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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逆袭的一百种路线 作者:孟极寒生

    第10节

    于是有出现一种叫恼恨的情绪,他意识到自己在韩貅面前出丑了,难堪不已,即使有着浓密胡子的遮掩,也能让人看出他的脸涨红了。然而他却将下巴仰得更高,几乎是用鼻孔来看人了,似乎这样故作镇定的强势能够挽回些什么似的。

    “听着,男孩,也许你认为,我这个国王一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蠢事,才会沦为一个可悲的阶下囚。但是!我依旧是最伟大的纳西瑟斯一世,在我的国土上,所有的米切尔人、诺拉人、包括那些懒惰的格兰特人,他们仍旧敬爱我!哦,只是那些荒唐的下等人,没错,也只有那些胆大包天的下等人!他们怎么敢!居然敢煽动圣贝基城的那些傻瓜们将我送上断头台而已!我一定要他们去死!”说这话的时候,纳西瑟斯的脸庞完全扭曲了起来,“听着男孩!帮助伟大的纳西瑟斯一世是一件永远不会亏本的买卖,是你的荣幸……”

    “……”韩貅并不费脑子就听懂了这个骄傲的国王的意思,显然,看样子他也没打算为了他的任务付出什么,大概他根本没有等价交换的概念吧。韩貅轻轻哈了口气,无所谓道:“恩,看起来的确是我的荣幸,国王陛下,但是,很遗憾,我对你的任务并不怎么感兴趣,那些堆积如山的珠宝藏品,以及你之前提到的没完没了的派对、宴会、沙龙、打猎等等,恰好都是我懒得关注的,所以,你这个任务,我……”

    刚要出口的“我拒绝”,忽然,脑中却传来一阵令人晕眩的感觉,韩貅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硬生生被掐在了喉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君主逆袭64

    虽然韩貅只觉得自己昏迷了一会儿,但是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已经到了被迫接受了这个所谓国王的任务。当韩貅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立刻敏感地发现自己的旁边躺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以四肢交缠的方式,他的胸膛上还被一个长发的脑袋枕着,一条丰腴的胳膊横在上面。

    他立刻清醒过来,尝试着与系统联系。然而,他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在“绝对安全”的系统空间当中被“人”强迫性地赶进这个世界做任务,系统失去联络,他甚至没有接收到这具身体的记忆,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想接这个任务,对那个国王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他也丝毫没有听进去多少,以至于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这个国王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好在令人欣慰的是,除了第一个任务,他本来也不习惯在任务当中麻烦系统。而他之前攒下来的那些东西,包括【剧情探测器】、蓝宝石项链、智脑等等也都还能使用。

    ——这给他一种,对方仅仅只是将他和系统世界的联系切断的感觉。那么,这是为了什么呢?

    不由自主的,或者说是自然而然地,他想到了之前系统讲述的关于爱人的故事。

    敖吉……

    是跟当时敖吉手上有关么?自己的灵魂破碎怎么回事?而且,系统曾经跟自己保证过,系统空间的绝对独立,连敖吉动用法力让自己灵魂修补,都被系统排斥地不能回归主世界,那么这个不知名的对手,又是怎样让自己被动地接下这个任务,再切断系统和自己的联系的呢?系统在里头是否也扮演了一些角色?

    韩貅冷静地坐在椅子上,思考着这些问题。

    在他一来到这个世界,感受到变化的智脑就在自觉自发地开始运转,整理吸收这个世界的资料。

    但是,智脑虽然已经是2100年的高科技,内存各种人类文明的产物,可谓包罗万象。然而,考虑到现在自己身处的环境,在这个近代没有网络、信息封闭的环境下,智脑的整理工作仍旧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在看到镜子的那一刻,即使是韩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颜控属性。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青春、稚嫩,且貌美,虽然有些病态,但比起发布任务时的那个颓废男人,确实明显的天渊之别。从外貌来看,不论内里如何,此时的这个十六岁年少国王,的确可以配得上“纳西瑟斯”这个名字。

    ——换句话说,这个国王能够生生把自己从这么一个浓眉大眼肤白红唇腰细腿长的少年郎,短短几年,对,韩貅确定屏幕中的那个人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岁,就折腾成一幅油腻腻疲惫发福中年男人的模样,也是难为他了。

    不过依照醒过来时候感觉到的双腿酸软来看,即使现在还是个少年,但显然也是个夜间操劳过度的少年。

    啧啧,十六岁就风流多情,纵欲过度,如果再加上一些不知节制的饮食,当然,作为国王没有人敢阻止他,能够吹气球一样地胀大成一颗行走的肉球,也不是那么难。

    但是,刚刚对这具差强人意的身体接受,一想到一觉醒来在床边的那个女人,他就又不由自主地产生对不知在何方的爱人的……惊恐?虽然不是他的主观意愿,但是这具身体显然已经和别的人上过床了……如果被爱人知道……咳咳!

    ……好吧,还是先别想这些糟心事了!让我来看看剧情。

    韩貅这样心理安慰道。

    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对于如何顺利地伪装再慢慢改变,成为了一个难题,但是这也远没有剧情的脉络来得重要——虽然剧情往往是站在另一个人为主角的立场上讲述的。当然,混过网游世界的韩貅也看了不少的,已经很明白什么是主角。

    当他使用了【剧情探测器】之后,再次发现了一个变化。原本有系统在,虽然说是剧情探测器,但是就想到于是将一本的内容完全导入他的脑中。然而不知为何,现在使用,他手上却出现了一本书。

    没错,这本书在他使用道具之后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上,还好此时他的房间当中没有其他人。但是成为书籍之后,而且为了配合这个年代和国王的爱好,这本书还自动地变成了精细带着淡淡香味的纸张,封面用褐底金边的牛皮仔细地包裹,韩貅很怀疑装订线是否是真的金线。

    好吧,那么现在,他只能开始翻看这本厚厚的书籍了。

    这个世界应该说是一个穿越女勾搭上军事强人,推动整个国家文明进步版图扩张的故事。

    后世,应该说是这个世界的未来少女周甜甜(看名字似乎还是和韩貅来自同一个文明国度的)特别崇拜这个历史时间段的军事强人奥斯卡·杜瓦,从文中简短的讲述来说,奥斯卡·杜瓦应该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枭雄,在诺拉国四分五裂的时候当上执政官,后来东征西讨扩大版图,将诺拉成为大陆上雄霸一方的强悍国家。

    周甜甜穿越之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没落的小贵族家庭,和奥斯卡同在一个偏远小岛上,比起出身跟普通的奥斯卡,她们家起码还是小岛上的掌权人士。她利用自己超前的眼光投资这个时间段别人都不看好的一系列发明创造,然后在短短几年内积累的大量的财富,同时和奥斯卡的关系从陌生的同学变成了亲密的情侣。后来奥斯卡来到大陆求学,周甜甜也是大为支持,跟随他来到异乡(同时更及时积极地发展她的商业帝国)。

    奥斯卡如同历史一样,在一场战役中崭露头角,很快吸引了圣贝蒂城中社交名媛的注意。周甜甜在和奥斯卡经过一番你爱不爱我你只能爱我之类的纠结之后感情更加的深刻。而周甜甜的努力也让奥斯卡和时下大部分轻视商人的贵族不同,对技术、商业重视起来。

    诺拉的国王昏庸无能,听信他的主教和丞相的摆布,整天只知道吃喝嫖赌。王后首先因为外来而且容貌平平身材一般不得人心,同时又花钱奢靡,毫无节制,大兴土木,而懦弱的国王害怕抗拒王后会招来岳父的进攻,国库空虚之下,他决定召开议会,要求三等公民的商人缴纳更多的税收。商人们借此希望获得更多的政治地位和话语权,然而却被庞大的贵族和教会阶层给完全否决,最终矛盾愈演愈烈。

