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小闲妻》 第一章 不太美好的梦 日暮西垂,夕阳照耀漫天红霞。 天幕之下,大地满目疮痍,遍地的残骸,燃烧的硝烟,破碎的军旗,流淌的鲜血。 天地之间瞬间没了界限,天地一色,都是血色暗红,宛若人间炼狱。 一只染血的手从地面伸出,紧紧的抓住她的脚踝,用力的,仿佛抓住救赎希望,破碎的声音,绝望的呼喊:“救我......救救我.......” 穆九猛然从梦中醒来,一双琉璃眸泛起几丝戾气,睁眼看到的是窗外一片竹林,青绿的颜色瞬间清洗了那刺目的血红,泛着淡淡涟漪的眸渐渐柔和。 没有战场、没有鲜血,她还躺在相府的凉椅上,她的四方小院儿,一片清净安宁。 素白纤长的手盖住眼眸,明明已经没有在梦中,可刚刚的画面却依旧清晰,历历在目。 有脚步声过来,她放下手,侍女微雪站在窗外的走廊上,她的半张脸都裹在面纱里,大大的杏眼里是对她的担心,双手对她比划:你还好吗? 手语,她是哑女。 穆九微微摇头:“没事,做了一个不太美好的梦。” 话落闭上眼,眉心难得透着一丝疲惫,她重新躺回椅子上,微微歪头,墨色的发丝如瀑布一般泻下,只有少许被挽起,簪上一根桃木簪,纤腰一束,百褶的裙摆随意铺洒开来,腰间两条丝带垂落,随着微风微微浮动。 微风吹开帘子,露出她的容颜,白皙的肌肤宛若上好的白瓷,不施粉黛,清隽素雅,算不上惊艳众生、绝世倾城,却也自有风韵,眉如墨画,不染而黛,五官精致小巧,眉宇婉柔,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青涩,看起来格外的娇嫩。 微雪敛下眸光,转身去冲了一壶茶进来。 老远就闻到了味儿,是安神茶。 穆九睁开眼,眉眼浅笑:“你有心了,去忙你的吧。” 微雪点点头转身离开,穆九坐直身体来到床边,她已经许久没有做噩梦了。 安神茶的效果不错,只闻了一会儿,心情就好了不少,一手支着头,一手懒洋洋的拿着水壶给自己斟茶,全身透着一股慵懒随性。 纤长若蝶翅的睫毛微微扑闪,一双剔透的琉璃眸映着窗外的阳光,宛若两颗泛着华光的宝石,微微眨眼,几许薄雾朦胧,让人看不透那眼底的色彩。 ------ 酉时中,日落西山,夜幕降临,繁华的京城,华灯初上,千万家灯火装点了夜色,亮过天上繁星。 夜晚最繁华的地方没过于酒楼花街,打扮漂亮的红楼姑娘门倚在栏杆上甩着手帕迎风凭栏,热情的招揽着客人。 繁华的街道尽头,有一栋花楼足足有五层高,不同于旁边的红绿艳俗,这里却是以浅绿樱兰为主色调,看起来极为雅致。 风月楼 只谈风月,无关风尘,这里全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伶人,有男有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蹈、戏曲、闲话杂谈,应有尽有。 你想谈天说地,还是欣赏技艺都可以,但若是动手动脚,那不好意思,你的名字会被贴到风月楼的正堂挂三天,为天下文人墨客耻笑,除非你不想要脸了,否则进入风月楼的人都恪守君子之礼。 京城有句话形容这条风月街:醉卧风月论风流,半步红楼亦下流。 因此这风月楼格外受那些王孙公子们的喜爱,不少贵族在这里都有红颜知己,且不惜一掷千金只为佳人一笑。 风月楼的楼层代表着身份,每一层代表着伶人的技艺和受追捧的程度,最高自然是最出名的了。 以各种兰花装饰的房间,雅白色调,看起来极为雅致清幽,这是风月楼八大头牌之一兰幽的房间。 兰幽最善箜篌,她的清幽空灵缥缈,宛如仙乐缭绕,让人静心凝神,不过今晚她的琴声却有些不稳...... “咔擦咔擦咔擦.......” 兰幽忍无可忍,转头瞪向那懒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的人:“我说你能不能别磕瓜子儿了。” 听她弹琴却磕瓜子儿磕得这么上瘾的,也就这么一个了。 穆九伸向瓜子的手一顿,转而抓了一把松子:“我磕这个行吧?我说兰幽,你这态度不行,我要是你的客人,绝对一个铜板都不给你。” 一身素雅,看起来非常雅致高冷的大美人兰幽很没形象的反了一个白眼,嫌弃得毫不掩饰:“你若是我的客人,你连这个门都进不了。” 她身为八大头牌,具有挑选客人的权力,谁被她选中,那个不是揣着一片仰慕之心,为她的琴音如痴如醉,偏偏她遇到这个冤家,一个女娃娃天天来逛风月楼就算了,还居然是不给钱的。 穆九每隔两三日来风月楼一回,且一分钱不带,白听琴声就算了,还蹭吃蹭喝,她当初怎么就觉得这冤家看着可爱调戏了一把,现在好了,甩都甩不掉。 他们两人相遇已经三年了,穆九那时才十三岁,花灯节上穿着一身公子哥儿的装扮,看起来帅气又可爱,兰幽出门逛花灯,遇见这么个可爱的少年,已经在风月里死寂的那可老阿姨的心瞬间泛活,没忍住逗了一下。 本来是想拐着这个小公子回来玩玩儿,哪儿曾想,小公子不是,虽然是个姑娘家,但比男孩子还痞还坏。 算了,心酸往事不堪回首,兰幽自暴自弃的坐到穆九旁边,伸手抓了一把瓜子儿跟她一起磕。 突然想到什么,非常八卦的凑到穆九旁边:“挨,你知不知道今晚竹韵房里的客人是谁?” 穆九伸出两根手指定住她那靠得太近的脑袋:“我哪儿知道,怎么?莫非又是哪家的贵女?” 竹韵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风月楼的头牌之一,他最善长笛和棋艺,虽然他已经是大叔的年纪,但保养极好,容貌帅气俊朗,气质沉稳,极有魅力,据说当今皇上的胞妹慧云公主,哪怕出嫁了,也经常来这里跟他聊天下棋,可见其魅力非凡。 “不是。”兰幽突然拉下脸,故作吓人:“是定北侯。” 穆九磕了两颗松子儿才把人对上号,虽然没见过,但她听过,那个传说中的战神,一个以凶悍和残忍着称的王侯。 十二岁从军,十三岁就立下战功,十五岁已经是名声响亮的少将军,十六岁一场五千敌两万的战役,所有人都以为他必败无疑,他却靠计谋和阵法,俘虏敌军上万,生擒了对方的主帅。 三年前定北侯旧病复发病逝,萧君夙尚不及弱冠,所有人都觉得这爵位定然是要落在他大伯的头上,却不想他一人单枪匹马于敌军之中取了对方大帅的首级,带着赫赫战功归来,楚帝龙心大悦,破格下旨让他继承侯爵,成为开国至今最小的侯爷,且实至名归。 所有人都以为,有如此凶悍的男人,定然是一个只知道打仗的莽夫,然而当他来到京城,宫宴之上,惊艳四方。 京中有句话形容萧君夙其人:其智若妖、其容胜锦,其身玉立,其行似云,其心如铁,其情难求,若君回眸,敛尽人间英雄色。 哪怕他多数时间都在军营,为人寡淡孤僻,却也阻止不了京中少女们懵懂的春心和痴恋,反而因为他很难见到,更添神秘的英雄色彩,让人更加的心驰神往。 不过这只是两年前对他的形容,而两年后,他的美貌什么的大概已经没人记得了,但他的变态手段倒是让人记忆犹新。 第二章 定北侯 定北侯至今未婚,家里也没有通房小妾,你以为他是洁身自好? 错,传闻他身边每隔一个月要换一批女人,据说那些女人都是被他活生生折磨死的。 一年前他参加宫宴,一个小宫女儿因为爱慕他,痴迷得离他进了一点儿,却被他一掌拍飞,当场毙命。 半年前,他喝醉了,户部尚书的千金看见了想要照顾他一下,最后被他拍进了湖里,伤了额头毁容,户部尚书第二天在金銮殿当众弹劾他草菅人命,皇上有心想保他,本来他只要说自己喝醉了就好,可他却说自己清醒得很,拍飞那个女人是因为太丑。 那么丑的女人也敢肖想他,痴心妄想。 当时户部尚书就差点儿没给气吐血了,最后还是皇上赐了一瓶御用的玉露膏,这才让户部尚书留下了半条命,不过从此之后,户部尚书也成了他的死敌,而那个小姐据说已经羞愤得自杀了好几次了,至今都没能嫁出去。 如此没有君子之风,凶悍、狂妄还毒舌的男人,哪怕长得再美,那也是一朵食人花,京中各家千金小姐早就不敢肖想,只恨不得见着都绕道走,太危险了。 恶名昭彰,凶悍残暴,能止小儿夜啼,也能让寡妇改嫁,绝对的变态。 所以,现在这定北侯是祸害够了京城里的姑娘,准备喜欢男人了吗?不过挑中三十岁的竹韵,这口味......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 “砰。“重重的落地声,还伴着门窗破碎的声音。 穆九和兰幽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跑到门边,齐刷刷的在窗户上戳出两个洞,正好能看到对面竹阁的情况。 场面有点儿吓人,竹韵被人从屋子里直接一脚踢飞出来跌落在中堂,窗户被他砸开了一个大洞,他捂着心口想要爬起来,爬到一半,突然捂着心口‘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破碎的门被打开,一双黑色绣着金色花边的靴子迈了出来,步伐稳健落在地面,绛紫色绣瑞兽的华丽衣摆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 修长的身高,笔挺昂藏,华丽得有些过分的锦袍穿在他身上却非常的合适,然而他身上最华丽的不是那身衣服,而是那张脸。 其身玉立,其容胜锦。 他有着一张作为男子来说精致得过分的脸庞,仿佛天神最得意的作品,肌肤白皙却不显女气,轮廓分明,五官深邃精致,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笔挺宛若鹰勾的鼻,菲薄的唇略微苍白,却丝毫不损他的美色,灯火之下,更是异样的俊美惊人。 他也不过二十一岁,介于少年与青年间,正是男子最好看的年纪,容貌之盛,堪称冠绝天下,可惜他眉间戾气太重,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目空一切,仿佛看死物的眼神,让人看得心里发麻。 邪飞上扬的凤眼凌厉摄人,满身都透着攻击性,再漂亮的驱壳,若里面住的是恶鬼,只能让人退避三舍。 似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他停下了脚步,目光仿佛很轻很轻的落下,但有那么一瞬间,穆九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凝固。 终于,萧君夙带着他的随从走了,穆九感觉自己活过来:“你还不快去帮竹韵?” 说完没听到动静,一回头,好嘛,兰幽一脸刷白,魂儿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第三章 为民除害 穆九本来还想跟兰幽一起八卦一下竹韵跟定北侯的事情,却没想到穆天阳居然也在。 穆天阳是相府的大少爷,血缘上该叫大哥,不过穆九的母亲是卑贱的妓子,穆家虽然把她接回了府中,却从未承认过她的身份,她也尽量少在他们面前出现。 比如现在,她若是出现在穆天阳面前,回府可就不好交代了。 趁着大家都在围观竹韵,穆九从风月楼后门溜走,饶了最偏僻的路,从小门进去,灯笼昏黄的光芒照亮通向竹苑唯一的青石板路。 “嗯哼!?” 穆九缓缓停下脚步,竹林间微风清香扑鼻,还夹着淡淡的......血腥味。 火光簇簇映着她的容颜,眸中火光跳跃却没有丝毫温度,淡漠又凉薄。 “咚。” 夜色中,重物落地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 穆九看向声源,犹豫了那么一瞬,还是迈步走了过去,不远,也就三丈距离,她能看到地面上躺着是个人,很重的血腥味。 “死了?” 穆九靠近蹲下,那人一身鲜血,腰上和肩上都在潺潺流血,只是这身华丽的绛紫色一副,着实有点儿眼熟啊。 她举起灯笼看向那人的脸,虽然满身鲜血,不过那张脸倒是很干净,看起来也就弱冠之龄,面部轮廓清晰,五官精致没有一丝瑕疵,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笔挺宛若鹰勾的鼻,菲薄的唇略微苍白,却丝毫不损他的美色,反而因为昏迷闭着眼睛,少了那犀利摄人的攻击性,看起来更加的好看了。 这样出色的容貌,她想不记住都难。 定北侯萧君夙,一个时辰前他们才在风月楼里见过,一个时辰后,他居然半死不活的落进她的院子,还真是缘分呐。 据说定北侯武功高强,无人能敌,能在百万军中取人头,现在却这幅样子,绝对是稀奇景色,想想他对待竹韵那恶劣的态度,想想他对那些姑娘的残忍还有那昭昭恶名,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这么好的人,是不是应该为民除个害? 穆九手无寸铁,没有趁手的武器,目光巡视了一圈,在萧君夙的旁边找到了一把漆黑的剑。 伸手拿起,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铁冰凉渗人,竟是难得一见的寒冰玄铁。 这剑拿起来可比看起来重多了,穆九上下打量,考虑是从哪儿下手比较好。 腰部以下自然是不用考虑,心脏,万一扎偏了呢,这种事儿她可是新手,得稳妥一点儿。 再次往上,脖子.......呃,突然间感觉一股阴冷之气从背脊蔓延,她微微抬头,对上一双深邃宛若枯井般诡异的眸子。 额.......这场面.......她得淡定。 “你.......醒啦。” 穆姑娘表示,虽然心里慌得一比,但咱不能让人看出来,不过她这种好姑娘唯一一次干坏事却被抓包,感觉真是......太尴尬了。 穆九费力的把剑提起来,此刻又费力的放下去,蹲下去平视某人,尽量装作不认识对方的天真样子:“你......你受伤了,我本来想帮你来着?” 一直盯着穆九的男人,此刻幽幽开口:“帮我?帮我去死吗?” 咳咳.......瞎说什么大实话,她怎么可能是那种人?不过这声音虽然有点儿渗人,但还蛮好听的。 穆九想装一下天真懵懂,奈何没有戏精潜质,叹口气,没看那双看死人的眼睛,她怕自己露馅儿。 “你怎么会死呢?虽然伤得不轻,但还是可以救一救的......” 萧君夙:“......” “你等一等啊,我去拿个药箱。”穆九说完就跑了,那速度跑得跟兔子一样快,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回来的。 萧君夙在后悔,刚刚醒来的第一眼,他该拼着最后一点儿力气杀了她的。 第四章 北斗贪狼 穆九很快拿了医药箱回来,然后只有地上一滩血迹:“人呢?” 一股寒气从后背来袭,她瞬间抱住前面的竹子一转,手中的灯笼打翻,好了,黑漆漆的,正好杀人灭口。 “那个.......大侠,咱们好好说,我真的是来救你的,我说你都伤成这样了,就别折腾了行不?反正你也走不出我这林子,要不我把医药箱留在这里,你自己来?” 萧君夙的目光很快适应了黑暗,借着竹林缝隙间的微光他能看到蹲在那里的小姑娘,他现在还是可以杀了她,不过刚刚他走了一圈,这林子有阵法,不是什么厉害的,但等他走出去,估计命也没了。 “铿。” 长剑插入地面,他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艰难的坐下:“不是要帮我?过来。” 呵,求人帮忙,脾气还挺大。 穆九走过去,拿了火折子准备点燃刚刚备的火把,萧君夙却拿了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穆九磨刀霍霍......咳咳,拿出一把医用刀,快速的在萧君夙身上一划,直接把他华丽的锦袍在腰上切开了一个大口子。 萧君夙:“......”正常来说,不是该脱吗? 萧君夙的身上有两出伤口,一处在腰腹,一处在肩头,都是被暗器所伤,周围的伤口乌黑,连血都是黑色的,中毒是很明显,诡异的是,伤口的血不断流出来,这毒能阻止血液凝结。 穆九拿着刀子禀着人道精神先做个声明:“大侠,我这医术是自学的,也没什么人练手,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哈......” 萧君夙:“......”突然不是很想治了。 穆九用实际行动告诉萧君夙,她的医术有多蹩脚,没有可以止痛的药就算了,下刀子居然也能扎偏,然后,暗器还没取出来,萧君夙被痛得生生晕了过去。 果然......刚刚就该掐死她的。 -------------- 夜色微凉,竹林间的冷风吹来,摇曳了窗边的灯盏,纱窗之上,一道身影被倒影出来。 穆九坐在书桌旁,一手懒洋洋的支着头,另一只手却没有停下,手中握着狼毫笔,沾墨,落笔。 桌子上已经有了十几张纸,写得满满当当的,是她抄的佛经,她不喜欢写字,但抄佛经能让她静心,算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 一道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落在窗边,穆九笔尖一顿,复又继续落下,一个工整仿佛刻印的字落在纸上。 “回来了?去洗洗,一身血味儿。” 窗边的影子消失,半刻之后,微雨走进来,依旧裹着脸,但头发丝儿还低着水。 微雨坐到穆九对面,抬手对她比划:为什么不杀了他? “无冤无仇,杀他做什么?”她虽然有为民除害的想法,但那就是想想,不然就萧君夙那个状态,十个都不够她切。 “他虽然名声臭了些,但在战场上,也算是一方枭雄,就算他要死,也不该死在这偏僻无人问津的小竹林。”死得其所,才是对强者的尊重。 最后一笔落下,穆九将笔放下,桌上的佛经拿起来吹干:“把这些放好吧,下次一起拿去烧。” 穆九洗手去睡觉,路过屏风的时候,看了看桌上的棋局,黑白棋子分明,是残局,很久未动的残局,她思索片刻,拿起一颗黑子放在天元最左的小星位上-----北斗贪狼。 第五章 女的 定北侯府,经过了几个时辰兵荒马乱之后,受伤失踪的萧君夙终于被属下在巷子里找到。 身着白色里衣的萧君夙躺在床上,衣服被拉开,两处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一个二十来岁一身灰衣的青年公子正在跟他处理伤口。 每看一眼,华晏就忍不住啧啧两声:“这医术确实不敢恭维,这刀口的卖相实在是太差了,不过效果嘛到还好,成功阻断了毒素蔓延,你能活到现在不死,亏得这位好心的大夫,不过也很惊险,这腰上的伤口若是再扎深一寸,你的肾可就用不了了,看似粗狂,实则又把握得恰到好处,妙啊!” 萧君夙黑着脸,脸色惨白没有血色,但怒火却积攒了不少:“你给我闭嘴。” 华晏跟萧君夙也是打了多年交道,对他的怒火不以为意,反而非常来劲儿的玩儿起的推理:“南风他们找到你的时候,你躺在一个城西的巷子里,但周围却没有多少血,说明你是被包扎好之后再被丢到那里的,而之前你去的地方一定不是那里,应该是掉入了哪家人的院子,我猜救你的十有八九是个姑娘。” 萧君夙凉凉睨了他一眼:“你凭什么认为是个女的?” “这还不简单?”华晏看着他,笑得揶揄:“虽然你脾气臭,名声臭,但好歹这张脸还是能唬人了,也就只有那些小姑娘,不知人世险恶,才会为你神魂颠倒,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一般你遇到女人就会格外烦躁。” 萧君夙气得闭上眼不想理他,越说越离谱,不过脑海中闪过那张在夜明珠辉映下的精致脸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 护卫南风进来:“爷,指向城外的线索断了,而城内你说的那个地方几乎每家人的宅子里都有竹林,属下也派人去一一查探,都没有发现有阵法的存在。” 华晏惊讶:“还有阵法?怪不得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没想到这京城里还藏着一位能人呢,我都想见一见了。” 萧君夙伸手从枕头旁边的柜子上拿下一片竹叶,这是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夹在他腰带里的,看起来跟一般的竹叶没什么区别,他将竹叶放回去:“明日我画一副画像,你拿去直接找人。” 华晏将药给萧君夙伤口敷上,闻言挑眉:“人家把你送出来,还抹了痕迹,摆明就是不想你找到她,你干嘛非要找到人?还是说人家姑娘是绝世美人,你要来个以身相许?我劝你不要恩将仇报,放过人家吧。” 听着华晏絮絮叨叨,萧君夙想到那个救他的人,他们这些会医术的都这么舌燥? 他找人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觉得那人有些不寻常,那小姑娘看起来很无害,可就是因为太无害了,反而越发诡异。 第六章 湘郡主 穆九的日子很悠闲,说难听点儿就是咸鱼,除了实在无聊才出门晃荡,其他时候就在院子里待着,抄抄佛经,鼓捣一下药材,门口倒是有块小菜地,可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微雪一个人就打理得非常好,还嫌不够呢。 一觉睡到日晒三竿,穆九眯眯眼看着窗外,难得,她居然一连两个晚上做梦,还是那些远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事情。 穆九不知道自己属于穿越还是轮回,她上辈子死了之后刚好就在这个世界出生,也许是在奈何桥的时候忘记喝孟婆汤,所以她记得前世的事情。 上辈子穆九至死都为了家族为了事业奋斗,最终死于劳累过度,今生她可再也不想偿那样的滋味,所以对自己很是放纵,懒懒散散,得过且过,时间久了,她都快忘记曾经那种没日没夜为了公事加班的感觉了,突然一个梦给拉了回去,对比起来,她活得还真是颓废啊。 慢悠悠的起床洗漱吃了早餐,刚刚放下筷子,一道身影急匆匆的进来,是西苑管事张妈:“九小姐,今天广文王府的湘郡主过府游玩,老夫人有令,家里所有的女眷都要去作陪,你快些去吧。” 穆九疑惑:“老夫人一向是不待见我,怎会令我作陪?” 张妈烦躁的挥挥手:“我哪儿知道啊,总之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穆九一噎,当真没再问:“我知道了,稍后便去。” 客套的,称穆九一声九小姐,不愿客套的就喊她穆九,虽然是穆丞相的血脉,但也就是个死了娘的小小庶女,母亲还是下贱的妓籍,甚至还比不得一个得宠的丫鬟婆子有地位。 穆九换了一身青蓝色的广绣襦裙,头发一半用丝带束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没有带微雪,一个人去了前院。 远远的她就在花园里看到了一群人,丫鬟中间簇拥着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女。 走在最中间的一身赤金色锦绣牡丹华服的自然就是今天的主角湘郡主,广文王世子和穆家嫡出的二小姐穆若兰有婚约,婚期就定在两个月之后,湘郡主过府游玩,想来是想跟自己未来嫂子提前联络一下感情。 湘郡主今年十六岁,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她容貌算不得绝色却也是上乘,本来挺清秀的姑娘,却偏偏穿了这一身华丽的装扮,配上那一头的点翠,看起来就是用力过度,俗不可耐。 尤其是她身边站着的是一身白色锦衣,只戴了一支玉钗作为发饰的穆若兰,两相对比,更是滑稽可笑,偏偏她由不觉得,反而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似是很满意穆若兰这样衬托她。 因为老夫人尚在,丞相府住了两房人,大房穆丞相,加上穆九和已经死去的穆八,一共三子三女,而二房是两女一子。 男眷不便作陪,而大夫人向来是想让穆若兰和未来的小姑子好好相处,因此也没有出面。 一身鹅黄色襦裙跟在穆若兰身后的是七小姐穆怜心,三人一行走在前面,而追在后面的是二房的嫡女,排行第三的三小姐穆芷薇以及六小姐穆诗颖。 第七章 青天白日,祸从天降 穆芷薇脸色一路很难看,随手揪了一朵花,用力的捏碎泄愤,看着前方穆若兰哄得湘郡主哈哈大笑,她心里就烧得跟厉害,同样是嫡女,可因为她的父亲是次子,而且官位不及大伯,她凭白在穆若兰面前低了一等,尤其是现在穆若兰就要嫁给广文王世子,而她的未来夫君,父亲竟然有意给她挑选寒门子弟,十七岁出头的姑娘哪儿能藏得住事儿,心里不忿被拉来作陪,一脸的不情愿都写在脸上。 穆诗颖低着头一下子撞到了穆芷薇身上,她气得转身就要骂人,却突然看到了站在一角的一个身影,顿时眼前一亮:“呀,那不是穆九吗?二姐,穆九来了。” 穆芷薇加快脚步走过去,直接占据了湘郡主的另外一边,一改刚才的不情愿,热络道:“郡主不知道吧,我们家还有一个小九,是大伯最小的女儿,而且她还和郡主一个月生辰呢。” 穆九本来就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来得很慢,来了也站在角落,本来都想转身走了,却被穆芷薇一吼,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朝湘郡主走去。 微微俯身:“见过湘郡主。” 湘郡主看着穆九,高傲的昂着下巴,目光里全是鄙夷:“本郡主知道她,一个妓子生的庶女,谁让你往本郡主面前凑的,凭白脏了我的眼睛。” 穆九心口一紧,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老夫人是不会让她出来作陪的,那就是另有其人,穆九抬头看了一眼,穆芷薇脸上的得意还没能完全收敛干净。 穆芷薇和穆若兰不对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穆若兰要嫁给广文王世子,未来就是世子妃,说不定还是王妃,她如何不嫉妒? 所以穆若兰要讨好湘郡主,她自然要给穆若兰添些堵了,所以,是她让张妈假传老夫人的话的。 穆若兰赶紧不久:“郡主息怒,她不过一个小小庶女,从未见过郡主这般尊贵的人,一定是听说郡主驾临,想要来瞻仰郡主,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闻言湘郡主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 “那就让她跟着吧,站远点儿,别碍着我眼睛就行了。” 穆九想说什么,穆芷薇一把挽着她的手:“你还不快谢谢郡主?能跟郡主同游,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荣耀。” 她实在没觉得这有什么荣耀。 “多谢郡主。” 穆若兰微微颦眉,没有搭理她们,而是对湘郡主轻声细语道:“郡主,前面有个凉亭,我们过去歇歇脚,我已经让人准备好茶点了。” 湘郡主满意点头:“还是嫂子想得周到。” 穆若兰羞赧一笑:“郡主还是叫我若兰吧,这......还没成亲呢。” 湘郡主握住她的手,打趣道:“都定下了,就差婚礼,迟早你都是我的嫂子,你得习惯。” 穆若兰不好意思的应下,对湘郡主更是客气,看得穆芷薇一阵堵心,连抓住穆九的手用了多大力都没有觉得。 “马屁精。” 穆九动了动眉,只想当背景板,就在这时,几个丫鬟端着茶过来,穆芷薇突然出手,在一个丫鬟的后背一推,那丫鬟端着茶,整个人往前扑去,伴随着一声尖叫:“穆九,你做什么?” 穆九:“......”青天白日,祸从天降。 第八章 公允 “铿。”茶杯打碎,万幸的是没有落在湘郡主身上,但是却落在了她华丽的裙摆上,碎渣和茶水都在上面。 众人都在木着的时候,穆芷薇扯住穆九的手,一脸的指责和不赞同:“穆九,我知道你不满别人说你母亲是妓子,可郡主是金枝玉叶,你就算心有怨恨也不该这样对她啊,这可是大不敬......” 一句话坐实了穆九的罪名,还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好口才。 “你好大的胆子。”湘郡主骤然变脸,怒喝一身站起来,两步走过来,扬手就要打穆九耳光,然而她走得太急,没看到地面的瓷片,一脚踩在了上面,突然往后一扬,整个人仰头倒地,而她的手也摁在了瓷片上,瞬间被割开了口子,流出血来。 “郡主......郡主......” “啊啊啊......我的手!” 变故不过是一瞬间,穆九还在准备把穆芷薇拉过来挨这一巴掌,湘郡主自己却倒了,还把手割伤。 事情大发了。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后果?”穆九的声音透着幽冷,虽然被污蔑了,但这点儿还嫩稳住,唯一让她震惊的,大概就只有穆芷薇的胆量了。 就算嫉妒穆若兰,可闹成这样,代价是不是有点大? “不是,不是我......”穆芷薇吓得脸都白了,她只是想弄湿湘郡主的裙子,那杯茶水并不烫,可她没想过湘郡主受伤流血啊:“我只是.......不对,不关我的事,是你,穆九,是你把郡主害成这样的,是你对郡主心生不满想要报复郡主。” 血口喷人、栽赃嫁祸都这么光明正大,倒是让她长见识了。 湘郡主受伤,立刻被一众侍女簇拥去了厢房,临走之前还不忘穆九,转头恶狠狠的瞪着她:“把她给我关起来,我要把她碎尸万段。” 不少人都看向穆九,透着相同的信息:你死定了。 穆九没被关起来,但是被押到了松鹤堂,老夫人看到湘郡主流血都跟着进去看,一直守到大夫给包扎好才出来。 “你这个小贱人......当初就不该把你留下来,你这是想害死谁啊?”老夫人手中拄着拐杖,她身体健朗是不需要的,但是年级大的老人家拿一把雕花檀木拐杖,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而此刻,用来打人再顺手不过。 穆九自然不敢还老人家的手,她抬手接住:“老夫人都不弄清楚真相就打人,是否有失公允?” “公允?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公允?”老夫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冷笑两声,拐杖在地上敲得‘嘟嘟’的响:“那么多人都看到你推那个丫鬟,你那个下贱的娘已经死了八百年了,还不让人说?你够傲气的啊?” “来人,给我把她摁住,我今天就不信了,还打不断她这根倔骨头。” 大夫人和穆若兰走出来,看了看这情景,都没有制止,老夫人打谁,他们无权干涉,当然,也许他们乐见其成,毕竟湘郡主的火气可得找个地方发泄。 穆九自然不能站着让那些婆子抓住,闪身就躲:“大夫人,我跟二小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破坏她的好事,还有,当时谁看见我推那个丫鬟了?” 穆九不知何时来到了穆芷薇的旁边,一手环住她的脖子将她擒住:“三小姐你看见了吗?” “不是你还有谁?”一声怒喝,湘郡主从屋内出来,她的右手包扎成了粽子一样,衣服上还有血迹未退,双目因为怒火赤红:“你这个小贱人,居然因为一句话就把本郡主害成这样,我绝不会放过你。” 第九章 挨打 穆九扣住穆芷薇当挡箭牌躲闪那些来抓她的家丁和婆子,幽幽的笑了:“好多年我都没有被人逼到这样的地步了,穆芷薇,你很不错,有心算无心,还真让我措手不及,不过现在还没完。” 穆芷薇大概被吓傻了,被穆九擒着一个劲儿的发抖。 湘郡主怒喝那些人:“还站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拿下。” 有人疾步而来,快速迈进门,看着一屋子的鸡飞狗跳,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来人正是这个家的家主,丞相穆廷之,四十岁出头的模样,五官端正,留着一撮小胡子,身上还穿着文官朝服。 “相爷!”管家康安立刻上前,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所有人都以为丞相会立刻下令让人抓住穆九的,穆廷之皱了皱眉,看向穆九,喝问:“穆九,你到底有没有推人?” 穆九早已经放开了穆芷薇,站直:“没有。” 穆丞相虽然很是不想承认穆九这个女儿,对她一直都是处于漠视的态度,为人刻板、迂腐,还很大男子主意,不过他有一个优点,就是公正,在成为丞相之前,他任职大理寺卿,审案子审习惯了,什么事情他都讲证据,绝不会无故冤枉人。 “她说谎......”湘郡主大喝一声,却突然对上穆九抬头看着她的目光,很平静,一点都不想是一个被千夫所指的人该有的目光,而明明只是平静的一眼,却让湘郡主感觉到后背发凉,像是被什么怪物盯上一般,一句话卡在了喉中。 穆廷之扫视一眼周围:“既然说是穆九推人,那谁作证亲眼看到了穆九推人?” 瞬间,哑了,如果真要说,还真没人亲眼看到,事情发生得很快,之所以认定穆九,全靠穆芷薇的那一声吼。 一个青衣小丫鬟从角落里瑟瑟出来:“奴婢......奴婢看见了,是......是三小姐推的人.......” 穆芷薇吓得跳起来:“我没有,你胡说,你污蔑我。” 穆九往旁边角落一站,远离战场,穆芷薇突然被孤立出来,瞬间就心慌了:“不是,你们相信我,不是我推,是穆九推的,我......” 另外一个婢女也站了出来:“奴婢好像也看到了是三小姐推的人,因为九小姐根本就没有动过。” “我没有,你这个贱婢,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污蔑本小姐?”穆芷薇没想到居然有人看见还敢指认她,刚刚她怕自己跑了被认为是心虚,所以跟来了,却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跳出来指认她:“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没人回答她,但是她那个样子,明显就是心虚跳脚,真相一目了然。 湘郡主都傻眼了,不是说是穆九吗?怎么变成穆芷薇了? 大夫人和穆若兰都是一脸的怒意,他们讨厌穆九,但穆九在她们眼里就是个卑微到可以随便捏死的存在,穆九做些什么,她们想怎么惩罚她都行,可若是穆芷薇,她是二房的嫡女,因为地位重,所以怒意和恨意才更重,毕竟大房和二房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夫人冷笑:“好啊,穆芷薇,我们若兰哪儿得罪你们了,你要这样害她?” 穆芷薇急哭:“大伯母,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推,都是穆九,是她叫人冤枉我的,我可以证明,人是她推的。” 穆丞相可不愿听穆芷薇狡辩,一张脸冷得滴出水来:“康安,把她带去祠堂,让二爷来见我。” 康管家连忙招呼人上去:“三小姐,请。” 穆九已经退到了门的边缘,本想悄悄走了,却不想老夫人却一直盯着她,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阴沉厌恶:“把穆九也带去,不知尊卑,不敬长辈,给我好好跪着,把家规女戒抄一百遍。” 穆九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身,衣袖浮动清风,浅笑漠然,透着说不出的嘲讽:“老夫人说笑了,穆九不过区区舞姬所生的庶女,哪儿配进你们穆家的祠堂?再说,穆家的族谱上也没有我穆九这个人,我就算跪,他们也不认啊。” 站在一旁的穆廷之瞬间就怒了,一巴掌甩过去:“混账,谁给你胆子这么跟你奶奶说话的?” 穆九抬手挡住穆廷之的手,抬眸,目光冷漠:“相爷不要说错了,这里只有老夫人,奶奶......老夫人认吗?” “啪。” 疾风呼啸而至,穆九当着穆廷之的手还没收回,肩膀上重重的挨了老夫人一拐杖。 百年的檀木拐杖,带着凸起的雕花,重重的打下来,瞬间痛的穆九一麻,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没倒下去,打在穴道上了。 老夫人终于打到人了,收回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敲了两下,冷哼:“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过你有句话说对了,我穆家的祠堂不允许你去玷污,还不给我滚?” 穆九捂着肩头后退一步靠在门口,看着对她一脸厌恶、放着看着什么恶心东西的老夫人,心口有什么在翻滚,那些被她刻意遗忘忽略的记忆突然间涌了出来,一瞬间,差点儿没有把她吞噬。 最终,她一言未发,转身离开。 老夫人的那一棍子打得极重,而穆九捂着肩头,走路都在踉跄,倒是没人去追她。 第十章 苏逸 “九小姐今日太过冲动,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为了斗气将自己置于险地,是否不够明智?”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欣长的身影从拐角走出来,一身白衣做书生打扮,俊逸清雅,面如白玉,俨然一个翩翩美书生,头发束冠,两条蓝色丝带飘在身后,行走间带着一阵清朗风气,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双手合抱微微弯腰,举止有礼,温文尔雅。 穆家客卿中最年轻、容貌最出色,最得穆廷之欣赏的人,苏逸。 穆九站直,微微抬眸看着他,复又往前,脚步徐徐。 “确实不够明智,不过不重要。” 她说着话,脚步也不停,两人错身而过,连目光都不曾多一分,仿佛是陌生人一般。 大宅门里,规矩多,是非多,阴暗龌龊自然也多。 穆九不过一个区区庶女,若是没点儿底牌,哪儿能真的偏居一偶得一份清净? 这些年穆九确实能忍,能不出现就不出现,能躲就躲,哪怕偶尔被召见,她也尽量站在角落里当隐形人,尽量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但要知道,有些事情光是躲也行不通,毕竟那么这家里就十几个主子,而她的存在又是那么得特殊,为了能躲得一方清净,她可是废了不少功夫。 虽然她是没什么地位的庶女,但只要有银子和把柄,收买几个丫鬟还是可以的。 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偶尔传递一下消息,让她提前知道,避险。 比如三天前,她就知道了,大夫人带穆若兰去找了一位大师算命,大师说穆若兰命中注定身份尊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膝下子孙满堂,但她有一命煞,犯在成亲之后,若不解开,夫妻不和,小人作祟,子女缘绝,甚至会危及性命。 大夫人连忙问如何化解,那道人告诉她,要化解也简单,命煞唯有血缘可解,在她成亲之日,带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过去,将命煞引渡,度过此劫,可保穆若兰一生顺遂。 穆九觉得那道人十有八九是坑人胡编,可偏偏大夫人相信得很,回来之后就跟穆丞相商量,最终两人决定把穆九作为媵妾给穆若兰陪嫁。 也正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今日穆九才决定去看看湘郡主,她还没想好怎么从这件事情里脱身,却被穆芷薇坑了一把。 栽赃嫁祸确实让她有些火气,但她也想试试他们的态度,若是他们敢把她送去陪嫁,她倒是不介意把广文王府给他们闹上一闹。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老夫人这一拐杖,打得她着实疼,她都忘记了上一次被人拿棍子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忽而身后传来清扬的笛声,曲调悠长,清幽却透着一股安抚的力量。 穆九转身,一眼看到了站在八角亭中吹奏长笛的苏逸,而他也一直在看着她,在穆九转身的时候,他毫不避讳的朝她看过来,生怕她不知道,那曲子就是吹给她听的。 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别说,确实有效,让她那烦躁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看着穆九转身离开,那背影纤长笔挺,那一身傲骨贵气,谁能想到居然是从小小的相府庶女身上散发出来的。 笛声她听到了,但走得也非常干脆,凉薄又绝情,偏偏...... 苏逸将笛子放下,看着穆九消失的方向,握笛的手微微收紧,握住的是他那一丝痴心妄想。 第十一章 竹叶青 穆九回到竹苑,老夫人身旁的侍女苏红来了,带来了两本书和一叠纸张:“老夫人有令,九小姐禁足房中,抄一百遍女戒、女孝经,没有抄完,不准吃饭。” 说完,见穆九没有看自己,苏红皱眉:“九小姐,你可有听到我说话?” “听到了。”穆九将茶杯缓缓放下,侧首看着她:“你还有事?” 苏红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便是跟丞相也能说上几句话,见穆九这态度轻慢,顿时不满,冷哼一声:“九小姐还是快点抄书为好,惹得老夫人不高兴了,可就不仅仅是抄书这么简单了。” 话落,昂着头傲气的走了。 没有小姐的命,但这小姐的派头倒是摆得很足。 穆九看了眼桌上的东西,让她抄佛经她或许还可以考虑,但女戒......还是算了。 微雪走进来,手里端着的托盘里放着药,目光落在穆九的肩膀,意思很明显。 穆九解开腰带,一叠一叠的襦裙滑落,雪白圆润的肩头仿佛雪中的花朵一般润泽,可偏偏肩胛骨之上一块黑到发紫的淤青,还肿了起来,生生破坏了这份白玉般的美。 微雪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手下却没有停顿,麻利的拿针刺穿了淤青,将淤血放出来,上药包扎。 穆九走到窗边,铺开纸张,研磨提笔,不用书本,落笔而下,心烦气躁,还是抄抄佛经比较好。 老夫人摔了一跤,虽然不重,但对她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这一跤也够她受的了,至于穆九足不出户为什么会知道,那是因为苏红又来了,老夫人摔伤了,心里气不过,觉得是穆九克她,又拿了一本金刚经过来,让穆九抄一百遍。 “......”这是不让她抄书不罢休是吧。 穆九一言不发接了,目光扫了眼在门口收衣服的微雪,微微敛眸。 抄书不会那么积极,反正老夫人罚她不吃饭对她来说不重要,她吃的也不是老夫人的饭。 从偏房翻出来一坛子竹叶青,翻身上了屋顶,她这个地儿很偏,偏到什么程度呢,一翻上屋顶就能看到围墙外的巷子还有隔壁家的花园,想要出府都不需要走门,一张梯子,哪儿都可以翻出去。 隔壁是三品户部侍郎家的宅子,没有相府大,也没有这么气派,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因为小,更紧凑更精致,倒是更有意思。 夜风吹来,带着竹子特有的清香,沁人心脾,鲛纱的衣裙随风飞舞,腰间的丝涤被吹得猎猎飞扬。 酒坛开锋,清冽的酒香扑鼻,倒了一碗,仰头饮尽,她喜欢抄佛经,喜欢安宁,喜欢清净,可偏偏却又喜欢这最烈的酒,用最豪迈的喝法。 在这里待得久了,佛经抄得多了,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要成佛了,也就只有烈酒穿肠的时候,她才能找到些许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两碗酒下肚,正在考虑要不要下去找点儿下酒菜的时候,空气中骤然多了一股凌厉的森寒之气。 穆九那碗的手一顿,仰头看去,就在她旁边的屋檐上,一个一身黑衣锦袍的人立在那里。 第十二章 找来 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 本以为昨日他的紫衣华丽依旧够瑰丽了,此刻这一身黑,深沉冷酷,衬得那张脸倒是越发的俊俏,吸人眼球。 不过堂堂定北侯,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她房顶上干嘛? 昨晚见过,今晚又见,还真是神奇,目光落在他的腰间,伤这么快就好了? “阁下是来给医药费的?” 萧君夙那双摄人的黑眸定定的落在穆九身上,因为手下的人一整天都没找到这个地方,他不信邪,靠着记忆找了一圈儿,这里的房屋建筑大概都差不多,还真的很难确定昨晚他走的是哪条路,但却没想到居然会遇到爬上屋顶喝酒的穆九,那一身鲛纱的白在夜色中极为醒目,想要看不清都难。 步子定了几瞬,迈步走过去,沉沉的声音在夜色里浓稠了几分,带着丝丝危险气息:“你的名字?” 穆九看着他,失笑:“阁下好生没有礼貌,受着我的救命之恩,踩着我的屋顶,就算你着急想知道恩人的姓名,是否也该先自报姓名?” 萧君夙不相信她不知道他是谁,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字一顿开口:“萧君夙。” “穆九!” 穆九爽快的回道,晃了晃酒坛:“客人上门本该招呼,不过想来我这竹叶青你也没有口福,就不请你了。” 给自己倒了一碗,穆九懒懒的躺在屋顶上,今晚天上没有月亮,繁星点点,甚是明亮。 萧君夙站在穆九旁边,看了看她,目光落在天空:“会医术?” “医不死人。” “阵法。” “听说过。” “你还真是谦虚。”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嘲讽,萧君夙拂了拂衣摆,邪飞的眉眼动了动:“想要我付诊金也可以,不过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拿。” “呵呵......”穆九起身抖了抖袖子上沾到的枯叶:“我明白了,你今天是来灭口的。” 付诊金还要靠本事拿,哪儿来的道理,拿她消遣? “穆九......穆九......微雪,穆九睡了吗?” 穆九目光往下,看到从院子外面进来的穆若兰,目光周围扫了一眼,完了,刚刚上来忘记搭梯子了。 无奈翻身从后面跳下去,从窗户一跃翻进去,灌了两口水清一清酒气,这才开门,正巧穆若兰就走到了门边。 穆若兰一脸温柔的看着穆九:“小九,你没睡啊,我找你有点儿事儿。” 这示好的态度算是很明显了,不过这糖里面确实夹砒霜的。 穆九挡在门口,没有请她进屋的打算:“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 穆若兰脸上快速闪过一丝不快,不过很快被她压下:“今日的事情,我知道你是冤枉的,谁也想不到芷薇居然是那样的人,作为补偿,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儿,记得穿漂亮一点。” 说完她看到穆九这一身素,抬手在头上拔了一支步摇插在穆九头上,满意的笑了笑:“早些歇息,我回去了。” 穆若兰走了,穆九抬手把步摇拔了下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走出院外仰头看去,屋顶上的人已经不见了,所以他今晚找过来,到底是干嘛的? 第十三章 灵性 穆九转身进屋,微雪已经给她打好了洗澡水,穆九脱了衣服泡进去,适度的温水包围,实在是太舒服不过。 微雪手脚轻柔的给她洗头发,沉默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抬手比划了几下:您不怪我? 穆九喝了不少酒,现在被热水一泡,酒意微熏,几分迷糊的趴在浴桶边,看她比划完,突然抬手去扯微雪的面纱。 微雪下意识的要躲,但身子也紧紧是动了一下就定住,任由穆九将她的面纱扯下来。 微雪的眼眸很没,一看就是大美人,尤其是那身材,窈窕妖娆,堪称尤物,可没人知道,在她面纱之下,半张脸全是火灼的伤痕,半边脸颊往下,整个咽喉,一直蔓延到锁骨之下,只看这伤痕都可以想象,当初她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折磨。 “我怪你做什么?不过以后还是别这样了,那老夫人虽然讨厌,却不值得你染上她这条命。” 人命是血债,损的是阴德,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却损的是自己的功德,不值当。 穆九眸光迷离,在看微雪,却又仿佛空洞出神:“快了,我们在这里等了七年,待优昙花开,到时候我一定治好你。” 微雪眸光闪动水雾,重新把面纱带回去,继续给穆九洗头,她知道穆九不会嫌弃她的容貌,但是她却不愿自己的丑样子让穆九看到。 穆九沐浴之后并没有立刻去睡,而是去了小院后面的小屋子,那个屋子只是竹子搭起来的,看起来就是个简易的杂物间,里面的东西都是随意堆放,有些干草药,还有很多是冬菇、笋干、木耳这些,就算有人进来也不会多注意。 “嘶嘶嘶......” 一条手臂粗的碧绿色青蛇从角落里爬出来,吐着信子欢快的围着穆九转了一圈,穆九幽幽后退一步:“别闹,我找点儿东西。” 虽然这蛇在这里养了七年,但说真的,对这类冷血动物,她实在没办法爱,一看到就全身起鸡皮。 小青蛇不甘被冷落,尾巴卷着一颗果子,献宝似的送到穆九的面前,一双阴冷的蛇眼很人性的眨巴眨巴,似乎是在讨好。 穆九微微挑眉,屈指在它蛇头上一弹:“你倒是越来越有灵性了,倒也不枉我浪费了那么多奇珍药材。” 穆九接了它的果子,弯腰从柜子里翻了几番,找到一条吊坠,这个吊坠是一颗菩提果做成的,穆九无聊的时候把它挖空了,里面可以用来放些小东西。 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穆九准备离开,脚却被缠住,低头看着那条恨不得整条蛇都挂她腿上的青蛇,穆九瞬间感觉全身寒毛乍起,眉头隐隐跳动了好几下:“赶紧下去,不然今晚加餐,吃烤青蛇。” 青蛇果然开了灵,不情不愿的下去,一步三回头的看了看穆九,最终无奈耷拉着脑袋走了,那样子看起来简直委屈极了。 穆九看着它消失,无奈摇摇头,这蛇是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在这竹林里的,开始的时候还袭击人,后来就偷吃她的灵药,她觉得有趣,偶尔也会拿些灵药喂它,这么多年过去,也是有点儿感情,但感情归感情,如果往她身上凑,来个亲密接触什么的,还是算了。 第十四章 青鱼 穆若兰邀请非常‘诚心’,第二天一大早就让贴身丫鬟来叫穆九起床。 穆九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这么件事儿,总觉得像是鸿门宴,现在装个病还来得及吗? 等穆九洗漱好出门,穆若兰还在哪儿等着。 见穆九一个人来,微微皱眉:“小九,你怎么不带个侍候的丫鬟?” 说完才反应过来穆九身旁就一个哑女侍候,连忙道:“秀巧,你今天负责侍候九小姐。” 秀巧是穆若兰的贴身丫鬟,闻言很是不情愿的扁了扁嘴:“奴婢是贴身侍候小姐的,若是离开了,等下小姐有需要找不到人怎么办?” 一副为自家主子着想的口吻,可嫌弃却非常的明显。 穆若兰刚要呵斥,穆九指着不远处路过的一个小丫头:“你......过来。” 拿着扫把真准备去扫地的下丫头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小姐,你叫奴婢吗?” 清秀的小丫头,十二三岁左右,有着娃娃脸,看着稚气未脱,一身深灰色的衣服,这是府里最低等的打杂下人的装扮。 穆九指指她:“让她跟着我吧。” 秀巧嘲讽的笑了:“这小丫是看门的福伯捡来的孤女,也没受过训练,扫扫地还可以,出门侍候,万一遇到了贵人,不懂规矩闹出笑话可就丢脸了。” 小丫闻言羞红脸低头,虽然秀巧的语气不好,但她的话却没有错,她无措的揪着衣摆,声音如蚊呐:“九小姐,奴婢......奴婢......” 眼看她就要羞愧得钻地洞了,穆九开口:“不是要出门了吗?走吧。” 穆若兰其实也不想把自己的奴婢给穆九,虽然这小丫头确实入不了她的眼,她皱了皱眉,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走吧。” 两辆马车在门口等着,二十个佩刀的侍卫骑马前后保护,而领头的人居然是苏逸。 苏逸本来骑在马上,看到她们出来,立刻翻身下地,拱手行李:“二小姐,九小姐,一切准备妥当,是否立刻出发?” 穆若兰矜持的点点头:“走吧。” 苏逸的目光在穆九身上一转,终是没有多说,翻身上马。 穆若兰上了前面那一辆,穆九走去后面,掀开帘子穆怜心已经坐在马车上,规规矩矩,文文静静,五官柔弱无害,看到穆九到来有些意外,缓和过来对她微微抿了抿唇,勉强算是给了一个笑脸。 穆怜心是刘姨娘所生,虽然都是庶女,但刘姨娘是老夫人的远房侄女,不能说跟穆若兰比,但比穆九却不知道好了多少。 穆怜心也带了丫鬟,丫鬟倒是比她主子有脾气,看到穆九上来,很是不满,再看一眼缩在门口的小丫,眉头皱得更深:“慧云公主的宴会,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了。” 虽然是看着小丫说的,但却是连着穆九一起嫌弃。 穆怜心低喝:“芬儿。” 丫鬟芬儿不满的哼一声,但到底没有再说。 穆怜心看向穆九,声音揉揉宛若柳条轻拂:“芬儿不懂事,忘小九莫怪。” 穆九身子靠在车壁上,半脸眼眸:“无碍。” 穆九转头看向小丫:“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穆九一眼,确定她是在跟她说话,受宠若惊道:“奴婢叫小丫。” 还真是个好养活的名字。 穆九的目光落在她的腰间,那里挂着一个小荷包,针脚算不得多好,但勉强也算是成型,上面的图案也不是什么花花草草鸳鸯之类的,而是一条很特别的青色的鱼。 “你这荷包倒是别致,你以后就叫青鱼吧。” 小丫看了看自己荷包,张张嘴,一瞬间眼里蒙了雾,下意识的想要起身行礼,却急切的撞到了车门:“奴婢......奴婢青鱼,谢小姐赐名。” 芬儿看着小丫,不对,现在叫青鱼了,看着青鱼那一副激动得手足无措的样子,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赐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还青鱼,哪儿有人把鱼当名字的? 穆怜心也觉得青鱼很奇怪,但是她习惯了隐忍不言,就算心里想却也不会说出来。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穆九靠在车壁上假寐,青鱼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扇子,尽职的在穆九身边给她扇风,眼里涌动的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欣喜。 小丫是福伯捡来的孤女,但没人知道,她其实是穆九捡了给福伯养的,而那个时候,穆九还不是现在的身份。 伯伯经常教她要努力学习本事,也要懂得忍耐和等待,等待她被赐名的那一天,那样她就能去到主子的身边了。 她一直期盼着,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突然就被赐名了,自己的努力和存在终于被认可,怎么能不开心? 穆九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小丫头的喜悦,那目光灼灼她想忽略都难,抬手在她头上一摁,无言,但却比千言万语都有意义。 走在最前面的苏逸若有所觉的回头,可惜车帘子遮住,什么都看不见。 第十五章 碧水凝华 慧云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胞妹,圣上对她极为宠爱,赏赐更是多得数不过来。 今日举办宴会的地点就是在慧云公主的一处别庄,距离京城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依山傍水建造,外观大气,内里精致。 因为要等穆九,穆若兰来得算是迟的,进去的时候满院子都坐满了人。 一条小溪从上而下,溪水将整个山庄一分为二,两岸种满了枫树,此刻正是深秋,红枫漫天飘落,一眼望去,很是壮观。 今日来的不仅仅是贵女,还有不少公子哥,溪水穿过,正好左右男女分开,可说是分开了,中间却又有小桥连接。 枫叶飘落,小桥流水,酒香甘醇,琴音缭绕,很有意境。 “呀,这不是我们的准世子妃嘛?快来快来,刚刚咱们的世子爷还在念叨你呢。” 穆若兰一进来就有人看到她,对面的纨绔公子哥儿立刻打趣,穆家不是王侯,却是实打实的官宦世家,穆若兰经常出门参加宴会,不少人都认识她的。 穆若兰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一个纨绔公子哥儿没正形的趴在栏杆上,而他的旁边一人长身玉立站着的男子,不是广文王世子夏侯钰是谁? 夏侯钰一派君子端方,温柔含笑对穆若兰拱手,穆若兰羞得低着头跑了。 “哟,世子妃害羞了。” 听到这样的打趣,穆若兰跑得更快,七拐八拐上了凉亭,湘郡主正和几个姐妹说她手上的伤口呢。 穆若兰微微行礼:“见过郡主,各位妹妹有礼。” 其他人连忙起身回礼,湘郡主往后看去,顿时脸色一垮:“那个小贱......穆九呢?我不是让你把她带来吗?” 穆若兰这才从羞涩中回头,一眼看去,只有她的丫鬟和还有穆怜心,而穆九和那个灰衣服的小丫鬟影子都没有。 “这.......刚刚还在这儿的。”穆若兰懵了,询问穆怜心:“穆九呢?你不是跟她一起的?” 穆怜心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穆九确实是跟她一起下车的,还一起进门呢,可这就十几章的距离,人怎么不见的她也不知道啊。 “我......可能是去更衣了吧。” 穆若兰哑然,这也怪她,她以为穆九会跟着她的。 “哼。”湘郡主撇了撇嘴:“等下她过来我要她好看。” 虽然昨天那事儿不是穆九的错,但只要湘郡主看人不顺眼,错不错不重要,她就是要好好教训穆九,好出出心口这口恶气。 穆若兰心中微讪,立刻转移话题:“郡主今日怎么来这么早呢?公主殿下可来了?” “姑姑不舒服回去了,不过凝华来了,等下我带你去见她。” 众贵女闻言震惊:“凝华公主也来了,天啦,我上次见到殿下还是半年前,惊鸿一瞥,真是自惭形秽,觉得自己这张脸都不够看了。” “就是,这世上绝对没有比凝华公主更美的人了。” 九天仙色,碧水凝华。 凝华公主是楚国公认的第一美人,她的生母乃是最得盛宠的丽贵妃,丽贵妃本就非常美貌,还一度被朝臣们称为祸水,凝华公主完美的继承了自己母亲的美貌,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十岁的时候一曲惊鸿,得了当朝最古板的太傅大人一句称赞,九天仙色、碧水凝华,这才有了凝华的封号,在众多公主之间,这个封号也是独一份。 而且凝华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却从来不摆架子,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的,莫说男人,便是这些贵女们也忍不住心生仰慕。 慧云公主是湘郡主的姑姑,而凝华公主是湘郡主的堂姐,两人关系也不错,不过多数都是湘郡主沾着凝华公主,也就这位公主好脾气能和湘郡主玩儿到一起。 第十六章 琴 即知是鸿门宴,穆九怎么可能还跟着穆若兰去,她这小小庶女的身份过去只会自取其辱,不沉默,闹起来,吃亏的一定是她。 所以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脚底抹油先溜为上。 侧面的一处阁楼,那里有慧云公主专用的乐师班子,一群人吹拉弹唱,皆是各种高手。 穆九从后门过去,敲了敲窗棂。 兰幽从里面探头出来,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穆九直接翻窗进去:“溜进来的。” 兰幽无语,这事也就穆九最得心应手了,溜进风月楼就算了,这可是公主的别庄,不过她也算是知道这小祖宗有本事的,赶紧去给这小祖宗拿东西,这样的宴会最不缺的就是点心和小食,顺便拿了一杯茶:“刚拿过来的,你尝尝。” 投喂成习惯了,看着穆九就想给她吃的。 穆九早餐都没怎么吃,却之不恭。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公主请你的?” 兰幽挥了挥手手帕,一脸无奈:“你别说了,慧云公主的宴会以往都是请竹韵的,竹韵若是不来,其他人公主殿下也不将就,哪儿知道今天竹韵不来,她还非得把我请来了。” 兰幽将自己的手摊开,可怜兮兮:“你看我这手,都已经弹了八首曲子了,再这么弹下去,今天这手非得废了不可。” 她在风月楼也弹琴,可除了弹琴,客人还要喝茶聊天,她也可以歇息,可来到这里完全把她当乐师用,曲子不能停,她刚刚是实在是手疼了,这才过来歇息,喝杯茶又得继续,公主的银子拿着太烫手了。 她这么一说,穆九倒是想起竹韵被打了:“竹韵还好吧?” “你别说了,肋骨都断了两根,能好到哪儿去。”说道这里,兰幽突然凑到穆九旁边,神秘兮兮,一脸八卦:“你知道竹韵为什么被打吗?” “这我怎么会知道。” “我想我可能知道了。”兰幽爬到穆九耳边,小声道:“小道消息,慧云公主怀孕了。” 慧云公主今年也就三十七岁,年级虽然大点儿,但也不算老,怀孕很正常,可偏偏慧云公主的驸马在三年前就犯病死了,一个寡妇怀孕,而慧云公主这两年一直都跟竹韵来往密切。 孩子是不是竹韵的不知道,但猜测的人非常多。 穆九默默吞了糕点,这种八卦知道就好了。 兰幽休息的时间到了,但是她不想弹:“小九,要不你去帮我弹吧,不然我这手废了,以后你可就听不到我的曲儿了。” 穆九抬手推开她的头:“你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兰幽撇撇嘴,啧了一声:“你在我这儿扮什么傻?赶紧的,不然下次我不给你吃的。” 说得好像她缺她给吃似的。 穆九喜欢去她哪儿听曲,偶尔心血来潮还会弹一弹,技法虽然不够高超,但她那随性淡漠的性子倒是在琴音里展现的淋漓尽致,因此哪怕她偶尔弹错兰幽也不会指正,技法可以练,但意境难得。 她拉着穆九出去,她坐的地方是独立的,快速将帘子放下来,今天来的人多,大家忙着打交道,没人会注意这里,就算听到琴声看过来,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也不会在意。 顺手将穆九摁在椅子上:“来吧,好好弹,今天姐这双手可就靠你了。” 兰幽善琴,七弦琴、古筝、箜篌她都能信手拈来,今天这里摆的是古筝。 穆九都不太相信自己,不过兰幽是打定主意让她弹,她也没办法。 兰幽催促道:“你快点儿啊,等下有人来催了。” 穆九在旁边的水盆里净手,这才重新坐下来,轻轻拨动琴弦。 她会弹的曲子不多,不过不管什么曲子,到了她手里都会变了味儿,说真的,她自己都不敢说自己弹得好。 桌案上有曲单,那是贵人们点的曲儿,要依次弹完。 兰幽把曲谱展开,第九首,西厢泪。 莫道男儿心如铁,君不见满山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 故事将的是男女道别分离时依依惜别的心情,曲调婉转凄凉,要很走心的弹。 穆九默默将单子放下,很好,确认过曲子,是不会弹的调调,希望她弹完了兰幽不会哭傻。 纤长的手指拨动琴弦,琴音从指尖溢出。 不能说多高超,但曲调听着还是不错的。 兰幽一边给自己手指擦药,一边啧啧摇头,厉害,太厉害了,一首曲子弹完了,愣是面目全非得让人听不出来原来是什么调,可你说她弹得不好吧,听起来还听不错的,简直太奇葩了。 男宾那边,一身靛蓝色长衫的穆天阳和苏逸坐在一起,两人年纪相仿,很有话题,苏逸是穆家最出色的客卿,穆天阳有意交好他,希望苏逸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所以经常出门都带着苏逸。 今日他要陪广文王世子过来,因此先走一步,把妹妹交给苏逸去接。 察觉到苏逸的异样,穆天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在看什么?兰幽?” 那边看台不是乐师就是戏子,除此之外就只有从风月楼请来的兰幽了,而刚刚那琴音就是从兰幽的位置传出来的。 “今日兰幽弹的是什么曲子?怎么听着有点儿熟悉,却又好像从未听过?” 文人世家的子弟,琴棋书画都要涉猎,穆天阳也是爱好听曲,经常去风月楼,可这曲子,当真听着怪异。 说不上不好,但就是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苏逸的手不动声色的放在自己随身的竹笛上,微微敛眸:“应该是新曲子吧,不过听起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穆天阳还是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了,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定北侯萧君夙来了。 第十七章 破军一曲 帝京中的人对萧君夙这个人褒贬不一,不管是他的德行还是功绩,都是众说纷纭,好的呢,觉得萧君夙年轻有为,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不好的说他野心勃勃,无情无义,阴辣狠毒。 然而不管是喜欢他还是厌恶他,不管他凶残的名声有多臭,却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萧君夙的容貌极盛,可以碾压在场所有公子哥的存在。 今日的萧君夙穿了一身绛紫色的广绣长袍,金红线绣麒麟瑞兽,蝙蝠回纹勾边,绛紫色其实很挑人的,可穿在他身上却毫无违和感,他从门口进来,广袖浮动,宽肩窄腰,身躯挺拔昂藏,光是一个身影就已经足够吸引人。 将军身上天生就有一股让人敬畏的正气和煞气,那是这群在京中的公子哥儿们无法比拟的。 随着他缓缓走进,紫金玉冠熠熠生辉,这颜色和花纹,换了谁穿都觉得太过华丽花哨,可眼下,只有贵气天成,一身英武不凡。 有武将的锋锐冷傲,也有世家公子哥儿的尊贵和冷峻气势。 二十岁的男人,就算再成熟,却也内敛不到哪儿去,此刻的萧君夙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锐不可挡。 男宾那边,一群人不约而同起身:“定北侯。” 萧君夙虽然跟他们一般年纪,但他的侯爵是实打实的,能跟萧君夙同朝的都是他们的父辈,因此不管私下怎么议论,表面上还是得十分尊重。 萧君夙走进,众人立刻把最中间的位置让开,而在他身后的一个紫金色华服的青年探出头来,语气酸酸的调侃:“我就说不该跟你一起来,我这么大个人儿,都被当你跟班了。” 众人闻言看过去,顿时一滞,慌忙心里:“六殿下恕罪。” 当今六皇子夏侯堇,虽然生母身份低微,本身也不受宠,但人家好歹是皇子,被怠慢也是不好了。 “行了行了,本殿懒得跟你们计较。”夏侯堇很是随性的挥手,转头看向高台:“没看见定北侯来了吗?弹曲儿的,赶紧来一曲《破军》。” 兰幽用肩膀撞了撞穆九:“看傻了?” 穆九回神,眼里是没有敛去的惊艳,之前见到萧君夙都是晚上,虽然帅气,但总是朦胧了什么色彩,而今白日里看见,虽然隔得远,却又仿佛另外一个人,真的很好看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子看美女,女人看英雄,我也是凡夫俗子。” 还真是诚实,兰幽伸手在她脸上刮一下,嗔道:“那你去把他拿下啊?难得有你看上的。” 穆九嗤笑一声:“看看就行,好看的女人是祸水,好看的男人也带毒,没那兴趣。” 目光扫过旁边的女宾席,不少女子已经抛弃矜持往外面看去,就算那些克制着没有出来的,也在小声的谈论着萧君夙。 虽然萧君夙在外的名声不好,还很凶残,但那只是对一般的人来说,在这群贵女中间,总有萧君夙不敢动手的,也总有觉得自己配得上萧君夙且还能驾驭他的。 萧君夙是平凡女子消受不起的高阁珍馐,但这里多是望族小姐,甚至皇亲国戚,胆子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穆九十指在琴弦滑动,指尖琴弦铮铮作响,一曲《破军》信手拈来。 兰幽还想说什么,却站在一旁傻了,她听过穆九弹了不少曲子,却唯有这一首,一个音都不错,且那铮铮之声,急促鼓点,瞬间就抓住了神经,让人感觉自己仿佛真的就在战场上,刀剑相向,铁马金戈,血流成河。 兰幽捂住嘴让自己不要惊呼出声,这首曲子,她是永远都弹不出这样的意境的。 穆九难得一次那么认真的弹琴,而这《破军》响起,她眼边的血丝都控制不住往中心蔓延,她的眼里只有肃杀和凄凉,天地血红一色,满地硝烟残骸。 一曲终了,穆九双手重重的搁在琴案上,双眸微敛,声音沉沉:“兰幽,今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懂吗?” 兰幽重重的点头,刚刚的震撼让她的灵魂都是恍惚的,她之前只觉得小九很特别,现在恐怕不仅仅是特别了,真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琴室之外,不管是男宾席还是女宾席都寂静了好久,六皇子夏侯堇托着下巴听得目瞪口呆,呐呐的回头看向萧君夙:“君夙,这曲子......” 夏侯堇‘有幸’和萧君夙去过几次战场,虽然没能披甲上阵,但也是实打实见过战场的人,非常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萧君夙抬眸看了一眼上方,握住酒杯的手转了转,半响只说了一个字:“赏。” 夏侯堇明白了,这曲子入了萧君夙的耳了,不错不错,居然有能让萧君夙说赏的:“来人,快快快,定北侯有赏。” 片刻之后,兰幽收到赏银,而穆九早已经不见踪影。 公主的银子收得烫手,这定北侯的银子......拿着心虚,好在萧君夙没有要求再弹一曲,不然穿帮了她就完了。 第十八章 世子夏侯钰 穆九虽然没有进过这公主的别庄,但她也来过这边,知道这里有个泉眼,泉水甘甜,里面还有不少鱼。 小青鱼带进去必然会惹麻烦,所以在门口她就让小青鱼去找水潭捉鱼。 等穆九晃悠着过去的时候,青鱼刚刚烤好鱼,五六条鱼用树枝插起来放在火堆上烤着,穆九走进立刻就闻到了鱼香味。 泉水养的鱼不腥,带着自然的鱼香,很是好闻。 “主子。” 小青鱼赶紧拿一条烤好的鱼给穆九递过去,上面还滋滋的冒油,穆九闻得食指大动,一口咬下去,居然有味儿。 “怎么有盐?” 小青鱼拿出一个小纸包:“我拿三条鱼跟山下的人家换的,他们还给了我一点辣酱,不知道主子吃不吃辣,所以没有放进去。” 穆九挑眉笑了:“不错,知道自己动脑子,挺聪明的,把辣酱给我。” 青鱼愣了一秒,大概没想到穆九前一瞬还在夸她,下一瞬就要辣酱,回神之后还是赶紧把辣酱递过去:“奴婢尝过一点点,确实有点辣,主子先试一试。” 穆九把辣酱全部倒在鱼上,一口下去,又香又辣,非常带劲儿。 穆九坐在石头上啃鱼,小青鱼就在一旁看着,那一副花痴的样子,好像看着就能饱似的,穆九拔一条与给她:“自己吃,别掖着。” 青鱼接住开心笑了:“谢谢主子赏赐。” 穆九:“......”明明那鱼是她自己抓的,自己烤的,谢她做什么? 青鱼小口小口的吃着鱼,小心翼翼的问:“主子等下还去别庄吗?要不奴婢找人接主子回去?” 穆九摇头:“不用,你等下跟着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青鱼点头如捣蒜:“奴婢遵命。” 穆九动了动眉,之前她身边只有微雪,微雪不说话,也不会奴婢奴婢的自称,突然听到一人这样说话,还挺不习惯的,不过她也没想纠正什么。 青鱼烤的鱼不少,穆九拿了三条准备给兰幽拿去,带着青鱼绕过守卫翻墙进去,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广文王世子夏侯钰。 穆九要走,但夏侯钰不但看到了她,似乎还认出了她。 “你是穆九对吧?” 穆九指着不远处的竹屋:“乐师班子那里,你从后门进去,把鱼交给那个叫兰幽的女人,她问就说我送的。” “主子......”青鱼很担心,但她知道自己主子有本事,她估计只能拖后腿,快速拔腿跑了。 “呵,先支走小丫鬟,你倒是挺.....懂事的。” 夏侯钰是过来更衣的,哪儿曾想居然能遇到穆九。 穆九木着脸,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总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世子爷有事?” “你应该都知道了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作为媵妾陪嫁给本世子。”夏侯钰靠近,目光淫色的睨着穆九,纳妾纳色,穆九这般姿色以属上乘,确实够资格了。 “你是不是奇怪本世子怎么认识你?穆家的陪嫁单子里有媵妾的数目,你的画像也一早就送到了我的面前,我可是一直很想见到你呢?” 夏侯钰一步步靠近,双手撑在假山上,试图把穆九圈在臂膀间,他这张脸其实长得很唬人,五官端正,人模狗样,但这作风未免太过轻浮。 “你最好别动,我不会在这里要你,不过你迟早就是本世子的人,乖乖的听话,让本世子开心了,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夏侯钰家里有侧妃有侍妾,本人更是风月中的老手,自自命风流,见到女人不撩一下就不舒服,当然,那些个身份尊贵的贵女他不敢撩,还得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可眼前的穆九在他心里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了,自然是可以放开一点。 穆九躲开他的圈禁,退到一边:“世子爷来得正好,我也有事情跟你商量呢。” 夏侯钰笑得风流倜傥:“你说,爷对爱妾一向大方。” 呵,鬼才是你的爱妾。 穆九忍住要崩的表情:“关于媵妾这件事情我希望世子爷能好好考虑,如果世子爷主动帮忙让我不用陪嫁,我欠世子一个人情,这个交易世子不会吃亏。” 夏侯钰盯着穆九看了一会儿,忽而笑开,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我就喜欢你这么风趣的,不过交易就免了,丢了你这么有趣的美人儿才是吃亏。” 夏侯钰风流的靠近,眼神已经是非常的放肆露骨,仿佛穆九已经是他的盘中餐了。 穆九动了动手指,语调淡淡:“世子爷,我给你机会了啊,是你没抓住的,那看来我只能换一种谈判方式了。” 夏侯钰好整以暇:“啧,你倒是说说,你想怎么讨好本世子?” 穆九握拳一跃:“这样谈。” “啊啊啊......” 第十九章 凶悍 一处阁楼的后排走廊,两道身影徐徐而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假山后的情景。 夏侯堇瞬间眼前一亮:“唉,那姑娘够凶悍的啊,那被揍的那个......怎么看起来有点儿像夏侯钰?” 说着转头看向身旁的萧君夙:“夏侯钰好歹是我堂兄,你说我要不要去救一救?” 没得到萧君夙的回答,夏侯堇往前迈了一步,突然看到夏侯钰被拎起来又摔下去,刚刚要落下的步子生生的被缩回来了:这姑娘太凶残了,感觉不是他能打得过的,惹不起惹不起,所以.......就当没看见吧。 堂兄请自求多福。 穆九揍了一顿,这才弯下腰,笑眯眯的:“现在,世子爷要考虑交易了吗?” 夏侯钰疼得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终于不再是色眯眯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穆九,怒不可歇:“殴打皇亲国戚,穆九,你给我等着,本世子一定要将你五马分尸。” “啧啧,听起来真可怕?可你有证据吗?”穆九蹲下,抬手在夏侯钰的身上剁了几下,痛得他瑟缩:“很痛是不是?不过你放心,我揍的地方比较偏,而且有专门练过,绝对不会留下一丝丝淤青。” “世子爷,就算你要给我定罪,把我五马分尸,但咱们也要讲证据是不是?” 夏侯钰还没反应过来,穆九接着道:“再说,你堂堂世子爷,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揍了,这说出去你不怕丢人吗?” 夏侯钰想吐血,手无缚鸡之力?特么说谁呢? 穆九微微一笑,非常亲切的把夏侯钰,还客气的拍拍他衣服上的灰:“世子爷好好考虑我的议题,希望下次见面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咱们见一次‘谈’一次。” 谈等于揍。 夏侯钰看着面前浅笑嫣然的女人,心中骇人:这是女人还是魔鬼? 夏侯钰浑浑噩噩的离开了,撞到柱子上才清醒,赶紧去找个地方看自己的身上,果真一点儿伤都没有,可刚刚他痛得差点要晕过去了。 相府一个小小的庶女,他未婚妻的陪嫁媵妾,本以为就是一个手中的玩物,可现在他居然被揍还被威胁,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穆九倒是有一点儿说对了,夏侯钰不敢声张,被女人打本来就没面子,要是被人知道他还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绝对会成为笑柄,但这不代表他就这么放过穆九了。 从来没有女人敢这么对他,他可是堂堂世子爷,别说女人,就是男人,除了自己老子,也没人敢打他,而今他却被女人打了。 他一定要让穆九付出代价。 若是穆九能知道夏侯钰的想法,一定很欣慰。 这就对了嘛,阴谋阳谋玩儿手段多好,夫君小妾什么的,听着就觉得受不了,她真不擅长这个,不过玩儿其它,她就挺有兴趣的,不要大意的放马过来。 穆九去了兰幽那里,一推门就看到小青鱼蹦过来,很是着急:“主子,你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穆九点着她脑袋将她推开:“没事儿,我好着呢。” 兰幽已经啃完了鱼在擦手:“你这小丫头一直在这里转来转去,你要再不来,估计她就要冲出去了。” “对了,你刚刚与见谁了,看把这下丫头急得。” “夏侯钰。”穆九倒是没有隐瞒。 兰幽傻眼:“你咋跟他遇上了,那位可是风流的主儿,但凡漂亮的女子,就没有不下手的,不对...他怎么放你过来了?” 夏侯钰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兰幽都没少被纠缠,但那位风流也花心,哪儿会记得那么多红粉知己,只要不遇上就没事儿,但遇上的就没那么容易跑掉。 “嗯,我跟他谈论了一下人生。”穆九捞了一杯茶喝。 兰幽狐疑,她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呢?跟夏侯钰谈论人生,这不扯吗? 刚刚一直沉默站在那里的小青鱼突然上前一把拉开穆九的袖子,那动作迅速,愣是让穆九都没反应过来。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有三条指甲抓痕,应该是刚刚夏侯钰抓的,刚刚破皮,不太痛她也就没注意。 兰幽看着那小青鱼瞬间变脸,那冷酷的样子让她吓了一条,明明是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此刻却一脸杀气腾腾的,那眼里却迸发凶光,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你去哪儿?”穆九喊住小青鱼。 小青鱼回头,双手在胸口握拳:“我去宰了他。” 兰幽:“......”她一定是幻听了,这么可爱的丫头,怎么那么凶残呢? 穆九:“......” 头疼。 一个没注意,福伯都教了这丫头什么东西? 抬手盖住小青鱼的脑袋,揉了一把:“小姑娘家家的,这么暴躁做什么?你若是想要跟着我就得明白一点,没我的命令,把你这身煞气收起来。” 早上她就不该因为看到她眼巴巴往门口噌的样子而心软,这小丫头当初可就是个狼崽子,这么多年这狠劲儿也没磨灭。 第二十章 不太一样 穆九喝止了小青鱼,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参见公主殿下。” 穆九挑了帘子看去,她以为是慧云公主,一顶白色镶金的软轿缓缓在空地落下,两个身着红白宫装的宫娥弯腰去将人扶出来。 一身白衣锦服,外罩轻纱如雾,金银双色线绣着飞天仙鹤,勾勒瑞鹤祥云,裙子铺展,顿时仙气十足。 头上的发髻也是简单的挽起,配以玉簪花钿,淡雅贵气却不显俗气,衬得那张本就很漂亮的脸透着几丝佛性。 一个美得满身带着仙气的公主,九天仙色,碧水凝华,这一身白衣绣仙鹤祥云,看起来到真是仙色。 “平身。”柔柔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让人不免产生好感。 “谢公主殿下。” “公主姐姐。”湘郡主几乎是立刻蹦出来,一脸欣喜,赶紧把凝华公主迎了进去,帘子隔断,这才让人不情不愿的收了视线,凝华公主的美貌冠绝京城,可也不是随时都能看见,难得这么近看到公主却被帘子遮住,不免遗憾。 兰幽偷摸摸的凑到穆九旁边:“这位凝华公主喜欢定北侯,听说皇上也有意为两人赐婚,就容貌看,两人真的很般配唉。” 话是没错,可那语调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在怂恿和暗示什么呢? “事儿精。” 凝华公主坐下没多久,就有宫娥出来传召:“公主殿下宣定北侯见驾。” 公主当众宣召,何等荣幸,本以为定北侯怎么也不敢拒绝的,却不想萧君夙连面都没露,只有声音传出来:“不见。” 两个字,轻描淡写,却又何其嚣张。 立刻有人开始议论,但却没人敢大声指摘,毕竟萧君夙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怕金銮殿,他也不会给那些大臣面子,仗着皇上的宠信,他还把谁放眼里了? 夏侯堇倒是探出头来,笑道:“凝华,你那边全是女眷,宣定北侯过去见驾是否不妥?别惊扰了诸位小姐。” 那边沉默了片刻,凝华公主的声音传出来:“是凝华考虑不周。” 一句话,倒是没有多余的解释,可凝华公主着急见定北侯的心情众人是感受到了。 不免让人捶胸,仙女一般的公主为何偏偏眼瞎看上这样一个人? 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穆九抓了把瓜子儿磕,这好戏有点儿意思。 这一地的贵女,随便一个身份都能碾了她,所以她准备就在兰幽这里躲着,等着散场的时候摸回马车和穆若兰他们一起回去就行。 时间有点久,穆九昏昏欲睡,不知不觉睡过去,一觉醒来已经过了好久了,可这群公子小姐好像完全没有要散场的意思,真是好精力。 茶水喝得有点儿多,穆九没让青鱼跟,自己去解决一下三急。 “找到人了没?快点儿,等下世子爷又要发火了。” 穆九的脚步顿住,今天来的世子爷不止一个,但最尊贵的是广文王世子,穆九不太确定他们说的是不是夏侯钰,不过还是先躲起来。 “一群蠢货,找了两个时辰都没找到人,要你们何用,滚,还不快滚去找?” 看着一群侍卫从旁边走过,两个时辰,应该是夏侯钰没错了,被她打了,咽不下气,着急报复,也只有夏侯钰敢在慧云公主的地盘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 穆九继续躲着,完全没觉得自己这样太丢面子,她可不想打这些侍卫,要打就打夏侯钰一个,揍到他怀疑人生,看他还敢不敢让她当媵妾。 别庄依山而建,凉亭的下面有一块台子,平坦干净,上面有亭子遮阴,只要她躺在那里,绝对没人看得见。 她觉得就算夏侯钰把整个别庄翻过来也不一定找得到她,穆九想得很美好,然而她才躺下不到片刻就有人来了。 “阿夙,你为什么躲着我?” 柔柔的声音,听着像是凝华公主,而阿夙......穆九瞬间睡意全无。 “公主此话何意?” 这淡薄无情的声音,是萧君夙没错了。 “我知道了,是因为事务繁忙对不对?回头我让父皇少给你点儿事儿。” 小女儿娇态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凝华公主是很喜欢萧君夙的。 “公主说笑了,为人臣子自当为君分忧,怎可推卸?”明明是客气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无端多了几分冷酷疏离。 空气有一瞬的沉默,显然凝华公主不是听不出来:“那......赐婚呢?你三年孝期已过,你去求父皇赐婚好不好?” “君夙暂时并无娶妻之心。”一派的淡漠,仿佛铁石心肠:“时间不早了,公主殿下还是早些回宫,免得贵妃担心。” “萧君夙.......”凝华公主颤音低吼,明明还是那柔柔的声音,可听着却无端多了几分诡异:“是魏映雪对不对?你想娶的是魏映雪,太后传召你,就是想把她许给你,你答应了是不是?” “你只能是我的,你只可以娶我,我给你一个机会,立刻把魏映雪杀了,不然.......” 凝华公主冷笑一声,小女儿的气息骤变,浮动袖子:“你若敢选择她,本宫就毁了她。” 穆九没看到画面,但光听对话,都感觉受到了冲击,这凝华公主怎么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啊。 脚步声远去,想来两人是走了,穆九轻叹口气,女人啊,吃起醋来不要太可怕。 骤然间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冷,穆九抬头看去,对上一双俯视他的黑眸。 第二十一章 过分了哈 骤然间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冷,穆九抬头看去,对上一双俯视他的黑眸。 这种被抓包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为什么这人还没走。 “呵呵......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信吗?” 显然,定北侯是不会信的,一跃而下落在穆九的对面,那黑眸凝冰,仿佛将穆九凌迟,下一刻骤然凑近,一把揪着穆九的领子,然后凌空一抛。 “咚。” 穆九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虽然有枯叶垫底,但也很痛,最重要的是这姿势,太难看了。 穆九深吸口气,咬牙,当初就该一狠心给他一刀,一了百了,用来给竹林做养料。 “阁下若是要杀人灭口,咱们一刀切好吗?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多麻烦?”就算死,好歹也给点儿尊严是吧? 萧君夙凉凉的看她一眼,眸光流转,看不出眼底的神色,抬步往一个石洞走过去。 “跟上。” 穆九:“......” 不带这样的啊,杀人灭口就算了,还让她自己跟过去找死,太过分了哈。 眼看萧君夙的手朝她领子伸过来,穆九猛的向后一跳躲开:“我走,我自己走。” 动不动就拎她的领子,她又不是鸡仔。 秉承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原则,穆九跟了进去。 石洞的门口错开,从外面如果不注意都看不到这里可以进去,如何狭窄只容一人通行,进去之后是一条地道,还不是简单的打个洞,而是用了石头堆砌了墙壁,一看就是很大的工程。 里面还不止一条路,好几个岔路口,不过萧君夙明显是早就来过,熟门熟路,都不带犹豫的就选择了路口往前走。 一路上穆九还看到了不少阵法,不过都被破了,仅仅是破,还能重启,显然进来的人也是阵法高手。 一路走到终点,哪儿还有一个人,目测得有七十岁以上,头发花白,一身青衣盘坐在地,而他的面前是一面三丈高强,高墙上纵横线画了格子,穆九数了一下,横九竖九,八十一宫格。 但这上面每个格子填的不是数字,而是易经的卦象,易经一共八八六十四卦,而这里九九八十一个格子里,必然有十七个格子是假的,若是不慎碰到,后果一定不会很美妙。 地上的老者捧着罗盘,一边算一边掐手指,就连来了两个人他也没有察觉,显然已经陷入忘我,应该说疯魔才对,那一头的汗,还有那嘴角溢出来的血,分明是走火入魔的状态。 穆九目光落在阵法上,然后缓缓转向萧君夙,很是迟疑:“你.......不会让我破阵吧?” 萧君夙负手站在一侧,绛紫色鎏金暗纹的袍子包裹他昂藏修长的身躯,冷酷俊朗,宛如暗夜的王者,眉眼上扬的弧度为他增添了几分邪气,不过声音却没有丝毫起伏:“如果你能破开这个阵,我允你三个诺言。” 穆九挑眉:“若是不能呢?” 萧君夙抬了抬脚,一个骷髅头滚了出来:“与它作伴。” 那语气,仿佛穆九现在已经死了一般。 “呵呵......”穆九附送两声冷笑,双手抱胸:“阁下知道强人所难怎么写吗?还有,我什么时候给你我阵法很厉害的错觉了?” 穆九往回走:“我不指望你报恩,今天的事儿我也不会说出去,你就当没见过我,再见。” 穆九要溜,雪亮的寒铁长剑横在她面前,她吓得立刻停住脚,刚要张嘴说什么,一颗药丸直接被塞进她的嘴里。 “独门秘药,专门用来控制暗卫的,你就算医术厉害,也不会刚好有解药,现在你没得选。” 穆九:“.......我...........”有句脏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走不了,还被喂毒药,穆九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她才不要这样妥协。 靠着石壁坐下,说不破阵就不破阵。 萧君夙挑眉,还挺有骨气的。 “噗......” 那老者终于到了极限,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直接倒向了地面,竟然是昏死过去。 萧君夙快速上前喂了一颗丹药,连忙掐人中,好半响老者才缓缓睁开眼,看着萧君夙,无奈摇头:“老朽无能,这盘龙阵,我是破不了了。” “盘龙阵?”穆九倒是有些惊讶了,这居然是盘龙阵,怪不得萧君夙非要把她带过来,她那竹林里虽然只是迷阵,但却也是从盘龙阵演化出来的。 老者这才发现这里还多了一个人:“小姑娘,莫非你听说过盘龙阵?” 老者一把年级,却也没有自持辈分看不起小姑娘,和蔼的样子倒是让穆九对他印象不错。 “我叫穆九,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呵呵一笑:“倒是个有礼貌的小娃娃,老朽俗名不闻。” 奇门遁甲七圣之一,不闻真人。 穆九一改刚刚的散漫,站起身拂了拂衣袖,拱手一礼,却没有说话。 不闻真人动了动眉,这个礼......莫非是他的师侄?还是徒孙?不过玄门中女子极少,也没听说谁收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啊。 穆九将目光转向萧君夙:“想来你是不会放我走的了,只要我破阵,你答应我三个条件,可算数?” 萧君夙点头:“言出必行。” 看出来了。 “那我先说,第一:今天的事儿我不说出去,你不能跟我计较;第二:我不指望你报恩,但也不能报仇啊,好歹我还救你一次;第三:出了这里,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当没遇到过好不好?” 萧君夙眉峰一挑,倒是来了几分趣味,虽然没看出来这姑娘到底什么来路,但她对他避之不及,倒是非常的明显。、 他定北侯给的三个条件,全被她用来跟他撇清关系了。 “如你所愿。” 穆九总觉得不能太相信这话,不过姑且信着吧。 第二十二章 破阵 盘龙阵是一个连环大阵,别的阵主攻,这个阵主守,三个阵眼为一个阵,而三个阵环环扣在一起,才是盘龙阵,盘龙大阵有九个阵眼,能开,但绝对不能暴力破坏,一旦其中一个遭受损坏,其他八个就会锁死,盘龙阵,也叫困龙阵,无进亦无出。 这种阵法经常用在王侯将相的墓地,为的是防止盗墓。 不能试,没有绝对的把握,是绝对不能轻易触碰阵眼的,所以不闻真人才会演算到走火入魔。 穆九对奇门遁甲很有兴趣,无聊的时候就研究研究,若仅仅是这个时代的办法,想要演算确实很难,但结合九宫格应该会容易很多,不过还有易经卦象。 一个人若是无聊的时候,真的什么无聊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比如穆九抄佛经都能抄上瘾,卦象什么的也是打发时间不错的选择,她觉得自己再折腾一下,指不定那天混不下去了,还能去大街上摆摊算命。 穆九学着不闻真人席地而坐,用石子将墙上的八十一格画下来,分别填上数字,而后配以八卦八门,再把卦象填上去。 戊、己、庚、辛、壬、癸、丁、丙、乙对应一到九的数字。 六十四卦化万象。 天地造化定乾坤。 雷厉风行必相薄。 山泽相连可通气。 水火相克不相射。 不闻真人在一旁看,本想看看是那位门人叫出来的徒弟,却不想,这一圈一圈的符号他居然看不懂,后面的卦象却是懂了,但如何连起来的却解释不通。 开、休、生、伤、杜、景、死、惊。 穆九手中的石子点在一个各自上:“横三竖九,开。” 都不用穆九特意解释,萧君夙一掌打在那个位置,那个格子立刻陷了下去。 周围没有异动,不闻真人震惊:“对了......” 穆九都没有抬头看,又演算了几个公式:“横六竖二,休。” “横九竖三,死。” 死?萧君夙的手一顿,转头看向穆九,穆九却根本没抬头看他,聚精会神的演算,不过察觉到他的迟疑,解释了一句:“死中求生,横一竖九。” 萧君夙快速的打在两个格子上,确实没事。 穆九低着头一直演算,终于把十七个格子找出来,最后一个:“横七竖三,休!” 等萧君夙将最后一个格子拍下,穆九终于抬头,看到那最后形成一个图腾:“群龙无首。” 解.....开了? 不闻真人已经傻了,他习奇门遁甲五十载,潜心研究,刻苦钻研,却从未听说过这等奇怪的演算之法。 不过今生居然能亲眼看见有人解开了这么庞大的盘龙阵,真是大饱眼福啊。 解开了阵法,也只是让这一个阵眼失效而已。 穆九抹了额头的汗渍,转身向萧君夙摊手:“解药。” 萧君夙深深的看着穆九,抬手一抛。 穆九接过瓷瓶打开,一股药味扑鼻而来:“清心丹?” 萧君夙眉峰微扬,黑曜石般深邃的眸中那一抹玩味,看得穆九心口瞬间一口血堵住,被耍了,刚刚那根本不是什么秘药,估计就是个清心丹。 呵呵,清心丹好,她现在不吃几颗,都控制不住这想揍人的欲望。 穆九倒了半瓶清心丹到嘴里,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不闻真人看着穆九离开的方向,很是不舍:“主子,这位姑娘你从哪儿找来的?她阵法造诣比我高出不少,怎么就这么放她走了?” 萧君夙看着面前渐渐恢复原样的宫格墙,微微勾了勾唇,冷酷中透着几分邪肆:“不急。” 她要走便让她走,但日后要不要再见,可不是她说了算。 能解邪教的毒,能破盘龙大阵,如此能人居然是相府的一个小小庶女....... -------- 穆九走出那个山洞,看群山环绕,从这里都能看到楚国的城门。 盘龙阵镇守的是帝王墓,而为了聚集一个皇族的风水,帝王墓一般建在龙脉之上,为了保护皇族子孙千秋万代。 盘龙阵下便是楚国龙脉,动了龙脉就相当于动了一个国家的气运。 穆九看着自己的手,龙脉受损,皇族式微,天下将乱。 她没想动的,但既然遇见了,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将来天下大乱,这一笔罪......她认了。 不过楚国的军侯却跑去破自己国家的龙脉,这就有意思了。 第二十三章 欲言又止 穆九绕过一行人找到小青鱼,正好宴会也结束了,不过夏侯钰好似还没放弃抓她。 “搜,再搜一遍,仔细一点儿,我不信这人还能飞了。” 穆若兰和穆怜心都被拦着,看着那些侍卫在她们的马车里搜,穆若兰一张脸铁青,今日穆九不在,她被湘郡主甩了不知道多少脸色,后来夏侯钰也找她甩脸子,非要她把穆九交出来,她都不知道穆九去哪儿了,怎么交? 那个道人说带着穆九能帮她挡灾,她看穆九才是真正的灾星,在这样下去,她在广文王家那兄妹那里面子里子都要没了。 “搜完了没?天色很晚了,我们要走了。” 马车就那么大,一目了然,那侍卫也是被夏侯钰骂多了才过分些,此刻倒是想起来穆若兰是未来的世子妃,赶紧后退拱手:“搜完了,穆小姐请。” 两姐妹上了马车幽幽离开,车子一路下山,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尖叫。 穆若兰掀开帘子看去:“七妹,怎么了?” 穆怜心闷了一会儿,回道:“没事,车子颠了一下。” “哦。”穆若兰心烦的放下帘子,没有在理。 而后面车子里,穆九笑眯眯的看着穆怜心:“多谢七小姐。” “呜呜呜......”芬儿被小青鱼死死摁住,不甘心的还想叫,可别看小青鱼比她小,力道却出奇的大,愣是让芬儿动弹不得。 穆怜心看了眼芬儿求救的眼神,无奈:“小九让青鱼放了芬儿吧,我保证她不会乱喊。” 穆九看了眼芬儿,她死死瞪着穆九,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妥协的样子。 “青鱼,放开她。” 青鱼不甘,但还是听穆九的话放了人。 那芬儿终于得了解放,得意一笑,张口就要喊,可一个字卡在喉咙眼儿还没出来,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穆九缓缓收回手:“还是这样最稳妥,七小姐这丫鬟看来没把你放在眼里啊。” 穆怜心脸色难看,看看一手能劈晕人的穆九,再看看力气奇大的青鱼,她再傻也明白穆九不是一般人了,抿抿唇,一言未发。 穆怜心的母亲是妾室,虽然有老夫人拂照,可大夫人和侧室丹夫人都不是善茬,相爷也不是没有脑子的男人,为了在相府有地位,刘姨娘最会的就是忍和识时务,而作为她的女儿,穆怜心也算是得了母亲的真传。 穆九在车里睡着了,期间芬儿醒来一次,不过立刻又被青鱼摁趴回去,那凶残的样子看得穆怜心都握了握拳,暗自决定以后离穆九远一点。 车子回到穆家,穆若兰气急败坏先一步进府,因此没有看到穆九慢悠悠的跟在穆怜心身后下车。 倒是苏逸看到穆九有些意外:“九小姐,原来你在车上啊。” 穆九揉揉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我不在车上难不成能自己飞回来?” 苏逸轻笑,倒是不在乎她这不耐的语气,此刻天生已经完全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苏逸那双眸子直直的盯着穆九,明显是有话要说,穆九顿了顿,没有拒绝。 “小姐。”芬儿跟在穆怜心身后,一脸的愤怒,脖子上的疼痛提醒着她自己都经历了什么,她跟青鱼的梁子大发了。 “这穆九今天一天都不知道去哪儿鬼混,现在还跟苏逸走在一起,简直太没有规矩,不知廉耻,奴婢一定要告诉老夫人,让老夫人好好教训她。” 芬儿气愤的说着,却没有发现她家小姐一脸的铁青,尤其是看到苏逸主动拿了一个灯笼走在穆九身旁,苏逸温和谦恭、清秀俊逸,而穆九也是美貌动人,两人站在一起竟然毫无违和感,不自觉的扭紧手中的帕子,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而不自知。 ----- 小青鱼被穆九打发回去收拾她的东西,路上就穆九跟苏逸两人一起走,走得堂堂正正,倒也不怕人说闲话。 “你......”沉默了一路,最终还是苏逸先开口:“九小姐今日因何得罪了广文王世子,让他到处找你?” “大概因为湘郡主吧。”轻描淡写的语气,不甚在意。 苏逸微微皱眉,直觉不是这么简单,但穆九不说,他也不能逼问。 “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九小姐尽管开口。“ 穆九侧头看他一眼,二十出头的青年眉目如画,斯文俊秀,欲言又止,眉眼间都是克制的情意,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懂,所以才不要辜负。 抬手躲过灯笼,步伐缓行:“不劳苏先生费心,告辞。” 苏逸握住灯笼的手下意识的往前一收,想要握住什么,可什么都没握住。 穆九的身影翩然走远,明明不过几步距离,他却觉得隔着千山万水。 穆九回到竹苑,小青鱼已经打包好行李来了,规规矩矩的站着,脸上确实兴奋得快要溢出来的欢喜,反倒是微雪没什么表情,只睁着眼看着穆九,询问。 穆九揉了揉眉心:“她是福伯的那个养女,以后叫青鱼,你安排一下。” 抬步走过微雪旁边,伸手在她肩头一拍:“给你做个伴。” 微雪的眼尾一暖,缓缓垂了下来,是她太敏感了。 第二十四章 火光 这一晚,穆九又做梦了,她并不想回忆往昔,但梦却总不愿放过她,仿佛是惩罚一般,让她看看自己曾经做了多少恶事,又得了怎样的恶果。 她梦到了自己站在火海之中,火蛇蔓延将她包围,木质的家具、沙发、地毯,燃烧得那么快,眨眼间烈焰将她席卷。 地狱里的业火焚烧是否也就不过如此? 疼,彻骨的疼,从皮肤疼到灵魂,将她灼烧,家具倒塌砸在她身上,最后,她被活生生的烧成了灰烬。 哪怕是在梦里,再次体验梦到曾经死去的场面,也让她灵魂都在泛疼。 穆家的人自私冷血,唯利是图,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她的族亲是,她也是,就连她的母亲也是,因为杀了她的情夫,她可以含笑端着一碗毒药给自己的女儿,然后眼睁睁看着她被活生生烧成灰烬。 善恶到头终有报,她穆九也不是什么好人,有这个下场她也不怨,不过没能下十八层地狱而是穿越异世,她不知道这是她的幸运还是对她另外一种惩罚。 有时候,遗忘比记得幸福。 恍惚中睁开眼,她还躺在小屋里,窗外火光一闪,她缓缓坐起身,火光? 推门出去,几只火箭从墙头射了进来,微雪拿着铲子将火箭准确的拍进水坑里,倒是有一两支漏掉掉进竹林,竹林里多枯叶,眨眼间就燃了起来,不过微雪也反应快,两桶水下去,火花全部熄灭。 这半夜三更也不让她睡好觉,还这么大阵仗的报复她,除了夏侯钰她也想不到别人了。 广文王世子的脾气比她想象的更要嚣张啊,毕竟不是谁都有胆量来丞相府放火的。 微雪搞定了火焰,看穆九好好的站在原地,松了口气,对她比划了两下:青鱼冲出去了。 穆九点点头,到没有去帮忙的打算,青鱼虽然是个小小的孤女,但教养她长大的福伯可不仅仅是个瘸腿的看门老伯,前来放火的人应该只有五六个人,就当是给她的考验吧。 “反正也睡不着了,我们去溜达溜达。” 托世子爷的‘福’,让她做了一个最不想做的噩梦,如今她可是‘精神百倍’,如此,不给点儿回礼,怎么好意思呢? 皇族的宅子多在南,而他们这里是在西,此刻已经宵禁,除了巡逻的禁卫军,也就只有干坏事的人了。 绕了半个圈才到广文王府,王爷的府邸自然守卫森严,不过她们是从后门溜出去的。 兵分两路,微雪暗处潜藏处理暗卫,而穆九则直接潜进了夏侯钰的书房。 按她想的,夏侯钰派人去干坏事,怎么也要得到有消息才睡得下,然而事实上夏侯钰确实在书房等了,不过就是姿势不太好。 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一抽一抽的,还口吐白沫。 穆九:“......”不带这么碰瓷儿的,她什么都没做好吗? 一个茶杯摔在地上碎了,不难猜测他是喝茶中毒。 夏侯钰应该是刚刚才喝不久,身体虽然动不了,但还有微末的意识,死鱼眼瞪着,像是在求救。 一个想让她当媵妾,还想放火烧死她的人,她真不想救,但被这么碰瓷儿她不能忍。 肉疼的拿了一颗解毒丹给夏侯钰服下,拿过他的手把脉,也就是砒霜的毒,喝得不多,死不了,不过再等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砒霜是剧毒,但少量不会死人,当然,稍微多一点,时间久了不解毒,也是会死的。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想揍人变成救人,憋屈QAQ。 微雪拎着一个晕掉的人进来:刚刚这人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我就把他打晕了。 估计就是下毒的人,确定世子爷死了没的。 穆九拿出随身的银针,她不是大夫,医术虽然学了,但多数都是书本知识,实践没有,正好拿世子爷实验一下。 “便宜你了。” 可不是谁都有幸运让她亲手医治的。 夏侯钰:“......呜唔啊啊啊啊......” 夏侯钰是活生生被扎得回魂的,解毒丹起了作用,不过身体还是软绵绵的,被穆九一扎,愣是痛得鲤鱼打挺滚到地上,连滚带爬的缩到桌子边,刚刚体验过死亡的感觉,心有余悸,此刻什么威严和脾气都摆不出来,只觉得被扎针的地方真心的疼啊? 看着穆九像是看着杀父仇人一眼:“你......你......你扎我做什么?你到底怎么来我房间的?你想对我做什么?” 穆九的眉峰挑了挑,恶趣的勾勾唇:“世子爷,你这样看起来倒是可爱多了?” 穆九踢踢被微雪打晕的人:“我先声明,给你下毒的不是我,应该跟这人有关,你认识吗?” 夏侯钰看了看那人,本就惨白的脸瞬间成了菜色,他哪儿能不认得,那是他的一个随侍,不是心腹,但也是能近身的,刚刚那杯茶就是他端来的。 他今天一天火气都很大,脾气也暴躁,茶端进来他就一口喝了,他现在身体都还有那种毒药发作不能呼吸、全身像是被束缚只能等死的感觉。 他的母妃三年前病逝,因此跟穆若兰的婚礼都推迟了三年,而一年前父王将侧妃扶正,以前的庶出变成了嫡出,野心也就更大了,不但占了他母亲的妃位,甚至连他这世子的位置也想觊觎,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动手的,但这是他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 若不是穆九突然跑来,他真的就死定了,但一想到他之所以会着道也是因为被穆九气得失了警惕,忍不住磨牙。 “半夜三更,你夜闯王府,你你.......” “我什么?斩首?五马分尸?还是诛灭九族?世子爷可别忘了,刚刚你这条小命可是我救回来的。”穆九蹲下,笑眯眯的看着夏侯钰:“世子爷现在看起来精神不错,那咱们来算算我们的账。” 穆九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夏侯钰瞬间回想起了昨日白天那一顿打,宛如噩梦再临,拔腿就想跑,但他刚刚才解毒,身体根本没力,一股绝望的无力感把他吞没。 “你不可以打我......这是犯法的.......”想垂死挣扎一下。 “呵呵,你派人往我院子射火箭,想烧死我,你怎么不知道是犯法的?”话落,穆九点了夏侯钰的哑穴,夏侯钰不管不顾想跑,却直接被穆九扯着衣领揪了回来。 “砰砰砰砰.......” 人肉沙包揍起来就是爽。 第二十五章 凶残的小青鱼 等穆九打完了解开哑穴,夏侯钰整个人像是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刚刚想叫却叫不出来,现在是根本没有力气叫了,痛得恨不得晕死过去。 夏侯钰全身骨头疼,脸上也挨了几拳,俊脸上好几块淤青,肿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恨的,他可是世子爷,居然被人这么揍,是可忍孰不可忍,怒不可歇,怒火中烧,怒海冲天,然而...对上穆九似笑非笑的眼,瞬间什么火气都哑了。 他摸了摸脸,痛得龇牙咧嘴,火气没了不说,还想哭。 “你打人......为什么要打脸?” 不是说好的打得看不出来什么痕迹都没有吗?他这脸都肿了,怎么出去见人? 穆九邪笑:“下次我记住了,不打脸。” 夏侯钰瞪眼:“还有下次?” “你觉得呢?”穆九拂拂衣袖,一派悠闲从容很好说话的语气商量道:“本来我不想当媵妾,不过就在刚刚我改变主意了,反正对我来说相府和王府都一样,换个环境,如果心情不好就揍世子爷一顿,还不用跑这么远,我保证不打脸,且不会留下一点儿痕迹,你觉得怎样?” 夏侯钰:“......”o(╥﹏╥)o,超级想哭,有泪往心里流,这是媵妾?这是魔鬼。 他不要这样的媵妾,坚决不要,会早死的,哪儿有这么可怕的女人? 穆九走了,揍完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地上昏迷的侍卫和想哭的夏侯钰。 过分了啊,跑到他家里,还在他的卧室里把他揍了一顿,然后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有没有把他这个世子爷放在眼里? 很气愤,小小庶女也敢欺负到他的头上,但是......目测是打不过的人。 守卫森严的王府都能来去自如,现在都没能有暗卫出现,这个穆九绝对不是他能对付的人,况且今天她还救了他一顿。 选择性的忽略单方面被狂殴的事实,嗯,也许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他可以大度的不跟穆九这个小小的庶女计较......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地上躺着,赶紧爬起来,却一下又痛得躺了回去。 “嘶.......穆九.......”太特么疼了。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赶紧跑去镜子那里看了看,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容貌玉树临风、丰神俊朗、风流潇洒,此刻看着这张一青一紫肿得像猪头的脸,一把火气噌的燃起:“混蛋,穆九,你给本世子等着。” 这种恶毒的女人还想给他做媵妾?做梦去吧。 嗯,世子爷已经完全忘了之前是他自己要穆九给他做媵妾来着。 “来人,给我来人......都死哪儿去了?” 广文王府一夜的鸡飞狗跳穆九没管,不过揍了人之后确实好睡觉了很多,也没有做梦。 她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青鱼把广文王府派来的几人全部扒光了挂城楼上去了。 “扒光?”穆九发誓,这绝对不是她吩咐的:“你......给他们留内裤了吗?” 青鱼思索了一下,了解了内裤的意思,这才理所当然的道:“扒光就是一丝不挂,为什么要留内裤?” 穆九:“......” 多么耿直的姑娘,她之前还担心青鱼凶残把人宰了,现在那几个人恐怕还不如被宰了好,感觉此生都不用做人了,这比宰了更凶残啊。 见穆九半天没说话,青鱼着急了:“主子,是奴婢做错了吗?” 说完三两下就跪下,一副等待惩罚的姿态。 穆九揉揉眉心:“你起来,你没错,就是下次......下次给人留条裤子,小姑娘家家的看多了不好。” 青鱼虽然本领大,但实际上年龄还是小,男女的事情方面还没开窍的,无法明白穆九话中的深意,还非常乖巧的点头:“奴婢明白,下次一定给她留裤子。” 不是,还下次? 穆九反应过来这话好像是她先说的,青鱼好像也没错,顿时哑口无言,小姑娘,你下次还想扒人啊? 微雪:......这条凶残的小鱼挺有意思的。 穆九还在思索小青鱼的教育问题,老夫人的人来了,让穆九把抄的书拿过去。 女戒孝训穆九是没抄的,但佛经她抄了不少,她拿出整整一筐递过去给丫鬟苏红:“劳烦苏姑娘把这个给老夫人,我听闻她老人家受伤了,心里担忧,所以特地全部抄了佛经,为她老人家祈福,你看够吗?” 苏红本以为穆九没抄,毕竟昨天她被二小姐带出去晚上才回来,据说二小姐还因为她乱跑生气呢,因此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来挖苦穆九,哪儿曾想这厚厚一叠佛经,莫说一百遍,一千遍都够了,还不是敷衍的,每个字都抄得规规矩矩。 一肚子骂人的话骂不出来,最后苏红只得憋着一肚子的火走了。 穆九对这后院里鸡毛蒜皮的事儿没兴趣,如果妥协一下能避免,她也不介意软一下,只要不招惹过分,她都可以忍,要知道后院女人的手段可比世子爷夏侯钰的手段阴私难缠多了,这么一对比,还是世子爷比较可爱,揍起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正在家里敷药的夏侯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背脊发凉,总有刁民想要害本世子。 苏红走了,穆若兰又来了,一进来就劈头盖脸的问:“穆九,昨天你哪儿去了?为什么到处跑?还让世子爷到处找你,你怎么得罪世子爷了?” 穆若兰是温婉的大家闺秀,书香门第浸染出来的淑女,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昨晚她可是气足了一晚上,这口气现在还没消,湘郡主却一大早又让人递帖子,似是铁了心的要教训穆九,她夹在中间难做人。 她有火不能冲湘郡主发,就只能找穆九了。 穆九倒是不知道她这小院儿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怎么一个一个都往这儿来? “二小姐这话问得好,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得罪世子爷了,他看着我就追着我跑,害得我躲了好久都不敢出来,还有,昨日去的除了各家贵女还有郡主、公主,二小姐带我一个小小的庶女过去,是想要羞辱我,让我看清我的身份低微,还是想让别人羞辱我,反正我只是一个庶女,就算被羞辱也不会损伤相府颜面对不对?” 穆九不重,声音堪称温柔,可话的内容却极重,压得穆若兰喘不过气来。 羞辱?谁不是羞辱? 她知道湘郡主想教训穆九,所以才把穆九带去,可她呢?她在湘郡主和世子爷面前何尝不是被训得跟奴才一样? 明明她是相府嫡出千金,本来身份最贵,望门闺秀,可因为夫家是王公贵族,她在夫家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而那湘郡主比她年纪小,脾气嚣张、飞扬跋扈,可她却还得捧着敬着。 穆若兰一脸惨白,一言不发的走了。 穆九看得摇头,啧啧,这就是书香门第规矩多的后遗症,一个一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看似很能忍,可实际上心脆得跟玻璃似的。 第二十六章 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穆若兰回去跟大夫人说了什么,晚间大夫人派人过来,让穆九过去一趟。 穆九整理了一下衣服去了,路上却遇到了一身朱红色锦服的丹夫人,丹夫人是穆青林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大少爷的生母,将近四十的她看起来并没有太过保养,眼尾也爬上了皱纹,虽然没了年轻的风光,却有独属于她这个年级的风韵犹存,韵味十足。 她衣着并不华丽,看着是个随心的人,但那双上扬的丹凤眼里偶尔展露的光彩却在不经意间透露着她的野心。 穆丞相不重色,院里现在不过三个女人,可却没人知道,不管是大夫人还是丹夫人或者那个伏低做小的刘姨娘,都是狠角色。 不是没人给穆丞相送侍妾,而是就算来了,也活不过一个春天。 “九小姐。” 穆九停下脚步福身:“丹夫人。” 丹夫人款款走到穆九面前才含笑开口,温柔的语气,浅笑盈盈,很容易让人有好感:“九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大夫人叫我过去。” 丹夫人抿了抿唇,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两步,抬手拂了拂穆九肩头的发丝:“一眨眼我们小九都十六岁了,若不是二小姐没有出嫁,我们小九都能许人家了,不过也快了。” 她拍拍穆九的肩:“我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没那缘分,倒是今日看着小九格外亲切,若是小九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来找我,你年纪小,可别稀里糊涂被人利用了。” 丹夫人说完那意味深长的话就走了,穆九回头看了看她的背影,失笑,大夫人想利用她,丹夫人又何尝不是? 亲切? 这么多年也没见丹夫人跟她亲切过,不过是看着大夫人要利用她,觉得她穆九好似有那么点儿利用价值,所以伸个橄榄枝。 大夫人是豺狼,丹夫人是虎豹,没什么区别。 穆九去了大夫人的屋子,大夫人正在等她,神情寡淡,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但很有威严,书香门第的主母范儿十足。 穆九福身:“大夫人。” “嗯,起来吧。”大夫人幽幽放下茶杯,上下打量着穆九:“听说你抄佛经抄得很好?平日也经常抄吗?” 穆九微微颔首:“闲来无事就抄抄佛经,能静心。” 大夫人赞许的点头:“是个不错的习惯,过两日我要去南山寺祈福,你也一起去吧。” 说完抬手一扬,两个丫鬟各自捧着一个托盘上来,一个托盘里是一匹胭脂红的锦缎,一个托盘是几个精致小巧的首饰。 “你跟若兰都喜欢素净的颜色,不过小姑娘家的,还是穿些艳丽的好看,等下我让人把东西给你送过去,做身漂亮的衣服。” 没有丹夫人的刻意,却也不凌厉,让人不由得敬重。 “多谢大夫人。” 穆九道谢,大夫人就让她出来了,两个丫鬟拿着托盘跟着她。 穆九拂了拂衣袖,一点儿不在乎丫鬟轻视的目光自顾自的走着。 大夫人很少盛气凌人,相反很注重仪态,也很爱惜羽毛,从不轻易出手,有句话叫‘会叫的狗不咬人’,真正有手腕有城府的人越是内敛。 大夫人头上还有个老夫人,可哪怕老夫人扶持着丹夫人和刘姨娘,这后院里大夫人的地位却无人能撼动,尤其是二房更是被压得只能仰仗大房的鼻息。 虽然不是同一阵营,但穆九对大夫人还是挺欣赏的,穆若兰倒是想学她母亲,可惜,年纪太小,阅历太少,差点儿火候。 关于做媵妾这件事情穆九已经想开了,换个地儿,去王府也挺好,希望夏侯钰不要哭得太惨。 穆九闲了无事就喜欢在自己的地盘躺咸鱼,微雪不说话,两人一般都是各做各的,没什么的交流,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小青鱼。 之前她没看出来,这小丫头虽然板着脸看起来很凶残,但实际上是一个小话痨。 穆九躺着,她就在旁边侍候,把最近打听到的事情跟穆九说,也不要她回答,说完一件又一件。 比如:二小姐穆若兰又跟湘郡主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还砸了一个茶杯。 相爷昨晚歇在了丹夫人那里,大夫人今天早上让人给丹夫人送了一杯茶。 二爷昨晚去了小妾那里,气得二夫人发了好大一通火。 老夫人身边侍候的李妈妈的女儿喜欢大少爷,偷偷给大少爷送荷包。 ........ 全都是些八卦的小道消息,没什么营养,但打发无聊倒是听着比话本子精彩,穆九也就没有打断她。 竹林间一阵风吹来,带着一丝不属于这里的异动。 小青鱼下意识的就要起身,穆九抬了抬手:“不必,让小青陪他们玩玩儿。” 小青鱼疑惑:“小青?” 第二十七章 青丝 竹林里,穆芷薇和她的丫鬟蹑手蹑脚的来,穆芷薇一直在小心观察前面有没有人,而丫鬟却一脸的惨白惊惧:“小姐......小姐,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麻布袋子,恨不得把它放到最远的地方,里面装着的是几条水蛇,也就拇指粗细,家里用来熬蛇羹的,并没有毒,但就算没毒那也是蛇啊。 袋子里偶尔传出‘嘶嘶’的声音,吓得那丫鬟全身寒毛倒立。 穆芷薇脸色也不好看,她也怕蛇好吗?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恨恨的咬牙:“穆九那个小贱人,害我被我爹打了一顿,还跪了一个晚上,还要抄那么多家规,她却跟穆若兰去慧云公主的宴会,简直太不公平了,不好好教训她,我咽不下这口气。” 丫鬟想哭:“可是还要其它办法啊,为什么非要用蛇?” 穆芷薇听着那嘶嘶的声音搓了搓手臂,她也难受啊,可她更想让穆九也难受,最好吓得她屁滚尿流、魂飞魄散,想想那样的场景,她觉得自己还是能忍的。 穆芷薇还要继续往前,那丫鬟突然扯住她的衣服,声音颤抖:“小.....小姐......有蛇......” 穆芷薇翻个白眼:“就几条无毒的蛇,有什么好怕的?没出息。” “不是啊.......”不是她们拿的蛇。 丫鬟吓得说不完话,不过也不用了,因为穆芷薇也看到了,在她们前面的竹子上,一条碧绿色足足有手臂粗的青蛇缠绕在竹子上,尖尖的蛇头对着她们吐信子,一双阴冷的蛇眼直直的看着她们,仿佛她们是即将入口的点心。 “啊......蛇啊.......” “救命啊........有蛇.......” 那叫声把整个竹林的飞鸟都惊走了。 主仆两人吓得屁滚尿流,青蛇倒也没有去追,而是把他们留下的水蛇当辣条吃了,然后慢悠悠的回去找穆九邀功。 这青蛇虽然在这相府里,但它最喜欢竹林,从来不会离开。 当青鱼看到了穆九口中的‘小青’,面色有点儿白,福伯可没告诉她,小姐还养了一条这么粗的蛇啊,冷血动物天生能挑战人的恐惧神经,更别说还是这么大的蛇。 据说蛇皮的颜色越鲜艳毒性越强,看这条青蛇,绿得都发光了。 青鱼全身紧绷严阵以待,就看着那青蛇在穆九旁边转了几圈,没得到穆九的奖赏,高昂的蛇头缓缓贴到地面,那样子看起来非常人性化,那是委屈了? 穆九丢了颗花生打在它头上:“你已经开智,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穆九的目光划过青鱼,忽而一笑:“你是条青蛇,就跟青鱼一个姓,叫青丝。” 青鱼:“......”原来她姓青,可为什么一条蛇跟她一起姓啊。 “咝咝咝......”青丝像是听得懂,欢快的游了一圈,然后一溜烟儿的窜进了竹林。 穆芷薇被蛇吓得不轻,回去还发了烧,她本来是想让人去抓蛇的,不过她想到那条蛇出现的地方,就勒令丫鬟什么都别说。 那蛇盘踞在竹林,而穆九就住在那里,剧毒的蛇,若是被咬上一口,呵呵...... 从恶意到恶毒,也就是一瞬间的想法罢了。 大夫人准备了车队出门礼佛,因为穆若兰这段时间心神不宁,一直在湘郡主那里碰壁,还说什么穆九害她倒霉,大夫人上了心,准备带穆九去南山寺让了缘大师帮忙看看穆九的命数,穆若兰马上就要出嫁了,可不能出岔子。 大夫人、穆若兰、穆怜心、穆九,除了带丫鬟护卫,还有管家康安护送。 若是以往大夫人也会带上二房的两个姑娘,不过上次穆芷薇干的那事儿让人糟心,大夫人最近都没有搭理二房。 穆怜心被迫又跟穆九一辆马车,看到穆九瞬间脸就僵了,丫鬟芬儿倒是想怼两句,青鱼只看她一眼,芬儿立刻缩了,她不想再被打晕或者捂死。 车子行驶了三个时辰,终于到了南山寺山脚,马车是上不去山顶的,只能步行上山。 一行十几人往上走,山道不窄,一丈宽,全是打磨过的青石板,可这是山坡,对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考验。 穆九坠在一行人后面,看着她们走一步歇一步跟乌龟爬似的,目光扫过旁边的小路,扯了青鱼直接溜了。 大夫人她们爬山都爬得快喘不过气儿了,哪儿能发现穆九不见了,等到爬山了山顶。 “咦,九小姐哪儿去了?” 终于发现人不见了。 大夫人皱眉,眼中划过一丝不满。 穆若兰对穆九失踪这种事儿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估计是走得慢落下了,让个家丁回去找找,娘亲,不如我们先进去祈福。” 大夫人点点头,同意了穆若兰的说法。 芬儿看着山下冷笑一声:“最好永远都不要上来。” 第二十八章 了缘大师 穆九带着小青鱼抄小路去了后山,后山的门关着,穆九也没敲,直接踩在旁边的石头上翻墙过去。 看着自己小姐熟门熟路的样子,小青鱼微微惊讶,不过也很快跟着翻墙过去。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这南山寺很小,比起相国寺那九九八一个香鼎,这里实在是小的可怜。 可这个寺庙里有一个了缘大师,了缘大师是得道高僧,今年已经九十岁了,佛法深厚,慈悲众生,知来路、断往生,就是当今的太后和皇后都曾经专门过来听大师讲禅。 了缘大师非常平易近人,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真佛在世,非常受人敬仰,但了缘大师也喜欢云游,不是经常在寺里,很多人慕名而来都找不到人,用了缘大师的话说,一切皆看缘分。 若是有缘,处处都可能遇见,若是无缘,跪地三尺不见真颜。 穆九翻过院子就被一个光光的脑袋闪了眼睛,那小和尚听到动静抬头,一张清秀俊美的脸庞露了出来,看到穆九,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穆施主,别来无恙?” 小和尚法号明光,是了缘大师坐下弟子,穆九来过几次寺里,也是认得的。 穆九看着面前的明光,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身如修竹,清风月朗,尤其是那容貌,哪怕是光头也非常的俊美,若是换了锦衣华服,绝对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可偏偏想不开当和尚。 穆九唇角微勾,大步走过去:“我自然是无恙,不过一别半载,明光小师傅又俊俏了不少,这要下山化缘,得迷倒多少小姑娘?“ 明光看着穆九,一双黑眸澄澈干净,透着唔得佛法的通透:“穆施主说笑了,你是来见师父的吧,他已经在等你了。” 了缘大师道法了得,能算到穆九要来不奇怪,倒是明光这反应让穆九觉得无趣。 要记得几年前她调戏明光的时候,他还会捂着光头羞得跑呢,现在却一点儿反应都不给,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当然,主要是明光已经看出了穆九就是嘴上说几句,却从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就连那双眼睛也是干净幽凉,已经看透了,他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穆九扬手:“我去找大师,你带后面那丫头去玩会儿。” 明光看向青鱼,微微颔首:“小施主请跟贫僧来。” 穆九熟门熟路的摸到了了缘大师的禅房,禅房三合,空旷的一边对着山谷,悬崖上一个千年菩提树,菩提树下有一块石板,一个眉须银白的老和尚正在上面坐禅。 穆九缓缓走进,了缘大师挣开眼眸,那双浑浊的眼中仿佛看尽了沧海桑田、众生轮回,蕴含着蓬勃的佛法之力,悲悯众生。 他微微含笑:“阿弥陀佛!” 穆九双手合十弯腰:“了缘大师。” 了缘大师的目光落在穆九的眉梢:“穆施主眉梢有阴云笼罩,最近是否做了有损功德的事情?” 动了一国龙脉,可不就是损功德?不过暂时还没见血,不严重。 穆九轻叹:“老和尚,您别一见面就说这个嘛。” 大家心知肚明就行,说出来做什么。 说着走过去,盘腿在了缘大师旁边坐下:“您这几个月去哪儿云游了?有没有给我带点儿土特产什么的?”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穆九敢问了缘大师要土特产了。 “哈哈。”了缘大师朗声一笑,从旁边的木钵里拿出一块焦黑的木炭递给穆九:“这是路上偶然拾得,老衲拿着没用,但想着穆施主也许喜欢,就带回来了,你看看。” 穆九一眼,无语:“我说您好歹也是一代大师,给我个礼物居然是一坨碳?” 了缘大师也没嘲笑穆九不识货,解释道:“这是千年阴雷木的树心,被雷火劈中燃烧之后剩下的最后一块,阴雷木属阴,被雷电淬炼之后,阴凉却不寒,打磨成木珠和木牌佩戴,可静心镇魂。” 穆九明了,这哪儿是偶然拾得,分明是专门为了她寻的。 拿过木头,抽出随身的小刀刮了刮,明明已经烧成了碳,却还是坚硬无比,穆九用力刮了好几下才看到一点儿木色,褐色趋近于墨黑,不注意看还以为跟外面那层一样都是被烧焦了。 穆九将木头收起来,从荷包里拿出一串手珠递过去,佛珠由千眼菩提打磨而成,一共十九颗,每一刻都有拇指那么大,不过这并不仅仅是手珠,每一颗手珠之中都有可以救命的药丸,了缘大师云游四海,又喜欢一身轻松,别的东西他带不了,佛珠带着比较方便。 当然,穆九给他准备了很多次药,多数都不是他用,而是拿去救人了。 第二十九章 执念 穆九把珠子给了了缘大师,自己又拿着刀子刮手中的阴雷木,吹了吹掉落的碳灰:“老和尚,我记得你上次你离开的时候跟我说过,待你再次归来,便是优昙花开之时,今日你回来了,花什么时候开?” “快了。” 了缘大师从旁边的茶盘里斟了一杯递给穆九:“七年你都等了,也不急这一会儿。” 南山寺有一株优昙钵罗花,佛门圣花,十年一开花,花开瞬息,转瞬凋零。 佛门圣花,也是一味难得的灵药,常人服用可以排毒去燥,延年益寿,若是入药,则能去除药物中的毒素,让药的功效增加三倍不止。 穆九在这里等了七年,也寻了七年,至今也就知道这么一株会开花的。 “优昙花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开花,不过你也该明白,盯着花的可不止你一人。” 佛门的圣花,难得的药中圣品,想要的人自然不少,每十年开花至极,这南山寺就要多几个冤魂。 “今年它会是我的。” 穆九淡淡说到,肯定的陈述句,明明依旧一脸的恬淡悠闲,可那话语却又透着几分自信和狂妄。 相交多年,了缘大师也不知道穆九真实身份,总之不会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就是了,但她要做什么他却很清楚。 救人,救一个将死未死之人。 以剧毒和灵药制成还魂丹,需要优昙钵罗花去除毒性,也唯有优昙钵罗花可以让还魂丹最大限度的发挥药效。 了缘大师长长叹口气:“何必呢?命由天定,他已经死了七年,你若真的把他唤醒,等同逆天改命,届时天下大乱,万般罪恶都会落在你的身上,老衲知道他于你定然非常重要,可命数已定,你何必如此执着?” “我也就这一点执念罢了。”穆九端起旁边的茶杯一饮而尽,继续用刀子刮那块阴雷木。 半响没听到了缘大师的声音,穆九转头看着他:“我本就是恶鬼,早就罪孽深重,魂飞魄散有何惧?如今能让我倾尽全力的也就这件事情了。” 说完她叹一声:“待这件事了,老和尚你帮我剃度吧,我觉得你这南山寺挺不错的,有明光这么个美和尚做师兄,当和尚也不错。” 了缘大师闻言莞尔轻笑:“这你就别想了。” 穆九不服:“你是不是嫌弃我是女的?你不是说众生平等?只要一心向佛,女的就不能剃度当和尚?” “这是谬论。”了缘大师轻笑:“你佛性不错,若是真能剃度,老衲就收你做弟子有何不可?不过你注定非我佛门中人,红尘三千丈,你注定是要跳下去的。” 穆九皱眉,不太相信:“虽然你说得很有禅意,不过我才不信,我要做什么只能由我自己决定。” “你说得有礼,暂且看着吧。” 穆九刚要回答,突然抬头看向门口,有人影从门口进来,那身藏青色的锦服,是大夫人。 “老和尚,你有客人,改天再来找你。” 话落,穆九直接从悬崖边上下去了。 南山寺主持明空大师带着大夫人进来:“阿弥陀佛,师叔,这位施主有事请教。” 大夫人连忙双手合十上前:“了缘大师。” “施主有礼。” 大夫人问的是穆若兰和穆九的八字,这本该找算命的道士,可大夫人总觉得上次那道士说得太过玄乎,她更相信了缘大师,好在了缘大师从来不摆架子,只要遇到就是有缘,问道他的面前他从来不会推辞。 穆若兰命中注定富贵却也坎坷,晚年有劫,且命中子嗣艰难,而穆九那个八字,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命,早年孤苦,丧母无亲,甚至有早夭之兆,不过若是能熬过两个大劫,必能嫁得如意郎君,晚年子孙满堂,寿终正寝。 大夫人听得心跳如雷,那个道士没有骗她,让穆九给穆若兰挡劫,将穆若兰不好的命换给穆九,而穆九的命换给穆若兰。 “多谢大师。” 大夫人听完就拜谢走了,还留了不少香油钱。 明空方丈很是疑惑:“师叔,她只问八字,怎么不问解法?” 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命不好,晚年有劫,却不问了缘大师化解之法,那何必问呢? “想必她已经找到化解之法。”了缘大师微微敛眸,相由心生,心术不正,戾气横生,因果报应,恶果自偿。 第三十章 钓鱼 穆九从后山崖的小路下去,本来准备绕到半山腰再从正门去找大夫人她们,却没想到还没绕过去,居然在溪边遇见了正在垂钓的六皇子夏侯堇和萧君夙。 穆九只是从边儿上走过,最开始根本没看见他们,然后夏侯堇老远就挥手:“喂,小姑娘,过来这边。” 穆九站在原地有点儿懵,这是叫她吗? 她左右看了一下,这边没有别人,应该是叫她,可他们熟吗?叫得这么热情。 穆九只想当做没看见走了,然后夏侯堇居然还跑过来,一边是山壁,一边是小溪,她想躲都没地儿躲。 “小姑娘,你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你也来这里玩儿,跟家人一起?我们在钓鱼,要不要一起来?” 夏侯堇一大堆问题劈头盖脸给穆九砸过来,看他那表情见到穆九很兴奋,不难看出对她很感兴趣,但又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 穆九脑袋急速转动,思索自己什么时候遇见过这位六皇子,可愣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夏侯堇一跃来到穆九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不说话,傻掉了?” 穆九嘴角扯了扯:“阁下.......认识我?” “呃,算是认识。”夏侯堇点头,心道,不仅认识,还印象深刻,毕竟敢揍夏侯钰的人可不多。 “这荒郊野外的,你一个姑娘家太危险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说完想起她能揍得夏侯钰毫无还手之力,好像不能用一般姑娘来衡量,不过这不重要了。 穆九:“......”感情你也知道这是荒郊野外啊?你在荒郊野外去拦一个姑娘,合适吗? “你会钓鱼吗?走,跟我一起钓鱼去。” 然后,穆九就被赶鸭子上架拉过去钓鱼了,她是要拒绝的,但夏侯堇那劲头不像是能被她拒绝的样子。 小溪中间一个比较深的地方,石头上摆好的钓具,夏侯堇一点儿不在意形象的席地而坐,还热情的招呼穆九:“快坐啊。” 目光扫到旁边的萧君夙,问穆九:“你认识他吗?” 穆九摇头。 夏侯堇一拍腿:“不认识好,他脾气不好,古怪、孤僻又毒舌,还对女人特别残忍无情,你离他远点儿。” 穆九无语:要不是你拉着我,我早离八百米了。 夏侯堇说话的声音一点儿没有遮掩,萧君夙懒洋洋的掀开眸子看了他一眼,一抹光芒划过,很快又闭眼。 拉都被拉过来了,穆九也席地而坐,顺手拿过了夏侯堇的钓竿,目光扫到他的水桶,里面只有可怜巴巴的巴掌大的鱼。 夏侯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们在比赛钓鱼,不过我钓了半天还没钓到,你要是能帮我赢了他,赌注归你。” 还有赌注? “赌注是什么?” “三百两黄金。” 这赌注还真是接地气儿,她还以为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呢。 鱼竿一动,穆九下意识的一拉,一条一尺长的鲤鱼瞬间被她拉得飞了起来。 “哇,是鱼。”夏侯堇兴奋得上去抓鱼,结果鱼没抓到,反而一跃而起在他脸上啪了一声掉水里了。 真是一条嚣张的鱼,居然敢打皇子殿下的脸。 夏侯堇:“......” 深吸口气,笑看着穆九:“没事儿,迟早把它钓起来烤了吃。” 穆九轻轻勾唇:“你开心就好。” 钓鱼考的是耐性,需要安静的等,还要眼疾手快,就夏侯堇这样子,很明显不是钓鱼的料。 穆九拔了一棵草放嘴里叼着,目光投到天上,感觉到鱼竿一紧,手一动,一条鱼直接被她扯起来摔在草地上‘吧唧’一声,都不用穆九起身,夏侯堇屁颠儿屁颠儿跑去抓取了。 这个皇子......有点意思。 不过就算穆九钓鱼技术不错,却也没能让夏侯堇赢了萧君夙,因为几个身披草皮的杀手突然出现,刀剑森寒,目标明确,直接朝萧君夙杀了过去。 本来闭眼假寐的萧君夙一跃而起躲开了攻击,眨眼就跟几个杀手打了起来。 夏侯堇拿着剑没动,他觉得该保护一下穆九:“你别紧张,跟紧我。” 说完回头,咦,人呢? 四周看一眼,只看到穆九已经跑到了山壁的边缘,翻过山坡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夏侯堇看得目瞪口呆,这人是属兔子吗?窜得那么快。 还有,逃命居然不喊他,太不够意思了。 郁闷完抽剑准备过去帮萧君夙,后知后觉的发现都被萧君夙解决了,根本没他什么事儿。 慢悠悠的拔剑插回去,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钓个鱼都不让人省心,不过你这命可真够值钱的,个个都想杀你。” 目光不经意的扫到萧君夙的腰间,有湿润的痕迹:“你受伤了?” 萧君夙摇头:“旧伤裂开,没事。” 旧伤裂开还叫没事?不过他也是见过萧君夙被打断腿还能自己掰回去的狠劲儿,也许对他来说确实没什么大事。 第三十一章 属猴儿吗? 穆九还没跑到山顶就下起了雨,疾风骤雨,瞬息而至,一点儿都不给人面子,活生生把穆九变成了落汤鸡。 穆家来的人都在寺里,还有户部侍郎的夫人也带着家眷来祈福,本来都准备走了,却因为一场雨全部都被困住。 人不留天留。 看到穆九过来,大夫人皱眉:“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上来?” 穆九甩甩身上的水:“半山腰的时候有些内急,走了小道,结果却迷路了。” 女孩子家家内急去半山腰,真是一点儿都不矜持。 大夫人皱了皱眉,碍于还有别人在,没有训斥:“这里没有衣服给你替换,让小师父带你去灶台把衣服烤干。” “好的。” 穆九麻溜闪人,这湿漉漉的衣服穿着确实不舒服。 穆九自然没去灶台,而是穿过去了后山,小青鱼正在那儿吃着枣子等她,看到穆九湿漉漉的进来,小青鱼噌的起身:“主子,你怎么被淋成这样了?” 穆九挥挥手:“没事儿,我先去换衣服。” 穆九进了一间禅房,没多久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跟刚刚穿的区别不大,但绝对不是刚刚那一套,小青鱼把‘为什么主子在这里有换洗衣服’这样的问题压了下去。 “主子,奴婢给你擦头。” 一身藏青色长衫的明光端着一个托盘过来,盘子里有一杯姜茶,和一碟子红枣糕。 穆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不愧是明光小师傅亲手冲的茶,就是比别的好喝。” 嘴上不撩两句不舒服。 明光轻笑一声,外面大雨滂沱,一点儿停歇的迹象都没有:“看来这雨要下到晚上,今晚你们得住在这里,小僧让人给你们准备斋菜。” 穆九摇头:“没诚意,难得来一趟,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明光看着穆九半响,澄澈的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好,不过施主得多等一会儿。” 穆九一手支着头勾唇,痞笑:“只要是你做的,多久都等。” 明光表情一顿,无奈的长长一叹,然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明光走了,小青鱼却迷糊了,她总觉得主子跟这位明光师父之间好像哪儿怪怪的,可两人神情坦荡,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对。 但穆九对明光的态度好像很......嗯,说不出来....... 穆九注意到青鱼的表情,挑眉:“有话说?” 青鱼纠结了一下开口:“主子跟明光师父很熟?” “一点点。” “可我感觉主子好像很喜欢见到他,就像是.......对姑爷的那种喜欢。” “噗......”穆九一口姜茶喷出来,还差点儿给呛到了:“咳咳,小青鱼,你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知道什么叫对姑爷那种喜欢吗?” 明光可是和尚。 小青鱼摇头,她只是脑子里想到了,顺嘴那么一说。 “不过主子已经及笄,没多久就会有姑爷吧?若是明光师父还俗,那么好的样貌,那么好的脾气,绝对是最好的姑爷人选。” 穆九轻笑:“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挺有眼光的,不过啊......这世上的僧人谁都能还俗,独独他......”不能。 不是不可能,是不能。 为免穆家人疑心,穆九还是去了前面,一众被困在寺里的人被安置到了偏厅,僧人门打了茶水和果子点心,大家坐在一起无聊的等着大雨过去,虽然也有两个官夫人,但官位没有穆丞相高,看着端庄大气的大夫人,她们想要结交却又不敢上去,知道方丈过来。 “阿弥陀佛,这雨恐怕要下到晚上去了,山路难行,若是诸位不嫌弃,寺里还有些空余的厢房,老衲已经让人收拾好了,诸位可在这里安置一晚,等明日清早雨过天晴再下山去。” 大夫人双手合十回礼:“阿弥陀佛,那就打扰了。” 方丈明空笑道:“不打扰,老衲让弟子带诸位去厢房,等下斋菜也会一一送过去。” 众人连忙道谢。 这方寺院本就不大,厢房也不多,只能紧着各自的主人家先住,下人只能去柴房凑合。 穆九带着小青鱼坠在众人后面等她们挑房间,突然一个人从旁边的小路窜出来:“让我逮到你了吧?刚刚跑得比兔子都快,太没义气了。” 穆九目光惊悚的看着面前窜出来的夏侯堇,不是,为什么他也在这里?每次都这么突然的窜出来,属猴儿吗? “六殿下。” 穆若兰经常出席宴会,又跟湘郡主交好,认识六皇子不奇怪,她一声惊呼,众人都看了过来,就连准备进屋的大夫人都退了出来,连忙整理衣摆带着众人过来:“参加殿下。” 夏侯堇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把事情搞高调了,只能端着:“诸位免礼。” 大夫人欠身起来,一张寡淡的脸上难得有了谦和的表情:“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六殿下,不知六殿下可有吩咐?” 夏侯堇摆摆手:“哪儿有什么吩咐,本殿跟好友出来钓鱼,因为大雨所以山上来躲躲,没想到却打扰了你们,你们不必不自在,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夏侯堇往后退,目光最后在穆九身上一扫,给她一个‘你等着’的表情。 “恭送殿下。” 第三十二章 明白着呢 等人走远了,众人才从刚刚见到六皇子的气氛中缓和过来。 穆怜心失神的看着那个方向:“六皇子竟然这么平易近人。” 穆若兰轻嗤一声:“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六皇子的母妃是个昭仪,母族也因为犯下重罪满门抄斩,他就是个小小的皇子。” 真正的皇族威仪可不是六皇子这么随意的,太子和三皇子那才叫天潢贵胄,让人不敢亲近,只能仰望跪拜。 同为皇子,没有母族支撑,母亲还是罪门之后,有什么资本嚣张?而却他在朝堂上没有势力,与大位无缘不说,到时候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 穆怜心听得心口咚咚的,她不笨,也看过不少杂书,皇位争夺那些戏码每个朝代都在上扬,虽然六皇子没有母族,可却不代表他没有争夺的能力,他不是跟定北侯交好吗?定北侯掌握的可是最最重要的兵权,还有,历史上那些个帝王,可没有那个一开始就是太子或者拥有强大实力的。 皇位之争,自古以来真正能登上帝位的,谁不是韬光养晦,暗藏锋芒? 穆怜心觉得有什么在她心口乱撞,急需找一个宣泄口,她死死掐住掌心才让自己不表现出来。 穆若兰也没注意她,而是看向穆九:“刚刚六皇子跟你说话,你们什么时候见过?” 穆怜心瞬间回神,心口的温度都凉了两分。 穆九没正形的靠着柱子:“刚刚我迷路了,路过一条小溪,遇到正在钓鱼的六皇子。” 穆若兰哼笑:“你倒是好运气,这样也能遇到皇子。” 穆怜心咬咬唇,没说话。 寺院的房间并不多,考虑着还有别的人家,大夫人要了三间,她自己一间,穆若兰一间,穆怜心和穆九一间。 房间不大,一张床,一个罗汉塌,一个桌子,条件限制但是挤一挤还是可以的。 穆怜心和芬儿先进去,穆九刚刚踏步进去,芬儿一边铺床一边阴阳怪气道:“我家小姐从来没跟别人一起睡过,可跟某些皮糙肉厚的人不一样。” 某条凶残的小鱼立刻就要冲上去了,穆九一把拦住她。 穆怜心皱眉,低斥:“芬儿。” 芬儿扁扁嘴:“奴婢只是担心小姐嘛,你向来喜静,最是听不得动静,若是有人在身边动来动去,你晚上睡不好可怎么办?” 穆怜心对她很无奈,只得看向穆九:“小九莫怪,芬儿就是嘴上不饶人,没有恶意的。” 穆九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七小姐不用跟我解释,她说什么跟我没关系,不过我倒是给七小姐一句忠告‘忠心的仆、害人的奴’。” 说完不看主仆两人的脸色,勾着青鱼转身:“走,去重新找个房间。” 大夫人听说了这边的事情忍不住微微皱眉,这穆九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女,看似很守本分,也没干什么惊人的事儿,可偏偏总觉得她不太像个庶女,反而有种看得见摸不着滑不溜手的怪异感。 “不用管她,这段时间想把她稳着,别坏了我的大事。”她不是不想给穆九立规矩,但她不能让穆若兰出嫁的事情有差错,她还要哄着穆九给穆若兰挡灾,若是太严厉让穆九记仇日后给穆若兰惹麻烦事儿就不好了。 为了自己的大局,眼下只要穆九不过分,她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夫人刚刚可有注意到穆九好似跟六皇子认识。” “认识有什么用?皇子的妃子、侍妾都是要从宫里赏赐,你以为谁都能爬上皇子的床?她要敢起歪心思,想要拍死还不容易?”大夫人端着茶杯,抿了抿:“不过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次回去之后,得把婚礼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穆若兰将要踏进屋子的脚抽了出来,手心紧紧攥着,目光复杂,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却看到转角处走过去的穆九,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 穆九被六皇子挡路了,她就走个路,他从旁边一下子窜出来,一脸做贼的表情四处看了看没人,这才把两条用棍子穿着烤好的鱼递给穆九:“虽然你很没有一起的跑了,但看在你帮我钓鱼的份儿上,请你吃,这山寺里除了斋菜就是斋菜,一点儿肉味都没有,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现在这皇子都这么神出鬼没且自来熟吗? 穆九伸手拿过鱼,递了一条给小青鱼,这才道:“谢谢六殿下的鱼,你还有事儿吗?” 夏侯堇看着穆九,眼睛放大,像是看到了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他虽然没有萧君夙那样俊美华丽,却也很是俊美帅气,有着一身的少年气,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散漫和张扬,此刻做出这个表情来,别说还有点儿萌。 “本殿下特意给你送鱼过来,你就这样对我?” 穆九微微扶额:“殿下,我们不是很熟。” 还有,你一个皇子殿下跟她一个相府庶女这么自来熟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熟,不过多见几次就熟了,比如刚刚我们一起钓鱼,虽然最后遇到危险你先跑了没义气,但你是女孩子,懂得自保这点是很好的,而现在你吃了我的鱼,我们也算是有交情了。” 交情是这样算的? 六皇子神秘兮兮的凑近:“我听说夏侯钰被人揍了,一张脸揍成了猪头都不敢出门,这事儿你知道吗?” 穆九:“......”呵呵,她刚刚还觉得这六皇子很天真,现在才知道,这哪儿是天真啊,这是扮猪吃老虎,明白着呢。 “我可不认识什么夏侯钰,我还有事儿。”穆九挥了挥手,转角走了。 六皇子笑得兴味盎然,这是心虚落荒而逃吗? 六皇子心情不错的从另外一个转角走了,因此没人知道在回廊今天的窗棂后面,穆若兰蹲在那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六皇子对穆九那么好,是穆九入了六皇子的眼?这怎么可以? 第三十三章 哪儿钻出来的? 穆九拿着鱼闻了闻,是刚刚烤好的,还有点儿烫,香气也不错,还香料的味道,看不出来这六皇子还有这手艺,不过是他自己烤的还是下属烤的就不知道了。 穆九刚刚吃完鱼,明光端着饭菜来了,看着桌子上还没丢掉的鱼骨头,他也只是眉头皱了皱,放下托盘之后用油纸将那些包起来。 那虔诚的模样看得穆九无语:“我说明光,你不会准备把这鱼骨头拿去埋了顺便再超度一下吧?” 她觉得明光这呆和尚干得出来这事儿。 明光一手打了个佛偈:“阿弥陀佛,既然出现在我佛门之中,贫僧将它埋了,有何不可?” 穆九扯了扯唇角:“没什么不可,就是让你等一下,小青鱼那儿还有一条没吃完呢。” 小青鱼立刻加快吃鱼的速度,然后恭敬的将鱼骨头交给明光,第一次吃鱼吃出了罪恶感。 等明光拿着鱼骨头出去,穆九才拿起筷子吃桌上的饭菜,青鱼看了一眼,很是惊讶,这色香味俱全的居然是斋菜? 不是说斋菜都是素的,清汤寡水吗? 穆九看出她小脸上的疑惑,解释道:“明光经常跟了缘大师云游四方,学了不少斋菜的做法,有些地方还能把斋菜做出肉的味道,这可是别处吃不到的手艺,过来尝尝。” 三个菜,两碗米饭,主仆两人吃完全够了。 吃了几口菜,小青鱼捧着饭碗恨不得把碗都吞了:“主子,这明光师父的手艺也太好了,不让他当厨子可惜了。” 被做和尚耽误的厨子吗? 穆九失笑,她什么都吃,并非重口福之欲的人,不过明光做的斋菜确实好吃,最主要的是天南地北都有,每次回来都换不同的菜,她这个猫在楚京的人也就只有这一口能解解馋了。 吃完饭,穆九让小青鱼自己睡,而她则去了佛堂,神像之下,明光一身青灰色长衫盘腿而坐,闭着眼敲打木鱼,嘴里轻声的念着经文。 穆九没有打扰他,拉了一个蒲团靠在柱子旁边,看了看那巨大的佛陀神像,双手枕在脑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老和尚总说她与佛无缘,穆九却不觉得,她觉得缘分深着呢,不然这世上悦耳的琴音千千万,为何她只有听着这念经的声音才睡得香甜呢? 若是以后一直与经文相伴,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 穆九难得一下子入睡,可也没睡多久,一股冷风从殿外吹来,穆九睁开眼眸,一双眸子空洞幽幽,下一刻骤然起身将准备出去看看的明光压了回去,轻轻的声音在夜色里透着两分诡谲:“小和尚就该念经,这些事情用不着你管。” 明光面色挣扎:“寺里还有香客,他们是无辜的,贫僧不能视而不见。” 穆九嗤笑一声:“你一个从未杀人的和尚跑去阻止那些杀人如麻的杀手,送菜吗?” 说完干脆的点了他的穴道,不说话不动才乖。 小青鱼摸索了过来,一张稚嫩的小脸板着。 “主子。”她单膝跪地:“是冲着六皇子他们来的,全都去了左边禅房。” 这点儿还真是不意外,想来是白天刺杀的人卷土重来,难得萧君夙和夏侯堇落单,自然要将他们全部灭掉才好。 不过穆九不相信萧君夙什么都没有准备,堂堂一方军侯若是被人刺杀死在这里,那就真的贻笑大方了。 左边禅房打得热火朝天,亦如穆九的猜测,萧君夙的暗卫早就蛰伏在暗处,就等这些人的到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禁止杀生的佛门圣地此刻刀光剑影,血染山墙。 这是两方人马的恩怨,那些杀手也目标明确,就是要萧君夙和六皇子的人头,其他人根本没时间去关注,偏偏这里出了一个意外。 穆怜心不知道怎么跑到了那里,还被一个杀手看见,眼看那杀手就要冲过来灭口,她猛然冲去中间:“六殿下救命。” “我去,她从哪儿钻出来的?” 夏侯堇吓了一大跳,但好歹知道穆怜心是穆家的小姐,立刻冲过去挑开杀手的剑把她扯起来:“快进去。” 两个杀手看见夏侯堇居然在乎这个女人,同时向他进攻,夏侯堇的功夫对付一个杀手都吃力,更别说两个,而他身后还有个穆怜心,手臂上挨了一剑还没缓和过来,下一个杀招又直取面门。 眼看就要挂了,夏侯堇吓得心脏都停止,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森寒的长剑很空而来,打开了致命攻击,是萧君夙。 然而萧君夙也不乐观,他本身就有伤,刚刚他离得远,把剑掷出来又眨眼睛过来救人,不可避免的露出空隙,后背又挨了一剑,不过到底是上战场的人,拼的就是狠劲儿,立刻还过去,顷刻间地上多了两具尸体。 夏侯堇捂着手臂退到了墙脚,旁边是吓得一脸惨白的穆怜心,惊吓之余还不忘关心夏侯堇:“殿下,你伤得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包扎一下。” 夏侯堇都痛得不想说话了,这刀剑砍在身上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他可没有萧君夙那么牛掰,哪怕刀子扎在身上也不皱眉头,他没好气的看着穆怜心:“救你这一命,本殿和定北侯都替你挨刀,这大半夜的没事儿乱跑什么?” 穆怜心瞬间委屈得哭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认床睡不着起来走走,结果却迷路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呜......” 夏侯堇听着这女人的哭声头都快炸了,拜托,他这个受伤的还没哭呢? 突然一道黑影过来,直接揪住夏侯堇的衣领:“走。” “咻咻咻。”漫天的箭雨落下,闪着蓝幽幽的光芒,竟然全都是淬了毒的。 扯着夏侯堇走的自然是萧君夙,至于穆怜心,直接被南风打晕了拎起来,夏侯堇看着无语,这不懂怜香惜玉的木头疙瘩,对女孩子怎么能这么粗鲁呢? 第三十四章 至善之魂 佛堂的门被粗鲁的踢开,穆九看着被拎鸡仔一样的夏侯堇,再看看人事不省的穆怜心,这组合有意思啊。 佛堂的门被关上,进来的只有夏侯堇、穆怜心和萧君夙,很显然,萧君夙的属下准备把他们护在这里。 “呀,小穆九,原来你在这儿啊。”夏侯堇看到坐在那儿的穆九,瞬间来精神了,赶紧爬起来走过去:“快快快,会不会包扎,给我扎一下,不然等下流血过多,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就在夏侯堇说话的时候,一抹血洒在了佛堂的门上,夜色里也是那么的刺目。 穆九感觉到明光在冲破穴道,赶紧抬手给他解开,厢房的事儿不准他插手,可身为僧人,他不可能坐视佛堂染血而不理。 解开了明光的穴道,没好气道:“你要去便去,死了我可不给你收尸。” 一个不杀生的和尚阻止一群杀人如麻的杀手,呵,不自量力。 穆九直接从夏侯堇的衣服上切下一根布条给他把伤口扎住,抬手的时候,满手黑血:“剑上有毒。” 夏侯堇疼得扯了扯脸皮:“邪教的人,连头发丝儿都是毒,剑上有毒也不奇怪。” 穆九看着他的脸,夏侯堇咧嘴一笑,看着就特傻。 “......”不是很想搭理这个什么六皇子,但...... 一颗药丸被塞进嘴里,六皇子一下子给咽下去,吓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 穆九开门出去,夏侯堇看向萧君夙:“你还好吧?” 萧君夙站在门边的阴影处,一动不动仿佛门神,可他身上不断加重的血腥味却清楚的昭示着他伤得不轻。 没得到萧君夙的回答,夏侯堇探头看向外面,触目所及,刀光剑影,血影腥分。 邪教的人可不管这里是不是佛门,准备再次来一波毒箭,漫天箭雨还带了火光,似是要将这里的人活活烧死,眼看着箭雨就要落下,忽而一道梵音从天际降落。 “阿弥陀佛。” 一圈金黄色的气浪向四边荡漾开去,本该落下的箭雨在空中停滞一瞬,下一刻骤然往来时的方向倒退,竟是直接将暗处几个弓箭手手中的弓击碎。 身披袈裟的了缘大师落在佛堂的屋顶:“阿弥陀佛,恩怨自了,命数有定,这二位施主命不该绝,你们又何必扰了佛门清净,滥造杀孽,散了吧。” 了缘大师的话说得很慢,可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浓厚的内力和佛法,一个字一个字都压在了心头。 金黄色的内息外放,这分明已臻化境,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杀手停下了攻击,停顿片刻之后,尽数后退。 夏侯堇直接滑到地上,抹了把汗,劫后余生的庆幸:“要是这了缘大师早点儿出手就好了。” 萧君夙没有搭理他,摆了摆手,门口的南风立刻会意,没有去追,而是招呼着人快速将地上的尸体拖走,鲜血也用布吸走,训练有素,一看就是熟手了。 了缘大师看见了,微微合上眼眸,这些是非恩怨并非他一句‘我佛慈悲’或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能度化的,他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哪怕不少人奉他为圣僧,可他却从未觉得自己能成佛。 了缘大师缓缓落地,悲悯的看着一地的尸体:“阿弥陀佛。” 穆九看着已经打坐开始念往生咒的明光,轻叹口气,顽固不化的小和尚就不可爱了。 事情看来已经告一个段落,穆九带着小青鱼准备离开,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穆九挑了挑眉:“阁下有事?” 萧君夙面色微微失了血色,却依旧站立如松竹,那冷峻的面容,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仿佛钉子一般盯着她,穆九以为他想打她,可最后却一言未发,转身向了缘大师行了一礼,然后走了。 穆九看着他走过的地方,一地斑驳,看起来伤得不轻。 穆九跟小青鱼合力把穆怜心送回去,本想回自己住的地方了,却在半道遇见了了缘大师。 “阿弥陀佛。” 穆九挑眉:“老和尚,你又去救人了?” 了缘大师莞尔:“小友直觉倒是挺准的,老衲云游之时,曾受过定北侯一个恩惠,眼下他受伤中毒危在旦夕,便给他一颗丹药。” 穆九医术一般,却对制药特别有兴趣,而经过她手的丹药无不是奇珍灵药炼制,尤其是给了缘大师的,几乎颗颗都是稀有珍品,可惜都没用在他身上,全都拿去救人了。 穆九无奈的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反正那药是给他的,他怎么处理是他的事儿。 了缘大师看着穆九的背影走远,笑意微深,他游历天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好的坏的,邪恶善良,比比皆是,可独独穆九是他最特别也最牵挂的。 有着注定血雨腥风的命格,却偏偏又是难得的至善之魂。 佛的眼里众生平等,可他只是个和尚,到底也有那么点儿私心,她制的药,他为她救助遇难者,万千功德出自她手,希望日后能为她减轻些劫难。 第三十五章 踹下去了 萧君夙的人很麻利的把尸体和血都处理了,南山寺一共三十多个僧人,此刻全部聚在一起诵往生咒为死者超度。 檀香燃烧,香味缭绕掩盖了血腥味,那肃杀之气也在梵音之中渐渐消失。 然而发生过的并不是覆盖了就能消失,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夜。 穆九本想抄佛经的,突然摸到老和尚给的阴雷木,干脆拿了刀子爬上房顶削木头去了。 对面就是佛堂,僧人一次点了上千盏灯,一片灯火通明。 阴雷木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穆九准备弄一支木簪,其余的做成小木牌,不过这木头极为坚硬,她刮来挂去也削不走多少皮儿,很是耗费功夫,用来消磨时间倒是不错。 阴雷木镇魂,穆九拿着削了一会儿,那满心因为见到鲜血的烦躁竟然渐渐的淡去,最后专心的削着木头入神,以至于自己身旁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没注意到。 等她终于停下手,脖子都疼了,而天际已经开始泛白光,她竟然坐到了天亮。 刚要起身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转头看去,那一身漆黑却华丽的锦服,抬眼对上萧君夙冷峻的面容:“侯爷阁下,咱们不是说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吗?你能别往我这儿凑吗?遇见你就没有好事儿。” 她觉得自己老是走霉运,一定是因为遇见他这个煞星还没宰了他。 “并非故意来寻你,如何算是违约?” “狡辩。”之前的事情可以偷换概念,可现在站在她旁边,这可跟之前说的不一样。 萧君夙淡淡看着她,冷风拂袖:“这屋顶是你的?” 言外之意,大路朝天,谁都可以走,屋顶也是大家都可以站。 晨光在天际渐渐冒头,萧君夙淡淡道:“穆青林虽然只是文官,可穆家也是百年大族,历经两个朝代,若是他知道有人冒用他女儿的身份,你说他会如何?” 穆九嗤笑:“谁跟你说我不是穆家的女儿?” “直觉。” “呵,原来堂堂定北侯是靠直觉判断一件事情,长见识了。” “证据会有的。”萧君夙看着穆九,目光幽深冷沉:“你信不信不重要,只要穆青林信了就行。” 穆九歪头:“这是威胁我?” “不过说个事实罢了。” 一副坐等看她倒霉的姿态,穆九后牙槽痒痒,这人怎么这么欠呢? 看着萧君夙一身霸气准备离开的样子,穆九身体比脑袋先一步行动,一脚踹了过去。 “呃......”居然踹中了。 眼看着萧君夙直直朝地上落下去,虽然在眼看就要四脚朝天的时候堪堪站住,但那姿势不免慌忙狼狈,穆九这才想起萧君夙好像受伤来着,莫名有那么丢丢欺负受伤人士的负罪感,因此没敢看萧君夙的黑脸,麻溜的闪了。 而萧君夙的伤口撕裂的疼,一张脸也是黑到铁青,抬头看向房顶,哪儿还有那个女人的影子?跑得倒是挺快。 角落里守了自己主子一夜的南风看着全身暴戾气息的主子,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他刚刚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他家侯爷被一个女人从屋顶上踹下来什么的,不存在。 萧君夙转头看见属下居然拿头去撞墙,本就已经郁结的心差点儿没怒火攻心气死算了。 蠢货。 ------- 昨夜的夜杀动静不小,尤其是最后了缘大师最后那一声佛音,就算是睡得再沉也该听到了,不过大家都怕死,缩在自己房间不敢出来,胆战心惊的熬了一个晚上,终于熬到天亮,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出来了。 大夫人让人清点了一下,她带来的人,只有一个家丁不见了,想来也是被波及没了小命,不过这点损失已经算不得什么,回去的时候多给他家人一点儿银子就可以了。 经过了这一晚,大夫人可不敢在这里多待,让人赶紧收拾东西,等吃完早餐就离开。 寺里的僧人一个通宵没睡,早上时间到了还是准时去准备早餐和打扫院子。 早饭比较简单,就是清粥馒头和饼子,下人们倒是吃得习惯,几个主子却只喝了两口粥。 “小姐,你喝一口嘛,好歹吃点儿,昨晚你也没怎么吃,等下身子怎么受得了?”芬儿苦口婆心的劝着自己小姐。 大夫人闻言看过去,这才发现穆怜心的脸色白得有点儿吓人,俨然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毕竟一个闺中小姐经历这样的事情被吓到也不奇怪,等下回府抓两剂定惊的药吃就行了。 在斋堂吃东西的人很多,大家都小声的议论着昨晚的事情,交换自己听到的,甚至有些已经扯到了牛鬼蛇神身上去,极为荒诞。 六皇子一只手臂缠了蹦跶绑在胸前,伤口已经不疼了,他是来找穆九的,想问她昨晚她给他吃的是什么,穆九说是毒药,可他不但没中毒,反而伤口的毒解了,他自然猜得出是解毒的药,而且可能还很珍贵,因此想要跟她说句谢谢。 然而他刚刚露了一个头,穆怜心噌的从位置上起来,往前跑了两步又骤然停下,揪着帕子站在原地,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六皇子心口一个咯噔,心道一声:遭了。 他怎么把穆怜心给忘了? 第三十六章 有种不祥的预感 “殿下。”穆怜心眼泪含在眼里,将落未落,下一刻情绪激动,直挺挺的双膝跪地,直接行了一个大礼:“穆怜心叩谢殿下救命之恩。” “啪!”穆若兰手中的次更直接掉进了碗里,目光落在穆怜心身上,穆怜心怎么跟六皇子有关系了? 夏侯堇被这感激弄得整个人都不自在了,他可不是圣人,昨晚救穆怜心受了伤,他可是好一阵抱怨,眼下人家这么真心的感激,他有点儿受不了:“你起来吧,都过去了。” 大夫人早已经站起来,这个时候走上前福身:“见过殿下。” 低头看着穆怜心:“怜心,这是怎么回事?” 穆怜心缓缓从地上抬头,梨花带雨:“昨夜......昨夜我睡不着出去走走,却遇上了刺客,若不是殿下救了我,恐怕我早已经小命不保,而殿下还因为救我受伤,我......我纵是粉身碎骨都不足以报殿下的大恩大德.......” 夏侯堇:“......”不知道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帘之隔,穆九默默把一颗蛋剥了塞进嘴里,看着夏侯堇那懵傻的表情,她觉得这次有好戏看了,救人救出了风流债,六殿下的清白危险了。 嗯,寺庙为什么会有蛋?小青鱼刚刚从鸟窝里掏的,偷偷放进蒸馒头的蒸笼里蒸,现在那僧人都还用一种想拍死她们主仆的目光盯着她们呢。 “多谢殿下出手相救,待妾身禀明相爷,一定要好好报答殿下的恩德。” 哪怕穆怜心是个庶女,但皇子亲自相救,还受了伤,这件事情就是相府的恩情,她这个主母自然要拿出态度来。 夏侯堇感觉摆摆手:“只是顺手的事情,穆夫人不必计较,本殿还有事情,先走了。” 夏侯堇像是被鬼追一般落荒而逃,留下一干人等心思各异。 穆怜心被芬儿从地上扶起来,还是一副惊吓过度还哭得凄惨的样子,可此刻看她的眼神已经大有不同。 能得皇子受伤救命,这就是跟皇子有了牵扯,女子清白名节最是重要,若是被圣上知道,哪怕不能成为正妃,进府侍候的资格是有了。 救命之恩,以身相报,情理之中,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 有羡慕、有嫉妒、有嘲讽。 大夫人拂了拂袖子遮住被掐红的掌心,将心里各种情绪通通压下,是她疏忽了,刘姨娘母女这些年一直安分,惯会示弱,以至于让她忘了当初刘姨娘是怎么得了老夫人的青睐亲手送到相爷的床上。 要知道刘姨娘可不是老夫人的亲侄女,而是三代远亲,只跟老夫人见了三面就能让老夫人帮她谋划自己的儿子,可见其心机。 有其母必有其女,穆怜心竟然野心勃勃想要配皇子,还真是一点儿不意外。 穆怜心只是庶女,就算出嫁顶多也是三品一下的官员,之前大夫人就已经选好了人家,还问过了刘姨娘,本来已经同意,就等穆若兰出嫁之后提上日程,可这一出闹出来,堵上了清白名誉,穆怜心十有八九要进皇子府,这是赤裸裸的打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脸呢。 “刘姨娘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大夫人气得东西都不吃了,带着人快速下山。 穆若兰自然知道自己母亲生气,看看被扶着像是柳条似的穆怜心,再看看漫不经心的穆九,她今天才知道,她这些姐妹可都不简单呢,本以为穆九会跟六皇子有什么,没想到穆怜心居然截胡得这么迅速,简直让人惊叹。 穆怜心既然敢当众叩谢,显然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只要把这件事情当众宣布出来,她跟六皇子有了瓜葛,日后她死死咬住报恩这件事情,进入皇子府是必然的。 然而穆怜心到底还是太年轻,她只想着自己的算计,却忘了顾及大夫人的颜面,得罪了大夫人,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过穆怜心只想着自己得偿所愿,此刻事情按着她的计划走,满心都是算计成功之后的野心澎湃,表面上装着柔弱激动,实则心里傲得不行,路过穆九都没看她一眼,俨然一派胜利者的姿态。 穆九看得好笑,大夫人还没发话,她能不能进皇子府都不一定,但这姿态端得好像她已经成皇子妃似的。 一行人下了山,上了马车走到半路遇到相府来接应的人,是大公子穆天阳和客卿苏逸,想来是有人提早回府报信,他们这才赶来。 穆天阳去了大夫人和穆若兰那里,苏逸克制的捏着笛子,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走向了后面的马车。 温润清雅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七小姐、九小姐,二位受惊了,可有苏逸能效劳的地方?” 穆怜心恍惚回神,颤抖的伸手撩开了车帘,看了一眼站在外面丰神俊朗的苏逸,动了动唇:“能劳烦苏公子帮我拿点水来吗?” 苏逸抬头看到了面色惨白的穆怜心,也透过那半开的车帘看到了穆九,快速低头敛下各种神情;“七小姐稍等。” 苏逸拿了水壶进来,车队很快启动,苏逸一直保持在车厢外面骑马。 车队回程倒是非常的顺利,挂着穆家的家徽,还有这么多侍从,也没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 倒是进城之后遇到了阻碍,官兵的铠甲声铿铿作响,穆九掀开帘子看过去,正好看到一队官兵押解着一辆囚车过来,而车上的人,仔细一看,竟然是竹韵。 苏逸来到车边为她解惑。 “风月楼的竹韵是秦国的奸细,伺机接近慧云公主,试图窃取机密,眼下被识破,大理寺审理之后,将他关进死牢,三日后处斩。” 穆九半挑眉峰,奸细?不是说慧云公主怀孕? 是奸细还是为了给公主遮丑? 虽然这些皇家辛秘是普通人无法窥探的,但自古一来对奸细向来没人有好感,因此一路上不少人往囚车丢石子和烂菜叶子,别想有鸡蛋,鸡蛋可金贵着呢。 穆九放下帘子没再看下去,回头对上穆怜心神不守舍的样子,她倒是有些搞不懂穆怜心想什么了。 第三十七章 舍弃 队伍安全回到相府,穆廷之在家等着,听闻家人在山寺遇到此刻,早早下朝回来,看到大夫人就甩脸子去了书房,他就不明白大夫人为何舍了相国寺非要去那么远的南山寺烧香,现在烧出事情来了吧? 大夫人赶紧跟去书房解释,看着穆怜心想走,她低声呵斥:“你也过来。” 穆怜心被六皇子救了这件事情瞬间在相府散播开来,众人议论纷纷,话里话外好似穆怜心已经实打实的要进皇子府,就连穆芷薇准备去找穆九的麻烦,最后听到消息愣是转了道去‘看望’穆怜心了。 穆丞相倒是没有发火,只是脸色难看罢了,最后还是进宫去向皇上请罪,还带上了不少好药材,虽然六皇子只是顺手救人,可皇子是千金之躯,为了一个庶女受伤,就是他们的罪。 穆怜心从书房出来,精神有些恍惚,她什么都没做,也没有乱说,都是他们在乱传,她已经够收敛了,可刚刚父亲那冷漠的眼神却让她非常的不安。 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刘姨娘早已经等在那里。 “姨娘......”穆怜心快步上前。 刘姨娘保养得极好,只是她经常穿深色的衣服,看起来年级很大,若是只看脸,三十出头的女人,韵味十足,不过她平日里总是清汤挂面的样子,让人忽略了这一点。 而平日里低眉顺眼的人,此刻满眼凌厉精明:“刚刚府里的人传言你被六皇子所救是怎么回事?” 穆怜心捏了捏帕子,将昨晚自己被六皇子救的事情说了,她小心的看着刘姨娘的表情,却没有她的惊喜,而是震惊:“你...你当众叩谢六皇子救命之恩?” 穆怜心低头:“六皇子救了我的命,我看到他,难道不该谢恩吗?” “狡辩。”刘姨娘气得不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女孩子家的名节尤为重要,你和六皇子有了传言,你让未来夫家怎么看你?” 她未来的夫家只想是六皇子。 知女莫若母,刘姨娘顿时就看出了穆怜心的那一点儿心思,惊得话都说不出来,扬手就要打,却又看着自己女儿的脸下不去手,唉声:“你怎么这么傻?” 刘姨娘长长一声叹,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你真是傻透了,你知不知道,你爹已经选择了阵营,咱们穆家是站在太子的阵营的,你就算如意了,最后也不过是一个弃子罢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穆怜心瞬间醍醐灌顶,她终于明白刚刚父亲看她那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那是......舍弃她的眼神。 一抹惶恐袭上心头,到底还是个千金小姐,瞬间得知自己被父亲舍弃,她心里还是慌乱的。 刘姨娘看着她那傻样子,连骂都骂不下去了。 穆怜心死死咬着唇,目光从慌乱到坚定:“娘,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绝不后悔。” 刘姨娘一口血气梗在心口:“你是想气死我吗?我为了你去求夫人,伏低做小就为了让你有个好归宿,眼看就要定亲了,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大概是每个妾室都有一颗当正室的心,刘姨娘算计隐忍,却总希望自己女儿是堂堂正正出嫁的,可惜穆怜心毁了她的一番心血。 她嫁给布衣出身的官员,自然是正室,可许给皇子,她的身份根本够不上皇子妃。 “娘。”穆怜心突然上前抱住刘姨娘的腰,闭眼,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女儿不甘心。” “您这一辈子都被夫人和丹姨娘压在头上,而女儿也处处比穆若兰低,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伏低做小,仰人鼻息,就连嫁人,我都要嫁得比穆若兰低等。” “女儿知道娘是为我好,可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我想为自己赌一次,只要能翻身,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您就成全我吧!” 女儿是娘的心头肉,刘姨娘瞬间就心软得不行,最重要的是穆怜心的话句句都说在她的心坎上,她这个女儿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倔太傲。 “傻姑娘啊。”刘姨娘一声无奈的长叹,夺门而出,她还得去大夫人那里请罪呢。 穆怜心不用问都知道她出门去做什么,凄然一笑,看,这就是他们的命,永远只能跪在大夫人面前,卑躬屈膝,摇尾乞怜,这要她如何认命? 她是不可能嫁给自己心爱之人的,要么就是如他们安排的那样嫁给寒门官员,未来成为大哥或者四哥的助力,要么她为自己搏一把,就算是妾,她也要做天家的妾。 心里头苏逸的身影一闪而过,有那么一个念头,若是苏逸的身份不是一个寒门子弟该多好。 她是喜欢苏逸的,偷偷的喜欢,少女初心总是真,可到底敌不过她心里的不敢和野望。 大夫人刚刚回到房间躺下,丫鬟就来通报:“夫人,刘姨娘来了,说是请罪,直接跪在了厅堂。” 大夫人合上的眼眸睁开:“她也就惯会这一招,可惜她女儿比她蠢了些,她现在就算跪断腿也没用了。” 小小庶女,野心却不小,真以为跟皇子扯上关系就能飞天了? 三个时辰后,穆丞相从宫里回来了,直接去了大夫人那里,也看到了刘姨娘。 刘姨娘一直保持着跪着的姿势,看到穆廷之来,立刻弯下腰匍匐在地:“老爷。” 沙哑的声音,带着愧意。 一日夫妻百日恩,刘姨娘平日里乖顺讨好,穆廷之也很是受用,况且这事儿也不是她做错,怒火也没往她身上发:“起来吧。” 大夫人也出来坐下,刘姨娘双腿酸软却也没有做,而是在一旁等着,双手掐着帕子等着结果。 “我去向圣上请罪,眼下六皇子还没回京,不过六皇子也到了该仪亲的年级,怜心年纪符合,就是身份次了些,但侍候皇子也是可以的,圣上封她八品良媛,等钦天监定好日子就接她进宫,她进了皇子府,只需尽心侍候殿下便是。” 大夫人意外的掀了掀眼皮,大概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有了封号的侍妾是可以提升分位的,有皇上的命令,六皇子也不可能拒绝,这穆怜心这么好运? 刘姨娘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两分,穆怜心折腾一番,到底是得偿所愿,可她却不敢放松,穆怜心这拙劣的小算计居然这么容易成功,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但她只是身份低微的侍妾,什么都不能多问。 双膝跪地:“皇上隆恩,妾身叩谢老爷,叩谢夫人。” 第三十八章 美人天降,惊喜吗? 刘姨娘走了,穆廷之喝了杯茶重重叹了口气,大夫人给他斟满:“老爷为何突然叹气?” 穆廷之放下杯子:“这些年我与太子并没有太多接触,处处避嫌,但到底还是瞒不过圣上的眼睛,今日我刚刚请罪完,圣上居然大笑了起来,紧接着直接就将怜心指给六皇子......罢了,这也算是歪打正着,顺了圣上的意,我也能松口气了。” 帝王之术讲究制衡,太子和三皇子打得火热,四皇子也就稍微弱一些,皇子身后站的是朝臣的势力,而势力最大的那个自然是最能威胁帝位,圣上免不了要打压。 把穆廷之和无权无势的六皇子扯上关系,这是要削弱他在太子那边的分量。 大夫人笑不出来,穆怜心这小贱蹄子还真是好命,这样的事情都能让她赶上? 老夫人向来偏心刘姨娘,听到了这件事情,愣是把穆怜心叫去她的松鹤堂,给了穆怜心不少东西,皇子的妾是天家的妾,自然比平常人来得有福气,还是圣上亲口赐的,自然不一样。 好不容易赶回京的夏侯堇,刚刚进宫就被请去了御书房,半路从太监口中得知自己多了一个侍妾,呵呵,美人天降,惊喜吗? 夏侯堇只是散漫不着调些,但不代表他是傻子,穆怜心那眼里的算计还没能藏得太干净,真的像她说的只为报恩?这些权臣之家养出来的小姐可没几个简单的。 楚帝亲自指的良媛,他自然不能拒绝,规规矩矩领了赏赐的一堆药材就走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穆芷薇在老夫人那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路过竹苑气不过大步走进去,看到穆九就开始讽刺。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明明你跟穆怜心一起遇到六皇子,怎么你就没那运气让六皇子舍身相救?” “你们都是庶女,人家穆怜心去拜个佛回来就成了皇子殿下的良媛,你呢?屁都不是。” “唉,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穆芷薇上前拉住左右寻找的穆九,气急败坏:“穆九,我跟你说话呢?” 穆九抬头,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嘘,别吵,我在找东西。” “找什么?” “刚刚我看到一个绿色的东西从地上爬过去,长长的,不知道是不是条蛇......” 穆九的话还没说完,穆芷薇已经一把放开她,那天的记忆瞬间清晰浮现在眼前,一定是那条绿色的蛇,终于来找穆九了。 穆芷薇吓得瞬间失了血色,也就在这时,一条绿色的蛇尾从旁边的帘子上耷拉下来,穆芷薇瞬间惊恐大叫:“蛇啊.......” 不过眨眼间,穆芷薇跟她的婢女以风一般的速度冲出了院子,从竹林的小路冲出去,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跑得可真快。 “嘶嘶!”青丝探头下来,向穆九邀宠:本蛇配合得不错吧? 穆九屈指在她额头一弹,嫌弃:“边儿去。” 居然挂她帘子上,自己有多粗心里没点儿数? 府里的注意力都在穆怜心身上,就连穆若兰的风头都淡了几分,穆九倒是没兴趣凑热闹,这个时候正好偷溜出去玩儿。 熟门熟路摸到兰幽的房间,兰幽正好没有客人,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神情恹恹。 穆九走过去坐下:“叫你平日里作,现在没客人点你,空虚寂寞冷了?” 兰幽抓了一个果子丢过去:“点老娘的客人多了去了,是我不想搭理他们。” 穆九接过果子咬一口:“怎么?谁惹你了?” “唉......”兰幽叹口气:“是竹韵。” 穆九明白了:“秦国奸细,证据确凿,三天后处斩。” 兰幽白她一眼,很是气愤:“屁,分明是慧云公主......” 穆九将一个果子塞她嘴里堵住她的话:“皇室辛秘,你想陪竹韵就大声点儿,生怕别人不知道?” 兰幽拿下果子,表情更难看了:“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嘛,我来这楼里的时候竹韵就在了,以前我被客人欺负的时候他也帮过我,这么多年不是兄妹却也有几分兄妹情,可现在他却被人冤枉就要死了,而我明知道真相却帮不了他......我真是太没用了。” “跟皇家牵扯上关系,你能有什么用?” “拜托,你别说风凉话好吗?”兰幽怨念的看着穆九:“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偷喝了竹韵多少酒?你那酿酒的方子还是从他那儿顺的呢。” 穆九扁嘴:“这不是我有没有良心的问题啊大姐,楚国的皇帝要他死,我能怎么办?” 兰幽啪叽一声趴了回去:“我知道,可是就是难受啊,他孤身一人,没有父母兄妹,如今马上就要被斩首了,都没人给他送点儿吃的和穿的,我倒是想送,可官差说了,谁去探望,同罪论处,我.......我太没用了。” “.......”说了一堆废话。 穆九懒得听兰幽的无病呻吟,没有多待一会儿就走了,还顺走了兰幽那里的零食,拿回去给微雪和小青鱼吃,气得兰幽差点儿没拿凳子丢她,能不能再过分一点? ----- 第三十九章 劫狱 穆九回到院子之后就扛起锄头去了竹林,小青鱼以为穆九去挖笋,结果她挖了两坛子酒回来。 “主子还在竹林里埋了酒啊?” 穆九转眸看向她,含笑:“想喝?” 小青鱼闻言猛摇头,她可不爱喝酒,辣死人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大人喝得那么开心,福伯喜欢,连主子也喜欢。 穆九走到井边打了水,用布沾了擦去坛子上的泥,偷偷打开闻一口,埋了六年的竹叶青,味道不要太香醇。 小青鱼以为穆九会喝,结果她只是擦干净了放着,然后就不管了。 月黑风高杀人夜,穆九难得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束袖窄腰让她看起来更加的高挑英气,头发乍起高高的马尾,一手拎着一坛子酒出了门。 天牢在西边,轻功疾行穆九也用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来到天牢。 天牢是回字形的,像是一个独立的城堡,四面高墙,只有两道门进出,高墙之上有重兵把守,高墙之下连灌木丛都没有几颗,想要悄无声息上去而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穆九蹲在路边一颗大树的树梢,手里还拎着两坛子酒,她觉得自己就这么来,简直不要太蠢了。 刚刚准备打道回府,忽然一道光亮划破天际,猛然抬头,几支带着火的箭射进了天牢,紧接着一辆装满了油灌的车子点燃火被推到了天牢的大门之下。 “轰隆。”无数罐子爆炸,一声巨响之后,天牢的大门虽然没有被炸开,却立刻被火焰吞没。 “嗖嗖嗖。”一群黑衣人不断从穆九的旁边冲过去,带着杀气如同暗夜的鬼魅,直接朝天牢冲过去,愣是没一个人注意到躲在那儿的穆九,当然,这个时候她也不是很需要存在感。 劫天牢啊,也不知道里面关了那方的大佛,居然这么大的阵仗,厉害。 鹰爪勾直接发射到高墙上,一个个攀着绳索飞檐走壁,很快就上了城墙,紧接着就是一阵刀剑相接,厮杀整天。 “杀......” 穆九看着已经被火光照亮通明的天牢,她决定不跑了,她一人独闯天牢是肯定不行的,但这么‘热闹’,她浑水摸鱼应该可以,等下趁这些人跑了,她偷溜进去把酒丢给竹韵就走。 她这人有点儿强迫症,大概是前世工作狂留下的后遗症,决定的事情做不完,全身都难受,刚刚她一点儿胜算没有,难受也忍着,但眼下机会不错,她自然不会放过。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天牢的大门终究没能扛住火油的燃烧,应声倒下了半边。 穆九摸了一块黑色的面巾蒙在脸上,寻了一处人少的,勾着他们留下的绳索上了墙,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没人注意穆九这个偷偷摸摸的。 天牢很大,穆九绕了好大个圈儿才进入关人的地方,路上遇到几个狱卒,顺手给打晕了,虽然打人是不对滴,但她也算是救他们一命,不然就这小虾米的功力,出去只能给黑衣人当菜切,还是躺着比较好。 阿弥陀佛。 竹韵是死囚,自然是关在把手最严密的地方,然而还没等穆九找到地儿,她就看到一群黑衣人抬着一个人出来了,那个人一身血痕,不过那垂下的头发上的发带倒是让穆九看着眼熟,怎么有点儿像是竹韵呢?毕竟喜欢把草绿色当发带的人,她想不印象深刻都不难。 似乎是为了印证穆九的猜测,后面的狱卒冲出来:“快,有人把秦国的奸细劫走了,抓住他们。” 穆九:“......” 很想吐槽这些大喊的狱卒,但这些人劫狱居然是为了救竹韵,这么大的势力,呵,她觉得自己更像是傻子了。 快速从天牢退出去,穆九回到了那棵树,别说,这个位置还是不错的。 打开一坛子酒,酒香扑鼻,一口入喉,劲道十足,虽然是竹韵的方子,但被穆九改良之后,这酒醇香了不少,可惜竹韵没这口福了。 感叹了那么一会儿,穆九准备回去,这可不是一个喝酒的好地方。 “嗖。” 有利器破空而来,‘铿’的一声插在了墙上,就在穆九脚下三寸的地方,吓得她堪堪停住脚。 这把剑,看着有点儿眼熟啊,长剑一半的剑身都插入了墙中,她伸手拔了拔,没拔动。 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在黑暗中缓缓驶来,膘肥体壮的马儿在穆九面前停下脚步,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车厢传出来:“要本侯亲自去请你吗?” 十几个黑人跟地鼠似的,眨眼从四面八方窜出来把穆九的路都给堵死了。 呵呵,什么坏事儿都跟萧君夙有关,这人是大反派吗? 穆九走向马车,目光略过拉车的马儿,手指发痒,啧啧,这马儿膘肥体壮,皮毛黑的发亮,好马,可惜不是她的。 赶车的是经常更在萧君夙身边的侍卫南风,他很有眼色给穆九让开位置,还把帘子拉了起来,服务周到。 “......”不是特别想进去,之前萧君夙把她丢地上的事儿就算了,就在前天,她还一脚把萧君夙给从墙上踢下去了,眼下萧君夙干坏事儿又被她遇见,这马车越看越像是有进无出的龙潭虎穴,毕竟这么多事儿,换了她是萧君夙,也一定会杀人灭口。 马车内很大,两边的座位都能让人躺着睡觉了,车内还有一张桌子和柜子,茶具点心一应俱全,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但就这木头和地毯都价值不菲,尤其是这车厢的顶上,居然镶嵌了四颗蛋黄大小的夜明珠来照明。 夜明珠朦胧的光芒下,一身绛紫色华服的萧君夙魅惑得像是夜里的鬼王。 这种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感觉简直憋屈透了,偏偏萧君夙还很有耐心,一点儿也不着急催她进去,身子微微倾斜,一手拿着一个掌心大小的小酒碗,漫不经心的喝着酒。 最后穆九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将手里的酒坛举起来:“我自己酿的竹叶青,要尝尝吗?” 她不承认她怂了,这是策略,策略。 第四十章 顺眼 萧君夙的酒很清,几乎没什么酒味,但穆九的酒却极浓,虽然已经被穆九封回去了,但她刚刚打开喝了,满身都是酒香,瞬间整个马车都被浓郁的酒香占满。 萧君夙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中,没有接话,懒洋洋的开口,对外面的南风道:“走吧。”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穆九搞不懂了:“侯爷,你要杀要剐能不能给个准话啊?我还要回家睡觉呢。” 萧君夙抬头看着她,夜色里眸中朦胧一片,眼睫之下黑暗深邃,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却又透着一种让人心惊肃杀凌厉:“深更半夜跑来看人劫天牢,我以为你不想回去了。” 啧,这是隐晦表面想杀她的意思? 穆九索性找个位置坐下,她决定当个明白鬼:“你跑来劫天牢,莫非这竹韵是你的人?让竹韵接近公主,还让公主怀孕,最后嫁祸给秦国,好一招祸水东引。若是日后楚国和秦国打起来,你领兵出征,战争对你这个战神来说才是最拿手的,届时你大败秦国,攻下些城池,楚王龙心大悦,说不定定北侯就成定北王了。” 穆九一手支头靠在桌子上,浅笑盈盈,可那不带温度的眼却又透着凉薄:“侯爷觉得我猜得正确吗?” 胡乱猜测,万一猜对了呢? 萧君夙目光幽幽的落在她脸上,深幽的眸中闪过一丝暗流,晦暗诡谲:“知道这么多事情的人,一般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死,要么为我所用。” 穆九纤长的睫羽微挑,明白了,笑得意味不明:“侯爷看上我了?” 马车外的南风差点儿没把鞭子丢出去,这姑娘可太不矜持了。 然而车内,明明穆九那话说的那般的暧昧,萧君夙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似乎没听懂她话里的别有深意:“是又如何?” 他确实看上她了,她的神秘诡异,她那一手破阵的本领,还有她那一身若有若无的奇怪功法。 他甚至都怀疑穆九到底是不是在真是十六岁,所以他对她不可能生出男人对女人的心思,他想要的是让她臣服,为他所用,若不然......只能毁之。 若是穆九有幸能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第二个,来啊,谁怕谁? 当然,就算萧君夙没说出来,穆九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一个长得漂亮,却满心算计着怎么杀自己的男人,她搓了搓手臂,都起鸡皮疙瘩了,头皮也开始发麻,这是面临危险的一种兴奋表现,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了。 强大的对手,敌意满满,这平淡如水的日子终于出现点儿有意思的事情了,而萧君夙那张寡淡得好像无欲无求的脸她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侯爷。”穆九往萧君夙的旁边挪了一点,笑得很‘真诚’:“你是不是还在因为那天我把你从房顶踢下去而生气啊?” 瞬间,萧君夙刚刚还算平淡的表情瞬间就冷得掉冰渣子,连着车里的温度都降低了。 驾车的南风吓得把车都赶成了蛇形,这姑娘不要命了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偏偏穆九很满意这个效果,看到萧君夙生气了,她假惺惺的道歉:“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腿自己先动的,大概是它觉得侯爷有点儿咳......欠,当然,它一定没有想到侯爷你身受重伤,还那么不经踹,然后就一脚把你踹下去了,侯爷没有摔倒地上吧?摔倒哪儿了?快让我给你看看?” 每一句话,听着是道歉,十足是挑衅,饶是萧君夙也挺得额头青筋鼓起,被从房顶踹下来,还被属下看见,那是他最近最糟心的事情了,他都不想提了,她这个罪魁祸首还敢反复戳他的伤疤。 阴测测的声音,咬牙切齿:“既然是道歉,自然要有诚意,不如就留下它赔罪吧。” 话落,以手成刀,直接朝穆九的腿砍过去。 穆九早有防备,抬手挡住,萧君夙另一手掌风瞬间袭来,穆九勾唇,得逞一笑,等萧君夙反应过来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穆九接了他这一掌,借力直接飞出了马车,一去三四丈,逃跑之前还不忘传音:“劳烦侯爷帮我把酒交给竹韵,谢啦。” 话音落下,人也一溜烟儿不见了。 南风还有些懵,这刚刚发生了什么? “爷,还追吗?” 萧君夙深吸口气,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手中的酒杯瞬间碎成了渣渣。 “不用。”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息缓缓平定下来:“先回去。” 就没见过这么气人的女人,偏偏还滑不溜手,让他都那她没办法。 况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穆九还在相府,他有的是时间好好收拾她,现在抓回来指不定又怎么气他,还是不给自己找气受了。 第四十一章 丑闻 竹韵这件事情,穆九以为就算不像是她猜测那般阴谋论,她也算是明白真相了,比如竹韵是萧君夙的人,他让竹韵去接近慧云公主,本来奸细当得好好的,结果慧云公主怀孕,竹韵真实的身份没有被戳穿,却因为要掩盖皇室辛秘,然后给他安了一个奸细的罪名。 然而事实证明,世上的事情只有更狗血,没有最狗血。 天牢被破,竹韵被劫,怎么办呢?当然是追啊。 天牢的守卫和九城兵马司的人封锁皇城,追了一整个晚上,最后居然追到了慧云公主的别庄。 竹韵对公主余情未了,以为公主会救他性命?还是想用公主做筹码?绝对不可以。 于是,为了公主的安全,九城兵马司的人不经通报就直接冲进了公主别庄,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抓到竹韵,然而后面的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竹韵被人追撵一路逃窜去了公主的寝房,那群没脑子的兵也跟着脑子一热扎了进去,然后,竹韵不见了,只见房间里慧云公主和一个男人慌忙裹紧被子里,慧云公主扯被子扯得大力了,把那男的露出来,竟然是全身赤裸,还有满身暧昧的痕迹。 什么事情一目了然。 慧云公主寡居,有个男宠什么的似乎也不意外,这不之前就有竹韵?可现在这个男人可跟竹韵不一样。 慧云公主的驸马叫云飞彦,是太后娘娘母族云家的侄子,与慧云公主青梅竹马,两人的婚约也是太后一早定下的。 而躺在慧云公主房间的人叫云飞弘,是云飞彦的弟弟,已经娶了正妻,还是太傅的侄女,当今皇后娘娘的堂妹。 寡居的嫂子和小叔子躺在一起,这事儿就热闹了。 慧云公主当然想要将事情瞒下来,可哪怕她下跪求了,看到的人那么多,到底是那方的人也不知道,于是,当天晚上,整个皇宫都惊动了。 楚帝本来是被劫天牢的事情惊醒,结果天牢的囚犯还没抓到,却抓到了他妹妹和小叔子的奸情。 众目睽睽,楚帝就算想杀人掩盖真相也做不到,只能把慧云公主召进宫里,而云飞弘被关到了牢房,然而这还没完,紧接着皇后也来了。 云飞弘的小厮见出事了,就跑回府里去找云飞弘的夫人,求夫人进宫找皇后救云飞弘,而云夫人在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竟然羞愤至极,直接一条白绫挂上梁,要是晚那么一刻恐怕就真的死了。 皇后娘娘听闻此事,哪儿还坐得住,从床上爬起来就去找楚帝,势要为自己妹妹讨一个说法。 太后娘娘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慧云是她的亲生女儿,云飞弘是她侄子,怎么也不能被皇后欺负了去。 可太后娘娘还没去到,又一件事情爆了出来,公主府一个打杂的小厮跪在兵马司统领的面前,状告慧云公主和云飞弘谋杀驸马云飞彦。 那小厮曾经受过云驸马恩惠,亲眼看到驸马一日比一日衰弱,那时云飞弘以探望兄长为名经常出入公主府,一次意外他发现了公主和云飞弘的奸情,他偷偷告诉驸马,驸马却让他不要声张,只是将一个盒子交给他,里面全是药方,还有驸马爷的信物。 驸马当时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他知道自己就算揭发了慧云公主,楚帝也会掩盖下这些丑闻,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让小厮将这些藏起来,也许他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儿奢望,奢望那一天能用上,让那一对奸夫**伏法。 驸马死后,他院子里的人全都被杀了,小厮只是一个打杂,哪儿斗得过这些贵族公主,只能将这些东西好好藏着,直到今日,慧云公主和云飞弘被抓住,他觉得一定是老天爷开眼,他就算拼死,也要为驸马爷讨一个公道。 小厮说的时候,太后刚刚好到,听了个真切,听完之后整个人一倒,差点儿就晕过去了。 谋杀亲夫,这是还怕丑闻不够臭吗? 太后自然是想要极力压制,就算慧云公主再不对,事关皇室颜面,这件事情不能再闹大了。 楚帝自然也是这个意思,皇后虽然不满,可她势单力薄,加上太后答应从此不再插手后宫的事情,皇后这才勉强答应。 当然,今晚闹了这么大动静,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是不可能的。 云飞弘谋杀兄长,勾引公主,最无可恕,一杯毒酒,算是给了太后云家的颜面,而慧云公主被发到清华庵代发修行,没有皇令不得回京,当然,那腹中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一碗落子汤,化成了一滩血水,慧云公主好歹是皇室公主,怎能生下这样的孽种。 作为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之一云夫人,楚帝亲笔封三品云淑夫人,立贞节牌坊,还得了一堆赏赐。 若是云夫人只知道哭哭啼啼,也许楚帝还不会给她这么封号,偏偏人家听到事情之后,第一时间就决然赴死,虽是可怜之人,却也有可敬之处,因此哪怕流言蜚语传出去,愣是没人说云夫人的坏话。 所以啊,别小瞧了后院的这些妇人,必要的时候,都是狠人。 第四十二章 礼尚往来 皇室辛秘不得议论,可这惊天的大事情,哪儿能瞒得住,很快就在坊间传开,如果不是怕被砍头,估计都能写成话本子,编进戏文里。 青鱼每天都出去收集一下八卦,回来讲给无聊的穆九听,别说,这精彩的程度可比戏文有意思多了,比下酒菜还有劲儿。 竹韵被通缉了,虽然慧云公主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但他的罪名是秦国奸细,加上那劫狱的事情,他也不可能被洗清。 然而,这个事件里却有一人被遗忘了,那个对驸马爷忠心,隐忍三年,冒死揭穿慧云公主和云飞弘罪行的小厮,仿佛消失一般,再也没有被提起。 这样末等的小人物,犹如皇权之下的尘埃,微微拂袖就能扫去,就连八卦闲谈,他都不过一笔带过。 微雪拿着两个刚刚挖的笋子进来,放下之后对穆九比划:主子,外面有人找你。 穆九放下手里的话本子出去,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竹林边儿的苏逸。 这里三个都是女子,苏逸不敢唐突,规规矩矩的站在最远的位置,宛如他身后那青翠的玉竹,身影修长,玉树临风。 有这么个美男子站在这里,穆九竟然觉得自己院子都增色不少。 苏逸躬身就要见礼,穆九摆手:“没别人,这么规矩做什么?找我有事儿?” 苏逸站直身体,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穆九:“我路过看见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穆九接过打开,是两条丝带,纯白和墨黑,入手冰凉,竟是难得的冰丝。 穆九将盒子合上,上下打量苏逸这身衣服,不是以往的纯白或者灰白的书生打扮,而是难得的深褐色溜边,还有图文,如果她没记错,这该是官服,而且还称得上品级。 “你升官了?” 苏逸腼腆笑了笑:“托相爷提携,如今在大理寺当值,从五品少卿。” 苏逸才华出众,容貌也是上等,为人处世虽说不上手腕,但足够妥帖,穆青林一直对他青睐有加,提携他入朝是迟早的事情,之前他只是七品掌事,如今从五品,一半是穆青林的提携,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本事。 穆九手中盒子一转:“等着。” 转身进了屋,没过多久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递给苏逸。 苏逸一顿:“为什么送我东西?” “礼尚往来,不懂?况且你升官,给你当贺礼。” 苏逸这才接过,却没在穆九面前打开,深深的看着穆九,似有话要说,最后却还是行礼之后转身走了。 等苏逸走远了,小青鱼才凑到穆九旁边:“主子,苏公子好像喜欢你哎?!” 穆九没好气的在她额头屈指一弹:“边儿去,你个七窍都没长全的小丫头,懂什么是喜欢?” 小青鱼憋屈,她是不懂男女之情,可她看得懂苏公子的眼神,那直勾勾的目光,除了主子,眼里好像容不下任何人,那不就是喜欢? 微雪对小青鱼笑了笑,伸手比划:主子自己会处理好的。 小青鱼暗戳戳的凑到微雪旁边,一本正经的八卦脸:“微雪姐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微雪笑了笑,直直穆九离开的方向:我这辈子都侍奉主子。 小青鱼非常赞同的点头:“我也要侍奉主子一辈子。” 微雪的目光落在她那张青涩的脸上,还没张开,只能算清秀,但只要不长歪,也一定是个美人胚子,她们是不一样的。 她的人生只会有穆九,但小青鱼不一定,不过她也不羡慕,她此生能遇到穆九,已经是她最大的幸运。 --------- 苏逸拿着穆九给的盒子,走了好远才打开,满心期待。 盒子里是一把扇子,雕刻过的竹子,精致的娟面,纯白色色泽,上面却一点痕迹都没有,似是等待被人题字。 “苏兄,新买的扇子?” 苏逸抬头,是穆天阳:“大少爷。” 穆天阳跟苏逸一直同进同出,交情不错,点点头又把注意放在他的扇子上:“刚刚看你发呆,在想怎么题字吗?苏兄向来喜欢清风雅韵,我觉得题一首诗词最合适,我画工还算过得去,要我帮你画吗?” 苏逸摇头:“多谢大少爷,暂时不用,等我需要的时候,再麻烦少爷。” “好说好说。”穆天阳拍了拍苏逸的肩,半响抬头看着竹苑的方向。 也许是心中牵挂,苏逸心口一跳:“大少爷在看什么?” “竹苑。”因为是挚友,穆天阳也没瞒着苏逸:“刚刚广文王府来人了,他们重新合了八字,若兰和世子爷的婚期提前,不过之前说好的媵妾,穆九被世子爷退了,说是八字不合。” 苏逸震惊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穆九.......九小姐是媵妾?” 穆天阳失笑:“你怎么好像很吃惊?这是皇族之人嫁娶特有的规矩,媵妾是一件体面的事情,穆九身份尴尬,能做广文王世子的媵妾,也是她天大的福分,可惜命不好。” 穆九母亲是妓子,她自己更是连穆家的族谱都没上,想要从穆府光明正大的嫁出去是不可能的,作为媵妾去广文王府,怎么看都是对她最好的安排,这事儿怎么看,都是大夫人对穆九的恩典,但没想到广文王世子会亲自让人把穆九退了。 穆天阳对这个妹妹没什么感情,不过感叹一二罢了,倒是苏逸的反应:“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 苏逸摆了摆手:“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处理,先走一步。” 穆天阳看着苏逸明显凌乱急促的步伐,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苏逸是住在穆家,就在穆天阳的院子里,他回了自己的房间,失魂落魄的来到书房,坐在书桌后,半响没有动作。 他只知道穆九不能高嫁,穆九的身份穆家也不会给她许配什么好人家,而且穆家还有那么多小姐没有出嫁,他以为自己还可以等的。 媵妾?她竟然被定为媵妾。 这一次幸运被广文王世子退了,可下一次呢?她又会被指为谁的妾? 苏逸想着就觉得心口密密麻麻的疼,宛如针扎,空白的扇面被铺展开了放在桌上,洁白无瑕,本来该看着空荡的,可他却觉得这扇面就该如此,亦如穆九的存在,不染纤尘,任何的色彩都不该拿去污染她。 她值得最好的,而他......却一直在尘埃里打滚。 然而这一次却生生给他敲了警钟,他愿意努力,但有些事情却不会在原地等他。 第四十三章 求亲 穆九给苏逸那把扇子,只是普通的白面扇,因为其他她也没有合适的东西回礼,可也不知道苏逸怎么想的,居然会跑去跪在穆丞相的面前求亲,求穆丞相把她许配给他,等穆九知道的时候,整个府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苏逸是穆廷之最看好的子弟,穆二爷还有意把穆芷薇许给他,可他却看上穆九,而且还是被记做了媵妾的穆九,穆廷之气得不轻,赶他滚,可他不愿,长跪不起也要求亲,谁劝都没用。 穆丞相怒火冲天,指着他大骂一顿,最后懒得理他,让他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起来。 苏逸现在还在穆丞相的书房外跪着,府里八卦都传遍了,也就竹苑闭塞视听最后知道。 “奴婢就说苏公子喜欢主子吧,这都去求亲了,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小青鱼很是激动,她觉得主子跟苏逸公子挺配的。 怎么办?“凉拌。” 穆九仰头看了看天色,一片阴沉:“要下雨了。” 穆九话落也多久,淅淅沥沥的雨就落下来,本来只是昏暗的天色也越来越黑,夜幕降临,雨帘朦胧了灯火,穆九捻了茶杯慢慢喝茶,漫不经心。 小青鱼偷偷去了主院看了一眼:“主子,苏逸公子还跪着呢,就跪在老爷书房门口的地上,整个人都被淋湿透了。” “跪吧,不见棺材不落泪,让他清醒一下也好。”穆九语气凉淡,听起来极为凉薄。 小青鱼动了动唇,到底没有为苏逸求情。 主院一片灯火通明,空旷的院子中间,苏逸半跪在地上,他那身白色的布衣已经被打湿透了,雨水冲刷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还是背脊挺的笔直,宛如雕塑。 虽然穆丞相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但还是不少人赶来热闹。 穆芷薇自然就是其中一个,看着那跪在雨中的青年,难免气愤又心酸。 老爹是有意把她许给苏逸,虽然苏逸俊美有才学,可寒门出身,一点儿贵族气质都没有,比起穆若兰的世子爷,差的可不是一般大,她心里不情愿,可自己不情愿是一回事,苏逸居然喜欢穆九是另外一回事,简直太气人了,什么眼神,难道她这个嫡小姐还比不过一个妓子生的贱婢? “气死我了,没眼光的臭男人。” 穆芷薇气哼哼的走了,她的丫鬟左右看看感觉跟上。 书房里,穆天阳在劝穆丞相:“爹,苏兄真心求娶,您何不成全了他?我可是知道的,广文王府的人已经把穆九退了,既然如此,许给苏兄有何不可?” “你懂什么?”穆丞相重重的把茶杯放下:“穆九那里我自有安排,你二叔一早就看中苏逸做他的女婿,我若是把穆九许给了他,你让你二叔怎么想?” 穆天阳叹气:“这不还没许吗?且又是苏兄自己提出来的,您只是成全他一片痴心,想来二叔也会谅解的。” “什么谅解?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让他当客卿,教他扶持他,是让他为我穆家效力,而不是对我穆家的姑娘一片痴心的。”穆丞相烦躁的挥手:“行了行了,你别在这里烦我,有这时间去劝劝苏逸,跟我轴什么?好好的嫡女不要,偏偏看上那......” 到底有自己一半血脉,穆丞相还是没能说出什么下贱人的话。 “孩儿明白了。”穆天阳退出去,拿了伞去给苏逸遮住,劝说他:“起来吧,爹不会答应的,你这样逼他,没用的。” “我知道........”苏逸开口,声音却沙哑不成声,他缓缓睁开眼眸,一双清湛的眸子此刻溢满了颓然和凄冷:“这么久了,整个穆家都该知道了吧,可她......根本没想过来看一眼。” 穆天阳闻言听着都心疼:“你这心思藏得可真够深的,我都没发现你居然喜欢穆九,唉......你心里也是明白的,何必再执迷不悟,起来吧。” 苏逸拳头死死紧握,他知道的,就因为知道她会是这样的答案,所以才会选择去穆丞相那里求亲,他以为自己已经有资本求娶穆九了,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是。 ----------- 第四十四章 死心 夜雨连绵,似乎没有要停下的迹象,雨夜里的脚步声更加清晰。 一步一步,沉重的步子,却坚定的走着。 竹苑里,灯火朦胧,纱窗倒影着坐在窗前的人,灯光勾勒婉约的影子,她正在持笔写字。 门口的人,占了好久好久,直到那人缓缓放下笔,他才拖着沉重的步子上前,走到了窗边的回廊上,全身的雨水都往下滴,很快就打湿了一片地面。 他看着窗上的影子,目光一瞬不瞬,透着贪念,哑声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 窗户被打开,穆九坐在窗前,夜风吹动了她桌案上刚刚抄好的佛经,她却没有去管,就那么淡淡的看着苏逸。 苏逸也望着她,有无数的痴缠眷恋,那双眼周围泛着猩红,有着受伤和狼狈,还有几分倔强。 穆九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说实话,确实挺蠢的,不过不是坏事,你破釜沉舟闹了这一下,总比一直压抑憋着好,现在你可死心了?” 苏逸潸然嘲讽的笑:“所以,你不去看一眼,就是为了让我死心?” 穆九抬手拿过桌案边的酒坛,顺手抄了两个杯子,苏逸不进来她便出去,毫不介意地面的水,席地而坐,拍拍旁边的位置:“坐。” 穆九打开酒坛,立刻酒香溢出来了:“看在你这么失意的份儿上,请你喝我酿了七年的竹叶青,这可是最后一坛,喝完就没了。” 苏逸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还是坐了下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入喉,差点儿没把他给辣到,转头看看穆九,同样一饮而尽,她却面不改色,哪个女子会喝这么烈的酒? “我在这里纠结痛苦,可你却像是局外人似的。” 他破釜沉舟想要做点什么,可她呢?他当众求娶,已经算是表明心迹,而她身为他爱慕的对象,害羞没有,羞赧没有,连恼羞成怒都没有,只有平淡,平淡得让他心口的冲动都跟着冷却了下来,仿佛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这比任何拒绝的话语都来得清楚。 “你就一点儿都不在意吗?” “你不说我是局外人吗?”穆九给他斟满,自己也倒一杯,目光看向雨帘后的夜幕:“很久以前,有人跟我说,‘穆九,你若是心中无我,就永远不要让我拥有,得到了却比得不到更痛苦,我不想连我最后的尊严都折在你的手里。’” 得到了却比得不到更痛苦,因为得不到她的情意吗? 穆九转头,清浅的眸子落在苏逸身上:“我欣赏你的才华,也欣赏你的容貌,但那跟情爱无关,我也不是那种会相夫教子的女人,或者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才华和抱负,不该折在我这里。” 穆九拿起杯子对着他:“我们之间,如果你放得下,日后我可以请你喝酒,若是你放不下,那就留给时间吧,这杯酒祝苏大人纵横官场,平步青云,得偿所愿。” “铿。”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苏逸看着穆九喝得干脆,心中有撕裂的疼,他纵容有千般算计,万般谋划,可刚刚他的所愿,唯有一个她罢了....... 然而感情的事情是两厢情愿,她若不喜欢,他.......还能如何? 一坛子酒饮尽,酒意上头,滚烫驱散了他在雨中受的寒气,满身的暖意,低头看着依旧坐在地上的穆九,姿态肆意张扬,慵懒散漫中透着贵气雅致,很是无情,很洒脱,可偏偏却是他最爱的模样。 若穆九跟府中其他千金小姐一眼,也许就不足以吸引他,更别说为她做这般冲动的事情了。 “穆九.......”苏逸的声音透着心伤,却又似有几分释然:“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喝酒,在我的官邸。” 有些事情,其实早知道答案,之所以坚持,就是还有一丝奢望,现在那一丝奢望也被生生掐断。 还真是绝情啊。 雨水从连绵不断变成了断断续续,苏逸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雨中,竹林之外,穆天阳拿着伞来找他,看到苏逸踉踉跄跄的,赶紧上前扶住:“你这是喝酒了?” “嗯。”苏逸就着穆天阳的手站稳,失魂落魄的看着前方:“大少爷,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女人,明明那么无情凉薄,偏偏让人爱得不能,恨也不能。” 他不恨穆九,穆九没有错,只是......不爱他罢了。 穆天阳对穆九这个妹妹了解不深,好坏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能让苏逸陷得这么深,想必是有几分本事的:“走吧,回去好好泡个澡,明日你还要上值,别耽误了大事。” 雨已经停了,雨滴从房檐低落在地面的水洼,发出吧嗒的脆响,穆九拿着空杯在指尖转动,目光空洞的看着远方。 一道脚步声走过来,是微雪。 她在穆九旁边蹲下:苏公子对主子一片真心,情真意切,很是难得。 穆九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半敛了眼眸:“微雪啊,你不懂的,这世间的人都盼情深,唯独我呵.......最怕这情深,千万般的债,我都可以还,唯独这情债,还不起。” 她生性凉薄,虽然不代表不会喜欢人,但她的喜欢太理智,也......太浅,太淡,而喜欢她的人,却陷太深。 对于嫁给谁她并没有什么想法,为利益,还是为形势都可以,但独独不能是因为爱情。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天平的不对等,总有一个人要受伤,与其如此,还不如一早就断了念想的好。 微雪并不是很懂穆九话中的意思,但她知道穆九心里一定有自己的计算。 “让你担心了,是我矫情罢了。”穆九弹了弹指尖的水滴:“七年期限将至,我在这儿也清闲够久了,待拿到了优昙花,我们也该离开了。” 苏逸会突然求亲,还如此决绝,这是穆九没有想到的,她对苏逸的心思清楚,但却从未回应,或者说她已经明确的拒绝了,可惜,苏逸执念不是一般的深,偏偏穆九根本不知道这从何而来。 她虽然有时候有些玩世不恭喜欢撩人,可她也知道哪种人可以撩,哪种人不可以碰,明光能坚守内心,她就算说几句也不痛不痒,兰幽更是不说,那大姐撩人比她还大胆,可苏逸,从始至终他们的她都没对他做什么,怎么就情根深种了呢? 苏逸的是寒门子弟,拜入穆青林的门下才有机会入仕,他有他的野心和抱负,繁花似锦、前程锦绣都在他的面前,可现在他却差点亲手斩断。 若是没了穆家的扶持,莫说前程,便是今日所拥有的一切恐怕很快也会化作泡影,这个后果,她可承受不起。 她穆九啊,天性凉薄,没有心。 自负的以为苏逸那样冷静自持的人能克制住,君子之交淡如水,待到下个月她离开了,天各一边,不说破,也算是给彼此一个好的离别,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的决然,不过说开了也好,死心了,也就放下了。 穆九仿佛又看到了前世那人,他那么痛苦,却不愿碰她半分,傲气却又孤寂。 第四十五章 打晕 这一夜穆九睡得浑浑噩噩,天色破晓她才从混沌中挣扎出来。 昨夜的事情闹得很大,但竹苑偏远,倒是得了清净,穆九无聊溜达上街,大街上都是九城兵马司的人,天牢遭人劫狱,还是如此的嚣张,简直就是在挑衅楚国,楚帝龙颜大怒,勒令九城兵马司的人全力查案,而定北侯萧君夙被认命监督破案。 穆九觉得好笑,劫狱就是萧君夙劫的,让他破案,这不贼喊捉贼吗? 茶馆的窗前,穆九端着茶杯坐在桌边,有点儿百无聊赖,突然一队人快速骑马奔驰而过,目光不经意的扫到了那为首之人,一身藏青色官服,深沉内敛,头上带着乌纱官帽,穆九差点儿没认出来,那个满身清冽如出鞘之剑般锋锐的人是苏逸? 不过一夜的光景,怎么好似变了个人? 人早已经走了,穆九却看得出神,半响才收回眸子,虽然变化有点儿大,但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坏。 清风朗月的佳公子固然不错,然身在官场,那一身清风朗月就显得太过多余,为官就该有为官的样子,白纸固然干净,可白纸着墨才能绘出锦绣河山, 因为全城戒严,街道上的人不多,穆九看到了一个卖绳子的摊位,七彩的绳子,正好买点儿回去让微雪打络子给她挂在木牌上。 她挑了白色、银色和红色的线,刚刚付完钱转身,一辆漆黑的马车从旁边缓缓驶过,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她在看,车帘被撩起,车内车外的人看了个正着,对上那双漆黑冷漠的眸,穆九缓缓勾唇,笑得极为挑衅。 满意的看到萧君夙的眸中闪过一丝火光,转身近了旁边的布行。 马车走到没人的路上,南风试探的开口:“爷,那是那晚的那个姑娘对吗?穆家的九小姐。” “嗯。”萧君夙淡淡应了一声,隔着帘子,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南风顿了顿:“爷,属下不知道你为什么对那个九小姐那般信任,明明她都看到了,却还放任她,不过属下觉得,就算爷有别的打算,也不该放任得这么彻底,怎么也得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当然,最好还能能关起来,或者灭口什么的。 车厢内,握住酒杯的手指轻轻摩挲酒杯的边缘。 放在眼皮地下? 是个不错的主意。 “阿嚏。” 正在准备翻墙回去的穆九打了一个喷嚏,吓得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掉了,嗯,难道是昨晚着凉了? ----- 穆九过得很悠闲,但有的人却悠闲不起来,比如大夫人。 为了穆若兰能好好出嫁,为了她今后能一片荣华,大夫人可谓是费劲了心血,机关算尽,而最最重要的就是那穆九去给穆若兰挡灾,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广文王府竟然会退了穆九,还是以八字不合的借口,这样一来,她还如何把穆九送去王府? 她那里还没想到办法,却冒出来一个苏逸想要求娶穆九,她倒是不知道这个小小庶女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 放掉穆九,那是不可能的,她想办法也得让穆九挡在穆若兰前面,只是怎么把穆九送去,这倒是一个问题。 第二天,穆九刚刚起床,大夫人就派人过来叫她,原来是广文王继妃带人过来和大夫人商量婚礼的事情,让家里的姑娘都去见礼。 穆九换了身浅蓝色的衣服,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往花园走去。 前面丫鬟疾走,见穆九走得漫不经心,不断的回头催促她:“九小姐快些,等下迟了,王妃会怪罪的。” 穆九一点儿不觉得王妃能记得她这什么小虾米,倒是这丫鬟闪躲的眼神很有意思。 走到一个拐角,穆九刚刚要转弯,前面的丫鬟突然回身一把药粉朝她洒来,穆九闻到味儿立刻屏住呼吸,可那丫鬟还有后招,竟然直接又拿了帕子朝穆九的脸上捂,后面又来两个婆子帮忙,最终穆九还是倒下了。 “快,把她抬走。” 两个婆子将穆九抬到不远处的厢房的床上,解开了穆九的腰带,将她弄得衣衫不整,然后急匆匆离去。 前院,穆天阳在接待夏侯钰,两人喝茶聊天,正聊得起劲,一个丫鬟过来了:“世子爷,王妃请您过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问你。” 夏侯钰闻言起身:“那我就过去了,穆兄也不必陪我,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穆天阳拱手:“如此,怠慢世子爷了。” 夏侯钰摆手:“都要是一家人了,何必说这客套话,去吧去吧。” 夏侯钰朝花园走去,穆府的路他也算是熟悉,却没想到走到一半,一个端点心的丫鬟从拐角处出来,竟然直接撞到了夏侯钰的身上,那糕点还配了糖汁,直接泼在了夏侯钰的身上。 “啊......”丫鬟尖叫之后,瞬间跪地,不断磕头:“奴婢该死,求世子爷赎罪。” 谁被泼了这么一身都没好脸色,夏侯钰瞬间就拉下脸来,旁边的丫鬟很有眼色,连忙道:“世子爷息怒,要不奴婢去拿一套大少爷的新衣服给世子爷先换一换,王妃还等着您呢。” 夏侯钰不耐烦的挥手:“那还不去?” 带路的丫鬟赶紧踢一踢地上的人:“快去。” 等地上的丫鬟连滚带爬的走了,她才道:“奴婢带世子爷去厢房先处理一下,她马上就拿来。” 夏侯钰被带到了最近的厢房,那丫鬟赶紧给他上茶,看着夏侯钰一脸的不耐,恭谨道:“要不世子爷先把这外套脱下来?” 夏侯钰低头看了看身上沾的汤汁和点心碎,迫不及待就把外套脱了。 那丫鬟赶紧接过:“世子爷先坐一会儿,奴婢把外套上的汤汁先洗洗,不然干了就洗不掉了。” 丫鬟走了,夏侯钰一个人坐在房间,心情有些烦躁,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房间,顺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口。 这是他才发现房间有些暗,原来那丫鬟出去的时候顺手把房门关上了。 一个人坐在这陌生的房间感觉怪怪的,他起身去开门,猛然发现房门居然打不开?上锁了? 心惊的是突然感觉房间里好像多了点儿什么,若有所觉的回头,一眼看到了坐在桌边的穆九,那张脸,他死也不会忘记,突然看见,吓得后背紧贴房门:“你你......怎么在这儿?你想做什么?” 第四十六章 不!他们没有缘分 穆九看着夏侯钰那仿佛即将被调戏的良家妇女,无语的扯了扯唇角,手指夹起杯盖:“淫羊藿、仙茅......羊红膻,很淡的味道,看来剂量不多,一般人喝了,也就心神荡漾一下,不过对于心思不正的人来说,这点儿剂量也足以催动干点儿坏事儿了。” 穆九浅笑看着夏侯钰,一派的天真无邪:“世子爷,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夏侯钰:“......”他全身都是不好的感觉好吗?看见她,他就每一个地方会好。 上次被穆九揍的,他才好没几天,为什么又遇到这个煞星? 一股异样在身体蔓延开,夏侯钰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穆九说的那三种药材的功效,全都是催情壮阳的,若是平日里他喝了,调戏个小丫鬟什么的,他可不会手软,毕竟他就好这一口,不过看着面前的穆九,瞬间心都凉了。 “我什么都没做,是有个下人将点心倒在了我的身上,我在这里等着换衣服。”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堂堂世子爷要跟一个小庶女解释,但他真的不想再挨一顿打了,都不敢出门见人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 “对了,我是要去见大夫人的,你为什么在这里?” 穆九挑眉:“巧了,我是要去给王妃见礼,半路被人打晕,醒来就在这里了,世子爷也出现在这里,我们还真是很有缘分啊。” 不!他们没有缘分。 夏侯钰一脸的抗拒:“本世子已经跟大夫人说退了你了,你别痴心妄想当我的侍妾,我不会要你的。” 穆九笑了:“你这样说,就不怕我会伤心吗?” 伤心?他只看到了她慢慢的恶意,这个女魔头。 夏侯钰抬手:“总之,这件事情我来解决,你先走就是了,千万别让人看见你啊。” 世子爷满脸都写着,生怕穆九毁了他清誉似的。 穆九被人嫌弃了,觉得事情更有意思了,不但不走,反而双手抱起来:“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让人看见我们在一起,我就得给你当侍妾,你百口莫辩。” “我的小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夏侯钰快哭了:“我知道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过人,甚至给了你一些错误妄想的举动,但是我们真的不合适,我马上就要娶你姐姐了,以后我跟你姐姐夫妻恩爱、如胶似漆、白首不离,你在旁边看着多可怜啊?我哪儿舍得让你受那样的苦?所以你快走吧,等下人来了,你这辈子可就毁了,让我于心何安啊?” 穆九:“......” 求人还先把自己夸成一朵花儿,你特么就一个花心大猪蹄子,还说得自己多专情似的。 穆九想欺负欺负他,但也不想太恶心自己,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突然举起拳头朝夏侯钰揍过去。 “呜呜呜.......” 穆九看着抱头缩成一团的夏侯钰,哭笑不得:“我又没打你,你这是干什么?” 夏侯钰缓缓抬头,看着穆九的手停在他面前三寸,尴尬的笑了笑,刚刚他以为穆九要打他,下意识的先缩成团了,挨打太多的后遗症,想想都心酸...... 穆九手掌摊开,一颗药丸子在她手中:“清心丹,不想丢人就吃了他。” 夏侯钰不太相信穆九,总觉得她不给他吃毒药就不错了,但不吃估计得挨打,所以还是吃了,反正他是世子爷,穆九应该也不敢给他下毒吧,大概....... 等穆九麻溜的走了,夏侯钰这才感觉全身的压力都消散,抹去额头上的汗,要命。 就在夏侯钰被带进那个房间之后,一个丫鬟就跑去找大夫人,在大夫人耳边耳语几句,大夫人含笑点头,她明白事情是成了。 今日的事情她一手把控,连穆若兰她都没有告诉,就是为了让夏侯钰收下穆九,不管是媵妾还是侍妾,哪怕是婢女,也得把穆九送出去。 然而就在大夫人准备带着人去抓个现场的时候,却看到夏侯钰和穆若兰并肩亲密的走来,夏侯钰温柔有礼,穆若兰羞涩腼腆,两人容貌都是上佳,走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咱们世子爷和穆小姐真是般配,看这两人浓情蜜意的模样,真是羡煞人了。”王妃皮笑肉不笑的称赞,她是侧室扶正,儿子与夏侯钰是竞争对手,她可不想看到夏侯钰娶穆家嫡女,若不是这门婚事是太后指婚,她压根儿就不想操持。 “王妃过誉了,若兰能与世子爷有缘分,是她的福气。” 大夫人笑意也有些牵强,不过还是稳得住,等广文王府的人走了,再问哪里出错也不迟。 大夫人一派从容端方,却不知这一幕落在夏侯钰的眼里多么的讽刺,一个想要陷害他的老女人,太可恶了。 现在在世子爷的眼里,谁想把穆九塞给他,谁就是他的仇人,不过暂时这个岳母还得罪不起,他就只能憋着当没有发生过,想想还挺委屈的。 穆九自然没去花园见礼,而是回去了,摸了摸后脑勺,虽然那一棍子没把她真的打晕,但她也是实实在在的挨了一棍子,都起了一个大包,为了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她装晕被抬进房间,她们把她放下的时候一点儿没注意,她脑勺都磕到床头了,当时差点儿就给她疼出眼泪来了,结果没想到等来了夏侯钰这个孙子。 不过看来大夫人想把她送给夏侯钰的决心还没变,唯一搞笑的大概就是夏侯钰对她的避之不及,不知道大夫人机关算尽可有算到这一点? 也不知道夏侯钰怎么跟大夫人忽悠的,总之大夫人也没派人来问,倒是省了穆九不少的麻烦。 第四十七章 钓鱼 躲过了大夫人的算计,今天又是咸鱼的一天,趴在椅子上不想动,连抄佛经都不能让她静心,实在是脑瓜子疼得厉害。 “噔。” 有什么东西丢在地上发出闷响。 穆九左右看了一眼,没看到。 “咚。”又是一声,直接打在她的躺椅脚了。 穆九翻身起来,微雪对她指了指高墙,穆九顺着看过去,看到了趴在墙头对她挥手的夏侯堇。 翻臣子的墙,找未出阁的姑娘,这是堂堂六皇子殿下该干的吗? 很显然,夏侯堇对这种事情一点儿没觉得哪儿不妥,还对穆九招手示意她快点儿。 穆九走到墙边:“六皇子是来找穆怜心的?需要个带路的吗?” “我找她做什么?”夏侯堇探头过来,一脸热络:“我找你,上次你帮我钓鱼,还没赢呢,今天去湖上垂钓,要来吗?” 穆九无语的反个白眼:“六殿下,咱们真的没有这么熟。” 她天性淡漠随性,对这种自来熟还不懂什么叫被拒绝的人真的很没辙。 “别啊。”夏侯堇直接从墙上跳了下来,拍了拍锦服上的灰:“我听说今天夏侯钰来相府商议婚事,他有没有遇到你?” 穆九双手环抱胸前,挑眉失笑:“所以,六皇子找我去钓鱼是假,想看夏侯钰有没有挨揍是真?” “不是。”夏侯堇赶紧摇头:“我真的是来找你的,就顺便看看我那堂哥。” “我信你才怪。” 看穆九转身回屋,夏侯堇赶紧上去拦住,一脸讨好:“别嘛,本皇子都亲自来请你了,给个面子?” 见穆九面无表情,夏侯堇指着外面:“如果你不去,我就从这儿走出去,去问问相爷我能不能邀请你出去游玩。” 穆九眉头一扬,歪头:“六殿下好威风,威胁我?” “咳咳,不敢。”夏侯堇目光诚恳的看着穆九:“那不威胁你,你来吗?” 穆九:“......” 遇到个不摆架子,还不懂被拒绝的皇子,人家都这么问了,她还能不去吗? 夏侯堇看穆九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泛着不知名的光,却有坦诚干净,穆九默了几下,明白了,他把她当哥们儿了。 “哎。”穆九凑近:“你以前是不是被夏侯钰欺负过?” 夏侯堇看着穆九,半响没说话,最后一跃上墙头:“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儿。” “......”这是踩到尾巴了,跑了这么快? 穆九回屋换了身黑色的男士锦服,纤腰一束,头带冠玉,乍一看,妥妥的一个清秀俊美的小小公子哥儿。 小青鱼第一次看穆九换男装,直接看傻了,那呆样儿逗乐了穆九,在她脸上揉了一把,这才翻墙过去,夏侯堇果然在墙脚等着。 本来为了接穆九,夏侯堇还特意准备了马车,不过看到穆九的装扮,早知道准备马匹就好了。 上了马车,夏侯堇不自在了那么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以前......有五六年了吧,赵家出事之后,我母妃地位虽然维持住了,但我们母子在宫里其实跟罪人也差不多,就连宫女太监都能欺负我们一把,更别说夏侯钰这个得宠的世子爷了。” 夏侯堇没有说夏侯钰怎么欺负他,但绝对都是些不好的事情,穆九也没追问。 城西有一个镜湖,因为湖水清澈如镜子而得名,靠岸的地方种了不少莲,莲叶碧绿,荷花朵朵。 湖中有不少小船,秋日里这里可是最受欢迎的垂钓之地。 夏侯堇带着穆九上船:“君夙已经去钓鱼了,我们一边钓一边去找他,到时候再跟他比谁掉得多。” 暂时不用见到萧君夙,穆九倒是自在了些。 将鱼竿挂饵丢下去,直接躺在船板上看着天空,泛舟湖上,悠然垂钓,凉风徐徐,真是惬意啊,如果.......脑袋没那么疼就好了。 “呀,鱼竿动了,动了.......”夏侯堇很激动,然后一扯鱼竿,啥都没有。 “唉,每次都是这样,我明明都钓到了,却总是跑掉。”夏侯堇很是气馁,看来是被鱼儿打击得不轻。 穆九看着夏侯堇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虽然她不知道夏侯堇这单纯的样子是真的还是装的,若是真的,那他这样子就像个大男孩,虽然身份尊贵,但却经历过苦难,难得的是落差没让他变得阴翳险恶,反而修得了一颗平常的赤子之心,至少她不是很讨厌。 若是装的,她现在也没看出来,只能说他装得太好,偏了她,也许连他自己都骗了。 太阳出来有些大,穆九拿了旁边的遮阳草帽盖在脸上,真的假的又如何?跟她关系不大。 穆九和夏侯堇在湖上钓了一个多时辰,船夫才摇着船去岸边找人。 穆九手气不错钓了二十多条,大小都有,而夏侯堇就可怜巴巴的三条鱼仔,其中一条还是从穆九这么跳过去,他捡漏的。 夏侯堇带着穆九去萧君夙比赛,远远看到坐在凉亭边上的萧君夙就准备过去,穆九一把扯住他:“你着什么急?” 夏侯堇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那一队朝萧君夙走过去的人马,顿时明白了穆九的意思,弓着身带她朝一处岩石后面去,一副可以看好戏的表情:“从这里可以绕过去。” 第四十八章 落水 凉亭的位置是从岸边延伸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过去,凉亭四周还有不少凸起的岩石,巨大的岩石面上平整,摆上一把椅子,一边喝茶一边钓鱼,最是悠闲不过。 萧君夙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鱼竿放在一边,侍卫南风在凉亭内等候。 一群身着彩色华服的贵女从画舫走出来,几个女子堆在一起说了几句,最后竟然相携朝这凉亭走来。 几人只能走到凉亭,南风很识趣的让开位置给他们,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坐在岩石上的萧君夙。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却也龙章凤姿、英武不凡,美女崇尚英雄,而萧君夙武功高强、战功赫赫、威名远扬、且容貌出众,宛若天人之姿,纵然那些传闻很不好,但当看到他这个人,下意识的就会淡化了那些不好的,然后放大他们想看到的。 萧君夙这一碟高阁珍馐,定然是有很多人不怕死的想要尝试一下,比如眼前的这几位。 “臣女见过定北侯。” 柔柔的声音,如黄莺啼鸣,百转千回,缠绵不休,听得躲在暗处的穆九都觉得骨头酥了,当然,那几人容貌也是不错的,端正秀美,个个都是美人胚子,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看着就觉得艳福不浅啊。 几人蹲着姿势不动,没有萧君执的话,也不敢随意起来,可萧君夙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根本不搭理他们,这就尴尬了。 “臣女见过定北侯。” 再来一次,声音加大。 这次她们终于得到回应了,两个字:“太吵。” 冷酷、戾气,哪怕声音很好听,却也让人听着心口一悸。 几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去,那人连头都没有动一下。 南风看不下去,抬手:“我家侯爷喜欢清静,诸位请吧!” 几个贵女面面相觑,都有些难看,不过也算都知道定北侯那暴戾的脾气,不敢上前逾越太多,只得黯然退场。 几人慢慢往后退,一边走还不忘回头看,一人不小心踩到前面那人的裙子,那人一个趔趄,直接就掉进了湖里。 “啊啊......有人落水啦,快救人.......” “君柔,快来人啊,快救人。” 一个人突然看向这边,快步提着裙子过来,一脸着急:“侯爷,您能不能救救君柔,我们大家都不会水啊。” 南风看了眼自家主子,最后还是自己出动去把人拎了起来,跟他主子一个德行,扯着衣服给拎起来的,别说抱什么的,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碰到。 “君柔,你还好吧?快,先回去换衣服。” 几个人赶紧在丫鬟的簇拥下走了。 穆九趴在岩石边儿上啧啧摇头:“如此无边春色,却偏偏吹向一个不解风情的人,可惜可惜。” 夏侯堇扯扯嘴皮:“最难消受美人恩,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以后看见女子落难,一定不要随意出手相救,不然.......” 穆九明白了,不然估计就是下一个穆怜心。 六皇子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穆九看向那几乎都没动过的人,不是很明白:“你说就他这冷漠无情、恶毒可恶的人,怎么还有这么多姑娘想往他身边凑?都瞎吗?” 六皇子耸耸肩:“不是瞎,正是因为看得见,看到了那张欺骗人的皮囊,所以心神荡漾,鬼迷心窍。” 穆九点头:“有道理。” “啪。” 有什么打在穆九的膝盖上,她痛得瞬间弯了腿,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夏侯堇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却晚了一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穆九就这么掉进了湖里。 “穆九!” 夏侯堇直接朝水里扑去,都掉进水里了才发现,自己不懂水性。 “愚蠢。” 萧君夙半开着眼皮看着那在水里扑腾的夏侯堇,嫌弃嘲讽,不过最后还是一掠而过,一把将夏侯堇拎了起来。 “咳咳咳。”夏侯堇呛水了,猛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一把抓住萧君夙:“快,穆九还在水里。” 就在这里,穆九从水里缓缓探出头来,她很确定刚刚丢她的那颗石子是出自萧君夙之手,掉水里之后她就往下沉,想找个办法报复一下萧君夙,却没想到夏侯堇这傻子冲下来,居然还是不会水。 等她想救游过来,萧君夙已经把人拎起来了。 穆九趴在水里朝萧君夙伸手:“侯爷能不能帮忙把我也拉上岸呢?” 夏侯堇下意识的想去拉穆九,却突然看到穆九那直勾勾的看着萧君夙的目光,亮得惊人,还透着几分诡异,看得他头皮发麻,不自主的后退了两步,怕殃及池鱼。 萧君夙居高临下垂眸睨着穆九,那双眸子倒影着湖面的波光,潺潺流动,似万千星子揉碎其中,而眸子深处,一片冷漠。 “不能。” 话落,转身,绣着暗纹的衣摆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冷漠至极。 穆九伸出的手一点一点握成拳,能清楚的听到骨节咯吱作响的声音。 一旁的夏侯堇听得心惊胆战,生怕穆九冲上去揍萧君夙。 当然,他不是怕萧君夙挨揍,而是怕穆九揍不赢,毕竟萧君夙那厮可没什么人性,更不会有什么不对女人动手的君子之风。 “穆九,我拉你上来。” 穆九拒绝了夏侯堇的拉,自己爬了上来,可怎么还是气不过,突然拿了夏侯堇鱼篓里的瓢,勺了一瓢水直接朝萧君夙泼过去。 萧君夙明明是背对着穆九,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一个抬手,广袖夹杂着内力,直接将水拂开,然后那瓢水就直接朝穆九脸上砸过来...... 夏侯堇拧干了手帕递过去,声音忐忑:“你.......还好吧?” 穆九只想给他一个呵呵,她都快气得爆炸了好吗? 第四十九章 被坑死了 从石头爬上凉亭,穆九看都不看萧君夙一眼,心里合计着回去想个办法,一定要把萧君夙给套麻袋里狠狠的揍一顿,然后丢湖里,不然这口气她死都咽不下。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急匆匆的骑马而来:“殿下,奴才可终于找到您了,陛下传召,请您快快回宫。” “啊,父皇传召?”夏侯堇急忙上前,跑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穆九,对萧君夙道:“君夙,等下麻烦你帮我小九送回家,多谢。” 然后对穆九挥挥手:“父皇急召,我先走了,等下他会送你回去的,放心。” 如果不是夏侯堇跑得快,穆九都想把他揪回来揍一顿,放心?放毛线啊。 夏侯堇,你这个猪队友,她就说不该跟他出来的,现在好了,被坑死了。 穆九甩甩身上的衣摆要走,突然一件黑色的衣袍从头罩下来,衣摆落下的瞬间,她好似看到一片金红色的衣角。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定北侯,你是在钓鱼吧,真是好雅兴。”略微沙哑的男声,低沉,说不上好听,是个成年男子。 穆九想要掀开衣服的手一顿,她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之人的衣摆,是萧君夙,不过他挡她面前做什么?她见不得人? “闲来无事,出来透透气,四殿下有事?”客气的字眼却给他说出了几分冷漠和生硬,赶人之意毫不掩饰。 四殿下,当朝四皇子夏侯麟,庄妃娘娘所生。 “呵呵,本殿也是出来透气,恰巧遇到侯爷,便过来打声招呼,倒是侯爷后面这位......为何要用衣服盖住?看着身姿莫非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父皇一直关心侯爷的亲事,若是侯爷有喜欢的人何必藏着掖着?这可是大喜事啊?” 穆九这才反应过来萧君夙给她衣服的原因,她虽然穿的是男装,但落水打湿了,衣服贴在身上,女性的曲线就勾勒出来,看起来极为不雅。 虽然萧君夙给了她外袍,但她一点儿不感动,要不是他,她也不会掉下水,这算什么?狼的仁慈? 心里一团火燃烧,却还是把衣服拢紧一点儿,免得等下丢脸,不过这衣服上的味儿却渐渐扑入她的鼻尖,男子特有的气息中夹杂着一缕香味,不是男人惯用的龙涎香,而更像是药的香味,很淡,分辨不出来。 “这点小事岂敢拿去叨扰圣上,今日不便作陪,四殿下请吧。” 敢这么不给皇子面子当面赶人的,估计也就只有萧君夙敢这么嚣张了。 偏偏四皇子还真的摆不起皇子的谱,虽然朝堂是文臣的天下,武将一直被称为莽夫,可那些手握重兵的,却没几个人敢真的得罪,尤其是他们这些皇子,都想得到这些武将的支持,态度更是谦恭。 “如此......本殿就先走一步,不打扰侯爷的雅兴了。” 四皇子走了,听着脚步走远,穆九才一把掀开衣服,把衣服丢给身后的南风,准备绕过萧君夙离开。 身后有脚步声跟来,穆九转头那一派优雅从容的男人,哪怕身着里衣却也不显失礼,看起来身材修长挺拔,昂藏蕴含力量,配上他那张漂亮却很寡情的脸,很是惹眼:“你干嘛跟着我?” 一个暗卫从旁边出来,递上一件干净的外衣,萧君夙接过,优雅利落的穿上:“六皇子让本侯送你回去。” 穆九连忙后退两步,瞬间体会到了夏侯钰看到她时候的心情,那叫一个抗拒:“别,我哪儿敢劳烦侯爷相送,我自己走就行了。” 让他送?她怕被谋杀。 穆九拔腿就跑,就跟后面有猛兽追一眼。 看着穆九一溜烟儿跑了,萧君夙的步子顿住,理了理衣襟,半眯的眼眸透着几分不悦:“南风,本侯有这么可怕吗?” 南风连忙摇头:“爷这叫威风霸气,可能穆小姐觉得跟您在一起有压力?” 压力?他可没看到压力,他只看到她不甘想挑衅,却又在觉得实力不足的时候脚底抹油,狡猾得跟兔子似的。 指尖轻捻,再狡猾的兔子,也逃不过猎人的掌心。 ----- 穆家书房里,穆丞相看着面前的一堆东西,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便是一身清正之风自诩清高的穆丞相也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当朝为官,位高权重,都是为了利益,谁还没个以权谋私的时候? 但他一直都小心谨慎,自认为处理得很好,却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被人挖得这么彻底,还证据确凿,若是拿到圣上面前,莫说乌纱帽了,便是他这项上人头估计也会不保。 好半天才冷静下来,这堆东西,是萧君夙派人交给他了,还带来一句话:‘看在同朝为官的份儿上,给相爷提个醒,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不过若是被别人查到了,估计就没有本侯这么好说话了。’ 他好说话?萧君夙若是好说话,这朝堂就没有不好说话的了。 纵观整个楚国的朝堂,萧君夙能站在金銮殿之上最年轻的官员,侯爵加身,手握十万大军,身上军功无数,便是他们这些官场的老油条也没几个敢小看这个年轻的侯爷。 萧君夙可不是其他武将那样鲁莽,相反,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乍一看会以为他是文人,除了容貌太盛之外,举止优雅、气质矜贵,只要他不动手,俨然是个年轻有为、容貌出众的公子哥,那些凶残的名词似乎都跟他沾不上边。 但穆廷之可是亲眼看过的,哪怕在圣上面前,他也敢眼睛都不眨的挥剑斩人,且还有理有据,让圣上都无法将他问罪。 这样的人,至强至邪,油盐不进,看起来没什么弯弯道道,却偏偏是他们这些人最害怕的存在,有权有地位,最重要的是兵权。 不管萧君夙在外面名声如何,但朝堂之上他的地位却不容置疑。 这堆东西只要没有递到圣上的面前就还来得及补救,但他想不明白萧君夙为什么要给他这个人情,但不管是挖坑还是真的想帮他,他都只能满怀感激的接着。 穆廷之将桌上的一堆信件收起来,拿了火折子点了火,一封一封尽数丢进火盆里,火光照影着他那张清正的脸上,透着阴霾森寒。 虽然不会立刻面临审判,但这无异于萧君夙在他头上悬了一把剑,何时落下,全看他的心情,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当晚,丹姨娘和大夫人都派人去请穆丞相,可他最后哪儿都不去,一个人在书房睡。 第五十章 毛病啊 第二天,穆丞相一早就起身去上朝,马车到了宫门却没有立刻下地,而是等在那里,知道定北侯那辆标志性的黑色沉香木马车缓缓驶来,他才下地。 “定北侯留步。” 穆丞相快步走上去。 萧君夙转身,衣摆浮动,官服上金线绣的暗纹闪着暗色的光芒,胸口属于武将的凶兽图腾狰狞威风,萧君夙绝对是把官服穿得最好看的一个人。 眉峰微动,看到穆廷之神情憔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不过很快敛去:“穆相何事?” 穆廷之走到萧君夙对面,微微拱手:“老夫多谢侯爷高抬贵手,若是侯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老夫力所能及,绝不推诿。” 这就是穆廷之的精明之处,他若是私下找人去问萧君夙,若是被人发现,指不定以为他跟萧君夙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可他在这宫门处光明正大的问,旁边的人不可能跑过来听一耳朵,反而就算看见了,也觉得他们在说什么公事,心里自己就把事情洗白了。 穆丞相能坐到丞相的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胸中的文墨,还有精明和狡猾,不然也不可能在那群老狐狸的手下活到现在。 “穆相客气了,本侯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就是给你提个醒。”萧君夙漫不经心的说完,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上次在南山寺,本侯与贵府的九小姐有一面之缘,就当是给她的人情。” 直到萧君夙离开了好一会儿,穆廷之都没能回过神,九小姐,穆九?给穆九的人情?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 萧君夙把这些证据拿来他的面前,还刻意说了那么一句话,莫非是看上穆九了? 很不可思议,但萧君夙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穆九,定然是有什么缘故在里面,上次南山寺六皇子与定北侯一起遇刺,六皇子为了救穆怜心受伤,莫非这件事情里还有穆九参与?然后穆九做了什么让萧君夙另眼相看? 若是能跟萧君夙有姻亲关系他是很乐意的,这是一个强大的后盾,哪怕被楚帝忌惮也可以拉拢的对象。 就是萧君夙对女人方面风评一直不是很好,进入他府的女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这些跟整个穆家的生死存亡比起来...... ----- “阿秋......阿嚏......” “阿嚏......” 穆九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染上风寒。 昨天她掉湖里,拒绝萧君夙相送,自己一个人回来,路程太远,半路还下起了毛毛雨,虽然回来泡了热水澡还喝了姜茶,但还是没能压住这寒气,发烧了一个晚上,吃了药虽然退了烧,可却一直打喷嚏,鼻子都被她捏红了。 一边打喷嚏还一边流眼泪,感觉简直遭透了,下次若是夏侯堇还找,她绝对不鸟他,猪队友。 小青鱼一边给穆九熬药,一边偷看她,自个儿捂嘴偷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觉得小姐打喷嚏的样子好可爱。 软绵绵的趴在席子上,鼻头被捏的红红的,一打喷嚏眼里就溢满泪水,看起来眼泪汪汪,可怜又可爱,这才像个十六岁的姑娘家嘛。 穆九对上小青鱼那双亮得惊人的星星眼,很是无语,完全不知道这小丫头脑补了些啥。 然而穆九已经如此难受了,偏偏还有人不放过她。 “穆九,你这是......生病了?” 一身浅桃色襦裙的穆怜心来到竹苑,看到的就是穆九这幅霜打茄子的模样。 穆九脑袋晕沉沉的,没好气的抬头:“你来做什么?” 穆九身体不舒服,语气也不太好,穆怜心听着脸上微白,握着手帕的手紧紧掐着:“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是怨我吗?” “......????”什么东西?穆九抬头看向她:“怨你什么?” “怨我.......”穆怜心咬着唇,一脸的忐忑和自责的样子:“当时明明是你先遇到六殿下,可最后却因为六殿下救了我,皇上把我指给了她,若.......若不是那样,也许被指去的人该是你,你被选去当媵妾也被广文王府退了,连苏公子求娶也没能求到,你怨我也是应该的。” 穆九气得想笑了,这白莲大姐一个人脑补了些什么?以为谁都跟她一眼奔着去给皇子当妾吗?还有,她这把她的糗事一件件指出来,是生怕她的伤口不疼,多撒点盐吗? 不过她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夏侯堇还受过伤,可昨天他翻墙翻得那么利索,想来已经好了。 “所以,你是来向我炫耀,还是看我笑话?” 这种事情就算心里想,干嘛要说出来?有意思吗? “我没有.......”穆怜心猛摇头,一脸愧疚又无助的看着穆九,眼泪汪汪:“穆九,我是别无选择,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机会,我......” 看她着急解释泫然欲泣的模样,穆九顿时脑仁儿更疼了,对微雪招手:“把她给我赶出去。” 她还难受着呢,没心情听她在这里哭诉,搞得好像她欠她似的,毛病啊。 微雪还没有动作,跟着穆怜心来的芬儿忍不住了,之前被穆怜心叮嘱不能开口乱说话,她刚刚一直都忍着,现在可忍不了了:“我说你怎么这样?我家小姐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你还发什么脾气?再说,是皇上亲口把小姐指给六皇子,小姐根本不欠你什么,你别给脸不要脸。” “芬儿......”穆怜心没什么力道的呵斥她的婢女,不过微雪没给她们表演的时间,直接拿了扫帚轰人。 “喂,你干什么?你以下犯上?你敢对小姐不敬?” “我的天,你居然真拿扫帚打我,你还打我小姐......” “你住手,啊啊啊啊.......” 微雪不说话,一路拉着扫帚狂扫,真的是把两人直接给扫出去的,小青鱼怕微雪一个人忙不过来,也抄了一把扫帚上去帮忙。 把两人扫到竹林之外,看两人还骂骂咧咧,小青鱼拿着扫帚恶狠狠的一扫,扫帚都给她武出大刀的气势,一手叉腰,立马横刀:“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当了婊子还立牌坊,我家主子不屑搭理你们,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不是?跑到我们这里来找不痛快,再不走,我把你们打晕了全丢池塘里去。” “你......”芬儿气得翻白眼,穆怜心赶紧拉住她:“别闹了,我们走。” 芬儿不甘心,面红耳赤:“可是小姐,她们居然这样,不行,我得去大夫人那里告状去。” 穆怜心脸色更难看,因为她指给六皇子的事情,大夫人本就对她有了芥蒂,连带着好几天给她姨娘脸色看,现在去找大夫人告状,这不是赶着去给大夫人找不痛快吗? “不准去,快给我回去。”穆怜心强硬的拉着芬儿走了,芬儿回头,看到小青鱼挥过来的扫把,顿时气得差点儿肺炸。 “她还气,我还气呢,一主一仆都脑子有病。”小青鱼没好气的拿着扫帚在空中挥了几下,腮帮子气鼓鼓,眼睛瞪得圆溜溜:“这种女人那六皇子也看得上,是不是眼睛瞎啊?” 六皇子表示:.......我是被逼的。 微雪看了眼她那样子,微微失笑,拿着扫帚回了竹苑,穆九还趴在那里,又打了好几个喷嚏,脑袋更疼了。 微雪洗了洗手擦干走过去,轻轻给她揉按,穆九这才舒服了些。 小青鱼回来蹲在穆九旁边继续熬药,扇了几扇子之后气不过:“小姐,这七小姐也太恶心人了,明明是自己捡了便宜,还一副自己多委屈多逼不得已的样子,要不你跟六皇子说说,让他别纳她算了,看她到时候还怎么神气。” 穆九给她一个白眼:“我才懒得当恶人,爱咋地咋地,她现在觉得自己进了皇子府就是光明前途,日后等皇子娶了妃子纳了别人她就会知道,那就是个豺狼窝,到时候那些人一个手段比一个高明,一个比一个会装会恶心人,那滋味......够她受的。” 看看穆丞相这后院,哪怕就三个女人,那心机过招都比大戏精彩,皇子府的女人可都是这些大家族的老‘前辈’教出来的,日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穆怜心那点儿小心机,要是不够聪明点儿,到时候估计被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第五十一章 安排 穆廷之下朝回来,整个人都有些阴沉,大夫人心情也不好,但看到丈夫不顺意,还是赶紧上前询问。 “老爷,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穆廷之今天忙了一整天,担惊受怕的处理某些罪证,额头突突的疼。 大夫人很有眼色上前给他揉摁:“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穆廷之闭上眼摇摇头,沉默了半响才想起来什么:“婚事商议得如何了?” 大夫人叹口气:“婚事自然是没问题,太后指的婚,王妃纵使不情愿,也得完成这门婚事,我忧心的是穆九。” “本来想着,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嫁为正妻,跟了若兰去王府,也是给她一个好去处,我私心里也希望她们姐妹能相互护持,可那世子爷不知道怎么的,死活看不顺眼穆九,非要退了她,尤其是后面还有苏逸那事儿,你说以后这穆九可怎么办好?” 大夫人一副菩萨心肠,完全是为穆九考虑的样子,之前她也是这么说才让穆廷之同意让穆九当媵妾,可真实的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 见穆廷之没表态,大夫人试探道:“世子爷说他算命,穆九跟他八字不合,可我算过的,没那回事儿,根本是他找的借口,我看八成是因为湘郡主讨厌穆九,所以才这样说的,不过我想了想,虽然不能以媵妾的身份陪过去,那就让穆九以侍俾的身份陪过去,那湘郡主明年也是要出嫁的,等郡主出嫁,我再让若兰找个理由抬了穆九的身份,世子爷想必也会给若兰这个面子。” 话里话外都是为了穆九好,听得穆廷之动容。 “你啊,就是太爱操心了,她哪儿值得你这么为她谋划?” 大夫人轻笑:“老爷说的什么话,虽然她只是庶女,也不讨人喜欢,但到底流着老爷一半的血脉,我身为当家主母,操心她们的终身大事是我分内的事,给她们一个好去处,我也心安。” 大度、宽容、善良,这就是大夫人在自己丈夫面前的样子。 “知道你为她好。”穆廷之拍拍她的手,很有老夫老妻的温情:“不过广文王府的事儿就算了,穆九的去处,我自有考量。” 大夫人脸色微变:“老爷......要亲自为穆九选亲事?” “算不得亲事。”穆廷之目光沉暗了下来:“而且我还得要观察一下,你就不要操心了。” 大夫人捏了捏手帕,敛下心口情绪,声音忐忑:“老爷.......你是不满意妾身的安排吗?” 穆廷之转头,看着她一脸黯然的样子,叹口气,拉住她的手:“不是你的原因,而是.......先不跟你说,这件事情关乎着我整个穆家的存亡,等事情成了我再告诉你。” “整个穆家的存亡?”大夫人被吓到了,但看穆廷之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她也不敢在翻什么小心思,穆家就是她的根本,不管她有多少谋划,穆家没了那就什么意义都没了。 穆廷之点了点头,突然想到:“再过两日便是魏太师的寿宴了,你好好准备,到时候戴上穆九一起过去。” “穆九.......”大夫人顿了一下,回过神来:“可魏太师不是说今年不办寿宴吗?” “那是因为出了劫天牢的事情,魏太师不想在圣上心烦的时候办宴会,但魏太师可是圣上的授业之师,如今他七十大寿,圣上岂能忘了师恩,亲自写了贺寿词送去了魏家,还让内务府协助,一定把这七十大寿办得风风光光的。” 不管楚帝是否心情不爽,但孝德上面他得做足,魏太师是他皇子时期的恩师,也一路扶持他上了地位,辅佐了他将近三十年,如今七十大寿,怎么也不能草率,否则定然会被人诟病。 “那我知道了,不过只是把穆九带过去吗?有没有其他妾身可以帮忙的?” 穆廷之摇头:“这件事情不是你能参与的,按照我说的办就行了。” “是。”大夫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那丝丝不甘心吞了回去,穆青林虽然是文人,但他是一家之主,平日里不见多少霸道,但遇到重要的事情,只要他决定了,就绝无更改。 ---- “阿嚏。”穆九又是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没玩没了了是吧?她都喝了一整天的药了,还来? 穆九生病,发烧好了,脑袋也不疼了,但是却偏偏被这个喷嚏折磨得不行。 六皇子偷摸的来看过她一次,是为了上次自己先走道歉,结果看到穆九居然生病了,顿时觉得罪孽深重,给穆九送了一大堆的补品。 什么人参、鹿茸、虫草、红花,穆九看了只有一个想法,这傻子想谋杀她。 她染了风寒而已,多泡泡热水都能好的,若是把他这堆吃了,估计立刻得两腿儿一瞪上西天。 “主子,大夫人派人过来了。” 穆九下意识的看了眼墙头,很好,梯子已经收了,话说她什么都没干,怎么跟做贼似的呢? 大夫人的人送了两个托盘,一个托盘是一条浅粉色的裙子,一个里面是整套的桃花头面,很有小女儿家的味道,但穆九看得接受不了。 大夫人的意思是让穆九明天穿着这套跟她出门去参加寿宴,参加寿宴带她干什么? “不去。” “这是大夫人的命令,明日一早,会有人来接九小姐。” 那婆子说完就走,态度傲得不得了,这高冷范儿倒是让穆九多看了两眼,她认识这人,大夫人的贴身心腹,也是她的奶妈,周妈妈,恪守规矩,办事严谨,管理小丫头很有一套,非常得大夫人的重用。 穆九拿起一朵桃花钗子,指尖转动,她倒是很好奇,这大夫人把她送去广文王的算盘落空了,这次又想做什么, 小青鱼看了看那桃花簪,她年级比较小,但是对这桃花簪也是不太喜欢,她一个小丫鬟,穿习惯了深色的,这粉色的她穿不习惯。 “主子,奴婢给你戴看看。”小青鱼看着穆九,星星眼里全是想要装扮穆九的欲望,她觉得自家主子戴着一定好看,盲目的相信。 穆九一把扯过簪子,直接给她别到头发上:“赏你,全都拿去。” 她才不要戴这粉色的东西,自个儿脸皮都挂不住好吗? ---- 第五十二章 魏府 一个国家,文武并重,但在京城朝堂之上,一定是文官的威望高于武官,而楚国有三大文官世家,太傅林家,太师魏家,丞相穆家,穆廷之虽然是丞相,但是他在太师和太傅面前矮了一辈,林太傅和魏太师都是七十岁左右的老人,辅佐了三位帝王,而且皇后娘娘是林家嫡女,贤妃是魏家嫡女,不管是资历还是后台,穆家都要退让三步。 天子脚下,王侯公爵遍地走,区区丞相府,还真算不得什么。 因此,这次去魏家祝寿,是由老夫人带头,大夫人带着几个女眷上门都是客客气气,一点儿架子都不敢摆,也只有老夫人出马才能给相府挣几分威势,毕竟辈分摆在那里。 穆怜心已经被指给了六皇子,大夫人就没带她出来,只有穆若兰和穆九跟着,看到穆九一身浅紫色软烟襦裙,大夫人皱了皱眉的,但最终没说什么,她只负责带人过来,其余的她不管。 二夫人带着穆芷薇和穆诗颖,一行人也就算是凑齐了。 穆芷薇看穆九不顺眼,不过碍于穆九那院子藏着一条蛇,一直都不再去,如今在这外面一起走,她立刻就忍不住了,绕两步凑到穆九面前,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听说你比穆怜心还先见到六皇子,怎么六皇子看中的不是你?还有广文王府也退婚了,唉哟,你真是太可怜了,估计以后想要嫁出去都难,我要是你啊,干脆找跟柱子撞死算了。” 穆九突然停下脚步,穆芷薇吓了一跳:“你干嘛?” 她以为穆九要动手打人的。 穆九指着旁边的柱子:“你赶紧去,我给你看着,撞不死我帮你。” 穆芷薇:“穆九你神经病啊?” 穆九嗤笑一声,难得她还知道神经病,她还以为她已经智障了呢。 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在前面,一路不少人给她打招呼,身为相府的老夫人,她在这些人面前还是能端起几分的。 魏老夫人也是快七十岁的老人,由她的三个儿媳陪着接待客人,她的女儿是当今贤妃,儿子也都在朝中担任要职,她本身也是一品诰命夫人,无上尊荣,能走到她面前的无一不是出自王公贵族的夫人和官家小姐,便是一直飞扬跋扈的湘郡主来了也得规规矩矩的请安,可见地位尊崇。 湘郡主请安的时候倒是笑得很甜,转头面向穆家人的时候,目光直接略过其他人落在穆九身上。 明明穆九从未得罪她,但这湘郡主就像是认准了她一眼,非待着她咬,眼神明晃晃的写着不怀好意,但大庭广众她也不能做什么,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的走了。 湘郡主请安之后就走了,大夫人拉着穆若兰:“你好好看着,你是未来的世子妃,终有一日,你会以当家主母的身份踏进这样的地方,那个时候,你可没得后退。” 虽是宴会,可喝茶不是一场较量,一场贵族夫人之间的交锋和较量,而穆若兰今生唯有成为王妃,才能做到主位之上享受众人见礼。 穆芷薇靠的近听得清楚,不免心里又酸了,呵呵,人家是世子妃,未来的王妃,跟她没什么关系。 穆九将穆芷薇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勾了勾唇,这千万般心思还真是好猜。 目光转过那一个个前来拜见的贵妇和千金小姐,一个一个规规矩矩,都端着端庄得体的笑,看着都累。 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最主要是身份太低,去哪儿都能被人踩,动手吧太招摇,不动手又被欺负,很是憋屈,不过她倒是难得一声不吭的跟在大夫人身后。 不是说她变乖了,只是不想遇到湘郡主,她怕自己忍不住动手,麻烦。 不过穆九待了一会儿之后实在没忍住,借着解手溜了,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凉亭,懒洋洋的靠坐在栏杆上混时间,而且她总觉得大夫人带她来有些刻意,还没等她考虑清楚要不要先溜回家,湘郡主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这旮旯角落,气势冲冲的走过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穆九,可让本郡主逮着你了?”湘郡主恶狠狠的磨牙:“你给我起来,见着本郡主还不赶快行礼?” 穆九缓缓坐直身子,看着面前气焰嚣张的湘郡主,指尖微动,揍还是不揍? “郡主,我从未得罪过你,上次的事情也不是我动手,你为何非揪着我不放?”穆九觉得她是个讲道理的人,怎么能随便揍人呢?、 当然,最主要是她觉得湘郡主不想是很抗揍的样子,万一揍坏了,不太好处理。 完全不知道自己躲过一劫的湘郡主,横眉怒目,冷笑:“本郡主哪儿来那么多时间揪着你不放?你见到本郡主不行礼,就是蔑视本郡主,本郡主的封号可是圣上亲自封的,你就是蔑视圣上,触犯天威可是杀头的大罪。” “当然,本郡主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只要你给我磕头认错,跪到我心情好了,也许我就不计较你的罪过了。” 穆九看着面前一副施恩口吻的湘郡主,很是想笑,触犯天威的杀头大罪她说给就给,说免就免,这么牛掰怎么不上天呢? 没带脑子出门的人,穆九都懒得理她,转身欲走,偏偏湘郡主不放:“你居然无视我?来人,把她给我抓住,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她。” 湘郡主身边带的也就四个丫鬟,四个丫鬟应声上去快速将穆九围住,手脚倒是很迅速。 眼看着四人朝她扑过来,穆九刚要动手,突然一声厉喝:“你们在干什么?” 四个丫鬟一顿,穆九抬起的手轻轻拂了拂衣袖,来得可真及时。 “哥。”湘郡主刚刚被那身吼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夏侯钰,顿时松了口气,完了没好气的瞪他:“你吼我做什么?” “你在这里胡闹,我还不能吼你?”夏侯钰看了眼站在对面似笑非笑的穆九,心口一紧,头皮发麻,一把拉着湘郡主:“你给我过来。” “哥......”湘郡主心有不甘,但架不住夏侯钰力气打被扯走。 “哥,你放开我,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好好教训穆九那个小贱人呢?” 夏侯钰看了看距离庭院的,放开湘郡主,嗤笑一声:“你教训她?你还是自己小心一点儿吧。” 就她这小身板,都不够那魔鬼揍一顿的。 湘郡主揉着自己被捏痛的手,不满的哼道:“我看你是舍不得吧,她可是一心想成为你的媵妾,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是绝对不准她进入我王府大门的。” “得了把你。”夏侯钰无语的翻个白眼,他不想提穆九这糟心事儿,说了太丢面子,估计湘郡主也不信,说不定还会更加不会善罢甘休,索性不搭理她了:“行了,凝华来了,你还不快去找她?” “凝华姐姐?”湘郡主眼睛放光,回头看看穆九的方向,不甘心,但这次是教训不成了,不过下次她可绝对不会放过她了。 第五十三章 轻烟拢雾,松间映雪 穆九回去的时候寿宴正好开始,圆桌摆满了大堂,中间搭得戏台子上正唱着祝寿的大戏,武旦小生功夫了得,一连串的武打动作引得众人喝彩。 因为是露天吃饭,倒也没那么多规矩,虽然男女不同桌,但大家都在这里,也没用帘子隔着什么的。 穆九一旁坐的是穆诗颖,一旁是穆若兰,虽然不是那么舒服,但两人都不是那种惹事儿的人,倒也得了一份清净。 “好,再来一个。” 一曲唱罢,众人喝彩,就在众人等着新戏开场的时候,大红的幕布下,一道绯红色轻纱的窈窕身影缓缓而来,手里怀抱一把琵琶。 “这是......魏小姐?” 京城贵女众多,有一个被誉为九天仙色、碧水凝华的公主在前面,这些贵女就暗色了不少,当然,其中也不乏才学出众品貌俱佳的人能跟公主一争高下,而这个人就是魏家大小姐,魏映雪。 轻烟拢雾,松间映雪。 凝华公主身上是仙气儿,魏映雪是缥缈的雾,低调,淡然,可以说得上是足不出户,可偏偏她却声明鹊起,据说她身体不好,很少出席宴会,但宫宴还是回去的,她的名声就是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献上一副亲手所作的观音图开始出名。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若凝华公主出名靠的是美貌,魏映雪靠的便是才气,当然她本身也是大美人,虽然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就是因为难得一见增添了神秘感,反而让人心生向往。 离得远,看不清面貌,但光从体态气质也能辨别得出一二,确实有资本的。 台上放了一张凳子,魏映雪走到凳子前坐下,抬手滑了一下音,下一刻便开始弹奏,弹的是最为熟悉的祝寿曲子,但略微加以改动,琵琶声铮铮却不显急促,少了几分铿锵之感,听起来很是悦耳。 然而这曲子只谈到一般,琴声骤然一顿,下一刻突然铮铮而起,瞬间扯住众人的神经,紧接着,琴声如雨点急促,竟然是一首出征曲。 寿宴上弹出征曲? 穆九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的看过去,便看到了一袭玄色锦袍坐在不远处的萧君夙,明明大家都是坐着的,他却有让人一眼就看到他的气场,那极盛的容貌与周遭的人显得非常的格格不入。 不过穆九看过去的时候萧君夙真认真的看着台上,刚刚那道目光不是他的? 萧君夙并没有跟萧家人一起坐,他的旁边坐着牛皮糖夏侯堇,还有另外三个青年俊朗的男子,虽容貌较萧君夙逊色些许,但也是人中龙凤,其中两人身上的衣服还绣着团龙,向来是太子和三皇子,另外一个便是四皇子。 太师大寿,圣上没有亲临,但他这个几个儿子倒是跑得很积极。 魏映雪能被成为第一才女,这琴艺自然是不差,一曲下来,也有不少人喝彩。 魏映雪抱着琵琶起身,微微弯腰鞠躬,然后看向魏太师的方向:“映雪一首祝寿曲,祝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松鹤长青,一首出征,愿祖父长命百岁,再走一个百年征程,如青山不倒。” 魏太师显然很是喜爱这个孙女,连连点头,其他人自然也很给面子,鼓掌的鼓掌,喝彩的喝彩。 魏映雪缓缓从台上走下来,琵琶递给了侍女,自己走向魏家女眷的桌子,一路娉婷而来,不知道让多少贵妇无奈的感叹,多好的姑娘,可惜不能成为自家的媳妇。 魏映雪和三皇子是表兄妹,不出意外,她就是三皇子妃,就算不是三皇子,也是会嫁给其他皇子的,绝不可能配给寻常的官家。 众人的目光都追随者魏映雪的步子,想一睹这位神秘的才女真容,却见魏映雪突然停住了脚步,那一桌,正好是皇子们坐的。 她缓缓转身面对那一桌子,众人都猜测她对的是三皇子,只见她微微福身行礼,然后看着定北侯,客气有礼:“刚刚映雪的出征弹得不够气势,让侯爷见笑了,若是有不足之处,还请侯爷指点一二。” 众人的眸光瞬间雪亮,这情况不对呀。 莫非这魏小姐看上的人不是皇子,竟然是定北侯?虽然这定北侯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那德行就有些一言难尽,魏小姐怎么那么眼瞎呢? 美人垂恩,换成在场的任何一位青年男子,恐怕都会激荡几分,起身客气回礼,以显示自己的修养和风度,然而萧君夙没有,他依旧是那副看着坐得端正却又似乎懒散不羁的姿态,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魏小姐微微僵了身子,再次行礼,然后面色难看的走了。 穆九八卦的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面对魏小姐的垂青,定北侯只答了一句话:“魏小姐琴艺高超,不过战场上的出征曲可不是这么弹的。” 相当于是否定了魏映雪弹的曲子,魏大小姐恃才傲物,定然是有些傲气的,被萧君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否定,脸色不难看才怪。 好在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倒也没多少人听到。 不过他们那一桌,三皇子却不满了,看到魏映雪黯然,他立刻回问萧君夙:“那日姑姑的别庄,听说侯爷打赏了一个弹《破军》的伶人,映雪琴艺便是宫里的乐师都自愧不如,莫非在侯爷看来,映雪的琴艺还不如一个伶人?” 把魏大小姐和一个伶人相提并论似乎有些不妥,但话倒也在理,怎么看魏映雪的琴艺都该更胜一筹,定北侯赏赐了一个伶人,却说魏映雪弹得不好,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第五十四章 微妙 故意吗? 萧君夙拿起酒杯,指尖转动,半阖眸子:“本侯只是实话实说,战场上的出征曲可没有风月里的宛转悠扬,三殿下若是不相信,下次跟本侯去一趟边关,亲自一闻?” 四皇子夏侯麟轻笑:“侯爷亲自相邀,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三皇兄定然不会错过。” 闻言,三皇子夏侯锐的脸色沉了两分,夏侯麟话里的七分打趣三分嘲讽,更多的却是期待。 眼下楚京已经分成看几个派系,他跟太子更是已经到了寸土不让的地步,若是他去了边关,岂不是正好让老四钻这个空子?更何况一去边关九百里,路途遥远,若是生出什么变数什么的,岂不合了兄弟几人的意? “侯爷说笑了,虽然本殿很想去探望边关的将士,但无奈事务繁多,无暇分身,倒是六弟比较自由,可以经常跟着侯爷去军营历练。” 一旁的夏侯堇默默抬头,不是,他就坐在看个戏而已,你们打机锋干嘛扯上他? “三皇兄何苦打趣我,我也就闲来无事跟着定北侯到处跑跑,反正父皇也用不上我,说什么历练,我到现在还是三脚猫功夫呢。” 话语中不免抱怨,但却听着直白赤城。 一直沉默的太子都看了过来,他年级较大,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看着夏侯堇,睿智的目光里透着几分慈爱:“你能跟着定北侯混日子,已经是难得的历练了。” 目光转向萧君夙:“小六虽然将近加冠之年,但心性却还是浮躁了些,让侯爷费心了。” 萧君夙微微颔首:“太子殿下客气。” 几人你来我往,客气的语气却都暗藏深意。 穆九半敛着眸偷听,眼角余光撇过那边,那一桌子的男人绝对是在场最引人瞩目的存在,不过在座四位皇子,怎么看,六皇子夏侯堇都是最上不得台面那个,礼仪、修养、气度、气场,就连野心他都比不过其他三人。 而在他们过招的时候,高台上已经摆上了一张琴案。 两个身着浅绿色纱裙的女子一人抱着琵琶,一人手持玉笛站在两侧,中间的位置却没人,就在众人等待主角登场的时候,有人叫了一声‘在上面’。 高台后是一间高阁楼,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在阁楼之上抱琴翩然而立,长裙飘飞若云帆,下一刻,足尖轻点,竟然直接飞了下来。 这场景,这画面,一下子就让人想到了某人。 “是凝华公主,当真宛如天仙降临啊。” 天仙降临,这公主真把自己当仙儿了?出场都是用飞的。 凝华公主翩然落地,手中一把七弦琴翻转,雅兰色的穗子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她抱琴而立,微微福礼,声音空灵婉转:“凝华恭祝太师大人与老夫人福寿安康,凝华今日习得一曲,名曰《花间醉》,作曲的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妇,此曲是他们为了记录年少初遇是所作,寓意夫妻百年,举案齐眉,凝华献丑了。” 她说话的嗜好,目光从魏家人那边一转落向了台下的某一处,虽然只是一眼,但众人还是发现了,顺着看过去,又是皇子那一桌,不过一桌子都是皇子,其余两个是魏家子弟作陪,那魏家的几人年纪都三十多岁了,凝华公主应该不是看他们,那就是定北侯? 这两年倒有圣上试图给凝华公主和定北侯赐婚的传闻,虽然一直没能落实,但看公主的样子,分明是有戏啊。 不过这一个一个的眼光怎么都有问题,那么多青年才俊看不上,偏偏看上那颗带毒的断肠草。 夫妻百年、举案齐眉,怎么听着都是别有深意,凝华公主当众献艺,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琴音已经响起,凝华公主敢出来弹,琴艺自然是不差的,魏映雪选择独奏,更炫技法,而凝华公主还有两个女婢和音,听起来更加悦耳动听,忽略其他,单这音乐听着还是挺动听的。 一曲终了,掌声如雷鸣,凝华公主一礼之后下来,竟然径自走向了那一桌,众人的目光不自主的跟随,八卦可不分男女。 穆九默默把旁边的一叠瓜子儿移过来,瓜子儿、板凳已经就位,就等好戏开场了。 明显魏映雪和凝华公主都对萧君夙青睐有加,两女争夫的话题非常的吸引人,更别说这两个一个是公主一个是贵族才女,争的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军侯,估计以后都能写进话本子传阅几百年了。 凝华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那一桌,微微福身行礼,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萧君夙身上:“不知侯爷觉得凝华弹的曲子是否中听?” 因为魏映雪当众问了萧君夙一句,凝华公主也要当众问一句,虽然两人离得老远,也没有掐架,但莫名的就让人觉得火药味十足。 而萧君夙的回答态度也许就代表着他的选择。 “公主的琴艺自然是中听,不过本侯独身一人,听不懂其中的风月韵味,公主问错人了。” 凉凉的态度,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就拒绝了两位大美人的垂青,听得旁边那些男的都想上去揍他。 这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太招人恨了,看得人牙痒痒。 凝华公主倒没说什么,浅浅一笑转身去了自己的席位,她地位尊贵,席位在魏家主家女家之中,也离魏映雪很近,气氛很是微妙。 第五十五章 变数 穆九看戏看得起劲儿,不知不觉喝了不少茶水进肚,摸索着去解决三急。 本想着赶回去看个续集,没想到却在半路遇到了最大的男主角定北侯大人,这世上迄今为止,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能让她看着就一肚子火,目测是打不过的人,有火却发不出,那叫一个憋屈。 不过今天看了定北侯大人的好戏,她觉得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定北侯丢人现眼了,她自然就乐了,双手环抱在胸前,懒懒散散的斜靠在柱子上。 “侯爷,这边都是女宾,你走错了吧?还是说.......侯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特殊嗜好?” 幸灾乐祸,阴阳怪气,如果现在萧君夙倒霉,穆九绝对是那个落井下石最快手的人。 萧君夙看着面前笑得很狐狸般狡猾的人,不管是表情还是眼睛都是毫不掩饰的坏笑,这是唯一个敢把对他的恶意表现得这么直白的人,但偏偏他还觉得不是那么讨厌。 负在身后的手,指尖微微蜷缩,控制着想要抬手在她脑袋上压一压的欲望,侧身而过。 穆九握了握拳,忽而一拳直接朝萧君夙的腰上呼啸而至,被他打落水还泼了一脸的水,这个仇穆九可是记着的,因此这一拳毫不留情,要是真打上去,绝对能让他在床上躺半个月。 “砰。” 拳风与掌风相撞,内力撞击,穆九猛然后退三步才站稳,看着站在那里完好无损的萧君夙,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但是这心口这把火可怎么都压不下去呢。 萧君夙将手缓缓背负到身后,在穆九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卷起,这一拳他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 斜飞入鬓的眉峰锋锐凌厉,幽深暗敛的眸透着雾色,菲薄的唇抿起:“你这般挑衅我,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穆九揉着手腕,不以为意:“我挑衅你是我的事,你杀我是你的事,不冲突,再说,你杀我,我难道就不会跑?”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且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把她拿下,不过她的底气和来路至今都没能查到蛛丝马迹,一个一直存在却又仿佛不该存在的人。 习惯了掌控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事情不在掌控之中,而穆九无疑就是萧君夙掌控不了的变数,他的理智告诉他,该杀了她的,不能掌控的棋子就不该出现在他的棋盘上,但......她对他有点用处,还有就是......他似乎不是很讨厌这样的变数。 阴谋诡计的日子过多了,遇到一个有趣的人,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萧君夙抬手,穆九以为他要打人,已经握好了拳头,却见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然后转身离开。 穆九:“.......”摸她头干嘛?她的头是谁都可以摸的吗? 泄愤的在自己头上拍了两下,末了觉得自己不要太傻,自嘲的嗤了一声走了。 而萧君夙站在转角处,眸光望向对面的水榭,回廊的柱子后面,一片衣角露了出来,见此他眉峰微扬,这才转身离开。 寿宴是要进行到晚上的,但老夫人身子骨不好,晌午之后便离开,一家子女眷也就跟着走了,穆九回到穆家还有些不太相信,她出门的时候总觉得今天会有古怪,可如今什么都没发生平安归来,莫非她感觉错误? “主子,你怎么了?是在魏府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怎么回来之后心神不宁的?” 小青鱼担忧的望着穆九。 穆九回头看了她一会儿,微微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虽然没什么意外,但她坚信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穆九的直觉在晚上得到了印证,穆丞相派了康管家过来叫她去书房。 “康管家,丞相大人这么晚了叫我过去做什么,怎么?又想教训我,最近我可没有做错事情。” 穆九笑,眉眼弯弯,眸底深处确实让人看不透的冷雾。 “九小姐去了就知道了,说不定是好事呢。” 好事?一个从来不搭理她,当她不存在的渣爹,突然找她能是什么好事? 康管家笑得像是弥勒佛,不过怎么看都像是笑里藏刀。 穆九总觉得有猫腻,但看着态度也不像是能拒绝的样子,只能跟去。 “主子?”小青鱼也察觉到了不寻常,微雪不能说话,但目光也透着担忧。 穆九微微勾了勾唇,对她们摆了摆手:“他总不会谋害我性命,我倒是也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书房里,穆廷之早就等在那里,负手而立,深沉高大,很有威严。 “找我做什么?” 穆廷之闻声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穆九就那么散漫的站在原地,顿时皱眉:“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见到你爹,不知道该行礼吗?” “行礼?我爹?丞相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穆九双手抱胸:“我虽然被丞相大人接了回来,可您却觉得我入穆家的族谱会辱没你穆家的门楣,甚至不准我喊爹爹,而是让我称呼老爷或者丞相大人,现在您知道是我爹了?怎么?是看到我有什么价值,还是突然良心发现?” “放肆!”穆丞相怒喝,一脸怒容,很是嫌恶:“果然是妓子所生,上不得台面,这些年看来是我对你太放纵了,没有让你好好学学什么叫尊卑礼仪。” 穆九耸肩:“您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有点儿晚?” 穆廷之能位列丞相,心性自然是能隐忍的,但那是面对外人的时候,他必须稳住,然而面对自己这个庶女,他却显得太容易动怒了,就好像狮子可以和豺狼斗争,却忍不了一只蝼蚁的挑衅一般。 眼看着穆廷之要发怒,康管家敲了敲门:“老爷,时候不早了。” 一句提醒似乎别有深意。 穆廷之看着面前的穆九,微微眯眼,他叫穆九过来是想提点一下她,点明要害,让她知道身后有娘家人的重要性,想让她明白,不管她身在何方,都要以穆家的利益为先,但现在看来,穆九对穆家根本没有归属感。 第五十六章 送人,送谁?(上架公告) 穆廷之背在身后的手握拳,心中闪过无数思量,他虽然看到了萧君夙跟穆九之间好似认识,萧君夙对穆九有那么点儿特别,但定北侯府里但凡进去的女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他想把穆九送去,只是试一试萧君夙的态度,再安抚一下他,他也没真想过穆九能做到左右萧君夙的程度。 若是穆九的结局和那些女人的下场一样,那他现在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一颗注定废掉的棋子,不值得再多费心机。 “为父给你选了一门亲事,你知道的,以你的身份不可能堂堂正正嫁入,对方是高门贵胄,你便是做妾也是贵妾,不比嫁给寒门子弟差,你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康管家会送你过去,去了之后务必安分守己,有什么事情就告诉为父,虽然你身份地位,但到底是我穆府出去的,别给我穆家丢脸。” 穆九眉梢微微动了一下,果然,她那不好的预感是对的,只是又是做妾,能不能有点儿新鲜的?就这么着急把她送出去? “丞相大人说得比唱得戏文都好听,难得你说得如此的‘情真意切、为我着想’,不知道丞相能否告诉我,你给我选的高门贵胄到底是何方神圣?也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不是?” 告诉她?怎么可能。 萧君夙名声不好,进入定北侯府的女人死了那么多,告诉了她,她岂会乖乖的去,若是闹起来,那可不好收场。 不得不说,虽然考虑的方向和穆九的想法有些区别,但若是穆九知道是萧君夙,她绝对打死都不回去的。 然而,有些事情,阴差阳错,其差一着。 “那人今日你在魏家也见过,等到明日去了你就知道了。”说一半不说一半,最让人恼火,可穆廷之明显不会再解释,直接赶人:“好好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康管家会给你拿一些首饰布匹作为陪妆,虽然是做妾,为父也不会委屈了你,下去吧。” 穆九被赶走了,一路会竹苑的路上她都在想,今天在魏府见过的,所以带她去宴会,特意让她去见人?不,应该说特意让她去给别人看,这么说来对方是满意她了? 魏家虽然高贵,却唯有嫡系才称得上贵胄,而魏映雪有两个哥哥,且都是已经娶妻生子,但他们的地位还不足以让穆廷之费尽心思讨好,那么就是魏映雪的父辈? 魏太师的子嗣有三,都是当朝大臣,可最年轻的都已经将近五十岁,莫说儿子,孙子都已经出来了。 穆廷之莫非要把她送给魏家的老头子?仔细想想,似乎也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什么?把主子送去给人做妾?他敢?” 小青鱼手中的扫帚被她生生的折断,瞬间怒火燃烧,大有立刻拿着一把刀去劈人的架势。 微雪微微后退一步,她虽然无声,但行动力却比小青鱼更大,而穆九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一个眼神扫过去,生生把她定在原地。 “他有什么不敢的?人家可是丞相?不过他敢把我当货物一样送出去,就该做出付出代价的准备。” 穆九扫视了一眼这间屋子,不大,也不华丽,简陋得好像普通人家的房子,有些感慨:“不知不觉我竟然在这里住了七年,也该换换地方了,安宁太久了,骨头都要生锈了,意志也被消磨,都快忘记过去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缓缓闭上眼,沉吟片刻:“微雪去把东西收拾一下,青鱼去通知福伯,七年的期限将至,我们也该离开了,虽然提早了那么一点,正好可以让我好好部署一番。” 微雪微微激动的看着穆九,她并非不愿意一直在这里伺候穆九,相反,她觉得自己只存在于穆九身边才是意义,但她更喜欢从前那个穆九,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人儿却能挥斥方遒,兵法谋略、万千筹谋,那样的她才是最耀眼的存在。 “主子.......”小青鱼看着穆九:“那明天,您不会去的对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穆九歪头,笑得邪性又冷漠:“他这么着急把我送出去,定然是想要从对方手上谋求什么,你说我要是过去了,然后跑了,对方一定会问他要人,而若是再给他添点儿麻烦,会不会更热闹?” 这天下之大,不管是机关阵法还是龙潭虎穴,穆九不说自己有多大能力,大杀四方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她有心,就没有能拦住她的地方,逃跑她还是在行的,因此她不以为意,她本意是安静的离开,但穆廷之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也得回敬一二。 然而当明天之后穆九回想起此刻的想法,她只恨不得时间倒回来把自己给拍死算了。 过分的自信叫自负,而自负的结局往往很‘感人’。 微雪和小青鱼一夜未眠,一面是担心穆九,一面是为了整理东西,别看这地方虽然小,可装的东西拿出去,绝对能让无数人为之疯狂,就是那些看起来干草一样堆叠在一起的东西,大多都是寻常难以找到的奇珍草药,不过识货的人可不多,因此哪怕就这么堆着也没人发现什么,倒是有条蛇发现这些东西是好东西,可青丝就算能吃素,那它也是蛇,吃点儿带着露水鲜嫩的草药或者炼制好的丹药还可以,这干柴它也啃不了,因此倒是留下了不少。 当然,她们最担心的还是穆九,虽然她们相信穆九的能力,但一想到穆九被送去给人当妾,那简直就是侮辱,两人恨不得提刀立刻去把人宰了,但偏偏穆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被送给谁。 第一章 规矩是什么? 整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穆廷之的人就来了,康管家带着两个人,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拿着些布匹和首饰,那婆子进来之后,嫌弃的看了两眼这捡漏得连摆件都不多几个的房子,很是高傲的道:“老爷吩咐奴婢跟随服侍九小姐,九小姐叫我余妈妈就好,以后小姐的一切都由我来打理,现在请小姐梳妆。” 余妈妈说完,看着屋内主仆三人一个都没动作,好似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样,顿时气得拍桌,‘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指着小青鱼:“你这小贱婢,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快点给你小姐梳妆,否则别怪我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穆九闻言笑了,她这个九小姐真的是看起来又柔弱又好欺负,区区一个婆子也能欺负到她的头上。 目光扫到小青鱼一脸怒容却死死忍住不发,穆九点了点下颚:“青鱼,教教这位余妈妈,什么叫规矩。” 小青鱼顿时眼前一亮,噌的就冲了过去。 片刻之后,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人趴在地上,一身狼狈,脸色发青。 穆九缓缓蹲下声音温柔:“余妈妈,所以,你的规矩是什么?” 余妈妈咬牙切齿:“我可是相爷派来的,你得罪了我,不会有好下场。” “别拿他来压我,我有没有好下场说不定,但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小青鱼从桌上顺了一把削水果的刀子,目露凶光的看着余妈妈,似乎只要穆九一句话她就能把余妈妈大卸八块。 余妈妈:“......”明明是个没有地位没有身份的庶女,怎么这么凶残? 穆九站起身,目光缓缓落在余妈妈身后的丫鬟身上,一身浅粉色的丫鬟服,看起来应该已经超过二十岁,长得还很漂亮,最主要的是眉眼间还有媚色,哪怕收敛了不少,却也透着几分妩媚风情,这可不是一个丫鬟该有的。 尤其是她看到余妈妈被打成这个样子还面不改色,这点儿就有意思了。 “你呢?要介绍一下吗?” 那丫鬟看了穆九一眼,微微屈膝行礼:“奴婢红裳见过九小姐,奴婢是康管家昨日从望春楼赎回来的,相爷吩咐奴婢教九小姐如何侍候人。” 小青鱼还没明白‘望春楼’是什么东西,微雪已经拿着一把匕首直接朝那丫鬟刺过去,那是真的要杀人。 “微雪。” 不轻不重的喊声,却让微雪的刀尖停在了距离红裳脖子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红裳吓得不轻,刚刚看着余妈妈被那样对待她虽然表面镇定,其实内心也有些害怕,但到底在风月场里过来,倒也能稳住,可现在,她可是非常清楚的感觉到了微雪对她的杀意,刚刚若不是穆九那一声喊,她此刻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双膝跪地匍匐,声音颤抖:“九小姐饶命,奴婢身份卑贱,一直都是被人买卖的命,今日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绝无对小姐不利的想法。” 穆九睨了她两眼,转身走向梳妆台:“梳妆吧。” 红裳下意识的就要起来过去,微雪直接挡在她面前,她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不给她靠近。 “小......小姐......”红裳声音忐忑,面色惨白,她是真的怕了微雪了。 小青鱼还是没想清楚‘望春楼’是什么,但这不妨碍她跟微雪站在统一战线:“主子不是谁都能碰的,梳妆可轮不上你。” 小青鱼不懂,因此跟微雪的想法也有些差异,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服侍主子这样的事情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荣幸。 穆九换了一身天蓝色的鲛纱裙,很轻薄,但鲛纱清透很蓬松,穿着透气凉爽却不会显得太单薄,余妈妈看了眼桌子上的谈红色锦服,那是准备的‘嫁衣’,妾室不能穿正红,但为了喜庆还是可以穿些浅色的红。 她很想让穆九换衣服的,但微雪和小青鱼的凶残她也充分见识到了,她现在说什么估计都只能挨打,最后识趣的选择了闭嘴,反正穆九若是穿得不得体,惹怒了贵人,到时候自有人教她规矩。 倒是穆九转身的时候,那裙摆清扬,美轮美奂,让余妈妈有些惊异,这裙子的材质怎么那么像是千金一匹的鲛纱? 可那样珍贵的料子岂是一个小小庶女可以穿的起的? 说是梳妆,穆九也就换了身衣服,梳了个头,头发盘得倒是很漂亮,但却并没有太多的装饰,一条与衣服同色的飘带绑了个结就叫装饰,而脸更是简单,就洗了把脸就算数。 “这.......这也太朴素了吧?九小姐,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就算你生奴婢的气,也不该这样,这是对相爷的不敬,也是对你夫家的不敬。” 余妈妈虽然不想管,很想穆九倒霉自己好出口恶气,可若穆九真的倒霉了,相爷也不会饶了她。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穆九扫了眼屋子:“走吧。” “走?”余妈妈傻眼:“就......就这样?” “有什么问题吗?”穆九笑问。 余妈妈看着穆九两手空空,再看看小青鱼,居然提了一个食盒,里面不会还装着点心吧?这是去嫁人吗?怎么看都像是去郊游的。 “九小姐就不再准备一下?” 穆九挑眉:“准备什么?你不走,我可走了。” 小青鱼跟随穆九过去,微雪负责将东西拿走,反正穆青林要把她送人,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往外面搬东西了。 康管家带着一队侍卫等候在竹苑之外,看着穆九出来,顿时皱眉:“九小姐怎么不换身衣服?” 余妈妈迟疑的看了穆九一眼,回答:“换了,但没穿准备的那一身。” “胡闹,这么大的事情,岂能儿戏?”康管家呵斥。 穆九脚步一顿:“既然如此,那我回去了。” 这态度可以说是目中无人了,康管家皱眉,看看头顶,时辰不早了,不能再耽搁:“余妈妈,把盖头给她,时辰到了,立刻出门。” 看着那桃红色绣着桃花的盖头,穆九那叫一个嫌弃,无奈戴在头上,等出门上了马车就立刻扯了下来丢在一边。 第二章 拔腿就跑 突然间发生这样的事情,穆九一晚上没睡好,一半是思考太多,一半是微雪她们收拾东西,虽然放轻了动作,但她不可能听不到,上了马车慢悠悠的晃,倒是把她晃得有些昏昏欲睡。 小青鱼坐在马车外面看着以防万一,没人说话,穆九更是没精神,迷迷糊糊的挨在车壁上,刚要睡着,突然马车一晃,她脑袋铿的磕在了车壁上,瞌睡虫生生的全给磕飞了。 “主子。”小青鱼探头进来:“主子,我们现在从主道绕到东南,但这进的是后门,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魏府。” 东南方向,住的是当朝贵勋世家,都是三代以上有封号的真正的权贵家族,穆家属于东北方向,要过来得绕小半个城,不过很巧的是,魏家恰好就是在东南。 马车停在墙边的位置,余妈妈道:“九小姐,我们到了,接下来要走路过去,你得先把盖头戴上。” 穆九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捡了起来,下了马车,由小青鱼牵着她的手一路走,绕过两道小拱门停在一个院子面前。 有脚步声铿锵走来,穆九从盖头下看到了一双靴子。 “穆小姐,房间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先在里面等着,爷还有要务处理,稍后便会过来。” 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铿锵利落,这是一名侍卫,不,应该说很想是士兵,他身上有种她很熟悉的气息。 “知道了。” 穆九没多问,由着小青鱼把她牵进去,进了屋她就立刻把盖头掀开,这个房子是一处阁楼,两层高,穆九直接上了二楼,从楼上往下看去,很精致的宅子,百步回廊,雕栏玉砌,楼台水榭,不过她周围看了一眼,视线能看到的范围内,没看到可以让她辨别这么是什么地方的东西。 穆九的目光重新落向了院子门口,那里刚刚说话的侍卫还站在那里,一身束袖劲装,手握一把长剑,那站姿笔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侍卫。 “魏府?” 穆九有那么点点怀疑,昨日她去魏府的时候也是见过魏家的侍卫的,虽然没有太注意,但应该也不是这样的。 有那么点儿奇怪的感觉,穆九觉得自己快要抓住,但又差那么一点,就一点。 “主子,你在看什么?”小青鱼觉得自己主子怪怪的,默默的摸了一把自己藏在食盒里的匕首,是那个敢肖想主子的臭男人来了吗?微雪姐可是叮嘱过她的,那男人要跟对主子动手动脚,立刻解决带着主子走。 “看人。” “看人?”小青鱼迅速探头出去:“人呢?来了吗?是谁?” 穆九看她激动的样子,抬手在她头上拍了拍:“别激动,我下去看看。” 穆九走下楼推开门走出去,守在门口的侍卫立刻转身,容貌端正很有男子气概:“穆小姐,你怎么出来了?有什么吩咐一声便是。” 穆九盯着这个男子,微微眯眼:“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男人看着穆九,顿了一下,回道:“在下东越。” “东越。”穆九看着他,微微咀嚼了这个名字,突然转头看向小青鱼:“青鱼,你的刀带来了吗?” “带了。”青鱼蹭蹭蹭的上楼,快速打开随行的箱子,在余妈妈和红裳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把三尺长刀扛着出门。 “主子,刀。” 东越看着那把刀:“......”为什么会带这样的东西来? 穆九微微眯起眼眸,浅浅勾唇:“那你陪这位东越大人练一练,你的三脚猫功夫放在他面前怕是不够看,所以,一定要全力以赴哦。” 小青鱼一听可以打架,顿时眼睛噌亮:“奴婢遵命。” “不是.......”东越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要跟他打架,还有他没有答应啊。 可惜小青鱼根本不给东越反应的时间,提着大刀就砍了过去,有穆九的话,小青鱼当真是一点儿功力都不留,用上了十分的力气和狠劲儿,那杀气腾腾的刀锋让东越不得不回神,挡下两刀之后他就不得不拔剑。 “铿铿。”刀剑相撞,声音惊心刺耳。 “你快住手。”东越的武功并非兄弟中最高的,但他对自己武功还是有些自信的,可眼下他却被这个小丫头不要命的打法比得节节败退。 大开大合,大刀阔斧,只进攻,丝毫不顾防守,这野蛮的打架方式,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他也没见几人这样打过。 “我并不想跟你打,也不想伤你,快住手。”东越大喝,不承认自己是被逼得节节败退,虽然他没出全力,但不可否认,这小丫头刀法非常霸道。 东越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奉命过来守着这个新进府的穆姑娘,为什么要跟穆姑娘的丫鬟打架? 还有,刚刚进府就让丫鬟提着刀砍他,穆姑娘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比起东越的郁闷,小青鱼却不一样,她练成刀法之后很少跟人动手,就算遇到几个,也菜得不行,难得遇到一个武功比她高,还能随她砍的,她简直不要太兴奋,一刀比一刀有力,一刀比一刀狠,哪怕是力道大得把手臂都震麻了她也不在乎,咬咬牙,再来。 东越:这个疯子。 哪怕无心伤人,但面对小青鱼的步步紧逼,东越也不得不拿出真本事,认真对待这个对手,他不是武痴,没有小青鱼那种遇到劲敌的兴奋,他只觉得太难缠,越打越头疼,直到小青鱼的刀带着满满的杀意刺向他的腹部,那一刻,他眉宇间的情绪骤然一转,下一刻,长剑挥下。 “铿。” 刀剑相撞,小青鱼手中的长刀生生被砍成了两段,也成功止住了她的杀招。 小青鱼看着手里的断刀,愣愣的看着东越:“你好厉害。” 真心的赞美,双眼都是崇拜。 东越:“......”虽然这幅呆萌的样子很可爱,但他不会忘记她刚刚的凶残。 “青鱼,回来。” 穆九把青鱼喊了回去,下一刻拉着她转身:“走。” 两人直接用轻功从墙头院子的围墙越过去,然后拔腿就跑。 东越:“.......??????”这又是干什么? “站住,快拦住她们。” 这一出又一出的,简直要命。 “站住。” 第三章 穆‘回礼’九 青鱼跟着穆九跑,但是脸上却是一脸的懵:“主子,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没什么,就是你主子一不小心掉坑里了。”再不跑就完了。 穆九的声音温柔含笑,但小青鱼看着穆九的表情,笑得非常的狰狞,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好可怕。 这里距离后门不远,穆九带着小青鱼直接冲过去,只要冲出了这道门,她就无所畏惧,然而,还是迟了。 十几到黑色的影子如鬼魅一般从墙头翻上来,一个个手持长剑把后门堵住,穆九不得不停下脚步。 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她这段时间真的太颓废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着了别人的道,她以为穆青林想利用她,把她往虎口里送,现在看,这哪儿是虎口,这分明是直接送进了老虎的肚子。 人在江湖飘,哪儿有不挨刀,人生没有一帆风顺,总要踩那么两个坑,就是这次的坑好像太大了一点。 “主子。”小青鱼脸瞬间白了,完全没有刚刚打架的气势,这么多人,她打不过,可她要保护主子:“主子你走,奴婢断后。” 穆九深吸口气平复心口的情绪:“说什么傻话,你那点儿本事可不够他们塞牙缝。” 也就是这一会儿工夫,东越带着人追了过来,满头大汗,大口喘气:“穆姑娘,你要去哪里?” 穆九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想到刚刚他的招式,她刚刚一直觉得奇怪,魏府的侍卫怎么好像跟她看见的不一样,直到青鱼动手,她在一旁看着,很快就明白了她觉得怪异的地方是什么了,那就是东越身上有着侍卫不该有的气魄,那是经历过无数生死,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一种无畏和稳沉,这样的沉稳曾经她看过很多很多,不过时隔太久,以至于她都快忘记了。 有一个答案在心口呼之欲出,但她死死压住,她还有那么一丝丝侥幸,她不希望那成为事实。 “没什么,就突然间想起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东西忘拿了,准备回去一趟。” 穆九一步步朝门口退,虽然对方人多,但她又不打架,逃跑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试一试。 东越闻言一脸耿直:“我们主子爷马上就要过来,穆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属下亲自去帮你取,府里守卫森严,不允许乱跑,你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看着他那一脸真诚,穆九差点儿就相信他的耿直了,呵呵。 “不,这东西对我非常重要,我得亲自去拿,不敢麻烦你,我保证,很快的,马上就好。” 穆九拽着小青鱼大步朝大门走去,那姿势一点儿不像是逃跑,非常有架势。 “吱呀。” 后门被打开了,但不是穆九打开的,侍卫南风推开门之后让开位置,一道藏墨色的身影立在门口,他有着一张让天下男子都自惭形秽的容貌,长身玉立,俊美若神,一袭凶兽广绣长袍给他穿出了绝世公子的优雅尊贵,但那双眼里却是摄人心魄的凉薄和诡谲。 穆廷之告诉穆九,那人是她在魏家见过的,她只以为是魏家人,却为曾想,竟然是萧君夙,穆廷之居然知道她见过萧君夙。 萧君夙缓步走来,一身凌厉内敛,迈着优雅的步伐,宽肩窄腰,身躯昂藏,优雅中蕴含劲韧的力量,三分邪性,七分疏冷。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不如本侯亲自陪你去取?” 许是心情不错,萧君夙的眉眼微微上扬,似是在笑,不过看在穆九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堂堂定北侯,为了算计我一个小小庶女,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穆九现在是一看到萧君夙就头皮发麻,无比后悔当初自己手欠救了他,真是....... “本侯没有算计你,只是帮了穆相一个忙,而你......应该是他送来的‘回礼’。” 穆‘回礼’九:“......”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毫无心机,可实际上就是个白切黑,黑到底的那种。 “那么我这区区一个回礼,想来侯爷应该是不在乎的,那我就不在这里给侯爷添麻烦了,不劳侯爷相送,我自己走。” 穆九拉着小青鱼从萧君夙面前绕过,直接奔着大门而去,然而刚刚跑出大门两步,她就心凉了。 门内,一群武功高强的侍卫追着,门外,上百弓箭手,齐齐拉弓满弦,箭尖全部对准门口,箭头程亮森寒,她不会怀疑这些跟随萧君夙打过无数战役的弓箭手的箭法,哪怕你内力超群武功高强,他们也一定能把你射成筛子。 穆九倾斜身子靠在门边,这阵仗,还真是出乎意料:“定北侯,杀人灭口需要这么大阵仗?” 萧君夙站在穆九身后,一派悠闲,大局在握。 “你可以当做是下马威,现在,穆姑娘能回去好好谈一谈了吗?” 她有得选吗?这下马威......还真是看得起她啊。 “主子。”小青鱼不是傻鱼,主子现在有危险,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忙,一脸着急。 穆九拍了拍她的背,无言,却有安定的力量。 穆九缓缓转身,看着一手负在身后好整以暇的某人,好一招请君入瓮,她怎么都没想到萧君夙会拐个弯从穆廷之那里来算计她。 有心算无心,她输了,输在安逸太久,输在太过自负。 “回去做什么?我觉得此处风景独好,不知侯爷想跟我谈什么?” 萧君夙抬手,南风端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里,一张写满字的文书,旁边还有笔墨。 穆九看过去,这是一纸契约。 穆九自愿成为萧君夙的从属,奉其为主,忠心侍奉,倾尽全力为其做事,不得推诿,不得怠慢,不得逃逸,为期十年。 为期十年,她是不是该感谢一下他还有那么点儿人性,只是十年,而不是要她终身? “你这是要我为仆?” 奴婢和仆可不同,主仆和主奴也不是一个意思,主奴是奴婢,终身为奴,代代为奴,而主仆只是侍奉,虽然也有终身的仆人,但相对来说还是有点儿人权的。 但对穆九来说,单是这个仆,也足够踩在她的自尊之上了。 第四章 这......就这样? 穆九自是不会甘愿为仆,但眼下这个局面她好像也逃不掉,目光散漫却冷漠的落在萧君夙身上:“若是我不答应呢?” 萧君夙倒是突然想到,穆青林是把穆九当妾送来的,眉梢微扬:“我只是让你帮我做些事情,莫非你还想自荐枕席?” 穆九看着萧君夙,眯了眯眼,半响,忽而笑开:“定北侯这姿容,便是自荐枕席,我似乎也不吃亏。” 南风、东越:“......”这是调戏吗?调戏他们侯爷? QAQ...... 穆姑娘调戏他家侯爷就算了,可他们这一个调戏得那么自然,一个被调戏了也没什么反应,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怎么看怎么惊悚。 以前侯爷对女人是多么的冷酷,那些女子,不管是别有用心还是情真意切,萧君夙从来都是疏冷、冷酷,从不给与半分柔色,哪怕是公主他也一样,可现在居然被调戏,最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没发火。 东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南风拍拍他的肩,心道:穆姑娘把侯爷从房顶上踹下来都能安稳的活到现在,调戏一下也不算什么大事嘛。 而且这定北侯府从来只有削尖脑袋想钻进来的,而这位穆小姐可是侯爷拐着弯儿才谋来的,足以证明穆小姐不一样,虽然是别有目的,但性质差不多,别说调戏,就算今晚他们圆房了,好吧......这个还有点儿难以想象。 这两人明明说着暧昧的话语,可眉宇间却没有丝毫的暧昧,反而隐隐有丝丝杀意在里面,剑拔弩张,这两人怎么看不太像是能凑一堆的。 萧君夙缓步走到穆九面前,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那现在,能签了吗?” “你以为一份契约能束缚我?”穆九寸步不让的看着他:“我不想承认,它就永远无效。” “无效是之后的事情,但现在你得签了它。” 穆九好久没尝试过被人这么咄咄相逼的感觉了:“你就这么想奴役我,你就不怕我心生怨恨,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要杀你可就容易多了。” “拭目以待,只要你有本事。” 只要她有本事,就能杀了他吗?不怕自负自傲过头了,阴沟里翻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红霞满天,晚霞的光芒下,那打磨过的军甲依旧程亮,而比军甲更亮眼的是那锋利的箭尖,这么久,那些士兵保持着这个姿势几乎就没有动过。 穆九看着那些士兵,虽然箭尖是对着她的,但不妨碍她对这些士兵的欣赏:“侯爷用上如此精锐的士兵,布下这天罗地网来对付我,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穆九绝对能肯定萧君夙不知道她的身份,可他哪怕不知道,却依旧做得这么谨慎。 算计了穆廷之,算计他一定会舍弃穆九,而穆廷之怕穆九知道去的是定北侯府这个魔窟要死要活的闹,居然误导她以为是魏家,她自信可以从魏家逃脱,因此就没有太多警惕,没想到等着她的居然是萧君夙。 自始至终他没展现一丝想要对付她的意图,却透过穆青林来算计她,让她无知的就这么掉进他的陷进。 很简单的谋划,却偏偏非常奏效。 穆九此刻可以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心情,她讨厌萧君夙,非常的讨厌,他们是同一类人,同性相斥,你死我活,果然......她还是想杀了他啊。 这世上能让她起杀念的人,屈指可数。 穆九顺手拿起那一纸契约,指尖微动,纸张变成一团,在内力的催化下变成了粉末。 抬手,风扬,微微眯眼:“既然你这么想让我留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话落,负手迈步往回走:“青鱼,今晚我想吃烤鱼,要十条。” 小青鱼:“.......”主子是想烤了她吧。 东越看着那主仆走远:“这......就这样?” 动了这么大阵仗,还只是为了留个人,虽然人留下了,但那契约却没签,回头看看自家侯爷,好像没有追究的意思,还真是宽容。 虽然不知道这穆小姐到底什么来路,但就今天这一出他算是明白了,那身份虽然不明确,但也得算半个主儿,不是他招惹得起的,若是她一时兴起再让那小丫头砍他,他可不见得次次都能招架得住。 “爷。”南风走到萧君夙身侧:“可要把人撤了?” “撤吧。”萧君夙微微抿唇,一言未发离开。 南风疑惑:“爷刚刚是怎么了?” 东越倒是明白了点,拿了一张纸递给南风:“你能把它变成粉吗?” 南风捏了捏:“我能把它变成一坨。” 东越没好气的给他一个白眼:“那就是了,多强的内力能把纸张捏成湮粉?” 纸张不是珍珠那般的硬物,靠内力就能捏碎,纸张平软,不是靠蛮力能捏碎的东西,只有无上的内力,出神入化才可以。 穆九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武,但这一手,算是回了萧君夙的下马威,她有可以离开的能力,但是她选择了不离开。 因为那个小丫鬟? 不过不管是为什么,她留下了,但萧君夙却不能再继续逼她签契约,所以,这一局谁胜? 穆九被带进去的那个院子叫‘风雨轩’,她们走回去,余妈妈的红裳还在里面,两人坐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大概是还没从刚刚发生的事情中缓过来。 比如为什么穆九唯一带了一个箱子,箱子里居然是一把长刀,比如她们知道小青鱼有功夫,却没想到她居然敢提刀跟那个侍卫打得昏天黑地,那凶悍的刀法,便是她们不懂也看得心惊。 还有穆九居然敢带着小青鱼逃跑,这逃妾可是要处以极刑的,而她们这陪嫁的,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一条命。 余妈妈想喝口水,但端着茶的手却一直在抖,在来到定北侯府之前,莫说穆九,便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跟着进这龙潭虎穴,相爷给了她一大笔钱,交代她要怎么教穆九规矩,让她好好讨好夫家,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男主人居然是定北侯。 这一个个持刀的英武士兵,那森森铁甲,看着就让人胆寒,再想想定北侯的传闻,也怪不得穆九拔腿要跑了。 看到穆九回来,两人真是一点儿不意外,不过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总觉得小命很悬。 第五章 特别......扛揍 穆九进屋之后就直接上楼了,小青鱼负责处理其他事情,至于余妈妈和红裳直接被她赶去了扫洒丫头住的地方,主子的身边,岂能让其他人住? 楼上,穆九半躺在栏杆上,看来得在这定北侯府住一段日子了,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算一步。 哪怕隔得很远,但她似乎还能听到那些士兵整齐的步伐和铁甲撞击的声音,她抬起手对着夕阳,红色的光芒从指缝间倾泻,微微握拳,那股力量在掌心涌动。 “至上功法又如何?不得染血,不能杀生,宛如鸡肋。” 穆九很小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算命的,他跟了缘一样四处游历,那个时候,穆九还没想做什么,但那人看出穆九的命格奇异,注定沾染血雨腥风,未免她日后因为嗜血而失了心性,便传了她一套功法。 这是一套佛门功法,可以修身养性,穆九当时觉得无所谓就学了,后来才知道,这是个巨坑,虽然功法强大,但这却是只守不攻的功法,不但连她本来的功法都不能学,只能被动挨打,唯一的好处就是,特别......扛揍。 穆九觉得这辈子她除了出家当和尚已经没有出路了,这坑人的功法,想想都绝望。 ----- 穆九躺在楼上当咸鱼,青鱼已经拿到与开始准备烤,别说什么人生地不熟,见识过小青鱼拿着刀跟他们的东统领砍的样子,这府里的侍卫对她都格外的‘亲切’,有问必答,有需要自然赶紧帮忙,毕竟不是谁都跟东越统领一样武功高强能扛得住小青鱼的刀法的。 而另外一边,守门拿着一张纸给了南风:“南统领,门外来了一个哑女,拉着一车东西,这是她递来的纸,似乎是那位穆姑娘的丫鬟。” 南风展开纸看了一眼,上面写得很简洁:微雪,带着主子穆九日常用品,请放行。 南风看了眼书房里正在办公的萧君夙,想了那么一下,还是拿进去给他看。 “放。” 南风亲自去了一趟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围着面纱站在那里缥缈如雾的女子,看不清模样,但却很吸引人,他赶紧转开眼,然后他看到了门口长长的队伍,足足五辆马车:“这么多?” 他看到了一辆板车上居然还有躺椅,眼皮一抽:“怎么连椅子都搬来了?” 微雪旁边有纸笔,她快速拿过写下两行字:都是主子平日里用惯的,椅子是她最喜欢的。 南风看着那字,是楷书,但不是女子喜欢的秀气的簪花小楷,而是字正方圆的正楷,提笔锋利,宛若刀刻,难以想象这居然是出自一个婢女之手,比他写得好看多了。 抬眼,看到了微雪半张脸,哪怕只是额头和眉眼,却也看得出是个美人儿,不过神情很冷,似是要掉冰渣子的那种冷,不知道为何要围着面纱,而且还是哑女。 冷冷的目光刺到了他,南风一个激灵回神:“进府是可以,但东西必须检查一下。” 南风例行公事,微雪也没有阻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让人把东西一件一件接下来让南风过目。 几十件东西,看得南风眼皮子直跳,梳妆的东西他理解,几大箱子衣服很正常,椅子是喜欢的,但锄头和菜篮子什么鬼?还有那一堆一堆的干草药,以及一整袋的笋干和蘑菇干,还有几只活鸡...... 看着东西一件一件从自己面前搬过去,他表情从无语到麻木,穆小姐貌似是被送来的妾吧?他怎么看着像是搬家呢? 微雪让南风找人帮忙把东西全部搬进去,跟来的随从一个没留,只有她一个人进府,然后风雨轩上上下下就被她和青鱼扫了个遍,把暗格和地窖什么都找出来了,那架势恨不得掘地三尺似的,余妈妈和红裳看得瞠目结舌,但愣是插不上手。 等到她们忙到晚上,整个风雨轩已经完全变了样子了。 萧君夙听到侍卫汇报,微微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穆九居然还会搬东西进来一副要住下的样子,他以为她是准备今晚跑路的。 不过是真的住下还是为了麻痹视听,还尤未可知。 “听说你今天接了一个人进府,哪家的姑娘这么倒霉,落入你这魔窟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话音落下,华晏从门口进来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意盈盈,一身白色布衣穿在他身上没有半丝神医的仙气,倒是透着几分浪荡洒脱。 萧君夙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没有,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东西找到了?” “那当然,我都亲自出手了,岂能拿不到?”华晏将一个盒子拿出来,没有打开,但他们都知道里面是什么,一味药材,九阴藤,剧毒,不能打开来看。 萧君夙这次倒是搁下了手中的笔:“那里探路的人已经派下去了,不日便有结果。” 说道这个华晏叹了口气:“为了一种根本不能确定的东西,你把人家祖坟都给刨了,楚帝要知道,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估计都不解恨。” 华晏端起茶喝了一口:“这盘龙阵有八门,你只破了一门,万一找不到,难不成你还要把其他八个方位都翻过来吗?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不闻先生说上次那阵法不是他破了,那谁破的?你自己?” 萧君夙为了这个阵法,也学习了不少阵法的内容,让他行军布阵他是个中好手,可这内玄学奇门的学问却比这深奥多了,连专修此道的不闻真人都破不了,萧君夙应该不可能吧。 萧君夙眼前划过穆九在地上换算的画面,抿了抿唇:“先找找看,暂时不能闹太大动静,不然瞒不住。” 华晏看着他不想多说的样子,拂了拂衣袖:“好,我们不说这个,你告诉我,今天进府的那个姑娘是什么人?从来都是别人送进府被你嫌弃得跟烂白菜一样,从未见过你居然主动去留下一个人,还动用了那么多的弓箭手,莫非.......这姑娘就是上次你的救命恩人?” 萧君夙:“......” 第六章 请你看个景儿 看着他沉默了,华晏就知道自己大概猜中了,顿时顿足捶胸,仰天长叹:“夭寿哦,这姑娘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救你一命还被你恩将仇报,你这样的人简直丧心病狂,该天打雷劈.......” 一道凛冽的掌风呼啸而至,华晏猝不及防被扇了出去,伴随着一个冷酷的带着怒气的字:“滚。” 华晏堪堪站稳,拂了拂凌乱的发,到没有生气,只是更加的痛心疾首:“如此无情,如此狠辣,多么可怜的小姑娘,太可怜了。” 萧君夙:刚刚不该把他扇出去,该把他揍晕再丢出去的。 东越来正好看到优哉游哉往外走的华晏,拱手:“华大夫。” “东越啊,来来来,你给我带个路,我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小姑娘长什么样子。” 东越看着华晏一脸的同情和怜悯,立刻就知道这是华大夫的‘病’又发作了,就想看主子的热闹,就想看主子吃瘪,明明打不过主子,但死性不改。 “我还有事情找主子,华大夫可以自行去风雨轩。”话落抱拳转身往里走,他可不要跟这位思维跳脱的在一起。 “风雨轩?”华晏微微惊讶,看向风雨轩的方向:“那不是以前萧君夙住的地方吗?” 以前这里是定北侯府,但自从萧君夙当了定北侯之后,就分成了萧家和定北侯府,萧家的人丢了爵位,到处闹,萧君夙不胜其烦,直接砌了一道墙,把这里一分为二,后来又把隔壁的宅子买了,将定北侯府扩建。 切割府邸的时候,萧君夙只拿走了自己住的院子和花园,其他的建筑都是后来起的。 现在的定北侯府很大,房子也多,可这里也多士兵,算下来,住的地方也没多少。 之前那些送来的女人都被集体送到莲阁里,这次的姑娘居然没有送进去,还住进了风雨轩。 虽然那地儿萧君夙也几年没住了空置着,可到底意义不同,这么说来,这次这个姑娘是特别的? 让萧君夙特别对待的姑娘,这就有意思了,莫非这颗玄冰铁树还能开花了不成? ------- 夜渐深沉,风雨轩却依旧灯火明亮。 穆九在写字,不是抄佛经,只是单纯的写字,等她写完了才发现,原来她写的竟然是‘萧君夙’三个字。 微微皱眉,抬手拿起点燃丢进旁边的铜盆,看着纸张化为灰烬,可这并不能除去她心口的烦躁。 门被打开,穆九抬头,看到一身黑衣劲装的两人,眉头一挑:“你们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走啊。“小青鱼拿着新的长刀,那刀比她腰还高,她却拿起毫不吃力:“福伯已经安排人做好的接应,只要我们放信号,里应外合,一定能出去的。” 微雪抬手比道:人手足够,已经部署周全,定能带主子安然离开。 在得知穆九的马车没有去魏家而是去了定北侯府,她就立刻去着手安排,她带那么多东西过来,就是为了麻痹他们的视听,同时把兵器带进来。 穆九失笑:“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 微雪疑惑,眼眸微微睁大,在询问她的意思。 小青鱼傻眼:“主子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要留下?可这里太危险了,那什么定北侯分明就是想奴役你对你图谋不轨,我们得赶紧离开才是。” “还不是时候。”穆九在旁边的水盆里洗了洗手:“我们暂时还不能离开楚京,今日离开,势必要东躲西藏,现在跟他对上,对我们可不利。”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把精力浪费在萧君夙身上。 若是今日她拉着小青鱼当真冲出了这座府邸,她倒是不怕萧君夙了,可现在被留下了,自然又是另一种打算。 “花期还有半月,传信给福伯,让他全心应对那边的事情,等拿到花我们就走,而这半个月就当换个地方,既然被留下了,我陪他好好玩儿玩儿。” 微雪和小青鱼相视一眼,微雪上前,对穆九道:主子,萧君夙很危险,你要小心。 其实她想问的是,主子你应付得了吗? 大概是跟着穆九在穆家待太久了,很久没遇到劲敌,突然遇到就是萧君夙这样的段位的,她不免有些心怯,生怕穆九招架不住。 穆九当然知道她的担心,但这不是她能不能招架的问题,而是萧君夙会不会放过她的问题。 “你们今天也累了,下去换身衣服休息吧。”穿成这样,等下被当刺客就不好玩儿了。 这定北侯府不需要守夜,只要萧君夙不想杀她,这个府邸可比穆家安全多了。 ---- 萧君夙今夜也没有睡意,等到子时都过了却也没等到一丝动静,这是歇了,还是想等到凌晨? 目光落在风雨轩的方向,跃上房顶过去,却看到了躺在阁楼顶上的穆九,夜里漆黑一片,这房顶更是黑暗,若不是走得近了,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躺着一个人。 穆九看到萧君夙也很诧异:“侯爷这半夜不睡觉,莫非是想做梁上君子?” 穆九微微起身半靠在房檐的雕花角上,手边还有一坛子酒。 萧君夙站到她面前一丈远:“你不是也没睡。” “突然间换新地方,睡不着很奇怪,倒是侯爷......你不会是怕我跑了专门来看着我吧?” 萧君夙:“......”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穆九也没有非要一个答案,目光看向远方:“时间差不多了,侯爷既然来了,我请你看个景儿。” 就在穆九说完不久,忽然‘轰隆’一声炸响,夜晚的寂静被打破,虽然离得很远,但这里地势偏高,又是站在阁楼顶上,倒是一眼就看到了事发的地方。 爆炸之后,紧接着火光冲天,明黄的火焰在夜幕里格外的醒目,那个方位是.......相府? 因为穆廷之把她送人了,她就把相府烧了? 萧君夙再低头看去,穆九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一般,可他能肯定,这件事情一定是她做的。 他没上前打扰她,却也没有离开,就这么站着,看远处火光冲天。 第七章 一把火 烧了相府显然是有些过火,不到半个时辰,萧君夙的人回来了,穆府发生爆炸引起火灾,但着火的地方只有竹苑,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整个竹苑被烧得一干二净,因为那个爆炸,连着房子的断壁残垣都被夷为平地,可偏偏这么大的火,只围着竹苑燃烧,竹苑之外,丝毫没有受损。 只烧了竹苑?用了阵法吧,不然不会烧得这么精准。 萧君夙挥退了属下,转身看向穆九,眸色渐沉:“你怨恨穆廷之把你送走,就只做到这样的程度?” “那你要我如何?屠了整个相府?”早已经闭着眼穆九缓缓睁开眼:“我看起来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 况且怨恨?穆廷之有什么值得她怨恨的? 夜色里,她的眸光依旧清凉,倒映着对面那潋滟光华的邪魅容颜却也没有丝毫涟漪,只有冷,那种只有同类才看得出来的凉薄和冷漠,漠视一切,包括自己。 明明她都没说多余的话,但偏偏萧君夙明白了,她不是怨,而是不在乎,好似穆廷之这个父亲对她做了什么都无关痛痒,她像是局外人一样的态度看待这件事情,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随心随性,却太冷漠。 萧君夙经常被人说冷酷无情,可他到底有血有肉,但穆九呢?她巧笑嫣然,一颦一笑乖巧无害,可看透她的灵魂,她的心是冷的,似乎灵魂也没有温度。 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觉堵在心口,很难受,但却不知道为何。 大概是萧君夙的目光太过直接,倒是让穆九有些不自在,拿起手边的酒坛:“要尝尝吗?” 萧君夙看了她几瞬,抬手直接将她手中的酒坛吸过去,刚刚要喝却听得她的声音幽幽含笑:“不怕我下毒吗?” 仰头,一口烈酒入喉,比她喝过的任何酒都要来得辛辣浓烈,直接辣得人意识都有一瞬的涣散,回神之后缓缓看向她,上次她给的酒让他交给竹韵,他给了,也没有尝的意思,但光是闻也知道这酒定然够味,那晚若非这酒太香,他也不会发现躲在树上的她。 明明看起来就是寻常的女子一般,为何能面不改色喝这最烈的酒? 萧君夙不会把心口的问题闻出来,而就算他问了,穆九也不会回答。 ----- 定北侯府一片寂静,灯火熄灭之后,漆黑不见五指,而相府却恰恰相反,那声爆炸,那冲天的火光,让整个相府的人都无法再安睡。 也因为这把火,让所有人都知道穆九已经不在穆家,而是被送走了。 “送走?” 穆芷薇感觉询问:“送到哪儿去了?” “好像是定北侯府。” 定北侯.......穆芷薇脑海中闪过那英宇不凡的身姿,有一瞬的心驰神往,但跟随而来的就是那让人胆寒的气势和传闻。 穆九居然被送到了定北侯府,凭什么? 嫉妒穆九居然能跟那样宛若神祗般的人有关系,可一想到萧君夙的传闻,她又不免幸灾乐祸,那可是虎狼窝,穆九不知道能活几天。 “原来是定北侯府啊。”大夫人也惊讶,穆廷之一直没有告诉她穆九去了哪里,她虽然猜测,甚至太子府都猜了,却独独没想过定北侯府。 这哪儿是送人,这是送死。 她对自己丈夫也是有几分了解的,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更不会讨好定北侯,如此说来,她心里那点最后的不甘倒是可以歇了。 相府的人没有一人担心穆九的安危,相反,他们如同看戏一般等着看,等着穆九的尸体什么时候从定北侯府丢出来。 人心凉薄,人性丑陋,若是真要比,穆九怕是万万不及这些人的。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对穆九的离开都无动于衷,唯有一人,近乎癫狂,那是苏逸。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怎么就...... “您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她母亲身份再卑贱,她也是您的女儿,我以正妻之位求娶,珍之重之,您无情拒绝,如今却将她当货物一般送人,天下怎会有你这般狠心的父亲?” 苏逸面目愤怒而狰狞,什么偏偏公子,什么书生卷气,全都化成了无边的怒火和心痛。 穆廷之本就因为竹苑的事情一肚子火,闻言也是怒火丛生,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放肆,她是我穆家的人,是许还是送是本相的权力,岂由你质问?以下犯上,本相教你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苏逸双目赤红,眼角泛起水雾:“那将女儿送人做妾,卖女求荣,这也是相爷要交给学生的吗?” “啪!” 一巴掌,苏逸的脸被打得歪到了一边,白皙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滚。” 苏逸看着怒不可歇的穆廷之,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退后,若说之前他对穆廷之还有那么一丝敬重,在他将穆九送人之后,一切都没了。 一代丞相,文人之首,可笑至极。 苏逸用轻功飞到了定北侯府,落在那威武的大门之前,他没能再靠近一步,因为一把剑尖直指他的咽喉,只要他前进一步,定然人头落地。 他曾是自负的,才学出众,武功也不错,除了出身,他自问自己不比别人差,而今时今日,他护不住自己喜欢的姑娘,这高门府邸,他连见她一面都不行,什么青年才俊?他什么都不是。 苏逸到来的事情被人汇报给了刚刚要歇下的萧君夙,苏逸求娶穆九的事情萧君夙自然是知道的,想必他应该是刚刚才得知穆九的消息连夜过来,一个五品小官他还不放在眼里。 侯爷可完全没有自己抢了人家喜欢的姑娘坏人姻缘的负罪感,相反他还觉得挺可笑的,这苏逸一定不知道穆九的真实面目吧。 虽然没有证据,但萧君夙已经可以笃定,穆九不是穆廷之的女儿,她的身份、她的能力,她的势力,无一不昭示着她的不平凡,穆家庶女不过是她用来遮掩的身份。 唯一让他在意的,便是穆九似乎不在他面前掩饰她的与众不同,一点儿不在乎他的打探,是笃定他什么都查不到,还是别有用心? 第八章 姐弟 兰幽一晚上辗转反侧,睡得不好,睁开眼看看天色还没亮,可她却已经没了睡意,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她点亮了烛火,突然看到窗外站着一道白影,吓得她张口就要尖叫,那道影子推了窗进来:“是我。” “阿逸!?” 兰幽快步走过去,探头出去看看外面,没有异常,这才赶紧把窗关上,转头看着苏逸,一脸紧张:“你怎么这个时辰来找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怪不得我这一晚上心神不宁的,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啊?” 靠近了灯火,兰幽才看清苏逸高肿的脸颊,那充血的眼睛里,一滴泪缓缓趟了下来。 一瞬间,兰幽觉得自己心跟刀子割似的,心急如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谁打你了?你倒是说话啊,你想急死我?” 苏逸张了张嘴,满心疲惫,喉咙仿佛被沾在了一起,软弱无力,好半响才发出声音,嘶哑破碎:“阿姐......没事......” 没事?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兰幽急得都快上火了:“你好好说话啊,别吓阿姐。” 长姐如母,他们虽然只是堂姐弟,但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一直相依为命,这情分跟一个母亲生的也没区别了,看着苏逸这样她怎么能不着急? “真的没事......”苏逸反应过来自己这幅样子吓到了兰幽,赶紧扶住她的双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是最近遇到了些事儿,才明白官场不易,今天因为意见不合,顶撞了上司,还挨了一巴掌,我有些.......不太能接受,不过我知道这都是必须要经历的,我很快就好,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兰幽默默他的头:“你从小就聪明,一直跟着伯父他们,早该明白的官场的黑暗,官大一级压死人,有时候沉默不是错,而是拼死力争也是徒劳,不过你还年轻,有傲气和脾气是正常,以后有什么就跟阿姐说,我虽然不懂为官,但跟我说说你心里也好受些。” “谢谢阿姐。” 兰幽的温柔如水滋润他的心窝,心口依旧很疼,可他却舍不得拂了她的意,至于穆九的事情,他已经决定不告诉兰幽了,知道了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他一个人尝就够了。 “天色还早,阿姐再睡一下,我也该回去准备,等下还要去上值。” “你真的没事了吗?”兰幽看着他这一身的狼狈,很是担心,尤其是他脸上的巴掌印,这样怎么去上值? “没事?”苏逸轻轻伸手抱抱她:“见到阿姐我就没事了,阿姐等我,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接你回家了。” 回家。 两个字瞬间戳中了兰幽的心窝,她拍拍苏逸的肩,眼泪溢出,声音哽咽,很是欣慰:“你真的长大了,好,阿姐等你。” 他们已经好久都没有家了...... 苏逸离开了风月楼,直接用轻功离开,没人知道他曾来过,就好像没人知道他跟兰幽是姐弟一般。 六年前苏州大水赈灾银子被贪污,十五万两赈灾银子到达苏州之后,实际不到三万两,有人举报苏州布政使苏昌华等苏氏兄弟联合贪污,圣上大怒,派大理寺卿正穆廷之彻查此案,最后证据确凿,苏家满门抄斩。 而父亲苏昌华察觉到大难临头,将他打晕交给堂姐,两姐弟连夜出逃才保住性命,可等他们乔装回去,一切都晚了。 那时他叫苏文逸,而兰幽也有一个温婉的名字,她叫苏婉儿。 家破人亡,满族的尸体被挂在城门口示众,他们姐弟连收尸都是最后去乱葬岗偷偷抬了匆匆掩埋。 六年前的苏逸虽然不过十七岁,但他自小跟随父亲办公,赈灾的事情他也一直参与,他非常清楚的知道事情的经过,他们拿到银子的时候就只有三万两,这三万两银子根本不够赈灾,那个时候苏州已经满目疮痍,饿殍满地,他们就算再贪婪也不敢贪这救命的银子啊。 银子从国库发出,层层剥削,到了那里,所剩无几,可上面那些贪污的后台强硬,便是穆廷之也不敢去查,最后只看了表面的证据,将苏家推出来做了替罪羊。 若那些贪污的王孙贵族是幕后黑手,那穆廷之就是他们推出来的刽子手,苏家满门尽数死在他们的阴谋之下。 他一路来到京城,改变了身份,以寒门子弟的身份,削尖了脑袋吸引了穆廷之的注意进入穆家,值得庆幸穆廷之没有见过他,还很欣赏他的才学,一路提拔。 他谦恭隐忍,低声下气,步步为营,终于得到了穆青林的举荐进入仕途,哪怕只是连品级都没有的掌事他也兢兢业业没有怨言。 他想要为家族翻案,想要将家人的骨灰般进祖坟,想要让苏州的人知道,苏家人并没有亏欠他们。 这些年他一直以此为目标,为达目的可以不顾一切,若说有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穆九。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爱上她的,最开始是从兰幽的口中得知了她遇到一个有趣的小姑娘,名字叫穆九,他好奇是不是他知道的那个穆九,不自主的开始关注她,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隐忍,她的灵动,她的洒脱,她的懒散,看得越多,越是着迷,为她心不由己。 穆廷之是他的仇人,偏偏她却是,穆廷之的女儿。 痛苦,纠结,最后在得知她要被送人为妾,他也冲动的不顾一切,也就那一瞬,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的仇恨,跪在穆廷之面前只为求娶穆九。 可惜......命运弄人,到底是他们缘分太浅,还是他们本就不该有这样的缘分。 当年穆廷之用苏家顶罪,换来了丞相的地位和穆若兰与广文王世子的婚约,今日他又为了利益把穆九送入定北侯府为妾,相爷?文官之首? 他早就知道的,他不过是个趋炎附势、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广文王府也好,穆廷之穆丞相也好,还有当年那些一个个施压最终把苏家推上断头台的人,他都不该忘记,他怎么能忘记? 而今穆九被送走,断了他最后的一丝念想,他也不用再有任何顾虑了。 他的族人还在黄泉未能安息,他的阿姐还在等他接她回家....... 第九章 再傻......就真的没救了 定北侯府 萧君夙起床去早朝的时候天还未亮,慢悠悠的去了宫门又遇到了等在那里的穆廷之,看着他面色急切却又压抑着怒火的样子,不难猜测他是为昨晚的事情而来。 “侯爷。”声音都带着怒火,显然是气得不轻。 “穆相。”萧君夙刚刚站定步伐,穆廷之就质问过来了:“昨晚相府竹苑起了大火,整个竹苑被烧为灰烬,不知道侯爷可知道此事?” “原来昨晚那声音是相府发出来的,不过相爷这般问,相爷莫非怀疑是本侯做的?”萧君夙一派冷静从容,哪怕穆廷之一直盯着他,也没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异样。 “不敢怀疑侯爷,只是那竹苑是穆九的住处,她刚刚送入侯府竹苑就被烧得精光,故此老夫才想要询问一二,不知道侯爷可知道些什么?” 萧君夙看着他,缓缓敛了衣袖,负手往前:“这是你穆家的事情,与本侯无关,本侯也没兴趣去烧你的院子,你还是想想你得罪了什么人吧。” 被烧个院子就沉不住气,难道不是该庆幸穆九不跟他计较? 若穆九当真是一个狠毒之人,穆廷之恐怕都没命站在这里了。 穆廷之看着萧君夙走远,虽然他有些怀疑,但也觉得萧君夙烧他院子说不通,而且萧君夙既然否认,那可能性便不大,可除了萧君夙,还有谁要烧他院子,还毁得那么彻底?偏偏还只烧了穆九住的地方。 穆廷之的疑虑没人有心情跟他解答,不过穆九心情倒是不错。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暂时不跑路,那就好好享受呗。 定北侯府有一个小水塘,直通护城河,穆九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本来只是无事去转转,却没想到发现了好东西。 “你说穆姑娘请侯爷过去吃鱼?” 华晏眉峰一抖一抖的,笑得那叫一个荡漾:“吃鱼好啊,我就爱吃鱼,走,姓萧的,我们一起吃鱼去。” 刚刚下朝回来踏进家门连官服都没换下的定北侯:“.......” “我不爱吃鱼。” “不爱吃鱼也得去,美人相邀,盛情难却,走走走,我也正好去看看这位倒霉的姑娘。”华晏上前不由分说拽着萧君夙走,兴致高昂。 刚刚走到门口,看到一个侍卫拿着一盆子圆滚滚的东西过来,华晏惊讶:“这是何物?” “华大夫,这是小玉斑,刚刚从塘里打捞上来的,正要给青鱼姑娘送去呢。” “玉......玉斑????”华晏惊得手里的扇子都差点儿掉了,机械的转过脖子看着萧君夙:“那个......侯爷啊,这鱼咱们还是不吃了吧,我虽然会医术,但玉斑的毒可不是那么好解,而且有可能保住的性命却变成一个傻子,这风险太大了。” “哟,侯爷来啦,快进来啊,鱼马上就好了。” 风雨轩的园中有一处转角亭,亭中有一张大石桌,桌面已经摆好的碗筷和一些小配菜,就等主菜上来就可以开席。 穆九从回廊另一边出来,手里拎着两坛子未开封的酒,萧君夙倒是没什么表情,不过华晏脸上那心惊胆战的表情看得她非常的愉悦。 “河豚,不对,你们好像叫它小玉斑,这玉斑虽然有毒,但却称为河中第一鲜美,难得我今日亲自动手,侯爷要不要赏脸尝一尝?” 华晏倚着门,看着门内笑意盈盈的穆九姑娘,难得啊,居然是一位这么冒昧且气质独特的姑娘,看起来似乎一点儿都不怕萧君夙,不过似乎不仅仅是不怕,她那表情分明更像是要给萧君夙下马威呢。 “侯爷,咱一大男人不能怂,你放心大胆的吃,在下这就回去给你配解药。” 华晏说完就要溜,却被萧君夙一把揪住领子:“刚刚你不是很想吃鱼吗?配药不着急,一起尝尝她的手艺吧。” 华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要知道是来吃玉斑,打死都不回来的。 “君夙,我要是吃傻了,谁给你配解药啊,你别这样断绝自己的后路啊。” 可惜萧君夙完全不管他的哀嚎,直接把他拎到了桌子旁边。 小青鱼和微雪一人端着一个脸盘大的大汤碗过来,白瓷的汤碗,一边红通通飘满了辣子,一边看起来倒是清汤,上面还有碧绿的葱花飘着。 “这么多?”华晏看着两大碗,想到的就是这里面有多少毒,不过.......还真是香啊。 “咕噜。”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这香味简直要人命,但他不敢动筷子。 穆九看得好笑,坐在对面,慢悠悠的倒酒,目光对上萧君夙的视线,笑得挑衅:“怎么?侯爷也不敢吃?” 一个侍卫快步走来:“侯爷,六殿下来了。” 以前夏侯堇来到都是到处跑,但这风雨轩住的名义上还是侯爷的小妾,没有侯爷的首肯还是不能把人带来的。 萧君夙倒是没什么顾虑:“让他过来。” “让他过来吃鱼吗?”华晏心有戚戚:“他本身已经够傻了,再傻......就真的没救了。” 穆九:“......” 夏侯堇来得很快,跟一阵风似的就跑过来了,一眼看到了穆九,顿时双眼放光:“你真的在这里,太好了,我听说穆家着火,你的院子被烧个精光,吓了一大跳,后来才知道你被送到了定北侯府,虽然这里也不太好,但.......好吧,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了,你有没有被欺负?昨晚......” 看着夏侯堇说着说着突然就停嘴,然后一脸尴尬的红了脸,穆九很是无语,你个脑子里想些什么?还有,你该不会是个雏儿吧?怎么还害羞上了? 为了缓解尴尬,夏侯堇的目光落向了桌子上,那味道和色泽瞬间让他垂涎三尺:“这是什么?鱼吗?怎么那么香。” 夏侯堇也不顾及,拿起筷子就动手,华晏看在夏侯堇是为数不多跟他一起怼萧君夙的盟友的份儿上好心提醒一句:“有毒,吃了会变傻子。” 夏侯堇张大嘴:“啊?......不是吧?” 怎么现在下毒都下得这么明目张胆的? 第十章 醉得彻底 穆九很肯定的跟他点头:“剧毒,食用后先是上唇发麻、然后四肢无力、恶心、呕吐、呼吸困难,昏迷不醒,就算用药物解毒救醒了,多半也是个傻子。” 夏侯堇QAQ:“........”明知道是剧毒还做出来吃?逗他吗?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还是不敢第一个动筷子。 小青鱼又端了一碗鱼上来,这一盘更香,虽然漂浮了不少辣椒,能看到里面的配料还有芹菜和蒜苗、香菜,光是看着就食欲大开,还有这香气死命儿的往鼻子里钻,估计不给毒死,都能被馋虫给出馋死。 “咕噜。” 是谁吞口水的声音? 穆九将斟满的酒给三人递过去,最后一杯轻轻的放在萧君夙的面前,美眸微微上扬,笑得挑衅:“侯爷,您敢吃吗?” 挑衅已经这么嚣张了,若是不应战,那就显得怂了。 萧君夙不是那种受不得激将法的人,但他觉得穆九应该更想看到的就是他不受激的怂样,然后狠狠的嘲笑他。 这个女人....... 萧君夙磨了磨牙,拿起筷子伸向了看起来不是狠辣的那一晚,鱼片很弹,很容易就夹起了一整片,缓缓放入口中。 “怎样?”、 华晏和夏侯堇齐刷刷的看着萧君夙,特想在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华晏都已经做好火速去配药的准备了。 萧君夙面不改色重新又夹了一块:“味道不错。” 明明是很好吃,可他那表情看起来却很勉强。 装! 穆九拿起酒杯:“玉斑有毒,以春末夏初怀孕的鱼毒性最为强大,但秋末的玉斑却极为肥美,只要处理得当,这可是难得的美味。” 穆九刚刚说完,夏侯堇已经迫不及待的动筷子了,两口吞下肚子,大赞:“好好吃,非常美味。” 闻言,穆九眉梢上扬,被人称赞确实令人心情愉悦。 华晏虽然还有那么点儿提心吊胆,但还是下了筷子,维持着那么一点儿斯文的偿了,最后根本停不下来,跟夏侯堇开始抢鱼。 “给我留点儿,你别一个人吃完了。” “我的,你刚刚骗我有毒,不给你吃。” 吃完了那一晚不辣的,两人又朝那碗特别香但看起来狠辣的进攻。 一口下去,夏侯堇觉得自己嘴里已经要燃起来了:“好辣好辣.......水......” 穆九把他旁边的酒杯给他递过去,夏侯堇想也没想一口喝完,然后....... “这是......酒......”火上浇酒,他要辣死了。 “哈哈哈......”那傻样儿看得穆九忍俊不禁,让小青鱼拿了接纳的甜点给他,看夏侯堇狼吞虎咽好不容易解了辣,穆九嗤笑:“不是说好男儿就该喝天下最烈的酒,驯最野的马,睡最美的女人,六殿下你这还差得远啊。” 吃不了辣,喝不了烈酒,连开玩笑都能脸红,啧啧,道行太浅,惨不忍睹啊。 夏侯堇被辣得耳朵嗡鸣,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穆九,你敢嘲笑我?” 穆九饮了杯中酒,提起筷子夹了鱼片放进嘴里,面不改色的吃掉。 萧君夙拿着酒杯,眸光微敛:“楚国人不太能吃辣,若要说吃辣,燕国人倒是偏爱这一口。” 穆九微微抬起眉峰:“这也不能一概而论,地域是主观因素,但口味这东西主要还是个人偏好。” 说着歪头:“侯爷要不要尝尝?这鲜香的滋味独此一家,错过可就没了。” 萧君夙还没回答,夏侯堇先嚷嚷了:“华晏,我......我嘴唇麻了,嘴里也麻了,是不是中毒了?” 他可清楚的记得穆九刚刚说吃完了最开始是嘴唇发麻,然后四肢无力.......“完了,我感觉身体也没力了,肯定是中毒了,华晏......” 夏侯堇一脸的惊恐,华晏也吓得不轻,赶紧伸手去给夏侯堇请脉,那样子看得穆九好生一顿嘲笑:“你嘴唇发麻,是因为这鱼是麻辣味的,里面有西南特有的调料藤椒,而全身无力......” 穆九把手里的酒坛子举起来:“这坛子酒浓烈,一杯酒可以当你们平日里喝的一坛子清酒,看你的样子酒量也一般,这是有点儿醉了,放心,死不了。” 夏侯堇觉得自己又被鄙视了。 华晏:.......同感。 总觉得他那神医的招牌今天砸得很彻底。 华晏放下筷子起身,一本正经的抱拳一礼:“在下华晏,刚刚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失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华.......这个姓氏,阁下是秦国人?” 华晏惊讶抬头:“姑娘真是博学,华姓祖籍确实是秦国,不过这个姓现在已经很少了,据我所知不到百人,没想到姑娘竟然也知道。” “这世上的人没人不得病,生病就要找大夫,这天下大夫之中,而唯有秦国华家被尊为医者圣门,并不难猜。” 华晏失笑:“倒是我大惊小怪了。” 华晏收敛目光扫过萧君夙一眼,突然想起那件事情,连忙询问:“穆姑娘可是会医术?” “医术?”穆九微微歪头:“医书我看了不少,药理都懂,但全是纸上谈兵,至于医术,迄今为止,我也就医治过一个人。” 两人的目光齐齐的落在萧君夙的身上。 华晏:......侯爷当时没被切个半身不遂,真的是命大啊。 “如此说来,穆姑娘倒是非常的有天赋,若能好好钻研,定能成为一代神医。” 穆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看看医书就算了,救人.......我怕那人还有命在都被我医死了。” 萧君夙:.......能跳过这个话题吗? 穆九伸手去拿酒杯,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然后一张通红的脸凑了过来。 “穆九,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怕夏侯钰那个大坏蛋吗?” 清冽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酒杯,刚刚她好像看到夏侯堇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现在酒杯已经空了,为了证明自己能喝,就多喝一杯。 本来一杯酒就让他有些醉,两杯酒下肚,可想而知,这一脸通红,眼神迷离,还真是醉得彻底啊。 “你不是说他欺负过你?”穆九漫不经心的回答。 第十一章 唇红如血,很是晃眼 “何止是欺负啊......”夏侯堇一声幽怨的哀叹,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开始抽泣了起来,然后就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呜呜呜呜.......他打我,把我推到花丛里去,还故意把我踢进水里,还有一次,他抢了母妃留给我的玉佩丢到井里,我爬进去捡,他却把我的绳子给我拿走,害我在枯井里关了三天三夜才被找到,你不知道,那井里有蜈蚣和好多虫,还有老鼠,呜呜呜.......” 华晏:......哭得好惨。 萧君夙:丢人现眼。 夏侯堇已经醉了,自然是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多丢人,一想起过往的心酸,苦水那是止不住的往外冒:“我跟你说,其他就算了,最最最过分的一件事情,他......他竟然去偷宫女的肚兜,还把那肚兜放在我的怀里,最后还在父皇面前拿了出来,呜呜呜.......父皇都不听我解释,打了我三十大板,屁股都开花了,半个月都没能下床,呜呜呜.......” 穆九:“......” 夏侯钰那人是个渣渣干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不意外,但夏侯堇...... 穆九看着扯着她衣袖哭得惨绝人寰的夏侯堇,虽然哭的很惨,也哭得很丑,但他有点儿娃娃脸,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是很讨厌,一个人影在穆九的眼前闪过,曾经也有人这么毫无防备的对她坦诚自己的委屈,一瞬间仿佛触到了心口的某个地方。 手缓缓抬起,轻轻的落在夏侯堇的头顶:“你这个二傻子,这么傻,活该被欺负。” 华晏用手肘顶了顶萧君夙:“挨,我怎么觉得这六傻子是想跟你抢人呢?你看穆姑娘看他的眼神,多温柔啊。” 萧君夙:温柔?他觉得更像是老妈子看到自己的傻儿子。 目光瞥到穆九落在夏侯堇头上的手,手掌纤细,肌肤白皙,怎么看着那么碍眼呢? “来人,把六殿下扶下去休息。” 夏侯堇吐完苦水得到安慰,立刻睡得跟死猪一样,被拖走的时候脸上还泛着荡漾的笑容,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华晏看向穆九:“穆姑娘对六皇子挺好的。” 他倒是更想问:穆姑娘你是不是喜欢六皇子啊? 虽然他看出来萧君夙和穆九没那个什么暧昧的意思,但好歹穆九是萧君夙的妾,在这家里爬墙,要不得啊。 “好吗?”穆九不觉得:“好久没遇见这么傻的了,还挺有意思的。” 华晏:“.......”有点儿同情六殿下怎么办? 穆九给两人斟满:“喝酒。” 华晏看着那清冽的酒,还没喝到嘴里就闻到了浓烈的酒香,若是嗜酒之人,怕是绝对受不了这样的诱惑,可偏偏他酒量一般。 喝吧,感觉不太好,不喝吧,好像也不太好。 然后,两杯之后,华晏倒了。 东越熟练的把华晏拖死猪一眼拖走,半点儿怜惜都没有。 桌子上剩了两人,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愣是半点儿交流都没有。 最后还是穆九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侯爷,您就真的不怕我下毒吗?” 穆九的目光落在他的碗筷上:“就算鱼没有毒,但碗里也可以下啊,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现在华大夫都已经趴下了,你毒发估计也没人能救得了你,啧啧......你完了。” “拙劣的挑衅。”萧君夙拿起旁边的手帕擦了擦嘴,眸中潋滟光华,几分暗沉:“这里是定北侯府,你能嚣张,那是因为本侯给你的容忍,若是你当真下毒,我会不会死不一定,但你跟你的几个丫鬟一定会死在本侯之前。” 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穆九身上,专注得像是能摄人的魂魄:“我知道你有本事也有聪明劲儿,你要是真的敢光明正大给我下毒,尽管来,不过你要真做了这么愚不可及的事情,我也没有留你的必要了。” 穆九被堵,愣是好一会儿没找到回敬的话,这绕来绕去都被他说了,总是一句话,就是她蠢呗:“......把你能得哦......” 还能说什么,喝酒喝酒,早知道毒死他算了,省得他这么逼逼叨。 对面的姑娘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萧君夙却布局的有什么成就感,反而越看越觉得心口里好像有一坨棉花堵着一样,不舒服,闷闷的。 穆九的容貌可以说是极好的,只是平日里连眉毛都不修,也不曾认真打扮,看起来就没那么让人惊艳,可她五官精致,肌肤白皙莹润,也是难得一见的漂亮女子,最重要的是她满身的随性肆意嚣张,偶尔还有非常强烈的攻击性,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有种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对黑暗中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吸引力? 萧君夙端起酒杯,目光看过去,正好穆九也在喝酒,这么烈的酒她喝了那么多也没见醉态,但却有一个地方还是有些显现,比如她的唇。 本来粉白的唇因为充血,此刻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那白瓷的酒杯放在唇边,肤若凝脂,唇红如血,很是晃眼。 微微敛眸看着酒杯,这酒太烈,他虽然有内力能化解一些,但也从未喝过如此烈的酒,莫非是醉了?不然怎么生出这么些古怪又旖旎的想法来? 瞬间,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人‘噌’的起身,定定的站了一瞬,大步转身离开。 走得非常快,穆九转头也就看到一个影子,眨眼消失,一脸的懵:“跑这么快干嘛?拉肚子了?” ------------ “什么?他接一个女人进府,还是穆家的庶女?” 华阳宫里,一身艳红华丽宫装的公主惊声怒喝,满头的珠玉金钗,飞凤宫装华丽耀眼,虽然一脸怒容狰狞,但依旧是一个明艳漂亮的女子,毕竟姣好的容貌摆在那里,不过谁能想到这是被称为仙女儿的凝华公主? 仙气?淡雅?不问凡尘?那确实是仙女,可凝华公主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是的,公主,昨日进府,不过侯府犹如铁桶,自从上次送进去的那两个人被杀之后,里面的消息我们就不知道了。” “废物,要你们何用?” 凝华公主大步往外走:“摆驾,本宫要去侯府。” 宫女跟着走了两步,突然喊道:“公主,是否要梳妆?” 凝华公主猛的顿住脚,低头看看自己这一声,没好气的甩了甩袖子,又转身去换衣服。 九天仙色,碧水凝华。 就为了这一句话,她被封为凝华公主,虽然得了父皇无上的宠爱,可了那什么仙色,她连自己喜欢的衣服都不能穿,首饰也不能带。 一身水蓝色的宫装,上面全是团云仙鹤的图腾,头上的发饰也被一一拆解,最后只用一套简单的点翠玉饰。 打扮了足足半个时辰,凝华公主才重新摆驾,不过还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丽贵妃。 “凝华,你这是要去哪儿?”丽贵妃就如她的封号一般,一身华丽大气的宫装,头戴七尾凤头发钗,雍容华贵,满身都是得宠贵妃娘娘该有的仪态万千。 “母妃。”看到丽贵妃这一身装扮,凝华公主无不羡慕,她也想穿得这样华丽漂亮,她是公主,最尊贵的公主,可每次出门她都只能穿得跟仙儿似的,太难受了。 “我要去找萧君夙,听说穆家送了一个庶女过去,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能入得了他的眼。” 说话间透着一股子狠厉,不像是去看看,更像是想去把人宰了。 “凝华。”丽贵妃微微皱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这么冒冒失失的?” 凝华公主站定,与丽贵妃有七分相似的脸上透着几丝盛气凌人和戾气:“可又有人送女人过去,母妃,你明明答应过我,一定让父皇下旨赐婚,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过三月我便十九岁了,你难道要让我二十岁才出嫁吗?” 丽贵妃微微颦眉,似是不满凝华公主如此的暴躁:“你父皇亲口答应你的,自然不会有假,定北侯为父亲守孝三年,眼看三年孝期将满,这一次赐婚他是断不能拒绝的,你只要安心备嫁,是你的迟早是你的。” 三年孝期,若不是三年孝期,她三年前就已经嫁给萧君夙了,三年,还有一个多月,凝华公主咬牙:“可他府里的女人呢?之前父皇送了那么多,皇后娘娘也送了,连您也.......现在连穆相都把自己女儿送去了,我不管,在我嫁进去之前,那些乌烟瘴气的女人必须清理干净,我要父皇立马下令,把那些女人都处置了。” “你急什么?且不说定北侯薄情不重色欲,那宅子里的女人你见他碰过几个?就算那莲阁里有一院子的女人,等你嫁过去,你堂堂公主之尊,想处置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还不容易?何必为此让定北侯看到你的善妒,伤了情分?” 凝华知道丽贵妃说的在理,但知道道理是一回事,接不接受是另一回事,她一想到那些女人就全身难受。 闷闷不乐的往回走,突然想到之前湘郡主一直找她诉苦,唠唠叨叨就说她被一个庶女欺负的事情,好似就是穆家的那个什么庶女吧? “来人,传湘郡主入宫。” ----------- 第十二章 像一个人 夏侯堇在定北侯府酒醒,从华晏那里得知自己干了什么就灰溜溜的跑了,丢脸丢大发,没脸见人。 穆九听说他走的时候都是捂着脸,这脸皮子也太薄了,至于吗? ‘主子心情很好?’ 微雪看着穆九,有些疑惑,大概不是很明白,穆九现在明明被困在这定北侯府,为什么还能心情很好? 尤其是中午那顿鱼,她记得主子动手抓鱼的时候可是咬牙切齿,说一定要毒死定北侯,毒不死就毒成傻子,可最后他们吃完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穆九回神,微微收敛,但笑意却依旧挂在脸上,眉眼弯弯,心情愉悦显而易见:“是心情很好,夏侯堇他......很像一个人。” 微雪思索了一下,自从她服侍穆九一来,穆九见过的人她都见过,好像没有很像的啊? 穆九抬头看向天空:“他啊,不在这个世界上。” 不在这个世界上,那就是死了? 怪不得主子这般怀恋,还对六皇子那般温柔。 若是穆九听到微雪的话一定会嗤之以鼻,她哪儿怀念,哪儿温柔了?不过是看到夏侯堇不讨厌,而他性格恰巧像那个人,让她给了两分容忍罢了。 前世穆家子弟众多,为了争夺穆家庞大财产的继承权,他们全然不顾兄妹亲情,一个个泯灭了人性,只有阴谋、权势、陷害和杀戮。 穆九并非神人,敌人众多,她也栽过跟斗,她跟大哥两败俱伤逃亡的时候遇到了浑水摸鱼的其他人,被打断了双手如同垃圾一样丢在了那个少年面前。 他是私生子,按照排位,他该是她的十三弟,比她小了不过三岁,可她已经在玩弄权术杀人于无形,他却还懵懂善良如同误入狼群的小鹿。 “不要,你们不要杀她,她没有害过我,她受了很重的伤,不要杀她。” 穆十三被逼着杀她,他不但下不去手,还想保护她。 那个时候她的想法是什么?感动?没有,她只觉得愚蠢,嘲笑他的愚蠢和不上道。 穆家的血脉生来骨子里就是冷血和掠夺,善良在这样的家族简直愚不可及。 可偏偏就是这个蠢货,救了她一命,还将她送到了她的人手里。 穆家一共十七个孩子,每个孩子身后都是一股势力,以他们为首,无数野心勃勃的人一起完成这场权力的争夺厮杀。 穆九无疑是最出色的穆家血脉,祸水东引,嫁祸西墙,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黄雀在后,她善于玩弄权术,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两败俱伤,最后从中获利,她要的是最大的权力,然而穆十三在被人围攻的时候居然向她求救。 他们是敌人,她怎么会去救人? 可最终她还是去了,不是去救人,去嘲笑那个傻子,如她所愿,她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到了他。 穆十三倒在了她的怀里,穆九见过了太多兄弟的死亡,这样的情景都已经激不起她丝毫的感伤。 傻子、愚蠢、白痴,她是想这样骂他的,可看着穆十三那双澄澈的眼,穆九竟然骂不出来。 穆十三扯住她的衣袖,痴痴的望着她笑,似有很多话要说,可最后也不过说了两个字:“姐姐......” 穆家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唯有他是真心愿意喊她一声姐姐。 明明该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可那一声姐姐却仿佛撕裂了穆九的灵魂,整个人都慌乱又茫然。 他死了,不是她人生中唯一一个死去的人,可短短的交集,他却留下了最重的划痕,仿佛将穆九的灵魂和心一起切开了口子,让她看清她是多么的丑陋和无情。 穆九揉着眉心,多少年没有想起来了,可夏侯堇跟他真的是太像了,一样的傻,让她觉得相处怀念,却又很抗拒,真是矛盾。 “啊呀,主子,这是什么?” 小青鱼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一手拿着一把黑色豆子样的东西,另一只手举到穆九的面前,只见掌心和手背都红红的,一张小脸难受的皱在一起:“我一拿到就好痒好痒,越抓越痒。” 穆九看了看:“这应该是胡麻的种子,种子中间的粉末能让人皮肤发痒。” 穆九拿起一颗,那种子上面居然有个空:“这是放久了被虫蛀了,丢掉吧,你的手用清水洗洗,让微雪给你涂点儿药水就好。” “奴婢知道了。” 小青鱼把种子往花坛里一丢,赶紧去洗手。 穆九本来没把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闭上眼睛准备躺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她猛然挣开眼睛,看着被小青鱼丢在花坛里的种子,眼眸眯起,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 心情烦闷,不如给定北侯送一份大礼? 翌日一早,萧君夙下朝回来,换了身衣服准备外出,他刚刚踏出院门,就遇到了等在那里的穆九,看到她笑,他直觉没什么好事。 “你来做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找你有事,不过别紧张,我是来送礼的。” 穆九拿出一个黑色绣着红梅的荷包:“送你一个荷包,好看吧?来,我给你戴上。” 说着就朝萧君夙的腰间伸手,却被萧君夙一把躲过,穆九眯眼:“难得我送一次东西,侯爷不给个面子?” 萧君夙站定,一脸漠然:“我不喜欢这......” 不等他说说完,穆九立刻打断:“我明白了,你不喜欢这个图案,别着急,我这里还有。” 穆九立刻从身后拿出一把荷包,红得、白的、绿的、紫的都有,五颜六色,特别精彩。 “花样和颜色,任君选择,不知道侯爷喜欢那个?” 萧君夙:“......” 这么执着送他礼物,怎么看怎么有阴谋。 眉峰动了动,唇角勾起三分玩味的弧度:“你就这么想送我荷包?” 呃,女子送男子荷包......好吧,是有点儿暧昧,但这不重要。 “初来乍到,礼数总要懂的,送别的东西侯爷都有,所以送个荷包聊表心意。” “心意?”萧君夙看着她:“既然是心意,不如你亲自绣?只要是你亲自绣的,本侯倒是愿意给你一个面子。” 穆九Q-Q:“.......”让她拿针绣荷包????她只会拿针扎人。 第十三章 这是活祖宗 荷包虽然没送出去,但穆九并不气馁,反正她现在也没有事情,有的是时间来收拾萧君夙。 然后,在萧君夙出去之后,她偷偷把胡麻的粉末给他撒到了衣服上,本以为第二天一早能整到萧君夙,结果却听说萧君夙的衣服被人全部拿走。 “为什么啊?” 穆九惊得无话可说,她确定自己进去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的。 “主子的衣服,每到一个季节就会全部换一次,彩霞坊的绣娘已经做好了这一季的,自然要换掉。” 这是东越的回答。 穆九Q?Q:“......”这样也行???? 大概是无聊太久,难得遇到让她提起兴趣的事情,穆九越战越勇,倒是真的有种非要整到萧君夙的决心。 然后她还没想到,六皇子上门了,跟以前一样,邀她出去玩。 这萧君夙没把穆九当回事,夏侯堇也没把她当回事,这倒是挺不错的,然后穆九就这样和夏侯堇大摇大摆的出门了。 东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穆九小姐好歹是主子的妾,六皇子就这么把人带走,突然间觉得自家主子头上有点儿绿啊。 等属下把事情告知萧君夙的时候,穆九和夏侯堇已经到马场了。 穆九今日也是换了男装,一身白色的骑装,束袖束腰,身材纤细,一看就知道是女子,不过她眉宇英气,姿态恣意潇洒,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 穆九看着面前被围住的葱葱郁郁的马场,表情那叫一个复杂:“这就是你说的特别好玩的地方?” “对啊。”夏侯堇一脸兴奋:“这是皇家马场,非皇族相邀不能进入,这里有最膘肥体壮的马儿,还有战马,你不是说要骑最烈的马吗?等下你可以好好的驰骋一番了。” 穆九指着他们来时的路:“从皇城骑马到这里,足足一个时辰,还不够驰骋?” 她颠簸了半天,以为有什么好地方,结果还是骑马,还不如上次去钓鱼呢。 夏侯堇兴奋的脸立刻垮下来:“那......那你有没有喜欢去的地方?” 穆九的马儿站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她微微低头,看着夏侯堇仰着头带着几分小心讨好的样子,指尖微微一动,收回目光:“你就那么想带我出来玩儿?” 夏侯堇看着穆九,半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吓得往后一扬,然后整个人从马儿上掉下去了。 “唉哟!” 摔了一个结实,连忙爬起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顶着一头的草屑,一脸通红的想要解释,可半天都没找到言语:“我.......总之我对你绝对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我只是.......只是......君夙他公务繁忙,我找他十次有九次他都在办公,我也找不到其他人,然后我觉得你特别......特别和气,所以就想......” 就想什么,就想约她出来?怎么觉得这话越说越不对呢? 和气?穆九轻笑,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她。 看着夏侯堇羞得手足无措的样子,穆九动了动缰绳:“走吧,既然来了,那就跑两圈。” 眼看着穆九策马跑出去好远,夏侯堇才反应过来,赶紧翻身上马:“你等等我啊......” 穆九回头看了一眼,摇头:这傻子,居然还是个皇子,母妃也是个软弱的,他是怎么从皇宫里活下来的?简直奇迹啊。 马场和官道到底还是不同的,马场的有专人管理,草地上也没什么石头,就连马儿跑起来似乎都更加的欢快。 穆九倒也好久这么骑马了,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的节目,但也算不错。 “穆九.......你等等我。” 夏侯堇看着穆九越跑越远,已经看不到人影了,顿时急了,这马场很大,马场深处是猎场,连着深山,里面有野兽,每年皇子狩猎都要派一大队的侍卫跟随,万一穆九走错路跑进去,遇上个猛兽什么的,那可就遭了。 夏侯堇越想越着急,不断鞭策马儿往前冲,突然一队骑行从对面冲过来,吓得夏侯堇差点儿魂飞魄散,死死拉住缰绳,马儿吃痛前蹄扬起高声嘶鸣,虽然止住了两方相撞,但夏侯堇再一次被马儿甩了下来,这次重重的撞在了树干上,火辣辣的疼,他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哟,这不是六皇子吗?” 一队人策马过来,为首之人居高临下看着他,不是夏侯钰又是谁? 夏侯堇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到夏侯钰,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你想干嘛?你撞了我,本殿不跟你计较,快滚。” “哟呵,咱们六殿下发火了,脾气挺大的啊。” 跟在夏侯钰身边的是萧家的大公子萧显棠还有沈尚书的弟子沈煜,三人算是从小玩儿到大,一路货色,虽然夏侯堇是皇子,但夏侯钰从小就欺负夏侯堇,他们也看到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不敢动手,但在旁边看热闹还是很来劲儿的,毕竟这样的场面能让他们在这个皇子身上找到不少的优越感。 “六殿下看起来不太好,可需要我等帮帮忙?” “帮,自然要帮。”夏侯钰一拍手,看看马儿,眼睛咕噜一转,一看就是憋着坏主意:“我看六殿下这个样子也没办法自己骑马,不如我们帮你绑在马背上,让马儿带你回去?” 绑在马背?且不说太丢人,万一遇上猛兽,他岂不是死定了? “夏侯钰,你别欺人太甚。”夏侯堇扶着树干站起来,后背摔得着实有些疼,腰都直不起来,怒视夏侯钰:“你真以为我永远都只能被你欺负?” “呵呵,看来我们六殿下长本事了啊。”夏侯钰毫不留情的嘲笑:“这几年你跟着定北侯混,莫非他还教了你什么厉害的武功?不如拿出来我们大家瞧瞧?” 夏侯堇是会武功的,且绝对不会低于夏侯钰,只是从未在人前施展罢了,可现在他这后背撞得太厉害,他动一下都疼,这样的情况动武,他怕自己到时候瘫了,可不动武,下场也绝对不会好到哪儿去。 看着夏侯钰步步逼近,夏侯堇全身紧绷,严阵以待。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出手的时候,哒哒的马蹄声走进,一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群人,声音含笑:“挺热闹的嘛,世子爷,你也来骑马啊?” 夏侯钰瞬间全身一僵,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这个地方听到这个魔鬼的声音。 不死心的转头看去,顿时有种两股战战的感觉:“你......你怎么在这里?” 萧显棠并不是认识穆九,但夏侯钰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世子爷,这人谁啊?你认识?” 何止是认识,化成灰的认识,这是活祖宗。 来人正是穆九,她扫了眼靠在树干上的夏侯堇,夏侯堇对她勉强一笑,却什么都没说。 “我跟六殿下来骑马,世子爷要一起嘛?”穆九非常和善的邀请道。 “不,还是不了,我们还有别的事情,我们先走了......”夏侯钰一边说着一边上马,然后毫不停留的打马跑了,那样子就像身后有猛兽追逐一般。 萧显棠和沈煜觉得奇怪,但还是追了去,好一会儿才追上停下来的夏侯钰,萧显棠很是好奇:“世子爷,那人谁啊?我看着应该是个女的,怎么把你吓成这样?” 女的?那是女魔头好吗? “你们不懂,不过以后看见她绕着走就行了。”他这里带着这么多人,其实他不该怕穆九的,但是他不知道穆九武功有多高,万一这些人都不够她打,那他不就惨了?还有就是得罪了她,她不但会打人,就算打不到,还会追到王府去揍他...... 被揍两次,差点半身不遂,这样的经历,难道还不足以让他绕道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怂一下免一顿皮肉之苦,不亏。 萧显棠、沈煜:......完全不明白。 不过能让京中霸王广文王府的世子爷吓成这样绕着走,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惜他们不知道穆九的身份,若是知道,那才叫神奇,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把夏侯钰吓成这样,那才让人更费解。 夏侯堇亲眼看到夏侯钰看着穆九那落荒而逃的样子,实在住幸灾乐祸,以往可都只有他被欺负的份儿,什么时候见过夏侯钰这么狼狈? “哈哈,还是穆九你厉害,他看到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太解气了。” 穆九鄙视的斜他一眼:“他把你整得这么惨,你这样就解气了?” 夏侯堇傻住:“那还怎样?揍他一顿?” 他虽然习武,但也是为了保命,大概是本性使然,他并不喜欢暴力,更不用说去揍人了,还有就是从小被夏侯钰欺负,对他有种根深蒂固的畏惧,就算知道自己打得过,但也没想真的冲上去,还是能躲则躲。 穆九想了想:“你该诅咒他,出门被狗咬,吃饭磕掉牙,或者恶毒一点,终生不举、老婆偷人什么的,你选一个。” 夏侯堇:“.......”长见识了,老大,你才真的是狠人啊,失敬失敬。 “我决定了。”夏侯堇双手握拳,一脸仰慕的看着穆九:“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大,我跟着你混。” 穆九:“......”这皇子脑壳绝对是进水了。 第十四章 侯爷追来 夏侯堇受伤,穆九本来决定今天到这儿了,结果夏侯堇还不愿意回去,后背的痛缓和过来之后,非要拉着穆九去吃烤全羊。 本来是夏侯钰他们让人备下的,结果三人居然走了,夏侯堇觉得不吃白不吃,这么肥美的羊,坚决不放过。 看着他这么‘身残志坚’,穆九都不好意思说不奉陪。 这里的侍卫倒是给夏侯堇面子,当他是个皇子,有吩咐一定完成。 烤羊肉就是露天,专门的御厨烤,一边烤一边刷酱汁,看着那油滋滋的就非常有食欲。 两张桌台,席地而坐,身后是厚厚的草地,哪怕不用垫子往下面一趟,感觉也不错。 穆九端着一碗羊肉汤喝出了大碗酒的豪迈,目光瞥到夏侯堇在看自己,转头看过去:“干嘛?” 偷看被抓住,夏侯堇顿觉不好意思,腼腆一笑,“没什么。” 穆九动眉,没什么盯着她看? 夏侯堇面色微烫,觉得坐不住,于是起身:“我......我去给你切肉,刚刚烤好切下来的可好吃了。” 穆九瞥了眼那两个御厨,你个皇子抢人家活儿做什么。 穆九一手支着头,目光懒散的落在夏侯堇身上,他们两人凑一起吧,要说多少话题是假的,穆九的过去不可说,而夏侯堇遭遇的那些事情也不愿说,吐槽八卦说人坏话的事情也找不到对象。 两人很多时候都是闭口不言,可偏偏就是这样冷冷清清的,穆九还觉得这氛围不错,若说什么男女之情,穆九是没感觉到,夏侯堇这样的小奶狗的少年她可下不去口,难道就是因为夏侯堇傻得比较清奇? 夏侯堇很快切下一块肉,还整整齐齐的切好了才给穆九送过来:“你快尝尝,这可是最肥美的一块了,小心烫嘴。” 穆九夹了一块放嘴里,微微有些烫嘴,但味道确实不错,御厨的手艺可不是盖的。 夏侯堇很殷切的看着穆九,结果弯腰弧度大了一点,瞬间痛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居然忘记背后的伤了。 夏侯堇痛得龇牙咧嘴,可又想笑,那表情看着都纠结。 不过疼痛并不能阻止夏侯堇那可想献殷勤的心,搬了凳子挪到旁边,一副神秘兮兮八卦的样子:“老大,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君夙是什么关系啊?” 穆九看着他好一会儿:“我现在住在他的宅子,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夏侯堇瞬间一脸难以言喻:“你不会真的是他的妾吧?” 倒不是说他不承认穆九这个身份,只是萧君夙的妾,据他所知不都住在莲阁,然后最后都没什么好结果,而穆九,她那里像是妾了? 看着他那表情,穆九眉头动了动,故作严肃:“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你跟定北侯是不是关系很好?你把他的妾带出来游玩,你觉得他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夏侯堇:“.......不是这样,我之前都没想那么多,我......天地良心,我绝对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穆九深沉的点头:“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可他相信吗?” 夏侯堇Q-Q:“......”想哭,他可以解释的,但好像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好解释清楚啊。 穆九转头,没眼看了,不但傻还缺心眼儿。 所以说,太子、三皇子、四皇子那三头狼斗得你死我活,却偏偏夏侯堇活得优哉游哉的,是不是因为他太傻,觉得对付他太掉价? 这样想着,不由觉得好笑,笑意刚刚扬起,突然一片衣角映入眼帘。 绛紫色光滑的密织锦缎,绣着凶兽暗纹,衣摆以金线溜边,尽显奢华尊贵。 视线缓缓往上移,腰带束起劲韧的腰身,一手放在腹部,广袖缓缓垂落,衣领整齐熨帖,包裹昂藏的身躯。 再往上,是一张冷得掉冰渣子的脸,看起来很冷很臭,但不可否认,还是那么好看,老天爷对他这张脸还真的是偏心啊。 “侯爷怎么来了?你是怕我跑了?” 萧君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旁边。 穆九余光一扫,夏侯堇已经缩到一边去了,怂得不要不要的。 大概是反应过来自己干了缺心眼儿的事儿,虚了。 “你大可以跑,但抓回来,可就不是这般待遇。” 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威胁之意不要太明显。 穆九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之后才抬头:“侯爷杵着干什么?刚刚烤好的羊肉,要不要尝尝?” 已经有人眼疾手快准备好了一张小桌,碗筷摆好,就在穆九旁边。 萧君夙停顿了那么一下,走到旁边坐下,御厨立刻切好羊肉递上来。 穆九在吃肉,萧君夙也在吃,只有夏侯堇躲在旁边,看着那架子上滋溜滋溜的烤肉,愣是不敢上去切,他可是见识过萧君夙生气的恐怖的,他怕自己现在上去晃,让萧君夙想起他拐他小妾出来的事情跟他算账,那他就完了。 看着两人悠闲的吃肉,一派的从容得体,这样一看,谁会觉得这是主子和小妾?分明就是两个老大,这强大的气场不是他能插进去的。 好在御厨比较识相,给夏侯堇切了一盘烤肉,这才让他不用啃桌子。 气氛很诡异,夏侯堇总觉得很压抑,羊肉吃在嘴里都不是滋味,偏偏对面那两人仿佛没有感觉一般,他就特想问一句,这肉他们吃出味儿了吗? 诡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一队人闻着香味过来:“老远就闻到了香味,没想到居然是烤全羊。” 一行人,除了侍卫,前面走着两男两女,一身蟒袍,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是三皇子夏侯锐,他身侧的是上次在魏家宴会见过的魏家二公子魏子恒,落后一步跟在后面,两个女郎,一个一身红衣却如轻纱浓雾,眉间似乎永远凝着愁绪,那是魏映雪。 三皇子率先走上前:“定北侯、六弟好兴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不介意我们一起吧?” 六皇子看了看萧君夙和穆九,两人没说话,他才回答:“自然不介意,皇兄请。” 魏子恒上前拱手:“见过六皇子、定北侯。” 后面的两人也跟着行礼,等着一套礼数下来,下人门已经把位置摆好了。 第十五章 撑着了 挨着定北侯的是三皇子,依次是魏子恒、魏映雪,以及另外一个女郎,所有桌子围成一个半圆,正好能看到彼此。 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穆九的身上,毕竟这么一个人杵在那里,想不注意都难。 三皇子询问:“不知侯爷身边这位是?” 萧君夙眼皮都没抬,回道:“府中的丫鬟,不必介绍。” 丫鬟?三皇子是不相信的,萧君夙身边从来都是生人勿进,女人更是别想进他三步,府中也似乎从未用丫鬟,什么时候多了个丫鬟,还能被萧君夙带在身边,甚至坐在一起吃东西? 魏映雪轻轻放下茶杯,声音袅袅:“听闻侯爷纳了穆家九小姐,莫非就是眼前这一位? 这下,倒是让人惊了一下,萧君夙的妾?虽然只是一个妾,但这么多年,定北侯府进进出出的女人不少,但却从未一个人有名分,连妾的名分都没有,这样一来,一个妾室,也很有分量了。 萧君夙看了穆九一眼,没有回答,但态度算是默认了。 魏映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穆九姑娘居然能得了侯爷的垂青,好福气。” 穆九终于抬头看过去,微微转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侯爷,她管我这叫垂青,这等福气我一个人可消受不起,不如你也垂青一下这个大美人儿?”、 萧君夙缓缓放下筷子,低敛着眸不搭理她:“这御厨的手艺不错,烤得恰到好处,殿下不如先尝尝。” 夏侯锐表情顿了一下,立刻接下:“侯爷说的是,这刚刚烤好的味道,是要好好品尝。” 稀奇啊,萧君夙居然会帮一个妾室解围说话。 余光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穆九,虽然容貌不错,可那气韵半点儿女子的端庄优雅都没有,目光回头看看魏映雪,明明是魏映雪更让男人怜惜心动,为何萧君夙看不上? 魏映雪被三皇子看得全身一紧,垂下的手掐到发白。 夏侯锐一个表情就让她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定是想让她去接近萧君夙了。 魏映雪看了一眼萧君夙,她承认他有天人之姿,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容貌手腕,足矣称得上人中龙凤,可她......目光在夏侯锐身上一顿,微微垂眸,尽是黯然。 坐在魏映雪一旁的女子是她的表妹,名叫李秋絮,见魏映雪黯然的表情,还以为她是因为萧君夙有小妾而黯然,凑过去安慰:“表姐,你别气馁,那穆九也不过区区一个妾室,以你的身份和美貌,做侯府的夫人绰绰有余,等侯爷明白了你的好,一定会八抬大轿来娶你,随随便便都能把她比下去。” “是.......是吗?”魏映雪低下头。 李秋絮打趣笑道:“唉哟,表姐还害羞了。” 害羞?没人看到魏映雪垂下的脸色有多苍白。 萧君夙不想多说穆九,三皇子等人也不好一直提起,跟萧君夙聊了几句朝堂的事情,就一起吃肉。 因为没到正餐时间,本身也不是特别饿,吃了一些肉之后,三皇子提议射箭。 “定北侯骁勇善战,箭法也是一流,本殿还记得上次皇家猎场出了一头棕熊,那棕熊极足足两米高,侍卫们都怕得不敢上前,唯有定北侯一箭射穿棕熊的头,当场毙命,今日本殿也想向定北侯讨教一二,不知定北侯意下如何?” 萧君夙倒是没有拒绝,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殿下既然如此说了,本侯自然奉陪。” 三皇子笑了两声,让人去准备。 这里有专门的靶场,几张桌案,每一张上面都摆好了弓箭。 一群人起身往那边过去,夏侯堇坠在后面,侧头一看,穆九居然还坐在那里吃肉。 忍不住眼皮抽了抽:“你还吃?” 从开头到现在,就没见她停过嘴,就算真的好吃,也不用一直吃吧?还有,女孩子吃这么多肉,不怕胖吗? 夏侯堇伸手去拉穆九,穆九皱眉:“干嘛?” “去射箭。” “不要。”她又不喜欢射箭,吃烤羊肉多好。 “吃吃吃,你怎么就知道吃。”夏侯堇简直服了她了,一把将她拉起来:“陪我去。” 穆九:“......”这个拖后腿的混账,自己找死拉她干什么? 一群人去到了靶场,穆九抱着个青苹果啃解腻,别说,刚刚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吃得有点儿多,撑着了。 萧君夙、三皇子和魏子恒上前,一人一把长弓,试了试手感,然后搭箭拉弓。 “嗖。” 三皇子一支箭率先射出去,直接射中靶心。 “殿下真厉害。”李秋絮忍不住拍手叫好,叫完之后才发现只有她一人,尴尬的红了脸,笑着低头。 三皇子莞尔一笑,倒是没有点她,转头看向萧君夙:“侯爷,咱们来一局?” 魏子恒轻笑:“殿下,这比试,得有点儿彩头才有意思,不如我们来赌一局。” 三皇子想了想,很是赞同:“那依你之见,用什么做彩头?” “就用身上最贵重的东西,谁若是赢了,全部都归他。” “这个好。”三皇子想了想,直接从腰上接下一块龙纹玉佩:“本殿用这个。” 魏子恒拿出一把折扇,折扇下面有玉环吊坠:“殿下,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扇子了。” 两人看向萧君夙,萧君夙一身广袖,身上也没什么挂件,看起来两袖空空,最贵重的大概就是他头上的发冠了。 萧君夙自然不会解下发冠失礼人,想了想,从袖中拿了一块东西丢在桌子上。 三皇子看清,瞳孔骤然一缩,这是......定北侯的令牌?可以随意进出宫门,在军队里也通行无阻。 有了这块令牌,代表的就是定北侯的身份,虽然不能完全代替,但也能具备一定的话语权。 “侯爷,你这是?” 打个赌而已,怎么把令牌也拿出来了。 萧君夙倒是不甚在意:“最贵重的,难道还要除了比这更贵重?既然答应了打赌,本侯自然遵守规则,若是三殿下能赢了本侯,这令牌尽管拿去。” 随意的态度仿佛他拿出来的就是一块铁片。 三皇子握住弓箭的手死死捏紧:“侯爷还真是实诚,只是这令牌之事,若是被父皇知道,怕是要责怪侯爷。” “那是本侯的事情,不劳殿下费心。” 第十六章 见死不救 “殿下,侯爷,不知道映雪可否参与。” 魏映雪走上前。 “当然可以。”三皇子笑道:“本殿知道你的箭术不错,正好可以来让侯爷指教一二。” 穆九默默的将啃完的果核丢一边,拍拍手,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魏映雪离穆九不远,将穆九的神色尽收眼底,勾唇笑了笑:“穆姑娘也想试试吗?” 穆九摇头:“不必。” 李秋絮轻嘲:“不必还是不会?你恐怕还是第一次来猎场这样的地方,以前没学过射箭吧?” 穆九眯眯眼:“姑娘这话说得有意思,我会不会射箭有什么干系,再说,现在当小妾还得学会射箭?” “你.......”李秋絮瞪眼,但一下子居然找不到反驳的词。 夏侯堇:“......”这话怼得,听着怪怪的,怎么还有点儿好笑呢? 魏映雪侧身一步:“穆九姑娘误会了,表妹的意思是,穆九姑娘能得侯爷青睐,定然有过人之处,有些好奇罢了。” “那倒是抱歉了,我怕是不能满足你们的好奇心。” 穆九瞥到夏侯堇在偷笑,没好气的抬脚踢踢他:“笑什么,你去。” “我?”夏侯堇连忙摇头:“这不可能,我的箭术哪儿敢跟侯爷比,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穆九嗤笑:“出息。” 魏映雪压上了一块玉佩,连李秋絮也放了支玉簪上去。 五个人各自就位,规则很简单,每人十支箭,射中红心最多者获胜。 萧君夙自然不必多说,身为武将,拉弓射箭是必须的,虽然没有穿骑装,但丝毫不损那一身武将的强大气场。 三皇子既然敢提议,想来也是个中好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魏子恒和李秋絮是那种明知道自己会输,单纯是陪玩的,倒是魏映雪,那拉弓的姿势倒是非常的到位,看来是真的练过的。 穆九站累了找个地儿坐,顺手抄了旁边的一碟蜜饯边吃边看戏。 夏侯堇:“.......”老大,你怎么就知道吃? 十支箭很快射完,侍卫将箭靶取来,五个箭靶放在一起,优劣一眼就分辨出来。 李秋絮的箭靶上只有两只箭,魏子恒的有五只,其余的都没射中。 魏映雪倒是很不错,射中了九支,但在红心中央却只有三支,不过这个成绩也非常的不错的。 最让人关注的自然就是三皇子和定北侯,十支箭没有一支漏掉,且都是奔着中心而去,就看谁的离得比较近了。 夏侯堇看着那边,再看看消灭了半盘子蜜饯的穆九:“我们不过去吗?” 穆九兴致缺缺:“已经知道解决的事情,还凑什么热闹?” 夏侯堇想了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一定是君夙赢?你怎么那么肯定?” 穆九轻笑:“他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这样的赌,最后输了,那多丢脸,你觉得他会是那种让自己丢脸的人吗?” 夏侯堇回想了一下,萧君夙好似并没有特别在乎面子这回事,但丢脸的事情他也没做过,而且萧君夙的箭术他是亲眼见识过的。 “不过你都没有见过君夙射箭,怎么这么相信他,莫非.......” 穆九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脑子里想了什么不正经的,没好气给他一个白眼。 夏侯堇笑叹口气:“别害羞嘛,君夙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英宇神武,你喜欢他也是情理之中,我不会笑话你的。” 这个白痴,那只眼看见她喜欢萧君夙了? 比试的结果出来了,萧君夙十箭全中红心,而三皇子有三箭射在了旁边。 三皇子脸色有一瞬的难看,不过很快缓过来:“侯爷果然箭术高超,百发百中,佩服。” 萧君夙用帕子擦了擦手:“殿下承让,殿下的箭法也非常不错。” 魏映雪上前,笑道:“侯爷神勇,映雪佩服。” 相互恭维了几句,萧君夙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本侯也该回去了,告辞。” 三皇子看了看魏映雪,道:“我们也要回去,不如一起有个伴?” 萧君夙没有拒绝,于是队伍就变成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穆九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吃货的性子,一旦不想事情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拿东西吃,刚刚他们在比试,穆九一直在吃,她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唯一的感觉就是,肚子好像不太舒服。 尤其是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她都觉得胃痛了。 回程一路走官道,倒是很宽阔,穆九一直坠在后面不快不慢的跟着,肚子不舒服,不想跟他们说话。 夏侯堇看出了穆九的不适,转头想过来找她,然而就在这一瞬,变故丛生。 魏映雪的马不知道怎么突然扬起前蹄嘶鸣,魏映雪猝不及防就被颠了下来。 “啊.......” 魏映雪惊声尖叫,从半空直直落向地面,这个时候,应该有英雄救美的。 “映雪。” 三皇子回头,一个飞身,电光火石间一把抱住魏映雪,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映雪,你没事吧?” 三皇子立刻查看魏映雪,虽然免了坠落地面的痛,但魏映雪的手还是撑在地面脱臼了。 “殿下.......”魏映雪痛得眼泪汪汪,另一只手紧紧的揪着三皇子的衣襟,美人痛苦的泪水,梨花带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三皇子转头看向萧君夙,一脸厉色质问:“侯爷明明就在微雪身后,为何不出手相救?” 确实,刚刚萧君夙就在魏映雪身侧后一点,离魏映雪也很近,在魏映雪发生危险的时候,若他第一时间出手,定然能护魏映雪周全。 他一身武艺高强,可却偏偏无动于衷,怎么看都是故意的,三皇子因为表妹受伤生气质问也在情理之中。 萧君夙依旧坐在马上,高高在上的姿态,眉目清冷寡淡:“本侯从来都只有取人性命,何为相救?” 穆九第一次见有人把‘见死不救’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偏偏萧君夙那副姿态,愣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好像萧君夙对女人从来都是这么冷酷又残忍,对魏映雪见死不救什么的,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要是今日萧君夙真的出手了,恐怕才会让人惊掉下巴。 第十七章 她听到了什么? 魏映雪受伤,痛苦得缩成一团,三皇子痛心不已,愤怒质问:“亏得映雪那般仰慕侯爷,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冷血残忍。” 面对三皇子的怒火,萧君夙微微拂袖,不置一词,态度坚决,也不为自己辩解,当真是要把冷血冷酷进行到底。 穆九看得眼皮子一抽,这强大的注孤生气场,啧啧...... “痛......” 魏映雪痛呼,那声音痛苦又可怜,听的人心都化了,三皇子也顾不上质问萧君夙,赶紧把魏映雪抱起来:“上马,回城。” 三皇子的人本来就比较多,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最后留下几人还留在空荡荡的路上。 不过三皇子对魏映雪的态度,那真的只是表哥对表妹的关心?穆九看向一侧的萧君夙,忍不住说两句风凉话:“魏小姐这次恐怕要伤心了,侯爷,你的桃花要伸向别家咯。” 萧君夙缓缓回头看了穆九一眼,深沉的眸子透着几分让人心惊的冷沉,看得穆九心口一虚,诡异,她虚个毛线? 某个好像看懂的人缩了缩脖子,穆九老大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在萧君夙那大魔王眼里,你这个小妾爬墙才是罪大恶极好吗? 萧君夙一马当先走了,南风自然跟着主子,留下穆九跟夏侯堇两人,看着萧君夙那绝情的背影,穆九感叹:“真想看到他有一天爱上一个女子,翩翩对方不喜欢他,最后啪啪打脸。” 那画面想想都爽。 夏侯堇想想萧君夙爱上一个人的样子,抱歉,想不出来,他只能想到萧君夙掐着别人脖子要掐死对方的样子。 当然,此时的穆九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一语成箴,最后把自己坑惨。 两人慢慢骑马坠在后面,夏侯堇叹道:“虽然他不救人确实有点儿冷血,但我能理解,这魏小姐本来就爱慕于他,若是他出手相救,魏小姐来个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什么的......” 穆九失笑:“你是在说你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穆怜心的事情看来给这为皇子殿下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啊。 不过美人入怀,如此美事,怎么这一个个还避如蛇蝎?她看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策马回到城中夏侯堇就被自己的随从接走了,穆九跟着萧君夙回府,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不知道那件事情让他不爽,板着一张棺材脸。 正好,她也没什么好跟萧君夙说的。 穆九溜达着回风雨轩,刚刚端起一杯茶喝,余妈妈来了:“奴婢见过九小姐。” 余妈妈的态度还算恭敬,她也是看出来了,这位九小姐不是想象中那么无能软绵,她是不可能把控的,来了侯府这么多天,她跟红裳连正屋的门都进不去,她们这是被排斥了,可被打过一回,她也不得不老实。 不过也还是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侯爷对穆九的态度非常好,至少比她们预想的好多了。 “有事?”穆九的声音微凉,听不出喜怒。 余妈妈躬身:“确实有一件事情,今日相爷传信进来,让奴婢教导小姐尽快侍寝。” 穆九:“......?”她听到了什么? 余妈妈看穆九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愿,于是苦口婆心道:“男女之事,天地场论,既然身为小妾,侍候主子是必然的事情,奴婢看着侯爷对小姐还是有几分在意的,小姐更应该趁热打铁,让侯爷对你更多几分怜爱,这样将来主母进府了,你也能站稳脚跟。” 这是要教她后院争宠?不得不说,这一瞬穆九被恶心道了,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想过自己会混到这样的地步。 见穆九不答,以为她在思考,余妈妈锲而不舍继续道:“奴婢知道小姐不喜奴婢,也更是厌恶红裳的出身,可我们二人是真心想要辅佐小姐,红裳也是相爷特意挑选教导小姐,您可别辜负了相爷的一片苦心啊。” 苦心?让一个妓子来叫她男女之事,是想让她像妓女一样烟视媚行去讨好萧君夙?好个一片苦心,这是要把她穆九轻贱到尘埃里吗? 穆九轻轻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冷冷的看着她:“出去,若是再让我听到一次这些话,可就不是一顿打了。” “九小姐.......”余妈妈不死心:“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奴婢是真的为您考虑,您别执迷不悟啊.......” 穆九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滚。” 小青鱼去了厨房,回来就听见穆九发火,看到余妈妈,不用问都知道一定是她惹怒了小姐,立刻就冲上去,怒意满满:“还不给我滚?” “小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一定会后悔的......”余妈妈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小青鱼气得撸袖子:“不给你点儿颜色,你以为我只是吓唬吓唬你是吧??啊?” 余妈妈被小青鱼拖走了,穆九看到了,懒得阻止。 微雪进来把地扫了,对穆九道:主子?何事惹你生气了? “没什么。”穆九扯了扯眼皮,不想说这个话题,想想就全身难受。 唯一能让穆九在意的,大概就是这个穆廷之传进来的消息了,定北侯府可不是一般的府邸,这里有着重要的军事机密,可不是随便什么消息都能传进来的地方。 他还想让穆九去讨好萧君夙,还想能谋划点儿什么,指不定萧君夙早就知道了他那什么小九九,还侍寝,怎么不说陪葬? 当时魏映雪从马上掉下来,那姿态那么惨烈,就是她都差点儿出手了,结果萧君夙竟然丝毫无动于衷。 魏映雪的美就算身为女人,穆九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很美,那种朦胧神秘透着几分柔弱的美,仿佛从她骨子里刻出来,那绝对是最能吸引男人的,况且魏映雪也不是只有美貌的绣花枕头,第一才女的名头可不是说着好听的,除了文,人家还会武,这样的女人堪称完美,可萧君夙居然跟眼瞎似的。 这样的女人都看不上,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他的眼。 这冷得胜过寒冰,硬得堪比钢铁的男人,让她去侍寝?呵呵,这已经不属于人类的级别了,她还想多活两年。 第十八章 明月照到了臭沟渠 魏家 魏映雪受伤,三皇子紧张无比,立刻招来御医,为魏映雪治伤。 最终的伤在脱臼的手上,脚上也有好几处破皮,好在没有更严重的伤,只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魏家的人轮番去探望魏映雪,这可是他们魏家的千金小姐,可金贵着呢。 等所有人都探望完了,夏侯锐才慢慢走进去。 “殿下。”侍女们很有眼色赶紧离开,把这里的空间让给两人。 躺在床上的魏映雪缓缓睁眼,虚弱的看着三皇子:“表哥......” 夏侯锐双手背负在身后,缓步走到床前,犀利的目光落在魏映雪身上:“映雪,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魏映雪眼睫微微一颤:“表哥想说什么?” 夏侯锐一步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逼视着魏映雪,将一样东西丢在床上:“这个,你可认得?” 魏映雪转头看去,认得,怎么不认得,那是她的发钗,不过上面缀着的珍珠掉了两颗,而钗子上还染着血。 “表哥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她故意刺激马儿发疯,故意让自己摔落地面? 夏侯锐气得不行:“你是不是傻了?要是我没有接住你,你今日绝对摔得粉身碎骨,你不要命了?” “我这条命留着何用?”魏映雪再次抬眸,眸中已是蓄满了泪光,她看着夏侯锐,满腔深情溢出:“表哥,你知道我的心意的,为了你,我愿意.......我愿意嫁给定北侯,帮你拉拢他,我已经放弃了所有念想,我甚至都把自己女子的尊严和矜持都丢了,总是摆出一副已经对他情深不已的样子,我已经做得够多了,可你看看,他对我可有半点儿心动?” “没有,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我这般追着他,被凝华公主针对,还传出什么二女争夫的绯闻,我的名声都已经毁了,可你看到了,有效果吗?” “今日我本来也没有想过他会接住我的,可我还是做了,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抛弃了尊严抛弃了性命也无济于事,他不会对我有所动容,你就别让我再白费力气了,让我留一点儿最后的尊严好吗?” 泪水沿着眼角流淌,她缓缓起身握住三皇子的手,他的手背也裹着纱布,在救她的时候受了伤。 见此,她的眼泪流得更加的汹涌:“对不起,是我的错,你不该救我的,你是皇子之尊,怎能为我以身犯险,我这条贱命哪儿值得你这么做?” 夏侯锐看着魏映雪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动容,怜惜之情无以复加,不由得倾身将她抱住:“好,我不逼你了。” 魏映雪这个表妹,是他见过的最美最聪慧坚韧的女子,他并非不喜欢,只是他心有大业,所以舍弃儿女情长,想要让魏映雪成为他的助力,而她也确实毫无怨言,但有些因素并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我不怪你,他萧君夙看不到你的好,是他没有眼光,在我眼里,你是世间最美的姑娘。” 魏映雪伏在他心口泣不成声,那声音听在耳里,让人心都要碎了。 怀里的人哭着哭着没了动静,夏侯锐低头一看,不由莞尔,她竟然睡着了。 脸上还挂着泪水,眼睛边缘也是红红的,看起来很是可怜委屈。 “爱哭的小花猫。” 怜爱的点点她的鼻子:“睡吧,真的不逼你了。” 定北侯这块骨头他是啃不下来了,但他不相信太子和老四能做到,就让他们去争吧,最好争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 定北侯府 华晏来找萧君夙,却看到下人端着饭菜从书房出来,那饭菜原封不动的。 “怎么,你家主子去抓小妾,把自己气到饭都吃不下,莫非夏侯堇那小子干了什么坏事?” 南风摇头:“那到没有,六殿下和穆姑娘去跑马,吃烤羊肉,并无过分的举动。” 华晏不相信:“什么都没发生,怎么会连饭都吃不下,还不快给我老实交代?” 南风对华晏这八卦的性子真的是没什么好说的,无奈道:“后来遇到了三皇子和魏家人,三皇子跟侯爷比试射箭,侯爷赢了。” 华晏没好气的给她一个白眼:“你能不能别说废话?” 南风无辜,他好好说话,怎么就废话了?不是他要听的吗? “回来的路上,魏姑娘的马受惊,她整个人被掀飞,侯爷没有出手相救,三皇子骂了侯爷。” 华晏:“.......完了?” 南风点头:“完了。” 华晏气结:“我说你这硬邦邦干巴巴的就这么几句,一点儿内容都没有啊?还有,魏映雪居然也在,你怎么不早说?” 华晏看向风雨轩的方向:“那位也在,魏姑娘就没吃醋什么的?” 吃醋?南风觉得魏映雪现在该心凉才对,主子那么无情,她还有什么心情吃醋? 东越从外面进来,看到两人交头接耳,直接从旁边绕了过去。 书房里,萧君夙在处理公文。 “主子,三皇子的人确实回去找过,那一支簪子被拿走了。” 萧君夙点头表示知道了,连头都没有抬。 华晏跟进来,他倒是比较好奇:“什么簪子?” 东越知道这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儿,只得说到:“今日魏姑娘惊马并非偶然,侯爷让属下回去查看,地上有一支染血的簪子,与马儿脖子上的伤口也对得上,因此可以断定,是魏姑娘故意扎了马,让马吃痛将她甩下来。” 这并不是什么天衣无缝的阴谋,想要查到不难。 “啧啧啧......”华晏摇头感叹:“这些个姑娘为了你可真是够豁得出去的,可惜.......明月照到了臭沟渠。” 南风:.......华大夫,这话过分了啊,他家主子怎么能是臭沟渠?顶多是不解风情,木头疙瘩,冷血无情,还有点儿眼瞎......罢了...... 好在这话只是心里想想,他自己都接不下去,越想越觉得自家侯爷.......是不是有哪儿不对劲? 那么好的姑娘,人家都上杆子贴上来了,他怎么就能那么坚定无动于衷呢? “华大夫,我家侯爷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华晏:“......”你说这话不怕你家侯爷抽死你? 第十九章 一个人演完了一场戏 清早一起床,穆九房里多了一个客人。 听到对方身份,穆九赶紧洗了脸出来,看到堂屋里站着的女人,惊奇不已。 老天爷,这侯府居然还有女人的吗?这么多天,她就没见到一个女人,就连膳房里都是男的,她还以为这侯府除了她这个院子里,连蚊子都是公的呢。 “我叫孙莹莹,住在莲阁,听闻府里多了一个妹妹,特意前来看看,妹妹不会不欢迎吧?” 穆九:“......”你不用这样的开场白咱们还能好好聊聊。 微雪听到莲阁,脸色微变,对穆九打手语:主子,莲阁是府中唯一有女子的地方,专门用来安置府中的女眷,历来被送入府中的女子都住在那里。 穆九表示明白了,高门府邸有这样的地方不奇怪,不过这出现在萧君夙的府里就让她有点儿,怎么说呢......挺惊奇的。 孙莹莹不懂微雪的手势,不过穆九的沉默让她表情有些不好:“怎么?妹妹这是瞧不上姐姐?” “那到没有,不过我并不喜欢认姐姐,孙姑娘还是喊我名字吧,我叫穆九。”这些后宅里的姐姐妹妹,听着就倒牙,她可没兴趣陪这些女人玩勾心斗角的戏码。 孙莹莹大概是没想过穆九拒绝得这么直接,面色都有点儿挂不住:“也是,妹妹.......穆姑娘刚刚进府,独得侯爷恩宠,自是看不上我等这些昨日黄花,不过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我们也是过来人,这风雨轩再好也不是正院主阁,穆姑娘可要好好珍惜这段时光,别日后沦落到我这般田地。” 这是讽刺她也不过是一个妾吗? 先是个假情假意的开场白,被冷遇了,没得到一个同样虚情假意的热络亲切,就来个阴阳怪气的讽刺,还真是......不知所谓。 “有劳孙姑娘提醒,我记下了,不知道孙姑娘可还有其他事情?” “没有了,就是过来打个招呼。”孙莹莹起身,笑了笑道:“天气转凉,我专门为侯爷缝制了一件披风,照着侯爷最喜欢的样子,眼下还差一点儿就完成了,就不陪穆姑娘聊天了,告辞。” 穆九:“......” 很好,完美退场。 待得孙莹莹走远了,穆九才慢慢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感叹:“她不累吗?” 感觉都不需要穆九配合,一个人演完了一场戏,带着一张和善的假面具,说话绵里藏针,玩儿虚情假意,向她炫耀自己跟萧君夙有多好吗? 萧君夙连魏映雪那样的大美人差点儿在面前摔得香消玉殒都能无动于衷,他会对这后院的花花草草多少感情?有什么值得好炫耀的? 可惜了孙莹莹这段位,白白浪费在这鸟不拉屎的侯府后院儿,应该送到宫里,那里才是棋逢对手,更加精彩。 小青鱼看了半响,表示看不懂,所以,刚刚那女的是来做什么的? 知道了萧君夙府里居然是有女人的,穆九也并不是很在意,莫说男权时代,就是一夫一妻的社会,有权有势的人还光明正大的养几房夫人呢,这男尊女卑的世界,男人家里养几个女人,再正常不过。 所以对于连个她也没什么好好奇,若全都是孙莹莹这样的款式,她还是敬而远之,跟这种人说话都觉得累。 傍晚的时候,穆九又遇到了孙莹莹,她拿着一个托盘,一边走一边哭,看到穆九站定,怨毒的瞪了她一眼,然后走了。 穆九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我得罪她了?” “你没得罪她,不过她刚刚在君夙哪儿吃了闭门羹,看见你这个正得宠的,自然免不了嫉妒嘛。”华晏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手摇着折扇,故作风流倜傥。 华晏看着穆九,笑意加深:“放心,她连正院的门都没能进去,不过你就不一样了,你如果过去,君夙一定非常欢迎。” 这话说得别有深意,不过穆九可不想明白那无聊的深意,转身就走。 华晏抬手:“穆姑娘,别这么冷漠嘛,你什么时候再煮一次鱼啊?我可以给你打下手的。” ------ 等穆九和华晏走了,孙莹莹才从角落里站起身,托盘里是她为萧君夙缝的披风,她没有骗穆九,她是真心的爱慕萧君夙,想要尽心尽力的服侍她的。 