得他们之间确实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地看待处理彼此的对与错,而不是永远活在互相指责中。
    走,是他已经决定了的,不会跟蔡群英商量,只会通知她。
    蔡群英这天从外面回来,门口站着个年纪很轻却气度不凡的男人,看见她一副笑脸,自我介绍姓夏,说是郁小龙的朋友。
    她以为郁小龙出了什么事,这几年除了施杰他们,没见他有什么朋友,跟这种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出来的,更是边都沾不上。
    夏琮示意她不用紧张,没什么事,郁小龙有事走不开,让他过来看看,并委婉提醒蔡群英,门口说话不方便。
    蔡群英忙开门让他进去。
    趁着她去泡茶的功夫,夏琮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房间很小,几乎一眼就看完了,东西倒是挺多,各种纸盒,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塞满了每一处能见的角落。
    应该是郁行强以前的药之类,还有就是一些零碎,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蔡群英应该不怎么擅长整理,东西摆放毫无规律,整个空间显得很凌乱。
    夏琮又去看卧室,选了相对较小的那间,应该是郁小龙的,跟外面的繁杂相比,仿若另一个世界,几乎称得上有些空荡。
    一床一桌一柜,跟他在洋楼的摆设一样。
    家具都有些年代了,泛黄陈旧,走近了有股淡淡的木质本身的霉味,柜子里的东西不多,一些书,初高中的教材,还有几本钢琴谱。
    跟他这人一样,古板又简单。
    你说你是小龙的蔡群英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朋友。夏琮丝毫没有不应该在别人家里乱翻乱逛的自觉,十分坦然地走了出来,他没跟您提起过吗?
    蔡群英有些局促地笑了笑,他现在大了,哪里还肯跟我说这些。
    夏琮点点头,接过茶杯,道了声谢,再次看了眼四周,自来熟地唠起了家常,这房子,看着有些年代了?
    可不是,七几年的老房子了,一直听说要拆,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在您名下是吗?
    蔡群英听他突然这么问,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夏琮摆摆手,阿姨您别紧张,我随便问问,听小龙说,他爸前段时间过世了,看病花了不少钱,我还以为这房子,是你们租的呢。
    蔡群英就是再不聪明也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了,你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小龙他人呢?
    他要走了,什么原因等他自己来跟你说。夏琮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指尖轻抵着推过去,我来是想把这个给您。
    蔡群英低头看了一眼,看清楚了是张银行卡,这是什么意思?
    卡是以他的名义开的,里面钱不多,五十万,密码是他生日,您不用租房,日常开销不会太大,短时间内应该够花了。
    蔡群英没有再看那张卡,而是问:他要去哪里?
    她这个反应叫夏琮略微有些意外,去哪里不重要,您应该也不希望他一辈子就待在这里,干这么一份不入流的活吧。
    蔡群英在他的直视下有些说不出话来,她还想问什么,夏琮起身往外走,出门时回头,体贴一笑,您可以跟他说我来找过您,不过最好不要什么都说。
    他想了想,一两万吧,他比较好接受一点。
    不然回去要跟我闹别扭,这句话夏琮藏住了,在心里说的,虽然他特别想替郁小龙出个柜。
    走之前郁小龙怎么跟蔡群英说的,夏琮没问,他那天回去了一趟,回来什么都没提起。
    还是那个行李箱,东西依旧少得可怜,就这样夏琮还把他几件旧衣服扔了。
    他不是一八五吗,他那儿刚好有一整柜适合一八五的衣服,不够了还可以买。
    除衣服之外,郁小龙还带走了一样东西,他那艘快要成品的船,因为夏琮帮他粘过几处胶,他准备等做完了,把它当礼物送给他。
    出发的那天,车开出去,黑狗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直紧追在后面,不停地朝着他们叫,夏琮车停了几次,施杰上来拉却怎么都拉不回去。
    郁小龙揉它脑袋,跟它说话,让它别追了,再开快点就追不上了,以往挺通人性的狗,这次却说什么都没用,车只要一开,它立马冲出来。
    夏琮问郁小龙,如果想带它一起走,他可以安排人办托运,顺利的话一个星期左右就到了。
    郁小龙说看吧,它年纪大了,长途奔波不一定适合它,而且它跟大伙都混熟了,他要是带走了,小周他们该想它了。
    看你决定。夏琮拍了拍狗头,我先表态,我不介意。
    郁小龙的行李箱尺寸刚好,没有托运,带上了飞机,往行李架上放的时候,他拿得很小心。
    其实里面没什么,都被夏琮扔了,只剩下一些夏天的T恤,冬天的手套什么的
    这么一想又发现东西不少,虽然零零碎碎,却装满了他的整个四季。
    第五十八章 难与不难
    飞机落地后有车来接,郁小龙问过夏琮去了之后怎么住的问题,夏琮笑着说当然他们两个一起住,难道他千方百计把他带来,还跟一大家子挤一起吗。
    再说那个家,可没他的容身之地。
    他很早就不跟夏舟复他们住一起了,高中的时候,夏议也不住老宅,他一开始跟夏议住,后来自己买了房子,就彻底搬出来了。
    不过一周里面,有两到三天我会住回去。夏琮抓着他的手,带着点请示意味,我爷爷他现在身体不好,需要有人陪着。
    郁小龙被他这样郑重其事的报备弄得有些不自在,他当然不会连这点肚量都没有,车上有司机,他抽出手,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从地下车库上去,先到一楼,中间换了次电梯,夏琮教他认路,一梯一户的设计,出来直接到家门口,所以电梯一定要找对。
    郁小龙方向感很强,基本走过一次就知道了,夏琮说记不住也没关系,他可以多带他走几次。
    开门时听到有人声,夏议从厨房转着轮椅出来,到门口迎接他们,回来了。
    郁小龙没想到他会在,夏议笑看着他,放心,我不住这,我跟蔚茜来给你接风。
    厨房里,林蔚茜探出头,跟郁小龙打了声招呼,看了他一会,难得开口说了句话,你瘦了很多。
    真的。夏议附和,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郁小龙笑笑,天热,没胃口。
    夏议知道他是不好意思说,没追着问,趁郁小龙转过去时,瞪了他身后的夏琮一眼。
    夏琮招招手,说带他简单参观一下,房间是跃层,卧室在楼上,比起大学城的房子,整体和细节上的设计都用心了许多,非常有夏琮自己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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