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相随》 分卷阅读1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 《与君相随》作者:仰望光明 文案: 伍云舟捡了个受伤的半大小子,看他可怜无处容身,暂且留他当个小厮吧,不想这小子又怂又胆小,还是个哭包。但是遇到危险时,看他自己吓得边哭边打哆嗦,却是一步不退地挡在自己身前,罢了,自己捡的人,总得自己看护住。以他这样的脾性,放他去别处谋生,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伍云舟 ┃ 配角:福成 ┃ 其它:傻甜白 ================== ☆、救人 已是入秋时节,草木渐露萧条之意。 一辆骡车缓缓行走在城外凹凸不平的道路上。伍云舟斜倚靠着车厢壁,思索着此次行程。 几天前一个叫徐青的人登门来访,叫伍云舟有些吃惊。 原来这徐青是一名长随,他家主人姓徐名衡,表字文博,乃是西北人士。和伍云舟是在进京赴考时相识的。 徐文博虽比他年长几岁,但几番交谈下来,两人颇为投契,还有几位同科应考的士子,几人结交为好友。 只是等省试结果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愁。徐衡得中,伍云舟遗憾落榜。 纵使心性再豁达,落榜这样的事,伍云舟心中难免有些挫败。于是向得中的好友道过喜之后,便一一辞行,独自返乡。 没想到京中一别,半年未过,竟在自己家中见到徐青,伍云舟吃惊之余,便问他此来目的。 原来徐文博入得殿试,位列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后授官文阳县令,已经到任有些时日。 “我家老爷沐得圣恩,授职文阳。老爷念起京中故友,道伍公子便是并州人士,距文阳县只有百里,特命小的来看望伍公子。若公子闲暇,便接公子来府上小住些时日。也好与公子把酒欢言,叙昔日之谊。” 想着那天徐青说过的话,虽然只道接他与徐衡小聚叙旧,但是在伍云舟看来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两人在京有旧,但也不是莫逆之交。徐衡如今已是官身,没必要屈尊上赶门与自己相交,莫不是有事要求自己办? 伍云舟想到文阳县地处河东,远离京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谷壑纵横,行人道路不便,传言还有匪盗横行。一般都是些因罪遭贬、或没有靠山的仕人会到此处任职。难道是徐衡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真的只想与自己叙旧? 罢了,不想了,自己无官无职,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真要遇到什么难事,县令大人难道不比自己一个书生更有可为吗。赶了几天的路也累了,伍云舟干脆闭着眼小憩。 “驭!”徐青突然停下了骡车,“伍公子,前面躺了个人。” 伍云舟闻言,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路旁的荒草丛里躺卧着一个人。今岁年景颇丰,既无旱情也无水患,这城郊荒地不可能有流民,是独自赶路的人暑热晕倒了吗?两人赶忙下去查看。 走近了才发现这人身形瘦弱,身量不高,粗衣多破损,脸上淤青肿胀,还有斑斑血迹,显然是被打伤的。多大仇恨,将人打成这幅模样。伍云舟敛下心神,忙探他鼻息,见还有救,松了口气。 路遇这种事,伍云舟也不好扔下这人自己赶路。看向徐青道:“徐管事,烦劳先将人抬进车里,待进得城中,路过医馆,我再寻个郎中给他诊看。若能救得他一命,自然最好,若郎中救治不得,也合该这人命中有劫,便怨不得我等了。 “公子仁厚!” 两人合力将人抬进骡车,向城中驶去…… “郎中,你观他可还有救。”伍云舟对着验看伤势的老者问道。“谁人如此狠辣,竟是快被活活打死了!”老郎中已年过半百,说话却中气十足,许是医者仁心,见人伤的如此重,也是意气难平。“皮外伤到时好说,上点药就好了。可他伤已及脏腑,须得喝药慢慢调养。”一时间灌完药汤,又抓了几副,已是诊毕,就要赶人。 “他现在还昏迷不醒,能否让他在你这馆中调养,饭食诊金我自会奉上。待他好了,可令他自行离去。”伍云舟不能不管他,但是自己在文阳县又暂且没有居所,这还是人家请去做客的,真没法安置一个伤重之人。 “不可,不可,人是你们带来的,就得你们带走。虽说治病救人,医者本分,但我和他非亲非故,让他住在这是什么道理?”老郎中坚持不肯。 这徐青也是老练的,自然看出伍云舟的为难。“伍公子,既是这样,就让他随我们一道回府,以后再做打算。”自家老爷请伍公子做客是真心实意的,要不写一封书信就行了。没必要让自己去接他。还有,身为徐衡近身随从,也是徐府管事,徐青知道一些自家老爷的事。自到任以来,遇事总有不顺,这是请伍公子为他出谋划策来了。所以自己不敢怠慢他。 伍云舟听到徐青这样说,自然松口气,人肯定是死不了,所以也不忌讳什么,待到人清醒了,让他离去便可。这样想着,几人又把伤者抬进骡车,回府去了。 门子见是徐青回来,自然是出来相迎,因为早就知道伍云舟要来,客房已备好,一时间就有人带着去安置。赶了几天路,伍云舟也是风尘仆仆,有些倦意,便跟着引路的仆从去休息。 ☆、故人 伍云舟略作休整之后,便有仆从来请,道老爷落衙回府了。 伍云舟刚迈入正厅,徐衡已经迎了出来。这徐衡年未过而立,脊背挺直,样貌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周正,散衙后换了居家常服,看起来与在京之时别无二致。但伍云舟不敢怠慢,忙上去见礼:“云舟见过徐县令……” “诶,子远,无需多礼。”徐衡抬手挡住伍云舟,“子远啊,你我有缘同科应考,已相交为知己,今日天涯再相见,便如同骨肉兄弟一般,你可莫要与为兄疏远呀。” “云舟惭愧,文博兄才学过人,一经考试,便高中金榜,位列三甲,胜云舟远矣。” “诶,子远熟知经史,你之才学,不在我之下,今次应考,也是天恩浩荡,才叫我侥幸得中。子远只管好好温书,下次省试,定能高中。说不定还能得个头名呢。” “云舟谢过文博兄吉言了。” “子远一路奔波劳碌,累坏了吧,为兄已备好酒菜,今日一定要跟子远开怀畅饮。” “有劳文博兄了。” 两人分宾主坐下,席间并无它人作陪,只留心腹徐青在旁斟酒侍候。因是旧交,又都是读书人,一时间推杯换盏,你恭他谦,两人也算热络。 “文博兄初到文阳,掌一县政务,公事繁忙,云舟未尽地主之谊,还要劳烦文博兄设宴相请,是云舟之过。来,云舟再敬文博兄一杯,望兄见谅。” “子远言重了。”徐衡举着酒杯,提起政务,仿佛说中了他什么心事一样。“哎!不瞒你说,我此次任职文阳,也是无可奈何。”伍云舟心想,总算说到正题了,便接过话头,故作不解道:“文博兄,何以有此言?” “子远当知,我大越朝开国近百载,一直与北戎人对峙而立。那戎狄人立国幽云以北,人口虽不过十万余户,但倚仗人民悍勇,皆善骑射,屡犯我边防。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子远身为并州人,应该深有体会吧?” “是啊!并州为河东门户,临近边境,百年来也是屡遭兵祸,但是当今天子乃治世明君,励精图治,为政修明,擢拔贤能良将镇守边防,纵使戎人来犯,也不会破关而入,文博兄到不必为此烦恼。” “为兄也知道,但是文阳县地处偏僻,山高水远,你可知金榜之下,三甲之列,人才济济,为何县令一职能轮到我。”“文博兄怎可妄自菲薄,你是御前钦赐同进士出身,御笔朱批授一个文阳县令合情合理。” “子远莫要赞誉我了。皆因这些人宁愿待阙,也不愿来此地就职。”徐衡摇头叹道。伍云舟虽然早就明白这些,但还是劝道:“文博兄既然得沐圣恩,为政一县,就该尽心竭力,劝课农桑。况且,自与兄相交,云舟便知兄长心中自有丘壑。文阳县百废待举,正是兄长一展所学之时机。” “子远说的是啊,你也知我寒窗苦读数十载,无根基无靠山,能有今日,也算光耀门楣了。所以令旨一下,我便赶来赴任。可是子远啊!这掌一县之政,又岂是所想这般容易的?” “文博兄既然千里之遥前来赴任,必定是不畏怯文阳地域险恶。我知兄长心性,不是那攀权附贵之人,必定也不是因为难以交好州府长官而烦恼。如此想来,兄长所忧之事,在于一县官吏了。” “子远聪敏啊!”徐衡赞道。“不瞒你说,自我到任后,这合衙僚属,竟差遣不动。不是这个今日身体抱恙,就是明日那个家中有事,都来告假。政务冗杂繁重,千头万绪,致使我无从着手啊!” 伍云舟这才明白,文阳一干吏人给上任的新官施了一记下马威啊。 ☆、议事 都是些小人伎俩,新科进士,初次为官,离乡千里来到陌生之地上任,没有他们的协助,就如同盲眼断手,不能处事。 伍云舟不禁为这些人哀悼。如果来人是个泥捏的,是个整天只知道吟诗作赋,不通俗物,不理俗事,张口圣人言闭口先贤训的酸生腐儒,还能由你们摆布操控。可徐衡是谁呀,他可是真正的寒门出身,祖上世代务农,家无良田,亦无恒产,更无亲宗族里照拂帮衬。能有今日之建树,全凭一己之力,这份心性,这般手段,又岂是旁人可比的。你们欺他初来乍到,毫无根基,便以此胁迫于他,想使他今后不得不依附于你们,如意算盘拨的太响了吧! 以伍云舟对徐衡的了解,他不可能俯首妥协。是用尽手段也要对抗到底的。哪怕两败俱伤,祸及己身也在所不惜。那么,他这些时日引蛰不发,就是在探查对方底细了。 “群雁齐飞,无首难成行,既然他们如此齐心,定是有人唆使,以文博兄的本事,想必已经揪出这幕后主使了吧!”伍云舟肯定地对徐衡说道。 “这个倒不是什么难事。子远可知文阳是不满三千户的小县,主簿一职并非朝廷委用,而是由吏人兼任。”伍云舟对文阳境况不是很了解,因此问道:“莫非这主簿有什么来历?” “正是,县衙公吏,多由当地乡绅豪族中推举而出。本县主簿名叫左万年,出自文阳左家,由小吏兼差主簿后,掌管府库公文,管理税籍簿书。子远知道,一县财赋,本源全在税收。左万年借催收赋税、勾稽簿书之能,不知捞得多少好处。这左家原先也不过良田百亩,铺面几间,这几年却凌驾其他几家之上,成为文阳县第一大豪绅,拥有佃户甚多,掌控着文阳半数以上的买卖生意。” 都是为利啊!若新来的县令是个软弱无能的,自然无力管束,得倚重他们,致使大权旁落,当个傀儡。若是个大奸大恶的,便与之狼狈为奸,横征暴敛,沆瀣一气为祸乡里。 “照文博兄所言,左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家已成气候,所谓树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能连根拔除,光撼动枝叶也是徒劳,还恐祸及自身啊。兄长如今可有对策,来解眼前困局?” “惹祸我是不怕,只是左家世居文阳,根基稳固,牵扯甚广,实难撼动。还有,秋收过后便要征收田税,子远知道,左万年掌管一县税收簿籍,我又是初来乍到,诸事生疏。我若动他,全县税收必然瘫痪,那时我如何向州府交代,向朝廷交代。” 伍云舟知道徐衡也是两难啊,不动他,又处处掣肘,无法着手政事。 “因此为兄才请子远前来,正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又深知子远谋略,还请子远相助为兄啊。” “兄长抬爱了!云舟人微力小,恐难帮衬兄长。但既然兄长问起,小弟有几分愚见说与兄长。” “请子远不吝指教!” “不敢当,不敢当。我所说,兄长心中早已知晓。其实对付左万年容易,他既非朝廷委任,文博兄一县之长,自然有权罢免。”“可是罢免之后呢,他在府衙下属众多,又掌控一县命脉,不可能束手待擒。”徐衡深知这些吏人的能耐,想掌县事,绝离不开他们。 “这些胥吏之所以供左万年驱使,是因为他背后庞大的左家。兄长试想如果没有左家撑腰,这主簿的位子,全县的财赋,就没有人想取而代之吗?”“子远是说……” “左家和左万年是相互依存,共荣共利的关系,左万年有左家当后台,得到主簿的位子。又利用职权,为左家也为自己获得更多的利益。左家得到的利益越多,就越强盛。左家强盛,依附的人越多,因此左万年在府衙势力就越大。” “子远剖析的有道理。” “所以兄长,根结还在于左家。左家倒了,则左万年没有倚仗,那时你在寻个因由免除他,自然水到渠成。而一县税收,凭他一己之力,无从掌控,多还是靠自下而上依附他的层层胥吏协同完成的。至于这些人,树倒猢狲散,到时定然纷纷脱离他,而那时兄长或以利诱,或以威吓,施些手段让他们为己所用,则事可成。” “可若想扳倒左家又岂是易事,为兄此来赴任,山高水远,并未携带家眷,只仆从几人。我虽为朝廷命官,可未必能压过这地头蛇。”“文博兄所虑甚是,因此兄长需要借力。”“何处借力?” “与民借力,与其他各大家族借力。” ☆、遭遇 大成醒来有些的茫然,混混沌沌不知身在何处。恍惚中自己面前站了个人。这人可真俊,眉目清朗,神情温和,一件普通的长衫穿在他身上,却也是丰采卓然。 “你醒了,可还能说话?” 随着问话的人出声,涣散的眼神慢慢聚集到他身上,神智也渐渐回笼。自己还活着,料想是眼前这人救了他,再看这人风采气度不像是普通人。支撑起来就要跪拜“谢大老爷救命之恩。” “快快起来,莫要行此大礼。你可别跪我。我姓伍名云舟,草字子远,家住并州,无官无职,只是一介书生。近日来文阳访友,途径郊外,见你一人伤重倒在地上,才将你救起,已有几日了,你既苏醒,可是要归家报个平安?” 听到回家,大成忆起从前的遭遇,不由悲从中来,不能自己。 伍云舟将人扶起,倚靠着软枕,就见这人神情萎靡,毫无意志。眼里的泪穿了线似的,一串一串划过脸颊,偏还不出声,那模样,伍云舟心生恻隐,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莫哭了,你有什么难事,可愿说与我听?”见他还是一个劲儿地抹泪,安抚到:“你莫怕,可是路遇了盗匪?纵使我没有办法,也可以替你报官。” 大成不愿拂了恩人好意,因此说道:“多谢恩人,非是小子不知好歹,只是不愿恩人涉险,去惹那□□烦。”大成又冲伍云舟施了一礼才道:“小子名叫大成,年已十七,是文阳本地人,家住小济村,爹娘早逝,自幼跟阿姐相依为命。”似是说到伤心处,那泪又滚滚流出。 大成胡乱擦了擦脸才又道“因为家中贫苦,我们经常做些旁的活计,贴补家用。那日我们将采了几日的山货拿到城中售卖,不想竟遇着恶人。那人见我阿姐长的秀丽,便强掳了去做他的小妾,我阿姐性烈,不堪受辱,竟自尽而亡……”说到此处已是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好一会大成才继续说“我满腔愤恨,去找他拼命,无奈他仆从恶奴众多,将我打伤,许是一时闭住了气,他们以为我死了,就一张草席卷了将我扔在城外乱坟岗。不知过了几时,我竟又转醒,因着满心的不甘和恨意,我慢慢往官道方向爬,直到用尽力气。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 伍云舟听完也是气愤不已,嘴唇紧抿,手握成拳,竟有如此嚣张妄为的狂徒,实在是可恶至极。打定了主意要帮他讨回公道“你可知那人是何来历,竟罔顾国法,张狂至此?你有如此冤屈,为何独自一人去跟他拼命,不去报官?” 大成回道:“他是本地豪绅左万富的儿子,叫左春鸣。左员外家有良田数顷,屋宅华美,奴仆成群。据说县尊见了都要以礼相待。不瞒恩人,这左春鸣横霸街市,作恶甚多,官府哪里肯管。从前也打死过人,碍于民怨,官府也不过是将人招来堂前问话,最终都无罪释放,不了了之。” 竟是左家,呵!这左家还真是无法无天!教子如此,可见一斑啊。“你好生在此修养,左春鸣禽兽行径,人人共愤,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国法当前,定不能叫他逍遥恣意。” 大成原本得救,活了下来,转眼一想,自己没本事报仇雪恨,又是百念皆灰,生无可恋。听伍云舟的话音,似乎不怕那左家,当即跪倒拜道“公子救我性命,已是恩同再造,小子恳请公子为小子做主申冤,此生大恩无以为报,只愿给公子当牛做马,供身驱使,还请公子不要嫌弃我粗笨。” 伍云舟忙去扶他“你是清白人家的孩子,自有前程,怎肯轻贱自身,甘愿入奴籍。我答应你,会替你向官府申冤,待你大仇得报,就回家去吧。” 不想他竟执意不起,又连连磕头。“小子在这世间已经无亲无故,是孤身一人了,先前我唯一的愿望便是为阿姐讨回公道,让恶人得到报应。可是今后,我还想报答恩人,请恩人收留我吧。” 伍云舟见他不起,只好应道:“好吧,待此间事了,你若还有此念,那时便留在我身边吧。” ☆、定计 伍云舟带大成见了徐衡,将他所遭逢的变故都一五一十说了。 徐衡令徐青领着另外几名仆从,隐蔽行事,去到大成说的地方,将他阿姐的尸骨收殓。 徐衡心中也是怜悯,叹息道:“那日你叫我暗暗访查,左家这些年巧取豪夺,作恶多端,似大成这般遭遇的比比皆是。但是有些苦主忍气吞声,并不告状。”他正不知该从何入手,不想今日伍云舟就递给了他一把开膛的刀。 “大成,若要你当堂状告左春鸣,你可敢为?” “小人求之不得!大老爷,非是乡民苦主不愿告状,而是告了也白告,县衙不过是堂前问话,那左春鸣颠倒黑白,不但不受惩罚,反而转头打击报复苦主。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再敢告他了。” 大成道出了其中原委,说到激愤之处,这孩子又哭了“小人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原以为抱冤无门,心灰意冷。可上天垂怜,让我得遇贵人。伍公子宅心仁厚,救我性命,又有大老爷公正廉明,不畏强豪,替我做主,不要说当堂状告他这本是我分内之事,就是与他拼命,当场死去我也甘愿。” “ 子远,若我差人将他拿来,你看他肯不肯就范?当下衙役多旷职,能调集的人数有限。”“怎么,难道本县县尉也投靠了左家?”“这我还摸不准,只知道他成天宴饮游乐,于职司上也是敷衍了事,治绩松弛。” “明公放心。”当着外人面前,伍云舟也不好与他称兄道弟“县衙就是左万年的地盘,左春鸣定然有恃无恐。将他缉拿不是难事,难的是怎么让他认罪。”“是啊,他必然狡辩抵赖,拒不招认。那子远可有法子?”“是有个办法,不过得委屈明公您了。”诶,我岂是那迂腐之人。要达目的,就该能屈能伸,子远你只管说出来。” 伍云舟也欣赏徐衡这般个性,从不拘泥。“左主簿不是一直称病告假吗,他不在,这正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待左春鸣到堂,明公您需伏低做小,奉承讨好于他,诓骗诱哄他说出实情,签字画押。等左主簿得到消息,已是板上钉钉,再别想翻供脱罪。” 计已定好,伍云舟亲自为大成写状,洋洋洒洒,文采斐然。真是读者伤心,见着落泪。 这边徐衡更衣,击鼓升堂,无奈多数衙役旷职缺席,左右只零星站立几人,也是老的老,弱的弱。大成陈说冤屈,又是声泪俱下。 伍云舟侍立一旁,看着边上本县的县尉林维扬,年约三旬,蓄着短须,官服褶皱,神情像是酒醉刚醒似的,一时也拿不准他是什么秉性。 徐衡问完话,立刻出签,对着林维扬道:“林县尉。”林维扬才行礼应道“卑职在。”“你带人去请左公子来县衙对证,切记,左公子是贵客,你们行事不要粗暴,要以礼相待。”“卑职遵命。”林维扬态度恭顺,领命去了。 不多时,人已带到。这左春鸣衣着光鲜华丽,身形肥胖,随着步子迈动,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徐衡快步迎到阶前,张嘴就是一通寒暄“贤侄啊,今日唐突,有人递状告你,我欲将人打发了。不想这人言辞凿凿,不肯罢休,我也是无可奈何,才把你请来。没扰你正业吧?”将原委与他细说了一遍。 左春鸣经历惯了,对这一县之长也没有多少恭敬意思,随口就道“县尊大人明察,我平时最是遵纪守法,不是我干的。都是这些小人,看我家有资财,便来诬赖讹诈,请县尊大人为我做主啊!” 徐衡见他有恃无恐的样子,红口白牙颠倒是非,制止了恨不能立刻上前撕咬他的大成,叫了徐青。 不多时几个小厮将大成阿姐的尸身抬进堂中,见左春鸣有些慌乱,不复先前强硬,徐衡又悄声说道“贤侄莫慌,虽然此案已是证据确凿,国法面前,不徇私情。但我与你叔父是同僚,协同共事,犹如兄弟。你父亲在文阳德高望重,我将在此任职三年,要想有所建树,还需要多多仰仗他们。此案发生的经过,你与我细细道来,好叫我心中有数,继而我们也好商讨个对策,来堵住这悠悠众口。在这如山的铁证面前,你若一味推诿抵赖,叫我难做,恐伤了两家和气。” 左春鸣见了那女子尸体已是有些惊吓,往日手无轻重也打死过人,不想人死之后经过几日,竟是这幅模样,真是吓人,晦气!再细想新县令的话,颇有庇护他的意思。也有道理,他在文阳想站稳脚跟,必须倚仗我左家,因此他敢不救我?他现在态度和善,轻声细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语,与我商量,我若拒不承认,叫他下不来台,他好歹是朝廷命官,我家虽有些势力,但还未到与县令大人撕破脸皮的时候。不如先招认了,等到叔父到来,这新县令必然会和叔父商议,到时寻个因由,宽宥于我,还不是轻而易举。 因此状纸上所述,左春鸣俱以承认,书吏记录在案,左春鸣还不知这将意味着什么,根本没有惧怕,满不在乎地就签字画了押。 ☆、后手 “你说什么?大爷认罪了!” 指着跪在地上给他回话的左家的仆从,左万年气个仰倒。这个族侄,简直是猪脑子!舒服日子过久了,竟养成了这愚蠢的性子。 你拒不承认,他徐衡若强加用刑,倒给了我拿捏他的把柄,我必然参他,滥用刑法,诬陷良民,屈打成招。 或者推脱家奴干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倒好,签状画押了,明晃晃的凭证落人家手上了,真是气死人了。 自从这新县令到任,左万年软硬兼施,也有几番试探,他一直都表现的软弱顺从,好拿捏。不想竟是条会咬人的狗!不出手时既能隐忍,一出手便是干脆利落!还真是个人物,从前竟是小瞧了他。 虽然骂着左春鸣这蠢货,但是左万年比谁都明白,左家族人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左春鸣如今被定罪收押,不是他想见到的局面。不管怎么样,先去会会这位县令,“来人,更衣,备车,去县衙。” “恭喜老爷,恭喜伍先生,首战告捷,嘿嘿”徐青见自打来到这文阳县,自家老爷总是伏低做小,受尽憋屈。今日拿下这左春鸣,第一次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你道喜也没有用,老爷我穷得很,可没钱赏你。”徐衡今天开了第一刀,心情不错,也跟属下开起了玩笑。 “老爷,您说什么呢,我是那见钱眼开的人吗!况且,我们都知道老爷您抠门惯了,哪敢讨赏呀,嘿嘿嘿。” “好你个大胆的刁奴,竟敢编排起老爷来了,平日里打赏你的少了吗。”徐衡边笑骂着,边作势要踹他,被徐青灵活地躲开了。 这边气氛融洽,伍云舟也笑着对徐衡说道:“恭喜文博兄了,有了左春鸣这个筹码,文博兄就占得先机,化被动为主动了。” “亏得子远啊!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文博兄过谦了,我什么力气也没出。”伍云舟明白,其实没有他在,徐衡早晚也要破开局面。左家从对局的开始便输了,左万年不是朝廷命官,左氏一族之中没有官居高位者的庇护,甚至没有科举中试者,这才是致命的缺陷。说左家经营一方,盘根错节,不过是暴发户罢了。 “既然已经宣战,我们就要趁热打铁,一鼓作气,不可给敌人喘息反击的机会。” “子远,依你看,左万年会这么轻易的服输吗?” “文博兄放心,第一,左家与民结怨。第二,文阳的豪绅富商人心不齐,各自为营。这就好比两把利剑,如今你是握剑之人,只需挥动便可。” “子远有什么主意,只管说出来,我照做就是。” “兄长需要派人去坊间散播消息,说左春鸣已经被判刑,只等执行的旨意一下,就把他斩首。有您一县之长这样的态度,往日有冤屈的必然纷纷前来告状。 至于各大富户,所谓墙倒众人推,左家和他们如果是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我们就没有胜算。只是这几年左家独大,他们心有不平,各自为利,一旦左家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必须群起而攻之,瓜分左家。 不过要想事情顺利发展,文博兄还得先稳住左主簿,再暗暗安排别的事情。” “哦?左万年得到消息,必然对我心生戒备,怎么还能麻痹他,使他放松警惕呢?” “有所需求的人,就有弱点,有弱点才不会被忌惮。等左主簿来了,兄长只管摆出一副贪婪面孔,漫天要价,离谱些也没关系。” ☆、交锋 “老爷,左主簿求见。” “快把人请进来。” 左万年进到正厅,与徐衡见礼,徐衡只在任职交接印信之时见过,后来他就一直称病缺职。 “左主簿,前几日听闻你感染风寒,卧病在床,奈何本官事物繁忙,未来得及探望你,如今可好些了?” “有劳县尊大人记挂,卑职已经大好了,都怪我这身子骨不争气,不能为县令大人分忧,实在是惭愧呀。” “左主簿何必为此烦恼,你身体抱恙,在家中休息静养也是人之常情,本官怎么会怪你呢。” “多谢县尊大人体谅,有您这样和气体恤的上官,是卑职的之福,是县衙一众属下之福,更是文阳全县百姓之福啊!” “哪里哪里,不过是凭本心办事。本官资历浅薄,但是既然天恩浩荡,让我掌管一县,我就该恪尽职守,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得起百姓而已。” “县尊大人深明大义,卑职实在是佩服。听说今日有百姓投状,大人升堂审案了。” 见左万年闲话扯了半天,终于点到正题,徐衡道:“是有此事,左主簿虽在家修养,县衙的消息到是灵通的很啊。” 左万年连忙道:“不敢,不敢,只是不瞒您说,这人正是我的族侄。” 徐衡也装作不知,故意道:“哦?不想他竟和左主簿还有这层关系。” 左万年暗骂一声狐狸,装什么,表面却是诚恳恭敬道:“还望县尊大人明察,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心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纯善,平常最是遵纪守法,定然不会做这杀人害命的事。” “是吗?可是此人的确犯了人命官司。” “县尊大人明鉴,切不可冤枉好人啊,还望大人再细细查验。” 徐衡只做出一副为难模样“这些时日,县衙的吏役,抱病缺席旷职者甚多,就连调阅往日卷宗,也是人手不够。更遑论调查取证,所需人手更是吃紧。本官也是无能为力啊。”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左万年心想,这是下马威起作用了,徐衡看来也是受尽无人可驱使,诸事无头绪的苦楚了,“大人放心,卑职身体已无大碍,明日自来点卯应职,我相信这合衙僚属,都与我一样,迫切想要为大人分忧,供大人驱使。家中有事的,定然都已经处置好了,明日他们都会前来。” “左主簿真是能人干吏啊!多日困扰本官的难题,竟然能轻而易举的化解,县衙一干人等,都像是在你的掌控之中了,呵呵。”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卑职生于文阳,长于文阳,对同僚们知根知底。他们家中有事,一时告假也是有的,手头上的事几天来,也尽能处理了。实在有难为之处,也不能因私废公,一直缺职啊。” 徐衡也不在意这些,左万年肯定能将人都调集回来,但是回来之后呢。只要左万年暗地里指使,吩咐下去的事推三阻四,阳奉阴违,还不是跟没来一样。“那真是太好了,可是左主簿,此案证据确凿,你那族侄也已经供认不讳,签字画押了。哎,这可难办啊!” 找人脱罪还不好办,左万年见他还不松口,知道这条件他不满意:“大人,我那族侄生性良善,待下人宽和。定是有恶奴倚势,在外作威作福,至打死了人,又推将到主人身上。请大人务必查明真相,手刃恶奴,还我那族侄一个公道。我和族兄必然感激不尽。” 说着,就有随行之人搬进来一个箱子“这是我族兄为县尊大人和随行差役准备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望大人笑纳。” 徐衡看着满箱子银锭,心想左家还真是豪阔啊,一出手就这么大方,也不知这几年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面上却是不满足的样子“要说取证再审,也非是不可,只是上上下下,为了这个案子不眠不休,异常辛苦,取证问供,人力物力,消耗颇多。也不能让这些下属白白忙碌吧。” 我呸!什么人力物力,什么属下,好你个徐衡还真是贪得无厌啊!竟然嫌少,好大的胃口,先前还道你是个清官,就怕你不要呢。 好,既然你敢狮子大开口,不撑死你。贪污受贿这么大把柄落我手上,参你一本就让你抄家灭族。 抓到徐衡把柄,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左万年轻松许多“请大人您放心,我和我那族兄不会让他们白白辛苦的。只是今日走的匆忙,不曾多预备。等案情进一步查明,我们必然举族感谢大人。” 哟,这是怕给钱不办事啊,徐衡知道,左万年拿捏了他的短处,底气足了。这才是真正开始抗衡,讨价还价。看来自己麻痹他了。 两人目的都已达成,徐衡也松口道:“那恶奴自己做下的恶事,却让公子背锅。实在可恨,本案始末还需再详查。” “多谢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呀!” ☆、速战速决 风声已经放出去了,如今街头巷尾,茶馆酒肆,甚至坊郭集市都在谈论左家的公子左春鸣这次犯的人命官司,被衙门查出实据,定罪收押在监。只等执行的旨意一到,就要处斩。 有左主簿这座靠山,有些懂门道的都在观望,认为左家不会这么轻易让左春鸣伏法。也有些家族认为,这是新县令敲诈左家的筹码,这都是贪官惯用的伎俩。 但是被左家欺压的百姓可不管这些弯弯绕绕,从前案子被县衙轻轻压下,致使这些人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好不容易来了个新县令,竟然能为民做主了。那从前的苦主心里又燃起希望,都纷纷前来县衙告状,请大老爷为他们主持公道。一时间民怨沸腾。 徐衡正在跟伍云舟商量对策,“今日左主簿已经点卯上衙了,倘若衙门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瞒不过他。我若一直关着左春鸣,以他的精明,定能从中窥得蛛丝马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伍云舟心里也明白,以扣押左春鸣来牵制左万年,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们要兵贵神速。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道理是不差的。其实只要只要拿下左万富和左万年这两个首要之人。其他族人没有出众人物,不成气候,到那时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必然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那要以何种罪名呢?” “以何种罪名不是最紧要的,就说有人状告他们,传唤他们前来问话。但是案子是可以慢慢审理的,立案调查,取证问供,都需要时间。而把他们羁押在此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才可以慢慢部署其余的事情。 至于罪名,左万年利用职权,于税收一事,中饱私囊,甚至有没有亏空府库公银,这都是需要查明的。而左家,不法之事更是罄竹难书,靠着巧取豪夺,强占民田,隐匿户口,逃税避税。高息放钱,致使多少贫苦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都是需要一件一件查明的。 “可是想要拿住他们,又谈何容易,一位是一方的巨贾豪绅,一位是县衙实际掌权人,想要同时扣押这两个人,是何等艰难。他们家丁仆役众多,不可能束手就擒,而我们又没有那么多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人手。 “兄长所言极是,并且倘若他们提前知晓我们真实的计划,肯定会撕破脸皮,顽抗到底。到那时定会用尽手段来构陷你。所以,一切计划,最紧要的,是不可走漏风声。 至于人手,则可请徐管事,从告状的这些人中,雇佣些年轻力壮的乡民健勇,人越多越好。 再有,兄长任官文阳,应该还没正式的见过这文阳有头有脸的一众人物吧!” 徐衡心领会神,“哈哈,我明白了,那就设宴,发帖子,我初来文阳,是该见一见地方的富商权贵啊。” “兄长睿智。到时宴会之上众商显贵云集,他们随行只带一两个服侍的随从,而这些乡民健勇则秘密潜伏在四周,只等你一声令下,便把这二人拿下。 再有,左家的贿银,兄长还需想个明目。就说左家捐献,或是给县里修桥铺路,或者慈善赈济。你当众拿出凭证字据,也绝了左家的后路。” 左家大宅,两位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正在一起议事。 