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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冒首富之子以后——怀漾(10)

    他本以为自己暗无天日的人生已经足够悲惨,但眼下,和方永新的经历比起来,似乎都尚存一丝光明。
    好歹他还有亲人在世。
    而方永新呢,小小年纪双亲离世,究竟忍受了多少磨难,才成长到现在这样沉稳冷静,无坚不摧的样子?
    苦难者往往对于旁人的苦难格外容易共情,更遑论这是连日来,方永新第一次向他敞开心扉。
    瞳孔猛烈晃动着,他的心很乱,饶是如何都理不出头绪。
    那双漩涡般的眼睛凝视过来,清冽的嗓音还在继续:所以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了吗?我也非常理解你。
    我找上你的第一天,就想和你说这件事,但我犹豫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知道我讲出实情,你一定也会恨邱翰林,但或许我不讲你一辈子都不用体会这种痛苦。
    话到语尾悄然低落下去,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莫名一塌,管奕深抬眼,嘴唇翕动着,到底没有出声。
    我刚记事没多久就被接到邱家,二十多年来,邱翰林一直以收养为名,严密监控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想查出真相,想复仇,但只凭孤身一人,根本是痴人说梦。
    这次他让我找遗落在外的私生子,也许就是最后的机会。
    邱翰林挺不了多久了,我想在他活着的时候,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可能成功。
    这件事,做了就回不了头,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其实,也是让我自己好好想想。
    话及此,像是惭愧于自己的心计,纤长的睫毛微颤,挡去目光相交,态度却无比恳切。
    原谅我的自私,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我很希望你和我一起回京城,但无论你拒绝还是答应,我对你的好,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空气便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管奕深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
    盯着方永新唇红齿白,依旧好看的面庞,半晌,才轻笑。
    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我的性格,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我妈的仇人。
    从你说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退路了。
    那张白净俊秀的脸蛋终于抬起,过分无害的气质,让人看着看着,便虚化了昔日所有冷酷的画面,只记得他曾给过的,无数个体贴的瞬间。
    管奕深无法忘却,当他得知方永新出手除去祁梁哲时,那份宛若得到无上救赎的心情。
    哪怕只是知恩图报,都开不了拒绝的口。
    更别提此时此刻,他想答应,完全出于本心。
    邱翰林那个人间败类,不下地狱,没有天理。
    我不是帮你,只是我们两个恰好目标一致而已。
    从今以后,你不用再一个人战斗。
    铿锵有力的话语落地,方永新猛地掀起眼皮,眸光粼粼,不加遮掩的动容浮现出来。
    大约没想到他应承得如此干脆,竟不觉有几分怀疑:你确定吗?不会后悔?
    管奕深笑了:这个问题,我们相遇的第一天,你不是就问过?
    方永新微微一怔,随后也笑了,两相对视,胜过千言万语。
    伸手揽过他的肩,往怀里轻轻一送。
    温柔强势的吻覆上来,饱含珍视与怜惜。
    绵绵密密似水柔情,铺天盖地将他包裹其中,径自沉溺。
    第13章
    这一觉睡得很沉。
    在梦中,管奕深仿佛被人强制着,走马观花地回顾了一遍这一个月的喜怒哀乐。
    并且无一例外,每一帧画面中都有方永新的存在。
    无论是他的温柔,他的冷酷,他的宠溺与他漠然疏离的背影。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竟都宛若烧红的烙铁摁在心头,根植于记忆之中。
    光线穿透薄纱窗帘,细碎温柔地攀爬,洒到那张帅气英挺的脸上。
    浓眉紧皱,分不清难过抑或欢愉的情绪在他眉间交错更迭,一如梦里。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一室静谧,也终于将床上的人惊醒。
    安雅规矩的嗓音自走廊传来:郁少爷,已经八点了,老爷一般八点半用餐,您打算下楼吗?
    管奕深睁着空洞的眼睛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揉了把脸,闷声道:知道了,就来。
    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坐起身,和昨天一样,警惕而茫然地扫视了周围一圈。
    仍旧无比陌生。
    整个邱家,唯一能给他带来熟悉和安全感的,也仅有方永新一人。
    等洗漱完毕,换了件深色的长袖衬衫,系纽扣的时候,看着镜中那个修长挺拔的自己,突然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间,他的审美似乎正无限朝方永新趋同。
    克己的,端正的,斯文儒雅的,那些过往从未真正领略过的气质,在遇到这个人之后,便仿佛藤蔓滋长,密不透风地包裹了他的心。
    他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什么混沌的泥沼里,却无法用口齿表述。
    唯一确定的,就是在这个地方呆得越久,越忍不住依赖,和想靠近方永新。
    来到隔壁那扇门前的时候,脚步稍顿。
    迟疑片刻,仍旧伸手敲了几下门。
    无人回应。
    管奕深吁了口气,是啊,以方永新的小心作风,怎么可能起得比他还迟?