    在周甜甜所知道的历史中,这最终会引来一次声势浩大的城市起义,但缺乏核心思想指导,在把国王下牢之后又经过了漫长的制宪、立宪等等过程,这期间国王趁机逃出去,在思想相对保守的地方凭借主教的力量组建了保皇军,拉开了历时十二年的战役,虽然在当初奥斯卡的迎击之下连败两场,但最后软弱的商人们畏惧权势日大的奥斯卡,和贵族妥协,当然条件是国王处死,立一位新的国王。诺拉虽然在这十二年中一度强盛,然而很快因为奥斯卡被人联合弄死而衰落下去,这时候,多年的征战和反复推翻政府的起义显现出了后遗症,诺拉出现了一系列人才断代、发展滞后的现象……

    显然,周甜甜不可能无动于衷,她早前就鼓动着此时还没有太大野心的奥斯卡提前来圣贝蒂军事学院求学,凭借着出色的军事才能获得比历史上更高的重视,此时又引导他了解商业、技术,最终目的是为了让奥斯卡在这场政变起义当中占据主导优势。

    在政变过后,虽然是商人起义,但仍旧是大资产阶级掌握了话语权,而奥斯卡在其中则扮演了重要的军事作用,话语权瞬间提高,举足轻重。当大资产阶级(当然也是大贵族)开始商议怎样让国王听话的时候,周甜甜派人在送国王出狱的时候用最新的技术掳走国王圈禁起来。之后趁着大贵族们手足无措地时候,引导奥斯卡强势地夺取更多话语权,提早了五年成为年轻的执政官,自己成为了第一夫人,两人女主内男主外,开始了一系列强国举措。再后来,在奥斯卡国民信仰程度日益提高的时候,爆出国王流亡在外出卖本国权益给敌国的丑闻,顺理成章地在国民呼声当中,攻打敌国,抓回国王,送他上了断头台,再让奥斯卡冕冠加身!

    如果作为一个书迷来说,这本书行文老练而流畅,感情戏也颇有风情,最后的发展充分展开了合理的臆想,去除掉“一个十七岁少女为什么懂得这么多三个世纪以前的老古董科技原理”这个bug,大概也能算得上是一篇水准之上的作品。

    恩,这是韩貅第一次能够这样悠闲地评论一篇文章。说实在的,以前的剧情因为是直接灌入的愿意,更像是一种记忆,一瞬间就存在了。而这次,这本书,却成了他要确确实实看的,看书是一种体验的过程,就是在这个有一段长时间的过程当中,他体会到了一本书的框架、剧情、人物等等。

    这个时候,我们不禁就要疑惑起来。显而易见,如果你是一个事不关己的读者,你当然可以这样冷静地判断一本书。但问题是……你现在就在这个故事当中——而且,你就是那个被前世不得好死,今生也不得善终,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还冷静地看书?

    因为……

    韩貅无奈地抬起头,看了看不过一天他就换了的新住所。

    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在今天,在他看这部罗曼到男女主如何发家的时候,就被在今天起义的人民给丢到了牢里,此时此刻,他除了看这本书,暂时也没有别的事情能做的了。

    ——有些时候,他的确更乐意看简介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架空历史算是融合了英法资产阶级革命那段吧。

    同样是因为王后的奢侈、外来压力和第三等级争夺话语权,奥斯卡的发迹史基本参考拿破仑,当然我没让他当上皇帝就挂了,起义可以直接参考巴士底狱革命,之后的过程则基本上仿照法国那段时间的反复无常。除了让奥斯卡像拿破仑一样击退外来军队之外,同时插了一段英国内战克伦威尔的线,也算是给这个在我设计中十二年粲然而逝的人物一点说法。

    ☆、第52章 君主逆袭65

    没有国王原本的记忆相互印证的最大一个毛病,大概就在于一开始无法准确把握,剧情已经进入到哪一步了。在这个任务当中,完全可以说,国王的人生以这次入狱为准线划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少年时代的奢侈糜烂,和青年时代的颓废绝望。当然,实际上,依照国王那对国事漠不关心的程度来说,即使韩貅接收了国王的记忆,恐怕也很难知道哪一天才是成为阶下囚的日子。

    这场牢狱之灾无法避免,而只能迎面对抗。

    从心理而言,韩貅对牢房有一定的排斥,但令人还算庆幸的是,他被关的是一个私密性很强的独立牢房当中,四周墙壁都是坚固的石头,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回音,一道高大坚硬的铁门锁住了,只有一个细长的小格子可以作为他对外联系的通道。阳光可以通过他头顶的一个小窗当中投射下来,依照韩貅的判断,现在距离他被捕大概经历了两三个小时。

    他早上穿戴整齐的衣服在下牢的时候被粗鲁的脱掉,这间冰冷的囚室固然私密,却也太过阴冷,地上只不过是简单地铺了一层浅浅的稻草,对于这具不甚健康、准确来说是有些病态的身体来说太过寒冷了一些。只不过坐了一会儿,他已经受不了了。想到被捕时候自己的束手无力,和未来有可能会发生的掳人事件,好吧,恐怕修为也要开始练起来。

    忽然外面由远及近地传来了一些脚步声,比较杂乱,虽然这具身体没有修为——韩貅当然也来不及在做任务之前选择是否用真身上——,但放松五感后,韩貅还是可以分辨出来一些信息:

    来的有五个人,两个女人,两个穿着盔甲的武士,还有一个……

    铁门被钥匙旋开,一个被盔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骑士出现在门口,虽然如此,但从他自上而下审视了一番韩貅的举动,显然这个骑士心中没有多少对自己这个国王的敬重。——很难说在这个国家当中,有多少人对这个年少昏聩的国王还存有敬重之心。

    他看到韩貅盘腿安静地坐在地上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吃惊。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国王陛下,有人来看望你了。”

    显然,这个骑士也不是来人这边的,从他退让的动作来看,同样充满了不驯的色彩。韩貅还注意到了这个骑士身上盔甲的样式,和今早来捉拿自己的并不一样,比起今早那些显得混乱、临时的军队,这个骑士身上的衣服可以体现出更加严明的纪律。想来,这应该是一个贵族的附庸,换句话说,局势到现在又出现了变化。

    随着骑士动作,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人一马当先地闯了进来。韩貅微微挑眉,这个女仆提着一个食盒,显得忠心耿耿的模样,为她的女主人先行开路,但是这张脸此时还没有从韩貅的短时记忆中抹去——这真是今早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的多萝西。有别人在,她显然收敛了一分轻浮和挑逗,尽管如此,正面她的韩貅看是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借着先进来的机会对自己抛了个缱绻的媚眼。

    韩貅淡淡地眨了下眼:看来外界还有不少人并不认为这场惊世骇俗的政变能够威胁到他的王位,否则恐怕这位小姐就不会如此热情了。

    恩……那么,相比跟在她后面进来的这位女士,应当就是他的“妻子”了?

    站在一个男性审美的角度,坦白说,韩貅颇能够理解纳西瑟斯对妻子的不满和找女人的行动。首先这是一个对国王的行为束缚力为零的时代,其次,看看这位女士,原谅他用如此正式的话语来形容,的确这是一位需要勇气才能够直视的姑娘。在看到她的时候,你根本不会在意她到底多少岁了,涂得厚厚的粉和浓妆艳抹过后的模样模糊了年龄,而且,一般人的第一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她身上夸张的各种珠宝首饰所占据了,天哪,这简直像是一个移动的珠宝架!

