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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

    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 作者:孤注一掷

    第29节

    他的话,让沐君侯怔然不语。

    鹤酒卿饮完最后一盏酒,微笑叹息:“天地固然宽广,漫漫岁月,直到现在我却才遇见这一个喜欢的人。看见他的时候,语无伦次,不能自己,心中的欢喜却像江水一样蔓延天际。看不见的时候,想起下次见面的情景,也欢喜得好像已经见面。他只要出现在这世界上,与我相遇,就已经让我觉得很甜。须知世间之事,向来是需要很多的苦,也未必能换那一点的甜。”

    所以,阿天不想见他,也没有关系。不喜欢他,也没有关系。

    他可以等,若是等不到,也没有关系,这样也很好了。

    沐君侯微微动容:“先生必会得偿所愿的,如果连你这样的人都不喜欢,那人一定是无心无情的仙人了。冒昧问一句,此人身在何处?”

    鹤酒卿透过云纱望向江岸远处的玉龙衔月,轻轻地温柔地说:“天上之人,除了那里还能在何处?”

    第98章 98只反派

    鹤酒卿的话让沐君侯哑然无语, 却又觉得果不其然,合情合理。

    能让鹤酒卿这样活过上百年的半仙倾心的,又岂是寻常之人?想到当初正是鹤酒卿将顾相知从落花谷救出来, 之后到奇林山庄, 也是他一路守护, 不离左右。

    早在当时, 他本就该看出来了。鹤酒卿这样惯于神隐,毫无烟火气的人, 怎么会无缘无故隐藏身份参与奇林山庄的屠魔大会?只可惜,鹤酒卿的言行举止都太过君子了,没有半点逾越暧昧的迹象表露,是以,他才完全没有往哪里想过。

    是了, 若是顾相知那样清丽绝伦, 清冷无尘的世外仙姝,便是再满心罪恶之人,在她面前, 也不忍有丝毫唐突亵渎的。

    沐君侯想到顾相知眸中无心无欲的空灵,想到她和顾莫问之间那丝隐隐的执著羁绊, 那兄妹两人的眼里, 似乎都没有过这世间的任何人。

    “怨不得连先生也束手无策,既是那天上之人, 沐某除了祝先生早日达成所愿, 也是束手无策了。不过, 这仙山虽然难攀,若有能登凌绝顶者,非先生莫属。”

    他们都是方士,又都是纯善清正之人,又都是远胜仙人的姿貌,自然再般配不过了。

    鹤酒卿没有笑,似是微微出神,江风抚过一身的清冷从容,越发得仙气缥缈孤高冷寂,仿佛月神所化。

    沐君侯轻摇折扇,笑容闲雅:“试想,百年之后,我们这些人尘归尘土归土,恐怕也唯有你二人并肩独立这人世了。既是如此,先生的确不用急于一时。那样的人必是要温柔珍视以待的,谁又忍心碰染丝毫?”

    夜色渐深,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归家去了,酒家也陆续准备打烊。

    鹤酒卿回神,轻轻颌首:“君侯旷远豁达,百年却太久了,只要是人,就终有一老一死,或早或晚罢了。在下不求长生,但求无悔。”

    那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酒壶,终于倒完最后一滴佳酿。

    鹤酒卿举盏轻抬:“请。”

    酒已尽,夜已浓,人自然也该散了。

    沐君侯与鹤酒卿走出酒肆:“不知先生在何处将歇?这澜江的客栈,住满了江湖人和来往商贾。先生若是不嫌,可以搬来在下暂住的官邸。别的不谈,清静倒是有的。”

    这官邸自然不是他的私人官邸,纵使沐君侯贵为一品的承袭君侯,到底这澜江也不是他的封地。

    不过有这样的身份,便是没有这天下第一人的美名,自然有的是人抢着去殷勤招待。

    然而,鹤酒卿却摇头,微笑从容道:“这就不必了,在下一向很少亏待自己。”

    沐君侯微微惊讶:“不会连这里都有先生的仙居吧。”

    清冽淡泊的声音,不疾不徐:“既有白帝龙宫,何必舍近求远?明夜中秋之宴,君侯若是看到一个叫贺九的白帝城之人,有些面熟,不必惊讶,便是在下了。介时,烦请君侯且当贺九只是贺九吧。”

    直到那人乘鹤而去,沐君侯都有些回不过神来,无话可说。

    都隐匿形貌,深入那暴君魔尊的白帝城了,也不怕被人家的哥哥认出来,生撕了他。这般得天独厚,近水楼台之势了,还说什么不敢唐突造次?

