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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节

    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作者:木璃

    第34节

    韩昹是个爽利人,倒是喜欢唐宾这样的性子:“带着一堆女人来,也不怕那些酸书生在背后嚼舌根,有胆子,我喜欢。改天要有机会,我非得见见这个唐宾不可。”

    徒宥昊幽幽道:“唐宾才华横溢不假,这一支却是旁支,唐阁老一支嫡出长房,恪郡王妃嫡亲侄儿唐宁,此次科举,只派了三十二名。”

    科举取士,一次录入百人,其中一榜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二榜进士三十人,三榜同进士六十七人。这唐宁名次才三十二,殿试一不小心掉下来,就会由进士变成同进士。同进士犹如如夫人,唐宾却是稳在前几的,到时候,可有得热闹看了。

    徒宥昊连连冷笑:“那唐宁进京后就一直住在恪郡王府,跟着他那几个表兄去了好些人家做客饮宴,倒是那唐宾,好色好玩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响亮。”

    韩昹嗤笑:“这些小人,自己不如人,就会背地里耍手段!”

    贾瑚看他们脸色不好,皱眉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徒宥昊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气闷干了,韩昹在一边怒道:“还能是什么,还不是三皇子,他现在领了差事,就老来咱们殿下面前耀武扬威,看着真叫人恨不得……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有皇后娘娘在后面帮他,就三皇子那才智,上书房的功课还不如我呢,怎么可能比殿下早那么多就领了差事!”

    皇室从来都是藏污纳垢之地,在这里,一个人单打独斗,往往要比别人多付出十倍百倍的辛劳。大皇子三皇子身后有皇后,二皇子有淑妃,都得皇帝看重,读书领差婚配,样样一帆风顺。偏陈妃无能,早已被皇帝冷落,如不是如今陈家越发起来,夏家还要用他,淑妃暗地里帮衬,陈妃不定被人害了多少回了。只是生死不愁,前途淑妃可就没那么好心帮着徒宥昊了,徒宥昊自己想要什么,不得不自己想办法。

    贾瑚只能劝着他想开点:“现在他们的借口无非就是你还小不能当差。等你成婚了,这话可就不合适了,不可能再拘着你,你总也要出来开府建牙,领差办事的。”

    徒宥昊把酒盅往桌上狠狠一放,气恼道:“等我成婚不假,可要跟谁成婚,那是我能说了算的?”

    这事儿韩昹都不知道,跟贾瑚对视了一眼,不由担心道:“怎么宫里那些人,又有主意了?”

    徒宥昊烦闷道:“我也是早上才得的消息,皇后有意让我娶她娘家侄女,淑妃那里得到消息,正打算先下手为强,把夏家的女儿塞过来。”见贾瑚韩昹已经沉下了脸,徒宥昊怒气勃发的又扔下一句,“不管是李家还是夏家,出的女儿都是嫡长一支。”

    贾瑚韩昹的脸色越发难看:“当真是欺人太甚!”

    说来三人里,徒宥昊的日子确实是过得最糟糕的。韩昹是锦乡侯府唯一的嫡子,虽然父亲对他诸多挑剔,却有母亲祖母庇护,在侯府里备受宠爱。贾瑚糟心亲戚多,荣国公府也日渐没落,但是父母慈和,也比较看重他说的话,日子过得很好。只有徒宥昊,不得父亲看重,母亲无能又忽视他,勾心斗角的宫廷里,他只有一个人单打独斗,也难怪他明明堪比女子般的出色容颜,却常年耷拉着眉眼,郁气盈于眉间,带着股难以消散的戾气。

    在两个至交好友面前,徒宥昊尽泄心中的暴戾,咬着牙道:“总有一天,我绝不会再如今天这般!”任人拿捏,揉扁捏圆!

    贾瑚韩昹果决附和:“这是自然!”他们,绝不会永远都这般屈居人下。

    三人碰了碰杯,一口闷干了酒液,把被子往地上一砸,相约起身:“不说这些烦心事,走,咱们骑马去!”

    天气晴好,三个少年策马狂奔,酣畅痛快,天大的烦恼,也被远远抛到了身后。

    不着急,再憋屈也不久了,等到他们各自成婚成家,就再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展翅飞翔!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是想要区分殿试前和殿试后的进士区别,结果犯了常识性错误,真是抱歉。这些谢谢大家指出来,已经修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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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宫里又宫禁,徒宥昊不能久呆,三人畅快骑过马,约好下次再见,就回了京里各自分开。

    贾瑚一回到家就察觉气氛不对头,下人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手脚都比往日轻了几分,看见他回来,殷勤细心地仿佛有一点不对贾瑚下一刻就能让人把他们拖出去全部发卖了一样。

    贾瑚紧皱起眉头,何斯急忙忙从耳房里跑出来,看见贾瑚回来,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儿,主心骨也有了,只差没嚎着奔上来:“我的爷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跟赶苍蝇似的让门房把贾瑚的马牵到马厩去,何斯低声和贾瑚道,“二老爷那边传来了消息,珠大爷落榜了,老太太一听就激动的不的了,这会儿都躺在床上了,老爷发了好大脾气,有个丫头犯了错,被老爷打了十板子让家人领回去了呢。”