左万富指着一旁的帖子说道:“我们这位县令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银子已经送去了,却还扣着我儿不放。今日又差人来下帖,请咱们去赴宴,不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兄长倒是不必担心,以我看,徐文博是既能隐忍,又贪得无厌的人。他扣住侄儿不放,又邀请各大豪族前去赴宴,必是不安好心。 想必是要从各大豪族身上狠狠敲一笔,而侄儿的作用,就是那儆猴的样本。你想,凭我左家如今的地位,嫡系子孙说扣押就扣押,其他各族会怎么想。 怪我,但分我嘱咐侄儿警惕些,也不能着了徐文博的道。” “谁又能料到,他从前的软弱都是装出来的。若只是想敲诈些钱财,倒也没什么,就怕他心存鬼胎。” “兄长不必担心,秋收已近,他初初任官,肯定也不想上司参奏他税收不力,若想在官场混下去,必然得倚仗我们。” ☆、宴席 前院宾朋满座,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而这场戏,不需要伍云舟出场。所以他没有参与这次的宴饮,只是一个人对月独酌。 明月清风,树影婆娑。 “先生,依您看,今夜的事情可成吗?”大成已经养好了伤,一身仆从装扮,侍奉在伍云舟左右。 伍云舟灌了一口壶中的酒才说道:“自古富不与官斗,乃是至理名言。今夜之后,左氏一族,将再无往日之辉煌。 更何况,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为富不仁,与民结怨,引得众怒,虽有万贯家资,坐拥文阳半壁势力,也必将土崩瓦解,支离破碎。 你的事可都料理妥当了?” 大成躬身答谢道:“回先生,已经料理好了,还要多谢先生给的银两,我才能将阿姐好好安葬。如今我已是孤身一人,再无牵挂。从此愿跟随在先生身边。端茶倒水、侍奉先生。” “你可想好了,我不过是一个落第的书生,前途未卜。这里的事情将要终结,等到税收之后,我便要返回家中去了。 徐县令这里正好缺人手,你带人在本村和附近各村落中大肆传播左春鸣伏法的消息,又帮助徐管事挑选可靠的年轻力壮的乡民。本已是有功,在县衙之中能讨个极好的差使。也总好过你跟随我,前程不明,又背井离乡,思念故土。” 大成摇摇头回复道:“说出来先生可能不信,不知什么因由,跟先生相处,总让人觉得舒适,心安。好像有再难的事,都不用惧怕。我想好了,愿意跟随先生,不管身在什么地方。请先生收留于我。” 伍云舟应许道:“好吧,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总不叫你挨饿受冻就是了。 你遭逢此劫,大难不死,必然否极泰来,后福无量,今日赐你名为福成,你可愿意?” 福成忙磕头道:“谢先生赐名,小的愿意。” 正说话间,就有徐衡心腹仆从来报“伍先生,前面大事已毕。” “哦?文博兄还真是雷厉风行,前面宾客如云,诸事可还顺利。” “回伍先生,酒宴正酣之时,我们家老爷突当着众宾客的面,突然询问起左主簿和左大老爷,有人状告他们,而后备述种种罪行,问他们可有此事。 两人拒不承认,左主簿还气愤填膺,当场摔了杯盏。不一会,左大老爷借口入厕,打算从后门先走,被暗处的青壮擒住。 左主簿大闹宴席,对着我家老爷破口大骂,指责他没有真凭实据,无权拘押一县主簿。出口种种污言秽语,小的不堪入耳。左主簿平素就有些威仪,而我们雇佣的这些青年健勇,不过是平民子弟,临近眼前,都畏惧左主簿威势,竟不敢上前擒拿。 眼见事要不成,老爷正焦急之时。不想今晚无声安坐一隅的林维扬林县尉,突然上前,高声呼喊,称左主簿有嫌疑,县衙要拘捕问话,制住了左主簿。 幸亏林县尉智勇,人又生的高大,说话义正言辞,随行的差役这才敢围上去,制住了左家仆从。 而后一众宾客被今晚变故吓住了,都跌坐椅中,不发一语。老爷先命徐管事带着差役封锁左家,道官府查案,不许任何人进出。 现在老爷在席中安抚众位宾客。” 伍云舟听完,也是后怕,倘若今晚左家二人中走脱一人,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必置徐衡于死地。没料到看着粗壮的青年,到底是平民百姓,对府衙官吏心存畏惧。人数虽多,却差点不能成事。 这林县尉也是一个深藏不露之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人啊。在文阳县衙这样的大环境下,还能坚守本心,并未与左主簿勾连一气。也是难得。 怎奈人单力薄,左主簿暗中指使,便连林县尉手下的都头、差役都听其指挥。堂堂朝廷任命,一县县尉,就被架空了权利。现在看来文博兄找到了得力的同僚了。“你先去前面候命吧,待文博兄处置完毕,我再去见他。” 仆从应声行礼告退 ☆、落幕 福成看着伍先生有一搭没一搭的饮着壶中的酒,问道:“先生,事到如今,已经尘埃落定,中途虽有些艰险,结局总还算圆满,您怎么看起来并不开怀啊。” 伍云舟似乎有些失神“我窗下苦读十数载,就是为着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为官任职。 报国安民,平尽天下不平之事,乃吾辈读书人毕生所求。 可步入官场,就要谋算人心、施展手段。大丈夫行走世间,必要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才行。否则终究有失君子之道。” 福成没觉得伍先生不坦荡“我没读过书,您说的大丈夫、君子之道,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你和徐县令都是好人,做的事情也是有利于民的好事。 我们平民百姓,所求不过家有田地,有饭吃,有衣穿,遇到不公平的事,有人为我们做主申冤。在合县的百姓看来,徐县令这样的人就是好官,是我们真正需要的人。 在对付左氏一族这件事中,您是给徐县令出了主意,用了手段,这怎么就不是堂堂正正的君子所为了。最终受益的是我们这些底下的小民。” 伍云舟看着福成一脸不认同的模样,有些失笑道:“你委屈什么,身在官场,避免不了要去算计、去争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这些非我所愿,我亦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比起这样,我心之所向,不过是草庐三五间,衣食富足,农时耕田劳作。闲时读书几卷。不用去谋算人心,不用勾心斗角,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乐逍遥。 “先生,我们小民百姓倒是不必日日勾心斗角,可是一旦遭遇不幸,想要护住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是奢望。”福成说的话也是发自肺腑。 伍云舟也认同“是啊,无官无职,没有能力护住自己想要去保护的人。更何谈济世安民了。这世间万千纷扰,又岂都是光明正大。所做之事不过遵从本心罢了,只要回过头来,扪心自问,俯仰无愧于天地,就算没有白在世上走一遭。” 堂前徐衡正在安抚众人“今日拘押此二人,出于无奈,扰了各位酒兴,改日本官再设宴赔罪。左家是否有罪,待本官查明真相,是罪行累累,还是无辜冤枉,自会大白于天下。 这些跟你们不相干,各位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是文阳县的中流支柱。希望各位尽自己所能,扩展基业,共同为文阳一县的繁荣做贡献。 左主簿涉案,需要停职,进一步审理。但县衙之中,公务繁忙,因此主簿一职,还需各族之中推举一位才德兼备,又需熟悉本县事物的人代理。 在左家审查期间,凡有证据,或是知情人,协助本县勘破案情有功之人,皆有重赏。但凡跟左家所犯之法有所勾连之人,倘若叫本县查明,必然要依律处置。” 在座各位都是油滑人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县令大人先抓了人,封锁了左家大宅。说是要查案,意思就是左家完了,你们该瓜分左家产业就瓜分,我支持你们。 并且奖励你们一县主簿的职位。这可是掌管全县财赋命脉的职位啊,在座的家族都心动不已,恨不得立刻跟县令表忠心。 但是奖励也不是白得的,你们得给我出力,协助我查案。至于真的有没有人证物证,告状的乡民苦主早已说明,县令大人只要各大家族一个态度。 这些年左家一家独大,要换任何一家都难与之抗衡,但是有县令大人撑腰,各大家族眼见肥肉飞到嘴边,哪有不吃之理。纷纷表态,全力支持县令大人。 这场戏才终于落幕。 ☆、威慑 徐衡命人整理了税籍簿书。“这些在衙门里存档的账册,记录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内容。 而左万年又一概不认,只推卸说前任县令管理疏忽,有所遗漏缺失也是有的,跟他何干。 子远,没有这些重要的账册,收税想要依循旧例,都办不到呀。” 伍云舟也明白,这些关系到左主簿身家性命的东西,除了他自己亲口招认,别人都不知道在哪,“狡兔三窟,这些重要的账册,不可能藏在浅显的地方,兄长命人搜查他们的住处,可有收获?” 徐衡道:“所获不多,而且审问他亲近家眷,也皆道不知。难道我竟还动不得他!” 左万年态度强硬,怕是就吃准了这一点,还真是贼心不死。“兄长莫要生气,我们也不是毫无办法。造册一事,凭他一己之力,恐难以完成,多还是由手下协助,而只有身在衙门之中任职的人,才有这个权利。 我知兄长嫉恶如仇,凡是涉案人等,必要严惩,可是如今大事当前,我们不得不行权宜之计。 这些胥吏,世代居于文阳,关系网遍布,盘根错节,想要动他们,绝不是立刻就能了结的。需得仔细筹划。 再有,他们熟悉衙门的一应事务。如果离了他们,衙门的公事谁来办理?换了人又不熟悉流程,还得重新来过。这些人有把柄落在兄长手上,现在必然惧怕,所以肯定都会尽心竭力的为你办事,用起来也顺手。 等兄长在文阳扎稳脚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跟,培植些贤能良吏,再将他们连窝端,那就是后话了。” 自从左主簿被拘押,衙门从上到下,一应吏役应值点卯,都安安分分,井然有序。因为先前站错了队,大家生怕县令来个秋后算账。 衙役们也暗暗叫屈,他们说是公差,官府又不发俸,只靠着大佬们的赏钱过活,可不是谁给钱多就听谁的吗。如今土财主斗败了,这神仙打架,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小鬼。看样子徐县令也是个狠角色,收拾他们就挥挥手的事,简直太容易了。 押录、书吏一干在编人等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些人都是左主簿的心腹,各种文书账簿,都是出自他们之手。平常迎来送往、府库收支、其中有多少龌龊,不敢细究。 如今左主簿倒了,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他们哪一个,众人生怕县令大人追究起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因此大家都躬身垂首,屏息凝神,等待县令大人训话。 徐衡故作不知,仍然和颜悦色“先前旷职之事,我念你们是初犯,既往不咎。但是从今以后,希望尔等各安其职,勤勉为公。再有无故旷职缺席者,必然严惩不贷。” 衙役们一听,大老爷非但不怪罪他们,还复任原职,心中松了口气,都纷纷跪倒谢恩,承认错误,并表示痛改前非,以后一定忠于职守,再也不因私废公。 “近日审理左主簿一案,牵涉甚广,据他所说,所犯之事皆有人协助,而这些人此就在衙门里任职。不知他说的可是实情。” 老吏们哪敢接话,都喊冤叫屈,“县尊大人明察,我等并没有做这些违法的事啊。大人不可听信他一面之词,胡乱攀咬,冤枉无辜呀。” 徐衡见状说道:“哦,既是这样,那就叫他前来,与你们当堂对质可好?” 一听对质,有人上前哭诉“左主簿位高权重,在衙门里说一不二,我等也是听命行事。求大人开恩……” 知道怕就好“本官知道你们都是清白之人,既然如此,为了避免有人诬陷你们,让你们无故受牵连。就赶快把你们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果有所隐瞒,或者包庇罪犯者,我必将严惩。伪造账册,中饱私囊,我只拿元凶首恶。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诸位可要想清楚了。” 一番威慑,众人哪敢不从,都将罪责推脱到左万年身上。 ☆、不甘心 徐衡如今已是胜券在握,想到一直以来被左万年牵着鼻子走,就想气一气他“左主簿,你不招认本官也不勉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桩桩件件,岂容你推诿抵赖,就等着律法加身吧。 那些陈年旧册,你想要,就替本官好好保存吧。我已经上报,左家罪行累累,数顷田亩,将来必要重新丈量,归田于民,依法缴纳田税。万贯家资,也必将收缴公库。 这是多大的政绩啊,说不定本官借此就能升迁了,将来官途亨通,那还真是要感谢左主簿,送我这大机缘啊!” 左万年真给气着了,本以为捏住了徐衡的命脉,税籍账册是自己的护身符,没想到徐衡直接越过他去了。好一招釜底抽薪! 没了这些账册,正给了他清丈土地的借口,如此繁复的事务,必是得了助力。 真是一群猪脑子。岂不知卸磨杀驴的道理。徐衡现在人微力薄,用得到你们,所以才假装不追究。等到他培植了自己的党羽。还有你们的立足之地吗? 我们要团结一心,还可以与他抗衡。现如今你们争相出卖我,简直是不知死活。我今日的处境,就是你们的明日。 苦心经营多年,你徐衡一来,就 给我连窝端了,一切都化为乌有,如今还将要成为你的刀下之鬼,这口气我岂能咽下。 左万年看着从前对他点头哈腰,屈膝献媚的狱卒,如今都能对他不假辞色,话也不说,将饭碗一放便要走人,忙叫住他:“班头留步。” 瞧着那狱卒满脸蔑视,左万年心中更气“班头从前在我这里得过多少好处,怕是自己心中有数吧,如今我只不过是被拘押在此,并没有定罪,你做出这幅嘴脸给谁看。我若将你那些肆意搜刮的龌龊事告知徐县令,怕你也吃罪不起吧,我死就死了,也总要拉几个垫背的。” “哎哟我的主簿老爷,您有气何必胡乱攀扯小人,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全指望我一个人呢。小的不干净,但也比不了主簿老爷您的罪责大啊, 如今衙门其他几位老爷与您撇清关系,为徐县令鞍前马后,恨不能死而后已。 他们不是主簿老爷您的亲信吗,您要垫背的也该去攀咬他们,小的蝼蚁一般,怎么值得您费心思呢。正好,我刚打了一壶酒,这就拿来与主簿老爷就饭,您就别跟小的计较了。” 左万年先威吓了他,这时才又像是缓和语气道:“知道就好,想要我不告发你也可,你需替我去办件事。事情办妥了,我再送你几辈子都花用不完的财帛。” 这狱卒也是精乖,推拒道:“主簿老爷说笑了,县令大人驭下甚严,小人本就是夹紧尾巴做人。万不可替你做事,受此牵连。小人是贪财,可是有钱,也得有命花啊,您说是不是。” “你放心,我并非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只是送一封书信。这又不是掉脑袋的事,你不说,我不说,徐县令怎么追查的到。难道你就不想从此以后,你一家老小,都跟着你享清福。那时你娇妻美妾,呼奴唤婢,岂不快活。” 这是低风险高回报的活计,狱卒有些动心,问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不知主簿老爷您送信给谁,什么内容,跟此案可有干系?” 左万年见他松动,忙胡乱扯了借口道:“放心,只是一些未了的私事,你取纸笔来,待我写完,你送与临西巷我那外室。这事切不可对旁人提起。否则会惹祸上身。” 狱卒一听放心了,原来是给相好的送信,怕是有些家财置在外宅,难道要叫外室跑路?反正跟他没关系,既然不涉及此案,也就没什么可怕的,按照左万年的指示去办了。 ☆、山贼 望云寨,文阳地界最大的土匪窝,位于高而险峻的望云山上。 今日各大小头目,聚众一堂,正在议事。“大哥,那信中所言,是否可信?” 被称作大哥的正是望云寨寨主曹亮,这曹亮早年拜师学得一身武艺,不好那行侠仗义,竟跟一帮人混迹,学起打家劫舍来。几年下来,各地落草投奔之徒甚多,竟也聚众千人。因他力气过人,也敢行险,众人都尊他为寨主。 近日曹亮收到一封信。那送信之人自称左主簿随从,家主另设宅院在临西巷,养着外室。他便是在那里伺候。信中说左主簿要送他一场大富贵。 接到信,曹亮便派人下山去打探了情报“所言应该不虚,据探子回报,事情就发生在几天前,左氏三人在都已成为阶下之囚。各家族趁机瓜分左家,左氏一族又无能人力挽狂澜,现如今已经是分崩离析,摇摇欲坠了。 左万年不甘心沦落刀下之鬼,言道只要我们救出他,便有一场滔天的大富贵等着我们。” 众人虽做过打家劫舍的勾当,一听到要去围攻县衙,明面上跟官府作对,都有些畏怯“大哥,依我看,还是不能答应他,他所犯的罪行也够杀头了,我们不要趟这浑水了吧。” 就有胆小的立即附和道:“是啊大哥,这新县令初来乍到,就能搬倒左家这棵大树,看来是个硬茬,可不比前几任官老爷。 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做这些劫掠的勾当,本来已经是他的心腹之患了,就该小心谨慎,他还没先来围剿我们,我们倒要去惹他了。” “是啊大哥,这是左家和新县令之间的恩怨,我们何必去出这风头,当左家的靶子呢,正面与官府为敌,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呀。” 也有那唯利是图,不怕死的叫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愿意做缩头乌龟,就别挡大家的财路。只要这件事情能成,左家给的钱财,就够咱们每个兄弟几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了。我们又何必整天刀头舔血呢。” 立刻也有人附和“说的对,兄弟们打家劫舍,提着脑袋过日子,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干票大的,然后终生有所依吗,只要干了这一笔,我们就能拥有泼天的富贵,后半生都是想不尽的福。 再说了,我们和官府本就是势不两立,他们从前又不是没来围剿过我们,不过是我们依仗着地势,峰险林深,神出鬼没,进退自如,官军们无功而返罢了。” 曹亮心中早有算计“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大家说得都有道理,但是机会难得,左家富有,文阳再难有及其项背者。倘若我们不动手,这些财富终将归于官府之手。 兄弟们想一想,你们为什么会落草为寇,不都是官府不给你们活路吗。苛捐杂税、层层搜刮,层层剥皮。官员们喝了你们的血,肥了自己,从此升官发财,仕途顺利。而你们呢,不得不上山寨,在这暗无天日的山中,做这些苟且的营当,为了一口吃的,整日里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这就是你们想要过的日子吗?难道你们就想一辈子这样干下去吗? 只要你们跟着我下山,干完这一票,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有享不完的荣华。” 一番蛊惑煽动,众人都被仇恨和富贵迷了眼,一时群情激奋,都叫嚷着要跟着寨主。 偶尔有几个清醒的,还继续劝道“左家所犯之罪,天人共怒。侵占民田,害得多少贫苦人家,弟兄们无奈才上山落草,但分家有衣食温饱,谁愿意做这掉脑袋的事呢。如今左家伏法,是罪有应得。 往日我们迫于生计,劫掠商旅,虽然有碍于官府,但是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倾尽全力围剿我们。围攻县衙,可是谋反的大罪。一旦坐实,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为了一点财帛,就要涉此大险,请寨主三思而行呀。” 曹亮见还有人反对他,有些不耐烦,拔刀便劈在了案几上,“哼!你若胆怯,就此下山去吧,倘若叫我知道你通风报信,我曹某人认得你,我的刀可不认得你!” 这一番恐吓,见几人再不敢反对,这才接着说道:“弟兄们放心,我们分得钱财之后,就改名更姓,先出去避避风头。等官府派兵前来,我们早已四散奔逃,人去楼空。他们能奈我何!” ☆、希望 揉捏着酸涩的眼睛,伍云舟终于把手头上的卷宗整理好了。 左万年挪用公银、肆意支取,利用职权,中饱私囊等等行径终于水落石出。 这几日衙门上下真可以用人荒马乱来形容,核实户口,征收田税,徐衡怕出什么纰漏,虽不至于样样都要亲力亲为,仍每日风尘仆仆,忙到脚不沾地。更不必说手下各案公吏和乡役了,简直是全员出动。 最终核实账册、归纳卷宗这样的事,徐衡不放心交给别人,所以就落到伍云舟身上。 他这个被临时抓来的壮丁,初次接触案牍,应付起来确实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又一次熬到深夜,终于完成了,值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房里都空了。伍云舟真想回去睡他到日上三竿,养足精神。 一抬头,就见福成已经困到模糊,半个身子倚靠着桌案,小鸡啄米似的,头点一下,像是朦胧中醒来又站挺直,不一会就又歪下来。明明神情都已经像是睡梦中了,偏还要做出一副,用意念告诉自己我不能睡,我要清醒的样子。 伍云舟本也有些疲累,看到他这幅模样,倒是觉得有趣,遂叫醒道:“早就叫你回去睡了,偏要枯站在这里等,我又不是三岁稚童,需得你这样精心照看。” 福成猛的被叫醒,有些呆愣愣的,迷迷糊糊,没有反应过来先生在说什么,但是看样子先生是要回去歇息了,许是循着本能,就往门边走,边走边说道:“我去厨房给您下碗面,您劳累到这半夜,吃点东西再睡吧。” 伍云舟看着他梦游似的就要迈步走出去,险些没撞到桌子上,有些好笑,赶紧扶住他,两人一起走出去才道:“夜已深,我也有些困倦,就不要折腾了,你自去睡吧,不必再侍候了。” 已是更深夜静,万籁无声,脚踩在落叶上的响动也能清晰地听见。庭院中有几处灯盏,微弱的光映照出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在青石板路上。秋风习习,吹起衣摆,拂过面颊,清凉又舒服。 福成已经完全清醒了“那我去提桶水,您要沐浴吗?” 伍云舟回道:“不用沐浴,你去打盆水来,我净面即可。”福成这才去了。 伍云舟也不知道他这是跟谁学的规矩,每日早早起来等着,服侍他梳洗更衣。每晚又必须伺候他就寝之后才肯自己去睡。白日里又一刻不得闲,忙前忙后照顾他起居饮食。伍云舟办公的时候,他帮不上忙,就站在一旁添茶递水。这几日竟然还学会了研墨。 其实洗漱更衣这些事情伍云舟自己做惯了,以前也不假人手。福成虽然年岁十七,在富裕人家,也可以娶妻生子了。但可能是从小吃的不好,身量单薄,外表还像个孩子。 许是有他阿姐护持,虽过的苦日子,但他心地纯善,更是有些嫉恶如仇。不过愤怒时易冲动,做事情不考虑、也不在乎后果。只要自己认定的事,就要做到底,也有些固执,不听话。 本来他心思单纯好猜,可每每硬要努力摆出一副成熟老练的模样,事事勤勉,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伍云舟怜他乍遭逢变故,也劝慰过他,让他多歇息。可是这孩子执拗起来也是让人头疼。 就像这几日,伍云舟每日整理案卷到深夜,都让他先回去休息,他就是不听。默默躲到角落里,不声不响,就这样站着陪你。伍云舟见他固执,也就不勉强,还给他找了点事儿做,教他怎么研墨。 福成知道能为伍云舟做点事很高兴,对读书人的一切,福成都有些敬畏。对研墨抱有很高的兴趣,一直稳稳当当,左手酸痛了就换右手,来来回回,也不喊累,也不休息。 是个心性坚韧的孩子。伍云舟看着他这么积极,有些打趣道:“只是研墨,这还是个力气活,就把你高兴成这样,如果教你识文断字,你又该如何。” “什、什么,先生,您,您要教我识文断字。真的可以吗?”福成紧紧盯着伍云舟,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渴慕。 “这有什么,不过是顺手罢了,等我空闲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教你。不过读书识字一事,全在个人,你能不能坚持,能学到多少,就全在你自己了。”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我一定刻苦勤勉,不辜负您的教导。” 伍云舟想到那天,福成知道自己也有机会读书识字,激动得满面通红,就差手舞足蹈了。那双眼里亮晶晶的,似乎有光,叫做希望。 ☆、着火 伍云舟只觉得诸事告终,一身轻松,所以这一觉睡的极沉。当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的时候,颇为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神色慌乱的福成,便问道:“出什么事了?”发出的声音却有些沙哑干涩,起身示意福成给他取盏茶,润润喉咙。 “先生,县衙失火了,不过守卫们已经去扑救了……” 县衙失火 伍云舟瞬间清醒了,脑海中各种念头纷杂闪过。不能怪他多想,一县的中枢要地,夜间轮班值守,好好的为什么会失火,是无意引起的吗?可为什么会卡在这种时间节点起火,各班衙役下乡协助催缴钱粮,县令在乡里间巡察,今日还未归来。 如果这一切是有人处心积虑、有意为之……伍云舟简直不敢想象,在文阳县,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暗处,还藏有哪些股势力。 现在最紧迫的不是搞清楚这股势力的来历。而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县衙起火,最终会导致什么后果呢。伍云舟飞速地思考,衙门里现在最重要的事都是什么,左家案犯和税收。那么通过放火,他们可以……粮库!牢房! 心思电转般,伍云舟只想到堆放钱粮谷物的库房,还有关押犯人监牢。徐衡如今不在县衙,倘若今晚有任何闪失,不但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还可能给自身招来大祸,忙稳住心神,吩咐道:“速去禀告林县尉,另外派人召回所有巡街差役回衙,调集今夜衙门所有在值的人员……” 林维扬是知道伍云舟这号人物的,应该说在徐县令大获全胜之后,许多人都知道他。也许在各案吏人和知情的各家族眼中,这就是个落第书生,走投无路,投奔徐县令,谋个生计,人有些聪明,心存算计,但毕竟要依附县令大人才能存活,所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不足挂齿。 可林维扬从不这样看。徐县令对待伍云舟的态度,可不像是对待自己手下的幕僚。而且几次相见,只觉得此人谦逊不张扬,相处起来让人如沐春风。这样没有锋芒,却又心思敏捷的人,怎么能让人小瞧。 按理说县令不在,他是县衙主事老爷,一切差使调派,他全权指挥。但是伍云舟说的话,他还是信服的。所以快速吩咐手下“赵班头,你多带些人去守住粮库。郑班头你带人守住牢房,其他人全力救火……” 这一晚,县衙之中乱作一团,人声,叫嚷声,纷乱的脚步声,命令声不绝于耳。一直到火被扑灭,天光微微亮,已是人困马乏,精疲力尽。 一切终于都归于平静。 是真的平静,自己预想的事并没有发生,当然这是最好结果,因为一旦真的出事,就凭几班巡街的衙役和县衙一众杂役,能不能应对还是未知数。 今夜只是火势稍大,其实并未有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伍云舟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奇怪,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这场火真的是无意引起的吗? “伍先生。” 见是林维扬,伍云舟忙上前见礼,略有歉意道:“林县尉,因为云舟妄加猜测,致使林县尉无故受累,心中着实惭愧……” 林维扬打断他的话“不是妄断,伍先生不必歉疚。本官带人勘察现场,发现确实有助燃之物,说明这场火的确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过说来也奇怪,只是燃烧几间屋舍,损毁些家具物什,后续并未有其他动作。先生怎么看呢?” “学生不才,也一直想不通这点,林县尉您也知道,火烧县衙,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不是跟官府有死仇,就是穷凶极恶之徒。能选在徐县令和诸多差役不在之时动手,可见他们也是经过布局的。那么他们放完火,一定是有所图谋的。 他们所图为何,我们暂且先不去深究,只是林县尉,您久居文阳,对这里局势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谁人能有如此势力,敢明目张胆和官府对立?” 林维扬回道:“如果只论在文阳有势力,那还真是不好说。不过依你刚才所言,和官府结仇的,莫非先生怀疑是左家所为?” 伍云舟摇头道:“左家大势已去,若说县衙之中还有他们安插的眼线,这我到相信。可是能够在轮班不休,层层守卫的衙前放火,必是精心设计,从安排布置到一切调度,左家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若非说是左家所为,除非他是得了什么大的助力。可是放眼全县,谁人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势力极大,又穷凶极恶不惜和官府为敌,难道是匪寇?从前也确实听说过文阳有匪盗横行,但是自打来到这里,就一心应付左家,文博兄也从没提起过这方面的事,因此一时间没有想到,“林县尉,您执掌一县缉盗治安,对盗贼匪寇一事可是知悉?” ☆、来路 听到伍云舟发问,林维扬有些羞惭,回答道:“说来惭愧,本官忝居此位,说是掌管一县治安,但是几年来,也是受制于人,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 说起往事,林维扬自己虽有些薪俸,当然不比左家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上一任县令大人又是个软弱的,驭下不像徐县令这般,因此名义上的手下,其实都听从左万年调派,俨然成了左家私仆。 凭他一己之力,怎么能够抗衡呢,但又不想就此沦落,与之同流合污,所以只能装糊涂,日日醉酒,外出游乐,时日一久,治绩便有些松弛。但是对于文阳的情形还是了解的“先生是怀疑左家勾结匪寇? 说起来,文阳一县治安确实有些废弛,附近山中贼寇横行,不过都是些小股势力,三五结群,不足为虑。 要说势力极大,能构成官府心腹之患的,当属两县交界处,藏匿于望云山中的贼寇。这望云山,地跨两县,延绵数百里,山势险峻,树密林深,寻常人难以寻得他们的巢穴。 望云山中的贼寇号称万人,据说匪首叫曹亮,会武艺,又素有计谋,最会趋避利害。从前官府几次围剿,都铩羽而归,所以近年来,清剿计划便搁置了。 若说与左家勾结,能有力量与官府周旋的,必定是他们了。” 伍云舟听完,心中已有几分猜测“如今看来,必是左家不甘心就此落败,怀恨在心。因此勾结匪寇,想与县令大人为难。” “依先生所言,左家有恨,曹亮有势,他们所图必定不简单,怎么只点了一把火呢?” “怕是左家如意算盘落空了。若我所料不错,应该是左家怨恨徐县令,想利用山贼,让他们围攻县衙,救出左家几个犯人,顺势除掉徐县令。并与之约定,事成之后,给予他们若干好处。 可山贼是那么好相与的吗,能盘踞望云山中数载之久,根深蒂结,几次与官府对峙,都能取胜,使官兵无功而返,没点机巧诡诈,我是不信的。 既然已经知道左家身怀巨富,昔日豪门势大,他们动不得。现如今当家做主之人已身陷囹圄,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又怎能不趁虚而入? 县尉您试想,曹亮既不想被利用,拼死拼活去围攻县衙,杀害朝廷令官,损耗实力,背负谋反的大罪。又能获取左家的钱财,毫无风险,全身而退,他会怎么做呢?” 林维扬猛然惊道:“先生是说,曹亮假意答应左家,但是心中另有算计。昨夜的火只是声东击西,他们的目的,是袭击左家?” 伍云舟点头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不离十,而且他们事先探得,徐县令和众多差役巡查乡间,还未归来,城内必然空虚。所以选在这时动手,这把火不过是迷惑我们。县衙失火,我们担心粮库有失,无暇他顾,人手不够,必然调集所有巡街差役回来救火。这正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左家这是与虎谋皮,枉费心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正说话间,有外班的差役跑来禀告“林县尉,不好了,昨夜左宅遭劫,贼人掠夺了金银财宝后遁去,左家的下人死的死、伤的伤,您快去看看吧。” 