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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不归-(104)

    他搂的太紧,司空予浑身不适,只得说道:你先松开,我这就出去。
    星稀闻此言,依旧不愿放手,反而贴的更近。
    忽觉这人浑身发抖,他笑着问道:你在怕?怕什么呢?
    司空予只觉怪异却不敢深想,冷声开了口:放开!
    星稀见他动怒,这才不甘的松开,眸间含笑嗓音委屈:小九只想跟师父亲近些。
    听这语气,司空予一时语塞,只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小九。
    刚欲开口安抚,却听少年道:明日出去逛逛吧。
    许是怕司空予拒绝,星稀又道:我做你的眼睛。
    司空予心内一震,忽而垂眸哑声道:不必,为师忙。
    他不需要眼睛,他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
    星稀望着他,眸底遍布阴霾,继续劝说:七日后小九便及冠了,可我心悦之人却不知我心意。
    若师父可陪小九去提亲,许是当日便可定下。
    若定不下,强娶便好。
    司空予疑惑道:不是这的门人?
    星稀嗯了一声,又道:那人与小九身份悬殊,还得师父亲自出马。
    司空予犹豫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可他却不知,星稀正望着他,笑了起来......
    *
    天光微亮,玉清风带着几人出现在司空宅入口,地上还躺着几个歪七扭八的身影。
    林晚江唤出长生,厉声喝道:开门!送礼!
    守门人闻声,打了个哈欠,这才缓步走向大门。
    因司空家在北疆城地位斐然,平日来送礼的甚多,但吼的这般嚣张却不常见。
    若不知,还以为是来找茬的。
    门扉一开,守门人愣了半晌,好似真的来找茬的......
    尚未反应,忽闻地上的司空衍虚弱道:给我......打死他们......
    第172章 屠了满门
    闻得少家主发话,守门人瞬间回神,对着门口大吼一声:快出来!有人打了少家主!
    语必,杂乱脚步逐渐逼近,司空宅入口大战一触即发。
    玉清风冷眼看着,只觉司空家不可同日而语。
    他幼时尚存记忆,司空一族为北疆极负盛名的除魔世家。
    族中从上至下,儒雅守礼知善恶明是非,终其一生都只为守护北疆,守护天下苍生。
    如今一看,哪还有当年模样?
    重修的宅院不再大气恢弘,鎏金的红木门处处透着铜臭气。
    族中弟子皆膘肥体壮,周身穿金戴银,不再似清心寡欲的道士。
    晏长安侧眸,恰逢玉清风目视前方,忧郁的眸间满是落寞与失望。
    刚欲开口安慰,忽见司空族人上前,一场战事在所难免。
    几人都未使用灵力,刀刃碰撞铮鸣不绝于耳。
    玉清风未唤出佩剑,他不愿用父母所赐之物,伤及族人分毫。
    骨骼脆裂声起,伴着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目标明确,不想沾血折断手臂即可。
    林晚江打的痛快,没了玉清风的束缚,似一匹脱缰的野马。
    许是嫌长剑碍手索性收了长生,学着师尊那般拳拳到肉,骨裂之音如仙乐灌耳。
    不消片刻,司空宅院惨叫连连......
    这群弟子本就怠慢修行,怎会是几人对手?
    闹的这般大,终是惊动了家主,司空德带着一众长辈聚于门前。
    男人抬眸一眼便认出了玉清风,开口喝道:果真是你!司空止!