    走廊的路并不长,沿着旋转楼梯步步往下,每踏出一阶,就暗暗为自己上一道枷锁。
    既然来了这个龙潭虎穴,必得做好准备,将除了盟友以外的对象,悉数划进抵御阵营。
    佣人已然忙活起来,前前后后往桌上端菜。
    邱翰林听到下楼的动静,笑呵呵地扭头:小简来了?快坐,看看家里的饭合不合你胃口。
    姚金芝往他碗里夹糕点的动作一顿,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好歹忍住了。
    管奕深依然不想给这个衣冠禽兽好脸色,胡乱嗯了两声作罢。
    余光瞥到对面的方永新,正拿着小瓷勺,优雅矜持地搅着碗里微烫的粥。
    发型打理过,驼色的长款风衣披上身,愈衬得面如冠玉。
    见他出现,头也不抬,好像两个人之间本就不是什么熟稔关系。
    管奕深在心里嗤笑一声,同床共枕了一个月,什么姿势没玩过,装得还挺到位嘛。
    目光一扫,挑了个和方永新面对面的位子落座。
    而姚金芝的视线,从他到来伊始,便有意无意地黏连不放。
    脸色不虞,又不敢被邱翰林看到,瞥了眼恭立于不远处的管家,勉强撑出笑容。
    翰林,小逸的飞机下午就到了,他在伦敦一呆就是四年,放假也不回来,我怕他连家在哪儿都摸不着。
    要不,让洛光带着司机去接一接吧?
    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为人严谨守礼,服务邱翰林二十余载,一直尽心尽力,终身未娶。
    听姚金芝这么说,立马上前一步:小少爷这次学成归来,行李肯定不少,不如就让我
    邱翰林却冷了面色,毫不留情地驳斥:那么劳师动众干什么?
    都是你从小把他惯的,一点男人样都没有,出国就是让他好好锻炼,不然将来怎么管理公司?
    姚金芝的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平日里邱翰林虽说对她谈不上多尊重,但也没有这般疾言厉色。
    然而郁简才刚来第二天,他就当着下人的面连续呛了自己两回,摆明了是要借贬低自己拉近和新儿子的距离。
    好像如此便能显示出他对那女人的真爱一样。
    姚金芝不敢怨恨邱翰林,只将满心满肺的怒气怼到郁简身上。
    余光扫到他优哉游哉品尝清粥小菜的模样,更加咬牙切齿。
    这个小杂种一出现,不仅自己日子难过,还必会分走两个儿子的权柄。
    她低声下气地讨好邱翰林二十多年,等的不就是他两腿一蹬,小远和小逸继承遗产,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眼看成功在即,偏偏杀出个莫名其妙的野种。
    她怎能不恨?
    邱翰林却连一秒的注意力都没分给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似乎想到什么,反而将目光转向方永新,神态尤为和蔼:永新啊,思睿的事,我多少听说了点。
    不是我不想帮你,只不过那些外企自称一套体系,不买我们这些本土公司的帐,我也爱莫能助。
    如果实在不行,就来我们集团工作吧,学远他年纪小,正好需要一个兄长帮扶。
    姚金芝的心脏登时提到嗓子眼,还没等她思索出对策,方永新已然放下瓷勺,迎上邱翰林关切的眼神,微微一笑:邱伯伯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一毕业就做了销售,也习惯了外企的运营,进了邱氏,恐怕只能帮倒忙。
    我已经找好下家,很快就会上任,您不用担心。
    至于这个担心,到底是担心他失业落魄,还是担心他觊觎邱氏集团,在场诸人都心知肚明。
    管奕深自顾自埋头进食,余光却始终留心着餐桌上的动静。
    直至顺利捕捉到邱翰林眸中一闪而逝的满意,与姚金芝脸上的窃喜之后,心底冷笑不已。
    隔三差五地敲打试探一番,看来是相当害怕方永新染指公司,夺回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
    勺子心不在焉地描摹着碗边,这种吃顿饭还要勾心斗角的氛围实在令人反胃。
    手上动作不变,餐桌下的脚却偷偷摸索着朝前伸去。
    终于蹭到目标中的皮鞋,唇角一抿,恶趣味地踢了踢。
    方永新舀粥的指尖一顿,眯眼看过来,神色透出几许警告的意味。
    他越是这么正经,管奕深越忍不住调戏。
    也不管旁人会不会察觉异样,挨着脚踝往上滑,似乎想要勾住那截修长笔直的小腿。
    叮咚,瓷勺不轻不重地掉落粥碗里。
    方永新看也不看对面的人,仍是那副冷静自持的表情,嗓音波澜不惊:邱伯伯,郁简他刚来邱家,对周围环境还不熟悉,正好我今天有空,不如让我领着他四处走走?
