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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养猫-(22)

    如果赵承绪只是嘲讽姜照两句,耍些嘴皮子威风,那姜照也懒得和他论及长短。
    可他胆大包天,言语间尽是对谢锦的羞辱之意,纵是谢锦本人能忍得,姜照身在此处,将那些话听在耳里,又怎能忍得?
    她捉了茶壶在手,劈手冲赵承绪扔了过去,惊了满堂哗然。
    赵家的小厮反应很快,伸手将茶壶拦了,但赵承绪还是被吓得抱头鼠窜,绊倒椅子躲在了小厮身后,脸上都吓白了。
    你你找死!赵承绪怒吼一声。
    他伸脚踹在了小厮身上,大喊大叫道:给我打,往死里打,不打的他跪地求饶不许停手!打完之后把他娘子给我绑起来,卖进百花楼里去!
    几个小厮齐齐应声,捏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姜照又卷起袖子,把谢锦往后推进人群,正要动手,忽听一声暴喝:住手!
    这一声气沉丹田之力,吼得人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听一声铮鸣,一个持剑少年从天而降,剑已出鞘,正对着赵承绪闪出寒光来。
    赵承绪腿一软,连退了数步,被阻拦的小厮连忙过去扶他。
    从天而降的人自然是何元盛,他站在姜照面前,剑尖指着赵承绪,吓得他一动不敢动,微微回眸看向姜照,恭谨道:属下来迟了,请主子恕罪。
    人群被挤开一条路,元祥小跑着过来,身后跟着腰挎大刀的常东岭。
    主子您没事儿吧?元祥腿都软了,扑过来就跪倒在地,额上全是冷汗,说话也颤颤巍巍的。
    姜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没事,你先站起来。
    元祥应了一声,腿软无力的想站起身,但实在是吓坏了,最后还是被常东岭单手拎了起来,扶住一旁的桌沿才立住了身子。
    姜照终究是没能亲自动手给谢锦出气,她心下还有些不满,狠狠瞪了赵承绪一眼。
    赵承绪被何元盛的剑指着,他一动,剑也跟着动,吓得他只能被小厮托着身子维持原状,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开口:你可知我是谁,竟敢竟敢拿剑指我?
    何元盛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看着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常东岭走过来,冲赵承绪呸了口唾沫,粗声粗气大声道:老子管你是什么品种的王八,再敢口出狂言,就伸出头来给常爷磨磨刀!
    他用力拍了拍腰间挎着的大刀,还抽出刀刃给赵承绪看了看,吓得他立刻闭紧了嘴巴。
    常东岭回头看向姜照,消了些气焰,拱手道:主子您说,要怎么处理他?
    姜照走了过去,屈指弹了下何元盛的剑身,何元盛会意,后退两步将长剑收回了鞘中,眼睛却还一直盯着赵承绪,恐他忽然发难。
    但赵承绪这辈子还没被人用剑指过,且何元盛有功夫在身,并不是什么花架子,他早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随便出手。
    元祥软着腿脚拉了个椅子过去,姜照坐下,学着赵承绪方才的样子翘起二郎腿。
    她学起纨绔倒是活灵活现,只是谢锦看不下去,走过去在她肩上一按,她立马放下腿脚坐得端正,还抬头冲谢锦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意。
    谢锦本想板起脸,见她笑得有些傻气,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赵承绪本来受了惊吓,不敢再耍威风,但看她们当着如此局面还有心思眉目传情,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道:你们到底是谁,速速通上名姓来!
    何元盛伸手摸到剑格,冷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知道我家主子名姓?
    赵承绪怕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回话,还拉了个小厮在自己面前挡着。
    他不说话,姜照慢慢悠悠开了口,语带嘲讽道:元盛,注意你的态度。这位可是当朝左相之孙,吏部尚书之子,后宫赵太妃的亲外甥,赵家金贵的少爷。
    何元盛低眉应道:是。
    见他果然松了按在剑格上的手,还应声退了半步,赵承绪咬着牙关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竟敢竟敢如此羞辱我,就不怕祸及全家吗!