    林晚江和晏长安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将玉清风护住,冷眼看向众人。
    玉清风挺起脊背,不卑不亢的唤了句:许久不见,叔父。
    这人他也记得,是他父亲的兄弟,二人同父异母。
    多年不见男人满头青丝掺白,衣着不再素净而是锦缎华服。
    面上半张鎏金面具,瞧着珠光宝气,不像道士反而像个富家老爷。
    前任家主故去,司空德顺位继承。
    而这人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他赶出北疆,又霸占了祖上颇丰的家产。
    玉清风神情冷淡,暗暗打量司空德半晌,也不知这人为何戴面具。
    可他并不好奇,今日也非单纯寻仇,而是想问问那群孩子的事。
    玉清风刚要开口,忽见司空德一把掀开面具,漏出半张疤痕交错的脸。
    似烧伤瞧着可怖至极,伤痕自面颊延伸到颈侧,上头没半块完好皮肉。
    晏长安见此景瞳孔骤缩,段绝尘心头猛然一紧,好似皆对火烧之苦感同身受。
    唯独林晚江看的出神,半晌方察觉玉清风浑身颤抖。
    侧眸一瞧,师尊面色惨白,紧攥的骨节嘎嘎作响,好似忆起了往事。
    忽听司空德喝道:司空止!你个小畜生!
    当年你一把火烧死了司空家十余人,如今竟还有脸回来!
    玉清风浑身一震,失控低吼:我没有!!!
    他确实放了把火,就在晏修远欲带他回天海三清的前夜。
    只因他心内有恨。
    他曾出身体面衣食无忧,虽体质怪异却是被父母期待未来的孩子。
    谁知命运无常,幼年痛失双亲,终日流离失所。
    沿街乞讨为苟活,却被打骂驱逐,又因与恶犬争食被抛进污秽处。
    临行前夜,他偷偷溜回司空家。
    本想再看一眼,却见司空家高朋满座,四处挂红。
    可那时他父母尸骨未寒,司空家按理不应办喜事。
    一怒之下他理智全无,放了一把火想烧死所有人。
    可最后,那场火却被晏修远灭了。
    师尊未罚,而是讲了天海二字由来,并上了一堂令他受益终身的课。
    生而为人,若心内徒留怨恨,最痛苦的莫过于自己。
    人生路远,眼光放长心胸放宽,容己容人方容天下。
    晏长安见他这般,暗暗握住玉清风的手,无声安抚着。
    他不信玉哥哥会这般做,即便真的做了,那也是司空家自作自受。
    在他心内,玉清风永远是对的,杀人放火也是对的。
    司空德冷笑一声,忽然拍了拍手。
    身后走出几个族人,手中皆捧着一个牌位,还把其中一个奉给司空德。
    司空德见那名字,猛喘了几口气,他又道:这些皆为你手下亡魂!
    他指着牌位:此为我长子,新婚之夜被你活活烧死了!
    若非本主命大,也会葬身火海,死不瞑目!
    玉清风又是一震,牌位上的名字他皆有印象,尤其是司空德手上的。
    那人与他同岁,且司空家世代修行,这些人理应长寿。
    见玉清风还不信,族中众长老也指着牌位开了口:此为我胞弟,因你这畜生而死!
    此为我兄长!你三叔父!孽畜还不跪下磕头!
    此为我次子!死前尚未及冠!司空止你应以死谢罪!
    此为......
    一声又一声的控诉,渐渐掺杂哭腔与辱骂。
    玉清风眸间愈发空洞,终是崩溃......
    双膝一软欲要跪下,却被晏长安死死拉住,不准他弯下脊梁。
    林晚江握了握拳,强行忍下火气,开口问道:有何证据?就凭你们一家之言?
    他被冤枉过知晓个中滋味,若非当时众人信他,也要吃这哑巴亏。
    司空德无视林晚江,沉声问向玉清风:司空止,我问你答!
    玉清风不语,被晏长安拥在怀里,似一只木偶了无生气。
    司空德问道:那夜我长子大婚,司空祖宅突然走水,可是你干的?
    玉清风喉结滚了滚,红着眼眶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司空德冷笑一声,问向林晚江:还要何证据?这些人皆是那夜被烧死的!
    语必,看向玉清风沉声道:听闻你在楚中混的甚好,本主还心存善念替你隐瞒此事。
    但如今你竟敢回北疆,还带着外人重伤我司空族人!
