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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

    强臣环伺 作者:御景天

    然后提了个要求,便有了眼下围场一行。此时正是八月,盛夏时节,其实并非打猎的好季节。

    萧纵瞥了瞥眼,秦王胯下骏马背上拴着强弓箭矢,除了箭尾翎羽是白色,一应玄黑。那弓长而厚实,至今他没见过有哪张弓能比得上,想来也非寻常人能拉的动。西北一带多蛮荒,野旗一部精于骑射,身边的这个男人想必更是个中好手。

    “那秦王今日就多尽兴吧。”

    秦王转眼,萧纵正望着远处不知是群山还是天际,神色淡然,沉静从容。他不由想起那日在观云亭,天子最终被他唬得方寸大乱,那一脸的淡然支离破碎,走出观云亭时,跟孤魂野鬼似的一路发飘。

    念及此,秦王弯唇:“时辰尚早,猎物想必还没睡醒,皇上可有兴致与臣纵马驰骋?”拉起缰绳,高头悍马一声嘶叫,高高扬起了前蹄。

    萧纵转头,只听秦王冲着身后一干近卫低喝:“别跟来!”调转马头,飞驰了出去。

    萧纵策马,身后护卫刚要随行,他挥了挥马鞭制止,跟在那一骑凛然身影之后下了高地。

    一路驰骋,纵马多时,晨曦之中万籁俱静,只听两骑快马刨地之声在旷野里回荡。

    秦王不知是否有意,不论萧纵加快还是放慢,他始终在前方两三丈处,不远不近。

    眼看就快进入树林,秦王勒马,胯下黑骏一扬前蹄,一声长嘶,转了过来,“皇上好骑技。”

    萧纵扯着缰绳,微微喘息,见面前的男人一脸气定神闲,淡道:“比不得秦王。”

    秦王低笑:“皇上久居深宫,这般骑术足以教人刮目。”

    大周朝的皇子按祖制务必文武兼修,只是萧纵被抛在信阳宫十年无人过问,“武”这一项便荒废了。他的骑术还是十年前被逼着练攒下的底子,加上最近几个侄儿学骑射,他陪着练习得来的成果。

    “朕在秦王面前,拿的出手的,也就这一样了。”

    秦王驱马靠近,低笑了两声,“这个只看皇上的手,臣便知道。陛下的手精致修长,握起来软得女人都不如,多少年不碰刀剑才能养成这般赏心悦目。”

    秦王的话,十句有八句萧纵招架不来。

    萧纵扯着缰绳,驱马前行,缓缓踱了没几步,秦王座下那匹黑骏靠了上来,打了个响鼻,喷了口气,一口咬住了萧纵马辔上的缰绳,把萧纵的坐骑白惊帆往自个儿身边扯。那黑骏不知是个什么种,高壮彪悍,既蛮且野,吭哧两下便把白惊帆给扯了过去,再打两个响鼻,唾沫星子喷了白惊帆一脸。马随主性,萧纵的坐骑脾性比较温顺,只甩了两下头,便由着大黑马蹭。

    萧纵看了眼靠近身的秦王,皱了皱眉。

    秦王摸了摸坐骑炸开的鬃毛,对萧纵道:“它看上您的白惊帆了。”

    萧纵瞅了一眼那彪悍得无与伦比的黑马,它正神气的喷气,“它是母的?”

    “公的。”

    萧纵于是漠着脸把白惊帆从那嗜好与众不同的大块头旁边拉开。只是,大块头一声长嘶,铁蹄狠狠刨几下地之后,立刻又挤了上来。

    秦王在马背上笑得邪气,“皇上,臣这匹马相中了什么,是非得搞到蹄子下不可的。”

    萧纵只能木木然转过了头。

    阵阵轰鸣的马蹄声自来路传来,百来骑快马疾速飞驰,自远处靠近,明黄的皇旗与秦王玄黑的王旗随着奔腾的骏马在风里翻飞。

    这次打猎,秦王带了亲卫七十骑,而萧纵则在禁军里挑了一百人,再有便是十几个伺候的内侍,可谓轻车简从。

    此刻疾驰而来的正是这些随同亲卫,他们看自家主子“失踪”过久,心生不安,寻来了。

    秦王眯眼看着浩荡找来的一群,低咒了一声:“败兴。”

    萧纵也在极目远望,他看着前方,却是一眨不眨。秦王那七十亲卫出自麾下狻腾营,此刻几乎半数进了林中寻猎,只余半数却锐意不减气势汹汹,在他的一百禁卫旁边毫不示弱。

    虎狼之师。

    禁军是他手中精锐,相较之下尚且如此,其他军系若是碰上了西北二十万铁骑,又当如何?