    不过有一点,让沐君侯稍稍放了些心。

    他的一个幼年玩伴,闯了祸动了不该动的人,还被人摆了一道,人没劫到,名倒是背上了。不久前找到他面前,让他去对白帝城主说和。

    想到闽王眨着眼说:“孤王只是听说琴医仙姿佚貌,远胜仙人,这才一时心血来潮,想请佳人一见。谁知手底下的人那么蠢会错了意,反叫仙姝被另一伙歹人给劫走了,孤王也很心急气愤。听说那白帝城主乃是一音杀三千的极道魔尊,孤王很害怕啊。你要是不去帮我解释,我就只好去洛阳找王兄哭诉了。”

    那股不负责任的无辜妄为,简直就像皇宫珍兽苑养的,那只幼年白毛狮长大了。自私得坦坦荡荡,自小闯了天大的祸也毫无后怕的样子。无法无天到同龄人见了他眼睛盯着自己看超过三秒,就要吓哭跑掉。

    就算没有淼千水提前告诉他,朝廷有人对琴医有兴趣,沐君侯见了他这幅做派也不信他有多无辜。以他的心性凉薄,随心所欲,就没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但事情也的确棘手,处理不好便是江湖和朝廷的大风波。

    无他,闽王乃是洛阳那位官家的亲弟弟,官家温厚宽宥,纵容得闽王越发的无法无天,连富庶的江南封地说给也就给了他。还怕他被江湖之人小觑,把神机门暗地指派给他。

    闽王说他要去对官家哭诉,这还得了?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谁知道到时候会说些什么。

    本来沐君侯想到,要面对丢了妹妹的顾莫问,即便是心思旷达如他也要失眠了,这才来江岸喝酒散散心。哪知道竟然遇见鹤酒卿。

    如今,既然鹤酒卿为了顾相知隐匿潜伏在白帝城,顾相知必然是已经回到白帝城。那顾莫问的怒火便好平息多了。

    也是,以顾莫问对顾相知的在意,没有亲自上门去找闽王弹奏一曲,本就是很不正常的事。除非那时候他忙着去找人,找到了人后无暇在意身外之事。

    放下一桩心事的沐君侯,踏着月色心情舒畅的回去了。

    第二日,从清晨一早,江面上便到处去乘船去往白帝城的人。

    有江湖人,也不乏一些穿着鲜艳的普通人。

    “这白帝城也太大了吧,不是说以前只是个水寨吗?这是真的城啊,我的天。”

    “我没看错吧,这江水怎么平白从那屋顶白龙的嘴里出来了?”

    “你看是三盟的人,他们都敢来,我想我这小命,那白帝城主应当是看不上的吧。”

    “嘻嘻嘻,今天是水龙生日,我们城主特意嘱咐不得杀生,谁要你们的命啦?”

    “啊,怎么你是白帝城的人?白帝城的人不是很凶吗?”

    “你才凶呢,白帝城的仙子哥哥们多好看啊。我虽然不是白帝城的人,可我们受城主庇护啊。”

    ……

    水龙本龙,因为顾矜霄给它过生日,从前一晚就兴奋地不行,满枉死城乱飞乱滚,差点把隐隐开始有规律的y阳之气给搅得晕头转向。

    【啊啊啊,顾矜霄你真好,好喜欢你啊。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的人。】

    现在,神龙就端坐在衔月宫那玉龙上,美滋滋地看着那些人带着礼物来见它。

    神龙眼里的礼物自然不是那些人手中的东西,而是他们汇聚而来的y阳之气和灵气。

    白帝城的建筑那些水匪当然建不出,这是顾矜霄设计出来的,缔连枉死城的y阳建筑。

    以澜江水流为媒介,玉龙明珠为镜面。

    只要人气汇聚于江面,就可以引动枉死城内的y气互生。简直坐在这里看风景,就有源源不断的功德滋长,枉死城就能自动修复。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开心的?

    端月紫阳,乃是十二殿至尊至高殿。

    涂月殿,乃是十二殿最下一层,只要船靠岸白帝城,第一个接触的便是涂月殿的人。

    此刻,鹤酒卿化名的贺九,就在涂月殿通往上一层的大道上,领人核查请帖和来人。

    而顾矜霄就在端月紫阳,听着茯神为他讲述,那些重要来客的身份。

    “城主其余人可以不必在乎,三盟三最却不可不知。掌管海内漕运买卖的,是叫蓬莱府龙家,最有钱。我们白帝城拿下了澜江一脉,龙家的心里绝不会好受。但他们为求财,只要条件合适,依旧可以与其合作。”

    “江南第一盟,此盟人最多,最有权。门中多兼任官府公职之人,行事规矩守法。据说当初天下大乱,最初第一盟的江湖人曾助高祖得天下。”

    “最后一个,是天道流。三盟中武功最好高手最多。多是嫉恶如仇的侠义之辈。比起其他两盟,他们才算是真正的江湖人。轻钱财,重情义,远离朝堂。盟中之人一生以惩j,i,an除恶为己任。也是百姓最为欢迎,恶人最为惧怕的势力。”

    顾矜霄眉宇沉静,眸光深沉:“三盟的势力这么大,当初奇林山庄之内,怎么没见他们的人?”

