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烽烟破卷 > 烽烟破卷
错误举报

烽烟破卷——方兴未已/江尽风(7)

    这个念头不好。
    沈倾在外拿玉笛敲了敲棋盘,你要记住,这世间,能够自己做主的事情少之又少。你出身将门世家,想要威震四方,这没错。但心有杂念,必定就走不了多远,人不能想要的太多,等你一步步往上走的时候,你会发现能做的选择变得越来越少。
    燕云峤稍作思虑,会有越来越多的东西来牵制住我,但是我能牵制的东西也会变的更多。出生将门,迟早是要跟朝堂沾上关系,也没法在里面吃闲饭,既无选择,那就只能往前走。
    他仿佛能透过屏风看见那个慵懒半靠在矮榻上的人,稳声道,有朝一日,我定能顶天立地,不负先生教诲。
    沈倾久久未应,久到燕云峤以为他已经走掉。
    过完春节,就去面圣吧。
    沈倾道,这是你燕家世代都有的一日,皇上应当不会阻拦你,此事派了高官去有失分寸,地方一环套一环,想必他也觉得烦。入宫不必特意做衣裳了,就穿你的常服即可,拿上定国将军进宫的通行牌子,申时入宫吧。
    燕云峤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急道,先生。
    沈倾:嗯?
    燕云峤:先生是不是要走了?
    沈倾:我能走去哪?
    燕云峤看不见人也能从沈倾的言谈里听出来调笑意味,他却有些突如其来的慌忙,那先生在家,在家等我回来。
    沈倾:我等你作甚。
    燕云峤立马起身,身上的伤痛也顾不得,一时间都感觉不到了,光着脚就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人还没出去,沈倾就从屏风后现了身,抬手稳稳的扶住了他。
    小少爷急什么。
    沈倾垂眸看了一眼道,这是要光着脚上战场吗?
    你
    燕云峤紧紧看着他,连先生也忘了叫,苦涩快显出明面儿上,你为什么不愿等我?
    我从来也不等人。
    沈倾道,我的小少爷第一次出征,我怎么能不陪你去呢。
    第14章 红烛
    年初。
    定国大将军的独子只身请命,在御书房里足足呆了一个时辰,特封镇安将军,领兵五千南下,直入淮州,扫平山匪,稳固边防,安置流民。
    将军,再往前二十里就入淮州地界了,看这天色,连夜行军明早就能进城了。
    沈倾撩开软轿帘子看了一眼,不必赶路,夜里就地整顿,睡饱了明日一早再进城。
    这
    赵定作为副将,有眼力,知晓此人是定国府里随燕云峤从军的,且关系匪浅,只是军务上的事情,沈倾目前并无能插手的正当身份。
    听先生的。
    燕云峤在前勒住缰绳,夕阳落幕,今夜就在此休息,明日再进城。
    篝火燃起,沈倾没有自己的军帐,就跟燕云峤挤在一个营帐里,赵定在帐前左右徘徊了才让人禀告。
    沈倾点在地图上的交界处,淮州虽然眼下是天召的地界,但往前十年,还是撩南的国土,在往前几十年,也都始终在纷争中被往来争夺,两国都没捞到个好处
    赵定一进账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镇安将军在一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示意。
    要不是靠着土地肥沃,是个天生的富庶之地,也引不起来这么多麻烦。
    沈倾说完,朝赵定莞尔,副将有何见解?
    赵定居然在那笑颜下有些窘迫,我也是想来问问将军明日有何安排。
    沈倾点点头,往地图上的一处山地圈了起来,燕云峤就道,明日我亲自领精兵一千剿匪。
    淮州知府那还等着给将军接风,将军不去吗?赵定言明。
    燕云峤:那就让他回家听戏。
    赵定:什么?
    沈倾笑起来,方知府要是问起来,就这么回吧。
    燕云峤:赵定,剩下的人由你带着进城,但凡城中有人作乱,强行镇压。
    赵定:属下领命。只是将军,您这是第一次南下,这里跟大旗不一样,一来就得罪了淮州知府,这会不会
    燕云峤微微仰起脸,双眸沉色,我还不知道淮州的手都能伸到我的营帐里来了。
    不敢!