    疾奔而来的两批人马,到了近处便渐渐放缓了速度,最后在离萧纵两人十丈远处停下列阵。

    萧纵凝眉,秦王那张扬的王旗不可回避地清晰地扎进眼中,玄黑缎面,金线绣着野旗族张牙舞爪的图腾,迎着风猎猎作响。

    “那是狻。”秦王道。

    萧纵看着那咆哮样的图腾,半晌,“朕道是狼,看着有几分相似。”

    秦王笑道:“西北十二异族,自古就有斗狼的喜好。端几窝狼崽,从没长牙开始训练,同类相食,只有一头有存活下去的权力。活下去的随主人搏杀斗场,等它撕碎所有挑衅被挑衅的同类,它就是狻。跟狼算是同宗罢。”

    “同宗不同种。”

    秦王挑眉:“弱肉强食,天行之道。皇上不这么认为么?”

    萧纵转眼看向他,沉默片刻,道:“秦王也好斗狼?”

    “不。”秦王淡淡笑道,“臣,好斗狻。”

    萧纵看着他没说话。

    秦王扬了扬唇角,狭长飞挑的眼中一抹薄薄的戏谑。他和萧纵在那匹发了歪情的悍马撮合之下,本就挨得极近,只稍稍俯下身,便把九五之尊笼在了身形之下。秦王仗着身体上的优势,低头欣赏天子故作镇定的脸,“狻斗狻,强强之争总教人兴奋。把旗鼓相当的对手踩在脚下,无比舒坦的妙事。不过,臣近日忽然觉得逮只羊放到头狼跟前,说不准更有看头,皇上以为如何?”

    “秦王的嗜好,哪样朕都不敢恭维。”萧纵扭头看向别处,半晌,“离朕远一些,朕喘不上来气。”拉着缰绳,自己先驱马走开几步。

    说句不争气的大实话,此刻他心里有些犯悚,秦王像这样一边说着貌似威吓又似乎别有所指的话,再突然对他不规矩,已经不止一回两回了。这挨手挨脚的距离早就僭越了君臣之间该有的礼数,那男人要是再想啃他的手摸他的唇,实在很容易得手。

    况且,他确实也真的不怎么喘得上来气,秦王那呛人的体味他已经忍耐多时了。

    秦王把萧纵的举动都收在了眼底,他看天子别过头语气忍无可忍,浑身好一阵舒坦,然后舒坦着说道:“看来陛下征服之欲轻浅,不好争夺,想必看上了什么也不会下狠手去掠夺,跟臣恰好相反。”

    这话一说完,他毫不意外瞥见白惊帆离他的悍马神骏又远了几分,终于忍不住一阵低笑。

    萧纵再是淡定,面上也有几分挂不住。

    这当儿,禁卫们已经列阵完毕,一名武官策马朝萧纵来。他没到萧纵跟前,禁卫阵营里又跑出来一骑,不论人还是马体型上都要小一圈,萧纵看清马背上的人,有些想发火。

    “萧横,你怎么会在这里!”

    睿王世子在他叔面前两三丈处勒马,扯着缰绳煞有介事道:“侄儿来打猎。”

    萧纵磨了磨牙,“我问你怎么来的。”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来猎场,不幸被几个侄儿预先知道,三个小的一个比一个起劲,闹着要跟来,又不是游山玩水,他当然是当机立断不恩准,今日临出宫还特别往昭阳宫里多派了几个内侍。没想到一直表现得无动于衷的那个,才是他最该留神看紧的。这娃,竟然跟他耍心机。

    萧横没吱声,一旁的武官一脸哭丧相,回禀道:“陛下,世子殿下一路扒在御辇底,方才才自个儿出来,属下等未曾察觉,请陛下降罪。”