    茯神嫣然一笑,温婉道:“非也,这三个组织看似势力极大,但组织成员多是由许多中小帮派联合构成,其中良莠不齐,内部互相之间也多有龃龉。因此,江湖人戏称为三盟。”

    盟者,宣誓缔约也。自然因利来,也因利散。

    “三盟之外,更多的江湖流派,多如繁星,但没有一家能和这三盟抗衡。不过现在,江湖上的人都觉得,我们白帝城很快就会坐上第四盟的宝座。只是,恐怕为其他三盟所忌惮。毕竟,白帝城亦正亦邪,囊括了太多灰色地带。那些绿林势力,若要洗白,恐怕不易。”

    顾矜霄尾音极轻的声音,平静道:“为什么要洗白?白帝城是邪是正,还不需要对别人交代。继续说。”

    他虽无一丝冰冷,也没有任何愠色,那沉静的气感,压迫性的俊美,仍旧让站在身旁的茯神感到心弦莫名绷紧。

    她轻轻吞咽了一下,温婉的声音继续道:“盟会内部之间龃龉内斗最大的,就是第一盟。虽然他们最大,却最是一盘散沙。神机门的人,说起来也算是第一盟的。却并不把这个盟会看在眼里,说踩就踩了,说打脸也就随手打了。这是因为神机门冷洛背后站着一个人,那就是闽王,通常大家更喜欢叫他江南王。他是洛阳那位官家的胞弟。”

    顾矜霄寒潭一样的眸中,闪过淡淡的晦暗嘲弄。

    “神机门,林照月还没拿下吗?”

    茯神莞尔一笑:“哪有那么容易,打狗也要看主人。那江南王心狠手辣,又心性凉薄。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否则,怎么敢一意孤行去劫相知姑娘?江南王势大权威,嚣张跋扈,皇帝却懦弱,对其多加宠幸。说不得哪一日,这天就要变一变了。”

    “是吗?”顾矜霄的脸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容,极浅极淡。眼尾的y郁略浓,却无凌厉危险。那张俊美的面容,便隐隐露出说不出的神秘尊贵。

    茯神微微失了一下神,眼眸很快收敛,轻轻朝下。

    这时,有人来报,有个叫沐君侯的人求见。

    茯神含笑福了一礼:“既是君侯到访,且容奴家避一避。对了,按理来说,沐君侯也是第一盟的人。传言,他在盟中地位极高。”

    ……

    沐君侯还以为,自己要费很大一番波折,才能压下顾莫问的怒火。

    无论他说什么,高座之上那位也只是身姿端坐,神情却沉静到有些轻慢地听着,仿佛可有可无。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情是好是坏,又在想什么?

    那令人如坐针毡的神情之下,那张脸,无论是危险y郁,还是尊贵矜傲,却都是极为俊美好看的。动人心魂的却不只是那张脸,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神秘期待。

    那张脸仿佛下一刻就会忽然极轻一笑,便似要生出无限旖旎华美;仿佛是要锁眉眯眼发怒,若是桀骜睥睨凤眸慑人,也是叫人心寒生畏之下,不由自主的失神。

    宜喜宜嗔,至恶也至美。

    沐君侯回神,将话说完:“闽王向来与官家亲厚,他所得的宝物定然都是要献给官家,我怕他到时候提起相知姑娘,说是觅得琴医为官家求长生。恐怕后果便要糟糕。官家贤明,却耐不住底下人心。而江湖势大已久,说不得便要引发一场大纷争……”

    顾矜霄耳中,却听见江岸上的鹤酒卿的传音入耳:“突然想起来,若是沐君侯来为闽王说情,不用管他说什么。他打小就老是被闽王设计背锅,看着聪慧却不懂天家局势。那父子两人都要做明君贤君,一直被群臣谏言所限,放着我这样的真长生方士,都不敢过于求仙问道。哪里会对相知出手?这事必然就是闽王自己的意思。”

    沐君侯便见顾矜霄忽然极淡的笑了,轻轻地对他说:“那就依君侯的意思。”

    事情这么轻易解决,反而让沐君侯心里忽然有些不安,但他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其实很简单,就像昨夜临睡前,他所想的那样,闽王敢用神机门的人命去填,也要打顾相知的主意。顾矜霄不去上门找他奏一曲,那简直才是不可思议,极不正常了。

    所以,麒麟大典当天尚未入夜,顾矜霄就去拜访了。

    有意思的是,看上去,闽王好像突然失去了那一夜的记忆似得,又让沐君侯来,名为说和,实际却是宣威。

    可是,以那一晚拜访的结果看,那位没说几句话就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的王爷,好像没这么蠢,也没这么有骨气不怕死。

    是他太会伪装,还是顾矜霄见到的闽王和沐君侯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第99章 99只反派