    贾瑚本就因为徒宥昊的事心情不好,这会儿家里又出幺蛾子,不由烦躁的扯了扯袖子,一路先去看贾母——不管怎么样,这是该有的礼数。

    到了贾母屋子的时候,丫头看到他都是一脸难以名状的微妙,小丫头跑进屋去给贾母通报,不多久就一脸为难地回来,说道:“大爷,老太太说身子不舒服,就不见您了,让您放心,她如今身子还好,不两天就没事了。”

    贾瑚看着那小丫头心虚结巴的样子,就知道她怕没完全说实话,贾母的原话定没有像现在这样客气,不过是小丫头自己修饰了一下而已。贾瑚也不深究,本来祖孙感情就不深,要说他真关心贾母至极,说出去都能叫知情人笑掉大牙,贾母对他亦然,大家半斤八两,没什么好计较的。

    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过的去的。贾瑚留在原地,想了想,让那小丫头去把元春叫出来,元春显然是大哭过的,眼睛四周虽然经过处理,但还是泛着红色,还有点肿,神色恹恹的,不见半点早上那种神色飞扬的喜悦。看来贾珠落榜,对她的打击也很大。

    贾瑚很体贴的没有问她是不是在难过,就当没看见元春身上的不对似的,只是关心问道:“照顾老太太辛苦了,大夫来看过老太太了吧?可怎么说?都开了什么药?”

    元春见贾瑚脸色平静,就如平常一般,不见半点异色,也不会追问自己是不是哭过,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止不住的难堪起来。总是这样,贾瑚有时候对她的这种避而不问,与其说是体贴她不想叫她难堪,倒不如说他根本就是在漠视自己这个堂妹,他、根本不关心自己。若是贾珠,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早就关心地问她哪里受委屈,哪里不舒服了。

    “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在贾母身边长到这么大,元春早练就了一身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一份心神在身边人身上,绝不叫自己在人前失礼,旁人问话半天都不答这样没礼貌的错误,元春从来没犯过,哪怕如今她心里正不舒服,元春依旧笑着回答道,“大夫说,祖母只要好好歇两天,吃两幅安神药,就没事了,瑚大哥请放心。”至于大夫说贾母是什么病,元春没提。

    贾瑚也不问,说道:“只是开了安神的药,那想来应该病得不重。老太太既然如今精神不好,我也不进去打扰了,还劳烦妹妹照顾老太太,我明儿再来给老太太请安。”

    元春客气的回道:“照顾祖母是应该的,哪里辛苦。瑚大哥放心,这里还有好些婆子丫头照顾着呢,我也会看着的。”

    贾瑚又客气的了一通,转身走了。元春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由默默垂泪,自己这个堂兄,风姿卓然,才华横溢,却是压在自己一家,兄长头上的一块大石头。自己哥哥贾珠明明也是天赋上佳的翩翩儿郎,可在贾瑚面前,却犹如尘埃,两人在一起时,众人最先注意到的都是贾瑚。她自小住在荣国府,不管贾瑚还是贾琏,对她都是保持距离,对着她是哪怕和颜悦色,笑意也从来没有达到眼底,从小只有她的亲哥哥才会耐心仔细的哄着自己玩,逗自己开心,血脉亲疏,叫元春怎么能不为自己的哥哥抱不平?

    科举考试,多少读了一辈子的老学究都没有考上去,自己哥哥年方十七,便是落榜一次有什么大碍,偏前头杵着一个贾瑚,少年成名,一句高中,生生衬得她哥哥成了个庸才……

    “也不知道哥哥如今怎么样了?”元春想到期盼贾珠高中都想疯了的贾政王氏,不由为贾珠高高提起了心。

    贾瑚回去又去看贾赦,没见到人,张氏说他前脚刚走,去古玩街看古董散心去了,问起贾赦为什么心情不好,张氏并不在意道:“别理你爹发疯,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你爹,最见不得老太太偏着那边二房,今儿老太太为了贾珠都快厥过去了,还一直掉眼泪,你爹才为你成了贡生高兴呢,老太太这幅模样,他一下火就上来了,没忍住刺了老太太几句,老太太就嚷着日子过得没意思,要回祖宅,闹了好一场,你爹笨嘴拙舌的,说不过人家,就逮着下人出气,可怜了那个被领回家去的小丫头,白白成了出气筒。”

    贾瑚听罢才算放下了心,笑道:“父亲也是疼我,不高兴老太太如此而已。”

    张氏赞同点头:“这倒是,也怪不得你爹发火,同样是孙子,一个高中一个落榜,老太太偏就一副颓丧的模样,说着贾珠可怜,弄得元春还有那些丫头婆子们一个个跟着掉眼泪,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也不嫌晦气!你爹看了,能不生气吗。”让贾瑚也别操心,“如今你爹最宝贝的也就是那些个古董了,看见那些,什么烦恼都没了,别看现在气呼呼出门,在街上淘两件好东西回来,就什么气儿都消了。”说起贾赦这爱好,张氏是举双手赞成,喜闻乐见的。不说这东西跟高雅还能沾点边儿,就说贾赦自从沉迷进这些东西里,连女色都不怎么亲近了,在外胡天胡地的事儿也几乎没有了,就是让张氏拿自己嫁妆里的好东西出来给贾赦,她也半点都不心疼!

