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正文 第 1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1 章 《[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作者:冤家竹马 cp是裴东来X尉迟真金的大理寺双花(揍,萌了好几天的师徒梗,终于还是决定写出来。纯属yy。 第一章 苏老汉将裴五拉到官道上,说:“你的师父会骑白马来。” 裴五今年十二,个头却不如七化的人都来一聚,也学那些文人骚客赏花饮酒。尉迟真金收到请柬后本不想去,但他毕竟曾是三品官员,属于小镇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那乡绅便不顾面子被驳一而再再而三地诚挚邀请,用的词句也多是赞美吹捧。尉迟真金对这套倒是受用,不甚强烈的又推脱一次后,第三次收到请柬便还是去了。 赏花会的流程果然不出意外,一些资质平平的秀才对几句打油诗再浮一大白,虽然平淡倒也还算热闹有趣。 裴五不能晒太阳,师徒俩便躲在凉亭里饮酒偷闲。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2 章 乡绅玩到一半,猛然发现自己请来的大人物已经半日没有出现,急忙去角落里把尉迟真金找到,请他出来一起赏花对诗。 尉迟真金以徒弟不适见光为理由,再一次谢绝了。 乡绅眼见自己三顾茅庐请来的前任大官无法起到撑门面的作用,心里暗暗焦急,忽然望见正门上方的一片空空如也,一下来了主意。 他笑嘻嘻说道:“我这正堂里还缺一块匾额,今日尉迟大人大驾光临,不如就赐小的一幅墨宝,挂在这上方,可好?” 照理说朝廷官员一定都是饱读诗书,即便文采有限,字也应该写得不错。尉迟真金大理寺三品大员,写副字来挂在正堂,对于一个乡绅来讲面子上已经绰绰有余了。 众人都拍手称好,尉迟真金也再难拒绝,只好应承下来,皱着眉看乡绅准备笔墨。 他许多年前曾有一夜诗兴大发,守在花魁睿姬门口写了许久,终于写下“花影”二字。 尉迟回想当时那两个字,只觉写的有欠水准,不算满意。这次握着笔踌躇一会儿,终于果断落下,写了“弄月”二字。 尉迟真金将自己的墨宝拿起吹了吹,交到裴五手里命他去呈给乡绅看,很有官派地背手立在原地,问道:“写得可好?” 其他的秀才齐聚过来,众人皆发出十分理解的嗯嗯声,称赞道:“很好很好。” 乡绅只觉得一层冷汗渐渐浮出额头。 如果仅是写的差就算了,弄月这两个字若是挂在正堂里,不知道的怕会以为是进了窑子吧。 乡绅心中激烈斗争,举着墨宝的手不住摇摆,终于壮起胆子说道:“大人这字写的……实在是好!只是弄月两字稍嫌简短,不如挂在方才吃酒的凉亭里,更为风雅。” 尉迟瞪起眼睛,“那你大堂中的匾额又要找谁来写?比本座还有文采的人来写吗?” 他虽然样貌俊美,但习武之人不怒自威,一双碧蓝眼睛更是摄人心魄,稍微面露异色,常人便不能承受。 乡绅吓得两腿发软,只得接下话去说道,“那就劳烦大人为小的再写一副。” 尉迟真金咬着笔杆,迟迟不能决定,若是再写花影,好像又是十分简短,不符合要求。他一心急,面色便不好,面色一不好,旁人就会害怕,一时间大厅当中气氛紧张,人人自危。 终于还是有勇士将心一横,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大人,我们地处神都西方,神都是帝王所在,紫气缭绕,不如就写紫气东来四个字,沾染些神都的福祉。” 尉迟真金叼着笔皱起眉,“紫气东来这四个字有这么好?” 那人笑道:“旧时关令尹喜见有紫气从东而来,知道将有圣人过关。果然见老子骑青牛而来。这是最有福气的四个字。” 尉迟颔首点头,大笔一挥一蹴而就。“就是它了!” 从此后,这座新宅院便正堂高悬看不出笔画的紫气东来,凉亭挂有歪歪斜斜的弄月。乡绅每日回家都会被自己的两幅匾额震撼一遍,直如梦魇一般想躲也躲不过。久而久之,心里实在憋屈,干脆搬回老房子里,眼不见而心不烦。 尉迟真金回家后狠狠地迷了一段时间练字,只要有空便翻来覆去地写,裴五给他收拾桌子,发现厚厚一叠纸,写的全是四个字,紫气东来。 “小五你看,这四个字为师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你挑一副写的最好的,等邝照再来交给他,让他也带回去挂在家中。” 裴五努力地在那堆纸里翻找一番,终于勉强挑出一副小心收好,心中默默为邝照点了根蜡烛。 尉迟真金靠在椅子上喝茶,眯起眼睛盯了盯裴五,“小五,你喜不喜欢为师写的这四个字?” 裴五以为师父也要赐给自己墨宝,连忙下意识地摇头,待反应过来后,又不情愿地改为点头。 尉迟真金趴过来,两手支颔对着他,“那你以后就叫东来好不好?” 裴五愣了愣,食指点向自己,“我,改名叫东来?” 尉迟真金点头道:“你是我的徒弟,以后也要成就一番大业,小五虽然可爱,毕竟不够响亮,我这几日静心练字下来,对紫气东来这四个字特别有感应,果然正如那秀才所言,这是最有福气的四个字。” “裴东来。”他正色念了一遍,“你喜欢吗?” 裴东来。裴五心中默默跟着念道,他自小不受重视,父母也没读过书,就着排行起个诨名随便叫着,十几年过下来倒也没觉得不妥。但如果改了这个名字……裴东来,紫气东来,里边好像就有了沉甸甸的福气和师父沉甸甸的希望。 尉迟真金见他犹豫,急忙问道,“你不喜欢啦?还是你觉得裴紫气,这个名字更好听些?” “不不不,绝没有这样一回事。我喜欢,真的十分喜欢。师父,你就是这世上最有文采诗意的人了。” 他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以后我就叫这个名字了,裴东来。” 第四章 邝照来的前一夜下了大雪,道路湿滑,他将马缰绳握在手中慢慢地走,老远便看到雪地里一个细长的黑色身影正在默默低头扫雪。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与雪地同样颜色的清秀面孔,向邝照略点了点头当做是打招呼。 裴东来已经十七岁,小时候总担心长不起的个头近两年抽的飞快,几乎可以与邝照平视了。 他面孔也因为生长而起了些许变化,鼻子和眼眉的骨骼渐渐凸出,五官愈发分明,淡色的嘴唇上方长出了一圈白白的小胡茬。只有下巴还是小孩时期那种浑圆的形状,保留住最后一缕稚嫩。 尉迟真金似乎十分喜欢这个带点婴儿肥的下巴。 同邝照坐着一起喝茶,裴东来过来将茶点摆在桌上。邝照还未来得及道谢,尉迟真金的手便飞快地在裴东来下巴上摸了一把。 “放这儿就行啦,你出去练功吧。” 尉迟真金笑的眉眼弯弯,裴东来表情稀松平常,两人都是一副习惯如此的样子。 邝照一个有家室的人,忽然觉得少许尴尬。 “大人,东来已经十七了,还把他当成小孩子对待,不好吧。” “十七岁怎么就不是孩子呢?你不要说这些,先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看。”尉迟真金顺口顶了回去,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邝照随身的包袱上。 邝照无奈,只好停下劝告去解绳结,露出包袱里一把青铜雕花的蝴蝶板斧来。 尉迟真金迫不及待地接过板斧握在手中细看,眼中露出兴奋的光彩。 “你办事果然牢靠。”他心情上佳,不住称赞邝照,哈哈大笑。 尉迟真金对于裴东来选板斧当武器这事一直带点怨念,他嘴上说不干涉徒弟的爱好,却总在裴东来练武时“不小心”露出自己的几样兵器,间或还会带有旁白。 “哎,东来,你看这两把唐刀。” “东来,去拣一下我方才丢出的那个银球。” 时间久了,裴东来受不了这种折腾,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你究竟对我的武器哪里不满?” 尉迟真金答得既老实又简洁易懂,只有短短一个字:“丑。” 裴东来虽然身形瘦长,劲力却一点不小,出招的习惯也与尉迟真金略有区别,少用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花俏招式,而偏爱朴实结实的简单路数。因此武器也要选个沉重而砍杀力强的。 师徒俩逛遍自家周边的铁匠铺和武器店,裴东来挑来挑去,最后就捡了一把做工粗陋,黑漆漆笨呼呼的大号板斧。 尉迟真金当时费了极大心力才克制了自己,没有怒发冲冠一跃冲破房顶。 他甚至觉得裴东来有了武器后,以往欢喜无限的教学时光都不再那么愉快了。 尉迟真金翘腿坐在长凳上,手指轻点下巴,默默望着清秀颀长的徒弟如蝴蝶起舞般在林间上下翻飞,姿态美不胜收,手里却举着个……举着个杀猪宰牛用的屠夫板斧,只觉得自己心头正在缓缓滴血。 当晚他便坐在桌前,依着烛光握住笔,小心翼翼地开始一点一点描绘起来。 邝照把尉迟真金耗费了两个月才画出的设计图从怀里掏出展开,与实物对照。 “大人你看,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尉迟明明爱不释手,还是稍摆了个架子,“本座的设计图自然是要更好一些,不过做成这样,也算是可以了。” 邝照了然地笑笑,“大人,那我们便说个其他的事吧, 过了年,太后的寿辰又要到了。” 尉迟真金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他沉声问:“你要说些什么?” 邝照急忙澄清道:“你不要着急,她今年没有再提出叫你回去了,只是近来太后恩典浩荡,不但免除了并州的庸、调二税,还有传说会在年后为三位皇孙封王。是以近来城里很是热闹,我想东来也这么大了,却还没去神都转过,不如今年过年你们便来我家里住段日子,也让东来开开眼界。” 尉迟真金冷冷回道:“过年何须凑什么热闹,我们师徒二人,在这荒郊野外,也很是快活。” “但大人,你传授了东来一身的武功,难道真的要把他一辈子圈在这里吗?”邝照轻轻叹气,他这话直戳了尉迟心窝,令尉迟一时无言以对。 “若是我没有记错,大人是在十八岁那年因为武功出众而破格进入大理寺,任六品寺丞的,这也成了寺中的一段佳话。而……东来已经十七了,却连皇城都未曾进过,大人你若是真的愿他将来建功立业,传承衣钵……” 尉迟真金抬手将邝照打断,两人互相沉默片刻。他终于开口。 “你再容我想想。” 裴东来在试用自己漂亮的新板斧时,总觉得师父眼神怪怪的。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3 章 或许是招式哪里不对,他细想一下,忽然躬身跃起,手中板斧盘旋脱出,硬生生将一截碗口粗细的枝杈从中劈开分为两半。 他甚至专门在收招之后又学了师父平时的习惯,摆正姿势定了一定,有意地去讨个喜欢。 尉迟真金却仍是一副出神的表情。这下来,裴东来心中也略有了惆怅。 烧饭的阿婆今天来的时候也带了个布兜。 “开始是烧饭,现在还要我这把老骨头做针线活,你还真是不知尊老,越来越过分啊。” 阿婆狠狠地教育一番后甩身离去,尉迟真金灰头土脸地一路送她出门,连连道谢赔不是。 裴东来把婆婆的布兜打开,从里边掏出一顶形状奇异的黑色大檐帽子。 师父走过来,接过帽子戴在轻轻戴在他头上。 “婆婆虽然嘴巴厉害,心眼还是好。你看这个针脚,同为师当年穿的官袍也差不多细了。” 尉迟将帽子两边的细绳拉下来,在徒弟的下巴处挽起绳结。 “你不适宜长期见光,如果出远门,还是得有个东西遮挡。” 尉迟真金在自己打好的结上勾了一下,手指划过裴东来圆润的下巴。 曾经他第一次做这件事时,还需要低头弯下腰,现如今,手已经要抬到肩膀的高度。 他细细地上下打量面前人,把他的五官神情,每一根毛发全部收入眼底,试图找寻自己几年前从路边抱起来那个小孩时的痕迹。又觉得处处都还是他,处处却不全是他了。 “东来,你确实长大了啊。” 尉迟真金顽固的一生里,终于还是听了邝照一次话。 他望着裴东来,碧蓝色的眼睛弯了一弯,“东来,我带你去神都看看吧。” 第五章 神都洛阳,连迎面吹来的北风都是暖的。 裴东来舍不得放下掀起来的马车帘子,不住地向外张望。 尉迟真金做大理寺卿的几年里忙于查案也不曾娶妻生子,因此而极少开销,兜里有的是钱。如今既然决定回神都一游,便无需节俭,马都懒得骑,直接雇了辆四轮马车,载着自己和徒弟在洛阳的市集上悠达达地转。 他前半生不是在辛苦学艺便是为朝廷出生入死,现如今故地重游,终于不用像从前那样时刻紧绷神经、四处提防,纵容心中确实有颇多感叹却也不愿表现出来,只像个纨绔子弟一样在马车里撑着头侧卧着,玩味地欣赏徒弟初次进城的有趣神情。有杂技班子在市集中搭台卖艺,他们把车停下来观看。赤膊上阵的大汉站上台子抱拳示意,猛地仰头喝一口酒,对手中的火把一吹。火舌如赤龙一般直窜过来,向着马车的方向伸出利爪。 裴东来被突如其来的火所惊到,下意识向后躲去。焰色在他眼里燃烧,裴东来望着那够不到自己的火舌,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他虽然样子是冷冰冰的,但打小便喜欢炽热的东西,有时看着盏简单的油灯也会露出同现在一样的笑来。 尉迟真金喜欢裴东来的这些小表情。他将他从路边抱起,掩在怀里,自一个只会撅着嘴不说话的小娃娃养到如今这么大,倾注了所有的心力和希望,所换取的就是裴东来偶尔乍现的笑一笑。只要还能笑出来,尉迟便可以掩盖所有忧愁,忘记前尘旧事,得到无限畅快。 师徒俩没有听从邝照的意见住去他家里,马车驶向城西一所宅院,停在门前。 这里是尉迟真金做大理寺卿时置办的房子,他当初怀揣各种尘世杂念,幻想以后官运亨通、艳福滔天、子孙无数。而这所宅子将是一切的□□。 谁知现实与梦想相比就像睿姬在同后几任花魁比身材。 大理寺的事务繁杂沉重,勉强保住脑袋已是万幸,而直到辞官,他还无法流利顺畅地同年轻女子说多些话,当然,还是比沙陀要强上一些。 裴东来手脚利落地将房间清扫出来,甚至还理出了庭院里已经爬满青藤的一套石桌石凳。 尉迟真金摸着那石桌对他说:“从前我办案经常是住在寺里,偶尔回来一次,便会叫朋友一起围在这桌子旁边喝酒。每每醉的不省人事,第二天清早便会见到大家七扭八扭地睡在这些凳子旁边。” 裴东来问他:“朋友是邝照他们?” “邝照那时已有妻女,反而来的少些,经常来的是另两个人,一个十分善于同女人讲话,另一个十分不善此道。” 他从前虽然时常提起大理寺,却会刻意回避说到狄卿沙陀二人,总是模糊带过。裴东来听出了话里的不同。 “以后这房子便是你的,等你在大理寺做寺卿时,也可以带朋友来饮酒,一醉方休!”尉迟对裴东来笑道,“你是我的徒弟,我的一切都会给你,房子,银子,武功……只有朋友,以后你可别找我那样的朋友。” 裴东来疑惑不解:“你的朋友不好吗?” “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又是最坏的朋友。”尉迟真金拍拍徒弟的头,“不见到他们你便不会懂,但……还是别见了吧。” 邝照在天声楼摆了酒席为他们二人接风。 天声楼是洛阳城中最出名的酒楼,平时一桌难求,老板还在隔壁开了另一家姊妹店名曰天香楼,也是行业翘楚,当然只看名字就知道做的是什么营生。 天声楼的包厢全部正对天香楼的阳台,平日里总会有妆容艳丽的女子立于上面搔首弄姿,招揽生意。 邝照是大理寺少卿,所找的位子自然也是最好的,包厢直直对着天香楼花魁的阳台。裴东来小心翼翼地向对面望去,一个红衣女子正自屋内缓缓走出,身姿婀娜、脚步聘婷。 那女子见到一对师徒,只觉得两人皆是容貌不凡气宇轩昂的好看男子,不由得来了兴趣,向着对面的方向甩动水袖眉眼一挑,裴东来便吓得几乎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女子一阵轻笑转身回房,裴东来这才渐渐松弛下来,长长舒气。 他身世坎坷又天生聪慧,总是显得比同龄人老成一些。只是青春期中都是跟着尉迟生活,对男女情爱之事一窍不通,纯洁到难以想象,根本不明白自己方才的心悸是什么,只是自认失态十分羞愧,满心要向师父解释清楚。 一抬头,却发现尉迟真金也是浑身僵硬腰杆挺直,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如坐针毡。 裴东来心中忽然拂过一丝欣喜,觉得自己和师父又贴近了几分。 “师父,我本以为做饭的婆婆已经是世上最可怕的女人了,没想到方才那一个比她还要再厉害百倍。” 尉迟仍然是面有土色坐立难安的样子,但还是不忘对徒弟进行教育,“女人,就是越漂亮便越厉害,你想想婆婆的容貌,便能猜出世上还有多少女人比她更为可怕。” 裴东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太后是美丽的女人吗?” 尉迟真金沉重地点头,“太后是为师平生所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邝照同老板打完招呼走了进来,笑嘻嘻对他们说道:“你们在聊些什么?” 裴东来不回答反问他:“邝叔叔,你的夫人漂亮吗?” 邝照有些脸红,“在我心中,夫人自然是最美的。” 裴东来叹气暗想,他也是个可怜人。 他重新坐正一脸严肃地说道,“在我心中,最漂亮的人是师父。” 师父也不是女人,无论长成什么样都会对自己一样好。裴东来暗自庆幸,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一个安排了。 第六章 高俊逃的太过匆忙,连柜子里的银元都未能塞进包袱。 推开密道尽头的机关,霎时便有大片阳的光照射进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在鬼市住久了,每次出行也会选在晚上,竟是许久未见太阳,一时适应不了了。 但高俊管不了这些,他掩上出口,抬起湿漉漉的袖子遮在脸上,拔足便跑。他不是第一次与人结仇,更不是第一次惹上麻烦,求生的本能告诉他,身后的敌人是极其强悍且凶狠,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而来的。除了逃跑,毫无他法。 他浑浑噩噩地又跑了不知多久,直至双腿都像灌铅一般沉重,再也抬不起来,终于体力不支瘫倒在地。高俊躺在地上兀自喘息一会儿,咬牙艰难地爬起来审视周围,勉强认出这里是距洛阳城不到半日距离的一片野树林。 身后追杀的人似乎是摆脱了,但危险尚未解除,他心里明白只要自己仍在洛阳城附近,项上人头便有随时搬家的可能。 只是若现在便向城外逃跑…… 高俊有情有义,他决定在逃跑之前先去找自己的红颜知己,天香楼花魁金钗。 尉迟真金难得回神都,排队等着同他叙旧的旧下属许许多多。裴东来不善应酬,到了下午便先行离开,自己去街上闲逛。 他因为天生疾病,自懂事起便承受了来自各方的异样眼神,即便早已练就一副不为所动的心肠,对于陌生地方却仍带了骨子里生出的抗拒。 神都却是一个无需他心生抗拒的地方。 神都的大街上有各种异兽,也有各种奇人。 裴东来见到了长鼻大耳的巨兽、背上有驼峰的马,还有传说自天竺国而来,见到鲜亮美人会忽然绽开长长尾翎毛,激起艳光一片的奇怪禽鸟。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4 章 裴东来最喜欢这种鸟儿,他想,师父也是漂亮又不服输的性格,若是可以抓一只带回家去养起来,便可以每天见到师父同这鸟儿斗气,彼此争艳,绝对是好玩的狠。他从小便为自己白过常人的肤色感到烦恼,但神都的街市上,既有肤色黑的、也有肤色白的。还有一种拂菻人面部轮廓凹深,金发雪肌而双眼湛蓝,就像把自己和师父的样貌结合了起来。裴东来本就是个潇洒美貌的翩翩少年,只是天生顽疾而经常受到另眼相看。但神都就像一个可以无限容纳各方奇异的聚宝盆,十分温柔地接纳了他。 裴东来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这里。他想象年轻的师父身骑高头骏马穿行于大街小巷,身形挺拔、气宇轩昂,被深色的三品制服映衬得俊美无比,一切辉煌和壮丽前景都近在眼前,像梦一样美好。 有使节的队伍自街市尽头过来,前面开道的官员打着马驱赶人群,裴东来随着人流一起避让,猛一步退急了,忽然听到身后年轻女子的一声呻吟:“哎哟。” 他立即回头,便见一个黄衣姑娘怒目圆瞪自己:“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踩了我家姑娘的脚!” 裴东来低头,果然见另一位女子脚上的纱鞋脏了一块,正是方才被自己无意间踩中,赶忙抱拳对她们赔礼道歉。 被踩中的女子皱眉抬起头,忽然说道:“原来是你。” 裴东来这才认出,眼前这个女子正是中午吃饭前,在阳台上对自己和师父挥舞水袖的那位姑娘。 他本来就不善应付女人,又才被教育一番漂亮女人的可怕,现下还与旧人狭路相逢,几番巧合叠加,一时间完全无法应付,窘迫地立在原地。 女子久经风月,最会识人,一眼就看穿了裴东来此刻的所有心思,只觉得这个可爱少年青涩的十分有趣,有心作弄他。便继续做戏道:“哎,你这一脚可把我踩伤了。” 裴东来见女子一副痛苦模样,不曾怀疑她话里真伪,只是暗想自己大概是武功练的太过,不经意间便可伤人于无形。 “我带你去医馆吧。”他主动问道。 女子浅笑一下,接道:“这倒也不用,我这脚伤不必吃药,喝酒便好,你踩了我,就请我喝酒吧。” 她玉葱般的细长手指忽地在裴东来腰间的钱袋上勾了一下,那鼓囊囊的钱袋是分别时尉迟真金挂上去的,裴东来下意识伸手去护,竟与女子手指相碰,一下便红了耳根。 他羞涩点头,只三言两语,便被女子骗走了。 天香楼白天不做生意,金钗无聊才带婢女外出闲逛,竟然捡回一个不缺银钱又不通人事的有趣少年,也是个惊喜。 她也并非坏人,只是想找人解闷,随便叫人上了些酒水小菜,将房门一关,同裴东来聊起天来。 金钗问了许多个问题,从姓甚名谁到兴趣爱好,但谁想那少年性子同长相一样冷,不管自己多么热情,话都少的很。她身为花魁,自认对男人很有一手,从未吃过这样的亏,聊了一会儿就面色发沉,心头不快。 “你这个死小孩,空有一副好皮相,原先以为你只是世面见得少,没想到当真不懂人事!” 裴东来同美丽女人独自相处,心中早就又怕又烦,只盼早日摆脱,见金钗恼了也不生气,正好顺着话茬起身告辞,“酒已经喝过,想必你脚伤也好了,我便不继续打扰……” “你给我站住!”金钗又气又急,“你抬起头来看看我,不觉得我长得很美吗?” 裴东来无奈,只得耐着性子看了看她,点头道:“很美。” “那你为什么不愿同我多呆一会儿?” 裴东来不解她话里的意思,微楞一愣,“见了漂亮女人就应该想同她一起呆着么?” 金钗咬牙说道:“男人见了漂亮女人,哪个不想同她一直呆着?不但要呆着,还想要做些其他的事情呢。”她冷笑,“你自小到大做过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 裴东来细想了想,回答道,“我最喜欢同师父学武功。” 金钗哈哈大笑,一副不屑的样子,“同个大男人练武哪里有趣了?活了这么大还没享过人间极乐,看来都是被你那个同样不解风情的师父给带傻了,也罢,你这样的人我留也没趣,赶紧走吧。” 裴东来听她说到师父,忽然有些不快,语气沉重下来说道,“你说我就算了,不要随意说我师父。” “说你师父又如何?我看你师父也就是个绣花枕头,长得一副厉害样子,还不是抵不住老娘一个媚地笑起来,“你同你师父这样的武痴算什么真男人,都不如我的高郎,他才真是人如其名,高大英俊,风流倜傥。” 裴东来厉色说道:“我虽没见过什么高郎,但你再用他来贬我师父,就休怪我不客气。” 说话间,手上已经略微聚力,显然是真气着了。 金钗毫不示弱,一双美目紧紧瞪着面前面色苍白的少年。 她黑溜溜的瞳仁转了转,忽然来了个坏主意。 金钗将自己房中的屏风拉起来,指着屏风后对裴东来说道,“你如果胆子够大,就躲在我这屏风后边稍等一等,再半个时辰高郎便会过来,我让你见识他的风姿,明白一下什么才是世间极乐。” 裴东来仍是愤恨地紧盯住她,右手按住腰间板斧。 “你若是照我说的做了,见过高郎仍觉得师父才是最好的,练武才是快乐的,我便真诚地向你和你师父道歉。”金钗补上一句。 “怎么样?一切随你。敢还是不敢?” 裴东来静静坐在屏风后,屏息静气。金钗已经重新梳妆过,艳光四射地坐于房中等待情郎,眼角不时地去瞥那深色屏风,一副促狭神情。 不一会儿,却有婢女急匆匆进来,趴在金钗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金钗听后面色大变,急道:“这又怎么可以,不是说好了我今晚不接客……” 她话音未落,嫖客却已行至门口走了进来。金钗大为窘迫,再也无法推脱,只得强颜欢笑掩上房门。 那嫖客说的是听不懂的语言,与金钗无法交流,便干脆直奔主题,一把将金钗推倒在了床上。 裴东来仍躲在屏风后。 他隐约觉得事情起了变化,不知该走还是留,坐着再等待一会儿,忽然听见金钗的呻吟声响起。 裴东来一愣,以为金钗受了欺负,猛地从屏风后走出来。 雕花大床上挂着红色纱帘,床上的两人都未注意到他的出现。 裴东来却傻了。 纱帘里人的面貌虽看不清楚,影子却清楚分明地在烛火下透了出来。 他见到女子纤细的腰肢如柳条般扭动,见到两人的四肢躯干紧紧贴在一起,听到金钗时断时续的娇喘和男人粗重的呼吸,好像是二人都沉浸于无限的快乐。 虽有纱幔遮盖,活色生香的春色仍是掩不住地自那遮羞的盖头下一点一点,四溢出来。 裴东来手脚冰冷,僵硬地立于窗前,面上尽是不可思议。 他终于懂了金钗所说的人间极乐是什么。 他不知自己究竟看了多久,忽地感受到一阵凉风自劲边吹来。 裴东来瞬间清醒,撞开那被风吹动的窗子,运起轻功飞似地跑了。 他一路向西,内息运转不停,身影极快近似鬼魅。风呼呼地自耳边刮过,面上一片冰凉,耳根滚滚发烫。 裴东来胸中猛烈跳动,他知道了心悸的原因,羞耻感却更胜早先数倍,只想尽早跑回家中,将自己紧紧地藏起来。 尉迟真金叙旧后回家,却发现徒弟不在。等了许久天色渐暗仍不见人影,根本坐不住,正焦急地在街上打转。忽然就见一个人影自远处房顶向这边急蹿过来。再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徒弟。 尉迟又惊又喜,也跳上房去将他迎面拦住,看过徒弟手脚都没差错后,才来了脾气。 “你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为师有多焦急!”尉迟真金大声呵斥。 裴东来急促喘息,脸色比平时更白了几分,答不出师父的话,只得不住地道歉,“师父……我……对不住……” 他跑的太急,心中又乱,忽然停了下才察觉到累,没说几句便额头布满冷汗,几乎站立不住地挂在尉迟身上。 尉迟真金见徒弟这幅样子,心头的气瞬间便全散了,急忙将裴东来半拖半抱地带回房里,喂他喝水。 他就着灯光再细细观察了一番裴东来,确认对方并没有任何受伤生病的症状,但又见对方面色惨白,耳根却红成一团,怎么看都事出有异,不能放心。 尉迟真金无奈,只好让徒弟先回房休息。 同宝贝徒弟相关,再小的事也不能置之不理。尉迟真金盘算好了,明天早起后,即便是要使出大理寺查案的手段来,也得把事情探个清楚。 裴东来一夜都过得极不安稳。 半梦半醒之间,眼前仍是一片轻纱曼舞,茫茫的红色中,两个身影互相缠绕,如树藤般攀住彼此,互相索要。 他在一片旖旎间看到,其中的一个影子正是自己。 羞耻却又无法抗拒,因为隐隐地感受到了这种快乐,无论用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克制,最终还是一步步地深陷其中。 他在梦境里同人共赴轻纱罗帐,同踏极乐天堂。将自小打造的顽强意志彻底抛离,只一味地放任自己去沉溺、沉溺。 裴东来汗湿被褥,从梦中惊醒,猛坐起来。