    白帝城的宏伟大气固然叫人惊叹,除了满怀喜气来参加水龙庆典的白帝城势力下的平民, 那些拿着请帖来的江湖人, 不说个个都沉着脸了, 至少也有七成是高兴不起来的。

    如临大敌,忐忑不安,就像是去赴刑场。

    剩下那三成神情自若, 面带笑容的人,不知道是真的心大, 还是城府深到心事不轻易外露。

    不管如何, 他们还是按部就班走上了涂月殿的大道。

    将请帖和贺礼交给唱礼的管事,便一个个被涂月殿的人带领着, 穿过涂月殿, 走上去往葭月殿的玉阶。而在往上,似乎一共有十二层。

    两旁的青龙卫面色冷峻,目不斜视, 安静地几乎和他们身边的蓝楹花树融为一体。他们臂侧贴身的白骨一样的弯刀,却无可避免让人后背凛然。

    在这样处处目不暇接的地方,有一个人却是每个人走过去的时候,都忍不住会看一眼的。

    那人一袭简单的白衣, 唇边一缕柔和的笑意, 本该令人观之可亲。他的眼睛却被一段白纱蒙着,平白有一缕超然世外的神秘清冷。

    “好可惜, 这样仙人一样的公子, 竟然是白帝城的人。更可惜的是, 还是个瞎子。”

    年轻的人嘀咕一声,遗憾可惜的看几眼便过去了。偶尔有人在递上帖子后不急着走,会跟旁边涂月殿的领事打听几句,至多也只是知道那人叫贺九,乃是城主亲信而已。

    但是,总有一些记性好的老江湖和聪慧的年轻人,反应和联想能力都很快。

    “师叔,这江湖中穿白衣的人很多,白纱蒙眼的人也不少,叫贺九的多如牛马。但是,似这样出众的人,却叫我不由自主想起一个人来。”

    “原来,你也想到了。”

    一个几乎神话了的方士。虽然传说多于见过他的人,连传说也像是说书人夸张虚构的桥段。然而,有底蕴的门派长者们,却都会对下一辈郑重提起的他,务必让他们一见就想起来。

    一个仁善强大,最接近神仙的人,几乎每个提起他的人都会这么说,就像是提起让他感恩戴德却无缘以报的恩人。

    可是,若是那个人,上次世间流传他的消息,还是十年前,据说他在洛阳做国师。祭天大典一结束,当着皇帝的面便骑鹤而去。

    听说当时御史言官向先帝进谏的折子,都已经在去往御案的途中了,就等着祭天结束后,弹劾方士妖言惑众,劝诫皇帝莫要沉湎长生丹药之祸。后来,先帝虽按下折子并无发作,那些大臣却很是有一阵脸面无光。

    不应该啊,这样的人不出世则已,为何一出世却在恶名昭彰的白帝城?

    长者阖目,深沉地说:“嘘,不要乱说,不敢乱说。走吧。”

    若是真的,岂不后怕?

    ……

    鹤酒卿在那段路上漫步,发现什么不对的时候,便传音给附近的青龙卫去悄然处理。

    那些想混进白帝城的人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还有一些人不知道是正主找来的替身,还是用了什么法子得到的帖子,人帖不符。

    这些,自然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发作,让那些本就神经绷紧的江湖人更惊弓之鸟。自有特别的人领了他们,走别的路岔开。不至于让他们哪里来的回哪去,但是至多也只能在阳月殿以下三层走动,往上便去不得了。

    忽然,一队青龙卫从上面走来,到鹤酒卿跟前轻声禀报,抓到一个试图用轻功闯进去的年轻人。

    “对方说他是贺九先生的朋友。”

    鹤酒卿平和地说:“我去看看。”

    那年轻人试图闯过的,就是阳月殿到玄月殿的这一段。

    可惜,此刻有端坐在玉龙衔月上的神龙亲自看着,纵使能逃过青龙卫的目光,逃过顾矜霄下的禁制,也得被神龙甩一尾瀑流之中不断新生的y阳之力,原样拍回去。

    鹤酒卿见了人,春酒一般清冽薄暖的声音说:“在下似乎,并不认得这位少侠。”

    那年轻人揉着摔疼的地方,眼珠子很是灵动,笑嘻嘻地说:“你不认得我,我认得你呀。鹤神仙。你让他们都散了吧,我不闯上去,其实我是故意要引你来。”

    鹤酒卿淡淡一笑,让那些青龙卫去做事。

    “少侠找在下,有何事?”

    “嘿嘿,”年轻人心照不宣地笑着,左右看了看,压低嗓子神秘地说,“你是不是卧底白帝城,深入虎x,ue潜伏许久,和话本里说得你的故事一样,孤身一人对付整个白帝城?和极道魔尊当着武林群雄的面,一对一,一决雌雄?”