    贾瑚笑着说道:“父亲心胸宽阔,常人难及,这是好事。”只要事情不牵扯到贾母贾政,贾赦也算的是一个心怀阔朗之人。

    张氏笑笑,没说话,只是有些不痛快道:“老太太病得这么轰轰烈烈,二房那头得到消息,你那二叔二婶下午都来看过,说是贾珠病了,想来也没起来身子,也不知道是真病了还是怎么的,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去看看?”话虽如此,张氏话里,分明是满满的不乐意。本来就是,谁乐意去看望一个给自家添堵找麻烦的人?哪怕明知道贾珠并不如他父母那般惹人生厌,张氏心里还是存着疙瘩。

    贾瑚就说道:“都是亲戚,又是那么近的关系,既然知道了,哪里好不去的,我和他平辈,我代表着家里去看一回也就是了,母亲帮我打点些礼物,我给带过去。”

    张氏也干脆:“行,那你看,什么时候过去好?”

    “既然知道了,就别拖了,我这就过去,想来也不会太久,回来吃晚饭。”贾瑚想着,贾政王氏也不会待见他留下来吃晚饭。

    果然,看见他上门,贾政的脸色就很勉强,知道他的来意后,只让下人带他去看贾珠,自己推说还有事儿,转身就走了。进到贾珠房里的时候,一边坐着的王氏虽然嘴边扯着笑,眼里却闪着恶毒的光,贾瑚寻思着,她怕是在想,他怎么还不去死呢?!

    贾珠脸色苍白的半靠在床头,微笑着招呼贾瑚:“瑚大哥过来了,快请坐。”有些难为情地说道,“真谢谢你过来看我,我身子不好,你看,都没下床接你,真是不好意思。”

    贾瑚笑着说道:“说什么呢,跟我那么客气,你不舒服,躺着就是,我是谁啊,还要你来迎接我。”

    王氏给贾珠掖了掖被角,嗔怪着道:“可不是,瑚哥儿是谁啊,那可是你堂兄,你们之间,还要这么客气?你瑚大哥可不是外人,外人那才对你防着这个防着那个,什么好东西都藏着掖着不肯说,生怕别人知道了会压过自己。你瑚大哥啊,是你的亲堂兄,以前就对你好着呢,你去问他功课,他从来不遮掩半点,细心给你解答,就冲这个,你也该心里有数,谁是你亲近的人,怎么现在跟你瑚大哥这么客气呢。”

    贾瑚早就习惯了王氏这种夹枪带棍的口气,并不恼,只坐着淡淡喝茶。贾珠却是听不下去了,满身尴尬地看了眼贾瑚,哀求着对王氏道:“娘,我和瑚大哥说说话,你去忙自己的事儿就好了,我没事的,你不用一直守着我。”

    王氏哪里肯走?“什么事而能比的你重要?你个傻孩子,前头为了这次科举考试,日夜读书,把身子都熬坏了,现在病得躺在床上,这会儿我哪还有心情去做什么事儿?你可是我病根子呢,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舒服,我哪能走?”

    一边又对贾瑚道,“瑚哥儿这次考了第二名吧?真是不错的成绩,徐大人果然是个好师傅,把你教的真好,本来是要去给你道喜的,没想到珠哥儿身子不好,就给耽搁了,这里婶婶我给你道喜,我早就说你读书好,有本事,这不,果然就中了,回头考了状元探花的回来,我这做婶婶的,也跟着沾点光。我现在也算是放开了,我们珠哥儿啊,读书就一般,跟着你学了那么许久,按着你的说法,也是跟着徐大人布置下来的题做了大半年文章,结果什么名次都没捞着。我啊,现在也不求什么,只要珠哥儿身子康康健健的,我就什么都满足了。”

    贾瑚不为所动,只当没听见王氏话里隐隐指责的意味,说道:“读书做题还要看个人,适合我的不一定也适合珠弟,师傅教我的,我会的,珠弟但凡来问,我便为他解惑,此次不中,下次珠弟定是能中的,婶婶对珠弟,还要有信心。”

    王氏还要说话,贾珠已是满脸涨红的恳求道:“母亲……”脖子都粗红了,盯着王氏的眼睛里,是无声的祈求。王氏便是再怀疑嫉恨贾瑚是不是当初在指点贾珠功课的时候隐瞒了什么,故意不肯教他,在心肝宝贝儿子这般的祈求下,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僵硬地扔下一句:“珠哥儿的要怕好了,我去看看,你们聊。”