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尉迟真金懒洋洋地坐在扶手椅上,两手交叉,翘起一边眉毛望着他。 “睡醒之后,咱们就要算算昨晚的账了。”尉迟嘴角露出微笑,身体一探,轻快地扑到徒弟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本座大理寺卿尉迟真金,还不速速从实交代?” 十七岁的裴东来倍感绝望,在碧蓝色的双眼下,他感到自己已无所遁形。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 梦境里的画面终于同现实交叠在一起。 师父。 第七章 尉迟真金感到挫败。 他无法想象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居然有了自己暗藏起来的小秘密。 裴东来自小便是一幅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尉迟明白不能同他硬碰,转而采用怀柔政策。 他趴在圆桌另一头静静地望着裴东来喝粥,圆溜溜的蓝眼睛里水波荡漾,委屈可怜。 “说吧,东来,说吧。” 裴东来一阵呛咳几乎喷饭,弯下腰来使劲捶了捶自己胸口。继而紧紧闭嘴憋红了脸。 尉迟真金讨了个没趣。脸色立刻黑了半分,站起身来一甩衣带,扭身便走。 再僵持下去他便要生气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对裴东来生过气,不想破戒,宁愿走去一边对自己生气。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反而是裴东来过往在这方面刻板到近乎奇怪。仔细想来,尉迟是可以体谅的。 但还是会有怨气,夹带恐惧。 裴东来只有胸口高的时候,一只手便可以抱起来托在肩上。师父是裴小五的天,将他抱在怀里,就能清楚分明地感受到毫无保留的依赖。尉迟说不清是更迷恋这种依赖的人是裴东来,还是自己。 他是经历过失去的人,也是最任性的人,为了自己不再受伤,一丁点不好的苗头都不愿看到。 但是为了徒弟,凡事都似乎可以一忍再忍。 所有的心事尉迟都说不出口,无比烦闷之下,他宁可去院子里搞破坏。 裴东来追出门来,面对的已经是一片狼藉,落叶遍地都是,前一天自己细细收拾出的石桌凳也倒得七扭八歪。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5 章 他梦中已经产生了亵渎师父的邪念,如今还惹他动怒,昨天师徒俩的欢声笑语似乎再不可追。裴东来心中大恸,迎上一步在身后喊道:“师父……” 他语气凄凉,隐隐带出绝望,尉迟真金身体震了一震,被这一声称呼瞬间拉回现实。 尉迟真金强压情绪,脸上勉强扯出个笑来:“东来,为师……”他抓抓后脑,“为师只是早起晨练,活动筋骨。”师徒两人尴尬地对望片刻。 尉迟真金终于坚持不住,再次黑脸,“吃饱了就出来一起练功!” 裴东来这才松了口气,稍稍安心。他们二人各怀心事,直至下午。 原本说好了要一同出去逛市集,裴东来原先是期待的,如今却十分难堪。 他连认真看尉迟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要瞥到那个身影,自己眼中就是一团血红,心跳的几乎快到承受不了。 裴东来情愿一掌拍死自己。 尉迟真金反倒大方起来,他招呼裴东来到身边,拿过自己为他定制的帽子。 “下午太阳烈,出去还是遮挡一下。”他小心地在裴东来下巴处打结,待系好绳子,手指略顿了顿,终于还是在圆圆的下巴上勾了一下。 尉迟真金眯起眼笑,很满意的样子,殊不知裴东来被自己勾到的地方已如烫伤一般,火辣辣的热起来。 不知还能再这样同他相处多久。尉迟心中默念道,他拉起裴东来的手,“走,与师父出门。”他们不过才走到院子里,尉迟打翻的石桌椅处。 裴东来被尉迟潜心调教多年,武功足以跻身江湖一流,耳力也十分了得。 他警觉地回过头来,尚未来得及言语,师父已经闪身到他面前。 “东来,退后。”尉迟身上没有带着唐刀,但从怀里缓缓掏出一枚银球攥在手中。 “什么人!出来!”他大喝道。 大门轰然倒下,一群黑衣人鱼贯而入,瞬间便将他不大的院落围堵起来,阵型严密,分毫不漏。 尉迟真金瞪大了双眼。 这是他看了多年的制服、演练了多次的阵法,他无法相信有朝一日这一切再次出现在眼前,刀尖却也是冲向自己的。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从中间走出来,“我乃大理寺卿薛勇!”他喝道,“奉命缉拿朝廷命犯裴东来,裴东来还不束手就擒?” 裴东来本来见了阵仗尚未慌乱,已经手按板斧,思索如何破敌,却忽然听薛勇直说自己已是朝廷命犯,无比震惊愣在当场。 “你胡说的规矩:所有带回来审讯的犯人,先抽十鞭子再说。 牛皮的鞭子上沾了凉水,皮面上脆生生的,抽到身上便是清亮的一响。执刑人还可根据上级的暗示拿捏,十鞭下去,或轻或重,或皮开肉绽或满身红痕,对人下菜不怕不招。 裴东来是重犯,挨的十鞭子毫不客气,行刑完毕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裸露出的肌肤上全是深浅不一泛着血光的口子,他皮肤惨白如纸,远远看去,更衬得那伤口越发凄厉可怖。裴东来受刑时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结束后才脱力地挂在了绑着自己的镣铐上,浑身冷汗潺潺。 尉迟真金赶来后便正好看到裴东来这个样子。他怒的无法自己,冲上前去就打翻了两个守在一旁的狱卒,灌足内力的两手在手镣上一扯,竟直接把那精铁铸的钢圈破坏,将裴东来救了下来。 尉迟真金用斗篷将裴东来紧紧裹住,拔脚便要将他带走。 没有人敢上前,薛勇忙自己冲出来拦他:“尉迟真金你不要过分,他是本案重要人犯,岂是你说走就能带走的?”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6 章 尉迟真金已经带着裴东来走到门口,听了这话停住脚步,回过半边脸来。 他逆光而立,身形在众人眼中有如深色剪影。但鬓角发丝,甚至浓密眼睫却在暮色阴影中透出一片深褐红色,直如地狱修罗。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们最好全都退下。”尉迟蓝色的眼眸略斜过来,定在薛勇身上。 “我乃太后任命的钦差,直管新罗使节被杀一案,以后拿谁放谁,我说了算。” 他搂住裴东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裴东来在马背上回过神来。 尉迟仍将他搂在斗篷之中,同小时候一样的姿势。这样的姿势,两个成年男子在马上已经不够用了,尉迟两手伸长了才能够住缰绳。 裴东来清醒以后,体会到师父的吃力又无法变换位置,只能尽量缩住身体,努力将自己放矮些。他身上还带着新鲜未处理的鞭伤,动弹间衣料与伤口相磨,带来一阵生疼,手脚都不自觉地抽搐。尉迟真金感受到动弹,沉声说道:“别乱动。” 裴东来于是便一动不动,紧贴着他前胸坐着,两个人的心跳贴在一处,裴东来浑身滚烫,不知是伤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薛勇这个矮胖子,样貌不入眼做事倒方正,对你没有滥用私刑,鞭子也是按规矩,照重犯的标准抽的……”尉迟说道这里,忽然一顿,再开口时语气又换了,“不,还是他有眼无珠,难看又多事,竟然敢让人打你!” 他做人最爱护短,明知薛勇照章办事,对象变成自己人就立即设定了新标准,不但幼稚地去攻击薛勇身材样貌,还在心中暗想早晚要把账讨回来,加倍奉还。 “你也是真笨,没见到旁边的人嘛,鞭子刚抖起来就要拼命地喊,即便不能喊的行刑人心软,也至少叫他心烦,烦到懒得使劲打你就好了。” 裴东来紧贴在师父身上,眼前却是换了一副时空。他又想起在庭院里,嫉恶如仇的师父听到自己承认去过花魁房间时的那副神情,那么伤心,那么绝望。 他胸口猛地一疼,再也不管身上伤痛,双臂伸出来紧紧搂在尉迟腰上,浑身血脉鼓荡。 “师父!我没有杀人!”他眼睛里都热了起来,顾不上去擦,只想紧紧搂住尉迟大喊,你信我,你信我! “师父,你一定要信我,我没有杀人!”裴东来声音颤抖,激动到几乎嘶吼。 尉迟以为他为陷入案件而心烦,低头安慰道,“我知道。我的徒弟,没有人能冤枉。” 裴东来仍然紧紧环着他,“我不管别人是怎么看,我只要师父信我。先前瞒着不肯告诉你,是有……别的苦衷……”他仍然决定把那一夜梦里的悸动瞒下,但语气还是异常坚决“我从未对师父说过谎,师父,不能不信我。” 用刑时他束起的头发也散乱下来,说话间,银色发丝随风飘起,落在尉迟手边。尉迟真金单手拉住缰绳,空出的手掌将那些发丝捋顺,收拢回斗篷里。 “你如果有什么自己的心事想藏着,就藏着吧。”尉迟深深叹息,“早先闹了别扭,也是为师自己想不开,那晚的事,你不想说的部分便不用再说,只把案情相关告知就行了。” 暮色西沉,洛阳城里华灯初上。 神都的每一个新年都是繁华且热闹的,大理寺的事务也会格外忙。尉迟真金曾无数次穿行在新年将至的神都街市间,那时他身着锦衣,身骑骏马,精瘦腰身被玉带束紧,一身玲珑装备随马匹步伐轻轻碰撞,所到之处皆有惊呼。大理寺卿心高气傲志得意满,英俊挺拔到天怒人怨,即便不能同常人一样享受节日快乐,却也 自有喜乐和抱负在心间。 白驹过隙,他已经在不知觉中度过五个平淡普通的新年,回头再看,果然是有些太久了。 “给你一个晚上养伤,明天一早我们便出发,先去衙门检查尸体,然后去那花魁屋里再探一探。”尉迟真金忽然朗声笑起来,“为师曾下海抓过龙王,上山擒过鬼王,一个小小的新罗使节被杀,不算大事!十日之内,必然摆平!” 裴东来重重点头回应他。 还有一句话,刚才就想说却未能张口,尉迟垂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松开缰绳,任由马自己行走。 他低下头去,就着裴东来抱住自己腰的姿势,轻轻搂在徒弟肩上。 “东来。”他声音鲜有的轻柔,温软如细沙。 “为师今生今世都会一直信你。” 第九章 尉迟真金自幼习武,出师后即进入大理寺,平生最熟悉的女性便是高高在上的武后。 龙王案时,他被燕子楼金睿姬的美色所牵动,在睿姬昏睡时忍不住探出两指去碰对方脸颊,谁知睿姬忽然惊醒大叫,尉迟真金强作镇定掩饰内心惊惧,慌忙脱走。从此后更是对女人心生畏惧,再不为任何女色所动。 他在教育徒弟的过程中从未提起女性,不曾想过会与女人扯上关系,如今得知裴东来与金钗在房中独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即便金钗已死,仍是产生了又妒又恨的复杂心情。 金钗同为花魁,姿容秀丽大气端庄,即便身死仍难掩美貌。尉迟之前曾在阳台惊鸿一瞥,因太过紧张而未能记住她的样貌,现下在殓房中验尸才得以仔细观察,暗暗判断她姿色不下睿姬。 既然自己都曾为睿姬美色所惑,裴东来对金钗迷恋一时,倒是可以理解了。 尉迟想破这一层,方觉稍安,旋身却见到裴东来站于一旁,神色怔怔地端详金钗尸体。 金钗同新罗使节皆是死于利器,身上伤口深可见骨,刀刀直戳要害,残忍非常。 她活着时虽然调皮戏弄裴东来,同他拌嘴吵架,却不曾做过伤害人的坏事,裴东来对她并无敌意,反倒是见美丽女子神情惊恐死状凄惨,而内心激烈触动。他暗下决心,誓要严惩凶手,为自己这位半日交报杀身之仇。 裴东来心中全是正义的念头,没有想到师父心里也已经翻江倒海,无法平静。 一群人又行至天香楼金钗房间。两人在床上毙命,凶手行事干净利落,因此房内陈设完好,仅是雕花大床上覆盖的红纱帐已经扯落一地,被褥和地面尽是斑斑血迹,昭示着曾经发生的惨案。 裴东来虽然身陷命案无暇他顾,但忽然回到这个房间,仍是不免想起当日的事,一阵面红耳赤。 他觉得尴尬,只简单四处查看一下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自己站去外边街上等着。这行为在尉迟眼里完全是害怕触景生情徒增伤心,心中不快又多一分。 两人死时正在行云雨之事,床上一片凌乱,房里仍保留着一股淫靡之风。 尉迟从那床上找出一个打开的木盒,里边依次陈列了几根大小粗细不等的玉棒,他拣出一根来握在手中,上好的羊脂玉性质温润,手感细滑透出暖意。 他把那玉棒握在手中仔细查看,唯恐错过线索。 邝照见他神情认真,跟过来一起,但才一见到他手中的事物立刻脸色大变。 尉迟不明所以,邝照只好红着脸趴在他耳边小声解释。 房内其他人只见尉迟脸色一阵发白,而后转为赤红,最后终于变为铁青。 尉迟真金将那根玉棒狠狠甩在一旁,“都是些什么淫秽东西!” 他心头怒极,手掌狠狠拍向一旁的职查案这种方式。他做人办事,最仰仗的便是一身武艺,若是能翻墙,绝不敲门,若是能靠打来破案,便绝不多看一眼卷轴。 他与狄少卿缜密的行事习惯格格不入,从前关系好时,也常吵到不可开交,要靠沙陀从中协调。 尉迟并非粗鄙武夫,只是当初有人依靠总是轻松一些,既然有了心细如针的狄仁杰,自己便不必思虑过多,可以依着性子办事。 他起初对狄仁杰充满戒心,龙王案后却是真心相交,短短几年,大理寺两位当家一文一武屡破奇案,英雄少年誉满神都。 现在却只剩下他自己。 太后的十日期限他并未告诉他人,如今时间已过两日,案情仍没有进展,尉迟没有把握届时可以逃脱责罚。 他已经开始思索让裴东来全身而退的方法。 尉迟真金伏在案几上沉沉睡去,醒来后才发现肩上已盖了斗篷。如豆灯火在房中不住飘摇,裴东来端坐在他身边,捧一本案卷细细地读。 裴东来察觉他醒来,将手中作业放下看过来。烛火将他苍白的肌肤映出几分血色,瞳孔却被照亮,颜色更潜几近透明,尉迟真金从那对瞳孔中看到自己与摇动的烛火。 我的徒弟真是好看。他默念道。 但他又终有一日将离开我。 “师父,这边一些我都已读过,整理了记录。”裴东来将纸张呈上。 尉迟接过扫视一遍,无非是些地方的人有所异动,或是哪些官员私下相会。他当官期间见过许多朝堂上或明或暗的争斗,知道这些事情每日都在发生,对案情并不起到帮助。 他将那些案卷堆去一边,说道,“明日我们出去。” “去哪?” 尉迟沉吟片刻,“去哪都可以,或者再去检查尸体,或者再去天香楼附近,或者去重新查问过使节的随行。”他已经等了两日,再也无法坐以待毙,只盼望可以取得主动、迎面出击。 裴东来略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然,我们等三更过后,出去捉鬼吧。”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7 章 “捉鬼?”尉迟惊异,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天香楼金钗的房间,自命案过后楼里的人就不敢靠近,今天一早老鸨去大理寺哭诉,说昨个夜里金钗屋里传出一夜哭声,应该是她死的太惨鬼魂显灵。薛勇讨厌鬼神之说骂了几句就将她赶了回去,但神都人多口杂,消息传得快,现在天香楼花魁冤魂的故事已经闹到满城风雨,出了许多个版本了。” 裴东来顿了顿,继续说道,“现下大家都将本案重心放于使节身上,认为金钗只是受累被杀,但使节处全无线索。我们不如改换思路,从金钗这里调查。金钗有个叫做高俊的情郎那夜本应来找她,却被使节抢先一步,而后高俊再也没有出现,如果能找到这个人,说不定也能挖出一些线索。” 高俊自从逃至神都,便一直在天香楼附近游荡躲藏。 那夜他徒步进城耽搁了时辰,到天香楼下就见到楼中人声嘈杂,还有大理寺官员守在门口。高俊觉得事有不对,在附近藏了一夜天亮才出来打探消息,这才知道金钗已经同新罗使节一起被杀,一瞬间便天旋地转,仿佛天都塌了一般。 他与金钗是真心相爱,忽然听说情人惨死,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去她被害的房间再看一看,于是就等夜幕降临后悄悄从天香楼后门进入,自偏僻楼梯潜入金钗房中,就见一室凌落,往常两人相亲相爱的小窝已经变成了情人殒身的夺命窟,仍然可见未能清理干净,斑斑点点的一地血迹。 高俊终于情难自已,坐在墙角抽噎了一夜。 他第二天本想出城去逃命,但不知不觉中竟又回到了天香楼附近。市集里都在传昨夜天香楼闹鬼,甚至曾有人见到红衣女子在楼中反复游荡,连声呼唤情郎,哀怨无比。高俊暗想自己昨日在金钗房中坐了一夜,为何却不曾见金钗出来相会,莫非真是阴差阳错,她没有回房,而去别处找寻自己? 高俊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决定与金钗的鬼魂再见最后一面,便去准备了几件招魂的法器来,挨到三更后天香楼生意散场,趁着夜幕凝重,又一次溜进了金钗房间。高俊不敢点灯,将朱砂、糯米、雨水等物按方位一一置于地上,轻轻摇起法铃,呼唤金钗名字。 那铃声悠扬清远,在黑夜里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高俊哭道:“金钗,你死的太惨我们都未来得及相见,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若是还对我有情,就……就可怜可怜我出来现形吧。” 冥冥铃声中,似乎真的传来女子细弱的声音,高俊仔细聆听,终于辨清。女子回问道:“高郎,你要去哪里?” 高俊大喜,忙回答,“我被麻烦的客人纠缠,他们找了人来杀我,鬼市我也住不下去啦。”说着便急忙站起四处查看,“你是不是恨我不同你一起走,所以不出来见我?金钗我求你行行好,与我再见一次吧。” 女子隐约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不怪你,我就在这屋里,你来你来……” 高俊听声辩位,终于在床上的红纱帘后辨析出一个模糊的黑色轮廓来,他心中激动,也顾不得害怕,立即向那影子扑去,“金钗!我来了!” 高俊忽然觉得后颈一紧,已经被人提着领子拽了起来,整个人顿时悬在空中手脚不断挣扎,连床脚都没能沾到。 再见床上的金钗香魂,正掀掉身上遮盖的被子,翘起一条腿懒洋洋地单手支颌坐了起来,哪有半分女子娇媚的模样。 “哟,你怎么不来了,我都等你个把时辰了。” 果然连声音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老爷们。 男子翻身下床,“东来你下次不许这么快出手,我已经几日没有同人交手,正是心痒难耐,随便演练个擒拿也好。” 高俊听见自己身后微小地传来一声轻叹。 黑影又去怀里摸火折子,“我倒要看看这个又高又俊的矮子情郎长得是个什么样。” 高俊身形矮小,被裴东来一拎便直接悬于空中,根本无处可逃,只如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火光亮起一阵刺眼,他闭目使劲眨了几下再睁开,就见到面前一对被光照亮的蓝色眼眸正上下细细打量自己。 “鬼啊!”高俊大叫,又是一阵激烈挣脱,但再挣几下又忽然回复安静。 不仅是地狱里的食人恶鬼才长碧蓝眼睛,高俊自己也认识一个这样相貌的旧人,他无法肯定,只得壮起胆子抬眼去回望。 “尉迟大人?” 高俊眼皮都直打哆嗦,颤颤巍巍地张口试探。 蓝色眸子瞬间缩紧,尉迟本也有些犹豫,听他叫了自己才终于确定。 “小胖?”他诧异非常地说出了沙陀师弟的名字。 第十章 尉迟真金最后一次见到沙陀是在大理寺狱中。 那时狄仁杰已经因谋逆罪被羁押,沙陀为解救他而四处奔走,见了许多不该见的人也说了不该说的话,很快便惹恼朝廷,把他下狱,就在先前任职的大理寺中审理。 尉迟真金作为他俩的同事兼朋友,也受到牵连,当时正以督查下属不力的罪名被勒令回家反省,想通了才能回来。 他回去自己在城西的小院,独自一人醉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清晨,尉迟干掉壶中最后一滴酒液,打翻了看守在门口的卫兵,跨上马背直奔大理寺。 他就在那天里见了沙陀。 沙陀衣衫尽破,满身皆是污渍血迹,枯黄的头发散乱地遮在脸上,仍掩不住道道伤痕。才几日不见,他整个人已如脱了水般,枯瘦委顿奄奄一息。 尉迟扯断枷锁闯了进去,扶起沙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沙陀睁开迷离混沌的双目,眯起眼睛辨认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是你啊……” 尉迟口中仍泛着酒的辛辣苦味,几天没睡的眼睛里尽是血丝。“我带你走!”他说道,弯下腰便要去抱沙陀起来。 沙陀捂住左手,痛苦地呻吟一声。 尉迟这时才见到沙陀左手软软地垂在身侧,腕骨呈现出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他捧住沙陀的左手仔细查看,眼睛里几乎燃起火来。 沙陀苦笑,“我自己是大夫,最清楚不过,这手是没救啦。” 尉迟紧咬牙关,“他们怎么敢……” “同我们认识的那些人都像你一样回家自省了,你看现在的大理寺,哪里还有之前的一点样子?我没了左手但保住了命,已经不易,你不要介怀。” 大理寺仍是大唐的大理寺,却再不是尉迟真金的大理寺了。 沙陀靠在尉迟真金身上,感到他一向健壮挺拔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他安抚地拍拍他,“你回去吧,她对你仍有情谊在,不会太过为难,若是我出去了,走不出十步便会被外边的御林军射成筛子,平白连累了你。”他顿了顿,艰难地喘几口,“还有其他人。” 曾经大理寺上下,英姿勃发的几十人,竟都有如风中飘零的叶子一般,摇摇欲坠不知会身去何方。 尉迟眼神黯淡,静默许久,终于哑声说道,“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要嘱托,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帮我把头发束一束吧。”沙陀牵起干枯的嘴角,扯出个笑来,“我师父平时疯疯癫癫的,对门中弟子束发这事却要求颇多,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一直注意,忽然像现在这般披头散发,总是觉得不成样子。” 太医王溥门下弟子均梳三条小辫子,说不出是怎么来的习惯,但远远看去,一群人也自成风格,十分有趣。尉迟真金平时也会自己束发,却不曾绑过这么复杂的造型,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沙陀拦住他,说道,“不必那样,你只帮我将头发一把束起吧。” 他眼神空洞,直勾勾地仿佛望向遥远彼方,声音幽荡似有深意。 “沙陀忠终于做不成从前那个沙陀忠了。” 尉迟真金在众人注视下,泰若自然地自大理寺走出。 他回到家,沐浴刮脸,换上干净的官服,将自己收拾的整洁妥当,官印及腰牌一并带在身上。 而后便推开大门,步履沉着,一路向皇宫而去。 小胖是沙陀的其中一个师弟,从前总被王溥拿来试药,时常搞到眼歪嘴斜,脸肿的像个猪头。 现在脸褪了肿,终于露出本来面貌,倒也是个相貌端正的可爱小胖,只是距离又高又俊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尉迟真金辞官后便对先前的事闭口不提,现在偶遇故人,难免又忆起从前,心中泛出酸涩。他不愿让旁人察觉到情绪,故意厉声说话掩盖,“你这个模样,居然就是花魁口中又高又俊的极品男人?” 高俊无奈解释,“高俊是我拜师前的本名,师父也嘲笑我撑不起这名字,随口取个诨名改叫小胖,金钗她……她怜惜我,说在她眼中我就是人如其名,才一定要唤我高郎……” 他说到动情处眼眶又红了,尉迟觉得头疼,赶忙摇手,“罢了罢了,你随我们回去再说” 高俊原本打算直接出城去逃命,如今被尉迟真金师徒逮到,再走不了。但他又想尉迟武功高强为神都第一高手,正可以保护自己,便也心甘情愿地随了尉迟回去。 高俊在尉迟家正堂里将自己所惹的麻烦如实招来。 “自从师父在太医院犯事逃走,大师兄被下狱,我们师门就散了,我沦落至鬼市,靠卖些自己配置的丸药勉强度日。这样过了几年后认识了金钗与她两情相悦,我们就商议等攒够银子替她赎了身两人一起归隐乡里,做对平凡夫妻。但几天前,我正在店里忙碌,忽然进来一个戴了面具的客人,也不说话也不理人,只在店里来回查看,似乎是在找东西。鬼市里最不缺奇怪又有秘密的人,我起初没放在心上,直到他终于与我说话,同我买一种药。” “他要什么?”裴东来急问道。 “他要的是种可助伤口愈合、去热褪毒的龙胆丸。这在我店里不是稀奇东西,常有人来买,我拿了一瓶给他,但谁知他看过闻过后,便对我说道,不是这个。” “我当时觉得奇怪,店里只有一种龙胆丸,相似的药物也都拿给他看过,但他一一否认,只让我回忆一个月前卖的龙胆丸是否与现在的有所不同。” 高俊额角鼻尖渗出冷汗,显然是陷于可怕的回忆当中,他继续说道,“当时我心中便有些怕了,我配置的丸药诸多,曾有一次将解毒的药物放错瓶子,险些闹出人命,这人口口声声龙胆丸也有不对,我便暗自疑心是自己又犯了糊涂的毛病,将药材搞混……但心中越是这样怀疑,嘴上便越不能承认,我当时就一口咬死自 己并没有配置过第二种龙胆丸,那人又同我问了几句,便也没说什么地走了。” “他走了后,我立即跑回药房翻找起来,若是将药物装错,说明这两种药必然放的不远,仔细找过应该能发现到底错在哪里。但就在我四下翻找的时候,挂在门上的警铃忽然剧烈地响了起来。” 他解释,“在鬼市讨生活难免结交仇家,大家都会自己多留个心眼,设置些可报警的机关。我在门前布了个警铃,若是有人走近便会作响,并按照人数多少,步伐速度而摇出不同的轻重缓急。那天房里瞬间铃声大作,又快又急几乎要把人吵到炸开。我心知事有不好,立刻便躲进了房里的密室。” “我才躲进密室,那群人就闯进来了。”高俊低语道,“那个方才来的怪人带队,身后一群同他一样衣着打扮的,个个都拎着尖刀,才一进来便四处搜索,显然是冲着杀我而来。我躲在密室里偷偷向外张望,曾经看到其中一人露在外边的眼睛。那一双眼睛啊,全不是活人的眼睛!”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8 章 他激动起来,拽住尉迟袖子,“大人,我行医多年,见了无数活人死尸,但那人的眼睛,绝对是死人的!他眼神呆滞,双目圆睁,灰白的瞳孔散的那么大,只看一眼,便能感受到浓浓的死气……” “他们在我房里找不到我,就转而去搜我的药架,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打翻,搞到一地狼籍。我当时真怕他们找到我藏身的地方,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响动。直到最后他们似乎也找累了,随便拾了些药材就走了。我又躲了许久,直至确认他们走远才出来。我再也不敢多做停留,想要离开鬼市逃命,但又舍不得金钗想 要再见她一面,于是才悄悄潜回神都。剩下的事……剩下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尉迟真金和裴东来听他说完,互相对望一眼,彼此沉吟许久。 裴东来终于开口,“如果依你所说,那些人都是持刀的,倒是与金钗及使节身上的伤口吻合了。” 尉迟接着道,“因此有一点我要问你,你同金钗的关系,是不是只有你们二人知道。” 高俊听他们如此说来,细窄的眼睛瞬间睁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时惊惧交加,情绪激动,结巴着回道,“我同金钗的关系……在,在鬼市,还有天香楼里,都,都不是秘密。” 