    但是跟随着这么一位“光彩熠熠”的女性之后,缓步矮身进来的那个男人,却让韩貅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过了过去,他甚至都没有心思去观察王后带来的那个侍卫。——他的眼睛已经分不出一星半点的精神去关注别的了。

    这是个高大冷峻的男性,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或者四十?韩貅有些迟疑,他所感受到的年龄来自这个人深沉甚至可以说阴冷的气质而非他显得极为年轻英俊的五官。他很高,以至于这个牢门对他来说太过低矮,在钻进来之后他就挺直了腰板,低调的一身黑色斗篷的他原本应该存在感较低,但就是吸引了韩貅全部的注意力,注视着他环顾四周,最终那深沉刻板得冷漠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对于国王此刻冷静理智、不吵不闹,并且甚至敢直视自己的行为,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面部表情依旧维持在稳定的状态,丝毫没有变化。他微微点头,示意道:“陛下,您看起来还不错。”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王后陡然爆发出一阵高亢痛苦的哭声,她扑向韩貅,后者连忙站起来,借此躲避“她”亲近的安慰。王后一扑不成,只能靠在一旁侍女的身体上,泪水涟涟地哀叹着她可怜的丈夫、可怜的自己、可悲的命运等等。

    “哦纳西……真是不敢相信、霍夫曼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吓晕了,亲爱的……那些暴民们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待他们尊贵的国王!他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哦天哪,天哪!可怜的小纳西,我的宝贝儿,你不知道他们还能做出多么离谱的事……这么简陋的牢房……天哪!我快要晕倒了……”

    王后的哭声很高,像是捏着嗓子在说话,语无伦次,没有逻辑性,显得有些刺耳,不,对于一个上午滴水未进的韩貅来说,应该是非常刺耳。

    他根本不耐烦应付这个所谓的妻子,要他来说,这具身体最让人不满的根本不是这一大摊子糟心事,而应该是他那不计其数的女人,真应该庆幸来到了十六岁的时候,而不是被圈禁之后彻底放纵的二十八岁……

    此刻他也懒得分出一丝精力应付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他的眼神完全被面前的男人所吸引,可以说,是有些着迷地沉入对方那双眼睛的漩涡当中。这个男人很高,自己少说也有一米七八,而对方却仍旧比他快一个头,大概已经有一米九多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当然王后的哭闹也不是毫无价值,起码里面有一个名字引起了韩貅的注意。

    “霍夫曼?”韩貅有些迟疑。这个名字在故事中,是诺拉的大主教的名字,实际上,在纳西瑟斯随心所欲的背后,是丞相为首的贵族和霍夫曼为首的教会的一次次角力。他记得周甜甜非常忌惮霍夫曼,因为在原本历史上,就是后来的霍夫曼与大商人们结成同盟,又牵线贵族们,最终三方合力把奥斯卡给害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韩貅莫名地觉得,他应该就是这位大boss级别的主教大人。

    “是的,陛下。”霍夫曼的视线中带着一些不令人反感的审视,韩貅隐隐觉得他似乎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刚进门的轻视随意,到现在的郑重。

    是的,原本的纳西瑟斯不正是一个可以被霍夫曼随意摆弄的傀儡么,对于傀儡,他当然不需要太过郑重。

    很满意自己的表现让这个男人重视起来。韩貅自然地问道:“有没有水?”

    是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外面的情况,不是发泄自己的愤怒,而是,他实在是口渴了。

    这具身体可是刚刚开始修炼,还远没有达到辟谷的时候,而他一大早醒过来,连早饭都没吃,就被抓了进来,到现在滴水未沾。

    霍夫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想麦克珀森女士一定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他的视线没有改变,依旧盯着面前的少年国王。

    趁着韩貅喝水的时候,霍夫曼抱有一丝好奇地打量这个几天不见,似乎发生了巨大变化的国王。变化?是的!当然是巨大的变化!想到昨晚上还听到有人调侃这位国王在排队上得意忘形的举止,恐怕这变化就是在入狱这段时间发生的。

    他一进门,就被这个盘腿坐在地上的少年所吸引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还是那张金玉其外的脸,但是他就是觉得不一样了,熟悉却又陌生的厉害。那双浑浊愚蠢的眼睛清澈明亮,即使是在阴暗的牢房中,依旧轻易抓住了自己的注意力。他吓了一跳,借着环顾四周的时候暗自打量这个少年,依旧是那么病态的苍白,只穿着宽松衬衣衬裤,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地纠缠在他搭起的修长手指上、精致而若隐若现的锁骨,然后定格在他的脸上,他那直接、清亮的眼神。

    四目相接的那一刹那,霍夫曼很清醒的意识到他被这个昏聩、无能、毫无主见的小国王给吸引了,就被他的一个眼神给刺激得浑身都过了电!

    作者有话要说:  攻君终于出场,这估计是到目前为止最晚出场的一次了吧。

    想写一个典型的alphaale,恩,就显示凯撒·波吉亚那样,“不为凯撒,宁为虚无”。对于霍夫曼三十岁不到(没错我不敢在挑战一次大叔少年的年龄差了)当上大主教应该没什么疑问吧,毕竟凯撒十八岁当上红衣主教,比起这种赤果果的黑幕,霍夫曼流弊一点当上地区主教也不算什么……是吧~

    当然受限于笔力,我也只能尽量,毕竟依照以往惯例,尽管攻君会野心勃勃,但还是心存泰迪的痴汉攻,希望自己能写好吧。

    ☆、第53章 君主逆袭66【已替换】

    此刻年少的国王侧过身,推开了侍女捧到他面前的酒杯——是啊,谁回来狱中看望别人的时候,都会带上丰盛的菜肴和美酒的。他直接举起了那瓶昂贵的酒,离那张有些发干的红唇有些距离的瓶口流泻下暗红的液体,他张口,熟练地滚动着喉结吞咽。

    对于韩貅来说,西方的红酒再昂贵,也不过是掺着酒精的葡萄水而已,此刻这瓶或许价值连城应该慢慢细品的美酒,唯一的作用也就只有解渴了。

    这动作简直可以称得上粗鲁,让侍女和王后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然而在一旁默默旁观的霍夫曼,却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眼神,贪婪地逡巡凝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他感到自己的嘴唇也有些干燥,就像是同样的口渴了。他的视线顺着那张被红酒染湿的红唇、小巧的喉结,慢慢向下,忽然注意到少年国王的一双脚赤着站在稻草上,他身上有些刚刚沾上的杂草,但并不显得脏污,那双好像可以被霍夫曼圈起来的玉足白得好像能发光,白生生的小脚踩在地上,像是感受到他的视线一般,可爱的脚趾头还不自在的动了动。

    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韩貅随意地用舌头舔去嘴角沾上的一些酒液,这动作又让霍夫曼眸色加深。这瓶酒的度数并不低,一口气灌了大半瓶下去,这具身体立刻上头了,脸上泛起了粉扑扑的红晕,耳朵热热的。

    “哦可怜的纳西……他们难道连水都不给你吗?!这群暴民!他们一定会收到神的处罚……可怜的小纳西,你是不是收到刺激了,我不敢想象我眼前见到的是真的……哦天哪!……”王后尖利的嗓子依旧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

    兴许是喝了酒,忍耐力大大降低的韩貅直接横了她一眼,吓得她声音一弱。然而下一刻,王后意识到自己被小自己十岁、从来不敢违背自己的软弱丈夫给摆脸色了,而丈夫现在却只不过是一个忍受着牢狱之灾的落魄汉,等待着她利用自己娘家的力量营救,她立刻发出比之前调子更加尖利的声音,尖刻无比:“天哪!你这是什么眼神!对你的妻子,唯一真心诚意想要帮助你的可怜女人发脾气吗?天哪!我不敢相信,哦,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

    这声音的穿透性是如此之强,以至于霍夫曼都有些不适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作为大主教,他仍旧沉默着,并没有想要干涉国王和王后之间关系的意思。韩貅打量着他,仍旧没有分出一丝精力在王后身上。他可以理解这个人这样做的目的,但却仍旧有些遗憾。

    当然,在遗憾之后,他还是得解决眼下的问题,他撑着额头,微微蹙眉,那张被取名为“水仙”的精致脸庞流露出了几分脆弱无助,无疑是非常能够唤起母性的:

    “够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王后的名字,几乎是咬着牙地吐出两个音节,“亲爱的,我的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很抱歉我把不愉快发泄到你的身上。我很高兴你来看望我。现在,你愿意留下我和霍夫曼两个人,来探讨未来我们要做的事情么?”