她被送进来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使命,可惜的是侯爷不近女色,对她们莲阁的女子从来不多看一眼,冷酷又残忍。 进来足足三年,莫说侍候,她连侯爷的面都没见过几次,相反莲阁的女子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是因侯爷而死。 她已经死心了,可偏偏....... 夜里,穆九正在跟小青鱼一起磕核桃,东越带着两人进来:“穆姑娘。” 穆九看过去:“东越统领有事?” “今晚侯爷的饭菜里出现了砒霜,我已经盘问过膳房的人,今日傍晚只有青鱼去过膳房拿食材,还围着灶台转了两圈,现在请你们跟我走一趟。” 穆九扭头看向青鱼:“你干的?” 青鱼连忙摇头:“奴婢......想来着,但怕给主子惹麻烦,没下手.......” 穆九:“......”你要真下手了,指不定还赞你一句,怂包。 转头看向东越:“听见了?不是她干的。” 东越:“......”他该听见哪一句?是青鱼试图下毒,还是最后没下手?这主仆二人想要害人都是这么明目张胆吗? “在下只是奉命请人,还请穆姑娘与青鱼姑娘一起过去一趟。” 这就没办法了,穆九拍拍手:“走,陪你去看看。” 东越看着穆九这态度,一时间还真搞不懂她是内心坦荡还是有恃无恐。 正院里,萧君夙坐在主卫上喝茶,膳房的大厨和伙计跪了一地,倒也没有什么血腥残忍的场面。 “侯爷还真是命大,毒药送到嘴边都毒不死你。”穆九大步走进去,径自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要问什么快点儿。” 萧君夙缓缓放下茶杯,凉淡的目光透着摄人的犀利:“你们再说一遍给她听听。” 膳房的管事立刻指认青鱼:“启禀侯爷,是她,今日只有她去过膳房,还围着灶台转了好几圈,肯定就是她下的毒。” 第二十章 这是你逼我的 膳房的人只见过小青鱼,出了事情,当然有理由怀疑她。 “我没有,我只是看看,没下毒。”小青鱼虎着脸,一副要冲上去揍人的架势。 穆九抬手拦住她:“所以说,要做什么,别犹豫,也别晃悠,现在好了,鱼没吃到,凭白惹了一身腥。” 东越:“......”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教训青鱼下次干坏事儿一定别犹豫呢?这是什么主子? 一个侍卫端了托盘上来:“侯爷,这是在风雨轩外面的树下挖出来的纸包,里面便是砒霜。” 很好,认证物证俱全。 萧君夙到没有想象中的怒火,只是淡淡的问:“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穆九看向萧君夙:“虽然我不似侯爷统御军队那边御下严明,但小青鱼却绝对不会违背我的命令,当然,这祸从天降的事情我也没什么证据,信不信在侯爷你,不过,也许在你眼里,我确实是干得出这种蠢事的人,毕竟要不蠢一下,怎么会来你这儿?对吧?” 其他一干人都被穆九的态度惊到了,这是来证明清白还是来找死的?这么跟侯爷说话,就不怕惹怒了侯爷脑袋不保? 坐在一侧的华晏默默用扇子遮住了脸,他怕自己忍不住大笑出来。 难得啊,这世上居然能有女人无视萧君夙的美色,还能一套一套的怼他,这姑娘太有意思了,萧君夙是嫌日子太无聊了,专门接个姑娘回府刺激刺激吗? 萧君夙的目光落在穆九身上,明明坐姿算是规矩,可不知道为何总是能给人几分散漫慵懒,表情也是漫不经心。 刚刚要收回目光,却不经意的略过那张绯色饱满的红唇...... 深暗的眸缓缓垂下,他觉得继续问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他对穆九的本事并不是完全了解,可他觉得她也就是闲得发慌了闹,实际上就真的只是闹,若她真要动手,定然不会用仅仅是这般轻易失败的伎俩,毕竟能让他生起戒备和敌意的人可不多。 同类之间会有一种奇妙的共鸣,比如萧君夙和穆九,他跟穆九表象不一样,他不似她那边开朗随性,但另一面,一定有很多的相似。 “都退下。” 这是不查了? 膳房的人依次退了出去,临走前偷偷看了看穆九那边,这位穆姑娘是侯爷亲自接进府,住的也不是莲阁,而是风雨轩,一直都知道这位穆姑娘特殊,今日下毒这样的事情侯爷居然没动怒还那么情意相信了,看来这位得宠是真的了。 一群人不明真相,只觉得自己猜到了主子的心意,默默决定以后对穆九更客气恭敬些,当然,这些穆九是不知道的。 既然事情解决了,穆九自然也就不需要留下,带着小青鱼走了,还顺走了萧君夙身旁的三叠子点心。 东越:“......”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主子,您就这般相信穆姑娘?” 虽然穆姑娘确实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女子,但她对主子的恶意也是非常明显,就她那跳脱的思维,真要做出点儿什么也不奇怪。 比如上次河豚吓唬主子,还有往主子衣服上倒了那么多的痒痒粉,那处理衣服的两个侍卫痒得差点儿没把自己洗掉一层皮儿,怎么看都是非常恶劣了。 还有想想上次小青鱼拿刀就朝他砍过来,那条凶残的鱼,下个毒什么的,简直太正常了。 “真正有底气的人,在小事上不会说话,或者说是不屑说谎。”对于真正掌握大权的人来说,阴谋诡计玩儿得顺溜,但在简单的小事上,都懒得去撒谎,这是强者的傲气,虽然现在还不确定穆九的身份,但绝对不是什么寂寂无名之辈就是了。 “继续查,既然发生了,就会有蛛丝马迹。” “遵命。” 就下个毒,还没毒成功,穆九觉得完全不需要大惊小怪,回屋之后洗洗就睡了,但莲阁,却有人彻夜未眠。 昨夜府里有很大动静,她一直守到天亮,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她想听到的消息,不免有些焦躁,不是该人赃俱获、证据确凿吗?为何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孙莹莹一个人心急如焚,却不敢有太大动静,莲阁可不像穆九的风雨轩那样有主子又下人,她们都是当奴婢送进来的,别说下人了,就是住都是好几人住在一间屋子,她可不想让别人看出了猫腻。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孙莹莹熟悉一番就出门,因为大家都没起床,倒也没人发现她出了莲阁。 她挎着篮子,装作采集露水,路过风雨轩的时候不经意的看了昨夜埋东西的地方,已经被挖过了,心口猛的一跳,这么说...... 她死死握住帕子才不让自己笑出来,成功了。 他们这些女子都是想要讨好定北侯的人送来的,当然,除了讨好定北侯之外,最大的作用就是探听消息,她们每人都有一套专门传递消息的法子,前日传信进来,主人让她想办法接近穆九,先跟穆九交好,从她那里打听消息,然后再陷害穆九,最好让萧君夙亲手杀了她,那砒霜就是跟着消息送进来的,没有痕迹,就算侯府的人也绝对查不到。 她的父母弟弟都在主人的掌控之下,她没得选择。 她有想过跟穆九打好交道的,可是穆九心高气傲不给她面子,那就别怪她了。 “穆九,这是你逼我的。” 孙莹莹很是谨慎,装作无事的回了住的地方,还心情很好的给自己煮了一壶茶,然而茶水未开,东越带着人来了。 “你们干什么?啊......” 都不给孙莹莹说话的机会,直接唔上嘴拖走,孙莹莹哪怕拼尽全力反抗,却又哪里是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的对手?直接被抬走,眨眼就消失在莲阁之人的视线里。 “怎么把孙莹莹抓走了?” “她这两天出去过,怕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被侯爷记上了吧。” “还真是不怕死。”这侯府里死了那么多女人,怎么就不汲取教训呢? “听说她去找了风雨轩来的那个人,你说到底是侯爷动手,还是孙莹莹惹了那个女人生气?” “不管是谁,这侯府里的事情总归是侯爷默许的,我们啊......呵,还是安安分分才能保住小命。” 第二十一章 谁死了? 孙莹莹再多手腕心机,那也就只能用在争风吃醋,后院阴私上,落到了侯府之人的手里,她什么手腕都不够看。 只用了一点儿刑罚,孙莹莹就把自己的来历、目的以及翻案过程说得一清二楚。 她的母亲早年就是暗地里帮皇后娘娘办事的宫女,放出宫之后生下了她,她虽然不在皇宫长大,但她一家子都在暗地里帮皇后娘娘办事。 她被选上宫女,后来被楚帝送入了定北侯府,虽然名义上是楚帝送来的,但她听命于太子殿下。 前几日太子殿下传信让她做事,她只能听命行事,本来是想跟穆九交好,打听一下定北侯为何会待她不一样,可穆九根本不给她面子,她以为萧君夙会对穆九特别,定然是对男女之事开了窍,那么是否对女子也多几分怜惜?于是去向萧君夙献殷勤,可萧君夙也不搭理她。 她本以为还需要些时间才能想到办法,却没想到半路让她撞见去膳房拿食材的青鱼,她偷偷的跟了去,看到青鱼灶台转了几圈,顿时计上心头,偷偷的钻进去,一把将砒霜撒进锅里就跑。 她很小心,因此很确定自己没有被人看见,真的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被抓。 东越:“......”犯了罪还往回去看,蠢得这么彻底,怎么会想明白呢? 不过太子居然还能把消息递进侯府,看来他们的守卫还不够,必须要加强了。 东越把事情汇报给了萧君夙,若只是针对萧君夙,那么这件事情也许就是太子的手笔,可偏偏对方叮嘱,是从穆九下手,而且最好一定让萧君夙亲手杀了穆九。 这种操作手段他们简直太熟悉了,除了凝华公主,怕是也没别人能让太子舍得动用埋得这么深的棋子帮她杀一个女人。 这件事情算是查清楚了,萧君夙也没有声张,除了一个消失的孙莹莹,一切归于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微雪倒是有关注,毕竟这盆脏水差点儿泼在了她主子的身上,不过在看到侯府的处理方式之后,她也没拿去烦穆九,一个不起眼的人,非要蹦跶,最后把自己蹦跶死了,怨谁? 不作不死。 穆九在风雨轩待了一整天,觉得无聊正准备偷偷出去溜达溜达,突然一阵哭嚎声传入耳中,还伴着敲木鱼诵经的声音。 看方向,是从定北侯东院传来的,那就是萧家人? 穆九拦住路过的东越:“这是怎么回事?谁死了?” “是萧家的大公子萧显棠,昨夜在风月楼与大理寺少卿苏大人起了争执,今日一早被发现横死在风月楼后面的河中,大理寺卿正已经把苏大人抓了起来,萧家人这才将大公子的尸身接回来。” 穆九还愣了一下才把大理寺少卿苏大人和苏逸对上号,苏逸杀人了?还杀了萧家大公子? 沉默了片刻,穆九出门了,没偷溜,直接光明正大当着东越的面从大门出去的。 东越:“.......”上次穆姑娘是被六殿下带出去的,他不好拦,这一次穆姑娘自个儿出去,他到底是拦还是不拦? 这穆姑娘在府里身份特殊,要怎么做主子也不给个准话,他们这些当侍卫的太难了。 算了,还是禀报主子吧。 穆九去了风月楼,本是想找兰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兰幽也不在。 风月楼一楼的客人议论纷纷,穆九坐在边缘听了一会儿,也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昨日傍晚,萧显棠非要点兰幽弹曲儿,但兰幽并不在风月楼,而是去逛街,萧显棠明显喝了些酒,身边还有一旁狐朋狗友,大家一起起哄,酒意上头,一群人在风月楼闹了一番,非要兰幽出来接客。 可风月楼有规矩,风月楼内不得喧哗吵闹,因此几人便被请了出去。 被赶出风月楼显然是很丢面子的,萧显棠当时就有点儿怒意,偏偏这个时候遇到了刚刚回来的兰幽。 兰幽看见势头不对就想跑,她只要跑进风月楼,风月楼就会护着她,可她一个女子哪儿跑得过几个大男人,跑出没多远就被摁住,然后被甩到了巷子里。 风月楼的规矩只在风月楼有效,出了风月楼他们是不管的,因此兰幽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看就要被几个男人欺辱了,苏逸的马车刚好路过。 身为大理寺少卿,刚正不阿的苏大人上前救下了兰幽,期间还跟萧显棠几个混混动了两下手,不过苏逸到底只是官员,不敢吓死手,最后还被萧显棠他们狠狠揍了一顿。 苏逸舍身相救,救下了兰幽,然后呢?然后因为被萧显棠打了,怀恨在心,加上萧显棠放话要给他好看,让他官都当不成,于是苏大人恶向胆边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萧显棠给杀了,然后丢到河中。 萧显棠跟一群纨绔子弟经常寻花问柳,夜不归家,因此倒也没人觉得他一夜没回家有什么不对,直到第二天一早,萧显棠的小厮觉得不对劲去找人,路过河边听说有人死在河里,好奇探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那死的居然是他家少爷。 萧家人立刻赶来,萧家夫妇看见自己儿子死了,痛不欲生,随后是恨意冲天,势要把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碎尸万段,案子报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正亲自主理此案,然后没用半日就查到了苏逸的头上,毕竟昨天的事情还有几个纨绔公子哥儿可以作证。 萧家夫妇显然是气得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听说苏逸居然跟萧显棠作对,顿时就咬定他是凶手,非要让他杀人偿命,于是苏逸被抓了。 因为萧家怎么说也是当朝贵勋之家,大理寺卿正中午就开堂审苏逸。 然而面对萧家的指认,苏逸拒不承认,可所有人看来苏逸都是在狡辩,且那几个纨绔子弟也一口咬定苏逸是对萧显棠怀恨在心,所以谋杀了他。 苏逸百口莫辩,这个时候大理寺卿正传了兰幽,让她作为证人说当日发生了什么。 可谁都没料到,兰幽上去之后,第一句话不是叙述,而是直接认罪。 第二十二章 穆九出手 “启禀大人,萧显棠是奴家杀的。” 一句话,仿佛惊雷炸响,瞬间沸腾了。 便是大理寺卿正都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萧家夫妇闻言差点儿就要扑上去把兰幽撕了,最后还是苏逸拦着,才让兰幽没被撕碎。 兰幽承认她杀人,原因就是萧显棠屡次骚扰她,因为兰幽次次冷漠拒绝,让萧显棠恼羞成怒,今日他喝了酒,不但对她动粗,还试图跟几个纨绔子弟将她在大街之上剥光。 她虽是妓籍,却也是个清白的女子,她知道萧显棠一定不会放过她,今日一定不是最后一次,今日她有幸得了苏大人相救,那下一次呢?谁来救她? 后半夜她遇到了还在风月楼外晃荡的萧显棠,一时间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就拿了一把刀,直接把萧显棠杀了。 至于为什么她一个弱女子可以拿刀杀人且一刀毙命,兰幽当朝拿刀比划了一段,虽然是三脚猫功夫,但傻一个酒醉的萧显棠,完全足够。 于是苏逸被当众释放,兰幽却因为杀人被判明日午时斩首,暂时被关进了天牢。 穆九顿时觉得这风月楼的点心也都没了滋味,兰幽这大姐可以啊,几天不见,把自己混天牢去了,就她那杀鸡都不够力的样子,还杀人? 穆九雇了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去天牢外晃了一圈,虽然上次被萧君夙的人轰出了一个口子,但现在又重新修不好了,看样子还更加牢固。 想溜进去是不行,进去探监,她也不知道探谁,总不能说去探兰幽,那样很引人瞩目,说不定还进不去,这就麻烦了。 穆九回了定北侯府,远远看到了从东院过来的萧君夙,一身玄衣,气息冷得掉冰渣子,很显然他去了东院,没得到好脸子。 萧家大房的人一直认为是萧君夙抢了他们唾手可得的侯爷爵位,对萧君夙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而今儿子死了,再看到萧君夙,一想起他从他们那里抢了侯爷的爵位,能给他好脸色才怪,指不定还把他臭骂了一顿呢。 难得一次萧君夙不好穆九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叹了两声,转身离开。 大概是找不到乐趣点吧,仔细想想,萧君夙虽然手握十万重兵,位尊侯爵,可父母皆王,妻子未娶,子嗣也无,再厉害的本领,再大的权势,也不过一个孤家寡人,而她.......最是没资格嘲笑萧君夙。 萧君夙自然也看到了穆九离开的背影,缓缓站定脚步,一旁的影卫上前,将穆九今日的行程报告给她。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去了一趟风月楼听曲儿,还无聊的坐马车转了一圈,没什么奇怪的举动。 没什么奇怪的举动?就她这无聊的举动,已经够奇怪了。 “盯着她。” 在小事上,他相信穆九,但大事上,他只相信自己的实力,然而他怎么都想不到,就因为他关注穆九,最后还给自己惹了一个小麻烦。 夜已深,万籁俱寂,侯府的也不但寂静,还更多几分森冷肃杀,这个府邸,别说女子,就是男子,稍微胆小的,估计夜晚都不敢出来走动。 两道黑色的影子从暗处掠过,如果不是刻意盯着,恐怕根本发现不了。 “主子,穆姑娘出府了。” 已经是子时过了,这么晚出府,一定不是干什么好事。 萧君夙迈开步伐,循着方向追了去,而他怎么都想不到,穆九居然翻过定北侯府的院墙去了东院萧家,而且还直奔灵堂。 萧君夙并没有离得太近,或者说他根本都没踏足东院,但他知道穆九去了哪里。 东越是越看越不明白了:“穆姑娘去萧显棠的灵堂做什么?之前没听说两人有什么关系啊。” 如今萧家的灵堂里,有的就只是萧显棠的尸体,而很显然,穆九就是冲着尸体去的。 东越也是杀过不少人的,但对尸体什么的,他还是敬而远之,没什么变态癖好。 萧君夙微微敛眸,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验尸。” ------ 穆九带着微雪落在灵堂上,萧家的主人家闹了一天,悲痛了那么久也累了,都去歇息,萧显棠是娶了妻的,不过孩子都不满周岁,妻子和孩子都没有守灵,子时已过,留在这里的就只有萧家的几个仆人,一边打瞌睡一边往火盆里烧纸钱。 微雪飞身掠过,两把烟雾撒出去,那仆人都没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吸了烟雾,然后沉沉睡去。 一身黑裙的穆九轻轻落下。 萧家夫妇显然是很爱这个儿子的,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寿方,看起来格外的大气,不过人都死了,大气又什么用? 穆九从旁边拿了三炷香点燃,举起一拜,插入香鼎:“萧公子,我并无意麻烦,但你枉死,有人含冤,可杀你之人却逍遥法外,你定然也无法安息,若你泉下有知,万望恕罪。” 穆九说完,这才跟微雪走到一旁,两人合力推开了那口沉重的金丝棺椁。 萧显棠已经换上了寿衣,容貌也打理好,面容也请了专门的仵作做过修饰,看起来很是安详。 “冒犯了。” 穆九与微雪同时动手,萧显棠死于刀伤,伤口从腹腔贯穿后背,伤口经过处理已经看不见血渗出,伤口的样子倒是很清晰。 想要拿刀将一个人贯穿,这根本不可能是兰幽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姐能有的力道,别说武功,兰幽那三脚猫功夫穆九还能不知道? 而刀伤在腰腹之上,前后伤口对应相差不大,说明这这凶手应该跟萧显棠差不多高,这分明是一个男子才有的身高和力道,而且一刀穿透脾脏,直接毙命,伤口整齐并无多余的撕裂,显然对方有丰富的杀人经验。 可这身上除了伤口,什么都没有,萧家人连真正的凶手都没搞清楚,居然这么着急为萧显棠收敛,真是愚蠢,可惜尸体原来的样子被破坏,已经找不到蛛丝马迹了。 萧显棠死时的衣服被换下来放到了大理寺作为证据,穆九跟微雪将棺材还原:“走,去大理寺。” 第二十三章 劫囚 大理寺守卫森严,但对穆九和微雪来说,阻挠并不大,毕竟她们形单影只,想要潜伏还是很容易的。 翻进大理寺的储藏室,入目的是一卷一卷的卷宗,后面的房子才是证物室,大概是因为萧显棠这个案子的‘凶手’兰幽已经认罪,证物也就不那么重要,都没上锁,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穆九拿到血衣,这血衣上除了血腥味,就是脂粉和酒味,翻来覆去也没看到点点蛛丝马迹。 这可就难办了。 虽然穆九可以断定人不是兰幽杀的,但现在兰幽亲口承认自己杀人,若是找不到真正的凶手,萧家绝对不会放过兰幽,就算错杀,也要把她杀了泄愤。 而眼下除了萧显棠身上的伤口,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不是兰幽杀人。 离开了大理寺,微雪问:主子,现在怎么办? 穆九想了想,让微雪附耳过来,跟她说了几句,然后两人就回去了。 这就......完了? 东越一直没睡,就跟着萧君夙在府里等那边传来消息,本以为穆九会干什么大事情,结果去大理寺转一圈之后就回来洗洗睡了。 当然,跑去验尸然后还夜探大理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大事,不过总觉得这虎头蛇尾的,跟穆姑娘的风格不太符合啊。 穆九回来之后洗漱一番,小青鱼还煮了一大盆柚子水,在穆九刚刚要踏进门的时候给她兜头淋下去,如果不是知道这事儿是微雨吩咐的,穆九绝对会认定是小青鱼这丫头皮痒了以下犯上想挨打。 一夜到天明,翌日一早,穆九难得没有睡懒觉早早起来,没有穿往日喜欢的蓝白色衣裙,而是一身玄色的锦服,头发以银冠竖起,一身男儿打扮。 穆九没有带人,自己一个人去了西门。 西门主杀,不管是带兵出征还是处决犯人,只要是会死人的,都从这个门出。 穆九以为自己已经来得挺早的,没想到大街上已经占满了不少人。 除了早起的商贩,还有不少平民百姓,他们来这么早可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专门来看处决犯人的。 虽然是杀人这般血腥的事情,可只要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都可以当做热闹来看。 穆九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壶茶,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无非就是兰幽罪有应得,她区区妓子女人敢谋杀萧家大公子,死有余辜,斩首示众都是便宜她的,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然后暴尸荒野挫骨扬灰什么的。 穆九听得到没有怒火,这觉得可笑。 这些人不知真相,不明内情,却侃侃而谈,义愤填膺,说得天花乱坠,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道理,简直......荒谬。 午时刚到,刑车从天牢出来,一路往西城门走,穆九一眼就看到了刑车,兰幽被关在里面,身上带着枷锁,她趴在刑车里,一动不动。 穆九猛的放下杯子,兰幽的身上满是血痕,天牢的人对她用刑了。 萧家人死了嫡公子,只让兰幽偿命,萧氏夫妇怕是难以消了怨恨,昨夜定然是让天牢的人好好虐打兰幽泄愤,说不定还亲自动手,毕竟兰幽只是一个低贱的妓子,就算他们把兰幽打死了,恐怕也不乖怪罪他们。 杀子之仇,他们对仇人做的再过分也是情理之中。 见鬼的情理之中。 穆九扶额,是她失算了,昨夜只想着给兰幽找可以翻案的证据,却没想到兰幽在天牢会被这般对待。 马车缓缓使出西门,那里有专门的行刑台。 眼看着刑车即将到达,突然几支箭羽破空而来。 “嗖嗖嗖......” 几个狱卒应声而倒,原本看热闹的人瞬间乱成一团:“有人劫法场,快跑啊,杀人啦.......” 人就是这样,杀别人的时候他们看热闹,一旦危及自身,就惊慌失措。 “来人,护住囚车,绝对不能让犯人被劫走。” 几个布衣的人从人群中冲出来,蒙着面,持刀直接杀向了囚车,瞬间就跟狱卒和卫兵打在了一起。 骚乱起,又有几个黑衣人从对面的茶楼跃出来,直奔囚车。 一共十几个人,武功都不错,但人数太少,比起法场的士兵,明显寡不敌众。 穆九的目光落在一个蒙面黑衣人身上,这个背影似乎有些眼熟。 不过除了她之外,竟然还有人为了兰幽劫法场,莫非是她的哪个蓝颜知己?这绝对是真爱吧。 “兵马司的人来了。” 远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红缨铁甲,声势浩荡。 穆九看了看下面的战场,这十几个劫法场的人武功很高,但天牢的狱卒中也有武功高强的高手,为首的黑衣人就和一个狱卒头头打在一起,虽然黑衣人占上风,但想要胜利还需要点时间,不过等兵马司的人围过来,他们也就是瓮中之鳖了。 抬手拿过桌上的幂离戴上,足见一点,飞身从窗口跃下。 穆九运足了真气,重重一掌打在刑车的边缘,刑车的一边直接被她打了下去,她足尖刚刚落地就一把将兰幽捞起,三两下拆了她身上的枷锁,一把抱着她,直接用轻功飞起。 马儿从一角跑出来,她抱着兰幽飞身落在马背上,立刻策马往城外跑。 穆九这一系列速度来得太突然,连劫法场的人都愣住了。 “少爷......” “撤!” 一行人也是早有准备,撤退并不难,兵马司的人就算想要追上也没那么容易。 穆九带着兰幽一路狂奔了足足半个时辰,这才在一处荒无人烟的树林停下,抱着兰幽下马放下,这么大动静,她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才发现她竟然已经气若游丝,这再颠簸就真的得归西了。 “我的大姐,你可别闹啊,我把你救出来可不是为了给你收尸的。” 穆九赶紧拿出一颗参元丹给她吞下,这可是千年人参做出来的药丸子,足够吊着她这一口气。 等兰幽吞了药丸,她才看兰幽这一身伤,一身秋衣都被血染没几处干净的,穆九掀开衣服,那一片的血肉模糊瞬间让她眼眶泛疼。 “你这个傻瓜,居然把自己弄成这样,脑子秀逗了?” 穆九身上是有带伤药的,可兰幽这一身伤,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根本救不了。 第二十四章 带个东西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因为这里是密林,很快变成了脚步声。 来的是劫法场的那群黑衣人,为首的应该是个青年男子,长身玉立,一路赶来很是焦急,看到地上的兰幽之后送了口气,下一刻立刻对穆九拱手行礼,客气恭敬:“多谢阁下出手相助,这位姑娘是我的至亲,还请阁下把她交给我,阁下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报答。” 穆九微微惊讶,隔着幂离看着他:“我怎么不知道兰幽跟你是至亲?” 这个声音......苏逸猛然抬头:“穆九........????” 他看着幂离后那双眼,刚刚满心焦急没有空注意,此刻倒是冷静了,但也惊吓得不轻,唯一清楚的就是那双眼眸顺便变得无比清晰,除了那让他魂牵梦绕的人,还能有谁? “怎么是你.......”震惊又无措,他没想到会是穆九,他.......并不想以这个样子面对她。 穆九将兰幽轻轻放好:“其他的先不说,你想让我把兰幽给你,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 苏逸缓缓扯下黑色面巾,动了动唇,嗫喏了片刻:“她......她是我堂姐,我们家因为贪污案,满门抄斩,我们姐弟一起逃亡出来,她为了我堕入妓籍,也是为了我,她才认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我无能,不能帮她洗刷冤屈,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斩首,所以......” 穆九还真是有点儿吃惊了,兰幽这妮子居然跟苏逸是姐弟???所以,苏逸是知道她跟兰幽交好的了? “呵,你们倒是瞒得挺好的。” 苏逸低头:“抱歉,我并没有想欺骗你,但有些事情我不能说,阿姐也不能说,可除了身份之外,其他的事情我们并没有欺骗于你。” “行了。”穆九摆手:“这些事情日后再说,先把她带走好好安置,我给她吃了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她这一身伤.......你找个地方把她安置,我回去拿点儿药,记住,千万不要让别的大夫随便给她用药,不然日后留疤了我可不管。” 救人如救火,穆九也没耽搁,走出林子翻身上马离开。 穆九走了,一个黑衣人上前躬身:“主子,这位穆姑娘可信吗?” 苏逸看着穆九离开的方向,低头敛下眸中的复杂情绪:“她跟阿姐是挚友,所以才会出手相救,她跟我们并无冲突,我愿意相信她,相信阿姐知道也一定会相信她的。” 苏逸低头看着地上的兰幽,瞬间双膝一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眼下他却控制不住红了眼眶,他如今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穆九,一个阿姐,可他一个都没护住。 “少爷切莫太过伤心神,眼下还是先把小姐转到安全的地方,你还得回去,别让人发现了端倪。” 苏逸快速收敛情绪,缓缓站起身,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可他却别无选择:“把担架拿来,马车呢?” “已经备好,就在一里地外。” “我们走。” 穆九没有回城,微雪有带人出来接应她,本来若是苏逸不来,微雪就该跟她汇合的,现在苏逸来了,倒是让她计划有稍稍改变。 穆九让微雪回去拿药,顺便帮她带个东西。 华晏:“......”我应该不是那个东西。 华晏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本来在侯府好好的喂鱼的,结果微雪走过来,揪着他就跑,走到半路他才弄清楚是被微雪请去救人,不过这态度是请吗?这是绑架,赤裸裸的绑架。 萧君夙,你的小妾就要把我绑走了,救命啊。 苏逸他们选择的地点是一个小村子的农家小院,那里是他们的地盘,就算官兵查上门也查不出痕迹。 不过他们前脚刚到,派人去找的大夫还没来,穆九就带着人来了。 看着一个个持刀凶神恶煞的样子,穆九挑了挑眉:“我要害她就不会救她,若还想她完好,就让开。” 苏逸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穆九,微微皱眉,低喝:“让开。” “少爷。”一个中年男人皱眉:“这个地点,便是少爷你也没来几次,我们也没给她留记号,她是怎么找来的?我看这女的邪门得很,少爷不可轻信。” 苏逸抬手将他的刀摁下去:“三叔,她不会害阿姐,相信我。” 苏逸把位置让开,穆九带着华晏进去。 看清楚床上的人,华晏:“......” 他虽然不爱逛花楼,但风月楼的兰幽姑娘他还是认得的,这兰幽姑娘今日应该被砍头,然后出现一群人劫囚,他来之前萧君夙还因为这件事情被传召入宫,现在他在这里看到了兰幽,而外面那群人不用想就是劫囚的人,所以他这是进了贼窝吗? “快帮她看看。” 华晏看看兰幽,又看看穆九,最终认命的伸手:“穆姑娘,我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兰幽的问题并不大,多数都是皮外伤,会命悬一线是因为失血过多。 “她这一身伤.......太多了,想要不留下疤痕几乎是不可能的。”大概是看到兰幽这一身皮肉翻飞的伤痕太过吓人,华晏倒是有了几分医者的怜悯,好好的一个姑娘,这是毁了。 “可惜的是我来得聪明,没带什么药,不如你让我回去拿些药过来?”他这么好心的大夫,这世上绝对没有第二人了。 穆九把一个匣子拿出来:“挑你用得上的。” 华晏看着那一匣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着像是药瓶的样子,挑了一个打开闻了闻:“这是金疮药?” 味道清凉,闻则通窍,一闻就是好药熬制。 又拿一个,更是惊讶:“金银花,蒲公英,重楼......这是消炎祛瘀的。” “这是玉肤膏,可以祛疤无痕,还.......十几瓶。” 华晏一瓶一瓶摆出来,整个人跟见到金山一眼傻愣傻愣的,能不傻吗?这些药虽然他大概能分辨出来,但却比他调制的要都要好,每一个里面都加了非常珍贵的药材,价格不菲,尤其是那玉肤膏,在宫里叫做玉露膏,是贡品,因为其中两位药材及其难寻,就是太医院每年也不过能熬制出八九瓶,那些妃嫔贵女们受了点儿皮外伤,为了这瓶药可谓使劲浑身解数求赏赐,可穆九居然还一次性拿了这么多瓶出来,且似乎还都是上上品。 “穆姑娘,你这是去打劫了皇宫吗?” 穆九没好气的给他一个白眼:“让你快点救人,不是让你感叹的,对了,这些够吗?” 华晏连忙点头如捣蒜:“够了,完全够了。” 这些药每一样都是珍品,全部用完,绝对能让兰幽重新长出一身皮肉来,就是......太奢侈了。 身为大夫,难得遇到这么多好药,结果却全部用来浪费,真的真的.....用得心流血啊。 第二十五章 不要真的毫不相干 兰幽是女子,穆九把微雪留下,让微雪帮忙上药,自己走了出来。 她会制药,药方炮制这些,按照书本上的配方,把控好火候,细心些,配制很容易,只要药材足够,什么药都配得出来,但唯有这医术,她还真不敢托大,尤其是看到兰幽那一身,她都不敢下手,所以才把华晏找来。 至于上次会救萧君夙,当时她可不是抱着一定医好她的想法。 走出房门,门外又是一堵墙,这是一家院中院,没有门可以进来,搜查的人只要不是用轻功飞上天,四面八方走进来都是墙,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个小院子。 那些跟着一切劫囚的人不在这里,只有苏逸站在门口,望着昏暗的天空失神。 听到脚步声走近,苏逸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一身黑衣清冷的穆九,喉咙有涩意,实在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能见面,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时候。 “你......还好吗?” 穆九跟他并肩而立,看着夜幕降临:“挺好的。” 挺好的? 苏逸自嘲的笑了笑:“我没想到你武功竟然这么高,今日多亏了你,阿姐知道,一定很开心。” “你没想到的可多着呢,我不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姐弟?兰幽这傻大姐......算了,算她走运,我穆九可不是什么人都救的。” “因为吃了她三年的点心,免费听了三年的曲儿吗?” 穆九失笑:“这你都知道?” “阿姐可没少跟我抱怨,若非如此......我也不知道穆九小姐竟然是这般的人儿。”声音里,丝丝缱绻,阵阵压抑。 穆九表情微顿,一下子没有接话,她并不是很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当然,换成以前,她根本都不搭理男人的爱慕,难道是重活一世,她脾气变好了? 空气寂静了下来,好半响,苏逸的声音才轻轻的传来,带着无比的小心翼翼:“定北侯他......对你可好?” “还成,不算太坏。” “是......是吗......” 气氛不是特别好,那天晚上苏逸跪求被拒,穆九还能拉着他喝一顿,这再一次相遇,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穆九。”苏逸突然认真喊道。 “嗯?”穆九转头看去,目光直直撞进了苏逸那双压抑深情却有坦荡的碧色深眸,一双让人不讨厌的眼睛。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困难,一定要找我帮忙,不管是任何事情,我都会倾尽权力去帮你。”苏逸说完,顿了几瞬才补一句:“就当还你帮我救阿姐的大恩大德,好吗?” 感情的牵绊,于理不合,那就感恩吧,至少......不要真的毫不相干,两不相欠。 “呵。”穆九轻笑一声,没有立刻说话,苏逸听着像是嘲讽,顿时心口下沉,也是,她这么聪明的女子,还有这么高强的武功,还有......定北侯,怎会求助于他? 明明已经知道不可能,明明已经极力想要放手的,可还是有些痴心妄想,有些不甘的贪婪,他不该的。 这样想着,突然肩头一沉,是穆九的手拍在他肩头。 “我说苏逸,你觉得我是白白帮你?美得你,你给我好好欠着吧,以后我绝对会翻倍的压榨回来的。” 非常豪迈的语气,带着几分笑意。 这一瞬,他仿佛听到了心口血液回流的声音,转头看着她:“好,我等着。” 穆九放开手,双手环抱,抬眸:“看在你这么上道,我再帮你一个小忙。” 说道这里穆九一顿:“我看了大理寺的卷宗,为什么没有萧显棠的验尸报告?他们给你定罪的时候都没验尸吗?” 苏逸惊讶于穆九居然能看到大理寺的卷宗,不过想到她的武功,大理寺那点儿守卫拦不住也不奇怪:“萧家人不让,他们认定了是我杀人,除了摆着萧显棠的尸体喊打喊杀,根本不让人碰,尤其是仵作还想下刀子,萧家夫妇把仵作都臭骂了一顿,查案就查案,为什么还要在他们儿子尸体身上下刀,骂他们毫无人性,丧尽天良,便是卿正大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就怪不得了。”虽然有些胡搅蛮缠,倒也符合丧子之人的心理:“我看过萧显棠的尸体,他的伤口较高,对方应该是从前面动手,直接一刀贯彻腹部,因此腹部伤口低于背部伤口,而腹部伤口有一掌宽,背部的伤口却只有四指,能造成这种伤口的显然不是剑,而是刀,刀身应该宽三指,刀尖上扬,所以前面伤口较宽,而后背伤口窄,因此凶器不是长刀,大概是一尺五的短刀。” 苏逸还没从穆九居然去验尸的震惊中缓过来,穆九已经继续说下一个问题:“我看过凶案现场,是风月楼后面的巷子,风月楼的客人一般都不会从那里走,想要找目击证人有些难,不过萧显棠之所以会一个人走那条巷子,是因为他之前为一个妓子赎身,把那妓子安排在对岸的私宅里,你去问问她,也许能问出些什么。” “还有就是萧显棠那几个狐朋狗友,虽然看起来不怎么中用,但若实在没有办法,不妨想办法从他们嘴里撬点儿什么出来,也许有用。” 穆九说完没听到回答,看向苏逸:“怎么这幅表情,抱歉,我忘了你可是大理寺少卿,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 “岂会?”苏逸连忙回神:“你何必妄自菲薄,我只是有些感动,没想到你为阿姐还做了这么多,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自救尚且不能,还累了阿姐挺身相救,后来也想为查案救阿姐,可我被待值,根本接触不到案子,也别说去萧家验尸,你告诉我的这些非常有用,我一定会翻了这个案子,为阿姐报仇。” 苏逸整理了衣摆,对着穆九深深的拜了下去:“多谢。” 苏逸担心着兰幽的伤势,也没有心情跟穆九多说其他,为穆九安排了院子,天色已晚,想要回城怕是不大可能,只能在这里住一晚了。 第二十六章 侯爷,给个面子? 兰幽的伤太重,也太多,微雪跟华晏足足治疗了两个时辰。 微雪去到穆九住的房间,发现穆九还没睡,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沾染了些许血点,赶紧去处理一下再回来。 ‘主子,有心事?’ 穆九回神,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面纱上:“我在想,当年我捡到你的时候若是有这些药,也许你也能完好的。” 微雪猛的摇头,伸手握住穆九的手,眼中泛着雾气,手缓缓比道:奴婢已经很幸运了,奴婢并不嫉妒,能得主子相救,我已经感激不尽。 若非穆九相救,她早已经是地狱的恶鬼,她能活着已经是万幸,她并不奢望。 穆九笑了笑:“傻瓜,我只是感叹一下,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微雪敛下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奴婢给你铺床。 穆九看着她背影,默默握拳,她当然知道微雪对她的感激,也知道微雪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可.......大概是工作狂的强迫症吧,自己救了人,可却没有救好,总觉得全身不舒服,她一定要治好微雪。 兰幽的伤势太重,穆九只看到一身的皮开肉绽血肉翻飞,可实际上有很多伤都是深可见骨,甚至还有用烙铁烙得血肉模糊的地方,对比起来她脸上被鞭子抽出来的几道血痕都显得微不足道。 华晏大概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医治这么重伤的病人,差点儿没有把自己累死,不过好在穆九的药比较好,算是给了他一点儿动力。 苏逸一夜没睡,跪在兰幽的窗前,背脊挺得笔直,可怎么看都透着伤痛,兰幽这身伤.......本该是他受的。 天色破晓,脚步声渐渐走近,苏逸缓缓睁开眼眸,入眼的是黑色的裙摆,是穆九。 一身黑衣的穆九不说话的时候,那满身的疏离和冷漠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全身气质只有四个字,生人勿进,不过她眸子流转落在兰幽身上,仿佛渐渐有了温度。 穆九上前,微微掀了掀被子,不意外的看到被缠成了木乃伊的兰幽,连手都被缠满,想把个脉都没地方下手,不过兰幽的呼吸倒是很清楚,让人能确定她还活着。 挺好。 穆九看了看苏逸,抬手在他肩头拍了拍,转身离开。 穆九走了,但留下了微雪和华晏。 华晏:“......”姓萧的,侯爷大人,你要不要考虑来救一下我? 穆九一路上在考虑着回去怎么跟萧君夙解释,嗯,一个晚上没回去,还把他的大夫给绑走了,这......是个问题。 结果她没想到,还没回城就遇到了萧君夙。 “站住,你什么人?做什么的?” 法场被劫,全城戒严,封了道路查人,不过这种事情一般来说都没什么用,毕竟可没几个人傻到往枪口上撞的。 穆九既然敢回来,自然是准备好东西的,慢悠悠的拿出一块令牌递过去,墨黑的令牌,上书四个大字:定北侯府。 穆九自然是没有这样令牌的,从华晏身上顺来的,感觉应该很好用。 “原来是定北侯府的大人,刚好,侯爷也在这里,需要小的为大人带路吗?” 看着士兵那怀疑的眼神,穆九失笑,她竟然被怀疑了。 “正好有事情向侯爷汇报,劳烦兄弟了。” “不麻烦,请跟我来。” 这道关卡设在官道上,路边没什么房子,只有一个茶棚。 萧君夙一身束袖玄衣,玉冠束发,丰神俊朗,整个人往茶棚里一坐,瞬间让茶棚都提高了几个档次。 穆九还没走过去,萧君夙的目光就已经扫过来了,那仿佛凌厉刀子一样的视线,让穆九瞬间就虚了。 “侯爷.......”穆九走上前,努力让自己笑得可爱善良:“正巧啊,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见您老人家。” 萧君夙老神在在的坐定:“不巧,本侯就是在这里等你。” “呵呵........”这天儿没法聊了。 带穆九过来的士兵没有走进,看穆九跟定北侯说上话了,确认穆九是定北侯的人,这才离开。 “说吧,人在哪儿。” 穆九一脸迷糊:“什么人?” “罪犯兰幽,以及劫囚的那群人。”萧君夙非常有耐心,生怕穆九听不清,一字一顿的说。 “......”侯爷,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嘛,多不好意思:“侯爷不带兵打仗,什么时候还管起别人抓犯人了?” 萧君夙依旧是那张棺材脸,但说话的语气却能气死人:“本侯最近在兵马司领了一个闲职,刚好这次就是爪逃犯。” 穆九半响无语,所以她这是撞到枪口上来了。 穆九往前挪了两步,坐到萧君夙的旁边,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觉得有点儿远,于是抬着凳子往他旁边靠,终于挪到两人之间没有空隙了,穆九才仰头看着萧君夙,一副好兄弟的口吻:“侯爷,别这样嘛,上次你不是也把天牢掀了,我这比起你来,那是小巫见大巫,您就通融通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到嘛,再说,我好歹也算你府里的人,真要扯出来,我是没所谓,万一连累到你,多不好?” 穆九大概不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特别狗腿,怂得后面的东越和南风都没眼看了,憋笑太痛苦了。 穆九眨巴眨巴眼,可惜萧君夙不为所动。 无奈扁扁嘴,伸手扯扯他的衣袖:“侯爷,给个面子?” 还是不为所动。 “侯爷,做人不能这样啊。”三次求饶已经超出她的底线了,实在不给面子,那就......算了吧。 穆九挺直了背脊,不打算求情了,反正她有办法让萧君夙找不到人,怕他啊? 突然旁边的人动了,穆九刚要抬头,下一刻直接被人揪着领子提起来:“哎哎哎......你干什么?” “我去,姓萧的,你揪我领子做什么?放开我?” 萧君夙直接把穆九揪了丢上马,让她跟个货物一眼趴在马上,他翻身上马,一把将她死死压住,策马:“回府。” 穆九:“......”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被人这么丢在马上,太丢人了。 穆九挣扎了几下,都被萧君夙死死摁住,眼看着到城门了,她索性不挣扎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挂在马背上,随它颠簸。 第二十七章 这算什么? 看起来穆九已经完全放弃了,却不想她突然在马背上翻了一个身,萧君夙手脚迅速家中手上的力道却摁住了她的肚子,而她已经手脚并用缠到了他的身上,姿势......非常不雅。 “侯爷,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美少年搂搂抱抱,不知道多少姑娘会为此心碎哦。”穆九笑得那叫一个恶劣:“你说凝华公主要知道侯爷原来喜欢男孩子,那得多伤心啊?” 萧君夙敢让她丢人,她就让他短袖,一起丢人,不亏。 腰上的大掌突然加重力道,穆九疼的龇牙咧嘴:“嘶......侯爷,你这是恼羞成怒了?” 萧君夙只想把她撕了丢递上去,可惜穆九抱得死死的,撕不下来....... 萧君夙一路加快速度,选了没什么人的路线,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定北侯府,还直接骑马从大门冲了进去,翻身跃下马背,然后直接抬手把穆九丢了出去。 穆九堪堪落地,拍拍手,好险,差点儿摔成肉饼。 抬眼就看到萧君夙风一般的不见了踪影,那样子活像是身后有恶鬼追一样。 穆九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然后看到萧君夙直接扎进了...浴池。 那一瞬间,穆九整个人都不好了。 毛病啊。 她一个大姑娘抱他一抱怎么了?还是他先把他丢上马背的,现在他这恶心得想抱了什么脏东西要立刻洗掉一层皮似的。 简直太过分了。 南风和东越好不容易赶了回来,看到的就是站在那里一脸郁气的穆九,相视一眼:这又怎么了?不过这么惹恼侯爷,居然还能好好站着的女人,简直就是奇迹啊。 穆九缓缓转头看向两人,表情很是嗯......诡异:“南风,你家侯爷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比如......不喜欢女人,莫非喜欢男人?” 南风、东越:穆姑娘,请不要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是清白的。 “穆姑娘说笑了,主子只是不太擅长跟姑娘相处罢了。” “是么?”穆九冷笑,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指着浴池的方向:“那你告诉我,这算什么?” 南风低头,不太好回答:穆姑娘,求您矜持些,您刚刚在马上太孟浪,吓到我家侯爷了,知道吗? 不回答就等于默认,穆九甩了甩手走了,她之前就觉得萧君夙对女人也太冷淡了,能对凝华公主的温柔软语不为所动,对魏映雪见死不救,还把她直接往地上拍,这是对女人?这是对仇人吧。 这么一想,不行,完全想不下去。 东越用手肘撞撞南风:“哎,你说这穆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南风想到穆九刚刚那眼神....... 猛的摇头,不要乱想:“比起这个你不是该想一下主子吗?你什么时候看到主子这么生气,还主动把女人往自己面前拉,为了留下穆姑娘,出动了弓箭营,本以为怎么也会把人关起来,可你看穆姑娘这横行霸道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家呢。” 东越摸了摸下巴,沉思:“你说,这穆姑娘跟主子有没有可能?” 主子这些年不近女色,但绝对不会是喜欢男人,只是不重女色罢了,但绝对是正常男人,只是主子身份特殊,心性也异于常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所以才冷漠,但娶妻生子是必然的,若对方是穆九姑娘,倒也挺好。 穆九跟主子?南风想着当初穆九将主子一脚踹下房顶,又想着主子拎着穆九姑娘恶狠狠的样子,这两人凑一起那得成什么样? 外面几人胡乱猜测,却不知里面萧君夙泡在微凉的池水里,衣衫未退,只是全身上下都被水湿透,眼下已经是深秋,池水寒凉,可对他来说,显然还不够凉。 “穆九.....”两个字,在唇间咀嚼,似低喃,又透着几分说不明压抑。 穆九算是深切明白了萧君夙有多厌恶自己,因此就算有心求情也不往他面前凑,大不了跟他硬拼一回,她还不信保不住一个兰幽。 然而穆九在风雨轩瘫了一天也没等到萧君夙去抓人的消息,反倒是第二天一早侯府的门被堵了。 兰幽被劫走,萧家人看到凶手没死,自然怒不可歇,于是出动所用人手帮忙到处找人,结果兰幽没找到,却把萧显棠藏在风月楼不远的小情人翻出来了。 猜出萧显棠是因为去找这个女人才会被人杀死,萧家夫妇怎么会放过她?对她好一顿招呼,那女子受不住这顿虐待,居然大喊她是定北侯的人,这群人没有资格杀她。 然后萧家人瞬间就炸了,什么阴谋论都想出来,萧君夙为什么要派一个女子接近萧显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是想要彻底铲除他们大房这个危害? 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就认定是萧君夙派人暗杀了萧显棠,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堵了定北侯的门口,要萧君夙那个说法。 那怒气冲天的架势,眼看着就要把定北侯府的大门给砸烂,偏偏定北侯府的侍卫还不敢对这一群动手,万一真的伤到一个,那才真的是雪上加霜,更添麻烦,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守住门口,坚决不让人进来。 “萧君夙,你这个白眼狼,不顾亲情,没有人性,你竟然对你大哥下如此毒手,简直丧尽天良。” “这个冷血无情的畜生,枉费你小时候我们可怜你死了娘对你百般照顾,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苍天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萧君夙你不得好死......” “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穆九本来是无聊过来看个热闹,可最后却越听越不是滋味,连着手里的酒都失了味道。 穆九的位置是在一处靠边的凉亭顶上,正好可以看到大门处的情况, 萧君夙已经被楚帝招进宫去了,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楚帝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侯府里没有主子,侍卫们不敢动刀子,这群人觉得自己占了理,倒是越来越放肆猖狂。 关于这件事情,穆九觉得都不需要问,她可以肯定不是萧君夙做的,他哪儿那么无聊弄个女人去勾引萧显棠,萧显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 第二十八章 关门也关得霸气 关于这件事情,穆九觉得都不需要问,她可以肯定不是萧君夙做的,他哪儿那么无聊弄个女人去勾引萧显棠,萧显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 况且就算要做,也绝对不会用一个忠心不知道几何,随便出卖主子的人。 这么明显就是栽赃陷害,可偏偏就是有无脑的人信了,把这盆脏水泼在萧君夙的身上。 萧君夙这人虽然讨厌可恨,但他也没有真的去抓兰幽,华晏也还在那里为兰幽治疗,怎么说她也是欠了萧君夙一个人情。 穆九目光一转,扫到了正在打扫院子的家丁,家丁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提着一桶水。 穆九飞身落下:“借用。” 家丁:“.......?”咦,他的扫把和水桶。 “萧君夙,你别以为躲在里面你就能安然无恙,信不信我去告御状,你狼心狗肺,蛇蝎心肠,就算是圣上也容不得你.......” 萧大夫人正骂得起劲,突然‘哗啦’,一桶水兜头泼过来。 “啊......谁?谁泼的水?好大的胆子......” 萧大老爷也被泼了不少,抬头就看到了从门内走出来的穆九,没有水桶,但手里拿着扫帚:“你是何人?竟敢对本官无礼,不想活了。” “萧大人言重了,小的只是定北侯一个扫洒的下人,哪儿敢对您无礼。”穆九拿起扫把:“小的只是在做我的本职工作,这门口太脏了,乌烟瘴气的,必须得好好打扫一下。” 话落,直接挥动扫帚。 “哎哎哎.......住手住手........你干什么.......” “别扫了,大胆.......呸呸呸.......扫我嘴里了........” “来人,快来人拦住这个疯子。” 穆九一通乱扫,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做乌烟瘴气。 她这招还是跟小青鱼学的,别说,拿来赶人真的不要太好用,你看,这刚刚还堵在门口的人,瞬间都退避三舍,这门口瞬间就空旷了。 穆九终于停下了扫把,看着一群人狼狈的不断拍打身上的灰尘,冷冷一笑:“你们萧大公子有什么值得侯爷好图谋的,区区一个妓子就把你们耍了团团转,不去找真正的杀人凶手,只知道在这里胡搅蛮缠,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指不定那杀人凶手就躲在哪儿偷笑呢,简直不知所谓。” 穆九说完,扛起扫把进了侯府,身后的侍卫无师自通,关门下闸。 刚刚不关门是因为不能关,一看到萧家人就关门,会显得侯府心虚,所以只能挡不能关,而现在关门,那是因为已经打脸了,给他们吃闭门羹,关门也关得霸气。 东越看着穆九,没有说一句话,默默拱手拜服:佩服。 也就穆九敢拿着扫把出去把他们扫一顿了,外面半响没动静,估计还愣着没回神呢。 萧君夙从宫里回来的时候,看到侯府的门口已经空荡荡一片了,南风惊奇:“刚刚不是说还一群人堵着门吗?人呢?” 不过这样也好,马车不用绕去后门再进府。 萧君夙刚刚下地,一个躲在门口石狮后面的倩影奔了出来:“三哥留步。” 一身青蓝相间的襦裙,头上扎着双环鬓,娇俏客人,正是萧家的五小姐萧雨菀,算起来还和萧君夙同父异母,不过萧君夙年少边去战场,跟家里的兄弟姐妹都没怎么相处,回来之后就夺了侯爵另立侯府,这些庶出妹妹和弟弟都留在萧家那边。 “三哥。”萧雨菀挪着小碎步走进,小心翼翼带着仰慕的看着萧君夙:“你还好吧?刚刚大夫人他们来闹了一顿,被你的丫鬟赶走了,三哥,我相信你不会害大哥的,要不你去跟大夫人他们好好解释一下,我们都是一家人,他们会原谅你的。” 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此善解人意,可惜萧君夙并不领情:“南风,送五小姐回府。” “三哥......”萧雨菀还想说什么,可惜萧君夙已经大步进了侯府,连影子都看不见。 南风板着一张脸,严肃客气:“五小姐请回吧。” 萧雨菀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开。 萧君夙回府之后听说了穆九拿扫帚赶人的壮举,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发言。 刚刚去换了身衣服,就有人来报,凝华公主驾到。 凝华公主驾临,自然是前呼后拥,车撵停在侯府门口,凝华公主就带着一群人宫女直接进入了侯府,侍卫们倒是想拦,但凝华公主那身气势恢宏,身旁又有禁卫军跟随,东越摆了摆手让侍卫退下,这位主儿可不是他们能拦得住的。 凝华公主直接去了正厅,萧君夙等在那里。 看到萧君夙,凝华公主的脚步一顿,抬手:“你们都退下。” 宫女瞬间退出三丈,虽然没关门,却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凝华公主一身低调的锦衣华服,站在客厅中间,微微昂首,高高在上:“听说父皇停了你的职务,在案子查清之前让你禁足府内?” 萧君夙眸光凉凉:“公主的消息倒是灵通。” 他前脚进门,她后脚就赶来,居然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值得本宫这般在意。”凝华公主上前两步,逼视着萧君夙:“本宫已经问过了,这件事情什么证据都没有,现在萧家那边是逮着谁咬谁,除非强力把这件事情压下来,否则你根本无法抽身。” 凝华公主深吸口气:“君夙,你该明白本宫对你的心意,你去求父皇赐婚,本宫帮你求情,就算萧家也不敢再胡说一句,可好?” 堂堂公主之尊,凝华公主在萧君夙面前已经将自己的骄傲放得很低,已经类似祈求,但任凭她情深似海,也敲不开萧君夙这一座冰山。 “多谢公主好心,不过不用,本侯清者自清,没有做过的事情,也别妄想栽赃过来。” 凝华公主皱眉:“你为何如此这般顽固不化?本宫好心救你,一片真心,你当真视而不见?” “公主请回。” “萧君夙。”这里没有外人,凝华公主也不再维持自己的本性,或者说她在萧君夙面前从来掩饰自己的控制、掠夺的欲望:“本宫等着你求我。” 第二十九章 世子爷也长得挺俊俏的 凝华公主喜欢萧君夙,但她的喜欢不同于一般人,她是公主,有骄傲有强势,她从未想过成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她只想把萧君夙变成她的所有物,让他匍匐在她的面前。 她是公主,就该被尊崇被尊敬,哪怕她现在对萧君夙恳切祈求,可实际上都是高高在上恩赐的口吻,傲气得不可一世。 凝华公主走了,如来时一般,一群人浩浩荡荡。 东越走进来,单膝跪地:“主子,可还好?” 他无能挡不住这位公主。 “你觉得呢?” 被这样一个女人缠上,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面上没什么情绪,可手中的茶杯却被捏碎成了湮粉,虽然习惯了克制情绪,但不代表心里没有波动,那股情绪叫......厌恶。 “事情查得怎么样?” 萧君夙转而问道,东越这才感觉自己能正常呼吸,虽然已经随侍多年,但主子发怒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血液僵滞,毕竟亲眼见过萧君夙发怒的恐怖,那样的场景,一生只一次也足以永生铭记。 “启禀主子,已经有些眉目了,似乎是三皇子的人。” 萧君夙微微合上眼眸,锋锐的眉眼并没有因为敛眸而变得柔和,反而更加的难以揣摩:“不是很意外,但真是沉不住气呢......” 本来这件事情牵扯不到萧君夙,但有些人打着我弄不死你也恶心死你的想法,什么脏水都泼过来,然后自己却稳坐钓鱼台,以为能独善其身,却忘了,大家都是玩阴谋的祖宗,耍阴招的时候,谁难道还跟你讲道理? “好好回敬一下三皇子,至于萧家那边,必须查清楚。”他不在乎那些恶言恶语,但他也容不得别人污蔑。 东越重重点头:“属下遵命。” 萧家这边终于抓到了萧君夙的把柄,虽然是一家人,可他们却恨不得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以至于一天不到,整个楚京都知道了萧君夙指使一个妓子去勾引自己堂兄,还害得堂兄被人杀害。 什么被人杀害?分明就是他杀的,指不定是萧显棠撞破了萧君夙和那妓子的奸情,萧君夙痛下杀手呢。 人的思维可以无限发散,所以创造力无限,捕风捉影的消息,被抓到之后,很快就说得有鼻子有眼,也不管符不符合逻辑和常理,只要觉得能作为谈资,一个个侃侃而谈,说得像是亲身经历一样。 穆九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尤其是萧家那边,据说都准备把萧显棠的棺材抬到定北侯府大堂了,还请出了宗亲,指责萧君夙德行有失,不陪继承定北侯爵位。 一颗石子掀起千重浪,大概谁都想不到短短一段时间事情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反转,真是精彩啊。 穆九难得没有出去浪,乖乖的待在府中,一只信鸽飞了进来停在她面前的窗棂之上,小青鱼赶紧上去把绑在鸽子腿上的信取下来:“主子。” 穆九懒洋洋的拿过来,本以为是微雪汇报兰幽身体情况的,却没想到竟然是...... 大街上,穆九坐在茶楼的包间里,关着门,懒洋洋的椅在窗边,一手支着头,一手慢悠悠的转动着手边的茶杯,目光落在窗外,看着一群人来来去去。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穆九的眼中,穆九懒散的眸子微敛,抬手将一杯水饮尽,然后起身出门。 夏侯钰没想到自己出门逛个街都能遇见穆九,想哭Q-Q,不是说已经被送到了定北侯府吗?怎么定北侯府的小妾可以满大街的晃悠吗? “世子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夏侯钰内心是拒绝的,有恙,见到你我全身都有恙。 “穆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真是.......好巧啊。”夏侯钰表面上一派客气有礼,实际上心里没底,差点儿笑意都维持不了。 其实按照他的身份,他也可以不用那么怕穆九的,偏偏穆九揍他算了,还让他欠了一次救命之恩,虽然他很纨绔,但也知道几分道理,救命之恩就算不能涌泉相报,但也不能恩将仇报,最重要的是好像也打不过,因此不由得虚了。 当然,心里虚没关系,面子必须得撑起来:“穆九姑娘这是在逛街吗?正是好有闲情逸致,不过我刚刚想起我还有一件非常着急的事情,我先走一步,告辞。” “回来。” 没听见,他什么都没听见。 “你......脸不疼了吗?” “滋。”瞬间刹住脚步。 穆九慢悠悠的走到夏侯钰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啧啧,我怎么今天才发现,原来我们世子爷也长得挺俊俏的,尤其是这张脸,我怎么越看越手痒啊?” “呵呵.......”夏侯钰拿了手中的扇子,挡了一下脸上的苦笑,很快稳住:“我突然想起,那事情似乎也不是很急,穆九姑娘逛街需要人陪吗?今天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付钱。” 穆九沉吟点头:“上道,走。” 穆九对买东西没什么兴趣,直接拉着夏侯钰上了风月楼,还点了夏侯钰最喜欢的一个姑娘唱曲儿。 这姑娘夏侯钰是挺喜欢的,还动过歪心思,但现在听着,他总觉得像是催命曲,胆战心惊。 他往穆九那边凑了凑:“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穆九挑眉:“很明显?” “废话,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突然拿我消遣,怎么?定北侯欺负你了?” 穆九看着夏侯钰,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看得夏侯钰心里都发毛了,穆九突然问一句:“你去看萧显棠了吗?” 空气瞬间停滞。 夏侯钰低头,神色透着几分哀伤:“看了。” 虽然他们一群纨绔子弟没心没肺,但萧显棠是不一样的,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入书院,一起好事坏事的干,不说十分要好,但也有七分真的兄弟情,萧显棠突然死了,他也不好受。 物伤其类,虽然用在这里不是很恰当,可明明昨日还一起潇洒浪荡的好兄弟突然就死了,不免想,万一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呢? 意外被叫做意外,就是让人意想不到,且随时都可能发生。 看到躺在棺木里的萧显棠,说不难受是假的。 “那你知道杀他的凶手是谁吗?你好歹也是世子爷,都不帮忙查一查?”穆九慢悠悠道。 第三十章 刀 “我查了。”夏侯钰有些颓废的叹口气:“可这风月楼后面,一面是人多眼杂,一面是人迹罕至,想要查犹如大海捞针,萧家和大理寺出动都查不到,哪儿那么容易?” 穆九看着他,半响,拿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萧显棠的验尸结果,要看吗?” 夏侯钰惊讶的看着穆九,抬手拿过纸:“你怎么会有这个?” 说话间将纸展开,本以为纸上会是文字,结果却是一幅画,画的是一把刀,就是没有刀柄。 “这......”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就是凶器的样子,只有这样的刀才与萧显棠尸体上的伤口吻合。” 夏侯钰此刻若是还不知道穆九找她的原因,他就真的傻透顶了。 有些话,点到为止,穆九起身拍了拍夏侯钰的肩:“该怎么做,自己想。” 穆九走出风月楼,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驶过来停在她面前,这马车很眼熟,驾车的人也很熟,就是车里应该没人吧? “南风,你这是架马车出来遛弯儿?” 南风失笑,穆姑娘这是掩耳盗铃吗? “穆姑娘,请上车。” 穆九笑着后退两步:“这个.......就不劳烦你了,我走几步就到侯府,不用坐马车。” “不麻烦,侯爷专门出来等穆姑娘的,请上车。” 穆九:“.......” 硬着头皮爬上了马车,车内坐着一身玄衣的大魔王,还算宽阔的马车不知为何瞬间就变得逼仄。 “侯爷好巧啊,你也来逛街?“ 穆九觉得自己没出息,好像在萧君夙面前总是又虚又怂,要完要完。 闭目养神的萧君夙缓缓睁开眼,一双摄人的眸子透着洞悉的光芒:“你跟夏侯钰关系倒是挺好。” 穆九觉得这话应该让夏侯钰听听,他绝对能激动得原地自爆。 “侯爷说笑了,我只是觉得事情交给最能解决它的人最好。”穆九坐好:“想来侯爷也是查到了,既然你在这里,也算是默认了我的做法,殊途同归。” 萧君夙直直的看着穆九,那目光很清冷,但光芒很亮眼,其中却又透着几分复杂,看得穆九全身不自在,这是干嘛?在想着怎么把她大卸八块吗? 这个案子,说难,那也是难,没有直接性的证据,最重要的是萧家人还不知所谓的在其中搅浑水,搞得本来就难查的案子更难查了。 可你要说难,一旦找到了关键点,它也可以变得很简单。 夏侯钰身边有一个侍卫,名叫刘钊,是广文王赏赐给他的,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侍候,保护他,比夏侯钰大不了几岁,两人是主仆,但感情深厚。 这件事情本来跟这个叫刘钊的人八竿子都打不着,估计谁也不会去找他,但偏偏他有一把短刀。 那把刀是以钨铁打造,当初夏侯钰得了一块钨铁,想要打成一把剑,却材料不够,恰逢刘钊生辰,他便将这块钨铁打成了一把短刀,配了鞘,送给刘钊当生辰礼物。 这把刀虽然算不得独一无二,但穆九那画,让他一眼就能想起那把刀。 有了怀疑的方向,再去查便容易得多。 比如那晚刘钊是否有出门,几时出去,几时回来,比如怀疑的人中还有什么人去过那个地方。 若是突然让夏侯钰去查这些事情,他定然是查不清楚,偏偏他上次被下毒差点儿死去,他虽然没有声张,但暗地里一直关注着某些人,本想找到他的罪证和把柄,却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夏侯钰那个庶出的弟弟夏侯仪,夏侯仪比他小一岁,曾经的侧妃,如今的继王妃所出,从庶出变成了嫡出,侧妃能成为王妃,庶子能成为嫡子,那嫡子能否成为世子? 若非那场毒害,他还不能猛然惊醒,还想不到在继王妃的温柔慈和、夏侯仪的恭敬尊敬之下掩藏的狼子野心,也想不到自己差点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他查到过的,在风月楼的后面,也就是萧显棠圈养小情人的不远处,那里有一处宅子,不是夏侯仪的,而是夏侯仪的表舅所拥有。 这些五里外姓的亲戚他查了也没当回事,可现在想来,这些看似不重要的东西,恰恰是最不能忽略的。 夏侯钰在风月楼里一直待到了深夜,来接他的依然是他的随身侍卫刘钊:“世子爷,请保重身体,萧公子也不想看到世子爷这个样子的。” 夏侯钰转头看着他,扯唇嘲讽笑了笑,感叹:“刘钊啊,你不懂的,我跟显棠一起长大,他这突然间就死了,你说.......我会不会有一天也落得他那样的下场?” 刘钊摇头:“世子爷不要这样胡思乱想,您是世子,天潢贵胄,岂可相提并论?” “天潢贵胄就不是人?一条命而已,想死.....还不容易?” 夏侯钰一边感叹,一边晃着头,一路踉踉跄跄的回去,看样子是醉得不轻。 翌日凌晨,天还为亮,夏侯钰起了,一双眼看起来像是宿醉之后的充血,可那里面却是摄人又决然的光芒。 “来人。” “奴婢在,世子爷请吩咐。” “去吧爷的正服拿来。” 夏侯钰是册封的世子,楚帝亲自下旨,有圣旨,有印章,还有一套五铢加深的世子正服,这套衣服,除非是参加什么重要的祭典或者朝拜,平日里都不会拿出来穿的。 夏侯钰换上了衣服,刘钊已经在等待了,夏侯钰派人去喊的。 看到夏侯钰这一身装备,刘钊惊讶:“世子爷要进宫?” “昨日定北侯被圣上禁足,今日朝堂之上定然会有争论,我得去看看。” 夏侯钰说得于情于理,刘钊心有狐疑,但他还是没说什么,架着马车跟夏侯钰进宫了。 夏侯钰虽然有世子的尊位,但却无官爵在身,想要进入金銮殿还需要通报传召,因此他只能在门口等着,听候传召。 广文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自己儿子,皱眉:“你来做什么?还穿成这个样子?” 夏侯钰恭恭敬敬的拱手:“儿臣前来自然有儿臣自己的事情,父王等下就知道了。” 第三十一章 请罪 殿内三呼万岁,紧接着大臣揍本,议论了好一阵,才听得唱礼太监高声喊道:“宣广文王世子夏侯钰觐见。” 夏侯钰抖了抖衣袖,大步迈进去,一脸严肃的走到正中间,双膝跪地朝拜:“夏侯钰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楚帝一身明黄龙袍端坐与龙椅之上,抬手:“免礼。” “谢皇上,但臣不能起身。”夏侯钰跪得笔直。 楚帝微微沉吟:“阿钰,平日里也不见你怎么专心朝政,今日却特意来了这大殿,到底是有何事?这里是议政大殿,不可儿戏。” “臣当然知道。”夏侯钰从怀中拿出几张纸,高举:“臣夏侯钰,为萧家嫡子萧显棠被杀一案而来向皇上请罪。” “请罪?” “这是怎么回事?” 广文王皱眉呵斥:“夏侯钰,你胡闹什么?” “父王,儿臣没有胡闹。”夏侯钰依旧高举,声音更大:“萧显棠被杀之事,另有内情,臣恳请皇上明察。” 楚帝微微抬手,太监总管立刻明白,拿了托盘下去,让夏侯钰将东西放在里面,这才呈到楚帝面前。 夏侯钰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声音响起:“萧显棠是臣由小到大的至交好友,他死于意外,臣痛心不已,不愿相信昨日还与臣相谈甚欢的人就真死去,因此,虽然萧家人极力阻止,臣还是偷偷派人去验了尸,其上第一张,便是验尸之后画出来的凶器图案。” “皇上只需派人再次验证便会清楚,杀害萧显棠的凶器是一把短刀,而这把短刀的形状,不巧,正是由臣亲自派人打造,最后送给了贴身侍卫刘钊。” 瞬间,众臣哗然,这是怎么回事? 夏侯钰不管耳旁声声议论,继续道:“这第二张,是府中下人的供词,当晚深夜,侍卫和门房都有看到刘钊出门,但去向不明,直到凌晨寅时左右才归来。” “第三张,是广文王继妃的表哥在风月楼不远处拥有的宅子契约,一份在他手里,一份留在官府做证明,这一份便是官府里拿出来的。” “第三张,是广文王继妃之子夏侯仪的丫鬟口供,当晚夏侯仪确实有出府,且彻夜未归。” “胡闹。”广文王气得脸色大变:“夏侯钰,你胡言乱语什么?此事怎么扯上王妃和你弟弟?你整日只知道风流潇洒,哪儿懂什么查案验尸,一派胡言乱语,还不快给我滚下去?” 夏侯钰被广文王踢了两脚,但他却依旧跪得笔直:“父王何必着急发火,不如先听儿臣讲一个趣事?” 夏侯钰嘲讽的笑了笑,看向楚帝到:“臣之前昏昏度日,确实有些不知所谓,但不久之前,臣遇到了一件事情,让臣宛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臣这个世子爷......是多么的废物。” “臣就在自己的家中,就在卧室之内,喝了一杯茶,而茶内却有砒霜。” “砒霜为剧毒,但若是量太多,则味重,若是量太少.......一下子怕是死不了。” “诸位大臣应该没有尝过那样的滋味,一杯茶下肚,手脚变得麻木,全身僵硬,然后脑袋混沌,口吐白沫。” “不巧,臣试过,恰巧身旁一个伺候的人没有,那个时候,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在将死之际,我想起前两年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一颗解毒丹,本是觉得好奇买的,可将死之际别无他法,就试了一试,没想到竟然保住了一条命。” 一个大臣瞠目结舌:“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广文王面色微变:“这样的事情,你怎么没有告诉本王?” 三皇子也皱眉:“钰表兄这话听着怎么这般儿戏,吃砒霜还能活?真是前所未闻。” “是啊,不尝一尝,谁知道砒霜吃了也死不了人?”夏侯钰凉凉说了一声,继续道:“也是这一次生死,让臣惊觉,原来我这个世子爷要死,也是那般的容易,不过毒已经解了,我知道说出来估计父王也不相信,因此便没有声张,但却开始着人暗中查探,一路查到了夏侯仪的身上,本是想抓住他的把柄,却没想到最后居然在显棠的命案上起了作用。” 夏侯钰抬手将世子的连珠帽子拿下来:“皇上,臣恳求您彻查此案,让杀死显棠的真正凶手伏诛,若臣夏侯钰有半句虚言,这世子之位您可收回,夏侯钰听候发落,绝不喊一声冤。” 夏侯钰这翻操作,往阴谋里说,是破釜沉舟,不顾父亲颜面,不顾兄弟之情,把家丑搬到了金銮殿,可往明了说,赤子之心,有情有义,实属难得。 广文王也顾不得,赶紧跪地,求楚帝不要听夏侯钰的胡言乱语,但楚帝沉吟片刻却笑了:“好,不亏是我皇家男儿,有气魄,有义气,一片赤诚。” 楚帝抬手:“大理寺卿正。” “臣在。”大理寺卿正赶紧滚出来。 楚帝凝着他,半响:“这个案子,立刻严查,由广文王、太子、穆丞相,一起监督会审,务必把这件事情给朕查的清清楚楚,若是有人胆敢阻挠,大刑伺候。” “臣等遵命。” ------- 本来今日大家议论纷纷的是定北侯萧君夙暗害自己堂兄的事情,却最后被夏侯钰丢下一颗平地惊雷,现在全都被广文王一家的事情给惊到了,这个命案一波三折,居然把广文王府都扯进去,真是想象不到。 散朝之后,夏侯钰被广文王喊走,远远就看到一脸怒容的广文王,还没走进就听得他开始骂:“夏侯钰,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居然都不跟本王打招呼就把事情闹到金銮殿,让你父王成了一个笑话。” “笑话?”夏侯钰轻笑:“父王,你只关心你成了一个笑话,若是我真的死了,那我.......是否也是一个笑话?” 夏侯钰一瞬不瞬的看着广文王,脸上是哀伤和决然:“父王,儿臣没有骗人,我真的死过,将死的感觉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情过后,若是您执意怨我,这世子的位置,您喜欢给谁就给谁。” 第三十二章 一次不忠,百世不用 广文王看着一身沉静,步伐坚定的儿子,微微感叹,他记得前不久他还因为夏侯钰为了一个女子当街跟人打架而气得要揍他,可现在......他这儿子好像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气质都变了,莫非真的因为死过一次,所以心性大变? 生在贵族之中,吃的是精细米,习的是权谋术,只要脑子不是先天有疾或者后天注水,有先生教导,家族里耳濡目染,总归不会太草包。 夏侯钰显然不是草包,他只是风流爱玩儿,出生王族,世子身份,有的是玩乐的资本,当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差点儿就真的死于安乐了,若是这样都还不能刺激到他,他要真的死在谁手里也不冤。 他自己死一次,如今萧显棠也陪了一条命进去,足够让他一夜成熟。 他其实也不敢完全确定是否是夏侯仪做的,他甚至都没有审问一下自己的侍卫,一切都交给楚帝。 这天下,估计也只有楚帝能查得清这个案子,且给他一个公正。 可正因为如此,恰好能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根本没时间去准备狡辩,也是这一招的高明之处。 夏侯钰的话里,七分真,三分假,就像一个有七分把握的赌徒,把所有的筹码都压上去。 他不管夏侯仪有没有参加这一次的阴谋,楚帝要查,定然要查得彻底,那么夏侯仪就算没有参加这一次,他其他那些肮脏龌龊也绝对瞒不住。 放弃世子之位,什么都不要?怎么可能? 他不但要死死握住世子之位,还要把夏侯仪和继王妃狠狠的压下去。 而他想要达到这个目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越过广文王,若是广文王知道这件事情,就算再震怒,但家丑不可外扬,加上对王妃的感情,王妃和夏侯仪再哭求一下,说不定就是对夏侯仪小惩大诫,最后不了了之,若是如此,他的命加上萧显棠的命,岂不显得可笑又儿戏? 因此,想要一劳永逸,那就只能搬出可以镇压广文王的人,让他绝对无法徇私,让继王妃和夏侯仪永无翻身之日,这样一来,就算父王记恨他,他这个世子之位也无人可以动摇。 所以,这些个权谋家族养出来的,都是狠人呐。 而另一方面,他以退为进,把自己放低,放在委屈和受害者的位置,同时又有情有义,为兄弟不惜一切。 表面上这样的人看着傻,像个二愣子一眼往前冲,但实际上当权者却最喜欢这样的人。 就好像一个看遍了环肥燕瘦绝色美女的男人,美丽的女人千篇一律,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一个个漂亮美貌工于心计,精明手段层出不穷,突然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傻傻呆萌的姑娘,你会觉得瞬间戳中你的心房,然后立刻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坠入爱河。 大鱼大肉吃多了的人也想来几口清粥白菜。 同理,每天面对满朝文武都是精明的老油条,突然冒出一个直白的愣头青,看着傻却很真诚,有情有义,且对自己无比恭敬尊重,看起来是不是瞬间觉得可爱多了? 他敢笃定,就算最后他赌输了弄不死夏侯仪,但楚帝也一定不会迁怒与他。 说起来夏侯钰决定用这一招还得感谢穆九,他调戏过穆九,被揍之后恼羞成怒还派人想烧她院子,然后她跑到他的家里,又打了他一顿。 按理说他跟穆九应该是仇敌,死仇,可因为穆九的态度很随意,明明他想害她却还救他一命,他虽然对穆九恐惧,对她避而不见,见到了也能苟就苟,可实际上他并没有多恨穆九,同样的,他也感受不到穆九对他的恨。 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女人,大概是对着穆九苟习惯了,他这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明白了退步的好处,有时候退步比强势的效果更加好。 穆九:完全不知道夏侯钰怎么感悟出这些东西的,嗯,她有表达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总之,夏侯钰这波不拐弯抹角打直拳的操作,确实让不少人措手不及。 有楚帝的命令,大理寺卿腰杆儿都直了,禁卫军当场就逮捕了守在外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的刘钊,同时火速去抓了夏侯仪和他的表舅以及一干人等,最后直接去萧家验尸,萧家人如何的胡搅蛮缠,却抵不过皇命难为,最后萧显棠的尸体被抬出来,当场验尸,确认与图案上的刀样吻合,还拿了刘钊的刀过去比对,最后确定就是凶器。 刘钊被抓,死活不愿招供,大刑伺候了一顿,要求见夏侯钰,夏侯钰去见了。 刘钊已经被打得满身是血,嘴里也吐着血丝,可见这群人真的丝毫没留情,完全是往死里打。 “世子爷,我刘钊跟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对我?” 声声质问,打感情牌。 “刘钊,这么多年,你是本世子的心腹,我对你那般信任,你就这样对我?” 同样的话,夏侯钰还回去。 刘钊凄然落泪:“世子爷......我若说我这次没有想害你的,你信吗?我那天......那天真的不是去商量害你的事情。” “那是去做什么?”夏侯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可以不说,本世子也不会再来见你,这次是圣上亲自下令彻查,没有人可以逃得掉,只要一一考问,总有人会说出真相。” “我........”刘钊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在夏侯钰的注视下,黯然垂首:“上次下砒霜的事情.......那个侍卫,他知道我的把柄,他威胁我,要我放他逃生,我怕他告诉你,就把他杀了.......伪装成被人灭口,但这事儿被二爷知道了,他用来威胁我,我那天没有答应二爷任何事情,可没想到出来的时候遇见了萧公子,他还打趣我,问我是不是去找心上人,他可能并不知道什么,是我........是我做贼心虚,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萧公子告诉你我跟二爷私下会面,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抽出短刀刺向了他。” “世子爷,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害你啊,我对你忠心耿耿,你却问也不问我,就将我抓了起来,你......” “我什么?”夏侯钰看着刘钊,眼里闪了泪光:“就因为你心虚,一个恶念,显棠一条命就没了,你杀了他,却对我忠心耿耿,我是不是还不能怪罪你了?那你不如说说,你有什么把柄让你不惜杀人灭口?” “......”刘钊哑口了。 上位者御下第一卷:一次不忠,百世不用。 既然已经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情,有何颜面再谈主仆之情? 第三十三章 侯爷,这话扎心了 夏侯钰要问那个秘密,刘钊打死不说,但对当晚杀害萧显棠的事情倒是供认不讳。 有了刘钊的供词,这件事情已经有了七成的确定。 紧接着是刘钊身边的人,夏侯仪身边的人。 夏侯仪倒是有骨气,死死咬住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他身边的人却不见得,好几个奴才一松口,就把他卖得干干净净,尤其是他那个表舅,知道得最多,说得也最多,甚至还扯出了当年王妃重病死亡也并非偶然,而是他们故意替换了王妃的一味药,虽然不是毒,但却改变了药性,让王妃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病逝,还让人查不出蛛丝马迹。 广文王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想要压已经压不下去了,而夏侯钰什么都没说,只是去祠堂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三天,大理寺开审,太子、穆丞相同时到场,广文王姗姗来迟,整个像是老了十岁。 夏侯仪依旧狡辩死不认罪,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也不认罪,可这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杀人犯刘钊当场推出门斩首,其余罪犯连同夏侯仪,全部流放。 整个过程,广文王一句话没说,夏侯仪磕头跪求喊冤,他看得心痛,可能做什么? 广文王回到府中,广文王妃正在纠缠夏侯钰,不惜下跪哀求,磕得头破血流,只求夏侯钰能绕过夏侯仪。 夏侯钰让丫鬟把广文王妃扯了起来,转身就看到了广文王。 广文王看着自己的儿子,整个人更加疲惫:“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夏侯钰面无表情:“父王觉得该是什么结果?是想说儿臣心狠不顾兄弟之情?还是儿臣该被害死了才去喊冤,如同母妃一样?” 广文王哑口无言,夏侯钰淡淡拂袖:“父王,儿臣的一切都是你给与的,你要是不喜欢,尽可收回,但儿臣不会原谅任何人,一个都不会。” 虽然夏侯仪他们没有直接下毒,却也间接的害死了自己母亲,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花园里,湘郡主等着夏侯钰,一向飞扬跋扈的人此刻安静的像是雕像。 夏侯钰走过去,看她一眼,眼眶红红:“怎么哭了?” 湘郡主眼泪立刻又落下:“哥哥,我想母妃了,呜呜......我好像她......你差点被毒死我都不知道,母妃被人害死我也不知道,呜呜,我好没用,我好害怕.......” 夏侯钰走上前,轻轻拥住她,拍拍她的头:“有哥哥在呢,别怕,以后哥哥会保护你的。” 广文王远远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心里酸涩得更厉害了,一家子闹成这样,他这个当家之主.......唉...... ------ 这萧显棠的命案,一波三折,扯出了一桩又一桩的阴谋诡计,最后连广文王的次子和王妃都被牵扯其中,真是精彩得让人应接不暇。 不过案子是结了,萧君夙的嫌疑也洗清了,关于那个什么萧君夙指使小情人的事情也被广文王府那更大的阴谋给盖了过去,可却没人去想,那个妓子是否真的是萧君夙指使的,还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污蔑萧君夙,那这个浑水摸鱼的黑手又是谁? 穆九觉得自己想得多,脑壳有些疼,反正当事人都没在意,她想那么多做什么。 然后:“你什么时候把逃犯兰幽交出来?” 穆九:“......不是已经证明人不是兰幽杀的了吗?那她就是无罪的,为什么还要抓她?” 萧君夙一本正经:“她确实没有杀人,但是她逃逸是事实,且劫法场就是无视法度,挑衅朝廷威严,也是大罪。” 所以,兰幽不该逃,而是该被这群无脑昏庸的人误判斩首,然后等她死透了,你们再查真相帮她伸冤,在她坟前告诉她说她是无辜的? 穆九都懒得跟他讲道理:“你不是被禁足了吗?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你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我是因何禁足?如今真相大白,本侯是被冤枉的,自然官复原职,圣上已经下令,一定要抓到劫法场的人,严惩不怠。”萧君夙说完目光轻飘飘的落在穆九身上:“说起来还得多谢你点醒了夏侯钰,不然这件案子怕是没这么快了结。” 穆九:.......侯爷,这话扎心了你知道吗? 她去找什么证据啊?她就该让萧君夙被萧家的人泼得狗血淋头永远都别踏出府门一步才对。 “侯爷,你也知道兰幽是冤枉的,她根本无罪,就算没被杀头,可她那一身的刑罚恐怕比杀头更痛苦,除了那张脸,几乎体无完肤,您老人家是当大将军的人,何必计较这样的小事情呢?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萧君夙看着穆九那假意讨好实则小算盘打得滴溜溜转的模样,手指微微蜷缩,安耐住想要在她头上褥一把的欲望,一字一顿:“本侯生于庚辰年,今年二十又一,当不起你这一声老人家。” 微微抬袖:“再说了,在其位,谋其政,我既然领了职,做不好就是我的失职,这失职之罪,谁来担?” 就是怎么说都要抓人了? 看着萧君夙要喝茶的样子,穆九赶紧拿一杯茶递过去:“侯爷请。” 萧君夙的手一顿,看着面前的杯子没动,穆九立刻点头:“我明白了。” 把杯中的茶水倒了,立刻重新斟一杯递过去:“这杯温度刚好。” 萧君夙眉峰清扬,拿起茶杯:“依你的能力,想要把兰幽送到一个本侯找不到的地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你如今这般客气讨好,希望我别追查,是为了兰幽,还是为了那劫囚之人.......大理寺少卿,苏逸?” “侯爷你...知道得还挺多的嘛。”穆九给自己斟了一杯:“不过你也想得太多了,我可不是为了他。” “是么?那你就不怕我将他捉拿归案,或者就算这次我放过了他,可他区区一个五品官,本侯有的是办法折磨他。” 看着萧君夙那副‘我是大反派大奸臣’的嘴脸,穆九眼皮抽了抽,无语:“我说侯爷,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愿闻其详。” “你怎么会认为我是为了苏逸讨好你?” 萧君夙目光淡淡的落在穆九身上,幽深的眸里有让人看不清的暗色:“你不是喜欢他?” 第三十四章 都看到了什么(一) 萧君夙目光淡淡的落在穆九身上,幽深的眸里有让人看不清的暗色:“你不是喜欢他?” 这个喜欢,应该是男女喜欢的意思吧。 “没想到侯爷还挺八卦的。”穆九喝了口茶,看着萧君夙:“我那不叫喜欢,叫欣赏,嗯......对美男子的欣赏。” 说这话的时候,穆九脸上露出意思色眯眯的样子,好像真的好色一般。 对美男子的欣赏? 修长如玉节的指尖微微转动茶杯:“所以,就因为这份欣赏,你可以帮他劫法场救人,甚至也不怕让我知道,把华晏也一并劫了去?” 穆九一手支头,懒洋洋道:“我这个人呢,做事情全凭心情,我觉得该做,且有能力去做,我就会去完成,至于后果,那是之后才考虑的事情。” “那你有没有考虑到,或许本侯已经派人去抓他们了?” “那是侯爷和苏逸该考虑的事情,与我何干?”穆九懒懒倾斜着身子:“我出手是因为我跟兰幽有交情,我做我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我希望你不去抓兰幽,也是因为兰幽,她遍体鳞伤,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伤口太多,根本不适合移动颠簸,若是为了逃命伤口再次裂开,我之前所作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至于苏逸.......” “男人总是好面子的,他有自己的尊严和傲气的,我想他宁愿被你追杀,恐怕也不会接受我向你祈求来的苟且偷生,而我也不是那种大发圣女心善良得舍己为人的人,你要抓他我没意见,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侯爷不必拿这个来威胁我。” 萧君夙看着穆九,目光又缓缓转向别处,半响道:“本侯可以考虑不去抓兰幽,不过这得看你的诚意了。” 潜台词:快来求我。 穆九:“.......”不是侯爷,你的立场怎么好像不是那么坚定呢? 萧君夙倒也没步步紧逼,起身离开,走过穆九身旁的时候,迟疑了那么一瞬,然后缓缓抬手在穆九的头上拍了一下。 “.......”为什么要拍她的头,女孩子的头是随便拍的吗? 穆九回头瞪萧君夙的背影,收回目光的时候不经意瞥到一个清瘦的家丁,那人很快从回廊走过去,穆九也就看到了那么一眼,可莫名的觉得有那么点儿熟悉??? 是夜,穆九难得的早早睡下,却在刚刚要如梦的是被人吵醒了。 穆九批了衣服出门,就看到微雪和小青鱼在门口嗑瓜子儿看热闹:“那边怎么回事?” 萧君夙的主院那边似乎很是热闹,还隐约有刀剑的声音。 “主子怎么起来了?” 小青鱼凑到穆九旁边,把装瓜子儿的碟子递给她:“没什么就是好像有人刺杀定北侯,也不知道成功了没。” “.......” 这云淡风轻看好戏的语气真是......让她说点儿什么好? 穆九捡了一颗瓜子儿放嘴里,嚼了两口觉得不是滋味,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很快那边的战场平静了下来,东越带着侍卫巡察过来,应该是排查是否还有别的同伙,看到站在门口看戏的三人,他顿下脚步,拱手:“穆姑娘,方才有一个刺客试图刺杀侯爷,我等已经将他制服关入地牢,不过谨防他还有同党,穆姑娘你们还是警醒些为好。” 小青鱼张张嘴:“一个人也敢潜进定北侯府刺杀侯爷,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穆九将手中的碟子往她怀里一塞:“吃你的吧。” 夜已深,穆九躺在床上却怎么都没有睡意。 躺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翻身下地,换了一身暗色的衣服,飞身出了风雨轩。 私牢,大一点的家族都有这样的地方,一般用来惩罚家中犯错的下人。但定北侯府的地牢一定不仅仅是那样简单的存在。 穆九悄无声息的打晕了两个侍卫,阿弥陀佛。 侯府的地牢很大,不过地牢并不暗,火盆点得明亮,走廊看得很清楚。 牢房也不是栅栏形式,而是单独的房间,门上只留了拳头大的两个口子,里面一片昏暗,就算探头进去也看不到什么。 穆九看看那门上的锁,花点儿时间可以打开,但她总不能一个个打开去找吧。 空气中有铁锈和血腥的味道夹在一起,好在没有其他奇怪的味道。 穆九一步步往里走,突然通道里一阵风吹来,夹杂着鲜血的味道,一路顺着走过去,倒是不用她开门,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十字架上的人,身上有几处伤口,看起来是剑伤,整个人被架起来,伤口没有得到包扎,滴答滴答的流血。 旁边两面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鞭子、勾、刀、棍、铁锁、烙铁......用刑的工具非常齐全,上面还全都黑得发亮,想来也没少用。 萧君夙若是不发怒,他那张脸很容易让人忽略了他的残暴之名,可一个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将领,怎会手软? 架子上的人察觉到有人,缓缓抬头,失血过多让他有些头晕,但他还是看清了那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可最后又暗淡下去,那到嘴边的声音也没发出来。 对于他的沉默,穆九倒是没他那么多顾虑,转头看他一眼:“醒了?” “你是......什么人?” 穆九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你说我是什么人?卫冰。” 卫冰自然就是面前的人,二十来岁的青年,哪怕一身狼狈却也能看到五官端正容貌俊朗。 “我本以为是我眼花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刺杀萧君夙?你本事挺大的啊。” 本想迷惑一下不挑明关系,却没想到穆九却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卫冰缓缓垂下头,声音艰涩:“属下无能,不能解救主子。” “呵,解救?没有我的命令擅自行动,你该知道的这是什么后果。”穆九的声音很淡,可实际上她很生气,很久都没有过这种一把火烧到心口的感觉了。 “主子.......属下不怕死,也随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属下没有命令擅自动手,罪该万死,可......属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这样的屈辱,讨好逢迎,被当做宠物一样,我决不允许他那般羞辱于你。” “.......你还有理了是吧?” 都看到了什么,怎么就理解得这么别扭呢? 第三十五章 不仅倒霉,还发绿 (二) 卫冰义愤填膺,但穆九无话可说,思想不在一条道上。 “我看你在这里呆着好好冷静一下挺不错的。” 穆九甩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卫冰也没有求穆九救他,就如他所说,做出决定他就有勇气承受后果,他不后悔,只恨没能一剑把萧君夙刺死。 穆九走到拐角处,不意外的看到站在那里的萧君夙:“侯爷,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故意让东越过去告诉他,被抓的是一个人,还被关进死牢,不就是想试探她? 现在,她来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萧君夙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睨着她:“这就是你给本侯的诚意?” “你确实有我需要的能力,因此本侯不介意给你一些特权,也并没有对你太多约束,如今看来是我对你客气过头,让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了。” “所以,侯爷是想把我也一并留在这地牢之中吗?” 穆九并没有被人抓到的惊慌,脸上的表情恬淡懒散,甚至眸子里还带着笑,她一步一步朝萧君夙走过去:“今日之事我虽然不知情,但确实是我的人所为,道歉也许显得太无力,那就交换。” “你提一个要求,换他一命。” “什么要求都可以?” “都可以。” “比如...让你奉我为主呢?” “有何不可?” 萧君夙看着穆九淡定的眉眼,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答案,明明之前她还很抗拒,哪怕被箭指着也不妥协,现在居然为了一个侍卫妥协? “答应得这么爽快,听着似乎很是没有诚意。” “我答应过的事情,就是诚意,比白纸黑字都有效。”穆九看着萧君夙,眉宇间透着几丝肆意:“我虽不愿屈居人下,但我开了口,便不会反悔。” 锋利的兵器,需要一个强大的人才能发挥它的威力,若是功夫不够,这把剑不但能伤人也能伤己。 之前穆九不答应,那是因为萧君夙威胁她,她不接受威胁性的侮辱,可现在她既然答应了条件,就会遵守诺言,与其说是主仆,她可以看做是一场合作,萧君夙擅长在战场上厮杀,而她却习惯于坐镇后方,到时候,谁是盾谁是剑,还不见得。 萧君夙看着穆九,犀利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洞穿,穆九的话很有诚意,她认真说话的时候,话里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可同样,当她把真实的性格展现出来的时候,她很强大,像一把无主的剑,有着让人渴望的锋锐,却又全身都透着噬主的危险狂傲。 就算她答应奉他为主,可若要毁了誓言,杀了他也并非不可能。 还真是.......棘手却又让人不想放手。 “这个条件还是先保留,在我想出条件之前,你的人就留在这里吧,放心,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不会让他死了。” “随你。” 错身而过,穆九走出通道口上了地面,没有血腥的空气真是让人神清气爽,抬手摘了一片叶子,叶片微凉,抬手,叶片偏飞落下隐入黑暗之中。 今日穆九本可以不来的,也就不会欠下这么一个条件,可她不来,卫冰不死也残,她来了,换他一条命,至于违背命令的事情,以后再惩罚也不迟。 第二天一早穆九就被吵醒,一夜没睡好,起床气特别重,偏偏罪魁祸首还没有自觉:“穆九穆九,快出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这声音真是缩了一段日子没蹦跶的六皇子。 上次不是吓得都说不出话了,还敢来找她? 穆九起身走到窗边,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看着站在院子里精神旺盛的某人:“干嘛?” 饶人清梦,不说出个好的理由,揍你。 看见穆九起了,夏侯堇噔噔噔的上楼,手里拿着两坛酒:“贡酒,梅花酿,三年分的,我特意去给你拿的。” 穆九:“......”大清早就找她喝酒,还不如睡觉呢。 拿过酒坛子打开,瞬间酒香扑鼻,不同于竹叶青的竹子清香,梅花酒虽然清香,但芳香馥郁中带着一点苦味,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看穆九的表情夏侯堇就知道自己马屁拍对了:“我前些日子路过一个路边小店,本是饿了随便吃点东西将就一下,结果没想到那老板店虽破,确实实打实的有手艺,那烧鹅,皮脆油多,酱骨头肉香软绵,还有脆皮鸡,那味道简直绝了,用来下酒最好不过,不如一起出去喝一杯?” 一个三杯倒的人居然邀请她喝酒,还真是。 “你不是怕萧君夙吗?怎么这一大清早专门来找我喝酒,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咳咳,也没什么开心的事情,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夏侯堇轻咳两声,还矜持了起来。 不过大概是太开心了,也装不住事儿,见穆九不问,自己也忍不住说了出来:“那个夏侯钰那个侍卫杀了萧显棠的事情你知道吗?” 穆九点头:“知道。” “那你知道那个侍卫为什么背叛他吗?”那双眼里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穆九很给面子,继续问:“为什么?” “夏侯钰有个爱妾叫霓裳,是他从花楼赎回去的妓子,夏侯钰一直很宠爱,但他不知道,在他还没给霓裳赎身的时候,霓裳跟刘钊已经有了私情,而夏侯钰会给霓裳赎身,少不了刘钊推波助澜。” “霓裳被赎进了广文王府,虽然王府荣华富贵,但萧显棠风流花心惯了,经常在外面沾花惹草,家里的美人也就冷落了,霓裳没了夏侯钰的宠爱,头上还有个侧妃压着,显然过得不太好,然后她又跟刘钊在一起,据说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那孩子估计也不是夏侯钰的。” “......”QAQ,好大一盆狗血,啧啧。 夏侯堇被夏侯钰欺负惨了,估计做梦都盼着夏侯钰倒霉,这次不仅倒霉,还发绿,怪不得能乐成这样。 八卦总是能让人精神,穆九睡意也没了,索性洗漱更衣。 穆九本想吃早餐再出门的,不过夏侯堇说那家店老板有做早餐,白粥配酱牛肉,味道独绝,还有很多自己腌制的酱菜,搞得穆九胃口都被吊起来,索性跟他一起出去吃。 第三十六章 拉手 穆九本想吃早餐再出门的,不过夏侯堇说那家店老板有做早餐,白粥配酱牛肉,味道独绝,还有很多自己腌制的酱菜,搞得穆九胃口都被吊起来,索性跟他一起出去吃。 然而,穆九跟夏侯堇刚刚走到门口,萧君夙那辆漆黑的马车就出现了,夏侯堇当时就怂了:“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他不是去上朝了?” 穆九缓缓斜他一眼,也许就是这么巧呢...... 车帘缓缓拉开,如同审判一般,一袭玄衣映入眼帘,紧接着是那张美得人神共愤、天怒人怨的脸,萧君夙出来了。 夏侯堇表情都僵了:“那个......君夙啊,你用早餐了吗?我请你啊!” 明明他只是想请穆九吃东西,但看到萧君夙他就有种干了坏事的心虚,脚软,可实际上他真没敢坏事啊,他用性命保证,他对穆九真的没有非分之想的。 萧君夙下地,身上还是一身朝服,步履稳沉走过来,冷冷的睨了夏侯堇一眼,目不斜视走到穆九身侧,然后一把伸手拎住她的领子,像是鸡仔一眼把她拎回了府内。 直到落到了实地,穆九还是懵的:......刚刚发生了什么? 而萧君夙都没有给她问的时间,直接走出府门外,然后大门在穆九的面前重重的关上。 穆九在门内,萧君夙和夏侯堇在门外。 “咳咳......”东越掩唇干咳了好几下才把忍俊不禁的笑意压下去,抬手做出请的姿势:“穆姑娘请回。” 所以,萧君夙专门回来一趟就是抓她? 眼皮跳了一下,然后又跳好几下,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夏侯堇不知道被萧君夙怎么对待了,总之没有再进去找穆九,但是中午的时候他特意派人把他说的那几样东西都被穆九打包送了过来,包括那两坛子梅花酿,穆九没忍住吃得多了点儿,真的实在是太美味了。 这么上道的小弟,不收实在是太亏了啊。 傍晚,萧君夙才下值回来,身为定北侯,他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换了衣服之后就去了风雨轩。 “明日皇后娘娘生辰宴,你跟本侯一起进宫,衣服已经派人给你准备好了。” 一叠深蓝色的衣服送到了穆九的面前,还真是准备好了。 见穆九不回答,萧君夙微微抬眉:“带你进宫见见世面,怎么,不乐意?” 穆九扯起脸皮,给他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侯爷,我一个无名小卒,上不得台面,哪儿需要见什么世面。” “话不是这么说,好歹你也算是我府里的人,本侯对自己的人向来宽厚,进宫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不必太感激。” 穆九磨牙:我真是......感谢你八辈祖宗。 小青鱼拿起那套衣裙:“哇,好漂亮,主子,这料子是香云纱吧?” 香云纱产自南粤,因为其及其挑剔的材料和复杂的工艺,一直被成为是布料中的软黄金,千金一匹的香云纱,仅次于鲛纱的存在。 布料以深色为主,看着厚重如同锦缎,实则穿在身上非常轻薄,但也不死鲛纱那般飞扬,很是服帖。 穆九看了一眼:“一条裙子而已,这么惊讶做什么?” 小青鱼笑了笑,也是,主子的裙子有好几条都是鲛纱做的,还真是没什么好惊讶。 “主子,你明天真的要进宫吗?奴婢还没见过皇宫长什么样呢。” 穆九轻笑,目光幽幽:“会看到的,以后你想住里面都可以。” 住里面?小青鱼想想摇头:“那还是不了,奴婢就是好奇,奴婢要永远侍奉在主子身边,才不要去住皇宫。” 穆九莞尔却没有再多言。 第二天,穆九在院子里咸鱼的躺了大半天,还在午睡中,萧君夙却提早回来,早早吩咐人过来喊穆九梳妆。 不想动,但看萧君夙样子也不想罢休,只得起身梳妆。 深蓝色的衣裙,银丝滚边,绣缠枝花纹,不会华丽,却也不会太清淡,穿在穆九身上,非常的合身,最主要是气质,比那轻盈的鲛纱似乎更适合穆九,仿佛她就是适合这浓墨重彩的人。 头发一半被盘起,点缀几块花钿,左边一支步摇,峨眉淡扫,妆容浅淡,可这浅浅中却透着贵气优雅,慵懒从容。 “主子真漂亮。”小青鱼看完,心里美得更花儿一样,终于能给主子好好打扮,太开心了。 穆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萧君夙已经派人来催了,穆九只得起身,拿起挽纱挂在手臂上,缓缓出门。 门口来喊人的东越都被惊艳了一下,小青鱼看着他那傻眼,冷哼:“看什么呢?傻了?” 东越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跟上去。 萧君夙在大堂等着穆九,倩影缓缓而至,他手中的茶杯一顿,轻轻放下:“走吧。” 虽然这里离宫门进,但进宫还是有好长的路程,需要坐马车。 萧君夙摔先上了马车,却没有立刻进去,一手撩开帘子,弯腰向穆九伸手。 穆九看着面前这一只手,脚步一顿,抬头看过去。 萧君夙一身玄色锦服,美若神祗,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有种禁欲雍容的美感,声音淡漠:“你这条裙子应该不方便,上来。” 穆九犹豫了那么一下,伸手搭上他的掌心,男子的手掌便是看着修长也比女子的宽大,掌心干燥却微凉,一把握住穆九的手将她拉了上去。 虽然没有撞上,但那一瞬间,穆九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扑他怀里去了,鼻尖是衣服的熏香和男子特有的气息,不难闻。 南风和东越看到萧君夙伸手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直到车帘放下,两人才相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神色,震惊之余有种老父亲的欣慰之感。 他们主子终于主动拉一个姑娘的手了,太不容易了,可喜可贺。 马车的空间相对其它马车已经算得上宽阔了,可再大也就那么点儿,两人分座两边,都是沉默不语,却偏偏又听得见对方的呼吸,感受得到对方强烈的存在感,还真是......怪异极了。 好在皇宫不远,马车使进宫门停在专门安置马车的走道,他们来得算是晚的,这里已经停满了马车。 第三十七章 这算是贿赂她? (一) 下了马车,才走进第二道宫门,然后走一条长长的回廊,第三道宫门之后才是真正的皇宫内部。 今日是皇后寿辰小晏,宴会设在皇后的凤和殿,有专门的宫人带路,一路绕过御花园才去到凤和殿。 也许来得较晚,倒是没遇上什么人,不过眼看着要走到了,一道倩影翩然而来,那一身雪白自带仙气,不是凝华公主是谁? 这个时候,凝华公主不在宴会却过来这里,而且看她的步伐,目标明确,显然是冲着萧君夙来了。 穆九刚刚升起准备看好戏的心情,然后她的手就被握住了,笑意僵在嘴角,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抽了抽手,没抽动,反而被他握得跟紧了。 萧君夙微微低头,声音没有暧昧,却带着几分威胁:“本侯没有去抓兰幽,现在是你报答本侯大恩的时候了,等下配合一点儿。” “.......”你这分明是占我便宜。 “定北侯。” 不过片刻,凝华公主已经走到近前,目光里已经没了空灵一切的缥缈,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厉声质问:“这个女人是谁?” 萧君夙抓紧穆九的手,将她完身侧拉一点:“公主殿下不是知道的吗?穆家九小姐,本侯的爱妾。” 爱妾...?! 穆九默默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退后一步低眉顺眼的站在萧君夙身后,面对这种吃醋的女人,冲锋陷阵的事儿就让萧君夙去,她总觉得他的杀伤力比她大多了。 凝华公主瞬间煞白了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萧君夙平日里是多么冷漠无情的人,此刻他公然牵着一个女子的手,还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简直难以让人想象,但恨意也更加的浓郁了,冲着穆九去的。 “入晏时间到了,本侯先走一步。” 萧君夙牵着穆九的手转身往旁边走去,路很宽,但还是得从凝华公主的旁边走过去。 “萧君夙,你以为假意宠爱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这样就能拒绝本宫?” 凝华公主的怒火里,隐含着威胁和杀意,不过萧君夙连步子都没停顿,牵着穆九大步走远。 宴席分两边,一边是朝臣,一边是宫中的妃嫔,中间用一个两米高的屏风隔开,而最上面是楚帝和皇后的宝座,两边是几位皇子的位置,公主的席位在妃嫔那一边,坐在自己母妃身边,不过能出息宴席的妃子也不过丽贵妃、贤妃以及庄妃娘娘。 皇后娘娘42岁,不是整寿,只是小晏,宴请的人不多,都是正二品以上的臣子以及其夫人,因此位置非常的松。 一张桌案,夫妻二人同坐,面前摆着瓜果点心。 萧君夙身为定北侯很是尊贵,但在这之前还有广文王、林太傅、魏太师、肃国公等皇亲国戚,他的位置虽然靠前,但都排到了后面,身后刚好是一根柱子,穆九往后靠在柱子上,懒洋洋的靠着。 桌子上有不少瓜果,尤其是还有一整蝶的松子儿,但松子儿壳太硬,吃起来太费劲儿,还切手,她吃了几颗就歇了,太难了。 穆丞相身为丞相,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带着大夫人一起,两人也看到了穆九,目光里似乎有很多话想问,但穆九没有搭理他们。 夏侯堇自然也在,不过一副正经得不得了的样子端坐着,都没敢往这边看。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群人哗啦啦的起身,拱手弯腰:“恭迎圣驾。” 帝后携手走到宝座坐下:“众卿平身,赐座。” “谢皇上。” 众人坐下,太子殿下却没有,待得太子妃过来于他并肩,两人上前,双膝跪地:“儿臣恭祝母后寿辰,福寿安泰,长命百岁,特意备上一份礼物。” 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笑得眯了眼:“太子有心了。” 侍卫奉上一个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对福寿龙鱼佩,玉佩是剔透的碧绿。 太子将上面的盒子拿到旁边,下面还有一个盒子,打开,也是同样的龙鱼佩,唯一不同的就是惠子的颜色为明黄,坠一颗珊瑚珠。 太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是儿臣闲暇之余跟玉雕师父学的,雕玉需要精工细琢,能让人静心养性,儿臣每当遇到处理不了的难题,便喜欢自己一个人雕刻一下,这是儿臣亲手雕的玉佩,璎珞是婉柔打的,希望父皇与母后不要嫌弃。” 楚帝拿起那块玉佩,左右看看,雕琢得非常精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一些手法上的不同:“难得太子有这份耐心,不错。” 皇后看到儿子被夸奖,比自己拿到礼物还开心:“身为太子,是要多一些耐心才能沉稳,你父皇夸你,日后还得多多努力。” 太子连忙拱手,无比恭敬:“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马屁精。 四皇子在心里嗤之以鼻,目光瞥到三皇子,笑道:“不知三皇兄可有准备什么贵重的礼物,不然今日这彩头可就都让太子拿了去了。” 三皇子冷冷的看他一眼,心情不佳全都写在脸上。 四皇子看着他心情不佳就开心了,他可是知道的,三皇子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这几日羽翼都被人剪了不少,正焦头烂额呢。 太子献礼之后,便是司礼官唱礼:“广文王,玉屏风一座,林太傅,碧玺如意一对,魏太师,赤血珊瑚一座,肃国公,东珠一盒.......” 皇后娘娘还年轻,没到太后那般所有人都得尊崇的年级,礼数不能越过了太好,所以不用所有人都一一上来献礼,礼物在门口便有司礼官收了,唱礼一遍,然后其祝皇后娘娘寿辰。 一番下来,穆九听得昏昏欲睡,突然有人敲敲她面前的桌子,她立刻清醒看过去,然后一个碟子推到了她的面前。 一碟子松子仁儿,剥好的。 穆九顺着那只手看上去,只看到了萧君夙的侧颜,可他面前那一堆松子颗清楚的证明着这确实是他剥的。 他是有多无聊才会一个人剥松子儿?手不疼吗? 这算是贿赂她? 第三十八章 他不需要她诡异的同情(二) 穆九看着那一大碟没有壳却颗颗饱满的松子儿,犹豫了那么一会儿,还是拿了过来,都剥好了,不吃白不吃。 在穆九把手伸向碟子的时候,她清楚的感觉到了......杀气,顿时她就明白了,这不是贿赂,这是毒药啊,那屏风绣花,但其余的部分却是半透明的,能隐约看到对面的人,凝华公主定然是一直盯着这里,现在看到萧君夙对她这么好,指不定已经把她凌迟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反正已经被盯上了,为了不吃亏,她决定把这一碟子全部吃光。 宴会终于开始,衣着统一的宫娥端着美味佳肴如流水一般的进来,将一叠一叠的吃食放在众人面前。 当然,宴会也不会这么安静的吃东西,这个时候是敬酒,依旧是太子起头,然后是大臣们,一个一个上去敬酒,且还都是夫妇一起上去的。 敬酒也是按照品级,很快就轮到了萧君夙,萧君夙低头看了穆九一眼,穆九也看了他一眼,用眼神瞪他:看什么?人家带老婆上去敬酒,你带个妾?不怕皇后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萧君夙到底没有为难自己,自己起身上去祝寿,说了公式化的祝寿语,其实就是走一个过场,不过皇后娘娘却没那么随便放过他。 “定北侯今日也是有佳人在侧,怎么不一并上来,让本宫也看看?” 被点名了,穆九起身,没有上前,只是屈膝行礼。 萧君夙拱手:“阿九第一次来宫宴,不识礼数,怕冲撞了天颜,娘娘见谅。” 皇后闻言掩唇轻笑:“本宫倒还是第一次见定北侯为一个姑娘说话,倒是让本宫好奇,是何等佳人竟然让定北侯也动了凡心。” 当然,皇后也不过说一句,并没有非要招穆九上前,而是立刻转了一个话锋道:“本宫记得定北侯也二十出头,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级,不知侯爷可有心仪的姑娘,说出来,今日皇上与本宫都在这里,一起给你们做主。” 定北侯喜欢谁没人知道,但谁喜欢定北侯,倒是大家都清楚。 皇后娘娘跟丽贵妃算不得针锋相对,但也不会太好便是,这话到底是想意有所指想帮凝华公主,还是单纯想看戏就不得而知了。 “娘娘美意夙心领了,不过夙三年孝期未满,暂时并不想提婚姻之事。” 一如既往的拒绝,还真是一点儿意外都没有。 皇后倒也没有追着萧君夙不放,放他回来,毕竟今日可是她的寿宴,她可不想闹出什么笑话。 萧君夙回了座位,穆九才跟着坐下,虽然她对萧君夙没什么好感,但此刻还是没忍住默默同情他一把。 位高权重,年轻俊美,萧君夙现在就是众位七大姑八大姨眼中的唐僧肉,谁见了都想给他说个亲什么的,这个感觉她倒是没体验过,看着只觉得新鲜又好玩儿。 嗯,可以幸灾乐祸一下。 看着面前递过来的酒,萧君夙微微转头,然后他在穆九的眼中看到的......同情...... 萧君夙抬手轻轻的压在穆九的头顶:“吃你的。” 他不需要她诡异的同情。 穆九抬手把他的手拨开,小小凑过去:“我说侯爷,你差不多得了,那公主现在在心里已经把我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永不超生了,你就算想刺激她也得有个度。” 萧君夙指尖微微蜷缩收回:“刺激她?” 穆九挑眉:“你带我来,不就是为了给你挡桃花,刺激公主的?” 说道这个穆九就挺无语的:“我就想不通了,这凝华公主和魏小姐,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是个男人,就没有不想把她们都拥入怀抱想尽齐人之福的,可你倒好,对她们一个比一个无情,避如蛇蝎似的,看上你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她们也够可怜的。” 不解风情? 萧君夙的目光淡淡的从穆九的脸上掠过,微微垂眸,拿起酒杯放在唇边:“那你呢?那苏逸不是也对你爱之深切,跪求娶你,你为何没有答应?” 穆九:“.......侯爷知道的还挺多的。” 一个侯爷这么八卦做什么。 穆九轻轻靠在柱子上:“女人看上男人,先是权势、后是容貌,最后才是真心,男人只要有权有势,有的是女人为他疯狂,真心呵......那是什么?但女人不一样啊,若一个男人看上一个女人,权势并不重要,容貌也只能排在第二,他首先就是想把女人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全都是自己。” 穆九微微偏头,看着萧君夙美得仿佛惑人魔魅般的容颜:“霸道、专制、控制欲、占有欲以及掠夺......” 穆九的目光缓缓落在萧君夙的衣襟:“侯爷,你的酒洒了。” 萧君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拿了手帕轻轻拭去衣襟上的水滴,目光看着台上的歌舞,舞姬彩衣霓裳,舞姿妙曼,吸引了场中大部分男人的目光黏在他们身上,可在眸中却什么都没倒影出来,仿佛看到的是几根木头桩子:“你还真不像女人。” 穆九黑脸:“你这话是在骂我?” 她不像女人?难道他像? 冷哼一声,穆九噌过去:“我知道你喜欢男人,谁?华晏还是夏侯堇?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还是你想全都纳入后院?” 夏侯堇:“.......”总觉得后背发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背脊。 若有所觉的看向萧君夙的座位,正好跟穆九含笑的目光对上,瞬间心口仿佛被扎了一刀,太可怕,感觉要完。 华晏:“阿嚏......咦,这是有姑娘想本公子,还是姓萧的又想宰我了?” 穆九说完半天没得到回答,看萧君夙的样子也不想回答,她悻悻的闭了嘴,不说算了,她还不想知道呢,反正跟她没关系,就是这种事情一旦开头了,就跟毒素一眼停不下来,穆九赶紧摇头,试图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诡异画面。 萧君夙看了穆九几眼,那眼神,感觉像是在看傻子。 穆九:“......”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第三十九章 什么好日子,不存在...... 宴会开始了半个时辰左右,楚帝就以身体不适为由退了,刚刚离开就派人过来把萧君夙喊过去,还让带上穆九。 穆九跟在萧君夙身后半步,结果刚刚走出大殿,萧君夙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 萧君夙握紧:“既然演了,就演全套,放心,有本侯在,皇上不会把你怎样的。” 总觉得他在说歪理,但她没证据。 楚帝没走多远,就在回廊的一处亭阁等着萧君夙。 “微臣参见皇上。” 穆九屈膝行礼:“臣女参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楚帝目光落在穆九身上,浑浊的眼眸闪着不明的光芒:“穆家九女原来是个这么出色的姑娘,怪不得能入了定北侯的眼。” 穆九微微低头,假意羞涩的退到萧君夙身后,避开楚帝的目光。 “皇上可别打趣微臣,不知皇上宣召可有要事?” “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楚帝表情严肃:“刚刚皇后提起,朕倒是想起来了,你的孝期还有不到半月,凝华已经央了朕好久,她的心意你也是知道的,等到孝期一到,朕就为你们赐婚,你也知道,凝华是朕最疼爱的公主,可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萧君夙拱手:“如此,皇上便更不能赐婚了。” “臣对凝华公主并无半点男女之情,怕是要辜负皇上的厚爱,况且微臣是武将,迟早要去驻守边疆,公主不可能陪微臣去苦寒之地受苦,若臣一去两三载,公主怕是更觉得委屈,还请皇上为公主另择良配。” 楚帝看着萧君夙,半响没有说话,空气里威压愈发厚重,眼看楚帝就要发怒,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箭破空而来。 箭尖直至楚帝,几乎瞬间,萧君夙拂袖一把将箭扫开。 “有刺客,护驾.....护驾........” “来人呐,护驾......” 太监尖着嗓子大叫,一群黑衣此刻冲了过来,这群人武功高强,个个飞檐走壁,楚帝身旁的侍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萧君夙了。 萧君夙没有带兵器,捡起侍卫的长刀,以一敌众,只身挡在楚帝的面前。 “啊......皇上.......” 太监一声惨叫,萧君夙蓦然回头,就看见一个刺客朝着楚帝飞身而去,萧君夙立刻回身去救,可这一动,却放出了空门,瞬间身上多了两道血痕。 “抓刺客。” 御林军姗姗来迟,刺客见势不对,立刻撤离,留下了地上被萧君夙斩杀了两具尸体。 “微臣护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楚帝没有看御林军的统领,看向萧君夙:“定北侯受了伤,传御医。” “皇上不用了。”萧君夙将手中的刀扔下,站直:“不过些皮外伤,没伤到要害,微臣自己回去上点伤药就好,不必劳烦御医。” 他的目光一转,扫到了躲在柱子后面的穆九,嘴角抽了抽,虽然知道她的武功肯定不会让自己受伤,但躲得这么快还全程看戏,真是没良心。 抬手,如同招宠物一般,表情都柔和带着一丝宠溺:“阿九过来,是不是吓到了。” 穆九木着脸,这温柔的声音听得她全身掉鸡皮疙瘩,过分了啊,侯爷,你自己不觉得难受吗? 穆九不过去,萧君夙朝她过来,毫不避嫌一把牵起她的手,对楚帝微微颔首:“皇上,微臣身体不便,先告退了。” 楚帝摆了摆手,萧君夙就牵着穆九离开,穆九走得不情愿,他还伸手去揽着她的肩,看在一众人眼里只有一个意思:定北侯对这个姑娘还真是宠爱啊。 穆九若是知道,一定会给一个大大的冷笑:“呵呵.......”宠爱?特么的,都快把她压死了好吗? 萧君夙刚刚大发神威,就算受伤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能呢,可一揽住穆九就把大半的体重压她身上,若没穆九当拐杖,指不定就装不下去自己趴地上了。 “装啊,你怎么不继续装了,把你给能得哟。” 穆九毫不留情的嘲讽。 萧君夙不回答,只是默默把力气再往穆九身上压一点。 这里距离宴会的地点不远,听说楚帝遇刺,一群人冲出来表忠心,凝华公主自然也来了,她还不知道萧君夙受伤,但她看到了萧君夙揽着穆九的肩那般亲密的离去,指尖生生把掌心掐出血来。 “爷,你这是.......“南风和东越都被两人这个造型惊到了,心中瞬间百转千回,这个宴会发生了什么? 本以为出门的时候侯爷主动牵姑娘的手已经够主动了,这才一个宴会的时间,就发展到可以揽着肩头抱在一起了吗? 这么一想,侯爷的好日子是不是就要来了? 不过等两人走得近了,血腥味扑面而来,两人瞬间变脸:“主子你受伤了?” 穆九不耐烦的给两人一个白痴的眼神:“不然呢?他不要受伤,我用得着扛着他走这么远?还不快点给我弄走?” 南风、东越:“......”什么粉红暧昧,什么好日子,不存在...... 萧君夙被架上了马车,马车很快离开宫门,马车上萧君夙端坐着,那样子绝对看不出来是受伤,可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浓郁,穆九闻得满心烦躁,可身上也没有药和可以包扎的东西,好在距离不远,快马加鞭一会儿就到了府邸。 穆九一下马车就准备走人,结果手却被一把拉住,血腥味让她心情有些闷,没好气的回头:“干嘛?” 萧君夙握住她的手腕,理直气壮:“过来给我上药。” “我又不是你的大夫,找其他人上药。” “本侯唯一的大夫,华晏,似乎还被你劫走了,若你能立刻让他回来,本侯就不勉强你。” 穆九:“......” 自己挖的坑,最后自己栽进去了。 穆九转身走,萧君夙却紧紧扯住她的手,回身,叹气:“你总得让我去拿药品和工具吧?” 萧君夙放了手,等穆九走远,这才去自己的屋。 南风和东越真是越看越迷糊,实在是看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四十章 穆姑娘,还请矜持些 风雨轩穆九有三口箱子,全部上锁,里面是她的药,搬来这定北侯府之后她就没怎么用药,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收拾的,随便打开一个,一坨碧绿的东西引入眼帘。 扁扁的蛇头抬起来,讨好的发出嘶嘶的声音。 穆九抽了抽眼皮:“青丝儿,你可以啊,定北侯府你也敢跟过来,不怕被人捉了炖蛇汤?” “嘶嘶嘶......”青丝虽然开灵,但懂得也不是特别多,这种话显然已经超出了它的理解范围,终于得到放风,欢快的游出来溜达几圈。 溜达够了回头一看,穆九居然专心找药,根本不搭理它,它又溜回去,用尾巴圈住穆九的脚,将头搁在箱子边上看穆九找。 冷血动物独有的冰凉触感让穆九瞬间寒毛倒立,低头看着它脑袋搭在那里像是好奇的样子,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一条蛇卖什么萌?看起来真是傻透了。” “嘶嘶嘶......” “哟,还知道抗议?还有,你一直被关在箱子里怎么不见瘦,还长胖了?”穆九是真不喜欢这条蛇,她虽然也很冷血,但她那是感情,而不是身体。 青丝用尾巴戳戳穆九的腿,似乎是在抗议自己被说胖。 门口有脚步声,然后穆九就看到青鱼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拎着一个桶,桶里面是.......鱼,很好,她现在知道青丝是怎么长胖的了。 “主.......主子........”小青鱼拎着一桶鱼,一下子不知道该拿起还是放下,她记得之前从穆府搬出来的时候穆九说过,把这条蛇拿起放生,可她丢不掉,青丝一路跟着她,她看得出青丝是有人性的,于心不忍,然后就把它带来了。 “你很喜欢它?” 小青鱼看着穆九,半响点头:“嗯,它很可爱,也很乖的。” 但那也改变不了它是冷血动物的事实。 穆九将药箱挂在肩膀上,抬手将腿上的蛇条扒下来,走过去拍拍青鱼的肩头,委以重任的口吻:“很好,现在它是你的了。” 走了两步穆九又回头,看看她桶里的东西:“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少喂它吃点儿,因为它真得挺胖的。” “嘶嘶嘶......”抗议。 ---- 穆九去到主院,萧君夙已经脱掉衣服躺在竹塌上了,美男横呈,本该是一副难得的景色,但那满身的血污和狰狞还在流血的伤口看起来异常的刺目。 萧君夙的伤,一处在腰侧,一处在大腿外侧,伤口不多,但还挺深。 穆九将药箱放下,拿出棉布准备先为他清理淤血再消毒止血。 刚刚准备下手,似乎这才反应过来面前是一具男性身体,虽然穿着亵裤,可在这个时代,这已经非常的暴露了,尤其是那没有被血污沾染的胸膛,白皙健康,肌理分明,很是醒目。 穆九将棉布展开铺在萧君夙的胸膛上,挽留一下节操。 抬头对上萧君夙的目光,穆九挑眉痞笑:“放心,虽然侯爷美艳不可方物,但我绝对不会接机占你便宜的。” 话是这么说,但那表情,活脱脱的像是一个女流氓。 萧君夙转过头,闭眼懒得搭理她,那表情看着都是在嫌弃她。 穆九撇撇嘴,嫌弃就别让她处理伤口啊,矫情什么? 萧君夙身上的伤口不多,也不是特别的可怕,刀上也没有毒,还在穆九能处理的范围内。 清晰,消毒,缝针,上药,包扎。 腰部的伤口很快处理好,然后是大腿....... 要命。 为什么要伤在大腿上? 穆九摇头甩开了杂念,赶紧给他处理包扎。 终于搞定,穆九赶紧扯了毯子给他盖上,这才大大松一口气,美色当前,她也是正常的姑娘,不说面红心跳,但正常的尴尬和不自在还是有些的,还是盖着好:“伤口愈合之前不能碰水,不过我用了最好的药,最多一天伤口就会愈合,两天结痂,坚持涂药,半个月疤痕就会完全消失。” 想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穆九轻笑:“也许你并不在乎这个。” 穆九将药放好,起身要走,然后手又被抓住,无奈:“又怎么了?我都给你处理好伤了。” 还有,能别抓她手了吗?他们真的没这么熟,虽然都已经差不多把他看光了.......但这不是重点。 萧君夙目光沉沉如静谧的星河:“我体质特殊,受伤之后很容易发炎发烧,你现在是我的大夫,不能离远,今晚你得守着。” “南风,把左边的侧卧收拾一下。” “遵命。”南风回答得很快,没有丝毫的疑问,甚至还能听得出几丝激动,什么鬼? 穆九:“.......”谁叫她把人家大夫给劫走了,这就是命。 “好,我守着你就是,不过我得先回去洗漱,等着。” 南风Q-Q:“.......”只有他觉得这话哪儿怪怪的吗?穆姑娘,还请矜持些。 东越倒是比南风心思细腻些,穆九离开了之后,他看到萧君夙缓缓收回目光,上前给他端了杯水,有些不太确定:“主子你......” 萧君夙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哪儿来的答案? 小青鱼给穆九备了水,一脸的不情愿:“主子你真的要过去守着?” 她总觉得那什么定北侯不安好心。 穆九拍拍她的头:“放心,没事的,我心里有数。” 穆九一身疲惫,放了药好好泡了个澡才换身舒适的衣服过去。 侧卧不大,但也不小,该有的都齐全,穆九喝了杯水刚想睡下。 “穆九,你饿不饿?” “不饿。” “可是我饿了。” “......饿了你找膳房,找我做什么?” “刚刚宴会上我都没吃东西,你去叫人给我煮碗面。” 穆九放下杯子开门去叫人。 吩咐煮面了,穆九刚要回去躺下,萧君夙的声音又响起:“没水了,加杯水。” 穆九只得走进去,为他加了一杯白水,放下茶杯却没立刻走,站在床边看着他:“侯爷,您老人家要有什么事儿,一次性说完,我要睡觉了,还有,我不是你丫鬟,别一直叫我。” 听起来似乎已经有火气了。 “没事了。”萧君夙微微抬眸看她一眼:“真的没事了,你去睡吧。” 第四十一章 君王心思 穆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没事情了,这才回去躺下,然而这么一折腾,她睡意散去了不好,好不容易凝聚了,膳房的人又来给萧君夙送面,这一折腾,好了,她彻底精神了。 心里骂了萧君夙几句,接着想到了他那一身伤,然后想到了今晚的刺杀。 刺杀?阴谋而已。 一个国家的皇宫要是什么刺客都能进,那这个皇族也该灭亡了。 皇宫大内高手如云,皇宫城墙高四丈有余,还三道宫门,就是轻功再高的高手,也不能在毫无着力点的情况下跃上四丈高的高墙,若真可以,那这天下还打什么仗?直接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爬上城墙杀了皇帝,整个国家都到手了。 就算真的有那么牛掰的武功高手能飞过那道高墙,那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功,还要至少一个甲子以上的内力,今晚那些人,顶多也就二十年功力。 而皇宫也不可能一下子混入这么多刺客,当时穆九在第一时间缩到了角落,她可是看得清楚,面对这么多的刺客,楚帝面上没有丝毫的惊慌,甚至都没有离开自己坐的位置。 就算内心再强大的帝王,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也不该如此无动于衷,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楚帝自导自演的一场刺杀,原因自然是为了萧君夙,是因为萧君夙拒绝了他赐婚的意图还是因为其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君王啊,还真是这世间最可笑的生物,他们拥有很多,可实际上他们却比任何人都贪心。 想要广袤的将士,想要骁勇善战的将军,却又害怕手握兵权的人拥兵自重,想要臣子的能力和忠心,却又怕臣子能力太强威胁坐下的龙椅,所以总是千方百计的想要试探臣子的忠心,想方设法削弱臣子手中的权力,却又天真可笑的要臣子哪怕经历了这么多的试探和磋磨依旧忠心。 无理的妄想,可笑又可恨,偏偏这就是君王的通病,多疑、猜忌、贪婪、自私,无药可救。 一些不太好的记忆纷至沓来,穆九揉揉眉心,记忆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难以入睡,穆九就躺在床上发呆,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已经是子时后了。 她倒是还记得自己现在客串大夫的身份,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去主卧,房间里留了一盏昏黄的灯,穆九走到床边,萧君夙也睡着了,毯子从他身上滑下来,露出半边肩膀,抬手将毯子给他盖上,这才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手腕被抓住,低头,对上一双恍若黑曜石般的眼眸,映着油灯的点点光芒,耀耀生辉。 “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穆九的手触在了萧君夙的额头,入手微凉,竟是比她的手还冷,这体温,之前握手她就觉得他体温有点奇怪了,好像比她的还低。 “你没发烧,不过你不冷吗?” 萧君夙凝着穆九半响,放下手,微微敛眸:“我内功属寒,身体比一般人凉一些,不会觉得太冷。” 男子练属阴的功法?穆九看着他的脸,虽然很漂亮,但却不缺丝毫男子的阳刚,还真是奇怪。 “那就好。” 穆九直起身:“伤口有问题就喊我,不过只要你不动,明日一天过后就好了。” 她起身往外走,刚刚要走过转角屏风,萧君夙突然喊道:“穆九。” 穆九回头:“嗯?有事?” 萧君夙的脸隐在床帘的阴影里,让穆九看不清他的神色,沉默几息:“没事,你去休息吧。” “.......”所以喊着她好玩儿吗? 穆九走了,因此没看到,在他走后,萧君夙也没有睡着,而是看着自己的手失神,不知道想到什么,五指微微颤动,最后缓缓收紧。 一夜难眠,直到天亮穆九才真正的有了睡意,然后....... “皇上有旨,定北侯有伤在身可免礼听旨。” 太监尖细又粗葛的公鸭嗓生生把穆九从梦中惊醒,穿透力太强,比做噩梦还可怕。 “微臣谢皇上隆恩。” “皇上有旨,定北侯救驾有功,英勇无畏,忠心可鉴,赐‘忠义’金牌一枚,黄金千两,碧玺貔貅一双,东珠一盒,人参、鹿茸、雪莲、灵芝各一份,钦此。” “谢皇上。” “皇上特意让杂家交代传达,定北侯乃是国之栋梁,有伤在身,必须得好好养着,日后才能为国出力,至于那些杂乱的政务侯爷就不必忧心,皇上会指派人帮你处理的。” “本侯明白了,让皇上费心了。” 南风上前,客气道:“公公,这边请。” 等那太监被请走,穆九才从侧卧出来,屋子摆了不少盒子,都是送来的赏赐,一堆赏赐,换了萧君夙身上的职务和权力。 定北侯是武将,京城里不能领兵,若是连这些政务权力都没了,就等于是拔了牙的老虎,看似恩赐,实则架空。 穆九的目光落在萧君夙身上,他那一身气势凌厉、沉稳老气,有时候让她总是忘了他的年级,一个十八岁未满就可以夺取侯爵的男子,他的经历也算是传奇了,可如今他才将将要满二十一岁,竟然就被君王忌惮至此。 穆九想到了凝华公主,凝华公主爱慕萧君夙人尽皆知,若楚帝真的疼爱凝华公主,想要赐婚还不容易?强制下一道旨意,萧君夙是臣子,不敢不从。 可楚帝不但没有强硬下旨,还询问萧君夙的意见,穆九可不觉得这是尊重,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把凝华公主许给萧君夙, 一个他想要削弱除掉的臣子,他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公主嫁过去? 萧君夙被南风扶着躺回了床上,穆九走过去,直接掀开他的衣服看他的伤口,虽然只是一个晚上,但伤口的愈合肉眼可见,哪怕他刚刚起身也没有血丝渗出来。 “看来药效不错,等下上多一次药,应该就没有大问题了。” 穆九说完感觉到诡异的视线,抬头看去,是南风:“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南风猛的摇头,板着正经脸:“没什么,我在听穆姑娘说病情呢。” 第四十三章 竹 兰幽操着一颗红娘的心,还怎么都停不下来的那种,穆九听不下去,丢给她一个致命的问题:“我说大姐,你赶紧给我回去躺着,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身浪费了我多少药?我搜集了这么多年的药,全糊你身上了,你要有那精力,不如算算陪我多少银子。” 兰幽当然知道这一身药贵,除了华晏每次上药都一副肉疼的样子,她自己也能感觉到那神奇的药效,这价钱什么的,咳咳......赔不起,赔不起,还是不要算那么清楚了。 “咳咳,阿九啊,这救命之恩太重,我这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赔给你,要不我把弟弟赔给你?你要不愿嫁,上门女婿什么的,我也不会介意的。” “......”感情她还没有歇了这当红娘的心思呢。 看着穆九一脸无语,兰幽还回头对苏逸暧昧的眨眨眼。 苏逸无奈失笑,她这是故意说给他听,都不避开一下,阿姐还不知道他求亲被拒绝,穆九现在已经被送到定北侯府的事情呢,他们...早就没有可能了。 不过就算没有可能,看到她依旧洒脱从容,他心里也很开心,定北侯想来对她是很宠爱的,不然也不会放任她这么自由,如此看来,这定北侯也并无外面传言的那般不堪,倒是他...能再看到这样的她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尤其是看到阿姐和穆九感情这般好,明明已经没有可能,他却仿佛感觉他们已经联系在一起,虽然不能做夫妻,可这样......也挺好,他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两个女人,只要她们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穆九看了看兰幽身上的伤,纵横交错的疤痕看起来还是很吓人,但对比那一日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本来穆九要走的,可兰幽死活不答应,死死扯住穆九,非得穆九陪她聊天。 这丫不知道是不是太多天没人说话了,拉着穆九就说不停,还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比如昨天吃了什么,前天吃了什么,伤口哪儿痒了,哪种药闻起来特别香,哪种药特别臭,说着说着又扯到了苏逸身上,说他小时候可逗人爱了,活泼开朗特别顽皮,摔倒了还会哭鼻子什么的。 总之东拉西扯说了半日,然后实在是扛不住身体的疲惫睡了。 穆九起身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兰幽,所谓的闺蜜,是否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虽然她心里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存在,但感觉也不赖,人活一世,总不能真的把自己活成孤家寡人。 当然,最主要是兰幽这大姐性子挺好,装得来空灵仙女,也放得开大大咧咧,神经兮兮的,但人不坏。 开门出去,苏逸等在门口:“要回去吗?天色已晚,你回去怕是得走夜路,不如留下,明日一早一起走?” 穆九看着他:“你一整天都在这里不用当值?” “今日休沐,明日才上值。”苏逸看着穆九,犹豫了一下,问道:“广文王世子夏侯钰那里,跟你有没有关系?” “什么关系?” “你懂我的意思,他去金銮殿跪求查案。”说到这里,苏逸黯然低头:“这件事情我什么都没能做到,累了阿姐不说,甚至都不能给她一个公道。” 兰幽是自己认罪的,后来又被劫囚,她本是无罪,可现在也变成有罪了,想要光明正大的出现是不可能了,而且这罪名也可能永远都洗不清。 这不是他想就能办到的事情,而是局势所限,能力不及。 看着他颓然的样子,不难想象这些天他心里的煎熬,穆九转头看着门外青翠的山林,半响开口问道:“苏逸,你为何为官?” 苏逸看着她的侧颜,目光顺着她一起看向外边:“想为父亲翻案,想报仇。” “如何翻案,如何报仇?” 苏逸沉默,他虽然年纪轻轻已经官至五品,可在这天子脚下,达官贵人遍地走的地方,他的力量太微小,而他若要翻案,颠覆的人却太强大,想要报仇,谈何容易? 穆九没有回答,转头看着他:“京中那么多比穆家更有权势的,比如魏家、林家,可你却选了相府,是不是就是为了入大理寺,想查清案子翻案?” “是。”他的目的,只要知道了前因后果就很明确了。 穆九轻笑:“我并不是想打击你?可你准备用多少年来完成?你一个没有后台的人,靠什么来颠覆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苏逸面色微白。 穆九轻叹口气:“苏逸,你知道你身上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苏逸看着她,无声询问。 穆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问:“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印象吗?” “不知道。”他都不知道她是什么第一次看到他的了。 “是竹。”穆九找了个位置坐下:“当时你在相府的花园,跟穆天阳走在一起,我路过看到了你,第一感觉就是你这人清冷、傲气,像极了我院外那一排排的竹林,竹被称为清雅四君子之一,除了清雅,还有傲气和孤僻,你看看我那竹林之中,竹子密集的地方,别说花木了,就是杂草都没能多生几颗。” “你若是一个贵族公子,那你这一身傲气和清雅确实让人欣赏,可你现在是为官,官场是个大染缸,也许在你看来那里乌烟瘴气,你想要维持你的傲骨和清高,却不知道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笑话。” 穆九抬眸看着他:“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可你不屑他们,不愿沾染,确实可以独善其身,可你知道的,众以敌一,你这样的人在官场的下场就是被排挤,被他们嘲讽不屑,最后被挤到边缘,最终被磨灭成了尘埃,而你所谓的复仇什么的,最后就只能成为一句空谈。” 苏逸听得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还是有些抗拒:“你的意思是让我像他们一样趋炎附势,偷奸耍滑?” 穆九轻轻挑眉,轻笑:“看,这就是你的清高了?” 第四十四章 她对那苏逸真的是一片痴心 “踏入官场,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维持自己,然后被淘汰,要么顺应时事,一路往上。”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成为他们那般大奸大恶泯灭人性的人,而是你既然踏入了这官场的纷争,不想被淘汰,那就野心勃勃的去掌权,想方设法掌最大的权,那么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可不是一句贬低人的话,相反,审视清楚自己的立场,适当的放低自己的傲气,越王为了复国能为马前卒,你有什么放不下?今日放下,并不代表遗失,在乱流中维持着本心,做事情只要有底线,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至于傲气和清高,等到你手握大权拥有真正的话语权之后,你的清高再捡回来也不迟。” “这世界的事情,有得必有失,有原则和傲气是好事,但若用错了方向,那就没什么用了,我们身在规则中,第一要做的是适应规则,等到你能在规则之中游刃有余了,你就成为了掌握规则的人。” 穆九其实还有很多话,但那些好像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不太附和正常人的观念,就不给苏逸灌太多毒鸡汤了,不过若是她说到这样他都不能明白,那她也帮不了他。 华晏收拾好包袱出来就看到穆九在拍苏逸的肩,两人关系看起来不要太亲密,不由啧啧摇头:世风日下,夙啊,你的小妾要爬墙了。 苏逸此刻已经没心思想什么暧昧了,脑子里都是穆九的话,适应规则,然后成为掌握规则的人...... 穆九也不着急赶夜路,决定留宿一夜,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华晏看她的目光那么奇怪,她脸上有东西? 定北侯府,夜幕已深,南风去主屋为萧君夙换药,结果却没看见人,若有所觉的走向侧卧,就看见萧君夙坐在那里的桌边喝茶。 “主子,属下来给你换药。” 萧君夙微微转头,问道:“南风,北霜那里消息来了吗?” 萧君夙有四个贴身侍卫,东越、南风、西归、北霜,北霜专门负责打听消息,萧君夙一直都在查穆九,之前查她这个人,前几日确定她与地牢里那个刺客的身份之后,就去顺着那个刺客去查。 “没有。”南风摇头:“不过去陵川的人刚刚回来了,据他们所言,当时锦娘身边确实带着一个小姑娘,但两人的相处有些诡异,那锦娘对小姑娘非常好,但不是母亲对女儿的那种好,更像是讨好恭敬,甚至有人看到锦娘对那个小姑娘下跪。” “锦娘带着小姑娘出现在陵川不久,好像就得了不治之症,而后就是锦娘千里把女儿送到京城穆家,可却被穆相赶了出去,后来锦娘死了,穆丞相把穆九带了回去,就丢在院子里不闻不问,那个微雪是锦娘身旁的哑女,一直照顾穆九,主仆两人进了穆府竹苑,之后几乎就没什么特别的消息,也没人刻意去注意她的动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将近七年的时间她一直在相府。” 这些消息跟没查到也相差不远。 “七年。”萧君夙看着窗外静谧的夜色,眸光缥缈:“可以确定她不是穆廷之的女儿,可她为何要来穆家?而且一待就是七年,若说穆家有什么值得她守着的,可她走得似乎也非常干脆。” 皇后的生辰宴,他表面上是将穆九当做挡箭牌挡凝华公主,可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莫说寻常女子,便是那些高门贵女,第一次进宫面见天颜,都免不了忐忑拘谨,可穆九没有,不管是大殿还是楚帝面前,她都没有丝毫的紧张,且礼数上也挑不出丝毫的错处,他不信穆青林还会专门派嬷嬷叫她这个。 她虽然很低调,喜欢靠着柱子躲避视线,与其说是害怕逃避,更像是怕麻烦,懒得搭理那些事情。 皇宫富丽堂皇,雄大宏伟,她也不见有丝毫的惊叹,仿佛那不过是寻常人家的院子,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能做到的。 她那身慵懒却从容贵气的气度,虽然有时狡黠装怂,可举手投足却透着修养和优雅,还有那一身超出年龄该有的武功,就连身边的丫鬟和仆人也个个非凡。 穆九好似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本性,可她越是将整个人坦然的展现出来,却仿佛蒙上的谜团更多,让人更加的看不透。 南风看着萧君夙半天没有动一下,心里长叹:完了完了,这穆姑娘来路不明,身份目的一无所知,可看主子这个样子,好像真的看上穆姑娘了,可看穆姑娘的样子,好像对那什么苏逸公子都比对主子好。 啧啧,有好戏看了。 翌日一早,穆九便带着华晏跟苏逸一起回来,微雪还留在那里。 一路奔波,穆九回到定北侯府就直奔风雨轩,她得好好睡一觉。 “阿夙,我回来了,你太没良心了,你都不知道派个人去解救我一下,你不知道穆九那个魔女对我做了什么,奴役我的身,摧残我的心,简直太没有人性了。” 华晏一进主院的大门就开始哀嚎,嚎完刚好进到主屋,然后发现了,呃气氛好像有点儿不太好? 南风:“......”华大夫,自求多福。 华晏尬笑两声:“怎么了?我被人劫走这么多天,就没有想我一下?” 完全没有。 华晏给萧君夙看了伤,看完长叹:“啧啧,这药厉害了,你不知道,那兰幽满身鞭痕还有烙铁的伤,可以说是体无完肤,就算是我出手,恐怕也顶多保住她的性命,可这些药简直神了,用了三日这个药那伤口肉眼可见的结痂,就是这药虽好,也太烧钱了,每一瓶至少得几十辆银子的药材,而有些还是奇珍,寻常根本买不到,也不知道穆九怎么搞来的,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对那苏逸真的是一片痴心,这么珍贵的药都舍得。” 南风:“......华大夫你刚刚说什么?” 他觉得怀疑自己耳朵没听清。 华晏:“我在说药啊?” 南风:“不是,你说穆姑娘和那什么苏逸。 第四十五章 有什么碎了? 华晏:“我在说药啊?” 南风:“不是,你说穆姑娘和那什么苏逸。” “你说这啊。”华晏感叹:“就是真爱啊。” 南风表情僵着,询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明显?”华晏奇怪的看他一眼:“穆九为了救苏逸的姐姐,亲自出手劫囚,然后还把我打劫过去看伤,还有她拿出那一盒子药,少说也得千两银子,这可都是烧钱啊,你说若不是一片痴心,她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还有啊,我昨天可以亲眼看见,两人凑在一起,举止亲密,本来昨夜连夜也是可以赶回来的,可偏偏穆九留下来了,我可是听到的,那兰幽跟穆九都在商量以后生几个孩子了。” “咔擦。” 咦,有什么碎了? 南风一把揪着华晏的领子,直接把他拖出去了。 “喂喂喂,你拖我出来干什么?南风,你居然这么对我。”华晏气急败坏的嚷嚷。 南风木着脸:“我这是救你一命,不然等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华晏抖抖被扯皱的衣服,贼兮兮的往里面看一眼,对南风眨眨眼:“怎样?这刺激够了吗?” 南风:“......????” “不是,华大夫你刚刚是故意的?” 华晏正了正衣襟,摆出衣服仙风道骨的架势,给了南风一个白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眼蠢?知道什么叫阿是穴吗?就是哪儿痛往哪儿扎,扎多几针,刺激一下。” 南风:......还能好好说话吗?为什么非要骂人? “所以,华大夫你早就知道主子看上穆九了?” “Q?Q......????”华晏懵:“不是,姓萧的看上穆九,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次轮到南风鄙视他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刺激什么?” 华晏一脸天真:“就刺激一下萧君夙的男人自尊啊,你想想,穆九好歹也是他的小妾吧,就是他没那个心思,但为了尊严,他是不是会生气?他生气了是不是就去找穆九?他对付穆九和苏逸,就等于帮我报仇了啊?” 南风:“......”这清奇的报仇方式,他真的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华晏一脸八卦的凑到南风旁边:“你刚刚不是说姓萧的看上了穆九,怎么回事?到了什么地步了,莫非是我下的药起作用了?” 南风震惊脸:“什么药?” “就是那个啊!”华晏暧昧的眨眨眼:“你主子不是假正经吗?连女人的手都不牵一下,我这不想着府里多了一个女人,怎么也得帮他一把,然后前段时间我每天都在他喝的汤里面加了一点我特制的大补汤,虽然每次只那么一点点,但积少成多,指不定哪天,那我可就功不可没了。” “......”功不可没?他是觉得自己的坟头草不够高是吧? “哎呀。”华晏一拍手:“我被劫走这么多天,这药就断了这么久,不知道功效还在不在,我得看看要不要加点儿料什么的?” 南风:“......” 还加料?华大夫,你完了。 于是,华晏还没走到膳房就被东越带人抓了起来。 “呜呜呜......” 华晏想要挣扎,可东越这群人哪儿是他能挣扎的,几个男人把他摁住,然后将他的‘大补汤’全给他喂嘴里。 华晏:“.......萧君夙,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 穆九睡了半日,傍晚才醒来,这种想睡就睡,日夜不分的日子,真是颓废又奢侈,人啊,忙过之后才知道咸鱼的美好。 “穆姑娘,主子请你过去。”东越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穆九懒洋洋的趴着:“华晏不是回来了吗?找我干嘛?” “东越不知,烦请姑娘随我走一趟。” 穆九实在不想起来,招手:“青鱼,过来给我梳梳头。” 换了衣服,梳了头,肚子有点儿饿,拿了两块点心啃了这才出门,东越倒是很有耐心的守在那里:“穆姑娘请跟我来。” 穆九跟着东越走,去了主院却没有进屋,而是绕过主屋去了后院的假山亭阁。 假山有细细的泉水流出来,下面是一方小池塘,池塘清澈见底,一群锦鲤在里面游来游去。 亭阁没有栏杆,中间摆了桌案,萧君夙一人坐在亭阁之中,穆九走了近了才看见,桌上居然有两坛子酒。 “你伤都没好,怎么喝酒?” 萧君夙将手中的酒喝了这才看向她,目光浅淡仿佛缭绕这雾霾:“你只负责治伤,其他的不用你管。” 穆九:“......”行,你是爷,你说了算。 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喝了一口,清酒,没什么味道。 萧君夙拍拍桌上未开封的两坛子:“流香御酒,二十年份,要尝尝吗?” 穆九目光落在坛子上,有点儿兴趣,不过这一个两个都拿酒来诱惑她,她什么时候给了他们自己是酒鬼的印象? 萧君夙抬手,坛子开封,立刻一股浓郁的酒香溢出,不同于竹叶青的清香,不同于梅花酿的苦寒,只是浓郁的香,有着五谷酒特有的味道,让人闻着都觉得仿佛吃到嘴里一般,五谷酿酒,酒香可以饱腹。 “好酒。”二十年份,值得一尝。 穆九迫不及待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入喉,辛辣之后,口齿流香,浓郁的味道直冲头顶,味道独绝。 下人端来了下酒菜,有点心干果,还有牛肉配菜。 穆九睡醒正好饿了,吃起来一点儿不客气,抬头看到萧君夙只喝酒,不由道:“你不吃点儿东西?” “不必。” 萧君夙说完又喝了一杯酒。 这明显有事的样子,穆九想当做看不见也不行了。 “说吧,有什么事?叫我来,总不会是让我看你喝酒吧?” 萧君夙目光沉沉的落在她的身上:“我有事问你,你就会回答?” 穆九筷子一顿,用这样的话开头,一般证明后面有坑等着她呢。 看向萧君夙的样子就觉得沉闷压抑,晏无好晏,侯爷的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慢慢咀嚼了牛肉下咽,反问:“我真要是有问必答,那些答案,你觉得可信吗?” 第四十六章 这酒喝得我心惊胆战啊 人与人之间不是缺乏坦诚,而是有些事情不能坦诚,譬如穆九和萧君夙。 他们两人都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目的和算计,很多都不能瘫到明面上来说,更何况两人连基本的信任都谈不上,坦诚更是无稽之谈。 想要回答自然容易,可答案的真假,那便有待商榷。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显然萧君夙也是知道的,半响没有声音,只是喝酒。 穆九看他那郁闷的样子,微微失笑,大发善心道:“来了侯府这么久,你也没有为难我,礼尚往来,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当然,必须是我能回答的。” 闻言,萧君夙放下酒杯,目光沉沉的睨着穆九,看他那深沉的样子,穆九还以为他要问什么重要的问题,不由得放下筷子等着,却听得萧君夙缓缓问道:“你今年多大?” “.......?-?” 穆九:她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 “你问什么?” “你多大。”萧君夙一字一顿的重复,这次穆九听清了。 穆九很是不太相信他居然问这样的问题,表情那叫一个难以言喻:“你确定就问这个?” 萧君夙拿起酒坛倒酒:“莫非这也不是你能回答的?” “能是能,不过说好一个问题,就这么一个。”穆九重新拿起筷子:“虚岁十七。” 萧君夙目光落在穆九脸上,那深邃的光芒似乎要将她脸看穿一眼,穆九扯扯嘴角:“怎么?难不成我不像十七岁?还是你怀疑我带了面具?” 萧君夙自然不会说自己之前确实有怀疑,但后来便没了,毕竟没人带了面具还敢拿着毛巾死命儿的搓脸,那就算再好的面具也给搓下来了,只是确定这是她的真容,疑惑却更加深了,比如穆九为何从不带面具,她身后有那么神秘的势力,身份应当不凡,可她似乎根本不怕有人认出她的样子,还是说她笃定自己这张脸拿出去都没人认得出来? 萧君夙无意识的拿起一杯酒,还没放到嘴边,一支筷子挡在了他的酒杯上,抬头顺着那只手看过去,是穆九。 “侯爷,你想喝酒,我可以陪你,但是若是想喝闷酒,那你不如一个人关起门来喝,这么好的佳酿,被你一口闷,牛嚼牡丹似的,什么兴致都被你败了。” “那你想怎么喝?” “反正不是跟你这么喝。”喝酒讲心情,喝法不重要:“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是能说,不妨说来听听,你这闷头压抑的样子,看着都让人心情不好。” 萧君夙思索了一下,不太明白她的形容,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子? 目光略过她的容颜,心事倒是有一桩,可惜,不可言说。 “华晏说你的药非常好,你自己弄的?” 这是避开话题了,穆九点点头:“闲得无聊,随便折腾一下。” “华晏出自医圣华家,能让他称得上珍贵,定然是药中珍品,这叫随便?” 穆九一手支头,表情漫不经心,一手悠悠的晃着酒杯:“制药容易,只要找齐药材,照本宣科,分毫不差的完成,制药有何难?不过治病却不易,哪怕有药,不懂病理,也是枉然。” 这倒也是个理。 “不过这些奇珍的药方,哪怕只是一剂也足以让一些大家族私藏不外传,你是如何得到这么多珍贵的药方的?”药很贵重,可药方也珍贵,且比药更难求得,一剂好的药方,有时候可以撑起一个小家族,有些人哪怕付出性命也绝不外传。 穆九:“......” 这就不好回答的了,有些信息一旦说出来,顺着蛛丝马迹查下去,那她不就原形毕露了? 还真不能放松大意,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栽坑里了。 “侯爷不愧是侯爷,这酒喝得我心惊胆战啊。” 萧君夙想要查探她试探她,倒也不意外,她也不怕他查,不过这一不小心就被套话什么的,还挺危险的,虽然她也不是非要藏着掖着什么,不过有些事情,暂时还不是可以让人知道的。 等到他知道的那一天......恐怕他们就不能这样平静的坐着喝酒了。 两个秘密太多的人坐在一起,两三句话说不定就触到了雷区,最后结果一点儿不意外,那就是把天儿给聊死了。 空气有半响的沉默,穆九余光扫到了萧君夙,发现他表情有些奇怪,就那么一本正经的坐着,但一动不动,眼珠子都没怎么转,这是傻了? “侯爷?”穆九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没动静,再晃两下,突然她的手一把被甩开,只见萧君夙目光凌厉的瞪着她,摄人的眸子里全是森冷和肃杀:“谁准你乱晃?拖下去杖责一百。” 穆九:“.......”杖责一百?我打你成不? 穆九古怪的盯着他几眼,这才发现萧君夙的脸上有淡淡的绯色,眼神虽然凌厉,但瞳孔没有焦距,这是......醉了? 穆九瞥了眼桌上,很好,两坛子酒,她都没怎么喝,大部分都进了萧君夙的肚子,而且他什么都没吃,醉了好像也不奇怪。 突然‘咚’的一声,萧君夙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还好穆九眼疾手快拿走面前的酒杯,不然萧君夙这么磕下去,指不定得脑门流血。 呃,正常来说不是应该接着不让他磕下去吗?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磕下去,还感叹没磕到杯子上面,是不是方向有问题? 穆九看着醉了的萧君夙,环顾四周,想找个人来把他扶回去,毕竟受着伤,这姿势万一伤口裂开了呢? 然而穆九放眼望去,别说人了,鬼影都不多一只,方圆五十米她都没察觉到有活人的气息,这些人都凭空消失了吗? 无语、无奈、无话可说,看着萧君夙一眼,纠结那么一会儿,穆九还是决定把萧君夙扶回去,看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 不过等将萧君夙扶起来,穆九才终于明白醉酒的定北侯是多么的难搞。 这特么怎么这么重? 好不容易把萧君夙扯起来放在自己背上,穆九差点儿没被他直接压趴下,堪堪稳住身形,看了看走回去的路,她都想直接把萧君夙丢池塘里算了。 第四十七章 赏月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萧君夙搬回房间,将他放到床上,看了看他的腰,没有血渗出来,伤口应该没有裂开。 也就在这时,穆九感觉到几道气息悄然而至停在了门口,所以刚刚这群人是故意跑了,就等着看热闹? 穆九噌的一把火上来,拿起旁边的被子,给他盖被子?不,她只想用被子捂死萧君夙。 “主子.......呜呜......”南风刚刚一开口,直接被华晏捂住嘴:“叫什么叫,闭嘴。” 东越的动作也是一顿,从窗子缝里看着穆九的恶行,被迫围观穆九行凶,他总觉得该冲进去救一下主子。 华晏死死箍着南风:“你激动个什么?你家主子难得醉酒一次,这么好的机会让穆姑娘为所欲为,他估计求之不得,这叫情趣。” 南风死死瞪着他:你根本就是报复,我特么才不信你的邪。 当然,最后穆九还是没能把萧君夙捂死,就报复性的捂了几下发泄了那把火,然后一把打开门,就看到了趴在窗户旁边姿态奇异的三个人。 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恶劣又邪恶,一言未发转身就走,那叫一个嚣张又放肆。 所以她刚刚分明就是知道他们在外面,所以故意要捂死主子的样子? 现在的小妾想噬主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几人赶紧奔进去,确定萧君夙还活着顿时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真给穆九当面把主子捂死了,他们这脑袋也可以拧下来了。 说起来他们为什么这么相信穆九不会真的杀了萧君夙呢?还真是奇怪。 ---- 风雨轩,小青鱼认真的给穆九推拿,这是她最近跟微雪学的手艺,穆九对什么都不在乎,但他们这些侍候的人却恨不得给她最好的,尤其是这身体,微雪想方设法给穆九调理,哪怕多掉根头发丝也能让微雪紧张得煲一锅养发的汤。 这些日子微雪去了兰幽那里,这些都是由青鱼来完成,终于能近身侍候穆九,她还挺兴奋的。 “主子,微雪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穆九懒洋洋的趴着,眼皮耷拉不想睁开:“怎么,想她了?” “有点儿,虽然她在也不说话,但少了个人,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主要是她怕自己哪里不细心,伺候不好主子,见识过微雪对穆九无微不至的伺候,她总怕自己做得不好。 “她暂时不会回来了,不过你很快就能见到她的。”穆九微微睁开一丝眼眸,眸光迷离的看着窗外,空灵得像是看向很远的地方,声音缥缈呢喃:“花期将至,要开始了。” “嗯?”青鱼听到了穆九的话,但她不是特别明白,什么花期? 她想问,穆九却已经闭上了眼眸,仿佛刚刚她听到的只是幻觉。 一夜好眠,第二天依旧是咸鱼的一天,然而穆九想躺着,总有人不想让她好好睡觉。 “穆姑娘,侯爷有请。” 昨天是东越,今天是南风,侯爷有请?有完没完? “不去。” 南风为难了,不能这样啊,为什么东越昨天请动了,今天他请不动?穆姑娘你不能这么差别对待:“穆姑娘,侯爷真的有要事相商,请你务必过去一趟。” “砰。” 有什么砸在了门上:“不去,饶人清梦,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南风看了看已经偏西的日头,这个时候再睡下去都能吃晚饭了,怎么这么能睡? 请不动人,南风也不走,就在门口当柱子,偶尔咳那么两声显示一下存在感,小青鱼进进出出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摸了摸自己藏刀的盒子,那目光看得南风胆战心惊,别说,他还真怕小青鱼像砍东越一眼提刀砍他,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招架得住。 好在小青鱼犹豫了那么一会儿,最终按下了那可怕的念头,不行,主子没有吩咐,不能砍人,得克制。 南风:......逃过一劫,万幸万幸。 半响之后,南风觉得可能是穆九感应到了他的诚意,终于愿意起身,然而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穿衣、洗漱、梳头、吃东西,很好,这一顿吃完马上就能吃宵夜了。 等穆九终于准备好出来那一刻,天都已经黑了,月光都照耀大地,南风激动得都想哭了,总算请动这一尊活菩萨了。 “穆姑娘,请!” 穆九看看天色,很是无语,双手环抱:“南风,你们这是玩什么把戏?你家侯爷不会又想让我陪他喝酒吧?他那伤还没好,天天喝酒,想早死早投胎?” 南风表情纠结:“穆姑娘,你别这么咒侯爷好吗?以前给侯爷算命的道士说我家侯爷长命着呢?” 穆九给他一个白眼,谁跟他较真这个? 穆九慢悠悠的跟着南风走了去,依旧是昨天的地方,不过这次不是凉亭,而是假山下的石台。 月朗星稀,月光洒下一片银白,照得大地如同白昼,假山旁边没有点灯却也看得清楚,比如那坐在那里的某人。 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匿了,穆九缓步朝萧君夙走过去:“今晚又找我做什么?” 莫非是被楚帝免职,觉得无聊了? 桌上没有酒,只有茶,萧君夙朝穆九看来:“赏月。” 月光确实很明亮,不过穆九对它不感兴趣。 “千古月亮一样圆,没什么好看的。”不懂情趣说的就是她。 穆九坐下,懒洋洋的支着头,随意中透着丝丝不耐烦。 萧君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夜风吹来,卷起了穆九的发丝,发丝打在了脸上,她抬手去扶,微微仰头,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肌肤仿佛也透着光芒,广袖鲛纱浮动缥缈,月色下的穆九,美得朦胧又不真实。 她人就在这里,可却总给他一种仿佛云雾一般抓不住的缥缈,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隔了千万里山河。 “你盯着我干嘛?”穆九奇怪的看着他:“叫我来又不说话,那我回去了?” 穆九看着萧君夙半响,没得到他的回答,却被他一直盯着,这气氛怪得让她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不太好。 “你没什么事吧?那我走了?” 直觉让穆九觉得自己不应该待在这里,试探的起身,见萧君夙依旧没有回答,迈步就准备溜号。 第四十八章 侯爷献吻 萧君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叫她来想做什么之前,然而看着穆九从他身侧走过,鲛纱的裙摆飞扬,仿佛云烟薄雾,鬼使神差的出手将她拉入怀中,怀抱瞬间被充实,这一刻,他似乎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穆九QAQ:.......等等等等,刚刚发生了什么???? 萧君夙有些贪婪的收紧手臂,想要锁住此刻怀中的美好,低头看着穆九一脸懵的样子,顿觉得心口仿佛有什么满溢出来,明明理智告诉他,她不是寻常的女子,身份不明,意图不明,可心却不受控制。 思想还在转动,身体却先一步有了动作,倾身低头...... 萧君夙吻得动情,穆九却僵直了身子,脑壳有些宕机,不是,她跟萧君夙不是该针锋相对、你死我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模式了? 撇开这想不通的诡异发展,美男的献吻,诱惑力着实有些大。 穆九是女人,一个内心非常成熟的女人,她能理智的明白自己所有的想法,比如此刻,美色当前,她还真有些心神晃荡,毕竟他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就美色而言。 前世今生也算见过不少美男子,穆九对萧君夙的容貌是有些免疫的,可如果正视这份美貌,他这冠绝天下的容貌,还真不是那么招架得住,此情此景,换了神仙也怕会心生荡漾。 不过她就算动心也只是出于男女本能,但萧君夙的吻,明显是带了情愫的,否则这般禁欲高冷的人儿怎会低下头? 美男的色是美味珍馐,可真情却胜过砒霜,迟早会要了她的命。 难为她在此刻还能保持如此的理智。 穆九推开了萧君夙,手掌运了内力,力道不可抗拒将萧君夙推离,萧君夙的手死死的禁锢在她腰间,她抬手一掌拍下,一个旋身站定。 目光直直的看着萧君夙,第一次,以看待男女之间正常的目光来看待他。 她的眼里,凉薄无情,他的眼里,暗欲深沉,邪飞上扬的凤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直白暗芒,清晰的迎着月光下穆九的身影,还有掠夺和占有,他动欲了。 是谁说过,男人动情先动欲? 这等寡情的男人,对男女之事看得很淡,理智、克制、自制力极强,然而他们除非不动欲动情,一旦动了,就仿佛野兽认准了猎物一般,势在必得。 而此刻萧君夙的眼眸里,幽暗深沉,明明很暗黑,却有仿佛潋滟了光华,透着十足的攻击性,亮得惊人,穆九对这样的目光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她心惊,头皮发麻。 “侯爷......你醉了?” 萧君夙目光一瞬不移的看着她:“滴酒未沾,我很清楚此刻在做什么。” 闻言,穆九抬手扶额:“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萧君夙要起身,穆九一把摁住他的肩:“你最好别动,让我想一想。” 她一直把萧君夙当对手,甚至是敌人,可现在...明显跑偏了。 这问题有点儿超纲,不在她之前思考的范围。 “穆九......”萧君夙明显有话要说,穆九一指点在他的唇上,封住他要说的话:“都说了,你让我反应一下。” 等萧君夙真的不动了,穆九才站起身,深吸口气,然后迈步走了...... 躲在暗地里的三只:这就走了? 南风:“刚刚他们是亲了吧?”惊喜太突然,有点儿怀疑自己的眼睛。 华晏激动:“亲了亲了,绝对亲了。”比自己亲到姑娘还激动。 东越:“可穆姑娘走了,把主子一个人留下,你看主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是不是被穆姑娘拒绝了?” 华晏气哼哼:“被拒绝不是正常?就你家主子那德行,除了那张脸,你觉得哪点儿值得别人看上?” 南风赞同:“冷若冰山,铁面无情,不解风情,尤其是对女人那叫一个无情,还让这府里连个漂亮的丫鬟都没有。”这点严重抗议。 东越:“也不能这样说,主子只是不滥情,那些女人都看上主子的容貌和权势,主子哪儿是随随便便让他们肖想的?” 华晏语气凉凉:“是,那些人不能肖想,可现在明显他肖想人家穆姑娘,不过看起来穆姑娘对他没什么想法啊。” 南风点点头:“是啊,我看穆姑娘刚刚那反应好像不怎么对,一点儿不像是被亲了该有的反应,害羞还是羞恼都没有,更像是吓到了。” 东越:“那现在什么情况?主子还坐那儿一动不动,穆姑娘都跑出好远了。” 华晏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你家主子呵呵......有好戏看了。” 叫你之前对女人装高冷,那么多女人垂青却不屑一顾,现在,踢到铁板了吧?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苍天有眼呐。 没人去打扰,萧君夙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很久,久到明月都被乌云遮蔽才舍得动身回了房间。 然而躺下不到两个时辰,天色亮了,一大早就让人去准备风盛的早餐。 “南风,去请穆姑娘。” 南风苦瓜脸:为什么又是他?排号该是东越了吧?主子你难道不知道穆姑娘多难请吗? 可惜萧君夙完全接收不到南风的幽怨。 破天荒的换了一身绛紫长袍,虽然他平日里也穿这样的华服,但今日这一件格外的艳丽,金丝滚边,上刺锦绣繁花,若是旁人穿指不定有些俗气,可穿在萧君夙身上,衬着他那欣长挺拔的身材,加上那张本就被天神眷顾的容颜,只有雍容华丽,浮光蔼蔼,潋滟生辉,好看得让人炫目。 偏偏穿了这么鲜艳的颜色,他却依旧沉着一张脸,看得华晏无语吐槽:呵呵,你个死闷骚。 这股子酸腐味看着就让人没胃口,大清早的,真是够了。 然后只过了两刻钟,华晏这嫌弃就变成了深深的同情,因为......穆九不见了。 南风去请人,大概是时间太早,之前有请过穆九的经验,知道穆九的惰性,一般请不动,因此在门外候着,然而侯了半响都没有动静,穆九没动静算了,连小青鱼也没有,要知道小青鱼可是最勤快的,每次来都能看到她在忙里忙外。 第四十九章 必杀之人 南风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破门而入,然后才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穆九不见了,小青鱼也不见了。 他找了一圈,除了人不见,屋里什么东西都在,不,有一样不在了,那就是小青鱼放刀的匣子。 他实在不明,为何穆九与小青鱼突然消失,整个府里居然没人察觉? 来不及思索太多,赶紧去报告萧君夙,他亲眼看着自己主子眉眼上扬瞬间变成狂风骤雨,整个人如风一般席卷了出去。 不消片刻,萧君夙站在风雨轩里,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锦衣华丽,繁花锦绣,可一眼望去,却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 萧君夙目光落在正堂,这里的东西都没有带走,还有很多是穆九常用的,比如那躺椅,那么清楚的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明明跟穆九平日里出门的样子差不多,可他心口却翻涌着一个笃定的答案,穆九走了,一去不回头的那种走。 就因为他对她的亲密举动,她竟然连夜离开,明明说好的要好好想一想,这就是她的答案? 眸里黑暗诡谲,却又似有惊涛骇浪,云起翻涌,声音压抑强忍着眸中即将爆裂的情绪,压抑:“立刻去找,掘地三尺把人给我找回来。” “是。”东越领命离开,之前已经派人找了,但显然力度不够。 华晏看着萧君夙那个样子,丝毫升不起打趣和幸灾乐祸的心思,他算是看出来了,萧君夙动真格的了,可却选错了对象。 “侯爷饶命,奴婢并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离开的啊,小姐从不让我等近身侍候,我们连这道门都没有进去过几次,哪儿会知道她们什么时候离开的?侯爷饶命啊......” 萧君夙逆光站在院子里,余妈妈和红裳两人跪在地上抖如筛糠,也许是来了侯府这些日子没人搭理她们太过安逸了,以至于她们都忘了这是外面人人惧怕的定北侯府,眼下这一个个持刀的侍卫,冷面森寒,而面前的定北侯满身森寒杀意,她们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地方是定北侯府,而定北侯也从来不是什么谦谦君子,恶名昭彰,凶悍残暴才是他的本性。 萧君夙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可却没有因为她们的求情和辩解有丝毫的动容,只有看死物一般的死寂,眉间戾气横行,明明有着让人惊心动魄的容颜,可此刻看去却宛若厉鬼来了人间。 “带走。” 两个字,决定了两人的命运。 “不要啊,侯爷饶命,奴婢冤枉,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侯爷,求求您,绕了我们吧?” 两人哀嚎着,还试图去捉萧君夙的衣摆想要求饶,南风直接让人把两人捂嘴拎走了,侯爷只说带走,又没说处置,哀嚎得这么大声做什么?还想去扯侯爷的衣服?这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萧君夙派人去找穆九,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而他虽然没有离开府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穆九却杳无音信,那身上的暴戾却在一直往上叠加。 华晏站在外面看着,难得没了不正经的吊儿郎当,失神感叹:“已经好久没看到他这般动怒了。” 说起来这样的萧君夙才是他们熟悉的,喜怒无常、嗜血狠戾,这段时间有穆久在,这府里的氛围莫名的柔和了不少,以至于他们都被麻痹了,现在才瞬间惊醒,真正的萧君夙可没那么好说话,也不会让一个女子在自己府邸肆无忌惮。 因此是否可以证明,从一开始,穆九就是不一样的? 萧君夙猛然转身,疾风厉行,一下子就从华晏的面前走过去。 华晏只觉得脸上被萧君夙的衣袖刮过的地方生疼:“他这是去哪儿?” 南风快速跟上,丢给华晏两个字:“地牢。” 这个时候去地牢?难道又想杀人?不,地牢里有一个人,一个知道穆九去那儿的人,那个刺客---卫冰。 因为穆九的交易,萧君夙留了卫冰的性命,还大发慈悲给了他伤药,单独一间关着没有虐待他,但也算得上是优待了。 而此刻,卫冰被重新提到了架子上,一排排的刑具在他面前排开。 “说,穆九到底什么身份?你们在这里哪里还有据点?” 南风充当了一次刽子手,板着脸面无表情的他比平日里也多了几分戾气,跟在萧君夙的旁边,他可不会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侍卫。 “呵,过了这么多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审问我了?”卫冰对那些刑具没有半点畏惧之色,甚至都没看南风,目光直直落在那站在对面的绛紫色欣长的身影上。 若在青天白日之下看,萧君夙哪怕冷着脸也是龙章凤姿,其身玉立,其容胜锦,可在这阴暗的牢房里,再好看的容颜都变得像是厉鬼魔魅。 “定北侯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莫非......是主子走了?你找不到她了?对吗?” 南风表情一滞,这人属什么的,怎么一猜就中? 虽然没人回答,但卫冰却知道自己猜对了,忍不住仰头哈哈哈大笑:“主子岂是你这种人可以肖想的?你连跟我主子提鞋都不配。” “噗呲。”一支弯钩扎进卫冰的大腿,萧君夙如鬼魅一般靠近,目光毫无波动的看着卫冰痛得双目欲裂却死死咬牙不发出声音。 “你对她倒是忠心,可她却不记得你,把你忘在了本侯这里,你也不过是被她舍弃的废物罢了。” “噗呲。”弯钩被扯出来,带起一片血肉翻飞,卫冰的大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洞。 卫冰痛得大喊一声,整个人不住的颤栗,但他却在笑:“你不了解她的,她最恨不忠和背义之人,我违背了她的命令,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能不死在她的手里,与我而言已经是恩赐了,你就算折磨死我,我也不会说任何消息,不过我死了,也快轮到你了?” “定北侯,哈哈,你的性命早就挂在了生死簿上,这世上她必杀之人之中,定有你萧君夙的名字。” 那一瞬,仿佛有什么重重砸下,生生的凿开一条豁口,血肉模糊。 第五十章 不就被姑娘抛弃了吗? “必杀之人?”萧君夙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样一遭,原来他竟然是穆九的必杀之人,之前穆九也毫不掩饰对他的恶意和杀意,他只以为是因为他撞破了她的真面目,还屡次威胁她,所以她才恶意满满,原来竟还有别的缘由? 然而之后不管南风如何用刑,卫冰哪怕被痛得晕死过去又被痛醒,他却再也没有说一个字。 得不到他的回答,之前说的字如鲠在喉,莫说萧君夙,就是南风都被折磨得心口难受。 整整一天一夜,又一个清晨到来,萧君夙的人就差真的掘地三尺了,举动大得都惊动了几方势力,可却依旧丝毫没有穆九的消息,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而南风他们亲眼看到了萧君夙由初始的暴戾和盛怒,最后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冷下来,此刻他满身沉寂,却仿佛比发怒的时候更让人心悸心惊。 华晏揉揉眉心,这一天一夜他也被折腾得够呛的:“真是想不到,穆姑娘竟然与夙有仇,想来对君夙也是无情,可偏偏他却一脚陷了进去。” 之前他们还一心想撮合两人,现在看来完全是帮了倒忙。 南风也有怨气:“穆姑娘也是,明明早就有机会走的,偏偏早不走晚不走,选在这个时候走。” “之前她大概是压根儿没想过夙会对她产生这样的心思吧。”华晏倒是能理解穆九离开的原因的:“因为来得突然,打乱了她的计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离开,你只看到你家主子难过,却不知道这也许对他来说最好,一切掐死在刚刚萌芽的时候,好过最后纠缠不清,生死不能。” 萧君夙得知穆九跟他有仇心里难受,那穆九得知仇人竟然喜欢上了自己,恐怕也会觉得荒唐。 南风给他一个白眼:“你倒是懂得多,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就被姑娘抛弃了吗?你家主子又不是没女人就不能活,伤心几天,等熬过去了心冷了,一切就好了。” 说得倒是容易,感情动情的不是你?主子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姑娘,终于有点儿人情味儿了,现在一下子打回原形,也许比打回原形还可怕,真是......这都什么事儿啊? 东越不眠不休的找,试图挽回一些,不然当夜守夜的影卫恐怕都得受重罚,丢了两个大活人,他都不敢开口求情。 可穆九之所以能悄无声息的离开,恐怕主子也有很大的责任,对穆九太放纵,让他们也不知不觉把穆九她们划入自己人的行列,然后呢?穆九虽然在府里很懒,但是小青鱼到处晃荡啊,小青鱼长得可爱又看起来很无害,嘴巴乖巧又甜,膳房的那群大叔这辈子没能生儿育女,看着这么乖巧的姑娘,都恨不得抱回去当闺女儿养着。 然后被灌多了迷魂汤,也许没说什么机密的事情,但也许说了也不知道。 总之,她们在府里住了这么久,知道地形,弄清楚换防的时间,两人武功又那么高,悄无声息的离开,不是他帮那群影卫推诿,这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第三天,穆九依旧没找到,就连兰幽那里华晏都亲自去找了两遍,没有,两人仿佛消失一般,没有丝毫踪迹。 “三天了,只要穆姑娘混出城,四面八方,随便往那儿走,天下之大,想要找到她谈何容易?” 南风已经绝望了,主子这两天都没怎么说话,他知道主子不好受,可他们真的已经拼命的去找了,天知道穆姑娘跑哪儿去了?就连穆廷之的丞相府他们都跑回去查了一边,动静大得让不少人都知道他们在找人。 虽然对外说是侯府有刺客,可这动静这么大,再闹下去,楚帝哪儿恐怕都得惊动了。 华晏走进主屋,萧君夙正在处理公务,虽然楚帝停了萧君夙的职,但他还有军职在身,这些都是军中送来的折子。 一身绛紫色的锦绣华服被他穿出了一身冷冽锋锐的气息,端坐案前,面无表情,这幅样子是华晏熟悉的萧君夙,但却又有些不熟悉。 “君夙,你可记得明日是什么日子?” 萧君夙的笔微微一顿,笔下晕染开一团墨,不过紧接着连写下去,覆盖了痕迹看不出来。 “南风。” 南风进来,单膝跪地:“主子。” “备齐人马,明日一早上山。” 南风抬头,微微惊讶之后问道:“那......不找了吗?” 他都不敢提‘穆姑娘’三个字,生怕触了主子的逆鳞。 萧君夙一笔写完,缓缓将笔搁下:“她若不想被找到,再找下去也无用。” 南风闻言很是惊讶,主子这是不是太平静了?狐疑的看向华晏,华晏倒是老神在在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 两人一起出去,离得远了,南风连忙询问:“华大夫,你不觉得主子好像太平静了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华晏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嗤笑一声:“被一姑娘抛弃了,伤心、愤怒、痛苦,无力回天,那还能怎么做?就好像治病,伤口切开总是痛的,但挖去腐肉,缝合,换药,伤口愈合了,除了点儿疤痕,连痛都会忘记,不过经历了这么一次,你主子日后怕是更难喜欢上别的姑娘了,可怜啊。” 南风:“......”虽然华晏说得有那么点儿道理,但总让人想打他,为什么? 华晏看着天边:“佛门圣花,十年一开,这场盛宴可不能错过。” ----- 南山寺内,萧君夙翻来覆去也没找到的穆九懒洋洋的躺在房顶之上,一身白衣无暇映着天边云彩,而屋内,明光正在诵经,佛音靡靡,听得她昏昏欲睡。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明光早已经停止了诵经,左右看看也没看到人,刚刚跃下房顶,却看到明光从拐角处走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猜到施主该醒了,刚刚煮好的鲜菇面。” 本来还没觉得,可明光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自己饿了。 明光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顿时鲜香四溢,清汤面,面条、鲜菇、香葱,一眼就能看清,可这味儿,简直绝了。 第五十一章 不是她能掌控的人 穆九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面,也不怕烫,随便吹了两下就放进嘴里,顿时满嘴生香,瞬间感觉心灵都被抚慰了。 “明光啊,你真的是太贤惠了,你缺不缺小师妹?剃了头男女不分,小师弟也成,就你这手艺,我绝对不用担心自己饿死。” 明光轻笑,清秀绝伦的面容透着和善温柔,眸中是善意佛光:“你只是想把贫僧当做免费的厨子罢了。” “咳咳,不要把我说得这么没品位。”穆九正了正表情,一本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说证明严肃的事情,却听她道:“除了做厨子,你还可以养眼,我岂能单单为美食折腰,美色也绝对不能少滴。” 明光失笑:“施主还真是真性情。” 穆九表情臭屁:“这就是我最大的优点,当然,初次之外,我还有很多优点,你让我当师弟绝对赚了。” 明光目光清浅柔和的落在穆九的脸上,带着看透一切的通透:“你印堂红亮却非赤红,眼尾上扬,眉清目秀,眸中有清亮光泽,看似红鸾星动,这三千尘缘未了,与我佛门怕是没缘分了。” 穆九差点儿被一口面给卡死了,红鸾星动?什么鬼? “我说明光小师傅,你是和尚,诵经化缘普度众生才是你的本分,没事儿学那些道士看什么面相?不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吗?” 红鸾星动?萧君夙?那叫歪桃花,跟她有什么关系? 明光语气淡淡:“师父唔得佛法大道,知来路,断往生,贫僧只是学了些皮毛,哪儿称得上天机?说说也无妨。” 穆九给他一个白眼:“那请你闭嘴吧,我不爱听。” 明光澄澈干净的黑眸落在穆九身上,他还没能如了缘大师那般眸中包涵万物,但却有超脱世人的通透和清明:“施主在逃避,贫僧不知什么事情竟能让穆施主这般豁达的人也不愿面对,不过施主也当知道,再怎么逃避,有些事情也终将是要面对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这不烦着不知道怎么面对吗?”穆九指着旁边的佛堂:“你那么多话,不如多念几遍清心咒给我听。” 明光看着穆九,半响当真起身走到蒲团坐下,一手打了佛偈,一手敲打木鱼,清心咒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 穆九撇撇嘴,美貌的和尚固然好看,但太较真就不可爱了,真是的。 穆九拿起筷子戳了戳面,刚刚还很有食欲,被他这么一说,顿时都觉得少了些美味,真是...... 往日里抄了千百遍的清心咒在耳边响起,明光的声音诵经可比老和尚念经好听多了,可这并不能平复她的心情。 她不是逃避,也不是不能面对,只是有些被吓到了。 喜欢她的男人并不少,不管前世和今生,她似乎都不缺乏追求者,可她还没能明白感情是什么东西,然后对方就已经深陷不可自拔,往往很多时候她都无法理解他们的感情和执着疯狂从何而来。 她虽然经常调戏人,但绝对完全是口花花,从不会真的暧昧到越界的地步,对感情这种事情也不是很擅长,但就算她还不太能理解,却知道自己不会喜欢那种会让自己窒息的感情。 苏逸喜欢她,萧君夙也喜欢她,可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喜欢。 苏逸懂得克制,他更守君子之礼,所以穆九跟他能说得通,也敢当面拒绝他,而他给她的感觉也没有纠缠不休和毫无理智,甚至现在已经能慢慢放下,所以穆九才能毫不避嫌的帮他和跟他说话。 可萧君夙不同,他给穆九最大的感觉就是危险,不是她能掌控的人,这个男人若是为敌,穆九绝对会非常兴奋,她喜欢棋逢对手,可若是感情,那从未在穆九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对萧君夙没有那种感情,可萧君夙却明确的表现出了他的欲望,就跟吃肉的狼看上了吃草的羊一般,她就算再怎么反抗,也注定是被当做猎物的存在,她讨厌被当做猎物,哪怕不是为了要她的命。 穆九对于危险的事物直觉很准,譬如萧君夙,她总觉得被那人喜欢上,就如同被蛛丝网住的猎物,无处可逃,越是挣扎越是被缠紧,最后只能成为动弹不得的盘中餐。 那对穆九来说绝对会是一个大难题。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像人,更像是鬼,一个不该存在于时间的鬼,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也不知道该不该死,可不管这一世痛苦也好,潇洒也罢,万千红尘滚滚,权力、财富、仇恨恩怨、天下江山她都无所谓,可独独这情,她却不想再沾惹半分。 将面吃完,没看还在念经的明光,穆九去了后山菩提树下,了缘还在那里打坐,察觉到穆九走过去,了缘缓缓睁开眼,慈眉善目里透着博大宽广和空明。 “阿弥陀佛,施主看起来心绪不宁?” 穆九走到他身边盘腿坐下:“你们啊,看得太多不会觉得烦吗?” 了缘轻笑:“佛法将就听、看、悟、感,看别人了解别人,亦是一种修行。” 穆九现在可没心情跟他论佛法:“这次花开之后,你是不是又要去游历了?” “是。” “你这天涯海角到处走,也没个定点的,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了缘看着她精致的面容,很淡,但他能看出她的不舍,慈悲的浅笑:“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缘分到了,纵使天下之大,总有相遇的那一天。” 穆九将两个盒子拿出来,一并放在了缘的面前:“这里面是我给你准备的药,最近用了不少药,药材不是特别够,省着点儿,别全部送给别人了,虽然你们和尚讲究命数缘分,但我还是希望你给自己留个余地,若真遇到什么,留条命来见见我也是好的。” 生与死,并不是那么忌讳,了缘早已经开看,但能被人惦记,心口有暖流躺过,未尝不是佛的感悟。 第五十二章 佛门圣花 了缘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菩提枯叶,轻轻将它放在穆九的掌心:“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世间万物既然存在,便有它不可违逆的规则,老衲知你更相信命由己造,可若真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不必太执着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学会顺应自然,去感悟,去接受,也许有些看不透的便会渐渐开朗。” “人生何其短,浮世千重变,不要急着走到终点,途中的鲜花枯叶都是你的修行,至于是劫还是缘,全看你的心。” 虽然了缘讲佛法很能让人心神宁静,感悟良多,那宽洪而慈和的声音也仿佛能安抚灵魂,可穆九还是不由得扯了扯唇角:“老和尚,你是不是又在我什么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比如什么红鸾星动?” 穆九都无语了,这一老一小就不打算放过她是吧?就不能让她一个人孤独终老,或者做个好事让她当和尚算了? 穆九都懒得听了缘说什么尘缘未尽之类的话了,抬手一个东西抛过去:“不理你了,我去那边走走。” 了缘接住穆九抛过来的东西,是一块木牌,很简洁,一边刻着‘平安’,一边刻着一朵优昙钵罗花,这是用他给的阴雷木所雕刻的。 虽然这手艺随便了些,但重在心意。 “阿弥陀佛。” 穆九从菩提树后的小路下去,没有下山,而是绕过了半个山壁来到了一处平台,这个石台平整光洁,连杂草都不多几颗。 两边的山壁合围形成一个没有合拢的大半圆,从平台进去,是一个山洞,山洞之上没有遮挡,日月之光皆可照进来,穆九慢慢走进去,这里没有多余的植物,让人一眼就看到了那唯一且最特别的存在。 优昙钵罗花,千年的树身,高十米有余,横跨五六米,长在这绝壁之上,沿着山壁蜿蜒上到洞口。 树本身是长在这台子的平地上的,可随着千年过去,它不断往上长,不断长出树根,盘根错节的树根深深的扎进了石壁的缝隙,将那些裂痕遮得密不透风,俨然与这山壁融为一体。 千年的树木,蜿蜒盘旋,像是一幅千年的宏图,极为壮观。 树身并不是粗壮,最多的是树根虬结,枝叶却并不是那么茂盛。 不多的树枝垂条而下,纸条的尖端,一个个雪裹琼包般的花朵,亭亭玉立,洁白无瑕,宛若这世间最纯洁的一点白,哪怕天色已经昏暗,却也发着莹润的光泽。 没有多余的色彩,没有花哨的形状,却美得神圣让人不忍亵渎。 据说它开放的那一瞬,清香沁人,只是闻一闻都能让人神清气爽,而那朵朵花瓣齐齐绽放的瞬间,让人仿若置身仙境。 佛门圣花,优昙钵罗花。 它唯一的功效就是净化,亦如佛门的真意,剔除一切杂质,留一身清净。 花苞不多,但也不算少,一眼望去,大概有一百来朵的样子,可每一朵却很小,花苞比指尖大不了多少,它虽然有神奇的功效,但并非神药只吃一朵就能有用,若真的想剔除杂质得到神奇的效果,十年一开花,哪怕一百朵,也太少了。 这天下想要这优昙花的人很多,可每一个都想独占,谁也不退让,最后不可避免的厮杀,争夺这采花的权力。 两百年前南山寺的僧人是会守护这颗花的,每到花开,所有的僧人在这里摆开阵势,阻挡那些想要采花的人,然后由主持采下花之后赠予那些非常需要的人,可这个规则并没有被人遵守,杀人夺宝,一样一路血雨腥风,甚至这南山寺接连有三位主持因此横死。 从那之后,这圣花便没有人再守护它,谁能采到,全看本事了。 穆九抬手,想要触碰花朵,眼看就要碰到,她却最终收了手,她等了七年才等来的花开,每一朵都弥足珍贵,怎么舍得将它污染? 夜晚,南山寺一片寂静,明亮的过分的月光将天地笼罩,银霜遍地,而另外一方天地,已经展开了厮杀。 ----- 穆九没有躺多久就起来,天色微微凉,微雪早早烧了水,为她准备了一个浴桶,穆九泡了个澡这才换上衣服梳洗。 吃了早膳,穆九才朝明光的禅房走去,也没有避讳,直接推开了禅房的门,明光很早就起来做早课,而早课之前他不会吃东西,只会喝一杯清水,现在他倒在做早课的蒲团旁边,装清水的茶杯落在了地上。 了缘缓缓走来,看到这幅画面也不意外:“纵然你不想他卷入其中,也不必做得这般绝对。” 穆九背对着了缘,声音没有起伏:“老和尚,若是可以,这辈子我都不想他手染一滴鲜血,我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能活得像个人,罪恶和恩怨,我一个人背负就够了。” 了缘深深的看着穆九的背影,这一刻,她那仿佛刻在灵魂中的黑暗和死寂越发的浓郁,都说他佛法深厚,普度众生,可谁知道,他连一个小姑娘都渡不了。 穆九弯腰将明光扶起来,动作不算温柔但看得出小心,将明光扶到床上,为他整理衣摆盖上被子。 做完一切,穆九才缓缓走出来,看着已经开始露头的朝阳:“老和尚,为我诵经吧,清心咒听得腻了,换一个。” “如你所愿!” 穆九去了后山,南山寺钟声阵阵,僧人们做早课,诵经的声音响起,似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依旧一派祥和安宁。 穆九刚刚走到优昙花所在的石台,远处的树林里,群鸟惊飞,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来了。 穆九并非嗜杀之人,也不想把这里变成修罗场,这里是南山寺,佛门之地她不想多造杀孽,不过若是必要,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山下,南风看着半个时辰前走出去现在又走回来的人,皱眉:“你们怎么回来了?” 几个手下看到南风也是惊讶:“统领,我等一直往里走,没有往回走啊?” 很快,第二波人也出来了,虽然跟他们不是一起的,但也是看着进去的。 所有人都想取花,断然没人会后退。 第五十三章 三重阵 “是阵法。” 华晏走到了南风旁边,看着这片巨大的山林:“这里以前可没听说过有这种现象,唯一的解释只有阵法,以山峰树木布置的阵法,这可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而且这么庞大的阵法,高手啊,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阵法?”南风看着又出来了不少人,紧接着那群人又钻进去,可很快又有人出来:“这是迷阵,可惜不闻大师不在。” 让他们这些侍卫破阵可就为难他们了。 华晏倒是懂一点,转头瞥到拿到玄色的身影,立刻看过去:“现在怎么办?” 一袭玄色锦服,身材修长,笔挺昂藏,那张深邃精致的脸更是华丽得与这荒山野岭格格不入。 萧君夙不急不缓上前,目光扫过面前的山口,微微抬绣:“进去看看。” 树林是寻常的树林,进去之后也似乎与寻常无异,但那么多人见鬼似的自个儿走出去足以证明这里的不寻常,走了不到半刻,他们看到了地上趴了一地的尸体。 “这里么居然死了这么多人。” “他们还活着。”华晏上前摸了两个人:“都活着,且脉搏很强,像是中了迷药。” 就在华晏说话的空荡,另一队人马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身上还染着血,显然刚刚进行了一场厮杀,看到这群人,立刻就当做对手,直接提刀就杀了过来。 南风都抽到摆好姿势了,突然一阵浓烟来袭。 “不好,迷烟。”华晏感觉给南风喂了一颗解药,自己也吞下一颗,回头看来看萧君夙,这迷烟对他效果应该不大。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人瞬间一个挨一个咚咚的倒了一堆,迷烟过去,四周又恢复的清明。 “这似乎只是一个单纯的迷阵,目的就是困住这些人,只要把他们留在这里过了花开的时间,花被采了,也就没了争斗的意义,这布阵的人倒是心善。” “这可不是感叹的时候,别忘了我们也被困在这里,华大夫你还想不想要花了?” “当然想。”华晏握拳,目光灼灼:“本神医能不能战胜我师兄,就看这花了,必须拿到。” 医学圣门华氏一族每三年有一次医术大比,专挑奇难杂症,赢了的会成为华氏一族的继承人,输了的就会被‘逐出家门’去天下历练,但这并非绝对,下一个三年,被逐出去的可以回去再挑战,赢了便可以留下。 而华晏就是那个被逐出家门的,还不止一次,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迷阵并非杀阵,强攻几乎没用,不过这点儿还拦不住华晏和萧君夙,两人很快找到规律从阵眼出挣脱出来,然后眼前看到的画面差点儿没让华晏魂儿给吓丢了,为什么他们明明在山脚,这里居然会有一处万丈悬崖? 华晏下意识的找萧君夙,结果却发现萧君夙不见了,明明他们是一起进来的。 “莫非是迷阵第二重幻阵?” 华晏刚刚还因为破了迷药阵而高兴,眼下瞬间就笑不出来了,二重阵,阵中阵,这就难搞了。 身前是悬崖,身后是陌路,又不敢乱跑:“姓萧的,你快来救我啊。” 他一个人可破不了这样的阵。 萧君夙那边也没比华晏好多少,他的面前也是一片沼泽,沼泽中还有鳄鱼潭,他闭上眼后退十几步云起内力往前方一拍,再次睁眼,沼泽的景象已经消失,但这看起来正常的山林里再次出现的景象却让萧君夙心神颤动,比刚刚那沼泽潭更能动摇他的心神。 在他身前三丈远的地方,一身浅蓝色的穆九拿着酒坛靠坐在树干上,仰头豪迈的喝了一口酒,缓缓转头朝他看过来,微微勾唇,浅笑嫣然:“侯爷,你怎么也来了?” “穆九......”这一瞬,萧君夙都有点儿分不清真实还是幻境,忽而勾唇,自嘲冷笑,他连陷入幻境都能看到穆九,真是入魔了。 一步一步朝‘穆九’走去,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出来转转,侯爷这是怕我跑了,又来抓我?”语态自然,一颦一笑,仿佛是真的穆九在眼前一般。 萧君夙看着她,目光幽暗复杂难辨,缓缓伸手:“是啊,不过你最好别让我抓到,否则......” 一掌拍下,只听得轰的一声,穆九的景象消失,面前的一颗大树却被他的掌风生生劈开了两边,两颗清心丹吞下,目光漆黑诡谲:“否则......不会饶了你。” 转头看到站在原地不断跳脚和拿着刀不停挥砍的南风,萧君夙上前点了两人的穴,带着他们离开了那片地方。 终于回到现实,哪怕看到萧君夙的棺材脸华晏也觉得亲切,激动得热泪盈眶:“太好了,终于不用选择要不要跳崖了。” 萧君夙都懒得搭理他,三人快步往前,走着走着华晏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刚刚要说什么,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华晏差点没吐血:“这怎么回来了?” 他们一路往里走的,怎么会回到起点? “药阵、幻阵、迷阵,三重阵,环环相扣,刚刚那些人就是这样回来的。” 躲过了迷药和幻觉,你以为这就能去终点?不,下一站直接把你送起点,一切从头再来,怪不得刚刚那些出来的人都一脸快要崩溃的样子。 “主子。”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萧君夙身后:“请随属下来。” 这个阵法非常庞大,几乎将整个南山寺方圆一里地的范围都笼罩了,不过从两日前开始就有不少人来闯阵厮杀,虽然能破阵的没几个,但在里面厮杀多了,毁了不少东西,因此后面的人便容易找到缺口。 西归是萧君夙的四大侍卫之一,武功最高,主隐杀,他们一路杀了不少人,毁了不少植物,可以说是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路来。 这条路比较偏,但也躲不开药阵和幻阵,不过阵法相对薄弱了很多,很快就进入了中心地带,这一次倒是没有送出去,而是真正进入到了里面。 第五十四章 再遇见 “铿铿铿。” 兵刃相撞的声音入耳,抬眼望去,在上去山崖的必经之路上,两拨黑衣人打在一起,虽然都是黑衣,但兵器不同,倒是好分。 五个黑衣带红色边的黑衣人手持长枪结阵,另外一拨哪怕人数较多,却也没能突破五人的阵法,而他们的周围已经躺下了不少了。 “这五人不仅仅是武功高强,最主要靠的是阵法配合,相互守卫却又能往不同方向攻击,顿时将杀伤力提高了几倍,厉害啊。” 南风看着那五人眯眼:“主子,属下觉得这五人似乎有些熟悉,可一时又想不出来,莫非是京中哪家的暗卫?” 萧君夙缓缓抽出自己的长剑,飞身越过去,留下两个字:“地牢。” 地牢? 南风猛然震惊:“那个刺客,这路数跟那个刺客极为相似,因为他们联合出招所以一下子没认出来,穆姑娘......” 穆姑娘在这里?苍天! 西归皱眉:“发什么呆?还不快上?” 南风回神,吞了吞口水这才抽刀上去,怪不得主子都出剑了,看那杀气腾腾的样子,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个事情。 “主子,这里交给我们。” 西归的武功几乎可以与萧君夙比肩,南风虽然差了些,但也不弱,两人带着另外三个影卫,正好对付这五人。 有他们拖住那五人,萧君夙拎着华晏从侧面而上,直接往山上而去。 守阵的五人倒也没有着急去拦他们,根本没有将阵法分开的意思。 萧君夙提着华晏一路上山,这次倒是没有阻拦,直接上到了优昙钵罗花所在的地方。 将晕头转向的华晏丢开,萧君夙提着剑缓缓往里走去,金线绣着暗纹的靴子踩在地面,一步一步稳健走向前方,玄色的衣摆随着山峰轻轻浮动,终于,他走到了入口。 抬眼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巨大的优昙树,山壁的阴影将大半的树身笼罩,可却掩饰不了看到它的震撼。 而巨大的优昙树下,一道身着白色长裙的身影静静的立在那里,白纱遮面,朦胧绰约,隔得远,并不能将眉眼看清,可萧君夙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让他找了足足三天的人,普天下的女子,也就只有她一人能让他一眼认出,目光舍不得移开。 缓缓走过去,目光一瞬不移的看着她,她站在优昙树下,泛着莹润光泽的优昙花,恍若繁星点点,这一幕,很是惊艳人的眼眸。 而萧君夙只觉得眼眸有些充血的疼。 他也并不是一个擅长感情的人,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有了想法,他的一切都是凭着本心,可不曾想,因为不懂的忐忑,最后竟然让她逃了。 愤怒、心痛、最后心凉,三日的时间,心口仿佛也麻木了,他也没有疯狂到不顾一切,他以为不过如此,以为已经无所谓了,可现在她却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心口翻涌的欢喜和酸涩像是在嘲笑,嘲笑他所谓的自信和克制也不过如此,轻易就被动摇打碎。 华晏趴在洞口偷偷往里看了一眼,顿时打住了想要进去的想法,完了完了,萧君夙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穆九,这要是死灰复燃了,那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萧君夙手握长剑,目光深幽,漆黑的眸里云起翻涌,含着让人无法直视的摄人和戾气,但若仔细看,那眸光深处的闪烁才让更让人心惊。 穆九看到那道挺拔的身影走来,清冷的眸中有着一丝惊讶,不过想到华晏是大夫,医圣华家的人想要这佛门圣花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想通是一回事,看到萧君夙她就想到了那晚,这样再遇,还真是有些别扭尴尬。 萧君夙停驻在穆九前方一丈的地方,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字一顿:“乖乖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 明明没有情绪的话,听着很冷淡,可字里行间,穆九听到了他的退让,不与她为敌的退让,而是什么能让这样高傲的人退步,不敢深想。 “侯爷。”穆九缓缓开口,声音清冷:“我没想到今日第一个到达这里的人居然是你,不过回去是不可能的,我从未掩饰过自己,你想必也猜得到,我并非相府庶女,之所以在侯府待了这么久才选择离开并非偶然,我用七年等一次花开,今日,谁都不能从我面前摘走一朵花。” 穆九缓缓抬手,她的手中有一节三尺长看起来是棍子的武器,棍身呈银白色,雕刻了密密的经文。 用了七年只为守着优昙花开?怪不得她那么轻易就答应留在侯府,因为怕离开侯府之后被他追寻,耽误了她的事情吗? “你想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些?” 斜飞入鬓的眉仿若剑一般锋锐凌厉,可那双眸,潋滟华光,缭绕了一层薄雾,深不见底,却又透着丝丝的晦涩情愫。 “侯爷想说你看上我了吗?”穆九并非逃避之人,她虽然对感情避之不及,但她不喜欢逃避事情。 “突然离开侯府没跟侯爷打声招呼,是我的失礼,不过关于感情的事情我可以明确的回答你,我们不可能,而我也不想有可能。”穆九目光清澈坚定:“你把我当敌人还是仇人或许我会很喜欢,但不要用这样的关系,那样我会很困扰的。” 敌人和仇人?因为想杀他,所以目的都如此的明确。 “也罢。”萧君夙轻叹一声,手中刀锋一转,锋芒必现:“想要你回去,也不是只有一种方法而已。” 将她制服,一切就由他说了算。 萧君夙突然出击,穆九倒也早就准备,云起内力握住棍子,竟然毫不避让的挡住了他的攻击。 这一刻,萧君夙倒是真切体验到了穆九内力的浑厚,完全不像是她该有的。 两人都是武功高强,瞬间就打在了一起,穆九知道萧君夙武功高强,也没有留余地,而萧君夙纵容没有下下手,却也用上了九成的功力。 两人你来我往几十招,居然还没能分出胜负,内心都是震撼。 穆九震惊的是萧君夙没有动用全力居然也能把她逼得无路可退,而萧君夙惊的是穆九的内力强大而浑厚,竟然跟他不相上下,要知道他这一身内力得来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第五十五章 优昙花开 穆九震惊的是萧君夙没有动用全力居然也能把她逼得无路可退,而萧君夙惊的是穆九的内力强大而浑厚,竟然跟他不相上下,要知道他这一身内力得来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心中百转千回,手下却没有丝毫停顿,看着像是殊死搏斗一般,兵器再次撞击在一起,手掌拳脚,两人几乎都没有退让,不过到底萧君夙是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实战经验比穆九多太多,一掌将穆九击退,穆九用轻功在半空翻了两个圈才堪堪稳住身形落在优昙花下。 面纱刚刚滑落缓缓飘落在地,她也没有再去捡,握紧武器,抬手要出招,却见萧君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这边,眸光沉沉。 一股奇异的清香缓缓飘入口鼻,清香幽凉,仿佛瞬间行走于四肢百骸,仿佛能洗涤人的心灵。 优昙花......开了。 她回头,只见满树的优昙花齐齐绽放,伴着那沁人心脾的清香,当真让人宛若置身仙境,这样的景色,十年才出现一次,且并非人人都能见得,也怪不得萧君夙看呆了。 穆九看的是花,却不知萧君夙看的是她。 雪白的优昙花在盛开的那一瞬仿佛散发这神圣的光芒,而穆九就沐浴在那光芒之下,美轮美奂,缥缈得仿佛不是凡尘的人儿,让萧君夙有种他们直接隔开了一条天堑鸿沟,心里更多了一种抓不住的惶恐之感。 他们明明站的那么近,却仿佛分开了两方天地。 穆九可没有萧君夙像得那么多,她只看到了花开,她等候了七年的花开。 “微雪。” 一道烟青色身影从暗处出来,一手拉着一只寒玉雕琢成的盒子,一手带着纯白手套,身影迅速略过,飞花拈叶,迅速在山壁上用轻功飞跃,一手一朵,快速的采摘着花朵。 优昙花开不过一刻钟,若是采摘不及时,花凋谢了,也就没了价值。 穆九没有帮忙采花,她守卫着下方这片天地。 眼看微雪采了大半,两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从暗处袭来,两个人,一个在后面放暗器,一个直接冲着微雪手中的玉盒而去,身法之快,不过眨眼便出手。 千钧一发,穆九都来不得动用招式,飞身挡在微雪身前,一掌对向飞来的人,暗器擦肩而过,在她的肩上划出一条口子。 “主子......” 急切的声音,粗葛难听,但还能辨别得出是女声。 微雪的嗓子被大火熏伤,医治过后是能发声的,但那声音太难听,她自己都受不了,更不想污了穆九的耳朵,因此一直都不说话,此刻着急却也顾不上那么多,穆九受伤,简直比伤在她身上还痛。 “别分心,采花。” 穆九手中的棍子一拐,全力向两人冲过去,与刚刚和萧君夙的全力以赴不同,这一次,她的招式更加狠厉狠辣,全罩着人身体最弱的地方打去。 “咔擦咔擦......” 耳朵可以清晰听到的骨头错位的声音,穆九但凡一招敲在他们身上,就废他们一个关节,不出二十招,两人四肢扭曲的趴在地上,不知生死。 而微雪已经采完了花站在穆九身后,她看了眼萧君夙:“主子,你带着花走,奴婢为你断后。” “你那点儿功夫在侯爷面前可不够看。”穆九转动棍子:“带着花走,微雪,听话。” 穆九的声音带着安抚,微雪听再耳里,心口震颤,跪地重重磕头:“奴婢以性命发誓,就算死,也会将花带到。” 微雪走了,她轻功独绝,眨眼就消失在山口,山洞内只有穆九和萧君夙,地上那两个跟尸体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 见萧君夙没有攻击的意思,穆九转身往旁边出去,萧君夙抬手挡在她面前,她的肩上,伤口已经变成了黑色,暗器有毒。 “你受伤了,跟我回去。”萧君夙睨着她,语气不容置喙。 “不劳侯爷费心。”穆九错身移开飞身出去,远远看到一群人朝一个方向追去,竟是有人发现了微雪。 穆九直接从台子上一跃而下冲过去,疾行飞到那些人的前方落下,手持棍子,一夫当关:“想要花?先过了我这一关。” 穆九并不想杀人,但万不得已,她绝不会留情,握住棍子的一端微微一转,机关打开抽出,这棍子里藏着一把刀,二尺七的刀,刀柄和刀身如一条直线,而刀身上,有将近一尺的距离也是以刀鞘的材质封住,整把兵刃看起来只有不到二尺的地方可伤人。 但这对穆九来说已经足够了。 穆九飞身下去,萧君夙几乎同时跟着下去了,华晏猫在角落看了全程,不由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姓萧的色迷心窍,真真儿是把我忘得彻底啊。” 华晏连滚带爬跑到树下,上看下看左看又看,都快把树看秃了,也没见着一个花苞,气得跳脚:“居然全部摘了,一朵不剩,如此丧心病狂,太没有人性了。” 想哭的心都有了,好歹给他留一朵了,要不要这么惨绝人寰啊? 华晏都快气炸了,结果跑出去找萧君夙,触目所及的画面差点让他原地升天,我的天,他看到了什么? 萧君夙,你都被人家甩了,人家还把所有的花一朵不剩的采完了,你你你......你不抢花不抓人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挡在她面前帮她挡人? 萧君夙长剑所指,威风凛凛,一身玄衣烈烈翻飞,那叫一个霸气。 霸气个鬼啊,你到底有没有搞错啊,你到底是那边儿的? 华晏气得心里咆哮嘶吼,但就算他气死,也改变不了什么。 萧君夙帮穆九挡下了不少攻击,甚至因为穆九身上有伤,他还挡在前天,然后华晏眼睁睁的看着在萧君夙拼尽全力的时候,穆九转身跑了...... 华晏看的冷笑连连:呵呵,看看,就这你还去帮人,人家压根儿就没把你当回事儿,倒是当挡箭牌用得挺好的,现在跑得多欢快。 天道循环,因果报应。 姓萧的你重色轻友,现世报来了吧? 第五十六章 命格 萧君夙当然知道穆九跑了,但此刻他根本没法去追。 跟西归南风他们战在一起的五人随着穆九的离开撤走,西归他们才能抽身过来帮萧君夙,不少人见事情不对相继撤离,知道花不在这儿自然都是去追花了,留在这里的只有萧君夙这一行人。 华晏慢悠悠的走来,满眼的嫌弃和抱怨:“把你推出来当挡箭牌,她却跑了,英雄救美却被美人冷落,啧啧,太可怜了。” 一道身影嗖的闪过,华晏的肚子上挨了一拳,耳边是萧君夙满含戾气的声音:“闭嘴。” 华晏痛得直不起腰:“萧君夙,你谋杀啊。” 不等华晏控诉完萧君夙已经不见了身影。 “我的天,这什么人啊?他自己眼巴巴的贴上去,结果被人涮了,干嘛拿我出气?还有没有人性了?” 南风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华大夫不是一直都知道我们侯爷没什么人性的吗?不想早死,我劝你还是管好你的嘴巴,非要往人的伤口上撒盐,自讨苦吃。” 华晏一脸的痛心疾首,不敢相信,南风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居然跟我这么说话,下次你受伤了别来找我。 穆九跑了,萧君夙自然是要追的,但他知道穆九可没那么容易追上,派了人去寻找穆九的踪迹,而他却上了南山寺。 他之前将整个楚京都翻遍了,南山寺自然也有人来过,但却什么都没找到,可事实就是穆九就是藏在这里。 那些小和尚他都不去问,估计他们知道得也不多,但他相信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了缘大师。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双手合十:“施主一身血腥,眉头却紧缩,可是有事相问?” 面对了缘大师,萧君夙收敛了身上的戾气:“这些日子穆九藏在这山寺之中,可是您帮忙掩护的?” 了缘大师摇头:“非也,穆施主与老衲算是忘年之交,老衲只是予了她一间禅房,但其他的老衲一概不问,不过以穆施主的本事,她想让人不发现也不难。” 萧君夙当然知道:“她当真叫穆九?大师可否告知她到底是谁?” 了缘大师再次摇头:“老衲若是知道,也不会随意告诉施主,可惜的是老衲并不知道,我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老衲一个出家人,从不打听这些事。” 萧君夙微微弯腰:“打扰了。” 话落转身要走,了缘大师微微抬手:“且慢。” 萧君夙顿住脚步,只见了缘大师从袖间拿出一块木牌:“此乃千年阴雷木所刻,可静心凝神,老衲也是昨日才得到,见施主一身血雾,且赠予你。” 萧君夙本想拒绝,但他看到了上面的雕刻似乎很熟悉,他有看到穆九拿着一块木头刻,虽然没有见到过成品,但木色极为相似,而了缘大师说昨日才得到的。 “多谢大师馈赠。” “阿弥陀佛。” 了缘大师站在原地看着后山,那浓郁的血腥味离得这么远似乎都能闻到。 “北斗贪狼,南斗七杀。”这两个命格居然同时出现,这天下,又该乱了。 萧君夙带着人刚刚走到山下,便有人快马来报,定北侯府遭劫,什么损失都没有,就是地牢里的刺客卫冰被劫走了。 这都不用查,是谁做的,一目了然。 看来穆九早就算计好了,也许不管今日萧君夙会不会来这南山寺,等她拿到花之后定然也会有人劫走卫冰。 之前他还觉得穆九放弃了卫冰,呵,她倒是重情重义。 萧君夙身上的冷气如有实质,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一股风暴之中,现在谁靠近谁找死。 华晏用肩膀碰了碰南风:“我敢打赌,你家主子绝对是吃醋了,穆九连那个背叛她拖后腿的跟班都废那么大力气去救,你主子对她那么好,她却不屑一顾,这么一对比,相信都心塞啊。” 南风扯了扯嘴皮,这人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刚才挨一拳,居然一点儿记性都不长,嫌命长了? 突然感觉背后阴风阵阵,背脊寒毛疏离,南风对上自家主子的目光,那眼神应该是落在旁边的华晏身上的,南风瞬间一蹦三丈远:华大夫,自求多福。 华晏:.......不.......不是,姓萧的,侯爷,祖宗,我收回我刚刚的话,我错了....... “啊!”叫声,惨绝人寰,惊起一群飞鸟,当真是壮观啊...... ------ 南山寺脚下的一处清泉,一道银白的身影静立在湖边,长身玉立,气质卓然,锦绣华服,白玉为冠,负手而立,一动不动的看着泉水流淌,水面波光粼粼打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炫目的光芒,仿佛已经成为这幅山水画中最醒目的存在。 山林中有窸窣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十几到衣摆绣着红边的黑衣人如疾步而来,齐齐单膝跪地:“属下办事不利,让人抢走了优昙花,请主子责罚。” “哦?什么人抢走的?”磁性的男声醇厚有美,微微上扬,似乎并没有发怒的样子,可这群黑衣人却不敢放松,主子从来不发怒,哪怕是杀人他也会含笑温雅,甚至比平日笑得更加温和。 “两个女子,其中一人蒙着面纱带着花走了,另外一人武功极高,离得最近的两人被打成了残废,还有楚国的定北侯似乎跟她认识,帮他阻拦了不少人。” “女人,那还真是有意思了。” 这群人明显感觉到了危险,他们这么多人连两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估计小命也该不保了,连忙想着补救的办法:“属下等看到了那女子的容貌,可以画出来,一定抓住她把花夺回来。” 空气中只有泉水的叮咚声和几人的心跳声,跪地的几人满头大汗,就在他们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人突然抬手,大发慈悲:“滚。” 既然如蒙大赦,迅速撤退,这一方天地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银服男子站在原地许久,他微微抬手,双手修长骨节分明,而他的拇指之上带着一颗猩红的宝石银戒,另一只手抚上那宝石的戒面,眸光温柔缱绻,仿佛抚摸的是爱人的脸颊。 “突然有一种预感,也许我们就快见面了,我的......主人。” 第五十七章 红线引 “咚咚咚。” 脚步声急促,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快速在树林间穿梭,轻功运到了极致,速度快的只剩下一道残影。 “咔擦。”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深蓝色的身影随之从树梢坠落,眼看就要着地,却在瞬间云起掌风拍在地下,身体在地上滚了两圈,堪堪稳住的身形。 头发上沾了枯叶,衣服也凌乱不少,额头上大汗淋漓,胸口急速欺负,已经到极限了呢。 “真是狼狈啊。” 穆九眼看着天空,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被人逼到如此绝境了。 十年一开的圣花,吸引了不少人来抢夺,最后却被一人全部拿走,穆九有预料到会有人追她,但她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且追得这么可怕。 七天了,足足七天七夜,穆九几乎没能好好睡一个夜晚,她好不容易摆脱上一帮追兵,不等她休息一会儿,下一群人又追来。 不管她怎么想方设法的去甩开,似乎都有人能找到她的存在,有种被锁定的感觉。 第五次了。 一天被追五次,从凌晨到傍晚,而这还没有结束。 穆九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双黑手,似乎能准确的感觉到她的位置,然后不停的将敌人引到她这里来,对方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她逼到绝境,她在这里狼狈求存,而对方却闲庭信步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呵呵!” 穆九冷笑一声,嘲讽至极,明明这是她曾经最惯用的招数,没想到今日居然被人用在了她的身上,真是讽刺啊。 不过穆九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对方能一直确定她的位置? 一停下来,肩头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穆九扯开衣领,那日在优昙树下被那人的暗器所伤,后来就一直被追,虽然也上了药,可因为一直在逃命,伤口就一直没好,不断的裂开包扎。 这一路她为了分散这些人的注意力把身边能派出去的人包括小青鱼都派出去吸引目标,最后就是导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留了信号也没办法立刻联系上,药也用完了。 天要亡她? 不知道微雪是否已经将花带到,七天的时间若是没有阻挠应该够了,可今年这些势力都没有放弃的意思啊。 “嘶。” 伤口处针扎的疼,穆九拿出仅剩不多的药准备爆炸,却突然看到伤口周围多了很多血丝,这些血丝之前她也看到,以为是鲜血溢出来的原因,可现在仔细看,似乎很奇怪,这不像是血迹,到更像是......从伤口长出来的。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穆九的心口,这是什么? “等等.......”穆九深吸两口气,脑海中有什么闪过,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东西好像在哪儿看到过,是医书?不对......不对,是哪儿呢? “嘶呀!” 一声鸟鸣从远处传来,听起来似乎还有些距离,在这山林里有鸟儿不奇怪,可就是因为这一声鸟鸣让穆九脑海中灵光一闪:“莫非是红线引?” 一种出现在非正常的医术上,一种被称为降头术的东西。 以各种难以想象的诡异药材合在一起制作出来的类似于毒药但却比毒药诡异难以理解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东西,红线引就是其中之一,穆九已经不记得这红线引是怎么配的,但是她记得它的介绍,红线引,顾名思义,为红色丝线状的东西,以血为媒介,只要有血液就能生长,一般来说并不具备伤害人的能力,唯一的用处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穆九扶额,怪不得她会被人找到,这红线引并不会让人很痛苦,但它会慢慢生长,短则一个月,长则一年,往心脏的方向生长,最后把心脏占据,让心脏慢慢停止而死亡,而只要它长在血液里,就会吸引降头师专门圈养的乌鸦,这些乌鸦会一直追着红线引,直到中了红线引的人死去,它们再上去吃腐肉。 乌鸦最后能不能吃到肉她不知道,但这东西用来追踪绝对是无上的利器。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人的暗器上不是毒药居然是这东西。 “本以为降头师只是被人杜撰出来的江湖骗子,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若非她闲来无事爱看杂书,恐怕真的被逼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居然遇到了传说中的降头师,落得这么狼狈还真是不冤。” 不过知道了原因,想要解也就简单了,这降头术的配方诡异,但作为传说中无比神秘的巫术的分支,这配方让人无法理解也是正常,但它的解法更让人难以理解,或者说无法想象。 红线引的解法就是......往伤口上撒盐。 解释是盐能驱邪?听起来就很扯,但这东西本来就很难用常理来解释。 往别人伤口撒盐就算了,往自己伤口撒盐,想想就很蠢,但穆九却不得不蠢这么一回。 一整包盐,撒了三次,每一次都痛得眼泪狂飙,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伤口化脓却不敢上药。 终于,三次之后,血丝消失,穆九终于感觉到自己摆脱了那种被笼罩的窒息感。 逃脱了吗? 穆九找到了就近的城镇,换了身灰色的衣服,带了一个幂离走在街上,三个时辰没有被人找到,应该是逃脱了,从药店买了伤药,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客栈,给伤口上药然后好好的睡一觉,睡个天昏地暗。 穆九走进一家不错的客栈,将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掌柜的,一间上房。” “好勒客官,您的上房。” 穆九拿了房门钥匙往上走,大概是拜托了那种生死一线的感觉,整个人松懈下来,精神有些疲惫,有些晕乎乎的。 突然,一道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店家,给三间上房,备些酒菜送到房间,马儿也喂好,尽快。” “好的客官,天字号正好还有三间上房。” 拿到声音,穆九心口狂跳,偷偷往下看了一眼,那高大的身影,不是南风是谁。 南风在这里,莫非萧君夙也追来了?用不用这么阴魂不散?他们没那么大的仇怨吧? 听着门口似有脚步声陆续进来,穆九看了看自己的钥匙,下面吊着一个木牌:天字一号。 这要挨在一起,她不得玩完儿? 第五十八章 睡毛线啊?翻窗跑路 天子房的四间房都挨在一起,一号房在最尽头,想要进出,必须得经过那三间房,可只要关上门也看不见。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萧君夙大概也不会想到她就这么巧住在隔壁的房间吧? 不管如何,她实在是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然而穆九刚刚关门想要扑到床上,却听得南风跟掌柜上来的声音:“掌柜的,你这几天有没有看到一个独身的姑娘,嗯,她会武功,气质很清冷,跟寻常女子不一样,手里拿着一根银色雕花的棍子,大概这么长......” 穆九看了看手中的武器,这是她定制的刀,贴身的武器,最近一直在战斗,一直带着,现在居然成了最醒目的标志了,不过她都用白色的布裹了起来,应该没那么丧吧?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你这么说,刚刚那位姑娘倒是跟你形容的很相似,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我没看清,但挺像棍子的......” 穆九已经不敢听下去了,睡觉?睡毛线啊?翻窗跑路。 用轻功从二楼一跃而下,往后院的方向跑,远远看到了牵着两匹马过来的东越。 苍天! 穆九只觉得眼前有些眩晕,调转方向就要跑,突然一阵掌风疾袭,她立刻反应抵挡,但她的身体本就已经极限,挡了一掌,那人快速绕道她身后,一掌批下,她无处可躲,眼前一黑,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意识消失之前穆九察觉到了有些熟悉的气息,有些像是萧君夙,兜兜转转她最后还是落他手里了,会怎么秋后算账她已经不在乎了,唯一的想法就是,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绛紫色华丽的衣摆在空中划过,稳稳的接住倒下了人儿,低头看着她那面色惨白没有血色的样子,深邃幽暗的眸中闪过一丝轻嘲:“还真是狼狈。” 东越牵了马过来,看着萧君夙怀中的人:“主子。” 萧君夙抱着穆九翻身上马:“走。” 一行人快速往南出了这个镇子,就在他们走后不到半刻钟,一辆楠木雕花硬顶的华丽马车缓缓驶入这个镇子。 一支修长白皙的手掀开帘子,猩红的宝石戒指在阳光下闪过华丽又诡异的光芒,幽幽的声音磁性悦耳:“巫黎,你确定那人在这里?”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坐在角落,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只能看到他惨白削尖的下巴和一双枯瘦如柴的手,声音粗葛阴森:“红线引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这里,就算她已经离开,也绝对没有走远。” “呵呵,你不是说你的巫术天下无敌吗?现在居然把人跟丢了,我还没玩儿尽兴呢?” 巫黎深深的低头,这次整个人连下巴都看不见:“请少主恕罪。” “罢了罢了,能解开红线引也算是她的厉害,不过这样我倒是有兴趣亲自会一会她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 红线引可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之一,他可以闲庭信步的看着他的猎物一点点被必入绝境,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亡,这种狩猎游戏可比一箭射死有意思多了。 “可公主的的病?” “她的死活与我何干?自有人操心,况且想要达到目的,也并非只有这一条路。”抬手:“回程。” 摆脱了红线引,想要追寻可就没这么容易,而他也玩够了,不过下一次,他可不会再让这个有趣的猎物逃脱了。 ----------- 马车缓缓行驶,道路有些不平,马车不断晃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九就是在这样晃悠悠的过程中醒来的。 她这人吧睡觉其实很安分的,一般睡着了......就不想起来,除非睡到自然醒,若不然就会有起床气,整个人浑浑噩噩,脾气特别差。 譬如此刻,穆九就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哪怕已经被吵醒了,却还是闭着眼迷糊糊的样子,就在这时,马车不知道搁到了什么上面,突然间剧烈一晃,穆九身体也跟着一晃然后......“咚!” 她脑袋撞到车壁上了。 一旁看完全程的某人:“......”看着都觉得疼。 疼痛使人清醒,这一次穆九是真的醒了,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而旁边还有一道气息。 转头看去,对上一张不是那么意外的脸,几日不见,还是好看的人神共愤,比起她的狼狈不堪,这对比真的让人扎心了。 “侯爷,别来无恙?” 萧君夙坐在对面,右手曲肘靠在小桌子上,左手端着一杯清酒慢慢品尝,姿态慵懒散漫,眉宇间都难得的舒展上扬,眼中泛着微光,哪怕依旧一副高冷禁欲的表情,但也能看得出他的心情不错,嗓音都透着几分愉悦,磁性蛊惑。 “本侯自是无恙,不过你......似乎是不太好。” 好不容易摆脱了一只藏在暗处的猛虎,结果一头栽进狼的嘴里,她已经很心塞了,就别扎刀了好吗? 穆九懒洋洋的靠在车壁上,终于得到休息的她心情还是不错的,就是额头有点儿疼。 “劳烦侯爷这么费尽苦心的来抓我,真是辛苦你了,可就算你抓到我也没用,我说了,我们还是比较适合当敌人。”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萧君夙微微抬手,喝了一杯清酒,眸光睨着穆九,似有笑意涟漪泛过:“你是本侯的小妾,既然抬进了府,你就是我的人,你的想法并不重要。” “......”这种乍一听很有道理,想一想蛮横无理的发言是怎么回事? 穆九扯了扯唇角:“这么多天你就想到了这个?” 萧君夙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难道不是?现在你在我手里,敌人还是其他,我说了算。” 穆九双手环抱,眉峰动了动:“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你有什么诡计手段尽可使出来,不过届时本侯也许对你便不是这么客气,只要承担得起后果,请便!”明明眼眸中透着笑意,但这话中却是威胁满满。 穆九撇撇嘴,憋屈。 第五十九章 好像......真的不敢...... 抬头看看萧君夙,上次在南山寺的优昙花下,明明他还眉眼有戾气,整个人透着森冷和暴戾,可这才几天不见,整个人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甚至全身都透着一种冷魅妖冶的气息,感觉更加的危险了。 尤其是那想法,这见鬼的大彻大悟,这么要走上鬼畜的歪门邪道吗? 不过仔细相信,萧君夙这人好像从她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就是跟变态挂钩的,莫非现在才是他的真面目? 穆九有些饿了,看到桌上有点心,给自己斟了一杯水,拿起点心啃了两口,猛然顿住,抬手微微聚力,傻眼:“萧君夙,你封了我的内力?” 萧君夙抬眸,不以为意:“封了又如何?” 穆九抬手就想解穴道,萧君夙幽幽开口:“劝你不要,融合了本侯独门功法才封了你的内力,你强行解开,筋脉尽毁可怪不得我。” 穆九放下手,看向萧君夙:“你给我解开。” 这反应......如此理直气壮? 穆九给他一个白眼:“就算你封了我的内力,我想逃也有的是办法。” 萧君夙点点下颚,似乎是赞同她的说法:“解开可以,但得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心甘情愿为你解开。” 总觉得这话有哪儿怪怪的。 转头看了萧君夙两眼,最后暂时还是暂时放弃了,什么叫心甘情愿?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要解开的。 其实穆九一般情况都不动武,这七年这身武功为数不多的用处就是让她爬墙不费劲,跑路特别快。 感觉没这身武功,跑路都没那么有底气,虽然不能不杀四方有些鸡肋,但总比没有好啊。 萧君夙眼角余光打量着穆九,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他的意图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他要穆九示弱,要穆九主动甘愿的入他的怀,虽然目前看来可能性不大,但他有的是时间。 穆九吃了半碟子点心,萧君夙从旁边拿出一个水壶放在她面前:“把这个喝了。” “什么东西?”穆九打开,一股子药味扑面而来,这才想起自己肩头还有伤,不过被包扎着,没什么感觉,想来他用好药给她处理了。 想起自己拿盐往伤口上撒,那滋味穆九可不想再体验一遍,仰头喝了口药,瞬间就让穆九灵魂都颤抖了。 “咳咳咳......” 穆九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你确定这是治伤的药?这是毒药吧?” 超级苦就算了,还有酸味和辣味,这是什么魔鬼药? 萧君夙看到穆九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没觉得心疼,只觉得,嗯,果然这样比她冷着脸跟他说话的时候好看多了。 “谁让你得罪了一个心胸狭窄的大夫。” 心情一好就把华晏卖了。 华晏:“......”呵呵,被打击、抛弃过之后,感觉已经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了,重色轻友嘛,见色忘义嘛,正常正常。 穆九立刻就明白了,华晏也想要花,但是被她全部抢走,估计正怨恨深沉呢。 虽然这药味道很可怕,但也确实对她伤有用,穆九只能捏着鼻子吞了,人在屋檐下,日后再秋后算账。 “阿嚏。”骑在马上的华晏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仰头望天:等下又得煎药,是多放两把黄连呢?还是多放点儿辣木?不如都来点儿? 缓缓行进的队伍突然停下,一人来到马车旁边:“主子,这里有一条小溪,可否要下来修整片刻?” 萧君夙闻言看着正在啃点心化解苦味的穆九,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好。” 马车停下,穆九自然也要下车放放风,不意外的看到了南风和华晏,东越没在,倒是有一个冷若冰霜很酷的侍卫站在马车旁边,刚刚那话就是他问的。 “穆姑娘你醒啦。”南风看到穆九立刻问候,问完才想起面前这位大佬可是一心想杀他家主子,可她想杀主子,主子又看上她,还费尽心机抓回来,这其中的曲折想想就让人纠结。 “南风。”穆九可一点儿不自在都没有,点点头致意,抬手指了指那位酷哥:“他是谁?” “西归,也是王爷的侍卫,前些日子刚刚回来。” 穆九挑眉:“东越、南风、西归,还有北?” 南风点头:“我们四人是最早跟在主子身边侍候的,北霜一直在外面行走,一般不回来。” 穆九表示明白了,看到有小溪,走过去捧了水洗了把脸,虽然被抓住这一点不是那么美妙,但不用跑路的日子还真是安逸啊。 “哼!” “哼!” “哼!” 穆九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那张臭脸不要太明显,全身上下都写着心情不好,非常生气。 “华大夫,你嗓子不舒服还是鼻子不舒服,据说医人不能自医,要不要我帮你扎几针?” 华晏瞪眼看着穆九:“你这个女人,恶毒得令人发指,你居然一朵花都没给我留下,亏我还帮你医治兰幽,你简直太无情无义了。” 穆九挑眉,目光冷冷:“所以你就往药里死命儿的放黄连?” “你喝药了?”华晏忽而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居然喝了,我告诉你,那药里我不尽放了黄连,还放了毒药,不出一个月你就会毒发身亡,这可是我的独门秘药,除非你拿优昙花出来换,否则就等着被毒死吧。” 穆九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为什么要一个月那么久?不如你再给我来两碗,最好下点儿见血封喉的,比如鸠毒鹤顶红什么的,那多省事儿?” 穆九说完转身走了,留下华晏站在原地傻眼,不是,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好吗? 还有,穆九那种深深的鄙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鄙视他不敢下毒吗?不敢吗?他好像......真的不敢...... 萧君夙好不容易喜欢一姑娘,他要把人毒死了,想想萧君夙发怒的画面,那六亲不认的冷酷,光是想一下就觉得可怕,所以穆九这是笃定他不敢下毒? 这个恶毒又狡猾的女人,太气人了。 南风对华晏也是无语了:“华大夫,你这样威胁又针对有什么意思?穆姑娘连侯爷都不怕,还会怕你这点儿威胁,况且你看侯爷这么上心,他会允许你欺负穆姑娘?我要是你,还不如学学夏侯钰那狗腿,指不定穆姑娘以高兴了,就把那花分你几朵什么的。” 华晏反应过来,睁大眼:“你之前怎么不说?” 南风无辜的耸耸肩,表情那叫一个欠扁:“我看你一身清高傲气,哪儿敢说出来折辱您啊?” “你给我滚远点儿。”混蛋,一个个就知道消遣他是吧?凭什么都欺负他? 他的花啊,不知道现在讨好穆姑娘还来得及吗? 第六十章 侯爷要对自己的美色有信心 西归抱着剑走到南风旁边:“你似乎很认可穆姑娘?” 他经常在外面跑,回来的时候恰逢穆九离开,别说说话了,就算穆九的模样他都没认真看过,因此只知道主子看上了穆九,但对穆九这个人他还没什么感觉,不过看南风这个样子,对穆九的态度可不寻常。” 南风摇摇头:“我也不好说,等相处久了你就明白,不是我们认不认可穆姑娘的问题。” 或者说这已经跟认可没关系了,反正只要穆九站在萧君夙旁边,无端的就让他们有一种天生一对的感觉,仿佛其他再漂亮的姑娘也插不进去,虽然穆九很不正经,一点儿女人的自觉都没有,但若要真说起来,他们也想象不出还有谁更适合主子了。 而且更诡异的是明明穆九目的好像是要杀主子,他们也恨不起来,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穆九也从未掩饰自己对主子的恶意,可哪怕她是恶意满满,也让人无法讨厌。 尤其是当初明明是穆姑娘救了主子,主子还恩将仇报算计人家被当妾送过来,想想当日居然出动弓箭营的人想要逼穆姑娘签卖身契,这么一对比,突然觉得穆姑娘想要杀主子也是在情理之中有没有? 南风猛摇头,不能想,再想下去,他可能要叛主去支持穆姑娘了,要不得要不得。 西归冷漠脸:“......”完全不知道南风一个人傻兮兮的在想些什么。 穆九喝了口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面前的溪水和山林,突然发现似乎有那么点儿眼熟,但这绝对不是楚京附近的地方。 身侧多了一道气息,穆九没有转头也知道是谁:“侯爷这是要去哪儿?” “一个你熟悉的地方,听说你在哪儿长大,一别七年不知道你还记不得,若是记得,不如到时候带本侯好好逛逛?” 穆九想起来了:“陵川,你一个侯爷没事儿跑陵川干什么?” 陵川算不得富饶之地,是靠近燕国的最后一座大城,这几年没什么战乱还好,打仗的时候那座城经常被战火硝烟笼罩,能有什么景色好逛?乱葬岗倒是不少,要去吗? “反正圣上已经停了本侯的职务,难得清闲便出来走走,顺便带你回去看看你生活的地方,怎么?你就不想回去看看。” “呵呵。”穆九假笑两声:“侯爷真是费心了,不过我一点儿都不想回去看。” 难得清闲出来走走?当她傻子吗?一个手握军权的侯爷能悠闲得满天下的走?楚帝脑壳秀逗了?定然是有什么密令让他去做什么事情,不过这些事情跟她没什么关系。 马儿们吃饱喝足了又重新上路,如果穆九没记错,从这里去陵川还有两日路程,而去到可以下榻的镇子恐怕也得到晚上了。 南风送来了些吃食,穆九吃饱喝足就躺下,反正她现在能做的也就睡觉了。 萧君夙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看着那大刺刺的占了半个车厢躺在那里的女人:“你是太相信我的自制力,还是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马车启动幽幽的晃着,穆九懒洋洋的睁开眼:“内力都被你封了,侯爷真要做点儿什么,躺着和坐着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这区别可大了去了。 萧君夙微微敛眸,掩住那一闪而过的暗色:“你之前不是很抗拒?现在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吗?” 穆九抬手:“纠正一点儿。” 穆九坐起身,双腿盘起,一本正经的盯着萧君夙,忽而对着他眨眨眼:“我那不叫抗拒,侯爷要对自己的美色有信心,我只是不想染指,万一侯爷追着求着要我负责,那样我会觉得很麻烦,而我最讨厌麻烦。” 萧君夙:“......”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对语言的领悟出现了偏差。 马车外,西归默默策马离远了一点儿。 南风看着退到后面与自己并肩的西归,疑惑:“你怎么了?” 西归面瘫着脸摇摇头,他总不能说自己听到了侯爷和穆姑娘之间惊世骇俗的话有点儿接受不了吧。 萧君夙看着穆九,目光沉沉:“你......对这样的事情就这么看得开?” “不然?”穆九侧着倒在靠枕上,目光戏谑的看着萧君夙:“不过看侯爷这样子可真是纯情,啧啧,看不出来啊,侯爷之前不是那么多女人吗?莫非......” 穆九那暧昧打量的目光似乎具有穿透性,让萧君夙如坐针毡,抬手将一张毯子丢过去,直接盖住了穆九的脑袋:“睡你的。” 撩得太过火就不好了,穆九见好就收,就势用毯子盖着闭眼,她得好好养精蓄锐才行。 车厢里没了声音,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萧君夙的目光落在穆九的后背。 故意刺激他,以进为退?握住酒杯的手微微用力,这个女人真是,怎么那么让人窝火? 穆九一觉睡的晕乎,醒来马车已经到客栈了,穆九下车直奔房间,让人准备水洗澡,她只想好好泡一顿,然后继续睡。 好好泡完澡,穆九刚刚从隔间穿了衣服出来,蓦然看见床上坐着一个人,正是萧君夙,他的头发没有用发冠束着,这用了一根发带随意绑了一下,发梢还带着湿气,明显是刚刚沐浴完。 穆九出来,萧君夙放下了手中的书看了她一眼:“饭菜在桌子上,自己去吃。” 穆九擦着头往桌子旁边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又倒了回来:“侯爷,这里是我的房间,你在这里干嘛?” “是你的房间,不过也是本侯的。”萧君夙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怎么?怕了。” 穆九:“......” 如果她有武功,一定把这货提了从窗户丢出去。 可惜,内力被封,受制于人,穆九默默去吃饭,先吃饱才有力气揍人。 化悲愤为食欲,穆九吃了两碗,然后成功把自己撑了。 啃了个水果刷牙洗漱进去,却看见旁边的步榻上已经铺好了枕头和被子,再看看萧君夙,已经规规矩矩的躺在了床上,被子盖在了胸前,双手放在被子面上,那端正的姿势,就差一个棺材就可以埋了。 一间房,分开睡,到也还能接受。 第六十一章 生气了? 两个人一间房,中间隔着一丈远,穆九倒也还能睡得着,但可惜的是不小心吃多了,肚子疼。 披了件衣服起身,直接奔下楼。 解决了内急准备回去,穆九才发现这茅房的位置根本就是贴着后院的院墙建的,而在在左边的地方,正好就是马鹏。 天地良心,穆九真的没准备跑的,但天时地利,放弃有点儿可惜啊。 穆九提气准备飞身上墙,一口气上不来整个人踉跄的一步,穆九:.......干了件蠢事,忘记自己内力被封了。 穆九丧气的往回走,这没内力跑路都不顺了。 “嘘嘘嘘嘘......” 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吹着蹩脚的口哨往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解腰带,看样子应该是去茅房。 穆九看到放在回廊的棍子,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阿弥陀佛,抱歉了。 “砰。” 一棍子打下去,抬手撑住,然后拖走。 不到半刻中,一个身材瘦弱的小二哥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慢慢晃悠,然后一路晃悠到了马房。 马房里没有灯,真的是漆黑不见五指啊,穆九摸瞎过去,只能听着马儿粗重的呼吸摸到了它的背,顺着找到缰绳,心中安抚道:马儿啊马儿,我这次能不能逃掉就看你了,给个面子,以后给你找个漂亮媳妇儿。 小心翼翼的牵着马儿出了马棚,推开栅栏,一步一步往外,四周静悄悄,只有马蹄哒哒的声音和穆九的心跳声。 确定应该可以了,穆九这才翻身上马:“宝贝,靠你了。” “驾!” 马儿听话的朝前跑了起来,就在穆九准备加快速度的时候,突然一声哨响,刚刚还温顺的马儿瞬间像是听到了什么口令,猛然止住脚步,转头就往回跑。 “哎哎哎,错了呀......”穆九死命扯住缰绳,可这马根本不给面子,穆九扯得太大力,它吃痛扬起前蹄,嘶鸣声划破夜空。 完了! “穆姑娘,快放手,这马发起脾气很烈,会伤到你的。”西归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提醒道。 穆九很绝望,她也感觉到了这马脾气不好了,可问题是她没有内力,这样跳下去不死也残啊。 忽然一道黑影疾驰而来,一把夺了穆九手中的缰绳,一手直接将她扯起丢了出去。 “啊......”穆九身体被抛了出去,眼看着就要重重落地。 那到黑影快速过来,一手抄过穆九的腰将她搂住,一手揪住她的衣领。 “主子!” 南风提着灯笼来了,其实不用灯笼穆九也知道这人是萧君夙,只是搂腰就算了,为什么还有揪领子? “为了逃跑,你连命都不想要了?”冷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 穆九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装死比较好。 “你以为不说话就行了?”萧君夙冷笑一声,突然抬手。 “撕拉撕拉.......” 穆九外面穿的小二的衣服被撕了个粉碎,身上只剩了单薄的里衣,冷风刮过来,穆九冻得抖了一下。 虽然她逃跑,可也用不着这么当众撕衣服吧?穆九一把火上来,噌的站起来,一拳就朝萧君夙揍过去,突然眼前有什么闪过,然后一件带着温度的衣服落在了她的身上。 穆九的拳已经稳稳的打在了萧君夙的腰上,她可没有留情,就是萧君夙也微微弯了一下腰。 “我......”她没想到他会脱衣服给她。 “你最好想好再跟本侯说话。”萧君夙的声音里带着几丝咬牙切齿,似是很生气,下一刻突然弯腰一把将穆九打横抱起,大步朝客栈走去。 西归终于安抚好了马儿,南风跟侍卫赶紧退到一边。 穆九仰头看着天空,今晚的夜很黑,没有月亮也没有繁星,可为什么总觉得这个晚上很奇怪呢? 耳边是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他的手臂紧紧的抱着她,步伐不急不缓,每一步都是那么的稳健有力。 这种感觉还真是陌生啊,除了来到这个世界小得不能再小的时候,后来她都没有被人抱过,说没有感觉是假的,可她有什么资格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是不是太矫情了? 萧君夙抱着穆九回了房间,直接将她丢在了床上转身就走,竟是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下穆九能感觉到他生气了,很生气。 穆九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南风带着人敲门:“穆姑娘,侯爷让属下给你准备的热水让你沐浴。” 穆九恍惚回神,想到了刚刚萧君夙迫不及待把那身小二衣服撕掉的样子,是因为嫌弃她穿了别人的衣服? 洁癖?还是占有欲作祟? 虽然如此,穆九还是让他们把水拿进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没有睡榻上,而是躺到了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然还能闻到萧君夙的味道。 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占有欲和控制欲,并不代表这就是爱情,也许仅仅只是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爱情?呵,那是什么玩意儿? 连血脉维系的亲情都终有一日刀剑相向血脉相残,更遑论爱情? 纸醉金迷,为了欲望而放纵了自己,男女之情,奢靡又颓废,而为了权力,所谓的爱人也可以阴谋诡计,陷害算计,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看得太多看得太透,麻木的不是她的心,是她的灵魂啊。 穆九仰头看着房梁,她很少有喜欢到想要占有并掌控的东西,小时候启蒙开始,她知道的就是要变得优秀更优秀,为了争夺穆家的继承权。 权力、野心、争斗、阴谋、算计,这是贯穿了她一辈子的东西。 然后呢?化为灰烬,什么都没留下,就连那些曾经坚持的野心都变得很可笑。 有什么是她想要占有想要不顾一切拥有的?一个高大的身躯映入她的脑海,他有着粗狂俊美的容颜,高大的身躯,丝毫不在乎她的冷漠,一把将她抱入怀中,铁汉柔情,他用自己所有的温柔将她包围,他说她是上天赐给他最珍爱的宝物。 可最后呢? 她有过想要珍藏的,可最后她挽留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高大的身躯倒下,生命一点点流失,而她纵然有再大的权力又有什么用? 第六十二章 您的高冷禁欲呢? 穆九胡思乱想了半宿,最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萧君夙现在顶多是对她有点儿喜欢,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好感的时候自然是一腔热情,可真要绝情起来,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她一个人在这里庸人自扰什么? 还什么爱情情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只是......有些怯懦吧,连死都不怕的穆九,不怕被人冷落,不怕被人仇恨,不怕被人伤害,却独独怕被人喜欢。 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喜欢的? 半宿迷迷糊糊睡得不安稳,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起不了床,南风都快把门拍碎了穆九才起床出来。 顶着一个黑眼圈游魂似的走出来,吓得南风连忙后退两步,就是逃跑没成功而已,这是哭了一晚上把眼睛哭成这样了?不过穆九哭的样子,算了,想象不出来。 睡眠不足,穆九整个人超颓废,上马车也没看萧君夙一眼,倒头就睡。 萧君夙冷清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这人是猪吗?就知道睡。 穆九用实力告诉萧君夙她有多能睡,反正上马车之后就没见她动过。 山路颠簸,再好的马车也受不住这样的折腾,车内东西一晃一晃的,包括睡得非常熟的穆九。 眼看穆九就要被颠得掉下去了,萧君夙一抬手将人搂住,见穆九皱眉,似是很不舒服,萧君夙下意识的抬手在她头上轻轻顺抚,一下一下,动作轻柔。 等穆九又安稳的睡过去,萧君夙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日上中天,车队到达有一个城镇,马车停下,南风来叫萧君夙和穆九下车吃饭修整,掀开帘子,触目所及的画面,真是打扰了。 南风赶紧放下帘子,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下才小声道:“主子,该下车用膳了。” “嗯,准备一件房,把饭菜送到房间里。”萧君夙的声音带着几丝倦意。 华晏刚刚盯着南风,看到他的表情正想问他看到了什么,却见萧君夙抱着熟睡的穆九出来,这下不用问了。 萧君夙快速进了客栈上楼,客栈里的人似乎都只看到了一个残影。 华晏咂咂嘴:“还真是看不出来,以前你家侯爷连女人的指甲盖儿碰一下都恶心,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就这么抱着走,真是世风日下。” 南风倒是没有说什么,老老实实去吩咐事情了。 他家侯爷冷漠的时候是真的冷漠,这么多年还没见他对哪个姑娘温柔过,乍一看还有些接受不了,不过这样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总比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好多了。 穆九本来睡得好的,但被放在床上的时候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床,以及俯身抱着她的萧君夙,眉峰微微一动:“侯爷,你这叫做乘人之危吗?” 萧君夙微微眯眼:“你都这么说了,本侯要是不做点儿什么,是不是对不起你的期待?” 穆九瞪眼,期待个毛线啊? 萧君夙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把扯开她抵在胸膛的手,俯身而下。 “......”自作孽不可活,侯爷,您的高冷禁欲呢?这么不经撩可不太好啊。 一吻结束,穆九只觉得嘴唇麻麻的,触及萧君夙的目光,那眼中的危险气息不要太明显,还有那润泽绯红的唇,一个男人长这么漂亮干什么? 转开头,她觉得现在还是什么不说比较好。 萧君夙倒也没有再继续的意思,抬手在她脸色轻轻抚过:“要睡就好好再睡会儿,不想睡就起来吃饭。” “哦。” 萧君夙起身,穆九一把扯了被子把自己盖住,只剩几缕头发丝儿在外面。 “呵!”萧君夙似嘲非嘲的笑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这才看见好像没有关门,而门口华晏抱着双手,一脸的鄙视:“禽兽!” 然后萧君夙一个目光扫过去,华晏瞬间脚底生风,兔子一样的溜了。 吃了午饭,下午还要继续赶路,穆九睡了一个上午,下午很精神,看到队伍中有一匹马儿没人骑,就想骑骑马。 南风立刻去阻止:“穆姑娘,这马儿可不好骑,这是主子驯服的野马王,脾气傲着呢,除了主子它从来不让其他人骑。” 穆九摸摸那马儿的毛,黑得油亮,根根顺滑,鼻子里哼哧哼哧的喷着气,看起来脾气非常的不好,不过这么健硕的马儿还真是让人眼馋。 若是内力还在,穆九倒是真想爬上去骑一下,可现在她可不敢惹,万一被甩下来了,那可就丢人大发了。 就在穆九放弃之后,一身玄衣的萧君夙走来,翻身上马,缓缓策马去到穆九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穆九。 “想骑?” 穆九看着他稳稳的坐在马背上睨着她,顿时心里不公平了:“怎么?想跟我炫耀吗?” 萧君夙:“......”完全不懂这姑娘脑壳里怎么想的。 弯腰、伸手:“上来。” 看着面前的手,又看看膘肥体壮的马儿,然后才移到萧君夙的脸上,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拒绝还是接受,不过显然萧君夙没准备给她思考的时间,突然一个倾身,长臂一捞直接把她捞到了马上。 穆九坐在了萧君夙身前,整个人被他圈在了怀中,这姿势......是不是有点儿太亲密了? “驾。” 萧君夙扯动缰绳,马儿走了起来,背上多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它还有点儿不情不愿呢。 华晏策马缓缓走在后面,目光看着那两人,当众抱在一起,真的是越来越不矜持了。 以前萧君夙从不看女人一眼,让人还以为他哪儿出了问题呢,对女人高冷得看死人似的,现在动心起来,居然这么骚,人不可貌相啊。 比起华晏,南风倒是欣慰居多,侯爷终于开窍了,这是好事,日后说不定还会有个小少爷什么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觉得有点儿酸,侯爷都有穆姑娘了,他还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呢。 西归看看前面的两人,在回头看看旁边这两人,是他离开太久了吗?怎么觉得一个一个都怪怪的? 第六十三章 你到底是那边儿的? 被人这么抱着骑马,还真是让穆九别扭极了。 后背紧贴着的是萧君夙的胸膛,脖子上是他喷洒的气息,她甚至都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独有的冷香,吸入鼻尖的时微冷,可散入四肢百骸却让她血都燥了起来。 虽然不是害羞,但这种感觉可真不是好现象啊。 穆九想要下马,萧君夙不给,还死死扣住她的腰,防止她自己跳下去。 还不容易到了停下修整的地方,穆九迫不及待跳下去,一头扎进了马车里。 华晏掩唇打趣笑道:“侯爷,您也别太孟浪,吓到我们穆姑娘了。” 这个南风就不赞同了,穆姑娘可是能直接剥了主子衣服的人,那才叫孟浪呢。 萧君夙没搭理这两个戏多的属下,目光看了眼马车的方向,倒也没有去打扰穆九,给她点儿时间让他好好思考,别让他失望就行了。 马车慢悠悠的上路,穆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整个车都是萧君夙的味道,搞得她心里恍恍惚惚的。 本来想喝点儿酒定神,结果居然没了? 只找到一些蜜饯,穆九靠在车窗旁边,无聊的啃蜜饯,车帘晃动,萧君夙的身影不期然的撞入她的眼中,他那张脸自然不用说了,不过此刻哪怕是一个背影也很是好看,挺拔英宇,劲韧风姿,骑马英武的样子,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 穆九就这么看着看着,不自觉的失了神,直到脑袋磕在了车壁上回神,发现自己看着萧君夙看傻了,有些不太相信,可这就是事实。 穆九第一次证实了自己对萧君夙的感觉,以前是有怨气的,想弄死他算了,可恨称不上,而对于萧君夙的碰触,她似乎并不是很讨厌,他的牵手,他的吻,他的拥抱,除了不自在之外还有点儿别的什么,但却真的没有厌恶。 越想越觉得古怪,这算怎么回事儿? 没等穆九想出一个所以然,突然车帘被掀开,一张脸凑了过来,笑得讨好。 “穆姑娘,中午的药好喝吗?在下知道你怕苦,特意加了一把甘草来调味,昨夜还特意熬了药,做成了蜜丸,以后你只需要每顿饭后吃六丸就好。” 穆九眼皮微微一抬:“华大夫的黄连用完了吗?” “......”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咱们忘记不好吗? “黄连虽苦,但在下也是为了穆姑娘的病情,当日你伤口发炎,还染了风热之症,必须得黄连来解,顺便去去心火,不过今日伤已经大好,自然不必了。”总算圆了这个坑,华晏擦了一把汗还不忘自夸一下:“别的在下不敢说,但这医术可是我的看家本领,一定把穆姑娘治得妥妥的。” 穆九一本正经的点头:“嗯,那就麻烦华大夫了。” 穆九说完就去扯车帘,一副说完的样子,华晏急了,死死扯住车帘:“穆姑娘别啊,路途遥远,我看你一个人无聊,不如我们聊会儿天,聊聊花儿什么的?” 这话说得拐弯儿抹角的,但意图确实非常明显,他想问优昙钵罗花的事情。 “我对花不感兴趣,还有,我要睡觉,华大夫找别人聊吧。”穆九一把扯了帘子,整个人倒了下去。 华晏脸僵了:“......”这么不给面子? 南风看着他那被霜打的茄子般的模样逗乐了,叫你作,还死命儿的放黄连,变着方儿的往药里加难吃的药材,现在后悔莫及,提到铁板上了吧? 华晏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当然不,很快原地满血复活,一脸的徐徐劝说,语重心长。 “穆姑娘啊,你知道这一味好药多么珍贵吗?它放在不懂它的人手里,就算全吃了,那也是牛嚼牡丹,大材小用,你不该如此暴殄天物,只有我们医者才能让他发挥最大的效用,才算不辜负这一朵圣花。” 南风幽幽的扎一刀:“你之前不是说穆姑娘制药比你还好吗?” “.......”不是南风,你到底是那边儿的? “我这叫好刚用在刀刃上,制药只是制药,可不对症啊,我把这药放在正确的位置,医治疑难杂症,那才叫发挥了它最大的价值。” 南风懒得搭理他,这人脑子是摆设吗?人家穆姑娘布了那么大的阵法,废了那么大功夫才把花拿走,难道是用来泡茶喝吗?想也知道肯定有大用处,怎么可能给你? 傍晚,马车在一座城镇停下来,因为考虑到下一个落脚点比较远,所以就干脆在这里歇下,因此天色还早。 “穆姑娘,这上庸城虽然地处偏远,但在这东南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城,现在天色尚早,你可以跟侯爷一起去逛逛。” 穆九步子一顿,逛街?她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走吧!” 萧君夙已经先一步走远,穆九看了看客栈的门,再看看萧君夙离开的方向,只得跟了上去,别说,这在车上睡了这么久,全身酸痛,确实该出去走一走了。 萧君夙一身墨色玄衣,丰神俊朗,走路有公子哥的帅气也有武将的英武,这么一个俊美若神的公子哥独自走在街头,那也是非常的......危险的。 “唉哟。” 一个粉衫貌美的年轻女子不小心扭了脚,好巧不巧就那么摔在了萧君夙的面前。 “呜呜......奴家好痛,公子你能扶我一把吗?” 这声音,柔柔弱弱,可怜又娇气,听的人心都化了,旁路路过的两个男人表情明显就变了,不由自主的想要伸手去扶,可萧君夙的存在感太强,一看是比不过的人,最后悻悻的绕开了。 然而萧君夙却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弯腰扶人,直接往左绕开一步,走得那叫一个冷酷无情。 穆九更在后面,旁边站着的是西归,两人就这么冷眼看完了全程,对侯爷的反应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啊。 “春衫薄,绣花鞋,眼波流转,媚眼含情,紧攥绣帕,微微缩脚,楚楚可怜、柔弱无助、小鹿一般的眼神,如此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啧啧,你家主子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面瘫脸西归微微斜眼看看穆九,他没南风那么多话,但此刻也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一句:穆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一副女流氓的口吻是什么鬼? 第六十四章 逛街 穆九刚刚说完风凉话,突然那一直往前走的人转身回来,携着一身冷风,一把握住穆九的手。 被扯着走了两步穆九才回神,吓死了,刚刚萧君夙板着脸朝她走过去,她还以为他要打人呢。 “嘤嘤嘤......” 扭伤了脚的姑娘还坐在地上哭泣,看到天神一般的公子哥儿拉着一个女子的手从她面前走过,脸上的泪珠都惊得忘记要落下了。 穆九摇头:太可怜了。 然后她就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怨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猛然回头,那小姑娘暗黑的表情都还没能收回去,穆九:...... 现在路上遇到的漂亮姑娘都这么可怕吗? 穆九被萧君夙牵着逛街,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最后就算了,索性由他握着,跟他一起逛街。 “板栗嘞,糖炒板栗嘞,又甜又糯的板栗嘞。” 穆九被声音吸引了过去,铁锅朝的板栗,一个个张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露出里面金黄色的肉,远远就能闻到一股子甜糯的味道。 下一刻整个人被扯过去。 “老板,来一份炒栗子。” 萧君夙递了铜板过去。 “好嘞!”中年的老板一脸朴实的热情,看到面前的两人惊讶了一下,笑意更深,赶紧装了满满一袋栗子递给穆九:“有点儿烫,夫人您拿好。” 穆九正要伸手去拿,被他那声夫人喊得起了一声鸡皮疙瘩,接过栗子,笑了:“大哥说笑了,我哪儿够得上这位爷的夫人之位。” “啊?”那中年男人蒙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穆九说的什么意思,憨厚的笑了笑:“这.....小的看着二位挺有夫妻相的,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英武不凡,夫人也是美貌端方,小的还没见到过这么好看登对的人呢。” 穆九动了动唇,末了什么都没说,她觉得跟这中年大叔争论这个实在是没必要,索性不解释了,反正说一说,也不会成为真的。 萧君夙倒是一言未发,牵着穆九的手继续走,只是离开的时候抬了抬手,跟在身后的西归立马明了,拿出一颗小银锭子放在那位小贩面前:“赏你的。” 小贩见到银子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拱手:“多谢爷赏赐。” 这一句赏赐,就把萧君夙那点儿小心思戳破得清清楚楚,萧君夙握拳放在唇边,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察觉到穆九在挣脱他的另一只手,顿时上扬的唇角压了下来,死死攥住穆九的手不放开。 “侯爷,你知不知道这样大力捏得我很疼耶。”穆九无奈又无语:“还有,你给我买了栗子却不让我吃,就让我闻着这味儿,是新式的刑罚吗?” 萧君夙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而穆九的另一只手正是拿着栗子,犹豫了一瞬,他还是没放开穆九,而是伸手拿过一颗栗子,开口的栗子微微一用力就完全打开,露出里面完整的栗子肉,抬手递到穆九的嘴边,意思很明显,就这样吃。 “......”总觉得自己会被噎死。 萧君夙却很有耐心,一直放在她嘴边:“不是想吃?张嘴。” 穆九气哼哼的,张嘴一口将栗子吃了,栗子肉很大,咬紧嘴里吃得腮帮子都一鼓一鼓的,瞥到萧君夙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没好气的瞪过去:“你看着我干嘛?” 萧君夙微微转头,唇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微妙的感觉不可言说。 穆九:“.......”Q?Q 两人走在大街上,因为手牵手,且身后还有侍卫跟随,倒是没有不长眼的姑娘会倒在萧君夙的面前,不过就算这大街上的风景再好穆九也没办法好好欣赏,因为一路上都被萧君夙不断喂食板栗,就算这东西再香再好吃,就这么吃也受不了啊。 看着萧君夙又拿过来,穆九一把将栗子塞到他手中,赶紧拍自己的心口:“咳咳咳,不行,我快噎死了。” 穆九拍着心口躬身,脑袋靠在了萧君夙的胸膛,等咳完了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居然被萧君夙圈在怀中了。 缓缓抬头对上萧君夙低垂的眼眸,那里面似乎有她看不懂的东西:“好点儿了?” 穆九站直身体,刚刚猛咳让她眼泪都出来了:“我说侯爷,下次你占我便宜之前能不能给我杯水,不然我真的会噎死的。” 萧君夙微微抿唇,牵着穆九的手往旁边的茶楼进去,让小二上了一壶茶,亲自斟了递给穆九。 刚刚沏好的茶是滚烫的,但穆九摸到水杯便已经温热,喝到嘴里温度刚刚好,穆九立刻明白了,他用内力降的温,属寒的内力才能做到这样。 两杯水下肚穆九才缓过来,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的夜景,天已经完全黑了,街道上挂满了不少灯笼,灯光朦胧,树影绰约,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往家里赶,急着赶回家里。 回家,还真是个缥缈的词。 脑袋上多了一只手,不重不轻的抚摸,穆九转头看着萧君夙:“侯爷还逛吗?” “你要走就陪你,不逛就回去。”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穆九又喝了半杯水:“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两人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夜晚的街道并没有多少商贩,来往的人也不多。 穆九双手背在伸手拒绝萧君夙牵她,萧君夙也不勉强,落后她半步跟着她走,看着她幼稚的踢动脚下的石子,抬头,此刻是月初,月牙弯弯并不明亮,繁星倒是挺多,倒也不算太差。 回到下榻的客栈,南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二楼的大厅里一张大圆桌,虽然没有在房间,但除了他们也没别人了。 穆九、萧君夙、华晏、南风、西归,五人落座吃饭,满满的一桌子菜,穆九看着都觉得饱了,刚刚吃了好多栗子,还喝了水,也吃不下多少了。 满桌子菜香,拿起筷子却不知道怎么下手,突然面前的碗被拿走,然后一个碗递了过来,碗里没有饭,只有鱼肉。 “这里的鲈鱼极为鲜美,已经剔了骨头,尝尝。” 穆九看了看面前的鲈鱼,再抬头看了看萧君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华晏端着碗看着这画面,酸得哟:好歹注意一下,这里还有别人呢? 第六十五章 华晏怂恿南风 晚饭后,各自回房,跟昨晚一样,一个房间两张床。 昨晚萧君夙后面甩袖子走人,穆九还以为他今晚会一个人住,没想到还是住一起。 回廊上,南风巡逻了一遍回来,看到华晏端着一个茶壶:“你这是做什么?” 华晏看到南风,眼前一亮:“你来得正好,这是我特意调制的安神茶,快给你主子他们送去。” 南风看着那茶壶和华晏亮得过分的眼睛,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又猫腻:“你不会又往里面加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毕竟华晏的前科还摆在那里,这货就没什么不敢干的,而且还屡教不改,哪怕被整得惨兮兮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又来不是事儿。 “......咳咳!”华晏轻咳两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实则看起来有那么点儿猥琐的笑:“南风,这就是你不懂事了,身为下属,你该为主子分忧,你主子想到的你要做到,他没想到的你更要为他准备妥帖,你看看你家主子现在最缺啥?” 南风木着脸不想说话。 华晏踢他一脚:“你笨啊?没看到你家主子对穆姑娘已经情根深种,欲罢不能了吗?这个时候,只需要一点点催化的东西,就像一颗火星,立刻干柴烈火燃烧起来,等你家主子得偿所愿,到时候你绝对是第一功臣。” 南风更加麻木了:“呵呵,你当我傻了,忽悠我呢?还第一功臣?别到时候小命不保。” 华晏勾住他的肩:“不是,话不能这么说啊,为了你主子,总得有人身先士卒,一旦事成,你主子一定忘不了你的功劳的。” 他才不要信他的邪。 “这么好的事儿,这种立天大功劳的时刻,你怎么不自己来?” 华晏讪笑:“这不你家主子不相信我嘛,我要送过去,他肯定会怀疑啊,虽然我是一心为他好,但被他当成坏心,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片心意?” 南风看着那茶壶:“所以,你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一点点可以调动人体内欲望的东西,而且对男子效果不大,但女人嘛......嘿嘿。” 南风黑脸,无语至极:“我说你能别笑得那么猥琐吗?” 华晏立刻收了笑,瞬间严肃脸:“嗯,是非常正经的助兴茶,保证对身体一点儿伤害都没有。” 南风目光凉凉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穆姑娘也会制药的?就算她闻不出味儿喝了,事后还反应不过来?到时候你觉得她还可能给你那什么优昙花?” “这就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才想到的事情了,女人嘛,只要成了别人的人,那就会对那个人死心塌地,她现在肯定不会答应给花我的,因此,只需要你家侯爷牺牲那么一点点色相,到时候穆九成了他的人,萧君夙让她那点儿花出来,她定然不会拒绝的。” 白日做梦、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呵呵,你觉得他们要真成了,万一穆姑娘生气要把你大卸八块,你觉得侯爷会答应还是答应呢?” 以萧君夙目前色令智昏的程度,还真可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华晏沉浸在打击中无法回神,手中的托盘被抽走都不知道,等他反应过来,南风已经将茶壶送进去然后又出来了。 “......南风,你不是说不答应吗?” 南风点头:“对啊,所以我告诉他们,这是你特意送来的,这样的功劳我哪儿敢跟你抢?” 华晏瞬间气得要吐血:“南风,我跟你势不两立。” 南风正想再对他两句,突然脸色一边,紧握手中的刀:“有人来了。” 华晏还懵着:“什么人?” 夜风微凉,本该让人舒爽的微风里却夹杂了肃杀的气息,客栈此刻还很热闹,可这热闹之下,那急促却微不可闻的声音是脚步。 房间里,一张桌案,一个棋盘,萧君夙执黑子,穆九执白子。 一盘棋,从上楼到现在,已经下了将近两个时辰,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来来去去几回,却愣是没能分出胜负。 穆九一手拿着一个小酒坛,一手捻着棋子,素白纤细的指尖裹住白玉般的棋子,目光在棋盘上扫过,然后落子。 萧君夙拿起黑子的手一顿:“从开始到现在,你落子的速度几乎没怎么变过,对自己的棋艺就这般自信?” 穆九晃晃酒坛:“下棋而已,左右不过一个输赢,需要思考多久?” “还真是随性。” 这番言论让那些为了一盘棋绞尽脑汁、呕心沥血的人听到,恐怕立刻就得跳起来。 黑子落入棋盘,发出清脆的声音。 “夜已深,该歇息了。” 穆九捻了白子放入棋盘,微微抬眸:“嗯。” 萧君夙随后落下一颗黑子,穆九却没有再去拿棋子:“我输了。” 这么干脆。 萧君夙的目光落在穆九身上,凉淡的眸中蒙了一层薄雾:“你根本就没认真想赢。” 穆九微微歪头,浅笑迷蒙:“若是我没有认真,怎么能接你这么多招?对局是认真的,但结局......我赢了你会让我走吗?” 萧君夙沉默,穆九却笑了,有些答案不需要明说出来呀。 “侯爷。” 穆九突然喊道,萧君夙下意识抬头,只觉得眼前一花,穆九倾身过来,那姿态,仿佛是吻要落在他的脸上。 “侯爷这张脸,还真是好看得让人嫉妒啊。” 靠得很近,都能闻到彼此的气息,顺便变得逼仄,可很快她抽身后退,起身朝门口走去,打开门,南风和西归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口,两人的手都放在剑柄上,等待着一触即发的战斗。 穆九将酒坛子抛给南风:“再拿一坛酒,记得要下酒菜。” 南风赶紧接住,顿时无语,拜托,这可不是喝酒拿下酒菜的时候吧。 穆九杨杨手:“小青鱼留下,其他人都回去。” 空气中一片死寂,就在以为没人应答的时候,几道黑影如鬼魅出现,单膝跪地。 “主子!”他们都杀到这里了,临门一脚功亏一篑怎么行? “这是命令,回去。” 穆九懒得多言,转身进屋,仿佛笃定这些人不敢违背她的命令,事实也是如此,黑衣人不甘心的褪去,只留下一个娇小的黑衣人站在原地,扯开蒙面的纱巾,正是小青鱼。 第六十六章 这得多激烈啊 “主子...”小青鱼想要上前,穆九挥手:“你先下去。” 穆九走到窗前,客栈依旧宁静如初,可很少人知道,就在刚刚,这里差点成了厮杀的战场。 萧君夙起身走上前,并肩站在穆九身侧,声音缱绻透着愉悦:“为什么不让他们带你走?舍不得?” 舍不得?她现在只想脱了鞋糊他脸上。 真当她没有内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客栈里他安排了多少人?暗地里跟随了多少高手?不说别人,就他和西归还有南风三个人,她的人想要带走她也不容易。 应该说他根本就没给她逃走的机会。 在遇到萧君夙之前,她给自己的人留了信号,这两日的行程,足够他们追上来了,穆九没有跟他们联系,但她知道他们在的,就在刚刚逛街的时候穆九就看到了伪装的人,她知道今晚他们会行动,但也知道萧君夙不会那么容易给她再次逃走的机会。 “为什么让他们离开?我不会伤你,破釜沉舟不见得不能离开,为何无动于衷?” 这声音听着,怎么像是在期待她跟着走一样,那样好让他大杀四方,然后再把她狼狈的抓回来吗? “我的人性命可珍贵着,岂能白白死在你的人手中?” “可一群属下却需要主子来救,真是无能。” 穆九一把火气上来,差不多了啊,得了便宜还卖乖,真以为她怕他啊? 穆九冷哼一声,语调散漫:“萧君夙,你千方百计的想要留我,那好,我就陪你玩儿一局,你可别后悔。” “玩儿?”萧君夙居高临下睨着穆九,摄人的压迫力朝她逼来,微微眯眼,透着丝丝危险:“穆九,本侯什么时候说过跟你玩儿了,你觉得本侯有那种闲情逸致消遣你?” “穆九,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我的,从你踏进我府门的那一天开始,你就逃不掉的。” 还真是占有欲十足的表白,穆九仰头,扯了扯唇,笑得懒散:“我真是不明白啊,你哪儿来的这么强烈的占有欲?你连我真正的姓名、真实的身份、为何接近你,你全都不知道,可你却一副认定我的样子,真是......可笑。” 抬手,指尖轻捻他精致的下巴,盯着他菲薄性感的唇:“既然侯爷不愿放手,我也不必矫情的逃,不过这是你的选择,希望你记清楚这一点。” 微微踮起脚尖,缓缓凑近,气息交缠,然后狠狠的......咬下去。 萧君夙吃痛,忽而用力收紧手臂,死死将她桎梏,重重的加深了这个吻。 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明明很讨厌,却因为夹杂了对方的味道,竟然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 一吻结束,温存深情?哪儿来的那种东西? 穆九一把推开了萧君夙,去了小青鱼所在的房间。 小青鱼还是那身夜行衣,曲着双膝跪在中间,耷拉着脑袋,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穆九看得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干什么?” 小青鱼俯身到地上:“奴婢不能救主子于危难之中,求主子责罚。” 这是求着受罚? 穆九走过去,蹲下:“你抬头。” 小青鱼抬头,迎接她的是穆九在她额头上屈指一弹:“行了,你这种鱼放在池子里还能凶一下,去了海里,哪儿能是萧君夙那种大鲨鱼的对手,今天这事儿不怪你们。” 主要对手是萧君夙,之前几次她都从萧君夙手里逃了,这次要是还能逃,就该她看不起萧君夙了。 小青鱼眼泪汪汪,突然抱住穆九的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主子,呜呜呜呜.......奴婢好想你,那些人一路追杀你,奴婢却不能保护你,奴婢太没用了,呜呜呜呜......” 这哭声也是厉害了,整个客栈都该能听到了。 穆九拍了拍小青鱼的脑袋,让她换了这身夜行衣,顺便去拿点儿酒来,今晚她估计没什么睡意了。 多少年没被人这么咄咄相逼了?可偏偏她还无可奈何,打不过、跑不掉,真是憋屈。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挺好的,可偏偏有人非要将她往这红尘中扯,也罢,左右她也不吃亏,毕竟萧君夙的姿色摆在那里,就是她那身份还有那些纠葛,只希望萧君夙知道以后别哭才好啊....... 穆九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只是觉得别人的感情对她来说太麻烦,比如苏逸,太过纯粹的情愫让她实在是没办法应对,不过萧君夙...... 单纯的情固然让人不忍辜负,但她可萧君夙都不是为了感情而活的人。 既是他不愿放过,且由他去,至于结果好坏......那是以后才知道事情。 ------ 华晏心惊胆战的去看萧君夙,今晚这一波来得也是够猛的,虽然没让他们把穆九劫走,可那些人的武艺定然不比他们的人低,真要硬拼,结果还真的很难说。 萧君夙还坐在房间里,华晏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萧君夙嘴上那不要太明显的伤痕,顿时惊得睁大了眼:“我的天,穆姑娘真是......太不矜持了。” 居然把嘴唇都咬破了,这得多激烈啊。 “不过你跟穆姑娘也是神奇了,连着两个晚上进了同一间房,最后都没能睡一起,这简直了。” 就萧君夙这样的容貌和身份,想要个姑娘,勾勾手指头就行,结果他偏偏看上了一个最诡异的穆九,然后这三灾九难的,看着都让人觉得......活该。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苍天有眼。 华晏忍住笑意,偷偷将哪壶加了料的茶拿起来,然后一步一步的溜了。 本以为没这么容易的,但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平安撤离,简直不敢相信。 偷偷探头回去,好嘛,人萧君夙根本就没在意他的存在,整个人看着来正常,实则已经傻了...... 色令智昏,无药可救...... 南风轻点了一下自己的人准备回房睡觉,回头就看到华晏拿着那一壶无比眼熟的茶:“你这又是想做什么?” 华晏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当然是销毁罪证啊,难道等着被萧君夙打啊? “你说别人相亲相爱,那是郎情妾意,如胶似漆,可到了你主子这里,刀光剑影,杀气冲天,啧啧。” 这个南风倒是赞同,总觉得穆姑娘和主子这相处模式着实诡异了些。 第六十七章 事实证明,你想多了 又是一个折腾的夜晚过去,第二天还得继续赶路,南风又担任了叫穆九起床的任务。 南风:“......”为什么又是他? 这次南风连门都没摸到,因为小青鱼直接挡在了门口:“我家主子没醒,且现在不适合赶路。” “穆姑娘要是没睡够,去车上睡也一样啊?” 小青鱼气愤的看着他:“主子喝醉了,叫不醒的。” “喝醉了?”南风瞪眼:“你开什么玩笑?就穆姑娘那把酒当水喝的酒量还会喝醉?” “还不是因为你们?”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小青鱼就炸毛:“主子虽然酒量果然,但也是肉体凡胎,她能毫无顾忌的喝酒是因为她特殊的内力运转可以化解,可你们居然封了她的内力,没了内力,她就跟平常人一眼,怎么不会醉?” 看着小青鱼那架势,气得都想提刀跟他砍过来一眼,南风摸摸鼻子,讪笑:这个不关他的事好吗? 萧君夙走了过来,南风赶紧退离战场:“侯爷。” “她昨晚喝了多少?” “五坛子。”小青鱼不情不愿的回答。 萧君夙迈步往里走,小青鱼要拦,南风眼疾手快拉她一把:“这是主子之间的事情,你就别馋和了。” 小青鱼怒气冲冲一把甩开南风的手,瞪他:“我跟你没这么熟,哼。” 南风Q-Q:他真是太难了。 萧君夙走到床边,穆九睡得正香,面颊有一丝红晕,睡姿不太规矩,但也不会毫无形象,眉眼微敛锋芒,哪怕是睡着了,她也不会太过温软,反而比平日里笑意盈盈的样子更加的神秘尊贵。 有的人,教养和仪态刻进了骨子里,哪怕是随意散漫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粗俗,譬如穆九。 她的身份、过往他一概不知,可吸引他的,是她这个人,她的聪明睿智,她的讨好卖乖,她的慵懒散漫,还有那从容却又张扬的气势。 他是穆九的必杀之人?那又如何? 掀开被子,换成一张毯子盖在穆九身上,这才弯腰将她抱起。 让她的头靠在她的肩窝舒服些,步伐稳健的抱着她走了出去。 “启程。” 马车里,萧君夙轻轻将穆九放好,将她的头安置在他腿上,一手护着她,让她睡得安稳。 马车外,小青鱼坐在马车边缘恨不得能将马车的门也瞪出一个窟窿来。 华晏看得啧啧摇头:“这条凶残的小鱼,亏得东越没在这里。” 目光瞥到西归一直盯着小青鱼看,华晏顿时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嘿嘿一笑:“干嘛一直盯着人家小姑娘?看上人家了?” 西归习惯性的面瘫着,一本正经回答:“听南风说她刀法不错。” 刀法? 华晏扯扯嘴角:“这个东越比较有发言权,当初穆姑娘一进府,可是让小青鱼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东越砍得那叫一个狼狈,虽然她武功可能没东越高,但人家不怕死啊,那不要命的打法让东越现在见着她都绕道走,我劝你别轻易招惹......” 说到这里华晏话头一顿:“我倒是忘了你是个武痴,那跟她打一架还是挺不错的,绝对让人记忆深刻。” 末了暧昧一笑,说不定打着打着,媳妇儿就打回家了。 西归可没华晏那么多花花肠子,他一心就想跟小青鱼打一架,之前南风跟他说过之后他不已为意,一个十三岁出头的小姑娘功夫能厉害到哪儿去?可后来他问过东越,东越是一个字都没说,但是那表情实在是耐人寻味。 能让东越都不想再提起,他是真的非常好奇啊,什么样的刀法能把东越逼得节节败退,甚至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那么强烈的注视小青鱼不可能察觉不到,循着看过去,对上西归那张面瘫脸,精致小巧的脸蛋露出凶光:干嘛?想打架? 西归:......他哪儿得罪这位小姑娘了吗? 醉酒的感觉并不好受,穆九睡到快中午才醒来,不意外躺在马车上,不过这脑袋下枕着的可不是枕头。 仰头对上萧君夙垂落的目光,动了动脖子,缓缓起身。 “要喝水吗?”萧君夙问道。 穆九还有点迷糊,点了点头,但不想动。 “呵!”一声轻笑从萧君夙唇边溢出,抬手拿了水壶递到穆九嘴边。 穆九微微抬头就着他的手喝了水,然后靠在车壁上不想动。。 一个睡着了都透着清冷气息的人,醒了反而懒洋洋软绵绵的,萧君夙伸手轻轻抚摸穆九的头顶,这姿势像极了抚摸宠物,这个时候她倒是乖巧得很。 昨夜她说了接受他,倒是真的不是骗人,否则也不会容他这般亲近。 抬手撩开搭在她脸上得发丝:“还难受?要不要让华晏看看?马上就要到陵川了,总不能一直睡过去。” “为什么不能?”穆九连眼皮都懒得掀开:“又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 这话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说这是你生活的地方?不过看穆九能一把火烧了穆府的竹苑,想来这个地方她也没什么感情,要知道在这里,穆九也干过相同的事情,当年她住的小院子也是被一把火燃烧殆尽,别说痕迹了,现在重新再次被修建起来,连一片砖瓦都找不到了。 这么一想,萧君夙想到自己的风雨轩,他可不希望自己家也遭一场大火,还有,这走到哪儿烧到哪儿,这算是什么嗜好? 修长的指尖微微一动,点点她的发梢:“想睡也等一下,吃点儿东西再睡。” 穆九抱着枕头靠在旁边,眸光幽幽落在萧君夙身上:“我还以为侯爷会愧疚一下,说不定会解开我的内力呢。” 萧君夙手一顿,划过她的脸,轻笑:“事实证明,你想多了。” 防备她,他可是一点儿都没松懈。 穆九气得心口一堵,心里扎萧君夙的小人,可恶的男人。 目光扫过萧君夙的唇,上了药,痕迹很浅,但认真看还是能看见的,昨晚她是有点儿赌气的成分,但后悔也说不上。 不过这种好像给自己所有物打上记号的感觉,有点儿怪怪的,明明相处也没什么变化,但似乎也有哪儿不一样,说不上来。 第六十八章 一个被当皇子耽误了的大厨 “铿铿铿.......” 刀剑相撞的声音清脆传来,且打斗的方向还在路中间。 “小妹你快走。”被几个打手围着的蓝衣男子身上染血,受了不少伤却还在奋力阻拦。 而在他身后不远,一身白衣的女子捂着手臂一脸凄凉:“大哥......” 眼角余光瞥到一侧停驻的队伍,她仿佛在绝望中看到了生机,疯狂的朝那边冲过去,双膝跪地大喊:“我们是陵川布政使陆望的子女,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哥,父亲一定会重重答谢你们的。” “陵川布政使?”南风看向马车:“侯爷?” 马车帘子都没掀开,只有一个字:“嗯。” 南风立刻明白,带着人策马冲过去救人。 陆媛看到有人去救哥哥,整个人一松瘫坐在地,目光看向马车,直起身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多谢恩公。” 南风等人的武功自然是高强的,不消片刻,那里就躺了一地尸体,陆媛的大哥陆梁也被救了过来,不过伤势不轻,整个人跟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看着很是可怖。 “大哥.....”陆媛凄声喊道,连滚带爬的扑过去,可看着陆梁那一身伤,她都不敢去碰。 华晏下马,这就只能是他的事儿了。 西归让人拿来白布垫在地上,将陆梁脱光上衣放上去,华晏先给他为了药吊着命,这才给他处理伤口,伤口挺多,也很深,但好在并不致命,只是失血有点儿多。 很快处理包扎好,陆媛整个人一松,在华晏问她要不要治伤的时候陆媛拒绝了,她的伤口不深,但在腰上,她不能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解开衣襟。 华晏也没有勉强:“那就走吧,我们正好也要去陵川。” 侍卫们让出了一匹马给陆媛,另外让人将陆梁带上,道路上的尸体已经被清开,一路往陵川而去。 一群男人赶路静悄悄的,华晏看着陆媛一个姑娘害怕得坐在马上都不敢大动作,主动策马上前:“陆姑娘。” 陆媛回头,看着华晏,勉强一笑:“华大夫,有事吗?” “那倒没什么,就是看你好像有些紧张,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华晏露出好人的标准笑脸。 南风:呵呵,说自己是好人的多半都是坏人。 “你们是陵川布政使的子女,怎么会两人独自在这里,还遇上那些杀手?”华晏一副好奇的口吻,实际上他也真的就是好奇问问。 陆媛看了看华晏,犹豫的低下头。 华晏连忙道:“你不想说也可以,我就随便问问。”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陆媛凄凉的扯了扯嘴角:“最近父亲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府中也不知道多少别人的眼线,不得已派我们兄妹二人去一位叔伯那里打听消息,谁曾向那位叔伯早已经投靠了他人,我们兄妹二人简直就是自投罗网,护送我们的护卫都牺牲了,我们兄妹二人一路逃亡到这里,眼看就要到陵川了,却被人截杀在这城外,若非遇到你们,我们就死定了,呜呜......” “哎......”华晏手足无措,怎么哭起来了,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过去:“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也别太伤心,放心,你跟你大哥都会没事的。” 陆媛赶紧擦了泪水,不断点头:“我相信你,谢谢华大夫。” “好说好说。” 南风鄙视了华晏一眼,策马到马车旁边:“爷,属下让西归把他们送去陆府。” 马车内,萧君夙靠在车壁上看着睡得懒洋洋的穆九:“可。” 穆九微微歪头:“这陵川出了什么事情值得你亲自来一趟?” 据她所知的萧君夙可不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就算是不无可避遇见了,顶多救人就算了,现在又是救人又是受伤,还亲自把人送回去,这可不像他萧侯爷的作风。 “一个小麻烦,很快你就知道了。” 虽说是小麻烦,但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称得上是麻烦的事情,恐怕也不会小到哪儿去。 到达陵川的时候正直中午,队伍停在了一处院子,而西归则带着两人将陆媛和陆梁送去。 穆九没想到会在院子里看到夏侯堇,当时夏侯堇正在烤肉,端了个炉子放在路中间,将肉一串一串的串起来烤,一边烤还一边刷酱料,看到穆九他们来了,顿时眼前一亮:“可算见到你们了,快来快来,我就估计你们快到了,饿不饿,快过来尝尝,这肉可好吃了。” 萧君夙没搭理他,穆九倒是来了兴趣,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小板凳,接过夏侯堇递来的烤肉,有点烫,但特别香,不怕烫的咬一口,这肉特别嫩,还满嘴都是香味。 看夏侯堇一副‘我说得没错吧’的表情,穆九轻笑,这是一个被当皇子耽误了的大厨。 “你怎么在这儿?” 夏侯堇理所当然的回答:“父皇派我来闽州巡察,让定北侯协助我。” 穆九:“......” 夏侯堇顿时就怒了:“不是,老大,你这什么表情,看不起我?好歹我也是皇子。” 穆九失笑,摆摆手:“不是瞧不起你,只是听说你要这么正经的处理事情,有点儿不习惯。” 夏侯堇Q-Q:......意思是他是个不正经的皇子? “我一直很正经好吗?只是比较亲切,没架子而已。” “嗯。”穆九很诚恳的点头:“这个我赞同,这个肉好好吃。” “是吧是吧?”夏侯堇一脸得意:“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儿,听说你们今天到,我可是一大早就起来去弄了。” 穆九拿起一串看向旁边的萧君夙:“侯爷吃吗?” 萧君夙还没有说接不接,夏侯堇已经开始气哼哼的控诉起来了:“前几天我去找你,他连府门都不让我进,哼。” 萧君夙凉凉的目光落在夏侯堇身上:“你接良媛进府,找她做什么?发红包?” 穆九这才想起好像还有个穆怜心:“接了?” 这下轮到夏侯堇尴尬了,挠挠头:“父皇指的,钦天监定的日子,本来想邀请你过府玩儿的。” 穆九轻笑:“你这不情愿的怎么回事?穆怜心也是一个美人儿,有美在怀,你该得意才是。” 第六十九章 为六殿下点蜡 “你这不情愿的怎么回事?穆怜心也是一个美人儿,有美在怀,你该得意才是。” 他有什么好得意的,反倒是那天晚上狼狈的逃跑,丢死人了,夏侯堇面色发红,羞恼:“你就别打趣我了。” 这表情,很耐人寻味啊。 穆九八卦的凑过去,发出了灵魂质问:“我说六殿下,你这幅样子,不会还是童子**?” “你胡说什么?”夏侯堇瞬间原地蹦了起来,然后意识到自己这样子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顿时脸红得更厉害了:“你你你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穆九乐了:“我说六殿下,你还真是纯洁啊,身在皇族,快二十岁了还没碰过女人,你府里的美人儿是摆设啊?” 这个时代这么纯情的男孩子真是少见啊,毕竟二十岁不出意外都能当孩子的爹了。 “咳。”站在不远处的华晏掩唇忍笑,扫了眼面色冷酷不动如山的萧君夙,笑意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萧君夙一把牵住穆九的手将她拉起:“你先进去洗漱换身衣服,准备用膳。” 穆九这才想起自己形象问题,随着萧君夙的手起身,还不忘拿着那一串肉:“等下备点儿好酒。” 夏侯堇还羞恼着,闻言却还是点头:“好。” 萧君夙黑脸:“你昨晚才喝醉,又喝?” 一个女孩子,怎么跟个酒鬼似的。 穆九睨着他:“那你把内力还我,我就能千杯不醉。” 萧君夙冷哼:“想都别想。” 穆九被萧君夙扯走了,虽然已经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但亲眼看到牵手这么亲密,夏侯堇还是觉得挺幻灭的,穆九就不说了,这位老大一直都挺玄幻的,不管她做出什么事情夏侯堇都不会觉得太惊讶,但是萧君夙,那可是萧君夙啊。 当初那些女人多么的千娇百媚,还有凝华和魏映雪,那可谓是人间绝色,那样的人他都能面无表情拒绝,可现在居然主动牵一个姑娘的手,还那么自然...... 华晏勾住夏侯堇的肩膀,掩唇忍笑那叫一个辛苦:“六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看在你跟侯爷的交情,在下可以免费提供药物哦!” 夏侯堇虽然很纯情,但他不是蠢好吗?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一听华晏这么一说,顿时气得哟,一把将他甩开:“边儿去,连你也消遣我。” 华晏轻笑:“那你加油啊,别到时候被萧君夙抢了先嘲笑你。” “嘲笑我什么,他.......”夏侯堇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震惊的看着华晏:“应该......不会吧?” “不会什么?”华晏笑得揶揄:“虽然他身边走过的女人不少,可你见他碰过谁?很奇怪吗?” 夏侯堇唇角上扬,努力压下,然后实在压不住,咧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这下终于不怕穆九嘲笑他了,虽然不敢拿出来当面嘲笑萧君夙,但他心里平衡了,可是暗爽一下。 莫名觉得自己很怂怎么回事? 不过萧君夙跟穆九在一起那么久了,居然还没有......啧啧,看来也没比他好多少嘛。 穆九洗漱换了身衣服,午膳已经摆好了,非常风盛,夏侯堇的烤肉也摆上了桌子,就是没有酒。 穆九看着那摆得离自己最远的烤肉,想伸手去拿,萧君夙一把按住她的手,夹了一筷子菜给她:“昨夜醉酒,今天吃点清淡的。” 穆九:......并不是很想。 夏侯堇倒是想给穆九递肉的,但是看到萧君夙那张冷脸,也不敢递了,尤其是想到那什么,啧啧摇头,侯爷现在指不定心里生着闷气呢,不敢朝穆九发,等下对他发火就不好了,惹不起惹不起。 穆九看了夏侯堇一眼:这货怎么神经兮兮的? 吃完饭,穆九也不睡了,夏侯堇全身上下都浮动着不安分的气息,就想出去玩儿,然后萧君夙一个不留神,两人跑了。 华晏:......这六殿下的胆儿够肥啊。 南风:.......为六殿下点蜡。 陵川有河,河上有很多船,有富贵人家的画舫,青楼妓子的花船,还有各种小贩用船载着些货物来回兜售,夏侯堇也是昨天晚上才到,都没来得及出门逛,最主要的是一个人没意思,听说这里有这样的地儿,一早就想来了,好不容易等来了穆九他们,自然就坐不住了。 以前夏侯堇是喜欢找萧君夙的,但萧君夙喜欢的地方都是些安静的,没人打扰的,最喜欢就是钓鱼,整个人老僧坐定,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忒无趣了,而他喜欢热闹的地方,因此只想到了穆九,他觉得穆九定然会喜欢的。 于是,两人上了船,刚刚要开,突然看到走来的萧君夙,夏侯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干了什么蠢事,瞬间就想跳河里算了。 “老大,你不够意思了,你都不提醒我一下。” 夏侯堇可怜兮兮的看着穆九,想求罩。 穆九失笑:“你可是皇子,你怕他干嘛?” 她都被萧君夙看得透不过气了,老早就想跑独了,干嘛还提醒?虽然她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但能走走也挺好的。 “皇子又什么用?他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说起这个夏侯堇就想抹一把辛酸泪:“当初我被父皇丢去军营,可没少被他虐待,我这身武功都是被他虐出来的,那种日子想想都不是人过的。” “那你还活着也是奇迹的,不过你既然被他这么虐待,干嘛不报复回去?” 看穆九那副明显怂恿鼓舞的表情,夏侯堇:“......” 老大,你是想让我去找死是吧? 说话间萧君夙已经过来,面色平静,步履从容,也看不出有没有生气,但夏侯堇却明显的感觉到了危险。 就是那种食草动物遇到肉食动物的危机感,哪怕对付没有露出攻击性,但也足够让他心惊胆战。 “你怎么来了?”穆九看着萧君夙。 “那你呢?想去哪儿?”萧君夙走来,毫不避讳的伸手握住穆九的手。 “就在这河上啊?”穆九揶揄轻笑:“你不会以为我又想跑路吧?你这些暗卫看着呢,我能跑哪儿去,就是出来玩玩儿。” 萧君夙握住穆九的手,目光凉淡:“想去哪儿玩儿?” 这么好脾气? 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什么好说。 第七十章 木头疙瘩,不开窍 穆九本以为能躲开萧君夙好好溜一圈的,果然还是她太天真了。 眼角余光瞥到一条飘着青蓝色和玫红色纱幔的大船,穆九恶趣勾唇:“既然来了,就玩点儿有意思的,我们去那儿。” 夏侯堇看过去,眼睛都瞪得凸出来,脱口而出:“那是青楼的花船。” 穆九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对他道:“带你去涨涨见识。” 夏侯堇一脸菜色,他完全不需要好吗?还有你一个姑娘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看向萧君夙,本以为他会阻止的,却不想萧君夙直接决定:“那就去吧。” 一点儿原则都没有,侯爷,那可是花船?你清醒一点儿啊? 明明是夏侯堇兴冲冲的想出来玩儿的,结果萧君夙和穆九手牵手去花船,他跟在两人后面,垂头丧气一脸的绝望之色。 看向身侧一副雀跃模样的某人,夏侯堇心情更郁闷了:“华晏,你跟着来干什么?” “我就随便逛逛,顺便凑热闹。”大概是看到夏侯堇的表情太可怜了,老大哥一般的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下次长点儿心吧,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侯堇:“.......” 他明白了,这人专门来看他笑话的。 花船上有不少姑娘,远远就能看到她们挥舞的绣帕和娇媚的声音,离得近了,脂粉飘香,顺着夹板上去,一群颇有姿色的姑娘浓妆艳抹,身姿婀娜,媚色生香,娇软红尘,靡靡之音,男人的天堂。 不过穆九看着身侧这三个男人,除了华晏表情充满这好奇和趣味之外,夏侯堇那一脸的菜青色还有萧君夙这棺材脸,真是....... “唉哟喂,这可是来三位贵客,姑娘们,快出来迎客。” 穿得花枝招展的老鸨挥着帕子走出来,看到三人的容貌和那身气息,整个人笑得那叫一个荡漾,像个怀春的姑娘。 “老身可好久没见过这么英俊不凡的客人了,里边儿请,里边儿请。” 华晏上前给了一锭银子:“劳烦给个空旷的位置。” 老鸨接了钱,笑成一朵儿花儿:“好好好,跟我来。” 老鸨带路上画舫二楼,这里可没有包间,都是露天,弹琴听曲儿,若是非要做点儿啥,有专门的小房间。 “各位这里坐,老身这就把最漂亮的姑娘给你们找来。” “不用了.......”夏侯堇抬手想要挣扎阻止一下,但很快三个年轻妖娆的姑娘就凑过来了,他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这是最漂亮? 三个女子虽然打扮妖娆,身材看起来也非常婀娜,但那容貌......别说旁边还坐着一个穆九,就算是小青鱼都比她们娇俏可爱,虽然脾气凶了点儿,但这不是重点。 “奴家(海棠、杜鹃、牡丹)见过公子爷。” 声音娇媚,如黄莺啼鸣,百转千回,撇开容貌不说,这声音倒是不错,很有风尘味儿,够勾人。 老鸨看三人那冷漠的脸,顿时忐忑了:“莫非三位爷不满意?这可是我们楼里最漂亮的......要不我把所有的姑娘都叫上来你们挑?” 萧君夙揽住穆九:“不用了,我的夫人爱吃醋,不喜欢其他女人在。” 穆九举手强调:“是小妾,不是夫人。” 老鸨的笑脸都僵了:带着小妾来逛花船,您是来砸场子的吗? 虽然萧君夙是三人中最出色的,但撇开他,这不还有两位,眼看着老鸨的目光看过来,夏侯堇瞬间背脊发凉,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们喝酒听曲儿就行,不用姑娘作陪。” 看着推过来的又一锭银子,老鸨的脸色才好看那么一点:“老身这就安排。” “牡丹快去把你的琴拿来,你们两个去给几位爷斟酒。” 酒和点心都是现成的,很快就送上来,还有不少干果。 牡丹也摆好了琴案,情意绵绵的看向这边:“不知三位公子想听什么?” “你随便谈,挑好听的就行。”华晏一点儿不客气。 牡丹看了华晏一眼,娇羞一笑:“那奴家就弹春江月吧。” 话落,抬手拨动琴弦,琴音泛起。 “公子请。” 杜鹃跪在夏侯堇旁边,海棠跪在华晏旁边,两人将斟满酒的酒杯递给两人,眉目含情,欲语还休,可惜遇上了两个不解风情的。 不过这酒还不错,刚刚打开穆九就闻到了独特的香味,迫不及待的拿了一杯,刚刚放到嘴边,奇异的味道闻得清晰,她看向华晏,华晏也没有喝,显然是闻出来了。 刚刚要放下杯子,却见旁边多了一个空杯,那是萧君夙的杯子。 穆九微微靠向他:“这是特质的酒,赶紧吃颗清心丹,别中招了。” 萧君夙凝视着她,这表情倒是认真,没有一点儿旖旎暧昧的成分,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看着就...碍眼。 一个木头疙瘩,不开窍,不解风情,他中招和不中招有什么区别吗? 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这点儿药性没什么作用,倒是你,不敢喝?” 穆九摇头:“不喝,对身体不好。” 欲望这种东西,本能不可抗拒,但被药物催生就不好了,她可不喜欢身体被药物控制的感觉。 她还知道对身体不好? 一旁的华晏,看着萧君夙连喝三杯,露出一丝的暧昧的笑,他好像看懂了什么,爷这是思春了,奈何.....哈哈,思的对象太冷漠。 说起来穆九虽然身份是妾,可根本就没有纳妾的文书,真要算起来,她连妾都不是,可就萧君夙这态度,穆九未来成为定北侯府女主人估计没什么意外了。 明明他已经对穆九动情动欲,明明是那么霸道的人,可面对穆九却总是在退让,甚至还憋着......啧啧,照着这样下去都可以预见,未来说不定夫纲不振啊。 夏侯堇可不知道这其中关节,他已经被热情的姑娘灌了两杯酒,杜鹃姑娘一边喂酒身子还不断往这边靠,半个身子都倚在了夏侯堇身上,他心中只有哀嚎:老大,救命啊!他的清白。 不知道是听到了夏侯堇内心的哀嚎,还是他的表情太过可怜,穆九敲了敲桌子,浅笑:“这位姑娘,我这小弟有点儿害羞,你别太孟浪,吓到他了。” 第七十一章 不仅仅是酸,还堵心 萧君夙板着脸,夏侯堇被那女子折腾得都快跳起来了,最后穆九还是不折腾他们,虽然男人自古风流,但闹一闹就好了,这几个清清白白的公子哥可不能让这些妓子凭白占了便宜去。 花船上的姑娘非常舍不得这三人走,这么帅气的公子哥,那一身的尊贵之气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今生怕是也不会在遇到这样的贵人,就算不能有个什么姻缘,能春风一度也不枉此生。 奈何郎心似铁,一个个走得跟后面有鬼撵似的。 “哈哈哈哈哈........”穆九实在忍不住大笑出来,太好笑了,她见过男人在脂粉堆里乐不思蜀的,却没见过一副遇见洪水猛兽模样的。 “你还笑?”夏侯堇双眼圆瞪,虎着一张脸:“要不是你,我们能这么狼狈吗?” “好好好,我错了,我道歉。”穆九虽然还笑着,但道歉也是认真的:“我不该消遣你们,不过也是不错的经历不是吗?以后想起来,说不定还挺有趣的。” 道歉得这么干脆,倒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主要是穆九那笑意盈盈的样子,有气也发不出来。 “有趣?我一辈子也不想回想。”拜托,刚刚那个女人简直把他恶心透了好吗? 穆九耸耸肩:“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府里那些姑娘可爱多了?” 夏侯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咳咳。”华晏轻咳两声,提醒穆九旁边还有个散发着冷气濒临爆发边缘的某人。 穆九自然也感觉到了,转头看向萧君夙,大概是刚刚心情很好,她主动伸手去握住萧君夙的手,没说话,但瞬间就感觉冷气少了许多。 华晏:......侯爷,您的原则呢? 南风划着船,眼看就要到岸,突然杀气袭来,变故丛生。 “走!” 萧君夙一把揽住穆九,飞身而起,足尖在船头一点,朝岸边疾行。 夏侯堇慢了一拍,被南风一把揪着衣领车上了案。 他们的脚刚刚落到岸边,刚刚乘坐的小船直接被人掀翻,几道黑影破吹而出,刀锋森亮朝他们袭来。 穆九本来还面不改色的,突然意识到自己没了内力,瞬间就怂了,直接朝萧君夙身后一躲,嗯,也不是怂,就是武力值不够高,总不能去送人头吧? 杀手从水里冲上来,目标明确,朝着萧君夙来的。 刀剑相接,眨眼间就厮杀了起来,穆九站在原地几乎没动,她的面前,萧君夙手持长剑,但凡有能冲过来的,几乎都成了他的剑下亡魂,他比穆九高出一个头,欣长的身体背影却宽阔又坚实,仿佛一道竖起在穆九面前的壁垒,无坚不摧。 虽然南风和侍卫也有意识的将她周围保护起来,但那种感觉终究是不同。 穆九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算什么心情,突然看到夏侯堇居然身体在踉跄往后退,不断在甩头,似乎在强迫自己清醒,穆九也看到了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是那酒。 一个黑衣杀手钻了空子朝夏侯堇冲过去,穆九瞬间也顾不得那么多,没有内力,但本身的功夫还在,一个闪身来到夏侯堇身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刀横砍过去。 “铿。” 没有内力这么硬抗一刀,穆九手臂震得发麻,好在侍卫快速反应过来,解决了那人。 杀手不多,不过顷刻间就解决完了。 地上趴着的尸体,浓郁的血腥味蔓延,河中的船早早的退开了很远,看到战斗结束才有人探出头来看热闹。 穆九看着双眼迷蒙望着她,一副无辜样子的夏侯堇,这傻缺刚刚差点儿命都没了,不过他估计也没什么感觉。 看向一旁的华晏:“华大夫,你给他吃颗清心丹。” 说完一把将夏侯堇推了过去,华晏连忙接住人,夏侯堇却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住,华晏顿时全身一僵:“六殿下,我们两个男人搂搂抱抱的不好,你先放开我,我给你吃药。” “不吃,好舒服......”夏侯堇已经有些迷蒙了,竟然将头埋在华晏的肩窝蹭了起来。 华晏内心是崩溃的,六殿下,你就算中了药也不能男女不分啊? “唔唔唔......好舒服......” “特么的,你把手给我放开,别乱摸。” 这画面美的让穆九都不忍拆散他们了。 “爷,你的手......”南风惊乎一声。 穆九回头看去,只看到了萧君夙离开的背影,他一手握着剑,而另一手曲在面前,穆九也看不到什么,但南风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侯爷。” 穆九喊一声,却见萧君夙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直接走到拴马的地方,翻身上马离开。 一言未发,这情况,莫非伤得很重?可大夫华晏不是在这里吗? 穆九疑惑了一下,快步走过去解了马追上去。 “南风,南风你快把这个给我扯开。”华晏都快崩溃了,打架的时候不见夏侯堇这么大力,现在抱着他倒是一身蛮力,差点儿没让他给勒死。 南风倒是好心,帮他把夏侯堇剥了下来,华晏瞬间一蹦三步远,赶紧掏出一个瓶子丢过去,那叫一个嫌弃:“快快快给他喂下,太渗人了。” 他以后估计得有心理阴影,被男人这么抱.....呃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南风给夏侯堇喂下,然后点了他的穴道制止了他的动作,这才看向穆九离开的方向:“华大夫,侯爷刚刚怎么了?居然丢下穆姑娘自己走了。” 华晏默默下巴,露出一瞬的姨母笑:“没事没事,你家侯爷估计就是有点儿酸而已。” 南风:“酸?” 华晏负手去牵马,可不就是酸么?那酸味都冲鼻了。 萧君夙保护穆九,而穆九躲在他身后,这本没什么,让萧君夙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展现一下男人的保护欲和强大也是非常好的,可偏偏有个夏侯堇,关键时候就变弱鸡,然后穆九明明没有内力却为了救他奋不顾身,这落在萧君夙眼里,可不就是酸吗? 吃醋就算了,可对象还是一个根本没什么战斗力的渣渣,有种吃醋都掉价的感觉。 这可不仅仅是酸,还堵心。 第七十二章 生气是因为吃醋? 穆九一路追这萧君夙去,可回到住的院子,却被告知萧君夙根本没回来。 她再傻也知道萧君夙这是生气了不想见她,可为什么? 穆九一头的懵,她做了什么事情让萧君夙这么生气?居然就这么把她丢了,不怕她跑了? “主子。” 小青鱼走过来:“奴婢已经备好了热水,可要沐浴?” 这么闹一下,她确实需要沐浴,洗洗身上的血腥味,顺便清醒一下。 穆九的手被震得酸痛,让小青鱼拿了药给她抹一抹,不然可得难受好一阵。 明明都没破皮,可一看到穆九受伤,小青鱼就受不了:“下次奴婢一定紧紧跟着主子。” 穆九笑了笑,仰头靠在浴桶边缘。 小青鱼可没穆九这么不在乎,纠结得一张脸都皱成苦瓜了:“主子,你的内力真的只能侯爷能解吗?难道他永远不解开你就永远跟着他?” 看着她那一副忧愁的样子,穆九莞尔:“内力这东西,有固然好,不过这些年也太过依赖了,现在这样也没所谓,我靠的从来都不是这身内力,你别揪心那么多,你主子心里有数。” “可是主子这般受制于人,也是奴婢没有保护好主子,伯伯一定会狠狠骂我的。”小青鱼那一身对穆九的忠诚,除了是因为对穆九感恩,更多的是来自于福伯的言传身教,在福伯那里,穆九这位主子就跟神一样的地位,不能亵渎,不能背叛,不能质疑。 福伯现在还不知道穆九被封了内力,不然恐怕早就冲过来了。 穆九自然也是知道福伯那脾气的,忠诚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就是认死理倔强,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去,尤其是在对穆九的事情上,别看他一把年纪,可绝对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穆九抬手拨开小青鱼脸上沾的发丝:“我该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而现在之所以不想尽全力,不过是时机未到。” 为了优昙钵罗花她可以等七年,而一旦花开,她就会倾尽权力,不会让任何人从她手中夺走。 她平日里懒散漫不经心,但她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谁也阻挡不了。 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换了身衣服,拿了本书看,任由小青鱼为她绞干头发。 不过拿着书翻了几页,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主要是她不明白了,为什么萧君夙突然生气了?他似乎还受伤了,她也没得罪他啊? 应该不关她的事吧? 想起那个冷酷的背影,头也不回的离开,真是让人想不在意都不行。 头发随意的束起,穆九起身朝外面走去,开门走出就看到在院中喝茶的华晏,迈步过去:“六殿下怎样了?” “你还说呢?”华晏表情很臭:“鬼知道他喝了那酒会是那副德行,你居然还把他推给我,真是......” 穆九莞尔:“人家抱你一抱也不会少块肉。” 是,没少肉,还让他多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不是追着侯爷回来的吗?他人呢?” “不知道。”穆九摊手:“他一个人骑着马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回头对上华晏凝视的眼神,穆九疑惑:“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华晏皱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 “侯爷为什么那么生气啊。” 穆九哑然:“我为什么要知道,难道跟我有关系?” 这表情是真不知道了,华晏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故作神秘:“这就需要你自己想了,你哪儿得罪了我们的侯爷。” 她怎么知道哪儿得罪他了,当时她什么都没做好吗? 不对,在上岸之前还好的,然后他挡在她面前,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救了夏侯堇。 咦......QAQ????? “不会吧?” 看来是想出来了,华晏露出打趣的笑:“不会什么?穆姑娘别忘了,他就算身份再高,武功再强,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而你,不出意外就是他第一次喜欢的姑娘,吃醋这样的事情可不需要师父教的。” 穆九扯了扯唇角:“......” 闹了半天,萧君夙生气是因为吃醋? 不敢相信的答案,不过萧君夙的沉稳和强大确实很容易让她忽略了他的年纪这件事情。 二十出头,真的很年轻,跟她这颗看破人性沧桑的心比起来,对于男女之事,他不过是个初学者。 吃醋,这样的词,她之前还真没往萧君夙身上想,不过这倒是让她觉得萧君夙有点儿人间烟火的气息,他也不过是个青年男子罢了。 吃醋她救夏侯堇,可当时她不救,万一夏侯堇死了呢?生死时刻,容不得考虑那么多。 然而道理大家都明白,可心情却不会因为明白道理就看开,感情若是能控制那就不叫感情了。 萧君夙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因为这样的事情嫉妒很是荒谬,所以才自己走了吧。 起身,微微颔首:“多谢华大夫,受教了。” 看着穆九那一副从容淡定的表情,华晏还真看不透她到底想通了些什么,其实他更想看萧君夙郁闷又心碎的样子的,这么说来他不该点醒穆九。 “唉......”算了算了,谁叫他长了一副好心肠呢? 穆九没去找萧君夙,而是回了房间:“小青鱼,过来。” 小青鱼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去:“主子,有什么事情?” 其实她也没想好什么事情,思索片刻:“这样,你去帮我拿点儿东西。” 天色黑尽,有人踏月归来,身影挺拔欣长,玄色的衣袍携着夜色的水雾和冷风,步履轻缓却沉稳,目标明确走向了书房的位置,抬手推门,刚刚要进去,却突然顿了步伐。 屋内有人,目光扫到一片衣角,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是谁。 正犹豫是往前还是往后,却听得一道清幽的声音响起:“站门口干嘛?要我去请你?” 门外的步子迈了进来,朝里面走去,微微抬眼就看到了坐在茶桌后面的穆九,懒洋洋的,姿态肆意,一手支着头,一手把玩着什么。 第七十三章 哄一哄 萧君夙迈步走进去,看着她,以及她手中把玩的簪子:“你来做什么?” “在你的房间里,当然是等你啊。” 等萧君夙走过去,她才起身,眸中含着浅浅的笑,径自走到萧君夙的面前,拉住她的手:“过来坐下。” 萧君夙被按在了凳子上,穆九站在他身上,然后他感觉到她碰了他的头发。 目光扫到桌子上的簪子,一根漆黑的木簪,木簪的形状说不上特别,唯一不同的是木簪的顶端镶嵌了些银丝做成的图案,倒也让这簪子看起来增色不少。 这木头的颜色倒是像极了了缘大师给的那块木牌,阴雷木吗? “你亲手雕的?”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却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嗯,本来只是简单的木簪,但我觉得你戴着太单调,所以掐了银丝装饰了一下。”其实那是她准备自己用的,嗯,这个就不告诉他了。 发冠被拿走,她将他头顶的发放了下来,又重新盘起,最后插上一根簪子。 穆九往前看了看,表情挺古怪:“还可以吧,不过我手艺就这样,你将就一下。” 萧君夙看着穆九,目光灼灼,深邃的眸更胜繁星夜空:“为什么突然想送我东西?” “这个......”她能说因为看你吃醋又憋闷,所以想哄一哄吗? “就是刚刚弄好,觉得适合你,所以就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萧君夙一本正经点头:“你需要提高一下手艺。” 穆九:“.......你还给我,拿来.......” 最后穆九当然没能拿到簪子,萧君夙一把将她抱住,满心压抑的郁气变成了满腔的触动,说不清道不明,但很欢喜。 “看你那么想要送我礼物,本侯就勉为其难收了。” 穆九磨牙:“你真的不用这么为难自己的。” “为了你,本侯可以为难一下自己,是否被我感动了?” “是啊,感动得全身都发抖了。” 揍扁他算了,她绝对是脑子秀逗了才想送礼物给他。 穆九直接一拳揍出去,成功把萧君夙逼退,旋即脱身走人,本来还想看看萧君夙的伤的,不过看他这样子,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死不了的。 萧君夙看着穆九离开的方向,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不是他惯用的,但却很特别,而且她是第一个为他冠发的姑娘。 眸中的光芒深谙了几许,为男子冠发,穆九,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穆九走了,半响之后华晏提着药箱过来,一副看了好戏之后的优哉游哉:“本以为穆姑娘在我能偷一个懒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我来跟你上药,难得人家姑娘主动哄你,怎么把人给得罪了?” 萧君夙沉默不说话,华晏将药放在桌子上:“伤口呢?” 萧君夙撩起袖子,伤口在手臂上,被剑气所伤,并不是很深,他随意包扎了一下,华晏拆开,啧啧摇头:“这么好的机会,让穆姑娘心疼一下怜惜一下不好吗?” “我不要她的怜惜。”他要的是她那颗心,况且这点伤根本算不得什么,上次她肩头那般可怖她也没多皱几下眉头,他这点儿伤口何必拿到她面前? 华晏无语得翻个白眼:“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耿直了,拜托侯爷,风月里的算计,那叫情趣,男人啊,有时候示弱一下,才能让女人那颗心变得柔软,你无坚不摧有什么用,你看六殿下,一道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可偏偏就是因为他弱,穆姑娘对他多关照?” 弱还有理了? 华晏处理好伤口直起身:“看来得让南风去给你搜罗点儿有关风月的书籍了,不然就你这样,什么时候能抱得美人归?” 眼角余光撇到萧君夙头顶的簪子:“你这头簪哪儿来的?木头做的?你什么时候用木攒了。” 萧君夙放好衣袖,不咸不淡道:“阴雷木,穆九亲自雕刻的。” 华晏:“.......”打扰了,他不该问的。 所以刚刚穆九就是拿这个来哄他的吧。 收到东西居然还把人气走了,侯爷也是人才,这语气,绝对是炫耀吧? 他是吃饱了撑的才为他操心,这个闷骚,早知道就让穆姑娘不搭理他多好? “呵呵。”华晏假笑两声,拎着药箱走了,不走难道留下来闻那股酸腐味儿吗? 萧君夙洗漱之后换了衣服休息,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塌上,这个院子房间不多,但给穆九腾出一间确实足够,她也不必跟他睡一起。 抬手扶额,他没想过穆九会送礼物哄他的,因为本身他就不是跟穆九生气,他气的是自己。 明明知道穆九只是想救夏侯堇性命,可那一瞬胸间升起的情绪太过汹涌,从未有过的浓郁嫉妒之心差点将他的理智淹没,所以他走了,可走远了之后回想起来,那落荒而逃的感觉却让他更显狼狈,纵使他再聪明睿智,面对这汹涌的情绪一瞬间也没了章法。 一夜难眠,梦里光怪陆离,没怎么休息就已经到了天明,然后他听到了拍门声,是夏侯堇在拍穆九的门:“穆九,快出来,我买了最新鲜的包子,刚出锅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萧君夙缓缓坐起身,满身的阴寒气息弥漫,本就冷酷的脸更是阴霾。 反正这个六皇子指不定最后也会被他那几个皇兄弄死,不如他先送他一程? 夏侯堇:“......”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这不是昨天穆九救了他一命,他心怀感激,加上昨天闹一场,根本没能好好逛一逛,今天早上一大早他就出去了,听人介绍了最好吃的早点,一心想着给穆九送来,他可是把整个笼屉都给打包回来,绝对新鲜,所以就想让穆九赶紧起来尝鲜。 嗯,他应该没有做错什么吧? 华晏从院子的另一头徐步走来,看看在穆九房前一脸疑惑的夏侯堇,再看看那快要被寒气冰冻的屋子。 有穆九姑娘照拂,被萧君夙嫉妒,明明是在夹缝中,他却毫无察觉,活得那叫一个滋润,这才是傻人有傻福,真正的牛人啊。 第七十四章 一看就是大奸臣 今天的萧君夙有些奇怪,这点所有人都发现了,穆九消失那几天就算了,可自从穆九被抓回来之后,萧君夙那周身的煞气消散了不少,甚至隐隐还能感觉到愉悦的气息,可现在,这是魔王在世,仿佛瞬间恢复了还没遇到穆九之前的萧君夙。 一身绛紫色的广绣华服,金丝绣凶兽暗纹,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头戴银色玉冠,头发一丝不苟束起,缓步走来,一身金贵禁欲,一张脸如仿佛天人玉色,妖冶又冷傲。 深幽的眼眸懒散淡漠却透着桀骜,一身疏离和冷漠,全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进’。 夏侯堇将嘴里的包子吞进嘴里,转头看向穆九,眼里的惊愕之色还没褪去:“他这是怎么了?谁惹到他了?” 夏侯堇跟萧君夙也是认识好几年了,也不是第一次见萧君夙这个样子,比如之前有女人想投怀送抱,萧君夙就是这个样子,比如他生气想杀人的时候,嗯,好像比那个时候更可怕。 看夏侯堇那副茫然又疑惑的表情,穆九默默拿了个包子塞住他的嘴。 傻殿下,你可长点儿心吧,现在最可能惹到萧君夙的就是你的。 就夏侯堇这府缺心眼儿的样子,妥妥的傻白甜剧本没错了,这样的人居然能在皇宫活下来,别人是杀气,他是傻气。 华晏笑得暧昧:“穆姑娘,咱们侯爷可够俊美?” 穆九点头,很诚实:“天人之姿。” 萧君夙是穆九见过的将绛紫色穿得最好看的男人,不是说他穿黑色不好看,只是比起黑色的内敛沉稳,他更适合鲜艳的颜色,锋芒毕露,一看就是大奸臣....... 好像想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 男人并非不能穿鲜艳的颜色,只是看能不能撑得起来,鲜衣怒马年少时,绚烂多彩,那才不枉此生。 华晏倒是没想到穆九这么实诚,失笑:“看来穆姑娘至少对侯爷这张脸是满意的。” 穆九动了动眉不说话。 夏侯堇慢慢的啃着包子,看着穆九再看看萧君夙,算了,他不动,还是吃包子吧。 萧君夙在房间用餐出来的,也没往他们这里凑,直接绕了过去,背影那叫一个冷酷。 前厅有人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管家模样的男人,灰衣长衫,含笑客气。 这是何郡王府的管家,来给萧君夙送帖子,说是何郡王得知定北侯来陵川游玩,特意邀请定北侯前去府上做客。 “何郡王。”夏侯堇听到之后,包子都不吃了,面上露出一丝晦色,转头对穆九解释道:“何郡王是我们姑奶奶硕阳公主的嫡子,当年先帝极为疼爱这个妹妹,将富饶的上庸给了硕阳公主做封地,这位姑奶奶去世之后,封地就给了何郡王。” 穆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所以你们来这里,莫非也是因为这个何郡王?” “很快你就知道了。”夏侯堇叹口气:“希望那消息是假的,不然这块地界就得不太平了。” 这小六子也学会卖关子了? 罢了,反正他不说,她还懒得听呢。 何郡王的宴请在明天晚上,为了表示郑重,自然得好好准备。 而何郡王的人刚走,陆家来人了,陵川布政使陆望和他的夫人以及女儿一起来这个小院子。 本来陆望只是带着礼品诚心来感谢救了自己儿子和女儿的救命恩人,却不曾想进门之后看到那人,陆望惊得脸色大变,快步上前行礼:“下官陆望,见过侯爷。” 早些年萧君夙曾经带兵增员陵川战场,虽然那时的萧君夙还跟着老侯爷,只是一个英武小将,这么多年过去,容颜改变,但依稀还能找到当年的影子,只是变得更加的锋锐莫测了。 陆望激动不已:“下官派了三拨人去送信,每一次都石沉大海,没想到到底还是送达天听,竟然派了侯爷过来,这陵川终于有救了。” “陆大人请起,坐下来慢慢说。” 别看萧君夙好似很清高傲气的样子,可接待人的时候,他也会客气有礼,哪怕他没有刻意放低姿态,却也让人觉得被尊重,不会觉得轻视和傲慢。 陆望站起身,刚要坐下,突然瞥到自己的夫人和女儿,顿时脸色一变:“你看下官这脑子,本来是来答谢侯爷救了犬子和小女,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陆夫人一脸感激的上前福身:“多谢侯爷大恩大德,若非侯爷,恐怕妾身这两个孩子恐怕也就遭了不测,我们这两把老骨头,白发人送黑发人.......” 陆夫人情绪激动,陆望赶紧拉她一把,她这才打住,让人拿了礼物过来,双手奉上:“这是我们夫妇的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侯爷不要推辞。” 本来他们是带了银票过来的,可对方是侯爷,送银票就等于贿赂,况且被侯爷救一命,这可不是银票能感激过来的,只能把礼物送上,而这份恩情,他们也会想办法报答。 萧君夙让南风收了礼:“去吧六皇子请来,这次圣上派的是六殿下主理此事,本侯也不过是从旁协助,若真如信中所言,还是陆大人细细说来。” “竟然还有殿下前来。”陆望拱手:“下官定然不会有丝毫隐瞒。” 夏侯堇被叫了过去,既然要商量重要的事情,陆夫人和陆媛自然不好待在那里,可就这么让她们走也有失礼节,若是以往南风说不定还得头疼一下怎么安置,现在不用了,他们有穆姑娘,让她招待女眷最合适不过。 穆九:“......”他们是不是忘了,她只是一个妾。 小妾不是只负责美美的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这么为难她? 穆九是不情愿的,但人都被南风丢过来了,她只能接着。 让小青鱼请了人去偏厅,备了茶水点心,穆九去换了身衣服才款款出来。 两人看到穆九顿时起身就要行礼:“见过夫人.......” “别别别。”穆九抬手:“陆夫人客气了,我可不是什么夫人,就是侯爷的小妾,这里也没有女眷,所以让我接待一下你们。” 穆九没有坐最上面的位置,而是坐在了陆夫人的对面。 陆夫人看着穆九半响都没接上话来,大概是没见过把自己是小妾说得这么坦荡的。 第七十五章 提亲 每一个小妾都有一个翻身当主母的梦,在主家的时候规规矩矩,可若是跟着老爷出来,谁还不想听别人喊自己一声夫人? 陆夫人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把自己是妾室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且毫无卑微感的人。 穆九不太擅长接待女眷,但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礼节到了就行了,而陆夫人接人待物这么多年,寒暄自然有一套,虽然穆九说她是妾,但侯府的贵妾,身份也低不到哪儿去。 况且这里是陵川,她也算个东道主,于是就跟穆九介绍陵川好吃好玩儿的,还提议让陆媛带穆九出去转转。 穆九拒绝了,她要真出去了,不知道萧君夙又会发什么神经。 三人吃吃茶,聊些没什么实质内容的话题,时间很快过去,几人商量好出来,陆望带着自己的夫人和女儿离开。 陆夫人看到外面多了几个人,一个个身躯挺拔高大,手中拿着剑,一看功夫就不俗:“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终于了了一桩心事,陆望心情不错,看了看外面:“是侯爷派来保护我们的,最近会住在我们家里,何郡王已经知道侯爷来了,若是知道我见过侯爷,恐怕会对我们不利。” 陆夫人点点头:“这侯爷虽然名声凶狠,但是处事却很稳沉妥帖,怪不得能得皇上重用。” “是啊,很有当年老侯爷的风采。”陆望感叹。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关于定北侯强势抢夺侯爵的传闻天下皆知,很多人觉得萧君夙年轻气盛太过偏激和绝情,可对他们争权夺利的人来说,萧君夙并没有做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抢,别人就会抢走,然后把你狠狠的踩下去。 权力场上的礼让,那叫愚蠢,天家尚且无父子,更遑论这些亲戚? 陆望看向陆媛:“媛儿觉得侯爷人怎么样?” 陆媛看向自己父亲,摇摇头:“刚刚只是瞥了一眼,都没敢抬头看。” 那如神祗的容颜,和摄人的压迫气息,她根本不敢细看。 陆夫人眉头一皱:“老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自然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们兄妹这条命都是侯爷保住的,这份恩情,我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报答方法,不如将媛儿许配给他,不说为正夫人,就是侧室,以侯爷的姿容和地位,也绝对不会辱没了媛儿。” “可.......”陆夫人迟疑了:“刚刚在偏厅,一个穆姑娘接待了我们,说是侯爷的妾室,我观其容貌、礼仪、气度,都不是媛儿可以比拟的,报答恩情的方式有很多,何必非要把媛儿送去?” “竟然还有这事儿?”陆望显然是不知道萧君夙还带了妾室来的,微微皱了皱眉,但到底没在继续坚持这件事情,其实也就是他的一个想法,他是佩服老侯爷的,当年老侯爷带兵陵川,手握重兵却从不扰民,礼贤下士,很值得尊重,而萧君夙更是人中龙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做女婿他是非常的满意,他也知道媛儿做正妻不够身份,但侧室足够,所以才有此想法,但也不是非要立刻送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何郡王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迟。 陆媛倒是一句话没说,她现在最忧心的还是哥哥的伤,婚嫁的事情自有父母做主,若是必须要她为侧室或为妾报答救命之恩她也是没有怨言的,不过就她个人而言,她对那位侯爷并没有什么想法,不是说不好,而是那人太好,那满身的尊贵气息让她觉得不是她可以亵渎的人,还有穆姑娘,若她那样的人都只能为妾,她哪儿跟肖想侧室之位? 然而想法是自己的事情,现实总是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出一个难题。 陆望他们刚刚回到府邸,何郡王府的人就来了,来的还是何郡王世子何淼,带着一大堆的礼物,且每一个上面都系了大红绸花。 “敢问世子爷这是何意?”陆望看得头皮发麻。 何淼二十岁,虽然身材高大也算是人模人样,但眼皮单薄眼尾狭长,看人的时候透着毒蛇的阴冷,皮笑肉不笑道:“陆大人何必跟本世子装傻,难道你看不出来,本世子是来提亲的。” 陆望疑惑:“可郡王府从未与我陆家有姻亲之说啊?” 何淼冷笑:“现在不就有了。” 说完指着旁边几个花枝招展的媒婆:“这是上庸最好的媒婆,后面是十八台聘礼,本世子亲自下聘,迎娶你的女儿陆媛为正妻,陆大人....不,应该是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 “不可不可......”陆望连忙摆手:“世子爷不可啊。” 何淼起身,很是不耐烦:“怎么?陆大人嫌聘礼太少?” “岂敢?实在是这件事情老夫不能答应啊?”陆望一脸难色。 何淼瞬间怒火升腾:“陆望,你别给脸不要脸,本世子亲自来下聘,诚意十足,你何故推三阻四,本世子的正妻之位莫非还配不上你女儿?” “世子爷息怒。”陆望连忙摆手:“世子愿娶小女,实在是我陆家高攀,但老夫确实不能将小女许给你,这也是有原因的。” 何淼冷笑两声,轻蔑道:“那你倒是给我说出个原因来,否则本世子饶不了你们。” 陆望轻叹一声:“这还是昨日的事情,小女与其兄长一起出门游玩,回来的时候在郊外遇到的劫匪,我儿身受重伤,眼看就要性命不保,幸得一位路过的公子出手相救,这才抱住了兄妹两的性命,救命之恩大过天,老夫无以为报,便将小女许配给了那位公子。” 何淼眉间瞬间阴翳:“你的意思是你宁愿将你女儿许配给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也不愿许给本世子?” “世子爷息怒,老夫并非不愿,世子爷垂青是小女的福分,可这凡是都有先来后到,小女已经许配给了别人,岂能再许世子爷?况且这位恩公救了他们兄妹俩的命,就算是媛儿为奴为婢也报答不了,岂能为了荣华富贵弃恩情于不顾?” 第七十六章 亲事 话都说到的这份上,陆望显然是抵死不愿嫁女了。 不过至于是为了报恩还是只是借口,他们心知肚明。 何淼似笑非笑的看着陆望:“好,你这么说,本世子也不好为难你,不过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 后面不用说,总之不会让陆家人好过就是了。 何淼大手一挥:“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开,陆望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这事儿暂时是应付过去了,可接下来,还得去求一求侯爷才行。 之前还是许,现在却只能求侯爷收了陆媛。 陆夫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来还有些不情愿的,现在却只恨不得把陆媛赶紧送出去,总好过被何淼惦记糟蹋了。 莫说那追杀陆梁和陆媛兄妹的人就是何郡王派的,单说何淼这个人,他们也不会把陆媛送过去。 这何淼本身就不是好人,虽然没有娶妻,但府中妓妾却不少,平日里也经常流连花丛,据说还有些不太好的癖好,他们哪儿舍得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事不宜迟,陆望换了身衣服,骑马去了萧君夙的院子,通报之后急匆匆的进门。 当时穆九正在跟夏侯堇比赛剥栗子,完全是闲得无聊,而萧君夙坐在靠椅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酒杯,姿态优雅雍容,一眼看去矜贵禁欲,气场独绝,美轮美奂,与那边俨然是两个世界一般的存在。 陆望满心着急,到来的时候注意力全都在萧君夙那里,上前就提着衣摆跪下:“侯爷。” 萧君夙放下酒杯:“陆大人这是做什么?” 陆望一脸悲切:“求侯爷帮老夫一次。” 萧君夙起身,虚扶陆望:“什么事情陆大人不妨起来说。” 陆望起身,一脸沧桑,长叹口气:“刚刚下官回到府邸,那何郡王世子就抬着聘礼上门求娶小女,且不说如今郡王的野心,就是那世子本身也并非良配,下官自是不愿嫁女,可这何郡王世子却步步紧逼,何郡王觊觎陵川政权多年,如果换不了下官,势必会用这样的方式比我就范,无奈之下,下官只能说已经把女儿许了人。” “下官不敢求侯爷迎娶,只需让陆媛有个身份,哪怕为妾也无妨,还请侯爷收了陆媛,帮老夫解围,也让陆媛侍候左右,报答侯爷的大恩大德。” 穆九一边剥栗子一边看那边,陆望说完她还没来得及吐槽,就看到萧君夙转头看向了她,旁边的夏侯堇也盯着她,穆九就纳闷了:“你们盯着我干什么?” 人家求萧君夙纳妾,又不是求她,看她做什么? 夏侯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老大,你就不能有点儿正常女人的反应吗?侯爷要娶别的女人哎,你就不吃醋?不嫉妒?” 那副操碎心的表情,穆九扯了扯唇角:“我心大不行啊?再说你们怎么总是搞错我的身份?” 让她当一个咸鱼一样的小妾不好吗?让她在角落里发霉不好吗?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扯上她? 夏侯堇觉得穆九已经没救了。 萧君夙大概也不意外穆九的反应,看向陆望:“陆大人告诉何淼你将人许给了本侯?” 陆望想了想答:“那到没有,侯爷的身份下官岂敢乱说,下官只说许给了他们兄妹二人的救命恩人。” 萧君夙想了一下,看向南风:“过来。” 南风面瘫脸:.......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侯爷。” “当日是南风带人去救的令郎,若真要说救命恩人,他才是,南风,本侯的右翼副将,文武双全,洁身自好,定不会辱没了令爱,陆大人若不嫌弃,本侯倒是不介意帮他们主一桩亲事。” 南风:......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呢。 陆望表情微变:“侯爷是看不上小女?” “并非看不上,而是本侯暂时尚未有娶妻之心,至于妾室......本侯的小妾善妒,脾气也不好,何必让令爱来本侯府中受罪?” 萧君夙说完还宠溺的看了穆九一眼,一看就是对小妾宠爱有加的侯爷,宠爱到纵容小妾吃醋和耍脾气。 善妒又脾气不好的小妾穆九:....... “这......”陆望看向穆九。 穆九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到一脸憋笑得内伤的夏侯堇,气得把手里的栗子砸他头上:“敢笑我,活腻歪了?” 夏侯堇:“........哈哈哈哈哈,老大我错了......” 陆望收回目光,这才仔细打量南风,虽然比之萧君夙差了些,可也是五官端正,一身正直:“能跟随侯爷身边,想来这位公子也有过人之处,那就请侯爷帮忙主持一下。” 南风:不,陆大人你误会了,我就是个侍卫,看门的那种,没有过人之处。 南风面瘫着脸,实则满心的拒绝,但是嘴巴跟缝上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这当侍卫的太难了。 虽然他一直吐槽因为侯爷的原因没能有个姑娘什么的,但这从天而降的媳妇儿,他真的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相比南风的纠结,陆望却是松了口气,虽然出了点偏差,但到底事情是解决了,他的女儿若是不能许给侯爷,与人为妻也是好的,只要南风得侯爷重用,那女儿也不算低嫁。 萧君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本侯也不勉强。” 南风知道侯爷这么说并非忽悠他,若是他不愿意,侯爷也定然不会勉强他,满心腹诽也戛然而止。 深吸口气,沉声道:“确实有些突然。” 他转身面相陆望,一本正经拱手:“陆大人,在下不过一个侍卫,终身侍奉侯爷,事发突然,在下不能说多欢喜,但若是陆大人不嫌弃,在下愿意迎娶陆姑娘,不说荣华富贵权势,但在下一定尊重陆姑娘,不会让她受委屈。” 南风这郑重的态度让陆望瞬间对他好感倍升,虽然事出突然,但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良人,南风这番真诚的话无疑让他这可父亲的心瞬间熨帖,看南风也更顺眼了。 撇开有萧君夙这个主子,单看南风,也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以正妻之礼迎娶,且保证尊重她,不让她受委屈,这样一比,倒是比许给侯爷做妾更好。 陆望越来越满意:“好,侯爷身边果然人才辈出,媛儿许给你,老夫也放心。” 这就算是定下了,而南风就说了几句话,抱回一个布政使的嫡女,妥妥的赢家啊。 陆望走了,萧君夙让南风送他回去,这新出炉的翁婿两人也正好说说话。 穆九微微歪头,这俗套的开头,却是意想不到的结局。 帝七十七章 为何要嫉妒? 萧君夙这桃花运也是没准了,总有姑娘能砸到他眼前,然后被他当灰尘一样弹开。 事出突然,穆九来还没来得及看好戏呢,结果人侯爷四两拨千斤,事情解决了,还片叶不沾身,不得不说,厉害,就跟他睁眼说瞎话一样厉害。 “你对本侯说的话有什么意见吗?” 低沉醇厚透着丝丝蛊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穆九吓得心口一个咯噔,连忙转头,对上侯爷离得非常进的盛世美颜,僵硬的扯了一个笑:“我这样善妒又脾气不好的小妾,难道还不能有点儿意见?” 深沉的眸子盯着穆九几息,萧君夙肯定的点点头:“有什么意见说来听听。” 穆九轻哼一声:“我懒得说。” 就是这么任性。 萧君夙:“......” 半响,抬手在穆九的头顶一摁:“罢了,你就仗着本侯宠你。” 那无奈又宠溺的语气,仿佛真的是宠爱极了。 穆九只有两个字:呵呵......这独角戏,侯爷你一个演得开心就好。 萧君夙离开了,夏侯堇才往穆九旁边挪一点:“老大,你跟侯爷怎么那么奇怪?” “是挺奇怪的。”之前两人都是互怼的,你防备我,我挑衅你,水火不容的感觉,现在突然而来的宠溺是什么鬼? 难道是昨天晚上她送的簪子?这阴雷木难道还要别的功效,比如让萧君夙中邪什么的。 夏侯堇心累,总感觉他跟穆九想的不是同一个方向。 “你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侯爷有没有其他女人,你不是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她拒绝回答。 不说在这个可以合法三妻四妾的世界,便是在那一夫一妻的世界,有权有势之人,三四个情人生一堆孩子都能被大家理解,为什么,因为有钱啊? 而穆九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那些情人嫉妒吗?她们嫉妒,但比起嫉妒,她们更喜欢财富,生了孩子就是为了争夺掌控财富的权力而生,男人算什么?孩子算什么?物质、欲望、权力、金钱,那才是她们的追求。 一夫一妻的感情早已经被掩埋在了欲望和腐朽之中,穆九没见过,也没尝过,她不懂占有、不懂爱情,她只懂掠夺。 上一世,穆九一生都在掠夺,最后死了,一切也没了意义,而这一辈子,她已经没有掠夺的目标,权力、地位,什么都不重要,至于男人,萧君夙虽好,可他还没能让他生起掠夺之心,何为嫉妒? 想要的就得到,不想要的就舍弃,每一个决定都自己做,生死也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往回看,从不后悔。 重生一世,她摆脱了那个身份,摆脱那一身肮脏的血脉,可唯一摆脱不了的是刻在灵魂里的狂妄和肆意。 萧君夙把她留在身边?控制了她?不,谁都控制不了她,应该说她妥协了,自愿留在萧君夙身边,大概是因为......那张脸比较好看吧。 若非要计算,可以把萧君夙当做她愿意拥有的所有物,但她不是萧君夙的所有物,所以,为何要嫉妒? 至于萧君夙,他们是同类人,他应该也明白她的一些想法,他们现在这相处,看起来像是在试着找到感觉,实际上也算是一场博弈,胜为王,败为臣。 他们可以征服一切,也可以被强大征服,但就看对方有没有那个本事让自己臣服。 夏侯堇不知道穆九想了什么,只是一个表情,一个瞬间,穆九浅浅的笑了,他说的话很可笑? 可那个笑,太简单,又太玄妙,很很多他看不懂看不透的东西,却又什么都没有。 从相遇开始夏侯堇就有一种感觉,穆九并非寻常人,跟萧君夙一样,身上有一种强大让人不由自主臣服的气势。 “老大......” “干嘛?”穆九剥了一颗栗子塞嘴里,嚼吧嚼吧,又脆又甜。 夏侯堇看着这么放荡不羁吃栗子的穆九,感觉那种升起的臣服心情瞬间幻灭,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别这么豪迈?搞得他都不能把她当女人了。 “......栗子还可以焖排骨,焖鸡,闷鸭,你想怎么做?” 到嘴的话为什么全部变成吃了? 穆九眼前一亮,来了兴趣:“你会焖吗?这么多栗子,不如一样都来一份?” 什么王霸之气让人臣服,呵呵,绝对是幻觉。 穆九终于发现了一件事情,如果夏侯堇不是皇子的话,一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厨子,围着围裙站在厨房,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看得穆九啧啧称奇,这个小弟收得,至少吃的绝对能保证了。 因为穆九坚持,直接导致晚上的菜几乎都有栗子,可味道却又各有不同,吃得人根本停不下来筷子。 穆九跟夏侯堇不用说了,他们是主要战斗力,西归和南风抢面前的焖排骨,华晏主攻炖鸡,青鱼直接拿走一碗闷鸭,唯一不给面子的大概就只有萧君夙了,只吃了几筷子就停下来。 穆九拿起酒壶准备倒酒,目光瞥到萧君夙的杯子空,顺便也给他倒了一杯。 “怎么?不合胃口?” “不是。”萧君夙微微摇头:“只是习惯使然。” 他很少重口腹之欲,对这些很克制,而这点穆九跟他倒是相反,她一点儿不在乎,无论是美食还是喝酒,似乎从不忌讳。 “呵,习惯是好东西。”穆九点头,这感觉她懂,自律和克制是她从小就要学会的东西,因为她要成为强大的人,必须保证自己的警惕和掌控,先掌控自己才能掌控别人,不过她自从决定当咸鱼之后,这东西她早就抛开了。 萧君夙微微侧头看着穆九,然后他看到了穆九迷离的目光:“为何这样看着我?” 穆九点点下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个样子比穿黑衣好看多了,这么盯着看,有点儿......炫目。” 萧君夙微微挑眉,原来她喜欢他穿鲜艳的颜色,这好色的性子,她也是毫不掩饰。 “本侯倒是第一次庆幸这张脸长得不错,不然岂不是入不了你的眼?” 本是调侃的话,穆九却煞有其事的点头:“对!” 萧君夙:“.......” 第七十八章 套路 晚饭过,夏侯堇提议玩叶子牌,不然这一个晚上也太难熬了,那么早也睡不着啊。 夏侯堇本是叫南风的,让他坐下来,好好聊聊即将娶媳妇是什么心情。 结果南风没坐下,萧君夙却坐下了。 “你不用处理事情?”穆九意外的看他一眼。 萧君夙坐得端正,却依旧有几分妖冶冷魅:“陪你们玩一会儿还是可以的,发牌吧。” 这么高冷的人居然会玩叶子牌? 夏侯堇觉得光玩派没什么意思,所以要付钱的,另外两人也没有异议。 然后穆九知道了,萧君夙不但会玩叶子牌,而且还玩得不错。 穆九知道蛰伏止损,几乎是没输,但夏侯堇就惨了,眼看着他面前的银票一张纸出去,最后输得都想哭了。 “侯爷,君夙,萧大哥......你就让我赢一回好不好?”夏侯堇被打得整个人都焉儿了。 萧君夙很冷酷的丢下手里最后三张牌,用行动告诉夏侯堇,不可能。 穆九默默将手里的牌放下了,可怜的小六子,被这个大魔王盯上,你就哭吧。 萧君夙拿起自己赢来的一叠银票,转手就塞给了南风:“赏你了。” 夏侯堇看着那叠属于自己的银票送入,他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太欺负人了。 南风拿着那银票,顿时觉得有些烫手:“侯爷,这是?” “赢来的,给自己置几身行头,去见陆姑娘,别丢本侯的脸。”漫不经心却又冷酷的语气。 南风听得心口一暖:“多谢侯爷。” 看向夏侯堇,拱手弯腰:“多谢六殿下。” 夏侯堇砸吧砸吧嘴,这个......他就不好说了。 穆九抬手,小青鱼立刻将一个礼盒递过来,打开,一套纯金镶嵌红宝石的头面,金丝掐得很细,做工非常的精致。 “暂时就能找到这么一套,你拿去给陆姑娘吧。” 这套头面,不说女子,就是男子看了都觉得精细漂亮,若是送去陆家,他们也一定会倍感有面子。 南风知道,他们这是在变相的帮他撑场面,心中感激:“多谢穆姑娘。” 萧君夙看了穆九一眼:“你不是不戴这些吗?” “不戴不代表没有,这些饰品也不适合戴着满大街的走啊?” “所以,你是提醒本侯该给你一个可以合适戴这些东西的身份吗?” 穆九:“......”这套路来得真是猝不及防。 夏侯堇捂嘴,突然发现看穆九吃瘪也挺有意思的。 ----- 南风拿着礼物回房,西归也回来了,看到他,不免打趣:“要娶妻的人就是不一样。” 南风无奈:“你就别闹我了。” “怎么?不情愿?” “没有不情愿,陆姑娘也是好姑娘,但太过突然的事情,谁也不能立刻接受吧。” 西归想想也是,没打趣他,抬手一个盒子甩过去:“地方有限,就找到这么个东西,你先将就着。” 南风打开,是一对玉镯子:“你们还真是。” 抬手在西归的肩头一拍:“谢了。” 他们一起跟随萧君夙多年,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弟胜亲兄弟。 “对了,你不是想跟小青鱼那丫头比武吗,怎么没听你提起了?” 南风只是顺口一问,却西归脸色一边,顿时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西归摇摇头,他总不能告诉南风他开不了那个口吧,之前他只知道小青鱼一个武功高强让东越都侧目的姑娘,见面之后也只想着比武,可冷静下来,那是个姑娘,才十三岁出头,比他小了那么多,长得还挺可爱,他如何下得去手? 南风:“......”西归居然出现了烦恼的表情,还真是稀奇。 ----- 何郡王的宴请如约而至,生怕萧君夙忘记了,一大早就派人来请。 上庸到陵川有足足一个时辰的路程,必须早些时间出发。 穆九看着面前的这套衣服,不懂:“干嘛让我换衣服?” 南风低头,一板一眼:“侯爷命属下送来的,让穆姑娘穿上陪他一起去赴宴。” 穆九轻嘲冷笑:“你侯爷对我还真是宠爱啊,赴鸿门宴也不忘把我带上。” 南风:“......”这话他没法接。 穆九拎起那件衣裙,表情更臭:“这谁选的颜色?大红色?” 正红的颜色,虽然没绣花,但加个盖头,绝对能当嫁衣了:“不穿,拿回去,我穿自己的。” 南风一点儿都不意外穆九的反应:“侯爷说若是穆姑娘不满意,还有两套衣服可以让你选。” 很快,两套衣服拿进来了,一套是黑色绣暗纹,一套是绛紫色绣花鸟图腾,穆九看着那两个颜色,这不是萧君夙最喜欢的颜色吗?这算夫妻装? 三个颜色,她必须选? 穆九无语:“我就不明白了,你家主子自己穿鲜艳的就行了,干嘛非得给我穿这个?” 她从不穿这种风格好吗? 主子的心思他哪儿知道,南风板着脸:“这三套衣服是主子让绣娘一起定制的,穆姑娘可以换着穿。” 穆九:“......”不,她不想换。 南风可不管穆九到底穿不穿,反正三套衣服他送到,然后脚底抹油溜了,夹在主子和穆姑娘中间,他这侍卫也太难了。 穆九自然不会穿那三套衣服,说不穿就不穿。 不过也没有穿往日的一身白,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裙,浅蓝色绣锦色繁华,纤腰以同色束带紧束,更显欣长,外罩鲛纱外裳,轻薄婉约,挽上一条臂纱。 小青鱼仔细为穆九梳了发髻,难得的为穆九用了几根金簪,金簪的颜色却不显俗气,反而更添贵气。 抹额、耳坠、项链、手镯,穆九看着自己这一身,叹气:“小青鱼,你这是要把你主子打扮成一朵花儿吗?” 小青鱼憨实一笑:“这也不能怪奴婢啊,主子好久才给奴婢一次展示自己本领的机会,奴婢自然要倾尽权力,让主子艳惊四座,艳压群芳。” “得了吧你。”她就低头看个书的功夫就被打扮得这么招摇,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吗? “换成玉簪吧。”抬手想要拿下头上的金簪,突然手被握住,手掌微凉却干燥,有着不同于女子的触感。 穆九抬头,看到了镜中一身绛紫色锦衣华服的男人,萧君夙微微用力将被她扯出来的簪子重新插了回去。 第七十九章 点妆 “你怎么来了?” 穆九也没有挣扎,她只是觉得今天这场合不适合她这样盛装出席,如果萧君夙非要坚持,她也没所谓。 “差不多该出发了。” 萧君夙看着镜中的穆九:“好了吗?” 穆九点头:“好了。” 小青鱼在一旁欣赏着俊男美女的画面,看到穆九点头,连忙回神:“还差一点。” 小青鱼将一个碟子和一支画笔放在桌子上,下一刻迅速撤退:“这是妆容的最后一步,点妆。” 小青鱼也不想违背主子的意愿,可这个妆容她真的很想主子变得特别特别的漂亮,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完美,她的一点点私心,主子恕罪。 赤色的朱砂,以特殊的油脂调制,用来点眉心的花钿。 虽然没用过,但萧君夙见过不少女子有在眉心点妆,抬手拿起画笔,倾身:“我来。” 穆九抬手轻轻摁住他的手腕:“不用。” 萧君夙的手却没有放下,也没人挣扎起身,而是顺势将穆九圈在他的双臂间:“怎么,怕本侯画不好?放心,本侯虽从未画过,但丹青尚可。” “我不是这个意思。”穆九看着镜中的两人,这姿势太亲密了,而画眉点妆,那是夫妻之间做的事情,他们还没到那么亲密的地步。 萧君夙似乎是明白了,但却也更不想放了,一手将她的手拿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目光凝着她,抬手,下笔。 朱砂笔在眉心勾勒,一笔下,勾勒出中心,两侧再画上侧边纹,不过瞬息,图成,朱红的颜色,似红莲,如火焰般燃烧。 萧君夙放下笔,很是满意。 穆九本身的妆容就已经很漂亮了,而这一笔宛如点睛之笔,几分妩媚、几分凌厉,周身没了那股子慵懒随性的淡薄,明媚、艳丽、贵气,美艳不可方物。 这样再一对比,他们中间的距离仿佛瞬间消失,宛如一对天生的璧人。 他们都身在权力和荣华之中,这才是最适合他们的样子。 一向冷酷的萧君夙眉梢都染上了笑意,一个吻落在她的发梢:“穆姑娘,我们该出发了。” 穆九:“......”好像无形中被撩了呢。 穆九这一身真要算,着实不算华丽,名门望族的贵女平日里也差不多这么穿,甚至更明艳,但穆九平日里一身素净衣裙看习惯了,突然这样盛装,有种说不出的惊艳。 这院子里除了穆九和小青鱼,其余都是男人,就算知道不能看,再克制也忍不住看两眼,然后掩饰不住的是惊艳。 还没踏出院门,萧君夙的脸就黑了,转身对侍卫说了什么,这才上马车,抬手伸向穆九将她拉上来。 穆九坐在马车里,歪头轻笑:“不想给别人看,那就别让我打扮啊。” 非要她换装出门的是他,坚持让她这样穿的也是他,结果出门了,他自己生气了。 萧君夙看着穆九,墨色的眸中几丝恼意,还有点点笑意:“不,本侯觉得挺好,别人只能看,而你......属于我。” 还真是意外,原来侯爷也有炫耀的心里? 一个时辰的马车并不好过,穆九坐得昏昏欲睡,若是以往她早就趴下睡了,可偏偏这身行头精细又碍事,真要睡了,定然会乱,只能僵着身子坐着。 大概是看出了穆九的不适,萧君夙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穆九懒洋洋的动了动眉:“干嘛?” “坐过来。” 穆九默了一下,不动:“我坐这里挺好的。” 萧君夙顿了一下,突然起身,自己坐到了穆九的旁边,自然的握住她垂下的手,轻轻把玩两下:“穆九,你在逃避本侯,对吗?” 穆九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逃避什么?” “你心里清楚。” “你不说我怎么清楚?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难道还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是打算不认? 萧君夙微微倾身,墨眸深邃的凝视着她:“你怕自己对本侯动真情。” 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倾身,气息交缠,要亲不亲,气息暧昧。 突然,马车一个颠簸,两人身子一晃,萧君夙朝穆九倾过去,然后穆九迅速从原地溜走,萧侯爷竟然直接撞到了马车壁上。 穆九坐在对边的位置,双手环抱,笑得好不得意:“侯爷,痛不痛?啧啧,那声音我听着都觉得痛。” 一把火噌的燃了起来,磨牙:这个女人,真是没良心透了。 因为那一撞,接下来的一路萧君夙都没有搭理穆九,当然也没有接着逼问,大概是觉得问了也没什么用,就穆九这个没良心的,那答案还真不好说。 万一不是怕动情,而是压根儿没情,那才叫人无话可说。 马车到达了上庸城,郡王府的人在城门口等着迎接他们,马车使到郡王府门口,穆九刚刚准备下车,一样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 “什么?” 伸手接过,展开,居然是一张白色的面纱。 穆九无语极了,唇角扯了扯:“侯爷,你是认真的吗?” 坚持让她打扮出门,结果到点儿了,来个面纱,男人心,海底针。 萧君夙睨她一眼不说话,但眼神透着威胁,意思非常明显,必须戴。 穆九无话可说,把面纱戴上,两人这才下马车,府门外是何郡王世子何淼,一身黄褐色华服,故作谦谦君子的姿态:“在下何淼,恭迎侯爷驾临,家父已经恭候多时,里面请。” 何淼一派客气有礼的样子,礼仪也挑不出错处,但那双眼睛却不怎么规矩,控制不住的落在穆九身上,就好像粘住了一般,笑得都变得暧昧了几度:“敢问这位姑娘是?” 萧君夙一把揽住穆九,霸道占有的姿态:“本侯的爱妾,世子爷有什么疑问?” “不敢不敢。”何淼摆手:“在下只是惊讶,竟然有女子能入了侯爷的眼,想来定是一位绝色佳人。” “与你何干?”四个字,嚣张又霸道。 何淼大概没遇到过这种连客套都不给他面子的人,脸色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去,却见萧君夙已经揽着穆九进府了。 第八十章 两位主子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何淼的目光落在穆九那婀娜纤细的背影上,他阅女无数,哪怕没有看到整个容貌,但他也能笃定这姑娘的姿容定然是少有的国色天香,那眉眼精致妖娆,眼眸清淡傲气,尤其是那一身气质,贵气慵懒,华丽又神秘。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具有诱惑力的。 真是看着就让人心痒难耐,不过不要紧,这天下没有他何淼得不到的东西,用不了多久,他一定能把这个女人揽入怀中。 穆九哪儿能感觉不到那充满邪恶的凝视,突然伸手一把抱住萧君夙的腰。 萧君夙不得不停下脚步:“怎么了?” 穆九也就抱了一下,松开站直:“没什么,就刚刚有点儿恶心,用侯爷的盛世美颜洗涤一下我的心灵。” “......”他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功效? 不过他也不介意多发挥几次这样的功效就是了。 “今晚你想怎么使性子就怎么使性子,作为交换,本侯随时借你抱。” 穆九:......完全没觉得自己占了什么便宜,呵呵呵,大尾巴狼。 伸手挽住萧君夙的手臂,轻笑:“我觉得侯爷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万一我克制不住挖了那双眼珠子,侯爷可能好好保护我哟。” “天塌下来,本侯给你撑着。”非常的豪爽,一点儿都没有犹豫。 “多谢侯爷。”啧啧,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爽。 “不客气。” 跟在后面的侍卫西归:......两位主子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何郡王府曾是以公主府的标准修建,虽然是郡王府,却堪比王府,占地广袤,红漆圆柱,金漆门框,不必皇宫金碧辉煌,但也不会差太多。 郡王府依山而建,走到中庭就能看到那一路往上的房子,最大的房子居于山侧,坐西向东,甚是雄伟。 “还真是一个锋芒毕露的建筑。”一般人的房子都是坐北向南,此为然后根据主人命中五行的缺失来做稍微的调整,几乎没有会选择坐西向东。 东方青龙主生长,而西方白虎主肃杀,这个风水一般人住不得,可若是此间的主人本身就满心煞气,有肃杀之心,倒是非常的不错,何郡王这狼子野心真是毫不掩饰。 “你还会看风水?”萧君夙挑眉。 “阵法、玄学、奇门遁甲,虽不同宗,但大抵相通,你让我作法定局肯定是不行,但这么简单的风水局,只要眼睛不瞎,一眼就能看出来。”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有对方能听到,穆九说完,正堂已经到了。 “侯爷请坐下稍等片刻,郡王爷马上就来。” 两人坐下了,下人奉上茶水瓜果,然后只剩几个下人守着。 一等就是两刻钟,不算长,但就礼节上来说,已经算是失礼了,刚刚迎接的何淼也不见了影子,还真是。 “侯爷,有人给你下马威啊?”穆九捻着茶杯转动着玩儿,一副准备看好戏的兴味盎然。 萧君夙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那你要耍个脾气闹一下吗?” 穆九扯了扯唇,无语的看着他,她就是说说而已,难不成还得真的把恃宠而骄又无理取闹的爱妾演到底? “哈哈哈哈.......”突然一阵大笑声传来,人未到,声先至,声如洪钟,苍劲有力,光听听着笑声就知道是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 果然,一身金色蟒袍的男人阔步走来,与何淼有着七分相似的容貌,容貌略微粗狂,有着岁月的痕迹,倒是那双眼于何淼不同,炯炯有神,如雄狮的眼瞳,浑身都透着称霸一方的气场。 “贤侄,怠慢了,本王来晚一步,刚刚亲自去挖了一坛子陈年佳酿招待贤侄,待会儿你可得多喝两杯。” 一声贤侄,凭白把萧君夙喊低了一辈,等级高低立现。 萧君夙面不改色,起身:“郡王客气,见过王爷。” 何郡王那双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萧君夙,笑道:“贤侄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青年才俊,姿容出众,气场独绝。” 萧君夙目光凉淡:“郡王过誉了。” 何郡王并没有跟萧君夙太多客气,目光转向旁边:“听闻定北侯纳了穆家的姑娘,想必就是眼前这一位了,能入贤侄的眼,想必定有果然之处,等下定要让本王见识一下。” 见识?见识什么?喊同级的侯爷贤侄,还要见识人家的小妾? 话语客气,但态度却很轻漫,看得出来,这位郡王对侯爷很是轻视啊。 穆九不想被这么盯着看,上前挽住萧君夙的手臂,看似被吓到低眉顺眼,唯有萧君夙能看到她压制不住的笑意和幸灾乐祸,看到萧君夙吃瘪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长臂一伸,一把将她圈住,指尖在她腰上轻轻一捏,面上尽是一副被小妾迷得神魂颠倒的纵容之色:“阿九害羞,王爷见笑了。” 穆九被萧君夙那一捏,惊得整个人都僵了,再听到他说的话,呵呵,想掐死他。 腰上的皮儿被穆九揪了一下,可惜隔着衣服,力道不大,痛感是没什么,不过感觉不赖,揽住她的手更加收紧,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乖,别怕。” 穆九一口老血梗在心口,总觉得今天不宜出门,她都可以有预感了,接下来的时间一定会非常的......心塞。 何郡王倒是乐得看到萧君夙被女人迷的色令智昏的样子:“宴席已经准备好了,侯爷请。” 宴会设在水榭旁边,四面空旷,挂满了五彩的灯笼,四面环绕着不少秋日盛开的花儿,柳树栽种在回廊边,垂下的柳条如流苏帘子。 何郡王带着萧君夙过去,那里已经有几个人等着了,何郡王世子何淼正在跟几人聊天,待得三人进去,他起身介绍:“侯爷,这位是上庸左门提督余万鑫大人,这位是陵川总督刘宗洋大人,这位是闽州威武将军赵进......” 一共七个人,七人都是上庸周围手握重兵的大人物,竟然全都被何郡王请来了,显然,他已经将这一带全部掌控,怪不得陆望会送那么多次信都没送出去。 狼子野心,毫不掩饰。 第八十一章 明确直白 何郡王几乎掌握了上庸这一片的军权,至于文官,恐怕也差不多,唯一一个变数大概就是陆望了。 而他明知陆望不顺从却又不杀他,只是封锁了陵川,大概是还没准备好,怕打草惊蛇,不过现在他敢把人带到萧君夙的面前,今日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拉萧君夙下水,要么将他性命留下。 一番假意客套,各自入席,乐师奏曲,身材妖娆的舞姬赤脚走出来,轻纱漫舞,姿态妖娆,妩媚勾人。 一群舞姬都算得上容貌不错,而最中间那女子最是出色,一颦一笑都透着勾人的妩媚,一身金红色为主的装饰让她看起来华丽又魅惑,活脱脱的一个狐狸精。 她随着音乐舞动,目光不断的朝萧君夙这边看,不可否认她的舞姿妙曼,也确实是男人能为之痴狂的类型。 穆九端着酒杯抿着,若她是一个男人,应该也会喜欢这样的女人,清粥小菜多没意思? 转头看向萧君夙,却见这货居然盯着她,穆九扯了扯唇:“侯爷,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萧君夙没有说话,只有无奈,这个女人明显是想勾引他,她不但不紧张,反而看的比他还起劲儿,到底谁才关注错了? 突然一阵香风袭来,那舞姬竟然从台上走了下来,舞步转动间拿了一杯酒,扭着性感的小蛮腰来到旁边,将手中的酒杯递到萧君的面前,身体前倾,饱满的地方呼之欲出,眼波流转,明显的勾引,还试图将酒喂到萧君夙的嘴里。 然而,不等她碰到自己,萧君夙一个抬袖,直接用内力将她拂开。 “哎呀......” 那舞姬被弹了出去跌坐在地,惊呼一声,随即一脸痛苦的娇弱模样,顿时惹得何郡王大怒,一掌拍在桌案上:“怎么,定北侯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吗?” 萧君夙甩了甩袖子,那一脸的漠然表情,仿佛刚刚弹出去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脏东西:“王爷何出此言,本侯不过是不喜欢别的女子近身罢了。” 说话间揽住穆九,一副对她痴心不已的表情。 何郡王对那舞姬招了招手,那舞姬连忙爬起来走过去依偎在他怀里,那叫一个委屈:“王爷......” “凤儿可是本王府中最美貌的爱妾,若是她都不能入了侯爷的眼,莫非这位穆九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不妨让在座的诸位开开眼界?” 刚刚还在跳舞的舞姬已经走到了其余的宾客旁边,依偎在对方怀中,这幅画面,还真是开眼。 “本侯的九儿除了脾气大点儿、爱打人、爱闹脾气,没什么过人之处,怕是要让诸位失望了。” 说话间轻抚着穆九的发,纵容又爱怜。 坐在一侧的何淼微微眯眼:“刚刚本世子就想说了,这位姑娘为何一直蒙着面纱?又不是见不得人,这样未免太失礼数。” 何淼刚刚说完,一直站在一旁的中年管家突然抬手一掌打过去,掌风强劲,竟是要强硬的掀了穆九的面纱。 穆九往后微微一靠,萧君夙早已经一掌拍出去,直接抵消了那一掌的威力。 “本侯爱妾的容貌自然只有本侯一人可以观看,强行掀开,这就是郡王府的礼数?” 一个武将哼声开口:“侯爷年轻气盛是好事,但可不要用错了地方,郡王爷睿智无双,怎么说也算是你长辈,你这态度着实无礼。” 萧君夙悠悠的转着酒杯:“非要邀请本侯的是王爷,邀请过来了,却一直在强调本侯不知礼数,看来这酒本王也不必喝了,告辞。” 话落,酒杯一抛,直接在空中碎成了渣渣落地。 萧君夙拉着穆九起身,其他人齐刷刷的起来,都是染过鲜血的武将,气势自然非一般人可比。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哈哈哈.......”突如其来的爽朗笑声,是何郡王,他揽着那美貌的妓妾凤儿,笑得很是开怀:“都坐下,好好的宴会,闹得这么紧张做什么?” “贤侄何必动气,他们也不过是好奇能入贤侄眼的女子是如何出色罢了,贤侄就算不想让人看,也不必这般生气,坐下,好好喝酒,这可是本王亲自去挖出来的救,一般人可喝不到,可别浪费了本王的一番心意。” 这番话,意有所指。 说着何郡王看向穆九:“不知道这些酒菜可合穆姑娘的胃口?若是有什么忌口的,尽管说,本王让人重新给你做。” 穆九微微垂眸:“我并无忌口,王爷不必麻烦。” 这次倒是没人再揪着礼数不放。 很快舞乐再次响起,那叫凤儿的女子再次起身,一旁的侍女奉上一把细长的女剑,竟然是要表演舞剑吗? 这是要把鸿门宴完完全全的来一遍啊。 舞乐起,剑轻盈,极为妙曼,但剑芒之下,暗藏杀气,这位凤儿姑娘竟然是一个练家子。 所以刚刚弱不禁风的委屈又是闹哪样? 穆九凑到萧君夙旁边:“侯爷,可否为我解一个疑惑。” 萧君夙:“说!” “传闻在宫宴之上,你因为一个宫女离你近了些就一掌将她打飞,当场毙命,这事儿真的?”残暴还是残忍先不说,她就单纯好奇这件事情本身。 “不如你来猜一猜?”萧君夙将一碟子剥了壳的瓜子仁递到穆九面前。 穆九看着那叠瓜子仁儿,脑壳卡了那么一下,虽然次数很少,但让她有种真的被宠爱的感觉,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和财富,单单是因为她这个人,所以想对她好,想宠她。 没听到穆九说话,反而盯着那一叠瓜子儿出神,萧君夙眸色微敛:“怎么了?” “侯爷。”穆九伸出手指拿了一个瓜子儿放进嘴里,咀嚼了两口,轻笑:“你别对我太好,不然有朝一日我真的对你起了贪婪之心,那可就难办了。” “是么?那本侯还真希望那天早日来到。”说完给穆九斟了一杯酒,看着穆九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想法,不管在别的事情上如何,但对于穆九,他现在的想法从来都是这么明确直白。 第八十二章 男人啊...... 萧君夙的情意穆九并没有觉得受宠若惊,她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是作假,可两个人恋爱的时候,谁不是满腔激情?可激情过后呢?有多少的激情经得住时间的考验? 也许爱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们一腔热情,可当热情褪去,诱惑丛生,最终,男人绝情后悔的时候,其实比女人更残忍。 “呵,男人啊......” 一声叹,无奈又嘲讽。 萧君夙:“......”听着怎么觉得那么不舒服呢?她脑袋里到底绕了多少弯弯道道? 这个话题揭过,穆九回到她最先问的问题。 “宫宴的时候,楚帝也在,你应当不会无缘无故随意杀人,那定然是那个宫女有古怪,两个选项,第一,那个宫女是想对你不利,第二,那是楚帝的人。” 萧君夙挑眉,勾起一抹揶揄的笑:“你猜测的方向没错,但差了一点儿。” “差在哪儿?” “那个宫女被打飞之后并没有死,但是后来她死了。” 穆九挑眉,明白了,杀人灭口,或是楚帝见一计不成,索性给萧君夙冠上凶悍残忍的恶名,帝王的心思变幻莫测,很难猜,可看透了,千篇一律。 穆九端起酒杯抬手一饮而尽,忽而剑锋袭来,穆九用直接用酒杯抵住剑尖,慵懒的眸缓缓转向那人:“凤儿姑娘的剑舞非常不错,不过这剑术还得练练。” 凤儿收回了剑,转身轻盈一跃落上了高台。 “好。”何郡王拍手:“不愧是定北侯看上的女人,好胆识。” 穆九仿佛没听到何郡王的话,将裂口的酒杯放下:“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萧君夙立刻就要扶着穆九起身。 何郡王脸色又是一变:“贤侄这是何意,宴席才刚刚开始,怎么就要走了?” “不过本侯觉得已经足够了。”萧君夙的目光扫过那几个揽着舞姬乐不思蜀的武将:“王爷的宴会,本侯已经深刻体会到了,天色不早,回陵川还有一段路程,告辞。” 话落拉着穆九的手就要往外走,突然‘啪’的一声,是何郡王一掌拍在桌子上,却听得他道:“来人,给侯爷准备一间厢房,让侯爷好好歇息。” 萧君夙置若未闻,往前三步,忽而几十个持刀的侍卫窜了出来,直接将出口团团围住。 何淼缓缓起身走出来,脸上好不得意:“侯爷,天黑路远,还是留下住上一晚再说吧?” 萧君夙侧身看向室内,眉宇上扬:“上门做客,却没有带礼物,倒是本侯失礼了,正好这里有样东西,想必郡王爷一定喜欢。” 话落抬手,一眼东西直接丢向了何郡王。 何郡王抬手接住,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告辞。”萧君夙直接牵着穆九的手大步往前,那些侍卫还想阻拦,何郡王抬手:“放人。” “父王?”何淼惊讶的看着自己父亲,但何郡王一脸的凝重和怒意,但态度很坚定。 等萧君夙和穆九走远,何淼赶紧奔过去:“父王,他给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何郡王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将手中的羊皮卷展开,其他几个武将也凑上去一看,看完之后顿时震惊:“是我们的军事布防图。” “对,还有这个几个点,我们都放得很隐蔽,为何他会知道?” “怪不得今日他敢前来赴宴,原来是有备而来。” 何淼皱眉:“父王,既然他知道这么多,为何还要放他走?何不直接将他诛杀,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不可。”何郡王缓缓摇头,沉吟道:“他既然敢亮出来,定然是准备了后手,今日若是杀了他,恐怕紧接着就是大麻烦,本王的大事,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赵进烦躁的薅了一把头发:“可是现在岂不是放虎归山?他可是征战无数的定北侯,好不容易才把他请来,却又这样放走?下次战场上若是遇上他怎么办?” “你们有没有想过,他已经拿到这份图,完全可以不来赴宴,可以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逐个击破,届时本王的势力就是一盘散沙,他想要收服,岂不更加的容易?”何郡王沉稳睿智,一副看破大局的了然。 何淼摇头:“孩儿不懂,他不愿被我们收服,又不对付我们,这是为何?” “这个,就得看我们的圣上了,狡兔死走狗烹,当年扶他上位的从龙之臣他杀的杀、贬的贬,表面上仁义宽宏,实则生性多疑、气量狭小,最是忌惮手中有兵权的武将,而这些年,萧家的兵权被萧君夙紧紧握在手中,曾经的七万大军,如今恐怕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具京城的线报所言,夏侯尧(楚帝)对这位年轻的定北侯可是深深的忌惮,想来也没少做过让功臣寒心的事情。” 上庸左门提督余万鑫听到这个也是升起了怒火:“想当年,我等为了圣上登基,三天三夜急行军,不眠不休的对抗敌寇,可最后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贬千里,若非王爷提携,恐怕这辈子都窝囊的死在军营里算了,这样的天子,就该换了。” 其他人连连点头,显然很是赞同他的话,一副同仇敌忾的愤怒模样。 何郡王看到这样的画面自然是满意的,沉吟道:“萧君夙跟夏侯尧这对君臣恐怕也就表面上和睦,私底下定然已经有了龃龉,派萧君夙过来,恐怕也是别有用心,而萧君夙也知道,所以他应该是想放任本王起事,然后.......他才是本王的敌人。” 何淼听得晕乎:“说到底,最后还是敌人,孩儿觉得还是该杀了他,这样的人放任下去,定会成为心腹大患。” “世子爷,这可不同。”刘宗洋摇头:“王爷要做的是大事,不缺敌手,但在起事之前,绝不容许出意外,而这萧君夙性格乖张,却是个有本事的,现在他明显是跟楚帝离了心,若是可以,想办法拉拢过来定然是个不小的助力,王爷想要问鼎至尊的胜算又会大很多。” 何淼可不觉得萧君夙是可以拉拢的人,明明是一个比他还小的人,却有着父王那般强大的让他不敢放肆的气场,这样的人太危险了。 第八十三章 绝不将就 “王爷。”赵进上前拱手:“依末将看,眼下已经不能再等了,起事迫在眉睫,如今王爷已经彻底占据闽州、上庸、陵川及周围七座大城,完全可以一举王旗,否则等到朝廷有了反应,到时候就被动了,而定北侯那边,可以让刘总督派兵将他围困在陵川,让他动弹不得,待大局起来,他看清了形势,想要说服应该容易些。” 何郡王犹豫不决:“可.....时机不对,本王师出无名,将来事成定然会被人诟病。” “王爷。”何郡王的谋士快步上前:“眼下事情迫在眉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已经不是等待的时候了,自古成王败寇,史书如何且交由后人书写,您且看看,那些个帝王登上帝位的时候,那个不是不择手段?待您登顶至尊,为百姓谋福祉,开创盛世,届时天下之人记住的都是您的恩惠,谁还敢说您半句?” 话落,一群人突然一甩衣摆齐齐跪地:“请王爷当机立断,我等定当全力辅佐王爷。” 何郡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文臣武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在金銮殿上接受朝拜的场景,心中的犹豫也被野心冲淡,一派扶手:“好,诸位听令。” “末将在。” ----- 马车慢悠悠的在路上行驶着,不知道后面有没有追兵,反正就是悠闲的慌得穆九头晕晕想睡觉,这一来一去的折腾,简直要命。 “侯爷这一招打草惊蛇,真是石破天惊,大胆又嚣张。” 穆九早已经摘了面纱,连同头上的簪子也被她拔了个干净,拿了垫子垫在躺的位置上,一晃一晃的,好不悠闲。 对面,萧君夙坐在那里,姿态闲适,精致的眉眼难得的舒展,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死死涟漪,仿佛带着勾子,可惜他看的姑娘并没能直视他的魅力。 “欲让其亡,先令其狂,如今何郡王定然已经准备举事,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恐怕要热闹了。” 萧君夙的手腕穆九也算是有所体会,他一般不轻易出手,可一出手,就是把人逼到极致,比如对付她。 而对付何郡王这等本就野心勃勃之辈,步步为营、暗地查访显然没什么效果,到时候何郡王一抵赖,所有罪名都会落在萧君夙的身上,毕竟比起剿灭一个反叛的何郡王,能同时将何郡王和萧君夙一起削弱才是楚帝最想要的结果。 而萧君夙自然不能把自己置于那般尴尬的境地,所以只能把何郡王逼到狗急跳墙,然后猎杀。 真是......与她的手段相像极了,所以说他们才是同类人,像得仿佛看着镜子一般,当然,这也许只是穆九个人的感觉,有些起鸡皮疙瘩,也并不是很美好。 穆九冷哼一声:“之后先不说,就我们这速度,估计还没回到陵川就得被追兵追上来。” 说道这里,穆九探个头起来,笑得无害真诚:“侯爷,要不你先解开我的内力,不然等下追兵来了我拖累你多不好啊?” 说完还举手:“我发誓,我绝对不会逃跑的,好不好?” 看着她那狡黠的样儿,萧君夙眸中的笑意更深,不自觉的伸手过去,触到穆九的脸颊,然后屈指在她额头一弹。 “想哄我给你解封,做梦。” 直起身,微昂下巴,一副矜贵傲娇的模样:“放心,就算有人追来,本侯保护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安心睡你的觉。” 谁特么要你的保护了? 穆九气的磨牙,肺都要炸了,这个混蛋。 “你难道真准备封我一辈子?”可恨的是她解不开,要是她能解开,还容你这厮嘚瑟。 “本侯不是说过吗?你若有本事让我心甘情愿为你解开。”一副很开明通达的样子。 穆九盯着他半响,突然悟到什么,噌的一下子坐起来,一副很认真的口吻:“我说你这个意思,莫非是想我给你侍寝?” 萧君夙:“.......” 他刚刚是听错了吗? 看穆九那一副认真思考可行度的表情,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姑娘说这种事情都不脸红一下吗?绝对绝对是他听错的? 萧君夙陷入了自我怀疑,但穆九却认真思考之后点点头:“你要想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先给我解了内力。“ 萧君夙一脸的匪夷所思,甚至还有丝丝怒意,一腔的火气,最后只憋出了两个字:“荒唐。” 穆九:“......?” 什么?她会错意了? “穆九。”萧君夙含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含着丝丝怒火恼意:“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我图的就是你的身子?” 穆九歪头,不解:“这不是天地常伦,男女之间很正常的事情吗?难道你不想?”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君夙温怒:“夫妻之礼,天地常伦,但还得两情相悦,情之所至,你却认为我用这样的事情来威胁和交换,你将我当做如此卑劣之人吗?” 这个就轮到穆九想不通了,男人对于这样的事情还需要这样计较?不是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吗?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我们不两情相悦,你就永远不碰我?” 听着都玄幻,没点儿可信度呢? 萧君夙:完了.......感觉突然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他要是应了,万一穆九死揪住这一点怎么办? “穆九......若不能得到最好的,我......绝不将就。” 一句话说完,萧君夙觉得自己力气都用完,可心里的石头落地,仿佛也下定了决心,他谋的已经不再是穆九这个人,他要谋她的心,要她的全心全意。 ‘穆九,你若是心中无我,就不要让我拥有,得到却比得不到更痛苦,我不想连最后的尊严都折在里的手里。’ 两句话,异曲同工,穆九心口咚的一声,仿佛有一面鼓重重的敲响,到底是为什么? 这一个两个的为何就是这么犟呢? 她承认她前世确实很渣,所以那人的倔强她可以理解,可这一世她又做什么了? 不给就不给,当她稀罕啊。 第八十四章 怕你控制不住自己 他们还没走出上庸的地界,何郡王的人就追上来了,但不是要杀他们,而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一直跟到陵川。 在萧君夙他们进入陵川之后不久,陵川封城。 “终于要来了。”华晏负手而立,一副悲天悯人的感慨模样。 山雨欲来风满楼,就连这小小的院子也被团团围住,进退不能。 南风走过,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说华大夫,你到底要不要吃饭?站这儿就能饱了?” 华晏:“......” 难得他满腔情怀,能别这么煞风景吗? 两人去到饭桌,萧君夙和夏侯堇都在,西归也踩着点到了,独独缺了穆九。 “穆姑娘呢?” 夏侯堇回答:“小青鱼说她太累,洗漱之后就睡了,不吃饭。” “哦,这一路折腾去,确实挺累的。”华晏说话的时候不经意的看了萧君夙一眼,却见他表情淡淡垂眸吃菜,仿佛对他们说的话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样子。 不过就是这幅淡漠的态度却让华晏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抬手戳了戳南风:“你家主子跟穆姑娘在路上没发生什么吧?感觉不对劲啊。” “没有啊?”南风一脸茫然。 华晏翻个白眼:“你不是负责驾车吗?就没听到点儿什么动静?” 南风无语的瞥他一眼,他是驾车,他的职责是专心驾好车,然后保护主子安危,而不是凝聚内力去听主子的墙脚。 夏侯堇看看两人,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萧君夙,嗯???他们在说什么? 一个晚上,以闽州为中心,方圆七个州城变了天,而在这方被围困的小院儿里,却一片祥和安静。 穆九美美的睡了一个晚上,早上是被饿醒的,饥肠咕噜,让她不得不起床觅食,一边吃早餐,一边能听到围墙外铁家铿铿的声音,她昨晚回来就睡,还不知道这里被围困了。 慢悠悠的吃完早餐,穆九这才往萧君夙那儿去,门是开着的,她大步走进去才看到华晏在给萧君夙上药。 萧君夙半边衣服脱了下来,露出受伤的手臂,除了手臂,他身上还有许多旧伤也敷着药。 穆九走过去:“还没好呢?” 华晏轻笑:“你以为都像你的药那么神啊,他的很多陈年伤口,多数都是被有毒的刀尖所伤,有得救治不及时,留下隐疾,已经没办法根治,时不时得用药温敷才能缓解伤口的疼痛。” 没有人的权力地位是信手拈来,更何况定北侯这一身是赫赫军功,更是来之不易。 穆九突然问道一股异香,似乎是华晏给萧君夙调的药,那种味道她还挺熟悉的,刚想问,却见萧君夙目光盯着她,然后将衣服扯了上去,衣领合好,严丝合缝的遮住了他的胸膛,连脖子都遮住了些。 穆九:“......侯爷,你还敷着药呢?穿什么衣服?” 萧君夙睨着她:“本侯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 穆九嘴唇一扯:所以,她刚刚觉得他故意合上衣服,不是错觉。 “你防我?”穆九一口老血梗在心口,不敢相信的瞪着萧君夙:“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萧君夙眉峰微微一扬:“这个你自己该更清楚不是吗?” 清楚个球啊? “姓萧的,你别乱说,我看起来那么饥不择食?” 萧君夙一手支头,一身墨黑的寝衣,禁欲尊贵又透着几分神秘悠然,仿佛神祗高高在上睨着穆九,清冷傲然:“不是你说本侯要对自己的美色有信心,况且现在你看起来很想染指的样子。” “.......” 穆九气得哟,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 “呵呵呵......”穆九附送三声冷笑:“你个臭不要脸的。” 萧君夙把手放在自己的衣襟:“本侯还要继续敷药,你确定还要待在这里?” 穆九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一脸恼怒,不用怀疑她下一刻就能冲过去揍他一拳,但最后她还是忍了,一个转身走出去,不过那步伐,杀气腾腾。 华晏:“......”刚刚穆姑娘是不是已经完全忘了他的存在?对了,萧君夙好像也忘了。 看向还坐在那里的萧君夙,华晏拿着调好的药过去:“你们这是闹哪样?” “没什么,让她明白,本侯不是她想要就能要的人而已。”萧君夙说的云淡风轻,但却隐隐透着傲娇,华晏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鬼? 不是你追着人家跑吗?现在人家过来了,还矫情上了?毛病啊? 这难道是传说中到手了就变脸吗? “呵,渣渣。” 穆九被萧君夙气得魂儿都快炸出来了,她是那种色欲熏心饥不择食的女人吗?她什么时候说要染指他了? 她就看一看他的药,他以为她要做什么?当着华晏的面她能做什么? 咦,后面那一句好像不对,这跟华晏没关系。 重点是她居然防她?防她做什么?她就算做什么,难不成他还能吃亏了去?明明是他先招惹她的,现在居然说得好像她要非礼他一样,越想越气。 “混蛋。” 穆九一脚踹在一块石头上,结果石头没踹出去,自己脚却痛了。 “嗷。”十指连心,瞬间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恶。” 都是因为萧君夙封了她的内力,现在连一块石头都敢欺负她,太可怜了。 “主子?”小青鱼是听到那一声哀嚎过来的,看到蹲在那儿的穆九,赶紧过去扶她:“你怎么了?扭到脚了吗?让奴婢看看。” “没有,就是踢到脚趾头了。”穆九顺着小青鱼的力坐到了旁边的亭子的栏杆上,突然间不知道想到什么,双手抱着柱子,气得用指甲挠那根柱子。 小青鱼完全看不懂穆九这是怎么了:“主子,谁惹你生气了?奴婢帮你教训他。” 穆九眼前一亮,对,必须得给个教训。 但她内力不在,武力值相差太大,况且就算内力还在,她似乎也不是萧君夙的对手,硬来不行,那就只能智取。 忽而穆九想到什么,阴测测一笑,咬牙切齿:“小青鱼,去帮你主子准备一件神器,我们干一票大的。” 第八十五章 倒霉的六殿下 穆九让小青鱼找的东西是传说中的揍人神器,麻袋。 往头上一套,绝对挣不开,然后撒开了狂揍,想想就爽,当然,比起搬砖,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可惜太凶残了,她还是喜欢更有手感的。 小青鱼不愧是最优秀的丫鬟,没一会儿就找了一个一人高的大麻袋,是用来给马儿装干草的。 穆九抖了抖,贼兮兮的笑了,呵呵,就是这个没错了。 穆九没有内力,飞檐走壁是不行,但是她有梯子啊。 搬了梯子爬上墙头,找了个有树阴可以隐蔽的地方,干嘛?等呗。 等萧君夙从这里走过去,然后....... 穆九想到之前在慧云公主的别庄,萧君夙直接将她拎了往地上丢,那酸爽至今记忆犹新,越想越窝火,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让他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 主仆两人在树上坐着等啊等啊,等的穆九都快睡着了,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从墙下面走过去,那身衣服和装扮,不是萧君夙是谁。 穆九一把扯醒小青鱼,两人拉着麻袋快步沿着墙跑过去,一人一边,从天而降。 哈哈哈.......居然套住了。 过程是穆九不敢相信的顺利,看到对方挣扎,立刻拿来麻绳捆了好几圈,直接将人困成了粽子,穆九直接撸起袖子就开始揍。 萧君夙身上有伤不能打,但是脸上没有了,尤其是想到刚刚他那副‘你个女流氓居然想染指我的嘴脸’,穆九越想火气越大,恨不得把那张脸给揍成猪头。 “呜呜呜......啊啊啊啊........救......命......啊......” 穆九突然停下手,疑惑:“咦?这声音听着怎么不对?” 小青鱼看着袋子里:“没什么不对啊,就是六皇子。” “什么?”穆九震惊得半响没找到声音:“.......他.......他怎么是夏侯堇?” “难道主子不是要揍六皇子?”小青鱼一脸天真。 穆九没有告诉小青鱼她怎么了,只说让小青鱼找麻袋跟她合伙揍人,然后看到人来了,穆九直接就上去了,小青鱼是看到了夏侯堇的正面的,但穆九没看到,而她不知道穆九没看到,还以为穆九想走的就是夏侯堇呢,然后.......误会就是这么的美好。 穆九怀着一种无比负责的心情解开了麻绳,扯掉了麻袋。 “呜呜......shui打窝?” 好好的一张俊脸,红肿一块,话都说不清楚了,可以证明刚刚穆九是真的没有留情,而夏侯堇也是真的惨。 被打得晕头转身,好不容易看清了人,震惊得怀疑人生:“老大,你为什么打窝?” 穆九扶额,扯扯他衣服:“你先说,为什么你穿着侯爷的衣服?还梳了一个跟他一样的头冠?” 夏侯堇捧着脸,疼得嘴角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我的衣服刚刚被茶水打湿了,我带的衣服不够换,就借了侯爷的衣服,我穿着这衣服觉得很别扭,就想起他平日里冠发跟我不同,我就冠了个一样的,这样看起来就好看些。” 穆九:“.......” 这个倒霉孩子,这顿打,你挨得不冤啊。 穆九都懒得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打他了,就这智商,还不如不解释呢。 回廊的转角处,萧君夙和西归一起站在那里看了全过程。 西归:......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叙说此刻的心情。 小青鱼去找麻袋的时候,西归看见了,因为一直关注小青鱼,所以就停下听了两句,但也只是知道她找个麻袋而已。 回到侯爷身侧当值,侯爷突然问他穆姑娘在干嘛,他哪儿知道穆姑娘干什么去了?只说看到小青鱼去找了个装草料的麻袋,不知道要干嘛。 然后没过多久六皇子就来了,说了两句话,不知道干嘛手一抖,一杯茶倒在了衣服上,还是裤子中间那个位置。 六皇子急得跳起来,说那是他最后一套衣服,昨天洗的还没干,他拿来换洗的衣服不够。 侯爷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让西归那套衣服借给他。 之前他就觉得侯爷突然这么大方有点奇怪,要知道侯爷也是有点洁癖的,他的东西,绝对不准别人乱用,这次居然把衣服借给夏侯堇明,虽然事出有因,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然而现在看到被穆姑娘揍成猪头的六皇子,西归还有什么都不明白。 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是这绝对是故意的,分明是他自己得罪了穆姑娘,然后祸水东引,让六殿下挨揍。 原来你是这样的爷,可怜的六皇子,被坑惨了。 腹黑的侯爷,实力坑人,看看六皇子那张脸,真是丧心病狂啊。 穆九揍错了人,心里正郁闷呢,带着夏侯堇准备去拿药给他擦,结果转身居然看到站在那里的萧君夙。 一身墨色如鸦羽般的锦服,高领、束袖,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简单素净,没有多余的装饰,看起来利落中透着禁欲严谨,还有几分生人勿进的冷淡疏离。 穿得很应景,他那肚子里就跟这衣服一般,黑透了,也就夏侯堇这个傻白甜才会傻傻被他坑。 目光扫到他头顶的发簪,那是穆九送他那一根,想到自己居然因为他看起来心情不好就送他礼物,顿时觉得自己当时脑壳绝对是被驴踢了,这个臭不要脸的。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暧昧心动?不存在,只有十足的火药味。 “哼。” 穆九重重哼了一鼻子,扯着夏侯堇脖子后面的衣服,拎着他走:“看什么看?疼不死你。” 夏侯堇想哭,他这是谁打的?他被打的还没发火,她这个打人的脾气怎么这么大? 他不蠢,听到穆九的话之后他就知道穆九想揍的是萧君夙,然后他穿了萧君夙的衣服,倒霉催的被揍了。 茶水是他自己倒的,衣服是他自己换的,头发也是自己梳的,打......也是自己挨的。 心凉,拔凉拔凉的,感觉胸口有个洞,两边灌冷风,他容易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西归:......怪不得东越和南风对穆姑娘一副难以形容却又非常肯定的承认她女主人地位的态度,有穆姑娘在的时候,侯爷的身边还真是......精彩啊。 第八十六章 独食会肥的 何郡王反了,百姓一片哗然,恐慌惊吓,不敢相信,可实际上这件事情对于当地的官员来说,已经是很早就有预感的事情。 何郡王从他母亲硕阳公主开始,封地就在上庸,他就是出生在这片土地上,这里临近边关,虽然战乱,确实非常富饶的地段。 封地富饶,周围都是手握重兵、骁勇善战的将军,但凡是个有点儿血性的男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恐怕都不免滋生出一点野心。 财富、兵权、身份,他都拥有了,想要往那至高的位置上爬一爬再正常不过。 造反不一定要仇恨,也不一定要被逼或者被威胁,有时候,仅仅一颗野心就够了。 当然,何郡王也是谨慎的,他这二十多年韬光养晦,徐徐图谋,将上庸周围几个州城几乎都把控住了。 若非出了一个刚直不阿的陆望,宁死不屈也要报信,等他再占据几个州城,待到一次天灾人祸,楚帝失了民心,那时他举大义之旗,揭竿而起,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恐怕真的能称王称霸。 可惜,他占据了地利、人和,却偏偏却了一个天时,没能等到那一股东风,因为陆望的一封信,朝堂察觉了他的野心,当然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直接镇压。 若是别人,他或许还能拖一下,可偏偏派来的是萧君夙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直接把他的老窝给点出来,让他进退两难,最后不得不提前动手。 西南七个州的布政使都被围了起来,各州的督军亲自领兵占领州城,然后同时插上了何郡王的王旗。 何郡王反了,而且还是出人意料的声势浩大,这条盘踞在西南的巨蟒,终于露出了獠牙,彻底向朝廷宣战。 外面已经反了天,何郡王的军队铁甲铿锵,士气盎然,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去打仗的样子,而百姓却人心惶惶,关门闭户不敢出门。 相比来说,翻到是这一出被何郡王围起来的小院,意外的平静祥和。 夏侯堇的脸用了穆九的药,两天不到就没什么痕迹了,看起来还是一个俊美的六殿下,然后跟穆九一样关得无聊了,两人一起开始研究荷叶叫花鸡。 其实是小青鱼跟夏侯堇一起弄,穆九只负责在旁边看着,一副压迫苦劳力的资本家姿态,偏偏那两货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小青鱼就算了,她是穆九的忠实奴婢,随时能为主子提刀大杀四方那种,而夏侯堇......最近已经当厨子上瘾,都快忘了自己的正式身份是皇子了。 将腌好的鸡填入冬菇、香料、栗子等一系列的东西,把肚子封好,拿了几片荷叶包起,用草绳扎实了,这才拿和好的泥裹起来,裹了厚厚一层,完美的包成了一个球,这才放到早就挖好的坑里。 下面垫了木柴,将球放在中间,然后铺上干草和木柴点火。 穆九可不会弄吃的,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怎么进过厨房,倒也是下过厨的,依样画葫芦还是能煮点儿东西,但说真的,那味道她自己都吃不下。 记得又一次微雪生病特别厉害,穆九让她躺着,坚决不让她起来做饭,然后自己想给她煮个面让她吃,结果那味道,放了调味还不如白水煮,最后她还是跑去揪着兰幽那妮子给她煮了面带回去给微雪吃的。 为了这事儿兰幽可没少给她甩脸子,说她那一曲千金的手居然被她压榨去煮面,更过分的是特么的还不给银子。 