尉迟摸摸下巴,略微点头,“所以说,那群人杀你不成,打听得知那天你会去与金钗相会,就赶去天香楼杀了忽然出现的使节同金钗,也是说得通的。” “但还是有奇怪的地方,他们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却杀了明显不是本土人的使节,到底是错杀,还是为了泄愤?”裴东来继续道,“另外还有,他们临走前拿了药物,如果是找到了需要的东西又想杀你掩藏秘密,为什么不干脆将你的药房付之一炬一了百了?难道说,他们并不确定自己拿走了需要的东西,证据很可能还留在鬼市?” 裴东来思索时,表情专注一脸认真,说出的话也是逻辑缜密条理清晰。尉迟注视着他,面上稍露一丝喜色。 尉迟点头道,“说的不错!无论如何,天亮后我们三个先去鬼市走一趟。” 高俊在尉迟家暂时住下,裴东来拿了干净的被褥去客房,推开门却见他正坐在床上不停垂泪。 他哭的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像孩童一般。裴东来见了十分无奈,却也知道他是真心难过,还是耐着性子安慰一句道,“你不要哭了,我们一定会找出凶犯,为金钗报仇雪恨。” 高俊听了他的安慰,反而更放声哭道,“她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会因为我而死。” 裴东来想起他们躲在天香楼暗处时,曾见到高俊摆出招魂的法器,唤金钗出来相见。他内心深深叹息,“要不然你再回去,继续做法叫金钗出来见一面吧。” 高俊拿袖子胡乱地擦了把眼泪,吸着鼻子说道,“不必了,我与金钗诚心相爱,若是她真的化为鬼魂,无论我走去哪里,她都会永远跟着我的。” 裴东来表情黯然呆坐许久,默默听着高俊的低声抽泣,脑海中闪过了许多浮光片影。 “爱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 他幽幽张口,似乎是在提问,又似乎是喃喃自语。 “我第一次去见金钗,花光了所有银子才得以同她共处一晚,我们一见如故,只是饮酒说话,不知不觉中竟忘了时间,相互对着坐了一晚。此后我们又多次偷偷相会,她不介意我的相貌丑陋,我不在乎她出身青楼,甚至在一起时,都快乐的忘了彼此是谁。” 高俊垂头,悄然说道。 “爱一个人,就是不介意彼此身份,不介意相貌出身,因他而尝遍世间五味,因他而心中百转千回,一心一意想要同他厮守终身。” 裴东来从客房中走出来,便见到尉迟真金立在院子中央。 月色寒冷,洒在他黑色的靴子和斗篷上,蜜色的肌肤和赤红的眼睫上。他在月光中负手而立,身形都被一片莹白勾勒分明,裴东来看到细窄的腰身,纤长的双腿和有力的肩…… 他上前一步。 尉迟回过身来,幽蓝双眼透出笑意,“东来。” 他遇见故人忆起旧事,还为高俊的不幸而情绪低沉,正是心中五味杂陈之时见到徒弟,不知不觉间仍是笑了起来。 或许真的只是见到裴东来,便会忘却忧愁。 裴东来却没有再向前。他只是在洁净月夜里,安静地凝视着师父。 他忽然明白了。 爱一个人,就是不介意彼此身份,不介意相貌出身,因他而尝遍世间五味,因他而心中百转千回,一心一意想要同他厮守终身。 第十一章 裴东来受了鞭伤,虽已不再碍事仍需每日清晨换药,仔细休养。 前胸的伤他可以自己处理,伤在背上的部分实在够不到,只好让尉迟真金过来帮忙。 裴东来解开衣衫,精瘦的身躯如雪般苍白,他趴在床上,感受师父温热的手指在自己后背上下游走。 他自那夜梦过尉迟以后,几日来对自己心意愈发清明,但除却情有所系的心悸外,又深深自责这种越矩行为。 他不能肯定师父对自己也抱持一样的心意,却又难以克制地想要去靠近、触碰,即便知道上药这事全无情欲可言,仍是忍不住去回想那一夜梦中的旖旎缠绵。 他是极度自律之人,不允许自己抱有这样的邪念而侵犯到师父,只好想尽办法将心中的邪火强压下去。上药的时间一直死死扒住床头,脸深埋在枕头里,全身紧绷不敢动弹。 尉迟真金察觉到他的紧张,以为他是因为痛楚才变成这样,心里揪着一疼,黑着脸说道,“大丈夫出来闯荡江湖,伤痛只能自己忍着。”手上却又把力度放轻了些。 师徒两个折腾半日终于把早晨的伤药上完,叫了高俊准备出发,不想倒是先迎来了邝照。 邝照带来一个不知是忧是喜的消息:昨夜又发生一起命案。 本次被害者是御史台侍御史,他受太后钦点进御史台领命不足半载,被朝野上下一致认为是太后培养的亲信之人,前途远大,此次突然遭此横难,凶手向着太后党而来的意图倒是十分明显了。 因为案发地正是御史府,凶手逃离时也有多人目睹,其身形特点均与裴东来不同;而薛勇因为仍怀疑裴东来,派了眼线不分昼夜对他进行监视,反而却验证了他并非凶犯。 尉迟真金一行人随邝照去殓房看过,确如邝照所说,御史身上的伤口与前案如出一辙,显然是一人所为。这样一来,裴东来的嫌疑就算是彻底厘清了。 即便再次发生命案,尉迟真金心情却忽然变得爽快,阴沉了几天的脸色终于亮了起来。 邝照一阵发窘,小声提醒道,“大人,侍御史被害,您若是面露喜色,恐怕不太合适。” 尉迟双手合十,诚心祷告,“这位御史,我心有愉悦绝不是因你被害,你助我徒弟洗刷冤情我定会为你破案,抓住凶手绳之以法。” 邝照无奈,另换了个话题道,“现在虽然薛大人不再怀疑东来,但太后勒令您破案的懿旨还在,侍御史是太后看好的人,恐怕他被杀更是会惹得太后大怒,不好交待。” 尉迟道,“这我自然明白,但现在东来没有了嫌疑,若是真到期不能破案,太后宽厚,对他应该不会计较。如果真的动怒,就……就找我一人好了。” 邝照听他说完,摇了摇头,表情黯然继续说道,“大人,还有一事必须对你说明。昨夜凶手行刺侍御史,府中上下并非没有察觉,更是曾在凶手脱走时对他进行围剿,结果却……” “却又如何?” “十几个人却全然没能把他拦下,还有两人死于他刀下。听在场的人说,凶手武艺高强,不下于……”邝照稍顿了顿,仍是继续说了下去,“不下于昔日神都第一高手尉迟真金。” 尉迟在殓房外与邝照说完悄悄话,便直接走出大门,一直等着的裴东来迎过来,“师父,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案发现场?” 他回道,“先不必,鬼市中若真有证据,凶犯一定会急于破坏,现场可以回来再查,我们还是接了高俊先去鬼市。” 他翻身上马,正欲扬鞭打马之时,忽然又牵住马头打了个回旋,转身对裴东来说道,“还是我们兵分两路,你同邝照一起去查看现场,我同高俊去鬼市走一趟。” 裴东来立即警觉说道,“不可以!”他横着向前拦在尉迟马前,“师父,鬼市凶险,如果你们回去探查证据遇到凶手又该怎么办?至少让我同你一起……” “本座怎么可能会这么倒霉。”尉迟哈哈大笑,“如今御史被刺太后动怒,如果误了时辰才真会人头不保,你听我的话,和邝照一起去侍御史家,他还有那个傻蛋薛勇都没你机灵,办事不牢靠,为师还是最信得过你。” 他凑过去摸摸裴东来藏在帽子下的脸,向他轻松微笑。 尉迟带着高俊一同进入鬼市。 鬼市沉在地下,常年积水,需摇船才能进入。 时间已是数九寒冬,地下温度更要低上几分,尉迟虽然常年习武有内功护体,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伸手在船侧水波中探了探,仅是用指尖去碰,都会带来一阵刺骨的扎痛,凉的人心中发慌。 狄仁杰是个旱鸭子,尉迟的水性很好。但他不怕洛阳城畔的汪洋大海,却对城中的池水潭水带有几分忌惮。 在燕子楼时尉迟真金被毒蜂所伤,又被水性极好的东岛人以绳索制住,紧紧扣在水中险些丧命,幸好有狄仁杰和沙陀前来救护才勉强逃脱。那时他对狄仁杰尚有敌意,又冷又痛地倒在沙陀怀中见到救命恩人竟是自己最不待见的小胡子,一时百感交加,竭力吐出一句怎么会是你,便一撇头晕了过去。 尉迟真金做大理寺卿时也受过不少伤,真正面对死亡却并不多,再加上心中总觉得晕倒在两位下属面前十分不体面,即便与对方成为莫逆之交都不能介怀,那次燕子楼的池水便从此成为了他一生之中的巨大阴影。 他们将船停于高俊的店铺附近,步行上岸。 高俊的药房仍保留着他逃走时的状态,各类药品散落一地。起初的位置已经再不可寻,他只好在一片凌乱中不停翻找,凭记忆恢复原状。 尉迟真金将唐刀抽出握于手中,警惕地立于一旁。 高俊觉得气氛紧张,回头问道,“大人,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异状?” 尉迟骂道,“赶紧找别废话,本座亲自保护你,真有异状又能如何。” 高俊只好苦着脸回过头来,继续在那堆瓶瓶罐罐里来回拨弄。既然不知道证据是什么,倒不如先找龙胆丸。他配置的这种丸药数量很多,高俊四处搜寻,一一确认过再收集起来。 他摸到一个瓶口打破倒在地上的瓷瓶,里边药物撒了一片,只看形状确是龙胆丸不错。高俊拣起一粒来仔细查看,闻过气味。却不是!若是猛地一看,两种药物的成色气味都略有相似,匆忙间装错了,是极有可能的。 高俊将那个瓶子拿起查看上边的标签,再皱眉回想一下,忽然脸色大变,举着瓶子便回身去叫尉迟,“大人!” 谁知尉迟却已冲了过来拉住他,“你立刻躲去之前的那间密室,不要出来!” 高俊脑中一懵,就被推到密室门口,尉迟打开机关一把将他丢了进去,抬脚踹上石门。高俊在石门关闭前,听到自己掉在地上的警铃哗啦啦地摇了起来。 尉迟真金提刀冲向门口,黑衣人已经踏岩壁而来,手中尖刀亮起,自高处纵身,直向他头顶劈来。 他反手用唐刀招架,兵器交接,锵地一声。两人均向后弹开。 尉迟看清那人露在面罩之外的眼睛,果然正如高俊所说,目光涣散,瞳孔扩张,正如尸体一般。 他心中已有准备将要面对强敌,这时却不慌忙,先运起轻功与黑衣人周旋,躲避几招后,发现对方没有增援真的仅有一人,立即便信心大增,手中杀招渐起。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9 章 尉迟真金武功高深莫测,从前在大理寺中经常独自应对数位强敌,从未处于下风。他听邝照所言敌人凶狠异常,当下便立刻想到不可以让资历尚浅的裴东来与对方单打独斗,但再想裴东来性情刚烈又极在意自己,如果真有危险必然不会如其他人那样先撤于一旁,只好找借口先将他支开,自己保护高俊到此。 他艺高人胆大,即便对方是数人作战也不会惧怕,现在仅有一人,虽然武艺的确高于寻常人等,但过几招后心中便自有判断:此人只是天生神力,论功底及招式,这人均远不及自己。 他决定活擒敌人。 黑衣怪人举着刀刃再次劈来,尉迟真金翻身跃起,倒吊于房梁之上,怪人来不及收招,狠砸下去,直接将门口的石阶劈为了两半。怪人未能得手反应倒快, 立刻变换招式抬起头来刀尖向上一挑,便要去捅尉迟胸膛。但尉迟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腰身一挺,倒吊于房梁上的身体竟然瞬间弹起,正好躲过了攻击,同时左手 向前一挥,带着锁链的银球飞出,直直地击中了那人左眼。那银球灌了内力,个头虽小,来势却大。登时便打的怪人左眼血肉模糊。 尉迟真金本意就是废他一只招子,待他疼痛防守松动时直接活擒,眼下第一步已成,正准备扑上去,却见怪人顶着血肉模糊的左眼,刀尖继续向上,更快地刺了过来,尉迟大惊,立即变攻为守,提气跃起,勉强躲过。 理论上寻常人被打瞎了眼睛都会立刻吃痛,即便咬牙坚持,行动也会受到影响,但这怪人却好像毫不在意般,继续打自己的,与中招之前全无二致。 尉迟真金满是疑惑,只得继续同他周旋。 他又陆续戳了那人肩膀一刀,刺大腿一次,废另一只眼睛。怪人已经双目不能视物,仍然在凭着声音继续对他攻击,英勇非常,如同妖物。 尉迟心中已经充满了惊惧。 他自己是肉体凡胎,即便武艺高强仍然会感到疲倦,如金即便连续重伤对手,怪人却仍然攻势不减,似乎……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但若是一不小心自己被伤到,却会是大不一样了。 他本想活擒敌人带回去审问,现下看来已不可能,这怪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消停。尉迟杀心已起,不再过多周旋,看准时机,在怪人劈向自己之时猛一侧身闪至那人身侧,对准对方膀子就是一击,一条仍握着尖刀的手臂回旋飞出,落入水中。 失去武器的怪人还想继续,尉迟真金将唐刀自他背后深深刺入,直对后心,怪人挣扎了一下,终于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尉迟真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退后几步剧烈喘息,稍微定神,这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向高俊躲避的密室而去。 谁知仅走了不出五步,便感到身后杀气大盛。 尉迟猛地回身。 那以为被杀死的怪物竟然还留了最后一口气,已经用一只手臂撑着身体站起,像他直撞过来。 尉迟平生遭遇强敌无数,却从未见过这种杀戮工具一般的恐怖事物,再加上大战过后气力不济,竟然一时没能动弹。怪人力大无比,死前的最后一击也是雷霆万钧,他用独臂重重击在了尉迟胸口。 尉迟被打的浑身气血翻腾,眼前顿时一黑。他口吐鲜血,软绵绵的身子斜飞出去,直落入严冬里,神都透骨冰冷的地下河水。 第十二章 有整片的云自北方飘来,暮色深沉压在屋顶,几乎让人透不过气。 裴东来焦急地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坐在床头,紧紧擎着师父的手。 尉迟真金双眼紧闭,脸色十分苍白。 尉迟是胡人血统,红发蓝眼、深色皮肤,夏天有时师徒二人一起去河里洗澡,尉迟将上衣解开同裴东来泼水嬉闹,蜜一样的肌肤在阳光下散出金棕色的光。 现在他却是很白的,同裴东来雪一样的白到透明不同,是血色尽褪的一种白,几乎令人恐慌。 裴东来恨死了自己。 他不应该到的那么慢,不应该让师父一个人去鬼市冒险。他也不应该去什么花魁的房间,不应该来神都,不应该想进入大理寺,他只应该安安静静地守在师父身边,陪他过那些鸡犬桑麻平淡悠闲的日子。 只是幸好没有再晚一刻,哪怕只是又停留了半盏茶的功夫,一路少打了两下马,与旁人多说上几句话……裴东来不敢多想,他低垂着头,没发现自己只要有了多一些念头,绷紧的指尖就会如在冰天雪地中打寒颤一般抑制不住地战抖。 高俊去厨房烧了热水,吭哧吭哧地端了满满一盆来放在桌上,他把布斤浸在盆里打湿,试了试温度,对裴东来说,“你帮大人擦擦汗吧?” 裴东来背向他,一动不动。 高俊又试探着叫他,“裴公子?” 裴东来就像无知无觉,只是呆立地坐着。 尉迟真金肺经被打伤,而后又落入严寒池水中,被裴东来救上来时已经冻得面无人色,送回家就发了高热,全身被火烧一样的烫。 高俊熬了伤药给他灌下去,又为他施针渡穴——疗伤倒是可以先缓缓,最怕的是热度降不下来肺里邪火不褪,如果是持续这样的热下去,人真是不好说了。 他是老实人,把情况一字一句如实说了,裴东来听了后倒是面色看不出异状,只是回身坐下后便再也没有理过他。 高俊不上不下地斤站了一会儿,终于上前一步。裴东来却在这时像忽然醒过来般,缓缓回过头。 他眼白里尽是血丝,两眼红的吓人,声音也沙哑了,“你刚才叫我啦?”他问,又见到桌上的热水和高俊手里的布斤,表情迷茫地思索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好,你放着就行了,回去歇着吧。” 他整个人就有如比平时误了半拍,动作极为缓慢,连说话的语气都和缓了,同往常犀利冰冷的样子全然不同。 高俊也一样焦急,但见他这幅样子便知道自己是帮不上忙了,只好先退了出去。 入夜后起了风,头顶逆着风向的瓦砾哗被逐一掀起,啦啦一片急促作响。 即便是把门窗全紧紧拴上,房里还是越来越冷。 裴东来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倒吊在了这一场狂风里,连接的细线岌岌可危,只要稍一用力,便会直接坠入万丈悬崖摔个粉碎。 他的师父从来都是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天兵神将,即便受伤生病都要同自己耍赖,把药倒掉偷偷喝酒,不听劝告地动起怒来,要不拍坏桌子,要不撞破屋顶。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的脆弱苍白,嘴唇都没有血色。 裴东来把所有能找到的棉被,衣衫都翻出来,紧紧包裹在师父身上。他觉得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怖高热正从被褥下窜出来,将生命力全一起带走,裴东来死死地按住背角,将它们留下。 他用额头去碰尉迟脸颊,不知是自己过于惊慌还是情况又有恶化,只觉温度更高。 裴东来抬起头,两个人的脸颊都一片湿漉。 他几乎绝望。 裴东来还是个撅着嘴的小童时,曾有一次师徒吵架,一大一小一红一白两个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像两只气鼓鼓互相亮出爪子的豹。 尉迟真金骂道,“知道同师父吵架了?真长本事了就走啊!再也别回来!” 裴东来被他口不择言的话刺痛一下,倔强地撇了撇嘴,扭头就走。 那天太阳很烈,裴东来吵架出走自然没拿伞或帽子,但仍负气地一个人在光秃秃的道边走了许久,炽烈的阳光下,他越走越晕,身体愈沉,抬起袖子擦一把脸,才发现手背上全被晒出了整片红色的疹子。 反正师父也不要我了,就让这太阳把我晒死。 他负气自虐,也不去找地方躲避,仍然继续走下去,渐渐双目迷茫,意识游离,终于委顿在地。 小裴东来的身上一阵热一阵冷。他喉咙干渴如火烧,不禁张开嘴吃力呼吸,呻吟出来。有冰凉的水自他微张的嘴角丝丝缕缕灌进来,滋润他干涸的口腔,熄灭喉头的焰火。他在朦胧中寻到一具躯体,本能地紧贴上去,在那里贪婪地索取温度,化解自己的冷和热。 翌日清醒过来,外边天光大亮他却无法动弹。师父趴在身边,单手搂住他,将他紧紧贴在自己赤裸的胸口。 尉迟睡得很轻,红色的睫毛扇动几下便睁开眼来,正好看到裴东来望向自己。他似长松了一口气,疲惫的水色眼睛里终于透出笑来。 “东来,别生师父的气。” 数九寒天中的裴东来终于走投无路,他解除全身衣衫,爬上床去,牢牢地搂紧了师父。 他觉得自己是一条潜入暗夜的白色巨蟒,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处可以取暖的光源,他便就不顾一切地滑了过去,紧紧缠绕,再也不放。 裴东来天生白子,性子和样子都是雪一样的冰冷,尉迟真金却是火焰,从相见的一刻起便注定了会把雪融化。 裴东来知道自己喜欢师父,想要紧紧拥抱他,同他分享一辈子的快乐,永远相守。但他还知道这就是罪孽,几乎天理难容,抱着这样的想法,多看师父一眼都是亵渎。 他这样反反复复地折磨自己,几乎心力交瘁,似乎人生也再难支撑。但到了这会儿却都无所谓了。 他已经死过一次。从赶到鬼市,把师父从寒冷入骨的水中救起,溅了一身他呛出的血水时起,裴东来就是个死人了。他行尸走肉般地眼见师父一点点憔悴,渐渐走向死亡,一切礼义规矩,滔天的罪孽都再没任何意义了。 他钻在被褥中,扯开尉迟中衣的带子,将他衣裤全数褪下,丢于一旁。他已经长得足够高大强健,可以将师父收拢抱在怀里,像孩童时期所感受的那样,反过来用自己的臂膀保护师父。裴东来两臂紧紧拥起尉迟真金后背,手掌贴住他汗湿的皮肤。火一样的热自四肢百骸,每一个穴位的血脉跳动处缓缓流淌而来,进入他的体内。 只有这样才能救他们两个。只有这样,他们俩才有机会活。 尉迟真金的嘴唇烧到灰白干裂,带着血纹,裴东来想要将那碍眼的血色擦去,手臂却又不忍放开。他闭起眼睛,小心地贴近。 舌尖轻轻扫过,细微的咸腥味融化在齿间。 就像是嗜血的野兽,被一点小小的腥味勾起了全部神经。 裴东来脑中拉紧的弓弦瞬间崩裂,他单手托起尉迟后脑,深深亲吻下去。 未经人事的唇舌游走于火热齿间,湿润每一处口腔,原本已经干枯撕裂的嘴唇重新变得柔软,令他更不想放。 已经破了的戒犯了的罪,到底应该要如何放开? “师父,别生东来的气。” 裴东来低声趴在尉迟脸旁耳语,声音近乎哽咽。 他心肺都被尉迟身上的火烧到生疼,疼的近乎迷离,疼到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还隐隐听到师父在呼唤自己。 “东来。” 裴东来几乎用尽全力地抱着师父。 “东来。” 他浑身一震,从师父颈侧抬起头来。 他看到水蓝色的眼眸正透过一片朦胧雾气,默默凝望着自己。 第十三章 邝照得了消息,一大早就紧忙赶来,才看了躺在床上的尉迟一眼,眼眶就红了。 “大人,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们哇!!” 高俊在一旁收拾银针,听了这话手一哆嗦,“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吉利啊……”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10 章 邝照用袖子抹抹眼角,“你说得对,我只是觉得案子接下来的部分大人不能参与了,再加上一时情急……是我失言,是我的错。” 尉迟真金刚被扎过银针,好不容易有了点精神,被他俩这样一吵,顿时又头疼起来。 “东来呢?”尉迟张口,声音细弱蚊声。 邝照和高俊马上安静下来。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东来在厨房守着炉子煎药。”邝照向外张望,“估计是太担心你,我见他脸色也不好,你如果想找他,我叫他进来。” 尉迟两颊忽然便红了。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又发热了?”高俊身为大夫赶紧过来关心,尉迟心中尴尬,使尽力气推他一下,“你去外边陪着东来。” 他浑身软软地使不出力气,平时随意拍出一掌都是雷霆万钧,现在用浑身力气,也只像小猫伸出爪子挠一下,还牵动了一阵咳嗽。 高俊见他反映强烈,心里莫名,但也不好再追问,抓抓头便出去了。邝照守在尉迟身边,帮他抚胸口顺气,说的用心良苦,“大人,你可千万别再动怒了,那个胖大夫说了,你这个伤定要好好养着……” 他话匣子打开了就停不住,一定要从多年前大理寺的时候开始,细数尉迟的各种不照顾自己。 尉迟只觉胸口更闷,“不如你同我说说昨天的案情吧。” 邝照拒绝,“不,以后案子的事我都同东来商量,你首要的事情就是养伤,你知不知道,十年前咱们在永宁寺那次……” 裴东来进屋时邝照仍在喋喋不休中,他端着药碗先是在门口略顿了顿,而后才继续向前,“师父,吃药。” 尉迟真金身体一僵,“哎……好。” 邝照说的投入,没能发现异样。 裴东来两手被药碗占住,邝照便主动请缨要去扶尉迟起身,哪知才稍有动作,便听裴东来说,“邝叔叔,不必。” 他拦下邝照,转身把药碗放于桌上,又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扶尉迟坐起靠着自己。 裴东来把药碗重新拿来,用勺子舀起药汤,先在自己嘴边试过,才小心喂给师父喝。尉迟真金伤重吞咽不便,他也全不着急,一碗药喂得又慢又有耐心,喂得令邝照十分羞愧。 邝照心道,难怪东来不叫我帮忙,他一定是看穿我做事莽撞,没有这般耐心,怕我不留心伤着大人。 裴东来将药喂完,再扶师父躺下。尉迟一阵气息走岔,狠咳几声,邝照在旁呆立半饷,终于找到用武之地,伸出手又要帮他抚胸顺气。 他却根本没碰到尉迟真金胸口,只碰到只冰凉的手背。 裴东来回过头来,看了邝照一眼。 邝照立刻就把手缩回了怀里。 他心里好生奇怪。裴东来眼神虽冷,但也是天生性子如此,自己看他长大与他非常熟悉,本不应该感到不适,谁知今天在裴东来眼里,忽然就看出了些许的威慑。 尉迟真金止住咳嗽,裴东来便也站起收拾碗碟,邝照只觉得他俩虽然做的事都平淡无奇,屋里气氛却愈发凝重,凝重到令人手足难安,坐都不知该怎么坐了。 那股凝重在裴东来退出门后很久才慢慢散去,邝照如蒙大赦,终于放松下来,再去看尉迟,奇道,“大人,你额上都是汗啊。” 尉迟轻轻摆手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闭目皱眉呆了片刻,忽然张口向邝照问话。 “邝照,你从前在大理寺时,有没有曾想……有没有想过要亲近我?” 他做大理寺卿时,虽然体恤下属公正严明,但又脾气暴躁破坏力强,是以受到爱戴却并不令人有亲近的欲望。 邝照自然不忍在尉迟重伤之时拆穿此事,只是点头回应,“我们一干人等,都很爱亲近大人。” 尉迟真金轻叹,小声自语道,“难道是本座天生……你知道,昨夜我受伤昏迷,东来也同我亲近来着。” 昨夜裴东来几乎肝肠寸断,整夜守着他寸步不离。 邝照不明就里,问道“东来是怎么亲近大人?” 尉迟真金脸又一红,“他,帮我化热。” 裴东来处却衣衫,躺在他身旁,紧紧地搂住他。 邝照十分为他们的师徒情动容,“大人您抚养东来长大,他现在对你照顾,说明这孩子有情有义,没有白养。” 尉迟真金接着问,“有情有义又是怎么说,他这个年纪的,还会喜欢对着师父么?” 他慢慢醒转,仍紧闭双眼,却感到有人将自己托起,在唇上亲吻,温柔无限。 邝照道,“其他孩子或者不是,东来,我看他仍是在心里把师父放于第一位的。他昨夜见您醒了后,心里头十分宽慰吧。” 尉迟真金终于苏醒,意识和视野均是一片模糊,仅能凭着个隐隐的影子认出徒弟来,下意识地开口叫他。 待到眼前终于清明了,就见裴东来撑于自己身体上方。 两人面孔不过一拳距离,近到能辨清徒弟浅色瞳孔周边的每一条血丝。裴东来怔怔地望着他,眼中水光滚动,嘴角微颤。 裴东来终于支撑不住,趴在他身上,痛哭出来。 尉迟真金小声说道,“他很开心……甚至哭了。” 邝照十分感动,“东来样子虽冷,却外冷内热,是至情至性之人,他这个性子,若是以后遇到了心爱的姑娘,也大概会是全情投入,为对方出生入而死在所不惜的吧。” 尉迟忽然警觉起来,“什么心爱的姑娘。” 邝照解释,“东来就快十八了,男女情爱这事大概也快开窍了吧。” “开窍了又该如何?”尉迟问的急,身体几乎不能承受,必须停下来喘息几下,“会拥抱、亲吻吗?” “大人您怎么提这些……”邝照大窘,但知道尉迟性子不同于常人,只好解释道,“年轻男孩子,早晚都会想要同人拥抱亲吻吧。” 竟然是这样! 尉迟真金身子一沉,坠入到枕头里。此后邝照再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昨夜虽然神志不清,但发生过的事情都能一一记起,他知道裴东来将自己抱起,紧搂着,深深地亲吻。 他细想,自己虽对这个行为并不抗拒,甚至隐隐感到喜欢,但徒弟亲吻师父,好像总是不对的。 但若是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会想要同人亲近,与人亲吻,却又觉得没什么不对了。 尉迟真金平生最搞不定女人,觉得女人才是洪水猛兽般的可怕,尤其美丽女子,更易沾惹上麻烦。 金钗性子大方爽朗,已经是美丽女人里的极品,裴东来同她交朋友随意吃了几杯酒,竟然就被抓去大理寺用刑,金钗还丢了命,这不久前才发生的事实,更是验证了尉迟的理论。 如果裴东来因为想要同人亲近亲吻,而如邝照所说那样,去外边随意地找美丽女人,还不知会招来多大灾难。 同灾难相比,犯了点错又能如何呢? 所以说,与其说去亲吻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倒不如回家来,亲吻师父。 尉迟真金想顺了这一套,脑中纠结了一整夜的乱麻终于解开,顿时神清气爽,似乎连伤都好了几分。 第十四章 裴东来小心掩好门,食指轻触嘴唇示意大家轻声。 “我师父睡了,咱们去旁边说案子,不要吵到他。” 他们三人行至远离卧房的大堂。 邝照不再啰嗦,张口便直入主题,“鬼市里那个怪人的尸体我们搬回来了。