    从皇宫到这猎场,路途不近,萧纵记得一路颠簸,行来极快,这孩子扒在他车底直到方才,想来受尽了罪,不觉有些心疼。

    “皇上的这个侄儿倒是有些出息。”一旁秦王不无赞赏道。

    萧纵瞥了他一眼,再转眼看萧横,并且朝着不远处禁卫阵营里看了又看,他还真怕片刻之后一个一个娃儿往外蹦。

    “叔,你别看了,除了我没别人跟来。”

    萧纵放心,转头对那武官吩咐:“带三十人护送世子回宫。”

    “我要留在此打猎。”萧横很坚决。

    萧纵扶了扶额,这孩子脾气又硬又拗,软硬不吃,哄萧鉴那套在他身上是行不通的,“宫里不是有给你打猎的地方么。”他指的是帝宫一隅专供皇室子弟练习骑射的武场,每当有哪位皇子龙孙需要练习箭法,自有仆从放出雁鸟。

    “那不是打猎,扑蝶还差不多。”萧横不屑道。

    萧纵默了片刻,“你跟你那匹小马进了林子,不够被踩踏的。”

    “那我换一匹大点的。”作势就要翻身下马。

    “胡闹!”

    秦王在一旁好整以暇看了片刻,驱马至萧纵身侧:“让他试试又何妨,你总不能把每个男娃都当公主一样娇惯罢。”

    “我们叔侄之事,外人莫管。”想都没想,萧纵脱口道。

    秦王的眼倏地一凛,笑意僵在了唇边,半晌,冷道:“是么?”

    来不及作他想,萧纵便又听见大侄子幽幽的抱怨传来:“叔,你愿意陪他打猎却不愿意我留下来陪着你。”幽幽地看了看秦王,又看了看萧纵。

    萧纵眉毛抖了抖,半晌,心平气和道:“横儿,别在朕面前学鉴儿可怜兮兮那一套。”

    于是,萧横那张委屈的脸立刻老成了起来。

    争执的结果,萧纵着人在猎场一处圈了块地,三十个禁卫把守着,另有十名侍卫前去寻猎,寻到了赶进圈中,供候着的睿王世子猎。

    这茬刚结束,秦王派出去寻猎的亲卫也有了成果,林中隐隐传来轻哨声,机警一些的鹰雁纷纷展翅冲入高空。

    “找到好东西了,一起进去看看?”秦王自马背上解下长弓,背在了肩上。

    萧纵驱马缓行,朝远处被一众禁卫护着的萧横去,“朕不善此道,秦王自己尽兴罢。”

    秦王当真未再多言,调转马头向林中去,却猛然又在林子边上勒马,转身张弓上弦,对着半空里长鸣的鹰隼射去。

    白羽黑箭,疾劲如电。

    展翅长鹰应声坠落,正在萧纵马前,白惊帆受惊长嘶一声。萧纵瞥见马蹄边,一箭穿喉,一箭双雕。

    作者有话要说:俺要收藏,要留言。

    16

    16、第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

    苍翠树林遮天蔽日,八月里正午毒辣的日头照射下来也只剩几缕淡淡金辉。

    萧纵在林子里来回踱步,秦王靠坐在一株参天古树下不紧不慢擦拭他那柄寒光凛冽的天梭佩剑。

    层层葱郁的树冠之下,终年日光稀薄,地上一层厚厚枯枝败叶,散出一股腐味。此处该是鲜少有人迹,四下里静悄悄听不见一声鸟叫,片刻之前众马逐猎奔腾轰鸣的豪壮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之远。

    “皇上急也没用,坐下来休息片刻罢。”秦王“噌”地归剑入鞘,将天梭置于一旁,拍了拍身边空处。

    萧纵顿步,见他从头到脚透着悠闲镇定,凝起眉,不久前那堪称惊险的一幕在脑中翻腾。

    秦王一箭射下俩鹰隼后,一晃没入了林中,他则策马去了大侄子身边,两厢无事,各自尽兴。

    寻猎的禁卫驱赶至萧横面前的都是些小兽,不太凶猛却十分机警灵活,到底是野生,非皇宫里驯养出来的温顺之物能比拟。萧纵在一旁观望了片刻,见侄儿还算满意,便带着几骑禁卫纵马去了别处。

    难得有机会恣意放马,他一路长奔,上了一处极高坡崖之地,坡崖底下树木葱翠一望极目。风摇山林,涛声阵阵。正当他抒怀感慨,不远处的一侧,林子里忽然传出蹄声阵阵,掺着野兽骇人的嘶吼,一群黑骑追着一头黑兽冲了出来。