    祸及全家?姜照反问了一句,忍不住笑道:赵少爷,你祖父和你父亲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吗?
    见她一副气定神闲丝毫不怕的样子,赵承绪心里终于忍不住打起鼓来。
    本来以为她只是个没什么眼力的富贵公子,但既已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如此胆大妄为,丝毫不顾及后面可能会遭受到的报复。
    是真的无知者无畏,还是背后有所依仗,连左相的身份都不忌惮?
    越是深想,越是心慌,赵承绪出了一身冷汗,彻底收了轻视之意,哆哆嗦嗦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身后又是有什么靠山?
    想知道我是什么人,有什么靠山?姜照嗓音轻缓,态度也很散漫,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脏兮兮沾着污泥的铜锭子,丢到了他怀里。
    赵承绪慌里慌张的将东西接下,捧起来转着圈儿看了一遍,确定它的确只是很普通的一块儿脏黄铜,根本看不出什么玄机巧妙之处来。
    他以为自己上了什么当,却听姜照道:把这个,拿回去给你爹看,你爹看不懂就给你爷爷看,若你爷爷还看不懂,就让他带去宫里,给皇帝看。
    此话一出,不知怎么又牵扯到宫里,牵扯到皇帝,甭管她是不是在故弄玄虚,赵承绪都快要吓破了胆,颤着双手几乎要捧不住那块铜锭子。
    姜照懒得看他的反应,起身冲元祥伸出手,元祥挠挠后脑,接到了谢锦在一旁的眼神示意,才慢半拍的把钱袋子交给了她。
    姜照在里面摸了摸,随便拿了块碎银出来,在人群中找到了给她们上茶的那个小二。
    她招了招手,小二机灵的小跑过来,姜照把银子给了他,浅笑道:劳烦小二哥了,这银子茶钱之余,算是给你的谢礼。
    小二接了银子,弯下腰身,连连道谢。
    锦娘。姜照回头看向谢锦,面上笑意更深了一些,柔声道:咱们走吧。
    谢锦点点头,余光瞥了一眼赵承绪,见他也看过来,便有意主动牵了姜照的手,颇有些炫耀示威的意思。
    她心眼有点儿小,还是记下了赵承绪嘲讽她的仇。
    姜照却不知道她是故意做给人看,喜滋滋地回握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着出了茶楼。
    刚出了茶楼没走几步,谢锦便又挣脱了姜照的手,姜照虽不太情愿,却还是随她去了,又开口问道:难得出来一趟,莫要被不相干的人搅了兴致,你可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谢锦垂下宽袖,掩到指尖,闻言止步环视一二,才道:一些店面犹存,却早已物是人非,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姜照也止了步子,面上有些犹豫,却还是问道:要不要去谢府看看?
