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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还未等楚浔仔细端详,这道印记复又逐渐变淡,缓缓没入了他肌肤深处,终是消失不见。
    楚浔眸色一暗。
    这是何意?是他血脉觉醒的标志么?
    他尚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那方幻境之内,便又是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
    嘭、嘭、嘭随着几声重物敲击的闷响,整座空间顿时崩坍一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森的黑,以及几处不断浮动的惨白烛光。
    楚浔不曾忘记自己的许诺,神识始终高度戒备,眼下幻境一破,立即运转起来,感知周遭情形。
    萧清毓心中所想,却是另一件事。
    明明此前还能闻到的扑鼻血腥气,眼下缘何毫无痕迹?
    他周身缭绕一层淡淡青光,将他保护在内。
    萧清毓试图使自身神识与此间流转的法则之力沟通起来,然而不知为何,此地法则竟是格外排斥他的气息。
    莫慌,你且先保护好自己。楚浔语气不急不躁,先定了定萧清毓的心,而后又将自己神识搜索的范围扩大一圈,却依旧未有发现。
    不太对劲。
    明风,我竟未曾察觉到此间杀机,你且算上一算,可是我感知错误?
    楚浔眉头一皱,据萧清毓先前与那女鬼拼斗的经验看来,她修为虽比萧清毓强上几层,但差距并不太大。而他与萧清毓之境界只在仿佛,又长于杀机辨别之法,即便女鬼善于隐匿,那般浓重的血腥味,也不当遮掩得如此干净。
    数据信息正在调集中,请稍后。因着并非楚浔身临其境,明风只能间接借助楚浔之神识收集数据,分析起来效率便不如往日里高。
    天狼惯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眼下见他的竞争对手力有不逮,当即不遗余力地抓住机会拉踩明风:你看,你一到关键时候,总是要掉链子。
    明风深得其主真传,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修炼得极好,便连激将之法都学了个十足十,淡淡道:说我不行?我看你才是不行。
    它可没有傻狗那么幼稚,事事都要显摆争抢,只要能帮主人达成目的便可,又何拘于是谁之功?
    左右不论这只傻狗如何蹦跶,也绝对比不过主人亲手制造的ai来的可靠,主人总是更信任它的。
    当然,你若是真的不行,我也不会嘲笑你的。明风悠悠补充道。
    天狼果然立即上套,气急败坏道:我不行?我当然可以!哼,小东西,这就叫你见识一下何谓气运!
    他虽不如萧清毓那般几乎汇一界之气运于己身,但凭天道意旨指明此地不妥之处,倒也足够。
    都别吵了,且干正事。暂时的平和叫楚浔心下微微不安,低声催促道。
    在他识海内,天狼得意洋洋地打起滚来,骄傲道:哼!本王出马,一个顶俩!对,就是顶你和明风!
    作者有话要说:明风:你不行!
    天狼:嗯?谁不行?这就叫你见识一下我很行!比你行!
    楚浔:小孩子别看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是下午3点二更,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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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回忆(二更)
    奇怪天狼神色忽而凝重起来,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怎么会毫无异样!
    明风亦没了与他逗趣的心思,中枢高速运转,要将所有收集而来的数据计算分析一遍。
    的确没有。明风疑惑道。
    可是根据概率分析来看,女鬼并未牵涉其中的概率不到0.0001,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有如此巧合之事么?天狼虽不懂什么是概率,但也能大致猜到明风的意思女鬼的确布局,但其后诸事,都是机缘巧合。
    不是巧合。楚浔言简意赅地下了定论,定然是那女鬼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骗过了我们所有人,且先加强戒备。
    他向来信奉一个道理,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
    更何况,萧清毓踏入此间前既然频频预见了那女鬼,她便定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你且小心,为师暂时未能感知到杀机所在,楚浔低声道,此处必有古怪,只是一时不察。你莫要放松紧惕。
    略微顿了一顿,楚浔迟疑道:我很抱歉。
    师尊又说的哪里话,本来就是弟子麻烦师尊。
    眼下并非长谈之时,萧清毓戒备地环顾周遭,却仍不曾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莫怕,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那幕后之人本就以逸待劳,正是拖得越久,其准备便越足,倒不如迎难而上。
    黑暗之中,唯有几点飘飘荡荡的惨白烛火,勉强照亮了萧清毓身后的石墙,愈发显得压抑。
    他神识扫过之处,许多白绸、蜡烛、香油之物陈列齐整,赫然摆成了灵堂的样子!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女鬼尖利的嗓音骤然划破虚空,萧清毓心头一跳,四顾望去,却是不知其身在何方,哼,你以为这是谁的灵堂!是你!是你!
