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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定暧昧——苏景闲(55)

    埃里希手捏成拳,又松开,突然几步走近操纵台,手撑在台边,沉声问:你是谁?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等待对面的回答。
    星舰上,陆封寒听见这个问句,几乎能想象出埃里希此时的神情。
    他话里带笑:辛苦了,埃里希。
    埃里希眼眶骤然发红。
    通讯频道里响起另一道声音。
    唐纳一字一顿:陆封寒。
    他质疑,死而复生?
    陆封寒嗓音散漫:怎么,只让人死,不让人诈尸?
    他接着吩咐:接入影像。
    下一秒,唐纳所在的星舰上,被强行接入了视频通讯。
    陆封寒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眉一挑,陆封寒看见站在唐纳旁边的怀斯,隔着真空的距离,问埃里希:抓人来的?
    通讯频道里,埃里希回答:对,只看唐纳愿不愿意放人。
    陆封寒看向唐纳,往后一靠,半点没有联盟军人的军容仪态,只扬扬下巴:意下如何?
    怀斯看了看突然死而复生的陆封寒,又望向唐纳,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在远征军这么多年,深知陆封寒遍布前线的赫赫凶名,唐纳不一定会为了自己,跟陆封寒杠上。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果不其然。
    唐纳短暂的思忖后,大方开口:如果这个人够格,就把他当做你死而复生的贺礼如何。
    陆封寒抬抬手指:你一番好意,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等怀斯被带走跟远征军交接,陆封寒又吩咐埃里希,埃里希,我回来第一天,不宜见血,等拿了人,就带队撤回。
    说完,他瞥了一眼讯息的界面发给祈言的消息还没有任何回复。
    莫名地,陆封寒心头涌起焦躁。
    埃里希毫不犹豫应下:是!
    唐纳看着视频中陆封寒的影像,怀疑这人隐匿多时,半年前在勒托附近一朝现身后,又飞快失去踪迹,现如今,却姿态从容地突然出现在这里
    中间必定有什么猫腻或谋划。
    而且,他还驾驶着一艘明显属于星际海盗的星舰。
    多番心绪,唐纳都没表现出来,只笑着开口:恭喜陆指挥。只是这阔别便是一年多,陆指挥再回来,人不一定还是那些人,跟从前,他停顿得很微妙,说不定也会有些不一样。
    这明晃晃的挑拨离间,就差直说你陆封寒一走这么久,再回来,能不能指挥得动人都还是未知数。
    与此同时,远征军阵列浩然整肃。
    所有星舰调转舰身,朝向同一方向,齐齐放出了由盾剑组成的徽章,光芒耀眼。
    以黑暗为幕。
    远征军的头狼回来了。
    今天就顺便给你上一课。
    陆封寒唇边噙着笑,直视唐纳,眉目不掩霜刀。
    我在哪里,远征军的指挥舰就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苏轼
    第五十三章
    破破烂烂, 外观还扎眼睛的星舰被远征军主舰成功捞捕。
    感觉身下的星舰铛的一下被固定,陆封寒靠在椅背上,长腿岔开, 思绪尚有些复杂。
    他运气不错,从虫洞出来, 破军就提醒, 这个小型虫洞没出毛病,连通的地点确实是南十字大区。
    一接入星网, 他就给祈言发讯息。几行字写好又删,删完重写,像是被困半年,语言功能退化了似的,来来回回, 最后发了句最简单的我回来了。
    发完觉得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一个字都表述不出来。陆封寒贪心不足,想, 要是这虫洞出口连通礁湖星云,或者直接连在祈言面前, 该多好。
    跃迁的挤压感还没过去, 转眼,陆封寒就发现自己运气说差不差, 说好也不算好, 竟然正巧撞上了两军对垒
    一面明显是埃里希带队出任务,另一面, 交手不知道多少回的老熟人,唐纳。
    虽没料到,却也没多犹豫, 陆封寒驾驶着他这艘小破星舰,叮铃啷当地就这么直直刺进了阵前。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打开舰门前,陆封寒不知道第几次问破军:有回复吗?
    破军:没有。
    叩在操纵台上的手指一顿,陆封寒起身往外走,一边吩咐:有回复了,立刻告诉我,立刻。
    被喷上了花花绿绿彩漆的星舰舰门朝两侧滑开,给人一种力道再重点,门都能脱落的错觉。
    陆封寒踏上舷梯,等候在外的一众人几乎是同时,脚后跟一并,军靴相碰,发出低沉的啪声,齐齐向他行了一个联盟军礼。
    埃里希站在队伍最前,注视着一步步走下舷梯的陆封寒,两颊绷得死紧才将将稳住情绪,却仍是红了眼,声音沙哑着,每一个字都利落:远征军副总指挥埃里希普朗克,向您复命!