林维扬望向伍云舟叹道:“先生所料果然不错!这曹亮果然诡诈,竟把我们众人耍的团团转,还掠去钱财全身而退。左家固然可恨,但国有律法,怎能让一个小小匪首得逞,我们定不能放过他。” “县尉所言甚是,之前是我们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所以毫无准备,才着了他的道。如今既已知晓他的底细,就不可能再让他兴风作浪,为非作歹,不过此事还得等徐县令回来,我们在从长计议。” 林维扬颔首道:“昨夜我已命人赶去告知徐县令了,相信他得知消息,也会尽快赶回来,到那时,我们在细细商量,我现在带人去左宅看看。” 伍云舟知道勘察现场,清点失物,安抚众人,这些都是林县尉要去做的,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没跟着一起去,起身施礼,将林县尉送走。 福成也是跟着担惊受怕了半夜,怕有什么闪失,自家先生受牵连。又怕有人攻入县衙,衙役人少,到时候没人护住先生。胆战心惊终于天亮了,担心的事没发生,才把心放回肚子里。看着伍云舟忙碌了一晚上,心疼道:“先生,您快回去休息吧,诸事有林县尉顶着呢。” 伍云舟拦住他道:“不急,给我更衣,我们去见见这位左主簿,他昨夜送了我们这样一份大惊喜,我们怎能不去感谢他一下,让他跟着欢喜欢喜呢。” ☆、诈他 天色渐明,守卫的狱卒也劳累了一晚上,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听着伍云舟道明来意,带队的班头便领着他去见左主簿。 左万年几次被提审对质时见过伍云舟,虽然没有正面接触,但是自己落到如今这步田地,面前的人功不可没呀。因此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眼皮一抬,明知故问道:“你是何人,见我有何事,我不跟无名无姓之人说话。” 伍云舟撩起衣摆,随意地坐到福成搬来的矮凳上,微笑道:“吾乃并州人伍云舟,表字子远,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书生罢了,左主簿没听说过也是正常。” 左万年不知道此人的来意,也懒得跟他废话,想到他给徐衡出谋划策,便出言讽刺道:“既是读书人,熟知圣贤之训,就该淡泊明志,清闲守自然。而不是钻营名利,一身污浊,行诡诈之计,背地里做些鬼祟行径,真是为人所不齿。” 伍云舟慢条斯理回道:“伍某虽然学识浅薄,不比左主簿位高责重,志向宏远,但我持身律己,堂堂正正,至于我的言行是否合乎于礼,就不劳左主簿费心了。” “哼!巧言令色,这人呐,外表长的再好看,肚子里装得全是坏水,整日里只会算计这个,谋划那个,也不过是个人中败类,有辱斯文。” 福成前面没听懂他们打什么机锋,这句算是听懂了。福成简直惊奇了,你左万年自己的所作所为,才算得上人中败类吧,能这样一脸大义凛然地辱骂别人,骂的还是我家清风霁月的先生,脸皮是有多厚,呸,你才是人中败类!福成暗暗啐了他一口。你才卑鄙无耻,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家先生。 “左主簿义正言辞,伍某真是佩服,你怕是忘了自己因何坐在这里了吧。你蒙得恩典,以刀笔小吏跻身一县主簿,已是荣光之至,本该感恩图报,恪尽职守,为一县父老谋求福祉。可你滥用职权,中饱私囊,府中库银随意支取。欺上瞒下,竟还想妄图用卑鄙的手段来控制县令大人。有今日牢狱之祸,全是咎由自取。不知左主簿究竟以何种立场,出言指责伍某。” 左万年只觉得眼前之人甚是虚伪,等你坐上这个位置,没准比我还贪,不想跟他做无谓的掰扯,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既然坐在这个位 置,有这个权利,为何不能为自己谋得利益,为何就不能为自己家族谋得利益。 自古以来,凡是大家氏族,有哪一个不是这么过来。我们败就败在,家族初起,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庇护者罢了。倘若有这么一个人,今日坐在这牢狱里的就是他徐文博了。 别给我讲什么大道理。你伍子远自诩为读书人,品行高洁,那你若视富贵如浮云,视黄金如粪土,又怎么会投奔到徐文博手下,不遗余力的帮助他?挣的还不是锦绣前程,求的还不是荣华富贵。” 伍云舟摇头道:“自打我来到文阳,对于左主簿之名,真是如雷贯耳,昔日只知左主簿,于账册造假一道颇为擅长,不想今日一见,左主簿口舌之利,也让伍某领教了。 你身在其位,想为自己谋利,就该廉洁律己,协助县令大人,做出一番政绩。为家族长远计,就该兴教办学,广聘名师大儒,培育良才。 反观你之行径,实为君子所不齿。不过是为一己私欲找的借口罢了。” 左万年打断伍云舟:“不要废话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我沦为阶下囚,还不是任凭处置,他又派你来到这里,说什么大话空话?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 道不同不相为谋,伍云舟跟他本就不是一路人,自己的主见在左万年看来,就是笑话一场吧,因此也就略过话头不提,从新说道:“左主簿说话中气十足,看来在这牢狱之中,过得也颇为自在啊。 任凭处置?恐怕这并非是你心中所想吧,否则你怎么会身在狱中,还在千方百计的盘算,想方设法要逃出去,给县令大人出难题呢。 怪我们小瞧了你,左主簿神通广大,这小小的牢房,都不能阻挡你大显神威,把一众人等,玩弄于股掌之间。” 左万年听伍云舟这话音,暗道不好,好像伍云舟已经知道他的计划了,不对,听他这话,事情分明已经败露了,那为何自己没被救出去?难道是曹亮失败了?这是自己最后的底牌,难道…… 心中百般念头闪过,最后只有强装镇定道:“哈哈!怎么?这是他们行动了,你们受挫了?徐县令可还安好,今日他怎么没来,不是出什么意外了吧。你来我这里,是遇到难处了吗?不好意思,我身为带罪之人,什么事都不知道。你如果是需要帮忙呢,还是另找别人吧,恕不远送。” 伍云舟本来不确定是左主簿勾结匪寇,因为左家人员杂乱,不好找出牵线之人,所以才来牢房中,想从他这里入手,看看能否找出这个人。不想他随便一诈,左万年就自己招认了“果然是你,你不用套我的话,县令大人一切安好,他正想着该如何查一查,你是怎么通过层层守卫,传递的消息。” 左万年真的有些急了,如果徐衡没事,自己也没有被救出去。那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知你到底在说什么。” 伍云舟微笑道:“左主簿不要误会,我今日来,并没有恶意,只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不知你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感到惊喜,会不会感到意外。 就在昨天夜里,望云山上的匪寇,用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火烧县衙,实际上他们却集结众人,洗劫了左宅。” 左万年听着伍云舟缓缓讲述,心中已是惊怒,抬手指着伍云舟道:“你,你说什么,你在胡扯些什么。” 伍云舟又给他洒了一把盐道:“左主簿,你枉自活了这把岁数,竟不知道与虎谋皮的意思吗?你现在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吗?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豪门贵胄吗,可以随意的利用驱使别人。 白白的送一场富贵给人家。现在,整个望云山的人都要感谢你了,但你却也成了左家的罪人,勾结匪寇抢劫左家的叛徒,压垮左氏这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必将遭受你自己家族人人唾骂。” 左万年气到发抖,大声叫道:“你胡说,住口,你给我住口。” 目的已经达到,伍云舟悠然地站起来说道:“那伍某就不打扰左主簿了,望左主簿好自为之,告辞。” 左万年见伍云舟走了,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用手指了指,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憋得晕倒了。 ☆、商议 曹亮这趟出山,收获颇丰,只留下探子散在城中,打探官府动静,传递消息。 他自己被随行的死忠拥簇着,满载而归,“哈哈哈哈,这一票干的太痛快了!诸位兄弟都辛苦了,你们放心,我定不会亏待大家的,等回到寨中,这些财宝,兄弟们均分!到那时我们在庆祝,不醉不归!” 众人都非常高兴,这一趟活计,不但没有一个人受伤,而且劫得的财宝这辈子都没这么多过,“大哥,您脑子怎么就这么好使,随便点了一把火,就把官差们耍的团团转,顾头不顾尾哈哈哈。” “是啊,是啊,从没有哪趟活像这趟一样,不费什么劲儿,就跟进自个家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最重要的是,官府现在肯定还不知道是谁做下的事。” “就是就是,下山之前,我本来想好了要去拼命了,谁能想到我们大哥竟这样厉害。早早便安排探子,等众多差役不在城中之时,这才派人混入县衙杂役,只等夜间点火为号,一齐出动。大哥,您简直太神了,兄弟们以后跟定你了,上刀山下火海,眼睛都不眨一下……” 众人都争相奉承拍马,气氛热烈,一齐拥簇着曹亮回山去了。 徐衡得到县衙起火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人返回城中。 虽然相信一旦有事,凭伍子远的才智,定能想办法应对。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将大部分人手抽调协助征税,县衙守卫不够,真要碰到对手人多势众,肯定是要吃亏的。 一来,衙门出任何事故,或有人员伤亡,他枉为长官。二来,若真形成无可挽回损失,州府问起罪来,他吃罪不起,更无辜牵连朋友和属下,所以带人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林县尉和伍云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损失清点,原原本本道来,末了又齐齐请罪,毕竟说到底,贼人能够得逞,就说明他们守卫不利。 徐衡一时气歹人的所作所为,又对左万年有些幸灾乐祸,冷笑道:“左万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些时日的牢狱之苦,都没能让他垂首自省,这下该悔不当初了吧。” 又安抚二人道:“你们何罪之有?毕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能反应快速,应对及时,也是难为你们了。本官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呢。 哎!说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税收一事,本官唯恐乡间典吏弄虚作假,盘剥于民,遂亲自督办,缴纳钱粮,勾销簿书。眼见诸事顺利,马上就能告终,不想又出了这档子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这贼人胆大包天,本官定不能坐视不理,任他胡作非为。可现如今税收正处于关键时刻,我们哪能抽出精力去应付他们呢。” 伍云舟劝慰道:“事有轻重缓急,不可一心二用,我们还是得等到所有钱粮都入库,押解到州府,交接完结之后,再对贼人用兵。” 林县尉也附和道:“徐县令所虑甚是,伍先生说的也有道理。况且望云山贼人众多,而衙门上上下下,衙役弓手加起来还不到百人,就凭这几十人想要擒贼,根本是天方夜谭。” 徐衡被两人说的合乎心意,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等和州府交接完毕,再行清算。不过,林县尉刚才所言,也是事实,贼人号称上万人,而我们势单力薄,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想要清剿贼人,势必要向州府借兵,先不论州府是否发兵,就算发兵,可军队驻扎,往来所需一应花销,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如今库银不足,想要应付往来的军队开支,的确有些吃力,但是让他去搜刮百姓,那也是决计不可能的,那样做他就不是徐文博了,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县尉毕竟久居此地,三人之中,他算是对文阳情况最为了解的,遂分析道:“贼人号称万人,必然是虚张声势,合文阳一县,才有三千户人家,何况落草行险,只是少数。就算远近凶徒闻其名,多投奔他们,能聚集几千人,也是顶多了。” 伍云舟了解徐衡,自然知道他为何发愁。如果他不发愁,真做了盘剥百姓的勾当,虽然以伍云舟现在的身份地位,还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两人的朋友关系也算是走到尽头了,他决计不会再帮他一丝一毫。 因为了解,所以才相信徐衡的品性,因此说道:“徐县令,方才林县尉所言极是,贼人不过倚仗山势,进退自如,使外人捉摸不定,才夸大其词,实际也就是几千人。若我们能使其分化瓦解,剿匪之事必然事半功倍。” 徐衡听伍云舟话音,知道他心中已有计算,便问道:“子远有何办法,快快道来。” ☆、办法 伍云舟接着说道:“山贼虽然人数众多,其实大致上可分为两种。 一是像曹亮这种,大多是行走江湖的惯犯,专以打家劫舍为生,或者世代为匪,家传如此。他们这些人,才是贼匪的核心力量,也是最不可能招抚的。 还有一种,就是上山依附于他们的普通人。 落草为寇,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危。而且随时随地被官府通缉,自己没有前程,儿孙永无出头之日。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这是走投无路,被迫无奈的选择。但分生活有一丝希望,都不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所以我们要做的事,就是给他们生存的希望,一旦生活有了盼头,心里自然安稳,怎么还可能再回去,做那藏头露尾不光彩的事呢。” 徐衡不愧为一县长官,对安民一事颇有心得,立刻道:“而对于这些寻常百姓来说,屋宅楼宇还是其次,最根本的,就是家有田地可耕种。而能瓦解这些山贼的办法,就是归田于民。” 林县尉也明白过来,说道:“是啊,倘若给他们田地耕种,并且应允,只要没有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过往之事一律不追究,到那时,想要过平静生活的人,必定纷纷下山,脱离他们。 这样,山贼人数就去了一大半,而剩下的这些,都是些大奸大恶之徒,必然会和官府对抗到底,这才是我们真正要对付的人。” 伍云舟点头道:“正是,而且前几年官军出兵围剿都未能取胜,就是因为他们倚仗地势,神出鬼没。而我们没有既熟悉地形,又心甘情愿为我们做向导的人。” 徐衡也颇为认同道:“所以,安民这一项,若能做好,就是一举两得之事,既能瓦解山贼,又能为我们找到引路之人。到那时,我们再行攻取,就有一定的胜算。”接着又叹道:“可说到底,凭我们几十人之力,恐怕难以应付,想做到万无一失,永除后患,还是要向上头借兵。 你们都知道,向州府借兵,手续繁复。按章程,必然要先书文申请,州府得文书之后,再派人来核查此事是否属实。若来人是个贪婪无能之辈,来此大肆吃喝一番,只知刮敛财帛,倘若本官不给,那他只会拖延时间,耽误正事。 就算来人是个清官良吏,核查回去之后,我们也只有等待批复。倘若一切顺利,上头给我们派兵,这往来一切开支,都由县里承担,而且这些兵马我们还无权调派。” 伍云舟了解徐衡的难处,接过话头说道:“清剿匪寇,自然是要借兵的,但是借多少,从何处借来,我们还是有选择的。” 徐衡问道:“子远的意思,可以不用从州府借兵?” 林县尉到底是武官,立刻反应过来,说道:“伍先生指的,难道是巡检司?” “正是。林县尉对巡检司应该很了解吧。” “这个自然,朝廷于治安一事,颇为重视。城内有县尉司,城外设有巡检司。而并州一州有数个巡检寨,文阳与其他近邻四县统归五县巡检司。因其驻地不在文阳,所以县令大人一时没有想到也是有的。 而且缉捕盗贼,维护辖区治安,本就是巡检司的职责,只凭碟文,就能请他出兵相助。倘若巡检司有所怠惰,贻误正事,朝廷必究其责。” “林县尉所言甚是,而且巡检司出兵,可直奔匪盗巢穴,不驻城中,这也省下我们不少的开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徐衡听完,只觉得天外降喜,摆在眼前的困难竟能这样解决,顿时浑身轻松。虽然还有许多具体实施的细节,需要斟酌,前面可能还有诸多难题等待他们。但是他现在不想管那么多,只想与这两人痛痛快快的饮酒,大喝一场。 人生得遇一两知己好友,已是幸事,更难得的是,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心中有着同样的标尺,衡量善恶,辨别是非。又能为着同一个目标,团结一心,群策群力。就算有再困难的事,心中也仿佛充满力量与斗志。 ☆、招抚 曹亮本来都已经部署好了,让手下在城中打探消息,一旦官府查出是他们所为,采取什么行动,好马上传递回来,以便及时做出应对。倘若官府带兵马前来围剿,就提前让兄弟们四散出去避避风头,也不至于被连窝端。 虽说要提前部署,但是曹亮还是有信心的,因为以前有太多的对敌经验,只要官军进来这山中,这就进到了我的地盘,就得由我做主。 等了好多天也不见官府有任何动静,暗探捎来的消息是说,县令正忙于合县税收,无暇他顾。曹亮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想要继续当官,想要升职,这事就得先办好。于是曹亮便放下心来,和大家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但是近几天突然又传来消息,说是官府发下告示,针对的就是望云寨中的人。告示中大致意思是说,山中愿意改过自新之人,可以下山,只要查实,没有犯下大罪过的人,都可以来官府登记造册,发下落户凭证,可以自由开垦荒地。 这一告示发出,原本那些家无田产,走投无路,活不下去,才上山归附的平民百姓,都有些蠢蠢欲动,坐不住了,大家在背后开始议论。 曹亮见人心有些涣散,也什么好心情喝酒了,马上召集众人,给他们吃定心丸:“这些都是官府的伎俩,是给咱们设下的圈套,一旦真的有人下山,去登记造册,就会被抓去砍头,所以你们都收了那些小心思。 在这里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曹某绝对不会扔下兄弟们,自已一人独享富贵,势必与你们共进退。但是那些想下山的,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不把我当兄弟的人,就是敌人,你们跟了我这么久,知道我的手段,对敌人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背后议论归议论,但是大家一直以来也比较信服曹亮。所以他这一番威吓,众人暂时歇了心思。 官府等待着几日,没有人下山来登记,又发布告示,这次说,下山之人不但可以自有开垦荒地,官府对先下山之人,还给予补助,分给你一块田地,来年只要按时交税就行,待明年春耕,还可以免费领取种子。 这一下好多人坐不住了,官府给出的条件太诱人了。一些胆子大的,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在这里没有出路,一辈子也就是东躲西藏,做个山贼,哪天官府集结重兵,管你山高不高,峰险不险,早晚给你荡平。早死晚死都是死,与其日日担惊受怕,不如赌一把,下山去试试。 于是相交好的几人趁夜,偷偷溜下山去了。 知道的他们几人偷偷溜走的,对此事还抱观望态度的人,都在静待消息。 其实消息不用打探,官府对这件事大张旗鼓的宣扬,不但真的兑现了承诺,没有拘捕这些山贼。反而劝慰安抚了一番,县令大人说这是第一批下山的人,能弃恶从善,还不算大奸大恶之徒,所以额外优厚,不但按人丁分了田地,县里还大肆表彰,现在那几人都已经安置好了。 这下所有人都有了希望,都完全坐不住,前面还是偷偷溜走,后来想走的人实在太多了,全部是明目张胆的走。山寨想拦也拦不住,他们熟悉地形,总有办法逃出来。 曹亮那个气啊,这县令大人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真是好手段!还没开始正面对抗,就先折剪了他的羽翼。 他阻拦不住,只好严令守好库中,不让这些人顺走财宝,人没了,总得留住财物啊。别是人财两空就行。 留下的这部分人,都是些真正刀口舔血的老江湖。历来看不上那些半路出家的百姓,总觉得他们胆小怕事,光吃饭不干活。现如今都走了也好,吃饭的人少了,分得财宝还多呢,因此他们倒是挺高兴。 瑟瑟深秋,晨起和晚间都已经感觉到冷意了。伍云舟一开始以为只是访友,逗留即日即可,所以没带多少衣物,没想到会在文阳耽搁这么长时间。 福成想趁空闲,去给先生置办几身衣物。这边量好尺寸,伍云舟玩笑一般说道:“给你自己也添置几件,穿的这么单薄,别人还以为我怎么苛待你了。”手上顺到拿起福成写的大字,检查今日的功课。 福成回道:“先前徐管事给我发下过衣物,所以尽够穿了。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平日里最为宽厚温和,这合府上下,人人都再清楚不过了,哪会说您苛待我呢。” 伍云舟看着福成认真解释的模样,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你这便有三句五句等着我了?好了,必须给你自己添置几件。秋寒露重,你日日忙前忙后,小心感染风寒,我身边就你一个人,倘若你病倒了,谁来照管我。别为我省钱,给你置办几身衣服的银钱先生我还是出的起的。” 福成只得谢过先生。他原本觉得读书人,真是太厉害了,真的只有毕恭毕敬,顶礼膜拜的份。自己这辈子都不可和这样的人有交集。 但是没想到会遇到先生这样好的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学识好,品性好,对朋友好,对他们这些下等人也好。在福成看来先生简直无一不好。 先生如今还教自己读书识字,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对于识字一事,福成颇为认真,是下了大功夫的。现在已经能背熟几十个字了,虽然写的还是不好。 但是只有自己明白那种心情,像是进入到一种全新的人生,接触到自己完全没有触碰过的领域,这个领域里面有自己崇敬的人。一想到以后先生说的话,自己都能听懂。先生所谋的事,自己可能有幸参与。并且有可能和先生谈天说地,畅所欲言,心中就难掩激动。 人一旦有了盼头,仿佛面对万难的事都能轻松应对,心情也开阔了。福成觉得自己每天多记熟几个字,就能和先生走近一步,这种心中的满足,真是无处可说。只有每天更加勤勉,恨不得所有空闲下来的时间,全身心投入到这里面来。原来读书习字不仅能使人快活,还能使人更自信,每一天都很充实。 伍云舟看着这些大字,真的是,惨不忍睹。但是还是被福成惊讶到了,记得自己幼时初学练字,也没有这么热情,反而还会有所怠惰。 福成他就像找到了方向,每日得闲便努力练字,写的不好也打消不了他的热情。看着手上厚厚的一摞纸,伍云舟真诚又温和地说道:“嗯,写的不错,有长进,再接再厉。” ☆、骑马 县衙往年忙完秋收,都会有好一阵子的休整时间,不是说衙门这架机器停止运行了,而是相对来说,除去日常的公务,就没有如此隆重的大事,需要全员出动了。有脸面的都头典吏,县令大人还能准假轮休。 但是今年事情好像格外多,陆续下山弃暗投明的山贼日渐增多。怎样安顿好他们,使他们安安分分,不再有别的念头,合府上下又是一通忙碌。 福成看着伍云舟骑在马上,绕着场地给他做示范,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扮,束起的发髻,更衬得先生英姿焕发,神采飞扬,福成竟然看呆了。 直到伍云舟绕了一圈回到原地,福成才缓过神来,迎了上去。 看着福成有些惊异的表情,伍云舟笑着说:“怎么了,别害怕,其实学骑马很容易,只要掌握要领,多练习几次,熟悉了也就好了。你若心存畏惧,本能的抗拒它,便很难学成了。” 福成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小的想差了,我以为像先生一样的读书人,优雅斯文,出入行程都应该是乘马车呢,没想到先生骑起马来,也是利落娴熟。” 伍云舟翻身下马,说道:“不是你所想的那般,怕是以前你对读书人有什么误解,难道整日里之乎者也,才像读书人吗?君子六艺,骑射只是其中之一,是必要修习的。再说了,我哪里就文弱了,看看你这单薄的小身板,我比你可要结实的多。 来,上马,试一试。就在这一两日,我们就要出发了。” “先生,为何林县尉不去巡检司,搬救兵这样的大事,总该有官身才好接洽吧。我们去了,不会吃闭门羹吗?” “招抚这一项,尤为重要,处置的好了,也是于国于民有利的事,如今衙门上下都忙的抽不开身。 并且,望云寨的暗哨混杂在人群中,随时探听官府动向。林县尉目标太大,倘若让他们提前知悉我们的计划,会早做防备。 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如今文阳鱼龙混杂,徐县令也是怕有歹人乘机作乱。若再有像上一次的事情发生,我们的境况会更复杂。所以林县尉要坐镇城中。 如今大势所趋,匪盗中多数都愿意下山,改邪归正。徐县令许以利诱,其中想要约为向导的也有大有人在。可以说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所以,求援一事,关系此次剿匪成败。徐县令没有和巡检司的人打过交道,不知其为人如何,若是派普通信使去,怕不能成事。所以几经商酌,决定让我前去,遇事也好随机应变。” 伍云舟解释道,这次去求援,他是以徐衡属下幕僚的身份去的,有官凭印信,也算合适。想到福成方才的问题,就戏逗他说:“到时候要是吃了闭门羹,那我就只好把你抵押在那里,自己回来复命了。” 福成踩着马镫的脚一闪,差点没站稳,无奈的盯着伍云舟控诉道:“先生!……” “呵呵,好了,开始练习吧。给你的时间不多,倘若出发那日,你还不能习熟,不能适应长途奔袭,那我真的只能带别人一起去了。” 福成也收起聊天的心思,全幅心神练习骑马。 “握紧缰绳,双腿收拢,夹紧马腹,对,就这样,慢慢让马走起来……” 两日后,伍云舟和福成还有一位郑班头,一行三人,向徐衡辞行,去巡检司求援。 徐衡亲自送行,“子远,此行关系重大,我知以你才智,定会马到功成。 你非县衙在职公吏,所以望云寨的人应该不会注意到你,也就不会有危险。但是诸事难料,你万事小心。 郑班头身强力壮,一身武艺也很出众,一路有他护送你,我心稍安。” 伍云舟先谢过徐衡,又说道:“曹亮老于世故,我们折断了他的臂膀,声势过于浩大,已经是打草惊蛇了。 以他的智谋,料定您必有后手,因此定会收敛羽翼,四散藏匿到深山中躲避风头。如果我所料不错,现在望云寨已经是座空寨了。” 徐衡皱眉道:“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伍云舟接着说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但是他们的老巢就是在寨中,躲出去一时,也躲不出去一世。这是他们的大本营,不会舍弃不顾的。 所以文博兄,在我此去行程中,您还有一件事需要准备。” “什么事?” “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赵班头带着几个衙役,扮作百姓装扮,蹲守在城中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外,已经有些时辰了。 其中一个等的有些焦躁,对赵班头说:“头,你说消息准不准啊,兄弟们守了大半天了,别是白费功夫吧。” 赵班头不耐烦的踹了那人一脚说:“啰嗦什么!叫你守着就守着,县令大人得来的线报自然不会错。” 那人被踹了一脚,也不恼,笑嘻嘻地又凑到前去说:“嘿嘿,您是县令大人的眼前人,消息自然灵通,兄弟们不过是怕县令大人被人骗了嘛。您想想,山贼狡猾多诈,万一是为了讨些银钱,编些个瞎话糊弄县令大人,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是这些下了山的人,在街上认出了给望云寨通风报信的探子。那人立功心切,顺藤摸瓜,跟到了探子住处,便来衙门来报告。 这些山贼从前是什么样的人暂且不论,但是从下得山来,就是打算做起良民,巴结讨好尚且来不及,哪里还敢扯谎欺骗大人呢。 县令大人说他们肯定有同伙,先不要大张旗鼓地搜捕,让我们隐在暗处,先抓了带去问话。 说起来,咱们这位大人玩的这一手招抚,真是绝了,现在可以说,遍地都是大人的眼线啊。” 那衙役听完,知道今天必须完成任务,没法躲懒了,又叨叨一句:“也不知这帮孙子哪里鬼混去了,要是让爷爷逮到,有他好看……” 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人打断了,“头,来了来了,那边有个家伙向这边走过来了,还贼眉鼠眼 东张西望,肯定有问题。” 几人忙隐匿好,确定只有一个人,没有同伴,赵班头暗暗比了个手势。 等那人走近,几人一拥而上,捂嘴的捂嘴,按住胳膊,锁住腿,擒住了他。 徐衡亲自审问,但是见人被带了上来,什么都没问就吩咐道:“此人助纣为虐,不知悔改,左右,把他拖出去砍了。” 那探子都懵了,被拖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慌忙大声喊叫:“大老爷,饶命啊,大老爷,小的知错了,求大老爷给小的一次机会,饶命啊……” 喊着喊着见徐衡还没反应,也没下令放开他,眼见就要被托出门外,这回真急了,竟然吓得哭了出来,只顾喊饶命。 徐衡见威吓起到作用,才叫停下,继续说道:“看在你有悔改之心,本官暂且饶你一命,但是本官问话,你必须如实回答,如若有半句虚言,本官绝不轻饶!” 那人死里逃生,哪里还敢不听,忙叩头说道:“请大老爷放心,您只管问,小的知道的,定然从实招来,不敢有一丝一毫隐瞒。” 徐衡这才问道:“本官问你,现在寨中情形如何,曹亮身在何处。” 探子答道:“回大老爷话,我们寨主预知大老爷您必定兴兵讨伐他,所以和寨中兄弟,都藏匿到山中,只让我们几人在城中打探消息,随时传信回去。” 果然让子远说中了,徐衡听得他还有同伙,又说道:“你所犯之罪,本已是死罪,但是你若肯为本官办事,立得功劳,本官不但既往不咎,还赏你钱财田地,你看如何?倘若你仍执迷不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探子又是千恩万谢,磕头道:“大人小的愿意。” “那好,本官放你回去,你还是若无其事的给他传送消息,但是这个消息是本官让你送什么,你就送什么,听懂了吗?” “大老爷放心,小的都听您的。” “你给曹亮传信,就说衙门已经向州府请示,不日就有大兵压境,识时务的,让他速来投降,还能留个全尸,倘若被官军围堵,擒住了他。那就是罪无可赦,到那时,套上锁链,押解到州府,再到京城行刑。其中多受囚笼之苦。” 望云山深处,曹亮得到消息,一听,乐了,哼!徐衡啊徐衡,你当我不知道州府派兵的程序吗。只要不是朝廷命令,州府那是向来繁琐的,能拖一时是一时。你徐衡现在去求救兵,怎么也得来年开春给你派兵了吧哈哈哈。 于是便放下心来,暂时不在躲避,带着兄弟们返回寨中,但还是让暗哨随时互通有消息。 手下的人还是担心地提醒他道:“大哥,万一那徐县令耍什么诡计,我们回去之后不会被他逮个正着吗?” 曹亮放心的说道:“就县里那几十个衙役,能顶什么事儿呀,就算他们全都来了,有一个算一个,我也让他们全都折在这里。” “可是大哥,你别忘了呀,这附近还有一个巡检司呢驻扎呢,他会不会一边儿去州城求援,一边向巡检司求援呀。”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自有贵人相助。” ☆、投宿 因为巡检司驻地远离城镇,地处偏远,伍云舟一行三人,前一两日只管赶路,不用担心错过宿头。 到后面渐渐远离集镇,若哪日碰不上驿站旅店,附近又没有村落,就要在野外露宿。 三人又赶了一天路,今日运气不错,前面山脚下,就有一处客店。 虽然天色尚早,还能再走出几十里,但是郑班头怕晚间没有投宿的地方。他自己跑惯了外差,一口凉饼子,就着一壶酒,夜宿荒郊野外,也能凑合的。 