而穆九也没想过去研究这个,主要是身旁有人煮得特别好吃,实在是不想自己动手,一个字.....懒。 穆九盯着那个火坑里的一坨,看着夏侯堇不断往里面丢柴:“这得烧多久才能吃啊?” 隔着那么厚的泥,什么时候能烧熟那只鸡? 嗯,她只关注什么时候能吃。 “最少得一个时辰,正好能赶上吃午饭。”夏侯堇回答。 穆九:“......”她没想要等到午饭那么久,早上起来听说他们要弄什么叫花鸡,她可是早餐都没吃多少,就等着呢,现在居然要等到午饭,差评。 然而穆九其实就是腹诽一下,扁了扁嘴准备继续看书,突然一阵香味飘了过来,穆九转头看去,夏侯堇端着一碟子香酥鱼放在桌子上:“今天早上去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一个老伯在卖鱼,外面很乱,都没什么人买东西,我看他可怜,就给他全买了,拿回来腌制后炸成了鱼块,怕上火就放了一会儿,现在刚刚凉下来,也很脆口,你先吃这个,对了,这里还有早上熬的山楂羹,凉的,正好用来解腻。” 穆九其实已经被香味勾起的馋虫,故作矜持的缓缓把书放下:“那我尝尝。” 华晏闻着香味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夏侯堇守在火坑边往里面加柴,而穆九在旁边吃得香喷喷。 这幅画面,看起来违和却又和谐,但作为知道两人身份的他来说,真是怎么看怎么感叹。 以前夏侯堇也就在外出的时候烤烤鱼,平日里的时候看起来虽然没那么精明,但好歹还有个皇子的样子,然而现在他的潜藏技能已经完全被穆九这个吃货激发出来了,成为一个专门制作美食的大厨,且还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一发不可收拾。 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哪儿有个皇子的气势? 说真的,也亏得夏侯堇对穆九没什么歪心思,不然就这讨好人的手段,侯爷还真没什么胜算,嗯......除了那张脸。 华晏走过去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就想夹鱼,然而筷子还没碰到,鱼被端走了。 看向穆九:“不是吧,穆姑娘,你这么多鱼,我吃一块都不行?” 穆九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意思很明显:不行! 华晏:“......” 好吧,他理解,这两天穆九对萧君夙都是爱答不理,臭脸相对,显然还在为那天早上的事情生气,而他虽然没做什么,可到底亲眼围观了穆姑娘丢脸时刻,被迁怒也是应该的。 但不给吃鱼,这个就不应该了啊,独食会肥的。 第八十七章 苟一苟,活得久 “穆姑娘。”华晏正了正衣襟,一脸正经严肃的靠近穆九:“在下以前研究过一种药,此药分为阴阳,吃了属阴的药物的人,会对吃了属阳药物的人欲罢不能,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和亲近,然后直到最后离不开她。” 萧君夙那天不是说穆九意图不轨想要染指他吗?那就反过来,让萧君夙欲罢不能,这事情不久解决了?看,他多聪明。 “......” 两人四目相对,华晏眨眨眼一脸真诚,穆九睨着他,跟看白痴一样。 “华大夫,我想要个男人,还用得着下药?还有,你这药方是跟黄牛大夫买的吗?怎么听着那么扯呢?”。 华晏想解释什么,穆九抓了一条鱼塞他嘴里:“吃你的,别哔哔些没用的玩意儿。” 华晏嚼着鱼,不管怎么说,鱼吃到了,真香。 看着细嚼慢咽吃鱼的穆九,华晏轻笑:“穆姑娘你可知道我这方子要是拿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拿来用在侯爷身上,你怎么一点儿不心动?” “心动毛线啊?”穆九鄙视的睨他一眼:“感情这东西用药来控制,跟下药强奸一姑娘有什么区别?且不说你那药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你要是卖出去,然后让人下在了萧君夙身上,我就把你送去侍候六殿下。” 华晏不明所以:“这跟六殿下有什么关系?” 一旁听乐子的夏侯堇抬头,终于机灵一回:“本殿身边都是太监。” 潜台词,阉了你。 华晏瞬间觉得一股凉风从下面吹过,然后:“........咳咳咳.......” 被鱼肉呛了。 好在只是肉,没有咬到骨头,不然今天他得被呛死在这里,这个死法,真是冤。 华晏算是见识过穆九的凶残的,说不定她真的干得出来这样的事情,就算他干不出来,萧君夙指不定还会帮忙什么的,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闭上嘴,不说话,不动歪心思,偶尔还能偷一条鱼吃,嗯,苟一苟,活得久。 不仅如此,在得知夏侯堇烧叫花鸡之后,华晏当即打定主意不走了,坚定的坐在那里跟着一起守着火堆,非得吃到这口肉才走。 为了吃,脸皮什么的可以暂且搁置一下。 华晏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脸皮厚有肉吃,真的就等到了鸡熟,还非常不客气的切走了一只鸡腿。 堂堂医药圣门华家的神医居然就这德行,怪不得被赶出门,不然一代华家家主长这幅德行,绝对会砸招牌。 因为吃得太饱,穆九连午饭都没吃就去睡觉了,在她睡后不久,有人来访,连客人都算不上,来的是何淼。 如今何郡王起事,七州同时响应,声势浩大,锐不可挡,何淼是来说服萧君夙臣服的,只要他愿意跟随,将来大事成了,论功行赏,封他一个王位也未尝不可。 承诺这东西不要本钱,张嘴就来,至于日后能不能实现,那就是未来的事情,听一听就好,当真你就傻了。 “侯爷,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跟随一个明主才是正确的选择,侯爷又何必为了一个对你处处防备的昏君卖命?” 虽然还没能拿到天下,但如今起势,何淼仿佛已经有种坐拥皇城,封位太子的感觉,说话也是一派傲气凛然,高高在上。 “小王好话说尽,你好好考虑。” 话落,竟然直接转身出去了。 萧君夙坐在那里不说话,反倒是南风忍不住道:“世子的身份,太子的派头,何郡王让他来拉拢人心,确定不是拉仇恨的?” 这个时候不该是礼贤下士、谦恭有礼吗?居然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在说,你来帮我,是我给你的恩赐,若你做得好,我随便赏个王位给你什么的。 这还没夺到江山就是这幅模样,真要得到江山当了太子了,呵,那才是天下的灾难。 南风倒不是说如今的太子如何好,可就算他内里再阴暗,再诡计多端,和人家表面上客客气气,谦和有礼,孝顺长辈,兄弟和睦,对长辈的臣子也是客气有礼,楚京里谁不说一句太子谦和闲德? 这才是真正的有城府、有心计、有本事的样子,哪儿像何淼这样的? 他也就在这偏僻的边城横,若是他在京城,就他这段位,不用太子出手,三皇子和四皇子随便一个都能把他捏扁了。 何淼径自出门,他们也没起身相送,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何淼竟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以要在这里参观一番为由,让侍卫带着他走走。 一个侍卫去萧君夙那边报告,而何淼已经大步走到的偏院,那是穆九住的地方。 穆九刚刚睡醒起来,穿好衣服洗漱一遍,整个人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小青鱼在她伸手为她梳理头发。 何淼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阳光照在穆九身上,雪白的裙摆白的发光,为她镀上了一层光泽,她姿态慵懒,乌黑如绸缎的长发垂下,双手交握放在腹部,手指纤细雪白,一眼望去,仿佛是在休憩的仙女。 之前何淼就觉得穆九容貌定然出色,今日一见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幅容貌,便是那最美的舞姬凤儿都要黯然失色。 没有风尘气息,没有多余的装饰,美若天仙。 “你是什么人?”小青鱼一声厉喝打断了何淼脑海中的各种思绪,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看得出神了,而他面前,一个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提着一把大刀架在他脖子上,若是她有杀意,刚刚脑袋就得落地了。 何淼心口一惊,忙道:“小王乃是何郡王世子,前来拜访侯爷和......穆姑娘。” 小青鱼狐疑的盯着他一会儿,这才放下了刀,转头看向穆九:“主子,他说他是郡王世子。” 何淼目光紧紧盯着穆九,她已经缓缓坐起身,似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没有盘起的长发还披撒在身后,一头墨发垂下却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美感,慵懒、散漫,还有丝丝妩媚。 第八十八章 打错了,我会很烦恼的 美人在骨不在皮,穆九就是那种不会让你太惊艳,却也让你看一眼便难以忘怀,然后越看越觉得惊艳的美人,从骨子里刻进灵魂的清贵气质让她举手投足都透着吸引,容貌反而是其次的。 比起上次她盛装美艳,蒙着面纱神秘妩媚,现在的她看起来却更让人心驰神往,想要占有。 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比如夏侯堇、华晏、南风这群人,他们一看到穆九想到的就是她一拳一拳揍人的凶残,还有萧君夙那身上一刀比一刀狠的痕迹,虽然是救人,但也太可怕了。 先入为主,穆九之前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固定了,看穆九就只觉得她漂亮,更多的是她的凶悍,而且一开始就打上了萧君夙的标签,他们也觉得只有萧君夙跟她最般配,因此还真没什么旖旎心思。 而何淼本就是好色之徒,最爱美貌女子,穆九的魅力在他那里不知道放大了几倍,自然勾得他神魂颠倒。 “穆......姑娘......”何淼惊艳得结巴,面色还激动得染了一抹红色,故作谦和的拱手:“小王这厢有礼了,上次一别,小王时刻能想起穆姑娘风姿,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 穆九:“......” 对别人家的小妾说时刻想起对方的风姿,还惊为天人,况且这还在别人的地盘。 这世子爷是因为老爹造反,野心膨胀到智商没地儿放了吗?还是在他们眼里,萧君夙被他们围着就毫无威胁,可以任由他们拿捏? 见穆九盯着自己,何淼心神荡漾,那双阴翳的眼中不自觉的溢出了淫色,因为经常沉迷女色,对女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那些,真正的用下半身思考的:“穆姑娘,如今天下将乱,我与父王势必要与那昏君争一争,穆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来找小王,小王会帮助姑娘的。” 不知所谓的言论,令人恶心的嘴脸。 “青鱼,把他赶出去。” “哎,穆姑娘,小王真心实意,穆姑娘何必动气,若你有难处,小王一定好好待你,给你一个安身庇护之所。” 小青鱼瞪眼,她不懂那里面弯弯道道,但总觉得这话听着古怪,捏了捏手里的长刀,砍还是不砍? 大概是经常干那种抢女人的事情,何淼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以往都是这样的啊?那一次那些女人不是乖乖的躺他怀里? 因此说完之后,他直勾勾的看着穆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和欲望。 穆九被恶心到了,上次就觉得这个目光很恶心,仿佛能把她扒光似的,简直让她想作呕。 可惜现在也不能抱抱侯爷洗涤一下心灵。 穆九挑了挑眉,突然想到什么:“青鱼,去把我的神器拿过来。” 小青鱼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神器等于麻袋。 何淼没想到穆九居然还要拿东西给他,顿时更加心生荡漾,嘴边的笑意都掩饰不了:“穆姑娘你真懂事,小王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穆九也笑了,一笑倾城,笑得晃花了何淼的眼,她的声音温柔问道:“何世子,请问你是在调戏本姑娘吗?” 何淼被迷得三米五到的,都没倾听什么,但能知道她是在问问题,于是点了点头。 穆九也点点头:“嗯,你承认了那就好,不然打错了,我会很烦恼的。” “嗯?打?” 何淼还没反应过来,突然眼前一黑,一个麻袋从天而降,直接将他兜头罩住,然后噼里啪啦一阵拳脚相加。 小青鱼提着刀去吧何淼那几个跟班全都劈晕,一个刀背下去就够他们受的了,而等她搞定的那几人回头,穆九也停了手,非常优雅斯文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让人根本无法相信刚刚那个把人当沙包狂揍的人是她。 而地上的麻袋里,只能看到一抽一抽的,估计是痛得痉挛了。 整个过程,何淼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和求救,痛得发不出声音的那种。 角落里,一群人围观群众。 侍卫去报告之后萧君夙就出来了,南风、西归也跟来,半路遇上华晏和夏侯堇,听说何淼好像闯进穆九的院子了,两人顿时来了精神,一起去围观,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精彩时刻啊。 看到何淼色眯眯的看着穆九,而穆九笑得那么勾人的时候萧君夙就想出手了,结果被华晏夏侯堇死死抱住萧君夙,手脚都给他制住。 南风和西归都不知道该不该出手解救。 华晏:“别冲动别冲动,笑得越灿烂的女人越是毒,等下有好戏看了。” 夏侯堇点头:“老大绝对不会吃亏,看看再说。”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小青鱼拿着麻袋出来,在何淼身后直接给他套下去,小青鱼去处理那几个随从没看到,但他们却看得清楚,穆九的拳脚那叫一个帅气、漂亮、潇洒、利落,杀气凛凛。 南风:“没动静了?不会把人打死了吧?” 西归:“能动,还有气儿的,穆姑娘应该有分寸。” 华晏:“没事儿,只要有口气儿,我能抢救回来,死不了。” 夏侯堇:“突然觉得那天老大揍我已经算很轻了,不然就这力道,不死也残。” 华晏放开了萧君夙,表情复杂的为他整理衣袖:“侯爷,听我一句劝,以后少惹穆姑娘生气,不然要是我离得远了,谁来救你?” 夏侯堇点头,非常赞同:“对,老大打人的时候六亲不认。” 南风也表示肯定:“若是侯爷惹穆姑娘生气,说不定还会打得更狠。” “对!” 萧君夙差点儿没憋出内伤,想吐血:“......”这三只蠢货。 西归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三人,又看看那边的主仆俩,他们只看到了穆九打人凶残,难道没看到小青鱼也可怕吗?那一刀一个,跟切菜似的,好在只是刀背,不然这得多可怕? 当然,若是南风他们知道西归的想法,一定会淡定的挥手,这叫少见多怪,那条鱼的凶残他们早就见识了,东越亲身鉴定过的,最有发言权,对比一下,还是看穆姑娘揍人痛快。 第八十九章 西归哪儿去了? “主子,现在怎么办?”小青鱼看着一地的‘尸体’,要死了就找地儿埋了,可都是活的,这就不好办了。 穆九弯腰想要拉开麻袋看一看,但想到里面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最后打消了这个主意。 她虽然下手重,但还有分寸,这何淼顶多痛得在床上躺个一两个月,死不了。 “把人丢出去吧。”末了补充一句:“小心点儿,别被人看见了。” 这府门被团团围住,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明白。” 这么多人小青鱼不可能全部扛走,所以小青鱼先是出去兜一圈儿,没一会儿叫来了两个三个影卫,然后一人扛一个走了。 小青鱼一把扛起地上的麻袋,直接用轻功飞了出去。 这么小的身板,扛着比她高那么多的男人也一点儿不觉得吃力,看得人啧啧称奇。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丫鬟,这谁要是敢娶小青鱼,那也是勇士啊。”华晏摇头感叹,反正这样的姑娘他是不敢想的,不然她一生气就提着大刀砍,自己又打不过,想想都绝望。 南风:他们一起围观了大型作案现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淡定呢? 萧君夙简直没眼看,他的那些影卫,可是他的利器,平日里就算有人从他们面前过都根本不会发现他们,可在穆九这主仆两人面前,影卫跟明卫也没什么区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好关系不说,居然被叫去帮着干坏事,真是...... 他最近事情很多,也懒得去跟那几个影卫计较被穆九撬墙脚的事情,转身去处理事情了。 华晏跟着去,南风也要跟上去,结果一转头:咦?西归哪儿去了? 最后只剩下夏侯堇一个人在原地,双手环抱胸前,笑得那叫一个荡漾,看到何淼那惨样他就安心了,有对比就没有心塞。 西归一路跟着小青鱼出去,一行人七拐八拐绕开了府外的监视,扛着人去到了一条巷子。 一共六个人连同一个麻袋,全部堆在一起。 几个影卫还是记得自己的指责的,帮忙把人搬到就感觉回去守着,然后剩下小青鱼看着这一堆人。 这个什么何世子,居然敢调戏她主子,还用那么色眯眯的目光看着主子,真是死不足惜。 可主子不让她乱杀人,而这世子身份不一般,也不能随便杀,那就烦恼了。 小青鱼围着那堆人转圈圈,西归看出来了,她是在想坏主意呢,正觉得有趣,却怎么都没想到小青鱼的坏主意这么石破天惊,她居然去扒那些人的衣服。 就在西归震惊得愣神的时候小青鱼已经手法熟练的扒掉了两个人的衣服,嗯,主子说以后扒光的时候留条底裤,那就六条底裤吧。 于是第三个赤条条只剩底裤的人物出现了。 “住手。”西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突然飞身出去,一把阻拦了小青鱼。 小青鱼认识他,倒也没有对他出手,只是瞪着他,很不满意他的阻拦:“你怎么在这里?阻止我干什么?” 西归一脸黑线:“你把人丢出来就算了,干嘛要扒他们的衣服?” “他居然敢调戏我主子,我给他们点儿教训怎么了?”小青鱼衣服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表情。 西归:“......”他只看到了你们主仆把他们完虐了。 “那你也不用扒他们衣服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干这种事情了?” “嘿......”小青鱼将长刀往地上一插,不服气了:“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一个姑娘家家怎么了?就不能给他们教训啊?要不是主子让我别那么血腥,我都想宰了这个丑王八。” 西归突然觉得心累,感觉这姑娘的思想有问题。 “我的意思是他们是男的,你是女的,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把男人给扒光呢?”还一扒好几个...... 小青鱼踢了踢地上的男人:“你眼睛瞎了?没看见我留了底裤吗?” 西归:“......”无话可说。 “留了底裤也不可以,你是姑娘,就是不能干这种事情。” “你扯呢?谁规定的?”小青鱼一手搁在长刀的刀柄上,不耐烦的看着他:“你到底想怎样?侯爷让你来的?” “不是。” “不是那你阻止我干嘛?”小青鱼皱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我说你一个男人婆婆妈妈的,我干嘛关你什么事?” 婆婆妈妈? 西归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是四兄弟之中话最少的,一直被华晏说冷漠面瘫、木头,却第一次有人说他婆婆妈妈。 他就多说了两句话,怎么就婆婆妈妈了? “你......” 他就懵了那么一下,小青鱼又剥干净了一个,他气得差点儿一口老血梗死,上前一把拦住小青鱼。 小青鱼怒视他,西归冷着脸:“你站一边看着......我来。” 小青鱼:......Q-Q?? 似乎是怕小青鱼再上手,西归麻溜的把人剥了,衣服全部堆在一起:“现在可以了吗?” 他打死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干这种事情,还是帮一个姑娘。 小青鱼指指那个麻袋:“还有一个。” 虽然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神经,但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西归:......用不用这么绝,这人都不放过? 总觉得自己不动手小青鱼就自己动手了,西归不得不把何淼弄出来,怎么说呢?一言难尽,身上看不出来,但那张脸,目测比夏侯堇那天还惨,也不知道等下来救他们的人还认不认得出来这是他们主子。 介于何淼身份特殊,西归给他留了条腰带好辨认,把衣服抱到旁边丢到一个草丛后面看不见,这才转身看向小青鱼:“现在可以了吗?” 小青鱼看着那一堆白花花辣眼睛的东西,点头:“可以了。” 西归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生怕小青鱼说不行还要弄其他,他是真的怕了这小姑娘了,等回去一定跟穆姑娘说说,得好好教教她。 小姑娘家家的,居然喜欢把人扒光,这是什么诡异又恐怖的嗜好? 小青鱼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西归:......居然一个人站着发呆?这人八成是个呆子。 第九十章 听穆姑娘的赞美,会要命的 何郡王府的人醒了,将他们的世子抬了回去,据说当时那白花花的几人走在大街上,相当的壮观,而何郡王世子还是被装进了麻袋里才免了被围观的下场。 何郡王得知此事,勃然大怒,然而等他派人去那个院子抓人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整个小院连个人影走没有。 对于打了人就跑路这种事情,穆姑娘觉得完全没有心理压力,怂一点也没问题,面子也不重要,打得过就使命儿的打,打不过就跑嘛。 然后她就坐在马车上,被逼看着侯爷那张冷脸。 穆九就不明白了,她又没有得罪萧君夙,他干嘛又给她甩脸子? 好吧,是因为她打了人,所以才不得不撤离那个院子,但这也不能全怪她啊,谁让那个何淼闯进她的院子,一副傻叉的样子对着她流口水,还妄想让她跟着他,不揍他揍谁? “哼。” 穆九冷哼一声,倒头就睡,他生气?她还没气过呢,懒得看他,免得他又说她对他图谋不轨想染指。 萧君夙看着穆九那副傲气的小模样,在穆九看不到的时候微微勾唇,眼里是从未对外人展现过的柔色和宠溺,他并非生气对她冷着脸,相反,他是在克制,克制那想要靠近的念头。 喜欢上了,像是中毒一般,不受控制却又甘之如饴,可他也有骄傲,若她不能对他回以感情,那他这一腔心意岂不是白费?他先动了心,他知道自己一开始输了,现在的克制只是不想让自己输得那么彻底。 他一定会让穆九承认自己的心意,但眼下事务繁多,可不是好时机。 离开的路线是早就准备好的,从院子的暗道可以直通城外,大路上有何郡王的兵马,因此他们走的是小路,有些颠簸,但到是一路风平浪静到达了军营。 萧家军,定北侯隶属的军队,镇守北方边境,玄衣铁家,寒光凌厉,骑兵长枪,威风凛凛。 山坳盆地的腹部,鲜有人至的地方,一个个军帐如同雨后的蘑菇落在大地上。 栅栏、篝火、巡逻的骑兵,这就是军营。 穆九仰头看去:“你的士兵就这么多?” 萧君夙负手而立,疏冷的气息里多了武将的锋锐之气:“你觉得少了?” “何郡王的士兵,囊括七州三省,号称十万大军,你应该不会是想用这两千多人去对付他吧?”穆九悠闲的靠在树上,手里啃着刚刚路上摘的野果子,贼酸,但吃着特别带劲儿。 萧君夙黑沉的眸落在穆九身上,目色幽凉,仿佛能洞悉人心:“两千三百七十人,弓箭手六百,骑兵一千三,后备一百三十人,斥候三百人,将领四十人,不过这遍地的帐篷,你是怎么看出只有两千多人的?” “咔擦。”穆九一口咬下,咬到籽儿了,那籽儿的味道很是苦,就跟她心情差不多。 一般人,是没办法光凭帐篷的数量数出这营地有多少人的,而且这帐篷几百个,摆放也并非整齐,想要数也不是那么容易。 穆九刚刚肯定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数,她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能知道大概有多少人,能坐到这样的只有经常在军队待的人,而会一眼去看有多少士兵,一般都是将领才会去估算。 “......” 穆九拍了拍自己嘴巴,看来得给自己找个门把,不然一不注意说了什么,就给自己挖坑栽进去了。 将手里没吃过的果子递过去:“侯爷,这果子很好吃,要尝尝吗?” 萧君夙意味深长的看着,没接她的果子,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总有解开谜底的时候,现在还不急。 军营的将领是东越,一身金色铠甲,威武高大,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战神。 接到消息走来:“侯爷,穆姑娘,帐篷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走。” 见穆九一直盯着自己看,东越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穆姑娘,是属下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不妥,就是......嗯,怎么形容呢?士别三日,耳目一新,你穿上这身铠甲挺帅的嘛,英武的将军,得勾走多少姑娘的芳心?”穆九说得煞有其事,明明就是调戏调侃,她却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东越却听得额头出汗,强大的求生欲让他立刻反应过来,低头:“穆姑娘谬赞了,侯爷也有铠甲。” “......??”萧君夙有铠甲怎么了? 东越对上穆九疑惑的眼神,叹口气:“穆姑娘没有见过侯爷的英姿,那才叫英武不凡,宛若九天战神。” 穆九失笑:“他英武不凡是他,你是你,有什么关系?” 东越想哭:唉哟,穆姑娘您就放过可怜的属下吧。 “侯爷走了,穆姑娘快些跟上。”东越说完,赶紧抬步去追已经走远的萧君夙。 穆九:“......?” 回头看着南风:“南风,你的铠甲呢?” 南风猛摇头:“现在还没开战,属下不穿铠甲,不穿......” 他可不想听穆姑娘的赞美,会要命的。 夏侯堇: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华晏:......他看得出穆九真的只是称赞一下,但别人不这么想,尤其是刚刚还当着萧君夙的面儿,啧啧......这醋坛子又要开封了。 穆九觉得这群人脑壳有问题,还能不能正常聊天了? 最中间最大的是军事主账,旁边是萧君夙的帐篷,而穆九的帐篷就挨着旁边。 从门口到帐篷的路还挺远,穆九他们是被一路围观过去的,主要是看她跟小青鱼,这些士兵全是精锐悍将,一身霸道强悍的气势,目光如炬,宛若虎狼,被他们盯着,仿佛置身野兽环伺的感觉,就连小青鱼都有些怯怯。 “主子,他们为什么这么盯着我们?”那目光太直接赤裸,而且那么多人,太有压力了。 穆九倒是没什么,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一拍:“大概是太久没见过女人了,你自己注意点儿,谁要是敢非礼你,不用留情,往死里揍。” 西归:“......”哪儿有主子这么教人的。 偏偏小青鱼还深信不疑,重重点头:“奴婢明白了。” “穆姑娘放心,侯爷御下严厉,军中绝无人敢对你们不敬。” 小青鱼没好气瞪他一眼:“哪儿都有你。” 西归:“......”他没得罪这小姑娘吧? 第九十一章 这可不能赖我 军中事物很多等着萧君夙,斥候半个时辰一个消息传来,全都是前线的消息。 何郡王举王旗之后到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在巩固和筹备,不过也用不了太久,战争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夏侯堇去转了一圈就去找穆九,跟她一起吃饭聊天。 穆九就纳闷儿了:“你不是要去闽州巡察吗?怎么一直跟着侯爷,还有,你个皇子不关心国家大事,怎么这么悠闲?” 夏侯堇才觉得穆九这话说得奇怪:“早就知道闽州是何郡王的地盘,我去了就是羊入虎口,我得多傻才跑过去摆皇子派头?就我这样的,还不够他塞牙缝呢。” “还是跟着侯爷安全,反正天塌下来他先顶着,至于国家大事有我那三个皇兄关心就行了,战争的事情侯爷可比我拿手,我难不成还敢对他指手画脚?” “所以,我还是陪你好了,免得你在这里无聊,这军营我也待过两年,还算熟悉,你想吃什么缺什么都跟我说。” 穆九:“.......”乍一听还挺有道理的,无法反驳。 她该说什么呢?胸无大志?烂泥扶不上墙?人家何郡王一个远亲血脉都想着争一争龙椅,你好歹是个皇子,居然丝毫没野心,真是太没志气了。 但换个方向,看清自己的本事,量力而行,活得悠闲自在又洒脱,这样的品质在皇室之中实属难得。 不管夏侯堇是真的一点儿野心也没有,还是掩藏得太好,至少跟他相处这么久,还真叫人无法讨厌起来。 穆九的东西陆续送来,都是她平常用开的,也不算特别多,就一个马车。 军中士兵都知道侯爷带来了一个姑娘,但有西归、南风、东越三位统领在,没人敢有意见,况且南风有意无意透露这位是未来的女主子,他们更是不敢不敬,甚至都不敢再多看两眼,这就是萧君夙在军中威信的体现了。 御下严明,才能令行禁止,政令畅通。 他们到达的时候就已经是夜晚了,等一堆东西收拾好已经大半夜了。 小青鱼倒是没心没肺倒头就睡,穆九却睡不着。 纵然还没有打仗,刀口也没有染上血腥,但这军营那股肃杀之气却太过浓郁,让人不是那么的舒服。 多年没有感受这种气息,还真是不太习惯。 眼下刚刚入冬,白天还不是特别的冷,但夜晚却凉了很多。 翻了一件狐裘披在身上,迈步走出营帐。 营地里的篝火熄了大半,只有少数的火盆在燃烧着,并不是很明亮,相反,今晚的月色倒是不错,皎洁的月轮挂在天空,莹润的光泽照得山川大地一片朦胧。 嗯,要是此刻有把椅子,有一壶温酒就好了。 不远处多了一道身影,穆九目光扫过去:“侯爷也睡不着?” 萧君夙迈步过来,走得近了,目光扫过她身上,倒是裹得厚实:“大半夜的出来做什么?” “无聊,睡不着。” 这不很明显?难不成她还能去干什么坏事。 萧君夙看着穆九片刻,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萧君夙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马儿从不远处跑过来,翻身上马,朝穆九身上:“上来。” 穆九被萧君夙一拉坐在了他的身前,策马向前,直接朝旁边的山壁走去。 不用火把,月光投下的光芒足以照亮前行的道路,离得近了穆九才发现原来这山壁上还有路的。 一条不到六尺款的小路,隐藏在山壁上,一般几乎看不到,但马儿却能轻松的上去,甚至还能走一些小型的马车,不过山路有些陡,且没有护栏,行走起来有些危险。 山路蜿蜒盘旋,绕了几大个圈才道山顶。 马儿一路向上,直接倒了山尖的悬崖才停下。 夜风呼啸,吹得人头都疼了。 萧君夙将穆九披风的帽兜给她戴上,拥着她:“看那边。” 穆九眯眼看过去,夜色之中,仅能看见星星点点橘黄色的光芒:“那是?” “陵川的驻军,前面往前一里地就是上庸城。” 这么近?何郡王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萧君夙居然就藏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吧。 “侯爷带我来看这个做什么?”她不关心这些事情,也跟她没关系。 “你不是好奇本侯为何只带了这两千多人?”萧君夙抱着穆九翻身下马,来到边上的石台上将她放下:“萧家军常年驻守北边要塞,防备燕、晋两个大国,绝对不可能撤到这边来的,而我这次被授命前来只是查探,楚帝并没有给调兵的权力,这两千人只是我的随行,现在这场战役,还没到本侯上场的时候。” 穆九看着陵川驻军里隐隐约约的火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升起,有那么点儿不敢相信:“你是想用陵川的驻军?” 转头看向萧君夙,他低着头,月影在他背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陵川总督是你的人?” 萧君夙没有回答,从马背上取下一个酒壶,来到穆九身边坐下:“喝点儿暖身子。” 这个地方,倒是个喝酒的好去处。 穆九也不客气,接过就喝一口,辛辣入喉,瞬间感觉好了不少。 突然一阵夜风吹来,将穆九的狐裘都吹得鼓了起来,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连忙去扯披风,下一刻却被人直接揽了过去。 穆九半个身子被萧君夙揽住,狐裘裹在她身上,上面盖了一层,那是萧君夙的皮肤。 虽然隔着不少衣服,但这姿势也是很暧昧了,穆九看着萧君夙的下巴,轻笑:“侯爷这次不怕我占你便宜了?” 萧君夙喝了口酒,低头看着她:“这是本侯抱你的,不算。” 胡扯! 穆九嗤了一声翻个白眼:“好坏都是你说了算,分明就是在消遣我。” “呵呵......”愉悦的笑从头顶传来,显然他此刻心情不错。 属于男子独有的气息混合着酒香扑倒她的脸上,她才发现两人离得很近,她的头挨在他的胸膛,他微微一头,他的鼻子都快贴着她的额头了。 徒然间四目相对,眸光里只有彼此,视线仿佛也带了温度,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耳边胸膛里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听着她的心跳也跟着在加剧,这种感觉,无法控制。 察觉到萧君夙缓缓低下头,穆九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混沌:“侯爷......这可不能赖我。” “嗯~~~~”一声低哑的应声,磁性的声线,蛊惑般的靡丽音色。 低头,覆上,攻城略地。 穆九觉得萧君夙这个男人有毒,宛如罂粟,剧毒,却让人欲罢不能,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诱人。 心口有什么在不断冲撞,似乎想要脱离她的控制。 第九十二章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穆九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然后怎么回来的,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好的,结果却一夜无梦,睁眼便到了天亮。 想起昨晚,还真是失控了,虽然只是吻,但也够疯狂的了,可偏偏她还不觉得后悔,这感觉......是要完啊。 好在接下来的日子萧君夙很忙,无数的消息由斥候送来,他处理完事情之后还会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处理事情,面对何郡王声势浩大的造反,便是他再从容也没那么情意能应对,更别说身后还一个随时想要捅他一刀的楚帝夏侯尧。 相比萧君夙的繁忙,穆九就是那个闲得快要发霉的咸鱼,嗯,还有一个夏侯堇。 军帐周围仿佛自动生成了隔离圈,没人会来打扰他们,以至于他们闲到最后居然开始烤红薯了,是的,就是这么接地气。 军中的肉被变着方儿的煮了几遍,能吃的都吃过了,闲来无聊,烤红薯。 在院儿里用石头摆了一个坑,放下木炭煨着红薯,夏侯堇时不时的用棍子翻一下防止烧糊,靠了有一阵子了,都能闻到红薯的香味飘出来,很朴实的味道,却让人食指大动。 天气越来越冷,穆九躺在椅子上都得铺上一层厚厚的皮毛毯子,若是出太阳还好,她乐意搬出来晒晒太阳,若是下雨,她几乎就出于脚步沾地的咸鱼状态,不动的那种。 夏侯堇大概是第一次见这么懒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还不长胖。 南风从萧君夙那边回来,看到这悠闲的两人,想到外面的紧张的战局,真是悠闲得让人嫉妒。 “穆姑娘,六殿下。” “是南风回来啦。”夏侯堇热情招呼:“刚刚烤好的红薯,要来两个吗?” “我......”南风本想拒绝,但那味道实在是太香,他一路赶来,体力消耗,肚子确实饿了,这诱惑力就更大,说不出拒绝的话:“那就多谢殿下了。” 夏侯堇麻溜的刨了两个熟的出来,旁边有碟子,装了递给南风:“对了,你怎么回来了?侯爷那边怎样了?” 南风点头:“情况还好,何郡王出兵已经攻下了三个县城,圣上的旨意也到了,认命侯爷洧川总督,统帅洧川十万大军,坐镇西南,属下回来带领大家一起拔营的,二位也尽快准备一下。” 虽然有掌管洧川兵权的权力,但那些人都是别人的兵,不见得能完全听候指挥,所以萧君夙才需要这两千人,不用太多,但只要渗透进去,何愁控制不了这十万大军? 穆九慢条斯理的吃了三个番薯,住的营帐也被收拾好了,这次慢悠悠的上路,不是很远,穆九选择了骑马,不过只骑了一会儿就被南风劝回去了。 他说的话很委婉,山风大,怕穆姑娘吹了染上风寒,实则是因为穆九的存在太过醒目。 一群三五大粗的大老爷们中间,一个娇俏美艳的姑娘,穆九也不过十六岁多点儿的年纪,二八芳华,美貌魅力无需刻意都在释放,仿佛一个发光体,就算知道她是萧君夙的准夫人,肖想不得,看两眼却总是控制不住的。 南风为了这群血气方刚的士兵着想,还是把穆九遮起来比较好。 穆九:“......”什么鬼? 萧君夙在的地方是洧川的兵营,战争期间,军营驻扎在城楼之下,百姓都关门闭户,等待这即将到来的这一仗。 这两千多的精兵直接去了军营报道,而穆九则被安置进了军营,依旧是在萧君夙的大帐旁边,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怕别人说他带女人上战场,色令智昏什么的。 大帐的周围几十个精兵围了一个圈,闲人勿进,隔绝了外面的人接触到她。 穆九看着那个圈,有种被圈养的感觉...... 心情瞬间就不美妙了。 萧君夙很忙,忙得穆九到了两天只匆匆看到他一眼,然后继续去忙,然后穆九从华晏口中得知,楚帝送来了给与萧君夙兵权的旨意,同时派来了四皇子和穆相穆廷之做监军,节制萧君夙的兵权。 萧君夙如今看似手握大权,但在军中行动处处受,情况不容乐观。 而就在这个时候,何郡王手中的大军有攻下了十一个县城,一路平面推进,拉长了战线,这是要以扫荡的形势占领疆土。 穆九闲得实在无聊偷偷去了一趟大帐,听到的就是一群人在骂战。 一群人分成三派,围绕着萧君夙,一派责骂萧君夙的不作为、质问他为何不出兵阻止反王,一面拥护萧君夙,说他定然有更好的打算计谋,一派坐山观虎斗,看似保持中立,实则一直在说风凉话。 穆廷之和四皇子显然就是看好戏的那一波。 这个场景,还真是熟悉又讽刺。 只有一腔奋勇的,不要命的想冲在前头,怕死又想获利的,见风使舵,逢迎拍马,而那高高做钓鱼台的,才是获利最大却又阴险恶毒上位者。 总是看热闹,穆九都懒得看这群人恶心的嘴脸,将手里的东西塞给门口的东越:“拿去给你主子,提神醒脑,挨骂可是体力活儿。”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的口吻。 东越:“......”主子要是听到这句话,估计比现在还生气。 穆九的背影已经走远,倩影绰约,明明慵懒随性,可却让人不由得感觉到一种孤高傲气,就跟主子一眼。 打开塞子闻了一下,一股药味扑面而来,确实提神醒脑,拿进去给萧君夙:“侯爷,穆姑娘给的药,提神的。” 萧君夙此刻正支着头听他们辩论,明明都是冲着他来的,可他却无所动容,一身冷漠疏离,气场独绝,让人看向他的时候嚣张的气焰都不自觉的压低了些。 在听到东越的话之后他的表情才有了丝丝变化,抬手拿过那个药瓶,闻了闻,确实提神,唇角微不可见的上扬,微微合眸敛下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潋滟光华,有些日子没能陪她,居然主动送来,这是想他了? 当然,若是他知道穆九的话,也许就没有这番心情了,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第九十三章 ‘贤惠’穆九 穆九其实就是个没良心的,她也不是很关心萧君夙的处境,能坐到这个位置,哪儿能没点儿手腕?指不定那些人在他眼里就跟跳梁小丑似的。 当咸鱼的日子不要太安逸,不过安逸过头了,以至于半夜猛然发现自己床边坐了一个人,差点把她吓得从另外一边滚下去了。 拍拍心口,这大半夜的...... “侯爷,你这大半夜的,装鬼啊?” 身旁的位置突然被掀开,那人竟然直接倒了下来。 穆九吓得噌一下坐起来:“你......你干嘛?” 萧君夙双手枕在脑后,眸光在夜色中凝着穆九,很是正经的吐出两个字:“睡觉。” 穆九当时就炸了:“你要睡你回去睡,躺我这儿干嘛?” 就这么大刺刺的躺在她床上,考验她的意志力?还是锻炼她的忍耐力? “许久未见,你定然思念本侯,所以过来让你一解相思,怎么?莫非你还有别的想法?” 询问的语气,耐人寻味,几分戏谑,调戏揶揄。 想法个鬼?还一解相思?忒不要脸了。 穆九顿时一脚就踹过去了,然后被抓住了,动不了,收不回,封了她内力就欺负她,这人太恶劣了。 “大半夜的动气不好,躺下睡吧。” “你也知道大半夜的,你大半夜的跑来爬床,侯爷的脸不要了吗?” “两个时辰之后我便起身,没人会知道。”理直气壮,淡定从容。 从容个毛线,这种做贼的事情也能说得理直气壮,她还真是低估了他的脸皮:“赶紧从我床上滚下去。” “乖,别闹。”宠溺的语气,听的人心神荡漾。 可惜,穆九只觉得这人越发不要脸,难道是因为晚上没有灯,这脸皮都不要了吗?“我没有闹,你给我出去。” 萧君夙一把将穆九扯过来禁锢在他怀里:“乖,睡吧,再动下去,就别怪本侯不客气了。” “你别欺人太甚。”穆九扯不开他的手臂,干脆一口咬了下去,然后.......她被点穴了。 萧君夙把自己被咬了一下的手拿回来,顺便把穆九的哑穴也点了,跟抱抱枕一样把她抱在怀里,摸摸她的头:“乖乖睡觉。” 萧君夙也许是累极了,抱着她没多久就睡着,甚至还打起了很小声的鼻鼾,也不是很难听,只是他埋首在她的脖子上,气息一下一下的吹撒在她皮肤上,激起一层层的颤栗,她近乎崩溃,而始作俑者却睡得极为香甜。 睡?她得多心大才能睡得着? 穆九瞪着天花板,眼睛都快瞪成死鱼眼了,暗地磨牙,心里已经将这个混蛋凌迟了千百遍,换了无数种死法:等她能动了,一定灭了他。 萧君夙一觉好眠,醒来已经是天亮了,这比他预想的时间晚了不少,低头,怀中的穆九到底还是挨不过沉沉的困意在天亮之前疲惫的睡了,不过牙齿却死死的咬在他衣服上,不难看出她对他的恨意,脾气还挺大。 睡着的穆九也有着很难让人接近的气息,他不喜欢这样,他更喜欢她主动钻进他怀里的时候,可惜那样的时刻太难得了。 她身上的穴道早已经解开,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低头看着睡得格外熟的穆九,这段日子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其实真的有些心力交瘁,本来没想来找她的,但那瓶药让他心里的克制崩塌,哪怕知道此刻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他也来了。 只想看看她,可没想到她居然醒了,所谓贼不走空,既然被抓到了,自然也不能那么离开,索性留下睡了。 只是一个任性的念头,但也只有面对她的时候他才想这般任性一下,事实证明,效果不错,他已经好长一段日子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当然,他也知道她肯定会生气,不过气一气挺好的,不然他一个人焦头烂额,她却悠闲得看好戏,多不公平? 然后,当南风主子的营帐没有找到人,正着急的时候,他看到了从穆姑娘大帐走出来的人,当时表情就震惊了,丰富多彩的变了几变? 这是......得手了? 萧君夙难得好眠,心情也好了不少,落在南风眼里,那就叫春风得意,自以为自己真相了什么,南风还暗喜了一下,看来大喜的日子不远了,到时候穆姑娘再给他们添个小主子,那就更好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开心得太早了。 萧君夙出去议事直到傍晚才回来,而穆九也是睡到了大下午。 发脾气?暴走?没有,她只是下了厨房,在夏侯堇匪夷所思的目光中,煮了一碗比毒药还可怕的东西。 夏侯堇这个大厨看得都差点儿给她跪了。 “老......老大,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啊?是吃腻了我煮的东西了吗?” “没有,你煮的菜很好吃。”穆九在往碗里放了一把葱花点缀一下,笑得云淡风轻,宛如春风拂面:“这是煮给侯爷的,我很少下厨的,看他那么辛苦,所以亲手做一碗面给他吃,你是不是觉得我非常贤惠?” 夏侯堇:“......”不要逼他说这种违背良知的话。 穆九一个目光扫来,凌厉仿佛带着刀子,宛如恶魔的凝视。 夏侯堇瞬间点头,宛如小鸡啄米,无比真诚的笑道:“非常的贤惠,我想侯爷一定非常的感动。” “真会说话。”穆九给他一个赞叹的表情,然后把那碗东西交到他的手里:“你知道的,我这人脸皮儿薄,比较害羞,所以就麻烦你帮我送去,记得,一定要送到他的面前,亲眼看着他吃完,这可是我的心意,懂吗?” 夏侯堇那张脸,瞬间刷白刷白的,老大,你为什么要欺负我这个可怜人? 还有,你前面那段话,麻烦你说的时候脸红一下好吗?演戏好歹也演得走心一点儿好吗? 夏侯堇被赶鸭子上架,在穆九威胁的目光中,端着那碗名曰‘面’的东西给萧君夙送了过去。 因为被穆九盯着,他只能硬着头皮端着进了萧君夙的营帐,刚刚进去,看到南风要出去,立刻上前:“南风,华大夫在哪里?” 南风停下脚步:“在军医营帐那边,怎么了?有人生病了?” 第九十四章 还能抢救一下 南风停下脚步:“在军医营帐那边,怎么了?有人生病了?” 夏侯堇紧张道:“那你快去把他找来,带上解毒的药,十万火急。” 南风被他那严峻的表情吓了一跳:“谁中毒了,有这时间不如赶紧把人送过去岂不是更快。” “哎呀,你怎么那多事儿啊,你快去,万一华晏来晚了,指不定你家侯爷就没了。” 这么一说,南风更迷糊了:“侯爷好好的啊?没有中毒。” 夏侯堇高深莫测,用眼神撇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马上就要中了。” 南风终于把注意放在了夏侯堇的手上,一边伸手去揭盖子一边问:“这是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面而来,然后看着那卖相,瞬间说不下去。 夏侯堇看着他:“懂了吧?穆姑娘煮的东西,叮嘱一定要让你家主子吃下去,以你家主子色令智昏的程度,指不定还真吞得下去,所以,你现在感觉把华晏招来,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南风那颗心啊,复杂得无法言喻,但脚下速度却不慢,脚底生风,只恨不得自己此刻能张双翅膀飞过去。 然后华晏是被南风揪着来的,两人一路狂奔,那急促的样子,看得旁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侯爷.......还好吧?” 南风气喘吁吁的奔进去掀开大帐,看到了坐在那里批公文的萧君夙,顿时松了口气,还好,看起来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华晏被扯的气儿都快断了:“不是......南风,你到底......要我来......干什么?” 南风摆手:“没事儿了,刚刚六殿下拿了穆姑娘煮的东西过来,我以为侯爷吃了,看来还没吃,问题不大。” 躲在一旁的夏侯堇探个头出来,表情难以言喻:“不,他吃了。” 他无法描述自己看到了什么,简直恐怖得震惊了他的灵魂,他算是个厨师,厨师最无法容忍的就是难吃的食物,那碗他看着都觉得可怕的东西,萧君夙居然当着他的面吃了,还面不改色,只评论了一句话:“有点儿咸、花椒多了、有点辣、这貌似是面、煮太久了、好像还放了糖、醋至少半碗、香葱、大蒜、生姜还有咸菜......” 夏侯堇当时就受不了跑一边儿去了,他眼睁睁的看着穆九下的调料,那是人吃的东西吗? “主子?”南风震惊,赶紧上前看看那碗东西,动得不多,但也吃了三成。 “华大夫,快给主子看看。” 华晏似乎明白了什么,上前看看那碗‘面’,顿时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真狠啊,阿夙,你怎么得罪穆姑娘了?” 伸手要给萧君夙把脉,却被他拒绝了。 “你确定你的胃受得了?”萧君夙身体不好,烈酒都不太能喝,最不好的就是他的胃,这么刺激的东西,万一出点儿事儿可怎么是好? 这穆姑娘敢煮,萧君夙也真敢吃,也是服了。 萧君夙不理他们,挥手将他们都赶出去。 三人在门口面面相觑,然后就开始了八卦时间。 华晏:“这到底怎么回事?” 南风一脸神秘:“今天早上侯爷从穆姑娘那里走出来,心情很好,他的被子是凉的,昨夜在穆姑娘那里歇息的。” 夏侯堇:“老大下午起床之后看起来心情很好,就是笑起来非常渗人,吃肉的时候像是要从谁身上要下一块肉,然后吃完饭就一头扎厨房去了,那一碗东西就是她的杰作,我看着她下的调料,不像是煮面,像是下毒药。” 南风:“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华晏摸摸下巴:“也可能是你家主子技术不行。” 夏侯堇:“什么技术?” 华晏一把拍开他那蠢萌的脑袋:“不懂多看点儿小话本儿。” 南风:“......那侯爷为什么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不仅仅是难吃,是已经超越了食物的界限,这是新的毒药。 华晏:“这叫讨好,装可怜,让穆姑娘心生同情,然后就不生气了。” 夏侯堇表示怀疑:“你们觉得老大是那种会同情侯爷的?” 华晏:“嗯,一次不成,再来一次,毒死为止,死了还不管埋。” 南风、夏侯堇:......形容得很贴切。 “你们还真是了解我,呵呵。” 一道明显不属于他们的声音从旁边冒出来,意识到那时谁之后,三人吓的瞬间灵魂出窍。 要命! 好在穆九并不是来揪他们的,她只是来看萧君夙到底吃了没了,听了这三个傻瓜的话,确定萧君夙吃了,她心里就舒服了,然后飘走了。 三人灵魂慢悠悠的归位,华晏吓得直拍胸口:“吓死我了。” 说坏话被现场抓包,这感觉真是要命了。 穆九以为萧君夙晚上还要来找她,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贴心’的为萧君夙准备了一顿大餐等着他,结果萧君夙没来,害她白等了一个晚上。 翌日一早起来,神情恹恹,只想大睡到中午,软绵绵的趴在榻上,目光扫到了摆在桌子上的花瓶。 红釉桃花瓶,极为精致好看,只是那瓶里茶的花儿却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看起来更像是路边的野花,虽然打理过后插进去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但总觉得有些配不上那个昂贵精致的瓶子。 “小青鱼,你去哪儿翻来这么个瓶子?”别的地方就算了,这可是军营,军营里怎么会摆花瓶这种易碎的东西? “主子,你醒啦。”小青鱼放下自己手里的针线活,也不忙着去打水给穆九洗漱,反正穆九也没那么快起床:“这可不是奴婢弄的,早上西归统领送来的,说是侯爷亲自摘的花儿,让奴婢摆个显眼的地儿。” 当然,萧君夙肯定不会说后面那句话,是擅自揣摩的侍卫加的,把自己主子那点儿掩藏的小心思卖了个彻底。 穆九盯着那花看了半响:这......算是讨好还是道歉? 这样一来她就不懂了,他点她的穴,困她一晚,故意惹怒了她,现在又来讨好,这人是太闲了,还是被那些人弄得神经错乱了? 第九十五章 老大,救命啊 不仅仅是花,后面又有侍卫送来整整一筐的山果,新鲜带着水珠,一看就是刚摘下来不久。 穆九吃完早餐慢悠悠的啃着,她可不会跟吃的过不去,最主要是闲得无聊,有果子啃也是好的,不过这跟原谅萧君夙是两码事儿。 还没能等穆九想清楚怎么跟萧君夙算账,穆廷之找来了。 来了军营好几天,知道穆九在这里,忍了忍,最终还是决定来找她。 这里是军营,不是定北侯府,穆九的地儿那么显眼的在那儿,穆廷之身份是监军,他要硬闯,士兵也不能真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去,尤其是他还是穆九的‘父亲’,这就更不好拦了。 穆九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穆廷之一身官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怒容:“穆九,起来,你这像什么样子?坐没坐相,不嫌丢人。” 穆九凉凉的看他一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家侯爷都没嫌我丢人,穆相现在官威大到要管定北侯的家事了?” 穆廷之皱眉,看了眼小青鱼:“你退下。” “那是我的丫鬟,不是相府的,侯爷要说什么就说吧,没什么好避讳的。” “穆九......”穆廷之低喝,透着威胁之意。 穆九重新拿了个果子在手里抛了抛:“相爷若只是想在我面前耍官威,或者再用父亲的身份来教训一下我,那大可不必浪费时间,我不会听,侯爷也会很尴尬,何必呢?” 穆九目光扫过穆廷之,清冷的目光凉薄淡然,看起来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却仿佛能穿透人心般犀利摄人。 小青鱼直接上前送人,之前穆九被送人的时候,小青鱼可是一直想提着刀却结果了穆廷之,因此对这个相爷她没什么好感,更不会怕,她巴不得穆九给她个命令去提大刀呢。 “穆九,为父只是想关心你,一个女子没了娘家,就像无根的浮萍,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穆家的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派人来找为父。” 呵,从来只有求人帮忙的,哪儿有求着别人让自己帮忙的?况且还是一个那么冷漠无情的父亲,说得比唱的好听,无非是为了利用罢了,虚伪。 穆廷之说完一堆冠冕堂皇的话,维持着最后的面子走了。 穆九撇了他一眼,缓缓合上了眼眸,女子是无根的浮萍?呵,她是扎根悬崖的荆棘,只靠自己。 在穆廷之走后不久,一个侍卫来报,夏侯堇被四皇子夏侯麟拉着去比武了,夏侯堇派他过来问问穆九要不要去观战。 潜在意思:老大,救命啊。 穆九仿佛已经听见了夏侯堇的哀嚎,真是.......够逊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穆九带着小青鱼去了,去到才知道他们比试什么,别说,还挺有新意的,比试的是爬山。 在军营不远处的山谷,一面山壁,垂直而上,陡峭至极,几乎没什么凸出来的石头,灌木丛都没几个,光滑得连草都长不大几颗。 比试是四皇子提的,本来夏侯堇是不想去的,结果两句激将法,那傻子一头就扎进去了。 规则很简单,爬上山顶,可以用工具,可以用内力轻功,但独独不能用绳子,绑在身上的绳子只是为了防止摔下来变成一滩烂泥,往下掉的时候可以用,往上爬却不行。 而这样的山壁之上,不用绳子,就算有轻功也没有着力点,就算绝世高手,恐怕也不能就这样上去。 两人都选择的是十字镐,也只有这种工具能在悬崖上凿出痕迹作为着力点。 “啊啊啊啊......”山壁上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听着像是夏侯堇,然后穆九就看到他掉了下来,好在不是太傻,知道握住绳子,这才没有往下掉,整个人悬挂在那里。 往旁边看看,夏侯麟一路往上,本就比夏侯堇领先的他,此刻夏侯堇一掉,察觉更是大了。 啧啧,这距离,夏侯堇估计只有看着哭的份儿的。 “老大......老大......” 夏侯堇在跟穆九挥手,甚至放弃了攀在悬崖壁上的一只手,整个人悬挂在半空中,跟掉个啥似的,在偌大山壁的衬托下显得非常的渺小,嗯,有点儿像蛛丝挂住的小蜘蛛。 穆九可不想扯开了嗓子跟他对话,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在求救了。 “两位殿下有没有说输赢有什么后果?” 若只是玩玩儿,夏侯堇输也没什么,反正那厮怂起来也不要面子的。 “这个不太清楚,二位殿下自己做好约定就上去了,哦,不过之前听他们提到了庄妃娘娘和文昭仪,似乎还吵了几句,眼看着要动手了,然后四皇子就提议这个。” 庄妃和文昭仪? 庄妃是四皇子的母妃,而文昭仪是夏侯堇的母妃。 别看夏侯堇现在好像很自由,可在宫里,所有皇子中间,他最没有地位。 他的外家满门抄斩,他的母妃是罪门之后,虽然留了昭仪的封号,可却住的是庄妃‘露华宫’的偏殿,宫中妃子合居一个大宫殿是正常的,但也有主次之分,不能为主,那跟寄人篱下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这夏侯堇是想输还是想赢? 眼看着夏侯麟往上爬,而夏侯堇却还在半空晃着,穆九摇了摇头叹口气:“青鱼,去帮我取一套弓箭过来,要长弓。” 弓箭的长度决定了张力和射程,这个距离,短的可用不了。 这里是军营,想要弓很简单,小青鱼用轻功去了萧君夙的士兵那里取了弓箭,那里的弓箭可比一般士兵的弓箭精良多了。 小青鱼拿着弓箭,眼睛里有那么点儿兴奋,拼命按压着,又透着几丝担心,小心翼翼的凑到穆九面前:“主子,要不要奴婢去请侯爷,不然等下你把四殿下射下来了,他们会找你麻烦的。” 穆九差点被呛到,匪夷所思的看着小青鱼,好吧,她确定,这姑娘被她教坏了,也不对,她也没教什么啊?之前福伯都告诉她什么了,让她这么无法无天?好像就不带怕的啊? “谁说我要射人了?你这小脑瓜,别整天想这种凶残的事情。”典型的一个好战分子,真是......越看越喜欢,唉,完了,她跟错主子了。 第九十六章 狗腿六殿下 “穆姑娘要射箭?”看穆九的架势,旁边的侍卫看了吓到,这个时候干嘛要射箭? “住手。”夏侯麟的侍卫过来,横眉怒目:“你胆敢对四殿下行凶,信不信我立刻将你斩首?” “信,你这么大声,我哪儿敢不信?”穆九懒洋洋的睨了对付一眼,转动长弓试了试手感,拿起一支箭,箭羽是白鹅翅,纯白,根根顺服,箭尖森寒发亮,像是染了人血开过光一般。 穆九将箭支搭在弦上,先对准夏侯麟,吓得那个侍卫脸色一变刚刚要上前,穆九的箭缓缓偏移,对准了夏侯堇,用力,满弦。 “嗖!” 箭支破开空气,如几分疾风般飞驰而去,直接对着夏侯堇。 “啊......” 有人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想亲眼目睹皇子被射死的画面。 “啊呀,歪了。”穆九很是遗憾的样子。 “铿!” 箭支擦着夏侯堇的脖子飞过去,直接穿进了石头缝里,力道之大,让箭尾都还在不断颤抖。 长弓的射程是两百米,而这里到下面不过一百来米,弓箭足够强韧,箭尖也非常坚硬,射进石头里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这就很考弓箭手的能力了。 夏侯堇简直就是懵的,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继续搭箭的人,刚刚还想求救的,现在只想哭了,老大,我没得罪你啊?难道是我昨天煮的菜不好吃?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没等夏侯堇哀嚎完,穆九的下一支箭又来了。 夏侯堇闭上眼,全身紧绷,手都有点发抖。 废话,吊在这悬崖上被人当靶子射,谁不发抖? “铿。”又是一箭穿进了石壁里面。 “啧啧,居然歪得这么远,这箭法太厉害了。”穆九自言自语的感叹,然后拿起一支箭:“再来。” 四皇子的侍卫:“......”突然间不知道该不该阻拦,反正射的又不是他们的主子。 大概是穆九的箭法太烂了,他们反而一点儿紧张感都没了,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情,穆九能把箭射到那么高的地方,还能扎进石头缝里,箭法能差到哪儿去? 两支、三支、四支...... 夏侯堇从被射成烤串儿的恐惧中缓和过来,刚想笑穆九的箭法,突然发现穆九的箭支每一支都稳稳的插在山壁上,而且一支比一直更上。 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眼睛噌的发亮,他明白了,老大这是在帮他呢? 瞬间心里的恐惧和委屈都消失了,老大罩着他,他也不能太丢脸啊。 穆九搭箭弯弓,饱满的唇缓缓勾起一个蔑视的弧度:“蠢货。” 刚刚跟挂条焉茄子似的夏侯堇仿佛瞬间受到什么刺激一般,荡着身体贴到山壁上,一手扣住山壁,爬上去两步,然后借着穆九射在上面的箭支当做着力点,用轻功壁虎游行一般往上爬。 姿势确实有那么点儿不那么帅气,但效果到了就行啊。 “嗖嗖嗖。” 第一支箭射出,第二支紧随其后,第三支快速跟上。 三支箭破空而去,堪堪插在夏侯堇面前的山壁上,那里太高,箭支并不能完全进去,但三支箭,就算力道不够,但用来作为轻功借力足够了。 夏侯堇一跃而上,整个人壁虎一般趴在山壁上,刚刚箭支的位置,石子‘咯咯’的往下掉,若是他慢一点,指不定就得掉下去了,不过还好,他爬上来了,而他的不远处,是差不多同样高度的夏侯麟。 “四皇兄,又见面了。”有老大罩着,实在忍不住想嘚瑟一下。 夏侯麟一脸阴翳,他往下看,看不清穆九的容貌,但他知道这营地里唯一的女人就是穆九,咬着牙:“你得意什么,还没完呢?” 夏侯堇看着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瞬间不敢笑了,跟夏侯堇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发力开始往上爬。 穆九将长弓丢给小青鱼,很是气愤的样子:“算他爬得快,不然我一定把他给射成筛子。” 四皇子的几个侍卫:......他们是不是被人当着面儿耍了? 夏侯堇好歹没辜负穆九帮他一次,成功爬了上去,堪堪抢先夏侯麟一步,也算是赢了。 不等他们下来,穆九已经走了,这个时候不闪人,难道等着他们下来找她质问? “六弟居然学会作弊了,真是让为兄刮目相看啊。”夏侯麟脸色难看,阴阳怪气的。 夏侯堇抖抖衣摆,他比夏侯麟狼狈不少,但表情却是非常的得意明媚:“四皇兄说笑了,我可没有作弊,她这人记仇、小气,脾气暴躁,仗着定北侯的宠爱,那叫一个无法无天,指不定是我昨天得罪她,今天她想趁机想教训我一下,结果没想到反而帮了我,四皇兄承让。” 至于之前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提,这事儿就算了。 穆九回去之后抄了三遍佛经才压下心口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若说这世间穆九最擅长的武器是什么,那一定是箭,而她最喜欢的就是军队这种超大非常考验臂力的长弓,可惜碰到之后,想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夏侯堇赢了,穆九一个下午都没见到他,结果她晚上吃饭的时候,桌子上摆了足足十八道菜...... 她能明白他想感激她,但这么多菜,想撑死她? “老大.......”夏侯堇狗腿的端着最后一份点心上来,放在穆九的面前。 穆九支着头:“干嘛?想谢我?” “肯定要谢谢老大的。”夏侯堇蹲下,星星眼:“老大你能教我射箭吗?” “你不是会吗?”穆九疑惑的看着他。 夏侯堇摇头:“我是会射箭,可我不能做到把箭射到那么高的地方,还穿进石壁,传说中的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吧?” 穆九屈指在他额头一弹:“边儿去,别离我这么近。” “好香啊,我的天,六殿下,你这小灶开得够丰富的,正好我肚子饿了。”华晏跟闻着鱼腥味来的馋猫似的。 夏侯堇嫌弃的看他一眼:“你这鼻子倒是灵,这可是本殿专门做给老大的。” 华晏伸手指了指他:“你这话最好别让侯爷听见。” 第九十七章 所愿? “哟,还挺丰盛的嘛。”两道身影紧跟着走了进来,一身藏蓝色锦服带着玉冠一身贵气的自然就是四皇子,而他旁边跟着丞相穆廷之。 “听说老六煮了不少东西,难得碰上,本殿自然得来捧个场,路上遇上了相爷,就一起来了,想来穆九姑娘应该不会不欢迎吧?”夏侯麟笑得温和,彬彬有礼的样子,看起来一派人畜无害,可实际上话语里暗藏着别的意味,看起来更像是来搞事情的。 欢迎?她只想把人丢出去,这桌子菜她宁愿撑死也不给他们吃。 目光扫过夏侯堇,那货居然拿了一个盖菜的盖子挡着脸...... 夏侯堇不动,穆九那是嚣张得不想搭理人,最后只能华晏操起老父亲的心,招呼人:“二位请坐,时间刚好,你们也一起尝尝六殿下的手艺。” 因为穆九霸着主位不让,夏侯麟倒也没有特意要她让开,随便坐下,而穆廷之见四皇子都没有计较,只是皱了皱眉,没有提这个话题,反倒是问道:“穆九,为父记得并未请师傅教你武艺,为何四殿下说你居然会弯弓射箭,箭术超群?” 这个问题,夏侯麟跟穆廷之都想知道,夏侯堇和华晏倒是还好,就穆九那身能跟萧君夙一站的可怕武艺,别说射箭,就算她能遁地,估计也就惊讶了一下下。 “相爷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别说武艺师父你没请过,学写字的先生你也没请啊?”穆九给自己斟了杯酒,刚要和,夏侯堇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端给她一碗汤:“药膳,养胃的,先喝这个再喝酒,会没那么容易醉。” 华晏捂脸:没眼看,不知道楚帝看了会不会不认这个儿子。 夏侯麟也是有些接受不了,虽然夏侯堇不受宠,好歹是个皇子,用得着去捧一个小妾吗? “六弟,你就算感激穆姑娘帮你一回,也不用这么狗腿吧,丢人现眼。”无比的嫌弃。 夏侯堇不答这个,从小到大他丢人现眼也不是第一次了,辩驳了只会给穆九找麻烦,索性认了就是了。 穆九看了沉默的夏侯堇一眼,没有说话。 夏侯麟见放了个哑火炮,顿时觉得没劲,又转向穆九:“穆姑娘还没回答穆相的话呢?莫非姑娘拜了个武艺高强的师父?不如给本殿也引荐引荐?” “确实是个武艺高强的师父,不过引荐就不必了,你们不是都认识?”穆九慢悠悠的喝着汤。 穆廷之皱眉,问:“何人?” “侯爷啊,侯爷的武功教出我这样一个徒弟,很奇怪吗?” 夏侯麟明显不信:“你才进入侯府不到三个月而已?” “名师出高徒,只有不会教的师父,没有教不好的徒弟,对吧.......侯爷?”穆九眸光微扬,缓缓落在门口拿到修长的身影上。 欣长的身影缓缓走进,一身绛紫色的衣服让他满身的寒霜被贵气压下,径自走到穆九的旁边,握住她的手坐下:“阿九是个好徒弟,一学就会。” 比如气他,折腾他,装怂、不讲理,无师自通。 “听说你今天那箭射六殿下,他怎么惹你发脾气了?”温柔的声音,听的人心都酥了,不曾亲眼见到,谁能想到传闻凶悍如厉鬼的定北侯居然会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而知道真相的夏侯堇和华晏吃了满嘴的陶瓷渣子:假的,都是假的,明明昨天穆九还给萧君夙送过‘毒药’,这两人是演的。 满心的咆哮,最后还是生生忍了下来,不能拆自己老大的台。 “没有啊,就是看见六殿下吊在那里挺好玩儿的,就拿了弓去练练手,你知道的,我只会拉弓射箭,但几乎想要射什么都射不中,所以你看六殿下不好好在这儿吗?”穆九一脸的无辜和天真。 夏侯麟:.......信你个鬼。 萧君夙闻言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微微扬眉:“这么说来,这桌子菜是六殿下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哈哈哈......就是这样的。”夏侯堇突然出声结束了这尴尬的气氛,其实他的打断也很尴尬,但就是不想看这两人在这里秀,他们受得了,他们这些看的可受不了,不然等下真吃不下饭了。 “现在天气冷,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起筷起筷。” 虽然揭过了这个话题,这顿饭却还是没能吃安稳。 陵川总督刘宗洋身边的副将跟他的亲信一起砍了叛将刘宗洋的脑袋,拿着他的首级,带着全军将士前来请罪。 听到这个消息,夏侯麟和穆廷之连忙放下筷子赶过去,萧君夙却不动如山,不慌不忙的给穆九夹菜。 没有外人在,穆九可没那么多好脸色给萧君夙,没吃他的菜,而是拿起了酒杯:“侯爷等的东风来了,怎么还不去?” “有人去了,何须本侯?倒是你,难得六皇子煮了这么多菜,你不多吃点儿?” 穆九哼一声:“你边儿去吧,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萧君夙难得好脾气,依旧纵容的样子:“那敢问穆姑娘,如何才能消气?” 鉴于萧君夙表现良好,不但吃了她的黑暗食物,还送东西给她,她自然也不能将人挫骨扬灰,那就退而求其次。 “把你绑起来睡一晚。” “噗......”华晏一口汤,喷得毫无形象,亏得他旁边没人,不然就惨了。 夏侯堇倒是理解正常,就是绑起来睡一晚啊,咦...好像真的有哪儿不太对劲儿。 天地良心,穆九是想让萧君夙偿一下点穴之后动不了的滋味,这些人脑补了什么?尤其是华晏那夸张的反应,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把她直接丢黄河里了。 萧君夙倒是没什么大反应,但是他眼中揶揄显而易见,眸中有华光潺潺流动,波光潋滟:“如你所愿。” 穆九差点儿没炸毛:所愿?所愿个毛线啊? 华晏都误会了,他再这样说,这是越抹越黑,想害死她吗? 眼看着穆九似乎要生气了,萧君夙见好就收,起身:“你们慢慢吃,本侯去看看情况。” 萧君夙走了,华晏好半天缓过来才看穆九一眼,对上她死神般凝视的眼神,华晏连忙举手:“抱歉,穆姑娘,是我的错,我再也不笑了,是我思想龌龊,我的错,我自罚三杯。” 夏侯堇连忙举手:“我陪华大夫,我们自罚。” 穆九懒得理这两个二货,看着就心累。 第九十八章 奸臣的风范 刘宗洋的副将叛变,带走了陵川所有的驻军,相当于砍掉了何郡王的一条臂膀,那边何郡王正怒不可遏的时候,一条噩耗又来了,他的矿山被炸了。 何郡王之所以敢生起这滔天的野心,就是因为他的封地上有几处铁矿和银矿,那是硕阳郡主受封之后才被发现的,被驸马爷瞒了下来,然后成了何郡王之后最大的资本,比起银矿,他更重视铁矿,可现在整座山都被夷为平地。 “萧君夙.......”何郡王大声怒喝,暴跳如雷,不用下属查探,都不用听到任何消息,他可以肯定,这件事情跟萧君夙脱不了关系,他能查到了他那么多驻军的地点,查到他的矿山又有何难? 先是奸细斩杀他的大将,又炸毁他的根基,萧君夙这是要将他逼疯啊。 “呵,萧君夙,本王真是小看你了,不过就算你炸了本王的矿山又如何,待得本王打下江山,何愁没有铁矿?”何郡王一掌拍出,生生的将桌角拍断。 “来人呐。” “在。” “召集诸位将领议事,本王定要拿下洧川,斩了萧君夙的首级。” “遵命。” 何郡王对萧君夙的恨意,从他浩浩荡荡横扫而来的大军就可以看得出来。 何郡王筹备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强硬的军事力量,带着愤怒和杀戮,竟然把朝廷的军队逼得节节败退。 单从能力上来说,何郡王绝对算得上是一方枭雄,有实力、有谋略,一身霸气,完全具备了称王称霸的资本,若非要说他有所欠缺,大概也就是这些上位者的通病了,自以为深谋远虑,实际上也是非常的自负和高傲,不容挑衅。 然而在何郡王越发狂妄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开始冒出一些流言蜚语,说何郡王是定北侯逼反的,因为定北侯嗜杀成性,想要战争,想要丰功伟绩,想要列土封王。 偏偏这样的传言居然还有人相信,最开始的是百姓,然后是士兵,最后是那些将领,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也会相信的。 穆九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没有担心,反而笑了。 华晏皱眉:“你笑什么?侯爷现在都四面受敌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是没心没肺还是太没良心的? “为什么笑不出来?不过是权力的计谋罢了,你们侯爷多少岁?二十一岁,区区加冠之龄,竟然让君王如此戒备,处心积虑要坏他名声,要削他威望,要杀他成仁,足以证明他的强大和能力,而且他那么多年战功赫赫,就算放进史书里,他也能称一声传奇,而且还是那么的年轻。” 穆九拿起酒杯给华晏倒了一杯酒递过去:“华大夫,你不懂权力场的规则,虽然看似你家侯爷被人欺负,可实际上,能被人动用这么大的阵仗来欺负,恰恰证明了你的强大和能力,他要是这点儿就怕了,那他就不是萧君夙了。” 玩儿权力就像是赌博,输和赢难吗?错了,最难的是和。 没有到最后的结果,眼前的输不是输,眼前的赢不是赢,而赌徒最忌的就是着急,也忌讳别人为他干着急。 不过这个流言的这个借口,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意思。 逼反?何郡王本就有反心,甚至都已经不掩饰自己控制了几个州的兵权,已经能把陆望这样的封疆大吏逼得走投无路,纵然萧君夙的出现成了导火索,但也不过是将事情提前了几日,该来的终究会来。 当然,穆九也不否认萧君夙确实有点儿嫌疑,但那样一想,更是古怪。 萧君夙奉命与夏侯堇来查探,若只是查探,打草惊蛇,何郡王不反,但这西南七州已经在何郡王的掌控之下,届时就是一块毒瘤,朝堂察觉到了猫腻要查,而何郡王为了掩盖自己的野心,定然会死更多的人,而等到他们要的时机成熟,真正的爆发战争,那才是民不聊生。 眼前战争死了不少人,可若是放任下去,届时就不是这个数了。 萧君夙确实想让何郡王反,这样才有理由彻底将他所有势力击溃瓦解,可这只是眼前的,帝王权谋,千里江山,血流成河,何郡王的反心必定要让鲜血来清洗,而让他不得不反虽然偏激了些,可换算一下,却是用最小的损失,换最快的解决方案。 不知道别人如何看,反正穆九觉得这个选择很正确,身处高位,作为抉择者,不可能护好每一个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将损失降到最低。 穆九倒是有些看不懂萧君夙了,明明楚帝对他那般防备,又做了那么多寒心的事情,为何他还要尽心尽力的清扫这天下的隐患,这可不是大奸臣该做的事情。 嗯,虽然他的办法挺有奸臣的风范。 莫非因为夏侯堇?萧君夙想扶夏侯堇上位? 脑海中闪过夏侯堇围着灶台的样子,她有些怀疑萧君夙的眼光。 可若不是扶皇子上位,难道他想当帝王? 看着也不像啊? 然而不管萧君夙怎么想,反正这顶帽子暂时是给他扣上了,连着军中都议论纷纷,甚至有将士不停指令,然而也就闹腾了一天,第二天就被全部压下来了。 军营门口,十几句尸体,造谣得最厉害的,甚至其中还有两位是前锋将领,直接斩杀挂在门口示众,造谣者,同罪。 手腕是血腥了些,但效果却立竿见影,尤其是军队这样的地方,没有鲜血,不足以成为警告。 而与此同时,何郡王的军队也来了。 萧君夙没有出战,却指挥部署着一次一次的战役,从侧边减掉何郡王所有的触手,将他横向的战场一点一点缩,逼得他只能不断收回自己的势力,然后直逼洧川。 这大概就是萧君夙早就做好的打算,他没准备跟何郡王拉长战线,他要的就是逼出何郡王所有的势力,让他穷途末路,自己送到他的面前。 整整一个月的战争,从何郡王起事开始算起,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哪怕他根本没有踏入战场一步,没有持剑杀一个人。 第九十九章 因为在乎 穆九在自己的营帐里,闲来无事扔着棋子玩儿,她不喜欢自己跟自己下棋那么费脑子的事儿,不是棋艺不好,而是对于阴谋算计这些,她早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哪怕她没有去太过关注萧君夙,也没有听过他任何的抉择,但凭着外面的局势走向,她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萧君夙的棋局。 从萧君夙接手这里开始,他一直在做一个局,一个将何郡王一网打尽的局。 毫不掩饰的亮出自己的底牌,不上战场,却指着何郡王最致命的地方攻击,逼何郡王狗急跳墙,逼得他穷兵黩武,最后为了杀萧君夙一意孤行。 一路都在逼何郡王,把何郡王的仇恨全都拉到了他的身上,让何郡王忽略了百姓,也没时间去祸害其他人。 兵贵神速,速战速决。 最终,何郡王被逼得无路可退,带着满腔怒火恨意,直逼洧川,兵临城下,拼死一搏,只为取萧君夙的首级。 穆九端着茶杯坐在空地上,突然一片雪白从天空飘落,缓缓落入她的茶杯,眨眼睛消失了踪影。 仰头,满天的雪花如柳絮般洋洋洒洒落下:“下雪了啊?” 城外,战鼓擂响,咚咚咚的像是敲打在灵魂上,像是最终的战歌,听着悲壮又让人无端的亢奋。 这场仗打了大半个月,也该结束了。 “主子。”小青鱼那了狐裘出来给穆九裹上:“进去吧,下雪了。” “不用。”穆九将狐裘穿好,用帽兜盖了脑袋:“我去走走,你不用跟着。” 小青鱼看着穆九的背影,叹口气,主子太神秘太厉害,她这小脑瓜猜不透看不穿,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要是微雪姐姐在就好了,好歹她还能问一下。 ---- 洧川城外,一片平原,百姓早已经被撤走,今日这里势必有一场大战。 何郡王的军队是黄褐色,朝廷的军队以红褐色为主,两边军队,几万的人马,早就在洧川的大地上摆好的阵势。 军旗飞扬,在风中猎猎作响,战鼓雷响,厮杀声震天,已经打起来了。 大风吹着血腥味飘散,天地都笼罩在血雾之中一般。 唯一没有动的,是何郡王和萧君夙,两人身着铠甲骑马在大军之后,身旁有亲卫守护,掠过厮杀的大军遥遥看着对面,实则杀意满满。 最终,不知道是谁想动了,两人同时策马朝战场冲过去,身旁的亲卫拱卫将旁边的敌军清扫,让两人在万军之中长驱直入,最终直面对方,刀剑相向。 何郡王看着面前年轻却强大威慑的侯爷,眼中是淬了毒的恨意。 “萧君夙,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夏侯尧会感激你吗?故意逼反本王,想诛杀本王再添丰功伟绩,机关算尽,阴险毒辣,实际上你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可恨本王一念之差,早该杀了你才对。” 每一字每一句,咬牙切齿,可见恨意之深。 “铿铿铿。” 两人瞬间又过了几招,萧君夙却不怒反笑:“王爷现在想杀本侯也不晚,不过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哼,区区小儿,口出狂言,还不受死?” 两人全力相薄,招招都是杀招,不死不休。 两人的亲卫在周围交战,有意识的将中间的空位让出来,让两人决斗。 何郡王敢亲自上阵,武功自然是不用说,可到底还是比萧君夙差了些,最终萧君夙一剑斩落何郡王的首级。 “嗖嗖嗖。”有暗箭飞射而去,均被萧君夙挡了下来。 夺过一支长枪挑起地上的首级,高举:“反王伏诛,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反王伏诛,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杀杀杀!” 战火硝烟里,气势如虹,杀声震天。 微微的雪飘落人间,融入地面的鲜血,雪太小,根本掩盖不了什么,也清洗不了什么。 何郡王的士兵降了,没有何郡王,他们的牺牲将毫无意义。 所有士兵让开一条道,萧君夙在亲卫的拥护中策马回城,满身的戾气还没有收回,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远处城楼边上的一抹白,哪怕离得很远,哪怕只是一瞥,他也能知道那是谁。 快速策马入城,翻身下马上了城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城墙边的穆九。 她倚在城墙边,看着战场,那里遍地伤残,血腥味扑鼻,她却不如一般女子那般害怕惊慌,甚至连一丝厌恶都没有,只有平静,平静到满目荒凉。 没有恐惧,没有怜悯,只有看多了血腥和死亡之后的麻木荒凉。 在这片战火硝烟中,她这一身白一场的醒目缥缈,像是下一刻就要被吞没、消散。 “穆九。”萧君夙仿佛被人一把捏住心口,窒息慌乱,大步上前,想拥住她,抬手才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她那一身纯白,那么干净,洁白无瑕,这一刻,他竟然无法再上前,无法再用这满是鲜血的手去拥抱她。 穆九恍惚中转身,看到了萧君夙,刚刚在想事情,有些出神,此刻才看到萧君夙身上的铠甲染了血污,脸上也是点点血迹。 东越倒是没说错,萧君夙穿铠甲,比他帅气多了,墨色的铠甲比金黄的更加适合他。 然而明明该英武不凡、凶悍威武的将军,此刻看着她的目光里却又一丝犹豫和退却,不安里透着一丝狼狈。 打了胜仗,不是正该意气风发吗?下面胜利的叫喊声号角声还在响彻这片天地,而他怎么是这般模样? 因为她? 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让这么俊美的将军露出如此的表情,真是罪过。 目光落到他缓缓背到背后的手上,了然。 因为珍视,因为在乎,所以不敢,也不忍用自己染了血腥的手去拥抱自己在乎的人,这种感觉她意外的能感同身受。 不想承认,可有些答案就那么明白的摆在眼前,不得不直视。 铁汉柔情,他萧君夙纵然再多阴谋诡计、运筹帷幄,可他心里也有一处柔软,那里装着穆九。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举动,却让穆九再也无法不正视自己的心情,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自己心口什么裂开的声音,那是她的防备。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第一百章 肤浅 穆九走上前,抬手,拿了手帕,微微弯腰将他的手拿出来,拿着手帕一点一点的将那血擦去,有些血迹已经干涸,不好擦,而素白的手绢都染成了红色,却依旧没有擦干净,也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血。 刺鼻的血腥味让穆九有些不太舒服,但被她压下。 停下了手,半掩的眸子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声音淡淡无波:“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萧君夙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生怕眨了眼她会消失一般,听到她问,动了动干涩的喉咙,才回答:“回营。” “那走吧。”穆九将染血的手帕往萧君夙怀里一塞,转身走在了前面,竟是直接把萧君夙丢下了。 这样的穆九,很异常,萧君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才是真实的她?淡漠、凉薄、疏冷,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但他能感觉到她情绪似乎在转变,似乎在思考什么,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回营地,一路无言,穆九回去就直接去了自己住的地方,而萧君夙被请去议事,没能跟着去。 何郡王死了,只是结束了这次反叛的战争,不代表麻烦的事情就完了。 收编军队,收服几个州,重新编制,还有替换的官员,以及战后的安顿,当然,还有这一块土地上新一轮的权力纷争。 本来这些是萧君夙的事情,但有些人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帮他分担,萧君夙倒也乐得甩手,直接让夏侯麟和穆廷之去忙活,就连晚上的庆功酒宴都有人安排好,只需他出席就行了。 终于听完那些人的吵闹吹捧,萧君夙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满身疲惫,目光落在了挂在墙上的那张弓上。 那是那日穆九从他手下那里借去帮了夏侯堇的那一张,他得知之后就让拿回来了,他也曾上过悬崖去看过,那一箭又一箭,看似简单,可真要做到那个地步,就算他的弓箭营里也没多少人。 技术、气魄、冷静、决然,缺一不可,非要用什么来形容,将军?不,她更像是一个谋士,稳坐后方,决胜千里,冷静得不像个正常人,这才是真正的穆九,而平日里那个傲娇、装怂、插科打诨懒洋洋的穆九,不过是一层掩饰罢了。 “她一直都没有出来?” 问,四周无人,仿佛在问空气,可很快,一道死板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是。” 萧君夙刚刚走出帐子,看到了在穆九营帐门口三步一回头,犹豫的夏侯堇,大步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是你啊。”夏侯堇抓了把头,担心道:“穆九中午和晚饭都没怎么吃,也没出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本来想找她的,小青鱼把我赶出来了。” 萧君夙沉吟了一下,走过去直接掀开帘子进去,小青鱼正在整理衣服,看到萧君夙,倒也没有做什么,反倒是萧君夙不自然了,这屋里水汽蒸腾,还有花露的香味,穆九居然在洗澡。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刚刚准备往后退,穆九却走了出来,只穿了雪白了寝衣,纤细窈窕的身材展露无疑,湿濡的头发散在身后,手里拿着酒壶,皱着眉,慵懒又烦闷的样子。 屋里有火盆,暖烘烘的,倒也不觉得冷,可穿成这样是否也太单薄了? 萧君夙接过小青鱼手中的外裳拿过去给穆九披上:“把衣服穿好,别冻着了。” “侯爷怎么来了?”穆九看了他一眼,倒是听话的把衣服穿上,走到桌边坐下,到了杯酒正准备喝,萧君夙伸手截住她的酒杯,夺过,一饮而尽。 穆九收回手:“你自己不会倒啊?抢我的干什么?” 萧君夙将酒杯放下:“看你今天情绪不好,听说饭都不吃,怎么了?” 穆九烦躁的挠了一把头发:“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好,没什么的。” 萧君夙表情微变:“身体不舒服?我让华晏过来给你看看。” 说着就要起身去抓人,穆九伸手拉住他,白他一眼:“侯爷,你不会连女人的月事都不知道吧?” 萧君夙僵着身子,没回答,半响没动,许久之后拿起酒杯又喝了一杯,转移话题。 “你以前来过战场吗?” 穆九也没想深究萧君夙到底知不知道月事这件事情:“我在陵川待过,见过战场很意外吗?说起来当年侯爷也来过陵川,说不定那时我们还在哪个地方擦肩而过呢。” 漫不经心的语气,却一瞬间说道了萧君夙的心里。 他想到了卫冰那一句‘必杀之人’。 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他主子的必杀之人,一定是他萧君夙。 他跟穆九有仇?让她对他有必杀之心?可她似乎从未展现过对他的仇恨,是掩饰得太好?还是另有隐情,或者说那个卫冰根本就是骗他的? 突然间,相对无话,过了好一会儿穆九重新拿起酒杯倒酒。 许久,萧君夙突然问道:“若是我一直不解开你的内力,为了离开,你会杀了我吗?” 穆九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眼眸清凉,失笑:“侯爷,你逻辑有问题,我离开跟杀了你有什么关系?况且你是那么好杀的吗?” 她虽然想过很多次,但什么时候真的想杀他了?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萧君夙想听的,但他也没再追问。 近乡情怯,有些答案再想知道,有时还不如不知道。 萧君夙走了,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华晏熬了补血气的汤送过来,然后南风带人搜走了穆九所有的酒,暂时没收,这是萧君夙的命令,原因是女子月事不宜饮酒。 穆九:“......”他这是想挨揍了吗?以为仗着她没有内力就能为所欲为?哼。 “主子?”小青鱼拿着一个牛皮的热水袋过来给穆九放在肚子上。 “嗯?” “奴婢觉得侯爷对主子挺好的。” 穆九斜了她一眼:“哪儿看出来的?” 之前小青鱼不还是恨不得提刀砍人的,现在居然说好话,稀奇。 “不知道,反正就觉得他对主子挺好的,还这么关心主子,最主要侯爷长得好看,跟主子特别般配。” 很好,小青鱼不愧是穆九的忠实婢女,连她好色这一个特点也继承了。 穆九翻个白眼送她两个字:“肤浅。” 第一百零一章 退亲 在穆九身体不舒服在帐篷里躺着混日子的时候,萧君夙很忙,虽然他放手了,可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出面,军权收缴,军中安置,还有主持战死将士们的葬礼。 不过好在他只是处理军务,文政方面不用插手,不然累死他都忙不过来。 战后五天,慢慢缓和过来,各个州的布政使及文职官员都来了洧川,拜见四皇子还有穆丞相,一来是述职,而来是接受调配,当然,风尘拍马也是少不了的,指不定就一步登天了呢? 陵川布政使陆望也来了,同行的还有他的夫人。 陆夫人没去拜见,而是直接绕路来找穆九。 见过一面的人,还是南风未来岳母,穆九自然不能不给面子,好在她身体也好了,就是那补血气的汤喝得她上火,她怀疑华晏是想暗害她,补汤补得她都想流鼻血。 然而她准备好了礼数迎接陆夫人,却怎么都没想到她来的目的居然是退亲。 还说得冠冕堂皇:“之前是因为何郡王世子抢亲才仓促定亲,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何郡王伏法,这亲事不如作罢?当时也是我们勉强了南风将军,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自然不能再让南风将军为难。” 说得比唱得好听。 穆九盯着陆夫人,表情越沉越冷:“陆夫人是觉得南风配不上你家小姐,还是嫌弃他是一个刀口舔血过日子的男人?” 陆夫人连忙摇头:“不敢,我们哪儿会嫌弃,只是不想耽误了南风将军。” 听着就虚伪。 “呵!”穆九冷笑一声,耽误?说得倒是好听,不就是想过河拆桥罢了,当初求人帮忙不觉得耽误,现在反而怕耽误? 若是当日萧君夙真的收了陆媛做妾室,她倒是想看看,她敢不敢来让萧君夙把小妾还给他们。 “小青鱼,去吧侯爷和南风请来。” “是。” 陆夫人看着快速出去的小青鱼,面色紧张:“穆姑娘这......” 穆九端着茶杯睨她一眼:“怎么?怕了?这侯府的事情唯有侯爷能做主,而南风,就算你要退,也得亲口跟他说。” 陆夫人面色有些难堪:“穆姑娘,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南风和陆媛不太合适,趁现在说开,不是对谁都好吗?” 穆九懒得搭理她,求人的时候让人帮忙,灾难过了就一拍两散,还自以为是有道理,真是可笑又无耻。 很快小青鱼回来了,跟着来的还有南风。 南风拱手:“穆姑娘,侯爷吩咐,属下的婚事一切事情交给您做主。” 穆九相当于定北侯府的女主人,虽然没能行礼,大家都已经默认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交给她最合适。 穆九皱了皱眉,看着南风,最终没有反驳,算是接了这个烂摊子,相处这么久,这些侍卫对她也算不错,她虽然平日里不承认什么身份,但也不会在正经的事情上闹。 “南风,如今陆夫人想要退亲,你有什么想说的?” 南风对陆夫人一礼:“还请陆夫人给在下一个理由,可是在下做了什么错事?” “没有,没有。”南风前几日才上过战场,杀了不少人,这一身的戾气还没能完全消散,陆夫人这样的后宅妇人哪儿敢直面,连忙摆手:“这并不是你的原因,而是这件事情本就是权宜之计,眼下风头已过,我们总不能真的让你为我女儿负责终身,强扭的瓜不甜,为你的终身幸福,我觉得你应该娶一个你真心相悦的女子。” “借口倒是找得挺好的。”穆九轻蔑一笑,转头看向南风:“你的事情,只有你自己能决定,只要你还要娶,我立刻为你主持婚礼,谁也阻止不了。” 穆九不是说笑的,她说了定然就能坐到。 南风思索片刻,微微摇头:“那也不必,正如陆夫人所言,强扭的瓜不甜,他们既然已经无意,那属下何必强求?” 陆夫人闻言松了口气,刚刚扬起笑容要夸人,却听得穆九道:“好,那就退,不过是我们南风退了你陆家,而不是你们退。” 陆夫人瞬间表情就僵了,急得噌的站起来:“穆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穆九冷笑:“陆夫人觉得侯府的人是你想要就要,想弃便弃的?为难时候扯人当挡箭牌,风雨过后便甩手抛弃,你当侯府的人是你们可以随意践踏的?” 陆夫人急了:“穆姑娘,我们并没有想要践踏谁的意思,这不是讲道理吗?他们并非真心相悦,何故凑成一对怨偶?” “你讲的道理在我这里行不通,怨偶又如何?莫非你家姑娘已有真心相爱之人?那为何当时何郡王世子求娶之时那人不找他来迎娶?” 穆九咄咄相逼,陆夫人招架不住,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真的是为了两个孩子着想,穆姑娘,咱们好好讲道理行吗?其实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他们这当时只能算是口头约定,三媒六礼都没过,都算不得亲事,更谈不上退婚,也没有声张,这件事情就此作罢算了,若是大张旗鼓退婚,岂不是要毁了媛媛的名声?” “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还要名声做什么?”穆九一拍桌案:“君子一诺千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枉你夫君还是堂堂陵川布政使,一方封疆大吏,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穆九可没多少慈悲善心,虽然不能说嫉恶如仇,但却容不得别人糊弄她,这些虚假的东西在她面前可行不通,她虽然凉薄无情,却唯有一点,护短,南风也算是她认可的人,绝不会让人白白欺负了去。 穆九目光冷漠的睨这她:“青鱼,去把六皇子请来,让他带上一队人马,敲锣打鼓去陆家退亲。” “穆姑娘不可啊......”陆夫人吓得当时就脚一软跪下了,好在丫鬟赶紧扶着她。 穆九已经进入里面不搭理她,小青鱼一脸虎视眈眈准备赶人,陆夫人只得让丫鬟扶着赶紧去找陆望商量对策。 第一百零二章 穆九的小情绪 南风站在门口,低头摸了摸鼻子,刚刚被陆夫人退婚他其实没什么感觉,就像他对那个陆媛姑娘一样,仅限于能记住她的容貌,感情更是谈不上,可穆九后面这一番话倒是让他心口酸涩饱胀,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流淌过去。 他一个侍卫,被主子这般维护,还真是...... 陆夫人找到了陆望,说完事情之后,陆望立刻就带着她去了萧君夙那里赔罪:“侯爷,贱内目光短浅,不忍女儿远嫁,竟然背着下官去找穆姑娘要退婚,此事下官毫不知情,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让她做下如此糊涂的事情,南风将军于我们陆家有恩,岂能退婚?” 陆望一脸怒容,言辞恳切:“下官今日过来本来还打主意与侯爷商量一下二人的婚期,看看侯爷有什么想法。” “这个还得看他们的意见。” 陆望不明白:“他们?” “爹爹!” 一身海棠色披风的陆媛走了进来,身上的披风还带着外面的风雪。 “媛儿,你怎么来了?”陆夫人惊讶不已的走过去。 “娘。”陆媛上前,握了握陆夫人的手,这才走过去对萧君夙行礼:“民女见过侯爷。” “免。” “谢侯爷。” 这时,夏侯堇跟着南风一起进来,跟他们一群人解惑:“穆姑娘让本殿去把陆姑娘接过来,她说成婚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情,既然这群长辈说话不算数,那就将决定权留给他们自己。” 穆九虽然没好气的怼了陆夫人一顿,一是她确实讨厌他们过河拆桥的做法,同时也是为了震慑陆夫人,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不是由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的。 但是还是有句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陆望开口求和,她震慑的目的达到了,那么接下来就看陆媛和南风两人有没有缘分了。 撇开长辈的因素,把决定权交给他们自己,如何决定,日后会不会后悔,那都看他们自己了。 嗯,主要是穆九不想背这个锅,万一南风要是怪她把他媳妇儿气走了,那以后她去哪儿找来一个姑娘赔给他? 商量的事情穆九没有参与,但结果出人意料。 陆媛愿意嫁给南风,哪怕南风已经答应退亲,也不毁陆媛的名声,她还是执意要嫁给南风,哪怕南风不娶,当个丫鬟她也愿意。 南风是被动接受,对他来说这个婚姻可有可无,而陆媛不同,她亲自经历过生死一线,那时她绝望、恐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兄长被人截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若是没有南风出手,她跟兄长早已经暴尸荒野,还谈什么亲事和将来? 在陆望提及跟南风的亲事之后,她就已经认定了南风,绝不更改。 陆家夫妇出于私心,因为萧君夙最近正处于风口浪尖,甚至那些不好的传闻,还有这几大州城的异动,他们觉得陆媛嫁给南风太危险了,出于一片爱女之心才想要解除这个婚约,当然,其中也有他们自己的权衡考量和小心思。 但这都是他们的决定,没问过陆媛,也不知道她竟然这样执着。 南风大概是被陆媛的执着打动了,收回了那番话,亲事继续,还将之前没能送出去的礼物都给了陆媛。 穆九听了小青鱼的转述,心口终于舒服了些,虽然陆家夫妇有些自私不地道,陆媛倒是有点良知,这样一看,这姑娘也算不错。 穆九刚刚要躺下,门口响起女子清丽的声音:“陆媛求见穆姑娘。” 小青鱼看着穆九:“主子,她见你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她刚刚可是把陆夫人怼得都脚软了,她可没指望别人对她有好感。 穆九坐到前面,让小青鱼叫人进来。 陆媛走进来,抬眸看了眼坐在前方的穆九,解了身上的披风,缓步走上前,郑重的行礼:“多谢穆姑娘大恩。” 穆九一手支头,笑了:“我倒是不知道我对你有什么恩。” 陆媛看着穆九,一字一顿:“若非穆姑娘请了六殿下将民女接来,民女都不知道母亲竟然要退了亲事,若非有穆姑娘的话,民女不可能有决定自己亲事的权力和勇气,南风将军于我们兄妹有救命之恩,在民女困难之时答应了亲事,又是一份恩德,民女一辈子都不足以偿还恩德,岂能因为自私而背信弃义?多谢穆姑娘没有让我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穆九的眉头皱了皱:“你......答应婚事就是为了恩情?” 陆媛重重点头,一脸坚决:“民女愿终身侍奉南风将军。” 穆九连忙摆手:“我问你不是这个,南风长得也不赖,能文能武,稳沉可靠,你难道就没点儿喜欢他?” “啊......?”陆媛一脸茫然,好似不懂穆九为什么要这么说。 穆九心口一塞,好吧,是她多事儿了。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陆媛摇头:“没有。” “那你出去吧。”穆九直接赶人。 本来因为陆媛坚定亲事的好感,在陆媛刚刚一口一个感恩之后荡然无存,一切坚定坚贞只是为了报恩,没有一点儿感情,甚至脸一丝脸红羞怯都没有,这样的婚姻......还不如不要呢。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穆九脸色微微一变,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她这脑子秀逗了。 萧君夙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穆九神情恹恹的趴在椅子上,一副蔫儿掉的样子,不免好笑:“你这是怎么了?刚刚训人的时候不是挺威武的吗?” 穆九全身没动,就转了一下眼珠子扫了萧君夙一眼,然后看起来更蔫儿了。 看到她这幅模样,萧君夙的笑意更深,走到她旁边坐下,一手执起她的手把玩,穆九的手指纤长,但指尖却圆润饱满,也不是完全骨干的那种,还有点儿肉,摸起来暖暖的还挺软,手感非常不错。 “到底怎么了?” 穆九抿抿唇,就是不说,最后索性闭上了眼。 这明显就是有事,可为什么她也不说,反倒是让萧君夙很在意,他微微倾身,墨色的眸中带着点点趣味:“你不说,那本侯就亲了。” 第一百零三章 一颗好心,白瞎了 “你不说,那本侯就亲了。” 萧君夙的话,似是威胁,又似是撩拨,他以为穆九会跟往常一样瞪大眼瞪他,或者骂他流氓,可实际上穆九跟没给他反应。 反倒是他停下了动作,然后穆九才拿了旁边的毯子一扯将自己整个人连头盖住。 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且还不想让他窥探。 萧君夙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最终放弃了深究这个问题,一把扯开了穆九盖住的毯子,起身:“别闷到了。” 萧君夙转身走了,留给穆九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看得穆九心里更难受了。 她不回答,是因为她这烦闷的心情是因他而起。 她因为陆媛只是为了报恩而嫁给南风却根本对南风没有丝毫情意而难受,以往她只在乎的是利益得失,谁占了上风,谁掌握了输赢,就算是碰见了感情的事情,她顶多也当做趣事听一听,无关痛痒,可现在她竟然因为感情这样的事情觉得无法接受,甚至心口闷闷的。 以前她从不在乎这些事情的,婚姻与她也没什么意义,甚至也可以作为利益的筹码,于她而言,丈夫也不过是一个称谓,利益捆绑,比旁人多一点纠葛和义务,说起来名正言顺一点罢了。 而现在,她竟然在乎感情这种东西,虽然只是淡淡的心里不适,可对她来说已经很出格了,明明她是那么凉薄的人。 有些东西,不愿承认,不想承认,可......无法控制。 萧君夙命令南风送来了一些干果零嘴,南风放下了,还亲自对穆九道谢,谢穆九对他的维护。 不管是最开始对陆夫人的呵斥咄咄相逼,还是后来把陆媛找来,穆九都是为他考虑,给他最大的决定权,他被维护被尊重,这是他以前没感受过的,所以很感谢穆九,也更希望她成为他们的女主子,甚至觉得没有人比穆九更配得上他们侯爷。 可他满心的感慨和赞叹,结果却是穆九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然后继续沉默。 南风:“......”这眼神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他说错了什么?又怎么了?吵架了? 南风满心疑虑的从那里走出来,一转头就看到了正在帮小青鱼提水的西归,小青鱼自己提了两桶,西归也提了两桶,一起朝这边走了。、 放下了水桶西归才朝南风这里走来,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干嘛这么看着我?” 南风耸肩:“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跟这小姑娘相处得还挺不错,本以为你会跟她一天打一架的。” 一个武痴,居然会忍住不动手,还真是奇迹。 西归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想什么,她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他跟个孩子动手,还是个小姑娘,他没那么丧心病狂。 “十四,若她是个有家的小姑娘,她父母也该给她准备及笄礼了。”南风说的意味深长,别有所指,十四岁看起来还小,但已经足够仪亲的年级了。 西归被南风说成了哑巴,本就沉默的他一个字没能说出来,转头瞥了眼真欢快干活的小青鱼,没有接南风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南风话中的别有深意。 --- 萧君夙难得有一天空闲,想要带穆九出去逛一逛,现在战争的后续事宜已经上了轨道,也不需要他太多出面,当然,应该说有不少人想要把他手中的权力瓜分,一个一个勤快得让人惊叹,恨不得使进浑身解数表现自己,他倒也不介意给他们机会。 城中发生了不少的骚乱,这些天也被一一控制,知道战争过去,这个城市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萧君夙看着穆九待在这里那么久,怕她闷坏,所以才想带她出去走走。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穆九那么闹腾的性子,也喜欢新奇和刺激,可若给她一个地方待着,她那股懒劲儿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他还怕穆九闷坏了,可实际上穆九压根儿就没想挪地儿,最后还是被他扯着出门的。 穆九:“......”这种街道有什么好逛的?还不如窝在榻上喝酒看书。 现在是冬天,动物都冬眠了,天上偶尔还飘着雪花,青色的屋顶被白雪覆盖,连鸟儿都不怎么出来觅食了,还出个屁的门啊。 看着一路扯着她的手把她拉出来的萧君夙,怨气满满。 大冬天的把她拉出来吹雪风,什么仇什么怨? 萧君夙:“......”一颗好心,白瞎了。 唯一一点安慰,大概就是被他仅仅攥住的穆九的手,大氅裹着两人,就算两人手牵手在大街上走也不会突兀,触摸到穆九的手有些凉,他的内力性寒,手一直都很凉,可穆九不同,她暖暖的,就像个小暖炉,这还是他第一次握到她那么凉的手。 内力可以调节内息,尤其是她的内力,可以让她身体几乎不畏严寒,可都被他封了,甚至之前她月事来的时候精神不好,也是因为受了凉,若是以前,她恐怕来月事喝酒泡冷水都该没感觉的。 穆九察觉到萧君夙没有走了,停下脚步转头:“怎么了?” 萧君夙微微摇头,迈一步走上前与她并肩,他怎么能告诉她,刚刚那一瞬他差点被自责淹没,他并不想伤她,只是为了留下她,别无他法。 可应该也差不多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她是愿意跟着他的,对吧?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机关算尽把何郡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定北侯,在面对一个心爱姑娘的时候,心里竟然是不自信的,他甚至都不敢完全笃定她对他是否动了真情。 若萧君夙是冰冷的雪山之巅不可碰触的高岭之花,那穆九就是红尘雾中缥缈的纱,若即若离,缥缈难以捉摸,却勾着人一次次的靠近危险,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柳暗花明还是万劫不复。 萧君夙思绪万千的走着,突然他手中握住的手滑了开去。 “明光。” 他听到了穆九雀跃的声音,抬头,一眼看到她快步朝一个方向奔去,那里唯一最亮眼的是一个衣着单薄的青衫和尚,冰天雪地里,一身清雅,宛如盛开的优昙钵罗,正是南山寺的僧人,明光。 第一百零四章 再遇明光 穆九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明光,一时间很是开心,大步走过去,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就算苦修也不用这样吧,穿得这么单薄,不怕被冻死?” 一件单薄的僧袍,一件褂子,看着就觉得冷。 明光看到穆九,也是微微一笑,一手打了一个佛偈:“阿弥陀佛,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穆施主,近来可好?” 有内力护体,他也习惯了清凉,并不觉得有什么,这种话题倒也没什么好回答的。 “挺好的啊。”穆九转了个圈,凑过去:“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长胖了?” 明光并没有因为缩短的距离而窘迫,而是认真打量了不久,笑意温柔:“长点肉挺好的。” 穆九看着明光,回以一句:“我也这样觉得,可惜你不吃肉,也长不了多少肉。” 明光是挺好看的美和尚,但身子未免单薄了些。 “怎么扯到贫僧身上了?”明光扫了一眼,落到旁边鲜少有人的茶棚那里:“施主,不如过去喝杯热茶?” “好啊,难得明光小师傅请客。”穆九也没忘了还有萧君夙在,转头看到定在那里的萧君夙,再看看明光,嗯,侯爷大人大量,应该不会吃一个和尚的醋吧? 穆九走过去牵萧君夙的手,一下子没动,等她再用力,他又顺从的被她牵走,穆九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得不怀好意:“侯爷醋了?” 穆九假意咳的两声,一脸轻浮的样子:“明光师父好看吧?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和尚,就跟话本子里可以迷倒妖精的那种美和尚一样,可惜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山精妖魅,不然把他放出来,简直太危险了,说不定一转眼就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察觉到萧君夙不悦的气息,穆九揶揄的凑近,眸中满是狡黠和戏谑:“怎么?侯爷还醋着?” 那狡猾又没良心的样子,堵的萧君夙心口发疼,这个没良心的,迟早他得被她气死。 抽出被她握住的手,如铁臂一般禁锢她的腰身,然后狠狠一掐。 穆九:“......”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小气的臭男人。 穆九带着萧君夙过去:“小师傅,这是定北侯。” 明光看着萧君夙,比起萧君夙的面若寒霜,他面色温和从未改变,目光也是慈悲和宽容:“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 萧君夙也客气的回了一个佛礼:“劳小师傅挂心,安好。” “哎???”穆九挑眉:“你们认识啊?” 明光解答:“侯爷与师父是故交,曾救过师父性命,小僧也受过侯爷恩惠。” 了缘大师和萧君夙认识她是知道的,上次了缘大师还拿她的药去救了萧君夙呢,不过他还救过明光,穆九眼眸微微一眯,没人知道她想什么。 茶棚的老板端来了三碗茶,大碗的茶,飘着几片茶叶,放下碗的时候还差点因为手抖把茶打翻了,而惊慌的原因是因为萧君夙,这段时间萧君夙在城里来来去去,见过他的人不少,虽然看不仔细,但风姿和气势还是分辨得出来,况且他们也没避讳侯爷这个称谓,老板也不傻,一国侯爷坐了他的板凳,喝他的粗茶,他不抖才怪。 这个小细节三人都发现了,但没人刻意去提,也不需要,说多了反而让他更不自在。 穆九没多问萧君夙的事情,捧着热茶喝了一口,虽然是粗茶,但这么冷的天,一杯热茶让人很舒服,一口下去,全身都暖洋洋的,转头问明光:“你怎么在这里?老和尚呢?你没跟他一起?” 明光摇头:“师父去了北地,贫僧一路往南,听到这里有战事便过来,到了三日,现在住在这里的城隍庙,随庙里的师父一起诵经为亡魂超度。” “好久没听你念经了。”穆九眼眸眯起,她觉得自己现在需要经文洗涤一下她心口的红尘浮世,不然她快要被淹没了。 穆九转头看向萧君夙,那刻板的棺材脸一眼就能看出心情不好,全部写着生人勿进,不过穆九是个不怕冻的,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等下我想跟明光师父去听经文,你要不要去?” 萧君夙冷沉深谙的目光微微转下,看着穆九扯住他的袖子一点点的动作,这种撒娇的行为,透着丝丝小女儿娇态,她做得毫无自觉,可他却无法不在意,刚刚有些冷硬的心瞬间土崩瓦解,在穆九这里,他从来都是溃不成军。 看看穆九,再看看明光,最终在穆九的期盼中开口:“等下我还有事,让南风和西归跟着你,别玩太久。” 得到答复,穆九笑得灿烂,不忘卖乖:“多谢侯爷。” 穆九跟明光走了,南风和西归赶紧跟上,南风回头看了看自家侯爷,叹口气,以前他觉得自己侯爷暴戾脾气不好,还不择手段掠夺,现在他完全改观了,在穆姑娘的身上,他家侯爷都快被磨成圣人了。 居然能眼睁睁的看着穆姑娘跟别的男人走,虽然对方是个和尚,但那张脸很有威胁啊,指不定还个俗什么的...... 看来他得多盯着点儿。 明光跟了缘大师云游,靠的都是一双脚,也就偶尔遇到好心的人邀请他们坐牛车马车之类的,他们会搭乘一段时间,其余时候都是一步一步走。 大道三千,每一步都是修行,只有用脚走出来的,才算是自己走过。 穆九倒也不嫌累,裹紧了披风,一步一个脚印的跟着明光。 城隍庙还挺远,两人并肩走着,明光转头看了一眼穆九:“上一次,施主不愿贫僧看你的面相,现在......可是认清了?” 穆九与他对视一眼,失笑摇头:“不知道,乱着呢,等你给我念清心咒,驱邪。” 明光看着穆九,相识多年,虽然见面不多,但他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能让她都乱了心,定然是动了情,只是她还在挣扎,不想承认。 明光看向前方,他们走在河堤旁边,两旁柳树垂条,柳条结满了冰晶,晶莹剔透。 第一百零五章 殊儿 明光问:“你还记得那日你用一杯茶让我沉睡吗?” 这个话题,穆九有些尴尬,她能不承认那杯茶是她送的吗? 明光也没有真要她回答,自顾自道:“那天,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里面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可他们好像都认识我。” 穆九的步子停下,表情也变得凝重,明光也停下了脚步,转过来看着她:“梦醒后,很多都模糊了,我觉得很陌生又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而我唯一记得的是梦中有个小小的姑娘,我叫她......殊儿。” 穆九的脸,一瞬间血色全部褪去,但神情却只有淡薄,看不出她心里是什么情绪。 “然后呢?还有什么?”淡漠的开口,没什么情绪起伏,更听不出紧张或者慌乱。 “没了,但我肯定,你一定认识我,在我那些不记得的时光里。”明光笃定的说道,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好听,目光也是那么的温柔。 穆九这才意识到刚刚明光一直在说‘你和我’而不是‘施主和贫僧’。 穆九微微敛眸,深吸口气,重重吐出,缓步往前:“你现在是厌倦了当和尚,想要回归世俗吗?” “非也,贫僧已经过惯了这样的日子,也愿意一生如此,只是佛家遵循因果,那些过往是贫僧的,就算忘记了,它依旧在那里,因果循环,逃不开、避不掉,贫僧终究会面对。” 明光一身开悟之人的通透与清明,似乎也不惧怕那些因果。 穆九看着他,半响,忽而笑了。 “施主为何发笑?”明光不懂穆九的反应。 穆九看着明光,那光头也是非常的明亮,眸光里有着少有的温柔和欣慰:“明光啊......你记着今日的话,好好的记着,若有朝一日......我也希望你能坦荡面对,红尘千万丈,你若真能超脱世俗,那就好了。” 穆九微微歪头,似乎轻松了些:“至于其他的事情,不要来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既然你相信因果,那就安心的修行,等待你的因果。” 明光终于确定了,穆九对他的特别,果然不是他的自以为是,但这份感情,与男女无关,温馨且不唐突,一直维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他能明白的,她在守护他。 “阿弥陀佛,贫僧明白了。”他只是想确定些事情,也并没有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就如穆九所言,继续修行,等待自己的因果。 一起到了城隍庙,庙祝早就准备好了法事,就等着明光一起为死去的将士们超度。 穆九没有上香,给了些香油钱,在旁边的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听着明光诵读经文。 他念的是往生咒。 明光的声音很好听,不是男性的诱人,而是很清透很佛性,仿佛从圣山之巅,经过泉水浸泡,带着不染世俗的空灵与圣洁,听着让人心灵仿佛都能被洗涤,让人不忍亵渎,只有敬畏和虔诚。 当然,穆九还是很现实的,比起那些老和尚的声音,也只有明光的声音能让她喜欢,毕竟脸长得好看啊。 然而今日,穆九本来是想听听经文平息一下心口的浮躁,可最后却越听越沉闷,到最后甚至无法再听下去了, 穆九走了,没有惊动明光,走得无声无息。 南风和西归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穆九,似乎看出来她有心事,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尽责的看着周围有没有危险。 穆九不知不觉走上了来时的路,又走到了那出河堤,明光的话回荡在耳边。 殊儿......这个称呼,太久远,久远得她都要忘了。 穆九不知道别人是否愿意带着记忆重活一世,可她是不愿的,她死的时候也没多少怨,更多的是解脱,她只恨不得烟消云散,可老天爷偏偏要惩罚她,让她轮回也带着那些记忆。 背负了前世,背负了今生,她一直想忘记,可却无法忘记,所有人都可以忘记,只有她,记得最清楚,这大概就是作孽太多的惩罚吧。 ---- 回到了军营,穆九才知道要搬走,之前是因为战争,萧君夙才不得不住在军营,现在一切结束,自然可以搬走了。 穆九回去的时候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就差她这个人了。 出来透口气,看到东越在跟一个文官模样的人纠缠,而那文官后面,还有三个身着斗篷姿容出色的姑娘。 这是......送给萧君夙的? 穆九看着那三人,笑得意味深长,吃醋?她有什么好吃醋的,人家侯爷洁身自好,用得着他吃醋? 东越感觉到穆九的注视,转头看去,瞬间急得额头冒汗,女主人看着呢,要完。 “够了,你们赶紧回去,侯爷这里不需要人侍候。”他要敢把人放进去,他活腻歪了? 管事的也是着急,一脸哀求:“劳烦将军通融,让她们见一见侯爷,小的也是奉命行事,不把人交了,回去交不了差啊。” 说完赶紧对后面的姑娘使眼色,其中一个比较大胆,上前一脸可怜和娇媚。 “东越将军,您就行行好吧,我们是专门送来侍奉侯爷的,若是被送回去,我们定是没有好日子过,您就可伶可怜我们这几个弱女子,帮帮忙,我们都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按理说,大男子气概的将军会很喜欢娇气的姑娘的,可东越听着她这矫揉做作,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难受。 大恩大德?他怕自己会被侯爷剥皮抽筋。 抬手招来几个侍卫,态度强硬:“立刻把人带出去,再把他们放进来,每人打五十棍。” 一听要挨棍子,几个侍卫也顾不得怜香惜玉,强硬拿刀赶人。 那三个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将军你怎么如此这般狠心?真要逼死我们吗?” 东越转身懒得再看他们,冷笑两声,心道:要生要死是你们的事情,没人逼你们。 被送回去日子不好过,难道留在侯爷身边日子就好过了?别说侯爷不会正眼瞧她们,她们明显是有心人送来的棋子,指不定以后还会动些歪心思,到时候别说过日子了,生不如死差不多。 第一百零六章 伤心难受?谁? 一行人搬回了陵川城那个小院,上次是走小路绕得很远,这次走大路倒是近了很多,一个多时辰就回去了。 有屋檐,有墙壁,感觉比帐篷好太多了。 穆九立刻让小青鱼点了火盆,自己卷了被子又睡了。 小青鱼都开始佩服她家主子这睡功了,感觉跟冬眠似的,这么一说,她都开始想青丝儿了,不知道他们离开后,青丝儿有没有被盛怒的侯爷变成烤蛇,她一直没敢问。 穆九跟明光的事情南风汇报给萧君夙了,他们的内力勉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但也没有全部听完,因此能确定一件事情就是,明光和穆九是旧识,应该还有些渊源,但明光不记得了。 “主子,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虽然他们已经认可了穆九,但对于查探她的身份他们也没有放弃过。 “不必了。”萧君夙否决了:“她不曾掩饰,也不担心,想来也查不出什么来,不必查,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南风感叹,这修养,简直要好出天际了。 “主子,属下冒昧问一句,您跟穆姑娘吵架了吗?” 萧君夙抬眸,不解:“为何这么问?” 南风摇头:“属下也不懂,只是觉得你们这些日子怪怪的。” 侯爷还好,反正他遇见穆姑娘就一直怪怪的,反倒是穆姑娘,好长一段时间没跟侯爷针锋相对,反而让他们不习惯了。 萧君夙倒是明白了南风说的意思,想到穆九,微微扶额:“你下去吧。” 南风恭敬退出去,算了,主子之间的事情已经他可不要多问,反正也管不了。 萧君夙去了穆九那里,看到睡得昏天黑地的穆九,心情那叫一个复杂,这个小没良心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 萧君夙搬回小院也没能消停,要处理的事情一桩接一桩,而夏侯堇倒也终于像是有个正经的样子,被萧君夙压榨着去帮忙,最后只剩穆九在家,寂寞什么的不存在,好好睡觉才是正道理。 天气太冷,门不想出,连吃饭穆九都想拒绝,大冷的天,菜一摆出来,还没等她吃完,全凉了,逼得她不得不把火锅搬出来。 等萧君夙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穆九弄了一院子吃的,还忽悠了留下的守卫一起吃火锅...... 守卫们立刻起来要请罪,萧君夙免了:“下不为例,否则鞭笞一百。” “遵命。” 萧君夙让他们继续吃完,立了威,也没让穆九难堪,不过穆九没感激他就是了。 “怎么?没本侯的份?” 穆九不情不愿的给了萧君夙一套碗筷,然后继续往锅子里下菜。 萧君夙也习惯了这几日穆九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了,按理说他该心慌的,因为看起来穆九似乎是在疏离他,可相反的,不知道为何,他反而很平静,还觉得这样的相处很自然。 一锅子汤底都是辣的,虽然美味,但对萧君夙来说也是不小的考验,吃了一会儿就停下筷子。 “若是不出意外,过几日就能回京,你有没有什么想带回去的?” 这个话题,真不是个好话题。 穆九破釜沉舟才从那地儿逃出来,最后还是被逼着回去了,简直没有比这更糟心的,反正她不可能高高兴兴的再回去。 “没什么要带的。”陵川这地儿也没什么特产,再说她带回去给谁啊?老和尚和明光都不在,她都不知道送给谁,哦,她忘了还有兰幽那妮子,等下让小青鱼随便买点儿什么拿回去就好。 萧君夙拿起酒杯,他能感觉到穆九的不情愿,她不想回到那个地方,更不想回到他的府邸。 一杯酒入喉,穆九这里的酒,一如既往的辛辣呛人,就跟她一样。 抬手,覆上了穆九的手,温热的触感,是她存在的证明,可他们之间,好似慌乱的从来只有他一人,而她,是否在乎他的存在? 当天夜里,楚帝的旨意到了,嘉奖了萧君夙的英勇睿智之后,传召萧君夙回京受封。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受封是假,更多是害怕萧君夙在军中待久了,威望日益家具,掌控更多的兵器,成为下一个何郡王。 这一次何郡王造反,对于萧君夙来说一切在掌握之中,平息也不过用了一个月而已,可对朝堂而言,这可是动摇江山的大事,就连楚帝的龙椅都震动了,楚帝自然要更加遏制这些权臣掌握更多的权力。 一夜过后,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出发,萧君夙去做最后的交接,等她回来就出发。 夏侯堇这次也不一路,他要跟着穆廷之他们一起回京述职,毕竟他来的时候也是带着任务的,总不能真的两手空空。 华晏倒是来了,看着神情恹恹的穆九,真是无语了,虽然他也觉得天也很冷的,但穆九是不是过分了?懒是一种病,神医都医不了的。 萧君夙很快回来,队伍准备出发。 而明明很懒的穆九,破天荒的没有赖到马车里睡觉,而是弄了匹马儿骑着。 华晏看看马车又看看穆九,这两人好生奇怪。 穆九扯了帽兜盖住头,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握住一坛子酒,觉得冷就喝两口,瞬间全身暖洋洋。 穆九不在马车,华晏倒是不想吹风雪,趁机噌了上去:“说说吧,你跟穆姑娘这是怎么了?虽然本神医不能治你这心病,但听你发发牢骚还是可以的。” 萧君夙漠然的睨他一眼,他哪儿看出来他想发牢骚的? 萧君夙不搭理,华晏也自觉没趣,等走得差不多了,干脆又跑出去骑马,策马上前去到穆九旁边:“穆姑娘,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穆九歪头睨他一眼:“说。” 漫不经心,带着丝丝霸气,明明很冷漠,却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魅惑力,说真的,若这不是萧君夙看上的姑娘,他都可以心生荡漾一下,可惜偏偏是萧君夙的朱砂痣,他不敢。 “你什么时候能收了侯爷?” 穆九:“......” 看神经病的眼神,这人没事儿找事儿? 华晏拂袖,故作语重心长叹道:“我这人就是心太好,见不得侯爷失魂落魄、伤心难受,不如你行行好?” 心太好先不予置评,失魂落魄?伤心难受?谁? 第一百零七章 离开的机会 穆九懒得搭理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华晏,骑马没多久又回了马车,看到坐在那里姿态端正尊贵天成的萧君夙,想起华晏说的话,真是扯。 侯爷能跟那八个字沾上边?不过她倒是也发现了萧君夙的一些转变,比如似乎比之前看到他的时候内敛了些,满身的煞气和诡谲变成了冷漠和冷峻,让人越发看不透了。 好些天没跟侯爷过招了,穆九觉得......说不定后面憋着大招呢,不能放松警惕。 萧君夙完全不知道穆九一个人坐在那里小脑瓜里想了些什么,但目光看着不像是好事。 “华晏跟你说了什么?”这里最多事儿的,也就只有华晏了。 穆九翘着腿,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调戏道:“他说侯爷最近有点儿火大,那天下面的人送来那三个姑娘可是难得的美人儿,侯爷没看到真是可惜了。” 萧君夙微微抬眸,眸中暗芒流转,落在她身上:“就算看到,本侯也不在乎,倒是你的语气,阴阳怪气的,酸了?” 穆九懒得搭理他。 萧君夙微微靠在车壁上,墨色的眸凝着穆九:“你看起来很不情愿?” “嗯?”穆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懒懒的看他一眼。 “不想回楚京。” 穆九一怔,倒是没想到萧君夙会主动说这个话题,穆九揉了揉眉,失笑:“侯爷,你知道你这像什么吗?就想刽子手行刑前问犯人,你是不是不想死,简直就是废话,还很残忍。” 闻言,萧君夙半响没说话,车内的气氛有些冷。 穆九看着萧君夙沉敛的表情,反思了一下,她说得过火了?没有啊,实话实说,侯爷不会这么经受不起打击吧? 队伍也就二十来人,护卫骑马,加上两辆马车,一辆是萧君夙和穆九坐的,一辆用来装路上要用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马儿都走得慢了,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可距离城镇却还要很远一段距离。 “侯爷,今晚怕是只能露宿在这山里了,属下在前面找到一个干燥的山洞,可以过夜。” 还真要在山里过夜啊,穆九看了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全身不舒服,反正她是不喜欢这样的地方的。 山洞并不是很深,洞内不过六丈,刚好能点个火堆旁边铺快地方睡觉,侍卫们要轮流守夜,就在外面用树叶和毯子扑在地上将就。 小青鱼跟两个侍卫用树枝将洞里扫了一下,很干燥的地方,扑上些干草,两床被子,一张用来垫,一张用来盖,勉强能过夜。 小青鱼正在煮汤,干菌和早上杀好的鸡炖了满满一大锅,本来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用上了,等下配着干粮吃,一定很香。 这个山洞背风,倒是没什么冷风吹进来,有火堆燃烧着,也不算冷,穆九刚准备接下自己的披风准备过去小青鱼那里,突然被人一把拉住坐了下去。 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萧君夙,仰头看着他:“干嘛?” 独有的冷魅气息骤然欺近,她感觉到他手指快速在她后背点了几下,力道之重,痛得她差点儿骂出口,下一刻萧君夙将她转过来,在她任脉上点过几个穴,运起内力,一掌拍在她的后背。 那力道和痛意让穆九都没办法调侃他。 一股寒凉的内力打入她的身体,穆九被冻得一个哆嗦,下一刻那股内力直冲丹田,她能感觉到的,她身上的限制被解开,萧君夙解开了她内力的封锁。 微微调动内力,温热的内力瞬间席卷了全身经脉,暖暖流淌的感觉,让她舒服得想要叹息,这大概是她唯一喜欢这功法的理由,至少不用怕冷了。 穆九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自从被封锁内力之后就一直憋着的,现在终于可以透过气来了。 抬眸看向萧君夙,疑惑不解,半是调侃的问道:“怎么突然解开,不怕我跑了?” 四目相对,萧君夙的眼里是穆九看不透的神色,深沉如临渊,仿佛要将穆九吸进去,万劫不复。 萧君夙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穆九的头,在她觉得奇怪的时候,骤然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 不容拒绝,强势霸道,这才是真正的萧君夙,让她心悸又敬畏的存在。 直到两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萧君夙才放过穆九,用力的抱着她,禁锢的力道仿佛要将穆九的骨头捏碎。 “穆九,本侯知道你讨厌禁锢和强迫,现在我把内力还你,但只给你一次机会,若你真的决心离开我,那就永远不要回头,否则,下一次就算打断你的腿,我也绝不会再给你机会,这辈子,唯一一个离开我的机会。” 穆九动了动唇,没能说出一个字,脑袋有些乱,突如其来的,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君夙放开了穆九,火光映着他的容颜,好看得惊人,却也决然惊心,起身走到了马车旁边,从暗格里取出兵器递给穆九,那是穆九的刀。 将刀放在穆九的旁边,萧君夙转过身去:“走还是不走由你选择。” 这幅突然彻底放手的样子,猝不及防,让穆九好一阵懵,可看萧君夙的态度,真的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要放她走一样。 第一百零八章 穆九的疑心 走,有内力在身,带着小青鱼,主仆俩绝对能顺利离开,就算萧君夙出尔反尔去追她,她也有七成把握脱身,可不走,就这样认输,就这样承认跟着他了?不可能。 纵然她心里对他不讨厌,还有些别样的感情,但感情是感情,理智是理智。 虽然她并非完全不能从他手里逃走,可他主动放手,对她来说绝对是最好的选择,让她无法拒绝。 还真是把她逼得无路可退。 最终,穆九拿起了武器,裹了裹披风,她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而小青鱼也早就穿好披风拿着她的大刀和包袱,随时准备跟主子一起跑路。 穆九看了萧君夙一眼,他给她的依旧只有挺拔的背影,微微敛眸,迈步往外走。 “站住。”萧君夙突然出声。 穆九步子一顿,没有回头,声音清冷疏离:“怎么,侯爷后悔了?” “本侯言而有信,答应放你走就绝不阻拦,但你记住,是永不回头,若你回来又当如何?”听不出来是期待,更像是要把她逼向深渊,所以说男人要狠心绝情的嗜好,那也是真能下狠心的。 “侯爷一诺千金,多谢了,你且放心,我不会回来,若真回来了......随你处置。”穆九说得决然,也像是下定了决心。 话落,身影步入黑暗,没有丝毫的停顿,紧接着马儿嘶鸣,主仆俩策马离开。 走得这是无情,一点儿留恋都没有。 华晏没想到自己真的看到了一出好戏,可这简直太出人意料了,这突然间的,还没从萧君夙突然对穆九出手还吻得那么激烈中回神,激动都还没激动多久,萧君夙就把人放走了,还是用这么决然,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你真舍得就这么放她走了?你脑壳被驴踢了?” 华晏不敢相信,这是被穆九煮的东西荼毒了脑子吗? 千辛万苦追半天,用了这么多手段,好不容易看着穆九已经习惯留下了,他居然把人放了,生米都没煮成熟饭,这样放走,岂不是功亏一篑? 华晏真想给萧君夙扎几针,看看他脑子是不是坏了。 华晏气得哟,比自己媳妇儿跑了还气,而萧君夙却不紧不慢的转身,年轻俊朗的脸庞,透着霸权者的锋锐傲然,沉冷的目光落在山洞外的黑暗之中,有丝丝的寂寞幽凉,可跟多的却是波谲云诡、深不可测。 一瞬间华晏不气了,这样的萧君夙,他太熟悉了,应该说这才是萧君夙的真面目。 在他运筹帷幄,在他想要让人生不如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还有就是.....在他算计穆九,把她坑到侯府的时候。 他不是什么好人,算无遗策,不择手段,而且除非不出手,一旦出手,从来不会空手而归,每一个计谋都不会落空,既然算计了,那就拿最大的回报。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看萧君夙这个样子,分明就没准备真心放穆九离开,这是挖了个大坑,等着小穆九来跳呢。 可怜的小穆九,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大魔王的圈套,心疼穆九这个小可怜。 南风也是惊讶,怎么都没想到侯爷会在这个关头放走穆姑娘,但主子的事情他不好去问,满肚子的疑问憋得难受。 西归用剑敲了敲他的背:“别胡思乱想,守好,今晚还有一场硬仗。” 南风叹口气:“我知道,只是穆姑娘这好端端的,主子怎么让她走了?” 西归扫了一眼漆黑的山林,垂下眼眸:“你想多了,主子看上的猎物,什么时候有逃得掉的?” 南风:“......”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 主子还是那个主子,这段时间因为穆姑娘,主子的戾气和煞气收敛了不少,让他都差点忘记了自己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比起那几人瞬间的清明,穆九却难得的混沌,萧君夙为何突然说那样的话,那霸道的吻并非像是想要对她放手的样子,可突然解开她的内力,那一袭话听着更是奇怪。 想不通,但不代表穆九没办法觉得,就算不知道萧君夙发什么神经,但此时不走,除非傻了。 夜色茫茫,只有火把照路,主仆俩走得也不快,穆九走得漫无目的,这被关久了,突然得了自由,还挺不自在的,心不在焉的甩着缰绳,总觉得萧君夙这态度来的太过诡异,莫非这是他的什么阴谋? 越想越觉得可能,可回头一看,只有山林寂静,连鸟兽的声音都不多,也没有追兵,他若是要搞阴谋,这态度是不是也太绝对了? “主子?”小青鱼上前:“现在往北走,应该有人家,今晚是去不了镇子了,但好歹找一户人家住下,明日一早有人来接应。” 小青鱼说完,穆九半天没有给她反应:“怎么了主子?” 穆九摸着下巴,一脸深思:“我总觉得这萧侯爷不怀好意,指不定后面憋着什么大招呢,我这么走,心里七上八下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总感觉萧君夙在谋划什么,这种被算计的直觉非常准啊。 难道前方有坑等着她?比如派了一群高手等在前面,等她傻乎乎的冲上前去,然后把她打晕丢到他的面前,等她醒来一眼看到他,他说是她自己落在他面前的,然后她就输了。 感觉这是萧君夙能赶出来的套路,可.....说不通啊? 他前面演得跟生死离别似的,就为了整她?给她下套? 穆九觉得自己完了,被萧君夙弄得脑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思考转动了,完全宕机了。 小青鱼看着已经混乱无比的主子,一脸不解,不懂主子纠结什么,还不跑路吗? “不行,我得杀个回马枪,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 与其一路提心吊胆抓心挠肺的,不如回去看个明白,看看他到底想干嘛,反正内力回来了,她也不怕他。 “不是主子,干嘛要回去?”小青鱼变脸,好不容易跑出来,回去干嘛? 穆九气哼哼两声:“谁说我要回去了?我们偷偷跟着,看他们搞什么鬼,万一被发现了,你就跳出去转一圈,他只说我不准回去,没说你不准回去,你就说我落了东西回去找就行了。” 小青鱼:......借口都想好了,看来她是阻止不了主子了。 第一百零九章 承认吧穆九 “吁。”两人勒紧马缰让马儿转头,慢悠悠的朝来时的路去。 两人不敢快跑,马蹄声可是非常响亮的,离得很远就停下来,把马儿绑在树上,熄灭了火把,拿出夜明珠找路,轻手轻脚的往前方山洞的位置靠拢。 然而还没等主仆俩靠近山洞,远远就闻到了血腥味,夜风带过来,极为清晰。 穆九迅速收了夜明珠,每过片刻,一群鬼一样的黑影在头顶飘过去,这大晚上的,胆子小的要是看到了,指不定以为闹鬼了呢。 穆九跟小青鱼蹲下,凑过去在小青鱼的耳边说了什么,小青鱼重重点头,主仆俩瞬间密谋完毕。 等到下一批人过去的时候,穆九骤然起身,握住最后那一人的腿,用上内力狠狠往下一扯,等待着的小青鱼瞬间暴起,一拳砸下去。 好了,晕了。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那人都没来得及呼喊出一声,就直接被打晕了。 完全不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凶残之事的主仆两人把人拖到一个山坳里,这才拿夜明珠照了一下。 那人不说,反正长得也不帅,甚至可以说有些丑,完全不符合审美,粗眉大眼,透着淫邪煞气。 穆九看了他的黑袍,还有上面的图腾,这身衣服太有标志性了。 “无妄神殿。”传说中的魔教,江湖中的邪派,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人,虽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邪恶,穷凶恶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什么的,但也确实不是一群好人就是了,反正也不敢什么好事儿。 穆九以前也跟这群人打过几次交道,倒也认得出来。 那一次遇见萧君夙,他身上的毒就是出自无妄神殿,他们的刀口上都是那种毒,穆九之前处理过,因此才能救他一命。 眼下看来,这么多人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冲着萧君夙来了。 而且就这数量,明显人不少,这是不惜代价要让萧君夙死啊。 所以,萧君夙刚刚解开她的内力让她走,还逼得她许诺绝不回头,是为了她的安危? Q△Q????总觉得不是那么想相信呢?萧君夙什么时候那么伟大无私了? 穆九没杀人,但她废了地上那人的武功,反正这身武艺也不是用来做好事的,不如不要。 穆九让小青鱼穿上那人的外袍,主仆两人悄咪咪的往那边走去,那边打得火热,主仆俩浑水摸鱼居然摸到了那个洞口的边缘。 两人蹲在草丛里观战,突然听得南风一声惊呼:“侯爷。” 大概是南风那那一声太过凄厉,穆九吓得抬了头,然后她就被发现了。 无妄神殿的弯刀直接朝她砍过来看,小青鱼立刻反应过来持刀挡过去,但穆九的位置也完全暴露,其他人看到有敌人,几乎想也不想就朝她动手,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穆九抽刀一挡准备跑,可无妄神殿的人却铁了心要把她留在这里,将她的退路全部堵死,交战了十几招,穆九被四人逼得往后一退。 看到她出现,正在御敌的侍卫二话不说上去就将她纳入了包围圈...... 穆九听到自己被打脸的声音。 反正事已至此,穆九转头看向洞内,看到的只有好端端坐在那里的萧君夙,看到她出现,还对她扬起了笑,眉眼舒张,眼尾上扬,笑得勾人又妖冶。 他好端端的,南风叫什么? 察觉到穆九的刀子眼,守在洞口唯一没有参战的南风对穆九挤了一个无比抱歉的表情,很显然,刚刚他那声叫是故意的,故意的...... 南风:穆姑娘,属下对不起你。 一把火烧在穆九心口,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差点没把她气韵,冲过去一把揪住萧君夙的衣领:“你算计我?” 萧君夙任由她这么揪着,脸上是算计得逞之后的惬意,仰头看着她,目光灼灼:“我放你走了,脚长在你身上,没人逼你回来。” 穆九想到这一路的纠结,那把火就烧得更旺了:“混蛋,你弄这一圈,发神经似的,让我云里雾里的,你就算准了我会回来对吧?” 萧君夙握住穆九的手,潋滟的眸里流淌着的是克制压抑的欢喜,仿佛有星子揉碎了洒在其中,掠影生辉:“你若一心要走,谁也拦不住你,纵然我千般算计,却只有一个地方能致胜,那就是你对我的在意,承认吧穆九,你心悦本侯。” 他放手是真的放手,若穆九当真决然的走了,就证明她的心是冷的,那他也没有再谋的必要,不过这只是其中最坏的打算。 他确实用了算计,但他唯一能算计的,就只有穆九那颗心,就像是一场赌博,赌穆九心里有他,赌她对他的在意,赌她会因为南风那一声喊而露出破绽。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这个结果,虽然已经有所预料,可当真正呈现在他面前,他才能感受到那种满足和喜悦。 “卑鄙。”穆九咬牙切齿。 萧君夙紧紧揽住穆九的腰:“有人告诉本侯,风月里的算计叫情趣,你非要说本侯卑鄙,我也认了。” “嗖嗖嗖。” 有箭矢破空而来,箭尖对准的是无妄神殿的人,弓箭手压阵,身着铠甲的士兵出现在周围,训练有素,功夫了得,维持着阵型也不见换速度,而且人数有好几百人,直接将无妄神殿的人围在中间绞杀。 萧君夙手臂的手臂,不让穆九挣开:“本侯在他们手里可吃了不少亏,这一次,可是特意给他们准备的回礼。” “所以你明知道他们要来,故意选择露宿山林,就是为了给他们机会,然后设下埋伏想他们一网打尽?” “对!” “呵呵呵......”穆九觉得她今天真是蠢透了。 怒气翻涌,气的一掌打开萧君夙,挣脱开来想往外走,周围被团团围住,一场混战,路都没有,除非杀出去,否则别想离开。 她岂能因此大开杀戒? 转头瞪向萧君夙,却见一个黑衣男人从树梢一跃而下,直接越过众人朝萧君夙袭来,这么远的距离,光是看轻功就知道对方武功高强,落地瞬间出掌,罡风猎猎,显然就是一个武林高手。 第一百一十章 骗人的鬼 萧君夙与那人交手,穆九赶紧跑到山洞边上避开战场,然而萧君夙却越打越退后,仿佛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 穆九看得疑惑,不懂他搞什么? 以萧君夙的武功,不可能打不过这人?怎么被逼得节节败退?莫非又是什么战术? 突然那人摸出一支暗器,直接朝萧君夙刺过去,萧君夙想要抵抗,却踉跄一步无力抵抗的样子,穆九看得眼瞳一缩,提刀冲了过去,内力全开,为他挡下致命的一击。 快速出刀将那人逼退几步,转身却见萧君夙悠闲的靠在墙壁上,双眼发光的看着她,穆九气得窝火:“你个混蛋,用你的命来算计我,有意思?” 穆九都等不到萧君夙的回答,面前的敌人很强大,她必须得权力对付。 两人飞快的过招,刀剑相撞,拳脚相加,火花四溅。 穆九明明满心火气,却越打越冷静,到最后甚至只有冷漠。 凝聚了内力重重一掌将人拍飞,大喝一声:“青鱼。” 小青鱼早有准备,翻身腾空跃起,三尺长刀散发森寒的光亮,一刀狠狠的刺了下去。 鲜血溅到了小青鱼的脸上,可爱的小脸咬着牙狠狠的,染上了那些血色,夜色下,诡异极了。 西归听到穆九喊青鱼,下意识的偏头看过去,借着火光清楚的看到了这个画面,很凶残,诡异,心口有什么撞得咚咚咚的响,控制不住。 危机解除,而东越他们也终于得到喘息再次围过来守护。 穆九这才有空回头看萧君夙,见了血,满腔的火气只剩冷漠,目光扫过去,却发现他不对劲,还保持着刚刚靠在山壁上的样子,乍一看没什么,凑近才发现他额头大汗淋漓,很是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回事?” 萧君夙对穆九抬手,穆九皱着眉走过去,萧君夙一个倾身一把将她抱住,痛苦让他连力道都把控不了:“听见有人在吹埙吗?” 埙? 穆九屏住呼吸听了一下,摇头:“没有。” “没有就对了。”萧君夙得寸进尺的将脑袋贴在穆九的肩头,将她抱紧在怀中,似乎这样能缓解他身上的痛苦:“这是魂遥,据说能控人魂魄,能不能控人魂魄本侯不知道,但却是本侯这一身内力的克星,内力凝结,仿佛要堵断我的经络,除非不出手,一旦出手,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穆九之前就觉得一个男子修习寒性功法却没有变的阴柔邪气很不符合常理,现在看来,确实有古怪。 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抬手,掌心贴在他后背,内力缓缓输入萧君夙的身体,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内力也是如此,穆九身上的是至善纯正的功法,能缓解他筋脉中的寒意。 萧君夙的内力为寒,常年身体里流淌的都是凉意,这一股温热的内力,仿佛温水流淌进去,一路蔓延直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血液都有了温度,暖洋洋的,舒服极了,也让他贪婪至极。 死死抱住穆九的腰,贪婪的舍不得放手,强大如此的男人,声音里竟然透着些可怜:“阿九,我确实有算计你,可我也是真的给你机会走的,若你真的不回头,这心也寒了,我是人,不是神,纵然有千万般算计,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你回来了,这足以证明你心里有本侯的对不对?” 穆九:“......”这个卑鄙的男人,算计她就算了,居然还卖可怜。 穆九气不顺,差点儿被自己撤回的内力伤到自己。 多想拍死他,这是多好的机会,可偏偏......下不去手了。 “你这个混蛋。”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以前她觉得那些女人居然被男人的油腔滑调给骗得团团转,简直愚不可及,蠢得无可救药,而现在她算是明白了,人的天性,一个出色的男人要诱惑女人的嗜好,一眼让人无法抵挡,无可救药。 理智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心却受不住勾引。 突如其来的爆发吻,一副决然当他离开的绝情样子,故意弄得破绽百出,怎么看怎么诡异,让她起疑,让她怀疑他的用心,让她回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然后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无处可逃,无法抵赖。 呵呵,果然,还是想掐死他。 穆九的手都移到萧君夙的脖子了,萧君夙却丝毫没有抵抗,顺从的被她推开一些位置,只有凝着她的目光在夜色中璀璨发亮,那里面的温度灼热烫人。 他就是吃准了她不敢掐死他是吧? 穆九放了力道,勾唇笑了,潋滟生辉,却透着凉薄:“侯爷,你确实赢了,我承认我心悦你,对你动心了所以下不了手,但...那又如何?” 萧君夙看着穆九,这话听着是准备耍无赖吗?都承认喜欢动心了?还如何? 穆九此刻就像一个调戏了良家妇女却又不想负责的绝情流氓,直接将萧君夙从她身上扒了下来,抽起自己的刀,飞身一跃朝黑暗中掠去。 萧君夙眼眸一缩,明白穆九是要去杀那个吹埙之人,但她是如何辨别那人在哪里的? 华晏:......只有他在穆九刚刚抽刀那一瞬间以为穆九是想杀了萧君夙一了百了吗? 南风:......他刚刚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救主子......可他应该打不过穆姑娘和小青鱼,这是个问题。 穆九找到了藏身暗处的吹埙之人,但对方武功也不低,只跟对方叫了几手,那人就趁着黑暗跑了,不过无妄神殿其他人却逃不掉。 不消片刻,无妄神殿的人被诛杀殆尽,萧君夙的手下训练有素,不过眨眼就将人全部拖走,只留一地的血腥。 这里显然已经不是过夜的好地方,只能收拾东西连夜赶路。 萧君夙还没从内力受损中缓和过来,整个人还有些虚弱,不过他却没有动,就站在那个位置,靠着墙,看着穆九离开的方向。 夜风萧索,夹杂着血腥和肃杀之气,终于,在萧君夙的目光越来越冷,都快要凝出冰来之后,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黑夜的树梢翩然落下,掠影惊鸿,是穆九。 一瞬间,黑暗诡谲的眸中阴霾尽散,华光闪烁,他看着穆九冷着一张脸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然后从他面前错身而过...... 第111章 小没良心的骗子 穆九没有走,但也没有给萧君夙好脸色。 夜路漆黑,本来贪睡又懒的穆九,愣是夜路骑马也不要坐马车,还一个人骑在了前方,把马车里的萧君夙甩得远远的。 萧君夙倒是没有厚脸皮的凑过去,只是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借着火把的光芒看着那个走在前面的身影。 华晏若有所觉回头看一眼,萧君夙那仿佛溢满了柔光的目光让他恶寒得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受不了萧君夙那小媳妇一眼的眼神。 还有,他们这角色是不是颠倒了? 穆九虽然留下来了,但是很显然,她更像一个输了还不负责任渣女,居然无视他们侯爷的真情,真是太......有勇气了。 不过说真的,穆九完全有理由生气,把萧君夙大卸八块都不算凶残,没能看到穆九生气凶残的揍萧君夙一顿,其实还挺遗憾的。 走了足足三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一个小镇子,而此时已经是寅时末,马上就要卯时了。 小镇子守夜的小儿都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最后是被暴力敲门的声音给敲醒的,好在这个镇子入住客栈的人不多,还有些空房,够住下他们这些人。 穆九也是累计了,骑马可不是那么舒服的事儿。 找了个房间,脱下披风和鞋子,准备洗个脸睡觉,却看到了准备抬步进去的萧君夙,她立刻脸色一变:“你给我站住。” 大步走向门边,直接被萧君夙挡出去:“我要休息了,你来做什么?” 萧君夙轻咳两声,目光含笑落在穆九身上:“本侯自然也是要休息,这里客栈小,我们人那么多,没那么多房间,因此今晚我跟你住一起。” 穆九呵呵两声:“不可以,你自己找地方,或者跟南风他们挤,我这里没你位置。” “阿九。”萧君夙握住穆九的手,目光带着宠溺和一丝微妙的讨好:“今晚我身体不舒服,不闹。” 不舒服跟她有什么关系,居然还装虚弱? 穆九掰开他的手,非常无情的一把将门拍上,下闸。 不就一点儿不舒服而已,又死不了,不需要可怜。 萧君夙:“......”这跟他想的相差太远了。 路过的华晏,瞥了一眼,快速闪人:自作孽不可活。 房里传来重物挪动的响声,然后门重重的被撞了一下,很好,居然把桌子搬了过来抵门,生怕有人撬门进去。 萧君夙在门口站了好久,内力被控制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束手无策过,简直......憋屈死了。 明明把人逼回来了,明明她都承认倾心于他,这就是她的倾心? 穆九,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骗子。 穆九才不管萧君夙在想什么,她都快困死了,抵了门,穆九就往床上一倒,小青鱼也有样学样,主仆俩呼呼大睡,一副天塌下来都不想管的架势。 中午时候,穆九是被马车晃醒的。 明明睡在客栈的床上,醒来却躺在马车上,怎么过来的?目光瞥向对面坐着的男人,被人抱着上马车都没醒,她这睡功,真是被卖了都不知道:“侯爷,可否为我解一惑?” 萧君夙一身矜贵清隽气息,眸光幽幽透着丝丝慵懒:“说。” “您老人家是翻窗进去的,还是破门而入?”穆九问得一本正经。 萧君夙:“......” 穆九目光执着,势必要得到答案,萧君夙看着她,气场维持,丝毫不输:“拆门。” 如果他不说那两个字的话,气场还是足的。 “呵。”一声笑,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无奈,但却成功点燃了萧君夙憋了一晚上的火气,他瞬间倾身而去,直接将穆九禁锢,低头,英气逼人的眉眼中染了几丝火气:“穆九,昨天你回来了,也承认了,你就是我的人,这阴阳怪气什么意思?” 哟,这是被逼急了? 穆九仰头看着他,别说,侯爷生气的时候,这张脸倒是有了二十岁出头青年男子的魅力了。 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的时候,穆九喜欢顺从自己的心意,抬手一勾,直接把满腔火气的侯爷拉了下来,以吻封缄。 萧君夙被亲了个正着,鼓在胸口的火气瞬间就破了个洞,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臭丫头,居然作弊。 气得牙痒痒,心里更是郁闷,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还回去,他都已经溃败了,总得拿点儿利息才行。 一吻结束,萧君夙死死把穆九抱在怀中。 “放开。” “不放。” “萧君夙,你想把我勒死是吧?” “那正好,省得你总是气本侯。” 果然,昨天她就该趁机摁死他的。 最终,因为穆九肚子唱歌,萧君夙才放开让她吃东西,封在食盒里,保着温,还是暖的。 走在路上,穆九对吃的也没什么讲究,只是她吃东西的时候,这位侯爷大人能不能不要黏着她? 坐在她旁边挤她就算了,还时不时伸手在她腰上捏一下,她吃一口他擦一下,吃一口擦一下,愣是给她吃出一肚子火起来。 “你有完没完?幼不幼稚?” 萧君夙哪儿会觉得幼稚?他只恨不得能把穆九揉进怀里,再也不要放出去。 小混蛋、小骗子、小没良心、欺软怕硬、虚张声势、贼凶恶,翻脸不认账,可偏偏他就是看上了他,不知不觉,弥足深陷,无可救药。 “穆九,以后本侯不准你再离开。”故作恶狠狠的语气,却是满满的缱绻深情,偏偏有个不懂深情的穆九,白瞎了一腔情意。 不准离开?那是不可能的,他说了不算:“那我执意要走呢?” 萧君夙骤然收紧手臂,凶恶威胁:“打断你的腿,看你去哪儿。” “很好。”穆九突然出拳:“现在呢?” 萧君夙捂着腰侧,这一拳真是痛,他开始无比的后悔解开了穆九的武力,这简直就是灾难:“你这个.....” “我什么我?”穆九得意的看着他,眉眼凌厉:“居然想打断我的腿,信不信我先打断你的,然后把你绑走回去压寨?” “想都别想,你注定要当本侯的夫人。” 夫人?还早着呢。 第112章 自己做的孽 萧君夙用自己遇到危机的时刻,赌了一把,放走穆九,赌她会回来,然后承认她的真心。 事实是,他赌赢了,穆九回来了,也承认心悦他,可其他改变几乎没有。 还是跟以往一样,猜不透,看不清,抓不着,反而因为内力回来了,脾气更大了,以前还会狗腿怂一怂,现在完全不存在,反正萧君夙也不会对她真动手,而且就算真动手,她也不见得打不过呀。 于是.....这个坑到底是萧君夙挖给穆九的,还是挖给自己的? 穆九对于萧君夙骗她这件事情非常生气,主要表现在,爱答不理,就算搭理了,多半就是开怼,若是把萧君夙怼得来了脾气了吧,就逮住亲一口,亲得那叫一个光明正大,丝毫没有矫情做作,完全不知道矜持为何物。 萧君夙再多的火气也两三下没了,可另外一种邪火却不受控住,情之所至,然后,穆九把他推开了。 义正言辞:“侯爷,您一诺千金,言而有信,可别坏了你的信誉。” 说好的,若非最好,绝不将就,那什么叫做最好?当然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洞房花烛,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要克制。 萧君夙:“......” 一把怒火烧得心肝肺都疼了,可偏偏拿这个狡猾的小混蛋没有办法。 抬手覆在她头顶,多想捏开看看她这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坏水,可最终看着她那懒洋洋慵懒得跟猫儿似的模样,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算了,自己做的孽。 他......忍!!! 后果就是,萧君夙那张脸越来越面瘫,周身的气息越来越诡异,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戾气恒生,其实就是憋的。 前半段心神荡漾,后半段生不如死,一半天堂一半地狱,差点儿没把萧君夙给折腾死。 可哪怕如此煎熬如此痛苦,萧君夙也愣是没能越得雷池半步,被穆九给吃得死死的。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穆九,一半是萧君夙自找的,自从穆九承认之后,他就像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不挨着穆九不舒服,准确的说叫黏。 虽然在路上两人总要在一起,但以前都是各自坐着,可现在不行,萧君夙非得跟穆九坐一起,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生人勿进,然后手没闲着,搂肩、拉手、摸头...... 惹得穆九烦他了,他就瞪她,气得穆九想揍他。 最开始穆九还惹他一下,惹他生气了,可现在,穆九都不想搭理他了,直接放脚踹。 华晏端着茶杯看着从穆九房间出来的人,从那晚萧君夙算计之后,一路回楚京,这一路走了已经七天了,萧君夙明着装高冷,暗地里搞小动作,可惜,都被穆姑娘一一化解,啥好处都没捞到,而且每次想进穆姑娘的房间,不到一刻钟就得被赶出来。 之前穆姑娘被封了内力他还能强迫人家一下,现在......他这机关算尽,千算万算不知道有没有算到自己会落到如此境地? 华晏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了,萧君夙冷冷一个目光扫过去,戾气冰寒跟下刀子似的。 华晏抖抖肩,啧啧,这杀气凛凛的,明显的火大了啊。 穆姑娘倒是不怕,死命儿的撩,可他们这些人就可怜了,每天承受着侯爷这冰火两重天的气场,简直太难了。 华晏觉得其实这样挺好的,总好过主子两人恩爱腻人,那样的画面看着,绝对才真的叫人消化不良呢。 不过怎么说侯爷也是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要不他再弄一壶茶什么的? “华大夫,你想什么呢?” 小青鱼的声音骤然响起,华晏回神,注意到小青鱼一脸奇怪,摸了摸脸,一定是刚刚他想着想着笑出来,然后被小青鱼看到了。 “没什么,就想到点儿开心的事情。” 开心?小青鱼表情越发怪异,开心笑得那么猥琐? 华晏:“......”算了,他还是不想了,别帮了萧君夙,结果自己却被这主仆剁了,那他死得多冤。 “小青鱼啊,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小青鱼举了举手里的盆子:“打水给主子洗脸。” 说完就转身朝厨房去拿热水了,留下华晏抹了抹额头的汗,这大冬天的出汗,也是新奇的体验的。 萧君夙和穆九就算了,那两人都不是常人,他斗不过很正常,可小青鱼这个小丫头,简直太违规了。 年纪小小,武功高强,还特别暴戾凶残,那天晚上穆九把人踢出去,小青鱼想都不想提刀就上,那画面,想想都可怕,他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确认过眼神,是他惹不起的鱼。 小青鱼去到厨房,刚刚打了水,转身就遇到了西归,差点儿把水洒出去了。 “我的天,你走路看着点儿,等下我水倒了怎么办?” 西归赶紧让开一边,让小青鱼过去,而小青鱼端着水,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然后端着水走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娘压根儿没把他当回事儿。 “怎么?真看上人家了?” 西归转头,华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拿着一包药,准备煎药的样子。 西归沉默不答,看起来像是默认,华晏摇头感叹:“你这眼光......有勇气,不过你这冷冰冰的性子可别想追到媳妇儿,得跟你家主子学学,用点儿计谋,脸皮厚一点,不然别想吃到鱼。” 此鱼非彼鱼,非常有难度。 西归沉思了片刻,一言未发转身往外走。 “嘿.....”一个字不说,懂不懂礼貌? 华晏瞪眼,可惜没人搭理,最终摇摇头:“算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南风跟西归错身进来,刚刚华晏的话他也听到了,看华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没忍住问了一句:“华大夫,你订婚了吗?有过姑娘吗?” 猝不及防,会心一刀。 咔擦! 华晏缓缓抬头,眸中有什么碎裂,慢慢的受到伤害的样子:“南风,还是不是兄弟?” 南风明白了,还是个白的,所以,装什么深沉? 第113章 庙会 华晏遭受了来自南风深深的打击,因此给萧君夙熬的药,故意加了两条黄连进去,正好,给萧君夙败败火。 药不多,煎两刻钟就行了,等他端着药去找萧君夙,却见萧君夙居然换了一身衣服,黑紫色绣团云瑞兽暗纹的长袍,玉冠束发,腰间坠以一对龙虎玉佩,俊美耀眼,光彩照人,像是要亮瞎人的眼。 华晏扯了扯嘴角,没忍住笑了:“侯爷,你这是打算用se诱了?” 明明之前还矜持说不让穆姑娘染指呢,现在却是上杆子的被嫌弃。而且穿得这么招蜂引蝶的,不怕招来烂桃花? 有因必有果,自己作的妖,报应不爽。 萧君夙闻言怔然。 色诱?他这张脸对穆九,那是一诱一个准,可穆九好色是真好色,绝情也是真绝情,他要色诱有用,还用痛苦这么多天? 端起托盘上的药一饮而尽,一股味儿在口腔蔓延,目光凛冽看向华晏。 华晏扯唇,笑得很怂:“看你挺上火的,火大伤身,给你加了点儿东西,败火。” “......” 穆九洗脸从床上起来,小青鱼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继续赶路,然后萧君夙又来了。 虽然已经习惯了侯爷的盛世美颜,但这一路上萧君夙的穿着都是很随便单调的,骤然看见他这般精细的穿着,就好像一个本就漂亮的姑娘画上了精致的妆容,明明还是那个人,却依旧觉得惊艳,心跳不已。 自己的心情自己清楚,只要不是故意逃避和忽略,这个男人对她的诱惑力真的是非常大的。 一手支着头,身子懒懒倾斜,落在萧君夙身上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侯爷,你这是准备出去勾搭哪家的小姑娘?” 萧君夙迈步走向穆九,目不斜视,目光灼热,气息浑厚透着无比的诱惑力:“眼前不就有一个?” 穆九抬手抵着他想凑近的胸膛,笑得眯了眼:“侯爷,你这样可是犯规的。” “今天这里有庙会,在这里修整一天,去换身衣服,陪本侯逛逛。” 穆九:“......” 很好,侯爷已经学会瞬间转移话题化解尴尬,而且还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偏偏......听起来还挺撩。 侯爷是越挫越勇,段位越来越高,反倒是她,这抵抗力却越来越低。 要完要完...... 庙会也不算是庙会,相当于赶集,不过这个镇子上有一个香火很旺的寺庙,每逢二十九寺庙会开坛做法,祈福放斋,因此这天来赶集的人非常多,也被称为庙会,每一个月一次,很是热闹。 萧君夙一点儿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会给这些人带来什么冲击,就这么拉着穆九的手,两人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 不少姑娘大姨看了都是一脸的春心荡漾,不过看到两人手牵在一起,春心荡漾被泼了一盆冷水,不免冷哼一声‘不知廉耻’,大街上拉拉扯扯,岂不是不懂廉耻?可若是把穆九换成她们,恐怕她们也就不在意廉耻了。 穆九倒也不在乎那些目光,只是侯爷,你这拉着的手能不能稍微松一点儿,她手骨都快被捏碎了。 两人终于走到了那个寺庙,远远的穆九就看到了庙门口的几颗老槐树上挂满的红色的丝带,整棵树的树冠都被红丝带变成了红色。 这竟然是一个姻缘庙。 说真的,穆九有点儿惊讶错愕,不太相信的笑了笑:“侯爷,你信这个?” “不信。”很意外的,萧君夙回答得斩钉截铁,然而他却依旧牵着穆九往前走,步伐坚定:“缘分天定,命数却握在自己手中,岂是拜拜神祈求一下就能得到?不过既然来了,拜一拜也无妨。” 穆九:“......”呵呵,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好像很有道理,其实都是一派胡言,分明就是想拜得紧。 不过这种小心机就算看穿了,笑一笑,也没法讨厌。 “这位公子、夫人,二位可要一条姻缘绳?”一个兜售姻缘绳的中年道士走了上来,看到两人身上的装饰,笑意更加深了。 穆九看着那红绳不说话,萧君夙瞥了一眼穆九,问道:“怎么卖?” “公子说笑了,求神拜佛,祈求姻缘,当是心诚则灵。”说着拍了拍旁边的功德箱,故作高深实则眼里透着贪婪:“价钱无法衡量缘分,全看二位的诚意,情深缘浅,尽在心间。” 听着是禅意,实则就是暗示给钱。 穆九直接给个白眼:“骗钱的。” 见萧君夙招手让人那银子过来,穆九扯了扯唇,无语:“你不会真的要来吗?” “既然来了,就当图个开心。”萧君夙抽了一张银票直接放进了功德箱,穆九没注意看是多少,但看那道士瞬间放着金光的表情,想来数额不会太低。 道士一脸谄媚的将手中的一把红绳递出来,示意萧君夙随便拿。 一对人,自然只要一条姻缘线,萧君夙只抽了一条,带着穆九走到桌边:“写吧。” “写什么?” “名字!” 穆九:“......” 所以,这才是他今天的目的,给她挖坑来的? 穆九拿着手中的笔一转,幽幽的看着他:“侯爷,你觉得咱们现在适合写这个?” 她要写穆九两个字,萧君夙今天绝对会给她翻脸,可前世今生,她该写哪个名字?前世的名字不能用在今生的缘,而今生的名字若写出来,他们估计立刻就得分道扬镳。 萧君夙拿了另外一支笔沾了墨,没有看穆九,只是盯着面前的丝带:“我们相识也不算短了,怎么,连个真名都不敢让本侯知道?还是说,你的身份见不得人?” “不是见不得人,而是你不敢见。”穆九缓缓搁下了笔。 萧君夙一把握住她的手,让她看着他,目光里有波涛翻涌:“你说清楚,为何是我不敢见?” “侯爷。”穆九抬手点点他的眉心,眉眼含笑,可眸中却透着她惯有的凉薄:“别太贪心,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但不是现在。” 萧君夙皱眉,抬手扶额,深深叹口气:“阿九,本侯不管前缘,你不说,我也不问我们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恩怨,可你该看得出来,我想娶你为妻,你总不能让我连自己妻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第114章 被嫌弃了 萧君夙想知道穆九的名字,他可以不查她的过往,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去想那些恩怨,可她现在连名字都不是真的,他只想抓住她的真实,哪怕只是一丝丝也好。 “所以说,不是现在啊。”穆九笑了笑,有着萧君夙看不透的神秘缥缈:“侯爷想娶妻的事儿太早了,况且我现在觉得当小妾挺好的,正好体验一把什么叫恃宠而骄什么的。” 对上萧君夙深沉的眸,穆九抬手拔了一支细簪,轻轻在指尖滑过,一条小小的口子,一滴血溢了出来,穆九将指尖摁在丝带上,血浸染了丝带。 “不管什么名字,但这个却绝对不会说谎,这是我。” 这个态度,至少证明她心里也是真心愿意跟他有这一世姻缘的。 萧君夙眉峰微动,也用簪子割了一条细口子,直接摁在了穆九摁的地方,血印交融,分不出谁是谁。 萧君夙看到了穆九还在淌血的手指,用手帕擦了擦,却依旧流血,明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口子,再大的伤口他落在他身上他也不在意,可偏偏出现在穆九身上就是那么的碍眼。 眼看萧君夙要把她手指往嘴里送,穆九摸出一个拇指大的珠子:“抹点儿药就行了。” 穆九的药自然是好的,摸上之后立刻止血,用不了多久就会结痂消失。 萧君夙拿了那条丝带,飞身一跃来到槐树的顶端,将丝带系好打了解不开的死结,这才重新落地。 重新牵起穆九的手往回走,穆九看了眼香火旺盛的庙里:“你不进去拜拜?” 萧君夙不答反问:“这庙你的神仙能管得住你吗?” 这不废话,她是神仙能管的? “既然管不住,本侯拜他做什么?” 很有道理。 寺庙旁边有一个金蟾池塘,不少人往里面丢铜钱,双手合十祈福。 萧君夙牵着穆九的手从旁边走过,十指紧扣:“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本侯就不再问,但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你都是我的人。” “侯爷,这种宣言在我这里,其实并没有多大力度的。”她是谁的人,说一说就是了吗? “穆九,本侯有没有说过,你这人真的很煞风景的,你脑袋是木头疙瘩做的吗?”他说的话是认真的,可更多的是心意和情感,谁需要她咬文嚼字的去理解? “......”突然被问,穆九有些懵,呃,好吧,她承认,在这个方面她没什么经验,耿直较真了一点儿。 “嗯,下次我会注意的。” “......”并不觉得下次会好到哪儿去,对于感情这件事情,穆九除了撩之外,几乎都是不解风情的,且从来都是撩完不负责,毫无人性。 不知道为什么,穆九感觉自己被鄙视和嫌弃了。 (⊙o⊙)…?????? 修整了一天,第二天重新启程,没到傍晚就回到了楚京。 他们还没到城门口,楚帝就拍了三皇子带着人出来迎接,萧君夙直接被招进宫去,穆九自己慢悠悠的去定北侯府。 用尽全力的逃,本以为就此了结,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回来了,再次看到这定北侯府的府门,心情还真是微妙。 心甘情愿是不可能的,她从未将这里当做归属,也没想过后半生定在这里,但至少,没那么难以接受。 穆九缓缓下马车,裹了裹身上的披风。 一道烟色的身影悄然而至,对着穆九重重的跪了下去,正是那日带着花离开的微雪。 穆九还没有反应,一旁跳下马的华晏却惊得瞪大了眼:“你你你......那个......” 穆九一个眼神扫过去:“闭嘴。” 华晏死死捂住嘴唇,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但是那双瞪得圆圆的眼睛却显示着他的激动。 穆九将微雪扶起来:“进去再说。” 穆九带着微雪和小青鱼,主仆三人进了府门,华晏一脸痴汉样子要跟去,南风一把拉住了他:“你行了,人在府里难不成还能飞了去?人家主仆有话要说,你等明天再去问不成?” “不成?”华晏死死握拳,咬牙切齿:“我一刻都不想等,我要是不问,今天晚上我会睡不着,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痛不欲生。” 南风:“......有没有这么夸张?” “有!绝对有。”华晏说完挣脱南风的手,旋风一样追了去。 “.....”他觉得华大夫该看看自己的脑子,穆九废了那么大的动静,甚至布了一整座山的阵法,就为了这花,怎么可能轻易再拿出来?微雪回来,花定然是送到了指定的地方,完成了命令才回来的。 想要再拿花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所以,这种已经知道解决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激动的?迫不及待跑上去再被打击一次? 很显然,华晏已经激动得不能多思考,他只知道微雪拿着花走,她一定知道花在哪儿。 “穆姑娘,微雪姑娘,等等。” 华晏一路追上去,在花园就追上了穆九,快速冲过去,气喘吁吁的拦住她们。 “呼......微雪姑娘你......”华晏想问微雪那花在哪儿,可开口反应过来,这事儿只有穆九做主,若是穆九没有命令,微雪也是不会说的,转头看向穆九,透着哀求:“穆姑娘,在下需要那花,非常的需要,请问你能不能匀一点给我,不用太多,二十来朵就行了。” 按理说这段日子他们相处融洽,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况且穆九现在和萧君夙关系改善,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可穆九想都不想,斩钉截铁的摇头:“一朵都不行,你想都不要想了。” “穆姑娘,你不要这么绝情嘛,在下出自医圣华家,对药理极为熟悉,你不管是要治病救人,还是长生不老,我都可以帮你研制,我只是想制作药物而已,就算你不愿把花送给我,那给我一个参与的机会可以吗?” 他只是需要做药拿去参加比试,只要他比试完了,药完全可以全部都给穆九的。 “不可以。”穆九依旧拒绝,华晏还想挣扎一下,穆九叹口气:“你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花已经全数入药,你若想要,再等十年。” 第115章 静待佳音 再等十年? 华晏表情瞬间就夸了,刚刚还激动亢奋的人,瞬间就泄了气,最后一丝挣扎:“那穆姑娘能告诉在下,到底是入了什么药?在下也等候了优昙花多年,本以为有君夙在,拿到此花十拿九稳,却没想到最后渣都没有得到,你给我个理由,不然我无法死心。” 穆九看着华晏,沉默了几息,答道:“九转还魂丹。” 华晏表情一变:“怎么可能?那个方子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传说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一般的丹药,作为一个医者,他知道这个说法是夸张的,可它确实有着其他药没有的神奇功效,且被传得非常的神奇。 炼制条件苛刻,对药材要求也苛刻,全都是天下奇珍,且很多药材连他们这些大夫都只是在书上看过,更别说凑齐药材了,之前也有听说有些王公贵族想要救人或者续命派人寻找过,可却从未听谁说完成了这个丹方。 穆九没有再解答华晏的疑惑,转身走了。 华晏得到了答案,却比没得到更加的难受,之前只是激动,现在却是心痒难耐,九转还魂丹,传说中的丹方,虽然后面有很多人仿造了此药,说是有还魂丹的功效,但多数功效都没有传说中那么好,甚至根本就是一般的药。 而穆九说花已经入药,意思就是丹成了?如此神奇的事情,好像亲眼目睹,好像见识一番,哪怕只看一眼,让他知道是否有传说中的神奇功效也好啊。 “穆姑娘......”华晏心急,再次迈步追上去。 嫌他烦,不想他打扰主子,微雪抬手就去挡华晏,而华晏因为着急冲过去很快,微雪一档,他脚下没刹住,整个人直接放地上一倒,伸出的手在虚空一撩,抓到了一块布料。 华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到手中的布料,下意识的抬头。 微雪在面纱被抓落之后反应过来快速去将面纱拿回来,可哪怕只是一瞥,华晏也看到了,那张脸上的伤痕累累,怪不得经常围着面纱,也从不说话,竟然是被火灼过的。 华晏连忙起身,双手拱起弯腰,一脸诚恳的道歉:“抱歉,在下并无意唐突,请姑娘恕罪。” 微雪不说话,自然不会回答他,穆九叹了口气:“华大夫,到此为止,别跟来了。” 三人走远,华晏缓缓直起身,目光落在了微雪身上,那背影也是窈窕匀称极有风韵,而微雪的眉眼也是非常的漂亮,看起来也是一个大美人,可却遭遇了大火,毁了大半的容貌,还有嗓子。 他刚刚居然这样扯下了她的面纱,真是太不应该了。 满心的自责,竟然连还魂丹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 主仆三人回到风雨轩,阔别了将近两个月的地方,依旧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家具地面都非常干净,看起来也有人日日打扫,唯一不同的就是之前在这里那两个人不知道哪儿去了,想来是被萧君夙处理了。 “主子先休息一下,奴婢马上去打水来。”一到要休息的地方,小青鱼立刻就像小陀螺一样转了起来。 穆九对她摆了摆手,找了个位置坐下。 微雪自然走到穆九身边,双膝跪地,将头轻轻的搁在穆九的膝盖上。 穆九摸摸她的头:“他也不是有意的,饶他一次,到底是定北侯的人。” 这世上看到过微雪容貌的人不超过五个手指头,他们都是穆九的心腹,而其他人,都死了。 微雪武功高强,且对自己容貌遮掩极为仔细,一般人进不了身,更别说掀开她的面纱,偏偏华晏这个二货,不知道算不算是幸运,居然意外的扯了下来。 微雪在穆九面前很乖巧,无害得仿佛棉花一般,可实际上她心里也有戾气,且比小青鱼不知道重多少倍,经历过生死,那满身的伤害就是她痛苦的证明,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不过是因为穆九,为了穆九,她愿意收起所有的刺罢了。 微雪点了点头,这才抬手:主子,奴婢不辱使命,将花送到,花已经入药,丹成,已经服下。 她解下腰间的荷包,拿出一张纸条给穆九。 穆九展开,上面只有四个字:静待佳音。 七年多了,这四个字,到底算是给了她一点回报,不过最后药效如何,成功与否,那就真的得看天意了。 抬手摸了摸微雪的发:“辛苦你了,去洗漱一下,晚上帮我煮碗面吧,好久没吃,想念你的手艺了。” 微雪浅浅摇头,看着穆九,眸中是如水般的温柔:奴婢不辛苦,这就去给您煮面。 微雪出去了,穆九静静的坐在位置上,指尖是那张只有四个字的纸条,透着淡淡的药香,写信之人显然经常跟药打交道,连写字的笔墨都透着药味。 薄薄的纸张,穆九只需要一个用力便能让它化成灰烬,可到底,她没舍得那么做。 她穆九这个人啊,有七情六欲,有喜欢有恨有怨,可独独心是空的,仿佛什么都填补进去,什么都温暖不了。 前世凉透了心,也淡薄了情,这辈子也没祈求什么,偏偏让她遇到了那样一个男人。 她是恶鬼重生,从未想过刻意装懵懂去讨好谁,也从未掩饰自己的特别,结果就是,让人恐惧、害怕,把她当怪物。 伤心、难受?不存在,她并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想法,她觉得很有趣,明明是个奶娃娃,他们却一个个害怕如同见到了恶魔,那是她最无力反抗,最脆弱的时候,没有武力,没有势力,连个身躯都是奶娃娃,没有比那更糟糕的时候,偏偏,那些人对她避如蛇蝎。 她觉得挺好,欣赏着他们自己脑补之后的恐惧、畏惧和厌恶,她不在乎生死,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虐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偏偏让她遇到了那个人。 她是婴儿,无力反抗,再强大的灵魂被压进了一个奶娃娃身体里,她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一个巴掌打出去,估计也跟挠痒痒差不多。 第116章 云泥殊路 “哈哈哈,好丫头,真霸道,有本帅的风范,从此以后本帅亲自照顾你,你这么特殊,就叫殊儿,云泥殊路,逸辈殊伦,你绝对会成为他们望尘莫及的存在。” 男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声音爽朗, 回应他的是小娃娃打在他脸上的两巴掌,气鼓鼓的小脸,却像大人一眼翻了个白眼表示抵抗,可爱得过分却不自知。 因此她的愤怒和不屑,换来了男人更加爽朗的大笑,然后是一个胡子扎人的吻落在脸蛋上,胡子真的很扎人,不过看清对方还算英俊,她勉强接受。 爱对于穆九来说,是听说过的最虚伪且不切实际的东西,可偏偏就是这个看起来非常不靠谱的男人,给了她最真挚的,也是她从未奢望过的父爱。 血脉对穆九来说维系不了什么,血脉的亲情听着更是可笑,但被人疼爱着、纵容着、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仿佛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去摘摘看,穆九的心就像一个缺失了感情的空壳子,被他不容拒绝的填满。 感受过那些温暖,所以才会贪婪,才会不舍,才会...执念成魔。 七年有余,她不曾去看一眼,除了不断送去的药草,她甚至都不曾多问一句,因为知道答案,无非就是半死不活罢了。 生不如死,不知道是在折磨她还是他。 她不信邪,不信满天神佛,可如今,她倒是愿意跟他们做个交易,折寿半生,倾尽几世功德和气运,换一个好结果,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她也愿意。 丹药成了,人事完毕,纵使她再不信命,此刻也无能为力了。 “老爹,我都想你了,可别给我丢人啊。” 七年生不如死都挨过来了,不睁开眼看一看,岂不是太亏了? 微雪端了面过来,发现穆九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小青鱼对她摇了摇头,端着水走出去,两人走到转角小青鱼才小声道:“主子情绪有点不对,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微雪姐姐,你知道主子怎么了吗?” 微雪当然知道,不过她不会跟小青鱼解释,抬手:让她安静一下吧。 没有真正懂得穆九的人,是无法明白她对那人的爱的。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的救命稻草,如同无边黑暗中唯一的一丝光明,也许杯水车薪,本就渺茫,可到底还是存在的,至少心里还能奢望一下。 最怕的就是那最后的一丝希望被斩断,以后,就真只剩无边的黑暗了。 说真的,穆九能容忍萧君夙的靠近,微雪其实还挺看好的,若是萧君夙能真正的走进穆九的内心,成为她的下一个牵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萧君夙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没有去打扰穆九,得知微雪回来,也只是沉吟了一下,点头表示知道。 南风憋不住话,把华晏看到微雪时那激动不要脸的举动说给萧君夙听了,萧君夙挑了挑眉,不算意外,他也知道华晏对那花的执着,不过这事儿,估计没戏,想要回华家,恐怕还得熬几年了。 华晏:“......”天冷心更冷,他都跟了些什么人?太没有人性了。 穆姑娘,缺跟班吗?长得好看,会武功,医术超群的那种。 第二天一早,穆九是被催醒的,因为楚帝的赏赐到了。 萧君夙的爵位是定北侯,往上升爵位,那关系可就大了,可萧君夙斩杀反王何郡王,平定战乱,流言先不说,军功是实打实的,楚帝不能不赏,最后合计了一下,赏赐萧君夙金银珠宝加女人。 金银珠宝几个箱子抬进来,紧跟着就是一溜儿的女人被送进来了,以前这女人几乎都是统一处理,往莲阁一丢,可那时是因为没有女主人,现在穆九身份几乎毋庸置疑了,那这事儿自然是找她啊。 穆九:......找她添堵是吧? 饶人清梦,还让她处理这一群莺莺燕燕,确定不是想为难她? 萧君夙去上朝当了甩手掌柜,而这群女人是楚帝的赏赐,不能送回去,几个侍卫就看着她,一副听话恭敬的样子,非得把穆九赶鸭子上架解决这群女人。 这群女人的容貌只能说是标准,美貌的倒是也有几个,绝色倾城完全谈不上,而且年纪还不等,大的已经快三十了,小的才刚刚过了十四,跟小青鱼一般大。 穆九看了看名单,一共三十个人,都是宫女出身,能随便被送人的那种。 怎么解决?留下?她倒是不在乎府里有没有女人,那些后院的手段在她这里行不通,只是免不了有些人起歪心思,能不能得逞先不说,最主要的是恶心人。 送走不行,留下不行,这还真是一个难题。 突然,穆九的目光落在了看起来非常老实本分的东越身上,眼神儿一转,饶有趣味的问道:“东越,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东越,瞬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说谎不行,可不说谎好像更不行。 “穆姑娘问这个做什么?”稳妥一点儿,先反问,可惜,他哪儿是穆九的对手。 “南风之前都是单身,西归也是独来独往,这府里也没多见几个女人,想来你也是独身一人的。” 东越:......这个换算方法,听着怎么那么堵心呢?独身一人有错吗? 穆九点了点下巴,指着那群人:“呐,看上哪个?” 东越差点儿就给穆九跪了:“穆姑娘,这是赏赐给主子的,属下岂敢肖想?” 穆九挑眉:“你的意思是,得送到侯爷的面前去?” 这个坑太大了,东越抹汗:“不是,只是侯爷不是让姑娘处置?全听姑娘安排。” “对啊,我现在不就在安排吗?让你选一个,先到先得,可以挑最漂亮的。”穆九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语气。 绕来绕去还是跳不出这个坑。 东越单膝跪地,抱拳:“穆姑娘,求放过。” 穆九:“......”这群男人都特么是奇葩,有姑娘都不要,这是温香软玉,不是洪水猛兽,一个个避如蛇蝎,想孤独终老吗? 东越跪得很干脆,很怂,但效果也立竿见影,只见穆九将目光缓缓一移,落在了西归身上。 西归:“......” 这锅甩得还真是毫无痕迹。 第117章 再见兰幽 “穆姑娘,这里这么多人,总不能让属下们挑选解决,况且这是圣上的赏赐,若是知道你随便送人,恐怕会让圣上不悦。” 很好,是一个说服她的理由。 穆九看着一群人,想了一会儿,对东越招了招手。 东越:......不是很想过去。 “穆姑娘有何吩咐?” 穆九将名单递给他:“把这些人和莲阁的人一起重新整理一遍,能留的和不能留的分开。” 能留和不能留,这就要查这些宫女的身份了,不知道穆九想做什么,东越还是点头:“属下遵命。” 东越领命退下了,穆九让西归过来:“去给我带个人来,记住,一定不能让人发现。” ----- 等萧君夙傍晚回来,发现穆九已经把事情解决了,而且还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不免让她好奇:“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给你的下属们解决一下人生大事。”那些姑娘们,留着也是浪费,自然要物尽其用,为人类生命延续做贡献多好? 一群单身汉,连姑娘手都没牵过,而一大批的姑娘却沦为棋子,在这里蹉跎了岁月,最后香消玉殒,多浪费? 意思是让他把那些女人赏给属下?可这些人多数都是别人送来的棋子,别有用心,若是送到下属那里,分散之后,岂不是更加难以管制? 这对于他们这种集权主义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的抉择。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放心,我有秘密武器。” 穆九神秘一笑:“你就等着看吧。” 穆九的秘密武器是......兰幽。 兰幽身上的伤已经大好,有穆九的药,她几乎没留下什么伤痕,苏逸将她藏起来养得很好,本来是藏得很好的,但是穆九让西归过去找苏逸,问了两句,苏逸就将人交给西归了,对于穆九,他是无条件的信任。 兰幽被直接送到了穆九的风雨轩,看到穆九,瞬间热泪盈眶:“你个死没良心的小冤家,还知道找我啊?我还以为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这突如其来的撒娇,穆九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大姐,打住,你这是多久没作了?这功力太深厚了,我可招架不住。” 兰幽闻言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得没心没肺,一把勾住穆九的手臂,挤眉弄眼:“你就别跟姐装了,听说定北侯独宠于你,羡煞旁人,怎样?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感觉如何?” 万千宠爱?萧君夙的每个宠爱都是个坑,一坑更比一坑深。 “行了,别跟我贫,找你来有正事儿。” “什么正事儿?”兰幽星星眼,没办法,最近都被关得要发毛了,虽然朝廷对她的追捕已经淡了不少,可她到底还算是朝廷钦犯,若是被人抓住,她自己这条命不可惜,但她不想牵连到苏逸,哪怕一丝一毫的意外她都不允许发生,因此一直待在隐秘的地方,不是绣花就是发呆,因为她的琴音特殊,连弹琴都不能弹,简直要闷死她了。 “你最拿手的。”穆九神秘一笑,带着兰幽去了一个地方。 兰幽在风月楼待了那么多年,最拿手的就是察言观色,顺便把人哄得心甘情愿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 而穆九要兰幽做的,就是察言观色,顺便哄人,洗洗脑子。 穆九想把这群女人给分配了,自然先得筛查对方的底细还有秉性,分开了两边,完了在让兰幽去扇风点火,明白能得到许人的机会多么难得,让她们心甘情愿心怀感恩的去选择一位良配。 若是以往,穆九才不会想办法去给这些女人一个归宿,根本就不会搭理,都是别人送来的棋子,死活跟她有什么干系?可谁叫她现在心情好,也比较无聊呢。 当然,譬如东越西归这些人,那些女人就别肖想许配了,她们还配不上他们,所以穆九之前只叫他们挑人,而不是做媒。 穆九挑选好做好人选提案之后会交给萧君夙,他自己的下属他自己才清楚,什么人该分配到哪里,还是让他说了算,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才开始呢。 兰幽的容貌不能暴露,穆九让微雪给她弄了一张人皮面具,一颗可以让声音变得低哑的药,一个年级稍微大嬷嬷就出现了。 明明看不到自己的年轻貌美,兰幽却开心得不行,这幅模样意味着她再也不用躲藏,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面前,甚至能在苏逸的身边照顾她。 “小九,谢谢你。” 穆九翘着腿喝着茶,一副跋扈嚣张的地主小姐派头,准备压榨兰幽这个可怜的女子:“谢就不必了,把事情办成了就行了。” 穆九也不想麻烦兰幽,但这事儿小青鱼和微雪明显都不擅长,而她自己总不能亲自上阵,玩弄人心她擅长,但这种事情不是她的强项,所以就请了兰幽过来,正好,这套行头就当酬劳,想必兰幽一定会非常卖力。 穆九习惯了当上位者,一件事情,她只负责选择正确的实施人和自己满意的方案,至于最后能做出什么成绩,那是那个负责人该交给她的答卷,所以把事情交给了兰幽她就没理了,只等她给她一个结果就行。 在穆九把兰幽弄到侯府当劳动力的时候,穆廷之和夏侯堇回来了,四皇子还有其他的事物要处理,要推迟一些时间回来。 但四皇子没回来并不影响什么,楚帝为萧君夙设的庆功宴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穆廷之和四皇子他们回来述职。 听到萧君夙准备去宫宴,南风第一个反应就是:“属下这就去通知穆姑娘。” “回来。”萧君夙不耐的声音喊住了他。 南风回头:“嗯?” “不带她去。”萧君夙松了松脖子上扣得有点儿紧的盘扣:“准备一身衣服,你随同本侯去便可。” 南风不懂了,以前侯爷不是怎么都要带上穆姑娘吗? “主子,您的孝期已满,若是皇上赐婚,您就再也不能拒绝,为何不带上穆姑娘?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求一旨赐婚?” 第118章 珍视 “赐婚?他的赐婚有什么用?能左右得了本侯,还是能困得住穆九?”皇权至尊,圣旨必遵?可那也得看人,他跟穆九是一样的人,所谓的圣旨对他们来说并不具备束缚力,他们做的事情,只有自己愿意,没有逼不得已。 若会因为眼前的事情妥协,那不是他们妥协,而是觉得没有争斗的必要,比如穆九会被他一次次算计留下,也不过是因为她觉得时机未到,一旦有了机会,就像穆九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样,她倾尽权力,便是他也留不住。 所以,这一旨赐婚求来何用? 南风当然知道困不住穆姑娘:“可好歹能挡一挡,万一真赐婚了,那可怎么办好?” 萧君夙摇头:“不用她,也赐不了婚。” 南风一头雾水帮萧君夙换了衣服,南风不明白萧君夙为什么突然间不愿意带着穆九出去宣誓主权了,但萧君夙却很明白自己的心情,那叫珍视。 因为是重要的人,因为放在了心上,所以不愿再用她来当借口,也不愿再将她推到风口浪尖承受众人打探和敌视的存在,哪怕穆九并不在乎,但他不能再那么做。 庆功宴的人不多,区区三十个人,都是这次参与的官员,以及几位皇子和国公。 楚帝确实是打了赐婚的主意,但并非真心赐婚,而是算准了萧君夙会拒绝,他要的就是萧君夙的拒绝,让人看到萧君夙的嚣张和目中无人,这样他对萧君夙出手,就会让人觉得萧君夙罪有应得,而他却贤明仁爱。 人选也是楚帝千挑万选的,最终选择了一个看起来让人觉得他的赐婚是为了权衡势力非常合理的对方,十二皇子的母族,工部尚书沈家的孙女儿,沈君柔。 就在楚帝满心算计准备实施的时候,一个探子送了一个消息过来。 关于太子的动向,太子最近和萧君夙有秘密联系,萧君夙在对付何郡王的时候,还秘密送了几封信到太子府。 楚帝刚刚还明媚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阴沉,满眼的阴谋算计。 他想成全自己的名声,让萧君夙声名狼藉,他可以肯定萧君夙一定会想办法拒绝赐婚,可若是这一次闹得狠了,萧君夙推开了十二皇子直接支持太子,那.....太子岂不就是下一个何郡王? “查,朕要确切的答案。” 天家无父子,太子教养极好,本该是让父亲骄傲的儿子,可真因为这个儿子的优秀,反而一天一天让他这个父亲忌惮。 哪怕太子表现得谦恭得体,不骄不躁,甚至还有淡薄名利的样子,可楚帝却只会怀疑这是装的,为了麻痹他。 然后他不断的去查探,派出的探子一批又一批,逼得太子惶恐,不得不防备,然后他查到了太子与人来往密切,他却仿佛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心口落入了实地之后,开始在自己的儿子中间完起了权力和平衡之术。 拉一个、踩一个、捧高这个,踩下那个。 而今,他俨然已经把太子视作了随时想要谋害他的敌人,而萧君夙就是矗立在他龙椅面前的一头狼,两人若是联手,不堪设想。 楚帝出现在庆功宴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一脸对功臣的仁爱和赞赏,非常的宽容和蔼。 太子起身敬酒,免不了要拍马恭维一下楚帝,祝江山稳固,父皇是千古明君什么的。 恭维完之后,太子敬萧君夙:“本宫敬侯爷,侯爷的英勇和谋略,本宫望尘莫及,可恨没能在战场,看一看侯爷霸气的风采,这一杯,敬侯爷的忠心和英勇。” 萧君夙抬起杯子,与太子对饮。 两人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可楚帝已经认定了两人暗中合谋,怎么看都怎么碍眼。 当天,庆功宴没什么风波的结束。 楚帝以身子不适为由率先离去,然而他回去却并不是休息,第二波探子的消息也来了,萧君夙确实是暗中接受了太子的橄榄枝,不仅如此,就连这次何郡王的事情,太子也参了不止一脚。 一个晚上,楚帝彻夜难眠,紧急召集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商量对策。 想必楚帝哪儿的天翻地覆,定北侯府就显得太悠闲了。 萧君夙回来的时候穆九还在见人,兰幽带来的两个女子,穆九不搭理,也不想理他们。 兰幽凑到穆九耳边:“目的性极强,劝不动,非要见你,反正你也没事儿做,不如跟她们过过招?” 穆九非常不给面子的给了她一个白眼,她就算没事儿做,也没必要奉陪她们,她看兰幽就是皮儿痒了,居然想看她的热闹。 人被领进来,两个年轻的姑娘,看起来比穆九应该大一点儿,但也没超过二十岁的样子。 “奴婢红玉、紫婷,见过九小姐。” 这个称呼有点儿意思了。 “你们是穆家的人?” “是。”红玉看起来稳重些,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又蹲下去一点,低眉顺眼的样子:“奴婢二人奉相爷之名,进府跟随九小姐,侍候在身侧,还请小姐留下我们,奴婢二人定会全力侍奉小姐,为小姐鞍前马后。” 穆九懒懒的身子支着头。眯着眼,情绪难辨:“若是我不留呢?” 紫婷抬头看着穆九,眼里竟然毫不怯懦:“相爷知道小姐深得侯爷厚爱,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小姐在这侯府孤立无援,总有需要帮扶的时候,我们姐妹二人愿意全心全意为小姐分忧解难。” “咳咳咳......”穆九没动静,兰幽喝茶把自己喝呛了。 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摆手,咳得一脸通红:“没事,就是咳咳......就是第一次见到抢男人这么理直气壮的。” 还分忧解难?是分恩宠,夺地位吧,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够嚣张啊。 “紫婷。”红玉扯了紫婷一把,这次也不维持行礼姿势了,双膝跪地:“紫婷年纪小,不懂规矩,忘小姐恕罪,相爷完全是为小姐着想才将奴婢二人送来,还请小姐留下我们。” 穆九屈指在太阳穴上点了点:“你们在相府什么身份?哪方的人?” 两人闻言禁声。 第119章 赐婚圣旨 红玉和紫婷不愿说自己的身份,只坚定的说自己是相爷送来服侍穆九的。 穆九也没逼问:“不说就算了,我让人去查一查就知道了,小青鱼,把她们带下去。” “哎......九小姐,我们......呜呜......” 小青鱼和微雪,一人一个,直接拖走,将两人可能出口的言语全部都给堵上。 穆九看得扶额,她说的是带下去,不是拖下去,好好的,为什么要把画面弄得像是行凶一样? 转头看向兰幽:“这戏看爽了?” 兰幽盯着那张脸,咧嘴一笑:“每次看小九出手就是爽快,可惜小九不是男儿,不然得伤了多少姑娘的心啊.....” 穆九挑眉,似笑非笑:“我现在已经伤了很多人的心啊。” 兰幽眼睛瞪圆:“何解?” “她们一个个肖想定北侯,可他只想我一个。”穆九说的那叫一个傲娇又臭屁,当然,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她就算再臭屁,也不能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主要是因为旁边的人是兰幽,她跟兰幽开玩笑说段子习惯了,嘴上一般都没有把门儿的。 兰幽听了顿时表情就皱一起,真是鄙视又嫌弃,刚要说什么,眼角余光瞥到有人徐徐走来,盛世的容貌仿佛能破开昏暗光芒,让人惊艳华丽。 兰幽是人,一个跟穆九差不多好色的女人,免不了惊艳,但也就惊艳,捂着嘴没让自己近乎出声,抬手戳了戳穆九的腰:“肖想你的人来了。” 穆九转头,看到是萧君夙,只瞥了一眼就转头,看到兰幽那副春心荡漾的样子,没眼看。 兰幽是个非常识趣的人,就荡漾了那么一下,起身深深弯腰一礼,然后拔腿就跑了。 萧君夙自然知道府里来了个人是兰幽,只是这反应也是让他意外。 “本侯终于知道你为何能与她交好了。” “呵,感觉不是什么好话。”就兰幽那样儿,她都没眼看,能有什么好的形容词? 萧君夙伸手在她鼻尖一刮,三分宠,七分打趣:“大大咧咧,却非常的怂,遇到危险跑得比兔子都快。” 呵呵,果然,没一句好话。 萧君夙旁若无人的一把将穆九抱进怀里,有力的臂膀箍着她:“本侯可不是嫌弃,不过你别想跑,也跑不掉。” 萧君夙现在是越来越不懂矜持为何物了,什么话都能给他说出情话的味道,偏偏他还有着一张让穆九都怦然心动的脸,这是老天爷给她专门定制的克星吧? 不过因为之前痛苦了好几天,萧君夙也不会再过分,毕竟最后遭罪的都是自己。 两人刚刚吃完晚饭,红玉和紫婷的身份就被打听出来了,两人虽然自称奴婢,但却不是奴籍,而是来自刘姨娘的娘家,刘姨娘卖身穆家为奴,随着被抬为姨娘,生下穆怜心,身份水涨船高,刘家虽然不能说有多大的高官,但七品的侍奉对曾经穷苦得卖女儿的刘家来说也算得上是飞黄腾达了。 红玉和紫婷是刘姨娘的远房亲戚,也是刘姨娘明示暗示的提及,才让穆廷之将两人送来。 穆怜心是六皇子良媛,而且满心的野望,萧君夙跟六皇子关系非比寻常,她这算什么?想巩固一下六皇子和定北侯的地位吗? 明明夏侯堇这个正主儿都没操心的事情,他们还真是着急啊。 穆九直接让人把两人给夏侯堇送去了,没什么意思,就膈应一下刘姨娘他们,至于夏侯堇怎么处理,那是他的事情了。 南风将人送过去的时候,顺便把查到的事情都说了,夏侯堇想了想,把红玉留在了身边当丫鬟,然后把紫婷送到了穆怜心那里。 这一招,看似像是看中了一个丫鬟,可恰恰就是这一点看中,那才是一场可怕诛心局的开始。 女人的嫉妒心可以让姐妹反目,亲生成血仇,只要她们有野心,会嫉妒,都不用别人动手,最后定会自相残杀成为仇人。 穆九把人送走了,自然不会再多问,而夏侯堇也不会把这个告诉穆九,不过就算穆九知道了,估计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夏侯堇是很单蠢,但不是脑子有问题的傻,更多是他为了存活而展现出来自己无害单纯的一面。 皇宫是角斗场,阴谋是大染缸,见多了后宫中的阴私,看多了朝堂上的波谲云诡,夏侯堇就算再蠢,也该学会一二。 知世故而不世故,他不算计人,不代表他不懂什么叫算计。 对穆九来说,她并不讨厌,相反,她听喜欢这种人的,不是蠢得彻底,却又并非时时刻刻都是虚情假意,做出一副伪善虚假的样子,至少夏侯堇对萧君夙他们和她穆九的态度和感情是真实的,除此之外他有些什么,那是他的隐私和权力。 若夏侯堇真的是单纯的白纸,那才会让穆九觉得惊讶呢。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在第二天一早,一夜辗转反侧的楚帝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君夙和太子联合,所以他下旨了。 两道赐婚圣旨,一道去穆家,一道去定北侯府。 凝华公主赐婚穆家嫡子穆天尘,工部尚书之女沈君柔赐婚定北侯萧君夙。 两道圣旨,同时出发,由两位武功高强的禁卫军都统亲自拿着圣旨去传旨。 赐婚凝华公主,是绝了凝华公主的念想,同时敲打穆廷之,别搅合。 赐婚沈君柔和萧君夙,萧君夙接了,那就是把萧君夙划到了十二皇子的阵营,让他跟太子离心,若他不接,抗旨不尊,足够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先关进监牢,而之后的罪名会一系列的跟着来,势必将萧君夙压死不让他翻身。 赐婚旨意发出之后,楚帝就一直在寝宫里等,他的几个心腹大臣已经去准备后面的事情了。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萧君夙有没有接旨的消息,而是传旨的队伍遭遇刺客,传旨的统领重伤掉进河里,打捞上来的时候,圣旨不见了。 楚帝怒不可遏,双目赤红,抬手就挥了一桌子的奏章:“来人啦,传建成将军,大理寺卿正。” 楚帝要查,彻查,萧君夙这样截杀圣旨,简直目无王法,无法无天,他身为帝王如何能忍? 可还没等楚帝动作,此刻被抓住了,刺杀那统领的人是之前的禁军都统,因为属下犯了错被贬值,可犯错的属下却顶替了他的位置,此等仇恨,烈火焚心。 听说那人居然被派去做传旨这样的重要事情,他就起了歹心,想要让他也犯错,弄丢圣旨是杀头的大罪,所以他要抢走圣旨报复他,让他戴罪而死。 楚帝不相信,这事儿怎么可能那么巧?怎么偏偏是他给萧君夙下套的时候? 他派了探子查了三遍,那个凶手跟萧君夙没关系,非但没关系,这人还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不可能那么蠢犯下这样的蠢事。 所以这真的只是一场恶意报复而已?偏偏是在这样的关头。 楚帝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父皇,我要见父皇,父皇......”凝华公主带着怒火和哭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显然是知道了圣旨要来闹了。 楚帝头痛欲裂:“把公主送回去。” “父皇,为什么?我不要嫁......” 凝华公主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而楚帝的头也越来越痛,最终怒火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皇上......来人啦,传太医......” 第120章 正常嫉妒 突如其来的赐婚,虽然有些突兀,但这件事情其实很早就酝酿了起来,不过唯一让人没想到的,大概就是凝华公主赐婚的对象居然是穆家嫡子穆天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嫡子,连他哥哥穆天阳的名声都比他响亮。 而赐婚定北侯的圣旨,被一个荒唐的报复行为打散,传旨都统死了,圣旨也丢失,楚帝怒火攻心病倒,这赐婚也就卡在这里了。 虽然圣旨还没宣读,但楚帝赐婚的对象是沈尚书女儿的事情大家还是听到了风声,到处都在传,好坏参半,一半说好的,毕竟能嫁给萧君夙成正妻,那也是非常的尊荣了,一半说坏的,萧君夙那么狠辣无情、野心勃勃的人,嫁过去不见得能幸福,说不定日后还会被牵连。 可不管是好是坏,萧君夙这边对沈家都没有丝毫表示,哪怕有人旁敲侧击说恭维的话,萧君夙也是淡漠应对:“本侯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 他每次说话也毫不避讳,甚至哪怕沈尚书在场,他也是如此说,一群人精哪儿还有不明白的,萧君夙根本就对沈家的嫡孙女无意。 沈尚书为此黑了好几天的脸,当他多想把自己孙女儿嫁给萧君夙?萧君夙的权势和处事能力,一看就不是安生的,迟早要出事。 若非圣上有意,他又想为十二皇子增添砝码,他是怎么都不会选萧君夙的,可现在他居然敢嫌弃他家的孙女,不识好歹。 楚京没有下雪,但天气也是非常的冷。 天气冷得穆九不想出门,虽然有内力在身,运转之后能抗寒,但冷是一个问题,懒却已经刻进了骨子,不想出门,想宅到死,说的就是她。 自从上次得罪了穆九送过一次花之后,侯爷仿佛开启了什么技能,花样的给她送花,明明是大冬天,穆九的房间里却每天都有花开,冬日里开的花其实还挺多的,专门的暖房种植,茶花、菊花、杜鹃、兰花,每日一换,不带重复,看得兰幽那妮子酸得哟。 是个女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殷勤。 明明朝堂上一派剑拔弩张,萧君夙居然还非常有闲心,让人去般了几十颗梅花,平了一块地,给穆九种了一个梅花园,所有的花围绕着一个凉亭,正好让穆九无聊的时候躺在中间赏花。 而穆九更是绝,直接让人把软塌般过去,整个人躺在那里,身上盖着皮草,一边吃东西一边赏花,好不惬意。 兰幽过来看着她这样子,瞬间就堵心了,人比人气死人:“吃吃吃,一天都在吃,怎么没胖死你?” 穆九懒洋洋的看着她:“你嫉妒的嘴脸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兰幽翻个白眼,怒气又嫌弃:“怎么了?还不让我嫉妒了?我就嫉妒怎么了?” 没见过嫉妒得这么光明正大还理直气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得罪她了呢。 女人都有嫉妒心,兰幽也是正常人,她嫉妒穆九好命,嫉妒穆九有那么好的人爱着,而最让她生气的明明侯爷对穆九这么好了,她居然还爱答不理,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多少次兰幽都想狠狠的掐着穆九的脖子,问她到底要作妖到什么程度,若不是武力值不够,她都想把穆九绑了丢到萧君夙面前了。 这么好的男人,居然还矫情做作,暴殄天物,你还是不是人? 穆九完全不能理解兰幽心中的狂风暴雪,反正只知道这姐儿这几天都跟大姨妈来了似的,内分泌失调,阴晴不定,阴阳怪气,哪儿哪儿都看她不顺眼。 不过纯碎是嫉妒,出于女人对女人的正常嫉妒,没有其他的心思,每次看到萧君夙,她丫溜的比兔子都快,一溜烟儿的不见影儿了。 兰幽虽然知道萧君夙很好,那张脸也漂亮得让人心神荡漾,但是同样的萧君夙也很危险,那种高岭之花不可亵渎的气息,她连一丝儿的歪心思都不敢生起,这可不是她敢肖想的人,况且还是朋友夫,不可想,她跟穆九这么好关系,要真有歪心思,她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不过就是看着萧君夙那九天神祗居然为了穆九这么个小没良心的折了腰,可偏偏穆九还使性子,她看得干着急,想想都觉得她太过分了,干着急又没办法。 叹气,算了,早就知道的,穆九就是个冤家,不气她就不叫冤家了。 兰幽看着这亭子外的腊梅:“都说白雪红梅最是娇艳,可惜梅花虽美,却没有雪。” 穆九才不喜欢雪:“冷死个人,有什么好的?” 不意外的得到了兰幽的刀子眼:“不懂意境,没有情趣的人给我闭嘴。” 穆九瞪眼:“嘿,你还来劲儿是吗?” “哼,难道我说错了吗?不解风情,榆木疙瘩,暴殄天物。” 穆九:“......”这兰幽对她真的是怨念深深啊。 “人家侯爷都没说什么?你着急个啥啊?”皇帝不急太监急也不是这个急法啊? 兰幽白她一眼:“是,侯爷没说,你也不急,可阿九你不明白,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他现在喜欢你,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对你言听计从,千依百顺,可若是有一天他的耐心耗尽了呢?” 兰幽眼里全是担心和忧心,穆九到底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妮子着急的性子下还掩藏着这些情绪。 兰幽出生风月,跟闺中女子的性格不同,比较开放豪迈些,可就算如此,她到底也是个思想保守的平凡女人,会担心那些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男人多情又无情,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她这是怕穆九把自己作死了。 穆九对此只想说,瞎操心。 她跟萧君夙之间岂能用寻常男女的关系来计算,若萧君夙跟那些薄情的男人一样,最后凄凉的一定不会是她。 兰幽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显然是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她也知道自己说不通穆九,索性不说了。 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压压火气,转而问道:“对了,外面赐婚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第121章 用什么心了? 穆九宅在家,不关心外面怎么了,但就算她不出去,但赐婚这些大八卦还是有人告诉她的,毕竟还跟萧君夙有些关系。 “听说啦,怎么了?” “就是你那个哥哥啊?凝华公主一直喜欢侯爷,整个楚京都知道,你说皇上怎么会赐婚给一个几乎没什么影子的穆天尘?难道就因为他是穆相的嫡子?” 穆天尘一直跟随其外公读书,楚京里的人都知道穆家大少爷穆天阳文武双全,却鲜少有听闻穆天尘的存在,甚至因为穆天阳的存在,让人都快忽略这个嫡子了。 怎么看,赐婚都该赐给穆天阳比较好吧。 穆九看着兰幽,轻笑:“楚帝挑中穆天尘可不是没有原因的,穆家这个四少啊......可不是你看着的那么简单,给你一句忠告,若是不幸遇上这么个人的话,还是能躲则躲吧。” 兰幽听了更好奇了:“小九,你就跟我说说嘛,他到底怎么厉害了?” 穆九傲娇的昂头:“刚刚你还跟我发脾气呢?” 兰幽顿时狗腿了,连忙放下茶杯上去给穆九捶腿:“你个小冤家,人家错了,原谅人家一次,你就说说嘛?” 这娇撒得,让穆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有人看穆天尘,都会看穆府,他是丞相嫡子,觉得这个身份很高了,可实际上,他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他外公那里,看似平常的世族,书香门第,实则是楚帝的暗臣,楚帝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让他们去做的,同时掌管楚帝的私印,可代天子行令,先斩后奏,而今他外公已经暮垂老矣,他将是继承人,这个身份,足不足矣娶楚帝最宠爱的公主?” 兰幽听得傻了,她虽然懂得察言观色,但那也就是风月里的见多识广,于权谋一道,她是完全的一摸瞎,从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存在。 朝臣也分明臣和暗臣,皇帝也有见不得光的事情? 震惊让兰幽都忘了疑惑穆九为什么会知道这样的事情了,不过就算反应过来,好像也不会太震惊,反正穆九的存在本来就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多日后,当兰幽见到苏逸跟那个同样俊朗的青年穆天尘走在一起,私底下拉着苏逸试探性的说了这番话,苏逸闻言之后第一个反应是笑。 兰幽瞪他:“你笑什么,你以后小心点儿,少跟他来往。” 苏逸的笑意不减,反而加深,温和俊朗,不过态度却很恳切:“阿姐,我心里有数,穆九告诉你这番话,就是为了让你说给我听,到我这里为止,以后就再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否则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兰幽咀嚼了两下,立刻就明白其中的意味了,穆九这是拐着弯儿的想让她提醒苏逸,不然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能随便说? 苏逸身在官场,为楚帝的臣子,知道这些事情,可以让他警醒,更加明白自己的处境,这么一说,倒是穆九用心良苦了。 穆九:......???她用什么心了?不是她撒娇让她说的吗? “这个小九,好了,阿姐明白,我又不是大嘴巴,哪儿能到处说,以后这话就烂在我肚子里,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劳烦阿姐为我操心了,这些日子在侯府过得可好?” 兰幽给他一个白眼:“我好不好你看不见?你是想问阿九吧?放心,她好着呢,侯爷只差把她给供起来了。” 说完狐疑的看着苏逸:“你不会还想着她吧?” 苏逸紧了紧手中的玉笛,微微摇头:“我跟她早已经没有缘分了。” 不是他不想求,而是求不得,也没资格再求什么了,如此,唯有放下。 兰幽认可的点头:“你看得透就好,虽然我以前很想撮合你们,但小九那种妖,不是你降得住的。” 苏逸:“......”明明前段时间兰幽还在说穆九的好话,惋惜没能把穆九变成自己弟妹的,怎么现在听起来,像是终于解脱一样呢? ---- 冬日暖阳最是惹人爱,连难得出门的穆九都被这太阳晒得从冬眠中醒来了,换了身衣服,带着微雪和小青鱼出门去逛一逛。 穆九从大门出,侯府的人就这么看着她大摇大摆的出去,没人拦,这位可是主子,不敢拦,反正也拦不住。 东越倒是有让人暗中跟着穆九,只是为了防止意外什么的保护一下,他们现在倒也不怕穆九逃跑,要走早走了,也留不到现在。 坐马车到楚京最热闹的南街,这里居住的人多以平民商贾为主,商铺林立,来往百姓很多,还有不少叫卖的小贩,很是热闹。 “主子,我们去哪儿?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来到这样的地方,最开心的就数小青鱼了,主子给了她好多零花钱,可她都没什么机会用上。 穆九点了点她的脑袋:“我去茶楼坐,你自己去逛吧,一个时辰回来就行。” 小青鱼连忙点头:“奴婢明白。” 看着小青鱼一溜烟儿的跑了,微雪莞尔一笑微微摇头:主子可真宠她。 “这就叫宠?”穆九失笑,扶着微雪的手下了马车:“走吧,去透透气。” 两人上了这里最高茶楼的三楼,要了个靠窗的小包厢,临街,可以俯瞰整条热闹的街道。 微雪看着穆九这样,心里叹口气:主子,你这出来跟没出来有什么区别? 对于穆九这十年如一日,能坐着就绝不多走一步的态度,她也是无话可说。 穆九支着头,端起茶杯:“差别可大了,最起码空气都不一样。” 是因为没有侯爷吧? 微雪摇头,今日侯爷难得休沐,主子就要上街,明显是躲着侯爷呢,主子的感情她不太好评价,不过她看到的是侯爷对主子各种宠爱和示好,换成别的姑娘,早就神魂颠倒、不可自拔了,可她家主子不但清醒得很,居然还避之不及。 真是,难道侯爷的魅力还不足?那得多出色的男子才能让主子抛却理智? 当然,微雪不知道穆九之所以出来,就是怕自己一不小心被勾了魂儿,万一理智全无,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她这颗心最近可一直都在危险边缘徘徊呢。 第122章 本侯甚至欣慰 穆九给了小青鱼一个时辰,不过那丫头也就撒野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是小姑娘喜欢的玩意儿,珠花、惠子、璎珞、还有糖葫芦。 到底还是个孩子,等她叽叽喳喳的说完了自己的战斗成功,穆九才道:“走吧。” 小青鱼赶紧收拾东西:“主子这就回去了吗?奴婢先去喊车夫过来。” 穆九摇摇头:“你把东西放上车,我们去另一条街走走。” 小青鱼虎头虎脑,没有丝毫怀疑就去放东西了,反正主子说得都对。 唯有微雪眉眼微微一弯,笑意里有着揶揄和了然,就知道主子没那么快回去。 另一条街相对较宽,商铺也比较多,且多金铺银号,穆九去的是一家首饰铺子,准备给小青鱼和微雪买点儿东西。 “穆姑娘?你是穆九对不对?” 突然一个人凑到了穆九面前,一个长得漂亮柔弱小家碧玉模样的少女,穆九停下步子,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号人。 “你谁?” “我是萧雨菀,萧家五小姐,是定北侯的亲妹妹。”萧雨菀说话的时候声音依旧是那种无害的嗓音,但隐隐还是透着几丝骄傲,也是,身为定北侯的亲妹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然后呢?”血缘这东西对穆九来说,有跟没有差不多,不过就萧君夙的态度,应该跟她差不多,要是真在乎这什么妹妹的,估计早就接到府里,而不是让她跟着别人一起。 然后?萧雨菀没想到穆九是这样的态度,不满的皱眉,不过不知道想到什么,忍住了,转身快速拉过来一个人:“君柔姐姐,这是穆九,穆九,这是工部尚书沈家的大小姐。” 穆九眉峰动了动,扫过那个婉约的大美人,沈君柔,不就是萧君夙那个赐婚对象?还有上一次在镜湖,被萧君夙冷漠对待,伤心之后掉到湖里的,也是她吧?没想到随便出来逛逛街也能遇到这人。 萧雨菀介绍完见穆九没有动作,顿时皱眉:“穆姑娘,你怎么都不打招呼?” 穆九都懒得理她,打什么招呼?她还没说她拦着她的路呢。 “菀儿,你别为难穆姑娘。”沈君柔浅浅含笑,微微低头算是打招呼:“君柔见过穆姑娘,早就听闻过穆姑娘之名,却未曾见到,今日竟然有缘遇到,不知君柔可否邀请姑娘喝杯茶?” 倒真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可惜萧君夙是个眼瘸的。 “抱歉,我刚刚从茶楼出来,不想再喝,就不陪沈小姐了。” 穆九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客气很委婉了,可也不知道萧雨菀怎么理解的,顿时就生了火气:“穆九,你怎么这么对君柔姐姐说话?你知不知道,若非出了点儿意外,如今君柔姐姐都是我嫂子了。” “萧小姐,我劝你说话稍微注意一点,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最好不要到处嚷嚷,万一毁了人家沈姑娘的名声,你可负不起责任。” 萧雨菀像是听不懂穆九话的意思,眉头越皱越深:“所以说,我这不是想让你劝劝三哥吗?君柔姐姐这么温柔,对三哥一心一意,一定是温柔贤惠的好妻子,你劝劝三哥早点儿上门提亲,这样对三哥对你都好。” 穆九闻言笑了,好奇:“对我还有好处?” “当然啊?”萧雨菀一脸认真,苦口婆心的样子:“有君柔姐姐这样的主母,日后她定不会为难于你,你身为妾室,也不必受主母打压,这样对你不是很好吗?” 穆九笑意越发深了,只想回她两个字,白痴。 脑子里是豆腐渣,还以为自己聪明得很呢。 “那还真是让你操心了,不过不必,我这个人啊,善妒,又小心眼,还很恶毒,你知道的,小妾都是心思狭隘的,况且不想当主母的小妾不是好小妾,你觉得我会给自己找一个敌人?” 穆九很是恶劣的说完,看着两人表情凝固,顿时就满意了,转身准备绕开她们,结果却看到了缓缓走到她跟前的欣长身影。 天地良心,她只是恶趣味的想要逞一下口舌之快,怎么这样也能遇到萧君夙? 萧君夙唇角含着笑,甚是愉悦,微微倾身把她揽住,声音透着惑人:“原来你心里这么想的啊,本侯甚至欣慰,逛完了吗?还想去哪儿?” 穆九:“......”所以,做人不能太嘚瑟,容易翻船。 “三哥。” “君柔见过侯爷。” 比起穆九的郁闷,另外两人显然要惊喜得多,刚刚还黯然的眼神瞬间就发光了。 萧雨菀迈步要上前,突然想到什么,赶紧退后一步将沈君柔推了上去。 “侯爷!”沈君柔死死攥着帕子,目光含着羞涩看着萧君夙,可惜,萧君夙却没有给她半点儿目光。 看到穆九那瞬间微微不自然的脸,心口的郁气立刻就消了,突然一把弯腰将穆九抱起,大步朝马车走去:“看来你没地儿去了,那就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也该饿了。” 穆九:......她能拒绝吗? “唉......”萧雨菀傻眼,抬步就要追上去,东越和南风两人上前抬手一栏。 南风客气道:“五小姐请留步,别打扰了侯爷和穆姑娘,另外,侯府就算有夫人,那有且只有一人,那便是穆姑娘,五小姐以后还是莫要胡言乱语,毁了沈小姐的清白可就不好了。” 南风说完就走了,留下两人站在原地,一脸的煞白。 沈君柔脸色惨白,绝望得摇摇欲坠,怕毁了她的清白不好?他竟然连跟她扯上一点关系都如此避之不及。 “小姐......”她的丫鬟赶紧上前扶住她。 沈君柔眼里落下,模糊的泪光里看着马车远去,那人当真绝情得不给她一丝目光,有且只有一人,可那人却不是她? “君柔姐姐。”萧雨菀还想说什么,可沈君柔却已经摆手,由自己的丫鬟扶着离开了,伤心欲绝的模样。 “唉......”萧雨菀气得原地跺脚,回头看看马车离开的方向,想到穆九的话,气得一张脸都涨红了:“不要脸的狐狸精。” 街道的尽头,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丝缝隙,这个角度显然将刚刚的画面尽收眼底,一只纤纤玉手死死扣在车窗的边缘,指甲陷进缝隙,生生被掐出血来,可那只手的主人却恍若未觉。 “公主,您的手......”侍候旁边的宫女心惊胆战的提醒,回她的却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巴掌声清脆,马车里恨意和怨气却无比的浓稠。 “穆九,穆九......本宫不会让你活得太久。”阴测测的声音,带着森森的恶意,宛如厉鬼低吟,听的人不寒而栗。 ----- 第123章 打起来了? 穆九跟萧君夙回到侯府,刚刚下马车就遇到了前来送喜帖的人。 广文王府的人,送的是广文王世子和穆家嫡女穆若兰的喜帖。 穆九倒是想起这事儿了,居然现在才办婚礼,她还以为早就办了呢。 上次夏侯钰搞那一出,让广文王把继王妃都给废了送去宗庙,陷害主母,谋害嫡子,这些罪名可够那两母子背的了。 而因为广文王府没了主母,这马上要举行的婚事又不得不搁置,考虑到穆若兰年纪不能再等,这次是太后亲自出面派人主持的婚礼,总不能次次都因为广文王府而让穆家姑娘丢人,这一波三折的婚事总算是要了结了。 两府联姻,还都是一等一的门第,当然要将京中的贵人都邀请个遍。 萧君夙接了请帖,却问穆九:“要去吗?” 穆九挑眉:“什么意思?” “怎么说穆家也跟你有些关系,而这门婚事还扯上了你,不去看看?” 这话说的怎么怪怪的呢?穆九斜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是,若非侯爷从中做梗,说不定我今日就得随着去当广文王世子的媵妾呢。” 萧君夙的表情瞬间冷了,穆九冷哼一声,所以,翻旧账有意思吗?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更堵心。 萧君夙气得磨牙,可偏偏这话是他挑起的,气穆九却又无话可说,突然发狠,一个弯腰把穆九扛起来,直接抗进了府门。 穆九震惊错愕,不敢相信,完了,这次脸丢大发了。 穆九被一路扛到萧君夙的房间都没能回过神来,一张脸难得出现一片通红,一半羞恼,一半是充血。 “听说侯爷和穆姑娘打起来了?” “真的假的,谁赢了?” “肯定是穆姑娘啊,侯爷要敢打赢,他还有好日子过吗?” “不是吧,侯爷堂堂男子汉,输给一个女人,太没有面子了。” “一听兄弟你就是没有娶媳妇儿的,夫妻之间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一把媳妇儿惹毛了,后果很严重。” “是吗?所以侯爷是让着穆姑娘了?” “这不明摆着的吗?” “还有,我跟你说啊这穆姑娘可凶了,打得侯爷都不敢还手,太凶残了.......” 穆九冷着一张脸,听着一墙之隔的几个侍卫在那里聊八卦,其中居然还有东越的声音,这侯府的侍卫是都想集体挨板子吗? 抿了抿唇,破裂的唇角疼的她倒吸口气,脸更加冷了,将披风拢紧,转身回风雨轩。 房间里,萧君夙对着镜子照了照,心口上的几条血痕非常明显,这叫兔子急了也咬人是吧?只是这猫爪子该修一修,挠人也太狠了些。 合拢衣襟再次出门,才知道自己跟穆九打架的事情已经传得整个府邸都知道了....... 不仅仅是打架,还深入探讨了关于他跟穆九之间的各种原因,可他不敢还手的各种理由等等。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府里的侍卫居然是这样一群人。 南风汇报完之后,低头:“属下有罪,请主子责罚。” 本来是听到穆九跟萧君夙动手,他想着不能听主子墙脚,所以才将人撤走,可不知道哪个侍卫大嘴巴,居然说侯爷跟穆姑娘打架,然后整个府邸就热闹了,根本控制不住的那种,哪怕没看见现场,可全靠想象已经补齐了侯爷跟穆姑娘之间的恩怨情仇,说得有鼻子有眼,假的也成真的,现在估计去解释都没人相信。 妄议主子是非,这可是重罪,之前侯爷对谁都冷漠,对那些姑娘更是冷血无情,大家都不敢乱说,结果来了个穆姑娘,主子对她那么特别,大家认可了这个主母,偏偏穆九又是个行事乖张,不拘小节的,尤其是小青鱼,跟府上的侍卫混得特别熟,然后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就歪了...... 南风半天没等到回答,抬头瞄了萧君夙一眼,却见萧君夙唇角微微下压,似乎是在忍笑的样子。 在南风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萧君夙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库房所以的皮草都给她送去,还有北霜送来的那些新玩意儿,都拿去给她,她这脾气可大着呢。” 萧君夙说完负手离开,留下南风站在原地凌乱,主子这什么意思?这是要坐实自己惧内的名声吗? 夫纲何在? 总感觉穆姑娘知道了一定不会开心就是了。 算了,主子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侍卫可以明白的。 穆九还没走到风雨轩,就看到华晏从风雨轩出来,走了另外一条路离开。 风雨轩门口还站着没有回去的微雪,穆九走过去:“他来做什么?” 微雪目光有些复杂,对穆九比划道:他说想为我治伤,是对我的歉意,我拒绝了,但他好像很坚持,说还会来。 穆九挑眉,抬手捏了捏下巴,这华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会看上微雪了吧? 微雪虽然是个大美人,可却已经毁了,华晏与微雪相处不久,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也不该有那样的想法才是,莫非是因为那天看到了微雪的伤,身为大夫的古怪癖好,看到伤患就想要挑战一下? “你如果觉得接受得了,也可以让他试试的,他需要的药材,让人给他送来,无限供应。” 微雪连忙摇头:主子不必如此,我现在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穆九牵着她的手,两人缓缓往里走:“我知道你一心想报答我,这跟你接受医治并不冲突,他是医圣华家的人,说不定真有办法,那就让他试试,说不定真能把你变得美美的,我这里什么都不多,就药材多,反正放着也是放着,能治好你,我也会开心的。” 微雪突然跪地,深深一叩首,什么都没说,但周身浮动的情绪让人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 “好了。”穆九低头看着她:“起来吧,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等你变成大美人再来谢我也不迟。” 对于对自己忠心的人,她从不吝啬,当然,前提是他们也知道分寸,值得她对她这般好,若是贪得无厌之人,她绝对一毛不拔。 第124章 一点点小心机 两日后,广文王府和穆家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萧君夙给穆九准备了一身极为华丽的衣服,嗯,跟他身上的衣服是同样的花纹颜色。 萧君夙似乎对这件事情非常执着,现在但凡做衣服,同样的布料同样的花色,一定是他们一人一件,不管穆九穿不穿,反正做了就给她送去,无形中不知道酸了多少人的牙根。 在南风、东越等人有意无意的提示下,几乎整个侯府的人都将穆九当成了主母,甚至已经谋划着该准多少台聘礼,该怎么准备婚礼。 没办法,这侯府终于有一件大喜事,忍不住为侯爷高兴,就想热闹点儿,尤其是穆姑娘来了之后,侯爷明显有人性了很多,他们没办法不欢迎啊。 所以,整个侯府都已经准备好迎接女主人了,也就穆九这个正主儿却迟迟不点头,完全没那么意思,这才真的是急死了一干人。 穆九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反正她是坚决不会穿这身衣服的,穿上干嘛?带着萧君夙去砸人家新郎的场子吗? 侯爷正装玉冠的时候本就美若妖孽,再把她打扮了去跟他一起秀一下,那得拉多少仇恨? 穆九挑挑选选,最终挑了一套......男装。 绛紫色的男装服侍,绣的却是团纹牡丹,穿在男人身上有些太过华丽美艳,穿在她身上倒是刚好,英气俊俏却不失贵气精致,头发以玉簪冠起,腰间坠以玉佩,翩然转身,好一个翩翩俊俏的女郎。 小青鱼看得双眼冒星星:“主子好好看,主子最好看了......” 激动得都找不到形容词了。 看着她那傻乎乎的样儿,穆九莞尔一笑,抬手在她额头一敲:“就你这呆瓜会说话。” “奴婢说的可是真话,千真万确,对吧微雪姐姐?”小青鱼赶紧拉上微雪求证。 微雪眉眼含笑,点头:主子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穆九失笑,她这是养了两个马屁精,再拍下去她得上天了。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穆九挥挥手,负手往前,潇洒利落,俊俏隽美,没有千姿百态,却胜过满园娇花,奇怪又独特的存在。 南风看到穆九一身男装过来,惊讶了一下,然后也没多少意外,穆九要真的顺从主子的意思穿着那如同正室夫人的正装那才叫奇怪呢,不过就算不是那套衣服,这一身衣服,也挺别致的。 穆九注意到南风的目光,挑眉:“怎么这样看着我?看起来很奇怪?” 南风摇头,隐着浅笑:“没有,穆姑娘这身衣服挑得很有眼光?” 穆九还没来得及想他这话什么意思就看到萧君夙走了出来,不用说,立刻明白了。 她就说她的衣服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套男装,因为很好看,让她非常喜欢,对比其他繁琐隆重的衣服,她自然选了这一套,结果还是跟萧君夙穿了同样的,说不是有意的都没人相信。 萧君夙眉峰微扬,潋滟波光的眸中透着些许笑意,应该说是得意,大步却不失优雅的走来,将手中的同色披风给穆九披上:“走吧。” 穆九抖了抖肩,没说什么,一点点小心机,由他去吧。 按理说自己姐姐出嫁,穆九该回穆家,为穆若兰添妆,然后送她出嫁,穆家也有派人来请,但被穆九拒绝了。 从她烧了竹苑开始,她就没有想过再踏入穆家一步,更别说什么姐妹情,这种虚假的东西,膈应别人又膈应自己,何必上杆子去找不自在? 两人直接去的广文王府,去的时候夏侯钰去迎亲了,广文王府挂起了红绸大花,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客人已经来了不少,毕竟是王府的世子的婚宴,尤其这还是皇上指婚,太后亲自督办,宫里那几位没来参加却都送了重礼,其他人自然更不敢怠慢,礼盒络绎不绝的送入王府,在王府的偏厅堆成了一座小山,来自宫里的赏赐不能堆,而是一一摆放,每一样都精致无比看得人不免惊叹,不愧是最得盛宠的王府,这份尊荣怕是无人能及了。 两人相携走进去,穆九一看就是女郎,跟在萧君夙身边的,也就只有他最近宠得不行的那位,这样一看,这身气韵,怪不得能被萧君夙看上眼。 萧君夙跟上前打招呼的官员说了几句话,带着穆九找位置坐下:“有什么想说的吗?” 穆九不解:“说什么?” 萧君夙凝着她,看她那表情似乎真的不知道,叹口气:“罢了。” 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想这些,哪儿能指望她明白? 手微微垂下,不动声色的覆在她的手上,五指收拢,十指紧扣,现在能这样握住她的手,在几个月前来说他都没想过的,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姑娘,那么的汹涌,且恨不得立刻能娶回家。 她是特别的,否则也不会吸引了他的注意,可正因为她的特别,他总有千万般的念头,最终都只能忍着,无计可施。 掌心微凉却透着稳沉的力道,穆九微微侧目,看到的不是萧君夙的侧颜,而是他微微垂眸凝视着她的目光,那里面太复杂也太浓郁,让她心悸和心慌。 似乎有点明白刚刚萧君夙那句问话的内容了。 少年初心总是真,若没有意外,她是萧君夙第一个喜欢的姑娘,那他的心里该是怎样的汹涌澎湃? 萧君夙好吗?他非常好,好到穆九都无法忽略,无法不为之心动,他们是一类人,更明白对方的想法和目的,不需要刻意的去将就或者解释,自然就已经明白了,相处起来并不会感觉累,非常的自在。 心口并非没有波澜,只是被名为克制和理智的东西死死封住,她并不喜欢失去了理智的感觉。 然而感情若被理智克制,怕也并非全心全意,大概是......怕吧。 若萧君夙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知道她是谁,是否还敢把这份感情给她? 不自觉的收紧了手,回应她的是更有力的回握。 穆九微微低头,看到两人的手,眼眶微微一烫,虽然并非她主动,可也怪她不够决绝,给自己的未来找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啊。 第125章 办婚礼吗? “太子殿下驾到。” “三殿下驾到。” “六殿下驾到。” “十二殿下驾到。” 毕竟是唯一的亲皇叔家的大喜事,除了至今都还没能回来的四皇子,当今的四个皇子都来了,一一走进来,正装玉冠,哪怕不着调的夏侯堇这样看起来也非常有范儿,倒是他后面的十二皇子,有点超出穆九的预料。 太子温润谦恭,容貌不说多出挑,但也算是很耐看,三皇子略微阴翳,五官更加硬朗,凌厉的眼中透着丝丝野心,但也算端正,四皇子夏侯麟不用说,他算得上是兄弟里最俊美的一个,而六皇子夏侯堇那张娃娃脸让他看起来很是无害,总之也算好看,可这十二殿下,是没长开? 一张大饼脸,还有点儿胖,瞬间就划出了一条分水岭,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楚帝亲生的,当然,没人敢妄议,只是心里却免不了对比,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大概就是这样的。 太子那一身明黄彰显着他身为储君的不凡,在做的所有官员都起身,因为今日是在王府,没有行大礼跪拜,却也是一起行礼,然后一个两个上前恭敬的打招呼。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 穆九旁边多了个人,没有意外是夏侯堇,从陵川回来之后夏侯堇被派了好多事情,都没空往侯府跑,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 “你不跟太子他们一起,过来这里做什么?”没感觉到旁边这人身上都开始冒冷气了吗? 说真的,就萧君夙这种对待皇子的态度,那天夏侯堇惹毛了他,萧君夙直接把人做掉了都不奇怪。 夏侯堇尴尬的笑了笑,脖子有点儿凉,后背有点儿冷,看到一脸冰霜的萧君夙,他顿时明悟了,慢慢的往另外一边挪了一个位置,距离穆九稍微远一点,这才道:“跟他们在一起多没意思,我过来坐这里,给他们一个位置让他们好接近太子皇兄岂不是更好?” 这话听起来满是嘲讽。 夏侯堇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到进门的人,顿时笑了,不怀好意:“老大,你的情敌来了。” 穆九转头看去,正好礼官唱道:“凝华公主驾到。” 哪怕是来参加婚礼,凝华公主依旧是一身白,步伐袅袅,身若拂柳,一摆出绣了几支红梅,倒是显得没那么单调,反而看起来更加有仙气。 不知道别人看了什么感觉,反正穆九就觉得太刻意了,反而很古怪,不是说凝华公主不漂亮,只是总觉得她不该是这样的风格。 凝华公主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侍候的宫女,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书香斯文的气质,五官容貌说不上俊俏,但也是端正清雅,眉眼柔和,从容淡雅,明明才刚刚满十八岁,却一身同龄人没有的稳沉气度,让人不自觉的将他放在另一个高度,与凝华公主站在一起,竟然还种说不出的般配。 穆家嫡子穆天尘,默默无闻,可是金子定然会发光,他的出现一定会让人很惊艳,可谁又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像个文秀书生的人才是穆家最危险的存在? 想来为了培养这个继承人,他的外公没少下血本,不然也不会让楚帝都满意,甚至把自己女儿赐给他。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震耳欲聋,新娘子接来了。 穆天尘作为穆若兰的亲弟弟,显然是跟着送亲来的,只是虽然是亲姐弟,但长幼有序,真正跟着队伍一起送亲的是他大哥穆天阳,而他来到门口之后就去找了凝华公主一起进来。 夏侯钰也结束了跟人寒暄,快步走出府门去接新娘子。 “新人到。” 乐师奏响了乐曲,鞭炮声再次响起,紧接着是新人从门口缓步进来,大红的喜服格外的醒目。 “跨火盆,红红火火,去病去邪,一生顺遂。” 穆若兰拎着裙子跨国了火盆,然后两人牵着红绸一路走到正堂。 主婚人是夏侯的宗族长辈,一身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拄着拐杖站在正堂。 “秉承天地秩序,兹尔新婚,有宴来宾,咸集致贺,恭祝连理,赞曰:惟天地以辟,万物滋养于斯,日受其精,月润其华,天礼之奥含于其中,人以婚礼定其礼,三牢而食,合卷共饮,自礼行时,连理成,比翼具,虽万难千险而誓与共患,纵病苦荣华而誓而与弃,仰如高山哉,其爱之永恒,浩如苍穹哉,其情之万代,相敬如宾,各尽其礼,家合事兴,不变不易,天长地久,为尔佳缘,特为赞颂。成妇礼,感谢父母,拜。” 长长的贺词,经老人沧桑却铿锵的声音念出来,非常的庄重。 拜礼之后是沃盥之礼,相互净手洁面,然后是同牢礼,一同吃同一块肉,寓意同甘共苦,紧接着才是拜天地,夫妻对拜,敬四方宾客。 最终才将二人送入新房。 “礼成,诸位请坐,开晏,奏乐。” 端着美味佳肴的宫女太监如鱼贯入,同时上菜。 萧君夙跟穆九是随意挑的位置坐,为图清净坐得靠后,以至于后面坐下来的几个宾客坐下之后认出萧君夙之后,表情那叫一个纠结,他们怎么跟定北侯坐到一起了,想走却不敢走,他们官小,人微言轻,岂敢撂定北侯的面子,加上旁边还有个六皇子,虽然六皇子很随和没有架子,可那也是皇子啊,真是如坐针毡,食不下咽的感觉。 萧君夙也没有刻意说什么,耳根子清净他求之不得,不过很显然,有夏侯堇在,清净不了。 夏侯堇端着酒杯感叹:“这酒喝着没意思。” 转头看着穆九,一脸期待的笑道:“你们还要办婚礼吗?若是要办,我一定送一份大礼。” 萧君夙夹菜的筷子一顿,穆九直接夹了一个鸡腿给夏侯堇塞嘴里:“话多,吃你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君夙面上没有多少情绪,夹了一块羊排放入穆九的碗中:“尝尝这个。” 穆九依言夹起放入口中慢慢品尝,夏侯堇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一动,嗯????这两人怎么怪怪的呢? 第126章 老大罩着 这顿饭穆九吃得倒是悠闲,太后特意派了宫里的御厨出来做的菜,味道自然是不差的,反正坐着也是无聊,还不如好好品尝。 夏侯堇看着吃得很香的穆九,他真是佩服死她了,不愧是老大,这后面几道那么多目光盯着,她居然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一样。 新人去了房间,继续了剩下的礼节之后夏侯钰又出来了,他还得出来敬酒。 一张一张的桌子挨着敬,快结束了才到穆九他们这一桌,乍一看到穆九和萧君夙两人,夏侯钰微醺的酒意都醒了,刚刚一圈没看到他们,他还以为两人走了,结果居然坐在这里,堂堂侯爷坐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看着其他几个跟鹌鹑似的人,想来这顿饭他们吃得很是煎熬啊。 “劳烦侯爷前来观礼,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一杯薄酒聊表敬意。” 萧君夙倒是没有摆冷脸,接过夏侯钰递来的酒:“恭喜。” 穆九跟着萧君夙一起,端着酒杯,勾了一抹浅笑,意味深长,不明所以的人看了怕以为穆九跟夏侯钰有什么奸情,可实际上只有夏侯钰头皮发麻,这个魔女。 还好还好,他已经成亲了,穆若兰陪嫁的媵妾换成了她娘家的姑娘,而穆九也被定北侯收了,为此,他对定北侯多了几分感激,舍生取义,以身犯险,大义啊。 穆九:......这个弱智。 夏侯钰断了一杯酒递给夏侯堇,不再是以往恶意针对的样子,反而一脸的正经客气:“这杯酒,是多谢六殿下前来参加我的婚宴。” 他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另外拿起了一杯,一脸郑重:“往日钰纨绔无礼,对六殿下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非常的恶劣,甚至称得上是残忍,如今幡然醒悟,方知自己曾经多么的愚蠢和恶毒,今日钰在这里郑重的向六殿下道歉,不敢奢求殿下原谅,只是表明钰认错的态度。” 说完,又是一杯酒喝完,再跟其他一脸懵的官员喝完这才拱手朝下一着走去。 一路走来喝了不少酒,夏侯钰的脚步走有些不稳。 夏侯堇端着那杯酒,懵的眼睛都圆了,看着夏侯钰走远,不敢相信的转头看向穆九:“他喝醉了?还是我喝醉了?” 他怎么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呢?他居然听到夏侯钰对他道歉了?怎么可能? 穆九轻笑:“人都会成长了,一次死亡,一条人命,倒是给了他飞速成长的机会,六殿下,你可得加油了。” 夏侯堇:.......?他加什么油? 夏侯堇看看穆九,再看看夏侯钰,不由得怀疑,夏侯钰这突然对他道歉示好有没有穆九的原因在? 以前他跟萧君夙混在一起,但萧君夙是放养式教育,除了对他非常严格,其余的事情都让他自己解决,若解决不了,那就只能受着,可穆九不同,虽然次数不多,但他很肯定,穆九是会出手的。 洧川军营时穆九因为他一个求救居然弯弓射箭帮他作弊,他现在都能清楚的记得当时夏侯麟难看的表情,不管对方是侯爷还是皇子,穆九一出手,完全不带怕的,那种有老大罩着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这么说来,他还得再努力一点儿,这些御厨的菜也没比他做得好吃,他得努力一把,多做点儿好吃的菜贿赂一下。 穆九不知道夏侯堇一个人在那里意淫了些什么,但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上进的事情,蠢得无药可救。 穆九吃得差不多,起身:“我去洗个手。” 萧君夙放下筷子:“你对王府不熟,要本侯带你去吗?” 穆九神秘一笑,深处手指在面前晃了晃:“这就不需要了,女孩子需要一点儿私密空间。” “......”等穆九迈步走了几步萧君夙才反应过来她是要去做什么,明明那么大大咧咧的人,对于这样的话题好说得真够文雅的。 夏侯堇:“......?”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儿傻啊。 因为今日来了不少王公贵族的夫人,因此恭房都是专门修葺过的,专供夫人们更衣的地方看起来是个小花园,还有名字叫----无忧园,虽然名字很雅致也有那么点儿贴切,但总觉得以后有点儿无法直视无忧二字了。 院子的门口有假山凉亭,有石桌石凳,还有婢女时候在册,送了茶水,只有茶水,没有点心,这个地方就在再美估计也没人吃得下。 再往里面一点是更衣室,真正的换衣服的地方,有镜子,有独立的小厢房,专供这些贵人们整理仪容,最后路过一条小道进去,才是解决三急的地方。 洗了把热水脸从无忧园出来,直接就要回宴席,结果却看到了挽手相携而来的两人,凝华公主和湘郡主。 来这一路上不乏贵妇人,但大家忙着寒暄,且几乎没人认识穆九,偶尔有人想起来她是跟在定北侯身边的,明白她的身份是个妾,也就更加不愿自降身价跟她说话,倒是让她清净不少。 然后,穆九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人,这就叫冤家路窄,为数不多的两个认识她的,好像都跟她有仇...... 穆九不想惹事儿,懒得跟女人撕逼,所以走到旁边,侧身以示礼节让他们过去,但偏偏有人却不这么想,凝华公主停下了步子,湘郡主也跟着停下。 “公主姐姐?” 湘郡主顺着凝华公主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穆九,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是你?” 是她,是她又怎么了?就不能好好走个路?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湘郡主横眉竖眼,然后瞬间焕然大悟,嘲讽道:“本郡主知道了,你不死心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哥已经娶了若兰嫂子,你别想纠缠他,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穆九:“......”这话有本事你当着侯爷的面说,信不信今晚把你哥打得不能洞房? “湘郡主说笑了,我已经入了侯府,为何还要纠缠世子爷,况且这是王府,这条路通向哪里,湘郡主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第127章 一个碰瓷儿的 王府虽然九曲回廊,但这无忧院却是单独开辟了,就是为了照顾这些贵妇人,未免她们被小厮冲撞,这里是单一的一条路,且来往的都是婢女,男子不准靠近,来这里自然只有一个目的。 湘郡主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但她会那么容易承认自己错了? 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自己什么心思自己清楚。” 她看她自己不清楚,但这湘郡主却比她清楚呢。 凝华公主高高在上的睨着穆九,端着九天仙子的高傲,没有参与两人的话题,却说了另外一个话题:“区区妾室,见到公主,不该行礼?” 湘郡主闻言顿时来劲儿了,笑得一脸得意:“对了,还有本郡主呢,还不行礼?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妾室,该给公主行跪礼,还不跪下?” 跪礼?给几个巴掌差不多,这位郡主这狗腿子当得真是称职呢。 “即知我不过区区妾室,二位殿下又何必自降身份为难于我?”穆九微微行礼:“不打扰公主和郡主,告辞。” “站住?”湘郡主瞬间怒了,厉喝道:“谁准你走了?给我跪下。” 说着竟然直接朝穆九伸手抓去,张牙舞爪,一副要撕了穆九的样子。 穆九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微微回头睨着她,眸光冷漠无波:“湘郡主,我从未得罪过你,何必一直揪着我不放?下次若是要闹,先问问你哥,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说完穆九一把将湘郡主甩来,让她后退几步才站稳。 凝华公主冷冷的看着穆九,端着下巴高高在上:“不敬公主,蔑视皇族,你就不怕被治罪?” 真该让人看看凝华公主这个表情,这就是仙女? 穆九拂了拂衣袖,垂着眸,一片冷漠:“并非我不敬皇族,只是公主殿下似乎也没准备好好说话的样子,堂堂公主,也就会玩儿这些后宫女人玩剩的戏码,我可没时间奉陪。” 站直身子,微微行礼:“侯爷还在等我,告辞。” “你你......她......”穆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转角,湘郡主一肚子火气都没能发出去,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发烫:“公主姐姐,你看她,简直太嚣张了,你就该告诉皇伯伯,让皇伯伯狠狠的治她的罪。” 凝华公主面色很冷,治罪?她不想吗?她还想将她碎尸万段呢。 一旨赐婚就将她所有的痴心妄想都斩断,偏偏父皇还在哪个当口晕倒,以至于她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同样是赐婚,她的婚事却板上钉钉,而赐给萧君夙的圣旨却那么巧合被毁,甚至不了了之,凭什么? 是,她穆九确实是个小小的妾室,可那是在外人面前,在定北侯府就这么一个女人,萧君夙对她的好和宠,从边关传来的消息里写的清清楚楚,说是妾,可那些属下早就把穆九当成了夫人一样对待。 还有那日大街上......她从未见过萧君夙对那个女子那般温柔亲近,甚至不顾礼节大街上就把人抱走。 “何必跟她计较失了身份,走吧。” 湘郡主屁颠屁颠的跟在凝华公主身后,感叹:“公主姐姐你就是太心善了,她这样不安于室勾三搭四的人,真不知道侯爷看上她哪儿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湘郡主的话深深的在凝华公主的心口扎了一刀,是,就算那穆九勾三搭四不安于室,可萧君夙不就偏偏看上那样的人,却对她这个公主不假辞色。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竟是顾不得优雅,大步走远。 湘郡主连忙追上去:“凝华姐姐,你等等我啊。” ----- 从凝华公主和湘郡主面前脱身,谁以为穆九就这么顺顺当当的回去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做梦都想不到,在这王府里她居然还能遇到一个碰瓷儿的。 她不过就想了些东西一个晃神儿的功夫,一个人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直接撞上来,她还好心扶了对方一把,然后对方抬头看着她,盯了那么几下,突然问:“你就是穆九对不对?上次拿扫把赶我的那个?” 于是,不等穆九回答,她突然就往地上倒去,哀嚎了起来:“唉哟,来人啦,这里有人打人啦,快来人啦,要出人命了......” 穆九:......啊啊啊啊啊????? 穆九懵得眼睛都瞪圆了,这什么操作?盯着这位妇人看了好几下,穆九才终于找回了那么一点儿印象,如此泼辣,不正是萧家那位夫人,萧显棠的母亲吗? “怎么回事儿?出什么事儿了?” 这条路是贵妇人去无忧院的必经之路,听到声音很快就有人围过来了。 “唉哟,这不是萧夫人吗?怎么回事,怎么坐地上了?”一个贵妇人假意的要去扶人。 萧夫人直接一甩袖子,不让她扶:“别扶我,去把定北侯给我叫来,他这个小妾仗势欺人耀武扬威,居然都敢欺负到我这个伯母头上了,我今天就让大家评评理,他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孝道礼义。” 穆九真是从未感觉自己这么冤过,这才真是活久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能遇到,这表演,不去唱戏简直太埋没人才了。 很快周围的人都围过来了,其中几人还指责穆九:“你怎么还站着呢?懂不懂礼数?赶紧去扶人?下跪给萧夫人道个歉,一个小妾而已,真以为定北侯宠你就能上天了?” “就是,真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为所欲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快扶人,下跪请罪。” “别傻站着啊?以为自己了不起是吧......” 所以啊,穆九最讨厌跟这些贵妇人打交道了,闲得发慌,自家院子里都是一本烂账见不得人,出到外面却以为自己很有面子和地位,指手画脚,自以为是。 “你们能不能闭嘴?我有说是我推她的吗?” “这里就你们两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理所当然的定罪法,理直气壮的态度,这要放到衙门里去,绝对一天就能把所有案子都解决了,都特么是冤案,直接定死罪那种。 第128章 错了,是夸你 “怎么回事?” 有小厮快速过来分开人群,大步走来的是一身大红喜服的夏侯钰,刚刚听说后面出事了,小厮就去找夏侯钰,一听跟穆九有关,他想都没想就大步走来了。 萧夫人一看到夏侯钰来了,顿时就像是找到了靠山:“世子爷,你快给评评理,她一个小妾,居然敢推我,是谁给的胆子?以为萧君夙宠着她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唉哟......我这腰啊,痛死我了......没天理啊,我的棠儿啊,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啊,为娘都被人欺负死了,都没人帮我说说理啊......” 萧夫人哀嚎着居然还哭了起来,声泪俱下的那种。 夏侯钰一脸的尴尬,萧显棠的死是因为夏侯仪想要谋害他,死于他们兄弟斗法,事后他对萧家是满心愧疚,也一直想要找办法弥补,甚至萧家的其他人他也努力在拂照他们,他是对萧夫人有愧疚之心,可她这样在他的大婚之上闹,是否也太过分了? 夏侯钰是完全没有怀疑过穆九,这小祖宗要打人还让你躺在这儿嚎?早就把你拖草丛里,揍得你痛不欲生了,所以怎么看都是萧夫人找事儿。 因为看到他成亲,想到了枉死的萧显棠,心里难受了。 可偏偏他看透了萧夫人的举动,却因为满心的愧疚不能戳破,但另外一边是穆九,也不是他能得罪的啊。 他刚刚听到穆九就不该来的,遇到这魔女准没好事儿,现在好了,卡在这里,进退两难。 “世子爷,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也怕那个萧君夙了是不是?”萧夫人见哭嚎不成,又改激将法,一脸怒意质问。 穆九看戏看够了,扯了扯夏侯钰的衣服,对他摆了摆手:退后。 夏侯钰瞬间会意,退开战场。 穆九拂了拂两边衣摆,屈膝蹲下看着萧夫人,一脸的诚恳模样:“萧夫人,我有没有推你,我们心里都清楚,你冤枉我不代表我就得认,不过咱们先不说这个,就说夫人您这幅样子,啧啧,真是有家教、有礼教、太有贵族夫人的典范了,就算路边的泼妇吵架,恐怕也做不到像你这样躺在地上不起来还被一群人围观,衣衫不整,仪容狼狈,真是给萧老爷张脸啊。” “你为了堵一时之气,躺在地上被人围观,就不怕被这些贵人下人们看笑话?” “以后所有人想起你,就是这幅丑陋讹人的嘴脸,想起萧老爷,就能想到他有一个泼妇一眼不要脸的夫人,啧啧......多有面子?” 夏侯钰默默的压了压唇角,穆九可不止拳头厉害,这嘴巴也是够毒的啊,诛人诛心,她是刀刀都往心窝子里扎啊。 穆九的声音很冷静,一字一顿徐徐到来,让人不自觉的认真的去听,果然,萧夫人环视一眼周围,明着是帮她说话,实则就是看她的好戏,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气昏了头干了什么丢人的事情,可她现在就这样爬起来,岂不是更没有面子? 穆九伸手去扶她:“夫人一直在地上坐着,可是扭了脚?” 转头看向夏侯钰:“劳烦世子爷给萧夫人准备一间厢房,看看她的伤,顺便帮她梳洗一下。” 夏侯钰这点倒是很上道,连忙让侍女去扶萧夫人:“快,去请个御医给萧夫人看看。” “是。”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周围的贵妇人见没细看了,也各自散去。 夏侯钰对穆九拱手:“多谢穆姑娘。” 穆九耸肩:“谢我做什么?” 夏侯钰微微一笑:“多谢穆姑娘以德报怨,并没有让萧夫人将事情闹大,帮了我一个大忙。” 穆九睨了他一眼:“世子爷今日新婚之喜别冲昏了头脑,我看起来像是以德报怨的人?还有,可别自作多情,我可没想帮你的忙。” 说完迈步走了,那背影看起来简直叫嚣张。 夏侯堇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好吧,算他自作多情了,转念一想,他大概就明白穆九这么做的原因了,是因为萧君夙吧。 今日若是穆九不低这个头,萧夫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没人给她台阶下,她定然会一路到黑,然后越来越过分,最后闹起来,不管萧君夙愿不愿意护着穆九,他都会被人指摘。 而穆九给了一个台阶,看起来像是对萧夫人服了软,可实际上她那一番诛心的话说完之后,丢人的只会是萧夫人,事后就算萧夫人觉得丢人,却也不能把穆九如何,毕竟穆九还扶了她,做了一个表面功夫。 几句话,两个举动,化解了一个僵局。 抬得起傲气,揍得了人,弯得了腰,处理事情从容不迫还直接抓住重心,亏得她只是一个女子,否则这朝堂岂不就在她的手掌翻覆间? 萧君夙被人喊了过来,还没走到,穆九就已经朝他走了过去。 “怎么了?不是说惹到萧夫人了?” 萧君夙朝穆九伸手,穆九自然的递过去,交握住,没有半分不自然。 “她估计是被刺激的,一肚子火气没地儿发,找我发火呢,不过都解决了。”穆九仰头看着他,故意咧嘴一笑:“怎样?我厉害吧?就算泼妇我也能给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萧君夙莞尔一笑,打趣道:“是,你可比她们厉害多了。” “啧,这话听着怎么像是骂我呢?” “错了,是夸你。” “呵呵,侯爷你这夸人的句子还真是特别。” “那是因为你特别。” 穆九:“.......”说不下去了。 连忙摸一摸手臂,啧啧,这鸡皮疙瘩。 她就听不得萧君夙用这种温柔宠溺的语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简直犯规。 穆九往前走,拉了一下没拉动,转身看去,对上萧君夙深谙却泛着涟漪的目光,表情微微一顿:“你.....走不走?” 突然萧君夙一把将她拉了过去,一个旋身来到旁边的转角,把她披风的帽兜扯上来盖住她的脑袋,将她压在柱子上,倾身低头。- 穆九:......QAQ...... 这突然间的,受什么刺激了? 察觉到她的不专心,萧君夙加大了力道,不再给她胡思乱想的余地。 第129章 西归,你想找死吗? 萧君夙跟穆九没有再回去宴席,直接离开,那扯上的斗篷一直都没有放下,主要是穆九怕丢人。 南风赶了马车过来,两人刚要上马车。 “小九。” 一人从后面徐徐而来,喊住了穆九。 穆九转身看去,是穆天尘,相对穆天尘的浅笑礼貌,穆九表情就显得冷漠了很多:“有事?” 穆天尘走到面前,笑意带着几分兄长的纵容:“几年不见,连四哥都不会喊了?” 说完对萧君夙拱手:“天尘见过侯爷,本该携礼登门拜访,却一直没得空闲,还望侯爷海涵。” “穆公子客气。” 穆天尘话语倒是客气:“今日看到小九深得侯爷眷顾,我这个当兄长的也很是欣慰,三日后若兰回门,不知可否请侯爷让小九也回穆家,让我们兄妹好好叙旧?” 萧君夙揽住穆九的肩:“本侯会考虑的。” 上了马车,萧君夙将穆九抱着:“穆天尘跟你怎么回事?” 这语气听着怎么有点儿怪怪的? “什么怎么回事儿?他不是说得很明白吗?” 萧君夙:“你觉得能忽悠我?他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他是我四哥。” “不是亲生的。” 穆九:“......”侯爷最近功力见长啊,分分钟把天聊死。 “没什么事儿,估计就是看到我有了侯爷这么一个靠山,良心发现想要跟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妹妹拉一下感情,嗯,就是这样的。” 萧君夙:......最后那个点头加肯定,是为了让自己也更相信自己的胡说八道吗? 穆九其实跟穆天尘真没什么联系,一个常年躲在竹苑里种蘑菇,一个远在外家学习,每年除了过年几乎都不会回来,他们至今也就见过三四面,然后就是半夜三更翻墙去浪的时候在墙头遇到了。 穆九穿的是男装,穆天尘穿的是夜行衣还蒙着脸,两人都知道对方是谁,但都没有点破,过了几招,然后就各自走了。 从此之后两人也没有照面,直到今日才遇到。 穆九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查穆天尘,才知道他的身份,而她相信穆天尘也不止一次查过她,不过有没有查到什么就另说了。 穆九与萧君夙还没回到侯府,夏侯堇就追来了。 “老大,你们太不够意思了,走也不叫上我。” 穆九无语的看着他:“你不回宫追来做什么?” 夏侯堇嘻嘻一笑:“我找侯爷有事儿商量。” “哦。”穆九明白了,然后点头就不理他了。 突然夏侯堇喊道:“老大,我看到了小青鱼和西归哎。” 小青鱼和西归有什么稀奇的?穆九这样想着,突然眼睛一瞪,掀开帘子:“在哪儿?” “在后面那条街,刚刚过了。” 穆九拍拍南风的肩:“掉头。” 南风:......兄弟,对不住了,这可不是我能管的。 马车掉头到了街口,穆九让南风停车,掀开帘子找了一圈,正好看到从糕点铺子一前一后走出来的两人,小青鱼买到了东西,一脸开心一蹦一跳,而西归则拿着不少东西跟在后面,虽然面瘫着脸,但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小青鱼身上。 这画面看着有那么丢丢不爽呢。 小青鱼那丫头就是个缺心眼儿的,聊八卦很来劲儿,但自己确实一窍不通,心窍都没开,但西归不同,他已经成年了,见多识广,有想法有行动力。 穆九磨了磨牙,她的小青鱼还没成年呢,西归,你想找死吗? 穆九放下帘子:“回去吧。” 南风:????居然就这样?他还以为要上演一场血腥的‘虐’西归的大戏呢。 毕竟西归惦记人家那条小鱼,怎么看怎么禽兽。 萧君夙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冷面侍卫居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很是诧异,再看看穆九隐着怒火的表情:“既然生气,为何不去阻止他?” “阻止他做什么?”穆九目光凉凉:“小青鱼是我的人,只要我不答应,小青鱼要是答应他,算我输。” “......”他还能说什么? 南风: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穆九并非不允许身旁侍候的人成婚,若是微雪,她一定不会多说,微雪已经二十多了,她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伴侣,这跟陪在她身边并不冲突。 可小青鱼太小,还容不得别人染指,西归自己有想法就算了,只要他克制着,她可以给他机会等小青鱼慢慢长大,可他若敢下手,他伸的哪只手她就剁了他哪只手。 穆九回到府邸,喝茶歇了一会儿小青鱼才回来,拿着刚刚买的糕点和针线:“主子,我跟微雪姐姐学了绣花,买些一般的针线练练手,等到我练好了,就能给主子绣帕子了。” 穆九闻言失笑:“学绣花,你的手指头被扎了多少针了?” 穆九想到了小青鱼荷包上的那条鱼,那绣工也是奇特了。 小青鱼不好意思的把手指头背到身后,吐吐舌头:“没多少下,搽了主子给的伤药,立刻就好,以后一定不会再扎到了。” 穆九到没有再埋汰她,小青鱼想向微雪靠齐,并为此努力着,这并不是坏事。 “那我就等着你绣的帕子了,先说好,绣得太丑我可不要。” 小青鱼喜笑颜开,拍胸脯保证:“主子放下,绝对会绣得很好看的。” 那就拭目以待了。 小青鱼下去了,穆九看看天色还早,拿了壶夏侯堇送来的梅花酿,裹了披风准备晃荡着去梅花园溜达一下。 刚刚走进梅花林,一道身影从旁边走出来,一言不发,单膝跪在了穆九的面前,是西归。 穆九脚步一顿,下一步继续往前,走到亭子里,拿起杯子给自己斟了杯酒,看到走过来重新跪在自己面前的西归,穆九微微抬眉:“你这是做什么?” 西归低着头,很是诚恳:“属下前来道歉,我对青鱼姑娘确实生了些心思,若是让穆姑娘生气,请您责罚。” 之前街上的马车,小青鱼没注意到,他却看到了,那是侯府的马车,两位主子若是看到了,依照他们的精明,自然什么都瞒不住。 第130章 想听? 西归请罪的态度很诚恳,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穆九奇怪的看着他:“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责罚?你有自己的想法和情感,这些东西都不受控制,我为何要因为这个责罚你?” 西归猛然抬头看着穆九:“那穆姑娘的意思是?” 穆九抬起酒杯晃了晃:“你喜欢是你的事,这是无罪的,但请克制你的言行,不要给小青鱼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就行。” 西归摇头:“属下从未想过伤害青鱼姑娘。” “你没懂我的意思。”穆九摆摆手指:“我说的不是你所说的伤害。” 她放下酒杯,一手支着头看着西归:“在这个时代,女子十四岁可以仪亲,出嫁,十五六岁已经可以生儿育女,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我并不是要置喙什么,但小青鱼是我的人,就注定她的不同,在我眼里,她就是个没有开窍的孩子,我可以宠着她,纵容她,但你不行。” 西归垂下的手紧紧握拳,不甘心的问道:“为什么?” 穆九睨着他几秒,失笑:“这叫当局者迷吗?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因为小青鱼太小了。” 西归这下彻底明白了:“属下知道了,还请穆姑娘给个机会,我愿意等小青鱼长大。” 还不算太蠢。 “愿意等待是你的事情,而等到之后能有什么结果,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哪儿需要旁人给机会?况且她又不是当岳母的,没那么多心思去挑女婿。 西归走了,穆九转头望后瞥了一眼:“侯爷什么时候有了听墙脚的嗜好?” 萧君夙缓步走出来:“无意偷听,不过是不想打扰你罢了。” 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穆九已经处理好西归的事情,他也就没必要再提及:“年节将至,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想要什么?穆九没什么想要的,她想要的自己都能拿到。 不过萧君夙既然这么问了,那也不能放过不是,眼珠子提溜一转,反问:“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看她这样子就是憋着坏招儿呢,萧君夙宠溺一笑,很是配合:“说吧,只要我能做到,都行。” 穆九完全不客气:“那侯爷给我煮顿饭吧。” 没别的意思,她就是想为难萧君夙一下,看看这位侯爷吃瘪的模样。 夏侯堇围着灶台柴米油盐的样子她看多了,想象一下换成萧君夙,啧啧,那画面非常值得一看。 还别说,穆九这个还真的为难到了萧君夙,他可是从未下过厨的,哪怕看过夏侯堇动手多次,应该也不难,但实际动手还是有点儿难度。 “确定这个?不换了?” 穆九勾着下巴,笑得焉儿坏:“你要是愿意跳个舞什么的,我也不介意。” “......”这么看来,让他做顿饭还算是手下留情的了。 不过说到跳舞,萧君夙突然想起一个事情:“之前在慧云公主的别庄,帮兰幽弹奏《破军》的人是你?” 三分疑问,七分肯定,那天穆九恰好出现在那里,而她跟兰幽也相熟,那首曲子不是兰幽能弹奏得出来的,反到更像是穆九,尤其是她弯弓射箭之后,曲如其人。 穆九挑眉:“想听?” 萧君夙眸色微微亮了几分:“若你愿意的话,洗耳恭听。” 穆九抬了抬手,没一会儿微雪就拿着一把琴过来了,那是兰幽带来的,那妮子许久都没弹琴了,忍不住就把琴拿过来这里,可惜一直忙着去折腾那群女人,都没空动手。 穆九抬手滑动琴弦,琴声清亮:“破军就不弹了,我随便给你弹一曲吧。” 话落,指尖拨动琴弦,琴音缭绕而起。 穆九弹琴并不是那种很郑重很有范儿的,依旧随意懒散,唯有那目光落在琴弦上,透着专注。 很奇特的调子,听起来还有些忧伤,还真不像是穆九会弹的曲子。 萧君夙凝神静心的听着,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穆九身上,等到她弹完他才微微敛眸:“什么曲子?” 穆九将琴放在桌案上,一派散漫:“不知道,偶尔得到的曲谱,没有名字。” 萧君夙目光深深的凝着她,却没有刨根问底。 --------- 太后的寝殿内,凝华公主扑在太后腿上,哭得好不伤心。 “皇奶奶,呜呜呜,凝华心里好苦啊,求您为凝华做主。” 凝华公主往日里在太后面前都是个乖巧懂事的,之前跟慧云公主感情也极好,慧云公主被发配安堂,凝华也经常去探望,太后对这个孙女儿是非常的疼爱,从未见到她哭得这么伤心过,顿时心疼得不行。 “唉哟,别哭了,你这丫头,好好跟皇奶奶说,谁欺负你了?奶奶给你做主。” 凝华公主抬头含泪看着太后,眼泪不断滚落,哭得更加伤心了:“呜呜呜......” 太后叹气:“哎,你这孩子,别只顾着哭啊,说话。” 凝华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了话,太后只得看向凝华公主的贴身宫女:“你来说。” 那宫女立刻上前跪下:“启禀太后,是因为定北侯的妾室穆九。” 太后皱眉:“定北侯?凝华,你已经赐婚给了穆天尘,这是你父皇下的旨,你怎么还跟定北侯纠缠不清?” “太后喜怒,公主没有跟定北侯纠缠,而是那个妾室......”宫女气愤道:“今日在广文王府,公主偶遇了那个妾室,她不但不给公主行礼,还口出狂言炫耀定北侯对她的宠爱,当时湘郡主也在场,还被她打了呢。” 太后脸上一沉,温怒:“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皇奶奶......”凝华公主扑进太后的怀里,伤心道:“凝华知道婚事定下,父皇不可能更改,已经在说服自己绝了那心思,可到底......到底是凝华真心喜欢过的人,哪儿能说忘记就忘记,但我都已经这样退让了,为什么还要受这样的欺负?她一个妾室都能仗着定北侯的宠爱欺负到我的头上,我这个公主还算什么公主?” 太后气得一拍桌案:“岂有此理,好大的胆子,哀家倒是要看看,谁给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第131章 传召 太后懿旨,传穆九进宫,传旨太监到的时候,穆九正在抚琴,南风让那太监等一等,那太监很不耐烦,但碍于定北侯一直都很强硬,他也没敢发火,只是一脸臭气的等着。 等穆九弹完了曲子,两人聊了一会儿天萧君夙走出来,南风告诉了萧君夙,他点点头过去:“罗公公。” “杂家见过侯爷,闲话杂家就不多说了,太后娘娘想要见穆姑娘,还请侯爷赶紧让人出来,时间急,别让太后娘娘久等了。” 萧君夙笑了笑:“不急,难得罗公公来一趟,本侯先送罗公公一份礼物。” 话落抬手,南风立刻明白去拿。 罗公公身为太后的贴身总管,想贿赂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以为萧君夙也是想贿赂他,顿时不耐烦的挥手:“侯爷还是不用搞这些了,太后娘娘现在很生气,你还是快点把人交出来,不然杂家回去没法交差。” 南风将一个册子呈到罗公公的面前:“公公不必着急,先看完了这个再说不迟。” 罗公公很急,但他不看萧君夙不会放人,而他也不能硬抢,只能拿起册子看了一眼,最开始是漫不经心、满心不耐烦,可等看到内容之后,瞬间整个人惊呆了,且脚也软了。 皇宫是个大染缸,里面的妃子每一个都是两面,谁没做过些亏心事儿?而他们这些下人就是靠着帮忙做这些亏心事儿,一步步踩着不知道多少人的白骨和鲜血爬上去的,他能成为太后最信任的总管太监,靠的可不仅仅是恭敬的侍候和讨好,还有干脆利落的办事能力,陪着太后从妃子到皇后到最后成为太后,他手里过的血腥和阴暗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然而,这个本子上,却有很多都记得清楚,让他看一眼就能回想起来。 “侯爷......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罗公公没有再掐着那高傲的嗓子,声音都变了调子。 “本侯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公公过过目。”萧君夙态度很淡,让南风将册子拿过去:“太后怎么会突然想要见本侯的阿九,不知道罗公公能不能给本侯解释一下原因?” 萧君夙走到作为坐下,拿过一杯茶,左手优雅的端着,右手捏住杯盖的顶端微微滑动了两下,一副好整以暇等待答案的姿态。 罗公公被吓得不轻,但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很快就稳住:“启禀侯爷,是因为凝华公主,今日凝华公主子广文王府参加完婚宴之后,回去就跟太后哭诉,说穆姑娘欺负她,不但不下跪,还炫耀侯爷对她的宠爱,借此打击侮辱凝华公主,太后娘娘很是生气,这才派杂家来侯府传穆姑娘进宫问话。” 萧君夙动了动眉,冷峻的目光落在门口:“传?带了这么多的内侍,罗公公确定不是想跟本侯抢人?” 罗公公连忙弯腰:“杂家也是听命行事,还请侯爷见谅,侯爷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杂家尽力而为。” “本侯也不想为难公公。”萧君夙缓缓将茶杯放在桌上,仿佛一个优雅的文人公子,但那周身摄人的气息却让人不敢大声喘气:“也没什么要求,就是穆九不会进宫,本侯相信罗公公一定做得到的,对吗?” 罗公公抬手抹了额头的汗水:“杂家明白了。” 南风当着罗公公的面,直接把那本册子丢进了火盆里,对上罗公公的目光,南风笑了:“罗公公不必担心,没有备份,不过是其他地方偶然查出来的,当然,若是罗公公想要,也可以再帮你弄一份。” 赤裸裸的威胁,谁还听不明白? 罗公公带着人走了。 “公公,这就回去,怎么向太后复命?” 罗公公看了看说话的那个人,亏得是他的心腹,若是别人,他一定不会让他过了今晚。 “出去,等下杂家怎么交代你们怎么说,谁要是说错了,杂家绝对饶不了他。” 罗公公恶狠狠的说完,一挥浮尘大步走了,此刻天色已经黑尽,没有丝毫光亮的天就想他的心情,阴暗森冷。 定北侯,果然不是凡人,也够胆子大的,但自古一来嚣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确定罗公公走人了南风回来,很是担忧:“主子,太后盯上了穆姑娘,一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挡得住这一次,不见得次次都能挡住,凝华公主想必已经视穆姑娘为眼中钉了,可暗地里的事情好办,这明面上的事情,不是那么好交代,总有不能违抗的时候。” 萧君夙倒是不急,慢悠悠的品着茶,计算在心间:“这是死结解不开,那就不解,直接剪掉岂不更利落?” 直接剪掉? 剪掉穆姑娘是不可能的,那就是凝华公主和太后? ----- 罗公公答应了萧君夙,没有执意带走穆九,他的承诺做到了,但他回宫也要跟太后交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属于他言而无信了。 一行人灰溜溜的回去,罗公公也是一身的疲惫,见到太后就跪下请罪:“太后恕罪,奴才无能,那定北侯死守不让奴才带走那个穆九,还让奴才坐了那么就的冷板凳,最后把奴才一行人都赶出来了,奴才没能完成主子的交代,请太后娘娘重重责罚。” 罗公公一顿哀嚎,听起来比凝华公主还惨。 太后听了哪儿还会怪罪他,满心的怒火都冲着定北侯去了:“岂有此理,无法无天,哀家要见皇上。” “唉哟,太后娘娘,您先听奴才一言。” 罗公公赶紧跪行上去:“太后娘娘,这定北侯一直是个硬骨头,皇上有时候拿他也没办法,况且他刚刚剿灭了反王,军功在身,就算是皇上也不好为了一个小妾治他的罪,而且皇上现在身体也不好,您这样去打扰他,岂不是更让皇上烦心吗?” 太后气得瞪眼:“那你什么意思?哀家还不能治一个小小的妾室了?皇族的颜面何在,天家的威严何在?” 罗公公连忙抬手:“所以说啊,太后娘娘,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小小的妾室,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摁死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跟定北侯杠上,对谁都没有好处。” 多年相处,太后立刻就明白了,冷哼了两声,甩甩袖子:“那你倒是给哀家说说有什么好办法?” 罗公公连忙爬过去:“太后娘娘忘了,过几日可是一年一度的年宴,这定北侯再厉害,那也不敢当众违背皇命,否则给他安个造反的罪名,多的是人掣肘他,因此,只要制住了定北侯,您想要当众处置一个小妾,谁敢阻拦?” 太后盯着罗公公半响,眯了眯眼,怒火转为了笑意:“还是你有办法。” 第132章 英雄男儿,当如是 罗公公给太后出了主意之后,得了太后的一个好脸,总算免了被责罚的事,也算没有对定北侯食言。 不过离开太后的宫殿之后,他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派人去跟定北侯说一声,定北侯向来嚣张凶悍,皇上都对其没什么办法,他并不觉得太后能把定北侯怎样,他还是保险一点,给自己留一个退路。 萧君夙收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展开移开,眉头微扬,不愧是在宫里混的人精,挺上道的。 用了早膳,东越拿了帖子进来:“侯爷,这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帖子,邀请了不少贵族少爷去围场赛马,六殿下也去了。” 这些帖子经常都有,不过萧君夙很少会去,东越也只是尽职,收到了自然拿来给主子过目。 破天荒的萧君夙接过了帖子,打开看了看:“那就去看看。” 东越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置喙什么,转身去准备了。 萧君夙换了一身骑装,裹了一件披风,临出门了才想起一件事情:“这些日子都没怎么看到华晏,他怎么了?” 华晏:......他是不是该感动一下?他都隐藏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人发现他不存在了。 南风倒是知道一点:“华大夫好像在研究怎么治好微雪姑娘的嗓子,昨天还看着他去风雨轩找了微雪姑娘呢。” 萧君夙:......华晏不会跟西归一样看上穆九身边的人了吧? ---- 还有半月就要过年了,天气也越来越冷,过年前十天会封笔,而封笔之前有最后一次宴会,宴请三品以上官员。 这些官员多半跟后宫里的娘娘们沾亲带故,也是一年中唯一一天官员可以带着家属进宫与妃子们聚一聚的时间,因此宴会上大部分妃子都会出席,虽然还有一帘之隔,但也是难得的机会了。 穆九是知道有这个年宴的,因为临近过年,宫里会有很多赏赐,每到家宴的时候,穆若兰和穆芷薇他们都会穿戴一些出来显一下,相府家宴上也会多一些稀奇的吃食,因此很多人还是挺期待这个日子的,但她没想到自己也要参加。 穆九觉得侯爷对身份这件事情有着深深的误解,人家是带着夫人嫡女嫡子进宫参加宴会,为的是与后宫的亲人团聚。 萧家在后宫虽然没有妃子,但他身为侯爷在邀请之列并不奇怪,可他带个小妾,怕不是想挨打哟。 其实最主要是穆九不想去,去了万一遇见凝华公主什么的,不能打,不能揍,还得被人挤兑,虽然她并不畏惧皇族的身份,可明面上她却只能恭敬客气,看到他们就觉得憋屈,干嘛还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然而她去不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侯爷想要她去,还撂下话了,‘就算打晕也要扛着去’,穆九气得一肚子火,若不是顾着形象,她真想在萧君夙脸上挠两爪子,太可恶了。 夏侯堇:......老大,你是不是对你的形象有什么误会?别说挠两爪子了,你就是把侯爷吊起来打,本皇子也觉得......嗯,理所当然。 不用解释,就是这么彪悍。 萧君夙一如既往给穆九送了衣服,以往穆九还挣扎一下,现在反而觉得自己的反抗没什么意义,反正就算她低调不穿这些衣服,只要她跟萧君夙站一块儿,那绝对能增加三百倍的亮度,既然左右都要成为别人的眼中钉,那她就成为最扎眼的那一根。 反正谁也没想让谁好过,那就看谁更能膈应谁。 宝蓝色的云锦,暗纹花团锦簇,颜色偏深色,大气却不失典雅,配以金丝宝石头面,坠金雀吐珠步摇,脖子上是珊瑚珠项链,这一身佩饰,分明是定北侯一品诰命夫人的标配。 萧君夙还真是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但是别人看起来,估计还以为是她这个小妾多么的野心勃勃呢。 不用怀疑,这身穿出去,一定能成倍的拉回仇恨值。 对于打扮穆九这件事情,小青鱼和微雪有着同样的执着,只要穆九给她们机会,她们绝对会使尽浑身解数,超额完成,以至于穆九看完自己亮瞎眼的装扮每每都无法直视。 她是一个人,她并非不爱美,可那是正常程度的美,这种被精雕细琢仿佛只能放进展柜的美,让她动一动脑袋都担心头上的饰物会掉下来,绝对不是一种美好的体验。 但小青鱼这丫头忒狡猾了,居然用苦肉计,用她那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穆九,水汪汪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掉出眼泪来:“主子,您是对奴婢的手艺有什么不满意吗?奴婢装扮的不好看吗?您说,奴婢一定改,下一次一定把主子打扮得更漂亮。” 穆九眉头突突的跳了几下,抬手盖在小青鱼的脑袋上:“别,你的手艺非常好,非常好......” 更漂亮,那她得成艺术品了,还是人吗? ------ 穆九穿好了就去找萧君夙,因为这身衣服太过难了,微雪和小青鱼也要跟着一起去,以防穆九不方便的时候她们得帮忙。 穆九走到正院,萧君夙早已经换好衣服等她了,同样颜色花纹的衣服,不过萧君夙的衣襟上多了墨线与金线交织的锁边,看起来更加稳沉大气,束以镶金玉的腰带,宽肩窄腰,劲韧修长,很是吸引人,更别说他还有那么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 看到迈步向自己走来的萧君夙,穆九不自主又想到了那句话:其智若妖、其容胜锦,其身玉立,其行似云,其心如铁,其情难求,若君回眸,敛尽人间英雄色。 字字句句,无比贴切。 姿容过人,武艺超群,战场能策马挥剑,万军之中斩人头,朝堂上四平八稳,万千沟壑在心间,泰然从容,谋定乾坤,世间英雄男儿,当如是。 萧君夙走到穆九面前,微微低头看着穆九,看着她这小花痴的样子,眉眼上扬,眼中潋滟生辉,极为愉悦,不过还是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穆姑娘,本侯知道你对我满心仰慕,但能不能收一收这痴汉的样子?” 他可不要带着个傻傻的姑娘出门去。 第133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穆姑娘,本侯知道你对我满心仰慕,但能不能收一收这痴汉的样子?” 萧君夙从未见过一个姑娘可以想穆九这样丝毫不掩饰自己惊艳和痴迷眼神的姑娘,好听一点儿叫坦率,难听一点儿叫不知羞不矜持,最重要的是看起来还有点儿傻,他可不要带着个傻傻的姑娘出门去。 穆九回神,眨眨眼:“侯爷也就这张脸值得我为你失神了,若是可以,你还是别说话为好。” 萧君夙:“......” 他这是被夸了还是被嫌弃了? “本侯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能这么好色呢?” 穆九被萧君夙那一句‘小丫头’吓得抖了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老黄瓜刷绿漆,消受不起。 “我这叫欣赏懂不懂?美男的容貌不就是用来欣赏的?” 萧君夙眯眼:“那你的意思是,只要长得好看你都欣赏,不管是谁?” 他想到了苏逸,穆九之前对苏逸可够特别的,况且那苏逸长得也算是不错,甚至还为了穆九不去做媵妾跪地求娶,还有那个和尚明光,穆九看到他的时候可是眼睛都在发光,这样一想,一股无名的火噌的就燃了起来。 这穆九怎么可以这么好色,连和尚都不放过? 穆九完全不知道萧君夙一个人在心里酝酿了些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萧君夙的情绪不是那么美妙。 “呵呵,美貌的人我当然欣赏啊,但目前为止,我遇到过最好看的人就是侯爷,没人比你更好看。” 说完之后不敢相信,咦,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儿怂呢?她现在武功在身,也不怕侯爷,怂毛线啊。 抬头对上萧君夙瞬间变得柔和又带着几丝傲娇的目光,呃,现在怼回去好像也不太好,那就,算了? 萧君夙心口那把火啊,被穆九点燃,然后又浇点儿东西上去,开始以为是水,能灭了火,可后面才发现,那是酒,火焰再次燃烧,更加旺盛,却偏偏憋着一肚子火气,没地儿发。 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冷着一张脸,大步离开。 穆九:“......” 闷骚的侯爷最难伺候,明明心里喜欢这样的话呢。 穆九翻个白眼,这才抬步跟上去。 在后面的南风与西归对视一眼,这两位主子也是奇了,大概没哪家的两个主子像这两位一样,看着火药味十足,实则里面却透着别人参与不进去的恩爱气氛,让他们这些单身的下属看着都扎心。 所以,侯爷现在还没能跟穆姑娘住在一起,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或许不见得是见坏事,不人要真在一起了,他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西归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青鱼,很隐晦的一眼,但是还是被小青鱼捕捉到了,疑惑的看着他:“你看我做什么?” 西归一言不发转回目光,然后收到了小青鱼一个白眼:“神经病啊?” 西归:“......” 整个府邸大概都知道他对这小姑娘有意思,也就独独这个迟钝的丫头毫无所觉...... 等她长大,就这没心没肺还凶狠无比的丫头,等她长大了,呵......说不定就是他灾难的开始。 小青鱼是完全不明白西归心里想什么,反而转头拉着微雪的手小声的低估:“微雪姐姐,你觉不觉得那个西归怪怪的?” 微雪眸子一转,半敛,动了动手:怎么了? “他经常偷看我,用那冷冰冰又带着杀气的眼神,听说他是武痴,见到武功高强的人就想冲上去打一架,你说他是不是想跟我打架?”小青鱼说完还跃跃欲试,她都好久没跟人打架了,上次跟东越打没过瘾,听说西归的武功比东越还高,那打起来一定很爽,可惜的是主子都不让她打架了。 微雪:...... 默默抬手在小青鱼头上拍了拍,不是安慰小青鱼,她是替西归默哀,路漫漫其修远兮,未来的路还长着呢,想想还觉得挺可怜的。 ----- 穆九一路端坐着,一派端庄优雅,她自己不习惯,看得萧君夙也不习惯,但看在穆九这么好看的份儿上,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抬手将她两边的步摇摘下来:“这样会不会好点?等到了宫门口再戴上去。” 穆九很想说两支步摇并不能减缓多少,不过聊胜于无,好歹不用甩来甩去打在她脸上了。 穆九一手支着头,看着萧君夙半响,突然道:“侯爷,我觉得我必须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萧君夙眉峰一动:“说。” “我可能得罪凝华公主了。”穆九表情严肃:“虽然不是我的错吧,但人家公主要发火也挺有理由的,毕竟她可是你的爱慕者,如今看着我,堵心是一定的,加上那日我也没给好脸色,说不定她现在正谋划着怎么给我好看呢。”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呢,结果居然是这个。 “所以呢?” “所以侯爷等下万一遇到凝华公主,不如侯爷就牺牲一下自己保护我如何?”穆九笑眯眯的看着萧君夙,一脸讨好。 萧君夙:“......”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真是气死人不偿命,这话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呵。”萧君夙冷笑一声,一张脸臭得滴出水来:“你不是挺厉害的吗?凝华公主哪儿是你的对手?” 穆九撇撇嘴,没好气道:“就知道你不会帮我。” 萧君夙:“......”他没有被这混蛋气死,绝对是因为命够硬,白眼狼,小没良心的。 之后的一路萧君夙的冷着脸,一身冷气让马车都装不下,可见心情有多阴郁,不过马车到了宫门,萧君夙还是帮穆九将步摇戴上,扶着她走出了马车。 穆九的脚刚刚落地,好巧不巧相府的马车也到了。 穆丞相和大夫人相继下了马车,同行的还有穆天阳以及穆天尘。 穆九看到了他们,他们也看到了穆九,气氛有那么点儿僵,还是穆天尘先上前:“侯爷,九妹,真是巧啊。” 穆九动了动眉,确实挺巧的。 穆若兰三日回门,据说挺风光的,但穆九没有回去,明知道等待自己的是羞辱,她再凑上去,那就是自找羞辱,最重要的是她嫌麻烦,懒得跟人磨嘴皮子。 第134章 选择的理由 穆家的人,若是没有遇到就算了,遇到了,还是在公众场合,穆九也不能真的视而不见没有礼数,微微低头见礼:“相爷,大夫人。” 穆廷之皱眉,显然是不满她称‘相爷’:“是本相家教不严,没能教育好每一个子女,让穆九如此不知礼数,让侯爷见笑了。” 一开口就指责,看得出来穆相对穆九是怨气满满。 萧君夙揽住穆九的腰,神情冷峻却不掩饰对穆九的宠溺:“相爷说笑了,本侯的阿九很好。” 袒护之意非常明显,却不想穆廷之看着更加的不悦。 大夫人看着穆九也没什么好脸色,她现在算是彻底相信了那个大师的话了,穆九天生就是大富大贵的命,竟然让她进了定北侯府那个魔窟都能活得这么滋润,还得了定北侯如此的宠爱,若是能将这命换给若兰,那该多好。 手中的帕子紧握,但面上还维持着表情:“穆九能得侯爷垂青是她的福气,我们都为她高兴。” 说着看着穆九,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不过阿九的性子也得改改,别让侯爷为你费心,前天若兰回门还问起你呢,有空去你姐姐那里坐一坐,姐妹俩谈谈心,相互有个照应。” 穆九闻言浅浅一笑,微微颔首:“让大夫人费心了。” 穆九不喜欢无意义的争吵,因为那对她来说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最重要的是结局毫无意义,她很现实,她只看自己的利益,如果一件事情不值得她去做,她会选择一笑带过。 比如眼前的穆家人,她很不喜欢,他们似乎很喜欢指责她,说话也居高临下,听着就不爽,但争吵和傲慢只会让她遭受指责,被人诟病,所以她可以当做没听见,反正也是没什么关系的人,有什么好在意的?若是真正能让她在意,此刻恐怕已经躺在地下了。 穆九挽住萧君夙的手臂,浅笑盈盈,声音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侯爷,我们先进去吧,脚都站累了。” 明知道穆九是装的,但萧君夙还是没忍住心口一荡,揽着她腰的手一把收紧,毫无原则的纵容着她:“走吧。” 对穆府等人没什么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揽着穆九离开。 “她......这个狐媚子。”大夫人实在没忍住恶狠狠咬牙:“我倒是看错她了,本以为是个本分的,没想到......哼,跟她那个下贱的娘一个德行。” 穆廷之皱了一下眉头,大夫人的话让他很是不满,但一时也找不到词语反驳,穆九这个女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或者说,他从未掌控过这个女儿。 本以为是一个妓妾所生,视为耻辱,所以一直丢在一角,懒得理会,想着给口饭吃活着就行,却不想她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虽然意外得了定北侯的宠爱,可这对穆府可不见得是好事情。 倒是一旁的穆天尘若有所思,目光看着穆九的背影,和善的眼眸深处透露着一丝无人察觉的阴暗诡谲。 穆天阳似乎有所察觉,侧头看了穆天尘一眼,穆天尘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大哥看我做什么?快走吧,别落下了。” 萧君夙揽着穆九一直往前走,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本侯一直很奇怪,你跟穆家有何渊源,为何非要选择穆家?” 穆九并非穆家女儿这个身份,两人一直没说破,但很早之前就心照不宣的,因为穆九也根本没有想过要掩饰。 听到萧君夙这样问,穆九倒也没有慌乱,只是笑了笑:“大概是因为这个名字吧。” 萧君夙想了想:“穆九?” 这算什么名字?都没一个正经的名字,九只是数字吧? “嗯,我喜欢这个名字,恰巧有这么个机会,就用了,况且你不觉得,天下之大却又那么小,可谁能想到我以别人女儿的身份藏进了楚国的丞相府?” 穆是她前世的姓氏,九也是她前世的排序,比起她的名字,很多人更喜欢称她一声穆九或者穆九少,跟男女无关,只是见多了穆九的手段之后那些人叫的一个敬畏的称呼,时间一久,她的真名反而没人记得了。 七年多前她去到陵川,当时她并没有想过要去哪儿住,她有自信随便在哪儿都没人能把她如何,可她遇见了锦娘,一个蠢透了的女人,明明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却无法看破红尘,因为一个前来风流的男人丢了心,最后还毁了自己。 得知穆九要到楚京等南山寺的优昙花开,锦娘说可以为她找个绝对没人能猜到的身份,代价是她帮她再见到穆廷之一面。 穆九那时心情是很阴郁的,充满着暴戾和恶劣,她是因为那个姓来的,而她查到穆家已经有了八个孩子,那她就是穆九,听到这个名字就仿佛在她心口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很痛,可她那是她却病态的迷恋着心口一道一道淌血的感觉,她这才来了兴趣,选择了穆家。 那个时候,她大概是想死的吧,可一个重生的恶鬼,她也害怕,害怕依旧没办法灰飞烟灭,回再一次轮回,会又变成一个婴儿。 后来......后来她遇到了了缘大师,慢慢的学了佛法,渐渐开始可以收敛心中的戾气,靠着佛经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可她知道的,曾经的自己从未消失,只是被她封存住了,而她,并不想将她释放,至少眼下,挺好的。 过往走马观花,在穆九的面前不过是一瞬闪过,突然感觉到旁边的人不动了,穆九回神看过去:“怎么不走了?” 萧君夙深邃的眸凝着穆九,里面是无比的认真:“有人在追杀你?那些人是谁?” 一副只要穆九说出来他就帮她搞定的语气,穆九笑了,侯爷这是要罩着她吗?还挺新鲜。 没有回答,只是握住萧君夙的手:“时机未到,以后你会知道的。” 很显然,这个答案只会让萧君夙心情更加的凝重,他甚至怀疑这些事情是否跟自己有关,穆九对他到底是仇恨之心多还是真的喜欢他。 第135章 不要太为难她 一个人若是陷入了怀疑之中,就会一发不可收拾,陷入在怀疑中无法自拔,可萧君夙不是,他的怀疑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想到穆九会杀他,竟然觉得若是死在穆九手上......似乎也不错。 揽住穆九腰肢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竟然有了这样疯狂的想法,可偏偏却无法控制。 穆九默默的抬手掐着萧君夙腰上的肉,然而衣服很厚,掐了两下都没用,逼得她不得不放弃,干脆转头咬在了萧君夙的手臂上。 等萧君夙吃痛收回手,她才连忙退开两步,皱着眉抬手揉自己的腰:“侯爷,你发神经一边儿去,我这是肉,不是泥捏的,嘶......你是对我多大仇恨啊?” 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萧君夙:“......”不知道怎么解释。 抬手想再揽住穆九,却被她躲开,无奈只得握住她的手:“走吧,这台阶很多。” 穆九一手捂着腰一手被萧君夙扶着,这姿势,真是一点儿都不优雅,不过算了,反正丢的也是定北侯的人。 一路上有人跟萧君夙打招呼,不少人都不认识穆九,但跟在萧君夙旁边的人,不用说也知道她是谁,一路赞叹萧君夙好福气什么的,跟他们相反的,穆九倒是认识他们,这些官员去逛花楼找姑娘什么的,她可是非常清楚,不过人艰不拆,她就不一一揭穿了。 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大好人,阿弥陀佛。 年宴设在流云斋,路程倒是不远,两人到的时候也是掐着点儿的,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穆九看到了不少熟人,当然,都是她认识,但别人不认识她,唯一熟的大概就是夏侯堇和夏侯钰,毕竟是揍过的人。 夏侯钰带着新婚的世子妃穆若兰,新婚燕尔不免让人调侃,而夏侯堇也终于不是独坐,旁边坐着一身宫装的穆怜心,这还是穆九从穆府离开之后第一次见到穆怜心,乍一看像是变了个人,整个人低眉顺眼,但全身透着冷淡,还有嗯......怨气? 这夏侯堇对人家干什么了? 穆九也就是好奇了一下,随着萧君夙坐下,立刻就有人唱礼:“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驾到。” 一群人立刻起身行礼,然后等楚帝赐座。 楚帝身体不好,上次被气的,伤了内腑,现在还没调理过来,若非今日是年宴他也不会出来,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停下了。 而众位大臣也知道楚帝身体不好,起身说让楚帝保重龙体,也没人上去敬酒,只是坐着用膳看歌舞。 美貌的舞姬身姿婀娜,舞步寸寸生花,妙曼无比。 穆九磕着松子儿,敲敲的扯了扯萧君夙的衣袖,凑过去,很是不解:“侯爷,你得罪太后了?” 萧君夙被她这话问的奇怪:“为何这么问?” 穆九耸肩,一脸无辜:“太后一直往这边瞟,难道看的不是你?” 这样说,倒也是没错,不过穆姑娘,你是否太看轻自己的身份了?论招人恨,你也不差不是? 萧君夙抬手在她脸侧一刮:“等下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交给我来解决,懂吗?” 穆九很配合的点头,完全没有要帮忙分担的意思,当然懂啊,反正这些都是她打不过的,她一个小小的庶女,不要太为难她。 穆若兰为夏侯钰斟酒,表情透着丝丝不悦:“夫君为何一直看向定北侯那边,是在看九妹吗?” 夏侯钰一个激灵回神:“你可别乱说。” 免得惹了误会挨打。 夏侯钰是避之不及,不过这反应落在穆若兰眼里到更像是此地无银,握住酒壶的手收紧:“若非出了意外,九妹也该是夫君的媵妾,只是有些可惜,阴差阳错成了定北侯的人,看到九妹如此出色,夫君若是有些遗憾,妾身也并非不能理解。” 一副非常大度的语气,引得夏侯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大度和善意,只觉得她跟他有仇,这话要是让定北侯听到,指不定能削了他的皮儿。 当然,这话不是他胡乱说的,前几天他带着湘郡主去猎场,跟太子他们一起。 湘郡主刚刚要爬上马背,马儿却一声嘶鸣跑了,让湘郡主摔倒在地,还折了一条腿。 当时夏侯钰看得非常的清楚,萧君夙的手动了一下,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掩饰,故意给他看的。 依照湘郡主那个角度,就算摔倒地上也不至于摔折一条腿,他急急忙忙将妹妹送去叫了太医,确定只是一般骨折不会留下残疾这才去找萧君夙。 然而他都还没说话,萧君夙就很直接的给了他一句:“看好你的人,若是再有下一次,本侯会直接截了那条腿。” 冷酷无情,透着杀伐戾气,绝对不仅仅是威胁,而是言出必践。 萧君夙有多嚣张,之前就早有耳闻,楚帝的面子他都不会给,当众就敢杀人让楚帝都无法治罪,不给他一个世子的面子也不是那么奇怪,可问题是他怎么针对自己妹妹? 萧君夙显然没有闲心给他解答,夏侯钰只能回去问自己妹妹怎么得罪了萧君夙,不过后来转念一想,她要得罪了萧君夙,估计早就被教训了,也轮不到现在,除此之外唯一能让萧君夙在乎的就只有穆九了。 在夏侯钰再三逼问下,湘郡主才说了自己遇到了穆九还逼她下跪最后被穆九甩开的事情,她说的时候还很气愤,还想让他帮忙教训穆九。 夏侯钰当时听了就觉得眼前一黑,湘郡主逼穆九下跪,萧君夙只是打折她一条腿,夏侯钰觉得还真是无话可说。 看着还能发脾气的湘郡主,夏侯钰觉得她应该尝试一下穆九的手段,被揍痛不欲生几次,也许就知道什么叫老实了。 经过这个事情,夏侯钰也清楚了萧君夙对穆九的在意,这两个魔鬼凑一起,绝对是灾难,他看只是觉得两人莫名的般配,好奇两人的相处,但他要敢肖想,呵,除非他不想活了。 第136章 赐酒 跟夏侯钰恰好相反,夏侯堇看穆九那叫一个光明正大,他跟萧君夙关系好是众所周知的,当然,萧君夙对他爱答不理也是众所周知的,从他几次被人欺负萧君夙都能冷眼旁观就看得出来,这定北侯压根儿就没想帮他。 而他为了讨好定北侯,不断给定北侯的小妾送东西倒是也让不少人知道,可就算知道,也没人怀疑夏侯堇对穆九有什么想法,毕竟那个男人是定北侯,夏侯堇敢对定北侯的女人有想法?定北侯谋杀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根本不需要费力,除非夏侯堇活够了,不然他岂敢染指? 然而,那是别人,对于穆怜心来说,她看的可不是那个。 她就像一个偷了感情的小偷,抱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整日里惴惴不安。 就算夏侯堇对穆九没有爱意,可当初是穆九先遇到夏侯堇,而夏侯堇也对穆九很特别,是她从中截了,才让两人没了缘分。 若是夏侯堇对穆九漠不关心,也许她还能心安理得的觉得这是她为自己争取来的缘分,可偏偏夏侯堇对穆九特别关注,她做贼心虚,却也是掩藏不住的嫉妒和痛苦,因为夏侯堇对她的态度,分明是从未把她看在眼里,就如此刻他看穆九的眼神,那里面的光彩从未对她绽放过。 看到夏侯堇的酒杯空了,穆怜心赶紧为他满上,不过因为心不在焉,酒却溢出来倒在了夏侯堇的手上。 穆怜心看得心口一颤,赶紧道歉:“殿下恕罪。” 夏侯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拒绝了穆怜心为他擦手的手绢,自己拿了旁边的手帕擦了擦,顺便将桌子上的酒也擦去。 穆怜心的手落了空,脸色也很难看,紧紧的揪着帕子,声音温柔:“殿下......是在看小九吗?” 夏侯堇闻言倒是搭理了她:“你想说什么?” “妾身不敢。”穆怜心赶紧摇头,垂着脑袋:“妾身只是很久没见到小九,也挺想她的。” 夏侯堇失笑,语气很无情:“那很遗憾,她可一点儿都不想你。” 穆九要是跟穆怜心有感情,早八年让他带人过去了,可穆九对穆家人都是冷淡,从未提及不说,对穆丞相都是不假辞色,一派漠然。 穆九在穆家什么情况,只要想查都能查得出来,若非穆九本身能力,恐怕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因此穆九对穆家的态度,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相反,若是穆家对穆九一派关心和热情,那才是搞笑。 都已经看穿看透了的事情,还拿来假情假意的演,有意思吗? 穆怜心脸色瞬间刷白,整个人虚弱无助又可怜,好似被谁欺负了一样。 她长得并不难看,相反,因为天生柔弱隐忍的气质,让她看起来总是弱不禁风让人怜惜,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这可是刘姨娘这么多年致胜法宝中的精髓,对付男人应该是无往不利的,可惜,她挑谁不好,挑了一个什么都懂偏偏更像没开窍的夏侯堇,白瞎了一腔风情。 “殿下可是讨厌我?” 穆怜心低着头,声音听起来很是可怜,像是马上能哭出来。 “本殿没有讨厌你。”只是不喜欢罢了。 穆怜心刚刚抬起头想要展示自己整理好的表情,这是乐声却停了。 太后笑看着下面,道:“哀家啊,老了,最喜欢这热闹的场面,看着诸位齐聚一堂,甚是欣慰,瞧瞧这些年轻人,比如钰儿,哀家都还记得你刚刚出生的时候那小不点儿的样子,现在居然都已经有了家室,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夏侯钰赶紧起身,尊敬笑道:“皇奶奶记忆真好,依孙儿看,您还很年轻呢,哪儿能这么快称老?” 太后掩唇笑了:“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 说完太后目光一转,像是轻飘飘的落在了穆九身上:“定北侯身边这个就是穆相家的小九吧,能得定北侯青睐,想必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上前来让哀家看看。” 楚帝身体不适已经提前离席,皇后端坐在龙椅的另一侧,看着太后那副和蔼伪善的面孔,端起面前的酒杯挡住了唇角的冷笑。 穆九没想到太后会点名自己,懵了一下,赶紧起身,刚刚站起过去,却感觉到萧君夙在她手心捏了一下。 穆九回头看他一眼:嗯??? 绕过桌案走上前,穆九微微屈膝:“穆九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吉祥。” 穆九的礼仪虽然没有严格训练那种丝毫不差,可因为骨子里透着的气质为她加分不少,美人在骨不在皮,穆九骨子里透着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做什么都自然透着贵气,加上她那张脸和这一身精心打扮,这一走出来,还真是让不少人都看直了眼。 就连皇后都眯了眯眼眸,她似乎看到了曾经年轻时的丽贵妃,应该很庆幸穆九生在这个年岁里,又被定北侯慧眼识珠,若是早些年被送入宫中,这穆九和丽贵妃说不定还有得一争。 而太后娘娘看到穆九这一身风华,只觉得更加刺眼,在后宫女人的眼里,张扬的美貌就等同于野心勃勃,穆九这幅样子,怪不得能在凝华公主面前耀武扬威,蔑视皇族,还敢让凝华公主受委屈,倒是有几分资本,可这一切也到头了,区区一个妾室,哼...... 太后心里已经把穆九订死,但面上却一派和蔼:“不愧是穆家的姑娘,有世子妃几分气韵,来人,赐酒。” 一旁的太监拿起一个酒壶倒了酒,快步却非常稳的走下来送到穆九的面前。 穆九:“......” 有种不好的预感呢,且在看到这杯酒的时候就很强烈。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不拿不行,这才真是糟心。 看到穆九的迟疑,太后不满的凝眉:“怎么?对哀家的赏赐不满意?” 满意,哪儿能不满意?特么的这酒明显有问题,她要真喝了就是脑壳有问题,当然,抬袖遮挡,袖里乾坤,一杯毒酒岂能难住她? “穆九谢太后赏赐。”穆九抬手拿起酒杯,刚刚要喝,突然腰上多了一只手,手里的酒杯也被夺走。 第137章 怀孕?????? 萧君夙靠过来穆九就知道是他,因为这气息熟悉,可接下来的事情穆九就不懂了,萧君夙揽着他的腰道:“多谢太后赏赐,不过这杯酒她不能喝。” “大胆。”因为那杯酒有问题,太后一直盯着穆九,就想等她喝下,眼看着穆九就要倒进嘴里了,却突然被萧君夙打断,紧张得让她一下子就拍在了桌案上,可拍完之后反应过来自己态度太激烈了,赶紧平复,皮笑肉不笑道:“定北侯此话何意?哀家的赏赐怎么就不能喝了?” 萧君夙轻轻笑了一声,微微低头,一手爱怜的落在了穆九的腹部,声音愉悦中透着宠爱给穆九丢下一个惊雷:“阿九有孕在身,不宜饮酒。” 萧君夙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不少人都盯着穆九的肚子,议论纷纷,太子最先开口:“那还真是要恭喜侯爷了。” 三皇子也道:“确实是大喜事,可喜可贺。” 夏侯堇也惊讶了一下,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嗯,有那么点儿怀疑,侯爷得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收到消息?明明前不久去侯府他们两人都是分开睡的,这能有孩子?欺负他这个单纯的人不懂吗?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穆九也是蒙着的,这突如其来的,完全没一点点儿心里准备啊,尤其是萧君夙那声音让她鸡皮疙瘩都起了,怀孕??????她怎么不知道?问题是怎么怀上的? 当然,她也就在心里震惊,面上却非常淡定,低头,等着看侯爷的表演(瞎编)。 比起穆九的虚,萧君夙就显得稳定多了,还非常客气的回了众人的恭喜之声,俨然一副即将为人父的表情。 穆九的头是越来越低,不知道是不是萧君夙的态度太肯定,还是他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太有存在感,以至于她盯着自己的肚子都生出了诡异的感觉。 越看越诡异,最后自己受不了打了个颤,算了,还是不想了。 怀孕了?太后看着穆九的肚子,皱眉,怎么恰好在这个关头。 凝华公主从丽贵妃的旁边走出来凑到太后的旁边,拉着表情,像是小女儿撒脾气一般说到:“这个时候怀孕,谁知道是真是假,指不定就是为了炫耀给我看呢。” 说到这里,她扯住了太后的袖子,等太后看过去就能看到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俨然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太后一看顿时就心疼了,拍拍她的手:“放心,哀家为你做主,我皇家的威严岂能被一个小狐狸精践踏了去?” 穆九:践踏你们尊严的是定北侯那只男狐狸,还黑心又不要脸的。 太后立刻招来罗公公:“去,给哀家传太医。” 罗公公连忙点头:“奴才遵命。” 这里宣太医可不用去太医院,因为生怕宴会上有什么不妥,一般这个时候太医院都会有人在这里守着的,以备不时之需。 罗公公只是出去转个圈儿就把太医带来了。 今日当值中资历最老的是太医院的福院士胡太医,胡太医上前请安:“微臣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娘娘。” 一直在旁边坐冷板凳的皇后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太后冷哼了一声,看着穆九和萧君夙两人,目光落在穆九的肚子上:“这腰身这么细,看起来月份也不大,正好胡太医可是宫中最有资历的御医,让他请个脉看看。” 萧君夙看了眼胡太医,似乎对太后这个提议有些不满,但也没有拒绝,而是选择了沉默。 穆九靠着萧君夙站着,虽然萧君夙跟她是一波的,但这个时候她还是挺想看他玩儿脱的,那样一定非常的有意思。 太后让人端了张椅子过去,让穆九好伸手给太医请脉,众目睽睽之下,让她无法作妖。 萧君夙坦然的态度倒是让凝华公主有些相信,莫非穆九真的怀孕了?也是,入府了那么久,萧君夙对她又那么宠爱,怀孕也不奇怪,这样一想,心里就撕裂的痛。 缓步走回丽贵妃旁边,丽贵妃看了她几眼,华丽精致的眉眼微微拧起:“你刚刚去太后那里说什么了?” 凝华公主不看自己母妃,只是摇头:“没什么。” 丽贵妃显然不行,可凝华公主有自己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都是被宠出来的。 凝华公主心神不宁,目光落在面前的碟子上,那里是一叠晶莹剔透的水晶梅花糕,是她最爱吃的,捻起一颗放进嘴里,她最喜欢,可此刻吃起来竟然觉得有些苦涩。 太后赐酒,定北侯却出面拒绝,还说穆九怀孕,而太后又找来太医亲自验脉,看起来好像就是一个流程,可实际上却透着诡异的火药味,这里坐的都是人精,谁还看不出一点儿门道?不过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装着糊涂好看戏罢了。 而作为主角的父亲,穆廷之察觉到了有意却没有担心穆九,反而觉得穆九怀孕并不是个好消息,因为穆九对穆家没有归属感,她越是有地位,对穆家来说都是威胁。 穆天尘倒是一派从容,凝华公主的动作他尽收眼底,他就算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文章也能猜到些,端着酒杯悠闲的问穆天阳:“小九有喜,我们这做兄长的要不要送点东西?” 穆天阳没太大情绪:“这事儿看父亲和母亲吧,你要送你随意。” 穆天尘轻笑:“大哥还真是冷淡。” 众目睽睽之下,胡太医在认真请脉,眉头紧锁,一只手又换了另一只手,似乎很疑惑。 这幅模样落在众人眼里,显然是有问题的,罗公公观察着太后的脸色,连忙问道:“胡太医,到底脉象如何?” 胡太医终于放下手起身,拱手道:“启禀太后,这脉象确实有点儿滑入走珠,是喜脉,但月份太浅,不足月余,故而微臣才再三探脉,依照微臣之前的经验,应当是喜脉。” 太后皱眉:“还真是喜脉?” 虽然已经大概知道了结果,可真正确定的时候凝华公主还是忍不住怒火,噌的站起来,刚刚要说什么,突然一张口控制不住:“呕......” 第138章 丑闻(五章) 凝华公主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呕,猝不及防,且那种感觉来得太汹涌,一下子呕出来特别的大声,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凝华公主瞬间一脸菜色,四周的人目光齐刷刷的都盯着她,可她却控制不住,突然又开始大声的呕了起来。 一连几声,一副心肝肺都要呕出来的样子,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刚刚还端坐的丽贵妃噌的起身,心中警钟敲响,脸上却处变不惊:“凝华身体有些不适,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本宫这就带她回去。” 几个丫鬟赶紧上去扶着凝华公主,却听得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皇后声音传来:“贵妃也是急糊涂了,胡太医就在这里,何必舍近求远?” 说着对胡太医道:“还不赶紧的去给凝华公主看看?吃错东西事小,万一是中毒,可耽误不得。” 丽贵妃脸色终于有些许变化,最主要是因为凝华公主那一声比一声大的干呕,这可不是什么好反应,可皇后发话了,且众目睽睽,走还是不走都是心虚。 “那就......劳烦胡太医了。” 胡太医偷偷摸了一把额头的汗,他这个太医当的太难了。 这次,轮到凝华公主被请脉了。 那边一边把这脉,凝华公主还在不断干呕,那画面地下已经有人开始在低估了,都是有儿有女的,这反应,着实可疑啊。 丽贵妃担心的陪在凝华公主旁边,握着凝华公主的手,指尖深深掐进凝华公主的手臂,痛的凝华公主皱眉,一脸痛苦,而丽贵妃脸上却一脸紧张:“胡太医,是不是吃错东西了?公主从小肠胃就娇贵,最受不得凉,一吃到寒凉的东西就觉得反胃,也不知道刚刚她是不是贪嘴吃了什么。” 这话的暗示意味非常明显了,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她希望胡太医只说她想要的答案。 毕竟在宫里盛宠那么多年,丽贵妃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宠爱却更在皇后之上,只要是还想在宫里混的,都会掂量一下怎么应对贵妃娘娘,毕竟得罪了她也没有好下场。 丽贵妃能想到,太后也能想到,在看到凝华吐那个样子就想到了什么,还没从震惊中换过来却因为皇后一句话变成这个样子,骑虎难下,皇后和太后丽贵妃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太后不意外,只是她也不喜欢凝华出什么事儿。 “胡太医,你可得给哀家看仔细了,凝华的身体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哀家饶不了你们。” 一个太后一个贵妃,两人施压,怎么看都盖过皇后,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此刻都该知道如何选择。 这才叫神仙打架,胡太医扯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缓缓起身,那样子看起来腿都在打颤。 “启禀太后娘娘......”本来是拱手做礼的,突然胡太医双膝跪地,颤音求饶:“太后娘娘饶命,凝华公主...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轰,有什么瞬间炸开,这比刚刚穆九那一出来得还更加震惊,穆九好歹有着定北侯妾室的名称,怀孕那叫喜事,而凝华公主尚未出嫁,玉女怀珠,天大的丑闻。 “你......”丽贵妃气得一张脸都狰狞,下一刻生生气得晕了过去。 “娘娘,快来人啦,娘娘晕倒了......” 在丽贵妃晕倒之后,凝华公主也震惊得无法言喻,紧接着一翻白眼跟着晕了。 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但眼前这个情况,晕倒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一群奴才非常有眼色,快速就将母女二人扶走,明明太医就在眼前,却也不敢让太医救治了。 太后一张脸铁青得滴出水来,盯着胡太医的眼里瞬间淬了毒,仿佛下着刀子。 若是其他地方,太后铁定要杀了胡太医封口,可如今大庭广众,当着满朝贵勋,就算杀了这个太医也堵不住悠悠众口,目光扫过定北侯,又看向皇后,她不相信今日的事情跟他们都没关系,不然胡太医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萧君夙不知何时已经揽着穆九回到了座位,这个时候,除了太后,更多人的目光投向了穆家,要知道穆天尘可是被赐婚了凝华公主的人,此刻公主怀孕,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还真是值得商榷,穆天尘穿的一身银灰色的锦服,此刻怎么看都像是发绿的,就跟他的脸色一眼。 太后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差点儿没怒火攻心,想骂人都不知道从何骂起,噌的起身走人,罗公公赶紧弯着腰上去扶,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萧君夙那一桌,很快收敛,只剩一脸的谨小慎微。 太后走了,上面的三个主位就剩皇后一个,皇后跟太子对视了一眼,太子赶紧上前:“母后可是乏了?儿臣送您回去休息。” 皇后走了,这下这里就热闹了,议论只剩嘈杂不断,竟然比那乐声都大。 穆家人无颜逗留,匆匆起身退场,走在最后的穆天尘看了穆九一眼,眼里透着丝丝不悦和阴郁,不过这个时候看起来倒也贴切,毕竟谁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怕也应该没有好脸色。 这些人走了,穆九才用手肘捅了下萧君夙的腰:“侯爷,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你到底干了什么?” 这凝华公主那吐发也太诡异吧?这一趟下来,怎么看都像是编排过安排好的,就她一个人云里雾里,还真是好奇。 萧君夙低头凑近,两人亲昵无比,声音也只有彼此听见:“那穆姑娘你要不要给本侯解释一下,你是如何让自己怀上的?” 穆九:“......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呵。”萧君夙嘲笑一声:“刚刚我一直握住你的手,脉象滑如走珠是喜脉,可你这脉搏走珠都快凸出来了,估计胡太医这辈子都没请过这么诡异的喜脉。” 她这不是为了配合一下他的表演嘛,居然还嫌弃她演得过了,真是太欠了。 穆九挑眉:“侯爷居然还会这个,不过就是运个内力造个假脉,侯爷要想,你也怀得上的啊,到时让胡太医给你请一下,想到他一定会更加震惊。” 应该是更加怀疑自己的医术和人生。 别人眼中看着就是两人浓情蜜意你侬我侬,只有两人知道这中间火药味儿那叫一个十足。 第139章 得罪了谁? 凝华公主怀孕的事情完全盖过了穆九这边,毕竟劲爆程度不是一个等级,跟难得一遇的皇室丑闻比起来,她这看起来简直太正常了,就连之前赐酒的阴谋都没人在意了,八卦的力量是无限的,如同瘟疫一样,不分人群,瞬间传了开去。 这个惊人的消息足够让人激动好几天,虽然皇室的丑闻不能胡乱议论,可私下里谁能当真忍住不说?况且悠悠之口,就算传了出去,根本查不到是谁说的。 众人还沉浸在惊讶中,萧君夙和穆九离开的时候几乎没人注意到,唯一注意的大概就只有一直盯着他们的夏侯堇了。 两人前脚刚上马车,后脚夏侯堇就来了,一头钻进马车,看着穆九,一副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说起的表情,好半响才憋出一句话:“老大你真的有了?” 那表情要是搁外人看了绝对会想歪,那激动复杂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是他的呢。 穆九给他一个白眼,真是不想搭理这蠢货:“有了有了,记得多送点儿礼物过来,多多益善。” 呃,这个态度,看起来不像是有了啊,再看萧君夙的表情,很冷,那应该是没有了。 夏侯堇深吸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真有了呢。” 萧君夙一个冷眼扫过去:“六殿下这话什么意思?” 夏侯堇连忙摆手:“没,没什么意思,就随便问问,不管有没有,我立刻去准备礼物哈,都少不了。” 怂得哟! 萧君夙看夏侯堇是哪儿哪儿都碍眼,直接将他踢下车了。 穆九失笑:“他好歹跟了你这么久,你就这么无情?” “本侯从未要他跟着。”他对夏侯堇从一开始就没过好脸色,反到是夏侯堇在他这里脸皮越来越厚,跟城墙似的了。 穆九对他眨眨眼:“侯爷,您老人家就说说呗,到底咋回事儿?这一出一出的,太惊人了。” 萧君夙显然心情不好,冷漠的睨她一眼:“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自己想。” 穆九切了一声:“我要想得通还问你做什么?” 并非她笨,而是整场她都在状况外,消息不灵通,就剩个脑瓜子也没用啊。 萧君夙转头看着车窗那边,全身都透着生人勿进的冷气,这里就两个人,这冷气显然就是发给她的,闷骚又傲娇,全身都写着‘要哄’,穆九扯了扯唇角,她不想哄人,但实在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秉承着哄一下不会掉一下肉的想法,她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现在可以说了吗?” 萧君夙缓缓回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表情也没好看多少,但到底开口了:“夏侯钰成婚那日,太后派人宣你进宫。” “太后宣我进宫干嘛?”穆九歪头,无缘无语的,想不通。 萧君夙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穆九这幅笨笨的样子,眉眼缓和了不少:“你自己得罪了谁不知道?” 她得罪了谁?不是人家得罪她吗?她这么善良优秀,怎么可能得罪人? 不过提到了夏侯钰的婚礼,那还真是有人让她有印象,那就是萧夫人和凝华公主他们,对了,凝华公主。 穆九目光诡异:“不是吧?凝华公主去找太后告状?” 穆九觉得有那么点儿惊奇,主要是她没想过就那么点儿事儿能上升到这样一个阴谋局的高度,她也没找谁告过状,因此才一时间没想通。 知道了开头,想要猜就不难了。 凝华公主觉得被她气到了,进宫去太后那里告状,太后为了给凝华公主做主,派人去请穆九,结果人没请到,太后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自然很生气,然后就变成了宫宴之上赐酒,那杯酒绝对有问题,不过到底是什么毒就不太清楚,因为她也没尝过。 这个原因有了,那后面凝华公主的事情,大概就是萧君夙反击的手段了。 穆九是真好奇:“这凝华公主怀孕真的假的?” 弄个药吃了造成呕吐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真的,不过是在糕点里加了让孕妇孕吐的药草而已。” 这个穆九知道可以有,但她现在好奇的是:“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穆九那八卦的双眼实在是太亮了,萧君夙很是无语:“这个暂时还不知道。” 穆九的脸顿时就垮了,撇了撇嘴,跳过:“那胡太医是你的人吧?” “是皇后,之前本侯派人将凝华公主可能怀孕的事情透露给了她。”皇后和丽贵妃向来不和,不对,应该说是死敌才对,两人争锋多年,早就不死不休,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不会毫无作为。 虽然皇后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出现了宫宴的事情,哪怕没有准备,但不妨碍她临场应变,这一系列的事情她只需要顺水推舟就能让丽贵妃狠狠栽一个跟头,她没理由无动于衷。 萧君夙给胡太医打了招呼,胡太医自然帮着说话,而凝华公主那边儿,完全不需要萧君夙做什么,皇后会落井下石看好戏,胡太医是皇后的人,不管太后和丽贵妃怎么施压,冒着被砍头的危险他也得把凝华公主的丑事儿捅出来。 反正有皇后在后面保着他,他自然就不怕了。 这一局反得还真是精彩,不过穆九觉得自己身在局外,只剩惊吓和看戏了,虽然肚子没吃饱,但看饱了,也算不错。 就是不知道凝华公主对现在这个结局有什么想说的,告状之初可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 所以萧君夙之所以要说她怀孕,让太后找了太医来给她请脉就是为了引出凝华公主? 马车到了侯府门外,萧君夙先下马车,等穆九出去,他伸手扶着她,一手牵着她的右手,一手放在她的腰上,这姿势让穆九一脸无语。 “侯爷,这个时候你还演?” 萧君夙眼中有笑,但脸上却一脸严肃:“本侯只是关心你,不行?” 穆九嗤笑一声:“你开心就好。” 话落撒开他的手自己往府里走去了,她可不想被当孕妇一样扶进去。 第140章 花颜之毒 萧君夙在穆九之后进府,不过他没有去追穆九,也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华晏的药房,华晏这段时间都窝在药房里,左右两边是各种各样的药材,中间两张大桌子,一张用来配药,一张堆满了书籍。 此刻华晏正抱着医术啃,认真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圣门华家的样子。 萧君夙走进去,敲了敲桌子,华晏回神,看到是萧君夙,放下书本:“你怎么来了?” 华晏这段时间专心研制药物,痴迷起来不分昼夜,有点儿分不清今夕何夕,感觉都要与世隔绝了。 萧君夙将一块手帕递到华晏的面前:“看看这个。” 华晏狐疑:“这不就是一块手帕?” 说着拿过去,入手是湿的。 萧君夙不会无缘无故拿一块手帕来找他,华晏放到鼻尖嗅了嗅,浓郁的是酒味,其中还夹杂了丝丝被酒香掩盖的很淡的味道,一般人嗅不出来。 这是有药被下到酒里了? 华晏跟着萧君夙可不是人情,而是被萧君夙压榨当大夫的,处理跟药和病有关的事情都是他的责任,拿着帕子闻了好一会儿,起身去拿了一个烛台过来,点燃烛台将帕子展开放在旁边熏烤。 等帕子上的酒被烤干挥发得差不多,重新闻一闻,仔细分辨,明白了。 “这是花颜之毒,主要成分是曼陀罗和断肠草,毒性很强烈,但不会立刻发作,曼陀罗有麻醉成分,可以减缓一下毒发时间,大概在四个时辰左右,从胃部开始衰竭,最开始只以为是吃错了东西胃痛,紧接着整个腹部痛,等到真正查出是毒药的时候,毒已经进入五脏六腑,无力回天,可就算死了,身上也不会看出中毒的征兆,不找仵作剖尸是验不出来的,让人痛不欲生的死,却保留了最完整的外观,没有丝毫的损伤,而第一个被传出死于此药的人是魏国帝君的宠妃,因此名为花颜。” 萧君夙知道太后会对穆九赐毒酒,但到底什么毒却不知道,如此剧毒,倒是充分体现了她们想要穆九死的心情。 辨明了毒药华晏才有心思八卦:“怎么了?这毒酒哪儿来的?谁敢给你喝毒酒?楚帝?” “不是,是太后赐给穆九的。”萧君夙说完,转身离开。 华晏看着萧君夙那挺拔森冷的背影,微微惊讶,赐给穆九?穆九什么时候又得罪太后了? 他们回到府里都已经很晚了,穆九也是个心大的,主要是那样的穿戴把她脖子累着了,泡了个热水澡往床上一倒就睡了,其他的事情完全不在乎,到真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妾,天塌下来有人顶着,无所畏惧又没心没肺。 萧君夙在风雨轩外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进去找她,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却没什么睡意。 坐在书桌前许久,面前摆着空白的纸张,他却一个字也不想写,出神了一会儿他喊道:“西归。” 门窗未动,西归却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侧边,收敛了气息,暗夜里像是鬼魅,西归看似与其他侍卫不同,可他主的是隐杀,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萧君夙微微靠向椅背,珠帘的阴影落下,将他的半张脸遮住:“去给太子送一份礼。” 轻飘飘的声音,缥缈幽幽,听起来透着几分诡异。 西归微微抱拳,然后眨眼消失。 跟定北侯府别样的安宁不同,宫里可有很多人还在煎熬之中,比如今日的主角凝华公主。 母女俩都是假晕,如丽贵妃这样能一步步走到贵妃之位,和皇后叫板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那么扛不住打击?不过是策略罢了。 母女俩回到了贵妃的寝宫,丽贵妃立刻醒来,看到还在装晕的凝华公主,‘啪啪啪’的几个耳光下去,生生把她扇醒。 “母妃......”凝华公主睁眼,泪眼朦胧。 “啪!”丽贵妃又是一个耳光下去,眉眼凌厉含着凶光,一副恨不得吃了凝华公主的模样:“你还有脸叫母妃?” 凝华公主捂着脸,眼泪吧嗒吧嗒的落,眼里却泛起了血光。 宫女们早在丽贵妃动手的时候就全部消失,这个时候不识趣点走,听到了不该听的,小命也该完了。 丽贵妃深吸几口气,才问道:“孩子是谁的?什么时候的事?” 凝华公主知道已经瞒不住,慢吞吞的挤出一个名字,声音如蚊呐,但丽贵妃还是听到了,主要是因为那个名字太熟悉。 “玉锦?你说玉锦?”丽贵妃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满目震惊:“那不是个太监吗?” 玉锦是凝华公主身边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嘴巴很讨喜,很得凝华公主喜欢,丽贵妃是知道的,但想到对方是个太监就没管,宫里想讨主子喜欢往上爬的奴才多了去了,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 凝华公主蜷缩着身子:“玉锦本来是在慧云姑姑那里的,姑姑见我喜欢,就说送给我,姑姑贿赂了查验的太监,说他净了身就分派到我这里,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 是什么?是慧云送给她的男宠呗。 “慧云!”丽贵妃气得咬牙切齿,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是因为慧云公主,慧云公主有男宠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可她没想到她自己烂就算了,居然还祸害凝华。 这个玉锦来到凝华公主身边已经两年多了,也就是说两年前她就开始...... 此刻丽贵妃才是真的想要晕过去,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高高的扬起手,看到的是凝华公主闭着眼睛准备挨打的样子,那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已经被她打得红肿,她好恨,可却下不去手了。 重重的放下手,长叹口气:“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在你出嫁之前,再也不准踏出这里半步。” 话落,迈步往外走,长长的裙摆拖拽在地,步伐沉稳端庄,她依旧是艳冠群芳的丽贵妃。 凝华公主身子往床上一塌,整个人趴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 第141章 算计? 不到半个时辰,丽贵妃身边的两个宫人端着一碗药进来,凝华公主不用问都知道那是什么,绝对不会是给她治伤安魂的就是了。 “请公主服药。” 这碗汤药是丽贵妃让人熬的落子汤,只要这个孩子消失无形,她就有多种理由帮凝华公主翻身,凝华公主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她丽贵妃的脸面,还有肃国公府的颜面。 虽然不可能完全恢复往日的盛名,但也绝不能跌得更深。 至于那个孽种,别说什么慈母之心,这个孩子本来就来路不正,会成为凝华公主一生的耻辱,绝对不允许存在。 凝华公主也是个狠的,撑着身子起来,端起那碗药决然的一饮而尽,碗被她重重的摔了出去,落在地上铿的碎了一地。 丽贵妃为了快速见效,让人加重了药量,凝华公主喝了不到半刻中就开始腹痛,整个人痛得在床上打滚,一旁的宫女早就准备好了棍子用帕子裹着放进凝华公主的嘴里,防止她痛得大叫出来。 凝华公主痛的撕心裂肺,一直在床上翻滚,汗水很快打湿了衣服,直到刺目的血流出来,染了一床,最后归为平静。 那药特别的烈,哪怕已经落了,凝华公主却依旧能感觉到腹部丝丝的抽痛,但比起刚才那种生生剥离的痛,显然已经轻松了太多,而她也没有力气再动,整个人半趴在床边,汗水打湿发丝贴在脸上,很是狼狈凄凉,可那半敛着的眸里却一片仿佛来自地狱的幽光,森寒仿佛淬了毒:“穆九......本公主要让你死......” 婢女们快速给凝华公主收拾了,很快她整个人就变得干爽,换了身衣服,只是那张脸看起来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公主,您该休息了。”凝华公主一直瞪着眼看着天花板,惨白的脸恍若白纸,一双眼空洞无神,看起来格外渗人。 也不知道凝华公主有没有听到宫女的话,一动不动,就在宫女怀疑她出什么问题的时候,她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而在外面,丽贵妃已经开始翻盘。 从迈出这里开始,丽贵妃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了太医院的三个有名望的太医,名曰对凝华公主重新诊脉,虽然他们连公主的面都没见到,但最后三人出去之后却一致说道:凝华公主并未怀孕,而是有人谋害,让她误食了假孕的药物,她肠胃娇贵,承受不起,所以才突然见那样疯狂呕吐。 而今他们合力为凝华公主解毒,可凝华公主却伤了肠胃,日后怕是要疗养好长一段时间。 丽贵妃听完之后,解下了满身朱钗,换了一身白色锦服,一步步走到了楚帝的寝宫之外,双膝跪下,匍匐在地,求楚帝为她主持公道。 楚帝服药沉睡,就是叫也叫不醒,当值的太监劝丽贵妃回去,丽贵妃无动于衷,就那么跪着,一直跪倒了第二天早晨楚帝醒来。 等他知道事情匆匆过去的时候,丽贵妃已经被冻得整个人神志不清了。 “贵妃,贵妃这是怎么了,快传御医......” 楚帝宠爱丽贵妃那么多年可不是假的,至少对这个女人他是上心的。 “皇上......皇上......”丽贵妃死死攥住,一脸的悲伤痛楚:“求求您...救救凝华,她...是被人算计的...她可是皇上和臣妾......唯一的女儿啊......” 丽贵妃说完就晕了,双手在夜里冻得青紫,整个人也是一身的冰冷,楚帝震怒,下令彻查。 丽贵妃用一个晚上的跪求,以凄凉的姿态,打了一张成功的可怜牌,等到一众看了八卦还不知道早朝如何面对楚帝的人起来,却发现风向已经变了。 舆论两边倒,一边相信凝华公主是被害的,毕竟她突然间吐得那么吓人,怎么看都不正常;一边觉得这是丽贵妃的策略,毕竟凝华公主怀孕的丑闻实在是太惊人了,她必须想办法掩盖,哪怕是胡搅蛮缠。 而朝堂上的人精,一帮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帮人难得糊涂就干脆糊涂到底。 不过不管这件事情到底真相是什么,凝华公主那满身的仙气算是彻底的被抹黑了,再也无法洗白。 九天仙色,碧水凝华,曾经将凝华公主推至贵女中最高的位置的赞美之词,而今听着又是别一番滋味,当初有多尊荣,现在就有多讽刺。 楚帝下令让人彻查此事,同时将胡太医直接给下了天牢严刑拷打,务必让他说出幕后主谋。- 而楚帝则匆匆宣布退朝,直奔贵妃那里去看她,贵妃下了血本,给身体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整个人气若游丝,仿佛快要撒手人寰,看得楚帝那叫一个揪心。 “父皇,母妃......”一身虚弱连走路都困难的凝华公主被宫女扶着进去,步伐踉跄,一脸凄然。 到那丑闻如何,丽贵妃就算手段再好,能瞒得了楚帝?他知道了真相,可丽贵妃的做法他认可了,一个晚上跪在地上,是她的忏悔,看着丽贵妃这个样子,他无法不原谅,但看着凝华,他是伤心失望的,这可是自己疼爱的女儿,竟然如此不自爱。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该被姑姑蛊惑,犯下如此大错,儿臣辜负了父皇对儿臣的宠爱,罪该万死......”凝华公主扑倒在楚帝的脚边,抱着他的腿哭得无比的悔恨。 楚帝长叹口气,半响没说话。 凝华公主缓缓往上爬了爬,抬头看向楚帝,虚弱的脸上透着恨意:“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可昨日儿臣也是被人算计了,若非如此,儿臣也不会......” 楚帝的注意瞬间被人转移,神情凌厉:“算计?谁算计了你?” “是穆九,都怪儿臣。”凝华公主揪着楚帝的衣襟:“父皇,儿臣发现了一个秘密,那穆九根本就不是穆家的九小姐,她是个奸细。” 楚帝表情一变:“你如何得知?” 凝华公主表情惨然:“儿臣......还不是为了君夙,儿臣让外公去查了穆九的身世,找到了那个锦娘的故人,从她口中得知锦娘确实生过孩子,但时间晚了一年,并非穆相之女,而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穆九根本不是穆相的孩子,是别人送来的奸细,说不定那锦娘当初也是奸细,就是为了接近穆相获得机密。”凝华公主说着说着又落泪了:“儿臣知道这穆九不是好人,可却苦于没有证据,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皇奶奶,皇奶奶最开始想将她招到宫里来盘问,可定北侯却护着她,无奈之下,皇奶奶才决定在宫宴之上赐酒,以绝后患,眼看着那酒都要被她喝下去了,儿臣却......” 第142章 天牢 凝华公主不用说完,楚帝都能明白了。 太后招穆九入宫,显然是打草惊蛇了,而萧君夙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太后的计划,所以将计就计,将凝华公主推出来,只为搅了这一局。 再高深的局,只要想通了关节也变得简单起来,但只是想通可没用,局中之人谁不是明白人?不过看的是谁更胜一筹罢了。 见楚帝似乎不够震怒,凝华公主又道:“儿臣还查到,风月楼的兰幽跟穆九交情匪浅,兰幽的丫鬟可以证明穆九经常去风月楼,不但会武功,还与竹韵有私情,说不定竹韵从天牢逃脱都跟她有关系。” 这句话显然是触到了楚帝的逆鳞。 竹韵在天牢被劫,兰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劫囚,两起案件否在天子脚下,简直就是挑衅天子的威严,明里暗里都派了那么多人却根本没抓到那些罪犯,仿佛凭空消失一般,那个叫穆九的有没有能力他不知道,但萧君夙一定办得到。 “竟然是他?”看似意外,可却又在意料之中一般。 “啪。”楚帝一掌拍在扶手之上,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隐含着雷霆之威,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帝王的威严被挑衅,如何不怒? “来人,让赵超速速前来。” 赵超是楚帝的御前侍卫统领,武功高强,几乎可以和萧君夙一战。 楚帝起身走了,步伐带着疾风骤雨,龙袍上的龙都显得更加的威严盛怒,显然是去抓人了。 凝华从贵妃的床边缓缓爬上去,她此刻全身也是虚脱无力,这一身的虚弱可不是装了,可她却不觉得那么痛了,因为很快,她会将自己的痛苦十倍百倍的还给穆九身上。 肃国公已经接到了凝华公主的传话,在楚帝找他的时候他就将关于穆九的一切证据都交给了楚帝,然后...... 穆九睡个懒觉起来,定北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一群持刀的禁军眼看着就要冲进来宰人。 她还没有特别清醒,谁来告诉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主子你醒啦。”小青鱼本来提着刀在门口,不经意的看到穆九起来了,赶紧将刀往架子上一放,过去端水给穆九洗脸。 微雪从外面进来,快速给穆九解释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帝拿到罪证,说穆九并非穆家的小姐,而是她国的奸细,还跟之前的逃犯竹韵和兰幽关系匪浅,所以让御前侍卫来抓穆九,不过却被定北侯拦下了。 御林军统领赵超质问定北侯:“侯爷莫非要包庇这个奸细不成?” 萧君夙一派淡然:“自然不是,不过阿九身怀有孕,那可是本侯唯一的子嗣,可受不得惊吓,所以等她醒来,自然会随你们去。” 赵超立刻横眉竖眼要拔刀往里面冲:“我看是侯爷故意拖延时间想让奸细逃跑,本统领可不会给你们机会。” 萧君夙抬手横在他面前,两人暗自拼着内力,最终萧君夙赢了,将赵超推了回去:“她若跑了,本侯立刻将项上人头奉上。” 萧君夙说的话这么多人都听着,加上他强势的态度,赵超也没能上前,毕竟他也不是不交人,于是就这么僵持起来了。 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穆九感觉还挺奇怪的,萧君夙的护对她还一直都很没有原则,真是......感动说不上,不过感觉还不赖就是了,她不畏惧强大和危险,但被人这么照顾还挺新鲜的。 穆九洗了脸,换了身衣服,微雪将早餐端来,等穆九吃得差不多了,萧君夙来了。 “吃饱了?那就走吧。” 穆九擦了擦嘴,支着头看着他:“侯爷,你给我一个束手就擒的理由。” 这个跟自身的本事无关,主要那地儿不是什么好地方,况且楚帝亲自出手,她岂敢托大? 她就算再有底气,也不是无敌的,能弄死她的人可多了去了。 若是能直接死了,她倒是挺感激的,可万一死了回炉重造变成婴儿,那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还有就是半死不活被虐待什么的,绝对不要。 从她的表情里都能读出不情愿,萧君夙轻笑,负手走过去:“看你在侯府闷了这么久,本侯带你去看一出好戏,放心,你还怀着本侯的孩子,本侯定会护你周全。” 穆九只想给他一个白眼,哪儿来的孩子?还演上瘾了? 萧君夙不仅仅是说说,他还直接上前把穆九抱了起来。 穆九扬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既然这是萧君夙的局,那她倒是不介意看看,万一他翻船了,那才是精彩。 赵超还在外面等着,准备了绳子铁链,可惜都没用上,萧君夙将穆九抱在怀里,霸道的护着,不给任何人碰一下,更别说绑起来了,赵超一脸的难看,可却拿萧君夙没办法,只能带人跟着他。 明明是来抓犯人的,结果变得更像是护送的,别提多糟心了。 萧君夙抱着穆九上了马背,两人一起骑马到天牢,经过上次的事情,天牢已经又加固了,那大门都厚了不少。 等到了地点,萧君夙又把穆九抱下来,大步往里走去。 古往今来进入这天牢的,恐怕也没几个这么悠闲从容,犯罪的像是来巡视的,押送的变成了跟班似的。 天牢有专门关押贵族的牢房,跟一般的简易牢房不一样,这里有床有桌还有灯台书架,虽然小,但在这天牢里绝对是顶级的配制。 赵超显然是不想把穆九安排在这里好的地方,毕竟楚帝非常愤怒,恨不得要宰人一般,哪儿还会给人这么好的待遇?但他拗不过萧君夙,因为萧君夙也进去了,侯爷之尊陪自己小妾坐牢,这绝对是从未有过的奇闻。 不仅如此,他们前脚刚刚进入天牢,后脚南风就护送着两马车东西进去。 床单、被子、枕头、茶具、酒具、棋盘、衣服、桌子椅子、火炉、木炭......看那架势,若是可以,说不定他们想连床都换一换,来个大修整什么的。 本来阴潮发霉的牢房,愣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还铺了厚厚一层地毯,如果不看四周的栏杆,谁能想象这是牢房? 第143章 半真半假的胡说八道 赵超站在不远处看着侯爷这番操作,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诡异的郁闷和怒气的边缘,可偏偏他拿萧君夙没办法。 他倒是想用规矩来跟萧君夙讲道理,但萧君夙明显就是不想跟他讲道理,或者说全是歪理,说他护着的不是穆九,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今生第一个孩子,难道赵超想要谋害他的孩子? 这是哪儿跟哪儿?可他该如何反驳? 很气,偏偏拿他没办法,若是萧君夙拒绝送穆九进来,他还能光明正大跟他打一架,不带怕的,可萧君夙也没有窝藏穆九,没有帮她逃跑,而是将人直接送来了,就是这方式匪夷所思了些,他能说什么? 还没等他们折腾完,赵超上前说要提审穆九,萧君夙表示,提审可以啊,但是他要在场,免得他们对穆九动用私刑,对孩子不利。 而穆九更是绝,一脸的诚恳天真,半真半假的胡说八道。 她说她是锦娘捡的孤儿,陵川那个地方孤儿那么多,根本无从查起,她不记得自己家在那里,就知道自己是孤儿,被锦娘捡了跟着她,然后锦娘得知自己身患绝症,一心想要见心上人穆廷之一面,苦于没有理由,于是就利用了穆九,告诉穆廷之穆九是她的孩子,这样她能见到穆廷之,同时也能为穆九找一个归宿,这样她就算死了,也不用担心穆九会流浪街头饿死。 问穆九之前叫什么? 九儿。 为什么不告诉穆廷之真相? 穆九:怕被赶出去没有容身之所。 会武功? 穆九:以前跟着锦娘的时候跟一个卖艺人学的三脚猫功夫,在相府一个人偷偷练习,翻墙爬个窗没问题。 跟兰幽什么关系? 穆九:嗯,兰幽跟锦娘很像,她很喜欢她,兰幽可怜她,两人只是朋友。 那竹韵呢?跟竹韵有什么交情? 穆九:竹韵是在风月楼认识的,他为人很好,送过东西给她,所以关系还可以。 一问一答,完美。 最后灵魂一问:你是哪个国派来的? 穆九一脸的懵懂无辜,弱小可怜样儿:???什么派我?我就是个孤儿,想有个容身之所而已,当时锦娘送我进入穆家就是为了让我有个容身之所,我一个几岁的孩子还能怎么办?我只是想活着而已,赵统领觉得我错了吗? 演技太好,自己都相信了。 赵超被穆九的反问堵住,若穆九所言是真的,还真不好怪她,毕竟当时她是孩子,而锦娘也是因为自己即将死了才不得已骗了穆相。 这理由和逻辑,感觉他都要被说服了。 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锦娘是奸细,毕竟穆相也没损失什么,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穆九是奸细,就算她跟兰幽有关系,可跟兰幽有关系的人多了去了,满朝文武至少有几十人曾经是兰幽的座上宾,为何只抓着她一个小姑娘不放? 若是今日在这里的只是穆九一个人,赵超绝对能给她加个几十条罪名,没有证据都算证据,直接定罪给楚帝一个满意的交代,可偏偏定北侯在这里,这才让他猛然发现,他手里那些所谓的证据,根本不能直接定罪,若不能证明穆九真的有罪,定北侯一定不会认账。 赵超气得灰溜溜的走了,穆九跟萧君夙回到住的牢房,被问得口干舌燥,赶紧倒了一杯水喝。 喝完看见萧君夙还坐在旁边:“侯爷你还在这儿干嘛?不走?” 萧君夙抬眸:“本侯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穆九这才惊讶:“你不会要一直在这里吧?” 萧君夙没回答,但态度很明显,穆九失笑:“我说侯爷,你这又是玩儿的哪一出?” 不出去想办法把她捞出去,居然要跟她一起住这里,这又是玩儿什么? 萧君夙神秘一笑:“这个时候,天牢可是个不错的去处,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赵超去向楚帝复命,楚帝一直派人关注着这边,想必正等着他的答案,不过这个答案想来不会让楚帝满意就是了。 果然,楚帝听了龙颜大怒:“放肆,简直岂有此理。” 堂堂侯爷居然去陪着自己小妾坐牢,简直荒唐。 他只设想过萧君夙会维护穆九,那样他就有罪名对萧君夙下手,窝藏奸细可是重罪,就算杀不了萧君夙,却也能褫夺他的兵权;若是萧君夙逼不得已交了,那他就会在穆九那里做文章,让她指认萧君夙才是幕后主使,将萧君夙直接正法,叛国之罪,足以诛灭九族。 他都设想好了一切,挖了一路的坑,却没想到萧君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不要脸面的跟着一个小妾去坐牢,看似顺从,却像是直接扼住他的咽喉,让他无计可施。 楚帝这段时间本来就身体不好,被这么气一下,突然间又倒下了。 “御医御医......” 一大群御医被传来,再次为楚帝诊脉,废了好一会儿功夫,又是摁穴位又是扎针,终于把楚帝给弄醒了。 御医大大松口气,然后告退去商量方子,唯有一个御医站在角落的位置,看着楚帝欲言又止。 旁边侍候的太监看到了,尖声尖气的质问:“卢太医,你怎么还在这儿杵着?” 这一声,让刚刚醒来还虚弱着的楚帝也看了过去。 卢太医在原地抖了两下,最终咬咬牙上前跪下:“皇上,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帝心情很不好,不仅仅是因为萧君夙这件事情,还有他的身体,一次次的病倒让他心情更加的烦躁,很想杀人,他不想听卢太医的话,但他还是让他说,若是冒犯了,那就杀了他平复心口的戾气。 “讲。” 卢太医重重低头:“诸位太医的诊断结果,皇上是郁气伤肝,怒火攻心所导致晕厥,微臣请脉的结果也几乎相同,不过微臣在请脉的时候注意到了皇上的手指,皇上指甲边缘有一圈淡淡的青灰色,指腹却饱满圆润,陛下已经年过知命之年,指尖的纹路应当越发加深明显,而不是饱满到几乎看不清纹路,因此微臣斗胆猜测......皇上也许是中毒了。” 第144章 怕什么? 卢太医说的时候楚帝也看了自己的手指,之前确实没注意到,他的指甲旁边确实有一圈青灰色的痕迹,很浅,而指腹却光华无比,他自己也有感觉到丝丝麻木,他还以为是这段时间喝多了药导致的结果。 中毒两个字像是一把重锤敲在了楚帝的头上,让他整个人懵了一瞬间,下一刻怒火噌的燃烧起来:“你说什么?再跟朕说一遍?” “皇上......可否让微臣为您放一点血,好让微臣确定判断是否正确,若是微臣判断有误,甘愿一死谢罪!” 卢太医匍匐在地跪着,显然是豁出去了。 楚帝站了起来,然后又重重的坐了回去,扫了一眼屋内,太监总管立刻明白,将那些宫人都叫走,只留下几个自己的心腹。 楚帝中毒这件事情,不可以传出去,否则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这些并非心腹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皇帝都怕死,在死亡面前,其余的一切都可以放一放,楚帝都顾不上萧君夙那边了,赶紧让卢太医给他放了血,就在这寝宫里当面验证是否有毒。 卢太医去太医署拿了自己所要用的东西,在楚帝面前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整个人紧张得满头大汗,终于,他得到了结果。 不等他说,楚帝赶紧问道:“如何?” “启禀皇上......”卢太医又再次跪下,无比悲壮的吐出两个字:“是毒。” 楚帝瞬间整个人跌坐在地。 “皇上!” 太监想去扶他,楚帝抬手让他们退开,表情有些麻木的问卢太医:“何毒?何解?” 卢太医抹了抹额头的大汗:“此毒无名,微臣也是在一本手札上面看到类似的毒,因此才有所猜疑,此毒毒性迟缓,不是一次性的毒,而是需要长时间服用的慢性毒,而此毒最开始的用处只有一个,那就是......绝子。” 绝子?楚帝震惊。 卢太医继续道:“此药作用于肾,可以让男人无法再生育,少数的服用,身体并不会察觉,只有此功效,可若是累积服用超过一年,药物沉积就会开始对肾造成伤害,同时它并发的毒性也开始显现出来,他会开始往肝经上走,会让人变得易怒,食欲不佳,肝经之后才到心经,会出现心律不齐,心慌气短,最后是肺经,会出现胸痛、胸闷,咳嗽吐血。” “此药毒性慢,无法请脉得知,唯有验血一途,而若不能正确知道毒性,就算是医术好的太医,也只会觉得是过劳成疾,郁气在心,最后......” 最后什么?最后死了也被当做猝死或者累死罢了。 看似缓慢的毒药,不会让人立刻死亡,可这个过程和那恶毒的心思,细思极恐。 楚帝瘫在了地上,旁边的太监赶紧问卢太医:“太医,你倒是说说如何解毒啊?” 卢太医摇头:“微臣并不善毒理,就是辨别这药,也算是用尽了微臣毕生所学,不过......若是能请到医圣华家的人,此毒应该有解。” 医圣华家,那在秦国。 楚帝抬手,急切道:“下令让穆天尘立刻去秦国。” 卢太医很是疑惑:“皇上何必舍近求远,这楚京之中就有华家人啊?” 楚帝当然知道华家有人在楚京,不就是萧君夙身旁那个华晏吗?他一直都知道,一个被华家赶出来的大夫,医术如何想不说,若是找华晏,就相当于是向萧君夙低头,他决不允许。 “还不快去?” ------ 宫里发生了什么穆九不知道,也没那么快传来,只是她发现自己面临了很严峻的问题,这里只有一张床,牢里关着两个人,怎么睡? 穆九扫到了隔壁的牢房,对萧君夙道:“侯爷要不要让南风他们把隔壁也给你装修一下?” 萧君夙从刚刚开始就一个人在下棋,棋盘上棋子不多,他也不是一直落子,而是过了段时间才会落下一个棋子,不像是思索许久的样子,更像是在等待什么。 听到穆九的问题,他才抬头看过来,目光灼灼落在穆九身上,意味深长:“你在怕什么?” 穆九要是回一句‘什么都不怕’,那绝对是脑子秀逗了。 说起来这么久,她也就那晚被萧君夙发神经点了穴抱着睡了一碗,除此之外从未有过同床共枕,真要睡一起,还真不习惯。 她是内心强大且自我的人,更喜欢独自睡。 习惯了阴谋诡计的人,就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 睡觉的时候,床就是自己的地盘,且还是自己防备最低的地盘,若是接受一个人睡,那跟把命交出去其实也差不多远。 平常的夫妻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戒备,但穆九和萧君夙都不是那样的人,他们的世界没有那么的随意单纯。 倒不是说他们有被害妄想,这大概是穆九最后的防线,若是当真能做到同床共枕,那就意味着萧君夙真正的进入她的世界,意义也不同。 萧君夙显然是明白的,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放心,本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虽然他有着青年男子的本能的蠢蠢欲动,但这些事情,他也会愿意等待着水到渠成。 穆九撇了撇嘴,她怕的又不是这个,若只是男女之间的事情,她没觉得自己吃亏,相反,能得到这位美貌的侯爷,她觉得还挺不错的,毕竟美貌和身材都摆在那里,迄今为止,萧君夙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动欲的男人,可这跟心是两回事。 若是她放开了最后的戒备坦诚的面对萧君夙,那相当于把他纳入了人生,日后若是能一直这般下去自然是好的,可若是最终分道扬镳,从心口剥离出来,那绝对是鲜血淋漓,撕心裂肺。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不敢深想,怕陷太深。 萧君夙也没有挑破她的转移话题:“需要些时日,你有没有需要的?让他们送进来。” 穆九失笑:“在牢房里过得如此潇洒的人,我也就见过侯爷一个了。” 天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谐美好了? 说着八卦的凑过去:“这天牢狱卒一个都没过来打扰,侯爷给了他们多少好处?” 萧君夙抬手在穆九额头上点了点:“没多少好处,不过换了几个本侯的人进来罢了。” 穆九明白了,上次天牢被劫,死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被罢免问责,有人离开自然得有人顶上,这可是塞人的最佳时机。 然后,萧君夙这个罪魁祸首,明明是他劫的天牢,连累一批人倒霉之后,他还把自己的人塞进去顶替,这番操作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要是楚帝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当场驾崩? 第145章 弄巧成拙 吃了晚饭洗漱之后,两人下棋的下棋,看书的看书,嗯,穆九看的佛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就那么趴在桌子上。 不过在萧君夙碰到她的时候她就醒了,萧君夙半哄着把她抱到床上放下:“睡吧。” 知道穆九的担心,萧君夙也没有非要上去跟她挤一起,叫人送来了东西,自己挨着床边打了地铺。 穆九半梦半醒间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到的就是萧君夙正准备躺下。 记得之前她逃跑被抓到之后,萧君夙都是自己霸占了床然后让她睡塌上,别说君子风度了,他那只有恶劣和霸权,可现在他却甘愿把床给他,自己睡在地上。 她以前没有爱过人,没谈过感情,但不代表她不懂,再懵懂的心情,理智分析之后也能得到大概的答案,他们之间很多东西都在渐渐改变,而且是不可控制,可他们自己也不是那么排斥。 心口的警铃不断作响,告诉着自己徘徊在危险边缘,却偏偏无所作为,面对萧君夙的好,她发现自己有些无力了。 床边探上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别胡思乱想,睡你的。” 哪儿有那么容易?胡思乱想也是能控制的吗? 穆九盯着床顶全新的帐子,半响之后,突然问道:“侯爷,你还记得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吗?” 萧君夙:“......”怎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 穆九没听到萧君夙的回答,便自顾自到:“我救了你,你还想杀我来着,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是那件事情吗?” “......”他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哪儿能一一记得。 “是在慧云公主的别庄,我在那亭子下面躲着,却被你发现,然后把我丢到地上的时候,因为不能暴露武功,被你拎鸡仔一样丢地上,你都不知道当时我那个恨啊,现在想起来我都恨,特别想找个地儿把你拍地里去,抠都抠不出来的那种。” 萧君夙:“......”无法接话,这叫传说中的秋后算账吗? “还有一件事情。”穆九突然想到什么,又道。 萧君夙:还有???? “那次在镜湖旁边,我跟六殿下一起看你的热闹,可你却打了我的腿让我掉湖里,掉进去就算了,你救夏侯堇却不救我,等我爬上岸,你一个拂袖,把水弹回去,劈头盖脸砸在我脸上,真是想起来还历历在目啊......” 穆九说起过往,想到自己总是被欺负,忍不住磨牙。 萧君夙早已经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往事不堪回首,就是如此,这旧账一本一本的翻,他自己都有些兜不住了,他要是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栽穆九手里,当初哪儿会那样对她? 要知道当初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想掐死她来着,算计将她接入侯府也只是因为看中她在阵法上的造诣,想将她训为下属,然后从什么时候跑偏的呢?想不起来了,大概是从接她进府之后吧,不按常理出牌,行事作风鲜明独特。 打得过就耀武扬威,打不过就装怂溜号,狗腿拍马一流,一本正经的说着只有她自己相信的胡扯。 没有女孩子的娇柔,没有少女该有的痴情着迷,说她矜持?不,她只是跳过了矜持,直接变成了女流氓。 复杂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存在,看着慵懒无所事事,实则精明无比,心中自有成算。 若把人形容成一本书,穆九就是那本看着没什么特别,内里却无比精彩的那种,引人入胜,不得不继续翻看下去。 而他之所以倾心,穆九的容貌是其次,真正让他动心的,是她的灵魂,她的性格、她的个人魅力。 独一无二的穆九,如同一颗沧海遗珠,让他无法不珍视。 之前他对男女之情没有兴趣,所以才对穆九那么冷酷,然后呢,现在一脚踩进去了,再回首看,悔吗?有那么点儿,毕竟确实好像做了些过分的事情,可若没有前面那些针锋相对,他们如何能发现彼此的好? 有因必有果,不过这个果除了自己想要的,还有自己不想要的,比如说债。 穆九一个转身趴到床边,低头看着萧君夙:“其实我还诅咒过你来着,可惜的是内容太多,以至于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唉......” 萧君夙望着她,这一声叹气绝对不是因为担心诅咒实现,而是觉得自己诅咒了万一实现了却不记得表达的遗憾。 后牙槽磨了磨,这个没良心的,闭上眼不想看她,总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她气死,看上谁不好,看上这么个冤家。 萧君夙因为理亏不说话,但穆九却不是,越想越觉得气愤,越气愤越觉得奇怪,按理说萧君夙这样的人绝对该上她的黑名单被她针对永不翻身的,可怎么到最后成现在这个状态了? 除了怨气,对萧君夙倒是没有恨意,反正之前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家半斤八两,再说她要真受不了,到时候找个机会把萧君夙吊起来揍一顿就好了,嗯,这个主意很不错。 唯一疑惑的就是她为什么会喜欢萧君夙,到底从哪儿走偏了? 穆九还在想到底哪儿出错了,突然一只手从下面伸上来,一把将她拽了下去。 “唔......” 来自侯爷的痛呼,疑似压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 刚刚反应过来的穆九:“......侯爷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我。”谁让他一把将她拉下来的。 说完抬头看向萧君夙,因为痛苦,眉头紧紧的皱着,微黄的灯光下,这张俊脸也丝毫不损惊艳,反而因为灯火朦胧而更加的完美,尤其是那眼中因为痛苦而泛起的雾气,潋滟生辉,可怜又惊艳。 穆九觉得这大概就是答案了,谁让她是个好色的人,为色所迷什么的,不需要原则。 侧身避开,忽而一个倾身低头。 不到半刻中,萧君夙一把将穆九推开,一把将她丢到床上,然后点了穴道。 穆九:“......” 本来是想给他个亲吻安慰一下的,结果弄巧成拙,额......算了,她还是睡觉吧。 第146章 旧账 这一晚睡不着的人有很多,比如得知穆九身份的穆丞相,比如得知自己中毒的楚帝,比如等着穆九被五马分尸的凝华公主,还有暗自为他们担心的夏侯堇。 然而不管外面有多少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天牢里的人却睡得无比的安稳,当然,仅限于穆九一个人。 萧君夙听着穆九睡得香甜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小鼾声,心情那叫一个堵。 虽然穆九还没正式跟他结为夫妻,但他有预感,这种堵心的日子只是一个开头,未来还长这呢...... 睡不着干嘛?就发呆呗,萧君夙盯着天牢的天花板,穆九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喜欢他,他也不见得满心清明。 一个来路不明,至今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的女人,他喜欢上了,还跟着魔一样,都已经想共度一辈子了,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甚至还有那些什么仇恨纠葛,感觉就像是定时炸弹,不用怀疑,现在的穆九若是诚心想要报复他,真的不需要费太多的力气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可明知道前路危险,他心有忐忑,却从未想过停下,大概真的是着魔了吧。 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穆九熟睡的容颜,明明是个不着调的人,睡觉的时候却一本正经,一动不动,嗯,虽然之前是他点了穴,现在穴早就解开了,可她却依旧没有多动一下。 明明睡着了该更无害才是,可她却不一样,她有着一张非常适合冷艳的脸,亦如此刻,没有表情,哪怕闭着眼却也透着英气冷艳,生人勿进,这才是真实的另一半的她。 穆九以为自己在天牢会认床的,结果却一夜好眠,这么说来还得多亏萧君夙点了她的穴。 睡得太好,醒来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而萧君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又再摆弄他的棋盘。 穆九打着哈欠洗了脸,早餐放在炉子上温着,随时都可以吃。 穆九拿出早餐放在桌子上正准备吃,急匆匆的脚步声来了,很快几道身影出现在门口,看了对方一眼,穆九就明白了,这顿早餐怕是吃不舒心了。 来的人是穆廷之和大夫人,他们自然是为了穆九的身份而来,不过来到之后也一眼看到了萧君夙。 虽然已经知道萧君夙陪着穆九来了天牢,但都不及亲眼看到来得震撼,这可是天牢,堂堂一品侯爷居然陪一个小妾去天牢,真的是匪夷所思极了。 “侯爷。”穆廷之对萧君夙随意的拱了拱手,目标转向穆九:“穆九,你给我过来。” 穆九拿了个包子叼在嘴里,咬了两口才懒洋洋的看过去:“相爷,你现在知道了,我不是你亲生女儿,你也就别在我面前耍什么父亲的威风,反正我也是不听的。” 穆廷之气得眉眼倒竖:“你假冒本相的女儿,污蔑本相清誉,罪大恶极还如此嚣张,简直反了你了。” 穆九冷笑:“相爷,虽然我不是你的女儿,但是你扪心自问,清誉这东西你有吗?就算锦娘没有生下女儿,但是不代表你没有逛花楼,拥过的姑娘也不少吧?” 穆九将最后一口包子嚼了吞下,一脸鄙视的看着穆廷之:“锦娘是舞姬,可不是青楼妓子,你看中她的美貌和武艺,当时还不过五品大理寺少卿的你化作贵族公子木亭接近她,引她对你倾心,金风玉露一相逢,谈的是痴男怨女至死不渝的情,可最后呢?你查完案子离开就拍拍屁股走人,海誓山盟,浓情蜜意尽数抛之脑后。” 说到这里穆九看向大夫人:“大夫人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夫君当初可是许诺过要迎娶锦娘为妻的,当年锦娘拿去找她的那块玉佩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他们还约定隐居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小镇子,一个弹琴作画,一个霓裳起舞桃花树下。” 大夫人脸色瞬间就绿了,穆廷之则一脸怒容:“你住嘴。” “相爷这是被揭穿了,恼羞成怒吗?”穆九冷笑的看着他的表情:“你觉得锦娘是妓子,她生下的女儿见不得光,她的存在就是你的耻辱,可当初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否是清白之身你怕是该比谁都清楚。” “她为什么会沦为妓子?不过是因为你临走时让你的狗腿子处理了锦娘,他们侮辱了她之后又将她卖了,一切都是因为你。”穆九冷冷的看着他:“相爷其他的事情我不多说,但是作为男人,你特么本就是个人渣,还好意思跟我谈清誉?” 穆九走过去,毫不畏惧的迎着穆廷之怒火燃烧的眼眸:“大夫人不知道吧,风月楼的某位头牌那里,相爷也是她的入幕之宾,我确实认识兰阁的兰幽,平日里没少往那里跑,因此倒是偶遇了丞相大人好几次,还有北城中的芙蓉巷里,住着一个叫云素的姑娘,不知道大夫人是否认识?” 大夫人气的脸都抖了,掐着帕子的手刺啦一声把帕子都给撕裂了:“相公,你是否该给妾身一个解释?” 风月楼就算了,男人哪儿有不去烟花柳巷的,她忍。 可芙蓉巷里住着的姑娘,他这是还背着她在外面养了外室? 穆廷之本是来质问穆九的身份的,结果却被穆九几句话抖出他的风流债,虽然在这里的人不多,但就这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也够他受的了。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你以为胡乱攀咬本相就会饶过你?你冒充本相的女儿,本相决不轻饶。”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一副高傲的样子,实则虚着呢。 大夫人快步跟上去,满身的怒气都快凝成实质了。 穆九看着那背影,笑着摇头感叹:“啧啧,大夫人起火了,这次回去一定很热闹,所以啊,千万不要乱惹风流债,后果很可怕滴。” 萧君夙:“......”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意有所指呢? 穆九若有所觉转头看向萧君夙,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侯爷放心,不是说你,我绝对相信你的清白。” “......”这话听起来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愉悦。 第147章 妥协 穆廷之被穆九气走之后不久,夏侯堇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来,一副生怕穆九饿死在天牢里的模样,然后等他来到天牢,看到他们住的地方,他明白了一件事。 穆九跟萧君夙的事情真的不能用常理还衡量,他们哪儿像是会受苦的主儿?白瞎了他一晚上辗转反侧的担心。 穆九看到夏侯堇跟个傻子一样站在隔壁牢房门口,不由疑惑问道:“你干嘛?” 夏侯堇转头一本正经的思考模样:“我准备把这里装修一下,跟你们做邻居。” 穆九给他一个白眼,明白了,这货脑袋秀逗了。 夏侯堇带了很多东西来,吃得用的都有,也算是合了穆九的心意,不过在他想要赖在这里不走的时候,直接被萧君夙提溜这丢出去了,碍眼。 被嫌弃的夏侯堇:......太伤心了,他可是为他们担心了好久,居然这种待遇。 看看面前的天牢,感叹一声,想进去却被人从这里丢出来,这体验也是没话好说了。 穆九跟萧君夙在天牢住了三天,夏侯堇闲得发慌,每日里去两趟,次次都被赶出来他也不气馁,干脆做饭给送进去,反正他不说也没人知道是他亲手做的,只当他是想讨好萧君夙罢了,为此招来了三皇子好一顿嘲笑,夏侯堇一点儿不介意,反正也被笑多了,麻木了。 再说,他们要是知道他不是讨好萧君夙,而是给穆九送去的,恐怕嘲笑得更厉害。 这三日穆九倒是过得很悠闲,反正她也不爱出门,这么冷的天,有这么个地儿窝着也挺好的,有萧君夙这个行走的诱惑时不时的刺激一下心脏,还有夏侯堇不断来找虐,这日子还真不觉得无聊。 凝华公主倒是想找麻烦,但她本身身体虚弱,加上被贵妃禁足,也就只能等着,太后则是被楚帝的病情折腾得焦心,整个人一心扑在楚帝身上。 楚帝忙着查谁给他下毒,忙着找解药,也没空搭理天牢里的两人。 然而,穆天尘已经快马加鞭去秦国,但是这一来一回至少得大半个月,可楚帝的病情却是一天比一天加重,太医们却一直找不到救治的方法,迄今为止也就一个卢太医发现楚帝的异常,其他的人还是按照过劳成疾的病给楚帝治疗,楚帝气得砍了两个御医。 见了血没有平复心口的戾气,反倒是更加的烦躁,然后他开始咳嗽,咳了没多久,就有痰吐出来,痰中带血,楚帝吓得整个人都瘫了。 刚刚被人服侍躺在床上,楚帝就收到密报,这两天太子蜜蜜见了几位大臣,野心勃勃,竟然想要在早朝上提议太子监国,而太医之中也有几人是太子的人,太子早已经知道他的身体病情了。 这个仁孝谦恭的太子,平日里表现得无比的孝顺,可现在知道父皇病重,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要监国,竟然已经这么急不可耐了吗? 这个什么毒,他最开始怀疑的是萧君夙,毕竟出现得那么巧,恰好就是他想对付他的时候,可卢太医跟他提的第一个作用是‘绝子’,仔细想想,自从十二皇子出生之后,后宫就再也没有妃子怀孕,而他也对招妃子侍寝的事情兴致缺缺。 这是慢性的毒,少则三四年,多则六七年或者更久,他都无法说服自己这毒是由萧君夙下的,怎么看都更像是太子和皇后的手笔。 楚帝感受到了一个帝王末路的孤独和悲凉,天家无父子,就连所谓父子之情,都是假的。 穆天尘还没有回来,太子又虎视眈眈,一声一声的咳,一口一口的吐血,楚帝终于感觉到了自己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在死亡面前,他还是怕了。 所有的阴谋和算计,在自己即将要死的时候都显得无足轻重,第五天,他让赵超去带萧君夙出来。 萧君夙是跟着穆九进去的,足见他对这个小妾和那腹中孩子的爱重,楚帝想要萧君夙出来,自然得让穆九出来,因此楚帝让赵超把人放了。 赵超怎么把人送进去,现在又怎么把人接出来,看着那两人在天牢里活得无比滋润,心情那叫一个难以言喻。 萧君夙倒也没有跟楚帝拧,直接牵着穆九的手离开,仿佛也不在乎这几天的牢狱是否冤枉。 两人一起走到天牢之外,今日的天气格外的明媚,阳光刺眼,让人不自觉的眯起了眼。 南风赶着马车过来:“侯爷,可要先回府洗漱?” 赵超皱眉:“皇上让侯爷立刻觐见。” 萧君夙看他一眼:“不急,本侯这一身天牢晦气,不洗一洗,岂能面圣?赵统领若是着急不妨先去复命,待本侯梳洗之后,自然会进宫去。” 赵超左右不了萧君夙,只得自己走了。 萧君夙往前走了一步,察觉到穆九还在原地,回身看着她:“怎么了?不适应这么刺眼的太阳了?” 穆九看着被他握住的手,笑了笑:“还好,就是觉得这几天还挺新鲜的,不过我还是怀念我风雨轩的床。” 他要不要告诉她一下,风雨轩的床是他以前睡的?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回到侯府,还没进门就看到小青鱼和微雪一人端着一盆水等在门口了。 不用走近,远远就闻到了一股柚子叶的味道。 穆九脚步一顿,往萧君夙旁边靠了靠:“要不侯爷您先请?” 这是想拿他去挡水?太没良心了。于是萧君夙揽住穆九一起往前,小青鱼和微雪看准了,一人一盆从他们头上倒下去,谁都没落下。 穆九:“......”不想说话。 小青鱼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不是有意冒犯滴:“主子,晦气就要洗得干干净净,这样才好过年嘛,已经给你准备好热水了,奴婢服侍你洗澡。” 穆九都没多看萧君夙一眼,赶紧走了,这落汤鸡的样子,难不成还要站在这里展览一下? 萧君夙抬手拿下自己额头上的一片柚子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人家是用柚子的枝叶沾水浇一下就算是去晦气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熬水一盆泼过来的...... 第148章 虎符 东越都不忍看主子这个样子:“侯爷,还是快些去沐浴吧,别染了风寒。” 大冬天的往人身上泼水,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就算是温热的水,这风一吹就凉了。 当时东越知道小青鱼她们准备那么多水的时候都震惊了一下,尤其是看他们端着盆出来,两个盆,一个都不落下,其实他还有担心的,应该说是看好戏,她们敢泼穆姑娘,那侯爷呢?他们敢吗? 事实证明,真的敢,小青鱼端着那盆水一下子泼下去,没带怕的。 穆九泡了热水澡,全身都快洗掉一层皮儿了,虽然在天牢里也有擦身,但是可没这么舒服。 洗完澡,整个人就精神了,然后她非常精神的去宠爱她的大床,完全不想起来那种。 萧君夙则是进宫去了,带着楚帝想要的人华晏一起。 身为华家的嫡系,华晏的医术比他这个人看起来要靠谱多了,几百年的医药圣门,其底蕴不可估量,其招牌也不能给人随便砸了。 华晏给楚帝请脉,查看了身体:“此药曰断阳,是药也是毒,顾名思义,就是断绝男子的生育能力,与避子汤同样功效,不过是给男人用的,女人喝了避子汤,加重寒气无法受孕,而男人则是加重阳气,烈阳灼心,急躁,精灼、液黄、体臭,火在脏腑,由下而上,由肾至肝胆,损先天脾土,土生火,烧心,心烈而肺气不宣,遂生咳疾。” 华晏给楚帝扎了两针:“皇上的病情已经很重,但这药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服的,却不敢妄断,若是量少,十几年也不奇怪,就像女人喝避子汤,会伤身,但只要调养得当,身体还是能养起来的,而皇上有太医调养,克服了些许药性也正常。” 华晏看着年轻,但一旦说起医术却一声泰然稳沉,颇有大家风范,便是那些御医面对楚帝都是诚惶诚恐,可华晏却从容自若,这就是医圣华家的嫡系传入吗啊? 这淡定的态度倒是让出楚帝心安了些:“那华大夫,此毒可解?” 华晏摇摇头:“此毒不是用来解的。” 楚帝惊得就要起身,华晏连忙按住他,示意身上还扎针针。 “皇上先听在下说完,所谓是药三分毒,良药用得不对也是毒,而毒药用好了,也可以作为药,皇上这身体是多年累积,毒素进入脏腑,无药可解,只能调养,先去火,然后排毒,将毒素和火气排出来之后皇上的身体会虚弱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就需要调养,先养脾土,脾土造血,养心,心宁之后养肾,肾气足之后疏肝宣肺,五脏调和,则通体舒泰,不过这个过程比较缓慢,且不可着急,至少得需要三四年的时间来调养。” 自从咳血之后,楚帝就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半只脚去了阎王殿,马上就要归西的感觉,可现在华晏却告诉他,只需要调养三四年,他的身体就能恢复健康,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喜出望外。 “那华大夫立刻为朕拔毒。”楚帝激动不已。 华晏笑了笑,起身一礼,然后退后三步站到了萧君夙的身旁,不用说态度都很明显,他是萧君夙的人,被萧君夙请来,只能听萧君夙的命令行事。 楚帝立刻明白了,他恨萧君夙的嚣张和无所顾忌,但他更恨把自己害到如此境地的人,萧君夙的嚣张从未掩饰,反而是这些暗地里下毒的人,却是想要他的性命。 “朕可以从此不追究穆九身份,也不再继续打压你,但你必须上交一半的虎符。” 大概是觉得自己有救了,楚帝这思想又开始活络了,一半的虎符,这是要掣肘萧君夙的兵权。 调动大军需要虎符合二为一,拿走一半,就算萧君夙再厉害也动不了军队,不但要人救命,还要夺人的权,这就是帝王。 萧君夙仿佛早就预料,从怀中拿出虎符,拆开一半放在楚帝的面前,并无什么留恋。 “皇上担心的无非是臣拥兵自重,你大可放心,微臣并没有那么多想法,也没想参与几位皇子的争夺之中,更没想过对楚国的江山如何。” 这句话,若是别人来说,可能会显得虚假,可萧君夙说出来却莫名让人信服,主要是他眉宇间的从容孤傲,多年的君臣,楚帝对这个年轻的臣子还是有些了解的,本领很大,但也很孤傲,所以满朝文武他几乎都没有结交谁,这么一想,似乎比他可恨的人还有很多啊。 萧君夙留下了华晏为楚帝拔毒,楚帝要封华晏为太医院副院士却被他拒绝了,华家组训第一条:永不入仕。 他们可为任何人治病,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但独独不可为官,若是执意进入仕途,会被华家除名,改掉自己原来的名字不说,且终身不得使用在华家所学的医术。 楚帝当然想留下华晏,但显然不可能,只能先接受治疗,其它的日后再说。 ------ 萧君夙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已晚,若是以前这个时候,穆九已经吃完晚饭洗澡睡觉了,结果他刚刚进入府门东越就告诉他,穆九请他过去用膳。 还没进门就闻到锅子里辣味飘香,进屋门一看,果然是火锅,中间锅子里里酱料熬得特别香,旁边摆满了各种生的食物,就等下锅。 大概是等得久了有点儿无聊,穆九一边喝酒一边自己涮着火锅,看起来百无聊赖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过来,空洞的眼神瞬间一亮:“回来啦。” 萧君夙的脚步一顿,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这一幕画面触动心口,她的等待,她看到他时惊喜的目光,如此美好。 穆九歪头看着他:“怎么了?”一动不动,傻了? 萧君夙走上前坐下:“怎么突然要请本侯吃饭?” “就回来了,庆祝一下呗。”穆九给萧君夙斟了一杯酒:“华晏呢?还在宫里,皇上怎么说?” 那双眼睛太过明亮,写满了好奇,萧君夙明白了,请他吃饭是假,想打听才是真,不过也没介意,要是突然有一天她单纯的对他好,那情景,他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招架得住。 第149章 最有动机的人 “华晏留下给楚帝拔毒,拔完毒就靠他自己调养,而他也不会再追究你的身份。” “就这么简单?”穆九不相信,当她没见过皇帝吗?要是能这么明码标价交易,他就不是帝王了。 萧君夙刮了刮她的鼻子:“当然不是,本侯还给了一半虎符。” 穆九惊得肉都忘记往嘴里送了,抬手摸了摸萧君夙的额头:“你傻了吗?” 那可是虎符。 萧君夙握住她的手拿下来:“它迟早会回到我的手里的,但眼下握在我手里会成为催命符。” 穆九想了想,明白了。 而今楚帝身体不好,诸位皇子却越来越大,随着年龄增长的是蓬勃的野心,蠢蠢欲动,这个时候定北侯这个手握重兵的存在,就是楚帝最该忌惮的。 让人救楚帝一命,再交出虎符,有恩于楚帝,同时再降低自己的威胁,这是在向楚帝示弱。 但这并不是妥协,而是韬光养晦,以退为进,等到萧君夙带去的威胁消失,楚帝的目光才会注意到别的人,比如对他下毒的,比如那几位皇子身后野心勃勃的支持者,等到楚帝明白自己群狼环伺的时候,他一定会主动将兵权送到萧君夙的面前,让他清君侧。 所以萧君夙之所以答应去天牢,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将兵权交出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好戏? 萧君夙将一碟子肉放进去,尝了两口,很香,但不是特别辣,应该是特意为他降低了辣度,吃起来还不错,转头看着穆九还在疑惑,没忍住莞尔一笑:“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这是萧君夙的局,她虽然身在局中,但不能纵观棋局,不了解全部,自然有些地方想不通,可到底想不通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萧君夙夹了肉放进她的碗里:“你难道就不好奇是谁给楚帝下的药吗?” 穆九不觉得这算什么问题:“左右不过是后宫那群妃子,不过到底是皇后不想别人生孩子,还是别的妃子肆意报复就不得而知了。” 别以为一定是皇后为了巩固太子的地方,说真的,站在皇后的角度,已经有了三皇子、四皇子、十二皇子这些敌人,后宫的妃子再生多少个,其实都差别不大,有时候往往看着最有犯罪动机的人,恰恰就不是那个人。 嗯,这么说来,那个最没有犯罪动机的人...... 穆九长大嘴塞了一筷子肉平复一下惊讶,咀嚼吞咽之后才惊讶:“不会是丽贵妃吧?” 丽贵妃没有生皇子,却一直荣宠至今,所有人都觉得她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生下一个皇子,可换个角度想,若是她生下了皇子,那她还能走到如今的位置,还能得到楚帝如此的宠爱?肃国公府还能被楚帝这般信任? 舍弃一个生皇子的机会,换来贵妃的尊荣,一府的荣华,比起文昭仪生了六皇子却被满门抄斩,简直划算太多了。 要知道丽贵妃在宫里虽然不是皇后,荣宠却一直凌驾于皇后之上,可谓真正的宫中赢家。 别人靠生儿子巩固地位,而她反其道而行之,恰恰因为没有生儿子,才能一直荣宠不衰。 也许最开始丽贵妃下药的初衷只是不想自己怀上孩子,然后时间一久,就变成毒了。 她自己喝避子汤,损害自己身体不说,若是被楚帝查出来一定会责难,搞不好会失宠,可若是楚帝不能生,那就怪不得她了。 穆九想着想着越想越深,不过她觉得自己阴谋论了,看向萧君夙,等他解答。 “肃国公府屹立百年,有他们专门的门路,给皇帝下毒这样的事情不可能让人这么轻易查出来,不过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有点儿蛛丝马迹的,虽然只有四成把握,但会有人把它变成证据确凿。” 所以他这拐了那么大一个弯儿,最后要对付的还是丽贵妃和凝华公主? 穆九端起酒杯,好久没说话,她觉得最近是不是被萧君夙灌的糖多了,脑子都生锈了,不然怎么觉得萧君夙这些事情她看不懂了呢? 其实也并非穆九智商掉线,而是看对谁。 比如面对萧君夙,棋逢对手,同样强大,跟萧君夙过招,她自然会打起精神给他挖坑什么的,可面对凝华公主她们,说句不好听的,穆九根本就是瞧不起她们。 女人的手段,无外乎是争风吃醋,阴谋陷害,争宠、卖乖、装可怜,而这里面却从来不是因为真心,不过是为了从那个掌权者那里得到利益而已,她看得太多也就乏味了。 曾经那个家里十几个太太的争斗,那可比宫斗大戏精彩多了,段位也不是一般的高,而她的母亲也是其中的佼佼者,那些手段若是放到这宫里,丽贵妃都不见得是对手,因此,有什么好惊讶的? 少见多怪罢了。 因此凝华公主和丽贵妃这些手段她根本没看在眼里,更别说仇恨报复了,只要没踩到她的底线,她可以让她随意蹦跶,若是踩到了,她自会处理。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她去在意,更不值得恨,尤其不值得她染上他们的命债。 可就是这些她不在意的事情,萧君夙却很在意,先是反了太后和凝华公主的针对,而后又是直接将计就计,祸水东引,不出意外这件事情若是被楚帝知道,不止丽贵妃,整个肃国公府都得玩完。 而且一切的连环计,最初不过是因为凝华公主针对她。 穆九有些恍惚的看着萧君夙,不自觉的问出了心里话:“侯爷这么做是为了我?” “你以为呢?”萧君夙摸摸穆九的头,目光静静的凝着她:“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在本侯这里,你跑不掉,注定是我的人,所以,本侯不容许别人害你、算计你,若是有,那个人只能是我。” 穆九捂着自己咚咚直跳的心脏,微微皱眉。 萧君夙表情一变:“怎么了?不舒服?” 他倾身过去,穆九低头直接靠在他的肩膀,声音闷闷:“萧君夙,你这个可恶的混蛋。” 萧君夙:“......?????”他做了什么了? 第150章 时间迟早的问题 长得好看的女人是妖精,长得好看的男人是妖孽,而长得好看又会说情话的男人是剧毒,如罂粟,荼蘼诱人,毒得让人沉迷,溺死不自知。 以前穆九觉得自己百毒不侵,直到她遇到了萧君夙,才发现自己其实并非那么坚不可摧。 这一晚,穆九躺在床上失眠了,侯爷啊,真是一个狡猾的男人。 他对别人用计谋,用阴谋诡计,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在算计什么,不知道从哪儿就着了他的道了。 可对穆九却从来不拐弯抹角,心悦你,在乎你,算计你,欺负你,想得到你,所有的想法都直接摆在穆九的面前,坦诚又直白,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攻击力十足。 而且他还不想别人那样,对你的好全都藏着,让你什么都不知道,让你误会他,他不会,但凡他做了什么,他都不介意直接告诉你,不邀功,但让你清楚的知道他对你的好对你的在乎。 而这恰恰就是萧君夙的狡猾之处,他看出了穆九不喜欢虚假,所以才走得这么直白,让她无法忽视,让她的防线一次次下降,最后濒临彻底崩溃。 就如现在,穆九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抗拒他了。 爱情本就是一场算计,不同的只是目的,有人以爱情之名,算计的是利益得失,算计的是见不得光的阴谋,而有人则是以各种小算计小心机,只为谋一个人一颗心。 “萧君夙......”一声叹,消散在黑夜里,无奈中带着笑意。 ----- 小青鱼他们忙着准备年节的东西,东越、西归他们都被叫去帮忙,府里最闲的就是穆九跟萧君夙了,萧君夙不用去上朝,而穆九是一直都这么闲。 院子里的梅花开得非常灿烂,幽香阵阵,穆九摆了棋盘,跟萧君夙下棋。 萧君夙看着穆九认真的神色,握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从未见你下棋如此认真过,莫非你在这一局棋盘上偷偷在心里压了什么注?” 穆九挑眉看他一眼,大概是越来越熟了,萧君夙对她的洞察力也越来越好,一眼就能看穿她想什么,撇了撇嘴,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有个比较在意的选择,自己想不出来,所以就想下棋帮自己选一下。” “哦......?”萧君夙来了兴趣:“跟我有关系吗?” “有。” 萧君夙散漫的神色瞬间变得正经起来,眉峰动了动:“那你倒是说说,是你赢了对我有利,还是输了对我有利?” 看看,这人这嘴脸,真现实,若是她说她赢了对他有利,他是不是立马认输? 穆九瞥他一眼,轻笑:“对你来说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这个萧君夙就猜不到了,时间迟早? 穆九拿起一颗棋子放下;“好好下你的棋吧,不管输赢,这事儿看我心情。” 这无赖的发言,还真像是她的风格。 南风走过来:“侯爷,苏大人求见。” 穆九还在研究棋局,没注意南风的话,也没去想苏大人是谁,直到一道如玉竹清秀修长的身影走过来,拱手:“苏逸见过侯爷,穆姑娘。” 穆九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抬眸,嗯?想看到的是萧君夙,对上他别有意味的目光,穆九无语:“侯爷你看我干嘛?” 转头看向苏逸:“你怎么来了?” 熟稔的语气,并没有太多生疏,苏逸看着她,浅笑:“是阿姐拜托我来的,她没想到自己的丫鬟也会为你带来危险,她不想再为你惹麻烦,所以托我给你送些东西过来。” 这几日得知穆九他们在天牢,他们也是着急,但却不敢去见他们,怕再给穆九添麻烦,好在不过是虚惊一场,到底是平平安安的出来了。 托盘上是一本册子,那是兰幽帮她整理的那些姑娘的资料,而另外一边是一套衣服,大红色的衣服,以明黄色的线,绣的是佛经。 穆九拿过看看,是观音心经,一针一线都极为精致,看起来应当下了不少功夫,绝不是这两天才开始绣的。 苏逸道:“这件衣服阿姐两个月前就开始绣,每次回去都抱着不放手,昨夜终于完工,今日就让我送来了。” 一针一线都是兰幽对穆九的感恩,不用言说,看着那密密工整的针线就知道她的心意。 “她的心意我收到了,让她少胡思乱想,多操心操心自己就行了。”穆九抬头看苏逸似乎有话要说,不过不太像是要对她说的样子,回头看了看侯爷:“你们要聊吗?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两人不说话,看起来像是默认了,穆九点头,行,她走。 南风等人也识趣的退开,这战火硝烟,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萧君夙抬手将黑子尽数收进自己的棋盒,白子放入对面的棋盒。 “要下一局?” 苏逸点头:“正有此意。” 白子先行,苏逸倒是不客气,率先落下一子:“侯爷请。” 萧君夙随手跟上一子,没说话,苏逸紧接着落下一子,两人你来我往,速度非常的利落,但硝烟的味道也越发的浓。 平日里下棋三思而行,下个几个时辰都是有的,下的速度可没他们这么快,不过两人造诣也非常高,你来我往,就这紧张的速度居然也下了大半个时辰。 终于,苏逸将手里拿起的白子放回了盒中,笑了:“在下输了。” 输得彻底,却也心服口服。 抬头看着萧君夙,语气诚恳:“若是别人,在下定然不会这么甘心,只有侯爷才足以配得上她。” 一切不过是因为穆九罢了,从最开始,她就是他的痴心妄想,他握不住的月光白,如今终于痛过,成了落在心口的朱砂痣,虽有遗憾,但却很美。 他跟穆九没缘分,但不后悔喜欢过这个姑娘,以后也会喜欢,但带着释然,不再有杂念。 萧君夙不管是容貌、身份、权势还是才学武功都凌驾于他之上,他也深爱穆九,最重要的是他能护着穆九,不顾一切。 早已经将卑微懦弱的他甩开很远,他输了,却也替穆九开心,衷心的祝福两人。 第151章 杏仁酥 苏逸走了,击败了一个不算情敌的情敌,得到了对方心悦诚服的祝福,侯爷心情还算不错,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这苏逸也确实是个人才。 容貌出众,才学过人,最重要的是性格难得的光明磊落,是个坦荡的君子,唯一的弱势便是他的身份,苏家满门抄斩,他如今只算寒门子弟,还寄人篱下。 无怪乎穆九对他另眼相看,若非穆九不是穆家的姑娘,有着自己的成算,而苏逸因为自己的身世自卑阴暗,也许两人不见得会没有缘分,毕竟苏逸是一腔痴情,而穆九也看得到苏逸的好。 “......”这样一想,莫名的不爽了呢。 萧君夙将棋盘重新收起来,其实他还是有点在意穆九所说的那件事情,但感觉穆九应该不会告诉他,不过既然对他来说迟早都一样,那他就等着她心里的答案吧。 跟定北侯府的祥和气息不同,宫里却水深火热,楚帝为了查到底是谁给他下毒,几乎只要他怀疑的都没放过,一时间宫里的刑司人来人亡,被关进去的不少,但能活着出来的却没几个。 楚帝最怀疑的是皇后和太子,因此皇后身边的人最先被抓,也抓得最多,可查来查去都没有跟下药有关的。 林皇后一身皇后的正装出现在楚帝的龙床面前,看着自己的丈夫,天下的天子,她已经没有什么畏惧,看着丈夫被病痛折磨,痛苦,她也没多少怜悯。 她拉了个凳子坐下,凉凉的看着楚帝:“我宫里的人被皇上带走了大半,死的死伤的伤,皇上怀疑我,我要说我是无辜的,皇上想必也不会相信,不过眼看就要过年了,这宫里却添了这么多的亡魂,这厚重的罪孽,我一个人可背不起。” 林皇后拂了拂身上的凤袍:“我这个皇后当得很是窝囊,上有太后、下有贵妃,谁都能在我身上踩几脚,若说没点儿怨气是假的,但我还不至于恶毒到谋害皇上的龙体,我若不想后宫再添皇子,那六皇子和十二皇子恐怕也是没机会出生了,皇上膝下六位皇子,六位公主,七皇子的夭折皇上比我清楚,长公主远嫁死在他乡也是皇上的旨意,若是妾身当真要谋害皇上的子嗣,恐怕早就不该是这个数了。” 林皇后站起身,屈膝深深一礼:“一日夫妻百日恩,妾身从始至终都当你是夫君,若真当有一日皇上身子熬不住,大可先赐妾身一杯酒,让我先去酒泉之下等着,不过在皇上眼里,我这个皇后恐怕只剩厌烦了,就算陪葬也不想要我了吧。” 林皇后说完转身离开,步伐从容端正,背影挺得笔直。 楚帝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娶林皇后之时开始,她似乎就是这样的性子,不温不火,一个皇后却不争不抢,以至于丽贵妃踩到她的头上,皇后之权如同虚设,她似乎也没有跟他撕破脸皮闹过。 林皇后始终维持着正妻的端庄和优雅,对妃子也是很大度。 反倒是丽贵妃,仗着他的宠爱肆意横行,当初七皇子就是因为凝华而死,两人一起掉入水中,最后凝华被就起来,而七皇子却没了气息。 当时明明就有人说是凝华将人推下去的,可丽贵妃掉了眼泪,抱着凝华在他面前哭得伤心欲绝,他就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毕竟七皇子也没了,而他的母妃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常在。 而今想起来,就算七皇子的母妃再没有地位,可那也是他的孩子,他的血脉啊。 人心是偏的,当初楚帝极为宠爱丽贵妃,因此丽贵妃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他可以无条件纵容,甚至因为丽贵妃没有诞下皇子,他对她更是偏颇爱怜,纵容着她的气焰都高过了皇后去。 糊涂的时候是真糊涂,而糊涂的人一旦被泼醒,终于能正确的看待一件事情,这么想来,细思极恐。 楚帝让华晏为他找来一份断阳的药,药粉为草灰色粉末,看到就是这东西害他至此,楚帝极为痛恨:“华大夫,这断阳可有味道?” 华晏点头:“应该是微苦,且略微有点儿涩。” 楚帝点了点头,叫来了时候的太监,对着他吩咐了几声。 太监端着断阳下去,一个时辰等待之后,太监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面两个碟子,摆着一模一样的东西,两份杏仁酥。 华晏似乎有点儿明白了。 “皇上是要亲自试一试吗?” 楚帝显然是抗拒的,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还自己往嘴里塞。 华晏看出他的抗拒,便道:“皇上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个药,尝一尝就吐出来,不妨事。” 楚帝是怀着满腔的恨,很不情愿的把一块杏仁酥放进了嘴里,一股熟悉的味道涌入口中,让他一口就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得撕心裂肺,眼里都泛了血红,恨意凛然。 华晏见此明白了,楚帝应当是试出什么来了。 不过楚帝显然还是有些不愿相信,拿了另外一份杏仁酥放进嘴里,两相对比,他一把掀了托盘:“滚,给朕滚出去。” 楚帝这两年火气一直很大,很多事物到了他的嘴里都不能让他满意,而他独独喜欢丽贵妃亲手制作的杏仁酥,她说用的是苦杏仁,刚好可以败火,他吃了之后很合口味,但凡去她宫里都要吃上几块。 以前他还心疼丽贵妃做杏仁酥伤了手,哪儿曾想她不过是为了不假手于人,亲自对他下断阳之毒。 怪不得他查不到蛛丝马迹,若是丽贵妃亲自动手,怎么能查到? “咳咳咳......”楚帝又是一阵猛咳,一口血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几个太监赶忙上前扶着。 华晏倒是很淡定:“这些胸口的血瘀,吐出来就好了,不过皇上还是控制一下,切忌暴怒急躁、大喜大悲亦不可,否则这本来就已经破败的身体,再折腾一下,在下怕也无能为力。” 楚帝闻言闭上眼,深吸着气,显然是在平复心口的怒火,不管多生气,他现在最在乎的还是身体,他不想死。 第152章 倒着放的花瓶 还有两天就过年,宫里传出了消息,丽贵妃风寒加重,染上恶疾,暴毙。 丽贵妃暴毙的消息才刚刚散开,同时肃国公府的老国公因为听到女儿病逝的消息,伤心过度,猝死。 不知道的内情的人恐怕还以为这就是真相,可实际上不过是楚帝的手笔,大概不想渲染自己的病情,堂堂帝王却被自己最宠爱的妃子下断阳之毒,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两日他都在拔毒,那种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而选择这个时候处理丽贵妃,大概是报复吧,他痛苦着,那大家也别想过好这个年。 太后似乎遭受了什么打击,也病倒了,丽贵妃的葬礼由皇后亲自操持,这才当真应了那句话,太嚣张过分的人迟早会在栽跟斗,而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丽贵妃生前仗着楚帝宠爱的时候没少下皇后的面子,可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死了,葬礼却是皇后给她办的? 两个亲人过世,凝华公主相当于重孝在身,她本来就已经将近十八岁,若是再等,又是三年,那个年纪实在是太大了,而在亲人还未下葬之前出嫁,就不必遵守三年的限制,只需要出嫁之后在夫家穿三年素服以示守孝。 于是楚帝下旨,让凝华公主在大年初二那天嫁入穆家,远去秦国的穆天尘也在回程中,初二那天应该能赶到。 楚帝先是在宫里搜了一大圈,杀了好多人,明显就是在查什么,本来重点查的是皇后,结果死的却是贵妃,这群人精哪儿能察觉不出什么?但大家都装作沉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待着肃国公府的沉没。 凝华公主在宫中闹了一阵,她不要出嫁,她要为丽贵妃守孝,她不想出宫,可惜,不管她怎么闹,楚帝都不再给她一丝慈爱。 丽贵妃能恶毒到对他下毒,而她生的女儿居然学人圈养男宠,毁了清白还怀孕在身,他如何还能生得起一丝温情? 曾经最宠爱的妃子,最疼爱的女儿,最后都成了他的耻辱和笑话。 而宫外,曾经的凝华公主被捧得有多高,如今就被踩得有多低贱,明明她宫里的宫人都被丽贵妃下令全部撤了,那个叫玉锦的男子更是被挫骨扬灰,可凝华公主在身边养男宠的事情还是传了出来,之前是被人捧着的九天仙女,如今是踩进地里的淫荡贱女,而收到圣旨准备迎接公主的穆家都成了被笑话的对象。 婚礼采买和准备都是下人在办,大夫人都无颜出面了。 穆九倒是没有幸灾乐祸,她就当看看戏行了,其他的还不至于,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把这种被宠坏的公主放在眼里,对手都称不上。 凝华公主之所以能高高在上,睥睨傲气,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母妃是丽贵妃,外家是荣极一时的肃国公府,还有便是楚帝的宠爱,可如今她全部都失去了,跌落泥泞,只剩不堪,而她自己,剩的恐怕只有满腔的冤屈和恨意,这样的人穆九见得多了,前世里落魄之后走向极端恨她的千金小姐数不胜数,凝华公主还得排号呢。 说起来穆九其实还有丝丝同情凝华公主,惹到谁不好,偏偏惹到萧君夙,这位狠起来的时候那才是真的狠。 穆九就跟着听了一下热闹,然后就开始忙着准备年夜饭了,其实她只是负责想菜式,然后看着小青鱼他们煮。 没办法,她总不能亲自下厨,那样的菜式还是不用在年夜饭上献丑了。 本来穆九想帮忙削个皮儿,剥个蒜什么的,最后却被微雪直接请回去了。 ‘主子,你不需要做这个,只需要洗个澡,梳个装,美美的去吃饭就行了。’ 穆九握着蒜头抗议:“微雪,我觉得你这是在歧视我,我也是个勤快人,怎么说得好像是花瓶一样? 微雪无语:......不是,主子你自己有多懒自己心里没点儿数?还花瓶?平日里不是趴着就是躺着,你见过倒着放的花瓶吗? 最终穆九还是抗议不过,只得回去焚香沐浴,大概是因为太舒服,然后成功的靠在浴桶上睡着了...... 微雪叫醒穆九让她起来换衣服,她拿来的是兰幽给她绣的那条裙子:过年,看着喜庆,还有佛经,可以保佑主子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穆九扯了扯眼皮,这衣服确是好看,大红色配上佛经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儿,但穆九收了只想当艺术品收藏起来,没想过要穿啊? 最重要的是兰幽这妮子选的红色也太正了,这是绣嫁衣用的红锦,因为一心想送给她,兰幽选的还是最贵最好的那种料子,面料顺滑流畅,有祥云暗纹,非常的好看,但这颜色怎么穿? 当然,穆九也就是抗拒一下这个颜色,也没有说真的畏惧到不敢穿。 然后她就被微雪强制穿上了...... 总觉得最近这两个丫鬟越来越大胆子了,总是欺负她这个善良美丽的主子。 好在微雪没有在她头上折腾,考虑到等下还要吃饭,繁复的头饰不方便,只是将一半的头发盘起一个简单的样式,点缀一只玉钗。 等到画好了妆容穆九起身,看着镜中的自己,明明是大红的颜色,可简单的发饰,配上柔和的妆容,她竟然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一丝温柔贤淑的气韵,真是......太诡异了。 等穆九折腾完了,正好可以开饭了。 在前厅摆的一个大圆桌,除了穆九和萧君夙,南风、西归、东越、小青鱼和微雪都有位置,就连宫里的华晏也匆匆忙忙赶了回来,看着一大桌子菜感叹,还是侯府的饭菜看着亲切,宫里御厨的手艺吃得他都快吐了。 不是不好,只是精细得不合口味。 穆九也是踩着点儿过去,刚好人都来齐了,屋子里有暖炉,穆九进门就将披风脱了,转身对上齐刷刷看着她的目光,挑了挑眉:“干嘛这么看着我?” 