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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万万不可——存棠(27)

    他以这种方式对自己好,陈述之很不好意思,觉得这有因私害公的嫌疑。
    见没人提问了,梁焕便道:既然事情都清楚了,你们定然好奇为何这种荒诞无稽之事会在国子监中流传。朕虽然查不出是谁先开始传的这话,但朕碰到了此事的始作俑者。
    带上来吧。
    两个仆役押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上殿,把他按在地上跪下,白从来就跟在旁边。
    他走到前面,不疾不徐地对所有人说:你们之中当有不少人认得我,我是礼部尚书白从来。这些日子你们传我的事传得开心,就给了这等小人以可乘之机。
    白从来指着周富道:这人便是雍州州同周富。前两日他到我家去,管我要银子,说不给便让那些谣言传得更厉害。我顺手就把他拿了。
    他也来过我家,陈述之缓缓开口,跟我也说的是这话。可我没钱给他,让他走了,之后才传出我跟才有的现在这事。
    周富一脸苦相,喊道:不是我啊,你们俩那事真不是我传的
    陈述之和白从来对望一眼,什么叫你们俩那事?这事也是可以当着这么多人说的吗?
    他正打算骂他两句,便听见白从来开始了质问:不是你?你抱着女儿的棺材,从雍州跑来京城没几天,就传出了这些谣言。你临走前变卖家产,搜你住处时却无影无踪。你女儿的尸身也被毁得面目全非。不是你的话,这些你解释一下?
    周富耷拉个脸,勉强道:前头那些是我,你们俩的事不是我啊
    白从来没管那么多,而是提高了话音,为什么要造谣?
    为了找陈述之要钱。
    哪来的那么大能耐,知道他这么多事?
    花钱找人。
    找的谁?
    周富连连告饶:我又没有证据,哪敢随便攀诬
    那行吧。白从来点点头,示意仆役把周富带下去,你们也都看见了,那些荒谬之言都是此人为了讹诈故意放出去的。
    说到这里,白从来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看了看梁焕,便退到一边去。
    陈述之却在想,周富说后面的事不是他传的,那还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是第二次流言是谁传的嘛?
    国子监监生A:陛下和陈述之早年就认识?在哪认识的?怎么认识的?关系怎么样?睡过吗?
    梁焕:你们国子监怕不是牛郎店改的吧。
    第39章 求告
    梁焕非常满意,望着众人道:来龙去脉你们都清楚了,错全在朕,与他们二人无关。你们若仍有不平,可以上疏谏朕,不必用这等市井手段。
    学生不敢。下面有几个人说。
    他的话音继而变得严肃起来:既然你们都清楚了,那么上次你将谣言和哪些人说了,今日回去便把真相原样告诉哪些人。能做到么?
    是。
    梁焕又把李川叫到前头来,朕已让李川将素日里的品行计入监生的考课,若再发现有传播不实之言者,日后你们应考,都会记录在案。
    听到这话,监生们都暗暗心惊,原本没以为是多严重的事,这是要来真的啊。
    还有,梁焕的话音平缓下来,若国子监中不再有流言,朕打算明年加开恩科,其中二成取国子监生。
    听到这话,众人十分惊喜,寻常的会试没有限制从国子监取的人数,这帮监生们虽然出身不凡,但学问通常不如寒窗苦读的外地学生,每年取中的进士中国子监生连一成都不到。
    如果规定可以取二成的话,那他们之中就能取中几十个人,每个人的希望就大多了。
    他们已经明白过来,梁焕不是在施恩,而是在跟他们交换,用中试的机会换取他们只说他想让他们说的话。
    暗自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这买卖太划算了。传谣言又没什么好处,又不能把那两个人怎么着,但是中试却是实打实的。成交!
    又问上几句试探一下大家的态度,梁焕觉得差不多了,便带着白从来和陈述之离开了国子监。
    梁焕和白从来一出门就上了车,当着这么多人梁焕又不能把陈述之叫上来,只剩下他一个,远远地落在后面。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前和梁焕说好来解释清楚,结果好像为了给自己澄清误会,他当着所有监生的面,赔罪?