    王氏身影走远了,贾珠才苦笑着对贾瑚道:“瑚大哥不要介意,太太她,是太关心我了,不是有意的……我这里给你赔不是,还请你别往心里去。”

    贾瑚脸上浅笑不变:“珠弟言重了,婶娘关心则乱,拳拳爱子之心,我懂。”她这态度也不是第一次了,总归你有什么,王氏都能把过错连累到我身上,贾瑚早习惯了,更早就学会了视若无睹。

    贾瑚越这般云淡风轻,贾珠这边就越是脸上烧得慌,偏王氏又是他的生母,且一心一意为他,贾珠说什么都不好,只能笑着移开话题,恭贺贾瑚高中:“我早知道瑚大哥是必中的,不过还是要道声恭喜,祝贺大哥成了贡生。等我好了,可得向大哥讨杯酒喝。”

    这话确是真心实意,不带半点虚假。年纪大了,贾珠懂事后,对小时候嫉恨疏远贾瑚的事儿心里实在羞愧,对父母觊觎荣国府爵位的事,贾珠心里有数,却碍着孝道不能说,对着贾瑚这个兄弟,贾珠又羞又愧,更是关注。而贾瑚这个堂兄,又是文武全才,时间久了,贾珠是真心佩服贾瑚,并不因为贾政王氏,就把贾瑚恨上了,或者认为贾瑚因为长辈的事,故意隐瞒徐渭教的学问不肯传授他,贾瑚或许并不喜欢他,但是他绝不是这种藏着掖着的小人。贾珠是个正人君子,贾瑚高中,他这个堂弟,于情于理,都是不能不道喜的。

    贾瑚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爽利答应,道:“那还不简单,到时候咱们挑个好地方,好好喝一杯。为了这顿酒,你也得赶紧好起来。”

    贾珠也笑:“是,我定会好好养着,赶紧让自己好起来!”又带着些安慰道,“我相信瑚大哥的实力,此次春闱定然是一时大意,等到殿试,那个狂生唐宾,绝不是你的对手的。”

    贾瑚笑起来:“第一名第二名的,不过是名次罢了,我并不在意,那个唐宾,也算是有实力了。”

    贾珠就担心贾瑚会因为自己不是第一而不痛快,见他这般,也笑起来:“是我相差了,大哥这般的人物,怎么会为了这般区区小事介怀。”他并不为此不快,自己也就放心了。

    贾瑚陪着他又说了会儿话,起身告辞。贾珠倒是苦劝他留下来吃饭,可对着旁边连面子都不肯做了的王氏,贾瑚怎么可能,推了几次,到底是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前一张春闱秋闱,进士贡生的名次,我查了一下,秋闱是省级考试,考过了就是举人,第一名叫解元,到贡院考试的是春闱,考过之后是贡生,第一名是会元,经过殿试,这些贡生排出三榜,状元榜眼探花一榜,进士是二榜,三榜同进士,我上一章的时候把举人和贡生混淆了,后来又把贡生改成了进士,把大家都弄糊涂了吧,是我的错,也感谢大家为我指出来,这里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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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8、第一百二十八章

    直到殿试前夕,贾珠的病也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元春在无人处看着贾瑚的眼神都快化作利刃把贾瑚扎的千刀万孔了,贾母也是每每复杂地看着贾瑚。贾瑚就当什么当不知道,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不由偶尔还是能从张氏贾赦幸灾乐祸的口吻里听说贾政最近似乎极宠爱周姨娘,好几次驳了王氏的脸,弄得王氏日日以泪洗面,脾气也暴躁起来。贾珠生病本来就是因为心病,见着父母为自己落榜如此,病要好的了才怪了。

    贾瑚感叹了一通,随即而来的殿试让他无暇再考虑这些,也就把这事放到了一边。

    哪怕贾瑚一直告诉自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接受了自己春闱不过考了第二,但是人谁又能说自己当真无欲无求,毫无争胜之心?贾瑚自认自己就是一凡人,便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压过全天下所有年轻士子,可面前真出现了个唐宾,贾瑚还是止不住想要看看,自己和他相争时,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殿试前几天,贾瑚一扫科举前的懒怠不经心,钻在书房里把过往历年的书本搜出来,认认真真复习起来,勤奋的劲儿,贾赦张氏原本还要拉着他去各家做客,好好的叫人瞧一瞧自己的出息儿子,这会儿也打消了主意,还特意嘱咐贾琏,没事儿不要去打搅他哥。

    韩昹中间去看了贾瑚一次,看到他这样,回去后跟徒宥昊学了一遍,笑得不行:“子方多傲气的人啊,外面人瞎了眼才说他温和可亲,没想到他也有被人逼到勤奋刻苦读书的时候。就冲这点,这个唐宾,我结交定了。”