    鹤酒卿一瞬有些茫然:“……”顿了顿,才和平常一样,“少侠误会了,在下贺九,乃是白帝城主麾下。你说得话匪夷所思,在下不敢以下犯上。”

    “嘿嘿嘿,”年轻人眨眨眼睛,完全忽略了对方或许看不见,用一副我已经知道了,你就不用装了的表情笑道,“我知道我知道,秘密不能说出去,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鹤酒卿唇角的弧度慢慢消失,便隐隐几分清冷从容:“少侠若是再这样,在下就要唤青龙卫来了。”

    年轻人立刻捂嘴:“我明白,我这就走,一定不会被青龙卫知道。就算他们严刑逼供,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话毕,那年轻人当真一个纵身往下飞去,遁入热闹的澜江平民之中不见了。

    鹤酒卿想了想他的话,忽而轻笑一声。他抬头,隔着云纱望向十二层殿上的端月紫阳。

    然而,这十二层殿一层比一层高,一层比一层深,这个角度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只能望见碧蓝天穹下,至高层的玉龙衔月。

    ……

    这场中秋赏月水龙庆典,与会的人,开始得如临大敌,仿佛前方等着的是刀山火海。最终,直到月出东山,周围都只是载歌载舞一派欢庆之相。

    白帝城在清和月殿到涂月殿,这九层殿的每一层都放置了各色食物酒水,供宾客自行取食。

    那些本来疑心白帝城会下毒杀他们的人,见此才稍稍松一口气。但随即又担心,莫不是要喂饱他们,一会儿白帝城的人用曲乐杀他们?

    然而,白帝城也并未安排舞乐。皆是宾客们随性而为,喝了酒兴致起来,有人便即兴作乐,有人便随乐而舞。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澜江之内的村民们,也或者说,曾经的割据澜江的一百个水匪势力,他们每个村都会出来献上一份贺礼。

    穿得花枝招展,艳丽欢庆的青年男女们站出来,对每一殿的殿主说:“城主不受我们的礼,我们想了想,想要为水龙大人献艺,以恭贺水龙大人诞辰之喜。”

    殿主们含笑道:“城主很是在意水龙大人的诞辰,你们既有如此之心,城主必然会高兴的。”

    那些真切的满怀欢喜快乐的人群,最是能感染人。渐渐的,大家便放松下来,也沉浸到这节庆的氛围中去。

    不过,导致气氛这么好的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极道魔尊顾莫问始终没有出现,也没有现身的意思。

    “城主喜好清静,说他就不来打断大家的雅兴了。”

    一般的宴会主人自己不来,这是极为怠慢叫人生气的事,但顾莫问不出现,简直叫人喜极而泣。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容辰开开心心地跑去每一层大典上吃东西,看歌舞,兴致来了还混进队伍里,也跟着那些人瞎唱瞎跳。然后再回到林照月身边,对他讲述那些他觉得好玩的见闻。

    林照月端坐殿上,周围再热闹,他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喝着水酒。

    挺拔而高雅的风姿,在放浪形骸纵声欢笑的人群里,显得尤为特别。

    很多人发现,这样的场面正好可以去跟某些势力试探些合作意向,拉关系攀交情,人人都有事可做。

    如今麒麟山庄重新崛起,还搭上了白帝城,被奉为上宾,和三盟那些副盟主坐在一个台面上。许多人也想去和林照月说几句话,但看他那般遗世独立的姿态,便迟疑了。

    最终,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和麒麟山庄长袖善舞的总管去商谈。

    ……

    在林照月不远处,也有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喝着酒。

    一个是名满天下的沐君侯,这位本该最是懂得享受人间良辰美酒的人,今次却剑眉微锁,似是心事重重。

    另一个是个青衫落拓的书生,生得白净清秀,体态清癯瘦削,尤其是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生得光华流转,喜怒有情,却总似一眼便要洞穿人心。他虽时刻笑着,表情却更似讥诮嘲弄,仿佛所见皆是徒有其表的人心晦暗。

    这个人很多人都不认识,但一群江湖名人之中出现一个陌生书生,大约便只有书堂的哪位说书先生了。

    只有沐君侯知道,这人就是未曾易容的淼千水。准确的说,他的真名是微生浩然。乃是上一任掌书先生淼千水的亲传徒弟。

    突然,林照月掷杯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殿内某些人看了一眼,又都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唯有容辰立刻跟了上去。

    麒麟山庄是白帝城当着众人的面,亲口承认的盟友,林照月与白帝城自然有更为紧密的联系,众人如是想。纷纷决定,明日离开白帝城后,定要与麒麟山庄走动一二。

    然而,当林照月走出清和月殿,往寎月殿去的时候,却还是被挡在那里的白虎卫挡住了。

    白虎卫乃是督宫燕无息门下,每一个都似豆蔻鲜妍的少女,娉婷粉色衣裙,手执一杆蓝楹花琉璃宫灯。恬静温婉柔和地轻轻低头,白色的眼睫合欢花一样垂下,像是梦一样美好无害的少女。

    但,当她们抬头看你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一双双本该小鹿一样清澈无辜的眼睛,都是一片空洞的血红。花瓣一样的唇翘起,便是噩梦。

    轻灵温柔的嗓音说:“客人,寎月殿以上,乃是禁区。不对外开放。请回吧。”

    林照月直视着那一双双可怕鬼魅的眼睛,神情冷静至极,他平静地说:“劳烦通报一声,林照月与顾城主有约在先,我只想见相知姑娘一面。”

    少女们垂下那一双双可怕的眼睛,又变得温婉恬美:“稍等。”

    说是稍等,看上去却没有一个人动。

    容辰在她们睁眼的那一刻,就吓得浑身僵硬,直到那一双双“红灯笼”熄灭,才松一口气:“二哥,这些小妹妹们怎么这么吓人?你们眼睛这样变来变去,不会疼吗?你们看得见吗?是不是世界都是红色的?”