华晏比较直白,一点儿不掩饰自己的惊叹:“啧啧,神奇啊,原来穆姑娘看起来也很有贤妻良母的气质呢。” 南风三人点头表示认可,这样子看起来很端庄,很像一个当家主母了。 贤妻良母?穆九给他一个白眼,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女人吗?贤妻?她是闲才对。 萧君夙慢了一步进来,目光自然的寻找穆九,然后看到了那一抹红,很意外的颜色,他的衣服多数浓墨重彩,而穆九却似乎很喜欢淡雅,极少看见她穿深色的衣服。 而这一身明明该张扬的红,可穿在她身上却反而柔和了她的清冷和凉薄,妻子的温婉,大概就该是这个样子吧。 第153章 西归太可怜了 穆九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目光很怪,果然她还是不适合这样的打扮,看起来太诡异了,不过萧君夙的态度更诡异,往日里硬朗的眉眼,此刻柔和得像是要滴出水来,看得穆九满身不自在。 一圈人坐了下来,小青鱼抢了穆九另外一边的位置,然后依次坐下。 西归稍微慢了一步,最后只剩一个位置就是在小青鱼的旁边。 西归扫了其他人一眼,一个个都盯着面前的饭菜,仿佛会留下这个位置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 南风、东越:兄弟,我们只能帮你到这个程度了。 小青鱼察觉到西归站在旁边,转头瞪他一眼:“站着干嘛?快坐啊,还要人去请你啊?” 西归:“......” 众人:啧啧,可怜的西归。 西归硬着头皮坐下,抬头看了穆九一眼,却见穆九也没看这边,算是默认了,这才安心坐下,然而这顿饭他却注定吃的不安心了。 西归伸筷子夹菜,小青鱼立刻伸筷子挡住:“哎哎,这个菜你不能吃。” 筷子伸向另一个菜:“这个你也不能吃。” 他忍,再次转向,夹起菜了,然后转头看小青鱼,眼神询问:这个能吃了? 小青鱼白他一眼:“你看我做什么?吃你的。” 心塞! 华晏摇头小声道:“啧啧,西归太可怜了,你说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南风点头赞同:“西归跟主子很像。” 东越迷惑了一下,开始的时候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看了看萧君夙又看了看穆九,明白了,都是想不开找虐的。 一桌子摆了足足十七个菜,而穆九面前的四个,就是小青鱼不让夹的,只有她一个人动筷子,所有人的筷子都完全绕开了那四个菜。 这么明显的差别对待她不可能察觉不出来,目光一转看向萧君夙,却见萧君夙居然不自在的转头看向了另一边。 一个脸皮那么厚的人居然会不自在,真是稀奇了。 面前的菜跟其他的菜卖相差别不大,但若是偿味道,细细品尝,还是有些不一样,明显出自不同人的手中。 怪不得微雪要把她从厨房拉走,感情是给侯爷动手的机会? 之前让萧君夙做顿饭也就是顺口一说,她自己都快忘记了,没想到萧君夙还记得,居然还真的去做了,就这水平,比她的还好了不少。 唇角勾了勾,左手端起酒杯挡住唇角勾起的笑,右手垂下缓缓探过去,就在穆九刚要摸到萧君夙的手的时候,夏侯堇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你们正在吃呢,看起来我还没来晚。” 穆九下意识的要缩手,突然被一只手一把握住。 夏侯堇:咦?他刚刚好像感觉到了杀气,错觉吗? 华晏奇怪的问道:“宫里不是有年宴吗?六殿下怎么出来了?” 夏侯堇挥挥手:“父皇身体不好,早早就退席,况且宫里还停着丽贵妃的灵柩,哪儿还有过年的气氛?所以我就溜了出来,我还带了好东西哦。” 夏侯堇将食盒递给南风:“这里可是我专门准备的下酒菜。” 另一手拿起,挂着三个坛子:“灵芝酒,大补还带劲,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 反正桌子很大,立刻给夏侯堇加一张凳子,一起吃饭也热闹些。 穆九想抽回手,抽不动,微微倾身挨着萧君夙,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侯爷,能放开了吗?我还得吃饭呢。” 萧君夙也微微低头:“那你说一句话,本侯满意了就放你。” “......”果然这人就是讨厌。 穆九轻咳一声:“侯爷做的菜我很喜欢,没看出来你还可以这么贤惠。” “贤惠?”萧君夙眉头一挑:“所以,你是想嫁给本侯了?” 这哪儿跟哪儿? “来来来,大家喝酒,不醉不归,不准不喝。” 有夏侯堇在,其他人也就没那么拘谨,举起杯:“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干杯。” 几杯酒下肚,夏侯堇就上头了,不但说话,还拿筷子敲起了碗唱起了打油诗,气氛热络,引得其他人连连叫好。 穆九默默填饱了肚子,这才拿着酒杯看他们闹腾,这大概是她这七年多来过得最热闹的一年,以前都是在穆家家宴上随便吃了点儿,回去之后再跟微雪开小灶,热闹更是谈不上。 感觉嘛,不能说有多喜欢,但还不坏。 好笑的是夏侯堇明明是个不能喝的,却喝得最欢快,还要跟人拼酒,然后南风他们一人一杯就把他给弄趴下了。 华晏酒量也不行,喝得醉醺醺的,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就几步的路,三次差点儿摔倒,穆九看了看微雪:“去扶他一把。” 微雪看着穆九,抿了抿唇,上前去了。 小青鱼悄咪咪的靠到穆九手臂上,神秘兮兮,一脸八卦:“主子,微雪姐姐是不是喜欢华大夫啊?这段时间华大夫给她送了好多药,她都吃了,对华大夫也没那么冷了。” 穆九低头看着小青鱼的小脸失笑,看别人的八卦她懂得倒是挺多,可自己却不开窍,也是奇葩了。 眼瞅着夏侯堇趴着趴着就要掉地儿了,穆九道:“别八卦了,去把六殿下扶去他的房间。” “哦!”小青鱼点点头过去,刚要扶夏侯堇,一只手却伸了过来,冷着一张脸:“我来。” 小青鱼瞪他,很是嫌弃:“你干嘛?跟我抢活儿啊?扶别人去。” 西归不想跟她争论,反正也说不赢她那清奇的歪理,一把将夏侯堇扛起来,大步离开。 小青鱼气得哟:“主子你看这人,发什么神经啊。” 穆九端着酒杯笑得不行:“行了行了,他愿意出苦力,你就由他去吧,你吃饱了没?还吃点儿不?” 小青鱼看了看桌子,这一个个醉得都走了,就剩穆九和萧君夙,她可不敢去坐着继续吃,摇摇头:“奴婢去膳房看看,我让师傅们熬了甜汤,等下给他们送去。” 说完就一溜烟儿的跑了,穆九失笑,这小丫头永远都是这么活力,虽然凶残了些,但心智还是个小姑娘,非常有活力,挺好的。 第154章 比不上一串烤肉 年夜饭吃得比较早,吃完走人之后才刚刚天黑,等到一个个喝了甜汤酒醒,还没到亥时。 穆九跟萧君夙拿着酒去了风月楼的房顶上,居高临下,一眼望去,万家灯火。 今晚的楚京是没有宵禁的,灯火也会一直燃烧到天亮,从未有过的明亮璀璨。 以往亥时之后会燃放烟火,但楚帝病重,加上宫中有丧事,烟火就取消了,感觉到是冷清了不少。 “这是府里过得最热闹的一个年。”萧君夙举杯道,以往就他们主仆几人,夏侯堇也没有来,他又是冷清的性子,热闹不起来。 今年多了穆九,还有小青鱼微雪,一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倒是很有过年的感觉。 “是么?那还很荣幸的。”穆九不咸不淡的说道,她感觉还不耐,但要说什么感动,那也是不可能的,她内心可没那么容易被感动,看透一切,身外之物,无关悲喜。 萧君夙看向穆九,以往她爱穿浅色衣服,外罩轻盈鲛纱,缥缈如雾,看起来让人抓不住,可此刻明明一身锦衣厚重,却依旧让人看不透,凉淡的眸里透着的光芒,是他无法理解的。 他们初识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画面,她在屋顶上喝酒,而他在旁边看着,不过那时却不是这样的心情。 萧君夙突然伸手,一把将穆九抱入怀中,仿佛只有这怀抱被填满的充实才能让他确定,眼前之人是他可以碰触可以抓住的存在,想紧紧的抓住,生怕一放手她就转身。 穆九虽然有些诧异,但没有抗拒他的怀抱,但她也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萧君夙的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情缱绻,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其心如铁,其情难求,萧君夙的情从不会情意给,于外人而言自然难得,可他一旦动情,便是全部,且绝不收回,除非她已经没了被他珍爱的理由,但他想不会有那么一天,这是心口不断跳动的心脏给他的答案。 小青鱼和微雪在院子里架好了夹子,吃完年夜饭要守岁,与其沉闷的守,不如弄个烧烤什么的,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夏侯堇是非常赞同,酒醒了之后又洗了一个澡,满身清爽,自告奋勇的担当起了烤肉的大任。 烤了半天没看到穆九他们,疑惑:“咦?怎么没看到君夙和老大呢?” 华晏低头吃着烤肉,没抬头,却伸手指了指上面。 “上面?”夏侯堇不明所以抬头,触目所及......明白了,还是不要看太多,免得酸。 穆九也没在上面腻太久,主要是烤肉太香,这味道实在是有些难忍,然后她下去了。 萧君夙:......什么时候他的诱惑力居然还比不上一串烤肉? 事实证明,穆九抵抗不了的诱惑不仅仅是烤肉,还有周公。 本来守岁是要守到凌晨的,结果亥时刚刚过,穆九就忍不住爬回自己的床上睡了,吃得饱,又喝了不少酒,实在是不要太好睡。 萧君夙对此很无语,虽然穆九有些不解风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很好养,吃了睡睡了吃,这是养小猪的节奏么? 第二天一早,穆九是被勒醒的,事实也没那样严重,只是脖子上压着东西,让她不得不醒来,然后她感觉自己被人抱着,转身对上一张俊美的睡颜,啧啧,大年初一睁眼看见这样的美男,别说,还挺赏心悦目的。 大概是穆九的目光太过直白赤裸,萧君夙终于受不了了,缓缓睁开眼:“穆姑娘这样一大清早盯着别人看,可知矜持为何物?” 穆九支着头,笑得邪气:“那侯爷半夜三更爬姑娘的床,又是君子所为?” 萧君夙挑眉,妖孽勾魂:“本侯可从未说自己是君子,况且我只爬你一人的床。” 穆九点头表示明白了:“那本姑娘也不认识矜持为何物,看躺在自己床上的人,不犯法吧?” 两人四目相对,忽而笑开,这大年初一一睁眼就斗嘴,也是没谁了。 穆九微微倾身,一个吻落下:“新的一年,请多指教。” 萧君夙回以一个浅吻:“新的一年,请对本侯好一点。” 穆九失笑,这人,真是不要脸了。 两人起身之后,小青鱼他们来拜年,穆九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胀鼓鼓的,一大锭金子。 萧君夙也是难得的心情好,没人都给了红包,就连夏侯堇都不要脸的凑过来讨红包,拿了之后才进宫去拜年。 华晏看着心情不错的萧君夙,摇头,看两人这情况,明明睡了一晚却跟以往没什么区别,这清白得,该说两人定力好呢?还是萧君夙太没用了? 看在新年第一天,华晏忍住了自己的毒舌,暂时还是不戳穿他们了,毕竟侯爷看起来也挺可怜的。 这个年没了烟花虽然有些冷清,但对楚京的人来说灵魂却是热的,因为初二是凝华公主出嫁的日子,凝华公主仙女怀孕,而孩子目测还不是穆公子的,啧啧,这天大的八卦,足以让他们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不少人初二都不去探亲了,准备先看一波热闹再说。 穆九没有去看热闹的兴趣,不过穆府还是给定北侯府送了请柬,虽然所有人都差不多之后穆九不是穆家的孩子,但那又怎样?人定北侯宠得如珠如宝,指不定就是定北侯府的夫人,他们能说什么? 毕竟穆九只是混淆了身世,而且当时还小,她无法决定,也怪不得她,况且还怀着定北侯府的长子,名正言顺,哪儿有凝华公主给穆天尘戴绿帽来的有意思? 穆九:她都忘记自己‘还怀孕’这茬了,难为外面的人还帮她记着。 作为同朝官员,萧君夙还是派人给穆家送了礼的,而且还是重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给穆九长脸呢,重礼相谢,刚好堵住穆家的嘴,让他们都不好意思再对穆九说三道四。 倒是这凝华公主爱慕定北侯众所周知,不知道她这大婚上定北侯来这么一出,她该作何感想? 第155章 真是失敬了 凝华公主的公主府是早就修建好了的,不过大婚之日还是得进入穆府的大门,待得三日回宫之后,二人才搬去公主府住。 若是没有之前凝华公主怀孕那一出,穆家一定很欢喜这门亲事,可经过这么一闹,怎么看都是面上无光,不过私底下如何大家都知道,但面上还是得维持着得体和门面。 楚帝给穆家父子许了不少好处,他们自然也恭恭敬敬的接着,婚礼虽然匆忙,却也尽力做到妥帖。 凝华公主在宫里闹着不出嫁,最后还是被强硬的送了过来,隔着盖头也没给穆家人好脸,本来就很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洞房花烛,本该郎情妾意,气氛暧昧,但在这里却不是。 不等穆天尘进去,凝华公主已经自己掀了盖头,一张仿佛死人脸一般森寒的瞪着从门口进来的穆天尘。 穆天尘喝了不少酒,别人敬酒,他来者不拒,一轮喝下来,酒量再好也受不了。 进门就感觉到了凝华公主的凝视,穆天尘缓步走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水,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凝华公主看得窝火,抓起旁边的玉如意直接朝穆天尘砸了过去:“穆天尘,你怎么不去死?” 穆天尘被砸个正着,但也没动,继续端着茶水喝完,这才缓缓转身看向凝华公主:“我要是死了,公主岂不成寡妇了?呵,这样是不是正好可以像慧云公主一样,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凝华公主瞬间被人踩了痛脚,瞪眼:“你放肆。” “我还有更放肆的,公主会知道的。”穆天尘一身邪佞毫不掩饰。 凝华公主早就知道他并非善类,看到他这幅表情还是心口咯噔了一下,但很快就被恨意占据:“若非你把穆九的消息告诉我,我不会让人去查她对付她,现在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穆九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那还有点儿难。”穆天尘冷笑:“你的心上人定北侯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他护着穆九,你觉得我能对付得了他?” 说罢起身:“公主今天折腾了一天想必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话落直接开门离开,气的凝华公主跺脚:“穆天尘,你给我回来。” 回答她的是穆天尘越走越远的脚步,凝华公主气得一把掀了桌上的红烛杯具:“滚了就别在回来,都去死,去死......” 穆九的身份,穆天尘看到凝华公主很想对付她,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把自己所知道的穆九的事情告诉了凝华公主,凝华公主也是够迅速,居然出动肃国公府的人去查,还真让她查到了些真相。 然而这些真相没能把穆九打下地狱,却一次又一次试探出了萧君夙对穆九的感情,最后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所谓有因才有果,还真不好说到底是谁的原因。 这场八卦并没有因为凝华公主的出嫁而终止,反而愈演愈烈,穆家人几乎都脸上无光,过年这段时间走亲访友都觉得尴尬无比。 初七的时候,在府邸都快发霉的穆九终于决定出一次门,好歹过个年,提着东西去看看兰幽那个胆小的妮子。 自从上次穆九出事之后,她唯恐自己会牵连穆九,真的是打死都不上门,哪怕带着面具也不上门,也是让穆九无语了,如今还得主动出去看她,真是欠她的。 苏逸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但兰幽并没有住过去,而是以一个新的身份,住在了很偏僻的巷子里,平日里足不出户,倒是没人注意到她。 穆九去的时候看到大门紧闭,敲了两声没人应,然后她就翻墙了。 刚刚准备出来开门的兰幽,看到墙上准备跳下来的穆九,瞬间无语了:“你这个冤家,就不能多等一会会儿吗?” 一个女孩子,经常翻墙爬墙,像什么样儿? 穆九没所谓,将手里拎着的东西给她:“你以为我想来啊?住得这么偏,绕路都绕晕了。” 前两年,每年年节穆九也会给兰幽准备礼物,都是些她不知道从哪儿讨来的稀奇吃食,全都是好保存的干果子之类的,偶尔也有一些地方的特色饰品,兰幽没想到今年依旧能收到,抱着那个盒子笑开了花:“算你还有点儿良心,进来吧,刚好蒸了糯米糕,快来尝尝。” 穆九对好吃的来者不拒,当然不是像猪一样死命儿的撑,但尝一尝还是很有必要的。 兰幽一个人,除了两个护院,再没有其他人,主要她这情况特殊,人心隔肚皮,万一买个丫鬟回来,最后知道她身份把她爆出去,岂不是害了苏逸? 两个护院是男人,都没住在这里,而是住在两边的小房子里,只要兰幽有危险,喊一声就能来人,因此她这小院子就她一个人住,还挺自在的,就是没个人说话有些闷,闲了无聊,所以就经常做些吃食打发时间。 兰幽的手艺也不错,她做的是他们家乡过年吃的糯米糕,穆九不止吃一次,软糯香甜,是她难得喜欢的糕点了。 看着穆九吃得香,兰幽也很开心,沏茶过来两人围在火炉边,兰幽笑道:“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定北侯短了你的吃的呢?” 说着又不免嫉妒:“我说你这么爱吃,怎么也不见长肉呢?” 穆九斜她一眼,很是欠扁道:“你羡慕不来的。” 兰幽气结:“你就臭屁吧。” 说着眼珠子一转,神秘兮兮的往穆九旁边凑过去:“哎,说真的,你跟侯爷那个了没?” “哪个?”穆九睁着眼,一脸的无辜疑惑。 兰幽无语的翻个白眼:“不是吧小九,这新的一年都来了,还没把侯爷拿下?” 穆九真是费解了:“我说姐儿,你这脑袋里每天能不能想点儿清白的?与其操心我,还不如想想你自己,一把年级了连个男人都没有,你准备孤独终老了吗?” 兰幽很豪迈的一挥手:“你说对了,反正我已经二十几了,也没想过成婚,等阿逸成婚我就盘发入府,照顾他一辈子。” 还真是孤独终老啊,真是失敬了。 第156章 封爵 穆九很喜欢跟兰幽相处,最大的原因就是这姐儿能开玩笑,想想当初她能看到一个可爱的小公子就当街调戏的豪迈,这世上也找不到几个这样的人了,让穆九有那么一点儿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毕竟她对美男也没什么抵抗力。 跟兰幽在一起侃大山很有趣,反正什么她都能接得住,然后毫不客气的给你怼回来,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大姐荤素不忌,本来聊得好好的,她非要说到更深度的问题,还总是鼓励穆九去干‘坏事’,让人很无语。 这一次兰幽是铁了心要让穆九变坏,居然给穆九准备了几本压箱宝,成功的让穆九吓跑了。 不是说她怕画中的内容,而是那画也太丑了,完全颠覆了她的审美观,所以哪怕内容再‘精彩’她也敬谢不敏,太辣眼睛了。 从兰幽的院子‘逃’出来,穆九看了看天色尚早,就准备在街上逛一圈。 路边闻到了特别香的卤牛肉,准备买两斤回去下酒,等老板给她切好打包好,转身就被人堵了。 新婚还没几日的穆天尘,被人看了不少笑话,不过他这样子,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伤害。 “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小妹怎么独自一人在街上?”说着目光别有深意的扫过她的肚子;“定北侯对你这么放心?” 穆九自己都忘了自己‘怀孕’了好吗? “你是消息闭塞吗?我可不是你的小妹,不要喊错人了。” 穆天尘步步靠近:“还真是无情,好歹穆家养你这么多年,现在一找到靠山就撇清关系,是否太过忘恩负义?“ “穆家与我如何,我心中自有分辨,不需要你来指责我,倒是你,若是你想做什么,我劝你三思。”穆九面不改色冷冷的看着他。 穆天尘轻笑,依旧一派书生清雅:“小妹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只是觉得麻烦。”穆天尘身份特殊,不仅仅是穆家的四少,身后还有楚帝,不能揍,因为他可不像是夏侯钰,心里有点儿良知,因为穆九救他一命,所以对穆九容忍和感激,当然,杀也更是不可能,那更麻烦。 穆天尘没有见识过穆九的凶残,自然听不懂她话中的‘深意’,相反,他对穆九跟萧君夙之间的事情很感兴趣,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萧君夙这样的男人都为她折了腰。 “前面有家不错的茶楼,难得见面,四哥请你喝杯茶。”说着就朝穆九伸手,想要强制将她带过去。 穆九往后退了一步抬手要挡,突然一道掌风横空而来,直接将穆天尘的手打开,紧接着她被人揽了过去。 看起来很像是英雄救美的桥段,虽然很俗,但侯爷的出现也算是给她解了围,挺好。 “穆四公子,请自重。”萧君夙霸道的揽着穆九,俊男美女,很是般配。 穆天尘眯眼,忽而笑开:“侯爷莫非以为在下要对穆九不利?我们怎么说也是兄妹这么些年,不过是突然遇到,想要叙叙旧而已。” “穆九已经跟你们穆家划清了界限,与你也没什么旧好叙。”话落揽着穆九直接离开。 霸道、冷酷、嚣张、桀骜不可一世,这是萧君夙,而以往的萧君夙只会让人觉得目中无人、凶悍又摄人,可如今他怀里揽着一个娇人儿,全心全意的护着,独独只给一人的温柔,是多少姑娘都求而不得的? 京中那么多贵女,偏偏是穆九。 穆天尘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看上穆九也挺好,终于有了软肋,有了软肋,那要对付也就容易多了。 穆九剁剁萧君夙的腰:“侯爷,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请你吃酱牛肉。” 萧君夙冷着脸,这是酱牛肉的问题吗?“你不是很能横的吗?怎么遇见他就不行了?” 穆九无语:“这不刚刚准备出手您老人家就来了吗?非常的英勇霸气,我看着你发挥就行了,嘿嘿。” 突然间的怂,萧君夙看得无话可说,真是服了她了。 “穆天尘虽然手中握了不少东西,但功夫在你之下,下次他再骚扰你,直接揍他,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啧啧,这霸气的发言,瞬间就让穆九心花儿都开了,跃跃欲试:“那侯爷,咱们现在回头去揍他一顿可以吗?” 萧君夙:“......” 当然,最后回去揍穆天尘是没揍成,主要那人也不可能一直在那里等着她回头去揍吧? 回府之后穆九继续过自己咸鱼一样的日子,别说,若是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她其实很愿意一辈子赖着萧君夙当米虫的,难得找到一个愿意养自己还帅气多金有权力的,绝对是饲主的最佳选择。 当然,萧君夙要是知道穆九这想法,可能会气得把她丢出门去也说不定。 不解风情成这样,还不如丢了算了。 ---- 初十之后,官员的假期结束,重新开始正常的上朝。 然而谁都没想到,开朝的第一天,楚帝的第一道旨意居然是给萧君夙封王。 萧君夙那一本一本的战功磊在那里,无人置喙,可封王是否太过了? 楚帝刚刚宣布这道决议,朝堂之上就一片反驳之声,可楚帝一副心意已决一意孤行的态度,将那些反驳之声抛之脑后。 当众宣读圣旨,细数萧君夙的丰功伟绩,加封王爵,赐御笔亲题的牌匾,封地东陵,东陵睿王。 当封地的地名念了出来,众人瞬间就噤声了,东陵虽然在东边,却是一个非常贫瘠的省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矿产,相对何郡王那富裕的上庸,东陵可以说是贫穷,而且那里还是楚国和燕国的一大要塞,每年都会受到燕国军队的骚扰,还有土匪横行掠夺,一个非常不好的地方。 当然,蚊子再小也是肉,东陵虽然贫瘠,但地域却非常的广袤,对于国家来说小,但对于个人封地来说,完全够了。 之后楚帝又表示,虎符已经收回,虽然他还大力赞扬了萧君夙,给了他不少的赏赐,但众人明白了,这是明升暗降。 当然,对于一直将萧君夙视为眼中钉必定要除去的楚帝来说,这个做法已经是他对萧君夙最大的宽容了。 飞鸟尽良弓藏,亘古不变,而这已经算是楚帝的退步了。 给了萧君夙一块封地,收回他的权柄,架空了萧君夙,可面子上却非常过得去,而萧君夙明明知道,却也不得不谢恩,毕竟异姓封王,除了开国功臣之外,其余的几乎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爵位。 然而就算萧君夙战功赫赫,但到底太年轻,当初继承定北侯的爵位都争议颇多,如今居然封王,这名声,就真的只能随他人评说了。 第157章 消息 萧君夙回府,大开府门迎接封王圣旨和牌匾,这牌匾不会挂在这里,而是要去到东陵之后,挂在王府的门上。 封王之后,就得赶赴封地,除非皇帝传召,否则不得随意离开封地,所以这楚京之中才只有广文王一个王爷存在,能留在楚京,才是证明皇帝对你的信任和恩宠。 穆九是被锣鼓声吵醒的,异姓封王,这已经是几十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非常的热闹,敲锣打鼓的人更是铆足了劲儿的敲得响亮,盼着等下新王爷能多给点儿上前。 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穆九还真觉得有些意外,她大概能懂楚帝的意思,他不杀萧君夙,因为萧君夙交了虎符,加上他的性命还在华晏手里,可他不想看到萧君夙,却也不想让萧君夙觉得他亏待了他,于是给萧君夙加封,然后直接将他赶走,赶得远远儿的,顺便镇守一下边关。 不过穆九觉得楚帝大概是被丽贵妃气晕了头了,这样的办法都想得出来,萧君夙这样的人一旦没了掣肘,便是鹰击长空,游龙入海,等到时候明白自己控制不住了,可能就晚了。 穆九用了早餐在梅园里晒太阳,初春已至,阳光明媚,虽然还是有点儿冷,但晒着太阳的时候特别的舒服。 一只鹰隼飞来在天空盘旋,穆九缓缓睁开眼,抬手吹了声口哨,鹰隼俯冲而下,直接落在了穆九抬起的手臂上,鹰隼的脚上帮着一个信筒,穆九取了下来,摸了摸它那顺滑发亮的羽毛:“去吧。” 等它飞走穆九才展开手中的信纸,上面只有一个时间。 有脚步声缓缓走来,穆九凝聚内力,纸张在她掌心化为湮粉,微微一拂袖就消失不见。 抬头望去,一身玄衣莽服的萧君夙阔步走来,这是他的王爷正服,两支袖子上绣着瑞兽麒麟,胸口盘踞的是三爪金龙,这是王爷唯一一件可以绣龙的衣服,只能由皇帝赏赐。 哪怕没有这一身衣服,萧君夙也是人中龙凤,而穿上这身衣服,毫无违和感,仿佛他天生就该是天潢贵胄,玄色稳沉,瑞兽压身,让他看起来稳沉大气宛若天生的王者。 绛紫色衣服的萧君夙看起来更加耀眼妖孽,而这身玄衣却将他的冷酷和强大发挥到了极致,似乎更加的有攻击性,强大的,压倒性的威慑。 萧君夙走得进了,穆九歪头轻笑:“现在我该称呼你为王爷了,要不要起来见个礼?” 萧君夙那冷酷的脸庞因为穆九的话染上了温度,挑眉轻笑:“平日里可没见你这么懂礼过,还是算了吧。” 让她行礼?她不挖苦他就行了。 萧君夙在穆九旁边坐下,穆九身手过去摸了摸他的衣服,玄衣正服,紫金玉冠:“这一身挺适合你的。” 萧君夙握住她的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王妃的正服也送来了,要去试试吗?” 他还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把他往妻子的路上拐呢。 这个茬穆九觉得自己还是不接为好:“楚帝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你赶赴封地?” “半年,华晏是一定要跟我走的,但楚帝还在拔毒,这个过程很是缓慢,至少还得四五个月的时间,他必然要留下我,另外肃国公刚刚去世,楚帝有意打压,肃国公府式微,其他家族则会闻风蚕食肃国公府的势力,现在他还需要一个人平衡这种权利的倾斜。” 其他几大家族身后都有支持的皇子,不管他们谁势大,最终都会是为了争夺皇位添砖加瓦,楚帝现在最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所以他把萧君夙抬上来,让他跟几大家族抗衡,楚帝却趁机釜底抽薪,削弱势力较大的,以此来得到平衡。 楚帝也是血雨腥风的争夺中上位,且一当就是这么多年,贤明的君主说不上,但绝对不是蠢的就是了,至少这帝王权术他可是玩儿得非常的不错。 穆九想到了刚刚那张纸,正想跟萧君夙说一说,萧君夙却问她:“燕国使臣的拜帖刚刚到了宫里,三日后就会到达,届时我会与太子一起去迎接,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热闹?” 乍然间听到燕国,穆九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去迎接是公事,叫我去干嘛?” 萧君夙眉眼中是宠溺,捏了捏她的鼻子:“虽然你自己不觉得,但我看着都觉得你快要窝着发霉了,带你出去透透气,顺便看个热闹。” 穆九心口一紧,点头:“好啊。” 当晚,穆九一直在风雨轩的书房里,手边一遍一遍的抄着佛经,这些字眼在她耳中自动化成了明光诵读之时的声音,一声一声飘入耳中,这样才能安抚她的灵魂,终于,她停下了笔,而地上已经铺满了几十张抄满佛经的纸了。 她的心口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只是有些烦躁,而她不想想起那些事情。 将笔放下:“微雪。” 微雪进来,不用言说,弯腰将地上的佛经收起来,厚厚的一叠。 将佛经整理对齐放到穆九旁边的桌案上,微雪看着穆九,一脸的担心:主子? “无碍。”穆九深吸口气,忽而笑道:“果然我还是该遁入空门,就是不知道当了和尚可不可以带丫鬟。” 由奢入俭难,她可没想过要真的一个人独自生活,身边总得有两个帮忙洗衣服做饭的吧,做饭她能赖着明光,但洗衣服可不行,毕竟男女有别。 呃,明光他们是苦修,修心也修身,这样算来,她的觉悟好像还不够深啊。 微雪比划道:奴婢可以随主子一起剃度,一生追随。 穆九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她自己想就行了,累了别的姑娘一辈子,岂不是罪过? 主仆俩相视一笑,气氛也轻松了不少,穆九揉了揉刚刚有着不舒服眉心:“微雪,让福伯准备吧。” 微雪今日也看到了那鹰隼,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算一算,也该到时间了,微微屈膝,拿着佛经退后。 第158章 别死那么早 萧君夙封王,萧家的另一脉可真的是酸成了柠檬精,本来定北侯的侯爵已经够他们眼红了,现在居然是王爵,最可恶的是这件事儿还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才是让他们最痛苦的存在。 萧家也并非没有想过要跟萧君夙打好关系,私底下什么感情不说,但明面上的和睦也很重要,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只要面上和睦,别人也会多给三分颜面。 可惜萧家人这么想没用,萧君夙完全不搭理他们。 三日后,燕国使臣如今,太子与定北侯,不对,现在该成为睿王,一起去城门迎接,萧君夙是骑马去的,但他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马车停在旁边,没有见人下来,但是偶尔有帘子掀开,能瞥到里面坐着的身影,看到萧君夙频频看过去的目光,众人立刻就明白了车内坐着的是何人。 所有人都知道萧君夙宠爱这个叫穆九的妾室,为了她不惜一起进入天牢,虽然是妾室,却享的是正室夫人的待遇,哪怕她已经没有了穆家小姐的身份,却也没人敢轻视。 倒是不少女人一半嫉妒恨,一半羡慕无比,只恨自己不是穆九,得不到那天生般男子的垂爱。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辆马车,但也只是看一眼就收回,毕竟帘子隔着什么也看不见。 太子殿下与萧君夙并肩而立,他含笑:“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穆姑娘好命,不过本殿倒是更羡慕王爷。” 萧君夙垂眸:“为何?” “潇洒肆意,喜恶由己。” 八个字,完全是太子殿下发自肺腑的羡慕,身在天家,他从来都不是自由身,永远都被礼仪、孝顺、名声、地位所累,当然,如他这般的人有很多,跟身份高低无关,大家都活在这个框架中,身不由己,可如萧君夙这般的,凤毛麟角,便是一直跟着萧君夙混的夏侯堇,恐怕也不敢说自己足够潇洒,他看似没心没肺,可身后压的单子却更沉重。 萧君夙战功赫赫,能正面跟楚帝叫板,家族府门之中一言堂,哪怕别人看来他做尽了薄情寡义之事,可却也对他依旧敬畏,因为他强大,爵位在手,权力在手,谁不敬畏? 反观他这个太子,虽说是储君,可地位却岌岌可危,莫说跟楚帝叫板了,他要敢表现出一点不服,指不定就被楚帝一掌拍死了,天家无父子,而他这太子还不如一个臣子呢。 各种深意,各自都明白,萧君夙没有发表言论,而是看向前方:“燕国的人到了。” 燕国地处北面,素有北燕之称,燕国有一半的人是游牧名族,因此燕国人比较豪迈,且民风开放,当然,并不是说所有的燕国人都是虎背熊腰、茹毛饮血,早在几百年前燕国贵族就已经开始改变,注重礼教和文学,如今与楚国相差不远。 最先走来的是燕国的护卫兵,铠甲皮帽加弯刀,非常有燕国的风格,而后面跟随两辆马车,队伍让开,马车往前停下,车帘瞎开,走下来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容貌也算出色,斯文俊逸,满身是文臣的儒雅,立刻将他与前面护卫的风格区分开来。 来人之前的拜帖上有些,是燕国年轻的礼部尚书,出自燕国大族东方氏,名曰---东方启。 跟在他身后,一个一身异族风情服侍的女子走了出来,衣服上挂了不少佩饰,头发盘起,带着抹额,这位虽然没有在名贴上,但他们也查了出来,那是东方启的妻子,来自燕国另一个大族,上官氏,上官清婉,她的叔叔是燕国的第一权臣,既是宰相又是驸马。 这对夫妇的身份出使,也算是很有分量了。 太子迎上去,有礼官相互介绍,东方启先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劳烦殿下亲自迎接,在下不胜感激。” 太子客气的笑道:“东方大人言重了,远来是客,本殿自然得出来相迎,请。” 萧君夙倒是没有上去,完全把接待的事情交给了太子,他相信燕国人也不太想跟他客气,因为他跟燕国打了好几年的仗,不是什么可以友好的关系。 上官清婉走在东方启身后半步,目光若有所觉的落在旁边那辆停的有些突兀的马车上,车帘子还在晃动,里面似乎是有人的,没看到人,她应该也不是认识,但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在意。 燕国人当天就进宫见面了楚帝,送上了他们带来的珍宝,玉璧、骨雕、雪莲花.....很多东西只产在极北之地,对楚国来说真的是相当的稀奇和贵重了,楚帝难得开怀。 而东方启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目的是为了向楚帝求一只早年战乱时候遗失,后来被人献给了楚帝的琉璃盏。 楚帝很是费解,他们千里迢迢到来,送这么多宝物,居然就为了一个琉璃盏?这琉璃盏莫非是什么宝物? 东方启倒是不介意给楚帝解惑:“启禀皇上,此物乃是我国洛琼公主与先夫卫大元帅的定情之物,如今洛琼公主重病在床,药石无灵,上官驸马希望有一样东西能让公主开怀,因此特意请求吾皇派遣下官前来求此琉璃盏,并非什么宝物,不过是意义不同罢了。” 楚帝收了人家不少贵重的礼物,人家只是要一支琉璃盏,况且还是因为一国公主临终的遗愿,楚帝自然不可能不答应,快速让人将琉璃盏找了出来,庆幸的是还放在国库里,还没有损害。 宫中宾主尽欢,定北侯府里,专门的人将一切消息都传递给穆九,穆九看完,沉默了半响才看向微雪:“当真病重?” 微雪点头:已经一年好多了,上官家到处为她寻求续命之药,一年前主子让奴婢不要汇报,奴婢就将此事压下了,还派人去亲自查探了一下,确实如此。 穆九叹口气,懒懒的靠在软榻上,仰头看着天:“希望她别死那么早,不然......呵,多可惜。” 凉薄的话语,满是讽刺。 第159章 这戏真精彩 因为要接待使臣,今日宫中事情挺多,萧君夙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尽了,梅园里灯火明灭,看来穆九应该在那里,迈步走过去,远远的就看到穆九在喝酒,亭子里有好好的椅子不坐,非得爬到房顶上去。 一身素裳在夜风中飞舞,一如初见。 萧君夙用轻功飞身而上,落在穆九旁边坐下,却听得穆九突然说道:“我要走了。” 萧君夙的动作一顿,这一句话来得太突然,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会走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情必然会发生,只是贪心的希望这个事情迟点到来,或者永远都不要到来,可事实并不会那么让人如愿。 穆九将一个盒子递过去:“侯爷不是想娶我?若是你能走到我的面前,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萧君夙落入冰窖的心终于有了一丝颤动,看着面前的盒子,抬手接过,不等他说话,穆九突然倾身过去将他吻住,力道挺大,直接将萧君夙压得身子都往后倾斜。 一吻,深沉却不激烈,分开之后,穆九对他浅浅一笑:“再会。” 话落起身,翩然跃下房顶,声音在梅花林中渐行渐远,夜风拂过,梅花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片片凋零,离别之时最是凄美。 萧君夙想要留她的,心中一直有个念头在不断的撞击着墙壁,想要冲破出来,但他最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 因为她的那句话。 横隔在他们中间的是彼此的身份,是那份至今他都没有明白的恩怨,只有解开了这些他们才能真正的在一起,而解开的前提便是她的离开。 今日分别之后,再次重逢,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开始。 穆九走得很潇洒,除了些必要的东西,她什么都没带,就带走了微雪和青鱼两个丫鬟。 以往她是想尽办法想逃,结果每一次跑掉,现在终于要走了,她却是堂堂正正的走正门出去。 一辆马车停在正门,一个六十岁左右,瘸腿佝偻的老人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将上车的凳子摆好,弯腰恭请:“主子。” 穆九点点头:“辛苦福伯了。” “主子不必客气,属下应该做的。” 福伯就是之前在相府看门的那一位,也是将青鱼养大的人,等穆九他们上去,他才将凳子放好,看着一瘸一拐,但动作却非常利落,一跃上了马车,拉动缰绳:“驾。” 马车走远了,东越还有些不敢相信:“侯爷真的就让穆姑娘走了?” 西归:“我已经派人跟上去了。”虽然穆姑娘可能会甩了那些人。 南风一脸的若有所思:“你们难道没有发现,那个赶车的车夫有些熟悉?” “熟悉?”东越摇头:“没有。” 西归也摇头:“我不记得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东越倒是想到什么:“说起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小青鱼的兵器,那种大刀和刀法怎么跟燕国人有些相似?” 南风倒是没觉得:“这天下用刀的人那么多,你看宫中的御前禁军统领赵超,他不也是用大刀的吗?” 东越其实也就疑惑那么一下,没想深究。 南风看向风雨轩的方向:“侯爷还在那边呢,今晚肯定心情不好了,暂时还是别过去打扰他了。” 东越点头表示赞同。 萧君夙坐在梅园八角亭的顶上,他知道穆九走了,估计早就准备走了,但只是为了等他回来亲口跟他说一句她要走。 打开盒子,一枚晶莹温润的玉佩躺在其中,四周雕刻的是缠枝花,中间只刻了一个字,却不是楚国的文字,燕国的文字-----殊。 是来自燕国。 也不是特别的意外,上次在这里,穆九为他弹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曲调很是奇特,她告诉他不记得名字了,可她却不知道的,他听过,那是燕国的一首曲子,是驯马人为了自己心爱的马儿所作的曲子,曾经他俘虏燕国人的时候听他们唱过。 但知道是燕国又如何?燕国何其大,连名字都不知道,如何去查? 殊?这个字,应该不是名字吧? 萧君夙去了风雨轩,跟从穆府来的时候不一样,她什么都没有收拾带走,也没有一把火把这里烧了,这里的一切都几乎原封不动,仿佛她还在这里一般。 这是否证明,其实她也是愿意回来的? 这一夜萧君夙在风雨轩歇下,南风他们是一点儿都不意外,主子对穆姑娘的感情他们可是看在眼里了,如今穆姑娘离开了,他也就只剩睹物思人了。 西归进来单膝跪地:“主子,属下派去跟着穆姑娘的人,被甩开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若是穆九让他一路跟到目的地,那才奇怪呢。 早朝时间要到了,萧君夙梳洗换了朝服出门,一如既往的装扮,唯一不同的是他将穆九给他的玉佩贴身带在了身上。 等萧君夙进宫了,南风才忍不住感叹:“这穆姑娘一走,主子就变得冷淡了。” 华晏听到感叹,给他一个白眼,这不废话吗?穆姑娘美貌撩人才能让萧君夙动了凡心,如今人都走了,面对这他们几个臭男人,不冷的还能咋滴? 不过这穆姑娘也真是的,要走也不提早说一声,他给微雪研制的药还没来得及给她呢。 看到抱着剑站在那里当门神的西归,华晏拍拍他的肩头:“兄弟,别想了,相信我,那条鱼绝对不会对你舍不得的,指不定现在多开心呢。” 西归没好气的一脚踢过去,这人怎么这么欠呢? “你比我好到哪儿去?在微雪姑娘那里献了那么久的殷勤,也没见她走的时候给你留个信儿。” 既然要扎刀,谁怕谁?大不了互相伤害。 华晏冷哼一声:“我对微雪姑娘可不是你那种心思,你别侮辱我们之间纯洁的关系。” 西归冷冷一笑:“是吗?那前两天看微雪姑娘看得发呆差点儿从假山上滚下来的是谁?” 华晏瞬间僵了脸:“......” 在一旁被迫看戏的东越:啧啧,这戏真精彩。 第160章 卫殊 府里一群侍卫怼来怼去,朝堂上一群官员也不逞多让,昨天见识过燕国人之后,今天不免有些不忿,然后就开始扯之前楚国和燕国交战的事情,而这其中最大的主角自然就是萧君夙。 “想当年,咱们睿王还是老侯爷麾下的一名前锋小将,那叫一个英勇无畏,多次杀入燕国军中,将燕国的军队杀得是片甲不留,就连那燕国最厉害的卫大元帅也曾被睿王所伤呢。” “确实有这么回事,那次战役之后,卫大元帅就不治身亡,这琉璃盏也是之后不久送入宫中,这燕国人看到睿王,不知道作何感想。” “在卫元帅死后不久,洛琼公主就再嫁给了当时炙手可热的文臣上官御,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念了自己之前的丈夫呢。” “听说这洛琼公主曾为卫大元帅诞下一女,被卫元帅视为掌中宝,不过自从卫大元帅去世,这姑娘也消失无踪,不知道是生是死。” 一群人权当是在说八卦,但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萧君夙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上前喊住最后说话的那个人:“王大人,请问你可知道卫大元帅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王侍郎摇头:“王爷问这个做什么?我不过是道听途说记了些,哪儿能记得卫元帅的女儿叫什么?” 萧君夙心口有鼓点急促的在敲打,有一个真相在心口就要冲破出来,但他有有点儿不敢相信。 卫大元帅是燕国的三军统帅,掌握燕国七成的兵权,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初战场上交锋,他也是非常佩服那位元帅的,若非燕军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居然着了他的道,恐怕那场战役也没那么容易赢,更别说伤到卫元帅。 可据他所知,卫元帅对外宣布的并非是身亡,而是失踪,连同他的女儿一起,带着卫家一万精锐,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多人都说他们遭了定北侯父子的埋伏,葬身山谷,尸骨无存,以至于后来燕国对楚国发兵,打了足足三年多的仗,最后因为定北侯的死亡才消停,可这件事情萧君夙却无比清楚,他根本没有做过,也根本不知道卫大元帅的去处。 那场战役是在八年前,而穆九来到这里的时间也将近八年,九转还魂丹,救一个将死之人,若是卫元帅没有死,那穆九便是...... 萧君夙不敢往下想,急匆匆的回府:“西归。” “属下在。” “传令北霜,立刻去查一个人。” “何人?” “燕国洛琼公主与卫大元帅的女儿。”萧君夙深吸口气:“我要尽快知道答案,明白吗?” 西归不敢耽搁,立刻去传令,等到传完了冷静下来才开始想,萧君夙为何要查卫家的女儿?对方是个女的,依照萧君夙的脾气,他不会无缘无故去查一个人,除非......与穆姑娘有关。 但萧君夙说的这个人,如果真的是穆姑娘的话,那主子可真的就完了...... 燕国与楚国交战的时候,定北侯和卫大元帅是两君将领,殊死搏斗不知道多少次,而萧君夙是前锋,杀了卫家不知道多少精兵良将,就连卫大元帅也是因为萧君夙才溃败,最后传言不治身亡。 若穆姑娘真的是卫家的那个姑娘,那他们中间隔着的可是血海深仇啊。 萧君夙拿着玉佩在手中不断摩挲,穆九、穆九,你可真是藏得够深啊。 怪不得不愿意说她的名字,不愿意他知道她的身份,现在他终于算是明白了穆九的顾虑,只要说出名字,他们之间真的是连站在一起都不能,只能是敌人。 生死簿上的必杀之人,他萧君夙占的这一席之地,一点儿都不冤啊。 如今萧君夙唯一能寄希望的,大概就是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若真的那么不好运,穆九真的就是卫家的姑娘,那她等了七年也要抢到优昙钵罗花炼制九转还魂丹,可是为了救卫大元帅?若是如此,他只希望卫大元帅还活着,否则......他如何走到穆九的身边去? 萧君夙虽然说了要尽快知道答案,但他没想到可以快到这样的地步,不到一个时辰,西归回来了,告诉萧君夙一个消息:“主子,属下问到了,卫大元帅的女儿叫卫殊,今年应该十八岁,在八年前跟随卫大元帅失踪,之后就杳无音讯。” 西归是看出萧君夙急切的想知道答案,传令给北霜之后突然想到这里就有燕国人啊?问他们岂不是更快?西归自然不是自己去问的,而是联系了接待东方启的官员,塞了点儿银子让他帮忙问一句,然后这就是答案。 西归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卫殊这个名字跟穆九怎么也联系不上吧。 却不想萧君夙听完之后,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凄然之色。 萧君夙半响没有说话,西归被华晏拉了出去,等他明白了前因后果,竟然也是半天无言,好久才感叹。 “我还真是错怪了穆姑娘了,她待在你主子身边这么久,都没有拔刀砍了他,绝对是真爱啊。” ------ 穆九当然是不知道萧君夙已经在猜测她的身份,甚至因为某些过去钻进了死胡同,若是她知道,一定会说,他想太多了。 她看起来像是以德报怨的?像是会因为爱上杀父仇人而连血海深仇都放下的? 除非她不在乎自己的父亲,那他怎么死都没所谓,但偏偏这一世,这个人是她最在乎的,也是她唯一不可碰触的逆鳞。 诚然,萧君夙确实在其中造成了一些伤害,可八年前那一次,掺杂了太多的阴谋和黑暗,对比起来,萧君夙的那一剑还真算不上什么,战场上的生死各凭本事,况且当时卫策也伤了萧君夙,所以她想杀他,但并非因为仇恨,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在战场上跟他堂堂正正的较量一场,拼尽生死那种,她更愿意把萧君夙当敌人,但不是仇人。 穆九策马疾驰,目光看向远方,八年了,她终于敢去见他了。 第161章 只对美男慷慨 两天两夜,策马疾行,终于来到了燕国和楚国的边界,从这里一路向北,只需要半日就能到达燕国的大城。 按理说该是很疲惫的,但穆九却异常的精神,不过她也没有在继续强迫自己,看了看这周围:“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主仆三人直接解下毯子,垫在地上就睡了,这一路他们都是这样的,困得不行就原地睡上一个时辰,精神了就继续赶路,福伯虽然没有跟她们一路,但是沿路在固定的地点早就准备好了精良的马匹,必要的东西和干粮都是齐全的,完全不需要她们操心,只需要到点换马就行了。 马儿围在周围吃草,山间还有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微风吹来,有些凉,但带着植物新鲜的气息,很好闻,在这样的地方躺着睡觉,若能放下心情,倒也算是一种享受。 穆九比微雪她们先醒,这里不远处有小溪,她过去打水洗脸。 一辆马车悠悠驶来停在她不远处,车夫是个国字脸非常稳沉的中年男人,马车停下,他先般了板凳下来,铺上一层淡金色的垫子,紧接着才上前掀开帘子请立马的人下来。 穆九初始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只觉得矫情,这荒郊野外的用不用这么精致?然而当马车里的人掀着帘子走出来,那一瞬间穆九就不这么想了,完全用得着啊,必须用得着。 一身淡金色广绣长袍的青年男子从里面走出来,长身玉立,年纪大概二十来岁,金色锦服,银白发冠,腰带上只坠了一枚简单的玉惶,而哪怕只是这么简单的装扮,却也让人惊艳不已。 五官深邃,轮廓线条清晰,肌肤白皙如雪,剑眉入鬓,琉璃眸中含着柔光,眼尾上扬却不显刻薄,反而有浮光蔼蔼,掠影生辉,厚薄适中的菱唇堪称完美,唇角自然上扬,似乎永远看去都是温和从容。 好一个雅致矜贵的翩翩公子,宛若九天神祗低头,目光悲悯却温和的凝视人间,却又似人间开出的最尊贵的花,清过红莲芬芳,更胜牡丹灼灼雍容,如斯俊美,尊贵天成。 这么一看,穆九觉得那张凳子都显得太过简陋了。 “姑娘为何这般看着在下?” 温和的声音如泉水叮咚,清脆悦耳,最重要的还是带着温度的。 穆九回神才发现那人已经站在她面前,连声音都那么好听,让穆九都觉得遗憾,她怎么就那么早踩萧君夙那坑里去了?她这为色所迷的性子,要是早遇到眼前之人,还有萧君夙什么事儿? 萧君夙:......有本事你回来当着本王的面说一次???? “咳咳。”穆九轻咳两声,美男面前,矜持,矜持。 “抱歉,一不小心看的失神了,并无冒犯之意,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咦,说好的矜持呢? 穆九虽然不掩饰痴迷和惊艳,但是她的眼中很干净,并没有欲望和那些杂乱的东西,只要看得懂的,都不会觉得讨人厌。 美貌公子浅浅一笑:“在下尹泽,敢问姑娘芳名?” 同样回一句,那若阳春白雪的声音丝毫不会让人感觉突兀和失礼。 穆九摇摇头,突然感觉自己亏了怎么办?想想跟萧君夙相遇的时候,她被欺负得多惨,对比一下,这位神仙公子简直太美好了。 尹泽皱眉:“姑娘为何摇头?在下唐突了?” 穆九又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在感叹呢,眉含旭阳九天色,浮云敛怀锦绣生,万千仙色不及回眸间,碧玉生辉怎敌君展颜?” 尹泽失笑,这是要把他夸上天呢?现在的姑娘都这么直白吗? 穆九这才想起来,微微一礼:“我叫穆九,若有失礼,还望公子当做看不见。” “哈哈哈哈......”尹泽愉悦的大笑起来,爽朗的声音亦是悦耳:“姑娘真是一个妙人儿。” 尹泽的车夫为他打来了水,以银杯装的,递到了他的面前,尹泽接过喝了一口,没有抬起袖子遮挡,可哪怕他做这这么豪迈的动作,却也依旧优雅,这是世家望族里熏陶出来的气质和气场,一般人模仿不来的。 “姑娘一个人往何处去?” “不是一个人。”穆九指着已经起来却守在不远处的微雪和青鱼:“我们三个人,准备出关去燕国。” “寻亲?” “嗯。”穆九起身:“赶时间,我该走了。” 说着解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两颗千眼菩提递过去:“相逢即是有缘,送公子两颗小玩意儿,嗯,别以为我对谁都送,我只对美男慷慨。” 尹泽玩儿一笑,却见穆九已经转身走了,明明刚刚还惊艳他的容貌一副痴迷的样子,结果转身却无比的潇洒利落,看起来特别的无情。 看着穆九翻身上马离开,尹泽微微眯眼:“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侍卫看着那两颗东西,皱眉:“公子,这东西来路不明的......” 尹泽拿着一颗千眼菩提,微微用力,菩提中间的腊封裂开,露出中间的几个小药丸,尹泽拿起来一个闻了闻:“这是归元丹。” 很普通的丹药,补充人的元气,一般是给体虚的人用的。 侍卫有些意外:“那姑娘莫非是个大夫?” 尹泽摇头:“她身上没有草药的气息,应当不是,不过随身带着丹药,应当也接触一些,只是不知道她给我这丹药到底是看出什么,还是仅仅是馈赠。” 在侍卫抗拒的注视下,尹泽挑了一颗放进嘴里,药香和甘甜在口中化开,熟悉的味道里却又加入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倒是让他也惊讶了一下:“这归元丹居然还加了其他的药材,味道也不难吃,跟华家的方子不同。” 侍卫提心吊胆:“萍水相逢,这不知来路的药,属下觉得还是让华家主验一验才好。” 尹泽失笑:“来路不明的药我吃的还少?” 一句话,问得那侍卫无言,尹泽起身上车,侍卫赶紧收拾了东西去赶车。 另外一边,主仆三人骑马赶路,小青鱼还不忘八卦:“主子,刚刚那公子是什么人啊?奴婢离得远都看不清,长得好不好看?” 穆九很肯定的点头:“好看,比萧君夙还好看。” 小青鱼瞬间就瞪大了眼睛:“那得好看到什么程度啊?” 穆九想了两个形容词:“天神下凡,润玉月华。” 小青鱼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过了自己的小脑瓜:“想不出来。” 穆九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索性换一个话题:“小青鱼,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会发光吗?” “发光?”小青鱼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试探的问道:“变成蜡烛点燃?” 呃,这画面果然很小青鱼,不要太凶残。 穆九失笑:“是回光返照。” 小青鱼瞪眼:“主子的意思是刚刚那个公子要死了?” 嘿,这次脑瓜子倒是又聪明了。 “差不多吧。”穆九叹息一声:“虽然他的外貌看起来极为雍容贵气,但从面相上来看,他注定是短命之相,不知道靠着什么法子一直续着命,但若是解决不了,怕也没多少时日了。” “哦,奴婢明白了,这个词叫做油尽灯枯,所以他还是变成蜡烛了。”一脸自己明白了大道理的表情。 穆九:“......”突然间觉得这丫头可牛了,这脑回路,清奇得让她无话可说。 第162章 初遇青鱼 穿过楚国与燕国的边界,是燕国最大的山脉封狼山脉,山脉绵延,地势险峻,是燕国防御楚国的一道天然屏障。 封狼山虽然很险峻,但极端的地方却孕育了丰富的物产,养育了这一方人,山脉后面有一座非常大且繁华的城镇,名叫新崇,那里就是穆九的目的地。 不过此刻他们还在半山腰上,走得累了,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进城。 一处悬崖峭壁上,穆九远远的看着山下的镇子,忽而想到什么,转头问小青鱼:“你还记得刚刚遇到我的时候吗?” “啊?”小青鱼罕见的表情一呆,这个,她真的不好说,那是她很不好却又很好的回忆,有悲伤有难受,但也有庆幸,庆幸自己那个时候遇到了主子,但除此之外还有那么点儿惭愧,准确的来说她是不好意思,想起来也很丢鱼的。 小青鱼是几个月前才跟着穆九的,但是她遇见穆九的时候可是八年前,穆九之前编话骗人说她是孤儿被人捡到,可实际上被捡到的那个孤儿是她。 小青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燕国人还是楚国人,在她有记忆开始,她就跟着一个乞丐老爷爷到处流浪,沿街行乞,也骗过人,还偷过包子,吃过别人的剩饭,那样的环境让孩子快速的成长,小青鱼那个时候才六岁,可她已经能非常熟练的装可怜祈求路人给她银子,然后顺手牵羊在卖包子的大叔没看到的瞬间抓着包子跑路,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为的不过是能活下去。 可后来,燕国和楚国开战,新崇城成了燕国兵家要塞,城里大半的人都跑去避难了,而他们莫说乞讨,街上两个人影都没有,乞丐全都要被赶出城去。 小青鱼跟爷爷也不可避免的被赶走,然而她爷爷因为战乱要不到东西,将为数不多的口粮都给她吃了,爷爷身体已经不行,出城没多久,又热又虚弱,最后就倒在路中间死了。 小青鱼很小,但是她从小就跟着爷爷,老早就知道了人情世故,所以她知道什么叫死亡,她趴在爷爷身上不断哭泣,不准任何人动她爷爷的尸体。 世道炎凉,人心冷漠,没人有闲心去同情她,自己都没有吃的,哪儿还会管闲事? 但好人没有,坏人却很多,他们觉得她的爷爷在路中间挡了路,想把他的尸体脱去丢到山崖下,她死命的护着,哪怕年级小小,却也一场凶狠,抓、打、咬,她几乎用上了自己所有的本事和狠劲儿,可到底太小了,对于年级大的大人来说,无异于蚍蜉撼树,最终只能被激怒发狠的大人一次次的拍打在地上。 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可她还是想护着爷爷的尸体,她冲过去死死扯住尸体不让他们丢,可他们最近竟然想把她也一起丢到山崖下面去。 最后一刻,是福伯救了她。 福伯去打到那些人,然后旁边的马车上,十岁的穆九缓缓走了下来,不对,那个时候主子还不叫穆九,她也不过是个孩子模样,可比她高,比她漂亮,比她精致尊贵,最重要的是一脸的高高在上很嫌弃的睨着她,这是那个时候小青鱼的感受,可后来她知道了,主子不是高高在上,她只是不想理人,且因为一些事情,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戾气。 主子看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福伯,把那尸体拉回来。” 已经变成惊弓之鸟的小青鱼一听他们也要抢尸体,顿时就慌了,她本能的判断福伯是她打不过的,那就朝主子冲了去,然后她被主子无情的拍到地上去了。 她还想挣扎,却被主子用力摁着脑袋,她冷漠的睨着她,声音也很冷漠:“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儿。” 福伯将尸体拉了回来,然后就在大路旁边一颗树下挖了个坑帮她把爷爷埋了。 这时她倒是明白了,她不是坏人,可爷爷埋了,她又该何处去? 被打了那么多次,她整个人也很虚弱,在爷爷面前哭了很久,很伤心,意识也渐渐模糊,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倒下了,可后来她又被人拧了起来,她似乎听到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有点嫌弃:“这孩子像个小狼崽子,有点意思,福伯你拿去打发打发时间吧。” 她醒来之后没有看到那个非常好看的小姑娘,只有福伯,福伯带着她去了京城,先一步进了丞相府,然后她成了福伯的养女。 从那时开始,她每天都可以吃得很饱,哪怕府里的丫鬟都没有吃的,但福伯也一定会给她吃好的,但是她要学习武术,学习认字,学习侍候人,只侍候一人,她唯一的主子。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为了活下去才乖乖听福伯的话,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吃饱饭。 然而在她学习了两三年之后,她懂得了那些丫鬟不懂的道理,有了她们不会的本事,然后她明白了自己跟别人的区别,同时也明白了主子跟这些人是不同的。 她开始偷偷看主子,然后看到了微雪照顾穆九,看到了一天比一天好看尊贵的穆九,那个时候她开始有了渴望。她也想跟在主子身边,侍奉主子,成为对主子有用的人。 她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了福伯,福伯只给她一句话,让她等着,等到主子看得到她,愿意选择让她侍候为止,否则她不能去打扰主子,她不仅仅是丫鬟,她还将成为主子的刀,刀只有被人握住的时候才能成为兵器,而从来只有主人选择刀,没有刀选择主人。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一等就是足足七年有余,不过只要跟着主子,她觉得以前的一切等待都值得。 穆九总觉得小青鱼是被福伯洗脑过度,不过倒也不坏,反正挺讨她喜欢的。 穆九摸摸她的脑袋:“过去就算没那么好,但也是你的人生,难得再次回来这里,等下去买些香烛纸钱去看看你爷爷。” 小青鱼顿时就红了眼眶:“主子你真好,我爷爷要是知道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小青鱼心里数了数自己的零花钱,够给爷爷买好多香烛呢。 看着小青鱼一个人乐开了花,穆九莞尔:“果然还是个小丫头。” 第163章 少主卫殊 燕国和楚国的战争早在四年前就结束,当然,只限于这里,其它地方还在不断摩擦,但新崇城却已经太平了好几年了。 曾经繁华的大城也越发的繁华,很多地方,莫说穆九,小青鱼也认不出来了,主要是记忆淡了。 主仆三人拿了通关文牒进城,这里有不少富商,其中有一个叫魏林的富商是这里最富有的,且非常的豪气,他来的时候正逢战乱,不少人都忙着逃命,他却砸了万两银子买下一片山脉,修建了自己的庄园,如今这个庄园已经成为这里标志,远近闻名。 穆九他们停在了魏府的围墙,不用说,她就是准备翻墙的。 主仆三人一点儿没觉得自己这么翻墙有什么不对,三人拎着东西一起翻墙进去,魏府依山而建,虽然用围墙围了起来,但是里面却保持了很多山上原有的树木和景色,只是在竹林间铺了石板路,曲径通幽,很有意境。 路上没什么下人,三人很轻易的绕过,熟门熟路的来到魏府别庄深处的一个小树林,小树林很简单,一眼就能尽收眼底,可很少有人知道,这里么还有阵法,阵法非常的隐蔽,就算是会阵法的人,也难以察觉。 开了阵法才能看到机关,打开机关,两个树木整颗挪开,露出一条通道。 通道很窄,仅可容纳一人前行,走过十几米的通道往上有出口,走出去,依旧在魏家庄园,但是却已经是被阵法封住的另一方天地。 一间与魏家其它房子没什么区别的房子,唯一不同的是周围没了那些树木,反而是一块一块的药田,种满了草药。 终于站在了这个地方,看到那栋房子,穆九倒是终于有一丝近乡情怯的感觉了。 一个三十多岁一身青衫的男子从对面走了过来,他五官端正儒雅,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是刚采的草药,察觉到这里有人出现,抬头看去,先看到了穆九,然后目光转向微雪,看到站在穆九身后半步的微雪,似是确定了什么,目光再次转回穆九身上:“八年不见,小姑娘长大了呢。” 如果华晏看到面前之人一定会非常震惊,因为这是他被逐出师门的师叔华寅,本来是最有可能成为华家家主的,却因为研究一些禁忌的药物,最后被淘汰驱逐。 穆九并没有心情跟他叙旧,迈步走过去。 对于这位小主子的冷淡,虽然多年没有面对,但依旧还是那么熟悉,华寅放下药篮子跟过去:“本以为你会掐着时间来的,没想到居然早了两天。” 这座宅子是最开始建的,从地基到屋顶都是穆九亲自设计。 推门进去,看到的是一间跟平常人屋子没什么区别的屋子,茶桌、软塌、大床、但这还并不是全部。 微雪和小青鱼守在外面没有进来,华寅走到旁边的墙边,摸到开关的位置,看向穆九:“准备好了吗?” 穆九都懒得回答他,只有目光直直的看着一面墙的位置,华寅终于摁下了开挂,墙面无声无息的落下,而墙的后面,是一张莹润的玉床,玉床上躺着一个人,只是看到那一眼,穆九眼眶就开始泛疼。 华寅终于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是多余的,无声的退了出去。 中间隔着四五米的距离,穆九却能清晰的看到那人的容貌五官,瘦了,八年,全靠药材和营养汤吊着最后一丝生机,如何不瘦?不过眉眼还是那么熟悉,八年的时间,岁月在他身上停顿,他依旧是八年前的模样,没有丝毫的苍老。 一步步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那人,缓缓坐下,触手所及,是一片温润,这块巨大的玉床是罕见的暖玉雕成,可以温养人的身体。 穆九握住他的手,很凉,但又带着点儿体温,跟暖玉很相似,微微倾身,将头轻轻的搁在他的胸口:“爹爹,我回来了。” 曾经把她抱在怀里,万千宠爱,曾经那个英勇无敌,高大如山岳般的男人,让她重生一世唯一相信自己可以活得像人的存在,最后却只能躺在这里,足足八年动弹不得。 “你睡了好久了,也该醒来了?”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恰恰相反,她觉得自己太无能,无能到救不了自己最珍爱的人,搜尽了天下的天才地宝,最后也只能堪堪吊住他的性命,让他沉睡在这里成为一个植物人。 九转还魂丹是她最后的希望了,若是这样都没有办法,那她真的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当初她有多疯狂?为了留住卫策最后一丝温度,不惜借用那邪恶又没有原理的降头术,若非如此,他恐怕早已经成了一具枯骨。 植物人是有心跳有呼吸,宛如活人睡着,可卫策没有。 将死而未死,可他这个样子,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当初完成这一切之后她就离开了,将近八年不敢回来看他一眼,不过是因为无法面对这没有呼吸的他罢了,她怕自己会崩溃,会更加的暴戾,而今,也该有个结果了。 穆九在里面呆了一个时辰,就那么陪着卫策,也没多说什么话,最后,到底还是承受不住听不到他的呼吸,走了来。 门口,一个容貌普通端正的青年男子站在那里,看见穆九出来,脸上难掩激动,单膝跪地:“属下卫木,参见少主。” 跟萧君夙有东南西北四个侍卫一样,穆九也有自己的护卫,他们以金木水火土为名,赐卫姓,卫木就是这个山庄的年轻富商,不过化名为魏林,八年一直守护在此。 卫策唯有卫殊一个女儿,不是大小姐,也不是郡主,在他们这里,只有少主,只认一个少主人。 “起来吧。” 穆九看着他,知道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属下不辛苦,守护元帅,等候少主归来,属下甘之如饴。” 他们都是战场上的孤儿,被卫策收养,教导,唯一的使命就是守护他的女儿,他们的少主。 第164章 冷泉 华寅带着穆九去看了他的药房,作为一个医痴,华寅是幸福的,因为穆九为他提供了别人几乎只能想象的药材,雪山之巅的冰魄,炎火地狱的龙果,十年等待的佛门圣花优昙钵罗花,每一样都是别人求而不得的药材,可只要他要,穆九全都给他取来,除此之外还有非常多其他的奇珍药材,他要做的就是研究和实验。 华寅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琉璃灯出来,不过这个灯不能点燃,它的灯芯的位置放着一颗丹药,而它的周围一圈是一圈花瓣的碎,正是优昙钵罗花,入药不能放太多,所以他将剩下的放在了丹药旁边,以此来中和剩下的丝丝毒性,不知道效果能有多少,但能减少一分是一分。 “这是最后的一份药,明日喂下最后一次,剩下的就是等待他醒来了。” 穆九没有碰触那个丹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华寅将药喂下去,然后等待结果。 穆九在旁边的房间住下,不过一个晚上睡的并不安稳,她做梦了,梦见了卫策倒下的那一天,她听到他受伤,不顾一切冲到军营去看他,那时的卫策还能坐起来,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可就在她走过去要看他伤口的时候,卫策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污,然后就倒下了。 伤口溢血但是却没有毒,毒是从脏腑出来的。 穆九那个时候多恨自己没有学医术,权谋、武功有什么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失去意识还不断吐血,穆九让人去找大夫,而那时华寅恰好在军中,他本是想医一些疑难杂症,顺便式一下自己的新药,因为医术不错,让很多人都记得他,也佩服他,因此他是第一个被拉过去了。 以华家的针法控制了卫策的毒素,但是毒素攻心,他能吊住的也就最后一口气。 后来的事情穆九记得不太清楚,她让人查卫策到底是为何中毒,可没有想到明明卫策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却还是有人想要刺杀他,当时只有她一人陪着卫策,刺客刺杀撞到了她的枪口上,她记得自己好像杀了人的,可却遭遇功法逆行,失了神智。 等到醒来,她武功全失。 华寅倾尽自己所能,终于给卫策拔出一点儿毒素,卫策醒了,人很精神,但看起来就是回光返照。 他紧紧握住穆九的手,气若游丝,目光里是满满的不舍,铁汉柔情,他这个当爹的,唯一不舍的就是这个女儿罢了,穆九感觉到体内有内力涌入,不敢相信的看着卫策,可卫策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道坚定的握着穆九,惨白的唇缓缓蠕动,艰难的挤出一句话:“傻丫头......别难过......为父不能看着你长大了......”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就重重的闭上了眼睛,而穆九身体因为承受了他的浑厚的内衣,筋脉扩宽,痛苦让她差点儿又一次暴走,可最终她忍下来了。 华寅告诉穆九,他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卫策醒来,就是他研究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禁忌医术,降头术可以镇住人的魂魄,封住他最后一口气,然后炼制传说中的还魂丹,应该能让她活过来。 来到这个世界,穆九相信了魂魄的存在,相信了轻功和内力的存在,如今在这个世界若是有药能让人死而复生,她为什么不相信?她只想要相信。 穆九在噩梦中猛然挣开了双眼,看着陌生的屋顶,再摸一下,满身的汗水,一个梦,却是她经历过的真实,那样的恐惧仿佛至今历历在目。 让卫策活,不惜一切代价,逆天改命也好,丧心病狂也罢,她都认了,这是她唯一的执念,若是他不在了,那她活着......还活着做什么? 没了睡意,穆九起身下地,走到桌案前,桌案上有铺呈的纸张,被镇纸压得平整无比,提起笔,心中无数佛经掠过,可却不知道该抄哪一本。 墨水从笔尖滴落,落在了雪白的纸上。 最终穆九放下了笔,拿了一件披风披上,她记得这后山有一处山泉,不如去泡泡冷水,也许能冷静得快些。 山泉留下来,形成一个小心瀑布,瀑布下有一汪潭水,泉水溢出,形成消息贯穿整个魏府。 穆九没有将自己脱光,留了里衣,一跃入睡,初春的泉水本就冷,如今又是在晚上,更是彻骨的凉,一下水就把她冻得快要僵掉,好在有内力运转,缓和了那种冷,倒是很快适应了这个温度。 穆九找了一块光洁没有青苔的石头,整个人半趴在上面,任由身后的泉水冲刷。 一个人趴在那里发呆,浑浑噩噩的,直到有人到来。 穆九抬眸看向岸边,一道黑色的影子捧着一个托盘恭恭敬敬的跪在那里,正是上次在定北侯府被抓起来后来被她救回来的卫冰。 卫冰是卫水的弟弟,她的第六个侍卫。 穆九并没有被人看到的羞涩,反正身上还穿着衣服呢:“你怎么在这里?” 卫冰恭敬的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眼:“属下值夜,看到主子来了这里,就自作主张去拿了一块毯子过来,主子内功深厚,但这泉水冰寒,还是不要泡太久,免得然了风寒。” 说完将毯子放下,非常直觉的转身,走到远处背对着蹲下,表示他绝对不会回头看。 穆九大概能感觉得出来他的小心翼翼,上次他私自行动被抓,本该死了,可穆九还是救了他,不过救回来之后就没有再理他,没有说惩罚,也没有说不惩罚,他倒是很自觉的去卫金那里领了一顿鞭子,据说躺了足足一个月都没能下地,现在见到她来了,心里忐忑吧。 穆九缓缓从水里起了身,内力运转三十六周天,身上的泉水自动化为水雾蒸发,只有头发还湿濡低着水。 拿了外袍穿上,裹了披风,这才拿起地上的毯子擦头发。 缓步走过去,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有酒吗?” 卫冰噌的站起来:“有。” 下一刻运起轻功化成影子掠走,不到片刻就拎着两坛子酒回来。 第165章 卫殊的身世 卫冰将一坛子酒拔开塞子递到穆九面前:“这是二哥酿的,他从不给别人喝,今日刚刚挖出来的。” 金木水火土,按照年纪排的,老二便是卫木,卫冰是老六。 浓郁的酒香飘散出来,穆九喝了一口,辛辣入喉,这烈酒倒是很合她的胃口。 穆九抬手一挥,剩下的一坛子落到了卫冰手里:“能喝吗?” 卫冰连忙点头:“能。” 不能也必须能的。 穆九喝酒从不会浪费狂饮,她更喜欢一口一口的平常,那辛辣入喉的滋味才是她最喜欢的。 穆九不开口,卫冰也不开口,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跟少主聊天,怕自己最笨说了不好的话,干脆不说,就这样陪着少主喝喝酒也很好。 两人就这样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翻出了鱼肚,泛起白光,清晨即将来临。 就在穆九等待着给卫策喂药时辰到来的时候,萧君夙也终于拿到了他要的消息,关于卫殊的一切。 这么几天的等待,他的心情已经从震惊激动中慢慢平复下来,终于有了理智能冷静的面对这件事情。 展开信纸,本以为卫殊的身份该是天之娇女,生而荣宠,可映入眼帘的第一个词却让他不敢相信,怪物?卫殊是怪物? 出生之日,霞光漫天,本以为天星降世,却不曾想,卫殊出生之后不啼、不闹,但双目却湛然有声,仿若已开心智,一月之内长眠不醒,汤水全靠灌食,未满三月开口能言,眉目戾气恒生,昆仑道人观之,曰恶鬼投胎,唯以业火焚烧,方能消灾解难,洛琼公主恐之惧之,求作法除灾祸。 开坛作法之际,大元帅卫策急归,于法坛之上抱起女儿,曰:云泥殊路,逸辈殊伦,起名卫殊,从此常事女儿左右,事必亲恭,无所不应,卫策爱女如命,人尽皆知。 卫策以其所有势力保护卫殊,他人窥探不得,卫殊之事,鲜有人知,唯有燕都之时,其乖戾嚣张、冷血无情,其顽劣恶劣更胜纨绔子弟,同辈之人闻风丧胆,长辈避如蛇蝎。 太子景昀与卫策相交甚笃,卫策出征之时,曾将卫殊交付太子照看,与太孙胤纶青梅竹马。 十年前太子府惨遭血洗,唯有太孙下落不明。 ...... 唯太孙下落不明。 萧君夙紧紧握住纸,所以,穆九到底要救的人是卫策,还是太孙胤纶? 厚厚的一叠纸,写得密密麻麻,几乎能查到的都写上去了。 卫殊的身世,恶鬼投胎,业火焚之..... 心口像是被人切开一般的疼。 乖戾嚣张、冷血无情,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若穆九真的是卫殊,那她身后强大的后盾和那一身从容的底气就说得通。 知道真相很多时候都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因为真相往往不会尽如人意般美好。 “主子?”南风察觉到萧君夙情绪不好,走进来给萧君夙上了一杯茶。 萧君夙回神,放下被他捏得褶皱的信纸,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让北霜盯着燕都,她一旦现身,立刻汇报。” “属下遵命。”南风应声之后看着萧君夙,犹豫着道:“主子可愿意听属下一言?” “说。” 南风恭谨道:“属下觉得主子可能多虑了,穆姑娘虽然变换莫测,却唯有一点,非常坦荡,是个性情中人,若她真的对你有恨意,定不会让你亲近,以她的本事,没必要对你虚与委蛇,属下看得出来,她是喜欢主子的,若这中间当真隔着血仇,以穆姑娘的性子,绝不会是这种态度。” “还有一点,主子不管怎么查,只要穆姑娘不想,北霜可能也查不出来什么,毕竟是燕国之事,鞭长莫及,若主子真心想知道答案,不妨亲自走一遭,面见穆姑娘,说个坦坦荡荡,到底是悬崖绝地,还是柳暗花明,届时自有分晓。” 萧君夙眼眸缓缓睁开,眸中流光明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目光投向远方天际:“还不是时候。” 穆九的行踪还没有找到,就算有七成的把握穆九就是卫殊,但她没有出现,他就不能动,他在等,等一个最终的答案。 见萧君夙似乎没那么烦躁了,南风这才将两张帖子放到萧君夙的旁边,一脸公事公办的口吻:“主子,这是宫里递来的名帖,皇上说您已经二十有一,马上就二十二,该娶个正妻了。” 萧君夙瞪他一眼,觉得南风脑子出了问题:“爷有穆九。” 南风依旧棺材脸:“太后说她侄女儿年方十八,端庄贤淑,准备赐给您做妻子。” 萧君夙脸色更臭:“爷有穆九。” 南风歪头:“属下说的是娶夫人,穆小姐还是妾啊?” 萧君夙一把将杯子给他丢过去:“南风你想挨板子?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个,等穆九什么时候愿意嫁,你们就有夫人了。” 他对穆九的态度这些人不是最清楚吗?他的夫人只有穆九一人。 南风苦笑:“不是属下非要找主子的不自在,属下知道你心里挂记着穆姑娘,可您也不能因为穆姑娘就什么都不管啊?自从封王之后,您可就成了香饽饽,以前您是侯爷,宠爱着穆姑娘,大家也因为你的冷漠所以止步,可现在你是王爷,穆姑娘的身份怎么看都够不着正妃的位置,所以哪怕您有个宠爱无比的穆姑娘,但这正妃的位置,可就成了大家眼中的肥肉了,太后和皇后都亲自给你选了两批人,务必让你在赶赴封地之前把王妃娶了,他们也不在乎你宠爱谁,就冲着王妃这个是身份来的。” “就连大夫人都在娘家选了几个姑娘,还有老夫人娘家选的您的表妹,前两天一起接近了府里,就准备瞅着机会让你去看看呢。” “我们几人这些天都不敢出门,一出门就被人拉着问东问西,还塞了一大把银子,属下不收他们就纠缠,收了更是纠缠,就连赶车的车夫都拉着属下套话,您看怎么解决一下?” 这外面这些人才不管萧君夙宠爱谁,他们只计较利益得失,只想将女儿送进去,搏个王妃的身份,是生是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光耀门楣,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异姓封王,这个王妃的头衔足以让他们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说萧君夙宠爱穆九?切,男人的独宠能有多久?不就是新鲜一时?况且穆九还怀着孕,又不能侍候萧君夙,正是塞人的好时机。 萧君夙今天能宠爱穆九,明日就能宠爱更年轻漂亮的姑娘,反正男人都是这样。 然后他们就靠着自己的自以为是,做一些无聊又恶心人的事情。 这件事情萧君夙还真是第一天知道,这些天除了政务他想的就只有穆九,其他的事情都不想关心,尤其是这种事情。 能让人南风不惜惹他恼火也要拿到他面前来说,想来也是真的很严重了。 萧君夙沉思了一下:“我记得西山有个别庄。” 南风点头:“是,不过买了之后主子都没去过。” 萧君夙立马拍板定钉:“让人打扫一下,就说本王带着穆九去西山养胎,放消息出去,等穆九生出孩子,本王就娶她为妃。” 南风:“......”这个慌得扯到什么时候?您有问过穆姑娘肚子的意见吗?十个月到了去哪儿弄个孩子出来?再说现在别说孩子,孩子他娘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第166章 醒来 楚京的事情穆九没心情关注,说句没良心的,萧君夙都已经被她抛之脑后,她现在一心一意只有守候卫策醒来。 华寅将丹药放进卫策的嘴里,再滴上几滴水,丹药会自动化开,然后流入卫策的身体。 穆九觉得很神奇的是明明卫策都没有呼吸,可喂下去的汤药他的身体却能吸收,身体内部还维持这为数不多的本能,这也是她坚信卫策还能活过来的原因。 最后一颗药喂了进去,华寅也松了口气,这是最后一份药了,接下来......只能看天意了。 穆九一瞬不瞬的盯着卫策:“药效发挥要等多久。” “不知道,也许一两天,也许几个月。”不过能不能成,其实他也没有把握,他只是喜欢研究奇难杂症,喜欢鼓捣那些偏门的东西,而卫策是他最好的发挥对象,卫殊则为他提供了最完美的药物供应,若是不能成......他不敢想象那个结果。 喂下药之后,穆九就再也没有离开卫策,她就坐在那里盯着,除了必要都不会离开,一天一夜,毫无动静。 不过七八年穆九都等了,她有的是耐心,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穆九握着卫策的手,那个温度总是让她感觉不舒服,但只要是卫策的手,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她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心里是美好的祈愿,她愿意耗尽前世今生所有的功德,她愿意死后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她愿意未来的一生青灯古佛,她愿意用一切换他醒来,哪怕是用寿命交替,一命换一命也在所不惜,只要他能醒来,哪怕看她一眼也好。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她诚心的祈祷,她突然感觉掌心的手指动了一下。 错觉?不,不该是错觉。 穆九瞪圆了一双眼,激动的紧紧握住卫策的手:“阿爹,你动了对不对?你要醒来了吗?听不听得到我说话?” 卫策再没有给她反应,但有刚刚那一下,已经是给了穆九莫大的鼓舞,植物人可以被唤醒,卫策也可以的对不对? 穆九坚信卫策会醒来,激动了片刻之后,她开始对卫策讲话,她其实还不太习惯对着别人叨叨絮絮,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酝酿了一下,她说起了自己在楚京的事情。 说自己如何进入了穆家,说自己怎么学着酿酒,说怎么跟兰幽相遇,说那条叫青丝儿的小蛇,说微雪,说小青鱼,说自己见过的所有人,夏侯钰还有夏侯堇都说了。 “爹爹,其实我最后还留了一个人,他叫萧君夙,你记得的吧,定北侯的儿子,以前你赞赏有加的那个前锋小将,还伤过你呢,其实我挺讨厌他的,好多次都想掐死他算了,但相处下来觉得他还不错,怎么说呢,跟你很像,是个非常有能力的将领,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比你还好看呢,也想让你见见他。” 穆九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自己没话说了,连萧君夙都搬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轻轻的伏在床边:“阿爹,卫策,你别睡了,醒来好不好?我都想你了。” 穆九说着,突然看到手指又动了一下,这次她看得真真切切,激动的猛然抬头,她看到卫策的眼帘动了,她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然后她看到了,卫策的眼帘缓缓的,缓缓的张开...... 这一瞬,穆九发现自己失去了语言能力,耳朵也仿佛失聪,整个世界一片死寂,唯有眼睛可以看到面前的画面。 “爹爹。”许久许久,穆九喉咙干涩的发出了那两个字,无声嘶哑。 她凑上前,低头凝着他,努力让自己笑出来:“认得我吗?你说你最遗憾的是没有看到我长大的样子,现在看到了,怎样?” 卫策盯着穆九,许久才在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似是笑了,但却没办法开口说话。 “华寅,华寅。” 穆九赶紧把华寅喊进来,华寅几乎是听到声音就狂奔过来,看到卫策睁开眼,他也是不敢相信:“竟然真的醒了。” “可是他说不了话,除了眼睛也没动过。”穆九紧张的问道。 华寅点头:“这是正常的,他七八年都没动过,醒来了也没那么快恢复,我为他热敷按摩缓解一下身体的僵硬应该就可以了。” 卫策不能说话,但能睁开眼睛看着穆九,那双眼里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更多的是喜悦,对长大后的穆九没有一丝的陌生。 穆九一直陪着卫策,为他擦脸梳头,她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此刻却做得那么自然。 华寅为卫策按摩了足足十天,卫策终于能动了,穆九可以扶着他下地走几步,也能吃一些简单的粥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穆九脸上的笑意一直挂着都没有停下来过。 而穆九不知道的是,华寅在为他锻炼身体,他自己也在锻炼自己的舌头,在穆九为他擦脸之后,他捉住她的手看着她,一字一顿无比认真的说道:“殊儿长得很美,跟爹爹想象的一样漂亮。” 终于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穆九那颗心仿佛终于落到了实地,这是卫策啊,他真正的醒了。 “痛苦吗?” “有点。” “恨不恨我?”非要让他受这么多的痛苦,非要把他从阎王殿里拉回来,死也不让他安生。 卫策笑着:“我怎么舍得恨你?爹爹那个时候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容易着了奸人的道,而你还那么小,就这么丢下你,你该多痛苦?而今,能看到你长得亭亭玉立,所有的痛苦都值得,这些年辛苦你了,爹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来生,也许有,但可能不会再记得你,所以今生能再见,爹爹很感激。” 穆九哭了,泪落无声,她做了那么多,逆天而行,不惜代价,求的不过是他能活着罢了。 卫策摸着她的头,穆九倾身过去,趴在他的旁边,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她活了两世,她觉得自己是鬼,可唯有在卫策这里,她是人,她最大的贪婪,不过是这一个怀抱罢了。 “爹爹......” 第167章 浮生梦里 穆九对卫策的感情是别人理解不了的,前世她见过了太多的凉薄,太多的肮脏阴谋,她不相信有那般单纯的亲情,可当这份感情真的摆在她的面前,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可以被纵容的时候,剧毒却上瘾,她无法抗拒。 从当初他将还在襁褓中的她抱起,从他不顾她的意愿一次次的抱着她,照顾她,明明知道她是怪物,却还是给了她一个父亲的宠爱,让她觉得自己真的重活的一次,她也是有亲人,也可以被无条件的宠爱的,她也可以偶尔活得像个人。 血脉于她而言凉薄又肮脏,可若是卫策,她愿意与他流着想同的血,愿意做他的女儿。 接下来的日子,穆九是最快乐的,她每天陪着卫策走路,锻炼身体,最开始只能在屋子里转一转,后来就可以出门,还能在草地上坐一会儿。 他也不只是吃粥水,也可以吃白粥,吃一点点清淡的菜,说的话也多了,穆九给他讲外面的世界,虽然她走的地方也不多,但是能说的还是挺多的,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能说会道。 卫策只是含笑听着,偶尔点头表示赞同,或者爱怜的摸摸她的头,仿佛她还是那个只有几岁的小女孩,被他无条件的宠着,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抱不起她,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抱她,因为她长大了。 虽然穆九挑的都是外面一些趣事,但有些事情,就算不说也是存在的。 “等你身体完全好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回燕都,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比如说报仇什么的,他的敌人她都给他留着,不管是情敌还是其他敌人。 这些年穆九不搭理,但也有安排人监视着那些人,她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等卫策醒来,让他亲自去报仇。 卫策听了摇摇头:“那些对爹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只要殊儿好好的就行了,能看到你长大已是无憾。” 穆九没想到会听到一个这么佛系的回答,但她舍不得反驳卫策,也不想逼他做什么:“那行,我就陪着你,我们一起好好的。” 穆九觉得有些困,身下是草地,她往下一倒,软绵绵的,微风习习,简直不要太舒服。 因为最想得到的已经得到,最想陪伴的人已经回来,她心里格外的满足和平静,别无所求,惟愿岁月安好,睡得无比的香甜。 一只手轻轻的落在她的头顶,带着一丝叹息,然后消散...... 穆九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么多年,她睡得最安稳舒心的一次,唇角带着的都是满足的笑,缓缓睁开眼,她还趴在卫策旁边的暖玉床上,身上盖着毯子,卫策给她盖的? 穆九坐起身,觉得有些奇怪,她刚刚不是在草地上睡着了?谁把她抱来的?而且不放到床上,怎么放在这里趴着? 奇怪的摇摇头,转头看向卫策,他一如既往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对,不对...... 一种巨大的惶恐瞬间侵袭了穆九,她赶紧去握卫策的手,这个温度,是不是比以前更冷了? “阿爹,爹爹,你醒醒,你醒醒......你醒来了的对不对?”穆九傻了,整个人慌了神,这个情况不对劲。 “卫策,卫策......你不要吓我......你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华寅,华寅你给我滚过来。”穆九踉跄的走到门口喊华寅,喊完回头看卫策,还有意思希冀,希望他只是昏睡了,他会醒来了。 华寅快速奔过来:“怎么回事?” 穆九指着卫策:“你快去看看他,他明明醒过来了,怎么又昏睡过去了?” 华寅震惊:“真的醒过来了?” 华寅连忙上去检查,可不管怎么看,他都没有看到卫策醒过来的迹象,脉搏呼吸都没有,怎么叫醒过来? 他迟疑的看向穆九:“姑娘,你真的看到他醒过来了?” 穆九重重的点头:“当然,你不是还给他检查身体来着吗?他最开始只是睁开眼睛,不能说话,然后你给他按摩,按摩了好几天他才终于能下地,然后能喝粥水,能说话,能走路,还跟我去外面一起看风景,可是我就睡了个觉,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之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每个细节穆九都记得清清楚楚,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卫策的体温,感受到他落在她头上大掌的重量,这是真的,一定是真的。 可穆九说那些,华寅全都不知道,因为根本没发生过,看着已经处于混乱中的穆九,华寅居然不忍开口告诉她这个事实。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看不到希望,而是得到之后又失去的绝望,卫殊对自己父亲的执念有多深,他无比的清楚,连个梦都梦得那么真实,若是卫策真的不能醒来,她恐怕会崩溃吧。 华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穆九,穆九整个人却仿佛是被抽了魂儿一般,立在那里,全身都弥漫着悲恸和死寂。 魂? 华寅突然想到了还魂丹丹方的最后一句,呢喃道:“生死有命,劫数天定,浮生梦里,一夜还魂。” 那十六个字并不属于丹方,而是缀在丹方后面,不知道谁写上去的,他看了,却一直不知道其中深意。 浮生梦里,一夜还魂? 所以穆九会梦到卫策,将她期盼的最美好的一切都在梦里经历一遍,为什么?因为卫策的魂吗? 降头术困住了卫策的魂,而还魂丹将他激发出来,只给了穆九一个浮生梦? 华寅对穆九开不了口,那么残忍的话要他如何说?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却不说不行,因为卫策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死相。 之前一直养着,虽然看起来瘦了,却还看起来像是睡着一般,有一丝活人的感觉,可现在,一眼看得见的,是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机的卫策,连体温也低到让人无法拥有错觉,森寒渗人。 “还魂丹已经成了,但是功效却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并不能让他活过来,一夜还魂,他已经回来了,在你的梦里,否则你的梦不可能那么真实。” 第168章 南柯一梦 华寅的话,像是给穆九泼了一盆冷水,透心的凉,无法不清醒。 穆九目光幽凉的落在他身上,眼中是难以置信:“所以,我等了八年,寻了那么多的奇珍药材,最后换来的就是南柯一梦?” 她倾尽所有,满心期待,愿意堵上一切,最后却只是换来了一个梦? 说什么逆天改命,说什么损千世功德,她什么都愿意承受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逆天改命?她改到了吗? 华寅僵硬的点头:“也许......就是这样。” 他也很惭愧,他是医痴,专走偏门邪道,为华家所不容,所以被赶了出来,而穆九提供的条件满足了他这个医痴所想要的一切,可结果他给出的确实这样的答案。 “嗖。”有利器破空而来‘噗嗤’一声刺入人的身体。 华寅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刀刃贯穿腹部,却因为速度太快,半响都没能流出血来。 穆九面无表情的拔剑,看着华晏踉跄后退抵在柱子上,鲜血在她拔剑之时飞溅出来,也染红了她的眼眶,她看着冷静至极,可实际上却已经愤怒至极,戾气横生,声音一丝一丝透着渗人的平静:“既然他醒不来,那你也不必活着了。” “主子,不要。” 微雪没想到自己一来就看到的是穆九举剑要是杀华寅,想都不想冲过去,一把将穆九的手臂死死抱住。 穆九那双染了血色却已经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睨着微雪,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微雪不断摇头,死死的抱住穆九,也顾不上在意自己难听的声音,落泪哀求:“主子,不要这样,求你了?”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不值得。 穆九哪儿会听她的?直接用内力将她震开,再次朝华寅袭过去,她今日不介意开个杀戒,必杀华寅。 微雪飞身要阻止,却见一个身影比她更快冲过去。 “铿。”兵器相撞,小青鱼打开了穆九的刀,整个人挡在华寅面前,虽然依旧拿着刀,但是表情却非常的怂,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主子,奴婢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跟你打,可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要谁死你说一声就行了,奴婢一定帮你宰了他,大卸八块还是十八块都可以。” 微雪都被小青鱼那样子弄得心口讪笑一下,这丫头这个时候还贫。 “青鱼,拦住主子。” “明白。” 微雪冲过去带走华寅,小青鱼立刻挡下穆九的攻击。 穆九睨着小青鱼:“你打不过我,边儿去。” 小青鱼眼泪唰的就流了:“奴婢做不到啊,主子你不能杀人,要是你杀了他,你会功法逆行的,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啊?” 穆九微微皱眉,哪怕满心的戾气,却还是被小青鱼弄得无语,她有戾气,但不是嗜杀,也不会滥杀无辜。 穆九这个人什么时候最理智?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最理智,比如她想要卫策活,所以她可以计算好一切,倾尽一去完成,比如她想杀华寅,目标明确,哪怕付出代价也不会有丝毫的后悔。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不会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她越是怒越是理智,她决定的事情,无可更改。 之前她还期盼着卫策醒来,可最后一丝希望在心中被掐灭,现在的她,无欲无求,唯有戾气。 “铿铿铿......” 主仆两人兵器相向,小青鱼一边打一边哭,但是下刀子的速度也不慢,完全不给穆九离开这里的机会,终于,穆九一个飞身落在了卫策旁边。 侧头看去,那张已经与死人无意的脸,瞬间又刺激到了穆九,已经......再没有机会了。 穆九骤然将手中的刀朝小青鱼丢过去,自己朝另外一侧飞身掠出。 小青鱼打开了刀之后穆九已经走了,顿时把她急得上火:“主子,你等等我呀。” 微雪带着华寅跑出了魏家山庄,两人策马疾行,穆九没有叫其他人,自己一个人策马疾行追了过去。 华寅受了伤,身上有血腥味,不要太好找。 “嘶嘶......”马儿凌空飞跃而来,穆九坐在马上,她手里没有兵器,但不代表她不能杀人,武功达到至臻之境,兵刃不重要,飞花落叶皆可当做兵刃。 风乍起,带着浓郁的杀意。 华寅捂住伤口,一脸惨白:“微雪姑娘,你不必再救我了。” 微雪目光看着前方,声音却很无情:“你以为我是在救你?你想死想活都可以,但独独不能因为主子而死,你还没有死在她刀下的资格。” 华寅微微一震,大概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番话。 微雪将华寅放到路边,拿出了自己的兵器,一柄小弯刀,目光灼灼看着穆九:“主子,奴婢得罪了。” 穆九完全不会因为对方是微雪而手软,微雪也几乎用尽全力在对抗,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有效的攻击,招招致命。 华寅是第一次见两个姑娘打架打得这么狠,这功夫便是男人也没几个能招架得住,几乎没有一招是花架子,招招要命。 腹部的伤口非常的疼,唯一庆幸的是穆九的兵器比较细,伤口不是特别大,不然这一路来他早死了。 “砰。”微雪被穆九狠狠的拍在了地上,扬起一地的枯叶尘烟,真的是毫不留情的那种。 穆九掌风朝华寅而去,微雪被摔了一下,反应慢了几拍,想拦住穆九已经是不行了,她拼尽全力冲过去,一把将穆九狠狠撞开,两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微雪死死的抱住穆九,双手紧扣将她锁住。 穆九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微雪在哭,眼泪往穆九的身上不断的淌着,沙哑的声音哀求着。 “主子,你不能杀他,你杀了他,你会被反噬,会伤到自己,可你别忘了,燕都里还有那么多人呢,你还没有为大元帅报仇啊。” 穆九想要打开她的手掌,抬起又缓缓放下:“起来。” 微雪坐起身,踉跄着站直,却依旧坚定的张开双臂挡在华寅的面前。 按理说被一个姑娘这般舍身相互他应该感动的,但想想她这么护着他的原因,郁闷又憋屈。 第169章 悔又能如何? 穆九冷漠的看着微雪,眸中没有一丝的温度,微雪一脸坚定,绝不会让穆九杀人。 穆九扫了一眼华寅,她确实对这人起了必杀之心,现在也没有消减,这么放过他,她不是那么情愿呢。 华寅捂着伤口起身,双膝跪地:“若是姑娘不嫌弃,华寅愿终身跟随,听候差遣,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他之前跟穆九是合作关系,她给他提供他想要的一切,而他为她制药救人,他一直以为自己华家人的身份高高在上,以为别人都想求得他的医术,谁都赢把他奉为上宾,现在看来,他还是自傲得可笑,他这条命在他们眼里,仿若蝼蚁。 穆九没有应他,但到底没在对他出手,转身离开。 小青鱼终于骑着马招来了,可穆九却不在,看看摇摇欲坠的微雪,再看看地上趴下去的华寅:所以,她现在要把这人大卸八块还是十八块? 微雪赶紧制止了她危险的想法,看着地上的华寅:“就你根本没有追随主子的资格,你可以离开,但我可以保证,你离开这里,不出三日,必定丧命,有无数人愿意成为主子的刀。” 小青鱼扶着微雪离开,还狠狠的瞪了华寅一眼。 华寅:“......”这样的威胁才是真的扎心,把他贬得一文不值,却让他无法反驳,且效果明显。 强撑这起来,吞下两颗保命的丹药,这里是荒郊野外,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回山庄去吧,他可不想自己那天死得不明不白。 ---- 虽然没有真正的杀人,但穆九到底动了杀念,且还见了血,内力紊乱,让她嘴里尝到了血腥铁锈的味道,不过并不是特别的严重。 穆九回到了卫策身边,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的卫策,无法不承认他已经不可能回来这个事实,而她的一切,不过南柯一梦罢了。 “痛苦吗?” “有点。” “恨不恨我?” “我怎么舍得恨你?” 穆九已经不太能弄清楚,这到底是卫策的灵魂想告诉她的话,还紧紧是她心里的期盼,她知道他痛苦,却还是想他活着,还是想他不恨她。 “阿爹。” 穆九心口的怒火突然间消失了,除了驱壳是热的,内里,透心彻骨的凉,再也没有温度了。 人死不能复生,逆天之事终究难成,她心痛,却也知道此刻已经无力回天,她能怎么办?难道还让卫策躺在这里?让他再被灌七八年的药,或者最好直接把他炼成傀儡尸? 呵,为了她的自私,让他死后也不安宁,折腾了已经八年了,难道还要再折腾八年?注定留不住,注定回不来...... 她的执念,终究化作了一团虚无。 大概是卫策最后给她的那一场梦太美好了,怒意消散之后,她只剩疲倦,她穆九啊,天煞孤星,注定一辈子就该一个人,亲人什么的对她来说太奢侈了,她就不该拥有的。 “卫策,我放过你了......” 来世......还是不要再遇见了,娶个贤良淑德的妻子,生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儿,不要再遇见她这样的恶鬼了。 穆九让卫木准备一副楠木棺材,让他们给卫策换了寿衣,将他放进去。 穆九趴在棺材上,看了卫策最后一眼,亲自盖上了棺材,找人寻了一个风水宝地,平平淡淡的就把卫策葬了。 八年的执念,最后却消散得轻飘飘的,就仿佛那个梦一样,一点儿都不真实。 这些天,穆九没有多说一句话,整个人除了沉默就是沉默,可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悲恸过度忘了痛了,整个人灵魂都仿佛被抽走。 穆九一直都没能入睡,整个人眼看着憔悴,最终还是微雪看不过眼,点了熏香,强制让穆九睡了过去。 穆九又做梦了,又梦到了卫策,那是燕都的街头,那时她才五岁,卫策凯旋归来,太子带着她和胤纶一起去迎接,卫策带着士兵策马而来,一身银色铠甲在阳光下闪着绚烂的光芒,他翻身下马,连太子都不顾,直接就朝她奔来,双手张开,无比豪迈:“我回来了,过来让爹爹抱抱。” 她很傲娇,不乐意过去,大庭广众的抱什么? 但卫策不以为意,早就习惯了穆九的高冷,哈哈一笑,一把将她抱起,把头盔一摘,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胡子拉碴的扎得她生疼,可他却无比的开心,直接把她放在了脖子上,威风凛凛的三军元帅,却让自己的女儿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揪耳朵扯头发他都笑得傻傻的,一点儿没有火气。 卫策爱女,天下皆知。 那个时候穆九多恨自己是个小团子,被卫策欺负,搓圆捏扁,打不过,跑不掉,简直太气人了,可失去后才知道自己曾经多幸福,多希望自己还那么小,卫策尚在,可以那般肆无忌惮的撒娇耍脾气。 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全心全意的爱着你宠着你,不求回报,只因为你是他的孩子,只要你安好,何其幸福。 若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忘却前尘,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儿,只是卫策的女儿,那该多好。 人往往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之后才痛不欲生,悔......又能如何? 睁开眼,洁白的顶账,梦是美好的,但这才是现实。 穆九起身,拿起外裳准备穿,触目所及,尽是雪白,穆九从未觉得白色可以如此的刺目讨厌。 “微雪。” 微雪走进来:“主子。” 她没有再用手语,吃过了华晏的药,这些天华寅也帮她调配了些,她的声音虽然还是粗葛,但却没有那么难听了,她也不想再用手语。 穆九将外裳丢给她:“去给我换一个颜色。” 微雪看着手里白色的衣服,明了。 穆九的衣服皆是浅色,还多是白色,微雪翻了箱底才翻出一件紫色的衣服,流畅的锦服绣大朵的曼陀罗花,华丽厚重,她记得以前穆九很不喜欢这一件衣服的。 试探的将衣服捧了过去,穆九看了一眼,没什么意见的穿上了,衣服是燕国的款式,没有合衣襟到脖子都看不见的那种程度,相反,燕国民风开放,衣服也比较性感,甚至贵族之中还流行封腰低领,可以看到大片锁骨的那种。 而穆九这一身,宽大的衣袍随意展开,露出两边锁骨,她没有梳妆,头发还披散在脑后,一身的冷漠和慵懒,眉眼凌厉,上扬的弧度,睥睨、冷漠、看透众生轮回的凉薄,若妖若神,这才是真正的穆九。 微雪已经好多天没有在穆九身上看到笑意了,以后想要看到怕也难了吧。 “微雪。” “在。” “准备回燕都。” 第170章 这些人是多想不开 卫木他们等候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在得到穆九命令之后,所有人快速结成一个护卫队,就等着护送少主回去,堂堂正正的回去。 离开之前穆九提着酒坛子去见了卫策,这些天她一直都来,一天一坛子酒,陪他从早上喝到天黑,一言不发。 穆九将一半的酒倒在地上:“今天我做了梦,梦到小时候的画面,以前不屑的,现在却觉得无比美好。” “我以前都不会做这些梦的,只有血腥和毁灭,现在梦里却只有你,是你对吗?若你是怕我接受不了所以灵魂不散想安慰我,我很感激,但够了。” “纵然你不在,我还是得往前走,美好的过去我清楚的记得,不一定天天都要做梦,而你也累了吧,被我困在这里这么多年,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轮回之后,好好的生活,而我今生能遇到你,我已经很幸运了......爹爹。” 穆九将头抵在石碑上许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起身双膝跪地,端端正正的三叩首。 她穆九前世今生唯一一次心甘情愿的低头叩首,只叩谢心中唯一珍爱感激之人,只此一人,惟愿他安息。 出了新崇城,一路往北,疾行三日,慢行十天,便可到达燕都。 这条路是出征的路,以前穆九走过很多次,跟着卫策的军队一起,八年前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如今她终于还是要回去了。 开得绚烂的花朵在指尖被捏碎,红艳的花汁仿佛流淌的血。 微雪和小青鱼相视一眼,缓缓摇头,花是小青鱼摘的,本来是想讨穆九欢心,但穆九显然没有欣赏花的心情。 穆九现在不悲不喜,不怒不怨,冷静平淡,却全身都透着疏离,让人难以靠近,也根本揣摩不透她的心情,甚至还有丝丝的害怕,应该说敬畏,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穆九看着两人的互动,眉头微微上扬一丝弧度:“怎么了?” “主......主子......”小青鱼对穆九挤出一个笑:“主子中午想吃什么?” 穆九眸中溢出一丝趣味的光芒:“红烧鱼、炭烤鱼、清蒸鱼、无骨鱼、酸菜鱼、炸酥鱼。” 小青鱼一脸的菜青色,完了,完了,主子终于还是秋后算账了吗?她也是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扛着刀跟主子对打,她活腻了,呜呜呜,主子要把她破皮抽筋煮了。 穆九屈指,在她额间重重一弹,痛得小青鱼瞬间眼泪汪汪。 穆九凉凉的睨着她,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这是对你的惩罚,下次再敢违背我的命令,我吃剁椒鱼肉丸子。” “呜呜,主子,我错了。”小青鱼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突然就朝穆九的怀里扑过去,直接抱住她大哭特哭起来。 穆九很嫌弃的把她扒拉下来,直接丢给微雪:“边儿去,别把眼泪噌我身上。” 微雪好笑的给青鱼擦眼泪,看着穆九的样子,心里也放心了:“主子这些天可把这丫头吓得够呛,时刻担心着你扒她的皮呢。” 穆九目光扫过两人,蔑视的冷哼一声:“知道就好。” 看着这样的穆九,微雪和小青鱼两人终于松了口气,主子这个样子好太多了,虽然全身还是有非常浓郁的冷漠气息,但好歹对她们还是愿意接受的,至少他们不那么害怕。 穆九放下了吗?大概,不过是她找回了理智而已。 一个不知道什么叫做痛,习惯了掩藏伤口的人,时间久了,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痛不痛了。 卫策这个伤口在八年前就已经切了下去,足足八年的时间,穆九没有上药,任由它裂开淌着血,还强迫不让它愈合,而今,终于切掉那已经坏死的腐肉,撒上了药包扎。 一次撕心裂肺的痛,痛过之后,后面的痛也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熬过了这一次,她还是穆九,只不过没有心口那一丝奢望和执念,以后更加的肆无忌惮罢了。 穆九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内力不稳,以前她会靠着佛经压制,让自己平心静气,可现在她不想,筋脉传来的丝丝疼痛,她宁愿受着,反正......已经没所谓了。 微雪大概是最能明白穆九心情的,不在乎活,也不在乎死,穆九之前之所以愿意去努力,意义就是卫策,而她能活下来,是因为穆九,她多幸运,她存在的意义还近在眼前,不过正因为懂,所以才更心疼穆九。 穆九靠在软靠上闭目养神,微雪和小青鱼没闲着,两人抽空给穆九做衣服,其实穆九的衣服还有人专门负责,但他们也想为穆九多做些什么,况且穆九突然说要穿深色的衣服,那些人要赶也赶不了那么快,她们两人一起动手,能多给穆九做一件就是一件。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小青鱼差点儿扎到自己的手,赶紧把针收了探头看出去,看到的画面让她有些无语,缩头回来,表情那叫一个古怪,看向缓缓睁开眼眸的穆九:“主子,我们好像遇到传说中的山匪了。” 就是打劫的。 可打劫谁不好,打劫到他们头上,这些人是多想不开? 小青鱼身上那不安分的好战因子又在跃跃欲试,但她不敢动,她现在都不敢摸刀,生怕主子想到某些不美好的画面,把她给剁成了鱼肉丸子。 穆九往外看一眼,微雪立刻掀开帘子,让穆九能看到前方冲杀过来的山匪,真正的土匪是穷凶恶极的,才不会拦在路中间要你交出财物,一般都是直接上手抢,非常的凶恶暴戾。 卫冰和卫木一前一后带人护着马车,而偶尔有山匪的箭朝马车射过来,都被福伯一鞭子抽开。 穆九懒懒的开口:“不要杀人,用拳头就好。” 小青鱼眼睛噌的亮了起来:“奴婢遵命。” 小青鱼如云雀一般俯冲出去,见到山匪就直接轮着拳头上,凶残的打法,三拳撂倒一个山匪,小青鱼虽然天生力气比较大,但到底是姑娘家,若真的完全靠拳风是不行的,因此福伯还教了她很多阴招,比如打什么穴位最有效,打什么穴位能让人丧失攻击力,打什么地方能让男人痛不欲生。 然后,只见凡是被小青鱼揍的人,一个个都躺在地上打滚,哪儿还有点儿山匪的威风,这才是真正的怀疑人生。 不仅仅是山匪,便是卫木他们看着小青鱼两拳加一脚的打法也觉得心有戚戚,他们也是男人,感同身受,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跟小青鱼不是敌人,不然......他们也得怀疑一下自己的人生了。 心里已经默默决定,以后千万不要得罪这位小姑娘,不然被揍了,都没脸开口告状,那才叫真正的惨。 第171章 这样才对嘛 这群山匪属于流寇,就是那种抢一次就换一个地儿,让人抓都抓不到的那种土匪强盗,便是官兵都拿他们没办法,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固定的地方,到处跑,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下一次会在那个地方抢劫。 他们其中不乏有武功不错的,不然也不敢干这个,加上本身凶恶,染了人命之后满身戾气,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当然,也不怕死。 他们也不是一次对大队伍下手了,之前还得手过几次,因此胃口便大了,反而看不上那些小打小闹,然后没想到,这次踢到铁板了。 卫冰他们也没有杀人,因此一群人都是被打伤丧失了攻击力躺在地上,最惨的要输被小青鱼揍的,明明没有外伤,结果却好像伤得最重,躺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 明明是山匪抢劫,现在反过来,一群山匪被打得惨兮兮的丢在地上一堆,看起来倒更像是被抢劫的。 队伍让开一个位置,裹着披风的穆九慢慢走过去,扫了一眼四五十个山匪,很是社会的蹲在那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面前,美眸幽幽凝着他:“你们从哪儿里的?有多少人?其他人在哪儿?” 那人被穆九惊了一下,很有骨气的哼一声摇头。 穆九眼眸微微上扬,站起来:“不说,那就算了。” “小青鱼过来。” 小青鱼三两步蹦到穆九面前:“主子。” 穆九指着那个捂着某个部位痛得最严重的那人:“照着那个力度,每人给他们来一下。” 地上的土匪瞬间虎躯一震,死死夹住双腿往地上缩,其中有人义愤填膺:“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杀了我们,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穆九:“......”这话语,被震惊了一下呢。 “区区一群土匪,居然还大言不惭称自己为士?”真是一个可笑的笑话,穆九对小青鱼招了招手:“过去侮辱一下他们,不用十八年后,你们只要不吭声,现在就能做一条好汉。” 小青鱼摩拳擦掌,直接上去大展身手,一把将那个山匪头子拎出来,三两拳下去,那人就痛的惨叫了起来。 穆九不喊停,小青鱼也就继续动手,对着穴位往死里揍,都没用上终极招数,那人就躺在地上跟死狗一样了。 众土匪被强迫围观了自己头头被暴虐的画面,说真的,他们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杀人放火什么事儿没干过?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但现在,他们居然有些害怕了,这凶残的画面,尤其是对方还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把他们的老大扯起来又丢下去,虐得跟个死狗似的,诡异无比,心里怯怯。 那领头的已经是翻白眼,口吐血沫,出气儿多进气少,最重要的是小青鱼最后全部是在照着他脸上揍,一脸的鼻青脸肿,馒头似的都看不出来本来的样子了,看起来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穆九的目光一扫,眉眼似笑非笑:“那么现在,该谁了?” 众土匪齐齐往后一缩,赶紧低头,生怕被选中。 第二个也算是汉子,在小青鱼一顿揍之后,成功跟他的老大去汇合了。 现在是第三个,当那人被拖出来,小青鱼还没上手,他双膝铿的跪地,一脸哀求:“我说,我全都说......” “这样才对嘛。”早说不就行了,挨打多不划算? 穆九抬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人交代得很快,他们是从西北边境来的马帮人,因为那边战乱太多,混不下去,首领才带着他们到中原地区寻求出路,本来是想找个军队加入混口饭吃,结果却因为在军队里惹了事,眼看着要被问罪,首领又带着他们逃了。 怕被追杀,他们也不敢停留,就一路逃亡,可身无分文,连饭都没得吃,不知道是谁提议的抢劫,从最开始尝到甜头之后,他们就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回了,他们一路迁徙,不会随便动手,会挑选看中的一单大的,一击成功之后就撤,而穆九他们就是他们看中的一单,人多,马儿肥,带着侍卫不说,还有丫鬟,一看就是非常有钱的,自然要抢。 他们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后山还藏着他们两成的人马,刚刚那个是他们的二当家,真正的首领前段时间受了伤还在山上,那里还有他们抢来的女人以及生下来的孩子,当然,他们抢劫的财物。 穆九想了想:“卫木。” 卫木走上前:“少主。” “这件事情你去处理,该杀的......也不必留下。”这群流寇之前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害了多少姑娘,罪大恶极,既然官府的人抓不到他们,那就以恶制恶。 穆九可没什么闲心上山去剿匪,她本就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不过谁叫这群土匪撞到了她的眼前,那她也就勉强管上一管。 卫木带着一半的人留下处理这件事情,队伍继续往前走。 等待穆九走了,刚刚那个交代了一切事情的土匪才敢发问:“敢问这位大人,你们是官府的人吗?” 说来也奇怪,明明面前的人也是拿着刀,可他却好像更害怕之前那个长得非常漂亮,说话也似乎轻柔带着笑意的姑娘,那一身气度让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云泥之别,不仅仅是身份地位,而是修养和还有气势,在对方面前说话都觉得是一种亵渎,连平日里满嘴的脏话都不敢说一个句,甚至觉得自惭形秽。 卫木一直经商,几兄弟中年纪也偏大,为人说话倒是圆滑温和些,到没有对土匪疾言厉色,或许说没必要,因此倒是很好脾气的回答:“官府算什么?刚刚那位主子,只要她想,一句话下去,死的官员比你这辈子见到过的还多。” 卫木平铺直述,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他只是实话是说,说起来他应该恨面前这群土匪的,若非他们,他就不用从少主身边离开,看来得快速处理好追上去才行。 八年了,好不容易终于能守护少主身边,可不能让卫冰那个臭小子霸占了他的位置。 卫冰:“......”他们侍卫之间也有这么激烈的竞争吗? 第172章 心里酸酸的 穆九回去的这条路非常平顺,大概是因为没人知道她会回去。 一年两年会防备,五年六年会留意,七年八年,他们估计以为她已经死外边儿了吧? 终于,马车到了燕都城外,还离着五六里地,远远的就能看到燕国的都城,巨大的城墙围住了整个王都,不仅仅是城墙内住人,城墙外方圆一里地遍地都是居民的房子,燕国人喜欢鲜艳的色彩,到处挂着五颜六色的彩旗,一眼望去,艳丽繁华。 燕都有四方城门,四条非常宽大的主干道,来往之人多数都是牵着牲畜,衣着也很鲜艳,比起楚京的文人秀雅的风气,这里显然更加的开放,路边的商贩热情的向路人兜售着货物,一片繁华。 这一切的繁华却不是当今燕帝的功劳,而是先皇和太子两代人几十年励精图治的后果,这城外的人,一半是战死士兵的家属、一半是因为灾难无处安身的流浪之人,城中安置不了,这城外却给了他们一方安身之所。 穆九对那些作古的千古明君不做评价,但先帝和先太子这对父子,说得上是一对真正的好君主,只可惜,好人不长命,他们都死了。 为国为民励精图治、呕心沥血,最后却没能躲过阴险之人的毒手,死得凄凉。 皇权之争自古如此,不够心狠手辣,怎么能坐稳今日的帝位呢? 马车缓缓从城外的官道一路往城门而去,对于这样的队伍,路人也没有太多的注视,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出入的达官贵人多了,他们也就习惯了。 “铿铿铿。” 突然,铁甲撞击的声音传来,城门内,一队玄衣银恺的士兵手持长枪跑步冲了出来。 一百多人排成四列步伐整齐,之后是同样银色铠甲的四个银甲骑兵威风凛凛端坐在马上,他们护着一辆宽大的车撵,银漆的柱子,金漆的金顶,金顶之上立着一支宝蓝色的青鸾,四个角上扬,雕刻着凤头,每个凤头的嘴里衔着一个八角宫灯,没有太多散碎的装饰,简单却非常的大气奢华。 就连那拉车的四匹马儿,个个膘肥体壮,毛色乌黑黝亮,一看就是难得的马儿。 两旁的人都被这样的阵仗惊了一下,这车撵看起来是女子使用,莫非那位皇族贵女出行?可他们所知,就算是当今公主,也没几个人能随意出门,且还是这样华丽的车撵。 最明显的没过于那玄衣银恺,这些士兵可不是皇城内的士兵,年轻一些的或许还没认出来,但不少年长的人瞬间就想了起来,这是......卫家的亲兵。 不是卫家,应该是卫大元帅才对,而那个车撵,虽然很少人见过,但却不少人听过。 卫策只有独女卫殊,偏偏洛琼公主不喜欢这个女儿,不但不好好照顾,还把她当做怪物,要作法烧了她,卫策救下了女儿,宠得如珠如宝,先帝本来要封卫殊郡主,但卫策不愿意,既然洛琼公主不认这个女儿,那何必因着她的身份去封郡主? 卫殊只是他的女儿,卫家的大小姐,卫策给了卫殊自己所有的宠爱,以及他拥有的一切,但他还不觉得满足,一次战胜归来,他当众推了燕帝所有的赏赐和封赏,给女儿卫殊要了一辆车撵,由皇家制造司专门定制,比配公主的车撵。 燕帝知道他爱女如命,也知道自己女儿洛琼公主干的蠢事儿,因此不但答应了,还下令让人在上面加了青鸾和凤首,镶嵌三百九十九颗东珠,这份尊荣,就算是卫殊的母亲洛琼公主也没得到过。 不过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当卫策拉着这华丽丽的车撵回去的时候,据说还被自己女儿嫌弃,赏了一脚丫子。 嗯,那个时候的卫殊大小姐才不过三岁而已。 纵然这对父女已经失踪了八年,但卫策对女儿的宠爱至今都无人能及,说到女儿,没人不会不想起他,而现在这辆马车出现,莫非...... “铿铿铿......” 银甲士兵齐齐站定,让开中间的道路,四个骑兵带着车撵上前,下马,单膝跪地:“恭迎少主回府。” 众人把目光投向对面被堵住的队伍,刚刚被这对士兵吸引了,都忽略这边了,莫非人在这边的马车里? 卫木:“......”这群狡猾的孙子,他就说怎么这平日里天天想去见少主的人怎么一路上都没有影子呢?原来早早回府准备等着了,居然都不叫上他,简直太过分了。 卫冰:“......”嗯?怎么感觉二哥身上冒着黑色的怨气呢? 卫金、卫水、卫火、卫土,这是穆九的另外四个侍卫。 穆九掀开帘子,看着点点陌生却又熟悉的四个人,看着他们身上熟悉的银甲,目光最后落在那辆车撵之上。 卫策为了三岁的她打造的车撵,华丽又闪眼睛,那个时候她只觉得他像个傻瓜,她一个三岁的娃娃拿个这样的车子干嘛?放在家里过家家吗? 放在家里浪费,可若真的是乘坐出去,万人瞩目,那个画面,简直不要太蠢,白痴才会坐。 虽然她已经很嫌弃了,但卫策还是强制的抱着她坐上去绕城走了一圈,然后这部车撵就被放进了仓库,再也没有用过。 卫策在军队的时候是个统领千军万马稳沉睿智的大将军,但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会很傻,干一些她无法理解的蠢事。 应该是那个时候的她无法理解,现在她知道了,他只是想宠她,想哄她开心,哪怕她给他的反应只是一个白眼他也喜欢。 “少主?”一身银色铠甲的卫金走上来,他是几人之中最大,今年已经快三十岁了,一身成熟男人的稳重,看着穆九的目光有着恭敬和尊重,也有大哥哥般的温柔包容,像极了曾经的卫策...... 穆九深吸口气,伸手放在卫金的手肘上,被他扶着下了马车,然后一步步朝那辆曾经她嫌弃无比的马车走去。 “多年未见,你倒是没怎么变,把他那一套一套的学得十成十。” 卫金不是卫策的儿子,他是卫策的徒弟,卫策怎么宠女儿的,他就跟着怎么宠她,第一次知道这事儿还能继承的,看着他,穆九是又讨厌又惆怅,心里酸酸的,反正不喜欢就是了。 第173章 卫殊回来了 卫金大概能理解穆九的心情,也许穆九自己都不懂,那叫别扭吧,大元帅说过,少主不是不懂,只是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不适应罢了,其实她是一个好孩子。 “少主归来,堂堂正正,自然要用最明确的姿态,让他们都知道你回来了,你是大元帅的女儿,无惧任何人,今日若是大元帅在此,他一定会比我更隆重才对。” 更隆重,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吗?那绝对是卫策干得出来的。 穆九的脚步一顿,微微闭眼:“卫金,可是他没能回来啊......” 一声惆怅的叹,卫金却似乎听出了哭意,少主不流泪,但不代表她不会哭,只是泪都流进心里去了。 不懂的人眼里,卫殊是没感情的怪物,可在他们心里,穆九不管多强大,都是需要被宠爱的孩子。 八年的时间,八年的等待,她将自己圈禁在穆家,像是坐牢一样,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只为等待一个结果,可最后却等来了更大的绝望。 而他做的就是陪她等,不戳破她的希望,让她等,不管结局是什么,他们都在。 “少主,你要相信,不管他在哪里,他疼爱你,永远不会改变。”卫金将穆九扶上车撵,仰着头望着穆九:“若你不知道未来该如何,那就去走他走过的路,守护他守护过的天下,你会看到他的存在,而我们,一生效忠于你,你的盾、你的刀、你的箭,无坚不摧。” 穆九抿了抿嘴,白他一眼,果然,还是讨厌他。 卫火用手撞了撞卫土的手臂,还有这少年气的脸上不掩饰幸灾乐祸:“咳咳,老大碰壁了。” 卫土翻个白眼儿:“明知道少主最讨厌他,还眼巴巴的往上凑,活该。” 卫火看着他:“你火气很大啊?” 卫土瞪他:“说好的谁赢了谁去接少主,可车轮战我赢了你们两个,他就打赢我一个,分明就是占我便宜,仗着自己年纪大,忒不要脸了。” 卫火摸摸鼻子,这个话他心里挺赞同的,但不能往外说:“赶紧走,跟上。” 这车撵就跟穆九想的那样,坐上去特别蠢,万众瞩目,车窗开得特别大,外面的人能看到里面的人,帘子还是鲛纱的,这显摆得哟。 大概是因为动静太过浩大,以至于穆九还没回到府邸,不少人都收到了消息。 ‘卫殊回来了。’ ‘谁?’ ‘卫殊。’ ‘卫家那个怪物?她居然还活着?苍天,那卫大元帅?一起回来了吗?’ ‘没有,大元帅没看见,只有卫殊。’ ‘苍天无眼啊,那个怪物怎么又回来了?’ 上官相府门前,一身鲜红朝服的中年男子正从马车上下来,四十多岁的年纪,五官端正俊美,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非常有文官的气韵。 “大人,大人,不好啦。” 一个小厮冲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大人,卫殊......卫殊回来了......” 上官御面色微微一变:“你说谁?” 小厮恳切道:“卫殊,卫大元帅的女儿,刚刚在城门口,卫金亲自带着人去迎接,还用了青鸾凤撵,绝对不会有错。” 上官御猛然抬头看向府门:“可有人去报告公主?” “小的不知道。” 上官御提着衣摆就往府里宠,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在床上躺了许久的人被人扶着起身,强撑着身体:“我要见卫殊,来人啦......我要见她......” 上官御箭步冲上前把人扶住,一脸的心疼:“公主莫要着急,为夫去将人给你请来,一定让她来见你。” “见我?”常年场面病榻的洛琼公主瘦骨嶙峋,面色苍白,刚刚还激动无比,可听得上官御的话,她却只有凄然一笑:“她不会见我的,她不会来见我的,呜呜呜......” 门外,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扒着门站在那里,看着屋里的画面,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里写着不满和厌恶。 ------ 卫家和卫元帅府是分开的,卫国公是爵位,而大元帅府,那是权力的代表。 卫策的父亲是大房,但早年就战死疆场,老国公死得突然,卫策的二叔,也就是现在的卫国公,不要脸的当众求了爵位,还说动了几个大臣帮忙,先帝很是犹豫,但卫策远在边关,就算要问也问不了,最后先帝把爵位给了卫家二叔,但是在卫策大战归来之后,封他为三军大元帅,御笔亲封大元帅府,可谓是赤裸裸的打了卫家人的脸。 而穆九回的也不是卫家,是大元帅府。 阔别多年,府门推开,里面什么都没变,亦如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 石屏、假山、花草树木,一如往昔,可惜......物是人非,便是如此。 不过穆九可不是那种太过悲伤春秋的人,只是伤感一下,就过了,没什么不能面对。 卫策的院子和穆九的院子挨在一起,卫策的叫长风楼,卫殊的叫云殊阁。 跟以前一样的房间和装饰,躺在床上,穆九看着天花板,她终于还是回来了,不过接下来......才刚刚开始呢。 小青鱼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有微雪带着,很快帮她找到了方向,两人快速给穆九准备的水和沐浴的衣服,等穆九舒舒服服的泡了澡去了疲乏,卫水来了,一本正经的站在门口:“少主,上官府派人过来请少主过府。” “不见。”穆九想都不想就回答,她才刚刚回来就来找她不自在,这么着急找抽吗? 卫水立刻离开去赶人,可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坛子酒和一食盒的下酒菜,都是穆九喜欢吃的。 卫水相对比较冷淡些,但做事情却不含糊,一丝不苟的把菜摆好,酒杯摆好,道上两杯酒,然后一左一右对称,看着筷子摆得有点儿倾斜,还专门摆弄一下,这才请穆九喝酒,穆九失笑,她以前就知道卫水有点儿强迫症和洁癖,如今看来,还是没变呢。 两人喝了一会儿酒,卫水才开口:“属下告退。” 穆九非常认真的点头:“嗯,我知道了。” 卫水一顿,看着穆九,站起身又看一眼穆九,然后往外走两步,突然若有所觉的回头,只见穆九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笑得邪气蔫儿坏。 卫水顿时脸上就绷不住了,拔腿就要逃,却听得穆九笑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么憋着,不难受?” 卫水迟疑了一下,转身又坐了下来,默默的将面前的筷子摆到端正,这才抬头看着穆九:“属下很开心少主能够回来,不管日后少主决定做什么,我都没有异议。” 这张板着的脸,严肃的让人看不出有多少开心呢,这才是真正的面瘫。 穆九轻笑:“我明白的,都明白,你们也别太担心我,我可不会对你们客气的。” 卫水深吸口气,站起身,双手抱拳一礼,这才告退离开。 穆九端起酒杯,往墙头斜一眼,几个脑袋蹭蹭蹭的往下降,真以为速度快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六个护卫都有自己负责的事情,卫水在军营、卫土在秘密山庄,都有自己负责的地方,他们不能一直陪在穆九身边,能迎接穆九回府已经是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因此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得离开。 晚饭的时候穆九让小青鱼他们准备了一个大圆桌,大家一起一桌子吃一顿饭,只喝酒吃菜,说些趣事,不提不好的事情。 喝酒喝到深夜,穆九回去休息了,然后卫水和卫土把卫金摁着揍了一顿,不为什么,因为他欠打。 第二天一早穆九起来看到卫金那张脸,说真的,还挺幸灾乐祸的。 本以为靠着看卫金的乐子穆九能好好下顿饭,结果却有消息传来,昨天来请她的那两个上官府的人死了,就死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很多人怀疑是穆九动手的,这是穆九对上官府的宣战。 穆九:“......”感觉自己贴上了蠢货的标签,她要干这样的事情还轮得到他们来指责? 还真是迫不及待呢?以为她一个人回来,就可以被他们搓圆捏扁了? 第174章 恩怨 燕都京兆尹来了,要询问穆九关于凶案的事情,只差没有指着鼻子说穆九就是凶手了。 然后被福伯直接打出去了,人死在元帅府外,没有证据,区区一个京兆尹,谁给他的胆子来大元帅府撒野? 东方府邸,上官清婉拧眉:“这卫殊太过分了,刚刚回来,居然敢行如此残暴之事,简直目无王法。” 东方启倒是看得开:“她干的没王法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况且这是相爷和公主与她之间的恩怨,孰是孰非,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没了卫大元帅的和太孙的保护,她还那么嚣张,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上官清婉跟卫殊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过节,主要是因为穆九针对上官御,卫殊对上官御可是耍够了自己的大小姐脾气,简直没人看得下去,这次回来也不知道她还要折腾什么。 穆九:“......”她确实要折腾,但这不还没动手吗? 怎么她这个报仇的都不急,反倒是那些看热闹的比她还积极热情呢? 当然,穆九讨厌上官御是真的,这恩怨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上官御是寒门子弟,因为文采出众,被卫策相中,请为客卿谋士,而后被老国公举荐入朝,官职长史。 背靠卫家这棵大树,且跟卫策脾气相投的太子也欣赏上官御的才华,因此很多地方都给他破格提拔,当然,上官御自身的才学确实傲人,还有就是他圆润讨喜的为人处世,谦卑的姿态,恭敬的态度,让这些人很是受用。 那个时候上官御经常会去元帅府,因为跟卫策是好朋友,有时候聊到了深夜,还会在府邸住下。 洛琼公主因为卫殊的事情已经跟卫策离了心,虽然被先帝压着跟卫策在一起,但整个人一直都是阴郁忧伤的,见到卫策就难受,见到卫殊就更加难受。 一对夫妻看起来真正的是相敬如宾,然后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道通过什么契机,上官御和洛琼公主聊上了,表面上只是偶遇说了两句,但那神情,穆九又不是傻子,哪儿会看不出来? 尤其是卫策常年在边关,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甚至相约一起出门,他们虽然打好掩护做得隐秘,但最后还是被穆九发现,于是就是她针对上官御的开始。 关紧卫家的大门,不准上官御进来,或者让人直接把他打出去。 他们不要脸,但卫策还要脸,因此穆九只针对上官御,却没有跟卫策说过一个字,洛琼公主对穆九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因此再也不敢出门。 之后看起来表面相安无事,但穆九多恨自己当初不够坚决,直接弄死了上官御,也许就没有后面那么多的事情了。 上官御本是太子提拔的人,谁都以为他是太子的人,可他却安利帝倒戈五皇子,为五皇子出谋划策,将太子和卫策的秘密尽数告知,助他谋成大事。 太子遇害一年后,燕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强制洛琼公主与卫策和离,原因是洛琼公主被卫策冷落针对,他不认再看到妹妹受苦。 而和离之后不到三个月,洛琼公主就被赐婚上官御。 上官御迎娶洛琼公主那一日,若非燕帝派了高手护着,恐怕早就被穆九一箭射死了,这件事情也是众所周知的。 更可笑的是在卫策遇害之后,洛琼公主就被查出怀有身孕,已经两个月了。 这其中的恩恩怨怨外人并不知道更深的东西,而穆九自己也说不清孰是孰非,也许最大的错误,就是她的出生,若洛琼公主生出来的人不是她,也许她会对卫策忠诚,对他敬爱,也会爱那个孩子,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所以她从没有说自己是好人,从没有觉得自己无辜,大家都是恶人,那就一起下地狱。 上官府死去的两人仿佛释放了一个讯号,告诉世人,是的,穆九就是冲着上官家去的,想要不自量力的对付上官丞相,可实际上,她在府邸悠闲的荡着秋千喝着小酒。 穆九手里拿着一块玉佩,跟她送给萧君夙那块差不多,同一块玉打造,图案不同,但中间都刻着非常醒目的字,殊。 卫殊。 她是卫殊,但她只是卫策的女儿卫殊,卫策死了,她就是恶鬼,她叫穆九,卫殊这个名字,只为卫策而生。 ---------- 与此同时,远在楚京的萧君夙终于收到了穆九的消息,等在那里的人看到了穆九的模样,确定她就是卫殊,这个答案到底还是来了,虽然心里已经大概确定了,可答案真正到来的那一刻,还是会觉得有些冲击。 萧君夙还没从这件事情中缓和过来,南风急匆匆而来:“爷,宫里出事儿了。” 南风之所以这么着急,因为出事儿的是文昭仪。 有宫女举报文昭仪私藏男子衣物,怀疑她与侍卫有染,文昭仪喊冤,但证据确凿,楚帝怒不可遏,直接赐了文昭仪一杯毒酒。 文昭仪也是个性子烈的,当时拿起毒酒就往嘴里倒,好在夏侯堇快速冲了过去救下她,可文昭仪却因为自己染了这样的名声给夏侯堇添了污点心如死灰。 这些年文昭仪在宫中如履薄冰的活着,生怕行差踏错,可这些人还是不放过她,她就夏侯堇一个儿子了,这些年她已经拖累了夏侯堇很多,她不能再给夏侯堇添麻烦。 夏侯堇去找楚帝理论,跟楚帝吵了起来,被关进了天牢,而在他被关进去之后,文昭仪一条白绫上吊,上吊之前割腕写了血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冤枉,唯以死明志。 夏侯堇在天牢里已经快发疯了,那个平日里笑嘻嘻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六皇子,此刻在天牢里也快要变成厉鬼了。 萧君夙策马疾行去了天牢,夏侯堇可没有上次他们进来那般的好待遇,阴暗的牢房,只有杂草和一张木板床,夏侯堇整个人躺在地上,头发杂乱,衣衫也染了尘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狼狈不堪。 萧君夙让人把牢门打开,推门进去,看到了地上有血迹,夏侯堇的双手死死掐在一起,鲜血还在往外淌,不用看也知道掌心是一片血肉模糊。 第175章 缺心眼儿 夏侯堇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萧君夙没有多说,直接让人把他提溜出来,带出去洗漱一下换了身衣服,看着他还像是提线木偶一眼,萧君夙才开口:“文昭仪以死明志,知你心痛,但你确定要这样消沉下去?让她就这样草草掩埋,还是加封位风光大葬,全在你。” 半句安慰都没有,只有硬邦邦的语句,可夏侯堇却也听进去了。 夏侯堇只是习惯傻愣愣的示弱,但其实内心什么都明白的,他只有蠢一点无能一点,才能活下来,才能让母妃不用那么累,不必被其他人针对,可到底他还是个男子,躲不开的皇权阴谋。 母妃为什么死,他知道的,都知道,宫妃只要被污有染,就算证明是清白的,但就像泼在白布上的墨,哪怕洗过还是有痕迹,会成为她的污点,所有人看她都是肮脏,而身为她的儿子,夏侯堇也必然会被影响,轻则只是鄙夷和轻视,重则说不定会怀疑夏侯堇的身世,日后莫说有没有能力争夺皇位,也许就连身为皇子的资格都会被质疑,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文昭仪看得更远,也更偏激,所以她必须死,断绝了一切可以威胁到她儿子的可能。 夏侯堇眼泪唰的落下,死死揪住萧君夙的衣摆,声音哽咽,哀求:“君夙,你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文昭仪可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最在乎的人,可却因他而死,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想报仇的,但对比其他人,他真的太弱了。 萧君夙将他的手从衣摆上强硬的扯开,态度冷酷:“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你强大。” 萧君夙送夏侯堇进宫,自己去见了楚帝。 好在夏侯堇也并非真的烂泥扶不上墙,很快找到了人,证明文昭仪是被诬陷的,跪求楚帝为文昭仪加封。 楚帝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看着自己其它精明无比的儿子,再看看这个蠢一点儿,心里突然就觉得他顺眼又好看了,儿子蠢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当即下旨,追封文昭仪为孝和贞烈文惠妃,赐陵寝,厚葬。 丽贵妃死的时候也是按照礼制安葬,更别说厚葬了,足见楚帝这一瞬间的偏心。 然而对夏侯堇来说,得到楚帝这一刻的偏心并没有什么好开心的,这是他的母妃用性命换来的。 人都死了,封妃又有什么意义? 夏侯堇专心处理文惠妃的后事,楚帝特意赐了一个寝宫为文惠妃停灵,文昭仪一辈子都住在庄妃的宫殿,被庄妃欺压,如今死了,她倒是终于能有自己的地方躺了。 大半个月,夏侯堇一直为文惠妃守灵,整个人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食不知味,终于等到文惠妃出殡,亲手将自己母妃送进那冰冷的陵寝,支撑夏侯堇那根线终于崩断,整个人踉跄一下,直接晕倒在了祭坛。 在自己的寝殿醒来,夏侯堇呆呆的看着头顶的雕花,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突然从床上翻身下来就往外走。 穆怜心带着刚刚炖好的汤过来就看到夏侯堇出门,急忙上去:“殿下,你去哪儿?” 夏侯堇连个眼角余光都没赏给她,径自离开,反倒是那个宫女红玉,光明正大的抱着夏侯堇的披风追了出去:“殿下,等一等,你的披风。” 被留在穆怜心身边的紫婷死死握拳,嫉妒的看着曾经的好姐妹红玉,咬牙切齿:“这个贱人。” 穆怜心听到了,本就难看的脸色又惨白了一分,夏侯堇这一场诛心局她终于是品出味道来了。 夏侯堇是去找萧君夙,这些天为母妃守灵,他强逼着自己撑着,眼下他只想找个人好好醉一场,不然他真的会崩溃的。 夏侯堇会找来萧君夙也没什么意外,让人拿了清酒,准备一些吃的下酒,然而他没想到夏侯堇坐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穆九不在西山对吗?” 萧君夙挑眉:“怎么突然这么问?” 夏侯堇那张瘦得有点脱形的脸勉强的扯了扯唇角:“若是她还在,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她不会不来看我。” 萧君夙抿唇,似是有那么一丝不悦:“何以见得?” “因为她是我老大,不会放着我不管的,她可比你有人情味多了。”夏侯堇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完全忽略萧君夙太阳穴上跳动的神经。 等夏侯堇终于注意到萧君夙的情绪,但他理解的意思却完全相去甚远,一脸的惊讶又古怪:“你看起来很生气,不会是老大自己跑掉了吧?她终于受不了你着臭脾气了?” 萧君夙觉得自己没有掐死这个蠢货绝对是因为自己太善良。 重重的放下酒杯:“过两日我便会赶赴封地。” “为什么突然间提前?”夏侯堇没想到萧君夙也要离开,心口瞬间有些恐慌,他跟萧君夙亦师亦友,虽然萧君夙一直很嫌弃他,但萧君夙一直是他最相信的人。 萧君夙冷着脸,并没有丝毫离别的不舍:“我说过,你只能靠你自己。” 离开是楚帝的意思,他虽然有那么点儿看夏侯堇顺眼,但他不能让萧君夙成为夏侯堇在几兄弟之中致胜的法宝。 帝王独裁,楚帝喜欢谁,会把权力给谁,那是他自己给的加持,而不是皇子自己拥有强大的权力,逼迫他去选择他。 这个时候萧君夙的离开才是对夏侯堇最好的帮助。 萧君夙不想解释,他等夏侯堇自己明白,等他明白了,他也就拥有成为帝王的资格了。 夏侯堇想一想就明白了,这段时间楚帝对他的好,以及萧君夙的避嫌:“是因为我?” 萧君夙可不觉得自己那么伟大,他不过是正好需要一个时间离开一下,至于夏侯堇,爱怎样怎样,他懒得管了。 然而夏侯堇很快就戳破了自己的美好想象:“你不会是去找穆九吧?” 这样夏侯堇心里反而好受多了,对萧君夙举杯:“你努力早点把老大追回来,我还给她留了好多好酒呢。” 这个缺心眼儿的,萧君夙都懒得理他。 萧君夙走了,毫无留恋,但他并非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给夏侯堇留了一个令牌,一个名单,能走到什么地步,就看夏侯堇自己了。 帝王之路从来都是充满荆棘坎坷且孤独的,夏侯堇想要成长,必须学会独自面对着这些。 而他也要趁着这个机会去见穆九,从接到消息开始,等到夏侯堇将文惠妃下葬他才选择离开,他也算是仁至义尽,而现在,他只想去见穆九,疯狂的想。 哪怕他去了穆九给他的是一剑,他也认了。 第176章 枉顾法度? 燕国,燕都 所有人都觉得穆九是回来报仇的,可实际上除了最初那天死了两个人,后来穆九连门都没有出过,整天在大元帅府里晃荡,那悠闲得跟咸鱼一样的姿态,偏偏所有人都觉得她憋着大招。 嗯,事实上她也确实憋着大招,不过她还没想好从哪儿动手,那大家就耗着,看谁先忍不住动手,那她就灭了谁,这个主意挺不错的。 其他人也处于观望状态,毕竟上官府死了两个人,他们也不敢贸然过去,或者说不太想当这个出头鸟。 终于,燕帝的传召到了,召穆九进宫。 前来传旨的是燕帝身边总管太监路公公,身为燕帝的贴身太监,虽然没有朝臣那么位高权重,但就算王侯将相见了他,多数也是客客气气的说话,可他偏偏在这大元帅府吃了闭门羹。 哪怕说明是燕帝的传旨,大元帅府的门房也是一句:不去,不想见。 若想强制进去?那别想,那一个个银甲军可不是吃素的,哪怕大门打开着,也绝对不会让人进去半步。 路公公气得一张脸都憋红了,横眉竖目的瞪着:“你们给杂家等着。” 福伯一瘸一拐的拿着扫把扫着地上的落叶,扫了一眼路公公,没有多少情绪,漠然低头,继续扫自己的落叶。 路公公回去跟燕帝添油加醋的说一番,说穆九如何气焰嚣张目中无人,燕帝身为帝王的威严被挑衅,自然是生气的,但到底是当了几年皇帝,他也能稳得住,若是前太子或者卫策或者他还会畏惧三分,但卫殊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娃娃,他有的是手段对付她。 “传上官御。” 燕国的人都知道丞相上官御深得燕帝信任,一旦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上官御,而燕帝找他来也是商量卫殊的事情。 燕帝为什么在意卫殊没有人比上官御更清楚,因此他主动请命:“公主这些日子身子每况愈下,甚是想见卫殊,不如让微臣去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许能说动一二。” 燕帝自然求之不得,便让上官御去请人。 上官御走出宫门,小厮驾马车过来:“相爷。” 上官御沉吟一声,上马车:“去大元帅府。” 大元帅府?小厮惊讶, 出皇宫到大元帅府很快,越是离宫门进,越是能体现臣子被宠爱的程度,而当年的卫大元帅可谓是风头无两。 本以为上官御也会吃一顿闭门羹,却没想到当上官御说明来意,元帅府的侍卫却跟没有阻拦他,敞开大门让他进去。 “相爷。”亲信侍卫上前想拦住上官御,这摆明了就是请君入瓮,不坏好意。 上官御整理了一下衣袍:“无碍,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本官。” 既然来了就不得不进去,本以为还要废一些口舌,卫殊能让他进去倒是给他省了不少事了。 上官御很轻易的就见到了穆九,穆九正在写字,不是抄佛经,而是写人名,一个又一个上官御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而他上官御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列。 “上官丞相不愧是能当丞相的人,明知龙潭虎穴还走进来,好胆识。” 穆九放下笔,很应景的抬手给他鼓掌:“不过我很好奇,你是真的勇气可嘉,还是觉得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上官御其实很怵穆九的,十年前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他就害怕她,那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人心,看透他心里一切的罪恶和阴暗,而十年后的她长得比想象中更出色,也更加的莫测。 “本官相信卫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做出枉顾法度的事情。” “哦,那我还真是感谢你这么相信我。” 下一刻,穆九突然从原地消失,一拳揍在上官御的腹部。 “啊......”上官御惨叫出声,穆九退后几步,含笑悠悠,仿佛刚刚揍人的不是她一般:“不知道这样的程度,是否叫枉顾法度?” 上官御没想到穆九居然直接动手打人,痛得拱着身子,许久才缓和过来,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不算。” 穆九挑眉,堂堂丞相被殴打,居然这么能忍,啧啧,修养不错啊。 “卫殊,我知道你恨我,但公主是无辜的,当年她也是被人蒙蔽做出傻事,后来是你们父女对不起她,卫策冷漠无情,不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而你从未视她做母亲,将她隔离在外,她有悔恨,有伤心,有想过补偿你,可你从未给她机会,这些年她病重,身体每况愈下,思念最多的就是你,如今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只想见你一面,这么多年了,什么恩怨都该淡了,你去见一见她吧。” 穆九微微愣了一下,上官御这个劝说的出发点倒是让穆九惊讶了。 微微歪头:“本以为你是给景舜当说客,结果居然是为了她。” 景舜是燕帝的名讳,当今能直呼其名的屈指可数,而穆九这可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不过她可不畏惧。 穆九看着上官御,忽而笑了:“上官相爷说的这些我可不赞同,我跟她没有仇怨,我并不恨她,若你非要揪着什么血亲说事儿,那我跟她之间那点儿血亲我早就还了,就在她决定嫁给你,而我却没有杀死你的时候,你真以为那个侍卫能挡得住我的箭?” 卫策的箭法,三箭齐发,百步穿杨,而他的女儿卫殊完美的继承了他出色的箭法,七岁便能百发百中。 穆九笑容忽然冷了:“不过我其实很后悔的,那个时候,真该一箭杀了你,也许后面就没那么多事儿了,你说是吗?” 她不恨洛琼公主,就算洛琼公主想她死,那她也不恨她,权当扯平了生养之恩,后来她们也并没有什么感情,洛琼公主真正对不起的,也就是只有卫策一人,当然也许她对卫策更多的还是怨恨,恨卫策对她的冷落,或者嫉妒卫策把宠爱给了怪物一样的卫殊,却根本不爱她这个妻子。 当然,穆九当初放过上官御也并非是为洛琼公主,而是因为燕帝,他刚刚登基,若她真的杀人,他定然会对她问罪,然后为难卫策,她不想给卫策添麻烦,不过现在想来,还不如杀了呢。 第177章 好戏开场(三)求月票 上官御还想说什么,却被穆九打断。 “事已至此,上官相爷何必多费口舌,当年你们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也不要在我面前装无辜,以后也不要打亲情牌,我会毁了你的一切,而你,想必也恨不得我消失,既然如此,咱们生死各凭本事。” 她可不相信上官御是单纯想她去见洛琼公主,能走到这个位置,哪儿有什么单纯痴情的人? 明明都恨不得对方死,永远都不要出现,还说什么客气话,这么虚伪,何必呢? 穆九提起一只笔,蘸了朱砂,在一个名字上轻描淡写的划了一个叉,猩红刺目。 上官御被请了出去,腹部的疼痛让他直起腰都困难,但他还是强撑着支起身子走了出去,堂堂丞相被打得抬出去,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相爷?” 侍卫赶紧迎接上官御出门,上了马车,上官御整个人就蜷缩起来:“王寒,去查一查一个叫刘知同的人。” “是。” 微雪进来禀报:“主子,上官御走了。” 穆九抬起朱砂笔,又在另外两个名字上划一个红色的叉,勾唇挑眉,邪气横生:“好戏开场了。” 上官御的人很快查到了刘知同,区区一个七品县令,但他却跟一桩贪污案扯上了关系,贪污军饷,强抢民女,半个月前已经被刑部收押,案子正在审查中。 上官御跟刘知同不熟,也很确定刘知同跟卫策没什么恩怨,他实在想不通穆九为何要对付一个区区七品县令,然而穆九也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提起这个人。 他是百思而不得其解,结果却在第二天上朝就得到了答案。 刑部尚书是出了名的刚直不阿,最重要的是他跟上官御有仇,而刘知同的贪污案顺着往上查,却查出了一张网,这并非他一个人的贪污,而是层层贪污剥削,还有下层对上层的孝敬,以及很多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 整个案子上上下下牵连足足上百人,朝堂上有头有面的官员足足七人,而其中四人都是他上官御一派的人。 从来没有过的贪污巨案,直接被刑部尚书赤裸裸的摆在了朝廷之上,证据确凿,打得几个官员措手不及,也打得他这个丞相的脸生疼。 燕帝为此大发雷霆,当众将几人剥了官服收监,严令彻查。 上官御看着那几人,想到了昨日穆九写在桌上的名字,上面赫然就有他们的名字,这就是她的报复?本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明目张胆的对付他,却没想到她居然是从别处动手剪除他的羽翼,八年不见,她竟然能把手伸到朝堂之上? 若是穆九能知道上官御所想,大概只会回他一句‘少见多怪’。 卫策沉睡八年,难道她就真的在楚国穆家当咸鱼? 就算她想当咸鱼,也有很多的人不给她机会。 太子惨死,太子妃一尸两命,太孙下落不明,太子一脉凋零,但并不代表全部消失,而卫策身后除了那些背叛者,还有很多誓死追随的忠心之人,他们的怒火和怨气,唯有上官御等人的鲜血才能清洗,这么多年他们蛰伏等待,一旦有了机会,他们怎会不把上官御往死里踩? 八年的时间足够做太多事情了,多到他无法想象。 燕帝和上官御这一对君臣狼狈为奸,坏事做尽,直接杀了多无趣,让他们反目成仇,拔刀相向,岂不是更有意思? 刑部尚书办案神速,直接派人去搜查,抓了几个官员的心腹,逼问出了窝藏赃物的据点,最后搜出了巨额的财物,写了折子面呈燕帝,燕帝直接判了几人斩立决,抄家流放,全程上官御都没能说上一句话,更不敢劝说,因为燕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已经像是把他凌迟了。 这些人中有两人在明面上就是他的亲信,一路提拔,而他们贪污了,谁会相信他没有受贿?也许就是他授意的,只是这些人没有出卖他而已。 人在做,天在看,这些人自己做了缺德事,穆九都不用刻意给他们想罪名,只要把这些摆出来就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而她还没有废一兵一卒,就算上官御跑去告诉燕帝这是穆九的阴谋,恐怕燕帝也不会相信他的胡扯。 “卫殊......”上官御气得死死咬牙,一手摁在腹部,痛意好像更严重了,可偏偏一点儿伤口都没有,大夫也看不出来一样,踉跄两步,扶着墙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区区十八岁的女子,竟然能算计至此,果然是个怪物。 上官御晕倒了,没有什么原因,像是怒火攻心,直接晕倒在了宫门口,这个消息传到燕帝耳朵里,有那么点儿微妙。 怒火攻心?怎么更像是心虚呢? 第二天,一台轻纱轿撵停在了大元帅府的门口,裹着厚厚披风的洛琼公主被宫女扶了下来,站都快要站不稳,却还是坚持走到了门口,护卫敲门:“洛琼公主驾到,叫卫殊前来迎接。”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走出来的是瘸着脚身子佝偻的福伯,护卫刚刚想呵斥他,洛琼公主却先震惊了:“您是雷霆将军?” 跟卫策的父亲一起征战沙场的前锋大将,大刀斩月,威名赫赫的雷霆将军,洛琼公主差点认不出来。 福伯倒是没觉被认出有什么奇怪的,平淡的看着她:“难为公主殿下还记得老朽,不过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将军,只是这大帅府的看门老头子罢了,公主称我一声老福便可。” 洛琼公主虚弱的咳了两声,面色似乎也更加苍白:“福伯,你开门让本宫进去,我想见见她。” 福伯眸中平淡却透着犀利:“年幼时公主都不曾对少主有几分怜惜,此刻为何非要见少主不可?” 一个年长的嬷嬷瞬间竖眉:“公主殿下岂容你置喙?” 洛琼公主抬手制止了她,看向福伯,态度诚恳:“本宫这些年生病缠绵病榻,想了很多,当年太过年轻,被谗言所误,酿下了如今的苦果,一切都是我的错,殊儿一去八年杳无音讯,我日日都在承受煎熬,而今她终于回来了,卫策却已经不在,我只是想补偿她。” 第178章 真相 洛琼公主年轻的时候是个绝世美人,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也病了很久,但多年娇身惯养着,美貌依旧一身风韵矜贵雍容,因为消瘦看起来凄然又柔弱,满脸的悔恨之色,看得人心生不忍。 但可惜的是她面前站的是福伯,一个只知道铁马金刀,不懂何为怜香惜玉的老者。 哪怕洛琼公主都要哭出来了,他的回答也只有干巴巴的一句:“少主不会见你。” “那本宫就在这里等她。”洛琼公主一副要用执着感动穆九的样子。 福伯目光犀利落在她身上:“公主在此等候,只想逼少主出来见你,若她不见,是不是还得让世人给少主添一个无情不孝还蔑视皇族的罪名?这就是你所谓的补偿?” “本宫......”洛琼公主颤抖着唇要解释什么,福伯却已经打断了她:“公主愿意等便等吧,左右我家少主也不惧这一个不孝的名声。” 大门就这么在洛琼公主的面前重重的关上,跟来的嬷嬷都被气的不轻:“公主,这也欺人太甚了。” 洛琼公主是燕帝疼爱的妹妹,上官驸马是燕帝最宠信的臣子,在这燕都,谁见到了公主不恭敬相迎,如今这大元帅府一个小小看门老头居然敢把公主关在门外,这是要反了天了。 洛琼公主踉跄两步,两个宫女赶紧上前扶住才没让她倒在地上,而她面无血色,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一般。 “摆驾......回吧。”竟是虚弱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公主你......”洛琼公主的奶娘金嬷嬷看着她这样,一脸的心疼:“这姑娘就是个狠心的,公主你又何必糟践自己的身体?” 洛琼公主被扶上了车子,吞了两个归元丹才缓和过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嬷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已经不知道在阎王殿转了几回了,她的悔,谁能知道? 雅阁里,穆九正在喝茶,旁边的桌子上摆了两张帖子,一张是卫国公府,一张是皇后发来的,刚刚送来就一并摆这里了。 卫冰走进去:“少主,公主走了。” 小青鱼趴在桌子边缘,一副傻呆呆的表情:“主子,这公主不是讨厌你吗?怎么又眼巴巴的来找你?” 穆九勾唇:“谁知道她想什么呢?” 好吧,这事儿也确实跟穆九有点儿关系,穆九是那种我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的,当年卫策出事之后,穆九体内被抑制的恶鬼挣脱了枷锁,只恨不得拉着一切给卫策陪葬。 后来华晏保住了卫策的一丝生机,她才算是找回了理智,她也就没有不顾一切的去对付这些人,而是决定把这些仇恨留给卫策自己报。 但即便如此,穆九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卫策生死不知,他们却活得无忧无虑,多不公平? 而穆九给洛琼公主的‘礼物’就是一个血淋淋的真相,太子之死的真相。 太子和洛琼公主同是先皇后所生,最亲的兄妹,而太子的死,何其凄惨,对外只说是糟了贼寇的毒手,便是洛琼公主也不知道真相。 上官御跟洛琼公主两心相许,加上有景舜在中间调和,太子死不到半年她就闹和离,然后被爱情冲昏头,和离不久就嫁给了上官御。 卫策重伤失踪,卫殊也失踪,这些对她来说也许并算不得什么,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此生挚爱。 可穆九偏偏不让她过得如意,给了她一个疑点,然后引导着洛琼公主去怀疑,最终‘顺利’的查到了太子之死的真相,也看清了枕边人的面目。 她的父皇,被景舜生生逼死,温柔贤淑的皇嫂被人当着皇兄的面凌辱至死,腹中胎儿化作血水,而皇兄,那个才华横溢,胸怀天下的太子殿下,最终竟然悲愤求死,死了也被人阉割,连全尸都没留下,唯一的侄子也被追杀,生死不明。 而做下这一切惨绝人寰之事的人是她的挚爱,她的丈夫,以及口口声声疼爱为她好的五皇兄。 洛琼公主震惊、恐惧、难以置信,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那个时候她已经生下了女儿,上官御又是真心待她好,对她无微不至,爱她至深,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竟然把这件事情捂了下来。 然而洛琼公主做了昧着良知的事情,老天爷到底还是没有放过她,她怀的第二个孩子滑胎,已经三个月了,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没了,有上官御的疼爱,她以为那只是意外,然而第三个孩子刚刚怀上两个月,又没了。 不过这个事情可不是穆九做的,她只对付大人,却从未阴毒到谋害孩子,应该是洛琼公主身体问题,坐不稳胎。 洛琼公主伤心了好久,等她养好身子,看她郁郁寡欢,上官御带着洛琼公主去上香祈福,求了一支签却是下签,签文是‘因果轮回,命中注定’,而洛琼公主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报应。 她昧着良心,包庇凶手,将兄长之死抛之脑后,终于还是遭到了报应了吗? 洛琼公主心中抑郁自责病倒了,上官御倒是真心爱她,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痴心不改,洛琼公主深爱丈夫,心中煎熬,却又舍不得捅破事情去责怪他,他也不过是听命行事,主谋是景舜,而景舜已经是燕帝,稳稳掌握天下大权,她就算戳破了能做什么?难道还能把景舜给问罪?一个帝王,谁敢问他的嘴? 帝位之争,成王败寇,不过是太子皇兄技不如人罢了,况且上官御顶多是出谋划策,并没有亲手杀人,他罪不至死....... 洛琼公主不断给自己心理安慰,不断给上官御找借口,可隐忍不说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大,然后她就开始被噩梦缠绕,梦里全是太子妃和太子满身鲜血质问她为什么要帮着仇人,为什么不救他们,还有卫策抱着卫殊一起死在战场上,无比惨烈。 日日梦魇缠身,洛琼公主就再也没有好起来过,后来就爱上了礼佛,隔三差五出门礼佛,以求心中安定,可最后却是身子越来越差,好几次都差点儿撒手人寰。 然后她就开始后悔,后悔什么她也说不上,不该对卫殊做那样的事情?不该跟上官御有了牵扯?不该在兄长刚刚死就嫁给上官御?不该隐瞒下一切,最后遭了报应? 她依旧深爱上官御,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后悔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以求赎罪,因此听倒卫殊居然活着回来她突然激动了,以前她避之不及的女儿,现在却成了她唯一的救赎,她迫切的想赎罪,想改变因果,不想再被噩梦纠缠。 当然,对于这些穆九是没知道得那么清楚,她现在忙着呢,没空理她。 第179章 无耻至极 穆九给了上官御一个下马威,实则只是敲山震虎,想要扳倒上官御哪儿有那么容易。 上官御可是燕帝最信任的臣子,燕帝登基不过八年,虽然已经稳固了权势,但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而上官御这个对洛琼公主至死不渝的痴情种子简直不要太好用,只要洛琼公主不死,就是扼住了上官御的咽喉,他料定上官御不敢翻天,那么底下哪怕上官御做点儿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小惩大诫,绝对不会真的把他如何。 而穆九若是逼得紧了,说不定不但不能离间他们,还会适得其反让他们君臣联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所有人都觉得穆九会闹的时候,她还非常有闲情逸致的在家里养起了鱼,反正一口也吞不下,不如慢慢养着,未来她还有很多日子跟他们耗,这鱼儿就是要养肥了才好吃,清蒸、红烧、起片儿、烧烤...... 小青鱼:“......”主子能不能不要跟鱼过不去?她总觉得瘆得慌,总担心自己这层鱼皮。 远远看去,一绝世美人斜靠漪澜,身姿窈窕,潋滟的美眸看着水面,纤长素白的手拿着鱼食儿投喂,多美的一幅画面啊,可谁能想到她脑袋里想的居然是那些? 穆九不着急报仇,闭门不出,但很多人却迫不及待想要跳出来,比如卫国公。 微雪拿着消息进来:“主子。” 穆九打开看了看,眉眼一扬,满是嘲讽,见小青鱼一脸好奇,她就将纸条丢给她。 小青鱼接过展开一看,顿时怒了:“他们怎么这么过分,居然还要......” 要什么?要尸体啊。 卫国公今日上朝,请求燕帝下旨,命令穆九把卫策的埋骨之地告知,好派人去把卫策接回来,葬入卫家族地。 葬进去做什么?靠卫策的尸身还能光宗耀祖? 据说人死之后尸身不腐是因为怨气太重,他们要知道卫策死了八年还栩栩如生,这怨气,不知道他们订的棺材板压不压得住? 按理说卫策是卫家的人,他们这个要求也没什么错处,不过那是外人,在穆九这里行不通。 她可不想去祭拜卫策的时候还要面对卫家一堆牌位,更不想卫策入了卫家的祠堂,然后看着这些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踩着他的功勋摆着他的牌位,那才叫恶心人。 况且谁知道以燕帝的狠毒会不会把卫策拉出来鞭尸? 当今卫国公是卫策的二叔,没带过几天兵,也没打过什么仗,但偏偏就是这种人,好端端的活到了现在,别的本事没有,论趋炎附势、伏低做小,绝对没人比得过他们。 一想到卫国公这一家子,穆九就觉得恶心,比燕帝还让她厌恶。 当年太子风头正盛,卫策身为三军大元帅,卫国公等人对他们是何等的尊敬客气,对卫策也是礼让三分,完全看不出他当初抢夺爵位的时候多么的虚伪不要脸,俨然就是一个温和慈爱的长辈形象。 然而就在九年前太子突然遇害,蛰伏多年的景舜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抬着太子的尸体活生生气死了先帝,当晚就血洗了燕宫。 景舜终于登了帝位,所有人都知道他这帝位是怎么来的,残忍、肮脏、血腥、毫无人性,哪怕帝师他们还在指责景舜太过残忍卑劣,卫国公却第一个跪了下去,山呼万岁,这等拍马功夫,简直无人能及,却非常合景舜的心,因此哪怕卫国公曾经拍了不少太子的马屁,景舜还是接受了他,没人不喜欢被人拍马屁,尤其是他,被一众迂腐古板的老不死指着鼻子骂,突然来一个这么拥护他的,简直不要太清奇养眼。 当年燕国和楚国的战争就是景舜挑起了,为的就是将卫策拖住,等远在边疆的卫策携着怒火归来与景舜对质,卫国公却跳出来指责卫策不知礼数,面君不跪,以下犯上,那模样,俨然已经成了景舜的走狗。 当然,景舜也确实是有本事的,他暗地里拉拢了很多被太子和先帝打压过的大臣,谋划了多年,振臂一呼,自然有人响应。 当年太子对太子妃一往情深,后宫只有一个侧妃一个良媛,而那些想要入太子府却被他拒绝的姑娘,景舜来者不拒全部收入后宫。 先帝和太子已经死了,新帝手段狠辣,还收了他们的女儿,一干臣子不情不愿却到底还是选择了臣服,等卫策回来已经是大半个月,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景舜为了对付卫策,抓了他几个忠心大臣的家眷,卫策娘亲家的亲人,还有太子妃娘家全部被控制。 卫策是武将,向来光明磊落,哪怕会阵法计谋,却哪儿是这阴险小人的对手,无数条人命就在他的手中,只要他敢动手或有不臣的举动,那些人都会人头落地, 最终卫策被逼得远退边疆,终生不得回朝,说白了,就是要卫策死在边疆,若能战死自然是最好的,若不能,也会有人把这变成可能。 而卫策离开之后边关战事又起,他被拖住抽不开身,不曾想一个月后等来一封家书,竟然是洛琼公主的和离书,卫策不在燕都,景舜便和卫国公一起做主,为洛琼公主和卫策和离,理由是卫策常年冷落洛琼公主,更无爱护之心,而他不忍皇妹受苦,因此下旨和离。 终于能跟心爱之人双宿双飞,那个时候的洛琼公主估计已经开心得找不到北了吧。 而卫国公因为还因此得了不少赏赐,自己的儿子和亲戚的官位也被提上,可以说卫国公府这一路的繁华都是靠踩着卫策上来的。 后来卫策死了,他们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垫脚的,这八年他们时间已经隐隐有被燕帝嫌弃的苗头,毕竟会溜须拍马的人多了去了,拍得比他们响的比比皆是,他们被挤开也是当然的。 如今卫殊突然回来,他们就想到了卫策,要知道卫策的失踪可一直都是燕帝的心病,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讨赏的机会,现在是连卫策的尸体都不放过要扯出来讨好燕帝求个赏,真正的无耻至极。 第180章 打人也趁手 卫策说到底还是卫家人,就算国公府和元帅府分开,但到底还是一个祖宗,卫国公要请卫策回去,这个理由全天下都会觉得理所当然,而穆九若是拒绝,就是大不孝,不让自己父亲回族地,那是大不孝,不孝父亲,不孝祖先。 虽然穆九才不管什么孝不孝的,但他们定然会因此来烦她,在弄点儿什么舆论,千夫所指,闹起来很烦人。 “更衣。” 穆九换了一身大红色绣鹰隼祥云的广绣华裳,腰缠红绸,露出精致的锁骨,头发以玉冠束起,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金丝凤凰抹额,凤凰在宫中便是一般妃子,若非被帝后赏赐也不敢往头上戴的,但穆九这里倒是很多,从她回来,她的首饰便全部被换了,完全不给她抗议,不用想,都是卫金干的。 好好的青年才俊,学谁不好学卫策那个中年大叔。 等穆九换完衣服,小青鱼又在哪儿发花痴了,明明都没怎么装扮,怎么还是看着主子好漂亮呢?她主子绝对是最好看的。 平日里穆九懒洋洋的,一身清淡,虽然漂亮,但总觉得不够醒目,可一旦她精神起来,那就像是镀了一层色彩一般,瞬间鲜明,尤其是要去干什么坏事的时候,更是漂亮得惊人。 穆九揉揉她脑袋:“今天乖乖呆着,下次带你去打架。” 小青鱼瞬间眼睛发光:“好!”这个完全可以的。 穆九要出门,卫金自然准备好了车撵,这次倒是不用福伯赶车,不过他却守在门口,递给穆九一个锦盒。 穆九扫了一眼,无语:“福伯,你给我这个干吗?”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柄无比精致的盘龙宝剑,玄色的剑身盘着五爪金龙,坠以龙纹玉佩,精致漂亮,处处彰显它的不凡。 这是先帝赐给卫策的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奸臣,可谓是非常的牛掰了,可那又如何?先帝这个皇帝都被景舜活生生气得吐血而亡,卫策归来的时候也是拿着尚方宝剑,可不一样还是没能把那景舜给砍了?最后还被他逼得不得不离开。 所以对穆九来说,这玩意儿一点儿没用,虽然也是一柄不错的宝剑,但用来打架简直太花哨了,不实用。 福伯一张脸面无表情,将盒子端平奉上,麻木道:“就算不能斩昏君,但可以斩其他人,再不济拿来打人也趁手。” 福伯说得一本正经,但不知道为何有那么点儿诙谐幽默,嗯,还有种王者蔑视般的冷酷霸气。 穆九:“......”所以小青鱼就是被福伯这么教坏的吧? 穆九扯了扯唇,很无语,但还是伸手把剑拿了过来,这剑她不在意,但燕帝可是稀罕得紧,派人找了好久,就想拿回去,毕竟万一哪天有人造反,拿着这把剑杀了他还能博个名正言顺,那可就不好了。 外面车撵已经准备好了,依旧是那华丽的青鸾凤撵,穆九一想到也许以后出门只能做这个,有那么点儿崩溃。 穆九刚刚准备上撵,宫里的人来了,看来是争论出一个结果,然后燕帝派人来叫穆九,大概是怕她跟上次一样闭门不去,这次派了禁卫军,好几十人,骑马而来,气势汹汹。 “皇上宣卫殊觐见。” 那统领板着脸威严的高喝一声,卫金也骑在马上,对他不耐烦的挥挥手:“麻烦让个路” 统领皱眉:“卫将军,皇上有旨,不得违抗。” 八年前卫金就是将军了,虽然八年不见,但封为从未被褫夺,依然是三品将军。 “在下耳朵没聋,听到了,所以这不是叫你让个路吗?要叫人走,又把路堵住,你脑子又毛病啊?” 被卫金怼一顿,那统领一脸懵的让开了路,然后就看着卫金骑马带人护送这车撵往宫门放下去,完全不理他们。 一个侍卫愣傻回神:“统领,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他们就是来请人的,现在人家自己走,难不成还拿绳子去绑? “跟上!” “哦!” 一群人郁闷的跟上,明明气势汹汹的来,最后却坠在后面跟护送似的回去,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车撵到了宫门,门口的侍卫拦人,非宫中侍卫,不可携带兵器进入,且除了被传召的人,其他人也不可以进去,这是宫里的规矩。 卫金自然知道宫中规矩,身上什么都没带,他准备陪着穆九进宫,好歹他也是有品级的自然能进去。 穆九将手中的宝剑往前一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先帝御赐的尚方宝剑,你们要是觉得有资格拿,尽管来试试。” 那盘龙纹雕花,一看就知道不是假的,先帝赐给卫大元帅的尚方宝剑众所周知,几个侍卫不敢拦,只得让开。 穆九将尚方宝剑在手中一转,突然觉得这东西还不错,能光明正大带到皇帝面前的佩剑,天下独此一把,打人估计也没人敢还手,不过就是不知道他们看到她把尚方宝剑这么用会不会吐血? 皇宫这条路,穆九很熟悉,都不需要领路的人,自己就往里面走,谁去见皇帝不是诚惶诚恐,谨言慎行,可她却悠闲得像是走在自家后花园一样。 跟在后面的统领虽然不是卫家一派的,但也知道卫策把女儿宠得无法无天,这位卫小姐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如今看来,还真是无所畏惧,就是不知道等下进去之后会不会哭着出来,也只有先帝和太子才会纵容卫策和他女儿,而她现在一个靠山都没有,偏偏那议政殿里坐的还是最不待见她的人。 金銮殿为上朝议事的地方,而上朝之后部分官员会离开,一部分会留下来在议政殿处理政务,如今他们就是在议政殿等着穆九。 穆九去的时候里面还在议论纷纷,最开始是卫国公提了要找穆九寻回卫策遗体安葬,然后就有人提出疑问,穆九回来之后闭门不开,态度嚣张,万一她拒绝呢? 然后这里就炸锅了,一个一个义愤填膺,怒气冲冲,数落穆九不懂礼数、蔑视燕帝、嚣张残忍什么的,就这么一会儿,他们已经给穆九罗列了几十条大罪状,不知道的还以为穆九挖了他们家的祖坟呢。 “叩叩......”大门被敲了两声,没人听到,然后‘碰’的一声,两扇门重重的撞在一起,这下所有人都听到了,齐齐转头看过去,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红衣姑娘,以及她旁边正缓缓把脚收回去的卫金,很显然,刚刚那一脚就是他踹的。 还没等他们指着卫金骂出来,穆九拿着尚方宝剑迈步走进来,目光含笑幽幽扫过众人:“挺热闹的嘛,诸位大人有何高见,不如说出来我也一起听听?” 第181章 你要的王法 一群人一开始还没认出穆九,毕竟八年不见,就算以前也没见多少,卫策护得紧,又经常带在身边,他们总共也没看过几次。 而当他们看到穆九那张跟卫策有五分相似的脸,额头金凤抹额,以及手中的尚方宝剑,那里还能不明白她的身份? “你是卫殊?” “长得跟卫策很像,应当是卫殊无疑了。” 确定了卫殊的身份,一人突然喝到:“你为何不在殿外等候?如此嚣张的进来,还有没有规矩了?简直目无王法?” “我目无王法?”穆九轻笑:“那这位大人应该是眼瞎吧。” 穆九手腕一转,尚方宝剑剑柄制止对方,剑柄上悬挂的盘龙玉佩泛着莹润光泽:“这位大人看清楚了吗?你要的王法。” “尚方宝剑......” 突然有人反应过来,双膝跪地:“万岁。” 因为燕帝还在里面坐着,不喊称皇上,但不跪也不行。 穆九都不等这群人跪完,迈步走进内殿,外面那群大臣站着,而里面的一些年迈的重臣却是能坐着的,燕帝坐在最中间的龙椅上,不到五十岁,正直壮年,一身龙袍坐在上手,无比威严,皇家天威,自然不是凡人能比。 刚刚在外面的声响他们也听到了,一群人目光都转向门口看着穆九走进来。 一般小姑娘要是面对着这么多当朝重臣以及天子威压恐怕早就吓破胆了,可穆九却走得非常悠闲,目光扫过众人落在那最中间的人身上,笑意更深,语气娴熟:“五叔,多年不见,你长得英俊了不少啊。” 众人:“......”真是个万万没想到的开头。 便是燕帝景舜也愣了一下,忽而笑开:“你这个小滑头,居然打趣起朕来了。” 一个自称刻意咬重,似是在提醒什么。 穆九倒是很上道,双手在前作揖:“卫殊参见皇上,皇上吉祥,这次回来,舟车劳顿,身体不是那么利落,那日路公公去宣召,我也就推了,想着好好准备再来面见天颜,不知道这路公公回来可有跟皇上解释清楚?” 路公公:“......”他当时连大门都没进去,解释个屁啊? 然而穆九就是个睁眼说瞎话的,闻言还假意叹气一副伤心的样子:“看来是没解释清楚了,不过没关系,我可是给五叔带了不少好东西。” 燕帝挑眉:“哦?还给朕带了礼物?” 大概所有人都觉得穆九会拔剑给燕帝刺过去呢,居然还送礼,这脑子秀逗了?还是认清现实准备拍马屁? 带来的东西在车上,早就让宫人去搬了等在外面,十个宫人排成两排,每人手里一叠高的盒子,不过只打开了最上面一个。 “当年我爹失踪,我追着他去,找了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不过也并非一点儿收获都没有,诺,雪域的雪莲,十三个品种的雪莲,每样都有一朵,昆仑的人参,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四百年、五百年,千年的本来看见了,结果它跑了,就抓到一条腿儿,不好意思拿来给五叔看。” “还有这里,千年首乌,黑漆漆的一坨太丑了,所以给切了片儿,看起来还是丑,还有这雪燕窝、龙涎、天香草......” 一个一个盒子打开,没有一样是金银珠宝,甚至没有丝毫光泽,而且有些黑漆漆的看起来特别丑,可当穆九将那些名字一个个说出来,顿时让这群老大臣都瞪直了眼,这居然全都是千金难买的药草,有的时候求都求不到一朵,结果穆九这么一堆拿出来,怎么跟大白菜一样? “真的假的?” “这么多药材哪儿来的?” 一脸伸长脖子要看,却又满是怀疑不相信的样子。 “啪。”穆九将盒子盖上,冷着脸:“真的假的关你屁事儿,又不是送给你的。” 路公公拿起拂尘:“卫姑娘,大殿之上,不得放肆。” 穆九转头过去:“路公公眼神不好?我哪儿放肆了?” 她放肆的时候他还没见过呢,目光转落在燕帝身上:“五叔也觉得是假的?那算了,我都拿回去。” 燕帝看着那些药材,真的假的自有太医鉴定,况且这些都是奇珍药材,他还真不好说不要,但是她送什么不好,全送药材,故意的,想咒他? 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却还是得过得去的:“这么多年了,你这小性子还是没改,朕什么时候说不要了?难得你一片孝心,来人!” 路公公明白了,立刻叫人上去收药。 “慢着。”穆九抬手阻止。 燕帝皱眉:“又怎么了?” 穆九耸肩:“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情要跟五叔说清楚,这些药材都是野外寻得,我只知道它珍贵,药性如何也不懂,你最好让太医好好鉴定试用一下有没有毒,万一有个一差二错,您可别怨我。” 燕帝大概没想到穆九会挑明这样说,这明显就是把责任退卸得一干二净,日后谁也别想用这份药材来对付她。 燕帝还没说什么,卫国公却先跳出来了:“卫殊你太无法无天了,将毒性未去的药材送给皇上,到底是何居心?” 穆九斜他一眼:“去除药材毒性不是御医的本事吗?我要什么都干了,太医院的御医要来干嘛?话说国公爷一把年纪还在啊,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你已经蹬腿儿了呢?今日看到你如此矍铄,老当益壮,中气十足,显然身体健朗得很,我真是倍感欣慰。” 众大臣:“......”虽然这个场合不该笑,但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尤其是看着卫国公气得憋红了脸的样子,真是太有意思了,这卫家丫头的嘴,够毒啊。 卫国公气得差点儿一魂出窍二佛升天:“卫殊,你......你简直太嚣张了,老夫可是你二祖父。” 穆九点头:“嗯,分家了的二祖父,然后呢?” “行了行了。”燕帝打断:“卫殊,卫国公好歹是你长辈,不得无礼。” 穆九无奈摊手:“五叔你得讲道理,不是我不尊敬他,我看到他老人家活蹦乱跳的可高兴了,反倒是他好像看不惯我,明明八年不见,也没见怎么想念,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了,燕帝都没觉得自己脸皮可以厚到这个程度。 第182章 穆九在线胡扯 一个御史上前,身为官员最害怕的御史,拥有弹劾之权,时间久了,显得一张脸很是刻薄,目光犀利的瞪着穆九:“卫姑娘还是注意你的称呼,‘五叔’这个称呼可不太合适?” 穆九失笑:“难不成要我换成五舅舅?我这娘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喊舅舅不合适吧?况且五叔是皇爷爷让我喊的,怎么,皇上现在就不是我五叔了?” 御史大人疾言厉色:“当然不一样,皇上是天子之尊,万民敬仰,岂能如此不尊重?” 穆九说完倒是从善如流,对燕帝一拱手:“那倒是我的不是了,皇上恕罪。” 这滑不溜手的样儿,饶是燕帝也不好发脾气。 “你这个狡猾的丫头,朕恕你无罪。” 卫金站在二门外,可以清楚的看到听到屋内的一切,看着穆九游刃有余,听着她那气死人不偿命却偏偏让人不知道怎么怼回去的话,唇角勾起老父亲的欣慰,他家少主就是厉害,脸皮完全继承了元帅的厚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生可畏啊。 穆九:“......”可畏个毛线,这是赞美吗? 大概是怕穆九把话题带偏跑得太远,燕帝强硬把话题带了回去:“刚刚你说你爹失踪?这么说卫大元帅尚在人间?” “那是自然。”穆九说完叹口气:“当年老爹被奸细所伤,还中了毒,我就带着他去找大夫,结果却因为迷路分开,然后就没找到了,后来倒是寻到过消息,他好像被一位神医所救,但那神医喜欢隐居,便把他带到与世隔绝的地方去了,我这八年一直在找,到处深山老林的钻,挖了不少山里的货,可惜却一点儿老爹的消息都没有,这次回来,还想请皇上帮忙找找呢,我可想他了。” 燕帝:“......” 卫策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死的把握至少是九成,救回来绝对是不可能的,除非来个大罗金仙,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说了也不算。 而眼下他明明知道穆九是在胡扯,可他却没得解释,甚至都不敢质问,否则岂不是承认那杀手就是自己派的?知道真相却不能说,还得配合她演戏,这还真是憋屈得紧。 有了穆九的话,卫国公说的要把卫策尸体拉回来的事儿自然不作数,人都没死,拉什么尸体?况且穆九也不知道在哪儿,问她也没用。 质问穆九说谎?是,她就是说谎,明晃晃的说谎,他们这些人精谁看不出来,可人家说谎说的一脸认真,说得理直气壮,说得你都觉得那好像是真的,然后,还怎么去质问? 燕帝微微眯了眯眼,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侄女儿,呵......不好对付呢。 他不怕卫殊恨他想杀他,那样他倒是能光明正大的治了她,理直气壮,让人挑不着错处,那倒是好了,可偏偏穆九这幅纨绔子弟的做派,跟那滚刀肉似的,反而让他无法下手。 然后,穆九给燕帝讲了几个自己挖药材的趣事儿,比如会跑路的人参,会钻水的花朵,会吃肉的植物,会移动的大树,这些大臣们平日里尸位素餐,只知道怎么争权夺利,哪儿关心这些东西,尤其是穆九说的都是很新奇的植物,他们都没听说过,一个个听得稀奇都竖起了耳朵,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他们叫穆九来干什么的?忘了。之前想着穆九来了他们要怎么对付怎么指责的?忘了。 穆九怎么进去的,最后怎么出来,全身而退,反倒是这些大臣一个个还意犹未尽,想知道穆九讲更多神奇的故事。 卫金脸上的笑都快咧到耳后根的,这是他闺女儿,不对,是他少主,哈哈。 穆九完全不想看到卫金那二傻子一般的笑容,终于从议政殿出来,瞬间觉得全身轻松,刚刚进去她也有那么点紧张,但却强迫自己放松,而现在终于出来了,才是真的放松。 因为卫策的离开,穆九沉寂了一段时间,她也真想过不顾一切杀了景舜干点儿翻天覆地的事情的,但在府里住了那么多天,慢慢安静下来,她又找回了自己。 虽然她喜欢揍人,但直接拿着刀跟人干架可不是她的作风,她更喜欢阴谋,打打杀杀多不好,大家一起暗戳戳的干坏事儿,那才有意思,就看谁能笑道最后。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今天她可是把头开在这里了,燕帝至少明面上不会太过分为难她,毕竟收了她那么多的礼,至于暗处,那就各凭本事。 穆九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个人,步子瞬间停止:“卫金,那个人是谁?” 卫金看过去,表情也冷了:“户部尚书刘章承,曾经的太子长史。” 穆九就说眼熟,这人可是让穆九印象深刻呢,投靠景舜,出卖太子行踪,在行宫里安插刺客,最终导致太子一家惨死,而后一身鲜血惨兮兮的逃亡千里去卫策面前卖惨,将太子的一切细节告知,在卫策被从朝中赶回来之后,他还在军中义愤填膺煽动,怂恿卫策带着不知道在哪儿的太孙造反。 看似对太子忠诚无比,还怒骂卫策没有血性什么的,实则暗中拦截卫策发往朝堂的奏章,导致军饷延误,差点儿引起军中哗变。 当时景舜在卫策身边收买的人,多数都是刘章承一手操办的,真正的是一个非常出色且完美的奸细,让穆九都忍不住拍手称赞,想把他亲手剁成泥的那种。 在得知卫策中毒之后第一时间就跑了,穆九有派人跟着他,自然知道他混到了尚书的位置,不过多年未见突然见到有点儿认不出来而已。 “原来是他啊。”这么多年看来过的很滋润,那步伐走得很有大官的风范啊,穆九想了一下,突然大步朝他走过去。 卫金抬了一下眉,不知道少主想干什么,但跟着她去就行了,少主干的事情准没错,错了就收拾烂摊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卫策教他的。 只见穆九大步往前,眼睛望着天,然后走到了刘章承的面前。 路还算宽阔,但穆九两次挡在了刘章承面前,刘章承就不乐意了,当了多年大官,很有威严,怒斥:“这位姑娘是哪儿来的?怎么如此不知道礼数挡在本官面前?” 穆九鼻孔朝天终于舍得低头睨他一眼:“你谁啊?知道我是谁吗?这么跟我说话?” 刘章承大概许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嚣张的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了,而且还是个女人,气得笑出来,还没说话,却听得她道:“长得丑,笑得这么猥琐,本姑娘知道我长得好看,但我是你这种糟老头子能肖想的吗?” 刘章承被一顿怼,笑意僵在脸上都没反应过来,然后只见穆九拿着一柄剑劈头盖脸就朝她打了过去。 “哎哎哎......啊啊啊啊......” 第183章 欺人太甚? 穆九下手那是真的叫一个狠啊,开始刘章承还嗷了几声,后面就只剩痛苦呜咽,到最后痛到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啧啧,这画面......实在是不好让人看见,有损他家少主美好温柔的形象。 卫金下意识的替少主挡着,让她好打人,但这里到底是皇宫,到处都是禁军和太监,很快就有人看到了冲过来,可这里是空旷地带,虽然容易被看到,但有个坏处就是太空旷,看到很容易,但要走过来还是有点儿距离,然后等他们走过来,穆九已经打完了,刘章承已经趴在地上,死活不知。 “你们在干什么?这......这是尚书大人?你们怎打了尚书大人????” 卫金上前:“唉唉唉,各位兄弟别着急,我家主子教训一个不长眼睛的登徒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情?” 禁卫军统领眼睛都瞪圆了?尚书大人被打得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你居然说不是什么大事情,你特么多大的心啊? “走走走,都抓起来,本官去见皇上。” “我才不要去。”穆九甩甩袖子,一脸受了委屈怒气冲冲的样子,径自往外走。 几个禁军要去拦她,穆九直接把尚方宝剑横在面前:“你们今天敢拦我试试?” 卫金哥俩好的排着禁卫军统领鲁炜的肩膀:“统领大人可看清楚,那是尚方宝剑,我家主子刚刚受了欺负,心情正痛苦难受着,你何苦为难她一个小姑娘,我陪你去见皇上,这件事情我能说清楚,皇上一定能理解的。” “呜呜,啊啊......”户部尚书被人扶起来,鲁炜一眼扫过去,嗯,脸上什么问题都没有,但那身体软得更面条一样,一副被狠狠虐待的样子,这是能解释清楚的吗? 鲁炜倒是想抓穆九,但尚方宝剑让他不敢动,最后只能带着卫金和刘章承去见皇上。 卫金走在前面,率先一步去求见:“臣卫金有急事启奏。” 燕帝看着一群人都在讨论刚刚穆九讲的那些神奇的东西,心里正不满这些大臣被迷惑了,突然听到声音,卫金不是穆九的人吗?怎么回来了。 “宣。” 卫金走进来了,双膝跪地:“卫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有何事启奏?” 卫金刚要说话,外面传来声音 “臣鲁炜有事启奏。” 这一个两个的,燕帝不耐烦的抬手:“宣。” 然后鲁炜夹着面条似的户部尚书进来了。 燕帝顿时表情一变:“刘尚书这是怎么了?” “启奏皇上。”卫金拱手:“末将刚刚正是要说这件事情,刚刚微臣随少主出去,少主多年未归,难得来一趟宫里,就想逛一逛,结果才走出不到百米,遇上了这位大人,这位大人骂我家主子不知礼数,还用非常恶心的目光看着我家主子,笑得无比的猥琐,少主好歹也是名门闺秀,岂容他如此侮辱,于是就跟他动了手,打了他两下,哪儿曾想这位大人弱不禁风,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然后鲁统领来了,末将才知道这位是尚书大人。” “少主受了委屈,哭着出宫了,末将特意前来替少主请罪,刘大人所有的治疗和损失我们卫府全权承担,想要赔银子也可以,但还请刘大人能对我家少主道个歉,我家少主绝色倾城,但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刘大人就算再急色也得看看对象,别当我们卫家无人,谁都可以欺负。” 卫金一番话说得无比的顺畅且理直气壮,口若悬河把前因后果都说完了,愣是让人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话他们是听清了,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反应罢了。 穆九打了刘章承,可因为刘章承用好色的目光看着,然后也是因为不知道他是户部尚书才走的,而今不但请罪,还主动愿意赔偿,这可以说是相当负责,负责指挥却又要求刘大人道歉,理论上来说也没错。 看着刘章承似乎也就是身体虚弱,身上也看不出来伤,倒是不好说。 卫国公又跳出来了:“在宫里殴打朝廷大员她还有理了,简直无法无天,皇上,老臣觉得该把她抓回来好好管教一番,否则日后岂不是更加的放肆?” 卫金跪得工工整整:“国公大人此话未免有失偏颇,虽然您与少主隔了房,可到底还是一家子,你身为祖父,孙女被人欺负,您不但不帮忙说话,还横加指责,是否太过薄情?” 说完对着燕帝恭恭敬敬又道:“皇上若是要罚,末将这就去将少主请来。” 燕帝看着卫金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只觉得头疼,转头看向旁边:“鲁炜,你来说。” 鲁炜还蒙着呢,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吗? “末将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只是看到有人纠缠所以过去看看,当时尚书大人就已经躺在地上,卫姑娘似乎一脸难受,然后走了,末将就将其他人带过来了。” 燕帝看着那完全靠扶着的刘章承,皱眉:“刘章承,你来说。” 刘章承虚弱的抬头,身体的痛意让他说话都困难,不然刚刚卫金颠倒是非黑白的时候他就开口了:“皇上......你要为微臣做主啊,呜呜呜......她打微臣......这半条命都要去了......” 卫金拱手:“我家主子也就随便打了两下,也不知道为何刘尚书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也许是尚书大人身体不好,早有隐疾,不如请太医院为刘大人好好整治一番,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只要府上有,定当双手奉上。” “你别跟我胡扯......”刘章承气得指着卫金,却痛得手直哆嗦:“我这满身的伤就是证据,卫殊......卫殊她欺人太甚,她就是想报复我......” 报复什么?这里倒是有人知道的,但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刘章承回朝之后洗白过一次,很少人知道他曾经去了卫策军中,还干出什么大事,只知道他重新投奔燕帝,一步一步爬到现在。 所以这中间的曲折,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想来之后少不了人要去打听一下。 第184章 危险的想法 刘章承指责卫殊报复他,还把他打得满身是伤。 卫金没有说话,大步上前,鲁炜还以为他要打人,下意识挡了一下,却见卫金一把扒开刘章承的衣服,露出他老态龙钟苍白的身体,然后再次跪下。 不发一言,但大家却有眼睛看的,刘章承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嘶嘶......好痛,皇上,微臣没有骗人,微臣真的好痛啊......” 刘章承痛是真的,皮肉里碰一下都仿佛刀子割,可是人更相信眼睛看到了,他这身上根本没有伤口,这痛更像是装的。 路公公赶紧上前帮他把衣服穿上,别辱了皇上的龙目。 刘章承还在嚷嚷,燕帝挥手:“刘爱卿身体不适,送他回去好好休养。” 刘章承被带走了,卫金也告退,没有揪着说一定要让刘章承道歉,反正来日方长。 然后,这一出戏就落幕,疑点很多,但过程没毛病,刘章承是什么人,卫殊为什么要揍刘章承,很好理解,燕帝最清楚不过,就是刘章承说的,报复,可是......没有证据啊,反倒是人家理由充足,然后说得众人哑口无言,因为卫金带入得太快,以至于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以刘章承的德行是不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额,据说上个月刘章承还纳了一个妾室,妾室是他夫人娘家的小姨子,还是嫁人守寡的,结果被他相中,然后抬了姨娘,这样一说,他还真的是干得出这样的事情的人,所以......不冤啊。 刘章承:“......”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但他在知道对方是卫殊之后,也不好再大声叫嚷了,没见过卫殊的人不知道她的可怕,真正见过的,呵,哪怕当年只是一个小孩子也让人心发憷,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个户部尚书能跟拿着尚方宝剑的卫殊有一拼,这件事情还是让上头的人来好了。 今日因为身体不适没去上朝的上官御听到了宫里来的消息,捂了一下肚子,感觉更痛了,他该感谢卫殊没有当众揍他给他留了两分面子吗? ------ 至于搞了这么多事情的卫殊,嗯,她被碰瓷了,一个大美男,不过这样说不对,跟美人之间,那叫邂逅。 卫殊打完了刘章承就溜,把卫金丢在原地她是一点儿内疚感都没有,反正那货估计还很乐意处理这样的事情,不然一身本事没有用武之地说不定还更难受。 她不想坐那车撵回去,准备转角从另外一个门出去,结果却在转角处撞到了一个人,那人端着托盘,托盘里的奏折散了一地。 这场面......有那么点儿怪怪的。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捡东西,穆九赶紧帮忙捡:“抱歉。” “没事。”磁性醇厚的声音柔柔悦耳,仿佛一杯香浓的酒,浓郁醉人,说着捡完最后一本奏折站起来,露出的容颜,看着穆九:“刚刚是在下冒失,没能看到姑娘,还请姑娘原谅。” 这就是传说中能让人怀孕的那种声音,听得让人骨头都酥了,当然,能让穆九惊艳的原因,还有便是他长着一张非常出色的脸,这张脸,哪怕是见惯留下萧君夙绝世容貌的穆九也觉得甚是华丽,至少跟萧君夙有得一比,目光清正,眉眼柔和谦恭,一身文官官服,斯文中却有带着世族公子的矜贵雅致。 燕国人善骑射,男儿多英勇粗狂,贵族少年,哪怕是那些纨绔公子哥儿也是能上马一跑的,所以身上总是带着些外放豪迈的气息,而眼前之人却宛如楚国文墨世家里浸染出来的谦谦公子,在这燕宫里看起来很是别致。 “大人客气。”惊艳之后穆九回答。 对方微微一笑,拱手:“在下东方曜,不知姑娘......” 说到一半扫到穆九手上的剑,明了:“原来是卫殊姑娘,在下失礼了。” 东方家的人,燕国为数不多的真正的世代文臣之家,怪不得能有如此气韵。 “东方大人客气了,我现在有点事儿,告辞。”穆九笑了笑,对他摆摆手,转身朝宫门走去。 美人啊,赏心悦目,但看多了,也就那样,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越看越酸,何必呢? 穆九不免又想到了萧君夙,一别这么久,也不知道那人查到自己身份没有,要是查到了没来,那真的是个怂包了,若是没查到......啧啧,不如踢了算了。 天下美男如此之多,偏偏一脚踩进坑里,简直太亏了。 不过想一想自己踢了萧君夙,然后依照那人当初直接把她往地上揍的格调......抖一抖肩,不敢想,这真是个危险的想法。 美人如花,奈何带毒,所以,她还是觉得明光小师傅才该照耀她的人生,佛光普照,孤独终老,完美。 穆九走得很快,头也不回,因此她没看到在她身后,那个刚刚斯文俊美的翩翩贵公子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缓缓勾唇,矜贵斯文之气中染了邪气和靡丽,妖气恒生,妖冶无比。 明明还是那个人,明明还是那张脸,却仿佛瞬间换了一个魂。 一个书童模样的人走过来,恭敬弯腰:“主子。” 东方曜抬手,他赶紧去把托盘接过来然后快速消失。 东方曜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一身五品散秩大臣的官服,精致的眉眼里全是嫌弃,不过暂时也没有脱,转身走向了议政殿。 刚刚闹了那么就,燕帝也累了,此刻正在内殿休息,东方曜走过去,没有让人通报,直接进去,路公公等一干太监看了也没有阻拦,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东方曜拱手作揖:“微臣参见皇上。” 燕帝抬头看去:“爱卿怎么来了?” 东方曜直起身走过去:“刚刚路上碰到了卫家小姐,所以过来看看。” 卫家小姐,想来是卫殊了。 燕帝揉了揉太阳穴:“她啊,呵,来者不善,刘章承被她打了一顿,偏偏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朕也拿她没办法。” 卫殊这是打给他看呢,刘章承这个背叛者她自然容不下,而他这个燕帝,她肯定也容不下,不过她现在不能把他怎样,只能拿刘章承出气了。 第185章 东方曜 东方曜从容谦恭:“可有微臣效劳的地方?” 燕帝看着他:“那你倒是跟朕说说,这个卫殊,如何对付?” 东方曜从善如流:“那得看皇上想从卫殊身上得到什么了。” 燕帝想从卫殊哪儿得到的东西可多了,卫策的尸体,太孙的消息,三军大元帅的军旗和元帅大印,他们带走的那一万多的亲信士兵,以及......卫殊的命。” 东方曜虽然只是个五品大臣,但却是燕帝的心腹,连上官御都不知道的存在,专门帮燕帝解决一些麻烦又见不得光的事情,类似于楚帝的暗臣穆天尘之类的,不过他比穆天尘本事大了去了。 燕帝所想他几乎都知道,所以有些话不用说明,君臣之间自有默契。 “微臣可以为皇上办到,不过在这之前微臣得向皇上求一个人。” “人?”这语气听得燕帝来了兴趣:“你这莫非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燕帝想起前段时间东方曜对洛琼公主的病情极为上心,而上官家......“莫非是上官玉婉?” 上官家也就这么一个姑娘到了出阁的年级,是上官清婉的妹妹,可上官清婉嫁给了他哥哥东方启,他又娶人家妹妹,这还真是...... “非也!”东方曜摇头:“微臣要的是卫殊。” 燕帝表情骤然一变:“不行。” 态度坚决:“谁都可以,独独她不行。” 卫殊此人,决不能留,卫策离开之后,卫家军的主要力量几乎全部被带走,而剩下的几十万大军被他全部打散,但哪怕八年过去了,还是有不少人记得卫家军的风采。 而今卫策没有回来,但他亲自教导如同儿子一般的卫金却回来了,还有卫策嫡亲血脉卫殊,这两人足够凝聚卫家军,况且还有一个太孙,若是太孙还活着,这绝对是最大的威胁,他绝不能让卫殊活着。 都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上官御、刘章承,还有很多官员都是当年背叛了太子的人,而至今八年多,他都没有杀人灭口,就是为了防着他们。 虽然杀了他们就没人知道当年的真相,但替换上来的人他却难以分辨他到底是不是已经被别人收买,因此他只能留着这些人,他们视这些人为背叛者,而这些人害怕被卫殊报复,因此绝对不会背叛他。 他必须除掉这个后患,否则将永远处在他们给与的阴影之中。 东方曜能明白燕帝的想法顾忌,但同样,他决定的事情也不会改变。 “微臣逼出太孙,拿回皇上想要的一切,届时卫殊也就没了价值,皇上还忌惮她什么?” 东方曜说的从容,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 燕帝其实是相信东方曜的本事的,不过对于卫殊他还是觉得她邪门:“为何一定要她?” 东方曜轻笑:“皇上不觉得她这样的驯服起来才有意思吗?桀骜不驯、狡猾又聪明,这可比一般的猎物有意思多了,一寸寸击碎她的傲骨,看着她在我面前挣扎求饶,或者给她一个美好,然后亲手将它破碎,看着她绝望的样子,一定很美妙对不对?” 东方曜是个变态,燕帝早就知道的,他也没想过东方曜会对卫殊有什么感情之类的,这样的是人没有感情的,有也是扭曲的。 若真能找到太孙,又拿回他想要的,那卫殊的存在也就没那么重要,到时候被东方曜关起来怎么折磨,随了他又如何? 一山更比一山高,虽然卫殊很狡猾多变,但是东方曜......这才真的是个魔鬼。 “行,朕答应你。” 东方曜假惺惺的拱手:“微臣就先谢过皇上了。” 一个黑衣卫从后面走进来,单膝跪地低着头,低沉声音汇报:“启禀主子,属下失手。” 燕帝皱眉:“你做了什么?” 东方曜笑得人畜无害:“没什么,本来想给卫殊姑娘送一份礼,不过看来没送出去,就不说给皇上听了。” 东方曜告辞出去,没多久有人进来汇报,卫金出宫门之后遭遇刺杀,重伤,但却被救走了。 燕帝心口暗暗紧了紧,这个东方曜,还真是下手够快的。 “皇上。”路公公看着燕帝,欲言又止。 燕帝不耐烦:“有话就说。” 路公公叹口气:“皇上恕罪,奴才只是觉得这东方大人太过邪佞乖张,行事无忌,不受控制,让奴才觉得可怕......” 燕帝失笑:“你说的朕知道,不过朕现在恰恰需要这样的人,若都是那些中规中矩贪生怕死的臣子,那朕才该头疼了。” 那些肮脏见不得人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做,既然东方曜做得很顺手,为何不用? 当然,燕帝心里还有一段话没说,东方曜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所向无敌,但也有可能伤到自己,不过他总会找到掣肘东方曜的办法,等到解决了他的心腹大患再跟东方曜上枷锁也不迟。 东方曜出了宫门,抬头看了看大元帅府的方向,大家都是聪明人,燕帝想什么他岂能不知道?不过他并不畏惧罢了。 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找那个人,若卫殊是他要找的人,届时他会成为卫殊最强的刀,可若她不是,呵,他就会如对燕帝所说那般,将这个猎物寸寸击碎。 掩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抬起,一枚猩红的红宝石戒指璀璨夺目,他抚摸着上面的纹路,低头轻轻一吻,他有预感的,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唇角扬起璀璨的弧度,阴霾的心仿佛也见到了光明,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她,真好。 穆九先一步回府,没一会儿就听说卫金被人重伤,她急忙过去,华寅正在给他治疗。 “怎样?”说话间跨步进去。 华寅正在上药,伤口在后背和大腿,卫金疼得满身大汗,但却死死咬着牙根,平日里看起来像个事儿妈,此刻痛得青筋暴起的样子,倒是像个汉子了。 “伤得挺重,不过还能治。”华寅手上快速上药,头也不抬的回答。 最主要的是他这里的药非常的好,要是换了别人,这伤可得拿卫金大半条命了。 第186章 似曾相识? 清理、缝合、上药、包扎,一些列动作很快。 终于完成之后,卫金看起来还算精神,这么说来应该没有大问题。 “少主......”卫金想说什么,穆九挥挥手:“行了,休息你的,别操心那么多。” 穆九走出去,卫冰上来:“少主,对方一共三个人,武功在我之上,且路数有些诡异,用的是弯刀。” 在燕国用弯刀的多了去了,没有标志性的东西,要查可没那么容易。 “查一查,但查不到就算了,左右不过是那些人,不过景舜应该没有那么着急动手,保不齐是一些想要那人头邀功的,最近你们自己小心些,出府绝对不要落单。” 卫冰点头:“属下明白。” 对方袭击卫金,说不定就是试探,把她激怒了,等她为卫金报仇动用势力,到时候他们正好探清楚她的底,对付起她就顺手多了,现在燕帝和其他势力都盯着她,她才不会把自己暴露出来。 只要没出人命穆九就很看得开,男人嘛,哪儿有不挨刀的,只要不死,留条疤又是一条好汉,等卫金养好了身体,到时候自己扛着刀去报仇。 他们都是成熟的侍卫,自己的仇自己报。 穆九回了书房,找了个椅子躺着发呆。 小青鱼端着茶水点心进来,见穆九那表情,嗯,看不懂,反正挺古怪的。 穆九回神端起茶喝了一口,小青鱼才蹲下问:“主子今天进宫好玩吗?” 她还没去过皇宫呢,楚国的燕国的都没去过,当然,这大元帅府也非常豪华了,她也不羡慕皇宫的繁华,她最好奇的是今天主子进宫去干什么了。 “好玩。”穆九点头,能不好玩儿吗?尤其是揍了人一顿,好玩儿极了。 小青鱼眼睛晶亮亮,等着穆九的下文。 穆九看着她半响,突然放下茶杯,一副思索的样子:“今天我在宫里见到了一个美男子。” 美男?小青鱼好奇:“比侯爷还好看吗?”不对,现在该是王爷了。 穆九想了想:“各有千秋,不过看起来特别温柔斯文。” 小青鱼狐疑的盯着穆九半响,突然想到什么,一脸震惊:“主子,莫非你想红杏出墙?” 穆九:“......”嗯?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出墙了?再说,这墙都还没有呢。”她跟萧君夙八字都没一撇,出屁的墙啊。 小青鱼捏了捏自己的脸:“不是你说人家是美男子吗?哦......奴婢明白了,这叫移情别恋。” 这条鱼会的词语还挺多的,穆九敲敲她脑袋:“恋你个头啊,我想正事儿呢。” 正事儿?小青鱼表示怀疑,想美男子还能有正事儿?好吧,主子都十八了,也该出嫁了,想美男子也是正事儿。 穆九左手支着头,右手拿着糕点往嘴里送,想得入神:“这个人啊我总觉得感觉怪怪的,一时间又说不上哪儿怪。” “怪?”小青鱼不懂了,怎么个怪法?可惜她没看到那人,不然还能提主子出出主意。 今天跟东方曜遇到,前前后后也没有其他对话,怎么想也挺正常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东方曜有种让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她跟东方家没什么交集,小时候也没见过东方曜,哪儿来的似曾相识? 而且直觉告诉她,这感觉似乎很重要,至少是那个真相对她很重要,可偏偏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郁闷! 在府里待了一天,第二天穆九换衣服带着小青鱼出去晃荡,这些日子小青鱼都没出府,这丫头好奇心十足,都快要被闷坏了。 燕国的大街对穆九没什么吸引力,不过好久没回来,倒也不介意随小青鱼逛一逛。 小青鱼一个人在前面蹦,穆九跟微雪两人慢慢走,宫里的事情没有传出来,因此穆九打人的事情也没人知道,而穆九那日从城门口就坐车撵回去,这些人也没见过,因此认不出来,穆九觉得挺好的。 走了一会儿穆九有些累,准备找个茶馆坐一坐,还没进门,突然有人挡在穆九的面前,锦衣玉饰,一手撑着墙,一手撩开出前面的发丝,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穆九,故作风流倜傥:“这位姑娘看着面生,外地来的吗?这燕都这么大,你人生地不熟的,可需要小哥哥带你去逛一逛?” 这......是调戏了吧? 穆九挑眉,对面前之人笑了笑:“我倒是没想到燕都人居然这么热情,有些受宠若惊,微雪,帮我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那人没明白穆九的意思,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一个眼睛很漂亮的女子朝他冲过来,直接拎着他上楼。 “啊啊啊啊......” 男子被微雪一路扯上楼,明明是个姑娘家,却毫不费的把一个男人扯着走,然后直接抬起从栏杆往外丢,当然,没有真的直接丢下去,而是把他挂在了栏杆上。 “你放我下去?你居然敢这么对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一道笑意盈盈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多年不见,冯二公子别来无恙?” 冯旭没想到对方居然认识他,刚想怒骂让对方放了自己,却突然想到什么,震惊的转头看着悠闲靠在那里的人:“你是卫殊?” 穆九浅笑盈盈,好不漂亮,可冯旭却仿佛看到了恶魔的微笑:“我滴娘啊......” 一声绝望的哀嚎,那叫一个凄凉,好半响都没从这个打击中回过神来。 冯旭是冯国公府的二少爷,当今的皇后也姓冯,是他的姑姑,这几年他一直在燕都横行霸道,可以说得上是纨绔子弟中的头头了,当然,他也是从小纨绔到大的,就没正经过的时候。 冯国公府是国舅府,几乎没人不给他面子,不过,那是现在,在几年前,燕帝还没夺位,冯家也不是国舅府,他也不过是个国公府的小少爷,当然也很纨绔,除他之外还有还几个公子哥,一群人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儿,还仗着家里的势力为非作歹,所有人听到他们的名字都避之不及。 然而,偏偏出了个卫殊,他们在燕都人眼中是纨绔子弟,卫殊在他们这群纨绔子弟眼中那就是魔鬼。 这燕都那群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就没有没被卫殊整过的。 第187章 形象 卫殊小时候那叫一个漂亮,长得粉雕玉琢,却整天酷酷的板着脸,简直又萌又可爱,看得人心痒痒,不怕死的想去调戏一下,但他们根本连卫殊一根汗毛都没碰到,最后却被整得那叫一个凄惨。 小孩子被欺负了一般都是告诉大人,可卫殊没有,她直接欺负回去,她人小打不过,但是脑瓜子聪明,一个坑一个坑的给他们挖,然后看着他们跳进去,让他们痛苦不堪,却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人家卫殊有个宠她上天的爹,谁敢得罪她,他爹就去收拾谁的老子,然后他们回家绝对屁股开花,就算真的是她干了坏事,旁边还有一个愿意帮她顶锅的太孙殿下,谁敢跑到太子殿下面前去告状? 往事之凄惨历历在目,不堪回首,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好死不死又调戏了卫殊,虽然卫策已经不在,太孙也不知道生死,可就算只有卫殊一个也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啊? 听说卫殊回来了,他们这些天都提心吊胆,生怕碰上,没想到居然倒霉被他遇到,还看着漂亮想调戏。 当然,心里害怕不能表现出来,好歹他现在也是皇亲国戚,不能怂。 “卫卫卫殊,你把我放下来,我刚刚没有认出你来是我的错,但我姑姑可是皇后,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卫殊好整以暇的端着一杯茶靠在栏杆上:“我打你了?揍你了?还是欺负你了?我什么都没做,二公子想要下去我也没拦着,你请便。” 一副很好说话的客气模样,冯旭都要吐血了:“你把我挂在这里还说没怎样?我劝你快把我放下去,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我告诉皇后姑姑,她绝对饶不了你。”这威胁,真是一点儿力度都没有。 穆九摇摇头:“啧啧,我还真是害怕呢,微雪,还不赶紧把二公子放下来?” 微雪闻言立刻上前,一把将冯旭的衣服从栏杆上拔下来,然后往下....... “啊啊啊啊......”突然下降,冯旭吓得哇哇大叫,下一刻身体腾空,脚终于碰到了实地,却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按理说这才二楼,这点高度他就算跳下去也没事,可自己跳下去和被人丢下去是两回事儿,还是很怕的。 微雪没把人丢下去,而是把人扯了回来,冯旭抬头就对上穆九的笑,脸都僵了,还不如被丢下去呢。 穆九似乎心情不错,脸上一直挂着笑意,端着茶杯悠闲的看着冯旭,唇角上扬输,笑得那叫一个恶劣又邪气:“二公子坐在这里干什么?要我请你喝茶吗?” “不......不用了......”冯旭瞬间原地跳起来,衣服上的灰都顾不上拍,赶紧跑了。 冯旭这种纨绔公子出门自然不会是一个人,他去调戏穆九的时候其他人都看着,本想看一个姑娘被他调戏得羞愤不已的画面,却没想到人家突然间动手,然后冯旭被人挂栏杆上了。 依着冯旭的身份自然有人想上去救的,却听得他喊了一声‘卫殊’,然后瞬间所有人都缩回去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一点都不想被穆九问候。 刚刚这闹一顿,不少人都围观了过来,但看着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都夹着尾巴跑了,倒是没人敢围到穆九面前去。 穆九慢悠悠的喝茶看风景,桌前突然多了一个人,一身青蓝色长衫,长身玉立,银冠束发,五官精致,透着莹润的珠玉之美,将贵族的修养和气度完美诠释,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很舒服。 “不知在下可有幸请卫姑娘喝杯茶?” “东方大人今日不用上值?”来人正是东方曜。 东方曜已经自己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在下不过一个散秩大臣,就是个闲职,没那么多需要处理的事情,下衙早些。” 说完喝了一口茶,抬眸看着穆九,表情认真目光直白坦荡:“姑娘若是不介意,大可喊在下的名字,或者喊东方亦可。” 嗯哼~~!~~? 穆九眉峰微微上扬那么一丝丝弧度,这可就有意思了,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位大美男往她面前凑,她什么时候魅力这么大了? “东方?”穆九喊了声?啧,这明明就是个姓氏,喊出来还挺暧昧的呢。 东方曜以手抵在唇边,似是有些羞赧,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然后点头答应:“嗯。” “你今天出来做什么?怎么不多带几个侍卫?” 穆九:“逛街而已,带那么多侍卫做什么?生怕被人不知道我来了?” 说着目光转向东方曜:“你以前在东方家,莫非没有听过我的恶名?” 东方曜微微愣了一下,不自然的笑了笑:“听过,不过......传言不可信,在下相信你不是那般的人,不过是真性情罢了。” 穆九:“......”美男居然看着她害羞了,她想起了明光,那颗想调戏人的心瞬间就荡漾了。 穆九还没把想法付诸行动,小青鱼来了,提着大包小包自己买的东西,还有一坛子酒:“主子,这个酒可好喝了,我老远就闻到酒香,特意尝了才给主子买一坛回来。” 确实酒香浓郁,她还没靠近穆九就闻到了:“是蒙记酒庄的酒,那可是几百年的方子,贡酒来着,你倒是有点儿眼力劲儿。” 穆九说啥小青鱼都听不到了,她傻傻的看着东方曜,花痴得就差流口水,小碎步挪到穆九旁边:“主子,这这这......这就是你昨天说的大美男?” 简直超乎想象的好看啊,上次偶遇那个神仙大美男她没看到正面,但萧君夙的美她可是看得清楚的,面前的男人跟王爷站一起,估计还真有得比,怪不得能让主子记住。 小青鱼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她那嗓门就算压低了这么近也能听得清楚,穆九都看到东方曜有些尴尬的表情了。 穆九抬手压住小青鱼的脑袋,轻咳一声示意她闭嘴,给她这个主子留点儿面子,她还要自己矜持冷艳的形象呢。 虽然已经碎成渣了,但也不能完全不要啊。 第188章 藏不住的 只是一杯茶的功夫,分开之后穆九就回了元帅府,一路上小青鱼都还在为东方曜的容貌津津乐道,受穆九的影响,她也快要变成一条色鱼了。 穆九只是浅笑看着,一脸的懒散。 终于回到元帅府,大门一关,穆九一招手. 卫火快速出现在穆九面前:“少主。” “把东方曜的资料给我拿过来。” “是。” 穆九有专门收集资料的阁楼,不过不在元帅府内,卫火负责这一块。 等穆九进屋换身衣服吃点东西,卫火就将东西拿来了,半本书的厚度,东方曜的人生。 东方曜是东方家的四公子,嫡出次子,一直在东方家族地长大,描述得还算详细,但多是无用,跟一般的贵族子弟一样,他从小就在学习各种能力之中长大,从小体弱,斯文腼腆,二十岁之前从未离开过东方家。 而今他二十四岁,四年前跟随东方启来到燕都,被东方启举荐入朝,他并没有什么野心,安于现状,到现在也不过是个编外的五品散秩大臣,平日在宫里负责整理一些不重要的折子入档。 而卫火之所以会有他的资料,是因为他的哥哥是礼部尚书,而娶的还是上官家的人,否则就这么个五品散官根本没什么值得查的。 微雪察觉到穆九的异常:“主子?这个东方公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干净得很。”穆九将资料放下,虽然她看了资料,但有些事情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份资料是明面上的,东方曜掩藏那一部分她的人查不到,说明他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为何要来接近她。 穆九的人生很苍白,一般没事儿干的时候都是在晒咸鱼,所以如果有人想要接近她其实很困难,因此任何的接近都会显得刻意。 当然,冯旭那种不算,纯粹是他眼瞎倒霉撞上了,要他真对穆九有点儿算计和目的,也许她还会高看他一眼。 穆九的容貌算是漂亮的,用心装扮一下还能称得上绝色,可她对着自己的容貌没那么高的期望度,从未觉得自己可以靠这张脸让谁为她痴狂,不然当初她也就不会被萧君夙欺负成那样了,所以抛开了心中的那份自恋,理性的来思考这个问题,那就有意思了。 不是加密的档案,所以微雪可以看一看,看完之后觉得很平常:“主子是觉得档案有假?” 穆九摇头:“不是有假,而是查不到而已,别以为我的人无比强大,世界那么大,对手那么多,这很正常。” 当年她也在卫策身边,还是不是让卫策丢了性命,她很强,但对手也够强,她从不认为自己凌驾于一切,唯我独尊什么的,那才是可笑,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微雪想想穆九的能力,再想想她的对手:“可东方公子,看起来不像啊?” 能被穆九当成对手,那得多强大?那东方公子看着斯文矜贵,哪儿像是那种人? 穆九没再看那份资料,端起一杯茶,笃定:“大概叫本能警惕吧,遇到危险人物的直觉,虽然他已经极力收敛和掩饰了,但这样的人......我见得太多了,言行举止可以收敛克制,可藏在眼底的野心,藏不住的。” 这可是她的老本行,隐忍、温顺、客气、优雅、藏在一副看似完美无害的皮囊之下,不剥开,谁也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狼子野心。 这大概应该叫做同类之间的感应? “不过也不着急下结论,且看着吧,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第二天卫府送来了帖子,国公夫人送的,特意让穆九回去吃顿饭,说是多年不见想看看她。 穆九另外却已经收到了消息,老国公打主意,想让她交出尚方宝剑。 大概是那日见穆九拿着到议政殿,看完之后眼红了。 尚方宝剑一朝只有一把,赐予谁家,那是绝对的信任和宠爱,当年老国公是先帝之师,一生为国,峥嵘一世,却清正严谨,因此先帝登基之时将尚方宝剑赐予老国公,请老国公监督他做个明君。 老国公去世之后将之交给卫策,卫策和太子为此生至交,等将来太子登临大位,卫策也必定是定国大臣,拿着此剑最为合适。 然而那是卫策,卫策身为三军大元帅,虽然辈分低,到到底还有能力,可落在穆九这里,现在不合适,她一个女孩子家,谁会觉得她该拿着那把剑? 眼下这把剑最该放的位置就是卫家,卫国公自然不敢斩昏君杀奸臣,但只要拿了放在卫家祠堂,绝对能让卫家提升几个档次,光耀门楣。 卫国公跟他儿子两人在书房商量了许久,连穆九若是不交该怎么对付都已经想好了,就等着穆九上门。 明知是鸿门宴她是傻了才回去,穆九觉得卫国公就是闲的,靠着拍马屁存活到现在,优哉游哉活够了,就想找死,那她到不介意送他一程。 穆九招来卫冰,将一封信交给他:“送出去吧。” 于是卫国公没能等来穆九上门送剑,却等来了御史的弹劾,弹劾他公器私用,挪用公务,以权谋私。 其实到了国公这个位置,谁还没干点儿自私的事儿?天下乌鸦一般黑,哪儿有谁真的出淤泥而不染? 可这种行为是很正常的事,若是被御史抓到弹劾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皇帝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尤其是他已经很厌恶卫国公了,于是卫国公被停职,罚奉一年,而牵连的一些官员被罢免。 还没等卫国公从被弹劾受罚中回过神来,他儿子,卫国公世子卫振养外室的消息被他夫人杨氏知道了,不但养外室,还生了一双儿女,杨氏知道消息没有声张,而是偷偷去找,确定之后直接将人抓回了家里,人赃俱获,当堂对质,卫振百口莫辩,杨氏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出意外,第二天卫振上朝也被弹劾,父子两人一起被怼。 第189章 东方曜求见 杨氏的娘家可是刑部尚书,她是杨尚书的嫡长女,虽然成亲的时候父亲只是个五品郎中,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杨尚书得知自己女儿居然受这样的委屈,当天就带着妻子去了卫家主持公道,第二天更是在朝上跪求皇上让他依法办事,竟是要杖毙那个外室,将一双子女贬入贱籍。 杨尚书掌管刑部,这些自然是根据刑法来的,用的是最重的,却也没有超出法度,不然他自己也会受影响,而他素来严肃刻板,刚正不阿,嫉恶如仇,遇到这样的事情,比如会死磕到底,未来又得闹了。 穆九要对付的人很多,但卫家一直没有出现在她记仇的本本上,不是因为她不对付他们,而是太容易了。 卫家男人的血性似乎都遗传在了大房一脉,二房就剩个怂和贪,明明是世袭的武官勋爵,这些年他们却走这文官谄媚的路子,贪生怕死,偏偏还贪婪权势,什么都要。 不要脸的跪捧着燕帝,就算得了些好处,可因为自己没本事,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早就成为了其他家族的笑柄而不自知。 而他们私下里那些东西,穆九也早就摸得一清二楚,想要对付他们都不需要她出面,况且这样的程度,说是敌人都是对她的侮辱。 不过怎么说也算是一件事情,差不多也该下一个了。 穆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放下,起身去看卫金。 卫金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伤口结痂,不过因为伤口很深,不能乱动,因此要多在床上躺一段时间。 “少主。”卫金看到穆九想要起身,穆九摁住他的肩膀:“躺着吧。” 卫金顺势躺下,看着穆九:“没能为你做什么,我却先躺下了,还真是羞愧。” 穆九微微勾唇,挑眉:“我看你是闲的,胡思乱想什么。” 卫金笑了笑,随即有点儿担忧的问道:“卫家那边暂时忙不过来,但迟早会为难于你,不如一劳永逸?” “你想太多了。”穆九斜靠在椅子上,姿态慵懒:“虽然我很讨厌那家人,但好歹是老爹的宗亲,还供奉着先祖,不会做得太绝。” 卫金失笑:“那还是我想得狭隘了,之前他们那么对元帅,我以为你会毁了他们的。” “那你还真是想错了,我是那么不容于人的?”穆九拿了个杯子在手中把玩:“不过两只蹦跶得欢快的猴子罢了,杀还是不杀,区别不大,只是有点碍眼,找个机会给点儿教训,留下两个识趣的,就当给老国公面子。” 不必要的人命她也不想沾染。 当然,卫国公他们应该庆幸只是贪图荣华干了些落井下石的事情,若是他们的手里沾染了一滴卫策的血,她也不会让他们活着。 穆九把茶杯放下,看着卫金:“虽然我们准备了很多,但景舜到底掌权这么多年,且还算有个帝王的样子,就算要做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况且他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这将会是一场硬仗,你先把自己养好,关键时候可别给我掉链子。” 卫金点头:“这点你放心,一定不会。” 卫冰从外面走来:“少主,东方曜求见。” “东方曜?”卫金现在对这人印象不深,不过他知道对方是个长得非常出色的青年男子,不太明白东方曜怎么会来找穆九。 穆九对他眨眨眼:“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我这人明明那么坏,却还是有眼瞎撞上来的,有意思吧?” 卫金无语的扯了扯唇角,穆九已经起身往外面去了。 他的少主对自己的误解还不是一般的深,她要坏......呵,不知道多少人愿意匍匐下来做她的宠臣只为求她一丝柔情,可惜,这人嘴上花花,却克制得很,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她破例,之前倒是听说她跟楚国那个王爷关系有些眉目,可回来这么久,不闻不问,不提一句,也没有半点分割之后的相思,好似完全没有那么一个人般的,感觉还真是无情呢。 卫金几人虽然都是男子,他们奉穆九为主,以她为尊,愿意献上所有的热情和鲜血,但独独不能有非分之想,有也会自己掐断,不给任何希望,这是当初他们成为穆九护卫只是卫策对他们的警告。 这么多年,他们守护者穆九长大,卫策把他们当徒弟也当孩子,而穆九就是他们唯一的妹妹,是他们共同守护的存在,而穆九也很强大,比他们更加聪明强大,天生的上位者,他们爱护她也敬畏她,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妄念,他们更愿意守在原地,代替卫策守护她一辈子。 不过他们没有妄想是一回事,但穆九......是否也太过冷淡了? 她对旁人从来都是冷漠,便是他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似乎也能维持距离,不是说她绝情无情,而是她仿佛在自己的周围竖了一个屏障,谁都靠近不了,不,有那么一个人靠近过,那就是卫策。 她跟卫策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才想一个有血有肉的小孩子,可卫策如今没了,她仿佛又变回去了,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总是没有实感,碰触不到,也无法真正的温暖她。 他很心疼这样的穆九,若是可以,他希望有个人能碰触到她。 ----- “卫姑娘,冒昧来访,多有叨扰。” 东方曜拱手做礼,谦谦君子,温和端方,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一道醒目养眼的风景线。 穆九抬手请他坐下:“没什么,不过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东方曜对自己的随从招了招手,立刻有人端着托盘过来,托盘上盖着金色的布,揭开之后,是两坛子酒。 “这是七十年的红颜醉,那日见你对酒似乎很有兴趣,刚好得了些酒,就挑了两坛子给你送来,就是不知你是否会喜欢。” 东方曜拿过一坛子,抬手直接开封,一股子酒香就飘了出来,浓郁醉人,有着花瓣似的芬芳,果然酒如其名,穆九的酒虫瞬间就被勾出来了。 “这可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居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190章 唉哟,简直了 卫冰上前接过两坛子酒然后退回穆九身后。 东方曜看了卫冰一眼:“这位可是卫家小将?” 穆九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卫家军都已经散得七零八落,何来的卫家小将?不过是我的一个护卫罢了。” “卫家军之风采众人有目共睹,只是......”东方曜微微顿了一下,似是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题,立刻打住:“你平日里在府上做什么?” “睡觉、看书、遛弯儿、荡秋千。” 还真是枯燥又单调的日子,东方曜看着穆九,想了想:“我虽然有官职在身,不过经常也是很闲的,明日正好无事,不知道在下可有幸邀请姑娘与我一同出游?” 穆九兴致缺缺:“去哪儿?” “燕都周围有不少地方可有去逛,不一定要去哪儿,随便走走,也许会有意外的发现,总比窝在家里有意思。” 她就喜欢在家躺咸鱼呢。 思考了一会儿,啧啧,美男相邀,不好拒绝,她这德行自我唾弃那么一会儿,点头:“可以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对于她的答应东方曜很是欣喜,不过很有礼的克制了点:“那明日一早在下前来接姑娘,希望你不会觉得唐突。” 穆九轻笑:“指不定别人会觉得是我占了阁下的便宜呢。”毕竟是个大美男,而她可没什么好名声。 穆九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东方曜的脸上,那意思真是毫不掩饰。 东方曜微微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很有礼貌的告辞。 等人走了,小青鱼摇头:“啧啧,主子,这东方公子也太完美了吧?这才是追求姑娘该有的样子啊。” 想想之前侯爷怎么对主子的? 阴险算计主子被送上门做妾,几百个弓箭手,杀气腾腾的逼主子就范,然后又是追杀又是动手,还有各种算计冷脸,那是追求?那简直是在找死。 对比起来,东方公子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追求者,看着刚刚被主子调戏一下就不好意思的样子,唉哟,简直了...... 抬手拿了刚刚的酒倒了一杯,入喉浓烈,后劲绵柔,唇齿流香,果然是好酒。 看着小青鱼立场完全倒戈的样子,穆九抿唇笑了笑,意味不明。 ---- 第二天一早,辰时刚过东方曜就来了,不算早也不算晚,但对穆九来说还挺早的。 一身冰丝兰绣玉兰花的衣服,穆九穿上之后总觉得是绿的。 “蓝色。”小青鱼非常笃定的告诉穆九。 穆九穿上转了一圈:“硬要说蓝有点儿牵强吧?怎么看都像是偏绿色。” 小青鱼不服:“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布料,冰丝兰,多雅致的颜色,主子穿着最好看了。” 大概是嫌弃穆九的审美,最近她的衣服都是小青鱼和微雪在准备,只要不是纯白的,穆九没什么意见,反正怎么穿都差不多,不过这个颜色她真很想抗议一下,可惜,好像没什么效果。 燕国的头饰并没有楚国那么复杂,都不需要盘太多的发髻,最喜欢的是玉冠竖起来,插簪子戴抹额。 为了配衣服,特意选了一直玉兰簪子,因为穆九不喜欢白色,这簪子是带一点儿绿的。 穆九斜了小青鱼一眼:“你故意的吧?” 小青鱼一脸无辜:“主子,这簪子不是很好看的吗?雕刻得多精致啊?” 穆九给她一个白眼,她已经一身绿了,拒绝头上再有,拿了自己雕刻的阴雷木簪:“用这个。” 小青鱼看看那簪子,雕工一般般,好在洽了些银丝,看起来也还不错,最重要这是主子自己雕的,不能嫌弃。 戴上簪子,配一套纯银兰花抹额,嗯,也很漂亮哒。 等穆九准备好出门,在正堂看到东方曜,东方曜穿一身浅蓝色锦服,好像之前两次他也是穿蓝色,不过花纹和样式不一样,所以小青鱼今天会给她找这么一件兰色的衣服可见并不是偶然。 这小丫头居然心思不纯,该打,所以说,这衣服绝对绝对是绿色的。 “东方。”穆九做好心理建设,大步走进去。 东方曜转身看过来,看到穆九之时眼前一亮:“殊儿这番打扮看起来很精神,非常漂亮。” 这么直白的赞美,啧啧,她这老脸都不好意思去计较他那个称呼了。 “走吧。” 两人一起出门,坐的是东方曜的马车,穆九没带丫鬟,但卫火和卫冰骑马跟在后面。 穆九没什么想去的地方,由东方曜做主,第一个地方是茶楼。 “这里的早点和清茶非常的不错,殊儿可有用早餐?” “吃了点。” “那也不妨,这是新开的铺子,茶点非常不错。” 穆九不曾来过,东方曜点了好几样,穆九倒也不客气,挑挑拣拣还吃了不少。 东方曜修养很好,不会为了热气氛故意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两人安静的吃着东西,偶尔说一两句,恰到好处也不会让人尴尬。 用完早点,两人就没有用马车,而是步行,这条街不是最繁华的,街道也稍微狭窄些,可就是这狭窄的巷子里才是人生百态,才能看到更有意思的东西。 两人并肩而行,东方曜一路给穆九介绍些比较偏门有趣的地方,就算偶尔不说话,就这样走走,这气氛也是非常的不错。 “殊儿。” 穆九面前突然多了一样东西,是一只白玉雕成的猫儿,白白胖胖,憨态可掬。 “送给你。” 穆九倒是有些意外,刚刚路过一个玉雕铺子,她确实多看了一眼,但随即就转身走了:“你居然买下来了。” 明明一直跟她在一起,居然买东西她都不知道,啧啧,这男人要是想追一个女人,那才真的是灾难,根本就让人招架不住啊。 穆九倒也没有矫情,伸手拿了过来,把玩了一下放进荷包里,不过在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杀气? 猛然回头看去,只看到了平常的街道,没什么奇怪的,错觉? “怎么了?”东方曜疑惑的看着她。 “没什么。”穆九双手负到身后,敛了敛情绪。 第191章 遇袭 两人走了一段路,穆九才道:“这条街快逛完了,接下来去哪儿?” 东方曜想了想:“殊儿可会弹琴。” “会一点儿。” “那我们去前面的琴行,正好我也想买一把古琴,请你帮我参谋参谋。” 穆九对这些没所谓,只是临走之时又往后看一眼,什么都没看到这才作罢。 等穆九他们走远,一处偏僻的阁楼上,窗户缓缓打开,一个紫衣华服的公子探头出来看了看:“人走了。” 回头看向屋内,一道玄色的身影坐在茶桌旁,上半身被帘子遮住,唯有手以下能看到,玄色锦衣暗纹流动,墨色生花。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握着茶杯,半响没动,等他缓缓移开手,那茶杯没了支撑,瞬间四分五裂。 “啧。”北霜饶有趣味的挑了挑眉,用肩头撞了撞旁边当柱子的面瘫西归:“主子这反应,认真的?” 西归懒得给他表情:“不认真能千里迢迢赶来?” 他们昨天就到了,结果主子近乡情怯,不敢去找穆姑娘,然后今天遇到了,却是穆姑娘跟别的公子一起结伴游玩,那心情......算了,他没体会过,不懂,不过反正不会很美妙就是了。 北霜容貌偏斯文柔和,带着点儿商人的圆滑和精明,看起来跟西归他们风格完全不一样,也更加容易相处。 他抱着双手:“卫殊是大元帅独女,虽然卫策不在了,但大元帅府的底蕴还在,卫殊还有亲兵,有尚方宝剑,据说当年大元帅的三军大印也在她手里,当年她到底带走了些什么,很多都不清楚,但她敢独自回来,定然是底气十足。” “虽然燕帝跟她关系不可能好,可这改变不了她的出身,三军大元帅卫策的独女,还有先帝加给她的那些尊荣,虽然没有郡主封号,却已经超越贵女,无法超越的独一份,还有她本人的容貌也是难得的绝色,就冲着这些,有男子对她倾心也不奇怪,不过到底是倾心她的人,还是为了她的那些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刚刚那个男人乃是礼部尚书东方启的弟弟,燕国大族东方家的嫡次子,虽然官职不高,却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且家世非凡,是燕都不少姑娘的梦中情郎,不过他据说身体不是特别好,深居简出,闲散惯了,真正见过他的人倒是不多,之前跟他有关系的姑娘大概就只有上官家的,因为他嫂子是上官家的人,因此稍有往来,除此之外倒是很洁身自好。” 北霜只是很客观的分析情况,说完之后感觉空气瞬间又冷了不少,忍不住搓搓手臂,这外面是个美好的艳阳天,怎么这屋里冷的胜过寒冬霜雪? 他说错什么? 西归倒是能理解北霜心里的迷惘,以前的主子冷漠桀骜,就跟现在这状态差不多,没见过主子为了穆姑娘变得奇奇怪怪的样子,当然不明白主子现在这幅状态其实是在吃醋嫉妒。 放之前,搁谁也不相信萧君夙会干吃醋这样的事情,只能说,一物降一物,主子之前对那些姑娘有多么残酷,栽倒在穆姑娘手里就有多么凄惨,因果循环,咳咳......算不算报应? 当然,西归也没多少幸灾乐祸,他比萧君夙好不到哪儿去,主子喜欢穆姑娘,好歹能光明正大的追,而他......好像更可怜啊。 两个侍卫在这里胡思乱想,却不知那里坐着的某人心里早已经挂起的狂风暴雨,穆九虽然一直掩藏着真实身份,但她却没有掩藏她的性情,贪吃、贪睡、贪杯,整个人懒懒散散,仿佛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可唯有一点能让她整个人精神百倍,那就是.....美色。 穆九可不止一次为他这张脸痴迷,她也直言不讳,喜欢他就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长得好看,而现在,她是找到了另外一个好看的了,所以将他抛之脑后了吗? 西归:......大概想破脑袋他们也想不到,主子吃醋的内容居然是这样的。 “主子,现在咱们要追上去吗?”北霜询问,再不去人都不知道走哪儿了。 帘子后的某人一动不动,半响才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不必。” 现在追去干什么?气死自己吗? 不过他们虽然没有追去,穆九他们也没逛多远,因为遇到了刺客。 穆九跟东方曜去了琴楼,刚刚上楼看琴,楼下就传来打斗声,快速推开窗户看去,只看到几个黑衣人把卫冰和卫火堵在后面的巷子里,卫冰遭受攻击最多,已经受了伤,两人武功不错,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杀掉。 黑衣人,手持弯刀,这是上次对付卫金的人,现在却来对付卫火他们。 穆九并没有立刻出去帮忙,而是等到卫火都快要撑不住了,这才直接翻窗而出,快速跃过去,一脚踢在其中一人的头上,快速躲过弯刀,狠狠的一刀切在那人后背,一脚踩在墙上,飞身一转袭向下一个人。 卫火本来还有些吃力,突然看到穆九来了,他没觉得欣喜,只觉得愤怒,他们明明是护卫,却无能到要主子救他们,简直无能至极。 瞬间身上的内力燃烧到极致,身影加快了两倍,赶在穆九之前收割了两个人的性命,背对着穆九,沉声道:“少主,这里交给我。” 卫冰也拿着刀站直,目光狠辣:“还有我。” 他已经被主子救过一次,若是再救一次,他都没脸去见兄弟们,况且若是让穆九染了人命,他们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穆九能明白他们的想法,倒也没有坚持,一跃落在了后方,看着两人将剩下的三人解决。 “嗖。”一直暗器破空而来,穆九手中的弯刀一甩“铿”,暗器撞在刀身发出沉闷的声音,可见暗器的迅猛和力量。 卫火瞬间辨别了方向就要去追,穆九喊住他:“回来。” 卫火瞬间心口一紧,明白也许这是对方的陷进,吸引他离开,然后好对主子动手,赶紧回来,扫了眼地上的尸体:“主子,我让人把这些尸体带回去。” 穆九摇头:“带尸体回去干什么?对方来得这么明目张胆,想来也不会留下标志性的东西,你将人罢了搜一遍,若是搜不出什么,就将人扒光挂到城楼上去,会有人帮你查他们到底什么身份。” 燕都死人了,京兆尹和刑部自然会接管这件事情,最先就是弄清楚几人的身份,然后寻找死因。 “属下明白。” 他们的人有的离得稍微远跟着,卫火放了信号,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快速将地上的人拖走,顺便将痕迹也擦得干干净净,这几人的死不能跟主子扯上关系。 第192章 找到你了 穆九深吸口气压了压心口因为见血而升起的烦躁,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二楼窗户看着她的东方曜。 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飞身直接跃上窗口,站在窗沿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东方曜,眉眼含着危险的笑:“刚刚都看见了?” 东方曜面色有些苍白,愣愣的点了一下头,居然承认了。 “呵。”穆九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刚刚不甚见到血的手背,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再次落在东方曜身上,又变得不正经,笑得邪气又邪恶:“那你就不怕我把你灭口了?” 东方曜没有逃避,目光直直的看着穆九:“你不会,今日我相邀你出来,我若死在这里,你难逃干系,殊儿,你相信我,我不会说的,况且是他们想要杀你,我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只是......你就不怕被别人知道吗?” “谁?燕帝?”穆九轻轻一跃落在地面,浑身的邪肆不羁,跟平日里看到的样子仿佛变了一个人:“相信我,他比我更不愿意别人知道。” 她得罪谁都不怕得罪燕帝,相反,燕帝应该更怕别人怀疑他想杀卫殊灭口。 穆九体内的功法折磨她,刚刚她给人开了那么大一条口子,鲜血飞溅染红了她的眼,还有后面一个个倒在她面前的,心口闷痛,极为不舒服,她转身背对这穆九不想让他看出什么异样,因此也没看到东方曜定在她后背的目光灼灼近乎痴狂。 找到你了,我的主人。 除了她,没有人有这样的气场,也没有那个女子能如她这般桀骜邪气,张扬肆意,哪怕没有完全确定,更没有她亲口承认,但他知道的,她就是。 镌刻进灵魂的人,哪怕换了容颜他也会认得。 前世今生,两生两世,除了他,谁还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少主。”卫火收拾好了外面进来,还带着另外两个人,他们一起护送穆九回去,虽然很奇怪那些杀手为何是先冲着他们去,但不管什么,穆九的安危都是最重要的。 “嗯。”穆九点点头,转身看了眼东方曜:“东方你慢慢选琴,我先走一步。” 不等东方曜回答,穆九已经走了,出了门拿了两颗清心丹吃了,她今日并没动杀心,本该没什么的,但上次对华寅动了杀心,差点就要了他的命,这才留了些隐患。 这坑爹的功法,迟早被坑死,这绝对是最冤的死法,没有之一。 穆九心情不好,走得很快,而在她离开视线的那一瞬,门内的人瞬间变了一张脸,刚刚还温润雅致,仿佛秋水润玉般的男子,瞬间被黑暗的气息笼罩,压抑、暗沉、诡谲莫测。 一道黑色的影子悄然来到他身边,单膝跪地,无声无息。 若是穆九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因为那地上那人,跟刚刚死在外面的人竟然是同样装扮。 “一个个没用的废物,还要靠她来救,有什么资格待在她的身边?”温柔的声音一如往昔,可暗藏的语气却带着浓郁的杀意戾气。 她的身边只能有一人存在,那个人便是他,他会不惜一切,完成她所有的愿望和想法,唯命是从,为她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其他人都该死。 “把他们都杀了,一个都不留。” “是。” ----- 穆九带着人回府,那边萧君夙也收到消息,穆九被刺杀,因为那些人离得远,只看到穆九走的时候似乎情绪不太对,是否受伤并不清楚。 那人刚刚汇报完,之前还坐在原地不动的人瞬间消失,像风一样刮了出去。 北霜惊愕的拂了拂自己被刮乱的发丝,看着西归:“主子这是干嘛去了?” “谁知道。”西归话落,一言不发跟上去了。 北霜看着瞬间空荡荡的地方就疑惑了,主子跑那么快,西归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能追得上? 事实证明,西归是追得上的,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他去了哪里。 穆九回了府邸,直接将人交给华寅,华寅刚刚才治好卫金,现在卫冰接上,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他闲着。 卫金听说穆九遇刺,吓得都顾不上伤口爬了起来:“少主可有受伤?” “他们还伤不了我。”穆九看他一眼,烦躁的皱眉:“你起来凑什么热闹,给我躺回去。” 卫金看穆九没事儿,这才安心的躺回去,询问卫冰的伤势:“老六如何?” “挨了一刀,伤口没你深,但比你倒霉,刀上有毒,处理起来会麻烦些,要吃些苦头。” 卫金叹口气:“那也还好,没让主子受伤就好。” 少主金贵要娇养,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掉,但他们这些人没所谓,挨一刀,只要不死就不是大问题。 穆九身子往后一靠,嗤笑:“你可别会错意了,他可不是为了保护我而受的伤。” 说着歪头看着卫金:“最开始伤了你,现在又伤了卫冰,明明我就在不远处,他们却去围攻我的侍卫,你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你们来的?” 卫金面色一凛,明白了:“他们是想杀了我们,削减主子的势力。” “他们看得见的也就只有你们了,而我若是重整卫家军,必定少不了你们几个,与其杀了我让你们乱起来,不如将你们杀了,我成了光杆司令,岂不就由他们搓圆捏扁?” 穆九冷笑,目光懒散,桀骜中透着邪气:“还真是沉不住气,传令给卫水他们,小心些,别死了,我可没空去救他们。” 卫金点头:“属下明白。” 穆九抬手将又想起身的他压回去:“好好养你的伤,慌什么?现在才刚刚开始,别自乱了阵脚,等我弄清他是何方牛鬼蛇神再灭了他也不迟。” 自信从容、冷静睿智,毫不畏惧,这就是他们的少主,年纪虽小,却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且佩服。 穆九去看了卫冰,拔毒过程痛得哇哇叫,看到穆九去了立刻忍着,那倔强的样子着实委屈又可怜。 穆九叹口气,索性走了,让他叫出来估计还能好些。 第193章 穆九生气 去处理尸体的人一身伤痕的回来,尸体被劫走了,他们追去却什么都没追到,反而死了三个人。 穆九揉了揉眉心:“好好安置,最近注意警戒,他们定会再来。” 转身往回走,本就烦躁的心里更加不舒服,虽然知道回来这条路定然会血雨腥风,可这日日见血的还是让她不舒服,一半是因为这功法,一半是她的心情,她并非嗜杀之人,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染上人命,可有些事情,由不得她...... 一道黑色的影子无声落下,悄无声息的隐在黑暗之中,待穆九走远,才悄然跟上。 穆九没有回自己住的院子,而是去了冰泉。 元帅府有一个天然的泉眼,在府内形成一汪小水潭,潭水清澈甘甜,却常年冰凉,夏天是个非常不错的避暑之地,不过现在是初春,着实冰凉。 穆九走过去,直接一跃坠入潭中,潭水森寒刺骨,纵使有内力护体也让她差点儿痉挛,游了两圈才缓和过来,整个人缓缓放松,然后漂浮在水面。 匆匆的脚步声走来,是微雪,看到穆九躺在冰泉里,顿时心疼极了,她手里端着干净的衣物,听说穆九来了这里她就知道她定然是下水了,赶紧去拿衣物过来。 “主子?” “嗯?”穆九虽然闭着眼,但脑袋却清醒,这么冷的水,想不清醒都不行。 微雪蹲在岸上,担忧的看着穆九:“主子先起来换身衣服吧,春寒料峭,就算有内力护体,这水到底太凉,染了风寒不好,对你的身体也不好啊。” “无碍。”穆九不以为意,她现在心情不好,就想泡泡,染个风寒算什么,大不了找华寅开两副药。 微雪盯着穆九看半响,突然也跟着跳下水了。 穆九睁开眼看着她:“你干什么?” 微雪抿抿唇:“主子,得罪了。” 话落瞬间点了穆九的穴,一把将她提上了岸。 穆九以为微雪只是想让自己起来,哪儿曾想微雪居然扶她坐下,盘腿坐在她的后面。 “微雪,你干什么?” 微雪双手运动内力,掌心贴在穆九督脉:“主子,我不想看到你日日受这功法折磨,虽然我这内力比你微薄太多,但能给你缓解一下也是好的。” 微凉的内力进入穆九的身体,沿着她的经络,寸寸安抚她燥热升腾的血气,微雪的功法是女子功法,属性阴凉,用来安抚穆九体内过去暴躁的正阳之气再合适不过。 穆九眉心一皱,径自运气,直接冲破了穴道,下一刻翻身拂袖,一掌将微雪掀入了潭中。 穆九强行突破穴道,受了些冲击,嘴里瞬间就有鲜血溢出,她很厌恶,但还是吞了下去。 她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在水中的微雪:“不自量力,自作多情,微雪...我是不是太宠你了?让你觉得自己可以肆意妄为,可以随便违背我的命令?” 微雪伤心得哭了出来:“主子,我......我不敢,只是主子这内力有损,奴婢也有责任,如今主子但凡动用功法都得受折磨,我只想让你好受些。”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穆九挥袖,一掌重重的打在水中,激起一片浪花,冷冷的看着微雪被浪花淹没,穆九负手离开:“自己去面壁思过,想不清楚,不准来见我。” 穆九冷着一张脸走了,也没有用地上微雪带来的衣服。 微雪在水中透心凉,可滚落的眼泪却是无比的滚烫,穆九生气的原因她知道的,她不接受别人牺牲自己为她的好,可她们都是愿意为了她牺牲一切,看着她难受,她也难受啊。 “呜呜......”微雪抱着地上的衣服,蹲在那里哭了起来。 主子以前从未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她知道自己错了,踩到了穆九的底线,可.....她并不是故意想惹她生气的,只是心疼她啊...... 暗影的角落里,一道影子仿佛不存在一般静静的看完这一幕,深幽的眸中有些疑惑,悄无声息的退后,跟随着离开的身影而去。 小青鱼看着穆九携着一身寒霜而来,吓得手里的托盘都差点儿掉了:“主子。” 猛然看到地面一路的水渍,顿时惊讶:“这水......主子你的衣服怎么湿了?” 赶紧放下托盘跟着穆九进屋,也顾不得多问,立马去找来衣服为穆九换上。 给穆九擦头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着镜中的穆九,见她情绪不好,眉间隐隐有戾气,识趣的没有多问,端来热茶。 “主子,奴婢准备了些吃的,听说您中午也没怎么吃,先吃些垫垫肚子,奴婢立刻去准备晚饭。” 穆九抬手:“你去吧。” 小青鱼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出门就看到直挺挺跪在那里的微雪,顿时已经:“微雪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看着微雪地上的水渍,疑惑,这一个两个怎么都一身水汪汪的? 微雪摇摇头:“我惹了主子生气,你不用管我,快去给主子准备些姜水洗澡,她泡了冰泉,等下别染了风寒。” “哦......”小青鱼抿抿唇,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去做事儿了,福伯以前教育她的,在主子那里,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是第一,管闲事第二,若是不是自己能管的,就闭嘴。 现在这显然不是她能管的,那她还是先照顾好主子吧。 小青鱼给穆九准备了水,等她吃了些东西泡了澡,换身衣服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个时候本该准备着吃晚餐然后洗漱休息,却不想卫家的人找了上来,还是卫国公亲自来的。 虽然穆九之前闭门不见任何人,但她之前入宫去了,这两日还出了门,倒是有人又敢来了。 本以为穆九会如以往一般打发了,却不想她想了想,道:“让他进来。” 这元帅府的内宅自然不会让人进来,穆九去前厅见人。 出门不可避免看到跪在那里的微雪,微雪没有为自己求饶辩解,只是跪着,她错了,无从狡辩,跪在这里也不是让穆九可怜她然后原谅她,只是想告诉穆九,她认错的态度。 穆九生气起来,无情也是真无情,淡漠一扫,转身离开。 第194章 还真是遗憾 卫国公架子很大,进入元帅府,直接就坐到了正堂中间,下人奉了茶,他端着茶杯高坐在中间慢悠悠的喝茶,看到穆九来,直接将盖子盖了回去,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发出‘铿’的声音,一脸不满冷漠的看着穆九:“你好大的架子,府里三请四请你不过去,卫策就是这么教你的?连老祖宗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穆九慢悠悠走进去:“国公爷今日是来说教的?” 穆九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小青鱼给她放下一杯茶,她摸了摸盖子,没动。 卫国公看着穆九这幅懒散的样子,眉头皱得很深,嫌弃鄙夷:“在外面野了这么多年,一点家教礼数都没有,简直丢我卫家的脸,你爹不知所踪,但你好歹是我卫家的子女,不能这么没有规矩出去丢人现眼,明天开始,你祖母和婶娘会般过来,她们负责教你规矩,你给我好好学习,不得违背。” 穆九还真是惊到了,这是拿不走尚方宝剑,索性准备攻占这元帅府吗? 嗤笑一声,倒是好奇:“我若是不答应呢?” 卫国公冷哼:“不尊长辈,不习礼教,何以配住这元帅府,我便是将你逐出家门,也没有敢说半个不字。” “国公爷真是好威风啊。” 穆九端起茶杯,慢悠悠的滑动杯盖,与此同时,一把长剑架在了卫国公的脖子上,他带来的两个侍卫想要上前,两柄剑尖指着他们的脖子,不准他们往前一步。 脖子上的冰凉森寒让卫国公瞬间心口就凉了,气得双眼瞪如铜铃:“卫殊,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祖父,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穆九悠然的看着他:“这些天你们卫府可是非常的热闹,你就不想知道原因?” 卫国公还算有点儿脑子,瞪着穆九:“是你干的?” “国公爷可不能这样冤枉我,我哪儿有那通天的本事,不过是知道些原委,而某些人早就看国公爷不顺眼,能有机会把你踩在脚底下,看你出丑丢人,不少人都是非常乐意的呢。” 穆九打了一个响指,一个侍卫端着一个托盘上来,里面只有一个瓷瓶。 卫国公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瞪眼,怒不可遏:“卫殊,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可是你的长辈,你敢害我,就不怕遭天谴吗?” 穆九轻笑:“那就不劳烦国公爷为我担心了,我遭的天谴多了,不差你这一桩。” 一抬手,那侍卫直接掐住卫国公的脖子,将瓶子里的药水给他灌进去。 “呜呜呜......” 卫国公不断反抗,被人压着也在奋力扭动,脖子蹭到剑上都流出血来,可反抗是没有用的,他哪儿能反抗得过两个年轻力壮的侍卫? 药被喂了下去,卫国公心都凉了,恐慌绝望之后是对穆九无比的恨意:“卫殊,你不得好死。” “我从未想过好死,不过就算我葬尸荒野,你想必也看不到了。”穆九负手冷冷的看着他:“刚刚给你吃的药是七日红,七日之内必须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你会七窍流血而死,只要定期服用解药你就能保住性命。” “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试一试,或者找个大夫给你解毒,他们要是解得了,我就放过你。” 卫国公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死死的瞪着穆九,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许久才憋出一句:“卫策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儿,果然就是怪物,是恶鬼,当初就该让洛琼公主烧死你算了。” “可惜我没死,还真是遗憾......”穆九拂了拂衣袖,目光如秋水凉淡,看着卫国公被卫火从座位上掀下来:“我本不想跟你们计较,也不会杀你,这也算是给你一个警告,你想死就继续作,但是我没心情对付你一个人,我很讨厌麻烦,若是你再来烦我,我就让你全族一起陪葬。” 卫国公颤抖的手指着她:“你敢?” 穆九阴冷一笑:“你大可试一试我敢不敢。” 穆九抬手,门口的两个随从也被灌了毒药,一个药瓶落在卫国公面前:“这里是三颗解药,若你一个人吃,可维持二十一天,若是你们三人吃,只能维持七天,我说的是不是假话,你大可试一试。” 话落转身:“福伯,送客。” 卫国公被请出去了,应该说丢出去更合适,都气得走不动路了,哪儿还能自己走出去?被福伯让人拖着丢出去大门,反正不给他赖在元帅府。 明明是趾高气昂来摆谱的,本以为他光明正大的来,用长辈的身份施压,总会让卫殊有所忌惮,毕竟若是盖上不孝之名,她会被人指摘,况且她不过独身一人,若是没了卫家做靠山,卫殊也会寸步难行,尤其是卫殊马上就要十八岁,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若是没有长辈操持,她别想嫁好人家,所以他才想着将妻子和儿媳派过来,等她们在这边安定下来,他才慢慢的把控元帅府,将这座府邸握在手心。 可惜他想得很美,但现实很残酷,穆九岂是他能掌控的人?他那又贪又怂的脑子,也就适合拍马逢迎。 赶走了卫国公,穆九让小青鱼摆饭,这一天折腾得她脑仁儿疼,赶紧吃饭洗漱睡觉,还是躺在床上才最舒心。 往回走,微雪没有跪在那里了,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理好桌子,等着侍候穆九吃饭。 看着穆九走进去,微雪福身行礼,穆九顿了顿步伐,下一刻往前,从容缓步,没有再说什么。 小青鱼见此重重的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要雨过天晴了,给微雪一个灿烂的笑,微雪被她逗乐,眉眼微扬,低头赶紧给穆九盛饭,以后她可再也不敢犯这样的错了。 小青鱼把侍候穆九的活儿交给了微雪,自己去厨房拿最后炖着的燕窝,这里离厨房有点儿距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人盯着她看,可府里的暗卫基本都熟悉了,以前可不会有这样感觉的。 第195章 悲催的西归 小青鱼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呆呆的,但不代表她傻,相反,脑瓜子机灵着呢。 察觉有些奇怪,小青鱼不动声色,去了厨房端了燕窝,慢慢回到穆九身边,把燕窝放在了穆九的面前,退出来之后顺便摸走了自己的刀。 小青鱼拿着刀从偏门出了院子,摆了两个姿势,然后开始武动起来,她主攻刀法,虽然个子小小,可习的刀法却很霸道,一招一式都透着狠劲儿,非常的帅气利落。 突然,她一个转身,手中的刀脱手而出,直接朝一个阴影之处刺过去,刀锋凌厉带着浓郁的杀气,一点儿不像是失手,而是酝酿很久的杀招。 “铿。”刀剑相撞,暗处的人被袭击得猝不及防,逃避不了,只能抬剑阻挡。 小青鱼已经随着自己的刀飞过来,一把捏住被挡开的刀,然后大吼一声:“来人啦,有刺客。” 刺客:“......” 小青鱼吼完之后提刀疯狂的砍过去,那真是每一刀都往死里砍,恨不得把对方大卸八块的架势,而且看到对方居然能接住她的刀法,顿时就越打越兴奋,整个人搏命的往上扑,愣是让前来帮忙的人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索性围成圈儿看她打爽了再说。 刺客:......他真是太难了。 正在吃饭的穆九听到声音跑出来,看到小青鱼单方面虐人的画面,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那个刺客身上,虽然蒙了面纱,但并非完全认不出。 刺客虽然抽了剑,但看起来并没有使出全力,也没有往死里攻击,反倒是一直在被动的承受小青鱼的疯狂暴击。 穆九摇摇头,目光里透着几分怜悯,看着打得起劲儿的小青鱼,啧了一声,转身去喝汤了。 不是什么大事儿,不重要啦。 微雪倒是没有穆九看的明白,不过也没有多留,转身回去侍候穆九:“这丫头好久没打架了,兴奋得怕是都快忘了自己名字了,不过那刺客功夫看起来也不低,她可别玩儿过火。” 她可不是说风凉话,而是府里卫金和卫冰还躺着,可不能再有人躺下去了,只是担心小青鱼托大受伤。 穆九挑了挑眉:“放心吧,谁有事儿她都没事儿。” 小青鱼要是受伤,某人这辈子都别想娶媳妇儿了。 刺客、某人:“......” 西归之前确实很想跟小青鱼打一次,见识一下她的功夫,但是真正面对了才知道,东越真的没有说谎,这简直太凶残了。 知道这里是元帅府,到处都是高手,他偷偷摸摸的进来,找了一个藏身之地都没敢动,也就是看到小青鱼从他面前晃荡才忍不住探头多看一眼,然后就被发现了,他的武功这么高,收敛得这么好,这丫头怎么发现的?她属狼的吗? 嗯,西归压根儿没反应过来,他虽然收敛了气息,但他看小青鱼个目光和看别人的目光怎么能一样? 然后,西归就被小青鱼压着打,一群人围观,简直想吐血。 他都不敢全力跟小青鱼打,打赢了,他被其他人拿下,小青鱼知道是他的话,他一定很惨,可打不赢,照着这势头下去,今天估计也得交代在这里,天要亡他啊。 就在西归绝望得心里流泪,想着要不要扯下面巾打个熟人牌什么的,突然一道劲风扫来,掌风直接把小青鱼打开,得了一瞬的空隙,西归赶紧往外跑。 元帅府里的侍卫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围着追了过去,不过没了小青鱼纠缠,两人武功非常高强,倒是突围了出去,他们还想追,却被福伯阻止。 一群侍卫面色难看,这刺客都到了少主的房门外,他们还让人走了,简直该死。 一群人跪在外面请罪,穆九慢悠悠的出来,扫了他们一眼,抿了抿唇:“都去领罚,每人十棍子。” “属下遵命。”十棍子,小惩大诫,倒是没人不认。 小青鱼瞬间就蔫儿了,可怜兮兮的看着穆九:“主子,奴婢本来能拿下那个刺客的,可没想到他还有帮手,我......你罚我吧,打手心抽鞭子都行,但能别打屁股吗?” 她是姑娘家,打屁股很丢人的。 穆九抬手在她头上摁了摁,没好气的哼一声:“可以不打你,去拿扫把,把府里给我扫一遍,什么时候扫干净了什么时候来见我。” 小青鱼低头:“奴婢遵命。” 小青鱼耷拉着脑袋去领罚了,小样儿看着还挺委屈的。 穆九看了看墙外,勾起一丝玩味的笑,看来今日在街上不是她的错觉,只是,来了却不来见她,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穆九知道那两人是谁,但这不是这些侍卫失职的借口,错了就该罚,这才是规矩,只有让他们受了罚,下一次才会更加的警惕,她这府里,可不是别人随随便便便能来去自如的地方,不管对方是谁,没有她的允许,都得一视同仁。 至于小青鱼,只顾着自己打架爽了,却让其他侍卫插不上手,最终导致刺客被放走,挨罚这事儿,她也不冤。 救下西归的人自然是萧君夙,两人离开元帅府,走了三条街才停下。 西归抱着剑靠在墙上,站了一会儿,索性直接蹲下去了,比起身体的疲惫,更多的是心情,那张本就面瘫的脸上都能看出疲惫,看样子,打击得不轻。 萧君夙看着他那样子,扯了扯唇角:“现在你还要去求娶那条鱼?” 西归:“......”主子,咱现在能别说这个话题吗?他气儿都还没喘过来就给他扎刀,不对,是扎心啊。 “爷刚刚有见到穆姑娘吗?怎么没跟她相认?”他们都半斤八两,谁也别嘲笑谁,小青鱼打架是凶残,可她不都是跟她主子学的么?穆姑娘要是打人,下手指不定更狠呢。 萧君夙:“......” 居然被下属嘲笑,还真是...... 看在他被打得那么惨的份儿上,懒得跟他计较,至于刚刚他为什么没有去认,他也说不上,到底还是有点近乡情怯吧。 这可是卫策的府邸,曾经他重伤卫策的场景不知道在脑海中闪现过多少次,他不知道该怎么站在她的面前。 明明之前他们已经那么亲密了,可现在却做不到那么的理所当然。 第196章 以琴寄情 折腾了一天,穆九倒是好眠,也没有染风寒什么的,睡到自然醒,换了衣服吃完早餐,溜达着去看了卫金他们,然后处理些文件。 等她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刚刚准备去外面偷懒一下,微雪进来:“主子,东方公子来了。” 穆九一顿:“还来?” 动了动眉头:“让他进来吧。” 东方曜一身墨蓝色金边暗纹常服,步伐缓缓从容,走到穆九面前一礼:“殊儿。” 穆九听着他这一声喊,缠绵辗转,仿佛亲人间的呢喃,听着还挺别扭的,不过她不想去计较一个称呼,反正就两个字,不是她在意的人喊出来,她听着也没什么感觉,端着茶杯幽幽的看着他:“你来做什么?送上门让我杀人灭口?” 东方曜温和一笑:“你不会的。”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那般笃定,穆九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东方曜招手让自己的侍卫上前:“昨日本想跟你一起挑选琴,可惜你先走了,我只能自己挑了,今日带来给你看看,殊儿可有想听的曲子?” 侍卫将一把琴放在桌案上,拿走套子,将琴摆好,修长的指尖从琴弦上拂过,琴音清亮,是一把好琴。 穆九沉默不说话,东方曜也不着急,整理衣摆坐下,抬手,琴音瞬间从指尖斜出,一首曲子,信手拈来,一看就是这方面的高手。 美男弹琴,赏心悦目,还悦耳,穆九微微歪在软靠上,伸手抓了一把瓜子儿慢慢磕,那姿态,看起来完全就是对美男的不尊敬,可偏偏东方曜好脾气得过分,只是温和的看她一眼,手下琴音不断,一曲又换一曲。 一连弹了三首曲子,东方曜才停下手,眼眸含着微光落在穆九身上:“如何?” “很好听。”穆九点评得很欠扁,经过昨日之后,她倒也懒得演戏,虽然之前也没怎么演,她到想看看这东方到底想做什么。 东方曜浅浅一笑:“如此,这把琴就送给殊儿。” “送给我做什么?”送琴,送情?这算什么。 “殊儿难道看不出来?”东方曜目光直白的看着穆九,一字一顿:“我心悦你,以琴寄情。” 穆九:“......”这直白的话,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穆九盯着东方曜,他目光不闪不躲,坦荡真诚的看着她,那里面缠绵的情意穆九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她,可这也太扯了吧?他们才见过几次面?哪儿来的情根深种? 扯了扯唇角,嗤笑一声:“你这是怕我杀了你,这么拙劣的借口都能用得出来?不觉得自己牺牲大了?” “殊儿总是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东方曜起身靠过来,一手抓住穆九的手抵在他的心口,目光一瞬不瞬的凝着她,仿佛看的是他最珍贵的人:“你要是想要,我这条命双手奉上,我若非心悦于你,岂会一再上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从初次见面我就对你心动了,你该相信自己的魅力才是。” 穆九刚刚才磕完瓜子儿的手摩擦了一下,她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嗑瓜子儿抖腿的样子从哪儿来的魅力,翩翩君子,奈何眼瞎?这样都看得上? 用力抽自己的手,没抽动,再用力,一把将自己手抽回来,穆九看着面前的美男,男色虽美,却不是她能消受的。 “那我只能多谢东方公子的心意,可惜,我不喜欢你。”“来人,送客。” 微雪上前:“东方公子请。” 东方曜看着穆九,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烫伤:“我从未有半句虚言,我知道你现在一时接受不了,但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好的。” 东方曜走了,毫不拖泥带水,倒是干脆得让穆九侧目,这人她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谦谦有礼,进退有度,却又偏偏没有守在刻板的规矩之中,有修养,却更有情有义的男子,若这是真的他,穆九还真会对他高看一眼,但也仅此而已。 “主子。”微雪看着桌案上放的琴,东方曜走了,但却把琴留在这里。 以琴寄情。 穆九揉了揉眉心:“收起来放着吧。” 现在还回去东方曜也不回收,况且只是一把琴,丢仓库里,眼不见心不烦。 穆九前世见过的追求者多了去了,一把琴算什么?送车、送小岛、送飞机,更豪华的东西她都能收着跟玩具一样玩儿,还真没觉得收一把琴能代表什么,她的心她的人只有她自己能做主,只要她不想,没人可以左右她。 不过穆九很坦荡,有人却快酸成老坛醋精了。 北霜看着那全身弥漫酸味儿的某人,从得知东方曜去元帅府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听说东方曜抱了一把琴进去然后却空手出来,那醋味儿和戾气就更加浓郁,完全控制不住,三丈内生人勿进那种。 有没有这么可怕?再说昨天晚上他跟西归不是去了元帅府吗?这后面又发生什么了? 北霜看向西归,西归转头不看他,显然是什么都不想说了,把北霜给气得哟,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啊?一个一个都这么奇怪,还拿不拿他当兄弟了? “铿铿......”萧君夙突然起身,带起凳子倒在了地上,北霜回头看去,人已经不见了。 “唉,主子......”赶紧追去,却没追到,不过还是赶紧循着去,然而等他找到萧君夙,看到他做的事情之后,扯了扯唇角,无语至极。 总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主子,这几年不见,他到底发生什么了? 微雪进来,穆九在看书,嗯,不是什么正经书,是话本子,虽然不是那么正经,但也不是那种带色的,是人物趣事类的,看着还挺有意思,刚刚被东方曜弄得脑袋晕乎,看看话本子洗洗脑子,能提神。 “少主。” “嗯?” “琴行的伙计送来了一架琴,说是他们老板的朋友特意送给你的。” 穆九闻言转头看去,微雪正将一架琴放在桌子上,跟刚刚东方曜那一把相差不远,琴都长得差不多,也就花纹和穗子不同。 送琴给她做什么?那天她去了琴行就待了一会儿,连他们老板什么样都没看清,干嘛送琴给她? 第197章 猎人 穆九收了匿名的琴若有所思,有那么点儿想法,不过在脑海中掠了一下就被她放下,让微雪收拾一个房间把这架琴单独放起来。 穆九虽然躺在府里,但并非什么事情都没做,她布的局大着呢,不过现在看起来都是无用的棋子,谁也想不到是她,不过很快,她就会将这些全部串起来,届时就是了结之日。 一阵轰隆的雷声过后,春雨绵绵,细如牛毛,连绵不断,下雨天,更不想出门了。 穆九坐在屋檐下,拿了炉子,煮着酒,慢慢喝。 身边的位置多了一个人,是卫金。 “还没痊愈,乱跑什么?” 卫金轻笑:“差不了多少,再躺下去,我这身体都得生锈了。” 他们都是习武的大男人,哪儿有那么娇贵,伤口已经愈合结痂,很快就要掉完了,届时再吃点药调养一下就好了。 坐下,给自己勺了半杯酒,还在吃药,不敢贪杯。 “卫水那边来消息了,一切准备就绪。” 穆九闻言勾了勾唇:“有意思的来了,希望景舜会喜欢这份大礼。” 八年了,景舜已经坐稳了燕帝的位子,可他心里还是很虚的,因为燕国有十三位有封地的王爵,其中有七人手握兵权,当年他为了登位拉拢了三人,顺利登位,而后害死卫策,将他的军队打散收编,若非如此他早就被这些猛虎拆吃了。 那些王爵,他们是跟随先帝打天下的,有着兄弟情,也是真心佩服先帝这位君王,得先帝重用,封地边塞镇守国门,若是太子即位他们可能还会心甘情愿些,可景舜如何坐上帝位的,不是他想掩盖就能掩盖得住的,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宣扬出来罢了,这些人自然不会心甘情愿臣服这样一个杀凶弑父的君王。 被圈禁着的猛虎,有驯兽师在,它自然只能匍匐乖顺,可一旦换了驯兽师,它可就不会那么听话,定会伺机而动,露出它的利爪和獠牙。 这些人本就蠢蠢欲动,而景舜又一心想要将他们收编削爵,毕竟不是真正臣服自己的人,随时都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帝位,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不能坐以待毙,可偏偏硬上他又打不过人家,他但凡敢对一个人动手,另外的人绝对群起攻之撕了他,因此只能私底下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四位军权最大的王爷,依次排序,焚都王、古川王、荣海王、青山王。 四人的封地都在燕国以北,那里是赫达、雪域、魏国,秦国接壤,而雪域往西,是大海,那里是海盗的天下,因此四人才被赐予王爵,手握重兵,为的是防备其他势力入侵国土。 有王爵,有兵权,却只能驻守苦寒之地,这些人也并非没有怨言,野心不乏有之,只看什么时候爆发罢了。 景舜一直暗中有派人对付他们,用的还是最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他让人暗杀了古川王的儿子,嫁祸给了焚都王,这两年焚都王和古川王一直在各种厮杀较劲,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而他稳坐钓鱼台,又派人去勾引焚都王的儿子,焚都王的儿子有个嗜好,那就是好男色,他派一个美男子去,把焚都王的儿子勾得三米五道,差点儿就帮他把焚都的军事布防图和王令都偷了。 至于为什么说差了点,那是因为有人帮了一把,等他们拿到的时候,让焚都王去解救一下自己的傻儿子,救了自己快被杀死的傻儿子一命,同时明白了整个阴谋,然后,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穆九习武,前世今生都有对武力的追求,但她从未想过用自己的武力去获得强大和成功,她的武力只用在自己想要做什么,或者失去保护的时候,不至于让自己穷途末路,因为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她更喜欢用脑子,卑鄙点说用阴谋,看别人斗得你死我活,然后她坐山观虎斗,等待成果。 是不是很卑鄙?她从未觉得自己高洁,前世今生她都是卑鄙的人。 既然大家都是虎,让别人打,自己养精蓄锐不好吗?非要一口气往前冲,打在最前头,当车轮战的守擂者,最后遍体鳞伤,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最后。 那叫坦荡?那叫正义?那叫愚蠢。 能活到最后的,从来不是那个光明正大的人,而能定义自己正大光明的,往往背后都是阴险小人。 所以太子输给了不择手段、不顾亲情、血腥残忍的景舜,先帝输给了自己狠毒的儿子、卫策输给了身边一群阴险背叛的小人。 先帝不睿智?太子不睿智?卫策不够强大?他们都是佼佼者,可他们太过光明正直,哪怕懂得阴暗,但却终究站在光明之下,不屑用那些阴险恶毒的手段,相反的,景舜手里,就只有阴暗和邪恶。 物极必反,太过的正和太过的负,撞击在一起,代价一定是惨烈的。 但这不代表不择手段就是正确的,就如燕帝,他虽然得到了帝位,可却惶惶不可终日,帝位之下群虎环伺,帝位摇摇欲坠,终有一日他也可能成为虎口的粮食。 因为他这样的成了胜利者,便会有一群这样的人争相效仿,既然你都能成功,我为什么不能? 一个仁德的君主不能让天下人都变成君子,但可以有一片清明,可一个败德的君主,一定能让大多数都成为恶狼,清明被掩盖,唯有混沌。 景舜用那样的方法得到了这个帝位,他也将会因此而失去,他的成功不是终结,周而复始,他不过是给那些恶狼开了一扇门。 不过,这些王爵他们野心勃勃,要的就是那个位置,他们是燕帝座下的猛虎,但穆九要的跟他们不一样,她是围观的猎手。 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这才是猎手,所以,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急。 对于一个猎手来说,追逐凶猛的猎物不是最困难的问题,因为不管对付的是什么猛兽,猎人一定有他制服猛兽的办法,最困难的是等待,这才是最难熬,最考验人耐心和心性的,恰巧,前世今生,穆九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第198章 见还是不见 “少主,东方公子来了。” 穆九:“......”还来,有完没完?虽然长得好看,也不要这么烦人吧?这么想死在她手里? 她又没说一定要杀他,非得说喜欢她来证明自己的心意,好好的美男子,怎么那么想不开呢? “不见。”她只想躺着咸鱼,他却想拉她谈情说爱风花雪月,她才不要见,不然等某个醋坛子来了,呵,她怕被拍到地里去,虽然她笃定他不敢,但人要有危机意识,不然跳坑里爬不起来,那就悲催了。 半响之后微雪回来:“主子,东方公子还在门口等着呢。” 没有穆九发话,福伯不会放任何人进门,就算燕帝亲临也一样,所以东方曜进不来,可他不进来也不离开,给外人看见,这影响不好。 穆九是姑娘家,虽然是东方曜主动追求,可免不了会说她坏话,坏了名声。 穆九才不管名声那个什么东西,再说,她有名声这种东西吗? 不对,有得,赫赫威武的恶名,臭名昭着,都能跟楚国萧君夙的名声媲美。 这么说来,她还占便宜了。 当然,东方曜也没有真的死皮赖脸等着,有修养的世家公子,也不能真的不要颜面,不过他走了,却留下一个食盒让人拿进来。 是糕点,那日他带穆九去吃的哪家,全都是穆九喜欢吃的茶点,还都是热的。 小青鱼看得都流口水了:“这东方公子真是太贴心了。” 主要是吃的比较香。 穆九失笑:“想吃?” 小青鱼狂点头,点完之后发现不对劲,这是东方曜送给主子的,她怎么能吃,下一刻猛摇头,一副蠢萌的样子,也是让人无语了。 “吃不下,赏你了。”穆九说的实话,她刚刚才吃完东西,肚子饱着呢,哪儿还能吃下这么多。 小青鱼自然不会推辞好吃的,坐在哪儿就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然后福伯进来:“少主,琴行老板送来了这个。” 穆九转头看去,那长度,又是一把琴? 福伯将东西放下拉开绣得精致的布套,果然又是一把琴。 “送来的人说,昨日那把琴与这把琴出自同一块梧桐木,本是一对,因此将这一把也送来,免得这一把放在店里看着伤怀。” 穆九:“......” 突然间好想笑,她大概能猜到这是谁的手笔,但你这个简单粗暴又霸道狂傲的人玩儿什么文艺?不觉得别扭吗? 唇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穆九低笑了两声,抚了抚额:“微雪,把琴拿去摆好。” 小青鱼鼓着腮帮子,瞪圆了两个眼睛看着微雪,询问: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主子刚刚对东方公子都是一副不耐烦,爱答不理的样子,怎么收到这琴却那么开心?昨天东方公子也送了,她可没什么开心啊? 微雪心里倒是跟明镜似的,但她不准备跟蠢萌蠢萌的小青鱼说,让她迷糊吧,反正知不知道都一样。 抱了琴下去,走到昨日放琴的地方,专门清理了一个房间来放置这把琴,足见主子的重视,本以为主子只字未提,是不在意了,现在看来,到底是不一样的,这样也好。 吃完午饭,穆九准备去散散步,让卫火安排一辆马车。 卫火:午后散个步,需要用马车? 虽然一肚子疑惑,但什么都没说,安排了马车和护送的人陪着穆九出门,这次他带了更多的人,明里暗里,他可不能再让上次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能让主子动手。 马车缓缓行驶,穆九昏昏欲睡,眼看着就要睡过去,马车停下:“主子,琴行到了。” 穆九起身往外走,微雪快速给穆九披上一件薄披风,卫火在外面撑伞等着,小青鱼没来,她还有事儿做呢。 微微细雨,凉风习习,这天气还有面前这雅致的琴行,还挺有诗意的。 穆九刚刚走进琴行,立刻有人迎过来:“小姐里边儿请。” 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人,长相一般,笑意敦厚,但也有几分精明的样子,是店里的伙计,上次穆九见过。 “你们老板呢?” “小姐找我们老板啊?不巧,昨个他老家有事儿回去了,把琴行交给了他的老朋友白老板,您要见白老板吗?” 昨天就回去了,那今天送琴应该不是他:“见一见吧。” “好勒,您先上楼上雅间儿坐着,小的这就去请人。” 微雪给穆九解了披风跟她上楼,等那伙计走远她才道:“本以为这琴行的人会冷傲些,没想到还挺热情的。” 穆九莞尔:“开门做生意的,都是为了赚钱,就算你有本事,摆着孤傲的架子,最开始有人会趋之若鹜,但久了,自有看不惯你的人收拾你,和气生财,况且这天子脚下达官贵人那么多,没那么硬的后台,用命来摆架子?” 琴行不止是七弦琴,还有各种各样的琴,穆九扫过一眼:“等下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带一把回去。” 微雪摇头:“我已经不碰这些了。” “不一定要弹啊,就当摆着好看。” 微雪失笑,这任性的发言,很有主子的风格。 穆九刚刚坐下就有脚步声来,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面含三分笑,和善从容,一身深褐色蝠纹锦服,金腰玉扣,倒是很有商人的范儿:“卫小姐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在下白霜,这箱有礼了。” 穆九打量着他没动,微雪倒是微微回礼,以示尊重。 东越、南风、西归、北霜,齐了。 伙计端来茶水,北霜亲自给穆九斟满:“不知小姐亲自过来,有何指教?” 穆九收回打量:“何谈指教?收到老板两把琴,我总得亲自走一趟,以表谢意。” 卫火将一个礼盒呈上放在北霜的面前。 北霜看着这礼盒,呵,不敢收,又不是他的功劳,收了,等下回去又得被刀子眼凌迟了。 轻咳两声:“我想小姐误会了,琴虽然是琴行送出去的,但却不是我送的,而是我的朋友,至于为什么,在下也不清楚,不知小姐可要在下将人请来?” 见还是不见,这是个问题。 第199章 萧公子 穆九既然来了,人自然是要见的,北霜明了立刻去请人,快速绕到后院,来到萧君夙暂住的房间,推门进去:“主子,卫小姐要见你......” 抬眸,触目所及,抽了抽嘴,不敢相信:“主子......你这是......????”搞什么? 西归大概非常能明白北霜的心情,没说什么,轻咳一声,示意北霜收一收他那块瞪出来的眼珠子。 北霜现在只想捂眼睛好吗?这还是他的主子吗? 北霜将萧君夙请了上去,他先一步站到门口,几乎堵了门,深吸口气,对穆九一笑:“卫小姐,他来了。” 声音里还有点儿惊魂未定的感觉。 穆九转头看去,等着北霜让开,那人顿了一会儿才缓缓走出来,等到终于看清。 穆九:“......” 穆九认识萧君夙起,对他的印象是什么?瑰丽、妖邪、禁欲、桀骜、邪肆、霸道、狂傲,他有着最瑰丽的容颜,最雍容的贵族气质,掠影生辉,摄人心魂,最常穿的衣服都是非常深色,或是深沉的黑,或是张扬绚丽的紫。 她觉得萧君夙就该是那样,霸气的王者,邪佞的奸臣,英勇威武的将军,有狷狂的资本,有霸道的本事,有碾压所有男儿的英雄本色,然而她见过萧君夙很多面,霸道、柔情、毒舌、冷漠、邪气、睿智,却从未想过再遇见,他是这样的。 他身姿挺拔修长,宽肩窄腰,本就是完美的男子身材,任何衣物都能让他穿得好看,而今日,他却破天荒的穿了一身梨花白。 梨花白上银丝绣梅花暗纹,却又不是累赘的广绣长袍,而是束腰箭袖的骑装。 女子的骑装英姿飒爽,男子的骑装更是帅气逼人,光是这一身就足以让人惊艳,更别说萧君夙还有这一张被天神雕琢的容颜,刀削篆刻般立体分明的轮廓,冷着一张脸,桀骜冷漠,尊贵天成,如斯俊美。 头顶的发一丝不苟束起,利落严谨。 按理说这一身该非常利落潇洒的,可他缓步走来,一手放在腹部,一手负在身后,那步伐仿佛九天神祗走下神坛,竟然有出尘谪仙之感,陌上公子,皎若月华。 一张脸,冷若冰霜,生人勿进,多了几分不可亵渎的禁欲之美,随着他走进来,仿佛周遭锦绣都失了色彩,只有这一抹白。 重逢亦如初见,谁知道下一次再见,不是再一次惊艳? 穆九是一点儿没掩饰自己的惊艳,痴痴的看着萧君夙,眼中泛着星光涟漪,啧啧,王爷这美色还能升级,也是厉害了,甚至都觉得这跟之前见到的完全是两个人,真是神奇。 而萧君夙握住的手紧紧掐着掌心,看到穆九的惊艳他没觉得多开心,反而很郁闷,这个好色的女人,果然看中的就是他这张脸。 萧君夙走到穆九对边坐下,心情不好,冷着一张脸,直直的看着穆九,一个字都不说。 穆九:......Q?Q......看起来很生气哎,她得罪他了? 北霜看气氛要僵,自作多情的上前:“咳咳,卫小姐,这位就是在下的朋友,他姓萧,你们慢慢聊哈。” 说完往门外面一缩,非常利落的蹲下听墙脚。 为什么要出来?当然是怕看着主子出戏啊,自然是躲在旁边比较好看戏,不然等下他要是幸灾乐祸的笑了被主子记恨可就不好了。 穆九一手支着头,一手端着酒杯,目光就跟个登徒子似的,一瞬不瞬的看着萧君夙,仿佛黏他身上了。 “萧公子?咳咳......”缓解一下,怕自己笑场:“萧公子送我两把琴,我今日特地来回礼。” 穆九把刚刚的盒子递过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萧君夙眉心微微一拧,眼中闪过恼火,虽然他很生气,但没想过不跟她相认,可她这态度分明就是不想戳破,一股无名火自胸间燃起,这个没良心的渣女。 “你都不问我为何送琴?又岂知你的回礼足够分量?” 送琴,等同于情,他给她的是情,回礼岂能是俗物?他要什么,清清楚楚,这暗示可够清楚的。 穆九:“......”一上来就这么坚决,不过你这满身的冰霜冷气,确定是谈情?不是想揍她? 微雪看看穆九,再看看萧君夙,明白了,这里不是她该站的地方,示意卫火跟她出去。 卫火不愿意,他必须留下守护少主,微雪凑到旁边对他无声的说了三个字,卫火顿时明白了,意外的看了萧君夙一眼,跟微雪出去。 微雪本意是把空间留给两个人,却不想她还没把门关上,一人从楼下上来,正好看到了坐在里面的穆九。 “殊儿!”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东方曜,因为好听啊,虽然之前他这么喊的时候穆九觉得有那么丢丢不习惯,但也没说什么,懒得纠正,但现在他这么喊,穆九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要完...... 饶是脸皮厚如穆九,此刻也觉得后背凉凉,差点儿就怂了。 “殊儿,真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 东方曜走到门口,谦谦君子,温雅端方,看到穆九他是惊喜的,但他也没有忽视萧君夙,对萧君夙作揖,但没有打招呼,礼貌到了,但没有认识的想法。 穆九感觉到屋内的杀气瞬间翻倍,扶额,脑瓜子疼。 “你怎么来这儿了?” 东方曜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还有丢丢黯然:“我......想买几条琴弦,上次也是准备买的,但最后却忘了,若非出了那样的事情,你也不会对我这般疏离......” 美男黯然伤神,真是罪过,但她觉得自己头顶上悬着一把剑,现在还是小命要紧。 萧君夙看着东方曜,岂会认不出他是谁?看穆九不敢正眼看他的怂样儿,顿时一口血堵在心口,突然起身:“既然卫姑娘有约,在下不打扰了,告辞。” 说话的时候他盯着穆九,见她只是看着他,却没有挽留的样子,真是欠扁极了,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差,直接转身就走。 这醋吃的,不要太明显。 穆九抿了抿唇,这个时候应该追上去,但那多没面子啊,咳咳,她不能这么怂。 北霜看着萧君夙出来,瞪眼,这不对啊,怎么是主子出来了? 第200章 没有心的 北霜探头进去,那东方曜已经找了位置坐下来,一副完全取代他主子的架势,北霜心口猛跳,这是暴风雨的前奏啊,不过这卫小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这样刺激主子,就不担心后果? 穆九当然担心后果,看萧君夙那样子就是哄不好的那种,有得折腾的,她最讨厌折腾,但有些话现在她还不想说。 目光落回东方曜身上:“你让我的客人生气了。” 平铺直述的语气,仿佛再说一件再平淡不过的事情。 东方曜表情微变,但很快掩饰下去:“殊儿...是在怪我吗?” “我怪你做什么?”穆九转了转杯子:“不过东方,你是聪明人,你该知道我的意思,以后不要来找我,我没那么多精力陪你玩儿这种无聊的游戏。” “游戏?”东方曜皱眉:“我的心悦在你看来只是游戏?” “差不多。”穆九睨着她,明明都没有拉脸,可却让人感觉到了无形的冷漠和无情。 东方曜心口一悸,明明是另外一张脸,可那神态却那么熟悉,这就是她啊,她前世里无数次用这样冷漠无情的目光看着他,高高在上,睥睨众生,那是其他任何女人都无法拥有的气场和冷漠,如果相交不深,你会觉得她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可若你但凡问她要一丝真心,她的绝情会告诉你,什么叫做森寒透骨。 哪怕换了一个世界,却依旧是那个灵魂,而她是没有心的。 没有心的,他早就知道,却还是有那么点儿妄想。 东方曜凄然一笑:“你如何笃定我对你不是真心?殊儿,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发誓,我这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你要挖开来看一看吗?” “就算挖出来,看清楚了,那又如何?”穆九并不为之感动,看着他,淡漠又凉薄:“你喜欢谁是你的事情,但是东方曜,我不喜欢你。” 穆九喝了口茶,巍然不动,追求她的人多了去了,痴心纠缠的人她也见多了,长得不好看、没点儿身价没点儿本事的人都不敢往她面前凑,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况且就算喜欢又怎样?在她的世界里,喜欢从来不是决定一切的标杆。 东方曜凝望着穆九,可不管他怎么看,她也没有一丝变化,不会尴尬,不会难受,不会不自在,仿佛他的存在如同空气一般,最后,终究是他抗不过心里的狼狈,自己走了。 问一个无心的人要感情,他真是痴心妄想。 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转身:“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平静从容的声音,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破天荒的,穆九很干脆的点头了。 “谁?”东方曜脸色一变,一抹狠戾一闪而逝。 “卫策。”穆九回答得非常坦荡。 “他是你父亲,我说的是男女之情。”莫名的松了口气,可下一瞬又不受控制的揪心,自找的。 “有。” “谁?” “你不认识的。” 东方曜大步走进来,面色冷沉,再也不复温雅,那双让人惊艳的秋水眸中,似乎酝酿着惊涛骇浪:“告诉我他是谁?” “你问的问题,我回答了很多个,但我没有义务回答你所有的问题,东方曜,请注意你的言行,我喜欢谁跟你没关系,他是谁也跟你没关系。”冷漠的语气,一字一顿,甚至怒火都没有加重她的声音。 这份从容冷静,曾经是他惊叹敬佩的,可后来才知道,当她用这样的态度面对一个人的时候,她的每一个字都能化成一把刀,直接扎进心窝子。 两把剑架在了东方曜的面前,卫火和微雪,东方曜的态度明显已经逾越了,他们自然不会让他激动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东方曜走了,携着一声寒霜戾气。 穆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眸光凉了几丝温度。 微雪有些后怕:“这东方公子生气了......也挺吓人的。” 其实她也不理解,东方曜和主子也就见了几面,可看他样子像是情根深种?这是怎么回事?她跟了穆九有十年了,很少离身,从没见过这位东方公子,而十年之前主子还是小孩子,也不可能对小孩子有感情啊? “主子?”微雪看向穆九,抬手想要为穆九加茶。 穆九抬手拒绝,起身:“走吧。” 走?“是!” 微雪没想到穆九说的走是真的走,可萧君夙不是还在这里面吗? 然后穆九直接走出琴行,拐了个角,上了一间茶楼...... 主子的心思不要猜,反正是猜不透。 穆九点了茶和差点,还顺手抄了一本话本子看,仿佛刚刚琴行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而另外一边,萧君夙只是不想自己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因为吃醋而丢了尊严,所以才先离开,但他没有走太远,而是绕了路去了隔间,凝聚内力当了一回窃听者,听到穆九对东方曜说的话,他心里的结瞬间就散了,等东方曜走了,他才绕出来,在后院等着她去找他,结果她居然走了,走了........ 他终于意识到,他真的是低估了这个女人没良心的才程度,他为什么偏偏要看上这个女人? 所以,矜持、闷骚、傲娇,遇上穆九这样的女人,最后气死的一定是自己。 西归:“......”主子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比他还混乱啊? 用手肘撞了撞北霜:“刚刚发生什么了?” 他没去,没有第一手消息,完全不知道内情。 北霜叹口气:“你还是别知道了。”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说不定被主子知道他们在这里聊这个,刺激到了,他们两个都得完,毕竟那怒火也得有人承受啊,他可不想当人肉沙包。 然后西归被萧君夙喊进去了,理由是:许久没动手了,练练功夫。 北霜在心里给西归点蜡,兄弟,一定要抗住。 赶紧去准备救命药,有口气说不定还能救回来。 当然,西归结局也没那么惨,萧君夙也不能真下毒手,但也没多好就是了,看得北霜心惊胆战的,生怕自己是下一个沙包,他可没有西归抗揍啊!!! 第201章 小姑娘的别扭 穆九坐在茶楼里,对面就是琴行,看这架势,谁都以为还有后续,可她坐了半个时辰,然后起身走了,完全没有再去琴行的架势,仿佛今天来见的不过是个陌生人。 微雪越看越迷糊,主子这到底闹哪一出? 等萧君夙知道穆九就在拐角的茶楼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一掌拍在桌案上,一张桌子瞬间四分五裂,强忍着想要追去问个清楚的欲望,转身回了房间。 雨过天晴?不,暴风雨还在酝酿呢。 穆九回府,沐浴之后又舒心的躺在自己喜欢的椅子上看话本子,不过往日里看得津津有味的话本子,此刻都好像失了味道。 合上本子,放下:“微雪,给我拿两坛子酒来。” 难得她也有遇到愁事儿的时候,正好借酒浇愁。 因为穆九喜欢喝酒,府里备着不少好酒,微雪很快拿来两坛子,开封给穆九倒上,穆九一言不发端起来就喝,看着像是喝白开水似的。 穆九一个人走到外面的水榭,找了个位置就地坐下,倒了酒,放在嘴边,有些不想往嘴里倒,反正喝了也不醉,越喝越清醒,浇什么愁? 微雪端着托盘给穆九送下酒菜过来,担心穆九光喝酒伤了胃。 穆九拍拍旁边的位置:“你坐下来,跟我聊聊。” 微雪依言坐下来,然后半天没有听到穆九说话:......?? 疑惑转头,却见穆九抿着唇,看起来似乎有些纠结,她还真是不明白穆九纠结什么。 “主子,你是因为王爷的事情吗?” 她能笃定是因为萧君夙的事情,可是她不明白的是这件事情有什么好纠结的,之前从楚国离开,他们感情不还是好好的吗? “哎......”穆九叹口气:“微雪啊,我要是就这么栽在他手里,那我得多惨啊?” 微雪:Q?Q......???? 一头雾水,完全不懂穆九说的什么:“主子你不是早就喜欢他了吗?” “可我以前喜欢的是他那张脸啊。”穆九非常笃定,她就这么好色,要是萧君夙长得丑,她一定第一时间给宰了,哪儿还有后面这么多的事儿? 微雪:“......”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主子的思想,她真是太失败了。 而主子非要说自己只是喜欢脸,那她也确实找不到反驳的,因为萧君夙那张脸确实非常的华丽,但相处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完全只是因为脸? 穆九是好色,但她色而不淫,只是表面喜欢,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比如对东方曜,她也就口花花,对方真要上手,她跑得比谁都快,可萧君夙完全不是,她不但接受了,还碰了,若非萧君夙拒绝,现在估计都能有小少主了,怎么可能是因为脸? 若只是喜欢长得漂亮的事物,那就精心呵护,爱不释手,可穆九不是啊,她对萧君夙出手的时候,也没见哪次手软过啊? 微雪觉得自己混乱了,她也没喜欢过人,却让她来说这个问题,太为难她了。 其实穆九也没想让微雪给她答案,答案她心里有,只是不愿意承认。 好看的男人很多,萧君夙是顶级那一层,但也绝对不是唯一的,比如上次遇到的神仙美男尹泽,比如东方曜,还有苏逸也是,他们风格不同,就像是梅兰竹菊,根本不同的类别,无法将他们比美,她喜欢他们长得好看,喜欢他们不同的气质,就好像一个爱花者欣赏无数珍奇的花一般,漂亮是漂亮,可谁会对花产生爱恋? 然而,萧君夙到底是不同的。 她不会将思恋挂在嘴边,也不会因为相思而痛苦,她的爱太浅,所有有些相思,她自己都无法察觉,可如今突然见到,那些她没有察觉到的思恋,瞬间如雨后春笋,争相破土而出。 心口那交错缠绕的纠结告诉着她,她并非无动于衷,只是种了情根却不自知。 今日那一眼的惊艳,心口那饱胀到快要控制不住的喜悦,明明之前就知道是他,可知道和见到是完全不同的,说什么不在乎,这才是赤裸裸的打脸。 她之前只觉得喜欢,还能控制,可现在,好像要失控了。 她以前也曾喜欢过人,只是她的喜欢太淡,对方不要,而现在,萧君夙不远千里来了,他要的,不仅要,还想索取跟多,偏偏她还不觉得讨厌,心头咚咚跳得她脑仁儿疼。 仰头躺在地上:“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她其实也有好胜心的,就跟她的感情一样,表面看着很浅,实则刻在骨子里,灵魂里,洗涤不去。 总觉得自己承认了,完全就范了,就好像输了一样,很是不甘心。 之前她只是穆九,有着一层身份遮挡,她倒是觉得肆无忌惮,怎么样都无所谓,而现在,卫殊这个身份就是她,有种揭开了面纱无处可逃的感觉。 穆九看着天空发呆,而微雪却一直看着她,盯着盯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了微雪的心头,她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但又觉得好像只有如此才解释得通,主子该不是......害羞了吧? 喜欢着,面对真心却别扭不想承认,口是心非,还非得装冷漠,可实际上心里却激动不已,这傲娇又别扭的状态,是害羞吧?? 确认了心里的想法,微雪莞尔一笑,是了,主子太过成熟睿智,总是让人忽略她的年级,总觉得她很强大,可她的心里从来纯洁干净,爱情这一方净土从未有人踏足,还是个别扭的小姑娘呢。 别看她撩美男的时候得心应手,仿佛跟女流氓似的,可完全就是花架子,虚着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微雪看透了,但她不点破,难得主子有点儿小姑娘的别扭,多可爱?她可舍不得破坏。 不过就是要苦了王爷了,这追主子的路不是一般的漫长啊,之前她还同情西归,现在想来,王爷也没好到哪儿去,苦命的主仆俩,可怜哟。 “地上凉,主子少躺一会儿,厨房你炖了祛湿汤,我去端来。” 微雪起身离开,非常没良心的留下穆九一个人在那儿迷糊。 第202章 夜袭 穆九当然不知道微雪怎么想的,若是知道,绝对会给个大大的白眼,害羞?她脸皮这么厚,看起来像是会害羞的人? 咳咳,她这叫矜持,矜持懂不懂? 好歹是个姑娘家,哪儿能见着好看的男子就往上扑,这太不矜持了。 当然,这种鬼话也只有她自己会相信。 穆九躺在水榭上没多久,又下起了毛毛细雨,她可没有淋雨的嗜好,起身回屋,正好吃饭。 吃完饭穆九去看了卫冰,跟卫金聊了一会儿回书房处理今天送来的信件,写到一半,卫火敲门:“少主,琴行失火,有人在那里打起来了。” 萧君夙就在琴行那里,穆九不紧不慢的放下笔:“去看看。” 微雪听到卫火的话,赶紧拿了披风出来,卫火立刻叫了十几个人,一行人翻身上马,直接策马过去。 穆九倒是没多少紧张,萧君夙的功夫毕竟摆在那里,能伤他的人不多,况且他身边还有西归和北霜,她更想知道这是不是冲着他去的。 琴行着了火,远远就能看到火光冲天,策马奔过去,看到有不少人在救火,整个琴行已经被火海包围,周围的人都出来,场面乱成一团。 “主子,那边。”微雪指着百米之外的屋顶,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屋顶上打斗纠缠,两人武功极高,只能看到两道影子快速一动缠斗。 看那激烈的速度,其中一人定然是萧君夙,不过穆九没有先过去,轻功跃上房顶,绕着房顶到琴行后院,那里西归和北霜被人围攻,一群黑衣人,黑衣的边缘隐隐透着红色,手持弯刀,配合阵法,竟是将西归和北霜两人困在这一方院子中间。 西归的武功据说能和萧君夙一战,而北霜,看起来也不弱,虽然说对方人多势众,可他们却被堵得连逃跑都不能,压迫着打。 而且这些人的武功,看起来跟那日的黑衣人很像, “去帮帮他们。” 卫火闻言立刻就要下去,微雪挡了他一下:“我来。” 她的武功并不适合当穆九的盾牌,让卫火留下比较好。 话落,摸出两把短匕,飞身一跃,如雀鸟俯冲,看似轻盈却极为迅猛。 “噗呲。”一个旋转,两手都见血。 微雪并没有小青鱼好战,见血也不会让她多么沸腾,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眸里满是凌厉,足尖一点,快速加入战场。 西归第一个注意到微雪,他认出了微雪,但微雪的功法却让他大吃一惊,他知道微雪是会武功的,轻功极好,但她的功法,招招致命,干净利落,女子柔韧轻盈的身体被她运用到了极致,似杀手般,功法只为杀人,只是她却并没有多少杀意,一手一人,游刃有余,哪怕她手中溅起的鲜血,这姿态也着实优美。 西归只看了一眼,借着微雪打开的口子,三人一起突围。 当然,不仅仅是西归惊讶,卫火也惊讶:“雪姐的功夫,这是练到极致了吧?” 穆九并没什么意外,微雪和小青鱼虽然平日里都是照顾她,但武功也不会落下,她身边不留无用之人,就算她不说,她们也会对自己有要求,若是这点觉悟都没有,也就不配留在她身边了。 若单单只是照顾她的起居,有无数人可以代替她们。 西归三人突破了口子,那些黑衣人自然穷追不舍,不过等他们过来,卫火已经带人布阵等着他们了。 穆九被他们护在中间,这一方天地的战斗,竟是比那地下燃烧的烈火还要激烈。 那方两人也打得激烈,本来还在远一点的位置,接近着却越打越近,白色的身影被黑色衣服的人一掌打得猛然后退,竟然直直落入了火海。 穆九看着那方火焰,缓缓转头,夜幕里,一身玄衣翩然而至,携着凌厉冷风,这才是萧君夙。 被打下去的人迅速飞跃上来,足尖轻点站在琴行的屋顶,火焰都快将房子吞噬,那一身银衣却仿佛不受侵蚀,这时穆九才看到原来他还带着面具,银衣银面,一手握着一把镶嵌宝石华丽无比的长剑,烈火中亦是从容。 他目光穿透火海而来,确实直直的落在穆九身上。 飞身一跃过来,一抬手,他的属下尽数退散,他站在穆九对面不到十步,微微弯腰,对着穆九行了一个绅士礼,再抬头,面具后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肆无忌惮,灼烈、疯狂、痴缠:“九少,我们还会再见的。” 那个称呼,那个姿态,穆九震惊,银衣人缓缓退后,火光映着他的左手,一颗宝石戒指在火光中闪耀着猩红刺目的光芒。 穆九下意识的运起轻功追了过去,但就在她追过去的瞬间烈火蔓延,一下子就将整个琴行的吞噬,面前的火焰瞬间阻挡了她的路,让她无法再往前一步,她不害怕死亡,但那种在火焰中死亡的感觉,镌刻在灵魂里,让她竟然不敢再往前,千钧一发间,一道黑影冲过去,一把将她抱起退出火场。 “你傻站着,不要命了?”萧君夙那么淡定的人,此刻都吓得变了脸色,看着她被火苗吞噬的瞬间,他心口都差点儿停止跳动了。 穆九听着萧君夙的声音,不想回答他,望着面前仿佛无边的火焰,仿佛看到了前世那场大火,烧到灰飞烟灭,把她烧成一个恶鬼,然后却送到了这个世界。 九少,九少,不是庶女穆九,也不是卫家少主,九少,那是她上一辈子的称谓,竟然有人跟她一起来?是谁?又是如何认出她的? 穆九并不喜欢这个惊喜,眉心紧紧皱起,心口难受,没等她想个明白,却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翻涌的血气,一口血瘀吐了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阿九。” “少主!” 卫火急得要上前抢人,萧君夙却死死抱着,掐人中,输送内力,都不管用,目光看向微雪:“哪儿有最好的大夫?” “回府,华大夫在府上。” 萧君夙抱着穆九上马,微雪推了卫火一把:“还愣着做什么?走。” 第203章 她撩谁去? 穆九之所以吐血晕厥,是因为她之前就埋下了隐患,从确定卫策死亡对华寅起杀心就有的,不过被她强制压下,后来一直受着内力的折磨,经脉里的躁动一直没有停歇,导致血瘀在胸。 而刚刚她突然提起内力,还起了杀心,这才导致气血翻涌,一口血吐出来晕了过去。 穆九醒来,睁开眼,躺在自己的床上,也许是那口血瘀吐了出来,心口一直闷闷的感觉反而没有了。 一转头,看到的是坐在床边为她请脉的华寅,一睁眼居然看到的是这张脸,穆九翻个白眼转头,嫌弃。 华寅:“......” 不是,卫小姐,你跟我解释清楚,你这嫌弃的眼神什么意思?想当初我华寅年轻的时候也是惊为天人的美男子,多少千金小姐为他痴狂,就算老了也是独有韵味,至于这么嫌弃吗? 当然,作为一个差点儿被穆九一刀砍了的人,华寅是没脾气敢质问穆九的,他这条小命还得看穆九的心情呢。 还有最最重要一点,穆九身边的男人,不管是追求者还是追随者,哪怕是那些侍卫,还真没长得丑的,这么一想,自己被嫌弃也不算什么了。 收回手:“你这是血瘀在心,因为一直压制这功法的反噬,反而伤害更深,伤了血,如今把那口血瘀吐了出来,淤堵算是通了,我已经为你施针,日后再开些方子调理,就没什么问题了。” 其实当初穆九刚刚有反噬的时候若是让他施针开药,也不会拖到这么严重,不过这话他不敢说,穆九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他有一半的罪责。 “知道了。”穆九靠在枕头上,人有些虚弱,但身体还算舒泰,不过是懒得理他。 华寅提起药箱离开,一人才从旁边走过来,缓缓坐在凳子上,看着穆九没有说话。 那目光没有攻击性,但存在感也很是强烈,穆九无法忽视,转头看过来,不是萧君夙又是谁? 把手缩进去,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就留个脑袋在外面,懒洋洋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什么别扭、生气、傲娇、醋意,在看到她晕倒那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他为她而来,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那一瞬的惶恐几乎要吞没了他的理智,他在乎她,非常在乎。 穆九眯了眯眼,笑得贼坏:“萧公子与我萍水相逢,这般登堂入室是不是不太合适?” 萧君夙:“......” 萍水相逢?登堂入室?突然就想收回刚刚的话了,担心是真担心,但气还是得生。 看着穆九握在被窝里,看起来软绵可口,可说话怎么那么可恶呢?不过能说话来气他,看来病情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萧君夙突然倾身过去:“你再说一次?嗯~~~?” 拉长的尾音,威胁十足,而这越靠越近的距离,却又透着那么些暧昧。 不过萧君夙没得到穆九的反应,卫金来了。 “少主,感觉好点儿了没?”卫金看了萧君夙一眼,有些意外他的容貌,但他暂时还不知道萧君夙的身份,对他点点头,然后自然的半跪到床边,平视穆九,为了查看她的情况。 看到她脸色惨白,不免担心:“以后你可千万千万别再动武了,那些事情交给我们就好,我已经下令,再调些人手过来,不管如何,你绝对不能出意外。” 穆九扯了扯唇,神情恹恹:“行了你,我又不是瓷娃娃,没什么大事儿,别那么紧张,看你已经好得差不多,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到这里穆九一顿,眸中闪过一丝暗色:“今晚那个人银衣人,务必给我找到。” “是。” 卫金起身,目光扫过萧君夙,客气有礼:“少主身体虚弱,需要多多休息,阁下请随我来。” 穆九看着卫金,又看看萧君夙,咦?这发展怎么突然间偏道了? 萧君夙有那么点儿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卫金去了,本以为卫金会对他询问什么的,没想到卫金只是跟他安排的房间:“天色已晚,阁下就在这里歇下,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卫府的建筑都是比照王府,穆九的院子更是格外精致奢华,其他的院子也不逞多让,虽然多年没住人,但一直都有人打理,丝毫不会怠慢客人。 门口两个小厮恭敬的站着,低眉顺眼,脸多余一丝探究的目光都没有,可见训练有素,纵然只是冰山一角,却也让萧君夙明白这卫府的不一般,想到自己想娶的还是卫府如今唯一的主子,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萧君夙洗漱之后就歇下,并没有着急去找穆九,人已经找到,抱到穆九的那一刻,心已经落到了实处,他不急于这一时,穆九身体现在不舒服,让她好好休息才是正事儿。 然而他却不知道的是,穆九很郁闷啊,她昏迷了,好好睡了一觉,现在醒来,很精神,本想逗一逗萧君夙,结果人给卫金带走了......她撩谁去? 也不好意思说让人再回来,可不叫回来她又不甘心,真是郁闷。 两个没眼色的男人。 微雪进来服侍穆九洗漱:“王爷......萧公子已经歇下了,夜色已深,主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穆九才不要,她又不是什么大病,哪儿有那么虚弱?垫了两个枕头,拿出一本话本子,百无聊赖的翻了翻,萧君夙在这里,她要睡得着就怪了。 心里无数次升起想要过去看看的想法,都被她死死压制住了,不行,矜持,矜持,不能太急色,咳咳....... 然而行为是可以克制的,可思想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着实控制不了,拿着书看了半天都没看进去,之前还看着很有趣,现在看着无比眼晕。 索性将书丢到一边去,放空自己......完了,又想去爬窗了。 穆九想了想,自己要是去爬窗,被萧君夙发现了......不行,那画面想想她都觉得丢人,会被他揶揄一辈子的,一把扯了被子裹住自己,手脚都出不去那种,坚决不行。 第204章 被冤枉的穆九 穆九一个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点儿没意外的起晚了,本想着等下就可以见到萧君夙,想想还挺期待的,然后她先听到的一则流言。 卫火告诉她的,昨夜琴行失火,照亮半边天,现场也有不少人,很多人都看到了,然后也不知道是谁把他们认出来了,结果这一个晚上过去,流言漫天,早上起来,就完全不可控制了,具体是说穆九看中了琴行老板的朋友,为了逼人家就范,一把火烧了琴行,然后把人抢回去了。 穆九:...... 不是,这前因后果都对上不上,明明她是后面去的,怎么变成背锅的了?这不符合逻辑好吗? 不过八卦这玩意儿,好像也不需要逻辑这东西。 小青鱼听得莫名兴奋,她昨天晚上去训练了,等她出来的时候萧君夙已经被卫金请下去休息了,她都没见到人,因此不知道那个被抢的人就是萧君夙,只知道主子确实抢了一个人回来。 不过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她觉得主子就该这样,霸道、强势、强抢美男,只是很好奇,这美男子莫非还能比东方公子更好看,不然怎么能被主子看上抢回来? 穆九心塞,她怎么有这样不着调的丫鬟?你对你的主子有误解,知道吗? 卫火说完之后叹口气:“属下无能,这件事情没有办法压下去。” 真相不能解释,也解释不通,而且这些百姓对这种强抢民男的戏码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已经不是解释能解决的事情了,估计就算解释了,他们也更愿意相信卫殊强抢美男的‘真相’,过两天说不定都能写一个戏本子出来了。 穆九:“......”八卦的力量是强大的,不分国界,不论古今,但成为八卦的主角,怎么有那么点儿心塞塞呢? 她连昨天晚上想去爬窗的想法都能克制,怎么可能干得出抢人这种活儿?简直冤死她了。 卫火这耿直的性子显然不适合处理这件事情:“卫金呢?” 这事儿还是交个那个婆婆妈妈的比较好。 “少主找我?”穆九话音一落,卫金的声音就接上,从外面走来,脚下生风,站在穆九对面轻咳一声,揶揄的看着穆九:“少主,属下真是没想到啊。” 穆九眼皮子一跳,这卫金抽什么风,这表情不对啊,捡金子了?“什么鬼?” 卫金又哼了两声,一脸笑意压不住的欣慰,满面春风:“外面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昨晚那公子确实人中龙凤,长得好看,气质出尘,绝对配得上少主,虽然少主没有事先告知,也没有准备周全,还让人看到了,但这都不是问题,这才有我家少主的风范,喜欢就抢呗,凭少主的容貌和身份,想被你抢的多了去了,能被你抢那是荣幸,正好我伤好了,也可以准备下聘礼什么的。” 燕国民风开放,关于男女情爱放得很开,姑娘明目张胆追汉子的多了去了,他家主子只是比较霸道,直接抢回来,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唯一遗憾的是少主没有事先告知是去抢人,不然他也可以去帮忙的。 穆九听完惊呆了,这一翻不知所谓的发言是什么鬼?昨晚上那口血吐出来了,结果听完这话感觉又堵回去。 “卫金,你给我闭嘴。” 穆九气得哟,拳头都捏起来了,转头看向卫火:“你给我揍他一顿,不准他还手那种。” 卫金不明所以,一脸的无辜:“少主,为什么......”干嘛突然要揍他,他做错什么了? 穆九恶狠狠一笑:“没为什么,就想揍你。” 卫火的拳头已经送过去了,难得一个光明正大揍卫金的理由,他还不准还手,他才不会手软。 “唉哟。”卫金疼得哟,这卫火可真是一点儿不留情。 “轻点,轻点儿,卫火,你轻点......”卫金不能还手,但是可以跑,只能用轻功躲避卫火,虽然他轻功很快,但卫火也不差,且铆足劲儿的想揍他,然后免不了被打几下。 看到卫金狼狈了,穆九心情终于舒爽了一点,这才有胃口多吃了一碗粥。 小青鱼蹲在桌子边,目光追着那两个人跑,如果可以,她也可以帮着卫火揍人的。 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转头看向穆九,双眼亮晶晶:“对了,主子,昨晚被你抢来的萧公子,要奴婢去把人请来吗?”她可是好奇得很呢。 回答她的是穆九赏给她的一个爆栗子:“你也想挨揍吗?” 小青鱼委屈巴巴的捂着自己的头,她说错什么了? 微雪掩唇失笑,这个早晨可真是热闹呢。 吃完饭,穆九又喝了一碗药,微雪远远看到一人,低头小声告诉穆九:“萧公子来了。” 卫火已经停下了对卫金的追逐,卫金挨了好几下,脸上还红肿一块,他很委屈,但穆九看得很舒心,果然早就该揍这货了。 穆九一碗药见底,用清水漱了漱口才拿了颗蜜饯放到嘴里。 萧君夙绕过屏风走来,卫金让人给他准备了一身烟雾色的锦服,从未穿过的颜色,却没有不适合,反而传出别样的气质,缓步而来,步履从容,竟然有几分缥缈遗世独立之感。 卫金瞥到穆九直勾勾的表情,顿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难得少主看上一男的,绝对不能放走咯,都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痛,大步上前:“萧公子,这边请。” 穆九看着卫金对萧君夙那么热情,突然觉得嘴里的蜜饯怎么那么酸呢? 这跟吃醋没关系,她就见不得卫金这老妈子的性格,事儿多,不该管的瞎操心。 卫金的态度比昨晚热情了几倍,萧君夙有一瞬不适应:“卫将军。” “叫什么卫将军啊?我应该比你虚长几岁,你叫我大哥就行了。”卫金热络的上前,哥俩好的直接揽住萧君夙的肩头,然后偷偷拐向一边,神秘兮兮的拍了拍萧君夙的肩头:“我家少主人很好的,长得漂亮,身份尊贵,除了脾气古怪,没别的问题,跟着她,你不会吃亏,你放心,既然你已经被她抢回来了,我一定会让她对你负责到底的。” 萧君夙:“......” 卫火在一旁双手抱胸冷笑,他看着卫老大是还想挨一顿揍。 第205章 见面礼 穆九觉得卫金绝对是投错了胎,一个人高马大俊朗的男子汉,却偏偏操着一颗老妈子的心,估计还想跨行当个媒婆什么的,穆九看着就嫌弃,当初卫策也没这么婆妈过。 卫金跟萧君夙叽里咕噜说完了,这才放开他,两人一起走过去。 “少主,萧公子来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咳,你要对人家好点儿。” 穆九似笑非笑的睨着他,一手支着头,语气幽幽:“卫金,你还记得八年前战场上把你打败的那个小将吗?” 卫金脸色一变,不明穆九为什么突然揭他的短:“当然记得。” “嗯哼~~~~”穆九笑意加深:“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以后遇到他,你要不要跟他好好聊聊?” “聊聊?何止是聊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应该也长大了,再见面,我一定把他揍的亲娘都不认识。”被一个只到自己胸口,还没长大的少年打败,这是他一生的奇耻大辱,必定要打回去,一雪前耻。 穆九闻言点头表示赞同:“你记得就好。” 卫金疑惑了:“少主你干嘛提起这个?” 穆九轻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提醒你一句,怕你忘记了,没事儿,你先下去吧。” 卫金:????总觉得又哪儿不对劲儿,但是依照他对穆九的了解,她绝不会无的放矢,一定别有深意。 “少主?”卫金执着的看着穆九,他得要个答案,不然走的不安心。 穆九看他非常坚持,很好心的提醒一下:“你身边这位萧公子,姓萧,名君夙。” 萧君夙? 卫金:“......” 明白了,还有什么不明白? 猛然转头看着萧君夙,刚刚那勾肩搭背的兄弟情,瞬间就烟消云散,只恨不得自己手里有一把大刀。 当初知道穆九被萧君夙算计入府做妾,他就把自己的大刀拿出来磨得锃亮锃亮的,就等着那一天遇到了,跟萧君夙好好练练。 他是希望有人能打开少主的心扉,成为少主在意的人,那个人就算是萧君夙也可以,少主喜欢的人和他跟某人的恩怨,那是两码事儿。 当年被打败的耻辱,他一直记在心里,绝对是不可原谅,可想到自己刚刚还跟他勾肩搭背,还想把少主送到他手里,他自己都恨不得揍自己一顿。 萧君夙看着穆九笑意盈盈的坏笑,心塞,真是个没良心的,就这么迫不及待给他挖坑? 卫金面色一凛,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少主放心,属下立刻去处理外面的流言蜚语,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误会少主的清白。” 穆九扯了扯眼皮,无语:这立场改变得也太快速了吧?还清白?刚刚他进来可不是这么说的哟? 卫金立刻去处理事情了,卫火表情也不好看,盯着萧君夙:“少主,若属下没有记错,当年就是他伤了大元帅吧。” 穆九点头:“没错。” 萧君夙站在那里,感受到了来自己穆九的森森恶意。 穆九:一个没眼色,跑去睡大觉,一个多事儿,把人给她弄走了,还不准她生气?这两人想哥俩好?她分分钟拆得七零八落。 可惜,完全没人能看透穆九平静面孔下的鬼畜心里。 小青鱼看着萧君夙那一刻就已经变成一条沉默的鱼了,好不容易从楚国那点儿跑出来,结果这王爷还追来了,心情都不美妙了。 卫火目光不善的看着萧君夙,不过却没有多少恨意,只有坦荡的敌意:“在下久仰阁下大名,不过来者是客,请阁下明白一点,我卫家军不会在此地为难于你,但若将来有朝一日在战场上相遇,不管你是何等身份,我等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言外之意,哪怕他跟穆九关系不一般,就算是他成了他们的姑爷,只要相遇在战场,定然也是殊死争斗,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萧君夙微微点头:“当然。”战场之上,从不讲人情。 萧君夙终于走到穆九面前,坐在她对面的位置:“身体可好些了?” 对卫家人的下马威,这在他看来还是好的,他都幻想过自己要娶穆九,得过关斩将,一路披荆斩棘,如今这些波浪,在他看来都可以忽略不计。 穆九点头:“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看着有点儿吓人,怎样?昨晚在这里睡得可好?” “心已安定,自然睡得安稳。”萧君夙凝着穆九,目光灼灼。 穆九:......是她听错了吗?怎么觉得这话有点儿撩呢。 心已安定?因为找到她了,所以睡得安稳? 呵! 穆九歪头看着他,浅笑盈盈:“远道而来是客,萧公子,要不要看看我给你备的见面礼?” 穆九抬手,手中的筷子如两支箭急速飞射出去,下一刻,铿铿的声音传来,不过瞬息之间,这个院子就被士兵团团包围,萧君夙忘门口看去,密密的弓箭手,森森锃亮的箭头指着他。 不用怀疑这些弓箭手的箭法,萧君夙这个常年带兵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否有真本事。 这一幕,何其相似。 “你这是要给自己报仇吗?”报当初他拿弓箭手威胁她的仇。 穆九一点儿也不掩饰,直接点头:“我这人最不喜欢被人威胁,为数不多,记忆深刻,便是你给我的,而今礼尚往来,如数奉还。” 目光邪肆痞气,就像个干坏事儿的狐狸,狡猾又可恶,脸上明晃晃的写着:萧公子,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萧君夙抬了抬手:“可现在情况不同,我并没有想着逃跑,你围着我,岂不是显得多余?” 怎么会是多余? “你入了我这元帅府,就是我的人,我比你开明,是男宠还是侍卫,随你选择,可是阁下若想要做我的丈夫,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你要打败的人。”穆九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都说是见面礼,我可没你那么霸道狠辣,只是让你明白一件事情,我这元帅府只有踏进来的姑爷,没有嫁出去的主子,王爷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 第206章 不会亏待他 穆九不会离开这座府邸,画地为牢也好,自欺欺人也罢,这里大概是她唯一一个心甘情愿留下的地方,就像是在这个世界长出来的根,她不会为任何人离开,哪怕是萧君夙也不行。 前世今生,穆九都活得很理智,坚守自己的本心,理智的看待爱恨仇怨,所以她从未把萧君夙视为仇人,正确的面对自己的心意,她从不否定自己的喜恶,在自己的原则之外,随心所欲,但原则之内,绝不退让。 但就算她喜欢萧君夙,却也不会为了萧君夙放弃自己,她从来都是独立于一切的存在。 说她霸道也好,狂傲也罢,她就是如此,喜欢她,想要得到她,只要她喜欢都可以,但想要得到她的承认,那就得遵守她的规则。 萧君夙看着穆九,顿时明白了,这才是她给他的下马威,卫金和卫火都是绝对臣服于她,这座府邸,是怨是恨,只有她说了才算。 萧君夙缓缓站起身,倾身过去,唇角勾勒一丝邪气的笑,眼中却很是坚定:“那可不一定,我那王府里还等待着嫁进去的王妃,可没想过把王爷赔出去,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出嫁的。” “王爷有自信是好的,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们......拭目以待?” 穆九打了一个响指,所有的人如潮水般褪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这府邸很清净,平日里连下人都看不到几个人,谁能想到这府里居然还有一支训练精良的军队? “少主,萧公子的朋友来找他了。” 侍卫带着两个人进来,正是白霜和西归,北霜笑眯眯的看着穆九,拱手打招呼:“卫小姐,萧兄承蒙您照顾了,身体看样子已无大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北霜一副官方的态度,几个礼盒送上,准备得倒是齐全。 小青鱼只认得西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惊讶得叫出来:“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天晚上那个刺客?” 小青鱼震惊于自己的发现,激动的看向穆九:“主子,那天晚上那个刺客,就是他。” 穆九:“......”现在才发现,至于这么激动吗? 小青鱼的惊讶没得到回应,看着穆九浅笑的表情和微雪的无动于衷,顿时心里难受了:“你们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只有我最笨?” 穆九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对小青鱼她倒是挺有容忍度的:“不笨,不过冲动了点儿,缺少了些洞察力,下一次汲取教训。” 小青鱼连忙点头:“奴婢明白了。” 末了转头狠狠的挖了西归一眼,大有等下再打一架的架势。 西归:“......”果然,他就不该来的。 穆九倒是没想过计较那天晚上的事情,若她要计较,那天西归也不可能被救走。 西归抱拳作揖:“见过卫小姐。” 穆九点点头,算是应了,至于其他的身份,谁都没有提,这个时候非要计较穆九是萧君夙的妾室什么的,那就是找事儿了。 北霜摸了摸鼻子,试探问道:“今日一早起来,外面流言蜚语漫天,对卫小姐也不太好,不知道卫小姐可想到了处理之法?” 穆九望向他:“你有什么建议?” 北霜看了眼萧君夙:“谣言这种事情,悠悠之口是堵不住的,堵不如疏,眼下萧兄还在元帅府,自然免不了让人多想,若是让人看着他从这里离开,抢人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这是想接萧君夙离开?穆九倒是好奇了,这是萧君夙的意思还是北霜的意思? 突然感觉桌子下的腿被勾住,穆九眸光微微一转,这桌子上,西归和北霜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调戏她,因此这罪魁祸首就只有那悠然端坐着的某人了,表面看着一本正经,其实流氓着呢。 穆九抬脚,一脚狠狠的踩下去,面上却笑意淡然:“放人离开就没有谣言?你确定不会说我抢了一夜,然后翻脸无情?” 强抢美男,睡了一晚就把人家扫地出门,吃了不负责,这才是渣渣的最高境界吧?那八卦估计不但不会被攻破,反而燃烧得更猛烈。 这问题绝对是石破天惊,北霜顿时就震惊了,目光在萧君夙和穆九之间不断一动,不会吧?莫非昨晚主子已经被玷污了?咳咳,歪了歪了,两人本来好像就是那样的关系来着,这也没什么,真的。 “那不知卫小姐的意思是......?” “还能有什么意思?”穆九冷媚的勾了勾唇:“这锅都背了,他自然就是我的人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他的。” 北霜抽了抽嘴角,不是,这发展是不是歪的太厉害了?卫姑娘,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北霜只能看向萧君夙:“萧兄你呢?就不想说点儿什么?” 萧君夙微微动了动眉,脚上被踩得生疼,但还算能忍住,面上云淡风轻,目光落在穆九身上,泛着丝丝宠溺:“那就先这样。” 意思是听穆九的? 北霜痛心疾首,主子爷,你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鬼迷心窍了?原则呢? 饶是已经见过萧君夙对穆九宠爱的西归也有些受不了,想想前几日主子的阴晴不定,冷若冰霜,宛如魔鬼一般的残酷,再看看现在,呵呵,他们绝对是跟了一个假主子。 穆九跟北霜又聊了几句,有人来请她,她才起身:“我去处理些事情,卫火,帮我好好招呼他们。” 说完转身径自走了,卫火招呼着西归和北霜,西归和北霜没说话,卫火问的是萧君夙,语气到处意外的平静,避开敏感的话题,撩起了燕国和楚国的人文风俗,不过内容听的人昏昏欲睡。。 萧君夙没有起身,但北霜意外还是看到了他的鞋子,都被踩得变形了,不同说,一定是穆姑娘的杰作。 啧啧,这姑娘果然如南风他们所说的,异于常人,跟主子相处起来那叫一个精彩纷呈,但总觉得主子好像有点儿落了下风,所以主子这么不远千里的来找虐,图什么? 第207章 何来的鬼? 书房里,穆九看着卫水送来的消息,以前是三日一封,现在是一日一封,看来那边已经迫不及待了。 卫金呈上一封帖子,封面描着金凤凰:“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帖子,专门为你办的接风小宴。” 她都回来这么久了,还接什么风? “什么时候?” “后天。” “那就去看看。”毕竟这燕国的天下还是景舜做主,穆九也不能嚣张得目中无人,去一去也无妨,她倒是想知道他们还想整什么幺蛾子。 卫金也是赞同,既然他们都敢情,自然就没有他们不敢去的,要是不去,怕还是以为少主怕了呢,不过只希望他们别后悔请了少主才好。 穆九写下一封信交给卫金,让他传给卫水,卫金拿着信出去,穆九起身将卫水的信放进火盆,察觉到旁边卫冰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疑惑:“你干嘛?有话就说。” 卫冰单膝跪地:“属下想向主子请罪。” “你做错什么了?”穆九拍拍手,等待他的下文。 卫冰看了穆九一眼,低头:“是在楚国的时候,属下贸然刺杀了定北侯,被他抓住之后,后来得知少主已经采到优昙花离开,我便抱着必死的决心,因此在萧君夙面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说.....说他是少主的必杀之人什么的。” 当时他对萧君夙是怀抱着深深的恶意的,也以为少主只是被掣肘,看到萧君夙找穆九找得疯了,所以故意刺激他,可他没想到少主跟萧君夙指尖关系不一般,若是萧君夙因此误会少主,怀着别样的心思,那可就是害了少主了。 穆九闻言倒是没什么情绪,只是动了动眉:“你也没有说错,不过我要杀一个将军,只会在战场上,让他死得其所。” 就如给卫策报仇,她也要那些仇人死得明明白白,知道杀他的人是谁,要是她想暗杀,燕帝也活不了这八年。 穆九拍片他的肩:“下去吧。” 卫冰看着穆九从容的面孔,心口一暖,这就是他跟随的主子,愿意豁出性命和一切追随的人。 穆九走出书房,远远看到了站在回廊中间的萧君夙,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西归和北霜都没在。 穆九迈步走过去,萧君夙自然也看到了她,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等着她一步步走进,然后朝她伸出手。 “事情处理完了?” “嗯。” 自然的问答,娴熟的语气,仿佛之前在楚国的侯府一般。 穆九伸出手,刚刚碰到他的手掌就被他紧紧握住,时隔这么久,终于碰触到彼此,有种心里踏实了的感觉,这是穆九以前从未体会过的,很奇妙的感觉,但不坏。 萧君夙握住穆九的手,两人一起往前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身不同风格衣服的原因,他的声音也变得轻柔温和不少,如潺潺流水,透着丝丝柔意:“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不愿告诉我姓名,现在明白了,你当初不说是对的。” 若是说了,他们也相处不了那么久,他也不会那么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心。 “卫大元帅......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说什么?”因为刚刚卫冰的话,穆九倒是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当年战场,两军敌对,你没有错。” “卫策说的,战场上只有生死,没有仇恨,两军将领也可以惺惺相惜,可这并不影响下一次拔刀相向,国家、立场决定敌对,那心性、心胸决定怨恨,你还够不上让我爹怨恨,他说不定还会赞叹一句后生可畏,便是我卫家的人,他们也不会恨你,但若是将来相遇在战场,王爷,你可就危险了。” 战场上的恩怨和胜负就在战场上解决,这可是最光明磊落的办法。 萧君夙之前就隐隐有些猜测,刚刚卫金那番话更是醍醐灌顶,现在听到穆九的解释,瞬间就释然。 所以,这就是那所谓的必杀之人? 怪不得她能接受他,这份心胸,天下男儿怕是也没几个能相提并论,反倒是他钻了死胡同,有些狭隘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再见一见卫策,跟这位大元帅好好的促膝长谈,这般的英雄人物,教出了这样好的女儿和下属,着实让人敬佩。 “上次你那优昙花去救人,救回来了吗?” “呵,本就是行尸走肉,如何救得回来?”穆九语气很淡,她早已经开看看透,提起也无所谓了。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水榭,穆九在栏杆边缘停下脚步,看向前方,声音有些缥缈:“萧君夙,你怕鬼吗?” 萧君夙站在她身侧:“何来的鬼?” “就站在你的面前。” 她说的是她自己?萧君夙低头看着她,沉思了一会儿:“那我可要去跟道士学一学,如何收了你这只鬼?” 嗯?????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暧昧呢? 穆九狐疑抬头看去,下一刻视线被遮挡,萧君夙低头覆上,抱着她旋转一圈,直接将她抵在了水榭的柱子之上,肆意掠夺。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显然,萧君夙是不准备再墨迹,将近两个月的分离,他已经相思成疾,碰不到就算了,一旦碰到,如何还能克制得住? 在稍远一点的楼阁之上,有两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虽然只能看到两人的半边身子,但贴那么近,在做什么还不是一目了然。 卫火嘲笑卫金:“你怎么不去阻止一下?”少主都要被人勾跑了哟。 卫金双手抱胸:“干嘛要阻止?” “我以为你应该很讨厌他呢。”毕竟那可是卫金为数不多的黑历史,只要提起绝对能让他黑脸。 卫金给他一个白眼:“难得少主开窍,我才不会去扫兴,不过他若是想娶少主,想进这元帅府,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怎么说他也是少主的娘家人,这可不算公报私仇,顶多就是小心眼儿,况且他卫家的少主本就不是别人轻易能娶走的,若是他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就只能给少主当男宠了。 卫金说完看着卫火,笑得非常的慈爱:“老四,今天我看你功力长进了不少,来,我们哥俩练练。” 这是报复的来了,卫火拔腿就跑,不跑等着挨揍吗? 第208章 自我怀疑 穆九觉得自己命都快交代给他了,就他这凶狠,穆九以为他会把她生吞活剥了的,但实际上,他居然忍了...... 穆九忍不住自我怀疑,所以,她这是魅力不够吗? 其实萧君夙只是介意穆九所说的男宠,他要娶她,堂堂正正的娶她,而若是现在就要了她,那他岂不就真的成了她的男宠,最后那点儿自尊心和好胜心,让他咬牙克制,抱着穆九许久许久才压抑下那些念头。 穆九觉得他脑壳绝对是秀逗的了,若他涌动的源头是她,他抱着她,就像快要饿死的人抱着一块肉却不吃,效果先不说,但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一个名声能决定什么?之前她不是也不介意当他的妾什么的? 虽然克制住了冲动,但萧君夙却还是不愿意放开她,死死的抱着,就好像一放手她会飞了似的。 穆九伸手推了推,推不动,再推,纹丝不动。 泄气的望着头顶,突然想到什么:“你先放开我,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萧君夙好半响才放开她,站定身子,假装自己是正人君子:“去哪儿?” 明明一张冷艳禁欲的脸,偏偏一双唇却仿佛染了血色,简直想让人犯罪。 穆九轻咳一声,似是掩饰什么,大步走在前面:“你跟我来。” 穆九带着萧君夙去了一处小阁楼,那是她小时候的书房,楼上还有琴案,书架,棋盘、书桌,虽然很久没用,但却打扫得很干净,就连她不常用的琴弦都一直有被精心的保养。 萧君夙看到这个楼就明白了,目光不自觉的戴上了暖意,落在穆九身上:“你住的风雨轩,以前是我住的地方,分府邸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要,就把那个地方切了过来,本来没觉得有何意义,只是不想有人住进自己住过的地方,后来你住了进去,我才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本不是什么有意义的院子,可因为她住在那里,就有了不同的意义。 穆九倒是没他那么多感慨,她喜欢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是卫策专门为她布置的,当然不止这里,这府邸很多跟她有关的都是卫策亲自安排的。 穆九坐在栏杆上,这里可以眺望半个府邸,清风徐徐,很适合清醒头脑。 穆九问萧君夙楚国的事情,才知道夏侯堇的遭遇,身在帝王之家,强大的如太子那般,会遭自己父亲嫉妒,当成敌人,再无父子之情,不够强大的,便如夏侯堇一般,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甚至护不住最亲近的人。 皇权帝位,那是天下最凶险的一步棋,谁都不是执起之人,所有人都是棋子,只看谁的作用更大,谁又能反手吞了谁。 夏侯堇其实并非他表面那般单蠢,但是在绝对的皇权之下,那点儿能力,太过微薄。 ------- 大街上,关于穆九抢人的事情,正被人们讨论的热火朝天,茶楼酒馆里到处可以听到议论之声,而且还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自己就在现场亲眼看见一般。 当然,还有之前穆九跟东方曜在一起也被人扯出来,串成了劲爆又八卦的新内容,比如说穆九本来是抢了东方曜,结果两人好了几天,腻了,却在琴行遇到了琴行老板的朋友,顿时惊为天人,起了色心。 于是,夜黑风高,穆九持枪凌弱,带着人就去琴行抢人。 那位公子堂堂七尺男儿,岂会乖乖就范?于是就奋起反抗,可他哪儿是那女恶魔的对手,眼看就要被制服,他打翻了油灯,引燃了大火,本想烧个干净一了百了,结果还是没能逃开那恶魔的魔爪,然后被抓走了。 至于入府之后发生了什么,那就不好说了,但这些事情,不用亲眼看到,全凭意淫就能想象得出来。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道路上,因为路上比较多人,行驶缓慢,旁边几人高谈阔论的声音传入了马车里。 “我跟你说,那琴行那位公子,有人亲眼见过,惊为天人,就跟那个什么天神下凡似的,怪不得卫殊那个恶魔都动了心。” “你这不说废话吗?要不是长得好看,她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去抢人?” “都说了是晚上,她是偷偷摸摸的去,可她却没想到一把大火把她的恶行昭告于天下,苍天有眼啊。” “就是可怜了那位公子,就这么落入恶魔的魔掌......” 马车缓缓驶过,帘子遮盖,没人看得到里面,这群人议论纷纷,也没人会去注意,因此没人看到帘子一角微微掀开,马车不快不慢的离开,刚刚还高谈阔论的几人仿佛被定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齐齐倒向地面。 不远处的人看见变故感觉过去,几人死死瞪着双眼,可却已经气绝身亡:“死人啦,死人啦......” 几人连惨叫都没有医生,瞬间毙命。 马车内一片昏暗,唯有一颗猩红的宝石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一步错步步错,结果却跟自己所想要的背道而驰,简直没有比这更讽刺的。 卫殊,只能是他的。 ------- 卫金本来是打了包票要处理流言的,可最后他却发现了一个很悲催的事实,这事儿完全控制不了。 就算他能在燕帝面前把黑的说成白的,可这天下悠悠之口,他堵不住,而且这些人仿佛已经中邪一样,任何东西丢下去都激不起浪花,他们非常的坚信他们相信的流言,如果想要让他们改变主意,除非来一个新的更劲爆的,但目前为止,估计没什么流言能盖得住穆九这风头。 穆九拿着外面说的几个版本,看得津津有味,虽然身为主角她有点儿别扭,但看着这些写的面目全非的,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出戏,当个旁观者看。 不过也就她这么乐观,萧君夙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就是了,大概他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会遇上这种强抢的戏码,最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还是被抢的那一个,虽然是杜撰的,但三人成虎,不是也得是,唯一庆幸的是,那些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想必萧君夙的心塞,穆九却在一旁看热闹看的很起劲儿,气得萧君夙把她压在软榻上,亲得她差点儿没断气儿。 穆九觉得这辈子要是遇上这么个死法,那也不错。 第209章 不亏 萧君夙留在了府邸,但西归和北霜却不知道哪儿去了,穆九觉得很奇怪,问了他,萧君夙只是握了握她的手,却什么都没说,搞得神秘兮兮的。 夜晚,穆九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夜已深,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是大概是她这段时间最欢乐的一天了吧。 起身,拿了披风披在肩上,窗外有雨,夜色寂静,可以清楚的听到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她从回廊上缓步往外走,走到了卫策的书房,她回来之后都没有打开过的地方。 说是书房,这里面陈列的兵器却比书本多得多,正中间是沙盘,旁边一个青铜鼎,书桌很大,干净得没有尘埃,书桌后有一个架子,以前是用来挂地图的,后来地图被收起来。 书房里没有点火盆,在这夜里显得有些冷清,穆九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心情沉静,她已经不会因为卫策的死亡而悲伤了,已经悲伤过了,她看了太多生死离别,能让她悲伤的也就卫策一个,但他并不能占据她的所有。 往事如云烟,随着卫策被埋下,时间推移,他也终将从她的人生淡化。 情感如沙,不管握紧还是放任,总会慢慢变少,她总不能沉浸在其中,最后让自己心中腐烂只剩黑暗,若是卫策能知道,也一定不能开心的。 放了卫策的魂,也放过了自己,以后.....她还是她,不过也托卫策的福,这辈子,她终于活得有点儿像人。 “卫策,我突然有点儿后悔了,要是下辈子......我洗去了记忆,再做一次你的女儿吧。” 如果她还有下辈子的话,穆九笑了笑,转身走出去关上了门。 在穆九走后,书房的暗道被打开,卫金慢慢走出来,看着穆九离开的方向:“咱们的少主也终于长大了,元帅。” 穆九回到自己房间,她出去的时候走的偏门,回来也没有惊动微雪她们,接了披风挂在架子上,脱了鞋子赤脚踩在毯子上,刚刚走到床边,突然脚步一顿,唇角邪气的勾起:“夜探香闺可不是君子所为。” “本王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萧君夙迈步走进来。 穆九转身坐到了桌子边,倒了杯茶:“你来做什么?” “刚刚看你从外面回来。” 因为看到她,所以不自觉的跟过来? 穆九看着他,斜了一身冷气清霜,一脸的禁欲高冷,仿佛不可亵渎的谪仙神祗,这装模作样的,着实看着碍眼。 唇角微微上扬,笑得不怀好意:“王爷,你这半夜三更的来我房间,是对自己的自制力太有信心了?还是太不相信自己的吸引力?” 萧君夙:“......”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来,穆九是完全干得出那种事儿的。 进还是退,还没等他想明白,一阵疾风袭来,带着淡淡的幽香,然后他就被人甩到床上去了。 穆九本来没这么急色的,但她就看不得他一副不准她碰的样子,喜欢她还不给她碰,这分明就是耍流氓。 萧君夙:到底谁耍流氓? 穆九最开始就真的只是想吓吓他,然后一不小心就开车过头,然后......穆九觉得萧君夙绝对是蓄谋已久,靠,悔不当初,可以退货不? 在某些事情上,女人天生不是男人的对手,更何况她还是第一次,哪怕她武功高强,这事儿也没什么加持。 剥皮拆骨,欲仙欲死,了解下。 第二天早上醒来,穆九看着自己被某人抱在怀里,看着他那如仙如魔的美貌,啧啧,虽然吃了点苦,呵呵,不亏。 还想再干点儿啥,手突然被捉住,沉睡的美男缓缓睁开双眼,昳丽眸中潋滟生辉,满脸餍足的绝艳之色,眸底深处荡开圈圈涟漪,邪气危险:“阿九,你若是还想再哭一次,大可试试。” 缱绻的声音,带着尾音,甚是撩人。 “呵呵!”穆九瞬间觉得甚虚,下一刻一掌打过去,抬手扯了一件纱衣遮住,这才避免了自己光溜溜下地的下场。 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妖孽,撩了撩头发,痞气一笑:“王爷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宠你的。” 下一刻,翩然转身去了外间,背影绰约妩媚,魅惑至极。 还躺在床上的萧君夙:“......”这次他算是彻底栽在这没良心的女人手里了。 本来还想着克制、压抑,坚持一下原则的,结果,什么原则都没了。 失策,失策啊! 微雪一直守在外间,昨夜夜半她就惊醒,明白发生什么之后,她就默默退出门外守候。 今日一早小青鱼来了被她挡在外间,让她去做别的事情,但小青鱼好糊弄,卫金和卫火却不好糊弄,卫火不太懂,但卫金却是人精,哪怕微雪一个字都没说,但他却仿佛已经完全明白,一手勾着卫火揍了,一脸的欣慰:“走,喝酒去。” 卫火没好气的一把将他甩开:“大清早的,喝什么酒?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你去处理,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一样闲?” 卫金惊愕,不敢相信:“闲?我哪儿闲了?明明最操心的就是我。” “是,操心得跟个老妈子似的,不然你以为少主为什么最讨厌你?婆婆妈妈。”卫火最近火气着实大了些。 卫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表情狰狞,咬牙切齿:“小火儿,你最近很嚣张啊,这是病,大哥给你治一治。” 然后卫火就被卫金拖走了。 微雪在远处看着这两兄弟,失笑摇头,这卫家几兄弟相亲相爱的方式还真是别致。 听到屋内有声音,微雪这才推门进去,一眼看到了刚刚出来的穆九,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撑着腿,这姿势......脚软? 穆九赶紧起身,咳了一声掩饰一下尴尬:“微雪啊,早啊!” 嗯,跟以前算起来,少主这绝对是难得起得早的一天了,本来她以为少主会睡到下午的,没想到居然这么早起来。 穆九拿了披风裹上:“我去泡个澡。” 穆九很快走远,微雪站在原地失笑,以往穆九去洗澡去干吗可从不会跟她说的,这么看来,刚刚是有点儿害羞吧?难得主子也有脸皮儿薄的时候啊。 第210章 尊贵 微雪转身去给穆九拿衣服,想到刚刚穆九脖子上那些落梅点点,将手中的衣服放下,换成了一套淡金色绣牡丹对襟长裙,穆九这里的衣服全都是卫金准备的,做工精良,用料讲究,大体上没什么区别,而这套衣服唯一的特点就是,领子比较高。 微雪昨晚就派人烧了水,备着看穆九什么时候需要,现在穆九要用,自然有现成的。 穆九之前还有些蔫儿,沐浴之后,神清气爽,内力运转,疲惫一扫而空,一张脸容光焕发,泛着莹润光泽。 微雪细心为穆九整理衣襟,这衣服很华丽繁复,穿起来也相对繁琐。 整理完了衣服才为穆九梳头,如绸缎般的青丝长至腰际,丝滑柔亮。 穆九看着微雪那如母亲般慈爱的目光,看得唇角一抽:“微雪,你能正常点儿吗?” 微雪抬眼看了看镜中,对上穆九那亦如往昔的目光,笑了笑:“我这是替主子高兴,犹记得第一次遇到主子的时候你还是个精致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一转眼我也跟在你身边整整十年了,真好。” 为奴为婢不是穆九要求的,而是她心甘情愿的报答,这么多年相处的感情,穆九好,她就替她开心。 穆九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忍住勾了起来,虽然这事儿咳咳.....太不矜持了,但还是值得乐一下的。 微雪为穆九梳了一个燕国非常精致的发髻,一半头发盘在头顶,点缀金簪步摇,当然少不了一副抹额。 以朱砂调制,眉心点缀火焰花钿,微雪画完之后,穆九缓缓睁开眼眸,瞬间媚色尽现,华美绝伦,满身的清雅贵气,潋滟生辉,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尊贵雍容。 微雪看着穆九,愣怔了半响,她一直知道穆九是美的,平日里就是太过素淡,偏偏满身气质却不适合素淡,因此会觉得让人没那么惊艳,可一旦她穿上华服,点缀妆容,那就仿佛驱壳有了灵魂,夜空有了色彩,绚烂华丽。 穆九天生适合金玉,她就是荣华富贵中最娇艳尊贵的花朵,天生为了华丽和权力而生。 之前她跟小青鱼都为了把穆九打扮得漂亮费尽心思,一旦有机会,更是恨不得使劲浑身解数,就想让所有人都看到穆九的美,而今,依旧是一样的手法,可画完之后,她却仿佛化了另一个魂。 之前她只恨不够惊艳,此刻,她却害怕太过惊艳耀眼,是否有些不妥? “主子,要不奴婢为你减一些?” “嗯??”穆九看了看镜中,那仿佛镀上一层光泽的容貌,这是她?看着还真是不错,这样走出去,到确实有些耀眼。 “不必了。”穆九并不在意,缓缓站起来,裙摆上牡丹花随着她的动作移动,仿佛鲜活了一般:“就这样吧,挺好的。” 她并非不身着华丽,在该华丽的场合自然要衣着得体,在平凡的地方也平凡得起来,若她是穆家的庶女或者平日里在外,自然是随便穿穿就好,可她是卫家少主,这身尊贵,自当属于她。 华丽耀眼又如何,只要不落俗套,那就闪瞎那些人的眼睛,有何不可?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缓缓走进来,微雪先看到对方,看到那到几乎黏在穆九身上的目光,以手帕掩住笑意退下。 萧君夙看着穆九,有人喜欢素雅,清幽,有人喜欢温婉娴熟,有人喜欢大气端方,可他却独独喜欢穆九这一身尊贵,好像她天生就该是这般,眉间透着几丝女子的妩媚和凌厉,自有威严。 “你这是要出门?” 穆九动了动眉峰,转头看着他,笑得邪气:“你见到我第一句想说的就是这个?” 萧君夙有那么点儿不自然,走过去霸道的一把圈住穆九的腰,声音一哑:“那你要我说什么?” 穆九懒得理他:“你给我放开,我刚刚才打扮好,别弄乱了。” “你要去哪儿?” 穆九就不明白了,在镜子里瞪他一眼:“你就怎么不想,也许我这身是特意穿给你看的呢?” 萧君夙表情不相信:“那你是吗?” 穆九勾唇:“呵呵,不是!” 穆九推开他,理了理腰上的腰封:“等下我要入宫一趟,晚上才回来。” “什么宴会?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不怎么重要的事情,说什么?” 萧君夙看着她的脸,化得很精致,不忍碰触,低头看到她垂下的手,伸手握住,他的手微凉,她的手却很暖,握在手中,犹如暖玉:“燕国的皇宫我还没去过,不如带我去涨涨见识?” 穆九睨他一眼:“带你去就是没问题,不过王爷,你可是楚国的王爷,去燕国的王宫,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萧君夙看着穆九,目光灼热:“我来这里最大的目的,就是把这卫家的少主娶回去当王妃,不知道卫殊少主要不要对我负个责,嫁我为妻?” 穆九看着他,倒是没有坚定的拒绝他,淡淡道:“这些问题可以谈,但不是现在。” 穆九个人而言,成亲不成亲无所谓,萧君夙要娶她,她也可以嫁,但现在她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也必须是卫家的少主。 不管他们自己在不在意彼此的立场,但是燕国人的会很在意卫大元帅的女儿嫁给楚国的王爷,便是卫家军,也不会轻易接受萧君夙的存在。 穆九可不想给机会让别人钻她的空子,给她弄个通敌卖国的罪名什么的。 萧君夙一把将穆九拉入怀叹口气:“我明白。” 立场、家国、恩怨,一个身份,横隔在他们中间的事情太多了,这些事情急不来。 穆九让卫金给萧君夙拿了一套衣服,卫家的侍卫分三等,每一等衣服和配制都是不同,卫金给了一套他得衣服,还是新的,因为黑色,他不太喜欢,所以一直没穿。 萧君夙穿好之后,穆九看完笑了笑:“衣服是没错,只是这人,呵,我要有这么好看的侍卫,还用得着上街去抢美男?” 卫金失笑:“少主这意思是嫌弃我等长得不好看?” 穆九给他个白眼:“你自己心里没数?还问出来做什么?” 卫金:“......”堵心。 萧君夙易容,换了一张平凡的面孔,穆九知道那人是他,但那张脸......所以说,何必非得折腾自己呢?有没有想过她看着什么感受? 穆九的车撵依旧是那青鸾凤撵,萧君夙是侍卫,不能跟她一起坐车,但却抢了卫金的活儿,扶着穆九上车。 穆九低头看他一眼,对上他那目光,然后再看看他的脸,转头上车。 萧君夙:“......”刚刚那一眼,是嫌弃吧? 第211章 自己跳的坑 燕帝景舜的子嗣不算少,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两子一女,称帝之后,后宫人多了,争斗也更阴暗,胎死腹中的子嗣多达将近二十个,不过这些并不能为外人所知道,他们知道的也就是燕帝后来又添了三子二女,加在一起一共八人。 五子三女,也不算少了,听说最近新进宫的一个昭仪又怀上了,很快又要添新丁。 穆九进入宫门,她的车撵是可以直接过了二门到三门,进去便是御花园。 有宫人领路,不过穆九压根不搭理他,这御花园她哪儿还用人领路?比起去面对那些不想看到的人,还不如在这里慢悠悠的走一会儿呢。 燕国的御花园相对楚国没那么精致,但大巧若拙,没了那么多的假山遮蔽,一眼望去,能看到的景色更多,每一眼都是一副美景画卷,春回大地,满园春色,欣欣向荣,着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穆九突然停下步子,看着一处亭阁,萧君夙站在她身后一步:“怎么了?” 穆九勾了勾唇:“没事儿,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人?萧君夙眯眼,这燕国皇宫里,能让她想起的,他所能猜测的就只有太孙胤纶,那个如同卫策一般失踪,不知生死的人。 “愿闻其详!” 穆九歪头看了他一眼,之前她看得出萧君夙有很多想知道,但却一直忍住没问,现在是想通了? “我六岁的时候,老爹带我入宫,他跟先帝去商量事情,就把我交给胤纶,让他照看着我,胤纶小时候很呆的,书读多了的那种书呆子,跟他一起无趣得很,我经常想甩掉他,于是跟他玩儿捉迷藏,然后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呼呼大睡,那天我就躲在哪个亭子下面的石缝里,很显然,没人能想到,胤纶找我找疯了,找不到,只能告诉太子和老爹,他们也找不到我,胤纶为此挨了一顿揍,可最后还是他找到了我。” “他是知道我故意整他的,我当时看着他挨打,甚至恶劣的想嘲笑他,可他却没有生气,蹲下身让我趴在他背上,因为天色太晚,他怕把我再弄丢了,哪怕一身伤,也执着的想把我背回去。” 穆九说完转头看着萧君夙,眼中揶揄显而易见:“你是不是嫉妒了?” 萧君夙:“......”他能不嫉妒?但也只是嫉妒一下下而已,那是他不知道也无法参与的过去,嫉妒能有什么用? 穆九伸手握住他的手:“你该感谢他们,若没有他们,也没你什么事儿了。” 穆九重生为婴儿,但凡她假意有点儿婴儿的表现,也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事儿,但她是恶鬼,她什么都不在乎,烈火灼烧而死,死一次还怕第二次? 若非有卫策和胤纶这些单纯只是为她好的人,她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丝毫的怜悯,就算长大,她也只是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罢了,那么她也不会为了卫策,为了那一朵花,去楚国,也不会在最后关头,阴差阳错遇到萧君夙。 也许最后他们遇到的地方会是在战场,一见面就是你死我亡,当然,依照她的个性,碰见个长得好看的,说不定会留一命,囚禁起来,那个时候他想的就不是该如何娶她,而是怎么不顾一切杀了她。 亦正亦邪,这是穆九,但不管是正还是邪,她都是冷漠凉薄的,而她的灵魂之所以有温度,是因为遇到了卫策,因为他们,她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萧君夙自然不知道穆九前世,但他知道穆九今生,想到她刚刚出生不久就差点儿被活活烧死,若非卫策及时,也许早就不存在了。 握紧她的手,这是他能碰触到的存在,过去参与不了,未来,他可不会给别人机会。 穆九抽了抽手,抽不动,转头看了看萧君夙,那张脸还是很碍眼,不过那眼里的光芒却璀璨耀眼,穆九想了想,由他去了。 自己跳的坑,认命宠着。 穆九在御花园晃荡了半圈,姗姗来迟,皇后娘娘也还没到,来的人也不多,但看着很有意思,除了两个年级应该与她差不多的姑娘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青年才俊。 上位是两个皇子,下面的那些穆九倒是认识几个,比如皇后娘娘的侄子冯旭也在其中,看到穆九整个人就往下缩了几寸,恨不得能隐形。 有点儿像夏侯堇面对夏侯钰一般,当然,穆九欺负人的手段没有夏侯钰那么恶劣,但一定会让人更加的‘记忆深刻’。 穆九的目光扫过,好几个人都不自在的转头,很好,虽然她不认识了,但看着反应,都是她欺负过的人啊。 瞥到穆九似乎笑了,既然的头转得更多,穆九不是不漂亮,他们也不是不好色,但他们知道对方是谁,美色虽好,但小命更重要啊。 卫殊小时候不漂亮吗?那粉雕玉琢却又坏坏的样儿,简直萌得让人流鼻血,他们也胆大包天向她伸过魔爪,结果迎来的就是鲜血淋漓的教训,他们最惨的连着四五年都活在被卫殊报复的阴影里,简直惨绝人寰,不堪回首。 其实当时穆九就是觉得无聊,欺负着玩儿,虽然她欺负他们了,但不是还让他们学会了不少技能了吗?比如爬墙、钻狗洞、逃跑什么的,贼顺溜了,这可都是保命的技巧,总有一天他们会感激她的。 众纨绔子弟的心声:绝对不会!!! 一群人完全无数穆九,穆九也懒得搭理他们,走到两个姑娘上面的位置坐下,穆九看了看皇后的宝座,又看看皇后旁边的位置,摆在皇后旁边,莫非是燕帝也要来? “哼!” 穆九刚刚坐下,旁边有一声不满的哼声,穆九转头看了一眼,她旁边这两人她都不认识,也许以前认识,现在不认识了,看起来对她都很不满不屑,不过这不重要。 见穆九不以为意,紧挨着她的人却不满意了:“卫殊,你眼瞎吗?见到人不会打招呼?” 穆九又转头,被瞪了几眼,实在没认出是谁,不过她看到对方金钗玉镯的打扮,看起来不像是闺中的装扮,成亲了的? 第212章 劝说 一个太监走过来,小声提醒:“卫姑娘,这位是靖王侧妃,还有冯国公府二小姐。” 靖王侧妃?穆九默了一下,想起来了,好像是卫国公府的人,卫振的女儿,比她大两岁,卫芙? 至于冯国公府那位应该比她小一岁,叫冯云雪。 靖王是皇后所生,她跟冯云雪两人出现在这里,应当是皇后安排来陪她的,不过都不是什么熟人。 穆九勾了勾唇:“靖王侧妃?你要我怎么跟你打招呼?要我起来请安吗?” 穆九虽然说这请安,但人却没有起来的意思,一手端着杯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卫芙,看得她毛骨悚然。 卫芙也是天生反骨,小时候没少嘲讽穆九,唯一庆幸的是穆九懒得跟没脑子的女人计较,因此她惹怒穆九的时候不多,但不代表没被穆九收拾过。 看到穆九这幅表情,她心口一紧,怂了:“哼,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穆九很好脾气的点头:“那你就看着吧。” “皇后娘娘到。” 太监一声长喝,一身正宫华服的冯皇后走出来。 “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 冯皇后已经四十多了,有着四十岁女人该有的风韵和岁月的痕迹,温和浅笑,雍容华贵,她跟穆九是认识的,容貌虽然老了些,但很好认,但穆九不同,她长大了很多,容貌改变了很多,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她的神态了,桀骜、张扬、冷漠,跟小时候一样。 “这就是殊儿吧,多年不见,居然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这般出色,不愧是洛琼公主的女儿。” 穆九目光凉淡,没有否定皇后说的话:“多年不见,您也变了不少。” 干巴巴的接话,一点儿人情味都听不出来,皇后微微皱了皱眉,很快略过寒暄:“今日本宫还请了两位客人,他们可是一直都很想见你。” 穆九看着皇后身边那个位置,从皇后坐到正中间起,她就明白今天燕帝不会过来,至于那个位置,她也有所猜测。 果然,一身狐裘,把自己裹起来,走两步都像是要晕倒的洛琼公主被人扶着走出来,她手里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不用介绍都知道,她跟上官御所生的女儿上官鸢。 洛琼公主一出来目光就落在穆九身上,满眼都是思恋:“殊儿。” 冯皇后看着穆九:“公主一直很思恋你,今日本宫就顺便帮公主一个忙,母女之间血脉相连,哪儿有化不开的仇恨,你看看你母亲这样,于心何忍?” 穆九捻了一颗坚果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却没有回答冯皇后的话。 无视皇后,换了别人,此刻早被皇后拿出去打一顿了,冯皇后也有些下不来台,眉头紧锁,很是不满。 “算了。”洛琼公主低声道,无奈的叹道:“多谢皇后好意,只是殊儿对我到底积怨已深,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化解的,今日我能看到她,也很满足了。” 穆九从始至终都没改变过态度,哪怕是洛琼公主出现也没让她变一下脸色,仿佛一个局外人,看着一出无聊的戏码,结果却让那两个演戏的人演不下去了。 穆九放下杯子,看向对面一排人:“卫殊有一疑惑想请教皇后娘娘。” “讲。” “皇后娘娘的帖子上只说是小宴,可这请的人着实奇怪,全都是年轻人,莫非皇后是想为我相看不成?” 冯皇后:“......”虽然这是她本来的意思,但是穆九自己说出来,还说得这么坦荡,怎么一点儿矜持都没有? 嗯,大概是不够了解穆九脸皮的厚度。 “咳咳。”冯皇后缓和了一下,笑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转眼殊儿也十八了,早就该仪亲了,皇上想着你一个人,又跟洛琼公主生疏,因此只能让本宫留意些,这终身大事可拖不得,这都是年轻一辈的青年才俊,小时候殊儿也当认识,算起来说得上是青梅竹马,不知道殊儿可有心仪之人?” 青梅竹马?穆九失笑,皇后娘娘,你说这话有问过对面的人吗?看看他们认不认? 穆九丢了颗果子进嘴里,这动作别人做来也许看着失礼,可她天生邪气懒散,动作流畅,看起来倒是别样的洒脱肆意。 果子有点儿酸,穆九吃完了才慢悠悠道:“心不心仪先不说,皇后娘娘也当知道的,我这前几天才抢了一个美男子回去,现在成婚,岂不是委屈了人家?” 卫芙忍不住啐了一口:“不要脸。” 冯皇后脸皮没忍住抽了几下,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话本子都传进宫里来了,她哪儿能不知道?可这事儿大家知道就算了,别人都恨不得遮丑,她倒好,居然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这让人怎么接? 对面几个男人也被穆九这不要脸的语气惊到了,几人小声的交头接耳。 穆九看着那几人,虽然她没想过嫁给这些人,但皇后娘娘是否也太看不起她了?想给她下套还舍不得本,这些都是世家贵族里的纨绔子弟,一群二流子,真正出色的、有能力的,一个都没看见,用一群窝囊废,是来讽刺她? 穆九丢下酒杯:“我出去透透气。” 穆九起身就走,背影孤傲,一身华贵的牡丹灼灼雍容,嚣张至极,这些人都觉得她不懂礼数,可偏偏她不懂礼数,哪怕在皇后面前如此嚣张,却没人问罪,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有些羡慕穆九的嚣张,不像他们,除了在外面横,回到家里,一家子长辈,见了谁他们都得像孙子似的,憋屈。 “娘亲,我想去看看姐姐?”上官鸢扬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一副懂事的样子:“我去帮娘亲好好劝劝姐姐,让她去我们家做客好不好?” 洛琼公主摸着女儿的头,感动得一塌糊涂:“鸢儿,你这傻孩子,她哪儿会听你的?” “娘亲相信我,我去跟姐姐说。”上官鸢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鼓着小脸,看起来可爱极了,提着裙子就噔噔噔的跑出去了。 卫芙见此赶紧起身:“公主,我去跟着郡主。” 洛琼公主点头,笑得温柔:“好,那就麻烦你了。” 第213章 邪恶跟年纪无关 穆九其实是出来解决一下三急,早上喝水喝多了,只是这裙子好看是好看,也太繁琐,太不方便。 刚刚搞定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上官鸢,这只到她腰那么高的小姑娘,一脸怨恨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这个怪物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听得出来,这丫头很对她怨念很深。 穆九将擦手的帕子递给微雪,淡淡的看着她:“看来你很想我死啊,让你失望了,还真是抱歉。” 上官鸢怨毒的盯着穆九,突然抽出一把小匕首,直接朝穆九扑过去。 微雪下意识要动,穆九抬手一挡,另一只手握住了上官鸢的手,她手中的刀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想杀我?”穆九邪气勾唇:“有点儿意思,勇气可嘉,不过就你这本事,还差得远呢,回去多练练再来。” “郡主,郡主......”卫芙的喊声从回廊传来,上官鸢突然一口朝穆九的手咬过去,穆九立刻松手,她将匕首一丢,突然就开始哭起来:“呜呜呜,救命啊,救命啊,卫殊要杀我......” “郡主!”卫芙听到声音过来,上官鸢一把扑进她的怀中,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卫殊要杀我,她想掐死我......” 卫芙闻言顿时怒意升腾,看着站在那里深情漠然的卫殊,怒声喝问:“卫殊,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就算再怎么怨恨,何至于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说完怒气冲冲的拉着上官鸢:“郡主,我们走,去让皇后娘娘做主。” 上官鸢带着哭声被卫芙拉走,临走时转头看了穆九一眼,眼中尽是得意和恶意。 微雪都惊住了:“这姑娘才七岁多一点儿,怎么这么坏?” 穆九倒是没什么惊讶,人的邪恶跟年纪无关,端看给她灌输思想的人是好是坏,很显然,上官鸢这颗苗子是歪了。 她从未将上官鸢放在眼里,她再狠也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可显然对方不是这么看的。 上官鸢和卫芙自然是要告状的,还是狠狠的告状,上官鸢一个小孩子,童言无忌,不会撒谎,尤其是她还特别委屈,自然让人心疼,更别说还有一个卫芙替她作证,充分证明穆九是多么的十恶不赦。 等穆九刚刚踏进那道门,就迎接众人谴责的目光,仿佛她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当然,若真如上官鸢所说,她去找穆九,想劝她跟洛琼公主和好,而穆九不但不领情,还想掐死她,那穆九确实丧心病狂了。 洛琼公主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上官鸢,一脸的心痛,看着穆九:“殊儿,一切错都是我的错,鸢儿是无辜的,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我都会补偿你,但请你不要为难鸢儿,她还是个孩子啊!” 穆九站在大殿中间,目光凉薄的睨着她:“你的补偿,当我稀罕?既然嫁给了上官御,你们荣辱与共,与我元帅府再无干系。” 目光缓缓落在上官鸢身上:“至于你,你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值得我花心思去讨厌你,甚至杀了你脏我的手?” “上官家与我元帅府早已经恩断义绝,而你洛琼公主也跟我断了血脉,这么多年都冷血过来了,你现在何必装慈母,你自己不觉得恶心?以后你最好也不要来烦我,不然惹急了,我说不定还真会做出点儿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穆九说话不疾不缓,甚至听不出疾言厉色,可就是那凉淡的语气,却充满了凉薄还有威胁。 收回目光看向皇后,她又瞬间收敛,微微行礼,不失礼仪:“皇后娘娘一片好心,卫殊心中感激,但还是不必了,我这些年在外孤身一人习惯了,应付不来这些虚情假意,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话落,再一行礼,转身告辞。 冷漠、绝情、嚣张、孤傲,这就是穆九,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也没想做个好人,而她嚣张,也有嚣张的资本,卫策给的。 冯皇后看看殿内的其他人,再看看洛琼公主和被她抱着的上官鸢,虽然她是讨厌卫殊的,但卫殊讨厌归讨厌,却有一点就是傲气,应该不会说谎,这么说说谎的就是上官鸢了,皇宫里从来不缺早慧的孩子,在这个大染缸里,就没有染不了的白纸,不过知道是一回事,见到了,总觉得还是挺讨厌的。 缓缓起身叹口气:“你们先去外面逛逛,本宫乏了,先去休息一下。” 她就不该接燕帝丢给她的烂摊子,别的姑娘家也许会受她掣肘,但那是卫殊,有先帝、先太子、卫策几人宠着的,早就无法无天了,她倒是想摆皇后的威严,可她有直觉,卫殊不是她能拿捏的。 那天卫殊独闯议政殿,还揍了户部尚书刘章承,最后燕帝不还是让她好生生的走出来了?索性及时收手,免得皇后的面子都没了。 当然,她还是很讨厌卫殊就是了,堂堂皇后,岂容旁人挑衅? “来人,去把靖王请来。” “是!” --------- 穆九走出皇后的宫殿,在外面等候的卫金和萧君夙立刻过来,萧君夙看到穆九,刚想跟她说什么,旁边有人走来,声音温柔:“殊儿。” 穆九瞬间感觉到萧君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变了,吃醋的王爷很可怕,可怕得她头皮发麻。 穆九勉强笑着,转头看向那人:“东方大人,好巧啊!” “是很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一身官服却丝毫不掩他身上的优雅矜贵,反而因为这刻板的官服,跟多几丝严谨禁欲,就算跟萧君夙比,也不会差太多。 若是以往看到这样的美色,穆九估计还能调侃两句,但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这是要完。 偏偏东方曜却看不到穆九那颤抖的小心肝儿,反而看着穆九,笑得那叫一个温柔,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眼里的情意。 “可是皇后娘娘传你?果然,还是这样的装扮最适合你。” 穆九头皮发麻,笑得那叫一个假:“呵呵,是吗?” 第214章 穆九的棋艺 禁卫军统领鲁炜急匆匆走来:“东方大人,卫姑娘,皇上宣卫姑娘觐见。” 穆九第一次觉得景舜居然还可以顺眼那么一丢丢,连忙正了正脸色:“鲁统领,我们走吧,可别让皇上久等。” 穆九跟着鲁炜走了,东方曜站在原地,他自然知道卫殊是在躲他,但他不在意,迟早他会站在她最近的地方,不过......东方曜的目光落在卫殊身侧那个侍卫身上,那个侍卫的背影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穆九进入燕帝的御书房偏殿,燕帝正在看书。 “卫殊参见皇上。” 穆九见礼,燕帝这才将手里的书本放下,抬头看着卫殊,控制不知的惊艳,随即很是欣慰的样子:“一转眼,当初那个小丫头也长成这般漂亮的姑娘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来,坐。” “谢皇上。” 宫女奉茶上来,燕帝缓缓坐起身:“朕今日难得有空闲,你陪我下盘棋。” 穆九笑了笑:“我这棋艺当初可是差点儿气死了先生的,皇上让我下棋,是不是有点儿欺负人?” “哈哈哈!”燕帝爽朗大笑,用手指点着穆九:“你这丫头,就是鬼灵精,好,朕让你五子,你要是赢了朕,朕赏你一样东西。” 穆九扯了扯唇:“皇上还真是看得起我。” 说完却一点儿不谦虚,快速的放下五子,定天元,开四方,一看就是野心勃勃,求胜心切,但于下棋一道来说,未免太过急躁。 燕帝眯了眯眼,眼角划过一丝笑意:“勇气可嘉,不过就看这棋艺如何了。” 穆九握着棋子,抿抿唇:“应该还是可以的。” 一副没信心还给自己打气的样子,燕帝看着穆九,笑了笑,落子:“那就下吧。” 一人一子,穆九下得很是专注,都没空跟燕帝聊天,目光只盯着棋盘,由棋路可观人路,穆九下棋,求胜心切,一往无前,不计后果,只为大杀四方。 燕帝却很稳,每一步都深思熟虑,成竹在胸,看着被穆九打得节节败退,实则已经谋定大局。 卫金和萧君夙一起站在两道门外,只能透过纱窗隐隐看见穆九跟燕帝下棋。 萧君夙看向卫金,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问道:“她棋艺如何?” 卫金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严肃的问题,清了清嗓子,开始吹:“少主那棋艺,叫惊天地泣鬼神,下糊棋、自杀棋、断路棋,绝对是其中的高手,不对,应该叫绝世高手,反正也没几个能把棋下成她那样的,当初教她的老师七八个,都是叫得上名号的棋痴,结果活生生给她气晕了五个,你说厉不厉害?” 萧君夙:“......”他也被穆九差点气晕过去,由此可见,她确实是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人。 他也跟穆九下过棋,她的棋风也着实很诡异,而且输赢很随意,想输就输,输得干脆,因此他一直都没有摸清穆九的棋艺,故而有此一问,可卫金这么一说,他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卫金睨了萧君夙一眼,很是不满:“别以为少主接受了你,我就放过你,我想过了,日后太远,今天晚上校场见。” 一副准备好鸿门宴的架势。 萧君夙倒也不怕,男人间的事情,没有打一架解决不了的:“正有此意。” 屋内,棋局杀得很激烈,一个时辰过去,燕帝落下最后一字:“你输了!” “不可能!?”穆九惊得瞪大眼,可左看右看,白子几乎摆满了棋盘,而她的黑子完全没了退路。 “唉。”穆九放下自己的棋盒,泄气的耷拉了脸:“果然还是不适合下棋,没这天分。” 燕帝笑道:“是你自己太心急,你棋艺不错,刀锋凌厉,可太着急求胜,反而断了自己的后路。” 太着急求胜,反而断了自己的后路?这话,听着倒是别有深意。 “皇上说得是,不过我觉得还是不下了。”穆九说得口干舌燥,都快破音了,端起茶杯大大的灌了一口,将茶杯放下去的时候,却因为力道大了,剩下的茶渣倒在了她的裙子上。 “哎呀!”穆九起身,赶紧将茶渣抖掉,可衣服却湿了。 燕帝看着穆九身上的水迹,眸中闪过什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就输了一局棋,何至于急眼?” “我可不是因为输棋,只是失手。”穆九皱眉看着自己的衣服:“我得去换身衣服,皇上,我先告退了。” 燕帝无奈的笑了笑:“去吧。” 穆九感觉告退出来,还用帕子想擦一擦茶渣。 等到穆九走远,燕帝身子缓缓靠在靠背上,目光看着穆九离开的方向,声音不再是刚刚跟穆九说话那般温和,低沉了不少,透着丝丝阴沉:“如何?” 一个全身裹着黑斗篷的人从拐角处的阴影里走出来,拱着身子,声音尖细撕裂:“只要她喝下一口,这事儿就成了。” 燕帝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丫头精明得很,演戏演得朕都快相信了,她恨朕,怎么可能这般毫无戒心的喝了那杯茶?就算喝了,等下出去吐了呢?” 黑袍人哑然,这个并不是没有可能,但他觉得这是不是也想太多了,刚刚那姑娘,怎么看也不似这般心机深沉,当然,他听命于人,不敢这般说话。 “若真是这般,小生可没有办法了,只能看能留下多少,姑且试上一试了。” 燕帝叹口气:“那就试试吧。” 降头术,傀儡法,只要让对方喝下降头术的引子,他就能做法让那人听从指挥,且有问必答,燕帝亲眼见过此术的神奇,对付卫殊,最合适不过。 当然燕帝担心得也并非没有道理,卫殊确实没喝那杯茶,燕帝的东西,她要喝了就傻了。 她的衣服湿的不仅是身上那一块,还有袖中的锦帕,她速度很快,她可以肯定绝对没人能看到她的举动。 她之所以不喝,除了是本身的警戒,还有便是燕帝那落在茶杯上的目光,他一个帝王,好端端的叮一杯茶做什么?穆九下棋的时候几次故意把手放在茶杯上,果然察觉到了燕帝的目光,她哪儿能察觉不出那杯茶的古怪,又怎会喝下腹中? 第215章 能不能有个理由? 一路出了宫门,上了马车,穆九赶紧端起茶杯漱口,一连漱了好几次才停下。 萧君夙自然没忽略她的异常,但一直骑马跟在旁边,也没靠进多问,直到回到了元帅府,萧君夙扶了穆九下车,两人一起走进去,府门关上,萧君夙才问:“刚刚燕帝那里,可是发生了什么?” “等下就知道了。”穆九拿着手帕去找华寅,华寅研究很多偏门古怪的东西,知道的也很多。 华寅拿着帕子,又是看又是闻,那样子,若非知道他是在闻药味,看起来就是个活脱脱的登徒子。 不过好在华寅还是有点儿用的,当初他为了保住卫策一丝生机用了降头术,这些年也是没少深入了解,估计就算是巫门中人,也没几人能比他厉害。 “是引子,不过降头术的引子很多种都差不多相似,具体术法得看施术者如何做法,比较难以分辨。” 穆九挑眉,景舜自来喜欢跟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鼠辈打交道,结交降头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用来对付她也是自然的:“这水我喝了,但没吞,可有影响?” “应该没有,若是担心,多喝些烈酒,盐水也可以。” 穆九直接拍掉盐水那个答案,她才不要喝盐水。 华寅拿着手帕,没有递回给穆九:“这个留在这里,我再研究一下。” 穆九点头表示明白了,拍了拍萧君夙的肩:“走,陪我喝酒去。” 说完抬头看到了萧君夙的脸,无语:“你还是先把这易容换了,看得我难受。” 萧君夙:“......”他就易容而已,难道就不是他了?看着他这张易容的脸一眼都受不了,所以,她果然只是喜欢他的脸对吧? 当然,若是萧君夙能问出来,穆九一定会非常坚定的告诉他,他的人她也是很喜欢的,嗯,字面上的意思。 穆九先换了一身自在的衣服,提了酒坛子去阁楼,让小青鱼准备好酒菜,等着萧君夙。 萧君夙因为要卸掉易容,来得有些迟,缓缓从楼下走上来,穆九已经开喝了,身子懒懒的椅在栏杆上,一手撑着腿,一手端着酒碗,好不惬意。 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触目所及,眉头微微一挑:“王爷,以后你还是别穿那些清雅的颜色了,不适合你。” 那烟雾色的衣衫,穿在斯文隽美的人身上,是满身的忧郁孤寂,如水墨烟云中的举着油纸伞的书生,满身的书生卷气,却又带着愁绪,非常的诗意。 可穿在萧君夙身上,她只看到了别扭,压根儿不适合,而他现在穿的,一身玄色长袍,金色落叶,玉带封腰,宽肩窄腰,箭袖云纹,看起来跟在楚国之时没有区别,这样就顺眼多了。 很有男子气概,富有极强的攻击性,独属于萧君夙的美,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萧君夙没好气的睨她一眼,一看到他这张脸就转变态度,太气人。 穆九:“???”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她又怎么得罪他了?这阴晴不定的态度,能不能有个理由? 当然萧君夙也就是气一下,若要较真,气死的一定是他,也懒得跟穆九说这个,转而道:“刚刚你与华大夫所说的降头术,你似乎并不担心。” 穆九看了他几眼,喝了口酒,仰头靠在柱子上:“这降头术,对不了解的人来说,确实很诡异,用医理和药理根本解释不通,就算告诉你怎么下怎么解,估计也想不明白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不明白不重要,只要知道怎么解,一切都不是问题,不巧,我这里有个不正经的大夫,医术学好了不够,还爱钻研那些旁门左道,南疆的巫术和蛊术他都会一些,想用这些来对付我,除非他们有本事把巫王请出山。” 不正经的大夫华寅:“......”他哪儿不正经了?那叫好学。 华寅是华晏的师叔,这位走了歪路子的华家嫡系,萧君夙也是有所耳闻,但却怎么没想到,华寅因为那一身歪门邪道被逐出华家,却被穆九看中,想来就是他把九转还魂丹的方子给了穆九,让她这么多年去凑药材,最后......还没把人救回来。 这样都没被穆九舍弃,想来是很有本事,才能让穆九这般看中。 华寅:......这绝对是个天大的误会,他差点儿就被宰了,现在小命还悬着呢。 穆九跟那些正道人士不一样,他们对阴暗的把戏不屑一顾,觉得那是歪门邪道,看了会侮辱他们正义清高的人格,可穆九不觉得,越是歪门邪道,她才越要去了解,不然万一有一天你着道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多可笑? 而现在,燕帝妄图用降头术来对付她,也算是撞到她的手里了,她倒是想看看他能有多少招数。 听到穆九这么说,萧君夙也就没那么担心,虽然这燕国宫里危险重重,可穆九成竹在胸,应对自如,显然是有底牌的。 萧君夙给自己倒了酒,陪着穆九喝了几杯,烈酒穿肠他并不是那么喜欢,但看穆九喝得起劲,倒也觉得别有滋味。 目光一瞬不瞬落在穆九身上,一些被压下去的画面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脑海中,昨夜,也不知道是谁勾引了谁。 不自觉的走过去,一把勾住她的纤腰,声音磁性透着丝丝蛊惑:“殊儿?” 穆九惊悚的转头,看着萧君夙:“你发什么神经?” 萧君夙心口一堵,笑得冷邪:“难道我就不能这么喊你?” 呃,就是听着诡异而已,这突然间的,不会是还在吃东方曜的醋吧? 穆九失笑:“卫殊这个名字,他们喊就行了,我还是喜欢你喊我穆九。” 萧君夙不解:“为何?” “喜欢这样,不行?喊我殊儿的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她不需要所有人都提醒她,她是卫殊。 萧君夙沉默半响,似乎有些明白了,低头睨着穆九,望进她的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缱绻:“阿九!” 穆九心肝颤了颤,叹口气,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拉下来。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216章 比试 以前萧君夙觉得穆九好色的毛病得改,不喜欢她看别的男人的目光。 后来穆九觉得,自己好色这个毛病必须改,不然意志不坚定,可能会......要命! 美男色是剔骨的刀,啧啧,阿弥陀佛,看来得抄几本清心咒了。 夜深露重,云殊阁里,萧君夙穿好衣服站在床边,看着沉沉睡去的人,低头,一个吻落在她的脸颊,下一刻转身出去。 穆九习惯了警醒,就算萧君夙动作再轻,她也不可能毫无察觉,听到脚步完全离开,她缓缓睁开眼,只是一下又沉沉的垂了下去,实在是太累了,至于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 元帅府很大,分东西两边,东边是住宅,而西边是校场,整个府邸的侍卫和下人多数都住在那边。 校场很大,里面摆满了侍卫们训练用的东西,而校场中间,设有一个擂台,擂台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 校场的一角,卫金拿着酒壶灌了一口,看着那从暗夜中缓缓走来的人,气场独绝,深入临渊,暗夜中走来,仿若暗帝降临,萧君夙年纪轻轻,王侯将相的威势气魄却已经如此强劲,年纪轻轻,锋芒必现,若乱世至,他必是一方枭雄。 卫金能明白穆九为什么会对萧君夙另眼相看,萧君夙的容貌和本事也配得上穆九。 “卫将军。”萧君夙微微拱手,客气有礼。 卫金觉得这一大半的客气都是因为穆九,否则这位已经封王的青年,何至于对他礼数周全? “知道你会来。”卫金翻身一跃,稳稳的落在擂台的另一边,直接抬脚一勾,一把长枪飞天而起,落下之后被他快速接住,看着萧君夙:“我们就不说废话,直接动手,刀枪剑戟,一样一样来。” 话落,一把抛了酒壶,手中长枪染上凛凛杀气,一出手,他就没有留情。 萧君夙微微勾唇,隔空取物,直接将长枪抓在手中,一个回旋迎了上去。 “铿铿铿......” 萧君夙武功很高,卫金也不低,他可是卫策从小手把手交出来的,完全得了卫策真传,两人都是将军,别的兵器可以不会,但刀剑和长枪却是基本,两人打起来也是旗鼓相当,越打越激烈。 卫火和卫冰坐在屋顶上,这里居高临下,正好可以将整个校场看得清楚。 卫冰好奇的问卫火:“四哥,你觉得谁会赢?” 卫火摇头:“不好说,老大的功夫确实是我们之中最强大,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位看着不像是善茬,说不定与少主不相上下。” 跟少主不相上下?这个还不好说,少主武功是很厉害,但他们也没跟少主认真打过,况且少主那经常发挥不稳定的,哪儿能用来做标准? 卫冰想了想,之前他去刺杀,虽然最后是被萧君夙的侍卫制服,但是最开始将他打开的,是萧君夙,那强劲的内力,森冷霸道,仿佛冷到了骨子里,这么一说,似乎确实比卫金厉害些。 “这么说来,老大岂不是要输?” “那可不见得。”卫火抱着剑:“他们现在可不是拼内力,武学分内外,内力强大是一回事,功夫和招式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些年他可没少虐自己,他们现在比的是功夫,不是蛮力,谁输谁赢还不见得。” 两人缠斗了上百回合,撞击之后分开。 卫金看着自己腰上被枪尖划开的口子,笑了一下:“王爷好功夫。” 萧君夙将手中段成两节的长枪丢到一边:“将军也很厉害,佩服。“ 卫金丢了手中的长枪,转身拿了长剑,一个起势,两人又打斗起来。 屋顶上的两人一瞬不眨的盯着下面的两人,都有些手痒痒,恨不得下去一起打架,高手过招,看得人热血沸腾。 战斗越来越激烈,卫火都忍不住点点头,语气不咸不淡:“虽然老大很讨厌,但实力还是公认的,也算没给我们这些护卫丢脸。” 另外一栋墙上,小青鱼捧着瓜子儿看得津津有味,高手,都是高手,她虽然好战,但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萧君夙她是铁定打不过的,这可不是长他人志气,而是直觉告诉她,那是她打不过的人,至于卫金,抱歉,若不是今天晚上看到这一幕,她完全对卫金升不起战意。 亲自过问主子吃什么穿什么,出门场面要华丽,主子衣服要华丽,看见主子就两眼放光,每次见到主子就恨不得挤掉所有人站到她最近的地方,嘴里也经常碎碎念。 用主子的话说,婆婆妈妈管家婆,老和尚念经,变态大叔,她才没兴趣跟这样的人打架。 不过今晚看来,都是高手啊。 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无声无息,吓了小青鱼一跳:“你是鬼啊?飘来的?” 西归抱着剑,一脸冷酷的看着下方的战况,目光扫了眼可瓜子儿磕得津津有味的小青鱼,没忍住蹲下身想跟她说两句话,哪儿曾想他刚刚蹲下,小青鱼就把瓜子放到另外一边儿去了:“别想,没你的份儿。” 西归:“......”就不能好好说句话?他是会抢她瓜子吃的人吗? 西归心塞得不行,可他难得才能遇到一次小青鱼这么悠闲的时候,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了。 有些忐忑的从怀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是一个吊坠,碧玉雕成的鱼儿,雕得活灵活现,因为玉本身的光泽,让这条鱼儿看起来很是鲜活。 “送给你。” 小青鱼:“????” 看着那条鱼儿,水灵水灵的,确实很可爱:“送给我?” 除了主子和福伯,她还没收过别人的东西呢。 “嗯。”西归点点头,将玉坠放入她的手中,不善言辞,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小青鱼放下手中的瓜子儿,把玩了一下那小鱼玉件,很是喜欢,瞥了眼西归,微微歪头,神秘兮兮的凑近:“你是想因为那天跟我打架的事情道歉吗?放心,我可没生气,若是有机会,咱们再打一场,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西归:“......”还是不了,他一点儿都不想跟她打。 第217章 病危 刀枪剑戟,卫金和萧君夙打了足足一个时辰,武器断了好几把,丢了一地都是,但却还没分出胜负。 不过也可以说有胜负了,因为萧君夙依旧一身从容站着,而卫金的衣服上却开了好几条口子,若是再深一寸,可能就见血了。 事实摆在眼前,不是愿不愿意承认的事情,是不得不承认。 “还真是狼狈。”卫火飞身落下,扫了眼卫金,很是嫌弃:“卫老大,现在你服了?” 卫金白他一眼,他前世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见这么一群落井下石的兄弟? 卫金看着萧君夙,拱手:“我输了,心服口服。” 他之所以计较自己被那个小将打败,不过是年少时心高气傲不服输,丢不起那个脸,以至于后来成了心中的执念,可也就是个执念,他并非输不起的人。 况且萧君夙若是要跟少主在一起,他越是强大才越是好,证明他能守护少主,也只有这样的人他才会认可。 萧君夙回礼以示敬重:“卫将军,承让!” 卫火抱剑:“在下也想跟阁下打一场,择日不如撞日,意下如何?” 萧君夙抬手:“请。” “还真是自信。”卫火拔剑,飞身一跃而起,全力出击,他可没卫金那么正义君子,他只想打眼前之人一顿罢了。 ----- 西院战斗打得激烈,东院却一片宁静,不过最终这宁静还是被打破了。 微雪知道卫金和萧君夙约架,倒也不用顾忌,直接进去,蹲在穆九床边:“主子,相府出事儿了,洛琼公主回去之后,吐血昏迷,太医说她本就虚弱,不能太过忧思,可今日入宫,心中郁结加重,这一口血吐出来,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燕帝听闻,此刻已经亲自出宫去了上官府邸,不知道会不会派人来宣你过去。” 穆九缓缓坐起身,睡意慵懒,但思路却清晰:“我回来之后想不明白一点,这燕帝给我下了引子,我若是在这府里,他如何让人做法控制?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等着我。” 就算她不认洛琼公主,但若是洛琼公主将死,她也不得不去,最重要的是燕帝一定会让她去。 果然,没出意外,很快有禁军策马来敲门。 “叩叩叩,开门,快开门。” 福伯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是禁卫军统领鲁炜:“皇上口谕,洛琼公主病危,宣卫殊即刻前去探望。” 福伯往后面看去,骑兵五十多人,后面还有不少步兵,看起来大概有一个营的人,这可不像是临时派人来传话的,像是专门来抢人的,若是卫殊不去,他们恐怕就得进府抢人。 福伯点点头:“我这就去通知少主,烦请统领等上一等。” 鲁炜皱眉,很是着急:“人命关天,怕洛琼公主等不了。” 福伯目光一凛:“这半夜三更的,少主已经歇下,统领总得让少主换身衣服吧?” 一甩手:“等着。” 大门再次被关上,丝毫不给他们面子。 鲁炜的心腹侍卫被这嚣张的态度气道了:“统领,这个臭老头子也太嚣张了,我看他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不如......” 鲁炜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且等上一等,若是两刻钟不见人,再进去不迟。” 侍卫气愤:“可他这也太不把统领放在眼里了,就算要等也该请人进去,居然还关门,我看他就是诚心甩我们脸子。” “你闭嘴吧。”鲁炜没好气道,他哪儿看不出来嚣张?可那日刘章承被打得爬都爬不起来,这卫殊不嚣张?在议政殿,嚣张的进去,从容的退出来,连皇上都没说什么,他一个统领,人家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算奇怪了,尤其是这看门的老头可不是一般的老头,那可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先帝亲封,有傲气的资本。 “少主!”福伯站在门口喊人。 穆九已经起了,微雪正在给她换衣服。 “来了?” 福伯垂着头,目不斜视的站在门口:“禁卫军统领鲁炜带了五百人左右。” 穆九懒洋洋的打个哈欠:“明白了。” 微雪已经穿好衣服,微雪拿来一件玉兰色金丝绒披风,穆九无语:“这都春末了,还穿这么厚?” 微雪却坚定的给她披上:“夜里寒凉,受寒对身体不好。” 穆九拒绝无效,放弃了,当然她也不知道微雪后面还有话的,万一有个小少主什么的,那可千万不能受凉,不过这话现在说太早了,她自己想想就好。 微雪给她随便梳了一个头,没有带任何饰物,打理好了,她也没着急出门,在那里喝了一杯茶,吃了几块点心垫了垫肚子,这才慢悠悠的出门。 走到半路,有人携着一身水汽迎面走来,是打完架去洗了个澡的萧君夙,头发丝还滴着水,因为来的匆忙,衣襟都没来得及整理好,露出锁骨和一片胸膛,看起来倒是很性感。 看得到他的担忧,穆九伸手将他的衣服合拢,私有财产,可不能给别人看了去。 “燕帝在那里,小心点儿。” 他一定会跟去,她知道。 萧君夙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去吧!” 安心的力道,让她知道,他会在她身后守护。 穆九歪头看他一笑,忽而笑了,萧君夙不明所以,她也没解释,转身走了。 走得远了,穆九才默默自己的头,刚刚她之所以笑,是因为有一瞬居然觉得自己被萧君夙宠了,感觉不坏。 门口,鲁炜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两刻钟已经过去,却还不见人。 “统领,动手吧,再等下去,等下皇上该恼了。” 鲁炜皱眉,想了想点头:“动手。” “铿铿!”元帅府的大门被打开,开门的还是福伯。 一个禁军侍卫上前:“老头子,你家少主呢?快让她出来,否则我们就进去拿人了?” “拿人?少主没有犯法,何来拿人?”福伯一个闪身,一拳打在拿人的腹部,直接将人打飞出去三丈远。 周围的禁军立刻拔剑,福伯却从容不迫,双手缓缓背在身后,步伐一瘸一拐,让人不敢相信刚刚那强大的一拳是来自于他。 “这里是卫元帅府,下次说话,先看清楚站的是那块地。” “你......”侍卫发怒要上前,鲁炜用剑挡住:“退下。” 第218章 最大的错 门口剑拔弩张,穆九姗姗来迟,看了眼那密密的侍卫,转头面向福伯:“您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跟一个小辈计较什么?要是伤了筋骨,谁给我守门?” 福伯身上那骨子戾气在面对穆九之时完全消散,微微低头:“让少主担心了,老朽以后会注意的。” 穆九轻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转身看向鲁炜:“不是来宣我的吗?走吧。” 鲁炜让人让开,他们带来一辆马车来:“请卫小姐上车。” “不用了。”穆九走到一匹马旁边,翻身上马:“不是说很着急?骑马去吧。” 微雪翻身上了穆九旁边的马,主仆俩一起骑马。 鲁炜见此也没说什么,上了自己的马,带着穆九赶往上官府。 上官府离元帅府其实也没多远,不过因为建筑阻挡,要过去得绕两条街,总共也就一刻钟的路程。 队伍停在府门前,整个上官府的门口站满了禁军,举着华盖,谁看了都知道是燕帝亲临。 穆九下地,鲁炜带着她一路往府里走。 走到门口,穆九停下脚步,抬头,看到上官府的牌匾,她本能的抗拒踏入这个地方。 路公公走了出来,躬身:“卫小姐,还请快些。” 穆九缓步往里走去,上官府已经全是禁军,都不用找路,跟着禁军最多的地方走过去就是了。 洛琼公主的屋子被围得水泄不通,外面七八个太医挤在一起,似乎正在探讨病情,穆九从门口踏进去,屋内的人不多,除了躺在床上的洛琼公主,还有上官御、上官鸢、以及燕帝三人。 燕帝看到穆九,神情复杂:“殊儿来了,快过来看看你母亲。” 人之将死,穆九也懒得去跟他争一个称呼。 上官鸢用毫不掩饰的仇恨目光看着穆九,却被上官御拉住。 穆九撩开帘子走到床边,洛琼公主一脸惨白,还有气息,却一脸将死之相。 察觉到穆九的到来,洛琼公主缓缓转头看着她,虚弱的笑了笑:“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皇上有命,岂敢不从。” 她之所以到来,都是因为燕帝的旨意,跟她没什么关系。 洛琼公主眼中的微光又黯然了下去,看得燕帝皱眉:“卫殊,好歹是你母亲,生你一场,她已经这样了,你何必做得这般绝情?” 穆九又被呵斥了,一切原因不过是因为她是洛琼公主所生。 她目光看着洛琼公主,又扫了一眼一脸担忧的上官御:“你这辈子挺好的,遇到了卫策,又遇到了上官御,卫策不是好丈夫,但上官御对你好,所以,你这期期艾艾的做什么?还有什么想不通?” 穆九语气淡淡,她对洛琼公主没那么大的恨,但也没什么情,仿佛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件事情。 “要说你这辈子最大的错,大概就是生了我这个女儿吧。” 一切罪恶的源泉,都是因为她的降生,她才是原罪,所以哪怕穆九如何冷漠,绝情的不认这个生母,但她心里一直知道,自己欠了洛琼公主一点,哪怕她想杀她,冷落她,无视她,一切不过因为她是恶鬼投生。 换做其他母亲,遇到她这个女儿,恐怕也跟她差不多反应。 她是恶鬼,从未期待过被洛琼公主所爱,但摒除这一切,她不能否认的就是洛琼公主生了她。 有因有果,说不清谁欠谁,虽然不是她故意要投生在洛琼公主腹中,但一切因果,她也有责任。 洛琼公主眼里有泪花:“殊儿。” 穆九没理她,抬手,搭上洛琼公主的脉。 洛琼公主惊讶的看着她,欣慰的笑笑:“殊儿还会请脉?” “以前无聊跟军医学了点儿。”穆九很快收回手:“你得的并非绝症,不过是小产太多,导致身体虚弱,没有好好调养,却有郁结在心,那些庸医因你公主之尊,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灵丹妙药都用在你身上,过犹不及,反而害了你。” 穆九将一个药瓶拿出来放在床头:“这是出自华家的归元丹,可续养元气,以后换个有本事的大夫,好好调养,死不了。” 说到这里,穆九打开了归元丹的瓶子,倒了一颗,直接丢进嘴里,咀嚼之后看向她:“放心,没毒。” 洛琼公主的表情一滞:“殊儿,我没有怀疑你。” 穆九冷笑:“你不怀疑,万一吃出点儿毛病,天下人指不定还以为我要弑母呢?” 穆九起身,对燕帝微微一礼:“皇上,您要我来看,我来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燕帝表情复杂,若穆九不来,或者来了之后甩脸子,他还有理由训斥她,但穆九并不是,距离和客气拿捏得恰到好处。 燕帝长长叹口气:“殊儿,冤冤相报何时了?” “皇上看见我报了吗?我有对公主做什么?”穆九嘲讽一笑:“我要的不过是一个清净,你们却非要逼我,难道要我入这上官府,认了上官御做父,你才觉得满意?” “虽然皇命不可为,但若是皇上非要说卫殊罪大恶极,那不妨一道圣旨推出午门之外算了。” “放肆。”燕帝一拍桌案:“卫殊,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穆九没有跟他顶撞,而是看向了洛琼公主:“你有得选,这药,你吃还是不吃,若是你当真熬不过今晚死了,我为你披麻戴孝又何妨?可若是你吃了这药活下去,那我们一命还一命,从此以后,别拿你母妃的身份来恶心我。” “殊儿......”洛琼公主一脸凄凉之色,伤心欲绝。 “卫殊,你怎么不去死?”上官鸢挣脱了上官御的手,直接扑向穆九,这次没有武器,但却直接张嘴去咬她。 穆九毫不费力一把将她掀开,冷冷的看着她,话却是对洛琼公主说的:“这个女儿,你应当是爱的吧?生下来却不好好教养,小小年纪心思如此阴暗,而你却只顾着自怨自艾,你这个母亲,就这,你敢说自己配为人母?” 不过自私罢了,只顾自己感觉,只顾自己心里怎么想,一天到晚自怨自艾,悲伤春秋,却连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都忘了,自私透顶,却还总是摆出受害者的姿态,真是恶心。 第219章 到底是谁? 有公主的命,生公主的病,她洛琼公主确实有让人围着她转的命,因为她是公主,可论做人,论当母亲,她没什么资格。 穆九对燕帝恭敬一礼,直接退了出去。 微雪等在门外,两人一起出了丞相府,直接骑马离开。 洛琼公主看了看上官鸢,顿时哭了起来:“呜呜,鸢儿,我的鸢儿......” 燕帝看着洛琼公主,眼中闪过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拿起床边的瓶子递给路公公:“让太医验一验。” 太医倒是很快给了结果,一个太医狗搂着身子进来:“启禀皇上,这确实是华家的药,闻起来瞬间让人精神,归元丹可是华家的秘方,一般人仿造没有这等功效,微臣已经测过,无毒。” 燕帝将药瓶拿过,放在洛琼公主面前:“吃不吃你自己选。” ---- 上官府到元帅府,因为是穆九自己离开,也没人护送,短短一刻钟的路程,不长也不短。 “吁!” 穆九勒住了缰绳,抬头,对面的房顶上站着一人,银衣银面,一身气息诡异,视线强烈,落在她的身上。 几个黑衣人从房顶上跃下来,目标明确,直接朝微雪扑过去。 “叮叮叮......” 