    也不怪韩昹幸灾乐祸,这么多年,在他们三个人的小圈子里,贾瑚一直是那个足智多谋沉着稳定的智囊型人物,十年前那场动乱后,六皇子出继,没了一个公主,因为皇帝隐隐为淑妃表现出来的偏心,皇后与淑妃的矛盾越发加深,后宫本来就乱成了一锅粥,徒宥昊又不肯谅解陈妃在乱中表现出来的对他的薄情,哪怕日子不好过,也不肯向陈妃低头。彼时三人正是最好的时候,韩昹急得没法,一遍遍得给贾瑚诉苦找他出主意,还是贾瑚接连写了三个月的信,劝说徒宥昊,才让他勉强跟陈妃维持了表面的母子亲和。

    韩昹性子冲,读书并不好,徒宥昊又不受宠,在上书房,两人日子并不好过,尤其韩昹,徒宥昊是皇子旁人还回顾忌几分,对韩昹,大家都是功勋重臣之后,谁也不怕谁,以三皇子的伴读王尚书家的王明通为首,一群年纪小的伴读仗着读书好,没少挤兑韩昹,韩昹气得不行,又不能在宫里打人,憋得好险没吐血,贾瑚知道了,偷偷给他从外面弄了不少小玩意儿,黄豆粉让人放屁,痒痒粉让人浑身发痒,不动声色地往人书本里抹上辣椒油,手沾上后火辣辣的难受……恶作剧层出不穷,小打小闹不会惹来太傅们的反感干涉,却足以叫一群没吃过苦的小公子哥儿们叫苦不迭。

    韩昹那时候就在惊叹,贾瑚的脑袋瓜子里到底都装了多少东西,怎么自己跟他就差了那么多呢?自己气起来顶多把人狠揍一顿,可学不会这么多阴险招式。

    这么多年,韩昹一直看着贾瑚是淡然自信的模样,而现在,却被人逼得刻苦读书了。大家虽是好友,可不代表他就不能幸灾乐祸一下不是?

    徒宥昊脸上泛起笑意:“这次考了第二,着实是刺激到子方了,你也说他最是骄傲的,怎么可能不乘着殿试的机会,好好和唐宾比一比?”从桌上拣出唐宾在春闱时做的文章,不得不说,当真才华横溢,最令人侧目的是,这小子足够猖狂,便是在文章里,也是毫不遮掩的张扬自信。“此次主持科举的孔端孔大人出身北地,豁达大气,平素最喜欢大气的文章,扭扭捏捏反而不得他喜欢。子方文章辞藻华丽,内容上佳,就是可惜了,他一贯冷静自恃惯了,文章格局虽大,却不及唐宾字字句句个性张扬,各花入各眼,倒不是他就输给了唐宾。”而且勋贵与清流自来对立,这些年,这种矛盾越发深了,勋贵一派节节败退,贾瑚出身荣国府,对许多寒门出身的官员来说,并不讨人喜欢。

    韩昹很理所当的点点头:“那是,子方那么多的心眼,怎么可能输给个地方来的小小学子。”不过随即又笑起来,“哪怕只是一时大意马失前蹄,可是殿下,你不觉得子方那种看着温和实际上冷冰冰的性子,现在噎着口气跟人家明争暗斗,人家还不知道,这种情况很有趣吗?”

    徒宥昊终究是忍不住笑意,拳头抵住了唇边,靠在椅子上欢笑起来:“认识了这么多年,可算是也看到子方吃瘪了。”真是,明明比他们两个都小,偏就一肚子主意,徒宥昊认定了贾瑚是自己这一辈子的至交不假,但看到对方吃瘪,这种感觉,不得不说,还真是痛快极了。

    “你说,这次子方能赢唐宾那小子吗?”韩昹凑进来,不自觉压低了音量,傻笑兮兮地问道。

    徒宥昊摊开手,双眼晶亮晶亮的,衬着他出色的五官越发眉目如画,低笑道:“这可不好说,子方那性子,他要认真起来……”

    想到十年前宫廷动乱的那时,贾瑚认真起来还真什么不可能的事儿都叫他办到了,这会儿他发了狠,和唐宾谁输谁赢——这可难说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有的是好戏看了就是了。”韩昹无所谓的耸耸肩,下了结论,和徒宥昊对视一眼,俱都笑了起来。

    所谓损友,就是指他们两个了!贾瑚要知道,下次骑马赛跑的时候,一定让两人输的脸都绿掉。

    “四殿下,三皇子殿下来了。”门外徒宥昊如今贴身内侍安义小声禀报着,徒宥昊脸上难得的笑意瞬间一扫而空,又回到了平日里众人熟悉的刻薄阴郁模样……

    殿试的日子终于来了,一早贾瑚就被张是催着叫了起来,满桌子的早餐点心,张氏站在他屋里,焦急地一会儿催着他换衣服,一会儿唠唠叨叨叮嘱他殿试的时候要小心谨慎,别的不提,礼仪千万不能错了去,“那些个清流人家出来的官员,最喜欢对咱们这些勋贵挑挑拣拣,你可别被人拿住了把柄。”