    少女们困惑地歪头看向他,容辰立刻捂眼睛别头,委屈地说:“啊啊啊,好好说话,不要随便睁眼睛啊。”

    “嘻嘻嘻。小哥哥,你真可爱。”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声音,往他的脖子里钻。

    容辰看到顾相知从夜色里走出来时,简直快要哭出来,立刻跑过去,拉着他的衣袖哆嗦道:“相知姐姐,她们吓唬我,吓得我的心砰砰砰跳。”

    那些白虎卫低下头,微微恭敬地福身一礼,不发一言。

    顾矜霄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朝林照月走去。

    林照月静静地看着朝他走来的顾相知,眸光清澈温润,如同明月倒影在他的眼波。

    顾矜霄微微颌首:“照月公子,好久不见。”

    林照月的目光没有任何力量,也没有任何明显的情愫,只是静静地专注地看着顾相知。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下面前的人。

    “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仿佛许久不曾开口,又像因为克制隐忍着什么,而微微的低哑。

    容辰拉着顾矜霄的手,望望林照月,便也伸手去拉他的二哥。

    左手右手,一边一个。

    “可以去上面玩吗?相知姐姐。上面黑乌乌的,看月亮一定很好看,又大又圆。”

    “可以。”

    三个人便并肩往寎月殿之上走去。

    寎月殿沉睡在月色中,没有一盏灯火,也没有任何人。

    容辰松开手,好奇又开心地往各处去探索玩去了,跑上飞下的,一刻不停。

    剩林照月和顾相知并肩站在观景台,看着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的月色。

    实际上却是顾矜霄看着江月,而林照月在看着他眼里的顾相知。

    纵使那目光再小心克制,顾矜霄还是感觉到了。

    他回过头,两个人目光相对,即便如此,林照月的眼睛也没有移开一瞬。

    那眼神专注隽永像是极为澄清的暗河,又平静得毫无一丝波澜,没有任何情绪,又像是满满得只有一种纯粹的情绪。

    顾矜霄在这样毫无力量,毫无退让的目光下,也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有事对我说,正好我也有事对你说。”

    顾相知从未对任何人有过亲近,也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有顾矜霄的就足够了。

    林照月的感情,在顾矜霄看来,不知何起却一往而深。便是顾相知从此不再见他,也无法斩断。既是如此,只好这样了。

    他看着林照月的眼睛,平静地说:“没有相知姑娘,我是男人,和顾莫问一样。林幽篁也知道。”

    第100章 100只反派

    林照月的意识里一片雾茫茫的空白。顾相知的话, 他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 却又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心跳血液时而颤栗,时而森寒,像有一条岩浆在他身体每一寸肌骨中肆无忌惮地摧毁而过,炸裂得他耳中嗡鸣, 世界颠倒眩晕。

    对方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 就像整个世界都忽然沉默无声,毫无颜色。

    月色惨白,世界晦暗无光。只剩下他和对面那个人。

    他不想去想, 不想去思考,这是为什么?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他只是觉得难受,很难受, 浑身无力手脚发软,像是心口脏腑全都被掏空了一样, 无法站立。

    但他依旧得站住,极力站得很稳。因为他是林照月,他是麒麟林家的少庄主。全然忘记了, 林书意早已身死下葬, 此刻的他已不是曾经空有其名的少庄主。

    这都无关紧要,毫无意义, 因为现在的感觉又像是回到过去, 病得快死了又不能死。

    一边死, 一边拼命汲取力量去活。那力量却是从他最重要的亲人的骨血里榨出来的, 他每吸一口, 恨意和自我厌恶就要将他湮没。

    但他什么也发不出来,无论求救还是喊痛。

    “林照月,你怎么了?”

    这个人在说什么?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再想。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

    想想别的,想想当初是怎么从那种灭顶之灾中恢复的……

    哦,想起来了,是那十天,有一个人日夜为他弹奏琴音,陪着他。

    琴音很暖,他很想念。

    弹琴的人是谁?那个人是谁?他忽然不记得了,他得离开这里,去找到她。

    ……

    顾矜霄微微锁眉,林照月听了这些句话,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震惊,没有不信,没有憎恨。

    负着满江清月,y影下那双温润的眼睛很深很沉,平静地看着,许久缓慢地眨了眨。

    他侧身似乎要走,下意识扶了一下栏杆,很快便缓缓松开了,好像那一瞬没有站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林照月,你怎么了?”