    邱翰林不疑有他,方永新向来顺从听话,要是能劝动管奕深,别对自己这个当爹的这么大防备,也是好的。
    计谋得逞,管奕深心里美滋滋,面上还得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舀了勺粥送到嘴里,嗯,真甜。
    邱家后花园大得一眼望不着边际,花草树木修剪整齐,一看便知有专人维护。
    走在光洁平坦的小路上,正值深秋,地面却没有一片落叶。
    刚开始还会和三三两两的佣人擦肩而过,大约十分钟以后,四周就安静得只剩鸟鸣啁啾。
    管奕深心里估摸着,差不多也该安全了。
    果不其然,前方男人的脚步微顿,稍稍侧过身来:昨晚睡得好吗?
    他将眉一挑,几步凑上前,颇为暧昧道:不好,没人给我抱着,不习惯。
    说完,伸手就要拉方永新的胳膊,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这花园里随时有人路过,你安分点。
    管奕深满不在乎:那就找一个没人路过的地方呗,邱家你比我熟悉,听你的。
    方永新瞧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无奈摇头:你知道邱家一共雇了多少个佣人吗?
    管奕深一怔,没等反应,方永新径自答道:179个。
    那你知道,这179个人里,又有多少人被姚金芝收买了吗?
    眼皮一跳,管奕深有些回过味来:你是说
    方永新定定地与他对视,眸光幽邃,仿佛蕴含了无限深意。
    不仅姚金芝,邱翰林的眼线也不少,那个管家洛光,对他可是忠心耿耿。
    语毕抬头,像是随意扫视周围环境,最终轻飘飘地落于一点。
    管奕深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真在不远处一棵樟树蔓延的枝桠里瞥见闪着光的红点,藏匿得相当完好,不仔细瞧绝对没法发现。
    唇舌微张,一时失语,渗人的寒意自骨髓泄露出来。
    方永新的表情岿然不变,嗓音清冽一如既往,却将他活泛的心浇得透凉。
    那两个人,一个怕我,一个防我,要不是担心舆论谴责,还未必放任我平安长大。
    上百号仆从,哪些是人,哪些是鬼,我在邱家呆了这么多年,也没完全摸清。
    所以不是我不想亲近你,是你没有意识到,背地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等着抓你的错处。
    稍有不慎,我们的关系曝光,一切就都完了。
    管奕深背上汗毛直竖,小声嘟囔道:这么变|态,拍宫斗剧啊
    眼珠子不觉四下乱瞟,竟也开始疑神疑鬼起来,生怕哪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安着摄像头,正窥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哪儿是首富豪宅,简直比坐牢还憋屈。
    他咽了咽喉咙,口气带上两分厌烦:看来除了向邱翰林献殷勤,我也没有第二件事可做了。
    方永新轻挑唇畔,诱导性地说:有,如果你能打进邱氏集团,定时上下班,不就不用天天呆在这里了吗?
    管奕深瞳孔放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开玩笑呢,他一个高中肄业生,哪儿玩得了商战?
    方永新看起来却有十足的把握:放心,你什么都不用懂,郁简是管阿姨的孩子,只凭这一点,就比邱学远和邱学逸多出先天优势。
    管奕深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开口,邱翰林肯定会答应让我进公司?
    不,恰恰相反。方永新随手从灌木丛扯下一片绿叶,把玩少顷,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邱翰林肯定会主动邀请你,但你要拒绝,越干脆越好,你越不想进,他越放心让你进。
    这话说得有点绕,却不难明白。
    舌尖舔过臼齿,管奕深细思了会儿可行性,嗤笑一声:呵,你之前说,他是行将就木,才想到亲情可贵,可现在看来,郁简也不过是他为两个儿子铺路的踏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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