    谢府?谢锦面上一滞,有所恍惚。
    姜照点点头,低声道:谢府在万顺坊,离此处并不远,你若愿意,我们就顺路去看看,如果你不愿意,那就
    那就走吧。谢锦打断了她的话,率先走在了前面。
    她看不得姜照面上带着羞愧和委屈的表情,便把她甩在身后,大步向前走。
    姜照很快带人跟了上去,但是她极有分寸,一直落后谢锦半步,跟着她的脚印往前走。
    这条路谢锦曾走了十多年,哪怕八年未见,依旧记得十分清楚。
    她不止是记得路,甚至记得巷角哪块石头有划痕,路边哪颗柳树有孩提时期顽皮刻下的印记。
    谢玉折虽然不是世家出身,但也算是腐书网,他曾高中状元,官至吏部尚书,一身傲骨,两袖清风,谢家被抄之后,更是只留下了一处先帝御赐的宅子。
    可这宅子如今也早已荒废,匾额撤去无踪,门上还有旧时封条留下的印记,早年还有人路过唏嘘,如今早已习惯这般荒凉,少有人会再止步眺望。
    谢锦记得从前门口是有两座石狮子的,谢府被封之后,也不知是被抄家带走,还是被后来偷窃,现如今已经空落落见不到痕迹了。
    她也不近前去看,远远站定瞧了一会儿,面上既没有激动的神色,也没有深陷回忆的黯然,从头到尾都是不动声色的。
    姜照陪她站着,脸上的表情倒是比谢锦丰富得多。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只站了一会儿,谢锦便回了头,见姜照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便主动开口道:看好了,我们走吧。
    姜照避开她的目光,不敢与她对视,只走了两步,忽然开口道:对不起。
    谢锦停下脚步,歪着头看她,似是不解其意。
    姜照道:这一声,既是代先帝向谢家道歉,亦是,是我向你的道歉。
    她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谢锦,眸光温软,带着某种化不开的情愫,低声道:我不求你能原谅,只希望还不算是太晚。
    元祥已经自觉把常何二人拉去了一边,此处并非闹市,来往的路人也少,谢锦便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走过去伸手捧住了姜照的脸。
    先帝做的事情,无论对错,都不用你来承担。
    谢锦指尖微凉,毫不避讳地触碰到姜照面上的肌肤,听着她轻缓温润的嗓音,有那么一瞬间,姜照恍惚回到了她尚未暴露身份的从前。
    关于谢家一案,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怪过当今圣上,从前没有,知道你的身份之后依旧没有。
    或许我曾对你的身份稍有怨怼,但你要知道,我只是恼怒于你的欺瞒,并非是责怪,而不管是陛下还是阿照,从来都没有亏欠过我任何。
    四目相对,谢锦言辞果断,并无半分犹疑。
    说完话,她便松了手,后退两步,有些不自在的侧过头道:时间不早了,莫要在此处徘徊,我们快走吧。
    姜照犹有恍惚,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提步跟上了谢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多更一章,改了下存稿时间以后每天上午九点更新,凌晨审核太慢了~
    第32章 叔侄
    时近正午,从万顺坊出来,便回了暂存马车的酒楼用午膳。
    下午时分姜照又在四处走了走,倒是没有再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
    京城是天子脚下,除了受京兆尹管辖,还有大理寺与刑部二司并镇,除却那些藏污纳垢之处,百姓们尚可称得上一句安居乐业。
    到了傍晚,马车回宫,高盛安缠绵着病体已经等了好一阵儿了。
    姜照衣服还没换他就来磕头,绕着人转了好几圈儿,确认毫发无损才作罢,又在姜照更衣时拎着元祥到一边问东问西,连青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说高公公,咱们陛下又不是个三两岁的奶娃娃,身边还带着常校尉与何郎将这般的高手,你是不是有些紧张的过了头?