但是有伍先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在,郑班头怕横生出什么枝节,安全第一,还是打算在这里住宿一晚。问过先生的意思,伍云舟没异议,也不急于这一时,明日早早起来再行赶路也就是了。 说是客店,也简陋的很。占地倒是很大,只用木头简单搭建起来的棚子。客房就是是几间草屋,大通铺。客店往常经营也就一般,这个季节更是生意惨淡,有过往行人已是稀罕,今日一来就来了三个。因此老板倍加殷勤,把三人让到店中,拴马,烧水,带三人行李去房间安置。 郑班头自己倒是什么条件都无所谓,但是看着伍云舟,平时那么精致的一个人,怕他嫌弃,说道:“伍先生,地方简陋,委屈先生了。” “郑班头说的哪里话,出门在外,我本已做好要露宿荒郊野外的准备了。现在能有片瓦遮蔽风雨,已经是很好了,哪里谈得上委屈。倒是班头,这几日辛苦了。” 郑班头自己是个粗人,长途跋涉不觉得什么。但是看伍先生斯斯文文的样子,竟然也没那么多文人的屁讲究,一路走来吃什么,喝什么,住什么样的屋子,真是毫不矫情。郑班头打心眼里是敬重读书人的,但是像伍先生这样的读书人,更让人佩服,也更让人亲近。 还有他那小厮,看起来瘦小精干,细皮嫩肉的,说是第一次出远门,连日来赶路竟也是一声不吭。他能干什么事暂且不提,单凭这份忍性,也让人高看一眼。伍先生挑的人,果真不错。 下马走出几步,福成才觉出自己的腿疼的快要废了。出发前,几日的勤加练习,他已经能熟练掌握骑马的要领了。 这两天赶路,为了不掉队,不拖后腿,不给先生丢人,福成只顾使出全身力气,拼命的骑。骑在马上的时候,全副心神凝聚,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感受。 但是精神一旦松懈下来,疼痛的感觉就无法忽略了,每向前走一步,大腿内侧就火辣辣的疼,像要瘫痪了似的。怕他们看出破绽,福成故意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较紧牙关,忍着疼,继续往前走。 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搀扶住他的胳膊,手掌宽大有力,福成侧过头,就听自家先生说:“我扶你进去。” 福成本来不想示弱,尤其在先生面前,虽然先生从未看轻过自己,但是福成觉得,这样显得自己更没本事。因此说:“先生鞍马劳顿,快去歇息吧,福成自己可以走……” 伍云舟说:“别逞强,我知道第一次骑马,要吃些苦头,因此带了伤药。一会给你上药。你不是说以后要一直跟在我身边,那还要这么生分吗?” 福成不知为何又想哭了,这不是别人,是先生,现在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在他面前,可以卸下所有铠甲,软弱一次又何妨。眼泪转了眼圈又生生憋回去,福成终于放松身体,靠在这双手臂上。 伍云舟将人搀扶进屋中,又去要了热水。 福成把中裤褪到大腿,大腿内侧已经红肿破裂了,还渗着血丝。伍云舟要给他上药,福成羞窘得忙捂住腿,“先生,我自己来就好了,我的手能动的。” 伍云舟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姑娘,怕什么,你下手没轻没重,还是我来吧。” 福成只好拿开了手。小时候一群玩伴光着身子,在河里玩水捞鱼什么都见过,也没有不好意思过。但是被伍云舟看了腿,福成只觉得羞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脸颊快烧起来了,像是往外冒着热气。福成一点都不敢看先生。只好假装把头转向别处,手脚更是都无处安放,一只手食指抠着大拇指,把拇指上的皮都快抠掉了。 药粉接触到伤处,又很疼,福成不敢大声叫嚷,只能使劲忍住。 伍云舟本来坦坦荡荡,并不避讳。 但是看到福成忍住疼,只微微的,小口小口的抽气。脸颊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疼的,眼里似乎还有泪在打转,衬得眼神异常明亮。 一双纤白细长的腿,撒上一点药,他就轻颤一下,又颤一下……不知怎的,伍云舟脸上也是一热,快速上完药,哑声道:“好了,你就在房中休息,暂且不要下地走动,一会我让店家把饭食给你端进来。” ☆、同床 到了晚间,三人睡在能容身七八个人的大通铺上,伍云舟在最里面,福成在中间,郑班头在福成外侧。 福成可能是有伤在身,又连日奔波累极了,倒头即睡。连郑班头的鼾声都没能扰醒他。 伍云舟就没那么快适应了。夜里凉,福成睡着睡着就往他这边靠过来,一条腿搭在他身上,双手抱住他。伍云舟无奈,这是把他当棉被了吗。轻轻抬手要搬开他的腿,可能碰到伤处了,就听福成疼的哼唧一声。 伍云舟放下手,轻叹一声,罢了,念他有伤在身,就姑且迁就他这一次吧。任他抱住自己,不在试图推开这人。不知什么时辰,也渐渐入睡了。 福成这一觉睡得极好,像是抱着个热乎乎的锦被,暖融融的真舒服,他忍不住用头蹭了蹭怀中的“棉被”,味道也好闻,又蹭了蹭。嗯?怎么有点不对劲,福成好像感觉到自己抱着的是…… 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圈着自家先生,竟然,竟然一条腿骑还在先生身上。福成自己也是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反省自己为什么会是这幅睡相,还是担忧先生这一夜被自己害的睡不好,赶忙悄悄地把手脚都伸回来,假装躺平。 偷偷看一眼,先生还在睡,松了口气,呼,还好还好,没被发现。又忍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住看一眼,睡着的人也能这么好看,和平常一样温和,先生本来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锋芒的。 又想到了昨日先生给自己上药,福成有些小羞涩,又有些不明所以的欢喜。看着伍云舟睡颜,竟入了神,天马行空不知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被人这么专注地盯着,就算是熟睡中也会有察觉吧,何况伍云舟早就醒了。这小厮,抱住他还不算,一大早小猫儿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蹭啊蹭的,真是、真是太过纵容他了。 伍云舟心中默诵几遍经义,才终于把心中那几分痒意压下去。这小厮又一直专注地盯着他看,伍云舟刚刚恢复平静的心又起涟漪,于是便不在装睡,扮作刚刚转醒的样子,侧过头,说道:“你醒了,好些了吗,伤处可还疼?” 偷看被抓个正着,福成慌忙别过头,但是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太失礼了,又转回来。心里已经被自己的刚才的举止蠢哭了,明摆着告诉先生,我刚才偷看您,不小心看呆了。 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心虚,如果可以的话,福成真想选择拉住棉被,蒙住头,继续装睡。但是不行,于是哼哼唧唧地回答道:“已经好些了,您给的药很管用,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今日还需继续赶路,既然醒了,就起身打点吧。”伍云舟说着,若无其事地起身。 福成本来心中尴尬,正不知该如何面对先生,不想先生根本没察觉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福成便也放松了下来,像往常一样自然相处,但内心深处隐隐又有些失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莫名其妙的。想不通便也不想了,把它放在一边。 三人用过早饭,打点好行装,带上酒水干粮,继续上路。 几日的风雨兼程,终于快到达目的地了。 郑班头对伍云舟说:“伍先生,转过眼前这座山,前面不远就是巡检寨了。” 伍云舟说道:“好,那我们就地歇息片刻,而后一鼓作气,直接过去。” 三人靠路边席地而坐,原地休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走过来一小队人马。这可能是巡检司刚执行巡逻任务归来的某个小队。 为首之人看样子年岁不大,跟福成不相上下,但身形粗壮,十分显眼。那人一身甲胄,英武不凡,通身气度,怕是林县尉都要稍逊几分。打马而过,连伍云舟都要赞叹一句,好一位神采飞扬少年将军! ☆、阻拦 伍云舟三人来到巡检寨,取出官凭印信,道明身份,守卫让他们在营门前等候,进去通传。 等了好一会,刚进去通报的士兵出来说:“我们巡检使周大人说了,这些县我们经常巡逻,治安情形早已了如指掌。你们先回去吧,巡检使大人会将此事禀告上级,等待定夺。” 伍云舟眼神微变,这周巡检好生怠慢,但是不管怎么样,有使命在身,没见到人,三人不可能就这样被打发了。 “我们也是奉徐县令之命,特前来拜见周巡检。”伍云舟说着,使了些银钱与那守卫,“烦劳你再去通禀一声,我们远道而来,没有见到巡检使大人,无法回去交差。这点心意,拿去与兄弟们打些酒水。况且周巡检和徐县令他们都是同僚,就算不为公事,也理应多来往走动。” 那守卫寻思半晌,看在银子的面上,也只好说:“好吧,我再去通传一回,但见不见你们,还得看巡检大人的意思,我也不能保证。 ” “多谢。” 哪知这守卫耍奸,心知巡检已经有令,不见他们。他哪还敢再去触霉头,只是收了钱财,做做样子。营中晃了一圈,出来便诓骗他们说:“巡检大人不见你们,赶快走吧。” 郑班头身在公门,见多识广,一眼就识破了这小伎俩,当即怒道:“我们好歹也是公差,你一个小小营门守卫,如此阻拦怠慢,好大的狗胆!说着就要上前教训他。 那些士兵们当然一条心,断不能让外人欺负到头上来,一伙人也围上来推阻。其中一人出口说:“这可是兵营重地,容不得你这些乡野无赖在这撒野。小心爷爷的刀剑无眼。” 一伙人拉扯中,郑班头占了下风,身边两个人也被殃及。 福成听得这些士兵辱骂,连先生一块骂进去了,心头火起,见有人对先生动手,当时就气急了,也不管不顾地就冲上前撕打:“你说谁是乡野无赖,你给谁当爷爷……” 怎奈身量瘦小,敌不过训练有素的兵头子,被推倒在地。一杆□□就横在颈上。 伍云舟这下子可真动怒了,厉声道:“住手!周巡检治下,好大的兵威啊,我们乃是文阳县令徐大人属下,有印信在此。因巡检司巡逻不力,致使匪寇入城,侵扰百姓。今特来见周巡检,陈说原委。 周巡检既然不见,那我们只好回去复命了,不日徐县令就会上书朝廷,将此事原原本本上奏。 而且你可想清楚了,你们巡检使大人以后立功升迁,也要我们徐县令和各州县长官联名签书。你们如此怠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巡检使大人授意的呢。” 这些兵头子虽然油滑了点,但都不是傻子,伍云舟一番话,扯了天子的大旗,又拿周巡检前程威胁,刚才那守卫也是真心怕了,倘若朝廷真的怪罪下来,他们可都要遭殃,正想拉下脸来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就听得一人大声喝道:“什么人,在军营重地打架斗殴,不知道军法严森严吗!” 伍云舟一看来人,竟然是今日途中遇见的那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小将军。 “程都头。”这些士兵见到来人都收敛了气焰,规规矩矩行礼。 伍云舟听到他们称呼来人为都头,猜测他应该是周巡检的副手,年纪轻轻就做到这个位置,还是在兵营里。不是有真本事,就是有些家世。 看这些兵卒对他恭敬的态度,也像是身负真本事。再看他举止风度,又不像小家出身。 如果是两者兼有,那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程都头走过来,看着三个陌生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伍云舟自报家门,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那位程都头听完,严厉地扫过那几人,命令道:“来人,将他们几个先押下去,等我禀明周巡检,再行处置。” 又转过头对伍云舟说:“手下多有得罪,还望诸位见谅。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巡检大人。” ☆、说服 伍云舟施礼,向程都头道谢:“刚才多谢都头施与援手,我等真是感激不尽,还未请教都头大名。” “在下程彦川,晋州人,现今在巡检司营中任指挥都头一职。”那程都头还礼道,“伍先生客气了,举手之劳,切勿挂怀。这本是手下之人失礼冒犯诸位在先,我出手教训他们,理所应当。 况且就算我不出手,先生也自有法子化解,倒显得程某多事了。” 伍云舟连忙谦虚说:“不敢,不敢,程都头出现的及时,为我等解围,云舟岂是那不识好歹之人。” 程彦川刚听伍云舟大致讲完他们此来的目的,说道:“我也是刚来此处任职不久,又经常带队轮转巡逻,鲜少与贼人正面相遇。 就是遇到,也不过三五结群,一旦交锋,便能轻松捕获,实在不值一提。倒是听说过望云寨之名,只是没机会交手,倘若这次周巡检答应出兵,我必然要做扫匪前锋,荡平这伙匪寇。” 伍云舟和程彦川交谈,总感觉他少年老成,一副稳重派头,也就这几句话,像个锋芒毕露的青年人模样。 “那云舟就在这里预祝程都头得偿所愿,擒贼立功了。” 有程彦川带领,没有人敢阻拦,很快就见到了周巡检,众人相互见礼,分宾主坐下。 这周巡检已过不惑之年,单看样貌,很是和蔼。听完事情经过,非但没有袒护部下,还对伍云舟颇为歉意:“都怪本巡检御下无方,这些不知轻重的东西,我决不轻饶,一定给伍先生一个交代。 ” 伍云舟这时早已冷静下来,知道那些士兵并没有真正想伤人的意思,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况且福成并没有伤到分毫,人家将军都已经说了会惩处他们,因此他也就没必要继续纠缠在这上面。 所以话一带而过:“说起来,也怪我们鲁莽,还请巡检大人从轻处罚。”又重新说起正事:“望云寨匪寇猖狂,趁徐县令忙于税收之际,施奸耍诈,混入城中抢劫,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周巡检您半生戎马,带兵经验无人能及,剿匪重任,非您莫属,万望您能出兵相助。” 周巡检还是那副和蔼的面孔,“伍先生过誉了,本巡检承蒙圣恩,赐我担任巡检使一职,我也是兢兢业业,操练兵马,巡逻捕盗,不敢有丝毫疏忽怠慢。 可是岁月不饶人啊,我已经老喽。不服老不行啊,带兵打仗,冲锋陷阵,还得是你们年轻人啊。呵呵,此事我会奏请上峰,请他们定夺。” 伍云舟见他并不表态,只一味闲扯,只能恭维道:“巡检大人说的哪里话,您身体康健,正当壮年,正是该建功立业之时。您的威名早已传遍千里,如今剿匪大任非得您来主持,没有您不能成事啊! 由您来领导,众望所归,您不辞劳苦,就不要再谦虚了。” 周巡检摆摆手说:“呵呵,为百姓除害,为朝廷分忧,这本是分内之事,何谈劳累呢。兵是肯定会出的,但是你们也知道,这刚刚秋收完,今年的粮食被服,州城还未转运下发过来。这调拨兵马,不是简单的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你给我月余时间,让我好好筹备,为出征做好万全准备。” 伍云舟见他并未被说动,只打算拖着,继续奉承他:“周巡检真是深明大义,朝廷有您这样的肱骨之臣,镇守一方,真是没有选错人。 但是巡检大人,月余时间怕是太长了吧,就要入冬了,您是带兵打仗的行家,经验比我这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多。到时候大雪封山,道路难行,恐怕不利于行军。” 又许以名利诱惑道:“望云寨盘踞几年下来,积累甚广,如果巡检大人带兵清缴,所获应该颇多。兄弟们拼死拼活,为了帮助百姓除害,理应得到奖赏。到时候擒拿匪首又是大功一件,周巡检可又要升迁了。 如果您上奏,朝廷另外派别的将军前来围剿,那所获的名利,可就不是您的了。而且说不定还有旨意,让您带兵前去协助他们,力是出了不少,但是好处却让别人得到了,那岂不是吃亏了啊。 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云舟觉得既是分内之事,还是不劳外人插手了,巡检大人您说呢。” “呵呵,伍先生真是体恤我们这些当兵的啊,罢了,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好吧,我答应你出兵,不过得容我几日整合调派兵马。” “多谢周巡检深明大义,我代表文阳百姓,感谢您仗义援手,为民除害。周巡检可要派使者和我们一同回去,说明情况。” “这是当然,但是不急于这一时,先生几日赶路,鞍马劳顿,我命人备好酒菜,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咱们好好喝一杯,过两天等我全都安排明白了,在派人和你们一同回去,和徐县令接洽联络。” ☆、有志少年 周巡检让人设宴款招待伍云舟等人,由程彦川作陪。 一起喝酒,是男人之间增进感情的最快速的途径。 尤其对于身在行伍之中的汉子,差不多都是真性情之人,能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有共同的话题,很容易就会成为朋友。 什么样的人前,该说什么样的话,本就是伍云舟的强项。更何况相处下来,伍云舟觉得程彦川这个人,心性正直,性情率真,而且是粗中有细,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所以闲谈起来,伍云舟很真诚,尽量围绕着程彦川感兴趣的话题聊。 果然,一顿饭下来,程彦川已经把伍云舟引为知己,更有相见恨晚之感。“没想到子远兄对兵法一道也颇为谙熟。” “彦川过奖了,我不过是读过些杂书,都是纸上谈兵,算不上真本事。倒是你,小小年纪,就做到都头这个位置,真是年少有为啊!” 程彦川摆摆手说:“也不怕子远兄笑话,其实这都是家里面给我安排的。本来依我的意思,男子汉大丈夫,理应驰骋疆场,杀敌报国,方不负这一世生而为人。 我都想好了,想去前线军营,怎么也要凭本事,自己挣出一个前程。 哎!可是我娘不同意,她总觉得我还小,还未娶妻生子,战场上刀枪无眼,她怕我有什么闪失。所以家里就把我安排到这山旮旯的巡检寨中了。” “令堂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啊!” “是啊,我倒是想偷偷地去,但是又怕她知道了,平白的为我担心。可是在这里整日里也没什么事,除了巡逻就是巡逻,碰上三五个小毛贼,还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就擒下了。没劲透了,再这样下去,我的刀都要生锈了。 好容易子远兄你来了,这次剿匪,就好好让我活动活动筋骨。” 真是少年心性。伍云舟看他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戏谑地逗他说:“那你可要先好好磨磨你那生锈的刀啊,别钝的拔都拔不出来。” “哈哈哈哈,不会的,来,我再敬兄长一杯。” 伍云舟放下杯盏,接着说道:“说起来,这几年边关也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役,其实你若去了军中,也只是日常训练多一些,上阵杀敌,怕是机会很少。” “大规模战役是没有,但是兄长知道,北戎人经常派骑兵骚扰我边民。这些骑兵所过之处,大肆抢掠,人口、粮食、统统不放过。因为不用攻城略池,占有领土,所以更是毫不顾及,抢掠完,放一把大火,抽身便走。” 说着,程彦川用力锤了一下桌子,“可恨!我身为大越男儿,却不能纵马扬刀,斩敌人于马前,真是不甘心啊。” 伍云舟能轻易地读懂眼前这个年轻人,自幼习武,少年壮志,心忧家国。可是他现在被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伍云舟也不好管人家家务事,只好安慰他:“会有机会的。总会有那么一天,你会站在你的战场上,去斩杀犯我边境之人,去守护你想去守护的人。” 谈到自己的理想抱负,程彦川有些失态,又灌了一碗酒,平复下来,才换个话题说:“子远兄既非徐县令手下僚属,又无朝廷差遣。不如等此事一过,你便来我这里,小弟虽然位卑,但是决不敢怠慢兄长,不知兄长可愿意?” 伍云舟推辞道:“本来彦川诚意相邀,为兄不该不识好歹,只是我已通过解试,还要预备来年的省试,所以想回去好好温书。若是几次都考不中,到时候再做打算。” 程彦川也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了,伍云舟博览群书,谈吐不凡,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家境应该很好。又通过解试,离功成名就只差一步了。 自己手下不过两队人马,总共才一百多人,虽然父兄都在晋州军中身居要职,但是让人家来自己帐下又有多大出息呢。 更何况,观伍云舟品性,他更不是那攀附权贵之人,因此也就放弃了:“科举应试才是人生第一大事,怠慢不得,是小弟鲁莽了,小弟也祝子远兄来年金榜提名,荣耀故里。” “谢彦川吉言了,不过我家就住并州桥西街,你若有空,便来找我。” “那可说好了,等我去时,兄长可别吝啬好酒好菜。” “放心吧,好酒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的。” “就这么说定了,若我得闲,定要去叨扰兄长。” ☆、拖延 伍云舟等人在兵营已经逗留两天了,每天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半点挑不出错来。 福成也许是跟伍云舟相处久了,能分辨出他身上一些细微的气场,像这样,虽然先生看起来仍然是和和气气的,但是福知道,他心中有事。“先生这次来巡检司真是不虚此行,不但说动了周巡检出兵,还结识了程都头,可为何您看起来还是心事重重啊?” 伍云舟暂时没有回答他,反问他道:“你觉得我们此行目的达成了吗?” 福成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达成了,虽然那天我在帐外候着,并未听见你们的谈话,但是现在看来,巡检大人不但处罚了那些无礼的属下,对待我们也很友善。而且您不是说巡检大人正在调拨人马,不日队伍就可以开拔吗,怎么,先生可是担心这里会出什么变故?” 伍云舟说:“巡检大人是很友善,对我们的一应饮食起居无微不,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伍云舟察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到有些不对。其实早先知道文阳境内有曹亮一伙人的时候,自己也疑惑过,因为巡检司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所辖之地巡逻。朝廷靠巡检司掌控地方,历来为朝廷所重视,巡检司虽驻防偏僻,但是官兵可都是隶属于禁军啊,那是大越朝最为精锐部队,和本地的土兵有着天壤之别。 周巡检掌管的是文阳近邻五县缉盗治安,职责颇重,对望云寨应该最为知悉,怎么和他谈话间,竟全然不熟呢。 而且他们到此已有两日,他却迟迟不肯明言发兵,只一味的拖延,不知道是真的在调拨兵马,还是有别的目的。 伍云舟意识到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曹亮本身能够存活,就已经是个破绽了。“我以前只是听说过,在偏远小镇,若是朝廷薪俸和粮草未能及时下发,或者是有些巡检寨兵士贪婪凶残,就会抓住贼匪,以其性命相要挟,勒索财物,据为己有。 然后再把他们都放了,继续纵容其劫掠商富,而后从中分成得利。因此盗贼丛生,屡禁不止。” 福成惊呼道:“先生是说……”又放低声音说:“先生是怀疑周巡检勾结山贼,兵匪一窝?” “我没有真凭实据,不敢妄下断言,是不是真的勾结山贼,只要试一试就知道了。” “可是怎么试呢,倘若您所虑是真的,我们一旦有所行动,就会惊动他的呀,到时候脱身就难了。” “放心,他是巡检使大人,是朝廷命官,就算真的与山匪有勾结,顶多也就是通风报信,丛中得利。并不会明面上对我们怎么样的。 你去请程都头前来,若遇着别人问起,就说我闲来无事,还想与他吃酒闲谈。” 福成应声去了,刚走出几步,又被叫了回来,伍云舟看看帐外把守的士兵说:“算了,我们去他那里,那是他的地盘,守卫应该都是他自己的人。” 伍云舟与程彦川密谈过后,次日清晨,便带着郑班头和福成来向周巡检辞行:“这几日多谢您的盛情款待,只是我们来已有些时日了,徐县令还在府中等候消息。既然能得到大人您的倾力相助,我等应该回去复命,免得徐县令为此事忧心。等您何时安排好,再派人前来通知,我们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周巡检任然是那幅和善面孔,笑呵呵的说,“不急,这几天我听说先生和我手下程都头,颇为投契,知己难觅,先生更应该再多留几日才是啊。”又说了些劝阻的话。 伍云舟还想再说,周巡检已经截住他的话头,说有别的事要处理,总之,就是,不让他们现在回去。 伍云舟无奈只能先返回住处。 郑班头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不由得着急道:“伍先生,现在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我们怎么办呀。” “至少目前已经证实了,他就是在拖延时间,给曹亮送信。倘若曹亮被抓住,供出他们有所勾结,这等于毁了他的所有前程,还会祸及宗族家小。所以他会想方设法保住曹亮。 我们得先设法回去。否则,从前的功夫都白费了。” “他现在派人看守我们,我们怎么样才能脱身呢?” ”调虎离山。” ☆、跑了 “大人,不好了,大人,那三个信使跑了。” “什么,你们干什么吃的,层层守卫,苍蝇都飞不出去,怎么让三个大活人跑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快去调集人马,给我追!”周巡检生气地骂道,顾不上查清楚人是怎么跑的,就命令手下先抓人。 周巡检本名周庭,早年不过是兵营里一个无名小卒,没有什么背景靠山,他自己也知道没有人照拂提携,这样难有出头之日,一辈子也就只能当一个小兵。 像他们这样的小兵,没什么油水可捞,倒是苦累不少受,整日里要去荒村偏镇巡逻,偶尔拼死拼活抓个小毛贼,功劳赏钱还让上边给顶了,能不憋屈吗。 这窝囊气受的久了,倒让周庭生出几分小聪明,功劳捞不着,那他就捞点实惠的。 于是他再抓住什么小毛贼,并不上报。把小贼身上的财物搜刮一空,并且告诉那小贼,放他一条生路可以,但是下次得手的银两要分他一半。 小贼往往畏惧官差,侥幸得一条生路,哪敢不从,于是周庭就此起家。 银子宽裕了,出手自然就大方了,孝敬上司,接济同袍,从不心疼,反正最后他总能从别处再捞回来。这样时日一久,在上司那里挂上了号,有什么官缺好处,也想着他。于是周庭一步一步升职,就做到了队正的位置。 大约十年前,他带领手下巡逻,正巧抓住了曹亮,那时候的曹亮还年纪小,没有攒下这么大家业,只知道撒野耍横,拦路抢劫。 周庭按往常惯例,抓了人搜刮一番,又放了。 不想这曹亮真是个人物,顺便也利用起了周庭,他给周庭报信,说哪里哪里有伙盗贼,让周庭去抓。于是双方合伙,把贼窝给端了。 周庭得到了财帛,曹亮借着周庭官差身份,狐假虎威,收服了一众小贼,自己当了这伙人的老大。 曹亮这一下子就尝到甜头,于是他效仿这次的方法,与周庭合作,把这几个山头的贼窝全都吞并了,一下子聚集百十来人。有那不听他号令的,就把人交给周庭,周庭又因为抓贼有功,升迁一级。 几年过去了,当初那个乡村僻壤的无名小卒已经是升迁至巡检使,掌管五县巡检司,手下将近三百精兵。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官位做久了,周巡检越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越爱惜自己的羽毛,不在和曹亮做交易了。 但是他也不想让任何人轻易知道自己的过去。朝廷前两次来望云寨清匪,就是他报的信,他一方面控制不住曹亮,想让他被官兵抓住,又怕官兵捉住活口,那他现在所有的一切怕是都要完蛋。 这次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拖住文阳县令的信使,给他几天时间,派人去给曹亮送个信,让他去早做打算。 不想这几个人不知道得了什么风声,竟然给他们走脱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耽误之急就是把人给追回来,先稳住他们,再做打算。 周巡检派出的一队精兵,骑快马沿着大路一直追出几十里,但是并未见着人影,那领队之人不敢擅自做主,忙打马回去报告周庭。 “不好,上当了,他们料定我会派人从大路追赶,定是绕路从山中的小路走了,快把人都叫上,赶快去搜山。”周庭得到回报反应过来说道。 于是又召集一队人要去搜山,这时候听见动静赶紧过来的程彦川问他道:“周巡检,这是出了什么事,如此兴师动众,可有什么需要属下效劳的。” “没什么,不过是近日得到消息,说山中出现一股盗贼,我正要带兵去围剿,程都头这些天四处巡逻,着实劳累的很,今日就在家守营吧。” 周庭苦熬了这么多年,才坐上巡检这个位置,他靠的全是自己的本事。不像程彦川,家有靠山,想把他调哪里就调到哪里,小小年纪刚出来混,就直接被任命为都头。周庭虽嫉妒,但是明面上不敢给人家使绊子,只能默许程彦川手下士兵给他出难题。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两下子,竟然短短时间,把一众手下治的服服帖帖,都听从他指挥。 周庭更生气了,隔三差五派他出去巡逻,支开他,眼不见为净。 好在程彦川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并没有硬往他面前凑,也没有生出什么不满。还是任劳任怨的,老老实实的去巡逻。因此两人素来也相安无事。 像今天这样的事,周巡检只带了自己的心腹部将和手下,这种事绝对不能让程彦川掺合。 “遵命!”程彦川领命说道,心里已经乐了。 就在周庭带人出发发半个时辰后,程彦川也亲自带领自己手下的两个大队人马,一共一百多人,出发了。 程彦川对守营士兵说:“巡检大人走时有令,让我带人出去巡逻,我这就奉命前去,等巡检大人回营,叫他不必挂心,我巡逻回来,自会向他汇报。” 他带着这两队精兵目的明确,行动迅速,就是马不停蹄,直奔望云寨土匪窝。 在分叉路口,有一个穿着兵士衣服的人出列和程彦川拜别:“程都头,小人这就与都头分两路而行,必然不敢耽搁片刻功夫,快马回去禀报徐县令,让他整合县里兵力,与您汇合。”这人赫然是与伍云舟一起来求援的差役郑班头。 程彦川回礼道:“郑班头请,伍先生和福成小兄弟舍身为诱饵,引开重兵,我们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此次出兵,关系重大,不能有丝毫差错,我等都应该尽力而为。那我们就此告别,望云寨再会。” 这就是伍云舟和他说的计划,既然试探出周巡检确实和匪寇勾结,那他就不可能出兵,至少也要拖到送信之人回来。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一定要在周庭不知道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到望云寨,只有消灭掉望云寨,才能让周庭这个家伙露出破绽。 所以伍云舟决定和福成假意从山中绕路回文阳,而郑班头则混入程彦川的手下士兵中,等周巡检带人走后,再和程彦川兵分两路,执行任务。 ☆、进山 伍云舟本来只想自己一个人当诱饵,让福成和郑班头快马回去文阳。毕竟一进入山中,前路不明,不知会有什么变数,还是让两人乔装改扮,由程彦川护送出去安全一些。 此次出行遇到的事真是意想不到,若不能保两人周全,那他再怎么也无颜交差。 但是这小厮说什么也不同意,简直固执的让人头疼,商量计划的时候,他一定要跟着自己去,不让他去,他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你,不同意誓不罢休,跟你倔强到底。 最终当然是伍云舟妥协了,看着高兴的活蹦乱跳,兴致高昂在前面开路的福成,伍云舟简直哭笑不得,“我们又不是去秋游,至于这么高兴吗? 你要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倘若周巡检真的跟望云寨交往过密,那在他得到回信之前,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我们离开的,一定会想尽办法追赶我们。而你跟着我进入这大山中,前无村落,后无镇甸,又有搜山的士兵,只会更加危险。” 两人的行装轻便简洁,只是考虑到山中行路难,程彦川特意给两人包袱中准备了干粮水等必需的物品,还有防身用的短匕,和攀岩用的绳索。 