    贾瑚知道张氏拳拳爱子之心,并不反感她的唠叨,在丫头的伺候下穿戴好,用过了早饭,再挂上张氏特意为他去庙里求来的上上好签,贾瑚安慰着张氏:“母亲放心,儿子跟随师傅这么多年,早年也是进过宫的,还不至于就如普通学子一般战战兢兢。此去一定万事顺利,到时候为您捧个一榜三甲的功名回来,也叫您好好在您朋友里面扬眉吐气。”

    荣国府日渐没落,自己若高中前三甲,张氏在朋友圈子里,脸上也有光。

    张氏喜不自禁:“好,我等着你回来给我脸上增光!”对这个长子,她相信,他绝不会让自己失望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彼时天还未亮,贾瑚坐上府里准备的马车,一路往禁宫而去。殿试前还需复试,他们一应贡生得先在保和殿应试,然后再到御前应答考策问。黎明之前就要点名,散卷,到禁宫大道之上不得策马,一路马车辚辚,越到了禁宫门口,车马人流声越发多了起来,贾瑚下车时,天空东方方才微微亮起。

    贾瑚跟着办差的侍卫一路从宫门进入,到得保和殿前,身穿直缀长袍的士子们已到了许多,各自排成两行站好,殿前侍卫一身甲胄,手持刀斧,笔直挺立,连眼神都不曾游移半分,仿佛不曾见到眼前这些士子一般。偶尔有几个内侍过来,向主理此事的官员低声汇报什么,也是压低了声音,小心谨慎。空气里凝滞着的沉重的气氛,叫一干士子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也不敢四下交谈,找了个位置站好,便再不说话了。

    如此场合,太过与众不同,不过白白招人眼球,贾瑚泯灭众人的为自己挑了个位置,静静等着。也有认识他的人,看见了对他微笑点头,贾瑚报以一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天色慢慢亮了起来,待到卯时过半,突然宫门前又急匆匆赶来一年轻士子,头发略微有些散乱,眼睛里火光冲天,几乎要烧灼旁人。贾瑚等几个眼明心亮的,都不消问便知道,这样重要的场合险些迟到,不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那主持的官员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问为什么如此晚才到,只是示意一内侍将已经漏空的沙斗拿起,一声鼓响,他拿起一卷轴,高声道:“皇恩浩荡,此番由我张佐来为各位士子主持复试,望各位士子读圣贤书,做君子事,念君上恩,复试时不得交头接耳,不得私下动作,若叫我发现有任何不对,国法无情,各位士子十几年寒窗,莫要临到了斯文扫地!”

    语带威胁,众人尽皆凛然,一内侍接过他启封的卷轴,扬声点名:“江宁士子,会元唐宾。”

    “学生在。”沉稳的声音响起,贾瑚等人回头看去,却正是前头险些迟到了的那位年轻士子,一时尽皆哗然,这位就是此次春闱会元,江宁唐宾?他方才险些迟到,难道是被人算计了?亦或者他恃才傲物,真当自己考了春闱第一,就十拿九稳,根本不把殿试放在心上了?

    不论众人心中如何猜度,那头内侍已经陆续点名道:“京城士子,贾瑚。嘉兴士子,庄群……”

    贾瑚在唐宾身后站好,这位传闻中的狂生果然性格张狂如传言,他走至他身边,然后排在他其后,一番动作,这位连眼角都没给他一个,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神发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手半藏在衣袖里,紧紧握成了拳头。贾瑚还能看到他脖子肩膀凝固成了一个戒备愤怒的弧度,直白地揭示出了身体的主人此刻正处于极大的愤怒之中。

    贾瑚止不住都要为唐宾的狂傲击节赞叹了,当真是胆色超群,傲气十足,都要殿试复试答卷了,这位的心神明显还未完全回来,不定还在想着是谁算计了他,不想让他来参加科举,想着回头该如何报复回去……至于谁会算计唐宾,徒宥昊前头还说唐家的矛盾呢,左不过就是那些人了。

    如此气定神闲,还真是、自信的很啊!

    自己被小看了呢。贾瑚轻轻笑着,这位狂生敢如此,想必真才实学是不少了,自己今儿,就是为了他,也得好好打叠起精神来应试了,不然,人家还真当自己十拿九稳的第一了。

    点完名,张佐带着众人进入保和殿,皇帝并没有现身,在场只有此次主试官孔瑞孔大学生并两个胸前缀有孔雀图案的正三品文官,孔瑞出列扬声道:“此次开科取士,乃为国拔擢人才,列为士子皆为国之栋梁,当牢记君恩,万勿行卑劣之事。”

    众人齐皆唱诺:“不敢有负君恩。”

    孔瑞取出明黄布匹盖着的托盘,亲手揭起,露出里面的卷子来,内侍过来,将之分发到各个桌上,以唐宾为首,跪地向正殿方向赞拜行礼,而后孔瑞安排他们各自落座,桌上除开内侍发下来的空白卷子,笔墨纸砚皆已备齐。贾瑚不自禁瞟了一眼唐宾,他便坐在他右手边上,直勾勾看着桌子,也不知道发呆都想些什么。

    孔瑞再取出明黄色卷轴打开,扬声宣布此次策题:“冬,会陈人、蔡人、楚人、郑人盟于齐。(《春秋·僖公十九年》)”复试至此,便正式开始了。

    满殿寂静无声,贾瑚心中思度一遍,下笔如飞,墨笔游转,端正楷书落于白纸之上,一路行云流水,不见半点凝滞,考官从此经过,瞟过一眼,心中暗自满意,当真好字、好文章!