黑暗没有一丝光芒的巷道里,有诡异的铃声传来,透着一种吸引,让人想要过去看看。 巫族人? 穆九放空了目光,跃下马背,一步一步朝那黑暗中走去。 微雪瞥到这边,双目欲裂:“主子!” 不要命的想往这边冲过去,可却被人阻挡,她只能回身接招。 穆九一步步朝黑暗中走去,没有光芒,她却走得毫不迟疑,非常明确的朝一个目标走去。 银衣人飞身从房檐上越过,率先落在了终点,然后看着穆九在昏暗中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一身黑色斗篷的人晃动着手中的铃铛,慢慢带着穆九往后退,穆九目光空洞的跟着走,来到一个门槛走不进去,银衣人伸手握住穆九的手,牵着她走进去。 见穆九皱眉,似是很排斥,他立刻又放开了手。 一个很普通的房子,屋里准备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地上有着用血液画的图腾,黑衣人引着穆九走到中间,然后拉着一个铃铛围着她跳了几圈。 银衣人走到穆九面前,伸手晃了晃,她的眼睛却是已经空洞无一物了。 “现在可以问了?” “可以!”巫黎拿着铃铛晃了晃。 银面人抿了抿唇:“你的名字。” “卫殊。” 卫殊?他显然是不满意这个答案。 “我问的是你真正的名字。” 穆九眉头紧皱,似是在挣扎,巫黎赶紧摇铃:“换一个。” 银面人只得放弃,换一个:“卫策是生是死?” “生。” “他在何处?” “不知。” “太孙胤纶,是生是死?” “死。” 死? 银面人看着穆九,一时间不知道问什么了,不过眼下她这幅乖巧站在他面前,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着实有些诱人,看向巫黎:“有没有办法让她受制于我的办法?” 巫黎点头:“有,把她带回去,炼制成傀儡,不过这般她就不会有意识,若想她保留意识,让蛊族的人把她练成药人,以子母蛊控制,她便会对你言听计从。” 这些都不是一天两天都能完成的,而她属下那些人,也一定会穷追不舍。 “你下去吧,我把她送回去。” 银面人挥退了巫黎,朝穆九走去,竟是伸手要去抱她,而就在这一刻,她突然出手,直接摘了那银面具。 银面人动作一顿,目光凝着翩然离他三丈远的穆九,没有太多的惊愕,似乎觉得理当如此:“你没有被控制。” “让你失望了,还真是抱歉。”穆九转动手中的银面,睨着他:“不过,东方大人你还真是让我意外啊!” 银面人便是东方曜,不再穿那淡雅的蓝色衣衫,一身银衣,银冠镶嵌宝石,看起来华贵优雅,宛若神子,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那张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震惊和惊慌,仿佛不在乎被穆九发现。 “我以为你会一直装到我送你回去呢。” 穆九将银面具抛回给他:“说吧,你到底是谁?” “这么直接?”东方曜接住面具,随手一抛,既然被穆九认出,这面具也就没了意义:“不如九少你来猜一猜?” 穆九沉默不语,东方曜笑,缓步上前:“怎么?那两个字就让你那么难以启齿?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说着,竟是一撩衣摆,单膝跪地,伸手去拉穆九的手,缓缓低头,作势欲吻:“我可是一直期待着见到你呢......” “咔擦!” 一把利器破空而来,力道强劲,直接穿透了门窗,直指东方曜的头。 东方曜不得不后退躲开,一道身影疾驰而来,一把将穆九揽在怀中,一身骇人的戾气中透着浓郁的酸腐味儿:“他哪只手碰你了?” 穆九摇摇头:“走吧。”她并不想继续说下去。 “九少为何着急着走?就这么不想跟我重逢?未免也太让人伤心了。”东方曜挡住去路,目光落在萧君夙身上:“果然他就是被你带入府中的人,你聪慧无双,最善权谋诡计,可偏偏选男人这件事情上,从来都没什么眼光。” 萧君夙手中长剑刺过去,直取东方曜的命门,两人瞬间就打了起来。 穆九走出去,整个院子里打斗的人不少,血腥味浓郁熏得她头晕。 微雪落在穆九身后,仿佛一直都站在那里一般。 穆九回头看向她:“你受伤了?” 微雪点头,微微转身露出后背一侧的伤痕:“小伤不碍事,主子还是先回府吧。” “走吧。”穆九看了眼那打斗得非常激烈的两人,出了门,上马车,卫冰驾车护送穆九回府。 微雪去让小青鱼上药去了,穆九去了书房,铺开纸张,想要抄两遍佛经,提笔却久久没有落下,失神了半响,低头一看,白纸着墨,上面写着两个字:司霖。 今世的东方曜,前世的司霖,一个跟她无比相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足够狠辣无情的男人。 大千世界,穿越古今,为何偏偏还会遇上?真是孽缘。 ----- 第220章 前世今生 卫金等人将周围的黑衣人收拾得差不多,还把那会巫术的巫黎给抓住了,他们这一方面算是战斗完了,但头顶上那两人还打得激烈。 不少睡着的人被吵了出来,但看到这阵仗,又吓得缩了回去。 东方曜的武功已经算高了,但最终还是萧君夙胜了一筹,亦如那日一般,这一次他又把东方曜拍了下去。 本想追过去补一脚,却见火光靠近,是禁军的人来了。 萧君夙脚步一顿,转身要走,东方曜却不放,飞身一跃挡住,笑得好不得意:“你就不好奇吗?我跟她什么关系?” 萧君夙冷邪的看着他:“不管什么关系,她现在都是我的人。” “你的人?你顶多也就爬了她的床而已,能替代你的多了去了。”东方曜冷笑:“只有我,前世今生,缘分未尽,我们是最相似的人,最默契的人,只有我知道她想要什么。” 萧君夙全力一掌打过去,直取命门,不过东方曜也不会等着,一掌挡下,飞身躲开,他落下的地方,是密密的禁军,再回头,萧君夙也不见了踪影。 鲁炜对东方曜拱手:“东方大人,皇上宣你过去。” 东方曜将手中的剑丢下,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突然捂住胸口,一口血吐了出来,心中惊骇,他都没察觉到自己受伤,这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云殊阁,书房的灯亮着,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落下,站在窗外,看着那灯火摇曳,久久驻足。 “不进来,要我去请你?” 窗户被打开,穆九趴在窗户上,懒洋洋的站着,手里晃着一个酒壶。 萧君夙终于还是迈步进去,门外霜露寒凉,屋内却暖意融融,点了火盆。 穆九坐到软榻上:“打赢了?” “嗯。” “他有没有跟你说奇怪的话?” 萧君夙目光缓缓转动落在穆九身上:“你说,我听。” 穆九:“......”还真是狡猾,不告诉她东方曜说什么了,却让她自己说。 穆九斟了两杯酒,一杯推到对面:“要听就过来坐着。” 这次萧君夙倒是很听话,乖乖的坐下。 穆九将酒一饮而尽,看着头顶房梁:“我不喜欢说过往,更不想说前世,所以就这么一次,你且听着。” “前世我也叫穆九,真实名字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所有人都只有排行称谓,那个世界也有帝制王族,但不再是王权专制的天下,而是财阀的天下,穆家掌控了非常巨大的财富,陆地、海上、军事,称霸的不仅仅是一国,而是纵横西南各国,我家那个老头子,走到任何国家,受的都是上宾的待遇,他坐下那把椅子,可比其他国家的王位更有权力。” “那巨大财富的掌控权,成了人人争夺的目标,而那些目标牵连的人可多了,我家那老头子是个不要脸的风流种子,只要是美貌的女人,就没有他不接受的,而且他不但睡了,还允许对方生下他的孩子,穆家的继承权,不论男女,能者居之。” “许多人斗不过老头子,就瞄准了他的继承人,无数女人接近他,就为了给他生个孩子,拿到巨额的抚养费,同时将这些孩子养大,成为争夺那把椅子的继承者。” “而我,就是其中一个,除去那些死了没能认祖归宗的不算,我排第九。” “我那母亲也是个有能力有算计的,躲过了不少敌人,成功把我送到了老头子的面前,从我懂事开始,她教我的一件事情就是争,学会争夺是第一课,能力才是第二课,在穆家,能力高低和野心并驾齐驱,没这两样,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托她的福,我很优秀,至少外人眼中是如此,野心、计谋、诡计、虚伪、冷血,我那个时候我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温度了,冷血无情,麻木又残忍,我就是个争夺权力的工具,毫无人性,而最后,我母亲送我一杯水,让我全身麻木,一把大火,将我活活烧死。” 穆九看着萧君夙,目光从未有过的犀利摄人:“萧君夙,这燕国人有一样没说错,我就是怪物,是恶鬼,烈火活活烧死的恶鬼。” “我本想着死了就算了,一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不如来个灰飞烟灭,可哪儿曾想,老天爷觉得我还没赎罪,一睁眼,我竟然成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我满心戾气,不屑装作婴儿扮傻讨人欢心,所以洛琼公主把我当怪物,最后还想把我烧死,我不在乎生死,可偏偏来了个卫策。” “他是我见过最傻的,但是也是对我最真的人,被他折腾了几年,我倒是终于有点儿人样了,可惜,他命不好,没能逃过。” 萧君夙已经坐起了身,明明是个骇人听闻的故事,可他却听得揪心,前世今生,原来如此,那他那种缥缈抓不住的感觉,是否也源于此? “阿九。”萧君夙握住穆九的手,情绪波澜起伏,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 穆九没好气的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至于那个东方曜,若我没猜错,他应该是司霖,前世我从穆家老五手中救下了他,他被人送到老五那里,被侮辱虐待,濒死之际我救了他,我要其他人的把柄去对付他们,而他想活下去,想报仇,我答应了他,从此他成了我手里的一把刀,我助他强大,光芒万丈,他为我开路,杀出一条康庄大道,要用个什么词来形容,大概叫狼狈为奸,反正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硬要说我跟他有什么的话,大概就是他自以为是的占有欲,有些变态,不过以前我不在乎这些,就懒得理他。” “我死了却来了这个世界,没想到他也跟来了,对我来说还真算得上是个麻烦。”她可没想跟他来个他乡遇故知,叙叙旧什么的,他们之间有的都是阴谋算计,干的都是争权夺利的事,哪儿有什么旧可续? 见萧君夙像是呆住了,穆九忽而一笑,一个翻身落在他身侧,一手撑在他旁边的桌子上,给他来个姿势标准的软塌咚,一手勾住他的下巴,笑得那叫一个邪魅:“所以,萧公子,你现在可是知道了我的来历,有何感想?” “老身这只恶鬼,最爱长相美貌的美男子,勾了他们的魂,吸了他们的魄,好保养保养我这张美人皮。” 萧君夙仰着头,看起来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俊美公子,这幅姿态,啧啧...... “哎......”一声无奈的长叹,萧君夙握住穆九的手,用力一扯,一把将她扯入怀中,低头无奈的看着她那坏坏的样子:“看来我真的得做个决定,要不要去学学术法,不然如何收得住你这只鬼?” 下一刻直接把穆九抱起来,大步往床边走去。 穆九一惊:“喂喂喂,萧公子,萧大侠,咱们有话好好说,我这腰还痛着呢,你你你......” 萧君夙一把将她甩到被子上,倾身低头:“前世今生,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所以,还是先收了你......” 穆九:“......”这特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萧公子,你要控制你自己啊。 震惊呢?愤怒呢?不觉得可怕吗?脑子秀逗了?怎么没点儿正常的反应? ------ 第221章 危险的话题 天色破晓,阳光从窗外穿透进来,照在大床上。 人很累,本来该很想睡,但脑袋却很清醒,睡不着。 穆九看着窗外:“萧君夙,你就一点儿不怕吗?” “怕什么?怕你是鬼?”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一丝丝沙哑的磨砂,半梦半醒的慵懒低沉,性感至极:“谁心里还没个鬼?不过是没你这般特殊的奇遇罢了。” 地狱坦荡荡,恶鬼在人间,世间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鬼,而是人。 萧君夙眯着眼靠在枕头上,一手一下一下的摸着穆九的发:“你前身已死,灰飞烟灭,没有魂飞魄散,却变成婴儿重生,宛若凤凰涅盘,一切罪恶都燃烧殆尽,你觉得让你重生是老天对你的惩罚,说不定恰恰相反,也许是老天爷觉得上辈子亏欠你太多,让你重活一世好好补偿你。” “补偿?”穆九嗤笑一声:“他补偿我什么了?我怎么没感觉到?” 头顶抚摸的手一顿,萧君夙缓缓睁开眼眸,眸色慵懒透着几丝危险:“本王这身心都给你了,你却说什么都没感觉到,是觉得不满意?” 穆九:“......”这是个危险的话题。 “咳咳,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老天爷补偿我没感觉到,你......是例外,感情的事情靠的可不是老天爷,对吧?” 穆九心里哀嚎一声,她好不容易硬气了几天,怎么好像一朝回到解放前,为什么要怂啊。 腰上传来不舒服的酸软,那滋味......算了,还是怂一怂好过点儿。 萧君夙显然对穆九的话比较满意,又摸了摸她的头,跳过这个话题:“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用九转还魂丹救的人是谁?” 穆九顿了一下,回头看了萧君夙一眼,失笑:“若非你是楚国的,我会以为你也是燕帝的探子,这么好奇?” “有些在意。”萧君夙直言不讳,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心事,因为关系到穆九,让穆九那般在意,哪怕对他有了感情也要离开,他如何不在意? 穆九轻叹口气:“是卫策。” “八年前,他就重伤昏迷,是你带走他藏起来,对吗?” 穆九望着头顶:“跟你一战,军中出了奸细,增援未到,才让你突破了重围,而他披甲上阵,被你所伤,伤势并不致命,可看到他受伤,那些暗探觉得终于抓到了时机,而后各种阴谋接踵而至,刺杀、下毒、背叛、通敌,强大如他,却也抵不住四面围攻,我当时也不在他身边,等我赶来,他就倒在我面前了,华寅在军中当军医,他说可以救下卫策,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不想放弃,所以远走,这一等就是八年,可最后还是没有等到。” “也不能说没等到,只是有些失望吧,我做了个梦,梦到他活了,我给他调养身子,他一如往昔的疼我,可最后华寅告诉我,还魂丹,一夜还魂,我所拥有的,只是他给的南柯一梦。” 萧君夙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感觉到他的安慰,穆九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情,睡吧。” 卫策的死她已经放下了,过去的无法更改,她要做的事情在未来。 穆九说睡就真的闭眼睡了,睡不睡着另说,但显然她已经不想再说其他。 萧君夙为她拢了拢被子,将她抱住,心里并没有因为她说的这些而轻松。 穆九能告诉他这些,是因为她不在乎,不在乎自己的过往,也不自卑于自己是什么恶鬼,她应该有些自负才对,她永远站在理智的角度掌控着自己的情绪,她觉得不在乎的,都可以告诉他,因为发生在过去,迟早会知道,而且无法改变。 因为东方曜的出现,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终究会落入他的耳朵,与其让他猜忌怀疑,不如她自己全都告诉他,坦诚吗?似乎很坦诚,可更多的,还是不在乎吧,她对自己过去的不在乎。 而她在乎的,她的未来,她的仇恨,她想做的,她只字不提,不愿他参与,这样一想,还真是让人有些火大啊。 穆九一觉睡到了下午,整个人起床都是神情恹恹,看着天色,她觉得自己可以倒回去睡到明天早上,完全不用起床。 换了衣服,穆九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出门,远远就看到了坐在庭院中下棋的两人,萧君夙和东方曜???她眼花了? 小青鱼蹦到穆九旁边,小声打报告:“东方公子来了一个多时辰了,福伯来禀报的时候遇上了萧公子,他让人把人放进来的,进来之后就一直在下棋,一局棋现在还没分胜负呢。” 穆九点头表示明白了,拍拍小青鱼的头:“不是说厨房里炖了桃花羹?去给我拿一碗来。” “好嘞!” 小青鱼走远,穆九扫到不远处回来走过来的西归,挑了挑眉,收回目光。 东方曜和萧君夙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因为戳破了身份,东方曜也没穿那蓝衣,而是一身银色,比起蓝色更多贵气,也更适合他,而萧君夙是一身玄衣,满身锋锐凌厉,气场独绝。 两人认认真真在下棋,穆九却老远都闻到了火药味儿,直觉告诉她,还是不靠近为好。 “主子!”小青鱼端着桃花羹过来,还是两碗。 “我哪儿吃得完两碗?” 小青鱼眨巴眨巴眼,没说话,但意思倒是传达到了。 穆九失笑:“行,赏你一碗。” 这桃花羹是微雪做的,眼下正是桃花时节,不过桃花虽然多,这桃花羹的做法却很复杂,一碗桃花羹要废好多功夫,除了穆九,微雪她自己都不会吃,小青鱼大概是第一次见这东西,显然是馋了,讨赏呢。 园中有一颗几十年的海棠树,此刻海棠花开,艳若红梅,穆九的秋千架子就在海棠花树下,她端着桃花羹坐到秋千上,慢悠悠的晃着品尝,海棠花瓣随着微风缓缓飘落,落在她的碗里,她勺起看了一眼,一并吃了。 小青鱼端着一碗桃花羹蹲在那里,吃了吃自己碗里的,再看看坐在秋千上的穆九,哎,明明是一样的东西,怎么感觉主子手里的比她的好吃呢? 第222章 东方曜的执念 小青鱼瞥到不远处花坛边站到的身影,机灵的眼珠子一转,端着碗走过去:“喂,你在这里干嘛?” 西归转头:“......爷在这里,我自然在这里守着。” 小青鱼想想觉得自己好像问了句废话,想了想将手里的桃花羹递过去:“你帮我尝一下,是不是有点儿难吃?” “......”为什么难吃要让他来尝? 被小青鱼两只眼睛瞪着,他只能硬着头皮,拿起勺子少少尝了一点,一股芳香在嘴里蔓延,味道独特,他不喜爱甜食,但这味道也不算特别甜,很独特,女孩子应该会更喜欢。 “很好吃,你做的?” 小青鱼白他一眼:“我要做得出来还用你尝?这是微雪姐姐做的,不过跟我想象中的味道不一样。”她以为是甜甜的,香香的,因此还期待了好久,结果味道清淡,还有点儿桃花的苦涩,一点儿都不好吃。 说完自己又吃了一口,还是觉得一般般:“算了,不能浪费微雪姐姐的手艺。” 然后当着西归的面直接端着碗给喝光了。 西归:“......”这姑娘的神经是用麻绳柠的吧? 等穆九慢悠悠的吃完了桃花羹,那边的棋局也终于有了结果,萧君夙赢了。 这个结果,东方曜是不满意的,但昨夜受了伤,隐隐作痛的心口提醒着他眼前之人绝非平凡之辈,也是,若是个简单的人物,又怎会入了她的眼? “我输了。”东方曜放下棋子,略过萧君夙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起身大步朝穆九走去。 萧君夙将最后一颗棋子抛在棋盘上,棋盘定局,他赢了,但并不轻松。 穆九的......刀么? 东方曜走到穆九的面前,看着坐在海棠树下秋千上的她,美得有些不真实,前世她可不是这样的,冷艳、桀骜、邪气,笑意盈盈,却反手夺命,而今她换了一副模样,依旧是那个灵魂,却满身女孩子的气息,轻盈、柔美、妩媚。 这幅模样无疑是让人喜欢的,可对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那个危险到让他血液都能颤栗的满身邪气的九少。 “你这个样子,说真的,我很意外,甚至隐隐有些失望。” 穆九慢悠悠的晃着秋千:“我活着可不是为了让你不失望。” 自己的生命,自己定义。 东方曜笑了:“这句话听着,久违的语调,还真是亲切,不过九少现在还不打算认我?” 穆九不懂了:“认你如何?不认又如何?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那边,你是你,我是我,你不必为我而活,而我也并非因你而存在。” 东方曜目光灼灼,似有火焰燃烧:“可我愿意为你而活,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要为卫策报仇,为太孙复位,我都可以帮你,甚至就算你要当女帝,我也甘愿做你龙椅下的踏脚石,只要你需要我。” 穆九看着他,目光并未因为他的话有丝毫的波动:“你这番言论,还真是浪费了这张谪仙出尘的容颜。” 温温如玉的翩翩公子,说的却都是野心勃勃的言论。 穆九脚尖一点,直接从秋千上飞起,缓缓落地:“司霖,你我之间只是合作,除了你的野心,我不了解其他,同样的,你也并没有你以为那般了解我,别用你所谓的忠诚来绑架我。” 东方曜笑了,仿若一朵徐徐绽开的花朵:“九少,你终于愿意认我了,我很高兴,不过我并没有要绑架你的意思,只是想效忠于你,为你做任何事情,以前我们不也配合得很默契吗?” “是吗?那刺杀卫金的人不是你安排的?琴行外面只杀我的侍卫的人不是你的人?都是你。”穆九并没有怒火,表情从始至终都是凉淡。 东方曜不以为意:“那可不是我亲自动手,连我的属下都躲不过,他们有什么资格待在你身边?” 听起来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所以你这还是为了我?” 东方曜弯腰:“我愿意为你效劳,一定比他们做得更好。” 这个穆九不否认,只要是干坏事儿,他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你太过偏执、疯狂,以前的事情随着我死就已经结束了,以后,我的一切都跟你没有干系,同样的,你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你。” 东方曜表情一顿,火焰渐渐熄灭,变得平淡,云淡风轻?不,只是云雾凝聚,重新酝酿着。 “我明白了,九少这是执意要把我推到对立面?” “你这算是威胁?”不接受他,就得与她作对? “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是你说的,世界上除了自己的人,其余的都是敌人?” 穆九:“......”以前她嚣张无忌,内心阴暗的时候,说过了不知道多少这样偏激的言论,她自己都不太记得了,他倒是记得清楚。 “若这就是你的理解,那你就试试。”穆九淡淡的睨着他,并不在乎他的立场。 她有她的原则,他有他的执着,但他没有权利要求她为了他改变眼下的一切。 照他所说,那她身边所有的人是不是都得遣散,只留他一人。 他是忠心,可他的忠心是架空她所有的一切,只以他所认为的效忠为标准,让她变成他想要的样子?这是效忠?不,他只是想玩女王的养成游戏罢了。 偏执、疯狂、病态,上辈子不正常,换了一个世界,也没丝毫的改变,她能说什么? 东方曜的情绪越发的冷,冷淡中透着诡异:“九少,你执意如此?” 穆九看着他:“同样的问题,我还给你。” 抬手:“来人,送客。” 五人如鬼魅从暗处飘来,手持同样的长枪,结阵连环,穆九道:“我的人,是否有资格,你要验一验,尽可一试。” 卫金和卫冰他们之所以会被袭击受伤,并非他们武艺不够,而是他们学的功夫,都是霸道又正气的正派武功,在战场上冲锋杀敌,一往无前,他们绝对非常勇猛,可面对这些阴险狡猾的杀手,且还是多人围攻,他们会受伤并不奇怪,再强大的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可若要说不择手段致胜,他所学的可全都是她教的,他有那样的势力,她难道就没有? 第223章 意义在哪里? 面对穆九好不退让的绝情,东方曜终于露出了一丝淡定之外的表情,从容破裂,咬牙,丝丝戾气迸发:“九少,你为何非要逼我?” “我不欠你,所以我可以选择接受和不接受,而你不能把你的欲望和执念强加在我身上,道不同,不相为谋,做一个看客还是做我的敌人,你尽可随意。” 东方曜嘲讽一笑:“若是以前的九少,应当会杀了我吧?将一切的隐患和敌人扼杀在萌芽中。” 穆九冷漠的看着他:“你也脱胎换骨来到这个世界,真真正正的贵族弟子,可你的灵魂却永远活在过去,岂不可悲?” 话落,抬手,漫天海棠花飘落,一道花墙,隔开了他们直接的距离,花瓣落下,她也不在原地。 东方曜只觉得胸口的伤又加重了,捂着心口踉跄一步,看着穆九离开的方向:“你一定会后悔的。” 东方曜走了,穆九站在阁楼之上,叹口气:“那个疯子。” 见过司霖曾经在黑暗里打滚,就能明白他为何扭曲至此,可她将他从泥沼里拉出来,两人是合作的关系,她不介意帮他成为一只老虎,可她却从未想过以身伺虎。 他的偏执该看医生,而不是靠她牺牲自己来拯救。 前世,穆九不在乎任何人,也懒得理他,但这一世,她并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 穆九抬手,指尖是碾碎的海棠花汁,这一辈子她信佛,不杀生,但她还没遁入空门,不得道法,也渡不了人,若他执意如此,她也不怕多一个敌人。 转身,看向坐在书桌前正在看书的某人,穆九不解了:“王爷,你怎么这般淡定?” 不吃醋、不瞪她,也不发脾气?这还是她认识的萧君夙? 萧君夙懒得搭理她,继续看书,那是卫策的兵书,本该被好好珍藏起来,却被穆九到处放,他正好看到,拿来看看,受益匪浅。 穆九:“......” 行,她是多余的,她走。 等穆九气冲冲的走了,萧君夙才缓缓移开书本看了眼她的背影,眉眼微微上扬,一抹浅笑,慵懒邪肆,他是不喜欢东方曜,但他也不至于揪着这一点不放,穆九有多难追,他算是亲身体会了,而今,她是他的人,他也算是摸清了她的性子,一言九鼎,坦荡有傲气,与其吃醋跟她闹,不如想想......怎么把人拐走。 卫家的少主不能嫁他,那穆九总可以吧? 他娶的是她这个人,可不是她的身份。 不过目前来看,这计划还得等等,等她完成她要做的,了结她要了结的,那时...... ----- 天色快黑的时候,上官府也没有挂白,穆九就知道洛琼公主吃药了。 也是,人都是怕死的,既然有活命的办法,谁会选择去死? 洛琼公主本就是自私的人,生而娇贵,一身荣华富贵,又怎么会舍得去死? 入夜,穆九跟萧君夙一起吃饭,吃完之后穆九才发现一个问题,萧君夙睡哪儿? 之前两次,咳咳,都是半夜三更的,现在难道要光明正大的放他进去?让他睡客房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但让他睡进来,好像也不太对哦。 萧君夙拿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拿着兵书走了。 穆九:“......”所以,她这是自作多情了? 然而当她洗漱完进屋睡觉的时候,看到那已经沐浴好躺在她床上的某人时:...... 不是,她就不明白了,这是她家,她是主人,为什么谈个恋爱都偷偷摸摸的?这其他人都知道的事儿,他这拐个弯儿从窗户进来,掩耳盗铃,意义在哪里? “站在那里做什么?要本王请你?”萧君夙终于舍得挪开书本看她一眼。 穆九倒也没跟他纠结这个问题,爬上床找个地儿睡了,萧君夙一直看书没有搭理她,穆九一个人躺着一会儿就睡着了,说来也神奇,以前她的床上从未有别人躺过,现在多了个人,有点儿怪怪的,但还不至于睡不着,所以由着他了。 ---- 东方曜被穆九拒绝得彻底,沉寂了两日,第三天,他升官了。 五品散秩大臣,连升四级,越过从四品、正四品、从三品,直接成了正三品的刑部侍郎。 而原先的刑部侍郎被罢官,原因是疏忽值守,写错折子,导致判处冤假错案。 东方曜要升官穆九不管,但那户部侍郎可是她这一派的人,东方曜闲散了这么多年,突然升官,还挑的是她的人占的位子,这可不像是巧合。 穆九将手中把玩的棋子丢回棋盒:“不管是真的查到还是靠猜,也算有几分本事,迄今为止就动用过这一个人,他就直接给顶了,看着像是给我下战书。” 卫金道:“希望别暴露太多人,若是全都被踢出来,对我们太不利了。” 穆九不以为意:“踏入官场的人,谁不是老油条,一个个精明着呢,这些年我也没联系过他们,要查,哪儿有那么容易?况且我们的战场可不是在朝堂,他就算把人全给了我踢了又如何?” 左右不过是些不听话又没用的废棋子,一个个脚踏两条船,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谁又真的有多忠心?迟早是要换的。 ------ 谋划简单,聪慧之人,谋算如饮水,可再厉害的谋算,也需要时间才能完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东风求不得,吹不来,只能等。 不过穆九没能等来自己的东风,却等来了无数流言。 之前是她抢夺美男子,可后来元帅府压根儿没搭理他们,也没听谁说元帅府里的男人怎么了,渐渐的八卦就消了热度,聊着聊着也就没味儿了。 而这一次,跟美男子没关系了,说的是穆九不孝。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流言,说卫殊不念生恩,不认生母,活生生的要气死自己的母亲,冷血无情,不忠不孝,还容不下洛琼公主所生的上官小郡主,甚至恶毒的想掐死小郡主。 穆九入宫出来都好几天了,这消息突然冒出来,显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放的。 不过她就不明白了,这些人干什么不好,非要揪着她的名声说事儿,把她的名声反复鞭笞,能起到什么作用?她像是在乎名声的人? 有本事就正面刚,散播个流言有什么意思? 第224章 脱离了掌控 穆九不孝的流言没有流传多久,还没有她抢美男精彩,聊着聊着,元帅府也没人表态,穆九缩在府里几乎不出门,他们说起来也无聊啊,觉得无趣了,议论的人就少。 流言止于智者,便是如此,越是反驳越是较真,事情越是复杂,你懒得搭理,对方觉得无趣,也许就不搭理你了。 不过百姓不搭理了,却总有人会揪着穆九不放,比如说御史。 御史在金銮殿弹劾卫殊,不忠不孝,不敬长辈,不孝生母,不念生恩,无情无义,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岂能手握尚方宝剑这等圣物? 御史请求燕帝收回穆九手中的尚方宝剑,以正清明公正,安国之根本。 御史的请求得到了大部分的人附和,满朝文武都跪了下去,请求燕帝收回穆九手中的尚方宝剑。 燕帝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答应了,派上官御带着御林军来收尚方宝剑。 “卫殊,皇上有旨,请你把尚方宝剑交出来。”上官御站在一众禁卫军的面前,一身官服,衣冠楚楚,倒是很有官威。 穆九看着他,不知为何只想发笑,外面的流言,不就是为了给御史弹劾找个借口? 她那夜被逼着去了上官府,转过头却说她要逼死自己母亲,燕帝和上官御这两个睁眼瞎,竟然还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然后来拿她的尚方宝剑。 这么拙劣的算计,他们自己不觉得可笑? “上官丞相。”穆九笑意盈盈:“前些日子听闻上官丞相身体抱恙,不知进来身体可好?” 上官御立刻觉得自己肋骨下的腹部又开始泛疼了,他也是不明白了,为何穆九打的那一拳那么疼,没有外伤,御医也治不好,没有别的问题,就是疼,活生生疼了他一个月,简直邪门极了。 “多谢卫小姐关心,本官已经没有大碍了,你还是快些把尚方宝剑请出来,皇上和诸位大臣都还等着呢。” “上官大人急什么?这尚方宝剑在我这元帅府放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穆九慢悠悠的转身,进去拿了尚方宝剑出来。 一个太监端着扑了明黄绢布的盒子,显然是准备用来放尚方宝剑的,不过穆九却没有放上去:“这尚方宝剑是先帝赐予卫家的圣物,自然该由卫家的人亲自交出去,上官大人你说呢?” 上官御看着穆九半响,让开路:“卫小姐请。” 道路让开,禁军一路持兵器后退,一条路通向门口,穆九却没有走,她举起了尚方宝剑:“卫金。” 已经换好铠甲的卫金走出来,银枪铠甲,威风凛凛,单膝跪在穆九面前:“少主。” 穆九将尚方宝剑缓缓放入他的手中:“我爹爹不在,我要你,代替三军大元帅卫策,将这一柄尚方宝剑还回去。” 卫金抬头看着穆九,目光坚定,声如洪钟,掷地有声:“属下定不辱命。” 卫金起身,身后,是一排银衣亲卫,他们年纪都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这是卫策属下的兵将,最低都是都尉。 上官御看到这批人,眼眸一缩,这全都是卫家军的精卫,这群人果然都在穆九的手里。 卫金双手举着尚方宝剑往前一步步走,郑重得仿佛像是在完成一个圣神的仪式。 上官御看到这个画面,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除奸臣,这一直是燕帝最忌惮的存在,生怕卫策有朝一日拿着这把剑杀了他,当年才会不惜绑架了那么多大臣的家眷以此威胁卫策,让他不能拔剑。 而卫殊回来之后,直接拿着尚方宝剑出现在议政殿,燕帝看到之时就想要夺走,一直等到今日才出手,按理说应该如释重负的,可看到这把剑被银甲亲卫护送着缓缓走向外面,他却反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上官御回头看向穆九,却看到穆九看着那把渐渐离开卫家大门的尚方宝剑,她在......笑。 明明被拿走了尚方宝剑,为何要笑? 察觉到他的注视,穆九目光缓缓转向他:“上官大人怎么还不跟上去?” “卫殊你......”上官御深吸口气:“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但都希望你收敛些,天下大局以定,你一个小姑娘能翻出什么风浪?只要你乖乖听话,圣上并非不能容你,你好自为之。” 上官御甩袖走了,留下了一句无比可笑的劝言。 穆九笑意更深了几分,她能翻出什么风浪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乖乖听话?听话交出一切,当他们的傀儡?祈求他们的恩赐?他们也太小瞧了卫策赐予她的这一身傲骨了吧。 禁军全部退去,元帅府的大门缓缓关上,穆九却站在那里,久久都没有动。 萧君夙拿过微雪手中的披风走过去给穆九披上:“若是你想,大可留下那把宝剑。” 他以为她是舍不得那皇家赐予的荣耀? “皇命难为,你可真是太高看我了。” “是吗?”他可不觉得,他这姑娘......他觉得就没她干不出来的事儿,这燕国的天下怕是要变了,到时候谁做主,还说不准呢。 这样一想,突然又觉得惆怅,眼下她就已经很难娶了,若是她再厉害一点,什么时候才能拐回去当王妃啊? 穆九转身往里走:“你要不要猜一猜,为何我要交出那把剑?” 这个萧君夙大概能猜到一点:“因为那把剑本身的意义?你想干点儿大逆不道的事情?” 穆九失笑:“你还真敢说。” 不过也是,一个暗戳戳想断了楚国龙脉,还想弄死皇子的人,这种大奸臣,有什么说不出来的? 尚方宝剑本是忠义之剑,掌握此剑的人,不管帝王是谁,扞卫的必须是燕国的国本,若拿着此剑的人做出了动荡国本的事情,必当会被史官写死在历史之上,永不翻身。 燕帝只看到她拿着宝剑,有可能会用此剑斩杀了他,可他却没看到,这把宝剑虽然握在穆九手里,她自己不在意,可却掌控者她身后的那批人。 军中之人,多血性,他们重情重义,忠义、荣耀可以胜过生命,尚方宝剑所存在的道义限制,一直是他们的一道警戒,约束着他们,他们以此为荣,绝不为元帅府的荣耀抹黑。 然而穆九至今没有宣布卫策之死,可燕帝却欺负穆九一个小姑娘,迫不及待想方设法收回尚方宝剑,已经违背了道义的存在,会动摇他们坚守的警戒线,未来要做什么,恐怕也没那么多估计,当然,穆九要的还不止如此,不过这个后果,很快燕帝就能知道了。 第225章 这就生气了? 穆九没有再说剑的问题,而是难得的跟萧君夙说起了格局:“你知道我手下都有什么人吗?” 穆九掀开帘子走进内间:“我手下有四种人。” “第一种,我的人,全心全意效忠于我,不管我什么身份,他们只听命于我。” “第二种,卫策的人,他们是卫家军一系列的人,他们因为我是卫策的女儿听命于我,他们只听卫殊少主的命令,效忠的是他们心中坚守的大义。” “第三种,卫策和太子关联的人,他们知道九年前的真相,也被燕帝一直打压,这些年韬光养晦,忍辱负重,苟延残喘,只能寄希望于我,只为等着有朝一日我把他们的太孙带回来,为他们打翻身仗。” “第四种,传说中的中立派,一群道貌岸然,实则两边倒的墙头草,他们严格上来说并不听命我,但可为我所用,但他们最先考虑的是自身,他们想通过扳倒虚伪的燕帝来获得更高的身份,可却又害怕失败之后燕帝的报复,时刻准备倒戈相向。” “第一种和第二种我都能控制,他们以我为尊,唯命是从,可后面两种,他们看着是支持我的,可他们却会为了利益,比燕帝更加迫切的逼迫我,因为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翻身,想逼我为他们翻身。” 穆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手支着头看着萧君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王爷,你不回楚国没问题吗?楚帝对你这么放心?” 这话题转的,让萧君夙都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也倒了一杯酒:“楚帝想扶持夏侯堇,怕我成为他的势力,提前让我赶赴封地,封地那边南风和东越带了替身过去,一年半载,楚帝大概不想见到我。” “呵,王爷看起来还真是招人嫌呢。”穆九失笑:“不过这样也好,我这里缺一个看戏的。” “看戏?”萧君夙放下酒杯,握住她的手:“我以为你会缺一把兵器。” 穆九挑眉:“王爷你跟我说笑吗?” “你以为?”萧君夙看着她,目光坚毅沉冷。 穆九深吸口气:“我明白了,王爷......这是要贱卖自己啊。” 萧君夙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穆九支着头,幽幽的笑着:“杀鸡焉用宰牛刀?王爷的能力我自然不否认,可这些小事儿,哪儿用得上你?你还是好好陪我看戏就好了。” 萧君夙眉峰微挑:“这么说,你成竹在胸?” 穆九歪头:“你算计何郡王,用了区区两个月,不曾亲自动刀,只在最后斩杀他一人,而我用了八年,王爷觉得呢?” 萧君夙叹口气,明白了,她势力足矣,暂时不需要他,不需要......还真不是让人舒服的词语。 穆九可不知道萧君夙想什么,说道打仗,她倒是来了劲儿:“王爷,你知道当初在穆府我为什么没有杀你吗?” 当时他身负重伤,又陷入她的阵法之中,若是她要杀他,他绝对不可能逃掉。 听这话的意思,当时她也是对他动了杀心的,也是,那时他不认识她,但是她却知道他的,他是她的仇人,她恨他是自然的,而他......也是想过杀她的,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两人竟然能走到这样的地步,还真是命运弄人,以前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穆九看着窗外:“之前我说过的,也许你忘记了,当年我在陵川的时候,你也去过那里,也许,我们曾在某个瞬间擦肩而过。” “我没有骗你哦,不过我忘记了那是哪天了,卫策昏迷之后我就浑浑噩噩,我只记得那应该是冬天,陵川很冷,百姓都裹了厚厚的棉袄,陵川的街上也没什么人,我没让微雪他们跟着,一个人走在陵川的大街,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门口,寒风凛冽,吹得脸生疼,夹着血腥味,特别的难闻。” “那个时候,陵川刚刚遭遇了一波围攻,你带兵增援归来,一身漆黑的铠甲上还滴着血,脸上也溅了血,都快看不出来本来的样子了,你带着一队人策马从我身侧疾驰而去,但我还是认出你来了,你那身铠甲太过醒目,我如何不认得?” “当时我就想啊,这就是伤了我爹爹的人,我该杀了你,但爹爹是元帅,他只在战场杀敌,所以我要杀你,也将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而不是让你这样的将军死在穆府后院的小竹林。” 萧君夙:“......”原来她那么多年前就惦记着他了,可这种惦记......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现在呢?你还想杀我?” “这可不一定。”穆九笑得蔫儿坏:“虽然你是我的人,但我还是卫家少主,要是燕楚开战,战场上遇到了,王爷......可别手下留情哦。” 萧君夙一把放下书,噌的起身走了,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不想跟她说话。 穆九:“......”这就生气了?开个玩笑嘛,真是的。 她也就那么一说,就现在这关系,就算燕楚交战,他们也会避开才对,哪儿会真的刀剑相向?至于那么小气吗? ------------ 卫金将尚方宝剑送回去了,银甲亲卫护送,队伍浩浩荡荡,街上不少人都看见,很快消息就传遍整个燕都。 燕帝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他更在意的还是这把剑到手,只有剑到手他才能心安。 “到底是拿到手了......”燕帝长长叹口气,拔开剑看看,又将剑摆放回专门的架子上。 卫殊让人浩浩荡荡的把剑送来,虽然猜不透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只要剑送回来了,他就算了了一桩心事,至于卫殊,燕帝觉得他大概是不甘心吧,但总归是个小姑娘,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东方曜跟一众官员一起在殿外等候,他们随同燕帝一起将尚方宝剑送来这大殿呈放,旁边人都在讨论终于把尚方宝剑拿回来如何如何。 东方曜听得只想发笑,在穆九那里,他只见过送礼送不出去的人惆怅,还从未见过夺九少东西的人逍遥。 这群人,干了愚蠢的事情还沾沾自喜,可笑至极。 第226章 楚国使节 尚方宝剑被拿走,第二天,楚国使臣递了拜帖,鉴于上次燕国派遣使臣的友好之举,楚国也愿意表达自己的善意,特意派遣使臣前来,送上一些礼品,以表两国友好邦交之谊。 燕帝自然高兴,让礼部着手准备迎接事宜。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跟穆九应该没什么关系的,但不巧,她看到了楚国使臣的名单。 因为穆九在楚国待过,所以卫金也特别关注,特意让人弄了一份,本来是为了让穆九看一看可有认识她的人,好早做打算,不然万一被说破身份,怕会惹来麻烦,然后穆九看了一眼,叹口气,来的是谁不好,偏偏是这两个憨货。 楚帝派遣的领头使臣是礼部侍郎,夏侯钰在礼部领了职,也在此次人选之列,夏侯钰来就算了,夏侯堇那货也跟着来了。 虽然他在楚国没什么权势,但到底是个皇子,拿出来充门面还是够的,但对穆九来说,偏偏是她两人,握拳,干脆半路蒙头打一顿丢回去算了。 萧君夙也是有些意外,不过他看到其他的人名,就明白楚帝的用意了。 “楚帝这是想为夏侯堇铺路,这些都是楚帝一派忠心的臣子,护送的将军赵程是禁卫军统领赵超的兄长,是楚帝的心腹。” “如今的楚国大势力都被瓜分,太子、三皇子、四皇子,甚至十二皇子都有自己的势力,唯独夏侯堇形单影只,以前楚帝不在乎他,也就没管他是不是被欺负,现在突然看他顺眼了,自然想要为他增加筹码,可朝堂格局已经形成,针插不入,楚帝只能用自己的人,然而他手中这些忠心的臣子没那么容易臣服于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所以,楚帝这是让夏侯堇来此增长经验,也好跟这些官员打好关系。” 就是传说中的镀金呗,让夏侯堇出来溜达一圈,刷刷经验值。 皇城里那几人,估计不会看着他这么顺顺利利,免不了暗地里动点儿手脚,可这么一来二去,楚帝的人知道了动手的人是其他几人,他们为了保护夏侯堇被欺负几次也就不免有了火气,心里的天平难免会有些倾斜。 而对夏侯堇来说,不一定要他们支持,他们这一点儿倾斜就已经足够。 就连那夏侯钰,指不定也是楚帝意向中想要递给夏侯堇的橄榄枝,毕竟广文王府可是最中立的一派,从未参加皇子党争,只听楚帝的命令,如今夏侯钰已经稳坐世子之位,得楚帝扶持,未来继承王位几乎是十拿九稳,他若是支持夏侯堇,那代表的就是广文王府,可以说是非常大的支撑。 就是不知道,夏侯堇对此有什么想法,要知道他跟夏侯钰之间的关系可是相当的难以言喻啊。 卫金倒是摩拳擦掌想搞事情,但穆九没答应,感觉没那必要,她在楚国也没怎么露面,认识她的人不多,就算是宫宴之上,那时她盛装出席,又隔得远,能看得清她脸的估计也没几人。 当然,就算这其中真有人能认出她,那也顶多是长得相似,换一副妆容和气质,也就不敢确定了。 最能确定她身份的,也就是夏侯钰和夏侯堇,不过这两人要是敢乱嚷嚷,怕不是想挨揍哦。 而且就算其他人认出了她,这不还有萧君夙?搞不定就揍一顿,一顿不够再揍一顿,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很快,使臣的队伍进京,已经去过楚国的礼部尚书东方启全权负责次次接待,带着二皇子亲自去门口迎接。 夏侯堇早已经在驿馆换了皇子的正装,跟夏侯钰两人一起,倒是很有皇子的气势。 “下官东方启,恭迎六殿下、世子爷大驾。” 夏侯钰拱手:“东方大人客气,一别多日,大人风采依旧。” 东方启儒雅浅笑:“世子爷倒是又成熟俊美了不少,堪当大任,恭喜。” 夏侯钰:“客气,客气!” 夏侯堇:“......”这一翻官方相互吹捧,听得他全身不自在。 东方启不愧是礼部尚书,接人待物非常官方有礼,跟夏侯钰说完,有跟楚国的礼部侍郎打交道,夏侯堇则是由靖王接待。 一行人骑马缓缓入城,靖王跟夏侯堇闲聊:“六殿下以前可有来过燕国。” “没有。” “那我倒是要给你好好介绍介绍咱们燕国的风土人情,你难得来我们燕都一次,不好好逛逛,岂不遗憾?” “那就劳烦靖王殿下了。” “客气了,这是本王应该的。” 夏侯堇:“......”当皇子都是这样嘛?所以,这就是他不如其他几位皇兄的原因? 夏侯堇是爱玩的,若是靖王跟他介绍比较有趣新奇的,他倒是会来劲儿,可靖王给他介绍的是风土人情和历史...... 各国历史,他在太学院里没少听,书都快读烂了,还差个跟他讲解的人吗? 夏侯堇知道自己出来这次是带着任务,不能搞砸,所以端坐在马背上,维持着自己皇子的气势和修养,打起精神听靖王说话,突然,他感觉到什么,若有所觉的抬头,大道旁边的茶楼上,一人转身背对着走了进去,嗯?他怎么看着有点儿熟悉?可他在燕国没有认识的人啊?看错了? 一辆马车停在岔道口,马车前方挂着一个灯笼,上面没有字,但却又一个图腾,一个盾牌一把长枪,盾牌中间是燕国古体文字,卫。 “六殿下可看到了那辆马车?” 夏侯堇看过去:“看到了,有专属图腾,想来是你们这里大族的人。” “倒也说得上是大族......”靖王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不过那是以前了,那是三军大元帅卫家的马车,不过卫家已经没落,只剩一个女儿,六殿下若是遇到卫家那位,可千万要注意,别跟她有太多纠缠,前些日子她烧了一间琴行,抢了一个美男子回去当男宠,还恶毒的想逼死自己的生母,如今她被逼得狗急跳墙,就没什么干不出来的,免得冲撞了殿下,殿下离远点儿就好了。” 夏侯堇倒是觉得长见识:“这么厉害?”还有这样的人啊? 烧琴行,抢美男,逼死生母?这是贵女干得出来的?至少楚国他还没听说过哪家贵女这么恶毒,他老大都没这么嚣张。 “何止是厉害,简直是嚣张至极,飞扬跋扈,不过她也嚣张不了多久了......”靖王说完,抬头:“到了。” 宫门口,下马换轿撵。 夏侯堇抬头看着皇宫的大门,与楚国差不多相似,但修建得似乎没那么精致,粗狂却不失华丽,气势恢宏,这就是燕国的皇宫。 “宣楚国使臣觐见。” 靖王抬手:“六殿下,请!” 第227章 一生一遇,只此一人 在夏侯堇他们入宫之后,穆九收到了一封信,拆开之后看完,瞬间信在她手中变成了灰烬。 “少主?”卫火很少看到穆九这般失控的时候,里面的内容,他大概知道。 “卫火,这就是你的情报?” 卫火单膝跪地:“属下有罪,请少主责罚。” “责罚有什么用,人都到宫里了。”若是早一天知道她还能做点儿什么,可现在,于事无补。 穆九转身走回屋里,桌上是燕帝让人拿来的帖子,今晚让她进宫赴宴,本来是不用请她去的,但还是把帖子送来了,而且,她还不得不去。 萧君夙难得在穆九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怒火,放下书本:“发生什么事情?” 穆九笑了笑:“没事儿,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就是他们这手段......太膈应人。” 今日楚国使臣一行人进宫,按照礼节觐见燕帝,送上国书拜帖,还有来带的礼物,然后谈论一下两国邦交友好的话题,这都很正常。 就在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楚国的礼部侍郎起身,向燕帝禀告了一件事情,他们来的路上,有人知道他们是楚国使团,向他们求救,请求他们带他们一起去见燕帝,他们是直面燕帝,怎么可能带带路不明的人上路?万一是刺客,岂不是让两国再起战火? 然而对方着实凄凉,言辞恳切,且还拿出了证明身份的令牌,那身份实在是太让人震惊,难以置信,可看起来对方不像是说假话,他们这才犹豫着答应,但这两人他们并没有带进宫,而是秘密安置在了一个小客栈里。 他们不能带人来见燕帝,但是燕帝可以派人去核实,再选择见还是不见,但这等事情,与他楚国并无半分干系。 那礼部侍郎朱大人言辞恳切,燕帝闻言十分动容,让人安排他们住下之后,立刻拍进去去核实,等到证明了对方身份,直接把人接近宫里去了。 而穆九,却在他们有动作之后才收到消息,居然用楚国的使者来给她设局,也真是煞费苦心啊。 ------ 萧君夙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华服,挑眉:“这是做什么?” “你都被我抢回来这么多天了,带你去见见人,不乐意?”穆九居高临下睨着他,一副傲娇的样子。 “你确定?”萧君夙抬手,一把将她勾入怀中,墨色眸中闪过一抹戏谑:“本王一直以为自己见不得人的,要是让燕国的人看到了以后你可赖都赖不掉。” “我什么时候想赖账了?”穆九勾住他的脖子,眼睛眨巴,很是无辜,然后突然袭击在他脸上狠狠嘬了一口:“聘礼随时都可以准备,就是不知道萧公子准备什么时候入府?” 萧君夙眸中闪过丝丝笑意,屈指在她额头一弹:“非得入赘,就这么不愿嫁我?” “这并不是解不开的命题好吗?只是卫殊不能嫁,至少现在不能嫁。”这不是感情的问题,而是局势问题,她要敢嫁楚国王爷,燕帝他们立刻就能撕了她,代价太大,可不是明智之选。 这个他当然知道,不过就那么一说,修长的指腹落在她的眉间,轻轻揉了两下:“心情不好?” 刚刚回来开始到现在,眉头一直皱着,心事重重,倒是难得见到。 “确实有点儿不好,所以,需要王爷帮我点儿忙。”说完邪气一笑,一把勾下他的颈项,果然还是王爷这美色才能洗涤她的心灵。 捧着衣服站在门口的小青鱼,脸色爆红,僵硬转身,眼珠子却控制不住的滴溜溜的转,看天看地看蚂蚁,少儿不宜,她还是个宝宝鱼呢。 穆九给萧君夙准备的是一身绛紫色的华服,不同于楚国的广绣长襟,而是箭袖对襟长袍,外加金丝绣线坎肩,穿在他身上,非常的熨帖合身,身躯昂藏,蕴含着劲韧的力量。 当然,那盛世美颜最让人无法忽视,妖冶瑰丽,似魔似仙,矜贵禁欲中透着狷狂,气场独绝,仿佛当初刚刚认识一般。 以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戾气太重,只可远观,而今仿佛冷光散去,倒是更加有魅力了。 穆九看得痴迷,然后郁闷:“完了,我觉得你还是乖乖待在府里好了,这样带出去,万一给别人看了,我多亏啊。” 这算什么话?以后他难道不用见人了?不过这话中的占有他却不讨厌,终于有点儿身为他的女人该有的意识了。 萧君夙抬手轻轻在她脑袋上拍了拍,眸中含着笑意宠溺,缱绻纵容:“放心,不管多少人看,本王都是你的,快去换你的衣服。” 她可真是对她的美貌没点儿自觉,若是想藏起来,他才想把她藏在府里,养着不让任何人看,只看他就行,不然就她长得好看还好色的性子,简直太不省心了,给他招惹的情敌就没一个简单的。 穆九扁扁嘴,不情不愿起身去换衣服。 以前在楚国,萧君夙准备了不少同款华服,穆九是千百个不愿意跟他一起穿,但现在嘛,她这叫放飞自我了,反正也没所谓了。 穆九穿得衣服跟萧君夙一个颜色,同样的布料,唯有花纹不一样,绛紫色的衣服,广绣,束腰,利落华贵,戴上抹额,项圈,很有燕国的风味。 穆九看着萧君夙盛装的时候惊艳,萧君夙看着她又何尝不是?尤其是她为了某个目的去穿华服,锋芒必现的时候,那才是她最耀眼夺目的时刻。 很坏,也很耀眼。 穆九觉得东方曜恋着她是病态,那是她太不清楚自己的好了,男人爱柔弱温柔的女子,那能满足自己的大男子主义和保护欲,可有的女人,不需要低头,不需要温柔,却能让男人心甘情愿匍匐在她的面前,为她痴狂。 穆九注定不是会依附他的女人,但比起一个千篇一律的千金小姐,遇上穆九大概才能称得上不枉此生。 温柔似水的女子千千万,而那风华绝代之人,一生一遇,只此一人,若能伴之,舍弃弱水三千又何妨? 第228章 穆九甩锅 穆九出来,卫金、卫火、卫冰都在,三人看到穆九,然后不自觉的低下头,年纪都比穆九大,可在她面前,却规矩得不得了。 “打听清楚了?” 卫火上前,目光里是复杂和歉疚,他负责的是消息打探,可这个重大的消息,居然就这样来到他们的眼皮子地下,他却毫无所觉。 明明之前他们一直盯着楚国的人,却这样都没能发现异常,让穆九即将面临那样困境。 “打听清楚了,燕帝派了东方曜和路公公亲自看守,殿外三层禁卫军,杀不了。” 燕帝身边本就不乏高手,而东方曜更是邪门,燕帝想要保住一个人,就算是他们,不付出惨痛的代价,恐怕也难以完成。 “那就算了,难得他们开了一局大的,就陪他们玩儿一把。”穆九目光淡淡扫过他们:“我其实很欣慰你们现在都在这里,若是谁为了这个目的不惜一切去宫里刺杀,那我就该考虑换掉你们了。” 有过这样想法的卫火和卫冰瞬间一凛。 “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擅自行动,知道吗?” “属下遵命。” 上了马车准备往宫里去,萧君夙才道:“卫小姐,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带我去,给我个什么身份?不怕我被楚国的人认出来?” 穆九不以为意:“本来是不想的,万一被认出来,总会有些麻烦,但我很生气,既然你说那些人都是楚帝给夏侯堇的,那他若是连那几个人的嘴都封不了,那就这群人就葬在这燕国的土地,都不用回去了。” 她不杀滥杀无辜,不代表就是仁慈,楚国的人这次给她添堵了,这把怒火,总得有人承受,当然,若他们这些人识相,最后承受的就夏侯堇一个,他们也就能免于一劫。 夏侯堇:“QAQ......”这不公平。 萧君夙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穆九也只字不提,倒是让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她发这么大的火。 “遭了。”穆九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边,看着萧君夙,表情那叫一个难看:“我忘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东方启见过你。” 东方启和几个使臣去过楚国,还是萧君夙亲自接待,哪儿能不认得?她也是被这事儿气糊涂了,只想着楚国的人认识他们,却忘了燕国的使臣。 “这事儿就不好搞了。” 萧君夙:“......”这是气糊涂了,所以才想起来? 不等他说什么,穆九一拍桌子:“反正你是我抢来的,我只看中你的美色,不知道你身份,这样的话......嘿嘿,王爷你自己去搞定东方启。” 萧君夙:“......”这是甩锅的意思?是不是也太不走心了? 萧君夙磨了磨牙,没忍住一把将她勾过去,在她腰上用力一掐:“卫殊小姑娘,你的算盘倒是打得噼啪响,不过你问过本王答应了吗?” 穆九很没节操的抱住萧君夙的腰:“唉哟,王爷,咱们之间还计较那么多,我对你如此仰慕,你可得护我周全哦。” “......”演得可真假。 说好的风华绝代呢?这么怂,这么没节操,真是浪费了这身打扮,东方曜前世看到的应该不是这货吧?不然他怎么可能如此痴狂追随?绝对眼瞎。 马车很快到了宫内,做好心理建设(甩锅准备)的穆九下车,带着她抢来的美男子萧君夙。 接引的太监看到两人显然很惊讶,但很快垂下眼眸,不管穆九的身份地位如何,都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怠慢的。 宴请使臣的地点在燕帝的上仪殿,大部分参与宴会的臣子都已经到了,穆九带着萧君夙算是迟的一批,两人出色的容貌很快成了众人聚焦的点,目光皆是在两人身上打量,也有人议论纷纷,但独独没人打招呼,现在的穆九,大概是谁都不想扯上半点关系。 穆九的位置紧挨着两位皇子坐下,也是这席位上为数不多的女眷,女眷不多这一点,穆九倒是满意的,倒不是她多嫉妒,而是不想挨太多的刀子眼,以前在楚国,她在萧君夙的身边可没少被那个姑娘用眼神凌迟。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嫁到。” 燕帝一身金色龙袍进来,身侧是一身凤袍的冯皇后,众臣起身拜礼:“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燕帝第一眼看向穆九,看到她来了,而她身边的男人,不认识,但那美貌,想必就是她抢入府的,这样的男子,居然也带来国宴,这是急眼了? 燕帝暂时倒是不急跟穆九辩论:“平身,有请楚国使节。” “有请楚国使节。” 楚国的人,夏侯堇为首,左边是夏侯钰,右边是礼部侍郎朱大人,后面还有三个随行的官员。 “拜见燕国皇上,皇后娘娘吉祥。” 燕帝点头:“免礼,楚国使节远道而来,为两国友谊邦交,一路辛苦,请入座。” “谢皇上。” 一行人规规矩矩走到安排好的位置,依次坐下。 夏侯堇和夏侯钰同时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几乎是同时抬头看去,然后看到了坐在对面穿着颜色想通衣服,宛如一对璧人的穆九和萧君夙...... 夏侯堇:“QoQ......”他是眼花了?绝对是,这两人怎么会在燕国皇宫里???这这这...... 夏侯钰:“......”震惊、惊讶、难以置信,然后......感觉要完。 夏侯堇和夏侯钰应该说还是有点儿相看两相厌,此刻两人却同时怀疑人生,猛然转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愕,这只证明了一件事情,自己没看错。 “世子爷,那个不是......”朱大人显然也惊吓得不轻,但他刚刚开口,两道目光同时带着刀子眼扎到他身上,夏侯堇冷幽幽一笑:“朱大人,劝你闭上你的嘴,不然到时候能不能回去,可不就是你能决定的了。” 朱大人闻言瞬间懂了夏侯堇的意思,楚帝一直忌惮萧君夙,费尽心机也要把他赶走,而萧君夙出现在燕国,明知道他们是楚国使臣却还是出现在他们面前,说明根本不怕他们告密,他们是楚帝的人,不告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回不了楚国的死人。 朱大人赶紧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六殿下,下官......下官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第229章 ‘胤纶’ 朱大人之所以这么紧张,也并非是因为夏侯堇的威胁,而是因为对方是萧君夙,那才是他不敢招惹的人。 而夏侯堇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慌得不行,但他必须得先制住这几个人,冷声威胁:“不仅仅是朱大人,朱大人还得劝劝其他人,无足轻重的事情,当个瞎子,总比没了命好。” 朱大人连连点头:“下官明白。” 说着下官明白,可实际上还是看了夏侯钰一眼,这一路上夏侯钰跟夏侯堇不是那么对付他们是知道的,况且在他们看来,夏侯钰这个世子爷的身份也许都比夏侯堇这个皇子的身份有分量。 可出乎意料的,这一次夏侯钰跟夏侯堇观点一致:“朱大人不想与广文王府为敌,那就最好不要有小动作。” 朱大人很是意外,怎么都没想到夏侯钰直接把广文王府搬出来,这两人莫非都被萧君夙收买了?还是这其中有什么惊人的阴谋? 然而不管什么原因,朱大人都觉得自己此刻小命很悬,能不能踏回楚国的土地还真的难说。 堂兄弟两人见镇住了朱大人,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穆九和萧君夙怎么回事,但他们可不能给他们添麻烦,不然后果一定很吓人。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给穆九带来了一个非常大的麻烦。 两兄弟相视一眼,这一刻倒是颇有几丝难兄难弟的感觉,忍住不往穆九那里看,但好像还是觉得那边有刀子眼扎过来,心塞,他们也不想啊,可他们难得勤奋向上干点儿正事儿,怎么就遇上这两个煞星?你们要秀恩爱去哪儿不好?偏偏要在这燕国,简直太为难他们了。 燕帝可不知道他们这下面这暗潮涌动,他一心都扑在接下来的事情上,那才是他最期待的精彩。 上官御起身,代表朝臣敬夏侯堇一行人:“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这杯酒,聊表敬意。” 夏侯堇立刻端起酒杯回敬:“丞相大人客气,两国友好,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点辛苦,何足挂齿?” “六殿下心怀宽广,仁德大义,本官敬佩,先干为敬。” “请。” 穆九端着酒杯靠在桌子上,这倒是第一次看到夏侯堇还有这么正经的一面,还算不错,不过该挨的打可不能少。 夏侯堇没有喝手里的酒,等上官御喝完了,赶紧敬燕帝,以免礼数不周。 燕帝今天是龙颜大悦,哈哈大笑两声之后大手一挥,道:“好,天下安定,两国友好,朕心甚慰。” 说完顿了顿:“不过今日,除了楚国使臣前来之外,朕还有一件大事要宣布,这件事一直是朕的心病,每每让朕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唉......” 燕帝酝酿了一下,露出一副痛心的表情:“诸位皆知,当年先太子遭人陷害,死得凄惨,朕赶去救援之时,却只看到了一地的尸体,太子和太子妃也被残忍杀害,先帝也是一时接受不了打击才驾崩,朕每每想起都不免心痛。” 穆九手中的酒杯寸寸裂开,不过表面上却面无表情,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只要赢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哪怕这里大多数人都知道燕帝在说谎演戏,可没人会拆穿他,甚至还会附和他,赞扬他的兄弟情和仁心。 明明都是假的,可却当真的来演,可笑至极。 果然,就在燕帝说道这里的时候,冯国公第一个站起来:“皇上节哀,务必保重龙体。” 燕帝情绪激动的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这件事情让朕痛心疾首,不过唯一的安慰就是当年太孙胤纶并未遇害,而是下落不明,这些年,朕一直派人寻找,想要将朕的侄儿找回来,可却杳无音讯,直到今日,朕终于找到了。” 燕帝看向穆九:“殊儿,想必你也知道朕为何让你来了吧?你与胤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先帝早就把你定为太孙妃的唯一人选,朕相信你一定很想见到他。” 他一瞬不瞬盯着穆九,想看她的反应。 穆九缓缓转动酒杯:“皇上说得是,一别多年,卫殊也快忘了太孙的模样了,也......甚是想念呢!” 燕帝闻言欣慰的笑了:“朕就知道殊儿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路公公,把人带上来。” 路公公躬身:“奴才遵旨。” 萧君夙终于明白了穆九怒气的原因,怪不得她一路都不说,原来是因为胤纶,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似是安慰。 穆九倒是没什么,看着他,用嘴型给他说了两个字:假的。 假的? 萧君夙看了看上面的燕帝,收回目光,大概明白了,燕帝这是要用假的胤纶来对付穆九。 对面夏侯堇在听到穆九说话的时候就傻了,哈?卫殊?老大就是卫殊??? 那个靖王口中抢男人、想逼死母亲,很嚣张恶毒的卫殊??这世界怎么这么玄幻呢? 看看穆九旁边的萧君夙,不用说,这位一定是被老大抢回去的美男子了....... 这两口子,玩儿得也太精彩了吧?他感觉自己的见识都快跟不上了,厉害。 而同样知道了穆九和萧君夙此刻关系的夏侯钰:“......”震惊到无话可说。 路公公出去,很快带着两个人进来了,一个人狗搂着身子坠在后面,而路公公带着的那个人,一蹦一跳,嘴里还不断嚷着:“殊儿,我要找殊儿......我要找殊儿......” “殿下,殿下......”路公公赶紧去拉他:“殿下,大殿之上不得无礼。” “不要,我就要找殊儿,你把我的殊儿藏哪里了?我要殊儿......” 一个大臣惊讶得起身:“这是太孙殿下?怎么是......” 是什么?是个傻子呗。 穆九喝了一口酒,辛辣入喉,用个傻子来算计她,只要安排得合理,这傻子就是太孙胤纶,傻子记得不事情,认不得人很正常,她是不认也得认。 路公公似是被那‘胤纶’缠得怕了,抬手朝穆九指去:“殿下,你忘哪儿看?那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胤纶’顺着路公公的手势看过来,瞬间眼前一亮:“殊儿,你是殊儿?” 第230章 证据 一边喊一边就朝穆九扑过去,不过还没扑到,被萧君夙拦下了。 冯国公双手抱着,老神在在:“卫殊,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因为太孙痴傻,你就连自己的未婚夫都不认了?” 穆九放下酒杯,缓缓笑了起来:“国公爷,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不过您年纪大了,难免糊涂,有些事情记错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冯国公怒眼:“黄口小儿,如此无礼,竟敢讽刺老夫?” “国公爷这话听着就可笑了,我只是实话是说,何来讽刺?还是说你心虚,被踩到尾巴了,急不可耐的跳起来?”穆九语境幽幽,不急不缓。 “你......” “我什么?”穆九站起身,从萧君夙的身后绕过。 ‘胤纶’看到穆九两眼放光就要扑上去:“殊儿......” 穆九抬手,快速点了他的穴,直接把他定在原地。 “卫殊你......”燕帝生气似要拍案。 “皇上,我怎么了?”穆九转身,华丽裙摆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锋芒摄人:“我确实与胤纶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先帝也有意为我们赐婚,可我爹卫策说我年纪尚小,不必这么早定下,说将来我的夫婿定要他亲自挑选,过不了他那一关,便是太孙也不能娶走他的女儿。” “先帝和太子伯伯皆知爹疼我入骨,便再不提此事,怎么到你们嘴里,胤纶与我有婚约,还成我的未婚夫了?先帝圣旨可在?婚书何在?” “既然没有,冯国公却一口说这是我未婚夫,辱我名声,堂堂国公爷,不是老眼昏花老糊涂了是什么?” “放肆!”冯皇后气的拍桌,满头的朱钗都在晃荡。 冯国公一派的人也气得站起来了不少。 冯皇后怒喝:“卫殊,这里是皇宫,国公爷岂容你随意诋毁?真当本宫不敢治你的罪?” “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穆九一直从容,浅笑不曾减半分:“只容许国公爷辱我卫殊的名声,却听不得我说他一句老糊涂,我爹爹失踪了,我卫殊就要任人侮辱至此?” 一字一句,不曾疾言厉色,却掷地有声。 “好了。”燕帝抬手打断,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嘴巴厉害着呢,胡搅蛮缠说不过的:“纵然没有婚约,但胤纶与你的关系众所周知,而今他变成这般也不忘痴恋你,对你着实有情有义,你将他带回去好生照顾,也不忘先帝、太子对你一番疼爱。” “皇上所言甚是,先帝和太子自然是疼我的,太孙殿下也对我照顾有加,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卫殊一定赤诚相待,绝无二话,但......”穆九话锋一转:“此人来路不明,身份尚未验证?如何判定他就是太孙殿下?就因为他会叫殊儿?也许是有人耍阴谋诡计,让人冒充太孙殿下,混淆视听,皇上还是先查明了身份再说不迟。” 燕帝顿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朕也糊涂了?” “卫殊不敢,不过皇上既然要说此人是太孙殿下,总得拿出让卫殊信服的证据,否则随便一个人都往我府里塞,那卫殊成什么了?” 夏侯堇,夏侯钰:“......”全程看呆了他们。 突然觉得他们会被穆九揍,完全不是没有道理啊,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这燕国的朝堂不也奈何不了她?看这强大从容的气场,不愧是老大。 东方曜坐在一侧,端着酒杯,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场闹剧:“卫小姐说得是,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 燕帝抬手示意,路公公让开,让身后的人上来。 那人狗搂着身子上前,枯瘦如柴,瘦骨嶙峋,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目光却精锐犀利:“卫少主,可否认得老奴?” 穆九看着那人:“你是太子府的人?” “正是。”那人弯腰,对着燕帝跪下:“老奴是太子府奴才,姓胡,见过卫少主几回,不知少主可记得。” “不记得,不过我觉得应该有人记得,比如说曾经的太子府长史,刘大人。”明明穆九是被针对的,现在她反而是整个局面的把控着。 已经是尚书的刘章承被点到名,非常尴尬的站起来,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意被提起的过去,而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卫殊和太子府旧人了,太子府旧人死了非常多,他还以为都不会见到了呢。 刘章承站起来,倒是认真的辨认了一下:“这确实是胡公公,太子随侍之人,司掌采买。” 胡公公弯腰:“多谢刘大人还记得老奴。” 说着一叩首:“当年行宫惨案,老奴亲眼所见,那些杀手不要命的扑过来,见人就杀,当日老奴负责在太孙房外当值,见到事情不对,就带着太子进入了密室躲了起来,过了很久,等到外面没了声响,老奴才出去查探,却发现整个别庄的人都被杀了,而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也惨死,太孙殿下跟了出来,看到太子殿下他们的尸体就发疯了一样,老奴拼命拉住他,劝说他跟老奴一起逃走,怕那些杀手反扑。” “老奴带着太孙殿下一起骑马离开,当时天色已晚,心中恐惧,不想却慌不择路,两人居然走反了方向,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最后被吓得滚下了山崖,醒来之后,殿下就......就成了这般......” “皇上啊,老奴有罪啊。”胡公公匍匐在地:“老奴当时害怕杀手还会回来,就不敢带着殿下出去,那身上的饰物给太孙殿下请了大夫,然后一直住在山野,却错过最佳的救治时机,若是老奴能拼死让太孙殿下回宫,殿下也不至于变成这般模样。” 胡公公说得动情,老泪纵横,整个人都趴到了地面。 燕帝叹气:“你也是一片忠心,只是人单力薄,改变不了现状罢了。” “卫少主......”胡公公对着穆九重重一叩首,声音凄凉哀求:“老奴有罪,但请你看在殿下往年对你照顾有加,便是痴傻也不曾忘记您的份儿上,好好照顾他,当年太子府鎏芳殿,您对太子的许诺,你都忘了吗?” 第231章 穆九妥协 胡公公的话让穆九猛然一震,盯着他看了几眼,她无比肯定这是一个局,而站在那里的也绝对不是太孙胤纶,可胡公公是真的,还有那眼中的情绪,若真的是演的,是否也太过震撼真实了?缓缓回头去看被她定住的男子。 消瘦的骨骼,看起来像是一个少年,因为要来这大殿,也被重新梳洗过一番,不过他跳动得厉害,头发有乱了,不少发丝垂了下来,遮住了整张脸,不过却挡不住他的眼睛,他的眼珠子一直在转,他看着穆九,眼睛里是无比的澄澈,宛若稚子。 “老奴惭愧,对不起太孙殿下,对不起太子妃娘娘.......咚!” 重重的撞击声,仿佛整个大殿都为之震动,空旷的回应,不绝于耳。 谁都没想到胡公公居然会撞柱而亡,柱子旁边站着的正是户部尚书刘章承,鲜血和脑浆迸溅出来,溅了他一身。 刘章承站在原地,整个人直哆嗦,好半天才从僵滞中找到自己的声音:“啊啊啊啊啊......” 任谁突然被人溅了一声血和脑浆也会崩溃,不知道胡公公是无意还是故意宠着他去的,这么多柱子,偏偏选了刘章承旁边那一根。 燕帝大概也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皱眉不满,这宴请使节的宴会上居然出了人命,实在是太晦气了,但面子功夫还是得做足,感叹:“好一个忠仆,传朕旨意,务必厚葬。” “皇上仁德。” 胡公公的尸体被拉下去了,被吓得快疯掉的刘章承也被拉走,就留下穆九和‘胤纶’站在那里。 冯国公被穆九呛了,脾气还没消呢,看到这个画面,他笑了:“卫殊,胡公公已死明鉴,你还怀疑太孙殿下的身份吗?” 穆九闭上眼,深吸口气,抬手解了‘胤纶’的穴道。 “殊儿,殊儿?你是殊儿?”一得到解放,他就像是控制不住一样往穆九面前噌,不过被穆九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他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 穆九对燕帝行礼:“这么多年,卫殊一直以为太孙殿下已经遭遇不测,突然见到,不免难以置信,如今......虽然卫殊不会全信胡公公的话,但愿意相信他就是太孙殿下,他活着,我 比任何人都高兴。” 穆九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住,低头,却见‘胤纶’蹲在地上,一手扯着她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穆九深吸口气:“事出突然,我需要些时间缓缓,太孙殿下这般,还请皇上允许我带他回去,定会好生照顾。” 一直漫不经心的东方曜瞬间坐直了身子,惊讶的看着穆九,她竟然接下了? 萧君夙坐在位置上,老神在在,倒是没什么太大表情,仿佛真正的局外人。 燕帝的目的就是这个:“朕果然没有看错,殊儿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不过你也年级不大,照顾人不免力不从心,路公公.......” 路公公躬身:“老奴在。” “挑选几个得力细心的太监宫女,务必好好照顾.......”说到这里,燕帝一顿:“封前太孙胤纶为安乐郡王,暂住元帅府,安乐郡王情况特殊,你们必须细心照顾,不得怠慢,否则朕严惩不怠。” “遵旨。” “殊儿,殊儿......” 穆九扯了扯袖子,看着‘胤纶’,笑意浅浅勾唇:“走吧,我带你回去。” 穆九带着‘胤纶’走,萧君夙自然也随同,很快就消失在了宫殿门口。 夏侯堇一直憋着那口气终于可以吐出来,太吓人了,刚刚这场面,换他指不定就垮了,他也是看出来了,这胡公公和太孙,分明是针对着穆九来了,而他们好像当了一次帮凶。 他就说不该多管闲事的,现在惹到老大头上了,好想死一死....... 转头看向夏侯钰,夏侯钰也在看他,夏侯堇抽了抽唇角:“现在逃跑回楚国,来得及吗?” 夏侯钰给他一个白眼,附送两个字:“白痴。” 夏侯堇气的发抖,他就知道,什么兄友弟恭、什么冰释前嫌,都是假的,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压根儿就没变。 这场闹剧,以穆九带着那个‘胤纶’离开为终结,宴会的事情穆九顾不上,她现在只觉得头疼。 ‘胤纶’死活拉着她,虽然只是一个袖子,但她旁边还坐着萧君夙,这位已经在极短的时间晋升成为醋神,洪荒之力只差一瞬就能爆发。 穆九也没想把人带回来,她带萧君夙去就是为了堵燕帝为她赐婚这一茬,可哪儿想到带回来的‘胤纶’是个傻子,就算不赐婚她也躲不掉。 马车里,三人坐,偏偏还有个不懂看眼色,一双眼睛放光似的只盯着她看的傻瓜,饶是萧王爷这一身的醋火也不能让他退缩半分。 穆九伸手捏捏萧君夙的手,对他眨眨眼。 “哼!”萧君夙转头向另一边,显然是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也是,两人手牵手的出门,本是为了秀恩爱,结果恩爱没秀到,最后还带回来一个不清不楚的小尾巴,这气也是可以生的。 而萧君夙除了吃醋,估计更气对方只是一个傻子,他跟傻子一般计较,那才是真的会气死自己吧。 穆九弯唇,笑得焉儿坏,瞬间摆出一本正经的脸色:“萧君夙,我发现今天我算错了一件事情,非常严重。” 大概是穆九那语气突然又严肃,萧君夙下意识的转头过来:“怎么......” 以吻封缄。 墨色的瞳眸缓缓睁大,唇齿间的馨香柔软那么清楚真实。 那个‘胤纶’还在旁边看着,而穆九却完全不顾他,反而大力把他摁在了车壁上,加深了吻。 一吻结束,萧君夙掩唇,半响没能说出话来,他确实有些生气别扭,可她就算要安抚他,也用不着在别人面前这样...... 比起萧君夙难得的羞赧,穆九可一点儿没有羞涩之心,反而美男难得羞赧,这风景,啧啧,看得她心情甚好,妙不可言。 “事发突然,当时不能跟你解释,回去跟你好好说,别生气,嗯~~~?” 萧君夙:“......”这宠溺的语气什么鬼?这小妮子把他当什么了? 眼眸斜她一眼,抬手霸道的一把将她勾入怀中,咬牙切齿:“你这个小混蛋。” 穆九无语,拜托王爷,老身都一把岁数了,两世加起来都是你的双数了,被叫小混蛋,她这脸可会燥得慌啊。 萧君夙是气的,气自己无端的火气,气自己对穆九无可奈何的,可虽然气着,却也是欢喜,他之所以喜欢穆九,不就是因为她这跳脱和不拘一格吗? 一旁‘胤纶’傻乎乎的看着两人,童真澄澈的双眼里全是迷惑,完全不懂面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殊儿??” 第232章 确实不太好 皇宫里元帅府不远,穆九带着人回府,卫金在门口迎接,看到穆九后面跟着一个小尾巴,他瞬间脸色就变了。 “少主,他是......” “他是失踪的太孙殿下,胤纶。” “怎么......”可能? 后面两个字,卫金生生给吞下去了,因为穆九目光犀利的落在他的脸上,一字一顿:“他是胤纶,皇上亲赐封号,安乐郡王,以后住在这元帅府里,将东边的听风阁收拾出来让他住,皇上拨了人伺候他,一并安排进去。” 卫金沉默一瞬,深深弯腰:“属下明白了。” 一行人进府,穆九第一时间带着‘胤纶’去了华寅那里。 华寅看到他们这打扮,眉毛抬得跟要从脸上飞起来似的:“我的天,二位今日可真的是光彩照人啊,换个颜色都能原地成亲了,不过就这样子,就算不是今天,想来也是好事将近。” 穆九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今天可不是来听你贫的,赶紧给我看看他怎么回事。” “他?”华寅盯着‘胤纶’:“谁啊?大街上捡来的傻子?” “傻子,你敢说,怕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穆九冷哼一声:“安乐郡王,曾经太孙,找回来就这个样子了,你看看还有没有的救。” “不,殊儿,我要殊儿......”安乐郡王一直往穆九旁边凑,看到陌生人很是不安,下意识的就想靠近穆九,但被萧君夙一把拎了过去,冷着一张脸:“看病,不准动。” 安乐郡王不动了,华寅这才给他把脉,查探之后道:“很容易判断,失魂之症,这种病好治却也难治,治得好,不是靠药,而是机缘,有些时机到了,刺激刺激说不定就好了,药物并不能完全干预,但他身体并不好,还有不少隐疾,我可以先跟他调理了身体的隐疾,配以针灸,疏通他的经络,至于其他的,还得慢慢研究。” 病人交给华寅,穆九还是放心的,他要是还想要他的小命,自然会好好照顾。 “那以后你就负责他,不过你记住,你就是个懂点医术的军医,可别告诉别人你能治好,不然会给我添麻烦,懂吗?” 华寅失笑:“主子,我也就在您面前夸过海口,其余的病症,但凡治不了的,我绝对不会托大,更何况这失魂之症,除了还魂丹,我也想不到别的可以治愈的东西了。” 穆九忽而眉峰凌厉,冷笑黑暗:“你还敢提还魂丹?” “我错了。”立刻低头认错,半点儿身为华家邪医的脾气都没有。 萧君夙:“......”当今华寅在华家有多傲气?为了研究偏门医术,不惜跟七大长老对着干,虽然被赶出了华家,却也走的潇洒,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华寅:......呵呵,那只是你还没见过你媳妇儿真正的强大和杀人的样子。 穆九带着安乐郡王出来,宫里的人也到了,一等宫女四人,二等宫女六人,杂役太监六人。一共十六人。 “奴婢等参加安乐郡王,参加卫少主。” 安乐郡王自然不会搭理这些人,穆九看着他们,眼中泛着冷幽的光芒:“你们是宫里拨来伺候安乐郡王的,那就守好你们的本分,做好该做的事情,如今元帅府虽然已经不掌兵权,但府里多的是机密卷宗,不是你们可以碰触的,谁要敢乱碰,别怪我无情,你们在宫里学的是算计人的手段,但我这元帅府里,只有杀人的手段,不怕死的,尽可试一试。” “奴才不敢!” 穆九让卫金把人待下去,安乐郡王显然不乐意,但穆九可不是耐心那么好的老妈子,直接让卫金把人拉走。 穆九带着萧君夙去了书房,给自己端了杯茶,灌了一大口都没能压住心口那股子郁气。 萧君夙倒是没着急问,安静的坐在旁边陪着她,很快卫火和卫冰也来了,他们在宫门口跟着一起回来的,只是一路都没问,现在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疑惑。 “少主?” 穆九深呼吸大大吐出一口浊气:“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把人带回来了?” 穆九放下茶杯:“从此以后,他是胤纶,世界上唯一的胤纶。” 卫火震惊:“少主的意思是假也是真,那若是真正的太孙殿下回来了呢?” 穆九倒是很淡定:“我说了,他就是真正的太孙殿下,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卫火连忙低头:“属下不敢。” “不敢就执行好命令,严密盯着燕帝的那批人,他除了想膈应我之外,更想的大概就是往这元帅府塞人,我倒是不知道,这尚方宝剑都被他那里去,这元帅府还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心心念念。” “属下明白。” 穆九让两人下去,卫金走了进来:“少主,我已经安排好了,不过这安乐郡王的情绪...他一直嚷着要见你。” “让他嚷吧,我总不能因为他嚷着就陪着他吧。”说着转头看向萧君夙,意味深长:“你说是吧?” 萧君夙:“......确实不太好。”他总不能说不在乎吧? 卫金:“咳咳......还请少主说一说今日宫里的事情。”他这么打个人还在这里了,还是说正事儿要紧吧。 穆九收回目光,语气平淡:“本来我并没打算带人回来,想要拆穿他不是太孙,我有的是办法,可那个胡公公......他在演戏,顺着燕帝想要的效果,一直在演戏,但演戏的同时,他在哀求我,虽然没说,但我能感觉到他那悲哀的情绪,他在哀求我。” “你因为他哀求心软?”卫金不敢相信,就因为那人哀求,她就把这么大的定时炸弹带回来? 萧君夙看了穆九一眼,穆九捕捉到了,轻笑:“看你这眼神,像是猜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大概能猜到,不过我也不确定,你是因为真正的胤纶......对吗?”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王爷果然英明睿智,小女子佩服。”穆九不深走心的称赞了一句,转头继续说正事:“太孙失踪一直是他们的心病,他们怕我跟老爹藏了太孙,带着他潜伏在暗处,然后起兵扶持太孙,三军元帅、尚方宝剑、太孙,合在一起,确实能动摇他的江山,与其证明了他是假的,再让他想方设法逼我找真的出来,不如就认了他,一个傻乎乎的太孙,不管他们信不信,却可以堵住不少人的野心和算计,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真正让我改变主意的,是胡公公。” 卫金不解:“胡公公?太子府的旧人吗?” 穆九点头:“是,太子府虽然剩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一些的,应该是太子府的人无疑,而这个胡公公今日殿上,话里真假参半,我也无法分辨,但是他提到了太子府鎏芳殿。” 第233章 战胜不了 卫金没怎么去太子府,不太清楚:“鎏芳殿怎么了?” “鎏芳殿是太孙住的地方,习文习武都是在那里,而那里除了太孙殿下,还住着一个人......”穆九顿了顿,缓缓道:“太子妃娘家,虞家的少爷,虞航。” 这个人,卫金也不认识,但还算知道一点:“虞家已经没落了,嫡系这几年几乎要死绝了,这个虞航,倒是很早就听说失踪,难道......他就是虞航?可皇上怎么会利用他?” “他要的是把人送进我这府邸,但不一定是主子,那些下人才更加好达成目的,而他若是知道那是虞航却还是选择利用,估计为的就是看我会不会心软,若是别人,我定然会毫不留情拆穿,而虞航是太孙伴读,往年跟我也有些交情,况且他是虞家为数不多的嫡脉,他赌我会救下这个人。” “冒充太孙殿下,不管是旁人还是虞航,欺君之罪,都得死,而他是旁人我不在乎,可是虞航,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不然太子一脉的人也不会原谅我,所以我只能认,认了这个太孙,就等于他打开了我元帅府的门,这环环扣得,还真是精彩,让我都解不开这个死局。” “而真正让我愿意沉默的,是胡公公,他的话虽然假,但临终托孤的情却是真,他保不住虞航,只能被威胁被利用,而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虞航送到我这里,只有我才能保住虞航的性命,今日他想必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撞柱而死,他在向太子府请罪,未尝不是对景舜的悲愤。” 卫金听了,明白了,但却又更不明白了:“那......真正的太孙殿下呢?若有朝一日......” “没有那一日的。”穆九打断了卫金的话:“现在的安乐郡王就是胤纶,就是曾经的太孙殿下,不会再有别人。” 卫金沉默,明白穆九这是要让虞航代替真正的太孙,将错就错,让太孙永远不出现。 “我明白了,不过少主请不要忘记一点,就算我们愿意相信,有些人怕是不会接受一个痴傻的安乐郡王,若是让他们查出这是假的,恐怕会失去控制。” 这么多年,太子一脉一直被打压,失踪的太孙一直是他们的精神支撑,而这条桥梁就是穆九,如今太孙傻了他们定然很震惊失望,但若知道是假的,恐怕不会饶了穆九,毕竟连他们都能查出是假的,穆九岂能不知? 穆九自然知道:“一群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太子一脉的嫡系早已经被景舜剪除得七七八八,生下的都是一些庶出旁支,他们之所以还打着忠心太子的旗号,不是因为真的忠心,而是燕帝一直在打压,为了寻求出路罢了。 穆九接受他们,不过是因为,聊胜于无,可若是他们蹬鼻子上脸,她倒是不介意教教他们做人。 卫金知道穆九心里是有打算了,他也就安心了:“少主深思熟虑,属下甚是欣慰,我这就去布置一下,虽然这元帅府没什么机密,但有些东西,还是不能让那些老鼠碰到。” 卫金退下了,穆九仰头叹气:“接下来可就没得安宁了。” 萧君夙刚刚一直坐在旁边,一言未发,此刻才缓缓放下茶杯,眸中目光莫测:“你对他倒是尽心。” “谁?太孙?”穆九转头看着他,笑道:“你不会嫉妒他吧?” “算不得嫉妒,只是不喜你这般为一个人着想。”萧君夙淡淡道。 穆九盯着他看一会儿,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嫉妒的,这才勾了勾唇:“有些事情,不是由我开始,也不是由我结束,但我身处其中,且有能力的时候,我只是尽量挽留一下......能得一日安宁,我便给他一日,若能一生,那是最好,若不能...我也尽力了。” 萧君夙不喜欢穆九这般的言论,她如此全心全意的守护另外一个人,虽然知道她不是因为男女之情,而是因为年少时的守护情分,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但有些情绪却控制不住,握住杯子的手收紧:“你倒是大义。” 男女之间的心悦和情爱可以争夺,她若是对别的男子有喜欢,他可以一较高下,将她的心争夺过来,可这些发生在过去的事情,他不曾参与,也无法改变,才是最让人无力又心塞的。 好像不管他怎样,都争夺不了那个位置,都战胜不了那个人,如何不在意不嫉妒? “今日我见到了靖王和锐王,倒是发现有点有趣的事情,他们的容貌,让我想起了之前见过某个长得相似的人,虽然只有五分相似,但你对他的态度......” 穆九眼眸微微一变,无奈叹口气:“以你的洞察力,就知道瞒不过你,但不要说出来。” 穆九起身走到萧君夙面前,直接坐到他的怀中,将额头抵在他的肩窝:“萧君夙,别说出来,有些事情我已经决定了自己扛,恩怨、罪恶、仇恨,我早就认了,既然我们的仇人和目的是相同的,那就由我一个人来解决这些就好,没必要两个人都去地狱里打滚。” “内心黑暗的人向往光明,曾经给过我温暖的人只剩下他了,我只想留着这一方净土,不想污染了他。” 萧君夙沉默半响,抬手摸了摸穆九的发梢,声音沉闷:“他是藏在你心里的净土,那本王呢?我不想嫉妒,但你这样,是否对我不太公平?” “哪儿不公平了?”穆九失笑:“我从未将他和你一起对比,他是我想奉上神坛的光明,而你......我只想拉着你一起下地狱,萧君夙,这辈子你招惹了我,挑起了我的占有欲,你逃不掉的。” 穆九说得邪气,还伸手将他抱紧,似是让自己说的话更有力度。 闻言,萧君夙眸中深沉的眸色散去,波光潋滟,薄雾蔼蔼,勾唇,笑得满意:“好,那你可得把本王抓紧点儿。” 神坛什么的,他可不想上去,他这辈子染了太多血腥,注定要下地狱的人,而地狱若是有她,他甘之如饴。 第234章 痴人说梦 在穆九离开后,宫宴继续,燕帝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很是愉悦,一脸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倒是旁边的冯皇后表情寡淡,她一直知道这卫殊是个厉害的,那日在她的宴会怼洛琼公主就算了,虽然不给她这个皇后面子,但到底也不算太过分,她也就让靖王散了些消息当做教训,现在,她居然当着燕帝的面,驳斥冯国公,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甚至对燕帝的态度都是那么的强硬嚣张。 呵,还真以为这燕国还是你卫家横行的世代吗? 冯皇后喝了一杯酒,微微倾身向燕帝:“皇上,臣妾有一事不明。” 燕帝心情甚好,抬了抬袖子:“你说。” “刚刚卫殊身侧的那个青年男子,那副姿容气度,臣妾迄今为止见过的青年才俊,也就东方曜能与之相较一二,我怎么不知道咱们燕国还有这么出色的公子少年,不知皇上可知道?” “这......”燕帝思索了一笑,抬手招了鲁炜过来。 鲁炜拱手:“皇上。” “去查一查卫殊旁边那个男子到底什么来历。” “属下遵旨。” 冯皇后拿起帕子擦了擦唇:“依臣妾看,这卫殊刚刚那么激烈的反驳与太孙婚约一事,多半是因为此人,她身旁已经有了如此出色的男子,如何看得上如今的安乐郡王?但身在皇家,有些事情可不能就着她的喜好来。” 燕帝挑眉:“那依皇后的意思?” 冯皇后微微一笑,悠悠道来:“先太子府就剩这么个独苗,而元帅府也就一个卫殊,他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太子府和元帅府也是关系亲密,依臣妾看,就算先帝没有赐婚,但现在他们已经长大,皇上大可给他们赐婚,也算是成全了一桩美事,也让人看到皇上对安乐郡王的重视和宽容。” “臣妾知道卫殊性子桀骜不驯,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卫殊再特别,也是燕国的子民,在这片土地上,自然得臣服于皇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况且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她莫非还能因为区区一个男宠,寒了安乐郡王的心?况且只要圣旨下去,就由得不她愿不愿意,否则就是抗旨不尊。” 燕帝听完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皇后说得有理。” 冯皇后见目的达到便也不说什么了,她相信燕帝不会让她失望,毕竟这燕国最想对付卫殊的就是燕帝了。 宴会结束,燕帝回了寝宫,鲁炜也查探了一番回来:“启禀皇上,微臣刚才去走访了一番,卫殊身侧那位公子似乎姓萧,衣着打扮,像是从楚国来的商人,身侧还跟着一个姓白的侍从和一个带刀侍卫,他们来到这里不过三日便发生了琴行失火一事,后来那位萧公子就被卫殊带回去,再也没有出来过,不过属下打听到,东方侍郎跟这位萧公子打过交代,还在萧公子入府之后去过元帅府。” 燕帝皱眉:“就这么点儿,没什么用处,再去打探,叫人去把东方曜给朕宣来。” “皇上不必查了。”一道声音从门口进来,东方曜和东方启兄弟二人一起走来,如今朝堂的官员之中,当属这兄弟二人最是年轻出色。 说话的是东方启:“微臣参见皇上,这么晚本不该来叨扰皇上,但有一事想禀告皇上。” 燕帝抬手:“起来说话。” “谢皇上。”东方启起身。 燕帝坐下看着他:“刚刚你那话什么意思?莫非你知道这姓萧的来历?” “正是!”东方启颔首:“此前微臣奉命出使楚国,此人与楚国太子一起迎接,如此出色的人,微臣绝不会认错。” 楚国人,还是可以与太子同行的。 “他到底是谁?” “楚国军中第一人,定北侯萧君夙。” 莫说燕帝,便是东方曜都惊讶了一下:“原来他就是定北侯,之前......倒是我错过了跟他见面了。”他就说这人不该是寂寂无名之辈才对,没想到竟然是楚国的军候。 燕帝惊讶之后皱眉:“这楚国派了使节以示友好,为何这定北侯却悄悄过来,还跟卫殊有了联系?” “这个微臣不知。”东方启摇摇头:“不过在微臣前往楚国的时候,这萧君夙已经被楚帝封王,好像是被节制了兵权,这楚国的皇帝似乎对他很是忌惮,而他跟六皇子夏侯堇一直私交甚笃,这一次六皇子出使,路上危险重重,也许是为了暗中护送夏侯堇前来也不奇怪。” 夏侯堇:“......”这锅我不背,况且那人会护送他?他只恨不得早点儿掐死他,尤其是现在他还作了个大死,呵呵,男女混合双揍了解下? 东方曜却不信:“他提早了那么早来,他到达的时候,楚国的使团恐怕还没出发,护送应该有点儿牵强,但我觉得他似乎是为了卫殊而来,卫殊这些年一直在外,他们也许之前就认识也说不定。” 东方启想了想点头:“这个也不无可能,不然以他的能力,不至于被卫殊抢回去,还至今都没有离开,除非......他有更大的想法。” 燕帝沉吟:“如今楚国使臣刚刚来,他这身份不宜撕开,若是闹得两国开战,那可不是明智之选。” “那就不撕开啊?”东方曜幽幽一笑:“把他的命留在燕国,楚国也不知道,这不正好?” “燕国与楚国交战多年,一直攻不破楚国,不就是因为萧家军定北侯?眼下他来到皇上眼皮子低下送死,不管是什么阴谋,只要他死了,一切不都破了。” 燕帝点头:“是这个道理。” 说完又疑惑:“不过去过西南战场的人不少,应该还有其他人认得。” 东方启摇头:“皇上多虑了,这萧君夙有赫赫战神之名,战无不胜,他一身武艺超群,但却并非逞强好斗之辈,相反,他更善谋略,一般战争他都是坐镇后方,而他一旦出手,必定取敌军将领首级,因此知道他的人不少,可见过他认识他的......都留在西南战场了。” 燕帝深吸口气,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这可是一匹真正的狼啊,绝对要将他扼杀在此,否则定会成为燕国的心腹大患,不过楚国人在此,也见到了他,若是动手,岂不是落了把柄在他们手中?” 东方启摇头:“那在此之前,楚国人必须先解释,为何他们的王爷会无端出现在燕国都城,若是解释不清楚,冠以刺探军情之名,杀了便杀了,西南这么多年,全靠定北侯父子镇压,若真能杀了萧君夙,便是再起兵戈......” “定能越过了楚国的防线。”燕帝一拍桌案,眼中尽是野心勃勃,没有帝王不想一统天下,一个国家的皇帝纵然强大,可跟别的国家对比起来,也不过是众多皇帝之一,唯有一统天下,才能成为王者中的第一人,天下第一帝王,那是所有帝王的野心所在,权力的沟壑,永无止境,燕楚交战多年,和平从来都是暂时的,真正想的,只有吞噬彼此。 东方启作揖:“皇上圣明。” 东方曜淡淡的看着,见燕帝已经有些激动,不免嘲讽,如今燕国都内忧外患,还想攻占楚国?简直痴人说梦。 东方启这个没原则的奸臣敢给燕帝画大饼,燕帝居然也敢信,呵~~~~~ 第235章 安乐郡王 穆九虽然把人带回来了,但也仅仅是情分,保住他的命,为他治病,若是治不好,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可以,这仅仅是因为他跟太孙之间的血缘,还有为数不多的情分,做到这里她觉得足够了。 她可做不到事必亲恭,贴心呵护,别说傻子单纯她就得照顾,她可没那多余的善良和耐心。 然而,就算她不愿意搭理,有人却不放过她。 “主子,听风阁那边来人了,似乎是安乐郡王有些不对劲,需要大夫。” “那就让华寅过去看啊?”有病找大夫,找她做什么? 微雪迟疑了一下:“华大夫过去了,但他说治不了。” 还有华寅治不了的病?庸医。 穆九懒洋洋的起来,刚刚起到一半,腰上多了一只手一把将她勾了回去,本就浑浑噩噩的人整个跌入温热的怀中,穆九叹气,迷糊的摸着他的脸,轻轻,哄孩子一半的拍头:“别闹,我去去就回来,乖哈。” 萧君夙:“......”这哄孩子的语气,她把他当什么了? 微雪:“......”主子,奴婢就在这一帘之隔啊。 穆九起身穿了两件衣服出去,顺手接过微雪给她的披风穿上,这才往外走。 听风阁是府中一座独立的小阁楼,专门用来住宾客的,没有什么机密的东西,穆九让卫金把该弄好的都弄了,暗地里的人围了个圈,把这里围住,也不怕他们耍什么阴谋。 因为燕帝赐的人足够多的,她也就没有派府里的人过来,穆九走过去,宫人们倒是规规矩矩都守在听风阁外面。 “卫少主。” “嗯。”穆九点点头走进去,看到华寅坐在那里悠闲的喝茶,穆九当时就想一脚踢过去了:“什么病你都治不了?” 华寅起身,拱手:“少主,这可不是医术的问题,在下就算医术再好,也治不了一个人想哭啊?” 哭? 穆九走进去,隐隐能听到呜咽声,雕花镂空大床上,被子裹成了一团,能看到在抖动,哭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穆九扯了扯被子,没扯动,华寅看着她那温和的表情,以为她会发挥一下自己的母爱和温柔的,然而下一刻,突然一个发力,一把将被子完全扯起来,露出蜷缩在床中间的安乐郡王。 华寅:......这女人....... “呜呜呜呜......”安乐郡王哭得更厉害,收都受不住的那种。 穆九什么都没说,让微雪给自己搬来一个凳子,就坐在床边,看安乐郡王哭。 华寅:......不知道说什么,还有没有人性?怎么如此铁石心肠? 当然,他也只能在内心吐槽一下,然后继续喝茶。自身难保的人,拿什么同情人家? 穆九坐在那里等,就听着安乐郡王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声越来越小,最后只剩抽泣。 “哭完了?”穆九将一张手帕递过去:“擦一擦,说一说为什么哭?” 安乐郡王看着穆九,好一会儿才伸手拿过她手上的帕子,胡乱擦了一把脸,低着头,不说话。 穆九动了动眉峰:“不想说?那就好好睡觉,我回去睡了。” 穆九作势要起身,他却一把扑过来死死抓住她的衣袖:“殊儿......” 哭过后的声音带着鼻音,沙哑又可怜,还有些急切惶恐。 穆九看着他:“我给你选择,说还是不说。” 安乐郡王坐起来,却不愿放开穆九的衣袖,一直噌到她旁边还在抽吧抽吧鼻子,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老胡说不让我哭,他说带我找殊儿,让我跟着殊儿回家,让我不准哭,不准去找他,可是......可是他死了.....脑袋都冒血了......呜呜呜......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殊儿.......呜呜呜......对不起,我不该哭的,可是我好怕......老胡不在,我好想他......” 他是痴傻,但不代表什么都不懂,只是如同孩子一般单纯罢了,稚子纯真,秉性纯良,倒是越发衬得她的冷漠无情了。 穆九看着他,沉默半响,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你想见他?可他都死了,只有尸体,你要去送他一程吗?” “送他?”安乐郡王歪着头想了想:“要把他放进棺材里,放到土里去吗?” “对,他死了,所以要安葬,入土为安,若你想见他最后一面,我带你去。” 华寅端着茶杯的手忘了放下,看着此刻的穆九,竟然觉得有些惆怅,她此刻的温柔,是否是想到了卫策?他也只有看到她对卫策展露过温柔。 “要,我要去看他。”安乐郡王一脸急切,说着就要下地。 穆九一把将他扯回来:“现在是晚上,你见不到他,若是想去就好好睡觉,懂吗?” “啊?......哦......”安乐郡王顿时就焉了,不情不愿的坐回床上。 穆九起身:“好好睡吧,明天带你去见人。” “嗯。”安乐郡王乖巧的点头,老胡跟他说过的,要听殊儿的话,不准耍脾气。 穆九叹口气,走了,门口一行宫人都在等着,穆九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明天让青鱼过来这里。” 微雪想了想:“她怕是不愿意,况且她是个小姑娘,没照顾过男主子。”让那丫头离开主子身边,她绝对不会答应的。 穆九嗤了一声:“你想多了,谁让她照顾人?让她过来陪安乐郡王玩儿,谁敢欺负郡王就让她揍谁,打死了算我的。” 微雪:“......奴婢明白了。”这个差事,估计小青鱼不会拒绝。 那丫头就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毛毛躁躁,而安乐郡王也就是个孩子,凑一起,指不定还真能玩到一起。 穆九走出听风阁,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回廊处的某人,穿着披风,安静的站在那里,几分慵懒散漫,夜风凄冷,灯火阑珊,只待归人,嗬......这什么诡异的感悟? 大步走过去:“你怎么也来了?来接我?” 说完自己先笑了,忍俊不禁:“他就是个孩子,你莫非还不放心?王爷,你对自己怎么这般没自信?” 孩子?二十出头的孩子?心是孩子,但人不是,他不是不放心,只是睡不着,干脆走过来看看。 但他不想跟她解释这些没用的,伸手揽住她:“夜深了,回去吧。” 第236章 论小青鱼的杀伤力 元帅府的夜晚还算安宁,第二天一早穆九难得起了一个早,洗漱出来安乐郡王已经等着她了。 小青鱼端着一叠糕点蹲在旁边,两人一起分享吃糕点,小孩子的情谊来得很单纯,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安乐郡王对小青鱼就亲近了不少人,两人蹲在一起吃东西,吃完还讨论一下味道,这画面看起来还挺有爱的。 西归:“......”有爱?呵呵,扎心了。 尤其是跟在穆九后面出来的萧君夙,看了看那里幼稚二人组,然后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最后选择了漠视。 西归:......他这都跟的是什么主子啊? “殊儿,殊儿......” 安乐郡王朝穆九扑过去,当然不会扑到穆九身上,而是离她两步远站稳:“我们现在去看老胡吗?” “嗯。”穆九点点头:“走吧。” 穆九往外走,安乐郡王亦步亦趋,小青鱼放下碟子就要跟上去,西归伸手拉了她一把,小青鱼转头:“干嘛?” 西归轻咳一声:“我有事情想问你,咳咳,关于功夫方面的。” 小青鱼瞬间眼睛噌的一亮:“你想打架?” 西归:“......”并不是很想。 “许久未动武艺,确实想切磋一下,不过我上次看你功法很是霸道,所以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小青鱼顿时就满意了:“好说好说,那等我们回来我去找你。” 小青鱼说完就准备往安乐郡王哪儿崩过去,西归一把拉住她,小青鱼转头:“你又干嘛?” 西归叹口气:“你是个姑娘家,那安乐郡王就算有些傻,但也是成年的男子,你可别跟他走太近,万一他对你做出出格的事儿,对你的名声不好。” “他能做什么?”小青鱼不屑轻蔑一笑:“我一个能打他二十个,他要真干干坏事儿,就算我揍他,主子也不会怪我的。” 西归:......他的意思不是这个。 小青鱼眼珠子一转,疑惑道:“我觉得你说话很奇怪哎?这跟我名声有什么关系?况且我一个小丫头,要那名声做什么?” 西归捂脸,他是个面瘫,但此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抽搐的表情:也是,一个随便扛起两个男子,动不动就扒衣服脱裤子,名声......那是什么? 小青鱼看着他这反应,疑惑:“你干嘛了?不舒服?” 西归抬手:“没什么,我想起还有点儿事儿做,先去忙了。” “哦!?”小青鱼看着快步走开的西归,小小的脑袋缓缓歪到一边去,她总觉得西归怪怪的,但总是想不清楚,这可太为难她这小脑瓜了。 “算了,管他呢,反正他经常古里古怪,神经兮兮的,主子等等奴婢啊,我还没来呢......” 站在一旁看完全程的微雪:“......”瞬间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以前她觉得小青鱼傻乎乎的,主子还经常担心这丫头被骗,但现在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大杀器啊,那智商就跟她那功法一样,直来直往,特别的刚直,听着很有道理,可细细一品味,好吧,道理完全正确,没有错啊,还让人无法反驳,就是有点儿扎心。 但凡输出,都是杀招,看看西归那心塞的样子,就能想到他受的伤害有多大了。 所以,西归是多想不开才会一直追着这个小丫头?在穆九那里立了誓,不能带歪小青鱼,想让小青鱼自己发现?呵呵......都可以预见他的孤独终老了。 啧啧,可怜啊! ----- 燕帝说了要厚葬胡公公,其实也就是一副棺材,一身寿衣,挑个不错的地儿挖坑埋了就是。 一个不太重要的人,其实下面那些小官也不会太过重视,所以穆九找人很容易找到,况且她是带着安乐郡王来送行,自然没人会阻止。 不过由此穆九发现安乐郡王是个哭包的事实,从看到胡公公的尸体开始,一路哭,一直哭,哭到下葬,哭到封棺盖土,哭到整个过程完了,他那眼泪都还没干。 穆九是长见识了:厉害啊,说女人是水做的,可这安乐郡王哭起来,估计女人都得甘拜下风,那身体不缺水吗? 小青鱼一路跟着安乐郡王,她是负责安乐郡王的安危,但是这安乐郡王哭起来简直要她的命,她自己很少哭,但从没见过男人哭,还哭得这么可怕的。 不过想到安乐郡王是因为胡公公死了,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爷爷,这样一想,她似乎就能明白他的心情了,走过去蹲在安乐郡王旁边,拍拍他的肩:“不哭不哭了,等下别哭晕了。” 说着解开荷包拿出油纸包的糖:“请你吃这个,我最爱吃的,别人我都不给吃的。” 安乐郡王抽着鼻子,眼睛红红,非常可怜的样子,眼巴巴的看着她:“唔....我......可是...我还是想哭......哇呜呜呜......” 小青鱼:“......” 咬牙,握拳,龇牙咧嘴,恶狠狠的威胁:“你别过分啊?哭了这么久都不带歇气儿的,你怎么不上天呢?我请你吃东西,这么不给面子,下次不给你了,哼。” 安乐郡王张嘴要哭,可看到小青鱼那恶狠狠的样子,瞬间收住,赶紧从她手里拿过一颗糖放嘴里。 小青鱼这才收了表情:“甜吗?” 安乐郡王怯怯的看着她,点头:“甜。” “还哭吗?” “呵嗝儿......不哭了。” 小青鱼眯眼笑了:“这才乖嘛。” 说完伸手摸了摸安乐郡王的头,像摸个听话的小宠物似得:“胡公公离开了,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活着他才安心,以后多给他烧一些纸钱,就算是孝顺他了,至于你,以后跟着我混,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知道吗?” 安乐郡王还不能完全明白,但是他很喜欢小青鱼跟他说的话,连忙点头:“好。” 萧君夙忍俊不禁,挑眉揶揄的看向旁边的穆九:“你这小丫头得了你的真传,很有前途啊。” 尤其是那威胁人还小眯眼的样子,简直像是跟穆九一个模子刻出来了。 穆九捂脸,小青鱼这小土匪收小弟的既视感:......这绝对不是她教的,她这么正直优雅的少主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土匪丫头呢? 第237章 太师府 送了胡公公之后,穆九带着安乐郡王回去,途径闹市,安乐郡王被小青鱼哄得开心,两人一起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大街,时不时还能听到安乐郡王问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两人气氛很是融洽,嗯,土匪带着自己小弟,能不融洽? 不过没过多久,变故突生。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小青鱼反应迅速,一把将脑袋探出去的安乐郡王扯回来,箭插在了窗边上,箭尖完全没入。 “主子,奴婢去追。”小青鱼立刻就往外去,穆九连阻止都来不及。 看了眼被吓得一动不动的安乐郡王,穆九伸手将箭支拔了出来,一支箭,没能一击必杀,却打草惊蛇,这可不是杀手该有的风格。 穆九缓缓转动,终于在箭尖弯角出找到了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图案,不免嘲讽。 “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认识?” “算是吧,一个自以为是的老匹夫罢了。” 穆九转头看向萧君夙:“我走一趟,能劳烦王爷帮我把他安全送回去吗?” 萧君夙眉头动了动:“本王有什么好处?” 穆九无语:“不是,王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现实了?”他们之间这关系,你好意思说好处? 很显然,王爷就是那个好意思的人:“从知道自己要娶卫家少主之后,本王若不现实一点,什么时候才能攒够聘礼?” 说得还头头是道,分明就是歪理,穆九无奈:“那你想要什么?” “你自己想。”萧君夙丢给穆九一句话,然后闭眼假寐不理她。 穆九气哼哼:“自己想就自己想,看着他。” 出门穿的便装,穆九直接轻功从马车出去,都不用去寻找,很有目的,一路疾行,没一会儿就来到一座清幽的府邸。 地处偏僻,门口种了一整排的松树,远离闹市,哪怕是大白天,这门口也没多几个人。 穆九刚准备去敲门,然后看到了追人追过来准备爬墙的小青鱼:...... “主子?你怎么来了?”小青鱼挂在墙上,惊讶的看着穆九。 穆九无奈:“行了,给我下来。” 都没弄清是哪家的府邸就敢爬,不怕被剁了晒成鱼干? “哦!”小青鱼蹦下来,看着穆九去敲门,惊讶:“主子,你认识这家人?” 穆九屈指在她额头上一弹:“别忘了你主子是谁。” 小青鱼跟着她是在她离开之后,后面一直生活在楚国,可她的身份是卫殊,是卫家少主,是燕国大元帅之女,这燕都里,她认识这些大户人家很奇怪? 敲了两下门,门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一身青衫:“老爷已经恭候多时。” 恭候?小青鱼迷糊了,刚刚那个刺客不就是这里的,还恭候?她那小脑瓜子想不明白,但她也不会叽叽喳喳,这点场合她还是会分的。 管家带着穆九绕过了两处回廊才停在一间屋子门口,屋内是厅堂,厅堂内还坐了不少人,主位上坐着一个六七十岁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头子,端坐高位,四平八稳,看着很有威望。 下面四个位置,分别坐着四个中年男人,容貌就不说了,反正都不是俊美,而穆九唯一认识的,也就坐在最上面那个人。 先太子的恩师,蒙太师,因为也教导过燕帝,因此没有被燕帝除去,但却也没有太多尊重,能杀凶弑父的人,你指望他能多尊师重道? 因为燕帝一直将他排挤,他大概也非常明白自己在燕帝那里讨不了好,最终打起了贞烈牌,偏向了同样被打压的太子一脉,成为了太子一脉的领头人一般的存在,就他这身份,也算称得上一句德高望重,太子一脉唯他马首是瞻,唯一对他不感冒的,也就只有穆九了。 “蒙太师若是想见我,派人说一声就是,何必动刀动箭?不知的还以为太师对我有多大意见呢。” 穆九一手拿着那支箭,负手慢悠悠的走来,闲庭信步。 蒙太师还没说话,坐在下手的一人就不满了,一拍桌案:“卫殊,怎么跟太师说话的?你的礼仪规矩呢?” 穆九笑看着他:“我的礼仪规矩是我爹教的,要不你找他来问问吗?” 另外一人皱眉:“如今卫元帅不知所踪,你还如此嚣张不知收敛,恐难当大任。” “难当大任?”穆九笑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肩上有什么大任?” 那人道:“自然是讨伐景舜,匡扶正统,还天下清明。” “哇,阁下真是好大的宏愿啊,佩服,佩服!”穆九拍手以示尊敬,然后表情一收,很是严肃:“那这么说来,我还真的难当大任,不如你来?” “你......” “好了,老夫让你们过来不是吵架的。”蒙太师的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目光如炬落在穆九身上:“今天叫你过来,是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穆九摊手:“洗耳恭听。” 蒙太师绷着脸:“你府里那个太孙是假的,想办法揭穿他,或者意外让他死去。” 穆九:“......???”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太师这话说得好笑,皇上昨天才给我的人,你让我今天杀了?我府里那个是假的,那真的在哪儿?” 蒙太师半眯着眼,浑浊的眼中是犀利和精明:“卫殊,你别想跟老夫打马虎眼,真正的太孙在哪里,还有人比你更清楚?” 穆九心口咚了一声,仿若重锤:“蒙太师这话我可就不懂了,为什么我会清楚太孙在哪里?我府里那个不就是太孙吗?胡公公说得很清楚。” “呵,事到如今你还在装傻?”一人一拍桌案,目光凌厉:“卫殊,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收到了消息,当年太子出事的时候,你不在元帅府,也不在军中,你曾失踪了足足三个月,甚至连卫策都失去过你的踪迹,那段时间,你在哪儿?” 穆九眉峰微微一动:“我明白了,你们这是要对我三堂会审呢,你们怀疑什么?怀疑我把太孙带走了?然后囚禁起来?” 第238章 皇后之位? “简直荒唐,我为什么要那样做?”穆九嘲讽一笑:“我就不明白,你们就算不想承认太孙傻掉的事情,也没必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吧?” “那卫少主恐怕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坐在蒙太师左下手的人站起身:“吾乃虞家第七任家主,虞昂,我能证明你府上那人不是太孙,而是太孙的伴读,我虞家曾经的嫡系少爷虞航。” 穆九她还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认出虞航,连她都是连蒙带猜的,对方却说的那么肯定。 “原来是虞家主,还真是失敬,只是我就疑惑了,昨日......虞家主不在大殿吧?你如何肯定那人是虞航,不是太孙?连我都认不出来,可你却认得清楚?这虞航失踪多年,你......怎么那么肯定?既然你如此肯定,为何不去皇上面前拆穿胡公公的谎言?” 穆九嘲讽一笑:“还是说,昨天不仅仅是皇上想欺负我,连你们,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我被算计?” 虞昂怒目:“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你明明知道太孙踪迹,却不愿将他交出来,到底是何居心?” “所以,这就是你们算计我的原因?”怪不得她什么都查不到,怪不得胡公公他们被送入宫中她才知道,原来不仅仅是燕帝他们做得绝,而是这些人也想在她身上撕下一片血肉来。 蒙太师叹气,沉重的声音带着威压:“这也是我们逼不得已的无奈之举,可卫殊,你不该认了的,只要你交出太孙,我们就能为太孙复位,光明正大的讨伐景舜,届时,你有功劳,且与太孙青梅竹马,我等奉太孙为帝,这皇后之位自然就是你的。” 穆九意外的挑眉:“哦,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们?”竟然还给她留个皇后之位,这待遇不错嘛。 一旁另一人不满哼道:“卫殊,我们为太子报仇,扶持太孙,势在必行,劝你不要执迷不悟,否则我们就不会这么客气了,还不快将太孙教出来?” 一群灰衣的死士将门口团团围住,手中长刀雪亮森寒。 “主子!”青鱼都吓得变了脸,这么多人,她没带刀哇。 “莫慌。”穆九慢悠悠的抬手摸摸她的头,目光看向蒙太师:“太师等人对太子的忠心我理解,可你们也不要被仇恨遮蔽了双眼,被有心之人利用,太孙的行踪我真不知道,我失踪那三个月是因为被刺杀,景舜想抓住我来要挟爹爹,我只能逃,九死一生才回来,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太子府出事了,至于太孙...我也希望他活。” “你们说我把他藏起来?我图什么?他只有滔天的血海深仇,我为何要把他藏起来?我爹爹也死于景舜的阴谋算计,我比你们更恨他,更想让太孙杀了他,若是我知道他在哪里,还用你们来逼我?” 一人惊声道:“卫策死了?” “是,他死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穆九冷冷的凝着他,抬手,手中的箭支激射出去,箭尖深深的没入柱子,只有箭尾在不断颤抖,她的声音冰冷彻骨:“你们是不是当真以为我爹爹不在了,我就随便让你们欺负威胁了?” “你们要做什么,我阻止不了,但想算计我,不妨试试,大不了鱼死网破。” 穆九转身大步往外走,那些死士想扑上来,穆九一抬掌,直接将拦路的全部打开。 小青鱼夺了刀,瞬间战意燃烧,不过最后没打起来,蒙太师敲敲地面:“放她走。” “太师?”虞昂不愿:“怎么能就这么放她离开?” “就是啊,她孤身前来,多好的机会,只要把她抓住,她手中的卫家军也不得不听命于我们。” “目光短浅,愚蠢。”蒙太师气得冷哼:“你们以为那卫家军是靠威胁就能驱使的?得罪了卫家军,到时候大事未成,说不定他们先把我们撕了。” “那怎么办?”虞昂不死心:“那人说的肯定的,这世上只有她知道太孙的下落,若是放弃了,那这我们如何能找到太孙?” 蒙太师沉吟片刻:“总有办法让她交出来的,若太孙真的不在,那......我们也得早做一份打算。” 虞昂精神一震,打算?什么打算,不扶持太孙,难道...... 穆九走出了太师府,才觉得心口的郁气散了。 她八年多没回来,他们以为她一直跟太孙在一起,带着卫家军,准备谋划复仇大事,所以他们才向卫金递出橄榄枝,表示愿意辅佐她,可她回来了,没带太孙,甚至提都不提,他们等了这段时间就急了,竟然跟燕帝一起想逼她把太孙交出来。 大概在他们看来,当着文武百官,当着楚国使节,借由燕帝挑起的阴谋,让她将真正的太孙抬出来是最好的时机,众目睽睽之下,让太孙复位。 他们自以为为穆九铺了一条明路,可他们没想到,穆九不但没有把太孙交出来,反而认了那个假太孙。 “还皇后?”穆九扯了扯唇角,轻蔑嘲讽。 一群虚伪的老不死的,明明是墙头草,还搞得多忠心似的,可笑至极。 穆九一直知道有这么一群人,也知道他们愿意为了太孙支持她,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打算接触和用他们,一群乌合之众,趋炎附势,只知道玩弄权术和阴谋算计,可本事却没多少,真正打起来,他们跑得比谁都快,她看着都觉得厌恶。 “主子?”小青鱼噌到穆九身边:“主子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 小青鱼有些自责:“都怪奴婢,奴婢不该那么着急冲过来的,害得主子差点陷入危险之中,要是主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被剁成鱼肉丸子都难以赎罪。” 鱼肉丸子?穆九被逗乐了,‘噗嗤’一笑:“放心,你主子还不准备吃鱼肉丸子。” “今日虽然凶险了些,但他们也绝不可能杀了我,走这一趟,倒是给我换回来不少信息,也算值了。”若非这一趟,她还不知道原来昨日宴会上的事儿还有他们的手笔。 一群老不死的活腻歪了,找死呢。 第239章 美人有毒 蒙太师府相对清幽偏僻,要回去,还得经过闹市区,穆九倒是没有着急回府,而是带着小青鱼在闹市区走一走,散散心。 穆九脑袋里在想事情,走得慢悠悠的,小青鱼倒是无忧无虑,开始还担心自己变成鱼肉丸子拘谨着,后面实在控制不住,就放飞了,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脸的欢喜雀跃。 真是条欢快的鱼儿。 小青鱼这性子欢脱,很多时候真算不上稳重,但穆九挺喜欢的,她这府里聪明稳重的多了去了,就差个欢脱的闹腾一下,免得死气沉沉的,多没意思? “主子主子,这里有鱼丸子,炸的,好香啊......”小青鱼嚷嚷的两句,立刻掏出铜板买了两串,也不怕刚刚出锅的丸子烫嘴,赶紧吞了一个,拿着另外一串递给穆九。 一双眼睛期待着,想让穆九尝完后给个好评,穆九倒是给面子,尝了一口:“唔,味道不错,不过我更喜欢小青鱼炸成的鱼肉丸子。” 小青鱼瞬间就歇菜了,一张小脸不可置信,写着伤心控诉:呜呜,主子,我这么可爱的小鱼儿,你怎么舍得炸成丸子呢? “哈哈哈!”穆九被她可怜兮兮的样子逗笑了,果然自己的快乐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两把:“走吧回去了......” 穆九说完,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转头看去,在街道一侧二楼的茶楼上,一身白衣的东方曜临窗而立,看到穆九看过去了,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不像是偶然遇到,更像是恭候多时。 小青鱼也看到了,赶紧把嘴里的丸子嚼了吞下去:“主子,东方公子哎。” 穆九挑眉,小青鱼这语气有点儿意思:“你喜欢他?” “嗯~~~~”小青鱼脑袋摇成拨浪鼓:“奴婢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跟王爷有得一比,若是主子跟他在一起,想必也是郎才女貌,极为般配,当然,若是两个都收了,那更般配了。” 穆九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俊不禁,屈指在她额头一弹:“你这小丫头,脑洞挺大的啊。” 两个都收了?养男宠?那萧君夙不得掐死她? 小青鱼还一脸认真:“那为什么不可以啊?野史里不是有很多公主夫人什么的养面首?主子身份尊贵,一点儿不比那些公主差,为什么不能养?” 穆九:“......”这小丫头的歪理还头头是道的。 “好看的男人很多,要看到好看就收,那你主子成什么人了?况且你要懂得一个道理,美是用来欣赏的,不是据为己有,只可远观,不可亵渎,否则,不仅仅是对他们的不尊重,也是轻贱了自己。” 穆九摸摸她迷糊的脑袋:“记住一点,美人有毒,越美越有毒,一朵就能毒死人,再多一个,你主子不想英年早逝。” 萧君夙身上的毒和诱惑都快让她虚了,她敢沾花惹草?呵呵......绝对凉得很有节奏感。 穆九往茶楼走去,包厢里,东方曜站在门口拱手,一身白衣,君子端方,陌上人如玉,不过如此,但可惜,内心黑的。 “我还以为九少不会给面子了,你能来,我很开心。” 东方曜浅笑着,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欢喜,抬手:“九少,请坐。” 穆九走过去坐下,看着东方曜为她斟茶:“你故意在这里等我?” “算,也不算,毕竟我也并不是很确定你会走这条路,碰碰运气罢了。” 穆九明白了:“蒙太师那里,你的手笔?” 东方曜摇头,很是无辜:“只是递了个消息,他们做什么跟我没关系,你可不能冤枉我。” 穆九没话了,冤枉?这算冤枉?分明就是他挑事儿,还好意思喊冤枉。 “你莫非怪我?”东方曜不忿,不屑道:“那不过一群阴沟里的臭老鼠,自以为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只会成为你的拖累,我这样做不过是让你早点儿看清他们丑陋的面孔,若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全部都收拾了。” 一脸期待的样子,还不要脸的展现了一把自己那张脸的优势。 穆九扶额,这都什么事儿:“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 东方曜目光灼灼,炽热坚定:“只要你接受,你永远都是我的主人,我随时等候为你效忠。” 他这虔诚灼热的目光,怕是没有女人能受得了,无私虔诚的效忠,满心都是你,俊美、强大、忠诚的骑士,足以圆了任何人的女王梦,可惜,穆九对当他的女王没兴趣,她信奉的只有自己的心和力量。 东方曜想要的只是那个如女王一般强大冷血,睥睨众生的九少,并非是她穆九这个人。 “你不是跟燕帝一派的吗?”看起来像是个扯后腿、和稀泥的。 自己的请求被无视,东方曜一点儿都不意外,反正也习惯了,闻言嘲讽一笑:“一个阴险邪恶不择手段的糟老头子,我才不要跟他一派,之前不过是给自己要份特权,而现在你要对付他,他注定要被毁灭,我还帮他干什么?” 燕帝是皇帝又如何,曾经的穆家,那么多皇室看到他们都得恭恭敬敬的,那才是真正的权力之巅,什么皇帝能抵得过穆家那把椅子?而穆九就是那把椅子上最年轻最有能力的掌权者,他誓死追随的人。 他从未把燕帝放在眼里,更别谈效忠,燕帝还没那个资格。 穆九看着他,沉默片刻,起身走了,因为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他这亦正亦邪的,她能怎么办? “还真是无情啊......”东方曜看着穆九离开的背影失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走了,一点儿温情都不愿意给他。 刚刚还端坐的绝世公子懒懒的往桌子上一趴,仿佛被抽了魂魄一般,双眸空洞:“九少啊九少,哪怕你不要我,我也做不到与你为敌,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呢?” 很多人想要救赎要自我,可他不想要,他只想在这深渊里沉沦,甚至愿意献上自己的灵魂,为什么她就容不下他那点点占有欲呢? 第240章 俩二货 穆九回府才知道萧君夙他们回来的路上居然还被刺杀了,好在没有受伤。 穆九亲自给王爷奉茶以示感激:“这次多谢王爷帮忙。” 萧君夙斜她一眼,并不是很想搭理她:“对方刺杀的不是安乐郡王,而是冲着我来的,反倒是因为他在我旁边,才让那些人不敢拼尽全力。” 这倒是跟穆九想的完全相反。 “怎么会这样?”怎么居然是冲着他来的,不是要杀安乐郡王? “莫非又是东方曜的人?”敢这么嚣张的,她也就只能想到他了。 “不是上次的人。”卫金大步走进来:“是燕帝的死士。” “这些年我也算跟燕帝的人打了不少交道了,因此认得他们的武功路数。” 穆九想了想,明白了:“燕帝应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想把你留在这里,毕竟你可是楚国赫赫有名的不败军候。” 转头看着萧君夙:“他若是真的下了决定,绝不会半途而废,一次不成就两次,你要不要先回楚国?” 在穆九说完之后,感觉萧君夙看她的目光有些冷,不明所以,生气了?为什么? 萧君夙半敛了眸,身上骤然多了几分生人勿进的气息,声音沉沉:“本王回楚国,你跟吗?” “呃......”穆九表情一顿:“我这里走不开。” 她现在是绝不可能离开的,棋局已经布下,她岂能离开? 萧君夙起身走了,留下穆九坐在那里郁闷,她只是怕他被燕帝盯上,虽然他武功高强,但没人能真正的天下无敌,万一他受伤或者出点儿意外呢?所以让他先回楚国,只要让燕帝的人知道他已经回到楚国,到时候他若是想回来,化明为暗就可以啦,这有什么好生闷气的? 卫金看到穆九郁闷,无奈摇头:“少主且想一想,若是你在你重要的人身边,会因为遇到一点威胁就逃跑吗?” 穆九无语:“我哪儿有让他逃跑,只是想迷惑一下敌人,到时候他想回来可有再回来的嘛。” 这倒是也说得通,不过这不是讲道理啊,卫金叹气:“少主你还真是,能不能有那么点儿时候别这么理智?” “我要不理智,你们全都得跟着玩完儿。”穆九没好气的给他一个白眼,她唯一不理智的时候,大概就是面对萧君夙的美色了,咳咳,这个揭过。 卫金觉得自己跟穆九解释不通:“算了,你自己想。” 反正他们两个人的事儿,他才不管那么多。 穆九:“......”她干啥了她?怎么一副她做了天大错事的样子? 卫火在卫金之后走来:“少主......” 穆九听完卫火的话,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卫火说,一大早的时候就在元帅府边缘发现了两个可疑的人,在元帅府打了几个转,一直绕到现在,然后最终选择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爬墙进来,结果好死不死一脚踩到设在地面的机关,然后两人一步到底,直接滚到府里的地牢去了,连抓人都省了。 卫火去处理的时候才发现那两个穿着诡异猥琐的二人竟然是楚国使团的人,这才来找穆九。 穆九:“......”扶额,怎么不踩个杀阵弄死算了,两个蠢货。 穆九去了地牢,元帅府的地牢只有三间,下面都是单间,两间之间相隔甚远,还有专门的机关,就算武功高手进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这地牢是建府之时就修的,一般人不会关进来,不到万不得已不用,迄今为止也就用过一次,这两个二货是第二次......这样的运气都能碰到,还真是对得起他们的智商。 夏侯堇和夏侯钰掉进地牢之后就晕了,卫火把两人捆着,封了嘴,装进了一个布袋里。 夏侯堇先醒,眼前一抹黑,正慌得六神无主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似乎是两个人,两人来到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人道:“少主,这是今天踩到机关的刺客,如何处置?” “上次那两个刺客怎么处理的?” 听到这个声音,夏侯堇激动得不行,内心狂吼:老大老大,我不是刺客,我是小六子啊。 可惜,他的嘴被封住,声音的主人听不到他内心的咆哮。 卫火看着地上扭得跟跳上岸的活鱼一般的袋子,无语的抽了抽眼角,道:“这些刺客多半是死士,一审问他们就咬毒自尽,上次那两个刺客都没来得及好好审就死了,属下看这两个也别费力气了,左右不过是那些人派来的直接丢到护城河里,淹死之后浮起来,到时候京都府尹会帮忙查清楚他们身份的。” 穆九点点头:“你说得是,我最不喜欢见血了,就这样办吧。” “啪。”地上的袋子瞬间抽直,不扭了。 穆九眼珠子一转:吓晕过去了? 卫火过去踢了两脚:“看样子是被吓晕了,那也正好,深得他一路挣扎,属下这就叫人把他们抬出去。” 他刚刚说完,地上的袋子又像是抽风一样扭了起来。 穆九扯了扯唇,实在不忍看下去,一把抽出卫火的剑,几道剑气过去,袋子被划破,连同绑着的绳子也划断。 正在拼死挣扎的夏侯堇:“......”突然重见天日,惊喜得不敢相信。 穆九蹲下,用剑挑开勒在他嘴上的封口:“怎么?吓傻了?” 夏侯堇回过神来,死于打挺一般朝穆九扑过去:“呜呜呜,老大,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真要死了。” 可惜他没能扑到穆九,直接被她一巴掌扇一边儿去:“你这身装扮什么鬼?边儿去。” 夏侯堇被拍到一边儿,不生气,反而坐在地上傻笑:“我就知道老大一定能认出我的。” 穆九不想搭理他,而是看着旁边那个黑色袋子:“旁边那位,你要是活着呢,就动一下,若是一动不动,我就当你死了,挖坑管埋,如何?” 夏侯钰不情不愿的晃了晃腿,接着有刀锋划过,他终于重见光明,现在是在一个凉亭里,面前是穆九刚刚把剑收回旁边侍卫的剑鞘,而夏侯堇坐在一边笑得猥琐。 第241章 这觉悟,可以啊 夏侯钰起身,解了封口的绳子,作揖:“我们......贸然来访,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来访?”穆九嗤笑:“我看你们这是找死。” 穆九冷冷的扫了夏侯堇一眼:“居然敢翻墙进来,是觉得自己活腻了?要上门不会敲门?翻墙进来?我这府里机关重重,若你们今日踩到的是绝杀阵,现在就能给你们收尸了。” 夏侯堇瞬间傻笑没了,低头:“老大,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怕来见你被别人发现给你带来麻烦,所以才翻墙的。” 以前在楚国的时候,他为了见穆九也翻过穆丞相家的墙头啊,还很多次呢。 穆九才懒得听他的道理:“卫火,带他们下去洗漱,这都穿的什么德行?” 之前卫火说两人穿着诡异猥琐,穆九就挺好奇,什么样的穿着能叫诡异猥琐? 然后,夏侯钰穿着这一身平民的粗布麻衣,头上却带着银质的发冠,脚下还是锦缎靴子,至于夏侯堇,这身衣服虽然是黑色的,但怎么看都该是一件女装吧?头发乱糟糟的披撒下来,脸上还都是灰尘,确实称得上诡异又猥琐,不是一般的辣眼睛。 赶走了两人,穆九深吸口气,她为什么要认识这两个蠢货? 虽然很嫌弃,但穆九还是让人备了衣着酒菜,等到两人梳洗得人模狗样的上来了,看到的穆九坐在那里无比嫌弃又嫌弃的表情。 “呵呵,老大,你真是我老大吧?”夏侯堇好似完全看不懂穆九的表情,一脸好奇和新奇:“我的天,你怎么会是燕国人,还是卫大元帅的女儿,我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你在宴会上简直太厉害了,堵得他们都没话说,要是我早被父皇把屁股打开花了,老大,你......” 穆九忍无可忍,夹了一个包塞进他的嘴里,恶狠狠咬牙:“六殿下,你有没有一点儿身在敌营的自觉,再这么叨叨信不信我把你剁了喂狗?” 她就没见过这么话痨这么蠢的皇子。 夏侯堇两口把包吞了:“嘻嘻,我知道你不会的,对了,君夙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 穆九扶额:“他在里面,我让人叫他了,估计不想见你,你自己进去找他。” 夏侯堇往里面看了一眼,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哦,那算了,我主要是想见你。” 穆九:“......”他就不怕萧君夙听到?这皮太厚了,找抽呢? 懒得搭理夏侯堇这个话痨,穆九看向夏侯钰:“世子爷,许久不见。” 夏侯钰自己坐下,给自己倒杯酒,一派沉稳淡定:“你就不必跟我说客气话了,我是被他拉着来的,失礼之处我很抱歉,当然,若你要算账,找他。” 夏侯堇:“夏侯钰,你别这么不仗义啊,你要是不愿意,我能把你拖来?分明是你自己也想来的。” 夏侯钰皱眉瞪他一眼:“你能闭嘴吗?” “实话还不让说了?”夏侯堇耸肩,低头吃东西。 穆九端着酒杯,笑了笑:“他的帐我自然找他算,但世子爷知道得太多,不怕我灭口?” “刚刚把我们装在袋子里不灭,还让我换身衣服,吃顿饱饭,这待遇倒也不错。” “嚯,这觉悟,可以啊!?”穆九都被他震惊了。 夏侯钰看着她:“穆姑娘,我夏侯钰虽然纨绔风流,但不代表没脑子。” 说到这里还意有所指的看了夏侯堇一眼:“你要杀我们早就杀了,或者之前不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可以,何必让我们知道还多此一举?我跟你没那么深的交情,但也知道你是个明理的人,我能保证,你的身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还有睿王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使团里的人我已经警告过了,若这样你也不放心,那我也无话可说,你想如何请随意。” 穆九盯着夏侯钰看半响,这坦荡荡的表情真是让她无话可说。 看看夏侯钰,再看看夏侯堇,都是被她揍过的人,怎么觉悟就差那么多呢? 夏侯堇吃着东西,等两人说完了才眼巴巴的看着穆九:“老大,你给我说说呗,你们这咋回事儿啊?” “什么东西?” “就你啊,怎么是卫殊?”说完看向夏侯钰:“你这一脸淡定,难道你不好奇?” 夏侯钰放下酒杯:“在楚国的时候,不都证实她并非穆相的亲生女儿,不过是孤女被送了过去,既然如此,她是卫殊有什么奇怪?不过是她的身份比想象的奇特了些。” 夏侯钰这么一说,穆九倒也不解释太深了:“差不多吧,吓到你们,那我还真是抱歉。” “还真是特别惊吓。”夏侯堇耸耸肩:“你不知道,刚刚到达的时候,那个靖王跟我说了,卫殊是个惹不得的恶女,让我能避则避,免得给自己惹上麻烦,还听说这卫少主喜欢抢美男子,我还担心了一下我的美貌呢,然后没想到卫殊居然是老大,还跟着君夙一起,我顿时就放心了。” 穆九目光诡异的看着夏侯堇:少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夏侯堇说着神秘兮兮的凑到穆九面前,挤眉弄眼:“老大,你是不是还是觉得咱们君夙比较好看?所以才不顾一切把他抢回府中?老实说,你是不是之前就觊觎他很久了,现在终于对他伸出了魔爪?” 夏侯钰看到了穆九手中的酒杯都被捏出裂痕了,瞥了眼继续作死的夏侯堇,看来就算穆九要灭口,这货也一定死在他前面,这样他就放心了。 穆九敲敲桌面,笑意盈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一并说完。” 夏侯堇感觉脖子后面有凉飕飕的风吹过,后知后觉意识到穆九笑里藏的怒意,缩了缩脖子,怂得没眼看:“嘿嘿,老大,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小的都是支持你的,绝对支持。” 穆九给他一个白眼不想搭理他,夏侯堇想了想又蹭过去:“老大,那你跟君夙到底怎样了?你把他强硬的抢来,就不怕他跑了?” 这八卦不怕死的精神也是让穆九长见识了:“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不如你亲自问问他本人?” 夏侯堇感觉一道森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扎在他后背,瞬间整个人就僵了......要完。 第242章 无力感 萧君夙多日没见夏侯堇,把他带去‘切磋’了一下武艺,夏侯堇不愿意,却被萧君夙拎死狗一样扯过去,不到两刻钟又扯回来。 刚刚去的时候是装的,现在回来,是真的站不稳,往桌子上一趴,心疼的抱紧了自己。 萧君夙在穆九身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高冷的没说话。 夏侯堇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儿蔫儿的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穆九,被揍一顿,倒也老实了,刚刚那八卦的精神都没了,也终于不那么激动,反而有些感慨:“老大,看到你跟君夙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他是真心为穆九他们感到高兴,这两位大佬,揍人的时候是真揍,帮人的时候也是真帮,这世界上若还有谁能让他无需防备,那就真的只有他们的,恰好,他们两人又在一起,他是真心的祝福。 穆九瞥他一眼,笑了笑:“看你这样子,莫非想娶媳妇儿了?楚帝给你赐婚了吗?” 夏侯堇瞬间一张脸变成了苦瓜脸:“老大你就别埋汰我了,我可不想娶媳妇儿,现在挺好的。” 穆九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落寞,想起他的母妃也才去世没多久,他现在所拥有的楚帝对他的重视,都是他母妃用性命换来的。 夏侯堇趴在桌子上,耷拉着脑袋,像个被欺负的孩子,穆九不自觉的抬手在他头上拍了拍。 突然感觉仿佛有两把刀子扎在自己手背上,她表情一顿,赶紧收回手:“咳咳,微雪啊,你去厨房看看,再那点儿下酒菜过来。” 微雪点头:“我这就去。” 夏侯钰目光在萧君夙和穆九直接来回,最后落在夏侯堇身上,若有所觉,怎么突然觉得这傻子才是真正的牛人啊? 得到穆九的特别关心,还没被萧君夙摁死,这生命力,绝了。 突然他想到什么,目光落在穆九的肚子上:“我记得去年你就怀孕了,这都三四个月过去了,怎么看起来......” 看起来什么?这肚子一点儿没反应呗,那腰还是那细,束带还是那么紧,哪儿像是怀了孩子了。 穆九自己都忘记这茬了,她就觉得有意思了,她怀个孕,怎么自己都记不得,别人却都比她记得清楚? 指指萧君夙:“这事儿我不知道,他说了算。” 萧君夙陷入很喜欢这个话题,刚刚冷硬的轮廓都有了一丝缓和,眼角余光瞥了眼穆九的肚子,点了点头:“会有的。” 夏侯钰:“......?” 穆九:“......”呃,会有的?没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想象不出自己挺着大肚子的样子。 萧君夙没有多说这个话题,问夏侯钰:“你们预定几时离开?” 夏侯钰放下筷子:“有些流程需要走,最快也要三天后。” 穆九看过去:“那就三天后走,不过不能往南,而是往西,去到楚国接壤,再往南回楚京。” 夏侯钰想了一下,这路程有些奇怪:“为何?” “很快你就知道了。”穆九先卖个关子:“若是你们不想为燕楚再起战火而牺牲,那就走我说的路线,若是可以,最好日夜兼程离开,沿路我会让人护送,不过进入楚国就得靠你们自己。” 夏侯钰虽然不明白真相,但穆九这么说,想必有什么重要的原因,且他觉得穆九不会害他们:“我明白了,一定按照你说的离开。” 夏侯堇看着她:“那你们呢?不跟我们回去吗?” “我走不开,短时间不会去楚国。”穆九看向萧君夙:“王爷若是愿意,我可以让人假扮你,让这个身份跟着他们一起回楚国,如何?” “不必。”萧君夙淡漠的拒绝了:“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穆九笑了笑,伸手握住他的手:“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就这样。” 萧君夙看着她那坦荡覆在他手背的手,深谙的眸似乎有些微微发烫,缓缓转头看着她,那莹润着光泽的脸庞,瞬间让他心中那一丝丝郁气消散殆尽,好像他生这一堆闷气像是自己无理取闹一般,真是...... 夏侯堇无语翻个白眼:真是受不了,这旁边还坐着人呢,我们还在吃东西呢?能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吗? 一顿酒菜之后,穆九赶人了,夏侯堇不想走,就差抱着柱子不撒手了。 穆九可不能留他们,他们如今的身份到处都有人盯着,消失一会儿没问题,但整夜不回去,若被有心人知道利用,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穆九不怕麻烦,但她不想他们出事儿。 最后是夏侯钰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扯走了,好歹是自己堂弟,不要太给自己丢人现眼。 两人走了,穆九又回去继续喝酒吃菜,萧君夙坐到她身边:“你心情不错,这么开心见到他们?” 穆九点点头,唇边是还没压下去的笑意:“确实不错,今日那支箭,我追去之后,遇到了一些人,虽然我不在乎他们,但总有点儿堵心,不过看到这两个二货,那点儿堵心就没了。” 萧君夙微微敛眸,凝着手中的酒杯,没有接话。 穆九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转头看去:“你......生气了?” “无事。”萧君夙将酒一饮而尽,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穆九支着头,有点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王爷,你把自己跟夏侯堇他们比?他们跟你是不同的......” “我知道。”萧君夙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眸中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都化为了叹息:“从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很强大,足以激起我敌意的强大,只是你一直不爱表现出来,让我觉得我可以如云如伞一般笼罩着你,可来到燕国,我才发现,你可以完全独立于一方的存在,让我油然而生了一种无力感。” 他想保护她,想守护她,可她似乎根本不需要,不被需要,让他觉得自己连夏侯堇都不如,至少他还能让她开心。 穆九勾了勾唇:“所以呢?你想我如何?收敛,变成以前那般,做你的小妾?” “你何曾收敛过?”当小妾当得这么嚣张肆意理所当然的,全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她知道收敛二字怎么写? “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也只是有那么点儿郁闷罢了。” 第243章 造反 夏侯钰和夏侯堇回到了驿馆,洗漱之后已经是深夜,夏侯钰回自己房间,路过夏侯堇的房间却看到他的房门大开,里面却只点了一盏灯火。 奇怪的迈步走进去,看到夏侯堇坐在桌边,一个人趴在桌子上顶着那盏灯火发呆。 夏侯钰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夏侯堇一把打开:“晃什么?” “我以为你傻了呢?干嘛这么呆呆的坐在这里?” “没什么,就是在想事情。”夏侯堇淡淡道。 夏侯钰看着他这个表情,挑了挑眉:“你这个样子倒是看着正常了不少,为何在穆九面前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傻?” 他跟夏侯堇打的交道不算多,但也算不得少,可像他那么傻缺的时候却还真是没怎么见过,要知道以前他欺负夏侯堇的时候,他除了忍气吞声缩着,也会用那种怨毒恨极的目光看着他,这一路走来,夏侯堇跟他没少过招,他也算明白了,夏侯堇并非表面看到的那般无能,皇宫里,真正没点儿心机的活不到现在。 他之所以对穆九客气,那是因为被穆九揍过,且又欠着穆九不少次恩情,可夏侯堇对穆九的那不是客气,而是傻气,是他理解不了的。 “很傻吗?”夏侯堇笑了笑:“那就是我啊,我就想那么傻。” 夏侯堇看着那摇曳的灯火:“我这辈子活得最自在的时光,不是在母妃的怀里,也不是在君夙的侯府,而是跟穆九当厨子的时候,从遇到她开始,跟她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是自在的,不用算计,不用计较,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一份美食,一份甜点,我做得开心,她吃得满足。” 夏侯钰震惊:“莫非你喜欢她?” 夏侯堇连忙摇头:“不是喜欢,这种感觉很莫名,就是想跟她相处,我能感觉到她很喜欢我,很照顾我,不是男女之情,但却很温暖,而且我觉得,她会更喜欢我傻乎乎犯蠢的样子,我那些小聪明和小算计,就没必要拿去在她面前展示,她跟君夙都是聪明且强势的人,我在他们面前不需要那些。” 夏侯钰理解不了:“你觉得要是睿王知道你这番话,会如何?” “他肯定早就想弄死我了,但老大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干的。”夏侯堇狡黠一笑:“我是不是很狡猾?萧君夙可以光明正大的揍我,我也能光明正大的往穆九身边凑,可他却独独不会杀我。” 夏侯钰:“......”这有什么可得意的?就算没被杀,偶尔被揍一顿还觉得自己赚了?这莫不是脑袋揍傻了? 夏侯堇懒得跟夏侯钰解释,反正说了他也不会明白的。 穆九和萧君夙那是真大佬,他可没觉得自己有一天能跟他们并肩而立,但正因为他们的强大是他无法超越的,所以他在他们身边才最自在,不需要负担,无需算计,这样的日子,也许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体会不到的。 他不觉得自己丢人,相反他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他。 如今楚帝愿意扶持他,他可以成为一个楚帝和大臣们希望看到的皇子,他也会倾尽自己的一切去算计去争夺,他并非不会阴谋算计,只是不想和不愿让穆九看到,他只想把自己的赤诚留给穆九,无关乎男女之情,只是因为那一份自在坦然。 夏侯堇懒得再跟夏侯钰解释,反正说了他也不会理解,只会觉得他傻了或者心思不纯。 母亲是罪臣之女,在庄妃娘娘的手下小心翼翼求生存,卑微匍匐只为换他一刻安稳,而他,更是成为一个皇子中的笑话,从出生至今,每一刻都身不由己,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而如夏侯钰这般身份尊贵被宠爱着长大的人,如何懂得他的这份感悟?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整个皇城只有零星的灯火还在亮着昏黄的灯光。 “哒哒哒......” 一匹快马从官道上急速重来,马背上的人身着铠甲,后背插着传令官的令棋,还没到城门就举起了棋子,高声吼道:“八百里加急,开城门。” 城门很快被打开,马儿快速冲进了城门,顺着主干道一路冲向皇宫。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将刚刚睡下不久的燕帝从床上炸了起来,外袍都来不及穿,只裹了披风就出来。 “启禀皇上,北地焚都王和古川王联合造反,举起反旗之日已经拿下了两城。” “什么?”燕帝吓的踉跄一步。 太监将战报战报递在他手里,展开。 燕帝低头看,写满了一张奏折,里面是事发当天的站况,安北将军李天佑当天就阵亡,被斩下首级挂在了城楼之上。 叛军焚都王高举王旗,还写了燕帝的罪证贴满了北地所有的城池。 曰:景舜谋杀先太子,逼死先帝,以残暴邪恶手段夺得帝位,实为大奸大恶,而其为帝,不思仁政,滥杀忠良,无贤无德,焚都王、古川王驻守边疆要塞,兢兢业业,燕帝不念吾等苦劳,却派探子,屡次挑起事端,让吾等自相残杀,试图削弱边关军防,视燕国边塞关隘之重为儿戏,弃天下百姓于不顾,而今吾等终于得知真相,心寒心痛。 吾等有幸受先帝重用,追随先帝建立燕国基业,封为王爵,驻守燕国边塞,当肩负起守卫燕国重任,而今昏君当道,德义沦丧,吾等举起王旗,拱卫皇室,诛杀暴君,匡扶正统,还燕国朝堂以清明。 “荒唐,见直太荒唐,这群乱臣贼子,明明就是他们拥兵自重、野心勃勃,居然还言辞凿凿、颠倒是非,其心可诛。”燕帝气的一把掀了桌上的东西,大怒:“来人,传上官御、六部尚书、武昌侯......” 燕帝一口气念了一堆名字,路公公堪堪记下,赶紧让人去传旨。 这一夜,无数官员被人从温柔乡里抄起来,连夜入宫,紧急朝会,然而他们还没等商量出结果,第二道八百里加急战报传来,又一名朝廷将领被斩杀,一城毫无防备的被攻破。 一个时辰之后,燕帝下旨,命武昌侯点精兵三万,支持西南道总兵,诛杀乱臣贼子。 第244章 战火 元帅府里,穆九毫无预兆的从梦中醒来,若有所觉的看了看窗外,抬手拿了披风出去。 “少主。”卫火等候在那里:“八百里加急,焚都王和古川王反了。” 穆九抬头看向天际,夜空中没有一丝星光,黑暗浓稠莫测,她微微感叹:“终于开始了啊。” 九年有多,一眨眼都快十年了,也该有个结果了。 别看如今的燕国表面上看起来一派祥和富足,可这些都是先帝几十年治理的结果,景舜夺到了非常完美的一棒,因此他才能在这八年内专心玩儿他的权术,燕国也没有遭遇太大的打击,可那只是表象。 燕帝为了掩盖自己的罪恶,清除异己,大肆杀害对先帝和太子忠心的有功之臣,只留下了一些只会阿谀奉承、墙头草一般的无用之人装点门面。 而他重用的,多半都是叛变的,跟他一起干了篡位大事的人,虽然这群人中也有真正的能人,可那德性却就不见得了。 而燕帝做的罪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对那四位手握重兵的封疆王爵下阴手挑拨,这些人最忠心先帝,握着兵权,也不可能心甘情愿的臣服他,可也不会是非不分,偏偏燕帝明面上打着亲和牌,暗地里却想让他们自相残杀消减他们,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景舜心胸狭窄,却又自作聪明,阴谋诡计玩得顺溜,却独独没有上位者该有的气量和谋略。 因此他虽然夺得了帝位,表面上能装腔作势,可自己私下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在捣毁自己的根基,他的心阴暗,他的手段肮脏,他的帝位沾满了血腥和罪恶。 这九年的时间,他已经把自己毁得差不多了,而今,就是他的权力大厦倒塌的开始。 “少主。”卫火看着穆九,欲言又止。 “嗯?”穆九疑惑的看着他:“有话就说。” 卫火叹气:“您真的不打算让太孙登位吗?他可是先帝亲自教导出来的,仁心仁德,文韬武略乃是当世奇才,若能登基,必定是一位明君。” 穆九笑了笑:“是啊,他会是明君,可那又如何?” 文韬武略有又仁心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可这皇位可不是那么好坐的......会一点一点吞噬那所谓的仁心仁德,人只要坐到了那个位置,都会变的。 况且她只是为卫策报仇,至于这皇位上最后坐的是谁,那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派人去驿馆送个信,让他们明日就走,有多快走多快。” 卫火点头:“属下明白。” 战火燃起,还不仅仅是焚都王和古川王,其他几个王爷都派兵支援,以扞卫皇室清正之名。 燕帝暗杀先太子的传闻被传遍了天下,先帝最后因何而死也被传了出来,宫里燕帝杀了不少人,可都阻止不了谣言散播的速度,也挽回不了他那丑恶的名声,更阻止不了叛军的步伐。 一封封战报如雪花一般飞入议政殿,最后换来的都是燕帝一次比一次的暴跳如雷。 穆九在元帅府里,每天都有新的战况和消息送到她这里来。 你以为她不作为就能高枕无忧了?错了,燕帝怎么会放过她? 北地地动,山川崩塌,北地着名的凤凰山脉裂开两边,露出了一条大峡谷,将朝廷的军队横隔开来,本来翻山越岭就可以过去的士兵,眼下必须得下到那深深的峡谷中才能过去,而但凡进去的士兵都离奇的失踪,过两日尸体被发现,一个个死相急惨,一脸惊恐,全身没有伤痕,竟然像是活生生被吓死的。 有一人侥幸死里逃生,却整个人已经近乎疯癫,嘴里一直嚷着有鬼,穿着铠甲的大军在峡谷里。 燕帝立刻派人去看了,钦天监的两位天师也过去,得到的结果是,那时三十年前卫国公的军队,三十年前卫国公与赫达大战与凤凰山,那一站死伤七万多将士,尸体无法运回家乡,就地掩埋。 本来埋得好好的,没想到地动之后,让掩埋的尸骸露了出来,阴魂不散,形成阴兵阻道。 钦天监的人上奏,请道法高深的道士做法,以消除士兵怨气,不过这阴兵强悍,并非一般鬼怪,需一件可号令百万阴兵的法器方可镇压。 燕帝连忙问:“什么法器?” 钦天监的监正思索之后回答:“只要是用来号令士兵的就可以,比如军旗、令牌、兵符或者印章之类的,且越是威望的越有效用。” 然后燕帝就派人来元帅府,问穆九要卫策三军大元帅的金印,还有卫家军的军旗,这燕国还有比三军大元帅的金印更能号令将士的? 穆九听了只想笑,她倒是不知道,这人间的军令还能号令阴兵,确定不是用借口想逼她交出元帅大印? 当年卫策出事之后,燕帝第一件事就是把卫家军打散分编,四分五裂,害怕的就是卫家军的强大,而今被人打了,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卫家军的强大,想用三军帅印重新召集卫家军为他所用。 真是异想天开。 左右是躲不开的劫,穆九换衣服准备进宫,萧君夙从外面走来:“你准备如何破局?” 穆九挑了挑眉:“这燕都你也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现在我准备带你出去走走,王爷有什么要带的可以叫人准备了。” 萧君夙想了想:“你准备去凤凰山?” “这你也猜得到?”穆九惊讶一笑,走过去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回来再奖励你。” 萧君夙看着她走远,鼻尖还有馨香,脸上还有她的触感,这当众调戏他,还真是越来越不矜持了。 穆九入宫,轻车熟路,很快就见到了燕帝,燕帝这次也不拐弯抹角了,直奔主题:“三军的金印和军旗呢?” 穆九看着他,最近战事不断,还有那满天的流言蜚语,燕帝斩杀了不少人,满身的暴戾气息已经无法掩饰,眉眼中全是控制不住的戾气,褪去了仁和的外表,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残暴、阴暗。 “金印不在我手中,但我有军旗,不过那是三十年前的将士英魂,是爷爷的士兵,不见得会听爹爹军旗的号令。” “那不关你的事,你赶紧把金印给朕拿出来。”燕帝一拍龙案,怒目相视:“卫殊,朕现在没有耐心跟你玩儿,最好立刻将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朕不客气。” 燕帝话落,一群禁军推门一拥而入,齐齐拔剑,围成一个圈把穆九围在中间,密密的剑尖离她不过一尺距离。 “皇上您还真是不客气呢?”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并没有大惊失色,穆九气定神闲的看着燕帝。 第245章 才不给她机会 “我说过的,金印我没有,当年爹爹出事之后金印就跟着消失,皇上就算杀了我,我也是拿不出来的,唯有旌旗我留着,不过卫家军已经全部被打散,卫家军的旌旗,你拿着也没用。” 穆九飞身一跃,抬掌运足内力,罡风呼啸,只见围着她一圈士兵手中的剑全部被打落。 再一转身,她已经落在了包围圈外,她的面前两步之遥便是燕帝。 “来人,还不把她给朕拿下?”燕帝吓得大吼。 穆九盈盈一笑:“皇上这么紧张?放心,我没准备对你做什么,这个游戏要慢慢玩,皇上与其想方设法对付我,不如想想怎么把那散播谣言的人揪出来,毕竟这些左右逢源的人,才是动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而我什么都没做。” 穆九转身往外走,禁军看着她,又看看燕帝,最后缓缓让开了路。 看着穆九的身影走远,燕帝抬手掀了桌案上所有的东西:“来人。” 禁军统领鲁炜进来:“末将在。” “把元帅府给朕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是!” 鲁炜领命带着禁卫军去围府,可等他去到的时候,穆九他们早就出城了,府里唯一称得上主子的,就那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安乐郡王。 鲁炜立刻让人去追,自己进宫禀报燕帝。 元帅府里,小青鱼躺在草地上望天,全身充满了颓废和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主子不带人家,为什么我要被留下看家?呜呜呜......这不公平......” “小鱼,小鱼......”安乐郡王呼喊的声音传来,终于看到小青鱼,顿时眼前一亮,一张脸上都是欣喜的笑:“小鱼,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青鱼给她一个白眼:“我都说多少遍了,我叫小青鱼,不是小鱼,你再记不住,信不信我揍你?反正主子也不在,揍了你她也不知道。” 安乐郡王困惑的抓了抓头发,他不懂小青鱼表达的意思的时候,会选择直接避过,兴奋的告诉她自己的发现:“小鱼,我看到河里有一只乌龟,好大一只。” 小青鱼翻个白眼:“那是潭,不是湖,还有,那只乌龟不是你从厨娘手里抢救下来丢进去的吗?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是.....我想你跟我去看看嘛,那里还有花儿,开了好多好看的花儿呢。”安乐郡王又道。 对比他的精神头,小青鱼现在只想挂起来晒鱼干儿,一点儿劲儿都没有:“拜托,现在是初夏,这福利到处都是花儿?有什么稀奇的嘛?” “那你就陪我看看好吗?小鱼,你说要陪我一起的......” 看着安乐郡王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小青鱼脑壳痛:“行行行,陪你去看,你这个活祖宗,我不跟脑壳有问题的人计较,你最好一辈子都傻,不然......我揍扁你。” ------- 燕帝得知穆九离开,立刻就派人去追,但穆九他们骑马走得很快,一时半刻也追不上,不过他们去的方向却让燕帝很疑惑。 “一路往北?莫非要去战场?”燕帝可不会认为穆九是去帮他对付叛军的,骤然脸色大变:“莫非她想去见焚都王?不行,不能让她去。” 燕帝骤然起身:“来人,传东方曜。” 穆九一路疾驰,已经走出了几十里的路程,不过她没停下,在自己的据点换了马儿,继续上路。 这一路上她只带了萧君夙、西归、微雪、卫火四个人,当然,卫金他们也没留在府里,早就乔装离开,去做他们该做的事情。 一路无话,只是策马飞奔,走了三百多里来到一处小溪,穆九勒住马儿:“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长时间策马,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虽然赶路重要,她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两条腿儿。 卫火下地,跟西归一起左右走去检查周围,顺便捡些干柴回来,看看需不需要弄些吃的。 穆九走到溪边浇水洗脸,冰凉的溪水让她瞬间精神了不少,看了看旁边一起蹲着的萧君夙,突然笑了起来。 萧君夙拿帕子擦了擦脸,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笑什么?” 穆九一手支着头,笑意盈盈:“王爷高冷的时候,看着如高岭之花,若谪仙神祗,不可亵渎,所以有时候看到你做有些事情,我就会觉得有那么点儿稀奇就好像神仙染上了烟火气息,才会觉得,原来长得再好看,到底也是个凡人啊!” 萧君夙没好气的睨她一眼,走过来抬手在她额头屈指一弹:“脑袋里整天尽是天马行空,我什么时候不是凡人了?” 说着潇洒抬手,一把将穆九揽了过来,顺势坐到旁边的石头上,穆九也就坐到了他的怀中:“你能不能别总是只看着这张脸来定义本王?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本王除了这张脸,就没有让你看得上的?” 穆九认真的想了想,摇头:“没了。”能力她有,财富她有,她又不图他这些,那就只有脸了呗! 萧君夙:“......”气得心梗塞,这小没良心的,存心想气死他。 “本王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生得还能入你的眼?” 穆九再次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哟,入我眼的多了去了,但我只挑长得最好看的。” 萧君夙眉峰跳得控制不住:“所以,若是有比本王更好看的,你准备怎么办?” 长得比他更好看的?穆九看着面前的溪水,立刻就想到了上次遇到的神仙美男,叹气,惋惜:“那就只能遗憾了。” 萧君夙手掌握拳,骨节噼啪作响,一把摁住穆九的脑袋,直接将她扣住怀中,咬牙切齿:“闭嘴吧你。” 她就是想气死了他好换回她的遗憾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他才不给她机会。 穆九在他怀里笑得乐不可支,果然,还是故意气气他有意思点儿,平日里死板的日子真不适合他们。 西归和卫火回来了,两人看到这场景,感叹是有的,两个主子感情好他们也为他们开心,但是不是也稍微注意一下他们这些还光棍之人的心情? 第246章 穆九的怒火 卫火上前:“少主,这里还有六十里地就能到达顺城,眼下天色已晚,可要在那里过夜?” “那就过吧,晚上我可不想睡荒郊野外。”穆九是赶路很急,但只要条件允许,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卫火点头:“属下这就叫人安排。” 卫火吹了声口哨,一只鹰隼从天空中盘旋落下,直接飞落在卫火的手臂上,卫火拿了木炭写好了纸条绑在鹰隼的腿上,然后将它放飞。 萧君夙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卫火他们用鹰隼传信,但还是不免感叹,鹰隼是猛禽,不如信鸽温和,虽然不易被射杀察觉,可却极难驯服,他见过不少人驯养,但大多都是打猎的时候用来寻找猎物,像这样定向传达消息,却很少有人用。 燕国多草原,很多游牧人,善齐射,爱打猎,有专门驯养鹰隼的办法,不过也是为了寻找猎物,用来传信,他也就在穆九这里见过,倒是显得他见识浅薄了。 穆九从他怀中起来,一点儿也没有被人看到的不好意思:“走吧,早点儿到达顺城好休息。” 所有人翻身上马,骑着马儿走入官道,天色渐渐昏暗,策马疾行,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顺城的地界,从山坳里远远能看到一片灯火。 卫火道:“前方就是顺城了。” 穆九扯了扯缰绳:“虽然看得到,不过还得跑一会儿,趁着还能看到,赶紧进城。” 穆九说完准备策马,突然一支箭破空而来,带着凛冽的杀气,直接扎进她面前的地面。 “嘶嘶嘶......”马儿嘶鸣,穆九连忙默默它的脖子安抚,树林里骤然亮起了火光,轻功疾行而来,直接将他们五人围起来。 这身装扮和武器,穆九倒是很熟悉了:“东方曜!” “听到你喊我的名字,不胜荣幸。”一身银衣的东方曜翩然从树梢跃下,一身贵公子的装扮,拿着他那华丽的宝剑,难以想象他是来当杀手的。 东方曜对穆九微微弯腰:“景舜要我来杀你,我觉得这个提议很有意思的,就接受了,路上倒是有些想跟我抢活儿的,我顺便一并帮你解决了,现在,你们的对手只有我。” 穆九无语:虽然气氛不对,但实在忍不住吐槽,燕帝知道他派出来的人有多不靠谱吗? 东方曜目光落在萧君夙身上,瞬间战意燃起,带着丝丝戾气,不过话却对穆九说的:“若是可以,我希望殊儿不要出手,我的人也绝不会对你动手,这是我跟他们之间的事,若是连我都赢不了,有什么资格待在你的身边?” 穆九不想跟他掰扯这个,看向萧君夙,没想到他居然一脸看起来很是赞同的样子,他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 穆九叹气:“行,你们说了算。”她还懒得动手呢。 一拍马背,飞跃而起,身影快速消失在了树梢。 萧君夙一直看着穆九消失,这才从马背上跃下,凌厉的凤眸中是森寒摄人的冷意。 东方曜缓缓拔刀,动作也是优雅贵气,脸上笑得温和无害,看不出一丝杀意,却很是诡异:“你比很多人都幸运,能得到她的青睐,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今天把命留下如何?” 话落,骤然出剑,速度快如闪电,萧君夙堪堪接下,倒是很意外,上一次他跟东方曜打,东方曜明显不如他,现在这一瞬间,内力却高了不少,仿佛已经与他不相伯仲。 所有念头不过一瞬间,他主动出击,两人都杀意凛凛,招招致命。 西归、卫火、微雪三人也瞬间被围攻,这方天地,瞬间就刀光剑影。 萧君夙的对手只有东方曜一个,微雪、西归、卫火配合击杀其它的杀手,三人武功很高,但对方这些杀手也不弱,配合步伐,将他们三人逼得都使出了最大的能力,恨不得拼死搏杀。 地上躺了几具尸体,杀手也有不少人受伤,而他们三人,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碰!”一道重重的撞击之声,东方曜被一掌击退撞在了树干之上,树叶洋洋洒洒落下,盖了他一身都是。 萧君夙的剑带着凛冽的杀意飞射而去,东方曜只来得及翻身一滚躲开攻击,一身银衣沾满了落叶,看起来几分狼狈。 “都住手。”清冽的女声,夹杂了内力,在这夜里很有穿透力。 杀手们瞬间停下了攻击,东方曜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没有觉得生气,反而愉悦的笑了:“殊儿,你这是舍不得我死?” 明明是他再度落败,萧君夙大可要了他的性命,她却拿刀威胁他的手下,虽然终止了厮杀,可却也保住了他的性命。 穆九站着,刀尖指着东方曜的心口,冷冰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要死别死我面前。” “呵......还真是绝情呢。”东方曜拿剑拄着起身,看着站在那里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的萧君夙,忽而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会看上他,不会是因为他和那个人长得像吧?” “噗呲。”穆九的刀毫不留情的扎进东方曜的肩,大力带着他后退,将他抵在树干之上,冷漠又绝情:“司霖,前世的事情我不想多提,你也不要一而再的挑战我的底线,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我从不怀疑你会杀我,但......我也不怕死在你的手上。”东方曜突然往前一步,穆九的长刀穿透他的肩胛,鲜血溅了出来,他痛得脸色瞬间惨白,可笑意却越发的肆意诡异,穿过穆九的肩看着背后的萧君夙,一字一句宛如诅咒:“你前世那般护着那个人,可他却从来都读不懂你的心意,他爱你,却爱得自私狭隘,却不知道,你把自己唯一的容忍给了他是多么的珍贵,我知道自己打败不了他,也替代不了,但他......顶多也就算个替身而已,对吗?” 穆九猛然抽了刀,鲜血飞溅。 心口有怒意翻涌,不过她很快压下去,蹲下身,勾住东方曜的下巴,冷漠的容颜,勾出绚烂的笑,可不觉得温柔,仿佛恶鬼的凝视:“若你想要的是我的怒火,那还真是恭喜你,你成功了。” 第247章 本王说不过你 “来人。” 两道影子无声无息的落下,穆九直接将东方曜掀过去给他们:“东方公子可能需要冷静冷静,送他去雪山之巅好好冷静一下。” 东方曜没有挣扎没有求饶,就这么被拖着走了,只是那笑却很是诡异,因为他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的,他的九少。 穆九扶额,咬牙切齿:“这个疯子。” 一道劲风袭过,穆九被摁在了树干上,汹涌霸道的吻毫无预兆的落下,丝毫不给她拒绝的选择。 一个吻,只有掠夺和索取,穆九被亲得生疼,忍不住大力把他推开。 萧君夙被推开了,不过立刻打开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过来紧紧扣入怀中,声音沙哑:“抱歉,我失态了。” 声音听着酸酸的,王爷再厉害,也是人啊,一个恋爱中的男人,哪儿有不嫉妒吃醋的? 穆九在他怀里闷笑了一声:“你要真想杀他我也不阻止你,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听到她那声笑,萧君夙心口那浓稠的酸涩黑暗仿佛被划开了一条口子,有光芒倾泻进去。 他终于从失态中走出来,不是很相信:“你真舍得我杀他?” “我看起来想说假话?”穆九反问,随即叹气道:“他的死活我不关心,只要不死在我面前就行了。” 凉薄又无情,这是熟悉的穆九。 穆九掐了下萧君夙的腰:“你要发火也好,吃醋也罢,但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边三人快挂了。” 三人都受了伤,微雪和卫火都倒在了地上,西归内力最强劲倒是能扛一扛,不过也是摇摇欲坠快倒了。 萧君夙查看了西归的伤口,冒着黑血:“刀上有毒。” 穆九沾了毒血闻了一下,拿出一瓶药给他们分别喂下:“可以抑制毒性,赶紧到顺城才能给他们医治。” 两人将三人扶上马背,也不多说,赶紧策马离开,至于那一地的尸体自然有人处置。 卫火早就让人准备着,独立的院子,热水、饭菜,替换的衣服,一应俱全,不过穆九可没那空享受,赶紧调配药给三人解毒。 萧君夙看着穆九调制药材,很是惊叹:“平日里也不见你动手,没想到你手法这般娴熟,你会的可真多。” 穆九倒是没觉得什么:“无聊时的爱好罢了,搞懂了就懒得动手,也就会这么点儿,你要真让我去给人治病,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萧君夙想到初遇时他掉进她的竹苑,她救他的时候在他身上切的那几刀,堪称鬼斧神工,让华晏惊叹连连,想想他当时的心情,再看看现在,还真是世事无常,命运神奇。 穆九让人给三人换衣服敷药,她才跟萧君夙出去吃东西,饭菜换了两次新的摆上,全都是新鲜热乎的,一大桌子菜最后只剩他们两个人吃,经历了刚刚那一番凶险,此刻倒是显得格外的宁静。 填饱了肚子,穆九拿着酒坛子,两人上了房顶。 “还介意东方曜说的话?” 萧君夙曲着左腿,左手搁在上面,姿态潇洒不羁,不过神情却很淡漠,听到她的话,侧头看着她:“只要我在乎你,就没办法不介意,不过我是很生气他说的话,但我更相信你。” “相信我?”穆九失笑,她自己都不想自己好吗?“前世今生,隔着两个世界,若是我上辈子有深爱之人,成了亲,生了孩子,你介意有什么用?同样的,也许你上辈子不但成亲,还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你只是不记得,但若真的发生过,我要不要介意一下?” 萧君夙:“......”被她堵得。 “算了,本王说不过你。”萧君夙一把将她捞过来:“上次你跟我说了,却从未提到丈夫孩子,我相信你没有,若是有,你可不是那种会避而不谈的人,指不定会拿出来让我扎扎心,既然你不说,那就是没有这样的人,所以你现在不必说来刺激本王。” “便是有,那就如你说的,我也有前世,我若前世有妻儿,那就是解不开的结,我们要的是当下,是这一辈子,总不能因为过去,而无视现在,上辈子如何我不管,只要你这辈子是我的就行了。” 穆九将脑袋搁在他膝盖上,幽幽的说风凉话:“王爷你这话说得太早了,我还不是你的,不过现在你是我的,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抢回去的男宠。” 萧君夙瞬间黑脸,咬牙切齿:“你这个丫头,能别这么煞风景吗?” 难得他煽情一下,袒露自己的心意,她就知道在这儿插科打诨泼冷水。 穆九恶劣的笑了,她就喜欢看他生气,简直帅呆了。 萧君夙看着她那坏坏的样子,无奈叹口气,在她脑袋上揉了两把,恶狠狠道:“本王不是生气前世今生那些乱七八糟的,而是你对东方曜的态度,比起其他人,他才是真正出现的前世之人,你对他总是容忍,而他也一直缠着你,让我恨不得立刻掐死他。” “所以说啊,我又没有阻止你动手?”穆九很是想不通:“我是不想杀他,因为前世他也算帮我做了不少事儿,以前我并不讨厌他那扭曲的性子,同样扭曲,狼狈为奸,我没觉得我比他好,虽然现在我改变了,但我也不能因此杀了他,这只是我的立场,只要不是在我眼前,我不会阻止你对他做什么,他能不能从你手下活下来,那是他的本事。” 穆九说得坦荡,完全没有丝毫的掩饰痕迹,萧君夙神情柔和下来,轻轻一吻落在她额头:“我明白了。” 两人不再说这个话题,萧君夙看向远方:“你一定要去凤凰山,不仅仅是因为那裂开的峡谷吧?” 穆九嗤笑:“你看我像是会在乎那些死人的?” 那是老国公的兵将,死的时候她都没出生了,这可不是她能管的事儿。 “我去给一个人送礼。”穆九诡异的勾了勾唇:“送一份大礼。” 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事儿,萧君夙失笑,不过他就喜欢她干坏事儿的样子。 第248章 凤凰关 穆九不在乎凤凰山有没有鬼,也不在乎焚都王打到哪儿了,她在乎的只有凤凰关的守将,镖旗将军李威。 卫策与萧君夙那一战,当时的指挥官还是楚国的定北侯,萧君夙只是前锋小将。 李威是卫家军的右翼指挥使,安排好的战术,他却故意延迟了三刻才发动进攻,也给了萧君夙带兵攻到卫策面前的机会,最后让他伤了卫策。 李威要死不承认自己错了,也绝无背叛之心,只说他得到的时间就是那个,并无错误,可能是大元帅说错了,与他无关,都是卫策的失误。 穆九当时是要杀他的,但被人拦下了,她再杀人,也许真的会死的。 卫家军被打散之后,李威被调往凤凰关驻守,一守就是八年,也从一个右翼将军升为镖旗将军。 一个晚上,毒解得差不多,三人保住了性命,但伤势很重,坚持赶路很是勉强。 穆九把三人留下,自己跟萧君夙上路,她身边也不缺人,没必要勉强他们。 若是马不停蹄,一天一夜就应该能赶到了,但穆九到点就休息,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愣是走了三个白天才到。 正如东方曜所说,身后那些杀手都被他解决了,她这路上倒是没有遇到麻烦,当然,也有那么点点儿小麻烦,就是萧君夙的容貌太过耀眼,以至于招了不少目光,最后不得不戴上幂离。 终于到达了凤凰山的地界,穆九远远就看到那道裂开的山坳,阴森森的,仿佛通往地狱的豁口。 长度绵延几十里地,生生在燕国的大地上切开了一条大口子。 昏君失得,天降神罚,到很是贴切。 而在凤凰山不远处,一座繁华的大城池,那就是凤凰关。 萧君夙拿出地图看了看:“焚都王若是直取燕都,只能过凤凰关,否则就得绕过整个凤凰山脉,行军打仗不比独行,速度很是缓慢,等他绕过去,至少需要三日路程,这样一来,就给了朝廷援军时间,对他不利。” 萧君夙看着那条豁口:“凤凰山虽然埋了不少将士,但并非整条山坳都是,他只需要绕开那些尸骸,应该是能过来的,并且要快。” 穆九耸肩:“他怎么过来的我不管,我来就只为一件事情。” 穆九手里拿着一个地址,挑眉,风流一笑:“走,我带你去看美人儿。” 萧君夙无奈摇头,跟上她的脚步。 穆九确实是带萧君夙去见美人儿,但那是别人的美人儿,在他们看来,模样也就一般,三十岁左右的年级,徐良半老,风韵犹存,到很是有韵味。 这人是镖旗将军李威的红粉知己,李威虽然已经有妻儿,但每个月都会来几次,偶尔还会留宿,各种关系,不用细说。 萧君夙看着穆九:“所以你准备守株待兔,可万一他不来呢?” 现在战事吃紧,李威是一城守将,眼看着敌人都要打到城门口了,他还有心思来寻花问柳? 穆九扯了一根草叼在嘴里,笃定道:“他已经半个月没有来,这两天一定会来,焚都王的人想要过山坳,若不想被李威察觉,那他一定会做出绕道的假象,放松凤凰关守卫的警惕,让他们以为有这一道山坳天堑他们就安全了。” “李威知道自己安全了,这半月没见的思恋,你说他来不来?” 萧君夙没话说,安心陪穆九等着。 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天都黑尽了,一人轻装骑马而来,正是李威。 他每次来这里都是换了便装,装作平凡人掩人耳目,也从不带侍从,若不是一开始就一路盯着他的,根本想象不到镖旗将军会变装成百姓只为了跟情人私会。 李威下马,牵着马儿去敲门,里面等候多时的人飞奔出来开门,不过这一次,她没等到她的情郎,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门口。 “咦?人呢?李郎?李郎?” “呜呜呜!”被桎梏的李威挣扎着想要求救,直接被打晕,拖走。 李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颗树上,嘴被堵住,身体被绑得都僵了。 “冲啊,杀啊......” 震天的喊声惊得他忘了挣扎,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这个地方可有将凤凰关一览无余,而眼下,他清楚的看到了焚都王的军队从山坳里爬出来,朝着凤凰关冲杀过去。 大战一触即发,可凤凰关的人不但没有出城对敌,反而打开了城门。 眼睁睁的看着大军长驱直入,李威震惊无比,惊恐得双目欲裂,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会被绑在这里,又是谁给焚都王开了城门? 不,不可以这样,凤凰关不能在他手里丢掉。 “呜呜呜......”李威疯狂的扭动,最后靠着蛮力居然挣开了绳子,解开之后他疯狂的往山下跑,慌不择路,连滚带爬的朝凤凰关冲去,他一心想着回去问个究竟,却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回去,凤凰关已经变样了。 不迎敌,还开城门迎接,他这个镖旗将军也做到头了。 山的另一边,萧君夙坐在石板上,而穆九则是半躺在他的怀中,吃着顺手从林间摘来的野果子。 萧君夙尝过一个,酸得他牙都软了,可穆九却吃得很起劲儿,这会儿功夫已经吃了好几个了。 嗜酸?萧君夙的目光不自主的落在穆九的腹部,眸中隐隐有着期待。 当然,若是穆九知道,一定会当面请个脉戳破他的期待,没事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 看着李威连滚带爬的滚下去了,穆九咬下最后一口将果核丢开:“这里的事情完了,等下去山坳里看看。” “这就完了?”把李威绑一晚上,让他丢了凤凰关,遭人唾骂,这个惩罚值得她为此一路奔波? 穆九摊手:“不然呢?王爷,别把我想得那么丧心病狂,我从不胡乱杀人,况且杀了他又有什么意义?让他以后哪怕活着却也抬不起头,一直被人唾骂,多好?” 萧君夙:“......” 你开心就好。 第249章 祸害 穆九从山上下去,两人先去了凤凰关内,正好可以看到焚都王的军队入城。 焚都王之前就让人发了消息了,这是他跟朝廷的恩怨,绝不伤及百姓。 这一路来他也做到了,手下兵卒并没有滥杀无辜,因此他们的军队进城,百姓们到没有多恐慌,甚至还敢探个头出来看热闹。 很快,举着王旗的队伍进入城门,被拱卫在最中间,气势最强的人就是焚都王。 焚都王的人很符合他的封号,火气很大,身材偏胖,但不是满身横肉的胖子,而是非常强壮敦实的那种胖,五官凌厉,双目如炬,一看就是一个很暴戾的,满身都是要焚烧一切的戾气,看起来不好相与。 但就在他身后,坐着一个一身灰衣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一身文弱书生卷气,文质彬彬,与强壮的焚都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君夙一手给穆九剥着松子,一边看着下面的情景,目光落在那个书生身上:“那人应当就是焚都王身边的谋士,很有本事,也很仁义,不然依照焚都王那样的性格,不会这般先礼后兵,不伤百姓。” 言语里倒是不掩饰自己对对方的欣赏。 两军交战,最无辜的是百姓,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国家内部势力的争斗,百姓更是无辜,他能为百姓考虑这一点就很仁义,战争是当权者的事情,若能将对百姓的伤害降到最低,才真的称得上是正义之师。 穆九笑了笑:“下次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萧君夙颇为意外:“他是你的人?” “金木水火土,你见了几人?” 下面那人,乍一看很难想象那文质彬彬的模样的人是个武功高强的将军,毕竟那气质看着就很颠覆,但熟悉的人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来的,那是卫水,穆九手下看起来最稳重靠谱的一个。 卫金、卫火、卫冰,那就是卫木和卫水,卫土他有所耳闻,据说是掌刑法,专门负责审判那些背叛者。 萧君夙没有问具体是谁,而是想到了眼下的局面:“你是想用焚都王帮你造局?” “非也,那是他本身的原因,也是那位多年针对的结果,而我只是放了个人在他面前,对他稍微约束,否则,这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如焚都王这般手握重兵的王爷,可不是那么好利用的,他也有警惕心,若你真是利用他当枪使,一旦被他察觉,先死的一定是你,所以,这必须是他本人自己的想法和野心。 这样的人,就像是一股冲天的火焰,用得好,是攻击别人的重器,用得不好,会焚烧自己,灰飞烟灭。 穆九虽然喜欢与虎谋皮,但她也会掂量自己的斤两,有些虎,不是你想象的那般蠢。 所以她从未想过利用焚都王,她只是顺水推舟,甚至能约束一下他,将他的伤害降到最低,不要伤害无辜之人。 而焚都王纵然再暴戾,但他只要有称帝的野心,他就会希望自己被拥护,被爱戴,哪怕自己是暴君,但也想名垂青史留好名声。 所以他举正义之旗,兴正义之师,不以屠杀来获得自己的天下。 穆九突然扶额:“王爷,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可笑。” “什么?”萧君夙看着穆九,倒是不理解她说这话的原因,何为可笑? 穆九有些嘲讽的笑了笑:“我自问不是好人,甚至说得上手染血腥的大奸大恶之辈,上一辈子我并非没有让无辜之人因我而死,战乱之下,死的人太多了,可今生,我做不到的那般理直气壮只为自己的利益去争夺,从而漠视那些无辜的生命,可明明这一切都是我期望着发展的,却还做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挺可笑的?” 她不是想说自己是好人而干了坏事儿不对,可她觉得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却非要去做好事儿,那才更可笑。 之前做的时候,她只是决定了就那么做,可现在发现,自己还真是有些不知所谓,这难道是听了缘和尚的佛经多了,居然想当救世主了?简直不要太可笑了。 萧君夙闻言,抬手轻轻放在穆九头顶:“不是可笑,是人性,就像将军挥剑斩掉的每一个敌军,还有在他命令下每一个去送死的人,谁不无辜?但这就是战争,将军也并非嗜杀,可上了战场,没得选择,有些事情我们决定不了,他们也决定不了,但若是我们去做,一定会把伤害降到最低,这就是我们能做的了。” 她坏,也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利益谋划,并非残忍血腥毫无人性之辈,怎么会视人命如草芥、看着浮尸满地而无动于衷? 穆九点点头:“行了,我也不是钻死胡同,就是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有那样的感觉。” 说道这里穆九突然想到什么,一脸认真:“这样说,我是不是已经悟到了佛法真谛,要超脱于世俗了?之前了缘和尚答应了我,只要我愿意,他可以为我剃度,从此入佛门修炼。” 突然头顶挨了一下,穆九痛得龇牙:“我......萧君夙,你打我干嘛?” 萧君夙凉凉的看着她:“敲醒你的白日梦,尘缘未了,就别去祸害了佛门清净。” 穆九瞪他:“行了,不祸害佛门,祸害你行了吧?我看你就是故意欺负我,敲这么大力。” 萧君夙看着她,穆九皱着眉,一脸难受的揉着头,看起来似乎很难受,虽然能判定她多半是装的,但萧君夙还是没忍住凑过去,关切道:“让我看看,肿了?” 就在他凑过去之后,穆九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将他拉下去,然后重重的在他头顶敲了一下。 真的用力,特别疼。 萧君夙:“......”他就知道。 穆九笑得像个奸计得逞的样子,狡猾的就想开溜。 萧君夙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回来扣入怀中,声调蛊惑:“你的提议不错,以后只准祸害本王一个人。” 穆九哪儿不知道他的小九九,嗤笑一声:“美得你,你当你是太阳,我只围着你转。” 萧君夙:“......”这妮子能不能有一次别那么煞风景? 第250章 再遇了缘 短暂休息之后,穆九去了凤凰山峡谷,还没靠近,一股恶臭就已经蔓延开来。 明明外面是阳光明媚,可峡谷里却一片昏暗,不是云雾,而是瘴气还有尸气构成了这方的昏暗,看着就压抑得让人头晕,穆九捂着口鼻走到峡谷边缘,往下看去,肉眼可见的铺满了尸骸。 几万将士的尸骸都没能带回去,几乎铺满了半个山谷,简直像是人间炼狱。 不过吓人归吓人,却也不能放着不管,若是不及时处理,会产生瘟疫的。 穆九退后百米,放开手帕才能好好呼吸,望着天空:“希望他们来早点儿,不然恐怕就要控制不住了。” 这个地方可不在穆九的控制范围之内,天地自然的变化,这是人为无法控制的,但是这些尸体却必须控制。 穆九在离开燕都的时候就吩咐了卫金他们去准备什么,萧君夙现在才明白,原来她真的是来处理这些的。 这个时候若是来一场瘟疫,整个燕国,那才是真的完了。 焚都王的士兵在城中收集火油和烈酒,那些尸体已经被填埋过一次,但很显然,没达到最终目的,因为实在是太多了,既然填埋解决不了,那就焚烧,总不能让他一直躺在凤凰关外山谷里,这一城的人还要活。 浓郁的酒香飘散在空气里,闻着都让人醉了,穆九躺在躺椅上,叹息:“太浪费了......” 萧君夙屈指在她额头上一弹,眸中有浮光潋滟,无奈的目光深处是宠溺:“你能喝多少?燕都那么多好酒,你还没喝够?” 穆九理所当然的反驳:“酒哪儿能喝够?人生在世,但求一醉,醉梦里,登仙阙,醉卧九霄云头,不问今夕何夕。” 萧君夙:“......”这还没喝呢,就已经醉了。 他就不明白了,哪儿有姑娘像她似的,活脱脱的一个酒鬼啊,当然,萧君夙不明白的事儿多了去了。 焚都王的人押送这上百车的火油前往山坳,那个军师也跟着去了,军师骑马跟着队伍,路过这方茶楼的时候,他若有所觉仰头看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懒洋洋没什么精神的穆九,眸中微微一暖,再转到萧君夙身上,瞬间温度就淡去,转头,继续前进。 萧君夙还真没觉得意外,这卫家的男人,就没一个看他顺眼的,都想揍他一顿。 穆九哪儿能不知道,呵呵一笑:“他们这些人都是老爹给我选的,有的是战乱中的孤儿,有的是卫家军的遗孤,老爹亲自教导,虽然不是亲生,但亦师亦父,他们很敬重我爹爹,我跟他们相处感情不多,但是他们跟我爹在一起的时候被洗脑过度,把我看得比他们性命还重要。” “一半是主子,一半是妹妹,所以对于你这个未来姑爷加妹婿,他们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认可,尤其是卫金那厮,他才是得了我爹真传,也不知道把自己代入我爹的角色还是老妈子的角色,长得不胖,管得挺宽,特别烦人。” 萧君夙看着穆九,她表情却是是嫌弃和烦,然,能被她说嫌弃和烦的也屈指可数,至少证明那人还是有点儿分量的,不然就她那凉薄的性子,那些没分量的,早就被她抛到脑后去了,她哪儿还管你什么烦不烦? 上百车火油和烈酒被推进了山坳,下面早就铺好了一层干柴,接着点火,不到一刻钟,整个山坳都被火焰照得通红。 而在山坳火焰燃烧的时候,距离凤凰关百米开外,一个一个的柴火草垛也被点燃,燃烧之后,空气中有着浓郁得清香。 萧君夙不会医术,但也并非一点儿草药都不认识:“这烧的是艾草、青蒿、黄连......” 穆九点头:“这些都是能驱除瘟疫的药草,城外燃烧可以早点儿防止瘟疫散播,山坳里也有烧,大概跟这些差不多,这是华寅配的防止尸瘟蔓延的方子,也亏得这些年我给他到处搜罗药草,不然短时间之内还真的凑不齐这么多。” 为了这些药材,她可是废了很大的力气,同时还要卫水配合,不然会引起焚都王的怀疑。 穆九看着那方燃烧的火焰,萧君夙却看着她,眸光里是波光粼粼,一圈一圈荡开涟漪,温柔得能溺死人,这姑娘,口口声声要做坏人,怎么坏得这么可爱呢? 特意赶来对付李威,可在出发之前她就为了凤凰关做准备,原本这些都不是她应该做的。 凤凰山的大火燃烧了两天两夜,浓郁的烟雾在天空中汇聚成了厚厚的乌云,终于,电闪雷鸣轰鸣而至,大雨倾盆而下。 这雨,也不见得就无毒,不过已经有人把大分量的解药都投入了凤凰关各处的水源,缓解最后一步。 若是如此也控制不了这场可能发展的瘟疫,那她......也无话可说了。 楼下,军队陆续离开,焚都王的军队过了凤凰关之后是马不停蹄的往朝廷方向挺近,只留下军师和一部分人马处理这凤凰关的尸首,眼下,应该已经快要打到燕都了。 穆九也准备离开,突然,一道身影自人群中缓缓走过,她顿时一震,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看到衣袂消失,几乎想也不想就追了过去。 萧君夙被她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也赶紧追过去。 穆九很快看到拿到身影,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真的。 “老和尚!” 穆九一声高喊,不少人都看过来,倒是那素袍的僧人缓缓转身,一眼,笑得慈悲:“小施主。” 萧君夙站定:“了缘大师。”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双手合十,睿智宽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动,笑了:“命者,不可言说,不可强求,不可逃避,仿若缘分,强求不得,因果循环,自有定数,天地奥秘,妙不可言。” 穆九扯了扯唇角:“......不是,老和尚,难得遇到你,咱能好好说话吗?整得这么文绉绉的,好好的心情都给你破坏了。” 了缘大师笑了笑,也不计较她的语气,温和、博大、宽怀、悲天悯人,不过面对穆九,总是多几分慈爱。 第251章 一块石头 了缘大师从袖中拿出一块石头递给穆九:“这是老衲路上所拾,赠予施主。” 穆九瞬间垮脸:“老和尚,你还能不能再敷衍些?上一次给我一坨黑乎乎的碳,好歹是阴雷木烧出来的,可这次......你不会告诉我里面是一块玉吧?” 了缘大师摇头:“施主如此市侩,要不得。” 穆九耸肩:“分明是你给的东西太奇葩了。” 这块石头看起来就是路边捡的,哪儿有拿石头来送人的?莫非石头也能开光祈福保平安? 穆九说完顿了顿,突然凑过去,勾着老和尚的肩:“老和尚,你那个美徒弟呢?哪儿去了?好久没看到,怪想他的。” 萧君夙看着跟德高望重的大师勾肩搭背的穆九,无奈扶额,这姑娘能不能不要这么豪迈?还有,你以为这样捂着说话他就听不到吗? 还怪想的?呵......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笑着不失礼貌的离开两步:“他自然有他的去处,老衲如何得知?” 穆九才不相信,双手抱胸,目露凶光:“老和尚,你别跟我装糊涂,就算你不知道,那你给他算一卦,总会知道他在哪儿的。” 了缘大师摇头:“佛曰:不可说,他有他的命数,施主何必太过执着?就算窥得了天机又如何?因果命数,早已定下,躲不开,逃不掉,是他的,终究是他的。” 不可说?可这说得还不够明白? 穆九拉着脸,瞪着了缘大师,满脸都写着生气。 了缘大师想了想,从袖子中又摸出一块石头:“不如老衲把这块也给你?” 穆九:“......”为什么又是石头??? 穆九不伸手接,了缘大师也不气,转手将石头递给萧君夙:“施主可喜欢这块石头?” 萧君夙很给面子接了:“多谢大师。” 了缘大师浅笑,眸中若佛祖慈悲悯人:“阿弥陀佛。” 了缘大师走了,穆九气哼哼的瞪这他的背影,转身步伐带风的离开。 萧君夙倒是没想到穆九跟了缘大师居然是这样相处的,还有那德高望重的高僧居然像个寻常老人家,居然会在意小辈生气,还会送礼物,也真是让人没想到。 回到客栈,穆九盯着那块石头看,这跟平日里的石头没什么区别啊,长得圆点儿?泛着点儿黑?这算什么特别? 萧君夙进去,将自己手中的石头也放下:“还不死心准备研究一下?” 穆九将石头往桌子上一丢:“这石头,也就能用来丢着砸人,小气巴拉的老和尚。” 要送东西就不能送点儿好看的? 萧君夙没有接话,他知道穆九生气的不是了缘大师送的东西,而是他的话,而那内容,现在是不合穆九的心意,她要做的事情他大概明白,但这个他也安慰不了。 “什么时候启程?” “等下就走。”她还得赶上焚都王的军队,还有事儿呢。 穆九起身准备去拿自己东西,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桌子上,微微一惊:“哎??” 只见两块石头紧紧的连在一起,穆九狐疑,伸手拿了其中一颗,另外一个居然粘在上面,扯不下来。 “居然是磁石。” 穆九来了点儿兴趣,立刻拿了东西过来,敲敲打打一顿,在石头上撬开了一个口子,露出里面鲜红仿若鲜血流淌的材质。 磁石可不是这个颜色啊。 “这是什么?” 萧君夙看了看,摸索了一下石头,看着那鲜红中透着华光异彩的石头,笑了:“了缘大师对你还真上心,这可是非常稀有的东西,可遇而不可求,极为难得。” “你认识?” 萧君夙拿开了穆九手里的工具:“你可别祸害它们了,这应该是极为难寻的玲珑石,不是玉石,这可比玉石稀有多了,它们分雌雄,一双一对出现,也被誉为鸳鸯石或者同心石,传说打磨成饰物经常佩戴,两块玲珑石的主人会相互吸引,然后心意相通,但真正见过的人却少之又少,而打磨的器物,大多随着主人一起陪葬。” “这玲珑石,只跟随一位主人,陪葬之后就算被挖出来,它也会失了光彩,宛如死物,还不如一块珊瑚珠,像是有生命有灵性一般。” 传说?这听着像是杜撰出来的爱情故事似的,又是什么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里来得? “这个我先拿着,打磨好了再给你。” 穆九没什么意见,不过老和尚应该是知道什么的,就不能跟她说清楚吗?非得她自己猜,要是没有萧君夙,她这个不识货的,指不定真拿去当石头砸人了。 了缘大师出现在这里,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猜,凤凰山那么多冤魂,最后被烧得尸骨无存,他应该是在附近听说了,赶来帮着做一场法事的。 不过老和尚居然知道这什么玲珑石,莫非年轻时候也偷偷看过话本子? 嗯,老和尚要知道穆九这么想他,指不定能回头揍她一顿,这不着调的,也是没谁了。 ----- ------ 大军一路往燕都方向挺近,穆九也顾不上了缘大师这里,她跟萧君夙连忙往回赶,而焚都王他们已经打到了顺城,那里的守将显然不是焚都王的对手,因此换成了单国公刘殷带着十万大军在那里迎敌。 顺城往后只有一天的路程便是燕都,这一战能不能守住,至关重要。 焚都王身后紧跟着的是古川王,青山王也跟着响应做后援,这几位大军王几乎掌握了燕国三分之一的兵力,他们联合动手,这燕国的天下还真不见得是谁说了算。 尤其是焚都王这一路,有如神助,势如破竹,大势所趋,众望所归,更是气势高涨。 反光燕帝那一边,暴君无得,龙脉之怒,天降神罚,关于他残杀太子的事情已经昭告天下,逼死先帝更是引了众怒,已经失去了道义和民心。 穆九绕路进了顺城,微雪他们已经大好,微雪看到穆九立刻就要跪下,她这个奴婢不能跟在主子身边侍候,简直就是大罪。 穆九给她一个白眼,赶紧让她去给自己准备衣服和沐浴,这才让微雪好受点儿。 第252章 其心可诛? “主子。”卫火过来:“刘殷那边属下已经去查探过了,他可是把自己的精锐都出动了,现在是下了决心,背水一战。” 穆九失笑:“他不倾尽权力,难道还有得选?刘贵妃是他妹妹,三殿下锐王是他侄儿,他将单国公府满门的荣耀都压了上去,早就无路可退。” 说着说着,穆九的眼中渐渐失去了温度,冯国公和单国公都是景舜最大的支持者,不管是对付太子,还是逼宫先皇,乃至最后掣肘卫策,这二位,堪称功不可没,穆九对他们可是记忆深刻呢。 而这位单国公刘殷也算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当初可是和卫策一样的猛将,倒不是穆九贬低卫策,若娶洛琼公主的不是卫策,交好的不是太子殿下,这三军统帅的位置,还真不见得卫策能坐稳,由此可见这刘殷的本事。 果不其然,一路顺风顺水的焚都王在这里碰壁了,哪怕有不少谋士相助,他也没能立刻攻下顺城,反而一再受阻,让他脾气更加暴躁。 穆九坐在小院里喝着茶,吃着萧君夙剥的坚果。 以前穆九是自己吃自己剥,但自从萧君夙习惯把坚果剥开一盘一盘的放在她面前,她就再也不喜欢剥了,虽然她觉得萧君夙应该只是无聊所以才给她剥的,但这种不用动手的东西,吃起来就是香。 果然,一个人想要变废真的太容易,只要有人愿意惯着就行的。 这样想着,穆九不自觉的停下了往嘴里丢东西的动作。 萧君夙察觉到她的动作,询问:“怎么了?” 穆九想了想,还是将坚果放进嘴里,嚼着很香,不想停下那种,酝酿了一会儿才道:“王爷,我以前看过这么一个故事,说一个男的喜欢一女的,但那女的太漂亮了,他怕有别的男人看上那女的,跟他争抢,于是他就想方设法的去纵容这女的,让她变得又懒、脾气又臭,最重要的是人还长胖了,喂得跟一个猪一样,这样一来,那女的就只属于他一个人,再也没人跟他抢了,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太黑暗,其心可诛?” 萧君夙:“......” 这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还要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明明是看着她喜欢吃坚果却剥得手都红了也没吃到几颗,这才帮她剥的,结果她说什么?他内心黑暗,其心可诛? 萧君夙将嘴里一颗大大的榛子直接塞进穆九的嘴里:“你就变成猪吧。” 猪都比她好,养得白白胖胖的还可以宰了吃肉,她呢?整天就想着气死他。 穆九嚼巴嚼巴,其实这样被人养着,当猪养也好啊,可惜她这么想,现实却没给她机会让她偷懒。 刘殷守城不出,而焚都王的军队却消耗巨大,等到朝廷的援军赶来,焚都王这一战可讨不了好,必须早日结束战争。 “咚咚咚......” 战鼓敲响,这是焚都王的战鼓,又来攻城了。 穆九在椅子上晃了晃,突然放下盘子:“微雪。” “奴婢在。” 穆九起身往屋里走:“给我换衣服。” ---- 焚都王再次准备攻城,号称十万大军压境,乌压压的一片,有没有十万人且不说,至少气势十足,这些人可都是焚都王手下驻守边塞的士兵,多数都是上战场厮杀过的,可不是一般士兵可比拟,声势浩大,杀气腾腾。 城楼上,击鼓迎敌,箭雨,投石车,火油,城楼下,云梯,攻城锤,攻城塔,这场战争谁都打得不轻松。 刘殷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不断挺进的军队,他守了这么多天的城,一直守,却不攻击,为的就是消耗焚都王的士气和粮草,眼下,焚都王破釜沉舟,全力一站,怕是不会允许他再龟缩下去。 “左右中郎将听令,点将,随本将出城杀敌。” 刘殷武功高强,也是经历无数战场的老将,亲自带兵杀敌,鼓舞士气,最重要的是他要亲自斩杀了焚都王,结束这场战役。 “杀啊......杀杀杀......” “杀......” 喊杀声,响彻天际,厮杀、搏斗、鲜血、生命...... 刘殷是非常勇猛的大将,是景舜手中最不容忽视的一员,应该说是唯一一个敢跟焚都王正面扛的。 焚都王显然也是想要快速结束这场战争,亲自出手,九环大刀铿锵作响,直接迎上刘殷。 然而刘殷显然不是准备跟他单打独斗,他朝焚都王冲过去,其实汹汹,看起来像是要决一死战,可他身后却隐藏了两位弓箭手,在焚都王朝他靠过来的时候,他突然从马背上消失,身后两支箭激射而来,直直焚都王。 焚都王的大刀被他武得猎猎生风,可这距离太近,焚都王只来得及躲一下,躲开了一箭,另一箭射穿了他的肩头,然而,这还不是结束,挂在马肚子上的刘殷驱马冲过去,不攻击人,他却先斩了两条马腿。 “嘶嘶嘶......”马儿凄惨长鸣,身体轰然倒下,连带着它背上的焚都王也跟着摔下去。 “王爷......”身后的将士惊呼,但万军之中,想要救却不是那么容易,旁边还有敌军等着要你的命呢。 焚都王显然也不是吃素的,早在中箭之后就防着这一手,就地一滚,一把将箭尾折断,长刀带着凛冽的杀意朝刘殷攻去。 两人的正面打了起来,刘殷虽然手段卑鄙了些,但战场上从来不是君子的战场,诡战计谋,只为取胜。 而今刘殷先伤了焚都王,拿下一城,两人打起来,他明显占了优势。 在一处阁楼顶端,一身黑衣骑装的穆九站在最顶端的飞檐之上:“王爷,不如我们来猜一猜,谁会赢?” 萧君夙站在另外一边,闻言,目光从战场收回,看了眼穆九:“焚都王。”因为她不会让焚都王输在这里。 穆九挑眉:“王爷竟然这么看好他?那我还真不忍让你失望呢。” 穆九拿出长弓,缓缓搭上一支箭,用力,满弦,长弓如满月,目光如炬,凌厉专注,下一刻,松开手指,弦崩,箭破空而去,直直射入战场。 “噗呲。”箭射中了刘殷的一条腿。 穆九将长弓背在身后,笑了:“一人一箭,这样才叫公平,王爷觉得呢?” 萧君夙不说话,穆九要的也不是他的回答。 第253章 来为他报仇了 刘殷被射中了腿,瞬间就没了优势,而且腿部的伤明显比肩上的伤更加影响战斗。 穆九没有再继续看下去,战场传来的血腥味她受不了,转身回了小院。 而那边,卫水最先发现了战局的转变,也看到了那道黑色的身影,哪怕相距很远,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他直觉告诉他,那是少主。 “传令,全力攻城。” “是!” 不到两刻钟,穆九听到了军队的声音,那是焚都王军队的铁家之声,城门破了。 “刘殷已死,降者不杀,刘殷已死,降者不杀.......” 整个战局,没人发现那一支飞来之箭从何而来,反正战场上,哪怕是自己人也会出现误杀的情况,流箭可从来不长眼,被射中也只能说你倒霉。 焚都王的军队还要修整,而穆九依旧让微雪他们收拾好东西了:“走吧。” 她得赶在焚都王之前进城,也该了结了。 一路疾行,晚上便回到了燕都,焚都王受了伤,应该会修整一日,最迟后天,大军汇拢,便是逼近燕都之时。 知道穆九不在府里,燕帝都懒得浪费人手去围着她的元帅府,因此她回来得悄无声息,几乎没人知道。 “呜呜......主子,奴婢好想你啊,你可终于回来了......” 小青鱼朝穆九飞奔而去,直接扑一个满怀。 这一次,难得微雪没有反对小青鱼这般没有礼数,若是换成她被留下这么久也会失态。 “好啦好啦......”穆九莞尔一笑,纵容小青鱼这么一次,摸摸她脑袋:“别哭了,我肚子还饿着,快去给我拿吃的。” “奴婢遵命。”小青鱼蹦起来就要往厨房跑,一直目光黏在她身上的安乐郡王下意识的就要跟着去:“小鱼,我来帮你。” 可惜他没能追上去帮忙,因为西归把他拉住了,直接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走:“郡王爷?呵,走,我们好好聊聊。” 穆九啧啧摇头:“这西归......” 跟个傻子都吃醋,这是多凄惨啊。 萧君夙眉头一抽,实在不忍吐槽自己那已经很凄凉的属下:“不是说要沐浴更衣?还不去?” 穆九闻言眉眼一扬,笑得那叫一个邪气:“不如一起?” 萧君夙心口被会心一击,不受控制的眼眸发烫,然后穆九脚底抹油溜了。 所以,这人很聪明,但很多时候又很蠢,在这里撩拨了他,她能跑到哪儿去? ---- 刘殷战败,焚都王再拿下一城,可想而知,燕宫里的人无法入睡。 燕帝坐在他的龙椅上,死死的握住龙椅的龙头,只有坐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一丝丝踏实,这龙椅还是他的。 刘殷守住顺城几日,这些大臣终于能回去睡个觉,可今晚,又被挖了出来。 焚都王马上就要到达皇城,便是燕帝不喊他们,他们也睡不着,不是国之将亡,但皇帝都快被人拱下来了,他们哪儿还能安眠? 混账、乱臣贼子、无法无天、该死、诛灭九族......一系列骂人的话都被燕帝翻来覆去骂完了,但凡不顺眼的官员和宫女也被他杀够了,可这又如何?完全改变不了眼下的近况,反而因为他残暴的本性完全不再掩饰,导致他最后一点点的君王威信也消失,只剩让人畏惧的暴君形象。 残忍暴虐,阴狠无德,不仁不义.....焚都王发的那些关于燕帝的罪状,也算是没有写错。 燕帝在殿上吼了,吼完之后气得怒火上头差点要晕厥,太医们请了脉,开了方子熬了药,但没人敢拿过去给燕帝,上一个送药的路公公,刚刚才被踢了现在还跪着呢。 最后还是上官御硬着头皮,把药端了上去:“皇上,先把药服了,龙体要紧。” 本来他还可以说些更圆润好听的话的,但眼下这个情景,他连拍马屁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干巴巴的说这一句别人说过的话。 但很显然,这样没有内容的话,燕帝也听不进去,看着他就烦,怒火中烧,一把抓了碗,直接朝他砸过去,怒吼:“滚,堂堂丞相,却连个有用的办法都想不出来,要你何用?给朕滚出去。” 上官御被淋了一身药,虽然药不烫,但百官面前,这一晚药,倒的是他的尊严,但他无话可说,沉默的退下了。 他并非没有给主意,可如今连单国公都被杀了,那就只剩冯国公一脉,看能抵挡几日。 燕国武将不少,但不能全部撤回,而今已经撤回了大半,若是再撤,恐怕燕国也该亡了。 燕帝是死都不愿意放开自己的龙椅,而焚都王却又步步紧逼,眼下就看谁还能赶来救驾,不然,这燕都,也没几日了。 上官御站在殿门口,看着黑沉沉的天空,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那日在穆九抚上看到的那张写满名字的纸。 李威、刘殷,赫然在列,他们死了,下一个刘章承、冯国公,然后......上官御。 “卫殊......” 卫殊从小就智慧过人,近乎妖邪,到底他还是小看了那姑娘,以前有卫策宠着,她无法无天,肆无忌惮,俨然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那时她还是小,他还劝说过卫策,让他约束卫殊,虽然疼爱,但也不要宠得太过,一个小姑娘恶名昭昭比满城的纨绔子弟还可怕,那像样吗? 那时卫策怎么回答的?霸道、骄傲,一脸的赞叹,仿佛他女儿的霸道嚣张还让他与有荣焉。 “殊儿是世间最聪明睿智的孩子,她很好,懂得有分寸,像我,况且我卫策的女儿,就该嚣张些。” 是啊,卫殊够睿智,以前她看着他的眼神就仿佛能洞穿他心里所有的阴暗和不堪,让他觉得毛骨悚然,那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 九年前,太子被害,太孙失踪,卫策被害,卫策失踪,而后她带着一万多的卫家军,至今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卫策应该是死了,那这八年,她做了什么?才能让今日的燕帝兵败如山倒,惶惶不可终日? 若今日这个局全都是卫殊一手主导,那她.....该多可怕? 若是卫策能看到这一切,他一定会很高兴吧,这是他的女儿......来为他报仇了。 第254章 勤王 整个燕都的官员都活在惶恐之中,战战兢兢,坚固的燕都城大概是他们唯一的一点儿安慰了,但焚都王终究会打来了,冯国公......几乎没人看好他。 单国公刘殷比冯国公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但不一样死了?更别说冯国公了。 得知自己父亲要出征,冯皇后在宫里哭得晕厥,但她阻止不了,不能阻止,若不能打败焚都王,燕帝完了,她这个皇后也完了,可她也知道,冯国公去了一半是送死。 太平时期的国公爷风光无限,尊荣无上,可眼下要打仗,敌军可不会因为你是国公爷就不杀你,她这父亲是要去送死啊,她如何不哭? 而在冯国公点齐兵将出去之后,一个人借着更衣的借口溜了,整个人是户部尚书刘章承。 他不傻,否则也不会被太子赏识做了长史,他很聪明狡猾,知道审时度势,左右逢源,所以才被燕帝重用至今,当然他还会演戏,当初卫策就是被他装作凄凉给骗了一局。 眼下傻子都看得出燕帝大势已去,而一路上死的人让刘章承心惊胆战,卫殊逃去了凤凰关,一路死了这么多人,别人不说,李威和刘殷为何会被杀,他心里太清楚了。 当年卫家军中,李威和刘殷收到的多数机密都是他传出去的,可能他们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递的消息,但他自己清楚啊。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他就是那个做了亏心事的。 卫殊,卫家军,一定是他们来复仇了。 眼下已经打到燕都门口,等他们攻破燕都,卫殊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会死,上官御也逃不过,燕帝也完了。 既然知道要完了,他才不会傻傻等着无所作为。 他偷溜着回家,叫上忠心的仆人,收拾了家中细软,当自己的妻子和儿孙换了普通的装束,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轻车从简离开。 他很聪明,没有想着立刻离开,而是在百姓住的城西找了一间非常小非常不起眼的宅子,一行人住了进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眼下燕帝很是敏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警觉,这个时候出城,任何一条官道都可能有燕帝的探子,他自然不会让自己家人冒险。 他将自己的家人伪装成百姓藏在百姓之中,而自己则依旧住在府里,换衣服去上朝,他现在消失肯定会引起燕帝的怀疑,那就等,一旦城破,宫内大乱,他就趁乱出去,脱下官服变成百姓,伪装成一个重病的老头子,谁也找不到他。 等到风头过了,他再带着家人离得远远的,躲开了卫家军的追杀,他手里那些财富也足够他们一家子富裕的生活了。 刘章承很狡猾,他每一步都算好了,但他独独没有算到燕帝的猜忌有多重,燕帝对他们这些臣子的心有多阴暗。 第二天,焚都王进军,他受伤了,可伤在肩上,并不致命,兵贵神速,他不可能继续等下去。 冯国公率领兵将迎敌,然而焚都王不仅仅是焚都王,古川王的援军赶到,两军合并,气势增加,压倒性的军队,让冯国公溃不成军。 仅仅一天就败了,最后冯家人尽数被俘虏,被焚都王绑在军营门口示众。 “完了......完了......” 大军已经到了燕都门外,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焚都王影帝的篝火一簇一簇点满了燕都城外的山坡,密密麻麻像是漫天的星星,可惜并无美感,只看得人心惶惶,焚都王已经到了,意味这明天他就可能攻入燕都,到时候,他们是死是活可就说不准了。 后宫中的妃嫔都被皇后叫到了一起,彻夜不眠,为燕帝祈祷,一个个拥在一起,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所有的将士们都在紧张的准备着迎接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整个燕都城彻夜通明,到处都是士兵,紧张备战。 这个晚上,上到燕帝,下到平民百姓,就没几人能真正睡得安稳的,大战将至,生死,血腥,谁不怕? 第二天,天际刚刚破晓,战鼓擂起,一晚疲惫终于熬不住有些昏昏欲睡的人被生生吓醒,终于......来了。 城门上,诸位将军严阵以待,眼睁睁的看着焚都王的士兵带着气吞山河之势冲过来,这是真正的一路见血的士兵,身上的血腥杀人惊人,这城楼上的士兵,那些胆小的居然被吓的两腿发软,手里的剑都掉了。 “来了,他们来了......” “快,放箭......放箭......” 燕都城建造宏伟,虽然这些算不得精兵良将,但有地形优势,也不是没有胜算。 然而焚都王士兵的气势着实骇人了些,云梯架上去,地下攻城锤,火油,投石车......明明是差不多的军备,可焚都王的人用起来非常的顺溜,一个个老手仿佛能飞檐走壁,竟然直接爬上了城墙,近身厮杀,更是不怕他们。 眼看着护城军被打得溃不成军,城门的吊索都被放下,眼看着燕都将破,就在这时,大地震动,马蹄声震耳欲聋。 “康亲王前来勤王救驾,康亲王前来勤王救驾......将士们,跟我一起,杀啊.....” 康亲王的骑兵,直接从焚都王士兵中间拦腰冲过去,生生把他们切割开来,然后直接朝焚都王的面前杀过去。 谁都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峰回路转。 传令兵冲入宫中告诉燕帝康亲王救驾,燕帝激动得从龙椅上站起来,大喜:“好,康亲王好样的。” “快,再去看看,再报。” “末将遵旨。” “不行,朕要上城楼,若是康亲王赢了,朕要亲自迎接他......” 康亲王的到来让整个朝堂的人都看到了希望,燕帝激动不已,带着所有的官员一起去宫墙之上等候,就为了了第一时间收到战报。 这一战并不好打,毕竟焚都王的士气那么高,士兵那般精良,但康亲王显然是有备而来,骑兵直接破阵,他也不恋战,所有骑兵直接朝焚都王的军队里冲,目标只有一个,拿下焚都王的首级,只要焚都王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第255章 世子景沉 有康亲王的加入,本来必败的战局得到喘息,说不定还能扭转,这简直是这么多天来最值得兴奋的事情了看,然而这还是不是全部。 康亲王的前锋将领,是康亲王世子,年轻英勇的世子带着骑兵一往无前,直接冲向了焚都王的所在,焚都王受着伤,这个时候,是打败他最好的机会。 城楼上的将领看到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虽然康亲王世子的举动是好的,但他们还是免不了泄气。 “前日刘殷都死在焚都王的刀下,这康亲王世子怕又是一个去送死的。” “就是,也不知道康亲王怎么想的,居然派自己儿子去前锋找死。” “要对上了,你们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焚都王那把九环大刀下亡魂无数,唉......怕是没人能打败他了。” 康亲王世子名叫景沉,年纪轻轻,也就二十出头,哪怕领兵打仗,他也不是疯狂热血,而是一脸的沉静,但冷漠理智的刀锋,往往更加具有杀伤力。 景沉一路冲到焚都王面前,他没有采取单打独斗,而是配合身边的将士,群攻焚都王。 焚都王的武力自然是不用说,哪儿那么容易被这群小将攻下,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一群专门护卫他的将士。 景沉打得很吃力,身上也被划伤了几道,虽然不致命,但受了伤还是会影响武力,可现在就算痛,也没有后退的机会,景沉将手中的长枪换成了剑,翻身跃下马背,竟然想从下面靠近焚都王。 焚都王之前被刘殷斩一次马腿差点儿命都没了,哪儿会再给他机会? 然而景沉不止攻击他,他将旁边那些人的马儿划了一剑,马儿疯狂嘶鸣,扬蹄惨叫,焚都王的马儿也受影响,那些受伤的马儿疯狂的跳跃踢起来,导致周围一片混乱,将士们一边要控制马儿,一边还要防止偷袭,就算跳下了马背也不见得安全,被马儿一脚踢踩,半条命都没了。 焚都王双眼瞪大如铜铃,就为寻找景沉的存在,终于,他看到了藏在一匹马儿身后准备攻击过来的景沉,残忍一笑,大喝:“狂妄小儿,受死!!!” 焚都王的刀,杀人无数,以血喂刀,森寒狂暴泛着血光。 景沉纵然有着过人的心智,但绝对的强大面前,他也会产生畏惧惊恐,他下意识的躲开后退,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突生。 焚都王的刀狠狠的扎进了地面,但紧跟着他的身子也踉跄着跪了下去,眼神迷糊,不断甩动脑袋。 机会!! 景沉连害怕都忘了,麻木的冲上去,举着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一剑砍下去。 “噗呲......” 滚烫的鲜血飞溅,腥味浓郁,血腥溅了景沉一脸,而他的面前,焚都王依旧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但他的头颅却已经落到了地上,双眼瞪大如铜铃,死不瞑目。 焚都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景沉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真的斩下了焚都王的头颅。 天地有一瞬的死寂,下一刻,有人开始高喊。 “焚都王死了,焚都王死了。” “世子爷斩下焚都王首级,将士们,冲啊......” 远在焚都王的阵营里,一身白衣的人站在山岗一块石头上看着战局。 有人策马疯狂冲来:“军师,军师......王爷被杀了......军师......” “在下知道了。”卫水淡然挥了挥衣袖,前面叫得那么大声,他耳朵又没有聋,怎会听不到。 “那眼下怎么办?不知军师有何指令?” 卫水看着前面打得激烈的战场,沉默了一会儿,抬手:“鸣金收兵。” “是!” 巨大的号角吹响,军队开始入潮水般后撤,王爷都死了,很多人都不想再继续打,撤退倒是一场的快速。 有几个忠心的将士想要夺回焚都王的尸体,最后都成了亡魂,焚都王的尸体和首级落入了康亲王手下的手中。 “报,康亲王世子斩下焚都王首级,康亲王世子斩下焚都王首级......” “报,焚都王的军队撤离。” “报,焚都王已死,敌军收兵......” 一声一声捷报传来,城楼上文武百官疲惫惨白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而燕帝更是开心的哈哈大笑,抑制不住的振奋:“传令下去,快快开城门迎接康亲王,朕要亲自迎接他。” 当然,这里最高兴的当属燕帝,可有些人人,也就第一时间高兴,之后就开心不起来了。 焚都王若真的攻入皇宫,他们定然不会好过,可焚都王死,他们也不见得好过。 这不到一个月的战争,燕帝充分的让他们见识到了他的残暴不仁,血腥狠辣,这样的帝王......不见得是一件幸事。 ----- 元帅府靠近皇宫,靠近主干道,那铿锵的铠甲之声,可以清楚的听到,康亲王的军队进城了。 “我输了。” 穆九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一点儿都没有输棋的不满,直接捡起自己被吃掉的黑子丢到了棋盒里,棋局还没下完,但她现在不想下了。 一个现在懒得吃东西都不想自己动手的人,突然拉着他下棋,萧君夙哪儿能察觉不到意外。 卫冰进来:“少主,焚都王被杀了,军队后撤,康亲王进城。” 穆九表情淡淡:“被杀了啊,真可惜。” 萧君夙抬手捡了棋子放回盒子:“本以为你会借他的手杀了燕帝的,结果却让他败在了这里。” 只差一步就能攻入燕都,却死在了城外,废了这枚棋子,她还真舍得。 穆九笑了笑:“锋利的刀固然好用,但约束不住就会伤了自己,有时候得学会舍,况且他可不是最好的棋子。” 萧君夙其实能明白穆九的想法的,焚都王用来攻击燕帝是绝好的棋子,看他一路打来势如破竹就知道了,就算没有穆九的帮忙,焚都王一样能攻到这里,不过可能要废不少时日,死不少百姓。 而穆九加快了他的速度,给燕帝画了催命符,但燕帝不能死在焚都王的手里。 到时候焚都王把控了权力,那不见得比燕帝好,说不定更加的残暴,而对于她想要的局面,更加难以控制。 第256章 立马现行 焚都王死在这里,死在全天下人的注视之下,死在燕国都城之外,没能踏足皇城,这不仅仅是夺了焚都王的命,而是给了其它所有拥有军队的诸侯敲一个警钟,焚都王如此强大都可以死,他们,也可以死。 焚都王如此强大都没能踏足燕都半步,他们,不怕死大可来试试。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穆九只想让这一枚棋子的作用发挥到这里,否则可能毁了她布下的局,她不会这样做。 穆九起身:“今天的皇宫应该会很热闹,走吧,我们进宫去看看。” 萧君夙看着穆九云淡风轻却运筹帷幄的表情,心口一紧:“阿九!” 穆九转身,疑惑:“嗯?” 萧君夙伸手,一把将她拉过来,从后面抱住她,紧紧扣住,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往前走,一往无前,你想做什么,肆意的去做,我会永远在这里,只要你后退一步,就是我的怀中。” 穆九心神一震,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被卫策传染了? 卫策怎么说来着? 你是老子的女儿,谁敢拦你的路?想打谁你打谁,想揍谁你揍谁,谁要敢欺负你,老子就去把他老子揍一顿,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你?当然,你要是委屈了想撒娇想哭一下,那爹爹也是可以给你抱一下的。 这感觉,还不赖。 穆九微微勾唇,莞尔一笑:“王爷,你这个大醋缸说话的时候还是别说得那么满,万一我想做的事情是去调戏个大美男,你指不定第一个跳出来把我揪回来了。” 萧君夙瞬间黑脸:“这个绝对不许。” 穆九耸肩:“看吧,立马现行。” 萧君夙心累,他难得说个情话,就不能有个满意的回答? ----- 康亲王率先进城,燕帝景舜从皇宫城墙上走下去亲自迎接,康亲王身后的人手里拿着用一个布袋装着的东西,下面还鲜血直流,那是焚都王的人头。 “好好好......王兄一路辛苦,这一次多亏了王兄了。” 燕帝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对康亲王客客气气,当然也没忘自己帝王的身份,让人赶紧准备,要好好宴请康亲王,好好聊聊。 仿佛已经忘了焚都王的大军还在城外,虽然焚都王败了,但还有古川王啊?他却仿佛已经高枕无忧的样子,看得康亲王皱眉:“皇上,城外还有十几万大军,还是先去金銮殿商议一下如何应对才是。” 燕帝表情一顿,有那么一丝不悦,帝王自然不喜欢别人驳了自己的面子,但是现在他心情好,很快忍了:“王兄说得是,走,先去金銮殿。” “咦,这刘大人去哪儿了?” “刚刚还在这儿的。” 刘大人自然是户部尚书刘章承,燕帝听到了那一声疑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很快就消失不见。 康亲王先入宫,而康亲王世子景沉受了伤,先让军医包扎了一下,然后还要安置分配将士们。 景沉斩杀焚都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众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世子无比的神勇,居然能斩杀焚都王,一路上不少人都在恭维,客气的寒暄。 等景沉安排得差不多,这才准备进宫。 他带着这次参与战役的三个将领准备一起去面见燕帝。 眼看着就要到宫门口,一匹马儿横空传出来,竟然直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什么人?”一个将领喝道:“赶快让开。” 马儿慢悠悠的踢着蹄子,马背上的人缓缓转过身,是一个漂亮英气的姑娘。 一个将领笑了:“哟,这莫非是宠着咱们世子爷来了?虽然咱们世子爷英武神勇,但这姑娘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穆九看着那个打趣的将领,笑了,敢说这话,不怕萧君夙半夜去找你? 萧君夙:......他是什么要半夜去找人家算账? 穆九骑马缓缓走进,看着那年轻英勇的世子爷:“景沉。” 景沉看着面前的人,有那么些不确定:“卫殊?” 穆九挑眉:“居然还认得出我,还真是荣幸。” 穆九策马走到景沉的身边:“我也要进宫,一起吧。” 景沉没有拒绝,但也没说主动说什么,虽然年少时见过卫殊几次,但并不是什么美妙的记忆,没什么好叙旧的。 穆九也没说话,难得人家世子爷成了英勇神武的英雄,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提起他小时候被那些纨绔子弟欺负得躲在角落里哭吧? 进宫的路不长,眼看着就要去到了,一人疯狂的扑过来:“卫殊,你不得好死。” 那人一身官服凌乱,双目赤红,带着浓烈的恨意,咬牙切齿全身都在发抖,目光凶狠,恨不得要在穆九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不过他没能靠近,萧君夙跟着穆九来的,虽然低调,但不代表不存在好吗?直接抬手将人掀飞,不给他靠近穆九。 穆九倒是有些奇怪:“这不是刘章承刘大人吗?怎么,我今天得罪你了?” “卫殊.....”刘章承捂着心口,气得颤抖,整个人身上竟然多了一种悲愤绝望:“卫殊,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报仇,你就冲我来啊,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得知康亲王斩杀了焚都王,刘章承第一时间就是想跑,虽然燕帝赢了,但他并不觉得燕帝可以让他继续效忠。 况且燕帝若是查出他曾经把家人送走,定然会生气,到时候他也就完了。 而最重要的是,虽然焚都王死了,可还有卫殊和卫家军,他不相信卫殊会放过燕帝,因此他准备带着人开溜,这个时候刚刚大胜仗,是最好离开的机会。 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等他去到那个小院,推门进去,看到的不是等待他的一家子,而是一地的尸体,他所有的至亲啊...... 刘章承很狡猾,心眼儿很多,但对家人还是感情深厚的,当时就一口血吐了出来,浑浑噩噩的回来,却突然看到卫殊策马而来,那里还顾得上其他,什么都想不到了,只想扑过去跟卫殊拼命。 第257章 退位让贤 穆九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刘章承这个样子,要猜也不是很难,以她对那位的了解,这很有他的风格。 “刘大人,你很聪明,某个方面来说,你也很有本事,审时度势,趋炎附势,还很会演戏,你靠着你的聪明狡猾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但你忘了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会有什么遭遇,那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你也太小看我卫殊了,我要报仇,多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却不会因为仇恨变得残忍嗜血,你们还不值得我手染你们的鲜血,反倒是你,当初你选择的时候就该知道,你效忠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穆九说完嘲讽一笑:“这种因果,你可曾想到?” 刘章承回味过来,瞬间傻眼,心神震动,难以相信,声音都颤抖了:“你说是......不可能,我对他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不是该成为狼狈为奸才对吗?” 穆九可不想听他表忠心,嘲讽一笑,策马去了宫门。 景沉看了眼地上的刘章承,也策马跟上去,看着前面的身影,卫殊......他跟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但小时候也见过几次,而每次有她出现的地方,可从来都不会风平浪静。 刘章承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魂魄,就如穆九所说的,他知道自己效忠的是什么人,阴狠、毒辣、不择手段、机关算尽,而当了帝王之后,疑心、猜忌、敏感、反复无常,虚伪,残忍。 他一直都知道坐在龙椅上的是什么人,一直都知道。 他为了保全家人将他们送走,若是有人告诉了燕帝,那依照燕帝的猜忌,定会视为背叛,然后...... “为什么?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对你忠心耿耿,你竟然......呵呵,报应啊,报应啊......”刘章承疯了一般的坐在地上大吼,哪儿还有一品大员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疯子。 ---- 穆九和景沉一起到达了金銮殿,景沉是康亲王世子,自然通行无阻。 景沉似乎明白穆九找他的原因,让他带她进来。 按照规矩,他们需在金銮殿外等候,等太监通报,然后皇帝宣召,不过他们刚刚走到,就听得里面燕帝暴躁的怒吼。 “康亲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难道也想学那焚都王,逼宫造反?” 景沉皱眉,显然是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他老子来的时候也没跟他商量啊? 康亲王站在大殿中间,声音沉沉,一脸严谨肃穆:“当年太子一案,如今天下众所周知,残害太子,逼死先帝,你已经失了仁德,天下百姓也不会承认你这个君王,你如何服众?” “下罪己诏,退位让贤,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康亲王气势强硬,身后跟着一批武将,非常具有威慑力。 穆九倒是没想到康亲王这么钢,笑了笑,看向身旁的景沉:“王爷倒是难得的明理之人,说不定还能给世子爷争个太子当一当。” 景沉皱眉:“你莫要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穆九失笑:“知道你爱读书,你可别圣贤书读多了读傻了,如今燕国,君不君,臣不臣,正所谓破而后立,能者居之,这天下至高的权力,机会就摆在眼前,若是不知道去抓住,那才是真的蠢。” 景沉瞪着穆九,像是要反对她大逆不道的言论,而他旁边一个将领在惊讶的瞪大眼睛之后,重重点头:“这位姑娘说得对。” 景沉:“......” 那将领还要说什么,景沉转身呵斥:“闭嘴。” 穆九笑了笑,没有再多言。 “请皇上下罪己诏,退位让贤?” 殿内,这一次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很多官员的声音,文武百官,除了几个队燕帝绝对忠心的,其余人齐齐恭请燕帝退位。 “大逆不道,你们这群乱臣贼子,都该死,斩立决,诛灭九族......”燕帝气的直发抖,他怎么都没想到,焚都王死了,他终于看到了希望,可这些人却要逼他退位,竟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嘶吼,大叫,可惜无济于事,康亲王带来的士兵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他的禁卫军斗不过的。 就在这里,伴随着铿锵之声,一排排武将到来。 “青山王到,古川王到、镇南侯到......” 太监唱完之后,里面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会来宫里?” 尤其是古川王,那可是跟焚都王一起进攻的,外面的大军就是他统御的,他怎么进城来到这里的? 康亲王端正的站着:“是本王请他们来的,他们本是我燕国的臣子,驻守边疆,也并非要逼宫造反,只是君王无德,才让他们不得不兴兵讨伐,而今焚都王已死,本王不想再看到我燕国人再自相残杀,因此将他们请进来,共同商议未来的燕国。” 文武百官思考之后,连连点头:“康亲王大义,理应如此。” “未来的燕国?”燕帝听完之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们这一群乱臣贼子,明明是野心勃勃图谋不轨,却还说得如此这般大义凛然,简直无耻。” 古川王冷哼:“那也没有你无耻,用那么阴险的手段残害太子殿下,还抬着太子残破的尸身活生生的逼死了先帝,杀凶弑父,天下最无耻最残忍的人就是你。” “哈哈哈......”燕帝只有大笑,他已经看到自己大势已去,他如何辩解也没有用了。 他双目赤红,怒火攻心,最后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他继续笑:“你们都是好样的,居然这样对朕,朕还是皇帝,朕......是燕国的皇帝啊......” “你们居然敢向朕问罪,好大的胆子,不过你们忘了说了,不止是先帝和太子,还有卫策......卫策......卫殊,你给朕出来,卫策死了对不对?都是你,你要报复朕,这些都是你做的对不对,你不是要杀朕吗?你的卫家军呢?怎么不一起出来,都一起来啊,朕不怕你们......” 第258章 这姑娘......牛掰啊 大殿内,燕帝疯狂的喊着,不断拿起龙案上的东西往下面丢,俨然像是个疯子,哪儿还有半丝帝王的仪态? 景沉看向自己身侧的穆九,只见她慢悠悠的甩了甩袖子,负手走进去,这可是金銮殿,里面站着文武百官,站着杀伐的军侯,她却仿佛走在自家后花园一般闲庭信步,丝毫不见拘谨胆怯。 “难为皇上还记得家父。”穆九踏着步子走进去,只看着燕帝一人,脸上挂着笑意,笑得从容优雅,摇头感叹:“啧啧,皇上这个样子,还真是狼狈呢,您可是皇上,仪态不端,一身落魄,被臣子围着,却无可奈何,啧啧,当皇上当成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比那亡国之君更加的可笑又可怜?” 诛人诛心,穆九的话,才真正的把燕帝的心扎了一个洞穿,双目欲裂,戾气汹涌。 “卫殊......”喊着竟是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直接朝穆九扑过去。 穆九毫不费力的将扑过来的燕帝直接掀在地上,一脚踩在燕帝的手上,只听得‘咔擦’一声,竟是把他的手给踩断了。 “啊啊......”燕帝惨叫响彻金銮。 康亲王等人吓了一大跳,这突入起来的变故简直太出人意料了,谁也没想道他们就突然动手,且穆九还下手这么狠,还没反应过来要阻止,穆九却直接抬手用内力吸了一把刀过去,手起刀落。 杀了燕帝?不,她没有杀,只是她动手的那个地方,看得满大殿的男人瞬间背脊一寒,她居然.....把燕帝阉了。 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景沉跟那些大臣一样震惊得都失去了言语,他旁边的将领手动将自己快到地儿的下巴合上,难以置信的感叹:“这姑娘.....牛掰啊。” 当众把一个帝王给阉了,就算她今天死在这里,也绝对足以‘名垂青史’了。 “卫殊......”康亲王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饶是他刚刚一路战场上杀过来一身戾气,也被穆九这么凶残的手法吓到了,颤抖着声音怒喝:“卫殊,你在做什么?你没有资格这样做。” “没有嘛?”穆九从怀里拿出一样金灿灿的东西,对着众人:“那现在有了吗?” 一个离得近的官员看了,惊呼:“太子金印。” “看来你们还是认得的。”说着穆九又拿出一个印章:“那这个你们也该认得。” 那个官员看了,颤巍巍道:“先帝亲印。” 穆九惊讶的看着那个官员,感叹:“这位大人,你很有前途啊。” 笑完之后看向众人:“当年太子和太子妃娘娘被他所辱,死得凄凉,今日,不过是血债血偿,康亲王想要逼他主动退位,看他这样子,想来是不会情愿的,眼下......不是挺好?” “卫殊......”上官御一脸的镇定也维持不了,他想指责卫殊几句的,本该义正言辞义愤填膺,可眼下燕帝大势已去,燕帝已经失了人心,他哪儿还有那么大的底气?只有满心无奈。 “卫殊,他到底是燕国的帝王,你让他死得如此屈辱,是否太过分了些?” 穆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上官大人,当年你帮着他谋害太子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过太子死得有多凄凉?” 话落身影一闪,‘咔擦’一声,上官御的一条腿直接被废掉,身子站不稳直接跪下。 他撑着想要起来,穆九冷漠的看着:“来人,扶上官大人跪好,他如此效忠皇上,我就帮他一把,跪着好好给他送行。” 一人上去把想要起来的上官御再次摁下去,痛得他惨叫,极为凄惨。 “卫殊,你别欺人太甚。”上官御的心腹官员站出来怒斥。 其他众人也联合发声:”卫殊,你太嚣张了,这里可是金銮殿,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康亲王目光沉沉的看着穆九,抬手:“把她拿下。” 他身后的将士立刻拔了兵器就要冲过去,却在这时,一身银甲的士兵冲进来,将穆九挡在身后。 “这是卫家亲卫。” 康亲王皱眉,低喝:“卫殊,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报个仇而已。”穆九淡漠的说道,说完抬脚踢了踢地上的景舜:“你们放心,他没死,我提议将他送去太陵守墓,向先帝和太子殿下恕罪,康亲王觉得如何?” 康亲王不回答。 没死?可景舜现在这个样子,生不如死,穆九这下手的力道,简直狠得让他们都觉得心惊。 穆九倒也不在意没人回答,看向康亲王:“我帮王爷解决了一个大困难,王爷该感谢我才对,眼下你们与其想着怎么杀我,不如想想,未来的皇帝是谁,这把位子......现在可是无主的,诸位都有机会。” 这大概就是青山王和古川王没有阻止穆九动手的原因了,燕帝废了,他们可是非常乐意的。 在权力的诱惑面前,什么正义、什么正直,都成了浮云。 这可是燕国至高的权力,是龙椅,是皇权,此刻就摆在他们面前,还是无主的,仿佛恶魔投下一颗诱惑的种子,瞬间生根发芽,眼看着就要成为参天巨树。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皇位,谁来坐?这是个艰难的选择,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毕竟周围还有这么多威胁。 “我儿正统嫡子,皇位自然是该他来坐。” 突然一道威严的女声传来,一身凤袍的冯皇后带着靖王前来,从门口缓缓进来,冯皇后一脸的肃穆威严:“立嫡立长,自然该拥立靖王为帝。” 这气势,乍一看还挺唬人的。 这朝堂不免还有些曾经冯国公一派的,闻言立刻赞同:“皇后娘娘说得是,自当拥立靖王最为合适。” 靖王闻言胸膛都挺直了不少,似乎已经等着接受众人朝拜。 穆九嗤笑一声:“他老子都不是正统,他哪儿来的正统?” 穆九指指旁边:“皇后娘娘你看得见吗?你夫君还搁哪儿躺着,还没断气儿呢,你们这一个妻子一个嫡子,来了之后不上去看一看哭一哭,还气势汹汹想要登基,你们有考虑过他的想法吗?还是说不愧是他的妻儿,都是如此这般的冷血无情?” 第259章 玉玺,想要吗? 穆九那话一出口,不少人想要赞同的话瞬间被堵住,皇后娘娘更是一脸涨成了猪肝色,瞪着穆九的目光像是要吃了她。 然而只是一瞬间,冯皇后瞬间演技上线,似是才发现地上躺着的人是燕帝,一张脸震惊凄凉,飞扑过去。 “皇上,皇上......” “皇上你醒醒啊,不要丢下臣妾啊。” 靖王也反应过来,走过去跪在燕帝面前:“父皇,父皇啊。” 这母子俩喊得那叫一个凄凉,他们就不觉得有那么点儿尴尬吗? 穆九掏了掏耳朵:“皇后娘娘对废帝如此情深,那想必一定是愿意陪他一起去受太陵,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对吗?” 冯皇后的泪瞬间戛然而止,刚刚挤出来的眼泪要掉不掉,看起来滑稽极了。 景沉站在门口,扶额,从小他就知道卫殊那张嘴能轻描淡写的把人气死,今日,他算是又见识到了,杀伤力更胜当年,但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荣幸。 “卫殊,你闭嘴!”冯皇后到底还是当了多年皇后的,噌的站起身,满身凌厉:“这金銮殿上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本宫滚出去。” 穆九双手抱胸:“皇后娘娘,你就收起你那身皇后的威仪吧,站在这里演戏,你不觉得丢人,我们看着都觉得滑稽,你想让靖王殿下做那把椅子,你问过诸位王爷答应了吗?” 冯皇后哑然,转头看向文武百官,她能肯定是有文官支持靖王的,那些人是冯国公一脉,可眼下是手握军权之人的天下,文官根本没有话语权。 满大殿的官员,中间全都是一身煞气手握重兵的将军王侯,而文官被挤到角落里,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康.....康亲王有何高见?” 康亲王皱眉,转头看看古川王和青山王他们,几人都不说话也不表态,显然,他们是不想扶持靖王的,他们逼死了景舜,他的儿子岂会善待他们?指不定又是下一个景舜,他们傻了才答应。 气氛一瞬间凝滞,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拐杖声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只看到几人簇拥着一个老者前来,立刻有人认出对方:“蒙太师?” 蒙太师端着太师的架子,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进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他的地盘呢。 穆九一手靠在金銮殿前的瑞兽雕塑上,懒懒一笑,这燕帝的业务能力不行啊,这老不死的居然还能蹦跶。 传了那么多败坏燕帝名声的流言,鼓捣了,一大波舆论,景舜居然没查到,还没杀死他?这也太令人生气了。 康亲王也算是在蒙太师面前读过几年书,此刻也不得不恭敬的拱手喊一声:“蒙太师。” “嗯。”蒙太师高傲的点点头,一直走到最前方,目光如炬扫了一眼,最后落在穆九身上:“卫殊,你闹了这么大一波,也闹够了,现在把太孙殿下请出来吧。” “太孙?什么太孙?” 古川王皱眉:“太师莫不是糊涂了,这太孙,据本王所知,似乎脑袋有些清醒......痴傻了。” 蒙太师旁边的虞昂连忙道:“那并不是真的太孙,是我虞家嫡子,太孙的伴读虞航,当年与太孙一并失踪,因此被他们搞混淆了,但真正的太孙只有卫殊知道,她所作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帮助太孙报仇复位。” 虞昂非常好心的帮忙解释完了,转头看向穆九,一脸的大义凛然:“卫殊,你做得很好,该做的也做了,现在快把太孙请出来,我等前来恭请太孙登基。” 古川王跟太子交情不错,闻言有些动摇,看向穆九:“卫姑娘,这太孙当真来了?” 康亲王皱眉,也询问:“若是真的,还不把人请出来?” 穆九嗤笑一声:“我说过,没有太孙,当年太孙失踪之后我也没见过,哪儿来的太孙,他们痴心妄想罢了,一群老不死的,整天想着阴谋诡计玩弄权术,怎么康亲王你们也跟着他们一起傻?” “卫殊!”蒙太师用拐杖把地面敲的咚咚响,怒目而视:“你以为装傻充愣就能蒙混过去?没有太孙,那你折腾算计了这么多,难道是想牝鸡司晨,染指皇权?” 蒙太师这句话可够重了,直接把穆九逼到了绝地,说她图谋不轨,要是换了别人,面对这样的指责,恐怕都已经慌得现行了。 穆九听了就乐了:“这叫疯狗乱咬吗?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觊觎这燕国的皇权了?” 穆九懒懒的身子站直,足尖轻点,飞身一跃,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翩然落在了龙椅之上,直接坐实了蒙太师的话:“那我现在就是野心勃勃,大逆不道了,你们能奈我何?” “卫殊,你竟敢.......”竟敢什么?如此大逆不道?她说了,就是大逆不道啊?野心勃勃?她这不展现给大家看了吗? 穆九失笑:“你们这骂人的词语是不是有点儿匮乏了?” 眼看着气得瑶瑶玉坠的蒙太师,穆九冷笑缓缓起身:“这张龙椅,你们在乎,内心丑陋,不要说得任何人都跟你们一样稀罕。” 穆九打了一个响指,一身铠甲的卫金端着一个盒子出来,穆九打开在众人面前,笑,如恶魔的诱惑:“燕国玉玺,想要吗?” “你们都想要,不如公平点儿,谁抢到就是谁的,如何?” 可惜,没人陪穆九玩儿这个游戏。 康亲王愤怒质问:“卫殊,你当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你可想过如何服众?” 穆九无聊给他一个白眼:“你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想被整个燕国的百姓唾骂。” 穆九伸手拿过玉玺:“康亲王。” 穆九喊了一声,然后抬起手,直接将玉玺抛了出去,喊一声:“接着。” 景沉看到有东西朝自己飞来,下意识的接住,等明白自己接住的时候,一脸的懵。 穆九歪头,笑得很邪气:“怎么?不敢相信?景沉,机会在你手里,有点儿野心就该知道要怎么做。” 景沉瞬间被众人死死盯住,看着穆九让开的龙椅,心口跳动如鼓点雷动。 第260章 到底还是来了 景沉抱着玉玺,进退两难,他之前没想的,没敢想,因为他知道轮不到自己,但现在穆九可真是给了他一个烫手的山芋。 康亲王看着自己的儿子,大吸口气,抬手:“沉儿,把玉玺拿过来。” 景沉下意识的要过去,却听得一声嗤笑,是穆九:“康亲王什么意思?要跟自己儿子抢皇位?” 康亲王怒:“卫殊,你想做什么?想离间我们父子,让我们父子反目?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能有什么居心?”穆九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群黑衣人如鬼魅出现,手中的刀尖直接架在了康亲王等一群王侯的脖子上。 康亲王看了眼,震惊:“这是......先帝的暗卫?” 他转头看向穆九,难以置信:“先帝的暗卫在你手里?” 那是完全隶属于先帝的,除了先帝,谁的命令都不听,先帝死后,景舜一直想收为己用却根本找不到的势力,居然握在卫殊手里。 穆九抬手:“康亲王以为,我没点儿底牌,怎么敢站在这里说话?” 穆九看着景沉:“燕国眼下千疮百孔,需要一个年轻的帝王,一个能扛起破旧立新,匡扶天下的帝王,而不是你们这些只知道玩弄权术,却没有一点儿宽容之心,只知道争权夺利的老不死。” 景沉抬眼看着穆九,目光目光灼灼,一字一句,仿佛是说给他听的。 刚刚站在门口,穆九还跟他说了一句话:这天下帝王,正统是因为出身,可真正坐上皇位的,除了出身,那就是势力够强还得不要脸的。 有些机会,一生一次,稍纵即逝,若是错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抓不抓得住,就看自己了。 他听得心惊胆战,也跟别人以为她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或者怂恿他干什么坏事儿,但同时也不以为意,他从未想过这一切能落在自己头上,他上面还有父亲啊。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的惊人,他甚至不用怀疑,也许穆九一开始就是想让他走上这个位置,所以一路怂恿他。 受还是不受? 若是今日他将这个机会交出去了,他只会是皇子,而后会跟自己身后几个兄弟争夺皇位,再一次面临这样的局面,而他若握住了......玉玺就在他手里,这简直太诱人了。 权力的诱惑,帝王宝座,如何不心动。 “沉儿!”康亲王大喝:“你愣着做什么?快点救为父,难道你想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吗?” 自己登位是大逆不道,若是让父亲登位,那才叫孝顺谦恭? 景沉感觉手里的玉玺千万斤重,而抬头看去,台上的穆九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好整以暇,带着几分嘲讽,好像在看一个懦夫,一个权力在手却不知道抓住,也不敢争取的懦夫,他就是那个懦夫。 景沉拿着玉玺,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了康亲王的面前。 康亲王的脖子上还架着一柄弯弯的小刀,但不要怀疑那把刀的威力,一定能要了康亲王的命,但只要康亲王不剧烈反抗,应当是不会杀他的。 景沉将玉玺拿起,自嘲了笑了笑:“父王,那你来告诉我,这个,我该交给谁?” 康亲王语塞,他总不能说应该给自己吧,这也太不要脸了,主要是脖子上还架着刀呢。 冯皇后赶紧插嘴:“应该给靖王。” 靖王也赶紧点头:“对,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 穆九转头睨他们一眼:“你们觉得你们脖子上的刀要是再进两寸会不会更好?”那就不用哔哔了。 景沉不看其他人,他只看着康亲王:“父王,你说,该交给谁?” 康亲王不敢看景沉的目光,垂头,半响才道:“给靖王吧......” 景沉闻言,差点儿笑了:“所以父王觉得,这玉玺给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给孩儿对吧?” 康亲王面色难看:“沉儿,这不是父王不愿,而是于理不合。” “就是,于理不合,我们不服......”蒙太师等人开始大嚷,大概是觉得穆九真的不敢杀他,所以嚷得更大声了。 “卫殊,交出太孙,否则天下人也不服。” 景沉显然已经下了决心,路过康亲王,迈步朝穆九走去,而穆九被一群人嚷的头疼,只想剁了蒙太师,却在这时,一声佛音从殿外传来:阿弥陀佛。 穆九抬起的手一顿,抬眸看向门口。 看到了那一身的佛光,清秀隽美的和尚在佛光中走来,超脱世外,当然,那张脸也是好看的,被周围这些糟老头子衬托一下,更加的超凡脱俗。 不过穆九并不是那么想看见,但有些事情,她阻止不了。 穆九无奈扶额,长叹:“你到底......还是来了啊。” 明光双手合十,目光清明:“佛法曰:因果尘缘,既然是小僧的尘缘,自当亲自来了结。” 穆九抬手,暗卫全部消失,中间的道路被让开。 明光缓缓走来,目光只看着穆九,那双从来坦荡宽容的眸中闪过什么,最终,他放下了合十的双手,缓步走到穆九的面前,抬手,轻轻将她拥住:“殊儿,我回来了。” 一旁的柱子后,萧君夙负手看着这一幕,他从之前就不太看得惯这个和尚果然是有原因的。 明光只是轻轻一抱,转身,明明是一身僧袍,还光着头,可那张有先帝五分神韵的脸,那身气度,竟是无法让人怀疑他的身份,他才是真正的太孙胤纶。 太孙胤纶虽然是太孙,可他比太子更受先帝重视,几乎是是先帝一手教导出来,他的身上有着和先帝惊人相似的帝王气度,这些是靖王、锐王这些皇子,哪怕是燕帝景舜也不曾举杯的,让人心悦诚服,升不起反抗的念头。 蒙太师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颤抖的跪下:“老臣......参见太孙殿下。” 明光浅笑,如圣者慈悲:“多年未归,难为蒙太师还能认出本殿。” 说完看向康亲王,抬手行了一个晚辈礼:“康王叔,许久未见,您的身体看起来倒很是康健。” 康亲王不自在的低了头:“太孙殿下......你还活着,真是大幸。” 第261章 新帝 确定了眼前之人是真正的太孙殿下,太子一脉激动得连忙跪地:“参见太孙殿下,恭请太孙殿下登基!” “恭请太孙殿下登基。” 后面的大臣跪了,古川王和青山王也跪下,真正的太孙殿下,他们认。 最后,康亲王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颤巍巍的跪下:“恭请太孙殿下登基。” 冯皇后和靖王两母子挨在一起,靖王被这个画面吓到了,没想到刚刚还争执不下的场面,就因为一个太孙的出现,竟然众望所归,他是认识胤纶的,那是他一生的自卑,自认为永远也比不过的人。 靖王不吭声,不代表冯皇后甘心,不顾形象的嘶吼:“假的,他是假的,是卫殊找来骗你们的,你们不要相信,那是假的,都是假的......” 显然,没人相信冯皇后的话,真正的皇室威仪,不是她一句话能否决的。 而此刻站在这里最尴尬的应该是景沉,他手里捧着玉玺,跪还是不跪? 最后,他还是跪下了,他跟太孙之间难道还有得争? 穆九站在原地,看到景沉的动作也只是眨了一下眼眸,她只尊重胤纶的决定,既然他来,这些就交给他。 明光接过景沉手中的玉玺:“本殿多谢诸位厚爱,不过如你们所言,本殿所说的,你们都不会违抗,对吧?” “谨遵太孙殿下懿旨!” 明光拿着玉玺转身:“景沉接旨。” 景沉恭敬的跪着:“微臣听旨。” “景沉乃康亲王之子,本殿血脉堂弟,亦属燕国皇室正统血脉,文韬武略,骑射遁甲均属上乘,而今燕国动乱,本殿已脱离朝堂多年,心有余而力不足,今日,本殿替皇祖父和父王将这天下万民托付于你,你可愿守护燕国江山基业,可愿为天下百姓创一个太平盛世?” 明光的声音清凉如山间泉水叮咚,温柔和煦如阳光普照,听着很是悦耳,可那内容,却太过惊骇。 景沉难以置信的看着胤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使不得啊......”蒙太师激动得整个人都在抽动,一副要犯病的样子。 康亲王也震惊不已,可这一次,他没说话,看了看太孙,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心情复杂。 古川王拱手:“太孙殿下,请给末将一个理由。” 明光依旧看着景沉,话却是回答古川王的:“理由就是,本殿觉得他比我更适合为帝,理由就是,这燕国该从八年前走出来了,新的帝王,新的燕国。” “所以,景沉,你接还是不接?” 景沉艰难的抬起手,接住了那沉甸甸的玉玺,若说刚刚他拿着一块玉玺是忐忑,那此刻就是沉重,燕国的重担仿佛瞬间压在了他的肩上,但也比刚刚更加踏实,有了太孙殿下的承认,他名正言顺,会少很多阻力。 穆九抬手打了一个响指,立刻有人跪下:“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阿弥陀佛。”明光双手合十打了一个佛偈,身上满溢的尊贵气度尽数收敛,只有属于佛门的宽容温和:“贫僧俗家事了,从此这个世上再无太孙胤纶,只有一个小和尚。” 明光目光扫过地上的景舜,至今昏迷,生死不知,不过应该不会死,穆九不会让他死得这么容易,微微摇头叹气,看向穆九,睿智清明的眼中有心疼:“小僧该早些忆起的,这些本该是我来做的,最后却拖累了你,不过因果缘由贫僧也不想多纠结,只是不知施主,可放下了?” 穆九刚要说话,眼泪却瞬间朦胧了眼眶,差点落泪,她忍住了,朦胧中看着明光,只一眼,她笑了,叹:“小和尚,我罪孽深重,什么时候,念经给我听听?” “随时都可以,往后岁月,贫僧每日三遍佛经为施主祈福。” 穆九失笑:“每日三遍,不嫌烦吗?” 明光摇头:“不烦。” 穆九收敛的泪花,看向康亲王:“接下来的事情,交给王爷主持,没问题吧?” 康亲王沉重的点了点头,儿子当皇帝,他这个老子......该高兴吗? 穆九将一块黑色的令牌放到景沉手中,令牌中间凸起,金漆浮雕的盘龙,穆九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暗龙令,也是打开先帝书房的钥匙,先帝的毕生心血都在那里,不妨多去看看。” 景沉看着穆九,有千言万语,无数疑问,但现在都不是问出口的时机。 穆九把卫金他们暂时留下给景沉,跟着明光一起并肩准备离开。 然而她的脚步还没踏出金殿,一起绝尘冲到了宫门外,举着旗子疯狂跑来:“八百里加急战报,魏国大军压境,焚都失守......” 一众人还没从刚刚这诡异的皇位之争中缓和过来,却又被这个炸弹炸得手足无措。 穆九连笑都觉得无力:“该来的,到底还是躲不过。” 燕国内战,打得轰轰烈烈,魏国在北方早已经虎视眈眈多年,这么好的时机,他们岂会错过? 古川王看向景沉:“世子爷,不对,现在是新帝陛下,你看如何决断?” 古川王此刻不免有看好戏的意思,焚都王和古川的兵力都在城外,都听他的指挥,眼下能回去救焚都的只有他,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新上任的燕帝敢不敢给他下命令,如何能命令他出兵。 康亲王皱眉,显然不满古川王的态度,虽然他也不太能接受景沉为帝,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岂能让别人看扁? “本王这就带人整顿焚都王的士兵,派遣将领赶去焚都增援。” 古川王抱胸,好整以暇:“既然康亲王安排好了,想来也是用不上本王了,正好,新帝陛下应该要准备登基大典,这可是难得一见,本王正好留下来观礼。” 康亲王气得肺都鼓起来了,但最后,没说什么。 穆九看着只觉得好笑,之前康亲王可是敢逼燕帝下罪己诏和退位的,那股气势怎么突然没了?因为皇位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穆九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看着站在最上面的景沉:“就当做是送给新帝陛下的一份见面礼,卫金。” 第262章 卫家军何在 一身银色铠甲的卫金站出来,对穆九拱手之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纯金的印章,那是三军大元帅的金印,而一旁的卫火则拿出了一面金红的旌旗,卫家军的军旗。 卫金高举金印,大喝一声:“卫家军何在?” “在!” 一声喊,响彻金殿。 从各个阵营里走出来的,穿着不同势力的铠甲或衣服,齐齐汇聚到了中间,单膝跪地,庄严肃穆,让旁边的人错愕无比,不敢相信自己的属下居然是卫家军。 卫金此刻一脸威严:“众将士听令,随我出征,护国河山,绝不让魏国人踏入燕国半步。” “末将遵旨。” 卫金和卫火并肩而行,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卫家军何在?” “在!” “卫家军何在?” “在!” 一声大过一声的响应,那是越来越多的人汇聚的声音,响彻了皇城,让人真正的感受到来自己卫家军的威严和风采。 哗啦啦的大军走远,殿内空了一半,众人这才看向穆九,穆九负手而立,从容坚毅,一字一顿:“我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报仇,但我从未忘记,我是卫策的女儿,这片他洒了热血守护的疆土,我也不会让其他人践踏。” 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景沉的身上:“前路坎坷,帝王路更是艰难,想成为景舜那般的人很容易,可要成为先帝和太子那么贤德之人却很难,新帝陛下,未来的路很长,请你务必记得今日初心。” 穆九走了,留个众人深深的震撼之后走了。 明光与穆九同行,两人重逢该有很多话要说的,可谁都没有先说,倒是穆九看到了在角落站着的萧君夙,他没有露面,但她知道他在守护着她。 终于将一切了结,穆九有种卸下千斤重担的感觉,只觉得满身轻松,脚下生风,竟然朝萧君夙跑了过去。 似乎是闲跑的太慢,居然还用上了轻功,然后直接扑入了他的怀中。 萧君夙眸中惊讶,微微一缩,然后抬手接住了飞来的穆九,抱着她旋转了几圈才停下。 低头看着埋首在他怀中笑得傻乎乎的穆九,一瞬间,刚刚所淤积的烦闷和心事烟消云散。 穆九太强大如何?穆九锋锐凌厉又如何?穆九对那个和尚特别又如何?此刻,她扑向了他的怀里,填满了他的怀抱,足矣。 萧君夙看向明光,明光站在原地,带着和善的目光看着两人,浅笑一礼,那是祝福。 这样一对比,倒是显得他乱吃飞醋心胸狭隘了,再次用力抱紧怀中的人儿,心胸狭隘他也认了,怀中之人,他谁也不会让。 ----- 景沉虽然是在突兀中被推上架的,但他也并非一点儿本事都没有,穆九给他造势,给了他留了人,若是他这样都不能稳住,那他这个皇位还不如趁早让人。 当然,景沉非常怀疑,穆九只是不想收拾烂摊子,所以才怂恿他当皇帝,然后接手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废帝景舜被带下去治疗,他不能死,还得去看太陵。 冯皇后和靖王被看管起来,后宫的妃子也派兵去看押,不准她们离开,等到有了断决之后在安排。 丞相上官御已经成废人了,虽然他没什么,但之前卫殊细数他的罪状,景沉决定还是把他关进了天牢,朝堂重置,重振超纲,他不会用上官御,上官御的心腹不少有本事的,想要收用他们,必须把上官御压下去。 景沉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这朝上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官员,是礼部尚书名叫东方启。 最年轻的礼部尚书,他早有耳闻,终于一见,还真是出乎意料,对他非常恭敬,做事能力一流,提的建议非常中肯,且有他的归顺,其他大臣明显就恭敬了很多。 景沉是在没忍住叹了句:“尚书这般人物竟然被忽视,实在是不应该啊。” 东方启倾身过去,神秘兮兮道:“微臣看废帝不爽很久了,之前不愿帮忙,实在是因为太嫌弃,而今微臣倒是愿意助陛下一臂之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景沉:“......”这么狡猾,还嫌弃废帝,倒戈表忠心这么快,一看就是奸臣..... 虽然看起来是奸臣,但他现在也无人可用,奸臣......将就着用吧。 一天下来,景沉处理了很多事情,头昏脑胀,皇帝当得想哭。 说好的权力呢?龙椅呢?尊贵呢? 若不是从小读的礼教不允许,还有这身加在他身上的帝王威严,他都想坐到龙椅下面去歇着了。 而另一边,焚都王的军队被卫金直接收编带走,有卫水这个军师做内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而古川王的兵力也被卫水削掉了三分之二带走,等到古川王知道的时候,人都已经奔出几里地了。 康亲王知道之后只觉得痛快,让他古川王再嚣张,最后也不是竹篮打水? 景沉知道后,也不管古川王什么心情,直接一道旨意,让所有王侯率军赶回封地,驻守边疆,不给其它国家钻空子的机会。 眼下这些王侯对他绝不可能忠心,但他必须摆出姿态,强势,坚定,决不妥协。 而景沉之所以能摆出这么强硬的姿态,说来可笑,全是卫殊给他的勇气,见过了卫殊站在金銮殿上的从容霸气,总觉的自己要是怂了,那就太丢人了。 景沉很忙,从穆九离开之后,他就开始收拾烂摊子。 一直熬到午夜,他才终于整理出了点儿像样的东西,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明日一早金殿早朝才是真正的考验。 最后的官员处理完事情出去了,只剩景沉一人坐在议政殿内,想要讨好他的宫人也被他打发,他现在只想安静一下。 有脚步声传来,景沉抬头看去,是康亲王。 “父王。” 康亲王大概没想到自己会看到一个满身疲惫、落寞的儿子,帝王的尊贵没看到,倒是辛苦得快累到的样子,心口有些感悟:“你......还应付得了吗?” “差得远呢。”景沉勉强笑了笑,但目光却无比坚毅,看着康亲王:“父王,我想当皇帝,当一个好皇帝,如先帝那般。” “今日命运与了我这般机遇,卫殊和太孙为我铺了前路,我没有理由颓废、荒唐,燕国破败,百废待兴,废帝几乎毁了燕国,但我想让它好起来,如先帝在世之时的盛世。” 景沉看着康亲王,满眼赤诚:“父王,你会帮我吗?” 康亲王看着他,心神一震,半响,缓缓笑了:“罢了,为父不如你,卫殊说得对,这燕国要一个年轻的帝王,而不是我们这群满心利益的糟老头子。” 第263章 当年 元帅府,穆九带着明光和萧君夙回来之后,那两人就把她丢一边,然后一起下棋去了。 穆九严重的怀疑了一下自己的魅力,最后觉得......也没啥毛病,然后就自己去洗洗睡了。 她推了景沉上去,但这件事情还没完,后续肯定还有很多麻烦找她,但她最想做的已经完成,后面的这些,她应付得了,如此也算能安稳睡一觉。 穆九最开始并没有想过推景沉上去,她只复仇,不负责燕国天下,但景沉的出现让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 景沉小时候也在太学院读书,在太子没出事之前,他跟太子一起读书,学的都是治国之道,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没有先帝亲自教导为君之道,但那可以慢慢学。 穆九不在乎燕国天下,但她受过先帝和太子的疼爱和纵容,享受了他们的善意和包容,她终究还是欠着一份恩情,报了仇却毁了燕国,他们一定不会开心,所以在最后,他选了景沉,一个完全在她计划外的人。 她意外,其他人更是意外,但正是因为意料之外,也许才有不一样的惊喜。 穆九对景沉的记忆,大概就只有记忆中那个长得清秀却沉默的书呆子,偶尔还被一群纨绔子弟欺负得偷偷哭鼻子。 当然,别指望穆九对他有什么同情心,她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不过就是这么个看起来总是被欺负还不敢反抗的人,却能带领骑兵冲锋,甚至在万军之中毫不犹豫的斩了焚都王的首级,这份英勇足矣让穆九刮目相看。 最重要的一点是......景沉长大的样子算是符合她的审美,这是最重要的。 景沉:“......”我还真是谢谢您的厚爱啊。 ---- 穆九是想睡,但在床上滚了几圈,发现自己睡不着了,明光就在外面,已经记起了过往,她要睡得着才怪。 当年,太子妃有孕三月,太子陪同太子妃回娘家为太子妃的太奶奶过九十岁大寿,回程的时候住在别庄。 他们低调微服,一路上小心谨慎,却没人想到在自己的行宫等待他们的是丧心病狂的杀手,景舜不知用什么办法替换了别庄的人,还在暗道里藏了杀手,等太子他们去到,都没给太子反应的时间,直接下了杀手。 纵然太子身边的人全力保护他们,但却寡不敌众,最终尽数被杀,重伤太子之后,将太子妃活活凌辱至死,死后衣不遮体,腹中胎儿化作血水,太子更是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景舜想摆脱自己跟这件事情的关系,为了制作成凶杀,杀手全部撤离之后他才假装接到山庄之人的求救带着人去救人。 而在那个空隙里,太孙胤纶刚好赶来。 他因为和表兄虞航去买东西,路上耽搁了一两个时辰,就是这一两个时辰让他们错开了杀手,可回来却看到了那无比惨烈的一幕。 杀人的现场,原封不动,触目惊心,毫无人性。 然而就在那时,景舜来了,看到太孙还活着,第一个反应就是让人把他拿下,太子和太孙,一个都不可以留。 胤纶生而尊贵,天之骄子,那大概是他一生最惨烈的打击,他第一次丢弃了修养和尊贵,只想拼死杀了景舜,却被身旁的人拉着带走。 他身边的人不多,那一晚,几乎尽数死完,就连虞航也失踪,他们到底还是被杀手追上,最后的人也为了保护他而死。 也就在当晚,宫里敲响了丧钟,燕帝驾崩。 穆九收到消息就立刻赶去,等她找到胤纶的时候,她都不敢相信那是他。 一身裹满泥垢的衣服,一张脸满是脏污,头发披散,整个人看起来比旁边的乞丐还要邋遢,他就那么坐在路边,却愣是没人认出他来。 谁能想到太孙会变成这幅模样? 穆九带走了他,让人把他清洗打理,结果却被告知,太孙疯了。 见人就喊杀,见人就咬砍,整个人像个野兽一眼,一脸狰狞,双目赤红。 儒雅温和、从容尊贵的太孙殿下,对她从来没有脾气,纵容包容的胤纶,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穆九让人走开,自己陪太孙打,他的什么招她都接下,两人打了足足一个时辰,最后,太孙丢了刀,一双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神智,他看着穆九,一脸的凄然和绝望,声音撕裂沙哑,仿佛黏着着血液。 “殊儿......殊儿,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胤纶踉跄了一下差点儿倒地,穆九赶紧扶住他,胤纶倒在了穆九的怀里,嘴里一直喊着要杀人,要报仇。 胤纶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被刺激过头,穆九点了他的穴,让大夫给他检查,才发现他身上有很多的伤口,且有毒。 蝎毒、曼陀罗、婆娑草......毒性不是特别的强烈,不会立刻死人,但会影响人的心智,致幻。 这不是伤口上原本有的,而是他这一路逃跑不经意沾上了,最后却成为了真正的夺命凶手。 胤纶入睡只能靠着强硬手段,就算药物也只能让他睡一两个时辰,穆九在旁边还好,一旦离开,他立刻醒来人,然后疯狂往外冲。 他中毒的时间不短,且多种毒素交杂,根本没有大夫敢下药,若是把人医死了,他们怕自己的小命保不住,穆九不得已,带着胤纶去了一个地方,用一个代价,换到了给胤纶医治的机会。 整整一个月,汤药、针法、灸法,拔毒,穆九看着他身上的毒一天天消失,而随着毒素消失的,还有他的记忆。 致幻之毒本就伤了他的神智,解毒之后能保留他正常的思维已经是极限,记忆受损不可避免。 最后的汤药喂下去,大功告成,她可以带着人走了,一个完全没有记忆的人。 穆九为了不让人知道胤纶的下落,自己一个人带着他去求医,回来的时候也是她带着他,结果她没想到自己不过一个闪神的功夫,居然把人丢了。 第264章 老和尚拐人 当时胤纶还是昏迷着的,她想到的就只有外人夺走了他,那时马车刚好停在一座城里,人有多,她心急如焚,立刻联系了自己人,可哪儿能来得那么快。 她找了足足三个时辰,天都快黑了还没找到人,那时她是真的心灰意冷的,好不容易救回来了,结果给她自己弄丢了。 而她整个人也累的不行,拖着疲惫的身子靠在墙上,双腿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念经的声音,她心烦意乱,听着老和尚念经,更是烦躁,不耐烦的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看就傻了。 一个老和尚坐在一颗树下,面目和蔼慈悲,一字一句的讲着经文,而他的面前,一个素衣少年盘腿而坐,认真聆听。 穆九不敢相信,难道胤纶三个时辰就是坐在这里听念经? 穆九看着胤纶坐在那里,亦如之前他在太学听书,认真、恭敬、谦逊,哪怕没有记忆,修养却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看到这样安宁的他,穆九不忍上去打扰,只是偷偷的藏到了树后。 她听到那老和尚问:“施主,可知来路?” 胤纶摇头:“不知。”记忆一片空白,如何知? 老和尚又问:“施主,可知去路?” 胤纶又是摇头:“不知。” 穆九:“......”感觉就是问一句废话,他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哪儿知道往哪儿去? 老和尚笑了笑:“施主与佛有缘,老衲正缺一个徒弟传授衣钵,不知你可愿拜老衲为师?” 穆九感觉自己碰到了拐卖人口的现场,这老和尚分明就是个骗子,偏偏胤纶想了想,还点头了:“愿意。” 老和尚满意的点点头:“你心台明净,却命运多舛,前尘了断,入我佛门,修身养性,终有一日能驱除心魔,老衲弟子排明字辈,就赐尔法号,明光,明者明心,光者明路。” “多谢师父。” 也不知道老和尚哪句话戳中了穆九的神经,她竟然什么都没做,然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胤纶被拐,好端端的太孙殿下,最后剃了头当和尚。 穆九一路跟着他们,让人查了才知道,原来这位老和尚不是拐卖人口的骗子,而是天下为数不多的,真正的得道高僧,楚国了缘大师。 佛法高深,知来路、断往生,淡泊名利,喜欢游历天下,然后顺便拐个徒弟什么的,而且他武功高强,堪称出神入化,应该全天下没几个能打得过的。 确定了缘大师不是人贩子,穆九就放心把胤纶交给他,她还有正事儿呢,再不回去,老爹会找疯了。 那个时候穆九想的是回去跟卫策商量,景舜虽然已经登基,但能把他拉下来的办法多得是,不过现在胤纶失忆还想着当和尚,这事儿有点难搞。 然而她还没回去,燕国和楚国就打起来了。 景舜想要掣肘卫策,故意让人去挑衅楚国,暗地里激化矛盾,让卫策不能从战场脱身。 后来就是洛琼公主和离再出嫁,穆九为此特意回了一次燕都,差点儿一箭射死上官御,去祭拜了太子夫妇,祭拜了先帝。 那个时候她还想刺杀景舜的,结果发现难度太大,那个时候她身体太小,武功也不高,就算真的幸运能杀死景舜,但也绝对逃不出去,所以她放弃了。 但贼不走空,穆九都潜进皇宫了,总得拿走点儿什么,于是太子金令、先帝印信,还有景舜还没搜到的先帝的暗龙令,还顺走了一堆舆图什么的。 亏得先帝对她特别宠爱,几乎胤纶能去的地方都允许她跟着当尾巴,穆九其实是拒绝的,但比起太子妃以及府里那一群嬷嬷,她还是更乐意跟着胤纶闯祸,然后宫里的暗道啊、小路什么的,她清楚得很。 可惜她拿了那么多有用的东西,最后都没能用上,卫策先出事儿了。 本以为自己会去接胤纶回来,结果却变成了自己也去了楚国。 了缘大师归根的地方是南山寺,胤纶在那里,而她要的优昙钵罗花也在,这算不算缘分?可悲的缘分。 她还没去南山寺之前,又偶遇了了缘大师一次,那时她戾气很重,身上还带着伤,了缘大师多管闲事给了她一丝佛法内力,穆九想给他点儿什么的,金银他不要,穆九想到他是老人家,那就给他一瓶昂贵的药,没想到了缘大师接了,然后隔天穆九看着他拿去救了几个乞丐...... 穆九开始是跟了缘大师呛的,千金难买的药,他就算想帮那乞丐,把药卖了,给钱他们,岂不是更好?给了他们药,吃了之后也无济于事,肚子依旧饿,人依旧穷。 了缘大师却跟她讲佛法,不可否认,他讲得特别的好,因为穆九听着听着就趴桌子上睡熟了。 那是她在卫策出事之后第一次真正睡着,当时还把微雪他们吓了一跳,得知她睡着了,几人都不太敢相信,一直盯着她,直到她醒来。 也是从那时起,穆九爱上了佛经,清心助眠专用。 她几乎每过两个月都会上一次南山寺,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深夜,很多次爬墙都能遇到胤纶,那时他已经不叫胤纶,叫明光,一个光头也让人想要犯罪的和尚。 以前去哪儿都恨不得把她栓着带走,现在却会双手合十告诉她:阿弥陀佛,女施主,男女授受不亲。 穆九那调戏人的恶劣的因子就是被他激出来的,无聊的日子,以调戏明光为乐,然后被他做的一道道美食堵住嘴巴。 ----- 穆九并不是喜欢回忆的人,懒得去回想,但就算她不想,那些过往也在她脑海里清晰的存在。 见故人,忆往昔,不可控制。 最开始穆九是想胤纶回来的,她也想扶持他当皇帝,但不知道何时开始,这个念头就淡了,淡到最后她只想自己一个人扛起那些仇恨,一切都由她自己来,而胤纶......永远也不要想起来,似乎也挺好。 可就如老和尚所说的,因果尘缘,逃不掉,躲不开,命里早有定数。 时至今日,穆九倒是不得不承认,老和尚的佛法绝对堪称当世无双。 她也好,胤纶也好,都并非善类,都怀着满腔仇恨,不死不休,可因为遇到他,这么多年佛法熏陶,他们终究做不了那十恶不赦之事。 她虽然报仇,却到底没有毁了燕国,而最难以置信的是胤纶。 她一直怕他找回记忆崩溃痛苦,可他来了,却并未如她担忧的那般疯魔。 她知道他并非立刻能接受,一定也经过了无数的挣扎痛苦,可最终,他走出来了,这才是最让人惊叹的所在,他们都改变了。 第265章 爱? 有人走了进来,步伐轻缓,衣袖浮动,带着淡淡的檀香。 穆九缓缓睁眼,没有起身,只是看着帐子:“决定就这样了?” “嗯,就这样了。”明光在一侧盘腿坐下:“可要听经文?” 穆九转了个身看着他,失笑:“我现在不觉得心烦,不用听你念经,话说,我觉得你光头好看,要是长头发了,说不定就丑了。” 也许是找回了记忆,明光看穆九的目光到底多了几丝不同:“那我还是一直维持着这个样子,免得丑了,被你嫌弃。” “哈哈哈......”穆九笑了,坐起身,学着明光盘腿坐在垫子上。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竟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明光叹口气:“这些年辛苦你了,也谢谢你。” 他能专心佛法,修炼心性,这些日子都是穆九为他争来的,若没有这些修习佛法的日子,他不会有今日这颗清明的心。 穆九也不问明光是否放下仇恨:“真要谢,就给点儿实际的,今天折腾了大半天,肚子还饿着呢。” 明光轻笑,起身:“那就请施主借灶台一用。” 明光给穆九准备了三道斋菜,穆九吃得心满意足。 萧君夙只坐着喝酒,西归看了一眼,叹气:可怜的主子。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穆九就忙了起来,卫金那里不断有消息传来,更多的却是暗处各种各样的消息需要她处理。 废帝景舜没有死,保住了一条命活着,但真的说得上生不如死,皇位被夺,自己被阉了,手也被废,完全是个废人,在宫里大闹了一场,景沉直接派人把他送到太陵去了,皇后、贵妃等人也被废了封号身份全部送去,靖王等贬为宗室子弟,有专门的地方安置。 一个上午宫里就有五个妃子饮鸠自尽。 穆九听了没什么感觉,命是自己的,既然他们自己选择了死,旁人感慨又能如何?她们不过是被送走,又不是殉葬,这样都接受不了,难道还要留着给景沉做妃子? 当然,穆九也是很关心这些妃子的,景舜这么多个孩子,别的不说,就靖王和锐王还是有势利的,若是有人支持他们反扑景沉,那也不容小觑。 还有景舜的那些势利,虽然穆九借由先帝的暗卫控制了大局,将他的人除得差不多,可她总觉得不是全部,而这些人藏到了暗处,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除了这些威胁之外,还有一些更麻烦的事儿,就是府门外那一群求见太孙的人。 明明都说清楚了,可这些人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甚至还玩儿起了长跪不起的把戏。 穆九听着汇报都烦了,让小青鱼带队提着扫把去扫大门,谁敢再来,扫把伺候,小青鱼的扫把可不认人。 现在的燕国就是一个烂摊子,收拾起来谁看着都头疼,穆九搞不定,索性把萧君夙拉来,把能让他解决的都往他面前推,笑得那叫一个狗腿:“王爷,你最好了,辛苦您了,我太爱您了。” 萧君夙眼皮抽了抽,爱?他怎么听不出来半点儿爱意?满是谄媚狗腿? “本王可以帮你,但......” “谢谢王爷,你最好了。”穆九扑过去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一口,然后跑了。 萧君夙:“......” 本王可以帮你,但你准备用什么回报我? 本来准备提个条件要个好处的,结果还没说话,她就跑了,也不算没有好处,好歹亲了一口。 这样想着,勉强找到一丝安慰,萧君夙看着面前堆积成堆的信件,埋头处理。 然后,等他终于整理完了之后去找穆九,看见她躺在椅子上,一边磕瓜子儿一边和打坐的明光聊天,旁边还有个傻乎乎坐在那里不明所以的虞航...... 这画面,怎么那么刺眼睛呢? 萧君夙觉得这辈子的自制力和修养都是为了遇见穆九而念的,不然就她这小没良心还沾花惹草的,他......算了,拿她也没办法,他要制得住她,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她吃得死死的了。 晚上,穆九突然想吃火锅,让人弄了一锅素火锅,卫金和卫火出征,就剩卫冰,穆九让华寅也来充数,加上西归、小青鱼、微雪,刚好凑一桌子。 小青鱼好巧不巧坐在了明光的身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鱼,今天居然变得羞答答的,抵着头不好意思吃饭一样,筷子戳着碗里的饭,时不时的转头瞥明光一眼,然后低头,看着还挺害羞的样子。 西归用了点儿小心机才抢到小青鱼旁边的位置,然后看到她这幅表情,瞬间就像是吞了一坨泥巴,糊得心塞。 伸手扯了扯小青鱼的袖子想让她注意点儿,小青鱼‘啪’的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完全没有放轻一丝力道,还是那条无情的鱼,当然,只是对他而已。 西归:“......” 华寅摇头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哟......” 穆九也注意到小青鱼的异样,不是刚刚开始的,好像昨天她就有点儿怪怪的,然后现在越来越怪。 穆九看得才奇怪好吗?以前她又不是没有见过明光,至于突然间这样嘛?难道小青鱼情窦初开,对象是明光这个和尚? “小青鱼!”喊一声,没反应。 “小青鱼?”喊两声,没反应。 穆九拿起筷子敲过去:“傻鱼,回魂儿了。” “啊......啊?主子......”小青鱼回神,一脸懵:“主子有何吩咐?” 穆九抽了抽嘴角,几分调侃揶揄:“明光小师傅好看吗?你这样盯着人家看,等下明光师父会害羞的。” “啊啊啊???”小青鱼瞪着眼,一副傻鱼的样子,看了看穆九又看了看明光,居然还扭捏的扯了扯衣袖:“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太孙殿下。” 众人:??????什么鬼? 小青鱼噌的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那个......奴婢自知身份低微,就是......突然看到太孙殿下,还坐得这么近,奴婢控制不住.......奴婢对太孙殿下没有不轨之心,只是只是.......” 小青鱼解释着解释着都急得出汗了,怎奈语言匮乏,实在不知道如何描述此刻心情。 第266章 兄长 穆九大概明白她什么心情,平民见到王子的心情呗,不过她又更糊涂了:“我说你好歹是我的丫头,这一路上你也见了不少皇子了,夏侯堇、夏侯钰,你见着他们的时候怎么就不激动?” 小青鱼连忙摇头反驳:“那不一样,那两个都不像是皇子,看着也挺傻的,太孙殿下跟他们不一样......” 远在楚国的夏侯堇和夏侯钰收到了来自小青鱼的小刀,他们居然被一条傻鱼被鄙视了:......这什么世道? 穆九:“......”不知道夏侯堇听了会不会哭? 穆九看了看明光,大概懂了,就是气度和仪态问题,之前明光只是小和尚,没有记忆,身上的气息比较淡,而今不知道是不是拿回了记忆的问题,明光身上多了几分曾经的太孙的影子,那举手抬足都散发着让人臣服的尊贵,夏侯堇和夏侯钰确实及不上。 穆九不由感叹,先帝亲手交出来的太孙,白白浪费了。 明光起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施主忘了,小僧早已经出家,只是个和尚。” 穆九也笑了:“这屋子里只有你还记得他是太孙,把他当个小和尚就行了。” 小青鱼猛摇头,不敢,做不到,别的皇子她能做到,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明光跟其他人不一样,最主要的是这距离太近了。 穆九摇头,叹:“小青鱼,你这样想啊,我跟他有一半血缘相亲,按照身份,也该称呼他一声表哥,你把他想象成我哥就行了。” 明光倒是意外了一下,转头看向穆九,眉眼含笑:“难得啊,这辈子还能听到你承认我是你兄长。” 穆九就讨厌他这蹬鼻子上脸的,转身拍了拍萧君夙的肩:“王爷,叫哥。” 萧君夙:“......”她挖的坑,凭什么让他跳? 小青鱼看了看穆九,又看了看明光,大概是想起了两人的血缘关系,但.....不太想相信。 穆九:“......”为什么她从小青鱼的眼光里看到了怀疑? 最后小青鱼跟西归换了位置,这才能正常吃饭。 吃到一半,一个侍卫匆匆跑来:“启禀少主,废帝还未押送至太陵,有人劫走了他们,贵妃刘氏遇刺身亡,冯皇后、靖王、锐王被带走了。” 穆九筷子一顿,虽然命令是景沉下的,但她还是派人暗中跟着押送,他们都没能拦住让人劫囚,说明这些人比他们还厉害,景舜隐藏的势力? “人呢?往什么方向去了?” “西南,已经去追了。” 穆九叹:“果然,还是不该太仁慈,直接灭了就没这么多麻烦事儿了。” 明光看了看穆九,心中念了句佛经,他却没有大义的去劝说什么。 修佛修心,先修己身,自己修圆满了,才说去渡别人,他的道行跟了缘大师差太多,能放下已经费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如何还能渡人? 而这些人,是他的劫,是穆九的劫,同样穆九也是他们的劫,尘世恩怨因果,自有他们了结的方式,因果罪孽,并非一句放下就可以化解,若个个都那么容易劝说,这世上就没那么多俗人了,都得道了。 景舜逃了,穆九也没多惊慌,她怕别人对她好,她还不起,但她独独不怕别人对她坏,前世她最不缺的就是仇人,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阴谋诡计、不择手段、争权夺利、谋杀陷害,生死各凭手段,想复仇的尽管来,若是能把她弄死了,她还会赞他们一句有本事。 然而不曾想,穆九还没追到人,别人先来找她了。 夜里,一支火箭射进了元帅府,紧接着无数的带着火的箭从天坠落,府里的人反应过来快速灭火,但还是没能完全阻止火势的蔓延,一道道黑色的影子顺着夜幕杀了进来,让人都顾不上大火。 穆九披着披风出来,府里已经厮杀起来,她的暗卫武功不低,但对方也不弱。 元帅府成了战场,血腥味蔓延开来。 萧君夙穿了衣服出来,拿着剑把穆九护在身后,穆九透过火光,看到了站在对面房顶上的那人:“是路公公。” 她知道路公公会武功,但还没高到她在意的地步,不过......这些人却不同。 穆九看着那些人被暗卫一刀砍下,不但没有倒,反而好像感觉不到痛意一样,直接还手。 不仅仅是一个,好像都是这样的人,不知道疼痛,只知道杀人,穆九心口一惊:“这样都不死?” 小青鱼那么狂暴的打法都被对方打的节节败退,若非西归帮她一把,这小丫头片子差点儿就被人掏心了。 一波箭雨来袭,萧君夙揽着穆九躲开,看着那越来越逼近的人,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凝重:“是药人。” 他见过华家的药人,不过药人分很多种,最高级的与寻常人没有区别,比如华晏他们,从小以药喂养,身体百毒不侵,愈合能力也强,而最低级的,毫无神智,被人控制,不过是一具被操控的傀儡,他们无惧疼痛,不怕流血,战斗到完全站不起来为止,不过炼制这样的药人,很是丧心病狂的,便是整个华家也没有这么多药人。 “不是药人......”华寅从桌子假山的一角探出一个头,穆九才发现这货居然用黑色的袋子一裹趴在地上......这求生的方式也是奇特。 “是蛊人。”华寅看向那边战场:“药人哪儿那么容易炼制,真正刀枪不入的药人也很耗费药材的,而且控制起来也非常的难,若是想这样批量炼制,只有南疆的蛊,只要给武功高强的人喂下蛊,哪怕断气儿了也能催动他站起来杀人,尤其是那子母蛊,一个母蛊可以控制它生下来的所有子蛊,控制起来很容易,而且就算被消耗了也不心疼。” 这话听着还酸溜溜的,他不会还羡慕人家吧? 穆九白他一眼:“说重点,怎么解决?” 华寅摇头:“这些蛊看属性的,属土的在脾,属木的在肝,属金的在心,还有些偏门的,在脑袋里......” 穆九当时就想一脚把他那脑袋给踩土里去,说了半天,都特么是废话。 第267章 功法逆行 华寅靠不上,也不可能抓个人过来给他立刻研究,对方已经打到面前了,招招要命。 穆九飞身接住跌落的微雪,她的肩膀被鹰爪般的利器抓了一下,三条深深的血痕,鲜血流淌。 “主子。”微雪站起,挡在穆九面前,无比的着急:“主子你去宫里,这里交给我们,他们应该不敢杀进宫的,让新帝用暗龙卫保护你。” 穆九不能动杀念,可对方今晚显然不准备放过穆九,若是她最后杀了人,那才是真正的灾难。如今元帅府守卫不足,只有暗龙卫能保住穆九了。 穆九冷漠看着前方:“逃得了一次逃不了两次,我总不能一直躲宫里。” 这身破功法限制着她,难不成她永远都只能躲在别人后面? 抬手一把将微雪推到华寅的面前:“别躺尸,起来救人。” 微雪挣扎着起来,死死掐住华寅的手:“你去阻止她,你知道的,她不能动杀念的。” 华寅叹气:“这不是我能阻止的了。”说完一把拉着微雪让开,就在刚刚的位置,几支箭直接插进了地面。 穆九从偏房拿出一套弓箭出来。 两个蛊人冲到了面前,萧君夙和明光,一黑一白,二人同时出手,倒是给小青鱼他们挪出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穆九看到自己的属下倒下了很多,心口钝痛,她早已经做不到对自己人的牺牲无动于衷。 这些人还真是会挑时间,她把一半精锐给卫金带走,否则这元帅府,哪儿有他们撒野的地儿? 长箭,挽弓,利箭疾驰,正中眉心,箭尖直接从前面穿透,但......没死,还能动。 穆九叹气,再次搭箭,这一次对准了脚,箭尖直接穿透脚扎进地面,一支他还动,那就两支,三支,四支...... 穆九手中箭不停,身后的弓箭手齐齐落在房背上,箭尖全部对准那些人的足下,四个关节。 不管他们受什么控制,只要坏了关节,没了支撑他定然站不起来。 不过后来的场面就太失控,一地的残肢断臂,鲜血飞溅。 穆九再拿了箭支,这一次,却已经无法搭箭满弦,她已经算是间接杀了不少人,而且这浓郁的血腥,让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这破功法。 穆九咬住那一口血腥,抬头看去,萧君夙和西归一起冲向对面,既然是子母蛊,想要控制这么多,母蛊定然不能太远,杀了母蛊才是最直接的办法。 穆九刚刚收回目光,却看到明光被人一掌打下,那人不是蛊人,掌心泛起黑气,竟然是有毒。 眼看着对方还想补上一掌,穆九抽刀迎上,一把将明光拉回去。 这些人主要是冲着穆九和明光来的,抱着死也要拉他们陪着的心,疯狂的扑杀过来,穆九的脑袋被血腥熏的头晕,身体功法逆行,仿佛筋脉寸寸裂开。 眼下,功法如何她已经顾不上了,不能杀人?呵,那又如何?就算要死,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穆九浑身功法全开,佛门的功法,如了缘大师那般,会有金色的锋芒,不过她的内力灌注在刀上,那金色之中却泛着诡异的血红。 蛊人之中混合着非蛊人,若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偷袭。 萧君夙和西归合力杀了母蛊,几个蛊人同时倒下,萧君夙快速回来,帮着穆九将进来的人解决。 终于,这一场厮杀结束,前后不过两刻钟,可看看这元帅府,大火冲天,一地鲜血残尸,她的属下,死的死伤的伤。 “福伯......福伯......啊啊啊......” 小青鱼喊得声嘶力竭,穆九身影快速掠过去,只见福伯躺在血泊中,他的心口被开了一个大口子,已然没了呼吸。 福伯是为了救小青鱼才被杀的,他虽然对小青鱼很严厉教导,也没给小青鱼多么温和慈祥的笑意,可他对小青鱼很照顾,事无巨细,小青鱼是他一手养大,一手教养,无异于他的亲生女儿,他是个粗人,不擅表达,却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情感,眼看着小青鱼遇到危险,他想也不想舍身相救。 “福伯.....伯伯......我是小丫......你醒醒啊......伯伯......” 小青鱼一声声哭喊,凄凉得让人心痛得仿佛要撕裂。 穆九以手遮面,双目充血欲裂。 萧君夙想揽住她的肩安慰她一下,穆九却一口血吐出来,直直朝地上倒去,吓得萧君夙骤然变脸。 “阿九......” “主子!” 穆九最终还是没能抗住逆行的功法,筋脉寸寸断裂倒下了。 华寅虽然是个邪医,但华家的真传他也是学到了的,以金针布阵,快速封住穆九的筋脉,这才让她没有筋脉爆裂而死。 “可这也太吓人了,这可怎么治?就算治好了,她多半也是个废人了。” 筋脉全部断裂,以后能不能正常生活都不确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穆九怎么会功法逆行?突然走火入魔? 微雪靠在门口,这才将穆九功法的事情说出来,她就知道,主子这身功法迟早会害了她。 萧君夙听完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情她却一直瞒着她,她功法特殊,不能染杀孽,不能见太多血腥,她竟然什么都不跟他说,若是知道,刚刚他一定立刻就带她离开。 “原来如此。”明光也受了伤,不过并不重,他走到床边看看穆九:“这确实是佛门功法,但不是慈悲佛,而是杀生佛,功法名叫血浮屠,并非佛门的功法不能杀生,恰恰相反,这是专门为杀生而生的功法。” “此功法是曾经的天下第一邪僧血菩提所创,他痴迷武学,经常有武林中人上门挑战,最开始还只是切磋功法,可后面他却渐渐有了胜负之心,导致一次失手打死了对手。” “对手是武林中有身份地位的帮派长老,他打死了人,对方就要他偿命,他不想死,可却被人咄咄紧逼,曾经他在寺里也是德高望重,可最后却被驱逐,让他扭曲了心性,在一次围杀之中,终于,他大开杀戒。” “那一战他杀尽了敌人,可自己也近乎成为废人,可他知道的,这不是终结,他们不会放过他,他是武学天才,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就创出了一套新的功法,以佛法为基础创造,却是为杀而生,只为杀人。” 说到这里,明光叹口气:“这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可三百年至今,真正能掌握这套功法精髓的人少之又少,便是想要入门都困难,而她竟然靠着前半卷就炼至大成,但功法逆行不是终结,而是魔攻大成的前提,她只有毁,才能立,但要成功很难,至今为止,没人能如血菩提那般迈过那道坎儿,况且就算是血菩提,最后都死于筋脉爆裂,血竭而死。” 第268章 废了她 明光的话说完,一室死寂。 “那怎么办?”微雪瘫坐在地,眼泪如珠滚落:“那就没得救了吗?” 要么现在死,要么等待功法大成血竭而死,竟是没得选择吗? “有。”明光点头,看着萧君夙:“废了她的武功。” “废了她......”华寅手抖了一下,不至于吧?虽然穆九想杀他,但那是他欠她的,况且穆九是他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开明且最豪气的一位主子,他并不希望她变成废人。 那样高傲的人若是成了废人,她会不会崩溃?况且她得罪了那么多仇人,她成了废人,那离死也不远了。 萧君夙沉思了一下,认可了:“别无选择,那就只能这样。” 若是废武功能保住穆九的命,他不会犹豫,至于废了之后的后果......他陪她。 明光抬手:“别那么悲观,她没你想象的那么软弱。”卫殊的强大,靠的可不仅仅是武功。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功法也是一样,上次遇到师父的时候,了缘大师传了他一套功法,给了他半生的功力,他不明所以,了缘大师却告诉他,他以后会知道的。 现在想来,想必是了缘大师算到了穆九这一劫会应在明光手中。 明光让人帮忙在地上扑了垫子,移了穆九下来,华寅收了金针退开,明光用功力让穆九起身坐好,两掌相对,手中金光浮动。 华寅远远的看着那道金色光芒,不免感叹:“佛门功法被称为天下最刚正的功法,果然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萧君夙让人将这间屋保护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入打扰,自己亲自守在里面。 整整三个时辰,从夜幕到晨昏破晓,终于,明光收了功法。 窗外阳光照耀照耀进来,正好落在穆九的身上,她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阳光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光晕,圣洁,安宁,不容亵渎。 萧君夙目光一怔,等他回过神来看明光,却发现明光的脸却没有一丝血色,爬起身快步奔出,一口血污吐了出来。 “你......”萧君夙震惊,他从开始就一直觉得奇怪,废一个人的武功哪儿需要那么久?可明光已经出手,他只能压下疑惑守候,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他说的那样。 “无碍。”明光倚着门站定,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他眼里却是一片清凉:“这是我欠她的。” 萧君夙皱眉:“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废了她武功啊......也许不叫废,叫化。”明光摊手,他的掌心却没有功力凝聚:“师父传我的功法,以师父半身的功力,化去她身体的功法,但师父估错了她武学上的天赋,四十年的功力不够,那就只能搭上我的功力,凑够一甲子.......不对,也许师父知道的,这是我的债,该我还她。” 他的仇恨,他的痛苦,足足九年,他逍遥佛门,穆九却背负着那些血海深仇,一步步为复仇谋划,甚至卫策出事,她也一个人扛下来,他欠她太多了 萧君夙心口为之震颤,了缘大师半生修为,加上明光所有功力...... 明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放心,她没事了,虽然没了功力,但却保住了筋脉,等到调养好了,自然可以再次修习功法,且事半功倍。” 明光转身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拿出一个本子递给萧君夙:“这是小僧平日里练习的功法,也许施主会用得上。” 萧君夙的功法阴寒,来自无妄神殿殿主,所以受无妄神殿镇魂曲的控制,而明光这一本,却是最正的佛门功法,虽然不见得能帮他摆脱,却能化解一二,清心明智。 “你要走?” 明光点点头:“小僧前来解这一段尘缘,如今尘缘了却,自然要走。” 转头看了一眼穆九,眸中闪现一抹温柔:“她是个好姑娘,但脾气不太好,小时候被卫叔叔宠得无法无天,可卫叔叔走了,就没人宠她,你......” 后面的话,明光觉得自己说了有点儿多余,他能从萧君夙的眼里看得出来他对穆九的宠爱纵容。 这一点,足够了。 明光转身,翩然而去,迎着晨曦,尘世缘尽,从此一身淡薄。 曾经那个软软躺在他怀里的小姑娘,那个让他头疼无比却又无可奈何的小魔女,那个板着脸、本事很大、脾气很臭却依旧让他想要疼爱她、纵容她的小卫殊,终究成为了他生命力的过客。 穆九体内没了真气,筋脉也不再暴动,但她却没有醒,到底还是对她身体造成了些伤害,需要时间缓缓。 元帅府那一地的残尸已经被处理,华寅一边救治伤员,一边还要抢点儿尸体回去研究,整个人忙得团团转。 那夜的大火烧得很旺,动静也特别大,所有人都知道元帅府被袭击,但谁也不知道最后如何,元帅府门依旧紧闭,门外的人一样也进不去。 三日后,终于得空的景沉亲临元帅府,府门终于是开了,但却只让景沉一人进去。 景沉不顾侍卫反对,自己一个人进去了,这天下,谁害他,都不会是穆九。 虽然已经过去几天了,地上的血腥已经被洗了不知道多少遍,早已经没了血腥的痕迹,烧掉的房子也在日夜不停的修复,整个元帅府看起来就像在重建,可见损害严重。 那些人竟然直接袭击元帅府,这是他没想到的,等他收到消息派人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而元帅府的大门不给任何人进去,他纵容有所担心,但也没有强硬做什么,一直等到今日亲自过来。 接待景沉的是萧君夙,他倒是没有掩饰,带着景沉去看了穆九,让景沉进来也是他的意思,穆九还没醒来,但外面那些人需要人解决,而景沉就是最好的人选。 穆九帮了景沉这么大的忙,相信他不会加害于穆九,至少现在不会。 景沉看到了沉睡了穆九,这才知道她重伤昏迷,叹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他最后得到了帝位,但这中间的是非恩怨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其实也不太清楚,难道这就是穆九选他的原因? 第269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看了穆九出来,景沉看看身侧那俊美若神祗的男人,年纪与他相差不大,一身气度威仪却尊贵内敛,一看就并非凡人。 想起穆九做的那些,现在还有不少文官在声讨她,可她虽然桀骜嚣张,却极为大义,那是他见过最奇特、霸道的姑娘,还有她那些蛊惑人心、惊世骇俗却又让人无法反驳的言论,如此嚣张肆意的卫殊,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配得上她了。 “东陵睿王?” 萧君夙点头:“有何指教?” 景沉摇头:“指教没有,不过卫殊也是皇室血脉,算起来她应该喊我一声表哥。” 萧君夙:“......”他并不缺一个燕国帝王做舅兄。 看着他沉默,景沉笑了笑,负手:“走了,好好照顾她。” 卫殊并不认皇室,喊先帝爷爷,喊太子伯伯,从未承认自己是皇室的女儿,又怎会认他这个疏表哥?不过是那么一说。 景沉从元帅府出来,还没上轿撵,一架车撵急匆匆使来,马车上踉跄着下来一个人,是洛琼公主,洛琼公主一脸凄然,上来就给景沉跪下,哀求:“皇上,求你放过驸马好不好?驸马伤了腿,再让他呆在牢里,他会死的,好歹你也喊我一声姑姑,就当姑姑求你了好不好?” 景沉堪堪扶住她没让她跪下去,皱眉:“这件事情朕不能做主。” 他说的是对上官御的审查,然而洛琼公主却立刻理解为其他意思,一把抓住景沉的手:“我知道,是卫殊对不对?她想报复驸马,想杀了他,皇上你带我进去,我亲自求她,我给她磕头,求她原谅,她要什么我都答应她。” 景沉看着这样的洛琼公主,突然有些理解卫殊为什么不愿认她了,这样的母亲,着实让人心凉。 三日前那个晚上,元帅府大火冲天,她不关心穆九有没有受伤,却想趁着他进入府门带她进去,只是为了磕头逼卫殊放过上官御。 景沉抬手拂开了洛琼公主:“来人。” “末将在。” “带五百将士守着元帅府,不准任何人去打扰卫少主,任何人都不行。” “是。” 景沉带兵有几年了,因为世子的身份,也有不少亲信,而他带兵冲锋、阵前斩了焚都王的英勇事迹,让他在军中拥有了很高的威望,也许朝堂上的文官还会跟他掰扯,但武将,他收服起来完全没有困难,也因为这个事迹,让他的帝王之路少了一分阻碍。 一个被众多文官捧起来的皇子和一个敢于杀敌,战前斩王的世子,显然是后者更让人敬佩,因此景沉手中的兵权不少,令行禁止,效率很高,一会儿就有人把元帅府团团围起来了。 看着是围着元帅府,实际上是阻止他们这些别有用心的人。 那日金銮殿的事情,景沉还没那么大的能力阻止不流出来,因此外面不少人都知道,卫殊为了给先太子和大元帅卫策报仇,断了燕帝的手,还阉了他,最后还把玉玺给了景沉,拥护景沉为帝。 若是在之前,一定有不少人说卫殊的坏话,把她扁得一文不值,毕竟之前她干的那些事情摆在那里,想让人升起好感都难。 可现在,在魏国生死存亡之际,卫殊交出了卫家军,那一日,那一声声呼喊响彻整个燕都城。 最开始答应的的多是士兵,可随着一声一声的高喊之后,便是那些卫家军的亲眷,还有一些受过卫家军恩惠的,一个个都跟着答应。 “卫家军何在?” “在!” 他们都在,甚至感染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跟着答应。 那浩浩荡荡的大军,轰轰烈烈的脚步声,踏动山河,守卫燕国,他们如何不震撼、不激动? 而卫殊最后说的那句话,也被有心的散播出来。 “我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报仇,但我从未忘记,我是卫策的女儿,这片他洒了热血守护的疆土,我也不会让其他人践踏。” 这句话,让多少姑娘动容,这句话,让多少男儿汗颜? 当然,也不会有人对穆九歌功颂德,只是对于她的言论沉寂了下来,一个个听到她的消息都表情复杂,讳莫如深。 那样的人,太难描述,那彪悍得堪称传奇的人生,便是史官恐怕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最后,她成了一个众人默认却不愿提及的存在。 不过朝堂上还是有不少人记得的,比如那些小心翼翼揣摩着新帝想法的人,竟然在朝堂上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景沉新帝登基,虽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筹备,但这纳妃之事也是重中之重,提上日程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人居然建议景沉纳卫殊为贵妃。 卫殊现在虽然与卫家断绝,算是独身,但卫家军奉她为少主,身份不是一般贵女可以比拟,皇后正统还需斟酌,但贵妃之位绰绰有余,如此既可以宽慰战场上的卫家军,也可以安抚民心,一举两得。 按理说这大臣的说法也是没错,但不知道为何景沉看着他就跟看着一个居心不良的乱臣贼子似的。 让他娶卫殊?那是他能动的姑娘? 景舜的天下葬在她手里,阉废帝,舌战金銮,一众文臣武将都拿她没办法,他娶这么个姑娘,日后他后宫了其他人还能活吗? 且不说卫殊本身,若是今日他敢下这个圣旨,信不信明天卫家军就转头把他这皇位给掀了?说不定还得加一个东陵睿王。 不是他长他人志气,而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也别跟他说什么帝王威仪、天子大权什么的,他这皇位都还没坐稳,摆什么天子威严?尤其是在卫殊面前,她什么时候把天子放在眼里了?况且现在都还没从收拾烂摊子的心累中缓和过来,所以......还是放过他吧,别给他再添麻烦了,人卫殊好好的躺在元帅府,这些人怎么还不放过人家? 当然,顺道也放过他这个可怜的皇帝,他只需要温柔听话的姑娘,别给他找事儿。 没人知道坐在上面的青年天子有多堵心,然后那个建议的官员被他喊出去,站门口清醒清醒。 第270章 谁也救不了他 当然,景沉虽然暂时没有纳妃的打算,也阻止大臣在大殿上提起这件事情,但他阻止不了那些人要朝他送人的心。 比如他就一个休息喝茶的功夫,就遇到两个在宫里迷路的姑娘。 景沉提拔了一个小太监,那年轻的小太监被重用,格外的尽心尽力,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 看到那两人来了,小太监立刻道:“皇上,是上官家的上官玉婉小姐和卫国公府的卫芙小姐。” 景沉看了一眼,上官玉碗和卫芙都不过十七八岁,美貌也是上乘,一身淡雅适中的装扮,雅致精致却不会突兀,两个美人一起出现,说得上是一道不错的风景了。 小太监看景沉目光盯着两人,这是有戏,眸光中闪过一丝暧昧,赶紧低头:“可要奴才将二位小姐请过来?” “不用。”景沉立刻打住,收回目光:“她们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小太监自然是不知道二位怎么来的,但他会猜啊。 “卫芙姑娘的表姨,封位英妃娘娘,生有一女,便是那已故的康安公主,之后深居简出,如今也一起在后宫,您不是下令把她们送去别院吗?估计是来探望英妃娘娘,说说体己话,至于为何能进来,东方尚书的夫人是上官小姐的姐姐,应该跟她有关系。” 景沉拿起手边的奏折翻了翻,不过却没看内容,想了一会儿,放下奏折:“回议政殿,把这些东西收过来。” “奴才遵旨。”小太监立刻拿着托盘去收东西,目光扫过朝这边越走越近的两人,两位姑娘,二八年华,美貌动人,可惜皇上应当是看不上了。 皇上要打压上官家,又怎会收上官家的姑娘? 景沉确实没打算收上官家和卫家的人,上官家是注定要没落的,哪怕洛琼公主还在上官家,他也不会给上官家机会,卫殊也不会答应的。 而卫家,没有卫家军的卫国公府,一文不值。 ------ 元帅府,西归和北霜赶回来,穆九还没醒,萧君夙一直守着她。 “主子。” 萧君夙转眸看过去:“如何?” 西归道:“属下等抓住了景舜,冯氏被他杀了,靖王死于乱箭之下,他送走了锐王,我们只抓到他和他的几个属下,本来准备带回来的,半路却被人劫了。” “劫了?”萧君夙挑眉,疑惑的看着他们:“还有人能在你们手下劫人?” “有。”北霜点头:“和尚明光。” 萧君夙:“......”这个人,他还真是没想到。 明光带走景舜做什么?度化他?这显然不可能,不说之前,就说这次,景舜安排的人来元帅府屠杀,差点儿要了穆九的命,单凭这一点,明光也不会专门去救他,那莫非这和尚还想开个杀戒不成? “罢了,他这边就不用理了,北霜,你去一趟南疆。” 北霜知道那夜那些蛊人的事情,点头:“属下这就出发。” 萧君夙转头看到床上躺着的穆九,揉揉眉心,她还不醒来,这得睡到什么时候? 燕国太陵,一身白衣的明光拖着一个人缓缓往上走,他去的是先帝帝陵。 帝陵的一侧是太子陵,先帝的陵寝修完了,但太子死时太年轻,根本没来得及修陵寝,最后夫妻合葬在了先帝陵东侧。 明光在去燕宫之前已经分别祭拜过了,这一次,他只为最后一件事情。 “胤纶,朕错了,五叔错了......你放了我.....你不是出家了吗?你不能杀我,你饶了我......” 景舜被明光拖着,进气少出气儿多,他觉得自己快死了,可偏偏明光还用绝好的药吊着他那口气,让他死也死不下去。 当然,他可一点儿都不想死,他还要报仇,找卫殊报仇,不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拉着卫殊陪葬。 景舜一声一声的哀叹着,声音微不可闻,不过这地方偏僻冷清,明光又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到他的声音。 “五叔?你可真是我的好五叔,所以......我不会杀你......”他这条命如此罪恶,怎么值得他为此染上杀孽? 明光将景舜丢下,他们到了。 面前是三面三丈高的石碑,刻录的是先帝一生的丰功伟绩,先帝是燕国世上真正称得上仁德的明君,而他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情就是低估了自己儿子的狼子野心。 先帝并非不知道景舜的坏,但他的仁德让他无法对自己的儿子下杀手,只是不断鞭策教导,结果却适得其反,让景舜彻底的走上了嗜血残忍的道路。 明光以燕国大礼,恭恭敬敬的跪下叩头,磕完之后缓缓起身,看向景舜:“认得这里吗?” 景舜不说话,一双眼瞪得老大,他哪儿能不记得?这还是他亲自把先帝送进来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明光看着他,佛性的目光中有一瞬的嗜血闪过,他是恨的,那一夜父母惨死的样子,记忆中鲜血淋漓的刻画着,他恨不得亲手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但看着他如今这幅狼狈恶心的样子,他收敛了,为了眼前之人坏了他的修行,不值得。 明光抬手,三道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旁边,他们身着黑衣,面色苍白,一脸皱纹,双目浑浊,仿佛没有眼珠,这些人是帝陵的守墓者,也是先帝暗龙卫的人。 明光深深一礼,恭敬:“劳烦各位了。” 三人对明光微微一拜,身影一闪,提着景舜就消失了。 “不......”景舜惨呼,他不想来帝陵,进了帝陵,落到这些人的手里,他一定会生不如死的。 明光看着看着面前巨大的山陵,缓缓闭上双眸,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他本不该再插手尘世中的事情的,但他动了殊儿,那个连他都舍不得伤一根发丝的人,况且他早已经最无可恕,地狱十八层哪儿够他偿还?死太容易。 帝陵里,暗无天日,暗龙卫不会让他死,他们会让景舜活着,日日活在恐惧之中,生不如死。 谁也不会想到景舜最终还是被送入了帝陵,因此,谁也救不了他。 第271章 醒了 卫金带着士兵奔赴焚都边境,第三天就赶到,后来不断有捷报传来。 卫家军夺回了焚都城,而后卫家军陈兵边塞,与魏国军队决一死战。 第五天,卫家军大败魏军,魏国兵败逃走,但卫家军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严守边塞,等待君王的命令。 一封一封的捷报,是穆九送给景沉的登基之礼,也是对那些文臣啪啪打脸。 朝廷也因这一封一封的捷报终于有了点儿喜色,废帝暴戾的阴霾渐渐淡去,云开雾散,当真有种新的统治到来的感觉。 景沉的夺位登基来得格外的顺利,且名正言顺,当然,其中意想不到的各种转折,也许在多年之后,会成为一段传奇。 有时候机遇和运气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当然,前提是你有能被改变的资本。 千疮百孔的燕国正在剔去腐烂陈旧,终将重塑超纲秩序,但元帅府却因为主人的沉睡,只剩一片死寂。 元帅府死了不少人,虽然不能挂白,但还是布置了一番,设了小灵堂。 福伯没有家人,小青鱼以女儿的身份为她送葬,卫家军的人抬的棺。 福伯的死对小青鱼打击很大,本来大大咧咧的一姑娘,见天儿的瘦。 福伯出事儿已经够心痛了,偏偏穆九还沉睡不醒,小青鱼就好像一个害怕没人要的孤儿似的,可怜兮兮,伤心得脸上的婴儿肥都给瘦没了。 今天是福伯头七,也是那天所有死去的将士的头七,元帅府花园摆满了灯烛,中间抬了一个巨大的青铜鼎,冥币燃烧的火焰冲天而起,照得整个院子如同白昼, “呜呜呜......” 小青鱼一边丢冥币一边哭,眼泪不受控制,一双大眼睛生生给她哭成了鱼泡眼。 西归在一边看得心疼,但又不敢上前安慰,这几天他倒是想安慰来着,但只要他靠近,小青鱼立刻竖起全身的刺儿,完全不准他靠近,更别说安慰了,他本就不善于安慰人,好不容易想到的安慰的话,最后换来的只有小青鱼的刀子眼,里面明晃晃的写着她的意思:滚远点儿。 西归在一旁看着,看小青鱼摇摇欲坠的样子,生怕她一不小心贴到了鼎上面烫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不过小青鱼虽然没被鼎烫到,却在离开之后,摇摇欲坠,直接往地面栽去,这小丫头,伤心了这么多天,终于还是把自己折腾到晕倒了。 别看小青鱼能扛着那么大的大刀舞得虎虎生威,可她身板儿却很小,这些天又瘦了不少,抱起来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重量,这个时候她倒是像个小姑娘了,可也太让人心疼了,他倒是宁愿她提着大刀气势汹汹的找他打架。 小青鱼和微雪住一起,西归抱着小青鱼到房间,刚好遇到微雪出来,西归抱着小青鱼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抱进去还是该交给微雪。 “微雪姑娘。” 微雪退开一步把位置让开,示意他抱进去。 西归这才抱着小青鱼进去,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为她脱了鞋子,盖好被子。 微雪看着这一幕,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这西归倒是个不错的男人,若他一直喜欢小青鱼,真的能等到小青鱼开窍,未尝不是一个良配。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看他的毅力了。 西归出来,一脸诚恳:“她刚刚是累晕了,应该只要休息就没有事儿,劳烦微雪姑娘照看一二。” 微雪点点头:“我会的。” 微雪进去看看小青鱼,这丫头这些天的状态特别的不好,她就知道迟早会这样,不晕倒她怕是不能好好睡觉了。 拿了一颗归元丹给小青鱼服下,给她掖了掖被角,这一个两个的都躺下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微雪关门去穆九那边,她每天都会为穆九擦身,打理,推门进去,她一眼看到了站在房中的萧君夙,在这个房间看见萧君夙并不奇怪,她只是一眼收回就准备忙自己的事情。 不对......微雪猛然转头看去,萧君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床上没有人,穆九不见了。 “主子......” 微雪下意识的跑几步,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去喊人,她生怕是那些人回来掳走了穆九。 “她醒了。” 萧君夙淡漠的声音让她顿住了脚步,她猛然回头,惊喜,但有点儿不敢相信:“主子醒了?那她去哪儿了?” “皇宫。”下一刻,萧君夙大步离开了屋子。 微雪想去追,但萧君夙去了,她去是不是有点儿多余? 微雪不知道萧君夙为何如此笃定穆九去了皇宫,但穆九确实是去了皇宫。 天色黑沉,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步伐,骑马到宫门,守卫拦下她:“什么人?” 穆九下马:“禀报皇上一声,卫殊求见。” 那守卫下意识的就要说‘皇上是你要见就能见了吗?’,话开没出口,突然反应过来她是卫殊,惊讶的看着她,收了兵器拱手:“原来是卫少主,卫少主请稍等。” 守卫快速跑去通报,大约过了一刻钟才跑着出来,恭敬客气:“卫少主,皇上有请。” 不是宣召,是有请。 因为景沉说的不是‘传她进来’,而是请进来,一个字,意义完全不同,足见穆九的分量。 穆九将马儿的缰绳丢给他,迈步缓缓走入皇宫。 景舜的人已经全部被换下来,禁卫军被收编整改,多数都换成了景沉自己的人,这片禁地,还是用自己的人比较放心。 穆九看着这皇宫,明明还是一样的地方,可没了景舜的存在,竟然觉得顺眼了不少。 穆九走进宫门没多久,一个面相清秀的太监快步跑来,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卫少主,奴才六安,皇上让奴才给您带路。” 恭敬的语气,声音也不难听,有那么点儿谄媚,但不让人讨厌,当然,主要长得不丑,不碍眼,这点儿很重要。 “六安?”还真是个特别的名字。 “奴才没有姓,但从小就被人叫小六子,一直在宫里长大,提升了职位之后,就给自己加了个字,所以叫六安。”六安解释道。 穆九点点头:“挺好的。” 六安就是景沉新提上来的太监,除他之外还有两个太监,他算是其中最年轻也最得景沉重用的。 “多谢卫少主夸赞。”六安弓着腰笑道:“卫少主,皇上还在议政殿处理奏折,请您直接过去。” 别说议政殿女人去不得,就是金銮殿,这位主儿也照去不误。 外面的人不知道,但他们这些宫里的人还是听到风声的,据说这位还当众坐过那把龙椅,这普天之下怕是也没有姑娘能这么牛掰了,他们不敬着可不行。 第272章 一波打击 穆九走到议政殿,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栏杆边靠了一下。 六安关切问道:“卫少主怎么不走了?” 穆九抬手摆一摆:“无事,歇歇脚。”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还挺欣慰,至少不用又变成婴儿从头来过,结果爬起来就发现,内力没了,有得必有失,失去了内力却保住了性命,算起来也还是划算。 可没了内力之后,她就没办法偷懒了,这短短的距离她走起来都很吃力,难道是因为平时吃太多、却又懒得动,所以现在报应来了? 因果循环,苍天饶过谁?o(╥﹏╥)o 为什么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唉......人生啊...... 六安:......卫少主这是怎么了?去见皇上怎么唉声叹气了? 饶是六安在宫中见惯了形形色色的贵人,也读不懂穆九这身感叹从何而来。 穆九直接进去,景沉还在批阅奏折,桌子上的奏折分成了三堆,每一堆半人高,左中右整齐的堆放在景沉的御案上,把他整个人都挡住了,穆九只看到一支笔。 一左一右两个太监,一个负责研磨,一个负责收拾折子。 许是太监提醒,景沉知道穆九来了,这才从折子中间探个头出来看穆九,别说,这姿势还挺奇特的。 “真是你,什么时候醒的?” 大概是被穆九怂恿过,他对穆九还真客气不起来,一股自来熟的感觉。 刚刚准备行礼的穆九挑眉,这开场还真是意想不到,看来景沉还没完全习惯这帝王之位啊:“刚醒不久,来看看你这皇帝当的怎么样。” 景沉抬手挥退了左右的太监,起身摊手:“你看看我这面前,这就是当皇帝的生活。” 权力有了、地位有了、名声有了,但他觉得自己快被累死了。 “所以,你这是抱怨?”· “没有。”景沉肩头耸了一下,不过看起来有点儿口是心非。 两人走到旁边的桌案坐下,六安奉上两杯茶,然后又无声退出去。 穆九转了转杯盖:“有付出才有收获,你想要掌权,想要安稳的天下,哪儿有那么容易?” “我知道。”从未想过容易,只是这一切来得很突兀,他努力适应了,但还是很有压力。 刚刚上位七天的皇帝,虚很正常的。 穆九摇头笑了笑:“那天我有一句话说错了。” “什么话?” “我说燕国需要年轻的帝王,不需要那些玩弄权术的老不死。”穆九微微歪头:“前半段没错,但后半段不太正确。” 景沉挑眉:“何错之有?” 穆九看着他:“年轻的帝王有冲劲,有毅力固然不错,但少了那些老不死的圆滑狡猾,你太耿直了,玩儿不过他们。” “看看你桌上那堆折子,你以为这是你身为帝王的责任?不,这是那些臣子在整你呢,这么多折子给你一个人批,他们拿着俸禄吃干饭?” 景沉:“......”感觉自己被骂了。 看着态度懒散的穆九,景沉叹口气:“还请卫少主指教一二。” 他并非正统帝王学出身,被穆九赶鸭子上架,他能挺住就不错了。 穆九哪儿有指教,她有没学帝王学,虽然她也跟胤纶一起噌过先帝不少课程,也不否认先帝说得有道理,很深奥睿智,但她觉得太复杂,只有胤纶那个傻子才听得津津有味,她听了只想打瞌睡,所以,当皇帝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怎么整人。 “明天一早,把这些折子丢回去,但凡字数超过百的,重写,辞藻华丽卖弄文采的,抄一百遍,可以解决却小题大做的,把折子递回给他副手,让他副手去解决,副手还是解决不了,那就往下推,谁解决了谁升官,冤假错案直接回去种田。” 景沉Q-Q:“......”还可以这样? 总觉得穆九在怂恿他干危险的事儿,就跟怂恿他当皇帝一样。 “我还没有完全掌权,大臣也并非完全效忠与我,若是这般,怕是会让他们怨声载道。” 穆九闻言嘲讽一笑:“我的皇帝陛下,你是皇帝,该他们怕你,巴结你,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看你的脸色,而不是你看他们的态度,况且要等着他们来效忠你,你做梦去吧?龙椅底下只有权力和利益,若是你弱的可以被掌控,谁不想爬你头上去?” “这个世界,万般道理,唯有一个道理永远不变,那就是谁强谁老大,拳头硬就是道理,这些文官一肚子墨水,把一件事情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就特么芝麻大点儿小事儿,能忽悠就忽悠,能逃避就逃避,没事儿的时候一个个义愤填膺、拼死谏言,搞得自己多清高大义似的,一旦遇到事情就不吭声,怂得跟只鹌鹑似的,要拼命的时候他们永远躲在最后面。” 景沉:“......”很好,她把满朝文武都骂完了,一个不漏那种。 穆九端着茶杯,笑得那叫一个奸诈:“所以,你该趁着他们还没摸清你的底细和脾气,先把他们打一顿,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一棒子一颗枣,懂吧?枣给多少是你的事儿,但棒子不能不打,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剑,而不是吊着的一串枣。” 景沉深吸口气:“......”道理似乎说得通,但这凶残的方式,估计也就她能实行了。 该说不愧是卫殊,不愧是卫策的女儿吗?行事方式都这么直接又......土匪! “你这桌子上的奏章,一成是真正的事情,其余九成就是这些臣子对你的试探,等他们摸清你的底细了,知道你是个温吞可欺的人,到时这群老狐狸的尾巴就露出来了,耍你跟玩儿似的,你玩儿得过他们?” 景沉:“......”遭受一波打击,不想说话。 在穆九来之前他还在兢兢业业,觉得自己为了燕国的未来努力做一个好帝王,穆九来了之后,他发现自己成了傻子。 穆九支头看着他,勾起唇角,笑意恶劣:“你那个老子没教你吧?他有没有说过让你做一个仁德谦恭的好皇帝?有没有说过帮你搞定朝上那些人?虽然我这么说有点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若是他能掌控你,自己当一个实权的太上皇,他是否也等同得到了燕国的帝王之位?” 景沉闻言瞬间变脸:“卫殊,我不准你胡言乱语!” 穆九嘲讽一笑:“啧啧,这天真的样儿,天家无父子,景舜的教训鲜血淋漓的摆在你的面前,景沉,你太天真了,从你坐上这个位置开始,你对谁都该有三分戒备。” 景沉沉着脸,目光盯着她:“对你也一样?也要把你当敌人?” 第273章 很上道啊 对于景沉的问,穆九长叹一声,笑他的天真:“今日的盟友,他日的敌人,亲生儿子都能背叛,这天下谁不是你的敌人?当然,并非所有一切都不能相信,除非你能清楚的辨别真假,或者你足够强大,哪怕那是假的,也对你造不成威胁,你就可以相信,你相信是真的,那假也是真,你相信是假,那真也是假,这就是皇帝,景沉,帝王孤独,不是说着玩儿的。” “你是燕国的帝王,那么在燕国,你站在最高处,没有人可以与你比肩,没有人的权力可以越过你去,只要你坐在这个位置,天下决定,生杀大权都在你手,只要你一天还坐在这个位置,你就拥有这一切的权力。” 穆九说完,揉了揉眉心:“罢了,总觉得自己说废话了,脑壳疼。” 刚刚睡醒就说这么多,难受死她了。 景沉郁闷的喝了口茶:“卫殊,若那样,朕岂不是成昏君了?” 穆九听到他自称的转变,眉梢微微一动:“昏君与明君是后人评说,而皇上该操心的是眼前,是做一个可以震慑臣子,令行禁止的强势帝王,还是一个日日与臣子周旋却摸不着头绪的‘仁君’?而你才刚刚开始,想这些,太远了,你只要守住本心,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你问心无愧,那就是明君,至于对待这些臣子,你要做的不是让他们感受你有多善良和蔼,而是要将他们驯服,敬畏你、仰慕你。” 景沉沉默半响,似乎在重塑自己的观念,半响才将目光重新落在穆九身上:“那你呢?是否也是朕的敌人?想要掌控一切?” “我对燕国的权力没兴趣,不然我早就扶持太孙登位了,但你要把我当敌人的话,我也没所谓。”穆九表情都没变,坦然淡漠,说着却话锋一转:“但我讨厌麻烦,好不容易才能闲下来,你还是放过我吧。” 这燕国的圈子,她一点儿也不想掺和,别逼她,不然她自己会干出什么事儿她自己都不知道。 穆九起身:“我要去一趟天牢,给个手令。” 天牢能值得她去看一趟的也就只有上官御了。 景沉起身写了手令盖章递给她。 穆九拿了手令就准备走人,那态度叫一个干脆。 眼看着穆九就要走出门了,景沉却突然喊道:“卫殊。” 穆九顿住脚步转身,景沉大步朝她走来,步伐稳沉,威仪初现,目光灼灼看着她,坚定决然:“朕会成为燕国最出色的帝王。” 穆九点头,淡漠却不敷衍:“拭目以待。” “还有吗?没有我走了。” 景沉看着她,默了一下:“上官御随你处置,上官家朕也会彻底处理,就当是朕给你的回礼,以及今晚一番‘教导’之恩。” 那两个字咬得那么重,听得出来很有怨气啊。 穆九笑了:“我突然有点儿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你了,除了天时地利,最重要的是你很上道啊!” 穆九走了,留下景沉在原地黑了脸。 这都是些什么话?所以,这就是个土匪吧? 穆九走了很远景沉还站在原地看着,表情还很难看,六安小心翼翼的上前:“皇上?” 景沉甩手转身进了内殿,看着桌案上那堆成山的折子,想起穆九的话,这一刻才真的有种醍醐灌顶的大彻大悟之感,他之前一直觉得郁闷的地方瞬间消散,原来这就是他一直奇怪又想不通的地方啊。 冷静下来,一个人思考,想想这些天那些臣子的态度,想想康亲王的态度,想想他们的言语动态,很绝望的发现,穆九说的话,真没有一句错的。 帝王学不是如穆九这样教的,但穆九说的道理却够粗暴直白,让他清楚的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明明就是那个人,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站着,可沉默了这一会儿,那全身的气势仿佛在逐渐发生着变化,仿佛已经变了一个人一般。 六安若有所悟,跪下匍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沉回头,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六安,帝王...... ----- 穆九出宫,翻身上马直奔天牢,还没到宵禁的时候,大街上的人还是挺多的,尤其是闹市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穆九拿着手令通行无阻的去了天牢,她其实自己也能进去的,但想着都去见景沉了,那就顺便拿个手令,万一以后出点儿什么事儿,她有手令在手,那些人也不能找她麻烦。 景沉:“......”所以,他是专业给她收拾烂摊子的? 穆九来自然是见上官御的,上官御关在牢里过得也不是很辛苦,洛琼公主想方设法给他塞了很多东西进来,虽然没有之前萧君夙给穆九搞的那么奢华,但也算是不错的了,因为上官御的腿被穆九废了,还有个人专门照顾他。 穆九来到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看书,一身文人的斯文气还挺像回事儿的。 狱卒大概也是听说过卫殊跟上官家人的恩怨,看着上官御在牢里过得这么好,怕她会生气,狱卒还有些心惊胆战,好在她并没什么反应。 “卫少主,需不需要小的把牢门打开?”狱卒讨好谄媚的看着穆九,谁不知道这位跟新帝陛下关系不错,而且还是拿着新帝的手令。 上官御是过气的丞相,他们是看在洛琼公主送来银子的份儿上才照顾他,但这位不一样,人家才是真正不用说话也让人不敢怠慢的。 至少目前燕国这些官员还没人敢跟她杠,就连那蒙太师那么德高望重的,前几天都给气床上躺着了,据说已经不会说话了。 穆九挥手让他下去,自己站在牢门处。 上官御也发现她来了,看了她一会儿,招手让照顾自己的人过去把他扶到了轮椅上,缓缓推动轮椅来到旁边。 他看着穆九,没什么恨意,他一直都知道,穆九是来报仇的,他被报复了,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卫殊,你来杀我?” “杀你?”穆九失笑:“你想得太多了,你这条命哪儿值得我亲自动手?” 第274章 都在这人间慢慢的熬 穆九拉了一张条凳坐下,看着上官御:“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那后半生你就这么待在这里吧,挺好的。” 上官御不相信的看着穆九:“你不是要给卫策报仇?” “仇我已经报了。”穆九扯了扯唇角:“怎么?我不杀你,你还不满意?呵,你们的命太脏了,爹爹一定不会喜欢你们脏了我的手。” 穆九目光凉薄空寂:“你会活着,亲眼看着上官家垂死挣扎,最后消失,这样是不是更有意思?” “卫殊!”上官御低吼一声,上前握住栏杆,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你要报仇,你要杀我,我认了,但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没做。” 穆九挑眉:“上官大人饱读诗书,应该读过律法才对,分赃同罪,难道还要我教你?” 上官御一人得道,上官家鸡犬升天,这些年他们可没少仗着上官御和洛琼公主的庇护作威作福,无辜?况且她也没要他们灭族,只是把曾经的还回来,不算过分吧? “那公主和鸢儿呢?就算你不认,公主也是你的亲生母亲,鸢儿也是你的同胞妹妹。” 穆九表情凉淡,听完之后噗嗤一声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最可笑的笑话:“上官御,你觉得我是会在乎她们的人?找你的敌人要同情,你不觉得丢人?” 穆九挥挥衣袖起身,看着上官御,那双眼眸里是让人心惊的冷漠:“今日我不是来杀你的,但也不是听你扯这些无聊的话的。” “我就是来看看,看看你是否还好好的活着,你也好,景舜也好,看着你们,我就知道我还有这么两个仇人,看着你们这些仇人,我就能想到卫策,你们就是他曾经活在这个世界的证明,所以,你们得活着。” 穆九说完就走了,留下上官御震惊的看着她的背影,这一刻,有什么触动了上官御,卫殊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卫策,卫策对她好,所以她不惜一切的为他报仇,却也深深的思恋着那个人。 若是当初洛琼公主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这后面......又该是什么样子? 穆九走出天牢,天空还是那么黑,黑沉得让她心里觉得压抑。 死不可怕,昏迷也没所谓,内力更不算什么,可没了仇恨......醒来之后,突然有这么个意识,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好受,仿佛卫策所给与的都要跟她剥离了。 日后,若是她开始了新的生活,离开燕国这些权力是非,那卫策的一切就会跟她越来越远。 没了卫策,没了仇恨,醒来那一刻,看着屋顶,她还活着,她能感觉到身体里温暖的佛法内力,这些只跟明光有关,明光救了她,然后了,该走了吧?从此他不是那个无条件纵容她的太孙殿下,也不是会蹲在她面前背她回去的温润少年,他了却尘缘,从此真正的遁入佛门。 她走出来,屋外烛火耀耀,一盏烛台就仿佛是那夜死去之人的一缕魂,她听得到小青鱼哭得撕心裂肺,那丫头看着大大咧咧,其实也还是个孩子。 卫策走了,福伯走了,明光也走了......跟曾经那段时光有关的人,她在乎的人,都走了,她只觉得满心荒凉,仿佛这个世界在隔断她与过去的联系,她讨厌那样的感觉,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却让她觉得快要窒息。 所以她出来走走,然后她想啊,在乎的人留不住,那就留住那些仇人吧。 下地狱太容易,人间却太煎熬,既然如此,那就都在这人间慢慢的熬。 景舜也好、上官御也罢,还有洛琼公主,她不杀他们,都活着,陪着她一起熬。 远方有灯火,只是一瞬,灯火朦胧,泪珠滚落,这是......哭了? 故去的人,终会在记忆里渐行渐远,而活着的人,却只能往前,时间流逝,再珍惜的人也会成为过去,然后慢慢变淡。 还真是......残忍。 而可笑的是,她自认强大的内心竟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都不想承认这个懦弱的人是她自己。 泪,越落越汹涌,无法控制,她没有遮挡也没有擦拭,就那么站在那里,任由眼泪流淌,灯火朦胧,她却什么也看不清。 灯火昏黄,朦胧的视线里,一道欣长的身影缓缓走来,身后灯火明亮,他却坚定的走向她这一方黑暗。 步伐在她面前停住,近得穆九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穆九仰着头看着他,汹涌的泪水让她无法看清他的样子。 直到一件披风落在身上,一双强有力的手一把将她揽住,那安心的力道却成了击溃她的武器。 穆九回身一把抱住来人,头埋在他心口,他身上是她熟悉的味道,他的身躯能将她笼罩,仿佛把她紧紧护在怀中,耳边是他一下一下如鼓点的心跳,震耳欲聋,却听着让人安心。 “萧君夙......”穆九压住哭腔。 “嗯?”低沉的声音,淡淡的应着,有着安抚的力量。 “我没有哭。”她没想哭的,可是眼泪她控制不住,太丢人了,她真没哭。 萧君夙眉峰微微一挑,很不合时宜,但他眼中确实掠过了笑意还有丝丝心疼:“......”幼稚! 承认哭又怎样?他又不会嘲笑她。 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低头,俊朗的眉眼柔和,半敛深沉的眸中是化不开的温柔缱绻,仿佛能将人溺毙,一声长长的叹,却又仿若誓言:“穆九......你还有我。” 他一直都在,只是她好似总是把他忽略,是他表达得不清楚,还是她对他太不上心? 怀中的人儿挣扎了几下,似乎是想逃开,萧君夙下意识的加重手上的力道要禁锢她,穆九艰难的仰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张脸被憋得通红,还泛着水雾的眸子气愤的瞪着萧君夙,磨牙:“萧君夙,你想勒死我啊?” 萧君夙似乎这才发现自己用力太大了,然而转头之后,触目所及,他却再也移不开眼。 穆九脸上挂着泪珠,眼眶红红,眼眸像是被水洗过一般,还有水迹,这幅气哼哼瞪着他的样子,看起来张牙舞爪,可实际上却没多少威慑力,反而看起来更鲜活,能调动他心里那些想要欺负他的欲望。 因此,在穆九还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他猛然低头,把想法付诸行动。 穆九:“......”啊啊啊,这个人渣、混蛋,她还伤心着呢,他不安慰就算了,就想着占她便宜,还有没有人性? 最后穆九是被萧君夙扛着回去的,因为她生气不给他抱,他就直接用扛的,那姿势......不堪回首,好在夜里没人看见,不然丢脸丢到家了。 第275章 可以怂一下 回到元帅府,府里的灯烛还燃着,好在萧君夙还有点儿良心,快到的时候把她放下来。 看到穆九出现,守夜的人惊讶过来:“少主,你可醒了。” “参见少主。” “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了,你们都去忙吧。”挥退了他们,穆九才走到那口青铜鼎,拿了纸钱,一叠一叠往里面放。 旁边多了只手,是萧君夙,他也拿着纸钱放进去,一脸的认真虔诚,她知道,这是因为她。 两人沉默着烧完了纸钱,穆九回屋,微雪刚好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桌子,一桌子素菜,但色香味俱全,微雪看着穆九:“奴婢想着主子应该饿了,就准备了些饭菜,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菜香扑入鼻间,穆九这才感觉确实有些饿了:“就这些吧。” 穆九坐下吃饭,萧君夙也坐下,看起来是要陪她吃,穆九看着他的脸,似乎瘦了,她昏迷这些天,他也一定不好受。 她也是被人在乎的,而萧君夙就是最在乎她的人。 而所有的人似乎都在以不同的方式离开她,只有他,一直想要靠近,甚至想一辈子跟她纠缠着。 他对她的感情一直很明显的摆着,她也接受了,也并非不喜欢他,反正她也没什么目标了,若日后与他相伴,似乎也挺好的。 萧君夙见她端着碗不吃,夹一筷子菜放她碗里:“发什么呆?快吃东西。” 穆九回神笑了笑,低头乖乖吃饭。 第二天穆九去给福伯扫墓,看到福伯的墓地,还有那一排排整齐的土堆,心里不是滋味,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前线大捷,卫金立下战功,卫家军重新出现,以强大的气势,让全天下百姓都为之震撼,这一仗很精彩,绝对会载入史册,成为卫家军最完美的谢幕。 华寅给穆九检查了身体,她的身体没有大碍,本来受到的那些损伤,在她昏迷这几日,华寅以华家针法为她行针治疗,配合特制的药,早已经恢复了。 华寅的医术毋庸置疑,加上穆九这些年搜罗的珍稀草药制出来的奇珍药方,若这样都治不好,那华寅估计得被微雪拍死了。 天知道这些天因为穆九昏迷不醒他承受了微雪多少刀子眼,仿佛穆九昏迷就是他造成的一样,谢天谢地穆九终于醒了,不然他怕自己英年早逝。 而昨夜昏迷的小青鱼,直到今晚天快黑了才醒来,睡眠够了,小丫头终于有点儿精神,得知穆九醒了,甚至不顾萧君夙还在旁边,扑入穆九的怀中就开始嚎啕大哭,那真的是一点儿形象都没有啊。 萧君夙看得黑脸,瞥了一眼旁边的西归。 西归一脸莫名:......他怎么了? 夜晚,穆九洗漱完了回去,却没在房间里看到萧君夙,转了一圈,找到坐在院中喝酒的萧君夙,一股子酒香扑鼻,馋得穆九顿时受不了,然而她刚刚拿着酒杯要倒酒,却被萧君夙一把夺走。 穆九瞪眼:“干嘛?” 萧君夙睨她一眼:“你身体如何自己心里没数?” 穆九摊开手:“你没听华寅说吗?我身体挺好的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萧君夙看着她:“你没内力,喝酒会醉,不记得了?” “呃......”这个好像是这样的,没了内力,酒量确实会差了那么丢丢......穆九比了比手指:“一两杯应该没问题的,小酌怡情嘛。” 见萧君夙板着脸,一副坚决不给的高冷表情,穆九很没节操的过去抱住他:“嘻嘻,就两杯。” 萧君夙墨色的眸子一转,瞥了眼她的手:“你伸的是三根手指。” 穆九从善如流:“那就三杯呗。” 看着穆九这小馋猫样儿,萧君夙也是无可奈何,长臂一伸一把将她勾入怀中,鼻尖抵着她的额角,声音低沉透着危险:“你要喝可以,但先想清楚后果。” 后果?这个问题就有点儿深奥了。 穆九顿时心塞:“......”这只狼等着吃她的肉呢。 穆九看了看桌上的酒,喝下去?这想法太危险了,可不喝,那......是不是显得有点儿怂? 穆九觉得自己有点儿傻,这是她的府邸,府里那么多酒,她重新去拿就好了,干嘛非得跟萧君夙喝?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进去了...... 想着自己没内力,想着这狼饿了这么多天,这武力值不对等的情况,完全是单方面的压制啊,识时务者为俊杰,呵呵.....穆九觉得自己可以怂一下,不然下场一定很凄惨。 “王爷,我还有点儿事情没处理完,我先去一趟书房,你慢慢喝。” 这怂样儿,明显就是想逃跑,哪儿能逃得过萧君夙的眼睛,他一手紧紧的扣住穆九的腰墨色眸中诡谲狷狂,泛着危险的凶光:“晚了。” 话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低头。 烈酒入喉,穆九从未饮过的辛辣,霸道不容拒绝,最后,穆九都不知道是酒醉了她还是人醉了她,然后...... 今夜,乌云散去,明月高悬,月光从窗户落入房中,一地衣衫凌乱,书写一室迷醉,有可怜的呜咽之声,但却听得人面红心跳。 夜半,穆九没能睡去,躺在床上懒洋洋的看着落地的月光,整个人像是被拆骨重组一般,那真真儿是手指尖儿都不想动一下。 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她被打湿的发丝,餍足之后的萧君夙温柔得不可思议,就连声音都沙哑魅惑至极:“穆九,你报了仇,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明明是询问,那声音却仿佛恶魔的蛊惑。 穆九很累,虽然没睡,但也是迷迷糊糊的,闻言也没多想就回答。 “不知道,我本来就是给卫策报仇的,我想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烂摊子我可不想收拾。” 穆九说着迷迷糊糊闭上了眼,身后没人说话,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她是真困了,因此她没有看见,她身后那人听完她说的话之后,一双眸子在暗夜里亮得惊人,仿佛蓄谋已久的猎手终于准备动手。 而穆九显然就是那诱人的猎物。 第276章 呵,男人啊 穆九醒来的时候,感觉周围一摇一晃的,迷迷糊糊的睁眼,这是怎么了?地震了? 身体酸得不像是自己的,缓缓坐起身,结果马车一摇,她手一软,整个人‘咚’的一声撞在了车壁上。 “嘶......” 疼,疼死了。 刚刚准备伸手的萧君夙:......他不是故意看着她撞头的,只是他没赶上她就一下子撞上去了。 一只手摸上了穆九的额头,帮她轻轻揉摁撞疼的地方,穆九转头,入眼是绛紫色的华服料子,目光缓缓往上,看着美的邪气的某人,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呢? 穆九‘噌’的一下坐起来,酸疼让她皱了小脸,萧君夙顺从一把将她揽过去:“不服输就躺着休息。” “呵呵!”穆九给他一个讽刺的冷笑,听着他温柔的声音不觉得是被关心,若不是这里施展不开,她多想一脚踢到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上,衣冠禽兽,她这不舒服谁害的? 穆九从他怀里挪出来自己躺着,臭着一张脸看着他:“萧君夙,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不会是又想把我捉回去吧?” 萧君夙给她揉摁着小腿,看着她,深谙的眸中光华流转,勾唇,很是邪气狷狂:“不是捉,你本来就是我的,本王在哪里,你自然就在哪里。” 呵呵,看他那一连得逞之后掩饰不住的笑,穆九就觉得不忿:“怎么看你这像是蓄谋已久?所以你这些天什么都不说,默默的跟在我身后,就是等着今天?” 说完之后穆九想起什么,恍然大悟:“昨天晚上你是不是问我什么来着?问我以后的事情?” 穆九越想越气,瞪着他:“你分明就是早就打着这样的算盘,对不对?” 萧君夙叹口气,然后坦荡的点头:“......你是我的妻子,你要处理卫家的事情我不阻止,但既然处理完了,自然要跟我回去。” 他居然还承认了。 她就说他怎么一声不吭乖乖的跟着他,这段时间也没再提成亲之类的事儿,原来是一早就这样打算,等她搞定自己的事情然后把她直接也捉回去。 好气,不想跟他说话那种。 萧君夙自然知道她会生气,但他不后悔自己做的,倾身将穆九抱入怀中,有种抢到所有物的满足,长长一声喟叹:“阿九,南风来信,东陵那边我若再不回去恐怕就要压不住了,你忍心让本王一个人离开?” 说话间,他低头看着她,四目相对,她眼里还透着不满,而他那凤眸里却是化不开的缱绻情深,还有深深的蛊惑。 穆九觉得自己要死了。 萧君夙这样的男人,一点儿都不宜室宜家,相反,他看起来太坏太危险,诱惑太大的后面危险也大,迈向他的每一步都像是万劫不复。 他本身就已经足够诱人,可他偏偏还专门来诱惑你,宛若恶魔的蛊惑,致命惑人。 尤其是这般强势霸道的男人,偶尔表现一下宽容大度或者委屈求全,再卖一点儿可怜,那就真的,是个女的都扛不住。 这个太狡猾了。 明知是劫,却逃不开,尝过最甘烈的酒,其他的酒再清香,也会索然无味。 穆九长长叹口气,像是被锁定的猎物毫无用处的最后挣扎:“王爷,咱们打个商量。” “说。”很干脆的声音,听得出他此刻心情愉悦。 “你以后能别穿这绛紫色吗?”太妖了,张扬惑人,邪气肆意,攻击性太强了,最重要的是...她怕自己把持不住啊。 天知道为什么她会喜欢这种大奸臣的调调,坏得她心肝儿都打颤,看了总觉得意志都不是那么坚定,会影响自己的判断,这不好,非常不好。 萧君夙眉眼一挑,眸中剥光泛起涟漪,一笑,瑰丽惑人,他大概能的猜得出她的未尽之言,只是她这好色的性子,让他说什么好? 眸中华光溢出,是装不住的宠溺和满足,一把将她扣入怀中,低哑的声音,丝丝蛊惑:“这个本王怕是做不到。” 虽然他很讨厌她好色这一点,她不喜欢她因为其他男人的容貌惊艳,但若她这双潋滟的水眸里只有他的影子,只为他痴迷,他也会迷恋,爱不释手。 他唯一的偏执和占有欲,只想她爱他,心里眼里都是他。 所以他才不会收敛,他要让她一眼就看到他,只有他。 穆九发现萧君夙变了,在燕国的时候,他很收敛,除了某些时刻欺负她,他几乎都不会展现他的强势,而如今离开了,他那些可以收敛的锋芒展现出来,这才是她最熟悉也最心悸的模样。 所以,他这是觉得离开了她的地盘就可以本性毕露了吗? 呵,男人啊! 萧君夙被瞪了,眸中尽是疑惑:他又怎么惹到她了?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而穆九的心思,呵.....那绝对不能按常理来猜。 萧君夙刚刚去见穆九的时候,怀着的是忐忑和愧疚之心,总觉得卫策因他而死,他怕穆九恨他,所以尽量收敛着自己,哪儿还敢摆侯爷的架子? 而穆九呢,别看她经常躺着,可她很忙,在书房的时候忙着看消息,忙着布置她的大局,就算躺着也不是完全躺着,脑袋里一直想着如何运转。 这场大战看起来没经历多久,可细节决定成败,穆九废了多少工夫,下了多少道命令,在心里勾勒了多少次,那是想象不了的。 穆九能成功,除了仗着卫策给她的底气,还有暗龙卫,其余的,都是她精心勾画的,如同下棋,棋子一步步落下,她没有忙着吞掉周围,而是在最后一步,直接取胜。 她用了八年时间布的局,她不能容许失败,也决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他看得出来她淡然之下的认真执着,所以他不打扰她,只安静的陪在她身边守着她。 他所有的收敛,都只是为了她。 而今她已经完成了她要做的,他自然要带她回去,自私?卑鄙?若是这样能留住她,他认了又何妨?他可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 第277章 这才叫人生 穆九趴在马车上,马车悠悠的晃着,她半梦半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心里兀自调侃:她这是又要被抓回去当小妾? 不过燕国的一切已经结束,她本来也没有想留在那里的欲望,况且当小妾好啊,一身轻松,天塌下来王爷顶着,她只需要吃吃喝喝就好,完美。 当然,她当小妾也是有前提了,那就是萧君夙只能她一个,若他敢给她弄个王妃在头上或者弄个其它小妾什么的,呵呵......后果那是萧君夙要担心的问题。 她对嫁还是娶这些事情没太大在乎,萧君夙是王爷,她当小妾,那也挺好的。 说白了,她的终极梦想还是想当闲鱼,被王爷养着的闲鱼,有吃有喝还有王爷侍寝,这才叫人生啊。 萧君夙:“......”说白了,就是一个想白吃白住还不负责的小无赖,没良心的渣女。 萧君夙虽然想带走穆九,却也不是真的无声无息带走,微雪和小青鱼都被带上,那是照顾她的人,卫冰坚持要跟着,萧君夙也答应了,元帅府里卫冰也交代了人,他们走了,唯一不知道的,大概就只有外面围着的将士以及宫里那位。 景沉:“......”他派人去守着,结果里面的人走了都不知道,所以要这些人干什么? 马车走得不快不慢,穆九几乎在马车里躺着过的,萧君夙也不担心有人追上来,到了客栈就停下吃饭休息,然后再慢慢上路。 萧君夙端着一碗鱼汤,撇去上面的葱花和油沫,吹得差不多之后才递到穆九面前,拿走她那还烫着的汤:“温度刚刚好,你快喝了它。” 穆九接过慢悠悠的喝着,萧君夙又夹了鱼,小心的挑了刺,刚好穆九喝完汤,他把鱼浇上一点酱汁放到穆九面前:“多吃点儿鱼。” 穆九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接受了。 微雪和小青鱼相视一眼,转身坐着自己吃东西去了,感觉自己有点儿多余了呢...... 西归和卫冰低头默默扒饭,这些画面还是少看为好,不然......太扎心。 他们人不多,轻装从简,一路上慢悠悠的,跟出来游山玩水似的。 第三天,他们才晃悠到燕国的边界,穆九趴在车窗看着不远处的山脉,有些熟悉:“咦,西归,前面是不是新崇?” 西归看看点头:“是。” 穆九转头看了看萧君夙:“王爷要不要去那儿逛逛?” 萧君夙挑了挑眉峰,穆九不会无缘无故说要去个地方:“那就去逛逛。” 西归看着面前的两条岔路,本该往右的,听到萧君夙的话,他驾车往左。 新崇城作为燕楚边境最繁华的大城,人自然是不少的,来来往往的商人领着车队带着一车一车的药草离开,六月份是封狼山药材采收的季节,也是一年中最多人的时候。 马车缓缓进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吃饭洗漱之后,穆九拿了两个幂离,一个丢给萧君夙:“走吧王爷,我们一起去逛逛。” 萧君夙动了动眉,起身跟着她一起去。 后院有两匹马,骑马直接从后面的巷子绕过去,策马疾驰,直接绕到后山,新崇后面封狼山脉多药材,一路上还能看到不少采药的人,因为日头比较大,不少人都带了帽子或者幂离,他们这般策马走过也不算突兀。 穆九带着萧君夙走过山岗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翻身下马,两人一起步行进入了树林。 萧君夙瞥了眼她走路的方位,看起来有些奇怪,但也不像是乱走,像是.....走在阵法里。 看着周围这与外面没什么区别的树林,但仔细看,有些树木栽种的点却像是阵法里阵旗的位置,若一颗树木做阵旗,那这整片山岂不都是阵法? 萧君夙是见识过穆九的本事的,南山寺后面那方都成了她布阵的地点,而今把这封狼山的一偶变成她的阵法也不出奇,他就说她为何要来新崇,原来这儿也是她的地盘。 一路走了大概两刻钟,穆九终于停下了,萧君夙四面环顾,这里竟然可以看到新崇城,他们这是从后山绕了回来? 穆九看着一直沉默跟在她后面的萧君夙,勾了勾唇:“你就这么跟着我走,都不问问为什么?” 萧君夙负手上前,睨着她:“到了自然就知道了,不过你若是愿意解惑,我也很想听一听。” 穆九朝他伸手摊开,看着他,萧君夙看了看那双手,沉默一瞬,自然的抬手搭上握住。 六月山花烂漫,穆九拉着萧君夙,从山花从中窜过去,野花从深处,一座拱起的小土堆,土堆上鲜花烂漫,土堆旁边有一座石碑,但没有碑文。 萧君夙看着这个地方,心有所觉,在穆九松开他手之后,他郑重其事的站好,整理衣襟,竟是双膝一起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穆九看到这里就笑了:“我都没说你就跪下去,不怕跪错了?” 好歹是一国王爷,可不是谁都能享受他跪拜的。 萧君夙磕完之后没有立刻起来,抬头看着穆九:“能让你带我来的,这世上也仅此一人,谢谢你。” 穆九眉峰一动,没问谢什么,有些问题,不需要问出来,各自都懂的。 谢什么?谢穆九愿意带他来见卫策,愿意承认他的身份。 穆九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一个铲子,然后对着土堆旁边就开始铲,那架势看得萧君夙心惊肉跳,怎么看都像是要刨坟,他是来拜见卫策,但不是真的要见到他,穆九这架势,难道要把棺材扒拉出来让他看看? 好在穆九也只铲了几下,铲出一个箱子,箱子搬出来打开,有酒坛有酒杯。 萧君夙刚刚被吓得提起来的心才缓缓落下,遇上这么个穆九,他也是无话可说了。 穆九看着他表情,嘲讽一笑:“你这什么表情,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萧君夙表情很复杂,也很心累,不想说。 穆九却不放过他:“你不会以为我要刨坟吧?其实这个我也可以满足你的。” 第278章 卫元帅 穆九盘腿坐下,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华寅给老爹灌了八年的药,全是天下奇珍,吊着他最后一丝生机,他虽然没能活过来,但他的身体已经全是药物,可以保证他尸身不腐,现在说不定还栩栩如生。” 萧君夙扶额,无奈:“你就放过叔叔,让他安心去吧。” 穆九耸了耸肩,她也就说来吓吓萧君夙,哪儿能真去把卫策刨出来给他看啊? 萧君夙已经斟满了酒,三杯摆在墓碑面前,他们两人一人一杯。 穆九看了萧君夙一眼,这才看向墓碑:“刚刚忘了跟你介绍了,老爹,这人说不定会成为你的女婿,萧君夙,楚国定北侯家的那个,就上次伤了你还被你称赞的那小将,不过现在长大了。” 说道这里穆九还乐了:“他伤了你,最后还拐走你女儿,你会不会后悔当初称赞了他,而不是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萧君夙听得满头黑线,哪儿有人这样说的?这是介绍?这是挑事儿呢。 看到萧君夙那郁闷的表情,穆九笑了,端起酒杯倒在卫策的碑前,对萧君夙吐了吐舌头,站起身:“你跟他慢慢聊,我不打扰你们。” 穆九说完就走了,山花烂漫,映着她裙摆飞扬,仿佛山中仙子立于万花丛中,萧君夙眼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只有满满的温柔爱意,这是他心爱的姑娘啊。 他将为卫策倒了酒,看着面前的无字碑:“卫元帅......” 萧君夙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跟卫策说的,可发现什么都是说不了,愧疚说不出口,过去不知道该如何提,最后他只能说承诺。 “我以性命发誓,终此一生,只爱她一人,不管她是卫殊还是穆九,她都将是我此生挚爱,唯一的妻子,若是可以,我更想站在您的面前,向您跪求把她许配给我,我知道您很疼她,我也会用尽我的一切疼爱她,照顾她......” 萧君夙说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找穆九,走了一圈儿没看到穆九,他有些慌,赶紧加快了脚步,却听得细微的鼾声传来,寻着声音走去,花丛中一块不大的草地上,穆九躺在那里睡得正香。 青草柔软,鲜花环绕,蝴蝶、蜻蜓飞舞,阳光洒下,为这一切镀上朦胧的光芒,美得好不真实。 穆九竟然这么快就睡得香甜,是对自己的阵法太自信,觉得没人能来到这里,还是相信他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大概都不是,自从失了内力,她似乎比以往更懒更爱睡了。 喜欢一个姑娘,居然喜欢上她的懒,这算不算是无药可救? 萧君夙舍不得叫醒她,正好旁边还有位置,他走过去跟她一起躺着,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鲜花簇拥,阳光予以温暖,转头看着穆九,她睡得香甜,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浅浅笑意,这是做了美梦?跟卫策有关吗? 萧君夙本来只是在旁边躺着,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猛的醒来,却发现穆九不在身边。 赶紧起身去找,却听得有说话声,似乎是穆九,循着声音走过去,触目所及的一幕,让人难以置信。 在卫策的碑前,两个蒲团,一个棋桌,穆九坐在一方,正一脸讨好的盯着对面的人,央求他再让自己两个子,不然她又得输了。 而穆九的对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五官刚毅俊朗,一身青衣却依旧不掩他骨子里的武将风采,那张脸萧君夙无法忘记,那是卫策,是八年前的卫策。 要说有不同,大概就是他没有穿铠甲,显得散漫了些,那脸上表情也不是三军大元帅的肃穆威严,而是一脸的慈爱纵容,目光里温柔得仿佛有光芒闪烁,看着对面的穆九,一副只要她说什么都会答应的样子。 这就是卫策,那个疼爱着穆九的卫策,怪不得能让穆九为之偏执不顾一切。 看着这里,萧君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怪不得穆九对他的宠爱不咸不淡,从小被卫策这般宠着,他的宠爱,真不算什么。 这样一来,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感动她啊? “三子。”卫策笑着伸出手指:“只能三子,你这丫头,不能一直耍赖,不然什么时候才能下完这盘棋?” 穆九一手支着头靠在棋桌上,一手拿着棋子转动,闻言笑得像个狡猾的猫儿:“老爹你别这么小气嘛,一盘棋而已,你就让我一下不行吗?” 依旧还是平日的语调,可那里面很明显的是女儿对爹爹的撒娇,见过了多种多样的穆九,但却从未见过她这般撒娇的语气,没有丝毫的防备,全心全意的依赖。 这是穆九,他触不到的穆九。 一个闪神,穆九不见了,但棋盘还在,坐在桌前的卫策朝他看来,那双眼里睿智宽怀,有着深沉浓重的情绪,一时间让人难以分辨:“萧君夙。” 明知这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梦,但却真实得让人心惊,萧君夙上前,拱手:“卫元帅。” 卫策笑了笑:“我以为你会喊一声岳父的,怎么?还抹不开面子了?” 萧君夙惊讶的看着他,一向稳沉的他第一次有了一丝名为不太好意思的情绪,但还是坚定的行礼:“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卫策见此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脸皮够厚,怪不得能追到殊儿。” 萧君夙表情一僵,这话他怎么接? 卫策抬手:“过来坐。” 萧君夙从善如流过去做好,卫策敲敲桌面:“陪我下盘棋。” 萧君夙这才将目光挪到棋桌上,还真是......惨不忍睹,穆九这棋艺当真是一绝。 卫策促狭一笑:“殊儿的棋艺天下无双,能下成这样的人没几个。” 这话乍一听是打趣,可内里的意思听起来像是相当的自豪啊。 萧君夙:“......” 卫策说完立刻落子。 萧君夙拿着棋子半天都没找到地儿落,每个地儿落下去都像是自杀,头疼。 一来一往十几手,萧君夙输了不少棋子,但也终于打破了穆九那堪称奇迹的败局。 卫策见此笑了,放下棋子看着萧君夙:“虽然很想下完这一局,但时间不多了,就此打住吧。” 第279章 扎心了,岳父大人 萧君夙看着面前宛若真人般的卫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梦吗? 他从未有过如此真实的梦,仿佛真的身临其境:“岳父可否为小婿解惑?” 卫策闻言反问:“这也是我想问你的,我因殊儿的执念存在,本来已经消散了,可这几日却又重新凝聚,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 “执念?”萧君夙震惊,一个人的执念可以凝聚这么清晰吗?他知道穆九在意卫策,却没想到竟然在意到了这么深沉。 卫策想了一下,道:“殊儿她......很特殊,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存在,不过我宁愿这里消失,若这里越是真实,就证明她越是放不下,你也可以把这里当做她的心,而我就是她心魔的证明。” 心魔,萧君夙想到了那晚在大街上哭得那么悲恸的穆九。 萧君夙大概能明白穆九的心情,但却不太能感同身受,将这些日子穆九做的事情跟卫策说了一遍,焚都王、景舜、上官御,还有太孙和福伯。 一个一个的离开,最后才让穆九觉得彷徨,怕过去的一切烟消云散。 听完萧君夙说的,卫策长长叹口气:“这丫头啊,看着很洒脱,可实际上脆弱得很,其智若妖,却有一颗很难得的赤子之心,若是谁都不在乎,她仿佛无坚不摧,可一旦在乎了,她也偏执得很。” 当年他费尽心机想要讨女儿欢心,想要她喜欢他这个爹爹,没想到最后...... 卫策看着萧君夙,深沉的目光是欣慰也有担忧:“你能来这里,证明你对她而言很重要,但你也很容易成为她的心魔。” 萧君夙若有所悟,不等他理清楚其中的深意,却听得卫策很是气愤道:“我家殊儿那么可爱,一直被我娇滴滴的捧在手里养着,就是胤纶那个小崽子我都舍不得让他染指半分,结果居然被你这么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臭小子拐了去,看着就让人生气。” 萧君夙:“......”终于明白穆九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性格从哪儿来的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将他满心的情绪都被打得七零八落,完全忘记刚刚什么感觉了。 萧君夙一脸诚恳谦恭:“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一定倾心对待,绝不会辜负她。” 卫策闻言非常高傲的笑了笑:“你倒是辜负一个试试,我家殊儿那性子哪儿有你辜负的机会,虽说现在她有些在乎你,但你也没少被欺负吧?” 一口一句‘我家殊儿’,一副‘我女儿最厉害,欺负你是你活该’的表情。 萧君夙扶额:“......”扎心了,岳父大人。 “长路漫漫,前途堪忧啊小子。”卫策颇为幸灾乐祸的感叹:“当年那丫头那么小,我可是用了三年才能哄得她喊我爹爹,你这功夫不到,呵呵,指不定到时候谁辜负谁呢。” “......”虽然有点大逆不道,但他是不是该庆幸这个岳父不是活的?不然......难以想象自己会有多凄惨。 这一瞬间,萧君夙之前心里对卫策那点儿愧疚都淡了不少,只有满心的心塞。 虽然岳父看着很不靠谱,还总是说话堵心,但该做的萧君夙还是不会少,萧君起身正襟跪下,行大礼:“我萧君夙心悦卫殊,想要与她结发同心,一生一世,白头偕老,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她、疼爱她、爱护她,恳请卫元帅将卫殊许配于我。” 卫策看着恭敬跪在面前的萧君夙,沉默半响,憋出一句:“不是很想答应你!” 萧君夙:“......” 任性的别扭了一句,卫策很快恢复一本正经:“不过有你的存在,证明她心里还有温度,但这事儿她不会知道,要不要嫁给你,她说了才算。” 萧君夙点头:“这点小婿知道,定然会求得她的同意,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岳父,自然要正式求娶才足够诚心。” 卫策看着他,脸上清晰的写着满腹的抱怨,还是不想把女儿给人家,但如今的女儿已经不是他可以哄着抱着怀里举高高的小丫头,而他也再也不能陪着她,她的余生还很长,该离开的人得离开,该放下的都得放下。 “萧君夙......”卫策站起身,负手而立:“我把她交给你了!” 那一声,深沉的叹息,带着不舍,还有托付,沉重的分量,沉甸甸的,让萧君夙心也重了几分。 萧君夙抬头看去,卫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原地,而他缓缓睁开眼,夕阳西下,红霞满天,转头,穆九已经醒了,但没有起身,双手枕着头看着天空。 察觉到萧君夙的注视,穆九转头看着他,一双剔透的琉璃眸,夕阳之下闪着宝石的光彩:“醒了?看你睡得挺熟的就没有叫你。” 萧君夙看着穆九的脸,眸中溢出柔色,想起她在卫策面前的样子:“刚刚你也睡得很香,还一直笑,做了什么美梦?” “美梦?不记得了。”穆九拔了一条青草叼在嘴里咬了几下:“不过不知道为何,睡了这一觉,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大概是因为他在这里吧,不管多痛的伤悲,时间久了,也就剩下一条疤痕,最后渐渐淡去,甚至让人忘记伤痛,我没想到我竟然会带着你来看他,不过来都来了......” 听着这话,似乎还有那么点儿后悔似的。 穆九叹气,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留不住人,留不住伤痛,留不住痕迹,甚至时间久了,连心里的执念都在消减,真是......可悲啊。” 萧君夙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不免怜惜,那天晚上,她从天牢出来,一个人站在灯火照不到的黑暗中,泪如雨下,她没有擦,就任由那眼泪流淌,那副模样,仿佛被遗弃一般,满身的孤寂哀伤,看得人心碎。 她之所以哭,就是因为怕自己留不住那些执念吗? 那般深沉的执念,可以凝聚成实质一般,难怪她会那样伤心。 头顶多了一片阴影,穆九放下手,对上的就是萧君夙黑沉的凤眸,暗芒涌动,仿佛有旋涡要把她吸进去一般。 萧君夙低头,吻落在她的眉心,虔诚温柔:“过去的留不住,可是我还在啊,阿九,你可不可以把你心里的位置多给我留一点?” 心跳悸动,频率失衡,虔诚的话语,带着一丝丝祈求,竟让她无法拒绝。 穆九很心冷,可实际上没人知道,她很心软的,她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好。 越是好越是危险,宛如毒药,就好似卫策,他给了他世上最好最圆满的父爱,最终这份她珍视的感情却成了她不得不咽下去的毒药,如刀子一般,扎得她千疮百孔。 第280章 誓言 男女之情,是世间来得最汹涌,却也散得最快,断得最绝情的,她曾经不曾尝过,但她看了太多,打心里不相信。 穆家那些人,她的母亲,他们把这些当成交易当成筹码,生生扭曲了感情的存在,让她对这种感情不屑、恶心、嘲讽,曾经她看到的世界里,婚姻可以是交易,子女可以是利益,亲人是仇人,冷漠又残忍,这是世界教会给她的,所以她谁都不信。 而来到这个世界,她信了卫策,他对她太好,让她终于见识了真正感情的存在,可卫策却成了她两世生命里最深的一道伤痕,刻骨铭心。 她承认自己喜欢萧君夙,不管是为色所迷,祸了心智,不可自拔,还是因为其它,可她终究还是守着一道防线,她怕给了自己的底线,又将是一次万劫不复。 她承认自己喜欢他的,很喜欢,不然她也不会把自己给他,但她的喜欢太理智,她更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 萧君夙见穆九半天没说话,心口仿佛堵住什么,钝痛难受。 倾身将穆九紧紧的抱在怀中,声音徐徐,仿佛在谆谆善诱:“刚刚我在岳父跟前说了很多话,我想跟他发誓,想跟他保证,保证我会对你好,发誓我会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绝不辜负你,那个时候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么多,可是看着你,我却觉得那些誓言是那么的苍白。” “阿九......阿九......”萧君夙一声一声的喊着穆九,声音缱绻却坚定,他说:“阿九,我给你唯一的誓言换成我一定比你活得久,好不好?” “我不知命数,不知我们到底能活到什么时候,我发誓,不管什么情况,我一定活着,比你活得久,绝不会先你而死,让你承受那些痛苦。” 她的所有不安和戒备,都是因为卫策的离开,她在乎,所以执念成殇,她怕的不过是他若是成了她在乎的人,有一天如卫策一般消失,成为她的又一道心魔。 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他一定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着,只要比她长一点点,哪怕一瞬间,便足够了。 萧君夙半响没得到回应,想要起身低头看她,不过他还没起来,腰上多了一双手,重重的把他拉了回去。 穆九死死抱住他的腰,泄愤般的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 真咬,一瞬间有血腥味弥漫的那种。 挺疼的,萧君夙抱着穆九一个翻身,让她趴在他肩头,咬得更方便些,虽然很久没受伤,但以前受得多,这点儿伤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反而觉得被穆九咬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手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发安抚,还有心情关心她:“咬够了没?小心崩了牙。” 穆九咬够了,缓缓坐起身,血液染得她的唇鲜艳刺目,两边唇角有猩红的血液缓缓滴落,冷魅的眼,嗜血的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仿佛冷艳嗜血的女妖,致命危险,却又诱惑至极。 萧君夙觉得眼前这人仿佛才是真正的穆九,全身都透着危险的气息,却让他只想把脖子给她,哪怕死在她的手里也甘之如饴。 “阿九......”萧君夙失神的看着她。 穆九目光依旧冷漠,唇角勾起一抹邪冷的笑,很是不忿:“我倒是今天才知道,你这张嘴还能这么花言巧语,这么狡猾,萧君夙,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 穆九说完,起身走了,留下萧君夙躺在原地,唯有肩头的伤口还泛着丝丝的疼提醒着他刚刚不是梦。 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穆九的意思,记住他说的话,意思就是她愿意了?答应了,然后......萧君夙一掌拍在额头,刚刚他是不是忘了说最重要的一句了。 穆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为妻? 起身,顾不得整理衣衫,快步追了去,走得远了,萧君夙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处山花从中,几乎看不见那小坟堆的存在。 他一直觉得穆九太在乎卫策,而现在他不嫉妒卫策了,卫策是温暖了穆九年少的人,而他要的是穆九的余生。 萧君夙没追到穆九,穆九走了,而他被阵法困住了一段半刻钟,等他走出来找了一路,终于在一个巷子里找到了穆九,而当时她正在......揍人。 几个男人,穿着吊儿郎当,看着有点儿像是地痞流氓,刚刚一个小姑娘提着花篮从这里跑了出去,想来这群人是想欺负那个小姑娘来着,然后穆九来了... 穆九没了内力,但不代表就不会打架,就算没了内力加持,她打起人来也毫不逊色,而这些地痞混混哪儿是她的对手?只见她两三拳放倒一个,大概觉得这样打不过瘾,放倒了还加揍几拳,已经躺地上的都差点儿被她揍得跳起来。 画面看着那叫一个吓人。 地上已经躺着三个了,剩下的两个看到穆九过去,一个激灵的拔腿就跑,一个慢了一点儿,眼看着穆九的拳头到来,竟然吓得双腿一软,很没骨气的跪下求饶:“小姑奶奶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小姑奶奶饶命啊......” 穆九拳头停下了,她不打求饶的人,打着没意思,踹了那个小混混一脚,转身走出巷子。 没走两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巷口看热闹的某人,那张脸,哪怕逆光也让人无法忽视。 萧君夙好久没看到穆九这么揍人了,这画面让他想起了以前她揍夏侯钰的时候,那个时候就相当的凶残,还有揍何郡王世子何淼,所以,他要不要担心一下,万一哪天她这拳头落他身上,他是不反抗好呢?还是先摆个姿势让她好下手? 凭着几次的观战经验告诉他,但凡敢反抗的,一定会被揍得更惨。 看着穆九朝自己走来,萧君夙连忙想好自己的句子,他觉得此刻一定要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然后只见穆九径自朝他走来,然后哼一声直接从他旁边走了。 萧君夙觉得自己很是无辜,他难得真心动情的说一次情话,怎么她听了那么生气? 第281章 愿不愿意 对于接受不接受这件事情,其实就是穆九心里的一份执念,能不能放下对卫策的执念,然后把萧君夙装进去。 她若是一直执着于卫策,她就没办法真正的开始,画地为牢,偏执成狂,她会永远把自己囚禁在那里,而萧君夙会一直被她排斥在外。 她喜欢他,在乎他,但也仅此而已,连感情都是如此凉薄。 而她若放下了那份执念,萧君夙就会成为她最在乎的人,真正的在意他,想要完全的占有他,不会给任何人觊觎的机会。 这么些时日,她能感觉到自己对萧君夙没什么防备了,他毫无保留,纵容呵护,她弥足深陷,她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她带着他去见卫策,其实已经是她的妥协,可偏偏萧君夙还要说那样的话,将她的防线敲碎,所以她才那么生气,瞬间的那种溃败感很难受,她不想放弃执念,但萧君夙却那么强势,仿佛耀武扬威般的宣示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好如罂粟,让她贪婪、依恋、上瘾,可她却怕最后这种感情会成为扎进心口的刀子,如卫策一般,可他却说,他要努力活得比她久一点,不会把那痛苦再让她承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誓言这东西从来就不是拿来实现的,听听就好。 但这个誓言,大概是唯一让她心动的了,若真有那么一天她死了,能死在他怀里,这一生,也算老天爷待她不薄。 而这些都是穆九心里变化的一个过程,有那么一会儿的爆发,爆发之后就接受了,该吃吃该喝喝,心情如何变化,现实不还是这么过? 反观萧君夙,对于自己居然失误没有说出那句话,萧君夙一直心心念念,一个晚上没睡好,第二天看着穆九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是很想说,但气氛不对,感觉说出来多半都会废。 穆九疑惑了看他几眼,完全不懂他这什么表情,不舒服? 萧君夙将一碟子剥好的水煮莲子放到穆九面前,看着她迷惑不解的眼神,只觉得心口更闷了。 穆九:“......” 看看水煮莲子,又看看萧君夙,穆九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捏了捏自己的脸:“最近吃得有点儿多,你是不是觉得我胖了?” 萧君夙唇角一抽:......她什么时候吃得不多? “没有,挺好的。”多点儿肉他也不嫌弃,抱着更舒服。 穆九呵了一声,抓了莲子往嘴里塞:“你们这些男人啊,肉不是长在你们身上,所以你们不懂那种忧愁。” 萧君夙扶额:“......”你懂忧愁,那你为何还一直吃? 萧君夙郁闷了半日,在穆九正要午睡的时候,一把拉住她:“陪我再去见一次岳父。” “嗯......?”穆九听着他这称呼,好像昨天也听到了,揶揄的看着他:“不是,王爷,你这人都还没娶进门就先把岳父喊上了,你问过我爹意见了吗?” 他当然问过了,虽然是在梦里。 萧君夙一点儿没有心虚,一脸认真严肃:“昨日匆忙,没能准备好贡品,今日我让人准备香烛贡品,还有庚帖,正好向岳父提亲。” 穆九:“......” 还能这样操作? 萧君夙一副坚定认真、言出必行的样子,穆九一点儿不怀疑他真会这么干,有些哭笑不得:“你就算提了,我爹也没办法答应你啊?” “那你要我如何?”萧君夙看着穆九,那张俊美惊人的容颜面无表情,黑曜石般的凤眸里光芒浮动,竟让穆九莫名的看出了一丝丝委屈。 抬手扶额,她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最近总觉得对萧君夙心生不忍,总想纵容他,这算怎么回事儿? 不过她也算是明白了萧君夙今天奇奇怪怪的原因了:“闹半天,你就是想成亲对吧?” 萧君夙抿了抿唇,突然严肃的问道:“穆九,你愿不愿意嫁我为妻?” 没有特别好的气氛,也不是很好的时机,但心口的话,忍不住的想要脱口而出,压抑不住的,他想娶她,快发疯的那种想。 萧君夙凝着穆九的眸,目光虔诚殷切,等待着她的答案。 若刚刚穆九还有那么一丝打趣的心思,此刻看到萧君夙认真的表情,她也打趣不起来,他是真的想跟她成亲,很想要那个名分,仿佛只有那样才有安全感。 穆九微微低头,看到他微微握起的拳,能看得出他内心的紧张和忐忑,楚国以凶悍着称的定北侯萧君夙竟然也会有这般忐忑彷徨的时刻。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一切不过是因为在乎,因为心爱。 这样的时刻,若她不认真的回答,如何对得起他的这片心意? 穆九抬头看着萧君夙,想了想认真道:“卫殊不能嫁你,不管未来卫家军如何,卫殊这个身份我没准备让它离开卫家元帅府,我之前说的,元帅府只有入赘的姑爷,没有出嫁的少主,这话不是说来逗你玩儿的,我从未想过以卫殊的身份嫁出元帅府,往后我管不了,但只要我活着,那座元帅府必须屹立在那里,况且你的身份还是楚国的王爷,便是景沉不在乎,燕国和楚国也会有很多人盯着,然后阻止,那将会有无尽的麻烦,我不畏惧麻烦,但不希望未来那些麻烦仅仅是因为我们二人的身份带来的。” 萧君夙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但又不太敢肯定:“所以,你的意思......” “我可以嫁给你,但不是卫殊,而是穆九,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身份。”成亲与否她不在乎,但她接受了他,他想要成亲,她没什么不能答应的,萧君夙不能入赘元帅府,而她也不能以卫殊的身份出嫁,这是唯一折中的法子。 萧君夙闻言摇摇头:“穆九,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凝望着她,深沉的眸中只有她的倒影:“我不是问你以什么身份嫁给我,而是穆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这个答案不需要那么长。” 他要的是她愿意,而不是解释原因,然后分析可以嫁给他的理由。 第282章 我们成亲吧 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愿不愿意,答不答应。 如何成亲是之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而她现在要想的只有愿不愿意这一个问题而已。 穆九愣怔了一瞬,然后明白了,这是他心里的坚持,一个肯定的仪式,他在乎的只是她的心意,倒是她,想得太多了,微微勾唇,一字一顿:“我-愿-意,萧君夙,我们成亲吧!” 没有燕国的恩怨仇恨,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这辈子,也就这么个人,成亲是迟早的事情,有什么好纠结的? 在穆九说完的刹那,萧君夙精致的眉眼缓缓展开,眸中仿佛有万千火树银花绽放,绚烂璀璨,一把将穆九抱入怀中,心跳证明着他的心情有多愉悦:“等到去到东陵,我们就成亲。” 穆九对此没有异议,只要是那个人就行了,在哪儿没所谓。 ----- 新崇城外,一身风尘的青年男子牵着马儿慢慢的走着,他很累,但马儿也很累,看着都不忍心骑上去的那种。 男子找到一间不错的客栈,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小二:“记得喂最好的草料还有水。” “好嘞客官,您里边儿请。” 男人踉跄着走过去,走到桌子坐下,叫来店小二,叫了两个菜,这才拿碗倒了水准备喝,一口水还没下肚,一转头,看到了旁边坐在雅间里的人。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他。 “咳咳咳咳......” 一口水呛到,咳得他眼泪都出来了,等他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看着那坐着的人,一个个冷漠脸,他看得心凉,痛心疾首:“你们一个个的,就这么看着我,到底有没有同情心?” 一身墨锦的萧君夙淡漠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仿佛在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而穆九倒是很有兴趣:“华大夫这话说得奇怪,我们看到你也很惊讶,这不还没反应过来,跟同情心有什么关系?” 青年男子正是华晏,不过他这一身风尘仆仆,对比以往悠然,显然就有些狼狈了。 小青鱼蹲在穆九身侧,同款表情:“华大夫,你不是在楚京吗?来这儿做什么?” 华晏听到这个顿时就气愤了:“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姓萧的,你这个没良心的把握送给楚帝那个糟老头子折磨,自己却跑去追媳妇儿,你对得起我吗?” 萧君夙瞬间脸就黑了,那凌厉的目光,大概是想把华晏掐死在原地的。 穆九听完却乐了,这话很有内容啊,莫非这华晏是个弯的? 然而穆九却不知,此刻华晏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跟萧君夙怼习惯了,有些话随口就说,图的就是让萧君夙黑脸却又不敢灭了他,正好出出自己心口的恶气,可偏偏,他说完之后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微雪。 微雪一身雅兰色的素净长裙,围着同色的面纱,安静的站在穆九身后,气息淡薄,如轻烟似薄雾,缥缈冷漠,她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他便已经觉得非常丢人了。 而这个时候,萧君夙冷漠嘲讽的声音直接兜了他的底:“他一个月前就从楚京离开回秦国参加三年一度的考核,而现在却出现在这里,很显然......又被赶出来了。” 华晏瞬间觉得自己膝盖疼,捂脸,不想说话。 穆九也是对秦国医圣华家的考核不太清楚,但这不妨碍她看热闹,摇头感叹,故作语重心长的样子:“年轻人啊,要经得起打击,没事儿的,说不定三年以后你还会被赶出来的,习惯就好,没什么坎儿过不去的。” “噗......”小青鱼都被穆九逗笑了。 华晏:“......”这叫什么话?不安慰他就算了,还诅咒啊,怎么可以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穆姑娘,你你......你良心不会痛吗?若是你把那钵罗花分我一点儿,我何至于输得如此凄惨?”华晏一脸写着不甘心:“还有姓萧的,我可是跟他签了卖身契的,他答应给我拿到花,结果却为了追姑娘,弃我于不顾......” “咔擦。”萧君夙徒手捏碎了一刻核桃,那碎裂的声音听得吓人,他将完整的核桃肉拿出来,递给穆九,表情柔和:“要吃吗?” 穆九看了看,不是特别想吃:“没味儿。” 萧君夙将核桃放下:“那不吃这个,还有莲子,我让他们做成了糖莲子,尝尝?” 看着热衷投喂的萧君夙,穆九扶额,她觉得自己必须赶紧找一门功法,不然武功没练回来,她会被萧君夙养成猪的。 华晏:“......”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这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 他这么大个人,风尘仆仆的来,还被赶出了华家,满心的绝望和悲伤,结果他们不安慰就算了,还塞了他满嘴的铁锈渣子。 明明他们就是罪魁祸首,还这样对待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穆九点头,是有点儿残忍,所以她很人道的让微雪带华晏下去想洗漱一下,那一身.....看着就觉得味道很重。 微雪上前:“华大夫,请跟我来。” 华晏看着微雪就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起身,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很是惊喜:“你说话了?” 微雪表情淡淡:“嗯,还得多谢华大夫的药,调理之后好了很多,声音也勉强能入耳。” 勉强入耳?华晏可不觉得,之前他给微雪调制药,有让她发音过,那声音嘶哑又吓人,而如今,几乎与常人无异,只是相对女儿家,她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可却不觉得难听,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在里面,她常年围着面纱,说话又是这般声音,反而有种神秘朦胧的美,听得人更加心驰神往。 “很好听,但你走之前并没拿走什么药,应当是有其他大夫给你看吧?” 华晏觉得穆九那里应该有个厉害的大夫,不然也不可能给她炼制九转还魂丹,若能练这个,那治好微雪的嗓子,似乎也不在话下。 这样一想,突然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微雪没有答话,她知道华寅算起来是华晏的师叔,但华寅是被逐出华家的,他的下落,应该也不想华家其他人知道,因此不便告诉华晏,当然,若是穆九和萧君夙他们说的,那便与她无关了。 第283章 华晏的建议 微雪送了华晏进客房,有人给他准备热水和换洗的衣物,她转身去给穆九准备洗漱用的。 穆九好奇问萧君夙:“没想到在这儿遇到华晏,是你让他来的?” 萧君夙摇头:“他应该是去东陵,绕道来这里,想淘些药材之类的。” 没有约定这样也能遇见,那还真是‘缘分’。 穆九想了一会儿,招来了卫冰对他吩咐了几句。 穆九虽然小了声音,但没有刻意回避,萧君夙听得清楚,等卫冰走了,他才道:“你对他那么好做什么?” 这新崇城算得上是穆九的一个窝,这里的药材,天下奇珍,多数都要经过卫木的手,她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药材,她让卫冰去拉一车药材过来,且都是珍贵药材,药材讲究年份、成色、生长的地域,采摘时间、炮制方法,而穆九这里的,有华寅的本事,药材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价值千金都是贬低了,她居然拉一车给华晏。 穆九勾唇浅笑,带着两分坏:“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拿了我的药材,自然要物尽其用,我需要让他给我研制点儿东西,王爷没意见吧?” 萧君夙哪儿会有意见,动了动眉峰:“你随意,若是他没那本事,那也没必要待在我那王府了。” 小青鱼暗自摇头:啧啧,这华大夫好可怜,感觉爹不疼娘不爱的。 西归看着她蹲在那里摇头的样子,菱角分明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这小丫头,终于有点儿精神了,前几天那样子,太吓人,他还是希望她永远这么没心没肺的。 小青鱼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去,瞪眼:你看我做什么? 西归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他不跟这蠢丫头计较,反正最后气死的一定是自己,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没等华晏洗漱完,穆九就上楼去了,今天是他们在这里待的最后一天,明日一早要赶路,她要早点儿休息。 微雪跟着进去服侍穆九,穆九洗漱完换了衣服,看着微雪,突然道:“别动。” 微雪立刻站稳,穆九抬手,缓缓揭了她的面纱,微雪眸中闪过些许自卑,但也没有缩,她更凄惨的模样穆九都看过,她没什么好遮掩的。 穆九看了看那伤痕:“淡了些,证明那药是有效果的,本来是想等华寅回来的,但今天遇到了华晏,我把方子给他,以后让他负责你的伤,早一点儿用药,早一天好。” 微雪没有异议:“多谢主子。”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自然会治好你。”穆九将面纱给她戴上,看着她的眼,笑了:“这双眼睛,冷若冰霜却透着淡淡的忧伤,神秘惑人,若是治好了容貌,又该是个怎样的绝世美人儿,我可是非常的期待呢。” 微雪微微摇头,坚定的看着穆九:“在奴婢心里,主子便是这世上最美之人。” 穆九闻言失笑:“行了,知道你家主子是最美的,不用赞美我了,下去吧。” 微雪莞尔一笑,躬身退了出去。 穆九趁着萧君夙没上来早早睡了,这厮最近腻得让她直想把他踹地上睡去,弄得她都没好觉睡,赶紧补觉。 萧君夙难得没早早去黏着穆九,而是去了华晏的客房,华晏正在吃饭,洗了澡,人也精神了,正吃着小二送来的晚饭。 萧君夙进去自己找了位置坐下,倒了杯酒慢慢的喝着。 华晏看了他一眼,两三下扒完碗里的饭,放下碗,大大的灌了一口水,也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脸凝重:“那位时日无多,师父和太师父已经尽力了,若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救他,就只有地宫里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方子,以及......九转还魂丹。” 萧君夙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搁在桌子上,眉峰骤然凌厉:“你说什么?” 华晏叹口气:“君夙,我只是实话实说,之前我并不知道九转还魂丹,这次回去,我可是冒着被打死的危险去了禁地,找到了一些九转还魂丹的记载。” “这颗丹药用的都是天下奇珍药材,有些药材,集天地灵气,已经不是一般的药材,而是传说中的灵药,所以能还魂,不过我看到有本手札上面写,‘生死有命,劫数天定,浮生梦里,一夜还魂’,其实还魂丹应该是不能活死人,毕竟太逆天了,但它对活人......” “够了。”萧君夙低喝:“你也不过是猜测,并无证明和验证,这件事情不必再提,地宫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君夙。”华晏起身:“你没时间了,他若死了,你也别想安稳,地宫里的方子一百多年,根本不可能保证还保存完好,而且就算拿到,也不可能短时间凑齐上面的药,优昙花要等十年,烈火红莲百年一遇,我们等得起,他却等不起。” “铿!”清脆的响,萧君夙手中的杯子被他捏碎,碎片扎进掌心,血流淌出来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冷漠凌厉的目光睨着华晏:“若是没有她呢?若是她没有制成就九转还魂丹呢?你找谁要去?” “既然注定是要面对,又有何惧?”熟悉的锋锐冷傲,这是萧君夙。 华晏闻言也生气了,嘲讽一笑:“你这算什么?大男子主义,怕问穆姑娘拿药丢人吗?” “华晏!”萧君夙这一声,压抑的怒火已经很明显了,下一刻,真的会对华晏动手的那种:“为她制还魂丹的是华寅,他的药,你敢拿吗?” 萧君夙说完带着一身冷冽之风离开。 华晏僵在原地,表情有些难看,华寅,竟然是华寅,怪不得有华家的方子,还能把还魂丹练出来。 而华晏和华寅有着一个不算恩怨的恩怨。 当年他母亲临死之际,就是吃了华寅的药,华寅拿着他的半成品,让他母亲为他试药,若是能成,他母亲能活,可最后......华寅失败了,他的母亲死得非常的痛苦,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能记起母亲死前那狰狞痛苦的表情。 医者试药是正常的,况且当时也是母亲自己答应试药,道理上怪不得华寅,可情感上,他无法原谅。 华寅的药......还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第284章 太残忍了 萧君夙手受了伤,特意洗漱一番,包扎了伤口才轻手轻脚的回去睡觉,他怕吵醒穆九,动作已经放到了最轻,然而等他躺下之后,穆九还是察觉了。 穆九很相信萧君夙,很多事也懒得动,但不代表她真的失去了警觉,她可以放下对萧君夙的戒备,但察觉周围的一切,时刻保持一份警觉,那已经成为她的本能,与相不相信无关。 懒洋洋的从被子里转个身,纤长的手臂勾住他的腰:“一股子药味儿,揍华晏伤到手了?” “......”连理由都给他想到了,萧君夙没狡辩:“杯子不小心划了一下,不严重,睡吧。” 划到手心而已,确实不严重,穆九心里估算了一下,眼皮都没睁一下,往萧君夙怀里拱了拱,继续睡觉,非常没良心那种。 不然还能怎样?萧君夙又不是娇滴滴的人,一道伤口他估计觉得无关痛痒,而在她看来,一点小伤,已经上了药,难道还要她捧着呼呼? 她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况且若是她真的做了,恐怕接受不了的人会变成萧君夙才对。 她睡觉不是特别安分,但也不会很黏人,之所以现在喜欢黏着萧君夙,是喜欢他身上的温度,比她低那么一点儿,但也不是冷,而是温凉,好像暖玉那样,温度不高,但抱着特别舒服。 萧君夙看着往自己怀里拱的穆九,她最近是越来越黏他,他很喜欢这样,享受着她全身心的依赖,更想将她好好的保护在羽翼下。 虽然她是因为天气热所以抱着他舒服,但这个他觉得完全可以有。 比起在燕国元帅府里那个运筹帷幄决策千里的卫少主,他更喜欢简单真实的穆九,小无赖、小没良心,耍狡猾的小心思还不屑掩饰,让你明明白白的知道她的小算计却又无可奈何。 在燕都,她是卫殊的时候她其实并不是那么舒心,压在身上的担子重,承担了太多东西,她的眼里多是凉薄和谋算,并没有几分真的开心,而在他的面前的,这个肆无忌惮,慵懒又娇气的,这才是真正的她啊。 华晏说的,道理他明白,但他不想问穆九。 不是怕找穆九拿东西丢人,一颗药而已,有什么丢人的?不过是.....怕她伤心罢了。 九转还魂丹,她用了八年的时间才制成,可最后还是没能救回卫策,他却问她拿剩下的去救另外的人,他怎么忍心开口? 那人的性命是他欠的债,他会用自己的办法去救他,就如他对华晏说得,若是没有穆九呢?他必定会有自己的办法去解决这件事情,那才是他要做的事情。 不过华晏这一次倒是给他敲了一个警钟,他的安稳日子怕是不多了,以前他并不畏惧这些,徐徐的筹备着,现在,他却觉得来得太早了,他才刚刚跟穆九在一起,若是有个什么意外...... 光是想想就让他觉得无法接受。 “阿九......”萧君夙的叹息声在夜色里微不可闻,他身后那堆麻烦事儿,他不想把她卷进来,但他也不想将她从身边推开,他好不容易才求回来的姑娘,他哪儿舍得再推开,最重要的是,天知道分开久了这小没良心的还记不记得他? 翌日一早,一行人准备出发。 睡了一晚精神还有些萎靡的华晏看着被萧君夙抱上车的穆九,脸颊不受控制的抽了抽,这是不是宠得过分了? 以前只觉得萧君夙太过冷漠桀骜,对女人太过残忍,现在才发现,他对女人不残忍的时候,对他们那是相当的残忍啊。 不顾旧情就算了,还天天扎他们这一群单身汉的心。 华晏转头不想看,然后他看到西归正在帮小青鱼搬东西,小青鱼气鼓鼓着一张脸:“我能搬得动的。” 西归伸手在小青鱼的头上轻轻一拍:“搬太重会长不高,你还想不想长高了?” 小青鱼居然还信了,一脸认真的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居然只到西归的胸口,瞬间被打击了,握拳:“我要长高。” 西归闻言,一张面瘫的脸居然浮现了一脸欣慰:“好,那记得还要多吃饭。” 小青鱼点头:“哦。” 华晏:“......” 猝不及防一刀子,血淋淋的,这一个一个的太残忍了...... 微雪拿着穆九的零食盒子出来,见华晏站在傻站着,很是疑惑:“华大夫你这是怎么了?” 华晏回神,看到微雪,终于感到了那么一丝丝安慰,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立刻道:“微雪姑娘,我帮你拿吧!” 微雪立刻缩手:“不用。” 然后微雪拿着盒子走了,留下华晏站在原地,明明是盛夏,但却感觉满是秋风萧瑟。 华晏上了那辆专门为他准备的马车,满满的一车子货物,塞得他都只能坐在外面,最开始他还很抱怨,然而当他闻到那一丝丝药香,没忍住伸手打开一个盒子之后,他整个人就不对劲儿了。 全都是上好的药材,还有很多很珍惜的,这些药草都不是随便放的,全部炮制好,且用上好的盒子装着,尤其是某些特殊的药材还得用银质的盒子和玉质的盒子装着。 这对一个从小学医的人来说,简直太有诱惑力了,让他欲罢不能,爱不释手。 一路上华晏都处于各种纠结和心痒之中,看着一堆好药却不是自己的,那种感觉,简直要让人崩溃。 马车行走了两个多时辰,穆九醒了,换了简单的衣服,吃了温着的早膳,吐槽了一下这种养猪的日子,然后继续当闲鱼,不然她还能干啥? 萧君夙用手指梳理着穆九的发,试探的问道:“你可还想习武?” “想啊。”穆九一手支着头,懒洋洋的道:“没武力,浑身不得劲儿。” 说着还瞥了他一眼:“还总是被你欺负。” “咳!”萧君夙掩唇,他也只是某些时候欺负她而已,况且他可不认为那叫欺负,眸色中有暗色闪过:“我这里其实有一种功法,很适合你修炼。” “嗯?”穆九来了兴趣:“说来听听,不厉害不要。” 萧君夙默了一瞬:“厉不厉害我不清楚,因为也没人学过。” 没人学过?“那从哪儿来的?” “我这身功法来自于无妄神殿殿主司砚,所以受神殿的镇魂曲压制,曾经几度被追杀,我想方设法想要摆脱,但不得其法门,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便无数次推演功法,最后创出了新的功法,但它延伸自我本身的功法,对我自己并无太大用处,而我没有将这本功法给其他人学,因为其中包含了我所学的一切,也就是说......相克。” 第285章 给我回去待着 萧君夙那套功法延伸与自己本来的功法,他自己学,无关痛痒,因为他本身够强大了,对他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但若是别人学,就相当于知道了他功法的所以弱点和缺点,会成为他的克星。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让人学的原因,这世上没人会把自己的弱点交给别人,而这个人若是穆九,他连自己都能给她,还有什么不能给的?若说克星,她才是他最大的克星。 穆九明白了萧君夙的话,懒洋洋的神情渐渐被认真代替,想了一下,摇摇头:“既然如此,那就该让它永远不要出现才对。” 她就不会把自己的弱点拿出来,万一有一天真的玩脱了,那就搞笑了。 “只给你。”萧君夙抱着穆九,带着她的手教她运功,平静的语气里却压抑着一丝别样的疯狂:“我的命,只握在你的手里。” 穆九心口一悸,这听着像是冲昏头脑的话,可却如罂粟般让人欲罢不能,也让她深切的明白,这个男人是真的爱惨了她,不顾一切的那种。 若是以往,她必定避如蛇蝎,不愿碰触,虽然她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可是接受一下萧君夙的奉献。 ---- 等他们到达休息的地方,穆九已经能自己学习那套心法了,她本身领悟能力过人,只要身体没问题,想要学很容易,终于不用这么废了,穆九心情还是很好的。 目光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从马车上下来表情怪异的华晏,他这是干嘛了?那车药看着不开心? 华晏显然也看到了穆九,揣着一颗被煎熬的心快步跑过来:“穆姑娘,你那车药......” “给你的,喜欢吗?” 华晏一脸懵,他刚刚听到了什么?看着穆九含笑的表情,又不像是作假:“穆姑娘,你说什么?”他耳朵不好,没听清。 其实心口已经乐开花了,穆姑娘这霸道豪气的回答,让他新潮彭拜,激动不已,难以置信。 “给你的。”穆九一字一顿,顺手从小青鱼哪儿接过一张方子递过去:“交换条件,把这给我弄出来。” 华晏接过扫了几眼方子,上面只有药材却没有用量,作用来说,应该是用来祛疤的,加了去火毒的冰心芝,这是治疗烧伤的,而且用的都是奇珍药材,效果自是不用说。 穆九神秘兮兮的凑近:“药材随你用,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机会?烧伤?这是给微雪用的? 看到穆九别有深意的笑,华晏瞬间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扒出来摆在阳光下,那叫一个不自在。 但最后他还是点头:“好。” 看在穆九这么多珍贵药材的份儿上,还有微雪,他是真想治好她。 看他答应得这么干脆,穆九十分欣慰,拍拍他的肩:“我看好你哟。” 华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萧君夙,不意外的收到一个阴森森的目光,他顿时觉得自己很委屈,这是你媳妇儿先动手的。 虽然是在外面吃饭,但微雪他们从来都不会把随便的饭菜端到穆九面前,一般都是给了店家银子然后自己去后厨做。 微雪和小青鱼去忙,西归也很不要脸的跟了去了,华晏看了看自己坐的位置,又看看穆九坐的桌子,趁着萧君夙离开,立刻窜过去,他还是不死心。 “穆姑娘,在下有一个心结,求你帮忙解惑?” 看着他一脸诚恳充满求知欲的样子,穆九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华晏深吸口气,郑重问道:“九转还魂丹,你还有吗?” 穆九还没说话,华晏立刻恳求的解释道:“这件事情对我非常非常重要,请穆姑娘如实告知。” “没了。”穆九回答。 华晏不相信:“穆姑娘那么多药材,难道只炼制了一颗?” “不止一颗,但都用掉了。”穆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是实话,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炼丹不同于制药,制药的成功率很高,而炼丹,一次能成几颗全看天意,华寅炼制出来的本就不多,都给卫策吃了。 华晏绝望了,他很不甘心,但也觉得穆九应该不是在骗他。 看着他整个人瞬间颓然灰暗的样子,穆九也明白应该是很重要了:“什么样的病你们华家都治不了,居然需要九转还魂丹?” 那不是被华家视为禁药的偏方吗? 华晏眼中尽是黯然:“是秦国的一位贵人,我们华家举族之力保他性命,但油尽灯枯之时,便是号称医圣之辈也无力回天......” 华晏眼角瞥到萧君夙回来,立刻闭嘴,然后快速坐回自己的位置。 穆九偏头看了看他,剔透的琉璃眸微敛,若有所思。 ----- 中午之后就进入楚国,不过那里是边塞,一直到傍晚才走到楚国东边边塞的大城平城。 客栈早已经安排好,按部就班入住。 能感觉到体内有内力流动,穆九心情颇好,推开窗户,看着点燃了灯火的平城很是热闹,穆九转头看向萧君夙:“王爷,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萧君夙刚刚换好一身白色的衣服,闻言徐徐转身过来,绝世公子,遗世独立,冷傲冰霜,如斯俊美,只一眼,穆九就移不开了,抱着双手站在窗户边,为自己好色的性子默哀,她跟萧君夙之间,还真不好说谁把谁吃得死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终于对底线妥协了,此刻看着萧君夙这张今世完美的脸,她觉得心跳都加快了不少,那占有欲的因子在心底耀武扬威叫嚣:这是我的。 萧君夙缓步走来,举手抬足间矜贵雅致,又藏着他独有的锋锐冷峻,一举一动,摄人心魄,不过走到穆九面前,待看清那双眸子,仿佛春日暖阳,瞬间融了天地间的白雪,只有溺死人的包容和缱绻旖旎。 看着穆九那呆呆的样子,萧君夙无奈又好笑,屈指在她额头轻轻一弹:“小呆瓜,不是说要去逛逛?” 难得她这么懒的人主动要出门,萧君夙自然没了异议。 但穆九有异议啊,她很后悔自己的提议:“王爷,咱们还是不去了。” 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萧君夙只觉得好笑,忍不住逗她:“为什么?” 穆九看着他这幅笑得让人犯罪的样子,气哼哼的一把将他拖回去:“你穿成这个样子想去祸害谁?给我回去待着。” 这占有欲满满的发言,听得萧君夙很是受用,一把将穆九扣入怀中,笑意里尽是宠溺纵容:“好,就祸害你一个。” 不过最后萧君夙还是陪着穆九出门了,虽然穆九不想萧君夙出去被人看,但她也不想被他‘’祸害‘’。 第286章 乐个什么劲儿? 平城是楚国边境最繁华的一个大城,和燕国新崇城虽然没得比,但也相差不远,很多走南闯北的商贾都会经过这里,形成了这里独特的人文风俗。 大街上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小吃,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街上的店铺也是各有特色,很值得逛一逛。 穆九觉得等下可以把小青鱼喊出来,那丫头一定很喜欢。 穆九本来是背着手自己逛,突然一只手插过来,将她的手掰过去握住,她抬头看向萧君夙,萧君夙一本正经的回她:“别走丢了。” “噗......”