    赵定心惊跪地,属下也是第一次来淮州。
    赵副将别紧张。
    沈倾端起军营里的大茶碗,也跟品着细腻的白瓷杯子一样,将军做事不爱那些弯弯道道,性情直爽,有话直言便是。
    赵定垂下头,属下绝无二心。纯属是为将军着想,常言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实属多虑。
    燕云峤道,起来吧。皇上既然派了我过来,那该怎么做就是我的事,我管他是淮州还是大旗,你只要知道我们此去是为了扫平动乱,不是为了跟淮州知府看戏就行了。你入军营已有六年,什么为重不该由我来告诉你。
    属下明白了。
    赵定站起来,稍加犹豫,淮州有些谣言。
    燕云峤道:这里并无外人。
    赵定看了沈倾一眼道,说是流民难安,全是因为去年夏季水涝之后,官商勾结,不肯放粮。
    燕云峤:只有这些?
    沈倾坐进木椅里一手支着头:我打听出来好像不止这些,副将要不要再想想?
    赵定:有些话,属下不敢胡加揣测。
    你心里明白就好。沈倾道,这里离燎南不过几十里,想做些什么都很容易。
    沈先生是明白人。
    赵定跟着燕云峤叫了一声先生,但一路上沈倾除了跟底下将士闲聊几句,也并无多言。反倒是在将军的营帐里谋划了他们的行动。
    燕云峤是定国将军之后,单凭着祖上几代的战功,也能让人心生敬畏,天召唯有这一个燕家让举国十万大军的虎符世代传承。
    只是沈倾的身份实在尴尬,赵定朝燕云峤问道,只是沈先生只靠着将军的家仆身份,走出去实在军中难以服众。将军要不要再斟酌一番?
    燕云峤看向悠闲坐在将军主位上喝茶休息的沈倾,一路上他们虽然是风尘仆仆,但坐在骄子里的沈倾连淡蓝的衣摆处也没染上抹尘埃。
    有这么气质出尘的家仆?
    沈倾轻咳,此时就我们三人知晓,只要副将不泄露出去,想必也无大碍。
    燕云峤这时却正色道,他是我家的先生,定国府花了黄金千两,白银十箱,恭恭敬敬的请入府里教我读书的。此次本意即是在帐中为我出谋划策,商讨军务,你大可放心。
    沈倾微微挑眉,这话有点耳熟。
    赵定却睁大了眼又看向那气定神闲的公子,这才后知后觉的点头,是属下眼拙。
    沈倾温言,副将多年行军,日后还要靠副将多加出力。
    赵定忙道,理应为将军效力,那我先下去了。
    直到从将军帐里走出来,赵定仍然有些难以置信,传闻定国将军的独子自小桀骜不驯,心高气傲,居然能在那位沈先生面前温驯如此。
    他是个粗人,从将士一步步走到了这步,这次能被燕云峤挑上来做个副将,也就到头了。
    他是弄不明白那些文人墨客间的讲究,只能看着燕云峤的眼色觉得这个沈先生果然不一般。
    黄金千两,白银十箱
    暖帐内润泽嗓音伴着摇曳烛光。
    淮南的冬日并不冷,营帐中生的火盆其实多余了些,过于的热了。
    沈倾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眸光近似出神,小少爷的记性可真好啊。
    燕云峤将茶又倒满,递给沈倾,跟先生有关的事情,一字也不敢忘。
    抬手细腻掌心贴在银甲上,燕云峤立马定定的站着不动了,手里的茶碗还未放下。
    还记得什么?