    林照月背对着他,微微回了一下头,却没有完全回转,依旧是背对着的。

    素来冷静的声音依旧冷静,透着一缕温润空寂的气感,轻轻地说:“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的。但你不该……”

    林照月走了,留下因为声音忽然不稳,没有说完的半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半道上,容辰正从下面绕圈回来,迎面看到他的脸,呆愣在那里。

    然而林照月却不停,看也没有看容辰一眼,很快轻功运起消失在月色里。

    “二哥怎么了?他的眼睛红红的。相知姐姐,你骂二哥了吗?”容辰半响回神,快步跑到顾矜霄面前来。

    少年的脸上露出一点不安惶惑,眼角无措的垂下,像凶狠小狼呜咽成shi漉漉的小狗的样子:“你别讨厌二哥,他好喜欢你的。二哥从小就害羞,喜欢什么从来也不说。他每天都看着月亮算离八月十五还有多久,我们三天前就到白帝城外的镇上了。他哪也不去,每天就望着这里。前段时间大小姐死了,二哥好久不笑。这几天来了白帝城笑容才有了。”

    容辰吸吸鼻子,眼睛也有点红,像是忍不住要哭:“你别欺负二哥好不好?不然,我也好难受想哭。”

    “我没有欺负他,我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

    容辰不知道怎么办,拉着顾矜霄的手慢慢松开,他吸了吸鼻子,脸上那稚气天真的一面慢慢不见了,面容的倔强坚定便显露出来。

    他认真地说:“可你就是把二哥弄哭了。二哥只是喜欢你,这个时候相知姐姐只要笑着说一声,谢谢,这样就可以了。大家都会很高兴。”

    顾矜霄眼中有些不解:“只说谢谢?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容辰理所当然地说:“就是这样的。二哥说,他来这里只是要好好的告诉你一声,他很喜欢你。因为以前都没有机会,好好郑重地说一句。我也问他了,说了以后呢?二哥笑得好温柔,说这样就很好了。无论以后会如何,都再无遗憾。”

    顾矜霄骤然失语,眉宇微锁。

    容辰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你去追二哥好不好,就说你刚刚说错了,说谢谢他的喜欢。叫他别伤心,你不讨厌他。你哄哄他吧,求求你了。”

    顾矜霄没有动,轻轻摇头:“他大概,以后都不想再看见顾相知了。”

    “啊,为什么?二哥那么喜欢你。”

    “因为林照月是个极为骄傲的人。”

    无论是何境地,面对何人,林照月看上去都一派温润优雅,但这不代表他毫无棱角,恰恰相反,他骨子里反而比绝大多数人都更为的骄傲自矜。正因为骄傲,所以无需任何姿态去特意凌驾他人之上。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本就已经在那里了。

    当他还是籍籍无名不通武艺的奇林山庄少庄主时,就以沉疴病弱,轻声慢语的姿态,不动声色间,让那些武林高手信服听令于他。

    他的脸上从未出现任何威严尖锐的神情,只有冷静和偶尔温雅的微笑。但当他说话的时候,即便是敌人,也会认真地去听完。这种天然的上位者气度,林书意就毫无半分。

    所以,同样是温润风雅的世家公子,整个江湖上,却唯有林照月一人有那种独特的,人群中一眼便会叫人注意到的清贵之气。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去追随听从。

    而但凡这样骄傲的人,内心都有不能碰触的逆鳞和底线。

    顾矜霄,恰恰碰了。

    最终,容辰鼓着脸,像一只委屈负气又不忍发怒的小兽,后退着眼神shi漉漉地跑走了。

    不知道,他最终能不能追上林照月。

    【唉,】吃饱的神龙懒洋洋地甩甩尾巴,尾巴化作忽隐忽现的戏参北斗,【顾矜霄你的情商怎么这么低啊?你就算一句话不说,都好过突然来一句——顾相知是个男人。你以为所有人都是林变态吗?】

    “我没有这么想。”

    【是是是,你就是知道你这么说,他就再也不想见你了,才这么说的。但是这也太狠了吧。你想想,万一鹤酒卿站到你面前,忽然对你说,他是个女人。你是什么想法?】

    顾矜霄神情沉静,淡淡地说:“想办喜事的想法。”

    神龙僵硬不动:【……】

    它忘了,这位是林变态都亲自盖过章的同道之人呢。

    【那个,刚刚举得例子不对,我重来一次啊——要是鹤酒卿跑来说,他就是那个一直暗地里蒙骗你,用业火封印林幽篁,把钟磬和司徒铮搞失踪,把你复活的人拿去炼制活死人,还误导你的坏方士。而且,他还是你今天赶跑的林照月假扮的。你再说你是什么想法?】