    杀人偿命本就天经地义!今日本主便替司空家清理门户!
    见他欲动手,晏长安不能再忍,手起刀落间砍下司空德一只手臂。
    啊!!!
    刹时血溅三尺,耳畔传来声声尖叫,玉清风恍惚回神。
    刚欲阻拦却被段绝尘拉住,少年低语:师尊,待他们死了,此事便无人知晓。
    他从不是心善之人,若此事暴露,玉清风毕将千夫所指。
    杀了便杀了,反正如今的司空家,从上到下也找不出个好的。
    且他放出的鬼灵,带回的消息极其有趣,这群人该死现在便要死!
    突然对着晏长安道:晏师兄,杀了他们!他们不死便会逼死师尊!
    晏长安闻此言,眸间泛起血红,心内善恶难分徒留杀戮。
    林晚江扶住玉清风,师徒二人愣在当场,他们从未见过晏长安出手这般狠辣。
    又是一刀下去,刚还指责玉清风的长老,已经下了黄泉与他胞弟叙旧。
    转瞬间,偌大的宅院化作人间炼狱,脚下残尸遍地,四处皆是刺鼻的血腥。
    林晚江浑身发抖,被这场景刺激的几欲犯疯病,忽然紧紧握住玉清风的手。
    玉清风猛然清醒,骤然低吼:晏长安!!!
    闻这声音,晏长安依旧杀了最后一人。
    他强行压制体内魔气,瞳仁逐渐恢复清明,终如梦初醒。
    可观望四周,此处已无活人,脚下血泊如滚滚孽海,将他心内良善掩埋。
    恍惚回身,猛然挨了一巴掌,玉清风浑身颤抖,胸膛剧烈起伏。
    他红着眼眶,用力摇晃晏长安肩胛,低吼道:你为何要杀人!!!
    多年前他造了杀孽,多年后他道侣又造了杀孽。
    玉清风已然分不清,究竟是司空家欠了他,还是他欠了司空家......
    晏长安被晃得不知所措,忽然跪倒在血泊中。
    长臂紧紧抱住玉清风的腿,任凭他踢打也不愿放手。
    抬眸望向毕生所爱,颤声祈求:玉哥哥,是长安错了,你莫要生气!
    玉清风嫌少失控,这般样子令他心内不安。
    他怕这人不要他,嫌他身上杀孽重,嫌他心肠歹毒下手狠辣。
    可刚刚他也不知为何,只要想到这群人会逼死玉清风,脑中徒留一个念头。
    他要铲除一切潜在危机,即便杀了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待他回神之际,杀孽已铸成,再无力挽回......
    玉清风不语,忽而阖眼,颤声默念往生咒绝。
    谁知念着念着,心内便如利刃切割。
    他觉自己虚伪至极,愧对父母愧对师长,此生不配为人。
    正待他崩溃之时,忽闻段绝尘道:师尊可知,司空家为何不见女子?
    又可知,何为家族之妻?
    玉清风一愣,瞬间睁开双眼,望向段绝尘哑声问道:说清楚......
    段绝尘笑了笑,一把抱住欲要昏厥的林晚江,低声讲了起来:大家族总有些不能见光之事,我段家亦如此。
    可没曾想,如今仍看重声誉的司空家,竟这般龌龊恶心。
    阿尘刚设了听魂阵,师尊可想听听?听这群女子亡魂,究竟欲述何怨?
    语必,血色宅院泛起云烟......
    门廊处高悬的司空二字,渐渐扭曲晦暗......
    第173章 寻头母豹
    耳畔阴风阵阵,迷雾之中不见冤魂。
    玉清风缓缓坐下,任由晏长安抱着,阖眼凝神静听。
    亡灵之音渐渐传来,女子哭声自脑中汇聚画卷......