福成拨开杂草丛,满不在乎地说:“只要跟先生一起,我是什么也不怕的。” 伍云舟听他理直气壮的话语,一时气他不把自身安危当一回事,不听话,但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有一些感慰,能有这样一个人,毫无保留,诚心诚意地对待你,自己不禁都要感叹,何德何能啊! “本来这次出门,是想让你离开文阳老家,到外面游览一番,换个地方就换一种心境。不想是我考虑不周,险些误事,还让你置身险境之中,你放心,既是我带你出来,就定尽力护你周全,安然把你带回家。” 福成显然搞错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这话的重点:“先生原来是要带我四处游览啊,那这次真是可惜了。”又满怀憧憬地说:“要不下次我们再去,真想和先生周游四方,观遍南北,那我这辈子怕是都没有遗憾了。” 伍云舟也被带偏离话题,“既然你这么想去,以后就要好好听话,知道吗,再不听话,我是不带你去的。” “嘿嘿,好好好,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以后都听先生的,嘿嘿。”福成抓住伍云舟手臂又说:先生,你倒是快点啊,一会追兵该追上来了,以前的事咱们就别提了,您是君子,君子怎么能揪住人过往不放呢。” 这人,较真的时候是他,撒娇耍赖的也是他,伍云舟听他一翻歪理,真拿他没办法。 “追兵人数虽多,但是山深林密,他们又要分散寻找,不会那么轻易就找到我们。但我们也不能心存侥幸,快走吧。”伍云舟说道,“只要熬过今日,等到天黑,他们仍无所获,就会撤兵,到那时我们就安全了。希望彦川那边能一切顺利吧!” “先生,程都头与徐县令合兵一处才两百多人,您说他们能够剿灭望云寨吗?” “望云寨人数本就是虚张声势,后下山从良者甚多,剩下的也超不过五百人。而徐县令掌握着众多‘活地图’,曹亮也就没有什么地理优势了。程都头带领的可都是千挑万选的精兵强将,与县衙弓手衙役不可同日而语,而他本人又出身将门,从小耳濡目染,不仅熟读兵书,更武艺超群,我有把握他能获胜。现在就看是谁的行动更迅速了。” 福成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先生这么真诚地夸一个人,心里有一丝丝酸酸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哎,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成为和先生比肩的人呢。 摇摇头,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福成换了个话题:“先生,那你打算怎么对付周巡检啊?” 伍云舟哭笑不得:“你以为先生是什么人啊,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能把一方巡检使怎么样。” 福成有些着急:“那也不能让他再这么逍遥法外了吧?” “这种事自有朝廷处置,我一介布衣,哪能管到巡检头上,别操心了。现如今最要紧的是我们如何躲过追兵,保全自己。其他的事,以后再作计较。” ☆、心向往之 两人走路又要兼顾隐蔽,因此速度说不上太快。对于在乡野间长大的福成来说,翻山越岭,一点难度都没有。 又利落地窜过一道树丛,福成反过来伸手拉住伍云舟,帮助他跳过来。伍云舟站稳脚跟,就打趣他说:“看来这上山爬树,就是你的拿手本领了,我真是自叹不如。” 福成笑笑说:“嘿嘿,先生说的一点不错,村里人家,靠山临水,也没有别的去处。因此冬来春转,一年四季,常进山中,砍柴采药摘果子,学那经年老猎户设下圈套,寻捕个野味。不要说爬树上山,就是下河凫水摸鱼,这些全都不在话下,从生下来就会的。” “常人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果然不错。”伍云舟点头说道,又心向往之说:“草庐两三间,围篱而建,院内栽种些花草,院外有路过的鹅群,晴时晒晒书,雨时屋中抱着猫儿,忙时下田地里耕作,闲时进入山中寻些野果野味,想来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福成偷笑说:“先生,这有什么难的,等您不想考状元了,我带您回小济村,我们可以天天过这样的生活,到时候就怕您不习惯呢。” “能不忧心世事,不奔走忙碌,悠闲自在,我求之不得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还得把房顶修缮一下,时日久了怕是要漏雨……” 福成还没念叨完,就听到有人声传来,伍云舟也听到了,两人赶忙躲进旁边的树丛里。 一个人抱怨说:“哎上头只说让咱们来抓人,又不说这三人犯了什么错,这树高林密的,上哪找去,都搜了大半日了,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另一个说:“咱们管他犯什么错,只要抓到活的就有重赏,你不见这漫山遍野一个个的积极着呢,都怕落到人后。就你磨磨蹭蹭,好位置都让人给占了,这偏的,能搜出来个鬼,走,走往前走走。” 伍云舟心道不好,躲不了就只能跟他们对上。一个书生,一个瘦小书童,那边是两人高壮兵汉,不能硬碰硬。 伍云舟观察半天,见只有这两个人,大概是都分散开来搜寻他们了。心下松了口气,还可以应付,在福成耳边轻声耳语几句。 福成表示明白了,就站起来,故意装作没看到远处两人的样子,向前方大声说:“先生,郑班头,你们等等我。” 那两人一听,顿时大喜,竟然被他们两人找着了,为了赏赐不被别人分得,两人决定不发信号叫救兵,悄悄向福成方向摸近…… 快了,就快要近到福成身边,突然两人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狠狠地摔到了树丛中,脸上被枯枝扎的生疼。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刚才还在前面的福成回过头就骑在一人身上,压制住了他,晃晃手中的匕首说:“你老实点,这把匕首可是程都头特制的,很锋利的哟,我怕你一动,不小心伤到你哟。” 伍云舟也用短刃横在另外一人颈上,还拿着绳子,将不能动弹的他捆绑住。 用破布堵住那人的嘴,怕他大声呼救,伍云舟说:“你们也是奉命行事,因此我不想伤你,但也不能就这样放你回去,就将你们绑在这棵树上,能不能有同伴来救你,就看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们的造化……” 话音未落,被福成压住的军汉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暴起把福成掀翻在地,顺手又搬起地上的石头就砸向他,说时迟那时快,伍云舟根本来不及思考,就扑倒在福成身上。 一声闷响,伍云舟只觉得后脑钝痛,眼前阵阵发黑,疼的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福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就见先生飞身挡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挨了那一石头,满头是血的,不知生死。 那军汉又来抢夺匕首,福成顿时疯了似的什么也不顾了,只知道狠命地往军汉身上刺,一刀又一刀,自己身上挨了多少拳,多少脚,已经没意识了,但是他就记住,要眼前的人偿命。 ☆、哭了 当伍云舟慢慢转醒,意识一点一点回笼,头还是隐隐作痛,眼前朦朦胧胧,像是置身重重迷雾之中,看不清任何具体的东西,但是能感觉到应该是有光亮的。 伍云舟心下一凛,重新闭目又再一次睁开,还是看不到。心下明白过来,可能是这次受伤,伤及到了眼睛。 唉,也不知以后能不能医治好,不由得想用手揉一揉,才发现自己的手是被另外一双手握住的,而自己被那人半抱坐着,整个身子倚靠在那人身上。 不用看也知道这人是谁,伍云舟想挣开手摸摸身边之人,可有受伤,看情形他们是脱险了,想问问他是怎么带着一个昏迷之人逃生的。 这一动,立刻惊醒了身后之人,不带他话问出口,那人立刻扑到近前大叫道:“先生,您醒啦?”随即哇的一声哭出来:“呜呜,先生,您吓死我了,呜呜呜,幸好,幸好您没事,呜呜……” 福成紧紧地抱着伍云舟,哇哇大哭,眼泪流的像爆发山洪似的,这一刻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惊恐,才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 他很想告诉先生,在他护着他被石头砸伤,满头是血的时候,自己是多么恐惧,整颗心都在撕扯着疼,恨不能以身代之,怕先生有什么好歹,像阿姐一样,再也回不来了。同时心中又恨伤害先生的人,那时浑身充满戾气和疯狂。 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用匕首把那人刺倒在地,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浑浑噩噩背着先生来到这个小山洞,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什么生存意志也没有,什么也不在乎了,只是寸步不离的守着眼前这个人,像是抱着他和他一起坐到灰飞烟灭,一起同生共死。 现在这人终于醒了,死去的心又跳动起来,所有的担心害怕、所有的感动和恨意都统统退去,满心里留下的都是委屈,抱着伍云舟,福成哭的天昏地暗,嗓音嘶哑,抽噎到呼吸困难。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生命里已经再也不能没有你。 伍云舟见他哭的厉害,只能温和地安慰他。其实伍云舟大致能猜到福成经历了什么,一个平时只会捉鱼杀鸡的大孩子,是怎样带着他从军汉手中走脱的,可想而知他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回抱着福成,伍云舟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一遍一遍轻声说:“不怕,不怕,我在,我在,我没事,我一直在你身边。” 福成哭了很久,最后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喘不上气似的一声一声抽噎着。他见自己的泪水把伍云舟衣服都浸湿了,有些不好意思说:“先生,您头还疼不疼,我只给您简单包扎了一下,止住了流血。我们得赶紧回去,找个大夫给你诊治一番。” 怎么也瞒不住的,伍云舟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怕福成有什么心理负担,又忙说:“应该只是暂时的,不妨事,回到县城自有名医良药,调理一番很快就能好起来,只是这些天赶路,要辛苦你了。” 福成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坚强,要当先生的眼睛和手脚,要像男子汉大丈夫一样扛起责任,不能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可刚平静下来的心又狠狠揪成一团。 先生这么好的人,为了护住他,从来没受过这种罪,这次福成没有嚎啕大哭,甚至没有出声,可泪水就顺着眼角流下来,一直流,根本控制不住。 伍云舟听觉变得敏锐,知道这小厮心情又变沉重了,岔开话头说:“昏迷了这么久,都饿了,还有吃的吗?” 福成一听赶紧从伍云舟怀里起来,从先生昏迷到现在,他也一直守在他身边,也没有吃饭喝水。去找到包袱,里面只有几张凉饼子和凉水,“先生等待一会,我生起火,先把饼子热一热。” 终于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伍云舟松了口气。自认性情洒脱的他,不知为什么会对一个相识不到两个月的人如此在意。在意他的言行,在意他的喜怒哀乐,不想他过的不欢颜,不想让他受伤害。 若说把他当做自己的小厮看待,确实又比别的侍从多了一份亲近,若说把他当做朋友,平日里却也会让他伺候……头疼的,伍云舟暂且不去想这些,闭目养神。 ☆、第 33 章 考虑到伍云舟走路会不方便,福成给他削了一根拐杖,一头凹凸不平便于抓地,把手那头细细地打磨,一点毛刺都没有。 伍云舟一只手拄着拐,一只手臂被福成搀扶住,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间行走,无意间碰到福成的手,上面似乎有疤痕。 伍云舟站住不走了,拉过他的手掌,仔细摸索,果然,手心有好几道细长的伤疤。摸起来像是新添上去的,伍云舟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做拐杖的时候划伤的是不是!这匕首格外锋利,怎就如此不小心,要是我没有恰巧碰到,你是不是就不跟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说了。真是欺负你家先生眼盲,什么事都瞒着我是不是?” 福成哪敢应承这句话,急忙辩解说:“不不不,不是,我怎么敢欺负先生眼睛看不见呢。再说这都是小伤,只是刀尖划了几道而已,又不痛,先生不必担心,不用管它过几天自己就长好了。” “这是小伤,那好,我昨日追问你,跟那军汉一番搏斗可有受伤,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只轻描淡写的话语一带而过,说自己并未受重伤,你这可也是真话?” “自然是真的,先生您昨日不是亲自检查过了吗,我哪有扯谎。” 昨日福成只说刺伤了那大汉,自己并未伤着,可伍云舟不信,眼睛看不见,只有用手触摸,但是伍云舟心里也清楚,外能摸出来,内伤是摸不出来的。今日这小子手上划伤了都不让他知道,如果有内伤,肯定也是瞒着他的。 伍云舟心中有些着急,得尽快找到大夫,给福成诊看,以免时间拖久了,以后落下病根。可是自己现在的状况确实走不快,唉,真是头一次有这种,对事情的无力感。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伍云舟都能安然面对,因为总会找到办法解决问题。可是人一旦心中有了牵挂,就会顾虑太多,遇事就会变得迟疑不决,瞻前顾后。 乍然间目不能视物,又想尽快赶回去,伍云舟需要极力地去适应,去感受这种黑暗中的环境,专注地用其他感知来弥补眼盲,因此人显得有些怔愣。 福成看见先生整个人变得安静,设身处地的为先生想,眼睛看不见了的人,首先应该会彷徨,会害怕,然后他最需要的应该是声音,如果是福成自己,他眼睛看不见了,还听不见声音了,那应该是最无助,最折磨人的了。 所以福成一边走,一边开始一刻不停地说话。他不会吟诗作赋,不会引经据典,谈论国家大事。所以只能说自己身边的事。 “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和村童玩伴们戏耍,将东家的桑叶偷偷装去西家的篮筐里,东家的大娘看见了,总要站在西家伯伯门前破口大骂,我们一伙孩童玩伴就躲在远处看热闹……” 伍云舟听他讲幼时的趣事,也渐渐被吸引,不由失笑道:“你年幼时倒是顽皮的很。” “嘿嘿,那可不,在人家麦谷堆里打滚,看麦谷场的少年就追着我们打,最后变成了两帮人追逐打闹……” “先生你小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啊。”福成好奇地问道。 “我,我就比较无趣了,也没你那么淘气。”伍云舟摇摇头,说起往事:”因为家中关系,我很早就启蒙了,更没有什么趣事记忆犹新。印象中,除去年节,好像一直在读书。” 福成见先生这样说以为他幼年不开怀,立刻安慰他:“先生你不是教过我,要成大事,就得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吗,看来要成就大事的人,都得像您一样,多读书,少玩耍。” 伍云舟听他说的不伦不类,有些感慰,笑道:“我没说我过的不开心,你不必安慰我。真要我像你一样四处撒欢的跑,我才真的难为情。” 福成嘿嘿一笑,才放下心来,又说起别的,不论是他知道的,看到过的,听说过的,经历过的事情都要说。 反正山路漫长,他有的是时间说话,从有记忆开始一直可以说给先生听。 如果人的心情好,就会觉得时间过的快。就算一直磕磕绊绊,行路艰难,但是有人一路相伴,相互扶持,闲话家常,也不觉得累。 ☆、第 34 章 就这样赶了两天路,福成已经把自己认为有趣的事都说了个遍,实在翻找不到记忆中印象深刻的事,就唱歌,什么文阳小调、河东民谣,记不全的也拿出来唱,时常混淆其中唱词。 伍云舟打趣他:“这首民谣你已经唱过四遍了,但是每一遍都不一样,能做到如此这般,佩服佩服。” “先生!看破不说破,您心里知道就行了,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嘛,再说了,在先生面前出糗,又有什么关系。” “你呀,以前我竟不知道,你长了一张巧嘴呢,横竖都是你的道理。” 福成只嘿嘿一笑,不唱民谣了,指着树枝上全身灰扑扑四处乱跳的鸟雀说:“哎呀,先生,那边有一群非常好看的鸟,竟然生的五彩羽翼,你听,它的叫声也不似寻常。” 边走边又指着远处一堆枯枝烂叶说:“啊啊,先生,那边好大一片红叶啊,像一片火红色的云,真是太好看了。啊这都深秋了,竟然还有花在盛开,那边五颜六色的花都是什么啊,真是太美了,要是您能看见,一定能叫出它们的名字吧。” 伍云舟目不能视,但是从福成的描述中,他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幅画面,想象出了福成所惊叹的风景,能置身其中,顿时也觉得舒适惬意,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有说有笑,倒也觉得时间飞快。夜晚两人又是露宿荒山,拢了一堆火烤了干粮吃。 又是新的一天,这一日天气阴沉,不一会就下起蒙蒙细雨。 伍云舟头部受到重创,没有上药,只简单包扎了一下,连续赶了几天的路,有些吃不消了,从早上开始就有些昏沉,但是他还是坚持着。雨陆陆续续地下,山路变得泥泞,伍云舟已经烧的有些神智不清了。 福成背起他,但是伍云舟浑身软绵绵,使不出力气。所以福成用绳子把他绑在自己身上,双手攀着灌木丛,吃力地前行。 雨雾中看不清前方的路,脚下泥泞不堪,陷进泥土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里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福成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但是也没有歇息的意思,先生的身体再也经不起风寒了,要尽快找到落脚之处。 伍云舟人虽然烧的糊涂了,但是并没有昏迷过去。他知道福成在背着他,他感受到了身下这人背后的温度,贴着湿透的衣物传到他身上。福成每走一步,那粗重的呼吸声,都像是敲打在他的心上。一步一步,虽然千难万难,但是这个脚步却格外坚定。一点要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凄风冷雨,但是伍云舟心中却是暖意满满,无处安放。他只想跟福成说说话,但是发出的声音却是一丝力气也没有,更像是轻轻呢喃,随着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被渐渐掩盖:“福成……福成……” 终于老天像是可怜这两人,走了大半天,不远处竟然遇有一个屋蓬,像是山间猎户歇脚的场所。 福成欣喜不已,这里竟然还有水,把伍云舟放下,又生火烧水,一番忙碌。没有药材,只能用温水给他不断地擦身降温。 这是第一次见先生光着背,福成又想起在驿站中,两人同床共枕的画面,慢慢脸上热气上涌,红的厉害。 福成明白,自己喜欢先生,想陪在他身边。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但是当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发展到太喜欢了,太喜欢了。 也许是自己一无所有,心中绝望的时候,有幸遇到先生,他帮助自己出头。也许是自己没有活着的动力时候,先生每次都温柔地和自己说话,开导自己,劝慰自己。也许是他耐心又仔细地教自己读书写字,使他心怀希望的时候。 就算都不是这些,就算没有他对自己所有的好,像先生这般风采之人,跟在他身边时日长久,怎么能不使人产生好感呢。自己喜欢上这样的人,又像是理所当然。 烧终于渐渐退去,福成放心了,许是累极,他趴在伍云舟也睡着了。 伍云舟醒来时,虽然看不见,但是感受到福成的手还下意识地摸着他的头,仔细去听那人呼吸,却是沉睡着。估计是怕夜里再次反复发作,所以一只手摸着他,以此判定是否发烧。 伍云舟摸索着福成的位置,他就这样蜷缩在自己身边,以这样的姿势保持一夜,期间可能还还惊醒几次,查看他的状况。 将这个傻子圈在怀中,收拢手臂,搂住这人,伍云舟不再自欺欺人。 既然已经放不下,那就不在放下,从此以后,只要你愿意,你的余生,都由我来守候。 ☆、心意互通 福成醒来习惯性地摸了摸伍云舟的额头,没有再烧起来,暂时松了口气。 发现自己又躺在先生怀中,而先生还睡着,以为又是自己主动滚到先生怀里的,吓得他赶紧想悄悄挪出来。 但是看见先生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胆子又大了起来,手顺着额头轻轻描绘这人的轮廓,眉眼,鼻梁,直到唇边。 虽然福成知道,自己的感情永远要藏在暗无天日几深井中,一辈子都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先生知道。否则,连待在这人身边的机会都要失去了。 他不想这样,所以要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像往常一样。但是心里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渴望一些东西,在这一刻,在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格外热切。 福成努力压抑自己,但是终究没能压制住,他想,就让我放肆这一次就好,以后,我会安安分分,克制自己,把这份感情藏在心中。 趁着这人还在沉睡,慢慢凑近,慢慢凑近,虔诚的吻上了那因为生病略显苍白的唇。像是告别一样,又慢慢退开。 伍云舟睁不睁眼,都依然是处在黑暗中,所以自醒后,就只是在闭目养神。福成的动作,他都感觉得到。那转醒一瞬间下意识地关心他是否退烧,那描摹的手指,那慢慢离近的小心翼翼的呼吸。直到贴在唇上的柔软,让素日里淡然的伍云舟也心跳加速,脸颊发烫,手指紧缩,人也动了一下。 福成见先生似乎是要醒了,吓得赶紧退开,挣扎着就要起身。 还没能坐起来,一双坚定有力地手臂又把他按回去。伍云舟见这人撩完了就要逃,哪里肯让,把人拉回怀中。 福成偷吻被抓住现行,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脑中嗡嗡作响,绝望的浑身都颤抖起来,完了,生平第一次这么放肆就尝到了苦果,先生会厌恶自己吧,他再也不要自己了吧。越想越绝望,眼泪汹涌流出。 伍云舟感到怀里的人浑身哆嗦,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摸到了满手的泪水。伍云舟素来心思敏捷,大致猜到是因为什么了,轻叹一声,摸索着刚才那柔软的触感,吻了上去。 从唇边,到脸颊,轻轻吻去上面的泪水。他看不见,福成已经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眼泪憋在眼里,水润润的。待明白过来,先生这番举动代表的意义,福成又哭了,这次是放声大哭,先生没有厌恶自己,他也喜欢自己,“哇呜~呜呜……” 伍云舟无奈又怜惜地一遍一遍亲吻他,无声地安慰他。福成抱紧先生,放声大哭,似乎要把这些年受到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少年失祜,艰难长大,又惨失阿姐。幸福于他而言,很是遥远。现在终于遇到先生,而且先生并未厌弃自己的感情,幸福来得太突然,满心的酸涩又变成甜蜜,只想哭,嚎啕大哭。 伍云舟只是拍拍他的背,无声地安抚他。不知过了多久,福成终于才终于平静下来,大概觉得不好意思,把头埋在伍云舟怀里,不出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了。 伍云舟笑出声,但是并不戏逗他,任由他腻在自己怀中,时不时抚摸一下他柔软的发顶。两人一路走来,艰难险阻,难得在这一刻,享受着安详宁静,不去管世事纷扰,不去管天阴晴雨。只是两颗贴近的心在一起,就是心安之处。 心意相通,两人再相处起来就多了几份难以言说的甜蜜,一个收拾东西时嘴角一直翘着,傻笑个没完。一个眼虽不能视物,耳朵却跟着动静一直打转,不由得关注着对方的动静。一个虽然昨天背着先生爬山累的腿疼,还没有恢复过来,但是走起路来,依然脚下生风,像是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一个平日里风轻云淡,遇事泰然不改色,这时却也是眉眼弯弯,春风得意。 两人在这收拾好行装,又开始上路,兜兜转转几天,终于在山脚下发现一处村落,跟当地的乡亲搭上进城的牛车,才进到城中。 这是临县的县城。离文阳只有几十里路程了,两人都是有伤在身,尤其是伍云舟。所以在城中客栈安置下来,就去医馆找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发出去的章节有的会被屏蔽,没有敏感词。而且屏蔽了系统也没通知,要不是你们在评论里说,我都不知道哪章被屏蔽了。我自己点进去看,说是要网友审核,审核通过了才能阅读 ☆、第 36 章 望云山上,程彦川与林县尉带着引路之人,趁夜色来到山寨的一处哨卡。 其他人隐藏在暗处,程彦川未着盔甲,改换了便装。巡哨之人见深更半夜有人上山,不由心生警惕,问道:“什么人?” 程彦川谎称信使,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我家主人是曹寨主故人,有要紧事,特遣我来送信。” “信呢,拿过来,我自会帮你转呈,你就在这站着别动。” “信在这里,但是临走之时,主人特意交代,事关重大,一定要亲自交到曹寨主手中,不可经第二人之手。” “你不给我信,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寨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着的吗,再啰嗦,休怪本大爷不客气了。” “不敢叫壮士空口回话,这是我家主人的信物,烦劳你转交到曹寨主手中,他自认得。”程彦川也不怕穿帮,猜测到周庭在伍云舟到来第一天,肯定便已经派出传信之人。虽然晚了两天,但是他派出队中骑术最好的几个手下,马不停蹄,不眠不休地追赶,终于在半途中截住了那个人,信物自然落到程彦川手中,汇合之后,便一直带在身上。 他与林县尉商议攻寨事宜,都一致认为先不可打草惊蛇,以免贼人走脱,藏匿起来,再去寻他们踪迹,总是麻烦。还不如稳住他们,连窝端了。所以便想出假称信使,先拔掉山中几处哨卡。 那巡哨之人拿过信物,还是将信将疑,招来此处一同巡哨的同伴说道:“我去寨中回禀,你们几个,好好看着他。” 程彦川一看人已经齐了,趁几人正在说话间,一个箭步冲到近前,制住一人,手中匕首一横,已经结果掉他。反身拽过愣怔住的一人,又是一刀,短短一瞬,两个大汉已经倒下,还有一个反应过来就要抽刀,已经来不及了,程彦川飞身一脚,打落刀柄,人已经欺身近前,钳住这人的头,劲上一横,又解决一个。 放哨之人都被除掉,大部队才又向下一个哨点出发。就这样,如法炮制,从山下到山上连续把巡哨的人都解决了,大军已经悄然来到山寨门前。 程彦川对守寨门之人又是如此说法,守门将信将疑问他:“怎么不是山下站岗的带你上来的,而是放你自己上来的。” “夜间巡逻不比白天,需要人手,他们见我随身并未携带兵器,又见了信物,所以决定让我只身前来。” 就有人上来搜身,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只带了信物和书信,也只好说:“等着,我去通报。” 曹亮都已经睡下了,一看信物,知道是周庭派来的人。毕竟人家是官,他是匪,虽然有他把柄,但是平时还是对他敬奉有加的,夤夜上山,必然事情不小。所以不敢怠慢:“快请,快把信使请进来。” 曹亮与周庭的关系,只有心腹侍从知道,因此见信使,也只有近身几人。两方落座,曹亮没见过这人,因此试探道:“这位军爷年少丰姿,敢问在周巡检手下担任何职,为何以前没见过啊。” “不瞒曹寨主,我和周巡检是同乡,刚刚进兵营不久,因周巡检有意拂照,现任他帐下的一名亲卫。这次大人有意历练我,所以派我来给寨主送信。” 曹亮点头说:“怪不得周大人要派你来送信,原来是同乡后辈。”两人又寒暄几句,曹亮接过信,拆开正要低头看。程彦川突然暴起,夺过身后随从侍卫的长刀,跨步向前对着曹亮劈刀就砍,危险临近,曹亮本能矮身躲过,踉跄后退,还是被砍中右臂。 一击不成,程彦川并不恋战,退到门口闪身出去了,侍卫反应过来便大喊:“有刺客,快抓刺客。” 曹亮也被眼前的变故惊着了,狼狈地爬起来,破口大骂:“周庭老匹夫,你是什么意思,派人来刺杀我。快给我追,别让他逃了。” 程彦川出了屋门遇到寨中巡逻的队伍,且战且退,并不恋战,一边退一边大喊:“寨主被刺杀了!寨主被杀了!”见到火把火盆只管推倒,天干物燥,火顺着风势就燃起来了。 后面追出来的侍卫知道他在扰乱人心,就大声喊:“寨主没被杀,寨主就在正堂。别听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他胡说。” 程彦川又像是慌不择路一样,满山寨的乱跑,满山寨乱喊。寨中之人本来都在睡觉,一听有刺客入侵,寨主被杀了。又说没被杀,一时不明所以,都披衣而起,想看个究竟。 看守寨门的一队人,听到寨中的动静不小,也不知道具体情况,领队的下令只留下两人把守寨门,其余人都撤回寨中,捉拿刺客。 寨门外围领兵的林县尉,见寨中起火,寨子已经乱起来,守卫都往回撤,知道时机已到。于是率领众人攻打寨门,门前的两人突然见了这么多官兵,知道抵挡不住,就跑着回去报信:“不好了,不好了,官兵打进来了。 ” 寨门守都不守,就这样被官兵不费吹灰之力地打下来了。大军继续往寨中行进,接应程彦川。 山贼都是都是刚从睡梦中惊醒,来不及准备,遇着身穿盔甲,手握锋刀,训练有素的官兵,不是敌手,人心一下子溃散了。 前面追赶程彦川的人听到寨中被官兵攻打进来,都又转身迎战。但是有人传寨主被杀了,大家都一下子慌了神,没了主心骨,一时间就心生退意。人心溃乱,更加不敌。 曹亮手臂疼痛尚且能忍,但见这已经乱作一团的手下,气急败坏骂道:“周庭老匹夫,我与你不共戴天,你今日出卖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还有你们,老子好端端的活着,都看清楚了!看清楚!老子还活着!都给我打起精神,快抄家伙,挡住官兵。” 无奈寨子太大了,又混乱,只有近前见到本人的山贼知道曹亮没死。其他人还是不明真相。 程彦川左冲右突,穿梭在山寨中,有夜色傍身,倒还算顺利,但是追他的人多,身上也挂了彩。官兵杀进寨中,他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忙向着喊杀声最大的地方奔过去与手下汇合…… 天光渐渐泛白,望云寨的声音也渐渐恢复平静,只有火烧过的浓烟,在清晨的光亮中,越加清晰可见。 ☆、第 37 章 文阳县衙,门子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天气越来越冷,想着后晌归家,路过张记肉铺,一定得割它二斤熟牛肉,再烫一壶小酒,围着炭盆,喝上一口酒,吃一大块肉…… 想想就美滋滋,可是看时辰还早,又泄了气。一天就光站着,无事可做,只能数着过往行人和车辆。 数着数着,忽然一辆马车停在衙门前不动了,从车上下来两个人。门子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诶,这不是许多天不见的伍先生吗,忙迎了上去。 “伍先生,真的是您啊,老远就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人面熟,仔细一看,却是伍先生您。有些日子没见,您去哪了?您不知道,衙门里最近可发生不少事。大老爷二老爷现在全不在家。” 见福成手里提着包袱、还有大药包小药包,就帮忙接过来说:“福成小兄弟,你这出去一趟,怎么回来带这么多药啊,可是身体不适?可找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吧?” 