    主人,她似乎不在此方空间之内。明风仔细计算了声音的源头,最终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但此方空间之内,空气并未因其声音的振动而产生波动。
    原来如此。
    那女鬼或许与他一样,藏身于某个幻境空间之中。
    想来也是,她既如此清楚萧氏宗祠之布局,能掌握萧氏绘制符文的一二秘法倒也不算奇怪,即便萧清毓只在幼时偶然见过一眼,照样能制出玉佩这等奇异物事,那女鬼若是有心钻研,得了一件类似法宝并不奇怪。
    毓儿,她或许与为师一样,藏匿于虚空之内,这才难以探知。
    受死吧!我要剖了你的心肝,祭奠你可怜的母亲!
    下一瞬,周遭的环境骤然一变。
    非是朴拙的宗祠,而是
    酒池肉林。
    这酒是桃花酒,这肉是禽鸟肉。
    哼,你以为你们萧家是什么好东西吗!女鬼的嗓音逐渐歇斯底里,像是被这一幕彻底刺激,还传承千年的隐世大家呢!如此奢靡成风,更、更残害我一方山域之生灵!
    你们算什么东西!算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愈发凄厉,几乎要将萧清毓鼓膜与识海尽皆震碎。
    姓萧的没一个好东西!
    自虚空之中忽而伸出了一节柔软的桃花枝条,直直冲着萧清毓脆弱脖颈袭来,意欲将其绞断!
    萧清毓下意识将神识同样化作一节枝段,以此抵挡。
    因那女鬼境界胜过萧清毓几分,她所催生的枝条便比萧清毓化出的一段粗壮许多,极具侵略性,而萧清毓的那条虽显得纤弱虚幻,但也能暂时招架,两节桃枝相互纠缠,都欲将对方绞杀!
    与此同时,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忽而在萧清毓脑海中铺陈开来。
    他看见了他自己。
    此处是一间学堂,主墙之上是萧氏家学几个大字。书写之人想必修为高深莫测且于法则之道领悟极深,因而那一幅字饱含法则气息,叫人目眩神迷。
    他约莫三四岁光景,正是刚刚能执笔画符的年纪,亦是整座学堂里年岁最小的孩子。
    他似乎于制符一道上颇有天赋,只消看那范本一眼,也无需多思,整道纹路走向便已刻入他识海深处,随手几笔,就画得格外完满,其上灵力流转,宝光灼灼,竟是上品符箓!
    而学堂之内的其他孩子却不如他有天分,即便一笔一画对照描绘,毁了无数符纸甚至险些弄出火来者亦大而有之,相比之下,萧清毓显然拔得头筹。
    萧清毓看见年幼的自己兴高采烈地将符纹送于教习夫子品鉴,却只换来轻蔑无比的一瞥。
    萧清毓环顾四周,那些与他一道修习符文法则的孩子,他们的长相,全都与萧清毓有几分相似。除却那双已可预见将来艳质风流的桃花眼外,萧清毓几乎与他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是他的兄弟吗?
    还没等萧清毓细想此事,教习符法的先生便宣布下课,离开了此间家学。
    而后,萧清毓便感觉到无数恶意满满的目光齐齐投射在他的身上。
    啧啧,小妖怪,不过是长了张还算漂亮的人脸,又运气好能画几笔符,便以为自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不成?说这话的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童,他正是先前险些把符纸烧了的人中的一员,哼,还以为自己会画个符就能讨得父亲欢心呢,天真!
    他这话登时就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可不是吗!男童身后一个枯瘦的跟班瞅着萧清毓不受众人待见,便跟着一道辱骂萧清毓来博取他追随之人的好感,这小妖怪,也就一张脸拿得出手了!和他那个没名没分的娘一样!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得到众人的交口认同,殊不知却说错了话,先前那个男童脸色一变,已是一拳向他挥出:你再说一次!你再说一次!谁没名没分了!
    他这才如梦初醒,冷汗涔涔。
    他们这一辈的子弟之中,除却那高高在上的少宗主萧玦以及他一双弟妹之外,全是外室所出,上不得萧家宗谱,即便母亲有受不受宠之分,又有谁比谁更有名分呢?