    顾矜霄沉默了。

    鹤酒卿自然不会这么做,但倘若他这么说了,无论话里有多少漏洞,无论为什么这么说,都是主动划出一道深渊,用行动告诉自己,他不希望自己走过去。那顾矜霄,只能和林照月一样,不过去了。

    【看吧,容辰小怪物说得没错,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嘛做那么绝。被人喜欢,说声谢谢不就好了。只要人家没逼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关你什么事呢?好像你不往人心上cha刀,对方就不知道你不喜欢他一样。】

    神龙叹口气,如忧心忡忡的老母亲一般:【顾矜霄,我郑重拜托你,我琴娘小姐姐美若天仙,被人喜欢很正常的,你千万别跟封建大家长似得,见一个爱慕者就告诉人家一句,顾相知是男人。幸好林变态死了,不然你打算怎么说,说顾相知就是顾莫问?你也看到钟磬移情别恋的速度了,万一人家也不介意,你还能怎么说?】

    顾矜霄想了想:“以后不会了。”

    【就是嘛,而且,我琴娘小姐姐明明是个妹子,哪里是男人了?你这是污蔑诽谤。】

    这次,顾矜霄没理它,转身走入黑暗。

    ……

    对林照月而言,曾经龙困浅滩,母亲早逝姐姐失踪,十四岁开始被林书意逼迫假装姐姐与燕双飞见面。无论是这件事,还是被同为男人的燕双飞纠缠爱慕,都是让他自我厌恶的逆鳞。

    顾相知明知如此,却说她是男人。

    不论这句话是真是假,他都无法再见这个人了。

    如果这是假的,喜欢的人明知他无法接受什么,却这么说,是有多厌恶,才要彻底斩断他的念想?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就爱上了一个男人。就像他站到了当初燕双飞的位置,只要一想到,他的喜欢在顾相知的心里,就如他当初那样的反感厌恶。心里的脓疮仿佛一次次被钝锈的刀尖割开。

    林照月漫无目的在江边走着,背负着明月,走向他也不知道的去处。

    但似乎连老天也在与他作对,无论走去哪里都换不来一点安宁。

    河滩上一队人抱怨咒骂着:“什么白帝城,占了咱们的地盘,却看不起咱们,不要老大的投诚。这打家劫舍的事还不许再干,这日子过得清汤寡水的。真是一群土匪恶霸。”

    “嘿,那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跟他一比,咱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了。你看看,前几日听说东边的那位于老大不信邪,偷偷下山去走了一票,天还没黑透,整个山头就被督宫的白虎卫给平了。”

    “一群娇滴滴的小姑娘和小白脸,下手却那么狠,听说满地的血,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白虎卫不会真吃人吧!”

    “别说了,看那边一个落单的肥羊。我不信这么荒野的地方,白帝城还在搞庆典,咱们把人做了埋江里,他白帝城知道是我干的?”

    “就是,老子的刀闲出毛了都。小子,算你倒霉运气不好。”

    “下次投胎记得走夜路的时候,别特么穿得人五人六的,惹大爷不高兴。”

    林照月从他们面前走过,视而不见,没有看一眼。

    “嘿,这小白脸哭了,被我们吓得吗?”

    林照月停下了脚步,像是才注意到有人,他侧首看着说话的那人,冷静地说:“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既然你们看见了,那就永远都保守秘密吧。”

    霜白的月光洒在江岸雪白的芦花之上,仿佛白露坠在摇曳的风里。

    在清美的芦花深处,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

    白衣胜雪的贵公子,他的脸上有泪痕,却是笑着的,发出一阵阵低低的似悲似喜的笑声。似乎一边笑,一边温柔地念着诗。

    他随手扔掉一只沾了血的芦花,涉水如履平地,背负着漫天霜月,向远处的芦花深处走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但他喜欢的人,不在水那一边,哪里都找不到了。

    忽然,耳边听到飘渺的琴音,似曾相似。

    林照月站在原地,闭着眼睛听了听,神情冷淡地向着琴音之处走去。

    看到芦花浅出的江亭中,那个白衣青羽的身影,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魔尊大人好雅兴,心思也真是猜不透。给天下人下英雄帖,叫人以为是个什么鸿门宴,抱着准备后事的心来了,结果白帝城却是认真在做水龙庆典。若是他们知道,城主不露面却是对着荒野蒹葭弹琴。不知道是何感受?”

    这话说得讽刺,说话人的声音却冷静淡漠,携着深秋才有的霜寒,平铺直叙而来。

    江亭空间不大,容纳三五个人却足已。

    林照月自行走进去,在另一处栏杆木椅上坐下,目光从顾莫问的脸上滑过,瞳孔轻颤微微一丝冷意,之后便毫不停留看向亭外远处的霜月芦花。

    顾矜霄没有说话,依旧在弹奏那曲《玉人歌》。

    林照月不看他,随着琴音神情的凄冷慢慢消散,但心上的孤寒,却无人知晓如何。

    “你是不是知道,她会说什么,才答应今夜让我见她?”林照月低低地问。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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