福成正为这事忧心忡忡,他自己不过是受了点拳脚伤,又不伤及脏腑,很快就能好起来。可是先生的伤就有些要紧,大夫诊过,也没说眼睛一定能治好,只给开了几幅药,让每日按时煎了喝,剩下的就让静养。可是先生时常感到晕眩,这让福成更加担心。 平日里的他嘴甜人勤快,跟这些小差役们混的很好,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说笑了,只搪塞道:“是先生不舒服,我先扶他进去。” 门子这才观察到,伍先生从下车之后就一直被福成搀扶着,他好像眼神不好使了。这门子位卑言轻,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因此也不敢多嘴,只说了几句吉利话,就把人送进去了。 伍云舟初时还有些不习惯,但是这些日子来,也已经释然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忧虑不能解决问题,那又何必耿耿于怀,心情不畅呢。 所以他自己倒是不甚在意,问起门子:“大老爷二老爷可是去了望云山?” “回伍先生话,大老爷二老爷不是同时出发的,县中衙役弓手倒是都全全出动了,小人只是守门的,并不清楚他们的去向。徐青徐管事奉命留守在家,您可以问问他,也许他知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伍云舟示意福成给了赏钱,对那门子说道。 门子领了赏,忙谢过伍云舟,跑着离开了。 离开这里十多天,这一路奔波劳累,经历了太多,终于回到住处,两人才有一种归属感。 伍云舟感到福成一路上忧心忡忡,握住他的手,不免又开导他:“勿要忧虑,大夫也说过,兴许吃上几幅药,就能完全好起来了。只要不在劳累,静养着,慢慢会好起来的。你又何必为此整日的愁眉不展。” 福成抱住伍云舟,把头埋进他怀里,闷声道:“您眼睛看不见,以后还怎么读书,还怎么去应试。都是因为我,看着先生这样,我恨不得代您受过,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求您快点好起来吧。” “说什么傻话。”伍云舟拍拍福成的头说,“我看不见,书你可以读给我听啊,正好可以督促你日日勤勉,不可怠惰。”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片刻,伍云舟才继续说出自己早已经做好的决定:“就算能看到了,我也不打算再继续科考了。” 伍云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第一,自己确实无心官场,想做自由人。第二,就是一旦科举得中,步入仕途,就会身不由己,首先娶妻一事就会生出风波。既然心有所属,且这人再不能割舍,就不想让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受任何伤害。就这样,和他于山间田野共度余生,亦是美满乐事。至于那些兼济天下的抱负,一人之力渺小,天下之大,真丈夫何其多,总有人会做的更好。 福成已经成长很多,这其中关窍他竟然想明白了。先生竟然已经考虑了这么长远,竟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那心中满满的感动,似乎是掩藏不住,溢出来了。 他努力地把眼中滚烫的泪憋回去,紧紧的抱住伍云舟,像许下誓言一样,诚挚地说:“先生,以后我养你,绝不叫你受一丝委屈。” ☆、第 38 章 伍云舟听到他这么认真说话,就忍不住逗他:“好啊,那你可要努力上进了,先生我可是很能吃的,以后会不会饿肚子,就全靠我们家小福成了。” 福成本来觉得自己也是男人,该肩负起重担,心中已经在盘算着一百种养家糊口的法子了。但是听到先生这样打趣自己,不由得噗嗤一声乐了,先前严肃的气氛顿时消失:“哎呀,那可怎么办啊,先生以后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了。您这么能吃,万一把我吃穷了可怎么好,哎,真是烦恼,那要不就让先生挨饿吧。” “你这小厮,是谁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说要养活我的,怎么变脸犹如翻书,如此之快,来来来,快让我摸摸你这脸皮是有多厚。”伍云舟说着作势就要捏他的脸。 福成头一次在先生面前逞了口舌之利,虽然不是正经事上,但是可把他乐坏了,一直傻乐个不停,摇头晃脑不让伍云舟捏到脸。两人笑闹着,伍云舟手就滑落到了福成的唇边,黑暗中虽然看不见,但是触摸到的感觉更显得清晰,那有些微凉的,可能是因天冷而略微干燥的,柔软的唇。恍神间,那双手就在唇畔慢慢摩挲,一点一点的抚过。福成一下子也不动了,心跳骤然加快,指甲无意识的扣着手指,脸又烧的通红,有些期待,有些渴望,慢慢闭起眼睛,笨拙地仰起头凑近伍云舟………… 正当两人沉浸其中,甜腻的不知今夕何夕,门外传来禀报声:“伍先生,徐管事回来了,听说您已经安全回府,想求见您。” 两人听到声音,忙松开对方。 福成早已羞臊的不成样子,只想捂住自己的脸,不让别人看见。 伍云舟为自己不能自持感到羞愧,但是内心深处却泛着一丝不可言说的甜蜜,对此他也不可思议。轻咳一声,让自己冷静下来,正正衣冠,朝外面回禀的人说:“好,让他进来吧。” 徐青刚回府就听说伍云舟回来了,而且还伤了眼睛,心下大惊,不及细问就忙着过来求见。 给伍云舟见了礼,徐青便说:“伍先生,您可算回来了,这是如何受的伤?伤的重不重?可要我去找大夫给您瞧瞧。” 伍云舟没有回答他,反对他说道:“这些以后我慢慢说,你家老爷和林县尉,可是去了望云山,几时去的,可有留下什么话,那边现在可有消息传回来。” 知道他关系事态发展,徐青便说起了事情经过:“回伍先生话,事情还要从您走后说起。您走之后,老爷就按照您说的法子,故意透露口风给曹亮,以此来稳住他。而后就在为剿匪做周全的准备。本来都已经准备万全,就等着您带回好消息呢。 不想等回来的却是匆匆茫茫的郑班头。老爷听郑班头的叙说后,惊怒不已,堂堂巡检使大人,竟然与贼匪做勾当,简直有辱斯文! 怒过之后,老爷又怕您有什么闪失,对方人多势众,且您知晓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对您有所威胁。所以老爷决定,由林县尉全权统领县尉司人马,奔赴望云山与程都头汇合,清剿匪寇。而老爷自己,则带人亲自去巡检司要人。 那时候老爷以为伍先生您和福成小兄弟落入巡检使大人手中,恐有不测,由他县令身份亲自去要人,巡检使大人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对您下手。 伍先生您既然和福成小兄弟回来了,必定是施巧计躲过了追兵,那么我家老爷此去扑空,应该早已回转,怎么到今日还不见人影,也不见有口信传回来。” 伍云舟感念徐衡深情厚谊,为了他这个朋友,身为一县之主,竟然亲自涉险,能交到这样的朋友,真是幸事。 不过他也知道徐青话中未尽之意,他和福成已经安然返回,徐衡只带了几个人,进了巡检司兵营,到今日还没消息,是否有危险。 伍云舟迅速地分析一下形式,最终笃定地安慰徐青说:“徐管事放心,文博兄不是那行事莽撞之人,没有万全把握,他不会轻易正面对上巡检使。而且若我所料不错,这位精明的巡检使大人派出大批人马,没有抓到我,已知事情败露,为了怕朝廷追究,安全起见,怕是已经携带财帛偷偷躲起来了。” “伍先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在县衙等待消息吗?” “按时日推算,程都头和林县尉那边,若是不出意外一切顺利的话,就在这一两日便会有消息传回。至于文博兄,应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伍云舟猜测可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徐衡处理,所以耽搁了回府日期。 “这样,徐管事,你在派人快马去巡检司,打探一下。我们也只有等待消息,再做打算。” ☆、第 39 章 徐青很想亲自去寻自家老爷,但是府里事情也需要他处理,本来伍先生回来他完全找到主心骨,可以把一切托付给他,但是现在人是回来了,却也伤的不轻。 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以他不敢劳累到伍先生,只能派自己的手下徐四去。 徐四虽然资历没有徐青老练,但也是徐衡从老家带过来的,是自己人,可以信任。这徐四快马赶路去巡检司。不想半路上却碰见了自家老爷。 徐衡一行人也是风尘仆仆,好像好些天没好好打理过了。徐四扑到自家老爷跟前都快哭了:“老爷,您可算回来了,这么些天不见您回转,连口信也没有,去那龙潭虎穴,叫人好生担心。您说您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们怎么活啊。” 徐衡看着一个大男人眼泪汪汪地控诉他,表情颇为嫌弃:“行了,行了,好歹在外人面前人人都称你一声四爷,怎么跟个姑娘似的,还哭上了,老爷我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你至于吗,快起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小的不是担心您吗,伍先生好好的一个人,回来就瞎了,咱还没人家聪明呢,您说您再出什么事,叫我……” 徐四还没抱怨完,就被徐衡打断了:“你说什么,伍先生怎么了?” 徐四也不知道伍云舟经历了什么,只捡自己知道的说,把伍云舟回府后的伤情,还有大夫看诊的情况都说了:“听福成小兄弟说,伍先生头痛总是反复,喝了药也不见好转,怕这样下去,熬坏了身体,所以正急的团团转呢。” 徐衡听完心里就咯噔一下,赶紧召唤众人上马回府。伍云舟本来以朋友身份来帮助自己,徐衡对他素来也是敬重的,不想后面出了这么多事,还伤了眼睛,这要是以后都医治不好,那毁的可就是他以后的人生啊,而作为邀请伍云舟来此的徐衡,难辞其咎。 “老爷回府了!老爷回府了!” 徐衡一进门,阖府就传开了,徐青见老爷安全回来也是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抱着人差一点也是流泪纵横。徐衡没心情听他汇报府里的近况,就赶去瞧伍云舟。 从下人嘴里听说是一回事,真见到人,看着昔日那优雅从容的翩翩公子毫无焦距的看向你,虽然他依旧从容淡定,但是徐衡心中就像被蛰了一下,眼泪就落了下来,抓住伍云舟的手说:“子远啊,是我对不住你,为兄……为兄……”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但是就觉得又都不合时宜,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 “文博兄何必自责,兄长忧国忧民,心系百姓,所作所为,皆是正义。能与兄长一起共事,是云舟之幸,尚能出得一分力,都觉得心中开怀。况且兄长听闻我将有危险,竟之身闯入虎穴,怎能不叫云舟感动。今日虽遭意外,怎能怪责兄长,只是力有不逮,恐难再帮衬兄长了。” 徐衡此时也是真情流露,自己远赴荒毛之地赴任,人生地不熟,无亲无故,无依无靠。茫茫天地,竟得见京中好友,天涯遇知己不外如是啊。两人也算是并肩作战过的,更添了一份亲近,细细问起了他走后的经历。 伍云舟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经过,只将自己受伤一事隐去,说是被追兵打伤,幸得福成相救,一路精心照料,吃了不少苦头,才安全回来。他素来会说话,这番叙述又巧妙渲染气氛,只听得徐衡心中感动不已:“福成知恩图报,忠心护主,不畏艰辛,也称得上高义了。” 福成心虚,先生本来是为了他受的伤,现在说的好像是他多么了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承认,连连说不敢。 伍云舟见福成不好意思了,就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问起徐衡,如何耽搁这些时日。 “哎,我本来打算到了巡检司,先不出面,只派人去和周庭谈判,手握筹码,应该能换回你。怎知到了才知道,你已经逃脱他的追捕。这周庭知事情恐怕将要败露,索性带着金银细软和亲兵,遁到山里去了。巡检使挂印而逃,不知去向,举营哗然。我只好安抚士兵,上报朝廷,所以便耽搁了回来的日期。” 伍云舟叹道:“果然,还是让周庭逃了,我们坏了他大好官途,他这一走,乃携愤而去,依他的脾性,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他收敛羽翼,积攒实力,有朝一日前来报复,防不胜防啊。” “先不管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子远,你伤的如此重,县城没有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我这就送你回州城,那里名医云集,应该能看好你的眼睛。” ☆、第 40 章 伍云舟婉拒了徐衡亲自送他回家的提议,因为县衙有多少政务还在等着他处理呢。 到任不到三个月,扳倒了左主簿,制衡了当地世族豪绅,更换了一些衙役胥吏,又清丈土地,主持催缴赋税,安抚逃亡落草人口,开垦荒地,现在又联合清剿贼匪。程彦川和林县尉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虽说伍云舟觉得胜算很大,但是不知还有什么未知的情况。战后盘点、后续的奏报,事更是不少。若是胜了,一系列的犯人处置,巡检司的稳定,朝廷的表彰赏赐等等,这个时候徐衡是不能离开文阳的。 徐衡也明白他这时候确实应该坐镇大本营,因此只能对好友抱有歉意,让徐青选两个私仆,护送伍云舟。并且为伍云舟准备了好多药材补品、茶果酒水还有当地的土仪特产,装了满满当当的一车。 伍云舟带着福成,告别了待了两个月的文阳。 来时还是秋高气爽,树树皆秋色,山山黄叶飞。返回时,已经是山川凋敝,草木凝霜,远望山间,只有成片的苍松挺立。 当然这些伍云舟是看不见的。他坐在车里,问福成:“其实回去也不急于一时,你是否想回家中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看,这一去,怕是好长时间不能回来了。” 福成全副心神都在伍云舟身上,先生几个夜晚,头痛辗转,难以入眠,精神明显有些不济。再这样下去,怕他熬坏了身体,因此一听说州城有名医,比谁都着急回去。这时候也没心思回他自己的家里去了,他只祭拜了姐姐。况且亲人不在,只余回忆,那地方不回去也罢。 “怎能不让人着急,您连喝了几服药也不见好转,听徐县令说州城有大医馆,那里的大夫只会比本县的医术更高明。我们快些赶路,早一天到了,就早一天看诊,您就少受一天罪。看着您每天被头痛折磨,我的心也百般煎熬,先生,我真的希望您能立刻好起来。哪怕把您的病都转移到我身上,我也心甘情愿。”福成极为认真地说。 伍云舟心中一软,把他拥入怀中,单手摸着福他柔软的发顶,慢慢开口:“我怎么舍得啊!别胡思乱想了,况且头痛虽有反复,但是却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疼就疼那么一会,忍过去就好了。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心情很好,一点也不觉得难熬。” 福成听先生这么说,那份焦虑也渐渐被冲淡了,满心只剩下羞涩的甜蜜,窝在伍云舟怀里不出来了。 随后又想到要回去的是先生的家,顿时又忐忑不安,不知所措:“先生,我、我回去后,会不会、会不会……”福成想问的很多很多,想问他自己以后能不能还在他身边伺候,会不会被先生家人嫌弃甚至驱逐。他觉得自己卑微如尘,能与先生在一起简直像做梦一样,他沉醉在这美梦中,不愿意醒。 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要面对现实了,一想到可能从此离开先生,余生再也见不到他,看不见他的人,听不到他温柔的声音,不能像现在这样拥抱他,福成觉得那比让他死了还难受。心中又渐渐被恐惧所填满,憋闷的喘不过气,他抬起头紧张又希冀的望向先生。倘若,倘若自己离开先生后,他能有光明的前程,能施展一身才华,不被困在一方天地中。那他,那他其实可以的,纵使自己会难过,会痛的活不下去…… 伍云舟何其敏锐,知道他未尽的话中,心存恐慌。在这方面,伍云舟其实早有成算,自己选定的人,总要自己护着,不让他受委屈。“有我在,你现在是我的家人,除了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能去。”伍云舟安抚他说:“我知你心中所想,若不能护你周全,我怎能选择跟你在一起。就算家人反对,但是我既然应了你,就决计不会丢下你不管。否则我不是要成了那薄情寡义,自私自利之人。况且先前不曾和你说起过,我家中人口简单,主人只有我一个,还有个看着我长大的老管家忠叔,家中所有产业皆由他打理。他膝下无子女,虽是仆,但是我却没当他是下人,等到百年以后我会给他养老的。再有就是几个洒扫的仆人。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了,所以,福成,不要紧张,相信我。” ☆、第 41 章 福成才知道原来先生和自己一样。 知道后又更加心疼他,先生自己一个人又要勤勤恳恳读书,又要守着打理家业。没有人帮他,遇到了难处他是怎么一个人扛过来的?他能有今日这般风仪,是怎样成长起来的?从没见先生怨天尤人,笃信天命,这份心智又是经过怎样的岁月磨砺而成……太多太多,他错过先生太多过去。虽然曾经那些日子他没有办法参与,陪伴,但是以后的每一天,他都会陪着他,守着他,跟他一起去经历一切未知的事情,跟他一起变成更加出色的人。 这一路上徐青鞍前马后,谨记自家老爷的吩咐,尽职尽责,照顾伍云舟非常周到,吃住也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这一天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并州城。 河东是中原门户,那并州就是河东根本,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福成在乡间长大,最远的就是到过巡检司,以前觉得本县县城就已经很繁华了,今天看到州城,才惊觉文阳真是小巫见大巫。城中商铺林立,屋宇楼阁,街道坊市,道观寺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小福成看着红火的场面,简直花了眼,看到了什么都要跟先生说。见过的,没见过的,稀奇的,好玩的,从进入城中就没有一刻停歇,兴奋的渐渐忘了将要回先生家里的紧张。 伍云舟宠溺的随他去看,一直微笑着听他说,偶尔应和着,或者给他讲解介绍本地风俗人文。最后还遗憾地说:“可惜现在我不能陪你四处逛逛了,要是哪天真的治好了眼睛,一定带你走遍这城中大街小巷,吃遍美食赏遍美景。” “那可说定了,等您好了,可不许食言,不光并州城中美食美景,我想要先生陪我游赏四方,观览南北,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福气。” “好,好,都依你。不过到那时,你的功课可不能落下,要是连一篇像样的游记都写不下来,先生我可是要重罚的!” “嘿嘿,一言为定!”福成难掩激动之情,心驰向往地说。后又忐忑地问:“那,那您重罚是要怎么罚啊?” “这时候告诉你了,岂不是要被你早早预备好,不能说,不能说。” “先生!” “你犯规啊,不许撒娇!” “哪有,您,您净瞎说,我哪有嘛。” 徐管事一路上就觉得这伍公子人真是太好了,对下人怎么这么纵容,一句重话没有,倒像是一直迁就他的小厮似的。能跟着这样好脾性的主人,小福成真是命好。 进城之后徐管事就命手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去伍公子家中报信,所以到了街前,就有大管家带着几个仆人来接。管家伍忠已经年过半百,伺候了伍家两代人,从小看着公子长大,情分不比寻常。自家公子出门访友时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回来就弄瞎了眼睛。乍闻此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又惊又怒又心疼,抱着伍云舟痛哭出声。 伍云舟怕他迁怒徐管事一行人,赶紧安慰他:“忠叔莫要伤心,我这只是不小心受了点伤,大夫都说了,只要好好调养,按时服药就能治好。这是徐县令府上管家,上次他来你也见过了,他这一路照顾我,忙前忙后不得闲,很是辛苦,你快去安排一下,别怠慢了客人。” 伍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到底是活了半辈子,知道分寸,没出口不逊,还命人给他们几个人安排食宿。 福成自然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公子安置,进了伍宅也不敢左顾右盼,只低眉顺眼一副守规矩的模样,虽然没有仔细欣赏宅院景致,但是他知道这宅子着实不小,这样的大户人家,他在本县只见过左家宅院。 虽然被旧仆前后拥簇着,但是伍云舟感受到福成的拘谨,因此对伍忠说:“忠叔,这是我在文阳新收的贴身小厮,这次遇险多亏他舍命相救,我才能安然脱险。以后他就在我近身伺候,他初来乍到,事事不知悉,你空闲了,命人带他好好熟悉熟悉家中人和事。” 伍忠应下,听说是救了公子,自然对他心生感激,态度更亲近几分。但是他也没心思领着福成熟悉家中事物,耽误之急还是给伍云舟请大夫切脉。 于是伍云舟才安置好,就被大管家安排就医看诊,开方抓药。 ☆、第 42 章 伍云舟回到家中,都在闭门谢客,安心静养,按时服药换药。福成每天都给自家先生读书和文章,也会把别人跟他说的新鲜事学给伍云舟听。有时候伍云舟心情好了,也会命人抬出琴,弹一曲。有时候两人在一起,就是无事可做,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起初伍忠大管家并没有特别留意这个自家公子身边新来的小厮,公子把在文阳的事情简略地跟他说过,他还只当公子救过这个人,而后替他申冤报仇,他感恩才自愿跟在公子身边伺候呢。而后两人遇险,他又忠心报恩,救下公子。所以伍忠只当他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并未多想,就让他继续在公子身边伺候。后来又忙于给公子治伤,并未多心。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管家渐渐觉察出不对劲。这两人在一起相处,远远不像主仆,一个眼中极力遮掩,还是遮掩不住的爱慕崇敬,一天到晚待在主人身边,还嫌待不够似的。一个又宠溺非常,满面春风,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得……显得……伍忠活了半辈子,又掌管着伍家所有产业,早练就一双火眼,他心中惊疑不定,但是又不好直接质问公子,所以他找了个跟公子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试探他。 “公子,我看福成这小子眉清目秀,又机灵懂事,颇为能干。您又亲自教导过文墨,最是难得。让人不由得心生爱惜之意,我想收他在身前□□,传授他些本事,若他肯吃苦上进,说不得能学一星半点管理经擅之道。将来我百年之后,也有人替我守着您,相助于您。” 伍云舟何等聪明,在大管家开口要从他身边要走福成的时候,已经明白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他慢慢放下手中茶盏,才开门见山说:“忠叔,本来这件事我没想着瞒你。依我的意思,是等我好利索之后再跟你谈的。现在既然忠叔知道了,那我也不会装聋作哑,搪塞过去。我确实是情钟于他。” 伍云舟看不见的地方,大管家惊闻此语,已经吓得面无血色,险些站不稳,要晕倒似的。 他继续说:“我们在一起相处很舒服,又共同经历过生死,早已经分不开了,希望忠叔能正视他,不要为了我们的关系而损耗自己的身体。毕竟忠叔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对您就像对长辈一样,更希望能得到你的理解。” 伍忠失魂落魄,简直不能自已,跌坐在地上痛哭起来。那清风霁月一般,有大好前程的,那个他从小看着一点一点长大成人,独自撑起伍家的,那个心志坚定为人磊落的公子。他曾想过,公子会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碧玉闺秀,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会生几个小公子小小姐。会高中金榜,为官任职,光耀门楣。可是今天,他却坚定地说,他已经做了这样的选择,并且这辈子不会改了。为什么会……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大夫的医术还可以,所以没用半个月,伍云舟的眼睛已经能模糊地看到东西了。头疼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福成提着的心终于飞扬起来,满屋子转悠,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脚下走路轻快的似乎能带起风来。 他带着文阳传来的信,是徐县令写给伍云舟的。 “信中都说了什么?” “先生,望云山大捷!徐县令问您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对此事他非常关心。下面说的是望云寨清剿贼匪的经过。这次不但完全剿灭了望云寨,还生擒了匪首曹亮,更有无数贼人俘虏。程都头立下大功劳啊!” 虽在意料之中,但是听到尘埃落定,胜果不凡,伍云舟还是替程彦川和徐衡高兴:“彦川果然没让人失望,单枪匹马独闯贼窝,英勇豪杰啊。倘若这分胆气放在两军阵前,那也是不敢叫人小瞧的。后面还说了什么?” 福成也认同先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生的话,光读信,就仿佛置身其中,不禁为程都头喝彩,“后面还说,程都头暂领巡检司,朝廷封赏还未正式下达,但是升职肯定是跑不了的了。至于徐县令这边,倒是很谦虚,并未提及自己的功劳和奖赏。” “嗯,表功一定会有的,但是层层上报,功劳多被上司揽去,对于文博兄的赏赐肯定不如彦川。但是文博兄只要在任一日,就会护民一日,他日任满,一定政绩斐然,升迁不是问题。只不过是早晚之分。” “先生您什么意思?您是说程都头会升迁,但是徐县令他的功劳会被上司抢去?可是为什么啊。” “彦川家中颇有来头,别看他只是任职巡检司,但是这样的大功劳,谁敢去抢。至于文博兄,希望他能看淡一些吧,初入官场,能磨砺一下,也不是坏事,升迁太快,也许是拔苗助长呢。” ☆、第 43 章 伍云舟在这种轻松惬意的状态下慢慢恢复着,福成看着自家先生渐渐好转,心情也好的不得了,迎面碰上了连续几日都闭门不出,不知躲在屋中干什么的大管家,便笑眯眯地上前行礼问好。 伍忠那日惊闻公子一番剖白,险些缓不过来,把自己关在房里几天几夜都没见人。自家公子派人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可能是怕他有什么闪失吧。想了这几天,终于从昏暗的房间走出来了,罢了,自己毕竟老了,都要入土的人了,哪能管得了那许多。只要公子过得开心快活,那他也没变要为了这件事耿耿于怀。 今天找到这个小子,是出于真心实意,想教给他一些本事。其实说起来,也掺杂一点私心,待自己老去,这人能陪伴公子,照顾公子,替公子守着这份家业。 福成听完大管家的来意,简直欣喜不已,他要教自己看账管账。大管家真是个好人啊!自己一无所成,说是要养活先生,但是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所以他很是心动。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应下,说要先问过先生的意思。 “大管家说,只要我学会这些,将来就能处理账目,学的好了,还能管理庄子铺面,就能为先生分忧了。虽然我自知愚笨,成不了大才,管不了田庄铺面、生意往来,但是我一定会认真学的,像大管家说的,将来有我在,帮您查看账目,也不至于被下人欺瞒了去。您就可以高枕无忧,安心读书,旁的事情都不用您分心。” 伍云舟这几天怕伍忠年纪大想不开,一直派人时时刻刻照看着,一有不对立刻告知他。不想忠叔会自己走出来,还找到福成,跟他谈未来这些虚无缥缈的事。而且现在看来,福成已经成功被忠叔说动了。看着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透着希冀,伍云舟也只能随他意愿,学多少,学什么,对他来说从来都不重要,只要他的小厮高兴就好。 不过他还是打趣一句:“我给你布置的课业是不是太少了,怎么还有精力去跟大管家学习?” 福成见自家先生有松动的迹象,赶紧表态:“虽然是要跟着大管家学习,但是先生您给我布置的课业我都有认真完成,而且我保证不会偷懒,到时候您可以每天检查,如果我有一天偷懒了,您就罚我。” 伍云舟只是这么一说,哪有真的罚他的意思,还怕他乍接触账目,会晕头转向,云里雾里,心想着要不要给他减轻功课,怕他一个人应付两样累坏了。 既然伍云舟点头,那福成跟着大管家学看账就成事实。一开始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大管家有心教他成材,不免有些急于求成,所以什么东西都想一股脑传授给他,这就给福成造成很大负担。好在他心性坚韧,又心有挂念,只要一想到先生,遇到再艰难的事,都有一种不服输,不认输的精神支配着他。 不懂就问,不会就学,消化不了的夜里就挑灯继续钻研,对这个机会,福成真的是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恨不得立马就把人家三年要学会的东西,三天就给他学完。 又一次夜里在案几上看着账本,累的睡着了。伍云舟简直心疼,将账册从小厮手中撤走,打横抱起他放到床上,好让他睡得舒服点。这一动却又惊醒了怀中之人。 福成揉揉双眼,挣扎着还想起来:“先生,我还有一点没看完,您先去睡吧,不用管我。您眼睛刚刚好点,不能太劳累了。” 伍云舟又是心疼又是气道:“既然知道熬夜伤身,怎么就不爱惜自己,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起初让你学这些,是因为怕你无事可做,觉得无聊。学不学都无所谓,只要你有兴致,高兴就好。可是现在为了这些账册,你吃饭也是好赖扒拉一口,休息也不好好休息,几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这叫我怎么放心。再这样下去,便不准你继续学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身边,按时吃饭,按时歇息,哪也别想再去了。” 福成一听就清醒了,见先生气着,赶紧保证发誓:“再也不会有下次了,您别气了。我保证会量力而行,再也不苦熬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何况我已经摸到一点门槛了,现在说放弃,阖府上下还不都笑话我,您愿意让我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吗?” 伍云舟黑着脸说:“谁敢!” “不敢不敢,他们人都很好,自从我来到后,他们见我年纪小,都很照顾我。可是先生,说学的人是我,现在一点苦都受不了,就撂挑子不干,那怎么配做您的人呢?您就让我在试试。” 伍云舟只是见他熬夜不爱惜身体,一时情急才说了这话,但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看到他坚持还要学,怎么会舍得违逆他的意愿。只是还告诫他:“好,但是今后一定要量力而行,不可再透支身体。我会心疼啊!” “不会了,我肯定都听先生的。”福成说完,抱住伍云舟,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静静相拥地躺着。 伍云舟自逃离巡检司后,就一直眼盲着。现在好了,却也是没有仔细地打量过福成。这回两人离得近了,伍云舟能清晰地端详他,眉眼,鼻峰,还有……以前没有确立关系时只觉得他的小厮长的顺眼,但是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越看他,越能钻进心里去。越看他,就越想…… 福成被盯得浑身发烫,脸如红霞,却不敢正视伍云舟的眼睛。气氛越来越暧美,两人都有些不自然,伍云舟给他掖了掖被角,掩去眸中的火热,柔声说:“睡吧,这几天你累坏了。” 