从他身上也没寻到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不过衣着打扮和侍御史家的人对过,的确是同刺杀侍御史的人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略迟疑地去问裴东来,“他尸体残缺不全,可是你……” 裴东来冷冷地笑一下,“如果是我要毁他尸身,一定是拆了全身骨头都不够泄愤,只卸条胳膊废对招子有什么意思?他变成那样,都是我师父打的。” 邝照震惊,“但是大人在这之后又被他所伤,他如何能在临死前还能打出那么重的一掌?这到底是人是鬼?” 裴东来又想起不快的事来,面色阴沉。他用下巴尖指指高俊,语气间不带感情,“这事就要问他了。” 高俊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摆在桌上,额角渗出冷汗,犹豫地说道,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11 章 “我只是猜……问题大概出在这儿了。” 裴东来和邝照把瓶子打开,里边仅有几粒毫不起眼的黑色丸药,看着完全不觉有何特别。 “这到底是什么?”邝照问道。 “这是我自己配置的一种丸药,叫刑天散。” “刑天散……”裴东来默念,“刑天断首,仍能挥舞干戚。你倒是起得一手好名字。” “这名字,确实是根据药效起出来的。”高俊十分惭愧,“我几年前就想要制出一种能助长功力,增进体质的药物,其间试过许多个方子都没能奏效,便也没有执着于此,只是当做兴趣,偶尔再做尝试。但在去年这时候,我又试出一种配方,找老鼠来试药,却发现起了奇效。” 他继续说道,“我喂那老鼠吃了颗药,本来并没甚么变化,几个时辰后却忽然变得极其狂躁,在笼子中上蹿下跳,我听到动静,还未来得及过去查看,他已经撞坏了笼子跑了出来。” “你们不要小看这件事情,那老鼠仅有手掌大小,能有多大力气?居然可以撞坏了铁笼子逃出,我当时心里震惊,一路追了过去,它如发狂一般,打破了一排瓶子,撞翻桌椅,甚至啃坏了药柜。我见它破坏力如此,便一阵窃喜,知道自己的药成了。”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奇怪了,老鼠也是平凡肉身,这样的横冲直撞无异于自残性命,很快便全身伤痕累累,但它却丝毫不停,即便已经脚步蹒跚,仍然坚持奔跑精力十足,我拦不住它,无法查看发生了什么,只好任由它在房里破坏,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它终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去查看,才发现那老鼠已经全身骨头皆断,它就这样活生生地把自己撞死了。” “这时我才明白,这药虽然可以增进功力,使老鼠拥有走兽般的气力,却也会令服药者感受不到痛苦,甚至丧失神智。是决计不能给人吃的。” 邝照听到这里已经紧紧皱眉,压着怒气说道,“如此危险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毁了还要留着!” 高俊一阵羞愧,垂着头低声解释,“我从小拜在师父门下,他就是奇怪的性子,又喜欢给人开颅又喜欢为自己换手,我们师门的兄弟们也都以配出稀奇古怪的各类丸药为荣,这东西虽然危险,毕竟是我的心血,我舍不得毁了又不敢卖,就自己将它收好,权当个纪念。” “然后,你就把这东西错当成其它丸药卖给了黑衣人的头目,他才得以用那丸药制出了药人四处杀人,对吗?”邝照叹道。“对……”高俊觉得没脸见人,深深将脸埋进自己两只胖胖的掌心。 裴东来一直认真倾听,低头思索,并没与邝照一起教训高俊,却在这时忽然打断他们,问道。 “你一共配了几瓶这种丸药?” 高俊老实回答,“两瓶,一瓶就是这个,另一瓶应该在他们手里。” 裴东来道,“你喂老鼠吃了一颗,也过了几个时辰才做效,人比老鼠大了那么许多,难道只吃一颗也能起到同样效果?你这奸商,一瓶药里只有五颗,才够做几个药人?但是你说见过了一群药人,难道都是你那一瓶药喂出来的?” 高俊浑身一颤,“那你的意思是?” 裴东来放在桌上的右手攥成拳头,咬牙道,“他们恐怕已经根据你的药倒推出了药方。” 他从头整理自己的思路,“你将刑天散做当成龙胆丸卖给了药人的头目,他的一个属下服药后身体起了变化,他们得以从中发现了药的妙处,用剩下的药丸自行研究,终于探出药方,制成一批药人。他们不愿这方子流露出去,因此到鬼市追杀你,你逃脱后,他们得知你晚上会与金钗见面,便派人再去天香楼,正好使节在房中,药人愚钝,分不清人只知杀戮,使节因此而变成了你的替死鬼。” 邝照接下去,“但若真是这样,使节只是被牵连而死,侍御史的死又是如何?” “也许是贼人见使节被杀,将错就错,也许侍御史就是本来目标,但归根结底,”裴东来沉声说道,“扰乱朝堂,杀太后亲信,挑起两国争端,这些就是他们的目的,他们仍是向着太后而来。” 邝照听后,再回想片刻,一点点捋顺思路。 他语气沉重地开口,“东来,若是真如你所猜测,他们已经掌握了制作药人的药方。一个药人都将尉迟大人重伤至此,如果成百上千的药人集合,又会怎样?” 他俩相对无言,静坐半晌。 “这事先别给我师父知道。”裴东来打破沉默,首先说道,“其他事情都不好说,只有一点我能确定。” 他指向高俊,“他们还会追来杀他。” 尉迟真金身上有伤,裴东来便没有与邝照一同出去查案,而留下照顾他。 尉迟精力不济,仅有早上清醒了一会儿,之后便昏睡整天,到了晚上才缓缓转醒。他醒后脸色潮红,额头挂着虚汗,裴东来伸手去探,果然又发起热来。 高俊解释说,这伤才过了一天,自然容易反复,况且情况已经不像先前那样严重,叫裴东来不必太过挂心。 尉迟虽然身上仍然带病,但毕竟休养了一天,身体底子也好,已经积攒了不少力气,听高俊这么说起也顿时充满自信,大喇喇地以手拍床,复议道,“本座觉得小胖说的极对,以我的恢复力,大概再过几天就可以与常人无异。” “师父,你乖点。” 尉迟真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东来,你方才……说什么?” 裴东来扭身站起,“我去打些水来给你擦身。” 而后便在震惊无比的师父面前径直走了。 尉迟去问高俊,“你听见我徒弟方才说什么了没有?” 高俊被无辜牵扯,简直欲哭无泪,只得嘻嘻哈哈地打岔,“大人,你别挂在心上,他就是累了,太累了,哈哈哈……” 裴东来又一次在暮色降临后守在了师父床边。 他为白天与邝照一起推演的案情所恼,也为师父的伤情所恼,心头还隐约记挂着前一晚自己越矩的行为被师父抓个正着。多番压力加上缺少休息,脸色十分难看。 到底还是最担心师父。 他小心地转动视线,斜着眼睛去偷瞄尉迟。 不知道昨夜的事他是不是还能记得,如果不记得了还好,但当时明明是睁开眼睛醒过来的,又怎么会不记得?如果记得,他心里究竟又怎么想?为什么他看来毫无异状,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猜心远比猜案情艰难百倍,裴东来如坐针毡,几乎泄气。 这样的情景被尉迟看在眼里,想的却是另一番事情。 东来绝对是太累了。 他昨晚就守了自己整夜,今天同邝照说了半天案情,晚上又得在这里陪着。尉迟不知道徒弟到底有没有睡过一会儿。 他竟然连乖点都对自己说出来了,他从前都是那么可爱懂事,忽然失言,绝对是因为累了。 尉迟想到这些,再看裴东来眼睫周围都泛出一圈青色,在雪白的脸上尤为刺眼,憔悴的让人心疼不已。 他心中也是一阵焦急,想催促徒弟快点休息。思忖过后,决定端出师父的架子教育徒弟。 他嗽了嗽声,对裴东来严肃说道,“为师没事了,你回去歇着吧。” 裴东来睁大眼睛,他从师父的话里听出冷漠来,不知是不是整天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他笔直地坐着,两手微颤,在寒冷的冬夜里几乎瞬间汗湿重衣。 “师父,我不走。”裴东来呆愣半晌,终于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他直直看向尉迟真金,话音里充满祈求。 师父,你别赶我走。 尉迟被他的表情慑到,不知气氛怎么就变成这样,顿时一阵为难。 他小声自语,“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说话不听。” “那这样好了。”尉迟想了想,再换了个主意。 “你上来,同我一起睡。” 第十五章 裴东来紧紧攥拳,指甲陷入手心一片生疼。 他克制住心头的波涛汹涌,努力压低嗓子正色问道:“师父,你刚才说什么?” 尉迟真金手掌不耐烦地拍身边床板,“爬上来,快点。” 十根手指猛地抽搐一下,大概掌心已经被掐红了。 裴东来这时才明白恐惧和震惊可以造出同样效果,他袖管里探出的两只手臂正如筛糠般颤抖,全身都冰冰凉凉瞬间失去温度,唯有胸口里是一团的火热在不住跳动,快到几乎令人窒息。 他脸上现出苦笑,“师父,你不要再戏弄我……” 尉迟真金脸上剑眉一挑,已经有了怒色,“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忽然别扭起来。你是不是长大了就开始嫌弃师父?” 他是真的动怒,性子上来别的都不顾了,就要挺身坐起,可惜两手才一用力便牵扯到伤势,疼的浑身一震。 裴东来,急忙扶住他,帮他重新躺下。 “师父……”裴东来几乎哭笑不得。再看师父已经气得两腮都鼓了起来,心里也是一片无奈,只好除去鞋袜,真的躺去了尉迟身边。 “你躲得那么远做什么?不怕睡到半夜滚下去?”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12 章 裴东来躺的紧贴床沿,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外,如果不是轻功了得大概已经滚了下去。 尉迟支起身子看清他的姿势,忽然心中有点受伤。 “难不成你真是在嫌弃我了?” 裴东来终于忍耐耗尽,无法继续同他这般鸡同鸭讲下去。他腰杆一挺,流畅地换了个姿势起身盘腿坐于尉迟身边。 “师父,你昨晚……你还记得昨晚上的事吧。” 仅仅十余个字,说完便已满嘴苦味,喉结不住上下滚动。 他这般紧张,尉迟脸上墓地也有些发热,但仍强要面子地假装若无其事,“记得又怎样?” 裴东来紧闭双眼,全身紧绷如待发弓弦。他气沉丹田,沉默良久,终于咽下嘴中苦涩,沉声开口。 “师父,你心中,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裴东来问他有没有一点喜欢自己。 他抚养他长大,用尽精力,付出全部的耐心,用自己的心血一点点地浇灌,使他自一个细弱瘦小几乎轻轻一捏就会丧命的孩子变成如今这个长身玉立的少年。他想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都放到他的面前,只要是裴东来想要,即便是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拼尽全力地去为他摘下。 现在这个少年居然问自己有没有一点喜欢他? 尉迟真金几乎气的背过气去。 裴东来又连忙帮他抚胸顺气。 “师父师父,你不要着急,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心中又急又叹,全然不知该如何与师父沟通这个问题。左思右想之下,只好换个方式开口。 “师父,我昨夜,抱着你又亲你……你会不会……因此而厌恶我,讨厌我?” 尉迟真金本身便不讨厌他的亲吻和拥抱,即便心中有些别扭却也早已自行想通。这时倒是理直气壮,痛快地摇了摇头。 裴东来几乎惊讶地忘了喜悦。 他双眼如铜铃般瞪大,连嘴都张成了圆弧的形状。一团火,就快要窜出胸膛。 “师父,你是当真的吗?” 尉迟猜想,尽管自己已经尽心尽力,但在对徒弟的教育中,大概仍是略有欠缺。 他已经感到很疲惫,但为了徒弟,仍然应该尽快尽力地,去弥补这些欠缺。 “东来,即便你现在还小,但早晚有一日,会像邝照那样娶妻生子。” 他未想好如何开口,竟不知不觉中,从这里起了个头。 裴东来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与疑惑。 尉迟不知这份失望从何而来。 “但在这之前,你仍然待在我的身边。” 他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 “如果你还愿意同小时候那样,与师父亲近,甚至是这样的拥抱亲吻,我都不会与你生气的。” “而后,再过段日子,你想要离开了……” 裴东来的人生还尚未展开,尉迟真金的人生却已过半,他们俩相遇的时候便注定了自己会为他而毕生付出。尉迟真金英雄一世,为身边人两肋插刀出生入死均在所不辞,为了这个最亲爱的徒弟,即便把心剜出来,都不会皱一下眉。 如果裴东来想要离开,他就会朗声大笑着送他离开。尉迟没能把最后半句说出来。 他或者真是说累了,视野也开始模糊,反而是从前的画面开始不住地自脑海中冒出,应接不暇地一幕幕接踵袭来。 他看到茫茫官道上,一个撑伞的少年;乡绅家的园子里,两人窝在一起说笑着喝酒;自己带着小娃娃学武,手把手的一点点教他,为他一笔一划地勾勒兵器和帽子;他把受伤又受了委屈的徒弟搂在怀里,在洛阳城灿如夏花的灯火中对他起誓,我这一辈子都会信任你。 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似乎已经过了一世。 六年前,大理寺卿尉迟真金几乎死在了这一座神都,他万万想不到,这此后的六年里,自己竟能一点点地再次活了过来。 就好像前夜里,他在裴东来怀中缓缓地恢复意识那般。 即便这样的日子终有一天会走到尽头,即便倔强好强如尉迟真金,他都不愿逼迫自己,主动提起。 他的徒弟在一片静默中,自上而下,认真地看着他。 “师父,如果我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会不会同我过一辈子?” 尉迟赤色的两排睫毛翕动几下,努力恢复眼前清明。 这是个傻问题,他的一辈子早已全数交付给他了。 “会。如果你没有离开,我们两个便就这样过一辈子。” 眼前光影尚未看清,腰已经被人死死搂住了。 裴东来如小时候一样,趴在师父身上,紧紧抱着师父的腰。 “原来你喜欢,原来你也喜欢!” 尉迟心中疑惑,伸手去自己胸口,揉揉裴东来的头,“你又说什么呢?” 裴东来只是紧紧环着手臂。师父的腰那么细,却又结实紧致,饱含力量,是他自小就喜欢的。 早熟的裴东来忽然同其他十七岁少年那样,咯咯地笑出了声来。 “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样趴在你身上?” “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样,紧紧搂住你的腰?” 他像条白色小蛇,赖皮地缠在师父身上,只探出一个脑袋去到尉迟面前,笑嘻嘻地,眼里尽是调皮喜悦的光。 “你是不是喜欢我亲你,在你身旁,抱着你入睡?” 尉迟压着性子拍他,“别闹!喜欢喜欢,为师都很喜欢还不行嘛。” 裴东来迅速地在他耳根上啄了一下。 尉迟甚至没来得及意识到那是啄了一下。 裴东来抱着师父的肩,贴在自己刚啄过一下的耳边,闭起眼睛。 “师父,别琢磨了,你今天是想不明白了。”他说道,“我明天还查案,今天我们早些休息,还有那么长的日子,我以后一点点再同你说。 第十六章 尉迟真金问高俊:“我这伤还有几天能好?”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13 章 高俊紧皱着脸,细思再三,“大概要三……三十天。” 尉迟抬高眉毛,音色严厉,“为什么不是三天?” 高俊长大了嘴,下巴几乎脱臼地愣了好一会儿,终于两膝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大人,你还是直接砍了我吧!” 尉迟真金自幼习武,受过大伤小伤无数,身体早已习惯折腾。是以这一次即便身受重伤,休养一天两夜后竟然也积攒了不少精神。 他靠在软枕上,颇不耐烦地抬起手脚来依次审视一遍。 身体还是那个身体,除了肤色因为休养而浅了些,其余的骨节肌肉,连同虎口练剑留下的老茧都是一样,唯一缺少的东西便是力气。他努力攥拳,五指收拢于掌心后,整条手臂都因此而轻轻颤动。 尉迟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手臂良久,终于浑身泄气,两手重重垂下。 “到底什么时候能好?我等不了那么久。有没有办法能快点好?” 他躺在床上,声音和藏在阴影中的表情同样黯淡,高俊甚至听出了祈求的意味。 高俊忽然十分心软,“大人,你不能着急,你伤在肺腑里总是要好好养的,否则以后留下病根后患无穷啊。” 尉迟重重叹气。 使节被杀虽然棘手,但新罗国现下与大唐交好,倒也不至于由此便引出两国纠纷;太后给的十日期限也已经不是最紧要的,大不了带着伤去跪个一天一夜,他知道太后仍然对自己留有情分在,横竖都不会直接丢了命的。 最恐惧的,却是被自己击杀也同时击伤自己的那个怪物。 那怪物不怕痛也不怕死,即便是伤愈后再交手,自己也不见得能占到许多便宜,如今身体这样,再次相逢只能坐以待毙。此案交由大理寺查处,邝照功力平平,薛勇也不像是能打的,其余的众人只怕绑在一起也敌不过一个健全的自己。高俊曾说怪人不止一个,倘若真有五个、十个这样的人忽然偷袭,大理寺众人又该依 靠什么迎敌? 高俊继续劝道,“大人,养伤之人,最重要便是踏实,现在裴公子同邝大人一起查案,每日已经很是忙乱,你再不安静养着,他也会更加担心。” 最重要还是东来,尉迟真金心中默念。他莫名其妙便被卷了进来,甚至还吃过了皮肉苦,早已身心俱疲,这么几天下来,只有昨夜两个人同塌而眠后见他笑过。东来武艺虽不及自己,却比邝照薛勇要好上许多,是神都中难得一见的高手,大理寺必定会在这一案里重用他,他是好强之人,有了危险势必自己先上,如果这 样出了什么事……尉迟想到这里已经心乱如麻,胸膛中擂鼓作响,完全无法体会养伤的安静。 “喂,小胖。”他忽然开口,打断高俊,“本座听你的,好好养着就是了,但你也需要答应我件事。” 高俊不解,疑惑地抓头,“大人你竟然还有需要求我的事情。” 尉迟招呼他走近自己,低声说道,“东来同邝照现在不把查案的进度告知与我,我要你去做探子,将他俩商量的事和你知道的情况,回来给我听……” 高俊才听到一半,已经满脸难色,眼角都垂成了八字,“大人啊……”他求道。 “本座已经很是忍让,你不要再同我讲条件。若是不听我的,我就……我就……” 他忽然见到了高俊手中端着的药碗,随即眉梢挑起,右手伸出在那碗沿轻轻一弹。 “锵”地一声。“我就不吃药了。” 邝照仔细端详裴东来面色,疑惑地说道,“东来,你不对劲。” 裴东来愣愣,“邝叔叔,我怎么了?” “曾经我们办过件案子,自西域流传进来一种奇毒,中毒者毒发前都会脸部抽搐,看上去像是一直微笑,直至身亡。” 邝照十分担心,“你看你,刚才又忽然地笑了一下,我觉得这不对,快叫你家的胖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裴东来大窘,急忙摇手道,“邝叔叔,我真的没事,只是开心罢了……你不要瞎想。” “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你一早便笑个不停?”邝照不解,“真是怪了,从前我怎么不觉得你这么爱笑。” 高俊敲门进来,给裴东来回话,“尉迟大人吃过药现下已经睡了,情况比昨天又好些了。” 裴东来向他点头,再转回,便见到邝照紧紧盯住自己,一脸的猜不透表情。 “你这孩子,究竟是昨晚遇了什么好事,一早上都这般开心。随便点个头也能乐成这样!” 高俊回了话后就自觉站去一旁,并没出去。裴东来和邝照对他没有提防,仍然说着自己的话。 “那怪人的画像已经叫许多人看过,并不是哪门哪派的高手,也不是能叫得出名的庐陵王党,甚至不是近两年内神都的失踪人口,倒像是没有来由,凭空蹦出来的一般。” 裴东来回道,“但眼下必须立即找出他们这伙人的藏身之地,否则……恐怕他们会再次行凶。” 邝照点头,“薛大人也是这样说,太后生日及封王庆典就在十日后举行,若是想搅得神都大乱,这几日里歹徒必定会有所行动。现下朝廷已经秘密将多位拥立太后的大人保护起来,加派人手在他们府邸及必经之地来回巡查。” “但即便这样,也难保怪人仗着武力高强,强行突入杀人。”裴东来声音冷静中略带几分天生的沙哑。他抬起眼睛,望向邝照。 “正是这样,况且防护做的再严密,终究不会面面俱到。现在不知道他们下一个目标是谁,只是盲目撒网,除非运气好,否则很难钓到大鱼。” “与其这样,倒不如主动出击,为了钓鱼而布下诱饵,等鱼自己上钩。” 邝照点头复议裴东来,“正是你说的这个意思。用他们一定要杀的人来引诱他们杀人。” 他两人同时看向高俊。 高俊一愣,食指指向自己,“你们都在说我?” “不成。”裴东来先否了这个想法,“他不懂武功,如果在这里发生冲突,我只能先保护师父周全,顾不上他。” 邝照笑笑,“你倒是说话实在,薛大人也同我商量过,不能盲目引战,他不会武功,如果真做诱饵自然十分危险,尉迟大人受伤,也应该远离战斗。但咱们别忘了,胖大夫的师父太医王溥当年便是易容术高人,可以使人五官轮廓甚至性别都变作另一个人,相信这门功夫,胖大夫也很是精通的吧。” 高俊客套道,“精通不敢当,但化作另个人的话,这本事确实还在。”他想了想,“只是化成另一个人,仍然有别的重点,例如身材以及身高骨骼,只是脸变像了,身材不改还是瞒不过去。普通人倒还好说,我这个身材想要伪装……”他说的很不好意思,“如果不会缩骨功,大概还是有些难度的。” 邝照笑起来,“这不难,我们正好有个同你身材相仿,会武功又参与此案的人,做你的替身倒是合适。” 裴东来闭眼回忆起在大理寺见过的各色人,思忖一会儿,终于张眼问道,“这个人莫非就是……” 邝照点头,“还不就是我们现任寺卿,薛勇薛大人。” 第十七章 裴东来对尉迟真金说道,“师父,你先回家去好不好?” 尉迟真金佯作全不知情,沉着应对,“我本身就在自己家里,还要往哪去?” 裴东来十分耐心,“你先离开神都,等过几日这边的案子结了,我就也会回去了。太后那边,薛勇大人说他会去说情。” 找太后说情?尉迟心中暗笑薛勇果然是新官上任,他做大理寺卿的日子比薛勇长了许多,与太后相处的日子还要更久。太后面前,从来只有她主动给予的情谊,没有他人靠说和祈求得来的情谊。 裴东来不知他心中所想,接着道,“让小胖同你一起回去,正好我不在你身边,他心细医术好,可以先照顾你。” 尉迟真金侧头瞥了一眼裴东来,“怎么叫同你一样照顾我?难道是同你现在这样,陪本座睡觉吗?” 裴东来被他这一句噎的几乎呕血,“师父,我和你讲认真的,你不要说笑。” 他们两人并排躺在大床上,屋里油灯已经熄灭,四面八方都是失去温度的一团漆黑。两人在黑暗□□同盖了一条被子,体温凑在一起聚融交汇,让那被窝里暖到不成样子。 裴东来手掌盖在眼睛上,似乎对师父所说的话十分无解,但再挺不了多一时,忽然又笑了出来。他翻身侧卧,单手支起头来看着师父,“师父,你答应我,咱们两个相处中做的事情,你都不可以同别人再做,好不好?” “比如呢?” “就比如你不能同别人这样并排而卧。” “这可不一定能做到。”尉迟慢慢说道,“在大理寺的时候,大家都是男人,外出查案条件不讲究了,还不是没上没下随便就寝的,早上醒过来腿都能横七竖八地缠在一块,不要说是并排挨着睡,就是人叠人搭着睡又有什么奇怪?你以后要进入大理寺,也得习惯这一些事情。” 裴东来惊讶,“大理寺竟然是个这样的地方?这习惯太不讲究了,以后我若是进了大理寺,必须整改一下。” 尉迟回他,“你要是进了大理寺,我得让薛勇给你做出许多调整,至少外出的时候得有个人随时伺候着打伞,否则想要劳动我的徒弟,门也没有。” 裴东来笑道,“这样子劳动人家,恐怕也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的徒弟,就是大唐最勇猛、最有名望的武士,什么奇珍异宝和你比都是粪土一样,找个人打伞又算得了什么?” 裴东来被两人这一场卧谈说的心中极其愉悦,面孔上尽是喜色,“师父,你对我真好,我真的舍不得跟你分开。” 尉迟真金忙回道,“那我就先不回去,待到案子查明,我们两个再一起回家。” 裴东来摇头,“那可不行,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会来马车,接你和小胖回乡。”他身体拱了拱伸头探出,一手去轻轻托起尉迟的下巴,将他的脸侧过来对着自己。 “大理寺里乱一些,和谁的脚缠在一起也没法计较,只好算了。不过这件事咱们两个说好了,谁都不能再同其他人做,师父总可以答应我吧?” 裴东来趴在尉迟真金面前,脸庞在暗夜里白到发亮。他见到师父纤长微卷的赤色睫毛上下扇动,似乎是在对自己方才的提议点头复议。 裴东来心中尽是甜蜜,他面上带笑,凑近过去,静悄悄地亲吻了自己的师父。 邝照同薛勇在夜色里快速前进。 薛勇仍不放心,同邝照反复确认,“确定查明了,周围没有异动,我们的行动完全没有他人知道?” 邝照压着声音答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白天里在这附近布了多个暗哨,确保没有可疑人员接近,行动在寺里也严格保密,各处暗哨互不相通,避免出现内线问题。” 他们行至尉迟家后门,薛勇上前正准备依暗号叩门,身旁邝照忽然架起唐刀身形一窜,向着街角一处疾步而去,薛勇追着望去,正见到一个黑影自墙角处一闪而过。他也瞬间警惕,手掌按上兵器蓄势待发。 不消一会儿功夫,邝照便自远处走了回来。薛勇急忙上前询问,“如何?”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14 章 邝照摇头示意无事,“是附近一个姓张的花子,他在这一带游历有阵子了,邻里间都认得。今天大概是从哪偷到了钱,喝的烂醉,我追上去老远就闻到一股酒味,再走近了看,他已经在墙角睡得人事不知了。”他对薛勇解释道,“那花子长得一脸癞疤,平日里都没人愿意接近,兄弟们便也没去沾惹,如果大人觉得他碍事,我就再回去把他撵走。” 薛勇摆摆手,“我们办案只求低调,这种地头蛇少去沾惹,放走便好。” 他们连夜赶来布置易容调包,裴东来和高俊早已守候多时。高俊取出长针药水,在薛勇脸上及穴道上摆弄多时,东拉西拽一番,一炷香后薛勇抬起头来,果然同高俊已是一样面孔。他继续换衣,吃了变声药物,这下即便是裴东来这种与高俊相处多时的人,也无法看出其中破绽了。 邝照赞叹道,“果然是太医王溥门下弟子,这易容术真可以以假乱真。” “如今敌暗我明,仍然不能掉以轻心。”薛勇指导,“你自己也易容一下,不能留下任何破绽。” 高俊小心翼翼地问,“大人的意思,是要我易容为大人?” 薛勇瞪起被药水缩小一半的两眼,“易容成我,难不成还让你去统领大理寺?”他略想了想,“我看你就易容成个妙龄丫鬟,贴身跟着尉迟真金伺候,也说得过去。” 第十八章 张花子知道邝照已经看到自己,正悄无声息地追赶过来。 他并不慌张,也没有逃跑,反而是停下脚步,直接坐下躺靠在了自己方才现身的街角。 邝照赶来,被他身上的酒气冲到,禁不住一阵嫌恶。 他用脚去拨弄张花子,稍微使点力气,花子就坐不住了,身体像团稀释的烂泥一样滑溜下去,瘫在地上。 邝照俯下身去,用刀柄挑开花子脸上油腻腻的头发仔细观察,花子打出一个酒嗝,嘴里呢喃着些听不出字句的呓语,对身边发生的事浑然不觉。 邝照并非好杀之人,但在大理寺时日久了,见过奸贼悍匪无数,信奉的已是大理寺里自有的一套正义。