    沈倾指腹淡淡拂过那泛着冷光的鳞片,抬头看向他身姿英挺的将军,低言,都说说。
    营帐里点的蜡烛自然不及定国府里的好,此时烧着蜡油里的杂物,噼啪一声炸了下。
    这回沈倾的唇角并未扬起,燕云峤却看出来万般风情,温润眼眸让人心绪都快陷进去。
    腹部那只白玉般的手甚至像是透过了这身铠甲贴在他的心上,这是第一次,他的先生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就已经跟着那询问轻轻开口。
    黄金千两,白银十箱,四抬大轿从定国府的正门里抬进来的。
    是是父亲给我娶的童养媳。
    我为你赎了身,你今后,就是我的人了。
    只要我想要的,你通通都会教给我。
    冬去春来,跟我一起走过这人间。
    燕云峤不知道自己今夜为何这样的失了控制,脑中有常年自制的神经在紧绷着,提醒他,不能说,不能言,不能这样。
    可是胸腔的暖流已然泛热,溢满了胸口,就在这么仓促的情景下,在沈倾身上那寡淡而深沉的香味里,在逃不出去的深眸里,一点点的道出来。
    待他恍然清醒时,腹部那手已经按在他心口上,他脑中一紧,意识到刚刚做了多么不应当的事,脸也跟着发烫。
    沈倾站起来贴近他道,小少爷记性真好,好些连我都不记得了。
    是吗。燕云峤屏住呼吸应到。
    酸涩涌起,跟着羞愧懊悔一道翻腾,快要把他淹没。
    先生才识过人,这些小事,不记得也应当。
    燕云峤不敢正视近在眼前的脸,垂眸眼睫不安颤动。
    沈倾淡道,金玉满楼里不许萧磷对我不敬,那如今,是要以下犯上,自己来肖想你的先生了。
    那不是!不是
    燕云峤急道,想解释却无从下手,不让别人肖想一分一毫,自己却可耻的想过梦过,甚至闭着眼回味着他的先生一点不经意的碰触来自渎
    羞耻极了,也堕落极了。
    可并不是为了能够自己来做些什么,才不愿旁的人染指。
    他是真心的对沈倾有尊师之礼,不然也不会落到嫌恶自己,但这分尊敬眼下怎么也无法说的明白。
    光是一字一句的再一步挑明邪念都够让他无地自容了。
    他的先生这时却拿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端着茶碗的手,缓缓举起,就着他的手将茶碗里的茶饮下。
    这些琐事有少爷记得就好,我能记住你就够了。
    第15章 突变
    眼前的一幕对燕云峤来说,完全跳脱出了自己以往与先生共处的常态。
    手腕上尚有余温,沈倾的手心干燥又温暖,他的心跳却强如鼓震,明明已经清醒的神思就像喝醉了一样,手心一松,茶碗落在泥土地上,响声钝钝的。
    先生,我
    燕云峤羞的满脸通红,经年久月的妄念似乎近在咫尺,只要他轻轻的一捅,就可以彻底破了,真正离得这么近的时候,兴奋已经无法概括了。
    害怕占得分量更多,沈倾也没明说,会是自己自作多情吗,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吗?
    沈倾适时握住他的手背,如同往常一般交代道,明日我就不随你一同了,你肯定是能扫平山匪的。我与赵定一起入城,顺便能查查去年水涝的事情。
    好。燕云峤憋了半天才从难以自制的情感和自我怀疑里脱身。
    动了动手指,小心翼翼的翻过来手心,将沈倾的手裹在掌心,反复斟酌着说辞,先生这次跟我一起南下,是因为,放心不下我吗?
    沈倾笑道,你不想我陪你来?
    当然想。
    燕云峤紧握着他细腻指节,但我怕你有危险。这次只是些流民山匪,我能让你安全的呆在城中,若是真的打起仗了,我肯定不会让你跟我一起身处险地。
    沈倾看向他,我好歹也是个男子,少爷这么说,是小瞧我了。
    不敢。不敢小瞧先生。
    燕云峤垂着头,耳朵还红着,拉着沈倾的手一直不放,刀枪无眼,你没武艺傍身,我不能让你去涉险。
    沈倾发笑:少爷心疼我呐。
    燕云峤看着他,鼓足了勇气轻轻上前将先生揽在怀里,生怕一个用力过分了,揉坏了,恨不得丈量出来一个安全的范围把沈倾放进去关起来,只有自己能守着。
    不让他受损一分一毫,也不让任何人对他有非分之想。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低下头贴着沈倾的耳畔应声,嗯。
    不好玩了。沈倾伸手摸摸他束起的长发,你小时候还气的说我不要脸来着,现在这么乖,真是不习惯。
    我在先生面前,什么时候不乖了。
    这夜燕云峤睡的分外踏实。
    第二日,天光大亮,燕云峤领精兵一千自山野小道抄了近路剿灭山匪。
    马匹疾驰,天色放晴,一路上安静的过分,远远看过去官道上连守卫也不见一个,燕云峤神色逐渐紧绷,越往山里走,天色越加灰暗。
    情况比他预料的要坏很多,城中的守卫不见一人,为了截住匪贼后路,不得已抽调出一小部分人埋伏在各个路口。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