    他深吸了一口气,灰色的眼眸里仿佛浸着这一年来的血与火:至此前一秒,远征军上下,从未放下过武器,随时待命!
    陆封寒注视面前一个个熟悉的人,喉间发紧。
    只是一年不见,却已两度生死。
    他惯常不会将情绪表露两分,抬手郑重回了一个军礼,又恢复了众人熟悉的散漫语调:诸位,久违了。
    陆封寒,不,应该说整支远征军就不擅叙旧。陆封寒一句话打发了人,命令各自回岗,埃里希和文森特自觉跟了上去。
    文森特换回远征军的制服,身上的气质没在勒托那么松懈,连背都被撑直了些,就是话半点不见少,等周边没别人了,张口就来:指挥,没想到你死了一次能活,死二次竟然还能活!
    陆封寒凉凉看他一眼:怎么,很失望?
    怎么会?文森特故作震惊,又说起,指挥,幸好你出现及时,把唐纳镇住了,利索交人。不然真要打起来,只为个怀斯,炮弹不要钱啊,勤俭节约不好吗!唐纳也真是,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吃过多少亏,依然改不了多疑爱脑补的尿性。
    懒得听文森特废话,陆封寒点名:埃里希,你来说。
    埃里希皮肤有种太空军人特有的白,他跟在陆封寒右侧,接了命令后,从最初开始说起。
    去年七月,您带人支援遭遇埋伏后,怀斯在几方势力的支持下,当上了代理总指挥。我意识到情况有异,选择了暂时蛰伏,听其命令,放弃前线,退守都灵星。埃里希叙述寡淡,去年十月三日,半夜,反叛军突袭驻地,怀斯假装打了两场,直接弃守都灵星,退至约克星。
    陆封寒虽然在ISCO的设备室里做过战役的复盘,知道是怀斯带着人送人头去了,但眼神还是不可抑止地利了几分。
    埃里希也觉得这场仗输得憋屈:当天夜里,防御警报系统检修,敌袭时无响应,巡逻队换岗,都没发现反叛军逼近。
    陆封寒:这种屁话可以不说。
    埃里希点头,也觉得怀斯搞出来的是屁话没错了。
    他往下说:期间,怀斯的各种小动作都被拦住了,而我从文森特那里得知,您没有死。
    文森特立刻叫屈:不是我说的!真不是我!是埃里希跟有狗鼻子一样,发现我心情好,就有事没事炸我,百密总有一疏,我一不小心才漏了小半句话!谁知道他怎么从那小半句里,得出指挥你没死的结论的?
    陆封寒没有深究:说说成立日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怀斯露出通敌的马脚,我下令抓人,他一早想好了怎么跑,躲得严实。在此之前,聂怀霆将军曾命令,无论如何,远征军守着联盟的防线,绝不能动。同时,隔得太远,我不知道勒托的具体情况,也无法区分传来的命令,干脆切断了和勒托的联系。
    埃里希言辞凿凿,您教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陆封寒没觉得有问题,问:勒托呢。
    勒托现在成了反叛军的地盘。反叛军奉行神神叨叨那一套,以科技大毁灭为立足点,专注给勒托民众洗脑,还招了一大批的游吟诗人,在联盟境内四处传教。他们手段不强硬,除对舆论管控很严、禁止进出外,勒托民众基本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不知道多少人会被忽悠瘸。聂怀霆将军现在在开普勒大区的奥丁,伤已经痊愈了,十九天前曾通话。
    埃里希又提到,反叛军跟星际海盗攻下勒托后,由于分赃不均,撕破了脸,但不确定是真的撕破了,还是撕给我们看的。
    陆封寒发现,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让他说,也说不出几句。
    在前线久了,已经习惯抛却那些枝枝末末,只看结果。
    因为对未来而言,过去的已无法更改,朝前看才是正确。
    到这里,陆封寒没再问,也不准备交代自己在晨曦星上的半年困顿,招呼了一声:破军,出来见见人。
    文森特和埃里希正疑惑陆封寒在叫谁,就听舰内的广播中传出一道陌生的男声,声线悦耳,语速徐缓,听起来似乎很沉稳:你们好,我是破军,按照人类的方法计算,我今年半岁了。
    文森特指指声音的位置:人人工智能?