    猛兽咆哮,杀气腾腾。铁骑刨地,号声雄浑,更加杀气腾腾。

    萧纵乍见这等情形,有些呆。身边禁卫缓过神后围在他身边,护着他撤离。

    那黑兽被秦王一行追得狂性大发,四处乱窜。吼了几声,朝彪悍气势显然输人一截的萧纵一行猛扑过去。

    萧纵只觉得一张巨大黑影压顶,野兽生猛骇人的气息笼了全身。下一瞬,一道锋芒在他头顶劈出刺眼弧度,血腥气充斥鼻息,他呆楞在当场来不及有所反应,猛兽就拦腰被斩成两节,“嘭”地落地,然后凌空紧随而来的身影,老鹰捉小鸡似的,扑着他滚下了陡崖。

    一路滚到崖底,他睁着眼晕乎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进的林子。

    秦王救了他,这毋庸置疑。

    但是,一定要扑滚下山么?

    萧纵看着秦王,这会儿救了驾的大功臣正倚着偌大的树干休息,狭长的眼微眯,漏出一线让他头皮发紧的精光,华贵的塑身黑袍,大约是不久前一路翻滚所致,破了几道口子,本该是十分狼狈的模样,可秦王此刻竟隐隐散发出更胜往日的嚣悍之气。

    萧纵看了看他身边的空处,又瞧瞧秦王微敞的前襟,褐色的胸膛一下下起伏,结实可见。

    转过身,萧纵就着另外一株大树坐了下去。

    秦王掀了掀眼皮,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目测了数遍,面无表情。萧纵也把这距离看了几眼,他觉得比较……安心。

    滚下来已经有些时候了,秦王蛮横地不同意在林子外面等待侍卫来寻,萧纵其实也没有顶着烈日曝晒的嗜好,只是,眼下周围静得碜人,对面那人的气息听起来又格外清晰格外沉,而料想中早该寻来的救兵却没一点踪影。

    他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头。

    秦王有一搭没一搭拨弄着手边枯叶堆里几颗干巴了的坚果,漫不经心,偶尔不知想到了什么不顺心的,手里坚果嘎嘣一声,壳碎肉裂。

    萧纵把眼睛移看向林子外。他的禁军都是些马后炮的料,太慢了,都该让裴掣拉出去重新操练。

    正当他暗自心焦,头顶噗一声闷响,一粒干巴先坚果掉在他面前,紧跟着一起掉落下来的还有一大团别的东西。

    萧纵瞪眼看着脚边扭着身子翻滚成一团的土黄色毒蛇,那蛇六七尺长,七寸之处正往外冒血,翻了片刻便不再动弹。

    “皇上还是坐在臣身边妥当些。”

    萧纵看着那蛇,手心发寒。

    秦王淡淡道:“现在只是条蛇,等会儿指不定从哪里钻出什么野兽来,”瞥了瞥眼,“眼下臣扭伤了脚行动不便,陛下离得这么远,臣怕到时想救驾而有所不及,外一龙体有伤,臣可就难办了。”

    萧纵只顾看着秦王的腿,心道,原来他脚受伤了,难怪坐在那里半天不动。

    秦王接着淡淡道:“皇上若是有什么闪失,估计臣弑君谋逆的名声是赖不掉的,臣一向喜好名副其实,到时指不定干出什么皇上不乐意见的事情来。”

    萧纵抬眼,正见秦王好整以暇冲他扬唇,他忽然有些丧气,早该料到这个男人洞悉了他极力避战的念头后,肯定会不遗余力以此拿捏他。

    秦王一副吃定了他的气定神闲,再次拍了拍身边空处。

    萧纵叹了口气,默默移了过去。

    秦王看天子别扭着挪到自己身边,只挑了挑眉,倒没说什么,似乎他的一番唇舌真的只是单纯为萧纵的安危着想。

    “早这样多好。”一声淡笑,轻柔之极。

    萧纵想他一定是听差了,这个男人哪会说出这等柔声细语来,瞥眼过去,但见一张霸道精湛的侧脸,越发笃定自己听差了。

    天下动荡,王道衰而霸道立世,这个男人无可争议是他最大的威胁和忧患,之前是,现在是,不出意外之后也是。古语说的好,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身边心腹知己,而是对手死敌。他多想这话也能反过来说,是对手就一定最了解对方,那他就能知道秦王在盘算些什么。