穆九不厚道的笑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两个大人还能走丢了?想牵手就牵,她又不会不给。 虽然穆九没有说出来,但萧君夙还是能明白她心里的嘲笑,微恼的瞪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却没放松,还惩罚似的家重了些力道。 两人都不是为了买东西出来的,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两人的容貌很出色,确实迎来了不少目光,但再好看也就是个人,又不是满身披着金光的神,那些人惊叹一下之后也就走了。 就算偶尔有小姑娘看得晃了眼,也就是发发花痴,然后羞涩的缩了一下,并不至于疯狂。 好看的人,也就是个人,况且是个封建的社会,像穆九这样不矜持的姑娘,也没几个。 走了一段路穆九便觉得无趣,正准备往回走,突然一片花瓣从天空飘落下来,她下意识的接住,然后抬头,夜幕里,洋洋洒洒的花瓣从天而降,这一幕看起来还是非常唯美的。 “哇,好漂亮啊,这是谁啊?” “你不知道吗?花雨漫天,鲛纱红账,勾魂夺命,虽‘死’无憾,这是天下第一名妓,花灵蝶,不知道多少人一掷千金就为一窥她的风姿,据说被她青睐过的恩客都恨不得死她手里,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她。” 一座四人抬的红纱软轿,四个红衣容貌出众的男子抬着轿子,前方有两个红衣的女子提着花篮撒花,抬轿的四人轻功极好,居然抬着轿子飞檐走壁却也非常的稳健,轿子从上飘落下来,红纱朦胧,灯光下依稀可见一窈窕女子慵懒的坐在其中,只是一个影子便已经看得人心神荡漾,伴随着他们落下,一股子非常迷人的异香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非常让人迷醉。 旁边不少男子已经忍不住吸气,呼吸急促。 四人抬着轿子缓缓落下,轿子边上挂着的银铃清脆悦耳。 站定,却没有立刻离开,一支纤长白玉的手臂从红账中伸出来,整只手臂都没有衣服遮盖,上面戴着金玉制成的手环,手环戴着手链一直缠绕到她的手臂,金玉于她白皙得发光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纤纤玉手,恍若无骨,便是一只手都妖娆惑人,让旁边不少男人要疯的样子。 红账里,花灵蝶的望着这边,哪怕没有光线却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魅惑和勾引,她伸出来的哪只手臂在空中妖娆的一勾,涂满丹蔻的指对着一个方向一点,然后屈指勾了勾,魅惑的声音极致诱惑:“这位公子可否过来说句话?” 光是一个声音一个举动就已经极尽媚态,该说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妓,果然是人间尤物。 穆九不讨厌长得好看又妖娆的坏女人,但这人若是想染指她的所有物,那就不可以了。 穆九一手勾住萧君夙的腰,很是霸气:“有主的。” 萧君夙眉心那一瞬的厌恶瞬间消失,低头看着穆九,满是赞同:嗯,他是有主的。 花灵蝶的手缓缓手了回去,叹:“那还真是遗憾。” 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萧君夙身上,灼热引诱:“相逢即是有缘,蝶儿恭候公子大驾。” 这话说得莺啼婉转,暗示之意浓郁。 穆九听得噌的火起,都说了是有主的,还敢撩拨,真以为你是妓女就可以不要脸了吗? 然而花灵蝶说完之后就被人抬着飞走了,当然还不忘洒下一堆花雨相送。 穆九握拳,一脸气愤。 虽然穆九很生气,但萧君夙却很开心,她这吃醋的样子,简直看得他心都酥了,抬手揽住她,含笑低头:“本王是你的,你可得护好我哟。” 穆九闻言瞪他,他乐个什么劲儿? 穆九对着花灵蝶也算是早有耳闻,极少有人知道,花灵蝶在江湖上还有另外一个称号,血月碟,弯刀血月,嗜血勾魂,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只要有钱,她就接,而为了杀人,她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的武功不算顶级,但她一身媚术,这天下没几个男人能顶得住,刚刚那花雨和香风都有迷惑致幻的效用,多管齐下,她的身下死的人数不胜数,至于是不是虽‘死’无憾,就不得而知了。 这花灵蝶的地盘在武林圣地天龙城,今夜她出现在平城,是要杀谁? 被花灵蝶那么一搅,穆九逛街的心情没了,被萧君夙牵着回客栈,却看见两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正往里面搬东西,而华晏站在一个陌生的白衣女子身边,二人聊得还很热络,这是华晏的熟人? 两人走过去,华晏看到他们立刻迎过来,那表情就有些意思了,怎么一副看到救命恩人到来的样子? 华晏假装不经意的擦了擦额头的汗:“你回来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天龙城七大家族欧阳家的大小姐欧阳玥,欧阳家主曾经带着她去欧阳家求医,因此也算熟识。” 穆九一脸淡漠,她并不想认识什么欧阳小姐,不过她觉得华晏这解释也不是说给她听的,穆九瞥了一眼等候在那里的微雪,走过去:“都安排好了?” 微雪恭谨道:“都安排好了,主子先用膳,奴婢熬了药浴,你等下可以好好泡一泡。” 穆九的身体非常好,但每个月月事快到的时候微雪都会为穆九熬制药浴,让她的身体更加的健康。 穆九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华晏,笑得别有深意:“华大夫,既然是你的旧识,那你就好好招待,如斯美人,可别怠慢了人家。” 华晏气得一口血梗在心口,之前还说什么看好他,现在却这么落井下石,真是...... 第287章 不爽 萧君夙睨华晏一眼,心情颇好倒是没有搭理他,对欧阳家的人点点头算是礼节然后跟随穆九进去了。 他倒是明白穆九为何这般淡漠,刚刚那花灵蝶就是天龙城的人,转身又遇到一个天龙城的什么欧阳小姐,她那肚子火估计还憋着呢。 “华大夫?”欧阳玥一身雪白,窈窕绰约,长得自然也是美貌,一双杏眼含着丝丝清媚,配上那一身出城的装扮,不会让人觉得高傲,反而别样的惹人怜惜。 “欧阳小姐。”华晏倒是不敢怠慢此人,好歹他父亲跟欧阳家也有些交情,而且这位主儿可是有天生心疾,一不小心说不定就犯病给你看那种,需要娇贵的捧着的。 欧阳玥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满刚刚那两人的冷漠,询问华晏:“刚刚那二位是华大夫的友人?” 友人?呵,那是两位祖宗,一个他都侍候不过来的那种。 “是,前些日子偶遇,漫无目的,便跟着他们走一段。” “可我看他们对你态度不是很好,还给你脸色看。” 华晏心中嗤了一声:他们什么时候对他态度好过? “没事儿,他们就那样,习惯了就好。” 欧阳玥显然觉得华晏这回答很勉强,思索一下道:“不如你跟我去天龙城,我爹爹一定很高兴见到你。” “多谢欧阳小姐美意,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华晏想赶紧脱身,于是道:“你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在下便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 欧阳玥看着华晏离开,皱眉歪头,很是不解。 欧阳玥旁边的婢女上前:“小姐,他就是老爷选的姑爷?” 欧阳玥表情微微一变,有些羞涩的嗔了婢女一眼:“爹爹就那么一说,八字还没一撇,别乱说。” 婢女看出自家小姐的心思,连忙道:“华大夫是华家这一辈的翘楚,精通医术,人有俊朗体贴,跟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队,老爷真是好眼光。” 欧阳玥假意恼怒的等她一眼:“行了你,尽是胡说,快进去吧,我都累死了,得早点儿休息。” 华晏虽然没听到这对主仆的对话,但是在他被赶出来的时候,他老子还跟他说过些事情,那就是给他选了门亲事,让他有空去天龙城欧阳家走一圈,华晏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可他都已经绕着天龙城走了,结果却在这里遇见探亲回来的欧阳玥,而且还是在微雪的面前,这简直就是灾难。 华晏板着一张脸,装作自然的走来走去,然后走到了厨房,老远就闻到了药香,他知道微雪在跟穆九熬药浴,最开始他只是一心晃荡去看看微雪,然而他站得久了,那药香他却越闻越不对劲儿。 门被打开,微雪提着药水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华晏,眉目冷清:“华大夫有事?” 华晏都没心情计较她的冷淡,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药汤里:“微雪姑娘这药浴的方子是谁给的?闻着倒是很特别。” 微雪奇怪的看他一眼:“主子自己调的,有什么问题?” 华晏抿了抿唇,摇头:“没问题,就是有些药我闻不出来,这方子我倒是没见过。” 微雪不以为意:“主子那里的方子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 华晏:“......”虽然微雪的语言并没有特别的意思,但他自觉有种被鄙视的感觉。 穆九心情不是特别好,随便吃了些就放下了筷子,端着一杯酸梅汤慢慢喝。 萧君夙倒是胃口不错,看着她:“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 穆九动了动眉:“生气倒是不至于,就是不爽罢了。” 那样的人就值得她生气,那也太抬举对方了,况且她要是真生气,也不会这般风平浪静。 目光落在萧君夙身上,一眼就能看出他心情不错,眉眼舒展开来,灯火之下,属于男子特有的俊美精致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不爽,他却心情不错,怎么看怎么那么欠扁呢? 穆九一手支头,幽幽的睨着他:“她是谁我不管,想勾引谁也是她的事情,但当着我的面儿,我都已经宣示主权了,她却还敢暗示,不是她太犯贱,就是想挑衅我,但我也不记得自己的罪过她,所以,果然还是王爷长得太招人了。” 萧君夙:“......” 为什么最后怪到他身上来了?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他抬了抬手,很是诚恳的建议:“那要本王现在去把她杀了,把眼睛挖出来,或者砍掉她手臂?” 他说得很认真,就跟准备吃什么菜一样平淡,穆九看他一眼,他倒是真干得出来的,虽然她没见过他多残忍的时候,但他之前那些恶名,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算了吧,别到时候成送菜的。”明知道对他有心思,还送上门去被撩,那不成了肉包子打狗了? 况且他武功虽高,但花灵蝶的手段层出不穷,栽在她手里的人多了去了,不是她贬低萧君夙,而是道理就是这样,虽然强者为尊,但武功高有时候可不一定就完全无敌。 再高强的人遇上不要脸的,谁输谁赢还真不见得。 穆九把萧君夙嫌弃了一顿,自己起身去沐浴了,萧君夙无奈扶额,这穆姑娘说好的喜欢他,明明已经那么喜欢他了,怎么损他的时候半点不带犹豫的,难道这就是她喜欢他的方式? 隔间里,药浴飘香,萧君夙一挥手,窗户打开,一道黑影立在窗边,萧君夙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跟着她。” 花灵蝶,血月蝶,最好只是路过,不然,他不介意把自己跟穆九说的那些对着她一一实现。 世人皆知花灵蝶貌美无双,乃是天下第一妖姬,人间尤物,不少色鬼觉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觉得死在花灵蝶手中也无憾,可却很少人知道,血月碟杀人最爱活生生剥皮拆骨,剥掉皮之后人还是活的,最后活生生的疼死,面目全非。 她的那一身皮肉,也是靠着特殊的秘法,以人皮来维持美貌,恶心至极。 一个手染血腥,泯灭人性,以惨无人道的手法杀人的画皮鬼,什么手段用在她身上都不叫残忍。 第288章 怀孕这件事儿 穆九泡着药浴,微雪在她后面给她梳头,她趴在木桶边上,拿着小话本看得津津有味,解除心理不舒服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谁让她现在没武功打不过人家,所以.....看小话本洗涤一下心灵就好。 这次可是连萧君夙的盛世美颜都没什么功效,看着他就不爽。 穆九趴着看得很是入神,突然手里的本子被人抽走,她猛然回神,才发现面前多了一片绛紫色的衣袂,不用想,这妖孽的颜色只有侯爷能穿了。 头顶上有书本翻动的声音,穆九趴在边儿上不动了。 “阿九。”萧君夙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想起,带着笑意,刻意压低的声音如酒醇香,性感中透着一丝危险:“你看这样的书,是觉得本王不够努力?” 小话本,前面是痴男怨女两心相许,后面那些画面却非常的火辣,当然,画工也是极为不错,看着栩栩如生,想来价格也不便宜,看小话本都看这么‘高级’的,该说不亏是穆九姑娘吗? 微雪已经识趣的退出去了,穆九趴在浴桶里,感觉自己就跟那待宰的肥羊一样,内心很绝望,但咱们表情必须得镇定。 “王爷想看吗?那借你,不过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还在洗澡呢?” 萧君夙瞥了眼那黑乎乎的药水,隐约可见白皙的轮廓,眸中有风暴卷起,手中的书往旁边的架子上一丢:“本王可不喜欢看这些东西,不过微雪都出去了,本王倒是愿意服侍阿九一次。” 穆九:“那还真是......委屈您了......”此刻内心是绝望的,落这禽兽嘴里了。 混蛋!! 然而,世事无常,因果报应不爽,半刻中之后,穆九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碗糖水小口小口的喝着,对面的软榻上,一身玄衣的萧君夙坐在那里,一张脸又黑又臭,衣襟敞开,露出精壮性感的胸膛,一手支着头,表情满是烦躁和不爽,不过撇开他的情绪,他这样子看起来倒是有些别样的邪肆风流。 穆九很想调侃他的,但小腹下面那不可挽留的感觉,让她心塞塞,女人啊,就是这么麻烦。 她跟萧君夙一半的一半,有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感觉,谁也没比谁舒服。 萧君夙一个人气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过去陪着穆九,微雪有给穆九准备汤婆子,大小不一,可以放在脚下,也有专门放在腹部的,她倒是不会着凉。 穆九好笑的捏着他的鼻子:“王爷这幅样子真是越发的俊美好看了呢。” 他这都是谁害的?居然还好意思说风凉话,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抬手禁锢她作乱的手:“快点睡。” 穆九确实有点儿困,打了个哈欠没在整萧君夙,在他旁边拱了拱,准备睡觉。 一室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萧君夙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很是疑惑:“阿九,为何你没有怀孕?”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女子怀孕不来月事他还是在书上看到过的。 穆九懒洋洋的又打了一个哈欠,很是无语:“你以为想怀就怀,又不是母鸡下蛋,哪儿那么简单,怎么?就这么想要孩子?你才多大?着急干嘛?” 多大?太子在他这么大的时候,第四个孩子都出生了,虽然没能全部保住。 不过听穆九的语气,萧君夙思索了一下:“阿九不喜欢孩子?” “不喜欢。”穆九困意少了些,抬头起身在夜色中看着萧君夙,外间还留了一盏小灯,两人视力极好,这昏黄的光芒也足以看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这个话题,我觉得得先跟你说清楚,二十岁之前,我不可能给你生孩子,二十岁之后,看缘分,若是有就生,若是没有,不可强求。” 说着穆九突然觉得,也许这事儿会在未来成为她跟萧君夙之间最大的一个分歧,她崇尚自我,对婚姻孩子并没有太多的期待,但萧君夙可是土生土长的人,在乎孩子啊,传宗接代什么的。 她不是不可以生孩子,但她觉得二十岁以后再考虑不迟,况且她觉得孩子有就行了,不一定要多,皇帝的孩子那算多的吧?最后一个个自相残杀,骨肉相残,最后说不定还来个弑父什么的,那还不如不生呢。 萧君夙在穆九说完之后就没说话,反而穆九想着想着一下子坐了起来,她看着萧君夙,有些不能理解:“你不会也想生很多孩子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什么的吧?” 这是什么老古董思想?那不是老年人才会这么想的? 听着她那匪夷所思的声音,萧君夙失笑,伸手将她勾下去,用被子将她裹住:“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他想那些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属于我们的孩子而已。”萧君夙摸着穆九的头,声音淡淡解释道:“之前在楚京,你虽然在我身边,但我总觉得你随时可能离开,缥缈得抓不住,然后不知何时就蹦出一个念头,想生个孩子,血脉牵连,总能拴住你,再后来,这些念头也淡了,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孩子,我们的。” 她已经是他的人,抱在怀中,实实在在,而她的心里也已经有了他,虽然他还是觉得他们之间还差点什么,但他不会再有想要孩子来拴住她的想法,他想要孩子,只是因为喜欢属于他们的孩子罢了。 他们的人生都太孤冷,总该添点儿生机。 穆九倒是想起一个被她以往的事儿了:“王爷,你之前说我怀孕,还大庭广众的宣布,如今六七个月都过去了,请问你去哪儿弄个孩子出来?” 萧君夙没有被问住,非常淡定的给穆九两个字:“误诊。” 很好,华晏的医学生涯出现了一个黑历史。 穆九替华晏默哀了一下,然后睡觉了,怀孕这个问题,暂时就这样,她不可能为了生孩子去吃药啊揪心什么的,也不可能为萧君夙妥协,然后成为一个三从四德的贤妻良母,同样的,萧君夙若真坚持到那个地步,那他也不配得到她的感情。 第289章 见死不救 夜半,穆九睡得很熟,但客栈里却很热闹,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从外面踉跄着跑进来,一身白衣被鲜血沾染,脸上手上都是血迹,一脸的惊恐,看起来很吓人。 守夜的小儿当即就要赶人,而那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顿时心神一震,看着如此可怜的姑娘,顿时心生不忍,连忙上去扶着她:“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他刚刚碰到,直觉一股馥郁馨香扑鼻,醉人心神,隔着衣料也能感觉那恍若无骨的肌肤,他一个店小二几时遇见过这样的美人儿美事儿,顿时心神荡漾。 女子一脸的张皇失措,挂满泪痕的脸上满是哀求的看着他:“小二哥,后面有人要杀我,你快把门关上。” “啊?哦...好好好。”小二哥看着那张脸愣了几下才反应过来,快速去把门关上,一转头,那姑娘居然自己上楼去了。 小二连忙追上去:“姑娘,上面都住着客人,你不可以上去。” 女子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楼梯,直接去了客人住的地方,跑了上去之后,找了一个房间,将门敲的‘砰砰’响。 “谁啊?”有人不耐烦的来开门,声音里满是被打扰睡意的烦躁,一打开就看到女子,满身是血的滚进去,吓得她猛的后退几步:“啊呀,天啦......” 女子趴在地上,艰难的朝她伸手:“救救我......救救我......” 开门的正是欧阳玥的丫鬟,她吓得不轻,屋内的欧阳玥听到声音披着衣服起身,看到了地上的人,连忙上去:“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小二哥追上来,看到欧阳玥准备救人,也就没说什么,他一个店小二,确实还没办法救这个可怜的姑娘。 这女子身上有伤,欧阳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华晏,让丫鬟帮着把女子扶到榻上,再去把华晏请来。 华晏心情特别不好被叫起来,抱着手站在门边:“欧阳小姐心疾又犯了?” 丫鬟摇头:“不是,是一个受伤的姑娘,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满身是血,小姐请华大夫过去帮忙医治。”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姑娘?”华晏听得稀奇:“这半夜三更的,她去哪儿救回来的?” “不是救回来的,是那姑娘跑到房门口敲门,小姐见她可怜就带进去了。” 华晏皱眉,眼中满是疑惑:“这里是客栈,她怎么跑进来还恰好敲了你家小姐的门?” 丫鬟哪儿知道这些:“看她样子像是被人追杀,怕是误打误撞来到这儿的,她满身都是血,华大夫快去救人吧。” “又不是你家小姐病重,不去!”华晏一脸冷漠,然后‘啪’的一声把门关了。 丫鬟顿时傻眼,不是说医者仁心吗?怎么还有大夫不愿救人的? “华大夫,华大夫......”丫鬟猛拍门,可惜华晏都不给回应,反倒是把周围几个房间的人都给喊醒了。 丫鬟气得跺脚,赶紧跑回去找欧阳玥:“小姐,那华大夫不愿意过来,说又不是小姐你,所以不来,真是一点儿医者仁心都没有,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丫鬟本以为欧阳玥会生气,但欧阳玥听了之后,却觉得有些欢喜,因为不是她,所以不治,这么说,他还是看重她的。 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小窃喜,不过很快被榻上女子痛苦的呻吟打断,她皱了皱眉:“到底人命关天,我亲自去请吧。” “华大夫,华晏......我是欧阳玥。” 温柔细腻的女声透过门传进来,华晏扯了被子盖住头,但那敲门声却更大了,没玩没了的,华晏起身开门。 欧阳玥看到华晏出来,顿时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羞涩:“华大夫,这么晚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可人命关天,还请你看在玥儿的面子上,帮忙救一救那位姑娘。” 华晏掀了掀眼皮:“欧阳小姐,那姑娘跟你什么关系?值得你大半夜的来请我?” 欧阳玥柔柔一笑,一脸的善良温和:“没有关系,只是刚刚才遇到,不过遇上便是缘分,况且她身受重伤,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华晏似笑非笑的感叹:“欧阳小姐真是心善,连人是好是坏都分不清楚就救,就不怕人家是别有用心?” 欧阳玥立刻就听出味儿了,皱眉:“华大夫,你身为医者,救死扶伤,眼下有病人危在旦夕,我也诚心请你过去,你为何这般推三阻四?圣门华家的人难道要见死不救?” 华晏听着气笑了,她捡个不认识的人想揽事儿就算了,还非得拖着别人一起,别人不答应,还质问上了,谁给她这么大的脸。 “欧阳小姐说对了,今日,我便是见死不救。” 欧阳玥气得眼里泪花滚滚,咬着唇,一脸倔强:“我给你报酬,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华晏无法理解,为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她居然说给什么报酬都可以,这是心善? 华晏指指门外:“对面那条街,平城最大的药铺,你只要给银子,自然有人帮你治人。” 欧阳玥眼泪都落出来也没得华晏一句答应,气得跺脚走了,去敲自己随从的门,让他们去找大夫。 华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若是欧阳玥心疾犯了,他看在两家的交情自然会救,但叫他去救她随手捡来的人,她善心大发,可他华晏却不是她欧阳玥随手能招过去的大夫,最重要的是他可不能给欧阳玥什么错觉,到时候就麻烦了。 圣门华家的人救死扶伤,但他华晏之前才因为不合格被赶出来,显然他还没修炼到那样的地步,反倒是这些年跟着萧君夙,倒是把萧君夙的薄凉乖戾学去了几分。 之前让微雪看到那一幕他就觉得心塞塞,后来又想到那什么鬼婚约,他心里本就郁闷,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却被她丫鬟叫醒,他能有好脾气才怪。 他察觉到对面的房间门口有气息,几乎是想都没想两步迈过去贴着门:“微雪姑娘,在下跟她没关系的,就是两家世交,也就是认识而已。” 门内静悄悄,微不可查的气息也消失,没人搭理他。 华晏垮了脸,耷拉着肩回了自己房间,至于欧阳玥那边他还真不担心,她身边有的是人,因为欧阳玥天生心疾,随性的人就算没有大夫,却一定有人懂药理,她却非要找他,根本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何况医馆就在对面,她想救人,自然有办法,犯不着非要找他,不过他虽然没过去看,却总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但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第290章 透骨香 欧阳玥的人很快找来了大夫,那姑娘虽然满身是血,但伤并不多,只在手臂和腹部有两条不是很深的口子,只是流血多,看起来很吓人而已,大夫给她上了药,一脸心神荡漾的走了。 欧阳玥看着那大夫的样子不由皱眉,虽然这姑娘长得很好看,但这大夫一把年纪是不是也太为老不尊了? 不过当晚,华晏还是没能睡安稳觉,因为欧阳玥的心疾犯了,按理说已经控制住了,轻易不会犯的,可就是这么突然。 华晏带着自己的药箱过去,为欧阳玥施针,她随身有带药,吃下之后就渐渐缓和过来。 欧阳玥看着认真救治她的华晏,突然反省自己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眼看着华晏要离开,她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羞得立刻缩回,目光闪躲不敢看他,羞得红了脸:“华大夫......华晏,谢谢你,之前是我语气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华晏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转身收拾药箱准备走人。 “啊......好痛......唔......” 软榻上的人痛苦的呢喃,欧阳玥立刻紧张请求道:“华晏,不如你帮她看看吧,刚刚那个大夫,我看他根本就是半吊子,根本不会治伤。” 人都在这里了,华晏还能说什么? 沉着一张脸,拿着药箱过去,看着躺在软榻上的人,很是貌美,我见犹怜,痛苦的声音都仿佛有旖旎的味道。 华晏闻到了药味,立刻就知道这确实是上好的金疮药,抬手拿帕子垫上,给那女人请脉,几息之后,他放下一瓶子药:“她只是有点失血过多,并无大碍,把这个给她服下就可以了。” “啊......”那女子突然受惊一样从榻上起来,一把扑向华晏:“救我,救救我......” 华晏下意识就要挣开,却被她死死抱住,挣扎不开,而他身后刚刚还一脸关心的欧阳玥瞬间就黑了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半天没回过神来。 直到华晏一针把人扎晕放倒在床上,欧阳玥都还保持着那种仿佛吃了一只苍蝇的表情。 华晏衣服上沾染了一股子香味,他厌恶的脱下了外裳,冷着一张脸走了。 这一次,欧阳玥没有阻止,连带着看着躺在那里的女人的眼神都变了几变。 一个女人想要改变一个立场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一丝妒意就足够。 华晏回了房间,将刚刚脱下的衣服放在鼻尖嗅了嗅,这上面有他自己的熏香,有金疮药的药箱,还有一丝被掩盖的却依旧存在的......透骨香? 透骨香也叫美人香,不过却不是什么好东西,红颜枯骨,媚骨生香,用年轻女子的骨髓熬制出来的香,因此得名美人香。 而华晏之所以会知道,是多年前华寅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一盒子,带回去说是让他们长见识,这股子香味儿华晏记得很是清楚,开始他还觉得挺好闻的,后来得知配方,那时他刚刚学医,连死人都没见过几个,听说了配方可是吓得一身冷汗,那味道至邪至毒,能迷惑人的心智,尤其对男人,简直就是剧毒。 当然,时隔多年,华晏也有些不太能确定,但这个味道他闻着很不舒服就是了。 之前欧阳玥和她的丫鬟身上都带了这个味道,他还没闻出来便觉得不对劲,就算不是透骨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华晏洗了手准备睡下,却发现已经要天亮了,一个黑影一闪掠过,一张纸落了进来,华晏捡起展开,看完之后瞬间浑身都不好了,脱衣服,立刻脱衣服,脱到一半停下,拿了毛巾往澡堂子去,他至少得洗掉一层皮儿下来。 穆九不舒服,晚上倒是听到了响动,但不大,萧君夙抱着她,她很安心,倒是没被吵到,直到第二天一早上起来才听小青鱼八卦了昨晚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好八卦的,就是欧阳玥救了一个姑娘,华晏最开始不救,后面欧阳玥心疾犯了,他救了欧阳玥,最后他自己不知道干嘛,在澡堂子里泡了一个早上,现在还没起来呢。 穆九听得不是很明白,这前因后果怎么看都搭不上啊,莫非是那欧阳小姐对华晏做了什么?可他也不用泡水了一个早上吧?那欧阳玥看着也是个大家闺秀,就算做什么他也不吃亏啊,况且这人家还在这儿,知道了他这反应得多伤心? 穆九难得有了好奇八卦之心,一边吃着早膳,一边等着八卦的答案。 终于,华晏来了,带着满身的水汽,一脸的惨白,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若非知道他是泡水泡久了脱水,还以为他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呢。 “姓萧的,你知道对不对?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为何不让人早点儿告诉我?”华晏一副痛心疾首、悲痛欲绝的样子。 穆九一脸懵:......????什么? 萧君夙淡定的把一碗红枣羹放到穆九面前,老神在在:“本王不懂你说什么。” “不懂?你会不懂?”华晏气得心肝肺都要炸裂,一副要掀桌的样子,最后看着穆九,他不得不忍了,但更觉得难受:“那个女人......你是不是让暗影一直跟着她?伤她的是不是暗影?你一直都知道她是......” 穆九听的越发糊涂了,不过华晏这样子,让她着实好奇,不由得看向萧君夙。 萧君夙倒是很干脆,打了一个响指,一道黑影落在角落里,沙哑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把昨晚华晏的遭遇说了一遍,其实也就一句话:请脉、抱了一下。 穆九:......???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翻译。 然后,配合这华晏绝望的表情,萧君夙给穆九翻译了。 华晏给那个女人请脉,然后他被抱了一下。 “所以,那女人是多丑,他才能恶心成这样?” “不是丑的问题。”华晏恶心的单纯是那个人,他看着穆九:“血月蝶,听说过没?那个老女人,据说有一门秘法,可以永葆青春,秘法中最不可缺的一样东西就是男人的血,而她身上有一种香,名为透骨香,以女子的骨髓熬制,媚骨生香,邪恶至极.....” 穆九:“......”这个.....确实能恶心一下。 花灵蝶,血月蝶,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血月蝶多少岁啊?” 华晏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十岁?” “差不多,传说中应该三十出头的样子。” 三十岁,那也不老啊,昨晚她虽然没看到花灵蝶的样子,但应该也是个绝世尤物才对,所以,华晏单纯的是恶心那些什么血啊骨髓什么的,也是,这么邪恶的东西,想想都觉得......倒胃口。 早知道就不问了,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现在好了,早餐都不用吃了。 第291章 华晏的‘病’ 吃了早膳,准备继续赶路,穆九被萧君夙强制着加了一件披风,一出门就看到欧阳玥挽着一个绝美女子的手准备下楼,那女人穿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欧阳玥的,款式颜色都一样,二人一脸浅笑,看得出来,相处得还不错。 单就外表而言,这姑娘绝对称得上是清雅貌美,跟欧阳玥同款,不仅如此,她比欧阳玥这个有心疾的看起来还更加楚楚可怜。 春风拂柳,柔弱无依,身子纤细窈窕却不会骨感吓人,反而娇柔纤细,别有韵致,当然,除了她完美得让女子都嫉妒身材,最吸引人的自然就是那张脸,感觉更让女人嫉妒,完美精致的瓜子脸,小巧精致,五官宛若玉匠师父手中的璞玉精心雕琢而成,七分精致,三分妩媚,自然又不做作,该怎么形容?被仙女吻过的脸? 平心而论,这张脸称得上是人间极品,三十岁出头?她看像十八岁出头。 昨夜穆九没能看清那轿中人的样子,但若是长这副模样,那也怪不得有男人愿意死在她手里,还虽死无憾了,不过这风格是不是差得有点儿大? 一个绝色妖姬,一个清媚动人,简直就是两个款,当然,也有共同点,就是一样的勾人,红玫瑰和白玫瑰兼并,这该是男人的终极梦想啊。 所以,华晏被这样的女人抱一下,就只顾着恶心去了,没点儿心神荡漾什么的???Q?Q......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姑娘,微雪和小青鱼没感觉,当然,也不紧张戒备,戒备什么?不管这女人是杀手还是什么妖女,只要她敢图谋不轨,直接动手,她们可不会对女人怜香惜玉。 萧君夙不用说,在他眼里,这女人就是一具完美的画皮,外面再好看,内里血淋淋,他连恶心都不愿意多给。 而西归和卫冰,卫冰是觉得,全世界姑娘都不及自家少主好看,这是卫金给他灌输的思想,不管外面的女人多妖娆,在自家少主面前,全部靠后。 至于西归,嗯,习惯性面瘫,除了武功和那条鱼,也没什么能动荡他内心的。 所以,除了欧阳玥那边心性不坚定的随从,全场只有穆九一个女人认真的欣赏了对方的美貌,不知道花灵蝶知道了会是什么感想。 穆九惊艳完了,摸了摸下巴,一副看透一切的深沉:“啧啧,这么大的美人儿,华晏那厮居然恶心成那样子,看来他这病得不轻啊。” “病?”小青鱼疑惑的看着穆九:“主子,华大夫还会得病?” 华晏看起来不像有病的样子,况且他是大夫,怎么会让自己病得不轻。 穆九抬手摸摸小青鱼的脑袋,揉了一把她的包子头,笑得耐人寻味:“小姑娘家家的,不要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 小青鱼拧了下头,表示抗议:“主子,奴婢已经十五了,已经及笄,不是小姑娘。”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穆九扯了扯嘴唇,眉眼一挑:“你就那么想知道?” 小青鱼坚定的点头:“想。” 其实她也没那么坚定的,但主子这么说,她觉得自己必须知道。 穆九勾唇邪气一笑,那叫一个坏,看得一旁的西归心惊胆战,直觉告诉他,穆姑娘又要教坏小青鱼,考虑要不要上去把小青鱼拉回来,但他估计,那样小青鱼绝对会给他脸色。 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主子,却看到萧君夙负手而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西归:“......” “这世界上,有一种男人,他们不喜欢女人。”很好,穆九开始了她的胡扯表演。 小青鱼惊讶,好奇:“不喜欢女人?那他还是男人吗?” 这是个好问题,穆九笑了,孺子可教的摸了摸小青鱼的头,一本正经的继续胡扯:“当然是男人,不过是他们生了一种病。” “病?” 穆九点头:“这个病,大夫看不了,药物也治不好,因为病在心里。” “心里?”小青鱼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非常捧场。 “嗯,这叫妄想症,他们觉得自己上辈子是女人,所以女人会喜欢一个女人吗?” 小青鱼想了想,居然点头:“会啊,奴婢就很喜欢主子。” 穆九大概没想到小青鱼脑回路这样,被她噎了一下,没好气的在她脑袋上敲一个栗子:“我说的是成亲那种喜欢。” “哦。”小青鱼捂着头,鼓着腮帮子,摇头:“那不会,奴婢不能跟主子成亲。” 穆九:“......”心塞,她讲不下去了。 偏偏小青鱼还很好奇:“那主子,你接着说,那心里是什么病?” 穆九凉凉睨她一眼:“他把自己当女人,女人不能喜欢女人,那他喜欢什么?” 西归绝望的捂脸,不忍直视,不然他怕自己的面瘫脸崩了,而小青鱼在思考一顿之后,明白了:“女人喜欢男人,他喜欢男的。” 对了。 “碰!”有什么重重落地的声音,西归回头一看,屋内,华晏摔在地上,一脸的......精彩纷呈,羞愤欲死,真是......原谅他,找不到那么多的词语形容。 小青鱼弄明白之后震惊不已:“那华大夫上辈子是女人?所以他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男的?” 小青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张小嘴儿张大得可以塞下一颗鸡蛋,小脸震惊的样子,俨然像是三观坍塌的样子。 “还可以这样?” “世界千奇百怪,你没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 穆九还确有其事的给华晏加重病症:“你看他有喜欢的姑娘吗?他平时经常跟谁在一起?他对谁最热情最关注?现在连姑娘抱他,他都能吐一会,你说他不是病是什么?” 小青鱼连连摇头,她确实不知道华晏喜欢谁,华晏跟微雪,那是为了给微雪治伤,不能算,而华晏身边也没其他女人,平时最关注的应该是萧君夙......好像也经常跟萧君夙在一起,而且以前王府他们住的地方也挨得很近...... 萧君夙抬手一把揽住穆九的腰,惩罚似的在她腰上捏了一把,眸中闪过恼火,低头警告:“你给本王适可而止。” 第292章 小青鱼读书少 萧君夙有些恼意,她折腾华晏,随便说没所谓,但别把他牵扯进去,他可不想被一个男人‘觊觎’,哪怕是说着玩儿也不行,太恶心了。 华晏内心是愤怒又绝望的:我没有!他恶心?难道他不恶心?谁特么觊觎男人了?他是清白的。 萧君夙并没有用多大力,穆九笑得歪倒在他肩头,看着从里面走出来愤怒的看着她,一脸怒火燃烧的华晏,穆九抱了抱萧君夙的腰:“王爷,我一不小心看穿了华大夫的秘密,万一他恼羞成怒,你可得保护好我啊!” 华晏扶着门,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这个穆九,血口喷人,污蔑他名声,还恶人先告状,是仗着有萧君夙在他不敢把她如何吧? “姓穆的......”华晏是真的气,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受此侮辱? “华晏......”一道女声,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 华晏转头,看到了一脸惨白,被惊吓得都快站不稳的欧阳玥。 欧阳玥靠着花灵蝶的搀扶才站稳,但那脸上却是一丝血色也无,一副随时要病发倒下的样子,她瞳孔里写满了不敢相信,她问:“你......你真的......有龙阳之癖?” “我没有,你别听她胡言乱语污蔑我。”华晏立刻驳回,愤怒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 而欧阳玥听了反而摇摇欲坠得更厉害了,满眼的凄然绝望之色。 华晏一看,这是什么表情?他都说不是了,她怎么好像更受打击?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这样反应,气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这算什么?解释就是掩饰,她觉得他是恼羞成怒、欲盖弥彰? 华晏凌厉转头瞪向穆九,却见穆九握在萧君夙旁边,一脸无辜的看好戏,简直太气人了。 解释不清楚,越抹越黑,华晏绝望了,然后一甩袖子跑了。 华晏要下楼,自然要经过花灵蝶和欧阳玥的旁边,花灵蝶旁边刚好可以下楼,可容一人通行,而华晏都走到那里了,突然像是被刺激一样,脚步一顿,直接用轻功飞下楼去了。 得了,华晏这断袖之名坐实了。 知道的,他是因为他恶心花灵蝶的身份,不知道的......这画面可比任何谣言都有说服力啊。 穆九对此可是没有一点儿负罪之心,摇摇头叹气,年轻人啊,就是太沉不住气,她就这么当开玩笑的说,知道的也就这么几个人,难道还能传遍天下不成? 多大点儿事儿?这点儿流言蜚语打击都受不了,还想觊觎她的微雪?呵,再练几年吧。 小青鱼读书少,不懂,扯了扯穆九的衣袖,好奇的靠近:“主子,什么是龙阳之癖?” 穆九没好气的在她头上揉一把:“都说了,小姑娘家家的,别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 西归听了想吐血,震惊的看着穆九的背影,穆姑娘,穆主子,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有那么点儿羞愧吗?良心不会痛吗?到底是谁教了小青鱼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个时候还说这个,太虚伪,太恶劣,太可恶,太无良...... 西归面瘫着脸,内心已经近乎崩溃,然后,小青鱼在穆九那里没得到答案,转头看着他,一脸的认真询问:“西归,你知道什么叫龙阳之癖吗?” 西归:“......” 内心气血翻涌,额头青筋暴跳,隐隐有种想要拔剑自刎的冲动,他不是不想噬主把穆姑娘给拍死算了,但是萧君夙和小青鱼绝对会先弄死他,最终,他抬手,一把将小青鱼从穆九身边拉过来,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不是还要给你主子收拾路上用的东西?我陪你去。” “.哎.....”她已经把主子的东西收拾好啦?哪儿还需要他陪? 小青鱼被揪着走了,可她满心疑惑,还是想知道答案,但西归的表情太吓人了,难道又是什么可怕的绝症? 华晏走了,这出好戏穆九也闹够了,萧君夙抱着她,也是直接用轻功下楼,门口马车已经备好,直接可以离开。 花灵蝶看着这一个个的直接飞跃下去,表情微微变幻,转身扶着欧阳玥,声音若水娇柔:“欧阳小姐,你还好吧?” “还好。”欧阳玥死死握住绣帕,不难看出她在忍受着心伤,她对华晏是有些喜欢的,因此这个事实对她很是打击。 花灵蝶虚弱的咳了两声,一脸担忧的看着欧阳玥,安慰道:“欧阳小姐,眼见不一定为实,我看那华大夫并非那样的人,他只是洁身自好,别人冤枉他就算了,若是你还冤枉他,那他心里得多委屈啊?” 欧阳玥闻言震惊,看着花灵蝶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就看出了几分可信。 对啊,华晏说他没有,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女人再说,说不定他就是被冤枉的,而她居然还不信他,那他得多难受? “那......那我现在怎么办?他肯定生气了,他生我气了。”欧阳玥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花灵蝶柔柔叹口气,很是无奈:“傻姑娘,赶紧追上去啊?向他道歉,表明真心,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花灵蝶摸出一块手帕,轻轻擦去欧阳玥脸上落下的泪,柔柔的声音带上了蛊惑的音色,,让人不自觉的相信:“去吧,如果害怕,我陪着你。” 欧阳玥感动的看着花灵蝶:“谢谢你。” 花灵蝶浅浅一笑,若芙蓉花开,然后两人就手牵手一起下去了。 “姑娘慢走,你小心点儿。”小二看到花灵蝶下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弯着腰讨好的上去,谄媚得恨不得上去给花灵蝶把地板擦两遍,不敢相信昨晚他居然碰触到了如此美人儿,想想都心神荡漾。 大概是魅力被打击了一下,此刻看到对自己如此痴迷的店小二,花灵蝶倒是觉得他挺顺眼的,抬手,一个小小的玉扣落入店小二的手中:“昨夜多谢小二哥帮忙,小小心意,请小二哥莫要推辞。” 那声音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店小二闻着靠近的美人香,看着那娇嫩的纤纤玉手,整个人神魂颠倒,完全痴迷,忘乎所以。 欧阳玥觉得那店小二太过猥琐,跟着花灵蝶出门才小声道:“那店小二也太猥琐了,你长得好看,就算想感谢他,也不能让他占了便宜。” 花灵蝶闻言徐徐笑了,声音里带着丝丝媚意:“嗯,以后我会注意的。” 欧阳玥带着花灵蝶上了马车,直接去追华晏他们的队伍,因此不知道,在他们走后不久,那个拿着玉扣的店小二倒在了柜台后面,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枚玉扣,脸上依旧痴迷神往,可实际上却已经没了呼吸。 花灵蝶的东西,哪儿是那么好拿的? 第293章 绝望的华晏 马车上,先一步出去的华晏强制霸占了萧君夙和穆九马车的一角,双手抱在一起,双腿盘坐,双眼冒火,气势汹汹,一看就是准备兴师问罪。 萧君夙倒是没有制止他或者刻意保护穆九,主要他觉得,华晏也不一定能玩儿得过穆九,就穆九那段位,最后谁哭得比较惨,还真不见得。 而穆九俨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哪怕是顶着华晏那怒火凝成刀一般的目光,她也是一脸的坦然从容,上了马车坐下,扯了毯子裹着肚子,手里还有微雪递来的汤婆子,用来暖肚子,现在是大夏天,用汤婆子显然是很矫情,但微雪很坚持,穆九也没办法,汤婆子的温度不高,还裹了一层绣花精致的绸缎套子,放在腹部,温度刚好可以暖了肚子周围,还不会让她觉得太热。 暖洋洋的,就想睡觉。 华晏满心的怒火,瞪啊瞪,然后看着对面两人一副无动于衷,俨然将他当做空气,尤其是穆九这个罪魁祸首,没有半点儿愧疚,甚至还昏昏欲睡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穆姑娘,你不觉得该跟在下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穆九懒洋洋的靠在萧君夙怀里,她身体将养得很好,没有什么女人的毛病,就是来月事吧,是个女人都不爽,而且她本身比较懒,这是懒上加懒,只想躺着不动。 “你还问我解释什么?”华晏气得立马就想跳起来,但马车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指着穆九,仿佛对方是一个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你为什么要如此污蔑我?我的清白,我的名誉,你......开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 穆九闻言嗤笑一声:“清白、名誉?华大夫,你准备立个贞节牌坊?” 萧君夙唇角猝不及防一弯,穆九这话,真算是石破天惊了。 华晏瞪眼:“你......” “我什么?”穆九拿了萧君夙送给她的一块暖玉放在手里把玩,悠悠问道:“这不是你求我帮你的?我免费帮你解决问题,你却想一点儿牺牲都没有,华大夫,你给人治病的时候都这么无私奉献的?” 早上,华晏在经过了一番折磨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这反应那么大,会不会让花灵蝶起疑心然后对欧阳玥下毒手? 华晏是不想娶欧阳玥,欧阳家看上他当女婿,无非是因为他是华家的大夫,好给欧阳玥治病,想把他当免费大夫用,而他爹年轻时跟欧阳家主关系不错,还欠下几次恩情,因此觉得牺牲个儿子也没什么问题,这婚约他要心甘情愿就怪了,但他不情愿婚约,可华家和欧阳家的世交之情还是在的,欧阳玥在别处他不管,可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儿,别说欧阳家主,就是他老子也不会放过他。 因此提心吊胆,可一时间又没有主意,求助萧君夙,呵,那厮一点儿兄弟情都没有,居然在一旁看好戏,他才不要求他,然后他做了一个最最最错误的决定,他把希望寄托在穆九身上。 原话是这么说的:“穆姑娘,你主意多,劳烦帮在下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办?” 穆九刚刚听完八卦,心情甚好的帮他分析:“这个得看她到底想做什么了,目前看来,她不是冲着欧阳玥来的,暂时来说,她还是安全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先稳住她,之后再想办法解决。” 华晏很是赞同的点头:“是这个理,可是怎么稳住?” 他可是当时就把外裳脱了,然后跑去泡澡了,这没法儿解释啊。 穆九当时是沉思了一下,一脸认真思考的表情让人看起来觉得非常的可靠,她一拍桌子,肯定道:“我有办法。” 华晏赶紧追问:“什么办法?” 穆九故作神秘:“这个等下你就知道了。” 然后,然后......穆九跟萧君夙先一步走出门,最后结局就变成的这样了。 可靠?他真是信了她的邪了,这世上就没有比她更不靠谱的,这是帮他?这是想把他往火坑你推啊。 “帮我?”华晏咬牙切齿:“穆姑娘,你说这话对得起你的良心吗?你最好立刻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 穆九好整以暇,歪着头:“不然你怎样?” 华晏撇过一旁看好戏的萧君夙,突然间怒上心头,口不择言:“不然我真觊觎给你看。” 萧君夙黑脸,瞬间寒气肆掠,当时一掌就打过去了。 华晏吓得往角落里一缩才躲开这一击,他肯定,要是他没躲开,这一下下去,绝对有得他痛的。 而穆九,她当时就震惊了好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真觊觎给她看? 穆九感觉自己的三观颤了颤,声音都透着震惊和惊叹:“华晏?你真是个弯的啊?” 这算是什么?破罐子破摔?还是在劫难中终于发现了内心的自己,然后弃暗投明了? 咦,好像后面那个形容词有点儿怪怪的,但这不重要。 穆九看了看华晏,再看看已经准备宰人的萧君夙,呵,不好意思,她没感觉到他们是可以相亲相爱的关系,她只觉得华晏会死的很惨。 主要是颜值差太多,就侯爷那样子,攻气满满,能看上比自己长得丑的?还是个男的,所以华晏想弯也没用,颜值不允许。 萧君夙虽然对龙阳之癖不了解,但看着穆九那一副笑得意味深长的狡黠样子,不难猜测她在意淫什么,气得他一把扣住她的腰,低头磨牙:“阿九,你再敢胡思乱想,下次别想我放过你。” 穆九:“......”她是不是该庆幸现在有大姨妈护体? 以前穆九不懂,但跟萧君夙在一起之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在平日里再怎么宠你,也总会在某个时刻找补回来,加倍的欺负你,还名正言顺,所以,这都是套路。 为了自己的小命儿,穆九赶紧抱住萧君夙的手臂,狗腿谄媚:“王爷您误会了,我哪儿有胡思乱想,在我这里,王爷是世上最有男子气概的男人,跟华晏不一样,绝对不是弯的。” 第294章 更绝望了啊 华晏不知道什么是弯的,但这不妨碍他理解,顿时恼羞成怒:“屁,姓穆的,你别给我再造谣,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爷们,你再说,我......” 穆九靠在萧君夙的肩头,笑得眉眼弯弯,有恃无恐:“你怎样?” 华晏:“......”他能怎样?他能被萧君夙拍死。 明明是她做了错事,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他,而他却只能干瞪眼,简直欺人太甚。 瞬间,他觉得自己是个没人爱的孩子,人生一片昏暗,太凄凉了,为什么都欺负他? 看着穆九那副阴险邪恶的笑,要放宫里,就是那恃宠而骄、仗势欺人、迷惑君主的奸妃,而萧君夙就是那个昏了头的昏君。 以前他觉得萧君夙可恶、无良、绝情,还觉得穆九是落入了萧君夙手里的小可怜,现在一对比,突然感觉萧君夙那冷漠残忍都显得那么的‘善良可爱’,这两人到底谁栽对方坑里还真的说不准。 以前萧君夙也很讨厌,满身冷戾,手段冷漠,可到底还是在乎他们这些跟着他的人的,可现在,为了这个妖女,他随时都能转身捅兄弟两刀...... 欲哭无泪,气得想自闭,最后发出一声‘诛心’的质问:“萧君夙,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么个可恶又无良的女人......”他想说女流氓、女魔鬼、人渣渣的,但他怕挨打,所以省略了。 萧君夙冷峻的眉峰一动:......这个问题,华晏还真是问到他心里了,不过这该是他的问题,他还等着别人给他解答呢。 看着华晏这样子,她叹口气摇头:“年轻人啊,不要目光短浅,要往长远的看,看事情也不能看表面,要有深度,知道不?” “哼!”华晏已经被伤透了心,满心冰凉,连怒火都没了只有冷气,冷笑看着穆九,不说话,但那表情俨然就是: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穆九一点儿不在乎他相不相信,反而反问华晏:“你无非就是怕被人乱说,丢了颜面名誉,可你不觉得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谁没事儿就关注你一个人?” 华晏面无表情,心情麻木:继续,你继续忽悠,继续瞎编...... “你要是不当真,那不过就是一个玩笑话,谁还能揪着你侮辱你?你要是当真了......你现在就可以去跟欧阳小姐解释清楚,你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她那样千娇百媚的姑娘。” 华晏:“......”解释完了,清白有了,但估计他跟欧阳玥之间很快就不清白了。 一条死路,两头走到黑,还有比这更绝望的? 穆九说完就懒得搭理他了,靠在萧君夙怀里准备睡觉,而华晏在萧君夙凌厉的注视下,自觉的掀开帘子走出去。 赶车的是西归,车辕很宽,他坐到了另一侧,靠在车壁上,生无可恋。 西归看了他一眼,大概觉得他太可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很不走心的安慰,因为他自己都还没找到安慰,实在没力气安慰自己兄弟。 华晏却感觉不同,他感觉西归还算个正常人,这样一想,还是有些安慰的。 嗯,当然,是没有跟小青鱼在一起的西归,至于以后......那条凶残的鱼,被穆九言传身教亲自教导,指不定把西归霍霍成什么样儿呢。 穆九这女人简直有毒,她身边的人也都不正常。 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微雪也是穆九身边的人,且对穆九绝对的忠心,态度坚定不移,这样一想......更绝望了啊。 西归扫了眼后面,那车队不远不近的跟着,一点儿都没掩饰行踪的意思:“欧阳家的人一直跟着,这是去东陵的路,而天龙城该往北才是。” 一看就是别有用心。 华晏不用想都知道欧阳玥一定带着花灵蝶那个女人,想起早上欧阳玥和花灵蝶手牵手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华晏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那么个蛇蝎女人,她居然还想救人家,虽然说她不知内情,但好歹是武学世家的大小姐,这突然出现的人,该有的警惕和戒心怎么一点儿没有?你一个心疾,随时可能突发死去的人,还有心情去同情人家? 华晏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欧阳玥的善良单纯,他只觉得他太蠢,她要是有穆九一半的阴险狡猾,那花灵蝶哪儿能找上她? 现在好了,小命儿估计都握人家手里了。 出手相救,很麻烦,还救得他心里郁闷,袖手旁观?好像又对不起两家世交。 若是穆九知道华晏这想法,一定让萧君夙把他拍土里去,她怎么就阴险狡猾了?她那是聪明睿智,运筹帷幄,懂吗? 华晏大概是被穆九刺激得傻了,所以忽略了穆九是完全不能以常理来评判的女人,欧阳玥自幼便有心疾,被家人如珠如宝的捧着,也没见过多少人世险恶,她虽然不至于傻白甜到觉得满世界都是好人,可她分辨的能力显然没那么强,最重要的是,那花灵蝶不止能迷惑男人,她那样子,想要骗取一个女人的怜悯,绝对是手到擒来。 欧阳玥那千金小姐的段位,在那女人面前,简直不够看。 至于穆九?呵,那女人是很残忍邪恶,可就算她是吃人的女妖,她穆九还是恶鬼呢,谁的道行更高深,还尤未可知。 华晏看了眼骑马在旁边的微雪,面纱遮盖了大半张脸,头顶还带了幂离,他什么都看不到,他之前是担心她误会,很紧张,可被泼了一顿冷水,而今透心凉之后他反应过来了,他很紧张,但微雪不见得在乎。 她清楚她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真相,一直清醒的旁观,洞悉一切,怎么会误会?怎么会有情绪? 她一直都是那种冷漠的样子,除了最开始让他看伤口的时候她动过杀意之外,之后他给她检查伤口的时候,她连脱衣都不再有一丝波澜,不在乎她那满身惨烈的伤痕,也不在乎被他看到。 “完了......”华晏干脆躺在了车辕上,仰头看着马车顶上的雕花,双目空洞,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西归:......可以收尸了。 第295章 人间绝色双倍月票 马车走了两个时辰左右,停在了一个小溪边,山顶有山泉,溪水潺潺流淌在在石缝中,形成了涓涓细流,不大,两面树木簇拥,中间怪石嶙峋,连景儿都算不上。 不过道路一侧有一片竹林,厚厚的竹叶之下寸草不生,倒是方便了他们稍作休息,此刻已经快到日中,正好吃点儿东西才好继续赶路。 侍卫们牵着马儿去喝水,穆九在马车里换身衣服。 萧君夙避开,出了马车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喝水,一身玄衣铺展开来,阳光从竹林间隙落下,映衬着上面精致的暗纹。 他们刚刚停下不久,欧阳玥的人就到了,他们本就是追着上来的,看到他们停下也立刻停下。 欧阳玥被丫鬟小心翼翼的扶下马车,远远就看到了华晏,目标明确,径自朝华晏走去,步伐有些急切。 花灵蝶紧跟在欧阳玥后面下了马车,假意的周围看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最醒目的地方。 那夜萧君夙穿一身白色锦服,宛若神祗,而今日他一身玄衣,墨色浓郁,却更显他身上的锋锐凌厉,气势摄人,满身都透着危险和攻击性,尊贵冷峻,威风凛凛,这样的男人,周身散发的都是权力和强大的上位者气息,摄人的威势简直太诱人,让人想要征服他,或者被他征服,哪怕是花灵蝶这样的女人也不能免俗,甚至比一般女人更加难以自拔,因为她更崇尚权力和容貌,且觉得自己有那样的能力去拥有。 她勾引杀害的男人可没几个长得好看的,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呵,大多都恶心得让人想吐。 权势、地位、容貌、气度、武功,所有的一切都凝聚在他身上,仿佛就是天神的宠儿,她相信,只要他愿意,他不会只是一个王爵,她会助他为帝,助他开拓疆土,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而她......甘愿为这样的帝王奉上一切。 花灵蝶微微勾唇,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微笑,不至于妩媚妖艳,却又透着丝丝魅惑勾人。 “王爷!”她倾身行礼,款款优雅,丝毫不显轻浮。 花灵蝶是天下第一名妓,可真正的名妓不仅仅是妖娆妩媚,她们妖娆的时候,是让女人都只能自惭形秽的人间尤物,可她们端庄有礼的时候,拿捏的分寸丝毫不输宫里那些大家闺秀出身的娘娘。 媚而不俗,妖而不艳,方才是人间绝色。 花灵蝶没有掩饰自己认识萧君夙,她相信是瞒不住他,而她要的不是欺骗萧君夙,只是一个接近他的机会而已。 萧君夙睨她一眼,那双在穆九身上波光潋滟的眸里此刻只有一片死寂,死水幽潭,明明眼前是个绝色美人,他却仿佛看死物一般。 花灵蝶并没有觉得自己美貌被无视了有多尴尬,反而笑意更深:“王爷,奴家特意为您而来,想要追随王爷左右......” 不等她说完,萧君夙抬手,内力卷起地面的枯叶,落叶飞起,细长的竹叶如飞镖一般齐齐飞射出去,伴随着一个冷酷的音节:“滚!” 花灵蝶翻身,身影快速,但动作却优美如翩翩起舞,完美的躲过了所有的飞叶,她却不恼:“王爷,你这些年一直被神殿之人追杀,你该知道的,殿主之事一日不了结,你就永无宁日,不过奴家跟他们可不一样,我不是来杀你的,而是帮你。” 剑锋凌厉而至,这一次出手的是西归,他可没因为面前之人是个绝色美人就手软,招招致命,显然是准备杀了她。 花灵蝶媚术高强,但在西归这里作用却不大,西归的武功可以和萧君夙一较高下,自然不低,花灵蝶不敢硬抗,只能靠着轻功和身体的柔韧躲避。 “公子还真是冷酷,对奴家这般无情......”花灵蝶娇嗔一声,忽而朝西归倾身过去,西归一掌打过去,花灵蝶竟然对上他的手直接飞了出去。 西归正惊讶,却见花灵蝶飞去的方向正是马车...... 花灵蝶身子轻盈优美,当真如一只蝴蝶翩然落在车顶,可惜,她的脚刚刚落地,一把长刀直接从她脚板底扎了上来。 若不是花灵蝶反应快速离开,那画面...... 刀直接从马车里洞穿飞到天空,小青鱼掀开车帘飞出来,飞身一跃接住长刀,立刻就朝花灵蝶砍去。 一张包子脸满是愤怒:“要发骚去别的地方,滚远点儿。” 花灵蝶表情微微错愕,然后被小青鱼追着砍。 小青鱼的武功,高低先不说,但她那气势,绝对扛得住千军万马,管他前面是谁都不方,提刀砍就是了。 然后,刚刚在西归面前还游刃有余的花灵蝶,被小青鱼打得到处跑。 西归:......突然有种被打击的感觉,他的武功连小青鱼都不如? 西归是想提剑去帮忙的,但小青鱼打架的时候,最好还是别有人去帮忙,不然最后她砍了谁还不一定。 花灵蝶大概也是没见过小青鱼这么霸道的打法,躲避一段之后,突然一把粉末撒出去。 “遭了!”西归脸色骤然一变,瞬间飞身而起,却是朝小青鱼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腰,直接将她从空中扯了下来。 “啊啊......”小青鱼被扯到了地面,瞬间一拳朝西归的脸上招呼上去,大怒:“你脑子有病啊?扯我干什么?” 西归堪堪捉住她的拳头,无奈:“那药粉是毒药,你直接扑上去,岂不是接个正着?” 小青鱼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摁住鼻子从两个鼻孔各弄出一坨棉花:“只有你能想到?主子早给我准备了这个,都是你,害我错失了机会,我看说救我是假,你不会也被那女人迷了心智吧?” 穆九知道对方是血月蝶,最善那些秘书毒药,也非常清楚小青鱼的性格,没点儿准备,她岂会让小青鱼出来?找死吗? 西归:“......”这主仆俩邪门儿得让他甘拜下风,五体投地那种。 小青鱼被西归拉了下去,花灵蝶翩然落于竹梢,看着那两人,笑了:“真有意思。” 第296章 四个元旦快乐 瞥了眼紧闭车门的马车,花灵蝶见过穆九,不止一次,一个很特别,让她也看不透的女人,虽然没在穆九身上感觉到多大的威胁,但直觉告诉她,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不过很快她就把目光收回来,眼下还不是在乎她的时候,她找的是萧君夙。 看着那依旧坐在那里冷傲尊贵的绝世男子,花灵蝶的表情都多了几许真实:“王爷,你该看得出来,奴家并不想伤人,无妄神殿两位护法,七大长老,虽然你已经杀了三位长老,但除了奴家之外,那三人可就没那么好对付,况且还有两位护法还没出手,他们手里握着你最大的弱点,只要他们一起动手,你根本不可能躲得过。” 花灵蝶飞身缓缓落下,姿态优美,举手抬足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她目光泛着柔光看着萧君夙:“奴家跟随先主多年,本该为先主报仇,不过奴家更欣赏王爷,恰好奴家在神殿地位特殊,两大护法都要给几分薄面,奴家所求也不多,只要你给奴家一席之地,剩下的奴家都可以给你摆平,如何?” 花灵蝶说完,萧君夙无动于衷,她以为他在思考,唇角的笑更加自信妩媚,她确实有自信自傲的资本:“奴家可以扶持您坐稳殿主的位子,神殿势力庞大,教众遍布天下各国,且都身份不凡,只要王爷成为殿主,就可以号令所有人,届时不管是天下还是朝堂,自然任君遨游。” 花灵蝶说完,萧君夙依旧没有动,甚至都没多看花灵蝶一眼,反而捻起一片竹叶在手中慢慢转动,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而西归在听完之后,只觉得花灵蝶的话让人想发笑,无妄神殿算什么?这些年他们交手过无数次,也算很是了解了,把他们的路数摸透了,也就没什么好可可怕的,对比起来,他觉得还没穆姑娘来得邪门儿。 他觉得穆姑娘要是混江湖,绝对能开创一个新的邪教,比无妄神殿还邪,专门听她忽悠就能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那种。 看看卫家那群为了她近乎盲目的亲卫,再看看小青鱼那条被忽悠得人生观都扭曲的傻鱼,还有夏侯堇和夏侯钰,一个皇子一个世子,在她面前都没敢摆谱的,华家的邪医在她手里不也老老实实的治病救人?更别说燕国的新帝景沉还是她一手扶持上去的。 还有萧君夙......他强大、睿智如斯的主子,最后不还是被她吃得死死的,原则、规矩什么的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就穆九这干法,她扬言要一统天下,他都觉得不是那么稀奇。 ------- 无妄神殿被称为武林第一邪教,一百多年下来还没被灭掉,势力自然是有的,但如花灵蝶说的那般,未免夸大。 江湖门派的名声喊得再大,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罢了,放在朝廷面前,不值一提。 江湖上名人多,门派声名鹊起,邪教声势浩大,可你几时听说过江湖门派灭了一个国家,然后那些教主掌门登基成为皇帝的? 再厉害的江湖中人,在皇权面前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那些不愿意受制于人的人向往江湖中的快意恩仇,可不代表那些愿意为权力折腰的人武力就低下。 江湖中人虽然不受约束,可却没人会傻到去挑衅朝廷中人。 因为萧君夙意外得了无妄神殿殿主司砚的功法,一直被神殿的人针对,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神殿的人不也是把他没办法? 不远处,欧阳玥走到华晏面前的时候,花灵蝶就已经动手了,她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吓到,此刻只有一脸的懵,完全不懂:“这.....她......” “她什么?”华晏抱着手臂靠在柱子上,冷笑:“欧阳小姐,这就是你心善救的人,天下第一名妓花灵蝶,杀手榜上以残忍嗜血着称的变态血月蝶,最善剥皮抽筋,同在天龙城,欧阳小姐莫非没有见过?” 欧阳玥脸色瞬间煞白,震惊,不敢相信,她当然知道花灵蝶,也知道她不是好人,对她的大名也如雷贯耳,她甚至也见过花灵蝶,只是她坐在红轿里,她隔着帐子看过,一个妖媚得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可之前花灵蝶在她面前的样子,那可怜、无助的样子,她怎么会想到她居然是那天下第一名妓? “天哪,她居然是花灵蝶,怪不得......”欧阳玥的一个侍从一脸痴迷神往:“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花灵蝶的真容......” 一副赚大了的表情。 欧阳玥皱眉:“......”被恶心到了。 她昨晚看到花灵蝶抱华晏就觉得不对劲,可后来花灵蝶又抱了她,一副可怜无助,孤苦无依还痛苦不堪的样子,她本就容易心软,看到她那样子,还一身血痕,着实可怜,很快又相信了她,觉得她抱华晏也是因为难受得糊涂了,根本没看清人,觉得她情有可原。 可现在真相出来,原来这根本就是一场欺骗利用,花灵蝶故意找她,就是为了让她帮忙接近华晏,趁机接近华晏的友人。 “这也太过分了,她把我欧阳玥当傻子吗?”圣人也有脾气,被人利用,一腔善心最后全给了蛇蝎,欧阳玥气得立刻就要上去质问。 华晏给她一个白眼,一把将人拉回来:“你就闭嘴吧,被骗已经够傻了,现在过去干嘛?送死吗?她表明身份,难道还会跟你演姐妹情深?” 欧阳玥被华晏一顿呛,站在原地,一脸的羞恼郁闷,而花灵蝶站在那里,没人搭理她,像是一个人在演独角戏。 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儿,迈步想要朝萧君夙走去,一股威风从竹林间吹过来,竹子的清香夹杂着一股子......血腥味儿。 花灵蝶骤然变脸,想到什么,瞪向萧君夙,一张绝美的脸瞬间凌厉阴沉:“你做了什么?” 萧君夙缓缓抬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幽暗深沉,仿佛是化不开的浓稠黑暗,菲薄的唇微抿,声音凉薄冷血:“刚刚你说本王只杀了三个长老,现在可以改了......是四个。” 第297章 秘术的代价 萧君夙持剑,长身玉立,俊美若神,一身绝世公子的冷傲出尘,但那双眼里却只有让人心惊的摄人和诡谲,山风吹得墨色衣袍猎猎作响,满身让人敬畏的煞气,凉薄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只有大局在握的冷傲睥睨。 锋锐、强大、邪冷、无情、杀伐果断、这才是萧君夙真正的模样, 而在穆九面前那个包容一切、纵容她毫无脾气的萧君夙,那只为她而生。 他对穆九是特别的,他只是改变了对穆九的态度,但他本身从来都是自己。 就如穆九一样,她会在萧君夙面前怂、装乖、卖可怜,但那只是对萧君夙,若离开了他,她依旧是穆九,从来不会因为爱上了萧君夙就失去了自己。 萧君夙亦然。 在燕国的时候,他收敛自己,甘愿安静的待在穆九的身旁,那只是因为他愿意为她收敛,愿意收起那满身的锋锐,不去打扰她想要做的事情,守候在她身后的方寸之间,可若面对的不再是穆九,他又怎会展现那些柔情? 凉薄、狂傲、锋芒,这些才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花灵蝶虽然混到欧阳玥的面前,以此来接近萧君夙,但她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知道萧君夙是东陵睿王,也能猜得出萧君夙此行是要回封地,因此在必经之路上早就安排了人手。 强者总是自负的,武功上花灵蝶确实不是顶尖,但她的美貌和媚术却是对付男人的最佳利器,天下无双,她之所以孤身前来,就是对自己魅力的笃定。 至于她安排的那些人,相当于给自己一个底气,若是萧君夙答应了,她会向他展示自己的实力,证明他的选择英明,若是他拒绝了......她不允许他拒绝,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他会很荣幸,成为她手上最完美的傀儡。 然而,想象总是那么完美,计划却往往容易出现偏差,比如此刻。 一个红衣男子从竹林踉跄跑过来,一手扶着竹子,一手捂着肩头的伤口,他不敢停下速度,快速跑到了花灵蝶所在的地方,一个踉跄跪倒了地上,他那眼里还有惊慌,眼角余光扫了眼萧君夙,对花灵蝶道:“主人,我们遭遇袭击,死伤惨重。” 花灵蝶已经知道了,闻到那血腥味,听到萧君夙那句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暗自设局,他请君入瓮,眼下看来,她落下风了。 她说萧君夙杀了三个长老,他却说现在该改了,变成四个,他要杀她,还真是无情啊。 血腥味越来额越浓郁,花灵蝶却没有生气,一抬手,身上的白衣尽数撕裂如雪花片片落下,雪花里,轻纱红裳,纱幔飞舞,洁白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粉白夺目,抬手拔掉头顶两边的素色发钗,层层发丝滑落,露出的是里面精致的宝石发冠,刚刚还一身清雅,瞬间就变成了绝世妖姬,手臂、腰肢、纤长雪白的大腿,身姿妙曼,勾魂夺魄,这才是真正的人间尤物。 “王爷,奴家很开心,不愧是奴家看中的男人,你可真是一点儿没让奴家失望,不过,你以为奴家敢来,就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花灵蝶抬手,手中多了一支镶金玉笛,血月蝶,弯刀血月,虽然她善用弯刀,但若真的打,她却不一定赢的了,但她可从未想过靠武力取胜。 她勾唇一笑,极尽魅惑:“一曲魂遥,希望您会喜欢。” 话落,笛声想起,不再是用埙吹出来的无声之调,而是清晰可以听到的曲子,一点儿没有乐曲的美感,反而嘶哑又诡异。 西归提剑冲上去,花灵蝶剩下的属下从暗处冲出来,将西全力归拦下,小青鱼见此,提刀也上去帮忙。 萧君夙抬袖卷起自己的剑,长剑脱手,带着雷霆之力朝花灵蝶刺过去。 花灵蝶轻松躲过,甚至有一丝轻蔑,萧君夙很厉害,可没了内力,受制于人的萧君夙,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然而,就在下一刻,站在原地的萧君夙瞬间消失。 “噗呲......”长剑穿透的声音,那么的清晰。 萧君夙身影如幻影,眨眼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依旧是那冷漠肃杀的模样,仿佛从未离开过,而花灵蝶看着自己的胸前,长剑贯穿,鲜血沿着剑身流淌,最后在剑尖缓缓滴落。 这是......她的血。 花灵蝶震惊得忘了反应,不敢相信,为什么她吹揍了镇魂曲萧君夙还能动用内力,直到脚下无力,身子从竹子上跌落下来。 长剑受力从她身体抽了出去,落地之后插在地上,被鲜血洗礼过的玄铁长剑锋芒毕露。 “主人!” 花灵蝶的侍者飞身接住她的身子,然而在他刚刚接住花灵蝶的时候,花灵蝶身上流血的伤口瞬间干涸,紧接着身体像是抽干水分一般快速干结,眨眼就从一个绝世妖姬变成了皱纹满满的老妪。 华晏看得头皮发麻:“这就是她秘术的代价?” “咚!”一身闷响,旁边的欧阳玥居然被吓得晕倒了,华晏很无奈,但却不得不弯腰替她施针。 花灵蝶受的那一击,长剑穿透胸腔,心脏和肺部都受损,本该立刻死去的,可秘术将她的容颜改变之后,她竟然还活着,谁都没想到,还有秘术能延续人的生命。 花灵蝶的侍者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她这个模样,一点儿都没有害怕和惊吓,反而将花灵蝶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准备带她走。 花灵蝶此刻也顾不上自己的目的了,命都快保不住了,况且没了美貌,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还能说服别人。 萧君夙既然说了要将人留下,又怎会给她离开的机会? 西归一跃而上,直接将那两人打落下来,抱着花灵蝶的男子想要还击,但却没能在西归手中走过几招便被他斩了,西归的剑上还带着血,再一次给了花灵蝶一剑。 小青鱼将长刀杵在地面,看着地上已经不能动的花灵蝶,死了?这次应该不能再跑了吧? 第298章 雷打不动 伴随着花灵蝶死,空气中的肃杀之气却更加的浓郁,一个个身着黑衣镶红边的人手持弯刀出现,身上有着诡异的血红色图腾,这是无妄神殿的人,不过很显然,跟花灵蝶不是一拨的。 “还没完没了了。”华晏无语,赶紧收了针对欧阳玥那几个被花灵蝶的样子吓傻的人道:“快把她抬到马车旁边。” 这个时候,还是穆九的马车旁边比较安全,他就一个大夫,可不想参与打打杀杀,最重要的是他武功放这些人面前也不够看啊。 无妄神殿有两位护法,七位长老,七位长老虽然各有身份地位,但真正握着大权的却是两位护法,他们将无妄神殿切割成了两派,左护法是殿主司砚忠心的追随者,而右护法显然是相反的,当年司砚重伤,暗地里他可是功不可没。 这些年,两位护法针锋相对,一直在不断较劲,内部俨然已经分化成了两派,也导致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新的殿主。 然而不管他们内部怎么分化,在面对萧君夙的存在的时候,倒是格外的意见统一,司砚最后死于萧君夙的手中是不争的事实,一个是想替殿主报仇,一个则是单纯的想杀死继承了司砚武功的萧君夙,毕竟他做了那么多,可不想给别人做了嫁衣。 ----- 几十人将这里团团围住,显然是知道花灵蝶的动作,准备来个黄雀在后,在这荒郊野外,可是最完美的时机。 他们显然没有花灵蝶那么多话,跟萧君夙早已经是不死不休,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萧君夙没有动手,十几道潜藏在暗处的暗影宛如鬼魅悄然出现,手持利箭,泛着森寒的光芒,眨眼睛就交上了手,这里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欧阳玥的身边的护卫武功都不算低,然而看着这样的画面,他们却也为之心惊,虽然武林人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可只要不是真的十恶不赦,哪儿能有那么多仇家找你拼命?他们顶多就是遇个对手打一架,最后受点伤,有个输赢就算了,哪儿有一群人围着要你命的? 他们大概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画面,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刀剑相撞,铿锵作响,这一片天地只有厮杀,鲜血落在竹叶上,染红了翠绿的叶子,血腥味弥漫,闻得人心惊。 而在这血腥的肃杀中,唯有那辆马车从始至终安静的停在那里,小青鱼虽然战意满满,此刻也退了回去,持刀守在马车旁,她旁边站着的是卫冰。 穆九的武功现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绝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们必须守在这里,保护穆九的安危。 战斗很激烈,双方都是身经百战,杀伐无情之人,不到两刻钟便有了结果,无妄神殿的人留了十几具尸体,剩下的人撤了。 他们就算拥有那可以控制萧君夙内力的镇魂曲,可它能控制左右的只有萧君夙一人,又不能让萧君夙为他们所用,只要萧君夙身边的人够强,他们一样没有优势,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不用死在萧君夙的剑下。 无妄神殿的人撤了,这时西归往地上一看,惊讶:“尸体不见了。” 地上躺了不少人,可只有花灵蝶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消失了。 西归看向萧君夙:“主子,他们带那尸体回去,莫非还能活过来?” 被刺穿心口却不死,美貌妖姬瞬间变成丑陋的老妪却能活着,他又在她身上补了一剑,都是致命,可若是这样还能活过来,那是不是也太逆天了。 萧君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 虽然已经过了中午,但显然这里可不是吃午饭的好地方。 萧君夙满身的戾气消散,不过还有些冷冽,然而等他上马车掀开帘子进去,入眼所及的画面,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虽然他看不上那女的,可人家好歹是在明晃晃的勾引他,穆九不吃醋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马车里睡得无比的香甜。 哪管你外面厮杀搏命,她在里面熟睡,雷打不动。 该说她太淡定,还是太没良心了?这心眼儿大得是用麻绳柠的吗? 微雪看到萧君夙进来,起身出去让开了位置,萧君夙进去坐下,看着穆九半响,愣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最后无奈一叹,靠在车壁上笑了。 这就是穆九啊,没心没肺,却又让人觉得她那心格外强大,很郁闷,但却不会讨厌。 穆九现在武功真的很低,莫说微雪,她连小青鱼都打不过,出去不但不能帮忙,说不定还会成为别人的目标,最后连累了萧君夙,让他受制于人。 难道要试一试他能为她牺牲到什么地步,以此来证明他到底有多爱她?她穆九可没那么矫情。 穆九很狡猾,她的狡猾在于她能看清自己的长短,先搞清楚敌人是不是能让自己随便欺负的,如果是,比如华晏之类的,那就往死里欺负,看的就是你快要气死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而若是遇上自己欺负不过的,那她可以假装自己不存在,躲一躲,风平浪静,等到强大了,再把你往死里踩。 这理论听着很小人,但她从来都不是君子,可再大的事情,小命没了,有意义吗?明知道实力不济还跑去出风头,这是君子?那叫傻缺。 知道自己打不过人家,穆九还出去干嘛?看人家勾引她男人,然后自己还打不过人家?这不找堵吗? 所以,好好的在马车里猫着,眼不见心不烦,万一萧君夙要是真被勾引了,她再去收拾他也不迟,这个决定简直不要太英明。 最重要的是,来着月事,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好,干嘛非得给自己添堵?况且她就算出去了也没用啊,萧君夙他们都打不过,难道她能打过?送菜差不多。 天大的事儿,没有睡觉解决不了的,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多好? 第299章 秘术 若是萧君夙能知道穆九的想法......算了,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不然指不定会干点儿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都是被她气的。 等穆九幽幽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镇子上,镇子不大,但也有两间小饭店,正好可以供他们吃饭歇脚。 显然已经到了一会儿了,马车停在原地不动,马车里只有萧君夙和她,穆九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再转头看向萧君夙,勾唇:“王爷看起来心情不太美妙?” 萧君夙睨着她,眼里有控诉,美妙?他从哪儿来的美妙? “你倒是睡得很不错。”一直睡到这里,还打小鼾声,简直不要太美妙。 穆九那张脸因为睡觉满足之后呈现一种气色饱满的红润,很是诱人,闻言想笑,结果腹部传来的感觉让她的笑瞬间僵在脸上,呃,睡得太舒服了,忘了亲戚这茬儿了。 扶额,生无可恋,若是还有下辈子,她能先去见一下阎王爷,申请下辈子投胎做男人吗? o(╥﹏╥)o 看到穆九瞬间变脸,萧君夙心口那口气不自觉散了,明知道她身子不舒服,他还跟她计较什么?她的没心没肺他第一天知道?现在她能躺在他马车里把一切交给他,等于是对他的信任,要换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她不落井下石嘲讽他就已经不错了。 做人要知足...... 虽然已经安慰自己了,但心里那种感觉,唉~~~~~ 弯腰,轻柔的将穆九抱起下了马车,微雪他们已经准备好房间和热水,随时可以服侍她沐浴。 穆九勾着萧君夙的脖子让他抱着,等他抱到上楼房间里放下她,穆九抬头一个吻印在萧君夙的脖子上:“王爷,醒来能看到你真好。” 萧君夙心里叹口气,有种认命的无力感,比起花灵蝶那些妖娆的勾引,她才更像个小妖精,专门勾他的魂要他命那种,偏偏他还心甘情愿,无药可救。 “你先沐浴更衣,本王去处理些事情。” 穆九看着匆匆离开的萧君夙,眼里满是疑惑:嗯????? 怎么感觉有心事的样子,而且还是相当复杂的那种啊。 “主子。”微雪进来服侍穆九沐浴,穆九一边洗澡,微雪一边告诉她发生的事情,除了花灵蝶那诡异的秘术之外,还真没什么让她惊讶的,所以萧君夙萧君夙那复杂的情绪是因为看到一个女人瞬间变得又老又丑,然后开始思考人生? 穆九摸摸自己的脸,原装货,不出意外,老了应该也不会太丑吧.....大概。 不过等她老了,萧君夙也老了,应该谁也不用嫌弃谁。 思想相差十万八千里...... 穆九也就想那么一下就把老不老这事儿抛开了,她更在意的是花灵蝶的秘书,被刺中心脏,鲜血凝固,然后瞬间变老,这就不用死了? 用容貌换取生命?哪儿有这么诡异的事情? 听起来更像是巫术和蛊术,穆九想到了被她丢去南疆的华寅,不知道他现在可还活着?要是他死了,那她会很苦恼的。 华寅:......他要是真把蛊术学全了,第一个弄死穆九这主子。 ----- 暗影带着人回来了,无妄神殿的人撤走,花灵蝶的尸体也是他们带走的,今天来的是右护法的人,他不会好心救下花灵蝶为她收尸,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想要花灵蝶身上的秘术。 能吹出魂遥的埙握在左护法的手里,右护法应该是想从花灵蝶这里入手,毕竟比起对付萧君夙,他更大的敌人还是左护法。 他一直被左护法压制,就是因为司砚传给左护法的秘书有很多他都没学过, 萧君夙这些年对那些秘书也算是深有体会,比如他身上的内力会因为镇魂曲而杂乱无法使用,药石无灵,也不是南疆的蛊,整个华家都拿这没办法,甚至都算不得病,神秘,诡异,不要你的命,却让人无可奈何。 花灵蝶的消息已经递到了萧君夙的手中,她本是司砚收养的,不算是养女,毕竟两人关系也没那么干净,司砚一直把她当做棋子利用,利用他的身子去完成自己的目的,花灵蝶那一身尤物气质可是司砚精心调教出来的。 她是七大长老之一,虽然年轻,却最得司砚重用,当然,也许最恨司砚的也是她,毕竟当年司砚的死,她也算是出了一份力,所以这些年左护法嚷着给殿主报仇,她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前不久萧君夙封王,她才动了心思。 她的前生被无妄神殿掌控,她的未来,大概是想掌控无妄神殿,不过她选错了人。 她由司砚亲自教导,会的秘术比两个护法都多,因此才能胯下海口说能摆平他们,却不知,她自己也是他们一直觊觎的肥肉,与美貌无关,只要的是她的秘书。 “啊啊啊......” 一声惨叫从门外传来,萧君夙听出了那人的声音,快速走出去,却见西归整个人抱头蹲在地上。 “怎么回事?” 萧君夙伸手准备拉他起来,西归却朝旁边躲开,他整个人埋首在双臂之间,甚至颤抖着,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西归?”萧君夙皱眉:“华晏,去吧华晏叫来。” 西归身子不断颤抖,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且不让任何人碰,华晏急匆匆的赶来,看到西归这样子,也不懂:“怎么回事?他受伤了?” 西归不让人碰,华晏就是大夫也束手无策,就在萧君夙准备打晕他带进去的时候,西归离着老远,然后缓缓的抬头,旁边的几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只见西归的脸上一层一层的皮肤干裂,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经看不出肌肤的样子,如同干枯的树皮,枯燥,粗糙,一层一层的硬质,而中间还有沟壑,沟壑中是裂开的伤口,鲜血流淌,极为诡异。 这是西归?简直宛如恶鬼。 “是秘术,是血月蝶的秘术。”华晏震惊得声音都颤抖了:“刚刚他去救青鱼姑娘,没让青鱼姑娘碰到,可他自己却沾染了那些粉末,这是发作了。” 第300章 有救 “啊......”肌肤再次裂开,鲜血流淌,便是西归这样的男人都忍不住疼得出声,不过这一声已经非常压抑了,而他刚刚那两声惨叫,大概是被自己的样子吓到的,看着自己变成这样的样子,怕是没有人不崩溃。 华晏看着束手无策,这不是他药理能救的东西,他真的是没办法。 小青鱼听到声音早就过来了,不过触目所及的画面,却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西归隔着几人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小青鱼,快速进入房间,一把将门关上。 小青鱼不知道怎么去到穆九房间的,穆九刚刚穿好衣服正准备梳妆,从镜子里看到面色惨白进来的小青鱼,这状态看起来挺吓人的,转头看去:“小青鱼怎么了?” “主子......”小青鱼踉跄着上前,看着穆九,忽而膝盖一软,直挺挺的跪在了穆九的面前,整个人依旧出于一个恍惚的状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西归是因为她才变成那样的,若不是西归把她拉下去,那碰到那些东西的就是她,然后她就会变成那恐怖的样子,那干裂的皮肤,裂开的深深沟壑,满脸的鲜血,看着都已经不成人形.....那得多疼啊。 “主子,求您,奴婢求求您......奴婢想要救他,救他......” 小青鱼有些语无伦次,穆九伸手默默她的头:“别急,慢慢说。” 小青鱼半天没能说出话,只是惊慌无措哀求的看着穆九,求穆九救人,微雪出去一圈,得知了真相,回来告诉穆九。 穆九也是才知道还有这么件事儿,她是提醒过小青鱼,要是出手,最好堵住呼吸,怕的就是花灵蝶用毒,可她还是低估了花灵蝶的本事,她的毒粉,就算是沾到一点点,威力也不容小觑。 穆九能理解小青鱼的心情,她不需要别人救,但别人因为救她而变成这样,心里定然不好受。 到底是个小丫头,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吓得都六神无主了:“不急,等我先去看看。” 穆九起身出去,华晏和萧君夙还守在门外,西归进去之后就不开门,不给他进去的机会,不过就算他进去了也没用,顶多止血,根本拿那些毒没有办法。 “得快点给他止血,这样下去,他会血竭而死的。”西归那模样让华晏也很是紧张,急得来回渡步:“这什么秘术,我可是闻所未闻,哪儿有这样的毒药?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穆九闻言不急不缓的走过去:“医药圣门,为天下医药之首,却拿病症没有办法,是不是有些可笑?” 华晏回头,没好气的瞪她:“穆姑娘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风凉话?这等奇特病症从未见过,自然需要时间研究。” “等你研究得来,人都死了。” 穆九嗤笑一声:“你们华家视华寅为异端,将他逐出家门,觉得他钻研那些歪门邪道,污了你们华家的名声,却忘了,医者形成之始,都是以身试毒,不亲自去试一试又怎会知道药性,不去了解一番,又怎会知道如何解决?” “无妄神殿的秘术,巫族的降头术,蛊族的蛊毒,你们能治几个?” 这问题,还真是让华晏哑口无言,他们学医,医的是疑难杂症,可这些歪门邪道的人一直为他们所不齿,虽然有遇到,想过办法去医治,也有治好的,可却从未深入了解,真正遇到厉害的,便是他父亲恐怕也是束手无策。 “穆姑娘这么说,莫非你能治?” 穆九跟干脆的摇头:“不能。” 这下轮到华晏嘲笑了:“所以你这么怼我一顿,有意思吗?” “但我知道有人可以。”穆九看向萧君夙:“无妄神殿第三长老,若是王爷能找到此人,应该能救西归一命。” 华晏嗤笑:“你这简直就是废话,花灵蝶是无妄神殿的人,我们当然知道无妄神殿的人可以救,可无妄神殿的人都想杀了他,还会帮他救人?” 穆九摆手:“敌人不会永远是敌人,端看你怎么处理,若是敌人手里握着可以救命的东西,难道你因为对方是敌人所以就不用了?” 萧君夙却跟华晏想的不一样,他看着穆九自信的样子,问道:“你认识那个人?” “应该.....不算认识,至少他不想认识我......”穆九耸肩:“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你受的伤吗?” 萧君夙点头:“记得,那是无妄神殿的毒。”而且还被她解了。 华晏也想起来了,瞬间豁然开朗,若是穆九认识无妄神殿的人,那这事儿还真有得说。 “十年前,卫金受过一次伤,跟你的情况差不多,但更诡异,可偏偏他不致命,一直折磨着他,当时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卫金只能等死,后来有人告诉我,这毒有点像是出自无妄神殿,我就带着卫木卫水他们一起去找无妄神殿的人,然后抓到了那个倒霉蛋,后来嘛,嗯......我跟他好好沟通了一下,最后他救了卫金,我觉得好奇,就跟他学了几手,不过都是比较初级的,他的本事应该远远不止于此。” 萧君夙:......中间那个停顿很可疑啊!? 对于穆九说说的‘好好沟通’表示怀疑,无妄神殿的人能因为好好沟通就能救人,还教别人一些手法,这绝对是他听过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显然这个‘好好沟通’是不能以常理理解的。 华晏大概跟萧君夙差不多感觉,穆姑娘是能好好沟通的人?呵,那位三长老知道穆姑娘要去找他吗?会不会提前逃跑? 穆九可不知道他们内心怎么想的,她说的可是实话,中间部分可以省略,关于秘术她懂得不多,连皮毛的算不上,只能找到那人救人,当然只能救西归,萧君夙身上的,那可是出自司砚身上的东西,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能解的。 萧君夙去吩咐找人,华晏站在门口,这次鹌鹑不说话了,他觉得穆姑娘现在对他有很大意见,明明他才是被欺负的,为什么还得看她脸色? o(╥﹏╥)o 第301章 她能不认吗? 看着华晏那垂头丧气的样子,穆九当时就想给他一脚:“你还站着干什么?去止血啊?难道真等他流血而死啊?” 华晏被穆九的厉喝吓了一跳,赶紧去敲门:“西归,你听到了吗?快开门,还有得救,先上药再说。” 门纹丝不动,里面也没有丝毫动静,华晏看向穆九:“怎么办?他不开门。” 穆九觉得华家会把华晏赶出来三年又三年,那真是个英明的决定,这货要留在华家,绝对是华家之耻,蠢货一个。 “小青鱼,给我过来。” 穆九一声吼,隔壁屋的小青鱼噔噔噔的过来的,小脸还可怜兮兮的,看着穆九:“主子?” 穆九指了一下门,小青鱼看了看穆九,又看了看那到门,小青鱼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两只小手猛然握拳,大步上前,马步扎稳,一拳就揍了下去。 噼啪的木板断裂声,雕花的门瞬间就四分五裂的倒了。 华晏已经惊得一张脸麻木了:“......”无话可说,甘拜下风。 屋内西归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坐在地上靠在屋内的墙壁,听到门被破开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就要逃,可他现在的状态太差,行动都迟缓了很多,小青鱼两三步冲上去,一把将他的腿抱住,大吼一声:“华大夫,快来。” 华晏这才回过神来,提着药箱上去给西归上药。 听到声音的掌柜上来,看着碎了一地的门,表情难看,一脸肉痛,然而没等他说什么,微雪拿着一锭银子放在他面前。 不用微雪说什么,掌柜拿了银子笑眯眯的走了,最欢迎这种识趣又大方的客人了。 小青鱼和华晏准备给西归上药,西归却很是不配合,不断捂着自己的脸挣扎:“青鱼姑娘你出去,出去......” 那一声一声,听着像是在哭一般,小青鱼皱眉,一脸真诚:“你这样子都是为了我,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丑的,我已经求主子了,主子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西归依旧不配合,脸上的血流淌得更欢厉害了。 华晏倒是能明白西归的心情,他这是不想让心爱的姑娘看到自己如此可怕狰狞的样子,便劝道:“青鱼姑娘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帮他上药就行了。” 小青鱼看着西归那样子,皱眉犹豫了一瞬,就在华晏以为她会懂事儿的离开的时候,她一把将西归从地上扯起来,直接暴力扛到床上,强制把他四肢打开,然后点穴定住。 华晏看得目瞪口呆,然后小青鱼更狠,突然间出手,只听得‘刺啦刺啦’两声,西归身上的衣服就阵亡了,一片一片儿的落在地上,别说衣服,连裤子都没能幸免。 华晏的下巴已经掉到了地上,有种捡不起来的感觉。 西归更不用说,那脸上唯一好的一双眼睛此刻已经充血,羞愤欲死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偏偏当事人小青鱼完全没觉得自己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上下看了一眼,发现西归只有上身到胸口的位置有那样可怕的裂痕,胸口一下却没有。 看完了转头看向华晏,很是嫌弃:“华大夫,你傻了?上药啊?” 华晏踉跄了一步,怀着一颗敬畏的心朝小青鱼走过去,太厉害了,这位也是牛人,满心的敬佩,五体投地,服了。 穆九只是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但小青鱼干了什么,她也是很清楚的,无奈扶额,心情那叫一个相当滴复杂,这丫头......她能不认吗? 她这么端庄文雅淑女的主子,怎么能养出一个这么暴力流氓还理所当然的丫鬟?这一定不是她的。 穆九绷着一张脸走了,假装自己只是路过。 华晏帮西归上药,西归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华晏是能明白他内心的抗拒和绝望的,试探的询问这条暴力的青鱼姑娘:“青鱼姑娘,不如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 小青鱼一脸疑惑:“为什么我要出去?我又不会给你添麻烦。” 华晏心累:“不是,这男女有别,你好歹是个姑娘,看了西归这幅模样,这样未免对你的清誉有损。” 小青鱼给他一个白眼:“我就是个丫鬟,要清誉干嘛?我扒过的男人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 多么强大又牛掰的发言,华晏无话可说,低头继续上药,他决定了,以后再也不要跟穆九和小青鱼这两主仆理论,不然他很有英年早逝的风险,被活生生气死的。 而西归,在听了小青鱼的话之后,什么情绪都好像瞬间消失,一动不动的还吓了华晏一跳,确定他是还有意识,这才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 穆九回到自己房间,因为西归的事儿,本该离开的他们在这里估计要多待一会儿了。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萧君夙就拿来了那第三长老的消息。 第三长老名叫文焕,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也是所有长老中武功最低、声望最低,但偏偏却懂秘术的人,所以他在无妄神殿还算有点地位,也是西归运气好,他此刻就在百里之外的苍州,快马加鞭,天黑之前就能赶去。 穆九很是好奇萧君夙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的,萧君夙倒是没有卖关子。 其实办法也很简单,刚刚他们遇到的就是无妄神殿的人,他本就留了人跟着他们,眼下需要,只要追上去抓几个人问一下,不就行了? 这办法,还真是简单又实用,不过最重要的是对方得知道三长老在那儿,不然抓了也没用。 既然知道人在哪儿,那就立刻出发,赶紧找到好救人。 西归被华晏裹成了粽子,头上只露出两个眼睛,不过虽然上了药,偶尔还是有血渗出来,未免吓到人,小青鱼弄了辆马车把西归和华晏一起丢进去,亲自驾车。 快马加鞭自然就没之前那么悠闲,马车也会晃得厉害些,不过穆九也不是那么金贵的人,在身下加了层垫子,让他们能走多快走多快。 百里的路程,不远也不近,马车不似骑马,再快也不能风驰电掣,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 第302章 文焕 苍州城很大,夜晚,灯火点亮,很是繁华的样子。 不过他们还没进城就收到了消息,城里有不少无妄神殿的人,还不止一拨,白天袭击他们的人在,还有另外一拨人,两拨人是敌对关系,里面关系很是紧张。 萧君夙想了想,先进城,找了一个很偏很冷清的客栈住下,先观察一下,再行动不迟。 穆九摸了摸下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可惜萧君夙没能看见,不然准能看出来,她这绝对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他们是来找人给西归治疗的,没必要正面对上,且那两方人马正胶着,正好浑水摸鱼,派人潜进去,只要找到那个三长老的所在,然后再想办法把人带出来就行了。 晚饭的时候,西归没下来吃,小青鱼特意给他做了饭拿上去,下来之后坐在饭桌上,一手支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穆九挑眉,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也有心事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十五岁的小丫头要开窍,又岂是她能阻止的? 不过估计还得迷糊一阵子,穆九可没想过要点醒她,让她就这么迷糊着吧,人生难得糊涂,明白得太早,多没意思? 穆九洗漱之后睡下,萧君夙却不在这里,不用想都知道是去干什么了,穆九叫来微雪,吩咐了几句,然后就倒床上睡觉了。 在一群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士面前,武功低的人就没必要唰存在感了,还是好好睡觉吧。 啧啧,这不上进的想法,每天都在努力做一条闲鱼。 ----- 无妄神殿的人在城中自然不会穿那身标志性的邪教装束,全都换了普通的衣服,住进了一间客栈,因为是分批进入的,也不会引人注目。 掌柜的还在感叹今天的生意突然间这么好,却不知道他这店里已经在酝酿着一场厮杀。 两拨人马,分别是左护法和右护法的人,不出意外,都是想来做螳螂身后的黄雀,不过右护法的人先了一步把花灵蝶的尸体带走,直接来了这苍州,左护法也追过来,两拨人马遇上了,自然暗潮汹涌。 然而右护法更为狡猾,他虽然也在这里安排的人手,但他真正的据点却不是在这里,他用大部分的人在这里吸引着左护法的视线,只留几个人带着花灵蝶的尸体去了别处,一个荒废多年常年闹鬼的院子,若非萧君夙一直派人跟着,恐怕也找不到他们。 轻功掠草无痕,进入那宅子之后也不入房子,而是直接从假山的机关进入地下,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据点。 不确定地下密室里到底有多少人,萧君夙也不能贸然行动,他让人先挑起了另一边酒店的事情,等到对方打起来了,失态升级到一个严重的程度,而且还把这边的据点不那么清楚的泄露出去,等到对方往这边赶,危机感会让人去到这个地下据点通知下面的人,届时便会打开入口。 萧君夙等这个结果等到了凌晨,入口开启又关闭,几波人来来往往,外面越来越热闹,这里却被刻意忽略,因为不想把敌人的注意力引到这里。 一身早就准备好的斗篷披风,带着无妄神殿特有的图腾,知道了机关所在,便能顺利进去。 而这地下密室的内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地下牢房,石头雕漆,黑沉森冷,火盆里燃烧的篝火都显得没什么温度。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这不大的空间,有陈腐恶臭的味道,也有鲜血的腥味。 这里的人出去了不少,萧君夙带着两人,穿着斗篷大摇大摆的走进去,随手推开了一个房间,触目所及,竟是两具女子的尸体,鲜血还未凝固,才死不久。 路上遇到两个人,脚步匆匆,倒也没有打招呼。 “啊啊啊......” 一声声尖锐又诡异的呻吟传入耳中,循着那道门找过去,微微推开门缝,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熟人,正是花灵蝶。 让人无法相信她竟然真的没死,不过还是那副老妪的模样,此刻躺在一个铜盆里,盆里全是血红色的液体,血腥味和药味合在一起,闻着很是恶心,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不断往盆里加着药水。 花灵蝶痛苦得在里面打滚,偶尔浮出来的时候能看到心口上两个血洞,鲜血已经干枯,但血洞却没能愈合。 “啊啊......好痛......” 若是光听声音,她还是青年女子惑人的声音,可看着那张脸,只会让人作呕。 那老头显然已经习惯了,一点儿没被花灵蝶分心,认真的调着自己的药品。 萧君夙虽然没见过,但只要情报不错,那眼前这个老头就是他要找的人,文焕。 文焕最喜欢研究秘术,但武功却不怎样。 于是,还在调制着药水的文焕,被人直接从背后一掌打晕,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晕过去,袋子直接往他头上一套,带走,顺手将他桌子上所有的药水也一并拿走。 只要抓到了人,出去就不是大问题了,赶在对方察觉异常之前冲出去,等右护法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劫走,且很快隐藏的踪迹。 “什么?”怎么会有人进去? 右护法是一个五十岁的男人,身材微胖,长着一张脸五官还算端正,但眼里阴邪的气息却让人很不舒服,听到有人找到他的据点进去,他瞬间就慌了,都顾不上后面左护法的人,拔腿就往回冲,进入密道直奔花灵蝶所在,文焕消失了,而花灵蝶......已经变成了一具枯骨,什么秘术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右护法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气血上涌踉跄两步,眼中瞬间因为愤怒充血:“宋光毅,你欺人太甚。” 他的心血,他所有的希望,全都毁了。 没了花灵蝶,没有文焕,日后他岂不是要被宋光毅彻底除掉? “来人,把所有人调过来,今天,我跟姓宋的不死不休。”劫走了三长老文焕,还毁了花灵蝶,这等仇恨,他如何能忍? 第303章 浑水摸鱼 萧君夙将人劫了回去,穆九已经睡醒一觉起身,微雪为她换了一身稍微厚的衣服,苍州四面环山,晚上很冷,穆九本身身体不舒服,微雪恨不得把她裹成蚕宝宝。 个人觉得这造型很丢人,但无奈抗不过微雪那颗老妈子的心,完全不给她抗议。 平日里什么话都听她的,但一旦关乎身体,莫说微雪,就是小青鱼都敢跟她虎着脸,她这主子也太可怜了。 看着萧君夙披星戴月回来,她是一点没意外,黑布打开,一人被倒出来,正是文焕。 萧君夙看了穆九一眼,拿着剑离开了,这是把人交给她的意思,而今晚还没结束呢。 穆九瞥了眼地上的糟老头子,一身的血腥药味,想来被抓来的时候也没干什么好事儿。 一道影子落到了穆九身后,小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那左右护法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地下密室就没了把守,他偷偷下去看了一眼,不用他猜,只要把事情告诉穆九,她自然能想得出前因后果。 穆九是猜不到花灵蝶还能活着,但大概能知道,这些人是想把她救活,这是什么黑医学?太诡异了吧? 人都被扎到心脏还能活,而已经死透了还能救? 穆九一把拍在自己额头,将那一瞬间的邪念拍散,当初华寅就说过,可以用南疆的蛊让卫策‘活’,但是会成为没有意识的傀儡,死人就算动起来也不会有意识。 她要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做什么? 况且就算能用这些什么诡异的秘术让他活过来,却需要鲜血喂药,靠着杀人嗜血才活下去,那样的卫策......她怎么舍得? 念头一闪而逝,眨眼被她拍散,心头有些不爽,她不该用这个来想卫策。 看了看地上的文焕:“不着急审他,微雪,把他看好,别死了就行了。” 微雪点头,穆九看了看身上臃肿的装扮,估计微雪也不会让她脱,就这样出门了。 左护法和右护法一直想要萧君夙死,他们手里握着可以掣肘萧君夙的东西,这些年他们明杀暗杀无数次,早已经不死不休。 之前萧君夙是无暇分心去对付他们,毕竟无妄神殿这么多年的根基不容小觑,他也不可能把自己朝堂的势力全部撤了去对付一个江湖门派,但今日他们自己凑到了一起,还自相残杀,他岂能放过这次机会? 黑暗中,有暗夜的影子如鬼魅前行,那是萧君夙的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萧君夙却是最好那个猎了黄雀的猎人。 有暗卫发现拿到鬼鬼祟祟的身影,刚准备拔剑,那人转头看过来,对他们笑了笑,那暗卫带着面巾,面瘫着脸,但看到此刻还是没忍住抽了一下眼角,然后无视他们走了。 这位未来的主母......就当没看见,她身后的人自会护她周全。 穆九又不是前来冲锋陷阵的,她武功不高,因此此刻一路都是偷偷摸摸,周围不少人走过,认识的自己走了,不认识的想动手,一会儿就被拖到黑暗里去了。 穆九心被刺激的一跳一跳的,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 这可怪不得她,她都藏这么好了,他还能发现,发现就算了,把她当小虾米无视了不好吗?非要上来宰她,那后果就怪不得她了是不? 西归身上伤重,这次不能跟着行动,穆九躲暗处的时候看见一队人从楼顶跑过去,领头的看起来有点儿像南风。 这里距离东陵已经很近了,南风能带人赶来也不奇怪。 穆九继续进行她的偷偷摸摸大业,周围都是浓郁的血腥味,百姓都被这氛围吓的,别说门了,连灯都不敢点,只有酒肆和饭店门口挂着的灯笼成为这里唯一的光芒,能在这夜色里行走,靠的已经不仅仅是视线了。 刀剑相撞声在夜色里极为清脆,穆九躲到了一处房檐隐蔽的地方,前方火光冲天,倒是能看清楚不少画面,虽然没有战场那么声势浩大,可却一样惨烈,地上倒了一地,有死有伤。 穆九拿了一支千里镜,能看清楚里面打斗的画面,不过想要找到萧君夙还没那么容易。 看了一会儿,突然瞥到一个身影,不是萧君夙,让穆九能注意到他的是他的装扮跟其它无妄神殿的人不一样,锦衣华服,金腰带,腰间玉佩,手里拿着长剑却没有参与打斗,而是被几个无妄神殿的人护在一个角落。 穆九勾唇,乐了,捡到一条大鱼啊。 对身后的人招手吩咐了几句,两人偷偷摸摸往那边赶,刚刚他们还弄了两身无妄神殿的披风,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穆九背上箭筒,拿着自己的弓箭,找了一个最合适的地方,搭箭,弯弓却不着急着射。 直到一丝刀光在那边反射过来,穆九勾唇,满弦。 雪亮的箭尖疾驰而去,带着破空之声。 穆九射箭可不会慢慢来,一支箭借着一支,同一个轨迹,却一箭比一箭更加的凌厉,杀气满满。 纵容对方可以挡下她第一箭,却挡不住她同一轨迹的第二箭。 那群人慌忙后撤,有人发现了她的位置,向着她扑过来,可就在他们扑过来的时候,他们想要护着的人,却被一箭刺穿。 穆九遁了,他们朝她这里冲过来,怕是怎么都没想到她不但没有跑,反而朝他们的方向过去了。 “护法,护法大人......” 居然是护法,那应该是左护法,右护法据说要胖些,还真是条大鱼啊。 穆九躲在暗处看热闹,那护法被抬走,穆九却瞥到他腰间还有一个荷包,里面圆鼓鼓的,穆九眼中闪过一抹什么,搭箭弯弓,搜搜几箭射过去,轻功运到极致,瞬间飞掠过去,也不管身后,拔腿就跑。 等冲出了一段距离,穆九才打开那个袋子,居然是一只陶埙,能被左护法贴身带着,想来就是控制萧君夙那一支了,这趟浑水摸鱼,收获颇丰啊。 穆九不再恋战,偷摸着回到客栈,深藏功与名。 第304章 穆九的黑历史 然而穆九回到客栈,却发现萧君夙也回来了,不过应该是刚刚回来,发现她出去正准备去找她,结果在门口遇见了。 干坏事儿被抓包,这个就尴尬了,穆九看着萧君夙那张冷脸,莫名有点儿心虚怎么回事儿? 赶紧将手中的弓箭丢了,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唉哟......微雪,快给我弄完水喝,肚子不舒服......” 萧君夙眼皮一抽,很是无语,他是不是该提醒一下穆姑娘,肚子疼不舒服不能跑那么快? 穆九折腾着换了衣服,还把头发都换了个发型,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而刚刚还心虚得遁走的某人,在换身衣服摇身一变之后,完全忘记什么叫心虚和不舒服,笑得灿烂的朝萧君夙迎上来:“王爷,你回来啦?怎么样?有没有抓到人啊?” 若是别人这样装傻充楞,萧君夙绝对不会给好脸色,他不允许别人在自己面前偷奸耍滑卖弄自己的小聪明,可偏偏穆九做起来就不一样。 明知道他已经看透了她的小伎俩,但她还自欺欺人玩得乐此不彼,看着她一本正经厚脸皮的讨好,他只觉得心都是酥软的,不是不气她偷偷去危险的地方,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无能为力,他要是能拿她有办法,就不会是现在这局面了。 不过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儿,脸上可不能表现出来,萧君夙冷着脸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转身去看文焕。 穆九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心虚,可看着萧君夙这样子就不由得怂了,握拳,给自己打气,不能这么没骨气,必需硬气。 萧君夙去看文焕,穆九也跟着去,想必萧君夙是想早点儿救西归,穆九叹气,考虑着能不能将功赎罪一下。 可是她觉得憋屈,她哪儿来的罪啊??? 侍卫拿了醒脑香让文焕闻一闻,很快就醒来,触目所及的环境让他瞬间想要起身,结果发现自己被绑的严严实实的。 “你们什么人?想干什么?” 触及到萧君夙旁边站着的侍卫还穿着无妄神殿的衣服,他立刻就误会了:“你们是左护法的人?居然敢这样对我?让宋光毅来见我。” 显然,没人会去帮他把宋光毅找来的。 穆九抿抿唇走上前,努力让自己笑得善良:“文长老,十年不见,您看起来老了不少啊?” 文焕看着穆九,一副不屑的模样:“既然知道本长老的名讳,还不赶紧把我放了?褚莽那厮都不敢把我怎样,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儿。” 穆九嗤笑一声,对他更是不屑:“老头儿,给你点儿礼遇,你还喘上了。” 穆九一伸手,小青鱼恭敬的把她的长刀递上,穆九刚想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萧君夙还在这里,有那么丢丢犹豫的回头:“王爷,你要不要回避一下?我怕下面的环节影响我在你心中温柔美好的形象。” 萧君夙闻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俊不禁的看着她:穆姑娘,你说这话的时候脸都不红一下吗? 很显然,穆九是不懂脸红为何物的。 “无妨,不管你做什么,在我心里,你都是温柔善良的。”萧君夙眼中不自觉溢出宠溺,俨然一副被蛊惑了心智的样子,毫无原则。 刚刚走到门口的华晏一个踉跄:......这对男女能不能要点儿脸?说这些话考虑过旁边人的感受吗?这里还有别人哎。 穆九显然也是被萧君夙的回答震惊到了,她自己说那些厚脸皮的话,也就是说说,但完全没想过有人认真回答好吗? “王爷,你这话说得很虚伪知不知道?”还温柔善良?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拥有那东西知道吗? 萧君夙无奈,所以,他要怎么回答?他敢说早就习惯她的凶悍了?所以她干啥他都不惊讶吗?他要敢这么回答,估计她能把那长刀朝他砍过来。 怎么回答都是错,这简直就是送命题,太难了。 “还是先办正事儿吧。”这么扯下去,什么时候说得清楚? 穆九想到了正事儿,转头看向文焕,却见文焕双眼睁大看着穆九,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你你你......你是那个......那个绑我的小娃娃.......” “不是!”穆九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口慌得不行,一脸严肃的摇头:“你认错了。”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的,就是你......”文焕一副看到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恶徒的表情,激动得身子不断挣扎,声音都放大了几倍:“你刚刚还说了十年不见,我们十年前见过,你就是那个把我绑了逼本长老救人的小恶女。” “没有,我绝对没有说过,你听错了。”穆九否认,态度坚决。 但文焕也是态度坚决,激动得像是见到了仇人,情绪很是愤概,义愤填膺,咬牙切齿:“你否认没有用,老夫记得你,你当时就是这么干的,把老夫绑回去,让老夫救人,老夫坚决不从,你就让两个又丑又恶心的婆子一寸一寸的剪老夫的裤子,你这个恶魔,你不但想毁了老夫的清白,还提着一把刀,说老夫不救人就把我变太监,老夫万分屈辱,不得不屈辱的低头,可你这个恶魔,你丧心病狂,你毫无人性,老夫救了人你还不满足,居然还要老夫教你秘术,怕我教你的是假的,你就拿刀子在老夫身上切,逼得我教你,我看你有天赋,不计较你的不敬,想要收你为徒,结果你却半途而废,弃我而去,害我被褚莽那厮抓去奴役......” 从文焕张口开始穆九方了,然后就开始找东西,可文焕因为太激动,说得太快,等她终于找到一个枕头捂在文焕的嘴上的时候,他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穆九的心情那是绝望的,早知道就不说自己认识这厮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她的形象啊。 萧君夙:“......”他就说昨天穆九提起这位三长老的时候,中间那个停顿很可疑,现在他是听出来了,这其中的各种恩怨情仇百转千回,简直太精彩,无法形容的精彩,叹为观止。 抬手捂脸,心里安慰自己,这是自己选的媳妇儿,这是命,得认。 第305章 想太多了 文焕那番话,真的叫做石破天惊,震撼四方,反正听到这话的人都没办法不‘肃然起敬’。 华晏已经震惊得麻木了,十年前,穆姑娘几岁?就干得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这还是人吗?卫策是怎么养出这么个女儿的? 小青鱼一张鱼嘴也张圆了,难以相信自己主子居然这么牛掰。 微雪看着穆九那副绝望又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俊不禁,想起十年前,那时候的穆九......还真是怀念,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 卫冰对这个倒是没什么记忆,当时卫金出事儿他还在学武,根本没能去穆九身边,不过听到少主干的事儿,倒也没什么震惊,毕竟他也算是了解穆九的另一面,唯一让他有些不爽的,大概就是文焕的形容词,这个死老头说话听着那么怪异呢? 还清白、屈辱、弃他而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少主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呢。 嗯,在卫冰那里,穆九干什么都不叫过分。 穆九是很想把文焕捂死算了,反正她现在也不怕多一条杀孽。 不过最终她还是把枕头放下来了,反正形象也这样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呗! 不过穆九还是有那么点儿不甘心,想抢救一下,转头看着萧君夙,强颜欢笑,面子有些挂不住:“王爷,接下来的画面有些不适合观看,要不回避一下?” 萧君夙强忍住笑意,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萧君夙走了出去,而华晏已经躲在旁边笑得捂着肚子顿地上了,穆姑娘简直人才啊。 小青鱼很有眼色的给穆九端了个凳子,穆九坐下之后叹口气,为自己已经逝去的形象:“小青鱼,把西归拖进来。” 小青鱼很听话,立刻嘚嘚嘚的去把西归拉来,西归这次倒是没有矫情,跟着进来,不过看到站在门口的萧君夙和华晏,尤其是华晏,那表情怎么那么猥琐? 小青鱼上手将西归的绷带拆下来一点。 穆九指着西归:“救他,医好我就放你。” 文焕看看西归,又看看穆九,拉着脸,怒气不小:“有求于我,你就这样的态度?” 扒着门框不要脸听墙脚的华晏猛点头,很赞同,是他,他也绝不屈服。 穆九手中的长刀在地面敲得铿铿响,心情很是烦躁:“那你想怎样?” 文焕傲气的冷哼:“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你太过分了,你以为本长老还是十年前的我吗?” 穆九冷笑:“可以啊,三长老不是以前的三长老,那你觉得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对待本就手染血腥,不尊重生命的人,穆九并不觉得他们可以被尊重,别看文焕这在她面前很好说话的样子,那是因为穆九知道他的弱点,且曾经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心里阴影。 但就算好说话,穆九也没觉得他是个可交的好人,当然她也不是卫道士,对方好和坏是他的事,但只要不犯她头上,自有天收,可若是是犯到她的面前,那不好意思,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就别讲什么君子之风,大家各凭手段。 穆九手中刀尖一转,似笑非笑道:“你畏惧褚莽,为他所用的时候可没对我这般趾高气昂,怎么?是觉得我不够他狠么?” “重新见面,当然要别具一格才够尊重,不如我们今天来动点儿真格儿的吧,我不切你的肉,我们从脚指头下手,一个一个的切,你什么时候答应了,我什么时候停手。” 文焕激动瞪眼:“你你你......太丧心病狂......” 穆九笑得邪佞嘲讽:“我丧心病狂?那你呢?所谓的秘术,用了多少人命来炼制?那些人死在你手里的时候,怕是还没你这么好待遇吧?切在别人身上,残忍的杀死对方,你无动于衷,可切在你身上,一小刀子,你都痛不欲生,还丧心病狂?你不觉得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吗?” 穆九举刀,小青鱼立刻上去就把文焕的腿拉出来,直接就要脱袜子。 不过还没脱,西归一把将她拉回去抱怀里了。 小青鱼转头瞪他:“你干嘛?” 西归用力将她桎梏:“以后不准脱别人身上的东西,鞋袜也不行。” 穆九白了西归一眼,这个时候在她面前秀什么?她能不能罢工不救了? 不过西归阻止了小青鱼,自己顶上了,拉着文焕的裤子,拿出自己随身的匕首,顶着那张可怕的脸,绝对能让人恐惧翻倍。 文焕吓得猛所腿,连忙道:“他身上的毒是七长老花灵蝶的毒,专门用来对付女子,沾上之后,肌肤干裂,鲜血流淌,不管用什么药都不能完全止血,七天之内,容颜尽毁,血竭而死。” 穆九抱手:“这么说你是能救的了?” 文焕忙不迭地点头:“能,本长老也可以救......” 说完觉得自己答应得太轻易了,拿回一丝傲气:“但老夫有个条件。” 穆九很好说话的样子:“你说。” 文焕盯着穆九:“本长老要你拜我为师,行拜师礼,我把这一身的本事交给你,你就可以救他了。” 小青鱼瞪眼,这怎么可以? “不行,主子不可以拜师。”小青鱼赶紧蹲下抱着穆九的手臂,愤怒的看着文焕:“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 她要敢这样,福伯都不会饶了她的。 文焕看着小青鱼,笑得很不怀好意:“你主子不败我为师,你就不能救你的情郎,你舍得你的情郎死?” 情郎?小青鱼皱眉,她懂这个称呼的意思,显然温和是误会了,不过她不急于解释,回头看了西归一眼,咬唇:“他要死了,大不了我这条命赔给他。” 说完差点就哭出来,抱着穆九手臂就哭了:“那奴婢......就不能侍候主子了......” 穆九失笑,这丫头厉害啊,居然想着跟西归一起死,欠收拾,屈指在小青鱼的额头上一弹:“蠢丫头,你想太多了,这事儿他说了可不算。” 人都落她手里了,若是她还被掣肘,那她也太无能了。 第306章 埙和圣蛊 穆九睨着文焕,眼里的凉薄和冷漠淡而惊人,没有波涛汹涌,却平淡得让人更觉心惊,那目光,仿佛让对方所有的想法都无所遁形,毫无用处:“你想要个徒弟我可以给你,保证他对这事儿有着十二万分的兴趣去学,但你现在在我手里的是你的小命,想要活命,救人,就是这么简单。” “不要试图跟我说其它,我的手段你见识过的,虽然我现在很仁慈,不过我不介意给你再回忆一下我不仁慈的那一面。”穆九抬手,收起刀落,那架势,罡风猎猎,看起来像是要杀人,但她却是斩断了文焕身上的绳子。 “我知道你是个识时务的人,我也不想太为难你,当然,你也不要想着还有谁来救你,因为过了今晚,他们谁都救不了你。” 穆九想到什么,对小青鱼他们道:“你们先出去,我有事儿单独问他,当然,别忘了给三长老准备一桌子好酒好菜,我这里可不虐待俘虏。” “奴婢遵命。” 小青鱼他们出去把门关上,看到了抱着手臂酷酷站在那里的萧君夙,以及形象猥琐趴在墙上的华晏...... 文焕得了自由刚想动,微雪一把弯刀雪亮的架在他的脖子上,杀气凛凛,不用怀疑,真会杀他的。 穆九慵懒的坐在凳子上:“别急着动,我给你看个有趣的玩意儿。” 说着拿出了那个布袋,然后露出里面那只埙。 文焕看得瞬间眼睛就瞪大了:“这这是......?” 穆九支着下巴:“刚刚我出去了一趟,发现一个人被人追杀,极为狼狈,我帮了他一把,然后从他身上拿了点儿报酬。” 帮一把,报酬?这些词都是好词,可他总觉得她干的一定是坏事儿。 文焕不太相信:“不可能,左护法武功高强,身边有教众拱卫,哪儿那么容易被人杀了?就算你杀了他,也不可能拿到这个,右护法的人也不会给你机会。” 穆九嗤笑:“你想太多了,过了今天晚上,莫说左护法,右护法估计也不存在,你们无妄神殿也该解散了,这么说来,你算是唯一一个比较幸运的,至少不用死......暂时。” 文焕心口一紧,他很不想相信,但他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觉得穆九的话很有可信度,不过他已经是阶下囚,管不了那么多。 “我就可以告诉你这只埙的用处,但你得把它给我。” 看得出来,他很想要。 穆九挑眉,拿起那只陶埙在指尖转动:“这个......就看你说得让我是否满意了。” 文焕有些犹豫,但悲催的发现自己干不过面前的穆九,别说他能用毒和秘术,当年穆九从他哪儿搜刮去的东西可不少,若是她能找到人研究学会,他就算用了自己的秘术也没什么用处,他又不是杀手,不能立刻置人于死地,况且就算他杀了穆九,他也难逃一死,没必要得罪他们。 当然,最重要的是穆九虽然威胁,可这姑娘还是很有原则,只要听话,她也不会赶尽杀绝。 当坏人穆九也当得很有信誉,若是能知道文焕的想法,穆九说不定会把这当做称赞。 穆九很耐心的等他做心理建设,好一会儿文焕才开口:“这只埙原本属于殿主司砚的,他是无妄神殿秘术的创始者,在他之前无妄神殿只是一个邪派组织,并没有这么可怕的秘术,而他的秘术来自于南疆,江湖上几乎没人知道,他其实是南疆的叛徒。” 穆九惊讶了,这事儿还跟南疆有关系? “南疆不是蛊毒?可不是说这玩意儿能控制人的内力灵魂?”蛊毒什么时候有这么神奇了? 文焕摇头:“不可能?你从哪儿听来的?这损的名字叫魂遥,吹的曲子被人称为镇魂曲,但知道这东西的人并不多。” “司砚是南疆的叛徒,反叛的原因是他偷了南疆圣蛊,圣蛊被他养在了体内,但这圣蛊嗜血,一旦进入人体,就得以鲜血灌溉,会让人有很强的嗜血欲,这埙的作用并不是用来对付别人,而是用来镇压他以内的圣蛊,所以吹奏的曲子叫做镇魂曲。” 再神秘的东西,一旦揭开了那层面纱,其实就没那么诡异神秘了。 穆九觉得还有些失望,原来是南疆的东西,不是什么更诡异神奇的秘术,这么说来,文焕那些本事,应该也跟南疆有关系,转动那埙:“那镇魂曲只能用这只埙?别的乐器不行吗?” 文焕摇头:“不行,这埙是苗疆圣蛊蛊池的陶泥烧制,与圣蛊有特殊感应,无声,唯有圣蛊能听到,但同样的调子,用别的乐器吹,除了难听,没有别的特点。” 门外萧君夙挑眉,所以,花灵蝶居然想以笛子吹奏镇魂曲,这是被骗了?怪不得他当时没什么反应,连他自己也奇怪,原来是这样。 穆九想了想明白,意思是只要受这玩意儿控制,那就只能是圣蛊,可萧君夙自己都没弄明白,现在圣蛊显然不是他弄进去的:“那这圣蛊可以转到别人身上吗?如何能取出来?” 文焕嗤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南疆圣蛊只认一主,主死蛊死,哪儿能转给别人?” 穆九好奇了:“这圣蛊到底什么东西?那么特殊?” 文焕摇头:“我也没见过,但倒是听说过一些,圣蛊之所以为圣蛊,是因为它功效特殊还可以号令万蛊,且极难孕育,因此才被南疆奉为圣物,而且这圣蛊会自己选择主人,不可强行认主,上一代蛊死,一般要几十年,有时候上百年才能孕育出下一代圣蛊,见过的人屈指可数,一直都存在于传说中,便是司砚也从未让人知道他的圣蛊是什么样子。” 穆九明白了,这事儿问他估计也没什么用了:“那换个问题,花灵蝶为什么被捅了致命一道还不死,然后瞬间变成一个老妪?” 文焕瞪她:“你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穆九耸肩:“不懂就要问嘛,现在无妄神殿都快没了,你说不说也没什么损失,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第307章 不提这事儿行吗? 穆九好奇,但文焕冷哼一声,装作很有气节的样子,不想配合。 穆九想了一下,去拿了两瓶丹药出来:“这是华家秘制的回春丹,排毒养颜,强身健体,吃完这两瓶,保准你神清气爽、身轻如燕、仿佛年轻三十岁。” 趴在墙上的华晏:......不要把华家的要说得像是路边卖的狗皮膏药好不好?太没档次了,况且那根本不是他们华家的药,穆姑娘你不能给华家抹黑。 文焕显然也不太相信穆九这种江湖片子的推荐口吻,但穆九能拿来贿赂他,定然也不会是凡品。 见他还犹豫,穆九打开瓶子拿过去让他闻,是不是好药,对于经常跟药物打交道的人来说,一闻就知道。 浓郁的药香,文焕感觉自己瞬间神清气爽,真的太舒服了。 他的秘术和南疆秘术息息相关,虽然很厉害,但多数都是害人的玩意儿,而医圣华家才是救人,尤其是他们那些调养的方子,便是各个国家的贵人都恨不得能求得一份。 “那个,也不是什么奇怪,花灵蝶的身体里也有蛊,她是司砚亲自带回来收养的,虽然没人清楚她的来历,但老夫也隐隐有些猜测,她应该是南疆的蛊人,养蛊的器皿,而我救过她两次,知道她身体里的蛊是血蛊,也是嗜血而生,只要想血足够,它就能活,而只要它不死,它的器皿也不会死,不过需要定期供给想学就行了,若是鲜血足够,那人恢复到与常人无异也不奇怪。” 不奇怪?穆九觉得这已经完全违背了生命学了好吗? 这么说来,花灵蝶瞬间鲜血凝固变成老妪,是因为血蛊收到刺激,瞬间吞噬了花灵蝶身体的血液才让她变成那个样子,而只要花灵蝶喂给血蛊足够的血,它就能让花灵蝶恢复如初? 穆九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手臂,真是鸡皮疙瘩掉一地,太渗人了。 穆九放微雪放了文焕:“治好刚刚那个人,你就可以走了。” 说完搓着手臂走了,门打开,差点儿扑了进去,穆九赶紧错身让开,然后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萧君夙,他双手抱在胸前,以一个慵懒邪肆的姿态看着她,穆九感叹了一下自己无可挽回的形象:“偷听墙脚可不是好习惯哟。” 萧君夙一点儿被抓包的心虚都没有,穆九能不知道他站在外面? 萧君夙眉眼微扬,伸手一把将她扯入怀中:“本王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温柔善良的,这句话并非虚伪,而是发自肺腑。” 穆九心口有那么点儿感动,不过:“王爷,咱们不提这事儿行吗?” 她都不相信自己温柔啊...... 华晏看着两人,单身的他默默离开,刚刚他看完了全程,只得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以后绝对不要得罪穆九,绝对绝对不要...... 这位简直就不是人, 穆九将那只埙递给萧君夙:“你看着处理吧。” 萧君夙拿着那只埙,心情很是复杂,这么多年他一直想要拿到这个东西毁了它,可真拿到手了,却被告知,这东西不能毁,有可能最后还得靠这东西救命。 不过不管如何,拿到手就是好事儿,以后他再也不会被人掣肘。 穆九回房去了,没一会儿小青鱼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去给文焕,她亲手做的,很是用心。 文焕闻到那菜香,瞬间觉得肚子饥肠咕噜,迫不及待的拿起碗筷吃下去,瞬间味蕾得到满足,肠胃熨帖,有种想哭的感动,他已经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褚莽那儿那些人煮的,之前他没觉得难以下咽,吃习惯了,但跟着一桌子一对比,简直就是猪食。 小青鱼知道这人能救西归,对他的态度还是很好的:“老伯伯你慢慢吃,如果不够我再去跟你煮。” 文焕看着小青鱼,越看越觉得这小姑娘长得真可爱,还有这厨艺,要是能拐去当徒弟,那多好啊。 文焕吃得心满意足,然后被带去给西归治疗,配药。 好吃好喝还有礼遇,他突然觉得这才是该有的生活啊。 打一棍子给一颗糖,穆九狠的时候是真狠,但只要不是死敌,她从来不会把人逼上绝路,偶尔还给点儿好处,一张一弛把握得度,因此不管前世和今生,穆九的敌人对她多半都是又恨又无奈。 就算被穆九整得很惨,可真正能跟她拼命的也没几个。 只要不是绝路,还没到山穷水尽,谁会真的不想活? 然后,文焕给西归治疗了一会儿,突然间想起来一个问题,穆九好像没把那只埙给他,说好的他说了就给他呢? 他这是被忽悠了? -------- 天色已经亮了,但穆九却困得只想睡回笼觉,谁也不准喊她起来那种。 萧君夙和华晏却没有睡,两人在书房里对坐,华晏也难得一脸的沉重。 “之前我就猜测是蛊,可却怎么都试验不出来,没想到居然是圣蛊,怪不得怎么都没反应。” 当年萧君夙遇上司砚的时候司砚已经九死一生,司砚想杀萧君夙,却被萧君夙反杀,两人身上都有伤,也不知道那蛊怎么会从司砚身上走到萧君夙身上的,最开始的时候萧君夙也有杀人嗜血的欲望,但都被他强行压制,靠着强大的自制力和药物度过了那段时间,后来时间越久,那杀人的欲望就越来越淡,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阻塞他运功。 华晏沉吟道:“君夙,我有一个猜测,你体内的蛊从过度到你的身体里,你一直压制了它产生的嗜血欲,还有不断使用压制躁动的药物,最后误打误撞让它沉睡了,南疆的蛊是会在人的身体里沉睡的,而圣蛊,若是它陷入沉睡,苏醒的话可能需要特定的条件和契机。” “那埙的声音本来是安抚躁动失控的圣蛊,可它现在本来就是在沉睡,也许那声音起了反效果,反而让圣蛊从沉睡中挣扎着想醒来,但并不足以让它完全苏醒,所以才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第308章 看起来很有故事啊 之前他们是完全想不明白萧君夙身体的毛病到底从何而来,什么都想过的,蛊也是想过的,毕竟能被遥控的东西,最容易想到的就是蛊毒,可偏偏他们摸不着头绪,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确实是蛊,但不是一般的蛊,而是苗疆圣蛊。 寻常人都没听说过,他们这些医者也从未见过,更别说治疗了。 华晏深吸口气:“这样想,眼下情况可比我们想象的好多了,圣蛊没有苏醒,我们可以在它苏醒之前将它拔出来,之前我也遇到过一些蛊,想要拔不难,可难的是首先得知道它在哪儿,醒着的圣蛊难以对付,但很容易能确定它在哪个脏腑,可沉睡的圣蛊,就不太好找了。” 他们总不能为了把圣蛊拔出来最后却把它激活吧? 那可是圣蛊,万一控制不住,事情可就严重了。 但若是不拔出来,那更不行,身体里住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苏醒的圣蛊,谁会当做若无其事?谁会知道那天遇到个什么情况它就醒了?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去一趟南疆,大概只有他们才知道怎么对付这圣蛊。”华晏说完之后又自我怀疑:“可那老头说一蛊只认一主,拔出来就得死,万一他们不想杀了这蛊,或者想对你做什么,那岂不是更麻烦?”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紧张,现在知道了,也不见得不紧张,真是哪儿哪儿都难。 萧君夙倒是没那么着急,在他看来,知道了是什么,这东西就没那么可怕了,况且穆九已经把华寅派去了南疆,迟早会有答案的。 让华晏一个人着急,萧君夙去了穆九的房间,没什么意外的看着她已经睡得特别香甜。 真是个无法形容的姑娘,怎么就有这么神奇的性格呢? 没有立刻躺上去睡觉,而是去沐浴了一番,从头到脚洗干净了,这才躺到穆九的身边。 习惯性的一伸手,穆九很给面子的躺到了他的肩膀上,双臂将她圈住,此刻,没有情欲,就这样静静的抱着,竟觉得无比的美好满足。 ---- 昨晚,厮杀了近半个夜晚,可今早起来之后,整个苍州城却没有一具尸体,都有人善后,莫说尸体,便是鲜血也被擦得干干净净。 苍州的总督带着士兵巡察了一圈,什么都没看见,顿时松了口气。 他昨晚就知道有江湖人士在这里斗殴,但却没有派兵过来,贪生怕死是一个原因,可主要是他知道自己手下这些兵根本不是那些江湖人士的对手,何必带他们去送死? 历来官府不断江湖恩怨,江湖的命案就算在衙门立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就算查到了,也不一定能抓到凶手,而且抓到了,人家还义正言辞,江湖恩怨,生死有命,说起来都能气死你。 而现在这苍州城里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岂不就是最好的结局? 穆九去补觉了,小青鱼他们也没去吵,等着文焕给西归治疗,亏得萧君夙把那一桌子诡异的药都给他拿来了,治疗西归完全不费什么力。 吃下几样解药,再用药水熬制湿敷,等待结痂脱落换皮就行了。 华晏本来是想偷师的,可没办法,那些诡异的药水怎么调配的他实在是闻不出来,一股子诡异的味道,他敢肯定绝对不是药材,也不知道西归能不能顶得住不吐出来。 感觉又会被穆九鄙视,想想就心酸。 这座客栈很冷清,总共也就他们这些客人,自从小青鱼和微雪把厨房霸占之后,这里的厨师都有下岗的危机,因为实在是没多的客人。 傍晚时分,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包袱急匆匆的进来,声音紧张,懦懦道:“掌柜的,给我一间房。” 一听有生意,掌柜的立刻来了精神:“好勒姑娘,你要什么样的房间?” 年轻女子把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一件普通的就行了。” “行!”掌柜转身将一把钥匙递给她:“左转最后一间就是了。” 年轻女子拿着找回来的铜钱,急匆匆的就去了房间,掌柜看得一头疑惑,这姑娘干嘛?奇奇怪怪的。 穆九这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某人怀里,抬头看着他那张脸,啧啧,这张脸,这身材,看着养眼,抱着就不想不放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从此君王不早朝? 亏得她没有那种当皇帝的想法,不然绝对是个昏君啊。 作乱的手被一把握住,萧君夙无奈的睁开眼眸,刚刚睡醒的眸子有着慵懒柔意,不过更多的却是控诉:“穆姑娘,做人不要太过分。” 自己身体不好,却到处点火,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穆九可不知道什么叫不厚道,这是她的男人,还不能抱一抱摸一摸? “王爷......”穆九狡黠一笑,蔫儿坏,然后手呲溜的钻进去了。 萧君夙表情骤然一变,这个小妖精...... 一觉睡醒出来,穆九神清气爽,萧君夙一脸铁青,备受打击的华晏正在那里喝酒找安慰,瞥到两人出来,嗯?这表情看起来很有故事啊? 穆九准备去看看西归怎样了,结果路过厨房听到了一阵哭声,是的女的,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穆九本没准备管,反正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结果却听到小青鱼的哀求声:“你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伤到哪儿了你说,别光顾着哭啊?” 闻声,穆九脚步一转走了进去,在厨房门口的回廊上,一女子蹲在地上哭,而小青鱼一脸无措。 看到穆九来了,她瞬间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主子,你起来啦?奴婢马上去给你做饭。” 穆九摆摆手:“不急,这怎么回事儿?” 小青鱼脸垮了:“奴婢就是走得快一点儿,没注意到她,在这个转角就撞上了,然后她就倒下,一个劲儿的哭,问她怎么的她也不说,伤哪儿了也不说,一个劲儿的哭,这都哭了一刻钟了......” 听得出来,小青鱼心里很崩溃。 就撞一下,又不是被她打一拳,能痛到哪儿去?再痛也不至于哭这么就一个字儿都不说吧?简直郁闷死她了。 第309章 哭诉 穆九看着地上的女子,哭得倒是梨花带雨,一手抱着手臂,一手不断擦眼泪,这哭得很有美感啊。 “姑娘,你能别哭了吗?若是伤到哪儿了就说,我找大夫给你看,若是你就想这么一直哭下去,那请自便。” 想哭爱哭是她的自由,穆九觉得自己没权利阻止人家。 “呜呜呜......”那女子抽泣了几声:“没有,我不是以为你这位小妹妹才哭的,我只是......呜呜......我只是想到了伤心的事情,我...我控制不住呜呜呜......” 穆九:“......”这个,她该如何接?她可没安慰过女人,也不想安慰眼前之人。 然而,都不用穆九说话,她已经自动往下说了:“我叫罗芸,是东陵太守师老爷与......我娘亲所生,因为娘亲身份卑微,主母不允许扶妾,而我从小就一直被当做下人养大,我知道我身份卑贱,所以忍受这他们的奴役,且因为我的身份,主母、姨娘都看不起我,小姐们更是对我不是打就是骂,呜呜呜......” 小青鱼听了瞬间不耐烦的表情都变了,一脸的同情。 穆九失笑,这突然间就叙述自己凄惨的身世,这开头听着有点儿狗血啊。 果然,罗芸哭了一阵,又继续道:“这些痛苦奴役我都忍了,谁让我出生卑微,可.....林翰哥,我跟林翰哥真心相爱,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们?” “林翰哥?”小青鱼蹲到地上:“那是你情郎吗?” 小丫头今天才学的一个词叫情郎,现学现卖。 罗芸落着泪,闻言却又几分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可紧接着脸又变得凄然,开始讲她跟那林翰哥相爱的过程:“林翰哥是一个读书人,家世清贫,为了上学,帮人抄书,因为字写得好看,被老爷看中入府抄书,后来被老爷收为门生,不过他一点儿都不想大少爷那般欺负人,他待人和善,谦恭有礼,看到我被欺负,还会帮我解围,我无以为报,平日里就绣些小东西表达谢意。” “一来二去,我们便认定了彼此,他对我嘘寒问暖,我们互诉衷肠,情深意浓,可偏偏......偏偏老爷看上他做女婿,但配的却是二小姐......明明都是老爷的女儿,可老爷却把他给了二小姐,只因为我的出身卑微......我们无以抗争,都不敢说出我们的私情,私相授受,最后我一定会被浸猪笼的,他只能假意陪在二小姐身边,而我......忍辱吞声,看着他们在一起,心痛如绞,可我就已经这样了,二小姐却还是不放过我......” 罗芸哭的更惨了:“二小姐她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她容不下我,找人毁我清白不成,竟然想直接杀了我,我这才不得不逃出来.....呜呜,可这天大地大,我连东陵都没出过,我已经何去何从啊......” 小青鱼听得动容,义愤填膺,无比同情:“太可怜了,他们怎么这么恶毒?” 罗芸闻言哭的更凄惨了。 穆九:“......”这真假先不说,可听着怎么像是哪个画本子里照搬下来的?怎么那么狗血呢?这种八卦,听听就好,别太当真,就算是由当事人讲,这真假都还不一定呢。 穆九在小青鱼的头上敲了一下,小青鱼捂头:“主子,你打奴婢干嘛?” “干嘛?你主子肚子饿了,去给我弄吃的,五菜一汤,我要吃肉。” 小青鱼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正事儿,连忙点头:“哦,奴婢马上去做。” 小青鱼赶紧去厨房忙了,穆九看着哭的快断气儿的罗芸,抱歉,她真不会安慰人。 没了小青鱼捧场,罗芸抬头看了看穆九,只见穆九眸中含着恰到好处的笑,但却没什么温度,仿佛能洞穿人心,看得她头皮发麻。 穆九去看了西归,伤口已经控制住了,文焕也算尽心尽力,给西归治疗之后就去睡觉,因此穆九没有见到,不过她觉得以后也不必见到,呵,一个毁她形象的臭老头子,她才不想再见他。 “多谢穆姑娘救命之恩。”西归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但嘴巴还是能说话的。 穆九挑眉:“虽然我也帮了点儿忙,但救你的不是我,当然,我也不是那么想救你。” 穆九冷哼一声,很是不满,因为救小青鱼受伤,所以都敢抱小青鱼,还在她面前秀,吃了豹子胆了? 西归显然也是知道的,心里憋屈,却也知道不可以着急:“属下知罪,属下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再有逾越的举动。” 话说到这里就行了,穆九也不是真的得扮演一个恶人,只是给他敲敲警钟,别过分。 当然,若西归真的一点儿不过分,那八成真是呆子了。 哎,这条活泼乱跳的鱼,还真舍不得给人家。 穆九转了一圈回去,小青鱼就端着饭菜上来了,其实早就备好的,只需要炒两个菜,加热一下蒸菜和汤就行了,就是为了穆九醒来最快能吃到。 萧君夙也没吃,自然一起吃。 不过吃到一会儿,突然听得楼下有骚动,小青鱼噔噔噔的跑出去,一会儿才回来,一脸紧张:“主子,好像是来找罗芸的,你说是不是那个二小姐的人,她想杀了罗芸,斩草除根?”穆九闻言挑眉:“小丫头可以啊,都学会斩草除根了。” 华晏从外面凑过来:“小青鱼,你刚刚说什么罗芸?” 小青鱼将罗芸的故事讲了一遍,虽然丢三落四的少了不少形容词,但到底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华晏感叹,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这姑娘简直太可怜了。 他的话刚刚落下,就听见下面有凄厉的叫声:“不要,救命,救救我......” 显然罗芸被人发现了,被人抓着往外扯,她拼死挣扎,无比的凄惨。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会死的,他们会杀了我的。” 小青鱼听的很是不忍,但穆九没发话,她不会主动出手,为主子找麻烦可就不好了。 华晏看向萧君夙:“君夙,这事儿在你的地界上,要不要管一管?” 第310章 说谎 萧君夙都懒得搭理华晏,他一脸痛心疾首:“太冷漠了,太没有同情心了,你们还是人吗?” 然后华晏跑出去了,本以为他去救人,结果没一会儿回来了:“那么年轻的姑娘,就这么被人生拉硬拽拉走了,太可怜,太残忍了。” 所以,他出去一遍就是为了眼睁睁的看着人家被拉走? 穆九无语,那他刚刚说的那一堆是什么鬼?打自己的脸吗?他就不冷漠?他的同情心呢?呵,虚伪的男人。 眼角余光瞥到小青鱼不自然的表情,穆九叹口气:“小青鱼,你同情她?” 小青鱼看着穆九,犹豫的点了点头:“奴婢觉得她好可怜,万一她真被抓回去杀了......” 因为遇见,所以无法视若无睹吗?还真是个多愁善感的丫头。 穆九缓缓放下汤碗:“小青鱼,你要学一点,你观察一个人,不应该只听她说的,你看她的表情神态,也不该看她表现给你的,细微之处才见真章,刚刚她哭得是很伤心,可她就算哭,还不忘摆出梨花带雨的姿态,一手拿着帕子姿态轻柔的擦着眼泪,那可不是一个被当丫鬟奴役的人该有的举动。” “虽然她一直蹲在地上,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模仿小姐的娇柔做作,她的话里也不难听出,她对自己同样是太守的女儿却得不到小姐的待遇心有不甘,这世界上最让人疯狂的不是痴心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是自己可以得到的,本该得到的,却因为别人永远得不到,那会滋长一个人内心最大的怨恨和不甘,她绝对不会是她口中所述的那般不争和委屈,而且她看我的时候还心虚了,就算她之前演得再好,可那一眼足以证明,她在说谎。” “说谎?”小青鱼一脸震惊,这么说她被骗了? 穆九双手交叉支在下巴:“面相学,前额的两侧,眉尾斜上方,比太阳穴更高一点,名天苍,主贵人运,天苍凹陷之人运道极差,心胸狭窄,两颊颧骨,主运势和人品,颧骨凹陷,人品低,手高眼低,嫉妒心强,见不得别人过的比自己好,报复心极重。” 华晏惊讶:“穆姑娘还会看面相啊?” 穆九谦虚的笑了笑:“若是哪天你们王爷不要我了,我可以去摆个地摊,应该还饿不死。” 萧君夙抬手在她额头屈指一弹,轻斥:“胡说八道。” 穆九看他一眼,继续吃菜,也就开个玩笑,不较真。 看人面相学,穆九偶尔闲来无事看着玩儿,不过她一般挑人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看一看,时间久了,成了一种习惯,看人的时候不自主的就会看。 况且就算不依照面相学,她前世活在那种看人脸色的修罗场,早就学会了洞察,罗芸这点儿演技放到那里,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若这样她都看不出来,她前世怕是早就被人弄死了。 等他们吃完饭,南风才到来,他去处理昨晚那些事情的后续才赶回来,顺便带人护送一起去东陵。 那罗芸是东陵的,华晏就拿去问南风,别说,南风还真知道一点。 穆九闻言,让小青鱼搬凳子过去,几人坐听南风讲八卦。 南风是个耿直的男子,可没罗芸讲得那么声情并茂,平铺直述,一点儿都没有故事感,不过真相大概还是明白了。 真相跟罗芸自述的有那么点儿区别,应该说是截然相反,那书生林翰确实对罗芸好,但还没到她说的良心相许、山盟海誓的地步,应该就是比较礼貌,对谁都和善,然后罗芸起了心思,结果林翰被太守看上,把二女儿许给了他,同时还准备举荐他为官。 人家有这样的机遇,娶一个名正言顺的官家嫡女,为什么不答应? 三个月前林翰就跟那师二小姐成了亲,中间有什么事情自然是不知道,但听说,那林翰对妻子极为爱护,且那师二小姐还有了身孕,可就在三天前,师二小姐被人下药,差点儿一尸两命,好在发现及时救了回来,但孩子却没保住,真凶就是罗芸,她做贼心虚先跑了,这几天太守拍了不少人抓她,东凌的人都传遍了,南风就算不刻意去打听,走在路上也能听到些八卦,然后就知道得七七七八八。 穆九对这个真相还不意外,还不算太惊世骇俗,当然,八卦这东西,人云亦云,添油加醋,真假难辨,她也不全信,不过这事儿她信不信都不重要,她不准备插手也不准备参与,人家的恩怨,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她还没觉得自己脸大到可以管太守的家世。 倒是小青鱼被打击到了,亏得她单纯的相信了人家,还无比同情,结果......根本就是假的。 无妄神殿的人已经被处理好,两大护法,萧君夙杀了一个,穆九捡漏一个,剩下四个长老,花灵蝶死了,文焕被俘虏,就剩两个,这无妄神殿可算是大伤元气,以后能不能再壮大不说,至少现在是会收敛一阵了。 萧君夙拿回了那只埙,无妄神殿就已经不是威胁,修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准备回东陵,哪儿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他呢。 穆九第二天难得起了一个早,真喝着茶吃着早餐,一支飞镖扎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飞镖上有一张纸条,穆九瞥了一眼,慢悠悠的喝了茶才将飞镖拔出来,纸张展开,很简单,只有一个地址。 穆九抬眸,将纸张卷起,对微雪道:“我出去一会儿,不用跟来。” 微雪闻言点头:“奴婢明白。” 她虽然担心穆九,但从不会强制左右穆九的决定,她坚定的相信着穆九做任何事情都有她的道理。 其实也不然,最近穆九就干了很多无聊又没道理的事情,当然,在微雪看来,都是有道理的。 穆九出了客栈,将身上的斗篷扯了往头上一戴,闲庭信步的穿过窄窄的巷子,走到对面那条街的一间茶楼。 他们选的这条街可是整个苍州最冷清的,这隔壁也没热闹到哪儿去,此刻还是早上,茶楼根本没人,店小二都还打着哈欠呢。 第311章 华家主的交易 穆九丢了几个铜板给迎上来的店小二:“不用招呼,我上去找人。” 有钱拿,店小二立刻就笑开了:“楼上雅座请。” 穆九上楼,雅座多了两道屏风,只有帘子,没有门,不过整个店都没人,倒也无所谓。 隔着帘子隐约能看到里面端正的坐着一个人,正襟端坐,光看姿态就知道很有修养。 穆九掀开帘子走进去,看了对面男人一眼,假意的行礼打个招呼:“华家主。” 秦国医族圣门,华家的当家,华决明,也是华晏的亲爹。 当年穆九为了救治胤纶,带着他远走千里去秦国华家求医,跟这位华家主也算是相熟。 “卫姑娘,多年不见。”华决明四十岁出头,正直男人最成熟有魅力的年级,一身素衣长衫也难掩他一身清傲风骨,那张脸上留了些许胡子,看起来成熟内敛,他是华家的当家,医术了得,更善调理身体,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皱纹,若是他把胡子剃了,绝对是个美大叔,说是华晏的哥哥,也没人怀疑。 当然,他可没华晏那么跳脱,儒雅从容,一身医者的仁和淡薄,更有一家之主的稳重沉淀。 穆九抬手,将他那支飞镖还给他:“确实多年不见,怎么,华家主还想念着我不成?” 这话,换个别的姑娘对华决明说,那就是调戏,可穆九.....呵呵,华决明记得的是当年穆九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当年这丫头才九岁,那狠劲儿,让人记忆犹新。 穆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度倒是刚刚好,不过这茶:“秦国千金一两的银针白毫,味道不错。” 华决明轻笑:“华某走了这一路,请了不少人喝茶,也就卫姑娘是一口就尝出味道的。” 穆九耸肩:“当年在华家喝了那么多茶,就属这个记得最清楚,倒是华家主不在华家主持大局,怎么来了这楚国?” 华决明闻言,浅浅的品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鄙人此次前来,是想跟卫姑娘帮一个忙。” “哦~?”穆九挑眉:“什么样的忙还需要华家主亲自跑这一趟?” 华决明看着穆九,一双深邃的眼中认真:“请卫姑娘帮忙寻一位药材,地狱红莲。” “地狱红莲?”穆九想了一下,摇头:“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东西?” 华决明:“地狱红莲也称烈火红莲,严格来说,它不算药材,而是矿石,用于丹方之中,传说盛开在火龙之地,通体血红,长成之时宛若一朵灿烂的莲花,因此得名。” 穆九挑了挑眉:“听起来还真是神奇的东西,不过华家主怕是要失望了,我手里没有。” “手里没有,但以穆姑娘的本事,定当可以寻来。” 当年穆九带胤纶去华家,华家是医圣之家,没有将她拒之门外,倒是有人帮她医治了,但效果不行,穆九直接拿刀劫持了华决明,比华家救人,华老太爷亲自出手给胤纶把脉,但诊断之后,胤纶确实可以治,但需要的药材太过苛刻,胤纶身上毒性太多,医治十分困难,想要治好那更是难。 穆九不相信华家一点办法都没有,逼得华决明不得不说真话,他确实可以救,可救胤纶,不但解毒,还要让他不能痴傻,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要用几车珍贵药材,几乎要掏光整个华家的家底,她就算威胁,他也不能答应。 后来穆九放了华决明,跟他们谈交易,他们救胤纶,她为华家供应药材二十年,不管是寻常的药材还是天下奇珍,只要她寻得到,免费供应给华家。 当时他们不相信她有那样的本事,穆九说出了自己和胤纶的身份,后来还是拿的她亲爹卫策的大印盖的章。 那时他们不愿,可被逼着签了协议,华决明跟老太爷一同出手,用了将近一个月才把胤纶治好。 最开始他们并没有太信任穆九,可这些年,穆九做到了,没人知道她从哪儿来的那么多药材,但华家的药材,她每年都如数给了,也算是履行了她的诺言。 当年他们肉疼的那些奇珍穆九为他们补全,便是他们也难得一见的都被穆九找来,可以说当年那份协议,他们一点儿没吃亏。 华决明想寻药材,他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选,这普天之下,若一定有一个人能找到这个药,一定是她。 华决明对穆九抱有很高的期望,但穆九可没觉得自己有那本事。 “华家主,我答应供应药材,但可不是你们的免费劳动力,我只供应我能找到的,你这听都没听说过的奇药张口就要,不觉得有点儿过分?” 华决明摇头:“自然不会让卫姑娘吃亏,若是你能把这一味药材寻来,余下十一年的药材供应就此抹消。” 十一年的药材供应,穆九供应的药材都是上品,且不乏珍品,若是用钱买,那价值不可估量。 用这些换一味药材,听起来倒像是穆九占便宜。 二十年的药材供应,听着很吓人,可当初穆九说下二十年的时候,可没觉得华家占便宜,她每年运不少药材到华家,可除了华家本来要的数额,她总是超额运过去,然后让华家的人帮她炼制药丸,再将这些华家的药拿出来,质量最好的留给卫金他们,质量一般的放到特殊的地方卖。 她是商人,最善算计,什么时候让自己吃亏了?这兜兜转转,二十年她都还嫌少呢。 不过那是她最开始的时候想的,后来她遇到了华寅,她的药材就以华寅为先,她也不要华家帮忙炼制药丸,直接从华寅嘴里把方子抠出来,改良、重配,有华寅这个爱研究的,很多方子改过之后比原来的更好,她跟华家之间的交易就变成了她大方面的供给,这样算来,她倒是吃亏不少。 若是能用一样东西换这十一年的药材,她倒是能省很大一笔银子,不过地狱红莲...... 穆九扯了扯唇角:“我只能找找看,不过能不能找到就是未知数了,华家主可别对我报太大的希望。” 第312章 这么没有原则吗? 穆九从不答应办不到的事情。 华决明点头,他也没有逼迫穆九一定要找到之类的:“可以给穆姑娘三个月的期限,这味药我们急需,还请穆姑娘全力帮忙寻找。” “若是三个月内没找到呢?” “那.....交易作废。” 华决明表情有过一丝难色,显然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交易作废的结果。 穆九挑眉,若有所思。 华决明为穆九斟茶,道:“犬子受你照顾了。” 突然来的一句话,穆九顿了一下:“华家主说话真客套,华晏听了会想哭的。” 照顾?他都快被欺负的生无可恋了好吗? “他太过年轻,心性不稳,若是能得卫姑娘指点,也是他的造化。”若华晏能有穆九这份稳沉和手腕,他就不用操心了。 当然华决明才不是真心关心华晏这个儿子,犹豫的看着穆九:“鄙人想见华寅一面,可否烦请穆姑娘帮忙递个话?” 穆九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华寅不是被你们当做邪门歪道逐出华家了吗?找他干什么?” 华决明闻言叹气:“华寅是华家百年难得的天才,当年华寅桀骜不驯,老太爷又太过偏激,加上华晏的母亲因为华寅的药死得痛苦,老爷子一怒之下这才将他逐出华家,但这些年老爷子气消了,所以我想见见他。” 穆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华家主,你们华家人都这么没有原则吗?” 当年逐出家门,说他是歪门邪道,以后再不是华家人,结果现在又想见。 到底是消气了反悔了,还是另有目的? “三十年前妖道妖言惑众,蛊惑秦国帝君炼丹求长生不老,你们帝君杀了无数童男童女取血为汤,取骨为薪柴,暴政横行,最终导致秦国暴乱,被燕楚二国瓜分了将近一半的天下,还是新帝君登基,才保住了现在的秦国,从那时开始,秦国就视一切炼丹师为异端邪教,你们华家的丹方也封入了禁地,视为禁忌。” “可这地狱红莲,你说是丹方,莫非你想找华寅帮你炼丹?” 这一次,穆九的笑那真的是赤裸裸的嘲讽了。 当然,她也就嘲讽一下,没想要华决明下不来台,也不想管他们秦国的事情:“华寅在南疆,递话我是不会帮你,要找人你们自己去找。” 穆九放下茶杯准备起身走人,华决明起身,突然拱手,表情严肃:“卫少主,红莲之事,拜托了。” 穆九拂了拂披风,一言不发离开。 穆九走了,一个人从最里面的一间出来,看着华决明:“家主,听她的口气,似乎这事儿不太可能啊。” 华决明负手看向窗外:“她会帮忙的。” 穆九回了客栈,表情没什么变化,而另一边,华晏去街上逛一圈,准备买点东西,结果却看到一个背影从人群中走过,他初时没注意,回过神来顿觉得不对:他好像看到他爹了? 不可能啊?他爹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来看他? 华晏怀着这种自作多情的心情朝那个方向追了去,追了一段距离没追到,正有些泄气,怀疑自己看错了的时候,一个转身,遇到一个华家的侍卫,这可就不错了,快步上前逮住他。 “禄棠,你怎么在这里,我爹是不是来了?” 侍卫禄棠看到华晏,没什么惊喜,规规矩矩的行礼:“参见少主。” 华晏摆手:“行了你,我问你,我爹呢?” 禄棠道:“家主马上就要赶回秦国,估计已经准备走了。” 华晏受了点打击:“他都没见到我,怎么就走了?” 禄棠很耿直:“家主为寻药而来,并非为了见少主。” 华晏:“......” 他就知道那老头子对他没那么上心。 华晏把禄棠逼问了一番,虽然最后还是没见到华决明,但却得到了不少情报,急匆匆的回到客栈,直接去了萧君夙的房间:“君夙,你什么时候找到方子的?” 萧君夙开楚国的帝陵,找的是之前跟随那位楚国帝王一起埋到地下的一个药方,本来华家也有,但只有上半卷,华家人试过很多次,都不可能调配出想要的药,所以才一直想要拿到下半卷,哪曾想那下半卷拿到之后竟然是一个丹方。 与那些禁忌的丹方不同,这丹方是华家先祖所创,便是半卷,也是药中极品的方子,合在一起,传说能起死回生,当然,这些都是被神话了,可这个方子是真的有神效,如同九转还魂丹一般,不能活死人,但只要还有一口气,一定能延续寿命活下去。 而这个方子早些年遗落,一直下落不明,直到萧君夙查到楚国那位帝王的用药录,才得知似乎有那么一个方子,然而这都是不肯定的。 为了一个不是完全确定的写在医书中的方子,偌大的陵墓,机关重重,还得避开楚帝的耳目,可想而知有多困难,本以为不会成功,但没想到萧君夙居然拿到了。 对比华晏的激动,萧君夙就没什么情绪,凉淡的扫了他一眼:“老家主推算出来的用药与真方子也相差不多,可光有方子有什么用?没有药材,没有熟练的技巧,说什么都太早。” 华晏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蔫儿了,叹气:“唉,你说得对.....要是......” 华晏说到一半就没话了,要是什么?要是穆九的还魂丹再多一点儿,那就好了,可惜,只能想想...... “不过也并非没有可能,华家有一个神秘的药材供应人,我们都没见过,但每年都会向华家提供药材,其中还有很多的珍稀药材,若是他能出手帮忙,也许就有机会。” 华晏说完,瞥到穆九从隔间出来,顿时就打住了话题。 穆九瞥了他一眼,走向萧君夙:“都准备好了,走吧。” 萧君夙所有情绪敛去,只有独属于穆九的温情,朝她伸手,等穆九的手伸过去,立刻握住:“启程,今天应该就能到东陵了。” 这话听着音调有点儿期待,穆九想起了他之前说到了东陵就准备婚事,看起来他是一直记着呢。 第313章 东陵王府 南风带了不少人,便装护送回东陵。 苍州到东陵距离并不远,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他们马车行走得慢,走了足足四个多时辰,终于在夜晚来临之前到达了东陵。 东陵王府位于东陵城城西,坐西向东,依山而建,府邸还很新,精神威武的石雕大狮子,朱漆的大门,青色的瓦片,大门之上挂着东陵睿王府的牌匾,很是气派。 当然,这王府可不是短时间建起来的,这里本来是一个郡王的府邸,不过那一派因为牵连了一些事情,丢了爵位,家族败落,最后销声匿迹,这座宅子就一直空着,这次封赏就将这王府赏给了萧君夙,南风他们嫌太寒酸,就重新整顿了一下,当然,主要是萧君夙去信,说要在这里举办大婚,那自然得好好翻新一边,就连那院子里的青石板都是扣掉了重新打磨再铺一边,若不是时间不够,他们都想拆了重修。 毕竟主子终于把穆姑娘拐回来当王妃了,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隆重? 穆九正在看这座王府,小青鱼凑到她身边,小声喊道:“主子......” “嗯?” “刚刚路过大街的时候,奴婢听到有人说,那个罗芸跟她的母亲被卖发去了青楼。” 穆九转头看看她,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两下:“那又如何?她犯了什么样的罪,就该受什么样的罚,这才是世间的规则,我们不能因为一面之缘就做她的救世主,同样,也不能因为她的欺骗最后落井下石,那是她自己的因果罪恶,别想太多。” 华晏走在旁边不远,将主仆俩的对话听了个清楚,轻飘飘的话语,听起来未免无情,但其中的道理却好似没有错处。 别说什么见死不救,若穆九真的对谁都善良,对什么事情都管一管救一救,那才会让人受不了。 更别说那罗芸本身就不是个好的,哪儿值得救了? --- 一路风尘,萧君夙已经让人提前备下了热水饭菜,全都备在最中间的主屋。 偌大的屋子,宽大的梨花木大床,这是打算跟她一直睡一屋的意思? 虽然这一路上都是睡一起,她也算习惯了,但到底是路上,感觉不同,而这里是他的府邸,若是两人一起住在主屋,那就是夫妻,真正的夫妻。 “怎么了?”萧君夙伸手揽住穆九的肩:“可有不满意?让南风他们改就是了。” 穆九转头看着萧君夙,微微勾唇:“王爷,我很疑惑,你这样的人霸道桀骜,按理说该喜欢温柔顺从的女子居多,为何偏偏选我?” 穆九解下披风,缓缓走向隔间的浴房,萧君夙一点儿没有避嫌的意思,亦步亦趋的跟过去,等她进了浴房,他倚在门框,散漫中透着几分桀骜:“都这个时候你还问本王这个问题,是不是太迟了?” “不迟啊,只是稍有疑惑,请王爷解惑罢了。”穆九缓缓解开衣衫:“诸如你我这般的人,领地意识应该非常强烈,可你却似乎对我太放纵了些,对于我来说,我自然是没所谓,但是王爷须知的,底线这东西,从来只有刷下去的,想要收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就不怕我以后当真恃宠而骄、横行霸道?” 衣衫落下,穆九缓缓迈入浴桶,她刚刚坐下,头上多了一片阴影,萧君夙双手撑在浴桶边缘,低头凝着她,那双深幽的墨瞳里是要将她吸进去的暗夜深沉:“只要你是我的,恃宠而骄、横行霸道又何妨?温柔也好,霸道也好,只有我认定的人才是我的,而你就是我认定的人,穆九......你这辈子属于我。” 话落倾身,水花四溢。 好不容易送走了亲戚,结果差点儿被折断了腰,穆九:o(╥﹏╥)o...... 穆九连晚饭都没吃就沉沉的睡了,第二天一早,那是被活生生的饿醒的。 肚子饿得咕咕叫,人却不想起来,眼皮沉得像是黏在一起,穆九心里那叫一个烦躁。 萧君夙已经醒了起身穿好衣服,难得看到有小脾气的穆九,倒是觉得挺有趣的,眉眼间尽是餍足之后的舒展愉悦,极有耐心的哄了穆九起来吃了点牛乳羹,等她填饱肚子,拿水给她漱口,然后放她回去继续睡。 那样子看起来着实是累着了,他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些,不过那蚀骨销魂的滋味,便是他自制力再好,这些事情也控制不了。 看来武功这事儿,还是得督促她多练练。 亏得穆九在睡梦中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一定给他一个鄙视的白眼:呵,男人啊...... 填了肚子,一觉睡到自然醒,微雪给穆九准备了舒筋活络的药浴,配合按摩手法,全身疲惫一扫而光,神清气爽。 华晏老远就闻到了那浓郁的中药味儿,皱了皱眉,等到去了萧君夙书房,实在没忍住道:“君夙,你跟穆姑娘有没有准备要孩子?” 萧君夙闻言眉梢一动:“为何突然说这个?” 华晏耸肩:“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多嘴,不过我见过微雪给穆姑娘准备两次药浴,她放的那些药材虽然对身体都是好的,可对怀孕似乎有些影响。” 萧君夙伸手拿过一本折子翻了翻:“那以后呢?那药对她以后怀孕有没有影响?” “应该没有。”华晏摇头:“我只说那些药有影响,但也不能达到完全避孕的效果,穆姑娘擅长调制药,想必也是十分清楚这药方的药性,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女子不孕可是大事儿,穆九也是懂药理的人,总不会自己把自己害得不能怀孕。 华晏关心的是药,而萧君夙却在听到他那句‘不能达到完全避孕’的时候眉梢一动,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但他也记得穆九跟他说过,二十岁之前不可能,二十岁之后随缘,只是若是有个意外,她又待如何? 萧君夙跟华晏商量了些别的事情,处理完了才去找穆九。 虽然已经泡了药浴好多了,但穆姑娘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人。 萧君夙负手进去,穆九一把将还在看的话本子盖在脸上,用行动拒绝跟他聊天,萧君夙莞尔一笑,拿下她脸上的话本子:“不知道本王可有荣幸,邀请穆九姑娘去一个地方?” 穆九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他。 那一声耍小脾气的哼声听在萧君夙耳朵里却软糯娇气,像是被猫儿挠了一下。 看得出来,穆九不愿意配合,不过这并不重要,直接将人抱起来就往外走。 穆九不得不睁眼瞪他:“你干嘛?放我下来。” “不放,说了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要是想闭着眼睛也可以,到了再睁开。” 第314章 这谁能拒绝得了? 穆九被萧君夙强制带到一座小楼面前,穆九看到那小楼就不动了,这么眼熟的建筑,她想认不出来都难。 “若不是知道这里是东陵,我还以为这是我在燕国的小阁楼呢。” 这完全是按照燕国卫策给她修的小书楼修建的,连很多细节都参照了,若不是太新,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萧君夙揽着她的腰站在门口,正对着牌匾的位置,黑漆的牌匾,金漆大字,上书:落九阁。 卫策送给她的是云殊阁,云泥殊路,把她捧上天,落九阁,这是要把她扯到这红尘中来的意思吗? “岳父给你的是最好的一切,我也会尽我所能,把能拿到的最好的都给你,这座小楼是这里唯一一栋全新的楼,只为你而建,以后不管我们定居在哪里,我都愿意为你建一座落九阁,只属于你一个人,你落在这里,而等你邀请,我才会进去,如何?” 这话,听着像是情话,让穆九都不免动容。 夫妻之间是没有秘密?所有共享?那不太可能,就算心有灵犀,也会希望被对方尊重。 完全共享完全透明的人生,最后可不见得是相濡以沫、如胶似漆,相反在闹别扭和反目的时候会因为这些闹得更难看。 夫妻之间可以恩爱,但恩爱之上,最重要的还是尊重。 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尊重彼此的意见,然后相知相爱。 穆九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希望自己在婚姻关系中被尊重,她懒得去强势的凌驾在谁的头上,但也不会成为别人的附属,反过来同样的,谁也别想主宰她的人生。 这一栋落九阁,是萧君夙在乎她的证明,只属于她一个人,给了她一个私密的空间,她落在他的世界,但是他给了她尊重,这栋楼,哪怕是他,也需要她的邀请才进去。 若说昨晚看到主屋的时候穆九是满心的窒息烦闷,这一刻,那种感觉就完全消失了。 她跟萧君夙都有各自的势力,也有各自的事情,不可能做到完全合并,两个国家的立场不同,他们成亲是他们的事,但不能拉着两个国家立场不同的人强硬合作,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插手萧君夙手中的势力,同样,萧君夙也不会对她的人伸手。 对于理智高于感性的人来说,尊重比情爱更加重要,她要的是一个尊重的爱人,而不是一个以爱为名束缚人生的丈夫。 穆九之前对婚姻的事情其实没有那么多想法,只觉得萧君夙不错,他非要成亲,她也不介意做他的妻子,但她对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期待和热情,婚姻与她而言真的是可有可无的。 就在昨天晚上,看到那间主屋,她还觉得很是茫然,她都没有太多去思考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般的用心。 她心中的顾虑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却先想到了,给她足够的尊重体贴,让她心里的烦闷顺便拨云见日,便是那些想不通的事情,仿佛也瞬间茅塞顿开。 对于要嫁给他这件事情,心里当真是有了一丝期待。 穆九微微勾唇,唇角的笑意都深了几分:“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这阁楼修起来要不少时间吧?他去燕国也没多久,总不能提前知道。 萧君夙能感觉到她声音里的愉悦和依恋,他知道她是能感觉到他心意的,抱住她的手收紧两分,低醇的声音,缱绻温柔:“从你带我去那个阁楼开始,在燕国的日子,无所事事,看着岳父为你准备的一草一木,便琢磨着这些,闲来无聊的时候就把那阁楼画下来,每一个细节都画好,派人送回来,让南风找人赶工修建,直到几天前才算彻底完工。” 原来他从那么早就开始琢磨了。 女人啊,最受不了的就是一个男人长成你喜欢的样子,却还肯对你用心,这谁能拒绝得了? 穆九虽然抄了几年经书,但到底是个俗人,如今又被萧君夙忘这红尘里拽得深了,更是不能免俗。 眉梢的笑意收敛不了,抬手勾住萧君夙的脖子,一个吻印在他唇角:“赏你一个。” 萧君夙眼中掠过邪肆,一手捉住穆九想逃跑的脑袋,低头加重这个吻。 片刻之后放开,看着她的眸中尽是缱绻华光:“穆姑娘,下次赏本王,记得重赏。” 穆九:“......”这个男人有毒,剧毒,要命了。 走到门口,萧君夙抬手推开了门却没有迈进去,而是看向穆九:“穆姑娘介意请本王进去参观一下吗?” 穆九扫了一眼他的脚,挑眉笑了:“进来吧。” “遵命!” 看着萧君夙居然还拱手一派正经的样子,穆九忍俊不禁,这人装模作样的样子怎么那么好笑呢? 阁楼是完全按照穆九那个云殊阁建造,内部设计居然也照顾到了,穆九狐疑的看着那些小细节,转头瞥向萧君夙:“王爷,你不会把我爹的设计图纸给偷过来了吧?” 这么精细他怎么画的? 萧君夙站在穆九身后,长身玉立,气势十足,闻言睨她一眼:“穆姑娘这是质疑本王的能力?” 穆九唔了一声,这个她可不敢点头,若真是他画的,那她点头,最后理亏了怎么办。 萧君夙走到门口打了一个手势,叫人过来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就有人拿着一个箱子过来,木质的箱子,三尺长两尺宽,看起来分量十足,穆九看了萧君夙一眼,伸手打开,盒子里是一张张的图纸,厚厚的一摞,几乎装满了整个盒子,穆九看了看,那一张纸图纸画得很工整,线条勾勒仔细,旁边还有文字备注,足见用心。 腰身被人一把扣住,萧君夙直接将她扣入怀中,声音旖旎危险:“穆姑娘,你冤枉了本王,如何补偿?” 穆九:“......” 这是打蛇上棍,讨赏上瘾了? 抬手屈指在他额头一弹,冷哼:“想太多,昨晚欺负我的帐还没跟你算呢。” 得寸进尺,找打呢。 第315章 王爷很穷 落九阁的建筑设计是按照燕都的云殊阁建造,可里面的摆件却不同,不是燕国的风格,而更多是楚国的精致秀气。 房间、回廊、书房、浴室、琴楼,看似跟卫策设计一模一样,可内里的陈设却处处彰显着萧君夙的用心和体贴。 穆九受过无数人的精心照顾,但那只是因为她的地位,跟萧君夙这样的是不同的,嗯,有种接近卫策给她的感觉,却似乎又有些不同。 阁楼里的摆设还差很多,等待着穆九往里面添置,总得来说她还是挺满意的。 萧君夙被南风喊去处理事情,穆九就一个人在这里逛。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几乎一模一样,逛两圈就看完了,倒是正好让小青鱼他们把她的东西放进来。 穆九倒是没有着急回主屋,而是一个人走走逛逛,地面走着无聊,一跃而起落在围墙之上,沿着围墙慢慢的走。 “王大人,在下岂敢骗您?王爷这些日子确实身子不适,哪儿能去别的地方?东陵这地儿您也看到了,麻烦事儿一堆,更别说还要准备跟穆主子的婚事,您是不知道王爷对这穆主子有多上心,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接见您,所以才让在下带您周围逛一逛,这不是让大人更好的了解一下东陵嘛?” 东越跟在一个一身官服的中年男人身侧,那王大人一脸表情很臭,东越倒是尽心尽责的解说。 王大人冷哼:“本官不管,我都来这东陵十几天了,一直被你们带着东拉西扯,都没见到王爷,今日一定要面见王爷。” 东越点头:“所以在下这不是待大人来了吗?” 东越送着脾气很冲的王大人去了萧君夙的书房,送进去之后走出来,重重的舒了口气,然后一抬头,对上一张笑盈盈的脸。 穆九坐在围墙上,姿态悠闲的晃着腿看着他:“第一次发咱们东越统领的口才一流,这么厉害,不去上朝为官实在是可惜了。” 时隔数月见到穆九姑娘,东越还没来得及整理心情,突然听她这么一句,他瞬间就方了,苦瓜脸:“穆姑娘,您可放过属下吧。” 最怕穆姑娘夸人,尤其是离主子近的时候,一不小心会夸出大事儿的。 穆九看着他那样子,摇头叹气,这萧君夙的侍卫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嗯,不对,应该说脸皮儿也太薄了,该跟他们主子学学,逗起来都不好玩儿。 穆九指了指里面:“那位什么人?” 东越撇了眼里面,走到穆九旁边的墙根下:“这位是礼部侍郎,王大人,皇上派他来给王爷送礼,实际上却是不知道从哪儿收到了风声,说王爷不在封地。” “他来这里已经十三天了,进入东陵之后,我们想方设法让他周围去游玩,可这么多天过去,我们能用的手段都用完了,若不是你们赶回来,怕是真得要穿帮。” 东越抬头看了穆九一眼,突然一本正经的对她拱手:“穆姑娘能随主子回来,属下等本该恭迎,可属下是在分身乏术,还请穆姑娘见谅。” 这客气的语气,听得倒是穆九挺不习惯的,看着东越一会儿,穆九觉得自己真相了:“东越,你们不会是怕我跑了就不回来了,然后你们王爷没媳妇儿吧?” 这种谦卑恭敬的态度,怎么看都是想哄着她,怕她跑路啊。 东越表情一抽,虽然他确实有一丢丢那样的想法,但这用不着说出来吧? “穆主子说笑,王爷真心相待,你定然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岂会弃他于不顾?” 穆九啧啧两声,顿觉得无趣,这么官方客套的话听着就没意思了。 “东越你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 穆九翻身直接从那边墙头下去了。 东越偷偷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多谢穆主子嫌弃之恩,他可不想再被王爷用刀子眼切了,那感觉才真要命,珍爱生命,远离穆主子。 萧君夙要处理的事情不少,王大人拜见之后,萧君夙还在忙,忙到晚上穆九自己吃了晚饭睡觉他都没回来。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穆九还没睡醒呢,东陵的太守和提督也前来拜见,东陵这块封地是萧君夙的,以后税收和岁贡都是往这里送,哪儿能不来拜见一下? 等到穆九醒来,他们已经拜见完走了,萧君夙在书房里处理文案,穆九懒洋洋的走进去,还打着哈欠,萧君夙看她那样子,宠溺笑了笑,继续写字,穆九也没骚扰他,倒是好奇的拿了旁边的一些账本子翻了翻。 一本两本翻完之后,穆九眼角没忍住抽了抽,感叹:“王爷,您这封地是真的穷啊” 在这里被封给萧君夙之前,每年的岁贡和税收都收不齐,这上面全都是打欠条的,甚至还想让萧君夙补贴的,这是封地?这是个漏斗吧? 萧君夙将手中写好的文案放在旁边,重新拿一个放到面前翻开,不过却没有着急批,看着穆九笑道:“虽然穷,但本王养得起你,况且本王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楚帝想把他圈在东陵,可他岂是东陵这个小小的地方困得住的?况且他也不是靠封地的税收养活,来之前就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他早有心理准备。 穆九挑眉,好吧,她就安心做个被王爷养的米虫,啧,这感觉真是不错。 萧君夙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穆九也没打扰他,但也不想离开,于是就拿着桌上的东西翻着看,越看越觉得这地儿......那是又穷又破啊,楚帝也好意思拿出来封赏?这脸皮够厚啊。 东陵没有矿,铁矿、金矿、银矿都没有,哦,石头倒是很多,但不值钱啊。 明明就是个很穷的地方,偏偏还土匪众多,没多少富商给他们抢,那就抢老百姓,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除此之外,每年驻军还会跟燕国的军队发生摩擦,虽然不至于发生大战,但每年不打一打都不行,多年下来,这里的士兵跟燕国士兵已经成仇人了,见面就没有不动手的。 第316章 我的!! 燕国的士兵偶尔会跨境抢劫一下,仗着燕国的地形优势,抢了就跑,楚国又打不进去,每年的模式就是燕国抢,楚国追着撵老鼠一样的打,若是燕国士兵被打得狠了,那就拉着人打回来。 那些将军也不是什么有文化的,唯一懂的就是干架,偏偏这里又没有大仗可以打,一个个整天撵燕国人去了,时间久了,一个个比周围的土匪还像土匪,手下的士兵也是管得懒散,搜刮民脂民膏都是经常发生的,偏偏百姓告到文官那里,文官还管不了那些武将。 这地儿的人经常被燕国的士兵骚扰,又有土匪横行,再被官兵搜刮,这一堆一堆的,岂是一个乱字说得清楚的? 穆九看得连连摇头,叹气,脑壳痛。 萧君夙办公之余偶尔抬头看穆九一眼,只见她看着那些卷宗不断摇头,一副嫌弃无比的表情,偶尔看到些稀奇的,还会啧啧称奇,那张脸上的表情可谓是非常的生动了。 萧君夙看得莞尔,处理事情带来的烦闷都因为她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不知道自己未来还有多少麻烦,可若是身边一直有她存在,不管什么时候,那都是岁月静好,也没什么不能面对的,若他的世界曾经是灰暗阴霾,那穆九就是那阴霾世界里的一道光,不用太温暖,但足够鲜活,这就够了。 察觉到萧君夙看自己,穆九抬头,对上他那柔得快要滴出水的表情,嗯????想到什么了,一个人春心荡漾的? “王爷!” “嗯~~~~~?”萧君夙回神,情绪还没收敛,那一声鼻音似乎都带着勾子,勾得人心尖儿都颤了。 穆九:“......”能不能别这么撩,好好说话。 她将手中的本子对着他:“我刚刚看了一下,你这封地周围一共有七处比较大的土匪,十几处小打小闹的流氓,你要不要收拾他们一下?” 萧君夙哪儿能看不出她那清冷眸中燃起的趣味和跃跃欲试,失笑:“你若是无聊,倒是可以去玩玩儿,不过在这之前,等我先聚拢兵权,不然震慑力不足, 他是军侯出身,最先想到的就是军权,越是在一个乱的地方,越是需要军权的震慑,当他能将东陵的军权聚拢,那么所有的土匪,都只是他的盘中餐。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穆九的心思,但他第一个想法不是拒绝,他不会因为怕她危险就把她囚禁在自己羽翼之下,她有能力,且很强大,他相信她的能力,也从未想过她收敛做一个让他安心的王妃,他愿意让她做她有趣的事情,珍惜她脸上的小算计和鲜活喜恶,而他对她的心意,就是用自己的能力给她足够的保障。 她想要收服那些土匪也好,去整顿他们也好,她可以去,在她身后是他统帅整个东陵的驻军。 穆九:...... 嗯,猝不及防,她这是不是被宠爱了?有种干坏事儿都被人纵容,完全不用担心身后的问题,像极了卫策给她撑腰的时候,还真是久违了。 当然,萧君夙跟卫策还是有区别的,卫策的宠,盲目得她都想揍她,怎么华丽怎么来,怎么浮夸怎么来,她当年可是相当的嫌弃。 给她拉仇恨是成吨成吨的,整个燕国估计也找不出五个没有讨厌过他们父女俩的人,羡慕嫉妒恨,全都写在脸上那种。 而萧君夙嘛,没那么浮夸,但他很了解她心思,恰到好处,还不招她讨厌,这还真有点儿意思,甚至因为这一点儿默契,让她生出了一点儿小骄傲:这么上道的王爷,我的!!(^-^)V 萧君夙给了穆九会心一击,然后继续处理事务,穆九这次倒是没了看卷宗的心情,全都盯着萧君夙去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据说是认真的模样最有魅力,这是毋庸置疑的,而若是认真的男人还是个绝世美男,那魅力就是成倍的加持,啧啧,这侧颜,这姿态,相当的养眼啊。 萧君夙:“......” 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向穆九。 穆九:嗯???怎么了? “穆姑娘。”萧君夙倾身将穆九圈在自己的双臂间,低头凝着她,眉眼含着无奈宠溺的笑,却又透着一丝危险气息:“你这么盯着本王,本王实在不能专心办事儿,不如我们做点儿别的~~~~~~~” 这话,甚是有效果,成功的把穆姑娘吓跑了。 萧君夙看着瞬间空掉的怀抱还有那么点儿遗憾,跑得倒是挺快,这穆姑娘怎么突然矜持起来了...... 穆九出来的时候遇到南风,南风看到穆九吓了一跳,连忙拱手,恭敬客气:“穆主子。” 以前称呼穆九为穆姑娘,在西归偶尔听到萧君夙用那种腻死人的声音喊穆九‘穆姑娘’之后,这群求生欲非常强的侍卫,决定把称呼改为‘穆主子’,穆九的身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王妃主母,王妃这个身份,他们反而觉得没什么关系,但是喊穆主子,绝对能够表达他们的尊重。 王妃每个国家都有那么一把,但穆主子唯有一人,足见特别敬重,有点儿拍马屁的意思,但这可是未来的女主子,岂能不恭敬? 穆九看着南风的表情,有些奇怪:“你怎么了?看起来急匆匆的。” “属下有些事情需要对王爷汇报,但也不算要事。”南风回答得相当的严谨。 穆九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点点头,哦了一声走了,也没问什么事儿,她也不是非要知道。 等穆九走远,南风才抹了抹额头进去,刚刚感觉自己在悬崖边儿走了一遭。 南风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今天来的那些人,萧君夙来了东陵有段时日了,可一直没有接见那些官员,全靠南风和东越虚张声势撑起了场子,虽然没被萧君夙丢脸,但虎皮扯得有点儿大,倒是唬住了不少人。 直到今天萧君夙才见那些官员,他们心中本就忐忑这位新来的王爷,毕竟萧君夙之前的赫赫威名和恶名都摆在那里,哪儿能不忐忑? 第317章 很有深意啊 东陵那些官员,终于见到萧君夙了,那忐忑却一点儿不减,别看萧君夙年轻,但他的气势和手腕却往往让人忽略他的年纪,楚京里面那么多老狐狸都没能从萧君夙身上咬下一口肉,这些人更不用说,被萧君夙震慑之后,回去就赶忙将自己准备的厚礼送来。 然而送礼就够了,他们还跟着送来了不少姑娘,长得都还算看得过去,但南风一看立刻就把人赶走了,敢拿女人去给王爷添堵,这是跟熊借了胆子吗? 王爷知道就算了,要是让穆主子知道了,王爷可不会放过他们。 南风秉承着自己的善心,把他们全部赶走,但是那一堆厚礼却不知道如何处置,他本来是来询问萧君夙那礼品的处置的,结果没想到在门口遇到突然出来的穆九,这不就心虚了吗? 萧君夙听完南风说的,不由失笑:“她那心眼有什么装不下的,要是她知道了能吃吃醋,本王还能欣慰一些。” 南风听得迷糊,主子这什么意思?要穆姑娘知道,还要让她吃醋?这有什么好欣慰的? 主子的心思他们这些侍卫可猜不懂。 萧君夙也就那么一说,言归正传:“礼物送来了就收下,不过他们想探点什么,你们心里有数,东越这段时间就不用搭理钦差,让他去驻军营地,尽快收拢一批人,我要最快的时候将军队整合。” 他整合军队也不是全部为了让穆九玩儿,这块地方之所以贫瘠,最大的原因就是战乱和匪患,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百姓得到了保障,生产和发展才能起来,就算没有那些矿山,这里也一定有它的作用。 南风点头:“属下明白,等下就去转告东越。” “还有......”萧君夙喊住他:“婚事的准备切不可拖延,必须赶在吉日之前把一切准备好。” 南风郑重点头:“王爷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主子的终身大事自然放在首位,哪儿能拖延?不过时间上来说还算充裕。 萧君夙跟穆九成亲的日子是了缘大师亲自测算的,上次在燕国凤凰关他们遇见了了缘大师,了缘大师送了他们一对玲珑石之后就离开,但其实萧君夙还趁着穆九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再去找过了缘大师。 那一对玲珑石他不觉得了缘大师是随便送的,而他去只是想询问一番,了缘大师道:“命运无常,是劫是缘皆由心之所向,二位施主好事将近,贫僧身无长物,且送一良辰相贺。” 了缘大师给的就是两人成亲的良辰吉日,不过这事儿萧君夙没给穆九说,不然显得他居心不良,实际上却是是这样,他一直想着怎么在这个时间把她拐回来来着。 ---- 穆九是知道萧君夙筹备婚事的,穆九对此没什么意见,婚礼的事情她不处理,嫁衣也不需要她绣,卫冰早就把消息传回去,卫木会让人加班加点绣出最完美的嫁衣,就连那些个成亲需要的边角刺绣,微雪和小青鱼都全部包揽。 虽然知道她们是对穆九的热情,但穆九觉得她们也可能是嫌弃穆九的女红,那绣出来的东西,丢的是她们这些奴婢的脸,主子穿的东西必须精美,不然就是她们的错,所以,穆九负责躺着享受闲鱼就好,其余的都让他们来。 穆九:......好无聊。 王府很大,占地也算宽广,但很多地方都还在施工,就算穆九不嫌弃愿意走走,下人们也不敢让她去那些没弄好的地儿,穆九逛了一圈,发现没得玩儿。 萧君夙忙了两天,除了晚上睡觉回来,白天都没空搭理穆九。 小青鱼她们比她这个主子还忙,就连西归的伤势,小青鱼都没那么多时间关注。 穆九倒是去帮她看了一眼,已经大好了,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好全。 家里的话本子都被穆九翻完了,百无聊赖居然勤快的练功,突然间努力,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然而,练功练着,她躺在花园的草坪里睡着了,果然,懒习惯了,她真不适合做个努力的人,别说,这草地铺得很好,够软乎,垫着披风,睡得特别舒服。 萧君夙从外面回来,立刻就听到侍卫来禀报,说穆九在园子里的草地上睡着了,手中的卷宗丢给南风,迈步就往园子里走去。 其实萧君夙还有点儿担心穆九在园子睡得不好,结果走过去,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穆九将披风垫在下面,还拿了枕头个毯子,睡得那叫一个惬意香甜。 忍俊不禁,更多的是无奈的宠溺,他这两天忙,也知道穆九似乎有些无聊,但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陪她。 穆九倒是乖孩子,都不去打扰他,当然她也不是那种黏人的姑娘,可她这幅样子,莫名让他觉得她有些委屈,可怜兮兮的。 让人在外面守着不准人进来,萧君夙整理衣摆躺倒穆九旁边,然后穆九就醒了。 “王爷,饶人清梦是不是有点儿不道德?”穆九没有睁开眼,刚刚睡醒的声音听着软糯嘟哝。 萧君夙闭眼感受躺在这地儿的感觉,还挺舒服的,一手枕在脑后,一手直接把她勾到怀里:“那你的清梦里可有本王?” 穆九嗤笑一声:“梦里有你还叫清梦?” 萧君夙:“......”这话说得似乎很有深意啊? “那穆姑娘可睡够了?可愿陪本王出去逛逛?” “去哪儿?” “东陵城这么大,逛到哪儿算哪儿。” 穆九表示嫌弃:“不去。” 她要是个喜欢逛街的,早就自己去了,还用在这里发霉?要说这东陵能有她感兴趣的,也就是那群土匪了,其它的,没什么好玩儿的。 萧君夙无语,穆姑娘这般不配合,那天儿就被聊死了。 “那当本王想去逛街,不知姑娘可否愿意纡尊降贵陪本王一趟?” 这话说得,那是相当的奉承了。 穆九挣开一丝眼眸眯着眼,看到他那故意讨好的样子,不由笑了:“王爷什么时候都学会花言巧语了?” 第318章 压寨夫君 萧君夙可不接穆九丢过来的送命题,起身半跪着将穆九抱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儿直接抱出院子出府门上马车。 南风赶紧准备护卫跟上,一回头见一些下人凑在一起去窃窃私语,皱着眉上去:“王爷与穆主子不可乱议,记住之前的训诫,穆主子等同王爷一般尊贵,不可不敬,更不可怠慢,听到了?” 一群人连忙躬身:“知道了。” 南风挥手:“都散了。” 东陵府不同楚京府邸,也不可能将原来的人全部带来,为了整理府邸,南风用了不少这边的人,不过进府的时间短,观念和训诫还不够,希望别惹出乱子才好。 穆九是不想逛街,别跟她说什么风情,她来到这个世界,看得多了这个世界的复古风情,若是繁华的城市还好,而那些穷乡僻壤,那就剩黄土堆,房子都是草棚,逛街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也不是嫌弃或者看不起那些穷人,但她干嘛要去那样的地方逛街?在府里闲鱼够了,想去体验生活还是考察民情? 东陵也算是一个大城,不然王府也不能在这儿,可就算这个城,也不算富庶,大街上人倒是不少,但想要多热闹,那还真看不出来。 萧君夙带着穆九骑马一段到了街之后就下马,两人步行逛街。 穆九才睡醒,整个人软绵绵的,萧君夙揽着她的腰,她就恨不得能挂他身上。 萧君夙倒是没把她当累赘,反而很喜欢她着懒洋洋的状态:“阿九,其实你可以多黏我一点儿的,若是你觉得无聊,日后出门办事我都带上你......” “不要!”穆九非常果断的拒绝,她才不要一直黏着他,不想腻得慌? 萧君夙感觉自己被泼了一盆冷水:“......”他话都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拒绝了。 “那你不觉得无聊?” 穆九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无聊是一时的,只是暂时不习惯,等我调整好心态,那就不无聊了,比如找点儿有趣儿的事儿,或者找几本新奇的话本子。” 有趣儿的事儿?去打土匪吗?话本子......她看的那些话本子,一言难尽。 萧君夙无奈拍拍穆九的头,此刻心情也是一言难尽,眼看着秋天到了,秋风萧瑟,倒是很应景。 穆九确实是不喜欢逛街,但都被拉出来了,那就逛逛,然后就被酒香勾着走了,不是什么名贵的酒,就是粮食酿出来的粗酒,但那刚开封的味儿闻着听带劲儿,远远就能闻到酒香。 萧君夙看着她那谗样儿,好笑的负手跟在她身后,别人也许觉得穆九很强大邪气,可在他眼里,这就是个小姑娘,还傻乎乎的。 当然,她傻的时候不多,精明就倔强的时候还是挺让人头疼的。 两人悠闲的走在街上,一身锦衣华服本就已经特别了,更别说萧君夙那扎眼得过分的容貌,回头率是一定的。 穆九终于找到了那酒家,酒家的酒一坛子一坛子的摆在门口,非常豪气,前来买酒的可以都可以先干了半碗再决定买不买酒。 那些酒香就是因为老板打酒给这些人喝不断揭开盖子,这才飘了那么远。 “老板,给我来一坛子。” 穆九直接给银子。 四十岁左右的老板长相憨实,看她一眼,一眼惊艳之后,倒是很实诚:“姑娘喝酒?要不要尝一尝?” 穆九闻言倒是不扭捏:“那就尝尝。” 老板立刻打开盖子,直接用酒勺给穆九勺了半碗。 穆九也不客气,端起一口下去,辛辣不够,还挺糙,砸吧砸吧嘴:“这样的酒,只有大口喝才有滋味儿。” 老板闻言笑了:“没想到姑娘还是个行家,我家这酒虽然糙了些,但绝对没有兑水,喝起来别有滋味。” 穆九转头看向萧君夙:“要尝尝吗?” 老板看着穆九就已经惊艳的了,再看萧君夙,哪儿不明白今日这里是来了贵人,连忙问道:“二位若是不嫌弃,可要里边儿坐会儿?小的再给二位斟碗酒?” “不用。”萧君夙摆了摆手,直接接了穆九喝过的酒,喝了一口,这味儿他确实不太欣赏得来,但比军中那些酒要稍微好一些,还不算难以接受:“你喜欢就买多一坛子,不过不能贪杯。” 穆九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讨论,她喝酒什么时候贪杯了?可以直接用坛子喝呀。 买了酒让侍卫提着,两人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穆九觉得不对劲儿了,看着周围有两家都挂着粉色和青色的纱幔,空气中还有脂粉飘香,这儿看起来像是烟花之地啊? 不过现在是中午,都没开门,倒是没什么热闹。 穆九倒是没什么探寻的欲望,直接往前走准备离开,突然,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从旁边的阁楼上飞了下来,轻功一般,但落地的姿势凹得挺漂亮,手中一把折扇,配合她身上的裙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容貌倒是精致小巧,看起来挺可爱的,正巧落在两人面前,抬头看到两人,似是惊讶了一下,然后目光就被萧君夙吸引。 那个词儿叫什么?一见钟情,痴迷无法自拔,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样子,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泛着星光,不过一开口,却震了穆九一下,那是匪气十足啊。 “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公子哥?可愿当本姑娘的压寨夫君?” 穆九挑眉,这开场白,倒是挺有意思的。 不用萧君夙说话,穆九道:“他现在是我的压寨夫君。” 那姑娘年级看着也不大,十四五岁左右,脸上还有稚嫩青涩,但气场却是一点儿不输,看着穆九:“你是哪个山头的?我要挑战你,他以后会是本姑娘的。” 穆九失笑:“很有胆气嘛。” 小姑娘:“哼,比你多。” 穆九难得碰到有趣的,倒是心情不错:“小姑娘,天下男人那么多,这个可不是你能觊觎的。” 小姑娘眉毛一皱,立刻还回来:“天下美男那么多,那你干嘛不找别人?把这个让给我,我可以给你银子。” 这言论,应该也算得上惊世骇俗了吧? 第319章 师家(1) 穆九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神奇的姑娘,感觉很新奇。 “小姑娘,这些话谁教你的?”哪家姑娘这么牛掰豪迈?看着也不像是红楼的姑娘啊。 小姑娘很是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我哥。” 南风急忙从后面赶来,凑到穆九身侧小声告知:“穆主子,这位是东陵太守的幺女师萱儿,之前那罗芸就是他们家的。” 南风快速说完后退,穆九看了看那小姑娘,这太守的女儿是这个风格?这是强抢民男?该说不愧是土匪之地的大小姐吗? 穆九本来觉得有趣还想逗逗她,结果萧君夙大掌在她脑袋上一摁:“回去吧。” 说完也不给穆九拒绝的机会,直接揽着她转身。 “哎......”师萱儿连忙要拦,南风将剑拔出一半挡在她面前:“师小姐请自重。” 师萱儿被点破身份惊讶了一下:“你认识本小姐?” 南风没有答话,等穆九他们走远,这才收了剑跟上去。 穆九本来是无聊,觉得那小姑娘有趣,至少胆子挺大,但她觉得有趣,萧君夙显然是不喜欢被这样的小姑娘明目张胆的觊觎调戏,换成以往......这个楚京里的传闻可以证明。 萧君夙没有对那姑娘出手,不代表就可以一直忍受那姑娘那她来调戏,所以他揽着穆九要走,穆九也很顺从。 虽然她很无聊,但好玩儿的事儿很多,却不能总拿王爷来调侃,这种玩笑偶尔一下叫有趣,开多了就伤感情了。 萧君夙回去就去书房了,穆九觉得没事儿可做,也跟着去了,不过萧君夙去书房叫办公,穆九嘛,左边一堆卷宗,右边一坛子酒,还有两碟子下酒菜。 那些卷宗全都是关于东陵境内那些土匪的,虽然没有话本子精彩,但穆九一想到之后会去见见他们,那心情也是相当不错滴。 南风旁敲侧击、连蒙带猜,到底是明白了一点点穆九的想法,对此他只能说,穆主子就是穆主子,这兴趣爱好都异于常人,不同凡响。 南风将一卷卷宗递过去:“穆主子,这是关于那位师姑娘的,太守府几个主要的人物都在这里。” 穆九对那姑娘已经没太大兴趣了,虽然那性格乍一看还挺有趣的,但细想之下,未免太过轻浮没有礼教,一看就是个娇惯过头的千金小姐,她的身边可不需要这样的人。 不过没兴趣是一回事儿,南风既然把卷宗拿来了,穆九就当打发时间看看也没所谓。 太守姓师,师姓是东陵的大姓,这里有他们的大宗祠,几千人都姓这个,据说祖上在前朝还出过两个丞相,可谓是非常的风光的,不过后来犯了事儿,举族被流放来了这里,整个大族就在这里扎根,一留就是两百多年,形成了如今的样子。 不过祖上再厉害也没什么用,师家虽然是文人之家,但真正入朝为官的却不多,最大的官也就是现在的东陵太守,之所以能坐上去,恐怕是因为东陵没有什么油水刮,其他人都不愿意,他才能一路爬上来。 师太守后院妻妾倒是好几个,不过孩子却不多。 独子师文轩,师萱儿的哥哥,这东陵头号纨绔子弟,不务正业,强抢民女,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什么的都正常。 这师文轩不是个好人吧,偏偏他还长得一表人才,肚子里还有几滴墨水,虽然名声很臭,但那文雅却痞气的调调在风月里却极受欢迎,红楼里的姑娘就没有不稀罕他的,甚至还有些姑娘期待着被他抢回去。 可纨绔子弟在外面虽然坏,但对妹妹却是极好的,尤其是对师萱儿这个小妹,那是有求必应,还经常带着师萱儿出入他红颜知己的地方,然后,这小姑娘估计就是被这么着带坏的。 大姐是庶出,早些年就远嫁给了一个大三十岁的吏部官员做继室,结果没到两年就难产而死。 二姐便是嫡次女,名叫师文倩,与师文轩同母,正是与罗芸有恩怨,嫁了寒门子弟林翰的那一位。 最后一个便是师萱儿,若是算上前面那私生子罗芸,一共五个。 卷宗对他们的私生活没有太多的描述,更多的是太守的发家史,怎么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然后又因为什么被上面的人打压,一直上不去。 穆九看完了,就放一边了,她不想处理政事,太费精神,前世她跟那些人周旋,虚与委蛇,用尽了她一辈子的筹谋算计,虚伪阴谋。 那时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似乎不知疼痛,感觉不到温度,她是赢了,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凉薄无情,且残忍。 然后呢,所有人都看到她赢了,残忍也好、狠辣也罢,她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们就不得不臣服,当然,有不少人也盯着她的位置,等着她那一天栽下来,粉身碎骨。 最后,他们等到了,而且结局来得那么快,她死的时候没觉得自己拥有多么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她只觉得累,她不想死,她可以更风光的活,踩着敌人的尸骨,活得肆意嚣张,可当死亡来临的时候,她第一感觉不是怕,而是轻松,那命运并非她选择,可她没得选择。 而这一世,也不是她选择,可卫策给了她另外一个选择,可以轻松的,毫无负担的,张扬无忌的,有血有肉的活着。 虽然那段时日太短,她拥有的时候没有特别的珍惜,可至少改变了她。 所以啊,她很懒,目标也不高,没有志气?没有追求?那又如何?她只想轻轻松松好好的活着,不想管太多。 官场也好,朝堂也好,若非必要,她再也不想沾手。 当然,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可偷得浮生半日闲,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穆九若是思绪发散想起前世的时候,不免想起司霖,也就是现在的东方曜,她其实也能理解他的偏执,前世的她和现在的她,在他眼里,落差太大,完全两个不同的人。 她有幸遇到了卫策,给了她一次真正的重生,而东方曜却一直活在过去,哪怕换了一个尊贵的出身,却也抹不去他灵魂里的偏执和疯狂。 第320章 愿做她的梧桐树(2) 穆九不知不觉想得出神了,端着酒杯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肩头上多了一只手,穆九回神,仰头看向萧君夙:“忙完了?” “没有。”萧君夙在她旁边坐下,指腹在她脸颊轻轻抚摸,担忧从他眸中浮现:“刚刚看你一个人发呆,似乎情绪不对,就过来看看。”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不管身还是心,而且他们马上就要成亲,按理说他心里该渐渐踏实才对,可刚刚看着她失神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初遇之时,那满身的冷清淡漠,仿佛瞬间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缥缈得让人看不清抓不住,让他心慌。 他记得她说过的前世今生,那是他触不到的地方,所以,她刚刚是想到了以前吗? 穆九没想到萧君夙对自己的情绪这么敏感,看着他那黑曜石般的眸中闪动的不安,像是揉碎了一把星子撒了进去,让她心尖儿一酸,她对于过往其实早已经释然了,但是对于萧君夙而言,无法碰触的,终究还是隔着什么。 虽然她什么都没做,但看着这张脸,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让他受委屈似的,真是罪过。 抬手一把将他勾下,送上一吻:“大概是太闲了,想到了些过去的事情,那时候没觉得,现在回头想想,自己活得就像个提线木偶,看似主宰着自己,可实际上都是被逼着,要么前进要么死。” “也是最近我才渐渐觉得我很幸运,遇到了卫策,虽然他没能陪我走太远,但在我快绝望之时又遇到了你。” 说道这里,穆九突然扬起一个灿烂讨好的笑:“所以,我准备做一辈子的闲鱼,养我可是很贵的,王爷要努力哦!” 猝不及防绽开的笑颜,萧君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低头抵着他的额头,眸中是化不开的温柔缱绻:“求之不得。” 他不觊觎穆九手中的权力和财富,他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去争,只要他想,一定可以挣回来,而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待在他身边,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他不会把她当做金丝雀囚禁,她若是凤凰,他愿做她的梧桐树,非他不可。 冷硬的书房多了丝丝温情蜜意,不过却被敲门声打破:“启禀王爷,师太守求见。” 穆九抬手抵住萧君夙的脑袋:“我回避一下。” “不用。”萧君夙直起身,抬手把身后的帘子放下来,将书房和这里隔开,就算盯着看,也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并不影响。 萧君夙心情甚好的走向书桌的位置:“进来。” 四十多岁的师太守,一身文人儒雅气息,身材略微清瘦,他先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昨天街上见过的师萱儿。 “下官参见王爷,王爷万福。” “啊.....你不是昨天那个公子吗?原来你就是王爷,爹你就是让我跟他请罪啊,我也没得罪......”师萱儿看到了萧君夙的脸,心直口快一串就说出来了。 师太守吓的连忙呵斥她:“萱儿,闭嘴,还不快见礼,你的规矩呢?” “哦~!”师萱儿被呵斥了也没收敛,反而小性子的鼓起两边腮帮子,不甚走心的行礼:“萱儿见过王爷。” 一双大眼滴溜溜的转,盯着萧君夙使劲儿看,越看越觉得不愧是王爷,果真绝色啊,传闻中杀人如麻、手段残忍,凶悍无比的定北侯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俊美公子,简直太让人意外了。 萧君夙本来没有看她的,但她的目光太过直接,萧君夙抬眸,一个目光淡淡的扫过去,深沉灰暗、幽冷渗人,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看一个死物一般。 他可不会如穆九那般包容她,觉得她有趣,她还不值得他另眼相看。 只一眼,师萱儿瞬间如坠冰窖,那颗活络的心瞬间被冻住,甚至都忘记了呼吸,她虽然跟着师文轩到处混,比一般姑娘大胆,可她何曾见过萧君夙这样的人。 那尸山血海中历练出来的气场,让人忽略了他的容貌,那摄人的压迫感让人仿佛被扼住咽喉一般,让人窒息。 可怕、恐惧,头皮发麻,竟是再也不敢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师太守没能看到那一眼,倒是没那么大压力,也不知道自己女儿已经被震慑住了。 他拱手:“王爷,这是小女师萱儿,从小被下官宠坏了,听闻昨日在街上冲撞了王爷与准王妃,下官特意带她前来请罪。” “不必!王妃并未计较这件事。”萧君夙冷漠的抬手,这是赶人的意思。 太守尴尬了一下:“王爷、王妃娘娘宽宏大量,下官感激不已,不过萱儿到底做错了事儿,下官想着王妃娘娘来到东陵不久,对东陵也不太了解,不如让萱儿跟随王妃娘娘,听候娘娘使唤,给娘娘解解闷,也算是萱儿的一片心意。” 师太守说完还推了推自己女儿,示意她赶紧表态。 父女俩来之前太守就跟自己女儿交代好的,一路上师萱儿都不情愿,如今看到王爷真容她是有点儿情愿了,可却被那一眼吓得心有余悸不敢开口了。 目光游离,却瞥到了帘子后的人影,想到什么,眼中一喜,两步上前掀开帘子,看到帘子对面的人,惊喜:“你怎么在这里,莫非你就是王妃?” “萱儿......”师太守呵斥,可根本没用,也来不及阻止。 穆九微微转动手中的酒杯,对她进来没什么惊讶,只是微微抬眸:“怎么?看起来不像?” “额,像......特别像。”师萱儿重重点头,似乎觉得穆九比较好说话,讨好一笑,见礼:“萱儿见过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是什么老气横秋的称呼?穆九心里吐槽了一下,但没有去纠正。 师太守也赶紧在帘子外面见礼:“下官参见王妃娘娘,王妃万福金安。” 穆九放下酒杯:“大人免礼,我没跟师姑娘计较,昨日她并不知道我们是谁,不知者不罪,没有请罪一说,大人将令爱带回去吧。” 师太守很是坚持,拱手恭敬道:“王妃娘娘大量,不过萱儿这丫头很机灵,可以陪王妃解解闷儿,也是她的福分。” 第321章 雪域神殿(3) 师太守是很想把师萱儿送给穆九,而师萱儿现在情愿了,对着穆九猛点头:“萱儿愿意陪着王妃,你想去哪儿萱儿都可以带你去。” 穆九搞不懂这对自作多情的父女,他们愿意有什么用,她又不愿意,她看起来像是缺人陪的? 萧君夙适时的开口:“南风,送客。” 南风走进来,直接请人。 师萱儿看着穆九,很是不满,可还是被请走了。 等他们出去,萧君夙才绕着帘子过来:“以后不必这么给他们面子。” “嗯?”他哪儿看出来她给对方面子了? 萧君夙用穆九的酒杯斟了一杯酒,啜了一口:“师家不想待在东陵,一直想搭线离开,想要如他们先祖那般,位列朝堂,封侯拜相,那大姑娘就是他们搭出去的第一条桥梁,可惜还没发挥大用处就断了,眼下太守任期将满,他升迁的吏部文书却迟迟没有下来,定会急病乱投医,你若嫌烦,日后拒了他们便是。” 穆九点头:“哦,明白。” 这点儿小算计她还没看在眼里。 ---- 用了几天功夫,废了穆九不少药材,倒是把华寅留下那个方子弄出来了,微雪的伤已经养好了不少,虽然看上去烧伤的痕迹还很狰狞,但其实皮肤上已经算得上很光华平整了,这最后一步就是淡去她那些痕迹,让新肉长出来替换掉那些痕迹。 治疗烧伤是很漫长的过程,尤其是微雪这烧得非常厉害,若非这些年穆九用好药材养着,微雪要承受的可不仅仅是容貌上的难看,还有身体内的火毒和皮肤上各种痛苦。 而穆九拥有的这些药材,效果比一般的药来得快,且药效非常好,在华晏看来,那全都是银子砸出来的,天才地宝不要钱的往里丢,若这样都医不好人,那这世上就没人能治得好了。 华晏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惑,微雪的烧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不过在医治微雪之前,穆九给了他一个忠告,让他最好一个字不要提,不然后果自负。 这般的伤,显然是一段伤心的过往,他自然也不敢乱问。 穆九去的时候,华晏正在给微雪上药,微雪的伤全身都是,虽说男女有别,但对方是医者,微雪心中对华晏也没什么涟漪,所以哪怕赤着身子,她也没有了羞涩,大概是觉得自己这可怖的身体,没什么值得害羞的。 她不怕被看,倒是更怕看了污了别人的眼睛。 华晏虽然对微雪有不同的感情,但看着这一身伤,他只有怜惜,哪儿会有旖旎心思? 穆九到门口没有进去,站在那里等到上完了药,这才推门进去。 微雪连忙扯面纱围住:“主子。” 穆九点点头,抬手拿过华晏弄好的药膏闻了闻,药香浓郁但不难闻,还不错。 华晏其实还挺不自在的,刚刚他可什么都没干,但穆九在这里,他总觉得有种自己干了见不得人之事的心虚。 见穆九拿着药盒,他联想到了那些珍惜的药材:“穆姑娘这药材是自己买的?还是派人寻的?” 穆九放下盒子:“怎么?你想跟我买药材?” “不是,也是......”华晏脑袋混沌了一下,道:“在下想向穆姑娘打听一味药材,你可听过烈火红莲?” 穆九明显的感觉到旁边微雪缩了一下,很轻微,若不是她,怕也没人发觉,等她看过去,微雪表情如常,对她微微见礼:“奴婢还有活儿,先告退了。” 穆九找了位置坐下,半敛着眸,表情淡淡,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你找这药材做什么?为了三年后准备?” “不是。”华晏摇头:“为救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穆九挑眉:“对你很重要?你亲戚?” “不是对我很重要,是......”华晏话头一顿,看着穆九,有点儿怀疑:“穆姑娘这是在套在下的话?” 这么快就发现了,也不蠢嘛。 穆九睨他一眼:“套你话又如何?不过你知道的,我手里药材无数,说不定还真有你想要的,不如你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说不定我帮你找找。” 这话听着怎么不太靠谱的样子呢?那要是那么随意能找,他还用得着发愁吗? 穆九看起来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你不说就算了。” “哎......别啊!”华晏连忙伸手:“这个也不是不可以说。” 说到这里他往外面看一眼,一副做贼的样子。 确定没人了,这才对穆九道:“这事儿事关秦国太子殿下,你大概不知道秦国如今的局面,太子殿下绝对不能倒下,否则秦国一乱,天下也会乱,我们华家十几年一直在精心照顾太子殿下,为其续命,眼下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寻求祖师爷的方子。” “在下知道穆姑娘有门路,若是有消息,还请告知,因为这件事情干系的不仅仅是秦国天下,还有......君夙。” 这事儿跟萧君夙还有关系? 穆九倒是意外的挑了挑眉,看着华晏,这一次她倒是终于正视了华晏的身份,华家少主,华家未来的继承人,却跟在萧君夙身边,两人的关系似乎...... 嗯~~~~~还有点儿意思。 “那你倒是说说,这烈火红莲是何来历,长什么模样?” 华晏说的跟华决明说的差不多,传说中生于烈火之中,烈火灼烧之后呈水晶状,但却形似莲花,因此得名烈火红莲。 几十年前倒是出现过,被秦国收入国库,最后被糟蹋了,证明是真正的存在的。 而据说有它的地方,是火龙之地,烈火焚烧不息,万物生灵都不能存活,宛若人间地狱,因此得名地狱红莲。 虽然他们说得很玄乎,但其实理解起来很简单,就是在活火山里的一种晶石,因为特殊的环境,长得像是莲花。 穆九一手托腮睨着华晏,脑中念头转过几圈,突然笑了笑:“你说这东西我虽然没见过,但我知道一个地方应该有,你们要是有那本事,不妨去找找看。” 华晏瞬间激动的双眼放光:“什么地方?” “雪域去过吗?” 华晏闻言摇头:“没去过,但了解一些,雪域是中原最北的极地,那里六成雪山,三成土地,还有一些荒漠沼泽,没有国,各个部落各自为政,信奉神灵,很是虔诚,不管部落间怎么战争,但信仰却很一致。” “看来你知道得挺多的,你想要的东西,就在他们的神殿里。” “你确定?”华晏不太相信的样子。 “你们说的火龙之地,你见过吗?若是不信,不妨亲自去一趟神殿,在他们的禁地之中,眼见为实。”穆九言尽于此,至于信不信,那是他的事情。 穆九走了,华晏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急匆匆的出门。 第322章 秦国太子(4) 穆九慢悠悠的晃着回主屋,微雪正在整理东西,身上擦着药也没闲着,穆九倒是没说什么,躺到自己的地儿,拿本书慢悠悠的翻着。 “铿......”凳子倒地的声音,穆九回头,微雪已经把凳子扶起来了,躬身请罪。 穆九没什么表情:“有话就说,没必要憋着,这么冒冒失失可不像你。” 微雪上前两步,低着头:“主子可是要寻红莲?若是需要,奴婢可以......” “啪!”穆九将书本合上,往旁边的矮桌上一丢,神情淡淡:“不需要你自作多情,若是你想回去寻个仇什么的,我倒是愿意听一听。” 微雪屈膝跪下:“奴婢只想服侍主子左右,过往的一切,不管是仇还是怨,都不想有太多的牵扯。” “那不就得了?”穆九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一敲:“有这觉悟就行了,以后我不开口的事情,你也不必自作多情,跟在我身边,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其余的,我会解决。” 微雪心口安定,看着穆九,眸中泛着感动:“遵命。” 穆九让微雪下去,却没有看话本子,端起旁边的茶,想着华晏的事儿。 她本来只是想打探一下这烈火红莲到底是给谁用的,而华晏想让她帮忙,居然把萧君夙也带上,她没有细问,但心情不那么爽就是了,所以她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他们。 雪域那地儿,秦国派人进去总得付出点儿代价,而神殿的人,不知道他们谁比谁厉害? 不出所料,华晏很快就把消息经由华家的渠道传出去了,看来是真的很着急。 秦国,太子殿下,华家,萧君夙...... 除了穆九,没人知道微雪是雪域人,且还跟雪域神殿有些牵扯,她那身的伤痕就是拜神殿所赐,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事情,穆九都懒得提起,不过若是微雪要回去报仇,她倒是愿意帮她,毕竟是自己的人,这点忙她这个主子还是可以帮一下的。 至于秦国那边的事情穆九也是知道些,毕竟当年在秦国待了一个多月,后来又跟华家来往了这么多年。 秦国的国政比较特殊,秦帝尚在,但却将近十年没有露面,当政的是太子殿下赢泽,嗯,据说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英明睿智、勤政爱民,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身体不好。 然而太子再好,却偏偏还是有部分人不买账,忠心的拥护着秦帝,甚至有传秦帝是被太子软禁,可软禁这么多年太子也没下手登临帝位。 那位秦帝并没有什么恶名,倒是还有人支持他,但他多年未出,太子又确实有能力,足够贤能,于是朝堂上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秦帝专门跟太子唱反调要他放人,一派支持太子,跟秦帝的人抗衡。 一个国家,一对父子,却早已经分成了敌对两边。 若你以为这样的秦国就脆弱?那就大错特错了,秦国人朝堂上的厮杀归厮杀,可国力却依旧蒸蒸日上,中原五大国,秦国曾经是最大的国家,虽然被燕国和楚国瓜分了不少,可度过了那一段战乱之后,秦国很快稳定,如今的秦国,也是燕国、楚国不能轻易招惹的,可见其强大。 太子殿下赢泽,穆九想到了之前在楚国小溪边见到的那位华美公子,赢泽,尹泽? 那时她就已经看出他是靠着药物续命,没想到竟然是华家的人,怪不得他能活着,可眼下华家也没了办法。 若真的是那人,那就这样死了,未免也太遗憾了。 不过穆九也就感叹一下,这些事儿与她无关,她想也没用,倒是让王爷知道她在想别的美男子,那后果才真的很严重。 ---- 第二天一早,侍卫来禀,太守府的小姐师萱儿来找她,还带着礼物上门,是山上新摘的莓果,想让她品尝品尝。 穆九想到了萧君夙的话,师家想要往上爬,不过往她这儿用劲儿是不是有点儿浪费?她可什么都给不了,讨好了有什么用? 穆九让人拒了,师萱儿走了,但却把莓果留下了。 拇指大的莓果,鲜艳欲滴,看得人口齿生津,穆九还没说什么,就看小青鱼巴巴的看着,一看就是馋的。 莞尔一笑:“端下去洗干净些,别吃了肚子疼。” 小青鱼瞬间笑了:“奴婢遵命。” 莓果酸酸甜甜,倒是非常好吃,穆九倒也不贪嘴,吃了几个就让小青鱼断去分了。 没想到下午师萱儿又来了,这次送来的是一盆花儿,穆九不认识的花儿,但看着非常的漂亮,小小朵儿开满了一整盆,有点儿像是路边的野花,但开得这般灿烂,便是野花也值得一看。 穆九依旧没见人,把花盆放到了花园里摆着。 不过就算穆九拒见,这位小姑娘却很有毅力,锲而不舍,第二天继续,送自己绣的手帕,送厨娘特制的糕点,送大街上看到的新奇玩意儿。 一连三天,穆九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了。 与小青鱼一起,主仆俩坐在花园的草地上拆分一只烤鸡,穆九琢磨了一下:“我怎么觉得这师萱儿是拿她哥追人家姑娘的手段用在了我这儿?” 那些公子哥儿追姑娘不就是这样么?送东西,坚持不懈,打动美人芳心。 但用在她这里,是不是太奇怪了? 小青鱼啃了一口鸡腿,点头:“确实挺像话本子里写的,莫非她看上主子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只是这手段比较特别罢了。 第二天,师萱儿又来了,这一次,穆九倒是没让人赶,把她请了进来,一连送了这么多天东西,这么努力坚持,她倒是想知道师萱儿想干什么。 “萱儿见过王妃。” 师萱儿一身粉衣,花儿一样的年纪,穿这样的衣服格外的娇俏可人。 穆九的身份是准王妃,南风他们来的时候就没宣布什么王爷有个妾室,一直说的就是准王妃,可准王妃喊着多难听?下面那些官员就直接省了那个准字,变成了王妃。 穆九稍微别扭了一下就随他们去了。 穆九抬抬手让她起来,指着旁边的位置:“座。” 第323章 惊不惊喜?(5) 师萱儿倒是一点儿不拘谨,坐在穆九身边,笑嘻嘻的看着她:“萱儿还以为王妃娘娘会很年长很威严,没想到王爷和王妃都这么年轻,真是惊为天人。” 穆九笑了笑:“你倒是会说话,说吧,这么执着见我做什么?” 师萱儿一脸天真:“爹爹让我讨好王妃,给您解闷儿,我也挺喜欢王妃的,所以就来了。” 穆九:“......” 这话还真是够天真直白的。 穆九倒是没有泼她冷水,她倒是想看这丫头如何跟她解闷儿。 师萱儿就是个话匣子,打开了收不住的那种,她给穆九解闷的办法就是讲八卦,还都是那些很有内容的八卦。 比如红楼里的芙蓉和素素抢一个客人,那客人家境一般,很斯文俊俏,嘴巴也能哄人,说是准备了一份银子,想给赎一个姑娘回去生儿育女,两个姑娘都是他的红颜知己,风尘里的姑娘哪儿有不想离开拥有一个家的?听到这个消息两人立刻就开干了。 两人最开始还只是眉眼战争,后来发生为口角,开始对骂针对,最后直接动手,两人撕得毫无形象,衣不遮体,然后那客人看到了这个景象,直接被吓跑了。 穆九莞尔,这个听着还挺有趣儿的。 见到穆九似乎是喜欢,师萱儿立刻来劲儿了,红楼的故事怎么离得开她哥?她就开始讲她哥的故事,他哥有多少个红颜知己,多少女人对他个怎样怎样的投怀送抱、暗送秋波。 师萱儿越讲越来劲儿,最后是被微雪打断的:“师姑娘,你请回吧!” “什么?”师萱儿骤然被打断,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她正讲到了精彩之处呢。 结果她顺着微雪的示意看过去,穆九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躺在那里,一手支着头,似乎在聆听,可实际上依旧熟睡了。 居然睡着了? 微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送姑娘回去。” 师萱儿没有留下的借口,就这么被送走了。 而穆九本来是没睡着,听到微雪的声音她却没有动,等到师萱儿走了,这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小青鱼轻手轻脚的给穆九盖上被子,然后轻轻的离开。 微雪回来,她拍拍心口:“微雪姐姐你不知道,刚刚我心里跟打鼓似的,这师萱儿像极了以前的我,我还以为主子会喜欢她,心里怕怕的。” 微雪淡淡的看她一眼:“有危机感是好事,但主子身边的人可不是谁都能替代的。” 这师萱儿长得很讨喜,鹅蛋脸、婴儿肥、白白的,比小青鱼看起来还讨喜,还有那娇娇的性格,确实是主子喜欢的类型。 但师萱儿那种级别,就跟一个小兔子似的,主子无聊的时候可以逗一逗,但想要留在主子身边,差太远了。 师萱儿说是给穆九解闷,可她被她大哥经常带去风月里,趣事儿都离不开妓子和恩客之间的那些事儿,一个两个听着叫做调剂,可她嘴里全都是这些,再可爱的小姑娘,也会让人有种恶俗不适之感。 主子虽然爱看话本子,但她不需要身边有一个满是风尘气息的人。 之前那兰幽姑娘,虽然能开玩笑,可更多的时候雅致如兰,说话很有分寸规矩,俨然就是大家闺秀的修养,对比起来,这师萱儿反而更像是风尘中的人。 至于小青鱼,她虽然以前喜欢八卦,但那是为了讨好穆九才说给她听的,后来待久了,她也就没那么多叽叽喳喳,最重要的是她虽然说八卦,可她这个人本身是懵懂干净的白纸一张,单纯又傻气,而师萱儿,小小年纪,懂太多了...... 小青鱼:......这样的夸赞,总觉得不是那么开心呢。 微雪跟随了穆九多年,算是非常了解穆九的脾性的,能被她看顺眼和看不顺眼的都寥寥无几,但不管是哪一个,那都是很有分量的,相反,她无动于衷,仿佛很好说话的时候,证明那个人是真的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穆九就躺在花园的椅子上午睡,头上遮了一把阳伞,四周阳光散落,微风温热适中,非常适合午睡。 不过这一觉她睡得不是很安稳,迷迷糊糊中总觉得冷,脚上冰冰凉,还有一种滑腻冰凉的触感,很是瘆人。 那诡异的感觉让她感觉仿佛做了一个记不住的噩梦,猛然惊醒,睁眼的瞬间对上了一个绿油油的蛇头...... 穆九自问胆识过人,前世今生加起来,现在应该也没什么能吓到她的,可偏偏在这一瞬间,她吓的心跳都停止了几秒。 一条快赶上她小腿粗的绿蛇缠绕着她的腿,比巴掌还大的蛇头伸到她的面前,嘴里不断的吐着鲜红的信子,一双眼睛大得有些过分,眨了两下,很有灵性。 但是有灵性也改变不了它是蛇的事实。 不喜欢蛇,这是天生的,不是怕,就是不喜欢这诡异的触感,和那天生造型,血液逆流,头皮发麻,穆九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那一声尖叫。 穆九什么感觉,青丝儿显然是感觉不到,一双阴冷却很有灵性的蛇眼被它睁得老大了,眼睛眨巴眨巴的时候仿佛在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么绿还这么肥的蛇,还敢往她身上爬的,也就只有青鱼那胆大包天的亲戚青丝儿了。 穆九脸都僵了,表情麻木:“青丝儿,你为什么也在这儿?” 这货不是应该在楚京定北侯府吗?她没记得自己让人把它带来啊?楚京到这里几百里地,它总不会自己来吧? 穆九问完之后觉得自己被吓傻了,居然问一条蛇这么复杂的问题。 冷着脸:“给我下去。” 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蛇尾一摆,反而缠得更紧了,人性化的抗议:不下,就不下。 穆九特想抽它一顿,一条蛇而已,居然敢欺负到她的头上来了? 穆九恶狠狠的咬牙:“信不信我把你炖成蛇肉汤?这么肥的身子,一定能一饱口福。” “对了,生烤如何?椒盐也不错,或者蛇肉片儿火锅?” 第324章 青丝儿(6) 小青鱼找来的时候,穆九已经把青丝儿安排成了整整一桌子的菜了,蛇肉全席。 “青丝儿?青丝儿,出来吃东西了,青丝儿......” 小青鱼提个一个桶,又怕吵醒穆九,一直压低着声音,结果她围着周围找了一圈儿,最后发现那货正在穆九身上缠得欢,完全不想下来那种。 小青鱼看得心惊肉跳,她可是知道主子很嫌弃青丝儿的,主子每次见到青丝儿都想把它炖了,以前还没靠近主子,竟然这青丝儿居然蛇胆包天爬上去,这是着急下锅吗? 小青鱼赶紧提着桶过去:“青丝儿,吃鱼了,快过来。” 她将桶倾斜给青丝儿看,里面的鱼儿刚刚杀的,还新鲜着。 鱼腥味和血腥味刺激着青丝儿,不断吐着性子捕捉气息,看得出来有些急躁,蛇头在穆九和那桶鱼自己转了两圈,最后果断的选择了鱼。 吃货丝儿奔到鱼桶,直接用身子圈住了捅,张嘴就刁起一条鱼吃了下去。 小青鱼喂青丝儿吃鱼,这叫姐妹情深还是姐弟情深?嗯,穆九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蛇,怎么分雌雄?” 这个小青鱼也不太懂。 看着青丝儿饿死鬼投胎似的一条一条的吞鱼,穆九挑了挑眉:“所以,小青鱼,它是怎么来这儿的?” 说到这个小青鱼也不清楚:“应该是跟着送行礼的队伍来的,而且来了挺久的,奴婢也是刚刚才看见它,就盘在主子的衣服箱子里,没人打开箱子,它就出不来,奴婢一打开它就跑出来了,我觉得它应该是饿了,就去杀鱼喂它,结果它跑出来了......”还那么聪明找到了主子。 穆九扶额,她什么都摆脱得了,怎么就偏偏摆脱不了这条蛇?脑壳痛。 没一会儿,青丝儿就把整桶鱼都吃光了,穆九刚刚可是看过的,那怎么也得有十几条吧?它全吃了? 因为吃得太多,青丝儿那盘着的身体都不得不拉直,感觉能看到里面一节一节的都是鱼。 这么贪吃,也不怕撑死。 “你说它在那个箱子里关那么久,怎么就没瘦,感觉还胖了呢?”尤其是吃完了鱼,瞬间就圆了一圈,立竿见影。 小青鱼一脸呆:“......”这个问题,她怎么会知道?她也惊奇为什么青丝饿那么久还没被饿死呢。 穆九很嫌弃青丝儿的胖,一条小蛇她都不喜欢了,现在还越长越胖,现在因为太撑,身子拉直了,那长度,怎么也有一丈五,这么大的蛇,看起来还挺威风的,但原谅穆九还是不能欣赏它那威武的身躯。 她绝对不是怕它,就是单纯的欣赏不来,炖成蛇羹勉强可以接受。 “嘶嘶嘶......”青丝儿不满的发出抗议,不过没什么用,语言不通,谁管它? 穆九嫌弃的盯着它,突然眯眼,这青丝儿的鳞片是不是比以前深了些? 以前是碧绿发光炫目的那种,现在颜色看起来暗了些,有点点墨绿色的感觉。 不过穆九也就好奇那么一下,然后立刻翻脸无情:“自己找地儿待着去,要是被人桌子顿蛇汤我可不会去救你。” “嘶嘶......”青丝儿吐了吐信子,仰着蛇头往穆九这边靠了靠,最后转身游走了,吃得太撑,得找地儿消化。 华晏本来是路过花园,走得有点儿急,感觉狡辩有什么,低头一看,吓得差点儿魂儿都废了。 啊啊啊啊,蛇啊...... 内心狂叫,但愣是没发出声音,等到蛇游走了,他才惨白这一张脸去找穆九:“穆姑娘,你这院子里有蛇啊!” 他也不是没见过蛇,为了入药,他还捉过,但这么大一条,还绿油油的,那是剧毒蛇王吧? 穆九凉悠悠的睨他一眼:“它叫青丝儿,你可以跟它打个招呼。” 华晏表情一僵,这个不用了,他可不觉得蛇能听懂他打招呼。 青丝儿?这蛇的名字倒是挺可爱的,可也改变不了那是剧毒蛇的事实。 “穆姑娘还养蛇?” “不行?” “自然是行的。”有什么不行?彪悍的人,养的宠物自然也该这么...别具一格。 不过小青鱼不是鱼,青丝儿居然是条蛇,穆九这品味他无法评价。 穆九心情不甚好,睨着他:“你来这儿有事儿?” “没有。”华晏摇头:“在下只是路过,不过看到了那条蛇,本想提醒一下你,现在看来倒是不用。” 说完准备走,想到什么有转头:“这蛇的体型,定是蛇中之王,且剧毒无比,虽然是穆姑娘养的,但还是小心些为好。” 穆九点头表示明白了,她哪儿不知道?只是这不是拜托不了吗? 穆九以为青丝儿吃太撑应该去打洞窝着去了,结果等到了晚上,穆九洗完澡出来,萧君夙一把将她抱到床上,两人情动正亲着呢,床头边上探了一个蛇头上来,很人性化的形容,那应该叫看的津津有味对吧? 穆九一眼瞥到,瞬间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为什么这货会在她的床下面。 萧君夙抬手就要拔剑,穆九拉住他的手,表情生无可恋,很是无奈:“是青丝儿,算是我养的。” 这下轮到萧君夙无语了:“你喜欢蛇?” “喜欢个屁。”穆九气得窝火:“以前在相府的竹苑,它跑去偷我的药吃,我觉得无聊,就拿些药丸喂它,结果喂着喂着就被它缠上了,后来它躲在箱子里被带去你府里,小青鱼偷偷养着,结果这次它又跟着来了东陵,今天才发现它躲在我箱子里。” 萧君夙挑眉:“这么说,这蛇还挺有灵性。” 穆九倒是情愿它没有灵性,她都不好下手宰它炖汤了。 “嘶嘶嘶......”青丝儿无辜的吐着性子证明它的存在感。 看着它蛇头贴着床边居然想往床上游,穆九冷笑:“你要是敢上来,我立刻把你烤了信不信?” 青丝儿像是听懂了,然后往下缓缓缩啊缩,离开床边,抬着蛇头很委屈的看着穆九:威胁一条蛇,算什么本事? “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灵性的蛇,它居然听得懂你说话。” 说完没得到回答,一转头看着穆九居然孩子气的跟青丝儿瞪眼,看起来挺幼稚的,不由莞尔:“它既然跟来了,那就养着吧,我让人给它弄个小房子,别让它出去伤人。” 当然,更不能当它躲在这床底下,他可不想亲热的时候有个‘旁观者’。 穆九对这个没意见,让小青鱼抬个箱子进来把青丝儿装进去拖走,青丝儿还不乐意进去,最后是被穆九恶狠狠的目光威胁着不情不愿进去的。 萧君夙第一次见这样的画面觉得还挺新奇的,结果被穆九一转身给扑倒,什么都没空去想。 第325章 以欺负一条蛇为乐(7) 对于穆九养这宠物,萧君夙比她还上心,第二天就让工匠开工,本来就有不少材料,蛇喜欢阴凉,就用石板建了一个两丈高的双层屋子,顶上还做了屋顶,盖上瓦,四边种了树,保证整个小屋都在阴凉之中。 不仅如此,考虑到蛇喜欢地下打洞,这小建筑还在地下挖了个地下室,实际上下一共三层,可见是非常用心了。 青丝儿对自己的小别墅显得非常满意,进去就窝着不出来,别提多惬意了。 青丝儿很有灵性,不会随便咬人,因此也没刻意弄个笼子锁住。 它那小别墅的周围紧挨着穆九午休的花园,虽然被穆九勒令不准靠近她,但时不时还是能看到它出来在旁边晃悠,偶尔还会跑去追逐一下花丛中飞过的蝴蝶,穆九瞥了它一眼,只觉得蠢萌蠢萌的。 但就算青丝儿再蠢萌可爱,穆九也不给它好脸色,那坚定不移的绝情,让小青鱼都替青丝儿伤心。 微雪:“......”这气氛,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感觉也不坏就是了。 穆九来了东陵之后,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什么,整天总是没什么精神,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现在好了,青丝儿来了,每天专门瞪青丝儿,那表情都是相当的生动。 师萱儿又来找过穆九几次,不过都被拒绝了,礼物也一并送了回去。 拒绝的事情是微雪做的,但穆九没有阻止,她并不是很想见师萱儿。 而微雪,她是看得出来穆九对师萱儿的不喜,而另一半,她不愿意师萱儿再去穆九跟前讲那些妓子风流的故事,污了主子的耳朵。 在她看来,师萱儿还没青丝儿来得可爱讨喜。 穆九:......这都什么眼光? ---- 穆九睡了个午觉,醒来一脚踩下去,脚底那触感很是奇特,低头一看,不意外的看见盘成一个圈儿的青丝儿,盘这里也不怕被她踩扁了。 吸口气,她才懒得跟一条蛇计较。 不想看到青丝儿,穆九干脆去找萧君夙,结果还没走到书房,半路两个丫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脸委屈给穆九跪下,哀求:“求王妃做主。” 在她们身后,跟着来的是一脸难看的南风,他对穆九拱手:“穆主子。” 南风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见此也跟着跪下:“求王妃为奴婢做主。” 穆九挑眉:“这是怎么回事?” 南风面色为难,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这几个丫鬟这些天总是在萧君夙面前晃,明明是外院的丫鬟,却变着方儿的给小娟送点心甜品,还打扮过出现在萧君夙的面前,一看就是心思不正,都不用萧君夙开口,南风就知道这几人留不得,这正要将她们清走呢。 南风刚刚说完,其中一个年轻的丫鬟就膝行上来,一脸哀求:“奴婢冤枉啊,王妃,奴婢并无不轨之心,奴婢一家子都等着奴婢养活,奴婢只是想把事情做好,多讨些赏钱,绝不敢有痴心妄想,求王妃为奴婢做主。” 她旁边的人闻言连忙点头,委屈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奴婢也是,奴婢能进入王府,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哪儿敢痴心妄想,只是不太懂规矩,一时做了错事让南风统领误会,求王妃娘娘绕了奴婢这一次,以后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哀求的声音听着倒是很让人动容,不过说得这么好听,可真相如何?看看她们头上戴的绢花和面上敷的胭脂就知道了。 穆九能容人,但也不是圣母,没那么宽宏大度,这些人的心思明摆着的,她要容得下,那就是她脑子有病了。 她知道萧君夙的容貌很吸引人,会有人觊觎,她不阻止别人心里如何想,但闹到她的面前,那就不行了。 但穆九也懒得处理这些小角色,对男人摆了摆手:“你看着处理吧。” 南风倒是不意外,穆九的性格才不会在意这些人,搭理她们都是浪费她时间,拱手:“属下遵命。” 这些人并不知道,穆九不搭理她们,也许才是她们最好的结局。 然而他们只看到的是穆九的凉薄无情,被赶出王府之后,却到处散播穆九善妒、恶毒、心胸狭窄、容不下美貌的婢女,最后被彻底解决。 萧君夙筹备着婚礼,东陵的条件有限,很多东西都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那么大的阵仗,很快东陵人就知道东陵王爷要娶王妃。 王妃的身份自然是大家关注的,本来这里离楚京很远,但八卦这东西,只要想扒,还真没扒不出来的,很快穆九的身份就被传开,据说是楚京相府穆家的庶女,原本是被送到侯府为妾的,却不知靠什么手段迷惑了东陵王,如今竟然要被抬为正妃。 而后那些恶毒、善妒的传闻也跟着闹起来,竟然一边倒,全是不好的。 萧君夙比穆九先得到消息,他派人去大街上压了一下,但成效甚微,悠悠之口堵不住,总不能杀百姓平舆论,他便转了方向,越来越多的礼物送来,只为这场婚宴,既然那些人说他是被穆九迷昏了头,他就让他们看看,他对穆九有多痴迷。 穆九听到了传言,也知道了萧君夙的动作,她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区区流言,何必在乎? ---- 每次午睡起来,穆九的脚边儿一定坚定不移的盼着那个绿色的圈儿,偶尔还讨好的用尾巴卷着她的脚。 穆九实在受不了,干脆把垫子垫到墙头去,看着在光华的墙面下打转却没办法爬上去的青丝儿,顿时满意了。 微雪:“......”主子已经无聊到以欺负一条蛇为乐了吗? 穆九在墙上的午觉也没睡得特别安慰,一阵凄惨的尖叫传来,突兀又尖锐,吓得她差点儿从墙头翻身掉下去了。 堪堪扶住边缘才免了掉下去的窘境,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人不断的往角落里缩,而他面前是一点点靠近的青丝儿,昂着头,吐着信子,像是在逗弄他一般。 穆九动了动眉头却没开口,那人却受不住,哀求的看着穆九:“老大,救命啊,有蛇啊......” 第326章 这蛇要成精啊(8) 看着他那怂样儿,穆九嗤了一声:“出息!” 眼看着青丝儿就要缠过去了,穆九喊了一声:“青丝儿。” 青丝儿立刻转身,扭着弯弯曲曲的线欢快的朝穆九游过来,然后悲催的发现穆九还在墙上,自己上不去。 穆九好整以暇的欣赏它着急的样子,结果它突然朝另外一边游过去,顺着柱子爬上房梁,然后从房梁游到房顶,顺着房顶刚好能落到围墙的边缘,然后欢快的朝穆九游过去...... 穆九瞬间脸都僵了:这蛇要成精啊? 围墙并不宽,对青丝儿那扭来扭曲的走位显然不够施展,好几次都差点儿掉下去,可就是这样它还是坚定不移的朝穆九游过去。 终于到了穆九身边,发现没办法缠着她,地方太窄也不能盘起来,吐着信子犹豫了一下,将就的把脑袋试探的搁在穆九的膝盖上,那样子,看起来很是委屈。 穆九叹口气,这样子的蛇是不是有点儿犯规? 夏侯堇看到穆九不但没吓到,那蛇还那么乖巧,惊讶得瞪圆了眼睛:“老大,你怎么驯服这蛇的?” 穆九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夏侯堇立刻回答:“父皇派我去苏州公干,苏州离这里不远,知道你们回来了,我让夏侯钰给我打掩护,偷偷溜过来的。” 夏侯钰跟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关系了? 穆九让青丝儿回它的窝,夏侯堇虽然好奇,但青丝儿那绿油油的身材很是威武吓人,他也不敢凑过去。 “老大,好久不见,我可想你了,我这次给你带了很多好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夏侯堇一看到穆九就说不亭,就想跟她汇报自己干了什么,特别积极。 但这股热情也不像是男女之情,就像是小弟跟自己的老大汇报进度一般,就差毕恭毕敬的态度了。 这段时日夏侯堇得了楚帝的支持,忙得晕头转向,需要做的事情堆成山,逼得他不得不去做,没有都是公事公事,他都快崩溃了,抓住穆九就是一肚子的苦水往外倒。 说到一半他突然一拍额头:“遭了,我差点把她忘了。” 穆九看着他,无声询问。 夏侯堇道:“刚刚我翻墙进来的时候遇到一个跟我一起翻墙的姑娘,结果她被君夙的人抓起来了,她说认识你,让我帮她跟你求情来着。” 穆九:“......那么大的门,你干嘛翻墙?” 夏侯堇傻笑:“这不习惯了吗?况且我也是偷偷摸摸来的,走正门不合适吧?” 堂堂一皇子,放着正门不走,还翻墙翻上瘾了是吧? 穆九懒得说他,不过他说那人她大概知道是谁,这师萱儿还没死心呢。 “不见。” “哦!那就算了。”夏侯堇也没坚持,那姑娘跟他非亲非故,看在一起翻墙的份儿上他帮她把话带到了,也算仁至义尽。 夏侯堇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玩意儿都是给穆九的,只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他却单独拿了起来:“这个是君夙的。” 穆九挑眉:“你还单独给他准备礼物?” 夏侯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明日是君夙的生辰,这是他的生辰礼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穆九:“......”她真不知道。 她自己的生辰自己没在乎过,哪儿会在乎别人生辰? 夏侯堇看她那表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叹口气:“老大,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我的生辰只比君夙的晚三天,过了这个生日,我就二十了。” 穆九扯了扯唇角,这不是在说萧君夙的生辰吗?为什么扯到他去了?还有这口吻,是在要礼物的意思吗? 穆九看着他手里的盒子:“你送的什么?” 夏侯堇捂住盒子,嘿嘿一笑:“这个可不能给你看,这是男人间的秘密。” 穆九无语,不想搭理他:“边儿去。” 夏侯堇倒是听话的边儿去了,因为他肚子饿了,小青鱼要去给他准备饭菜,他拒绝了,反而自己跟着去拿食材,他要自己动手。 夏侯堇来的路上学了一道菜,一直手痒痒想做给穆九尝尝,还是现做的那种。 穆九让小青鱼领着他去,随他折腾。 夏侯堇砍了一根新鲜的主子,制成可打开的竹筒,拿了米、豆子、肉、菌菇还有调味料,全部搬到穆九的花园,就地就开始做。 “这是我跟一位老婆婆学来的竹筒饭,可香了。” 夏侯堇把弄好的东西全部填进竹筒,一连弄了十几个,全部摆在架子上,然后开始烧火。 青丝儿怕活,探了几下头都没敢过来缠着穆九。 夏侯堇一边烤竹筒饭,还不忘在火堆旁边烤两个番薯。 穆九看着他那做菜自然的样子,楚帝给了他皇子的尊荣和权力,可他好似自己没什么自觉。 “夏侯堇,你想当皇帝吗?”穆九突然问道。 夏侯堇看了穆九一眼,继续拨弄他的火堆:“不知道,但这些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争不争也由不得我。” 穆九看着他一会儿,倒是没有再延续这个话题,总觉得没什么意义。 夏侯堇争不争是他的事,而且问了也没什么用,就像他说的,很多事情由不得他。 萧君夙与她倒是可以把夏侯堇送上那个位置,可他并没有那么势在必得的野心,那个位置并没有那么吸引他,况且把他送上了那个位置,然后呢? 帝王之位不止是得到,它身后承载的太多,也太沉重,得到之后的话题,恐怕就不是可以这般轻松面对的。 穆九拿了书本翻着,夏侯堇就在她不远处烧着火做饭,谁都没有再说话,但夏侯堇会偶尔看穆九一眼,看着她这懒散的样子,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满足,许久不见,这气氛却一点儿都不显疏离,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当然,夏侯堇也是知道燕国发生的事情的,该说不愧是他的老大吗? 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直接让燕国换了新帝,据说还坐过龙椅。 也正因为如此,他反而觉得那把龙椅不是那么重要了。 第327章 装什么假正经?(9) 萧君夙回来,看到了在穆九院子里的夏侯堇,他是得知夏侯堇溜来才过来的,看到蹲在那里一心烤竹筒饭的夏侯堇,脸色变了两变,实在没能摆出欢迎他的表情。 就跟穆九嫌弃青丝儿一眼,明知道那是无害的,明知道他没胆子做些什么,可看着他一来就往穆九这儿跑,心里就是不舒服。 偏偏他一肚子不爽,夏侯堇不但察觉不到,反而看到他来特别开心:“君夙,你终于回来了,饭马上就好,我新学的竹筒饭,你一定要尝一尝。” 萧君夙:“......” 穆九看看萧君夙又看看夏侯堇,脚上多了重量,低头一看,青丝儿又卷到它的腿儿上了,抬手扶额,很好,现在不用担心无聊了,每天都能心塞的度过。 夏侯堇做的竹筒饭确实好吃,新鲜主子的清香融进了米中,刚刚打开,一瞬间清香扑鼻,迷香肉香,闻得人食指大动。 夏侯堇做了很多份,微雪、小青鱼、南风、华晏他们都有份。 “哇,太好吃了,殿下你的手艺太棒了。”小青鱼被烫得嘴都红了,但这阻止不了她对夏侯堇的赞美。 夏侯堇笑笑:“慢点儿吃,别烫到。” 华晏倒是吃香斯文,看着小青鱼,忽而问道:“小青鱼,你要不要给西归送一份儿过去?” 小青鱼倒是不想其它,点头:“我等下给他拿过去。” 华晏感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等他抬头看去,发现没人看他,错觉? 吃完了饭,夏侯堇就跟着萧君夙走了,两人去书房有话说。 穆九瞥了眼缠着她的青丝儿,将剩下的一竹筒不那么烫的竹筒饭打开放到它面前,她还就不信这蛇能吃熟食了。 事实证明,这是可以的,不过它信子不能卷,吃相有点儿难看,穆九无语,让小青鱼将饭搓成饭团,这下倒是够它一口一个。 这蛇可以吃饭吃熟食?它这是要上天吗? 吃完饭的时候,夏侯堇没来,穆九以为他是赶路累了在休息,因为下午吃了竹筒饭,不吃晚饭也可以。 快睡觉的时候才知道他是被萧君夙拉去演武场比试了一顿,嗯,其实就是被揍了。 不过原因倒是让穆九有些奇怪,居然是因为他送给萧君夙的礼物??? 穆九实在有些好奇,没忍住偷偷去找那礼物,找了半天没找到,她都以为萧君夙丢了,结果却在藏得最好的暗格里找到了。 用不用藏得这么严实? 穆九打开一眼,事实证明,好奇心害死猫,这个该死的夏侯堇,这一顿揍他挨得不冤啊。 这混蛋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他居然送萧君夙那种情趣用的东西...... 莫说萧君夙打他,她都想给他一顿揍,这个混账货。 然后,第二天一早,夏侯堇醒来,在自己的床前看到了一个绿油油的脑袋...... “啊啊啊.......有蛇啊......” 那一声惨叫,那叫一个凄惨又可怜,穆九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很快又耷拉了下去,往萧君夙的怀里拱了拱,睡觉。 萧君夙倒是意外的掀了掀眼皮,穆九这态度倒是耐人寻味,想到什么,明了:“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穆九不承认。 在萧君夙的肩头蹭了两下,突然想到什么,仰头在他下巴印下一吻:“听说今日是你生辰,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萧君夙伸手捏了捏她下巴:“我对生辰没什么兴趣,不过你要送礼物我也是可以收的,至于想要......你送的都行。” 都行?穆九笑了一声:“那我把青丝儿送你烤了吃?” “嘶嘶嘶......”一个绿蛇头探过来,嘶嘶的表示抗议。 穆九斜它一眼,声音幽幽:“青丝儿,我有没有说过不准你进来?” 青丝儿的蛇头一顿,下一刻呲溜的就钻出去了,那样子看起来当真的非常的怂。 萧君夙觉得好笑:“这蛇其实挺好的。” 如此灵性的动物倒是少见,不过那得意的时候打蛇上棍,被威胁了就立刻怂得跑掉,怎么看怎么像某人? 某人:......她不要跟那滑溜溜的生物相提并论。 萧君夙不过生辰的原因,穆九也没问,但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也不能当做没有。 穆九让微雪他们准备一顿小晏,夏侯堇自告奋勇帮忙,虽然早上被青丝儿吓得不轻,但他学聪明了,带了不少新鲜的肉丝,看到青丝就投喂一下。 那很没原则的吃货立刻就叛变,围着夏侯堇游得欢快,夏侯堇知道这蛇不咬人还挺聪明,倒是不怕了,甚至还觉得挺威风,越看越喜欢青丝儿,甚至还试图把他拐走,最后得来了青丝儿一个无情的扫尾。 一张大条桌,摆卖了菜,小青鱼和南风他们都被叫了过来,就连西归都来了,他的伤几乎已经好了,皮肤已经大概恢复,只有少数伤疤还残留,但也都快看不到了,这几天也跟着萧君夙去办事儿,只是没有出现在穆九面前。 这屋子里,其实真没人是那种会活跃气氛的,除了夏侯堇。 有他在,这一屋子似乎瞬间就有了温度,穆九脸上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夏侯堇爱闹腾,他自己酒量不怎样,居然还灌人家喝酒,而华晏跟着起哄,瞬间就热闹了起来,然而最开始他们都是无差别攻击,最后却全都调转矛头对准穆九和萧君夙。 穆九喝酒没所谓,但眼下内力不深,到底还是有些影响,最后竟是生生的被他们灌醉了。 萧君夙抱着乖巧趴在她怀里的穆九,手中的酒杯缓缓放下,深沉的眸子睨向华晏:“你对她做了什么?” 华晏猛摇头:“冤枉,我可什么都没做。” 上一秒义正言辞,下一秒就笑得暧昧:“这酒是我特意叫人运来的佳酿,华家的秘方,女儿酿,最适合姑娘家喝的酒,不过喝多了,那后劲儿也是非常足的,君夙你就好好享受你的大礼吧。” 萧君夙一脚踢了华晏的凳子,华晏连忙跳脚,看到萧君夙抱着穆九离开,他没好气的哼声:“装什么假正经。” 第328章 穆姑娘亲手之作(10) 穆九被萧君夙抱着回屋,她喝醉之后很乖,几乎都不怎么动,只是抱着萧君夙不撒手,他废了好大劲儿才把她扒拉下来,给她换了衣服擦脸睡好,本以为这就够折腾了,结果睡到半夜里,穆九突然掀了被子一把将萧君夙压下。 终于明白什么叫‘后劲儿足’,萧君夙:......果然,还是把华晏揍得少了,他跟穆九之间需要这样? 翌日一早,萧君夙一脸餍足的起床,看着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穆九,目光扫过她肩膀上的痕迹,心虚的轻咳一声,赶紧将被子扯上把她盖好。 目光扫到床边小桌上的盒子,那是穆九送他的礼物,昨天都没来得及拆开。 他的生辰并没什么特殊,可他的生辰和母亲的忌日在一天,还有过去的那些事情,从那之后他都会选择性的忽略这件事情,往往是过了很久才想起来。 如同卫策之于穆九,他心里也有一道抚不平的伤口,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穆九说,甚至根本不想让她知道。 但心里的过往是一回事,她愿意给他过生辰,他也是喜欢的。 拿过盒子打开,盒子里是一块绛紫色的手帕。 这礼物还真是简单得让萧君夙意外,有那么丢丢失落,然而当他拿起手帕,看到手帕一角绣的花纹...... 这绣工,完全不用怀疑,绝对是穆姑娘亲手之作,其他人绣不出如此‘独特’的图案。 所以,这就是她没有把花纹叠在最上面的原因?难得穆姑娘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萧君夙笑了笑,将手帕仔细叠好,放在贴近胸膛的位置,这么一看,这手帕可比其它礼物好多了。 最重要的是这是穆九亲手绣的,意义非常。 萧君夙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华晏,华晏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反应过来觉得不对,他有没有做错事儿,干嘛心虚? 华晏挺直了胸膛,结果萧君夙哼了一声出门了。 华晏站在那里半响才回过味儿来,他这是被放过了?呵,看来某人表面上假正经,但身体却很诚实啊。 嗤笑两声,转身回去继续鼓捣自己的药。 穆九睡到中午才幽幽醒来,那感觉酸爽得让她怀疑人生,昨晚的记忆片段快速涌来,她喝醉了,但都记得,至于那内容。 穆九捂脸,算了,还是不记得的好。 “主子。”微雪进来服侍穆九沐浴更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酒的事儿跟穆九说了。 穆九扯了扯唇,明白了。 她没喝过,但华家的女儿酿她还是听说过,华家的酒自然是加入药材酿造,功效因人而异,而这女儿酿对女子来说可是上等佳酿,美容养颜,但不可贪杯,喝得多了......就是她这样的后果。 不过穆九没跟华晏计较,华晏和萧君夙关系不错,兄弟之间开个这样的玩笑无伤大雅,况且她也没什么损失,就当是给萧君夙发福利,若是她非要计较,这种事情拿出来说,轻贱的就是自己了。 倒是让穆九奇怪的是醒来没有看见夏侯堇。 “这六殿下走了?” “没有。”小青鱼正在整理绣线,把金丝线弄成一个球丢给青丝玩儿:“他说出去逛逛。” 那人坐不住也是意料之中,不过昨晚那货居然没喝醉? 穆九精神不太好,吃了饭躺在躺椅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阳光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小青鱼本来在整理东西的,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穆九,瞬间就移不开目光。 穆九歪着头躺在椅子上,阳伞的位置有点儿歪,堪堪遮住她的眼,鼻部以下落在阳光下,从小青鱼这里看去,那肌肤莹润透亮,仿佛在发光。 黑色的发丝没有束缚,随意披撒着,宛如瀑布从身后泻下,被微风轻轻吹拂。 与那种惊艳一眼之后就索然无味的美色不同,穆九的容貌很耐看,不施粉黛,眉如墨画,清隽素雅,五官精致小巧,细看之下,无一处不完美。 肌肤娇嫩,仿佛一戳就破,而那面部的轮廓,是少女独有的清丽,小青鱼也是在这一刻才恍然发现,其实主子也不大啊。 今年也才二九。 主子平日里行事稳重,运筹帷幄,没有锋芒毕露,可那潜藏在灵魂里的上位者气势却总是让人忽略她的年纪,看不透她,甚至心生畏惧。 可实际上,她才不过是女子最美的年华,宛若一朵刚刚绽开的花朵,有着独属于她的娇嫩与芬芳,正需要被精心呵护的年纪。 主子真的好美啊。 小青鱼不自觉的捧着脸,痴迷的看着穆九,脚下有东西滑过,低头一看是青丝儿,小青鱼点点它的脑袋:“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微雪从走廊上走过,远远看到这一幕,眸中有浅浅的笑意荡漾开去,转身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 东陵军驻地,主帐里,十几个三五大粗的男人坐在条桌旁,虽然一身铠甲,但那姿态却更像土匪,一个个横眉怒目,满身戾气,桌子上的酒碗摆得歪七扭八,很是邋遢。 坐在主位之上的那人看上去比他们精瘦,留着八字胡,一身煞气显示着他也是个狠角色,但眼里却有着不同于那些人的精明算计,不是那么冲动无脑的人,因此才能成为这群人的头,坐在那主位之上。 “头儿,你倒是说说,这该怎么办?这东陵王显然是要收拢兵权,难道我们就干看着?束手就擒?” 一人气愤得一拍桌案:“老子不管,这东陵是我们的地盘,他东陵王算个屁,我们只听头儿的,天王老子来了也说了不算。” “就是,东陵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本就没什么油水,他还想来分一杯羹,不如把他宰了算了。” “真以为自己打过几次仗就敢来摆谱了?说不定就是个花拳绣腿,老子才不怕他。” 一个胖子站在主位旁边,一身文人的长衫,应该是个师爷,只是他那身材着实难以看出文人的风采,只觉得油腻,倒是那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是憋着什么坏主意。 第329章 震慑(11) 坐在最上首的是东陵总督龙涛,他身边的是他的军师刘鼎,下面的人吵得不可开交,两人却只是看着,不做评价。 刘鼎那双小眼睛里全是精明算计,眼珠子一转,转头跟龙涛对视一眼,眼神里的意味只有两人心知肚明。 东陵这地儿虽然乱,但也有好处,不同于其他州县的节制,在这里,谁的军权大就是老大。 龙涛当上东陵总督已经十年了,这里早就是他的天下,虽然不是王爵,但也跟土皇帝没区别,东陵之地的文官,哪个敢跟他叫板? 东陵不及其他地方富庶,但却比其他地方更加自由,他们这群人完全不受管束,就是朝堂的人来了也拿他们没办法。 他们就算穷一点,但也绝不想向朝廷低头,所以萧君夙摆出想要收军权的苗头他们就立刻警觉,完全没把萧君夙的王爵放在眼里,相反要跟他对着干,让萧君夙这个东陵王也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看着自己属下空前的团结和愤概,龙涛很是满意,之前他还怀疑有两个属下起了异心,现在倒好,东陵王来了,他们只会更加的尊敬拥护他。 只要他们不妥协,东陵王就不可能在这片地儿上站住脚,要么灰溜溜的滚回楚京,要么俯首称臣...... 想到那样的画面,龙涛还挺激动的,什么王爷?来到他的地盘,是条龙都得给他盘着。 大帐里一群人吵吵嚷嚷很是激动,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箭直接穿透大战,直接扎在桌子上,实木的桌子被直接穿透。 瞬间,一群人没了声音。 “谁?”龙涛一拍负手站起来,怒喝:“谁放的剑?把人给我抓过来。” 下一刻‘嗖’的一声,又一只箭射进来,这一次,扎在了龙涛的脚边。 龙涛吓的连忙后退,门口边儿的一个将领将手中的碗一摔:“他奶奶的,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说着就要掀开帘子出去,然而他的手刚刚把帘子掀开就不动了。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就看他那么站在那里,顿时奇怪道:“王虎,你干嘛?看到什么了?堵门口干什么?” 那人说着,一脸疑惑走上前想要扒拉一下王虎,结果他刚刚一用力,王虎直挺挺的倒了下来,而他的眉心扎着一支飞镖,飞镖尽数没入他的脑袋,只留一个尾巴在外面,血洞被封住,脸鲜血都没能流淌下来就死了。 “啊......” 屋内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可那是杀别人,自己的人突然就这么死在眼前,也会让他们恐慌。 一屋子人立刻抄起兵器气势汹汹的就出去了,然后一掀开帘子,突然看到的景象瞬间让他们脚软。 黑压压的一片,是士兵的铠甲,而那银亮发着渗人森寒光芒的,是弓箭的肩头。 整整齐齐的弓箭手将他们这个大帐全部包围,不用怀疑,那些箭绝对能把他们全部射成筛子。 这精良的军队,跟他们那些土匪兵,一眼就能看出巨大的差别,这才是真正的精良。 弓箭手之后是骑兵遁甲,一圈圈把他们为主却看不到领头之人:“谁?你们是谁派来的?敢袭击总督的营帐,不想活了?” 龙涛这下也坐不住,赶紧出来,看到的画面让他眼前一黑,怎么会这样?怎么有人会围到这里来他还没发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骑兵缓缓让开一条道,一个身着玄衣锦服的青年男子缓缓策马而来,金冠玉扣,俊美若神,笔直的端坐在马背上睨着他们,威风凛凛。 龙涛是见过萧君夙的,一眼就认出来了,一瞬间心落到了谷底,虽然他鼓动这些人反抗萧君夙,可实际上他见过萧君夙之后就有重重的危机感,他能感觉到萧君夙身上的威胁,所以他才迫不及待要把这些人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萧君夙。 可没想到萧君夙居然发现了,还带着他自己的士兵围过来,他明明已经严密监视王府,可却根本没有这些士兵的消息,只能说明萧君夙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看这局面今日他们怕是逃不掉了,但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一脸正义凛然的喝问:“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督带着诸位将领辛辛苦苦驻守边塞多年,你却带着士兵袭击军营,还滥杀忠良,你真以为自己是王爷就可以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了?” 萧君夙坐在马背上,满身的凛冽杀伐,那双眼里是睥睨众生的狂傲:“龙涛,本王给了你机会,但你看起来并不想要,那本王就不会浪费时间了,你的罪证本王也为你一一写好,是不是滥杀你自己清楚。” 龙涛旁边那一群将领中间,有四人快速跑到前面,双膝跪下,干脆果断:“末将参见王爷,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你们......”龙涛气得瞪大眼:“原来你们早就背叛了本督,该死,你们这几个叛徒。” “来了啦,把他们给我杀了,立刻杀了他们......” 龙涛怒吼,他忠心的跟随者当真抽剑准备杀人,可他的刀刚刚抽出来,一支箭就射穿了他的眉心,连惨叫都没有,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人就在龙涛面前,箭支直接穿透脑袋,鲜血和带着一丝脑浆,触目惊心。 刚刚那四个人是已经被策反的,而剩下的十几个没有被策反的,看到这局面,心里早就慌了。 他们虽然有军职在身,可他们根本没有正规的训练,打仗全靠那股不怕死的狠劲儿,一个个跟那山上的土匪差不多,甚至其中不少人还是土匪混不下去了才来投军,图的就是能混口饭吃。 他们可从未见过正规的军队,看着这一圈圈的,一个个站得整整齐齐,威风凛凛,看着没他们嚣张,可那扑面而来的肃杀凶煞之气,不用怀疑都知道,这定然是经过无数战役的精兵良将,完全不是他们这些土匪兵可以对抗比拟的。 刚刚先跪下臣服的四个人已经走到了对面,被纳入了保护之中,其他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动摇。 第330章 绝对不要(12) 看着那几个两家踌躇的样子,龙涛哪儿不知道他们想什么,‘铿’的抽出佩剑,怒喝:“不准去,谁都不准过去,你以为他会善待我们吗?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折磨死你们,是条汉子就把刀拔出来,大不了跟他们拼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绝不跪地求饶。” 龙涛这话说得很热血,两个人立刻被他说动,拔出剑跟龙涛站到了一起,准备拼死一搏,绝不低头。 旁边的人也犹豫着把手放在了刀上面,可看着黑压压的军队,他们心里不怕是不可能的,最终,一人受不了,快速上前跪地,恳求:“末将参见王爷,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求王爷开恩。” 他身后三四个人立刻跟上:“求王爷开恩。” “叛徒、叛徒,你们这群叛徒......“龙涛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挥剑就要看过来,然而瞬间箭支齐发,破空之声如骤然急促的雨点,黑色的箭雨仿佛一瞬间能遮蔽日光。 不过顷刻之间,声音戛然而止,一切都结束了。 坐在马背上的萧君夙冷漠的睨着那鲜血飞溅的画面,这可以说得上单方面的屠杀了,而这样的震慑,绝对能让他们记忆犹新,灵魂里也清楚的记得。 幽暗的凤眸微微上扬,冷漠的弧度,邪佞狂妄,目空一切,杀伐狠辣,锋芒摄人,这才是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定北侯萧君夙,而有幸见到的人,永生难忘。 策马转身:“走。” 铿铿的步伐声,铁甲碰撞声,整齐一划,威风凛凛的队伍渐渐远去,余威却在这片天地飘荡不散。 前后不到两刻钟,之前还在这里一起叫嚣着大放厥词,不一会儿就完全改变了局面。 那几个跪在地上的人吓的闭上眼睛身子发抖,半响才敢睁开眼睛,回头一看,瞬间吓得魂儿都飞了。 就在他们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全部被箭支覆盖,而那几个没有跪下求饶的,连同龙涛一起,已经被射成了刺猬,惊恐的表情还定格在脸上,死不瞑目,几人的鲜血汇聚在一起,缓缓流淌到他们的面前,不用怀疑,若不是他们最后选择了跪下,他们也会成为这其中一个人,万箭穿心。 生与死,一念之间,他们刚刚就跟着一起下地狱了。 四周的军队已经散去,环视一周,只剩他们的士兵,众人渐渐围拢过来看着这一幕,竟是没有一人说话,明明他们人更多,可刚刚那些士兵来的时候,他们全部都被压制,那气势太强大了,绝对凌驾的强大,让人生不起反抗之心,只有敬畏和恐惧。 仿佛下一刻死神就会降临的恐惧,让人灵魂都在颤栗。 虽然危险已经过去,可坐在地上的几个将领却腿软得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太可怕了! 萧君夙带来的人不多,所以先让东越策反了几个人,让他们鼓捣着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然后一网打尽。 虽然这些将领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萧君夙要收服东陵,也不能将他们全都杀了。 策反、威慑,留下那些臣服的,然后将不愿臣服的斩杀立威。 有过今日的震慑,想来他们也不敢生气反叛之心。 萧君夙没有将自己的人留下,他可不会把自己的精兵良将浪费在东陵这片土地,而是让东越收服的人看着,若是他们听话还好,若是还不服,自然会有办法让他们彻底臣服。 龙涛等人的尸体就躺在那里,没人敢去给他们收尸,那千疮百孔的死相,就是最刺眼的威胁,看一眼都触目惊心,头皮发麻,便是这些穷凶恶极的土匪也会感觉到恐惧。 当天晚上,几个将领就将自己的属下整顿,一起赶去求见萧君夙,宣誓效忠,生怕自己晚了一步会被萧君夙怀疑不忠诚,他们可不想成为龙涛他们那样子。 萧君夙军侯出身,收服军队的事情他手到擒来,这群土匪兵不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但他只限于领兵,至于文政方面,太复杂,太麻烦,他不太想操这个心,刚好夏侯堇在这里,就准备丢给他。 “凭什么?我不要,绝对不要。” 夏侯堇一蹦三丈远,别人恨不得死死攥在手中的权力,他却一副洪水猛兽的表情。 “你自己找人管不行吗?我一个苏州都管不过来,哪儿能管得了东陵,鞭长莫及,贪多吞不下,懂不?” 楚帝把夏侯堇打发到苏州,大概是想试一试夏侯堇的能力,将这块地方的权力交给他,至于是想将苏州作为夏侯堇的封地还是凝聚权力的第一步,那暂时不得而知。 夏侯堇虽然也觉得自己该用心当政,但他本能的抗拒,一个苏州都让他脑袋疼了,他哪儿能把东陵也收了,这不找事儿吗? 夏侯堇坚定的拒绝,心里非常的不满,明明东陵是萧君夙的封地,凭什么他自己不管还要硬塞给他?这不公平。 还有这块地儿又穷有破,他要来干嘛?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打理? 然后,萧君夙把夏侯堇拖进了演武场,不到一刻钟就出来,夏侯堇什么意见都没有了。 呜呜呜......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 穆九本来没关注他们的,结果小青鱼撞见了,回去一脸奇怪的对穆九道:“主子,我刚刚看见六殿下从王爷的书房里出来,扶着腰,走得一瘸一拐的,一边走还一边骂王爷没人性......” “咳咳咳......”穆九猝不及防被呛到了猛咳了起来。 小青鱼吓得赶紧给她拍背:“主子你怎么呛到了?就算六殿下挨揍了,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啊,王爷下手有分寸,绝对不会打坏了六殿下的。” 穆九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着小青鱼担心的样子,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小青鱼,你......” 穆九憋了半天,最终憋出三个字:“好样儿的。” 小青鱼一脸无辜懵懂:“......”她做什么了? 看着小青鱼那样儿,穆九更是内伤,小青鱼确实很无辜,她也没做错什么,就是她形容的画面太容易让人误会,当然,最重要的是穆九自己思想不纯洁。 所以......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谁。 小青鱼:??????? 第331章 丢不丢人?(13) 难得一天,中午时候萧君夙都没出门,穆九奇怪的看他几眼:“你今天没事儿做?” 萧君夙倾身坐到穆九身侧,一手将她揽住,一手枕在脑后,姿态惬意,一派悠闲:“该忙的都忙完了,今日陪陪你。” 被赶鸭子上架的夏侯堇,欲哭无泪:......姓萧的,你奴役我,自己却去陪媳妇儿,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华晏看着在那里奋笔疾书的夏侯堇,无比的同情怜悯,叹口气,所以,离得远远儿的不好吗?非得自己跑过来找罪受,赖谁? 当然,夏侯堇也不会当真把东陵的事儿一个人做完,他要做的只是整理主要的官员势力分布,然后把自己的人安插过来就可以了。 东陵的布政使必须要朝廷的任命文书,而之后其辖区的官职都是由布政使提携任用。 所以最重要的是找谁来把布政使给顶下去,或者往上升。 夏侯堇自己的人脉有限,能用的都用了。 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之后,他发现自己真没人用,然后就暂时把这事儿丢一边儿去,反正没人,想什么都是空谈,还不如好好玩儿两天,然后溜之大吉。 这消极的想法,也是没谁了。 萧君夙虽然把文官的部分丢开,但他刚刚开始收拢军权,虽然东越和南风能处理得很好,但有些事情他也不能完全当甩手掌柜。 陪了穆九大半天,最后还是去处理事情了。 萧君夙离开没多久,就有人来禀报,夏侯堇出事儿了。 那侍卫跑得挺急,穆九听到禀报还吓了一跳:“六殿下怎么了?” 穆九听完侍卫的禀报,表情很精彩,半天没说话,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侯堇出这事儿跟师萱儿有关系,穆九不搭理师萱儿,那天师萱儿想要翻墙进来,正好遇到了夏侯堇,虽然没能见到穆九,倒是在夏侯堇面前混了一个熟脸。 这两天夏侯堇出去浪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师萱儿,师萱儿那是自来熟的,又很会玩儿,自告奋勇的给夏侯堇当起了导游,顺便还介绍给了她哥。 今天夏侯堇罢工,偷摸的溜出去,又遇上了那两兄妹,师文轩就把夏侯堇哄着带去了红楼里,然后一群人喝酒聊天,最后不知道是喝多了怎么着,夏侯堇把师萱儿拉近了一个房间,然后对她做了些过分的事情,被师文轩他们当场抓住,还打了一顿。 侍卫本来是在外面守着的,察觉不对劲,看了一眼,就让人赶紧回来报信。 穆九不是很想去救,找谁玩儿不好?找那两兄妹,这不是送上去被人坑吗?堂堂皇子混到这个地步,丢不丢人? 当然,虽然满心的嫌弃,穆九最终还是换衣服出门了,好歹是她认可的人,总不能真的不管。 穆九让人先过去看着夏侯堇,等她去的时候,整个红楼里站着不少人,红楼的姑娘和恩客都出来看热闹,还有师太守和太守夫人都亲自过来了。 师太守可是很宝贝这个女儿的,若非有侍卫护着,师太守都想上去打夏侯堇一顿,那师夫人抱着衣衫不整的师萱儿,无比愤怒对着夏侯堇破口大骂。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我女儿你也敢动,你这个小兔崽子,不要脸,王八蛋,居然敢对萱儿做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马车在红楼门口停下,侍卫率先开道,穆九一身白色襦裙,金丝银线绣着牡丹花纹,很雅致华贵的衣服却偏偏给她穿出了几分懒散。 墨发简单的盘起,点缀两支白玉钗,很简单的装扮,可她出现的地方,瞬间就让眼前一亮,这满楼的脂粉色瞬间就被比了下去。 卫冰带着人严谨的在前面开路,穆九带着小青鱼往楼上去,还没走进就听到太守夫人咬牙切齿的怒骂声。 走到门口,看着屋内的情景,夏侯堇被两个侍卫护着坐在椅子上,而他对面是太守一家人,师太守、太守夫人、师文轩,一个个都用看十恶不赦之徒的目光看着夏侯堇。 师萱儿被自己娘亲扶着,衣服有些凌乱,低着头,头发遮住了表情,看起来俨然是被欺负了的委屈样儿。 师文轩倒是跟传闻中相差不远,容貌还算俊美,此刻一脸愤怒,俨然是为妹妹出头的好哥哥。 “你什么人?” 太守府的下人看到了穆九他们,想要阻止,卫冰却一把将他打开:“东陵王府,还不让开?” 听到东陵王府,屋内的人都看过来,师太守目光一转落在穆九身上,有些不太确定:“莫非是王妃娘娘?” 穆九对师太守点点头,掠过被揽住的师萱儿,径自走向了夏侯堇。 走得近了,穆九才看出夏侯堇很是不对劲,他刚刚一直低着头,她还以为是无颜面对,可离得近才发现他身上的气息很烫,很不正常。 “抬起头来我看看。” 坐在那里的夏侯堇犹豫了一下,缓缓抬头,面色通红,双目充血,一双嘴唇都被他咬得出血了,这情况,显然是喝了某些下三滥的东西,很是委屈难堪,立刻又低下了头,如同孩子一般喊了一声:“老大,我错了......” 他脸颊还有淤青,显然是刚刚被打留下的,配合这声音,听着当真是可怜。 穆九叹口气,很无奈,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 好在穆九听说他挨打了,让小青鱼拿了些药,盒子很小,但药很俱全,这些催情的药,两颗清心丹就可以了。 穆九让小青鱼将药给夏侯堇喂下,那边师太守却站不住了,上前拱手:“王妃,这混账竟然趁着酒醉对萱儿图谋不轨,还请王妃做主,一定要将他严惩。” 师文轩也上前,那正经的姿态倒看不出纨绔子弟的浪荡:“文轩见过王妃,萱儿可是在下最疼爱的妹妹,绝不能受此侮辱,还请王妃为萱儿做主。” 穆九转头看着他们,眸光凉凉:“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他被下药了,至于怎么下药的,师文轩,你如何解释?” 第332章 姓夏侯(14) 穆九站在众人之前,姿态并没有很强势,可那一身凉淡,却让人不自觉的生气敬畏之心。 “这......文轩不知。”师文轩顿了一下,立刻找到了托词:“这里是红楼,有些客人喜欢在酒水里加一些药物助兴,但文轩肯定,我们并没有叫那样的东西,也许是小二送错了。” “但就算如此,这红楼那么多姑娘,他也不该对萱儿出手。” 意思是不管原因是什么,最后错的都是夏侯堇。 穆九失笑:“出现在这红楼里,你还指望一个被下药的人分千金小姐和红楼姑娘?” 师文轩面色瞬间一变,透着几分锐利:“王妃此话何意?” 师太守脸上也难看,这是拿他的女儿跟红楼妓子相提并论? “字面上的意思。”穆九凉凉的看着他,转头看向夏侯堇:“好点儿了?这件事情,你看怎么解决。” 夏侯堇抬手捂脸,嘲讽一笑:“这要什么解决?” 夏侯堇都懒得看那师萱儿一眼,忍着药劲儿到现在,已经用了很大的自制力,如今有清心丹缓和了不少,但更多的是疲惫:“我没碰她,我被他们拉进来,他们一直灌我喝酒,察觉到不对我借口想离开,结果刚刚出门她就追来,直接把我拉进了房间,这点药力我还能忍,可她却自己扯了衣衫,然后她哥就进来了......” “一派胡言。”太守夫人气得发抖,咬牙切齿的等着夏侯堇:“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家萱儿用清白去算计你?你这小兔崽子王八蛋,居然敢污蔑我的家萱儿,我绝饶不了你......” 穆九皱眉:“太吵了。” “铿铿铿......”侍卫齐齐拔剑,对着太守一家,那森冷的杀气,可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的威胁杀气。 “还能走?”穆九看着夏侯堇,说真的,同情没有,只有嫌弃,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出门带个脑子,别以为你是男子就安全了。” 闻言,若非这场合不对,夏侯堇都想笑了,老大就是老大,低着头,乖巧受教:“我明白了。” 眼看着穆九要带着夏侯堇走,师太守哪儿肯依:“王妃,就算你认识这人也不能就这样包庇他,他毁了萱儿的清白,这件事情必须给个说法。” “你要什么说法?”穆九转头冷冷的睨着她,扫过太守夫人和师萱儿一眼:“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们,你们一直骂的这个小兔崽子、王八蛋,他姓夏侯。” 穆九说完,也不看那几人什么表情,带着夏侯堇走了。 她相信夏侯堇不会骗他,那么今天这事儿真相就是他说的样子,可师文轩和师萱儿为何要这样陷害他,那就需要推敲了。 穆九这里不是衙门,不需要那么多证据,她相信了真相,那就是真相,至于师家人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该承受什么样的结果。 夏侯堇先一步上马车,上去之后就坐在那里,很是颓废的样子,大概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穆九上去了,他抬头看着她,遇到这样的事情找穆九来救自己,着实有些难为情:“老大,给你添麻烦了。” 穆九轻嗤一声:“麻烦算不上,反正丢的不是我的人。” 夏侯堇泄气,想在老大这里找点安慰,那是真的痴心妄想。 “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间想算计我,其实我还真不介意负责什么的,反正父皇已经给我定了正妃和侧妃,也不差多一个侍妾。” 他的女人多一个少一个没所谓,她要用一生来算计他,那也真是挺舍得本钱的。 穆九觉得夏侯堇挺神奇的,这要换别的皇子,被这么算计,怎么也该生气吧,他倒好,完全无所谓,也是够心大的。 而穆九看他似乎也是真的没所谓,那也就懒得搭理他了,至于怎么处理师家的人,那是他该考虑的事情,她也懒得多问。 ----- 等那些侍卫一个个收刀走,红楼里的众人才感觉到空气中的威压散去,刚刚那气氛压抑得让人都快喘不过气了。 “夏侯......夏侯!?”师文轩震惊的看向自己父亲。 师太守沉吟着,点头:“这件事情回去再说。” 说完瞥了师萱儿一眼,拂袖离开。 师文轩立刻就要追上去,跑了两步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师萱儿母女:“娘,快带妹妹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一家人回到家,急匆匆的直接去书房。 师太守倒是比较沉得住气,师文轩却显得有些急:“爹,儿子之前派人打听过的,这东陵王之前还是定北侯的时候,一直跟六皇子夏侯堇关系密切,甚至他就是六皇子最大的依仗,你说他......” 师太守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头:“先不说这个。” 太守夫人带着师萱儿进来,一脸的疑惑不解:“老爷,你们怎么了,一路急匆匆的,是有什么大事儿?” “当然是大事儿。”师太守目光落在师萱儿身上,难得一见的严厉:“萱儿,你来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守夫人没想到丈夫居然喝问女儿,顿时就不满了:“老爷,你这话什么意思?萱儿受了委屈,你不帮她做主,怎么还质问起她来了?” “做主?这事儿谁能做这个主?”师太守也是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姓夏侯,你们知道夏侯是什么意思吗?那是楚国皇族的姓氏,皇亲国戚,我一个太守,敢做谁的主?” 太守夫人一惊,皇亲国戚?惊讶之后微喜:“那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吧?萱儿的清白被他毁了,怎么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交代?”师文轩冷着脸:“娘亲,你还没明白吗?是大祸临头了。” “啊......?”很显然,太守夫人还没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 师文轩看着萱儿,到底是自己宠到大的妹妹,也没办法呵斥:“萱儿,你最好将这件事情仔仔细细的交代清楚,否则万一那位怪罪,便是爹爹和哥哥也救不了你,说不定还会把师家都搭进去。” 第333章 原因(15) 师文轩可不是危言耸听,若真如夏侯堇所言,是萱儿陷害了他,那就罪在萱儿,还有他还打了夏侯堇一拳,真要追究起来,皇族之人灭他们一个偏远的太守,完全轻而易举的事儿。 “这......这么严重?”太守夫人吓的脸都白了:“老爷,你可一定要救萱儿啊?” 师太守瞪她一眼:“你先闭嘴。” “萱儿,你来说。” 师萱儿终于走出来,她其实也不是会害羞的人,最开始趴在太守夫人那里是为了演戏,而后来是被吓的,然后知道自己似乎闯祸了,更加不敢吭声了。 如今父兄逼问,她低着头把自己干的事情说了。 她跟夏侯堇是翻墙的时候认识的,那天她刚刚准备翻墙这时候旁边多了一个人,惊讶的看着她:“咦,你也是来翻墙的吗?” 夏侯堇的容貌是不能跟萧君夙那攻击性的盛世美颜比,但是单独看,他绝对是一个非常俊美的公子哥儿,且因为心性爽朗,看起来俨然就是个俊美纯真的翩翩少年郎。 他身上有着皇子的贵气,但却没有皇子的傲慢,眸光柔和,很有亲和力,非常容易让人有好感。 只是一眼,师萱儿就觉得自己心口小鹿乱撞,饶是她那般性格外放,那一刻也不自主的结巴了:“是......是啊......我跟王妃是朋友,可她不愿见我,所以我想......” “王妃,你说是我老大吧?哈哈,她那人经常不见人的,想见她只能翻墙。”说着夏侯堇就拎着一堆东西一跃上了围墙,还转身看向她:“干嘛?过来啊!” 师萱儿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这才用轻功飞上去,两人一起落地,她才发现夏侯堇的武功脚步非常稳,一看就是高手。 然而两人一落地,立刻就有侍卫发现围过来,她吓得立刻就要跑,可对方武功很高,两下就把他们的路堵了。 那些侍卫显然认识夏侯堇,对他很是恭敬,还弯腰行礼,夏侯堇跟他们说了什么,对方态度很坚决,他无奈走向师萱儿:“那个不好意思啊,他们说不能让你进去,那我去帮你问一问,看她要不要见你。” 师萱儿那一刻觉得自己见不见王妃都不重要了,乖乖被侍卫请了出去,然后在府门等着夏侯堇的消息。 结果夏侯堇根本没出来,她很失望,第二天不自觉的就去门口等,没想到真的等到了他。 她主动上去打招呼,夏侯堇才终于想起昨天的事儿,他帮她问了,穆九不见她,可他却忘记转告她了。 夏侯堇很是真诚的跟她道歉,谦谦有礼,温文尔雅,她哪儿会生他的气? 得知夏侯堇第一次来东陵准备到处逛逛,师萱儿立刻自荐为他当向导,这东陵城就没她不熟的地儿。 夏侯堇没有拒绝,她就带着他到处逛,后来就遇到了师文轩,两人劝着夏侯堇去了红楼。 夏侯堇很显然不是经常出入这样的地方,虽然维持这礼仪,但看得出来全身都是不自在。 对比自己哥哥娴熟的跟那些红楼姑娘打招呼,夏侯堇那拘谨的样子简直太惹人爱了,让不少姑娘都忍不住想要调戏,最后夏侯堇匆匆告辞。 之后她就没遇到夏侯堇,可只是两次相处,她的心已经落在了那个少年郎身上,然后今日她突然在街上看到他的身影,想也不想就上去找他。 师文轩路过看到了他们二人,他对夏侯堇也是很好奇,就邀请夏侯堇一起去红楼喝酒,且保证不会让那些姑娘逗他。 师文轩知道夏侯堇跟东陵王关系好,能在王府来去自如,那身份绝对不低,铁了心想要从他嘴里挖出些情报,所以非常热情。 却不想夏侯堇看着虽然无害的样子,但嘴巴却很紧,忽悠了半天什么也没问道,反倒是让师萱儿在其中得到了一则消息,那就是夏侯堇过两天就回离开。 心上人要离开,她顿时就慌了,借口出去透气,实则为了掩饰自己的伤心。 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落在红楼那些姐儿的眼中,那些人精一眼就看出来了,一个两个凑过去打趣师萱儿。 她们都是师文轩的红颜,平时跟师萱儿也熟,师萱儿就把自己的苦恼说了。 那几人听了立刻表示,这算什么事儿啊?想要留住一个男人还不好办?让他负责呗。 师萱儿是千金小姐,跟她们不同,若是他敢碰了她,自然得对她负责。 然后一个个的跟着出谋划策,为师萱儿制定计划怎么把人拿下。 于是就给夏侯堇替换了放了药的酒,想着把他拉入房间,然后生母煮成熟饭。 师萱儿从小跟着师文轩混,虽然师文轩把她保护得很好没让人染指,但耳濡目染,她对这方面也放得开,她的第一次给自己最喜欢的人,自然愿意。 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她愿意豁出去一次。 不曾想,夏侯堇虽然中药了,但忍耐力很大,不愿碰她还想走,她立刻就上去抱住他,两人挣扎着动静大了点儿,却没想到师文轩居然追着夏侯堇出来,恰好看见了那一幕,上去给夏侯堇就是一拳。 师萱儿一直阻止师文轩,就在这时夏侯堇的侍卫来了,然后后面的大家都知道了。 师文轩:“......”所以,还是他坏了她的计划? 扶额,无奈:“萱儿,这样的事情你该跟哥哥说啊?你想要嫁给他,三媒六聘堂堂正正的嫁过去,何必非得耍这样的手段?” 师太守闻言怒了:“还不是怪你,整天每个正形,自己浪荡就算了,还带坏了萱儿。” 师夫人皱眉:“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那该怎么办?虽然是萱儿的错,可眼下萱儿这名声也毁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那你想如何?” 师夫人试探道:“你不是说那人是皇亲国戚?我们萱儿也不差,还一心喜欢着他,不如把他叫来,我们好好商议一番,把萱儿嫁给他,岂不是美事一桩?” 师文轩叹气:“娘,你想得倒是美好,可问题是现在萱儿得罪了人家,人家会不会怪罪都是问题。” “啪!”师太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噌得起身:“文轩,立刻去库房把最贵重的礼物挑出来,带上萱儿一起去王府赔罪。” 第334章 专制各种心情不爽(16) 穆九把夏侯堇带回去,天色已经很暗了。 萧君夙倒是回来了,但他没去找穆九,这点儿事儿,他相信穆九能处理好。 府里微雪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一大桌子,非常的风盛,夏侯堇看得一愣,恍惚想起今天是自己生日,明明那天是他自己郑重其事的告诉穆九的,结果日子到了,自己却忘记了。 他的生辰,只有他母妃和三个伺候的人记得,以前他不得宠,生辰的时候只有母妃给他煮的一碗面。 虽说母亲是昭仪,可一直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连一个小厨房都没有,为了那一碗面都要费心打点才能去煮。 少不更事的时候,他每每看到太子、凝华他们生辰小晏,也曾偷偷嫉妒怨恨,为何同样是皇子,他却活得那么的卑微可怜。 后来长大了,被欺负惯了,也觉得没所谓,一碗长寿面他也满足。 可今年......再没人会在宫中那个偏殿等着他回去,为他煮一碗加了鸡蛋的长寿面。 之前觉得不是那么贵重的东西,失去之后才觉得弥足珍贵。 母妃离开也有半年之久,而他被公事缠得脱不开身,都没时间去回味悲伤。 今日他一直身心不宁,总想出去走走,散发心口那不知名的情绪,此刻瞬间被点醒,有什么从心口倾泻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母妃用命换来的,他越活越好,可母妃却再也回不来。 夏侯堇扶额,掩住那不受控制往外冒的情绪,压抑着声音中的哽咽:“老大,我先去洗漱一下。” 穆九看着他走远,步伐有些踉跄,光是背影都能看得出他的心情,眉头微微下压,却也没有喊住他,转身回屋,去了那烟花之地转一圈,她似乎也该换身衣服。 就餐的时候,夏侯堇洗漱之后换了衣服上桌,药效已经完全消失,看起来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就是情绪看起来不高。 之前因为有他在桌子上很是欢乐,今天他是主角,结果自己都开心不起来,哪儿还有什么气氛? 微雪将一碗长寿面放在夏侯堇面前,夏侯堇一晚上就盯着那碗面吃。 桌子上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匆匆吃完下桌。 师家的人来了,说是请罪,但却连门都没能进,穆九进门就吩咐了,谁也不见,因此也没人去禀报添堵。 不过就算不添堵,这也挺糟心的了。 吃完饭,几人坐在院子里喝茶,穆九和萧君夙表情淡淡,华晏一派老神在在,唯有夏侯堇抱着茶杯,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君夙,老大,对不起。” 他情绪确实提不起来,他知道自己让气氛僵了,可就是心情不好,好像这段时间被他忽略的那些情绪瞬间都跑了出来,压得他心口沉甸甸的,怎么都提不起情绪,更别说还有师萱儿下药那一茬,想着就觉得堵心。 萧君夙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他可同情不了夏侯堇,更不会安慰他,不说话刺他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穆九倒是没所谓,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你总不能因为一个人总是一副乐天的样子就不允许他有失落伤心。 穆九放下茶杯点了点下巴,问华晏:“华大夫,你有没有什么方子能治伤心的?” 华晏抬眼:“确实有治伤心的方子,但六殿下这个怕不是药物能治疗的。” 夏侯堇又不是生病,只是心情不好,哪儿需要吃药?当然,生气会影响体内气血运行,导致肝郁气滞,也可以吃些逍遥丸,可夏侯堇还没达到那样严重的地步,怎么可以胡乱用药? 穆九闻言丢给他两个字:“庸医。” 华晏气结,不服气:“穆姑娘,王妃娘娘,你厉害,莫非你还有办法不成?” “当然有啊。”穆九好不犹豫就接了,而且非常的胸有成竹:“我有一个方子,专制各种心情不爽的疑难杂症,立竿见影,药到病除。” 华晏嗤一声,显然不相信,虽然他确实没有华寅医术高强,但好歹也是华家出来的,读了华家所有的医术,从来没听说心情不好一下还能有方子治疗,还药到病除的。 萧君夙挑了挑眉头,饶有趣味的看着穆九,倒是挺好奇的,穆九不会无的放矢,她既然说了,想必就是有把握的,不过那药方,估计不能以常理推论。 萧君夙脑海中想象了一下,他虽然擅长谋略算计,不过这个他确实想不出来,穆九那小脑瓜子不转的时候很懒散,转起来的时候,想法清奇得让人无法想象。 听着穆九说得那么笃定,夏侯堇都不由得看过去,也很是好奇穆九的方子。 穆九看着他,笑得很邪气:“想不想治疗一下?” 夏侯堇一点儿没犹豫,点头:“想。” 治病是假,好奇才是真。 “哼哼.....”穆九假意的清了清嗓子,然后一本正经的坐正身子,表情严肃:“微雪,去把我行医的箱子拿来。” 微雪强忍着笑意,亏得面纱遮住才没笑出来,赶紧转身去给穆九拿‘药箱‘。 华晏看着穆九这样子,心口一紧,忍不住疑惑,这么正经,莫非真的能医? 萧君夙看到穆九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就是想笑,差点儿没绷住,端起茶杯遮挡。 别看穆九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他敢笃定,等下治疗的方子一定不是什么正经的方子。 再瞥一眼夏侯堇,刚刚还伤心失落耷拉着耳朵,现在却满是好奇,正襟危坐,等着穆九给他‘治疗’。 还没开始他就看出来这是一场忽悠,一般穆姑娘一本正经的时候,都是在忽悠人,不过好久没看到她这样子了,真是可爱得他心都酥了。 微雪很快拿来了箱子,还有一个请脉专用的小垫子:“请六殿下把手伸出来。” 夏侯堇一脸懵的把手伸出去,微雪在他的手腕上铺上一层丝巾,小青鱼端出一盆水,穆九非常有仪式感的先净手,然后用毛巾擦干净。 第335章 穆九的千古奇方(17) 院子这么郑重的气氛,把南风、西归和东越都吸引了过来。 南风用胳膊肘撞在西归:“这怎么回事儿?”他刚来,还没弄清楚情况呢。 西归脸上还蒙着面巾,酷酷的抱着剑,言简意赅:“穆主子给六殿下请脉,说是有奇方能治六殿下伤心。” 东越惊讶:“穆主子还会医术啊,莫非比华大夫还厉害?” “怎么可能?”南风摇头:“之前穆主子就说过,她只会调制药,至于她的第一个病人还是咱们主子呢。” 三人想到了之前萧君夙身上被扎的那几刀,那鬼斧神工的刀法可是连华晏都无比惊叹,那时候亏得穆主子发挥超常,不然扎个半身不遂什么的,完全有可能啊。 东越探头看看:“那等下应该不会给六殿下扎几刀吧?” “都说了是方子,应该是吃的。”南风肯定的点头。 东越想了想:“也是,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方子,连华家都没有,你看华大夫都一脸认真的样子。” 西归看着两人,总觉得两人讨论的内容很拉低智商,不想跟他们说话,虽然他不知道穆九说的方子是什么,但看她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就跟以前她一本正经教坏小青鱼的时候一样,十有八九就是在忽悠人。 那边穆九给夏侯堇请脉,架势十足,姿态端正,请完一只对夏侯堇道:“把另外一只拿来。” 华晏眉头皱了又松开,松开又皱起:“穆姑娘,你这方子不是专制心情不好的吗?怎么还要请脉这么久?” 穆九收回手:“怎么?好歹你是华家出来的,这你都不懂?” 华晏被问住:“......”他懂个屁啊,他根本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幺蛾子。 强颜欢笑:“那穆姑娘现在可以拿出你的方子治疗六殿下了吗?” “可以啊!”穆九抬手,微雪将她抱着的小箱子递给穆九。 穆九单手托住箱子,在掌心转一圈,故作神秘:“看到了?这就是我的方子。” 穆九将小穆箱子放在夏侯堇的面前,夏侯堇看了看穆九,准备伸手打开,穆九却伸手按在了上面:“这可是绝不外传的卫家秘方,只能你一人看,才有疗效。” 看? 华晏怀疑自己听错了:“穆姑娘,你说这方子看就能治好人?” 华晏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学了假医术,这辈子他就没听说过什么病看一看方子就能好的。 虽然非常好奇,但也忍住没有偏头。 于是,夏侯堇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箱子,因为那个角度,箱子只能他看见,他打开了箱子,看了看上面,又看了看下面。 好奇的表情定格在脸上,顿了那么一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笑像是控制不住一样:“哈哈哈哈哈......千古奇方,不传秘诀......哈哈哈......” 众人看夏侯堇笑得跟个傻子一样,一个个抓心挠肺,这到底怎么回事儿?真的看一眼就给治好了? 而这群人中,就数华晏最难受,看着夏侯堇那样子,目光落在那雕刻精致的小箱子上,实在没忍住,一把将箱子抢了过来。 然而当他看到了箱子中间的东西时,嘴角抽搐,眼角不受控制,气得连手都在都,难以置信的看向穆九,那眼神不用翻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抱含着他满心的控诉:你这个骗子。 穆九看着他那气得不轻的样子,勾唇愉悦的笑了,看在华晏眼里,那叫一个恶劣又可恶,简直就是魔鬼。 萧君夙也拿过箱子看了一眼,看完之后,眉梢的笑意也压制不住。 后面三个侍卫也心痒痒,没忍住凑过来看看,看清楚之后...... 无话可说。 只见那箱子的盖子里面贴着一张纸,写着:千古奇方,不传秘诀,包治各种心情不爽。 而箱子的内部也写着一张纸,上书:恭喜你,捡到了十万两银子。 众人:“......” 这算什么方子?这什么鬼方子? 答案揭晓,完全出乎意料,一个个郁闷得不行,而华晏更是气到自闭。 堵心、心塞,想吐血。 而夏侯堇却依旧在笑,抬手把小箱子抢过去宝贝的抱着,笑意却无法收敛:“哈哈哈......太好玩儿的......” 人都已经笑傻了,哪儿还记得伤心? 表演了半天口都干了,穆九端着茶喝了一口,看向华晏:“华大夫不服气?是不是立竿见影?是不是药到病除?” 华晏脸都麻木了:“穆姑娘,你差不多够了.....”再说下去,他真吐血给她看。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转头看向萧君夙:“你都不管管你媳妇儿?” 萧君夙眉梢笑意荡漾:“本王觉得这方子挺好的,穆姑娘医术果然厉害。” 穆九假意谦虚:“那里那里,王爷夸得这么直白,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一个色迷心窍,一个装纯做作,华晏感觉自己瞬间被塞了一嘴的土,恨不得原地自爆。· 东越啧啧摇头:好同情华大夫。 遭受王爷夫妇的双重打击,太可怜了。 南风点头:赞同,华大夫太可怜了。 西归:......这一群人都中了穆主子的毒吗?一个个神经病一样。 夏侯堇抱着箱子,笑意怎么也压不下,看着穆九,眼里有感激感动:“老大,谢谢。” 穆九折腾了这么半天,就是演戏逗他开心,方子.....也真的是奇方,疗效亲身体会,从来没人会因为他不开心,这么用心的逗他开心,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穆九端着茶杯,傲气的睨着她:“这就开心了?不看看下面?” 下面? 夏侯堇打开宝贝箱子,下面就是那张写着‘恭喜你,捡到了十万两银子’的字纸啊,他伸手将纸拿起来..... 表情一顿,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万两银子的银票,整整十张,十万两银子。 夏侯堇震惊的看着穆九:“老大,这......” 穆九一手支着头,慵懒睥睨:“这是药啊,记得按疗程服用。” 这次,饶是夏侯堇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老大,你干嘛给我这么多钱?” 第336章 心情不好那种(18) 十万两,整整十万两,虽然夏侯堇是个皇子,但他很穷的,从来就没见过十万两银子。 穆九一脸云淡风轻,仿佛那十万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二十岁,加冠之年,礼物当然要特别些。” 女子十五岁及笄,男子二十岁加冠,若是大户人家嫡出的嫡子,这是要办大礼的,不过夏侯堇这辈子显然是没那待遇了。 夏侯堇很是感动,但看看这礼物本身,又是忍不住无奈,这还真是特别,且非常的简单粗暴,豪气得让人肃然起敬。 夏侯堇觉得这钱真的太多了,受之有愧,不敢拿,但看穆九那样子,完全就是毫无压力,且不容拒绝,他若是推诿,她想必会不高兴,犹豫了一下,将银票郑重的收起:“多谢老大。” 突然心间升起一股热血之情,他果然没有跟错老大。 华晏:“......”为什么突然之间升起了一股子羡慕嫉妒恨的心情? 他怎么会嫉妒夏侯堇?绝对不能嫉妒,他才不会嫉妒。 可那是十万两啊......他这辈子也没拿过十万两银子...... 虽然他是华家的少主,可也不可能这么大手大脚,而且跟着萧君夙之后,他就更加的穷。 他从未想过钱还有这样的用法。 这种方子,如此的‘凶残又直白’,他都无法不承认,真的可以治病,专制心情不好那种。 那边三人也被穆九的操作震住,南风见此都没忍住酸溜溜的来了一句:“我也想生病了,心情不好那种!” 东越、西归:“......” 他们虽然没觉得自己穷过,也攒了不少银子,但加起来也没十万两,而穆九随随便便就拿十万两出来送人。 想想自己,无法不嫉妒啊。 而被人嫉妒的夏侯堇这次心情彻底好了,就算想起母妃,可他一看到穆九,那伤心的情绪压根儿就升不起来,只想笑,何其有幸今生能认识她? 萧君夙与穆九回主屋,萧君夙负手缓步走在前面:“你对他倒是用心。” 这语气听着有点儿酸溜溜的。 穆九眉头动了动,笑了:“王爷这是吃醋了?” 吃醋?他才不跟那傻子吃醋,掉价。 “这是事实,还不准本王说一说?”十万两银票,说送就送,因为夏侯堇不开心,还专门演了那么一段逗他开心,这用心......想想就让人不爽。 穆九失笑:“是,那算是我误会你了。” 萧君夙停下脚步,忽然转身看着穆九,幽深的目光凝着她,有丝丝不爽,但还有些疑惑:“你不是那种随便对人好的人,你看上他哪儿了?” 穆九无语,这种质问的语气听起来很容易让人误会啊?什么叫她看上夏侯堇哪儿了?这话说得...... 穆九耸耸肩:“顺眼吧,我喜欢听话又不是那么傻的人,虽然他对我没什么用处,但偶尔也挺有趣的,这就足够了。” 亏得夏侯堇听不见,不然指不定怎么郁闷呢,原来他就是个对老大没什么用处的。 咦,好像这也是事实啊...... 两个大佬都无比的牛掰,只有他是那个带不动的拖油瓶,这样一想,还真是挺对不起老大的。 然而穆九说了这么多,萧君夙却只听到了最重要的一句,她喜欢听话又不是那么傻的人。 这话,值得揣摩。 他显然应该不是她口中那种人,那么她对他应该也不是喜欢,那是----爱? 虽然她喜欢夏侯堇也让人不爽,不过估计就跟喜欢小青鱼差不多,他已经不屑跟他们计较,但他跟其他人定然是不同的。 穆九看着萧君夙一个人想入神,还诡异的笑了笑,顿时觉得奇怪,伸手推推他:“喂,你干嘛了?” “咳咳......”萧君夙回神,轻咳掩饰一下自己心中动荡的涟漪,抬手揽住穆九的腰:“你的心意本王知道了,夜寒露重,我们早些休息吧。” 穆九:???? 不是,刚刚她说了什么了? 夏侯堇这一晚是开心了,但其他几个看着的人就酸了,尤其是华晏,伤心、难受、心情不好,就是不知道穆姑娘愿不愿意给他治一下。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比起王府里一群人的心情郁闷,师家的人显然是更加的难以入睡,夏侯堇不愿意见他们,证明他不想原谅他们,不接受他们的道歉,若是这样,那真是大难临头了。 虽然他们至今都不敢确定夏侯堇的身份,可根据传闻,跟萧君夙关系好的就只有当今六皇子,且夏侯堇的年纪也符合。 他们一直想往楚京去,早就探了不少消息,太子、三皇子、四皇子,三足鼎立,明争暗斗,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圣上却似乎想要打破这种平衡,开始扶持六皇子。 六皇子一直是他们之中最弱,最没有可能的,可他背后站着东陵王,虽然兵权交了,还被赶来这最偏远的东陵,但明显看得出来,这是楚帝的打压,可依照东陵王的本事,未尝没有复起的可能。 更何况依照眼下的情况看来,东陵王和六殿下关系非常好,那...... 不能再想下去,越想越是抓心挠肺受不了,他们师家一族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就想有朝一日能重回楚京,然而这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不但没抓住,还得罪了六殿下。 想想就吐血那种。 别说为什么他对六殿下那么紧张,东陵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能来一个皇子,那都是烧高香了,他哪儿还敢挑挑拣拣? ----- 第二天一早,夏侯堇就准备走了,不过没有立刻走,收拾好东西就一头钻进厨房,做了满满一桌子的早餐。 丰盛得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华晏闻到香味过来,立刻就要动手,结果被夏侯堇赶走:“这个不行,这些都是给老大吃的,你们的在厨房。” 华晏握拳,气愤:“马屁精。” 说起来也是气,他一个大夫,自己一个人郁闷了一个晚上,但愣是找不到药可以医,越想越气...... 夏侯堇挑眉,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被骂拍马屁,那是他老大,可不是别人。 穆九倒是起了,洗漱完之后打着哈欠被萧君夙牵着出来的。 华晏看着乖乖被萧君夙牵着无害无辜得像个小姑娘一眼的穆九,心里冷哼两声,都是装的,什么小姑娘,明明就是魔鬼。 而萧君夙好似一点儿都不在乎,明知道穆九非常强大,可看着她这小姑娘般懒洋洋的样子,脸上的温柔都快滴出水来,春风拂面般的柔情,恨不得把穆九抱腿上一口一口喂的那种,看着就觉得腻歪。 华晏深吸口气,他决定放过自己,还是去厨房吃吧。 夏侯堇觉得华晏反应太大了,至于吗?又不是第一天见了。 第337章 这什么诡异的比喻?(19) 穆九看着这一桌子早餐,夏侯堇的手艺不用说,都是很美味,她觉得自己得克制,不然撑着的滋味太难受了。 等穆九吃完了,夏侯堇才说自己要走的事情。 穆九接过萧君夙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怎么突然要走?因为那个师萱儿?” “有点儿原因,不过更多的还有苏州那边,我待太久了,夏侯钰撑不住。” 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的夏侯钰:我可真是谢谢您了,难得六殿下还记得这里还有个活人啊。 穆九点点头:“那师家怎么处理?” 受害者是夏侯堇,她也不会越俎代庖,成熟的小弟要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 夏侯堇摇头:“不想搭理他们,这件事情也是我自己掉以轻心,就当给自己一个教训。” 穆九闻言眯了眯眼:“六殿下,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的身份啊,皇族威严不容侵犯,你的仁善是好事,但有些事情绝不能容忍。” 夏侯堇点头受教:“我知道了。” “......”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穆九气得心口一堵,郁闷。 萧君夙看着穆九那无奈的样子,再看看夏侯堇,眯眼,估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夏侯堇了,看着无害,实则心中有成算,若是换了个地方,对面的人不是穆九,他绝对不是这样的。 把自己最善最无害的样子展现给穆九看,哪怕被嫌弃,也不愿意展现自己的阴暗和手段,因为害怕他成为了真正皇子的样子会被穆九疏远。 这些想法,这种用心,着实险恶。 手掌不自觉用力,手中茶杯上浮现一丝一丝的裂纹,面上却不显丝毫浮动:“这师家是东陵的大族,虽然落魄了些,但也算有几分底蕴,你缺人手,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且这样的人更容易掌控。” 夏侯堇一点儿都不考虑,坚定的摇头:“不要!” 萧君夙脸上的表情有一丝裂痕:“你说什么?” “我就不要他们,就算没有人用我也不选他们,看着就讨厌。”夏侯堇一脸嫌弃,像极了使小性子的孩子。 “啪!”萧君夙猛的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想要呵斥,却瞬间惊醒旁边还坐着穆九,连忙转头看向她,眼神无辜:他刚刚没有想揍人的。 穆九:“......” 萧君夙和夏侯堇这相处,她总觉得有点儿诡异,非常的诡异,像什么呢...... 穆九点着下巴想啊想,终于,脑海中灵光一闪,明白了,像一个嫌弃儿子不成器的老子和一个就不想成器的儿子。 明白之后穆九嘴角一抽,这什么诡异的比喻? 萧君夙、夏侯堇:他们也不想接受这样的比喻。 夏侯堇走了,没从正门走,来的时候翻墙,走的时候还是翻墙,堂堂皇子......算了,这人要有皇子的自觉,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儿。 然而夏侯堇没走多久,南风就来了:“启禀穆主子,师太守带着师文轩和师萱儿求见,师文轩和师萱儿跪在府门前。” 穆九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们想要见夏侯堇,自然要用点手段,她也不想搭理:“王爷呢?你告诉他去啊?” 王府的事儿,找她干嘛? 对于一个完全没有身为主母自觉的主子,南风也很无语:“王爷去了军营,那穆主子可要见他们?不见我让人将他们赶回去。” 赶回去有什么用?赶了一次人家还可以来第二次。 人家摆出一副真心认错的样子,你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赶,那就是王府的错了。 “把人叫到前厅,我去见见。”反正夏侯堇也走了,他们闹也是白闹。 穆九全身懒骨头,等她慢悠悠的走到前厅,师家人已经到了,师太守都不敢坐,供着身子站着。 穆九走来,师太守连忙行礼:“下官参见王妃。” 穆九走到位置上坐下,对他虚抬了一下手:“太守大人一大早的,有何要事?” “下官......”太守刚要说打好的腹稿,师萱儿却急切的上前:“王妃,萱儿是来给六殿下道歉的,你能不能把他请出来?” “萱儿!”师文轩低喝,拉都没能拉住自己的妹妹。 穆九歪头看着她,表情淡漠:“这里哪儿来的六殿下?师姑娘胡言乱语什么?” “哪儿没有?”师萱儿急了:“他明明就是六皇子,我要见他。” “啪!”师太守一耳光打在师萱儿脸上,师萱儿瞬间被打蒙了,师文轩也震惊,没想到父亲真的能下手打萱儿,不过眼下也只能这样,他赶紧拉着师萱儿跪下:“萱儿一时心急,冲撞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微雪给穆九上茶,小青鱼是抱着她的大刀来的,穆九端茶的时候瞥到她一眼,差点儿把手里的茶杯给丢出去了。 扯了扯唇角,没搭理师文轩,而是看向师太守:“太守大人可是让我糊涂了,你们道什么歉?哪儿来的六皇子?我怎么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师太守表情一愣,他想过无数种对策,但独独没想想过会有这样的反应:“王妃......” “王妃你撒谎,昨天你去接他的时候明明说过他姓夏侯。”师萱儿激动不已,被师文轩拉着也阻止不了她。 穆九没什么表情,但师太守和师文轩却吓得不轻,对方可是王妃,这么跟她说话,不要命了? 穆九瞥了师萱儿一眼,眼中都没有丝毫起伏,她激动也好、无礼也罢,在她这里激不起丝毫的波澜。 她只是看着师太守:“人不要贪得无厌,有多大的胃口就吃多少东西,更别得寸进尺,该沉默的时候,我觉得闭嘴比较好,太守大人觉得呢?” 师太守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遍体生寒,听王妃这意思,明显是不想提昨天的事情,甚至该全部遮掩下来,那么也不会再追究罪责,若是他们继续以道歉唯由,实则想要攀上六皇子,那也许后果不会如他们所想那般美好。 毕竟他们是过错方,真要追究下来,那个结果一定不会是他们想看到的,若是能就此揭过,虽然没能获得好处,但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第338章 堵死(20) 不过几息之间,师太守想了很多。 明白了其中深意,师太守虽还是有点不甘,但眼前只能低头接受,不然真的赔上整个师家,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下官多谢王妃教诲,下官搜罗了一些小玩意儿,特意送来给王妃解闷,还请王妃娘娘笑纳。” 穆九点点头:“你有心了。” 没有拒绝他的礼,但想要进一步,也不可能了,夏侯堇这条路,从她这里就给堵死了。 微雪上去收下了他们带来的礼,穆九就直接端茶赶人。 师太守只得离开,师萱儿还想挣扎,她想要见夏侯堇,被师文轩死死捂住嘴拖走。 快要跨出厅堂的门,师文轩回头看了一眼,穆九依旧坐在那里,她并没有想象中盛气凌人的凌厉霸道,反而看起来有些懒散,可哪怕她没有刻意摆架子,那一身的尊贵气息却让人不由的敬畏,这就是东陵睿王的王妃,来自楚京的,真正的贵族。 迄今为止,他从未见过这般气度的女子,让他都不敢生出亵渎之心,甚至在她面前,只觉得自己很卑微。 同时也让他更坚定了要去楚京的决心,他不想再待在东陵这块地儿了。 等人走远了,小青鱼才道:“那个师姑娘......” 穆九端起茶杯,半敛眸子:“怎么了?” “我觉得她八成是个傻的。” 穆九失笑,茶都不喝了,放下茶杯看着小青鱼:“嗯,你也没看错,她就是个傻的。” “真的啊?”小青鱼信以为真,结果一转头看到穆九的笑,气愤:“主子你欺负奴婢。” “傻丫头。”穆九嗤笑一声,起身离开正厅。 夏侯堇确实被师家的人算计了,若是夏侯堇要计较,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好歹是个皇子,百万人不说,师太守这一家子怕是不会好过。 可夏侯堇已经不准备计较了,那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是当做从未发生,而不是继续延伸更多的话题,那没必要。 尤其是更不能把夏侯堇的身份扯进来,虽然无关痛痒,但他是皇子,若是问鼎大位,就更应该注意言行,不能给别人留下把柄。 昨天穆九只是听不得他们一口一句小兔崽子王八蛋的骂夏侯堇,才说了‘姓夏侯’这句话。 毕竟夏侯堇是自己护着的人,她也是有点儿火气的,她要的就是师家人诚惶诚恐,惴惴不安。 不过夏侯堇不计较,那这身份的事情,还是捂住的好。 虽然这师太守看起来是真心想要攀上夏侯堇这一支,夏侯堇现在也确实缺人手,但师家这一家子,他是看不上了,那就该及时止损,没有关系,更不能扯上不必要的关系。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是夏侯堇对师家的仁慈,穆九倒是很希望他们能珍惜这一次的机会,若不然,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至于那师萱儿,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上夏侯堇,跟最开始调戏萧君夙的时候不一样,是动了真心的。 少女初心总是真,可那又如何?她喜欢是她的事儿,夏侯堇有不喜欢不回应的权力,一个因为喜欢就下药设计想扯上关系的女人,未免太过轻浮,实在无法让人尊重,虽然穆九对这样的把戏司空见惯,不予置否。 但她设计的对象是夏侯堇,这个她有那么点儿上心的傻子,她可没那么大的容忍度。 师家的人,若真有点儿脑子,那这件事情,就该就此终结,区区一个偏僻地方的太守,惹了谁,都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 师家的事情解决了,西归的伤也好了,穆九继续她优哉游哉的生活。 当然,她对生活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不满意,就是青丝儿这货经常缠着她,果然还是想把它炖汤了。 华晏最近都瞄上了青丝儿,剧毒蛇王,还是罕见的绿色,那蛇胆绝对是让医者垂涎欲滴,当然他觉得这不现实,可就算蛇胆不行,那来点儿蛇毒可以吗? 小青鱼看着华晏一手拿着小鱼,一手拿着瓶子,仗着青丝儿不咬人,居然想让青丝儿吐口水。 真是个恶心的男人。 华晏:“......”拜托,不懂就不要乱说好吗? 穆九被人从午睡中吵醒,是文焕来找她。 穆九看着那老头子:“怎么?你有什么不满?” “咳咳,小娃娃说话不要那么冲,要尊敬老人知不知道?”文焕负手,摆着一副长辈的架势。 穆九睨了他一眼:“没看出来你身上哪儿值得被尊重,你医好了西归,我放你性命,你还来找我做什么?莫非还想要医药费?” “胡说,老夫是那样的人吗?”文焕瞪眼,他根本没想过要医药费,他就是觉得在这儿被伺候的挺好的,暂时不想去江湖漂泊而已,这小娃娃根本不怜惜他老人家有多可怜。 当然,想留下这事儿他可不能自己说,他好歹是无妄神殿的长老,曾经江湖上的名人,怎么能干这么掉价的事儿? “小娃娃,你之前不是答应给我找个徒弟的?” 徒弟?穆九指着蹲在地上猫青丝儿的华晏:“他怎样?” 拿华晏抵债,虽然不是自己的人,但卖起来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文焕看了华晏两眼,华晏去偷师他是知道的,华晏那完全没看懂的蒙圈他也看见了,摇头嫌弃:“朽木不可雕也!” “给你人你还挑三拣四,不过我确实有个人选,只是暂时不在这里。”华寅对这秘术应该很有兴趣。 文焕闻言捋了捋胡子:“那老夫就在这里等着他来。” 穆九立刻打断了他美好的想象:“那人在南疆,我会派人送你过去,到了那里,你们师徒可以好好联络感情。” 文焕的表情一僵:“那...老夫就这么走了,那位兄弟的伤呢?他才刚刚好,还没完全愈合呢,万一......” “万一死了,那是他的命,他哪儿敢劳烦一位无妄神殿的长老为他管理身子?所以,我立刻给你安排人,三长老慢走。” 文焕气结:“......”这小娃娃也忒无情了。 “哼!”气哼哼的拂袖离开,他还不留了呢。 第339章 来事儿了(21) 这世上最可怕的人不是那种整天算计专门干坏事儿的人,恰恰相反,他们一点儿没有邪恶的样子,长着一副和善的面孔,平日里也是好说话,哪怕干起坏事儿来,那也是一脸的浅笑,不见丝毫的邪恶和凶残。 文焕,就是这样的存在。 无妄神殿的人大多穷凶恶极,没人不手染血腥,而他能成为无妄神殿的三长老,还备受殿主司砚信任,怎么可能是无害的好人? 他确实全身上下都一副好欺负好说话的样子,可他拿着刀子割开别人的身体,取出鲜血和脏器的时候,他同样也是这样一副面孔。 别人是善恶两面,他是善恶一面,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下一刻,脸上依旧带着那善意的笑,手上却鲜血淋漓的把一条人命解刨。 御人之术用得再好,可抵不过人心千变万化,人性复杂难辨,穆九可不敢笃定自己能制得住如此可怕之人。 所以,这样的人,还是远离的好。 穆九闲着无聊,拎着酒坛子去找萧君夙,萧君夙在书房里,不过跟他在一起的还有别人,一个穆九没见过的,容貌端正、眉清目秀的男子,二十五六的样子,稳沉谦和,身材清瘦,很有文人风范。 那年轻人站得规规矩矩,似乎在向萧君夙汇报着什么,穆九瞥了两眼就找个地儿坐下,没过去打扰。 等到他们说完了,人走了,穆九才起身掀开帘子进去。 “刚刚那人,谁啊?” 萧君夙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他对穆九的脾性也算是了解了,他这里来了那么多人,她从来都不多问,也没好奇,而之所以刚才这个能让她开口问一句,至少有一大半的因素是因为那人长得还不错,剩下的那一点儿,抱歉,他想不出来。 若非对自己的容貌还算自信,他此刻估计都得生气了,可现在只有无奈,甚至都懒得去计较了。 “林翰。” 林翰?“这名字听着有点儿耳熟,在哪儿听过来着?” 萧君夙看着穆九那迷糊的样儿,所以,她只记得长得好看的人的名字,若是只知道名字,不知道对方长得好看,就记不住? “师家的姑爷。”萧君夙好心提醒一句:“跟师家的次女成亲不久的那个。” “哦......”穆九想起来了,那个罗芸传说中的情郎。 这倒是怪不得罗芸会心有不甘、心心念念了,这个男人确实有让人惦记的资本。 “他怎么来这里?”她这前脚才断了师家人的念想,萧君夙后脚就跟师家的姑爷有来往,这样不太好吧? 萧君夙抬手,一把拉住穆九的手将她拉入怀中:“这跟师家没关系,而是这林翰的身份有点儿特殊。” “之前查师家的时候把他漏了,昨天才有新消息过来,他不是一般的寒门子弟,他的父亲是曾经的户部尚书林有致,二十年前,因为犯了罪,被流放到东陵,不过林有致在半路就死了,只有林翰的母亲带着他来到了东陵。” “林有致一死,就没人管这一对孤儿寡母,林翰的母亲带着他来到东陵,想办法得了一个新的身份,比起罪臣之后,寒门之人似乎也好听一些,因此林翰就以新身份在这里长大。” “他父亲是尚书,母亲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千金小姐,虽然身处苦寒之地,但却把他教导得很不错,一次机遇让他入了太守府,被师家看中留下,经过几年的磨砺,最终得到太守夫妇的信任,将女儿托付给他。” 这是林翰的人生,但还有一点:“当年林有致的流放跟定北侯有点儿关系,林有致的罪名就是贪污军饷,而状告之人便是老头子。” 穆九挑眉:“所以,这算是仇人?” 萧君夙知道了林翰的身份,而林翰不可能不知道萧君夙的身份。 “算不上仇人,朝堂上的争斗,明面上的敌人不见得是敌人,真正的敌人,是那些玩弄权术的幕后黑手。”老定北侯的军饷被贪污,他是受害者,而户部尚书被连坐,他也是受害者,虽然两人看起来是敌人,可真要怨,最怨的也不该是萧君夙。 穆九勾了勾唇:“听你这意思,莫非还想提携他一下?” “他有点本事,前两天遇到他,很是出乎我的意料,让我觉得值得提携一下。” 萧君夙把玩着穆九纤长葱白的手指:“楚京那潭死水,也该放一条活鱼进去了,至于师家,那是他的事儿。” 萧君夙只是想送林翰这个人回去,而师家,若是林翰能带得走,那是他的本事。 他们不愿意成为师家的梯子,但不能阻止别人成为他们的梯子。 穆九点头,她也没有非要针对师家的意思,他们举族要往上爬,那就爬呗,只要不跑到她面前蹦跶就可以了。 她对师家人没什么太大怨气,只是师萱儿却败坏了所有的好感,仅此而已。 穆九本以为,师家这件事儿就算是过了,夏侯堇不在这里,而师家又有了别的路往上爬,那以后怎么也不会有太多的牵扯,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来事儿了。 师萱儿是真心喜欢上了夏侯堇,人的感情来得特别快,也许未来很快就会归为平淡,可就在刚刚升起的时候,感情最猛烈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为那一份热爱痴狂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 也许以后会后悔、会懊恼,但在那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候,谁还能想到其他?都可以为了自己心中那份炽热的情不顾一切。 比如现在的师萱儿。 师太守让师萱儿压下那份心思,告诉她,她跟夏侯堇是没有可能的,因为对方对她根本没那样的想法,况且还得罪了人家,怎么可能还有好的感情? 但师萱儿不相信,她哭了两天,然后跑出去,找小道消息打听到了六皇子的行踪。 夏侯堇来东陵没人知道,但是他在苏州确实光明正大的公差,知道夏侯堇在那里,她立刻收拾包袱离家出走,不顾一切就是为了去找夏侯堇。 第340章 给你打下一片山头(22) 她会些武功,凭着一腔冲动,竟然孤身上路,结果去往苏州的路上,没有意外的被土匪拦住,连人带物都抢了。 东陵到处都穷,但独独土匪很多,夏侯堇虽然是一个人来王府,但他身后跟着的可是无数的明卫暗卫,走的也是精心挑选的道路,可师萱儿,脑子一热,独身一人往外冲,不打劫她打劫谁? 太守发现女儿不见了,到处派人去找,终于查到师萱儿的去处,知道她可能去的地方,就猜到她十有八九被土匪绑了去,然后呢?他能怎么办? 他是文官,能调动的侍卫有限,根本不可能打得过那些穷凶恶极的土匪,而兵权,全部被萧君夙收了。 整个东陵的士兵,不管是大军还是那些零零散散的,都在被萧君夙收拢,以前那些提督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就算求人家也不可能帮他救人,而现在,他也别无办法,只能半夜三更跑来敲王府的门跪求萧君夙救人。 在东陵这地儿,当个文官比当土匪都要窝囊。 侍卫来禀报萧君夙的时候,穆九也被吵醒,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事情,扯了被子,继续睡。 至于师萱儿危险与否,跟她没什么关系,别说她没同情心,这师萱儿从小在东陵长大,这周围有什么她难道不该最清楚?明之有危险,还脑子一热往外冲,自己的安危自己都不在乎,还指望别人多在乎? 况且非亲非故,她没那么多同情心。 区区一个太守家的小姐被山贼抓了,总不能还要一个王爷亲自带人去救,萧君夙让人传令去军营,拨了五百人给太守,让他自己带去救人。 太守哪儿会带兵啊?可这个时候不行也得行,赶鸭子上架,也得带着士兵去救自己女儿。 这里最大的山贼窝也就三百多人,而抓走师萱儿那个山贼窝也才一百多个人,萧君夙给了师太守五百人,足足比人家多出了好几百,结果......他居然输了...... 太守带着人灰溜溜的回来的时候,萧君夙看着他,那眼神只有两个字:废物。 就算你再不会带兵打仗,那打群架,五个人打一个,这样也打不赢?这简直不要太丢人。 师太守是有苦难言,这群士兵本就是一群流氓兵,萧君夙能震慑住他们,但他可不行啊,他是文人,本就不会带兵,这群士兵也根本不买他这个太守的帐,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根本没用心,随便打一打就撤退,他除了干着急又能如何? 师太守跪求萧君夙派人帮忙救人,当然,若是可以,他估计跟希望萧君夙亲自带兵,不过他也知道这不现实。 不管是师萱儿的身价还是她的为人,都不值得一个王爷亲自去救她,萧君夙派出五百士兵已经是给师太守最大的面子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现实摆在眼前,他确实没办法,只能求萧君夙拍个有用的人去帮一下。 萧君夙知道军营那帮子人不靠谱,但这确实有点过了,思索了一下,让东越去点了一个将领,若是剿不下这一窝土匪,那他这将领的位置也不用坐了。 东越去点人了,穆九才起床,用手帕捂着打个哈欠,萧君夙朝她伸手,她倒是顺从的往他怀里倚过去:“一大早的,你倒是挺忙的。” 萧君夙抱她坐好,宠溺的摸了摸她绸缎般顺滑的墨发:“你不是觉得无聊吗?要不要跟去看看?” “看什么?”穆九没见到师太守,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呢。 “昨晚师太守没能拿下那些土匪,刚刚我让东越带人去了,你不是很有兴趣,那去看看?” 穆九挑眉,这个倒是可以有,反正她很无聊,这山里的土匪她倒是一早就想去看看了:“你去不去?” 萧君夙摇头:“眼下正是关键时期,不少人都盯着我,想要把东陵的兵凝聚起来可不容易,还有探子来报,最近燕国那边又在蠢蠢欲动,眼下正是秋收时节,他们恐怕又要越界抢劫了,这一场仗肯定会打起来,我必须在开战之前把军队整合,之前小打小闹震慑不足,必须真正的打一场,才能换来一段时间的安宁。” 一个人代表不了一个国,虽然穆九是燕国的,但她也不能说燕国都是好人,说那些抢劫的人都是无罪,或者制止萧君夙打人家。 两个人的立场代表不了两个国家,况且那些人也不是卫家军麾下,跟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穆九觉得自己该给景沉去一封信,让他找个可靠的人过来收一收这群土匪的燕国士兵,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眼下的情况,只能是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那行吧,我自己去逛逛。” 萧君夙曲起手指,宠溺的在她脸颊蹭了蹭,眸中含笑:“我让西归跟着你,带三十铁骑和二十个弓箭手,你想怎么玩儿都可以,注意安全。” 那五十人可不是军队那些不受管制的废物,而是他那些亲卫,一个顶十个的精兵良将,别看只有五十个,那战斗力可不是按人头算的。 穆九看着他,心里叹口气,这种宠爱的调调,谁受得了? 抱着萧君夙的脖子用力给他一个啵儿:“得王爷信任,我非常开心,等我去给你打下一片山头,到时候把你抢回去当压寨夫君。” 这是要干掉土匪然后自己当土匪吗? 感觉穆九最适合的就是当土匪。 萧君夙忍俊不禁,笑意快溢出来,低头在她眉梢一吻:“那本王拭目以待。” 人萧君夙会让西归安排好,穆九只是换了身衣服,让微雪准备些路上用的东西,当然,去打架,怎么能不带小青鱼? 小青鱼早就迫不及待了。 不过小青鱼去就算了,怎么华晏也来凑热闹? 华晏背着他的药箱,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王爷对在下委以重任,务必保障王妃万全,王妃不必太感动,都是在下应该的。” 感动?穆九当时就想给他一脚,谁稀罕?到时候真的去了那里,他救的是谁还不见得呢。 第341章 刀意(23) 穆九慢悠悠的出发,结果在城门口遇到了几人,因为其中一个人她有点儿印象,就多看了一眼,那好似是林翰吧? 穆九没有停顿,策马出城。 策马疾行,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土匪所在的山脚下,路上的野草都被马蹄子踩得倒了一片。 “主子,我们上山吗?” 小青鱼兴奋的问道,脸上的表情倒是很跃跃欲试。 穆九摇头:“打架是东越的事儿,我们挑个好地方看着就成。” “哦。”小青鱼有那么点儿失望,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找适合观看的地儿,然后他们翻到了土匪窝的后山山顶,从这里看下去可以将整个土匪的寨子尽收眼底,虽然有点儿远。 因为中间隔着一条很深的山坳,从这里进攻不太现实,就算是射箭,除非箭术真的厉害到了穆九那样的境地,一般这么远,箭也射不过去,但若只是看戏,倒是个不错的观景台。 一行人到达了地点之后,穆九随便找个地儿坐下,而小青鱼快速的左右看了一圈,最后相中一根倒在地上的枯木。 没等众人明白她要做什么,她提着大刀就走到了那颗树的面前,运足了内力,气势如虹,有种开天辟地的霸气,几刀劈下去,木头就变成了几节。 华晏也是会武功的,但这霸道凶残的刀法看得他心里发抖,用手肘撞了撞抱着剑的西归:“兄弟,你真的不多考虑一下?” 这样的姑娘娶回去,万一受了委屈,估计都不给你求饶的机会,直接把你咔嚓咔嚓了,那画面太残忍了。 西归懒得理他,小青鱼虽然很霸道,看起来很凶残,可也有可爱细腻的面,只是别人看不到罢了。 况且小青鱼最开始吸引他的就是她的武功,若她是个手不能提、走路一步三摇的千金小姐,他估计就不会喜欢了。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这些感悟,不足为外人道也。 小青鱼将木墩削劈开一些位置,搬到平整的地方,一个个摆好。 华晏看了半天没看懂她在干什么,直到小青鱼从马上拿来一张垫子扑在那些木墩上,顿时一个靠坐的位置就出现了,甚至怕那木墩坐得太硬,还带有一张软垫。 另外两节原木墩扛过来,直接就可以充当桌子。 然后摆上瓜果点心茶水,这番操作让人看得咋舌。 “我的天啦,还有这种操作?” 这是什么级别的享受?为什么他没有? 作为小青鱼的主子,穆九也没想到小青鱼会这么干,惊讶的看着她。 小青鱼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奴婢这些天练刀,对着木头砍,不知道怎么的,砍的木头多了,就越砍越得心应手,刚刚看到那木头,突然就有这么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主子喜不喜欢?” 华晏抱着手臂思索:“这个状态我好想记得,练刀之人独有的,那叫什么来着?” “刀意。”西归回答他。 华晏立刻点头:“对,就是刀意。” 随即感叹:“厉害啊,小小年纪就能悟出刀意,真正的武学天才啊!” 刀意、剑意、拳意,但凡一门功法能悟出一个意,那就算是跨入武学宗师境界的门槛了,小青鱼才多少岁?十五岁,这么牛掰? 西归看着小青鱼,眼里光芒明亮,与有荣焉。 小青鱼其实还没真正的悟出自己的刀意,但是已经摸到了门槛,真正悟出刀意也是迟早的事情,确实很厉害。 小青鱼既然已经弄出来了,穆九也不会委屈自己坐石头上。 这一出位置极佳,坐着垫子,靠着凳子,还能吃东西,简直不要太悠闲。 小青鱼倒是有良心,顺手也弄出了三个小凳子,西归和华晏一人一个,自己端着一个凑到穆九身边,陪着她一起吃瓜子看戏。 这里能看到对方乱起来,显然已经知道那边山下有军队,正在做迎战准备。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穆九转头看去,居然是在城门口遇见过的那几人。 几人显然也看到了这里,勒住缰绳,下马过来打招呼。 林翰整理衣袖上前,拱手:“林翰见过王妃。” 他身侧的人站着一个挽着妇人发饰的年轻女子,与师萱儿有几分相似,想来就是他的妻子师文倩。 师文倩跟着行礼:“妾身师文倩见过王妃。” 很温柔的声音,穆九倒是认真看了她一眼,很顺眼,温婉中透着一丝坚韧,倒是很有书香门第小姐的气质,不似师萱儿那般被宠得无法无天的。 林翰应该没有见过穆九真容,穆九不知道他怎么一下子就认出她的身份,但也不会问,点了点头:“二位在这里做什么?” 师文倩答:“妾身让夫君带我来看看,我是萱儿的姐姐,她担惊受怕的,我好照顾安抚她。” 能听得出来她的关心和担忧,倒是个温柔的姐姐。 “吱~~~砰!”一直信号弹冲上天空,绿色的,相当的耀眼。 随着信号弹的出现,地下紧接着出现了喊打喊杀的声音,战斗开始了。 这信号弹从土匪的寨子里发射出来,显然不可能是土匪自己发的,那就是东越他们,想来他是正面陈兵,却早就派了人暗地潜进去寻找师萱儿,等找到人救出来,这才发信号,告诉外面的人可以进攻了。 这样可以避免对方以师萱儿的性命要挟,让他们变得被动。 穆九坐着看好戏,却不知今日攻山的将领并不是东越。 虽然这群土匪没被萧君夙放在眼里,但东越带来的全都是东陵的兵,跟这些土匪差不多级别,真打起来,还真不见得有多大优势。 东越挑选的是一个自己看好的将领,有意历练一下他,所以全场让他指挥,自己只是监督。 眼看着东越他们就要攻上山来,穆九看了一眼小青鱼,刚刚那跃跃欲试她可是看在眼里,摸摸她脑袋,像是摸小宠物一样:“你想去打架也可以,但是有个条件,今天不准杀人,把那土匪头子给我抓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第342章 心里的伤(24) 小青鱼可不管要不要求,听到有架打,立刻就来精神了:“奴婢遵命。” 然后提着刀就骑马走了。 穆九幽幽的看了西归一眼,人虽然坚定的站在原地,可眼睛却已经跟着小青鱼走了,这痴情的样子,看着就让穆九不爽。 “还杵这儿干嘛?去护着她,少了根寒毛,唯你是问。” 西归猛然看向穆九,拱手抱拳:“多谢穆主子。” 然后利落上马追小青鱼去了。 华晏看着这画面,坐到穆九一侧的小木墩上,试探的问道:“穆姑娘,你这是同意他们在一起了?” 穆九幽幽的睨他一眼:“我有说什么吗?” 华晏:“......”没有说,不过这不是明摆着吗? 自从西归为小青鱼变成那个鬼样子之后,小青鱼坚定要照顾西归,两人走的很近,穆九也没阻止啊。 最近这些日子西归好了,时不时帮小青鱼干活儿,还送礼,很多次他都看到了,当时穆九就躺在院子里,他不相信她没看到过,可都不是默认了吗? 华晏心里有些泄气,他对微雪确实有些感觉,但微雪对他太冷淡,仿佛一盆冰水泼在他所有的热情上,只剩冰凉。 虽然西归还没能跟小青鱼修成正果,但他还是好羡慕西归,他之所以没追到小青鱼,是因为小青鱼太单纯,还没开窍,而微雪......她什么都懂,却独独不为他所动,仿佛他就是个木头。 不明白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心里明白,但却也拒绝得清楚,明明还没开始,他却感觉所有希望都被掐灭。 “你有多喜欢她?” 华晏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是穆九在问自己,连忙整理情绪,郑重道:“我生平第一次如此怜惜一个人,因怜惜而起,为她的气韵和温柔倾倒,我心里根本装不下其他的女子。” 穆九端着酒杯浅酌:“你肯定自己能接受得了她的一切?” “我可以的。”华晏连忙表忠心:“不管她什么样子,什么身份,我都能接受,我心悦的是她的全部。” “我说的不是这个。”穆九放下酒杯,捡了一颗果子丢进嘴里,歪头睨着他:“华晏,你有没有想过微雪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是经历什么?又是怎样忍下那一身的伤的?” 华晏表情顿住,他确实想过,之前还隐晦的问过穆九呢,是她没回答她:“还请穆姑娘告知。” 穆九摇头:“这些我可不会告诉你,要么你能让她自己说,要么你自己去找答案,但那个答案,也许你不见得接受得了。” 穆九抬手接住飘落的一片树叶在指尖把玩,纤长葱白的手指莹润如玉:“你也许还没发觉,我阻止过西归和小青鱼,但似乎从未阻止过你,若是你能打开她的心,那才是奇迹。” “这世间灵药无数,身上的伤能医,可这心里的伤却非药物能治疗,若是华大夫什么时候能治好她心里的伤,那才是真正的神医。” 华晏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起身郑重对穆九一礼:“多谢穆姑娘,在下受教了。” ---- 底下的士兵已经攻到了土匪的营寨,穆九这里离得远,其实也看不真切,看到的人比蚂蚁没大多少,根本看不清楚。 身后有响动,穆九转头看去,林翰和师文倩刚刚骑着马过去,现在又回来了,还多了两个士兵,一个士兵的前面还坐着师萱儿,他们身后有追兵,一路把他们追到这里。 不用穆九说,立刻有士兵将身后的追兵解决。 几人知道安全了,这才停下。 师文倩赶紧下马去把师萱儿扶下来,师萱儿一身凌乱,一脸惨白,扑入师文倩的怀里,终于找到了港湾,瞬间‘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呜呜呜呜......姐......哇哇哇......” 师萱儿哭得那叫一个凄凉,师文倩听得心都碎了的样子,拍着她的背不断安慰:“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姐在这里,都过去了。” 师萱儿听了安慰,哭声更是来劲儿了。 也不怪师萱儿那么伤心,这里可是土匪窝,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抢的可不是财物,师萱儿长得白白嫩嫩,又打扮得那么漂亮,这些土匪哪儿见过这么娇贵的姑娘?自然会心生邪念,这都送到他们的面前来了,哪儿有放过的道理? 师萱儿一路被男人带上去,那过程也没少被揩油。 亏得师太守发现及时,求了萧君夙拨了士兵给他,他一路带着过来,虽然没能攻上山,却也让他们知道了师萱儿的身份不凡,倒是没有真正的毁了她。 虽然他们很缺女人,但若是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了贵人,最后招来灭顶之灾,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东陵的土匪很野,但不代表就真的不怕死,他们也就一百来号人,之所以能占据这么多年,是因为没有管,可若是真有人理,想要灭他们还不容易? 那土匪头子倒是个有脑子的,立刻让人把师萱儿关起来,严加看守,准备拿师萱儿给师太守换条件,只要不碰师萱儿,师太守为了救人,说不定还会妥协,拿些东西交换。 然而虽然没有真正的碰,其他人暗地里也有在师萱儿身上揩了不少油,也称得上是侮辱了。 那些人一个个五大三粗,长得丑陋,还满身臭味,她想一想就作呕,哪儿能不哭得伤心些? 师文倩温声细语的安慰,哪怕师萱儿在她怀里因为愤怒挣扎她也不在乎被她弄到。 师萱儿的声嘶力竭:“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呜呜呜......” 穆九听着那哭声脑袋疼,但考虑到师萱儿受了委屈,她也没说什么,转移注意力看向下面的战场,看看能不能找到小青鱼那妮子的身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师萱儿不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来到穆九的旁边:“你还有没有点儿人性?我都这样了,你还吃得这么开心?你心里一定在幸灾乐祸是不是?你就是巴不得我毁掉是不是?” 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简直就是疯狗在乱咬,穆九完全不知道她自己一声不吭还能惹祸上身。 第343章 不算无药可救(25)求月票 侍卫直接抽刀挡在师萱儿面前,不允许她靠近。 穆九瞥着她那副恨不得上前撕要她的表情,没有搭理她,而是看向的林翰,眸光冷漠:“听闻林公子博学,不然你来替我回答你小姨子的质问?” 师萱儿是哭得正伤心的时候看到穆九居然在喝酒吃东西,一下子理智就燃烧了,冲上来就一顿骂,师文倩根本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那森寒的刀,倒是给师萱儿找回了些理智,被师文倩拉着,没有说话。 林翰上前,姿态谦恭:“王妃如何享受是王妃的权利,萱儿无权质问,她的遭遇固然可怜,但并非王妃造成,更无权怨怪,而她的质问更是以下犯上没有尊卑,小生替萱儿请罪,请王妃原谅她一次。” 说完之后提起衣摆,端端正正的跪下,请罪的态度很是诚恳。 能被萧君夙看入眼的人,还是有点儿脑子的。 穆九看向师文倩:“你怎么说?” 师文倩抱着师萱儿,微微躬身欠礼:“夫君所言有理,妾身同夫君一起替萱儿请罪。“ 师萱儿本来有些害怕,可看到穆九这么得寸进尺,顿时怒火就上来了:“二姐,明明是我受了委屈,你们为何帮着外人挤兑我,你还是不是我姐?她到底给你们惯了什么迷魂汤?“ “萱儿!”师文倩吓得连忙喝止。 这就是被全家宠溺的后果,明明没什么本事还自以为是,分不清场合。 眼看着师萱儿要闹事儿,林翰直接让师文倩把师萱儿拉回去上了马背,拍马让她们先走,这才转身重新对穆九请罪:“师萱儿出言无状,还请王妃降罪。” 穆九抬手摆了摆:“退下吧。” 一条乱吠的恶犬,跟她计较都是看得起她。 林翰听着穆九那轻描淡写的声音,没有喜怒,仿佛根本没把师萱儿看在眼里,这是气度、气量,更是上位者的傲气,不屑跟那些蹦跶的宵小计较。 林翰大胆的抬头看向穆九,虽然只是一个别样,但给人的第一感觉是随和懒散,身上带着一种尊贵和神秘,这就是东陵睿王捧在手心里的王妃,也确实配得上那样的人。 “王妃宽宏大量,林翰感激不尽,在下就不叨扰王妃,告辞。” 林翰对穆九道歉之后去找到了师文倩他们,不过却没有跟她们回去,而是让人护送他们回去,自己则是去找师太守。 刚刚那师萱儿的话,华晏的脸色都变了,虽然他跟穆九之间不是主仆关系,还总是被她挤兑欺负,但她可是萧君夙的心尖尖儿,这么久相处也算有些交情,看到她被那师萱儿那般辱骂,他也是生气的。 “你就这么原谅她了?都不生气吗?”听这语气,好似还挺为她不平的。 原谅?她原谅什么? 穆九一手支着头,姿态肆意:“不然呢?打她一顿?还是跟她对骂?或者直接杀了她?” 华晏语塞,好像哪个都不是那么好的选择。 打一顿,人家才刚刚从山贼窝救出来,知道的是师萱儿出言不逊被惩罚,不知道的还以为穆九失心疯呢。 对骂那就更不行了,堂堂王妃跟她骂,不掉价? 杀了她,好像也不至于,况且师太守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这样一想,好似不搭理才是最好的选择,至于最好师萱儿如何,那样的性子,若是不改一改,作死自己好似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穆九不屑跟她计较,但总有一天会有人愿意跟她计较的,估计也不会太久。 华晏看着穆九,感叹,这份心性,他这辈子也没见过几个人能拥有,萧君夙可算是挖到宝了。 穆九可不知道华晏想什么,端着酒杯看着前方,对师家她唯一的感叹就是,居然还有两个有脑子的,也不算是无药可救。 林翰算是不错,就算去了楚京,也一定能出人头地,而师文倩,虽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有种标准的贤妻良母的气质,以夫为天的样子,但并非懦弱之辈,穆九倒也不讨厌。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师家人并非不明事理,师太守就不说了,年纪大,有野心,但能力却跟不上,但师文轩那个纨绔子弟却并非无能之辈,倒是有种并非池中物的样子。 林翰更不必说,能入萧君夙的眼,虽然穆九没看见,但他一定有非常的本事。 师文倩也算中规中矩,一圈数下来,也就师萱儿这么个变数。 因为最小的幺女,所以被全家人宠着,那性格.....呵,师家人自己种的因,日后也必将尝到结出的果。 穆九想了想转头问华晏:“你们华家应该有那种女子滑胎之后调理身体的方子。” 华晏点头:“有啊,你要来干什么?” 穆九指了指身后:“刚刚那个师小姐,前不久滑了胎,我刚刚看她的样子,气血虚弱,虽然有调养,但身子似乎没养好,你把方子写下来,给她送过去。” 华晏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穆姑娘,穆主子,你这太好心了吧?刚刚那师萱儿那么骂你,你居然还想给人家送东西?脑子进水了?” 穆九白他一眼:“你才脑子进水了,我这个人想来喜恶分明,那师萱儿确实不咋滴,但师文倩还算顺眼,我不介意给她一个人情。” 虽然夏侯堇不要师家,但若是萧君夙把林翰送上去,未来林翰必然会成为夏侯堇的助力,不过这些并不是重要的。 她给个方子而已,就图个顺眼。 华晏无语了:“行,也不是什么秘密的方子,回去我就写给你。” 不过他又疑惑了:“你自己不是会制药吗?你那儿难道没有这样的方子?” 他华家的方子,说真的,他觉得穆九知道得都比他全,还更精更好。 穆九抿了抿唇,似是有些无奈:“我确实有方子,可都是改良过的方子,药效好很多,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加入了不少奇珍的药材,你觉得他们能有那么多的钱买那些奇珍药材?” 东陵这地方,最大的特点就是....穷。 华晏:......感觉被鄙视了,真是毫无意外呢。 第344章 全打脸上吗? 军队很快打到了山寨里,从开始到最后,全程没用到半个时辰,寨子被攻破,杀的杀,擒的擒。 这就算是完了。 山风吹过,有血腥味飘来,穆九皱了皱眉。 之前她很无聊,对这群土匪确实有兴趣,准备一一‘问候’他们,不过现在,她没兴趣了。 她并非喜欢打打杀杀的人,她更喜欢用阴谋诡计,看着猎物在掌间挣扎,不过这群山匪,完全不值得她动手。 小青鱼和西归回来了,小青鱼扛着她的大刀,西归扛着一个人,一个身强体壮的大汉,被他扛在肩头,看起来也不是很吃力。 “主子,我回来啦。”小青鱼兴冲冲的朝穆九跑过去,长刀往旁边一掷,整个人往穆九旁边一靠,瞬间变成一个可爱的小丫鬟,仿佛那刚刚看着三尺大刀的人不是她似的。 西归将扛着的人放下:“穆主子。” 穆九瞥了一眼,唇角不受控制的一抽:“这就是山匪头子?” 虽然穆九是指定要这么个人,但这张脸......惨不忍睹,肿得面目全非,就算丢到那群山匪面前,估计他们都不敢认这是他们的大当家吧? “对啊,他们叫他大当家,自然就是他,他武功还不错,奴婢废了不少功夫才把他打晕。”小青鱼把脸凑到穆九面前,得意的等着穆九的夸奖。 废了不少功夫才把他打晕?全打脸上吗? 穆九屈指在她额头一弹,小青鱼吃痛一缩:“唉哟,主子你干嘛弹我?” “说吧,要什么奖励?”无奈得很,这小丫头太凶残了,真是,好歹给人家留张脸,不然怎么认? 听到奖励,小青鱼都顾不上痛了,放开手看着穆九,眼睛晶亮:“奴婢说什么主子都会答应?” 听着像是要放大招的样子,穆九倒也不怕,一手支着头,饶有趣味的看着她:“说吧。” “嘿嘿!”小青鱼搓了搓手,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奴婢给主子做了一套衣服,主子能穿一穿吗?” 有些东西是需要天分的,比如耍得了大刀的小青鱼,让她拿绣花针,那是一场灾难,虽然她自己对此抱有十二万分的热情,但是绣出来的东西,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就算她做针线活儿,微雪也是分配给她技术含量不是那么高的部分,倒也避免那种古怪。 穆九对小青鱼倒是高度赞赏,比起她的绣工,小青鱼已经超过她了。 不过看小青鱼这表情,穆九很是怀疑那件衣服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面上不动声色:“你确定就提这么个要求?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你最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答应你。” 小青鱼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最想要的,好像没有啊。 穿吃住行都有公款,还有丰厚的月银,她就算想要什么自己也买得起,完全不需要啊?她现在最想的就是把自己绣好的衣服送给穆九。 “奴婢想清楚了,就是这个,不换。” 穆九动了动眉头,小青鱼这么执着,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自己说出去的话不能悔改,算了,就这样吧,她倒是想看看她弄了一件多奇葩的衣服。 “行,答应你。” “嘻嘻,谢谢主子。”小青鱼欢喜雀跃,不知道的还以为捡到钱了呢,她看向地上的土匪头子:“主子,那这人怎么处置?” 穆九抬手:“给东越送去。” 立刻有人上前抬着人走了。 华晏用肩头撞一撞西归:“多好的机会?你怎么不跟小青鱼商量一下,让求穆姑娘把你要过去呗。” 虽然还是萧君夙的侍卫,但这感觉已经快要成为小青鱼家的了,与其这么在中间卡着,还不如直接换个主子呢。 西归冷冷的瞥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穆九对土匪山头失去了兴趣,起身打道回府。 那边东越正在找丢失的土匪头子,本以为他躲在暗处准备搞事情,结果穆九让人把人给送来了,土匪头子? 这张脸,他无话可说,这是什么仇什么怨,穆姑娘怎么把人揍成这样了? 虽然没办法认出来,但穆姑娘说这是山匪头子,那也就没错了,抓了就是。 师太守抽空去见了一眼师萱儿,回来之后,一脸怒容,怒不可遏。 看到地上躺着个人,目光触及那张脸,面皮抖了抖:“这人是谁?” 地上没血,看起来没受伤,只是这脸怎么那么可怕? “王魁。” “那个土匪头子?”师太守有些不敢相信,但觉得东越不会骗自己,瞬间怒火冒出来:“还请统领将此人交给本官,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师太守身边也跟着几个亲卫,说着立刻就招手让人过来:“把他给我绑起来。” 东越抬手挡住。 师太守皱眉:“统领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东越气定神闲,态度坚定:“这群土匪的罪责,将由王爷定夺。” “王爷日理万机,哪儿有时间搭理这群山匪?依本官之见,还是将他们交给本官,我定会仔细审理,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师太守说得冠冕堂皇。 东越是第一次见人把公报私仇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让他带兵来攻打,他打不过,只知道跪地求人,如今别人打赢了,他跳出来蹦跶了。 真是不要脸。 “抱歉,在下只听命于王爷,若太守大人想要为王爷分忧,请去王爷面前言说。” 师太守气结:“东越统领,王爷让你来协助本官,而不是掣肘本官,这群土匪罪大恶极,我儿被他们羞辱,本官与他们不共戴天,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烦请东越统领行个方便。” 东越抬手,立刻有人把土匪头子拖走,他姿态没有丝毫改变,语气客气:“抱歉,在下职责所在,不能满足太守大人的要求。” 这群土匪穷凶恶极,可东陵这地儿,当兵的都是土匪,还真不能用这个来衡量他们的好坏。 眼下燕国那边虎视眈眈,战事将近,东陵正是缺兵少卒的时候,这群土匪可不能浪费了。 第345章 汤泉 东越让人尽量抓活的,而不是就地格杀,可不是为了抓回来给师太守拿去给他女儿报仇用的。 师萱儿被这群土匪抓了虽然看起来可怜,但追究其原因,是她自己送上门的,而这群土匪不过是在自己的地盘抓了一个人,结果却遭遇了灭顶之灾,这样一算,谁比较冤还真的很难说。 当然,东越不会以人情去评判,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而师太守......想要给自己女儿报仇,自己却没本事去抓人,自然没有立场要求他们把人交出去。 这群土匪有罪,也就有他们该受的惩罚,可以被奴役,可以在战场上战死,但绝对不是被师太守拿回去弄死。 若是师太守有能力把人抓住,那他自然有话语权,想怎样给女儿报仇就怎样报仇,可明明没有能力,最后还要跳出来闹,那就可笑了。 “好,你们好得很。”师太守指着东越,气得不行,可却拿东越没办法,哪怕他只是东陵王身边的统领,却也不是他一个太守得罪得起的。 太守拂袖走了,东越都没多看一眼,转头看向山上,军队已经去搜罗了一圈,把整个寨子的东西都搜出来了,所有东西都堆在中间一堆,周围搜刮得非常干净,非常有效率,不愧是被称为土匪的士兵。 ---- 穆九慢悠悠的回去,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了,洗了把脸去了书房却没看到萧君夙,问了一下才知道他在府里,不过去练功了。 练功? 穆九倒是从未看过看过萧君夙练功,她自己练功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也不关注这些事儿。 好奇的去了练功场,远远就能听到剑气破空之声,他在练剑? 穆九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找了块石头垫脚,扒拉着从墙边探个头出去看他。 萧君夙没有穿那华衣锦服,一身黑色的素衣,头发也没有发冠,只是利落的束起,明明很简单的装束却不会让人觉得寡淡,那张容颜就是最华丽的点缀。 萧君夙不轻易动武,而他一旦出手,必是杀招,不是杀手的阴险招数,而是强大霸道、杀气磅礴,因此他的剑招都非常的凌厉,每一下都充满了爆发力。 锋芒毕露,锋锐摄人,穆九崇尚强者,萧君夙显然就是非常能挑起她体内好战因子的存在,看着他练功的架势,穆九就觉得体内的血液在沸腾,许久未动武的手都痒痒了。 然而穆九衡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武力值,估计连萧君夙的四成功力都没有,她上去打不爽不说,指不定还会被萧君夙单方面的‘虐’。 摇摇头,泄气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傻了才去找虐,还在趴在墙头好好欣赏就好了。 练武的男人,满身的男性气息浑厚到了极致,对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武力强大、长得还好看,啧啧......完美。 萧君夙察觉到墙头拿到灼热得过分的目光,瞥过去一眼,看到的就是穆九趴在那里痴迷的样子,心下失笑,却没有停下,而是完整的练完了一整套剑法。 等他终于打完,轻轻一跃上了墙头,却没看到穆九的身影。 微微拧眉:怎么就走了?刚刚她那痴迷的傻样儿难道是他看错了? 萧君夙自我怀疑了一下,拿着剑转身,结果就看到了躺在草地上睡着了的穆九...... 随地就能睡着,这是多困? “嘶嘶嘶......” 青丝儿盘在穆九旁边,呈保护的姿态守护着她,如今天色已经昏暗,它的身体又与草色融为一体,若不注意还真看不到它。 萧君夙挑了挑眉,对这两位也是没话好说。 把剑放在回廊上,迈步过去将穆九抱起,有一瞬间感觉到她身子紧绷?? 萧君夙动了动眉头,抱着穆九回去,却不是往主屋去,而是去了绕道了主屋的后面,他派人引了一处山泉水入府,建了一处汤泉,前两天才刚刚完工,本来是准备迟点儿才带穆九过去的,不过现在他满身是汗,刚好去洗一洗。 萧君夙抱着穆九去了汤泉,四周的影卫自动隐退,而他竟是衣服都不脱,直接就抱着穆九下水。 就在快要沾到水的瞬间,‘睡着’的穆九一掌拍在他胸膛,瞬间用轻功飞身而起。 然而穆九没能如愿离开,萧君夙竟然扯着她的腰带,她一个飞身,腰带尽数被扯去,衣服瞬间敞开。 没等穆九从这变故中回神,萧君夙直接用内力催动腰带把她一卷给拉了回去,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蓄谋已久。 “噗通!” 穆九落水了,从水中爬起来,看着萧君夙,咬牙:“你......混蛋!” 萧君夙身后是汤泉的岸边,他双手撑在身后,姿态邪肆慵懒,衣领的位置因为刚刚那一番动作被拉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胸膛,水珠从他面颊滑落,直接落到心口,顺着那肌理线条滑进去,引人遐想。 然而他对自己身上的诱惑魅力却没有自知,只是看着一身湿漉漉的穆九,心情极好,眉梢都荡漾开了愉悦:“本王觉得穆姑娘既然没有睡着,那正好带你来试一试这刚刚修好的汤泉,你难道不喜欢吗?” 偷看他不专心就算了,他出来她居然还躺在那里装睡,欠收拾。 穆九翻个白眼,喜欢,她喜欢得想揍他。 知道她装睡,不知道配合一下?再说也不用这样戳穿她吧?太可恶了。 看着穆九生气的样子,萧君夙反而笑了,腰带的一端还在他手里,一个用力,穆九直接被他拉入怀中,手臂自然的将她圈住:“今天玩儿得可开心?” 穆九哼了声:“没什么好玩儿的,那些土匪你自己收拾去吧。”她已经没兴趣了。 萧君夙闻言笑了,胸膛振动:“你不是说要打下一片山头把我抢去当压寨夫君吗?这就放弃了?” 穆九懒得回他,他想当压寨夫君,她还不想当土匪呢。 萧君夙笑意更浓,手臂收紧:“既然没得压寨夫君当,看来就只能委屈穆姑娘当本王的王妃了。” 第346章 新郎是你就行 穆九答应了小青鱼穿她做的衣服,小青鱼一大早就捧着衣服来找穆九,而穆九看了一眼,她觉得自己这一整天都可能不太好了。 她知道小青鱼绣工一般,修不了太复杂的刺绣,可为什么她绣的鱼和青蛇却这么逼真?? 小青鱼给穆九准备的是一件白色锦缎为底的衣服,对襟开衫,胸口的地方是一对双鱼,青色的。 这个......左右对称,勉强还算可以,就算是青色,她也认了。 然而,这裙摆上缠绕一圈的青蛇是什么鬼? 青蛇完完全全绕了裙子一圈,蛇头和蛇尾刚好在前,蛇头还翘起,活灵活现。 这绣工绝对是小青鱼最传神的一次了,但这图案就...... 穆九扶额,全身心都在抗拒这条裙子,她就说小青鱼干嘛要拿那个条件只换她穿这条裙子,果然就是憋着大招,这件事就是在挑战她的承受能力啊。 小青鱼看到穆九这表情,瞬间像是失宠的狗狗耷拉着耳朵一般,倒是没有敢逼穆九,而是将裙子收起来,不过那脸上的黯然却非常的明显。 穆九无奈:“小青鱼,你告诉我,你这灵感哪儿来的?” 这条裙子也太奇葩了吧?好好的裙子,为什么要把青丝儿绣上去? 小青鱼扁着嘴:“这是奴婢跟青丝儿一起做的,本来只是打算收起来,没想给主子穿的。” 说到最后声音越说越小,她只是喜欢,所以自己弄了这么件衣服,知道穆九排斥青丝儿,她也没想过拿给穆九穿,但昨天穆九说答应她一个条件,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一时得意忘形了。 穆九扯了扯唇角,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跟青丝儿一起做的?它能干什么?” “它就卷在那里让奴婢照着绣啊,这条裙子它可喜欢了......”小青鱼说完,自己跪倒地上,匍匐:“主子恕罪。” 她竟然让主子为难了,这可是大罪。 穆九无奈,她确实不怎么想穿,但言出必行,她自己许诺的,那咬咬牙应该也是可以的。 穆九抬手拿了衣服起来,将身上的外衣解下,将那件穿上。 青丝儿的肖像贴着衣边,倒像是花纹装饰,头尾的地方叠进了褶皱中,倒是看得不那么清楚。 胸口的双鱼串了珍珠点缀,很是鲜活。 嗯,穿上身之后其实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穆九打发了小青鱼去干活儿,自己去了花园,然后倒是证明了小青鱼的话,青丝儿那货确实很喜欢这条裙子,缠着她的腿都不让她走。 穆九冷笑:“最近我是不是太宠你了?撒开!” 青丝儿昂着蛇头,吐信子:“嘶嘶嘶......” 不好意思,穆九没学蛇语,不懂它说什么,只有威胁:“今天我想吃蛇肉火锅了,最好是肥一点的,吃起来才最有嚼劲。” “呲溜......”青丝儿尾巴一缩,放松了对穆九的缠绕,昂起的脑袋也垂到地下,一副怕怕的样子。 穆九:“......” 所以,这蛇是真的听得懂人话?简直太邪门儿了。 婚期将至,大婚需要的东西也准备好了,然后王府开始打扫整理挂红绸。 明明是自己的婚礼,穆九却像个局外人,这真没什么需要她做的啊。 萧君夙倒是给她找了个活儿,问她要不要请谁来观礼。 请帖南风他们倒是备了很多,但......找不到地儿送。 若是在楚京,萧君夙成亲,自然少不了宴请文武百官,大部分都会给他面子,场面一定十分热闹,可现在这里是东陵,人生地不熟,请谁去? 楚京那群官员才不会跑来这里,恐怕连象征性的礼都懒得送来。 而穆九这边,燕国的人也没什么好请的,她用的也不是卫殊的身份,不可能请他们,便是卫金他们,就算想来,也不方便来。 立场、身份,若是被人知道,会给穆九带来很大的麻烦,他们可不敢肆意妄为。 所以穆九放弃了,她的婚礼,只要新郎是萧君夙就没问题了,至于多少人的祝福和见证,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萧君夙其实还是有些人要请的,他也想过穆九会请的人,至少夏侯堇和兰幽她应该会请,还有了缘大师和明光也许会来,却没想到最后她一个都没选。 萧君夙犹豫了一下,将所有的请柬都收起来了,既然如此,那就谁都不请。 这场婚礼,只属于他和穆九,最好谁都不要来打扰,如此甚好。 穆九看了看萧君夙:“你真决定了?” 萧君夙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双臂环绕着她:“有什么不能决定的?这场婚事,我想娶的只有你,最重要的只有你,至于其他人,来与不来,又如何?” 穆九靠在他心口,失笑:“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心大?还是随便?”萧君夙握住穆九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声音响起在穆九的耳边,认真虔诚,徐徐诉说:“阿九,若我余生还有所求,那便是未来的日子里有你携手共度,我心悦你,情深意浓你应该感觉得到,这场婚礼,我所期待的只有你,我只希望卿心似吾心,希望你也有着同样的心情,期盼着,愿意成为我的妻子,从此结发同心,再也不要分开。” 大概是因为穆九对情爱太淡漠,逼得萧君夙反而成为他们中间话最多的那个。 情话说得多了,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怎么肉麻深情怎么说。 当然,穆九不是怀疑他说假话,而是觉得自己确实说不来。 至于她的心意,她笑了笑:“我对婚礼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只有一个,新郎是你就行。” 她很懒,懒得看别人,两辈子唯一一次真正的动心、用心,只用在萧君夙一个人身上就行了。 她没有那种痴男怨女如火如荼、不顾一切的深情,她很理智,理智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她这辈子只想要萧君夙一个便足够。 她不知自己能有多少情深,没有那么多的山盟海誓,唯有此生绝不负萧君夙这一番情深,这便是她最大的诺言。 第347章 南风的提点 师家 师萱儿回来之后就闹,她受了委屈,心里难受,可师太守还不能把那些土匪给杀了,她难受得发疯,看谁都不爽,整天在家里打人砸东西,一家子都不得安宁。 师太守焦头烂额,宝贝女儿打不得,但那些人也不是他说抓就能抓的,这不为难他吗? 穆九说给个方子,华晏倒是把方子准备好了,让人南风送过去。 南风亲自去了一趟,将方子给林翰,林翰有些受宠若惊:“南风统领,这是何意?” 南风道:“我们王妃是性情中人,她对自己看得顺眼的人向来大方,令夫人温婉明事理,王妃特意让华大夫赠送华家专门给女子调养身子的药方,希望二位能再传喜讯。” 华家,医圣华家。 林翰心口动荡,华家拿出来的方子,哪怕只是一张纸,却难以金钱衡量,而且东陵王的侍卫亲自送来,总不会有假。 妻子落胎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他也一直想找人帮她调理,没想到王妃竟然会派人送来。 林翰想到了那日所见的穆九,那样的人,有着让人惊心的气势,也心胸豁达让人钦佩。 “王妃恩德,在下铭记于心。” 远处的阁楼传来‘铿铿铿’的声音,南风看过去:“你们这府里倒是热闹。” 林翰面色微讪:“让统领见笑了,是萱儿,最近脾气不好。” 师萱儿的事儿大家都知道,心照不宣,不用明说。 南风沉默了一下,看向林翰,透着几丝审视:“我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林公子可愿听一听?” 林翰拱手:“南风统领愿意赐教,在下求之不得,还请统领直言不讳。” “赐教算不上。”南风理了理衣袖:“林公子一表人才,能力出众,缺的只是一个机会,定能一展才华,不过成大事者,齐家治国,家若鸡犬不宁,必成祸患。” 萧君夙看中了林翰,但却还没表现出任何想要提携他的想法,因此林翰一直心里忐忑,想着谋取一个机会。 而南风的话,无疑就是透露给他这个苗头,可同样的,也是警醒,他的妻子能入王妃的眼,显然是没问题的,那就只有那被宠坏了的师萱儿,屡次挑衅王妃,如此这般王妃还没跟她计较,但不代表真的就没人跟她计较。 心中大浪翻涌,林翰抱拳更紧:“多谢南风统领,在下谨记。” 一点就透这一点,南风倒是挺欣慰的,不怕你太聪明,就怕蠢得无药可救:“林公子是聪慧之人,定然不用我多废口舌,不过只有一点,还请林公子记住,我们主母...很大度善良,若是可以,最好还是不要惹她生气,不然那个后果,林公子不会想知道的。” 南风留下这句话就走了,留在林翰在原地寻思。 南风说‘大度善良’的时候,声音出现了诡异的停顿,而后面那语句更是诡异。 ‘最好还是不要惹她生气,不然那后果,不会想知道的......” 那一位,从未展现过任何手段,从未做过任何让人惊讶的事情,他甚至对她没有丝毫的了解,可就是那一眼,就是见的那一面,他能感觉到的,那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气场。 她神情淡薄,满身随性,可他能感觉到的,那并非平凡人的温柔从容,而是上位者的睥睨气度,如同东陵王萧君夙一般的存在。 她并非附属于东陵王的女人,而是有着与之匹敌的强大的人。 她很宽容,不计较,并非是没权权势和懦弱,相反,她有那样的能力,也许一个师家在她手里不过顷刻之间便能覆灭。 也许那并非宽容,不过是王者凝望着蝼蚁一般的不屑,她不屑跟师萱儿计较,也不屑对付师家,因为根本不值得她出手。 可若是真的惹怒了她呢?就算再不屑,可挑衅得太过分,总会踩到她底线,消耗掉她耐性的时候,然后......翻覆之间,毁灭,轻而易举。 一个看似不起眼没什么脾气的姑娘,可却总有种她比萧君夙更加危险神秘的感觉,萧君夙的强大有目共睹,而她却神秘缥缈,让人更加心悸。 “滚,都给我滚出去,没用的东西,出去......” 师萱儿的叫骂声,隔着一个院子都能传过来。 想起南风的话,那才真是肺腑之言,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想要离开东陵,想要出人头地,想要为父亲一雪前耻,那他就不能、决不允许自己的路毁于一个被宠坏的师萱儿的任性。 当一个人有非常坚定且必须达到的目标的时候,他就拥有了解决一切阻碍的手段。 师萱儿定亲了,跟她的表兄,据说是以前就选好的娃娃亲,定亲之后就开始走三媒六聘,按照这个流程,不到一个月估计就能出嫁。 而师萱儿在家闹了好几次,一哭二闹三上吊,据说还拿刀子捅了佣人,但都没能改变太守的决定,甚至显然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嘿哎......?”穆九听到之后挑眉,这决定还真是出乎意料,师太守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居然这么对待自己亲生的女儿。 不过这个决定吧,穆九不好说好坏,师萱儿肯定会痛苦的,毕竟她还痴恋这夏侯堇,可对于师家,这决定可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之前全家人团宠着师萱儿,师太守为了女儿也不惜一切,可现在这样子,莫非是舍弃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人家的事儿,穆九也就听一耳朵,至于他们做什么,她不予置否,反正跟她没关系,也没多大兴趣去关心他们。 而她现在比较关心的还是出嫁这件事情,两辈子加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出嫁,这种事情可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啊。 虽然说是自己喜欢的男人,也是心甘情愿嫁的,明明之前没什么感觉,随遇而安,可随着日期将近,王府里挂满了红绸,看得多了,她倒是真有点儿要当新娘子的自觉了。 心口总是有些忐忑紧张,还有那么点儿期待。 总要什么都体验一下才叫人生,当一次新娘子,好似也不赖。 第348章 嫁衣 书房里,萧君夙一笔一划的在丹青上落下自己的名字,这幅画上画的是后花园,穆九经常去的地方,但是上面却没有穆九的身影。 婚期将近,他也紧张,甚至有些心神不宁,不过这些他却不想向穆九诉说,突然心血来潮想画画,他本来是想画穆九的,可落笔之后却发现自己无法把她画出来。 他的书画丹青虽然称不上绝世大家,但也是拿得出手的,可提笔之后想到要画穆九,却一笔都下不去。 没有任何笔画技法能把穆九描绘出来,这区区一张纸,如何能装得下她的神态? 最后只画了一副花园的图,画成之后,仿佛拓印下来一般,证明他的丹青没有退步,上面没有穆九,可他看去的时候仿佛能看到穆九就躺在那片草地上,躺在披风上,懒散却自由的看着天空,或者恬静的午睡。 南风将这几日林翰的所作所为一一汇报,他最先攻破了师文轩,让师文轩起的头,劝说师太守,说动师夫人,最后坚定的敲定这场婚事,整个过程他几乎没有主张过什么,可却每一步都跟他息息相关,仿佛水一般,不能凝聚,却能流淌进任何缝隙,不留痕迹。 “做得不错,倒也值得本王给他个机会。” 把师家人作为考验林翰的第一步,既能解决麻烦,又能试探他的能力和决心,倒是一举两得。 “吏部的文书到了,给他吧。” 南风犹豫:“就这么给他?” 这是不是也太容易了?不敲打一下? “他不会成为本王的人,没必要多浪费心思,他能走多远是他自己的本事,而谁能让他效忠,是对方的本事。” 他虽然站在夏侯堇身后,但他不会为夏侯堇做到事无巨细,夏侯堇要夺位、要掌权,还差得远呢。 若是他不能以自己的能力收服自己的臣子,那他永远都不能成为真正的帝王。 他虽然会帮夏侯堇一把,但不是现在,就算是对夏侯堇那般好的穆九,她也从未想过出手干预夏侯堇的路,不到万不得已,只要夏侯堇没有性命之忧,他们绝对不会出手。 他们都是一路走过来的人,无比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除了自己,没人能帮你变强。 --- 林翰接到那来自吏部的任命文书,虽然只是一个六品官职,可那是楚京里的五品官,真正能接触权力中心的官职,这是他官场的第一步,至关重要。 也是师太守一直求而不得的机会。 他郑重的将文书收好,对南风深深一拜:“多谢王爷,多谢南风统领。” 南风颔首:“祝林公子长风破浪。” 林翰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南风统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向王妃传达一声,在下想求见王妃一面。” “为何?”南风疑惑,见穆主子做什么? “罢了.....”林翰不知道想到什么,自己笑了笑,摇头:“一时间冒出来的荒唐想法,南风统领就当没听到吧。” 确实只是一闪而逝的荒唐想法,见她,见到了能说什么?无话可说,那何必见到? ---- 还有三日便是大婚,穆九的嫁衣终于从燕国送来了。 正红的嫁衣,若燃烧的火焰,绣百鸟朝凤,尊贵华丽,绣工精致繁复,且还是九层叠加,非常的隆重。 头冠是九尾金凤,配雀首步摇,缀赤珠流苏,看着就觉得重。 便是那盖头,也是精心缝制,金银线交织,很有分量。 看着吧,非常的奢华隆重,无比精美,然而那分量,穆九就拿了一下,她觉得穿上之后估计都不能喘气儿了。 虽然那衣服用了不少鲛纱,鲛纱轻盈唯美,可就算再轻,九层叠在一起...... “主子,奴婢服侍你试嫁衣。”小青鱼从打开箱子就已经喜爱得眼里冒星星了。 这么精美的嫁衣,穿在主子身上一定很美。 穆九不是特别想试,但微雪也劝道:“虽然是按照主子的尺寸制作,但还是试一试的好,大婚之日可不能有丝毫差错。” 穆九还能说什么? 沐浴熏香,打理好了身体,穆九踩在刚刚铺好的新地毯上,微雪和小青鱼一件一件的将衣服给穆九穿上。 看着很多,可每一件其实都很轻,层层叠加,每一层不同的刺绣若隐若现,浮动间仿佛能鲜活起来。 “好美......” 小青鱼呆呆的看着穆九,惊艳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明明只是穿了嫁衣,还没戴凤冠,也没有画妆容,可就是这般穿上嫁衣,却已经让人惊艳得移不开眼了。 华丽不等于俗,而有的人天生就适合身在华丽锦绣之中。 平凡会淡化她的光芒,唯有金玉锦绣才能衬得起她的尊贵风华,风姿瑰丽。 而这身嫁衣,独一无二,也唯有她才能穿得了。 看着小青鱼那傻样儿,穆九屈指在她额头一弹,这丫头跟了她那么久还是傻乎乎的,但好色这一点她倒是完全超越了她这个主子,不过不去喜欢美男子,对着她这个主子犯什么花痴? 穆九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这嫁衣穿上身倒是非常的合适,大红的颜色映衬得面颊都多了些绯色,面若桃花,这就是新娘子啊。 察觉到一道特别的视线,她转头看去,萧君夙不知何时来的,站在屏风处,他刚刚应该是准备进来,可只迈开了半步就停下,看着这边忘记了要进来。 明明离了一段距离,可穆九似乎能从他那双星耀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只有她。 穆九莞尔一笑,缓缓转了一圈,歪头笑问:“王爷可还满意?” 萧君夙闻言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进一步,反而退到了屏风之外,沉默了半响才听到他的声音:“这个答案,留到大婚之日再告诉你。” 啧.....这反应,是被惊艳到了? 居然还躲了,真是有趣。 她的嫁衣到了,那萧君夙的喜服也该做好了才对,似乎之前没看萧君夙穿过正红色,不过他穿什么都好看,尤其是这般鲜艳的颜色,若是萧君夙穿上,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妖冶又邪气。 第349章 睡不着 书房里,萧君夙负手站在窗前,窗外夜色浓稠如墨,黑压压的,仿佛能吞噬这屋内的昏黄灯火。 他旁边的铜盆里,一封信渐渐燃烧殆尽,最后猩红的火焰闪耀一下,然后只剩下黑色的灰烬。 书房外的回廊,华晏看了看那窗户,又仰头看了看天,这安静的日子,怕是过不了多久了。 眼下萧君夙终于和穆九修成正果,明明是件非常喜庆的事儿,可总是有人要来添堵。 书房门被打开,萧君夙走了出来,一身冷冽的气息比这夜色更加的寒凉,他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华晏,连目光都没停顿一下就走了。 华晏无奈摊手,他这是被迁怒了? 华晏瞥到站在走廊另一侧的南风,大步走过去,却见南风表情也是凝重,华晏叹气:“你们一个个都摆臭脸有什么用?看着就堵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该来的始终会来,眼下马上就是君夙大婚,来,笑一个?” 南风给他一个白眼,非常冷漠的转身就走了。 华晏:“......” 握拳:我......这一个两个的,太讨人厌了。 --- 萧君夙回到房间,一路心事重重,进门之后努力想把那不好的情绪抛开,可等他整理好心情走进去却发现床上空荡荡的。 穆九不在。 心口又一瞬间的慌乱,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一捏,钝痛。 下一刻反应过来,是了,因为马上就要大婚,穆九不能回卫家再出嫁,那就退而求其次,搬去她的落九阁住两日,等到大婚,她穿着嫁衣从落九阁出来。 花轿绕着东陵走一圈,然后与他完婚。 这两日她都不睡在主屋。 这些日子他每次回来晚了,穆九都不会等他,而是一个人先睡,显得很没良心,但每次看到躺在床上睡熟的穆九,他的心都仿佛被棉花填得满满的。 说不上多感动,就是有种满足感,仿佛心也有了归属。 这些日子都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突然间这样分开,他还真不习惯。 脱了外裳躺在床上,似乎还萦绕着她身上的味道,但却没有温度。 心口仿佛也变得空荡荡的,这种感觉简直遭透了。 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最终还是没忍住起身,大步朝落九阁走去。 还没走到就闻到一股子酒香飘过来,脚步微微一顿,站在原地迟疑了半响,还是迈步走过去了。 落九阁四周挂了灯笼,灯火昏黄,院子里搭了一个秋千,一身兰色素裙的穆九懒洋洋的靠在上面,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酒香浓郁,显然是上好的烈酒。 下意识的想要迈步走过去,可想到后天便要大婚,南风他们一直说,就算不能守大婚前一个月不能见面的礼俗,那也得意思意思一下,两三日不见面总要守,他觉得在理,所以就答应了,结果却没想到会这般难熬。 犹豫一瞬,脚下的步伐一转,没有踏进落九阁的院子,而是去了穆九所在秋千的后面,穆九秋千身后不远是围墙,围墙旁边有一个八角亭,他飞身一跃落在顶上,这样就不算见面了吧? 而另一边,穆九也很郁闷,本以为自己是个没心没肺、随遇而安、相当之自主的人,哪儿曾想,她居然还会失眠,简直太邪门儿了。 就换了张床,身边少了个人,居然睡不着? “唉......” 她倒是不想去想的,可她控制得了理智却控制不了心情,躺在这里感觉人格分裂似的,难受。 草地上盘着一个圈儿,这黑漆漆的,就算瞪大眼睛估计也很难看到,听到穆九叹气,青丝儿抬起头‘嘶嘶’两声,脑袋还非常人性化的歪了歪,似是在询问的样子。 穆九睨着它,嗤笑:“你嘶嘶什么?你跟别的蛇谈过恋爱吗?不懂就别吱声儿。” 躺在八角亭上的萧君夙:“......” 青丝儿不但没缩脑袋,还把头往穆九面前探了探:“嘶嘶嘶......” 穆九不搭理它,它继续嘶嘶嘶,穆九晃动秋千速度不快,它居然把脑袋往上面一勾,然后直接滑溜的缠绕上来,占据了秋千的另一边,身子紧紧缠绕着秋千,对着穆九:“嘶嘶嘶......” “嘿,你来劲儿了是吧?”穆九停下秋千瞪着它:“干嘛?不服气?你一条单身蛇是不会懂我的烦恼的,边儿去。” “嘶嘶嘶......”别瞧不起单身蛇。 穆九瞪着青丝儿,虽然感觉开了灵智,有那么点儿智商,但也就比智障没高多少,她是多无聊才会在这里跟一条蛇掰扯? 穆九喝了口酒,不想搭理它,但青丝儿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脑袋不住的往穆九这里探。 穆九很嫌弃它,结果青丝儿的脑袋直接伸向了她的酒壶。 一条想喝酒的蛇? 穆九扯了扯唇角:“果然是条蠢蛇。” 穆九将酒壶对着它的嘴慢慢滴,青丝儿不断伸出信子舔,然后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瞬间往回一缩。 穆九乐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哈哈哈,叫你贪吃,难受了吧?” 青丝儿倒是不贪酒了,见穆九笑得过分,直接身子缠绕上穆九的腿儿,脑袋耷拉的搁在她的膝盖上,那样子,委屈又可怜的控诉。 穆九收敛了笑意,好吧,嘲笑一条蠢蛇,好像也没什么成就感。 穆九抬手在它脑袋上点了点:“青丝儿啊,你是雌的还是雄的?应该是雄的,你要是雌的,长这么大,蛋都该生了好几窝了。” 穆九一想到青丝儿生了一窝蛋,然后无数个小青丝儿,那画面......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你说你,整天就知道吃,长这么胖,以后去哪儿找女朋友?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单着好,要是找个女朋友,给我生一窝蛇......呵,到时候我全都给你炖了。”穆九恶狠狠的威胁。 “怎样?怕了吧?” “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听说蛇蛋也很营养,不过我更喜欢吃肉,你这身肉看着就很有口感......” “嘶嘶嘶......”一天到晚就知道觊觎它的肥肉,坏银!! 第350章 心情骗不了人 穆九看着青丝,虽然很人性化,虽然逗着很好玩儿,但还是好嫌弃,她讨厌麻烦,不喜欢养宠物,尤其不喜欢蛇,可这货却死皮赖脸跟着她,饿了几个月都没死的那种,简直坚强得感人。 哪怕被嫌弃,它还是跟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这不要脸的精神倒是跟她非常的相似。 不过好歹养了这么久了,就算嫌弃也是有感情的,穆九倒是也没那么排斥它了。 穆九晃了晃脚,晃不动,被缠得死死的,无语:“下去,自己有多胖,心里没点儿数?” 青丝儿像是能听懂,慢悠悠的松开了穆九,缠到了另外一边秋千,偌大的身躯盘成一坨,亏得这秋千质量好。 穆九看了它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拿起酒壶准备喝酒,突然想到刚刚青丝儿好像舔过,会不会被毒死? 青丝儿察觉到穆九的目光看过来,脑袋无辜的晃了晃:它又做错什么了? 记得华晏说过,青丝儿可是剧毒蛇王,她可不想以身试毒,把酒壶往旁边的桌子上一丢,稳稳的落在上面。 穆九双手枕在脑袋后面看着天空,夜色深沉,四周很是寂静,可这种安静却没办法让人心安宁下来,总觉得有哪儿不舒服。 安静了片刻,穆九抬头,若有所觉的看向高墙后面。 嗯? “王爷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当梁上君子?” 萧君夙武功高强,内息收敛得非常好,穆九也只能感觉到很微妙的感觉,并不能确定。 好一会儿没听到回答,穆九自我怀疑了一下,错觉?她不会因为情绪问题变得神经质了吧? “只准穆姑娘半夜荡秋千,却不许本王欣赏夜色?” 压低的声音醇厚慵懒从另外一边传来,含着一丝笑意,听着很是撩人。 穆九挑眉,还真是他。 心口那股子不舒服的郁气仿佛瞬间得到了安抚,穆九暗骂自己没出息,但心情却骗不了人。 想要压制唇角的笑意,可又想到萧君夙看不到,就没忍住,只是拿手捂了一下唇,怕自己笑出声。 好一会儿才忍住笑意,声音故作清冷:“说好大婚前不见面,王爷这样不怕坏了规矩?” “你又没有看到本王,这不算见面。” 完全就是偷换概念。 穆九歪头挨在秋千边儿上,没有回答,但知道那人在墙的另一侧,心情就莫名的好了很多。 萧君夙等了半天没等到穆九说话,缓缓坐起了身子,试探的喊道:“阿九?” 没有回答,但他能感觉到她还在,不由得想到了某种可能,飞身一跃落在墙头,看到穆九半躺在秋千上睡得正香甜。 还真是一点儿不意外呢。 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她能因为跟他分开而睡不着觉,已经证明她对他的在乎,听到他的声音就安心的睡去...... 阿九!让他欣喜却又郁闷,这煎熬的感觉,还真是折磨人。 不过这世上也就只有这么个人能如此轻易的左右他的情绪,偏偏他还甘之如饴。 倾身,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青丝儿想要凑过来,被萧君夙扫了一眼,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 穆九没睡,微雪和小青鱼也不可能睡,两人正在屋里做针线活儿,看到萧君夙抱着穆九进来,两人也都没什么意外。 往日里早早就睡下的主子难得心绪不宁,因为什么,一目了然。 萧君夙放下穆九,倾身在她额头吻一吻便离开。 微雪和小青鱼服侍穆九躺好,等到熄灯出来,小青鱼才忍不住笑道:“姑爷对主子真好。” 微雪看着她那单纯艳羡的样子,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去睡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明天是大婚前最后一天,虽然准备了很久,该用的都准备齐了,可总还是要检察一遍,免得出差错。 穆九贴身的事情只有微雪和小青鱼负责,她不会随便放人在自己身边,而她们也不想任何人替代她们的事情,人少事儿多,自然就有得忙了。 看着微雪和小青鱼进进出出的忙,穆九都被弄得有点儿紧张了。 随手扯了一个红丝绢,百无聊赖的打着璎珞玩儿,结果没能打成,反倒勒出一朵花儿来。 青丝刚好探个头,穆九直接将那花儿戴它头上,绿蛇红花,看起来倒是可爱多了。 不止是落九阁,整个王府都在为最后的步骤准备着,到处都挂了红绸贴满喜字,为求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仔细,决不能出差错,也许很多都用不少,但这是两位主子的终身大事,他们都恨不得拿出十二分的精力。 然而跟外面的忙碌热闹气氛不同,书房里,华晏推门进去,瞬间就感觉周围冷得渗人。 不意外萧君夙又在发脾气,但不是对他。 华晏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事情大家都明白,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我已经让人密切注意了,不管如何,先把大婚完成,你一直都等待着这一天,一切等完婚之后再说。” 萧君夙一言未发,华晏无奈,拂了拂袖子,转身出去。 一天在忙碌中过去,王府里灯火通明,等待着明日的良辰吉日。 萧君夙又来到了那个八角亭,不过穆九却不在,明天要做新娘子,今晚被微雪劝说着早早睡了。 虽然知道明天就能见到,但此刻心还是忍不住空落落的,甚至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一夜都没能安睡,天还没亮就起床,南风和东越他们已经起了,一个两个还特意换了新衣服。 看到萧君夙出来,连忙笑着拱手:“恭喜王爷,心想事成。” 听到这一声,萧君夙眉眼的冷意缓和了不少,刚想回答,一道影子从对面掠过,萧君夙抬手在虚空一拂,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枚金针。 金针的末端有雕花,无需用肉眼看到他就能知道是华家的金针,且还知道属于何人。 “主子?”南风面色比萧君夙还难看,这大喜的日子还大清早的,这算什么事儿? “你们继续准备。”说完身影飞掠追着那道影子出去。 南风也是认识那金针的,立刻去找华晏,华晏正睡得香甜,南风可不管,直接把他摇醒,把事情说了。 华晏瞬间一个激灵,睡意全无,连忙穿上衣服,都顾不上梳头,急匆匆的就追了出去。 第351章 为何 九转针法,金针渡穴,医圣华家绝不外传的绝学,便是嫡系子弟也只传天赋最好的一两个人。 而金针雕花技法极难,整个华家能用这雕花金针做武器的人屈指可数,便是华晏,也只能用一般的金针。 决明花,华家家主,华决明。 萧君夙没有追多远,就在一处小院子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华决明。 飞身落下,抬手,金针朝华决明掷去,拂袖冷然:“不知华家主这是何意?” 华决明接住自己的金针,收拢在指尖,看着萧君夙,眉眼清润,举止得体,拱手:“奉命前来,带阁下去一个地方。” 萧君夙袖中手握紧,目光凌厉,墨色的眸中有黑暗凝聚:“若是华家主是赶来参加本王的大婚,本王自是欢迎,可若是要在今日说这些,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阁下若决意如此,那就只能得罪了。” 华决明非常果断,完全没有做多余的劝说,显然知道自己劝不动,一早就准备用强硬手段。 他的随从禄棠带着人从屋子出来,四面八方屋顶上,皆是黑暗的影子,而那些人,你明明看到他们在那里,却还是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萧君夙眼眸一缩,这些人......是秦国龙卫,与之前穆九手上的暗龙卫一样,直隶于帝王,强大又诡异,为达目的,不惜一切。 若只是华家的人,萧君夙自然能应付,可这些人......显然已经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了。 龙卫轻易不离开国,更何况还是这么多,何至于此? “你竟然把他们都带来了。” 华决明拱手:“阁下的本事,我等不敢小觑,自然要做万全的准备。” 萧君夙一掌挥过去,真是恨不得杀了华决明那种,怒意升腾,双目欲裂:“为何非要在今日?” 只要过了大婚,哪怕一日都好,让他跟穆九完婚,说什么都可以,为什么非要阻止他的婚礼? 华决明面不改色避开他的攻击:“这个问题阁下可以亲自去问殿下。” 萧君夙不想再跟他纠缠,龙卫在这里,他毫无胜算。 虽然知道今日摆脱不了他们,但却也不甘就此妥协。 萧君夙的武功强大且诡异,虽然龙卫很厉害,可他若不正面迎击,想要离开也并非不行。 然而刚刚冲出包围,萧君夙却瞬间一个失重直直从屋顶掉落了下去,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掌,掌心一片诡异的赤红。 堂堂华家主,竟然用毒。 “阿九......” 华晏追来看到的就是失去意识的萧君夙被带走的画面:“老爹,你这是干什么?” 华决明看着自己儿子,冷着脸:“你来做什么?” 华晏气急:“这是我想问你才对,老爹,今天可是他大婚,就算再着急,也该等他大婚之后,这可是他期盼了很久的日子,你这样破坏,等他醒来该多恨你?” 毁人亲事,这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鉴于对方是自己老子,华晏倒是把这话咽下去了。 “这个问题,该问你。”华决明看着华晏,一脸的冷凝:“若非你迟迟不愿动手,我何至于千里迢迢赶来,在这大婚之日带走他?” 华晏吐血,他只是想成全萧君夙,没有对萧君夙下黑手,莫非还有错了? “你们别欺人太甚!” 华决明不为所动:“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违背殿下的命令是什么后果你自己知道,我可不会替你求情,打死算了。” 华晏:“......”这可真是亲爹啊。 华晏握拳:“老爹,你该知道的,那穆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你劫走君夙就不怕得罪她?” 华决明当然知道穆九不是一般人,但一码归一码:“王命不可违,我只是奉命行事。” 至于得罪穆九的后果,不在考虑之列。 华晏只觉得可悲,他们华家,医圣之家,一心只研究医术,可什么时候开始,竟被卷入朝堂斗争之中,越陷越深。 “爹,听我一句劝,不管如何,让他完婚。”天地良心,这绝对是华晏对自己老子说的最恳切最真诚的一句话了。 可惜,没什么作用。 大概是觉得华晏太啰嗦,华决明直接给他一针,禄棠上前接住华晏,华决明都没多看一眼:“带走。” 南风知道是华决明,所以就让华晏去看看,可他大概也没想到华晏这么不顶用。 西归随后也跟了出来,可他武功再高强,也无法打得过这么多的龙卫。 萧君夙和华晏都被带走,华决明看着被逼得败退的西归,眼中一片淡漠,倒是看向王府的方向,有些动容。 这两个本来毫无干系的人,最后竟然相遇相爱,若是两人在一起,那绝对是一段佳话,他也乐见其成,但他们的大婚,不该在这偏僻的东陵。 他也不想做这个恶人,但立场不同,没得选择。 ------ 穆九睡了一晚,精神不错,小青鱼和微雪一早就开始服侍她更衣梳妆,门外喜婆带着一队人等着接下面的流程。 穿嫁衣、梳妆挽发,点妆,穿戴饰物。 小青鱼和微雪都是第一次弄这样繁复的流程,郑重严肃,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就怕画歪了一笔。 终于打扮好,比所想象的更要惊艳奢华,盛世红妆,美轮美奂。 小青鱼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一脸痴迷:“主子太美了,可惜一辈子只能穿这么一次,要是能画下来就好了。” 嗯,虽然她很有想法,这事儿她只能遗憾,她的画工跟她的绣工一样感人。 哪儿有人大婚之日画像的? 微雪在她额头屈指一弹:“别想些有的没得,快去叫喜娘进来。” 小青鱼去叫喜娘,喜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是王爷特意从别的地方请来的,这个喜娘可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是难得一见的全幅之人,上面长辈建在,夫妻和睦,子女孝顺,孙子都有好几个,这样的家庭在这个世道可是非常罕见的。 而她本人长得富态,没有什么风韵犹存,却非常的富态喜庆,简直是做喜娘的最佳人选。 由此可见萧君夙的细心。 第352章 穆九生气 那边南风紧紧盯着这边的进度,眼看新娘子就可以出门上轿了,可萧君夙却还没回来,西归已经追去了,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跟东越又不能离开,只能急得团团转。 眼看着吉时就要过了,南风觉得八成要完。 喜娘说完了吉祥话,为穆九准备妥帖,她只需要在这里坐着静静等着,不过她心里有些烦闷,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一个影卫一身伤痕的回来告诉南风,王爷被带走了,西归统领一路追着去。 能不能带回来且不说,但吉时肯定是要错过了。 南风心口拔凉拔凉的,脸都白了,看着整个府邸鲜艳喜庆的颜色,心口像是被锤子敲打,他怎么跟穆主子交代? 喜娘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派人过去问南风。 南风扶额,只剩苦笑,这可怎么是好? 断不能让穆九上花轿,到时候兜一圈回来王爷依旧不在,岂不是让穆主子成了笑话? 东越在外面安排,南风只能自己去落九阁,喜娘带着一众丫鬟端着红色的托盘站在门口等到,乐师班子也已经就位,就等新郎官来接人。 看到南风来,喜娘连忙迎上来:“新郎官可是来了?” 南风摇摇头,挥手:“出了点儿变故,你们先退出去吧。” 喜娘脸色一变,这大喜的日子出变故,那可真是遭透了,不过看南风的脸色,她也不敢多问,招呼着人跟着出去。 小青鱼一直注意着这边,看到这情况一脸懵,完全看不懂是怎么回事,转头看向穆九:“主子,南风让喜娘他们走了。” 穆九放在嫁衣上的手微微一紧,心口那一丝忐忑渐渐沉了下去。 南风没有进入落九阁,单膝跪在落九阁的门口,艰难开口:“南风......前来向穆主子请罪,王爷他遇到了有点事情,恐怕......婚礼不能进行。” “这怎么回事?”小青鱼瞬间脸都拉长,主子嫁衣都穿好了,居然说不能进行,这简直不要太过分。 微雪也猛然转头看向穆九,却见穆九闭着眼,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南风半天没听到声音,忐忑的抬头看去,倒是一眼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穆九,一身嫁衣,没有盖盖头,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南风连忙垂下头,这份华美瑰丽的风华,能欣赏的只有萧君夙一人,其他人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有过了半响,穆九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淡淡的、凉薄,似乎没有丝毫起伏:“哦?就这样?” 平淡的声音,轻盈得没有一丝重量,可南风却觉得仿佛有千斤重的力量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头皮发麻,不用抬头去看穆九,他也能知道穆九生气了,真正生气的那种。 大婚之日,嫁衣都穿好了,新郎官却失踪,如何不生气? “穆主子......这并不是王爷的意愿,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被人强制带走了。” 带走?这个词就有点儿意思了,不是劫走,不是掳走,而是带走。 南风只想着给她请罪,并非不顾一切去救人,显然,带走的是熟人。 “谁?” “华家家主华决明。” 华决明?穆九动了动眉:“为何?” 南风摇头:“属下是从楚国开始跟随主子,对于主子的过去并不是那么清楚,所以不知道该如何跟穆主子解释,唯一能告诉您的就是,主子是被带去秦国,应该太子赢泽的命令。” “秦国?可就算如此,为何偏偏要选在今日?” 南风顿了顿:“并非突然,秦国即将发生巨变,这些日子已经来了好多信件,都被主子压下,主子一心只想与穆主子成婚,想把一切都压倒大婚之后再处理,却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南风听到穆九缓缓走来,精致奢华的嫁衣衣摆映入他的眼帘,只是一角,就已经惊艳无比,让他不敢直视。 穆九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表情淡淡,唯有眉眼上扬,似乎有笑意,可那笑却没有一丝温度,邪肆、凉薄。 “你的意思是眼下这个局面,唯一的解释就是......没想到?” 南风瞬间感觉到重重的威压朝他袭来,让他差点就承受不住匍匐在地。 “穆主子......” 卫冰从外面进来,看了眼穆九,瞬间低下头,不敢直视,瞥到地上跪着的南风,拱手:“少主,刚刚收到急报,秦国陈兵边境,上书求娶燕国卫殊,老大他们本来偷偷赶来,结果收到消息连忙奔回去了。” 穆九看了看卫冰,目光落在南风身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南风显然还没收到消息,完全不知道。 穆九现在看着南风就心里难受,一抬手,这一身鲜红的嫁衣,更是无比的刺目,身影一闪,一掌将南风打飞出去。 轻盈的嫁衣在空中翩然若蝶,缓缓垂落。 南风丝毫不敢抵抗,生生的受了这一掌。 东越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都不敢上去接住南风,而是紧跟着跪下:“穆主子。” 穆九看着他:“你也是来请罪的?” 东越抿了抿唇,低头不敢答。 穆九嗤笑一声,这一个一个的,真是好样儿的。 穆九勾唇,她在笑,可眸中只剩凉薄,那冷漠的冰凌之下,是可以搅碎一切的风暴:“很好,真是忠心,主子走了,你们立刻前来请罪,真是忠心啊!” 东越抬头看了穆九一眼,视线像是被烫到,连忙垂下:“穆主子,主子他并不是自愿离开,而是迫不得已被人强制带走,他并没有想弃穆主子于不顾。” “是吗?那还真是有苦衷,可......那又如何?” 萧君夙被带走了,他们来找她不是想让她去把人带回来,反而一个个跪下请罪,这算什么? 觉得萧君夙该被带走?觉得他被带去秦国才是他的宿命?他应该归去的地方是秦国,而今,不过是身不由己的抛下了一个她而已。 穆九抬手扯了头冠,随意的丢在了小青鱼的手里,可那分量,却让人心惊:“你们应该也会去秦国的,替我给你们主子带一句话:在我这里,没有重来。” 南风和东越震惊:“穆主子,主子他只是身不由己,他并没有抛弃您,求您不要这样?” 若是萧君夙知道穆九离开,听到这句话,他一定会疯的。 第353章 失策啊 穆九冷漠的睨着他们:“我当然知道他爱我,这件事情也不是他的意愿,但是南风......你跟着你主子这么多年,应该也明白,男女之情从来不是左右一件事情的根本,我不否认他对我的真心,但是也仅此而已。” 若是卫殊和她的男宠,或者萧君夙和他的小妾,一强一弱,一个负责宠着对方,一个负责被宠着,那样的日子过得倒也和谐。 没有责任,没有义务,就当是恋爱,但拆开了,就是独立的个体。 然而他们即将成为夫妻,那跟之前的意义完全不同,不是宠爱和被宠爱的关系,而是风雨共担,相携一生。 这场婚事,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她若为妻,绝不是他的附属品,不需要他一个人承担下所有。 既然在大婚之前就有所察觉,那就该跟她说,哪怕透个底,让她有个准备。 婚礼是两个人的,就算大婚之后处理,哪怕不让她知道原因,至少一起把婚礼完成。 眼下她一个人在这里,算什么? 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难道要她去救他回来?那之前他告诉她一些,也就没这个事儿?况且人家也不是要他的命;若是留下......呵,她还想留着些傲气。 落九阁的门关上了,门内是穆九的人,门外是跪着的东越和南风。 小青鱼还拿着头冠,正想气愤的说两句,但却被微雪捂住了嘴。 她惊讶的抬头看去,却见穆九背对着他们,一手捂着脸,刚刚挺直傲然的背影,此刻一眼就能看出些颓丧和无力。 她震惊,主子这是......在哭吗? 微雪对小青鱼摇了摇头,两人缓缓后退,悄无声息的退到外间。 穆九确实有一瞬间想哭的,但也就那么一下,压下了心中的泪意,长叹一声:“还真是......失策啊!” 曾经她什么都想掌握在自己手里,不顾一切的往上爬,不择手段把一切握在手中,自己想要的自己去夺取,什么事情都自己决定。 然后呢?来到这个世界,卫策教会了她什么叫被爱,什么叫给予,然后因为太过安逸,她没了狼子野心,最后让卫策成为了她最大的遗憾。 本以为这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失败了,可终于动一次情,结果却跟她开这么个玩笑。 她是真难受,也怨萧君夙对她的不够信任和依赖,然而更多的,她觉得错在自己。 若是她不是想做一条闲鱼,不是随遇而安,不是那么无所谓,而是反过来,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也许今日,结果就不是这样。 她有更万全的准备,有足够的能力跟秦国抢人,而不是秦国抢走了她的人,她却只能接受一个结果。 而眼下,就算她去把人抢回来,这婚礼也毁了。 两世至今,唯一一次披上嫁衣却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跟头,她摔得结实,但就如她说的那句话:她穆九的人生,没有重来。 放眼望去,偌大的落九阁内,到处都铺满了喜庆的装饰摆件,鲜艳的红,如此的刺目。 她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但以后,决定她人生的事情,她不会再交给任何人,哪怕是萧君夙,也不行。 ------ 穆九要离开,小青鱼和微雪她们根本都还没从这件事情中弄明白,但穆九的命令是绝对的,她们快速收拾行李,迎亲的队伍都没全部离开,他们却准备好走了。 东越和南风忙的焦头烂额,收到消息过来,唯一能做的就是跪求。 “穆主子,主子一定会回来的,求您不要这样?”两人拦在穆九面前,举起手中的剑:“若穆主子离开,属下等只能以死谢罪。” 竟然以死相逼? “若你们觉得自己的命值得浪费在这里,请随意。” 穆九错身而过,没有丝毫的犹豫,完全不在乎他们的生命,绝情得让人心惊。 南风和东越跪在原地面面相觑,很是挫败。 这一天,也许他们比穆九更混乱,忙里忙外早就精神紧绷,就怕婚礼的某一个细节出了差错,可没想到最后竟然出这样的大事儿,他们晕头转向,诚惶诚恐,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了。 以死相逼,实属下下策,可......他们还能做什么? 能强硬的留下穆主子吗?那根本不可能。 时辰越来越晚,王府里的东西都还是那精致的样子,可却越来越冷清渗人。 西归带着一身伤回来,看到的是同样累的快瘫下的南风和东越。 两人看到西归回来,赶紧去扶他,然而西归看到他们的第一句话是:“穆主子呢?” 东越一脸黯然:“穆主子......走了......” “走了?她去秦国了?” “没有,应该不是去秦国。”南风摇头,穆九那样子,哪儿还会去秦国。 “不可能!”