    破军很礼貌:我是现今联盟最先进的人工智能,今后承蒙关照。
    陆封寒颔首,没有多解释:嗯,以后会一直在舰上。如果破军突然出声,不要受惊吓。
    文森特满脸控诉:以后都在舰上?半岁啊,指挥,你雇佣童工!
    陆封寒:滚。
    等舰队撤至驻地,陆封寒回到指挥舰,他的房间还保留着一年前的模样,连桌上斜斜倒扣的阅读器都没挪过位置。
    脱下半年来洗到发白的衣服,陆封寒冲了个澡,换上远征军的制服,心理准备做到现在,才敢问:有回复吗?
    破军:未收到任何回复。
    陆封寒觉得闷,单手松开了衣领的扣子。
    要是小娇气不理他了,该怎么哄回来?
    陆封寒又问:你系统出故障的几率有多大?
    破军:几率低于0.1%,您放心,一般的故障我都可以自行修复。
    看来破军出了故障你要不要看看这种借口是行不通了。
    陆封寒很失望。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给祈言再发一条讯息时,回复收到了。
    很高兴得知你没事。
    陆封寒把这条回复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
    哪里有点不对。
    不,应该是很奇怪。
    破军,你的设计者有没有设计第二个人工智能?这会不会是他那边的人工智能代他回复的?
    破军回答:没有,按照人类的说法,我是独子。
    确定这是祈言回复的?
    是的,讯息确实来自他的个人终端。
    祈言回完消息后,就没再看个人终端。他打开白塔的内网,将上面的最新进度更新为完成。
    连续熬了三天的夜,可能是疲惫过度,反而不怎么困,只是起身时晃了晃,隔了几秒才站稳。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祈言转头,对上呼吸急促的伊莉莎的眼睛,对方停在门前,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陆封寒回来了!前线的消息,陆封寒还活着,他活着回来了!
    祈言站在初夏的阳光里,袖口挽在手肘的位置,皮肤白得像冰冷的瓷器,他点点头,语气平缓:我知道了,我收到了他发给我的信息。
    他有些疑惑地问伊莉莎:我回复了他,我觉得我的措辞没有问题。但,我的语气是不是应该再开心一点?
    伊莉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没有等她的答案,祈言已经撕开一包营养剂,两口咽下,朝外走:太空雷达探测系统的升级已经完成,我从未使用名称册里挑了一个,叫捕风。不过这套探测系统需要配合星舰中控系统使用,我需要去一趟前线看看效果。
    伊莉莎跟在他身后:你如果要去一趟,现在申请使用星舰,很快就可以出发。
    祈言突兀停下。
    他仔细回忆后,问伊莉莎:我以前很爱他,对吗?
    伊莉莎给予肯定的回答:是的。
    原来是这样。祈言垂下单薄的眼皮,像是自言自语,虽然我回想以前的记忆,都像隔着一层雾,但在收到他发来的信息时,这里,他手放在心脏的位置,眼里有几丝迷茫。这里疼了一下。
    一小时后,星舰停在了星港外,能源充足。
    奥古斯特跟伊莉莎一起来送祈言。
    登上星舰前,祈言站在两人面前:你们不需要感到后悔或者愧疚。如果没有吃下药物,我现在很大概率已经死了。失去悲伤和绝望等负面情绪的同时,不再有开心、激动,是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尝试着放缓声音去安慰:而且,伊莉莎你不是说过吗,我以后慢慢会好的。被剥离的情绪,都会逐渐找回来。
    祈言不明白为什么伊莉莎又哭了,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怎么做才合时宜,只好沉默着朝奥古斯特点点头,转身登上了星舰。
    他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奥古斯特和伊莉莎一直都感到愧疚。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好像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唯一比较明显的,应该是他更加理智了。虽然记忆依然会混淆,但他通常会将其视作程序的紊乱,对这种紊乱,他没有什么感觉。
    不,应该说,他缺失了感觉。
    实验连续出错,他不会感到挫败;饥饿时吃下食物,他不会感到满足;探测系统升级成功时,他不会感到愉悦;甚至雷雨的夜晚,再次想起林稚的死亡,他也不会有任何悲伤的感觉了。
    他就像一台机器,被剥除了某项功能,只是现在为止,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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