他不知张花子有几分清醒又到底看见了多少,即便察觉对方不懂武功,心中仍然起了杀意。 邝照手中唐刀一翻,锋刃在朦胧月色下映出幽黯蓝光,他将刀尖对准花子咽喉,手中暗自蓄力。那花子在阎王面前浑身罩门松散大开,不但对危险没有丝毫防范,反而面带喜色,似乎还沉浸于什么美梦之中。 邝照举刀矗立片刻,终于决网开一面,他将兵器回鞘,悄无声息地转身跑了回去。 张花子在那墙角继续睡了过去,个把个时辰后,天边微亮,他才朦朦胧胧地爬起来,伸个懒腰。 街上已经偶有行人,早起的商贩也陆续出摊,正是一天将要热闹起来的时刻,洛阳匆匆忙忙地,谁也不屑于停下来多看个叫花子一眼。 马车已经停在尉迟真金家门口,尉迟本人仍对要将自己送走这事颇有抱怨,两手抱胸立于马车前,神色十分不耐。 裴东来在他耳边低语,好言劝说。他虽舍不得同师父分开,却更不愿意将师父留在这个危机四伏充满杀机的神都。王溥一门易容术高深莫测,无论是薛勇易容后扮成的高俊,还是高俊易容后的丫鬟,都可以算是天衣无缝,不知内情绝对无法参透,薛勇又安排了大理寺两名暗线扮作车夫一路保护,这样全部计算下来,裴 东来终于可以勉强放心,同意师父和高俊一起离开。 尉迟真金即便身上有伤仍然气场凌厉,面色黑下来后旁人都不敢接近,眼看就要误了时辰,扮作高俊的薛勇终于忍耐不住,走过来用高俊的口吻劝道,“大人,神都的事你不要挂心了,先回去养好身体,裴公子这边有我和大理寺……” 尉迟眉毛一竖,不等他说完就抢先接道,“如何放心的下?全大理寺加在一起都不如东来一个厉害,先前还错怪好人害他挨了顿鞭子,等案子结了以后我还得亲自找薛勇讨回来!” 他自己做寺卿时也没少动刑罚,也曾打错好人,但私心发作起来就丝毫看不见薛勇的难处,一心一意要向薛勇讨债。薛勇尴尬又为难又自己理亏,只好闭嘴听着。 “小胖你把东来照顾好了,若是之后他少一根头发,你和薛勇就一个下场。” 尉迟真金警告似地,使劲在薛勇肉呼呼的脸颊上拧了一把,薛勇眼泛泪光,还得继续学高俊的样子赔笑脸,将他送上马车。 裴东来掀开帘子,不舍地拉过师父的手,“师父,你一路小心,回家后好好静养等我回来。”他笑笑,再压低声音补充两句,“还有师父答应我的事,千万记好了。东来在神都,每天每夜都会想着师父的。” 他声音已不似小时候那么清亮,低沉中捎带几分沙哑,磨的耳廓都跟着发痒,尉迟真金心中一热,伸出手去,指头轻轻擦过徒弟雪白的腮。 他在裴东来圆润的下巴上勾了一勾,“你放心,为师什么都记得。” 尉迟真金对高俊挥挥手,“你挪的远些,本座见了你这脸,头疼。” 高俊吃了变声的药物,一张口就是甜腻腻的少女声音,“大人,马车一共才这么大,还能让我躲哪去啊。” 尉迟紧皱眉头,“从前我觉得美丽女子可怕,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如果天下女子都如你一样的外貌声音,我就带着东来隐居起来,这辈子也不见人了。” 他一路不时掀开帘子向外张望,见高俊贴过来还去将他推回,“你进去些,不要让外边人看见。” 高俊就着方才的话题,以为尉迟是怕自己样貌丑陋吓到路人,立即勇敢抗议,想要讨个公道,“大人,你这样就伤咱们的情分了是不是?裴公子回来前就只能咱们两个一起对着过日子了,你再嫌弃我这张脸,也得先忍着。” 尉迟回头看他,“咱们两个单独对着过不了几日,等到了后打发掉外边那两个人,你我就重新上路出发,回神都。” 高俊傻眼,“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要回去?” “这案子虽然已有大概轮廓,许多细节仍是不清不楚,线索凌乱只能守株待兔。东来涉世未深,薛勇资质平平,他们两个加上邝照,能如期破案的几率有多少?这里只有我同药人交过手,如果对方真的来袭,只有东来可以与之相比,他一个人又该怎么应付?我知道他为我着想,不想让我再牵涉其中,但真让我撒手不 管,本座的心还没那么宽。” 高俊哭丧着脸,“那大人你的意思是……” “我们再返回去,暗伏在东来周围,不要让他们知道伺机而动,也算是潜藏的一股力量。你要给自己换个稍好看些的易容,也帮我改个面皮,我们扮作一对兄弟或姐妹什么的,在洛阳城应该很容易掩盖身份。” 高俊心里几乎呕血,别的不说,单是易容就足够喝上一壶。裴东来看别人化成女人是会小小偷笑,但若是见了他师父忽然变成个大姑娘穿条花裙子,也不知会不会顺手就将自己拆了。 他手舞足蹈地再想继续争辩,却忽然被尉迟盖住了嘴巴。 尉迟真金仍是将车帘小心地掀起一角,不断观察,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他放开帘子,把高俊拉到车子中央沉声问道,“那天我便问你,有没有快速恢复功力的方法,你现在再老实说一遍,到底有还是没有?” 他神情紧张,全没有平常聊天说笑时的样子。高俊知道事有异常,不由得也捏紧了手心,磕磕巴巴说道,“有倒也是有,但极为伤身,不可妄动……” “那就永远别动了,咱们两个和外边两个,今天全都要交待在这里。”尉迟手指窗外,“我习武一生,若是看不出现在这情况,死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了。你如果信我,就立即给我恢复功力。” 再走了不到半盏茶功夫,马车果然被拦,几个官兵打扮的人围过来,其中领头一人向车上喊话,“例行检查,车上的人全部下来。” 赶车的两人是大理寺暗线,临行前并没听说此处设有岗哨,一时摸不着头脑。他们不便暴露身份,虽心中疑惑却也只得暂时暗自不发,其中一人勒住了马,另一人便要去车里叫人出来。 尉迟真金没等人叫,自己便提着唐刀,自车里走了出来。 他单腿支起坐在了车前,手腕轻旋,便将那唐刀连着鞘打了个转,扛在肩头。 尉迟不动声色地把车上其他人罩于身后,向那领头人轻笑一下,朗声问道,“要查什么?” 那领头人也不惧怕,抬起平淡无奇的脸对他回笑,“岗哨检查,请叫车内的姑娘出来。” 尉迟伸手阻拦,“车内是我新娶的娘子,妇人娇羞,不便见人。” 领头人眯起细窄的眼睛上下打量尉迟,说道,“我看你面色黯淡气血不足,应该养养身体,竟是刚成亲?如果夫人天姿国色倒也可以理解,但方才你夫人掀开帘子小露真容,样貌实在无法令人苟同,想不到你这般英俊,却喜欢这个类型?” 尉迟爽快地哈哈大笑起来,“你管天管地……竟然还敢管爷乐意?” 那人已经无心再与他调笑,反而正色起来,“我已说明来意,只要交出车里的人,我们便不再计较,可以将你们放行。” 尉迟真金止住笑,俯下身子,蓝色眼眸深深看过去,似要在面前之人身上开个窟窿,将他彻底挖透。 “再说一遍,爷不乐意。” 他话音才落左手一抬,银球瞬间飞出,和着劲力直向那人面门打了过去。 第十九章 薛勇同裴东来对面坐着,各自带了几分窘意。 “现在四下无人不妨事,一会儿邝照来了后,你要记得我已经是胖大夫,说话眼神都不可露出异常。” 薛勇再次嘱咐,手掌却不自觉去贴了贴自己脸颊。 裴东来知道他心中紧张,不由得安抚说道,“我师父对我说过,太医王溥一族,医术、制药、易容均是江湖顶级,即便是技艺平平的门中弟子,制出来的易容也绝不会被旁人看穿。我近段日子每天与高俊朝夕相对,对他的样貌极其熟悉,与你现在的样子绝无一点不同。” 薛勇笑了笑,“易容无非是一张画皮,声音自然也可以模仿到惟妙惟肖。但倘若只靠一张脸,一把嗓子来辨别,会不会又把人想的简单了些?你认不出胖大夫和我的区别,这是自然,但如果是另一个人扮成了你师父,你是不是也会同样认不出?” 裴东来楞了片刻,心里默念道:倘若是师父…… 如果是师父,在那最好看的样貌之外,自己还会看出他掌心不同的纹路,喉结上下滚动的弧度,胸膛每一次起伏的脉动,所有令人心悸的场景……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15 章 他不禁胸中一热,抬起眼帘便见到薛勇正用高俊细细弯弯的眼睛打量自己,表情略带戏谑,却又似有深意, “胖大夫的红颜知己已死,这世上大概真是没人能看穿这一张面皮了吧。” 门扉被叩响,裴东来起身去应,薛勇抢先一步挡在他身前。 “不碍事,应该是邝叔叔来了。家里应门从来都是我去,如果见了是你反而不自然些。” 薛勇虽然武功不济,却从不落于人后,危险的场合也会主动抢在前方,有几分尉迟真金当年的样子。 他此时下意识把裴东来护在身后,被说穿后却觉得几分不好意思,放下胖胖短短的手臂, “先前误会你的事,我……对不住。”薛寺卿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提起旧事,但话已说出又无法收回,只能立在原地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 裴东来没料到他会真的开口道歉,再想起尉迟真金还为自己挨了鞭子的事耿耿于怀,倒是觉得这两人都别扭的十分有趣。不自觉便扯动嘴角露出雪白的虎牙笑了一笑。 前嫌尽释,他们二人一同开怀而笑。 拍门的正是邝照,几个人在门口正常说话,薛勇把高俊唯唯诺诺的姿态表演得像模像样,全无破绽。 他们先前约好,让薛勇去殓房同仵作一起验尸,裴东来与邝照佯装外出查案。故意留出供人偷袭的空间,静待对方上钩。 裴东来与薛勇简单收拾,牵出马来,准备与邝照一起向大理寺方向而去。 他们才行出没有几步,却听到不远处街角有人在吵吵嚷嚷。 神都街市向来熙攘,薛勇和邝照都对此不甚在意,拉住缰绳便打算离开,裴东来缀在最后,见他们都走了,本来也想跟过去,但稍一犹豫,终于还是调转马头向吵闹的方向过去。 他才一转过墙角,便见到张花子全身水淋淋地,正坐在地上破口大骂。 “奶奶的,昨晚上也不知是什么人,趁老子喝多了酒,居然就把老子往河里推,要不是老子吉人天相衣服挂在了石头上,这会儿指不定被冲到哪个海里去了呢!” 围观的人嘲笑他道,“说的似模似样,其实是你自己喝醉了一头扎进河里吧。” 张花子啐道,“呸,爷爷我神功盖世哪可能自己掉进河里?倒是暗算我的狗崽子全都小心着点,被我知道了是谁做的,一定揍得他哭爹喊娘……” 裴东来听了个大概,见不再有什么其他内容,便也走了。他紧着打几下马追上邝照,与他小声把方才见到的事说了一遍。 邝照听后,对他摆手说道,“昨夜我就见那花子喝得一团烂醉,倒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想不到我走了后他又把自己给弄到河里去了。” 裴东来本就心存疑惑,忽然听他说昨夜还见过张花子,一下便紧张起来,“如果真如你所见,昨夜他已经醉的像滩烂泥,怎么又会自己站起来,跑到河边去了?” 邝照回忆道,“昨夜看来的确是睡死了,如果等我走了后再起来了……醉汉的行径,这不好说。” 裴东来压低嗓子,在他耳边急问道,“邝叔叔,你昨夜里当真看清了,那个醉汉就是这个张花子?” 邝照听到这里,倒是笑了笑,小声回他,“我在大理寺这些年,对自己最信得过的,就是眼力,昨晚上那个醉汉虽然脸脏兮兮的头发散乱,但五官轮廓,绝对是整天游荡在你家门口的张花子没错,即便是双生子也不会那么相似,如果真不是一个人,恐怕只有王溥家的易容术能做到……” 他本来只是打趣,但话说到这里,自己和裴东来却皆是一愣。 薛勇见他们耳语,也跟了上来。 裴东来神情凝重,眉头紧拧着,对其他两人问道,“太医王溥一门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常人都无法戳破,但若是其他门中弟子见了,又会如何?” 邝照心中也是极乱,接道,“我们先前最熟悉的是他们一族的大师兄,他各类造诣都是极好,高过其他同门,如果有他的程度……应该可以看透。” 裴东来又问道,“那群蒙面人可以通过高俊的药丸自己推导药方,成功做出药人,可见也是通晓医理的,如果这样,其中有人是高俊的师兄弟,是王溥一门,又有没有可能?” 他这话说出口,似乎不是为了寻得答案,倒更像是在为自己和其他人厘清思路。薛勇与邝照都是面色沉重,一时间没有回应。 裴东来心里已经纠结如一团乱麻,他抬起头,从自己的大檐帽子下去看天,阳光如剑一般直刺入浅色的瞳孔,几乎痛到心里。 距离尉迟真金一行人离开,正过去了一个时辰。 裴东来扬起鞭子狠狠打马,向着尉迟离开的方向飞也似地奔去。 第二十章 尉迟真金一击几乎得手。 他本想以银球作为突袭,牵制对方注意,真正的杀招则是压在右手掌心下,尚未出鞘的唐刀。 但谁知领头人虽然也有准备,动作却跟不上节拍,银球几乎是齐耳根飞过,削掉了发髻边很长一缕头发。 尉迟虽专门挑他出手,却未能料到此人武功不济到这种地步,心里哗然之余倒也找到了突围机会。当下手中招式不停,唐刀抽出在手里挽了个旋后又向着这人直刺过去。 尉迟真金身上几处大穴,都被高俊扎了银针。 他受伤后气血凝滞,内力和劲力都不畅通,施针之后,身体里的淤血被强行打通,大穴也被镇住,内力倒是运转起来,只是伤处和针扎的地方都像是被野兽啃噬般,撕裂一样的疼。 他出手前已经计算清楚,这一队人,除去一个领头的,还剩四个,那领头人思路清明口齿伶俐,面目也能看清,应当不是药人。剩下四人都未曾开口,眉眼也全部藏在帽檐下看不清楚,才是极危险的。 尉迟计算,自己强弩之末,能以一敌二已经万幸,两个大理寺暗线联手对付一个就是极限,剩下的人杀了过来仍是死路,倒不如从这个像是头目的人下手,由自己擒住这人做到牵制,再由其他人掩护高俊一起逃走,或许还能找到丝逃出生天的可能。 他计划第一阶段已经实现,立即再接再厉,一面挺了唐刀揉身而上想要捉人,另一面不断催促两个大理寺暗线,要他们守住马车。 那头目样的人拳脚功夫十分不济,轻功步法倒是颇有一套,似乎是知道自己与人交手占不到便宜,故意练了一套保命功夫。他上下左右的四处逃窜,身法飘忽,即便武功比对手差了太多,躲起来相当吃力,却也没让尉迟真金近的了身。 尉迟身上有伤,还在忧心身后的四个奇怪药人,一心二用后行动也比往常迟缓不少,只能频频对头目施压,再抽出空隙向后张望,观察另一处战局。 但身后的那处,却远没他想象中凶险。 四个官兵打扮的怪人,在尉迟出手后,不但没有上来围剿帮忙,反而是如同木头人一般,呆愣愣地立于原地,门户大开,一副束手就擒模样。 两个大理寺暗线先前也对四人多有防备,但见到这般场景倒也果决,找了绳索,利落地把那四个人结结实实地绑在了一起。 大理寺办案,最理想的就是生擒,尉迟对这两人的意图十分了解,但见到眼前场景,并不觉得振奋,想到的反而全是危险。 他心中混乱,攻势也稍凌乱了片刻,也就是毫厘工夫,给那头目留下了喘息空间。 头目借着机会脚下一蹬,顿时来到了数丈外,与尉迟隔开距离。尉迟才要追上去,那人也不惊慌,只是借着这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不断周旋,另一方却自袖口里掏出一把竹哨子叼在口中,吹动起来。哨子十分奇怪,明明见到人在吹动,却怎么也听不到声音。 头目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让人看了十分心慌。尉迟忽然心中惊醒,立即回身对身后两个暗哨吼道,“杀了他们!” 其中一人正向这方奔来协助他,才跑到一半,被他吼得一下愣住,停顿在当中。 尉迟焦急万分,才要继续解释,却忽然见到那人胸口像绽出花开,瞬间冒出红色的血光。那人低头愣愣看着自己胸口的刀尖,似乎十分疑惑,又慢慢地抬起头来,吃力地望向尉迟,好像是要向他求个因果。 尉迟撇下头目追向这边,才要触碰到人的片刻,刀尖忽然一拧,更多的血喷出来,溅上尉迟手心。方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终于一头栽倒在地,再也动弹不能。 尉迟真金终于看清,四个如木头一样的怪人,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死气沉沉,一个一个挣脱了绳索活动起来,其中一人手中,还提着杀人后通体沾血的尖刀。 尉迟真金两眼几乎冒出火来。 剩余的一名暗哨没有如伙伴那样被人一击得手,正在奋力对药人抵抗,但药人力大无穷,仅是一个出来对付他,已经险象环生。尉迟真金扑过去,堪堪架开了要他命的一击,挺刀直上将他护在身后。 四个药人似乎更是习惯单兵作战,无论是杀人还是搏斗,都只有一人出来应战,尉迟真金知道他们厉害,杀招尽出,力图将药人直接斩于刀下。 他不断催动功力,身上扎了银针的位置已经疼到无法自持,嘴里满是腥味,但仍然靠着毅力暗自强撑,心里想的全是如何保护同行人的周全。 头目见他这样拼命,低头略带嘲讽地笑了笑,定下心来,集中吹起嘴中听不见声响的竹哨。 尉迟在搏斗间,对周身环境也多有观察,一击之后,定神看去,忽然心中暗叫不好,其他三个等在原地的药人,已经少了一个。 他急忙旋身,却又正好看到薛勇派来保护他的另一名暗哨,正被药人一刀切开了喉咙。 “这些天下来,我操纵药人的能力也稍有长进,在与尉迟大人这样的高手交手时,也可以勉强多催动一人了。不知道尉迟大人对这结果可还满意?” 那头目开口说话,操着把他从未听过的嗓子,尉迟真金两手微颤,视线直戳在头目身上。 两个药人一同向他袭来,攻势虽不如单独一人时凌厉,却因为数量加倍,逐渐占了上风。 尉迟真金忍着剧痛,身上已经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血口子,但接连见到同伴死在自己面前后,他心中反而平静下来,满腔都是冰冷扎手的恨意,对眼前局势丝毫没有畏惧。 “所以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药人不止一个,每一次暗杀却都只派出一人。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将药人砍杀到仅剩一息尚存,他还有能力击伤我。只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全凭你一人操纵,只要仍能接收口令,就能继续作战。你每次出击时躲在暗处催动药人,得手后再与药人一同离开,所以你武功低微,逃跑能力 却又上佳。” 头目笑笑,“尉迟大人不愧是不足而立便誉满神都的少年英雄寺卿,即便被强敌夹攻仍能断析个中缘由,我也十分佩服。” 他一边说话,一边也毫不分心地吹动竹哨,药人在他指挥之下,越战越勇,压制的尉迟愈发吃力。 “尉迟大人,我仍然不想同你为难,只要你交出马车中的人,我便给你留下生路。” 尉迟真金奋力阻挡,就是为了将药人拦在车外,听他这样说起,心中觉得讽刺,反而笑了,“我将他交出来,你再一刀砍了他,费这样大的心力,你不觉得多余?”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16 章 那头目却皱了皱眉,“我从未想过一刀砍了他,你如果将他交出,我保证绝不伤他性命。” 他这话与一直以来众人的想法截然不同,自从高俊现身以后,任谁都是以为药人为了将他杀人灭口而来,绝不伤害性命仅是抓人,却又是为了什么? 尉迟真金双眼圆睁,不住思索。 他先前一击得手,银球自头目耳边擦过,还擦掉一缕头发,自那之后在搏斗时,总会发现那人有心护住耳后。他之前以为这是因为银球划过,那头目负伤疼痛的下意识动作,此刻看来,反而察觉是一处线索,立即由此思索到了别的事物。 “风府风池两个穴位,就是我们门中易容术者的大忌,绝不能碰。”沙陀这样如是说道。 尉迟笑道,“这么机密的事,你就舍得告诉给我,不去说给狄仁杰听?” 高瘦的青年一下便气鼓了脸,“不是信不过他,只是他最贪玩,绝对会手欠故意来碰,倒不如等以后有了需要再说。大人你做人规矩,说给你听应该不妨事。” 他这样一说,反而把尉迟噎在当场,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才想要去碰对方耳后的右手,自己抓了抓头,呵呵笑起化解尴尬。 尉迟紧盯头目耳后的风府风池两穴,忽然心中极度清明,“你也是易容术者?”他话才出口,便又自己补充道,“你也是王溥门下,易容术者!” 头目牵起自己平淡无奇的脸皮,嘴角挂笑,望了望他。 尉迟真金脑中所有凌乱的线头仿佛在此时一下顺畅起来,根茎分明,条理清楚,他紧盯着面前陌生的脸孔,一字一句说道,“你是王溥门下,所以你懂得药理,可以自行推衍出药方制药,所以你能够轻易看穿易容术,使出这样一招调虎离山,诱我们在此,所以你明白奇门异术,可以用竹哨操纵药人。但你……你一次至多只能操纵两人,能力不够,因此想要把小胖也抓回去,逼迫他入伙,利用他的能力与你一同行事。” 头目紧盯着他,听他说完这一出话,稍停了停,才幽幽开口声音低沉。 他说道,“妖后……害我们至深……” 他先前无论佯装官兵,还是与尉迟过起手来,脸上均是带了几分胜券在握的戏谑表情,此刻忽然开口,声音和脸孔却都是一团愤恨,几乎是咬着牙,压着嗓子,将心里的恨意也一同抖了出来。 “妖后,为了篡权心狠手辣,只怪我当年年幼无知,识不穿个中凶险,直到师门散了师父也丢了,才知道她的险恶用心。你的大理寺,难道不也是同我师门一样,在妖后手心里,昔日多少的风光也被拆到分崩离析……”他提起旧事,眼中几乎泛出水光,身体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狄少卿为人刚正不阿,在神都最受景仰,为了反对妖后却也被抓了起来羁押,我听说他已被挖掉了双眼,关在焚书院里日复一日地烧些妖后不愿看的奏折,那样一个人,便被这么毁了,妖后一个女人,她好毒的心……尉迟大人,你为人最重情谊,看不得朋友半点闪失,竟然也能容忍妖后这样对待旁人?” 尉迟真金听他这样说道,身体巨震,动作也迟缓一拍,立即便被药人抓到空隙,一掌拍在了肩头。他向后疾退,重重撞在了车沿上,再抬起头来后已经嘴角带血,两颊一片惨白。 头目并不放过他,却也说的苦口婆心,“我已经同虢州杨姓人约好,潜心研究控制多数药人的方法,待他集结了兵马,一同做成药人军。先前在此掀起的风浪只是试水,真正的目标便是杀掉妖后和一众奸臣,迎庐陵王复辟,保我大唐根基。这是千秋万代的伟业,届时狄少卿也必然重获自由,你们二人回归大理寺,再过 起先前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生活,难道不够痛快?” 他再逼近一步,“尉迟大人,请你让出马车,让我把小胖带走。” 尉迟真金用尽全身力气紧持着刀,胸中气血翻腾、不住喘息,几乎随时就会倒下。 他眼前不断浮现支离破碎的场景,耳畔一直缭绕方才听到的话句,每一个字都稀松平常,连接起来却犹如刀子剜心,刺得鲜血淋漓。 曾经一次他与狄仁杰沙陀一起去北地极凶险的地方探案。在交手过程里,狄仁杰负了伤,整条大腿都被刀子划开,刀口有一指粗细,皮肉翻起,看一眼便心惊肉跳。 这种受伤也是会要命的,尉迟真金立即便从官服上扯下长长的布条,紧紧缚住他腿根止血。那是狄仁杰受伤最严重的一次,小胡子青年虽然眼前阵阵发黑,但见到一向高傲又爱惜仪表的寺卿大人肯为自己破坏衣物,满脸焦急,反而觉得有趣,用断断续续几不成声的气音继续与他调笑,“下官,下官这一次受伤,竟能得到大人这般……照料。即便……就是死了!死了都是祖上烧香啊!” 尉迟真金用蓝到发光的双眼狠狠瞪他,简直想要一把扯下他嘴上欠揍的两撇山羊胡子。两手倒仍然紧紧为他按压伤处。 沙陀冲来帮忙,一同为狄少卿包扎,见尉迟已经面露凶色,急忙也打起圆场,“尉迟大人是最重情谊,看不得朋友半点闪失,你都到了这等生死关头,就别再嘴欠了吧。” 那人说狄仁杰被挖了双目,自己也曾经亲见沙陀被打断右手。他们昔日破了龙王案,受邀去宫中庆贺,酒过三巡后皇上也不拘小节,同三人一起击节而歌,那时的歌声似乎还萦绕耳间,而那场景,都好像被染了血色,再也回忆不起了。 他仿佛听到那头目的声音与沙陀重叠在了一起:尉迟大人最重情谊,看不得朋友半点闪失。 但他却也能忆起在殓房里看到的金钗、死不瞑目的年轻御史、方才在马车旁,自己死命想要护住,却还是血染大地,两个连名字都不得而知的大理寺中人。 尉迟咽下喉中涌上来的鲜血,两手持刀,撑起身体立于车前,水蓝的眸子也几乎绽出红光。 他周身就像被点燃了一把火,每一寸毛发都红到好像熊熊燃烧,火焰的利爪探伸出来,直向头目过去。 尉迟真金喝道,“你到底是谁!” 两个药人又一同扑过来抓他,他并不躲闪,既然操控药人的只有一人,那便直接取了对方性命了事。 他提身直冲上前,唐刀翻转,刀光森森地指向头目。 “你到底是谁!” 尉迟再问。药人又击在了他的背上,他眼前一黑,神智却更加清明,反而借着这一下受创急速向前,几乎来到了头目面前。 尉迟真金提刀便砍,身手犀利就如同他在大理寺里声势滔天的时日一般,头目没有想到他会忽然如此,急忙躲闪,又一次操着自己奇怪的轻功勉强逃命。 头目无法招架他,只能间或控制药人袭击他而自保,尉迟真金却对药人丝毫不理,眼里只有仓皇逃窜的一个目标。 “你到底是谁!” 他受伤愈重,身体已经几乎无法控制,仅凭了胸中的一口气来支撑自己。似乎又有伤处添在了身上,尉迟真金痛到遍身麻木,唯一的一点亮光全部集中在眼前人身上。 往日的回忆不断在逐渐变暗的视野中闪现。 燕子楼上可以看见的弯弯月牙、王溥家师兄弟其乐融融的围炉饭、正月十五里遮天蔽日的一场大雪、烂醉过后一觉醒来散落在大家身旁空空的酒坛子。 他已目不能视,眼前全是黑暗,但胸中脑中嘴中,反复重复的还是只有一个问题,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尉迟真金在一片黑暗中挣扎,用仅剩的力气打击,即便被人紧紧箍在怀里仍然不住问道。 “你是谁!” “师父,师父……” 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 已经茫乱的神智被那一缕声音牵引,所有的幻象就像是被浸入了神都的海水里洗涤,渐渐褪去颜色。 “师父,你看看我。不是别人,是东来。” 裴东来紧搂着师父,连声求道。 尉迟真金眼神已乱,即便浑身是伤仍然在他怀里奋力挣脱,刀柄击在他胸口,令他咳出血来。 但他还是使劲全力的抱着尉迟,两手发力把他掩在怀中。 “师父,你看看我,他们已经跑了,是我来了。” 尉迟真金在失去颜色的世界里,缓缓张开眼睛,蓝色的眼眸散乱地四处转动,终于颤抖地定在了徒弟脸上。 “东来?”他疑惑不定,小声问道。 “师父,是我,只有我在,你不要担心,是我,我在。” 尉迟真金用最后一丝力气将手贴在裴东来脸颊,裴东来两眼紧闭,雪白的腮在他指尖轻轻摩擦,两唇抽动,轻轻碰触着他的掌心。 尉迟吃力地用拇指擦掉徒弟嘴角的血渍。 “东来,我……我看清了,师父……对不起,我知道了,是你。” 他浅浅呵气,像终于放宽了心,破裂干枯的嘴角扬起,小小对徒弟笑了一下。而后才终于无以为继,脖子仰起,在裴东来怀里晕死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高俊将一个瓷碗放于桌上,“我师父曾说,身体就像只碗,沉疴便是其中积蓄的水。我们医者要做的,是用汤匙将碗中注入的水一点点舀出。” 他自地上捡起块碎石子来,捏在手里,忽然敲向碗壁,白瓷茶碗发出破碎声响,一条深深的裂痕蜿蜒绽开。 “裴公子,你懂了么?”高俊轻声问道。 裴东来眼角低垂,他伸出双手,将那只茶碗敛在了手心里,轻轻婆娑。 “伤和病痛,都可以治好,动了根本却不是大夫可以说了算的。固本培元的方子当然也有,只是吃再多补药,受损的根基也不可能回复如初。尉迟大人安心静养,伤势可以完全复原,武功都能找回十之七八,但若是仍像从前那样使用,或是少了几分爱惜自己,无异于在茶碗的破碎之处又重重打击一下。” 他顿了顿,还是开口继续道,“这受损的碗本已盛不了多少水,若是裂痕继续加大,找怎样的能工巧匠来,都是无力回天了。” 裴东来沉默良久,忽然在一片凝重中嗤笑一声。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17 章 “我说个故事给你听。”