    对于他来说,“亲爱的”这个词太过羞耻了,然而他又不清楚还能够称呼什么。这个词吐出来的整个过程当中,他都不由自主地抬眼,凝视着前方沉默地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显然,比起这个聒噪的珠宝架,这个从第一眼就让他浑身叫嚣起亲昵与熟悉的男人才是他的“亲爱的”。

    似乎是对他过于炙热又带着复杂的歉疚意味的视线感到好奇,对方微微挑眉,这个动作让韩貅意识到,现在的他和霍夫曼没有任何关系,他羞耻地避开了那个好像能够看透他的视线。

    王后被顺利地安抚下来,她似乎过来也只不过是为了尽一个王后应尽的责任。毕竟,无论国王和她的关系怎样,在她债台高筑的现在,始终是国王和国库替她支付那些昂贵的珠宝首饰,还有她打牌输掉的账单。而显然,这个阴冷潮湿的牢房也不能让她再纡尊降贵地待得更久一些,她如何能够忍受自己精致漂亮的衣裙被这些肮脏的杂草给弄脏呢。国王的提议的确让她颇为满意,她怜悯地看了一眼可怜的国王,大概还有被国王深深依赖的大主教一眼,然后带着身边的侍女和带来保护她的侍卫,施施然离开了。

    等到他们都走了,房间里因为一下子少了三个人而变得空旷安静许多,似乎只剩下了两人凝立的呼吸声。

    霍夫曼意味不明地转过身,亲自将那道铁门给关上,包括那一道长方形的小格子。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这整件事。”

    他声音低沉,慢慢走到国王的对面。韩貅因为这个距离不得不有些吃力的抬头仰视他,这让他有些示弱。因此他选择潇洒地坐下来,就像一开始那样,从一旁的菜肴当中挑拣一些想吃的东西。拿着一条长条面包,他咬了一口,感觉到香软的面包开始充实自己之前开始抗议的胃部,心情都好了不少。

    “那么你说,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外面怎么样了?还有,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他一边吞咽一边问道,语气中却没有了之前的那份脆弱,反而似乎对目前自己身陷囹吾的处境并不担忧。

    国王的眼神水光潋滟,似乎是因为喝了酒,他的眼角泛上红晕,眼睛里面水汪汪的,让霍夫曼情不自禁地有一种,可能会十分可口诱人的感觉。他挪开视线,虽然这样站着可以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但他还是选择和国王一样坐下来,平视对方。

    “首先是今天早上,圣贝蒂城爆发了一场起义。起因我想陛下必然已经猜出,的确是因为之前召开的议会在税收和权利上没有办法妥协一致,人民担忧奢侈的王后和……似乎有些过于信赖王后亲信的您。由第三等级的众多商人和一部分不得志的落魄小贵族组建的军队攻占了城市中心,包括现在的这座监狱。令人措手不及的是,还有一部分军队闯入王宫,日前就因为王后的新增开支,王宫方面没有及时发放薪水导致有一部分骑士从内配合外面的军队,这才让您收到了这场祸事。”

    韩貅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你不需要回避我的过错,霍夫曼,我很清楚,无论如何,我才是国王,这些事不能全都推到王后的身上,这点担当我还是有的。你看,人民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把我关了起来,而不是王后。”

    霍夫曼嗯了一声:“陛下与王后的感情深厚,这也无可厚非。”

    韩貅嗤笑了一声,表达出对这个冷笑话的不在意,示意他继续。但霍夫曼却因为这个举动凝视着他,解释道:“实际上我认为,这场起义,或者说是革命,不能仅仅认为是一场反叛,而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政变。陛下,从主要人马进攻市中心吸引注意力,夺取象征王权的中心城;到联合宫廷骑士逼宫,故意将您下狱来损坏您的权威;最后象征性地保留王后的尊荣,让她不至于立刻引来坦桑的军队。这一系列都不像是在□□欺压下无奈反抗的人民能够做出来的举动。”

    韩貅恩了一声,颇为赞许地看了霍夫曼一眼,的确,比起书中借助周甜甜视角回忆出来的正版历史,现在的轨迹的确是因为有了周甜甜和奥斯卡的加入之后变得更加有组织有计划,最终取得的成果当然也更大。

    “所以,你现在有目标了么?”他饶有兴致地询问。

    霍夫曼沉默了一下,显得有几分疑惑:“陛下,我以为您会更加关心您自己的处境,比如要在这里关到什么时候。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一刻都无法忍受您呆在这……”

    “可以了。”韩貅扯了扯嘴角,“既然你还在这里说这些话,既然我的王后纡尊降贵地跑来这里看望我,说明外面的情势暂时维持在了一个平衡的状态,而且,这个状态中不包括我离开这里这个部分。这里也还好,如果你离开之后记得给我送过来一些生活用品,比如床铺桌椅书籍纸笔之类的,可能我会更加适应一些。这不急,真的,比起在这种时刻出现在王座上成为首当其冲的靶子,我更愿意呆在这里。当然,这也得是你愿意帮助我,而不是让我傻傻地等待宣判,剥除王冠,宣布死刑。”他隐隐带着威胁道,“霍夫曼,你知道,如果一个国王可以处死,那么宣布王权正统的教权,在诺拉会收到怎样的冲击。”

    最后一句威胁他说得很轻,那上挑的尾音中甚至带着几分情话似的低喃。

    霍夫曼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声控,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确被激起了一声鸡皮疙瘩,甚至脖子汗毛都竖起来,他紧紧盯着面前淡笑的少年,双腿交叉起来,膝盖半曲,淡淡道:“看来这里的确缺少一些必要的用具。”

    作者有话要说:  恩,攻君武能马上平四方,文能提笔安天下;进能八方来贺四夷宾服,退能心有泰迪细舔蔷薇23333

    ☆、第54章 君主逆袭67【已替换】

    “不知道陛下对奥斯卡·杜瓦这个名字是否有所耳闻?”霍夫曼正色道。

    “他是谁?”

    霍夫曼眨了一下眼睛,开始慢条斯理地向韩貅解释:“他是一名陆军军官,今年24岁,曾经在不久前的诺瓦河战役中以少胜多溃败了苏里缇的八千军队,在战役中展现出了优秀的作战天赋。”

    “在他声名鹊起之前,是一位从科内罗岛上来圣贝蒂军事学院求学的学生,我查阅国了他的资料,他在校时成绩优异,不仅在指挥系名列前茅,而且同时还辅修了火炮系。在他一夜成名之后,很快凭借着他出色的战功、俊美高大的外表和不错的谈吐受到了圣贝蒂城的欢迎。”

    韩貅在刚开始的时候挑了下眉表达了自己的惊讶之情——除了对奥斯卡的成功以外,更多的是对霍夫曼能够这么快注意到他的敏锐而感到关注。

    然后他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的状态:“哦,那么,这个了不起的年轻人,你跟我提到他,难道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实际上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年轻人凭借出色的判断力,当机立断地帮助皇城军维持了圣贝蒂城的秩序,同时与起义民众谈话,稳定他们的情绪。因为他的行为,保护了许多今天在德拉迪斯大广场的贵族妇女们,现在的大贵族方面的许多人都对他的观感非常良好,同时也亲身感受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军事才能和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

    “听上去这个人十全十美,看来我们即将见证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了。”韩貅随意搭了一句。

    “但事实上,在不久前我收到消息,据说这位年轻军官的几位好友兼下属曾经在起义群众的组织过程中出现过,同时,当时打开宫门的那位士官长也与他私交甚笃,非常赏识他。”

    “另外,他虽然被圣贝蒂的上流名媛们青眼相看,但除非必要,并不热衷于参与城中的沙龙活动,反而更愿意和他的女友一起经营各种产业。然而我又恰好查到,他的女友虽然只是一个来自科内罗岛上的小贵族女儿,却在与他恋爱之后的短短几年间积累起了大把的财富,这样厉害的商业手段,我可不觉得会是一个满脑子梳妆打扮的小姑娘的能耐。”

    霍夫曼娓娓道来,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显示出他的专注和自信,同时又表达了对倾听者的尊重,最后一句反问时身体向后,耸了下肩,让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韩貅沉默了一会儿,将嘴中的食物咀嚼吞咽下去,然后喝了一口红酒,润泽了一下发干的口腔,满足地感受到自己空虚的胃部被渐渐填满,他微笑道:“很不错的想法。”

    他非常佩服霍夫曼强大的情报系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住了奥斯卡和周甜甜那毛茸茸的小问题。

    他们在政变中从来没有亲自出面过,即使是中间牵线,也是绕了几道弯,隐在云山雾障之后,却依旧被霍夫曼敏锐地抓住了一些蛛丝马迹。

    虽然霍夫曼还是小看了周甜甜的作用,但是韩貅也能够完全理解,毕竟这个时代中出色厉害的女性角色太少,女性的手腕更多体现在怎样让自己成为舞会沙龙最耀眼的那颗明珠,怎样笼络住自己娘家、夫家、情人的力量上,霍夫曼忽略了周甜甜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那么,我的大主教,你认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奥斯卡·杜瓦,或者还有他的小女朋友,他们想要的是什么?那些起来造反的人,是商人吧,他们又想要什么?还有,那些你我的老朋友,现在看守着我的贵族们,他们又想要什么呢?”他将一块小松饼丢进嘴,满意地眯起了眼,甚至还颇有暇地递了一块给霍夫曼。

    “宽厚仁慈的国王应该知道他的臣民们需要什么,才能知道该如何掌控他们。霍弗,假如你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毕竟我们现在站在一条战壕里,不是么?”