    暗叹一声,萧纵苦笑,他对秦王所知的,不过是些人尽皆知的东西。人尽皆知,如同不知。他不知秦王因何进京,不知秦王因何留京,不知秦王因何坐看他扫荡朝堂步步掌权,却并不横生阻挠,再不知秦王因何几番戏弄于他,更不知秦王今日救他,所持哪般心思。

    不知。

    “哧啦”一声轻响。

    萧纵收回了心绪,他见秦王撕了片衣袍叼在嘴里,撸起袖子,露出右臂,结识紧绷肌理精悍的手臂上赫然一道狰狞血红长口子,该是被尖锐的东西撕扯刮划所致,皮肉翻飞血肉模糊,也不知淌了多少血,只见整条手臂一片赤红。萧纵其实一直有闻到血腥之气,他道是秦王一剑斩杀那黑兽,兽血喷溅他俩一身留下的味道,却不知玄黑的衣袍之下这样一幅光景。

    “你……受伤了?”

    秦王正咬着布条给自己包扎伤口,听萧纵这么问,转过头看了看他,牙一松,只包了一半的伤臂伸到萧纵面前。

    萧纵看着那骇人的伤处,毫不犹豫对着吹了几口气。

    “你做什么?”低沉浑厚的声音含着古怪。

    萧纵一愣,反应过来,“没什么。”抬手去包剩一半的伤口。其实也怪他不得,他照料着几只皮猴,对伸到面前的伤处已经习惯成自然地先吹上两口。

    包扎好之后,秦王却不抽回手,而是盯了天子半晌,突然低头凑上颈侧,“皇上不亲上两口么?说不定它会好得快些。”声音异常暗哑。

    然后,轻轻地,一口热气吹在了萧纵耳根上。

    “你……你!”一个激灵,萧纵浑身寒毛竖了竖,咬牙,“捉弄朕……如此有趣么?”

    秦王稍稍直起身,两手往粗壮树杆上一撑,把萧纵笼在了身形之下,审度片刻:“有趣。皇上在这种时候总是故作一脸麻木,就跟臣封地里一种傻乎乎的小鼠碰着克星就装死一样有趣。”

    一句话气得萧纵脸一僵,面色发白,憋了很久的一句咕哝脱口而出。

    “皇上在说什么?”秦王低声道。

    萧纵撇过头,抿唇。

    魁伟的身躯携着莫名的压迫感欺压上前,“皇上再说一遍。”声气沉沉,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后背传来百年古树粗糙坚硬的质感,秦王的两条手臂一左一右如同嵌在树杆里一样牢固,把他圈禁在了臂弯中。

    眼角余光微瞥,但见一张暗沉气恼的面孔。

    “臣若是没听错,皇上的意思,臣的体味让您受不了!”半晌,秦王才咬牙切齿吐出一句话,尤其在那“体味”二字上狠狠一顿,磨牙。

    萧纵有点心虚,闪了闪眼,他其实把那句咕哝含在了喉咙里,只没想到这男人耳力如此之佳,竟然听着了。

    秦王拉着脸片刻,眸光一转,又想到什么,脸色更沉,“此前皇上几番与臣刻意保持距离,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罢!”

    “不是!”萧纵一急,忙道。下一瞬,眼睁睁看着逼视他的脸孔一点一点变得铁青。

    秦王这辈子最恼火最没面子的一回,大概就是眼下这一刻了。想他纵横沙场不尝败绩,多少人跪拜在脚下敬畏着仰望着,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这么个无中生有的理由被嫌弃。这好比一只绵羊遇上一头悍狼,撒腿就跑,狼道是自己威风使然,正得意洋洋,结果人家只是被他的膻味熏跑了。

    这教霸气凌云傲气也凌云不可一世惯了的秦王焉能不怒。

    绷脸许久,秦王心中千般闹万般恨终于压不住宣泄出来。他对着近在咫尺忽闪着神色的天子发狠似的吻了下去。

    萧纵只觉得一股逼人的热气袭来,唇被狠狠吞进一片湿软炙热之中,牙关遂被一捏,霸道火热的舌长驱而入,没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立刻在口中翻搅肆虐了起来。欺上身的伟岸身躯把他紧紧压在坚硬的树干上,他使劲浑身力气挣扎,好容易把头偏向一侧,才喘上口气,强势唇舌随即又覆上,容不得他法抗,彻底夺了他的呼吸。他本能地张嘴,却只感觉在口中逞凶的舌探入得更深,混着陌生男子醇厚浓郁气息的津液不断送入喉咙深处,除了无力地咽下,他别无他法。