    在这么多人面前以帝王的身份认错,那就关乎他和他那个位子的尊严。为了帮自己,下这么高的成本,有必要吗?原来自己这么值钱的吗?
    至少他口口声声是这么说的。
    *
    过了两日,陈述之便着急去看市井中的流言是否转变了风向。别处不敢去,他打算先到雍州会馆问问。
    走上那条街,他却在街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会在这里?就算要加开恩科,那也得是明年吧?
    陈述之招手唤他,侯清宵闻声转过身来,认出他时也是面带惊喜,果然是你啊!我就知道来了京城能见到你。
    侯清宵是上次和陈述之一起来考会试的同乡,陈述之考中留下了,他便和众多落榜的同乡一起回了雍州。
    你怎么会在京城?陈述之疑惑地看着他,还有站在他身旁的女子。
    我来找一家店,侯清宵咧嘴一笑,雍州官办会馆,你知道在哪吗?
    陈述之心下惊讶,仍给他指路道:就在那边,一直走就是。你找这间店做什么?
    这家店现在是我的。侯清宵说着,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陈述之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家店里,四下看看,果真是给官员住的地方,奢华无比。
    侯清宵给他解释道:这是雍州官府开的店,专门伺候官员的,挂了我的名字。
    那你还怎么考试?大平的规矩是,已经从商的人便不能再参加科考了。
    不考了,不考了。侯清宵无奈地摆摆手,我都考了多少年了,此路不通。
    二人说了一会儿,侯清宵才想起来介绍身边的人:行离,这是周小初,你应该见过的。
    陈述之抑制住讶异之情,皱眉道:你安然无恙那棺材里的是谁?
    棺材?
    她爹抱着个棺材来京城讹钱,说她是为了咳,说她已经去世了。
    周小初渐渐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那棺材里就是他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具尸体。陈行离,你知道我爹在哪吗?
    他讹钱讹到贵人头上去,被抓了。
    陈述之把这些天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周小初凝神想了片刻,忽然开口:我要去告他。
    二人同时一愣。
    我差点被他逼死,我要去告他逼人性命。周小初咬牙切齿地说。
    陈述之暗暗叹了口气,她这种愤慨可以理解,可是这告不通啊。
    周小初拉着他,一本正经地问:他被谁抓了?我要告可以去找谁?
    他和周小初并不相熟,不太好直接劝她放弃,只好无奈道:那好吧,我带你去见抓他的人,你自己同他说吧。
    *
    白从来听了周小初的遭遇,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别告了。
    为什么啊?周小初一脸委屈。
    白从来目不斜视,你说他要逼死你,凶器在哪?有谁看见?如何知道是他要逼死你,而非你要自裁?就算验出来那尸身不是你,也无法说明周富真的做过什么。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以为你是殉节而死,都快要给你立贞节牌坊了,你如今改口险些被逼死,这对你而言也有害无益。
    陈述之十分尴尬地瞪着白从来,咱能不提殉节这事了吗?
    再说,你要是告他,那就是以女告父。不管能不能告得赢,你首先就有罪。白从来淡淡地说。
    周小初的眼睫慢慢垂下了,那就没有办法了么?只是讹诈的话没法杀了他吧,他出来之后肯定会找我们报复的
    陈述之摇了摇头,还想杀了他?就算他真的杀了你,那也没法杀了他。
    唔,报复么,我倒是不怕
    我怕。陈述之连忙说,按讹诈论罪的话,给他弄个降职,送去琼州一类的地方如何?
    琼州是大平最南边的一个州,去了那里,估计到死也回不了京城回不了雍州了。按照周富那个年纪那个身体,死在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从来点点头道:好,人挪去刑部大牢了,你去和吏部和刑部说吧。
    我?陈述之觉得他是故意的,却还强行微笑,您这么高的身段,去了也就是说一声的事。我去了管什么用?
    我向来清廉自持,可不干这种事。白从来轻笑两声,你嘛,你就让那个谁
    陈述之连连示意他停下,这还当着外人呢,能不开这种玩笑么?