    “霍弗,你能过来,说明现在能够控制情况的人具备冷静这一要素,大概这些人里面还有你吧,我不介意。但我得说,如果没有了国王,如果国王能够被暴民随意废黜伤害而不对暴民施以令人畏惧的惩处,那么王权就会岌岌可危,最终消失于无形。”

    “所以,替我转告那些贵族,包括在外面看着我的那家伙的主人,如果没有我,他们这些贵族也会失去存在的意义。现在的情况并不是我要他们放我出去,而是贵族,包括你们这些教士,需要我去应对将来的变化。”韩貅最终总结道。

    霍夫曼定定地注视着韩貅,直到他若无其事地再次递了一块小松饼到他的手里,询问他是否好吃的时候,他才恍然进行,咬着松饼的时候心不在焉,一遍遍地观察着自己面前这个年轻的国王。

    是的,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个看上去单薄的理由,实际上却是他之所以愿意来这里和国王谈话的原因。当那些贵族们还在狂欢着探讨怎样利用这次的冲击分割最大的财富,抢夺原本属于王室的那些特权的时候,只有他在一遍遍地强调,他们还需要国王。

    比起那些目光短浅的贵族,他比他们看得都远,从这次的政变中,他清楚地感受到被他们忽略的第三等级拥有多么巨大的力量,即使现在他们还太过弱小,不得不向大贵族们妥协,但是他们的增长速度,他们壮大的速度有多快呢?看看名义上挂在奥斯卡·杜瓦女友名下的那些产业吧,这就是投资对了的结果。即使霍夫曼坐拥整个诺拉教廷千年积攒下来的产业和财富,也不由对这白手起家的年轻人感到一丝忌惮:

    这忌惮不是对他个人的才能,他有信心能够在权谋上玩过任何人,而是对将来那个未知的世界。

    所以他才如此坚决地来“救”国王,当然是“救”,他无比清楚他们可怜的小国王是怎样的一个人。也许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像以前的任何一个国王一样,享受着安逸的生活,听从他的丞相、主教,或者还有掌控欲强烈的妻子亲信的谏言,他没有做什么,这本没有什么错,但在这个变化的时代当中就成为了错误。看看吧,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的几件首饰衣服,几次舞会沙龙,一场暴动就发生了。在圣贝蒂城,每年有上千的舞会沙龙,女人们花在装扮上的钱财精力,又有哪一个比可悲的王后少呢?

    他清楚国王的性格:昏聩、软弱、多情、急躁。他太年轻,让他对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全然不知,他太肤浅,让他对自己身为国王却没办法控制一切的现实感到困惑不解;他太软弱,让他即使讨厌那个比他大十岁的像珠宝架一样的妻子,却又无奈地听信着这个来自强大的桑坦的女人。

    可以说,霍夫曼之所以辅佐他,仅仅是因为他易于掌控的软弱昏聩。纳西瑟斯一世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养眼的傀儡人,他可以借国王听话的手来控制这个国家,和贵族们博弈权衡,他只是一个国王的象征,只是一个印在文件上的火漆而已。

    他完全可以想象,年轻的国王被人从女人被窝中拉起来,在反抗无效下被关进大牢,他一定惶恐万分却又绝望暴躁,可能在看到他们,他指的主要是那个被国王厌恶又不得不依赖的王后,大概还有王后身边那卖弄风情的侍女,在看到她们的时候,可怜的国王会直接崩溃地哭出来,埋在“妈妈”的怀里哭泣?他大概会对自己发脾气,然后又哀求自己将他救出去,大概在自己救出去之后又会恼羞成怒,大喊着要让那些造反的家伙统统送上断头台?

    是的,哭泣,哀求,暴怒,每一种情况他都试想过,然而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少年国王却适应得出乎意料地迅速和良好。他身处于一个阴暗冷寂的牢房中,什么时候能够被释放还是未知,但是他冷静坦然的姿态,却仿佛是在自己的国王厅当中饮用美酒。他对自己的话语保持着随意自然的聆听,而不像自己预想中的那样,如蒙大赦,欣喜若狂,或者怒火冲天。这样的纳西瑟斯让他初初想起,自己面前的是一位国王。是的,他的姿态比任何时候都要“国王”。

    这是突然间的豁然贯通,还是从前都是韬光养晦?

    霍夫曼并不清楚这一点。这是他又一次对未来把握不清了,国王这样的变化对他来说,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当然,像现在,他不用再费力地解释自己的作法,解释这一切会发生的起因、经过、结果,这当然是省力了,但是他可以预见到,他失去了一个可能随意摆弄,任性敷衍的傀儡。

    他深深地凝视着面前容色昳丽的少年。

    韩貅如有所感,他笑着询问:“还有什么事?”

    “……啊,当然,我可以询问陛下,对这件事是如何看的么?关于第三等级造反这件事。”

    “实际上,虽然我对他们将我关进牢有些恼怒,但是我可以理解。”韩貅摊开手,“他们并不是为了反我,如你所见,事情的□□是王后的奢靡,根本原因你显然也清楚,无非是随着他们实力增强而不能获得相应的政治地位和社会权力。我不会允许有人来挑战我的国王权威,——就如你一定会誓死捍卫你的教廷一样,但是我并不介意给予商人们合适的权利。”他想了想,补充道,“国家需要他们。”

    霍夫曼沉默了片刻:“我明白了,我会尽快让你出去。”

    “不,霍弗,”韩貅好整以暇地将他吃完的东西收拾进了餐盒当中,微笑,“比起在王座上当牵线木偶,我更愿意在牢笼里指点江山。”

    ☆、第55章 君主逆袭68【已替换】

    这一天的诺拉圣贝蒂城成为了整个大陆所瞩目的地方。

    这场政变来得突然、猝不及防。谁都不认为它能够成功,它的特殊之处可能仅仅在于是发生一个国家的首都。然而他就是宛如疾风骤雨一般地出现,发生,□□……

    然后,最令人意外的是在圣贝蒂城,在这座曾经号称是世界上最艰苦的城池,居然“暴民”们如此轻易地就将国王投进监狱。

    周甜甜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这张沙发蒙面织物上有着精致的刺绣,前方铺了一张华贵的波斯地毯,她身上盖着温暖的羊毛毯子,定定地盯着面前的壁炉,像是在观察壁炉中火焰的形状。

    她忽然像是喃喃自语了一句:“还是有些冷。”

    一旁的侍从立刻乖巧得给壁炉加了些柴火,然而这屋子当中,实际上已经非常热了,站得笔直的侍从,额际上已经冒出了汗水。

    但是周甜甜完全感觉不到这种热,她面无血色,嘴唇发白,额头冒汗——冒着冷汗,放在毯子上的手在神经性的颤抖。

    是的,她的寒冷并不是来自于时至夜晚的凉意,而是来自她内心的忐忑。

    一方面,从早上等到下午,虽然传来的消息种种都预示着一切正如同她设想的那样发展,但她还是本能地担忧着会有不测发生。她爱着奥斯卡,从一开始对历史伟人的仰慕,变成了现在对一个英雄的爱慕,所以她也难免对在外拼搏的奥斯卡牵肠挂肚。