    不知过了多久,堵在他口中逞恶的舌终于缓缓退去。

    他的挣扎早被那几轮不容反抗的强悍踢得不知所踪,喘着气,充斥着感官的除了一个男人醇熟的气息,再无其他。

    “皇上现在还觉得臣的气味难闻么?”低低地嗓音伴着粗重的呼吸传入耳中。

    萧纵掀了掀眼皮,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他仍然在失神。

    秦王看着他,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飞挑的眼中薄光一阵一阵。“皇上,”双臂渐收,缓慢而坚定地把一脸混乱喘息不止的萧纵压在满是枯叶的地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生了一副让人十分想调戏的模样?”

    萧纵在后背触上地面的一瞬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压在上方那张冷峻邪气的面孔,感觉身上沉沉的重量,就是没有刚才那句话,他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面色倏地发白。

    “放开朕!”这个时候就是明知挣脱不了,也不得不垂死挣扎。

    秦王果然没把萧纵绵羊似的力气放在眼中,大掌一抓,一条受了伤的右臂钳住推拒他的修长双腕,压过头顶,按住,任凭底下人怎么使力,纹丝不动。

    把一国之君纳于身下,该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行径。

    但却如此教人跃跃欲试。

    压着皇帝,那就是压着大周延绵万里的山河,压着天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么噬骨畅快的滋味。

    17

    17、第十七章

    “放手!秦王!”

    萧纵忍不住大喊了一声,慌乱失措。

    秦王充耳不闻干脆利落一把扯开了他繁缛的衣襟,一片细白肌肤毫无遮拦越入眼中,细腻光润。秦王不是刚识人事的毛头小子,公道地说他阅过不少人,可从来没有哪一副身子能像面前这一副一样诱得他心中一荡,呼吸都不自觉粗重起来。

    “绝色。”喃喃一声轻叹,如同着了魔一般,秦王低下头,对着触感若温玉的肌肤轻轻一吮。

    他肖想已久的滋味果然不同凡响。

    低低一声急促叹息,泄露了秦王的满意和不耐。

    唇齿在光滑的胸膛与脖颈恣意游移,吮吸,噬咬,缓慢而渐渐深重。秦王虽然猴急,恨不得一口吞了身下被迫躺平无力反击的身子,可好歹没立刻色欲攻心,真如饿狼扑羊,把萧纵给拆吃了。

    他挑弄的动作始终沉缓。

    他为刀俎,宰割鱼肉,慢慢享用才能品出十足味道。

    他要一点一点地攻城略地。

    秦王刻意营造出迟缓而磨人的节奏,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要身下这人这身子牢牢记住一般,不紧不慢,却又坚定异常。

    萧纵清晰地感受着这般恶劣的戏弄,隐隐似乎察觉秦王的意图,却无法从这令人羞耻的境地里逃脱出去,更加无法毫无尊严大喊大叫,他能做的只剩竭力封闭自己的感官,让自己看起来像一条死鱼。

    只是,不管他如何故做无动于衷,唇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胸前作恶多时的唇齿突然一口咬住右侧红蕊,按捺不住似的狠狠吮吸,放肆蹂躏。一股酥麻战栗荡向四肢百骸,萧纵到底没忍住,倒抽了口气,浑身发颤。

    那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让秦王骨子里潜藏的征服欲大大满足,情欲彻底被挑了起来。他动了动身,十分恶劣地把渐渐膨胀的下体抵在了身下之人腿间,果不其然,身下猛地一僵。