他面上带笑,说道,“我才拜师那会儿,怕生又性子倔,经常整日冷着一张脸不讲话。师父想要同我赶紧熟悉起来,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就会开始讲起自己习武的事来。什么时候学了套掌法,什么时候提升了内功境界,什么时候击败了著名飞贼,什么时候又挑战了哪路高手……他并非能言善道 之人,只是平铺直叙,再好的故事也听着并不有趣。他知道故事讲得不好,又看我脸色冷淡貌似不感兴趣,每次说了故事都会觉得十分挫败,眉头皱着就像怕水又被 雨淋了的猫一样。” 高俊神色黯淡,愣愣说道,“裴公子……” 裴东来以手支颌目光低垂,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我回家后就瞧见师父倚在门梁旁两眼含笑地等我。他开心得不行,说话间眉梢都直向上翘,他说:今日你和其他小孩说话,讲的全是师父给你说过的故事,都被我听到啦。我一下便羞得面红耳赤,拔脚就跑,只听见他在后边哈哈哈哈一阵又一阵的笑。” “其实师父又何必担心呢?他自小习武不辍才练就一身本领,这其中多少辛苦,即便故事说的再烂,珍惜他的人也能听懂。他对我讲过的事,从那时起,我便一个字也不曾忘过。” 房间里点了助眠的熏香。 尉迟真金呼吸清浅,胸口小小起伏。 前一次受伤后裴东来唯恐他醒不过来,这一次却期盼他可以睡得再久一些。 裴东来为师父清理了身上的浮尘血污,解开发髻,舒展紧皱的眉心。仔细确认再无遗漏,才舍得离开。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师父的精疲力竭,只想要送给师父一次好眠。 邝照严正说道,“那人绝不是沙陀。沙陀同尉迟大人私交甚笃,天性善良,怎么可能下这种杀手!” 他一直追随尉迟真金,与狄仁杰和沙陀忠同样交情匪浅。忽然听说故人嫌疑,也不由得出现了情绪起伏。 裴东来表情如凝结了一般,没有依他人所动,只显得面色更冷。 他问道,“邝叔叔,人都是会变的,你这话又该怎么肯定?” 邝照深深望了他一眼,紧抿嘴角低声说道,“沙陀右手……已经在几年前被打断,无法复原了……那个首领是双手健全之人,同沙陀不一样。” “那人应该不是大师哥。我小时候爱哭,大师兄为人温柔经常哄我,我对他十分依赖。如果真的是他,我应当看得出来。”高俊补充说道,“但那人又已经对尉迟大人承认了,的确是我师门兄弟……我热爱制药,易容水平在师兄弟间只是一般,这人技艺就高过于我,我确实无法看穿他的身份。” 裴东来分析道,“我已经看过卷宗,王溥有记录的徒弟一共一十二个,除去你和已被排除的沙陀忠,还剩十人,其中三人已死,四人近期行踪可查远离神都,剩下三个人中,必然有一个就是策划这一系列案件的幕后主使。” 他在纸上写下三个姓名,推到高俊面前,“你看一下这三个名字,是否都是你的师兄弟,有没有哪一人比较可疑。” 高俊默念那三个名字,几乎每读起一个,都可以想起熟悉的面孔和曾经共处的时光。 “他们……确实都是我的师兄弟,只是自从师门散了后就没再见过。若是从技艺推论……我这几年荒废时光,若是他们反而潜心修炼,现在的程度却也不好说了……” 他言语反复,啰嗦半天也没能再提出多一些线索,邝照在一旁坐着,面色也十分阴沉。 裴东来知道他们二人都因为牵涉旧人而心绪混乱,也不强求,只自己将名单收起放于怀中。 “看不出无妨,只有三个人,完全可以一个个细查。薛大人已经回大理寺布置,命人在各处城门严格把守,他现下只能躲在城里,就算是把洛阳城整个翻过来,也必须要找到。” 他起身,临出门前又停顿一下。 “我对于几年前的事所知甚少,有时候可能不懂分寸,还请你们见谅。”裴东来背身立于门口,慢慢说道。 “只是这个幕后主使,不管真实身份究竟是谁,裴东来绝对不会饶过他。” 裴东来推开房门,床上的人双目微睁,正怔怔盯着头顶床幔。 他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柔声说道,“师父,你若是还累就多休息一会儿,我会在这里陪你。” 裴东来是披着星光进门的,尉迟真金艰难地转向他,看了看窗外天色,轻声问道,“我应当不是只睡了半天吧?” 裴东来点头,“你受伤是昨天早上的事。” 尉迟真金缓缓舒气,叹道,“难怪。” 他面上不带半点血色,说话也气息微弱。即便思路清明,眉宇间还带着坚强,仍然有无法自主的脆弱流露出来。 “东来,我刚才做了很长一个梦,梦见我的旧时朋友,也梦见了你。方才我从梦里惊醒过来,本来正一团心焦,但幸好听到你在隔壁走动,这才安下心来,明白见到的只是个梦。” 他喘息几下,接着说道,“我先前疑心伤我那人就是这个朋友,心神都被搅乱了,现在睡醒之后仔细想想,他手骨都断了,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我胡乱猜忌朋友,合该做个可怕的梦来对他赎罪,只是竟然还在梦里连累了你,身为师父,真是不应该。” 尉迟真金脸色黯淡,额头上也挂了清晰可见的颗颗汗珠,果然是刚从噩梦中惊醒的样子。 裴东来忽然便心痛如绞,几乎疼到无以复加。他俯下身,搂在师父的肩膀上,哀声呜咽道,“师父,我想要求一味良药。” 尉迟真金楞了楞,问道,“什么药?你怎么了?” 如果海外真有仙山,他便想要去求一味可以让人忘却前尘旧事的良药,他的师父就不会再有现在的诸多苦痛和烦恼,会与自己一同过只有快乐的日子。 裴东来抬起脸来,将尉迟额前细小的红色碎发一一拨开,压在掌心之下。 他另一手捧起师父面颊,自额顶发根处,小心地一点点噬吻下去。 “师父,你能不能答应我,抛却神都的旧事,永远不再想起,不会再提。” 他语气哀伤,近乎恳求。尉迟真金终于明白了徒弟话语间的意思。 “你一直都疼爱我胜过自己,我只想求你这一件事,求你答应,好不好?” 裴东来两手插在暗红色的发间,嘴角沿骨骼的脉络勾勒,自有着细小竖纹的眉心,至英挺剑眉的最末梢。红色长睫不住扫过他的脸颊,带出阵阵瘙痒。 “师父,请你答应我。” 两唇衔住持续颤动的眼睫,舌尖尽是微咸湿漉的触感。裴东来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液体舔舐掉,在薄薄的眼皮上落下亲吻,再略抬起脸来,注视着水气弥漫的蓝色瞳孔。 “答应我。可以吗?” 他将师父微张的苍白双唇含在口中,用牙齿一寸一寸摩擦,无力地啃咬。 “师父,答应我。” 他趴回师父耳边,不断低声重复,房中静谧,仅能听清两处喘息的声音,没有其他半点回应。 裴东来心中难过至极,似乎眼泪都要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间,却忽然感到有微小的啄吻,细密地落在了自己喉结上下。 他身体一震,瞬间便有热流冲遍全身,几乎不能自持,无处发泄之下,齿间一合,咬在了师父的耳廓之上。 这一下咬的不轻不重,没想到却换来了尉迟一声呻吟。 裴东来立即清醒,连忙爬起身,担忧的背脊都冒出汗来。 他急问道,“师父,是不是我鲁莽,牵扯到了你的伤处?” 尉迟真金额上也挂了一层薄汗,表情却不像疼痛,反而是方才还惨淡不已的两颊现出点血色来。 他面色尴尬,低声说道,“东来,你……你出去。” 裴东来不知发生什么,又忧心他,肯定不愿离开。他坐着未动,审视师父全身上下,视线移到一半,忽然恍然大悟。 尉迟真金手足无力不能遮掩,只能叫他看了个干净。他平日里作风自持又爱惜面子,被徒弟看到自己因他而情动,只觉得羞愧失格,又急切地催道,“东来,你先出去。” 裴东来却是凝视着他,没有站起身来。 他复又伏低下去,右手扶住师父肩膀,左臂伸向反方,往下探去。 “师父,我来帮你。” 第二十二章 尉迟真金满脸皆是惊异,湛蓝眸色都因瞳孔瞬间缩紧而浅到近似透明,几乎可以直接望至眼底。 “你再……再说一遍?” 裴东来左手已经伸至丝被之下,掌心依着衣料横贴于师父肌理清晰的小腹之上。 他早已成年,虽然未经人事,却也明白成年男子的身体需要,平日里偶尔会为自己解决。 来神都前,裴东来倾心学武过得平淡安逸,对情事懵懵懂懂,是以清心寡欲,需求并不强烈。在对师父动心继而表达心意后,年少方盛的欲望才逐渐增加,心里所想的对象也终于揭掉面纱,有了清楚面目。 但真正去碰触越矩的禁区,却是从没有过的事。 他手背侧端已经可以感到一团火热,仅有一层质地上好的软滑丝绸相隔,甚至可以摸清对方的纹理脉络。 尉迟真金惊慌之下脉动加速,那一处便因此而烧的更热,血脉剧烈地勃动传至裴东来手掌,敲击在他的心上。 束住腰间的绳结就在指尖,只需轻轻勾动,便会像是仲秋节的微风吹散了云层,绽露出一片素白月光。 尉迟真金急急地叫道,“东来,别。” 他顾不得身上伤痛,单手支床,费力撑起上身就要出手去拦。裴东来唯恐他乱动伤到自己,右手立即自后方托住师父后背,使他靠在自己臂弯当中。 尉迟真金动的急了,一阵喘息,没能说出话来。 裴东来也被他搞得慌张失措,一时间不前不后地呆愣着。 “师父,我只是……你伤着不好动作,我来帮你,你觉得不好吗?” 尉迟真金一直将徒弟放在心尖上宠爱,忽然被问及好不好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很难说出个否字来。 他心中焦躁,但越是这样,那最弱势的一处反而翘的愈高。丝被在两人争执间已经滑落在地,尉迟靠在徒弟怀中,睁开眼来便可看到自己宽松的亵裤之上,欲望已经露出了清楚的轮廓。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18 章 他羞赧难当,立刻闭起两眼,强撑着说道,“寻常师徒,岂有做这些事的?” 裴东来本来正暗暗自省,听他这样说,倒是忽然忿忿不平,来了脾气。 “寻常师徒,也不会是如我们现在这样,徒弟把师父搂在怀里。更不会如方才那样,徒弟去亲师父。”他负气,嘴也嘟起,“师父你方才也亲了我的脖颈,现在却忽然这样说起,不如咱俩干脆一起来辩这个理,我们到底是不是寻常师徒。” 尉迟真金大窘,眼睑轻颤,叹道,“东来……” 裴东来侧过脸,重重亲他脸颊一下,冷哼一声,说道,“师父,这次东来决定不听你的。” 他食指一动,令人烦闷的绳结终于尽数散开,丝绸软绵绵的滑下,裴东来伸手,将它们从师父腿根褪下。 几乎就是眨眼功夫,尉迟真金早已按捺不住的部位便再无遮盖,在他们眼前冒出头来。 尉迟真金蓝眼红发,深色皮肤。即便是私处,也是长了一圈红棕色毛发。 裴东来将手探去那毛发之间,轻轻握住当中的肿大。 他天生白子,体质寒冷,常年体温偏低,手脚四季都是冰冰凉凉的。小时候,师父还常常会在最冷的日子里,拖过他的一双小手裹在自己怀里,用体温一点点地捂热。 此刻他确是主动在碰触尉迟身上最火热的部位。 已经敏感至极的地方被突如其来的凉意刺激,尉迟瞬间全身颤动,脖子一下挺直,自喉咙深处呻吟出来。裴东来知道自己做错,右臂稳稳托着,不住去亲吻师父嘴角,细声道歉安抚。 “师父,我,我刚才冒失,你不要放在心上,接下来我会小心,你也要放松些。” 他运起内力,将它们集中于掌心释出,蒸热两手。 他挂心师父伤势,见丝被已经掉了不想师父着凉,便右手自尉迟肩膀处环过,贴在他先前受伤的右胸,将他紧搂于怀中,烘着伤口。左手则又重新探出,去碰师父的欲望。 常年习武之人,手掌上尽是薄茧。裴东来使用板斧,兵器重于他人,自己又不曾保养,苍白的两手却是要更粗糙一些。 他平日里套弄自己都不甚讲究,只求发泄了事,动作近乎粗鲁。此刻帮师父泻火,已经搞砸一次,不敢再大意。心里不断默念必须温柔却又不懂方法,只好处处小心,如对待世上最珍惜的事物一般,不敢发力,只一点点地小心试探,轻轻婆娑。 那五只带了茧子的手指便来回地在尉迟最脆弱的地方开始拨弄,沿着不曾被他人碰过的嫩肉,一下一下,如蜻蜓点水,飘忽攒动。 尉迟真金紧闭两眼,额头不住冒出汗珠,口中奋力压抑的呻吟已碎不成声。 他是习武的人,被人握住命脉本来便是大忌,即便受伤无力,都必须拼命克制自己才不会下意识地纵起。 但忍得这般辛苦,换来的确是一阵又一阵,若即若离、似有似无的撩拨。 他的欲望被不停骚扰愈发肿胀难耐,几乎是一点点地濒临极点,全然无法痛快泻出,其中难过只有自己知道。这情景,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心中却觉得像极了有心人在挑拨,故意折磨着调情,把自己抱在怀里玩弄。但更可气的是,又清楚地知道全然不是这一回事。始作俑者到了此刻还是全无意识,仍然尽心尽力地用这种方法爱惜自己,持之以恒的努力。 尉迟真金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下半身那一处上,身体已经软成一滩,仅能勉强挂在裴东来怀里。裴东来为他捂住伤处的手掌温暖至极,在下方挑弄他欲望的手掌却又可恨至极,尉迟真金每时每刻都体会着冰与火之间,两重天的纠葛。 他终于不能静待下去。 “东来,你若是真的要帮为师,就……把为师搂紧。”尉迟断断续续地开口,吃力喘气,“你那只手,抓牢了为师……那里,用点力,重些也无妨,不要像个小姑娘似的……搞得我这般难受。” 裴东来乍一听他如此说起,又惊又喜,下意识地手心一动,指头不自觉回拢,一下便把师父火热的性器抓在了手中。 被骚扰已久散落各处的欲望像是忽然凝起,自鼠蹊处闪电般通遍全身。快感瞬间降临。 若是身体健全,仅这一下子,足够让尉迟真金一跃而起,直接穿破屋顶。 他不克制地叫出声来,瞪大了水色眼睛,正好看见徒弟的脸贴在自己面前。 就这一下子,便终于抛却了一切习以为常的矜持和面子,什么都可以剖出来,坦荡荡地露给别人看。 尉迟真金使尽力气,不管不顾地对着裴东来微启的两唇亲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不善情事的人,结吻也少了几分温柔缠绵。 尉迟真金不懂亲吻,先前几次两人亲嘴都是裴东来主动。他的吻细致认真,带有雷雨过后清新爽利的草木馨香,尉迟真金自持师父身份,有意压抑自己对情欲之事的反应,却总是不由自主在裴东来起身后,对遗留在唇间的微弱气息流连不舍。 现下真换了他去主动吻裴东来,倒颇带了几分攻城拔寨摧枯拉朽的气质。 两个人的唇舌紧紧纠缠在一起。 尉迟真金身上火热,仅有这一个吻可以当成了这股邪火的突破口。他在裴东来的口中用力吮吸,唐突到能听见牙齿磕碰的声音,裴东来的舌尖在侵袭之下勇敢攻占回来,扫荡他的牙床和每一处齿根。 嘴里很快弥漫出咸腥,与某年的神都海上,他自船桅一跃而起纵身射中龙王时的气味何其相似。 尉迟真金从未想过自己同徒弟之间,真正争强夺胜尽力相搏的比试,竟然发生在床第之上、口腔之中。 他将为数不多的精力全数用于了这一场的比斗,身体在这过程里不住地下滑。 眼前昏黑但意识尚清,尉迟真金知道有人托住了自己背心和后脑,随着他的坠落一起下滑,令他可以任由自己安心地向后倒去。 他终于重新躺回枕上。长及腰窝的红色头发平日里都是束着,拆开发髻便带了几分卷曲,此刻零乱地散落在身下,铺满了半张床铺。 尉迟真金已经力竭,闭起两眼虚弱地挨在枕上喘息,裴东来依过来,亲他轻颤的眼睫。 “你身上……我尝到……药味……” 裴东来安抚自己使气音说话的师父,小声对他解释,“师父昏睡了快两天,这期间的药和饮水、恢复元气的参汤,全是东来一口一口渡过去的。” 尉迟叹息,“难怪为师……依依不舍,原来我是……都靠和你以嘴对嘴才能活命了。” 裴东来嗤笑一声,食指掩在师父嘴上,“师父别乱说,你会长命百岁,东来才是离开了师父就不能活。” 他探头再去看看方才一直被自己摆弄的那里,撅了撅嘴,继续道,“师父你累了,先躺下等着,那里……还差一点点,我弄好就来。” 尉迟真金即便已经放下大块尊严,听见他这么说后,仍是窘到一塌糊涂,不禁拼着口气骂道,“不孝徒儿,你这样的……摆弄为师,竟然还说要我等着!” 裴东来实在欠缺经验,不知在这时该如何讨好于他,只得忙着给他抚平气息,思忖片刻,折中说道,“那我不要师父等着,我抱师父坐着,师父就可以看见了。” 他起身,一手贴着床褥托起尉迟后背,另一手勾紧对方腿窝。两手同时使力,将人自红艳如一汪明媚春水的发丝间捞出。 而后再利落地跃至床上,从后方揽紧师父腰身。 师徒两个后背贴在前胸地重叠坐着,四条长腿一齐前伸。裴东来挨在尉迟真金肩窝,贴近他耳根说道,“师父,你现在可以看清楚了。” 尉迟真金竟当真看了一眼,而后便悔的几乎呕血,撇过头来。 裴东来笑道,“师父,你又不愿等着,也不愿看着,东来被你折腾的,简直没法做人了。” 他在这一番热闹里也早已欲望烧身,现下这样坐,胯下正好顶在尉迟臀尖,无论是自己动一动,或是师父动一动,都是一阵要命的磨蹭,焦躁到嗓子也开始沙哑,说话声音全变了。 裴东来自尉迟真金鼻尖一路向下,忙乱地在自己能碰触到的地方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他左手指尖抚在那一团欲望的小小铃口之上,每次轻点,便能感到怀里的身躯一阵颤动,牵引着自己的邪念,燃到愈来愈高。 “师父师父。”裴东来眼前尽是光景,几近迷离,他压着哑声的呻吟,找回了尉迟嘴角,在不住地亲吻间歇里,一叠声叫他。 “师父,我们是不同于他人的师徒,你一定要记得。” 他听到细微的哼声,又像是舒服满意地呢喃,又像是在对自己附议。 他扭住尖削的下巴,望着那其下露出的小截脖颈上,依气息节奏滚动的喉结。 裴东来再一次地吻在师父已现出血色的两唇之上。 尉迟真金已没有力气,同前次一样地与他对垒抗衡,他便像是个冷血的掠夺者,毫不客气地直驱而入,不留分毫地抢走自己渴望的每一丝甘霖。 手中的,胯下的,两处炽热同时激烈勃动,同时在此时到达了极点。 尉迟真金身子一软,靠在裴东来身上,昏了过去。 高俊起得早。医者仁心,他对自己的朋友兼病人十分尽责,天不亮就急急地往那屋里赶,去把早上的脉。 到了门口没来得及推门,却见到裴东来端了个水盆走出来。 裴东来像是没有想到会在这时遇见他,脸上表情一愣,下一刻却忽然挡在门前。 “你……我师父很好,刚吃过药现在睡着了。过会儿再来吧。” 高俊身材矮小,被他有心一栏,连关起的房门都看不到了。 “早上的脉必须得把,你快点起开,别让我误了时辰。” 他平时好说话,提起看病的事是半点不让,目光严肃,语气都颇为厉害。 裴东来自认理亏,又怕耽误治病的大事,犹豫一下,只好让出门口,但又嘱咐道,“那你轻点,只需要把腕就好吧。” 他拍开门,自己先快速闪进屋中,至床前检查一番,而后才小心翼翼地探进尉迟严严实实的被子里,拉出他靠外的那只手掌,露出手腕和其上一点点的手臂。 裴东来问高俊,“喏,这么样,够了吧。” 高俊撇嘴,“你平常挺好一个人,怎么忽然这么抠门?” 高俊坐下来,认真握起尉迟真金的手仔细听脉,过了一会儿便两眉紧蹙,不住摇头,“奇怪啊,真是奇怪。” 裴东来立刻神色大变,紧张问道,“怎么了?” 高俊不理他,又去看尉迟面色,端详半晌,张口再叹,“真的……太奇怪了!” 裴东来几乎抓狂,声音都高了,急促地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有不好?” “不是不好,是很好,好到都奇怪了。” 高俊端出样子,摇头晃脑地为他讲解,“伤自然还是得养,但按理说大人睡了两天两夜,体内又有化不开的淤血,应该是气血凝滞才对。但你见他,肤色里开始透出血气,脉搏虽弱但又沉稳,竟是淤血逐渐化开,血脉运行的征兆。” 他再按病人手腕几下,嘟囔说,“就是睡得沉了些,倒好像是累了,可他不是都歇了这么久吗……” 裴东来的心被他几句话就悬得高高的,终于得知无碍才得以喘过气来,背上在这番折腾中都出了一层冷汗。 若不是知道对方全无恶意,他简直有冲动挥手揍人。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19 章 高俊站起来,拍拍巴掌继续道,“这样最好不过啦,尉迟大人毕竟是高手,这样看来,不出两个月便可伤愈了。哎,你将被子给他盖得这么高,不怕他憋闷嘛,露出颈子来也无妨,这屋里暖和不怕着凉……” 他于是就伸出肉肉的胖手,好心要去拉裴东来精心盖上遮挡的被子。 裴东来神都高手,瞬间出招,把他制住。 裴东来推着高俊两肩,将他带离床铺,径直推出门外,“好啦好啦,你快点出去,这屋里交给我就好。” 高俊只觉得莫名其妙,“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啦,吃错药吗?……哎?不对,你今天也好生奇怪啊。” 裴东来被他盯得心虚,高声道,“我又怎么奇怪了!” 高俊得意地笑起来,“你今天好高兴啊,对不对?年轻人,不要以为做个冷淡表情别人就看不透,你这点喜怒全都挂在脸上啦。今天可是我认识你以来,你难得高兴的又一天。而且我身为王溥弟子,还能看得出其他啊……” 他将眼睛眯成两条细缝,聚光看着裴东来, “年轻人精力旺盛,享乐无妨,但忌过于沉迷,凡事适量哦。” 第二十四章 裴东来悄然无声地行至院门前。 漆了黑的木门年久失修,颜色一块块地剥落,在月光下一片斑驳。手掌只是碰上并未使力,已经簌簌地落了一地带有腐烂气味的木头渣滓。 门没有上锁,裴东来捻了捻湿漉漉的手指,侧头贴在门扉静听片刻,忽然便两腿发力身体纵起,跃去了空中。 邝照抬头仰望,就见白肤青年轻飘飘地一个跟头,打着旋从围墙上翻越而过。 这一幕何其相似,邝照心里五味杂陈,带有几分忧郁地又看了看王溥家杂草丛生的墙头。 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推门而入。 几个起落后,裴东来便见到了昔日王溥家的正堂。 一个御医的住所,没有达官显贵的气派门脸和天朝流行的华丽装饰,破损的药柜书架歪倒一地,其中存着的草药几乎都已化作青灰。满屋尽是腐败糜烂的气味。 邝照在他之后赶上来,眼见一室凋零,神情也不觉凝重起来。 “王溥老宅已荒废多年,先前也派人来查过,并没发现异状,他们一行人应该没有藏于此处。” 裴东来从地上拾起一卷医术,拿在手里翻看几下,复又合上。 “现在各处城门防守慎密,神都已近乎封城,他们绝对没有逃出城去,却也在城里寻不到踪影,究竟是躲去了哪里?”裴东来沉声说道,“他对我师父不断提及往事,可见对师门感情极深。又是自己独自一人带了一群痴傻的药人,被大理寺追踪的这么紧,处境该是极难的,这么艰苦的时刻,会不会觉得只有靠近了熟悉的地方才能得到安宁?” 邝照点点头,“确有这个可能,既然这样我便安排人手下去,加强这一带的搜查,若有任何异动立即汇报。” 他接着说道,“册封大典举办在即,神都的城门也不可能永远关着,若是不能尽快找到贼人实在后患无穷。我们不能只是守株待兔,还应该想出办法主动出击,方能寻到活路啊。” 裴东来边与他说着话,边在七零八落的大堂里不住踱步。 房间西墙处,沿墙摆了一排柜子。此时其它位置的家具几乎都是东倒西歪,唯有这一排的柜子,虽然破烂,倒依然码放整齐。裴东来观察力高于常人,进屋后便四处巡视,看到这一处时只觉得十分奇怪,在邝照说话的过程里,便走了过去,来到跟前又细细查看。 他伸手去推了推,才发现老旧的木头柜子竟然轻易不能推动,原来是在造的时候便和房梁立柱凿在了一起,难怪可以多年不倒。 裴东来似乎是对那雕着粗糙花纹,卖相平淡无奇的书架十分有兴趣,发现其中奥妙后仍不愿离开,反而是伸手,在那柜子上各处翻找,不停按压。 邝照发现他的不同,急忙追几步上来,紧张问道,“你是怀疑……有暗道?” 裴东来点头,“开始确实怀疑,”他以手去敲那面墙壁,“但你听,敲打后声音沉闷,不像是有挖空,而且这一排架子沉重,若是作为机关大门,每次开关必然留下痕迹,但这边的地上除了我俩的脚印外,也不再有其他新的痕迹了。” 各处征兆确实如他所说那样,并无异常。 裴东来却还倚着架子而立,眼神仍然不离那里。 邝照觉得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男孩已经逐渐长成一只豹子,他寂静地行走,凭靠嗅觉一点点接近心中的猎物,倘若时机一闪而现,便会如利箭一般直扑过去,咬个血肉淋漓。 “邝叔叔,我有些不懂。” 邝照忽然如从梦中醒来,打了个激灵,凝起心神温和说道,“什么不懂?” “你们都对这人带有恻隐之心,即便是我师父……难道说过去的往事,当真那么重要?”他转回身来,认真地望住邝照。 邝照黯然,“从前的事……自然都过去了,但他也确实在过去吃了苦头,如今做出这一些事来,是有苦衷。大概偶尔想起,心里总会带点怜悯吧。” 裴东来继续问道,“他在从前吃了苦头,你们也并非尝到甜头,为什么我只见到你们在怜悯,不见他对你们的体谅?他将我师父伤的奄奄一息时,是否也像你们一样,心里还念着旧情?” 邝照一阵沉默。 “你们生性善良,可以因为朋友受苦而容忍同样的苦楚,但倘若有一天,就如高俊那样,被受苦的朋友杀掉了最心爱之人,却又该如何呢?” 高俊知道裴东来同邝照一起去了王溥老宅,整个晚上都显得十分焦虑,不住地在庭院里打晃,向大门外张望。 马蹄声终于传来,裴东来踏着月色牵马走进院来。 高俊赶忙迎上来,看着裴东来认认真真地栓马缰绳。 “你刚才在我们老宅,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裴东来目不转睛,只忙碌眼前的事,简单答道,“没有。” 高俊不死心,接着问道,“真的每处都查过了?没有遗漏什么细节或者任何蛛丝马迹?” 裴东来干脆将手里的活儿放下,侧过头对着他。 “你是不是怀疑什么,或者心里有猜测?” 高俊面色尴尬一下,不住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裴东来两眼凝神注视他道,“如果心里藏了事也不愿说,我是真的会生你气。” 高俊咬着下嘴唇,脸上一阵发烫,幸好还可借夜色掩藏不被看出端倪。他心里一阵争斗,几乎就要对裴东来说出心中所想,但话一直涌到了嘴边,却再也没能继续脱口而出,反而是又慢慢地咽了回去。 “什么都找不到……这样不好。现在对方也被逼的无法动作,但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他躲起来,便可害你。” 裴东来脱去鞋袜,吹熄油灯,躺下在尉迟真金身旁,“早知你会担心,我便不多说了。师父无需为此事烦心,现在贼人不敢妄动,至少不会再随意作案,册封大典的话,加紧人手勘查着,也不应该会有闪失。他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总有露出马脚的那天。” 尉迟真金慢慢地说,“你年纪还小,不知其中凶险。案子拖着不破,终究都是后患,时刻都充满变数。” “师父我也明白,只有死了的人和破掉的案子,才不带着危险。”裴东来搂住他,“但天色这么晚了,你却一直等我。你伤势还沉重,我不能见你伤怀。就体贴我这次,乖乖听话专心休息好吗?” 尉迟真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徒弟反过来劝说听话,虽然听着别扭,倒也觉得心底里软软地无法生气,甚至更下意识就答了一句,“好。” 裴东来一下笑出了声。心中欢喜之下,不由得凑过去在师父脸上一阵乱亲。 尉迟真金虽答得好听,脑中所想之事却仍无法释怀,只好闭目装睡掩盖心中纷乱。 不一会儿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却是裴东来累了一天,先睡着了。 尉迟真金睁开双目,安静地注目在徒弟身上。 裴东来这几天来经历各种巨变,几乎是一日千里的成长,就连神情都变得更加犀利,同从前不再一样。 只有在睡着后,才又露出点小时候的样子来。他雪白的睫毛循着呼吸一颤一颤,两颊鼓囊囊地,让人见了就很想伸手去掐掐。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20 章 尉迟真金忽然也很想贴上去亲他一下。 但只是有了个念头,就觉得难为情了,心里也乱如麻线,无缘无故地瘙痒焦躁。