    她知道,这一场如果他们赢了,那么奥斯卡即将迎来的是康庄大道,而如果他们输了……不,不会的,不会输得。

    另一方面,对于这种改变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甚至是整个人类社会历史进程的事情,她依旧有着身心双重的压力。

    她忍不住地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这五年来,她做了太多的事情,水利纺纱、蒸汽机、轧棉机、煤炭、蒸汽机车、银行体系、股份制公司等等。

    在不知不觉中,她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但却从未有过像今天一样,如此深切地感受到,她在参与历史的形成,在用自己的双手推动着历史往另一个方向偏移。

    说真的,改变历史的感受对她来说有些太过沉重了,她并不觉得这像从前看到的那些中写的那样,有多么的令人壮怀激烈,雄心勃勃,她只觉得自己承受了来自整个世界的压力,让她不堪重负,疲惫难当。

    时间越临近这一天,这种压力感就越深重,今天,她目送奥斯卡离开屋子,之后就坐在这个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变化,看着外面的行人步履匆匆:贵族、骑士、军队、行人、反抗者……

    一个个人从她窗前走过,这被她特意做成的密封性良好的窗户,此时将她和外面的世界隔成了两个部分。在真正面对这次事件的时候,她傻傻地站在世界的外头,无能为力地旁观。

    ‘周甜甜呐,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她忍不住□□了一声,瑟瑟发抖地将自己圈在沙发里,直到侍从以为她是发冷,给她盖上毛毯,她才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害怕惊慌。

    “咔嚓”一声,门开了。

    周甜甜身体猛地一震,她飞快地看向门口。

    一个高大俊朗的金发男人出现在了玄关处,他脱下了身上的大衣,递给侍从,微微皱眉:“怎么烧得这么热?亲爱的,你很冷么?”他走到周甜甜的面前,目露关切,“你看起来情况真的很不好,发生了什么事,,你受凉了么?”他伸手去碰周甜甜的额头,上面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汗液,但是并不烫。

    周甜甜任由他拿开了给予自己温暖的毯子,又让人把壁炉烧得小点,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毛巾给自己擦拭,她的眼神从凄慌无助的木愣,慢慢转变了,怔怔地看着这个给予自己无限安全感的男人。

    “奥斯卡……”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快要融化在空气当中似的。

    奥斯卡恩了一声。

    “你、你怎么样?”

    “你是在担心我么?哦,亲爱的,实际上,一切都很顺利,就像上帝和我们共同写出的剧本一样。”奥斯卡的眼中闪烁出明亮的光辉,他坐到一边,拥住自己的情人,“亲爱的,多亏了你我才能够踏出这一步。在此之前我不知道商人们收到了这么多的不公,不知道他们的生活是如此艰难,你知道的,即使我只不过是一个没落的小贵族,却也仍旧能够享受着比有钱人高一级的地位,我也不会去试图理解他们,怜悯他们。我真希望这件事能够帮到他们。”

    顿了顿,他笑起来,“但首先肯定帮到我了,知道么,在德拉迪斯,我让一大堆的贵族免于被起义军错手杀伤的厄运,我被赏识了,显而易见,这是必然的,也许之后国王陛下会给我发个勋章?”

    他摁了摁太阳穴:“我不知道。哦,对,可怜的国王,真没有想到起义军当中居然有人敢这么干,他们还去联合老赛吉,现在宫里面一团乱,不过我知道国王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老实说,现在已经是迪特拉家族掌握城市中心,他可是国王的心腹重臣,我想不出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把国王放出来。”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显然,即使对于他来说,今天的一天也是太过刺激的一天。

    而周甜甜的面容也随着他的讲述慢慢平静下来,仿佛是真的从他的怀抱中汲取到了温暖,她不再颤抖,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点红晕,这点潮红让她显得有些异样的兴奋。

    是的,兴奋。

    虽然她的面容是如此的平静,但是就像平静的冰面底下藏着岩浆一样,她的眼中透出了兴奋。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可爱可敬的男人现在还没有称王称霸的心思,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时机到了,这种心思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她清楚这一点,为了让她的英雄能够达到比历史上更高的高峰,她不建议在之前为他铺平道路。

    是的,这次的时机如此难得,她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机会能够让奥斯卡顺理成章的进入权力核心,能够大幅度削减贵族和教权王权的力量。

    她定定地凝视着爱人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痴痴地想着:‘如果你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你还会不会爱我呢?你会不会害怕,不再与我交往?’

    她回想着自己的布局:吸引奥斯卡对商人阶级的好奇,既是要影响他未来执政理念,同时也是在让他与商业协会的人交好;暗示他的下属与起义军联络,双头布局;利用王宫士官长赛吉对他的好感,诱导他对王宫现况的不满,从而顺水推波地放任起义者攻入王宫……

    是的,现在奥斯卡根本不知道国王下狱是“他”的主义,他还心心念念地希望自己能够借此得到国王的青眼相待。而即使是捉拿国王的那些人,也只不过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抗议,他们又怎么会预料到,自己是在通过这件事,将国王权威丢到地上踩了好几脚,又想要在之后,趁乱将国王控制起来?

    周甜甜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她知道,走到这一步,被任何一个人发现她的手脚,都会造成巨大的损伤,万劫不复。但是历史已经改变了,已经无法回到之前的状态,现在他们占据优势,与其半途退缩,不如继续走下去!

    ‘奥斯卡,我会为你登上王座,准备好一切。”

    她在心底默默地对爱人说。

    ==

    当人们从最先的狂热、恐慌和惊讶当中清醒过来,他们就会开始冷静,考虑更合理的东西。比如,当这令人惊异的一天过去,许许多多彻夜难眠的人们明白过来,——失败的商人们和“成功”的贵族们,他们明白,自己没办法对国王做什么。国王依旧是国王,即使现在国王在监牢当中。

    贵族们有些为难,他们知道自己得把国王放出来。

    但是……当使者们来到监狱的时候,却发现这间牢房跟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不,也不能说是完全不一样,但这里干净整洁,虽然没有那么的豪华舒适,但是点燃的小火盆将屋子烘得暖烘烘的,桌子上摆着小甜品和茶水,有一张柔软的单人床,以及一张舒适的沙发,手几上搁着几本书,蜡烛烧剩下短短一截,已经熄灭了。

    国王躺在那张床上,睡容安详。被惊扰清醒之后,还淡定地打了个哈欠,视线在人群当中逡巡:“你们来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陛下,现在外面已经安全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回宫了?”一个“聪明人”试图将这次的事件转变为国王在危急关头的“战略性”转移。

    国王饶有兴致得看了他一眼,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名字,职务?”

    这动作说来有些散漫得失礼,但是此刻由他做来,却显得自然极了。对方也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有些受宠若惊——当然,谁都知道年轻的国王脑子里没几个大臣的名字,反而对大臣家的姑娘如数家珍。“陛下,微臣是外交大臣,诺温蒂侯爵。”

    “外交大臣,难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韩貅随口说了一句,看向人群中身高显得鹤立鸡群的霍夫曼,扯了扯宽松的领子,曼声道,“大主教阁下。”

    “是的,陛下。”

    “你看我现在这样衣冠不整的,你们一大群人围在这里,是不是起码应该让我梳洗一番?来接国王回家,来了这么多大臣,却不带一个侍从来伺候我,是打算干什么?”

    霍夫曼看了他一眼,沉稳地走出队列:“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作为处罚,不如就让我来伺候陛下洗漱吧。诸位大人,能否先出门等候片刻?”