    当然,白从来也不知道那么多。他只是觉得梁焕器重陈述之,很给他面子而已。
    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再给他的长官去个信,让他一辈子别升迁,一辈子别出琼州就是了。白从来又看向周小初,这样你可满意?
    周小初用力点点头,多谢大人。
    接着,她忽然又说了一句:对了,我爹身上还有我一个玉佩,挺重要的,能不能帮我找找
    见白从来答应下来,陈述之又问:流言究竟是何人放出来的?周富把钱给谁了?
    白从来笑了笑道: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乱攀诬。
    *
    雍州会馆的茶室里,陈述之和夏铃对面而坐,每人面前放着一杯花果茶。
    夏铃把他抓过来,是为了向他吐苦水的:陈先生你知道么,来京城这几日,齐专日日都要去香满楼,拦都拦不住!
    香满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陈述之有些惊讶,你如何得知?
    他要出门,我问他去哪,他直接告诉我的。夏铃哭丧着脸道。
    这有些过分吧。
    他在家也对我一点都不好,只知道占我家的便宜。我说他几句,他就动手。
    夏铃撸起袖子,指给他看手臂上的一道道伤痕,这些都是他打的。
    看着那斑驳的手臂,陈述之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没变,仍旧是那副活泼天真的模样,没想到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的生活经历了这么大的改变。
    他想都没想就说:那你还不赶快走么?你家那么大势力,为何不跟他和离?
    这不太好吧夏铃迟疑道。
    陈述之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撺掇一个妻子离开她的丈夫?
    就算丈夫德行不修,妻子也应该劝诫曲从。只有丈夫休妻,哪有妻子抛弃丈夫的道理?
    然而他也非常清楚,如果夏铃不走,会是什么后果,最后不是被他打死就是被他打残。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二十多年信奉的准则,是否真的正确?若只能导致痛苦,为何还要遵守?
    就像
    夏铃伸出手在陈述之眼前晃了晃,探着头问:陈先生,你想什么呢?
    陈述之叹了口气,你这事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没事,夏铃粲然一笑,就先这样吧。日子总要过下去嘛,等逼急了过不下去了,再说吧。
    陈述之苦笑,这个小姑娘永远是这么乐观。
    行离,陈行离
    一个声音在外头叫他,隔着门也听不出是谁,他只能过去打开门,却看到梁焕站在一楼大堂,正微笑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周小初拉着陈述之一起出门:走,我们去告我爹!
    侯清宵:陈述之你拉着我老婆干什么?你是不是后悔退婚了?你是不是还对她不死心??
    陈述之:
    第40章 敬慎
    敞亮的大堂里此刻没多少人,他明朗的笑容显得十分突出,高挑的身材覆着一层薄薄的光。
    陈述之一脸疑惑,他怎么来了?当着这么多人,该以什么姿态对待他?
    还没等陈述之走过去迎他,夏铃便跑出来,一直扑进梁焕怀里,甜甜腻腻地叫:林哥哥!你怎么都不和陈先生在一块儿了?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陈述之瞪着她道:都嫁人了还到处往男人身上扑,快下来。
    夏铃仍旧抓着梁焕,扭过头笑话陈述之:陈先生吃醋啦?
    陈述之被她堵得不知说什么好,偏过头去,脸色泛红。
    梁焕抱着夏铃走到陈述之身边,笑着道:刚才去你家,你爹说你来了这里,就过来找你。
    陈述之眨了眨眼,他去自己家里做什么?他小心地问: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梁焕把夏铃扔到一边,靠近了陈述之,在他耳边压低话音道,你都不来找我,我想你了。
    陈述之被他说得心里一颤,愣在原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此时接近饭点,老板娘便过来请他们几个入座:你们先坐着,我给你们弄吃的去。这不要中秋了么,从南边进了点螃蟹,给你们煮了尝尝?
    陈述之连连摆手,不要,没钱,吃不起。
    夏铃道:我有钱,我请你呀。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林哥哥也有钱,那还是让林哥哥请吧。
    梁焕瞥了眼陈述之,你怎么这么穷,连螃蟹都吃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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