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只伸手过去,在徒儿脸颊上掐了一把。 “不孝徒弟,睡在师父床上,还这么心安理得。” 尉迟真金重新闭目。他毕竟精力有限,先前的担忧不安也好像被裴东来有节奏的气息声渐渐抚平下来。 深沉长夜里,师徒两个终于依偎在一起,安然入梦。 再睁开眼时,天光已亮,身边的位置也空了。 尉迟真金并不意外,他伤后睡得比平日沉些,裴东来一早便出去同邝照查案也是应该。 一闪而过的失落似有若无,很快就可以不作数的。 窗外忽然有躁动声,比一个人弄出的声响要大,听来不像是高俊。 尉迟真金警觉地稍动了动,聚起精力,认真去听。倒也感觉不出带有杀气。 他正在疑惑间,就听到外边有人高声对门内喊话, “尉迟大人,请随我们往大理寺走一趟。” 这声音先前从未听过,应当不是寺中之人,尉迟心中一惊,瞬间已有猜测。 门外的人不等他回应,继续说道,“大人身上有伤,软轿已经备在门口,也找了可以伺候更衣梳头的丫鬟来。一位故人说,先前曾与大人有了十日之约,现在期限已到,因此专门来请,还希望大人行个方便,不要为难我们。” 身着玄色官服的金吾卫头领喊完话后,并不发号施令,只是恭敬地守在门口静待。果然不出片刻,便得到答复。 尉迟真金只答简单一个字。 “好。” 裴东来天不亮就和邝照一起出来,带人去其他可怀疑的地区搜寻。 还没跑出多远,却被人快马追上。 邝照见是大理寺内留守的人,急忙向后迎了几步过去询问。 裴东来本以为是有了什么新的线索,想等在一旁待邝照回来通报,但没想到邝照听那人说了消息,脸越来越白,直到最后终于面色大变,扭转马头就向自己这边过来。 邝照极其焦急,匆匆说道,“大理寺来报,说是我们才出发,便来了一队金吾卫,其中簇拥着一人,竟然是……”他压低声音,“是太后亲临。太后到了大理寺就命金吾卫继续出发,去你家请尉迟大人。” 裴东来心中一凛,忙问,“找我师父做什么?” 邝照急的几乎不知如何开口, “具体也说不清楚,但好像是之前两人有过约定,要求十日破案,现在十日已过,太后便亲自上门拿人,向大人讨要说法来了。” 第二十五章 大理寺的炉火从未烧得这么旺。 才走到厅堂外,便已感到暖风扑面而来。女子的脂粉味带来五月花开时同样的袅袅熏香,尉迟真金被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富贵呛到,掩住嘴轻咳了两声。 他谢绝了侍女的搀扶,缓慢又沉稳地独自走入熟悉的大堂。 尉迟真金停下,低头抱拳,唤道,“陛下。” 一只保养得当的白嫩手掌托住了他的手肘。太后的声音比记忆里少了些威严,却多了几分温柔。 “我听说你受了伤。”她抬起他的下巴,“给我看看。” 尉迟与她对视,蓝眼睛闪过转瞬即逝的敬畏。 女人仔细凝视他,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舍。 “你受苦啦。” 她屏退左右,亲手将尉迟真金拉到一旁的椅子处,与他并肩坐下。 “你同十日前比,瘦了许多,人都憔悴了。早知会有如此一遭,我当时就不会吓你。” “陛下……”尉迟真金开口叫她,“是我无能,十日里未能破案。尉迟真金……愿受责罚。” 武后方才还是一脸忧色,听他忽然这样说后,却是笑了。 “你可还记得从前,我每次要罚你,你会怎么做?” 尉迟真金愣了一下,张大眼睛望了望太后,而后又缓缓地垂下了头。 “每次有了大案,哀家都会给你定个期限,过了日子的话,要不然就说摘你官帽,要不然就说提头来见。现在想起来,你倒是办事牢靠,大多数时间都无需我担心,但还是会偶尔误了天数,不能如期交差。” 女人又笑,似乎勾起了喜欢的回忆,“你知道自己每次不能交差复命后,会做出什么表情吗?大理寺卿平日里威风的很,若是犯了错,却不知是有多惹人怜,整个人都缩在衣服里,两手抱拳挡在脸前,听到我走近了,身子都会稍颤一颤。我那时会故意喝你,命你抬起头来看我,然后就见你一点一点,艰难地仰起来, 嘴角瘪着,眉毛都垂成了官,只是略懂些粗陋的拳脚功夫,实在不适合担此重任。”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裴东来,“这些年太后也派过多人去劝你师父回来复官,都被他拒绝,他性子硬也不怕顶撞,总是搞得太后没有脾气,只有这一次因牵扯到你才被拿住把柄重新出山……他又确实英勇,当真凭着一己之力对抗贼人,找到了线索。现在太后再找他谈起十日之约,我们都猜测……” “太后是想借此机会,劝说我师父重回大理寺?”裴东来一脸的震惊,紧紧盯住薛勇。 “大约,真的是有此意。”薛勇颔首。 “不可以!” 薛勇万没想到解释通了过后,裴东来却比之前还要激动,立即挣脱开他便向被团团围住的府衙冲去。 薛勇玩了命地抱住他的腰,暴躁地大声呵斥道,“你这小子,又搞什么鬼?” “我师父绝不能重回大理寺!” 裴东来心中和口中,都这样的吼着。 他想起之前高俊对自己解释的话来,他说,尉迟真金身体受损,就如已经有了裂缝的瓷碗。 重回大理寺,要的就是他的武功身手、查案的精力、和挡于他人身前直面悍匪的豪气。太后向他讨要这些,怎么可能仅是在讨要他的本领才华,分明就是在要命! 裴东来已经心急如焚,运起力来甩开薛勇,复又去闯门,金吾卫们见情势有变,排开阵法将他团团围住。裴东来虽然武艺高过他人,但金吾卫阵法精妙,并非他随意就能冲破,而若当真在此动起手来,势必又是闯下大祸,到时不但不能入内见到师父,反而可能是火上浇油,令事态再坏一步。 一直在后边紧追他的邝照这时也已赶到,同薛勇一起,又一次将裴东来从金吾卫手下拉了出来。 薛勇去用寺卿的身份同大内护卫说情,命他们压下裴东来两次的越矩之举。邝照则干脆把裴东来扯出老远,等他能听话了,又继续劝道,“我知道你担心大人,但金吾卫的阵法也不是你能破的。他们这样守于门口,即便是只飞虫都无法飞进里面,如今只有静待太后和大人说完话出来再做打算。”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21 章 裴东来急的根本无法自持,质问邝照道,“邝叔叔,如果这次是太后亲自劝解我师父,在仅有他们两人在场的情况下,你想我师父有几分机会答应?” 邝照听后,面色也是一阵为难。他小声说道,“太后行事高于我们数倍,同尉迟大人又有近二十年的交情……” 裴东来打断他,直接说道,“我师父一定会答应。” 师父嫉恶如仇重情重义,他本来就不会轻易否决朋友的提议。若是大理寺真的需要他,太后真的需要他,还有那多年前就结下的牵绊,那段一直让裴东来恨不得斩断却又无法斩断的往事牵绊……裴东来因为喜欢师父而了解他,因为了解他而明白他,因为明白他又会再去更深的喜欢他。他自己也深陷走不出的牵绊,又如 何能想不通尉迟真金会做的选择? 尉迟真金一定会答应,他会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命重新塞回太后的掌心。 裴东来只有靠自身去阻止他。 他知道无法冲破金吾卫的阵法,不可能从正门强行突入,而后门处应该也是安排了重兵把守,同样入不得。 如今,到底还有哪一出可以让他不受阻地进入? 裴东来忽然将视线抬高,看向了大理寺铺了暗色砖瓦的宽大屋顶。 第二十六章 四月的洛阳,春光正好。武后醒来便见到了一室春光。 今日她将主持大理寺卿的任命,本应提前起身,却稍稍误了时辰。 天后一向自持而严于律己,脸色难免阴沉。左右女官只能倍加小心,随时提防。 她们为天后梳理云鬓、勾画娥眉、刷上蔻丹,着织有金丝,缀了宝石的华丽礼服,有条不紊地谨慎行事。 直至天后忽然张口问道,“哪里来的香气?” 女官们纷纷沉默,局促地小心对望。 武后抬起眼帘,环视四周,看她们鬓边的花朵。 “昨天刚开的牡丹呢?”她又问。 女官们紧绞着袖口,不敢抬头。 “牡丹就在朕的手中。”皇上走来为众人解围。 “你们都下去吧。”他转身将漆木托盘置于几案上。 武后见四下无人,嗔怪道,“皇上,御花园才开的新花也敢摘下来往头上戴,未免太没规矩。” 皇上温柔地笑起来,“谁让你找了个年轻英俊的大理寺卿?” 他挨着桌角坐下,将妻子尚未盘起的一缕黑发握于手中,用犀角梳轻轻梳理。 “今日天还未亮,园子里已经热闹了,朕特意去的最早,才为你留下了这一枝,一会儿也同她们一样,簪在头上。” 盘中的粉红花朵带着露珠,在阳光之下晶莹剔透,娇艳欲滴。 武后终于失笑,“皇上真是胡闹。” “侍女渴望得到心中仰慕之人的注目而簪花争艳,朕允了,朕的媚娘也要簪花而艳压群芳,如何不能允?今儿是个好日子,情窦初开的少女喜悦,我们夫妻也要一同分享。” 他望向窗外,“媚娘你听。” 武后倚在夫君怀中,循着他手指方向静心聆听,少女清亮的歌声悠荡飘来,缭绕耳畔。 年轻寺卿笔挺地跪于金座前,一头红发,一双蓝眼,异族的长相无端夺目,即便跪着也难掩眉目间的英气。 武后手中托着即将授予他的官印,鬓边也如殿中其他女子那样,簪了牡丹。 英俊的少年寺卿是否知晓,这满堂的花朵是为谁开? “尉迟。”天后故意威严地叫他名字,将官印亲手交至他手中。 她知道他的性子,有心凑近,在转手时刻轻拍对方手背,捉弄过后再稍抬头,就见到跪着的大理寺卿耳根已经一片通红,在一众爱慕者面前,羞涩地几乎燃起火来。 帝国尊贵的天后心情大好,她回身,见到自己的丈夫正坐在金座上双目含笑,紧紧注视这边。不禁就脸颊发热,脑中忽又响起了先前听到的少女歌声: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 武太后在大理寺堂中拉过尉迟真金的手,她眼眶湿热,胸口不住起伏,已经沉静了多年的心忽然剧烈跳动。 她再一次问道:“尉迟,你怪不怪我?” 尉迟真金无法回答。 太后自嘲地笑笑,“你又怎么会不怪我呢?我关了你最好的朋友,拆了你的大理寺,夺走你好不容易取得的权利,就是为了让你听我的。你那时候,那么决绝地说要走,我气得几乎想要当场砍了你,手都在袖子里抖个不停……其实我又何必问你,这么多年,我自己也一直在怪你。”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你不再敬仰我,不再听我的话了呢?” 尉迟真金沉声回道,“太后,我依然……如从前一般的敬仰您。” 武太后轻触他消瘦的脸颊,摇了摇头,“信任我的是从前名镇洛阳的少年寺卿,不是尉迟真金了。” 尉迟身体轻微一阵。他紧闭双唇,两手紧紧攥成拳头。 “尉迟,我这些年一直在等曾经的那个人,我想叫他回来,想让他理解我,我真的很艰难,需要他的陪伴。但等来的全是拒绝。” 她站起身来,缓步行至堂中,背向尉迟真金而立,“我曾经许他高官厚禄,哄他开心,也曾故意吓他,与他调笑。我不忍责罚他,几乎将他视为己出,真心的待他,但他最终还是不理解我。我确实做了他不能原谅之事,但身居高位,本来便有不得不为,我曾经以为他可以懂,但其实我错了,他到最后还是不信我。 ”她停住,沉默片刻后,终于又问道, “是不是?” 尉迟真金迎上去,垂首立于她身后,声音几近颤抖,“太后。” 女人转身,看着他的一身艰难,轻轻叹气。 她再一次地抚上他肩头,柔声说道,“这么久了,我已经想开了,已不求他原谅,也不指望他可以像一个老朋友那样,陪一陪我……只是现在,我真的需要他的力量,各处势力暗潮汹涌,几乎每一刻都会逼至我身边来,每一刻都喘不过气来。我几近濒死,只能向他伸手,让我不至于苦等在偌大的洛阳城里孤立无援。 我需要我的大理寺卿回来。尉迟,你能不能再给我最后一点情分?” 她眼中含泪,动情说道,“请你答应我。让我的大理寺卿回来。” 尉迟真金与她对视,心中有如万鼓齐擂,耳畔全是嗡嗡之声,隔绝一切尘世间的响动。 而女人的声音却像是穿破阻隔,直接传至心里。 裴东来一直祈求,希望他可以前尘尽忘,可尉迟真金却已注定要深陷于这些前尘旧事的泥沼中,挣扎着过一辈子。 他张了张口,几乎就要回答。 声音却淹没在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 太后惊叫,尉迟真金瞬间回神,扑过去将她护住。 碎裂的瓦砾在大殿另端落了一地。两人抬头去看,天光卷着冷风,自房顶上的破洞钻了进来。 光亮和尘土中央,隐约可见一个人影。那人似乎也被自己的惊人之举撞得一阵晕眩,好一会儿才终于站直身体,摇了摇脑袋。 太后心智过人,已经从震惊中转醒。她辨清眼前情况,不由一阵大怒,厉声喝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尉迟真金却立即拦道,“太后不要!” 太后疑惑望着身边的人,尉迟嘴角微颤,似在犹豫,蓝色双眸紧盯住另一方,眼神片刻不离,神情异常复杂。 那忽然自天上闯下来的人也终于向他们这方转了过来,他偏偏头,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在迅速冲进来的金吾卫包围之下,与尉迟真金视线相碰。 “师父!”裴东来大声叫道。 第二十七章 金吾卫们一拥而上,将裴东来团团围住,就要一举拿下。 尉迟真金慌忙唤道:“太后!” 他情急之下不管不顾,立即带着伤跪在了地上。 “太后,我徒弟鲁莽惊扰圣驾,但绝非有心为之!请太后开恩不要责怪他。” 尉迟说着,便有了下拜之意。裴东来见他如此,几乎眼眶欲裂,不住地出声阻拦,“师父你别!” 武后立于中间沉默不语,她面色已恢复如常,眼光缓缓自两人身上依次扫过。裴东来在焦急之间,忽然与太后眼神交汇,打了个照面。 女人乌而黑的眼睛冷静凌厉,似卷着漩涡又深不见底的湖水,望一眼就会被吸附进去。 裴东来被股莫名的寒意所慑,整个人都怔了片刻,干干地张了张嘴。 太后仍没有动静,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他很快便冷静下来。 裴东来重重跪下,拜伏在地。 “裴东来惊扰圣驾,罪该万死,但唯有一事,还请太后开恩!” 女人轻挑两下细长的眉梢。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22 章 金吾卫宝刀上的寒冷几乎已经贴在脖根,但裴东来不为所动。他伏低身体,继续开口,声音洪亮而语气清朗, “裴东来知道师父与太后有十日之约,如今日子已到仍未破案,我师父为人磊落,必然会向太后请罚。但这几日他为了案子接连负伤,虽最终得以找出线索,自己却元气大伤,未来调养不当便有性命之忧。我知道师父好强,不会对太后如实道出,又唯恐太后因不知情而错罚忠良,酿成惨剧,这才出此下策贸然闯入。裴东来罪该万死,但还请太后三思,念在我师父一片赤诚,免去责罚允他回乡养伤。” 裴东来再次深深地拜了下去,坚决地唤道,“请太后恩准!” 太后原本便没有责罚之意。尉迟真金正要替徒弟说情,反而听他开口为自己请恩,一时间脑中又急又乱,几乎不知所措。 却不想,一只素白的手顺着裴东来的话音,伸到了自己面前。 “尉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哀家只道你有伤,却不想已经严重至此,现在还跪着,是想出点事让哀家后悔一辈子吗?”她握住尉迟的手,“快起来。” 尉迟真金借势站起身来,但眼见裴东来仍然被诸多官兵押于地上,只得继续求道,“太后……” 武后不去接话,在众人面前拉着他温柔说道,“你为大唐鞠躬尽瘁,这份赤诚哀家明白。”而后又转身面向他人,厉声说道,“若是你们都能像尉迟这般忠肝义胆,天朝何患强敌!” 薛勇邝照等人此时均已赶到,忽然见太后如此说话,赶忙一齐跪伏在地。大理寺的两个当家都跪了,金吾卫们自然也不敢站着。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厅堂里,不知怎地就跪了一地。 武后又沉默片刻,巡视一周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又道,“薛勇,先前我要尉迟主持案件,现在他伤了,大理寺没有高手,案情又刻不容缓,你可有把握迅速破案?” 薛勇听闻立即答道,“回禀太后,尉迟大人虽然无法继续查案,但他徒弟裴东来……就是这位方才惊扰圣驾的少年一直在追踪案件,裴少侠武艺高强英雄果敢,有他相助,必不会延误案情,定能及时破案!” 他借机再次为裴东来求情,却仍没能得到武后的答复。 “邝照,大理寺的屋顶上次修葺,是在什么时候?”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地当口,邝照忽然等来了太后这样一句问话。他心中对此印象极深,立即回道,“上次修葺屋顶,是在七年以前。” 是在七年以前,尉迟真金还做寺卿的时候,亲自撞破的。 “都已经七年不曾修过了,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赶紧叫人把这大洞补好。” 太后说完,便径直向寺外走去。 她语气里听不出怒气,也没有指名要惩罚谁,金吾卫们面面相觑,但见太后已经走远了,只好立刻起身跟上随侍在侧。 皇宫里出来的人就这样走干净了,仅留下大理寺诸人和一对师徒。 裴东来抬起头来,望着走到自己身前的师父。 尉迟真金伸出手,将他自地上拉起。 “东来。”他声音里有恼怒也有心疼。 裴东来脸上被砖瓦划开了几道极浅的伤口,泛了血光。尉迟真金用手掌在他脸上擦了一把。 “我把你教的……真是越大越不懂事理了。”尉迟紧皱住眉头。 “那房顶的瓦砾是一个压一个,向下铺的,从下边轻易就能踹开。你从上边去撞,正好顺着铺瓦的方向使力,黑琉璃瓦比地面都坚硬,哪是随便就能踹开的!脸上划了几道已经算轻了,腿没踹断就不错!” 尉迟绷着脸,蓝眼睛里都怒气冲冲地带了凶光。 裴东来一下失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他蹭蹭师父。 “师父,是我傻了。这撞屋顶的活儿确实讲究,我是撞得都快晕了,现在耳边还嗡嗡地响呢。就容我错这一次,以后我就明白怎么做了。” “你竟然还想着下次……你知不知道太后……你明白太后不罚你也不说饶过你,是什么意思么?” “若是案子破了,便奖我,案子不破,加倍罚我的意思。” 尉迟真金长叹,“你不撞屋顶的时候,倒也不傻。” “师父,我可以!”裴东来回道,“若是其他案子我不敢说,这件案子,必须破掉!” 不但必须破掉,还要将幕后主使狠狠揪出,细细讨债。 尉迟拍拍他的脸,小声道,“为师不仅是说这些,还想问你,你当真要……” 说到一半,却自己先停下。尉迟真金面色黯然,默默自语道,“是了,你之前就说想要进大理寺了。” 他拉过裴东来,“我们先回去。” 尉迟真金折腾了半天,现在才终于得以放松精神,忽然便觉得几分脱力,未来得及走动,先踉跄一下。 裴东来一惊,立即扶住他。而后冷不丁地伸手去勾他腿窝。 尉迟真金大惊,“你,你这是干嘛?” 裴东来说道,“师父,我抱你回去。” 尉迟真金脸颊忽然间便变为了发丝一个颜色。 他神情紧张地看了看左右两边大理寺的诸人。 “逆徒!师父是你……”尉迟真金压低了声音骂道,“师父是你想什么时候抱就能抱的?” 裴东来耐心对他讲道,“门外就有马车,只有数十步远,除了这屋里的人外不会再有人看到了。” 他话音中又带了几分委屈,“再说你之前受伤昏迷,我奔去接你,这屋里的人早都见过咱俩徒弟抱师父了,只是师父一人不知道而已……” 尉迟真金一阵大窘,再环顾四周,顿时觉得邝照薛勇这些人虽然都在安排着其他事项,但偶尔看向这边的眼神也同方才不一样了。 裴东来劝道,“这没什么不好意思,你现在不便于行,不如就假装我们没有争论过,让我抱走,他们也都不会奇怪。” “没有争论过,也,也不能就抱着走!”尉迟真金情急之下,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他十分严肃地同徒弟理论,但又苦于自己确实已经力竭无法甩手就走。绝望之间望了望门口的距离,只道,“你……扶着为师,走去车里。” 裴东来轻轻摇头。 于是师徒俩便手拉着手,搀扶着,一步一挨缓慢地自大理寺众人面前蹭出了门去。 高俊自从住到尉迟真金家,从来不曾自己单独行动过。 但今天夜里,他左思右想,还是借着夜色轻轻推开了自己所住厢房的门。 其他人都已睡熟。高俊知道,明日一早裴东来便会起身,与邝照薛勇一同继续查找药人及主使的下落。大理寺得了太后懿旨必须破案,因此而行事风风火火,大有要将洛阳城整个翻过来的意思。 高俊没有牵马,自己小心翼翼不发一点声响地跑出了门。 若是要瞒过裴东来,就必须在天亮前回来。时间紧迫他跑的呼哧带喘,但即便已经在寒冬夜里跑到满身是汗,也咬牙坚持,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 他跑到了自己过去居住多年的住所,王溥老宅。 高俊在宅院门口还是踟蹰了一下。他望着高高的院门,心里五味杂陈,就差一步便可跨进去的距离,即便是疾跑着过来,到了这一步却不知是迈了多久。 但他终于还是垮了进去。 高俊咬咬牙,向着正堂笔直地走了过去。 秘密就在西墙的那一排柜子上。 王溥昔日行事古怪,在治病救人之余也结了不少仇家,因此在家中布置了暗房密道便于逃走。这一处密道的入口,为了防止被人轻易拆穿,不但经过掩饰, 还在墙后盯了厚厚的铁皮,普通兵器不能随意破开,用手去敲也很难听声辨出其中奥妙。除了知道机关的人外,其他人想要破开密道,大概只能靠掘地三尺了。 高俊依顺序,在第一处墙砖敲五下,第二处敲三下,第三处敲六下。机关被启动,精密的机簧不住转动,沉重的墙体逐渐滑开,露出其后黑漆漆的通道来。 若是几年不用,再巧妙的设计也会生锈结痂,高俊曾经想过,兴许自己打开机锁后,并不能成功启动大门。或许他内心深处也希望如此。 但实情却是,暗道在夜里,几近悄然无声地露了出来。 高俊将掌心中的汗水擦在了衣角上。他痛苦地闭起眼睛,顿了顿,迈开脚步向着密道深处走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密道尽头,是一处石室。石室依地下的自然洞穴而建,颇为宽敞,四壁皆是天然而成未经打磨的尖锐石头。 石室壁上插有一只几乎燃尽,微弱的火把。高俊走过去将火把拿起,点燃一旁石槽内的干草。 火沿着精心设计的通道一路燃起,奔跑不停。方才还几乎不见五指的地方,瞬间变得敞亮。 坐在角落里的人立刻用破烂的袖子遮住了脸。“师兄,你知道我怕亮的。” 高俊激烈颤抖。他狠狠地把火把掷在地下。造出一室光亮的火源跌在冰冷的石头地上,失去了燃料便瞬间没了生气,稍滚几下渐渐熄灭了。 “果然是你……我早应该知道的!师门散了之后,但凡有家能归的都走了,留在神都的人几年里也死了一半……我开始还试图找你,但一直也找不到,就以为你也……没想到你居然出来做了这种勾当!” 那人似乎对高俊的激动不为所动,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小声些,很吵。” 高俊愤怒地几乎无法言语,大步走上去一把扯掉他遮在眼前的破烂袖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变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伤天害理么?我还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23 章 他的脸已经同上次尉迟所见时不一样了,本身就不占眼缘的五官因为憔悴而更不起眼,几乎是看一眼就会忘了。 但高俊同他朝夕相处了几乎半辈子,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这一张脸。 矮矮小小的小胖子伫立在原地,十根指头紧紧绞着,他望着师弟的双眼里混杂了悲痛、失望、怀念还有不解。 “师兄,你药制的真好,就算是师父也不能配出这么好的药来。”对方仍是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语气和眼神都无端端地带着嘲讽,“幸好你还在鬼市里开了铺子,这几年我常扮作不同的人去光顾,也幸好我去的多啊,那么好的东西,如果是给别人买走,多么可惜……” 高俊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啪”地一声丢在他面前。 “你拿着这些钱立刻走,能跑多远跑多远,再也不许回到神都。”他转过头去不愿再看师弟一眼,“大理寺凭着那些痴傻的药人在追踪你,你若是撇下他们自己出城,是可以走出去的。” 他的师弟将那布包打开,掏出里边的银钱颠了颠,十分满意地笑笑,“师兄,你果然还是对我好的。” 他又将银子塞回了包里,“但我不能听你的。” 高俊猛地一震,回转过来,几乎就要抬手打他,“你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我要讨债!我要向妖后讨债!” 一直蜷缩在地上的人仿佛是瞬间暴起,干瘦的脖子因为愤怒而拉长,暗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在狂躁的压力下突出、涨大,纵横交错清晰到可怕。 “离开神都又能做什么?还不是同几年前一样,无处可去生不如死,我就是要在这里向妖后讨债,将她这几年欠我们的,全部讨要回来!” 高俊被他突如其来的声势震慑,向后退缩两步。 “师兄,那年我家里人都因为瘟疫死了。我那么小,连个名字都没有,眼看就要活不了了……是师父收留了我,其他师兄像哥哥一样地带着我……但是金吾卫来的那天起,什么都完了。我们师门的兄弟……这短短几年里就死了一半啊!我们究竟做错了些什么?只是因为师父医不好皇上的病?还是因为大师兄替狄仁杰说话?只是因为这样,我们就不能活么?” 他激烈地吼叫,火光映照下,满脸已经皆是泪水,高俊不愿去看去听,紧紧闭起眼睛,几乎想要夺门而逃。 “我这几年一直在游走,联络各方反对妖后的势力,过的也都不是人的日子。整日连脸都不敢露出来,几乎都要忘了自己长的是什么样子。当我第一次发现你配的药竟然起到了那种效果,我的心中是多么的高兴!好像是在暗不见光的地方,忽然又看到了一线光明……药人痴痴傻傻,起初我根本无法控制,与他们相处的 时候也不知下一刻会不会就被发作的药人拧断了脖子……但我都忍下来了!只要是想到妖后会疼,会因为我做的事而纠结动怒,甚至会因此而被拉下宝座一文不值, 就好像什么都是值得的了!” 他紧紧抓住高俊的两边手臂剧烈摇动,无视对方的痛苦。 “我这几年……这一辈子,也就只有复仇这一件事要做了!师兄你若是懂我就一起来!若是不懂……你又怎么能不懂!” “你这个人,还真可笑。” 话音伴随脚步,自地道入口传来。 高俊的小师弟先是一惊,待表情舒缓下后,又是讽刺地笑了笑。 他转过头看看被自己钳着的师兄,翘起眉毛,冷冷说道,“我刚才还以为你是真的向着我,其实还是带了这个大理寺的白子来,一同算计我?” “你说这话,还真是高估了他。”高俊还未能反驳,裴东来已经行至洞口两人面前。 “小胖,我对你说过,如果有事瞒我我会生气。”裴东来步伐沉稳,不疾不徐缓缓站定,“三个有嫌疑的人中找出一个,你同他们是朝夕相处的师兄弟,即便不能确定,印象总该留着,你却硬说想不出,那时起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已经知情了。” “王溥精通医理和奇门异术,做条密道不算奇怪。他宅子荒废已久,到处破破烂烂,搜查的人都不情愿用手去碰,但靠西的柜子后又有三处青苔被擦落的痕迹,我不得法而敲不对机关,你却是门中高徒理应知道,但你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小胖,若不是我今日这样尾随着你,你当真打算将他放走么?” 裴东来厉声问道,“我师父护你这么久,为了保护你添了一身的伤,你这么做又有半点对得起他?” 高俊已经泪如雨下,悲戚道,“裴公子,我知道他不是东西,但又想给他找条路,好歹留着命……我这一辈子都对不起你们师徒。” 