    桌上堆满了用油纸包好的糕点,正是姜照在百味轩买来的那些,青时正按着纸包上的字样分门别类的整理,回头看高盛安拎着元祥不松手,就忍不住说了他一句。
    高盛安恰好问完话,撒手放走了元祥,冲青时走了过去。
    您当时不帮忙劝着她也就罢了,现在还说风凉话来嘲讽我,那可是陛下啊,哪怕是万中之一分的差错,谁能承担得起那个责任来?高盛安不太高兴,偷摸着瞪了青时一眼。
    说到这儿青时也有些心虚,毕竟姜照出宫的源头多少在她身上沾点儿,高盛安也就是不知道,要是被他知道了,可就不得安宁了。
    于是青时也只能道:陛下早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她自己能处理的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见姜照换好了衣服过来,便齐齐闭了嘴,一同向她问安。
    姜照随意应了一声,坐在桌边研究她那堆糕点,先捡了两包丢给了高盛安,后者手忙脚乱地接在了怀里,听她道:朕出门前说了给公公带好吃的,这两样好消化,公公拿去尝尝。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该仔细身体,今日既告了假,便该好好休息,不必事事为朕操劳。
    高盛安抱着两包糕点,感动得差点落泪,哽咽道:难为陛下出门在外还惦念老奴,老奴何德何能得此恩典,实在受之有愧。
    姜照刚要开口,便听青时姑姑道:陛下给你便收着就是,不过是两包糕点,说什么受之有愧,这一桌子都是呢,又并非是单独买给你的,只是顺带而已。
    高盛安被她说的有些尴尬,悻悻笑了一下,嘴硬道:你懂什么,陛下御赐的恩典,即便是顺带而已,也是我三生有幸。
    行了行了。被他拍了一通马屁,姜照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赶紧出声喊停。
    她抬眼没看到元祥,便对高盛安道:朕既已平安回宫,高公公就不必再提心吊胆了,快些回去休息吧,叫小元子进来伺候就行。
    高盛安虽然觉得自己现在精神十足,完全可以侍奉左右,但见姜照如此关怀他的身体,心里满满都是感动,终究是应声谢了恩,抱着糕点离开了。
    他一走,元祥便进来了,尚未来得及换衣服,低眉顺眼的等着陛下吩咐。
    姜照穿着广袖常服,从袖中露出手来,伸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点过桌上那些已经分类好的糕点,慢悠悠道:去换身衣服,把这些糕点分一分。桂花糕都送去偏殿给锦娘,其余的你和姑姑各自挑两样,剩下的拿一些给太妃们送去,皇叔那边也莫要忘了,还有四公主那里也送一份,你都亲自走一趟,莫要假以人手。
    元祥一一记下,颔首道:奴才知道了。
    他把姜照方才说的人物又在心里过了一遍,小心地抬眼看她,问道:陛下,赵太妃那边
    作为皇帝近侍,他自然知道姜照和赵太妃的一些龃龉,但姜照既然没有明说,他又不敢揣测圣意,只能硬着头皮自己问了。
    好在姜照也并没有怪他多嘴的意思,只是笑道:赵家人的能耐,你今日也见识过了,她又哪里瞧得上这小小的糕点?
    一桌糕点分了干净,元祥临走前,姜照又吩咐了一句:这糕点不易储存,锦娘一个人吃不完,可让她去宫正司走一趟。
    元祥心下明了,便应道:奴才明白。
    只是几包糕点,晚间康王还特意抱了小郡主来熙和宫谢恩。
    姜晗胆子大,两岁多的奶娃娃一点儿也不怕人,她还记得姜照,被她接到怀里逗了两下,就咯咯笑起来,奶声奶气地喊她:皇姐。
    这两个字已经能说得很清楚,姜照也笑起来,夸她聪颖机灵。
    又与康王说了几句场面话,姜照话锋一转,突然问道:皇叔过来见朕,为的不止是谢恩一事吧?
    康王与她隔桌相坐,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也格外严谨的摆放在膝头上,闻言眸光一闪,颔首笑道:陛下聪慧,臣这点儿小心思,瞒不住陛下。
    姜照看向他,不作言语。
    康王便自顾道:臣奉命回京,是为了参加陛下的千秋大宴,如今既已宴罢,臣也该早日收拾行囊,返回封地,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论才识心性,先帝都不及康王,不过是占了个身强体壮,才得以承继大宝,登基后便视康王为眼中钉,将他驱逐出京,封到洛地弥州。
    弥州地处偏远,人烟稀少,土地荒凉,曾经从不作为亲王封地,但先帝偏偏把弥州封给了康王,还特意下旨,让他在弥州休养生息,无诏不得入京。
    康王在弥州待了二十多年,回京的次数寥寥可数,姜照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是真的无欲无求,甘愿远离权力的中心,做一个无权无势也无银钱的落魄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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