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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云

    岳涵闵最近的日子可谓是极其不好过。
    烦心事像梅雨季的苔藓,悄无声息地滋生,缠绕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首要的麻烦,来自于顾淮宴单方面推迟订婚宴的决定。
    虽然他以极其官方和礼貌的措辞表达了歉意,并给出了“希望有更充足的时间进行筹备,以确保给岳小姐一个最完美的仪式”这样无可指摘的理由,但这依然在她父亲岳明峰那里引起了极大的不满。
    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预定的婚期,再加上如此不尊重岳家,迟迟不来岳家进行拜访,岳明峰本身对顾淮宴仅存的好感也烟消云散了。
    他作为一个商人,看重的是利益,不是什么情情爱爱,越南项目在稳步推进中,多一个顾家少一个顾家掺和他都不在意,他只在意顾家能够在这个项目上提供什么支持跟帮助,而岳家可以从中谋取到什么利益。
    但是很显然,顾淮宴对这个项目没有真正放在心上过,那么既然这样,选择新的合作商也成了岳明峰进一步的需求。
    这几日,岳涵闵没少在父亲的书房里听他拍着桌子怒斥顾家“目中无人”、“仗着祖荫摆谱”、“毫无合作诚意”,每一次她都需耗费大量心力去安抚、解释、转圜,试图维持这脆弱的联盟关系,身心俱疲。
    内忧外患,那个依附于她父亲的情妇,和她那个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私生子,近来越发猖獗。
    许是嗅到了岳明峰对顾家联姻的动摇,那女人竟敢公然闯入她母亲休养的山顶别墅,用最恶毒刻薄的语言进行挑衅,字字句句直戳她母亲最深的痛处——“下不了蛋的母鸡”、“只能靠卖女儿攀高枝来维持娘家风光”、“岳家的辉煌到头了”…
    这些淬毒的利刃,瞬间击溃了母亲本就因长期压抑而脆弱不堪的精神防线。
    潜伏多年的重度抑郁症和躁狂症以前所未有的猛烈态势爆发,母亲砸碎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哭喊尖叫,最后甚至用碎瓷片割向了自己的手腕…
    虽被忠心耿耿的老佣人拼死夺下并及时送医抢救了回来,但这场骇人的风波已在岳涵闵身上席卷起来。
    岳涵闵几乎是动用了雷霆手段,才勉强将这件事死死压住。
    所有知情人都被严厉警告封口,母亲被迅速转入新加坡最隐秘的康疗中心,对外统一口径只是“旧疾复发,需长期静养”。
    处理这一切的同时,她还要稳住集团内部因创始人家庭变故而可能产生的动荡,应对父亲近日对顾淮宴的不满,短短数日,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和精力,精疲力尽,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难以掩饰的憔悴。
    在跟父亲对峙的时候,她强烈要求父亲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处决了,知晓父亲不在意她们母女,她无所谓,但是她的母亲做错了什么,让一个小三如此羞辱。
    岳明峰不愿,他已经给了岳涵闵母亲该有的岳家太太地位了,养几个情妇跟孩子,她们更是没资格插手。
    岳涵闵没想到父亲竟真的冷血到这个程度,无奈之下,她拿之前父亲提出的“换个合作人”来做交换。
    真正让岳涵闵感到心惊和紧迫的,是父亲态度的微妙而彻底的变化。
    接连的打击似乎让岳明峰失去了耐心,也动摇了信心。
    在父女二人的激烈争吵中,岳明峰彻底撕破了脸面,指着她的鼻子低吼:“顾淮宴那小子根本没把我们岳家放在眼里!这婚还有什么好结的?难道离了他顾家就找不到更好的合作人了吗!笑话!”
    如此作呕,如此疯癫的岳明峰,让岳涵闵仅存的一丝渴望“父爱”,彻底熄灭。
    她是待估的商品,谁出的价格高,价格合适,岳明峰便会毫不犹豫的将她送人。
    美其名曰“拓宽社交,多些选择”,实则就是为抛弃顾家、寻找新的联姻目标铺路。
    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一件礼物,完美的精致的被打扮好的礼物,遇上合适的,岳明峰就会把这件礼物送出去。
    此刻,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岳涵闵感觉自己几乎要用尽毕生的修养,才能维持住脸上那抹僵硬而疏离的微笑。
    对面坐着的,是父亲目前最在意的的对象——越南某位手握实权的政要之子。
    这位“青年才俊”大约三十上下,身材管理却早已失控,昂贵的定制西装紧紧包裹着隆起的腹部,稀疏的头发精心地梳成地方支援中央的造型,油光满面。
    他一双被肥肉挤得有些狭小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算计和毫不掩饰的欲望,从落座开始,目光就如黏腻的油脂般在她身上来回逡巡。
    “…岳小姐,不瞒您说,”他啜饮一口红酒,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桌面上,“家父对岳氏集团的发展一直非常关注,对小岳总您的才华也是赞赏有加,我们两家若是能强强联合,绝对是珠联璧合!您看,我们在越南政界的人脉和资源,加上岳氏雄厚的资本和您卓越的管理能力,未来在新加坡越南,乃至整个东盟,还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
    他越说越兴奋,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熟稔,“只要您点头,我立刻让家父亲自去拜会岳伯伯提亲!保证风光大办,绝不会让岳家失了体面…”
    岳涵闵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和把面前那杯冰水泼到他脸上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相亲,而是在进行一场令人作呕的商业并购谈判,而对方给出的价码低廉又充满侮辱性。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该如何得体而又迅速地结束这场荒谬的闹剧。
    就在她的耐心即将耗尽之际,放在手包里的私人手机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特定的震动。
    岳涵闵如蒙大赦,立刻对面前仍在夸夸其谈的男人露出一个无比抱歉的笑容:“失陪一下阮先生,有非常重要的紧急公务,我必须立刻处理。”
    她甚至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应,迅速拿起手包,起身离座,动作流畅而决绝,高跟鞋敲击在百年历史的柚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嗒嗒声,仿佛在逃离什么令人窒息的存在。
    坐进那辆早已等候在酒店门口的轿车后座,深色的车窗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窥探彻底隔绝。
    岳涵闵才允许自己卸下假面,疲惫地靠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秘书发来的信息:
    「岳总,顾淮宴先生已抵达新加坡巴耶利峇机场,落地新加坡。其特助周岩先生十五分钟前致电,以顾先生的名义,询问您近期是否有空闲时间,顾先生希望就此前未尽事宜与您当面一叙,地点可由您定夺。」
    顾淮宴来了?!
    岳涵闵的心猛地一跳。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被怠慢忽视的不满和怨怼,有面对当前家族内外交困境地的深深焦虑。
    利弊得失在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拨打了秘书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起。
    “回复周助理,”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明晚八点,地点他们定,我会准时赴约。”
    挂断电话,她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繁华街景,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不能再拖延了。
    父亲的动摇、家族的内部危机、所有的一切都在逼着她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而顾淮宴,无论他之前出于什么原因推迟订婚,他依然是目前所有选项中,最强大、最符合她利益需求的那一个。
    明晚的见面,她必须抓住机会。
    无论如何,都要和顾淮宴谈妥一切条件,将联姻这件事,彻底敲定下来。
    这场交易,必须继续下去。
    这场以利益为纽带的结盟,必须继续下去。
    为了岳家,也为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