福成羞涩又激动,还隐隐有些期待,见先生什么都没做,只是叮嘱他快些睡,还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他现在一点都不困啊,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心中的跃跃欲试,怎么都平息不了。他,他也是想的。 他壮着胆子,一点一点将手挪到伍云舟身边,停了一下,似乎是下定决心一样,把手放在了伍云舟身上。沿着腰腹一点一点,慢慢往上扶摸…… 伍云舟本来不想这么快对他的小福成做什么,怕吓着他,所以只能压下那份火热。可是这小厮不知躲避,还在他身上到处点火。他一把抓住这双作乱的小手,压低声音劝告道:“别乱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福成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几乎要泄了。但是手被先生紧紧握住,他猛地心一横,越过被子搂住伍云舟,朝着他亲了下去。这一下使伍云舟立刻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什么自制,什么克制,什么守礼,都被这一吻化解。 伍云舟气息不稳,紧紧箍住身上的人,只是一遍一遍呢喃“福成,福成。” ……………………………… 烛火昏暗明灭,随着从窗棂透进来的微风轻轻摇曳,帐幔悄悄滑落,掩藏住堆叠的锦被…… ☆、第 44 章 冬日的辰时清冷肃静,朝阳穿透薄雾,光亮一点一点点散开。 院外负责洒扫的下人都已经换上了厚厚的冬衣,拖着长长的竹枝扫把清扫遗落的枯叶。树枝上一群早起觅食的麻雀跳来跳去,偶尔有几只不怕人的飞落到院子里,蹦蹦跳跳地去啄地上能吃的食物。 主屋中,伍云舟披衣而起,给还在熟睡的福成掖了掖被角。昨夜两人闹到很晚,因为是初次尝试,两人都没什么经验,不过……伍云舟想到什么,嘴角难掩笑意,又怜惜地摸了摸熟睡之人的头,才转身出去。 “忠叔,这几天你教导福成甚是辛苦,今日就歇息一天吧,他也累的不轻。我知道你期盼他成材的心,但是学这些东西要循序渐进,不是一蹴而就的,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昨夜福成歇在主屋,怕是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忠叔见公子这一大早起来就找到自己,还以为是有什么吩咐呢,没想到是替那人请假来了。也是,别看公子平日里接人待物温柔敦厚,对手下却很是回护,更何况是那位,怕是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吧。既然公子亲自来说和,他肯定要给这个面子的:“都听公子的安排,福成学的十分认真,加上他年纪小人又机灵,总能举一反三,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完全适应了。” “那是忠叔教导有方,您岁数大,让您费心了。” 福成这一觉睡到快晌午才醒,想到昨夜,虽然该做的都做过了,但是每每想起来还是脸红心跳,羞的他只想捂住脸,不让人看见。 “醒了?身子可有哪里不适,怎么捂着被子不出来?”伍云舟听到响动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床边,就看见自家小厮裹着棉被,把自己团成一团,赶紧把人拯救出来说:“别闷坏了。” 掀开被子,就露出了满面通红的一张俏脸,那双眼睛眨呀眨,偷偷看他一眼,又状似不经意的别开,可能感了到不好意思。 伍云舟失笑,昨晚不知是谁,那么大勇气,现在到知道害羞起来了。将人捞起来抱在身前笑着说:“来,让我看看,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福成整个身子都靠在先生怀里,闻着属于他的味道,昨夜两人肌肤紧贴,那种满足,那种欢愉,真的是这辈子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想着想着更加热的要烧起来了,只能把头又埋进人家怀里,露出通红的耳根。 自家小厮面皮薄的很,再逗他,怕是躲在怀里永远也不肯出来了,虽然伍云舟还很享受这样的的感觉,但是现在还有别的事。凑到这人耳边柔声说道:“起来换好衣服,我们出来吃饭好不好,还是让他们端进来?” “您怎么也没吃,是在等我吗,肯定饿坏了吧,您怎么不叫醒我呀,哎呀都怪我,睡了这么久。”福成一听先生到现在还没吃饭,立刻就把羞意抛到脑后,抬起头就是一通自我埋怨,就急哄哄的要找衣服穿。 伍云舟不想他着急,就说了假话:“我也刚起来不久,一个人没意思,想你陪我一起吃才好,所以就看了会书,也没有等太久,你不要着急。”伸手拿过外衣替他穿上。福成没被人伺候过,而且还是自家先生,忙手脚利落地自己穿好,洗漱完两人才一起吃了早饭和午饭合在一起的一餐。 自从那夜以后,伍云舟就让人把福成的行李搬到了主屋,两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关系明显又近一步,而且毫不掩饰。又怕福成自己不爱惜身体,累坏了。伍云舟又以他才接触账目,不能跟着大管家东奔西跑为由,拘在了身边。 在书房,有时亲自教导文字诗书,有时教他看不懂的账目。有时候就一起出门逛街市,谈论人文地理风俗习惯,吃些特色美食,买点小物件,也觉得欢畅非常。有时也教他处事之道,揣摩人心,虽然伍云舟不想他活的多么累,但是这些知道一点也没有什么坏处。有时就是不说话,一个读书,一个看账,不经意间抬头,都能对视一眼,情意无限。就是这样各忙各的坐一上午,都觉得惬意。 终于福成学的差不多了,大管家来要人,伍云舟也不得不让他去实践历练,得跟着大管家游走于各个生意场,增长见识。伍云舟虽然答应把人借走,但是终究舍不得他整日奔波劳碌,所以跟大管家商议,以他年纪还小为由,不给他增加负担,只让他量力而行。 这一日暖阳高照,风和煦,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忽然外院下人回报说有客来访。 伍云舟养病期间回了不少客。而且也没见着什么人递帖,所以露出鲜少有的意外情绪,正问仆从:“那人你可认得?是往日来过家里的哪位公子,还是什么人,他可有说出自己……”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大笑,那人高声叫到:“伍兄!巡检司一别,已有数日,子远兄可还安好?”话音刚落,人已经不请自入,走了进来。 伍云舟惊喜地回过头,果然看见了程彦川,快步迎了上去,双手抓住了他的双臂说:“哎呀,是彦川啊!你可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许久不见,前几日还念着你,今日竟然就见着了,为兄真是太高兴了。”拉住他往室内走。 程彦川反过来双手抓住伍云舟的手臂关切地询问:“子远兄,那日一别,只猜测你会涉险,万没想到竟遭横祸,以致双目失明,后来我听说后,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刻来看你,怎奈军务在身,不好无故走脱。现如今我看你神采奕奕,可是恢复了?” “累你担心了,现在已经大好,完全恢复了。这些一会我慢慢说,今日你能来到我家,我真是太高兴了,一定要和你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好好好,正合我意!”程彦川头一次登门造访,也不是空着手来的,命随从将几箱子珍贵的药材抬了进来。 伍宅来了客人,还是公子至交好友,所以厨房杀鸡宰羊,置办酒菜。 ☆、第 45 章 酒逢知己,又是许久未见,二人像是有叙不完的话。 程彦川正在给伍云舟讲述剿匪的经过,只是说到自己时,却简略带过,好像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样子。 虽然他没有细说,但是伍云舟光想象,就能想出当时的情形是何等凶险。对他很是佩服,当即举起杯盏说:“彦川带兵横扫望云寨,立下不凡功劳,之身独闯匪窝,胆识过人,有勇有谋,令我好生敬佩,这杯酒愚兄敬你!” 程彦川连连谦虚:“全赖众位将士不畏强敌,齐心协力奋勇杀敌,这一仗才得以取胜。非我一人之力,伍兄这杯酒就当是我替全体将士喝的。”说完痛快的喝了。 又重新倒满一杯敬向伍云舟:“子远兄,说实话,这是我就职一来经历的最大快人心的一场战役。全赖子远兄出谋划策,这杯酒我敬兄长!” 干了这杯酒,他又问道:“说起来,只是听说兄长受了伤,还不知道你们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可惜让周庭那精乖老贼跑了,否则一定抓了他来给兄长谢罪。” 伍云舟又跟他大致说了经过,对于他和福成的感情,也并不避讳:“那时我们专挑小路隐蔽而行,就快要甩掉追兵了,怎奈天不从人愿,遇到了两个躲懒的兵汉。我们怕引来其余的人,所以只能尽快解决他们。可惜我们两个并非习武之人,力气过小,不敌他二人,两人都受了重伤才得以逃脱。” 伍云舟顿了一下,才又说:“我和他这一路相互扶持,情意相投,已经坦诚相许,在一起了。” 程彦川听完瞬间懵了,反应了好一会,才听明白伍云舟话的意思,刚喝下的酒全都醒了。又沉默了好一会,才郑重举起酒杯说:“伍兄敢为他人不敢为之事,却又坦坦荡荡,毫不扭捏做作 ,兄弟佩服,这杯酒再敬兄长!” 伍云舟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是真心把程彦川当朋友,也是真心希望他能认可福成,不会看轻他。文人重礼,武人重义,他果然没看错这个朋友。 有了这次深刻的交心,两人无形中又亲近一层。程彦川佩服伍云舟敢作敢为,坚定不移的人格。伍云舟敬服程彦川包容的胸襟和气度。两人有来有往,很是热络。 酒过三巡,伍云舟见今日的程彦川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猜测他可能是调任下来了,而且任职之初,正是诸事繁杂之时,这时能擅离职守来看望他,说明他任职的地方应该离并州很近。 所以心中大概有数了,笑吟吟地说:“彦川小小年纪,却有大将之风,灰尘终究难掩珠玉之光,总有一天,你会脱颖而出,一展所长。我观自你进入这院落内,就有喜鹊在庭前枝头上鸣叫,可见将有好事临近,愚兄在这里提前恭贺你了。” 程彦川被说中了,粗壮结实的身躯竟然看上去有一些扭捏,随即哈哈大笑道:“伍兄莫要打趣我了,还没来得及告知兄长,我已接到嘉奖旨意,调任到并州军,任营指挥使一职。”顿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一下才又继续说道:“而且,我父兄先前皆不知情,等旨意下达,已是木已成舟,不能转圜了。所以我这次其实不光是为了专程看望兄长,而是来就职的。” “如此说来,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是啊,不瞒伍兄,我在军中得来的消息,自入秋以来,北戎那边就异动频频,有几次甚至是大队骑兵犯我边境,抢掠一气才肯撤走。若我能上得阵前,只恨不得杀了这些蛮兵,为边民报仇雪恨。” 伍云舟毕竟不是军中之人,这些军情的确不曾耳闻,随即又疑惑:“你是说北戎兵曾几次小股入侵?” “是啊,哼!仗着骑□□湛,竟然来去自如,死伤甚小,真当我大越男儿是吃白饭的吗!” 伍云舟想不通,如果只为了掠夺人口和食物,为什么不是大规模的入侵,那不是胜算更大,胜果更多吗,如今却是小股人马,频频越境,好像目的不在于能抢更多粮食似的,倒像是在试探些什么。 不过这也不是他一个书生该操心的事,守关的大将,都是经年镇守一方的当世名将,该怎么防,怎么守,这些他们都已经胸有成竹了吧。所以也没有在深究这个问题。 程彦川聊起军事就停不下来,让伍云舟这个平日里少有接触军情的人,都所获不少。两人相谈甚欢,都喝得醉醺醺还不罢休。 福成跟着大管家回到家中已是傍晚,顾不上梳洗就跑着去找先生,一整天不见,真的度日如年,好想他。当看到程都头来家中做客,先生正在宴请他,又止住了放肆的脚步。 他整理好衣摆,端端正正地走进去,接过侍者的托盘,给二人斟酒。 程彦川一看端酒的侍者换人了,换成了他,怎么也不敢叫他伺候。 起初见他,还是在巡检司营寨门前,好生威风。护着自家先生的样子就像一只护食的小狗,见先生被推了一下,疯了似的上前扭打,也不管打得过打不过。 这月余不见,就成了“嫂夫人”,哪还能当他是个普通的小厮呢。他自己倒满了一杯,对那两人说:“这一杯酒,我该敬子远兄和福成小兄弟,祝你们、额,祝你们……”想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词,就大大咧咧说:“祝你们相知相随,幸福一生。” 福成被惊得魂不附体,满脑子都是程都头知道了,先生的朋友知道了,先生以后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和朋友相处,会不会影响先生的名声……吓得又想哭了。 伍云舟扶住他,捏了捏他的的手安慰道:“福成,别愣着,我们的事彦川已经知道了。这是他的一番心意,就算你平日里少有喝酒,但是这杯酒你无论如何都要干的。”说着,帮他扶好杯子。 福成整个人都失魂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完的酒。 最后程彦川和伍云舟都醉了,分别被扶回房间安置,福成用热毛巾给先生擦了脸,褪去外衣,刚扶他躺好,自己就被一股力也搬倒了,就叠在自家先生身上。 ☆、第 46 章 先生搂抱着他细瘦的腰肢,敞开的中衣露出大片的肌肤紧贴着他,温热的气息吹拂过他的耳畔,带着淳淳的酒香。福成没有喝酒也有些熏熏然,脸又烧了起来,躺在先生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心中一片踏实。 正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安详,搂着他的手臂却渐渐收紧,使本来就贴在一起的两人更加紧密,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彼此的温热,拂过耳畔的气息也急促起来。那双带有热度的手掀开他的衣襟,偷偷滑了进去,沿着他的肌肤慢慢滑向脊背。 福成被这样轻轻抚过,只觉得身子都软了,瘫在先生身上使不上力气。那人却不让他继续瘫在肩头,用手扶起他的头。 福成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因为喝过酒微红却异常清醒的眼睛,这双眼睛里似乎又藏着一团火,要把他烧着一样。紧接着自己的头又被压下,唇就被另一双更火热柔软的唇含住了。 夜深人静,院外已经听不到一点声音,福成的耳边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和喘息声…… 快被吻的喘不上来气,先生才松开他。福成大口大口地换气,心里却还记住一件事,开口问道:“先生,您席间不是醉了吗,怎么,怎么……”接下来的话却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伍云舟听着他气喘吁吁,那话音又娇娇软软,虽是问话,却像是情人间轻语依恋,听着就心痒痒。抵着他的头,圈在腰间的手不由得又收紧一些,浑身热气都涌向一处。 “嗯,就是醉了,醉的没力气,所以要辛苦你了。” 福成感受着箍在腰间手臂的力量,似乎是要把他嵌在身体里,还有抵着他腹部的坚硬火热。这,这还叫没力气,“辛苦什么,照顾先生,一点也不辛苦啊!” “好,那就有劳阿成了。”那人把他搂在怀里,贴在耳畔轻声说了一句。 ……………………………… 第二天清早,是福成先醒的,昨夜记忆慢慢回笼,福成羞的又想把被子包住自己,不出来见人了。喝醉的先生简直,简直是太坏了!说什么没力气,让他辛苦些。他还以为是端茶递水的事情呢。谁想到,这个大坏蛋,竟然,竟然让他坐在上面动。越想记忆就越清晰,脸越来越红,似要烧着一样,福成慢慢钻进被子不出来了,真是羞死人了! 因为在州城只有这一个朋友,自从那日来拜访过,程彦川只要有空闲时间,就会再来找伍云舟。伍云舟与他喝酒谈天,有时候论时事、兵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受益颇多,也是心情欢畅。两人友谊日渐深厚。 夜晚,天色暗沉,寂静的街道一丝光亮也没有。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急速奔跑的马儿在主人的抽打中发出尖锐的嘶鸣,打破了这暗夜街道的寂静。 报!紧急军情! 并州刺史府,此时并州颇有分量的大人们都被从睡梦中叫醒,聚集在刺史府前厅。并州刺史也是河东行军大总管崔正忠,对着下面跪着的兵士说道:“把斥候探得的消息跟诸位大人再汇报一遍。” “是!回禀大人,北戎兵集结二十万大军扣我边防,朔州刺史开门献城,北戎兵长驱直入,武州代州相继失守。北戎兵前锋大将率领二万精兵正往我并州方向进发,不多时日将兵临城下!” “啊!” “这,这是真的?” “天啊,这可如何是好?” 刺史府前厅顿时响起了抽气声和嗡嗡的议论声。 “使君,如若斥候得来的消息不假,北戎兵来者不善啊。”一位幕僚向崔正忠行礼说道。 “是啊,使君还是早作打算。”一位大人附和道。 “虽然来着不善,但我边防一直有重兵把守,怎么会这么快就失守了呢?”另外一人质疑道。 “是啊,是啊,这也太快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崔正忠也没心思听这些人再讨论来龙去脉,正色道:“前线传来消息确凿,如今并州正是危急时刻,找诸位大人来就是要商量对策,各位有何良策不要谦虚,只管说出来,大家同舟共济,共同探讨退敌之计。” 一个刺史府幕僚上前献策说:“使君,卑职以为,北戎集结二十万大军来势汹汹,连接破朔州、武州,敌军士气正盛。我们守军人数少,不可轻举妄动。只有固守不出,再派使者回京禀报圣上,请求援兵。待援兵一到,我们内外夹击,再与敌兵一决高下。” 就有意见相反的立刻反驳说:“使君明鉴,敌兵来势汹汹,必然是经过周密筹划的,朔州刺史乃是圣上钦点的守关大将,此次见敌军来袭,立刻不战而降,怕是早就与那北戎有什么龌龊勾连,才使他开门献城。而北戎下了这么大本钱,竟让一州刺史投降,肯定所图不小。我们不能固守城门,见死不救啊。” 当下就有人附和他:“是啊,崔使君您掌兵政已久,自有远见卓识。这北戎接连拿下三城,就快要兵临忻州城下,忻州乃我并州屏障,倘若忻州有失,敌军闯入石岭关,破关而入。那我并州将亮在敌兵的眼皮子底下了,我一州军民百姓一样面临危机,还请使君三思,下官以为应该速速出兵救援忻州,守住石岭关。” 又有人反驳他,理由是要保证并州军民的平安,就要聚兵一处,大敌当前,不可分散兵马。各方有各方的道理,都不相让,整个厅堂充满了争执声。 崔使君打断了还要继续争吵的人,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已拟好奏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请求圣上发兵支援。忻州不能有失,倘若敌兵真的长驱直入闯过天堑,那我中原人民将惨遭涂炭。” 又对着并州军统帅命令道:“大将军,你派一支兵马火速赶往忻州救援,再安排使者去威胜军,平定军求援。另外下令把所有巡防守军都调回城内,严阵备战。” “末将领命!请使君放心,我立刻调派兵马,定不辱使命!” “恩,从今日起关闭城门,严查戎狄奸细,换人不换岗轮番巡视,斥候再去打探消息。各位大人各司其职,做好分内之事。合衙僚属如有擅离职守者,按军法处置。” ☆、第 47 章 伍云舟见程彦川身着甲胄,该是他当值的时辰却来家中找他,还行色匆忙,惊异道:“彦川可是有什么急事?” 程彦川直接来找他,对他说明了昨日传来的紧急军情,和自己接到的命令,“敌军来势迅猛,已经攻破三城,正向忻州行进。并州城守军才三万人,远远不及敌兵数量,但是情势危急,大将军下令,派出一万兵马支援忻州,已经调拨完毕,即刻发兵。子远兄,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你与我随军同去,请兄长放心,我会把你安排在营帐之中,定不叫你去两军阵前涉险。” “贤弟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同心协力,况且敌寇入侵,身为男儿,保家卫国,理所应当。就算以一己书生之力,上得战场拼杀,也在所不惜,岂能因为个人安危而弃家国于不顾。” “子远兄高义,彦川在此谢过了。”程彦川见他这么痛快的答应了,油然生出一种果然没有交错朋友的感觉,就要拜谢,被伍云舟伸手拦住了:“当不起,当不起,贤弟何必如此,你我之间,不要在乎这些。”况且程彦川已经是正经八百的指挥使大人,哪有给他行礼的道理。 其实他肯答应一同出关,也是发自真心,战事已起,他虽是一介书生,没有扛过大刀长矛,没有弯弓射箭的本事,但是眼看着敌寇入侵,百姓涂炭,叫他眼睁睁什么都不做,却是枉为世人。 幸好福成跟着大管家正在外面巡查商铺,还未归来,不能和他告别也好。如果他在,肯定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去的,战场上刀锋无眼,自己尚且不知具体情形,让他跟去,怕万一有什么危险,那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所以只是留书一封,说自己去别处访友,过几天便能回来,叫他安心和大管家学习,回来要抽检功课。 就这样,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伍云舟入在程彦川账下,跟随大军出发了。因为军情紧急,大军是极速行进,所以没两日就到了关口,探马不时回来传递最新消息,又有多少县畏惧北戎兵锋,开城不守。又有那些将领死守城门,却最终牺牲了。敌军又在哪里抢掠,又有多少村镇被屠………… 每天听到的都是这样的消息,整个军营气氛非常沉重肃穆,伍云舟心情也很沉郁,一向处变不惊的淡然,竟也沾染了满腔愤恨,无处发泄。领军大将正在召集各大小将领开会,程彦川也去了。所以他在等他,眼睛虽然是在盯着行军路线图,心思却不知飘到哪里,在想些什么。 这一等,就等到很晚程彦川才回来。伍云舟见他脸色不好,心中隐隐觉出什么,大敌当前,为何大军却要在此处停滞不前,如果是商议救援忻州之事,那也还好,可不要出什么别的变故。 “指挥使大人回来了。”伍云舟是以程彦川幕僚身份待在军中,所以不管在外人面前还是独处时,都一直这样称呼他。 只见程彦川拿起小桌上的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然后将酒壶重重砸在桌子上。好半天才开口:“魏将军有令,他带领大队人马屯驻关口,派副将张敢带领三千军士驰援忻州。” 伍云舟:“!!!……”这魏将军竟然畏怯敌军,不顾崔使君和大将军的命令,托词把守关隘,要龟缩在关内!只命一个倒霉的副将带三千人去执行救援任务。 敌军大张旗鼓,号称二十万大军,马上要围城了,自己带有重兵却不敢出关,只派三千人去干嘛,送死吗。怪不得程彦川脸色如此难看,他一向心中热血,恨不能立马横刀,阵前与敌兵拼杀,最看不上这种不顾他人生死,只做缩头乌龟的上司了吧。恐怕这副将也是一向不得那位将军的喜欢。 程彦川又说:“好一个魏将军啊!满口道理,说什么石岭关是敌兵通往并州的必经之路,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守住,如果关口有任何闪失,那我并州城将再无天险可依仗,直接暴露在敌军眼前。总之这道命令都是为了大义,顾全大局。” 虽然他说的道理一点没错,可是让三千人去和忻州守军一起抗敌,又能坚守多久呢,朝廷和各地的援军还没有那么快到来,倘若敌军真的有号称的二十万之多,那还不是几天的功夫就攻下来。魏将军摆明了自己惜命,要放弃忻州和这三千人。 无论多么心有不甘,这支队伍还是上路了,探马接连传来消息,北戎兵前锋大将率领二万精兵,极速行军,要不了几日路程,就要兵临城下了。 伍云舟感受着这支将要赴死的队伍的情绪,和程彦川商量:“敌军前锋突进,士气如虹,我军士气正低落,如果不挫一挫他们的锐气,恐怕兵士们怯战,待到敌军后续部队相继到来,我怕将士们更会畏战逃溃,如果进入城内,甚至怕有人献城投降。” 程彦川立刻来了精神:“我早就想给敌军一个下马威,挫一挫他们士气,子远兄是有什么妙法吗?” 旁边全都是程彦川亲卫,他们都知道这是指挥使大人的幕僚。在外人面前,伍云舟很是放低身段,以维护程指挥使的身份,谦虚道:“云舟一介书生,说的都是纸上谈兵,指挥使大人和将军们身在行伍,行军打仗自有成算,怎敢在将军们面前班门弄斧。但既然指挥使大人下行垂问。云舟有些浅见,还望将军不吃聆听。” 程彦川被他一派正经模样逗笑了,但是当着别人面前,也很尊敬他,顾全伍云舟的面子,客气地回道:“先生请说。” “敌军前锋孤军深入我河东境地,所带粮草辎重并不多,都是靠抢掠我边民,tusha我边民百姓,作为他们的补给。张副将所带兵马不多,不宜与敌军正面冲突。还是要在敌军粮草上想办法。” ☆、第 48 章 “要是能毁了他们的粮草,当然是挫其锐气的最佳方法。但是先生,你也知道,北戎军队何等森严,连我们的暗哨都混不进去,只能在外围打探消息,更不要说寻常细作。想要混进去,甚至打探到他们营寨结构,主帅、后勤粮草营地分布,是何等难事啊。毁其粮草,除非夜袭敌营,但是我军人数少,又不知敌军营寨分布情形,不一定就能取胜呢。” 伍云舟也知道,所以他要说的计划,确实有几分冒险,非大智大勇之人不能胜任。“程指挥使说的句句实情,所以我们要兵行险招,让敌人主动带我们进去营寨。” “哦?什么险招,先生快快说来。” “这个办法非常危险,稍有不慎,便会遭敌人屠戮,横死当场。所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急性子程彦川打断了,“先生,都到这种地步了,您就不要顾虑那么许多了,有什么办法只管说出来,只要可行,彦川定当竭尽全力去完成它。” *** 伍云舟和程彦川秘密定下计划,程彦川立刻就去找张副将商议执行的事宜。 这次出兵支援忻州,除了死守,等待朝廷和各路的援军到来,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敌军太过强大,等不到援军城就破了,那大家就只有以身殉国,为国捐躯了。张副将一听这计划,当场拍了桌子:“好!干了!”娘了批的,身为大越男儿,当兵打仗,不是谁都像那个老不死的一样,害怕死,只会龟缩关内!就是死,他也要拉上北戎军给他当垫背的。 所以程彦川在张副将找来的一众敢死之士中,挑选了几个面相普通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的人。几人稍稍改换面貌,敛去周身锋芒和眸中血性,扮做普通百姓装扮,挑着担子,里面装满了鸡鸭鱼肉鲜果蔬菜,在敌军必经之路的附近等待。而张副将则带着众将士选择绝佳地势掩藏好踪迹,埋伏下来,等待信号。 果然,没过两日,就有敌军来到。只见前方旌旗猎猎,兵甲森森,队伍整齐有序,延绵十几里,丝毫不乱,好一支统帅有方的强军劲旅! 正如伍云舟所说的一样,他们前锋部队所带粮草并不多,一路都是以战养战。择好地势安营扎寨之后,就有几支队伍被派出去附近村落抢掠粮食。 程彦川等人见了士兵顿时装作害怕的样子,作鸟兽散,但是敌人怎么会给他们机会逃跑,全都抓住了。程彦川更是贡献了毕生巅峰演技,高壮的身躯惊恐惧怕的瑟瑟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军爷,军爷们饶命,我等,我等只是普通庄稼人,拿着家中农物去坊市换些银钱,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军爷没饶命,这些,这些家中的家禽野味,就当孝敬您了,请你们高台贵手放我们走吧。” 这幅怂到家的模样取悦了这些兵士,他们一路打过来,各州各县能抵挡抵抗的少之又少,不只是平民百姓,就是有官有衔的见了他们不都是这幅德行吗。所以他们毫无顾忌哈哈大笑,也不顾众人苦苦哀求,命令他们把食物都搬上,把他们押回了营地。 程彦川毫不费功夫就找到了敌军粮草所在的后勤营寨。 这些士兵又督促他们几个搭伙做饭,反正白得的劳力不用可惜,他们本来任务是做饭的士兵则喝着小酒,不时指着他们发出哈哈的嘲笑声,稍微有人动作慢了,就是一鞭子抽过去。 午饭程彦川他们什么异动都没有,就是普普通通,老老实实的百姓,被军官欺压,默不作声地给他们当牛做马。到了做晚饭的时候,程彦川从包裹发髻的头巾下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蒙汗药。几人进营的时候,浑身上上下下都被搜遍了,确定他们没有任何可疑之物,才放进来的。但是没想到他们发髻里塞了东西。 把miyao加进饭菜里,程彦川冷哼,你们笑吧,笑吧,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这些药量虽多,但是药效慢。是夜,程彦川他们几人被捆绑了,关押在一处偏僻的地方。早做了万全准备,哪能让他们真的困住,袖口小刀一抽,三下两下便割断了绳索,看守的士兵都抵挡不住药性睡着了,他们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粮草。 夜风吹过,不一会,火势便一片一片蔓延整个营寨。埋伏在远处张副将一看火起,且火光冲天,赶忙调集起已经吃饱喝足养精蓄锐的士兵,袭击敌军营寨。 程彦川他们做的饭都是普通士兵吃的,当官的是不吃的,他们有自己的小灶。所以昏睡不醒的一般都是这些普通的士兵,而一众大小将领从睡梦中惊醒,看着漫天的火势,急忙高声呼喊,敌袭!敌袭! 半数以上的士兵昏迷,能迎战的也就也是刚从睡梦中惊醒,来不及披甲。所以张副将带领的大越兵马,就像切菜砍瓜一样,在营中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北戎的兵士历来悍勇,且都善骑射,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但是张副将所带领的这支队伍大多数人,也是河东本地人。河东地势险要,人民劲悍,皆尚武学。要是在平时,两两相遇,都是能和北戎兵一较高下的,况且,这支队伍是被丢弃的弃子,他们都知道这次可能有来无回,倘若不能战胜敌军,那就只有马革裹尸,为国捐躯了。就是有这种不要命的精神在驱使着他们,所以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是平日里的百倍。人人奋勇向前,绝不退缩一步,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战斗,所发出的力量真是惊人。 那些还清醒的北戎兵被打蒙了。自入关以来,少有这种战力的对手,他们一路高歌猛进,不到二十天功夫,就连续攻下四州,投降的城镇数不胜数。以至于他们认为大越朝的军队都是那种水平,不想今日竟栽在这里。 这一仗打到天明,战士们各个浴血,不少同袍倒下了,再也起不来了。但是他们创造出的战果也是惊人的,两万人的敌军前锋,死的死、溃逃的溃逃,俘虏的俘虏,竟然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 清扫战场,盘点战后物资时,伍云舟特意问起敌军主将的官凭印信是否损毁。张副将现在已经知道这位出奇谋的伍先生了,召来他问道:“因为装在铁盒子中,并没有被烧毁,伍先生为何特意问起?这印信到时候是要和捷报一起传回京城的。” 伍云舟行礼回道:“张将军,敌军后续主力部队正在向我方向行进,将军何不趁我军新胜,士气高昂,再立一功?” 张副将立刻热切起来,如果能再立新功,那魏老儿他也不怕了,“伍先生有何妙策?能使本将带领众将士对敌于敌军主力,且能获胜?” “原来是不可能,但是现如今有它在手,就不愁了。” ☆、第 49 章 张副将赶紧把伍云舟请上座位,客气地说:“早就听闻程指挥使帐下人才济济,伍先生更是足智多谋,运筹帷幄,此次得见先生施展手段,真是名不虚传,能得先生相助,是程指挥使之幸,亦是本将之福啊,还请先生不要顾虑,直言不讳。” 伍云舟连称不敢:“张将军谬赞了,云舟愧不敢当,将军半生戎马,久经沙场。要说知兵,没人能比得上将军您了。云舟不过一介书生,纸上谈兵而已,幸得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程指挥使青睐,不嫌弃云舟浅陋,带在身边偶尔出出主意。要说奇谋更是惭愧,只不过是将军您日理万机,暂时还未想到罢了,云舟就抛砖引玉,再听将军高论。” 张副将见他如此谦虚,完全没有读书人面对武人的清高矜持,大为欣赏,又命人上茶,就在这野外营地中问起接下来的部署。 “此次将军出马,战果非凡,敌军前锋被尽数歼灭,是因为将军占得先机,出其不意。但是北戎军速来骁勇劲悍,否则就不会一路势如破竹,连连攻下我越朝数座城池。所以在朝廷和各路援军还未赶来之时,不宜正面对敌。但是若想给他们迎头一击,光凭我们自己不够,还需借助忻州守军的力量。” 