    五哥,十弟也只是一时口快嘛,又有一名男童见气氛尴尬,出来打了一个圆场,道,至少十弟大部分说的没错呀。
    说着,他满含侵犯意味的目光落在萧清毓身上,嗤笑一声道:他也就这一身皮.肉,能够取悦父亲了,谁不知咱们父亲的喜好呢!
    局内的萧清毓露出不可置信的神伤之色,而冷眼旁观的萧清毓则只觉荒谬。
    分明都是半大孩童,为何这些人竟能吐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是目光淫.邪地望向了年幼的萧清毓。
    分明是与他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只有这么大点年纪,偏偏生了那样一双旖旎流光的桃花眼,配上精致无比的五官,已能窥见未来的绝色姿容。
    父亲的确喜欢漂亮的,我听说前些日子父亲还要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哥哥哩!又有一人走到他跟前,玩味地吹了声口哨,我看啊,你去向父亲求一求等他把你养个几年,好日子不就来了吗?可不比在这学习符道法则来得快么?
    妖怪本就性.淫,桃花更是其中翘楚,啧啧,你那母亲不就是么?他身量颇高,看着年幼的萧清毓几乎居高临下,毫不留情道,你不若向她学一学如何取悦父亲之法,也好过在这里苦熬!
    噗,你若是混的好了,将来踩在那萧玦头上也不是不可以啊,想想,少宗主开口唤你一声庶母,可不是比他高了一辈么?
    提及萧玦,一众孩子又是一阵嘘声。
    与萧清毓是大家争相欺侮的对象不同,萧玦则是众人厌恶无比、但又实在惧怕的萧家少宗主,不论是修行天赋还是制符天赋,都是万中无一的资质,备受萧家家主宠爱。
    几乎与他们这一堆庶子云泥之别。
    记忆里年幼的萧清毓被这许多侮辱之语气得眼尾泛红,但如今的萧清毓却能理智地分析其中景况。
    不论记忆之事是真是假,他都已不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萧清毓了。
    他是师尊的弟子,而非萧家不入流的子嗣。
    他只有师尊也只需师尊。
    若他们所言是真,只怕自己这位父亲,是个极度贪恋美色之人,修仙之人本就子息艰难,他家中不知娶了多少美妾,才能有这许多孩子。
    但那位父亲似乎对他们完全不曾上心,唯有那位萧玦才有些分量。
    他、他竟这般万人嫌么?
    不论是幼时家人,抑或他漫漫仙途中那无数的背叛了他的人,不管他待他们如何得好
    也不过是拔刀相向的结局。
    毓儿?楚浔与他心绪相连,亦自他的识海之中,见到了他埋藏于记忆深处,被他主观忘却而不愿揭开的秘密。
    莫要多思,为师在呢。
    即便是真的,也都过去了。
    耳边是师尊温柔的劝慰,萧清毓猛然回神。
    这一回,他并非万人嫌。
    至少师尊从未厌恶于他。
    不论记忆真假,他都早已离开萧家,又被师尊捡到。
    多谢师尊,萧清毓双手紧握成拳,勉强压下了心中酸楚,若没有师尊,我、我就要
    终于还是到了这个话题,楚浔心中一痛,但面上却是云淡风轻:无妨,你我有缘罢了。
    只可惜有缘之人,不是他,而是原主。
    好了,我观那女鬼来势汹汹,你且小心行事。楚浔轻咳一声,将这个话题暂时揭过。
    不知为何,女鬼并未使出最强杀招将萧清毓直接除灭,而是与他慢慢纠缠起来,似是要逼出萧清毓所有手段。
    女鬼将漫天花雨化作密匝的暗器,却被学习能力极强的萧清毓一眼破解其中奥妙,以同样的招式也射出无数花瓣,与其一一对撞而后尽皆打散,不曾伤到萧清毓半分。
    师尊萧清毓犹豫道,弟子怎么觉得,她不像是想杀我,而是,想教我些本命手段呢?
    楚浔亦有所觉。
    那女鬼虽招招致命,但却是循序渐进,不仅给了萧清毓适应的机会,更是故意将许多与桃花血脉相关的厉害招式一一使出,让萧清毓得以模仿学习。
    甚至或许是她引萧清毓勘破本体奥妙,最终凝成桃花法体。
    但是,他的观察、明风的微表情计算甚至是天狼的猜测感知,都证实了女鬼毫不掩饰的恶意。
    不论如何,你都需先保护自身,楚浔沉吟片刻,道,她并非善类,杀招也是毫不留情,若你不能化解,也要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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