那师弟听裴东来说完,没有害怕,反而冷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一个人来的?倒是好大的胆子。” “我已经放出讯号,大理寺人马很快会到,在此之前,我确实想要一个人来,同你说个事。”裴东来白色的嘴角勾起,也是向他笑了一笑,“别人欠你的,你一笔一笔记得清楚,你欠别人的,是不是也该归还?” “你手下的药人均是从神都附近找的普通乡民,趁其不备忽然袭击,再喂药将他们毒到丧失人性任你摆布,大理寺已经列出这段日子的失踪人口清单。”裴东来郎朗张口,“不如你来告诉我,这其中是哪些人欠了你的债,活该被你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样操纵性命。” 浅色的瞳孔慢慢转动,再移回高俊身上。裴东来继续说道,“你杀了新罗使节,杀了年轻御史,杀了天香楼花魁。这些人又欠了你什么,他们的亲爱之人,需不需要也为你的伤痛而痛苦。” 他抽出手中唐刀。 唐刀的刃不同于板斧,磨得极快极薄,刀口亮到几近发白,握在通体雪白的裴东来手中尤为瘆人,传递出的,全是刺骨寒意。 “这世上不是你一个人被师父养大,也不是你一个人被师父起了名字。你对自己师门爱惜无比,心中充满愤恨,其他人也会视师父如生命一般,不容你欺负挑衅,受不得一点委屈。” 唐刀横在胸前。裴东来双手持刃,周身遍布悚然杀气,全然化身为了地底深谙中的白色厉鬼。 “今天我就要一笔一笔,认真同你讨债。”裴东来话音才落,举刀便劈。 高俊也没有想到他办事这么利落,似乎自己还没从话里出来,裴东来已经带着刀风席卷而来。他下意识又要去护着师弟,但手一伸出摸了个空。 他的师弟操着鬼魅般的身影,轻飘飘地站上了远处山壁上的凸起。裴东来一击不中刀尖翻转顺势再上,那人冷哼着,掏出竹哨咬在嘴里。听不见的哨音在洞中回荡。 两条身影从阴影中齐刷刷窜出,向裴东来袭去。 裴东来举刀去挡,两个药人一齐劈在他的兵刃之上,他向后急退两臂发麻,虎口瞬间裂开。 药人招式并不高明,战斗起来依靠的全是怪力。裴东来虽然虽然功力高于他们,但才及弱冠,身形瘦长,比拼力气赢不了他们,一时间只能闪躲周旋。 高俊看裴东来形势凶险,急得对师弟大吼,“你既然身怀绝技,为什么不走!一会儿大理寺的人赶到,你照样逃脱不掉!” 他师弟立于高处望他,极轻蔑地笑了一下。 高俊呜咽,几乎跪下来求他,“我和大师兄自小将你拉扯大,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算是师兄求你,收手吧,仇恨怎么会有止尽的那天?为什么就是不能放下……” 师兄弟二人争执不下。裴东来这边,虽然看似被动,心中却是极冷静沉稳地。他认真思索着战况,身法丝毫不乱。 他虽然没有同药人交过手,但从尉迟真金的描述中,也对药人实力有了了解。尉迟第二次与药人交手,身上本就带伤,情况已不可考,但第一次明明占尽上风仍没讨到便宜,只是因为没下杀手。 裴东来不做无准备之仗,来此之前已经有了算计。若是要战胜药人,就要抓住转瞬即逝的刹那机会,保证一击毙命,绝不留情。 他看似简单躲避,实际一直留意走位,来回兜转,左手小心地按住腰间板斧。 裴东来忽然身体一个翻转,踏上岩壁,借力斜飞出去。一道银光从他左手闪过。 尉迟自己武功走的轻灵路子,总嫌弃徒弟的脱手斧笨重,不够变通。 但尉迟也说,不同的武器若是用对地方,就能起到奇效。 银光盘旋着闪过,所到之处忽然红光一片。鲜血不住喷涌,让人近乎看不清楚。 再能看真切后,地上就多了一个仍在翻滚的头颅,和一具少了头颅的尸首。 高俊的师弟也被这血腥一幕惊了片刻,口中的哨子稍停顿一下。裴东来攻势不停飞身上前,贴近另一个药人持刀一挥。 又是一具被斩首的尸身。 裴东来捡起自己插在石缝中的脱手斧。仰起头来,亮出一张溅了血点的雪白脸孔。 “你……”立于岩壁上的人被冷冷盯住,也不由得两手一阵颤抖。 裴东来不及二十,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连人都没杀过,尚未尝过血腥不入流的毛头崽子。 “……果然是妖后养的刽子手。” 他两手一挥,又是两个药人自藏身处飞出。裴东来手持一刀一斧,毫不畏惧迎敌而上。 高俊的师弟已经察觉了不好,他哨音愈来愈急,两手紧紧攥着,不一会儿便汗湿重衣。 裴东来虽然武艺不及尉迟真金,但冷静自持,非常狠辣,他的脱手斧沉重锋利,只要飞出就是势大力沉,几乎可以劈毁任何事物,另一边的唐刀则锋利异常的凶器。裴东来出手不多,但每次出手,就要取下一条性命。 药人一共八个,在鬼市被尉迟真金杀了一个后,今日一战已被裴东来砍了四个。 操纵药人的人紧咬竹哨,一嘴的血味,竟是把嘴唇在不知不觉中磨破了。他已被逼到绝路,再没有回旋的机会,到了这时只能背水一战。 哨音忽然改变,三个药人一齐蹿出。 他一直潜心研究操纵多人的方法,只是术法精妙,仅多一人也十分艰难。 敌人增多,但章法不如从前,裴东来虽然已经感到疲倦,却愈战愈勇,眼看又要得手。 一个药人忽然脱队,向着远方站立的高俊扑了过去。 裴东来一惊,就见小胖子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直接僵直在了原地。 裴东来立即脱战,紧追上去。 刀尖几乎已经贴在了高俊的鼻尖。裴东来在毫厘之间将他救下,死命地咬牙抵住力大无穷的攻击。 立即就有更多刀影追上向他袭来,裴东来架开两人身前的刀,将高俊推去一边抽刀去挡,他攻势气息皆被打乱,躲闪不及,眼前一花就见到利刃的银光已经飞至眼前。 裴东来在危急中下意识错身,避开了要害。匕首狠狠刺入肩胛骨之中,他极痛之下闷哼一声,唐刀也再持不住掉在了地上。 刺中裴东来的人已经近乎疯子。 他不再躲藏,好像只是为了杀掉对手,可以什么都不要了。 裴东来右手完全不能动弹,他被三个药人夹击在中间,只能用左手板斧勉强招架。 高俊见师弟握紧了匕首继续向前,立即扑过去死死地抱住对方双腿,不叫他再进一步。 “师兄,你到这个时候还是执意拦我?” 高俊哭道,“冤有头债有主,裴公子与几年前的事没有半点瓜葛,你已经造了这么多孽,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他师弟低下头,眯起眼睛想了想,忽然说道: “你方才劝我放下是不是?只要是同几年前的事没有瓜葛,就应该放过是不是?”他说,“师兄,不如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吧,虽然你一直不说,但我知道你想听的。” 他俯下身子,趴在高俊耳边问道,“你想不想听你那个相好,是怎么死的?” 高俊仍然紧抱着他的腿,却在瞬间睁大了眼睛。 “起初,我想她不过是个女人又同你好,是想放过她的。但那个新罗人若是死了,妖后便会好好的头疼一番,我定要取他性命。可那个女人啊……实在是太叫人头疼了,我只是要取那新罗人性命,她却死死地挡在那男人前边,叫他快走。” “新罗人听不懂她说什么话,起初都被吓傻了,但再看那情形,也反应过来啦。裤子都来不及穿,连滚带爬就要跑出门去,药人把你那相好的踹去一旁,就去追。可她立刻爬起来,就同你现在这样,趴在地上拉住药人的腿,拼死了也要拦住他。” “若是让那大吵大闹的新罗人真跑出了门去,叫了人来,我也就麻烦了。我只好从藏身的地方跑了出来,一把攥住了你女人的头发。” 他蹲下身来,和高俊面对面地对望着。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24 章 “师兄,我从小学的是治病救人,知道人命脆弱,却没想到真的杀死一个人,也是要费番功夫的。她被我捅在了后背上后,仍然可以动弹挣扎,我就只能继续动手……最后也数不清到底刺了几下,手颤抖的停不住了,她才真的一动也不动,但眼睛还不闭上,仍是死死地盯住我……” 他将高俊已经瘫软下来的手从自己腿上轻轻拨开,小声说道,“师兄,从那时候起,我就再没有什么放不放下啦。” 裴东来的血沿着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他面色已经一片惨白,全无半点人色。 高俊的师弟提着沾血的匕首,缓缓走来。 他懒得再去催动药人发起什么攻击,只需要制住人令他不能动弹就行。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已经可以听到了,既然是逃不掉的,不如自己动手来了结一切。 他举起匕首,对准了裴东来的脖颈。 接着就听到了刀剑入肉的声音。 嗤地一声,骨肉分离血脉裂开,他解脱似的叹了口气,跪在了地上。 唐刀抽出,又一次地刺入他背心。 药人们全部停在了原地,兵刃掉落一地,裴东来身上的桎梏解开,终于得以喘息。 躺在地上的人艰难地翻转过来,眼前已经暗了下来,他感到有人从他身边走过,还有扯开衣物,包扎止血的声音。 然后那人又走回来,蹲下身,在他面前。 他想起小时候被王溥抱回医馆,眼见一屋大小一个比一个怪异,不由得吓得大哭,怎么也劝不住。一个矮矮的小胖子,看着比他大不了几岁,为难地直挠头, “我们虽然长得难看,但心好啊。以后师哥们都会护着你,不叫你受欺负就是了。” 他只剩下了喉咙里咕噜的声音,但嘴角一张一翕地,还想说话。 既然如此。 也好。 尉迟真金在睡梦里,忽然嗅到血腥味。 他立即惊醒,猛地睁开双眼向旁边看去,就见到徒弟一身脏地趴在自己身旁。 裴东来肩头上血污一片,只拿了碎衣服随便捆了捆止血。尉迟真金急忙过去细细查看,那伤口又深又长,把肩膀都穿透了。 “东来,你这是怎么回事?”尉迟真金心痛欲裂,又不敢去推动徒弟,只好趴在他耳边急声问道。裴东来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师父说话,只好醒来抬起眼帘,看到师父两眼冒火,一脸焦急。 “师父,破案了。”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尉迟真金气的几乎想揍人,“为师管这种破事呢?我是问你怎么会受伤!” 他捏紧了拳头狠狠捶在身旁,“哪个活腻了的贼竖子,我现在就去结果了他!” “师父,不用替我报仇,他都死了。” 尉迟真金仍然不够解恨,“死了就行了?应该带去大理寺地牢里剐了才对!” 裴东来忽然便满心的愉悦,“师父,你抱抱我吧。” 尉迟真金还没从震怒里走出来,略愣了愣,“诶?” “我累了一晚上,现在手脚都抬不动了,好想睡……你抱着我行不行?” 尉迟真金避开伤口,有点笨拙地把他搂在怀里,“这样可以吗?” 他仍然又疼又怒,不知该如何发泄,心想自己根本做不好这种细心之事,一定还是亏欠了徒弟。 只好小心地在裴东来耳边亲了一下,十分抱歉地说,“东来,师父……师父暂时就只会这些了。” “师父,我若是还有气力,不知会不会哭啊。”裴东来轻轻浅笑,“再好不过,再好不过了。” 第二十九章 尉迟真金在回乡的马车上问裴东来,“小胖最后去哪了?” “他回去鬼市了。”裴东来回道,“我本来是叫他和我们一起走的,他坚决不肯。他说……他说人住的地方他大概住不下去了,不如回地下去,过鬼的日子……” 尉迟真金黯然道,“随他吧。” 他们走的时候邝照来送,邝照有点为难地说,“大人你偏挑册封大典的这天走,太后本来说要亲自设宴送你们,这下也不行了。” 尉迟真金瞪他,“你还记不记得破了龙王案后,太后把咱们都叫去设宴庆功,特赐每人一碗雀舌茶解药?还想喝的话你就自己去吧,我们师徒就不去了。” 他叫裴东来,“走,上车。” “东来啊。”邝照又叫,“太后还说你破案有功少年神探,薛大人让我告诉你,回去好好养伤,静待懿旨。” 尉迟真金浑身一震,他不回头,狠狠骂道,“啰嗦。” 然后直接拉了裴东来打马便走。 做饭的婆婆早早就等在了家门口,见马车缓缓驶来,还迎上几步。师徒两个走下来,尉迟真金赶紧给婆婆陪了个笑。 他还未能张口,已经被婆婆一巴掌打在身上。 “家里好好地非要使性子去洛阳过年,自己搞的面黄肌瘦半死不活就算了,徒弟都伤了条胳膊。你这么老大个人,真是作孽哟……” 尉迟真金尴尬地咳嗽两声,哀声求道,“婆婆别打了,再打就不是半死不活,真的要死啦。” 而后又走近些,小声说道,“这么老大个人,还是在徒弟面前,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婆婆不屑地呸他一声,甩开袖子转身回去做饭了。 师徒俩过了几天的安逸日子。身上都有伤,干脆连功也不练了,每天只是窝在一起睡睡吃吃,眼看着对方凹下去的两颊重新添了些肉,慢慢鼓起,有了光泽。 裴东来伤了一只胳膊,养不好还可能会落下残疾,是以十分小心,连日不敢妄动,之前想过许多和师父亲近的法子都不能用了,心里也有点愤恨。 就只能于每天日落之后,关上门在师父脸上脖子上啄来啄去。 尉迟真金对这事也十分受用,不但积极配合,有时还主动发起。两个人凑在一起,亲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分开以后都各自直喘粗气。尉迟真金担心地总结说道,“这事暂时还得点到为止,现在玩过了你胳膊废了,为师也被招惹的要呕血了。” 裴东来于是就静下心来,认真地养起手伤。 但没想到最会掐时间的人还是太后,好不容易肩膀能自如转动了,太后懿旨也跟着下来了。 懿旨和邝照的信一起送来,邝照写道:虽然只是封了寺丞,但已经属于破格提拔,太后说过,有意在下一年调我去御史台,这样一来,少卿之位就空出来了。 话说的点到为止,但已不算隐晦。尉迟真金拿着信对裴东来扬了扬,拧了他下巴一把,“这么多年来,还没人能比为师升官快呢。” 婆婆晚上给他们添了菜。 “刚回来没几天,又说要走,都怪师父不好才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真管不了你们了!” 尉迟真金在饭桌上一直指脸,对婆婆比出口型,“面子面子面子……” 他饮过酒,颊边飞起红晕,添了十成艳色,说话也开始不成调。裴东来把婆婆送回家,再回来时,就见到师父趴在桌上,侧过头来对着自己笑。 尉迟真金招呼他,“东来,你过来过来。” 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你看天色多么好,为师诗兴大发,我们一起写诗。” 裴东来当真去准备了笔墨,摆好纸张,“师父,写什么呀?” 尉迟真金咬着笔杆,“上一次写字,写的还是你的名字。现在你要如愿去大理寺了,应该写点别的吉利句子带去洛阳。” 蘸了墨的笔尖来回晃荡,洒下一串墨点在纸上慢慢晕开。 尉迟真金问裴东来,“东来,你有什么喜欢的词句么?告诉给师父。” 裴东来回道,“师父写什么,东来就喜欢什么。”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25 章 “为师想起当年自己去大理寺报道的前一天,心里好像尽是怎么升官怎么立功,如果是这样的思路,该给你写些官运亨通威武盖世之类的东西。” 他将笔重重落在了纸上,墨色直透纸背,染在了下边垫着的白布之上。 “但那也只是的当年的事了,现在为师该写些什么,自己却又有点搞不懂了。” “为师大概是喝多了……想不起来能写什么,也忽然看不懂字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裴东来,“我活了这么些年,忽然间就觉得,这个朝廷这个洛阳,这些我身边的人,我全都看不懂了。” 他把笔扔在了桌上。 “东来,你是不是真的想去大理寺?” 他踟蹰不已,尽管借了醉意,仍然难以开口。 “东来,如果我说,你不要去了,与师父一起隐居在乡里。你愿不愿意?” 月亮停在西窗,照亮被墨迹染花了的宣纸,照亮裴东来苍白的侧脸。 尉迟真金的双眼在月光下,洁净透明,宛如一潭池水。 “师父。”裴东来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 “我们今夜,做一次真正的爱人,好不好?” 第三十章 脉搏鼓动砰砰作响,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跳了出来。 裴东来见到尉迟真金坐在自己对面,垂着头,两手紧攥里衣的衣带。 “师父,我来帮你。”他将手覆在了师父的双手之上,一起去扣动绳结。 房里的凝滞忽然被这瞬间的触碰打破,尉迟真金身体一颤。 “这种事情,为师还需要人帮吗?” 尉迟故意提高音调,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就着裴东来的手使力一拽,绳结脱开,白色里衣轻飘飘地落在床下。 裴东来依过去,托住师父赤裸的背,与他一起躺倒在床铺之上。 同先前的多少次一样,裴东来小口小口细细碎碎地亲他。 “师父,若是你不愿意,就现在同我说。”裴东来持着沙哑的嗓子,尽力压抑自己胸中的火焰,“若是你不愿意,我们就回到之前那样,我也一样觉得快乐。” 尉迟真金在他身下飞快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是被亲的有点发呆,思索了好一阵子才憋出四个字来。 “小兔崽子!” 他在亲吻的间隙中骂道,“不是寻常师徒是你说的,要做真正的爱人也是你说的,现在又说可以回到从前那样,反正做什么是什么都是你说了,这分明是仗着为师疼惜你而为所欲为!” 他说到这里,心中真的隐隐动怒,但又不舍不得直接生气起来一脚将徒弟踹到床下,正巧裴东来凑近过来,露出一边雪白的肩膀在自己眼前,尉迟真金借着怒气,一口咬了上去。 “唉!”裴东来猛不防地吃痛一下。 尉迟真金倒没有几分愧疚,继续说道,“先前为师什么都允了,这一次答应了自然也不会反悔,要不要继续,你自己看着办!” 裴东来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肩上身上都是一阵发热,只能尴尬地笑道,“我知道错了,师父,这下不继续好像真是不成了。” 他趴在尉迟耳边,“师父,你之前不是只会骂贼竖子,怎么忽然还知道骂小兔崽子,是半天才想出来的词,专门用来骂我的吗?” 尉迟真金脸一红,“你……你这小兔崽子,又找骂。” 裴东来笑起来,“都是东来不好净惹你生气,师父,以后别人还是贼竖子,小兔崽子这词儿,你只能拿来说我……” 他又趴低了些,靠近尉迟紧实的胸膛。 这已经是平时不会触碰的禁区,但越是禁区,便越有跨越雷池的诡异诱惑。 裴东来在那线条利落清晰的胸膛上流连轻啄。胸膛不像其他位置会经历日晒雨淋,是以皮肤十分细滑,饱满而富有弹性,大约连尉迟真金自己都不知晓这里的触感,是有多么好。 裴东来在师父胸口的红缨处,轻轻啃噬。 尉迟真金从未经历人事,本就紧张,被亲到胸口已经是十分讶异,忽然便感觉自己乳尖被人咬住,震惊之下,一直盯着床幔的双眼立即瞪大。一股又酥又痒的感觉自胸口处迅速扩散至全身,想要挣扎却又浑身酥麻。 他两手狠绞住身下的床褥,腰杆使劲挺着,硬的像块木板。 裴东来便见到那才被自己咬过的地方已经充血长大,红的就要滴血。 “师父,你不要这样紧张,一切交给我来。” 他抱着尉迟的腰,沿着男子腹部的弧线一路向下,落下一连串的吻。 那股酥麻便也跟着嘴唇上软绵绵的触感,一路向下。一路走到已经抑制不住的欲望。 下身忽然就被一股温暖包围。尉迟真金几乎呻吟出声,他睁开双眼,凝望着裴东来在自己身前,摇摇摆摆的脑袋。 裴东来也除了衣衫,两手撑在两侧抬起身体,露出一身雪白的腱子肉。他没有拆散头发,已经有点乱了的发髻就在尉迟眼前,随着两人的动作而一摇一摆。 尉迟全身血液都被下身的骚动集中起来,胸中闷热到难受,不知如何缓解,忽然就两手一动,扯开了裴东来的发带。 雪白的发丝飘落下来,盖在了他赤裸的身上。裴东来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迷惑的面孔。 尉迟伸手,从那丛白茫茫中捧起他的脸,“东来,你过来,看着师父。” 他抬起上身,吃力地够着,与徒弟接吻。 裴东来对床弟之事,已经偷偷有了研究。甚至提前备好的香膏就放在手边。 他俯身跪在床上,一手勾起尉迟腿窝,架高他的下身,另一手则伸长了去摸那香膏。 尉迟正攀在他身上腻着使劲地亲,忽然察觉到两人姿势变了,心头一下察觉了什么。 裴东来扒开香膏的盖子,从中挖了一块出来在手指上,“师父,你放松些。”他安抚地亲了亲师父,手向下探去。 冰凉凉的药膏裹在细长的指尖上,忽然便顶在了后穴上。 “东来,别……”尉迟真金浑身一紧,就要去拦。 “师父,别怕,别怕。”裴东来温柔道,“来,你抬起腿,夹住我。” 他跪在尉迟的两腿中间,将细长结实的腿架在了自己腰侧,尉迟迷惑地望了望他,另一条腿也随着抬起,夹在了裴东来腰上。 裴东来借势手指一滑,向内推动了几分。 他感到对方浑身又是一次颤抖。 “师父,你再放松些,你那里太紧了。” 尉迟真金在忙乱和被异物侵袭的恐惧中,忽然听到了这个话,顿时又怒又羞, “逆徒!小,小兔崽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裴东来无奈,也不能改口,只好赔笑道,“好好,我不说了。” 他去咬尉迟真金的耳垂。齿尖在耳珠上再三擦过,反复地蹂躏那一点。尉迟真金嘴里已经有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裴东来怀里的身体越来越热,越发柔软。他的指头在不知不觉中便探入了更深的地方。 尉迟真金双眼迷离,蓝色的眸子上蒙了一层水汽蒸腾的迷雾,他喘息不已,后穴在肿胀难受的折磨中,竟渐渐生出了种难以言说的微妙快感。尉迟两手两腿都紧勾住裴东来,有如求生一般地几乎攀爬在徒弟身上,所有脆弱的地方都赤裸裸地暴露着,任裴东来予取予求。 他胸中有着羞赧、罪恶、惊讶、喜悦……种种所能想到的心情,全部集于一时爆发出来,对于自己此刻所经历的一切,仿佛如坠梦中。 尉迟语不成声地开口, “东来,你究竟是从哪里懂了这些?为师……不曾教过……” 裴东来的手指慢慢抽出,尉迟真金察觉一阵凉意。他身上的每一次肌肤都好像滚在沸水之中,烫的发烧,他又叫道,“东来……” 裴东来抱他坐在自己腿上。 “师父,师父……”裴东来轻轻叫他,悄声说道,“我只要心里想着师父,就什么都懂了。” 裴东来的欲望终于挺了进去。 他做情欲之事也是第一次,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在师父体内来回抽插。尉迟真金在疼痛和快感之中紧抱住他,每一次裴东来撞击到最深的地方,两人就会此起彼伏,不再自已地呻吟出来。尉迟真金修剪整洁的指甲抠在裴东来的后背上,所过之处,留下一道一道暧昧的红痕。他们在欲海波荡中,死死搂抱住彼此,雪白的发丝缠在红发之中,好似宣纸上的画,红红白白纠结不已,发梢也像打了死结,寻不到可以解开的尽头,唯有去用力扯断,才能同生共死样地断开,散开。 尉迟真金心中正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喜悦,令他甚至可以暂时忘了先前的悲伤。 他当时问裴东来,“与师父一起隐居乡里,你愿不愿意?” 裴东来凝视着他,没有回答。 太后下了懿旨召裴东来入大理寺,若是不去,就是抗旨,金吾卫天涯海角也会把人寻找回来。这他心里清楚。 裴东来年少,壮志满怀,宏图已经在他面前展开,只要轻轻一跃,就可以上台一展拳脚,得偿所愿。这他也清楚。但说话时,心里所想的却是前路崎岖,荆棘满途,再踏一步就会坠入黑不见五指的暗夜。尉迟真金曾经对一切事物充满自信,英勇无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变得胆小如鼠,畏畏缩缩。 连他自己都厌恶自己的这个问题。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狄仁杰同人)[狄仁杰电影系列][裴尉]君骑白马来 作者:冤家竹马 第 26 章 裴东来紧抱着他,与他互相索求。在铺天盖地的情愫里,裴东来忽然开口说话, “师父,东来一生,都想要同师父在一起,永不分离。” “但东来也想要去大理寺,我想要去看看,师父曾经见过的风景,去体会一下师父曾经的抱负,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怀念,我一直不懂,只好自己去看看。” “东来已经和师父不分彼此,但总是还想要贴的更近,师父可以体谅东来么?” 尉迟真金紧抠着徒弟刚刚伤愈的肩背,摸着他光洁雪白的皮肤上,扭曲的疤痕。 “你去吧。”他短促地叹气,说道,“想回来的时候再回来,师父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他们又一次结吻,噬咬住对方的双唇,让嘴里充斥血的腥气。裴东来长声呻吟,在尉迟体内泄了出来,他自己的小腹上,也被喷了一圈的白浊。 他与师父搂着一起倒在床上,两个人都是湿漉漉地,望着水淋淋的对方。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紧跟着便重新起身,又缠在了一起。 裴东来醒来后,发觉枕边空荡荡的,他一只手还平平地伸开在一旁,温度渐冷,尚未褪去。 他翻身坐起,窗子被打开了一角,吹拂进来阵阵暖风。 冬天已经过去,最早的绿芽开始攀上枝头,很快就要到春暖花开的季节了。 今天是他去大理寺报道的日子。院子里一片嘈杂声,裴东来走出去看,尉迟真金正在和做饭的婆婆据理力争。 婆婆很凶残地拍打他,“老不修,带着小的也不学好。一天到晚净想着升官发财打架杀人的。非要给徒弟带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去神都。马都要压塌啦!” 尉迟解释,“这都是关键时刻有用救命的东西啊!哎,婆婆你不明白,升官发财又不是坏事,打架杀人还不是为了自保。东来他个子高但是轻盈嘛,什么笨马会这样就被压塌。” 婆婆拣出一个镂空的小银球来在他眼前晃荡,“哪,你看看这是什么!长这么花俏,和你一样,就是个花架子!” “要是能和师父一样,那就是天下至宝啦,我恨不得整天带在身上一刻不离。” 裴东来走过来解救他们。婆婆被他几句话就劝笑了,不舍地拉着他说了一大通的话,而后非要先行离开,不要看裴东来走。 裴东来将婆婆送出门再回来,就见到尉迟真金还在马鞍子上摆弄。 他走过去,不禁眼前一亮,“马缰扣?” 尉迟真金张开手,拍拍皮带子上挂着的一排银质饰物。 “可不就是马缰扣。师父这么有钱,你却不喜欢穿戴挂件,弄几个马缰扣证明一下我尉迟真金家里的人都是什么品味。” 他哈哈大笑起来,“就是要让薛勇看看,什么是英俊潇洒翩翩公子。” 尉迟掐了掐徒弟的脸,“你去吧,师父送你。” 裴东来骑上备好的白马。 他通体雪白,身着黑衣坐在白马之上,说不出的搭调好看,尉迟真金抱臂在一旁欣赏,心说我徒弟这场景,简直可以入画。 裴东来在马上召唤,他重新走近,裴东来弯下腰来亲他。 “师父,做了大理寺卿,我就回来。” 尉迟真金翘起眉毛,调笑说道,“做个区区寺卿就满足么?官没有比师父做的大做的久,就不许回来。” 裴东来笑起来,“我只要想师父了,就要回来。” 尉迟真金点头,“师父等你。” 他牵起马,带着徒弟缓缓向院外走去。 官道已经就在眼前,裴东来在马上回头,“师父……” 尉迟真金招了招手,“去吧。” 他抿了抿嘴,扬起手,猛一下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受惊跑了出去。 马背上的人先是坐直了,任由马带着自己小跑一段路程,而后忽然举起鞭子狠打几下,白马长嘶,拔足狂奔。 尉迟真金站在早春一片大好的阳光里,偏着头眯起眼睛。 白马踏尘而去。 完 第 26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