西归不相信:“主子被人抢走,穆主子为什么不去把他抢回来?以她的个性,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 南风和东越瞬间震惊,宛如醍醐灌顶,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情,也许他们都错了。 他们怕穆九伤心,怕她难受,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请罪安抚她,想让她留在这里,等待着萧君夙回来给她解释,然后继续婚事。 可他们却忽略了,真正的穆九从来不是那种只会听天由命的姑娘。 也许她平日里太过懒散,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所以让人忽略了她的手段和强大,忘记了她手里的那些势力,忘记了她的智慧和本领。 他们只想着等萧君夙脱身回来,却没想过,穆九也可以去把他抢回来。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因为他们跟西归不同,西归是真切的跟着去过燕国,亲眼见识过那个运筹帷幄、桀骜嚣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穆九。 燕国至高的皇权也不过是在她的一个局,皇权更替、燕帝命运,她信手拈来,她又怎会害怕秦国?这普天之下,除了萧君夙之外,若有一个人能得到西归绝对的信任和崇拜,也就只有穆九一人。 若当时西归没有被暗龙卫缠着一路追去,若是他第一时间是回来向穆九求助,也许就不会是这般的情景了。 三人沉默了,东越起身:“你们二人先赶去主子身边,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去找你们。” 南风表情最是难看,他觉得自己的错误最大,尤其是西归说完,他觉得完全是自己想错了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西归,穆主子......会去秦国的吧?” “会的。”西归叹气:“若是她无动于衷,她就不是穆主子了,不过......主子想要的大婚,恐怕更加的难了。” 三人同时沉默,这个罪孽可太重了。 第354章 盛情难却 三辆马车缓缓行驶在马路上,后面没人追,他们倒也不用赶那么快。 穆九一人在车厢里,一声不吭,情绪都看不出来,但之前那一眼看到的太过震撼,穆九穿着嫁衣,捂着脸,光是一个背影就孤傲得让人心痛。 就是大大咧咧如小青鱼都被震到,所有话语堵在心口,但人却跟哑巴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人坐在马车门之后,身后是厚重的帘子隔断,小青鱼抬头看看微雪,见微雪没什么表情,她又默默的把头低了下去。 其实跟她们想的不一样,穆九此刻也没什么难受了。 虽然这事儿有萧君夙自己考虑不周的错,但并非是他背叛了她,如此,她没什么好恨的。 这世界上感情不好解决,但如果是事儿,那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懒洋洋的靠在靠垫上,一手支着头,她倒是也没想太多,只是放空思想,她需要休息片刻重新整理思绪。 走出了大半个时辰,穆九回神,掀了掀帘子看向周围,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哦,是青丝儿,总是忘记那货。 “嘶嘶嘶......” 一个绿油油的脑袋从车顶探下来,上面还绑着一朵红花,得意洋洋的看着穆九。 穆九挑眉:呵,又想被炖汤了? 似是感觉到什么,微雪拉开帘子看着穆九:“主子,奴婢准备了膳食,可要用些?” 穆九点头,确实有些饿了:“拿来吧。” 微雪和小青鱼同时松口气,主子能吃东西,看样子还不算太坏。 赶车的卫冰放慢了速度,试探的问道:“少主,我们现在去哪儿?” 微雪递一碗汤给穆九,温度刚刚好。 穆九喝完汤安抚了一下自己的胃,这才回答卫冰的话:“当然回燕国,秦国不是要卫殊吗?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怎么把我要过去。” 卫冰点头:“属下明白了。” 马车缓缓走动,走着走着最后居然停下来了。 周围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小青鱼探头出去看一眼,一脸惊讶:“主子,是山贼,我们居然遇着山贼了。” 一副很是稀奇的样子,这群山贼是多想不开,居然来抢他们? 不过小青鱼倒是没有向以前一样兴冲冲的提着刀就想打架了。 穆九慢条斯理的将最后一点儿饭吃完,放下,擦嘴,漱口。 微雪和小青鱼赶紧把东西收拾开,穆九才掀开帘子看了看,这山贼的人还不少,个个手持兵器,一身凶悍野蛮,气势惊人。 “车里的人听着,把财物和女人留下我们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别怪涛爷心狠手辣。” 财物和女人?那还真是抱歉,一样都不能留下。 小青鱼已经去拿自己的大刀了,穆九放下帘子,打开了暗格,她的刀在那里。 穆九掀开帘子出去,卫冰还坐在那里没动,看到穆九才起身:“少主?” 穆九环视了一眼,山贼大概有一百多人,声势浩大,怪不得敢劫他们。 “所有人守着马车就行了,至于他们......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正好......” 穆九身影如幻影掠过,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她正好心情不爽,送上门的沙包让她出气,盛情难却,岂能错过? 然后,那画面就是这样的:三辆马车,外加几个骑卫,可他们都一动不动,只守在马车旁边,只有一道女子的身影穿梭在土匪中间,白衣翻飞若惊鸿蝶舞,但凡她掠过的地方,土匪全都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唉哟,好痛啊......” “啊啊啊......好痛......” 穆九的刀并没有出鞘,完全当棍子用,但凡她打下去的地方,只需要两下就能让人痛得倒在地上。 于是,那画面......格外的诡异,一群彪形大汉躺在地上,痛哭流涕,痛不欲生。 穆九打的都是人体奇穴,她练武功很懒,但却很喜欢这些偏门的本事,且因为揍人揍得多,用得相当的纯熟。 好久没用了,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那么点不顺手,可是这不是人多吗?她一个一个试,然后就越来越顺溜,后面的人也就一个比一个哭得凄惨。 一百多号人,全都被穆九揍了一顿。 那哀嚎的声音,听着就很惨烈。 小青鱼双眼冒星星,主子太厉害了,不愧是她的主子,这功夫太厉害了,好想学。 穆九收了功法,翩然一跃落在马车的车顶,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声音漫不经心:“现在,还抢吗?” “不......不抢了。”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身体是痛苦的,内心是绝望的,想哭,不求饶都不行,这太诡异了,今天绝对是出门没看黄历。 他们打劫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硬点子,可有时候为了财宝,哪怕牺牲几条人命他们也会拿下,可眼前这根本不是牺牲可以拿下的。 其他的护卫还没动,她一个人就把他们全揍了,这还是是人吗?若是她想杀人......他们一定会全军覆没的。 这铁板简直不是一般的硬,他们哪儿还敢抢,虽然是土匪,但是也很识时务的,人家明显没想要他们命,还不赶紧让开让人过去。 穆九打爽了,也就没跟他们计较,回了马车,队伍继续上路,身后一群哀嚎的山贼目送,那么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小青鱼那灼热的目光实在无法忽视,穆九一手支着头看她一眼:“想学?” 小青鱼猛点头,迫不及待:“想!主子太厉害了,这是什么功法?” 穆九扯了扯唇,这哪儿是功法?就是偏门的手段罢了,哪儿痛朝哪儿打,不过她可不能教小青鱼,万一她拿去实验,就她那力道,一棍子下去,不死也残。 小青鱼非常想学,不由自主的把脑袋凑过来,等待着穆九的下文,结果得到的却是穆九屈指在她额头一弹,冷漠拒绝:“独门功法,不外传,边儿去。” 小青鱼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扁着嘴,特别委屈。 穆九瞅着那样子,乐了,这看起来简直跟青丝儿一个德行,不愧是一家子。 青丝儿从窗外探头:嘶嘶嘶......??? 第355章 秦国‘左相’ 南风处理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如今东陵这块地儿显然已经成了鸡肋,可就这么丢了好像也不好。 就在南风想着之后怎么处理的时候,夏侯堇从墙头爬进来了。 他是掐着时间过来喝喜酒的,偷偷摸摸,不敢让人发现,本来想着喝一杯喜酒送上礼物就走,根本不知道婚礼根本没完成,两个主角也走了。 最后,他悲催的被南风抓了当壮丁,直接把东陵这个烂摊子甩给了他。 夏侯堇:“......”心中泪落成河,他就不该来的,他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 萧君夙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睁眼看到的是马车的车顶,立刻就要起身,可惜全身无力,根本起不来。 旁边的位置,华晏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一脸的疲惫,听到动静也没睁开眼,只是凉凉道:“你别挣扎了,这药是我老爹下的,为了放倒你,可是下了血本的,我用尽了毕生所学,也才解了你一半的毒,你想下地,还是得到了秦国拿到解药才可以。” 萧君夙沉沉的闭上眼,半天才开口,声音干涩嘶哑:“现在...过了多久?” “不多,也就两天,明日就能到达秦都。”华晏一副破罐子破摔之后的语气。 两天......已经两天了,她......可会恨他? 没听到萧君夙说话,华晏眯开一条眼缝看他一眼,那脸色着实难看,他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无奈的叹口气:“事已成定局,况且这事儿也不怪你,不过你若是想见穆姑娘,其实也不难,秦国已经陈兵燕国边境,说是要迎娶燕女卫殊,说不定你们很快就能在皇宫见面了。” 萧君夙猛然睁眼,那双眼中似有惊涛骇浪,戾气横生,半响之后又无奈的闭上,他就算不甘愤怒又如何?他现在这样子,什么也做不了。 他运筹帷幄、机关算尽,却怎么也想不到赢泽会这样对他。 阿九...... 华晏双手抱胸:“不过你也可以往好处想,也许殿下只是想让你以秦国的身份迎娶穆姑娘,只是让你们换一个地方成亲,也不算坏事。” 不算坏事?穆九若是会这么轻易受人摆布,她就不是穆九了。而他...最不想的就是用这个身份迎娶她。 ----- 穆九还没回到燕都,秦国的使臣先到了。 秦国陈兵边界却不开战,反而派了使臣前来,说陈兵只是表示诚意和决心,但那强势和威胁却很明显了。 秦国的使臣名相云开,是秦国太子的心腹重臣,虽然只是一个区区的太子府府丞,但权力却可以比拟秦国丞相。 秦国权力分裂,秦帝和太子各掌一半,因此他这个府丞也被戏称为‘左相’。 把自己最信任,权力最大的臣子派来做使臣,足见太子的重视,然而,这对燕国并非好事。 相云开还没到的时候,燕国朝堂就已经沸腾,意见几乎是一边倒,觉得这是好事儿,秦燕联姻,两国交好,有什么好拒绝的? 况且卫殊也确实到了适婚的年级,这门婚事,简直再适合不过。 景沉虽然已经登基,也渐渐掌权有了心腹,但到底时间太短,根基太浅,这群人根本不是他能压制住的。 这些文臣就是这样,一旦遇事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息事宁人,尤其是不用自己牺牲,那说起来要多大义有多大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伟大呢。 景沉坐在龙椅上,表情寡淡,看着这群臣子就跟跳梁小丑似的:你们说得这么欢畅,是不是忽略自己说的是谁?那是卫殊,是你们能决定的? 呵呵,要是卫殊在燕国,听到你们这些话,明天早上,一定每人床头给你们悬一把大刀。 一群蠢货,不知所谓。 不过换个角度,景沉其实能理解他们这种送瘟神的心情,卫殊的存在太诡异了,他们打不过,干不掉,拿她没办法,如今终于能把她送走了,还是如此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理由,千载难逢,怎么能不赶紧? 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的那种。 然而穆九身后站着的卫家军他们却几乎完全忽略了,大概是觉得穆九是个姑娘,又不会带兵打仗,跟卫家军没太大的联系吧。 唯一对此有所忌惮的只有景沉最心腹的几人,不过他们也是非常清楚景沉对卫殊的态度,一个个都识趣的闭上嘴,不参与讨论。 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景沉听的头昏脑涨,然而这还不是最荒谬的。 秦国使臣来的很快,递上帖子第三日就到达了燕京,人家备了厚礼,礼数周全,态度客气有礼,景沉自然也不能没有礼数,只能让礼部着手,好好迎接秦国使臣。 秦国使臣相云开,景沉早有耳闻,却没想到对方的年纪倒是很年轻,也没比他大多少,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容貌清秀俊朗,一身文人的清隽气度,稳重从容,恪守规矩,对比燕国这乌烟瘴气的满朝文武,景沉有那么一瞬间的心酸。 态度很尊重,一心只为迎娶卫殊姑娘,语气很客气,谦逊有礼,但语气中的深意却非常坚定,且透着强硬威胁。 让你觉得没有错处可以挑,还不敢轻视。明明威胁你,却跟你说,我们在讲道理,这才是让人最头疼的。 景沉只能先打着哈哈:“这件事情容朕考虑考虑,卫殊是朕的堂妹,朕总要先问过她的意愿,诸位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不如先去驿馆洗漱歇息,朕已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其他的事情不急。” 好说歹说把他们忽悠走了,景沉只觉得满头都是汗,然而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打发。 景沉对于相云开,那是又欣赏又头疼,欣赏他的才华和能力,但这能力用到他的身上,那就不是那么的美好了。 纵观整个燕国,有能力接得住他的招的,也就只有东方启一人,可偏偏在这最重要的关头,东方启居然病了。 真病还是假病还有待商榷,反正景沉是给他重重的记了一笔。 第356章 礼遇 和亲的事情,景沉咬死不松口,一直打着马虎眼,不少人都不满这个决定,但倒也不敢当场威逼景沉,给他难堪。 景沉这个帝王看着没什么脾气,可这段日子也开了不少杀戒,让他们知道,他虽然是仁和的帝王,但绝不软弱,更不会任他们拿捏。 因此他们虽然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可在这个时候,还是不敢去试探景沉的底线。 然而,他们不敢,有人却敢。 宴会开始不到一刻钟,外面响起一声:“洛琼公主到!” 景沉听得眼皮一跳,这位前来他可想象不到什么好事儿,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他一把抓住,猛然看向坐在他右手边的康亲王。 在景沉祭天登基之后,康亲王已经被封为太上皇。 此刻垂着头在喝酒,可景沉心里却非常笃定,这事儿跟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自从景沉坐上皇位之后,他跟自己父亲的关系就变得非常的微妙,在他封了康亲王为太上皇之后,他要求景沉封他的兄弟王爵,大臣们也上了折子,但景沉以燕国正处于多事之秋回绝了。 如今的燕国千疮百孔,他废寝忘食想要恢复超纲,匡扶天下,可他们不但不帮忙,一个个就想着封王分地,他答应了就是傻。 他身为帝王,要不要封地,岂能由他们主宰? 然而景沉强硬的后果就是康亲王看他越来越冷的眼神,以及亲兄弟一次次的指责和怒骂。 帝王孤独,还真不是一句戏言。 在景沉的思绪流转间洛琼公主已经走了进来,身形消瘦得都撑不起那身公主的华服,走路都还需要人掺着。 “参见皇兄,参见皇上。” 洛琼公主行礼,不用景沉开口,康亲王已经摆手:“你身子不适,就不必勉强。” 洛琼公主虚弱的笑了笑:“多谢皇兄。” 景沉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突然间愤怒没了,只觉得想笑,于是他勾了勾唇角,态度说得上非常的温和:“姑姑身体不适怎么不在府里歇着?进宫来累着了可就不好了。” 洛琼公主勉强一笑:“劳烦皇上惦记,不过这些日子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出来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说完她立刻就转过去看秦国的使节,最后落在相云开身上:“这位可是秦国来的相大人?” 相云开起身拱手:“正是,见过洛琼公主。” 洛琼公主笑道:“秦国真是人杰地灵,居然有相大人这般出色的人才。” “洛琼公主谬赞了,云开愧不敢当。” 洛琼公主又问:“本宫听说相大人前来迎的是卫殊,可有此事?” 相云开点头:“正是卫殊姑娘。” 景沉皱眉,出声打断:“姑姑,两国邦交,乃是国事,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回去好好养着吧。” “来人,扶公主出去。” 洛琼一甩手,一身气势汹汹的样子:“谁敢?” 洛琼公主转头望着景沉:“两国邦交虽是国事,可这卫殊却是本宫的女儿,自古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殊儿跟我这个母亲不亲近,但这点权力本宫还是有的。” 说完她瞬间有收敛了气势,变得几分哀怨:“虽然本宫也不舍得殊儿远嫁,但两国邦交,如此天大之事,她若能为此出力是她的荣幸,也是她身为皇室子女的义务。” 相云开淡淡抬眸:“公主的意思是?” “本宫同意这门亲事,愿意让卫殊和亲秦国。”洛琼公主大义凛然,一副为了燕国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牺牲多大呢。 景沉坐在上面气得都想赐她一杯毒酒了。 她真以为自己是卫殊的母亲,卫殊不敢杀她,所以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姑姑慎言,两国邦交,岂能由姑姑做主。”景沉一掌拍在桌案上:“六安,把公主请下去。” 六安立刻带着他的人上来,强势的就要去拉洛琼公主,洛琼公主吓得后退,脸色有些慌乱:“你们敢?谁敢碰本宫?” “皇上,景沉,我这是为了燕国好,秦燕联姻,两国交好,为了燕国的千秋基业,呜呜呜......” 洛琼公主被捂着嘴强硬拉出去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景沉也没再给洛琼公主面子。 太上皇倒是有些怒:“皇上这是做什么?当着秦国使节的面如此对待自己亲姑姑,不怕被人笑话?” “若是让她继续说下去,那才叫笑话。”景沉抬手,手中的一杯酒倒在地上,他温润的脸上也难得有了冷色:“父皇,朕可是燕国的皇,谁敢看我笑话,我就斩了谁。” 一字一句,透着嚣张和霸道。 太上皇表情一僵,转头看着景沉,他这个儿子,他是彻底要不认识了,心也更加的冷。 景沉才不管他怎么想,越来越懂得如何当一个皇帝之后,他才越发明白卫殊的话,成了皇帝,他就只有自己了。 他看向相云开:“让阁下见笑了,朕这姑姑性子古怪,加上常年身体不适,精神恍惚,总是胡言乱语,还请诸位莫要当真。” 就差说她失心疯了。 景沉怕相云开揪着这事儿打蛇上棍,却不想相云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皇上多虑了,云开出使燕国之前,太子殿下特意叮嘱,一定要卫殊姑娘心甘情愿随云开回秦国,因此云开会全力说服卫殊姑娘,只有她答应才有用。” 景沉倒是意外,这秦国太子对卫殊这么礼遇? 感觉自己不用被逼着做恶人,景沉送了口气,可是想到那估计还在楚国的卫殊,景沉就觉得头疼。 若相云开明天要见卫殊,他去哪儿弄个人出来? “听阁下的意思,太子殿下对卫殊倒是很是欣赏。” 相云开摇头:“这点下官就不清楚了,不过殿下待人向来温和宽厚,既然决定迎娶卫殊姑娘,自然要给予足够的尊重才能显示诚意。” 景沉对这话表示有那么点儿怀疑,不过他们这一口一个迎娶,景沉想到了楚国那位,呵,这卫殊能答应了才怪,楚国那位岂不会翻了天? 第357章 一身怨气 景沉正焦头烂额的时候,收到消息说元帅府有动静了,他觉得可能是穆九回来了。 本来想着立刻传她进宫,结果发现天色已晚,刚刚回来,风尘仆仆,那还是让她休息一下。 景沉想得倒是很贴心,可第二天一早不见穆九进宫,中午也没有,眼看天色黄昏,相云开等人还在晃悠,景沉抬手:“来人,传卫殊进宫。” “是!” 然而那太监还没走出大门,景沉一挥手:“罢了,摆驾,朕去看看她。” 那位活祖宗,还是别指望她能良心发现来解救自己了。 景沉渐渐掌握了权力,也终于有了帝王的心境,甚至因为父亲和兄弟对他的态度转变,他也渐渐有了帝王的孤独,性子也越发凉薄,甚至觉得自己血液的温度都淡了下来。 因为这个皇位,他似乎跟任何人都远离,甚至对任何人都能冷血了,可还有一个例外,唯一的例外。 卫殊! 年幼时,他被欺负,很丢人的哭过鼻子,还不止一次。 卫殊救过他吗?他不知道,每次那些人一看到卫殊就吓跑了,而卫殊也很少正眼看他,嚣张高傲得不可一世,她是恶魔,对谁都一样,而她身边还有对她无微不至的太孙殿下,她根本不屑跟他有交际,更别说聊天。 可不止一次,因为她的出现,他得到了救赎。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只会读书,清瘦得谁看着都想欺负,后来他习武,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被卫殊影响,虽然她跟他说的话屈指可数,且完全没什么好话。 他跟在康亲王身边,他只想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成为一个不那么懦弱的人。 结果一场动乱,一次皇权更替,卫殊那个恶魔又来了,直接把他推上了皇位,安置在这个没有退路且让人万劫不复的位置。 皇权就像一面照妖镜,他就是那个手持镜子的人,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在那镜子前露出最丑陋自私的样子,可唯有一人,似乎从未改变,那就是卫殊。 他坐在这个位置,居高临下,仿佛能看透所有的人性,而卫殊,她是那个看透了他的人。 一个人跟你差不多强大,你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跟他比较,会害怕自己比他差,会想要把他比下去,可一个人比你强大太多了,强大到让你只能仰望的地步,那就根本无法升起比较之心,甚至还有些崇拜、艳羡。 穆九对景沉来说就是那样的存在,小时候她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姑娘,她专门欺负人,但他也羡慕她,因为她可以随意欺负那些欺负他的人。 长大后,她依旧让他讨厌,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不但敢想,还轻而易举的做成了。 她怂恿他,让他生出了野心,让他登上了帝位,结果却尝到了这前所未有的苦涩和孤独,而这才是刚刚开始。 她祸害他,把燕国弄得千疮百孔,烂摊子却丢给他收拾。 可同样也是她,告诉了他那些从未有人对他说过,从未有人愿意跟他说的话。 虽然很不着调,态度也很气人,可那些话却让他受益匪浅。 这个让他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怨的女人,在他人生交集屈指可数的女人,却从小到大影响了他一生。 他会忌惮所有人,怨恨所有人,可独独对卫殊的心情是无法言喻的复杂又坦荡。 复杂的是那无法描述的心情,坦荡的是他面对她几乎毫无负担。 他亲手将他送上这个位置,铺好路,告诉他如何为帝。 她手握可以颠覆整个燕国的兵力,可她却说:我从未忘记,我是卫策的女儿,这片他洒了热血守护的疆土,我也不会让其他人践踏。 景沉对卫殊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感情,也没想过要打好关系,但无疑,她是他人生最特殊的存在。 偶尔他突然想起他们还是流着同样血脉的表兄妹,总觉得挺不真实。 “皇上,到了。” 六安的声音在车撵外传来,景沉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路都在发呆。 后宫那么多美人等着他,他却一路在想卫殊那个恶女。 扯了扯唇,虽然有个词他非常不喜欢,但总觉得自己还是挺‘犯贱’的。 元帅府的门在穆九离开之后一直紧闭,景沉也下令不准任何人去打扰她,不过看到景沉到来,里面的人倒是立刻打开府门迎他进去。 元帅府的人很冷漠,并没有因为景沉的帝王身份就热络相迎,可他们也并非无礼,但凡景沉路过,他们都会躬身行礼,恭敬有加,礼数周全,态度没有丝毫的异样,这感觉,比他面对朝堂那些大臣还舒畅,是真的感觉到自己被尊重。 该说不愧是元帅府的人吗? 穆九没有专门出去迎接,景沉是自己找到她的地儿,踏进穆九的院子,只一眼,景沉心口的火气噌的冒出来。 他在朝堂上被逼得火烧眉毛似的,她居然在府邸躺着嗑瓜子儿?? 他那么费力的应付秦国使臣是为了谁?她怎么可以这么悠闲? 景沉走到穆九旁边的位置坐下,穆九转头,挑眉:“啧,这一身怨气,心情不好?” 娴熟的语气,仿佛是一个老朋友来看她,景沉身上的别扭劲儿少了些,不过看着她这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态度,还是觉得有火气:“你觉得呢?秦国指定要你,昨日那相云开还说尊重你的决定,只有你答应才算数,你可别告诉我你跟秦国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事儿不是你惹回来的?” 穆九很无辜:“......”她真想说自己是冤枉的,她什么都没做好吗? 好好大婚,新郎官被抢走,她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 微雪给景沉上茶,顺便换了两盘子瓜果点心。 “那你想如何?”穆九坐正身子,正对着景沉,一手支着头懒洋洋的看着他:“你的决定呢?” “你不用试探朕,为燕国考虑,朕不希望你去秦国,但你若是有了决定,也不会听朕的,而今你既然回来了,就把这事儿解决了。” 态度是相当的果决,穆九听完倒是意外的挑了下眉头。 第358章 穆九继续忽悠 景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瞬间顿住,在茶......应该是千金一两的绿秀美人尖儿,雪域的贡茶,产自雪域高原,极难种植,每年进贡也就那么点儿,燕国皇宫里存货不多,他也就喝过两回,看了眼穆九这茶杯里的茶叶,他可不相信她会专门因为他来就换一种茶,显然这是她喝开的......顿觉他这个皇帝当得凄凉。 心里感慨,却没听到穆九说话,抬眼看去,却见穆九托着下巴像是在沉思什么。 难得看她这么认真的深情,景沉只道她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情,毕竟事关两国邦交,处理不好问题就严重了。 景沉很有耐心的等着穆九思考然后给他一个结果,半响之后,却见穆九摸着下巴一脸严肃,郑重的问他:“皇上,你想一统天下吗?不如先从秦国开始,如何?” 景沉:“......” 每一个字都认识,且听得非常清楚,但景沉愣是花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捋清楚了其中的意思。 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用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控制着没有把手中的茶杯砸她脸上去。 他还以为她是真的在反思自己招惹了谁,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结果...这就是她思考的结果? 深吸口气,怒极反笑:“你倒是真敢想啊,卫少主,朕很欣慰你对燕国有如此厚望,但朕并不认为这是个好时机。” 燕国本就千疮百孔,他为了填补之前的窟窿就已经心力憔悴,还跟秦国开仗,这是想把燕国变成筛子吗? 他这个皇帝可不可以请辞不干?免得到时候变成一个亡国之君,千古唾骂。 如今的燕国能跟秦国打吗?就算有卫家军,可攻打秦国这第一大国,不说输赢,一旦打起来,燕国的国力也消耗不起。 还一统天下?异想天开差不多。 真以为那一统天下的帝王是那么好当的? 穆九非常不走心的夸赞道:“皇上倒是很务实啊,燕国有你这样的皇上,是天下百姓之福。” 这马屁拍得...景沉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送了她一声冷漠的‘呵呵’! 穆九:......这怨念好像又深了...... Q?Q 穆九继续忽悠:“不过我觉得皇上也不用妄自菲薄,其实咱们燕国还是很强大的,不打一打,你怎么知道打不过秦国?万一打赢了,那燕国就是天下第一大国,说不定一统天下都没问题,皇上要对自己有信心点儿。” 他对自己有信心,但对她没有。 景沉气得一口血堵在心口,他想的是两国邦交安定,她却怂恿他开战,唯恐天下不乱? 画这么大个饼,看着就能噎死人,他才不要信她的邪。 景沉本来是想跟穆九好好商量的,但他觉得自己再商量下去,估计自己会被气死。 最后丢下一句话就走了:“明日相云开会来见你,你自己处理。” 憋着一肚子不爽出了元帅府,一想起穆九那些话,景沉就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果然是个恶女,他居然还想找她商量,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等景沉走了,小青鱼满是不解的感叹:“皇上......这脾气很急躁呢。” 穆九煞有其事的点头:“嗯,确实焦躁了些,太不稳重了。” 微雪:...... 景沉陛下这个皇帝当得未免有些太委屈了。 穆九托着下巴看着景沉离开的方向,她当初选中景沉,其实也是一个意外,她只想报仇,却没想过燕国之后,对她来说,只要景舜死了,燕国如何她根本不在乎。 但就在最后那一天,景沉出现了,那个记忆里总是被欺负的瘦弱小世子居然带兵打仗,还斩了焚都王。 看到策马走来的景沉,燕国的龙椅在她心里有了主人。 景沉并非好战之辈,野心也有局限,反而有难得的仁善之心,若是做一个守成的帝王,他绝对是最好的选择,只要解决了外患,不出意外,在他的治理下,燕国说不定会迎来新的盛世。 穆九是很好看景沉的,但...她想出兵攻打秦国也是真心的。 她穆九从来都不是任人摆布的人,更不会任由别人左右自己的命运,她没实力的时候会隐忍,会韬光养晦,但她不会任人欺负,报复一个人,不择手段,总会有办法。 而她有实力的时候,她更不会让人欺辱。 阴险狠辣、睚眦必报、笑里藏刀、杀人于无形,她穆九...从来都不是好人。 不管萧君夙跟秦国什么关系,不管秦国人的态度有多好,他们毁了她唯一期待的一次婚礼,她绝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的去和什么亲。 退一步讲,就算和亲的那一头,也许是萧君夙,她也绝不答应。 就当她矫情做作吧,她不是圣母,没有那么博大宽容的胸怀。 ---- 第二天,相云开果然来见穆九了,带着一队护卫兵,带着厚礼,诚意十足的上门。 景沉还担心穆九不会放人进去,结果相云开只是叩个门,门就打开了。 景沉听到的时候还松了口气,不管和亲与否,但总不能把秦国人得罪太狠,毕竟人家礼数是坐到了的,然而他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转念一想,依照穆九那性子,她要怪怪配合,那才是有鬼啊。 景沉一颗心都到了嗓子眼儿,赶紧让人去看看,这一次,元帅府的大门打不开了,谁去敲也不开,而进去的相云开等人到现在都没出来。 景沉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听话,这是要搞事情啊。 元帅府的门一关,那片天地就如铜墙铁壁,只要里面的人不想,外面是别想打探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秦国使团的人见自己的大人被关在里面,心里觉得不对劲儿,几番敲门没用之后,倒是没有硬闯,而是去求见景沉。 景沉只得再次去元帅府,好在穆九还给他一点儿面子,让他一个人进去了。 他又在昨天的花园里看到了穆九,她居然悠闲得在喝茶吃点心,旁边还有丫鬟青鱼给她按摩,享受得不得了,但秦国使臣却影子都没有。 第359章 偏偏他还懂了...... “那些人呢?你把他们怎么了?”景沉额头青筋都鼓起来了,气血上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是真的怕得到一个最坏的结果。 穆九懒洋洋的吃了一块糕点:“放心,只是让人关起来而已,还没宰呢。” 宰??景沉脸都绿了:“你还想杀了他们?” 穆九眯眼,笑得邪气横生:“你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宰了他们,正好跟秦国开战。” “卫殊!!” 景沉终于绷不住,脸色非常难看,怒喝。 穆九仿佛没看到他即将爆发的怒火,将手递往旁边一抬,微雪已经准备好湿毛巾,将她手指上粘的糕点屑仔细擦干净。 “皇上不如猜一猜,我杀了他们,秦国到底会不会开战?“ 悠然的语气,玩世不恭的态度,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平凡的趣事儿。 景沉的怒火因为穆九的淡漠平静了下来,气得发昏的脑袋重新运作,思索了一下:“秦国人得罪你了?” 他之前只猜穆九招惹了秦国人,但却没想过为何相云开对穆九的态度似乎很是客气恭敬,而穆九也似乎有恃无恐,这样一想,那也许得罪人的不见得是穆九,不然她还这么嚣张......好像也是她的风格。 “算不得得罪,只是他们从我这里抢了样东西,让我丢了点儿面子而已。” 穆九眯着眼,笑得仿佛没心没肺,可却像谋算着什么的狐狸,谁也不知道她肚子里憋着什么坏。 这么说来是穆九受了委屈,可景沉也不能看着她这么闹,两国开战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谁得罪了你,你对付谁就是了,何必拉着两个国家陪葬?一旦开战,死伤上万,那是你想看到的?” 穆九看着他,没说话。 景沉叹口气,有些泄气:“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朕不会干涉,也无权干涉,但只有一点,燕国不会因你任性而与秦国交战,朕既然接了这个皇位,就不会把燕国当儿戏。” 当皇帝的,说话这语气,也足够诚恳了。 这大概是景沉对穆九说得最重最深沉的一句了,他将燕国天下当责任,认真对待,所以他会拒绝穆九。 他这皇位还没完全坐稳,若是穆九不满,生出换了他的心思,简直轻而易举,他并非不知道,但是他还是说了,也许只是赌,赌穆九虽然狂妄邪肆却还是是非分明。 果然,穆九笑了,很满意的笑。 从景沉登基至今,这一句话,是她最满意的一句。 她缓缓起身,面对景沉站着,双手负在身后,却有种郑重的仪式感,她笑得很浅,但很真,若徐徐花开,她说:“景沉,我们做个交易吧。” 景沉看着这样的她,突然觉得有些美好的不真实,微微皱眉:“什么交易?” 穆九看着天空,眸中神色缥缈,声音很淡,但落在景沉的耳中却异常的清晰,她说:“景沉,若你能不忘初心,真正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帝王,为燕国创一个盛世,那我有生之年,但凡燕国有难,不问立场、不问身份,倾尽所有,为燕国而战。” 一字一句,很淡,却又仿佛声若洪钟,景沉嗫喏了一下唇,目光直直的看着穆九,他能看出她的坦荡和坚定,她是真心这么想的,半响才找到声音:“你......为何?” 她喜欢的人是楚国的东陵王,她虽然变换身份跟在东陵王身边,但她终究是她,她会成为东陵王的王妃,也许会成为秦国的太子妃,但绝不会留在燕国,可为何愿意许下这般的重诺? 他知道的,这并非一句空话,她有能力说,这句话绝对有分量。 ‘有生之年,但凡燕国有难,不问立场、不问身份,倾尽所有,为燕国而战。’ 这份承诺,如何不让人动容,哪怕与楚国为敌也不在乎吗? 他身为燕国帝王有责任在身,但他虽然看重燕国,却也没有如她这般,坚定虔诚得让人震撼。 穆九看着他,眉眼间是她惯有的笑,随性又邪气:“你别太感动,我对燕国并没有什么感情,就我个人而言,燕国的存亡没所谓,但我为数不多在乎的人在这里,而他们在乎这片天下,所以,我希望在我消散于这片天地的时候,燕国还在。” 景沉抿了抿唇,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明明那么嚣张肆无忌惮的人,从小被当做怪物和异类,被人畏惧称为恶女魔鬼,可偏偏却是最重情最赤诚之人。 景沉重重的点头:“好,朕答应你。” 这样的交易,怎么看都是他得好处,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穆九看着他那凝重的样子,忍不住失笑:“不用这么严肃,你只要记住今日不忘初心就行了,至于其它,我说过的,你担了这天下的重任,就享得了这权力和富贵,别总是一副苦行僧的样子,听说你后宫里收了不少美人儿,全当摆设去了,简直暴殄天物。” “......” 景沉瞪眼,一口气儿差点儿,憋的。 刚刚还在说那么严肃的问题,为何突然间跳转这么远?怎么就跳到他的后宫去了? 穆九一副纨绔子弟的痞笑,煞有其事道:“目赤唇红,口角泛干,眉心紧皱,印堂泛红,心烦意乱,最近做事吹毛求疵,五心烦热,偏食凉饮,久坐之时,伴有腰后胀痛......找太医看了吗?” 看着穆九一副神棍忽悠人的样子,景沉顿觉心累,偏偏她说得还挺准确的,她总不至于还盯着他看太医吧?不然怎么知道他身体情况,还说得比太医还仔细:“看了,也开了方子。” “这开方子可没用。”穆九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我知道你愿意为燕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想轻松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把当皇帝想成一个美差,虽然业绩重要,但也要劳逸结合,嗯......你懂的。” 最后那个暧昧的眼神,什么鬼?偏偏他还懂了...... 景沉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一股气血冲上头顶,双眼瞪着穆九:你这个......流氓! 看到了他眼中的羞愤,穆九噗嗤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第360章 穆九的分寸? 穆九走远了,她的笑声景沉都还能听到,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宛如魔音穿耳,虽然没有理由,但听着总像是赤裸裸的嘲讽。 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简直太邪门了,还有没有点儿姑娘家的矜持了? 他若是多见她几次,绝对会折寿的,楚国那个东陵王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个女人? 突然想起关于那个人的传闻......明白了,一个狠辣暴戾,一个邪门诡异,呵,还真是天生一对。 扶额,脑壳疼。 明明他是来找穆九说秦国使臣的事儿,最后...这都扯到哪儿去了?简直偏到没边儿了。 微雪压住眼中的笑意,主子敢调戏这位少年帝王,但她这个奴婢却不能没了礼数。 屈膝行礼:“秦国使臣只是被关在偏厅,主子并未对他们做什么,皇上不必担心,主子有分寸的。” 景沉抽搐一般扯了扯唇角,没办法摆出一个好表情,一张好看的俊颜,僵硬又别扭:......让他相信穆九的分寸?呵,感觉更不靠谱。 景沉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他确实身体不适,三成是身体原因,其余的都是被穆九气的。 穆九这里......罢了,他不管了。 既然燕国对她那般重要,想来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暂且相信她吧,不然...他也没什么办法。 ---- 相云开他们确实没被关,也没被虐待,嗯......暂时。 穆九只是让人关了他们,不准他们出去,但茶水饭菜还是供应的,显得非常的人性,但就是不放人也不见人。 相云开虽然年轻,但能跟在太子身边成为心腹之一显然还是有本事的,非常沉得住气,气定神闲,仿佛什么都不在乎,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喝茶,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幅修养和耐心,有不少人已经焦灼了。 从进府开始就被领来这里关着,门口还站着一整圈的护卫,一个个跟木头桩子似的,不搭理他们,问话不答应,但也不放他们出去。 偶尔有人送东西进来,但凡开门,门口必定拔刀相向,不用怀疑,他们那态度绝对是会真正动手的,完全没有因为他们是秦国使臣而客气,相反,有种磨刀霍霍想宰了他们的冲动。 这里有文官,平日里嘴皮子特别厉害,但对着这群木桩子说得嘴都起泡了也没得到一丝反应。 当然也有武官,可这么多人,他们也打不过,当然更不敢硬冲。 人家也没说要杀人,他们冲出去被杀了,那多冤枉。 可就这么被关着,简直不要太憋屈。 “相大人,这到底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这卫殊到底想干什么?” “这卫殊也太嚣张了,简直不把我们秦国放在眼里,太过分了。” ...... 一个个很是气愤,脾气越来越焦躁,但到底顾忌着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外面还有一群拿着刀的侍卫,他们也不敢真的乱骂,否则激化矛盾,万一真见点儿血什么的,吃亏的一定是他们。 相云开淡定的放下茶杯:“云开知道诸位大人难受,不过我们既然是来拜见,就要受得了卫少主的考验,才能显示心诚,且稍安勿躁,莫要开罪了卫少主,完成太子殿下的命令。” 提到太子殿下,那焦躁得最厉害的既然表情也瞬间一收,多了几分肃穆,不自主的停下了渡来渡去的步伐,走到位置上坐下,闷头喝茶。 眼看着太阳偏西,天色昏暗,有人都无聊得打起了瞌睡,终于有一个侍卫走进来:“我家少主有请相大人。” 不让他们拜见,却只请相云开一个。 打瞌睡的人都被推醒,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一直岿然不动的相云开。 相云开缓缓放下茶杯,整理了衣袖起身,态度没有丝毫被人凉了半天的不耐烦:“麻烦带路。” “大人......” 相云开的侍卫担心他的安危,却被人挡下,相云开抬手对他摆了摆:“不必跟来。” 相云开被一路带到了一处湖心亭,亭中灯火通明,入门处置一香鼎,香烟缭绕,珠帘之后临着湖面摆有一副棋案,两张椅子。 一身白衣云裳的姑娘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颗黑子抛着玩儿。 没有别的大家闺秀的端庄矜持,倒是懒散随性,但光是一个背影,却也透着尊贵,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天潢贵胄的尊贵和冷傲。 卫大元帅之女,燕国第一贵女,也是第一恶女,如此气场,倒也符合。 “下官相云开拜见卫少主。” 穆九缓缓转头看向他,第一眼容貌,清秀俊逸,倒是不错,第二眼气质,很稳沉,有着为官多年沉淀的城府气息,但不讨人厌。 抬手:“坐。” “多谢卫少主,下官今日带着......” “叩叩!”穆九手中的棋子敲打在棋盘上:“下盘棋,赢了阁下继续说下面的话,输了就怎么来的怎么出去。” 相云开面色为难:“下官身负重责,不能以此为赌。” 穆九支着头,懒散:“那是你的事儿,但是在我这里,你只有这两个选择,或者你只想要一个。” “来人,送客!” 相云开拱手一礼:“下官定然全力以赴。” 相云开抬头看向穆九,那张脸,饶是看惯了各式各样环肥燕瘦的美人相云开也忍不住惊艳,不是说穆九长得多么倾城绝色,而是那眉宇间的那种气质和气韵非常独特,至少他从未见过。 明明很淡漠,却有种让人不由得法子内心的尊重,不敢亵渎。 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太子殿下提起她的时候,那完美若神的脸上竟然会出现一丝不一样的神色。 穆九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相云开规矩的坐到旁边的位置。 低头一看,整块黑玉的棋盘,棋子入手,竟是温润细腻。 玉质的棋盘并不少见,有权有势之人家中都会备上一副,痴迷于否不重要,但总喜欢让人知道自己有此风雅,并非俗人。 相云开也是执过不少玉石棋子,但手中这一副,可以称得上他碰过的最上等的棋子之一,竟是暖玉制成。 第361章 这算是贿赂吧? 白子先行,相云开先落子。 黑子紧随其后。 相云开又落子,黑子立刻落下。 一连五子,但凡相云开落下,黑子立刻就跟上。 这仿佛想也不想的速度让相云开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关于卫殊的生平,以及那被一笔带过的,卫殊的棋技,据说差点气死了几位棋圣,那是差得一塌糊涂。 又是五子落下,相云开看着棋盘,这杂乱的棋子分布,他似乎想赢轻而易举,但他生性多疑,他虽然觉得卫殊这棋艺也太烂了,但却不敢掉以轻心。 他见过了太多藏拙,实际上却非常有本事的人,因此从不轻视任何人,卫殊给他的感觉,很奇特,更不敢大意。 还有便是他带着太子殿下的命令,为了完成任务,他绝不会松懈。 穆九懒洋洋的往棋盘上放着棋子,偶尔看相云开一眼,其他时候都是在把玩着棋子,但她只是偶尔看一下棋盘,却次次都在相云开之后立刻落子,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人认真下。 可她明显是不想见他,更不想他说那些关于迎娶的话,她应该不会故意给他防水才对。 看着棋盘,相云开眉头终于拧了起来,从容淡定之人也有了一丝不那么淡定。 这棋子怎么看都像是胡乱下的,可他看着哪儿都能赢,却似乎又哪儿都吃不了,简直是他下过最诡异的棋盘了。 表情渐渐凝重,他甚至有种自己已经输了的感觉,真是太邪了。 相云开对待事情严谨认真,不容出丝毫差错,他被穆九逼着不得不下这盘棋,自然会全神贯注,拿出自己的实力。 他敢坐下来,显然对自己的棋艺还是有信心,那些一同被关着的人一个个焦躁不安,心烦意乱,他却能一直保持冷静,足矣看出他坚定的心性和耐力,然而这棋下着下着他竟然感觉到了心烦意乱。 是因为太在乎输赢?不对,明明以前越是在输赢关头他越冷静,不该这么急躁的,这不是他。 相云开猛然抬头看向穆九:“卫少主?!” 那带着几分震惊的声音,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呃呵......”穆九勾唇,眉眼邪气肆意:“阁下这是怎么了?准备认输吗?” 穆九屈指一弹,棋子飞起,然后落入她的掌中,这个过程她只是动了两个手指和手腕,几乎都没什么声音。 相云开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因为他连水都不曾和一口,难道是熏香? 相云开皱眉:“卫少主,吾主对您并无恶意,迎娶也是诚意十足,请您为两国邦交考虑,您也不会希望战乱四起吧?” 穆九笑:“所以,你想用战争威胁我?” “非也!”相云开摇头:“战争并非用于威胁,而是最下策的手段,下官只是觉得,也许您该去秦国看一看,吾主乃秦国太子,容貌、威仪、气度,天下再无人能出其左右,卫少主可想去见一见那样的人?” 穆九脸上的笑意微敛,手中的棋子缓缓落下:“相大人,你输了。” 相云开低头,棋盘上的棋子错综复杂,还没到结局,可......他确实输了。 他想赢穆九,精心布局,步步为营,穆九看似毫无章法,却将他分化,棋还未下完,但结局却已经显而易见,最后,谁包围了谁? 穆九起身,负手而立:“来人,送客!” 微雪出来,客气的做出请的姿态,相云开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情,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维持着自己的仪态,拱手:“下官还会再来拜会,告辞。” 穆九微微仰头,瞥了一眼相云开的背影,忽然...... “碰......”一个趔趄,淡定无比的左相大人出了多年来最大的一个糗,五体投地的摔倒了。 相云开觉得自己绊到了什么,低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只能爬起来,若无其事的离开,只是那脚...看起来不是特别的利索。 “嘶嘶嘶......”青丝儿从水里游上来,对着穆九欢快的吐着信子,像极了恶作剧成功的小混蛋。 穆九看着它,嗤笑一声,倒是没有说什么。 她很讨厌蛇,但青丝儿已经开了灵智,它不仅仅是一条冷血的蛇,虽然蠢萌得没眼看,但.....不讨厌! 穆九脱了鞋袜,将脚放到了湖水里,青丝儿狗腿的用尾巴卷了一壶酒送到穆九手边,还贴心的加了一个酒杯。 穆九觉得暖心,也觉得哭笑不得,说好的蛇王,这么牛掰冷血又凶残的动物,怎么感觉像只狗子?开了灵智反而降低了等级吗? 青丝儿可不懂穆九想的那些,见穆九拿了它递过去的酒,它才小心翼翼的把脑袋凑过去,轻轻的搁在穆九的腿上,还惬意的闭上了眼。 这算是贿赂吧?先贿赂了穆九,这样它撒娇的时候就不会被丢出去了。 穆九扯了扯眼皮,她一点儿都不想人性的解读青丝儿,因为越解读越是郁闷,这世上她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搞不定的,可却被一条蛇弄得很是无奈。 先养着吧,等哪天饿了,还能炖了吃...... 景沉回到宫里没多久就有消息送进去,秦国使臣相云开一瘸一拐的从元帅府离开。 景沉:“......” 这卫殊是想谋杀他吧?不用下毒,不用兵器,用最毒的法子,活生生气死他算了。 景沉派人去问,结果得回来一个更气人的答案,上书八个大字:以理服人,愿赌服输! 据说她跟人下棋,相云开输了,然后被赶走,秦国的使臣都被送出来,一个都没少。 卫殊的棋艺...... 景沉彻底放弃了,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管了,反正她总不会把燕国玩到灭亡,那就由她吧,不然操心太多,他可不想死的那么憋屈。 “皇上!” 六安进来,躬身立在景沉旁边:“贵妃娘娘派人请您过去,她亲手煲了汤。” 景沉登基之后不到半个月娶了一个贵妃,一个知书达理、端庄贤惠的世家小姐,比起卫殊的离经叛道,她简直规矩得刻板,书香世家的教养让她一言一行都恪守规矩,倒是做皇后的好人选。 第362章 想他了 景沉对贵妃说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不喜欢,平平淡淡的。 自从被穆九怂恿之后,这些日子景沉都在忙于国事,后宫的人他都没管,甚至连娶亲那日该有的洞房花烛都因为他太累最后睡了过去。 这些日子也没少被念叨,贵妃也隐晦的请了几次,毕竟成亲这么久,他还没去她房中,就算她不着急,其他人也会着急的。 景沉下意识的还是不想去,但突然想到了穆九的话,很不爽,感觉跟中邪似的,但却又觉得有道理,起身:“摆驾。” 景沉去了贵妃那里,让宫里掀起了一阵风浪,不过穆九才不关心这些。 夜深了,穆九却辗转睡不着,明明之前都没有的,明明前两天她都是好好的,可为何今夜却失眠了? 饶是她睿智理智,可这一刻也迷惘了。 心口有什么酸酸涨涨的,有一个答案好像就藏在那里,眼看着就要出来,可她却有些慌,那个答案......竟然让她有些慌...... 起身下地,摒弃了地上的鞋子,赤脚踩在软软的地毯上,一身雪白的亵衣坠感十足的垂下,翩然若蝶翅。 打开门,夜风吹来,眼下已经入秋,夜色幽凉,不过穆九却很喜欢这种冷清之感,她觉得头脑需要清醒一下。 踏出屋门,赤足踩在石板路上,府里夜晚到处也点着灯,昏黄的灯光,不是很明亮,但也勉强能看到面前的路。 小青鱼察觉到穆九出去了,梦中惊醒,下意识就要跟去,不过却被微雪拉住。 小青鱼疑惑,看了看微雪,又看了看穆九,倒是没有跟去,不过她看到了穆九身后不远草丛里有细微的声音,不用怀疑,绝对青丝儿。 这个青丝儿,太可恶了,明明喂它吃了那么多东西,可它却总是跟她抢主子,自从主子接受青丝儿之后,都好久没摸她的头了,感觉自己要失宠了,呜呜,想哭。 元帅府被打理得很仔细,每块石板每天都会有人清扫,穆九赤足踩在上面,虽然有点硬,偶尔还会硌脚,但感觉还挺好的。 穆九没有目的,就顺着这路一直走,脑海放空,漫无目的的游荡。 突然,相云开的那句话突兀的在她脑海中想起:“卫少主可想去见一见那样的人?” 去秦国,见一见那样的人...... 穆九的步伐顿住,站在原地,任凭夜风吹乱她的发,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什么啊?怎么会? 她怎么会是因为想他呢? 她该冷漠的,很冷漠的,她不会再嫁给他,她要按照自己的办法,她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夺取,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而萧君夙应该就是她想要的,那她会把他拿回来的,只是暂时还没想到怎么想行动而已。 穆九觉得脑袋里面有一丝丝撕裂般的疼痛,这个时候,她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东方曜,不,应该说是司霖才对。 他们相遇的时候,司霖很狼狈的,他是她那些姐姐的猎物,他的一切都被他们毁了,而这一切的原罪是他的美色和躯体,他被鞭笞、被驯服,最后只能跪在她们的面前。 尊严、傲气、灵魂,全部被践踏殆尽,他是最卑贱的奴。 而穆九呢?她除了不染指色欲,其余的,她跟她们一样恶劣。 她看到了司霖那双麻木的眼中偶尔闪过又很快被收敛得毫无痕迹的恨意,她却笑了,仿佛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然后她如同一个恶魔,给了司霖一颗诱惑的魔果。 她利用他,让他成为她手中的利刃,为她做尽一切见不得光的事情,她也算是驯服了他,跟那些人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要的只是他的躯体,而她把他当做刀在用,沾满了罪恶。 冷漠、扭曲,她都觉得自己是变态,所以,活该被烧死。 穆九觉得过去的自己就仿佛另外一个人格,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可在那一天,在大婚之日,萧君夙失踪之后,那些被她压抑着的,已经不自觉的溢了出来。 掠夺、肆意、还有毁灭...... 所以她并没有伤心太久,因为她不会再期待别人,她要的她自己去夺。 她会把萧君夙夺回来的。 她不想承认自己是想他了,她为何要想他? 一个让她觉得还顺眼,想要当做所有物的男人而已,为什么要想? 可越是这样想,她越是觉得自己的心在扭曲。 明明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可心里却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边是理智和情感,一边是掠夺和无情。 她不想见到司霖,觉得自己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觉得他被困在了上一世走不出来,可她......又真的完全丢的掉吗? 在卫策出事之后,疯狂、偏执、不顾一切,她依旧是她。 无所谓前世和今生,她从未改变,只是善恶的天平随着际遇而倾斜,因为她遇到了好的人,所以她会成为好的人,而若她遇到了恶人,那她会比那人更邪恶上百倍。 所以,为何会突然这样?为何明明已经决定了把他当做自己的所有物抢回来就好,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受任何事物的影响,为何最后还是放弃了挑起战乱的想法? 驱使燕国出兵秦国,对她而言易如反掌,就算不用燕国的兵力,她一样有办法完成心中想做的事情。 可她什么都没做,反而冷静得可怕,而那平静下面压抑着什么,其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而这一刻,其实答案其实很明显了,呼之欲出,可她却坚持着最后的防线,不想承认。 然而,理智的防线最后还是崩塌,无数的情绪倾泻而出。 酸胀、委屈、苦涩、难受,她......想他了。 因为懒得选所以随遇而安。 因为麻烦不想跟别的人浪费时间,所以将就着。 因为他长得好看,她为色所迷。 因为摆脱不了...... 她似乎总是为两人的相处找了很多无所谓的借口,觉得待在萧君夙身边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可不管她怎么定位萧君夙在自己这里的位置,心情却骗不了人。 那个人啊,她自以为不那么在乎的,可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入了心,占据了那一方并不广阔的天地,她在乎的,很在乎的...... 而她自己,过去那些偏执和疯狂,它们依旧刻在她的骨子里,她是恶鬼,可到底,她遇到了那么多人,一层一层的给自己上了枷锁。 她不能毁燕国,因为这是卫策存在的地方,她不想不择手段去抢夺萧君夙,只为自己心里那份怨念和怒意却枉顾他的处境。 那个恶鬼一样的穆九被层层封印,在被刺激到的时候就会想要挣脱,她自己也想挣脱。 可挣脱了,那又如何? 抛去在这个世界遇到了的人,那些为数不多能让她在乎的人和事,没了他们,她是前世的穆九,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挑起战乱,逼秦国交人,或者直接杀过去把萧君夙抢来,何至于用这么极端的手法? 脑海中风暴狂啸,可面上却只是皱了皱眉,一切只是她心里闪过的种种念头,可到底,她什么都没有做。 对付别人容易,对付自己却极难,这普天之下,真正让她畏惧的敌人,只有曾经的自己罢了。 第363章 改变主意 “嘶嘶嘶......” 青丝儿似乎能感觉到穆九情绪波动,缠着穆九的脚,似乎在担心她。 穆九回神,点了点青丝儿的脑袋:“没事儿,不过是一些胡思乱想罢了。” 再可怕的想法,也只是想法罢了,克制下去,没什么坎儿过不了,只有一点......那狂泻而出的思念,确实有些吓到她了,控制不住。 这十丈红尘,她已经弥足深陷,无法抽身。 一夜过去,第二天,相云开又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带那是跟随的人,而是一个人来的。 穆九想了想,放了他进去,其实穆九还是有点儿蠢蠢欲动的想法,人生多无聊,搞点事情才好打发时间啊,这位左相大人看起来还算顺眼,不如从他开始? 踏进元帅府,相云开突然觉得背脊发凉,为什么有种自己凶多吉少的感觉?想到昨日见到的卫殊,实在是太诡异了,也不知道今日是否能说得动她。 穆九这次倒是正式的在厅堂见了相云开,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相云开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结果看到姿态悠闲仿佛看戏一般的穆九,感觉自己不是来说服她的,更像是戏台上的戏子,只为给她表演一场戏,而她就是那置身事外不为所动的看客。 饶是他如何从容淡定、巧舌如簧,遇到这么个主儿,一瞬间仿佛自己所有的学问和本事都没了用武之地。 燕国帝位更替,纵然景沉一直在压制其中的内幕,可知道的人太多,他们想要查,自然查得到。 卫殊亲手主导了这一场燕国内乱,以焚都王为刀刃,直接劈开了燕国那光鲜的外表,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造反战斗。 可最后,焚都王却可笑的死在了皇城之下,而后皇权更替,更是戏剧。 景舜,那个杀兄弑父夺位的燕帝,当众被拉下龙椅,直接被阉,甚至眼睁睁的看着皇位被夺,最后被发配。 这一场造反,在其他国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落下了序幕。 本以为燕国会因此大伤元气崩塌,可景沉却被卫殊推上了皇位,而后,更是重启卫家军,将想要趁火打劫的魏国打得头皮血流。 燕国没有土崩瓦解,反而重新凝聚,甚至因为景沉的上位,去腐陈新,眼下时日尚短,若是再给景沉几年,又有卫家军的震慑,燕国必定会更加强大。 而这其中,卫殊的存在,不可估量。 她对燕国的今日有着决定性的意义,可不是随便可以牺牲的棋子,景沉不愿让卫殊和亲,不惜得罪自己父亲和洛琼公主也绝不松口,由此可见他对卫殊的看重。 让卫殊同意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所以相云开一路就是打着主意说服卫殊的,卫殊是卫家军的少主,在燕国有着不可撼动的势力地位,她若是不答应,怕是谁也不敢逼着她和亲。 之前相云开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卫殊看重燕国,那就从国事出发,以国为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奉上足够的尊重,还有就是太子殿下下令带回去的那一位跟卫殊之间的关系。 他不敢说十拿九稳,但还是有七成把握。 然而当看到真人,昨晚一盘棋让他瞬间打破了原来的想法,而今日,光是一个照面,他就明白了,这一位,不是可以用大道理说服的人。 有一类人,可以完全凌驾于道理之上,不是说他们不讲理,而是......他们就是制定道理和规则的人,他们信则是道理,他们不信,则是无理,如此,身在道理中的人怎么可能说服他们? 迄今为止,相云开只在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身上感觉过这样的感觉,最深刻的,当是他的主子,秦国的太子殿下。 就连面对燕帝景沉他都没有这种压迫感,可却没想到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感觉到了。 说得出‘我从未忘记自己是卫策的女儿’,显然卫殊应当是在乎燕国的,但同样,她也不会惧怕战争。 卫家军,足矣对抗秦国的铁骑。 一个不能被说服的人,他再多的道理和技巧都不过是个笑话。 相云开抿了抿唇,郑重行礼:“卫少主,吾主在下官出发之前,给了下官一样信物,还请卫少主过目。” 相云开呈上一个紫檀雕花小盒子,雕花非常精致,缠枝的幽兰图腾。 穆九看着那盒子,顿了顿,抬手拿了过来,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药瓶,很熟悉,因为出自穆九之手。 瓶子里装的是归元丹,被她送给了那个一面之缘的神仙美男子。 瓶子打开,里面药没了,但还有淡淡的药香。 那盒子,相云开拿到之后仔细保管,以为是太子殿下给的贵重之物,没想到竟然是个药瓶子。 可看穆九的表情,显然,这药瓶子别有意义,只是太子殿下和这位何时有过交集? “太子殿下叮嘱,若是卫少主执意不愿和亲,求亲之事也可不谈,就当邀请卫少主去秦国做客,不知卫少主意下如何?” 这是退一步的说法,本来他还以为用不到的。 穆九闻言缓缓勾唇,想到了那一面之缘的神仙美男,那样的美色,不该是这人间有的,如此神仙美男的相邀,若是不答应,岂不是罪过? “那便去看看吧。” 穆九答应去秦国,最震惊的是景沉,明明之前那么坚定,明明还想跟秦国干架,怎么突然就答应了?虽然是邀约不是和亲,可去了秦国可就由不得他说了算,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事情,就算有卫家军,那也是鞭长莫及。 当然,其他的都是虚的,他根本不是特别担心穆九的人身安危,毕竟祸害遗千年,他只想知道穆九为什么改变主意。 什么原因? “当然是因为美男子了,据说这秦国的太子殿下堪称天下第一美男,宛若天神降世,睿智贤德,悲悯众生,他都这般诚心相邀,我岂能不给面子?” 穆九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看她那表情,觉得她说得非常有道理,虎得人一愣一愣的,可品味一下她说的内容...... 第364章 这不是很能行吗? 穆九的回答让景沉黑脸,唇角抽了抽,有些不敢相信:“所以,你就是因为那秦国太子长得好看,所以你就答应了?” 穆九很干脆的点头:“不然呢?” 秦国除了美男子,也没什么特别能吸引她的,若是景沉改变主意出兵秦国,这个她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景沉扶额,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难以置信的事情:“卫殊,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 这话说得,还挺让人误会的,不过看景沉那满是受伤的表情,显然这是一个不那么美好的误会。 穆九闻言笑了,景沉这是突然有了自知之明? “一成意外,两成实力。” “剩下的七成呢?” “你长得顺眼。” 果然...... 景沉已经绝望了,太阳穴突突的跳,之前卫殊怼景舜,在金銮殿上打击那群人,他也是亲眼见识过她的火力的,而今终于轮到他了,这感觉......太糟心了。 想想那些大臣奉承他的,什么天运之子,什么天命所归,事实上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机遇,竟然是因为自己...长得顺眼??? 景沉已经被打击得怀疑人生了,这帝王当着有什么意思?给卫殊收拾烂摊子,还得被她打击,气得都想撂挑子了。 当然,也只能是任性的想法,他好歹是帝王,得稳重、得大气,不能跟卫殊这个祸害一般见识。 然而等人走了,景沉却气得摔了杯子,气死他了!!!! 相云开准备好了使臣队伍,以国宾之礼,请卫殊前往秦国做客。 不是和亲,而是国宾,这可是两个概念。 景沉本来是让人给穆九准备一个仪仗队的,结果她不要,就自己带了十几个人,准备了几车东西,看起来相当的敷衍。 景沉亲自送秦国的队伍离开燕都,眼看着队伍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意味着卫殊也离开了,景沉瞬间觉得空气都没那么压抑,有种劫后重生的新生之感,简直了。 而景沉还没回到宫里,就听说洛琼公主晕了,因为她在自己的梳妆台上看到了一只断手,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上官御的。 景沉:“......” 不用去查,也不用怀疑,他笃定,这事儿绝对是卫殊干的。 他还能说什么?洛琼公主自己作的。 卫殊不跟她计较,那是她的荣幸,其他人死的死、败的败,她这个公主却能好好活着还不满足,非要跟着闹腾,还不自量力想对付卫殊,这个结果,也是她活该。 之前连生气都没有,像是完全不在意洛琼公主的蹦跶,结果离开了,突然来这么一手,洛琼公主这下不得疯了? 一个祸害,一个有能力有手段且够狠厉的祸害......也许真该送到秦国去,根本不需要出兵,她一人就能把秦国给霍霍了,威力胜过千军万马,这一点,他切身体会,非常有发言权。 ----- 秦国使团的队伍才走出不到五十里地,就有杀手追来。 不过显然这些杀手并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很快就被秦国的人结局。 微雪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闭目养神的穆九,外面的动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微雪低头给穆九整理了一下衣摆,也没说什么。 不出意外,这群人应该是洛琼公主派来的,居然这么快就派人来刺杀,看来是真的被气得失去理智了。 这个过程并不是很激烈,相云开指挥着人把刺客解决了,什么都没说,整顿队伍继续上路。 之后一整天,路上倒是很太平,而相云开也是见识了穆九的懒了。 若真的是迎亲,那新娘子不下马车是因为规矩和礼仪涵养,可穆九又不是新娘子,然而除了必要,她根本就没有下车的打算,甚至都没搭理过其他人。 相云开倒是从窗户看到过穆九马车的内部,改装得非常的精致,软塌,桌椅,橱柜,中间是雕花隔断,前面应该是丫鬟待的地方。 而穆九躺在那榻上,身后垫着枕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在那儿翻着,非常的惬意悠闲,完全无忧无虑,像是去游玩一样。 相云开不好评价这位主子,他只要负责好好将人请回去就行了。 晚上,队伍在早就准备好的驿馆歇下,安顿、吃饭、洗漱,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然而穆九还没躺到床上,一股肃杀之气将整个院子浓罩。 小青鱼和卫冰守在门口,微雪进来,见穆九还没睡下,便拿了外衣为她穿上。 外面厮杀之声很是激烈,莫非洛琼公主还不死心? 穆九走到门口,那些杀手的目标很明显,直接朝她这里扑来。 一个杀手终于突出重围朝这里冲过来,小青鱼和卫冰都还没抽刀,突然一到藏青色的身影从侧边快速奔来,一剑刺入那刺客的心口。 刺客重重跌落,那人冷漠的将剑拔出,随手抛到一边,转身对着穆九拱手:“让卫少主受惊了,请卫少主回屋,下官会将这外面处理好。” 这一身文臣的斯文儒雅,仿佛刚刚那个果断杀人、冷漠拔剑的人不是他。 说什么文臣手无缚鸡之力,这不是很能行吗? 穆九挑了挑眉峰,当真不再管,转身进了屋。 穆九也是心大的,外面打得很厉害,她也睡得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等第二天一早起来,院子里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便是空气中的血腥味都被熏香冲散,唯一掩盖不了的大概就是那刀剑在柱子和墙面留下的痕迹。 穆九慢悠悠的吃完了早餐才得知相云开受伤了,不过没伤到要害,还能继续安排赶路,显然问题不大。 “大人,您让奴婢扶着吧?这样走,您身体会吃不消的。” “走开。” “大人......奴婢......” “滚开。” 相云开一身墨色官服,一手放在后背,一手放在腹部,端着文官的仪态走着,不过仪态虽然有了,但脸色却非常难看,面色惨白,额头还有细汗。 能这样走,伤应该不严重,可到底受了伤,定然会很痛,所以脸色近看还是很吓人的。 第365章 见卫金 一个紫衣的侍女紧张的跟在相云开身侧,两手抬着,总是想上去扶他一把,但相云开却不领情,只想把她甩开。 穆九路过刚好看到这一幕,这相云开长得不错,很有行情啊,勾唇痞笑:“啧啧,相大人这般冷漠,是不是太不解风情了?” 相云开站定步伐,看着穆九,微微拱手:“卫少主,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在他微微躬身的时候,眉头瞬间拧紧,显然是拉扯到了伤口。 “大人.....” 紫衣婢女盯着相云开的腰,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那表情比刀子落在她身上还疼的样子。 穆九抬手,一个瓶子朝相云开抛过去,相云开下意识的接住。 “受了伤就不要装模作样了,一板一眼,太无趣了。” 穆九虽然喜欢调戏美男,但也分人的,譬如相云开这样古板像个老头子一样的调戏起来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感觉就像啃干柴,满嘴的木渣子。 这种装模作样、一板一眼的调调,还是以前没有恢复记忆的明光逗起来比较好玩儿,可惜......以后都不能那么逗他了,还真是遗憾啊。 相云开看着手中的药瓶,跟太子殿下让他带来的那一个差不错,打开,一股子药香扑入鼻尖,瞬间觉得神清气爽,这是上等好药才能散发出来的味道。 相云开重新包扎,继续赶路。 第二天到达燕秦边境,以一条河为界,秦国陈兵十五万在对面,卫金带着十万在这边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不过好在两边的将领都能沉住气,没能让这一触即发的战争打起来。 知道穆九要去秦国,卫金带着人过来见她。 “少主!” 卫金一身银白锦衣,英宇俊朗,一脸担忧的看着穆九,换成别的姑娘指不定都心口砰砰跳了,可落在穆九眼里,那就是卫金老妈子又要关怀她了。 果然,卫金上来就是将穆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叹气:“你瘦了。” 穆九木着脸,不想接这个开场白。 卫金让人直接将秦国的人隔开,拉着穆九去一边:“少主,我已经收到卫木的消息,秦国那边情况非常遭,秦帝和那太子似乎身体都不行,眼下是夺权的关键时期,内部争斗不断,情况非常严峻,你若是去,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非常危险,依属下之荐,你还是别去的好。” 穆九挑眉:“我都跟这来到这儿了,现在说不去,怎么交代?” 卫金瞬间眉间的愁绪一扫,理直气壮:“这需要什么交代?让他们直接回秦国去,若是敢有意见,那就开战,如今秦国内乱严重,我就不信还打不过他们,若是他们要动手,我正好带着将士们为燕国开疆拓土。” 穆九:“......”这想法倒是跟她一样,不过景沉听到了会哭了。 明明想做个守城的明君,结果一群人想帮他打天下,他应该相当的‘感动’才对。 “乱才好,不乱怎么看好戏?你不用太担心,我自有分寸。” 卫金当然知道她有分寸,但这不是担心吗? “那你把卫水也带去吧,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他,你把他带在身边我才放心。” 卫金一见着她就成了唠叨的老妈子,穆九很是无语,扯了扯唇角:“你够了,我自己做什么我知道,你们做好你们该做的就行了。” 穆九挥挥手转身准备走人,卫金不舍的跟上来,穆九回头看他一眼,卫金立刻站定,还附送一个非常违心的假笑。 “难看死了。”穆九终究还是走过去,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我不会让自己有事儿的,你就当我闲来无聊去游玩,你就好好的守着燕国,不管我在哪里,我都是燕国的卫殊,是你们的少主。” 卫金抬手想要摸一摸穆九的头,可最终变成了单膝跪地:“末将遵命。” 比起当少主的大哥疼爱她,做一个下属效忠她,会让他觉得更加的庄重虔诚,他们的少主,就该被他们捧着、敬着,不容亵渎。 穆九走了,卫金摸了摸心口,一股子惆怅压都压不住。 回去之后看到坐在军帐里老神在在的卫水,顿时就不满:“我不是让人叫你去见少主,怎么不去?” “去做什么?向你一样,看了之后更难受,回来后偷偷抹眼泪?”卫水凉凉的看着卫金,表情寡淡,相当的无情。 卫金瞪他:“谁抹眼泪了?你才哭了,你别给我造谣,实话告诉你,本来我是想让你跟少主一起去的,结果少主嫌弃你,没要。” 卫水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对卫金的话不为所动:“少主嫌弃我不重要,腿长在我自己身上,自可暗中跟去保护少主。” 说完起身,拿起旁边的包袱。 卫金这才看到那个包袱,惊讶:“你早就准备跟着少主去?” 卫水看他一眼:“你不是也这么决定的吗?所以我刚刚才让你一个人去见少主,把时间都留给你,是不是很仗义?不过你也就见这么一下,以后我可是一直跟着少主。” “......” 卫金磨牙,所以他特意留下等着他回来就是为了专门跟他炫耀的吗? ------ 在燕国境内出现了两次杀手,都被相云开解决了,穆九也就没去查,反正也就是那些人,蹦跶不起来。 然而到了秦国之后,穆九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夜宿有混进来的暗杀,路边有潜伏的杀手,吃个饭也能遇到杀手,更牛逼的是现在,满山都是士兵,整个峡谷都被围住,他们成了夹心。 穆九难得的放下了话本子看了眼,叹气:“相大人,看来你们秦国人对本少主不是特别的欢迎啊。” 这刺杀比燕国境内多多了,现在还上这么大的阵仗。 本以为自己在燕国不受欢迎,没想到到了秦国好像更不受欢迎啊。 不爽! 她这么善良可爱的姑娘,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相云开指挥着人往后撤退应对,自己则策马在穆九马车旁边,以守护穆九的安危为主,闻言回头看了穆九一眼,见她靠在车窗边儿上态度很是悠闲,不由得扯了扯眼角:“为了您的安危,还请卫少主坐回去。” 第366章 玄武卫 这些人本来就是杀她的,她不好好坐在里面,还探个头出来,怕人家找不到她吗? 刚刚这样想,‘嗖’的一声,一支箭破空而来,相云开立刻抽剑挡下,紧接着漫天箭雨落下,周围的护卫连忙劈开箭雨。 “快躲到岩壁下面。” 这一处山坳,也就这么个地儿能藏身。 马车赶了挡在外面当做屏障,箭支射不过来,偶尔能飘过来的两支也被马车挡下。 “嘶......”马儿被射中,吃痛嘶鸣着跑了出去,很快就被射死倒下。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这里虽然能躲开弓箭,但却是死路,相云开带的士兵都是精兵良将,可这个地形实在不利,再厉害的人冲出去也不过是成为对方的箭靶。 “大人,现在怎么办?” “大人,这一段路有路将军接应,但是现在还没来,显然是被阻拦了,不知道什么是才能前来支援。” 相云开面色沉着,身上的伤口撕裂的疼都被他无视了,他回头看了穆九一眼,瞬间眼角一抽,这么惊险的时刻,穆九居然拿着一根棍子在跟一颗核桃较劲儿。 这位主儿,若不是太过心大,那就是有恃无恐,可这是秦国境内,不是燕国,便是他都不能完全却能援军是否能按时增援,她为何能这般淡定? “咔擦......”穆九终于敲碎了那一刻核桃。 相云开上前:“下官已经派人出去,发出信号弹,暂时只能等待增援,卫少主且安心,下官拼死也会将少主安全带出去。” 他哪儿看出来她不安心了? 穆九将核桃丢进嘴里,嚼了两下:“既然只能等待救援,不如相大人跟我说说你们秦国的事儿,这一路来这么多刺杀惊喜,如今还被逼得躲山洞,你可别告诉我这就是你们的国宾之礼?” 相云开表情一顿,拱手一礼:“让卫少主受惊是下官办事不利,等到了安全地方,下官再向少主请罪。” 穆九看着他:“你可别故意无视我的问题,我问的是秦国的事情,而不是问你请罪。” 相云开道:“秦国之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太子殿下确实盼望两国交好,对卫少主诚心相邀,至于其它的事情实属意料之外,但路上已经安排了援军,应该就快来了,等到了秦都,太子殿下自会向少主解答。” 很好,说了这么多,全是废话,嘴巴跟蚌壳似的,她想知道的他一句都没说。 穆九睨了相云开半响,最终放弃跟他说话,这种榆木疙瘩,完全就是朝堂上那些文官的调调,迂腐、固执,好听点儿叫坚守原则,遵循本职,实则就是顽固不化,看着就讨厌,白瞎了这张书生清秀俊美的脸庞。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没骗人,那些人射箭之后却没有冲下来追击,反倒是隐约传来了厮杀之声。 “砰!” 一个士兵从上面掉下来,砸在地面激起尘埃,身子颤抖两下,最终没了声息。 “太好了,援军来了。” 上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厉害,人也跟下饺子的往这山谷里丢,那血肉模糊的场面,看着就吓人。 “咔擦。”吓得穆九又捏碎了一个核桃。 小青鱼蹲在穆九旁边,两手撑着小脸蛋,看起来非常的软萌无害,若是她旁边没有立着那把半人高的大刀的话...... 小青鱼那把大刀看着简单,除了刀比一般的大,没有任何复杂花哨的花纹,可刀身雪亮,刀锋森寒,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把好刀,且见血不少那种。 他们是亲眼看着小青鱼扛着刀进来的,没人会怀疑这小姑娘只是扛着刀好玩儿,不由得对她畏惧三分,可偏偏她自个儿没感觉,一心蹲在穆九身边卖萌。 这个地形,说坏也坏,只要被人围住,几乎不可能翻身,可也并非没有好处,譬如现在,外面打仗,躲在这几乎不受波及。 用了大概两刻钟,战斗结束,外面有铠甲之声,有军队过来,很快斥候就回来了,一脸惨白的跪在相云开面前:“启禀大人,是......是玄武卫......” 秦国四大护国军,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青龙卫握在秦帝手中,白虎、朱雀被太子赢泽夺了去,而这玄武卫,握在一个很奇特的人手中,秦国的裴皇后,太子殿下的亲生母亲。 这可是两母子,不过看相云开和诸位大臣准备如临大敌的表情,啧啧,显然不是一国的啊。 “大人......眼下可如何是好?” “怪不得路将军现在都没来,居然出动了玄武军。” 之前那些人他们都没这么紧张,现在这玄武军比那些人更加的厉害。 相云开看向一个护卫将军,对方立刻会意,抬手一个振臂,立刻有人出列,将近一百个士兵,分别从怀中拿出一个玄色为底绣着赤红色朱雀的袖章套在手臂上,一行人立刻出去,挡在了入口处。 穆九看着那些士兵,这一路上她虽然没太过关注他们,但偶尔看到,那精良的装备、非常有纪律的协作,一看就是训练有素,没想到竟然是秦国四大护军朱雀。 怪不得一路这么多暗杀他们都能抗住,作为这片大陆上最强大国家的护国军队,穆九可从未小瞧他们。 当然,她想打一打秦国也是真的,这么强大的敌人若是能打下来,那才有意思。 朱雀军挡在了最前,相云开整理衣襟,迈着文官优雅的步子走过去,而那些人也到了,深紫色的大旗大刺刺的飘扬在山谷,上面漆黑色的玄武,耀武扬威。 因为离得远,相云开跟对方将领说什么穆九听不到,不过穆九想到了一个问题。 刚刚截杀他们的人,明显跟太子不是一拨的,可这后来的玄武军,直接对他们动手,显然也不是一拨的。 不是说秦国两分?这第三拨哪儿来的? 她也就来秦国做一做客,至于闹得这么大?一个个都冲着来要杀她,她什么时候在秦国得罪这么多人了? 穆九‘铿’的一声砸了核桃,百思不得其解,而那边相云开跟对方商量的结果显然不如人意。 第367章 小青鱼喊话 小青鱼倒是非常激灵,浑水摸鱼过去听了一下,然后嘚嘚嘚的跑回来跟穆九汇报。 原来那玄武军的人不是杀穆九的,而是来请她的,他们处理了那些人,但却要求带走穆九,相云开显然不会答应,两人在那里打官腔。 相云开巧舌如簧、寸步不让,对方却强硬压制,眼下僵持起来,剑拔弩张,但谁也不愿退一步。 小青鱼小脸上很茫然:“主子,他们争你干嘛?” 穆九一手托着下巴,一脸悠然:“不如你猜猜?” 猜?这可太为难她这条鱼了。 “主子又没去过秦国,奴婢哪儿猜得出来?莫非是因为这什么玄武军跟太子殿下不对付,他们不想太子殿下娶你?”小青鱼说完又摇摇头:“这不对啊,那就算来抢应该也是王爷啊,哦...奴婢忘了,王爷也被他们抢走了......” 看着小青鱼明显已经混沌的样子,穆九莞尔一笑,摸摸她脑袋:“想不通就别想,实在无聊,不如就去找他们玩玩儿。” 玩儿? 穆九所谓的玩儿就是让小青鱼去前面喊话,让对方派三个人出来,三局两胜,若是能赢了她,穆九就跟对方走。 小青鱼瞬间就怂了:“主子,这个奴婢不敢,万一输了,奴婢就罪该万死了。” 她是喜欢打架,拼尽全力,杀到尽心的那种,可这打架多了输赢,还加上主子做筹码,她就不敢了,她对自己的武力值一直都没什么数儿,也没赢过几次,万一打输了,她可就是罪人了。 穆九倒是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明白的,闻言笑了,屈指在她额头一弹:“怕什么,只是让你去喊,找他们尽情的打一架,万一输了,你主子不在这儿?我要真不跟他们走,他们能拿我怎么办?” 这听着明显就是耍无赖啊,可偏偏小青鱼闻言一双眼睛亮晶晶:“主子说得有道理,奴婢这就去。” 然后一把将她插在地上的大刀拔起来就往外面跑。 一个临近休息的秦国官员非常‘幸运’的听到了谈话的全过程,他也就二十岁出头,只是随行礼官中的一位,官位不高,听着这个对话,一副涨见识的表情。 小青鱼去喊话了,非常霸气的把刀往地上一插,结果太用力,最后差点儿剩一个把儿,瞬间把她尴尬得不行,只能把刀拔起来,轻轻的杵着,重新整顿气势:“我是我们家主子的派来的.....”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 小青鱼抓了抓头,重新开场:“我家主子说了,你们这么争来争去也不是办法,你们派三个人过来,三局两胜,只要赢了我,我家主子就让你们护送她去秦都做客。” 小青鱼说完之后还回想一下,嗯,这话没毛病,然后重重点头:“嗯,就是这样了!” 两边人马:“......” 小青鱼大概还没明白她干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玄武卫一人拿了刀在地面猛戳一下,这虽然不是青石地面,但也是岩石,她是怎么做到拔刀插进去那么深还一下子拔出来的? 这是天生神力?还是她的刀? 相云开显然也是被小青鱼那一下给惊到了,小青鱼的刀插入地面溅起石子划过他的手背,血珠立刻就滴了下去,他丝毫不怀疑小青鱼的武力值,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双方都不可能退步,但明显他们的处境不妙,这个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拖延时间,他刚刚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了,眼下能缓和一会儿等待援军到来自然是好的。 玄武军的人迟迟没人派人出来,小青鱼不满了,皱眉看向他们:“干嘛?你们瞧不起我?怎么不派人出来?” 小青鱼之前就修炼出了刀意,之后为了加强,一路砍了不知道多少树,树木砍多了没劲儿,她就砍石头,刚刚那一下就是她不自觉凝聚全身刀意的后果。 但她其实掌握得还不是那么熟练,很多招数都是不自觉的,你让她重来一次,指不定她就不行了。 穆九觉得小青鱼这种武学状态挺好,宛若天然的璞玉,若是太多招式去雕琢,反而会阻碍她的武学的悟性,所以根本没怎么去引导。 然而刚刚小青鱼不自觉的一招,其实只是想来个帅气威武的出场,她自己觉得糗了,却不知恰恰这一下,相当的唬人。 穆九笑得很是愉悦:“我把青鱼这丫头放出去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微雪也笑了笑:“她好久没打架,全身骨头都痒了,倒是希望对方来两个厉害点儿的,帮她磨磨刀。” 玄武军的两个统领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人上前,深邃阴翳的目光看着小青鱼:“小姑娘,你家主子可是卫殊少主?” 小青鱼无语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傻?你争了半天要带走的人是谁你不知道?” 统领:“......” “本将只是确定一下是否是卫殊少主而已。” 小青鱼嗤一声,不耐烦:“你就说打不打吧?磨磨蹭蹭的。” 统领:“......” 很好,他非常确定这是燕国卫家的人,至少秦国没有丫头敢这么嚣张的跟他说话。 统领很快挑选出了三人,大概是小青鱼之前展现的力道太大,像是天生神力一般,因此统领挑的人下盘都比较稳,看起来像是力量级的。 第一个人拿着剑上前,一本正经的拱手:“在下王鲁,前来会一会姑娘。” 小青鱼鼓了鼓腮帮子:“哪儿那么多废话?” 话音刚落,提着大刀就砍过去了,王鲁连忙拔剑抵挡,两人快速打在了一起,但很显然,王鲁不是小青鱼的对手,小青鱼那刀法可是连西归都不太能扛得住的。 相云开看着这一幕,袖中握拳的手缓缓松开,身旁多了一道气息,相云开侧身看到了负手闲庭信步走来的穆九,她手里还拿着她那根棍子,姿态相当的悠闲。 相云开对穆九拱手:“多谢卫少主。” “谢什么?”穆九睨他一眼,很是高冷:“你可别自作多情,我也不是帮你。” 相云开被堵了,他跟别人说话都是笑里藏刀,话里机锋,明嘲暗讽,还真没几个说话直来直去一杆子拍死的,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第368章 新年快乐!!!!! “哈!” 小青鱼大喝一声,一刀看向对方,众人看着这一幕,瞬间不自主屏住呼吸,本以为会看到鲜血四溅无比凶残的一幕,却只听得‘咔擦’一声,那人的肩胛骨错位,半边身子垂了下来。 连惨叫都没有,直接倒下,生死不知。 小青鱼在最后关头换了刀背,但是她那力道,就是刀背也不轻。 “王鲁......” 一个玄武军上去接住王鲁,双目赤红的看着小青鱼,竟是直接要拔刀。 “退下。”玄武军统领呵斥一声,让人去把王鲁抬下来,还活着,只是伤得很重,刚刚一下子生生被打得晕过去。 玄武军统领深深的看了小青鱼一眼,目光越过她看到了站在相云开身侧的穆九,拱手:“想必这位就是卫殊卫少主了,末将玄武军副统领陈烈,皇后娘娘得知卫少主前来秦国做客,特命末将迎接卫少主,将由玄武军护送卫少主前往秦都。” 穆九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棍子,微微颔首:“陈将军辛苦,不过刚刚我的婢女应该有传达到我的意思,只要你们赢了她,一切都好说。” 陈烈瞥了眼小青鱼:“这位姑娘好武功,敢问尊姓大名?” 小青鱼大刀一竖:“小女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青鱼!” 陈烈默了默,拿着自己的剑走出来:“如此,那让末将来领教一下青鱼姑娘的功法。” 武将领兵,除了谋略,更多的是自身武力必须服人,陈烈能坐到副统领的位置,功夫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亲自上阵,可真是看得起小青鱼。 小青鱼那丫头也是牛,谁来都敢应战,一点儿都不怯场,直接提着刀就接上,功夫先不说,至少那气场相当的霸气。 穆九看着战局,手中的棍子一点点往地面摁:“之前被打的那个,跟这个陈烈什么关系?” 反应过来穆九是在问自己,相云开顿了一下,回答:“王鲁是陈烈的表兄弟,血缘上只能算宗亲,但王鲁跟随陈烈多年,对他很是忠心,算是他心腹之一,现在扶着王鲁的人叫王剑,是他的堂兄。”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刚那人那么愤怒,不过比武这样的事情,危险性极大,既然敢应战,那就得承担后果。 双方各自凭本事,输不起,那就难看了。 穆九看着陈烈那一招比一招阴损的招式,微微眯眼。 陈烈的武功应当是在小青鱼之上,但小青鱼的武功比较霸道,就算小青鱼刚刚打了一场,可依着那丫头的劲儿,还真不见得谁胜谁败,而眼下小青鱼明显有些杂乱。 陈烈的招式非常古怪阴损,专门攻击小青鱼的手臂,小青鱼每次不得不以非常别扭的姿势去挡他的剑,若不细看不觉得,可这样招式用多了,小青鱼这只手臂绝对会废掉。 该说不愧是秦国的统领吗?想要给自己的表兄弟报仇,还算计得这么阴险。 小青鱼的手越来越沉,陈烈看准时机,全力一击,而小青鱼几乎已经不可能接下这一剑了,若是被刺中,少说废一条手,重一点,估计命都没了。 相云开只感觉一阵虚幻的影子从面前掠过,下一刻,一把剑凌空飞来,直直插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 猛然抬眼定睛一看,穆九还保持着打开陈烈的姿势,她一直把玩的棍子居然是一把棍中刀,刀鞘还插在原地,刚刚掠过去那快得让人看不清的影子便是她。 陈烈手有些麻震,刚刚那一下他用了足够的力道,穆九飞速过来把他打开,穆九被震得不轻,他也受力不少。 陈烈站直身子,看着挡下自己一击的穆九:“卫少主这样是否不够公平?比试还能帮忙?” 公平?因为公平,眼睁睁的看着小青鱼被刺个对穿? 刚刚小青鱼最后都换了刀背,那王鲁就算受伤,也不致命,可他这一刀下去,小青鱼还有命在? 穆九手中的长刀一转,动了动手腕,看着陈烈,微微勾唇浅笑,可那眼中的寒意却冷得渗人:“非也,不过是看着陈统领武功高强,忍不住想要来讨教一二。” 小青鱼捂着手低头不语,她一个奴婢还要主子救,太差劲了。 微雪上前拉了小青鱼的手带着她后退,她能知道小青鱼的心情低落,但现在不适合安慰。 陈烈没想到穆九竟然上来,他看着被穆九打脱手的刀,犹豫了一下上前道:“卫少主,天色已经不早,想要到达下一处驿馆还有一段路程,此处夜间风沙极大,我等立刻护送卫少主离开此地。” 穆九面无表情:“陈统领一番好意,本少主甚是感激,不过不用了......” “哒哒哒......” 轰轰烈烈的马蹄声从山谷一侧而来,一面赤红的朱雀旗帜,朱雀卫的人来了。 陈烈如何不知道穆九在拖延时间,朱雀卫到了,他就没什么优势,但要他撤走,心有不甘:“卫少主刚刚可是说了,三局两胜,若是末将赢了,便由我等护送卫少主,眼下还未分出胜负。” 穆九挑眉:“你想继续了?” 陈烈点头:“既然卫少主开头,希望您言而有信。” 穆九抬手转了转手中的刀:“那好,最后一局,谁来?”、 陈烈看着穆九:“既然卫少主亲自来,那末将自然奉陪。” 相云开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穆九跟陈烈打,万一穆九受点儿伤,那就是他的失职了,迈步上前:“卫少主,不如这一场下官来打吧。” 穆九都没回头看他:“相大人还是一边儿站着吧。” 话落,手中长刀直接刺向陈烈。 穆九很少动武,一般能闲着她绝对就闲着,尤其是武功被转化练了萧君夙给的内功之后,她就再也没动过手。 武艺有那么点儿生疏,但不妨碍她出手。 刚刚看了那一段,陈烈的招式已经被她看清楚了,想要应对他,并没有那么难。 不是说她的功夫比小青鱼高多少,而是小青鱼的刀法太直接,以力道为攻击,陈烈的招式阴险难缠,恰好克制了小青鱼,但穆九......大概就没有比她更爱偏门功法的人了。 当着她的面,想杀她的丫头,真当她没点儿脾气? 陈烈功法阴险,那又如何?她最擅长的就是---以恶制恶! 第369章 恶犬 朱雀卫的人急匆匆来到,看到这场面也是意想不到,统领走在最前方,立刻准备去给相云开请罪,却被相云开抬手制止,对他吩咐了几句,那统领立刻退出去。 穆九的武功跟他们正常的打斗不同,她更喜欢用轻功游离,说直白一点,那就是躲。 靠着轻功躲来躲去,完全不接招,可若是对方心急露出了破绽,那她就会瞬间出击,一击即中,若是打不中,那就逃呗。 陈烈大概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所有的阴损招数都使不出来,相反还被穆九抓到空隙打了两下,这可不是打两下的问题,而是他的颜面问题。 表情越来越阴翳:“既然要比试,那就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卫少主这般躲来躲去莫非是怕了不成?堂堂卫家少主,就只会躲?” 打不到人就用激将法,不过穆九这人吧,别的还好说,一扯到卫家,她就受不得激将。 她站定,长刀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美眸半敛,笑得很是优雅:“上兵伐谋,谋而后动,陈统领带兵多年,本少主还以为你深谙其道,没想到竟是这般的急性子,也好,为了尊重陈统领,那就来点儿简单的。” 话落,手中长刀在空中划过,身影如疾风掠影,主动出击。 相云开擦了擦自己手背上的血迹,再抬头,两人已经打在一起,速度招式快到肉眼几乎看不清。 穆九刚刚那番话一个脏字都没有,可细细品味,却已经把陈烈深深的讽刺了一顿,他还以为她说完都是直来直去,没想到她拐弯骂人也不逞多让。 武功高强,性格古怪邪佞,说话句句能噎死人,太子殿下为何非要请这么个人回去? “铿!” 陈烈的剑再次被挑飞,穆九一脚踩在陈烈的背上把他死死压在地面,手中的刀插进他旁边的地,离着他的脖子不到一指宽。 “陈统领,承让了。” “统领!”没想到自己统领被打败,玄武军的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要冲上来,穆九却一手握在刀柄上,转头看着他们,笑得非常的温柔善良,可玄武军的人却觉得诡异渗人,都不敢上去,生怕穆九一刀轧下去。 “卫少主,请放开我们统领。” 穆九低头看向陈烈:“本少主在等陈统领的话呢。” 陈烈这次是丢脸丢到家了,一边是自己的属下,一边是朱雀卫这些敌人,在他们面前他被打成这个样子,日后如何还能抬起头做人? 可他就算心有不甘也不行,穆九只是个小姑娘,她踩在他身上的力量并不足以让他反抗不了,真正的痛处来自他身体的个个穴位关节,那剧烈的痛,让他连握拳都不一定能握住,更别说反抗穆九,感觉身体都不是他的,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被她废了。 心有不甘,可命在人家手上,穆九这功夫也太邪门了,最终只能忍着疼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撤退!” 穆九放了陈烈,他的手下立刻过来把他扶起来。 陈烈深深的看着穆九,一双眼中满是阴翳和恨意,看得出来,他恨上穆九了,但身体太痛,牙关打颤,连放个狠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灰溜溜的被扶上马走了。 看着玄武军这么就撤走了,相云开都有些不敢相信,看到穆九非常接地气的在抖掉进鞋子的石子,神情复杂,但该做的却不少,上前撩开衣摆,双膝跪地:“云开多谢卫少主出手相救,待护送少主到达秦都,云开自会向殿下请罪。” 微雪已经过来,替穆九把鞋子套好,顺便整理有些凌乱的裙摆。 穆九看了看相云开,跟这种各守规矩、顽固不化的人没什么话好说,他爱咋滴咋滴,抬手:“那还不赶紧走?准备今晚在这里过夜?” 相云开这才连忙起身,让人整理队伍准备出发。 小青鱼上了马车就蹲在穆九不远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一副欲语还休的可怜样儿。 见穆九不搭理她,小步小步的噌过去,抱住穆九一条腿:“主子,奴婢错了,给你丢脸了,你惩罚我吧,清蒸鱼、红烧鱼、酸菜鱼都可以。” 穆九闻言笑了,伸手揉了一把她脑袋,把她那头发揉得乱糟糟的:“那就每样都给我来一份儿。” “奴婢遵命。”小青鱼仰头看着穆九,嘻嘻一笑就往穆九怀里扑过去:“主子最好了!” 穆九失笑,在她脑门屈指一弹:“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不知羞。” 小青鱼只知道傻笑,她才不管什么羞不羞呢,她只知道主子是最好的。 微雪在为穆九准备差点,抬头看了看两人,忍不住失笑摇头,主子这么宠着小青鱼,她能长得大才怪,就算长大了、开窍了,可天下又有几人能像主子一样宠着小青鱼? 以后那些喜欢青鱼丫头的人,可有得熬了,毕竟他们的情敌可是穆九啊。 这样一想,她又何尝不是? 她比小青鱼年长太多,看得多、懂得也多,可越是懂俗世,才越是明白穆九对她的好,无比珍惜,不惜奉上一切,无关情爱,只想做她最忠诚的奴婢,哪怕献上生命和灵魂也甘之如饴。 ---- 朱雀卫来的时候,相云开命他们去掣肘玄武军,趁着这边集中在打斗中,攻下他们的斥候和制高点,切断他们的退路。 因此等队伍离开之后,朱雀卫反过去杀一个回马枪,几乎将那一队玄武卫全灭。 这等场面自然是不会让穆九看到,不过还是有消息传给她,穆九看了没什么反应,两极分化的内战,不死人才是奇怪。 不过这个做法倒是让穆九想起了相云开的身份,秦国太子身侧的第一人,他可不仅仅是个文官。 ‘左相’相云开,手握重权,太子身侧最重要的心腹之一,他文采出众,办事一流,同样他的铁血手腕和冷酷无情也是众所周知的,在秦都,他被称为太子身侧不会叫的恶犬,忠心固执、凶悍至极,与他那斯文隽美的模样反差极大。 第370章 你放过他吧 对于相云开,比起他斯文规矩像一个迂腐书生的这一面,穆九倒是挺喜欢他凶悍的那一面的。 有本事的人,就算不能为己所用,但不妨碍她对对方的欣赏。 今日就算没有小青鱼去搅局,想必相云开也能找到办法,而穆九本也不是为了帮他,只是无聊了,去试试水罢了。 只是没想到秦国的斗争已经上升到如此激烈的程度,看来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所以,这么紧张的节骨眼儿上他们还废那么大的力把萧君夙抓去干嘛?她之前也没查到萧君夙是秦国哪家的人啊? 队伍在天黑之后才赶到驿馆,小青鱼非常自觉去炖她的全鱼宴了。 天上下起了雨,穆九非常悠闲拿了酒坛子,吹风听雨,非常有滋有味。 相云开处理完事情又去看穆九,就看到穆九那一如既往悠闲的姿态,仿佛白天的事儿对她没什么影响。 “卫少主。” “嗯?” 穆九侧头看了他一眼,指着桌上还没开封的酒坛子:“来点儿?” 相云开看着那坛子,犹豫了一下,当真坐下打开了一坛子,然而一口下去他就后悔了,穆九的酒可比他喝过的所有酒都要浓烈,但既然已经喝了,那也不能露怯。 缓和了一下开口:“卫少主可有用膳?” “没,等着我的全鱼宴呢。” 穆九刚刚说完小青鱼就端着东西来了,真正的全鱼宴,桌上一桌子都是鱼,鱼汤、鱼丸、鱼肉片、鱼块、蒸鱼、煮鱼,各种鱼。 “主子!”小青鱼讨好的看着穆九:“嘻嘻,条件有限,只有两种鱼,你尝尝。” 相云开:“......”一个人吃这么大一桌子,这都快比上秦宫那些主子了,而且这还是在外面,未免也太丰盛了。 小青鱼只拿了穆九的碗筷,没了相云开的份儿,相云开拿起酒坛子准备走人,穆九道:“相大人若是不嫌弃,那就一起吃点儿吧。” 相云开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卫少主。” 等相云开动了筷子,穆九给小青鱼使了眼色,小青鱼很明白,立刻给相云开拿了杯子,亲自斟酒。 相云开也没拒绝,拿起酒杯对穆九道:“今日让卫少主受惊吓了,这一杯,下官向卫少主赔罪。” 一杯喝完,小青鱼赶紧给他满上。 穆九举杯:“无妨,算不上惊吓,难得请相大人吃顿饭,你多尝尝我家丫鬟的手艺如何。” 相云开话不多,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场面话,而偏偏穆九又最不喜欢这些,于是就跟他对坐吃鱼,偶尔喝上一杯酒。 “碰!” 相云开突然倒在了桌子上,穆九筷子一顿,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相云开,皱眉:“这就醉了?” 这才几杯酒?半坛子都没有,酒量也太差了吧? 小青鱼小心凑过去,对穆九点点头:“醉了,还有鼾声。” 穆九抿唇,无不遗憾,醉了就睡,这酒品也太好了,她还想套点儿话呢,怕他不醉还把珍藏的酒都给拿出来了,结果......白瞎了。 小青鱼给穆九盛了一碗鱼汤:“主子,现在怎么办?叫人送回去吗?” “不送回去留在这儿过夜啊?”穆九没好气的哼一声,端着鱼汤喝了一口。 小青鱼其实能揣摩一点儿穆九的心思,抱着将功赎罪的想法,笑得谄媚:“主子你要是想问他什么,咱们偷偷套袋把他抓起来打一顿,还怕他不招?我们全身上下黑衣黑面,他也不知道是谁,就算他知道了,你可是太子殿下的贵客,他也只能憋着。” 穆九:“......”这主意可出得够高级。 诡异的目光看着小青鱼半响,又喝了一大口汤压压惊,赞同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那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穆九看着她一脸兴奋想搞事情的样子,无语的扯了扯眼皮,指了指趴着的相云开:“你看他这样子,适合现在动手吗?” 一个醉鬼,套麻袋打一顿能问出什么? 小青鱼歪头想了想:“那奴婢现在去给他熬一碗醒酒汤?” 穆九:“......” 让他喝了醒酒汤,等他清醒了然后套麻袋揍一顿吗? 这逻辑好像完全没毛病。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一时间想不起来,大概意思是不怕那种机关算计的坏,就怕这种单纯直白,就想干坏事儿的坏,杀伤力惊人,且立竿见影。 她到底是怎么把这丫头养得这么凶残,折腾人都是一套一套的,偏偏她看着还很单纯。 小青鱼说着就要去煮醒酒汤,穆九抬手拉了她一把:“你放过他吧,叫人把他扛回去。” 小青鱼还挺不情愿的,嘟着嘴看了穆九一会儿,跑去叫人把相云开扛走。 穆九看着毫无意识根本站不稳的相云开,端着杯子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 相云开的随从扶着他回到屋子,刚刚放下,却看相云开挣开了眼睛,倒也不是很意外,他可从未见大人喝醉过,一般多半都是装的,他的身份,心里有太多秘密,必须时刻都得警惕,否则便是万劫不复,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被灌醉的。 “大人,需不需要一碗醒酒汤?” 相云开抬手扶额:“不用,你下去吧。” 他现在不想听到醒酒汤三个字,刚刚那主仆俩的对话......一言难尽...... 第二天一早,相云开准备好启程就去叫穆九,结果半路遇到了小青鱼,小青鱼看着他,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似乎在发光:“相大人,早啊。” 相云开顿下步子,很是客气:“青鱼姑娘。” 小青鱼端着一个托盘,关切的看着相云开:“大人你昨晚喝醉了,有没有觉得难受?我熬了解酒汤,你要不要来一碗?” 相云开:“......” 喝了解酒汤就等于要被她套麻袋揍一顿...... 笑:“多谢青鱼姑娘,不过我已经喝过了,正要赶去看看卫少主准备启程,既然遇到青鱼姑娘,还请帮忙转达一声,我还得去看看他们准备。” 说着转身就走。 小青鱼一脸疑惑:嗯嗯?怎么感觉这相大人怪怪的? 第371章 不要命和不要脸 一路折腾,各种惊险刺激都上演完了,秦都终于到了。 秦国作为第一大国,它的都城自然是恢宏霸气的,而它的城墙整体是黑色的,秦国特产的一种墨金矿石,质地非常坚硬,极难开采,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便是如今最有威力火炮打上去也不能留下多少痕迹。 通体漆黑,在阳光下还能折射出细碎类似金子一般的光芒,高六丈,绵延万米,恢宏霸气,远远看着就让人望而生畏。 秦国两百年前建国立都开始就用这样的矿石修建城墙,用了足足一百年的时间,历经七位帝王才建成如今这幅恢宏霸气的模样,堪称是天下第一都城,最难以攻克的城池,没有之一。 而都城的内部,据说是奇门遁甲大师祖根据九宫八卦推演布的摘星局,引得天下无数修习此道的高人前来瞻仰,却至今没人能破了此局,道行浅的甚至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这个局,更别说破了。 穆九虽然闲来无事喜欢推演,但她却不会去碰,推演这些东西非常耗费心血,若是没有能力还太过执着,十分容易走火入魔,她也就当看看热闹就行了。 奇门遁甲师祖耗费毕生心血推演出来的,她要是随随便便能破了,那也太小瞧那些大师了。 而若是耗费心血,让她坐在那里推演个几天几夜,她才不干。 这摘星局布在秦国都城,秦国建国至今两百年不灭,显然跟这局息息相关,此局专门为秦国汇聚龙脉国运而生。 摘星局,顾名思义,按照满天星辰排布,且还不能是死的,必须随着星辰的变换而变换,不动则死,必须运转,其中的奥妙是天地之间的大智慧,只有真正捂得天地玄妙的人才能掌握其精髓,而穆九......顶多会点儿技术,投机取巧,木有灵魂的,想解也解不开。 穆九发着呆,队伍却已经到达了秦都的城门,城门打开着,队伍却停下了。 一个身着紫金色华服的男子骑着马挡在队伍面前,头戴金玉冠,显然是有权有势的贵族子弟,身后跟着一群纨绔子弟,就这么把城门堵了。 “相大人,听说你去迎接的是燕国的卫家小姐,我们还没见过燕国的千金小姐是什么样子,听说燕国的贵女非常的美艳妖娆,你让这卫小姐出来给我们大伙儿瞧一瞧,好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到底是怎么个美艳妖娆?” 穆九闻言挑了挑眉,这么嚣张,看来后台很硬啊。 小青鱼已经把刀握在手上了,目光坚定的看着穆九,就等她一声令下,她便能冲上去宰人。 穆九摸摸她的头,叹气:“姑娘家家的,要斯文温柔,打打杀杀多不好?” 相云开策马上前,一点儿没有卖对方面子的意思:“裴世子,下官奉太子之命迎燕国贵宾,事关两国邦交,容不得你胡闹,还请立刻让开,不然别怪下官公事公办。” 裴世子闻言不屑的‘呸’了一声:“相云开,你也就仗着太子殿下看重你,在这里狐假虎威,你管别人就算了,还管道本世子的头上来了,今天老子还不这个邪,非得看到这什么卫殊的真面目不可。” “铿!” 相云开直接拔剑,直指裴世子的咽喉,斯文清秀的脸上是渗人的冷酷森寒:“世子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往前一步,下官王命在身,不容有误,就算事后皇后娘娘要斩了下官的头,下官也绝无半句怨言。”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哪怕裴世子身后的人也齐齐拔剑,但面对着相云开这个人,他们也不敢往前,裴世子只能梗着脖子,维持着最后的嘴硬,往马车里瞧,大声嘲讽道:“你以为本世子有多想看?别是这卫殊丑陋无颜不敢出来见人吧?听说她被燕国人称为恶鬼、魔头,邪恶又丑陋,也只有太子才费尽心机去迎接这样的人,本世子这是关心太子殿下的身体,别到时候被她的丑样子吓到了。” 小青鱼听得磨牙:“主子,这人的嘴太臭了,太可恨了,奴婢......奴婢......” 穆九屈指在她额头一弹:“这就忍不住了?你要相信,在一只猪的眼里,再漂亮的姑娘也没那头母猪好看,物种不同,你跟个畜生计较什么?” 小青鱼:“......”瞬间所有气儿都没了。 “主子......”泄气,无话可说,但没能打人,还是有那么点儿不爽,这人就该欠揍。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小青鱼连忙掀开帘子去看热闹,只见那裴世子被相云开打下了马,后面的人接着他没让他真落到地上,但那声音,听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相云开刺中了腰子呢。 “孬货!”小青鱼实名嘲笑。 “相云开,你敢?你真敢动手?信不信本世子告诉皇后姑姑,让她治你的罪,祝你九族?” 裴世子被后面的人扶着,不知道怎么瞬间找到了勇气,对着相云开就开始大骂起来。 相云开都懒得搭理他,让朱雀卫的人去把他隔开,而他显然低估了裴世子的不要脸,他居然直接往地上一倒:“唉哟,来人啦,救命啊,相云开要造反啊,他居然殴打皇亲国戚。” 他身侧的狗腿子瞬间接戏:“世子爷,世子爷你没事儿吧?坚持住,我这就去叫人来救你。” “相大人,你竟敢把世子爷打成这个样子,世子爷可是太子殿下的表弟,今日就算是太子殿下在这里也不会饶了你。” 一群人狐假虎威,蹬鼻子上脸,完全不怕死的架势。 “就是,太凶残了,世子爷,你坚持住,一会儿皇后娘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事实证明,不要命的还是干不过不要脸的,尤其是这人还有点儿背景。 穆九瞬间觉得自己长见识了,叹为观止,无比惊奇,这秦国的人简直太好玩儿了,这一群戏精,啧啧,看这表演得简直太逼真了,看得她都要相信了。 这可比燕国那群人看见她就躲起来的怂货有意思多了。 第372章 太子赢泽 穆九看着在地上闹腾得非常欢快的一群戏精,趣味的勾唇,眉眼掠过一丝邪肆和恶劣,懒洋洋的人都瞬间来了精神,顺手抄过小青鱼的大刀,飞身一跃而起,大刀飞速投掷过去。 雪亮的大刀,非常的有准头。 那裴世子装痛躺在地上嗷嗷叫,那把大刀从天而降,直接插在他的双腿中间。 “......” 一瞬间的死寂,周围的几个狗腿子都忘了了反应,而那裴世子身子剧烈抖了抖,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很好,刚刚是假装的,现在是真的有事儿了。 相云开:“......” 突然觉得,对比起穆九来说,他相当的温柔善良有没有? 他之前有看过穆九的资料,她的那些所作所为一直都让人不敢相信,对比亲眼所见,他得出一个结论,穆九绝对是可以让流氓都能甘拜下风的人物,这手段也太......凶残诡异了。 他虽然私底下被人称为恶犬,但那也是私底下的阴险手段比较狠辣,都是暗着来,见不得光;而明面上还是要顾忌几分,不然裴世子也不敢这么挑衅他,不过是仗着他不能真的杀了他。 可穆九,她是真的无所顾忌,且怎么狠怎么来。 相云开转头看了穆九一眼,而穆九感觉到了那种无法言喻但却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顿时脸皮一崩,额,这感觉让她略微有些尴尬啊,感觉自己的善良好像受到了质疑,倒回去重来行不行?她保证什么都不做。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相云开让人把这群人直接撵开,队伍进城。 然而很快,一队青墨色胸口配着团龙图腾的士兵气势汹汹的从对面策马而来,直接把街道给堵了。 为首的统领策马缓缓上前,睨着相云开,很是不屑:“相大人,敢在城门口殴打皇亲国戚,你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一看就是来找事儿的,而相云开显然也不怕事儿,策马上前,不卑不亢:“朱统领慎言,本官奉命护送燕国贵宾,裴世子却多番阻挠,事关两国邦交,本官自然以国事为先,本官自认办事严谨,并无错处,况且就算本官有错,怕也轮不到朱统领来责问。” 潜台词,你算个什么东西? 相云开话落一挥袖,朱雀卫的人直接上前,两方人马同时拔刀。 朱统领眯了眯眼:“相大人这是做什么?要跟本统领动手?” 相云开一脸漠然:“本官以国事为先,不予许任何人阻挠,朱统领若是这么无理取闹、执意阻拦,那本官就只能得罪了。” 说完也不给对方反应,直接让人扑上去打。 那裴世子披着皇后的侄子和太子表弟的壳不能打,这个区区青龙卫的副统领难道他还打不得? 街道瞬间上演一场大战,两方人马居然就在这皇城门口打了起来。 穆九在马车里喝着茶看热闹,相云开这么刚倒是让她没有想到,啧啧,人才啊,若是能挖去燕国就好了,感觉比景沉那个皇帝还靠谱。 “阿嚏!” 景沉捂了捂鼻子,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怎么回事? 眼看着这场大混战就要一发不可收拾,突然一队黑色的骑兵仿佛一支利箭直插进来,黑色的骑兵胸口绘制白色的猛虎图腾,很少好认的白虎卫。 “太子殿下驾到!” 一声高喝,两方人马纷纷停下打斗,齐齐跪地:“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金色的仪仗队缓缓走来,华贵庄严,队伍迅速让开两边,一辆明黄的太子金撵由六匹膘肥体壮、矫健漂亮的马儿拉着缓缓走来。 地上本来还有血迹和伤员,可已经有人快速把人拖走,地面上的血迹没办法瞬间擦干,竟然直接将一卷一卷地毯铺上,满地的血腥瞬间不见,只有无比的华贵柔软的地毯。 这排场、这架势......穆九前世今生也没见过超过三个人用。 看着很华贵精致,但未免觉得浮夸,可下一刻,当那华丽的金撵中人走下来之时,瞬间你会觉得这些不叫浮夸,而是理应如此。 只有这般的精致隆重才足矣配得上那样尊贵天神般的人。 一身淡金色的太子龙纹锦服,金色玉冠,腰间配盘龙玉佩,身影欣长挺拔,光是看身形便已经雍容雅致、贵气逼人,让人惊艳窒息,更别说那张仿佛敛尽九天月华的完美容颜。 夏日的莲、秋日的菊、冬日的寒梅,再清雅傲气,再被人追捧,在那万花丛中灼灼雍容的牡丹面前未免显得小家子气了些。 而眼前之人,长与权力锦绣之中,雅致矜贵,仿佛人间最惊艳的尊贵之花,如斯俊美、尊贵天成。 哪怕是这最耀眼的金色穿在他身上也不显丝毫的俗气,华美矜贵、温润雅致、皎若月华,美得不似凡人,看一眼就让人窒息。 而他身上的气息很温柔,可哪怕不刻意,他也有一身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的威仪,那是多年淫浸在权力中的,属于上位者独有的气度和气场,尊贵、威压,模仿不来,也压制不了。 穆九靠着车窗,就这么看着那人一步一步的走来,虽然她对美色已经是相当的淡定了,但能惊艳到她无法形容的人,屈指可数,而眼前这位,算是第一人了。 便是上次他一身简装在溪边偶遇便已经让穆九惊艳不已,今日一身盛装,穆九哪儿还能扛得住,周围的一切都成了他的陪衬,目光里只能看到他的存在。 穆九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好色的性子得改改,不然这样会显得她很渣啊。 不管穆九心里怎么想,太子殿下已经走过来了,小青鱼和微雪很有眼力劲儿的下了马车,小青鱼捂着小心脏,嘴角的笑控制不住,笑得很荡漾:这也太好看了吧,主子要是嫁给太子殿下,换个姑爷什么的,她是完全没意见的。 穆九走出马车,迈步要下去,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白皙如玉、骨节修长,一看就是美男子的手,握了是罪过,不握更是罪过...... 第373章 礼物 顺着那仿佛上等白玉雕成宛如工艺品一般的手看上去,触目所及,是让人惊艳得不受控制的盛世美颜。 他身体虚弱,肌肤是不健康的白皙,但不会惨白难看,金色的衣服衬得他的肌肤仿佛透明,配上他精致完美的五官,美轮美奂,更加不似凡人。 近看才知道,他是真的好看啊,知道他身子不好,却并不显羸弱,相反,他站得笔直端正,给人温和却坚实的安全感。 所有的惊艳打量不过一瞬间,穆九收敛心神,伸手缓缓放在他的掌中。 赢泽虚握住她的手,礼节的扶她下来,然后自然的松开:“欢迎卫姑娘来做客,孤迎接来迟,让卫姑娘受惊了。” 温和的声音如山间溪水潺潺,落入耳中,质感十足,还带着些许温度,恍若阳春白雪,恰到好处,好听得让人耳朵都酥了。 没有提上次溪水边的事情,可他对穆九的态度却非常温和,没有太多的疏离,却又因为他自身的魅力不会让人感觉突兀和失礼。 他微微抬手做出请的姿态:“姑娘能来秦国,孤甚喜,一路风尘,还是先入宫洗漱好好休息一番。” 客气温和,礼貌周到,他一个太子殿下这样客气还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唐突,反而觉得他更加的尊贵,也感觉到自己被尊重。 两人并肩往他的金撵走去,穆九紧了紧自己的小心脏,努力在美色中找回自己的理智:“太子殿下这般客气,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赢泽眸中有光芒闪过,绚烂光华:“孤只是真心欢迎姑娘。” “那我还真是荣幸。” “姑娘这般想,孤也觉得荣幸。” 穆九叹气,若是别人抓了萧君夙,她定然要好好找人算账,可若那人是赢泽,她实在是不好下这个手啊。 小青鱼跟在穆九身后,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不能失了礼数给穆九丢人,但心里却着实欢腾,越看越觉得这位太子殿下跟主子非常般配啊。 城墙上,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这边,那仿佛带着灼热温度的目光如有实质,穆九若有所觉回头看去,但什么都没看见。 她一停下,赢泽也停下看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穆九回头,对着赢泽微微一笑。 穆九一身雪白鲛纱,头发简单的束起,没有太多华贵的装饰,可走在一身华贵的赢泽旁边却丝毫不会显得卑微、渺小,反而她那身随性洒脱有她独特的魅力。 穆九跟着上了赢泽的金撵,这金撵华贵,但装饰也还算正常,并没什么无法接受的。 车撵内很大,两人坐在其中完全不会显得拥挤,中间甚至还能摆一个棋盘。 车队调转往皇城内走去,赢泽倒是毫不避讳的穆九:“姑娘能来秦国做客,我深感荣幸,如今秦国关系紧张,一路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让你受惊,但不管秦国如何,让姑娘来秦国并无他意,姑娘就当来秦国看看风景,不过我事物缠身,不能作陪,姑娘若是有想去的地方,让相云开陪你去,有什么需要不用跟我客气。” 这话说的,好像那杵在燕国国门前的军队是玩儿似的,这般的请法,那也是相当的‘诚心’啊。 不过美男这么说,她也没意见,你长得好看,你说了算。 当然还有之前不是说娶什么太子妃?这一点,穆九选择忽视,这种危险的话题,还是不要提起的好。 一个盒子放在中间的小桌上推到穆九面前:“见面礼。” 还有礼物收? 穆九拿起那盒子,看着赢泽含笑的脸:“可以打开吗?” 赢泽颔首:“请!” 穆九打开了,是一串色彩鲜艳的宝石手串,红、赤、绿、黑,四种颜色的珠子串在一起,华丽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息,看着这样的颜色还会让人觉得心情舒服。 “这是佛珠?”这感觉很有佛性,伸手将串珠拿起,果然是一串佛珠,但这颜色倒是从未见过。 “秦国圣庙伽罗寺有一汪五彩泉,阳光照射下,泉水呈五种颜色,而泉眼的石子也是五种颜色,这是由那泉眼中捞出来的石头打磨而成,供奉在伽罗寺正殿,由伽罗寺上千僧人诵经九九八十一日,开光增福。” 赢泽解释得很随意,仿佛那些是在正常不过的流程,并没有刻意要渲染这佛珠的贵重。 不过倒是让穆九深刻明白到这串珠子的特殊,不是贵重,是特殊。 这石子冰凉玉润,本身就是上好的东西,供奉开光就算了,可伽罗寺上千僧人用了八十一天,这分明是帝王之物才有的待遇。 而这样的东西出现在赢泽这个太子手里,也是很正常。 不过这样深染佛性的东西很难得,当然,染了佛性还这么好看的,更是难得。 穆九对佛门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握住这串珠子她就觉得很舒服,既然自己喜欢,她是不会违心拒绝这样的礼物,直接往手上一戴,雪白纤细的皓腕上多了这么一串彩色的佛珠,瞬间增色不少,衬得那手腕煞是好看:“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赢泽浅笑:“姑娘喜欢就好。” 诚心送的礼物,对方若是能喜欢,送礼的人也会心情愉悦。 城楼上,一道玄色的身影迎风而立,满身寒霜、戾气翻涌,手中的剑都在剑鞘里颤动,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下一刻就冲出去。 然而他没有,只是看着。 站在身后几步远的南风和东越相视一眼,完全不明白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刚刚穆姑娘在城门口被裴世子堵的时候他们就来了,可主子就这么看着,一直看到现在,明明想穆主子想得都快疯了,可愣是不出去找穆主子,死命克制着,然后看着穆主子上了太子的金撵,一个人又在这里全身冒冷气。 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 这些天他们看着主子那一天比一天渗人的冷气,他们每天都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做错什么。 可如今穆主子都来了,怎么感觉他情绪更差了? 第374章 有点儿超纲啊 南风他们只觉得萧君夙情绪差,然而他们大概做梦也猜不到萧君夙心里到底是什么反应。 相思、激动、喜悦、愧疚这些都是正常的,他对穆九已经思恋成狂,蚀骨相思的滋味,每一次跟穆九分开,这相思的痛苦就要更加的浓郁,钻心刻骨。 能在这里见到他,他也是激动和欣喜,而开心之后就是愧疚,他们的婚礼,最终他却让她受了委屈,这是他对她最大的亏欠,也是他心里的执念和遗憾。 可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别样的情绪不断翻涌出来,生气、嫉妒、怒火,他虽然想见穆九,但是他却也不想她来,主要是不想让她见到赢泽......那个小没良心的色女,指不定早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很不想认,但赢泽那张脸确实比他更有吸引力,那套虚伪做作的嘴脸,加上他还搞这样浮夸的排场,还笑得那么的不要脸,那个贪图美色的小混蛋恐怕已经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 “没良心的混蛋。”渣女。 这语气,咬牙切齿的,怎么听着怨念深深,还有一股子陈年老醋坛子打翻的味道? 南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主子这情绪似乎...像是吃醋了啊?? 萧君夙可不知道南风洞悉了什么,目光落在下面那群青龙卫之上,尤其是那个朱统领,青龙卫势必要铲除,那就...从他开始吧。 还有裴家,他们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再多一个裴世子,应该也不嫌多。 金撵两边的帘子打开,主干道非常宽阔,可以清楚的看到两边林立的商铺,非常的繁华。 赢泽为穆九讲述这里的风土人情,讲述那些摆置和雕花的由来,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听他说话简直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他讲述过的故事都仿佛能染上他独特的色彩,非常的鲜明。 队伍走的是直道,可就算没有拐弯,这最短的路程也走了足足半个时辰,可见这皇城之大。 穆九是来过秦国的,但说真的,没什么了解,因此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车撵进入秦国皇宫,除了最外面的墙是墨金墙体,秦宫内部是非常的恢宏大气,琉璃瓦、朱红柱,雕花门,白玉栏杆,非常的华丽。 车撵直接去到东宫,赢泽带着穆九下了车撵,立刻就有人端着托盘过来,盖子打开,黑乎乎的一碗药,穆九闻着都觉得难受,赢泽却直接拿起,以衣袖遮挡一饮而尽。 离了一段距离,但穆九还是敏锐的闻到了其中一丝血腥味,鲜血为引,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药方子,而华家敢给太子殿下用,想来也是没有办法了。 赢泽面不改色的喝完,接过另外一碗汤药漱口,把那药味完全冲掉,擦了擦嘴这才歉意的看着穆九:“让你见笑了。” 整个秦都就没人不知道他们太子殿下是个药罐子,必须按着时辰喝药,晚一刻钟都不行,否则那个后果,没人承担得起。 赢泽也很坦荡,并没有想要掩饰什么,对穆九表示了歉意,带着她进入东宫,然而两人刚刚踏进门,一个大太监带着一群太监来了。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传燕女卫殊觐见。” 赢泽转身看着这个大太监:“母后消息倒是灵通,不过卫少主是孤的贵客,孤自会招待,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大太监是裴皇后身侧最有权力的人,虽然对太子恭敬,但更多的是敌意,母子成仇,太子又如何?他只听自己主子的命令。 “太子殿下终归是男子,卫殊一个姑娘家住在东宫多有不便,免不了有闲言碎语,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这招待异国女眷之事自然该由她来做,太子殿下总不能置秦国礼教于不顾,毁了人家姑娘名誉不是?” 这一张口可就把事情说得非常严重了,面上皮笑肉不笑,目光里仿佛淬着毒,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咄咄逼人,看着就恶心人。 大太监看向穆九,掐着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卫殊姑娘请随咱家去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得知贵客来临,已经备好的酒席为您接风洗尘,怕您不喜欢,还特意宣召太和公主与裴郡主作陪,卫殊姑娘请!” 大太监让开路,身后的几个太监上前,虽然躬身做着请的姿势,但那态度很是嚣张啊。 赢泽淡淡一拂袖,一身的矜贵威仪:“母后日理万机,这东宫就不用她操心。” 赢泽淡金色的袖子挡住了穆九的视线,一股药香混合着冷香,非常好闻。 几道身影如鬼魅,直接将除了大太监之外的人脑袋一掰全部坚决,尸体眨眼间被拖走,那大太监估计怎么都没想到太子居然会在这宫里动手,面色一白,下一刻直接被人丢了出去。 赢泽放下了衣袖,从始至终身上的气息都没有变过,依旧是那雍容华贵的太子殿下,而刚刚那群太监都不见了,但发生了什么其实并不难猜。 他一点儿都不介意在她面前展现他那温和下的冷血,但又怕她看到不好的画面,她又不是承受不了,结果他还给她挡一下,这位太子殿下...着实可爱啊。 赢泽微微一低头,就对上了穆九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视线,那目光直白得惊人,让赢泽都有一瞬的不自然:“为何这般看着孤?” 穆九回答得很坦荡:“刚刚那太监恶心到我了,需要美好的事物缓和一下。” 眼前还有比太子殿下更美好的事物?没有! 赢泽:“......”这倒是有点儿像他在小溪边遇到了那个大胆直白的姑娘了。 她是卫策的女儿,她的过往他查到之后看了不止一遍,尤其是燕国那场皇位之争,他知道她并非寻常姑娘,果断狠辣、谋而后动、干脆果决,她让他很是惊艳,所以并不怕她看到他的手腕血腥,毕竟这未来这些日子,秦国多的是这些。 然而他不怕她看到他的狠辣无情,可她这般直白坦诚的看着他,反倒是让他有些新奇趣味,他在秦宫活到今日,什么没有见过?本以为心里已经一片死水了,但这个小姑娘,倒是让他有了那么一丝活着的真实感。 进入东宫之后穆九才发现,东宫中的女官宫女都好漂亮啊,一排排的跪着,一个个身姿婀娜,点着胭脂画着妆容,精致得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人。 赢泽带着穆九从中间走过:“这东宫并无妃子,你安心住着,她们都是服侍你的,有什么就吩咐她们。” 穆九:“......”这待遇有点儿超纲啊。 所以,萧君夙在哪儿?他在秦国干什么?她现在不知道萧君夙在秦国的身份,那也不好做什么,可若是就这么住在这东宫,怎么感觉有点儿渣呢? 第375章 太子赢泽 这东宫是有温泉的,而且还特别大,一群美得可以参加选美的侍女时候她洗漱,洗完了身子,然后护肤,按摩。 舒服得穆九昏昏欲睡,没一会儿就睡着,最后被几个侍女裹起来送回床上她都不是很有意识。 至于找萧君夙什么的,暂时不重要啦,一切睡醒再说。 小青鱼看着睡得美美的主子,再看看这屋外一群美貌还特别会侍候人的姑娘,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意识,感觉自己可能会失宠了, 微雪倒是没什么感觉,穆九这个主子的想法,你要跟她较真儿,那就输了。 那边穆九美美的享受,这边太子去了自己的宫殿,进门就有人拿着一颗药等他吞服,他这身子看着还好,可实际上也就剩个空壳子好看,内里剧毒无比,每天把药当饭吃,就为了吊着命。 脱下外袍进入内殿,不意外的看到了一身玄衣坐在那里的萧君夙。 太子殿下微微抬眸,含笑打趣:“这就沉不住气了?这可不像你。” 萧君夙凝着他,一脸冷漠:“你让她住进太子妃的寝殿,是何居心?” 太子殿下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孤至今未娶,她也未嫁,你觉得是何居心?” 他还敢说? 萧君夙一拍桌案:“若非你从中作梗,她已经是我的妻子。” 赢泽一点儿不怀疑,若非他身体不好,萧君夙绝度会跟他动手的。 “所以,这不还没成亲,对吗?”太子殿下笑意温和,但眸底却有着不输萧君夙的霸道,他是太子殿下,秦国真正掌握权力的半君,久居高位,比肩秦帝,他也有着帝王的通病,优雅尊贵的外表下,是藏在骨子里的强势和掠夺。 他不见得有多喜爱穆九,顶多觉得有趣,但他这一生太无趣了,既然有趣,那为何不可以掠夺? “你这么做不过是逼我,如今我已经答应你了,你为何还要这样做。”萧君夙是真的生气的,欺人太甚,真以为他不敢对他动手? “你错了,在这之前,我们见过的。” 萧君夙猛然抬头:“什么时候?” 太子殿下笑而不答。 萧君夙只觉太阳穴疼,穆九怎么会招惹上这人:“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差的不过是一个礼,况且她不会喜欢你的。” 他知道穆九那丫头的坏、也知道她的好,了解过她的人,就会被她的人格魅力吸引,没想到连赢泽也能起非分之想。 但同样的,他知道穆九不会那么轻易的喜欢上别人,便是他,也不敢确定自己完全占据了她的心。 太子殿下咳了两声:“这并不重要,你觉得我这身子能对她做什么?至于喜欢与否,孤唯剩的就是这张皮囊了,恰巧,我看那小姑娘甚是满意。” 一刀扎心。 萧君夙:“......”这话他无法反驳,那没良心的,可不就是个看脸好色的渣女吗? 他知道穆九那丫头的坏,也知道她的好, 赢泽看着萧君夙那被打击得瞬间蔫儿了不少的情绪,微微勾唇,透着些许恶作剧得逞的坏。 他做这一切,有他自己的算计,其实根本无关情爱,他对穆九也没什么男女之情,而除了算计之外,不过是......羡慕罢了。 他放了萧君夙自由,自己却被桎梏在这方寸之间,至死都得不到解脱。 而今他布局已经完成,只待最后收尾,同时他的生命也要走到了尽头,在这最后关头,难道还不许他任性一下? 太子殿下一生唯一一次的任性,就想给萧君夙添堵,顺便见一见那个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姑娘。 他觉得有意思的姑娘,恰好又是萧君夙喜欢的,还让他爱得欲罢不能,所以,这亲事,还是等他死了再成吧。 不然他还没死,萧君夙却带着她来告诉他,那是弟妹,他得多郁闷? 一生都在算计之中,命运枷锁,他的出生就是他最大的诅咒,而死,也是早就注定的,他这一生太过乏味,那就在死前,给自己找一丝乐趣。 萧君夙也算是了解这人的,感情这东西,怎么会那么轻易给?便是他,也是兜兜转转许久才认清自己的心,而赢泽......比他更冷、更凉薄。 “不如咱们打个赌,看她会不会答应当太子妃。”赢泽颇有兴趣的提议道。 “不赌!”拒绝得斩钉截铁。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萧君夙起身离开,不想再理赢泽。 他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他是对穆九那厮没信心,虽然他相信穆九绝不会答应嫁给赢泽当太子妃,那小没良心的看着不靠谱,但还是很有原则的,已经明知她是只色狼了,还在她面前放快肥肉,他是得多傻才干这样的事儿? 但......貌似现在好像已经为时已晚了。 萧君夙出去不久,白虎卫大统领路易行大步进来,在帘子外躬身禀报:“殿下,朱阐死了,策马回营的时候,惊马,飞身跳开的时候却一脚踩进路边的汤锅里,翻滚的时候汤锅打翻,被烫死了。” 朱阐便是青龙卫的朱统领,副统领之一,但他地位比其他人高,仅次于青龙卫大统领。 这死法也是神奇了,如此武功高强的人,最后却死得这般的离奇,听着都替他觉得憋屈,想来皇后听到了,一定会很激动。 “让相云开备礼,别失了东宫的礼数。” “遵旨。” ---- 傍晚,穆九睡醒起来,一大群侍候的宫女为她梳妆,为首的两个女官,年长一点的叫明珠,脸圆一点的叫明玉,二人那规矩端正的样子倒是跟相云开有得一比。 她们给穆九准备了秦国的服侍,不过那颜色和纹路......可就有点儿意思了。 淡金色,凤尾花,拖沓长尾的宫装,非常的华丽,这礼遇是不是有点儿高? 穆九拒绝了,穿了自己的衣服,一身白色锦衣,箭袖、束腰,头顶银冠镶玉,腰间坠玉扣流苏,衬得她身材修长匀称,倒是颇有几分风流少年的俊美风姿。 当然,穆九可不会虐待自己心口的包子,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是姑娘,但这一身邪肆风流、痞气邪魅,就算是姑娘也让人把持不住啊。 第376章 渣得理直气壮 太子准备了晚宴,为她接风洗尘,结果穆九是最后一个来到的,太子殿下看着她那打扮,微微讶异却没说什么,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可休息得好?” “挺好的。”穆九坐下,这路上这些天虽然她也没做什么,但在路上到底还是多有不便,还时不时来个刺杀,她再神经大条也睡不着啊,如今美美洗个澡,睡一觉,简直再舒服不过。 大殿里乐师奏响秦国的乐曲,美艳的舞姬翩翩起舞,还命相云开和路易行作陪,路易行是白虎卫的大统领,也是太子的贴身侍卫统领,就是之前穆九在尹泽身边见到过的那人,也算是见过面了。 穆九看着换了乐曲的舞姬,啧啧,这才是皇家生活嘛,看看景沉,明明是皇帝,活得跟苦行僧似的,一点儿品味都没有。 景沉:......有本事当着朕面前说,绝对不打你! 燕国被她整成那个鬼样子,居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还有没有这么可恶的人? 桌上早就备好了酒水瓜果还有零嘴,赢泽让人开宴之后,秦国特有的美食一道一道被端上来,赢泽亲自解释给她听,这些菜的名称和由来,以及吃法。 穆九一边吃着美食,一边看着赢泽,举手投足间尽显魅惑力,温和雅致却又透着几分生人勿进的距离感,然当他看向你,浅浅一笑,华丽带着几丝慵懒温柔,一瞬潋滟生辉、华美绝伦,让人晃了眼。 穆九看着赢泽,突然间就笑了,笑意蔓延开来,心口却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赢泽让她想到了一个人,前世的穆九。 虽然不尽相同,但身居高位的人都有些共性,总能找到些影子。 完美的皮囊之下,凉薄、冷血、邪佞、荒凉、腐朽,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完美,而完美之下的那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赢泽的能力很强,便是她想查,也没查到什么真正有用的内容,足见他把这一切把控得多好。 可就算不知道,单单就这个人,穆九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气息,同类的气息。 以前她觉得萧君夙跟她相似,可现在,赢泽更是相似。 他们面上笑的多好看、多温柔,实则心里只有冷,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人,心是冷的,也没什么人能让他在乎,面上的阳春白雪,心里却只剩荒芜。 就如赢泽,他懂很多,解释得很清楚,眉眼间浅浅一笑足矣倾城,可只有她看得到的,他的眼里,什么都没倒影出来。 看不见权力的野心,看不见对一切事物的欲望,心如磐石,似乎早就没了生机。 他为何这般美貌?大概只要这样,才能遮住另外一边的冰霜黑暗。 而曾经,她何尝不是? 虽然重活一世遇到了卫策,但卫策给她的伤痛却远比她得到的温暖更多,便是萧君夙,她承认喜欢他,想他,也愿意嫁给他,但她这辈子怕是都达不到曾经看到的那些书本中的那种浓烈的感情。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呵!有什么绝不了的?不过是脑子发热才说出来的话罢了,真正到最后,谁还不是一地鸡毛狗血?再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也会凉凉。 慧极必伤,说的便是他们这样的人吧,太早的看透一切,太过理智的看待一切,那一切的分量都可以变得很轻。 别人要生要死,对他们来说,权衡利弊,舍弃还是留存,一切不过是一个抉择和想法。 一个转身,一个背叛,足矣湮灭所有。 这么一想,萧君夙那热切得像是毛头小子的感情,其实还挺傻的。 赢泽跟她是一类人,有着天生的磁场,就跟怪物似的,而这么一看,萧君夙倒是正常多了。 QAQ? 嗯,穆菇凉对自己自身的魅力一直存在着非常严重的意识障碍,总是忽略自己的魅力对他人的影响,除了干坏事儿的时候,面对着对方瑟瑟发抖、惊恐哀嚎的时候。 不过似乎也不是特别重要。 赢泽不能喝酒,手边杯子里只有清水,见穆九的表情,放下杯子:“可是想到了什么趣事?” 趣事? “算是吧,不过很遗憾,不能说来跟殿下分享。”穆九端起酒杯,因为她是女子,备的是果子酒,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到很是开胃。 穆九放下杯子,看了眼表演的舞姬,目光再次转回落在赢泽身上:“我来秦国有一件事,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帮个忙?” “请说。” “前不久华家主在楚地东陵抓了一个人,太子殿下能否帮我找找?” 赢泽淡淡抬眉:“这个我可以帮你,不过孤也有一件事情想跟卫少主商量一下。” “说来听听!” “秦国缺一个太子妃,你可愿意?” 穆九:“......”这一记直拳可是把她打得猝不及防,她刚刚是不是太委婉了? 穆九倒是没有问太子殿下看上了她哪一点,抬手扶额,笑了一声:“殿下这是想以此来做交换条件?” “如果是呢?” 赢泽看着穆九,表情一如既往,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那算了。”穆九挑了颗长得圆润的葡萄丢进嘴里,非常悠闲的品尝。 赢泽眉眼微微上扬,似是不解:“你既然会来秦国寻他,就这么放弃?” “把自己搭进去救他,我得多傻?难道在殿下看来,我是那种舍己为人的?”穆九歪头,笑得几分坏:“若是太子殿下非要留下他,把他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赢泽:“......”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你不要他了?” “他若是在乎我,一定舍不得我为了他献身,所以,我这其实是为他好,况且这世上难寻的珍宝多了,但男人......”后面的话不用说,请意会。 赢泽:......完全没想到这是个没有感情的女人,渣得这么理直气壮。 “既然你都能舍弃他了,为何又不愿答应孤?” 穆九失笑:“太子殿下抢了我的人,还想连我也一起收了,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合适?” 赢泽:“......” 这谈话是不是歪了?歪得都快没边儿了。 第377章 秦国的辛秘 赢泽不接穆九的话,主要是穆九突然间的虎狼之词太过凶猛,淡淡道:“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该你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 穆九笑:“太子殿下这是把我当金丝雀呢,不过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把事情掌握在别人手里,若是一不小心坏了殿下什么安排,还请殿下多多担待。” 赢泽:“这算是威胁?” “不算,只是给殿下打个招呼,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她这人很讲道理的。 赢泽唇角笑意真实了几分,他对穆九的能力不怀疑,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是她真弄出点儿什么,确实不太好。 “你想做什么?” 这个时候,似乎多了一丝谈判桌上的感觉,大概是这边的气氛有点儿凝重,那边乐师的乐声都不自觉的小了些,外人看着有那么点儿剑拔弩张,偏偏两人却什么感觉都没有,脸上都带着笑。 相云开和路易行相视一眼,微微摇头,这位主儿,大概只有太子殿下能搞得定。 穆九喜欢美色,但却不会为此失去理智,该果决的时候不会含糊,无情起来的时候那是真无情。 穆九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酒杯,一身男装,让她看起来更像个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偏偏却独有风流尊贵的韵致,让人不觉得失礼,反而很是吸引人,有几分迷醉邪肆的气息。 然而不管她外面气质如何,那双眼中,却是瞬间能让人清醒淡漠凉薄,宛若泉水中捞出来的一颗宝石,冰凉渗人,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他是你们秦国人,你们带走他,理直气壮,不过对我来说,秦国与我无关,但你们抢走了我的人这是事实,这点儿我很不爽,本来我是想留下相大人,顺便跟你们的士兵较量较量,但太子殿下诚心相邀,我便来走这一趟。” “我说过的,我对美男很大方,殿下有两个选择,现在就把人交出来,让我带走,或者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再决定要不要留下。” 很干脆果决的抛出目的,连点儿虚与委蛇都没有,倒是很像他所了解的卫殊了。 当然,别质疑她的态度,她态度淡淡跟你说话的时候,说明她给你几分礼遇,而当她态度非常好的时候,那也许已经憋着坏的,而若是她冷着脸跟你说,那就是没得救了。 赢泽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不过也确实把穆九的话听进去了,这么多年来,倒是少有人这么强势的跟他谈条件了。 “就算孤把他还你,他也不会跟你离开,而你想知道的,也许他并不想让你知道,有些秘密,还不要挖掘太深的好,你觉得呢?” 穆九不以为意:“这世上的事情既然存在了,知不知道只是早晚的事情,对我来说知不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但是我心情不好,会做点儿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萧君夙有秘密,她也没想去探查,成亲之前,她也没揪着萧君夙问他娘亲是谁,问他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却牛掰的身世,她要的只是他这个人。 他如何处理他母族的事情,她完全可以不干涉,甚至都没什么好奇,可是眼下因为这母族的事情,她在成亲当日成了一个笑话,如此,还不准她问一问? 他们让她成为笑话的时候都没有问她的意见,眼下还想让她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知道,等着他们解决了,然后让她欢欢喜喜跟萧君夙重新成亲? 呵!大佬这么轻贱?把她当什么了? 当然,在美色面前,她还是相当善良大度的,这不都跟着来秦国了?可若是这样都不能得到一个结果,那会做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赢泽以为穆九至少会为了萧君夙有所忌惮和退让,就如同萧君夙为了她一般,但是很显然,他错了。 穆九只在乎萧君夙为什么被带走,知道那让她丢面子的原因,从中他都听不出她有丝毫对萧君夙的爱意,就像是来办一件事情,只要答案和结果,冷血又无情,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姑娘是否当真爱着萧君夙? “若是孤执意不给,你就要与我为敌?哪怕会伤害他,你也不在乎?” 穆九笑:“太子殿下身居高位掌控秦国,但你不能用你的准则来定义所有人,虽然涉及的是同一个人,但你有你的考量,我有我的想法,殿下想让我按照你的想法来做事,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 之前就知道穆九的能力,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但那些都是苍白的写在纸上,只知道她多厉害,可他所见到的小姑娘,虽然与众不同,但看起来就是个漂亮点儿的小姑娘,也就这一刻,他才恍然有了一种真实感。 燕国大元帅卫策的女儿卫殊,能蛰伏将近十年,一朝出击,将自己的敌人一个一个斩下,甚至将燕国换了天。 这可不仅仅是一个看起来好色有趣的小姑娘,而是可以与他比肩的存在,翻手云雨,负手乾坤。 前两日他夜观天象,看到了七杀贪狼均出现在了帝宫。 贪狼、七杀、破军,他们仅次于紫微星,每一个都是王侯将相的命格,穆九虽然是女子,可她身上背着七杀的命格,若她野心再大些,燕国出一个女帝,也不意外。 身负七杀命格,命中本就带煞,这样的人,唯有心冷心硬才能抗住命格,就算做不到,命运却会比她做到,否则绝对会被吞噬殆尽。 而能抗下这样命格的人,多是天煞孤星,一种人会煞气外露,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能招惹,而另一种仿佛很好相处,可那心里眼里却什么都没装下,穆九这样的人,与他何其相似。 忽而间赢泽笑了,从未有过的愉悦,笑得很是畅快。 “你想要查到怕是没那么容易,就算查到了,也不过是些似是而非的真相,而他应当无法跟你讲这些过往,也罢......就当给你讲一个故事。” 秦国的辛秘,知道的人其实不少,可这些当事人不管是否敌对,都选择了把这些事情封存了下来,没有泄露丝毫。 第378章 双生 为了封口,当年秦宫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而那些还活着的,都是不敢提一个字,否则惹火烧身,死无葬身之地。 故事要从秦国裴国公府说起,裴国公夫人怀孕的时候,太医请脉,说是怀的一个千金,当时的太后是裴国公夫人的姑姑,闻言非常欢喜。 她的侄女儿入宫为妃,刚好生下一个皇子,太后娘娘想着给自己侄女儿加重砝码,就做主定下了这一门娃娃亲。 裴家自然是愿意的,然而没想到,裴夫人怀的虽然是女儿,但却是一胎双生。 两个姑娘长得一模一样,越长越大,根本分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两个姑娘都长得非常的漂亮,裴夫人又是欣慰又是闹心,这长得一模一样,以后可怎么办? 跟皇子有婚约,日后到底把谁嫁过去?若是两姐妹都喜欢皇子?总不能都嫁过去,那多荒唐?万一姐妹成仇呢? 夫妻俩商量之后,决定把其中一人送到至交好友,一对没有孩子的江湖夫妇那里,让女儿认其为义父义母,跟他们学习武艺,将两个姑娘分开,好避免不好事情的发生。 留下的那一位自然就是姐姐,送出去的是妹妹。 姐姐被裴家精心教养,为了做一个合格的皇子妃,未来成为合格的皇后。 妹妹勤学武艺,吃苦耐劳,有着义父义母的疼爱,也过得非常的开心。 妹妹每年过年都会回去,姐妹俩感情非常的好,直到二人及笄,姐姐履行婚约嫁给了皇子,一年后就生下了赢泽,而不到三年秦帝驾崩,皇子在裴家的扶持下登基,她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皇后。 然而这秦帝,却是一个活脱脱的禽兽,有着见不得人的变态癖好,最爱虐待女人,往死里虐的那种。 还是皇子的时候,有秦帝束缚着他,时刻有人盯着他的言行,他还知道收敛,对皇子妃也极为敬重,而成为秦帝之后,后宫扩张,多了无数的美人,他丑陋的本性终于露了出来。 裴皇后最开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最后他连裴皇后都不放过,虐待裴皇后之后,还逼她给自己善后。 裴皇后苦不堪言,却还不得不维持自己皇后的端庄和尊严,也因此助长了秦帝的气焰,更加的肆无忌惮,甚至当着她的面就敢弄死她的宫女。 而裴皇后正过着宛如地狱一般的日子的时候,妹妹回来了,还带着一脸幸福的笑容,她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是她义父义母的另外一个徒弟,算得上是她的师兄,叫萧戎。 两人早就暗生情愫,前不久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已经私定终身,她回来是让父母做主的,她要嫁人了。 裴皇后饱受折磨,痛不欲生,可妹妹却一直在诉说她跟情人之间的美好爱恋,可想而知当时她是什么心情。 明明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为何自己在这里被虐待,她却活得潇洒美满? 又一次被秦帝折磨得遍体鳞伤之后,她心中的魔鬼苏醒了,在妹妹再一次去看望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把妹妹迷晕,换上自己的衣服送到秦帝的身下替了自己。 两人长得一模一样,皇后又专门点了让人迷失的熏香,秦帝根本没做怀疑,毫无意外的,妹妹被虐得只剩下半条命,惨不忍睹。 妹妹被毁之后,仿佛世界坍塌了,醒来之后就傻了。 裴皇后不能让妹妹死在这里,赶紧让人给她医治,却发现妹妹已经有孕,将近一个月了,绝不可能是秦帝的。 裴皇后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凉水,透心凉,终于找回了一点人性,她也许觉得自己做错了,可妹妹已经傻了,她根本回不了头。 她偷偷把妹妹圈养起来,对父母宣称妹妹已经离开,她囚禁着妹妹,物质上对她极好,虽然妹妹已经痴傻了,可她却觉得挺好,终于有一个人在这里陪她,她再也不寂寞孤独,甚至秦帝的虐待她也能熬得过来。 直到半年后,秦帝意外发现了妹妹,那挺着的大肚子想看不见都不行,他觉得那孩子是他的,他没有生皇后的气,为此他还挺高兴的,可惜的是人傻了。 他可以纳了妹妹为妃,但他不能纳一个傻子,只是交代皇后看着让人把孩子生下来,就再也没有管过。 十月怀胎,妹妹生下了一个男孩儿,不能依照父亲的姓取名字,也不能姓赢,所以取名阿湛,养在了东宫,对外宣称是孤儿,养大了做太子陪读的。 那时候太子不过一个四岁未满的孩子,可他却已经懂得了很多很多,他知道父皇会虐待母后,知道母后宫里关着的那个人是他的姨母,也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弟弟,而这个世界上,能陪着他的,只有这个弟弟。 太子殿下很照顾这个弟弟,从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太子殿下一直都在他身边,好像就是自己养大的弟弟,两人感情非常好。 阿湛的启蒙和教学都是由太子完成,而太子也没瞒着阿湛,等他四岁,太子就带着他偷偷去看姨母,告诉他那是他的母亲。 两个孩子都早慧,太子更为成熟,而阿湛也学得很快,六七岁就能明白一切事情和道理,太子亲自教导阿湛,不论武学还是谋略。 裴皇后已经被虐得疯魔,根本都没心情管这两个孩子,只知道太子学业很好,其余的她都没有闲心关注。 而秦帝在折腾了多年之后,终于遭了报应,身体不行了。 秦帝如何能接受得了?杀了几批太医之后,有人向他献了一个法子,那就是炼丹之术。 被先帝全力镇压的邪门歪道,而今却成了秦帝的救命稻草,他偷偷命人找到了那些藏起来的炼丹术士,暗地里大兴炼丹之道。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邪乎的法子,他终于炼制到了自己要的丹药,又开始在后宫折腾人,裴皇后不堪忍受,最后又把自己的妹妹推过去。 而尝到了炼丹术的甜头之后,秦帝更加贪婪了,走上了其他帝王一样的路,他想要长生不老。 第379章 意外 那些道士为了讨好秦帝,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方子,说是长生不老的丹方,可却怎么都炼制不成丹药,最后那妖道提出用童男童女炼制,那一段时间,绝对是秦国众多人家的噩梦,孩子凭空消失,可却状告无门,甚至都不知道孩子是怎么丢的,整个秦都人心惶惶。 然而哪怕用了如此丧心病狂的法子,丹药也依旧不成,最后那妖道居然说也许是那些婴儿的血脉跟秦帝不合,让秦帝用自己的孩子炼丹。 秦帝已经丧心病狂、毫无人性了,虎毒不食子,可他却已经入魔了,竟然真的让自己的孩子炼丹,年纪小的几个皇子都遭了毒手。 而在这时,被囚禁在皇后宫中的妹妹也怀孕了,当太医验证之后,那孩子就成了秦帝的希望,等着这个孩子出生,正好用来炼丹。 太子和阿湛从多年前就在谋划,因为秦帝的炼丹术已经让他失了臣子的信任,太子以自己的才学和能力成功获得了不少臣子的支持,还有华家一脉的支持。 两人已经计划好了将阿湛的母亲救走,太子负责偷取钥匙和吸引皇后的主意,阿湛带着人去把母亲带走。 众多人的配合,已经演练过无数次的战术,退路什么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可没想到意外却出现在阿湛母亲身上。 她傻了那么多年,根本没有人会想过她会清醒,也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眼看着阿湛就要把她带出秦都了,她却疯狂的跑上了城楼,这么多年阿湛去偷看她,她都没有给他一个反应,而那一刻,她看着追去的阿湛,脸上终于有了正常人的情绪,可却是一脸的恨意和厌恶,她说:“我没有生过你这种肮脏的畜生。” 她清醒了,却只给阿湛留了这么一句话,直接从墙头一跃,摔在秦都的城墙外,连着自己腹中的孩子,一起摔死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当初怀着孩子,直觉认为是秦帝的,所以没有丝毫的怜惜和母爱,只有无边的恨意和厌恶,连死都要恨着他。 兄弟俩韬光养晦这么久,可阿湛到底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孩童,就算少年老成,可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在面前摔死,还说了那样的话,他哪儿还能无动于衷? 都没有给自己的母亲收尸,转身潜回了秦宫,去刺杀秦帝。 带着不易被发现的匕首,靠着对秦宫的熟悉,成功的混到了秦帝的面前,他的刺杀也算得上是成功了,秦帝被刺中心口,鲜血直流,可秦帝身边有秦国的龙卫,那是独立于四大护国军,只听命于帝王的暗卫,他们立刻反应过来救了秦帝。 阿湛被抓,秦帝却还没死,若是秦帝能被救活,他必死无疑。 太子不顾一切把他救下送走,秦帝醒来之后,果然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杀了阿湛,还想拿他活人炼丹,但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秦帝知道是太子救走的人,但他却没有杀太子,毕竟这是他为数不多优秀的儿子,杀了太子,朝臣也不会答应的,但也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他让太子试药,吃下了那一刻从阿湛母亲肚子里挖出的血肉制成的丹药。 没有意外的,丹药没有成,且含有剧毒,差点要了太子的命,亏得华老家主出手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而太子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时候,裴皇后在做什么?她根本没有管儿子的死活。 秦帝被丹药救了回来,但却成了一个废人,清醒一段时间之后就出现了后遗症,整个人痴傻呆滞,动作迟缓,偶尔清醒却依旧不改暴戾狠毒的本性,甚至变本加厉。 而裴皇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升起了野心,秦帝这个样子已经毁了,太子也是半死不活,这整个秦宫都是她说了算,她再也不用受气,再也不用被人虐待。 但她到底只是女人,想要登基太难了,所以她控制了秦帝,好好把他养着做自己的傀儡,自己却把控朝政,成为秦国真正的掌权者。 她的野心自然有人察觉,之前就有人支持太子,而今秦帝出事,支持的更多。 太子捡回了一条命,却不得不靠着药物维持,而裴皇后却靠自己无耻的手段,得到了一些野心勃勃的臣子的支持。 她想控制那些臣子,那些臣子想控制着她抗衡太子一派,也就形成了秦国内部分裂的各种乱象,可又因为各种势力的强大,让秦国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这个局面竟然惊人的维持了十四年之久,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了。 整个秦国,现在完全靠的是太子在治理,裴皇后控制着秦帝,只负责添堵,但已经渐渐被太子蚕食式微,眼下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让太子登基,可太子的身体却已经被消耗到油尽灯枯。 这么多年,唯一能阻止太子登基的,不是裴皇后,也不是秦帝,更不是那些走狗,只是他这一日比一日残破的身子罢了。 一面治理秦国天下,一面还要抗衡裴皇后以及各方势力,太子这并不长的一生宛如诅咒一般,被死死的钉在了秦国。 而阿湛逃出秦国之后,居然幸运的遇到了萧戎,他的亲生父亲。 裴皇后囚禁了妹妹,对外宣称妹妹离开,萧戎曾去裴家寻过,但没有找到人,那人就仿佛失踪一般。 但萧戎不死心,他继任了定北侯的爵位,不能前去秦国,但却派了不少人去秦国盯着,终于让他查到了一些真相,确定自己的心爱之人在秦国皇宫。 而在他赶去秦国的时候,在半路遇到了阿湛,也许是父子天生的血脉感应,他救下了阿湛,带着他又去了秦都,也在那时他知道了阿湛的身世,知道了这可能是自己的儿子。 就连阿湛的母亲都不曾想过的,他却认定了,那张脸跟他七分相似的脸骗不了人,这绝对就是他的孩子。 后来秦国和楚国长达八年的战争都是萧戎挑起的,而他也因此付出了代价,落了一生病,最终旧病复发,活生生痛死。 第380章 错觉 萧君夙和太子里应外合铲除秦国一些势力,还为华家寻找药材,而华家因为跟穆九的交易,很多药材都能从她那里得到,唯独那几样最难的,一直都没找到,便是穆九有的,她为了卫策,也绝对不会交出来。 而今太子的身子快要垮掉,寿命将近,华家也是没有办法了,靠着萧君夙找到的华家那一个秘方,最后搏一次。 最后的时刻,当然得做两手准备,太子一脉的势力不能在这个时候散掉,唯一得太子信任,能凝聚他们打败裴皇后的,便是萧君夙了。 所以才着急把萧君夙找回来,太子死了,必须要有人主持大局。 “哗哗哗......” 桌上的纸张被夜风吹乱了一地。 太子之给穆九讲了一半她查不到的故事,而后一半,她查到了。 从她离开东陵的那一天就让人去查,而在她来到秦都之前,卫水已经先一步到了,除了那些最深的最肮脏的,其余部分,都在这里。 秦国的辛秘,最见不得光的秘密,二十年的恩怨,好大一盆狗血。 男人的斗争,阴谋诡计、刀枪箭雨,拿命去搏,女人的斗争,阴险毒辣,全靠陷害,而且发起疯来,就挑着自己最亲的陷害。 在这封建的古代,最毒女人心,这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秦帝是一个变态人渣,而裴皇后......也不逞多让。 当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和痛苦,谁也不是天生就是恶人,多数都是被逼的,不在绝望中死去,就在绝望中变态。 穆九将手中的东西全都丢进了燃烧的火盆,就如她对赢泽说的,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不能改变什么。 这是萧君夙和太子二人的过去,她改变不了,他们也不需要她的可怜和同情,知道了,唯一的作用就是,她可以不跟太子计较毁她婚礼的事情,也仅此而已。 至于裴皇后,她曾经是受害者,最后她被逼着沦为了恶魔,其他的她不予置否,好坏也不想评说。 有句话叫:不经他人苦,莫劝人大度。 公道不是仅靠一人的口就能断的,况且这些事情根本不可能断得了。 这些,她管不了,也不想参与,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就这样吧,再不济.......还有老天爷呢。 ----- 太子书房,女官来报:“启禀殿下,卫少主要了一个火盆,烧了那些纸,然后让微雪姑娘送了茶点进去,吃完又坐了一会儿,眼下已经洗漱歇息了。” 赢泽挑眉,看完了那些,还能吃点儿东西?然后就这么睡了? 转头瞥了眼坐在那里存在感十足的某人:“阿湛,那姑娘是什么地方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她是喜欢你的?” 至少他实在没从穆九身上看到她对萧君夙的爱意,甚至觉得她可能转身就把萧君夙给丢了,非常干脆,毫无犹豫的那种。 哪怕她都来到秦国寻萧君夙了,可那样子哪儿像是来寻未婚夫的?感觉像是家里丢了个啥,出来随便找找,能不能找回去不重要,最主要是知道为什么会丢,看着完全不走心,这么一想,他觉得萧君夙也太可怜了,当然也更有趣了。 萧君夙冷着脸:“与你何干?” “确实与我没关系,不过我倒是觉得,她简直太适合做太子妃了。”就算撇去穆九身后的燕国和她那些势力,这么个有趣又无情的人,可比那些只知道争宠夺权的名门闺秀有意思多了。 萧君夙压根儿不想搭理他,直接起身走了。 想让穆九给他当太子妃?做梦都不可能,哼! 穆九是真的没什么心理负担,知道一个真相还不至于让她寝食难安,但最后她还是没能睡着。 换了谁,被人在黑暗里用那种灼热的目光盯着,恐怕也没法入睡,胆子小的估计能被吓惨。 穆九坐起身,扯了枕头垫在后面,没好气的瞪着一处:“半夜三更不睡觉,太闲了?” 一只烛台被点亮,昏黄的灯火,映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他缓缓朝穆九走来,一身玄衣与黑夜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眸子里似乎有细碎的光芒,是压抑不住要倾泻而出的思念。 走到床边,借着昏黄的光芒看着懒洋洋躺在床上的穆九,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 “你......”一张口,声音却沙哑不成声,顿了顿才道:“你就不能对我说点儿别的?” 骂一骂他,或者打他都行,他绝对任打任骂,绝不抵抗,可这幅淡漠不在乎的态度,才是最让人心慌忐忑。 怎样都好,不要不在乎。 室内光芒暗淡,他的眼眸却仿佛闪着星子的夜空,直勾勾的看着穆九,视线灼热恍若能凝成实质,期盼着她能给一些回应。 穆九一手支着头,看着他,也就大半个月没见,人也没什么变化,至少她看不出来有没有瘦,有什么说的? 她心里也是有怨气的,跟以前一样对待他?心情不允许。 来点儿冷嘲热讽?她困得没那精力。 再不济跳起来打他?还不如睡觉呢? 见穆九半天不说话,萧君夙突然直起身,然后伸手解下了自己的腰带,穆九一瞥,瞬间瞌睡虫都被吓得飞走,整个人一激灵:“你做什么?” 萧君夙将腰带一丢,伸手向自己的衣襟,睨着她,邪气肆意,宛若夜晚出来蛊惑灵魂的恶魔:“不是你说的,最喜欢我这样,想对我为所欲为。” 穆九一张老脸差点儿绷不住:“我绝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别乱来。” 这绝对不是她说的,她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萧君夙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中戏谑笑问:“真不是你说的?” 穆九非常坚定的肩头:“真不是。” 她再怎么色令智昏,也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不是?不要污蔑她纯洁的心灵。 萧君夙挑眉,倒是很从容的接受了:“这么说是我记错了。” 然后,眼看着衣服脱下都要看到胸口的风光了,他淡定的将衣襟合上,然后转走了。 穆九:“......”走...走了? 第381章 别得罪穆主子 什么鬼? 穆九一口老血梗在胸口,刚刚发生了什么?那个臭不要脸的是想要色诱她吗?绝对是吧? 然后呢?那个色诱半途而废,居然那么干脆就走了? 靠! 穆九也不是真要干点儿什么,她也是真要拒绝萧君夙的,但他走的这么干脆,怎么感觉她这是被涮了? 明明刚刚还心情不爽,困得只想睡觉,现在却像是点了烟花爆竹,炸得她心肝肺都在暴躁。 就算要用色诱的招数,居然就这个程度,差评.....太不敬业了! 渣渣! 萧君夙并未走远,就在门外拐角处站着,殿内没什么声音,可他却仿佛能感觉到里面那快要溢出来的怨气和怒火。 这鲜活的情绪才对嘛,她怎样都好,就不能对他无动于衷。 可以想得到,接下来的日子她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但那又如何?只要她在这里,这秦国的一切......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当天晚上,穆九一晚上没睡,给气的。 她要能睡得着才怪。 第二天补觉一整天,太子来找她,她都没搭理。 然后等到黄昏之后,萧君夙终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是不是把穆九气狠了? 犹豫着准备过去哄一哄,结果刚刚踏进那宫殿的地盘,一个麻袋从天而降,直接把他套了一个结实。 南风和西归可以对天发誓,他们绝对不是故意来围观的,也不是他们想围观的,他们本来就是跟着萧君夙一起的,想着主子去找穆主子,那他们就离远一点,结果穆主子跟着小青鱼那两主仆,就那么明目张胆,青天白日的套麻袋揍人。 这场面简直不要太凶狠残暴,太吓人了,愣是整得两人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不过身体比脑子快,第一时间就躲起来,探个头看好戏。 看着穆九那拳拳到肉了凶残,南风还是有些担忧的:“这......要不要考虑救一下?” 好歹是自己的主子,万一被穆主子这么打傻了,那不太好吧? 西归抱着剑,老神在在,一脸无情:“不救,主子找你算账,若救了,穆主子找你算账,你选一个。” 南风:“......”这是一个致命题。 主子找他们算账,他们可以扛一扛,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穆主子找他们算账......想想都窒息,毕竟还有个色令智昏没有原则的主子。 万一穆主子没打爽找他们算账,而主子为了讨好穆主子不管他们,那才是最凄凉的。 所以.....他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主子为了讨好穆主子,心甘情愿被揍,根本没反抗,他们这些人怎么好违逆主子的意愿呢? 然后穆九揍爽了,拍拍手就走。 临走的时候还往这边看了一眼,明显是知道他们在这里的,而那冷飕飕的眼神,看得南风浑身一颤,只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 被穆主子惦记上,这感觉太可怕了。 两人冲过去的时候,萧君夙还被套在麻袋里,一动不动的。 都没敢打开看萧君夙有没有被打死,直接连着麻袋扛走,回去之后才小心的打开,只看一眼,南风瞬间就觉得有辛酸泪往心里流,我的天啊,这简直造孽啊!! 穆九揍人都很给面子,一般不往脸上揍,但能让你痛不欲生,可这一次,她全往萧君夙的脸上招呼了。 而套麻袋估计也不是怕被知道,也许单纯只是怕自己看到萧君执这张脸下不去手。 还色诱?谁给你的自信? 西归:“......”突然感觉穆主子对他们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有没有? 你以为萧君夙是为了讨好穆九不反抗?错了,而是穆九根本没给他反抗的机会,上来就直接点了他的穴,麻袋一套,罩着脸就揍,连让他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生平第一次明白了一个真谛:得罪谁都可以,别得罪家里的女人。 别的女人他绝对不敢这样对他,而敢这样对他的,他不但不能生气,转了头还得哄着。 尤其是穆九的武功是他教的,还专门克他,自己给自己挖的坑......怪谁? 穆九干坏事儿的时候从来都不怕别人知道,非常的嚣张,光明正大的,况且这东宫之内,还有太子不知道的? 听到穆九干这事儿,太子殿下生平第一次笑得失仪,茶水都撒到了衣服上。 怀着无比愉悦的心情去换了衣服,假惺惺的去看了萧君夙一下,没能看到人,但想也知道被打得很惨,然后太子殿下心满意足的去找穆九一起用膳去了。 果然,这世界上最令人愉悦的事情就是看着别人作死。 穆九揍了人,心情爽了,太子殿下请吃饭她都没拒绝。 美食、美酒、美男,还有漂亮的姑娘跳舞,这样的生活简直完美。 赢泽见此忍不住摇头,这有滋有味儿的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个纨绔子弟,他就是看着有意思,而萧君夙却把自己陷了进去,啧啧......突然觉得有点儿同情他了。 穆九喝着酒,正有滋有味儿,一个宫女端着托盘上来,托盘上是一个银碟子,碟子盖着盖子。 宫女将碟子放到穆九旁边,打开盖子,里面全是剥好的果仁。 杏仁、松子仁、瓜子仁、核桃仁,摆得整整齐齐的,虽然宫女什么都没说,但这一桌子吃的,却独独送一碟果仁放在她面前,明显是别有用心啊。 穆九挑眉,这算是几个意思? 然后穆九把东西吃了,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给。 好无情一女的。 “砰!”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炸响,跳舞的舞姬都吓了一跳乱了拍子,紧接着密密的声音炸开,还有彩色的光芒折射进来,应该是烟花。 太子看向穆九:“不出去看看?” 在秦都,只有大节日,由朝廷下令才能安排烟花燃放,私人燃放烟花是要按照律法判刑的,这突然间燃放的烟花,除了萧君夙,他也想不到还有哪个不怕死的。 为了讨媳妇儿欢心,他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明明是自己养大的表弟,怎么跟自己差那么远? 所有心思都花女人身上,结果还没得到个好脸色,出息! 第382章 王爷,你照过镜子吗? 门口明灭的绚烂光芒足矣证明外面的烟花很好看,穆九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酒杯,眸中映着那五彩的光芒,但眸底深处却只有清冷,没什么温度。 “烟花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赢泽看着穆九的眼眸,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这个姑娘,她到底想什么,根本猜不到,哪怕他已经把她查了几遍,知道得清清楚楚,可这人在她面前,他却根本看不透,仿佛全身笼罩着一层雾,捉摸不透。 萧君夙喜欢上她,深陷其中,而她却显然清醒得很,钟情于这样的姑娘,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这场烟花燃放了足足半个时辰,穆九喝完酒从太子那里出来,烟花还在燃烧。 整个皇城的人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烟花盛景而惊艳,而唯独最应该惊艳的主角却仿佛无动于衷。 烟花烧完了,空气中满是硝烟的味道。 穆九拿着酒坛子坐在宫殿的飞檐之上,没一会儿身后多了一个身躯,一双手手臂将她拥住:“不喜欢?” 低哑磁性的声音,还透着那么丝丝委屈。 他挨打了也没吭声,还这般献殷勤,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要他做什么? 穆九转动着手中的坛子,没有回头,轻笑一声,揶揄道:“今晚不准备色诱我了?” 萧君夙:“......” 这个话题可以揭过。 “对不起!”收紧手臂,终于将人紧紧抱在怀中,被带走那一刻的忐忑和慌乱,这一刻终于被填满,只有她在怀里,他才能感受到那样的真实和踏实。 “我不该让你受那样的委屈,明明当初信誓旦旦,可却给了你这样的难堪,对不起!” 婚礼可以重新补,可受过的委屈却不能消失,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离开,但受委屈的是她,这是不争的事实,他都无力为自己辩解。 穆九喝了一口酒,她是不是该回一句‘没关系’? 她是生气的,不仅有怨气,还有戾气,但都被自己压下,她虽然抄了不少佛经,可骨子里的性子终究没有因此改变。 这世上能让她记住的事情不多,让她生气的更少,已经影响到她的情绪,让她难过了,哪儿能轻易原谅? 也正因为是自己唯一放进心的人,所以更不能随便原谅。 她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对于自己在乎的,斤斤计较,睚眦必报,那才是她的本性。 虽然离开并不是萧君夙的本意,他也是被迫的,但他自己也是原罪之一,算不得无辜。 穆九其实也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儿矫情,可若是她连这么点儿女人的矫情都没有,那才证明萧君夙在她心里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前世今生,唯一入了她的心,还让她愿意嫁的男人,还不能让她矫情一下? 大婚当日新郎官一声不吭被他娘家人绑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傻逼一样的穿着嫁衣等着他,结果却告诉她人不见了,还不能让她矫情一下? 她穆九有多爱惜羽毛,也许这辈子还真没什么人知道,可她上辈子若是有人敢这么对她,她会成为那一家子的噩梦。 她来到秦国,可不是为了来原谅他的,也同样不是来原谅太子的。 她能不对秦国动手,已经是她最冷静的选择了,可别逼她原谅,她没那么大气量。 她穆九有时候说话也许让人捉摸不透,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掺假,若是她真的轻易的说出了那一句‘没关系’,那萧君夙就该从她世界消失了,因为不在乎,才会没关系。 若是仇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若是对方能伤到她,她还会称赞对方一声英雄。 可这辈子能让她穆九伤心的可没几人...... 萧君夙半天没有得到反应,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他倒是也不气馁,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哪儿那么容易原谅? 手碰到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是穆九手上戴着的那一串佛珠,这串珠子他可是见过的,立刻就明白是谁送的,顿时就酸了:“你就这么喜欢这串珠子?” 他也送过穆九很多饰品,但她很少戴,就算偶尔戴一下都会很快取下来,怎么太子送的这串珠子她就戴着? 一想到太子的居心不良,还有那张极具欺骗性的皮囊,萧君夙顿时更牙酸了,明明在太子面前非常笃定的,可怎么抱着穆九了反而觉得有些虚呢? 这浓郁的老坛陈醋的酸味儿酸得穆九都无法忽视,下意识的转头看萧君夙一眼,只一眼,顿时表情就变了,虽然是她自己打的,但她也没看过自己的杰作,猝不及防看到,反应过来,那真是惊喜啊! 想笑又忍住笑,相当的别扭:“王爷,你照过镜子吗?” 萧君夙瞬间黑脸,摁住她的脑袋,强硬给她转过去,他这样子是谁打的?居然还幸灾乐祸,太没良心了! “哼!” 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但是气势上总觉得差了那么点。 “哈哈哈哈......” 穆九没忍住笑了出来,听在萧君夙耳朵里,那是赤裸裸的嘲笑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把将穆九掰过来,以吻封缄,狠狠的吻了下去,这么多日的相思煎熬,还敢嘲笑他,简直欠收拾。 然而他只亲到两口,穆九直接推开他,一跃翩然落到了另一边,看着萧君夙,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嘲笑:“王爷,你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 萧君夙气得都差点儿岔气儿了,一张脸狰狞又可怕:“......” 他为什么要看上这么个没良心的女人??? 穆九把萧君夙气的七窍生烟,自己却溜之大吉,然后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她跟萧君夙成亲了,她顶着盖头坐在婚床上,萧君夙进来挑开了她的盖头,她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萧君夙那张被揍得面目全非的脸,结果梦里生生把她给吓醒了。 啧啧,太可怕了! 这绝对是萧君夙有生以来最丑的模样。 穆九倒是终于有了那么点儿后悔,下次为了不吓到自己,还是不揍王爷的脸了,丑的是萧君夙,为难的确实自己,何必呢? 美男子不好看吗?干嘛非得辣自己眼睛呢? 第383章 去华家搞事情 第二天,相云开奉太子之命带着穆九去皇城里转一转,他都安排好了路线和护卫队,结果穆九出了皇宫就直奔华家。 医圣华家虽然在秦都里面有药铺和宅邸,但华家的本家却在皇城北边的山上,那一片山林都是华家的地盘,从一条小河过去,有一个山楼牌坊,中间牌匾非常粗狂的刻着两个大字:华氏。 没有写‘医圣’之类的词上去,但就两个简单的字,却大气醒目,岁月侵蚀的痕迹更显庄严古朴,让人丝毫不会因为这简单的门牌就轻视这里,反而因为它的简单,让人肃然起敬。 山门之后是分割得整整齐齐的药田,里面种植着比较常见易种活的药材。 药田里能看到很多衣着朴素的人在管理药田,对外来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又继续忙手上的活儿,一派不受世俗侵扰的世外气息。 但你也别小看了这些药农,华家的药农都是华家子弟,没有外姓人,从小在华家长大,自小习武,有药物温养身子,就算这些药农一个个都是会武功。 闲的时候看着是不起眼的药农,一旦有敌袭,个个都是战斗力,便是华家的女人,都是非常彪悍的。 华家是医圣之家,没有因为自己几百年的历史而居高自傲,而是一直坚守医者本分,以人为本,所以华家没有门禁,而且只要你能来到华家,华家就能安排人给你治病。 一般的小病小痛,废的药材不多,华家人是不会收费的,可若是病非常的奇特,用的药材很珍贵,华家也会酌情收报酬,而若是超标得太厉害,那就另外商量了。 华家没有马车路,全是崎岖的山路,中间还是青石板的阶梯,马车根本去不了,所以不管谁来了这里,要么自己走上去,要么找人抬你上去。 在山的最中间,有一个小村落,那就是华氏的族地。 没有太多华丽的建筑,只是比一般的村子精致一些,一个一个的架子上整齐的摆着簸箕,里面晒的是各种各样的药材,整个山间都是药材的味道。 没病的人闻着全身舒泰,有病的人多闻闻说不定病都能好。 穆九现在就站在进入华家村的村口,秋末初冬,这里的人都忙着收拾一年的东西,准备好快要过冬的。 穆九的身边跟着微雪,微雪之后是相云开,以及他带着的十几个朱雀卫。 穆九没有立刻进村,找了个石头坐下,看着相云开:“相大人,问你个问题。” 相云开恭敬客气:“卫少主请说。” 穆九瞥着他身后那些人:“你们跟华家的人打过架吗?” 相云开面皮子一抽,一瞬间就有了不好的感觉,但没有抓住那灵感,主要没敢猜:“下官有跟华家的子弟切磋过几次。” “功夫如何?” “不相上下。” “那华家主呢?” “打不过。” 穆九:“......你还真诚实。” 穆九接过微雪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又问:“若是有人想打我,相大人会如何?” 好端端的为何要打她?相云开很是疑惑,但还是一板一眼道:“下官奉命陪同卫少主,自然要确保卫少主的安全。” 穆九闻言邪气一笑:“也就是说,只要任何人想对付我,相大人都会全力保护我咯?” “自然!” 穆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拍了拍相云开的肩膀:“相大人呐,你很有前途,我看好你哟!” 相云开:“......”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卫少主,敢问您来华家到底有何要事?”他这眼皮子跳个不停啊。 “没什么事儿,就是听说这秦国医圣华家多么多么牛掰,我来涨涨见识,怎么?不行?”穆九负手而立,脸上浅笑盈盈,说得倒是好听,可那表情明显就是想搞事情啊。 相云开总觉得该把她赶紧带走,但似乎又不合理,只能硬着头皮道:“自然是......可以的。” 穆九大步朝华家走去,相云开才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穆九说她是来涨见识,那应该是第一次来,可这一路上穆九都是走在最前面,非常的熟门熟路,就连上这华家的山,她也没有一点儿好奇,就好像是走过一般,怎么都不像是第一次来啊? 相云开是太子身边的人,太子跟华家关系密切,他也来过这山中不止一次,因此不少人都是认识他的,倒是一路上都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客气的应着。 村子最南边山上最大的房子就是华家主家,华家的老太爷和华决明都住在里面,中间立着巨大石碑的地方是华家的祠堂,用来开会处理族中大事的。 相云开就想知道穆九来华家干嘛,结果她七拐八拐,走到了华家的禁地,华老爷子种药材的地方。 “站住,这里是华家禁地,不准任何人进入。” 相云开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穆九一个闪身来到他身后,直接把他推了过去,准确的说,更像是把他当沙包砸过去...... 华晏被华决明抓回来之后,就整天苦逼哈哈的治病救人练技术。 明明前不久还是他们把他赶出去的,现在又把他抓回来,天天治病救人,一天不够三十个不准睡觉。 华晏每天扎针扎得手都麻了,突然见觉得被逐出家门简直不要太幸福有没有? 本来华家村一片祥和,一如既往,突然间有个大婶儿抄起扁担就开始跑,身后还跟着不少人,华晏顿时奇怪:“这干嘛了?” “唉哟!华大夫,你扎错啦!”病人一声惊呼,吓得华晏手一抖,扎得更深了。 华晏连忙把针拔出来:“放心,没事儿,就是扎深了一点儿。” “扎深一点儿还没事儿?你想扎死我吧?华大夫你行不行啊?小心我告诉华家主,让他再把你逐出家门。”病人没好气的威胁。 华晏闻言笑了:“那我还真是多谢您了。” 他现在对于逐出家门这事儿简直求之不得好吗?现在他才知道当初在萧君夙身边混日子的时候有多幸福。 第384章 穆九算账 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从门口探出头来:“华晏哥哥,你不去看看吗?” 华晏正在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闻言头也不抬:“看什么?” 小少年道:“有人去了老家主的禁地,拔了他好多宝贝,现在所有人都跑去围观了。” 华晏震惊的抬头:“居然有人敢闯禁地,不要命了?” 华家的禁地分内外,内部是藏书阁,和藏宝阁,藏着华家最珍贵的书籍和珍贵的药材器具,外面是阵法,阵法调节四时,可以改变气候,因此专门用来种植奇珍的药材。 这华家的禁地之外可是难得一见的宝库,里面有些药材已经中了几百年,甚至有的药材从华家存在初始就种进去了,历史悠久,相当的珍贵。 当然,里面的药材中也不乏有剧毒的,配合奇门遁甲,由开、休、生、伤、杜、景、惊、死八门以及天干地支布的阵法,种的药材也是不同,甚至还有珍禽异兽。 然而这禁地之所以为禁地,那就是一般人去不得,不是不让你去,而是让你去了,你就出不来了。 里面的阵法,踏错一步,天堂和地狱,全靠运起。 除了如今的华家主华决明和老太爷,迄今为止唯一进去还自己活着出来的,也就华寅一个,然后因为拿了禁地的东西,研究那些歪门邪道,最后被赶走了。 华家的禁地要是那么容易进去,那早就被人搬光了,而今居然来了人,还敢闯华家的禁地,这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这些人就是听到动静去围观那不知死活之人的,这算起来应该是非常难得一见的奇事,整个村儿里的人都被勾起了八卦之火,然后还没去到,就全被赶出来了,据说华老太爷去了又走,让华家主自己去处理。 一干人都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无奈不能上去看热闹,一个个倒是七嘴八舌开始讨论,然后华晏就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说什么相大人带着两个姑娘进去的,态度还挺恭敬,一个穿白的,一个穿灰蓝色纱衣,两个都长得很漂亮,其中一个还蒙着面,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女。 华晏顿时心里就一个咯噔,应该......不是吧? 他第一印象里跳出来的就只有穆九和微雪,挑衅华家,直接杀到华家禁地,感觉完全是穆九那位祖宗干得出来的事儿啊,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跟他爹有仇啊。 华晏不顾一切冲了过去,七拐八拐去了禁地,却见禁地的景色好像变了。 以前这里看着就是一个长满了藤蔓的山坳,又一次他好奇走进去,结果在里面昏睡了一天一夜,要不是他爹发现了进去把他带出来,他估计都被毒死了。 可眼前这禁地入口却不同,一眼望去,还是绿油油的山坳,但地面上却多了许多一盆一盆的药材,摆放得非常的整齐,华晏只看一眼就看出来了,都是珍品药材,他平日里拿着根本舍不得用的那种啊。 “咔擦!” 一把剪刀下去,很好,他心心念念的紫灵草拦腰被剪断了,而那笑意盈盈的罪魁祸首,可不就是穆九那个祖宗吗? 微雪倒是尽责的跟在她的身后,穆九干坏事儿她扫尾,穆九剪草她递刀,简直...... 穆九的身后,相云开带着一干人跟禁地的守卫对峙,因为华决明来了,所以暂时没有打。 华晏凑近点儿看看他老爹华决明,很好,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见他爹这么生气过,足见穆九这小祖宗的功力有多牛掰。 有人擅闯禁地,禁地的守卫立刻就去报告给华决明,等他赶来,看到的就是穆九已经走进他家的禁地,跟逛后花园儿似的,把他的药材一盆一盆的搬出来摆好。 而穆九非常给面子,她并没有毁坏阵法,但除了控制阵法的地方,其余的,哪盆珍贵她搬哪盆。 对于学医的人来说,这些珍贵的药材比金子还要珍贵,有的根本就可遇不可求,更别说种了这么多年的,简直就是他的命根子一样,平日里都是精心打理,恨不得供起来,而今却被穆九丢烂白菜一样摆在地上,那种肉疼,可想而知。 华决明是痛的心尖儿都在滴血。 “卫少主,你这是干什么?” 穆九拿着剪刀,咔擦咔擦:“华家主应当知道我为什么而来,若是你不知道,我给你时间慢慢想,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明白。” 穆九说着说着,手中的剪刀慢慢移向了下一盆,三百年的观音莲,那是雪莲花的一种,长得雪白圣洁,中间长一根花蕊,顶端有一个小花瓣,看起来像是观音头上的佛龛,非常的庄严圣神,让人看一看就觉得心神安宁,可穆九居然要对它下毒手,简直丧心病狂。 “住手!”华决明非常肯定自己身体相当的健康,但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恐怕心脏病都要给吓出来了。 他看着穆九,脸上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痛心:“卫少主可是计较我带走王爷的事情?我那不过是奉命行事,太子殿下下令,皇命难为,并非诚心与你作对,我在这里诚心向卫少主请罪,请卫少主高抬贵手。” 华家之人,多么的傲气,就算去了秦宫,华家主都有一席之地,可如今却面对着一个小姑娘弯了腰。 华晏虽然不怎么喜欢自己的爹,但看着他这幅样子还挺不是滋味的。 但华晏转念一想,这都是他自找的,就迟一两个时辰,让人家成亲了再把人带走不好吗?非要掐着人家成亲把人家的新郎官儿给弄走了,不找你算账找谁算账? 该! 惹谁不好?非要惹穆九这个凶残的女人。 穆九看着华决明,缓缓勾唇,笑意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华家主让我在新婚之日穿上嫁衣成为一个笑话,我千里迢迢来秦国,你却告诉我,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过是奉命行事,然后你随随便便道个歉,我就该原谅?” “只知道华家医术了得,怎么不知道你们华家人脸也这么大呢?” 第385章 简直就是智障 穆九微微歪头,笑得很不走心:“华家主,我们将近十年的交易,我以为怎么也该有那么点儿情面,你却这般对我,会不会有点儿不近人情?” 华决明叹气,无话可说,于他而言,他听命行事,本没有错,可他跟穆九认识也是不假,忠义两难全,也是他处理不得当,如今里外不是人。 而且成亲是人生大事,害得人家姑娘穿着嫁衣却没有新郎,这是大罪,他无法狡辩。 虽然他早就做好了穆九上门算账的准备,但这一天真的来了,还真有些难以面对,最主要是肉疼啊,他的珍贵药材可不能都被霍霍了。 “卫少主,是我华某人对不起你,只要你能消气,不管你提什么要求,华某人绝无怨言,只是还请放过这些药材......” 所以华家主这是愿意为了药材牺牲自己? 穆九勾唇,一看就是憋着一肚子坏水儿等着这句话呢。 “华家主当真答应我提的任何要求?” 华决明一脸坚定:“决不食言!”一副即将就义的悲壮和豪气。 “那也行。”穆九笑得蔫儿坏,一副流氓的样子,道:“既然华家主如此有诚意,那我也可以退一步,这些药材剪着也没意思,不如华家主让我在你身上剪一样东西下来,我就不计前嫌如何?” 华决明什么反应华晏不知道,反正他听到的时候,瞬间心脏都骤停了,穆九这个丧心病狂的流氓和恶魔,她怎么怎么可以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虽然他爹这么多年都没有续弦,也没想过再给他生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可也不能给穆九霍霍成太监啊? “不可以,穆姑娘,小祖宗,老佛爷,老祖宗,我的小姑奶奶哟......你不能这样啊!” 华晏冲出去,抱着穆九的腿,毫无形象的一通嚎,那个激动哟,就差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双眼可怜的哀求看着穆九:“穆姑娘,我知道我爹不是人,干了这么缺德的事儿,让你伤心难过、痛苦委屈,但是你也不能阉了他呀,他虽然顽固、古板、刻薄、无情,但他就算再罪大恶极,你也不能用如此惨无人道的方式来惩罚他,万一他以后还想娶个老婆,他得多凄凉啊?” 穆九无语极了,华晏这是多想死啊?这是求情?这是觉得自己活腻歪了吧? 嘴角不停的抽搐:“华大夫,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爹好,但我觉得你这样求情之后,也许华家主就不太想要你这个儿子了。” 她要有这么个蠢货儿子,绝对就不给他出生的机会,一碗红花堕了,就当为社会做贡献,简直就是智障。 华晏一回头,对上自己老爹那张黑沉锅底的脸,那眼里阴沉沉的,仿佛看着的他已经是死了,丝毫不用怀疑,也许下一刻他老爹就能掐死他这个儿子,当做没生过。 如果他有勇气一点,那个‘也许’都可以去掉。 华晏:“.......”我是谁?我在哪儿?刚刚他一激动,说了什么???? 他说自己得了失心疯,来个失忆信不信? 华晏瞬间感觉到了绝望,然而穆九却幸灾乐祸,还落井下石:“华大夫,你说我告诉萧君夙你抱了我的腿,他会不会把你这双爪子剁下来?” 华晏瞬间如梦初醒,赶紧放手挑开三步远,像是穆九是什么病毒似的:“穆姑娘,你别诬陷我,我只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冒犯......” “是吗?”穆九看着华晏,浅笑盈盈,那笑意落在华晏的眼里,简直就是恶魔的微笑,邪恶又恶毒。 再一抬头,看到微雪冷漠的目光,‘咯嘣’,很好,他的心碎了。 难以置信,无法相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他是来给自己爹求情的啊? 华决明虽然不知道穆九到底想干什么,但他起码还有点儿理智,他也算了解穆九的脾性,她就算砍他手脚也绝对不会阉了她,这姑娘并非大奸大恶之辈,何至于想得那么邪恶? 若是华晏知道他内心所想,只会说自己爹太正直单纯了,穆九这魔女绝对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的,燕帝她都敢当众剁了,还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 穆九睨着华晏,之前她还想给华晏一个机会的,但现在,她完全不想了。 这么个没脑子的智障,别祸害了她的微雪。 穆九当然没有亲自对华决明下手,毕竟男女有别,她把相云开叫过来了。 相云开那表情,用如丧考妣来形容,那真的是一点点都没错。 “卫少主,华家主纵然得罪了您,可他好歹是华家的家主,您可以要求更多的补偿便是,何必要做得这么绝?下官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干涉卫少主的事情,但还请三思。” 这端正的态度、恳切的话语倒是没让穆九生气。 穆九对相云开招手:“你附耳过来。” 相云开犹豫了一下,凑到穆九旁边,穆九给他说了三个字,相云开脸色瞬间变得古怪:“您确定要这样?” 穆九咔擦咔擦的动了动自己的大剪刀:“你不动手,那我自己动手,这项手艺我不太熟,万一出了人命,那就不太好了是不是?” 听着穆九这故意误导的话,再看看脸色惨白的华晏,而那边华决明也脸色有些不太好,相云开扯了扯唇角,今天绝对是他人生最刺激的一天,这心情一上一下的,身体要不好的,绝对能给折腾出病来。 最终相云开从穆九的手中接过了见到,对华决明一拱手:“华家主,得罪了。” 华决明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临头了还是没忍住,面皮子紧绷:“来吧!” 华决明也是条汉子,居然都不问穆九要干嘛,穆九都忍不住佩服他一下。 本来华决明没想穆九会不会对他那啥那啥的,但有华晏这个混蛋在那里乱嚷嚷,搞得他的心都七上八下,紧张得不行,甚至想万一要是真那啥那啥,他必须得反抗,这男人的尊严怎么也不能丢了。 然后他感觉到了相云开的剪子落在了他的脸上,‘咔擦’一下剪掉了他的胡子。 胡子? 华决明睁开眼,看着相云开,这一刻才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第386章 可怜的华家主 华决明没有华晏想得那么邪恶,但是他也没把穆九想的太好,这位主儿九岁就能把刀架他脖子上要杀他,能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他赌的不过是她虽然狠辣,但不至于那般过分罢了。 他就算生气到杀了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折辱他,这一点他还是相信她的傲气和人品的,最重要的是他没在穆九身上感觉到杀气。 然而他都做好被她惩罚的准备了,结果居然是剪胡子? 嗯,他这身上除了胡子,好像剪什么都不合适,可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华决明眼角瞥着穆九,她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姑娘,对自己弄出来的这气氛很是满意,大概就是为了出那口恶气。 相云开拿着剪刀,很无奈:“华家主,麻烦你千万别乱动,这剪刀很锋利,下官也不顺手,万一伤到您就不好了。” 他这辈子第一次拿剪刀给人剪胡子,简直太为难他了。 华决明顿时不说话了,非常端正的任由相云开对他的胡子动手。 华晏难以置信的看着穆九:“你你你......你要剪的是我爹的胡......胡子?” 震惊得说话都结巴了。 穆九双手环抱看着他,笑得那叫一个恶劣:“你以为呢?怎么听着你还挺失望的?你跟你爹什么仇什么怨?我说剪一样东西,你想到哪儿去了?你这种用下半身思考的人,思想龌龊、肮脏、下流,臭不要脸。” 华晏遭受了来自穆九的四连击:“......”瞬间感觉人生一片黑暗,绝望。 “穆九,你欺负人!”这简直就是恶魔。 要不是她前科累累,要不是她干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要不是她说得那么暧昧,他怎么会被误导? 她那邪恶的样子,分明就是想干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的事情,谁都会想歪吧?哪儿知道她居然是刮胡子? 狗屁!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陷害他,故意看他笑话。 呜呜呜......他好可怜,好凄惨。 姓萧的,萧君夙,你还不快来管管你媳妇儿,太欺负人了! 华晏那绝望的样子显然是没人心疼的,相云开给华决明刮胡子,剪子实在不好用,最终上了匕首,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相云开挡住了穆九的视线,穆九也不在意,安静的等待着结果,说真的,她还挺好奇的。 从多年前第一次见面开始,华决明就留着这胡子了,大概是怕太年轻,看起来不够稳沉可靠,所以留点儿胡子,让人更容易相信他的能力。 这人就算留着胡子也是个非常有气质的美大叔,穆九实在是想看看他刮了胡子是什么样子。 穆九跟华决明生气了没? 哪儿来的生气? 很简单,华决明是她的谁? 非亲非故,半点情面也无,顶多算是一个交易合作对象,有点儿熟悉罢了。 除此之外,两人丝毫交情没有,她为何要生气? 华决明奉命行事她不知道?那更没有生气的必要了。 然而,华决明虽然还没那么大的分量让她生气,但不妨碍她给他记一笔,然后借题发挥找点儿乐子什么的。 毕竟她心情不好,总得有一两个出气的地方不是? 太子殿下虽然是原罪,但那张脸她下不去手,那副身子也经不起她霍霍......咦?好像有什么不对? 咳咳咳,她对太子绝对没有非分之想的哈! 于是,经上所述,她就只能退一步找华决明算账了呗。 当然,这还得看华决明剃了胡子之后好不好看,若是好看,她心情好了,也许就算了,可若是不好看...... 穆九转头看向华晏...... 那恶魔的凝视,华晏瞬间背脊发凉,心疼得抱紧了自己,呜呜,他的命太苦了。 “好了!” 相云开站直身子,如释重负,像是完成了什么大工程。 等相云开走开,穆九看过去,嗯......怎么说呢?大概是看多了他带胡子的样子,突然间没了,看挺别扭的,若是不刻意作对比,乍一看,倒是妥妥的一个美大叔。 跟华晏有着六七分相似的容颜,五官更加深邃,气质儒雅,成熟稳重,啧啧,这走出去,得祸害多少小姑娘的芳心? 穆九笑了:“华家主刮了胡子年轻了至少二十岁,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如此美男子,我觉得我该给你一个衷心的建议。” “趁着您身体还行,赶紧找个伴儿,顺便再生个儿子吧!” 华晏这蠢货,感觉完全不靠谱啊,还是别指望了。 华决明看了华晏一眼,居然还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华晏:“......”晴天霹雳,世界崩塌。 很好,这一次他被他爹彻底的嫌弃了。 穆九恶作剧得逞,气也消了,然后就准备走了。 华决明因为突然间没了胡子还有些不习惯,然后就看到穆九走在前面,她的婢女微雪抱着他那一盆观音莲。 华决明瞬间心口咯噔一声:“卫少主,这是作何?” 穆九看着他,很是无辜的皱眉:“我最近来秦国有些水土不服,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身体特别难受,但刚刚看着这盆菜长得娇艳欲滴的样子,瞬间就来了食欲,我觉得吃了它,我这身体说不定立刻就好了,好歹跟华家主这么多年的交情了,看到我备受折磨,华家主一定也不忍心对不对?” 华决明当时就震惊了。 他都豁出去让她为所欲为,留了这么多年的小胡子都被她剃了,她居然还是要祸害他的观音莲。 可他能说不嘛?于情于理,讲情分、讲交情,还不要脸的卖可怜,他能说不嘛? 什么鬼水土不服?当年她九岁带着表哥胤纶来秦国也没见她水土不服啊?怎么长大了,反而娇贵了? 明知穆九就是想挖他的心头肉,但......他却不敢生气,这点才是最气人的。 深吸口气,维持自己华家家主的体面庄重:“卫少主,若是水土不服,鄙人可以为你配一副药,一定药到病除。” 他觉得他的观音莲还可以抢救一下。 相云开:“......”这声音他听着都替华决明委屈,堂堂华家主,就算秦国的皇族前来求医也要礼让三分,结果被逼成这幅样子了。 偏偏...这还不是结束。 第387章 简直有毒 听完华决明的话,穆九的反应是皱眉:“药太苦,太难喝了。” 华决明浅浅一笑,看着温和,但绝对是被气的。 “可以调制药方,甘甜清润,绝对不会有苦涩。” 华晏:“......”这特么是他爹? 以前太子殿下嫌弃那药太难喝,他怎么说的? ‘殿下,良药苦口,药性如此,若是加了其它,会冲淡药性,达不到药效,为了您的身体,还请务必喝完。’一滴都不剩的那种。 态度那叫一个坚决,多么的正值,坚定的坚守着医者的态度,哪怕是太子殿下也没给丝毫怜惜。 还有,小时候他上火了,他爹更绝,直接拿黄连让他嚼,要么自己配药,那么就嚼黄连。 别看华决明如此儒雅,但事关药理,绝对是以超级狠的人,尤其是教导弟子,六亲不认那种,就算用错药中毒了,他确定你不会毒死自己,就撒手不管,让你自己爬起来去配解药,配不了就受着,多狠啊! 再看看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药方可以调,还甘甜清润绝不苦涩? 这爹是被掉包了吗?这绝对不是他爹,太可怕了。 然而,不管华决明怎么说,穆九就是不改变主意:“我就看中这颗菜了,白白嫩嫩,娇艳欲滴,看着就好吃,别的也不好意思麻烦华家主,若是你还有这样的菜,多给我送几颗就行了。” 华决明心在滴血,内心崩溃:这......不是菜,还多送几颗,他华家也没几颗啊,而穆九这颗是养得最久的。 不止是心在滴血,他觉得自己要吐血了。 都没办法维持礼节去送穆九,眼睁睁的看着她抱着他的观音莲大摇大摆的走了。 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土匪,魔鬼一样的土匪。 大摇大摆打劫就算了,还打劫到他华家头上,挖走的还是他的心头肉,偏偏他还只能吃了这哑巴亏不能计较。 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华晏:“......” 这个被气得要死要死的人是他爹,被打劫的是他的家,但是他为什么没觉得特别生气,还有种诡异的心理平衡? 什么鬼? 自己一个人倒霉,那叫真倒霉,但看比自己牛掰的人一起倒霉,再回头看看自己,也觉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了。 QAQ!!!!!? 这穆九简直有毒,有剧毒!!!! 大概是之前被打击惨了,且早有心理准备,他现在心情是相当的淡定了。 如果不是怕挨揍,他都想嘲笑一下自己亲爹。 爹啊,你看,遭报应了吧?叫你不听我话吧? 当初把萧君夙打晕带走的时候有多霸气,现在就有多悲催。 你对付萧君夙就不说了,可干嘛非得得罪穆九?那魔女凶起来没真让你变太监,绝对是大发慈悲,华家祖宗保佑。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 华家主不敢对穆九动手,难道还不敢对他动手? 指不定现在就想把他打死了好重新生一个呢!所以,趁着华决明还没从心痛中回神,华晏脚底抹油溜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感觉去找萧君夙,坐等看好戏。 --- 相云开走出华家都不敢相信自己今天干了什么,跟华家的守卫打架,给华决明刮了胡子,看着穆九打劫到了华决明的头上。 真要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都没出一条人命,也没见血,更没有上升到国家之上,所以应该不算大事儿,可这事儿却让人越想越觉得奇怪诡异,这都算什么事儿? 这是姑娘家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别说秦国没这么彪悍的姑娘,便是男人,也没几人敢这么干的。 还有,明明干坏事儿的是穆九,为什么打架的是他?刮胡子的是他,心塞的也是他? 他是文臣,文臣,太子让他带穆九逛风景名胜,为她解说风景和故事的,为什么最后被她当打手用了?看她那样子还用得相当的顺手。 相云开:“.......” 如果相云开的心声能被人听到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回应,比如南风、东越他们、比如华晏、比如夏侯钰和景沉,他们一定会用过来人的心态,目光慈爱的看着他:年轻人,要淡定,你不是一个人,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多经历几次你就会明白,这点儿打击......呵,还只是毛毛雨,你还没经历过绝望呢! 多感受一下来自穆九这个魔鬼的关照,你就会发现人生迷惘、一片扭曲,三观都变形,然后再面对其他事儿,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你惊讶的了,因为也没有比穆九更坑了,其他的事儿跟着一对比,简直不要太正常。 其实这是一个心酸的故事......o(╥﹏╥)o,一般人是体会不了这种酸爽的。 ---- 观音莲种在一个四方盆里,盆中不是泥土,而是整块的矿石和青苔,观音莲就长在那个石缝里。 这个盆儿看着都觉得重,可微雪一个姑娘抱着,愣是都没看出一点儿累。 相云开看了好几眼,都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接,倒是那观音莲的清香确实挺诱人的,他偶尔闻到一丝,都觉得好像确实应该挺好吃的,清脆爽口的那种...... 估计华家主知道了会想打人的。 “卫少主,你这就算要吃这颗花,也用不着把整个盆儿都搬回去吧?”新鲜药材不是有专门的盒子装着吗?华家主一定会愿意出一支最昂贵的寒玉盒子换回这药材的根部,说不定还能继续种出来呢。 穆九给出一个相当气人的答案:“现摘的才最新鲜。” 所以这就是她把人家整盆搬走的理由? 相云开虽然也觉得这菜.....咳,这药材应该会很好吃的,但穆九更多的绝对是想气华家主,想想刚刚华家主那表情,啧,太让人同情了,太可怜了。 下山的路其实挺长的,相云开见微雪搬着那个大盆,还是开口道:“魏雪姑娘,不如让我来拿吧。” 他们这一群大老爷们,让一个姑娘搬盆儿,好像不太像话。 微雪倒是没有推辞,将花递给了相云开,相云开伸手一接...... 如果不是他武功还不错,今天差点儿就把脸丢这儿了,怎么这么重? 第388章 裴皇后 穆九对秦国的景色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如果不是怕被太子殿下添麻烦,她倒是更乐意去跟秦国的纨绔子弟们联络一下感情,那天在城门口一见,她对他们可是一直‘惦记着’。 这倒不是穆九有多记仇,她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记仇呢? 只是觉得现在挺无聊的,大家一起找个乐子呗。 嗯,你找乐子,别人当你的乐子,你问过人家意见了吗? 穆九今天的目的就是去华家一趟,了解这么个‘心愿’,然后就准备回宫。 结果刚刚到宫门,她就被堵了。 堵她的人是哪天那个大太监,叫颜公公,是裴皇后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在这宫里也是叫得上号的人物,裴皇后对他极为器重,所以才有底气在太子面前叫嚣。 “卫殊姑娘,皇后娘娘宣你觐见,请吧!” 堵她在宫门口,太子殿下不在身边,相云开倒是一点儿不含糊抽剑就挡在了穆九的面前,但看看颜公公身后那群玄武卫,一个个眼里都已经带着杀意凶光,今天要是真动手了,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穆九倒是觉得很奇怪,她也没觉得自己有红颜祸水的潜质,怎么来了秦国都被争了好几次了,可惜对方不是美男,差评! 穆九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跟他们去一趟。 微雪面无表情,但她的小弯刀却架在了颜公公的脖子上,颜公公的两个肩膀已经在瞬间被微雪卸了,根本反抗不了,惨叫都被脖子在的刀给吓得没了。 穆九笑得很无害,仿佛是寻常被请去做客的人一般:“皇后娘娘不是在等着我吗?公公还不带路?” “卫少主!”相云开没想到穆九竟然要跟去,顿时急了:“卫少主不可。” 裴皇后那里,进去的女人能活着出来的可没多少,裴皇后记恨太子殿下对她的打压,但凡跟殿下有关的女人她都不会放过,甚至会丧心病狂的折磨而死,眼下的裴皇后比之曾经的秦帝也不逞多让,根本就是个魔鬼。 穆九歪头看他一眼:“相大人,你觉得现在还有的选?” 一辆赤金色华丽无比的轿撵缓缓来到,太监声音立刻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不是她见不见的问题,而是人家已经来了,根本没准备放过她。 如果是面对这些侍卫,相云开自然干放开了打,可相云开敢当着裴皇后的面儿动手?或者直接对裴皇后动手吗? “参见皇后娘娘!” 所有侍卫分裂两边,哗啦啦的跪下,哪怕是相云开,再不情不愿,他也得行礼,这就是皇权。 私底下撕成什么样不管,但面子上礼数却不能少。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好像不太对,但也差不多,但更血腥黑暗得多。 微雪像丢什么脏东西一般把颜公公丢开,紧贴着站着穆九身后,万一有人对穆九不利,她第一时间就能上去把人撕了。 大部分人都跪下去了,站在这里的穆九和微雪显得格外的突兀。 威仪华贵的轿撵缓缓抬过来,在穆九前方两丈处停下,太监缓缓放下轿撵,用精致的凤头勾子将轿撵的帘子全部勾起来,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端坐在其中的裴皇后,一个淫浸权力多年的女人,只一眼便让人能感觉到她满身的威仪、雍容华贵,气势凌厉摄人。 隔这么远看不清容貌,但哪怕模糊也能看出来,不算难看,不然也生不出太子殿下那样美貌的儿子。 美貌、权势、手腕、狠辣、狡诈,哪怕只是看了那些资料,穆九脑海中便已经有了一个鲜明的形象,如今一个照面,传言倒是不解。 一身明黄色华丽的凤袍看着相当的有威仪,手握重权,裙下之臣皆是她的棋子,她想要掌控秦国,别的不说,这气场和架势看起来倒是足了。 穆九不想抨击任何人想当女皇的理想,但这种靠男人在坐稳江山,说真的,穆九觉得有点恶心。 为了权势和财富疯狂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 她们一身的威仪靠的就是身后的财富和权力来支撑,而她们所拥有的一切却根本见不得光。 但那就算了,穆九见得多了,不过像裴皇后掌控了丈夫的权势和江山,然后靠跟别的情夫睡,拉拢他们跟自己的亲生儿子争权力的。 穆九已经不想吐槽她了,她想起了某个人,让她觉得相当的恶心,她一点儿不想跟太子殿下同病相怜。 “燕女卫殊,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行礼?” 穆九看着凤撵中的裴皇后,微微一礼:“卫殊见过皇后娘娘。”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但礼节这一点她还是能维持的,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燕女卫殊,本宫派人来请你,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动手,可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裴皇后的声音倒是没有她表现出来那么强势和凌厉,听起来很是温柔,可那话中的意思却很符合她的气势,一来就问罪,或者说直接给人定罪。 “皇后娘娘可得明鉴,我这不是刚刚准备去见您吗?不过我这刚从外面回来,一身风尘,仪容不端,恐有失仪,不如皇后娘娘允许我先去洗漱一番?” 裴皇后看着穆九,目光阴冷没有温度:“那倒是正好,本宫那里有汤泉,也有崭新的衣物,你随本宫去,好好沐浴一番,本宫也想听你说一说你们燕国的风光景色。” 裴皇后刚刚说完,还不待穆九回答,一道金色的龙撵从一旁进来:“太子殿下到!” 金撵落下,一身太子服的太子殿下走出来,身形欣长挺拔,仪态端方,不急不缓的走上前:“儿臣见过母后。” 裴皇后显然不满,虽然她对自己这个儿子已经没什么感情,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看着他居然为了护别的女人匆匆赶来,自然更是不满。 明明都已经被调开了,这样还能赶回来,足见这女人在他眼中的分量,那就更加留不得。 “太子倒是多日未曾跟本宫见礼了,如今却为了个女人急匆匆的赶回来?莫非太子还真如外面传的一样想娶这女人当太子妃?“ 第389章 殿下很有觉悟 太子殿下走到穆九身侧:“不怕母后笑话,儿臣正有此意,不过还得卫姑娘同意才行。” 裴皇后冷哼:“笑话,还轮得到她同不同意?两国邦交,岂有她说话的权力?但是区区一个燕女,绝对没有资格做秦国的太子妃,况且本宫掌管后宫,这些事情自然有本宫安排,来人,把人给本宫带回去!” 裴皇后的玄武卫步步逼近,朱雀卫的人挡在前面,寸步不让。 太子殿下倒是显得很淡定:“不知母后可有收到消息?裴世子昨夜失踪,刚刚才找到...尸体,据说死得很是凄惨,国公夫人已经哭晕了两次,刚刚才抢救回来。” “怎么会?”裴皇后显然是没收到这个消息,她跟自己儿子关系不好,但对娘家还是看重的,尤其是裴世子在她这里比亲儿子还重要。 一个侍卫小跑过来,走到凤撵旁边对裴皇后说了几句,应该就是关于裴世子的消息,裴皇后立刻变了脸色。 阴毒的目光盯着太子,很不甘心,却也知道自己讨不了好,气愤的挥袖:“走!” 皇后的人撤走,穆九被太子殿下一把握住,穆九抬头,却见太子唇角有一丝乌黑的血渗出来。 太子赶紧用帕子擦去唇角的痕迹,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握住她的力道却不小,像是以此作为支撑不让自己倒下。 大概是怕吓到穆九,低头看了看她,勉强的笑了笑:“我这身体就是这样,习惯就好。” 穆九:“......”她不能习惯。 她要是一个毒带十几年,天天靠那么难喝的毒药续命,早就把这群人拉着一起下地狱去了,还习惯,去地狱里,大家一起习惯不好? 太子带着穆九上了轿撵,其实都是穆九撑着他,也许真的是习惯了这身体,哪怕吐血,脸上也没露出多少痛苦的神情,若不是穆九的手腕被他紧紧抓过,她都感觉不到他身体在难受。 轿撵到了东宫的观景台停下,太子先起身:“陪孤走一走。” 穆九觉得他脑壳有包,都吐血站不稳了,还走什么?但他这个当事人都不当回事儿,她都不好开口劝他。 看着太子伸手过来,穆九居然还非常自觉的伸手去扶着,唉......就当做好事儿吧,她是看在他身体不好的份儿上,绝对不是因为他的美色想占他便宜! 绝对! 从墙边一路上到观景台,上面是一个小一点的宫殿,在这里可以俯瞰皇宫,甚至能看皇城的全景。 太子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坐到了栏杆旁边。 “听说你去华家找华家主算账了?” “殿下消息倒是很灵通。”穆九一脸坦然,完全没觉得自己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嗯,微雪应该把她的‘菜’端回去了,炒着吃还是凉拌,这需要考虑一下。 太子殿下看着穆九,失笑:“孤以为你下一个要算账的人是我。” 穆九挑眉:“太子殿下很有觉悟啊, 这干了亏心事儿,也不算是完全无动于衷啊。 “所以呢,你准备怎么跟我算账?” 听这语气,似乎还挺期待的感觉,穆九看着太子,那张脸实在是有点儿犯规:“还没想好,不过我都会给您记着,放心,不会少了你的。” “那孤就等着......”太子说着,突然拿起手帕捂在唇上,再拿开,乌黑的血沾在手帕上格外的醒目。 穆九皱眉:“你这样子......要叫人来吗?” 主要她也不知道太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也没见过他之前的样子,不好判断。 太子缓缓摇头,将手帕放在身后:“不重要了。” “孤有种直觉,这具破败的身体怕是快走到尽头了,若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躺到床上,吃着那无比苦涩的丹药,最后被扎得满身是针,连怎么走都不知道了。” 其实时至今日,哪怕华决明都不知道,他的味觉已经因为药物用得太多,几乎没有感觉了,他已经尝不到苦还是甜,但那些药,他直觉是苦的,灵魂已经记住那样的味道了。 他的寿命本就不多,如果不发病还好,靠着药物的维持,他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也就稍微虚弱一点,可一旦发作,若是不能抢救回来,那就是死期。 而华决明之前就已经说过,若是这一次他熬不过,也许真的就没救了,所以他才要把萧君夙叫回来,让华决明立刻把萧君夙绑回来,他是真的时日无多了。 每一次发病昏迷再醒来,他都觉得自己仿佛重新活了一次,而这一次,他比任何一次都能清楚的感觉,也许,他真的无法醒来了。 太子一手捂着唇,用力咽下那些用出来的血。 穆九看着太子的脸,明明还是那么华美绝伦,可那眉心却有黑云笼罩,已经没了肌肤的红润,青白之色,这是死气。 人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死,可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自己都能明白了。 明明昨日还是好好的...... 长得这么好看,却受了这么多年苦,这么年轻,活生生被折磨死去,天妒红颜,这大概是老天爷的公平吧,给了你最好的资本,却不让你好好的活。 穆九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拿出自己的手帕递过去:“不介意就用吧。” 太子殿下伸手接过,哪怕吐着血,他也不显丝毫的狼狈,亦如穆九初始见到的神仙公子一般。 太子拿着手帕却没有立刻用,咽下了那些血腥,看着穆九,目光直直不含欲色,明明是个心思厚重的人,目光却意外的坦荡干净。 “穆九姑娘?孤记得是这个名字吧。” 初时她说的就是穆九,不过相云开却去燕国接的是卫殊,这些日子他都一直喊卫少主,倒是没有提起这个称呼。 而这个称呼,是萧君夙的未婚妻,只差一个礼的妻子。 “是又如何?”穆九不看他,看着皇城的景色,他再好看,可那一脸的死气,看着就堵心。 “孤知你难受、生气,但是再来一次,孤一样会这样做,人性自私、嫉妒,这世上能让我嫉妒的人,也唯有阿湛一人,总不能所有的好他都拥有不是?” 第390章 还是别死了吧! 穆九看了太子一眼,太子也看着他,这不是解释,而是相当坦荡的告诉她,他干了坏事儿,还一点儿不带后悔的。 穆九当时就气笑了:“殿下,你是想我现在就对你做点儿什么,还是觉得你将死了,我拿你没办法?” 安静的当一个神仙美男子不好吗? 赢泽看着穆九这态度,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服,这大概就是他觉得穆九特别的原因吧。 所有人都怕他死,每一次他身体不受控制,他们一个个都想天塌下来一样,还是第一次这么平静,哪怕身体很疼,他也觉得心情不错。 终于不用听他们一口一个‘殿下你不能死啊’‘求您一定要坚持住’‘求求你醒过来’...... 一切的一切都压着他,他的痛苦没人分担,但所有人都想他活。 累不累?他没什么感觉,因为已经习惯了,他是秦国太子,生来便是,他没看过别的人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看待。 今生唯一的一次任性,就是去年偷偷离开秦国,本来是准备去楚国找萧君夙的,然后半路遇到了穆九。 太子用手帕捂着唇,皱了皱眉,撑着白玉栏杆起身,看着面前这恢宏的景色,皇城、天下、江山。 太子负手而立,看着这锦绣河山,锦服上金龙飞舞,感慨叹息:“孤想当皇帝,不为这天下的百姓,只为自己,可惜,终究只能是遗憾了。” 他不想死,能活着谁想死?哪怕靠药续命,他也想活,这么多年都活过来了,有什么捱不下去? 只是现实摆在面前,他改变不了,这是他的命。 穆九坐在栏杆上,太子站在她不远处,太阳倾斜,他的身影刚好将穆九笼罩,缓缓转过头来,看了穆九一眼,绝美的容颜绽开一个浅笑,仿若绚烂花丛中飞过的一只透明色的蝶,敛尽了千万般的华光绚烂,却一戳就破,稍纵即逝。 烟花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那一瞬间的绚烂之后,再也找不回来。 穆九觉得那一瞬自己的思想都凝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个飞身接住了倒下的太子。 太子已经昏迷,倒是没有吐血,估计也吐完了。 穆九抱着他,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美男子就是任性,说晕就晕,说死就死,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她这抱着人,跟烫手山芋似的,也不知道萧君夙在哪儿,要是他看到这个,她这百口莫辩的,去哪儿找搓衣板? 呃?为什么她要搓衣板?什么乱七八糟的? 穆九无奈,只得把相云开喊来,然后就是一阵的兵荒马乱。 相云开他们处理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多次了,很有经验,也就最开始慌了一下,然后非常利索的将赢泽抬走抢救。 赢泽觉得自己醒不过来了,可他现在只是昏迷,还没断气,总之还是能抢救的。 穆九没有跟去,站在赢泽刚刚站的地方,挑眼望去,是秦国都城,宏伟壮观,这样的景色,谁看了都会升起些想成王称霸的雄心壮志。 赢泽...他只差一步,他治理秦国,抗衡裴皇后弄出来的那些糟心事儿,可以说是非常有能力的君主了。 他之所以这么久都没能踏出那一步,一半是敌人确实不容小觑,说的不是裴皇后和秦帝,而是那些狼子野心想借此打散秦国从中获利的人,裴皇后和秦帝不过是那些人的借口和挡箭牌而已。 而另外一个原因,杀父弑母,到底还是有些挑战人的底线了。 不是说赢泽多么温柔善良,干不出那样的事儿,而是他若是干了,那帮人绝对不会饶了他。 一个杀父弑母登上皇位的秦帝,不管多少功绩,在史官的笔下这都是抹不去的罪恶,且有人绝对会将此无限放大。 不是谁都有景舜那么丧心病狂且毫无顾忌的,况且就算是景舜他也没敢亲手杀自己老子,只是让先帝被气死而已。 穆九很少想起前世,之前是因为东方曜,而现在却因为一个这个世界的人,竟然有了一丝感同身受。 她那母亲跟裴皇后倒是有得一比。 穆九对自己前世并没有太多遗憾,若是她有遗憾,当时那一刻她不会不挣扎任由火焰把她吞没。 她跟赢泽有些地方还是很相似的,但赢泽有遗憾,而她没有,不过是因为她已经得到了而已。 穆家家主的位置,称霸天下的财富以及绝对掌控它的权力,她得到过,所以这辈子她才那么无所谓。 她觉得那样活着没意思,特别累,所以她回想起过去,她觉得自己是疲劳过度傻了,所以累死了,而不是被自己母亲下药一把火烧死。 她无所怨、无所恨,而赢泽,他之所以还有那么点儿遗憾,不过是差了那一步,然而他若是能真正登上了帝位,他是否能无憾的死去,这可说不准。 毕竟人心可没有标准答案。 “还是别死了吧!”穆九叹一声。 他若是死了,她找谁算账去?长那么好看的人还是活着的好,就当为美化世界做贡献也好了。 毕竟不是谁死了都能跟她一样还能活一世, ---- 华家在宫里留这人,时时刻刻等着救太子,那人是华晏的堂哥,叫华长卿。 决明是一味药,长卿,徐长卿?也是一味药。 这一对比就看出来了,华晏是自小就被他老子给放弃了啊。 穆九慢悠悠去到太子殿的时候,华决明也来了,亲自给太子施针,穆九从窗户看了一眼,他满头大汗,一脸紧张,显然情况不容乐观,也许真如赢泽预感的那样,醒不来了。 相云开站在门口等候消息,表情也是非常的难看,看到穆九过来,有些不满道:“殿下发病不会立刻昏迷,他之前应该吐过血,卫少主不该帮殿下瞒着,否则......” “否则什么?”穆九睨着他,眸子里尽是冷漠:“他有权选择自己要不要被你们扎成这样,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要求他痛苦的活。” 若是能救回来,也许还值得,可若是救不回来还遭这么多罪,那才真是做鬼都不安宁。 况且那是赢泽自己的选择,她不过是尊重他而已。 第391章 赢湛 太子的病不是一天两天,所以他倒下,这东宫里也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那主殿里,那气氛倒是压抑得有些渗人。 太子的病情太严重,且华决明都压不住了,最后,华决明用了跟华寅一样的办法,先用针法锁住太子殿下的生机,让他保持昏睡,然后等,等地狱红莲能否赶回来,能否制成药。 那是华决明能想到的唯一的机会了,除此之外,也就只能祈祷老天爷开眼了。 这一天,看着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似乎也有些变化,可这些,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 穆九依旧照常一样,喝酒、吃饭、沐浴、然后睡觉,然而她一闭上眼,赢泽倒下的画面就在她脑海中清晰的闪现。 大概是赢泽长得太好看,而那个画面又太让人印象深刻,实在是让人想忘记都难。 随手拿了披风,捞了一坛子酒翻身上了屋顶,这样的日子真是太压抑了,果然她还是不喜欢这皇宫里的气氛,太压抑,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身后多了一个人的气息,穆九没回头也知道是谁,喝了一口酒,靠在手边的雕花屋檐上:“若是太子真的不再醒来,你当如何?” 萧君夙站在穆九身后,目光从她身上移向别处,一眼望去,万千灯火,这是秦都的千家万户。 “太子殿下有一双生兄弟,裴家历来便有双生子,裴皇后生下双生子也不奇怪,不过皇族中对双生子非常的忌讳,因此皇后便把其中一人藏了起来,太子病逝,双生弟弟赢湛......继位......” 阿湛,赢湛。 这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啊。 就知道他们兄弟二人有安排,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安排法,裴皇后估计都想不到自己会突然多个儿子吧? 不知道她知道了可会惊喜? 萧君夙和赢泽的容貌,仔细看还是有几分相似的,若是非要往这上面说也是可以的,太子殿下大四岁,但太子的容貌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年纪,而萧君夙看起来又非常的稳沉,真要说是同龄也不会太牵强。 当年萧君夙的母亲死后,秦宫有过一次血洗,裴皇后为了掩藏自己的罪行,掌控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宫里那些知情的人,便是太子身边的人她也没放过。 而太子开始掌权,也有意控制着,因此才导致穆九都查不到。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人知道些辛秘,可皇权之下,敢大肆嚷嚷,那是真的活腻歪了,不是所有人都有拿命来说八卦的勇气,更多的人估计恨不得把这个秘密悟到死。 当然,这还是有个前提的,那就是裴皇后那一帮人......都得消失。 绝对的皇权才能控制真相。 就如同穆九之前对景沉说的,当拥有绝对的权力之后,真相和事实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而是你觉得那是真相,那就是真相。 到时候就算有人嚷嚷,都不用上位者出手,自有人把他处理。 真正掌控了权势地位,那假的真的都不重要了。 穆九喝了一口酒,辛辣入喉,她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太子和萧君夙都是有能力的人,而萧君夙比太子更厉害一点,那就是他不会对裴皇后留手,说是有血仇都不为过。 而穆九也相信萧君夙的能力,他一定能成为真正的帝王,贪狼星,也是帝星。 这是不是该叫天命所归? 穆九并不是觉得萧君夙不该或者不能,只是突然就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郁闷罢了。 萧君夙要是当秦帝,那她干什么? 不举行婚礼,给他当妃子?或者嫁给他,为他打理后宫,母仪天下? 她这是不是叫越混越差? 别说司霖知道了会接受不了,她自己都想笑话自己。 萧君夙站在穆九身后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满腔复杂的心情还没理出个头绪,却见穆九转头,像个小流氓一样对他勾勾手。 萧君夙心口一紧,看着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憋着坏,但还是忍不住蹲下身,倾身过去。 “阿九!” 一声从心口发出来的叹息,铁血男儿,一片柔肠,不管多么的桀骜狠戾、冷血无情,面对穆九的时候,总是会让他变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全身的刺都不由自主的收敛,生怕扎到了她。 穆九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像个流氓......嗯,她现在根本就是个流氓啊。 色眯眯的看着萧君夙:“这位公子,可愿跟我去一个地方?” “愿意!” “都不问一下去哪儿就答应了?” “只要跟你一起,都愿意。”萧君夙一脸色令智昏、毫无理智的样子。 穆九扯了扯唇,轻哼:“这可是你说的。” 然后,萧君夙眼前一黑,直接晕了。 穆九倒是很有良心,没让他滚下屋顶,而是将他抱住了。 一天之内,抱两个美男子,送走一个,拐走一个,啧啧,这都什么事儿啊? 穆九本是想很霸气的抱着萧君夙下去的,但是腿麻了......而且这萧君夙身材匀称完美,但到底是男人,这体重也不是她能打横抱的啊。 无奈,穆九只能喊来小青鱼,主仆两人把他给抬下去的。 小青鱼看着昏迷的萧君夙,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全是不可思议,嗯,就是那种仿佛即将要跟着干坏事儿的兴奋。 “主子,你打晕王爷准备做什么?” 她虽然想不到主子到底要干什么,但总觉得主子一定不是干好事儿就行了。 这觉悟! 然后穆九非常配合,给了她一个阴测测、狰狞至极的笑:“去吧微雪叫来,我们干一票大的。” 微雪进来的时候,穆九已经拉出了一口大箱子,准备把萧君夙......打包!!! 微雪:“......”@-@? 是她开门进来的方式不对?怎么有点儿搞不懂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小青鱼做贼一样赶紧关门,还连忙催促:“微雪姐姐你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儿帮忙?” 微雪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上前帮忙,秉承着主子什么都对的原则,愣是没有一句质疑。 好在箱子够大,把萧君夙装进去完全不费力,然后行礼都顾不上收拾,主仆三人就准备溜号了。 第392章 你被耍了 小青鱼和微雪一人扣着箱子一边的铁环,毫不费力就把箱子提起来,直接用轻功带着上了房檐。 然后毫无疑问的,他们被围住了。 这不笑话吗?这里是东宫,要是能让她们这么走还不发现,太子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不说南风和西归,萧君夙身旁还有个影子,他们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萧君夙突然倒下,然后穆九把人抬进屋,眼下又拎着箱子出来,他们能猜不出来吗? 不过他们觉得穆九把这种事儿干得如此的明目张胆,绝对是在蔑视他们。 所以当他们把穆九堵住的时候,表情是麻木,心情......他们能有什么心情?他们是木得心情的木头。 “穆主子,请你把王爷放下!”南风上前,单膝跪地,这是求。 穆九歪头,一点儿都没有狡辩,那叫一个坦荡:“我问过他的,他答应跟我走,你是想违抗你主子的意愿?” 南风:“......”主子遇到您的时候,他有什么是不愿意的?当然,他根本不相信这个节骨眼儿萧君夙会跟穆九走,绝对是穆九忽悠了自家主子。 要是主子真的愿意跟她离开秦国,她用得着打晕抬走这么麻烦? “穆主子!”南风是心累的,他有愧与穆主子,感觉说话都不够底气,可偏偏穆主子这么折腾人,而自家主子还拖后腿,简直太为难他这个侍卫了。 “眼下的局面,王爷不能跟您走。” 穆九挑眉:“你能替你家主子做主?” “属下不敢,还请穆主子把王爷放出来,若是他自愿跟您走,属下绝不阻拦。” 就着一会儿的功夫,相云开和华晏也来了,两人看着这场面,说真的,都不是那么意外。 再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是穆九干出来的,感觉好像都可以理解。 这要打,显然是不能打的,他们要敢对穆九动手,且不说能不能拿下,就算拿下了,燕国不会善罢甘休,萧君夙也不会饶了他们。 这打也不能打,可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最后只能学南风,哗啦啦的跪一地,看着倒是相当的壮观。 穆九扯了扯眉梢,很是无奈的样子,一挥手让小青鱼她们把箱子放下。 然后,等南风他们急匆匆的冲上去打开箱子,却发现箱子里居然是...空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的主子哪儿去了? 南风抬头看向穆九,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那副看好戏的样子,仿佛在赤裸裸的嘲笑他:你被耍了! 南风当时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就不该相信这位主儿,她要那么好说话,她就不是穆九了,主子也不会被她迷得昏了头。 果然,他还是太单纯了。 华晏走上去拍了拍南风的肩,叹口气,还能说什么,这是命,还是赶紧去找萧君夙要紧。 穆九他们一个都没离开,但是萧君夙不见了。 完全不知道萧君夙哪儿去了,就连穆九住的宫殿他们也去找了一遍,根本就找不到。 小青鱼给穆九搬了躺椅,她完全不管南风他们着急,就躺在那里,盖着被子,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了。 南风急得上火,嘴角都要冒泡了,都没敢去打扰穆九,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得到答案的机会微乎其微。 就在和东越快崩溃的时候,萧君夙醒了,而他看了眼自己躺的地方,头顶狭窄,两边只有一点空隙,这是...... 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答案,直到他爬出来,看着面前这张大床,深吸口气,实在是无话可说,他怎么在床底?穆九打晕他就为了把他塞床底? 萧君夙从房间出来,立刻就有人看到,南风、东越赶紧围过来,节后求生、谢天谢地,他们都派人去打捞水井了,生怕穆主子丧心病狂直接把主子给沉井了,如今看到鲜活的主子,简直不要太激动。 然而等萧君夙知道了发生什么,无奈一笑,然后就去找穆九了。 穆九睡得极为香甜,屏风遮挡围成一个小圈,这外面哪怕翻了天也好似跟她没关系。 打晕他,居然明目张胆的想带走他,还得南风他们急得上火,她却在这里睡大觉。 落在别人看来,她这恶劣的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可萧君夙除了无奈叹气和满心的纵容,也没别的说了,他还能把她如何? 整个人就跟着魔似的,身心都落她身上了,她这发一下脾气闹个恶作剧,难不成他还能跟她生气拉脸? 倾身,温柔的将她抱起,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发梢,缓缓的抱着她回房去睡,这外面夜寒露重,对她身体不好。 南风、东越:......这颗心怎么拔凉拔凉的呢?这十二万点的伤害,简直太扎心了。 主子,你是没听到我们说什么吗?你就没点儿别的反应吗?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南风被连番打击之后终于冷静下来,发现了一件事情,他们在这里急得不行,暗影和西归哪儿去了? 暗影:......他如果告诉南风他们主子被穆主子塞床底下了,穆主子会放过他吗? 西归:......他被小青鱼发现了,若是他说了,小青鱼绝对会提大刀砍他的,所以......只能委屈两位兄弟了。 南风、东越:卧槽,无情! 这什么兄弟啊?绝交,现在、立刻、马上,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太气人了!!! 然后南风和东越想到了之前他们犯的错,这是不是穆主子找他们算账?如果是......他们认!! 穆九如果算计人,那一般只会让你知道结果,而你知道的时候,几乎就完了,比如燕国那些人,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报复他们的是谁命就没了。 而穆九欺负人,那就是明晃晃的,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在欺负你’,要多恶劣有多恶劣,要多坏有多坏,明目张胆就是欺负你,然后,被欺负的人气爆了肚子却拿她没办法,她只会附送一个凉凉的眼神,两个字:活该! 这么一对比,突然感觉前面的人还挺好的,死也死得干脆,他们这些人间受折磨的......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第393章 终于开始了 穆九把东宫闹翻天,但也就是东宫而已,外面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虽然南风他们折腾了大半夜,但穆九睡得那是相当的舒服,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然后,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就听到了一个大八卦,宫里出事儿了。 太子昏迷的消息还没传出去,裴皇后却死了。 死在她最有权力的情夫鲁亲王手里。 鲁亲王是秦帝的兄长,同父异母,不过跟秦帝自小关系很好,很怂、很怕事儿那种,一直碌碌无为,看着就觉得是烂泥扶不上墙,因此秦帝登基之后留下了他,在秦帝没出事之前,鲁亲王都是那种木讷老实的人,结果秦帝一出事,他的真面目就露了出来。 跟裴皇后合谋,把秦帝完全架空,甚至还跟裴皇后搅合在一起,秦帝没被气死,估计就是因为傻了不知道,这就叫傻人有傻福,不然他估计也活不到今天了。 鲁亲王虽然跟裴皇后合谋,但他也防着裴皇后的,青龙卫的指挥使是他的人,明面上还听命于秦帝,其实早已经易主了,他跟裴皇后是合作对象,但更多的是在利用裴皇后。 而且裴皇后还不止他一个情夫,可想而知他对裴皇后能有几分真心? 但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但只要太子不死,他们的关系还是牢不可破的,鲁亲王是不会对裴皇后下毒手,偏偏,这次就出了意外了。 裴皇后身边有个小白脸叫童白,是她养的面首,白天扮成小太监,晚上......咳,不可言说。 鲁亲王应该是察觉到了太子倒下的事情,半夜急匆匆的去找裴皇后商量,结果两人正在折腾,鲁亲王看了个现场,差点儿肺都给气炸了。 偏偏那小白脸还不知死活的挑衅鲁亲王,鲁亲王气急,拔剑就要杀了他,裴皇后看着自己的心肝儿要被杀,吓得脸都白了,赶紧阻止:“住手,你住手......” 童白不会武功只能逃,裴皇后想阻止鲁亲王,三个人乱了套,然后不知怎么滴,鲁亲王的剑就穿过了裴皇后的肚子,瞬间见血,鲜血蔓延。 鲁亲王也是被吓得不轻,他没想杀皇后啊,然而,他吓傻那一瞬,有个人却没吓傻,童白拿着匕首,一刀扎在了鲁亲王的腰上。 如果死的是别人,对裴皇后来说都不算事儿,绝对能压下去,在她宫里也不是第一次死人,别看她一个女流之辈,其实她早已经染了不知道多少人命。 然而这一次,死的是她。 鲁亲王也受了伤,这事儿没了个主持,立刻就被散播开来,裴皇后死在了鲁亲王手上,而鲁亲王是被裴皇后的护卫刺伤。 穆九端着茶杯磕着瓜子儿坐在庭院里听小青鱼给她讲最新八卦的时候,萧君夙已经带着人去把鲁亲王抓起来了。 一阵风吹过大殿,穆九似乎都能闻到远处传来的血腥味,这一场战斗,终于开始了。 裴皇后的身后有的势力可多了,鲁亲王一派、永安侯一族、裴氏一族、还有玄武军,以及镇国公府梁家,没点儿底蕴,怎么能跟太子抗衡这么多年? 这些势力都很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的,然而这一次,显然是要连根拔起了。 穆九在东宫躺了一整天,东宫很安静,但外面的血腥味却不断的传来。 小青鱼跟辛勤的小蜜蜂一样给穆九搬运八卦,鲁亲王已经死了,被二皇子赢湛亲自斩首,脑袋还挂在西门之上呢。 宫里已经挂了白,太子殿下因为裴皇后之死悲恸不已,旧疾复发躺在了病床上,让自己的弟弟赢湛为母后讨回公道。 萧君夙以往在楚国的名声是什么来着? 凶悍、狠戾,手段狠辣、冷血无情,残忍至极,宛若人间修罗。 而穆九认识萧君夙之后,其实他并没有太多展现自己的狠辣,尤其是越来越久,他的脾气也更加的有人间烟火的气息,也让人不免忘记他最初的性格。 不过这一次,倒是让穆九清楚的见识了一番。 秦国西街的邢台之上,一连三日,不停的死人,血液都没有凝结过,红了又黑,黑了又红,血腥味浓郁得让人作呕。 秦帝‘醒’来,得知皇后被刺杀,连发三道圣旨,抄斩了鲁亲王一族,然后又以贪污、谋反、图谋不轨等罪名将永安侯和梁家抄家。 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不仅仅是裴皇后会用。 而秦帝醒还是没醒也不重要了,只要他暂时没死,这些圣旨的锅都得他来背。 这些年裴皇后一直控制着秦帝,一直让外界知道秦帝只是身体不好,所以才让太子监国;而现在这些俨然成了一把双刃剑,伤了太子这么多年,另外一面终于还是扎到了裴皇后自己身上。 外面的局势已经混乱,但赢湛之名却已经立了出来,有‘秦帝的圣旨’正名,赢湛的身份,确凿无疑。 赢湛这个身份的存在已经成了这混乱局面中的中心柱,以其强大的锋芒,劈开这混乱,重振朝纲。 萧君夙没有出现在穆九面前,但穆九去晃荡的时候看到了身着紫金色锦服的萧君夙,绣麒麟瑞兽,凶猛狰狞,身躯昂藏,行走间带着劲风。 面色冷沉、锋芒必现,一身的冷酷铁血,上位者迫人的气势和威慑,让人只看一眼就不由得畏惧,想要臣服。 若太子殿下是儒雅的仁君,那萧君夙显然就是冷酷的暴君。 这是萧君夙很少展现给穆九看的那一面,若平日的萧君夙是那一把没有出鞘的剑,那此刻,就是他离开了剑鞘披荆斩棘的样子。 萧君夙是运筹帷幄、骁勇善战的武将,文臣治世,若是太平的年代,他这身本事显然就没了用武之地,让他去朝堂跟文官辩论,他不一定说得过那些人,而现在这样的大动乱,才是真正能发挥他能力的时候。 其智若妖、其容胜锦,其身玉立,其行似云,其心如铁,其情难求,若君回眸,敛尽人间英雄色。 萧君夙啊,当是这世上最英勇俊朗的枭雄,让天下女子为之向往的存在。 穆九想到了萧君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好好的狼王结果却因她收起的獠牙,她还真是罪孽深重啊。 第394章 太闲了 晚间,小青鱼偷偷的趴在穆九的床边,一张小脸很是纠结:“主子,奴婢看到了一个人......” 穆九扯了扯唇角,不太想吐槽她,这秦宫里缺人吗?看到个人有什么好稀奇的? “认识的?” “不算认识,但是主子应该认识。” “嗯?谁?” “好像是竹韵公子。” “谁?”穆九一下子没能想起来这号人。 缓和了一下想起来了,竹韵是萧君夙的人,萧君夙是秦国人,他在秦国有什么奇怪的? 穆九摸了摸小青鱼的脑袋,让她不要大惊小怪,然后第二天她收到一个消息,竹韵在秦国不叫竹韵,他叫......童白。 穆九:“......” 很好,果然她还是太单纯了,失敬失敬! 也不知道萧君夙是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局,显然,这裴皇后身边早就被他弄清楚了,不然他也不能有这势如破竹的气势。 竹韵都能被送到裴皇后手里,还把裴皇后迷得三迷五道的,也不枉萧君夙为了救他把楚国的天牢都给炸了。 啧啧,这两人这关系......算了,还是不深究了。 穆九的性格,那是能宅就宅,只要天塌下来压不倒她,她不想动,牛都拉不动,虽然这东宫不好玩儿,但暂时没考虑挪地儿,那她也就先宅着。 虽然她知道了自己住的地方是太子妃的宫殿,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这不笑话吗?太子赢泽都快挂了,她不好意思什么? 那宽大柔软的床不好睡?铺满地毯的地面不舒服?还是后面的汤泉泡着不爽? 于是,整个东宫的人都处于一种紧张且无比压抑状态的时候,只有穆九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还嫌弃东宫伙食不好,自己开小灶。 东宫的人看得都无语了,不能骂,不能说,偏偏还天天看得见,这才是最糟心的。 东宫的女官都有脾气了,她们的主子都快死了,可穆九却一点儿感觉,还这么悠闲,她们能没脾气吗? 然而就算女官们消极怠工也难不倒穆九,带着小青鱼去东宫的人工湖里钓鱼,吊起来就现烤,烤得肉香四溢,整个东宫都是香料的味道。 众人:“......”无法形容的心情,想崩溃那种。 穆九并非不知道自己拉仇恨,但是那又如何? 她来秦国就是玩儿的,可不是来跟赢泽同生死共存亡的,就算要忧国忧民,她也不该担心秦国。 他们没法让她这个客人过得好,还不准她自己过得舒坦些? 难道非要让她跟他们一样愁眉苦脸、忧心忡忡?这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她没那么博爱。 至于赢泽,他若死了,她有那么点儿遗憾,他若不死,与她而言也没什么好处,全看他自己的命。 赢泽最后昏迷之前都能那么坦荡的面对自己的生死,她难道还要为他哀伤悲痛、以泪洗面?犯不着。 说白了,这些关心赢泽生死的,有几个是真心把他当真心挚爱的?不过是怕树倒猢狲散,担心的都是自己的利益罢了。 别说秦国跟萧君夙有关系,萧君夙是受害者,又不是秦国救世主,况且这些事情他自己搞得定,也用不着她操心。 这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事儿,就得自己搞定。 嗯,她就是这么自私有凉薄,但人活在世,总得先让自己舒坦了,不然意义何在? “呜呜呜呜......我要见太子哥哥,呜呜,你们让我进去,你们凭什么拦我?我要见太子哥哥......” 穆九刚刚准备出门溜达,就听到东宫门口传来女子的哭声,一听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姑娘,那声音软得跟棉花似的。 穆九没忍住探了个头去看看,一身藕粉色宫装的小姑娘,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哭得梨花带雨的,好不伤心。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巴掌脸、五官还没张开,带着小姑娘家的青涩,但却也能看得出精致漂亮,肌肤也都是嫩得能掐出水来那种,可见娇养得极好。 女人如花,穆九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妥妥的就是一朵娇花,含苞待放,需要精心呵护的那种。 十三岁的小姑娘,还喊太子哥哥的,这宫里就那么一位,裴皇后所生的太和公主,但秦帝是十四年前出事儿的,而且那个时候秦帝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很显然,这姑娘的身世......有那么些耐人寻味。 不过那都不重要,总之是从裴皇后肚子出来的,跟太子是兄妹是没差了。 裴皇后精心娇养出来的公主,太子殿下的妹妹,有这样的容貌,那也算是理所当然的。 穆九觉得自己大概是闲得太过头了,这一瞬她居然有那么些嫉妒。 她也是姑娘,还前后活了两辈子,上辈子十三岁她长什么样子?呵,那时候她天天钻研怎么弄死人,长得好看能不被杀吗?错,你只会死得更惨。 所以为了不被弄死,她只能拼尽全力把其他人弄了,哪儿有时间在乎自己好不好看? 这就是穆九对自己的容貌一点儿没自觉的原因。 然后呢?这辈子她倒是被卫策从奶娃娃就宠起,但卫策对她的夸奖太过浮夸,在她还是奶娃娃的时候,卫策就能看出她是最漂亮最美貌的姑娘,天下无双、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什么的。 甚至她放个屁,卫策也能抱着她,非常坚定的夸一声香的,那老爹已经走火入魔,浮夸到无人能敌,以至于穆九听到他夸她就想翻白眼。 然后就是卫金他们各种臭不要脸的拍马屁夸,听得穆九只剩麻木,以及想弄死他们算了,一群智障一样。 后来她这身体抽条,从小姑娘长成小女娃,全都在楚国穆家的小竹园里了,陪着她的就只有不愿开口的微雪,以及那条一点点成精的青蛇。 突然间回头一看,为什么人家是小姑娘,被宠得娇里娇气的,而她根本就没有这种傻白甜小姑娘的日子? 活了两辈子都没这么娇气过,瞬间感觉自己白活了。 有些人,一本正经、一脸严肃,你以为她很正经的在思考,其实呵......满脑子跑火车,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天马行空,不知所谓。 完全是太闲了,脑子抽风! 第395章 华长卿 “卫少主!” “卫少主?” 穆九缓缓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嗯,有点儿眼熟,好像见过,叫什么来着? 男子一身白色长衫,容貌俊美斯文,带着一点腼腆,被穆九看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卫少主,在下华长卿。” 穆九回过神,明白了,这是华晏的堂哥。 “华大夫。”穆九上下看了下,长得还算俊美,但跟华晏差不多,还没够得上她惊艳的线,所以言简意赅,态度特别敷衍。 华长卿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嫌弃了,但还是厚脸皮问:“卫少主在做什么?” 穆九这才想起自己在干嘛,那边太和公主还在缠着侍卫,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话。 “你给本公主让开,我要见太子哥哥,呜呜,你们欺负我.......” “我要见太子哥哥,你们凭什么拦着我......” “呜呜,你们都欺负我,全都欺负我......” 穆九听完明白了,这绝对是被裴皇后精心呵护出来的一朵傻白莲,看起来还没染过那种,一看就是精心呵护过度,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俗称:养废了! 不过穆九很疑惑,这宫里还在办裴皇后的葬礼,就连萧君夙都在手上绑一根白条做样子,这太和公主不披麻戴孝的去守灵,穿得这么娇艳跑来这里做什么? “太和公主身后那个宫女是裴雅若裴郡主,也是皇后为太子殿下选的太子妃,不过太子殿下一直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但这位裴郡主似乎很喜欢太子殿下,眼看着快二十岁了也不出嫁,经常来宫里,孝顺皇后照顾太和公主,俨然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太子妃。” 华长卿声音柔和的解释道,他的声音是男子独有的温柔,跟太子殿下那种上位者修养的温和不同,他这是真正的温柔,仿佛声音也拥有治病的魔力,能抚平心中的伤痕那种。 穆九看着那姑娘,显然没有太和公主娇气,快二十岁的年纪,成熟稳重多了,仪态端正,看起来落落大方,倒是很有名门贵女的气质,哪怕一身宫女的装扮看起来也非常的有气韵,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呢?” 然后? 华长卿疑惑了一下,继而道:“最近裴家不好过,裴世子出了意外,老国公夫人病倒,皇后薨逝之后,国公夫人病情又加重,估计是快不行了,已经派了好多人去请家主,家主看过之后也没有办法,老国公夫人一把年纪了,就算用虎狼之药也只能吊着几日罢了,该死还是得死。” “眼下赢湛殿下对各方势力打压,虽然没有拔裴家的根,可也没给裴家面子,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想找太子殿下求情,想让太子去见一见老国公夫人,老国公夫人临死之前哀求一下,让太子殿下保一保裴家,老国公夫人的面子,太子殿下总还是要看几分,可惜他们不知道太子殿下现在的情况。” 太子殿下对裴家人没好脸色,所以他们就拐着弯儿想让太和公主带人进去见太子,但很显然,他们高估了太和公主在太子这里的地位。 当然最主要的是太子现在这样子见谁都不合适,除了阎王爷! 穆九看着徐徐道来的华长卿,心里感叹,怪不得华晏不如人家。 她就问三个字,人家就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不仅仅医术好,懂时事,看得清局面,还能抓住重点,让想听八卦的人瞬间就听到了自己想听了,心情那叫一个舒坦。 华长卿见穆九看着自己,不由疑惑:“卫少主为何这般看着在下?可是在下何处不妥?” 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聪明得这么纯天然、无心机,感觉比那太和公主都纯。 她觉得华决明把华晏逐出家门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英明了!那货简直污染了华家的环境。 华晏:......锅从天上来,他招谁惹谁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你懂得挺多了。”穆九客气道。 “啊?”华长卿呆了一下,立刻道:“卫少主说笑了,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有卫少主是燕国来的,所以不清楚,在下也就随便说说,不敢卖弄。” 一个有点儿呆,不对,应该说天然呆,但又懂道理,修养极好,还医术厉害,啧啧,这要是拐回去给微雪,不知道比华晏好了多少倍。 华晏眼皮猛跳,突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有些方,这是要出大事儿? 穆九跟华长卿虽然聊得很顺,但若是外人看来,看到的就是两个人蹲在假山后面,鬼鬼祟祟,一副要干坏事儿的样子。 好几拨巡逻的侍卫从旁边走过,都看到了这两人,但认出来之后,都选择了无视。 华大夫还好,另一位...惹不起、惹不起。 那边太和公主跟侍卫纠缠半天没能进入东宫一步,侍卫大哥非常有定力,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撒泼打滚都没用。 最后还是裴雅若上前,心疼的抱着太和公主,劝说了几句,把坐在地上的太和公主扶了起来,对那侍卫大哥说了几句,似乎是准备离开。 也就在这时,一群人从花园那边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萧君夙,身后跟着相云开和南风。 太和公主看到萧君夙,顿时嘴巴一撅,没好脸色:“哼,本公主可没多余的哥哥,一个假货而已,等太子哥哥好起来,我一定要让他把这个人砍了。” 裴雅若连忙扯了扯太和公主的袖子,有些着急:“公主殿下,请慎言,这位殿下也是您的哥哥,货真价实的。” 太和公主不知道被谁灌输了‘赢湛是假的’这样的想法,就算裴雅若说她也改不过来,此刻听到也是不满的冷哼一声,态度非常的傲气。 来之前裴雅若解释了好几遍太和公主都不听,裴雅若现在说她更不会听,裴雅若知道太和公主指望不上了,眼看着人走过来,自己大步上前:“裴氏雅若见过赢湛殿下。” 萧君夙那步伐都不带一丝停顿,直接从旁边走过去,掀起的衣摆都是无情冷漠的弧度。 第396章 应该不至于吧? 裴雅若下意识的想要去抓萧君夙的衣摆,可什么都没抓到。 “殿下,祖母如今性命垂危,只想见殿下一面,您就全了她老人家这最后的遗愿吧......”裴雅若凄声哀求。 她今天最主要的是来见赢湛的,别人会怀疑他的身世,但她不会怀疑,因为祖母都告诉她了。 那被掩藏了十四年的辛秘丑闻,她的双生姑姑,而赢湛就是双生姑姑生下的皇子,因为不想母亲死后还被天下人议论,所以才说是太子哥哥的双生弟弟,可不管是否双生,血缘却改变不了,这是她的亲表哥,太和公主的亲哥哥。 裴雅若对着东宫的正门,头直接磕在了地上,非常的虔诚。 太和公主上前拉着她,一脸气愤:“你求他做什么?他这个假货囚禁了太子哥哥,图谋不轨,你还让他去见外祖母,那不是给祖母添堵吗?” 裴雅若连忙起身去制止太和公主:“公主殿下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这绝对是谣言,你可不能相信,他们这是挑拨离间,你听我的好不好?” 太和公主一甩袖子,眼里吧嗒吧嗒就流下来,一脸委屈至极的对裴雅若控诉:“你是不是也做了墙头草,是不是看太子哥哥生病了,你就想给自己另谋出路,讨好这个嫁祸,让他娶你当妃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要小看傻白甜,傻白甜坑队友的时候,伤害力那是相当大的,比如此刻裴雅若就气得两眼发黑。 之前裴皇后得势,她有权力,对自己女儿怎么娇宠怎么来,所有人都娇惯着她,有裴皇后在顶上做保护伞,大家自然没觉得什么,如今裴皇后一倒,问题就来了。 不过裴雅若也没伤心太久,两个女官带着人过来,不由分说把将人直接抓了带走,任凭两人怎么挣扎也没半丝动摇,等待她们的虽然不是刽子手,但是在一切安定下来之前,她们也别想走动,更别想再见任何人。 太和公主如果不是要给裴皇后守灵,早就被关起来了,而现在已经这么多天了,说太和公主悲伤过度病倒了,也合情合理。 外面的声音没了,但东宫里面,穆九的处境有些不太妙。 刚刚裴雅若扑向萧君夙的时候,穆九什么反应都还没来得及升起,然后萧君夙就已经进来了,准确无误的找到她的所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莫测的问:“卫少主,热闹好看吗?看得可开心?” 嗯???? 穆九满头雾水,她就看个热闹,怎么惹到他了? 穆九直起身,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结果绊到了石头,整个人往后倒去。 萧君夙速度比她快,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提了退后一步,穆九身后刚好是围墙,萧君夙无师自通,非常霸气的给穆九来了一个壁咚。 这姿势、这距离,把握得相当不错。 看着邪气肆意的萧君夙,那眉眼染了火气,丝丝的危险气息,仿佛是蛊惑人心的魔魅,这强大的气场吓得穆九心肝儿扑通扑通的跳,这是要完啊,可是为什么啊? 见穆九居然一脸无辜毫无自觉的看着自己,萧君夙瞬间一肚子的火气更加旺盛了,但偏偏,他不能说出来,牙齿都快要出血来了,最后冷着脸一转身,带着一身火气,走了。 走了? 穆九这是真是只有一头雾水了,所以他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他了? 等萧君夙走远了,穆九回头,突然间发现少了什么,哦,华长卿不见了。 咦......? 穆九扯了扯唇,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荒诞,难以置信,应该不至于吧? 如王爷这般成熟稳重、睿智英明、霸气牛掰的人,会跟华长卿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天然呆吃醋?怎么可能? 所以他刚刚为什么发脾气?谁惹到他了? ------ 而刚刚华长卿本来是在穆九后面的,可就在萧君夙过去的那一瞬,一个人出现,迅速把华少卿拉走,那就是华晏。 他本来只是路过,看到这画面,就仿佛遇见了一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自己这个堂哥又是个缺根筋的,他不解救一下,良心过不去。 而华长卿被拉走了,还一脸茫然,很是不解:“阿晏,你拉我做什么?” 看着他这呆头鹅的样子,华晏很是揪心:“你怎么跟那魔女在一起?” 一起蹲墙角,还挨得那么近,这么聊得来,不想活了? 华长卿闻言微微皱眉:“阿晏,卫少主是很好的姑娘,你不该用魔女这样的词语来称呼她,虽然我们以医术立世,但礼仪教养却也不可缺,你这是对姑娘的不尊重......” “行了,我知道,我错了,行了没?”华晏真是服了他了,什么事儿都能跟和尚念经一样说一顿,不累吗? 还卫少主是很好的姑娘,等他被她坑几次还能说出这句话,他就服气,哼! 华晏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但是又忍不住八卦:“哥,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你们说了什么?” “我见卫少主蹲在那里,就走过去问一句,然后门口太和公主和裴郡主在和侍卫纠缠,卫少主对这些不太了解,因此就解释了几句。”华长卿温声缓缓道来。 “就这样?”华晏盯着他。 华长卿很坦荡的点头:“就这样。” 好吧!华晏信了,因为他这堂哥什么特点都没有,就是呆,怀疑他,还不如自我怀疑。 “好吧,那你以后见着她还是尽量躲远一点。”珍爱生命,远离穆九,这是他用生命总结出来的人生哲学。 华长卿思考了一下,不是很赞同:“阿晏对卫少主很有偏见,也许是你对她了解太少,等你慢慢相处,你就会明白,她其实非常温柔善良的。” 华晏QAQ:“......???”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是人话? 穆九温柔善良?他是从哪儿看出来的??眼睛瘸了? 还有相处不久,他跟穆九认识这么久了,就没看见她温柔善良过,呃,也不对,一般她想坑死谁的时候,那是相当的‘善良’无害。 第397章 十年前 华晏对华长卿的话是相当的不赞同。 “哥,听你这意思,你莫非还了解她?” 你个才认识她几天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想想他,现在见着自己爹还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的躲着,不敢上去,想想他老爹,脸上胡子被刮了不说,还被坑了一盆宝贝。 你要敢去他爹面前说穆九温柔善良,信不信他爹都给你翻脸? 华晏越想越气,觉得自己这堂哥真是越来越傻了。 华长卿看了看华晏,只是笑了笑,却没有解释,他看得出来华晏对穆九有成见,他就算说了,他怕也是不会改变多少,只会觉得难以置信罢了。 所以,没有说的必要。 “我还要去研究些东西,先走了。” 华长卿走了老远,华晏一直用看一个病号那种怜悯的眼光看着他,可不就是病号吗?居然能在穆九身上看出温柔善良,还对她一副无限包容的表情,简直就是病入膏肓,出现幻觉了吧? 别看华长卿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可他也就是看起来呆,不是真的傻,他是华家嫡系,就算没说会不会继承家主之位,但就凭他的身份、医术还有那副俊朗容颜,这秦都里不知道多少姑娘对他心心念念。 矜持点儿的会故意装病去让他看一看,不矜持的,直接头晕倒他面前,或者往他身上丢花丢手绢儿都有,但他几时对那些姑娘特殊对待了? 尤其是华长卿特别注重规矩礼仪,这样的人居然跟一个姑娘蹲着聊天儿,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而且他还非常坚持的强调了几遍,说穆九非常温柔善良,这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华晏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前走,没一会儿又看见了华长卿,他们走的是一个方向,遇见也不奇怪,不过奇怪的是华长卿站在回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一个方向,脸上还挂着浅笑。 华晏站的位置刚好有遮挡看不见,他绕了一下,看见了,但他情愿自己没看见。 w(?Д?)w 他倒是奢望华长卿看的是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都好,哪怕是块石头也行啊,为什么又是穆九? 穆九想不通萧君夙发什么神经,那就不想了呗,溜达回了花园,刚好有个秋千,就坐上去晃荡晃荡,没心没肺,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惹什么事儿了。 华晏看到了华长卿盯着穆九,结果一个回头,看到了另外一边的回廊里也站着一个人,那一身冷气冒得让人背脊发凉,不是萧君夙是谁? 华晏其实还是有些侥幸心理的,他觉得他哥应该只是觉得穆九比较特别,所以才多看一眼,绝对不会是喜欢什么的。 毕竟不是谁都有萧君夙那种舍己为人的精神的。 穆九这人没心没肺,但不代表她是个傻的,被几道这么强烈的视线盯着,她要是一点儿没感觉,那她就是傻缺了。 一回头,她第一个看到的是萧君夙,因为那视线强烈得她想无视都不行啊。 然后呢? 华长卿? 穆九不明白了,这算什么组合,想到了刚刚萧君夙发神经,穆九眼珠子一转,考虑要不要往华长卿那里走一下,试一试萧君夙到底是不是因为他才变得那么奇怪。 不过也就是一个想法,她要真去了,万一踩到了王爷的尾巴炸毛,那就不好玩儿了。 虽然穆九对男女之情也没什么经验,但是人和人之间有些事情猜一猜就好了,没必要非要试探出一个答案,这就是所谓的朦胧美,因为一旦试探到了答案,也许就是终结。 如果萧君夙真是在意华长卿,她又何必去踩他的底线? 只是......想不通啊,郁闷! 穆九迷糊着一张脸,一头雾水,最终她没去华长卿那里,也没搭理萧君夙,自己走了。 既然想不通,那就留给他们自己纠结,她什么都没做还被瞪,才不惯萧君夙的臭脾气呢! 穆九不在乎了,但华晏在乎啊,抓心挠肺的一晚上没睡着,然后第二天又看见华长卿跟穆九搭话。 其实就是穆九准备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华长卿,华长卿跟穆九打了一个招呼,两人也正好是要往一个方向去,就一起走。 明明没什么,可落在华晏眼里,那就是妥妥的奸情啊。 他哥居然敢去撬萧君夙的墙脚,这才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绝对是牛人、勇士、英雄,就该刻在碑上的那种。 华晏心情忐忑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华长卿等回来了,上去留拦住他。 “哥,我有话跟你说。” 华长卿很好脾气:“你说。” 华晏做贼一样把华长卿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穆......卫殊?” 华长卿寻思了一下他所说的‘喜欢’的意思,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华晏看得晕:“你这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 华长卿好脾气的解释:“我确实是对卫少主有好感,但并非你所想的那般,我只是觉得她比较特别,值得我另眼相看。” 这已经够危险了。 华晏深吸口气:“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再这么发展下去,他都救不了他哥。 华长卿看着华晏这样子,觉得他定然是误会了什么,他若不说清楚,怕是不行了。 “我跟卫少主在十年前见过,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带着她的表哥,燕国的太子殿下胤纶前来求医,在华家住了一个月,当时你跟小叔去摘药不在族地,但也应该有所耳闻。” 这件事儿华晏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对方是穆九和胤纶啊,他没有跟萧君夙去燕国,对胤纶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华晏惊讶了一下,继而问道:“然后呢?” 华长卿拂了拂衣袖,神情有些缥缈缱绻,似乎很珍惜这段回忆过往:“那位殿下身中无数种毒,导致他失了心智,见人就杀,根本不认识人,卫殊她一个人把他带来,让家主出手,可因为所需的药材太过珍贵,家主无法继续治疗,她拿刀架在家主脖子上,最后以向华家供应药材二十年为代价,换得祖父和家主一同出手,近乎掏空了库存才救下那人。” 第398章 生气的原因 “那时我医术小有所成,祖父觉得这是我难得学习经验的机会,让我帮忙打下手。” “小姑娘很冷,几乎听不到她说话,小小的一个,你根本想象不到她是怎么从燕国把人带来这里的,开始的时候我跟她说话,她根本不搭理我,那双眸子里永远都是幽冷无情,根本不像一个小孩子的眼神。” “后来有一天,那位殿下治疗的时候发疯咬了我,我一只手肿得两只那么大,虽然能坚持打下手,但有些不方便,有天准备药浴的时候伤口沾了水,我自己换药,伤口化脓粘在了绷带上,疼得满头大汗,是她主动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帮我换了药,明明还是冷冰冰的脸,但那时我能感觉到,她冷漠的表情下有一颗温柔的心。” 华晏:“......”所以,华长卿看的不是穆九的表面,而是穆九表面下的温柔之心。 意思是他太肤浅了吗? “后来我总是默默注意她,也就了解了更多,她对那位殿下的保护和纵容,明明没有什么温柔的动作,但那种无言的守护却更让人动容。” 看着华长卿这幅表情,华晏不得不自叹不如,这都已经悟出哲理了,那穆九就算怎么样坏,在他眼里都是好的,怪不得他那么坚定不移呢。 失敬失敬。 “不过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相信她没有长坏呢?也许以前是好人,现在就不见得咯?” 华长卿看着华晏,语重心长:“阿晏,佛家有云,相由心生。” 华晏下意识的以为他这句话说的是穆九,意思是穆九面善,所以她心里就是善良,然而触及到华长卿的目光,华晏瞬间明悟,这特么说的是他啊? 因为他心里坏,所以想别人都是坏的? 突然有了这个意识,华晏差点儿没气吐血,他这么紧张是为了谁好?真是不识好人心。 深吸口气:“那你现在呢?你别告诉我你对她有什么想法,她是君夙的女人,你想也没用。” 就在华晏心里紧张得不行的时候,华长卿淡漠的看着他,问了一句发人深省的问题:“不管我是否心悦卫少主,我并未逾越半步,自问恪守礼教,并未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便是寻常问候,说上两句话,如此也是犯法的吗?” 华晏:“......” 瞬间,一盆冷水兜头淋下,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是啊,华少卿并未做什么,且言行非常坦荡,反倒是他一个人神经质的在那里胡思乱想、疑神疑鬼。 脑海中突然间浮现了穆九骂他那句话:肮脏、龌龊、臭不要脸...... 华晏算是明白了,这穆九就是他的克星,只要遇上跟穆九有关的事儿,他就别想有个好了,干啥啥不对,好心当驴肺。 华晏不知道的是他跟华少卿的对话没多久就被人说给了萧君夙听,这整个东宫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避开了明卫还有暗卫。 萧君夙听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事儿他早就知道,他查过一些事情,查到穆九带着胤纶去的是华家求医之后,自然也知道了她跟华长卿认识,不能查到的只有华长卿的心情,不过这并不奇怪。 穆九虽然很邪性凉薄,可她有一颗世间难寻的玲珑心,若能看到她的好,会被她吸引也不奇怪。 而穆九对胤纶有多好,他如何不知道?她守着燕国江山,却没有强迫胤纶登基,放了胤纶自由,让他不被皇权束缚,同时何尝不是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只有燕国江山安好,他这个太孙殿下才能得到自由,若是燕国有难,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穆九对胤纶的守护,便是他,也只有嫉妒的份儿,而胤纶为了穆九,也可以倾尽所有,他们之间的过去,就是嫉妒羡慕,他却也不能说什么,因为根本没有用。 穆九的原则极强,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虽然好色,但也只是看看,并非滥情,且就算她对谁好,也一个个分得清清楚楚。 萧君夙吃不吃醋,顶多影响一下她的行为,并不会改变她的原则。 而萧君夙生气的本身,其实跟别人没关系了,只有穆九,他对自己还是有点自信的,但是一碰到穆九,他的自信就只剩空白的无力感了。 这些天他忙得分身乏术,根本顾忌不到她,但是心里的思恋却没有一刻停止,昨天终于得到了一丝空隙,突然间思恋如泉涌,急匆匆的赶回来,想着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喝茶晒太阳,正好去陪陪她,结果呢? 他无视了在门口的人,步伐不停,然后一进门就看到了跟华长卿蹲在那里的穆九,那眼里看好戏的目光还在一闪一闪的。 他一腔热情,只想回来跟她相拥片刻,她却蹲在门口把他当好戏看,他如何不生气? 不可否认,他是有点醋意的,但那跟那个男人是华长卿还是别人没关系,而是穆九宁愿跟别人蹲在门口看热闹也不愿意去找找他。 他一肚子火气没地儿发,偏偏穆九还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让他都忍不住唾弃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气冲冲的走了,然后,那混蛋居然没心没肺去荡秋千,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儿。 感觉穆九已经不在乎他了,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和挫败感,这才是萧君夙生气的原因。 至于华长卿,他还不至于见到一个男的就嫉妒,不然就穆九那性子,他还用不用活? 而贯穿这个故事的主角---穆九姑娘,她压根儿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了,甚至,根本没认出来华长卿。 应该说是最开始没认出来,后来想起来了。 胤纶出事儿那段时间,她只顾得上胤纶,哪儿还有别的心思?对周围的一切关注很少,倒是记得那么个少年,但是十年前的华长卿相对瘦弱,长相跟现在也有很大的区别,而且他也没告诉过她名字,她哪儿能记得那么多? 穆九仔细想了一下,确实想不起来华长卿以前长什么样子,唯一的印象就是......不是美男子,只能算清秀那种,所以......特点不够,不太记得清楚。 也不知道华长卿若是知道她的想法该是什么心情。 第399章 看看就好了 也许是听到了萧君夙内心的心声,穆九终于溜达着去他的寝殿看他,好巧不巧,就在穆九进去之前,萧君夙疲惫的想小憩一下,刚刚躺下一会儿,就有人脚步轻缓过来。 一个紫衣的宫女装扮的女子走过来,轻轻拉了隔断的帘子,转身面向萧君夙,面带羞怯,犹豫了一下,还是朝萧君夙走去,轻手轻脚的靠拢,然后将手伸向萧君夙的衣襟。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骤然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温度的凝视仿佛能将她的血液冻结,紫衣宫女吓得全身僵硬,没敢再靠近,手发抖,舌头都打结:“殿......殿下,奴婢......看你很是......疲惫......想帮你......舒缓一下......” 外面的人以为太子殿下只是生病,还抱着太子殿下会出去主持大局的想法,可这东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可能醒不来了,那眼下权力最大的就是赢湛殿下,甚至他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秦帝。 赢湛殿下长得俊美,虽然没有太子殿下那般温和美好,但是赢湛殿下身上拥有了姑娘家最梦寐以求的英雄霸气,阳刚伟岸,比赢泽殿下更有魅力,最重要的赢湛殿下身体健康,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一个这样的主子,本就让宫里的宫女们春心荡漾,私下里都忍不住议论。 这两天赢湛殿下脾气不好,有经验的姑姑见了说了一句,赢湛殿下这是火气旺盛,阴阳失衡。 这么一说,大家都懂了,这些年轻美貌的宫女忍不住心思泛活,实在忍耐不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不免想来搏一搏,难得的机会,若是能侍候了殿下,将来殿下登上宝座,那岂不是就能一飞冲天? 美色、权力的双重诱惑,自然就有那些不怕死的。 那宫女确实被萧君夙吓得不轻,但看他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心中一横,突然间不管不顾就往萧君夙身上扑过去。 “啊......” “砰!” 紫衣宫女被打飞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身子还因为惯性往后滑了一段重重的撞在了柱子上,当场一口血就吐出来了。 穆九一只脚刚刚迈进去,一个人飞出来了,恰巧就在她脚边,这画面吓得她另一只脚都忘记抬进来了。 这美人吐血的画面,看起来当真是我见犹怜,这样的场景,发生了什么实在是太好猜了。 穆九:我是该吃醋生气呢?还是该同情脚下这姑娘? “唔......” 那宫女痛苦的呜咽,整个人因为疼痛蜷缩成一团,因为有着一张很是漂亮的脸蛋,所以哪怕是痛苦也相当的好看,让人看着不忍心。 就在这时萧君夙走了出来,一脸的寒霜,满是戾气。 穆九很是无语,就算他不喜欢姑娘勾引,但至于用这么吓人的表情吧? “不解风情、不懂欣赏。”这么好看的姑娘去勾引他,简直暴殄天物。 萧君夙恶狠狠的看着她,眸中染上了几丝火气,恼道:“怎么,卫少主觉得本王该欣赏一下?” 穆九煞有其事的点头:“美色就是用来欣赏的,你若是当看不到,那就是你有问题了。” 萧君夙气结,他有什么问题?难道要他好色荒淫,纳一群美人才叫没问题? 穆九居然从他的表情中读懂了他想说的话,老神在在的摇头:“我只是让你欣赏,所以,看看就好了,懂吗?” “这世上丑恶的东西太多了,所以要学会欣赏美、发现美,能养眼,看着又顺心,为何要为难自己?”当然,看一看就好,不要什么都据为己有,再漂亮的花,摘下来放久了都会干枯腐烂,就变得丑恶了。 萧君夙声音阴嗖嗖:“所以这就是你盯着美男子看的理由?” 穆九:“......”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她那叫欣赏,单纯的欣赏,懂吗? 萧君夙显然是不懂的,他只知道面前这人实在是欠收拾得紧。 一抬手,立刻有人进来把那宫女拖走,擦掉地下的血,然后关门,一气呵成。 看着萧君夙黑着脸朝自己走来,穆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危险了。 想跑?看起来也不像是跑得掉的样子啊? 穆九不由得紧张,苦笑一声:“王爷,你不能这么欺负人,我又没惹你。” 萧君夙差点儿没给她气吐血,到底是谁欺负谁? “阿九!” 一声唤,糅杂了无数的情绪,怒气、郁气、火气、无奈、酸涩、思念缱绻的爱意,以及丝丝委屈。 知道自己多生气对她来说都可以轻描淡写,他是有气发不出,真的是拿她没办法了。 穆九:“......” 没办法?屁,这男人狡猾着呢,分明就是看准了她吃软不吃硬,最受不得他这一套。 穆九后退一步就是门,萧君夙已经得寸进尺直接把她困在这里,穆九一个抬头,他就像是早就准备许久的猎手,瞬间出击。 穆九被磕的嘴唇生疼,但萧君夙却根本不给她抗议的机会。 来了秦国这么久,她一直对他不冷不淡,而他一半是因为忙,一半是因为问心有愧,一直都不敢强硬些,如今终于逮住机会了,哪儿还会放过她? 穆九:.......所以说,谁才是真正的大尾巴狼? 自己的男人自己宠着,穆九知道他确实心情不好,最后也就由着他了。 然而后果就是......她挂了。 一头饿狠了的狼终于叼到一块肥肉,后果显而易见,绝对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穆九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把萧君夙掐死算了,一了百了,这个混蛋!!! 穆九在萧君夙的寝殿里睡的天昏地暗,萧君夙却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去处理事情。 南风上前:“主子,那宫女属下已经让人关起来,因为伤势太重,所以让御医为其治疗,眼下已经清醒,不知如何处置?” 如果是之前,那宫女定然是要死的,但她也算命好,有穆九撞上去,萧君夙现在心情极好。 “留她一命,先关着,以儆效尤。” 第400章 雪域来人 伴随着裴皇后的下葬,秦国朝堂这一场大清洗也终于来到了顶峰,十几家人被抄家,无数官员被贬,但同样的,也有无数官员被提升,去腐陈新,这将是秦国十四年来最大的一次政权集中。 如今整个秦国朝堂人人自危,生怕踏错一步就成了那被剔除的。 秦国如今是萧君夙的一言堂,萧君夙就仿佛终于冲破封印的王者,手握重权,令行禁止,越来越有帝王威仪,宛如天生的王者。 穆九对秦国的国事不感兴趣,也没想要插两脚,所以萧君夙做了什么她其实不是很在乎,她也不会说阻止萧君夙成为秦帝,她崇尚强者,当一个人自身的能力足够强大,为何要阻止他? 只有无能的女人,才会害怕自己的男人强大之后抛弃自己,在穆九这里显然不存在。 她虽然偶尔很矫情,但也不会把自己和秦国江山摆在一起,问萧君夙要秦国还是要她。 所以,穆九继续闲鱼,无聊得都想去华家偷菜了,上次从华决明那里搬来的那颗菜给她炒了吃,口感着实不错。 “主子,主子......” 小青鱼嘚嘚嘚的跑进来,双腿一曲蹲在穆九面前,双眼放光:“主子,奴婢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穆九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话本子懒洋洋的翻着,闻言也就懒洋洋的打个哈欠:“什么好消息?” “太子殿下有救了,他们找到了一味珍贵的药材,还有来自雪域的客人,说是一个雪域的长老什么的,华家主高兴得亲自去迎接。” 穆九微敛的眸子缓缓睁开,瞥了眼小青鱼,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我还没见过雪域的人长什么样,你去看看,回来跟我说说。” 这个活儿小青鱼显然是乐意之至:“奴婢遵命。” 声音还没落下,人已经嘚嘚嘚的跑远了,这活力十足的样子看得穆九莞尔,不过笑意转瞬即逝,脑袋微微一歪:“雪域啊......” 在穆九告知华晏烈火红莲在雪域之后,雪域就派人告诉了华决明,然后自然是派人去雪域寻药。 穆九不但告知在雪域,还言明在雪域神殿,他们找起来自然方便多了。 不过知道在哪儿却不代表那么容易得到,雪域神殿内部是岩洞,雪山底下是一座活火山,里面有无数的岩洞和通道,洞内四通八达,地形极为复杂。 只有雪域神殿的人才知道直达地心的路,如果没人引路,其他人进去很容易迷失,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在里面。 窒息、深坑、毒物、毒气,绝对会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派遣去的人多次尝试无果,最后还被神殿的人发现了,两方交锋之后,他们选择向神殿的人请求交易。 他们给与神殿他们想要的东西,然后他们去帮他们把烈火红莲拿出来。 烈火红莲记录在华家的丹方之上,只能用来炼丹,并无别的用处,不能吃,不能入药,虽然长得好看,但想要取到及其困难,因为非常靠近岩浆,人还没靠近就会被烧死。 神殿的圣地只有长老门可以进去,他们总不会傻到因为觉得好看,所以冒着性命去拿那样东西。 然而秦国提出的条件着实诱人,他们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于是两方商量之后,让他们蒙着眼,由雪域的长老带他们进入禁地,然后他们自己去取。 其过程自然是惨烈的,不过好在最终还是取到了。 雪域圣主提出的条件,秦国向雪域割让一片靠近雪域的土地,以及给雪域所需要的物资,布匹、种子、器具之类的。 雪域派来了一位长老,前来跟秦国太子签订契约,拿走属于他们的物资,同时还带来了雪域的圣女,还说圣女的血能治病,如果需要圣女放血救人,那物资就得翻倍。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计。 小青鱼去看了热闹,回来就跟穆九喳喳的说个不停,受穆九的影响,小青鱼看人的第一个原则就是看对方好不好看。 雪域一半的地方终年覆盖大雪,雪域的人高大威猛,身体壮实,虽然五官深邃立体,但那些男人着实跟中原的俊美扯不上关系,完全不符合审美。 一个个彪形大汉,虎背熊腰,身着兽皮,一身都是粗糙凶悍之气,只适合打架,不适合用来欣赏。 而那雪域的长老身形稍微瘦弱些,穿着长袍,头上带着羽毛制成的头冠,面上画着彩色的图案,根本都看不出原来长什么样子。 那圣女倒是和寻常的姑娘一样,身量身材相差无几,全身都是雪白,还用布巾包裹着脸,能看到的只有额头的骨饰抹额和一双眼睛,其余的全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小青鱼完全无法欣赏的美,但不妨碍她把他们当做稀奇人类来参观,毕竟是没见过的,总会觉得新奇。 小青鱼在跟穆九说得正起劲儿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传来,两人一同转头看去,居然是微雪撞在了柱子上发出来的。 一向严谨冷静的微雪居然会自己撞到主子上?这绝对是非常稀奇的事情。 小青鱼砸吧砸吧嘴,那么大声响,微雪姐姐得多疼啊? 微雪痛得捂了捂头,没回头就自己出去了,小青鱼收回目光看着穆九,双眼无辜茫然,完全不明状况,微雪姐姐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穆九可没想跟她解释,屈指在她额头一弹:“八卦聊完了就赶紧去干活儿,别想偷懒。” 小青鱼表示很委屈,她什么时候偷懒了?明明是主子让她去看了回来跟她说的,怎么变成偷懒了? 穆九吃完午饭溜达一圈儿回来午睡,没有睡床上,而是睡在躺椅上。 微雪进来看见穆九身上的毯子滑了下来,轻手轻脚上前去想给她盖好,然而她的手刚刚碰到毯子穆九就挣开了眼,幽凉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微雪,你的伤治得如何了?” 微雪镇定的将毯子给穆九盖上,平静道:“已经好很多了,主子要看吗?” 第401章 穆九的信 穆九其实也不知道微雪的脸到底制成了什么样子,闻言‘嗯’了一声。 微雪一点儿别扭没有,缓缓解开自己的面纱,她已经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治疗,尤其是用了华寅给她配的方子,那些可怕的烧伤痕迹已经淡化了很多,如果不仔细,根本看不到,就算还有些淡淡的痕迹,也只需画上一个妆容便能遮盖。 微雪很美,哪怕平日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额头也是非常的好看,而她的五官本就精致完美,比中原女子多几分深邃立体,她比较冷漠,更添神秘冷傲的美,非常的吸引人,哪怕她的容貌不是那么完美都能让人着迷,若是完全治好,这得迷倒多少男人? 穆九见此已经很是满意了,至少华晏还是有点儿用处,没糟蹋她给的那么多药材。 “你跟着我也十年有余,一天都没休息,看你最近心神不宁的,我给你放放假,你好好休息一下。” 微雪猛然抬头看着穆九,情绪微微激动:“主子,奴婢不需要假期,奴婢以后会注意的,一定不会再出差错。” 穆九淡淡叹口气:“你该明白的,我并非是在怪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穆九凝着她:“去吧,也该处理了,伤口能去腐生肌,那过去的事情也该彻底解决才能成为过去,容貌可以新生,人生也可以。” 微雪看着穆九,她好像明白穆九的话,又好像不明白。 穆九抬手勾住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擦她的脸颊:“我知道你是在乎的,我的人可不能受委屈,就算你自己也不行,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解决了一切还愿意回来,那就回来。” 微雪看着穆九,眸光里有水雾盈盈,直挺挺的跪下去,对着穆九一拜,坚定道:“主子,你永远都是微雪的主子,奴婢不该让主子忧心,一定尽快解决完事情,以后绝不再离开主子。” 穆九听着她表忠心,知道她是真心,但没说什么,挥挥手让她退下。 穆九给萧君夙提了一下,让他赶紧让雪域的人离开,他就安排人快速将给雪域的交易物资全部准备好,以最快的速度给雪域送过去。 那雪域的长老本想再多留一些时日的,但在了解秦国的情况之后,最终什么都没说就带着人走了。 没有那能力,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别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穆九起来,侍候她的只有小青鱼,微雪走之前有好好交代小青鱼,还不放心的叮嘱了好几遍,小青鱼还是第一次知道微雪姐姐也可以说那么多话的。 微雪不在,她第一次独自承担照顾穆九的事情,突然觉得自己被委以重任,一张小脸崩得特别严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生怕自己错漏了什么,那故作老成的样子惹得穆九莞尔,却没有嘲笑她,小丫头这么有责任感,她可不能打击她。 慢悠悠的吃了早餐,穆九写了一封信递给小青鱼:“拿去给华晏。” “哦!”小青鱼什么也没问就拿着走了。 绕了两圈儿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华晏,当时华晏正在跟萧君夙商量事情,小青鱼见礼之后直接上去把信递给华晏:“华大夫,主子给你的信。”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对,华晏看了萧君夙一眼,倒是伸手把信接了过来。 小青鱼心眼儿直,说送信就是送信,信送到了立刻转身就走,一点儿不带停留的。 华晏硬着头皮把信展开,看完之后瞬间变脸,抬头看着萧君夙:“君夙,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萧君夙微微皱眉:“何事?” 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华晏将信递给萧君夙。 穆九的信写得非常简洁,微雪是雪域人,去雪域复仇,让他跟去护着微雪。 与其说是护着,不如说是给华晏一个机会,华晏再蠢也明白,不过他却也不是一个毫无身份的人,这里还有事情需要他做,不能说走就走。 他很想去,但眼下萧君夙这边事情也很紧急,分身乏术。 萧君夙看完将信递回给他:“她都松口给你机会,你去吧。” 他这边的事情其他人也可以做,但穆九给的机会那可是非常难得,华晏如果抓不住,以后想让穆九给自己可就难了。 华晏面皮子一紧,心里是激动的,他是真的很想去,但是他走了萧君夙这边的事情就要落下,为了追女人把兄弟抛下好像不太仗义啊。 “那你这边如何是好?” 萧君夙凉凉的看着他:“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要去赶紧滚,顺便把华长卿给喊过来。” 华晏被骂了,不过却没觉得不爽,反而心口一热,果然不愧是好兄弟。 “那就多谢了,我这就去喊人。” 说完迫不及待的滚了。 等华晏出去了,萧君夙才抬手揉了揉自己发涨的太阳穴,穆九对她在乎的人那是非常的好,尤其是她身边那两个婢女。 对小青鱼的宠就不说了,完全当宠物似的护着宠着,非常纵容,那丫头之所以无法无天,就是被穆九这个主子宠的。 而对微雪,穆九虽然看起来没有对小青鱼那么宠,但显然是一样对待的,与其说是给华晏机会,他却觉得利用的成分居多,一定是为微雪考虑。 然而,她对身边的人都那么好,却独独对他不冷不淡。 本以为那天在一起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恢复如初,不是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合,结果呢?穆九对他的嫌弃好像增加更多,晚上睡觉把窗户都锁死,根本不给他进去的机会。 就算偶尔他去找她,她也用那种凉凉的眼神看着他,瞬间就能给他泼一盆冷水下来。 他知道她还在乎他,还爱着他的,不然依照她的性格她不可能在秦宫里这般安静的待着,她是为他才留在这里。 可就算感情还在,那场没能完成的婚礼,到底还是他们中间撕开了一道口子,就算能合上,终究会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不可能完全恢复如初。 她心里还是生气的,而他一想到这个就是满心的愧疚。 他倒是希望她能对他生气,狠狠的生一次气,彻彻底底的对他发泄一次她的怒火,可她好似每次提起都是云淡风轻,根本懒得跟他发火的那种。 越是平静反而越是让人心慌,他知道他们之间这种状态有问题,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 偏偏手里积压的事情越来越多,整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也就偶尔才能抽出一点时间去看她一眼,根本都没时间好好陪她,两边焦虑,让他着实头疼。 第402章 微雪.伊娜 遇上微雪那年穆九也就七岁多一些,她去边关看了卫策,边关战事起,卫策担心她,由卫金他们护送着回燕都。 路上遇到恍若行尸走肉一般的微雪,那时她还不叫微雪,她有另一个名字,她叫伊娜,孟尔赫.伊娜,她走在路中间,看到队伍来了也不躲不闪。 士兵过去将她推开,却被她的恶臭臭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穆九骑在马上被卫金护在怀里,策马从伊娜面前过去的时候,她瞥了一眼,看到了她半张完好的脸以及下面那血肉模糊的脸。 行尸走肉,生无可恋,大概就是那个样子。 她那看起来像是烧伤的痕迹难得的触动了穆九。 穆九让卫金停下,自己下了马,她走向了伊娜,抬手去扯她的衣服,恶臭、血肉模糊,很是瘆人,而伊娜终于有了一点儿反应,那双麻木空洞仿佛死人一般的眼中反射性的迸发出了浓烈的恨意和杀意。 穆九见此却笑了:“这双眼睛可真漂亮。” 她喜欢那双眼睛。 伊娜没有对穆九动手,因为穆九实在是太小了,她裹好了自己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但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没走多远就直挺挺的倒下。 穆九站在那里等着,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等伊娜倒下,穆九才让人救了她。 她那身伤太可怕,烧伤之后没有好好治疗,全部化脓溃烂,治疗的大夫都被熏吐了好几次,好在穆九给的钱足够,忍着吐也治了下去。 伊娜昏迷了整整一个月,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燕都元帅府,也知道了是那个精致漂亮的小姑娘救了她。 她全身被裹了起来,伤口长合的异样差点儿没把她这么疯掉,而每次解开绷带上药,那丑陋的身体便是她自己都恶心,很多次想死,嗓子也坏了说不了话,面对穆九看着她的目光,没有那些人的嫌弃、厌恶、恐惧、恶心,很干净,很坦然,可她却自卑、自我厌恶,只恨不得找地缝躲起来,她怕这样的自己脏了这位精致的小姑娘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到。 然后穆九让人给她送了一套衣服,带着面纱,把她包裹起来,也能遮住她的脸。 她不能说话,但穆九倒是喜欢去看她,有一天天上下起了小雪,她看到穆九在屋顶上睡着了,就拿了一把伞去给她遮雪。 穆九其实没睡着,她知道是伊娜来了,看着满天的飞雪,她道:“我倒是挺喜欢这下小雪的感觉,你的过去我不问你,不过总得有个称呼,不如你就叫微雪吧。“ 从此,她就是微雪。 伊娜无处归去,她愿意成为微雪。 穆九其实没有要她当丫鬟,但她自己却很想为穆九做点儿什么,尤其是看着穆九没有拒绝,她就非常的开心,仿佛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在穆九身边并不觉得自己被轻贱,相反,她却害怕自己太丑陋没有资格跟在穆九的身边,因此任何事情她都想做到仔细,事无巨细。 穆九对自己多一个佣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要微雪不做出格的事情,她不介意留下她。 但穆九不在乎,不代表卫家人不在乎,早在穆九把人带回去的时候卫金就已经派人去查了。 微雪的容貌查不到,但是她身上有些饰品还是很容易查的。 查到了雪域,也查到了前段时间他们雪域发生的事情,雪域的一个长老被发疯的圣女杀了,而圣女最后跳入圣池赎罪,神殿对此解释是圣女不够圣洁,承受不住神灵的赐福,因此惩罚了她。 可一个跳入圣池死了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燕国?还一身烧伤? 穆九不太相信,不过微雪却意外知道了卫金在查她,她不能说话,但是却亲自把自己的事情写下来交给穆九。 她不想骗穆九,哪怕是解开自己的伤疤承受那些痛苦,可她不想欺骗穆九,这位给了她新生的小主子。 雪域众多部落,大的部落上千人,小的部落几十人,大大小小、分分合合,根本无法去统计,而不管雪域一共多少个部落,他们都信奉雪域真神,以神殿为尊。 雪域中有一个圣主祭祀,一位圣女,以及六位长老。 圣主是传承,由上一代圣主选定继承人,成为下一个圣主,长老也是一样,不过长老选择的要求没有圣主那么高。 神殿里最神秘的当属圣女,雪域的圣女平均三年换一个,圣女是在各个部落中选的,挑选的圣女在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由‘真神’来选择,选中的圣女会被赐予神力,享受供奉跪拜,据说圣女拥有通神的能力,不容亵渎。 被选中的圣女需要跟家人断绝关系,从此被奉上神坛,被赐予神力之后,开始接受部落子民的祈愿。 至少在雪域,神殿和圣女的存在绝对是圣神且权威的。 而微雪是一个部落首领的女儿,孟尔赫.伊娜,自幼习武,一直梦想着和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威严的部落首领,可没想到就在她十五岁那年,竟然被选中了成为圣女。 圣女虽然圣神权威,但却意味着失去父母家人,甚至活不过几年。 一旦被选中圣女,承受了‘神力’之后,就会折损寿命,短则两三年,长则四五年,一定会死去。 雪域的人信奉神灵,根深蒂固的信念,她很不想死,但是被真神选中,她也只能接受。 然而成了圣女之后,她才知道所谓的真神和圣女是多么邪恶龌龊。 当圣女的仪式很复杂,断亲缘,沐浴、接受赐福,然后需要闭关,等待拥有神力。 曾经她对这些也是深信不疑,可等到她参与过之后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她根本就没感受到什么神力。 而她成为圣女之后就被关了起来,名曰洗尘,这个过程就是完全脱去凡尘获得神力的过程。 她成为圣女之后,为了保持身体的纯洁,就不能在吃食物,只能吃供奉的瓜果和专门供圣女吃的果子点心,以此来保持圣女的纯洁无瑕。 第403章 微雪 伊娜忍了一个月,差点没给饿死,最后因为身体受不住晕了过去,可醒来之后她却失了清白。 她虽然是处子,但是她有个成亲的阿姐,因此她也知道一些事情,知道什么样的情况是不对。 然而她却只是怀疑,也不敢确定,周围也没人商量,内心十分恐慌,因此夜里留了心眼,强忍着没有熟睡,然后就看到了三长老进入她的房间。 三长老见她清醒很是惊讶,但随即就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原来历来的圣女虽然表面圣洁,可实际上都是被当成他们的玩物,若是那些圣女死了,就会被投入圣池当做献祭,若是听话且还能活下来,最后倒是能留一命,可却会被'供奉'到圣庙,有专门的人供养,却再也见不到外面的人,也就没人知道那里面的龌龊。 伊娜震惊得无法言语,三长老却趁机朝她扑了过去,伊娜仗着自己的武力奋起反抗,最终把三长老制服,逼问之下才得知,昨夜那人竟是她尊敬无比奉为神明的圣主祭祀。 那个让伊娜仰慕、尊敬的男人,曾经她梦寐以求的都是能得到圣主的赐福和怜悯,可如今却让她看到了这么龌龊的一面。 这些圣女的初夜都是留给圣主的,被自己尊敬仰慕的人夺了初夜,她却只想作呕。 最终伊娜杀了三长老。 还有一个长老跟三长老一起来的,因为三长老心急先来了,结果却被杀,后面的四长老进来,看见伊娜杀人,第一反应是愤怒,愤怒之后却是一脸的残忍和淫色,他上前抓住伊娜,竟然想先侮辱她。 伊娜的容貌可以说是历届圣女中最美貌的,这幅容貌他们已经觊觎了很久,终于等到落入他们的手中,哪怕要惩罚她杀人的罪,也绝对不想就这么放过。 清白尽失,信仰崩塌,绝望几乎将她淹没,但伊娜却不能再让他得逞。 靠着本能的求生欲,挣开他之后就跑,反应过来就跑,四长老立刻让人去追她,她慌不择路,没地儿跑,居然跑向了圣地。 等圣主祭祀和四长老他们来的时候,只看到挂在圣池边的一片衣摆,而圣池里,但凡掉进去的,瞬间灰飞烟灭。 他们以为伊娜死了,尸骨无存。 可他们不知道,伊娜用匕首扎进了祭台的石壁的石缝里,藏在了他们的脚下。 她亲耳听到圣主说:可惜了,难得有这么美貌的圣女,还没尝出美妙的滋味呢。 可想而知,这话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伊娜很聪明,她躲过了他们的追击,可她在那里躲太久,下面的温度实在是太高,等她好不容易从下面爬上来,衣服却瞬间着火。 烤得非常干的衣服,一点就燃,根本灭不掉,好在衣服不多,很快烧完,并没有立刻要她的命。 她被烧得血肉模糊,不人不鬼,可她还是靠着最强大的意志力活了下来,靠着对那里的熟悉,离开了神殿。 她那么痛,痛不欲生,但却不敢去找自己爹爹和族人,因为已经断绝了亲缘,他们不再是父女家人,而且他们对真神虔诚信奉,一定会把她当成罪人送回神殿。 若是他们私心想包庇她,那下场更惨,神殿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只能一路逃跑,往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去,用袍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鲜血渗出来,全身化脓恶臭,连乞丐都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想活下去。 宛如行尸走肉,痛到麻木,她似乎都忘了疼了,也不在乎活着还是死去,直到她遇到了穆九。 穆九救了她,赐了她名字,给了她不一样的生活,不能在辽阔的草原上放牧驰骋,不能再有雪域那无边自由的天空,可跟在穆九身边,她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安心。 雪域的人把信仰和灵魂给了真神,但她的真神已经肮脏破碎,她的信仰只有穆九。 她本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十年有多,足够她把那些遗忘,可当雪域的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瞬间激活了她心中深埋的恨意和恶心。 她控制不住偷偷去看了一眼那位长老和圣女,看完之后,心口澎湃的恨意更加无法压制,所以才会出错让穆九察觉。 微雪的一切,唯一知道的就只有穆九这个主子,虽然穆九不嫌弃她,给她如其他人一般平等的对待,但她总觉得自己肮脏丑陋,不敢有丝毫亵渎穆九,做什么都是小心谨慎,生怕自己做不好,更怕自己被舍弃。 而穆九的话却让她明白,她信仰的主子是多么的温和宽容。 所以微雪这一次回去是为了......弑神! 揭开雪域神殿的肮脏和丑恶,她过去的肮脏和恨意,唯有鲜血才能洗礼,她要彻彻底底的将过去斩断,从此才能一心侍奉她的主子。 微雪的固执和偏执一般的虔诚信仰穆九还是能察觉一些的,毕竟她身边也不缺这样的人,比如司霖,因为受过伤害,所以对自己能抓住更加偏执疯狂。 本质上来说,微雪和司霖是一样的人,唯一的不同是微雪以穆九的命令为先,只要穆九不准她做的,她绝对不动手,穆九要她做的,她拼命也会完成。 而司霖......就像是一把有了自主意识的武器,他还是愿意受穆九控制,但穆九却舍弃了他。 让人获得救赎的是她,让人疯魔的也是她,所以说,她穆九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微雪奉她为神?可她明明只是一个恶鬼啊。 而穆九之所以让华晏跟去,最大的原因可不是想成人之美,而是雪域真的很冷啊。 眼下已经是冬天,便是秦国也冷得让穆九裹了三层厚衣服,而雪域却终年大雪,此刻更是雪下得最大的时候,她是傻了才跑去那里受罪。 于是,她自己不能温暖微雪,那就把华晏丢过去,华晏不是想要微雪?这可是唯一一次能走进微雪内心的机会,想要收获总得有付出对吧? 看,她多温柔善良,自己都被感动了,啧啧...... 第404章 条件 秦国的冬天不是一般的冷,尤其是晚上,好在宫殿里是有地暖的,不然穆九绝对会被冷死。 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懒洋洋的等着与周公幽会,忽而听到门被推开,不是一下子推开,而是慢悠悠的,轻轻的,这半夜三更的才是最渗人的。 穆九瞬间瞌睡全无,直到感觉到一道熟悉的气息缓缓走来。 她睡觉习惯屋内留一盏灯火,此刻灯火不甚明亮,但是也能清楚的看到那缓缓走来的人。 一身玄色绣凶兽的锦服包裹他修长昂藏的身躯,缓步走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霜冷气,一张冷峻的容颜在灯火中朦胧,更添几分魅惑,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暗夜里出动的猛兽看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 穆九扯了扯唇,小青鱼这个傻鱼跑哪儿去了?怎么把人给放进来了? 穆九一手支着头,不怕死的调侃:“王爷,夜探香闺,实非君子作为,好歹是个王爷,都不注重一下影响?” 萧君夙闻言眉峰微微上扬:“本王从未说自己是君子,不过若是你愿意去本王的寝殿探一探,我也是很欢迎的。” 穆九扯了扯唇,去他哪儿探一探?送菜吗? “所以,你过来干什么?爬床?” “非也!”萧君夙摇头,上扬的眸中邪肆蛊惑,可以压低的声音暧昧惑人:“换一个词更贴切,比如献身。” 穆九:“......”这臭不要脸的,是自暴自弃了吗?还献身? 萧君夙说献身,那当然就是献身,说着就伸手朝衣襟去,穆九一个愣神他就已经解开了腰带开始脱外衣。 脱了外衣见穆九一点儿反应,萧君夙反倒是自己停下了,看着穆九:“阿九不准备说点儿什么?” 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反倒是让他不习惯了。 “说什么?我阻止你,你会自觉的滚吗?” 萧君夙面色微顿:“不会。”他好不容易进门了,绝对不会自觉离开,而且还想咳咳...... “那不就结了。”穆九给他一个无奈的白眼,说完还非常自觉的让开半边位置,然后裹着被子滚一边睡去了,那是完全把萧君夙无视的架势。 萧君夙瞬间觉得泄气,她要是跟他闹一闹,他还有继续的理由,这淡漠的态度,他如何继续? 末了还是候着脸皮躺了过去,献身不成,爬床总可以了吧?好歹有媳妇儿抱了。 萧君夙刚刚沐浴过来,吹了冷风,全身都是冷气,他躺在一边,等身上的冷气消散了些,这才转身揽住穆九,见她没有反抗,忍不住得寸进尺,直接将她揽过去,怀抱被填满,那充实的感觉让萧君夙的心瞬间都暖了起来。 “阿九。” 一声唤,缱绻情深,满是对她的相思和爱恋。 穆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没好气道:“要睡就闭嘴。” 她没心情跟他闹,只想睡觉。 萧君夙本来蠢蠢欲动想做点儿什么的,但穆九都这么说了,他就只能歇歇了。 如果不是赢泽横插一杠子,阿九早就是他的妻子了,而且说不定孩子都在肚子里,现在害得他想抱一抱都得小心翼翼,而赢泽却躺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再理,这么一想,感觉那厮简直实在是太阴险恶毒。 一个晚上,两人都睡得极好,虽然分别了一段日子,但到底已经熟悉了彼此的气息,相拥而眠,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穆九难得的醒了一个早,天色尚早,萧君夙居然都没有起来,穆九拉开他占有性的手臂,转了个身对着萧君夙,触目所及,这张脸啧啧......好久没仔细看了,还是那么好看。 这段时间萧君夙很多事情要处理,似乎是瘦了,面部轮廓更加的清晰硬朗,睡着的他看起来少了些攻击性,好看是好看,但没了那双眼眸里的色彩,仿佛少了些味道。 似乎是听到了穆九的心声,那长得有些过分的睫毛缓缓上扬,眼眸缓缓张开,漆黑的眸中带着一丝氤氲的雾气,眉梢舒展,尽是刚刚睡醒的慵懒。 仿佛破茧成蝶的一瞬间,美得惊心动魄,这男人,活脱脱的就是个妖孽,便是太子殿下的容颜在他面前似乎都少了些味道,什么味道?勾引人的味道。 太子殿下美好圣神,让人不由自主的尊重,不忍亵渎,而萧君夙......这完全就是在引人犯罪啊。 “阿九这般盯着我看,可是想对我做点儿什么?” 萧君夙说完长臂一伸,直接把穆九揽了过去,非常大方道:“允了!” “唔......” 穆九被啃了一个正着,话没说出来,然后就被萧君夙亲得三迷五道的,肚子里那个火啊,允毛线啊,她什么都没说好吗? 等穆九终于撑着萧君夙的胸膛挣开他的桎梏,萧君夙一手搁在脑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可亲够了?如果还想,本王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穆九瞪他:“一大早的,不要脸。” 萧君夙痞气勾唇,眸中闪着丝丝危险:“阿九这气鼓鼓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可爱,像个包子似的,看得我都饿了......” 男人一大早说饿? 穆九吓得一个打滚翻下床,一脸戒备。 萧君夙勾唇,故作受伤:“阿九这个样子还真让我伤心。” 说着伤心的话,身子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爆发,一把将穆九抓住卷回床上。 穆九没反应过来被压在下面,一口气被压出点来,差点儿没断气儿:“姓萧的,你谋杀啊?” 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萧君夙忍不住笑得得意,他算是看出来了,阿九这人啊,就不能对她太客气,必须得不要脸,不然边儿都摸不着。 “阿九,我们商量个事儿。” 穆九推他:“那你让我起来啊?” “不,你答应了我才让你起来。” 哟呵,还讲条件? 穆九冷哼一声,相当硬气:“不答应。” 穆九话音一落,萧君夙瞬间低头埋首在她脖子上,气息喷洒在她几乎上,那苏苏痒痒的感觉瞬间让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干什么?” 萧君夙用男子的力量压制着穆九四肢完全不给她动,牙齿在她娇嫩的肌肤上轻轻的刮,似乎在寻找哪里好下口。 “阿九,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我就放了你,如何?” 穆九被他那细微的动作刺激得头皮发麻,忙不迭地答应:“好,答应你。” 萧君夙却没有立刻起来,而是继续磨她:“阿九不是在骗我?还是等我放松警惕然后报复我?” 怕报复还敢这么对她?活腻歪了?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一下一下的喷在她的肌肤上,痒得穆九想哭,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怕痒,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威胁,声音却又软又娇:“萧君夙,你再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第405章 端茶 穆九不知道萧君夙闹她是想干什么,可被逼得不得不答应,然后萧君夙让人给她送了一套衣服来。 一套小太监的衣服。 穆九看到那衣服,当时就想直接给他糊脸上去了,居然让她扮太监:“你到底想干嘛?” “你答应了的,那就穿上跟我来。”萧君夙说完酷酷的转身,倒是让穆九摸不到头脑。 莫不是萧君夙还要她帮她做什么事儿?搞得这么神秘。 然而,萧君夙的想法很单纯,他整天到处去,想见她都没时间,而穆九整天也没事儿做,何不干脆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可以不用总是去想她,且随时能跟她说说话,一举两得。 可惜穆九不知道萧君夙怎么想的,一脸的迷糊。 萧君夙如今是代太子监国,秦国的所有事情都是他在处理,上了早朝之后,便去书房处理公务,还有大臣汇报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政事、边关、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一大堆。 今天是难得一天不上朝的,但萧君夙也没得歇着,要处理宫中的事情,等穆九换好衣服出来,他就带着穆九出去去了秦帝的龙泽殿, 穆九倒是一声不吭乖巧的跟在他后面,然后看到了传说中的秦帝,秦帝头发花白,老态龙钟,人也偏瘦,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虽然会睁开眼,但是跟死的也相差不多。 不能说话,没有思维,只会睁眼,然后再闭眼,而哪怕秦帝已经这般模样,他却怎么都死不下去,有专门的宫人侍候,每天汤药不断,维持着他这条命。 这样活着,也不知道意义何在。 如今宫里裴皇后的人被清得七七八八,秦宫里全是萧君夙和太子的人,秦帝自然就移交到了他手上,不过显然也不会让秦帝再活下去,就等太子的药,若是熬不过去,这秦国就该彻底的变天了。 如今秦国的朝堂也不安稳,以前乌烟瘴气,而经过这一次大动荡之后又重新分开派别,不少人都在旁敲侧击想让萧君夙登基。 秦帝那个样子,直接荣养为太上皇就行了,完全没必要在霸着秦帝这个位置,秦国需要一个新帝。 不过有支持萧君夙,就有反对他的,虽然裴皇后和鲁亲王的人被清洗了,但剩下的也不全是支持他的,更多的人还是想等着太子出现。 毕竟太子掌管秦国多年,他的威信和威望都在那里,就算萧君夙杀伐果断、睿智英明,但到底时日太短,根基尚浅,不可能那么快就让这些人完全臣服。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萧君夙给他们留了余地,他若是真着急登基为帝,哪儿还会让他们在那里摇摆不定?不过是看他们忠心的是太子,且没有对秦国做出什么不忠的事情,所以先放着。 萧君夙用了赢湛这个身份,那就是秦帝的儿子,现在每天来请安做样子,然后再去处理事情。 今日也是日常来走一圈,跟侍候的宫人说了几句就离开。 离开龙泽殿之后萧君夙就被喊去了御书房,有大臣觐见。 穆九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最开始的时候萧君夙还回头看她几眼,等去了御书房,他就一头扎进了政事之中,跟几个大臣商议事情。 萧君夙一身上位者的摄人气势,华贵凛然,尊贵天成,哪怕比太子年轻,经验不足,但他坐在那里,却让人无法质疑他的能力,他若为帝,似乎看他就能看到秦国辉煌鼎盛的未来。 而被遗忘的穆九只能在御书房跟柱子作伴,所以,萧君夙让她来这么干什么?她得罪他了?故意这么欺负她?谁给他的底气? 穆九对政事是真不感兴趣,以前她掌管穆家,只需要掌控人脉、收益、利益,玩弄一下权术,绝对的财富和权力决定了绝对的掌控权,她根本不需要去关心那些普通的事情,那些自然有下面的人去管理,而她只要结果。 她是有点儿独裁专制,比这古代的皇帝还独裁的那种,她的管理团队全都是世界顶级的精英人才,每个人只恨不得发挥自己百分之两百的本事,因为一旦出错,她是绝对不会再给他们机会的,哪儿像这古代,家族、姻亲、党派、人心、忠孝仁义,复杂无比的关系,牵连太广,一堆婆妈事儿,对穆九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说白了,她就是看不上这些个磨磨唧唧的文臣,一件事情拐弯抹角、旁敲侧击,不弄出个一二三就不罢休,其实屁用没有,而真正要干的事情却被搁置。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否认了这些人的能力,至少在这个时代,还是有一些能人的,不过是她的要求太高,而这些人显然是达不到的。 所以她才不想沾染这天下,也不想操那个心,留给这个时代的人去操心,她努力当一条闲鱼不好吗? 穆九站在门口靠着柱子发呆打哈欠,守在这门口的还有南风和东越,穆九没有搭理他们,两人碍于穆九这身装扮也没刻意跟他说什么,只是态度很恭敬。 一个管事模样的太监端着茶盘进来,直接往穆九手里一塞:“你是新来的吧?去把这茶给殿下送去。” 穆九被迫接了那茶盘,懵了一下,倒是没说什么,端着茶就进去了。 东越和南风震惊这太监居然敢差使穆主子:“李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李公公闻言对二人客气一笑:“殿下在里面已经看了这门口三四次了,奴才不敢妄加揣测殿下的意思,不过是换个人进去送杯茶而已。” 南风扯了扯唇,明白了,这些宫里侍候人的太监,一个个都是人精儿,尤其擅长看主子的脸色行事,他有这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因此他倒也没说什么。 不过这人也是胆子大的,居然敢吩咐穆主子,亏得穆主子没跟他计较,不然有得他好看的。 穆九绕着边儿走进去,将茶放在萧君夙的手边,换走他本来那凉透的那一杯。 从她进来就感觉到萧君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过她也就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换了杯子走了。 第406章 卖什么可怜? 对穆九的态度,萧君夙心里无奈叹口气,要是换了别人,带个姑娘扮成这样带在身旁,那是情趣,也是恩宠,可到他这儿,那是位小祖宗,完全不给他好脸色。 萧君夙处理用了一个多时辰,打发了那个几个大臣才出来,穆九倒是没走,却也没有傻站着,找了一个不容易看见的角落,靠坐在那里看风景,好不惬意。 知道她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但看她这样子还是觉得挺好笑的。 走过去站在她旁边:“可是乏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穆九抬头看着他,没好气道:“你到底要让我做什么?赶紧说,做完我好回去。” 这话听着怎么那渣呢?一副木得感情的样子。 要是他让她侍寝,她是不是准备做完了提上裤子就走? 萧君夙因为自己这个想法无语的扯了扯唇,他绝对是魔怔了。 不过他也明白了,穆九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想法,觉得他让她穿上太监的衣服是有其它事情,既然如此,那就先误会着吧。 “还不是时候,你这两天先跟着我,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见穆九还不情愿,萧君夙伸手轻轻在他脸上捏了捏:“你就那么不愿意见到我?” 穆九哼一声不说话。 “阿九......”萧君夙蹲下身:“我最近确实太忙,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看你,别跟我闹别扭了,你想对我如何发脾气都可以,别总是不搭理我。” 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也是真心爱着她的,因为心有愧疚,所以不忍对她强势半分,可总是被她这么凉淡的对着,他也会难受。 明明是赢泽那厮干的混账事儿,结果却让他背锅,他也是冤得很。 穆九吃软不吃硬,萧君夙这话说得倒是让她不好继续冷着脸,不过这厮今天早上不是还挺狂的吗?把她欺负了一顿,现在卖什么可怜? 穆九刚刚软下来那一点点心瞬间给冻上,瞪了眼萧君夙:“王爷下次说话之前还是想摸摸自己良心。” 明明是他把她欺负了一顿,让她不得不穿上太监服蹲在这里,怎么现在说得像是她欺负他一样? 萧君夙倒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咳,好像确实有点儿欺负人,顿时就这可怜就卖不下去了。 好在相云开带着人过来找萧君夙,他又被政事缠住,这才没空搭理穆九。 萧君夙让穆九跟着,穆九也就跟着,反正她也挺无聊的,她虽然穿着太监服,但也不会做事儿,小青鱼给她准备的零食和果子,等得无聊了就自己磕,完全不需要萧君夙担心,但也没有去关心萧君夙什么的,那是相当的没良心。 萧君夙一整天的时间都是在秦宫里,一波一波的臣子,一道一道的政令,之前的清洗雷厉风行,整个秦国的官僚人心惶惶,但萧君夙一直都有条不紊、运筹帷幄,让那些臣子看到他就仿佛能定了心。 萧君夙不喜欢用太监,所以只留下了些必要的,而宫女也都是些年纪偏大的,有了上次那个宫女的事儿,年轻的宫女都被刷了出去,不说萧君夙没那心思,就是现在秦国这样,也容不得这些人动歪心思。 穆九穿着太监服,不少人看见了,但也没人再喊她做什么,因为南风像柱子一样立在穆九旁边守着她,有不长眼的想凑过来都被南风赶开,别不长眼的得罪了这位主子,那他可不好向王爷交代。 穆九那叫一个百无聊赖,手边一盆小松树都被她拔得秃了一片。 “卫少主?” 温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穆九转头,看到的是身着官服的华长卿,藏青色的官服,绣松枝白鹤,这是文官的官服,不是白色素袍,这身上官服穿在他身上,倒是让他更添了几分斯文俊雅。 “华大夫。”穆九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华长卿倒是没有逾越,只道:“眼下天寒地冻,虽然此处有地暖,但你这靠在边缘坐着,冷热交替,可别冻着了。” 穆九身上穿的衣服里面加了一层厚厚的绒,虽然看起来穿的不多,但也不会特别冷,不过华长卿也是好心叮嘱,穆九遂起身:“华大夫入朝为官了?” 华长卿摇头:“不是入朝,只是暂时,最近国子监那边缺人手,在下顶替些日子,等到殿下寻到合适的人选,我就退下来,我自小学的是医术,还是更愿意行医。” “那也挺好的,天下能当官的多了去了,但如你这般的大夫却少。”穆九很是中肯道。 华长卿浅笑:“那在下就不打扰卫少主,先进去议事了。” 南风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穆九,倒也不好说她跟华长卿有什么,不过华长卿也提醒了他一件事,这位可是主子,这外面天儿冷,可不能冻着。 “穆主子,可要去偏殿小憩?” 有好地方躺着穆九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她还是搞不懂:“南风,你主子到底让我干嘛?” 让她跟着来,又没事儿给她做,到底要提什么要求? 南风哪儿知道两位主子之间的事儿:“穆主子可为难属下了,属下不知。” 穆九去偏殿待着,还让人去给自己拿了几本话本子。 等萧君夙处理完事情过去一看,她待在那里煮着热茶看书,简直不要太惬意。 萧君夙迈步走过去拿走她手中的话本子坐在她旁边:“该用午膳了,一起吃。” 穆九没计较自己的话本子被抢,本来她也没怎么认真看,她在想事情:“王爷,你让我答应你一个要求,我答应你穿着这身太监服,好像这个要求已经完成了耶。” 萧君夙挑眉,这是反应过来了? “错了,本王的要求是你穿着这身衣服过来陪我。” 穆九:“......”这要拆开,那是两个要求吧? 她看起来那么好忽悠? 穆九看着萧君夙,萧君夙也毫不心虚的回看着她,漆黑的眸中有着霸道傲然,也有缱绻情深,这般专注的看着她,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总感觉他好像在诱惑她。 是他魅力太大,还是她定力太差? 第407章 想想就不爽 萧君夙很忙,一整天哪怕不出宫门,也有无数的事情汇总到他这里,朝臣来来去去,奏章越堆越高,有的事情能当场商议然后就下令,但很多奏章还是留了下来,等萧君夙批阅再送走。 穆九虽然跟去了,但压根儿没事儿做。 让她帮萧君夙批奏章是不可能的,那长篇大论、华丽的辞藻看得她脑袋疼。 只能看自己的话本子,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萧君夙能看得出穆九无聊,可他确实太忙,没办法陪她,突然觉得这么拉她来陪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当天晚上萧君夙厚着脸皮,当做没看到穆九的嫌弃,光明正大的去了她房间,登堂入室,爬床...但没能献身,因为穆九心疼自己的腰,虽然美色当前,但意志也非常坚定,完全不受引诱。 萧君夙只能退而求其次,好歹能抱着了不是?不过怎么感觉还是有些憋屈呢? 本以为穆九无聊了一天,第二天不会愿意跟他去,萧君夙也没勉强,自己早起洗漱之后穆九还躺在床上,他走过去倾身一吻,穆九压根儿不给他反应,只能无奈笑笑,走了。 等他处理事情处理到一半,一个小太监进来给他换茶,抬头一看,不是穆九是谁? 萧君夙微微挑眉,唇角上扬的弧度压不下来:“你怎么来了?” 穆九睨着他:“怎么?不欢迎?” 他是不欢迎吗?他是怕她无聊不喜,他虽然很想她陪着她,能看着她,但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不能陪她,所以不想勉强她,但她能来,他自是开心:“你有什么需要跟南风说。” 穆九看着他那浅笑惑人的容颜,半敛了眸,没说什么,非常傲娇的走了。 萧君夙看着穆九那轻快的步伐,唇角微微勾起,心里有丝丝甜味流淌,到底她还是在乎他的。 穆九是气萧君夙的,但矫情了这么久,什么都该过了,他们也没吵架也没黑脸,况且最大的错也不是萧君夙,她也就生气,还能恨他么? 气得差不多,看着他又可怜兮兮的,还能怎么办?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人,宠着吧!看他长得那么好看,认错态度也端正,那就原谅他一次。 毕竟真的要打了秦国再把他抢回去,好像也挺麻烦的。 萧君夙根本想不到自己在穆九心里经历过什么,只知道那个说要陪他的女人,只陪了一个上午,中午就不见人了。 南风一脸的冷沉,小声向萧君夙汇报:“穆主子跟华大夫出去了,华大夫今天有空,请穆主子吃饭。” 南风说完不意外感觉空气冷了不少,果然就该让东越进来的。 不过萧君夙倒也没有特别生气,皱了皱眉,也没有追究,倒是南风觉得奇怪,抬头看着萧君夙:“主子......西归已经跟去了,可要请穆主子回来?” 那华长卿虽然没有主子俊美英宇,但也是很出色的青年才俊,对穆主子也很关心,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南风可是都看在眼里呢。 “不用,让她去吧。”在这宫里待了好多天也是难为她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一个人用午膳的时候萧君夙还是免不了心里酸酸,他一个人吃,她却跟别的男子出去,想想就不爽。 小没良心的。 穆九其实没想出来的,但华长卿邀请了,想着左右也没事儿,就出来了。 秦国的街道依然是一片繁华,华长卿带着穆九去了这里最有名的酒楼醉仙楼,这里的厨子可都是宫里出来的,手艺一绝,各种招牌菜都很不错。 穆九跟在华长卿后面,最先注意到的却是对面那间药铺。 药铺很宽广,有这间酒楼那么大,不过很简单朴素,没有多余的装修,到处都摆满了药材,唯一引人瞩目的就是它门口的牌匾,上面只有一个字,却让那间捡漏的药铺瞬间不凡起来。 一个‘华’字在秦国那可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华家的存在,秦国恐怕没人想与华家为敌,毕竟谁没个生病的时候?华家的医术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谁也不想上了华家黑名单,最后求救无门。 华长卿见穆九驻足,回头看了眼华家药铺:“我偶尔也会来这里坐诊,所以对这醉仙楼可是非常熟,楼上有位子正好可以看到对面,不如先上去?” 两人上去,因为穆九第一次来,华长卿就做主点了菜,二人这才坐下喝茶等着。 穆九其实对华家没什么太大兴趣,所以看了看就收回目光。 华长卿看着穆九,心里有些拘谨,但目光也是坦荡:“卫少主可还记得在下?” 他问的是十年前的事情。 穆九目光淡淡扫他一眼:“记得。” 轻描淡写,毫无波澜,仿佛只是个陌生人。 华长卿倒也不在意:“那位殿下,在下倒是听说了,他似乎已经出家为僧。” 穆九点点头:“嗯,他自己的选择。” 华长卿倒是没有多问,亲自给穆九斟茶,因为是这里的老顾客,很快就给他上菜,华长卿对吃的并不是特别讲究,但这里的菜确实不错,他吃了多年,倒也能给穆九说出个一二三来。 穆九一边吃一边听着他说,心里却叹气,这一本正经的华长卿,要是换以前,她定然得调戏一番,看着就好欺负,可现在,只能看着,不能动手,唉......她这还没嫁给萧君夙呢,怎么就这么没脾气了呢? “卫少主因何叹气?” 华长卿疑惑问道。 穆九:“......” 她刚刚叹气了吗?抬眸看到华长卿的表情,好吧,她应该是叹了,但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觉得不能调戏他吧,这多丢人? 她这么正经端庄的人,怎么能想那样的事情呢?还要不要形象? “没什么,就觉得有点儿无聊而已。” 华长卿想了想道:“卫少主是刚来秦国,不熟悉而已,其实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去,踏青、拜佛、垂钓、泛舟、茶话会,这些日子在下倒是听到很多夫人打听少主你的行踪,可惜皇后娘娘丧事期间不能相邀,不然定有很多拜帖送到你手中,等结识多了人,也许就不会这般了。” 那些夫人的拜帖? 穆九扯了扯唇,她最不想搭理的就是她们好吗?一群女人,哪怕身份再高贵,也逃不掉八卦的定律。 “我结识她们做什么?” “你与赢湛殿下......想来等国事安定,殿下会迎娶你,这些夫人就算现在不见,以后她们还是会去拜见你的。”华长卿实话实说。 穆九扯了扯唇,要不要嫁来秦国还另说,但那些什么夫人,她坚决不要认识,她就算再无聊还可以躺着,干嘛没事儿凭白膈应自己? 第408章 穆九与华长卿吃完饭出来,准备在街上走一走消食,秦国都城很繁华,就算偏僻的街道也不会太冷清。 穆九倒是没逛过秦国的街道,新鲜的人文风情还是值得看一看。 华长卿和穆九一个穿着官服一个穿着太监服,站在人群中还算是比较醒目的,但这些老百姓也就瞅一眼就略过,毕竟天子脚下,别说官员了,皇亲贵胄他们也见得多,没什么好稀奇的。 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店铺,琳琅满目,客人也是络绎不绝,好一片繁荣景象,不过穆九可不关心秦国繁荣与否,她倒是觉得这秦国的小吃还挺多的。 路上碰见好多摆摊的,卖面的、卖饼的、卖小点心的,一路上摆了好多,尤其是那家卖蒸点的,小蒸笼叠得比人还高,下面大锅烧着水蒸,水蒸气夹杂着清香飘散在空气中,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但穆九也只能闻一闻,刚刚才吃晚饭,吃不下,不过倒是可以给小青鱼那丫头打包带点儿回去。 其实穆九也就多看了两眼而已,但华长卿何其敏锐,自然注意到她的神情,在穆九不注意的时候抬了抬手,等他们离开,便有人去买下那里招牌的点心。 两人就这么走着,都没怎么聊天,一般是华长卿说,穆九负责听,主要她对这里不熟,没什么意见发表,另外就是听华长卿说话,真是一种享受。 华长卿的音色很好听,最重要的还是他这人说话的语速和气韵,让人觉得非常的舒服。 走着走着就走出了街尾,穆九注意到路边跪着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面前放着一个牌子:卖身救母。 穆九挑了挑眉,大概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姑娘长得五官端正,算不上漂亮,但也称得上清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身形瘦弱,柔柔弱弱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之心。 穆九已经看到不少人都在往哪儿看了。 穆九只是一瞥,就收回目光,让穆九意外的是华长卿也是直接无视离开,当真是多看一眼都没有那种,倒是让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华长卿低头:“怎么了?” “没什么。”穆九摇头笑了笑。 华长卿道:“华家一直都有为百姓无偿医治的传统,设有专门的免费店铺,如果她的母亲是因为生病,自然可以去华家的药铺,如果不是,那在下也帮不了她。” 穆九明了。 这大概也是那些卖身葬父的姑娘最后多数都遇到纨绔子弟调戏的原因,因为那些并非纨绔子弟的上位者,他们没那么饥不择食,也更理智,没有那么多的怜悯。 等一切理智分析完了,那就啥事儿没有了。 本以为这事儿就完了,身体突然‘啊’了一声,穆九回头看去,果不其然,那姑娘遇上了纨绔子弟了。 几个身着锦衣的男子围着,勾肩搭背的调戏跪在地上的女子,其中一人伸手推搡着那女子,女子双手护在胸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取悦了那几个公子哥儿,几人笑得更加放肆。 穆九皱了皱眉,她不想管闲事儿,脚下踩到一颗石子,抬脚一提,正中其中一人的后背。 那男子吃痛猛然转头,怒问:“特么的,谁丢的石子?” 穆九惋惜,歪了,她要踢的是脑袋来着。 几个人同时转头过来,穆九看着他们,眯了眯眼,有点儿眼熟啊? 好像就是跟那个什么裴世子一起在城门口堵她的那些人,应该是吧?不过不是也没所谓。 就在穆九考虑要不要活动一下筋骨陪他们玩儿一下的时候,那几个纨绔子弟居然走了? 他们不是因为穆九,而是看到了华长卿,一拂袖走了,放过了地上的姑娘,显然是认识华长卿的。 穆九惊讶,显然这状况跟她想的不太一样:“他们居然怕你?” 华长卿淡淡拂袖:“这秦都的贵人,多数都向华家求过医,若是被在下扎过几次针,也不奇怪。” 穆九无语,为什么那么想笑呢? 穆九倒是发现这华长卿越来越合她胃口了,嗯,不是男女那种,而是相处起来很舒服,值得交个朋友那种。 虽然赢泽也是这样类型的性格,但那样的人美好得不真实,像是随时都要碎的瓷娃娃,生气了还不能动手揍,那就没意思了。 地上的姑娘看着这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华长卿转身:“也走了一段路了,需要找地儿歇歇脚吗?” 穆九还没回答,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停在面前,车窗掀开一点点,露出半个菱角分明就的下巴:“可逛完了?我刚去刑部回来,一起回去?” 嗯?这是刚好路过,顺便接她回去? 虽然王爷说得很淡定且稳沉,一点儿破绽都没有,但他大概没想到,驾车的南风出卖了他。 触及到穆九了然的表情,南风给穆九做了一个苦脸,无声哀求:穆主子,属下不该看主子笑话,求放过。 穆九大发慈悲放过他,转身对华长卿道:“今天多谢华大夫,我先走了。” 华长卿抬手,身后的人将刚刚打包的东西递过来,华长卿拿过递给穆九:“王大娘的点心是这条街最好吃的,香甜软糯,加了艾草和麦苗,你拿回去尝一尝。” 穆九叹气,这哥们太上道了,一点儿不客气接下。 “谢了,下回请你喝酒。” 华长卿笑了笑,对着车内拱手:“殿下。” 车内‘嗯’了一声,放下了车窗帘子,等马车走远,华长卿才微微摇头,看不出来,这位殿下处事那般雷厉风行之人,竟然也会吃醋,而且醋劲儿还是挺大的。 这莫非就是华晏之前不顾一切阻止他的原因? 华晏:......完全搞错了好不好?到底谁才是最危险的,是那个魔女,不是萧君夙,知道不? 穆九刚刚一上马车就被人占有性的揽了过去,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的箍着她的腰,但面上却绷着一张脸,什么也不说,这醋得简直不要太明显。 第409章 小青鱼要开窍 穆九仰头看着萧君夙:“你去刑部做什么?” “有事。” “什么事?” “......鲁亲王一派还有不少亲信在暗地里运作,我去查一下卷宗。”萧君夙回答的非常正经严肃。 “查卷宗还要你亲自过去?我刚刚出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在宫里批奏章吗?这也就一个多时辰,就查完了?”穆九咄咄逼人,那叫一个欠扁。 “......” 萧君夙瞪着穆九,眼里那个火气哟,她就是克他的吧,非要把一切说破让他丢脸? 穆九却看得乐了,这是恼羞成怒了? 穆九笑得那叫一个没良心,相当的放肆,萧君夙扣住她腰肢的手用力想要惩罚她一下,穆九却捏住他的下巴深深的吻了过去。 这举动,太犯规了。 禁锢的动作变成了拥抱,将她紧紧的抱入怀中。 南风隔着马车都能感觉里面的气氛变了,醋的味道好像没了,但其他的,好像更扎心啊...... 凉薄之人是真凉薄,目空一切,对别人,对自己都一样,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遇不到能入心之人,要么将就、要么绝不将就。 可若是有幸遇到了,那便是一生之幸,必倾心待之。 穆九和萧君夙都是这样的人,不过萧君夙陷入比穆九好太多,他面对穆九有满腔的热情,无数的柔情蜜意,只为一个她。 而穆九用了两辈子才遇到一个萧君夙,她的心也比萧君夙更冷,理智过头了,心也是凉的,不是她不想热,而是已经热不起来了,唯一的一点温度,也就只留给萧君夙一人罢了。 穆九难得主动一次,可想而知,某人心里得多荡漾,马车上亲热还不算,到了宫里,亲自扶着穆九下马车,还一路牵着手走到了东宫。 一直跟着穆九到达她的寝殿门口,然后穆九把他堵门口了。 穆九笑眯眯的看着萧君夙:“王爷,这大白天了,你的公务处理完了?” 居然不要他进门? 萧君夙瞪眼:这个无情的女人。 磨了磨牙,一个躬身,一把将穆九扛在肩头进去了。 “唉......” 穆九倒是想抗议来着,但似乎无效。 不过好在萧君夙虽然激动,却还估计着是白天,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就是闹了穆九一顿然后走了。 穆九躺在床上,一身衣衫凌乱,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但这个样子也算是被欺负得够惨了。 “臭男人!”也就这些事儿上能逞威风欺负她了。 穆九收拾了一下,想着自己给小青鱼拿回来的零食,拿着去找小青鱼,走了一圈儿没看见人,刚准备找个地方歇歇脚,突然瞥到急匆匆离开的西归。 歪头:嗯???? 林荫小道里,小青鱼一蹦一跳的出来,看到了穆九,表情瞬间一僵,一张小脸都白了:“主......主子......” 穆九瞥了眼她手中拿着的东西,是一支珠钗,浅紫色的花朵点缀珍珠,很是俏皮可爱,看得出来小青鱼很喜欢,刚刚拿着出来的时候脸上都笑开了花儿。 谁送的,不言而喻。 天要下雨,小青鱼要开窍,她能说什么? 穆九的沉默让小青鱼很是忐忑,小碎步迈着上前,将珠钗递给穆九看:“这......这是西归给我的报酬,他的钱袋子坏了,想让我给他绣一个,我不要他的银子,然后他给我这个......” 刚刚走没多远又倒回来,一墙之隔的西归:“......” 自己被卖了,面无表情,无话可说,手掌遮住脸,心酸。 穆九扯了扯唇,看看,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平日里西归面瘫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可这套路可一点儿都不少啊。 小青鱼这一脸的桃花,明显是红鸾星动。 算一算过了年这丫头就十六了,这样的岁数喜欢一个人再正常不过,尤其是那人还居心叵测,觊觎已久,这单纯的小丫头哪儿是人家的对手? 自己养的白菜就要被猪拱了,虽然小青鱼不是她的妹妹也不是女儿,但是到底是自己的人,这感觉就是不爽。 穆九能看得出来小青鱼是有些喜欢青鱼的,但她就是不点破,让西归熬去吧。 “我没有说你错,你跟他怎么交换是你的事情,不过姑娘家的,得有点儿警惕心,别被人骗了。” 穆九说完把旁边的点心推过去:“尝尝。” 小青鱼瞬间惊喜:“主子给奴婢带的?” 连忙上前把珠拆放一边,打开油纸包,一股子清香飘出来,里面绿绿的糯米团子,瞬间让人食欲打开。 “哇,看着就觉得好好吃,谢谢主子。” 小青鱼一口一个,好吃的眼睛都眯起来,连连点头:“唔......太好吃了......” 这个小吃货,刚刚还因为跟西归见面而面红心跳,小鹿乱撞,结果一个转身,现在就只知道吃了,完全把西归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说单纯的人也有单纯的好吃,骗起来好骗,但哄回来也好哄啊。 西归:......憋屈!!! 他一片真心还比不上两个点心团子,还有比这更心塞的吗? 穆九尝了一个,确实很好吃,下次可以多买点儿。 当天晚上,微雪的消息送来了,她已经到达了雪域,华晏也追过去跟她在一起。 微雪手里有一队人听她调遣,加上华晏的人,只要不被冻死,其他的问题显然威胁不到他们。 唯一遗憾的是,就在微雪赶去的前两天,好巧不巧,那位圣主祭祀死了。 微雪的仇已经没办法报了,雪域已经选了新的圣主,她想在圣主祭祀大典当日揭开神殿的黑幕,然后离开,不再管雪域的事情。 穆九对微雪的决定没什么异议,就算她想留在雪域她也不介意放她自由,她对没有背叛自己的人很是大方的。 比起雪域那些事情,她更想看华晏跟微雪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如果回来之后两人还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那华晏就真的可以滚了。 穆九其实也不是真的很事儿妈那种人,没那么多闲心专门关心丫鬟的感情生活什么的,她只是当热闹看,看华晏怎么追都追不着,让西归想追也追不了。 就是这么恶劣又可恶,不然,人生多无聊? 第410章 梦 穆九是个没有恒心的,跟着萧君夙在那里着实无聊,还不如跟小青鱼一起,两主仆去祸害东宫湖里的鱼。 早上吃了早膳就去钓鱼,钓起来烤好正好可以吃中午饭,吃了午膳翻翻话本子,就可以睡午觉了。 穆九终于倒是没睡多久就行了,一直守在旁边的小青鱼连忙过来,小脸板得很是严肃:“主子,奴婢跟你说件事儿,你可别激动啊。” 穆九挑眉,还能有事儿能让她激动? “你说。” 小青鱼皱着眉头:“刚刚奴婢听说有人劝王爷娶妃子,那个什么胡太师还专门把女儿带进了宫里,现在还在御花园呢,还有那个裴国公府的裴郡主,据说也是侧妃的人选,已经有人拟了折子送到王爷的面前,正妃侧妃还有什么良媛美人之类的都选好了,我还听那些宫女们说主子是燕国人,绝不可能成为秦国的皇后,顶多也就是也侧妃,以后也就是个妃位。” 穆九懒洋洋的歪头,这些她还真没想过,不过如果萧君夙是帝王,那三宫六院是跑不了,就算他不想要,别人也会逼着他娶。 皇帝后宫的妃子是为了平衡朝堂权势的一种手段,至少最有地位的那几个妃子就是这样的存在,其他的,倒是随意很多,但再少也不会低于两位数。 小青鱼蹲在穆九旁边仰头看着穆九,一副操碎心的表情:“主子,你就不生气吗?王爷娶妻,您居然只是侧妃,简直太可恨了。” “可恨什么?”穆九很是悠然,一点儿激动的情绪都没有:“这些事情他们说了都不算。” “就好像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无数的人都想得到它,但有的人能得到,有的人也就只能想想,只要拥有者绝对的强大,那些人就算觊觎,也得不到。” 小青鱼两眼茫然,这是两回事儿吧?她们不是在说王爷娶其他女人的事情吗?怎么扯到宝物上去了? 知道小青鱼那一根筋的脑袋,穆九失笑,揉了揉她脑袋:“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有那么多女人想进宫成为他的女人,但只要萧君夙不答应,他们就算再想也没用。” 小青鱼鼓着腮帮子:“万一王爷答应了呢?” 男人三妻四妾还能有不答应的? 穆九浅浅勾唇,邪气横生:“他不会,若是答应了,那就证明我看错人了,况且他答应也没用,我的所有物,还能让别人叼了去?就算长了腿能自己跑,那我就打断那两条腿关起来。” 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如果他敢,我倒挺期待的。” 正愁找不到理由把他绑走关起来呢。 多么凶残的想法...... 小青鱼显然不懂穆九内心那些鬼畜的想法,她的理解就是,王爷是不能娶别的女人的,如果他敢娶,那就打断腿关起来。 思路简单粗暴,凶残得明明白白的。 “阿嚏、阿嚏......”萧君夙莫名其妙的打了两个喷嚏,背脊发凉,哪儿来的冷风? 翻起手中的一本奏章,又是请他娶妃的,这群文官绝对是太闲了,眼看着朝堂刚刚好看到一点儿清明,他们又开始搞这些玩弄权术、争权夺利的手段。 虽然萧君夙是爱穆九的,但他对穆九的手段和凶残程度也是高度认可,他非常想给穆九在朝中安排一个职位,比如御史台大人的位置,不用干什么,专门怼那些官员,折磨一下他们,让他们也接受一下穆九的摧残,到时绝对让他们连一点儿想这些的心思都没有。 虽然这些文官自诩学富五车、才学过人,但遇到穆九那个横的,读再多的书都只能憋死,看,都不用穆九出手,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心里都舒畅了不少。 如果穆九知道萧君夙心中所想,呵呵...... 穆九下午没有钓鱼,在东宫里散步,走着走着走到了赢泽的寝殿,金碧辉煌的寝宫守卫森严,除了华家的医者和萧君夙他们,其他人都不允许进去。 穆九如果硬是要去倒是可以进去,但她没有去。 就算看不见她也能想得到赢泽躺在那里的画面,就像曾经的卫策一样,一动不动,活着跟死了差别也不远,将死而未死。 一天一遍施针锁住生机,昏迷了不会痛,可那一针一针扎在身上...... 华决明已经在研制那个药了,华家几位长老同时出手帮忙研制,据说已经成了,已经在试药阶段,只要试药成功,就可以给赢泽服下。 穆九想到了当初卫策吃下药的时候,她那么诚心的等待祈求,寿命、健康、财富,一切她都愿意舍弃,可最后......不过是一梦还魂,七年等待换来一个梦。 她跟赢泽并没有什么感情,他的生死她也不是那么在乎,但是这样的事情却能勾起她最不好的回忆,想一遍就扎一次心。 如果赢泽不能活,她会惋惜,那样神仙的人儿就这么没了多可惜;可若是赢泽能活,她会更难受,老天爷为何独独对卫策那般残忍,不给他一次机会? 不想再看下去,穆九转身离开,结果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梦里什么也没有,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一片惨白的颜色,很是压抑。 “滴答、滴答......” 有水滴落的声音,她周围看,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声音的来源,知道她一抬手,她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占满了血。 那滴答的声音就是她手上鲜血低落的声音。 猩红的颜色,无比的刺目,让她看得直犯恶心,心口更是一阵阵锥心的刺痛。 没有地方可以洗,想擦却怎么也擦不掉。 穆九想来是冷静的,可现在她却越来越烦躁,那猩红的颜色像是刺激到了她心里最深层的黑暗,戾气恒生,暴躁得压抑不住。 最后还是萧君夙发觉不对将她强硬的唤醒。 穆九睁开眼,额头上冷汗连连。 “阿九。”萧君夙看到她醒了紧紧把她抱住,心里还有些后怕,刚刚穆九在梦中挣扎的样子着实吓到他了。 “别怕,有我在,一个梦而已,没事的。” 穆九任由自己被他紧紧抱着,从他身上汲取安全感,但心里却有些不好的预感,虽说是一个梦而已,可是否预示着什么? 第411章 胡颜箐 噩梦之后穆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不过她却没有动,任由萧君夙抱着她到天明。 经历了一晚上的心慌心悸,第二天那种恐惧却没有消失。 “铿!” 杯子跌落地面,碎了一地,穆九看着自己的手,洁白纤长,很是干净,可她却仿佛依旧能看到梦中那浓稠的鲜血附着在上面。 指尖微微颤抖,穆九扶额,这是噩梦的后遗症吗?怎么这般心神不宁? “主子,你还好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青鱼很少见穆九这般失态,脸色也不是一般的难看,吓得她也小脸紧绷,一边询问一边麻溜的把地上的瓷片扫走。 穆九没有回答她,而是起身往外走去。 她内心坚定,无畏生死,所以一直很少梦,一般做梦都是她内心极不稳定的时候,可这一次明明她什么都没有,那显然是预示着什么。 知道有坏事要发生,可自己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简直不要太糟心。 女官明珠娉婷走来走来:“卫少主,太师府嫡女胡颜箐小姐送来拜帖。” 太师府胡小姐?哪位? 穆九微微抬眉,没眉梢还有刚刚没能压下去的丝丝戾气:“有什么事?” 明珠看了穆九一眼,压下视线:“明珠不知,不过应当是胡小姐想结实卫少主,特来拜会。” “不见。”穆九心情不好,回得干脆果断。 明珠看着穆九,犹豫了一下劝言道:“明珠看少主一个人很是无聊,不如见一见也是可以的,这胡小姐是太师之女,才学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也非常的亲和温柔,也许您会喜欢她的。” 穆九倚着柱子看着她,眸光冷漠:“是我会喜欢她,还是你们的赢湛殿下会喜欢?” 明珠面上一紧,低头:“明珠并无他意,依奴婢拙见,胡小姐确实是值得相交之人,卫少主对秦国不了解,她也许能帮到您。” 明珠说完没有得到回答,抬眼看去,对上一双清冷若寒泉一般的眸子,那里面的目光并不凌厉,但却让人遍体生寒。 仿佛什么都没能倒影进入那眼眸,触目所及,皆如死物。 明珠颤抖着手低头:“奴婢僭越了。” 这段时间卫殊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太无害了,整天除了吃就是玩儿,懒散、随性,好脾气,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位是好说话的,可刚刚这一眼的气势,她哪儿还能不明白? 这位可不仅仅是表面看上去这般简单,不然太子殿下和赢湛殿下也不会对她那般特别相待。 明珠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穆九以为这事儿就了了,没想到下午她还是见到了那个胡颜箐,由相云开带进来,直接把人带到了她的面前。 “见过卫少主。”相云开先上前打招呼。 他的身侧,一个身披青蓝色斗篷的女子缓缓走来,斗篷做工精细华贵,镶嵌了兔毛的帽兜显得她的脸很是娇小精致。 步伐优雅,仪态端庄走上前,微微屈膝见了个平礼:“胡颜箐见过卫姑娘。” 如茶水般清丽透着清雅的声音,一张称得上倾城之色的容颜,以及那一身端庄的礼仪,完美得让人挑不着一丝错处。 胡太师之女胡颜箐,萧君夙呼声最高的正妃人选。 相比两人的规矩刻板,穆九就显得散漫很多,目光淡淡的看着两人,目光落在相云开身上:“相大人这是何意?” 相云开低着头:“颜箐是在下表妹,老夫人让我带她过来见一见卫少主,怕卫少主在异国他乡不适应,你们年龄相仿,也好解解闷。” 穆九微微勾唇,冷漠讽刺,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适应,但是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她不适应,所以要帮她解闷,这般贴心,真是让人感动啊。 胡颜箐适时的上前,手里拿着丫鬟递来的食盒,带着柔和温婉的笑,亲和动人:“卫姑娘,我平日里会做点儿糕点之类的,今天特意做了最拿手的,请姑娘尝一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还没做什么。 穆九就算不喜,却也没有乱发脾气的嗜好。 一手支着头,唇角勾起一丝玩味:“既然胡小姐如此诚心,那就留下吧。” 挑眉看向相云开:“怎么?相大人也要一起嘛?” 相云开顿了顿,拱手:“在下告退。” 临走前还看了胡颜箐一眼,想来穆九是什么样的人,相云开已经对胡颜菁交了底,两人这是商量好了来的。 胡颜箐打开食盒,盒子里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糕点,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黄色、绿色和深红色的馅儿。 她一边拿出来一边解说道:“这是地梨水晶糕,黄色馅儿是咸蛋黄,绿色的是茶糕,红色为红豆,你尝尝。” 她敢送,穆九倒也不怕她下毒,当真每样都尝了尝,味道挺不错,堪比御厨的手艺,对穆九这个厨艺废来说,这可以说是相当的惊艳了。 当然,前提是这得真的是她亲手做的。 “不错,挺好吃的。” 胡颜箐笑了笑:“你喜欢就好,明日我可以再给你做,除了这水晶糕,我还会其它点心,一起做给你尝尝。” 穆九看着她,失笑:“你可是堂堂太师之女,天天给我做点心,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指不定以为我欺负你呢。” “卫姑娘此言差矣,若是你能喜欢我做的点心,证明我们很合得来,别人知道了只会说我们关系好,哪儿能说欺负?” 胡颜箐柔声嗔笑。 穆九听着她说,但笑不语,却听得她又问道:“卫姑娘可会下棋?不如我们边下边聊?” 这真是一个大胆的提议。 “不太喜欢,技艺平平,还是不献丑了。”好好的一个美貌姑娘,别等下被她的棋艺气到狰狞,那画面看起来就不美好了。 胡颜箐温婉一笑:“卫姑娘太谦虚了,那不如你教我钓鱼吧,听表哥说你钓鱼很厉害,我其他的还好,独独这个很没有天分,一直苦恼没人能教教我。” 穆九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好啊。” 第412章 她做错啥了? 因为这些天一直祸害这湖里的鱼,穆九已经有专门的钓鱼位置,一片草地上,绿油油的青草长势喜人。 小青鱼拿了一块蒲团往地上一垫,穆九便坐下准备抛竿钓鱼。 好在之前有做了功课,知道这位卫少主行为不羁,胡颜箐倒是也没多少惊讶,把垫子垫到舒适的位置,等着丫鬟将鱼竿弄好放到她手里。 胡颜箐终于弄好把鱼竿抛出去,转头却见穆九居然将鱼竿放在架子上用石头压着,自己则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小姐......”丫鬟忍不住替胡颜箐抱不平,压低声音抱怨:“依奴婢看,她这根本就是在耍你,你对她那么好,她这什么态度啊?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胡颜箐微微摇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鱼竿不语,来之前相云开三令五申的提醒她,让她千万要沉住气,这位卫少主绝非等闲之辈,就算不能交好也绝对不要得罪。 虽然她只觉得穆九与寻常的姑娘确实有些不一样,还没能看出其他的不凡,但她知道表哥是严谨之人,绝不会无的放矢,自然要谨慎对待。 而就在胡颜箐发呆这一会儿,穆九突然提起了鱼竿,一条鱼儿被拉到空中,不停的摆动尾巴。 胡颜箐惊讶的看着穆九:“这么快就钓上来了?” “钓鱼钓的是心态,愿者上钩,急也没用,只要等到合适的时间拉钩就行了。” 穆九将鱼儿从钩子上解下来,看了两眼又丢回水里。 胡颜箐更是迷惑了:“你钓到了为什么又放走?” 穆九倒是很耐心给她解释:“那是条鱼姑娘,眼下已经入冬,再过三个月就是春天,到时候它会生下很多小鱼,自然不能吃它。” 倒不是说穆九有多善良,而是东宫湖里的鱼不是一般的鱼,而是很是珍贵的银麟,通体银白色泛着点点金色光芒,身形修长优美,非常具有观赏性,但很难养。 外面穆九是没见过卖,燕国也很少,也就这东宫这么奢侈养了整整一个湖的。 当然,这个想法也不是穆九先有的,而是这东宫专门饲养这鱼的太监看着穆九钓了烤了吃,暴殄天物得让他心流血,阻止不了,这才求穆九放过那些鱼姑娘。 为此还专门教穆九如何辨别鱼的雌雄。 那人还给穆九讲了很多喂养这鱼的不容易,祈求打动穆九,让她嘴下留情。 穆九看他着实可怜,答应他每天不超过三条。 胡颜箐显然是第一次听说,惊讶得睁大双眸:“还有这样的啊?” 她确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这些书里可不会教,倒是很新奇的说法。 穆九把鱼竿抛下去之后又躺到斜坡上,出来的时候小青鱼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给她裹上,现在刚好裹着身子,躺在草地上也不觉得冻。 胡颜箐规规矩矩的坐着,手里拿着鱼竿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转头瞥了眼那边悠然自若的穆九,丝毫不觉得粗鄙无礼,反而有些羡慕。 穆九的容貌和气质摆在那里,骨子里的尊贵不会因为她的散漫而淡去,反而恰恰是因为她的散漫,更让人觉得她很特别。 那随意的姿态,漫不经心的样子,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讨厌,相处起来没有压力,但却总有种如花隔云端的疏离感。 明明她是太师之女,秦都最有名气的名门闺秀,她虽然谦虚,但也以此为傲,但此刻却发现自己好像没了那样的优越感了。 想起爹爹交给自己的任务,她抿抿唇,心情有些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 在穆九钓起第二条鱼的时候,萧君夙急匆匆的赶来了。 远远看到他步伐急促的从岸边走来,身后还跟着相云开和南风。 还没走进她就感觉到他情绪不好,果然,等他走进了,那一身的寒霜冷气渗人。 穆九扯了扯唇,他这表情她都不好意思打趣他。 “颜箐见过殿下。” 胡颜箐起身行礼。 穆九只是坐起了身,仰头看着萧君夙:“你怎么来了?” 萧君夙盯着穆九,一身气息还是冷飕飕的,眸光里有几丝火气:“看起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她知不知道这胡颜箐是什么人?知不知道她为何来找她? 他笃定她是知道的,可她既然知道,不怼人,不把人赶走就算了,居然还一起喝茶钓鱼,这心是有多大? 穆九觉得萧君夙这怒火有点儿莫名其妙,这是他的桃花好吗?她还没生气呢?怎么他火气比她还大? 萧君夙看着穆九这纯纯的傻样儿就来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个小没良心的,吃醋?他倒是指望她吃醋呢? 可看看她这样子,哪儿有半点儿吃醋的样子? 指不定她看着人家长得好看,还会欣赏一下。 穆九:......这么了解我? “相云开,送胡小姐回去。” “是。” 相云开上前跟胡颜箐站在一起,两人的心情大概都是同样的惆怅。 本以为问题出在穆九身上,结果...... “颜箐告退。”胡颜箐倒是没有纠缠,保持着自己的仪态,告辞之后跟着相云开走了。 南风看着这情况,识趣的退开三丈,远离战场。 然后穆九就被萧君夙摁地上了...... 穆九被啃得很郁闷,仰头望天,心里叹气。 她当然知道胡颜箐他们是来干嘛的,眼看太子救活的希望渺茫,萧君夙在朝堂上的地位却越来越稳固,如果不出意外他会登基为帝。 如此权势,如此容貌,魅力自然非凡,就算是有了三宫六院,也有大把的人想往他身边凑,更别说眼下他还独身一人,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那吸引力绝对是翻倍的。 而萧君夙态度非常坚决的驳回了关于选妃娶妻的折子,那些大臣见劝说不动,只能从别处想办法。 打听到萧君夙跟穆九的关系不奇怪,尤其是相云开他们,对穆九和萧君夙自己的关系非常清楚,毕竟根本都没避讳。 所以萧君夙那里没办法,那就走迂回政策,准备从穆九这里下手。 至于是想让穆九帮忙劝说一下,还是来这里增加在萧君夙面前露脸的机会,那还不得而知。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的事情,她早上不是拒绝了吗?她压根儿就没想掺和。 明知道对方是冲着萧君夙来的,她见她,让她来膈应自己,那脑袋是有多大的坑啊? 可后来的事情那发展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人家来到她面前,客客气气的,她难道立刻拉脸赶人? 她就算凉薄无情,却不是尖酸刻薄好吗? 知道对方怀有目的,但只要双方都不捅破,那就当做不知道多好? 一旦捅破了,指不定会说些什么难听的扎心窝子的话,何必呢? 所以,她做错啥了?他凭什么又欺负她??? 第413章 项链 萧君夙倒是想借题发挥狠狠欺负穆九一下,但显然情况不允许,东越来喊他,有紧急军报。 等萧君夙离开没多久穆九也收到了消息,秦国的军报,敌方是燕国,就是之前赢泽陈兵燕国的地方。 穆九前来秦国之后两边就撤兵马,本以为这场干戈就此终止,却不曾想秦国的兵马并未撤退多远,而是化整为零绕开了卫家军攻打燕国边界的城池。 卫金已经带兵去增援,不过局势不是那么理想,毕竟秦军为了这次袭击下足了功夫,他就算赶过去,也不见得能救下那座城池。 穆九起身去找萧君夙,刚刚走到龙章殿,就看到两个武将急匆匆的离开。 南风小声的跟穆九解释:“那是朱雀卫的两大副统领,他们领命即刻前往边关。” 萧君夙自然是要全力阻止这场战争,他还想着娶穆九为妻,若是这场仗之后卫家军把什么都记在他头上,他找谁去喊冤? 为了穆九,也为秦国,眼下秦国大权未定,贸然与燕国开战,可不是明智之举。 穆九往殿中看了看,萧君夙正在跟几个文官商议事情,气氛很是严肃,她也就没有打扰,转身离开。 等到晚上她都要躺下睡觉了,萧君夙姗姗来迟,满脸疲惫。 “阿九。” 萧君夙双臂一展,一把将穆九抱住,埋头在她肩头,这么霸道的人儿,这一刻竟然生出了一丝丝委屈之感。 他岂能不委屈?他千辛万苦才得了这么个穆九,可想要娶她怎么就这么难?一波三折,还有那么多人跟着添堵。 燕秦开战并非他的意愿,可对面是卫家军,是她的人,别人可不会管是不是他的意思,他如今掌权秦国,那这些事情自然就要归结在他头上,他得何年何月才能把人娶回来? 穆九不免失笑,她觉得这人就是个两面派,在外人面前冷峻狷狂,杀伐果断,看看她面前这人,傲娇、委屈、乱发脾气,简直就像有两个人格一样。 “之前陈兵燕国并非赢泽下令,而是鲁亲王的意思,假秦帝之名下令出兵,那军中将领多是鲁亲王的亲信,根本不卖赢泽这个太子的面子,赢泽这才釜底抽薪,想出了一个和亲的法子,恰好又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就奔着你去了。” 萧君夙很心累,但这事儿必须解释清楚。 “之前动鲁亲王的时候我也派人去了边关,但失败了,不过还是策反了一部分将军,那十万大军被拆分成了两部分,鲁亲王亲信那一派的人见鲁亲王已经被诛,得知回来无望,便破釜沉舟对燕国动手,眼下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边境茂城,让另外人出兵终止这场战事。” 穆九倒是没发脾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战事一起,哪儿有那么容易终止?你带兵多年,应当知晓,况且你如今掌权秦国,不能因为我而让秦国吃亏,到时候怕是难以服众,秦国那些人怎会饶了你?” 萧君夙沉默了,所以说他才是最难的,夹在中间,最难做,他根本不在乎秦国,心里也是一心向着穆九的,但毕竟身份在这里,处处被掣肘,并不能那么随心所欲。 萧君夙放开穆九转身离开,穆九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怎么突然走了?这是被打击了? 不过没让她疑惑很久萧君夙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长条的盒子。 盒子雕刻精致花纹,还上了锁。 萧君夙当着穆九的面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项链,银质镂空的坠子,中间镶嵌着一颗打磨光滑的血红色石头。 “这是老和尚给的那两块石头?” 当时穆九很嫌弃,萧君夙却说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玲珑石,拿去打磨,想来这就是成品了,别说,还挺好看的。 两条项链,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一只男款一只女款。 镂空雕刻的是缠枝菩提,背面刻满经文,非常的精致漂亮,不华丽,却很有质感,让人一眼就喜欢上。 萧君夙伸手拿出那一只女款的,放下盒子,双手为穆九戴在脖子上:“这已经打好很久了,本来准备在洞房花烛夜交给你的......” 连亲都没能接,洞房花烛自然泡汤了,继续放着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觉得自己等不起,好多年都没有这般急性子过,但他确实心急,所以现在一定要交给她。 看着项链戴在她脖子上,萧君夙满意了:“很好看,不过最好还是收进衣服里面,这玲珑石要经常带着才有灵性。” 穆九觉得还好,比那些繁复华丽的项链颈圈好多了,经常带着也不碍事。 拿起另外一只:“你要戴吗?” 应该很少有男人戴这些吧? “你说呢?”萧君夙没好气的瞪她。 同心石、鸳鸯石,她一个人戴,他算什么? 穆九看着他愠怒的样子,忍不住莞尔,微微垫脚帮他戴上,项链稍微长一点,乍一看类似怀表,很有质感,还是很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人长得好看,戴上这样精致的饰物,似乎又增添了几丝禁欲妖冶,总之怎么看怎么勾人。 啧,她为什么要选这么个男人经常祸害自己? 戴好了信物,仿佛心也更进了些,萧君夙抱着穆九,忍不住心生意动,声音暗哑:“阿九......” 一声轻唤,别有意味,那刻意的蛊惑和引诱,穆九哪儿能拒绝得了? 萧君夙心里很是不安,为了确定怀里的人儿是真真切切的,他恨不得使劲浑身解数,在她全身上下都打上他的烙印。 而此时的穆九压根儿就不知道某人的‘狼子野心’。 第二天一早,穆九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的酸软,心里叹气,果然就是个祸害,给他点儿放任他就蹬鼻子上脸,肆无忌惮,简直不要太过分。 一时鬼迷心窍,一天怀疑人生。 不过每次都是这样,她在床上躺尸,某人却神清气爽的走了,这对比简直太扎心,难道是因为她太懒了,没有经常练武,所以体力跟不上? 但为了这种事情去锻炼身体,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他,她才不要。 越想越气,闭眼睡觉。 第414章 偶遇夏侯钰 醉仙楼的厢房内,穆九靠在窗边慢悠悠的喝着酒,这里有竹帘子,她靠在这里能看到下面,但下面的人却看不清上面,很是不错。 她的对面是对着一桌子菜欲罢不能的小青鱼,唔,这个好吃,这个、这个、这个......都好吃。 明明在宫里也没缺了她吃的,但这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看得穆九好生嫌弃。 虽然这醉仙楼的菜确实不错,反正比宫里的厨子炒的还好吃些。 大概是因为是做给百姓吃的,不用担心放多了调味料动不动就被砍头,所以做出的菜也美味很多。 穆九身子还是有些不舒服,坐着不动还好,若是起来走走,分分钟想回去把萧君夙给灭了。 厢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走了进来,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是那种往大街上一丢就找不见的那种。 小青鱼不认识,连忙放下筷子起身,却见来人对着穆九单膝跪地:“少主。” 小青鱼听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是一下子还想不起来。 穆九自然知道来人是谁,卫水跟着她来了秦都她一直都知道,为了不引人注意,必然是要易容一翻。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卫金那边战况如何?” 卫水摇头:“没能赶上,陈州失守了。” 那些人派人先潜入陈州,谋划多日,作战部署非常严谨,出击迅猛,像是看准了猎物的毒蛇,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一击必杀。 陈州本来防守相对薄弱,本以为比较偏僻贫瘠比较安全,哪儿曾想竟然遭遇这样的事情,猝不及防就让那些人得手了。 “老大亲自带兵过去,但不能全部带走,还要分出一半留守防着秦兵声东击西,人手不够,且对方占据了城池定然全然戒备,恐怕没那么好打。” 秦军那一支军队靠的是探子里应外合,眼下他们攻下了城,知道自己要挨打,定然会严加排查,加固防守,不给敌军可乘之机。 当初焚都王能势如破竹直取燕都,除了卫水出谋划策,还有就是穆九的人做内应为他铺路,不然他哪儿有那么顺利? 卫水看着卫殊:“战事兴起,少主的身份在秦宫恐怕不妥,属下担心秦国会用少主的身份做文章,少主可要离开?” 离开?去哪儿?回燕都还是去战场? 她觉得自己在哪儿都没所谓,不过卫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暂时先不走,不过你且安排好,以备万一。” 卫水点头:“属下明白。” 卫水走了,屋子又只剩下穆九和小青鱼了,小青鱼也终于认出了卫水,不过她什么也没说,继续吃东西。 穆九看着楼下街道,看着卫水离开,又看了看华家药铺,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瞥到两个人,有那么点儿熟悉的感觉,嗯?? 没等穆九看清楚,两人就离开了她的视线,不过却没有走远,而是进了这醉仙楼。 小二热情的声音响起:“二位客官楼上请。” 两人,一男一女,男子容貌俊美,身着简单的绸缎衣服也难掩一身贵气,而女子的衣服相对精致很多,看那窈窕的背影会让人觉得是个美貌的姑娘,不过她却裹着大大的斗篷,斗篷盖住了额头,下面还围着面纱,裹得严严实实,让人窥不见她的样子,不过那露在外面的手葱白如玉,看得出来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 小二上了茶,男子斟满一杯递到女子的面前,让小二随便上三个清淡的招牌菜就让小二下去了。 女子端着茶却没有喝,只是双手捂着茶杯,低头不语。 哪怕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到那满身凄凉颓废的气息。 “别想太多,还没到山穷水尽,吃完饭我们就去华家本家,请华家主亲自帮你看一看。” 男人不算温柔的安慰,女子闻言也只是双手捧着茶杯点点头,全程都耷拉着脑袋,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样子。 忽而身后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世子爷?” 这绝对是疑惑的,听着也是相当的不确定,但男子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僵住。 夏侯钰身体僵硬,头皮发麻,端着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幻觉?一定是幻觉,他怎么会在这里听到穆九的声音? 这是秦国,不是楚国也不是燕国,怎么可能还能遇见穆九?绝对是他听错了。 咬咬牙压下那种不安的跳动,终于说服了自己,尤其是身后就那一声之后就没了下文,他更加笃定是自己听错了,或者就是有人声音跟穆九相似,而这里是秦国的都城,有个秦国的什么世子爷也不奇怪。 然而,等他做好的心理建设,终于有勇气缓缓转头看了一眼,触目所及,那不羁散漫的姿态,那张邪气横生的容颜,那双恶劣又凉薄的眸子,不是穆九又是谁? “穆九......” 夏侯钰是真的吓到的,虽然他已经很稳沉了,但遇到穆九就控制不住条件反射,实在是这人给他的影响太深刻了。 她旁边的女子也下意识的抬头,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又连忙低了下去。 确定了是穆九,夏侯钰心里的慌张反而没了,就像做错了事情等待宣判一样,不知道结果等待的时候总是心慌恐惧的,可终于宣判了,哪怕是最糟糕的结果,可已经这样了,那还能怎么办? 心落到了实地,虽然是最糟糕的地儿。 硬着头皮,故作从容上前:“你怎么在这里?” 穆九歪头看着他,像是看个傻子:“秦国太子请我来的,你难道不知道?” 秦国太子求娶燕国卫殊,被拒绝之后该成了请人,两国还陈兵二十多万准备打仗,这事儿楚国不能一点儿消息都收不到吧? 夏侯钰:“......”他自然是知道的,可这不太紧张给吓懵了吗? 他最深的印象是对穆九,而不是卫殊,所以虽然知道穆九是卫殊,但下意识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名字还是穆九,然后一下子没能串联起来。 扶额,他也恨自己这么没出息,但是就算恨却也没有办法,这才是绝望啊。 “是我记错了,你确实该在这里。” 穆九觉得这人是真傻了,歪头瞥向外面,厢房的门正对着那张桌子,不过只能看到那姑娘一片一脚,勾唇打趣:“那你呢?世子爷带着姑娘偷偷摸摸来秦国做什么?” 穆九这个问题可问到了夏侯钰的心口上了,他苦涩一笑:“那是吾妹。” “湘郡主?”穆九惊讶,不是吧?这么安静坐着的人,是那个咋咋呼呼耀武扬威的湘郡主? 夏侯钰点点头:“我就这么个妹妹。” 第415章 湘郡主的伤势 湘郡主一直低着头,不愿意见人的样子,穆九再傻也能看出来这是有情况。 看看夏侯钰脸上难掩的苦涩和疲惫,显然确实有些严重,穆九本不想管闲事,她自己的事儿都没捋清楚呢。 不过穆九心里还是有一笔成算的,她跟湘郡主不熟,甚至还算得上有过节,而夏侯钰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可夏侯钰是楚帝想往夏侯堇那边压,可以说是在萧君夙之后最能给夏侯堇压阵的人了。 萧君夙若是成了秦帝,那断然不能再帮夏侯堇,倒是他就只能仰仗夏侯钰。 穆九扶额,揉了揉太阳穴:“刚刚听你们说是去找华家主?” 夏侯钰点头:“湘儿受了点伤,伤在容貌,御医已经尽力了,但伤口太深,不可能痊愈,湘儿如今还没仪亲,这般样子,恐怕......” 夏侯钰顿声叹气:“本来是想叫华晏大夫的,但听说他回了秦国,我这才想着带湘儿来看看,这华家药铺的大夫看了,都说不能医治,唯一的指望就是华家主。” 如果湘郡主的伤实在太严重,就算仗着广文王府的权势嫁个好人家,恐怕也会受罪。 穆九抿抿唇,这夏侯钰以前人虽然很渣,但也不算没有可取之处,经历一次生死大彻大悟之后,更是可圈可点,对自己的妹妹这般尽心,也算是有情有义之人。 穆九思考了一下道:“你们不用去华家了,华家主不会见你们。” 夏侯钰抬头:“为何?”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连忙放软:“穆姑娘,我知道你跟华晏大夫相熟,华晏大夫又是华家少主,能否请你帮个忙?” 穆九摇头:“这不是我帮不帮忙的问题,华家谁都可以进,但华晏不在秦国,华家主和老家主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为你们治疗。” 夏侯钰并不觉得穆九说假话,她这样的人不屑说假话,既然她都开口了,也许是真的没办法了。 湘郡主低着头裹着走过来,用力扯了扯夏侯钰的衣袖,压低声音带着怒气:“哥,咱们不求她,她不会帮我的。” 显然是知道自己得罪过穆九,心里没底呢。 夏侯钰握住湘郡主的手,厉声道:“湘儿你别闹,这次你听我的,否则谁都帮不了你。” 湘郡主的手死死捏住夏侯钰的衣服,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哥,你凶我?” 夏侯钰听着她哭,又是心疼又是气:“我还不能凶你?我只恨没早点儿凶你,不然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夏侯钰拉着湘郡主进来,把厢房的门关上之后,抬手伸向了湘郡主的斗篷。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湘郡主瞬间被刺激到了:“啊啊啊......不要,哥......” 夏侯钰一把将斗篷掀了下去,多日没见人的湘郡主吓得慌乱惶恐,连忙用手捂脸,整个人瞬间缩成一团蹲在地上。 虽然她遮得很快,但穆九全部都看到了。 脸上三道刀伤,一刀横在脸上,横穿鼻梁,两边的脸都被割开,只差一点就到眼睛,然后左脸一刀,右脸一刀,已经结痂的伤口深深陷了下去,不难想象那伤口得有多深。 怪不得楚国的御医无法,这样的伤口实在是太深,且又是在脸上,想要治愈简直太困难了。 想要治愈不留疤其实不难,最重要的是脸上的肌肤不同于身体其他的部位,就算面上没有伤口,可凹陷的地方却会影响面部的轮廓,看起来诡异又难看,对一个花季的姑娘来说,毁了一张脸,也就毁了所有,更别说湘郡主这般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娇娇贵女了。 “呜呜呜......我恨你们......” 湘郡主哭得很是凄凉,委屈和怒火上心头,直接推开夏侯钰跑了出去。 “湘儿......”夏侯钰拔腿就去追人。 穆九揉揉眉心,就知道这湘郡主不是个讨喜的,但到底已经问了,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小青鱼,你去把湘郡主带回来。” 小青鱼这才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却听得穆九又道:“让她安静点儿。” 小青鱼眼睛唰的一亮:“奴婢明白了。” 小青鱼走了,穆九打了个响指:“去帮我把华长卿找来。” 一墙之隔,小青鱼都不知道的,那里站着西归,萧君夙派来保护穆九的,但穆九一直觉得萧君夙这是想给西归开后门,很气,但还不能说。 西归冷酷的应了一声很快离开。 没一会儿小青鱼他们回来了,夏侯钰抱着湘郡主,已经晕过去的...... 夏侯钰再一次明白了,穆九就是个魔鬼,他追到湘郡主真准备劝说,结果这丫头从天而降,直接把人打晕。 看着小青鱼非常土匪的准备把湘郡主扛回来,他这才不得不把湘郡主抱回来。 心里很是郁闷,但刚刚湘郡主情绪太激动,这样晕一下,倒也是挺好的。 至于关于穆九丫头的暴力,他也不敢问呐。 夏侯钰抱着湘郡主坐下,让她靠在他怀中,这才解释道湘郡主变成这样的原因。 湘郡主这人脾气特别不好,其实就是被娇生惯养惯出来的,但她这个人就剩两个字----单蠢! 别的不说,就对她那表姐凝华公主,那是掏心掏肺,别的女子她看谁都不顺眼,觉得谁都是狐狸精、臭不要脸,唯独对凝华公主,那就跟看天仙儿似的。 不管凝华说什么她都觉得是对的,天天就想往凝华公主面前凑,哪怕是凝华公主出了那样的丑闻,她也没改变过自己的立场,相反还到处维护凝华公主。 不管是谁,只要她听到对方说凝华公主的坏话,她定然要上去教训一番,维护凝华公主。 楚京里所有人都觉得她脑壳有坑,但她却觉得自己在做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却不知道自己越是维护,越是把事情闹大,这更让人深切的记着凝华公主到底做了什么。 明明可以被淡忘的事情,却因为湘郡主一次次的闹腾让人记得更加的深刻,凝华公主嫁人之后完全抬不起头,连们都不敢出,更没人敢再去找她玩儿,除了神经粗的蠢货湘郡主。 第416章 单蠢的可怕 凝华公主出嫁之后楚帝还是给了她赐了府邸,本来是嫁入穆家,新婚之后再去公主府,可公主府在完工的时候却被改了名字叫驸马府,这算是让穆天尘压凝华公主一头,算是给穆天尘的补偿。 穆天尘看着文质彬彬,可实质上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娶凝华公主已经让他丢尽了脸,而凝华公主在家还想摆公主的谱,他能给她脸才怪了。 他若只是区区穆家公子,也许还会敬畏凝华公主几分,但他另外一重身份可比自己老爹还来得硬气,暗地里手段铁血,又岂会畏惧凝华公主? 然而夫妻间的不好也就是关起门来,自然不会让外人知道,可你说这他们自己的事情就算了,偏偏湘郡主要去掺和一脚。 天天往驸马府跑,去找凝华公主玩儿,她自以为自己和凝华公主是亲姐妹,无话不谈,却不知道别人心里住着毒蛇,不吃她不过是因为她顶着广文王府郡主的身份罢了。 然而,导致湘郡主变成这样的事情说起来简直荒诞,因为湘郡主跟穆天尘多说了几句话。 穆天尘那个人表面上就是个文质彬彬的斯文败类,很能唬人,想哄湘郡主这个没脑子的,那是一哄一个准。 湘郡主被哄得忘了自己姓什么,就在凝华公主面前可劲儿的夸穆天尘好,还羡慕湘郡主找了这么好的驸马。 然后当天下午湘郡主回府的路上被人绑架,被找到之时就被毁容了。 这件事情本来看似与凝华公主没什么关系,湘郡主本就是脾气暴躁的人,醒来之后的震惊疯狂可想而知,凝华公主还亲自来探望,演足了姐妹情深。 给湘郡主毁容的人也找到了,说是见不得湘郡主这种耀武扬威的贱人,最后还很傲气的当众服毒自杀。 凶手找到了,也死了,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也就这样,看着案子似是这样结了。 广文王虽然伤痛,却也接受了现实,可他们却忘了湘郡主还有一个哥哥,夏侯钰已经不仅仅是当初的纨绔子弟。 夏侯钰赶回去,一边安慰湘郡主哄着她医治,一边暗地里查访蛛丝马迹,终于查到了凝华公主的身上。 不过夏侯钰没有打草惊蛇,至今都没有告诉湘郡主,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湘郡主医治好。 穆九听完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果然还是楚京的八卦多,不管是燕都还是秦都,她都不太熟了,好像发生的事情都没这么精彩。 要说这湘郡主也是自找了,整天打着为凝华公主好的旗号,实则是一下一下撕开人家的伤口往上面撒盐,末了还嬉皮笑脸的去人家面前邀功讨赏。 自以为是为人家好,实则是给人下刀子。 有时候人太单蠢,那才是真正的大杀器,一门真心为人好,实则却每一刀都扎在人心口上。 人家心里痛得流血,她却一脸的无辜单纯,我是为你好啊?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凝华公主大概也是忍无可忍了,这感觉,好像还挺能理解的。 穆九不是好人,可没那么多同情心给湘郡主,这么蠢的人,不值得她同情,如果她身边有个这么蠢的,早八年给掐死了。 小青鱼那是真单纯,但不蠢。 夏侯钰能感觉到穆九深深的嫌弃,一点儿同情都没有的嫌弃。 他也是心疼妹妹,但就算湘郡主是他妹妹,他对湘郡主那些事情也只能叹,确实有些自作孽的惩罚,但总归是他妹妹,他最亲的亲人,如果他都不管了,以后可怎么办? 穆九没发表意见,没多久厢房的门被敲响:“卫少主。” 穆九起身去开门,看着一身官服长身玉立的华长卿,眼睛微微晃了一下:“让你跑一趟,麻烦了。” “还好,也是眼下刚好有空,不妨事。”华长卿客客气气道。 穆九让开请了华长卿进来,给华长卿介绍:“这位是楚国的夏公子,他带妹妹前来求医,华家主他们估计是没空了,我想着让你来看看。” 穆九对夏侯钰介绍:“这位是华长卿,华晏的堂兄,医术比华家主差不了多少。” 夏侯钰连忙想起身,不过华长卿抬手:“不必多礼,既是卫少主请,那在下便看一看。” 夏侯钰拿来湘郡主的帽兜,露出了那张脸,华长卿看了,温润如玉的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明明还是一身官服,但却掩盖不住他那一身医者的灵气,穆九眨了眨眼,她突然发现华长卿很耐看,越看越觉得有气质的那种。 啧,这得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 华长卿触摸了伤口,摸的是陌生女子的脸,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轻浮不妥。 按压了伤口周围的皮肤,华长卿直起身道:“这伤口确实骇人可怖,但并非不能治,不过需要这位姑娘吃些苦头,不然怕是没那么容易长好。” 夏侯钰闻言一喜:“多谢华大夫,只要能治好她就好。” 实在是楚国那些御医让他完全没信心了,一个个只会摇头,说无能为力,挺多了谁都会心力交瘁,如今终于有人说能治好了,哪儿还能不好? 至于湘郡主,虽然昏迷着不能表态,可若是知道能治好容貌,她哪儿还能不答应? 华长卿点点头:“这并非什么疑难杂症,趁着伤口还没长全,越早治疗越好,我可以将夏公子安顿到华家医馆,明日便动手医治。” 夏侯钰感激不已:“多谢华大夫,在下感激不尽。” 转头看向旁边端着酒杯仿佛事不关己的穆九,真诚道:“多谢!” 若非遇到穆九,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走多少弯路。 穆九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她才不是真心想帮他,也就是为了夏侯堇。 然而穆九想了一下,顿时默了,不是,她跟夏侯堇那厮也没什么交情,干嘛要这么帮他?想不通。 这醉仙楼对面就是华家药铺,华长卿让随从带着夏侯钰去安顿。 小青鱼已经自觉得把自己吃的一桌子给收拾干净,重新摆上了酒杯和碗筷。 穆九支头看着华长卿:“华大夫要是方便,坐下喝一杯?” 华长卿浅笑:“刚好忙完,那在下便不推辞了。” 坐下之后见穆九盯着自己,华长卿抬眸,坦坦荡荡:“卫少主如何这般盯着在下?有何不妥?” “没什么不妥,不过是想着这样算起来我是不是欠你个人情?”来得这么快,还答应得这么利索,她要当做理所当然岂不是显得她很没礼数? 华长卿莞尔:“医术本就是我的本质,救个病人而已,说人情岂不是太生分了?”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唐突,又解释道:“在下觉得自己跟卫少主应该也算得上有两分交情,这些事情,无需太过计较。” 看着他那恪守分寸的样子,穆九轻笑,这是唯一一个规矩古板却还不让她讨厌的人,也是奇了。 拿起酒壶为他斟酒一杯:“你都这样说,我再说其他也就矫情,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 华长卿拿起酒杯,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二位看起来跟你交情不错。” 穆九扯了扯唇角:“算不上,不过还有其他的牵连,既然遇到就给个人情而已。” 华长卿点头,明了。 第417章 最喜欢 湘郡主的事情交给了华长卿,穆九就没搭理了,并非多好的关系,用不着事无巨细。 况且她就算搭理,人家还不见得领情呢。 反正华长卿都说能治了,也用不着她过多担心、 这个小插曲被穆九忽略,她更在乎的还是边关的事情,燕秦能不能和平没所谓,但卫家军那几人到底是她的人,她还是担心的。 第二天,秦宫这边收到的是军报,而穆九收到的却是卫金受伤的消息。 燕秦开战,如今卫殊在秦国就成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存在。 这事儿是秦国内乱先对燕国出兵,总不能让燕国先停手,可秦国也不能拉下面子去求和。 况且而今就算让卫殊和亲嫁给他们的殿下也解决不了燃眉之急,可若是不从卫殊这里入手,燕国边境十万大军就要朝秦国压来了。 燕国可不管攻打秦国的是秦军还是秦军的叛徒,都是秦国的人,反正不就是打仗吗?都不带怕的。 南风看着自家主子越来越深的冷戾阴翳,心里叹气,这群大臣一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穆主子是主子爷的逆鳞,一心护着不想让她沾染这些,心里就怕穆主子因为这场战争怪罪呢,他们倒好,一个个还敢打穆主子的主意,真的是活腻歪了。 萧君夙一掌拍在桌案上,怒意震慑:“如今两国之劫,尔等自诩才干出众,学富五车,结果想出来的办法却是把希望寄于一个姑娘身上,简直可笑。难道她还能把秦国那叛变的叛徒镇压了?” 深邃的眸子中是冷沉的凌厉,一眼扫过去,犀利摄人。 相云开看了看诸位垂着头不敢说话的大臣,心里微微叹口气:“殿下,微臣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派遣一位使臣前往燕国,务必让燕国看到秦国的诚意,否则这场大战一旦爆发,秦国怕是又要大伤元气。” 燕国国土和国力都仅次于秦国,秦国兵强马壮,燕国的铁骑也不逞多让,如果燕国真要跟秦国打,秦国也不见得就能讨什么好。 而今秦国才刚刚经历动荡,这个时候乱起来,岂不是给了那些暗处不怀好意的人可乘之机?秦国新帝未能登基,太子殿下还没醒来,可经不住这么多的事儿。 相云开主动开口了,便是请命,萧君夙也信得过他,封他为礼部尚书,再次前往燕国。 相云开曾经是太子的府丞,而今也正式从东宫走向朝堂,走向属于他自己的官路。 萧君夙下午才得知穆九准备离开,急匆匆的回东宫,小青鱼在收拾东西,而穆九还悠闲的喝着茶。 “你要走?”步伐都不由得急切了几步,大步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一双眸中有着紧张,明明他们感情已经稳定了,可是她这性子还是太过淡薄,仿佛随时都能离开他一般,让他心里总是没底。 穆九点头:“卫金受伤了,我去看看。” 萧君夙皱眉:“可如今边关正在打仗,很是凶险。” “就是因为凶险我才要去啊?”穆九看着他,一点儿别的情绪都没有,很是坦荡,她就是为了卫金而去的。 萧君夙心底油然而生一丝挫败:“我的意思是战场很危险,而你去了......” “去了就站在你的对面,就是敌人?”穆九帮他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萧君夙抿唇,眼下的局势可不就是这样?他虽然极力想要平息这场战役,但至少眼下是改变不了这个局势的。 穆九勾唇一笑:“萧君夙,我知道你是在乎我,不想与我为难,但是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时候的你吗?” 萧君夙心口一悸:“愿闻其详。” “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杀伐果断的时候。”穆九看着他,眸中泛着光:“我崇尚强者,而你最开始吸引我的,是你能成为我的对手,在你身上让我感觉到了危险。” “眼下我在秦国并非是什么好事,反而更添麻烦,不如就让我离开,至于战场上,我可不会让人手下留情。”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跟你之间并非没有怨,但战场上的仇,我会在战场上报回来,堂堂正正的较量,与情爱无关,一决生死,不过......也算是一点儿私心,我还是不那么希望在战场上看到你。” 穆九要凉薄起来的那是真凉薄,心硬的时候也是真硬,也就最后那句话,有那么一点点人情味儿,他是不是该庆幸她到底还是愿意给他留一分余地。 倒是没觉得恼意,她确实也没说错,但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低落:“如果真的在战场遇到,你会杀了我吗?” 穆九毫不犹豫的点头:“会。” 感情和战场是两码事,战场上可不是讲感情的地方,真打起来可不能手软。 她承认自己喜欢他,在乎他,但是自己原则的事情不会改变,要么他就不去战场,若是战场遇到,她绝不留情。 萧君夙气得咬牙,自嘲一笑:“你还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穆九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肆意邪佞:“你其实该庆幸我分得这么清楚,如果不是想把你的命留在战场上,早在一开始你掉在我院子的时候我就已经一刀扎死你了。” 萧君夙:“......”所以当初他感受到的杀意是真的,他一点儿都没想错,她就是想弄死他。 “我虽然很嫌弃卫策,但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受他荼毒了那么些年,让我也有了那种将军情结,将军死得其所,那就死在战场上,为保家卫国而死,而不是死在那些阴险的手段里,所以报仇什么的,那就堂堂正正的在战场上来。”穆九说得很是霸气,很尊重别人,也尊重自己的样子。 萧君夙想到了之前在秦国,她利用焚都王斩杀曾经卫家军的叛徒,还有那些敌手,一个个都斩杀在战场上,就是为了让那些将军最后死得其所? 这说法很豪迈,他一个男人自然也崇尚那样的英雄热血,如果他有一个对手,能在战场上博弈,想来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但他却一点儿不喜欢对手是她。 媳妇儿是用来疼的,他在战场上难不成还能下去手?但很显然,这位可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萧君夙又是委屈又是气恼,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个绝情的人了,可跟穆九比起来,简直差太远了,这莫非就是他的报应? “阿九......你一定要去?” “嗯。” “那我让西归带人跟着你,相云开也要去燕国,你随他一起,正好护送你回燕国。”他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把人强硬留下? 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局面他也没有立场那样做啊。 穆九对跟相云开一路没什么意见,不过......“西归就免了,我身边有人,你自己留着。” 萧君夙还不知道自家侍卫勾搭人家小丫头未遂还被识破的事情,皱了皱眉:“总得有个人在你身边看着我才安心,你这一路回去怕不会太平,西归武功高强,有他跟着会更有保障。” 穆九想了想点头:“也行,不过去到边境就行了,我不能把他带过去,不然卫金他们可不会放过他。” 萧君夙想着卫金他们知道他的身份,然后他日后若是要娶卫殊这个身份,那难度...... 心塞,想吐血。 第418章 穆九离开 穆九虽然准备走,却不是立刻,还要等相云开准备好,出使并不是立刻就能走的。 萧君夙下午一个人都不见,就陪着穆九,喝茶聊天,要么任性的抱着她不撒手,黏人得有些过分。 知道萧君夙舍不得,穆九就难得的纵容她一次,结果第二天早上她是被萧君夙抱着送上马车的。 穆九并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但到底萧君夙是不一样的,伸手主动勾住他的脖子:“燕秦之事,事关两国,你公事公办,无须顾忌我,但只有一点,我不许你去战场。” 她喜欢他,所以有这么一份私心,可若他去了战场,她定然不会手下留情,更别说还有卫金他们。 之前碍着他跟穆九的关系,他们不违逆穆九,但上了战场,他们就绝不会留情,就算是穆九也无法命令他们,而穆九也不能要求他们在战场上还讲人情,否则她怎么配做卫策的女儿? 萧君夙听得心口暖意潺潺,他知道穆九凉薄,对他的感情并不如他心口的炙热澎湃,但她能在原则之外有这么一份私心,足以证明他在她心里是不同的。 “好!” 轻轻拂过她丝绸般的墨发,温柔的吻着了吻她的发梢:“一定保护好自己。” 他知她强大,但这世上就算强大也不代表绝对的安全,况且她去的还是战场,他如何能不紧张?可阻止不了。 尤其是如今战争还是秦国挑起,他更没有底气去阻止。 穆九走了,没有回头,只是从马车伸出一只手挥了挥。 萧君夙抬手覆在胸口,那颗同心石挂在那里。 等穆九走远,萧君夙才转身,面前是巍峨的秦国宫殿,宏伟森严,代表着秦国几百年的统治和威严。 秦国的帝位,无上的皇权,秦国几百年的基业,秦国的百姓,可这些......于他何干? 他是萧戎之子,母亲不过是裴家的女儿,与这秦国的皇权本无关系,可因为赢泽对他的恩情,他来替他扛起这份责任,甚至还用了秦国皇子的身份。 可明明是裴皇后毁了他生母,让父亲至死都痛苦。 如今他又为了秦国,与自己心爱的姑娘背道而驰,若燕秦之战不止,这一生他是否就不能娶她为妻? 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财富,只有得到过的人才有资格说不屑,而他已经得到过了,男人的野心、权力、财富,无上的尊贵,都摆在他面前,唾手可得。 表面看来,这就是一个选择题,一边是江山、权力,一边是与心爱的姑娘渐行渐远。 一份感情与一份皇权帝位,只要是个有野心的男人都该会选择皇权霸业,可在萧君夙这里,这秦国的一切与穆九放在天平上根本不值一提。 天下王侯辈出,帝王虽尊贵,可真要换,何其容易?看看秦帝,虽然依旧还是秦帝,可十多年,生不如死,不人不鬼,什么尊荣权力,都像是一场笑话。 而不管天下皇权如何尊贵,穆九那样的姑娘,却只有一个。 从宫门走向龙章殿,萧君夙的脑海中想起的是曾经与穆九的点点滴滴,那个邪肆张扬的姑娘,慵懒散漫,憋着一肚子坏水,坏的时候是真坏,和怂起来也是那么的独特狡黠,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丝丝牵动他的心弦。 她两世为人才遇见他,而他一生冷漠,也不过有一个穆九入了他的心扉,简直就像是天定的缘分,注定他们要在一起,而她前来就是为了遇见他,他又怎会放手? 明明在东陵之前都是好好的,可自从赢泽将他绑来,他似乎无法做自己了。 面对穆九之时,总是心有愧疚,再也无法如以前那般,满心满眼的去宠爱她、欺负她,而她对他也仿佛隔了一层什么。 广绣轻拂,仰头看着面前壮观宏伟的宫殿楼宇,秦国,他要报的仇已经报了,赢泽当年为了救他被喂药,受了十多年的折磨,他该报的仇,该还的恩,总该有一个了结。 一个侍卫急匆匆跑来:“殿下,华家主在东宫等您。” 华决明一心研制药方,如今应该是有答案了。 步伐不由加快,回到东宫,华决明还在给赢泽施针,一套针法完成,收了针看向萧君夙:“殿下来了。” 起身,拿起旁边一个盒子,盒子中,三枚赤红色的丹药。 丹成了,本就是华家的药方,想要炼制并不难,只是:“试药的人,都死了,丹药虽成,但救不了太子,眼下施针还能保住太子一丝生机,可若是服下,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萧君夙看着躺在那里的赢泽,突然想到了昏睡七年的卫策,他没见过,但想来也就是这样了。 华寅每日施针保住卫策的生机,而穆九用七年的时间等一株优昙钵罗花开,终于练成了九转还魂丹,一夜还魂,南柯一梦。 萧君夙跟赢泽之间有兄弟情,若是赢泽死,他也不会好受,想象一下对卫策那般依恋执着的穆九,在卫策服下丹药却死了的时候,她是多么的崩溃绝望? 不吃,就只能这样躺着,但好歹还是活的,可吃了,九成的死去赌他一成的活。 萧君夙眉间渐渐凝重,华决明在等他做决定,可这样的决定,哪儿能轻易的说? “华家主,太子的身体你清楚,若是不吃药......能维持多久?” 华决明也不敢拿药去赌太子的命,将药收起来,想了想道:“五年,只要每日施针,这一口生机和维持太子五年,但五年之后......” 五年之后,他怕是也没办法了。 五年?华寅却维持了卫策的性命七年,该说不愧是华家的天才吗? “华寅找到了吗?” “找到了,已经赶回来,不过也许还要两三日才到。” 萧君夙拂袖:“那药先放着,等华寅回来再议。” 华决明显然也是这个意思,虽然他这个弟弟钻研邪门歪道,乖张无忌,可在医术上的天赋是整个华家都无人能比的,便是他也自叹不如,如今他确实无能为力,就只能寄希望于华寅了。 萧君夙去了穆九住的寝殿,太子妃的寝殿,赢泽虽然嘴上说要抢穆九,但他其实更清楚,他已经没那可能了,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有哪些想法。 而赢泽死了,太子之位会是萧君夙的,他会成为新的秦国太子,名正言顺的登上秦国帝位,穆九会是他的太子妃,他的皇后。 然而这一切,他从未觉得是多么的尊贵美好,这秦国的后宫太脏,他哪儿舍得他的姑娘被圈在这里。 “来人!” “殿下。” “将秦国宗室所有未成年嫡子的名单拿来。” “是!” 第419章 一路刺杀 夏侯钰是在外面消息传开之后才知道穆九回燕国了,一个招呼都没跟他打,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虽然他也不想见到那个魔鬼,但这种仿佛在她面前一点儿分量都没有的感觉让人实在是不得劲儿。 湘郡主的治疗才刚刚开始,他也走不开,心里所有的想法也只能想想。 屋内一身白衣的华长卿正在为湘郡主清理伤口,如果想要完好如初,不能用麻药,只能生生的挨那样的剥皮之痛,夏侯钰本来还担心湘郡主承受不住要闹的,结果她看到了华长卿之后,竟然什么都不说都答应了。 刚刚她痛得满头大汗,却死死揪住帕子,痛得全身抽搐都忍了过来,平日里那么娇气怕痛的人,突然间变得如此坚强,为了什么,一目了然。 夏侯钰的目光落在华长卿身上,那一身浊世清雅的气质,便是同为男子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优秀,比他都好,而且还未娶妻,能让女子心动痴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若是这样的人能成为他的妹夫他自然是很赞同的,但他心里更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那眼里轻烟薄雾却透着淡漠,一身雅致却疏离冷沉,骨子里都透着距离感。 