    一气呵成写就文章,贾瑚看过一遍,心中满意,抬头扫了一眼左右,却惊讶发现,那唐宾竟还在努力挥毫,不有奇怪,以他的学识,怎么会拖了这许久?

    再一细看,果然察觉到不对。他虽然身子依旧挺立,脸色入场,可耳后,却分明被冷汗打湿了发尾,不执笔的左手在桌下微微颤着……

    贾瑚眯起眼睛,他身子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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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9、第一百二十九章

    贾瑚现在很不高兴。

    没有人会喜欢在好难得遇到对手,已经准备就绪打算和对手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公平对决分出胜负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对手竟然被些小人施以暗算,生生毁了这一场期待已久的公平竞赛。

    前世今生两辈子的教养,让贾瑚可以信手拈来官场人性之间的谋算心机,可以将阴谋诡计信手拈来,哪怕是对手落进他布下的陷阱里生不如死他也不会皱半分眉头。但是一场学问之间的较量还要背地里耍手段?贾瑚丢不起这人!

    说白了,不过就是贾瑚两辈子的心高气傲在作祟罢了,原本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科举会输于人,但输就输了,小小科举,贾瑚相信凭自己的手段绝不会一直输给唐宾,而在他没有赢过唐宾之前,这个年轻士子就是他的对手,贾瑚自来信重朋友,但也尊敬自己的对手,别人这般耍小手段,不但毁了自己准备许久的一番对决,如此作为,品性也已经低劣到了泥地里,贾瑚实在瞧不上,想想也觉糟心。

    策题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唐宾的唇色越来越白,亏得他今天穿的是比较庄重的直缀长袍,否则就他打湿了耳后发梢双鬓额角一路流到脖子衣领的汗水,就能让他背上个仪态不整的罪名来,这番模样,便是好运见了圣上,也只会让人误以为他在策题中担惊受怕,给人留下个胆小不堪大任的印象来。科举取士,取的乃是国之砥柱,这般胆小如鼠之人,怎么可能取得好成绩。

    贾瑚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唐宾了,虽然传闻里狂放不羁,倒不想还有这般硬的骨头。从开始到现在,差不多快一炷香的时间了,光看他隐忍的汗水,惨白的嘴唇和微微发颤的双手,只怕他身上忍受的痛楚非一般人可以想象,偏他还能强撑着若无其事,自己要不是一直关注着他,因为练武比一般人更耳聪目明,也发现不了这些细节。

    倒是个人物。

    贾瑚这样想着,心里的不快更甚了,好难得才遇到的这么个对手,若他真因身体不适而廷对表现欠佳而毁了好名次,自己要再想和他认真一较高下,机会就不多了。

    可如今身处皇宫,不一会儿策题过后,便是主试官收卷批改,接着当廷对奏,自己便有心帮他,这地点、这时间,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啊。

    沙漏里落下了最后一粒沙,孔瑞扬声喊道:“时间到,众学生可以放下笔了。”

    将将此时,唐宾也在纸上圆满写完最后一笔,寥寥看过,虽有些不尽如人意,倒也勉强过得去,不自觉松了口气,心思这一放松,身体上的痛楚便一个浪头打过来,便是心性坚忍如他,也不由得低低闷哼了一声。

    唐宾受痛,怒气与不甘反而越发旺盛起来。今天这场和,谁会暗算他,谁有机会暗算他,他心知肚明。可他绝不会让他们就这样称心如意的,小小科举功名,他不在乎,便是放弃了也没什么,可既然敢暗算他,他还非得争出个高低来不可了。

    内侍将众考生卷子收走,一一放好置于托盘内,孔瑞让众人在原地等候,自己和两个副试官拿着卷子现行离开了。

    可哪怕是他们走开了,众位士子也不敢随意四处张望,不说保和殿皇宫大内富丽庄严,便是一旁侍立的侍卫和内侍,谁知道他们其中有没有谁是皇上的眼线,派来监察他们的言行举止的?前朝就有过士子在策题后以为无主试官在场便失了仪态,最后遭了皇帝厌弃的,前车之鉴不远,士子们好容易有今天,谁都不想这时候马失前蹄,白白浪费了几十年的寒窗苦读。