    怨气化笔血泪为墨,声声控诉夹杂哭腔,皆为生前遭遇的暴行。
    原是司空德长子大婚,娶的那姑娘为家族共有。
    且这事并非初次,自司空德上位便开始学着南疆王室。
    美名其曰,保证家族血统纯正。
    新婚之夜为防那姑娘出逃,众人将她关进密室,若外头无人扳动机关,此处可进不可出。
    而玉清风那把火烧的极巧,正好点着了罪恶重生的密室。
    司空祖宅走水族人忙着救火,无人注意到密室之内尚有活人。
    这把火烧死了许多人,唯独司空德用族人的肉身做护盾,生生打碎了密室的石门。
    师尊......那法阵......
    忽闻林晚江开口,玉清风全神贯注去看密室内的法阵。
    不消片刻,他已出了一身冷汗,司空家竟与魔族有关联。
    法阵虽遮遮掩掩,但他看得出此为生魂阵。
    玉清风如梦初醒,终知晓自己为何生来招邪祟,应是他住的地方也有这种法阵。
    司空德竟为魔族走狗,他父母却被蒙在鼓里。
    而如今,司空一族要灵力低微之人送死,也定因这生魂阵。
    他们每月派出一队人马,明面为北疆为大义,背地却献祭活人供给魔族。
    师尊可看清楚了?
    闻得段绝尘低语,玉清风挥了挥衣袖,院中烟云消散徒留满地尸骨。
    晏长安抱着他,不让他沾染血腥,就这般沉默了许久。
    师尊,他们该死。又是段绝尘打破沉寂。
    少年一开口,恰逢玉清风抬眸,师尊望着他忽而问道:你究竟想作甚?
    玉清风逐渐清醒,恍惚忆起刚刚的一切,晏长安失了神志也因段绝尘蛊惑。
    他看不透这徒弟,总觉这少年处处透着邪气。
    师尊,待他们死了,此事便无人知晓。
    脑中回想起这句话,再看向段绝尘,玉清风遍体生寒。
    少年始终云淡风轻,可说出的话却冷血无情,自私且背德道义。
    无关司空一族对错,都可看出他视人命为草芥,视杀戮为儿戏。
    段家究竟是怎样养孩子的?
    他虽听过些传言,却始终不得真相,只知段家男儿一辈只活一人。
    且段家世代的继承人,皆为死人堆里,爬出的恶鬼?
    段绝尘歪了歪头,唇边笑意浅的不可察觉,他反问道:师尊此话何意?阿尘听不懂。
    玉清风看了他半晌,这才说道:罢了,待回去为师想与你聊聊。
    这少年与晏长安不同,后者虽时常犯浑可心是善的,前者看似乖巧懂事却处处透着邪气。
    段绝尘应了一声,垂眸去看林晚江,温柔的替师兄整理鬓发。
    还难受吗?
    闻得他问,林晚江点了点头,继续靠在少年身上。
    晏长安杀的太凶,下手利落狠辣,令他忆起前世的段绝尘。
    他曾亲眼所见,段绝尘手持长情,对着同门弟子一剑穿心。
    战场之上男人浑身浴血,却越杀越亢奋,笑容疯癫的可怕。
    玉清风望着这一幕,暗暗攥紧双拳。
    他有些担心林晚江,段绝尘这般的人,怎能称为良配?
    可他管不了,他现在连晏长安都管不了......
    玉哥哥,我们走吧......
    闻得一声低唤,嗓音哽咽夹杂哭腔。
    抬眸看向晏长安见这人红了眼眶,可他心绪繁杂也说不出好听的话。
    沉默半晌,仅一句冷言:放手。
    晏长安眸间一慌,直接把人扛了起来,逃一般的出了司空宅。
    他不敢朝后看,也无法接受自己杀了这么多人。
    玉清风见他又犯浑,只得放缓语气:长安,你放我下来。
    这般被扛着,颠簸的头重脚轻,且他还不能走,得去密室探查生魂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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