张副将理所当然道:“本次出兵就是要驰援忻州,让他们一起抗敌自然义不容辞,我相信忻州守将这点上还是拎得清的,先生是要我们这就进城与他们会合?还是一起在城外设伏?”张副将领兵十数年,自然不是一般的草包将军,那也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经验,现在就进城与忻州守军汇合,那就只有关城固守,将面临被合围的困境,倘若援兵迟迟不到,粮草有限,一城军民能坚持多久,还是未知之数。但是如果在城外设伏,敌人大军将至,他们寡不敌众,恐难全身而退啊,真是进退两难,哎! “将军高见!正是要与忻州守军汇合,在城外设伏。” “可是敌军浩浩荡荡,打出旗号有二十万之众。虽然前锋被灭,但是还有十多万之众,我们如何能取胜而后全身而退呢?” “这就要用到此物了。”伍云舟手里拿着信物说道,他们这点人想全歼人家十几万人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折了他们臂膀,为守城减轻些压力,还是可以的。“当使诱敌之法,使敌军前后不能相呼应,自乱阵脚,然后我方伏兵可以群起而攻之。” 时间紧迫,听完伍云舟的全部计策,张副将就马上派人进城,找到忻州刺史,让他以刺史的名义写一封投降献城的书信。然后又让人模仿敌军前锋大将的笔迹写一封书信,大意说,忻州大开城门,吹鼓奏乐迎接他们。让后续部队速速赶来,否则来晚了,金银财宝美女香车就都没他们的份了,先来先得。有了这两封书信,和手中的信物,趁前锋落败的消息还未传回去,就先遣使者把信给北戎将领送去了。 斡翰正是这次领兵南下的统帅,此次南下,是王上和众位大臣策划很久的。在早先便和越朝边境接触,许了侯爵之位贿赂了越朝边关守将身边的部下,要他里应外合策划兵变,果然那守将不查,如此信任的部下会背叛朝廷,开城门引敌兵进城。守将自己被俘虏,斡翰又对越朝宣称是守将背叛朝廷,开城门放他们进去的。暗地里却是越朝叛将领路,带他们入关。 这一路下来意外的顺利,越朝内部,好像被他们打得措手不及,失了分寸。不是溃就是逃,城不守,地不要,这一路过关斩将,打下数座城池,真是毫不费力。就是偶尔有那死守死战的,也因为寡不敌众,惨败。他们这次南下,举全国之力,兴兵二十万,王上的意图可不紧紧是掠夺些粮食人口,而是要越朝的整个河东路数座城池!越朝军队对上他们,毫不能敌,计划进展的很顺利。 这一日接报有忻州信使来到,斡翰展开两封信,看完哈哈大笑,对着众部下说:“果然我王师一到,敌人闻风丧胆,就像前面其他几座城镇一样,这忻州也是不守,而且这忻州刺史还大开城门,为我前锋将士鸣鼓奏乐,毫无廉耻哈哈哈。”因为前面有好几座城镇都是献城投降,他们都见惯了,没什么稀奇的,说着把信传阅下去,“众将都是北朝的得力干将,此次南下,连续夺取数座城池,在座的都是有功之臣。好处不能让前锋将士们独享,你们也去整装,带领众将士去忻州城享受一番吧。”这就是同意了,让后续部队也去抢掠扫荡忻州城。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众部将也都凑趣地哈哈大笑,一边嘲笑越朝官吏,一边吹捧大帅英明神武,治军有方等等。 斡翰得知前锋不战而胜,正入住忻州,便带着大军像忻州进发。下面的士兵都知道了,前锋正独自享乐,人头军功这些可能轮不到他们了,但是金银财宝美女艳妓可不能让他们都占了,自家将军可是说了,先到先得,去晚了,连汤都喝不着。所以大伙都卯足了劲头,想快点到达,人人都没了警惕之心。 行到离忻州城不到三十里的一处峡谷,斡翰忙令军士停止前进,能统帅一国之兵怎么会是无能之辈。看这地势,两面山高,峡谷只能容纳几辆战车并排,最易伏兵。这时候他又觉出些不对劲来,既然前锋不战而胜,不可能不派自己人回去传信,怎么会用越朝刺史府的信使,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正在斡翰思索之时,手下的士兵炸开锅了,只见峡谷前方空地上竟散落着牛羊马匹,还有粮草,视线好的,看着远处竟然还有金银珍宝散落在各处,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这一定是前锋将士散落的,他们进入忻州城内,连这些奇珍异宝多的都装不下了,到处乱丢,牛马都丢在一边,那忻州城得多繁华啊,就有士兵偷偷去捡拾。后面的士兵见前面的都去捡了,唯恐自己捞不着,也争先恐后扔下武器去抢夺, 斡翰已经明白了,忙大喊:“不要动!不要动!站在原地!否则军法处置!这是越人阴谋!都不许擅自离伍!” 但是对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于那些犹如潮水一般涌入峡谷的士兵们来说,没有什么说服力。出来打仗,可能随时都会战死,虽然他们各个雄壮,以一当十,但是那也是拿命在换。不给点好处,怎么会给你卖命,所以每过一城,将军都许可他们烧杀抢掠。这会看到摆在面前的便宜,谁不动心,数量有限,跑的慢了,就怕抢不到了。 任斡翰怎么喊都没用,士兵们扔下武器,争先恐后地去捡东西。 ☆、第 50 章 就在北戎士兵牵着牛羊,美滋滋地想着今晚能吃肉了,突然漫天巨石从头顶滚落下来,士兵们被砸的猝不及防,笑容凝固在脸上,混着额头的血迹,倒在了地上,手里还攥着捡起来的珠宝链子。北戎士兵进入峡谷争抢这些财宝,没有带兵器重盾,就这样没有任何防护,被砸死的不计其数。 一波石块滚落后,又是漫天箭矢,兵士们被射的人仰马翻,马儿疼的尖声嘶鸣,前蹄朝天,坐在马上的人都被甩下去。人和马都想往安全的地方撤退,所以都转头向后方跑。这时候峡谷转角处冲出一只骑兵,他们速度飞快,追在北戎军后面挥舞着军刀樱枪,见人就砍,见马就刺。 北戎十几万的大军延绵数十里,后方的士兵根本不知道前方发生什么了,就见前面的士兵浑身是血,兵器都不见了,只管拼命地往回跑,他们不知什么情况,这些后方的士兵见状也跟着掉头跑,这一跑不要紧,前方几千人的溃逃,连带着几万人一起溃逃,后面的士兵们不知具体情形,心存恐惧,逃跑过程中人人踩踏,还有被战马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斡翰身为一国统帅,自南侵以来,一路都是顺风顺水,哪里受过如此羞辱,眼见士兵溃逃,将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连忙命亲卫队摆开阵势,向溃逃的士兵射箭,还命他们连连高呼:“敢后撤者杀无赦!”“列队!”“列队!”“不要后退!”“再有后退者杀无赦!” 可是溃乱的队伍哪是那么容易就调整好的,士兵们后面有大越朝追兵砍杀,前面还有自家大帅下令放箭。死了又不知多少。 北戎兵速来军纪严明,令行禁止,所以才号称天下强军。在统帅和各级将领不断地整饬队伍,收拢溃兵,过了不久后终于渐渐地稳定下来,列好阵势,准备和敌人正面交战。 大越兵马见敌军已经收拢残部,恢复秩序后,并不光明正大对战,转身撤了回去。 斡翰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撤出大峡谷后,收拢残部,清点人马,死的死、逃的逃,堂堂北国威武之师,竟损失了三万多人。粮草更是遗落掉不知多少。气的他砍断了桌椅,摔坏了茶具。 部下有的劝说他:“大帅息怒,这次不察,竟中了大越军队的圈套,才招致惨败。要论起正面对抗,他们大越军远远不如我军。” “是啊,大帅,胜败乃兵家常事,敌军使了诡计,才侥幸胜出。但是见我军列好阵势,又吓得龟缩回城内,可见,他们还是从心里畏惧我军,不敢正面抵抗。只要我们攻破城门,就叫他忻州城血流成河,今日之耻,定叫他们加倍偿还。” 斡翰心头火气难消,咬牙切齿下令道:“传令,即刻围攻忻州城!再叫探马打听清楚,今日大越军队领兵之人是谁,务必把他的底细给我查清!” “是!” 程彦川带领的这支奇袭队伍大获全胜,他自己更是身先士卒,奋勇杀敌,虽然身上也添了几处伤,但是他难掩激动之情。不只是他,全城上下都振奋不已,初时被北戎打到关内的恐惧渐渐消退了,也不是勇猛不可战胜的嘛,这一仗的胜利,无疑鼓舞了全城守军的士气,使他们在粮草有限,援军未到的境况里生出些信心。 “伍兄神机妙策,小弟佩服!若是有酒,当真要敬兄长一杯!”程彦川双手用力地抓住伍云舟的手腕,显然这一仗的胜利,一扫他往日胸中郁愤。 “云舟何功之有?此次得胜,全赖张将军调度有方,程指挥使和众将军身先士卒,将士们奋勇杀敌,要敬也应该是云舟敬全体将士。” “伍兄何必谦虚,小弟心中明白,没有兄长的出谋划策,此役绝没有这么容易取胜。张将军和城内大人们正在议事厅,我来是奉命请伍兄过去的。” 伍云舟惊讶:“我一个没有品级的幕僚,众位大人议事,怎好叫我参与,这不合规矩。” “伍兄不必多虑,既是将军有请,自有他的考量,你应下便是。” 于是伍云舟和程彦川来到前厅,进到里面,只见已经坐满了人,都是城内的官员和守将,伍云舟见礼过后就靠边站在一旁。听着大人们商议守城之策。 其实也没什么可商量的,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那就只有一边向京城求援,一边闭门坚守。而要坚守城池,就要深挖壕,高筑墙,修缮各种防御工事。 斡翰吃了大亏,雷霆之怒,围住忻州城,下令迅猛攻城。重型石炮车,云梯齐齐上阵。 而城内则高架弩台,□□床弩万箭齐发。 一边是怀着羞愤不甘心的猛攻,一边是城破则身死的决绝死守。几天下来,双方对阵各有伤亡,但是城还是没有攻破。 斡翰心中焦急,要是长久围困,待到城内粮绝,也能把他们拖死,但是时间不允许,要是大越朝援军赶来,谁占优势还不一定呢。就在这时候,派去打探越朝守将的消息回来了,斡翰看着报告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张敢与现石岭关守将魏将军不和,以及魏将军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派张敢带领三千人出关送死,自己却稳坐关内不支援的消息,忽然心生一条毒计。 斡翰连忙招来书记官吩咐道:“以我的名义给石岭关守将魏将军写信。”“敢问大帅这封信写何内容?” “对魏将军说,他素来与张敢不和,才会派他出关支援忻州。不想你这副将有些本事,竟然大破我军前锋,又在大峡谷埋伏,奇袭我本部,使本帅损失惨重,到让他立了两次奇功。问魏将军,倘若捷报传回京城,张敢在你越朝皇帝面前露了脸面,将来他一朝得势,必然记恨你当日之仇。而魏将军你,稳坐关内,拒不出兵支援忻州城,将来秋后算账,等待你的,必然是灭顶之灾。还请魏将军考虑清楚,不如现在就与本帅合作,将张敢除掉。这样一来,他永远没有开口的机会了,而魏将军你,前程安稳,官途昌运。不费吹灰之力就除掉了心腹大患,岂不快哉。” ☆、第 51 章 魏将军正在发愁,此次带队出征,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他是浸淫战场的老油子,深知北戎兵素来凶猛,是一支天下闻名的虎狼之师,鲜有能与之匹敌者。 让他去出关救援,哪能讨得了好。但是使君有令,他又不能违抗,所以就想出了这一石二鸟之计。让副将带人去救援,自己以守关为名屯住关口。这样既是发兵救援,自己也无性命之危。石岭关是天下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有重兵屯守,那北戎军想要扣关而入,也是要费些力气的。退一万步,万一真的抵挡不住,还能撤回并州。 此次北戎兵叩关而入,连连夺取数座城池,告急使者不绝于途。圣上震怒,敕令兵部立即调兵赶赴前线。勒令全国各地组织擒王之师速去救援。 本来魏将军盘算好了,只要固守在关口,等待各路援军到来,那他守关的压力定能减轻。可却没料到张敢竟然大破敌军前锋,更是设伏于峡谷内,大败敌军精锐。张敢平日里遇事虽然说不上鲁莽行事,但是也绝不是有此智谋和胆识之人,放他出去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可就是这么一个他不放在眼里的人,竟然连接立下这等功绩,着实让人恼恨。 在河东路半数城镇都已沦陷的情况下,张敢只带三千人,打了这两场胜仗,就显得天降奇兵,尤为震撼。要真入了圣上之眼,那往日仇恨,翻究起来,终究对他不利。 斡翰的密信真是句句敲打在他心上,戳到他的痛处。为了将来自己不受牵累,所以魏将军就同意了斡翰的计划。回信商量具体执行事宜。 斡翰收到回信,心中大笑。上钩了就好,既然这样,那这小小的忻州,就不值得他在大费周章围攻了。直接跟姓魏的做交易,率领大军入关,那里可是有更加肥沃的土地,更加富饶繁华的城镇。 于是两下一拍即合。魏将军拿到忻州守将送给斡翰的信,放弃守关,直接撤军回了并州。对崔使君说,张敢伙同忻州守将投敌叛国,有书信为证。又联合敌军演了两场戏,假意大破贼军,实际上早就投靠了他们,并且给他们做向导,致使石岭关不能守,斡翰大军已经逼近并州。 忻州城内,众人还不知道和魏将军和北戎大将达成了什么约定,头两天只见围城的敌军逐渐减少,还以为是什么示敌以弱的计谋,所以采取按兵不动的策略,就是闭门不出。但是这几日,当围城的兵马全都撤走了,众人才惊觉,是不是哪里生变。 伍云舟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在这个时候,见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当福成被兵士领过来见他的时候,他少有的怔住了。脑中思绪纷繁,前线兵荒马乱,和家中远隔数百里,福成是怎么来到此处的,路上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逃出多少险境,才能安然地站在自己面前。诸多问题还没等他问出口,那个风尘仆仆,一身疲乏之人,飞扑上来紧紧抱住自己,痛哭起来。 怀中之人委屈地诉说着有多么想他、有多么担心他、质问他为什么不带他一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抱住自己的手却紧密的一刻也未松开过。 相拥的一刹那,数日不见,那牵挂他的相思之苦,在这一刻都化为满腔柔情。伍云舟静静地听着,抚摸着那人的头,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声一声温柔地安抚他。 过了好半天,福成才止住哭声。“你怎么来到此处了,让我看看,可有受伤?”把人哄好,伍云舟才问出最关心的问题,说着就要松手,检查他身上可有伤处。 但是福成的手仍是紧紧地抱着伍云舟,在他怀里小声抽噎着。“没有受伤。先生,您来到这么凶险的地方,却不跟我说实话,说什么只是去访友。但是全城都戒严了,战事将起,哪里能瞒得住呢,伍家商铺的掌事们又都久经商海,城内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立刻觉察出来了。我又打听到在您访友的同一时间,有大队人马出城,而出城的高阶将领赫然就有程指挥使,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先生,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跟随你会有危险,顾及我的安危,所以不带我一起走。但是您可知道,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是刀山火海,福成都不害怕。可是您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整日里担惊受怕、惶然无助,只要一想到你会置身于险地,甚至、甚至有可能……” 说着说着,福成又大哭起来,“甚至有可能这一别将是永别,战场上刀剑无眼,听闻北戎兵马勇猛过人,一想到先生遇险,而我可能连您的尸首都找不着,心中就好像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被剜了一下,痛的不得了。我恨不能飞到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先生,您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了好不好,呜呜呜呜……”如果是那样,我不愿一人安稳独活,只愿君心知我心,两情朝朝暮暮,与君生死相随。 伍云舟被他说的心中酸涩,强忍着泪意,又把人紧紧搂在怀中。分别的这些日日夜夜,自己又何尝不想念他,战场上瞬息万变,非个人之力所能控,如果真的先他一步而去,虽然跟随大军出关从没后悔过,但是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人,心中又何尝不痛呢。 “那你又是如何来到阵前的,可带了护卫?” “我是跟着程指挥使的家人来的,我顾不得大管家反对,就要来找你,但是也知道只身一人,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于是我就想,肯定会有援军前往,就算是被征入伍,也要试一试。但是没等到援军,结果等到了晋州军,我知道程指挥使和晋州军的关系,所以表明身份,随军前来了。” 前面程彦川也在询问来人,正是父亲麾下先锋大将程英,“回禀少将军,老将军知道您随军出关,立刻命我率领轻骑前来,听命少将军调遣。将军调拨兵马,严阵以待,只等旨意一下,立刻也会亲自带兵前来。不想来的不是时候,正赶上敌军全力攻城,末将所带人数有限,不敢贸然出面对敌,正想方设法想与少将军取得联系,没想到还没等联系上,石岭关却陡然生变。敌军放弃围城,直奔关口,轻松就破关而入。而这几日末将得到消息,军中传言,您的上司张将军通敌叛国,崔使君大怒,视您所在的这支队伍为叛军,下令远近各军中但有遭遇,犹如敌军,就地绞杀。敌军撤走之后,末将才敢带兵进城,来找少将军。” “什么!岂有此理!”程彦川乍一听闻又气又怒。张敢也急的团团转,料中必是斡翰和魏将军捣的鬼,“魏老贼,你够歹毒,我张敢有朝一日沉冤得雪,定与你不共戴天。” 斡翰此计不可谓不歹毒,成功挑拨了张副将和魏将军的关系。现在这支援军摇身一变,从大破贼军的功勋之军,变成了一支叛国通敌的孤军。现在闭门不出、死守城门不救并州就是叛军。出去救,这不到一万人立刻就会被斡翰十五万大军剿灭。那这支军队就蒙受了不白之冤,而来不及洗清。 退一万步说,运气好,真的打败这十五万大军,他又立功劳,去使君面前申辩,魏将军有书信在手,到时候他大可说是受人蒙蔽,一时不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里外全无损失。 张副将不敢不救并州,带着大军出发,可说到底,他们这一万人,想要打败斡翰十五万大军,那是天方夜谭,连近身都不敢近身。这几日只能选择离敌军远远的扎营。探马来报,如今各地组织起来的援军已经陆续赶来,刚一照面,就被敌军打得溃不成军,只得败逃。如今有几路兵马,已经败走了。剩下的,跟他们一样,只在并州城外驻扎,连靠近也不敢不敢靠近敌军。 “如今情势危急,各路援军没有统一的调度指挥,各自为营,又有前车之鉴,都怕被北戎兵马吞并,因此畏惧不前,很难团结到一起。这如何能够战胜他们?难道就等着被他们一个一个吞并吗?”张敢性子急,等了这些时日已经是不耐烦了,又一次议事时,大声嚷嚷出来。但是他也心知,想使得各路援军统一调派,还要城内守军大力配合,内外夹攻,怕是妄想。 “将军不可急躁,如今城内视我们如叛军,肯定不会联合起来一起抗敌。而若要城内守军信服,各路援军团结一致,一起攻敌,首先就得让北戎军出现败局。”俗话说得好,柿子捏软的,现在各路援军不敢正面迎敌,无非是惧怕被戎兵强大。只要北戎兵出现处于弱势,这些平日里受够了窝囊气的大军,肯定恨不能立刻上前去撕咬。 “先生这不是等于没说吗,北戎兵如此强大,要论正面对敌,怎么可能处于弱势呢。难道先生有什么妙法,能使各路援军团结一致?那与其在这等死,还不如和城内守军里外夹击,打他一打。” “将军所言极是,倘若不试上一试,我军难有出头之日。近日我观敌军营寨地势,想出一制敌之法。” ☆、第 52 章 伍云舟这些天也在暗中观察敌军的营垒。斡翰不愧是一军统帅,营帐安置颇有章法,主帐居中,前后左右遥相呼应,牵一发而动全身。伍云舟毫不怀疑,一旦有哪一支军队袭击他侧翼,就会立刻被左翼右翼反扑围攻撕碎。更加上斡翰又深挖壕,高筑墙,根据地形布置诸多防御工事,营垒坚不可摧。想要夜袭敌营,纵是有骁勇善战的将军带领,亦难攻破。 所以如果依靠人为之力不能战胜他,就得想想别的法子,比如天时啊什么的。 观察几天下来,伍云舟发现斡翰的营垒防御几乎是完美的,如果非要找出一丝破绽,就是地势了。地势相对来说过于平坦了些,如果是夏季暴雨,那么他的营盘绝对会被水淹。但是现在是冬季啊,没有雨水,所以对于斡翰来说,地势这也是不用考虑的因素。 冬季是没有雨,可是我们有水啊。 “凿冰挖渠,引水灌敌营?”一听伍云舟的计划,众将都有些吃惊出声。 “先生可知这是冬季啊,河水冻结,土地坚硬,凿冰挖渠要费上多大的功夫?” “是啊,不光如此,伍先生,汾河水一旦开闸,可就在不受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力控制了,这附近多少村镇地处低势,一旦洪流泄下,那他们都要遭受灾祸,就算此法能制敌,但是战后朝廷追究起来,后果可不是你我能够承担的起的。” “各位将军稍安,倘若这是在夏季,河水一旦开闸,汹涌而至,日夜奔流,挡也挡不住,那会酿成大祸,当然万万不可行此法。但是现如今已值寒冬,任他再汹涌的河水,只消半夜,就会再度冻结,而这半个夜晚,几个时辰,河水完全不足以为祸村镇,而北戎军队可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将军,伍先生说的有道理,虽然冬天土地坚硬难以开凿,但是一旦功成,北戎人仓促之间定难有抵抗之力。而我们和各方驻守的友军则趁机而上,定能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众人设想了一些细节,确定不会给下游各村镇造成什么损失,又觉得此计可行,于是张敢便将一万人编成几支队伍,每支队伍分划责任区,日夜不停,排沟挖渠,没用几日,就挖好了。而汾水上游,已经等待着一支小队了。 又是一个黑夜,北戎军警戒森严,巡哨的队伍一队接着一队,斡翰大军虽然正面占尽上风,但是军中没有丝毫轻敌之态,守卫之严,根本没有丝毫破绽,这样的严军,要想夜袭夺营,根本不可能完成。 但是他们防得住人,可是却算不到自然的威力。汾河水被凿开一个豁口,束缚已久的水像是找到自由,混着巨大冰块,滚滚洪流汹涌而至,瞬间冲垮了他精心布置的所有防线。在巨大的冲力下,北戎巡逻士兵根本不能反应过来,就被冲散。涛涛汾水卷走了不知多少士兵和他们所在的营帐…… 天光见亮,营寨一片萧肃,河水虽然不及腰腹,淹不死人,可是现在是寒冬,河水冷沁入骨,全营寨都泡在水中,冻结成冰,没有任何可以拿来取暖的东西,士兵冻死无数,还未冻死、尚能保持清醒的,也没什么战力了。 这么大阵仗,不可能瞒过各军中的探报。眼见敌军损失惨重,不用传信,各军就组织自己最强的战力,鞋底做好防滑,杀向了敌营。 这一仗打下来,河东的形式立刻扭转,北戎军元气大伤,斡翰只带着残兵败逃。他恨,这急怒攻心,竟然病倒了。斡翰躺在床上对着手下人说:“我率领王师,浩浩荡荡二十万,自南下入关以来,敌人闻风丧胆,占领城池无数,可是如今并州还未攻下,误中歹人奸计,全军几乎尽数折损,十不存三。这口气,我是咽不下。此仇不报,我将无颜北归,更无颜面对将大业托付与我的王上。我已派人查明,此次引水灌营的就是张敢,而行如此手段的则是他手下的幕僚。传令全军,我要与他决一死战,定要他们项上人头,来祭奠死去的将士们。” 手下一些人未受过如此惨败,都有些退意,就劝说他:“大帅不可意气用事。我们已经耽搁过久,大越朝廷的援军马上就要赶赴河东了,倘若是几日之前,我们尚能与之一战,可是如今我们还剩不到五万人,而且都是些残兵伤将,战力不足,不若就此北归,打下这诸多城池,亦不算辜负王命。 “是啊,大帅,兄弟们经此大败,乍然亲眼看着这么多袍泽死去,心中难免怯战,都归心似箭。与其在这里继续耗着,不如就此回国,积存实力,等来年开春,在大举进攻,定要扫平河东,直逼京城。” 斡翰心中怒意难平,堂堂一国统帅,过关斩将,天下闻名。竟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打的如此狼狈,这等羞辱,实在难忍,必要把他大卸八块,方能解心头之恨。因此不听任何人的劝说,要找张敢算账。杀了几个执意劝说他北归的将领,说他们扰乱军心。将士们这才按下急切回国的心。 并州大捷!河东大捷!这样的大胜利,多亏大英雄张敢,崔使君因此传信召他回城,要犒赏三军。 魏将军知道,只要张敢回城,当面向崔使君陈说清楚,那他与斡翰通信的事就瞒不住了,到时候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扣下来,那他就真的辩无可辩了。因此又给斡翰送信,告知他张敢回程的路线图,要他半路截杀。 ☆、第 53 章 张敢满面春风,接到命令心中更是得意,这一仗能把北戎人打得落花流水,他可以说是居功至伟,回去以后一番封赏肯定是少不了的。狗/娘的,先前受的闲气,像被发配到关外似的去迎敌,灰溜溜的谁也不看好。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了,这下可以让那些狗/日的看看他如今的这番功绩,看谁还敢再趾高气扬,不把他放在眼里。 因此不做耽搁,留下伤患休整,他带领大军向并州开拔。 伍云舟和程彦川并排骑在马上,私下里聊起来:“如今将军行事,略有些疏狂,大军行进,不设探马,就这样冒冒然地上路……” 程彦川疑惑道:“怎么,伍兄难道还有什么顾虑不成,驻地距城中只有几十里的路程,我们行动再慢,傍晚之前也能赶到了,况且上头那日传讯过来,说斡翰已经率领残部北归,使君传令,命沿途各部有能力的组织阻击,今日进城,说不定就是要委派将军进行搜缴残兵。” “也是,可能是我多虑了,斡翰身为一国统帅,今次交战 ,败局已定,眼下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收拢余部,保存力量,撤回北国。修养生息几年,还可有能力再战,如若心存妄念,还想占城略地,怕是会万劫不复。” “是啊,怎么说他也是北国王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道理,应该比谁都明白,他可不是什么沙场愣头青,败局已定,还恋战不退,那不等着覆灭吗?” “彦川说的在理,他贵为北国宗亲,又深得他们王上的宠信,一场败仗,不会就这么失掉权势地位,他会权衡的吧。彦川,你素来最是机警,路上多留意一下,见机行事,希望这一路别出什么差错。” “伍兄放心,我记下来了。” 军中众人都和他们的将军心情一样,颇有一种锦衣荣归的自豪感,仿佛升官发财平步青云就在眼前了。一路上昂首阔步,满面春风。 大军行进,正要绕过一座山岭,大路一面是一片树林,一面是一座缓坡。队伍还没走过半,突然箭矢如雨下,顿时人仰马翻。 程彦川最先反应过来,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说时迟那时快,格挡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乱箭,撞开前面倒地的兵士,拼杀一阵,催马一溜烟从混乱的人群中窜出一条路,飞驰而去。他忙着打马飞奔,没办法抵挡从后面追着射来的箭矢,背后中了一箭,总算逃出去,搬救兵去了。 这时候众人已经明白过来遭遇伏击了,张敢带人仓促阻击,奈何队伍混乱,大家首尾不能顾,而林中的伏兵已经杀到阵前。 斡翰带领的队伍都知道此次南下开疆拓土差一点就成功了,拜将封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最后惨败,要葬身越国,魂不能归故土,再见不到妻儿老小。而导致这次惨败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所以打起来更是毫不留情。 张敢迅速下令,排起阵势抵抗。无奈敌人冲杀迅猛,失了先机,只好且战且退,折损了前锋营大批人马,才退出北戎兵的包围圈。忙又下令收拢侧翼,正面迎敌。 福成出关这么久,身在军伍中,却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兵刃相接,鲜血喷溅、头颅乱飞。那场面,就算知道这是战场,就算告诉过自己战场上就是这么残酷,就算再怎么给自己鼓气,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抖得不听使唤。眼泪什么时候流出来的自己都不知道,他可能没想过自己要哭的。 一双手用力的抓过来,力气大到福成终于在这一刻有到了痛感。缓缓转过脸,就看见自家先生担忧的双眼。 福成一下子就清醒了,是啊,先生还站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奇异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可随即又是无尽的恐慌。他们今天可能都要死在这里了,先生可能、可能也无法脱身。不,哪怕不到最后一刻,他也要保护先生,这些人想要伤害先生,那就先踏过他的尸体再说。 伍云舟看着小福成自己吓得已经浑身颤抖,还要护住自己。心里一片温热,哪怕今天真的就葬身这荒山野岭,今生能有过和这个人相伴的经历,也满足了。只是自己怕要食言了,还没来得及带他去看遍四方美景,游览名山大川。 真是遗憾。觉得很对不起他,这都怪自己思虑不周,斡翰这种人心高气傲,这次失败,以他的性格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自己应该早早提醒将军防范的,不应该抱有侥幸,哎! 渐渐地敌军冲破了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 两军正面交锋,所有人都在拼杀,所有人都想在为自己拼一条生路,可是有的人倒下了,昨日还同席而坐,一起畅快宴饮,一起幻想远方美丽姑娘的同袍倒下了。再也没有机会一起插科打诨,一起说笑逗乐子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福成自己都没有意识了,只知道挥刀,砍劈,自己被砍,都没有知觉了,最后的意识里,好像有人高声呼喊,那像是久旱逢甘霖,像是垂死之人看到生还的希望,发自内心的喜极而泣的呐喊:援军来了。 几个月后 早春三月,伍宅上下一片忙碌。福成在忙前忙后给伍云舟收拾行装。并州大捷,朝廷对一干统兵将领论功行赏,崔使君赏识伍云舟才干,经崔使君举荐,诏令先生为秀荣县丞。 因为在被斡翰部半路截杀时,他和先生,还有那些将士们全部都身受重伤,性命岌岌可危,幸而程指挥使带领朝廷援军及时赶到,才没有全军覆没。现在,程指挥使已经凭借军功升任副将军一职。年轻有为,还在御前挂上名号,真是前途无量。最后大军赶到,斡翰所部不能敌,大肆溃败,斡翰自己被擒,与他有勾连的官员后来也一一查办。 虽然此次外寇入侵,大败而回,但是敌军过境时,官员逃的逃,死的死,投降的投降,各州县边民更是涂炭,急需恢复生息。 任命早就下来了,但是先生在养伤,现在伤好的差不多了,才正式走马上任。 福成如今行事作派已经像个管事了,手底下的铺面账目管得也有模有样,相信过不了几年就可以独当一面了。但是在先生这件事上,他还是亲力亲为,不假人手,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收拾的。 伍云舟拉住一刻也不得闲的福成。握住他冰凉的手说:“差不多了,让他们收拾吧,这个时节倒春寒,你穿的这么少,跑来跑去,一会儿该着凉了,快进来。” 福成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很兴奋,他和先生死里逃生,如今先生又被委任为秀荣县丞,辅佐一县令长。他对接下来要和先生共赴一段未知的旅程还很期待的。 今日就要启程赴任,该准备的东西,其实在月前就开始准备,但他不亲自看着,总怕落下什么东西,还是不放心。“嘿嘿,忙起来就不觉得冷了,倒是先生你,这些琐事就不要操心了,伤口刚刚愈合,一路上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与君相随 作者:仰望光明 要颠簸,到任之后,更有公务要忙,现在得好好休息。” “无妨,休养了几个月,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伍云舟把人拉到怀里,给他捂热双手,笑问道:“怎么,要搬去新的地方,看你好像很高兴?” “只要跟先生在一起,去哪我都高兴。” 伍云舟脸上一热,他的小福成啊,双眼清澈,毫无城府,偏说出的话却直动人心,沉默了片刻,他像起誓一般郑重地说:“我也是。” 是的,我也是。哪怕要面对一段未知的旅程,任上要面对诸多的艰难险阻,但是只要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我就会觉得安心。 通往远方的官道上,几辆马车渐行渐远,任他前方风云涌动,自有人镇定从容。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