    低低笑了一声,秦王吐出被他爱抚地红肿不堪的花蕊,正打算欣赏九五至尊难得一见或者该说只有他才能看得到的羞愤无措。

    抬头,却只看到――

    一双紧抿地唇,一张冷然的脸,一双清冷无波的眼,一副咬牙忍耐任他宰割的凛然决绝。

    温雅如玉的男子用沉寂传达着屈辱,不甘,和冷冷地拒绝。

    秦王撑起半身,一言不发看着被他纳于身下动弹不得却一脸寒意的天子,戏谑和欲火自眸中一点一点褪去,狭长入鬓的利眼沉如深潭。

    半晌,他俯身,吻上紧抿的优美薄唇。闯入,吮吸,翻搅肆虐,一如之前霸道强横,却又――不失温柔。

    许久,放弃似的一声低叹,“皇上不必如此。臣,罢手便是。”拢了拢萧纵凌乱的衣袍,秦王缓缓坐起了身。

    生平头一回,掠夺惯了的秦王殿下尝到了下不去手的滋味。

    没过多久,萧纵的禁卫和秦王亲卫终于寻来了。

    灰黑不同装束两支队伍混杂在一处,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各自找到自个儿的主子,秦王亲卫比之萧纵禁卫见到主子时的激动闹腾,反应要冷淡许多。孟和领着一干黑骑军士朝秦王见礼,冷冷静静请罪,再有条不紊扶秦王上马,另一边禁军闹哄哄拥着失而复得的皇帝陛下上御辇。秦王在自个儿亲兵拥簇下回过神来,萧纵已经走远,他看着落荒而逃的天子御辇片刻,领着部众回了东行馆。

    秦王回到行馆寝房,已有医官躬身候命,他扑着萧纵滚下陡崖,崖壁上多尖锐碎石,皮肉之伤在所难免,这会儿衣袍一脱,衣饰之下的光景暴露出来,精悍身躯上磕磕碰碰青紫瘀伤不提,后背划痕交错,一片赤红,看着有些触目。

    秦王侧躺在小榻上,微微合眼,任由医官诊治伤处,自个儿则撑着头,阴着脸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他身上的伤,最重两处在右臂和右腿膝盖。臂伤在树林子里萧纵已帮着包了包,但当时伤患情绪太激动,随后又发了通兽性,胡乱使劲儿愣是用一条伤臂制住了某人的挣扎,于是,此刻横在医官面前的已经是一条除了血淋淋还是血淋淋的长臂。

    医官拆下黏糊着血肉的布条,咽了口唾沫,瞧了瞧秦王微蹙的眉头,小心翼翼道:“殿下,小人给您收拾伤口。”说罢,颤巍巍握着匕首在油灯上拭了几个来回,凑近那狰狞伤处。

    “抖什么!”秦王倏地睁眼,神色阴沉凶悍,口气不善,可见心情不怎么样。

    孟和默然垂首站在一旁,心道,这是迁怒。瞥了一眼榻上半边身子遭罪,经后几日显然行动不能利索的秦王,他的主上自打年少上阵杀敌,还真没几回如眼下这般狼狈的。

    在猎场里追捕那头黑兽的时候,他其实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依着西北战狼往日里的本事,断然没有让猎物从手里逃脱,跑出林子四处乱窜的道理。看到那凶悍的畜生朝毫无防备的皇帝猛扑时,他一瞬间曾顿悟,以为主上终于下定决心要弑君,借着狩猎中的“意外”,结果了窝囊皇帝一条小命。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下一瞬就看那打算弑君的主上一剑把黑兽劈成两截,他尚来不及反应,主上又丢来的暗令,命他牵制禁军,自己则抱着吓傻了的皇帝滚山崖去了。他愣了半天缓过神来,由始至终打猎就是个幌子,那个除了皮囊能看一无是处的皇帝才是秦王殿下这回要猎的猎物。

    只是,这位爷从猎场回来一路到现在阴气沉沉,基本没怎么开口,孟和不由想起一众禁卫亲卫冲入树林那会儿,皇帝那一脸的别扭和寒霜,再看此刻主上浑身散出来的阴鸷和憋屈,他估计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好事没成。

    孟和在一旁暗自琢磨,医官那厢拿着匕首剔去秦王臂上伤处坏死血肉,清理敷药重新包扎。秦王微瞌眼,眼皮都没掀一下,跟伤得不是自己手似的,想他不久前中了“封魂”,烂内腑之痛都忍得下来,这等小伤确实不算什么。

    右腿膝盖上那处伤似乎更重些,该是滚下崖时撞上了某处锐石,医官诊治一番后道,膝盖骨裂了,嘱咐秦王最好能在榻上躺几日,这便收拾了药箱,退出房去。

    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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