    ☆、第56章 君主逆袭69【已替换】

    面对韩貅挑眉看来的视线,霍夫曼坦然地迎上,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刚是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好啊,那你留下。”

    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却能够感受到两人间瞬间萦绕起了一种特殊的气场,丝毫插不得旁人的。身处高位,他们自然也不是对朝政全然无知的白痴,没有人会在霍夫曼再三强调之后,还意识不到“国王”的存在对他们的影响。但尽管如此,大主教明明位高权重,可以说是实际上掌控着这个国家的两个男人之一,居然还亲自伺候国王梳洗,这还是令人大跌眼镜。而国王居然也同意了。

    这种行为,真教人不知道该鄙夷大主教“阿谀谄媚”好,还是感叹一句国王与主教的关系密切。

    眼看着那些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关上了一门好奇的眼睛,霍夫曼照旧拉上了那小长方格子。当那格子的阀门“科哒”一声落下,韩貅低声轻笑,笑声温软轻柔,如同三月春风,轻轻吹入霍夫曼的耳中,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三月的诺拉春风中,那股有点未化的冰凉、带着海潮的咸味,就像是这笑声一样,清冽的冷静,咸味的漠然。再一次的,国王的笑声在不经意中让他贪恋。

    他转过身,向着国王一步步走去,直到走到国王面前。

    这个距离,就像上次一样,需要国王稍微吃力地抬起,两人的视线才能够相接——当然,这个距离也已经严重逾越了君臣间克制的距离,彼此近在咫尺,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这已经是一个侵入私密范围的距离。韩貅张开双臂,半真半假地抱怨:“不觉得这样太近了嘛?”

    霍夫曼低头,发现小国王半垂着脑袋,蒲扇似的睫毛轻轻抖动,眼尾的红晕依旧,嘴唇微微嘟起,似乎有些不满,柔软的卷发下露出一截细白的颈子。

    他伸手,故意顺着那柔软的金发落到那截颈子上,毛茸茸的头发和触手生温的皮肤,都如同他设想中的那般美好。手指一抬,又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做一般,继续面容淡定地“帮助”国王陛下整理衬衣。

    翻过领子,修长的手指抚摸过那截柔软的衬衣花式褶边,绕到前方,少年国王顺从地抬起头,露出脆弱的颈脖。

    这个动作无疑是建立在一部分信任的基础上的,推己及人,意识到国王对自己的信任让霍夫曼心情愉悦。

    睡了一觉的衬衣显得有些褶皱,只剩下两颗扣子松松地扣着,岌岌可危,霍夫曼瞥了一眼少年那白得发亮的胸口,手指在拉动衬衣的过程中摩挲过两边深刻的锁骨,然后若无其事地一颗颗扣上扣子。

    “下面……”霍夫曼询问地看向国王。

    韩貅眼睛在他的手上转了一圈,用下巴往边上一抬,示意道:“喏,裤子和腰带在那里。”

    他好整以暇,打算好了今天什么都不做,假装自己是一个低能儿童,来围观霍夫曼的下限能够甩到什么地步。

    霍夫曼也没让他失望,淡定地去取过裤子,蹲下身让国王调整好,然后慢慢向上拉动。整个过程相当缓慢,他人高腿长,在裤子拉到一半的时候站起来,在后面控制的手与手臂呈现环抱住韩貅的姿势。但当拉过翘起的臀部时,他明显一顿,呼吸加重,片刻之后才松开手绕到前方,将裤子从前往后调整了一圈。

    这个姿势让韩貅整个人都被他抱在了怀里,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的大主教阁下,你摸够了么?”

    霍夫曼动作不变,低头埋入他颈间,眼前被一片柔软的金毛所遮挡,微微勾唇:“原来你已经发现了。然而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又岂是这一时片刻能够觉得满足的。应该说,是我的国王,您觉得我的抚摸是否令您愿意垂青我这倾慕您的可怜人,稍稍将您的眼睛移入我心?”

    韩貅隐约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视线转到桌上的那几本书,才恍然想起来,这正是其中一本故事中男主对女主的情话,当然,“国王”的称呼和“抚摸”替换了原本的“女神”和“亲吻”。

    令人惊讶的是此刻的霍夫曼嗓音深沉内敛,富有磁性的语调就在韩貅耳边款款诉情。对于韩貅来说,他本身因为自己音线好,因此对声音也格外敏感,不,应该说是苛刻,但饶是如此,此刻听到这声音,也不由响起了之前在网游世界时,在世界频道上偶然看到的一句话:

    “苏得让人耳朵怀孕,根本合不拢腿。”

    他的眼中泛起一丝含笑的情意。

    这让霍夫曼即刻抓住,他痴迷地伸手抚摸过韩貅眼角的红晕:“你欲言又止,可是你的眼睛已经道出了你的心事。我的国王,你想要拒绝我?”

    韩貅一挑眉,回以一句那本书上的台词:“定是破晓泄露了我心底的秘密,不要我把无耻的轻狂看做许诺。”

    霍夫曼眉眼弯弯,继续:“只有没有受过伤的人才会讥笑别人身上的创痕。盛筵易散,良会难逢,但我仍旧相信,在命运之书里,我们同在一行字之间。”

    他们四目相接,仿佛真的感受到了书中描述的那个世界:无中生有的一切,沉重的轻浮,严肃的狂妄,整齐的混乱,铅铸的羽毛,光明的烟雾,寒冷的火焰,憔悴的健康,永远觉醒的睡眠,否定的存在。仿佛时空已经远走他乡,他们相拥在一处,慢慢接近,直至唇齿相依,相互纠缠牵连。

    当他们终于分开的时候,霍夫曼直勾勾地盯着满面绯红的少年国王,他的眼睛无法从国王红润的嘴唇上挪开。他拖着优雅的咏叹调感叹,又是在暗示:“这种狂暴的快乐往往预示着狂暴的结局,在那欢愉的刹那,就像火和炸药,一吻即逝。”

    韩貅转过头,走向一旁的架子,从上面取下他的外袍:“我以为爱情不过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

    “然而它又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它也像海一样深沉,我给人的越多,我自己就越富,因为这两者都是没有穷尽的。”霍夫曼接过韩貅手上的衣服,尽职尽责地继续着他的任务——伺候国王。他说这话的时候务必认真,丝毫没有显出只是在玩笑地对一句台词。

    然后,然后韩貅就停止了这个对台词的活动。直到霍夫曼替他打完最后一个结,然后突然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亲吻。这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寡欲的主教?”韩貅调笑了霍夫曼一句。

    “多情的国王?”霍夫曼也不甘示弱地暗示。

    是啊,在他们两人的关系当中,反倒是“禁欲”的教士在直白地表达内心的仰慕,而以风流多情著称的国王却步步后退,“冷淡”地对教士的一片真心视而不见。

    他们都是成年人,实际上,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再难遮掩的事情,何况他们也根本没想遮掩。从不经意的一个美目流转的眼神、一个含情脉脉的抬眉、一个嬉笑怒骂的勾唇,浑身都能散发出倾慕的信息。所以,倘若对方没有回应,比起没有发现对方“暗恋”自己这样的借口,反而是故作不知的拒绝更有可能些。

    何况两人实际上已经共度几世,可以说,即使霍夫曼并不清楚这一点,但他们确实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这种了解,不是了解对方的性格、喜好、家世背景,而是更深一层的东西。那种如有实质的爱意,是无法骗人更无法阻挡的,当然也不能被忽视。当它发生了,它便存在在那里,犹如夜空中唯一闪亮的那轮明月,谁能够冷漠地忽略它呢?

    霍夫曼声音转低,带着暗示地拉起国王的手:“少年,凭着这一轮交接的月亮,它的银光涂染着这些果树的梢端,我发誓——”

    “啊!不要指着月亮,它是变化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他顿了顿,在霍夫曼越发紧张的眼神下说出了接下来的部分,“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请你诚意的告诉我;你要是嫌我太容易降心相从,那我也会堆起怒容,装出倔强的神气,拒绝你的好意,好让你向我婉转求情,否则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你的。”

    霍夫曼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他像是故事中那个傻傻的那主人公一样,年轻鲁莽地做下这些事,在做完之后才意识到紧张与忐忑。此刻他的心稳稳落回了肚子里,才敢说出那句话:“那么我诚意的告诉你,我爱你。”

    韩貅斜挑起眼睛睨了他一眼,这一眼中带着令他心驰神醉的风情:“那再好不过——我终于不用对着莫须有的月夜和果树,和一个傻瓜说情话。”

    ☆、第57章 君主逆袭610【已替换】

    后来韩貅有询问过霍夫曼,为什么偏偏就选在那一天,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地点,说那些话。

    “因为当我得知你即将也必将走出那件囚室,我是说,我预见到等你离开这里,再想要追求你时,我必然要面对种种不可预见的问题。”霍夫曼一本正经地打着诺拉朝中习惯的官腔。

    韩貅:“比如哪些问题?”