    此时已是日上中天,从早上起来到如今,好半天过去,又经历了一场策题,劳心劳神,士子们怕在宫中失仪,来之前并不敢吃太多东西,尤其是水,从早起到如今,最多的也不过是水打湿了牙,哪敢多喝。如今考完卷子,主试官也走了,哪怕还小心翼翼的,到底不比前头担忧紧张,这一来,腹中饥饿感顿时涌了上来,更有口干舌燥,灼的人心里发慌。

    好些士子坐在位子上,脸色都有些变了。

    正此时,突然传来一阵纷沓声,众人抬头看去,却是一穿着管事内袍的公公领着一队托着托盘的内侍走了进来,饭菜的香味瞬时四散开来,勾的一干饥肠辘辘的士子更感饥饿,定力差些的,直暗暗咽口水。

    那公公扬声道:“列为士子答题辛苦,科举乃为国取士,各位皆为未来国之砥柱,如今日上当头,赐下饭食与众位,诸位当牢记君上之恩。”

    众人只道是皇帝赐下的饭食,俱都跪下来叩谢道:“皇恩浩荡,必不敢忘。”

    那公公让内侍们把饭菜分给众人,都是托盘早就放好了的,三小碟的菜蔬有荤有素,一小碗绿粳米饭上还撒了芝麻,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增。众人心头感念皇上还记得他们这些士子,感恩戴德地忙享用起了这‘御赐’的饭食,碗筷碰撞声,用饭声,大殿内好一阵悉悉索索的嘈杂。

    贾瑚并不很饿,他是习武之人,不比文弱书生,空着肚子累了半天就受不住,眼见得唐宾不过寥寥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贾瑚就知道,他肯定身子越发不适了。

    袖子微微一扫,放在一边的勺子‘不小心’就掉在了地上,贾瑚作势弯腰去捡,另一手却将自己袖子上一粒盘扣扯了下来,用劲扔到了唐宾身上,见他眼神投注过来,贾瑚低声道:“通者不痛,痛者不通,你若哪里不适,按阿是穴试试。”

    阿是穴,又名不定穴、天应穴、压痛点。这类穴位一般都随病而定,多位于病变的附近,它的取穴方法就是以痛为腧,即人们常说的“有痛便是穴”,身体疼痛时,按压此穴,可暂时止痛。

    四书五经,周易玄学,贾瑚赌如唐宾这般的风流才子,或许医术不通,但最基本的穴道却还是通晓的。

    唐宾听闻后,一瞬怀疑地直盯着他,贾瑚不理,捡起了勺子,只端坐用饭,再不理他。他的心意已经尽到了,至于唐宾听不听,做不做,那就是他的事了。

    贾瑚是希望能和他来一次学问的较量,但如果老天实在不作美,他也并不强求,不过是个遗憾罢了,人生里,总难免有不如如意顺心的时候,不过小小遗憾,相信不久,他也就忘了。

    不过贾瑚显然把自己看的太低了。事实上,唐宾并不如他所想的,对他就一无所知。京里文人士子圈里也算是颇有名气的‘雅公子’贾瑚,人人都道是随了其外祖祖父,挥毫作文,上马拉弓,文武全才,最难得还对人彬彬有礼,有节有度,从不以勋贵子弟身份仗势欺人,君子之称当之无愧。

    他进京后,族叔就有言,这位贾瑚怕将是他最大的对手,他当时并不以为意,直到放榜之后,贾瑚紧随其后,族叔通过关系抄录了一份贾瑚的文章来给他,他看过,果然难得好文采,只是与自己的锋芒毕露不同,他更善于将刀锋掩藏在温和之下,行文若流水,看似柔弱无力,却不知其下湍急漩涡,直能让人在不经意间就葬身其中。

    这是个腹中有大丘壑之人。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唐宾自己也不敢很说自己占了个会元的位置,就一定比贾瑚强了,他颇是希望能和贾瑚来场面对面的交锋,可惜自出榜后,贾瑚就少有出门应酬,唐宾自己家里也麻烦事不断,一直抽不开身,直到今日,内侍点名时,他才知道,贾瑚原来长得这幅精致俊美的模样。

    一点也不像是北方的男子。唐宾忍着痛,裂开嘴笑起来,比起他来,自己倒像是北方男子了,看他那秀气白皙的皮肤,便是女子,也少有这般晶莹若雪的肤质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养护的,听说他还习武,怎么就没晒黑晒粗了那一身肌肤?

    阿是穴,唐宾叹一声,手掌摸索着在痛处附近找到穴位,狠狠按压下去。一股彻骨的痛处从脚底直冲上头顶,那一瞬,唐宾险些以为自己都要痛晕过去了,可不消一会儿,至痛之感消去,原先萦绕缠于肚腹之间的痛楚,竟真的隐隐有些消减了。

    唐宾眼中划过一丝喜色,直觉偏头去看贾瑚,贾瑚却自端坐身姿,背脊挺拔地一小口一小口用饭,修长的手指使着两根普通的玉著,一时都分不清到底是玉白还是手白。唐宾低低闷笑,这份情,他记下了。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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