    “……”霍夫曼耸耸肩,“我说过了,这不可预见。”

    这句话逗乐了韩貅,他的脸上泛起笑容。

    这让霍夫曼有些无奈:“好吧,因为我知道,当你离开这里,你的美好会被远多过我的人的发现。我只是一个想要把你当做傀儡来摆布的虚伪主教,一个三十岁的冷硬刻板的老男人,或许你更喜欢那些热情如玫瑰的男孩子呢,或者女孩,不是么?”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霍夫曼不会说,他是在那间牢房当中“再一次”认识真正的国王,当时气氛太好,一种冲动,让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就下意识地做了那个选择。

    韩貅眨眨眼:“h,想要把我当做傀儡来摆布的虚伪主教、三十岁冷硬刻板的老男人,我该夸你有自知之明,还是该劝你不要妄自菲薄?”

    他笑起来,“不论如何,现在我喜欢的人是你。”

    事实就像是霍夫曼曾经预料的那样,韩貅的身上有一千一万个和原本国王的相异点,即使容貌不改,但气质和行为上的巨大差异,还是引起了所有大臣的注意。

    这主要是因为,韩貅在让他们进屋之后,随口就丢下了一个炸弹:“我不会离开。”

    一个国王,在政变中被暴民丢入大牢。

    然后,他现在反而待上瘾了,不愿意离开牢房?

    这可能么?

    当然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认为这句话是真的。他们忽然意识到,这是原本一向听话的国王在向他们谈判,筹码就是他自己的王位。可笑的是,他们必须要为了让他保有自己的筹码而做出让步。

    显然,有人一开始并不相信这是出自国王的手笔,愤怒地看向一旁的大主教:谁都知道软弱的国王向来信赖他的主教和丞相。在这个人的心中,显然主教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坐地起价,两头拿钱”的真小人。

    霍夫曼丝毫没有被瞪的意识,淡定地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倾斜的姿态,可以好整以暇地欣赏小国王的一颦一笑。

    ——颇有小人一朝得志的风采。

    当然,这举止具体是清清白白坦然自若,还是一朝得志狐假虎威,这就各花入各眼了。

    当然,国王说了这句话,他们却不能任由国王继续在这个牢房中待下去。

    于是当然有人“忠心耿耿”地表示:“伟大的纳西瑟斯一世陛下,您是米切尔人和诺拉王国的国王,以及格兰特公国之主,您肩负着管理这个国家,领导人民步向更加光辉未来的使命,这一个阴暗的牢房实在不是久留之地,整个国家,整个国家的人民,都在翘首以盼地等待着您去统御他们……”

    韩貅一抬手,制止了这个可怜的老先生继续穷心竭力绞尽脑汁地想话来吹捧自己:“统御他们?什么被排除在外了,你们这些贵族吗?”

    他小小的讥讽一句,让这些贵族官僚们意识到自己对“贵族权柄过大”的不满,“怎么,朕的丞相大人,迪特拉公爵忙碌到没有时间接见他的国王了么?”

    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不能说,今天过来的只有一系并不太重要、处事圆滑的外交、行政大臣们,而丞相等众多位高权重的实权派当然还在维持着这个国家的正常运转,而不像他们一样,可以等待着国王慢腾腾的梳洗。但——这或许就是国王之所以要晾着他们的原因吧,这个任性的少年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无助和脆弱,所以在将怒火发泄到贵族身上。

    好吧,不得不说,这是他们应该预料到的。这也无可厚非。只能说,所有人在一开始都想得太过美好,满心以为只要自己去请,“惶然”的陛下就一定会二话不说地回“家”。

    现在,他们只好苦着脸表示:“丞相大人当然十分担忧陛下的安慰,”首先要强调职务,而非他和自己同属贵族行列的事实,“但就像陛下一定能够理解预料的那样,现在圣贝蒂经历过这场□□,人民显然心思浮动,为了维持王城稳定地运转,丞相大人和几位御前重臣不得不将大部分的心力花在那个方面……”

    韩貅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是的,我完全可以预料到,”但在行政大臣眼睛亮起之前,他就接到,“这句话可以来应付大部分的问题。那么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并没有统御这个国家,负责统御她的是除了我之外的所有大臣们。”

    他站起来,慢慢走了几步,然后忽然停下,“这个国家需要一个国王,你们需要一个国王,在这一点上,我和你们并不矛盾,我也希望我这个国王能够活到寿终正寝,不是么?”

    他的话语让大臣们有些尴尬,他们想要说什么,但是很快又被他阻止了,他的声音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是啊,一个国家的国王怎么能如此可悲地呆在一个小牢房当中呢。”

    他的话语变得极快,就在大臣们想要应和的时候,下一句话就变成了,“人民们是否真正在意,统御他们的是人是鬼?我看不到他们,说真的,从我登基加冕到现在,我不知道所谓‘统御’的人民是谁……”

    他的声音中有些茫然,这也无可厚非,显然,这一次牢狱之灾让这个年轻的国王成熟不少,他开始思考怎样才是真正的国王。

    霍夫曼这时候就在所有人之前,适时地提出一个“谄媚”的建议:“为什么不在回宫的时候看看这座城市呢,陛下?您需要感受这座城市人民对您的景仰和爱戴,您得看看,他们是如何地崇拜您?那些暴民,当然,那些暴民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您知道,圣贝蒂城的常住人口就有近80万,这么多人中,我们总是难以让每个人都满意,众口难调。当您离开监狱,看到这些并不因为这次意外而动摇他们对您的王权的敬意的人们,您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担忧了。”

    国王立刻对这个想法表示了关注:“你是说真的么?圣贝蒂城有这么多人?天哪,即使是阅兵我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多人。”

    “当然,一点也不多,甚至还说少了。正是您的统御让这个国家有序的运转,当然,国家的事务是永远都做不完的,这时候您就需要我们,来替您完成各种并不重要的事情,而您确实握着马鞭,决定这架马车驶向何方的那个人。”

    霍夫曼用亲近并不显得太过热络的语调说着这些话,没错,谁能够想到这个严肃刻板的主教在谄媚阿谀的时候思维能够如此敏捷。即使是深知内情的大臣,这时候也忍不住会心一笑,显然,这样的解释能够让涉世未深的国王感到满意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再会怪罪大主教的“阿谀奉承”和“奴颜婢膝”的迎合上心,如果只是安排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就可以让国王乖乖回到家,那么谁都可以做到。

    “我如何能够看到他们呢?要知道,我被送进这间该死的屋子的时候,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的王冠。”他忽然怒目看向他的臣子们,“而你们这些人,甚至还在稳定了政局之后,将自己的附庸派过来看守我。”

    国王在这一点上的发怒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行政大臣不慌不忙地将一早准备好的替罪羊推出来:“……我们在很久之后,才意识到伟大的国王居然被关在这里,然而这个时候显然不好大张旗鼓地将您接回来,想来您一定能够理解,我们得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虽然勉强您要呆在这里,但是在昨天皇城中人心惶惶,兵荒马乱的情况下,这又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还是让那个看守者所属的贵族好好的惩罚了一番。

    果然,这样做完之后,国王的神色显然松快了不少,发泄完毕的他似乎又变得像过去一样温和无害了:“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原谅,毕竟,我是国王,王冠的权威不容挑战……”

    “理解理解,这完全合理。”大臣们微笑地附和着,“那么陛下,我们可以商量具体回宫的日期么?”

    “温和无害”的国王笑着点点头:“我已经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我不会介意再待得长一点,我会给你们足够的时间准备——准备一场盛大的庭审。当然,我得让那些反叛我的人们吃到苦头,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谁让他们这样做,这样才不会有人以后敢来挑战王权。你们也在准备这场庭审了,对么?”

    这句话一出,就像是图穷匕见一样,韩貅真正的獠牙才隐约显露出来。

    这个要求很合理,但是,它不合惯例。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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