看着华长卿对湘郡主的客气冷漠,对比华长卿对穆九之时的那不易察觉却自然的从容温柔,真相显而易见。 不过看破不说破,就让湘郡主先做着这个梦,等她医治好了,自有残忍的现实等着她。 一个会喜欢上穆九那样魔鬼的男人,怎么会看得上骄纵又无脑的湘郡主? 扶额,所以说,他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妹妹?明明他也不蠢啊? 嗯,很显然世子殿下选择性的忽视了自己遇到穆九之前自己的样子,以及曾经还被人绿过的事情了...... ----- 穆九从秦都出发走官道回秦国,不过这一路显然走的一点儿都不安宁,刚刚出秦帝半日就遇到了刺杀。 伪装成路人商客的、伪装成茶铺老板的,就连晚上进入客栈,半个客栈都是杀手。 所有人都是冲着穆九来的,显然都是想让穆九把命留在秦国,然后激怒燕国,彻底跟秦国闹掰。 一路上都充满了血腥味,洗完了又来,一路冲刷。 西归都杀红了眼,穆九却在小青鱼的保护下悠然的喝酒看戏,一滴血都没有沾到。 相云开虽然是使臣,但这次前往燕国最大的义务就是保护好穆九,若是穆九出事,他也就没有去的意义,卫家军不会就此罢休。 相云开的武功虽然高,但比之西归还是有差距的,明知道穆九武功不低,可他也不敢放任此刻过去,只能挡在穆九身前,挡下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最后毫无意外,他受伤了。 “铿!” 长剑插在地上,鲜血顺着剑身滚落,他捂着肋骨一侧的伤口,痛得狗搂着身子。 “相大人?要帮忙吗?” 穆九手里还拿着一个酒杯,双腿交叠,一手支着头,相当的从容优雅,仿佛自己置身庭院阁楼在赏花看戏。 那眼里的戏谑凉薄让相云开心口一紧,他感觉到了穆九对自己的不喜。 明明之前来的时候她还愿意出手挡下玄武卫的。 “卫少主保重自己就好。”心下有疑惑,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撑着身子起身,继续自己的职责,不管穆九能力如何,他都要做到自己的事情,保护她,不准任何人伤害她。 终于,他们还是赢了,他这次带了太子殿下贴身最强大的白虎卫主力,为的就是队伍那些青龙卫和玄武卫的人,虽然赢得有些艰难,但到底还是抗住了。 白虎卫的人快速将尸体拖走,地面的血腥也被快速擦干净。 相云开忍着痛微微躬身:“卫少主早些歇息,下官告退。” 门被关上,屋子里的熏烟袅袅升起,血腥味也很快被淡化,仿佛这里什么都被发生过。 穆九看着那道关上的门,目光转头看向窗外,眸中的光芒愈发凉淡。 小青鱼仰头看着穆九,担忧疑惑:“主子?” 穆九抬手摸摸她的头:“准备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一场厮杀之后,整个客栈都被相云开的人占领,倒是一夜安稳。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饭洗漱准备上门,小青鱼翻出一件白色狐皮斗篷给穆九披上,穆九对着镜子转了一圈,这毛茸茸的是暖和,但感觉特别像是个汤圆。 “小青鱼,我想吃汤圆。” 小青鱼想了想:“那奴婢现在去做,带着路上吃。” 穆九点头没有异议。 西归守在门口,等穆九出来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言不发。 穆九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啊,最近心情很不好,脾气也很暴躁,莫非是因为大姨妈快来了? 马车里,穆九裹着斗篷坐在软软的垫子上,碗里端着白白圆圆的汤圆,唔,流沙芝麻馅儿,特别甜。 一个早上倒是很安静,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卫殊这个身份不见得能让燕国退兵,但卫殊若是死在秦国,一定能让燕秦的大战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燕国的卫家军会被激怒,而燕国的皇帝是卫殊亲手扶上位的,恐怕也不会就此罢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鲁亲王死了,但他还有很多的亲卫暗线,他们不愿臣服,等待他们的只有赶尽杀绝,既然如此,又岂会束手就擒? 破釜沉舟,毁了秦国,而卫殊眼下就是这一枚最好的棋子。 之前卫殊在东宫,保护得非常严密,让人无从下手,可离开了东宫,这去往燕国的一路,随处都是他们为卫殊挖好的坟地。 嗯,想得很好,但可惜的是穆九还不想就这么死了。 抬手接住从窗外射进来的箭,箭尖离她的太阳穴不到一指。 鲜血从她的手掌流淌,顺着箭身滑到箭尖,一滴一滴滴落在她雪白的狐裘之上。 “主......主子......”小青鱼那一瞬吓得心脏都挺直了跳动,双眼惊愕的瞪大,整个人都吓傻了。 刚刚,就那一一下,从窗外疾射而来的箭支,她无从察觉,甚至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如果不是穆九接住,如果不是...... 第420章 青鱼的愤怒 如果不是穆九有武功,如果她不够冷静从容没能接住那支箭...... 小青鱼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看着穆九滴着血的手,小青鱼瞬间红了眼,提着大刀转身就飞了出去。 “有刺客......” 相云开带着人把马车团团保护起来,外围的人跟刺客打斗在一起,而小青鱼直接从中间杀出一条路冲出去,直接朝箭支射来的地方狂奔而去。 双目赤红,心中嗜血狂暴,敢伤她主子之人,必死!!! “小青鱼......”看着小青鱼孤身一人杀了出去,西归脸色一变,他怕小青鱼出意外,但是他却不敢追去,他的职责是用性命守卫穆九,而今穆九却差点死在他的眼前,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以死谢罪,哪儿敢去帮小青鱼? “吧嗒。” 染血的箭支被穆九丢在了地上,看着掌心的划痕,鲜血流淌染红了一手。 倒是好久没受伤了,这感觉还挺新奇。 穆九没有立刻处理伤口,而是让它就这样流淌,不过两息,血液变成了紫红色,这是有毒? 倒也不奇怪,想要杀她,箭上不抹毒,万一射中了却没死呢? 穆九将手放在鼻尖嗅了嗅,鲜血的味道夹杂这腐朽的臭味,致命的毒,见血封喉?还挺难得一见的,不过可惜了,用在她的身上。 “卫少主?”相云开掀开帘子进来,看到了地上的箭支,目光落到穆九那受伤的手上,鲜血颜色诡异,一看就是有问题,有毒,相云开脸色一边:“下官立刻把御医带过来。” 相云开急匆匆去找人,穆九都没来得及拒绝,打开手边的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瓶子,倒了两颗丢进嘴里,又拿了一瓶子药水往手上倒。 冲干净了手上的血,这才拿蹦跶一圈一圈的缠绕。 等相云开把人带过来,穆九已经缠好了准备掀开帘子下车。 “卫少主,请您在车里不要出来。”相云开面色严肃的请求道。 穆九看着他的脸,很惨白,昨天那么疲惫,还受了重伤,今天能好才怪。 “无妨。” 穆九拿着自己的兵器轻轻一跃下来,围攻的人还不少,但她看的却只有小青鱼去的方向。 等西归他们终于清理了这一批人,西归看了穆九一眼,这才急匆匆的朝小青鱼那边奔去。 隐藏在暗处有不少弓箭手,刚刚轮番射了一顿,后面都被解决,而唯有一人,弓箭技术应该是他们所有人中最厉害的,那疾驰的箭支,便是在车窗旁边最近的西归都没能截住,可见其本领。 等西归找过去,看到的只有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西归喉头瞬间梗住,看着那一脸冷静却又做着疯狂事情的小青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青鱼姑娘,够了,他已经死了......” 小青鱼当然知道他死了,可这个人在她面前伤了主子,就算是挫骨烟灰都不够。 小青鱼很愤怒,眼里泛着嗜血的凶光,不过她的表情却很冷静,骇人的冷静。 她停下了砍人的动作,抬手将染了血的外裳脱下,慢条斯理的擦干手上的血,然后擦了自己的刀,面无表情的从西归的旁边走过去。 西归踉跄了一步,抬手扶着树干,他是喜欢小青鱼凶残的样子,武功霸气高强,大杀四方,但是刚刚,那不是武功的问题,她简直疯魔一般。 小青鱼回到了穆九身边,小脸上的冰霜才终于消散了些,将长刀插在地上,双膝跪地:“奴婢失职,求主子降罪。” 福伯一直教导她,她的命是主子的,她的命是主子的,随时可以为主子死,必须好好保护主子,成为主子手里最利的兵器,尤其重要一点,就是决不能让主子受伤。 微雪姐姐临走前千叮万嘱,让她一定要好好照顾主子,可她却让主子受伤了,就在她的面前,而她居然只是眼睁睁的看着。 那支箭,只差一点点就刺进了主子的太阳穴,只差一点点...... 巨大的罪恶感将她淹没,自责几乎要将她压垮,但她却不敢哭,怎么还敢在主子面前哭? 穆九何其精明的人,哪儿察觉不到她的情绪,这小丫头看着很乐天,整天没心没肺似的,但老早就被福伯灌输了他们那些人的思想,根深蒂固的念头,固执得很,很容易钻死胡同。 以往看到这丫头耷拉着脑袋,穆九定然是要摸摸她的头安抚她的,但这一次,穆九倒是没有。 这并非小青鱼的错,而是对方的箭术高超,尤其是当时她在马车里,根本反应不过来,但她不能无视小丫头护主之心,告诉她‘你主子受伤不是你的错,而是对方太强大’,让她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个结果,那样的话这丫头恐怕会更不好受。 淡淡的看着她,冷漠道:“回了燕国,自己去领罚,不过没我的允许,你不能死了。” 小青鱼毫无疑义的接受,叩头:“奴婢遵命。” 她错了,就要罚,但她不能死,她还要侍候主子。 西归走回来就看到这一幕,那一支箭灌注了十成的内力,便是他也没能接下,小青鱼没能接住也不是她的错。 但身为护卫,没能守护主子,就是罪,小青鱼刚刚那骇人的样子就足见她有多自责,他更不敢上前去说情,况且小青鱼也不需要。 相云开想让御医给穆九看伤,毕竟刚才他可是亲眼看到那诡异的颜色,定然不是寻常的毒药,不过被穆九拒绝了,她不需要御医。 小青鱼上了马车给穆九重新包扎,拆开绷带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小青鱼眼睛又红了。 咬着唇忍着泪水给穆九把伤口包好,这才处理马车内的血迹。 等一切处理好了,马车继续上路,小青鱼收敛了情绪跪在穆九一侧。 上路走了好一会儿,穆九伸手缓缓落在小青鱼的脑袋上,语气有那么点儿嫌弃:“别板着脸,难看死了,笑一个给我看看?” 小青鱼抬头望着穆九,表情僵硬,眼下的心情让她笑着实为难,但又不能违背主子命令,强逼着自己咧了咧嘴:“主子。” 毫无征兆的,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吓得她连忙抬手捂着脸,赶紧将眼泪擦掉,重新看着穆九:“主子,有没有想吃的?奴婢给你弄。” 她不能哭,主子手受伤都没有哭,她没有资格哭。 穆九屈指在她额头上一弹,故作恶狠狠的道:“笑得真难看,我想好了,中午就吃烤鱼。” 小青鱼点头:“奴婢遵命。” 别说穆九要吃鱼了,就算她要吃熊掌,她也毫不犹豫去深山里给她砍来。 第421章 穆九发烧 穆九吃了解毒的药,也处理了伤口,但那毒药却不能立刻全部解掉,她能清楚的感觉自己变得疲惫,中午小青鱼烤了鱼,但她却一口都没吃下,整个人迷糊得动弹不了。 “主子,主子,你醒一醒,别吓奴婢啊......” 小青鱼吓得脸都白了,穆九平时虽然很是懒散,但绝对不是这样的状态,这晕乎乎神志不清的样子,一定是因为伤口上的毒,一定是。 相云开察觉到了异样,立刻让御医过来,穆九晕乎着,但还是坚决不让御医看,那固执的态度让相云开都忍不住生气。 “卫少主,下官知道你对我有所不满,但眼下非常时期,你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千万不能出事情,请您让张太医为您诊治。” 相云开低着头恳求着。 他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卫殊,但眼下真的不能让她出事。 穆九懒懒的趴在那里,是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嗤笑一声:“你居然知道我对你不满,真是有自知之明。” 说完挥手:“来人,把他们给我赶走。” “卫少主......” 穆九态度坚决,相云开说什么都没用,他看着面前的小青鱼,很是愤怒:“青鱼姑娘,在下是想救你主子,她受伤中了毒,你怎么能让她这样任性妄为?万一等下毒发,可就来不及了。” 小青鱼板着脸,一字一句:“这是主子的命令,主子的命令是绝对的,相大人请离开。” 相云开真是要被气吐血,好心当成驴肝肺,就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都性命攸关了,怎么还耍脾气? 耍脾气?穆九可没耍脾气。 相云开跟她的关系,还没亲密到能让她耍脾气的程度,不过是不想让人瞎折腾罢了。 穆九善制药,却不会治病,很喜欢偏门的东西,华寅那里有很多孤本毒经,很是偏门神奇,穆九让人全部给她抄了一份,闲来无事当话本子看,权当猎奇。 虽然读了她也不一定会医人,但总得懂一点,不然万一被人下毒暗害什么的,两眼一抹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岂不是很可笑? 阴沟里翻船,重活一世被毒死,阎王爷都会嘲笑她的。 因而穆九没学会多少医术的本事,但却对那些毒药挺有了解,学会了辨别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她中的毒。 别的毒药中毒之后伤口的血会变成淤黑,而她的伤口的血却变成了诡异的紫红色,因为这一奇特的颜色,这毒药非常的好分辨,且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紫仙。 一见紫红,立刻升仙,非常贴切。 一味非常简单却又非常难解的奇毒,用一种叫孟子草的植物提取汁叶,加上树蛙的毒调制而成,只要沾上,血立刻变成紫色,不到片刻就自己窒息而死。 这毒发作极快,绝对是杀人最好的选择,不过这种毒虽然只有两样东西配制,可孟子草和树蛙都长在沼泽地带,沼泽之中毒物众多,这两样其实也不算特别起眼,不过也很难采到就是了。 这个配方藏于毒经之中,很少人知道,一般的医者根本接触不了,更别说解了。 不说相云开带来的御医医术如何,就算是华决明来了,呵,她不好说华决明的医术,但等华决明赶来她都凉透了...... 而穆九能不死,也亏得她体质被华寅折腾过,这毒至今都没有解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也就只有华寅那些歪门邪道了。 对方能找到这紫仙之毒,想杀死她也是相当的用心了,可惜的是,她穆九还没准备现在就死。 吃下华寅炼制的解毒丹后,穆九很不舒服,所以更不想见那个什么御医,跑来跟她检查一翻,最后却只能跟她说‘下官无能为力’? 听着就让人窝火,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至于相云开,她确实不爽,所以也没准备跟他解释,让他去着急、去猜吧。 穆九之前对相云开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如果不是他对赢泽太忠心,她都想挖去燕国给景沉当助手的,但他把胡颜箐带到她面前的事儿让她很不爽。 明珠说的时候,她已经明确拒绝了,他却利用自己能自由出入的权力把人带到她的面前。 他有自己的立场和私心,她也有自己的情绪和不爽。 他有没有错她不想评说,但她心情不好,不喜欢一个人,这也是她的权力。 她有没有说过自己很记仇的?这点小事情不至于她报复什么,但看着自己不喜欢的人,还不准她给个冷脸? 紫仙没有解药,而华寅的办法非常的简单粗暴,七成药性压制,剩下三成,胜者为王,全靠硬抗。 一个下午,穆九已经抗得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心里把华寅拉出来凌迟个一百八十遍,这什么坑爹的法子,还不如让她死了干脆。 队伍倒是还在一直往前,不过穆九发烧了。 小青鱼心里急得像是有火山要喷发,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她是主子身边唯一的奴婢,微雪姐姐不在,她必须要稳重,要能当大任,不能还像个小孩子。 小青鱼一遍一遍的给穆九擦着汗,本来守在暗处的卫冰也现身在马车里,专门负责给小青鱼替换热水。 穆九的情况不容乐观,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最后更是完全没了意识。 小青鱼一边擦一边哭,恨不得在身上扎两刀,替主子感同身受。 从中午熬到晚上,终于到达了下榻的地方。 马车刚刚停下,一道身影落下。 “什么人?” 护卫瞬间戒备,来人微微颔首:“卫家军卫水,前来看望少主。” 护卫怀疑他的身份,卫冰却探头出来,到没多大惊讶,他是知道卫水跟在后面的,连忙道:“三哥,你快来看看少主。” 卫水往马车走去,步伐也不似刚刚那般缓慢,缩地成寸,如一阵风掠过,眨眼到了马车。 马车里小青鱼还在为穆九擦脖子上的汗,察觉到有人来,赶紧把衣领给穆九扯上去。 “少主如何了?”卫水问。 小青鱼摇头:“一个时辰前还有些意识,现在却完全昏迷了,但少主说她吃了解药,只能等她熬过来。” 卫水皱着眉上前,那双沉寂的眼眸里,担忧和心痛快要溢出来。 他蹲下身,抬手拂开穆九脸上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侧的发丝,穆九确实烧得迷糊了,平日里可不会有这般软弱无害。 肌肤滚烫,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色,宛若盛开的桃花,美得惊人。 平日里的邪气和攻击性完全消失,让人终于能认真打量她的容貌,那脆弱易碎的样子却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第422章 不干 他家少主这般美貌柔软的时刻可不多见,平日里她那凌驾众人的压迫性是在太强,总是让人不自主的忽略她的美貌,可这难得一见的景色就在他眼前,他却看得痛心如绞,若是卫金看到这幅画面,恐怕会哭的肝肠寸断,然后杀得双目赤红。 就冲着穆九遭的罪,燕秦这一战决不能这么算了。 “你去收拾屋子。” “好。” 小青鱼赶紧下车,跟卫冰一起去把房间收拾好。 马车里,卫水坐在穆九身侧,偶尔拿毛巾为穆九擦擦额头的汗,就这般蹲在那里守着,不曾有半分逾越之举。 等小青鱼他们收拾好了,他才将厚厚的披风扯来把穆九裹住,轻轻的将她抱起。 动作轻柔,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 西归守在马车门口,看着卫水抱着穆九的动作,目光微闪。 穆主子受伤的消息他已经传回秦宫了,只是不知道主子知道了会怎么办,秦国那边他走不开,而穆主子这里,主子听到了却不能来,绝对会疯的。 西归的消息还没送入秦宫的时候,华寅终于赶到了秦国,一路上风尘仆仆专心赶路,结果赶到了却得知穆九走了。 华决明亲自来接的华寅,但华寅可没给他好脸色:“不去不去,卫殊都不在,救什么救?” 他是因为穆九去了秦国这才急急忙忙从南疆赶去,然而他赶到了,穆九却走了。 穆九不在?那他不干了。 华家的事情与他何干?太子死不死关他什么事儿?他不干,说什么都不干。 华决明大概也没想到华寅是这样的态度,他以为华寅接到他的信愿意来秦国是因为把他这个兄长放在眼里的。 事实证明,想太多了。 “阿寅,眼下情况紧急,太子之病为兄实在无能为力,太子事关秦国国运,还请你务必出手。” 华寅觉得好笑:“你们不是已经选了那个什么赢湛殿下准备接位登基吗?秦国的皇帝只要有能力谁都能当,少他一个太子也没什么问题,况且就他那破败的身体,就算救回来也活不了几年,何必呢?” “阿寅。”华决明低喝:“太子殿下于我们华家有恩,你休得胡言乱语。” 道士的炼丹术就是对传统医术最大的蔑视和挑衅,秦国有了最出色的医圣华氏一族却还不满意,医圣只能治病,但帝王却想要长生。 秦国有多少次兴起炼丹术,那么华家就遭受了多少次打击。 尤其是十五年前那一次,华家差点遭遇灭顶之灾,若非赢泽力挽狂澜保下他们,华家恐怕已经被秦帝的铁蹄踏平了。 华决明感恩,所以才一心支持太子,也非常想要治好他,为秦国扶持一位明君。 华寅看着华决明坚定的表情,很是不以为意:“太子是救了华家,然后你就带着整个华家卑躬屈膝,当个奴才一样让他驱使?华家立世几百年,靠的是华家的医术,救死扶伤,而不是为秦国的帝王效忠。” 华决明皱眉,显然不赞同:“我这也是为了秦国的百姓,下医治病,中医治人,上医治国,医国如医人,若秦国有一位太子殿下这般仁德明惠的仁君,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岂不比医治人更加有用?” “所以你这是想不再治人,而是转而从官帮着太子医治秦国守护天下百姓?真是好大的宏伟梦想啊。”华寅嗤笑一声:“你如此高大圣神的境界在下是没办法到达的,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天下不缺为官之人,用得着他一个学医的操心?说着为了天下百姓,可到底还是把华家扯入了那政权争夺之中,本末倒置。 华寅不顾华决明的挽留执意往外走,这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大步走来,那一身尊贵天成却深沉疏冷的气息让华寅心惊,等看清来人的脸,华寅震惊了:“怎么是你?” 华决明满肚子气,没好气的给他介绍:“这是赢湛殿下。” 华寅:“......” 憋闷一下之后,失笑:“怪不得她愿意来秦国,原来是为了你来,我倒是不知道,你跟秦国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说完默了一下:“也不对,华晏跟在你身边,如果你身份不特殊,华晏怎么会跟着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萧君夙跟华寅也算是熟人了,倒也不拐弯抹角,拱手:“请华大夫帮忙救治太子。” 华寅想都不想摇头:“不救,他那样子,哪儿那么容易救?华决明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可不想给自己揽麻烦。” 华决明道:“我已经制出了天元丹,但那些药人服下,都死了。” 华寅嗤笑:“这很奇怪吗?天元丹是华家圣品丹方,与还魂丹齐名,据说只要有一口气,就能起死回生,可是太子殿下这是起死回生的问题?” “是药三分毒,这么多年全靠虎狼之药吊着命,他整个人恐怕比南疆的毒人还要毒,岂能靠天元丹能救命的?也就是你穷途末路、急病乱投医才能搞出这样的事情。” 华决明何曾被人这样说过,一脸火辣辣,但他眼下可顾不得自己颜面,太子的病要紧。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不管用什么办法,无论如何请你救救太子。” 华寅看向萧君夙:“你也这么想?” 萧君夙点头:“请华大夫务必救太子。” 华寅就不解了:“华决明想救太子我理解,但你为什么?他要活了,这秦国的皇位和轮不到你了,他死了对你不是正好?” 萧君夙半点儿波澜起伏都没有,目光坦荡的看着他,摇头:“我欠他一个人情,所以为他清肃秦国,但我志不在此。” 最后一句话,一抹异样的柔色一闪而过,很浅,但足够华寅看清了,之前萧君夙在穆九面前的样子他可是亲眼看过的,真心假意一目了然。 爱江山不爱美人,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但这件事情痴情没用:“我救不了他,之前帮卫殊研制了九转还魂丹,但效果你知道的,卫殊差点儿就剁了我。” 第423章 萧君夙的交易 救人,尤其是救这些身份特别重要的人,华寅都有心理阴影了。 在他手里没能救活卫策,卫殊那一路疯狂追杀,若非微雪,他恐怕现在已经化成灰了,若是再把赢泽医死在他手里,呵,整个秦国追杀他,他还有活路? 不接,说什么也不接这活儿。 华寅态度很坚决,一点儿不给华决明面子,也不搭理萧君夙,他虽然喜欢找疑难杂症实验他那些歪门邪道,但赢泽的命太金贵,万一惹祸上身,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太子这事儿他也是有好奇心的,多好的实验对象不是? 之前卫策的死,他也是非常心有不甘,但这还不足以成为动力,他可是非常惜命的。 华决明很早之前就给他去信,也派人去找他,但他没有答应,直到听说穆九来了秦国,他才动身。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大树底下好乘凉,让卫殊当一下靠山啊。 他现在怎么说也是卫殊的人,别人求他没用,可以去求卫殊,卫殊下令他去治病,他奉命医治,医死了,有卫少主罩着,怕啥? 可结果呢?他来了,卫殊走了,没人罩,他傻了才去动手。 “不管了,我要去找卫殊,还得告诉她南疆的事情呢。” 萧君夙眉峰微扬,南疆?南疆圣蛊? 华寅看着拦住自己的萧君夙,不满:“怎么?殿下要强行留人?你就算把我绑起来,我也是不会治人的。” 别以为是卫殊的男人他就给好脸色,他现在只效忠卫殊,绝对不会被旁人左右的,虽然这忠心很容易碎,但不妨碍他抱大腿。 萧君夙微微摇头:“你若执意不尽力,本王困住你又有何用?本王只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华寅倒是不知道自己跟萧君夙之间有什么交易可做,不过萧君夙都这么说了,显然不会是说着玩完儿,他倒是好奇萧君夙能有什么筹码可以跟他交易:“你且说来听听。” 萧君夙把自己身上南疆圣蛊的事情告诉了华寅,他知道华寅爱研究这些,金银、财富他显然是不屑的,若是药材之类的,光是穆九供应的便已经足够他用了,他这里唯一能用来当筹码的,就只有圣蛊。 华寅:“......”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好像又没错,之前穆九突然关心南疆的事情,还让他研究圣蛊,他一直觉得挺奇怪的,原来是为了萧君夙啊? “王爷,萧王爷,赢湛殿下,你能不能......把衣服脱了给我看一看?”华寅瞬间痴狂,一脸猥琐,目光盯着萧君夙的心口,恨不得能自己上手给扒开看看。 萧君夙一张脸黑成了锅底,虽然他知道华寅这般疯狂是因为他体内的圣蛊,但这样的表情,着实看着膈应,恶心。 华寅哪儿能不痴狂,南疆圣蛊啊,传说中的南疆圣蛊。 他一直对南疆的蛊毒痴迷,很多年前就已经动手养过了,但也都是一般级别的,南疆真正厉害的蛊毒,比如血蛊、鸳鸯蛊、金蚕蛊之类的,那可是南疆嫡系的不传秘术,虽然穆九给他弄了不少绝密的术法,但是他现在还仅限于纸上谈兵,还没真正养出来过呢。 其它的蛊都已经让他很心驰神往了,更别说这南疆圣蛊,那可是蛊王啊,万蛊之王,此蛊一出,万蛊臣服,就算是苗疆也要花几十年上百年才能孕育出来的东西。 这些日子他在南疆可是打听了不少秘密,南疆一直在孕育圣蛊,但似乎都没能成功,距离上一代圣蛊被盗走已经三十多年了,就算是苗疆的人,很多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见到一次圣蛊的。 见华寅这么在意,萧君夙就知道有戏:“你想研究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救赢泽。” 华寅其实还是想坚守一下原则的,没有卫殊帮他当靠山,万一把赢泽弄死了怎么办? 但若是他不答应,以后萧君夙就不让他研究圣蛊,那......对他这样的邪医医痴来说,简直是要命的啊。 一边是靠山,一边是圣蛊的诱惑,华寅纠结啊,负手在殿内渡步来来回回,情绪相当的不稳,可见这圣蛊对他带来的冲击有点多大。 华决明和萧君夙就这么看着他在这里渡来渡去,终于,华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眼下卫殊不能给他当靠山,但是这不是有个现成的挡箭牌吗? “咳咳。”华寅故意咳嗽了两声想表示一下自己的矜持和清高:“我可以尽力试一试,但是不能保证绝对成功,你......” “只要你尽力了,就算没能救太子,我也答应你。”萧君夙答应得很果断。 华寅求之不得,瞬间表情都亮了:“好,一言为定。” 得到了答案,华寅瞬间神清气爽,对华决明招手:“还愣着做什么?去看太子。” 华决明:“......”这样的兄弟,还是逐出家门算了。 总感觉有点儿蠢。 看着华寅揽着华决明开心的走远,南风低头看着地面,替这位华大夫叹气,多可怜的人儿啊。 就算不用来做交易,萧君夙也想要剔除体内的圣蛊,华家的人都不擅长这方面,南疆的人信不过,也不是好人选,最后这件事情十有八九都是要找华寅的。 也就是说,本来是需要求华寅的事情,现在变成了一个交易,反而华寅还要付出劳力去医治太子,看着华寅那高兴得像是捡了便宜一样的表情,南风都不忍看了,啧啧......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就是这样滴。 这华寅一看就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都不会思考了,要是等他哪天冷静下来想通了其中的而关节,不知道会不会哭? 有时候不知道真相才叫幸福啊。 感觉到一道凉凉的视线扫过来,南风将头埋得更低了,看吧,这就是知道太多的可怕之处。 萧君夙本来也是没想过华寅会这么快答应,显然他还是低估了华寅对研究这些歪门邪道的热情痴狂,或者说,是因为这圣蛊实在是太稀有了。 不管如何,既然华寅答应了,若是救回太子又能剔除身上的圣蛊,对他而来,百利而无一害。 可惜这一刻的萧君夙只想着美好的方向,却忽略,圣蛊在他体内,想要拔出,哪儿那么容易? 第424章 华寅的办法 华寅靠着一腔热情,头脑一热就答应了萧君夙,等他急匆匆的去看了赢泽之后,瞬间就像是泼了一盆冷水。 这个......真不是他推脱,而是真治不了啊。 赢泽中的毒是丹药之毒,本就复杂难解,尤其是伤了根本,能活下来都已经是奇迹了。 赢泽的身体破败,根本扛不住那些药性,生命就像一只烛火,全靠华家的针法护着,油尽灯枯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了,可眼看着他不行了,华家也没法了,最后只能用上那些虎狼之法。 赢泽这几年喝的那些药其实已经算不得药了,每一碗都带着六分的毒性,也就赢泽这样的身子能受得住,换一个正常的大汉,三天的药绝对就能给毒死了。 而赢泽喝那些药,全都是毒,靠着毒性强行续命,但这样的办法越是久,对他的损害越是大。 一颗树木,若只是被虫蛀枯萎了,想要保住它,砍了树干,去除腐烂,也许一个春天过去,雨露滋润还能发新芽。 若把赢泽比成一棵树木,他不是枯萎,而是被燃烧,从里面开始燃烧,五脏六腑到达全身,一点点燃烧,最终,终于全部烧完。 木化成碳,哪怕还能维持着原来的形状,可生机已断,再无生长的可能。 赢泽现在也就剩这最后一口生机,华决明信誓旦旦的告诉萧君夙,他能以此针法保住赢泽五年生机,可华寅看了却知道,不用三个月,赢泽必死。 不是华家针法的问题,而是赢泽的身体,没有药物能对他起效了。 针法和药物,都已经失去了作用,哪怕是喂他吃毒药,恐怕也没什么反应。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华决明不死心,如今华家的医术已经挽留不住太子的性命,他只能寄希望于华寅学的那些歪门邪道,他知道这样有违华家的医道,可这是太子殿下的命啊。 将近十五年,他亲眼看着太子殿下的痛苦挣扎,可明明是那么痛苦了,却依旧坚强的活着,他每日都身处地狱,但面对旁人的时候却依旧温柔宽容。 正因为亲眼看着太子殿下的挣扎和痛苦,回头看看学医偷奸耍滑的儿子,他才总会冷脸,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华晏。 华决明照顾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也是当自己的孩子在养,作为医者,他想治好他,作为一个长辈,他心疼他。 太子这一生太痛苦,生而富贵,他却没能享受这富贵,反而受其所累,生不如死。 记得太子加冠那一年,他陪着太子下棋,太子下着下着就咯血,他吓得不轻,太子却不以为意,反而安慰他:“华叔叔不必紧张,慢慢来。” 华决明一个男人都觉得心碎,他问太子:“今日是殿下生辰,殿下可有什么愿望?” “愿望?”太子失笑:“奢望罢了。” 太子拒绝了华决明施针的要求,继续下完那盘棋,最后,华决明输了,不是让着太子,而是太子聪慧,这棋艺如人,华决明自愧不如,也心悦诚服。 太子看着棋盘,眸光中野心与睿智并存,他说:“孤想治好身体,成为秦帝,励精图治,征伐天下。” 对太子来说,似乎确实是很奢望的事情。 也是那一刻,他激起了华决明心中的男儿热血,心中对自己许下了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的誓言。 华寅看着华决明那悲伤失落的样子,抿了抿唇,倒是没有说话去怼他,他这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了,对妻子是这样,对家人族人都是这样。 医者仁心,华决明倒是对得起这四个字。 华寅觉得自己是治不了了,但他既然答应尽力救治,总不能看一眼就放弃。 正常的医术不行,他就只能想那些歪门邪道了。 别说那九转还魂丹,且不说再等优昙钵罗花得多少年,就算成了,对赢泽来说也是没用的。 卫策没能救回来,难道用在赢泽身上还能出奇迹? 可其它那些办法,哪儿是那么容易想的。 炼丹这一条,他觉得是不可能了,这天下除非真的有一颗能成仙的丹药,不然什么丹药也没用。 降头术,那也不能让人活,就算能让人动起来,也只会让人成为傀儡。 倒是南疆那些蛊毒,穆九之前倒是把那个什么天下第一名妓花月蝶的事情写给他看过,血蛊,嗜血而生,就是变成了八十老欧,只要配合无妄神殿的秘法,吸足了人血,就能恢复如初。 这个能不能成先不说,就算是成了,太子殿下真的靠着这样的蛊活过来,一个嗜血的魔头,还是以前那个太子吗? 一国之君,每日靠着无数人的鲜血维持生命和容颜,就算他再英明睿智、勤政爱民,恐怕也会为天下所不容。 不过说到南疆的蛊,华寅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突破口,南疆蛊虫以什么为生?毒啊。 出生就是靠吃毒,越是厉害的蛊虫越是爱毒,而赢泽这一身别的没有,就剩毒了,天下奇毒,无解那种。 割下半碗血估计都能毒死一头牛。 华寅瞬间灵光一闪,暗戳戳的又摸了回去,华决明是看到他进来的,不过心情低落没有立刻询问,看着华寅蹲在赢泽旁边半天都没动,他这才走过去,却见华寅在放血。 华决明到也没有惊怒,华寅研究赢泽的毒,放血再正常不过,倒是有些疑惑:“可是想到了办法了?” 华寅摇头:“暂时说不准,等下就知道了。” 华寅也是个狠的,完全没顾忌对方是太子殿下,一个小碗放了足足大半碗血,红到发黑。 把血端到桌子上,华寅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两个瓶子,这是他养了好久的蛊虫,将盖子打开对着碗里的血,诱哄的语气:“来,给你们喝好喝的。” 蛊虫就没有不嗜血不嗜毒的,两只蛊虫很快就从瓶子里苏醒,快速的爬出来,一点儿没有犹豫的就往碗里扎进去了。 第425章 除非他死 兄弟两人坐在那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碗里,呼吸都不由自主收敛。 不到片刻,碗里两个黑点浮了起来。 华寅用棍子将两个东西挑出来,肉疼:“死了。” 他好不容易才养成的蛊虫啊,每一只都是他的心血来着。 华决明看着那两只一丁点儿的虫子,没见过,根本叫不出名字,又看看那大半碗血:“是不是血太多,撑死了或者淹死的?” 华寅第一次觉得华决明这个老古板还有说笑话的天赋,蛊虫就是放在血里养出来的,能被淹死?这不是扯吗? 虽然心里吐槽,很是不屑,但他还是重新拿了一只出来,这一次他分出一点点血,让蛊虫爬过去喝。 剧毒,蛊虫自然喜欢,但喝完之后,依旧死了。 华寅得出一个结论:“太子血液里的毒并非寻常的毒,毒性太杂也太强,一般蛊虫承受不了。” 很好,没被淹死,但被毒死了...... 华寅也不想承认这种可笑的事实,但这就是真相。 华决明不喜蛊虫,正常医者都不屑与南疆蛊毒为伍,但现在他没得选。 “那可有更厉害的蛊虫?如果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毒,太子是否有救?” 这个华寅可不敢说:“蛊虫喜欢毒血,只能证明他很适合成为蛊虫的食物,至于能不能救他,那可就不一定了,他这一身毒血对蛊虫来说可是大补,一般的蛊虫还消受不起。” 以他现在的水准,也就能制出这样的蛊虫,而那些厉害的蛊虫,等他研制得来,恐怕这位早就得死了。 另一边,萧君夙终于收到了西归传来的消息,而那内容,却让他脸色巨变,整个人都慌了。 他知道这一路不太平,所以派了最精锐的护卫,但是受伤中毒......他就不该答应让她离开的。 太子寝殿里两人还在研究,却见萧君夙急匆匆进来,是来找华寅的:“华大夫,卫殊遇刺中了毒,烦请华大夫随我去一趟。” 华决明也惊了一下,卫殊受伤这可是大事。 唯有华寅,满不在乎:“那是卫殊,中个毒而已,紧张什么?她手里有最上品的解毒丹,她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药,我知道的毒药她差不多都知道,能出什么事儿?” “她的身体一直有用药浴,我调配的方子,对身体极好,一般毒药奈何不了她,就算是剧毒她也能扛一扛,只要不是一下子昏死过去不能自救,她都没问题。” “换言之,如果是她都解决不了的毒,我现在就算赶过去,她也没救了。” 虽然知道华寅说的也许有道理,但是萧君夙还是有股子想掐死他的冲动,这样的事情,如此轻描淡写,果然是被穆九揍少了? 华寅惹怒了人却一点儿自觉都没有,反而看着萧君夙,脑海中灵光一闪,然后把那晚毒血端到萧君夙面前,露出一脸诡异慈爱的笑:“来,王爷,喝了他。” 萧君夙连忙后退,皱眉:“什么?” “一点点毒血而已,你体内的圣蛊应当会很喜欢的。”华寅将碗递过去:“你体内有圣蛊,喝下去绝对死不了,眼下我需要印证一些事情,你也想救太子对不对?那你得配合才行。” 萧君夙才不会喝毒血:“拿开。” 华寅不怕死,继续凑近,而萧君夙这一下似乎有了反应,那种熟悉的感觉,被魂遥控制的感觉,全身的力气被抽走,灵魂都仿佛被人紧紧扯住。 “拿走......”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两个人,萧君夙踉跄着后退,撞到柱子上顺着滑座在地上,但那种感觉却没有停止,反而越发的浓烈。 “殿下。”华决明连忙走过去扶他,也就这一瞬间的功夫,萧君夙已经整个额头都是汗水,豆大的汗珠滚落,像是在承受着剧烈的痛苦。 华寅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低头看着碗中的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王爷,你之前......是如何压制这圣蛊的?” 圣蛊嗜血狂躁,可萧君夙平日里很是正常冷静,不可能没有压制啊? 萧君夙难受得咬牙,根本说不出话,华寅这才将碗放下,赶紧从箱子里拿出一把草药点燃,烟雾缭绕将血腥味压制,等萧君夙吸进去,他体内的痛苦也降低。 “这是专门用来安抚暴躁蛊虫的草药。” 萧君夙闻了之后倒是好受了很多,远离那碗血坐下:“之前并不知是圣蛊,无妄神殿的三长老文焕说,他们殿主司砚是南疆的叛徒,偷了圣蛊养在身上,当年我遇到临死的司砚,他被我所杀,本以为是因为他打入我身体的内力太过霸道导致经脉动乱,后来有过一段时间非常嗜血,不过都被我压下,然后就平静了下来,平日里它也没有异动,唯有无妄神殿的一只陶埙吹的镇魂曲会让我四肢无力,出现刚刚这些症状。” “华晏倒是猜测过,也许这圣蛊从血液过度到了我的身体,我一直压制它产生的嗜血欲,还又吃了很多药物,误打误撞让它沉睡了。” 华寅听完已经震惊了:“圣蛊只认一主,主死蛊死,怎么可能过渡?” “不对......”华寅突然想到什么:“还有一种方法,还有一种方法的,是蜕变。” 华寅惊喜得原地打转:“蛊虫独有的特性,圣蛊如果被养得极好,成长到极限之后,它就会蜕变,如同蝴蝶一般破茧成蝶。” “你也许是恰好遇到了从司砚身体中蜕变的圣蛊,它由原来的圣蛊蜕变,但同时也是新的圣蛊,它进了你的身体,但你却不懂如何养它,它这才陷入了沉睡。” 华寅越想越激动:“怪不得南疆一直再也无法培育出圣蛊,因为新的圣蛊需要上一代圣蛊的卵来培养,他们根本就没找回圣蛊,所以绝对不可能成功。” 华寅赶紧上前去给萧君夙把脉:“果然,你的脉象上感受不到异常。” 华决明迷惑:“何解?” “因为圣蛊没有认他为主,圣蛊蜕变不会变成蝴蝶,而是回到幼体重新成长,虽然它必须认主,但它也不是什么人都认的,你的身体并非南疆血脉,南疆的蛊师身体都带毒,最得他们喜欢,你的身体里没有它所需要养分,它很聪明的,它杀了你就没有宿主,也不能认你为主,所以选择了沉睡,也就是说,它现在还是幼体的状态。” 萧君夙:“那如何将它取出?” 华寅负手,故作高深莫测:“圣蛊虽然没有认你,但它也不会轻易离开宿主,上次你是刚好遇到它蜕变,那是成年体,而现在它是沉睡中的幼体,如若你刻意服毒养它,它苏醒之后你的毒跟不上,它会把你也吞噬了。” “唯一能让它主动离开你的办法只有一个......” 华决明扶额:“这个时候,你还卖关子?” 华寅叹气摊手:“不是卖关子,而是办法很苛刻......除非他死。” “圣蛊感受到宿主死了,自然会苏醒,然后重新找合适的宿体,直到它找到自己真正愿意认主之人。” 是不是觉得圣蛊很人性化,一只小小的虫子也这么狡猾?可这也正是它的厉害之处,若不是它这些特性,如何能被南疆尊为圣蛊,如何能号令万蛊? 第426章 魔鬼的操作 穆九迷迷糊糊烧了半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之后,一睁眼起来就开始呕吐,翻江倒海一般,吐到恨不得把胆汁儿都吐出来,把守着她的卫水和小青鱼吓得不轻。 终于吐完了,整个人瞬间就清爽了许多,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卫水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接过小青鱼递来的水让穆九漱口。 一番整顿下来,穆九清醒了,这才看向身侧的卫水,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卫水一边给她掖被角一边道:“本想着暗处一路护送就行,却没想到还是让你受伤,甚至差点儿性命不保,是属下失职。” 穆九烧了这么久,身子有些脱力,好在毒是完全过了,躺回床上。 “是我大意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她这日子是过得有点太安逸了,以至于越来越懒散,这血淋淋的教育,可真够记忆深刻的。 如果她能更警惕些,何至于遭这个罪? 小青鱼给穆九熬了清粥,虽然味道确实很淡,倒是能很好安抚穆九的胃,她现在真的是什么都吃不下那种。 穆九吃了东西,卫冰已经打好水送来,小青鱼服侍穆九沐浴,洗去一身疲乏,等服侍穆九穿好衣服,看着她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小青鱼才没忍住,蹲在那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主子,你吓死奴婢了,呜呜呜哇......”伤心欲绝,嚎啕大哭。 穆九的身体保养得很好,平日里几乎都不会生病,小青鱼见过最严重的一次就是上次在燕国元帅府穆九因为功法导致筋脉逆行的时候,而那时候福伯死了,她悲痛欲绝,已经痛到麻木了。 这一次,她眼睁睁的看着穆九在她面前受伤,就差那么一点就死了,后面又是昏迷发烧,她提心吊胆,紧绷着神经,如今穆九终于熬过来了,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虽然哭起来很丢人,不够稳重,但是就是忍不住啊。 穆九对这小丫头很是无奈,摸摸她的头:“行了,再哭下去都可以熬鱼汤了。” “呜呜呜......主子刚刚吐过,不适合喝鱼汤,呜呜呜......” 穆九:“......” 哭得那么凄凉,还能一本正经的回答她,也是难为她了。 楼下,相云开得知穆九好了,心口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地,转身准备回去睡觉,却看到了抱剑站在回廊处的西归,一身冷漠肃然。 相云开跟西归也不是很熟,两人都不是擅长交友的,打官腔更是没必要,想了想,相云开推门进屋,担心了一天,也该休息一下,不然明天可没精神。 西归从入客栈开始就等在那里,但没能等到下来的小青鱼,那丫头得知穆九醒了就半步都不想离开,贴身侍候的穆九,其他那些杂活卫冰带着人都给包圆了。 可以说穆九身边都被卫水他们团团围住,西归虽然是保护她的,但此刻俨然已经没了用武之地。 卫家军排斥秦国的人,连同他一起。 西归当时是跟在马车旁边,但却是另外一边,饶是他武功再高强,也不能达到那般出神入化的地步,但这并不是他无罪的理由。 也不知道主子收到消息会不会赶来,如果来迟了,到时候就不知道是什么局面了。 穆九身体好了,自然可以继续赶路,不过这一次她倒不仅仅是坐在马车里了。 路上遇到刺杀什么的,她亲自出手,不一定要杀人,但可以练一练身手,顺便给他们回个礼,毕竟他们可是差点儿送她去见了阎王爷的。 不曾见过穆九动手,只觉得杀人如麻就已经很残忍了,而见过穆九动手之后,会让人同情那些杀人如麻的人。 穆九不杀人,能打残就打残,打不残的就抓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些奇奇怪怪的药,挨个儿的给人家喂下去,还不是一颗一颗,而是一瓶一瓶,不要钱一般的给人喂下去。 等全部进了肚子,吐也吐不出来的那种,然后把人放了,那些来势汹汹的杀手,走的时候一个个都心惊胆战,毕竟吃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敢问啊。 其中有一个不知道被灌了什么烈性的毒药,痛得在地上打滚,然后一群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化成了一滩血水。 穆九看着那些护卫眼中的惊恐骇然,挑眉:残忍吗?大概! 她就是这么冷血残忍。 一个个不要命的来刺杀她,她给点儿回礼,这叫礼尚往来,就看他们自己有没有好运了,轻点儿的毒药他们能捡回一条命,如果运气不好,大概就跟地上那人一样了。 自从穆九下毒之后,小青鱼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存在的意义一般,服侍完穆九之后就扛着大刀出去溜达一圈,看到刺客就兴奋,悄咪咪的跟在那些人后面,一刀一个劈晕拖回来,搬得不亦乐乎。 西归看着小青鱼一手拎着一个人拖回来,那重操旧业的架势看得他眼皮突突的跳,然后......他被小青鱼拉过去一起抓人了。 他的任务是保护穆九,但小青鱼给他讲道理:“主子说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敌暗我明,太危险了,不如从根源上解决他们,让他们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这才是最安全的。” 很好,西归被说服了,于是变成了两人一起去搬人回来。 卫水和卫冰一左一右守在马车旁边,这一次,坚决不能再让危险发生。 于是,穆九的危险没了,等小青鱼和西归他们抓了不少人之后,第二天走了整整一天,愣是一个人都没见着。 小青鱼骑马晃荡了好几圈,居然一个刺客的影子都没看到,简直太失望了。 相云开已经被这番操作震得无话可说了。 内线的消息,那些人可是发了誓,不惜一切代价要让卫殊死在秦国,然后呢?现在知道遇上硬茬了吧? 这魔鬼的操作,简直太可怕了。 如果那些刺客死了,也许还没所谓,毕竟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死人再正常不过。 可穆九那操作,绝对让人想都想不到,一个个被灌了毒药回去,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如果经典一点儿的,让刺客当着他们的面化成一滩血水什么的,那触目惊心的效果,绝对惊悚骇人,让人心惊胆战,印象深刻,胆子小点儿的估计能给吓死了去。 所以之前他们拼死拼活跟那些刺客打架,保护的也许根本不是穆九,而是穆九的封印,然后现在封印被打开,放出了那个魔王。 这哪儿需要他们保护?她自己的杀伤力就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了。 从那之后,穆九一路到边疆茂城,路上畅通无阻,简直不要太安稳。 第427章 大军压城 相云开提前一步去见茂城的守将,如今两军剑拔弩张,局势非常紧张,只需要一个导火索,绝对立刻就能炸了。 很显然,穆九就是那样的存在,效果非常强大的那种。 茂城的骠骑大将军叫谭峰,身为太子的人,跟相云开也见过几次面,谈得上话。 谭峰亲自出来迎接,身躯威武昂藏,人高马大,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相大人。” “谭将军,好久不见。”相云开拱手。 “确实好久不见,走,我已经备好酒菜,与相大人边喝边说。” 相云开倒是没有拒绝,他这一路风尘都没能好好吃顿饭,不过眼下局势紧张,吃饭也不能谈天说地,聊的还是眼下的局势。 相云开护送卫少主回燕国,这事儿几乎上所有人都知道了,但谭峰对此却不赞同。 “相大人呐,我觉得这卫殊不能就这么轻易交出去,眼下燕国显然是非常看重她的,我们不妨稳一稳,等燕国派人过来,你再跟他们好好谈谈条件,让他们退兵,再签个和平协议,这样对朝廷也更好交代。” 相云开:“......”如果卫家军知道谭峰这番言论,他都感觉已经看到了谭峰的结局了。 他现在只恨不得把那祖宗一根汗毛不少的赶紧送到燕国,哪儿还敢谈条件? 当然,谭峰不知道内情,本着利益的角度考虑,确实该把利益最大化,获取最有利的条件。 但那是一般情况,这些事情用在卫殊身上显然行不通的。 眼下穆九只是受伤就已经让卫家军的人愤怒了,如果穆九再出点儿事儿,那个后果根本不敢想。 更别说还有宫里那位,那可是把卫少主当眼珠子看的,岂能让你们算计了去? 不过相云开没有跟谭峰解释太多,毕竟涉及太多秘密,只道这是赢湛殿下的命令,而他也会跟随过去,跟燕国的人洽谈。 眼下秦国正处于多事之秋,实在是不能与燕国交恶。 谭峰显然还有些不情愿,也在这时外面突然擂响了战鼓:“报!报大将军,燕军压境!” 谭峰和相云开同时起身,二人快速出门,策马一路到城楼,还没上城墙就听到那整齐的行军脚步声,铁家铿铿,震慑人心。 两人上了城楼,放眼望去,整整齐齐的军列,遍布了茂城之外,谭峰都吓了一跳:“这......这至少得五万吧?” 之前秦国这里屯兵将近十五万,被叛徒就分走了足足六万有余,后来左翼大将军带兵前去陈州攻打,分来分去,他这里如今也就剩下四万人左右。 可燕国不是去了陈州那边吗?怎么这里还有这么多士兵? “铿铿!” 遁甲士兵,步兵、火炮、弓箭手,全部摆好阵列就位。 距离三百多米,没有突袭进攻,但如果要进攻也就几息间的事情。 “快快快,所有人戒备,上城墙,弓箭手......炮台就位......” “骑兵准备。” 整个茂城瞬间就沸腾起来,就位的士兵立刻严阵以待,战争一触即发。 相云开看着这一幕,倒是没能感觉他们的紧张,他只觉得这一仗打不起来,燕国的军队不是来打仗的。 “铿铿铿!” 燕国士兵中间分开一条道,银甲的卫家骑兵从中间走来,所有骑兵在遁甲兵之后排开。 燕国军队的战鼓敲响,声势浩大,威震天地。 卫家军,燕国最强大的军队,本以为被景舜打散之后就消失了,可就在这一年重新凝聚,气势更胜当年,锐不可挡。 一个护卫走上城墙找到了相云开,穆九他们到了,队伍就在城墙下面。 相云开叹气,走向谭峰:“谭将军,开城门,本官要护送卫少主出关。” 谭峰俨然不赞同:“相大人,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燕国已经兵临城下,这个时刻开城门,岂不是给他们机会?万一他们趁机攻入,后果你担待得起吗?” 相云开自然知道他身为将军的顾虑:“谭将军若是还信得过云开,就请开城门,等下官出关之后,你把门关上就是,云开奉命行事,一定要把卫少主送到燕国,如果因为这个决定造成什么后果,云开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将军。” 谭峰皱眉,觉得相云开这话说得太生分了,但现在这个情况,可不是讲感情的时候。 谭峰沉吟片刻,相云开拱手躬身,然后下了城墙。 最后谭峰还是开了城门,他对相云开的能力还是相信的,朝廷派他来当使臣,也许他真的能说服燕国退兵。 城门缓缓打开,等在那里的队伍从门口走出来。 燕军的战鼓再次敲响,不过比战鼓更响的是他们整齐一划的吼声:“恭迎少主!” 谭峰再次被震惊了,燕军大军压城就是为了迎接卫殊? 这卫殊是燕国大元帅卫策的独女,是卫家军的少主,但到底是个姑娘,怎么这么高的威望? “恭迎少主!” 小青鱼掀开帘子,穆九走了出来,卫水策马在旁边,朝卫殊伸手,目光灼灼:“少主,我护送你回家。” 卫冰也是很激动,看向穆九:“少主,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管她去哪里,不管她做什么,卫家军只要有他们在,都是卫殊的家,也是他们的家,以她为尊。 穆九眉梢抑制不住的上扬,这样的场面还真是容易影响人心,伸手过去,卫水一拉,拉着她轻轻一跃坐在他身前,然后策马:“驾!” 马儿狂奔,一骑绝尘,直接冲向卫家军的所在。 卫水一手扯着缰绳,一手紧扣在穆九的腹部,他身躯高大正好将穆九笼罩,他的后背面对的是秦国的弓箭手。 守护少主,以身为盾。 卫殊多年没有去卫家军,卫家军都是他们几人在统领管制,很多新加入的其实对卫殊这个少主并没有那么多的忠诚和敬畏,但是只要他们在一天,卫殊就是卫家军尊贵无可替代的主子。 卫水之后,卫冰和小青鱼紧随其后,然后是西归带着人跟随。 相云开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第428章 醉了 卫水带着穆九终于达到卫家军所在,卫家军打开一条口子,等他们长驱直入,而后遁甲瞬间合拢,鸣金收兵。 被丢下的相云开:“......”貌似、好像、也许......他被嫌弃了。 燕国根本就没有让他过去的意思,什么叫尴尬?这就是呗? 但就算没人给他面子他也没办法,燕国还是要去的,毕竟他还身负使命。 穆九一去到卫家军就被围观了,虽然眼下卫家军很多人不认识她,但是那些将领可都是熟人。 四五十岁那些,全都是她的叔辈,三十来岁的她也得喊声叔,二十多岁的年轻将军多是那些叔辈的儿子,她还得喊上一声兄长。 就连伙房的管事都是跟了卫策十多年的元老,如今建在,讲辈分她都得喊一声牛伯伯。 虽然大家尊她为少主,但身份之外还有辈分,这些人都跟着卫策出生入死,在卫策出事之后她下令让他们化整为零,蛰伏将近九年,他们却依旧不忘初心,一呼百应,没有忘记他们是卫家军。 穆九并非感性之人,她也并不擅长跟人讲感情讲义气,她更相信金钱和利益,但因为这些人是卫策的人,跟他一起出生入死,对他忠诚无比,因此,穆九愿意给他们尊重和几分亲近。 但是......这些习武之人的手掌真的很大力啊,就是拍个肩头,差点没把她拍吐血。 穆九虽然担心卫金的伤势,但那伤不致命,且专门有人照顾着,不碍事儿,这群叔伯专门给她准备接风宴,她想推辞都推不了。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打听到穆九酒量不错,把酒当水喝,于是,喝酒的杯子直接换成了碗,一敬就是一大碗,穆九:“......” 感觉自己要完。 一个中年将领上前,激动得面泛红光:“一直想要见少主却都没有机会,如今可算是见到了,不愧是咱们的少主,长得就是漂亮,落落大方,倾国倾城,我敬少主一杯,不对...一杯不够,三杯,哈哈哈。” 说着就咕噜噜的干了手里的碗,然后连着又倒了两碗,喝完之后倍儿精神,双眼发光的看着穆九。 “......” 穆九俨然已经无话可说了,那夸人的词语,这是跟卫策学的吧? 拿起酒碗一饮而尽,立刻有人抢着上来给她倒酒,三碗下肚,非常干脆。 “好,不愧是少主,海量啊。” “我也敬少主,少主多年蛰伏,拨乱反正,为太子殿下和大元帅报仇,让景舜那狗贼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简直大快人心,而且还让咱们卫家军重整旗鼓,少主有勇有谋,我们必须一起敬少主一杯。” “敬少主!” “喝!” 军中的氛围最是能感染人的情绪,英雄热血,激起心中豪气万千,这一幕,多么熟悉。 穆九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酒碗,看着一众叔伯,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卫策战胜之后的庆功宴,身上的铠甲还没脱掉,他抱着她坐在他的怀中,底下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家一起喝酒庆祝。 那时她很讨厌被他抱着,一身血腥味,铠甲冰凉还咯人,而今想起来,只剩怀念。 此情此景,往事不自觉的浮上心头,眸光氤氲迷离,忘了今夕何夕,眼前就浮现了卫策的样子,一如往昔,英俊霸气,穆九缓缓勾唇,笑了:“爹爹!” 坐在穆九身侧一直关注着她的卫水一愣,转头看去,看着穆九那样子哪儿还不明白?她这是醉了。 穆九好酒,酒量也大,但不代表她不会醉。 平日里喝,一半靠酒量,一般靠内力消耗,但今日显然超量了,最重要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穆九是因为今日这久违的气氛,醉在了回忆里。 卫水上前扶着她,声音都不自觉的变得温柔:“少主,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去休息。” 穆九确实有些醉了,但不代表她一点儿理智都没了,有种人,越是喝得醉越是清醒,这跟身体的本能无关,而是她自身强大的意志力。 她抬手握住卫水的手腕,酒醉让她有些无力,但足以阻止卫水靠近:“你好好陪他们,我回去歇着了。” 抬手一招:“小青鱼。” 小青鱼立刻上前:“主子,奴婢来了。” 眼下已经酒过三巡,穆九离开也没什么关系。 卫水注视着穆九离开的背影,一回头,猛然对上一张酷酷的脸。 卫土盯着卫水,眼神里俨然已经看透了一切:“三哥,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卫水不语,卫土在他旁边坐下,翘着腿:“其实如果是三哥的话,我没意见的,比起那个什么楚国的王爷,三哥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闭嘴!”卫水打断他,将一个苹果丢他怀里:“忍不住就堵着。” 卫土:“......” 这坚定的态度,看来是真没那个打算,可惜了。 相云开虽然还是来到了燕国,但被冷遇了,燕国的将士们可不管文人那种客套,不喜欢秦国人就是不喜欢,没打出去已经很给面子了。 以往这些事情都是卫水负责的,眼下卫水对他们都没好脸色,可想而知,谁还会搭理他们? 不仅不搭理,还怀疑他们是前来刺探军情的,直接让人把他们团团围住,根本不给出来。 相云开:“......”明明是护送卫殊回来的,怎么是这样的待遇? 穆九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去陈州,卫金带兵驻扎在那里。 这么多天陈州还没攻下,并非卫金带兵不够厉害,而是这一仗确实有些困难。 对方也是秦国非常出众的将军,迅速攻下陈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陈州的百姓抓了,老弱病残圈禁起来,青年力壮被充为壮丁。 整个陈州都被封锁,除了出兵的城门,连一条小道都没有,想要派人进去做内应根本不可能,而若是从外面强攻,那群不要脸的,打不过就把陈州的百姓抓出来当挡箭牌。 那是燕国的子民,他们不在乎,但燕国的军队却不能视若无睹,卫家军历来就是为国为民的忠义之师,若是为了胜仗无视百姓的性命,以后如何在燕国百姓面前立足? 第429章 卫金的媳妇儿 穆九是轻装从简,几个人策马过去的,卫水护送穆九,他这张脸在军中通行无阻。 到达了卫金驻扎的地方,一行人直接进去,也没让人去通报,结果就是等穆九到达卫金的营帐之后,看到了卫金居然与萧君夙在下棋???? 她看错了?那本来应该在秦都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一身玄色锦服,冷淡清宴却存在感极强的人不是萧君夙又是谁? 穆九做了一个非常傻的动作,放下门帘退出去,然后重新进入,很好,人还在,证明不是她的幻觉。 “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君夙不急不缓的放下手中的棋子,抬头,缱绻灼热的目光看着她,起身朝她走来,双臂一展将人抱入怀中:“我想你了。” 性感低哑的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仿佛能抱到她就已经非常非常的满足。 穆九:“......”这一记直拳,猝不及防,直击心口。 两人这么抱着,没有太多的激动,看着也很普通的样子,但那种腻死人的气息氛围,简直让人不想多看一眼。 卫水走到卫金身侧,低声问:“你怎么把人放进来了?” 以往这位是楚国的王爷就算了,现在可是秦国的殿下,只要他想,马上就能登基的那种,这可是敌军,就这么放到军营里来,嫌输得不够快? 卫金当然知道这些,可你以为他想吗?听到这个问题就觉得牙疼,不想回答,没看见刚刚他输了吗?还是三局三败,输得很彻底的那种。 萧君夙直接当着卫金和卫水的面把穆九拐走了,抱进旁边专门给穆九准备的帐篷,萧君夙这才看穆九的手。 穆九的伤其实已经痊愈了,解毒之后,伤口就是一条口子,也不是特别深,穆九的药极好,两日就结痂掉落,眼下只剩一条淡粉色的痕迹,过段时间就会消失不见。 但哪怕伤口已经没了,却阻止不了萧君夙的心疼,低头吻在她掌心,满满的怜惜珍视。 “我的错,我该亲自送你回来的。” “已经过去了。”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便是神仙也不敢保证不出点儿意外,对她来说,这不算什么。 看着穆九那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萧君夙心口绞痛,只能将她抱紧,他倒是希望她能娇气一些。 “你就为了这个来?秦都那边怎么办?” 萧君夙抱住她,淡然道:“无妨,我既然来了,自然是安排好的。” “不过一点小伤,你不必这般紧张。”穆九自己都没多在乎,就算有不爽,一路上也发泄得差不多了,现在该难受的是那些人才是。 萧君夙很坚持:“总要亲眼看到你无恙才安心。” 见此,穆九还能说什么?随他了呗。 不过穆九虽然跟萧君夙腻歪,却也没有色迷心窍到忘了卫金,跟萧君夙说完之后就去卫金的帐篷看他,走进去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卫金在喝药,而他旁边站着一个非常英气的姑娘。 一身利落的打扮,英姿飒爽,容貌称不上绝色,但也是漂亮耐看,最主要英气逼人,让人眼前一亮。 “咳咳......”发现穆九进来,卫金被药呛到了。 这样子看起来有些心虚啊? 那姑娘还没发现无声无息站在门口的穆九,见卫金咳嗽,赶紧去给他拍背。 动作娴熟,还有明显的温柔怜惜,要说没点儿奸情,穆九是绝对不相信的。 卫金咳了好几下,抬手挡住她的手:“阿英,少主来了。” 女子猛然转头,看到站在门口一脸揶揄的穆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憋红了脸,拱手:“杨英见过少主。” 杨英? 这次倒是穆九惊讶了一下:“你是杨老将军的孙女?” 杨英点头:“正是。” 穆九笑了,看着卫金,忍不住打趣:“卫金,你没被老将军抽鞭子?” 杨老将军最善长鞭,那鞭子甩起来,虎虎生威,就算战场上不适合长鞭,他也会在身上带一条,抽起人来的时候那叫一个狠。 这杨家三代单传,到了杨英这一辈就得这么个姑娘,杨老将军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卫金想要娶人家姑娘,可不得挨一顿鞭子么? 卫金承受不住穆九那直白的目光,不敢看她:“我准备打完这一次就向杨老将军提亲。” 明白了,这是已经准备好挨鞭子了。 “看来咱们元帅府要办喜事了,挺好的。”穆九看着杨英,笑道:“我会给卫金准备好伤药的,到时候就麻烦嫂子了。” 杨英看着穆九,饶是英姿飒爽的姑娘,这样的事情也有些别扭害羞:“少主可别打趣我们了。” 不过穆九那一声‘嫂子’可是叫到两人心坎里去了,就连想来脸皮厚的卫金都忍不住掩唇低头咳了几声。 真要说起来,杨英和穆九小时候也是认识的,卫策就这么个女儿,杨老将军也一个孙女儿,两人自作多情总觉得两个姑娘能玩到一块儿,但杨英小时候就跟个假小子似的,特别的混,而穆九......虽然人很魔王,但是精致娇气得跟瓷娃娃似的,两人的心智也不是一条线上的,根本玩不到一起,后来穆九多在燕都,也就没什么接触的机会。 想也是,那时候的穆九连卫策都嫌弃,怎么会跟同龄的姑娘玩到一起? 不过虽然过去的记忆不多,但这个姑娘给穆九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穆九并非独裁专制非要别人都长成自己喜欢的性格,只要感觉还不错,她都能接受,不是说她有多么的宽容圣母,只是到了她这样的境界,其实很少有人能让她喜欢和厌恶,便是对萧君夙,她也只是觉得喜欢,愿意跟他在一起,要说有多深爱,她连自己的心都找不到,哪儿来那么多的深爱? 况且这是卫金未来的媳妇儿,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就好,她就算是他们的少主,也不能去阻止挑剔人家的亲事,没必要。 穆九查看卫金的伤,伤在肋骨下方,有专门的药,这几天已经好得差不多,完全结痂,很快就能好了。 第430章 佛门没有你 穆九也就看了看卫金的伤,当着人家心上人的面儿,她也不能做其他,注意着分寸,别让人讨厌不是? “行了,看你这样子也没什么大问题,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穆九暧昧的瞥了眼两人,潇洒利落的离开。 一向管家婆的卫金倒是难得一次没有跟在穆九身边唠叨,抬手揽过身侧的姑娘,好笑的看着她:“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我就跟你说过,少主人很好的,她会喜欢你的。” 杨英没好气的在他额头拍一下:“你就取笑我吧,到时候爷爷打你鞭子我可不帮你。” 卫金叹:“你舍得我被打死?我这么好的男人,你上哪儿找去?” 杨英瞪他:“不要脸。” “哈哈哈......” 穆九站在帐篷不远,还能听到卫金爽朗的笑声,两人两情相悦,真心相爱,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穆九忍不住失笑,她竟然会如此真心的祝福别人,为别人的幸福感叹,到底是因为重活了一世。 卫策、胤纶、了缘大师、萧君夙、卫金他们一群人,一份善缘,一丝善念,一点点积累,足以让她因此而改变,时间久了,她这个恶鬼都快被超度了。 她到底还是唯我独尊的,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变得这么善良又感性,但到底有了牵挂,她舍不得这些给予她温暖的人。 恶鬼的路在地狱,一个人走,万千枯骨,一身腐朽,对比起来,她还是更贪念这人世,一个人多无聊啊。 卫水走过来,不明白穆九为何站在这里:“少主?” “嗯?”穆九微微转头。 卫水凝着面前的穆九:“少主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穆九勾唇:“在想咱们卫老大要成亲了,卫木那家伙身边的姑娘也不少,说不定孩子都有了,这就是岁月啊。” 不管你在不在乎,岁月都会照常流逝,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都会长大。 卫水目光轻柔的落在穆九身上,眸中有千万种情绪糅杂,最后都在一个敛眸间全部收回,只剩一如既往的清淡从容:“不管我们是否娶妻生子,少主都是无可替代,随时恭候少主差遣。” 穆九微微转头看着他:“我又没有担心这个,知道你们忠心,行了,你先去忙吧,眼下最终要的还是处理陈州的事情。” 说到陈州,卫水看了眼穆九的身后:“这件事情恐怕还是跟那位阁下商量才是。” 穆九顺着他目光看去,萧君夙站在营帐的门口看着这边不知道多久了。 如今秦国的掌权者,不在秦国待着,却跑来燕国的军营,着实有些嚣张。 萧君夙见此迈步走来,长臂一伸,颇具占有性的把穆九揽入怀中:“这件事情,本王自会给大家好好交代。” 卫水对穆九那点儿特殊的感情,就算掩饰得再好,但到底有别于其它,不可能看不出来,尤其是萧君夙和穆九这般心思缜密,敏感的人。 穆九选择的是看破不说破,而萧君夙,他自然要扞卫自己的所有权。 两个男人的斗法穆九就不管了,击败自己的情敌也是男人扞卫主权的本能不是? 不过萧君夙要管,也是管秦国,燕国这边插不上手,也没有他插手的地儿,毕竟他还不是卫家的姑爷。 而对于燕国这边,穆九其实也不怎么想管,毕竟没有打算接受这些,那从一开始就不要去插手。 对比带兵打仗,穆九还是更喜欢坐镇后方,运筹帷幄、谋定而后动,刀刀见血,了缘和明光一定不会喜欢。 萧君夙带着穆九回去休息,穆九躺在床上,萧君执坐在旁边,手臂将她半圈在怀中,低头凝着她的容颜,绝美而精致,撇除了那凌厉摄人的气势,这是他才能欣赏的美轮美奂。 穆九是美貌的,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会为此心动,鬼迷心窍的吻了上去,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阿九,我见到华寅了,他说找到了去除圣蛊的办法,同时也可以救太子。” 穆九半敛的眸子缓缓张开,眸中光华潋滟:“不会又是什么实验,比如把你的圣蛊移到太子身体里去?” 萧君夙轻笑:“你倒是了解他,差不多。” “圣蛊在我体内沉睡,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哪一天遇到的别的契机让它彻底苏醒,控制不住的后果就是会将我吞噬殆尽,与其如此,到不如让他试一试,而这也是太子唯一的机会,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一般。” 穆九倒是有些意外:“怎么你这话说得越来越佛性了?你是顿悟了,准备入佛门?” “佛门?”萧君夙勾唇,低头靠近她的脖颈,气息喷洒,耳鬓厮磨,轻笑的声音从震动的胸腔发出,声音低醇宛若恶魔耳边低语:“佛门没有你,我进去做什么?你之前不是还嚷着要拉着我一起下地狱?不过佛门去不了,地狱也去不了,我们都在这人世间,就当一对平凡夫妻,好好活吧。” 啧啧,多么有佛性的一番话啊,这是唔得了人间真谛? 穆九忍不住天马行空的幻想了一下萧君夙当和尚的样子,那张脸,就算是剃光了头发,那也绝对是最妖冶的和尚,妥妥的祸害人世的妖僧啊。 那画面,想想都觉得血气上头。 “唉哟!”额头被人一弹,吃痛回神,穆九瞪着萧君夙:“你弹我做什么?” “你说呢?”萧君夙没好气的瞪她,别以为她不说出来他就猜不到她在意淫些什么,那荡漾的表情都不知道收敛一下,真是欠收拾。 就那么喜欢调戏和尚?这是什么癖好? “本来我是不准备来战场的,不过既然来了,倒是可以满足你一直以来的愿望。” “什么愿望?”穆九迷惑,她自己的愿望她都不知道。 萧君夙伸手点点她的眉心:“是哪个没良心的说想在战场上跟我打一场,毫不留情的那种?” 穆九抬眸:“你就这么想死?” “你就这么笃定能打得过我?” 第431章 不留遗憾 “你就这么笃定能打得过我?”萧君夙屈指在她额迹一弹:“学个武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果你勤快点,何至于受这样的罪?” 穆九痛的皱眉,怒:“你差不多得了,还弹上瘾了?” 确实会上瘾的,这样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没有愧疚,没有亏欠,只有他心爱的姑娘。 在萧君夙与穆九还没有缘分之前,他是楚国的前锋小将,卫策是燕国的大元帅,两军交战,他们各为其主,他们殊死相搏,不管是他杀卫策,还是卫策杀了他,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而命运弄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爱上一个姑娘,恰好就是卫策的女儿,而卫策也在那一战之后死了。 如果说穆九是因为爱他,所以连他伤卫策的仇都能无视,显然不是这样的,穆九很在意卫策,而她对他的爱并没有达到倾尽一切。 她之所以愿意跟他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她的理性,把事情分开处理罢了,她的心里也是有执着的,比如在战场遇到,她与他的殊死一战。 他不是燕国那些阴险暗算的小人,他并非因为怨恨想要卫策的命,只是各为其主,况且那一日他虽然伤了卫策,自己也同样受了伤。 那时的萧君夙年纪也不大,虽然年少英勇无畏,但卫策那样的大元帅,岂是他能讨得了好的? 这大概就是穆九能理性对待他最大的原因。 他跟卫策之后本就没有谁对不起谁,唯一不同的是他受伤回来之后有军医给他好好治疗,而卫策受伤了,却被人趁机陷害,然后才有了后来的那些事情。 然而卫策之于穆九到底是不一样的,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对她全心全意付出的人,第一个真正让她感受到温暖和亲情的人,任何人都无法超越。 理智是有的,但再理智她也是血肉之躯,心里也会有些迁怒的怨气。 他是将军,她因为卫策所以尊重战场上的将军,所以她就算要为卫策报那一箭之仇,也要在战场堂堂正正的报回来,因为卫策是这样光明磊落的人,如果把卫策与他放在天平上,他都不怀疑,她绝对会选择卫策。 而他也因为知道,所以心里总有一块地方被沉甸甸的压着,这是他们开始的缘分,也是他们感情的劫。 所以萧君夙说:“卫殊,我们打一场吧,我会攻下陈州,将陈州归还燕国,同时奉上财物个物资,补偿燕国,然后签订两国十年盟约,不过那都是两国之间的事情,而我们......这怕是我们唯一一次会在战场上的机会。” “你我都是理智之人,但有些事情就算道理明白了,却不见得不会成为心结。” “我并不后悔当年出兵伤了卫元帅,但因为遇见你,因为你是卫元帅的女儿,因为那是你深爱的爹爹,所以我会觉得愧疚,哪怕明白你心里并不曾怨恨我,但我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同样的,你理智的接受我成为你的男人,但是你内心里到底还是隔着一层,你没办法真正的爱上我,对么?” “我们都太理智,太清楚,但在感情上都做不到无视。” “在签订盟约之前,我会请战,请战燕国卫家军少主卫殊,余生还很长,我想与未来的妻子心心相印,再无隔阂,不要留任何遗憾,我希望从今以后你会真正懂得我之于你的意义,不是你可有可无的男宠,你也不是我没有意义的妾室,是无可替代,夫妻一体。” 萧君夙说完,半天没有得到穆九的反应,看着穆九合上的眸子,他也不逼问,倾身一吻落在她额间:“阿九,我等你。” 萧君夙走了,燕国军中无人阻拦,那姿态傲的让卫金牙痒痒,但却拿人家没办法。 小青鱼敲敲走进军帐,见穆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本以为穆九睡着了,却见穆九抬手捂着脸,情绪有些不对。 王爷不是刚刚还在这里吗?主子怎么会情绪不对?吵架了? 小青鱼没敢问,悄无声息的退出去,给穆九准备东西去了。 穆九也无话可说,萧君夙说得都对,他们之间的问题一直存在,只是她自己不在乎而已。 她觉得他们这样的程度挺好的,就这样维持着,没什么问题,可是很显然,萧君夙并不想。 大概是因为他比她的感情更深更重吧。 说是因为她受伤,想要看她安然无恙这才来的边关,结果居然是来约架的,萧君夙,你很可以啊! 穆九躺了一会儿卫金来喊她吃饭,难得能凑在一起,自然要好好吃一顿。 卫金、杨英、卫水、卫冰、穆九,这里还有其他将军小将,但是这小桌子的家常小晏就不适合请他们了。 杨英对穆九其实是有点害怕和紧张的,毕竟穆九小时候可是非常不好相处,杨英虽然也是杨老将军的宝贝孙女儿,但是杨老将军是真正暴脾气的粗人,就算是宠孙女儿,那跟卫策宠女儿比起来,那差的可不止十万八千里。 所以杨英哪怕受宠,那也就跟一般小姐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是将门之女,还被逼着学武术之类的,比起卫策那种恨不得把饭喂到卫殊嘴里的那种‘体贴’,显然是完全不同的。 因此杨英没觉得自己跟卫殊有相同之处,相反,因为卫殊被娇养得特别精致漂亮,就想一个瓷娃娃似得美得不真实,她因此还自卑过。 不过后来她明白了,她跟一般的人一样,没有比别人差,只是......跟卫殊不一样罢了。 不过真正让杨英对卫殊完全佩服升不起一点儿嫉妒之心,大概就是亲眼看着卫殊练箭了,那高大的长弓,她根本拉不动,可跟她年级相仿的卫殊不但拉动了,还能正中靶心。 而在卫殊垂下手时,她亲眼看到了上面鲜血淋漓。 那时候卫殊也不过七岁,七岁小姑娘的手多么娇嫩,那样的伤痕得多痛?那是根本幻想不出来的,可卫殊却毫无所觉,仿佛再正常不过。 同样的事情,有人能成功,有人却觉得自己永远都成功不了,不是别人跟自己不一样,而是别人比你付出得跟多,对自己也够狠。 第432章 是怕她下不去手吗? 卫殊能被卫家军尊为少主,让卫金他们心悦诚服,靠的可不仅仅是出生,还有她那身让人叹服的能力。 也是从那天开始,杨英再也不嫉妒卫殊,只有敬佩和叹服,但也清楚知道,她们不是一类人。 杨英跟卫金的婚事其实早就过了明路,爷爷早就同意了,不然她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过来照顾受伤的卫金。 饭菜也是杨英安排的,她是亲眼看过卫殊曾经吃食有多精致,但军中条件有限,她也是尽量安排了,一直都在看卫殊,生怕她不满意,结果卫殊什么反应都没有,吃得很自然,也让她提起的心放下了点。 吃饭的时候没怎么聊天,穆九先吃完放下筷子问道:“卫金,我记得你有给我准备铠甲,在这儿吗?” 卫金一愣,下意识的回道:“自然有准备,用金丝鲛纱缝制,今年才准备好的,知道少主要来,我就让人拿过来了,你要穿吗?” 穆九点头:“拿来吧。” 卫金皱眉:“少主莫非想要上战场?” 显然是不赞同的,战场上形势复杂,险象环生,穆九就算武功再高,去了战场也讨不到好处,尤其是战场靠的不仅仅是武力,还有耐力和运气,因为那样的混战之中,谁也不知道那一支暗箭会从哪儿射出来。 卫殊虽然是卫家军的少主,但从未有人觉得她应该上阵厮杀,卫金他们几兄弟的存在就是为了她的荣耀,并不需要她亲自上战场,她只需要在身后下令,谋算运筹,而他们就是她手里的刀,为她厮杀,一往无前。 穆九揉了揉眉心:“其他的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还没决定好呢。 虽然她之前很想这么干,但事情真到这样的地步了,其实她也没那么果决,她敢肯定萧君夙一定不会下狠手,就等着她一剑下去报仇呢,可这样的事儿能这么算吗? 穆九怀着满心的不爽回去,一道暗影落下,递给穆九一封信。 穆九的势力可不仅仅是卫金他们,卫金他们是卫策留给她明面上的权势,他们的身份都光明磊落,只要有他们在,穆九一身都能荣华富贵,无人敢欺,但穆九真正掌握的是另外一些人。 一些连命都握在她手里,绝对听命之人。 倒也不是什么神秘组织,就跟其他人圈养的死士一个道理,不过穆九的手法比他们高级些罢了。 之前穆九派了人跟随着华寅,一半是保护他,毕竟医术不错,万一死了,她也不好找个替补,另一半就是监视他,一个不怎么忠心的人,不看着,万一哪天他偷偷搞什么报复,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多冤? 虽然她觉得华寅没那个胆子。 华寅是知道这些人的存在的,而这封信就是他叫人送来的,内容事关萧君夙。 华寅已经拿赢泽的血测试过了,一般的蛊虫吃了赢泽的血会毒死,但稀释之后,就是养分,也就是说,赢泽这个不是南疆的人,具备了南疆毒人的体质,是天生用来养蛊的容器,还是高配。 华寅觉得可以实验一下,将蛊毒从萧君夙身体拔出来,引入赢泽的体内。 不能说一定成功,但几率是一半,总比就这么躺着死了好,万一要是成了,那自然不用说了。 赢泽那边,危险和成功五五分,而萧君夙这边反而更麻烦些。 圣蛊不会主动离开宿体,南疆养圣蛊也是用人,用活人埋在圣池里养,等那个人死了,圣蛊才会换下一个寄宿体,直到蛊成,然后认主。 所以想要圣蛊离体,唯一的办法就是宿体死亡,不是假死,而是让圣蛊感受到真正的死去,萧君夙身体并没有毒性,圣蛊没有养分,若是这个时候让它感觉到外面有可以认主的更大的诱惑,它就会离开。 而萧君夙的一线生机,就在华家练成的天元丹。 天元丹对中剧毒的太子没效,但对寻常人却是有效的。 也就是说,萧君夙要真死一次,也不是死,而是重伤,伤到命若游丝,而华寅可以用针法封住他的命门,等圣蛊离开,再把他救回来,这是唯一的办法,就算是把南疆的人请来恐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虽然萧君夙已经答应承担这件事情的全部责任,但华寅还是送来了这封信,写得特别的详细,求生欲满满。 他是医痴,为了研究可以废寝忘食,然研究很重要,可小命也重要啊,他可不想再被穆九这个魔鬼击杀一次了。 他对穆九没有卫家那些人那般赤胆忠心,但他也不能背叛穆九,不然......想想当初卫家军里背叛了卫策的那些人,他可是亲眼见过穆九怎么惩罚他们的,他可不想落得那么个下场,太阔怕了。 比起萧君夙,华寅显然更害怕穆九,穆九万一生气,他觉得谁也救不了他了。 这辈子他也许永远也做不到对穆九忠心耿耿,但唯一的,不能背着穆九搞事情,更不能背叛他,这是他跟在穆九身边悟出来的真理。 穆九看完了,也明白其中的原因。 萧君夙要剔除身体的圣蛊是必行的,而今和太子刚好能赌一把,一举两得,没理由拒绝。 所以,他来找她约架,是想让她杀了他? 呵呵,她也是无话可说。 说了那么多煽情的话,却不说这些,怎么着?是怕她下不去手吗? 臭男人! 穆九心情很烦,然后微雪回来了,风雨兼程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当初怎么走的,回来也是什么样。 微雪看到穆九,难得在她那张淡定从容的脸上看到激动,大步朝穆九奔过来,突然间直挺挺的双膝跪地:“主子,我回来了。” 那一下子,看着都觉得她膝盖疼,可微雪却恍若未觉,仰头看着穆九,虔诚炽热,仿佛仰望的是她顶礼膜拜的神明。 穆九看着她,一路风尘,面上也有些憔悴,这一路怕是没怎么好好休息:“解决完了?” 微雪点头:“所有都处理完了,从此以后只有微雪,一生侍奉在主子身边,希望主子成全。” 穆九能不成全? 第433章 哪一步? 穆九弯腰将微雪扶起:“回来就行了,去洗一洗,好好休息一下。” “谢主子。” 她这一身风尘和疲惫确实不能好好的服侍主子,她既然回来了,有的是时间。 小青鱼看到微雪回来也是激动:“微雪姐姐,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微雪任由小青鱼抱着她的腰,摸了摸她的头:“我也想主子和你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说道辛苦,小青鱼只能想到自己的罪,拉着微雪进去,将事情说一遍,等着微雪责罚。 微雪姐姐千叮万嘱的交代,结果她却让主子受了伤,简直罪该万死。 微雪这个倒是没有说原谅她,只是交代她去领罚就行了。 而在外面,微雪进去了,华晏站在那里却傻掉了,一个人吹冷风,凄凉萧瑟,不是,这就把他丢下了?这是完全把他忘得彻底啊?他这么大哥活人都没看见吗? 微雪显然是忘了,但穆九看见了啊,这望眼欲穿的样子,说是没点儿进展都不相信啊。 至于到达了什么地步,穆九先不问,揉了揉手腕:“华大夫,好久不见,我们聊聊?” 华晏:“......” 特么的,为什么聊聊是打架? 你一个女人,动不动就挥拳头真的好吗? 仗着你是微雪的主子,是萧君夙的女人,以为他就不敢还手了吗? 事实证明,就算他拼尽全力还手了,还是......打不过。 所以,萧君夙为什么要看上这个女人?武力强大就算了,还平白无故揍人,还有没有天理了?欺负他是学医的是吧? 穆九把华晏拖到校场里,单方面的虐了一顿,自从穆九进去,周围倒是藏了不少士兵围观,毕竟有热闹,不堪白不看,于是看完这画面,让他们充分明白了自家少主的英勇,以及华晏这人...呵,那是真不行。 穆九心里有一口恶气堵着,把华晏揍了,心里就爽了。 “你们到哪一步了?” 华晏趴在地上哼唧哼唧:“什么哪一步?” “睡了没?”穆九问得相当的简单直白。 “咳咳咳.....”华晏呛了,半天没回答上来。 穆九不用看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不自在,显然是睡了,而且目测这货之前应该还是个童子鸡,啧...... 穆九那一目了然的目光让华晏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恨恨咬牙,最后憋出一句:“我会负责的,回到秦国我就准备聘礼向微雪求亲。” 穆九不以为意:“你说负责,微雪答应对你负责了吗?” “噗呲。”一箭,正中心口,想死。 华晏这一次其实真的是趁虚而入,穆九给他这么好的机会,让他跟在微雪身边,了解她的伤痛,能在她身边安慰她陪伴她,如果华晏连这样的机会都抓不住,那他也真不是男人了。 可惜的是微雪太强大,穆九给她安排的人也很厉害,他去了根本帮不上忙,顶多只能陪着微雪,然后帮她上药,顺便擦去她手上沾染的鲜血罢了。 她很厉害,厉害到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只剩心疼,然后,他很丢人的哭了。 长这么大,从没哭得这么真心过,一边擦着微雪手指上的鲜血一边哭,然后......那时的微雪情绪也很不稳定,整个人情绪波动极大,很多时候都失了平日看到的淡漠从容,然后那一天,就因为他的泪水,他应该是被微雪怜惜了。 虽然很丢人,但发展一步到位,他就跟做梦一样。 可梦很美好,醒来之后现实也很残忍,微雪很直接的告诉他,她区区残破之躯,这样的事情是对不起他,不需要他负责,也请他不要过多纠缠,就这样打住。 而后两人赶回来,一路上不停的赶路,他都没时间跟她好好说话,至今还没个定论,但他能感觉到,微雪是真的希望那样的事情就留在过去,想跟她划清界限不再计较,可是他不想啊。 他喜欢她,喜欢她整个人,他不会嫌弃她的身子,她那么可怕狰狞的身体他都看过了还是爱上她,难道还不能证明他的真心?他是真心想娶她,想对她负责,可微雪却不要。 想着想着华晏还觉得挺委屈了,睡了他却不负责,太无情了。 他就像那被渣男睡了就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小媳妇,呜呜,憋屈又丢人。 穆九对这个结果还是有点意外的,发展有点儿超速,但也算在情理之中,毕竟这大概是微雪为数不多的脆弱心伤。 不过她可不想再插手两人的事情了,一切都看华晏的本事和微雪自己的决定。 其实按照微雪的性格,他们之间几乎是没有可能的,微雪觉得自己身躯残破,根本就绝了对男人的任何想法,她苦练武艺本领,不需要别人给与安全感和被人保护,大男子主义在她那里根本就行不通。 之前华晏也是对微雪满腔怜惜之情,想要保护她,呵护她,结果显然的是碰壁的,然而这一次,他也算是误打误撞、另辟蹊径,若不然,真没他什么事儿。 穆九回到营帐,微雪已经洗漱好换了衣服等在那里,穆九皱眉:“你该去睡一会儿。” 微雪摇头:“奴婢很精神,况且终于回来,眼下实在是无法入睡。” 穆九眉头一挑:“是么?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把华晏揍傻了呢?” 微雪还没说话,穆九走过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就是心情有些不好,他刚好撞上来,所以揍他一顿,跟你们之间的事情没关系。” 微雪躬身:“主子,奴婢没有乱想。” 她跟华晏之间,到底是她犯的错,不该放松了警戒线,明知道他对她的心意,还糊涂的犯了那样的事情,导致现在这更加无法撇清。 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她的决心不会改变,她不会离开穆九身边,自然不可能嫁给华晏,过去的事情,必须该有个了断。 她不想嫁给华晏,就不要这样耽误他,他是华家少主,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而她更不能这样吊着他,或者成为他外面的情人,且不说她自己的教养不允许自己做那样的女人,对华晏未来的妻子也是极为的不尊重。 第434章 唔到了精髓 微雪有自己的决断,之前就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只是华晏显然不死心,不过对已经下定决心的微雪来说,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微雪的想法穆九大概能明白的,一半是因为要效忠于她,一半是因为她自身的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华晏。 穆九没有刻意的去纠正开导,感情这些事情,除非自己想通,否则谁劝都是没用的。 比如萧君夙。 一个一心想找死的男人。 穆九虽然揍了华晏一顿心里爽了不少,但事情根本没解决,还是心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男人觉得不对劲,多半是欠的,揍一顿就好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是这段时间她对萧君夙太温柔了,既然如此,那就......呵呵,等着吧。 ----- 华晏被微雪抛弃了,还挨了穆九一顿揍,在这燕国军中又没有熟人,正觉得凄凉之际,意外看到西归,就跟自己找到亲兄弟一样,冲过去就把人抱住。 “呜呜,可算有个人能说话了。” 西归只是看华晏确实被揍得很惨所以收留了他,然而很快他就后悔了。 华晏拿出药让西归帮忙搽一下,穆九下手就没有轻的,打不死你,但一定能让你痛得怀疑人生。 最开始的时候华晏只是痛得咬牙咬袖子,可伤口是在太多,越搽越痛,实在忍不住嚎啕大哭。 “呜呜,穆九这个魔女,她凭什么这么对我?呜呜,明明她已经答应我去追求微雪的,结果我追到了,清白也丢了,微雪抛弃我,她还要揍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被穆九冷遇,还没被允许追小青鱼,至今连小青鱼的小手都没摸到的西归:...... 果然,有些人挨揍,是有道理的。 手掌沾了药,重重的摁了下去。 “啊啊啊......谋杀啊......” 华晏被西归虐得差点儿气儿都没了,可自己嚎啕大哭一顿,也着实丢脸,加上自己也打不过西归,这日子......太特么憋屈了。 当初他果然就不该学医,而是去学武功,等他成了绝世高手,看谁还敢这么打他。 不过武功用是方恨浅,他现在只有被打的份儿,哭也没用。 嚎完了,西归给华晏拿来晚饭,两人吃了就歇下,然而华晏却睡不着,睡不着了,脑袋里胡思乱想,想来想去,突然脑海中一个问题闪现,让他着实的百思不得其解。 “西归啊,你说微雪和小青鱼这样的性格虽然奇特,可她们能奇特得过她们的主子吗?” 西归缓缓睁开眼眸,静待下文。 华晏继续道:“明明穆姑娘这个魔鬼才是最绝情最乖戾的,君夙是靠什么把她拿下的?” 西归:“......”突然觉得华晏说到了终点。 两人一起回想了一下,最开始萧君夙和穆九之间可没什么感情,而是穆九就了萧君夙,然后让人把他扛去丢了。 就萧君夙身上那可怕的伤口,没有把萧君夙切得不能人道,华晏都怀疑是穆九技术不精,想那么干,但是没切准那种。 后来呢? 萧君夙把人从穆相手里骗了过来,本来是想收为属下奴役的,结果被穆姑娘拒绝了,而穆姑娘虽然留下来了,可却一直念着整萧君夙,然后下个毒,或者直接闷死他什么的。 要说那两人那个时候有奸情,那真是打死都不信。 毕竟后来也了解了,穆九是卫殊,中间隔着卫策的性命,没有恨,但迁怒和怨是有的,不毒死萧君夙,估计也是因为要安稳的等到优昙花开。 后来,呃,应该是萧君夙先看上了人家,穆九跟六殿下玩儿得飞起,萧君夙可不止一次去捉奸,后来那月下一吻,他们可都是看见的。 结果穆姑娘愣是连夜就跑了。 在南山寺后山,穆姑娘也是一点儿都没留情,可他们主子,明明是去抢东西的,最后却帮着抢。 后来穆姑娘跑了,还被追杀,萧君夙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势力,终于找到了穆九,然后封了人家的内力,这样那样.......咳,这个偏了。 东陵之行两人的感情倒是有点儿气色,但当时六殿下在,怎么看,穆九对六殿下都比他好,然后回来没多久,穆九又走,萧君夙收到消息,又追。 这一路下来,怎么看都是穆九一直在嫌弃萧君夙,之所以能成功,靠主子锲而不舍的精神,真要说起来,偶尔还有些不要脸。 西归、华晏:......感觉自己突然间悟到了精髓,所以他们现在这憋屈的原因就是因为不够不要脸??? 这个晚上,两人都没睡着,也都知道对方睡不着,但谁都没有说话,在思考...... ---- 第二天一早,穆九刚刚起床就收到了消息,秦国那边又跟陈州的叛军开战了。 自从萧君夙派出的人到达之后,他们就立刻代表去了陈州,这两日都是他们的人在对峙,因此卫金在观望。 等着秦国送来的结果,却也不能放松警惕,要放着秦国人反水。 穆九不参与军中的军务,也就听一耳朵,吃完饭慢悠悠的走向校场,老远就听到了一片叫好声。 好奇的走进去,却见校场已经围满一大圈人,穆九用轻功跃上一边的土墙抢了个位置,看到校场中间一身白衣银枪的男子。 是卫水在跟将士们对招,以一敌众,车轮战,让将士们都可以跟他对上两招,打败一个又来一个。 可以让将士们充分见识他的武力强大,也能拉近跟将士之间的感情,这是军中将领最常用的法子,也算得上是卫家军的传统,毕竟也不是哪儿都有卫家军这么多年轻英勇的将军。 不过这得对自己的武力有绝对的自信才敢干的事情,不然武功不够,被自己的将士打败了,威信没有立起来,就只剩笑话了。 “好!将军威武!” “再来一个!” 男儿热血,这些将士看到这样的画面立刻就热血起来,排着队的就往上冲,但没两把刷子都不好意思上去,不然被一枪就挑下来,那多丢人。 卫水手中长枪指向台下,霸气英勇:“再来!” 第435章 比武 穆九远远的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卫水,曾经卫策也是这样的英勇强大,豪气万丈,被卫家军所有的将士崇拜着。 眼下站在擂台之上的卫水像极了当年的卫策,一身银甲,一杆长枪,一夫当关,骁勇无畏。 在军营这样的地方,总是能轻易的想起卫策,但已经不是如以往一般扎心的刺痛,而是怀恋。 她已经连梦都梦不到卫策了,而这个地方却能让她时常想起卫策,处处都是他的音容笑貌,她曾经的不以为意,如今的遗憾,怅然若失。 穆九飞身而起,轻功疾行,脚尖轻点将士的肩头,两息便到达了中间擂台的位置,卫水把刚刚上来的挑战者一枪扫下,穆九抬脚勾过一支长枪,身体柔韧的旋转,接住,飞身轻盈的落在擂台之上。 “下一个,是我。” 卫水看着穆九一愣,不由轻笑:“少主也有兴趣?” 下面的人一看,热闹来了,顿时热情高涨:“少主,少主,少主威武,打败将军。” 卫水好不容易积累的威信,抵不过一群人想看热闹的心。 卫水一身白色简单的练武服,没有丝毫的装饰,却丝毫不损他的英气,只有满身的男子气概,反而因为简单利落,更显英勇帅气。 看着穆九,微微浅笑:“少主,请小心,我可不想伤到你。” 穆九挑眉,眉梢肆意张狂:“这话,我还给你。” 话落,两人同时动手。 穆九善刀,很少用长枪,但是比起长枪,她的刀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轻薄、且刀刃只有那么一点儿,用起来非常的考验人的掌控力和手上的力量。 而只要这两样能完美的掌控了,其实什么兵器握在她手里,也就没有区别了。 “铿!” 长枪撞在一起,枪尖撞出了火花,身姿灵敏,攻击迅猛,招式猎猎生风。 高手一出手,一目了然。 若说刚刚他们只是觉得少主挑战卫水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好戏,那现在就被两人的武功对战深深的吸引震撼。 少主不是花架子他们知道的,毕竟昨晚少主才揍了人,那拳法,啧啧,够可怕的。 而少主揍人,其实也不至于让他们崇拜,但是这般光明正大的动手,还用的是最难驾驭的长枪,还是跟卫水将军打,这场面,简直太激动人心了。 “少主加油,少主威武!” “将军威武,将军必胜!” 这些人也是相当的没有原则,助威也不忘两边都来,一点儿立场没有,看热闹特别起劲儿。 “铿铿铿!” 长枪相撞,几十招下来,卫水最开始还留那么点儿余地,可后面却根本不敢再留情,而是全力出击,打得酣畅淋漓,终于遇到能够放开了打的对手,着实畅快,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少主。 他真是有些不敢相信:“少主的枪法竟然如此厉害,佩服。” 他记得消息里说少主都很懒散的,根本不怎么练武,没想到还这么厉害。 不过很快他又否定了,他不知道少主练武,但也许真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想起当年小小的少主为了练箭的那种刻苦,她应当不会真的荒废的。 穆九甩了甩有些麻痹的手掌,她虽然都接下了卫水的招数,但一点儿都不轻松。 如果她能知道卫水内心所想,一定会告诉他,荒废是真的,这两年她确实都没怎么动过,但是也就这两年,之前在楚国穆府那么多年,她除了每天晒咸鱼和出去勾搭兰幽,这武功也算得上是她的消遣之一了。 长枪一甩:“再来。” 围墙上,华晏和西归占据了一个边边,因为听说少主和卫水将军比武,不少将士都赶过来看热闹,他们来晚了,能抢到这么一个边已经不错了。 华晏看过穆九揍人,还亲自体验过,但穆九拿兵器动武还是第一次,他忍不住惊叹:“这武力,牛掰啊!“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算回炉重造,估计也不能学到这样的地步,天性如此,改变不了,他学医敌不过小叔华寅的天才,比不过堂兄华长卿的优秀,学武连微雪和小青鱼都打不过,这样一想,人生一片昏暗,活着有什么意义啊。 “好!” 穆九被卫水打得节节后退,差点儿就从擂台下落下,只剩一只脚掌还在台上,眼看着就要输了,愣是用长枪撑地,旋转身体再次回到了台上,迎来众人接连叫好。 穆九知道自己单靠枪法是打不过卫水的,但这是军中,她不想用自己其它那些手段,既然选择了枪,那就堂堂正正的来,输赢都要坦荡。 会武的人都能看得出穆九有些不敌了,毕竟男人和女人天生的体力差摆在那里,但是所有人都没觉得穆九弱,反而助威声一边倒。 “少主加油,少主威武,少主雄起!” 卫金处理军务所以来得迟些,结果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看着穆九在卫水手下危险丛生,太阳穴突突的疼,这两人简直太不省心了,万一伤到少主可如何是好? 杨英跟在卫金身边,看得惊讶,卫殊的武功居然这么好,不亏是被卫家这些将军奉若神明一般的少主,她确实很厉害。 最终,两人打成了平手。 两人的长枪因为承受不住,最后直接折断,这一幕可真是出乎意料,没了兵器,打下去也没意思,但这无疑是个不错的结局。 卫水抬起袖子擦了一把汗,一把握住穆九的手腕举起来,高喊:“少主威武!” “少主威武,少主威武!” 卫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看着这画面,忍不住失笑,看着台上站着的穆九,又忍不住感慨:“吾家有女初长成,大元帅要是看到这样的画面,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吧。” 卫策夸女儿的时候,那是什么词儿都能用上,夸容貌的,什么倾国倾城、绝世佳人,那是从穆九两岁就开始夸的,而从穆九学武之后,那是天纵英才、文武双全、英勇不凡、料事如神。 不管它合不合适,只要是好刺耳,是夸人的,那都得给他闺女儿安排上,浮夸得让人不忍直视。 要是让卫策看到现在的穆九,恐怕他那一肚子夸人的词儿能全部倒出来,综其所述,最大的目的就是炫耀:这是我闺女儿! 卫金忽而揽住杨英,突然道:“以后我们生儿子吧,不要闺女儿。” 突然就说道生儿子,杨英燥得脸都红了,没好气的剁他一脚:“干嘛?重男轻女?” 脚上很疼,但卫金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忍了,疼得手都捏紧了,但面上若无其事:“不是,是太喜欢闺女儿,还是儿子好,揍起来不心疼。” 杨英气得哟,这还没跟她成亲,孩子都不知道在哪儿了,他就给人家预着一顿打了,有这么当老子的吗? 第436章 战书 陈州那边,燕国拿他们没办法,但是秦国人不一样。 秦国叛变的士兵有好几万,他们拿着燕国的百姓威胁卫金他们,可对秦国却没用,不仅如此,秦军手里还有这那些士兵的家人,策反起来比燕国这边容易多了。 萧君夙说要收服陈州,也是说到做到,没用两天就把陈州给拿下,据说叛军的首领和一群心腹上百人被当众斩首,流了一地的血,护城河都被染红了。 穆九很是好奇萧君夙是怎么攻破陈州的,策马去看了一眼,看到那陈州护城河上洞开的大洞,啧,这可真够暴力的,这是直接拆了城墙啊。 穆九突然想起自己初遇萧君夙的时候,那时候他为了救竹韵,可是把楚国的天牢都给打出一个大洞来,声势浩大,张狂无忌。 这样的强大手段,才该是楚国赫赫有名的铁血军侯。 穆九崇尚强大之人,她厌恶自己的前世,厌恶那种为了一切不择手段的争权夺利的日子,但是不管时过境迁多久,有些东西早已经刻在了灵魂之中,哪怕重生换骨也改变不了。 萧君夙是强大的,他该是这个世界天空的贪狼,能吞噬紫薇,成为帝王的存在,但是现在,他只差一步就能登基为敌,可似乎却感觉离紫薇越来越远。 因为什么,穆九是知道的。 她非常的欣赏萧君夙的强大,但是自己却成了他的枷锁。 他也许是知道的吧,他若是太过强大,迟早会成为她的对手,强者天生好战,他们一定不能好好在一起,不管是秦国还是楚国,总有一日,他们注定会两败俱伤。 如果他们都是原来的自己,她会为了自己的执念不顾一切,而萧君夙也会为了野心不择手段、杀伐果断,到时候,他们注定会成为敌人,也许会惺惺相惜,然后生死相搏。 也许某一方杀死了对方,还会感慨惋惜,少了一个劲敌对强者来说可是非常痛心的,因为会很寂寞。 然而那样的选择,会让他们成为两条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交际。 萧君夙在压抑自己的本性,同时也在为她改变,他们都在向对方走,但她走得太缓慢,而萧君夙因为爱得深,舍弃和付出也最多。 赢泽的死,对他百利无一害,就算赢泽死,也不是他的罪责,可他却宁愿冒死也要救赢泽。 虽说是他自己需要摆脱圣蛊,但谁都看得出来,那不是主要原因。 救活赢泽,赢泽成为秦帝,他跟秦国的缘分也算是到了尽头,摆脱了赢湛的身份,一切是为了什么,一目了然啊。 “傻子!” ---- 萧君夙攻下了陈州,解救了陈州的百姓,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和谈,结果他却送来了战书。 东越:“......”他都想哭了好吗? 为什么主子要跟穆主子打架,还是以两国的名义,约在战场上,都不能玩儿虚假的那种。 最重要的是,你们要打架,为什么要让他来送战书? 秦国那么多士兵,为什么非得是他? 看着卫家军一群人就差拿刀把他千刀万剐了,东越强装镇定把战书递到穆九手里:“卫少主,我家殿下请你准时赴约。” 内心是绝望的QAQ:穆主子,这不关属下的事,求穆主子让卫家军放属下一条生路。 “知道了。”穆九接了战书。 内容很简单,秦国的赢湛殿下,久闻卫家军英勇,请求一战,若是卫家军赢了,就将陈州归还。 虽说是秦国的叛军先动手抢夺了陈州,但秦国也不能就这样轻易还回来,如此轻易向燕国低头,未免有失大国风范,一场比试,倒是恰到好处。 况且只说赢了归还,没说输了如何,这底线留得不要太明显。 穆九挑眉:所以,他这是还怕她赢不了? “少主,请让属下出战。”卫金第一个上前,横眉怒目,义愤填膺,怒火熊熊,那个兔崽子,早就想揍他了。 卫水上前:“属下请战!” 后面一众年轻的将士拱手:“少主,末将请战!” 穆九笑了笑:“没看见吗?这战书是递给我的。” “少主?”卫金立刻不赞同:“战场并非儿戏,就算他是......你也不能以身试法,万一伤到了,属下无法向大元帅交代。” 那萧君夙要是真爱护少主的,也就不会送来战书,还送在少主手里,明显是个绝情冷血的,说不定就是因为要登上秦国帝位了,故意想办法跟少主一刀两断的。 哼,人渣!! 穆九:完全猜不出来卫金这脑袋里想得这么深远。 “我爹说不定都投胎了,你去哪儿跟他交代?”穆九一脸淡定:“这件事情,算是我跟他的一个约定,你们就不要插手了。” “少主......”卫水上前,欲言又止。 一般穆九决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更改,但上战场这样的事情,岂能如此草率? 穆九淡然安抚:“别紧张,我虽然上去,但我只对付他一个,其他的,还得看你们。” 战场比试,可不是比斗的擂台,两边还有数万的将士看着,若是一边太过激愤,很容易变成一场真正的厮杀,到时候那场面她可控不住,只能靠卫金和卫水了。 穆九接下了战书,整个卫家军沸腾了,不同于卫金和卫水他们的担心,那些人可是相当的激动的。 虎父无犬女,那可是他们卫家军的少主,大元帅的女儿,继承了大元帅百发百中的箭法,还能跟卫水将军打成平手的人,那是一般的姑娘吗? 一般的姑娘能搞得过曾经的燕帝,还把燕帝当场阉了吗?当今的皇帝还是他们少主选的呢,少主有什么干不了的? 少主必须上,打败那什么秦国的殿下,少主最威武!! 卫金:“......”这局面,完全不受他控制啊。 只能给穆九准备铠甲,检查兵器,还得监督穆九饮食,监督她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很好,就算他要成亲了,也摆脱不了对少主那颗老妈子的心。 华晏听说燕秦要开战了,还是赢湛亲自下的战书,然后穆九接了,瞬间就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 这两位大佬是要闹哪样?好好的谈感情不好吗?用不用玩儿这么大?这是要出人命啊? 萧君夙作死想孤独终老可别害了他啊,他才刚刚看着有点儿进展呢,要是穆九跟秦国决裂,那微雪铁定站在穆九身后,到时候,谁陪他媳妇儿? 很显然,没有管华晏一个人的绝望,整个卫家军都在紧张的准备,很多人都陷入了无比的亢奋,都在期待着明日的一战,出战的可是他们的少主,必须期待。 吃饭、沐浴、睡觉,穆九大概是唯一一个不紧张的人了。 第437章 打晕关起来 对于即将到来的事情穆九虽然很淡定,但晚上却还是做了那个梦,触目所及,只有鲜红,她的手上尽是浓稠的鲜血。 所以,注定她要伤了萧君夙吗? 翌日清早,穆九如往常一般起床,微雪侍候穆九洗漱,小青鱼去准备早餐。 等穆九穿好衣服一看,全都是肉。 穆九扶额:“早上这么吃,不怕腻死我?” 小青鱼坚定摇头,小脸严肃:“主子等下可是要出战的,必须吃肉才有力气,况且奴婢也给主子准备了清淡的粥和配菜,一定不会腻。” 小道理还一套一套的,穆九看了看,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吃了。 吃完饭才穿铠甲,卫金命人专门根据她的身量打造的铠甲,银白炫目,不同于士兵的银甲,这一身更加的精致,造价高昂,但穿在身上很服帖,也相对轻很多。 而这里面加入了不易断的金丝银线,内里是鲛纱,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可以做到刀枪不入。 穆九的身量纤长,穿上铠甲,瞬间英气就出来了,头发全部盘起,用发绳固定,潇洒利落,非常帅气。 铠甲,头盔,长靴。 小青鱼和微雪一样一样服侍穆九穿上,穿完了小青鱼忍不住感叹:“传说那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大概就是少主这样的吧,不过我肯定她们一定没有少主漂亮。” 穆九失笑,揉揉她脑袋:“去换上你们的铠甲,一起去吧。” 小青鱼和微雪自然是要在穆九身边护卫的,所以也配有铠甲。 “奴婢遵旨!” 微雪细心的为穆九把所有带子系好,再检查一遍,确认无误了才撩开帘子:“主子,大家都在等你了。” 营帐外,所有将士分开两边,目光炙热的看着营帐门口走出来的穆九,不约而同的单膝跪地:“恭祝少主旗开得胜,英勇无敌!” 所以啊,在战场上没有退路,也决不能手下留情。 两国交战,是没有私情的,就算她心软,身后这群人,也让她不能有丝毫的留情。 穆九一手拿着自己的棍中刀,一手拿着卫水递过来的长枪。 穆九其实对枪法并没有那么熟练的驾驭,她选择的也是自己更擅长的兵器,但卫金说拿着棍中刀不够帅气,她拿着长枪比较有气势,将士们更喜欢看。 她是去比试,结果卫金却想让她摆花架子,真想掐死他算了,什么玩意儿。 心里本来是有气的,但拿到长枪的时候,穆九有些愣,低头看看,不太确定:“卫水,这是......?” 卫水单膝跪地:“启禀少主,这是大元帅的兵器。” 穆九:“......”这下子气势可真是够了。 战场在陈州城外,清空了一大片场地,秦国的军队在城门外排开,至少两万大军,整整齐齐的排列,气势非凡。 而卫金也不甘认输,派了三万大军摆阵,两军中间相距二十丈。 军旗飘扬猎猎作响,穆九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在中间,而对面,一身玄色铠甲的萧君夙已经等在那里,一身的森严冷峻,霸气侧漏。 卫金是看着就觉得牙痒痒,磨了磨牙凑到穆九旁边:“少主,你等下不会舍不得下手吧?” 穆九凉凉的睨他一眼:“你说呢?” 卫金第一个反应是舍不得的,像是犹豫了很久的想法,终于下了决定:“如果少主舍不得杀了他,不如咱们把他抢回去吧,先留他一命,打完仗偷偷溜过去,直接把他打晕回去关起来。” 穆九:“......”这是什么鬼畜的想法?原来你是这样的卫金。 大概是穆九的目光太过直白,卫金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主子,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穆九摸了摸下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般虎狼的想法......嘿嘿,也不错。” 卫水:......亏得那些将士听不到这两人的话,不然......还谈何威严? 不过也许对于他们少主抢个男人回来这样的事情会热情高涨也说不定,毕竟八卦的力量是相当的强大的。 萧君夙策马缓缓向前,目光直直的看着穆九,哪怕眼下千军万马,可他的眼中却只有穆九一人。 穆九也动了动缰绳,膘肥体壮的马儿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战场中间。 距离不算太远,但也是用了一会儿时间,两人才终于走到一起。 萧君夙看着马背上的穆九,英姿飒爽,很是英气,满身肆意外放的气势丝毫不输他:“卫少主!” 冷峻的声音,刻意的冷漠,这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讲人情的样子。 穆九勾唇:“赢湛殿下,你确定没有其它的话想对我说?” 萧君夙端坐马背,气势冷峻,一双清冷的眸子蕴含着摄人锋锐的气息。 “没有!” “就这么想死?” 穆九勾出歪头,邪气逼人。 “不见得。”萧君夙回答,一板一眼,气得穆九觉得真想弄死他算了。 忽而,穆九一拍马臀,直接朝秦军那边冲过去,眼看着就要冲到秦军之中,她用力死死勒住马缰,马儿前蹄高高扬起,生生的转了一个身。 再转手,马儿狂奔出去,手中长枪凌厉,能看到幻影如凌厉的花。 萧君夙同样策马冲来,二人瞬间开打。 骑兵最好的兵器便是长枪,二人骑在马上,直接用枪法,都没有留情,应当说萧君夙没有留情,他比卫水更强大,穆九对付起来不是一般的吃力,想不尽权力都不行。 终于,穆九被打落了马背,她在被打下的瞬间,以长枪撑地,翩然的落到地下,手中的长枪直接朝卫金那边一抛,拿出了自己的刀。 棍中刀,相对于着战场来说,着实太过纤细了些,但这并不妨碍它在使用者手中的强大。 萧君夙策马凌厉的杀过来,穆九手握着刀,眸中的神采缓缓凝聚,下一刻,一刀横扫。 “嘶嘶......”马儿的四肢蹄子齐齐折断,萧君夙也不得不弃马飞身落地。 两军的人看到瞬间骚动了:“刚刚那是怎么回事?那卫殊的刀都没碰到马儿,明明还离着一丈远啊。” 小青鱼瞬间就激动了:“是刀意,真正的刀意。” 第438章 怎么舍得? 小青鱼虽然悟出了刀意,但还属于摸索期间,经常还不能发挥稳定,但就算能稳定了,恐怕也没这么强大,隔着那么远就能砍断马蹄见血,简直太强大了,果然不愧是她的主子,就是这么强大。 卫金倒是一副老父亲与有荣焉的欣慰:“少主自幼悟性极高,悟出刀意也是自然的,只是平日里她不动武,倒是让人不知道她功夫的深浅。” 卫水一手紧紧的攥住缰绳,死死压抑住内心的浮动。 而西归也是惊讶的,刀意,这天下,能悟出刀意的都是宗师级别了,化无形为有型,那可不是靠刻苦能练就的,而是悟性,小青鱼能误打误撞摸到门槛他都觉得很是震惊了,而穆九,这显然是大宗师的级别,已经用得非常纯熟了。 如果说用枪的时候穆九不是萧君夙的对手,但她的刀显然才是她最厉害的,眼下谁输谁赢,还真不见得。 武学之道,练很容易,勤劳刻苦就行,但悟却很难,有得人一生都摸不到门槛。 而穆九有着七窍玲珑心,能靠着半本功法练到血浮屠大成,显然武学一道是难不住她的。 穆九的武功到底有多强,她自己不知道,因为太懒,也没找什么人比试,但比萧君夙也不会差太多就是了。 而穆九这人有一个说不上好还是不好的习惯,不能较真,一旦较真入神了,她就会屏蔽自己其它感官,为了一个目的拼尽全力。 就如此刻。 她已经能屏蔽自己对萧君夙的感情,这只是一场战斗,而她要做的只是赢,这就是她的刀意。 萧君夙也感受到了那种心惊的气势,比杀意更可怖,立刻弃了长枪,换成自己的剑,而萧君夙很显然也早就悟出来剑意。 高手过招,最是精彩,两人的刀意和剑意显然都已经到达巅峰,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但那一刀一刀的威力却似乎能切身感觉得到。 尤其是两个秦国士兵,看得太入神,可那刀剑无形的意在他们身上切开了口子,鲜血流淌下来也不自知,还是同伴提醒才知道自己受伤了,足见二人的功力。 对于强者来说,平生最畅快的事情,唯有棋逢对手,战个酣畅淋漓。 一招一式,带着凛冽的杀意和磅礴的力量,丝毫不用留情,杀意盎然澎湃。 卫金本来是担心穆九下不去手的,但看这个样子,这是动真格的啊。 不自主的策马想往前,卫水拦住了他:“你拦不住的,别冤死在他们的刀下。” 这两人的攻击,根本就不是别人能插上手的,这个时候过去,一定会被两人所伤。 卫金显然是后悔了,但此刻后悔也无济于事,只能等待结果,不过他不知道,穆九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如果穆九的功法有什么缺点的话,大概就是她跟萧君夙之间的体力和力量的差距,功力相当的情况,这会成为致命的缺点。 拖延显然是不行的,唯有速战速决。 “铿!” 刀剑相撞擦出刺目的火花,穆九眼中都泛起了血红,身子后跃落地,借着力量,脚尖在地面重重的一点,蓄力回杀,带着必杀的杀意。 穆九用尽了最后的力量灌注在这一击,就算萧君夙能挡下,也必定会受伤。 “铿呲......” 刀尖抵在剑身,强大的力量将剑抵到萧君夙的身前,甚至不得不后退。 萧君夙忽而将剑脱手,一个侧身,一把抓住穆九的刀,一手扶住她的肩。 穆九的刀有一半的位置是没有刀刃的,但就是这样,萧君夙的手也瞬间溢出了鲜血,灌注内力的刀意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突如其来的反转,穆九瞬间从战意从清醒,保持着那个姿势僵住,看着刀上流淌的血,心口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萧君夙仿佛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微微低头,盛满星月的眸子里只倒影着她一人的样子。 “可够畅快淋漓?不过也该够了,再打下去,你会入魔的。”穆九因为血浮屠走火入魔过,若是杀意太浓,也许会再次走火入魔,不能再打下去了。 放在她肩头的手缓缓移到她的头顶,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低哑的声音缱绻眷恋,满满的无奈和联系,轻叹。 “岳父之死是你放不下的心结,于我而言,同样也是,今生今世,这是解不开的结,所以我其实很想让你刺我一刀,比岳父更深,让我更痛......” “可是我的傻姑娘啊,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死在你的手里,让你再体验一次那样的伤心?” 萧君夙放了手,缓缓站直,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在这一刻突然间全部柔和了下来,眸子紧紧的盯着穆九,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刻印进脑海之中。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连剑都没有捡。 “鸣金收兵!” 在萧君夙转身那一刹,卫金带着卫家亲兵以最快的速度将穆九围在中间,保护着护送回去。 穆九一言未发,也再没有回头。 等到重新上马,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握着刀,血液从刀上流淌下来,沾湿了她掌心,满手都是血,就跟梦中一样,但现在她心慌却不是因为这血,而是那让她颤抖的心情。 她穆九的心是冷的,本就没什么感情,真情更是吝啬,有十分却只愿给一分,便是卫策,也是因为他死了,她才能切身感觉到自己对他的在乎。 因为得到过最真的温暖,所以失去后才会在乎,可终究不过是因为遗憾罢了。 如果她没有前世,没有那强大的灵魂,她就跟一个寻常的孩子一样,有洛琼公主疼爱,有卫策千万般的娇宠,那该多好? 她就像一个泡在蜜罐子里的公主,真正的感受那种宠爱,而不是嫌弃卫策对她的好太腻。 全心全意的被卫策宠爱着,也深深的爱着这个爹爹,仰慕他、敬佩他,那这辈子是不是更圆满? 可是她是穆九啊,永远都成不了卫殊,她这颗心冰冷又残忍,永远散发着恶鬼的腐朽恶臭,她自己都厌恶,她只想把它藏起来,好好的藏起来,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没心没肺的活着。 可萧君夙,你为何总要学卫策,总要挖出来看看,然后再填满,有什么意义呢? 穆九赢了,卫家军一片欢腾,秦国按照约定将军队全部撤出陈州,同时有使臣前往燕都签订和平盟约。 瞬间仿佛云开见月明,将士们善于打仗,却不是每个都那么嗜血,没人整天想着打仗,两国签订和平盟约,没了战争,有好多人都不用死,如何不愿意? 第439章 小青鱼的初吻 卫金让人准备了庆功宴,穆九这个主角自然要出现的,她的刀法已经有了刀意,那可是江湖上大宗师的级别,足矣让士兵们津津乐道,一个个对她崇拜不已,不过夸人的话夸来夸去也就那几句,还越说越浮夸,也是难为这些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儿的将士们了。 穆九众望所归的坐在最上首,左右是卫金和卫水,她一手端着酒碗,唇角挂着浅笑,看着这一群忠肝义胆的将士,赤胆忠诚,豪迈直率,军中的人其实很容易让人生起好感的。 穆九没有意外的被灌酒了,她倒是来者不拒喝了不少,但今天晚上她没有醉。 离席回营帐,她看到了站在暗处的西归,站定步伐看着他那边,声音清冷冷沉如水:“西归,带着华晏和你的人离开,你们有两刻钟的时间,如若没能离开,杀无赦!” 穆九一挥手,身后十几个身着银甲的亲卫军出现,但他们的气势却明显比亲卫军更加的骇人森冷。 “穆主子......” 穆九淡漠的看着他:“你只有两个选择,走或者死。” 西归一点儿都不怀疑穆九是说笑的,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脸无情,但这明显动真格的,不敢犹豫,赶紧去把还在喝酒的华晏拎出来。 华晏一边被提着走一边听西归解释,可听完他更接受不了啊:“我去,干什么啊?穆九那女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突然间要赶我们走?她不是赢了吗?” 他不要走,他还没有追到微雪呢。 西归才没心情听他废话,没看见后面那些人已经追来了吗?那森冷的肃杀之气,半点不像是开玩笑的。 一行人都来不及收拾,直接骑马出了军营,一路往西去往秦国的城池。 帐篷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的篝火昏黄的光芒倒影着柱子的影子。 穆九坐在桌子边,两刻钟过去了。 “人走了?” 一道身影站在帐篷门口,恭敬的低着头:“启禀主子,已经走远。” “退下吧!” “是!” 穆九抬手从桌上的架子抽出自己的刀,棍中刀,刀身很钝,可因为刀意,哪怕只是棍子也会变成锋利的刀。 刀柄已经擦拭过了,但上面还有血腥味。 她这把刀是特地打造的,天下仅此一把,刀刃开锋的地方只有一半不到。 剑是双刃,哪边都可以杀人,可刀只有一边,她喜欢刀,喜欢掌控一切,哪怕只是一件兵器,也要绝对受自己控制。 抬手,刀横在掌心,刀锋向下,缓缓一拉。 锋利的刀刃不费力的割开她的掌心,鲜血流淌,痛么?那就痛着吧! 萧君夙,游戏到此为止了,我是恶鬼,你就陪着我下地狱吧! 一个死过一次的恶鬼,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微雪一进来就闻到了血腥味,吓得脸色一变,连忙点灯,看到坐在那里手上还滴着血的穆九,震惊得声音都失了稳重:“主子!” 一眼就瞥到了旁边带血的刀,显然不是刺客,明白了是穆九自己弄的,微雪什么都没问,赶紧拿来了药箱为穆九上药。 而小青鱼,嗯,还在外面踩棉花。 刚刚西归去带走华晏的时候遇到了小青鱼,把她摁在了墙上,重重的落下一吻,只说了一句“傻丫头,等我!”然后就走了。 小青鱼的初吻,平生第一次被人亲了,愣是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个人晕乎乎的,呆傻傻的,一步一步仿佛踩在棉花上,刚刚......发生了什么来着? 不过小青鱼也没能恍惚多久,看到穆九受伤,哪儿还敢恍惚?整个人瞬间醍醐灌顶,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穆九的手被包扎好,用了最好的药,一个晚上起来,第二天就已经开始准备结痂,军营的人看着穆九手上缠着纱布,都以为是她那天动武伤到了皮肤,毕竟他们的少主实在是美貌娇嫩,哪儿能跟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大老粗比。 卫金和卫水倒是起疑,不过穆九不说,他们也没有追着问。 陈州这边的战报一天一封往燕都里面送,景沉知道有卫金他们在,只要卫金他们不出问题,边境还是没有大问题的,不是说他把整个燕国都寄托在卫家军,而是如果卫家军都扛不住,那这燕国,他确实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了。 而最让景沉意外的,大概就是卫殊会出手,以卫家少主的身份接下战书,还赢了,名扬战场。 昨日朝堂还因为收到卫殊接下战书的消息而吵得不可开交,觉得卫殊一个女子强出风头,把战场视为儿戏,一个个义正言辞想要讨伐卫殊。 而今日,卫殊战胜的战报就送来了,打脸打得不要太快。 景沉想起了当初卫殊的话,有生之年,护卫燕国,他一点儿都不怀疑她做得到。 景沉登基也大半年了,他至今还没能分辨朝堂上的忠奸,但唯有卫殊一人,用不着他去分辨。 起身,打开双手:“来人,更衣!” 卫殊都能为燕国做到如此,他也决不能落后,毕竟他才是燕国的帝王啊。 这些天边境动荡,还丢了陈州,朝堂上的人一直都担心秦国人打过来,而景沉其实更担心卫金他们打过去。 要是卫殊给卫家军一个命令,真的给他打到秦国去给他开疆拓土什么的,那才是他该头疼的。 眼下的燕国都快把他国库掏空了,再来一些领土,他估计真的得吃土了,当帝王当得他这么憋屈的,估计也没几个了。 ------ 把陈州交接回来之后,卫金暂时带兵驻扎陈州,眼下年关将至,穆九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这个年就打算在这军中跟他们一起过,卫金他们自然是最高兴不过。 卫金和卫水忙着练兵,还要负责协助修筑陈州的城墙。 穆九倒是什么都不用干,每天带着小青鱼出门遛马,打鱼、捕猎,过得相当的悠闲。 然而卫金和卫水在那里累死累活,穆九却一天除了吃和玩儿就躺在那里睡觉,可偏偏就是这样,她在军中的人气和威望与日俱增,一个个看着她比看着那两位大将军都来得热情。 卫金和卫水自然也是爱护和尊重穆九的,但这样的落差,偶尔想想还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第440章 小青鱼的桃花 军中崇尚强者,若说之前穆九和卫水打成平手大家只是觉得她很厉害,那她的刀意一出,凌厉杀气卷起罡风,那已经不是厉害了,而是超级厉害,大师级别,武林大宗师的级别,他们这些如何能不崇拜? 很多人都想找穆九讨教两招,一个个看着穆九就觉得亢奋激动,但那是少主,还是姑娘,不敢随便挑衅,不然卫金和卫水饶不了他们。 不过穆九虽然不出手跟他们打架,但是她把小青鱼放了进去,很显然,那完全对了小青鱼的胃口,她巴不得呢。 小青鱼打架越打越起劲儿,很快就成了军中将士们第二喜欢的高手。 为什么不能超越第一?一是因为穆九展现出来的武力足够强大,二是小青鱼每天嘴边挂的就是:主子最厉害,主子好厉害,我也想跟主子一样厉害。 于是,在小青鱼每日的荼毒之下,所有人都坚定一个思想,那就是少主比小青鱼厉害,少主第一,小青鱼第二。 小青鱼就是个好战分子,有架打,整个人就兴奋得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至于西归亲的那一下,什么忐忑心动,什么小鹿乱撞,不存在!哪儿有打架好玩? 西归:...... ------ 萧君夙安定茂城,安排好一切之后就直接回秦都,随后又一头扎进了政务之中,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同时华寅也在华决明的帮助下准备着所需要的一切,这虽然也只是实验,他也只有一半的把握,可太子和萧君夙之间就算真的救不过来会死一个,那也只能是太子。 太子的性命本就已经走到了尽头,死是必然的,能活才是奇迹,而萧君夙,若是他真死了,恐怕他华寅这条命也该没了。 华寅几乎隔一天一封信给穆九,详细的汇报进度以及萧君夙的动向,而穆九也把南疆能搜罗的都给他搜罗过去,足见她对此的重视。 华寅给穆九送信都是经由穆九放在他身边的人,一直很隐秘,但是有一天他很肯定萧君夙是看到了,他本来还有那么点儿心虚的,结果萧君夙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直接从他旁边走了。 华寅:“......”?? 总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华寅是穆九的人,可从这件事开始,萧君夙都没有警告过华寅,从未说让他不要告诉穆九。 也许之前是忘了,可这么久了,怎么也该想起来了,而且都亲眼看见了,可他选择了无视,这说明什么? 华寅既然能一直跟穆九通信,很大的可能会把萧君夙的情况和决定一五一十的跟穆九说,而他从未阻止,说明他根本就是有心让穆九知道。 而穆九知道了前因后果,就算生气他的决定,也绝不会误会,更不会因此怨恨他,反而因为事出有因,更加的懂得和体谅他。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华寅觉得自己忽然间看透了萧君夙的本质。 呵,男人啊! 所以说,腹黑的狼终究是腹黑的,你不能因为他不咬人了,就忘记了他的本质。 该说不愧是卫殊的男人吗?如果没这么点儿心机,怕是也拿不下卫殊那样的姑娘,只是不知道卫殊能不能猜到他的心机? 萧君夙眼下需要稳定秦国朝政,确定自己陷入意外也不会引起朝局动荡,而穆九虽然每天能收到华寅的消息,但也就看看,似乎压根儿就没有离开军队的打算。 天气越来越冷,穆九都裹上狐裘,整天窝在营帐里不出门,卫金都特意抽出时间来陪她喝茶聊天。 其实是杨英去了杨老将军那里过年去了,他没有媳妇儿陪才来找她。 哼! 卫金可不知道穆九心里所想,跟她坐在一起,喝着热茶吃着点心,满心的感叹,这样的日子实属难得,这次过后,下一次不知道又是何年何月了。 “少主,我有件事想问一问你意见。” 穆九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儿:“说!” 卫金认真的往前端坐:“我身边的副将,叫余阳,你见过的,他上次还给你牵过马。” 穆九掀掀眼皮:“然后呢?”说话说重点,这么墨迹。 虽然没听到,但是卫金确实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摸了摸鼻子:“是这样的,他看上了你身边的小青鱼,我觉得这人也挺好的,十三岁从军,后来跟着我,一步一步爬到今天,是个踏实的人,五官也端正,配得上小青鱼,他自己不好意思,求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懒洋洋的穆九瞬间来了精神:“小青鱼的桃花啊?” 穆九往卫金那边凑了凑,一副八卦的表情:“说说,他怎么看上小青鱼的?” 卫金看着穆九这样子,无奈失笑:“这我哪儿知道,之前跟小青鱼比武,被打过,打得鼻青脸肿的,可惨了,哪儿知道他怎么就看上了。” 说道这个卫金也挺不解的:“还不止一个呢,好多老一辈的人都来打探,他们不好问你,就跑我这儿来了,问你有没有把小青鱼许人的打算,不过估计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小青鱼跟着你,在燕都可以许更好的人家,他们这些当兵的,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能娶媳妇儿就不错了,想娶好姑娘,那只能想一想。” 穆九抿唇,这个倒是实话,这个时代,士兵并没有圣神的价值,不过是拿命去拼,能活到哪一天都还是个未知数,若是个将军还好,若只是个小兵卒,哪儿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们? 穆九微微摇头,打散那些情绪,这不是她能改变的,不想那么多。 不过小青鱼有桃花,啧,见识过她那凶悍的姿态,居然还想求娶,都挺有勇气的啊。 她明白军中人崇拜武力,小青鱼武功厉害,长得又可爱讨喜,平日里干活儿也麻利,简直就是他们心中最好的媳妇人选,但是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一点。 就小青鱼那凶残的个性,要是某天来个家暴,他们有几个能扛得住? 就算是为了他们好,穆九都得拒绝。 况且不管是不是真心,她肯定小青鱼是不会嫁给他们的,西归都没能拿下,他们更是别想了。 第441章 来信 小青鱼的桃花来势汹汹,不是一朵,而是一群。 穆九这个少主他们不敢肖想,微雪太过高冷,整天蒙着脸,让人难以接近,也不是好选择,唯有小青鱼,武功高强让他们崇拜就算了,主要还长得特别软萌,笑起来的时候一派天真烂漫,很容易给人好感。 军中这群糙汉子突然见到这么一姑娘,还经常一起打架,不沸腾一下那才是不正常。 然而,穆九很绝情的破碎了他们的希望。 一个一个的来打听,穆九只说了一句话,小青鱼二十岁之前,不考虑这些事情。 小青鱼过了年才十六,二十岁,还早着呢,到时候少主不在军中,他们去哪儿找小青鱼? 穆九大概也意识到小青鱼对这些人刺激太大了,就把她叫回来,不让她继续去校场。 端着一杯酒,一手抓了一颗花生丢嘴里,看着蹲在那里失神的小青鱼,穆九眉头微扬:“小青鱼,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满我让你二十岁才出嫁,还是看上这里的那个大哥了?” “啊!啊?......”小青鱼呆愣的回头,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才理解到穆九说的话的内容,慌忙摇头:“奴婢没有,奴婢不想离开主子,没有想要嫁人。” 穆九打趣的看着她:“真的吗?我看你失魂落魄的,还以为我误解了你的心意呢,若是拆散了一段好姻缘,那可就是罪过了。” 小青鱼一张小脸爆红:“主子,你可别打趣奴婢了,奴婢根本没想过,哪儿来的姻缘。” “嗯哼?”穆九眸中闪过玩味:“是没有想过,还是没有想过跟军中这些人?那就是另外的人了?” “主子你......”小青鱼一张小脸鼓得圆溜溜的,气鼓鼓的瞪着穆九,最终羞愤得跑掉了。 微雪进来差点儿都被小青鱼撞到,好在及时避开,这才安稳的把穆九要的下酒菜放到她的面前,很是疑惑。 “小青鱼这是怎么了?” “呵!”穆九冷笑一声,一脸脾气不好的样子:“我这白菜就在我面前还是被猪拱了去,哼!” 微雪莞尔,她算是明白了。 “若是没有主子的允许,西归怕是也不敢在小青鱼面前晃的,如今看着青鱼开窍了,怎么主子反而心情不好了?” “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凭白给拱了去,还不许心疼一下?” 没理由自己还要开开心心把白菜送去给猪拱的啊? 不过小青鱼的事情,穆九顺其自然,不想操心那么多,秦都来信,萧君夙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以身体不适为由,提早进行了封笔,封笔之后要到正月初九才会正式上朝,这段时间足够他准备好一切。 是生是死,将决定秦国的大局。 萧君夙取蛊消息送来的那一天,穆九正在看卫金他们准备过年的大餐,上千头养赶进军营,宰羊都宰了一个上午。 为了防止大年夜有人趁机作乱,卫家军的年夜饭都是提早在年二十八,吃完之后他们要继续去驻守边疆。 卫水负责元帅府所有的生意经营,除了朝廷的军饷,卫水那边每年会有固定的补贴,因此卫家军的伙食待遇一直都不错,至少比其他的军营好太多,而这一天,更是下血本,让这些将士们敞开了吃一顿大餐。 有肉吃、有酒喝,将士们的快乐就是这么的简单。 穆九看完了信,将信点燃烧掉,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遇到迎面而来的卫水。 “少主,要不要出去走走?” “怎么?” “今日军营里都是羊血的味道,不如出去走走。” 这也算是个理由,但他那表情,显然是有话要说。 “那就走吧。” 卫金回营,远远的看到了卫水和穆九走远,卫土抱着手臂站在他旁边,一张少年气十足的脸庞却故作高深:“老大,你说咱们要不要帮一帮三哥?他那什么都藏起来却根本藏不住的样子看着都让人着急。” 卫金一掌拍在他头顶:“不用你瞎操心,记住你自己的誓言。” 当初他们对卫策发过誓的,绝不会对少主起不该有的心思,当主子一般敬重,当妹妹一样守护,就算有了,也自己受着。 卫水的心思他哪儿能看不出来?但是因为看出来了,才不能说破,他知道卫水自己能处理好,而不是他捅破之后,反而让卫水不顾一切。 他们几兄弟之中,卫水最聪明,深谋远虑,心思深沉,所以他才能潜伏到焚都王身边成为军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穆九所吩咐的所有布局。 卫水是跟少主一样聪明的人,他们不擅长领兵冲锋,却往往抬手间谋定大局,拨弄风云,可正是因为他们太相似,心里太明白,才是最没有可能的。 少主不可能看不出来,而卫水未尝不懂少主的沉默,但那又如何?注定没有缘分,何必闹一场让彼此神伤? 陈州很偏,也很穷,到处是荒山,军队驻扎的地方也是郊外,一出军营就是山林和小溪,山清水秀,除了空气好点儿,就剩荒凉了。 穆九双手背在后面,踩踏这溪水中间的岩石一路往上,微微运用轻功便能稳稳的落在上面的岩石上。 卫水紧随其后,二人一路往上,最终来到一处山顶,这里已经远离的军营,只能看见军营帐篷的白点,四周人迹罕至,风景倒是不错。 卫水皱眉:“少主,我们走得有点儿远了。” 他只想着骑马出去走走,哪儿能想到穆九居然顺着小溪上来,一路往前走这么远。 “也就两刻钟,哪儿算远了?” 穆九踢了踢脚下的枯叶,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随手拔了一棵草叼在嘴里,目光看着远方。 卫水见此目光微微一顿,抿了抿唇,去了后面的山林,没一会儿就回来,手里拿着一团叶子包住的东西。 走到穆九旁边坐下,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打开,里面是山果,红通通的,很是漂亮。 “刚刚上来的时候看见的,这个地方特有的果子,叫山坞,只在深山老林才有,多的都被鸟雀吃光了,一颗树上也就剩了这么几颗。” 第442章 何罪之有? 穆九拿了一颗咬了一口,红通通的果子,入口第一下居然是酸,而酸过之后就是一种特别的甜味,吃着还不错。 “挺好吃的,谢了。” 卫水看着穆九:“少主不必言谢,倒是少主,你可是有心事?” 穆九挑眉,有那么一丝疑惑:“看起来这么明显?” 卫水摇头:“少主向来情绪不轻易外露,单从表情是看不出来,但你刚刚一路上来有些急,似乎想要发泄心中烦闷一般,还有便是......少主如果不是有心事,也不会想一个人待着。” 如果不是心里波动太大,她也不会露出那么一丝情绪让他察觉到。 穆九轻笑:“你倒是看得仔细。” 话落,仰头躺在草地上:“一点点心事,不必在意。” 卫水看着手中鲜红的果子,五指收拢,不必在意? “秦都......少主不去了吗?”这一问,别有深意。 “卫水。”穆九轻唤了一声,也就两个字,里面却含着太多的情绪,还有一丝丝警告。 然而听在卫水的耳里,却仿佛打开了心口的那扇门,万千情绪如洪水开闸,摧枯拉朽般呼啸而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起身,双膝跪地,额头抵在地面:“少主,卫水有罪。” 穆九缓缓坐起身,看了看卫水,目光缓缓移向别处:“何罪之有?” 卫水保持着那个姿势跪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可见内心有多么的沉重。 卫水的心意穆九是知道的,但她以为不说破就可以了,不过他这样子,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喜欢一个人,却喜欢出了罪恶感? 穆九无奈,缓缓伸手在卫水的头上敲了敲:“你抬起头来。” 卫水顿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一刻竟是眼眶红红,强忍着情绪,转头向一边,不敢看穆九。 穆九盯着他好一会儿,犹豫了一下,抬手倾身,轻轻的抱住了卫水,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穆九笑了:“可别告诉我这是第一次有姑娘抱你,好歹是我卫家的将军,长得还这般帅气,没个姑娘喜欢,可就有点儿丢人哦。” 这调侃的语气,顺便破坏了那沉重的气氛。 卫水哭笑不得:“......少主......” 穆九重重的拍拍他的后背:“别想太多,只是看在你是卫三哥的份上才抱一下你,你就当做是一个礼节吧,该结束的结束,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我可不会说什么让你找个姑娘忘记以前的什么,但如果遇到一个不错的姑娘,别让她成为下一个遗憾。” 卫水不轻不重的抱了抱穆九,真正的拥抱,不需要太大的力量,怕更想把她镶入骨髓,但如此也足够了。 一抱分开,什么暧昧都不存在,就连之前卫水心里积压的那些情绪都一瞬间全部宣泄掉了,心里空落落的,但却轻松了很多。 再相视,哪怕心中还有万千的情绪,可看着穆九那双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他有波动的眸子,他明白的,一直都明白。 一厢情愿,一片痴心,执念、压抑,最后却终究不够疯魔,也舍不得与她走向陌路。 没有被厌恶,没有被逃避,反而难得的得到了少主一份温柔,退一步回到原点,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少主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但似乎这个话题现在也没有那么难以说出口。 “过完年吧,好多年没有跟你们一起过年了,卫木也该来了,还有卫火和卫土。” 卫水闻言,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是啊,一直盼着大家一起聚一聚,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意外,而且还是在军营。” “会有机会的。”穆九舍弃了很多,但不会舍弃卫家,这个世界唯一眷恋的地方,只要他们守着卫家,都会有机会。 卫水重新坐到旁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带着几分释然和泄气的问:“少主你很爱他,对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住了穆九,失神了一下。 爱?大概吧,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有爱,但偏执和占有欲也有一部分。 “差不多吧,我愿意嫁给他。” 一句话足够了。 两人在山上坐了一会儿,下山的时候卫水蹲下:“少主,我背你下去吧。” 穆九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哪儿还用你背?” 卫水坚持:“少主出嫁之日,大哥定然会抢着背你的,二哥也轮不到,更别说我了。” 所以他得提前背一次,抢在卫金之前。 穆九:“......”她都能想到那画面,家里唯一的妹妹出嫁,家里几个哥哥争抢着要背,而且卫金......指不定还能哭一顿。 穆九突然就觉得心里暖了。 上辈子她有无数兄弟姐妹,但却没有一丝温情,只有算计、冷血、敌对,不择手段的铲除异己,而这辈子她没有兄妹,但却有卫金他们。 没有血脉,却如哥哥一般守护照顾着她,而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卫策的影子,这才是她待他们最不同的原因。 穆九趴在卫水的背上,卫水经常穿白衣,做文人打扮,看起来特别像军师,但他的武力也是毋庸置疑的,经常练武,身材高大,后背坚实,给人很是安心的力量感。 若是以往,穆九大概是做不出拥抱卫水的举动的,但刚刚她确实有些失态了,心里终究还是没有表面那么淡定的。 生死攸关,若是萧君夙真的出了问题,那样的后果...... 她的感情太浅,没那么多汹涌澎湃的爱意,总是云淡风轻,不溢于言表,不在乎的样子,以至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在乎的,可实际上,她在乎。 有些在乎,只是她自己察觉不到,但不代表不存在 卫策没了,萧君夙...... 眼下还没到定局,但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得住最坏的结果。 她就一颗心,非要她挖两次,就算是恶鬼,也会疯的。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卫水步伐走得更加的稳健,生怕颠到了她,一路回到营地,直接背着穆九去了她的营帐,在微雪的帮助下小心的将她放到床上。 那么警醒的人,居然一点儿没被吵醒,一直熟睡。 卫水皱了皱眉,走了出去,回到营帐之后立刻招来人手:“传信秦都那边,仔细查一查赢湛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是!”侍卫领命离开。 “回来!”卫水连忙呵止,揉了揉眉心:“不用查了,下去吧。” “是!” 卫水坐在桌子边,倒了一杯茶刚刚要喝,卫金来了。 卫金慢悠悠的走进来,直接坐到卫水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问道:“刚刚跟少主去哪儿了?聊了些什么?” 卫水挑眉:“就随便走走,大哥连这也要过问?” “就随便问问。”卫金抿了抿唇,故作轻松。 “大哥,你在怕什么?莫非觉得我跟少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卫水说完自己都笑了,明明之前满心压抑的是他,现在他居然有心情调侃别人了。 见卫金皱眉看过来,卫水挑衅的点头:“说了哦,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卫金顿时表情就变了:“老三,你别太乱来了......” “我怎么了?”卫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老大你也真是看得起我,以为我说了就能改变什么吗?” “少主有喜欢的人,你我也不是今天才知道,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机会?少主决定的事情岂是我能随便改变的?不过是一个执念,与其藏在心里,像是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罪恶,说了......也死心了,不是更好?” 他一直都知道的,他不会有希望,但藏在心里如果不说,一直死死忍下去,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可他说了,得了少主一丝难得一见的温柔,虽然是在少主心情不好的时候,有那么一丝乘人之危的卑鄙,但他得到了那一丝温柔,便足以清洗他内心所有的黑暗。 “大哥,我喜欢少主的,应该说深深的爱着,但我不会再去打扰她,以后,永远都不会了,我跟你们没什么不同,只是比你们更爱她而已,我也想她幸福开心。” 卫金看着卫水这个样子,心口那颗石头这才是重重的落了地:“倒是我想差了,看到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坦荡的承认,坦荡的放手,卫家的男儿就该如此,若是卫水真的因为少主变得内心黑暗,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那才不配当他的兄弟。 第443章 往北 穆九虽然睡得挺沉,但没睡多久就醒了,毕竟今天晚上可是难得的欢聚。 小青鱼被拉着去耍刀表演,一个个问穆九要人,穆九哪儿能不给,让小青鱼去给他们武一段,大家也开开心。 卫金挨着穆九坐,总之忍不住往穆九旁边凑,但凑过来了又不说话,那磨磨唧唧的,看得穆九都嫌弃。 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卫金皱眉:“少主,咱们是姑娘家,别这么大脾气。” 闻言,穆九更不想搭理他了:“边儿去。” 一段时间没嫌弃他了,这是不自在了? “嘿嘿!”卫金没脸没皮的凑过来,还特别端架子的正了正衣襟,然后一本正经的八卦:“我刚刚去问卫水了,我觉得少主你做得对。” 穆九掀开眼皮:“然后呢?”她做了什么了?怎么自己不知道? 然后?卫金摸了摸鼻子,想了想:“少主以后还请一视同仁就是了,卫水他也想开了,以后不会给少主添麻烦,你别因此疏远他。” “我是不是该多谢卫老大帮我说话?”卫水凉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卫金转头,恼道:“你这阴阳怪气的做什么?我这不是担心你?” “那我谢谢你了,不过用不着你操心。”卫水径自走过去,将一碟切好的羊肉放在穆九面前:“这是刚刚出来的,不同的香料,少主尝尝。” 卫木坐在一侧,一身锦衣,风流倜傥:“老三,你只给少主拿,我们的呢?可不能太偏心。” 卫水没好气的瞪他:“自己没长手?” 卫木叹气:“哎,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这还娶媳妇儿呢,就开始嫌弃兄弟了,要不得啊。” 卫水冷哼:“你倒是媳妇儿挺多,怎么也不见带一个回来大家看看?” 卫木嗤笑:“我这不是为了你们着想?怕你们这些单身汉看了心里难受。” 卫水:“庸脂俗粉。” 卫木:“不懂欣赏。” 卫金拍桌:“你们差不多得了,怎么还吵上了?” 卫木:“老大,你讲理些,可不是我跟他吵,是他态度不对。” 卫金叹气:“你闭嘴吧,知道你媳妇儿多,也不怕肾亏。” 卫木挑眉,别有意味:“老大这是羡慕嫉妒?不过你没那么福气了,哈哈,到时候把嫂子娶进门,啧啧......” 卫金气得抓起一个果子给他丢过去:“羡慕你个头。” 兄弟几个相互扎刀,打打闹闹。 卫火酷酷的喝酒,卫土挨着他,一脸看好戏看八卦,卫冰作为最小的,只能捧着碗看热闹,都是他惹不起的大哥,他谁都不敢调侃。 虽然卫水是他亲哥,但是他也帮不了啊。 穆九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刚刚将手里的空碗放下,卫水顺手为她满上,同时也给自己倒了一碗,举起:“我们一起干一杯。” 穆九笑着,伸手搭在卫金递来的手上,站起身:“干。” 这一晚可是醉了不少人,卫木不知道怎么的惹了众怒,被人连续的灌,最后最先倒下。 卫水跟卫金相互杠,然后两人齐齐把自己喝醉。 也就卫火跟卫土好一些,而卫冰,早就趴下了。 穆九看着这一个一个东倒西歪的,摇头笑了笑,被微雪扶着回去。 洗漱完刚刚要躺下,一道影子无声无息落在床边,穆九伸手接过地进来的信,也是华寅写来的,那内容倒是跟前几次没什么区别,想要穆九去秦都。 华寅也是因为太紧张,毕竟事关三条人命,赢泽、萧君夙还有他自己,他可不想再被穆九追杀一次,所以一直都在信中提及,希望穆九能去秦都。 萧君夙对穆九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希望有穆九的陪伴能增加萧君夙活过来的机会,顺便也给他压压阵。 最重要的是,华寅觉得萧君夙也一定是希望穆九去的,但是他却死忍着没说,理智上觉得不该让穆九来,但是心里还是期待着,所以华寅觉得穆九该去。 穆九看完了,一如既往没有回,点燃之后丢进了篝火盆儿里,一点儿回信的意思都没有。 上床,盖被子,睡觉。 营地的篝火直接燃烧到天亮,天色渐晓,也到了离别的时候。 卫木事情最多,早早就走,卫火也赶着离开,而让人觉得会走的穆九却留下了。 说是过年,穆九是真的留到了过年,然后才慢悠悠的准备起行,卫金和卫水一起送她出去。 一共四人,穆九、小青鱼、微雪,加上赶车的卫冰,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比起来时的壮观场面,可以说是非常的随意了。 马车外,卫冰看着就要到分岔路了,问道:“少主,咱们是去秦都吗?” 出了军营,穆九一直都没给指示,他都有点儿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 马车内,穆九正在看信,闻言缓缓将信纸收起:“往北。” 往北?那可就不是去秦都了,也不是不能去,就是要饶好远,看起来不像是去秦都啊? 卫冰很是疑惑,但没敢问,十字路口,一拉缰绳,马儿往北而去。 小青鱼隐约察觉到了穆九心情不好,捧着脸顾着两个包子凑过去卖个萌:“主子,咱们是要去哪儿玩?” 穆九看着她那脸果然给了一个好脸色,伸手恶劣戳了戳她的脸:“就你鬼灵精,确实是去玩儿,过完年开春之后北方就没那么冷了,我们就去北方玩儿一圈儿,走到哪儿算哪儿。” 小青鱼双眼晶亮:“我想去魏国丰都,据说那儿的羊肉汤最好喝,还有麻辣鱼。” 穆九很嫌弃她:“出息,你怎么不说魏国的美男子也多呢?” 小青鱼砸吧砸吧嘴,咧嘴一笑:“嘻嘻,奴婢觉得还是美食比较好。” 突然想到什么,小青鱼叹口气:“春天了,青丝儿的冬眠也结束了,要是它能跟我们一路就好了。” 穆九想象这青丝儿那庞大的躯体一直盘在马车头顶的样子,一定非常的......非同凡响的醒目。 “一个冬天过去了,不知道是胖了还是瘦了。” 小青鱼闻言瞬间脸就垮了,怎么听着主子这话像是:一个冬天过去了,不知道是该炖了还是煮了。 她就不该提起青丝儿的,主子一想起青丝儿就是炖...... 第444章 穆九回信 秦宫里,萧君夙等了足足一个月,没有等来穆九,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等下去了。 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若是华寅失误了,他可就真的连最后一眼都看不见了。 华寅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信件一天两封的送,可愣是没见穆九回个音儿,也没听见她要回来的消息。 秦宫里的温度日渐降低,冷得渗人,宫女那头低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就连南风他们也都是大气不敢出。 谁都知道萧君夙是为什么,可心病还须心药医,他们是没办法了,若是别的姑娘,他们就算冒着大不违也能把人绑来,可那位可不是能绑走的。 最后,萧君夙让华寅动手了。 他与昏迷的太子赢泽躺在一起,华决明亲自护法,华寅用针法封住生机,穿心刺骨,命悬一线。 成功惊醒了圣蛊,但萧君夙却已经没意识了,全靠华寅盯着圣蛊,等待那肉眼都不太能看得清的东西从萧君夙身体的伤口出来。 圣蛊循着赢泽血液的味道一点一点爬过去,在两人的手掌之间拉出一条血色的丝线。 终于,圣蛊钻进了赢泽的身体。 这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萧君夙能不能靠天元丹活过来,而圣蛊在进入赢泽体内之后愿不愿认主,若是不愿意认主,也许赢泽就会被吞噬殆尽,再也活不过来了。 华晏和华决明一起抢救萧君夙,好不容易把剑从萧君夙的心口拔出来,止血、缝合,等到终于完成了,华寅才发现自己手在抖,嘴里满是血腥味,太紧张咬出来的。 萧君夙已经吃下了天元丹,生机尚在,只需要等他醒来。 萧君夙躺在他的寝殿,一动不动宛如沉睡,整个寝殿被南风带人密不透风的守着,绝对不给任何人进去窥探的机会。 而太子那边,等了两天之后,终于有了动静,不过不是最好的,圣蛊在吞噬,也许是这些年被饿狠了,进入太子的身体第一件事就是疯狂的吞噬。 它太小,一两刻钟看不出什么,而两天过去了,太子身上越来越冷,生机在流失,非常明显,触手所及的温度,让人丝毫不怀疑那是一具尸体。 “失败了?” 华决明比华寅还在乎,而这个结果显然不是他所期待的。 “不见得。”华寅摇头:“圣蛊认主,你我都没有见过,但绝对不会是简简单单喝口血就成的,况且殿下并非南疆血脉,更是困难。” “再等等吧,如今也别无他法了。” 萧君夙躺了足足十天,身体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剩下洞穿的痕迹,但人却一直没有醒来。 唯一让华寅安慰的是,萧君夙的体温正常,没有如赢泽一样变成冰块,活过来的希望显然是更大的。 等待的日子显然是最难熬的,华寅心里一难受的时候就给穆九写信,哪怕萧君夙掉一个头发丝他也给写上去,无不无聊他不在乎,反正得找点儿内容写。 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给一个姑娘写这么多信,一天两封,风雨无阻,还都是些无聊的事情,偏偏他还写得无比认真。 也许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写了那么多信都石沉大海之后,终于得到了回信。 那是萧君夙躺下的第十天,穆九给了他一封回信,信里还有另外一封信,让他念给萧君夙听。 华寅打开看那封信,深吸口气,有点儿受到惊吓。 他是想让穆九来,想用她来刺激刺激萧君夙,看他能不能有点儿意识,然后醒过来,但......不是这么个刺激法啊? 那封信的内容,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念,很好,这下子不用纠结怎么给穆九写信,而是纠结怎么处理这封信了。 华寅围着萧君夙的寝宫绕了一圈,一抬头看到了回来跟东越换岗的南风,瞬间找到了解决方案,立刻一拍手上前:“南风统领,你过来一下。” 南风对华寅还是敬重的,连忙过去,拱手:“华大夫,有何要事?” 华寅点头,一脸严肃:“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华寅把那份信递给南风:“你们穆主子送来的,拿去念给你主子听。” “念给主子听?”南风不懂,随意打开看了一眼:“......” 华寅拍拍南风的肩膀,语重心长:“你们主子的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但却一直不愿意醒来,我觉得可能需要点儿刺激。” 南风:“......”神特么刺激,确定不是想把他主子直接给气死? 南风将信一把塞回华寅手里:“治病救人这些事儿在下不太熟悉,还是华大夫你亲自来吧。” 华寅顿时脸色一变:“南风,你这话就说错了,那是你主子,你就不想他早点儿清醒?你是不是也该出一份力?” 南风不断摇头:“华大夫你别欺负老实人,我是侍卫,守卫主子才是我的本职,治病这些我可不懂,你来你来......” 华寅和南风在这里拉拉扯扯,刚刚进宫的华晏看到了,很是疑惑,便走过去询问:“你们在干什么?” 唰唰! 两道视线齐齐落在华晏的身上,那如狼似虎的目光让华晏瞬间就虚了:“你们......” 本能的危机感让他拔腿就想跑,但可惜没能跑过那两人,然后直接被压进了萧君夙的寝殿,手里塞了一封信:“念!” 华晏展开,看完之后:“......”呵呵,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在那里拉拉扯扯了。 他倒是想跑来着,看着抱着剑的南风和坐在那里的华寅,他估计是跑不掉的。 “不就是一封信而已,念就念,我还不信了,一封信就能让君夙从昏迷中醒过来。” 穆九这封信是写给萧君夙的,内容......相当的无情。 内容大概是这样的:她阻止不了萧君夙取圣蛊,但也不想陪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生死未卜,她做不到,更不想陪着取完圣蛊之后生死不知的萧君夙,看着堵心,所以,她去玩儿了。 她给萧君夙一个机会,如果他能活过来,可以考虑答应他的求亲,如果他活不过来,她绝对不会去给他上坟。 这段时间她会出去走走,如果她回来了,萧君夙死了,她会考虑把景沉弄下台,弄个燕国女帝当当,应当还是可以的。 华晏念到这里停住,你以为这是完了?不是,而是下面的内容,他实在有点念不出来。 感觉念完了萧君夙十有八九真会醒来,就算死了棺材板也会跳的那种。 穆九计划当女帝就完了?错,女帝自然得有三宫六院,男宠无数,穆九不但写自己想当那样的渣女帝,还把自己想纳的美男子都写进去了。 首先燕国的美男子都得收,每天选一波,三宫六院必须填满。 然后她去攻打楚国,把楚国的美男选一选,夏侯堇勉强可以当个小妃嫔,嗯,苏逸......也可考虑考虑。 楚国完了还有秦国,如果赢泽殿下能活下来,她考虑攻打秦国,然后把殿下抢回去当个贵妃什么的。 当然,这不是终结,她现在要去魏国,路过魏国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美男子,先选好,到时候一并抢回去。 南风、华寅、华晏:“......”什么是渣女?这就是啊。 看看躺在床上的萧君夙,这都没能跳起来?刺激还不够? 第445章 太狗血了 树林小道上,两道身影追逐,前面的白衣女子用轻功奋力奔跑,后面一身黑衣的男子紧追不放。 “柳雪彤,你给我站住,你能跑哪儿去?”后面的黑衣男子喘着气吼道。 前面的女子不理,拼命的跑,后面的男子眼见要追不上,一支暗器丢出去。 “啊!” “砰!”女人惨叫,直接从空中栽下来,显然她也是没什么力气了,不然也不知道这么容易被打下来。 女子落在了地上,连忙起身靠在树上,大口喘气,手中的剑抽出来,满是怨恨的看着前来的男人,狼狈却坚定。 “雪彤。”男人走过去,一边喘气,一脸深情款款夹杂痛苦和无奈:“我不想伤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柳雪彤冷笑,极尽嘲讽:“回哪儿去?回去给你当妾吗?” 男人痛苦更盛:“我并非有意瞒你,我对你是真心相爱,她是我表妹,母亲逼我娶她,我也是没办法,你暂且忍耐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回去?回去给你做妾?给你表妹奉茶做小?”柳雪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但那个笑话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这柳雪彤也是一个大美人儿,不然也不至于让这男人苦苦追来,想到什么,凄然一笑,恨得面目狰狞:“庄墨,我堂堂柳家大小姐,不嫌弃你草莽出身,与你逃婚私奔,为你抛下了一切,你却让我去给你做妾?” 庄墨突然被提及出身,眉间闪现不满:“雪彤,是你自己说不想嫁给那什么恶魔世子才要跟我走的,况且来之前你也没问我是否娶妻,我都答应你,一定会想办法,你还想怎样?我是真心爱你的,也想跟你过一生一世,之前你还说只要跟我在一起什么苦都愿意吃吗?眼下只是让你给玉娘敬杯茶都不肯,玉娘生性善良,一定不会为难你,你为何非要把事情闹到这样的地步?” 渣!人渣!渣到极点! 穆九觉得自己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就在两人吵架的不远处,隔着一个山坡,穆九他们把马车停在那里做午饭,还特别残忍的抓了两条刚刚冬眠醒来的蛇给烤了。 这里距离不远,能清楚的听到了两人吵架的全过程,微雪不为所动在坐在那里继续煮东西,穆九和小青鱼主仆俩一起蹲在山坡边上,一人一碟瓜子,一边磕一边看戏。 听着两人那对话,什么事情都明摆着的。 千金小姐爱上了江湖侠士,又有一个恶名在外的未婚夫,情人相爱,于是为爱私奔,听着就像话本子里感人无畏的爱情,本来到了这里都是美好的,结果回家见了娘,瞬间从梦想跌进现实。 千金小姐是真爱,但家里却有个老娘和表妹,还是过了门,名门正娶那种。 再唯美的爱情一旦遇到了现实,也逃不过满地的鸡毛狗血。 这荒郊野外还能遇到这种狗血事情,啧啧......突然觉得没那么无聊了。 穆九摇头:“渣,太渣了。” 小青鱼点头:“这样的人渣,就该剁碎了喂狗。” 穆九不赞同:“狗都不吃,剁他就行了,狗是无辜的。” 小青鱼闻言连忙点头:“小姐说得有道理,狗狗那么乖,吃他的肉,太可怜了。” 微雪:“......” 大概是主仆俩看戏的目光太过直接炽热,那边两人终于发现了这里还有人了。 柳雪彤想要走,庄墨连忙上去一把拉住她:“跟我回去,别闹了。” “我没有闹,你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走还不行吗?”柳雪彤凄然问道。 “你能走去哪里?回去跟那个世子成亲?你别忘了,你逃了,已经惹怒了他,现在回去,他也不会要你的。”庄墨那语气似是吃定了柳雪彤一样。 “要不要那是我的事,你给我滚......” “你难道真想回去嫁给他?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他绝对不会要你这个残花败柳的。” “残花败柳?你居然这么说我,我真是眼瞎,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渣?” 小青鱼点头:“及时清醒,回头是岸,阔以滴!” “柳雪彤,你说话注意一点,我能来追你已经是给你脸了,不要无理取闹。”庄墨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柳雪彤气得差点儿都没踹过气来:“我无理取闹?我求你来追我了吗?我自己走不行吗?” “不可能,我庄墨的女人,就算死也是我的。” 多么熟悉的句子?穆九听得消化不良。 “砰!” 庄墨的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柳雪彤吓了一跳,抬眼看到是一个姑娘,大概是刚刚气狠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小青鱼收回手,拿着碟子蹲一边儿继续磕瓜子儿。 穆九拍了拍手,正经的道个歉:“柳姑娘是吧,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们处理感情纠葛,不过不好意思,这狗血的剧情,我有点儿接受不良。” 她爱看八卦,但是来点儿清新脱俗的行吗?这太狗血了,她咽不下。 抬脚踹了踹地上的人:“他只是晕过去了,人归你,带走还是丢了,请随意。” 穆九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带着小青鱼走了。 “姑娘等等......”柳雪彤扶着柱子跟上来。 穆九转头:“有事?” 柳雪彤脸色有些难看,唇边惨白:“姑娘,我受了伤,可不可以帮帮我,我必定会报答姑娘的。” 穆九不是滥好心,不过好歹看了一出戏,虽然很是膈应,但也不介意给点儿捧场费什么的。 刚刚庄墨的飞镖,直接扎在了柳雪彤的后背,两人拉拉扯扯,那男人居然根本没想起来这事儿,血流了半个后背,这姑娘一声不吭,显然也是恨极了,愣是没有示弱一下。 也是她运气好,穆九这里确实有治伤的东西。 这里没有别人,除了卫冰,其他都是女人,卫冰转头过去,小青鱼离远一点为柳雪彤上药,不是什么致命的伤,有穆九那顶级的伤药,再吃上一颗归元丹,很快就能稳住。 第446章 好像有什么被遗忘了 等处理好了伤势,柳雪彤才有精力打量这个帮了自己的姑娘。 柳雪彤也是金玉里养大的千金小姐,眼界自然不同于一般的姑娘,看穆九这架势明显就不是普通的姑娘。 两个丫鬟,一个护卫,虽然没有穿戴多少华贵的金银玉石,但穆九那一身衣服看着普通,可全都是最顶级的面料,就连铺在石头上的垫子都是白狐皮。 柳雪彤一点儿都不敢有轻视之心,尤其是那姑娘看似随意却透着尊贵不凡的气度,更是让她不敢唐突,上前道:“多谢姑娘,我叫柳雪彤,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穆九。” “穆姑娘。” 食物的香味飘入鼻尖,是微雪打开了盖子,给穆九盛饭,放了很多野味山珍闷的饭,香味简直一绝,柳雪彤瞬间感觉到了腹中饥饿,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却不好意思开口,连忙低下头。 穆九也不是那么吝啬的人,微微一抬手微雪就明白了,给柳雪彤也装了一碗。 “谢谢!” 柳雪彤实在是没法拒绝这样的味道,接过坐下吃了起来。 小青鱼端着碗坐到了山坡上望风,突然感觉到地上的人好像要醒了,连忙把碗放下,飞快过去补了一下,然后拍拍手若无其事的回来,动作行云流水,一点儿都不像是生手。 端着碗吃了一会儿,又看看地上的男人,嗯,万一等会儿又醒,那多麻烦,她得想个办法。 柳雪彤第一次知道自己饭量可以这么大,那么大一碗饭,她竟然给吃光了,还意犹未尽,若不是肚子涨涨的,她都还想吃。 “多谢穆姑娘,看你的打扮不像是魏国人?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穆九慢条斯理的切下烤蛇肉:“燕国,准备去丰都。” “丰都啊......”柳雪彤面色瞬间暗淡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不知道想着什么,眼泪流下来了:“刚刚你都听到了吧,我......我真的是瞎了眼了。” “我爹是兵部侍郎,我是柳家的大小姐,爹爹和娘亲都疼爱我,什么都由着我,可是......皇后娘娘却将我赐婚给了英亲王世子,那个世子简直就是一个恶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作奸犯科、无恶不作,稍有不慎就打人,甚至拿刀砍人,我不想嫁,可皇命难为。” 穆九:“......”人家突然间讲故事,她也不好打断不是。 “我本以为这辈子是要毁了,却没想到让我遇到了乐于助人、侠义心肠的庄墨,我自小习武,一直向往着江湖的自由,想要随心所欲,快意恩仇,庄墨简直就像那话本子里写的江湖大侠,潇洒风流、侠骨柔肠。” 穆九:.......嗯,所以这是习武的错,还是话本子的错? 柳雪彤越说泪越多:“我......我本以为他是我的良人,我不顾一切逃婚让他带我走,结果......” 结果什么?从一个坑跳到了另外一个坑了呗,还一个比一个深。 穆九是见多了只觉得狗血,小青鱼却听得津津有味,以前是看话本子才能看到这些故事,眼下居然有真人版的,涨见识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柳雪彤咬牙:“我想回去,我要回家,他说得对,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世子爷也不会要我,但我逃婚,王府不会饶了我,皇后娘娘更不会,但我不能让娘亲和爹爹为我受累,回去之后,要杀要剐我也认了。” 穆九挑眉,这姑娘轻易被人骗,实在是太单蠢,但那也是因为千金小姐被养在深闺见识少,所以才那么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 而今幡然醒悟,还愿意回去承担责罚,还算是有点担当,不算没得救。 既然都是要去丰都,穆九倒也不介意路上多一个人,反正马车也有位置。 一行人吃完东西收拾好就走,走了好远穆九才反应过来,嗯......好像有什么被遗忘了。 树林里,庄墨终于醒来,他是被冷醒的,上半身被扒光精光,衣服被拧成了绳子把他绑在树上,周围一片寂静,鬼影都没有一个。 “雪彤......柳雪彤,你给我出来。” 大喊两声,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嘶’!为什么两边脖子那么痛,他被一下子打晕,怎么两边都痛? 穆九是不关注庄墨,压根忘了那个人渣,柳雪彤是觉得庄墨只是被打晕,应该很快醒来离开,她不想被庄墨找到,怎么会主动去问? 而卫冰和微雪是知道庄墨什么情况的,但两人觉得穆九都没问,自然不会主动提及。 至于小青鱼,嗯?一个人渣而已,她这样处理有什么不对吗?她这次都没有扒裤子哦。 柳雪彤和庄墨他们跑得还挺远的,隔着半个魏国的距离,堂堂魏国首都的千金大小姐,义无反顾逃婚跟着一个江湖小门派的人跑到了魏国最偏远的地区,结果却发现人家娶了妻,自己只能挡妾,瞬间看清渣男本质,再浓烈的爱情火焰估计都能瞬间浇灭。 回去的路上柳雪彤倒是很沉默,规规矩矩的坐着,一点儿都没有千金大小姐的脾气,主要她也不敢。 不说吃人嘴软,还得跟着人家一路回去,就说路上遇到了两次土匪,她一看到那穷凶恶极的土匪就吓到了。 她是会武功的,但实际上也没真跟人厮杀过,私奔的路上也没遇见什么大场面,所以她也就轻功比较好,其他的,根本没见血,没什么实战经验。 突然间来一群土匪,她吓的六神无主,刚刚准备拔剑想要对敌的时候,她旁边那个看起来身材娇小的青鱼姑娘早已经提出一把比她腰还要高的大刀,扛着就直接杀了出去了。 她亲眼看到那大刀一刀就把土匪的大刀砍成两段,直接在土匪的肚子上开一条口子。 都是些一般的土匪,小青鱼也没杀人,但是刀刀都是见了血的,那场面,吓的柳雪彤魂儿都出窍了,本来就不怎么说话,之后就直接变鹌鹑了,尤其是看到小青鱼,脸色一直都是煞白煞白的。 遇到两拨土匪之后,她那凉半截儿的心已经彻底凉透了,太可怕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之前她还疑惑穆九他们怎么三个姑娘上路却只带了一个年轻的护卫,而今才知道,人家这才是真的底气十足,那个护卫从头到尾都没出手,全靠小青鱼一个就搞定了。 一路上,该吃的吃,该玩儿的玩,什么危险都不带怕的,这才叫真的行走江湖,无拘无束。 柳雪彤是羡慕话本子里那些行走江湖的侠士,如今也算是亲眼见到了,但是那血腥的画面对她这个千金小姐来说,还是太有冲击力了,她虽然习武,但是怎么也做不到对一个人一刀砍下去还若无其事。 越看就越明白,这根本跟她不是一路人。 他们不喊‘小姐’,而是唤少主和主子,说不定是江湖上那什么武学门派的大小姐,手下都是亡命之徒,简直太吓人了。 柳雪彤的紧张和害怕他们都看在眼里,穆九对这姑娘无感,只是她没有做让她讨厌的事情,所以容她跟着,到了丰都分开就是了,至于柳雪彤对她什么印象又有什么关系?而小青鱼他们就跟不会主动去开导柳雪彤了,除了主子,其他人哪儿知道他们去废口舌? 第447章 土匪好没尊严 一路往丰都回去,柳雪彤其实一直担心自己被找到抓住,虽然已经决定好要接受惩罚了,可心里还是不免害怕,她是准备回到家,跟父母请罪之后一起去宫里请罪,而不是半路被人抓住。 然而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柳雪彤发现自己想多了。 穆九他们走的路都不能称之为路,全是荒山野岭的小道,一路上慢悠悠的,打猎物、采野味,差不多时间就停下来就地取材煮饭,完全就是来玩儿的,悠闲得让人羡慕。 大小姐喜欢来荒山野岭玩儿,也是稀奇。 而这一路,人烟不多,不过路上的土匪窝却有好几处,你以为那是危险?那就错了。 那个叫小青鱼的丫头,一听说有土匪窝,整个人立刻就来了精神,提着刀就想往前冲,让柳雪彤一点儿都不怀疑,也许他们就是冲着土匪去的。 别人被土匪抢,他们打着算盘专门抢土匪,突然觉得他们魏国的土匪好没尊严。 几十上百人的土匪窝,还干不过他们四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半。 主要出手的是小青鱼和卫冰,微雪虽然出手了,但是却一直护卫在穆九身旁。 至于穆九,一路上都没出手,也不知道她武功如何,但是其他三人,微雪、小青鱼,还有那个叫卫冰的青年车夫,三人的武功高强得她简直望尘莫及,她只是跟在穆九旁边,完全不需要出手,他们已经搞定了一切。 跟着穆九慢悠悠的在山里晃了十天,柳雪彤觉得自己的人生观都已经踩碎重新塑造了一遍,直到...... “主子,没有米了。”小青鱼巴巴的看着穆九,手里还拿着一个罐子:“盐也用光了,还有好几味香料都短缺,我们可能要去城里。” 穆九看了看这四面青山绿水,连鬼影都不多一个,虽然她不是路痴,但在这样的地方,她也是真的分不出来哪儿是哪儿。 “那就去官道,沿着往北一直走,看看能走到哪座城。” “好的。” 要去城里了?柳雪彤很是紧张:“穆姑娘,你们去城里是买了东西就离开吗?” 穆九瞥她一眼,自然知道她的担心:“如果我们方向没错,眼下到丰都也就两三日的路程,丰都周围关卡众多,守卫森严,自然不好走荒山野岭,所以接下来我们会走官道,直达丰都。” 柳雪彤抿唇半响不说话,穆九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看她:“你要是怕被抓住可以选择一个人走,只要你确定你自己一个人能走到丰都。” 柳雪彤会点儿武功,但跟小青鱼她们比起来,简直就是三脚猫那种,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千金小姐,生而尊贵,向往江湖大概就是因为没吃过苦。 之前私奔是跟着庄墨一起,满腔的爱情和激情冲昏了头脑,只想着跟他走,其他的估计也没多想,如果不是遇到穆九他们,她想回丰都,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估计都爬不到。 最终柳雪彤还是跟穆九他们到了城里。 穆九也确实没说错,这里是离魏国帝都丰都最近的一个大城---叶城。 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到达丰都。 穆九他们来了可不是着急采购什么材料,既然已经不准备去山里了,也就不那么需要那些东西,自然是先找一个大酒楼好好吃一顿。 本来是要包厢的,但包厢已经满了,只能坐在二楼的大堂,穆九他们没什么,反正就是吵一点,柳雪彤却是坐立难安。 刚刚进城的时候她看见了,贴在墙上的通缉令,她和庄墨被通缉了。 也是,她逃婚,皇后娘娘没了面子,英亲王更是颜面尽失,哪儿能不通缉她?只是这些天她跟着穆九他们一直在山里,这才没有收到消息,不然早被抓走了。 穆九看着她那样子,微微拧眉:“慌什么,好好吃饭,就算要逃跑,也得吃饱饭不是?” 柳雪彤觉得穆九是因为那被通缉的不是她所以才这么淡定,典型的说风凉话,心里不免难受,她才是被通缉的人,哪儿能不慌? 饭菜上来了,柳雪彤也吃不下,反倒是因为紧张喝了不少水,不得不去茅房。 结果去了茅房回来的路上,听到人议论兵部尚书罪犯欺君,被打入了天牢,后有查出他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如今全家都下了大狱,等着受审。 柳雪彤当时就崩溃了,上去就揪住那人,又是哭又是嚎:“你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然后,她就被抓住了。 通缉令后面还有悬赏令,抓住其中一人,赏金百两,整个魏国都知道,尤其是这还是在离丰都这么近的地方,她自己送上门,不抓她都说不过去啊。 穆九:“......” 事实证明,她能被庄墨骗那么远,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这些天她乖巧沉默让穆九没有讨厌她,但是这脑子......确实还是太单蠢。 小青鱼端着碗凑近:“主子,咱们要不要救一救?” 好歹一路走了这么多天,虽然没多少感情,但救一救还是能考虑一下的。 穆九摆手:“不用,她既然是回来面对这一切的,眼下就是她要面对的结果。”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柳雪彤的命运。 况且眼下已经不是柳雪彤一个人的事情了,而是整个柳家的事情,整个酒楼到处都能听到议论柳家被下狱的事情,很显然,柳雪彤的离开成了柳家败落的导火索,柳家完了。、 她眼下是能出手救了柳雪彤,可等下她嚷着要去救柳家人,她帮还是不帮? 她半路捡个人,不但得救她,还得救她全家,她看起来那么闲? 若是柳雪彤一直待在她的身边,就算有人到她面前来抓人,她也能把人保住,安稳的送她到丰都,也算是她难得大发善心一次,可偏偏柳雪彤待不住,自己去晃荡被抓住,那就怪不得她了。 这可不是她不帮,而是没那义务。 柳雪彤被抓了,穆九本以为能安稳的吃一顿饭,结果包厢门打开,走出来两个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打扮,看着这一桌子三女一男,且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顿时眼睛都直了。 第448章 世子程烈 穆九主仆三人的容貌可以说得上都是上乘,不过平日里没怎么打扮,其实并不能有多么的惊艳,但也称得上好看,且很是耐看。 小青鱼可爱娇俏,微雪神秘婉约,穆九从容尊贵,这天下不缺长得漂亮的姑娘,尤其是这叶城,离天子脚下不远,繁华之地,哪儿能少了俊俏的公子、美貌的姑娘? 但眼前这三人明显是这些纨绔公子哥儿没见过的生面孔,显然不是本地人。 几人相视一眼,顿时就起了心思。 这当地的姑娘,这么多年能祸害的他们也祸害了,不能祸害的,那是真不能下手,但外地的,那可不一样咯,尤其是还是这样难得一见的姑娘,还风格不同,看着都觉得眼前一亮,仿佛一股清泉注入心间,顿时让那干涸的心都泛活了。 几人长得倒也是人模狗样,擦擦嘴,故作风度翩翩走过去,手持折扇,拱手:“咳咳,在下叶枫,这厢有礼了,看几位姑娘似乎不是本地人,不知前来叶城所谓何事?” 卫冰:这是把他当空气了? 别看这几人衣冠楚楚,但那眼里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货色,他已经很多年没看到纨绔子弟敢招惹他家少主了,希望能下不要哭太惨。 小青鱼看着那叶枫,眨巴眨巴眼,这是搭讪? 穆九缓缓放下擦嘴的手帕,清冽的目光扫过四人,最后落在叶枫身上:“听说叶城景色秀丽,人杰地灵,我们是来游玩的,叶公子有事?” 叶枫本来是打了歪心思来的,结果听了穆九说话之后,突然间心思居然正了起来,心下不由觉得诡异,可对着穆九,不知道为何却不敢放纵自己那荡漾的心思了。 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正经道:“在下只是看姑娘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正巧我没什么事情做,想着也许能帮到姑娘一二。” “嗯?!”穆九挑眉,唇角上扬一丝弧度,熟悉的人就会知道,她这是开始起玩儿心了。 “叶公子说得也是在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盛情难却,那就麻烦叶公子了。” 叶枫怎么都没想到穆九答应得这么干脆,转头看向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是他询问的方式不对吗?这反应不对啊? 如果是知道他们兄弟名声的千金小姐,那绝对是嫌弃、嘲讽、不削一顾,如果是不知道的,一般看着他们四个人一起大概也能知道不是什么好鸟,他们去搭讪,多半是会被冷漠拒绝,无视,嫌恶。 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干脆答应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满肚子打好的腹稿都用不上,这不安套路出牌啊? 哪儿有陌生女子这么干脆答应的?他那纨绔子的本色都没发挥出来呢。 一个人上前扯了扯叶枫的袖子,十分警惕,低声道:“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可别上当了。” 另外一个点头凑近:“肯定没安好心,你警惕些,别着了道。” 叶枫心口紧了紧,他们虽然纨绔风流,但不代表一点儿脑子都没有,面对温柔乡的女人确实没什么理智,但是阴谋论什么的还是知道一点的。 说不定这就是谁给他挖的坑,就等着他跳呢,他可不能上这个当。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跑过来在叶枫耳边说了几句,隐约提到世子爷。 叶枫听完回头,抖了抖肩:“那个......咳,在下眼下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办,怕是不能与姑娘同游,实在抱歉,先走一步。” 然后几人麻溜的走了。 小青鱼:“......”小板凳都准备好了,就给她看这个? 说好的搭讪、调戏呢?都没被主子打爆头,怎么就走了?现在的纨绔子弟都这么怂的吗?这质量也太差了吧?差评! “主子,他们这是干嘛了?” 穆九唇角弧度加深,心情很是愉悦:“没事,一群蠢货,想太多。” 阴谋论中毒了,想调戏姑娘,还怕死,啧啧,又蠢又怂,但离坏,差太远了。 好不容易到达了大城,穆九自然要好好洗漱一番,在山里只能擦身或者泡冷泉,如今终于能泡热水澡了,必须好好泡一顿。 穆九泡了两桶水,穆九觉得自己全身上下轻了至少十斤,舒服。 倒不是说她身上脏,而是那种被温水包裹感觉,扫去满身的疲惫,简直让人舒服得长叹,完了,这懒劲儿又钻出来了,不想动,睡觉。 那厢叶枫回了家,叶府里多了不少金甲兵,叶枫知道这是他那个世子表哥程烈来了,据说刚刚抓到了那逃婚的柳家大小姐。 叶枫走进堂屋,他的老爹和亲娘都在,旁边还有一个一身赤金色华服的男子,气场强大,桀骜不驯,那是连叶枫都只能崇拜的人物。 他虽然是叶城的纨绔子弟,但也就是调戏一下姑娘,吃喝嫖赌玩世不恭而已,而这位,那可是在丰都天子脚下都能横着走的人物,虽然是表兄弟,但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表哥你来啦,爹娘,我回来了。” 叶家是侯爵,昌平侯,叶夫人与英亲王妃是亲姐妹,因此他与程烈关系也算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厅堂内气氛很是不好,叶夫人赶紧给叶枫使了个眼色,招他过去坐下。 叶枫知道程烈刚刚抓到了那个逃走的柳家大小姐心情不好,也没敢说什么。 很快有人进来禀报:“启禀世子,已经查到了,柳雪彤是跟着一辆马车进城的,除了她还有四人,三女一男,就在发现柳雪彤的酒楼用餐,不过眼下人却不见了,属下正在派人寻找。” 叶枫:三女一男?酒楼?这不是刚刚他见着那几人吗?还跟柳雪彤搅和在一起,果然,他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一定是另有所图。 “嗯!”程烈表情透着不悦,但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转头看向昌平侯夫妇:“眼下天色已晚,恐怕要叨扰一宿了。” 叶夫人闻言笑得眯起了眼:“烈儿说的什么话,姨母这里你想住就住,就当在家里。” 说完踹了叶枫一脚:“臭小子,还不快带你表哥去凤亭轩?” 叶枫被踢起来,倒也没有不情不愿,毕竟这位可是英亲王世子,连皇子都敢打的,他哪儿能有什么脾气。 “表哥请跟我来。” “嗯!”程烈惜字如金,叶枫都不好接下文。 这位是丰都有名的纨绔子弟,但跟他们这种花花公子不一样,他们纨绔是调戏调戏姑娘,逛逛花楼,顶天了抢个姑娘欺压一下百姓什么的,但跟程烈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 打皇子、怒杀朝臣、脚踢嫔妃,哪一件事听起来不是要掉脑袋的?可这位完全没事儿,不仅如此,还被皇上嘉奖。 太后疼爱、皇后罩着,就连皇上都护着,他不横着走都对不起他那一身宠爱。 打人、杀人、虐死人,堪称无恶不作,都不能称之为纨绔子弟了,而是恶魔,魏国第一恶魔世子。 万千宠爱加身,飞扬跋扈、张狂无忌,偏偏他被亲娘压着成个亲,新娘子居然跑了,逃婚就算了,还是跟一个江湖草莽私奔,这位世子爷可谓是颜面尽失,平日里也许还能见个笑脸,现在是笑脸都没有,就剩一身的冷漠肃杀了。 其实他这个世子表哥长得还是相当不错的,可因为一身肃杀戾气,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叶枫斟酌了一下道:“表哥,刚刚我从酒楼回来,也遇到了三女一男,虽然说的是官话,但不太像是魏国人,服侍不是奇装异服,但上面的花纹像是燕国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程烈顿住脚步回身看了他一眼,点头:“知道了。” 说起来也是柳雪彤运气不好,程烈查到了庄墨的家,亲自去了一趟,抓到了庄墨,得知柳雪彤逃了,他也派人去找,自己则是带着庄墨先回来,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在叶城遇见有人举报柳雪彤,很好,时隔多日,柳雪彤不但被自己的未婚夫抓到了,还能跟自己的情人又见面。 程烈拍了不少人去找穆九他们,结果却抓了一个空。 穆九其实就睡在客栈里,至于为什么没有被找出来,这还不简单?这店是她的产业,岂会出卖她? “没抓到人?” 程烈显然不会接受这个结果:“城门都有人把守,确定他们没有离开,你们把这叶城翻过来了都没找到,难不成他们还能凭空消失?” “属下知罪,属下再去找一遍。” 穆九一觉睡到天黑,醒来以后才知道柳雪彤的未婚夫世子爷也在叶城,还把她当成了罪犯一样到处搜查。 这位世子爷可不是一般的嚣张任性,把这整个叶城都翻来覆去的找,声势浩大,想让人不知道都不行。 穆九皱眉,她也就随手捡了一个柳雪彤,要是因为这样变成了魏国的罪犯被通缉什么的,那也太不值当了。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连夜离开?”小青鱼啃着炸骨头,吃得特别香,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其实她也不是特别担心,主子都没着急,证明问题不大,她听主子的。 第449章 能讲道理吗? 穆九没想到自己捡个人还能惹来一身麻烦,叶城被封城,世子爷的金甲卫挨家挨户的搜,一遍不成还再来一遍,这样下去,她这客栈怕也不能那么安稳了。 逃跑?她哪儿会那么怂,最重要的是那狼狈逃跑的姿势太丢人,她才不要。 然后,金甲卫找来了。 确定了要找的人在这里,立刻将整座客栈团团围住,赶紧去通知世子爷。 小青鱼探头出去看了一眼,那威风凛凛的金甲卫,啧啧,惹不起惹不起,现在想逃都没那么容易了,除非挖地道。 翻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人,程烈自然要亲自去看看,叶枫听说了,立刻屁颠屁颠儿的跟上,他倒是要去看看那几个心怀不轨之人的真面目。 不算大的客栈,里面的装潢却很有格调,假山、汤泉、亭台楼阁。 叶枫严重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在叶城了,为什么这里有这样的地方他却不知道? 就算是城里最大的客栈也没这样的配制,确定不是私人别庄? 一众人气势汹汹的过去,客栈老板不卑不亢,亲自将人迎进去:“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 叶枫:恭候?难道不是因为根本逃不了吗?装腔作势。 程烈大步迈进去,走过小桥流水,是一处两层的阁楼,阁楼灯火通明,倒是有等人的样子。 楼上亭阁,隐有茶香,几人上楼,却见一个包子脸的丫头扛着一把大刀站在门口,明明长得挺可爱的,却偏偏要绷着脸,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叶枫没忍住笑了,他很是怀疑这小丫头能不能扛得动那把大刀。 程烈扫了小青鱼一眼,迈步进去,阁楼内檀香袅袅,茶案旁边,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正在煮茶。 微雪煮完茶,将一杯茶放在程烈的位置,没有多言,款款起身站到了一边,顺道给叶枫也上了一杯茶。 程烈挑眉,这还不是主子? 叶枫环视一周,凑在程烈耳边:“还有一个,那个好像才是他们的主子。” “叶公子白天说有要事,如今怎么有空上门?”幽幽的声音传来,是叶枫听过的声音。 他看了一圈儿没看到人,程烈却抬头看向了头顶。 有砖瓦轻轻磕碰的声音,一道雾蓝色的身影从屋顶翻越下来,鲛纱裙摆浮动,墨发飞舞,回眸转瞬,眉眼邪肆勾着玩味。 穆九上下打量着程烈,眯着眼有些许惊艳:“世子爷这一表人才,单说这张脸就已经足够资本了,柳雪彤还真是没眼光。” 那庄墨的容貌在穆九看来也就算是端正,与俊美着实有些差距,反倒是这世子爷,容貌很是出众,五官轮郭分明,线条硬朗,剑眉星目,五官深邃恰到好处,长得就已经听好看了,偏偏还有一身冷淡疏离的气质,透着几分戾气桀骜,很有青年人的锋锐凌厉之气。 叶枫没想到穆九一开口居然就夸他表哥,更加觉得她别有用心、图谋不轨,也许之前他想错了,人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他表哥。 程烈显然没有叶枫那么多的思想弯道,锐利的目光盯着穆九:“敢问姑娘从何而来。” “燕国。” “往何处去?” “丰都。” “所为何事?” “游玩,不行吗?”穆九走到位置坐下,端起茶杯,温度刚刚好:“我知道世子爷是为柳雪彤而来,但我与她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她跟着庄墨回家,结果庄墨已有妻室,两人闹翻了在树林里争吵,我恰好撞见了,她看清了渣男,幡然醒悟,知道自己错了,想回丰都认错,恰好与我同路,就顺道带了她一程,敢问世子爷,我这也犯法吗?” 程烈森冷的目光凝着穆九,似乎要看穿她掩藏在表面之下的真面目:“通缉令贴满各大城池,你带着她,知情不报,同罪。” “我一路走山野小路,前不久才知道她被通缉,正准备带她去丰都顺便领个赏,结果半路她跑了,被人抓了去,我这丢了人丢了赏,世子爷还找我问罪,是不是也太冤了些?” 程烈铁面无私:“你从燕国来,不走官道,却专门走山野小道,是何居心?” 穆九:“......”特么的,这是重点吗? “不过是山里小路清净,顺便还能摘些新鲜的野菜,打个猎什么的,哪儿有什么居心?” “你专走小道不过关卡,掩人耳目,是为掩饰行踪,你的身份,本就可疑,来人,抓起来。” 穆九:“......”这特么的算怎么回事儿?听得懂人话,能讲道理吗? 悔不当初,后悔莫及,终于算是知道怎么写的了。 要是当初她没有抓那两条蛇烤了吃多好?要是她烤蛇吃没有去看戏听八卦多好?要是她就听听八卦没有搭理多好? “铿铿铿!” 金甲卫的刀拔出来,然而也就一下,全都往外倒。 程烈瞬间眼眸一缩,震惊的看着穆九:“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穆九指了指那个一直燃烧的香炉:“世子爷带着这么多人来,我这么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子,可不得做点儿准备吗?” 见程烈瞪眼,穆九扶额:“你别叫,叫再大声也没人能来救你......”咦?这话好像有哪儿不对。 “你外面的人估计都睡了,放心,只是迷药,不致命。” 叶枫都被吓了一跳:“那我们为什么没事儿?” 程烈拿起了茶杯,他进入这里连茶都没喝过,只有这杯茶放在他旁边,茶香袅绕,闻了让人精神舒畅。 “茶香是解药?” “差不多。”穆九心情不好,语气很差,不想搭理他,她最讨厌麻烦,而程烈显然就是最大的麻烦。 程烈微微握拳,他的兵器还在他手里,如果...... “世子爷最好别动手,不然伤着你和你表弟可就不好了。”穆九一手支头懒懒的靠在扶手上,一手拿着茶杯抿了一口,脸色很臭,她将剩下的茶倒入茶盘,五指紧握茶杯,陶瓷的茶杯在她手中微微颤抖,瞬间破碎,成为粉末从指尖流淌下去。 武功一般的战五渣叶枫:QAQ......遇到高手了。 第450章 传说中的真爱? 穆九伸手,微雪连忙拿毛巾上前帮她把手连同指尖一起擦干净。 “本来也没想干什么的,不过世子爷都主动找上门了,我也不好拒绝,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叶枫心中慌得不行,默默往程烈身后挪一挪:这是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 程烈微微皱眉,他能看出穆九并无伤害他的意思,便也收敛了心中泛起的杀意:“什么交易?” 穆九收回被微雪擦干净的手,掰了掰手指:“我想在丰都玩儿几日,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缺个向导,想来这丰都城中没有谁比世子爷更适合了。” 而穆九的筹码,自然就是这一地的金甲卫了,毕竟小青鱼的刀还架在人家脖子上呢。 程烈还没说话,叶枫当时就炸了,难以置信的看着穆九。 “你还真敢开口,知不知道我表哥是谁?那是英亲王世子,居然敢使唤他,你不怕皇上诛你九族?”叶枫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看到敢威胁程烈的人,甚至还想使唤程烈,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叶公子说笑了,我的九族在燕国,魏帝管不到那么远,我不过是来魏国玩玩儿,也上升不到诛九族的高度。”穆九转头浅笑睨着程烈:“况且,是世子爷先招惹我的不是?” 程烈那已经出鞘两分的刀柄被压了回去:“好,那就请姑娘随我一起去丰都,正好前些日子新得了一处宅子,姑娘一定会喜欢。” 这是请君入瓮?把她请到他的地盘去,好放在眼皮子地下监视? 穆九点头:“可以。” 交易达成,穆九举杯送客,程烈和叶枫是可以走出去的,但这一地的金甲卫可就麻烦了点儿。 不用程烈说,穆九都知道怎么做。 “小青鱼!” “明白!” 小青鱼中气十足一声答应,手中长刀往旁边一放,直接抓起地上的一个金甲卫扛起来,一手扶着,另一只手拖着另外一个金甲卫的腿,毫不费力的就拖走。 金甲卫的头磕在楼梯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听的人都觉得心疼。 不是该把人弄醒吗?怎么是直接给拖出去? 叶枫已经目瞪口呆了,那个小小的姑娘,也就他肩膀那么高,腰就跟他大腿差不多粗,怎么做到轻松扛起一个金甲卫还手里拖一个的? 程烈微微眯眼:“姑娘这位婢女居然是天生神力。” 穆九满不在乎的点点头:“也就吃的多点儿,所以力气大些。” 叶枫:那是吃得多就能练出来的力气吗?骗鬼都不信。 等程烈和叶枫下楼,小青鱼已经把人拖出去了又回来,地上还躺着几个金甲卫,她就跟搬萝卜似的,一个一个全给扛出门去,然后关门上锁。 叶枫看着面前上锁的门,再看看一地的金甲卫,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这太不真实了。 不知道地上这群威武的金甲卫醒来之后得知自己是被一个小姑娘一手拎着扛出来的会不会觉得很丢脸? “表哥,现在怎么办?还要派人来看着他们吗?要是他们半夜跑了怎么办?” 程烈沉吟片刻,转身:“不用。” 她若是跑了,交易便作废,而他绝对会准备好万全之策,将他们一网打尽。 程烈几乎能笃定那人不会跑,也不想得罪他,不过是否还有其它算计就不得而知,这女人太危险了,还有她身边那几人也不简单。 程烈立刻让人去查,不过短时间显然是查不到什么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把人带回丰都再说。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第二天一早程烈就准备回丰都。 金甲卫昨晚没有昏迷多久就全部醒来,也没有其他问题,不过一次就被人全部迷晕,生死不知,足以让他们长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程烈和他的人都是骑马,唯一一辆车子是囚车,里面装着庄墨和柳雪彤这对野鸳鸯,两人经过了一晚上的各种抱怨撕扯之后,现在居然又在一起了,紧紧的挨在一起,相互安慰,甚至在共患难中萌发了更加深刻的爱情。 程烈的队伍来到客栈的时候天色还早,开门的小二显然是收到消息的,看到他们也没惊慌:“姑娘马上就出来,二位爷稍后。” 叶枫也跟着程烈一起去丰都,因为他总觉得穆九不对劲,总觉得她有什么阴谋,他必须得盯着点儿。 没多一会儿,一辆马车从偏门出来,小青鱼坐在车辕上对程烈拱了拱手:“我家主子在车上睡觉,直接上路便是。” 叶枫第一个就是怀疑,这是烟雾弹,金蝉脱壳? 程烈策马缓缓来到马车旁边,掀开车帘子,一眼能看到盖着被子缩成一团的穆九,只能看到半个脑袋,看起来确实很可疑。 穆九一只手放在被子外面,纤细雪白的手腕上五彩的佛珠很是醒目。 缓缓放下帘子,转身:“走!” 柳雪彤看到那辆马车的时候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这辆马车她坐了那么多天,哪儿能不认识? 虽然不知道穆九他们怎么也被程烈抓到了,但是她是见识过穆九那几个属下的功力的,只要他们想,一定能逃走。 柳雪彤激动得掐住了掌心,紧紧握住庄墨的手,低头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墨,我们有救了,她一定是来救我们的。” 庄墨被用了刑,全身伤口动弹不得,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根本都没能听清柳雪彤的话:“什么?” 柳雪彤看着他这样子,顿时心疼得不行,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却坚定的抱着庄墨,她一定要跟庄墨逃出去。 穆九睡到自然醒,马车里备好了可以洗漱梳妆的东西,还有专门保温好的早膳,等穆九吃完漱口撩开帘子,一转头就看到了那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穆九:“......”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 不管怎么渣怎么恨,都逃不过真爱定律,所以当初折腾干什么? 不管折不折腾爱不爱,最后都得被程烈抓回来,然后一起上断头台,所以还不如多留点儿时间好好恩爱。 穆九放下帘子就没有管他们,倒是让程烈的人确定了马车里坐的确实是穆九。 第451章 为什么要救? 走了一个多时辰停下歇脚,叶枫看着从马车里走出来伸懒腰的穆九,实在忍不住走过去,逼问:“穆姑娘,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是不是想对我表哥图谋不轨。” 这话问得够蠢的,她要真图谋不轨,还会告诉他? 不过穆九是个好人,得关爱一下智障。 目光撇着在水边洗脸往回走的程烈,身材修长匀称,容貌端正俊美,一身气质矜贵冷傲,满身都是世家贵族才能养出来的张狂和霸道,很是有范儿呢。 穆九眯眯眼,笑得很是端庄:“叶公子可别乱说,虽然世子爷人中龙凤长得好看,但你觉得我是那种看脸的人吗?” 嗯,她可是很有原则的,就是那种看脸的人。 叶枫被她这不要脸的话惊到了,立刻反驳:“你说谎,你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我劝你趁早老实交代,不然被我发现,有你吃不了兜着走。” 穆九漫不经心、痞里痞气:“叶公子不觉得看上世子爷就是最大的阴谋算计吗?他们英亲王府难道还有比这位世子爷更贵重的东西?我现在连世子爷都忽视了,还能对英王府有什么图谋?” 叶枫想了想,好像,还挺有道理的,然而反应过来,觉得不对:“你胡扯,别给我混淆视听。” 穆九摊手:“好吧,说假话你不喜欢听,那我看上你表哥了,你信吗?” 叶枫愣是被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憋红一张脸才憋出一句:“你不要脸。” 穆九啧啧摇头,亏得还号称纨绔子弟,这点儿段位,太低级了。 “脸还是要的,不过叶公子如果不想要,我不阻止你。” 纨绔子弟叶枫对战穆九,完败! 穆九怼完人就走了,叶枫耷拉这脑袋回头看到自己表哥,苦着脸:“表哥,这女人太不要脸了,她居然说看上你了。” 叶枫俨然已经忘了之前自己惊艳于穆九的美貌气质还准备去调戏的事情了,眼下满心都是阴谋论,觉得穆九绝对有什么惊天的阴谋。 程烈冷酷的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啪啪啪......”一阵鞭子抽打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女子痛苦的尖叫。 穆九不用看都知道是囚车的方向,程烈这是发泄他的怒火,还是杀鸡儆猴给她看? “啊...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了......救命啊......” 柳雪彤的声音着实凄惨,穆九听得皱眉,还有烦躁,她能如何?难不成为了救柳雪彤跟程烈为敌?到时候跟整个魏国为敌?她脑壳有包吗? 若是柳雪彤听话一点,她保她安稳到达丰都,到时候分道扬镳,她想干什么都不关她事,大家好聚好散,多好? 可她却自己暴露了自己,该说不愧是被宠大的千金小姐吗?听到这样震惊的消息,她一点儿脑子都没有,不但不赶紧躲起来,反而还上去抓住人家,绝望的哀嚎什么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傻缺一养把自己送人家手上了,还连累她被程烈堵住,眼下莫不是还得要她去救人?她可没有那么乐于助人无私奉献了。 程烈让人抽了一会儿,见穆九没什么反应就停下了,他要是想弄死他们,也不用这么麻烦带回丰都。 穆九自始至终没有搭理囚车里的人,直到中午,他们停在一处镇子,镇子上只有一家酒楼,囚车和马车都停在后院,程烈率先带着人走了。 这后门只留了两个守卫,如果她有心劫走柳雪彤他们,倒是非常好的机会。 试探的举动简直不要太明显,当她傻吗? 等她劫走了人,然后被他一路追杀? “穆姑娘,穆姑娘......”柳雪彤趴在囚车边喊她,一身血痕好不可怜。 穆九这次倒是没有漠视,走过去,隔着三步站定:“有事?” 柳雪彤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是不是来救我的?快把我放出来,我们得赶在到达丰都之前离开。” 穆九闻言觉得好笑:“柳雪彤,我为什么要救你?” 柳雪彤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穆姑娘你......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所以你被抓了,我也被人堵了,惹上一堆麻烦。” 柳雪彤抿唇,只有一丝愧疚,更多的是不满:“可是你的丫鬟不是很厉害吗?你根本不用怕程烈,你一定能带我们离开的。” 穆九点头:“是,我是有那本事,但是,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她有本事是她的,因为一路上带着她,对她太好了,所以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谁给她那么的大脸? “你......”柳雪彤气得说不出话来,表情都扭曲,可一想到穆九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她只能咬牙忍下来:“穆姑娘,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就当我求你,只要你救了我们,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穆九毫不留情的打击她:“画大饼有什么用?你自身难保,柳家全部下狱,就连唯一依靠的男人都半死不活,你能给我什么?你什么都给不了。” 柳雪彤被堵得差点吐血:“我...你......” “我什么你什么?”穆九缓缓走向囚车,目光凉薄,没有丝毫情绪起伏:“柳姑娘,你今年已经过了十八了吧,都是成年人了,你该对你自己的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选择了跟这个男人逃婚,就等同于舍弃了家族,柳家满门因你受累,可你选择了这个男人,却又因为他给不了你要的爱情又舍弃了他,而他因为你的任性,不但失去了女人,还可能失去性命和家人。” “你说你愿意回来,不让家人受累,要杀要剐都认了,眼下怎么又认不下了?是没想到世子爷这么狠?还是没想到家里会满族下狱?” “皇后娘娘赐婚,亲王世子,关乎皇族颜面,天子威严,你说逃就逃,难道就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是说你所谓的认错,其实是想着有自己爹给你当底气,骂你一顿打你一顿就算了?” 很显然,穆九说中了柳雪彤心里的想法,但她却倔强的不敢认,然而眼泪却控制不知落下:“我没有,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这样......” 穆九倒是一点儿都不怀疑柳雪彤那泪水中的悔恨,然而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结果已经造成了。 当然,向来权谋之事太过复杂,千丝万缕,阴谋诡计,牵一发而动全身,柳家落败的罪责不能完全归结于柳雪彤,但不可否认,她成了加快某些事情的诱因,不然柳家与英亲王府联姻,至少几年之内是能确保安稳的。 若是像叶枫那样阴谋论一点,也许最后会拉着英亲王府一起灭亡也不一定,毕竟玩弄权术的最喜欢......一网打尽。 第452章 恶才是本性 柳雪彤哭得伤心欲绝,一张漂亮的脸蛋上挨了一下鞭子,破了皮,血水沿着脸颊往下流,最后干涸在脸上,看起来很是凄惨狰狞。 穆九看着她那样子,将一个手绢递过去,一言不发转身,不再理会柳雪彤的哭喊和哀嚎,翩飞的裙袂都是无情凉薄的弧度。 既然做了选择,就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佛言因果,这就是柳雪彤的因果。 别说当初她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当这个世道要一个人付出代价的时候,它不会因为你的无知而对你宽容。 而她穆九,说她无情也好,说她凉薄也罢,她柳雪彤如何,与她何干? 萍水相逢,让她抛头颅洒热血?那是不是要求有点高。 而对她自己的原则来说,每个人都该对自己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尤其是那些单纯又自以为是的蠢货,不经历一下绝望,她都不懂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残忍。 穆九进入酒楼,程烈他们已经准备吃饭了,但明显没有邀请穆九的意思,小青鱼早就去了厨房,很快端着菜出来,菜香四溢,比程烈他们吃的显然好不少。 小青鱼做的菜都是自己带的,全是山里采的蘑菇、笋干、野菜、果子之类的,肉不多见,大多都是素,可那鲜香味闻起来却比一桌子的肉都让人垂涎欲滴。 叶枫看了看那一桌子,不舍的收回目光,结果却看到了程烈也在看,看来馋的不止他一个啊。 程烈怎么会馋?不过是觉得那些菜比较奇特,想起了穆九说的去山里采野味,这倒也不算全是假的。 穆九哪儿能察觉不到他们的目光,勾了勾唇,自若的继续吃菜。 她跟柳雪彤的对话估计程烈已经听到自己的属下跟自己汇报,他哪儿会真的对穆九毫无防备?但他也没有完全打消对穆九的怀疑,也许穆九跟柳雪彤确实没什么更深的关系,但她的身份和来历呢? 程烈这人,很是强大,有点儿像萧君夙,应该说是没有跟她在一起的萧君夙,手握权势、冷傲、嚣张、桀骜,心思缜密、且疑心病很重。 从本质上来说,两人是同一类型的人,但是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程烈更加锋锐外现,身份尊贵,又千恩万宠,虽然比一般的公子哥儿有本事多了,但到底是没受过大挫折的,肆意惯了,不懂什么叫内敛稳沉。 敌意、喜恶、怀疑,几乎全都写在脸上,性子冷酷,明显不是好相处的主儿,虽然还没真正有多了解,但是穆九觉得他能被称为恶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是浮于表面的凶神恶煞,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恶。 这样的人若是在低位,定然是野心勃勃不甘屈膝与人之辈,若是身份高了,绝对是残暴无情之人,尤其是那毫不掩饰的厚重疑心,穆九都仿佛能闻到血腥味了。 狼的善,难能可贵,而恶才是狼的本性。 穆九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浅浅啄了一口,享受那辛辣入喉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这样也能想到萧君夙,心口位置上那些被她压抑着的情绪不断冲撞着堡垒,有些快要不受控制了。 “主子?”微雪敏锐的感觉到了穆九的情绪变化,担忧的看着她。 穆九抿唇笑了笑:“无妨,快吃饭吧。” 吃完饭再次上路,穆九走向马车的时候明确的感觉到了来自于柳雪彤那怨念的目光,见死不救,这位怕是恨上她了。 马车慢悠悠的晃,穆九被晃得昏昏欲睡,忽然间一股肃杀之气萦绕,穆九那点儿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微微掀开帘子,他们现在是在官道上,不过这里是山间,偏僻,渺无人烟,倒是个伏击的好地方。 烟雾从四面八方燃起,‘嗖嗖嗖’密密的箭支从烟雾中射出来,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箭支破空的声音。 “呃......啊......” 不少金甲卫中箭,也有箭支插在马车上,若非马车贴了铁皮,穆九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射成筛子。 一番射杀之后,烟雾也渐渐散去。 “杀啊......” 一群土匪打扮的人拿着刀冲了上来,程烈的金甲卫已经被射伤大半,战斗力折损不少,两方瞬间就厮杀在一起。 那程烈也是个狠的,手中长剑,招招见血,鲜血飞溅在他身上,一剑杀一人,他脸眼睛都不眨一下,玄衣看不出血的颜色,那张脸却因为满是血腥看起来格外骇人。 对方有备而来,且个个武功高强,就算程烈和他的金甲卫再厉害,也不免苦战一番,最后那些人退了,而囚车里的人也不见了,这么大阵仗竟然是为了救柳雪彤而来,就是不知道是柳家的人还是庄墨的人。 战斗停歇,金甲卫也躺了一地,死伤不少,一名没有受伤的金甲卫到处找了一圈。 “世子爷,马车里的人不见了,还有......叶枫世子也不见了。” “砰!”一个人被从树上丢下来。 “啊......”那一声惨叫,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不是叶枫又是谁? 树杈之上,穆九与微雪他们一人蹲一个树杈,居高临下悠闲的看着程烈,一双眸子泛着清冽的光芒:“世子爷是在找我?” 她翩然落下,看着满地血腥却没有丝毫的不适,闲庭信步宛如在自家后花园、 程烈微微眯眼:“为什么不走?” “去哪儿?人家是来救他们的,又不是救我,再说,我是要去丰都的,世子爷答应给我做向导,我还能去哪儿?” 眼下程烈已经完全肯定穆九跟柳雪彤他们没有太深的关系,但是另外一边,他却更怀疑穆九有其它见不得人的阴谋。 程烈让人重新整顿,囚车空了,倒是正好用来装他的伤员。 除了穆九他们,也就叶枫没有被鲜血溅到,不过当时他是被小青鱼顺手拎上去的,虽然是救命之恩,但是想到自己被提上去挂在那里的经历,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感恩。 第453章 猜的 柳雪彤和庄墨被劫了,程烈派了几个人追去,他则是带着伤员加快了速度前去丰都,终于在城门下闸之前赶到了丰都城中。 天色已晚,也看不到什么,程烈让人带着穆九他们去他的宅子安置,自己则是回了王府。 那宅子不是特别大,但也很不错,穆九权当没看到门口守卫的人,等微雪他们好洗漱一番随便吃点东西就睡了,一路折腾,果然还是躺在床上舒服。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微雪在床边整理东西,小声对穆九道:“主子,我收到消息,柳家的人在天牢里被人下毒,死得很惨,但实际上已经被人替换救走了,想来昨天救人的就是柳家的人,程烈昨夜入宫了一趟,今天一早天不亮就带着人出去追人。” “嗯哼?”还有这样的事儿? 穆九闭着眼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脑海中思量了一下:“那不如你猜一猜,帮着那位柳尚书金蝉脱壳的人是谁?” 微雪摇头:“这个我可猜不到。” 穆九缓缓掀开眼皮,眸中还有刚刚睡醒的雾气,但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清明:“我猜是程烈。” “不会吧?”微雪显然有些不相信,程烈因为柳家颜面尽失,还不远千里去抓庄墨和柳雪彤,怎么会帮忙救人? 穆九笑了笑,却不再说了。 倒不是她卖关子,而是她也不过是猜的。 魏国的皇帝很年轻,四十岁还不到,而英亲王是魏帝的皇叔,别看程烈不大,但是人家辈分高,与皇帝是堂兄弟,而魏皇后却是他的远房表姑...... 不说那个关系,端说英亲王和魏帝,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魏帝本是一个中庸的皇子,看起来没什么大志,也没什么希望那种,而英亲王却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存在。 魏帝便是英亲王亲手扶上去的,这要换寻常家族,对待扶持自己的人是要记恩情的,但是在帝王之家,向来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英亲王位高权重,自然功高震主,魏帝登基之时不得不仰仗他,可羽翼丰满之后,他就是最大的威胁。 英亲王要是真有那狠心的,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是英亲王,知道帝王忌惮,也是放了不少权力出去,至于结果,暂时来说还看不出来。 然而争权夺利的事情,穆九只需要知道一个开头便足矣看到结局。 自古一来,你见过那个皇帝放过了权倾朝野的王爷的? 柳雪彤是兵部尚书之女,那可是兵部啊,司控魏国兵马大权,魏帝是多大的心才会把那样的权力给英亲王? 怎么看这场指婚都像是一场阴谋,然而魏帝千算万算,大概没算到柳雪彤会逃婚。 这件事情让英亲王府接机向柳家发难,甚至还拿出了罪证,直接把柳家拉了下来,外表看起来,英亲王府对柳家着实无情,不过这未尝不是一种策略。 宛如壁虎断臂逃生,而今英亲王府砍掉了柳家却能稳住君心,为自己谋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要救柳家的人,那位尚书可是兵部尚书,掌管兵部多年,且说不定手上还有什么底牌,用得好,可是一件利器。 这些掌权者惯会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可不能只看表面,不过这些跟穆九倒是没什么关系,秦国的争斗她都不想染指,自然更不会关心魏国的事情。 穆九说是来丰都玩的,那就是真的玩,难得出一趟远门还不带目的,不玩儿个够本哪儿行? 丰都的酒、丰都的美食、丰都的美景、丰都的......美人儿。 程烈这个说好的向导不见了,穆九雇了一个机灵的小二,专门负责给她带路和介绍,整整两天,吃喝玩乐、看戏听曲儿。 因为穆九给赏钱非常爽快大方,那唱戏的姑娘都忍不住给她抛了两个媚眼儿,穆九理所当然的接了,那纨绔风流的姿态可一点儿不必那些公子哥儿差,要是她换一身男装,指不定还能惹一身桃花债回去。 晃荡了好几天,除了宅子里的护卫,程烈也没去找过穆九,就在穆九以为程烈已经把她忘干净的时候,她在路上遇到了程烈,准确的说是花楼门口。 穆九跟小青鱼主仆俩正在街上晃荡呢,看到前面传来一阵骚动,小青鱼拉着一个人问了问,这才知道是英亲王世子在打人,打的还是户部尚书的公子,已经半死了。 前面是丰都最有名的花楼望春楼,楼里有四大花魁,个个美貌如花,绝世倾城,但都是淸倌儿,卖艺不卖身那种。 其中最美貌的花魁叫璃婳,貌若天仙,才艺过人,一颦一笑倾倒众生,引无数公子心驰神往,不过众所周知,那是世子爷的人。 而这位璃婳姑娘实在是太美貌了,迷得这位户部尚书的公子不能自持,今天居然色胆包天,想对璃婳姑娘意图不轨,璃婳姑娘的丫鬟去求了世子爷,然后这位户部尚书的公子就惨了。 穆九占了个边儿看热闹,眼看着那户部尚书的公子被人抬走,已经完全昏迷那种,可见程烈下手之重。 人群散去,穆九看到了程烈,对于自己把人打成那样,他没觉得如何,一派理所当然。 冲冠一怒为红颜?但眼下这情景看起来可配不上这美好的意境。 穆九转身要走,程烈却已经看到了她,让人过来请她过去。 “姑娘,世子爷有请。” 穆九看着程烈已经走近了花楼,眉梢一挑,这是想带她见世面? 望春楼里不缺姑娘和嫖一客,哪怕刚刚外面闹了一场,打得那么惨,这里面却还是一派奢靡景象,该喝的喝、该玩儿的玩儿。 穆九被带到了三楼,这里十分清幽雅致,显然应该就是那些花魁的地方了。 房间里,一身轻纱红衣的美人儿正在低声啜泣,程烈端坐在那里,任由姑娘趴在他怀里哭,脸上却不见多少温柔之色。 这花魁璃婳到确实长得很好看,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柔弱纤细的身子,确实很惹男人,怪不得那户部尚书的公子会对她生出不轨之心。 穆九觉得这个情况她不该来,正准备往后退,程烈已经挥手:“去,准备酒菜过来。” 那低声哭泣的姑娘立刻擦干眼泪,起身姿态优美的行礼:“奴家这就去。” 穆九:“......” 人家姑娘都走得这么利索,她还能说什么。 “世子爷找我有事?” 程烈阴冷的目光落在穆九身上:“本世子这些天很忙,你倒是玩儿得挺开心。” 穆九失笑:“世子爷心情不好,莫非要迁怒一下我?” 程烈没说话,拿起旁边的酒壶给自己倒酒,一个人自斟自饮。 第454章 杀了她 璃婳带着婢女端着酒菜上来一一摆好,看了穆九一眼,为她斟酒,然后又依偎到程烈身边,完全没有花魁的清高冷傲,倒更像是程烈养的宠物。 穆九看了她几眼,这姑娘美则美矣,但是却不是穆九欣赏的款,有点儿索然无味。 再绝色的美人一旦没了灵魂,也就剩一副驱壳而已。 程烈跟穆九是没什么话好说,叫了穆九来,就看他一人不断喝酒。 这酒菜没有问题,但是这吃饭喝酒也看心情,对面坐的人不对,还不如独自一人自斟自饮。 穆九起身:“看世子爷这样子,想来也没那么多心情款待我,先告辞了。”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程烈显然跟穆九确实没什么话好说,也没有阻止她离开。 穆九利落的起身走人,刚刚开门,门口有一人恰好准备进来,一身白衣素服文士打扮的青年男子,头发用一根飘带束起,简单清雅,长得只能算端正,看到出来的穆九有些诧异,然后客气的后退半步让她先走。 穆九礼貌颔首,迈步出去,在门口的小青鱼赶紧跟上。 等走出了望春楼,穆九突然顿住了脚步,小青鱼一不留神差点儿就撞上去,连忙刹住脚:“主子,怎么了?” “没事儿,大概是我看错了。”刚刚那个人让她有一些熟悉感,可她实在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倒是刚刚那人的目光,她没有多注意,因此也不确定,该不会认识她吧? 穆九确定自己确实没有相熟的魏国人,将心底的疑虑压下,况且就算对方认识她,那她也不能做什么。 那边,于天恒走进房间,程烈还在喝酒,瞥到于天恒进来,皱眉:“先生这般紧张,出了什么事情?” 于天恒这才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急切了,连忙放缓脚步:“刚刚出去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说自己叫穆九。”程烈很是疑惑于天恒的态度。 “穆九?应当是化名,不过我不会认错的,就是她。”于天恒深吸口气坐下。 程烈还从未见过于天恒这般表情,不由坐正身子:“先生认识她?” “算是认识吧。”于天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转头看着程烈:“你怎么跟她认识的?” “她跟柳雪彤在一起,她说自己从燕国来,去丰都游玩,半路遇到了柳雪彤,便带着她一道来丰都,我本想抓了她,但她武功高强,且用熏香直接迷倒了所有的金甲卫,还说让我给她当向导,眼下住在我城东的宅子里,不过这几日忙着差事,都把她忘记了。” 程烈看着于天恒:“先生还请告知她的身份,我也好把这事儿处理了。” 于天恒微微摇头:“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她的身份,不过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杀了她。” 程烈表情一顿,眸中的烦躁都沉淀了下去:“这些年先生一直劝我少染杀孽,这还是你第一次希望我杀人,为何?她与先生有何仇怨?” “无冤无仇,但她必须得死。”于天恒无比笃定,抿着唇,一脸肃穆,瞥了眼靠在程烈腿边的璃婳,客气道:“还请姑娘回避一下可好?” 璃婳望向程烈,等到程烈挥手,这才起身婷婷袅袅的走了出去。 门关上,于天恒才道:“七杀、贪狼、破军,世子想来是知道的,这三星拱卫紫薇,是将星也是王星,拥有此等命格之人,也是最有机会问鼎主宫成为帝星的存在,而她......是七杀之主。” 程烈似懂非懂:“之前先生说我是破军星命,与其他二星乃天生死敌。” 于天恒点头:“我之前曾与你说过,师尊耗尽半生修为推算出来的天命,这天下终将一统,紫薇落、贪狼出、七杀劫、破军兴。” “紫薇帝星陨落之时,贪狼星会登位天下,七杀与贪狼天生宿敌,终将两败俱伤,而破军星会由此兴起,却也会由此陨落。” “陨落?”程烈震惊:“你的意思是我会死在她手里?她不过是一个女子,就算武功高强,哪儿来的左右天下的本事?照你这么说,她会胜了贪狼,胜了我,然后一统天下?” “荒谬!” 程烈觉得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且还是由他最敬重的先生口中说出来的,更觉得荒谬。 于天恒摇头:“罢了,杀不杀,由你决定,那是你命格中的劫,你自己考虑。” 程烈沉默了,于天恒的本事他是清楚的,尤其是他背后那位师尊更是道法高深,据说已经到了通达天地的地步,程烈心里下意识的是相信他的。 “并非是不愿,只是先生所言着实有些超出我的接受范围。” “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的。”于天恒叹笑一声:“我让你杀她,其实也没抱多少希望,七杀星主杀,命中的煞气便是你也不能企及,哪儿那么轻易被你杀了?我敢保证,你根本动不了她。” 程烈想起了那日官道之上被刺杀之时,那样的场面,她一介女子却面不改色,从容淡定的避开危险,等厮杀结束,面对一地的血腥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哪儿有姑娘能做到这般冷漠从容?除非她已经见过了比这更惨烈的厮杀场面,无所谓害怕和紧张,而是从尸山血海中走来,见惯了,麻木到无所畏惧。 他知道穆九功夫厉害,身份恐怕也不简单。 可她区区一介女子,左右天下大局?会不会太过言过其实? 于天恒没有再说要让程烈杀穆九,仿佛已经笃定了程烈杀不了那个人,而程烈本来没动心思的,但眼下,他偏要试一试。 人在他的宅邸,就算穆九武功高强还会用药,可她也就几个人,他布下天罗地网,就不信她还能插翅飞了。 既然是他的死敌,那他就一定要将这扼杀在摇篮之中。 一个七杀,一个破军,他既然有一争天下的命格,就不信杀不死一个宿敌。 穆九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感叹,有得人注定要输,不是没有原因的。 有人忽悠他,他就敢信,破军命又如何?这德行,就算给他帝王命,迟早也是要亡国的。 而穆九回去之后,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间想起来关于于天恒的事情,其实她没想起来于天恒是谁,因为她根本不认得,但是他身上的气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让她想宰了,但一直没找到的人。 那个在她出生就断言她是妖孽祸害之人,派了个半吊子道士,蛊惑洛琼公主烧死她,一计不成,他以出尘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仙风道骨,给了她一本据说可以改变命格的佛门功法,佛门功法是真,但却是要毁了她的血浮屠。 只有半本功法,她练了,一旦开了杀戒,就会自毁,经脉尽断,宛如废人,就算是她受了了缘的开悟明了佛性,练至血浮屠大成,最终也逃不过血竭而亡的下场。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她自取灭亡,多好的算盘? 穆九这人不会把仇恨放在心里让自己扭曲,但是不代表她不会记得。 那些想加害她的人她都记得,但想杀的人太多了,她一直都记不过来,所以不管杀意也好,伤害也好,她不会放在心里,而是一笔一笔的记着。 当然,有时候她开心了,会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但千万不要让她记起来,不然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她不记仇,但不代表不会报仇。 夜,很宁静。 穆九之所以住在程烈这处宅子不挪窝,一是这里确实不错,这么大的宅子,装潢得这么好,不住白不住,二是程烈一直盯着她,她要去自己的地方住,就会暴露一些暗线,不划算。 这些天程烈没打扰她,她住得很是舒心,不过今晚是不是太过宁静了? 第455章 月下公子 一股子肃杀之气将整个宅邸笼罩,穆九就算想当察觉不到都不行,那么多的人躲在暗处,便是没有丝毫的动静,但那气息却无法让人忽视。 一群蠢货。 在望春楼遇到的那个男子应该是那个臭道士的徒弟吧,那臭道士自诩道法高深,能通达天命,卜算未来,可她觉得那就是个半吊子的神棍。 自命清高,装模作样,还想左右天命,简直可笑至极。 不过她刚刚才想起那个人的存在,这杀机就到了眼前,这想杀她的心,居然还能传承? 她该害怕吗?啧啧,那么着急的想杀她,这是得多怕她活着啊? 可惜,她现在还不准备死。 抬手打开香炉,拿了一个装熏香的盒子,一整盒都倒了进去,瞬间浓郁的香味四溢,有点呛鼻。 穆九自己都忍不住咳了好几声,周围却没有声音,显然防着她的熏香,有备而来。 小青鱼站在穆九身后,背对着穆九,手中长刀‘铿’的插在地面,小脸崩得很严肃:“主子,奴婢能不能提个意见?” “说。” “这香......着实有点儿太呛了,咳咳咳......” 穆九:“......” 穆九灭了香,将另外一盒倒进去,瞬间白雾弥漫,浓烟滚滚。 墙外,程烈带着一众金甲卫扮成黑衣杀手的样子蹲着,面上蒙着厚厚的面巾,吃了解毒药,所以不受迷药的影响。 突然见看到浓烟漫出来,程烈的心腹在旁边叫到:“世子爷,他们想要逃跑。” 逃跑?他怎么会让他们逃跑? “等一等。”程烈安耐住性子等待,直到一个方向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他这才动了。 “杀!” 逃跑?她穆九的字典里怎么会有逃跑这样的字眼?那叫战略性撤退,懂吗? 明知道对方天罗地网要杀她,她还等着人家来杀,她脑子有病? 就算他们几人武功高强,但程烈的人武功也不弱,且双拳难敌四手,万一死伤一两个,那多不划算? 穆九本来是跑不了的,因为对方把周围团团围住,她从哪儿跑都困难,所以她放了药烟,不会熏得人流眼泪,但是却大雾弥漫,让人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她在等,等暗处的人忍不住冲出来,然后趁机制造混乱,刚好可以从他们让开的缺口中杀出去。 程烈很快意识到穆九逃脱,立刻转头追杀过来。 穆九逃过了那宅子的天罗地网,但是身后的人却紧追不舍。 “散开。” 人多容易成为大目标,分散之后更容易躲藏,正面击杀他们不一定打得过,但是专门轻功逃跑可就容易多了。 四个人,四面分散,引走了一部分敌人,穆九一路躲藏转移,很快就甩掉了身后的人,就在她觉得自己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街道尽头的黑衣人,一身黑衣从上裹到下,没什么特别之处,但那身气势,穆九几乎可以笃定,那是程烈。 后面是追兵,前有拦路虎,她就算躲估计也躲不了多久。 穆九从黑暗中缓缓步履而出,她跟程烈没话好说,而程烈显然也没想跟她废话,提剑飞身,招式迅猛,杀意盎然。 抽刀接下程烈几招,穆九就知道了,这人武功在她之上,不用点儿手段还真赢不了。 “唔......”穆九一刀刺中程烈的手臂,他手中的剑立刻脱手。 抽刀回身,一刀直指心口,突然间箭雨急骤,逼得穆九不得不后退躲避,而程烈换了左手捡起剑,趁着穆九露出空隙,直取心脏。 当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的决心无比坚毅的时候,他可以不择手段,不顾一切。 程烈的剑尖眨眼就到眼前,他的身侧跟着无数射向穆九的箭支,剑尖和箭头同时闪烁着森寒的光芒,杀意骇人。 穆九就算武功再高强,此刻也只能选一个,打开程烈,但绝对会被箭支射中,打开箭支,一定躲不过程烈。 电光火石间,穆九真切的感觉到了死神的来临。 “铿!” 两害相权取其轻。 刀剑相撞,穆九打开了程烈,就地一滚想要躲开箭支,虽然知道已经不太可能。 “铿铿铿......” 一把长剑打开了飞射而来的箭支,一道白衣锦绣的身影翩然而至落在她的身前,为她挡住了那些箭支。 刚刚甩开人马赶来救人的微雪和小青鱼本来已经出手了,结果却被人半路截胡,两人直愣愣的从空中栽到地上,摔得那叫一个疼。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穆九也就一个愣神的空隙,那白色锦衣公子就已经跟程烈战在了一起,程烈刚刚被她伤了一只手,眼下被那人打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暗处的弓箭手没有再射箭,显然是被人袭击了,自顾不暇。 小青鱼和微雪来到穆九身侧,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松口气,刚刚可真是千钧一发啊。 而穆九已经顾不上她们了,痴痴的看着那个救她的人,一身白衣若雪,锦衣华缎在空中旋转华丽的弧度,掠影生辉,美轮美奂,好看的人打架都这么好看。 小青鱼伸手撞了撞微雪:“微雪姐姐,主子她......不会又要移情别恋吧?” 犹记得当初在燕国的时候,主子看那个东方曜公子就是这样的表情。 微雪按了按她脑袋:“别乱说!” 主子的事情,用不着他们置喙。 程烈眼看不敌,狼狈逃走,滴了一地的血。 白衣公子收了剑转身,长身玉立,身影欣长如松柏劲韧,可惜今夜没有月亮,不然,月下公子,惊鸿浊世,那才叫美。 白衣公子看到穆九那毫不掩饰的痴迷目光,目光微冷,深沉莫测,缓缓开口,声音清冽如,语气淡漠:“姑娘没事儿吧?” 听着就是一句客气话,尤其是看穆九好端端站在那儿,哪儿像是有事儿的?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走过场的客气话,但穆九却瞬间一转痴迷的表情,一本正经严肃道:“有事儿,出大事儿了!” 小青鱼听着都知道主子这是扯,但那白衣公子居然信了,微微皱眉:“伤着了?” 第456章 土匪穆九 穆九这人向来就是个大忽悠,人家敢信,她就敢给你忽悠到底。 “伤着了,不信你看......”穆九把手伸出去,但这里只有一点微弱的灯火,哪儿能看得清? 白衣公子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等他刚刚走近,穆九猛然伸手,一把将他扯了摁在墙上,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是蓄谋已久。 明明她比他矮一个头,她却非常霸气的把他咚在了墙上,还一脸的受害者表情:“公子,现在时态严峻,我觉得自己对你一见钟情,你说该怎么负责?” 小青鱼当时就惊得下巴都掉了,主子这番操作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完全反应不过来啊,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咚!”墙的那头传来一声闷响,很好,又一个被惊掉的人。 唯有微雪,看着突然间不正常的主子,又看看那被摁在墙上表情复杂的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白衣公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儿给弄蒙了,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做,还说那样完全意料之外的话,整个人笔直的贴在墙上,愣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刚刚不是说自己受伤了?” 现在是关心受伤的时候?你刚刚可是被调戏了啊喂! “对啊,一见钟情,伤心了。”穆九理所当然,撩人得霸气凛然,特别的土匪。 白衣公子表情微冷:“你是不是对所有的男子都这么说?” 感觉方向歪了啊,关注点完全不对好吗? “当然不是。”穆九回答一句,刚听着让人顺气儿,她接了下一句:“我只对长得好看的美男这么说。” 白衣公子立刻拉脸,穆九又说:“不过目前为止,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油嘴滑舌,臭不要脸,说的就是她 “......”这心脏一上一下的,绝对能给人折磨死了。 不过哪怕被气得要死,白衣公子却依旧没有说要推开穆九桎梏的意思,明明很轻易就能打开她,但他愣是没动,被她这么土匪一般的霸者,特别像是被女土匪截住的良家公子,准备扛回去当压寨夫君那种。 小青鱼只恨眼下没有一把瓜子儿磕,这多好的画面啊,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白衣公子一定逃不过她家主子的魔爪,作孽哦。 “我刚刚救了你,你这是要恩将仇报?”白衣公子也是好脾气,半天都没发火,就跟着穆九扯,然后看着她得寸进尺,继续不要脸。 “非也,这叫恩重如山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说歪理,谁也别想比过穆九,她凝着面前这张脸庞,黑夜里昏黄看不清,但绝对是美男子就是了,瞅着他:“你不会告诉我你已经娶妻了吧?家里几房小妾?通房丫头有几个,有孩子了吗?男孩女儿?考不考虑给他们找个后妈?” 白衣公子无奈,一手摁在她凑得越来越近的脑袋上,无可奈何:“我没有。” “哦,那最好了,我跟你说,我这人特别的温柔善良贤惠,你要是说有,我其实也能接受得了的。” 穆九说话的声音完全是那种刻意的温柔,温柔得渗人,接受得了?她绝对要翻天好吗? 很好,戏精穆九激活,一个人演完了一整台戏。 白衣公子终于是忍不住了,拂袖离开她的掣肘,负手而立:“夜色已深,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告辞。” 白衣公子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走得潇洒干脆?感觉看着更像是落荒而逃。 穆九一手撑着她的佛棍刀,一手摸着下巴,笑得痞里痞气:“他这是害羞了?啧啧。' 小青鱼:“......”主子,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害羞?那分明是被吓的好吗? 那公子做错了什么了?人家救了你,你却把人吓得估计都快有心里阴影了。 好好的一个美貌公子,眼看着就要被你祸祸了,可怜啊...... 穆九今夜被人追杀了,但心情却出奇的好,美男子是治愈心里不爽的最佳灵药,不接受反驳。 因此她都没着急去找程烈报仇,而是去了自己的地方住下,立刻让人去打听那个美男子的住处。 小青鱼一脸的绝望:完了,主子这是真的要爬墙了,那王爷怎么办?就这么被抛弃了?要是王爷知道了,会不会千里追杀过来砍人? 小青鱼是满心的担忧和无力,这是自己的主子,她还能怎么办? 那边穆九却心情极好,倒在床上就睡了,连梦都是甜的。 而程烈那边,于天恒正在焦急的等着,他其实还是有点儿期待的,虽说天命难违,但万一呢?万一程烈真的杀了穆九逆天改命,那师尊预言的未来是否也会改写? 他等待着一个结果,然后等来了重伤的程烈,这个结果,还真不是太意外。 于天恒有些失望,而程烈更多是不甘心:“只差一点,我明明已经能杀了她的,但半路杀出来一个人救了她,还杀了我不少弓箭手。” 于天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们这些天命者也许亲缘浅薄,但绝对不会缺追随者,那人身边多的是能人异士,我以为她这次落单你能占些便宜,现在看来,可没那么容易呢。” “那现在怎么办?眼下已经打草惊蛇,下一次恐怕更是不易,况且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慌什么?”于天恒很是淡定,胸有成竹:“让人处理好后面的事情,暂时不要动她,只要她不知道是你,以后有的是机会。” 程烈相信于天恒的判断,而于天恒相信程烈的本事,于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误会就开始了,尤其是接下来两天穆九没有找他们麻烦,他们就完全放心下来。 然而他们只想着穆九不找他们麻烦,却忘了还有别人啊。 城北一处偏僻的宅子里,主屋的门关着,屋外几个其貌不扬的侍卫蹲在一起嘀咕嘀咕,说话间咬牙切齿、义愤填膺、慷慨激昂。 “薄情寡义、无情无义、见异思迁,渣女。”顶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但若是穆九他们在,一定能听出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是华晏? 第457章 欠揍 “太孟浪、太过分、太土匪,简直就是流氓。”这有点儿像南风, “见色起意伤害主子,主子不远千里赶来,现在得多伤心?”东越顶着一张麻子脸,忧心忡忡。 一道酷酷的声音从旁边插进来:“你们不觉得,也许穆主子是认出主子来了?” “怎么可能?”华晏第一个不服:“那可是我拿出毕生绝学做出来的易容,你看看我们这个样子,要是不说话,你分得出谁是谁吗?” 西归:“......”他其实很想说分得出的,别人不认识就算了,他们都那么熟了,就遮住一张脸,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当然,华晏显然是不会接受这样的说法的,还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然后怒气升腾:“分明就是穆九好色、流氓,想对他图谋不轨,想给君夙戴绿帽子。” 西归扯了扯唇不,无语:“可这不是一个人吗?” 有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吗? “那她知道这是一个人吗?她不知道,且说不定之前已经对多少长得好看的男人动手动脚了,你说这......” “砰!” 华晏被打在了地上,南风、东越、西归齐齐退离三丈远,远离战场,看着华晏被单方面群殴,啧啧,惨不忍睹,惨无人道。 他们几人都在这里,那白衣公子显然就是易了容的萧君夙了。 等萧君夙揍完了,南风赶紧上前:“主子,你身体还没痊愈,别累着,接下来的交给我们处理就是了。” 东越非常上道,上前扯着华晏的腿儿,直接把他拖走了。 华晏痛得话都说不全了:“姓萧的......我.....恨......你!” 枉他还为他打抱不平,他就这么对待兄弟的?没人性,禽兽!!! 南风把华晏带回去,非常体贴的还帮他上药,然后叮嘱他好好休息,华晏感动得不行,呜呜,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不过如果他能知道南风真正的想法,也许就不会感动,只有人生一片灰暗。 南风:他必须要对华晏好,只有华晏好了才能继续蹦跶,然后让主子揍他消气,华寅大夫说的,郁气闷在心里不好,要适当的发泄一下才能有益身心。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的华晏大夫可不是这样的待遇,在南风他们那里也是很受尊敬的,毕竟是主子爷的朋友,然而好像自从穆主子来了,华晏又看上人家微雪姑娘之后,那地位是一落千丈,然后智商也好像跟着掉了。 明明主子看上了穆主子也一样英明睿智,怎么到了华晏这里,智商掉得那么吓人呢?眼下都快要沦为沙包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个月前,萧君夙没能等到穆九的看完,却等来了她那一封‘诛心’的信,华晏硬着头皮念了,想着萧君夙能醒来,又害怕他被气得诈尸。 但看着萧君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华晏又觉得遗憾,他思来想去,觉得是刺激不够。 于是他不但给萧君夙念,还一天三遍的念,念完了觉得不够,还编着念,说他死了,穆九那个没良心的转身就把他忘了,还找了一个比他更好看更美的,然后生孩子什么的。 华晏变着方儿的作死,也没人阻止他...... 终于,萧君夙醒来了,恰好华晏又来给萧君夙念信,添油加醋的念,绘声绘色,萧君夙也是狠人,居然从头到尾听完了,才终于起来把华晏给揍了。 华晏在床上躺了足足十天,那两条腿儿才终于能下地,可见其凄惨程度。 然而都已经这样了,这人却不改本性,依旧嘴欠找揍,只能证明,他是真的欠揍。 --- 眼看着主子揍了华晏心情似乎好了些,东越赶紧把消息汇报给萧君夙:“刚刚那人是英亲王府的世子程烈,穆主子在叶城遇到的,似乎跟之前他逃掉的未婚妻柳雪彤有关,他怀疑穆主子的身份,把人扣下来,后来带去了他的宅子,这几天穆主子都住在他的宅子里。” “既然如此,为何会突然动手杀人?”还是那么大的阵仗。 “这点还没查到,主子恕罪。” 萧君夙抬手:“罢了,什么原因并不重要。”动了他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英亲王府和魏帝制衡,他眼下还不能死,留下一条手臂。” 暗影微微晃动,无声消失。 萧君夙挥手让东越退下,自己又把自己关屋里了,然后他做了一件让他自己都生气的事情,他去照了一下镜子。 他就是摸准了她的劣性,所以便是易容都是照着最好看的方向去弄,他明明知道她就是好色,可当她真被这张脸惊艳的时候,他又堵心了。 她的调戏、痴迷,他一点儿不觉得开心,只有醋意、怒火攻心、郁闷、难受。 可偏偏又是他自己要易容成这样去见她的,被调戏的是他,吃醋难受的也是他,简直太糟心,打碎牙齿和血吞,这是不是就叫做自作自受? 他醒来之后赶紧处理了秦国的事情,然后快马加鞭的追来魏国, 他是昨天就赶到了,刚刚会出门也是因为查到了穆九的住处这才着急赶过去,结果却遇到了那样的事情,想都不想就出手,然后就变成了那样。 本来易容是为了好赶路,不暴露身份,结果现在却在穆九面前露了脸......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刚刚就不该气得离开,而是该撕了面具把女人摁到怀里狠狠欺负一顿,以解这些时日的相思煎熬。 他去鬼门关走一圈,她不担心难受就算了,居然还到处调戏美男。 可说是这样说,穆九的为人他哪儿能不清楚?一般人她顶多口头上调戏,哪儿会动手动脚那般亲密。 就如西归所说,也许她根本就已经认出他来了,只是故意装作不认识。 这算什么?心虚了?不敢认他? 他想她,发疯的想,不死过一次是无法明白那种失去一切的心痛和绝望,也不懂这种失而复得的珍惜和感动。 他只想把她压在怀里狠狠的揉进心里,把那空洞填满,可这闹一顿,不但没把人带回来,还连身份都没能表明。 第458章 给你一个奖励 萧君夙越想越郁闷,他当时绝对是被穆九气得脑子抽了才会转身离开,绝对是! 而现在,怎么办? 拆穿吧,他很想很想,想跟她正面相认,想堂堂正正的娶她为妻,但心里其实有些舍不得,好久都没看到她那般精灵古怪痞里痞气的样子了,记得之前他们这般相处,还是她没有去燕国的时候,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为卫策做的那些事情,自从知道之后,他们之间就没这么自在过了。 他很喜欢这般鲜活且古灵精怪的她,虽然很没良心,还流氓土匪,但却能将他的生命染上独一无二的色彩。 拆穿了,他怕他们直接又会变得沉闷,可不拆穿,分分钟扎心想死,依着她那德行,真不知道她会干出些什么事儿,想想真是相当的煎熬。 而还没等萧君夙想清楚要不要跟穆九摊牌,穆九自己就来了,大清早的,跑来爬他的墙,真正的爬墙。 萧君夙用了早膳喝了药,正准备要出门,就看到了从墙头上爬过来的某人...... 穆九看到了他,顿时笑得无比灿烂:“嗨,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又见面?她这专门爬墙来的,用这样的开场白合适吗? 穆九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一跃而下:“你昨天走得太快,我都忘记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年龄多大?” 萧君夙眉心突突的跳起,她这是还要继续玩儿? 穆九负手走向萧君夙,从身后拿出一支桃花递过去,花枝上只有两朵盛开的桃花,其它的全是花苞:“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顺手摘的,送你。” 她一个姑娘家送他一个男人花? “姑娘,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要做什么,说清楚?”萧君夙紧紧的盯着穆九,深沉的眸中浮光蔼蔼,是她能看懂的意思。 他不想玩儿下去,但自己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想让她说开。 穆九眯眼浅笑,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说什么?我昨晚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我对你一见钟情,公子要考虑一下喜欢我吗?” 萧君夙气结,他哪儿不喜欢她了? “阿......”九...... 后面的字尽数被吞进了喉中,穆九以吻封缄,让他一个字说不出来,被亲的三迷五道,分开之后看着穆九那双晶亮亮不怀好意的眼眸,萧君夙难得的红了耳尖。 心跳加速,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人,可这一吻却像是初遇一般,心悸不已,他觉得自己是玩儿不过这个小混蛋的,但这样鲜活的感觉,却让他贪婪无比。 萧君夙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只摸了两下就放开,声音恢复了淡漠和从容:“白衍,我的名字!” 他的化名,一路都是这么用的。 明明刚刚才亲过,两人却愣是能做到完全忽视,也是厉害了。 “穆九,你叫我阿九就行了。”穆九说完,杨杨手:“我还有事儿,先走了,等下再过来找你。” 走得这么潇洒?萧君夙顿了一下,眼看着穆九从墙上翻过去,没忍住跃上去看了一眼,结果看见她翻墙进了隔壁的宅子。 南风:“属下刚刚收到消息,隔壁的院子昨晚换了主人,现在正在收拾。” 要说这穆主子动作也是迅速,这么快就搬过来,简直了。 所以萧君夙完全不用担心穆九走远,因为没一会儿她又过来了,这一次还是翻墙,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萧君夙坐在院子里,至于是在喝茶还是在等人就只有他知道了。 看着翻墙过来的穆九,他没忍住扶额:“你就不能走正门?” 穆九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偷香窃玉,自然翻墙才更有感觉。” 这是流氓还是采花贼? “......”这是把他当什么? “给你!” 一个盒子递到他面前,他都忘了生气了:“什么?” “不会自己打开看看?” 说话语气还挺冲。 萧君夙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玉簪,一头雕刻着龙角,萧君夙放在手中摩挲了几下,入手温润,是上等的玉,做工也挺精细:“你雕的?” “你还挺有眼光的嘛?”穆九笑了,一手支着头,懒洋洋的歪着:“本来想雕龙头的,但是技艺不精,就雕成这个样子了。” 一个龙头被她雕刻到最后只剩一个角,这技术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要我给你戴戴看吗?”穆九盯着萧君夙头上的发冠,跃跃欲试。 萧君夙手里的发簪被夺了去,穆九立刻就拔掉他头上本来的,换成了她送的玉簪。 萧君夙忍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习俗,新婚夫妇第一天,丈夫要为妻子描眉,妻子要为丈夫冠发,以示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穆九手微微一顿,将发簪固定好,笑了:“公子这是求婚?咱们才认识一个晚上,会不会太急切孟浪了?” 萧君夙握住穆九垂在肩头的手,微微用力一把将她扯入怀中,轻轻拦住她,低头凝着她的容颜:“我这头冠至今只有你一个女子为我挽过。” 穆九从善如流的勾住他的脖子,霸气的在他脸上一啄:“给你一个奖励。” 南风、东越、西归:......两个主子如胶似漆的时候,受伤的总是他们,这气氛,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 穆九正式在隔壁住了下来,每天都翻墙过来给萧君夙送东西,不是花枝就是饰品,还有书籍,不是什么正经书,全是话本子,最后变成她自己看的了,看完了就去祸祸萧君夙。 两人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结果却玩儿起了偶尔牵牵小手的清纯把戏,全是穆九主动,牵手,搂腰,摸手背、摸头发丝儿,十足的像个偷偷揩油的小流氓。 南风他们偶尔瞥到一眼都觉得消化不良,偏偏他们主子却很吃这一套,本来也是挺不要脸一男的,结果现在越来越害羞,越来越矜持,整天拿着一本书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看,一派高冷禁欲不染凡尘,然后等着穆九那个小妖精过来勾搭。 扶额,简直没眼看。 第459章 是想我了? 小青鱼看着穆九又翻墙出去了,还没悟出‘真理’的她已经天人交战了好多天,虽然很对不起王爷,但是她一个小丫头也阻止不了主子出墙啊。 罢了,看在对面那公子长得还特别好看,还对主子有救命之恩的份儿上,若是王爷要砍死她的话,她尽量帮忙拦着。 她绝对可以给这位白公子作证,真的不是白公子勾引了主子,而是主子先动手的。 躲在墙上已经偷看了好几天的西归:“......” 小青鱼单纯得什么都写在脸上,结合她偶尔的嘀嘀咕咕,哪儿还不能明白她想什么?只能说穆九这主子也太坑了,自己玩儿就算了,也不告诉一下小青鱼,让这小丫头一个人在那儿纠结不已。 西归其实很想告诉她真相,现身见一见她的,但想起自己上一次亲完跑路的事儿,他怕小青鱼炸毛拿刀砍他,他倒是不要紧,要是坏了主子们的雅兴,那就不好了,纠结。 西归是答应了穆九等到二十岁,但是感情这样的事情哪儿能真的一直压住?他要一点不心急,就证明他根本不喜欢那小姑娘了。 第一次的初心总是真诚又热烈,他已经忍不住在边缘试探,蠢蠢欲动,这小丫头都十六岁了,就算不能直接下口,那也得把她霸者,不能让别人觊觎了去。 狼已经开始磨牙了,可惜那条小鱼还懵懵懂懂不自知。 ------ 穆九难得一天没去骚扰对面的人,在家弄了一大池子热水舒舒服服的泡澡。 这些天大概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吧? 小青鱼看着她爬墙估计都要愁坏了,萧君夙每天都陪着她装糊涂,其他的人更是看着无话可说,不懂她玩儿哪一出。 其实......她就是想谈个恋爱而已。 前世她到死也没尝过心动的滋味,这辈子倒是尝到了,但开始并不好。 在意识到自己对萧君夙喜欢之前,她心思太重,背负着卫策、背负着燕国,她心都被压得喘不过气了,就算喜欢,可更多的是习惯了萧君夙在身边,她这人很懒,认定了一个人,只要他不坏,她也懒得换。 可爱情不该是这个样子了。 是心动,是甜腻的,是两个人做无聊的事情,是只有彼此。 在这里,没有楚国、燕国、秦国,没有那么多算计、权势、责任,只有他们,就当丢开那些重新认识一下。 萧君夙经历了一次劫后重生,那他们就当重新认识重新开始,不行吗? 他们的人生不缺复杂,却偏偏少了太多简单的纯粹,如今两人难得放下身后的一切,还不许她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心愿? 当然,穆九就算谈恋爱,那也不是恋爱中的傻白甜,送花、送礼物、壁咚、强咚、不要脸、厚脸皮、痞里痞气的撩一下,调戏一下,顺便揩点儿油。 像不像一个流氓总裁看上一个姑娘不要脸的追求? 至于穆九呃......估计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追汉子的姿势是不是有点儿不对。 而萧君夙本来是最清醒的那一个,他很确定穆九是知道他身份的,也知道她故意不点破,可再清醒最后还是敌不过穆九的不要脸,反而入戏越来越深。 微雪走进来,给穆九的浴池添一些花瓣,试了试水温,这才拿着毛巾给穆九擦背:“刚刚收到消息,程烈前天遇袭,被人砍了一条手臂,太医抢救了两日,险些命都没能保住。” 穆九懒洋洋的趴在浴池的边缘,闻言缓缓睁开眼眸:“哦,那还真是可怜,罢了,那就饶他一次,想来短时间是不会找我麻烦了,正好我也没时间搭理他。” 穆九确实因为某人的到来把陈烈的事儿给放一边了,但也不会完全忘记,她还准备给程烈回一份大礼,不过因为没准备好才没动手,不过暂时看来是用不上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觉得程烈那手臂跟某人应该脱不了关系。 既然他都动手了,那她就不理了,虽然她不是那种娇弱的女人,但是偶尔让自己男人出出头,满足一下他的保护欲和虚荣心也是有必要的。 “让人盯着程烈身边那个男人,我还要用他钓大鱼呢。” “明白。” 泡了澡穆九觉得自己身子轻盈了不少,换了身浅蓝色绣墨蝶的长裙,湿濡的头发随意披撒,眼下已经是初春,阳光明媚却不热辣,伴着和煦春风,最是舒服不过。 院子里放好了凉椅,穆九洗完澡刚好躺过去一边看书一边凉头发。 这院子以前的主人也挺有雅兴的,院子里铺了不少黑白的石子儿,像是棋子一样,在地上摆好一个一个的棋盘。 穆九脱了鞋子踩在上面,石子被晒得温热,不烫脚,反而很是舒服。 索性也不穿鞋子了,一双脚踩在石子上网凉亭走去,刚刚走到亭子,却见一人从另外一边走来,那身影她哪儿能不熟悉? 等人走得近了,穆九才扒着柱子促狭的眨眨眼:“白公子,你怎么过来了?是想我了?” 萧君夙抿唇不答,这种事情还用问?他自然是想她的,但是却不能承认。 负手走过去:“我要去一趟城西,你去吗?” 说完这才看到她的脚,裙摆遮住了大半只脚,只有脚趾头和一点脚背露在外表,地面石子衬得她的脚白皙娇小,阳光照在上面,更是红润剔透。 这脚好看他自然是知道,可怎么能赤脚踩在地上? 眼角余光瞥到一旁的鞋子,走过去弯腰拿起来,走到穆九身边,竟是一把将她抱起直接放在石桌上,这才弯腰为她把鞋袜穿上。 以前穆九也经常这般随性,他也不是第一次给她穿鞋子,做起来习惯又自然。 等做完了抬头,却见穆九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更是亮得惊人,反而让萧君夙不好意思了,轻咳两声:“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穆九嘻嘻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白公子对我真好,是不是被我的真心打动了?” “胡言乱语!”萧君夙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他才不是什么白公子?真心打动?她根本就是折腾他。 说完转身就要走:“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去不去随你。” 第460章 跟想的不一样 “去城西做什么?城西那地儿我去过了,一片荒山,你不会想把我拐过去,在荒郊野岭对我做点儿什么吧?”穆九一本正经的怀疑,怀疑完了还没等萧君夙生气解释,她又来一句:“其实不用去那种地方,这里也可以哟!!” 萧君夙脚下一滑,整个人一趔趄,穆九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转身看着她,见她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心中又是无奈,绷着脸:“你个姑娘家,这般胡言乱语,不怕坏了名声?” “谁坏了我名声?你吗?”穆九从桌子上轻轻一跃,飞身落在萧君夙面前,双手一撑,又把萧君夙给壁咚了,虽然双手撑在萧君夙的手臂两边,看起来更像是抱着他,但是咱气势足啊。 穆九勾唇,眉眼带着勾人的魅色,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妖精,要命的那种。 “白公子这么在意我的名声做什么?反正这里的人也不认识我,管他们说什么呢,倒是白公子居然主动来我这院子,这是铁树要开花了?我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打动你的芳心了?” 芳心?这词是这么用的吗?把他当什么了? 萧君夙黑着脸,垂着的双手忍不住一把掐住穆九的腰,克制不住的大力将她狠狠抱住:“你这个欠收拾的女人。” 说完一个转身,一把将她摁在柱子上,对着那思慕已久的红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小青鱼是来给穆九送酒和下酒菜的,远远就看到这画面...... 所以,这画面是白公子对主子动心了?还是主子终于把人祸害了? 她没敢上去打扰,转身了,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可怜的王爷,这是绿惨咯! 墙头那边,华晏搬着梯子趴墙头,虽然隔得远,但这一幕他是看得真切啊。 禽兽、臭不要脸的,木得人性,只顾着自己亲媳妇,他却只能在这里偷看,还要害怕被人发现,这区别太大了,他不服!! 南风站在梯子下面,他没上去趴墙头,不过看华晏那样子,这气得都快要变癫狂了,不用想对面一定是谈情说爱的画面,不然华大夫也不会这么眼红啊。 啧,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萧君夙用非常直接的方式制止了穆九的调侃,也顺利的把她拐出了门。 他准备了马车,自己先上了车,这才朝穆九伸手:“来。” 穆九看着面前这双手,再看看萧君夙那张易容后的脸,之前看还没那么多感觉,怎么突然间觉得好像有些怪怪的。 伸手握住他的手,被他轻轻拉上了马车,两人坐在车里,穆九刚刚坐下,萧君夙却一把将她揽了过去,强制性的揽着她:“坐那么远做什么?” 穆九挑眉,这不到两尺就较远?也是,相对眼下帖在一起,确实还算有距离,穆九眼珠子一转,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挑衅:“这样够近了?” 萧君夙环着她的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姿势。 然而萧君夙不知道,接下来这一路,那才是煎熬。 穆九就坐在他腿上,免费的人肉垫子不用白不用,但是马车晃动,有些煎熬,不可描述。 已经将近两个多月没有碰穆九,这几天穆九撩他,他都刻意压抑着,而今,这是要命了。 “阿九......”这一声咬牙切齿,但那暗哑的声音却有带着某种更加让人把持不住的意味。 穆九瞬间屁股着火似的开溜,坐到离萧君夙最远的位置,无视那落在她身上火辣辣的目光,挑开帘子往外看了看:“你要去城西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你到了就知道了。” 穆九倒是难得听到萧君夙卖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对上他那双暗含着危险气息的眸子,穆九缩了缩脖子,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撩了这么多天,一到紧要关头就怂,真是...... 见穆九那副样子,萧君夙哪儿还不知道她什么德行?嘴上口花花她倒是最厉害,一旦他动真格她就焉儿了,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萧君夙本来是沉默忍耐着的,但这车厢里都是她的气息,对他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尤其是她还故意离那么远,一点儿都不想挨着他的样子更是让他窝火,忍无可忍,一把将人扯回来。 “哎......”穆九惊呼一声,然后就被萧君夙扣怀里了,死死将她箍住:“你干什么?” 他现在这么危险,不会想把他就地正法吧?穆九是有点儿方的,她可不要这么刺激的。 “你冷静点儿,这可是马车上,那啥......不适合哈。”穆九吞了吞口水。 “我倒是觉得挺合适的!”萧君夙恶狠狠在她耳边威胁:“再乱动,别怪我不客气。” 他要真是个荤素不忌的,哪儿会管什么合适不合适?不过是顾着她的颜面,不会让她在外人面前失了端庄,不过她真要把他气狠了,他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脑子一热干出点儿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穆九被萧君夙抱着,感觉他身体温度渐渐滚烫,只能僵着不动,恨不得自己只是木桩子。 见他半天没动静,穆九忍不住转头偷偷看他一眼,却见他鼻尖和额头都冒出了汗水,显然忍得很是辛苦。 穆九这下可不敢嘲笑他了。 最后穆九还是挣脱了他的桎梏,她还不想把他折磨死,一手握住他的手挨着他坐着,目光看着窗外,努力忽视着身边之人的异样,马车里一片寂静,谁也没说话,但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穆九心里也有些无奈,她虽然想重新开始来一次恋爱什么的,但到底对他太了解了,甚至不需要看脸,一个亲吻,一个拥抱,哪怕一个气息她都觉得熟悉,不是讨厌,只是这种感觉,有那么点儿不爽,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萧君夙易容这张脸非常好看,俊美斯文,谪仙出尘,然而刚刚看的时候还挺新鲜的,如今不知道怎么的,反而不是滋味了,一点儿都不符合他的气质,倒是有些想念他那张妖孽惑人的脸了。 第461章 把马甲脱了 穆九在丰都玩儿了好多天,周围都转过了,这丰都的城西她也是知道的,城西本就偏僻,因着那边多乱葬岗,所以很少人家。 树木倒是长得不错,但绿树太多,地面无数坟地,显得格外的阴森渗人,别说住了,就是走过去都提心吊胆,那阴风更是吹得人汗毛竖立。 丰都城是向阳之地,而城西就是相对的至阴之地,看着就让人很不舒服,穆九实在猜不出萧君夙要去那里做什么。 上午出发,马车足足走了三个时辰,眼看着就要到傍晚了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这已经走出丰都的地界了吧? 穆九都怀疑萧君夙这是要把她拐走,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 萧君夙那啥不满,心情极差,就当没有看到穆九怀疑的目光,闭目养神。 终于,目的地到了,而穆九也成功的睡着了...... 萧君夙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穆九,没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没良心的女人。” 没心没肺,欺人太甚,可偏偏他就跟着了魔似的,放不开她。 抬手撩开车窗,确定是自己要去的地方,轻轻的把穆九抱出马车。 南风和东越已经打理好一切,等萧君夙抱着穆九出来,他们就自动消失,在不打扰两人的地方守卫。 穆九是被一阵风吹醒的,阴凉的风吹得她寒毛都竖起来,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不在马车里了,躺在垫子上,头在萧君夙的腿上。 “到了......么......”最后的话都被眼前的景色惊得没了声音。 呈现在穆九面前的是一片花林,白色和粉色相间,颜色深浅交叠,蔓延了整个山坡,夕阳的阳光照在上面,仿佛为这片花林镀了一层华光。 花木种得错杂,没有多少人工修饰的痕迹,山林、花木、阳光、青草,美如画卷。 山风吹过,带来花香夹杂着青草的气息,闻着都让人心旷神怡,穆九低头,脚边是厚实的草丛,草丛中间开着许多不知名的花儿。 萧君夙抬手给穆九扯了扯披风,声音温柔得滴出水来:“可喜欢?” “喜欢。”她喜欢这种能让她灵魂都能感觉到安宁的景色:“这么美的地方,怎么没人来游玩?” 这里临近丰都不远,那些贵族不是经常喜欢弄什么赏花大会?这天地间最自然的景色,如此诗意,应当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才是。 “这里离丰都一百多里地,又是山坳之中,专门来看这一个景色未免太过折腾,这下面以前是一个村庄,叫杏花庄,十年前因为瘟疫,全村人死得差不多,剩下的能走都走了。这里也就荒废连茅屋都看不见了,唯有这杏树却是越长越好。” 穆九就好奇了:“这个地方这么偏,你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打听到的。” “专门打听这样的地方?”穆九失笑:“所以你一路出城西往这里,就是专门带我来看这个?” “那日你折桃花相送,今日我带你看漫山的繁花,礼尚往来。” 屁的礼尚往来,穆九最不想听到这四个字:“呵,上一次有人跟我说礼尚往来,可是把我给坑惨了。” 她在穆家待得好好的,结果却被他坑了让她被送去当妾,不然哪儿有后面这是事儿?虽然她也不讨厌这个结果,但想一想自己栽那么一个大跟斗,心里还是不免不忿。 哼! 萧君夙看着她这翻旧账的小样儿哪儿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这辈子,很多事情对我来说都只有应该做和必须去做,唯有这件事,是个意外,但却是我最庆幸的意外,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那样做。”不择手段也好,被她记恨也好,可若是没有那样的开头,他这一生都别想在她生命里拥有一席之地。 她会把他当敌人和仇人,也许最终相遇的地方就是战场,殊死一战,你死我活,然后成为彼此生命里的过客,了无痕迹。 那样的结果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要被撕裂,他绝对不接受。 他要成为她的生命之重,成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划痕,谁都别想抹去。 穆九觉得自己该有点儿脾气的,但转念一想他如此执着的原因是因为她,也就没气了。 抱着手臂哼唧哼唧两声:“你横还有理了。” 萧君夙觉得自己很冤,他们之间到底谁比较横?总是他被欺负得多好吗?他一心一意向着她,披荆斩棘也想去到她的身边,她倒好,竟然还想当女帝,还想后宫三千...... 察觉到某人身上飙升的怒气,穆九表示不理解,这突然间的,哪根筋又不对了? 转头看他一眼,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易容拿了下来露出他本来的面孔:“你......” 穆九结巴了,不是,这干嘛突然间自己把马甲脱了? 萧君夙睨着她那样子,冷哼一声:“你想让我戴着那张脸到什么时候?你觉得我的脸没那个易容的样子好看?还是说你看腻了我这张脸,想换一张新鲜的?” 穆九吞吞口水,突如其来的三连问,这是一个送命题 “没有,你最好看。”坚定的点头,以示自己说话的真诚。 萧君夙这张脸自然是好看的,不然当初她也不会色迷心窍被他勾引,就算没有爱上他,可也因为这张脸被他迷得昏了头,所以这美貌是毋庸置疑的。 那易容的脸也好看,但最重要的是有萧君夙那一身气质,还有那双仿佛能摄人的眼眸,若只是看那张脸,苍白平凡,真的没什么意思。 到底是皮子做的,哪儿有血肉之躯自然的神态来得吸引人,就像是山珍海味煮熟了没放调味料,美则美矣,却索然无味。 但是萧君夙这张脸......也太妖冶了一点,就算是一碗汤,他也绝对是加了罂粟的哪一种,沾了就上瘾,踏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就想她,被吃得死死的,憋屈。 “我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还委屈上了?”萧君夙冷笑,磨了磨牙,秋后算账:“阿九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后宫三千?苏逸、夏侯堇、赢泽?” 第462章 鱼也是有脾气的 穆九听着萧君夙他那咬牙切齿的声音,顿时就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阴风阵阵,危险警报拉响。 身子想逃却被他死死禁锢,穆九只能仰头,硬着头皮笑道:“那个......你听我解释,这不是我的本意哈,是华寅,他担心自己技艺不精,救不了你,他说你需要来自我的刺激,我完全是照着他说的,想给你下一剂猛药,激起你的求生欲,好让你活过来,也许,呃,你知道的,我不是专业的大夫,所以下药可能......猛了点儿?” 死道友不死贫道,穆九卖起华寅来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萧君夙是多傻才会信她的话?分明是这小没良心的狡辩之词,若是他真的死了...... 若是他真的死了,她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也许才是最好的,可是他知道她不会的,她不过是在逃避。 她明明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视若无睹,知道他可能九死一生却无动于衷,不过是不想面对罢了。 她不能阻止,因为圣蛊必须取出来,否则那会成为他的催命符,可取圣蛊也是要他拿命去搏一次,她不想看见,因为曾经她就眼睁睁的看着卫策在她面前昏迷,最终彻底断了生机。 所以才会来魏国,一路晃荡,只为不想面对那些。 道理他都懂,她的心情他也明白,但总是免不了心酸遗憾,昏迷前怕自己真死了却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醒来后身边却没有最想见之人的身影,他也会觉得落寞。 所以懂得道理,但却不代表真的就不会难受,只要遇上她,他的情绪就不受自己掌控。 “于是呢?” 穆九卡壳:“于是啥?” 萧君夙睨着她,黑眸中闪着丝丝危险的气息:“你不去看我,还想抛弃我,甚至还想找别的男人,你不该给我一个交代。” “呵呵,不是说了吗?假的,情势所逼,绝非肺腑之言,不能当真。”明明自己在别人面前胡扯都是那么的理直气壮,可一旦遇到萧君夙,但凡心虚一下就怂,这要不得啊,妻纲不振,要不得。 “不能当真?可我当真了怎么办?”萧君夙低头凑近,气息喷洒在穆九的脖子上,眼尾上扬勾勒出邪魅的弧度,一看就是憋着坏:“我一想到你对我那般绝情,我就茶不思饭不想,一路上伤心欲绝,日渐消瘦,所以,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穆九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个假的萧君夙,这种恶心又不要脸的话,通常不是她说的吗? 前两天他还因为她对他动手动脚而害羞(确定不是恼火),怎么突然间撕了脸皮,就变成这样了?不要脸。 穆九悄咪咪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脸,嗯,确实是清瘦了些,他说的也不算全是假话,但这不是他自己作的吗?能耐赖她? “补偿啊,好说好说,你想要什么?”她对自己的男人还是很大方的。 萧君夙看着她那不以为意的神情,眸中划过一抹别有深意的光泽,像是盯上了猎物的野兽,勾唇:“你只要记住你答应了我,等我找你要的时候别赖账就行了。” 穆九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这说得不清不楚的,万一以后掉坑里了怎么办? “不行,你先说想要什么......”穆九的话还没说完,萧君夙突然凑近脸,近得快要贴在一起那种,目光灼灼气息滚烫:“你见着我,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穆九心口咯噔一声,心口像是打开了开关,沸水滚动,不是,这犯规了啊?突然来什么色诱?不知道她最不吃这一套的吗? “说......什么?” “想我吗?”萧君夙刻意压低声音,蛊惑的音色,宛若恶魔低语,蠢蠢诱惑。 “想。”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嗯?~~~~~~” 穆九:“......” 她其实想象征性的抵抗一下的,但貌似意志力不够坚定啊,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拉了下来。 深深一吻,两人躺在了垫子之上,手牵着手看着天空,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今天是大晴天,晚上也有月亮。 “满月啊!”穆九倒是忘了,这已经到月中了。 “挺应景的。”萧君夙赞道。 穆九笑了笑:“是应景,不过王爷,眼下天色已晚,今晚我们住哪儿?”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 萧君夙既然带穆九来这里,自然是准备好的,两日前他就命人过来在这里搭建了竹屋,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 屋门口染着火堆,野兽都不敢靠近,饭菜也早有人做好,一派山野居士的格调。 穆九看着这一幕,扯了扯唇:“我说,你不会告诉我你的梦想是未来要隐居深山,做闲云野鹤吧?” 她可没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她在穆府那些年过得很清净,但她只是喜欢清净讨厌跟女人玩心计,却并非厌世之人,没想过要躲到深山去做野人。 萧君夙在她头上揉一把:“想太多了,这样的地方,偶尔来住一次感受一下就行了。” 他们是为权力而生的人,虽然彼此都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终究是世俗之人,修不来那清苦,手中的权力是他们在世的底气,是不可能彻底放开的。 明光能彻底断绝尘缘专心修佛,那是因为他身后有一个为他扛起一切的穆九,让他了断尘世,再无后顾之忧。 而萧君夙和穆九却注定要在这红尘中打滚,他们有太多的仇人和责任,不可能抛开一切隐居山野,况且就算他们想,别人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一点他们都清楚。 且不说那些,眼下两人这么悠闲,倒是难得,气氛也不错,若是萧君夙不用那如狼似虎的目光看着她就好了。 逃不过的终究逃不过,左右她是那砧板上的鱼,与其坐以待毙被人剥皮拆骨,不如主动一点,呵,鱼也是有脾气的。 久别重逢,个中滋味且不说,但这事后火葬场,那是真真切切的。 所以说,她就知道他把她往这山里带是没安好心,她还傻乎乎的跟着来,真的是太天真了,男人呐......呵! 第463章 来日方长 穆九醒来的时候萧君夙不在,她趴在床上一动不想动,没一会儿脚步声传来,萧君夙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盆热水,目光落在穆九身上,光芒暗了几分,这幅娇柔的样子,着实有些......惹眼。 “熬了粥,可要起来用些?”吃饱喝足的男人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不少,一张脸上透着丝丝餍足。 穆九趴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没好气道:“不吃。” 欺负了她,现在温柔也没用,呃......她估计已经忘了,好像是她自己想动手的。 一般这个时候,男人的脾气那是相当的好的,萧君夙柠了毛巾坐到床边,轻轻为她拭擦脸颊:“不如吃了再睡?饿着肚子对胃不好。” 萧君夙打了粥和小菜进来,直接把穆九从床上抱起,连着被子一起裹成蚕宝宝抱在怀里,声音温柔,态度强硬:“我喂你。” 穆九没什么精神靠在他肩头:“不吃,还没漱口。” 萧君夙闻言低头啄一口:“香的。” 偷完香,被穆九瞪也压不住唇角的笑意,拿水给穆九漱口。 穆九漱完口把杯子递给他,突然瞥到萧君夙半敞衣襟下的肌肤,眸中光芒黯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你......的伤还好吧?” 昨晚没有看到,应该已经是大好了,但她之前收到华寅的信,伤势真的很重,虽然华寅已经尽量避开了要害,但要将一个人伤到频死的状态,想来那伤也不会轻到哪儿去。 萧君夙摇头:“已经没事了,伤口都快看不见了......” 萧君夙是不在乎身体的伤的,只要能解除后顾之忧活着见到穆九,他觉得那些伤都没所谓了,然而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穆九语气中的心疼和担忧,萧君夙忍不住勾唇,这可真是难得。 抬手放在自己衣襟上,眸光幽暗:“你......要看吗?” 穆九自然是想看的,直接动手就去扯萧君夙的衣服,一把扯开就看到了伤口,华寅的医术还是有保证的,虽然当初伤得确实差点儿要了命,可这一个多月养下来,这伤口早就结痂愈合,只剩一条浅粉色的伤痕,就是那点伤痕也快消失不见。 那伤口看着倒是不吓人,反倒是旁边那些印子......很是醒目。 穆九突然意识到什么,干咳两声:“咳咳,我肚子饿了,先去吃粥。” 看着她明显转移话题准溜走,萧君夙倒也没有阻止,不急,来日方长,她就算怂,又能逃到哪儿去? 用了早膳,萧君夙带着穆九去那花林中间散步,阳春二月,山花盛开,草长莺飞,雾水蒙蒙,万物一片生机勃勃,这般欣欣向荣的景色,看着就让觉得舒服。 过了夜的花瓣沾染了不少露水,清晨的阳光照在上面,更显晶莹润泽。 萧君夙牵着穆九的手,十指相扣,一路上都没有放开。 “秦国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穆九抬手接住一片微风中飘落的花瓣,站定:“回哪儿?” “东陵。”萧君夙收紧手掌:“阿九,我们的婚礼,这一次,绝不会被任何人干扰。” 婚礼这个话题,穆九暂时不接:“秦国那边你不管了吗?太子呢?” “在我离开秦国的时候太子醒过一次,但是能否真正的活下来还不确定,但这已经足够了,我已经将秦国内部处理好,有几位忠心的辅政大臣压制,暂时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要走的事情也跟他说了,他若是能活下来,自然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若是真的熬不过,我已经在宗室内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孩子,届时华决明会辅助那个孩子登基。” 穆九知道他来这里定然是做好了安排,但听到他说出来,还是不免感触:“你真的一点儿遗憾都没有?” 她知道他是有野心的,因为她也是那样的人,可她能放下燕国,那是因为她到过比一个国家更高的位置,因为得到过,所以才能放得下,可萧君夙不同。 他是这个世界的人,权力、地位都是他追求的,而秦国的帝位远远凌驾于其他几个国家之上,他唾手可得,或者说已经拥有,只是差一步登基为帝。 太子都因为没能登基而遗憾,他呢? 虽然能放得下,证明他确实没那么看中,可是否还是有那么些遗憾和不甘心? “我知道你的意思。”萧君夙看着远方山川:“万里河山,至尊之位,天下男儿的雄心壮志不外如是,而我也并非就此没了野心,但是阿九,就算再有野心,我也是挑的。” “我并非秦国血脉,却非得顶着秦国血脉的身份登基,秦帝和裴后都是我的仇人,我恨不得把他们挫骨扬灰,又怎会顶着他们儿子的身份,一辈子以他们儿子的身份活着?” “我想要的,我自己亲手去夺,万里江山自己去打下来,而不是认贼作父,连姓名都给丢了。” “我帮赢泽,主要的原因是想报仇,将他们挫骨扬灰,再就是赢泽的恩情,仇要报,恩要还,我有赢湛这个身份方便行事,但却从未想过要成为秦国的帝王,而秦国的一切,也会随着赢湛的死亡,从此跟我再无关系。” 穆九心里叹气,还真是不意外的答案呢,她不是他,所以不能完全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事情,因为人心一旦沾染了野心就变得更加的深不可测,更加无法看透。 但萧君夙这个答案,其实已经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他可是那般骄傲的人儿,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绝不会为此曲了傲骨。 这才是她穆九看上的男人。 “你呢?想在魏国待到什么时候?”萧君夙反问。 秦国于他已经再无半分干系,他现在只想带着穆九回去,将没有完成的婚礼继续,他已经迫不及待了,想要她真正的成为他的妻。 他其实比穆九更惶恐,心里一直悬着一块石头,只要穆九一天没有成为他的妻子,那石头就永远都落不了地。 第464章 知道真相的小青鱼 萧君夙的心情穆九哪儿能不懂? 成亲,穆九是没意见的,之前她确实很生气,但这么久了,那些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虽然他有决定上的失误,导致了那件事情的发生,但他并不是有心犯错,况且他比她也好过不到哪儿去,甚至更多痛苦自责。 萧君夙已经把一颗赤诚之心捧到她的面前,她若是揪着那件事情不放,那也没必要,她不是那般矫情的人。 不过穆九觉得就算她答应了,这个婚礼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还有不少想要她死的人呢。 贪狼、七杀,他们是可以左右这个世界天下命运的存在,单是一个就已经足够了,那些人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成亲? 虽然他们并无搅乱天下之心,但别人定然不会这么认为。 “再等等吧,我还要解决一些私人恩怨。” 萧君夙皱眉:“程烈?” “不是。”穆九摇头,他已经砍了程烈一臂,她才没那么多闲心揪着程烈不放,程烈跟她本来没什么仇恨的,不过是被人诓了。 “以前的一个故人,找他算一笔旧账。” 听得出穆九不想说,萧君夙也没有追问,抬袖拂手,内力卷动罡风,瞬间,漫天的花瓣如雨点落下,梦幻般的景色,穆九看得失了神,恍惚中转头瞥了眼萧君夙,却见他没有看那花雨,只是目光温柔专注的凝着她,眸中只倒影着她的样子,那里面是恨不得将她融化的温柔宠溺,满腔的情意缱绻,不用言说,一目了然。 穆九也傻得忘了移开目光,直到那张容颜越来越近,气息交缠,吻上眉间,烙印心头。 微微闭眼,抬手环住,心里一声长长的叹息,萧君夙这碗毒,已经深入骨髓,这辈子,怕是无药可救了。 这些日子萧君夙带着那张人皮面具,穆九假装不认得,想跟他当做重新来一次,可是很显然,并不是很成功,反倒是他揭下了这张面具她才明白,有些人,早已经入了心,不能重头再来,也不能挤出去分毫。 ----- 萧君夙带走了穆九,小青鱼急得不行,虽然她总是觉得可能自家主子才是占人家便宜的那一个,但是主子再流氓那也是自家的,就这么被人拐了去,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呢? 微雪拍着头安抚她,知道这丫头是真的担心穆九,虽然傻乎乎的,但心却是一片赤诚,也不忍心看她急得无法入睡,于是便把萧君夙的身份告诉她了。 知道真相的小青鱼:“QAQ......”被自己蠢哭,呜呜呜,全都都欺负她一个。 小青鱼气得饭都没吃,一个人蹲在墙脚踩蚂蚁:“欺负人,都欺负人......” 西归本来是悄咪咪的在暗处偷看的,听着小青鱼一个人委屈的嘟囔,听不清想要凑近一点点,结果那个天天傻乎乎的姑娘今天却不知怎么变得机警,一下子就察觉了他的存在:“谁?谁在哪里?” 西归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这位姑娘,在下是白公子的随从白三,只是从这里路过,可是打扰到姑娘了?真是十分抱歉!” 他们四个人,东越是白一、南风是白二、他是白三,华晏没在他们之列。 南风:“......”他不喜欢排在老二,总觉得这不是一个特别顺眼的数字,但是没打过东越,没办法。 小青鱼:“......” 如果她不知道真相,也许此刻还会对人家客客气气的,毕竟是自己主子祸害了人家主子,但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 她只是没有微雪姐姐那么聪明而已,不要真的当她蠢好吗? 如果白公子是萧君夙,那这几个侍卫是谁不言而喻,而他们几个之中会往她身边凑的就只有一个人。 看着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看着她一个人闹笑话,是不是特别好笑?是不是幸灾乐祸?太欺负人了! 西归一头雾水,脸皮紧绷,总觉得小青鱼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凶了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得罪她了? “姑娘......你可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情?不妨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伤心的事情?确实够伤心的。 小青鱼双手抱胸,目光凶巴巴的仿佛带着刀子:“确实有一件伤心的事情,你真的愿意帮我?” 她这个表情,看着都不像是好事儿,但是小青鱼都这么问了,硬着头皮也得点头啊:“愿......愿意。” 可怜的娃,遇上小青鱼只剩结巴了。 小青鱼显然是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嗤一声:“没有诚意,不理你了。” 不理他怎么可以?西归连忙上前:“你说什么事情,我一定帮你。” “一定?”小青鱼狐疑,一脸的不相信。 西归猛点头:“一定!” 在恋爱面前,便是冷酷如西归,那也跟傻的差不多了。 小青鱼得到了答案,心里满意了,唇角不坏好意的笑都压不住:“前些日子,我遇到了一个流氓,他非礼了我。” “轰!!”西归的理智瞬间炸开,非礼小青鱼?“谁?” “当时我没看清楚他,但是后来我找到了,他......他居然对我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我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呜呜呜......”小青鱼不知道从哪儿来了演技,瞬间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西归觉得自己的理智在熊熊燃烧,怒火中烧说的就是他,都没细细品味,只觉得小青鱼被欺负了,绝对不能忍:“他是谁?我帮你教训他。” “怎么教训?打一顿吗?”小青鱼捂着脸伤心的问。 “打一顿怎么够,这样的人渣,剁了他的手。”西归咬牙切齿。 “这么凶残?可剁了手他还是会对人家耍流氓,我要阉了他。”小青鱼恨恨道。 阉这个话题对男人来说其实还是有些忌讳的,毕竟男人的痛,绝对能感同身受,一般不会提及。 西归本能的顿了一下,可一想到那人居然欺负了小青鱼,哪儿该顾得上别的:“好,依你。” 小青鱼唇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唇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但是她不能笑出来,只能捂着脸蹲在地上,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第465章 小‘傻’鱼 西归看着她抖得这么厉害,以为她是太伤心了,顿时怒意烧得更旺,也更是心疼,蹲下身去安慰她:“你别伤心,你是好姑娘,你告诉我那个混蛋是谁,我这就去帮你解决了他。” 小青鱼那肩膀抖啊抖,天知道她为了忍笑声忍得多辛苦,许久才缓缓抬头,因为笑得太厉害,眼泪都出来了。 强行让自己挤出一副哀伤的样子:“你真的愿意帮我教训他吗?” 西归看着她那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儿,瞬间心都化了,脑袋里什么理智什么原则都没有了,伸手轻轻给她擦了擦眼泪,温柔宠溺,声音都柔得仿佛要滴出水了:“真的,只要你说,我就帮你。” 小青鱼瞬间觉得一股异样的力量冲进心间,心脏咚咚咚的仿佛要跳出心口,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受控制。 但到底是条傻鱼,哪儿能一下子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他是秦国殿下身旁的侍卫,武艺高强,他叫西归。” 满腔柔情的西归:“......” 瞬间柔情冻结,听到了自己心咯嘣碎掉的声音。 小青鱼说的流氓是他?还想阉了他。 瞬间心口像是破了个洞,冷风灌进来,拔凉拔凉的,这......这就太为难人了,他喜欢小青鱼,愿意为她教训所有人,就算她想打他,他也绝对不会还手,可她想阉了他,他怎么可能下手? “不行吗?”小青鱼眼中泪光闪闪,她也就从她主子那里学到了一成的演技,以前还没试过,现在看起来效果很好啊。 “你答应我的,都是假的?” 刚刚西归有多生气多坚定,现在就有多僵硬多心慌。 他确实干了流氓的事情,也因此一直心虚,所以这些天都不敢出现在小青鱼面前,他知道小青鱼会生气,因为她根本没开窍,什么都不懂,他却那样欺负了他,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若是小青鱼想教训他,就算是拿刀砍,他都能认了,可......这个,没有比这更为难人的了。 西归心里已经纠结成了麻花,心虚有忐忑的瞥了眼小青鱼,却见那小妮子再也忍不住,笑得那叫一个坏。 一瞬间,豁然开朗,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这分明就是被她欺负了,她故意那样说的。 生气吗?没有,气不起来。 这丫头平日里一根筋,傻乎乎的,可有时候又聪明着呢,现在都知道欺负他了。 他是不是该高兴,她已经知道是他,但却没有对他动手,而是这样整他,让他郁闷,真算起来,顶多是个玩笑,可他却明白了她的态度,她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他的,对吗? 刚刚因为听到小青鱼被欺负而智商掉线的西归,这下子总算是把智商给找回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绷住表情认真道:“在下可以考虑答应姑娘,但是此去秦国路途遥远,还得跟主子告假,一来一去还要花费不少银两,姑娘准备付我多少报酬?” 小青鱼:“......”小脸一呆,呃?她该惊讶于他答应了,还是意外他居然一本正经跟她谈报酬? “你...要多少?”小青鱼到底还是那条小傻鱼,也就偶尔智商爆表,更多的时候还是挺好忽悠的,比如现在。 完全没感觉到某人已经摸到霍霍向青鱼,下意识的以为他是要银子。 银子的话她还是有的,穆九素日里从来不给赏银,但是每个月的工钱,那绝对是非常的丰厚的,偶尔主子还喜欢赏她一些朱钗什么的,这么久下来,她也是一个小富婆的。 西归对她这幅懵懂的傻样儿那是又爱又恨,爱她的傻傻的单纯,赤子之心,恨她太单纯,不开窍,不懂他的心。 眼眸渐渐多了些不明的情绪:“放心,我不会要你太多报酬的,就......一点点。” 小青鱼:“......”为什么,又被啃了? 她叫小青鱼,但不是真正的鱼,为什么总是啃她? 呃,不对,她看到主子跟王爷之间那个,那叫......亲密,可主子跟王爷是那样的关系,可她跟西归,为什么? 不要相信男人说的一点点,因为那是一点一点又一点,西归本来也只是想碰一下,谁让她故意欺负他,可碰到之后,食髓知味,不可控制,然后...... 小青鱼被彻底亲傻了。 整个人体温升高,脸上一坨红晕,双眼迷离茫然,完全不懂为什么。 西归都没想到一个吻就能让她变成这迷糊的傻样儿,抱着她去了亭阁中,抬手揭了自己的面具,露出本来的样子,低头看着她,脸上冷酷的线条柔和得不可思议:“小丫头,还认得我吗?” “认......认得。”她哪儿能不认得,就是认得所以才欺负他的呀,可现在为什么她又被欺负了? “那知道我是谁?”想来冷酷的西归仿佛开窍了一般,谆谆善诱。 “西归。” “乖!”西归摸摸她的头,爱怜:“小丫头,我心悦你,想等你长大,娶你为妻,但我对你耍了流氓也是真的,如果你恨我,就自己报仇,我绝不反抗。”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看中了小青鱼对他那点不自觉的情意,赌她不会真的对他那么狠。 小青鱼理智都被烧断线了,根本都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这样的事情着实有些太为难她了。 小青鱼不回答,西归也很有耐心,就那么抱着她,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后背,成功把迷迷糊糊的小青鱼给哄睡了。 确定小丫头睡了,西归这才松了口气,今天可算是他最惊险的一天,若不是这小丫头傻乎乎的,真的会翻车的。 好在最后刹住了,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小心翼翼的抱着小青鱼回她的房间,远远看到了站在连廊处的微雪,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自然已经能绷住的西归瞬间有种被抓包的尴尬,羞得脸发烫,赶紧抱着小青鱼去了房间。 将人轻轻的放下,盖了被子就出来,不敢再有丝毫的逾越之举。 等走出来了,微雪也不见了,仿佛刚刚那一眼只是幻觉。 第466章 智商很感人 他追小青鱼,穆九的态度决定了一切,她不赞同,但也算是默认,但就算默认了,也绝不会允许他太过分欺负小青鱼,而就算穆九不在,微雪也会盯着的。 小青鱼虽然被穆九那个主子教坏了,但是从另外一边想,其实小青鱼也是幸运的,因为她遇到了穆九,若不然,她的命运就不是这样的,也更不可能让他遇上。 翻墙离开了那个院子,西归长长的吐了口气,感觉自己像做贼似的,不过经过这一番刺激,他这几天的郁闷算是没了,只有忐忑,不知道小青鱼醒来会不会提刀砍他? 这样想着,走进屋去。 南风和东越跟着萧君夙走了,这里只有他和华晏,周围找了一圈?华晏呢? 穆九和萧君夙离开,却没有带丫鬟,西归都知道去找他的小青鱼,华晏难道不会? 不过华晏比西归更不要脸就是了,因为他直接爬了微雪的床。 自从上次悟出萧君夙拿下穆九的真相,华晏一直想找机会试试一下,烈女怕缠狼,他就是要缠着微雪,哪怕她是冰山,他也要把她给缠化了。 要脸没媳妇,他还要脸作甚? 微雪收拾好了一切,用了晚膳准备回屋洗漱休息,一推门就感觉到了什么,手微微一顿,没有动。 洗脸、洗脚,漱口,然后拆头发。 等一切忙完了,这才缓缓走向桌子旁边,铺开纸张,抄佛经。 躺在床上的华晏从微雪进来就忐忑紧张,心口小鹿乱撞,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过来,自己倒是差点儿被憋死在里面。 实在忍不住探出头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桌子旁边的微雪,一身素雅,没有任何装饰,素白纤长的手在灯光下更加白皙,握住笔杆,从容下笔,一笔一划都透着雅致端方。 微雪跟小青鱼是完全不同的人,她曾经也年少热血,但却生生被那场变故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穆九救了她,她以前心里其实也有戾气,然而幸运的是救她的是穆九。 那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恶灵,却因为这一世的温柔生生把自己封印。 穆九那不自觉的温柔和影响力,成为了微雪的信仰,穆九也许没能渡自己,可她却在无形中渡了微雪。 她不信佛,她信穆九,抄佛经也不过是为宁神,能让自己更加的干净,想要洗清那一身的罪孽,每天晚上都坚持抄一段才去睡觉。 时间久了,身上不自觉的带了佛性,安宁恬静,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仿佛能被治愈。 华晏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完全忘了自己前来的初衷,趴在床边,傻傻的看着微雪,眼里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 直到,微雪抄完了佛经,将佛经收起来,重新去净手,然后朝床边走来。 华晏反应过来,瞬间就紧张了,说好了不要脸的,但此刻却像个小媳妇儿似的,紧张得握住被子的手都在抖。 她进来了,过来了,看见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把他丢出去?毕竟她是那样的讨厌他。 华晏仿佛等待被判刑的罪犯,一颗心高高悬起。 终于,微雪掀开了帘子进来,然后华晏一把扯了被子把自己裹进去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怂。 微雪:“......”那么大的一坨,当她眼瞎看不见吗?这鞋子还摆在地上呢。 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灯放在旁边,脱了鞋子坐到床上,吹灯,然后倒下睡觉。 华晏:“......” 这跟自己想的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微雪没有发现他?她怎么就睡下来了? 华晏智商已经完全掉线,只觉得微雪是没有发现他,也许是她太累了,只想倒头就睡,所以这才忽略了他,一定是这样的。 那他......只要不动,是不是就可以睡在这里? 华晏一个人在那里激动兴奋,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得微雪清冷的声音:“你是想闷死自己吗?” 华晏瞬间身躯一僵:“......” 好半会儿才从被子里供出一个脑袋,夜色里他看不见微雪,但他知道她在那里:“阿雪......对不起,我......我这就走。” 如果微雪进来就骂他,质问他,要赶走他,那他一定死皮懒脸都要拿下。 明明已经决定要死缠烂打的,可是偏偏她没有,她只是静静的做她自己的事情,哪怕躺在床上,也毫无波动,她的冷漠,总能让他无地自容。 华晏心慌意乱的要走,想要从微雪的狡辩跨过去下地穿鞋,结果却因为太黑,勾住了微雪的脚,慌乱之下忘了反应,整个人直挺挺的从床上栽了下去。 痛,痛得眼泪都留下来的那种痛,但他愣是连惨叫都不敢发出一声,是个男人,这点儿痛算什么?绝对不能叫出来。 但是真的很痛啊。 华晏蜷缩在那里,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等待着疼痛缓和。 灯光重新被点亮,微雪坐在床上:“痛吗?” “不痛。”绝对不能怂。 “那还不起来?” “我......我就想在地上躺一会儿,一会儿就走。”每一个字都从牙关挤出来,听着都能感觉到他的痛,也不知道他在倔强个什么劲儿。 微雪无奈叹口气,弯腰过去扶他:“起来。” 那温柔的声音,听在华晏耳中仿佛天籁,突然间爆发,一把抱住微雪:“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果然还是做不到放手,哪怕她再冷漠,他也不能放手。 微雪被抱得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看着跪在地上抱着自己腰的华晏,这姿势,他有没有点儿自觉? “这些天桌子上的东西是你送的?” 从他们搬过来第一天开始,微雪的桌子上就会多一些东西,华晏跟穆九学的,看着穆九拿东西去勾搭萧君夙,他依葫芦画瓢,弄了不少小玩意儿偷偷放在微雪桌子上,完全没有考虑过微雪看到那些东西是什么反应,知不知道是他送的?还是怀疑是别惹追求者所以误会?他根本没想过,只是沉浸在偷偷给心爱的姑娘送礼物的窃喜中。 所以,陷入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也是真的很感人。 第467章 值了 听到微雪这么问,华晏立刻就得意了,看来她心里还是有他的,能猜到东西是他送的。 “你喜欢吗?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弄了些小玩意儿。” 微雪没有回答:“你能起来了吗?地上凉。” 华晏:......他并不是很想起来,地上这点儿凉算什么?心里暖和就好啦。 不过难得微雪关心他,他还是起来了,结果膝盖一痛,踉跄一步坐到了床上。 下意识的想要起来,微雪却把他摁住了,那里灯过来:“伤到哪儿了?我看看?” 这求之不得的温柔关心,华晏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我......怕是伤到了膝盖了。” 本想说自己没事儿的,好在及时刹住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微雪也不管他的小心思,撩起他的裤脚,怪不得卷在地上不动了,膝盖磕了一个大包,都肿成了血色。 虽然华晏自己是大夫,但微雪这里也有不少好药,处理伤也习惯了,拿了药过来,为华晏涂上,虽然肿得吓人,但也不是特别严重,没有流血没有伤到骨头,养几天就好了。 处理好了,微雪擦完手转身看着华晏:“你能走吗?要不要送你过去?” 华晏刚刚灌了蜜的心口瞬间被冻结,臭不要脸的装柔弱,可怜兮兮的看着微雪:“我......我想留下可以吗?” 微雪沉吟了一下,迈步走过来。 华晏心口悬着,总觉得他会过来把他提了丢出去,却不想听到微雪说:“自己躺里面去吧。” 华晏以为自己幻听了,不敢相信:“阿雪,你......你答应了?” 微雪一个目光扫过去,华晏立刻跳起来,愣是顾不上膝盖的痛,赶紧爬到里面去躺好,嘿嘿,不管,他就当她答应了。 摔一跤居然能睡在这里,值了。 微雪吹了灯躺下,完全没有华晏的紧张兴奋,仿佛睡在旁边的就是跟木头。 不过华晏是跟会动的木头。 刚开始还一动不动的非常老实,但心爱的姑娘躺在身边,他哪儿能真的忍住不懂? 身体紧绷,手偷偷的往旁边移,一点一点,自以为没人察觉,终于爬到了微雪的旁边,他想摸微雪的手的,结果却摸到了微雪的腰。 她的手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不能握手,自然不能摸人家,那真的是太流氓了,可又不甘心收回来,轻轻的握住她的衣摆,满足自己心中那一点点的小窃喜。 微雪哪儿能不知道他的小动作?就连他那剧烈得过分的心跳她都能听到,这么猛,也不怕出问题? 微雪叹口气开口:“华晏!” 华晏瞬间一凛:“我在。” “让你放弃我重新去找一个姑娘成亲,对你是不是很难?” 华晏心口剧烈的心跳缓缓沉寂下来,理智渐渐回笼,但感情却不降分毫:“很难,难到你这样一说我就心痛,阿雪,我喜欢你,应该说我爱你,我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女子了。” 华晏表白过,不止一次,但从来都是冷淡的拒绝,这一次他也没有抱什么希望,他已经习惯了,但他说得依旧认真,把真心捧在微雪面前,她要丢还是要摔,他已经不在乎了。 半天没有回答,华晏知道了,这一次又是无声的拒绝,一室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却显得那么的压抑。 被拒绝了,哪儿能不难受压抑?他刚刚那么多的热情,紧张快乐得像个毛头小子,结果一盆冷水下来,她总有办法让他看清现实。 身旁之人的低落和伤心微雪奇迹的居然能切身感受得到,她只是沉默都能让他那般难受,想来是真的爱惨了自己了。 她想起了主子跟她说的,刚刚喜欢上女子的男人,你越是拒绝,他越是想要得到,耿耿于怀,绝对不会放手,尤其是他还那么执着,若是逼他,说不定适得其反,让他更加的不顾一切。 人都是这样的,不听劝,尤其是在爱情面前,不扎进去伤个鲜血淋漓,都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于是,何解? 自然是由他呗,没有得到过,因为求而不得,所以耿耿于怀,觉得那是最好的,死都不愿放手,那就让他得到,时间久了,腻了,也就淡了,到时候不用说,他自己都会走。 穆九当时并非执意劝她,只是帮她分析:“你若是拒绝,他定然会死缠烂打,不过如果你不讨厌他的接触,可以尝试着接受,就当谈一次没那么心动的恋爱,等他没感觉了,自然就散了,你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但这不妨碍你跟他在一起,你又不是上赶着给他当妻子,陪他一场,便宜他了。” “当然,你若是真的厌恶到他靠近都受不了,那还是算了,没理由便宜了他却苦了你,吃亏也不是这么吃的。” 穆九很擅长把歪理变成道理,但微雪却觉得好像真的很有道理。 并非对穆九的盲目信仰,她也有理智,自己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 她年少时也有过仰慕的少年,知道喜欢人的滋味,没有得到,那种遗憾和难受会伴随一生,想起来都觉得窒息。 就像一件心爱的东西,得不到的时候觉得无论如何都想要,可得到了,却觉得好像也不过如此。 她没想过嫁与华晏为妻,可若只是在一起一段时间,他不嫌弃她这残破的身子,她由着他,也不算吃亏。 当然,她对华晏自然不是厌恶的,若不然,他为她上药,涂抹身子上的药膏,她又怎会忍下他?定然早就恶心得把他丢出去了。 这样一想,这是否是她的罪? 若非她不在乎自己的身子,觉得自己满身伤痕已经无所谓了,所以华晏为她治伤的时候她毫无顾忌的脱了衣服让他看到了,产生了怜惜,后面变成了别的感情,这都是她的原因,对吗? 所以她对华晏,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如此......由他一些时日,等他腻了,从容离开,她也不亏。 微雪缓缓放下手,轻轻握住了华晏揪住她衣襟的手。 第468章 牵到手了! 华晏先是一僵,半天不敢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难以置信得都忘了呼吸,心里的火焰死灰复燃,心口砰砰跳,他这是得到回应了? 僵着好一会儿不敢动,等了好一会儿微雪没有拿开手,忍不住得寸进尺,张开手指将她的手握住,那柔软的手,瞬间就软到了他的心里去了。 他牵到她的手了,牵到手了,牵到手了!!!! “阿雪,我喜欢你!” 心口澎湃的爱意让他,忍不住表白,但依旧没有得到语言上的回应,可手中握住的手却告诉他,这不是他的梦,至少她已经愿意接纳他,哪怕只是一点点,已经足够成为他的动力。 微雪对贞洁是不太在乎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本就已经脏了,但也仅限于华晏。 华晏为她治伤,她那一身骇人可怖的伤害他亲眼看过,哪怕脱光了,也只会让人惊悚,也就他不在意,反而对她满心怜惜。 因着他帮她治疗,如今好了,她也不是那么抗拒他的亲近,加上有上一次的错误之后,她对他更是没了戒备,但也仅此而已。 也亏得看上微雪的是华晏,不然,她早把对方杀了,哪儿会允许别人靠近? 拒绝了是无限的纠缠,索性由着他,且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吧。 这只能算是一种策略,要让微雪对华晏有多少感情,痴心相许,那才是真的不可能的,她早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穆九:“......” 她就离开一会会儿,怎么自己家的两颗白菜都被偷了? 穆九跟萧君夙在山上过了两夜,两人就准备回去,然后萧君夙又把面具戴上了。 穆九看着这张脸,之前没觉得怎样,但现在真是越看越怪异。 “你干嘛又给戴回去了?” 萧君夙明明是个妖孽冷漠的人,可这张脸带上去,看起来是文弱款的,配上那身气质,怎么看怎么违和。 “到底是在魏国,还是这张脸比较方便,怎么?不喜欢了?”萧君夙勾唇,有那么点不易察觉的得意,果然她还是更喜欢他的脸。 虽然他很嫌弃她这么‘肤浅’,但对于自己的脸能让她喜欢着迷也是非常满足的。 男人的心也是一个迷,一边嫌弃一边偷着乐。 穆九也没什么不喜欢,不过就是感觉别扭而已,看着他那张脸,忍不住打趣:“那你现在变成白公子了,我算什么?” 萧君夙睨着她:“你还想当什么?”她对自己的身份都没点儿自觉? 他的妻子,不管什么身份,都是妻子。 穆九要是有那么深刻的觉悟就好了。 “那要不要我穿男装,跟你当兄弟?”穆九觉得自己可行,她穿男装也很帅的。 猝不及防,萧君夙在她额头一敲,语气不善:“本公子不缺兄弟。” 穆九:“......”还气上了? 马车回程,穆九没有意外的睡了,这时间这么长,那是真的难熬,马车加了很多垫子,穆九枕在萧君夙腿上,睡得不要太舒服。 睡得差不多,穆九醒来,撩开帘子看一看外面:“快到了吗?” “差不多,起来坐会儿?头痛不痛?”萧君夙说着,手指已经搭在穆九的额头上轻轻的揉摁,力道不轻不重,舒服的让她眯了眼。 很快马车到了城门,本来行驶得好好的,在城门口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在推搡,一人被推到了马车前面,驾车的东越连忙勒住马车:“吁!” 好在速度不快,东越能勒住,若是再快一点儿,那孩子就得死在马蹄之下了。 其他几个孩子早就跑没影儿了,南风下地去看了一眼,走到马车旁边:“主子,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摔倒的时候磕到了地上,头破血流的,可要带回去让华大夫看看?” 其实这事儿跟他们也没关系,孩子也不是他撞的,但看那孩子衣服破烂,被人欺负不说,倒在地上也没人过来看一眼,很是可怜。 若是不管,这伤到了脑袋没治好,万一出个什么问题,这孩子怕就是完了。 南风想着反正华晏这两天也无聊,给他找点儿事情做,也是举手之劳,不过还得问过萧君夙。 萧君夙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带回去。” 南风抱起孩子放到车辕,这才驾车入城。 回到住的地方,穆九先跟着萧君夙回去他那边,然后直接翻墙回去,熟门熟路。 萧君夙看着穆九走得那么干脆,表情瞬间就臭了,盯着那堵墙,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东越。” “属下在。” “把那墙给我拆了。”虽然穆九经常翻过来,那墙也不碍事儿,但看着堵心。 东越:“......遵命!” 南风带着孩子回来,到处找华晏给人治伤,结果华晏居然不在。 西归指指墙头:“在对面。” 小青鱼那丫头虽然没有提刀砍他,但是揍了他,直接把他打过墙来,还不准他再过去,可华晏居然留下了,留下过夜,还过去蹭饭,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绝不承认他在嫉妒华晏。 南风看了看墙头,扯了扯唇,这一个一个爬墙上瘾了? 正准备过去喊华晏,却听得砰的一声,重物落地,华晏被人......丢过来了。 穆九一进屋,看见华晏居然大刺刺的坐房间里,华晏刚刚跟她打个招呼,然后微雪直接就拎着他的领子,毫不留情的把他丢过来了。 华晏满心泪流成河,正在悲伤微雪对他的无情,结果一抬头看着屋内几人...... 所以,他刚刚被丢过来的糗样,大家都看见了? 泪~~~~~他不要做人了。 西归那张冷酷的脸都柔和不少,心里平衡了。 虽然很是绝望,但华晏还是被抓去给那个孩子看伤,看上华晏是没问题,但这孩子也太瘦了,受伤了也一声不吭,都没怎么哭过。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儿的?” “小姑娘?”东越眼睛都瞪出来了:“华大夫,这是女孩儿?” “不然呢?”华晏看着他们就烦,没好气道:“这么明显,难不成你们男孩女孩都看不出来?眼瞎的?” 南风:“......”他也是以为是个男孩子。 第469章 拆墙 小女孩儿不开口说话,南风只能去抓人来问,就去城西,刚好抓到其中一个欺负她的孩子,终于问出了那小姑娘的身世。 这女孩儿叫银儿,不止是南风和东越以为她是男孩儿,而是这里知道她的人都以为她是男孩儿。 她的母亲是一个青楼女子,长得有几分姿色,在一家不算顶级的青楼,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头牌,生下她之后在外面置了一套宅子,请了一个婆子帮她照顾。 结果好景不长,孩子出生三年后她不幸染上了脏病,但她瞒着不说,私下里偷偷治疗,可就算靠着药物,她也只是捱了三年就死了。 她死了,但事情还没完,青楼里的人发现她有那种病,其中一个她的恩客也发现了,愤怒的找她算账,但人已经死了,挫骨扬灰也没用,青楼的老鸨见事情兜不住,就说出了她还有一个宅子的事情。 既然是她惹出来的事情,自然要那她的家产来赔。 那客人带着人去收宅子,照顾银儿的婆子因为阻拦被生生打死,银儿也被毒打一顿丢了出来成为了乞儿,靠着以前娘亲的朋友偶尔接济活到现在。 银儿的母亲大概是知道这个世道女子的悲哀,从小就让银儿扮男孩子,大概是不想让她重蹈覆辙吧。 那些欺负她的孩子也不是第一次欺负她了,天天都打她出气,所以她才变得不说话,身上也到处都是伤。 南风打听完消息回来,满心不是滋味,他跟东越他们的身世也不好,但他们是男人,且已经长大了,可这还是个小姑娘。 南风把自己打听的跟萧君夙说了,萧君夙没有立刻接话,想来是没想好怎么安置这个孩子。 那边,穆九在看着这两天传来的消息,顺便处理一些事情,华晏过来这边的事情她就当没看见。 微雪能跟华晏走在一起她是没意见的,不然也不会对微雪说那种话,所以对这些当做没看见就好,倒是小青鱼,那丫头是个藏不住心事儿的,端着茶都能走神,看来西归给这丫头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轰隆!” 突如其来一声巨响,吓得小青鱼手里的茶盘都掉了,赶紧跑出去看一眼,没一会儿又回来了:“主子,白公子他们把墙给推了。” 穆九:“......”那墙招谁惹谁了? 两个院墙中间其实还有一条三尺宽的窄巷,眼下两堵墙都被推倒,不过立刻有人去收拾砖块,准备把巷子重新隔断,留出一道门的位置,正好接通两边。 萧君夙从那被破开的位置走来,一点儿干了坏事儿的愧疚都没有,倒是很理所当然。 穆九没好气道:“你过来干什么?”拆院墙不会跟她说一声? 意识到穆九心情不好,萧君夙摸了摸鼻子,凑过去道歉,顺便说了那个姑娘银儿的事情。 萧君夙并不想留下银儿,半路捡来的孩子,留下来做什么?他手下不缺人手,而他对别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怜悯之心,总不能见个人就收。 不过人都带回来了,总得想个处置的办法,治疗好了给她点儿银子直接送回城西也是可以的,但萧君夙想问问穆九,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穆九能有什么想法?她身边虽然只有微雪和青鱼,但也不缺人,只是不喜欢带那么多人罢了。 不过穆九还是去看了那个孩子,华晏给她治了伤,身上裹着不少纱布,她的衣服被换了,是南风从路边顺手买回来的。 据说这孩子已经十二岁了,但看起来却瘦弱娇小,说是八九岁也有人信。 穆九本来只是过来看一眼就算了,但那小姑娘见到她,那双眼睛里却闪过什么,虽然很快隐藏,倒是让穆九觉得有点儿意思。 穆九抬手,从脖子上取下萧君夙给她那一枚玲珑石吊坠,坠链垂落在小姑娘的面前:“小姑娘,它漂亮吗?你看看它。” 这么漂亮的链子,没有人会不被吸引,银儿也不自主的看着,然后穆九轻轻晃动,小弧度的摆动,一下一下。 萧君夙不知道穆九在做什么,但是也没出声。 “你叫什么名字?” “银儿。”小孩子特有的声音,带着一点撕裂的沙哑。 华晏看得神奇,刚刚这小姑娘怎么都不吭声,现在怎么说话了? “你住在哪里?” 银儿皱眉,似乎很是抗拒这个话题。 穆九没有勉强,接下一个问题:“你是来见我的吗?” “是。” “谁让你来的?” “一个好看的哥哥。” “他让你来做什么?” “跟你在你身边。” “然后呢?” “等他找我。” “他给了你什么?” “十两银子。” 穆九缓缓停下了链坠,将项链重新带回自己的脖子上,小姑娘也从迷茫中清醒,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华晏惊叹,催眠摄魂的术法他也是知道的,但没想到穆九能这么熟练的使,还真没简单轻松。 屋内谁都没有说话,那小姑娘更是沉默,但是大家都知道了,她是有目的的接近,显然她倒在马车前面也不是意外。 走出了那个屋子,华晏急切的问道:“穆姑娘,你是怎么知道她有问题的?” 他觉得穆九真是太厉害了,那小姑娘看着那么单纯,身世也很是可怜,且还是魏国本地的人,怎么会怀疑上她? 穆九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前世里为了生存练出来的本事,能最快的洞悉人心。 那小姑娘对谁都没有反应,对她也一样,但是在她进去的时候,她眼中的目光明显亮了些,很明显,她是在等她。 可是从城门到这里,她都没有理过那个小姑娘,也并非她救了她,所以她为什么要等她? 穆九想到了自己刚刚看到的消息,于天恒这两天倒是去西门走了两趟,有些事情联想在一起,不一定是真相,但是猜测一下不妨事。 这小姑娘虽然小,但自幼在那样的地方长大,想让她自己说话显然有些难度,好在穆九虽然不是催眠术大师,但是对付这个小姑娘,足够了。 华晏很是有求知欲,很想知道真相怎么回事,但穆九偏不告诉他。 第470章 她干啥了? 丰都乃天子脚下,繁华之处,美食也不少,在院子里窝久了,穆九准备出门转转。 其实主要是见不得华晏跟个哈巴狗一样盯着她的微雪,简直没眼看。 你以为穆九会把微雪留下让便宜华晏?呵,她把微雪带出门了,让他连看都没得看。 华晏绝望脸QAQ:......卧槽,无情! 在院子里伤心绝望,然后立刻换衣服跟上去,你会把人带走,难道他不会跟上去吗? 然后,等华晏跟上去之后发现,微雪根本就没有出来...... 南风看着瞬间耷拉着肩膀仿佛世界坍塌的华晏,颇为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保重,虽然看着你挺惨的,但谁也帮不了你,没看到西归还被小青鱼敌视吗?这么一对比,他这已经能爬床的,简直好太多了好吗? 穆九带着萧君夙去了一间叫悠然居的茶馆,那里的茶点颇有特色,穆九非常喜欢。 下了马车萧君夙一把握住穆九的手,真是一点儿不避嫌那种,竟然大庭广众就要牵着穆九手进去,而穆九......也觉得似乎没什么问题,两个主子就这么进去了,反倒是后面的几个侍卫觉得叹为观止。 华晏没好气的哼:“大庭广众,不知羞,太不要脸了。” 这酸溜溜的语气,明显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要是微雪愿意让他牵,他估计能更不要脸。 南风摇摇头,不想搭理华晏,这华大夫喜欢个姑娘,脑子都丢了,跟他在一起,怕被传染。 穆九真的只是想出来吃个茶点,放松一下的,却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遇到叶枫。 来丰都那一天,叶枫是想跟着穆九的,但是被程烈给拎走了,后来倒是听说叶枫找过她,但是她见天儿的出去玩儿,根本就没遇到过,然后,现在遇到了。 叶枫大概也没想到会突然遇到穆九,而且还是跟人手牵手的穆九,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脑补了什么,震惊的看着两人,痛心疾首,义愤填膺:“穆九,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那副仿佛看负心汉的表情让穆九一脸懵:什么东西?她干啥了? 萧君夙眯眼,一抹危险的光芒掠过:“这位是怎么回事?” 叶枫长得还算看得过去,莫非穆九对人家做什么了?萧君夙完全不怀疑别人对穆九怎样,一般那些不怕死的,多半都已经被穆九‘消灭’了。 穆九摊手:“我也不知道啊,就之前遇到,没对他做什么啊?” “没有?”叶枫大步跨过来,愤怒得一张脸都狰狞了:“穆九,你之前看上我表哥,对他图谋不轨,还一路痴缠从叶城追到了丰都,本以为你痴心妄想也就算了,我表哥都给你机会,还让你住了他的宅子,眼下他不过受了伤,你就琵琶别抱,看上别的男人,你还要不要脸......” “碰!”这一声,是萧君夙把叶枫打在地上的声音,摔在板凳上,长条板凳都碎了一地。 穆九:“......”明明她什么都没干,怎么就渣得这么彻底了?好冤!! “我靠,你居然还打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个小白脸,信不信我......”叶枫愤怒破口大骂。 “铿!”萧君夙抽了剑,随手一甩,剑贴着叶枫的耳边过去,将他的耳发都削断,离他的脖子也就一寸之隔。 叶枫:“......”瞬间吓得安静如鸡。 叶枫身后也带了两个侍卫,不过那点儿战斗力在南风面前根本不够看,都不用小青鱼扛大刀。 察觉到萧君夙身上那汹涌的寒意,穆九揉了揉眉心,看着被钉在地上的叶枫:“叶公子,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我跟你表哥可不是那么暧昧的关系,至于之前,不过是我逗你玩儿,下次看事情记得带点儿脑子。” “屁,我看你根本就是见我表哥残废了,所以就去找别的野男人。”叶枫恶狠狠道。 穆九当真想一个耳光给他打过去,但最后,她忍了:“事实真相如何,你去找你表哥一问便知,若真是他的女人,你觉得他能忍?拜托你说话过一过你那智障一样的大脑,别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 穆九抽了剑,没好气的踢他一脚:“滚!” 眼下打是打不过的,叶枫只能带着人走了。 南风都不免不忿:“穆主子,就这么把他放走?” 这人说话那么难听,他都恨不得剁了算了。 穆九轻笑:“不放能怎样?人家可是英亲王世子的表弟,皇亲国戚。” 穆九转头看了眼小青鱼:“别弄死了。” 小青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穆九转身了,突然间意会,双眼瞬间发出凶狠的光芒,转身猫腰追着叶枫去了。 南风:“......”当面放了,背后报复? 他就说嘛,穆主子什么变得这般好说话了。 叶枫是被赶走了,但某人那一身冷气却消散不了,穆九摇头叹气,这都什么事儿啊?祸从天降,她很冤的。 “白公子?白少爷?”穆九跟着萧君夙身后喊,不答应。 两人一起去了包厢,穆九坐在对面的位置看着他那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生气了?这真不怪我,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干那样的事情,就是口头上说了几句,哪儿知道那傻子现在还当真。” 穆九解释了,但萧君夙明显不受用。 穆九:“......”对象生气了,哄不好那种,怎么办? 穆九挪着位置凑近,挨着萧君夙坐,抱着他手臂:“我都说了不是我的原因了,你还这样生气那就没意思了。” 她觉得他无理取闹的意思? 萧君夙那冷硬的目光总算是往下移了一点,落在穆九的小脸上,没有温度:“小白脸?野男人?我是你的谁?” “当然是我的男人啊,绝对不是小白脸,更不是野男人。”穆九连忙道。 不过很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让萧君夙满意,穆九可就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了,这是还想闹哪样?就是一个玩笑,都是叶枫胡说的,就算生气吃醋也不用这么认真吧?她跟程烈怎么可能有什么? 第471章 夫君? “相公,你多吃点儿,这些日子你都瘦了。” “多谢娘子,你别总夹给我,我个大男人吃点儿苦应该的,你也多吃点儿,别饿着我们儿子。” 穆九顺着声音往窗外看去,茶楼下面一处面铺子,一对衣着朴素的夫妻坐在那里吃面,面前放着唯一的一盘肉,简单的东西,两人却吃得非常的恩爱满足,听起来女人似乎还怀着孕。 平凡简朴,夫妻恩爱,对于穆九这样的人来说,这份朴实美好其实很是难能可贵。 收回目光转头,却见萧君夙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里却透着眸中期待。 穆九:“......”突然间就明白了他刚刚的别扭和执着。 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好半响才发出声音:“夫君?” 萧君夙那张脸,肉眼可见冰山融化,万树花开,唇角勾起妖冶的弧度:“嗯,娘子。” 穆九:“......”这样肉麻的称呼,真是太为难她了,不过看萧君夙的样子,那是非常的满意啊。 这是对亲事的执着到了什么地步?他们现在的关系,哪怕没有那场婚礼,也相差无几,用得着这般纠结于一个称谓? 不过看到萧君夙心情不错,穆九也没说其他,他喜欢就由着他,但千万不要逼她天天喊,这个她真的会受不了。 萧君夙得了一声喊,整个人瞬间阴霾尽散,点了不少食物,自己却没吃两口,反而不断给穆九夹,专心投喂。 穆九叹气,不太好说的感觉。 而另一边,小青鱼一路尾随叶枫而去,叶枫一路骂骂咧咧,骂得毫无顾忌,小青鱼听得牙痒痒,但周围人不少,只能忍着。 叶枫是要去英亲王府找程烈,跟他说遇到穆九的事情,结果眼看着到英亲王府了,突然想起程烈自从手断了之后,这些天脾气大变,天之骄子,骄傲自负,结果却被人砍了一臂成为残废,可想而知是多大的打击,这些日子没少在家里发疯,打砸了不少东西,还弄死了两个女人。 程烈本就已经大受打击在崩溃边缘,若是他还去告诉他,穆九跟了别的小白脸,那不是对程烈打击更大吗? 思虑再三,叶枫决定暂时不告诉程烈,而是自己想办法去找穆九和那个小白脸算账。 虽然刚刚差点儿被萧君夙给剁了,但叶枫觉得那是他们以多欺少,若是他多叫些人,一定能找回场子。 这样想着,就停下了去英亲王府的路,而是拐弯去别处。 英亲王周围都是王孙贵族的府邸,家家户户的院墙起得老高,中间也就六尺宽的巷子,寻常百姓不能来这里晃悠,一般人家出门也不走这里,空旷的巷子,只有叶枫和他的两个侍卫。 然后,一口麻袋从天而降。 “呜呜呜呜......谁...打唔.....啊啊啊...谁......”暴雨一般的拳头落下,叶枫被打得话都说不出来,等到终于停下,叶枫已经被揍成一滩烂泥,动都不能动了。 旁边的两个侍卫最先被打晕,倒是免了一顿拳脚。 小青鱼看着地上两个侍卫,又看看在麻袋里一抽一抽的叶枫,考虑要不要扒个衣服什么的。 小青鱼在这里蠢蠢欲动,一道身影掠过,一把将她抱起,带走。 下意识的想要出手,拳头被人握住,看清楚来人是谁,小青鱼更气:“哎,你带我去哪儿?我的事儿还没做完呢?” 什么事儿?扒人衣服,脱人裤子吗?西归黑着脸,心里郁猝死,这嗜好必须给给她改了。 “你已经快把人打死了,教训完了就可以,到底是魏国皇亲,闹得太过分,会给主子带去麻烦。”西归难得耐心解释。 虽然根本的原因并不是这个,但只要小青鱼信就行了。 然后,小青鱼信了。 “那你能不能放开我?我自己可以走。” 西归:“......”并不是很想放,但是很显然,这小妮子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小青鱼蹦跶下去,头也不回就走了,留下西归一个人站在那里,心里一片拔凉,看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自己都心疼自己。 小青鱼回去的时候,穆九都快吃撑了,但桌子上还有不少刚刚端上来的点心,小青鱼正好帮忙解救穆九,不然她真的会被萧君夙投喂得走不动路。 吃得太多,穆九决定走走路消消食,萧君夙没什么意见,然后没多久穆九就后悔了。 “娘子,可喜欢这个?” “娘子,不如买这个?” “娘子,还要不要吃点儿?” “娘子,这个簪子很漂亮,非常适合你。” 萧君夙揽着穆九,一路上逛各种小铺子,一口一个娘子问她,那些商贩看到夫妻如此恩爱,顿时觉得生意来了,连忙热络的赞道:“公子,小的这工艺可是这条街上最精致的,祖传的手艺,你买了绝对不会后悔。” “小娘子这是有了吧?恭喜恭喜!婶儿跟你说,这女人刚刚有身子啊就得多吃,越能吃越好,到时候生个大胖小子,我这桃花糕最是养人,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公子,您夫人可真是美貌,这只簪子非常适合夫人,一定能让夫人更加的优雅柔美,美艳动人。” 因为萧君夙给钱给得特别爽快,一个个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好听的话不间断的说,都没给穆九辩解的机会,当然,主要是某人心情太好,她觉得自己要是不认,说了让他不开心,到时候倒霉的就是她了。 只是她不过是吃多了一点儿,什么叫做有了?哪儿来的大胖小子,乱说。 然后一低头,她看着萧君夙扶住她腰间的手,这姿势......怪不得人误会。 终于走到没什么商铺的地方,穆九赶紧上马车,可算消停了。 萧君夙从后面上来,一路上买的东西都堆了半边马车。 见穆九脸色不好,萧君夙微微敛眸,坐到她身侧,握住她的手:“听着那样的称呼很难受吗?” 穆九揉了揉眉心:“没有,就是听别扭,太腻了?” 萧君夙看着她,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给她些时间适应,毕竟,这个称呼他可是要喊一辈子的。 第472章 想当爹的心 穆九睡完午觉,洗漱之后去找萧君夙,还没进屋门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药味。 萧君夙取蛊之后身体需要调养,这些天一直都有喝药,但是今天确实最难闻的,应该是换药方子了。 那味道,穆九只差没有捏着鼻子进去了。 萧君夙还没喝呢,药碗放在桌面上,满满的一大碗,穆九严重怀疑这是华晏在故意整萧君夙。 “要喝这么多?” 萧君夙倒是面不改色:“不多,喝完这两日就不用再喝了。” 这些日子他天天喝药,都快习惯了,再难喝也能喝,总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见穆九趴在桌子旁边望着碗里,挑眉问道:“要尝尝?” 穆九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要!” 若是自己生病喝那也就算了,没病干嘛要喝药? 碗里的药温度差不多,萧君夙拿起碗,抿了一口,还特意点评一下味道:“一点点苦,不算很难喝。” 说完就将碗里的药喝了。 穆九看他喝药那么爽快,自己似乎都能感觉到那苦味儿,她也是很有良心的,连忙想给他那点儿什么冲淡一下:“快喝杯水,你吃药都不准蜜饯的吗?” 蜜饯?萧君夙看着给自己倒水的穆九,眼眸一暗:“有的。” 话落身后一把将人拉过来,低头吻上去。 穆九:“......”这下她尝到了,那药真的很苦,不是一般的苦。 等他亲完了,穆九也脚软了,只能被他抱在怀里,低头看着两人的衣服:“看你,水洒得衣服都湿了。” 萧君夙不以为意,突然把她抱起,大步走向内间:“正好换一身。” 男人的意图,其实真的非常直白又直接。 穆九:“......”所以她睡个午觉养精蓄锐就是为了过来送菜?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开始还只是毛毛雨,结果越下越大,晚上竟然还开始打雷。 穆九喜欢一点点雨的天气,但是这么大的雨,玉帘像瀑布似的,这也太大了。 搬了软塌坐在窗前一边喝酒一边听雨,萧君夙走来,目光触及她赤裸的脚,微微皱眉,拿起袜子为穆九穿上。 穆九转头看了眼躬身给他穿袜子的萧君夙,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在乎你,这些微小的细节便能体现,虽然她觉得萧君夙不一定是害怕她冻着,而是他这里还有几个男人,不能让他们看见。 晃了晃手里的小酒坛子:“要喝吗?” 萧君夙显然不是很爱喝酒,一直都不能尝太烈的酒,而穆九喝的酒,闻着味就觉得烈,见此他又皱眉了:“华晏说饮酒对身体有影响,不易有孕。” “咳咳咳咳......”猝不及防,穆九被呛得猛咳,差点儿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了。 萧君夙倒是心疼得赶紧给她拍背,然后不动声色把她的酒坛子给挪到了最远的地方。 “......”男人那颗想当爹的心,真是写的明明白白的。 穆九馋酒,那是真的馋,她喝习惯了其实这酒对她根本没什么影响,而且她的体质与一般人不一样,莫说酒,便是毒也对她没什么影响,不过架不住男人那颗心。 穆九咳完了,趴在桌子上,想到自己没酒了,不免不忿:“你别总赖酒,也许是你的原因呢。” 萧君夙给她拍背的手一顿,声音沉了几分,意味不明:“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努力?” 穆九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感觉到萧君夙逐渐危险的气息,秒怂:“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好,还喝那么多药,也许也有原因呢。” 萧君夙可不管什么别的原因,既然她说了,那就得负责,一把将她扛起来:“既然如此,那本王更得努力些才对。” 穆九:......卒!!!! 为了一口酒,图口舌之快,因小失大,不划算啊。 ---- 穆九来魏国都没怎么下过雨,这场大雨却像是要把之前没下的雨全部一次性下个够一般,接连落了整整三日。 大雨下多了,屋里到处都是潮湿的,穆九趴在竹塌上觉得自己要长蘑菇了。 东越打着伞进来:“穆主子,外面来了一个姑娘,说是要见你,她说她叫柳雪彤。” 柳雪彤? 穆九都快忘了有这么号人了,找她做什么? 不是很愉快的事情,见了只会堵心:“不见!” “是!” 东越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那柳雪彤说自己并无敌意,只是想跟穆主子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穆九还是挥手,不见,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话就是了,既然知道不是好话,干嘛还要听? 穆九是打定主意不见,然而那柳雪彤却是意外的坚持,从上午站到下午,一直等着就为了见她。 穆九看外面依旧下着大雨,转头问东越:“人还在?” “在的,她说非见到你不可。” 屋内萧君夙正在处理事情,穆九觉得自己也真的是太无聊了:“把人喊进来吧。” 柳雪彤被喊了进来,一身绿衣自轻烟雨中款款走来,很有诗意,终于走入连廊,把雨伞收了,这才整理衣襟朝穆九走了。 “穆九,好久不见。” 穆九挑了一颗酥皮花生丢进嘴里:“你来跟我叙旧的?” “是,也不是。”柳雪彤走上前坐下,大概是被冻狠了,端起一杯热茶一饮而尽,等缓和过来猜到:“我是来劝你的。” “?-?”劝她?这词儿还真是新奇。 “劝什么?” 柳雪彤没有回答,反而先反问:“你可知当日酒我的是谁?” 穆九没接,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是陛下。”柳雪彤说完看着穆九,倒是真的看到了穆九惊讶的神色:“很意外对吗?我当时也没想到。” 穆九确实有些意外的,她还以为这是程烈自导自演的手笔,怎么就是魏帝了? 柳雪彤继续道:“我的爹娘也是陛下专门替换救下的,如今英亲王位高权重,只手遮天,陛下也是没办法,我逃婚,他只能顺着英亲王府的怒火处置了柳家,但是他也知道我们一家的忠心,所以才把我们救了出来。” “而今程烈野心勃勃,英亲王府狼子野心昭昭,造反也不过是时间的事情,陛下眼下处处被掣肘,很是被动。” 第473章 干得漂亮 事情穆九听明白了,但也糊涂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魏国的事情,跟我说干嘛?” “当然是因为我看重你。”柳雪彤一脸郑重的看着穆九:“我知道你是燕国人,但是这并不重要,前些日子程烈被人伤,砍了一臂,应该是你做的吧?” 不是,但是差不多。 “你觉得程烈能放过你?他天之骄子,骄傲自负,你却让他变成了一个残疾,他是绝对不会饶了你的,这样一来,他便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如今陛下想要一举扳倒英亲王府,非常的缺人手,我就想到你,只要你愿意效忠陛下,助他一臂之力,事成之后陛下一定会对你大加封赏,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为你求来的机会。” 穆九:“......”无话可说。 柳雪彤还自以为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是为你好,之前你不救我,我都不计前嫌原谅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听我一句劝,效忠陛下,匡扶皇权,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日后你想要什么奖励我都可以向陛下提,如何?” 穆九揉揉眉心:“那还真是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到底是燕国人,参与魏国的事情很是麻烦,你让我好好考虑两天,成吗?” 柳雪彤还以为穆九会不答应呢,听她说会考虑,顿时松了口气:“好,那我明天再来找你,请你一定慎重考虑,我真的不会害你的。” 柳雪彤走了,小青鱼从边儿上蹭着过来,下巴搁在桌子上,一脸迷糊:“主子,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家主子需要效忠魏帝?简直笑话。 就算柳雪彤不知道主子的身份,可看主子的气度和身边这么厉害的小青鱼就当知道她不是一般人,燕国的贵族会效忠魏国的皇帝?这不是扯吗? 还有,这魏国的帝王是惨到什么地步了?对付个臣子还得到处拉帮手? “主子,你干嘛答应她啊?万一她缠上你怎么办?” 小青鱼之前不讨厌柳雪彤,大概觉得她被男人骗太可怜了,但是也不喜欢,而现在更是不喜欢。 说不上厌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道不同不相为谋。 难为小青鱼居然记住了这么复杂的话。 “我不答应,你觉得她就会放过我?况且我只是答应考虑考虑,她就算明天来,我就说还没考虑好,她能把我怎样?” 穆九摸了摸下巴:“不过她也没算说错,这魏帝情况确实不太好,我倒是不想帮魏帝,但总不能让英亲王府这么容易就夺了位。” “微雪!” “在。”微雪走过来。 “把那封梅花印的信给魏帝送去。” “遵命。” 小青鱼好奇的扒拉着桌子:“主子,你帮魏帝就给封信?” 穆九弹了弹她的小脑瓜:“那封信记载的是英亲王暗地里收买的大臣,还有他私造兵器的工厂,那可不是一封信那么简单,而是可以砍了英亲王左膀右臂的大刀,不过就是不知道魏帝有没有这个本事砍下去了。” 小青鱼张大嘴,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穆九把英亲王的命脉给了魏帝,坐看龙争虎斗。 好戏还没上演,她要的人抓来了。 穆九等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无声无息的抓到一个人----于天恒。 那个臭道士,应天道人的弟子之一,于天恒。 见到了穆九,对于自己被抓来,于天恒就了然于心了:“卫殊。” 直接点破穆九的身份,仿佛很有底气,一点儿都不害怕,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 穆九觉得有意思:“知道我抓你做什么?” “你在查我师父的行踪,对吧?但是你问我没用,师父闭关修炼,缥缈不定,我都不知道他在哪儿,你觉得我怎么告诉你?” 所以他的底气就是,我也不知道,你能拿我怎么办? 穆九还真是被这种想法给气到了,这怎么像是无赖的调调? “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杀我有何益处?”于天恒非常淡定的反问:“程烈发现我不见了,定然会满城寻找,届时你这个地方怕是也就藏不住了。” 穆九眉头挑了挑,所以,这种明明是别人的阶下囚还这么气定神闲,以为自己多牛逼,真的很讨厌啊。 “啊啊......” 小青鱼一刀扎进于天恒的大腿,小脸贼凶,恶狠狠道:“主子问你你就说,再不说,我就把你中间那条腿切下来。” 穆九:“......”她能说自己居然被小青鱼被吓到了吗?这么凶残的鱼,真是......干得漂亮。 于天恒痛得大汗淋漓,小青鱼毫不犹豫的拔刀,痛得他又是惨叫。 然而小青鱼还非常人道,拔了刀还带倒一瓶金疮药止血的,当然得止血,不然流血不止死了怎么拷问? 穆九在心里给小青鱼点个大大的赞,面上却一直绷住,很是冷漠淡定,看着于天恒:“现在可以说了吗?” 于天恒痛得死死咬住牙关,挤出几个字:“我真的不知道,你就算杀了我也不知道。” 眼看着小青鱼就要动手扎另外一条腿了,穆九抬手摁住她的脑袋阻止了她凶残的动作,一条腿就行了,等下血流一地,多脏啊。 这时卫冰从外面进来,低声道:“主子,程烈的属下到处在找人。” 找的显然就是于天恒。 卫冰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于天恒还是能听到一点,觉得自己终于得救了。 穆九不想放人的样子:“把人引开,别他们找过来,实在不行就杀了。” 于天恒心口一慌,连忙道:“你不能杀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就算要找我师父,那也不关我的事情,你把我放了,今夜之事我绝对不透露半个字。” “你觉得我会信你?”穆九冷笑:“我跟那程烈也是无冤无仇,他却布了天罗地网来杀我,是你怂恿的吧?你也是挺厉害的,把他当个傻子骗得团团转,你以为我跟他一样好骗?” 以卫殊的能力,她能知道这些于天恒一点都不惊讶,唯一能让他情绪波动的,大概就是不想死,他还有野心包袱,还想指点江山,玩弄权术成为人上人,怎么能死? 可惜穆九没兴趣了解一下他的野心:“不知道就算,不过杀你也脏了我的地儿,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 穆九勾起恶魔的笑:“小青鱼,把他丢到城西去,绑了他的手脚,这么大的雨,若是迟了几个时辰,就算找到人,估计也该挂了。” 于天恒惊恐的看着穆九:“你这个魔鬼,卫殊,你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我师父知道了不会放过你。” 穆九笑了:“你该知道,我求之不得。” 第474章 听娘子的 于天恒被丢了出去,在雨夜的地面躺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被找到,虽然掉了半条命,但好歹还是得救了。 于天恒以为自己逃脱了穆九的魔掌,却不知,一切都在穆九的掌控之中。 寻踪蛊,华寅炼制出来的小玩意儿,没什么杀伤力,也就用来跟踪找一下人,对穆九来说,可比那控制不住还特别娇气的圣蛊有用多了。 “让人全方位的盯着他,我就不信揪不出那个臭道士的尾巴。” 她不想杀人,她已经不需要用杀戮来获得地位和权势,可若是需要的话,她不介意双手沾满血腥,毕竟她早已经去不了天堂,就算再多罪恶,也不过是在地狱里沉得深一点而已。 穆九把追寻于天恒的事情交给了下面的人,自己则是与萧君夙一起离开了。 她动了于天恒,程烈一定会找来,还有柳雪彤那边。 魏国这两拨势力的争斗她可不想参与,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还是早点儿离开,免得到时候鱼没吃到惹了一身腥,那才憋屈。 穆九当晚就让人准备,第二天一早就离开,等程烈终于找到那个院子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 程烈让人围了整个院子,结果却什么都没抓到,可想而知会有多愤怒,他左手握着刀,右手衣袖空荡荡,满身煞气,一张脸阴翳可怖如厉鬼。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穆九。” 程烈围了那宅子,柳雪彤就没能进去,也没找到穆九,虽然眼下程烈和穆九的关系更加恶劣对她拉拢穆九有利,可现在她连人都找不到,就算是十拿九稳的把握,那也是白搭。 马车里,穆九懒洋洋的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南风骑马抱着那个叫银儿的姑娘,穆九忍不住打趣:“南风,你是想要养这个姑娘吗?做童养媳差不多,不过就你这年纪都能当人家爹了吧?” 南风瞬间脸色爆红:“穆主子,求您可别打趣我了,属下只是想把她带到一个安稳的地方,到时候给点银子,寻个好人家好照顾她。” 穆九点头:“那倒也是个好主意。” 萧君夙坐在车内看书,突然放下书本,伸手把穆九捞了进来:“正好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 “南风也该成亲了,他那未婚妻陆媛年纪也不小,你这个主母什么时候派个人去把这桩婚事办了?”他这个主子没能得到名分,几个侍卫也光棍,想想还挺凄凉的。 穆九倒是没在意什么主母这个词语,她现在,也就是这么个身份,得认清,不然某人可会生气的。 这么一说她倒是才想起来南风好像还有这么个未婚妻什么的,操心属下的亲事么?倒也是可以帮忙办一下,但若是她办了南风的,那西归和华晏呢?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穆九认真考虑了一下:“那就办吧,回到东陵就办,因为太远,礼数也早点儿走,然后让南风带着队伍去迎亲。 萧君夙闻言很是满意,点头:“听娘子的。” 穆九:“......” 萧君夙每次说娘子这两个字,就一副非常听话乖巧且无比纵容宠溺的语气,仿佛什么都由她做主,开始她听着别扭难为情,现在挺多了,他每说一次她就忍不住脸热一次。 她一直知道自己感情慢热,但这么就才想起来害羞,真是...... 银儿这姑娘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大概是南风救的她,倒是很黏着南风。 离开丰都大半日的路程,南风将银儿放在了一户猎户家里,猎户夫妻早年也是有孩子的,但是上山打猎的时候孩子遭狼叼了去,后面就没生育了。 南风将银儿交给他们,还给了些银子,嘱咐他们好好照顾,也算是了结了这一段缘分。 银儿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在南风交代好了准备离开的时候,银儿扯住了他的衣摆,眼巴巴的望着他。 南风对这一个孩子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忍,但他是刀头舔血的人,没准备养孩子。 穆九远远看着这一幕,眸光半敛,缓缓收回了目光。 这孩子也是无辜,只是被人利用,本来也没做什么,所以穆九他们都没怨怪她,但是无辜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总不能见一个收一个。 “其实你可以收多几个丫头的。”萧君夙突然开口:“你身边一直都很冷清,只有微雪和小青鱼两个丫头,她们对你自然是忠心,但是也只有两个人的力量,一旦事情多了总会不够人手,我身边又没有丫鬟,只怕你日后多有不便。” 小青鱼和西归,微雪和华晏,穆九虽然一直没有放口,但是看得出来,她是愿意成全的,一旦那两个丫头成家了,就算是在一个府里,总会有不便的时候,那穆九身边不就没人了? 萧君夙想得长远倒也没有错,不过穆九暂时不想那些:“到时候再说吧。” 不管萧君夙只是突然想到才说这样的话,还是看着银儿意有所指,她现在也不打算收丫头,尤其是像银儿这样的小丫头。 可怜固然可怜,但南风给她安排了去处,留了银两,也是做到了仁至义尽,不是非得弄到身边当丫鬟才叫对她好,当然,更不可能给王府多添一位主子,穆九可没那么舍己为人。 穆九这人看着好说话,其实性格挺古怪偏执的,当初收微雪和小青鱼,可完全不是因为他们可怜的。 南风狠心拨开了银儿的手,离开了那个村子,不过骑上马之后情绪不是特别好,毕竟相处了好几天,南风还亲自去打听了银儿的身世,同情、怜悯、男人对弱者的保护欲,如今分开了有点儿情绪也是好的,若是一点儿情绪都没有,那又怎么能称之为人呢? 傍晚的时候到达一座大城,入住了最大的客栈,南风他们去收拾了一下东西再进去,却见穆九身边多了一个姑娘,三十来岁的年级,长得很是美艳,一身大红锦服,媚眼如丝,风韵动人,活脱脱的一个尤物。 第475章 卫风 那是一个男人看了都会移不开眼睛的女人,没有小姑娘的青涩,满身的妖娆妩媚,就像成熟的水果和盛放的花儿,无需等待,只看一眼便让人迷醉。 这么美貌的姑娘,莫非是冲着他家主子来的? 然后,南风这才反应过来,那姑娘似乎是趴在穆主子的怀里,一副恨不得沾在她身上的架势,而他家主子一张脸又冷又黑,都快滴出墨汁儿来了...... 也是,没有美人投怀送抱就算了,那美人居然还敢非礼他媳妇儿,简直不能忍。 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九:“......” 南风、东越、华晏、西归:“......”这姑娘,好生猛。 话说这尤物一养的姑娘是不是眼瞎啊?穆主子是女的,这种事情应该冲......咳咳,打住,不能再想了。 眼看着自己主子那冰山都快崩塌了,南风上前:“穆主子,这位姑娘是?” “这位公子叫奴家媚娘就好。”女子转头对着南风娇媚一笑,风情万种,媚眼如丝,宛若勾魂的妖女。 南风这种什么经验都没有的汉子,瞬间就被撩得全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穆九没好气,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给扯了扣怀中:“你安分点儿,别吓到他们了。” 媚娘倒是乖巧趴在穆九怀里,眼巴巴的看着她,娇媚可怜:“奴家这不是终于看到少主了,所以很兴奋嘛,你都不知道奴家听说少主要路过这里有多兴奋,人家真的要想死你了。” 穆九无奈,指着旁边的萧君夙:“这是我的......夫君。” 媚娘眨巴眨巴眼,她是知道少主有个男人的,但是男人、男宠和夫君,那俨然是两个级别。 “原来是姑爷啊!” 然后,众人亲眼看见了一场不需要易容的变脸,也就一个眨眼睛,那刚刚还粘在穆九身上扯都扯不下来的人自己就站了起来。 全身的妖艳妩媚瞬间一收,表情也端正,全身的气息变得温婉宁静、大气端方,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这是被鬼附身了? 媚娘款款退后两步,娉婷行礼:“卫风,见过王爷,刚刚真是失礼,让您见笑了。” 萧君夙真的是用了好大的自制力才绷住刚刚没有动手的,此刻看着媚娘这正经的样子,眉心才终于舒展开来一丢丢:“看得出来姑娘与阿九关系甚好,无妨。” 他还能忍住,那就是无妨了。 “原来你就是卫风姐姐啊。”小青鱼看着媚娘,她虽然听说过卫风的存在,但还是第一次见真人,这美貌,这身段,羡慕、嫉妒。 媚娘听着那崇拜的语气,顿时就要飘起来,不过唇角的笑意刚刚扬起几分,连忙稳住,端庄,她现在得端庄。 “你就是小青鱼吧,奴家可是知道你的哟,真可爱,过来让姐姐抱抱好不好?” 媚娘对小青鱼张开双臂,小青鱼那傻丫头居然真的冲过去,然后媚娘抱着小青鱼就不撒手了:“真是个小姑娘,这小脸蛋也太可爱了,这腰也太软了,听说你天生神力,还能用福伯的刀法,真是厉害。” 穆九无语:......说好的端庄呢? 小青鱼QAQ:......感觉自己要被捂死了~~~~~~ 西归瞪眼:放开我媳妇儿!!! 穆九无奈,揉着眉心解释:“卫家除了那几兄弟,也是有姑娘的,风花雪月,以前是我的丫鬟,我出生的时候她们都已经十岁出头了,我一直是她们照顾着长大的......” 说道这里,穆九暗自抹了一把辛酸泪:“她这德行你也该看出来了,我小时候可没少被她折腾,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她们就被派了出去。” 穆九有个宝贝她成神经质的爹,送了她四个把她当宝物把玩的丫鬟,而且卫策挑选丫鬟真的是怎么奇怪怎么来,这四个丫鬟的性子一个比一个跳脱,穆九从小可没少被他们荼毒。 若非她是穿越而来,指不定要被这四个丫鬟祸害成什么样子呢。 她压根儿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卫风,太意外了,也太心酸了。 卫风的身份是这个城最大的花楼---天香楼的老板娘,俗称老鸨,周围的客栈也都是她掌管的产业,她那本来就妖娆妩媚和抽风的性子,在这里可算是物尽其用了,而且越来越无法无天。 主仆两人久别重逢自然要好好叙旧,萧君夙觉得自己是个开明有理智的男人,自然要给妻子这点自由和隐私,然而他就一个沐浴的功夫,卫风就把打扮成公子哥儿的穆九拐去了她的天香楼去了。 “碰!”萧君夙一掌拍碎了旁边的凳子,收回手却一脸淡漠从容,仿佛刚刚那根本不是他干的。 微雪端着穆九用的东西进来,看了眼地上,倒也没有说什么,躬身去收拾,一边收拾一边解释道:“风花雪月是主子以前的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皆通,便是一般那些号称才女的大家闺秀也比不上她们。” “本来她们该是主子最亲近的人,也是主子手中的软刀,但是卫花喜欢上了一个男子,是教她们琴艺的先生,却不知那先生被人收买,骗了卫花,最后绑架了主子。” “主子失踪,整个府邸所有人都慌了,那时大元帅还在边疆,等卫金他们找到主子的时候,一地的鲜血和尸体,她就躺在血泊中间,也是那一天,一夜之间她练成了血浮屠,不过她却瞒着,谁都没说。” 第476章 确实不咋滴 “主子回来,卫花终于知道自己被骗泄露了机密,本来要处死卫花的,但是其它人求情,换取卫花活命的唯一条件,四人同时被发配,无召不得回卫家。” 微雪将凳子的碎片都打扫好了,对萧君夙微微弯腰:“主子并非天性凉薄,她的冷漠不过是因为她受的伤太多,没有受过她的苦,所以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她原谅和大度。” “我知道王爷定然会成为我们的姑爷,看得出来王爷对主子的爱炙热且浓厚,但你却不能得到主子同等的回应,是否觉得委屈?可你却不知道,你能让主子信任的将半边床榻与后背交给你已经是无比的幸运了。” 微雪很少说这么多的话,说完了深吸口气:“我......失言了,王爷见谅。” 那年穆九八岁,微雪刚刚去到穆九身边,她还没准备成为穆九的侍女,然后,她亲眼看到了满身是血被抱回来的穆九。 那些事情本以为过去了很久,该淡忘在了时光里,但是一见到卫风,微雪才发现自己其实记得那么的清楚。 真要说起来,卫花也是被骗的,她无心伤害主子,可偏偏就是因为她泄露的那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小事,最后害了穆九,若非穆九练了那样的功夫,她恐怕早就死了。 不怕处心积虑、诡计多端的敌人,就怕那些无心犯错,却偏偏犯了致命错误的自己人。 卫花是侍女,是奴,卫家是将门,军法治家,泄露军机,通敌,那是绝对的死罪,但偏偏,卫风她们因为姐妹情,跪求饶恕,却不知她们那一跪,自己也跟着没了被饶恕的资格,主子被绑架,她们自己本身就有失职之罪,哪儿还有资格帮别人求情? 卫金当时就想把她们全都杀了,是穆九放了她们,但是说放,其实已经等同于流放了,在卫家势力最边缘的地带,根本没有机会回去的哪一种。 别看刚刚卫风对主子那般热情黏腻,可实际上,她心里怕是比谁都慌,且没底吧。 天香楼里,穆九坐在看台上,楼下舞台歌舞妖娆,天香楼的姑娘们一拨又一拨的上去跳舞,不同的舞蹈,一支又一支,几乎把所有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 天香楼的客人都被惊到了,从未见过天香楼里一次性表演这么多节目的。 而穆九的脚边,卫风跪在那里,恭敬的叩首,额头着地,大红艳丽的衣摆在她身后仿佛绽开的花瓣。 卫风不敢求穆九原谅,也许最开始被发配的时候她愤怒委屈,觉得自己无辜,可这么多年,足够她想明白了。 只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回到少主身边,也习惯了现在的日子,但是她终究有着一份遗憾和一份愧疚。 她们是被卫家栽培出来的,她们的命都是卫家的,可她们却没能保护好主子,也没有做好一个侍女真正该做的。 她们的一身本领都是从卫家学来的,如今她们虽说是流放,却也活得非常的自在,而所依赖的一切都是卫家赐予的,她们......愧对元帅和少主。 穆九知道卫风要什么,但有些事情不能谈原谅,也不能逼她去帮别人得到救赎。 看着下面的舞蹈,直到一支曲子跳完,舞娘最后的衣袂落下,穆九起身,拂了拂衣袖:“如今你似乎过得还不错,那就这样吧。” 她不逼着她们对她有多么忠心,也不需要她们再回到她的身边。 卫风抬头看着穆九衣袂离去,眼中有着伤痛之色:“少主!” 穆九回到客栈,在房间里没看到萧君夙,倒是听到了南风勾搭这东越的肩头在那里感叹:“多好的姑娘啊,可惜了,本来还想着让穆主子给你介绍介绍呢。” 东越无语:“你发疯别扯上我。”关他什么事儿?他看就是南风看上了人家。 穆九:“......” 萧君夙这些侍卫是想把她身边所有的姑娘都拱了吗?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 再说那卫风虽然是青楼老板娘,但人家早就成亲,孩子都三岁了好吗?还轮得到你们勾搭? 穆九在阁楼找到了萧君夙,他正在看书,一派高冷公子的作风,坐姿慵懒,却一身疏离,完美、禁欲,一身矜贵。 啧,看着就让人想干点儿啥,咳咳咳......歪了。 见萧君夙看书看得入神,穆九也就不打扰他了,刚刚去天香楼走了一圈儿,回来肚子饿了,准备去厨房找点儿吃的,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小青鱼抱着手在那儿不断跳。 “怎么了?”穆九连忙进去。 小青鱼举起自己的爪子,眼泪汪汪:“没什么,就是被烫到了,擦点儿药就好了。” 穆九看着那手背红得跟一只猪蹄似的,已经挺严重的了:“你快去上药,我给你看着锅里。” “多谢主子,奴婢一会儿就来。” 穆九看着这锅里的汤还有旁边的菜,是要加进去吧,她看见微雪煮过的。 这样想着,动手放菜。 小青鱼蹦回自己房间上药,弄好了出来遇见微雪,微雪看着她裹着纱布的手:“你这是受伤了?” “没事儿,就是被烫到了,搽了药,很快就好。” 微雪想了想道:“你手不方便,那去把衣服叠了,我去煮饭。” “那好吧,刚刚主子在厨房,她说帮忙看着锅里......”说到这里,小青鱼一顿:“呃,主子好像已经把汤煮好了。” 因为她看到穆九端着汤过来了。 穆九端着汤进了房间,其他的菜也让路过的南风帮忙搬来了。 然后,一桌人看着桌子上的汤。 这是穆九煮的? 华晏想起了当初穆九给萧君夙煮的那一碗不知名的东西,简直魔鬼一样的存在,所以问题来了,穆九煮的东西能吃吗? 答案当然是能吃的,只是那味道,确实不咋滴。 穆九知道自己没什么厨艺上的天赋,但煮个汤而已,有什么难的?只要按照正常程序,总不至于吃死人吧? 然后她勺了一碗,嗯,咸了点,还可以吧?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第477章 偶遇苏逸 “咳咳咳咳......”华晏是抱着试毒的心情喝的,直接被咸得不行,一张脸皱成了苦瓜:“穆姑娘,你这是放了多少盐啊?你这简直比下毒还可怕,这是会喝死人的。” 穆九抿唇,不说话,不想承认自己的缺点,哼。 微雪一个冷艳扫过去,华晏瞬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安静如鸡。 萧君夙勺了一碗同样的汤,在众人的注视下面不改色,一饮而尽,放下碗,冷漠的眼眸仿佛有刀子唰的扎在华晏身上:“拖出去。” 南风和西归立刻起身,一人一边,直接把华晏拖走。 华晏:“.......”o(╥﹏╥)o为什么被欺负的总是他? 没了华晏,也没人说话了,穆九瞥了眼萧君夙,默默把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她知道他好意,所以什么也不说,不过下次,她还是不为难自己了。 夜晚,穆九睡得很香,但萧君夙却难以入睡,他的小娘子总是让他揪心,明明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了,却又在不经意间剥开了她一道陈旧的伤口,鲜血淋漓。 现在的她有多强大,曾经的她就受了多少伤。 卫策是大元帅,他给了女儿无上的尊荣,却也给她树敌无数,小卫殊看似风光,可谁有知道她是怎样在燕国的阴谋之中活下来的? 穆九发配了卫策为她准备的四个丫鬟,却独独留下了微雪,后面才是小青鱼,大概是因为这两个人才是真的为她而活,可以为穆九奉上生命,可以为穆九抛弃一切,只要主子的命令,天堂和地狱她们都敢去。 显然,这一点,曾经那四位琴棋书画样样完美的侍女是做不到的,一个个才艺出众容貌完美,胜过燕都不少大家闺秀,可人是完美了,却独独少了一样最重要的,誓死护主的忠诚。 穆九没有杀,也绝不给她们改过的机会,也许就是因为看明白了,那不是她需要的。 其实她还是太善良,若是换了他,绝对会杀人的。 萧君夙不期然的想到了东方曜,那个与穆九前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男人,他对穆九的执着,为了穆九可以疯魔,甚至连死在穆九手里都觉得是荣幸。 不难想象,也许东方曜前世便是如微雪和小青鱼一般,为了穆九,恨不得献上自己的所有,不过因为他是男子,所以更加的偏执疯狂。 萧君夙其实有时候觉得很迷惑,总觉得自己看到的穆九好像跟别人看到的不一样。 而他所不知道的那一面,却伴随着无数的血雨腥风,尸骸成山,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却也让他惊骇不已。 正因为渐渐明白,才明白微雪说的,让穆九信任的将半边床榻与后背交给他,他真的是无比的幸运了。 伸手,将穆九揽入怀中,见她因为他的力道不舒服的皱眉,但是他却不想放,只想更用力的抱紧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穆九是被人在睡梦中生生勒醒的,这种感觉,谁试谁糟心。 “我亲爱的夫君,你这是想要谋杀我吗?” 人醒了? 萧君夙能听得出她声音里因为被吵醒了美梦的不悦恼意,幽暗的眼眸沉了沉,一抹异样的光芒闪过:“娘子聪慧,确实想要‘谋杀’你,不过用另外一种方式。” “我特么......”一句脏话被堵住,穆九那个恨啊,这个臭男人,半夜三更发什么疯? 赶路本该是辛苦的,但穆九和萧君夙他们倒是过得特别的悠闲,一路上简直就像是游山玩水,倒是很轻松,当然,如果萧君夙不变着花样儿的欺负她,逼着她又羞又恼的喊夫君就好了。 男人的劣性,在平日里他有多宠你有多忍你,总会在某个时候,夜黑风高,全都在你身上找补回来,要多狠有多狠,求饶都没用那种。 穆九敲额头,强迫自己忘记那些‘耻辱’,太丢人了。 入了楚国,他们定下路线一路往东陵去,结果却在半路遇到了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 “穆......九小姐。” 温润却清冽如山泉的声音,似曾相识的音色,正在挑选团扇的穆九回头,看着来人,很是惊讶:“苏逸!你怎么在这儿?” 一身白衣,长身玉立,如水墨泼画青竹,不是苏逸又是谁? 一别也有将近两年,他倒是更加的成熟稳重,最重要的是没了曾经在穆府寄人篱下的卑微,看起来更加的出色。 苏逸看着穆九,一眼万年,本该藏得好的心意,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相遇,一下子迸发出来,差点把他的理智都给冲击垮掉,不过好在还是压抑住了,已经放下了,就算再深情,也该懂得止步。 过去的,终将成为过去。 “我被任命为这里的布政使,已经上任半年了,今日微服出来走走,没想到......没想到竟然会遇见你,你一个人?”苏逸紧张得袖中的手紧紧握拳,生怕自己表露不该有的异样,却不知,在别人眼里,他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萧君夙站在穆九身后不远,他在那里帮穆九等一份糖糕,而穆九去买扇子,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苏逸愣是没有看见他。 “我跟王爷一起游玩,路过这里,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成了这里的布政使。” 完全不知情,说明不关注,苏逸叹口气,不再去想那些不该有的,坦然的看着穆九:“那要去我的府邸吗?我请你喝酒。” 穆九之前倒是有答应过去苏逸的府邸喝酒的,但是那时她还单身,而现在...不远处那嗖嗖冒着冷气的某人,很显然,很介意呢。 “这个我得问一问,不然我家那位醋坛子会翻的。” 萧君夙走来,穆九没有直接答应,倒是让他心情好了些,忽略后面那一句。 走到穆九身侧站定,没有故意的揽着穆九的腰炫耀,可就那么站在那里,却足够宣示自己的主权。 “苏大人邀请内子却不请本王?” 苏逸脸色微微一顿,随即释然,浅笑:“王爷若是能驾临寒舍,自然蓬荜生辉,请!” 因为路程不远,三人一起走路回去,苏逸道:“阿姐也跟我来了这里,她不愿嫁人,梳了头留在府里照顾我,不过前几日回了苏州祖籍,若她知道你来这里却没有遇到,定会无比遗憾。” 穆九倒是很久没有想起兰幽那傻大姐了:“总会遇到的。” 苏逸不知想到什么,笑了:“对,总会遇到的。” 走了一会儿,苏逸又道:“我来赴任之前定了一门亲事,太傅大人的孙女,一个很温柔大气的姑娘,预计在年前成婚,不知可否有幸请二位前来喝喜酒?” 闻言,萧君夙倒是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表情。 第478章 奖励你 在萧君夙看起来,苏逸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情敌,真正的情敌。 景沉、赢泽、卫水之类都比不上的那种,因为他曾那么真切的喜欢过穆九,不惜为了她舍了前程跪求穆廷之,而且还是在他遇到穆九之前。 萧君夙也承认苏逸是相当出色的,不管是容貌还是才情,不然也不能得到穆九的另眼相看。 而今他要成亲,他敢请,萧君夙自然敢带着穆九去喝这一顿喜酒。 见萧君夙眉梢都上扬了不少,穆九哪儿能不知道萧君夙想什么,没好气的曲肘在他腰上撞了一下,对苏逸淡然客气道:“若是收到你的请柬,我们定然要来一趟,不然兰幽那妮子都不会饶了我。” 兰幽可是唯一能让穆九称得上是朋友的姑娘,这个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萧君夙被撞了一下,抿了抿唇,没有反驳,但那妻管严的样子,杀伤力好像更大。 苏逸见二人的姿态,便知他们感情甚笃,刚刚那些瞬间涌上心头的心酸也渐渐淡去,注定得不到的,也不该再留那么多的痴心妄想,刚刚......不过是没想到会遇到她。 相逢得这么猝不及防,让他惊喜得有些忘形了。 早就决定放下,如今激动过后冷静下来,其实也没那么难受。 “好!” 点头,一笑,从容雅致。 穆九看着他那样子也是笑了,偏偏佳公子,傲如松竹,她认识的苏逸,当是这般模样才对。 然后......她的腰上被掐了一把...... 生生的忍下,心里冒火:小气的男人,她什么都没做好吗? 苏逸是布政使,他的府邸自然是不错的,他身边那些人穆九看着倒是有些眼熟,似乎就是之前待在他身边,还帮着去劫了兰幽,应该是他苏州的旧部,这么多年都跟着他,倒是忠心可鉴。 苏逸让人准备酒菜,穆九打量这座府邸,布政使的府邸不小,这是之前那些官员住的,不过相对别的官员,这里看起来很是清淡。 苏逸招呼着穆九他们入座:“这府邸以前不是这样的,搬来之后阿姐布置的,撤了不少华贵的东西,她说我刚刚上任,不宜铺张,所以一切从简,不过我倒是喜欢这样的格调,住着也舒心些。” 穆九点头:“挺好的。” 要是苏逸用上了大红大绿,那才叫奇怪呢。 三人入座,苏逸亲自为二人斟酒:“没想到今日居然遇到你们,真是荣幸之至,这一杯酒,我先干为敬。” 穆九和萧君夙也喝了,等苏逸还想斟的时候,萧君夙先拿过的酒壶,给自己斟满,顺手给穆九斟:“你不必这般客气,既然阿九当你是朋友,本王也并非不能容人,就当好好叙旧,无需官场那一套。” 穆九闻言瞥了萧君夙一眼,这话说得倒是相当的大气。 该吃的醋得吃,该大气的时候也大气,啧...... 苏逸看着萧君夙,忽而一笑:“倒是在下狭隘了。” 这样一来,他倒是没有那么不自在,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相处,毕竟这位之前可是对他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 穆九转动酒杯,转移话题:“当地方官是不是比楚京轻松些?” “还好,不过事情更琐碎,操心的也更多。”想当好官,自然要付出时间、精力和心血,他选择外放,可不是为了来享受的,他还需要政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穆九跟苏逸其实并没有太多话题聊,就算当初在丞相府,两人也没有说过太多的话,穆九也就只能问一些兰幽的事情,要是那姐儿在这儿,那才能热闹。 兰幽是铁了心不想嫁人,谁也劝不动,不过就算不嫁人她也不是那种郁郁寡欢、自怨自艾的人,反倒是非常乐观,活得很是自在。 大概是在风月楼里见多了那些男人丑陋的一面,觉得没必要委屈了自己,这样也挺好的。 没遇到真正珍爱自己的人,为了嫁人而嫁人,嫁过去给人生儿育女还得被欺负,那才是真的傻。 穆九跟苏逸说了些兰幽的趣事,萧君夙接了话,跟苏逸聊起了这里的地理,然后聊着聊着,居然说上了公事,说楚国的格局,说一些官场的人和事。 那些人什么德行,从何发家,隐藏着什么德行。 两人越聊越起劲儿,俨然已经把穆九给抛一边儿的。 穆九挑眉,倒是没有打,不过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萧君夙还知道那么多官员啊,她还以为他那嚣张的性子根本都看不到那些唯唯诺诺的文官呢。 话题一聊开就受不住,男人聊起正事儿来可比女人聊八卦有耐心多了,一件事情聊完还有下一件,没玩没了。 他们遇到时间是中午左右,结果居然一直坐到了快要傍晚,苏逸从萧君夙这里知道了挺多自己打听不到的消息,不管萧君夙愿意告诉他是因何,他都心怀感激。 眼看着天色渐晚,本想留了穆九和萧君夙过夜,但两人已经起身准备离开,苏逸抿了抿唇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亲自将他们送到客栈,这才转身离开。 “他很适合从文,楚国朝堂将来必有他的一席之地。”这是萧君夙对苏逸的评价。 穆九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萧君夙说了出来,她也没有开口赞同。 “你若是欣赏他,想提拔他,那是你的事,楚国朝堂的事情,我可不管那么多。”她可不想惹这些事儿,万一他又发神经,受罪的可是她。 她那一副事情跟我完全没关系的样子倒是让萧君夙心情非常愉悦,他就喜欢她这种干脆果断,低头在她眉心一吻:“奖励你。” 穆九:“......” 虽然在这里遇到了苏逸,但是穆九也没有停留的打算,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苏逸处理了政事准备好宴席亲自去找人,却得知人已经走了。 人来人往的客栈却没有那两人的身影,仿佛昨日的遇见不过是他的一场臆想幻觉。 也罢,本来都没想过会在这里偶遇,能遇见,能喝一顿酒,也该知足的。 第479章 夏侯堇入狱 穆九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秦国传来消息,秦帝驾崩,太子赢泽登基,帝号明泽,称明泽帝。 而那位突然出现掌权,据说很可能登基为帝的赢湛殿下放弃身份重归民间,从此秦国再无赢湛皇子。 一个国家帝王登基的消息扩散得很快,不到两日,楚国到处都能听到秦帝登基的消息,说那明泽帝天人之姿,贤德仁善,说他文韬武略,说他善待百姓。 穆九倒是看了萧君夙几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她也就没说。 萧君夙用一命换了跟秦国斩断关系,而今,秦国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了。 眼看着就要达到东陵,穆九还记得给南风主持婚事,都理好聘礼的单子了,结果楚京传来消息,夏侯堇入狱了。 御史弹劾他结党营私、私藏铁矿,图谋不轨还证据确凿,直接下了死牢。 萧君夙听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骂了一句:“蠢货!” 他对夏侯堇是相当的嫌弃,一直都摆的明明白白的。 不说以前,就说他离开楚京之时可是给夏侯堇留了不少势力,只要运用得当,何愁不能称帝?结果这两年了,他一个敌人都没能扳倒,自己还被人算计了去,这样的蠢货,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穆九:“......”她也觉得夏侯堇挺蠢的。 “所以,还要不要抢救一下?” 萧君夙看了看天空:“这里靠近东陵,离楚京太远了。” “然后?” “让他死了算了。” 穆九想了想,点头:“也是,救回来也是个蠢货,糟心。” 于是,六皇子就这么被两个大佬抛弃了。 夏侯堇TAT?:......不是,老大,姓萧的不救我就算了,你可是我老大,你不能这么无情啊。 自从华晏给楚帝拔毒之后,楚帝这两年身体养得不错,眼看着身体大好,这么下去活个十来二十年是没问题的,可他能活,但是太子却等不了啊。 本来看着楚帝要挂了,他都准备好穿龙袍登基了,可如今楚帝却越来越好,这不是太尴尬了吗? 所以,眼下太子是实在等不下去,终于要动手夺位了,而要下手的第一个人,自然就是这两年风头正盛、独得楚帝疼爱的夏侯堇了。 以前太子的对手是三皇子夏侯锐和四皇子夏侯麟,可这两年,楚帝大力扶持夏侯堇,把他推上了顶端,甚至广文王世子夏侯钰都站在了夏侯堇那一边,加上远在东陵却依旧威慑十足的萧君夙,夏侯堇已经严重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了。 可惜夏侯堇的后台看似强大,其实虚得很,没有母族,广文王府虽然强大,但是夏侯钰这个世子爷还没能完全得到广文王府,力量薄弱,而萧君夙更是远在东陵,撇开了这两个强大的砝码,跟实力雄厚的太子,还有已经联手的三皇子、四皇子比起来,夏侯堇就像一个还没能完全飞行的鹰,想要射下来,太容易了。 楚京天牢。 夏侯钰找了好几个门路,换了衣服乔装去看夏侯堇,这两年他跟夏侯堇关系越来越密切,在外人眼里他早就已经是夏侯堇一派的,所以夏侯堇出事他也被盯得死死的,只能这般偷偷的潜进来,看看夏侯堇有没有被打死。 一路去到死牢,血腥味、腐朽味混合着各种臭味,简直要将人熏晕。 夏侯钰在最阴暗的牢房里看到了夏侯堇,他还被挂在架子上,满身鞭痕,鲜血淋漓,被打得不成人形。 夏侯钰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还活着吗? 显然是活着的。 察觉到有人来,夏侯堇缓缓抬头,以为是来打他的狱卒或是来看好戏的皇兄,没想到居然是夏侯钰。 “你怎么来了?” 沙哑的声音,撕裂破碎不成声。 夏侯钰深吸口气,明明是自己从小欺负到大的废物皇子,可这一刻,他竟然觉得痛心疾首,也许是这两年相处的兄弟情,此刻看着他这样,他都觉得身上在痛。 “还扛得住吗?” “暂时死不了。”身体很痛,但痛到极致,也就麻木了,夏侯堇竟然还能扯一丝微笑,不过因为脸上有伤,一笑扯到了伤口,痛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夏侯钰都不忍再看:“你明明可以解释的,你不是还有那么多的筹码?为何非要放任被陷害至此?” 夏侯堇摇摇头:“技不如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夏侯钰握拳:“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会尽快想办法救你的。” 夏侯堇想说用不着,但夏侯钰已经走了,背影坚定,似是不救出他不罢休。 见此,夏侯堇倒是从心里有了笑意,他以前是恨夏侯钰的,从小那么欺负他,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但是眼下的夏侯钰简直更以前判若两人,也是真心对他好。 过去的一切,如今想来也并非不能原谅,就当年少无知,而今冲着他不舍弃他,冒着危险来天牢看他还想救他出去,这个兄弟,也可以认了。 不过夏侯钰却没想明白,他现在还不能从这里出去啊。 眼下太子和三皇子他们还没动手,他可不能离开。 这擂台本来是他们三人打的,但是因为楚帝这一年对他的关照,让他成了众矢之的,所以三人在动手之前,第一个清楚的障碍必定就是他。 他已经被楚帝摆在了那个位置,就算他说自己不争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他。 他最大的仰仗萧君夙不在,纵然这两年握了不少权力,但是底蕴到底不够太子他们强盛,若是硬抗,这会儿他恐怕早就已经死透了。 所以只有他先落下来,才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在被冤枉的时候他没有狡辩,也没有想办法让自己翻身,关入这天牢,被打得半死不活,而萧君夙一直没来救他,证明他已经被萧君夙舍弃了,太子他们忙着争夺势力和谋权,自然就没那么多时间来对付他这个被舍弃的棋子。 也只有这样才能等待最佳的时机。 成大事者,不对自己狠一点儿怎么可以? 第480章 夏侯钰的怒火 夏侯堇并非傻子,他最精明的地方就在于会审时度势,该往上爬的时候使劲儿往上爬,该下来的时候他也能急流勇退赶紧下来。 眼下他铁定是干不过那几人的,所以他绝对不能当那个出头鸟,只有保住命,才有翻盘的机会,只是这一招以退为进代价也太痛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几天。 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很想穆九和萧君夙,那两个大佬到处去玩儿都不带他,一点儿都不够意思。 如今他都快挂了,也不知道他们赶不赶得及救他,若是不能...... 还是不想了,免得太绝望,o(╥﹏╥)o~~~~~~~ 夏侯堇一直想着穆九他们,当做支撑自己的精神支柱,但夏侯钰显然不是这么想。 夏侯钰也是快要离开秦国的时候才知道萧君夙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赢湛殿下,他真的是无话可说的。 穆九是燕国的大元帅之女就算了,怎么萧君夙在秦国也是那么牛掰的存在?还只差一步就能登基为帝那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那两个人的本事简直是要通天了,而今他们一个把控秦国,一个把控燕国,还会不远千里来救夏侯堇? 就算救了夏侯堇,夏侯堇能是那两人的对手? 作为一个楚国人,夏侯钰是非常不希望那两人再回来插手楚国的事情,总觉得那离楚国被拆分就不远了。 他觉得自己对穆九他们还是有点儿交情的,但是交情归交情,国家归国家。 交情再好,他也不能让他们把楚国拆分了,他是楚国的皇族,自然要守护自己的皇权。 不过想是这样想,他也知道,若是那两人真心想要对楚国做什么,恐怕他也阻止不了。 燕国的卫家军,秦国的铁骑,而楚国的萧家军还是萧君夙统御的,根本没有一点儿胜算。 虽然事实让人很绝望,但是他也不能无所作为。 夏侯钰换了衣服策马回府,路过宫门的时候却见到了凝华公主的马车,夏侯钰眼下是恨极了凝华公主,暗地里一直想弄死她,但是太子却一直护着凝华公主,他找不到机会下手,更不能肆无忌惮。 他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太子对凝华公主还那般好,就算是要利用,可眼下凝华公主还有多少利用价值? 别跟他说什么兄妹情深,太子那么多兄弟姐妹,没见他跟别人好?况且皇后与贵妃曾经还是死敌,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夏侯钰也就想一想,不敢深想,免得恶心了自己,倒是凝华公主,等这一局尘埃落定,他一定要她也尝一尝湘郡主所受的痛苦。 不过让夏侯钰恨铁不成钢的是湘郡主看上了秦国那位华长卿,着魔似的,回来之后天天想着要去秦国。 他早就看出来那位华大夫对湘儿跟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之前因为湘郡主要治病,怕她受打击心灰意冷所以没有说,结果湘郡主却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臆想,哪怕最后他狠心点破真相,湘郡主却完全不受影响。 她是不在乎?错了,她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看到的是华长卿对她的温柔,对她的体贴,一点儿都不嫌弃她的丑陋,还治好了她的脸,所以她飞蛾扑火,恨不得以身相许,整个人就像是走火入魔,最后还是被夏侯钰绑着才带回来了。 夏侯钰刚刚回到府邸就听说湘郡主乔装成家丁想要爬墙溜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夏侯钰都习惯了,然而属下却说刚刚凝华公主来看过湘郡主,两人聊了很久,湘郡主把什么都给凝华公主说了。 夏侯钰气得眼前一黑,怒不可遏,急匆匆的往湘郡主的院子去,湘郡主穿着一身家丁的衣服,正对着几个把她抓回来的侍卫大发雷霆。 “混蛋,知道我是谁你们还敢抓我?眼睛瞎了?我让你们放我走,听不懂人话吗?你们这群贱人,要造反吗?” 湘郡主逃跑失败,气急败坏,生气得跳脚。 突然间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耳光重重的扇在了她的脸上。 “啪!” 一巴掌,狠狠的扇下,打得她脑袋嗡嗡作响,一张脸瞬间肿了起来。 好半响才缓和过来,抬头看着夏侯钰,眼里迸发怒意:“夏侯钰,你居然敢打我?” “为什么不能打你?我只恨没有早点儿打死你。”夏侯钰怒道。 湘郡主气得抓起旁边的茶壶杯子一股脑的朝夏侯钰砸过去,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夏侯钰,我恨你,你拆散我跟长卿,都是你。” 夏侯钰躲开了那些东西,冷着脸:“还不把郡主送回去?” “我不要回去,我要去秦国。”湘郡主一把甩开丫鬟,恶狠狠的看着夏侯钰:“你就是不想我跟华长卿在一起,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成全我?难道真如凝华姐姐说的,只是因为华家不能成为你的助力,不能给你带来好处?你怎么这么狠心,非要拿我的终生幸福换取你的利益?你还有没有良心?” 夏侯钰气得怒火攻心,差点儿就当场倒地,他千方百计的护着这个妹妹,为了她的未来,不惜跋涉千里带着她去秦国求医。 为了怕伤她的心,什么不好的都瞒着,如今看来,竟是错得太离谱了。 为了一个男人,为了凝华公主,居然恨上了他,还问他有没有良心? “拿鞭子来。” 夏侯钰气得身体都在发抖,很快一条马鞭落入他的手中。 湘郡主眼中满是不屈服的倔强恨意,仿佛看仇人一般看着他:“夏侯钰你敢打我?你敢?信不信我告诉父王?” 夏侯钰怒极反笑:“那你倒是看我敢不敢。” “啪!”一鞭子狠狠抽下,毫不留情。 “啊啊啊......”湘郡主痛得嗷嗷叫,被打的地方瞬间皮开肉绽,血也流了出来。 夏侯钰此刻半点儿怜惜都没有,又是一鞭子抽下。 “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鞭子毫不留情的甩下,似乎都能看到皮开肉绽,要多狠又多狠。 第481章 清醒了吗? 湘郡主到底是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开始两下还能大声咒“夏侯钰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打到最后,她痛得只剩呜咽,从小到大,从未挨过这么重的打。 什么恨意,什么倔强,全都没打没了,看着自己的哥哥,此刻只剩害怕,仿佛那是吃人的魔鬼,抱紧自己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呜呜呜......” 整个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身伤痕蜷缩在一起好不可怜。 夏侯钰手中的鞭子都染了血,他将鞭子丢下:“现在,清醒了吗?” “我不让你去秦国,是因为那华长卿根本不喜欢你,秦国美女如云,你觉得他凭什么喜欢你?因为你丑还是因为你可怜?” “带着你长途跋涉去秦国治脸,是怕你这辈子毁了,想治好你,让你能堂堂正正的活着,结果你呢?好了伤疤忘了疼,心里却只想着那个男人,还为了他恨上我,夏侯湘,你可真是好样儿的。” “对了,你还见了凝华是吗?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脸就是她毁的?她毁了你的脸,害你差点儿被乞丐侮辱,我瞒着你,怕你太伤心影响治疗,结果呢?你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居然还让人进来,还跟她聊天,听她的话,说我要把你送去联姻?” “我看这些年真的是太娇惯你了,让你光长了娇气却没了脑子。” “你不是要去秦国吗?好,我让你去,从今日起,我不管你了,也不禁止你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你要去秦国就去,但是别指望我会派人保护你,不管你走着去还是爬着去,死在哪儿都可以。” 夏侯钰真的是被气到了,说完就转身走了,也撤走了那些看着湘郡主的侍卫,更不说请太医来看湘郡主,像是已经完全放弃她了。 而湘郡主蜷缩在地,整个人都傻了,夏侯钰说的那些话让她不敢相信,怎么会? 是凝华公主毁了她的脸?她们不是好姐妹吗?明明他们关系那么好,凝华公主怎么会那么做? 几个照顾湘郡主的侍女面面相觑,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办,按道理应该上前劝说湘郡主回去上药,但是她这情绪显然不对,万一发疯,她们又得受罪。 几人犹豫了好一会儿,硬着头皮上前去喊湘郡主,这才发现湘郡主竟是晕了过去。 “快,扶郡主回去,请太医。” 湘郡主身边的嬷嬷一直照顾湘郡主,请太医什么的无需夏侯钰点头也能办到,夏侯钰听到了,也没太大反应,他是真的对湘郡主失望了。 听信凝华的挑拨离间,一点儿脑子都没有,这样的妹妹心疼有什么意思? 这一顿打,他早就该打了,打醒这个蠢货,不打狠一点不长记性。 穆若兰的院子里,她正坐在房间里梳妆,她这一身妆容梳得一丝不苟,很有当家主母的仪态,可因为太过端庄,显得老气横秋,明明才二十出头,她却活出了四十岁的姿态。 心腹丫鬟脚步匆匆走来:“世子妃,郡主又被抓住了,世子爷大发雷霆,狠狠的打了一顿,现在晕过去了。” 穆若兰拿着梳子的手顿了顿,倒是有些意外:“世子爷居然舍得下手打她,想来也是气狠了。” 大婚之前穆若兰没少奉承湘郡主,婚后因为夏侯钰在乎这个妹妹,她也没少捧着她,可实际上她心里对湘郡主能有几分真心只有她自己知道。 湘郡主那嚣张跋扈、趾高气昂的性子,被打一顿......才真是大快人心。 “而今世子爷想来心情不是很好,去,把消息递到侧妃那边去,她不是惯会安慰人吗?让她去给世子爷顺顺心。” 世子爷现在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凑上去,是顺心还是找骂,那可就不见得了。 丫鬟立刻明白了穆若兰的意思,会意一笑:“奴婢这就去。” 等丫鬟离开了,穆若兰有继续拿起梳子给自己梳头,嫁入这广文王府两年多了,她算是看出来了,她是不可能得到世子爷的心的。 不管她再温柔大度,再端庄贤惠,世子爷喜欢的,始终都是那些会耍手段勾人的狐狸精。 但是不管夏侯钰多喜欢那些狐狸精,对她这个世子妃还是尊重的,她只要一天还是世子妃,便有的是机会收拾那些人。 不过一想到自己为何会得到这般的尊重,穆若兰便觉得心里刺痛。 若是一年前没有那个意外,她的孩儿......也该有一岁,再过一些时日便能牙牙学语喊她娘亲。 都是因为后院那些贱人,若非他们,她怎么会失去孩子?还有湘郡主,她也有一份‘功劳’,她都好好记着呢。 穆若兰这些心思和算计夏侯钰都不知道,他根本不管后院,只管宠幸自己喜欢的女人,渣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当然,最重要的是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哪儿有心情去关注后院女人的恩怨情仇? 自从夏侯堇被下狱之后,太子的威望就上来了,三皇子和四皇子眼见势头不对,两人联手合作跟太子打擂台。 夏侯钰则是趁着这个空档,想方设法想把夏侯堇从天牢弄出来,不过别人明显防着他,根本没有办法。 等他再次进入死牢,怀着一颗沉重的心,结果却看见夏侯堇好好的躺在那里百无聊赖的啃果子。 夏侯钰当时就震惊了:“你......你的伤好了?” 那日他看着可是半死不活的,他都以为夏侯堇要死了,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就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夏侯钰自然是盼着他好的,只是这伤好得也太快了吧? “好了啊。”夏侯堇拉开自己手臂,上面还有伤痕,纵横交错很是狰狞,不过都已经结痂了。 “华家的药,两三日就结痂了。” 那些鞭伤看着狠可怕,但也就是皮外伤,一般的大夫恐怕没办法,但在华家人手里,这真的算不上什么,就是比较废药,都是用罐子装来的。 不过他都这么惨了,那两个老大都没准备来看看他,真是无情呢。 第482章 太子的连环计 看到夏侯堇活得好好的,夏侯钰那颗心稍稍放下:“你没有大碍就好,眼下太子他们争夺得不可开交,想来是没时间理你,不过这些日子我们的人被他们打落了不少,重要的权力全都落在了他们手里,想要挣怕是不可能了,你还有没有其他打算?” 他虽然坚定的站在夏侯堇这一边,但是他也觉得夏侯堇确实没什么胜算了,也是真心为他着想,才会想着帮他谋划退路。 夏侯堇笑了笑,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忧愁:“你这话就说得有点可笑了,夏侯钰你还没看出来吗?本殿跟他们的争斗,这才刚刚开始啊。” 夏侯钰抬头,对上夏侯堇那含笑的目光,坚定、强势,还有势在必得的野心。 夏侯钰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夏侯堇比他想的更有谋算和底气,也许他所知道的并不是夏侯堇的全部。 有那么一瞬黯然,他以为这两年他们也算得上兄弟了,可夏侯堇显然还瞒着他好多事儿,可是转念一想,这位若是真的简单得让他什么都知道,那他怕也就没有争夺楚帝的资格了。 夏侯堇继续在死牢里发霉,而外面却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终于要乱了。 楚帝之前就被下了药,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他察觉到身体异样,想要反抗,可太子却早已经买通了他身边的人,把控皇宫。 楚帝身体倒下之后就没有上朝,太子监国,把持朝政。 而最后一步,就是逼楚帝写传位诏书。 楚帝躺在床上,太子带着人把寝宫团团围住,还一副恭敬的样子跪在龙床前面:“父皇,您身体已经不行了,不如把这天下大任交给儿臣,儿臣定当谨遵教诲,贤明仁德,不辜负您的重托。” 楚帝气得眼睛都鼓起来,身子已经被太子弄夸了,虚弱得根本坐不起来,整个人因为愤怒抽搐,面露狰狞:“逆子,你想造反?” 太子一如既往的谦恭温和:“父皇说笑了,儿臣这是在帮您分担,这皇位您迟早都是要给我的,如今不过早点卸下肩上的重担,太医都说了,您需要好生休养。” 太医?楚帝现在一听到太医两个字就恨不得杀人。 太子就是买通了太医,换了药,给他下的毒,若不然他何至于躺在这里动弹不得? “太子,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能咬出血来,如果可以,楚帝大概恨不得能手刃了这个儿子。 太子仿佛听不到那恨意,反而当做是夸奖一般,笑如春风:“父皇如此看重儿臣,儿臣真是心满意足,那就请父皇下诏吧。” 太子内侍把楚帝推起来,一份已经写好的传位诏书摆在楚帝面前,诏书并不需要皇帝亲笔,由专门的大臣书写,只需要他亲笔落款,再盖上玉玺。 太子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杀楚帝,反而要如此威逼他,原因不过是没有找到玉玺罢了。 楚帝知道自己被太子算计了,让人把玉玺藏了起来,太子是在用他的命,逼他把玉玺交出来。 人如果能活,谁想死? 楚帝这个皇帝更是不想死,千里江山,皇权帝业,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可眼下,已经轮不到他选择了。 自己亲手养大的狼,终于把獠牙利爪对准了他。 他已经身中剧毒,这诏书,他不写是死,写了,太子也不一定让他活。 楚帝看着,浑浊的目光沉沉,颤抖的手握住笔杆,在太子灼灼的注视下重重的划下几道叉,直接毁了这道圣旨。 “你......”太子那颇有风度的脸瞬间扭曲:“父皇,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传位诏书需要特殊的布料,几位大臣共同手书,他也是费了大力才弄到这么一份,结果却被楚帝给毁了,如何不怒? 楚帝冷笑:“做尽了大逆不道之事还不想背负骂名,你未免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就算你侥幸走到了最后,弑父的罪孽都会成为你一生的骂名。” 太子听着也笑了:“父皇若是以为儿臣只有这点儿手段,未免也太小瞧儿臣了,若是你顺从写了诏书,儿臣还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既然你如此强硬,那儿臣也就只能对不住。” 话落抽剑,手下的人给太子递上一把剑,楚帝一看就认出来了:“这是老六的剑。” “父皇果然是宠爱他的,居然连他的佩剑都认得,如此,他背了这弑父的罪名也不算太冤枉啊。” 这就是太子留下夏侯堇一命的原因,他没有把夏侯堇往死里整,而是让他待在天牢里,然后碾碎了他所有的势利。 等他彻底掌控了皇宫,他还会专门给夏侯堇留一条退路,逼得夏侯堇逃走,当然,是弑父之后畏罪潜逃。 夏侯堇在楚京里已经没有了仰仗,如一条丧家之犬,自然只能去东陵找萧君夙,而他正好借口‘窝藏罪犯’之名,将萧君夙一同连根拔起。 届时这楚国的天下就会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多么完美的连环计?这楚国的皇位除了他还有谁有资格? 一剑扎进楚帝的腹部,楚帝直挺挺的倒在了龙床上,双眼死死的瞪着天花板,他的身体本就虚弱,而现在,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 一代帝王,不得善终,死得这般悲哀。 门外,是太子惊慌的声音:“来人,抓刺客,皇上受伤了,抓刺客......” 太子借由抓刺客之名,大肆调兵,完全将皇宫掌控在自己手里。 太子参政多年,一直结党营私,就算楚帝知道也拿他没办法,可见实力之雄厚。 他将整个皇宫把控,逼死了楚帝,还嫁祸六皇子夏侯堇,逼得夏侯堇不得不从天牢里逃了,一切都计划得非常顺利。 楚帝是被夏侯堇杀的,他这个太子追杀真凶,自然而然的继承皇位,打得一手好算盘。 然而,他想要登基却也没那么容易,三皇子和四皇子谋划那么久,可不是为了看他表演的。 当夜,三皇子和四皇子联手,同时带兵进城,一场厮杀终于开始了。 第483章 宫乱 前宫在厮杀,后宫里被严密封锁,但是楚帝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是没能瞒过太后。 太后当场就差点儿晕厥,她经历过两代帝君更替,一代是她的夫君,一代是她的儿子,皇家无情,帝位血腥,她早就知道,如今她的儿子也步了他老子的后尘,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中。 太后恨啊,她虽然明白皇权争斗,但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被杀,她如何不痛心疾首? 不过到底是在宫里沉浮了几十年的女人,哪怕遇到这样的大事她也很稳,只是找来了自己的心腹吩咐了几句,自己则转身去了佛堂。 太子被三皇子和四皇子缠得脱不开身,眼看着宫门已经破了,这场厮杀避免不了,却听说皇后役了。 太子那大局在握的从容瞬间就崩裂:“怎么可能?” 他明明有派人单独把皇后保护起来的?守护得那么好,怎么就死了? 太子一路疯狂的奔到皇后的寝殿,皇后躺在床上,安静的像是入睡,太子含笑,泪一下子涌出来,他就说嘛,母后被保护得好好的,怎么会死? 然而事实很残酷,皇后确实是死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下在杯子里,皇后喝下之后不到两息就没了气息,去请太医的人回来,皇后已经气绝了。 “谁?到底是谁?” 穿着铠甲的将士急匆匆跑来:“启禀殿下,三皇子他们已经打到二门了。” 太子放下皇后,这个时候母后被害他痛心疾首,但他必须得拿到皇位,只有掌控了楚国的天下,才能为母后报仇雪恨。 这一场厮杀从夜晚持续到天明,三皇子和四皇子联手固然强大不少,但是太子率先把控皇宫,他们想要攻破也没那么容易。 终于,天色亮了,宫门的防线也破了。 太子不明白,明明他之前安排了不少人去掣肘两人,为何他们不但没有出事,还一路杀到了皇宫,仿佛如有神助。 他想不通,也没精力去想了。 而就在这时太子却终于得到了真相,林皇后的毒是她身边的宫女下的,而那个宫女是太后的人,因为掩藏得太好,太后也没有打算用她做什么事情,因此一直都没有被皇后和太子察觉,若非那宫女害怕被杀想要逃跑,恐怕也揪不出来。 “太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当皇帝,想过杀兄弟,杀父亲,却独独没有想过要动她,为何她要杀他母后? “殿下,我们赶紧撤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命要紧。” 太子可没打算撤离,他是楚国的储君,死也要死在楚国的皇位之上,况且没到最后,谁死谁赢还不见得呢? 太子让人去找太后,把与林皇后一样的毒给她灌下去,自己则是带着人去迎战那两人。 皇宫里战火硝烟杀红了半边天,一直烧到天亮,广文王府里,广文王被绑在椅子上绑了一整晚。 骂也骂了,闹也闹了,却根本没人搭理他,叫天天不应,眼看着快天亮了终于算是见到了夏侯钰。 “逆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快放开本王。” 夏侯钰一身崭新明亮的铠甲,拿着剑,似乎正准备出征的样子,他看着广文王,一点儿没有做了错事儿的心虚和愧疚:“父王,儿臣多有得罪,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你一心想要帮着太子,而今你我各为其主,父皇可别让儿臣难做,为此,只能委屈您了。” 广文王气的不行,他确实答应了太子,本来昨晚他该带兵增援太子的,现在,全给夏侯钰搅和了。 “太子是储君正统,文韬武略、深谋远虑,而今皇兄重病,他就算急了一点,早点儿登上皇位,也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他才是楚帝最佳人选,根本不是夏侯堇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比得上的。” 听得出来,广文王对太子是真的很欣赏推崇。 “是么?”夏侯钰冷笑:“父皇是觉得太子好,还是觉得林皇后更好?您年少时爱慕林皇后,成亲后也忘不了她,这么多年一直为她和太子谋划,真以为别人一点儿都察觉不到?” 广文王顿时恼羞得脸色通红:“你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你觉得夏侯堇年轻靠不住,不够仁德,难道还能差过太子弑父?一个连亲爹都能杀的人,谈什么仁德?” 广文王脸都白了:“怎么可能?太子不是说只是逼皇兄退位吗?怎么会杀了皇兄?” 夏侯钰看着他一副被骗了的样子,真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父王,居然信太子那种话,身在皇家居然这么天真,脑子被驴踢了? “想来父王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太子逼宫不成,杀了皇上,还嫁祸给在天牢的六皇子,而太后得知太子所作所为,一杯毒酒刺死了林皇后,随后又死在了太子手里。” “父王,这宫里已经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了,在这件事情了结之前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待着吧。” 夏侯钰走了,而广文王却因为真相太过震惊根本消化不过来呆住了。 皇兄、母后、皇嫂......怎么会这样?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初楚帝会留下广文王这个兄弟,看重的就是他优柔寡断没有野心,楚帝也是踩着血腥上位的,独独留下广文王,一是为了博个好名声,二就是觉得他没有威胁。 然而这种人往往是一把双刃剑,你觉得他没有野心,干不出什么残忍逆天的事情,他可能也觉得别人也干不出来,容易被人诓,更容易轻信别人,然后害人而不自知。 太子没了广文王这个后盾,接连失败,被三皇子和四皇子逼到了金銮殿,最后的时刻,那两人没让别人插手,两人亲自与太子过招,在金銮殿合力给了太子一击。 太子被刺穿了身子却没有死,一路往顶上那把龙椅爬去。 三皇子和四皇子就这么看着,亲眼看着他爬到了只有一步之遥,然后气绝身亡,至死都没能坐上那把心心念念的椅子。 第484章 楚京风云 楚京西郊,一座僻静的小院,一座风雨亭,一副寒玉棋。 一场棋局,起于长风乱起之时,一黑一白二人对坐,各执一方,下一局楚京风云。 一身鲛纱梦幻沙华,穆九缓缓落下一白子:“欲让其亡,先令其狂,太子之能,位主中宫,可定天元。” 一身墨色玄赏,绣瑞兽流云,萧君夙紧跟一颗黑子:“夏侯锐和夏侯麟得先缓一缓,不能让他们毁了此局,可助太子一臂之力。” 穆九:“楚帝必亡,广文王当会扶持太子,需得先控制他。” 萧君夙:“夏侯钰若连这件事情也办不到,他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穆九:“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实力稍微弱了些。” 萧君夙:“太子已经拉拢的兵部尚书其实是夏侯锐的人。”反间计。 穆九:“镇南将军陈兵东门,不惜血本烧毁了宫门,气势汹汹。” 萧君夙:“兵部尚书开了西门,破西门,天元危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穆九:“太傅府据说已经存在了两百多年,那宅子里处处都别具匠心,相当精致,若是失火烧了,还真是可惜。” 萧君夙:“精致的宅子多了,不差这一栋,太傅大人老了,房子也腐朽,烧了换新的。” 穆九转动棋子,缓缓落下:“穆廷之那老狐狸老谋深算,不知他会如何选择。” 萧君夙不甚在意:“谋算有余,贪心不足,还缺了几分果决,舞文弄墨尚可,这等大事,他不敢轻易出手,就算动了,一旦风向变了,他也就变了。” 你还指望一个贪生怕死的文官抛头颅洒热血? “天元破,乱星入,这一局棋,谁赢了?” 萧君夙握住穆九的手:“那也与我们无关了。” 穆九放下最后一颗棋子,一局诡棋,无畏输赢。 无关?怕是不见得。 南风、东越、西归,皆收到命令去了楚京,唯有华晏留在这里,也许是楚京那边的气氛太过诡异了,让他都觉得有些难以入睡,毕竟今晚可是事关楚国皇室更替,他也好奇到底是谁赢了。 最重要的是,那两位,一个整日里懒洋洋,只知道吃、睡、欺负人,一个只知道宠媳妇儿、宠媳妇儿、宠媳妇儿,就这么两个无聊得让人没眼看的人居然一本正经的摆起了棋盘来,还一下就是一个晚上。 华晏摆好了椅子,搬来了点心酒水,坐在旁边看两人下棋。 一局棋,两人下得从容不迫,哪怕用了那么多的时间,他们却仿佛也感觉不到,然后,等华晏看了两人这盘棋局,听了两人的对话,再看一看从楚京传来的消息。 细节之处稍有出入,但是大局却一直按着他们的思路走。 要太子逼死楚帝,让三皇子他们与太子自相残杀,看谁没有实力就给谁递刀。 两人远在楚京之外,根本不曾踏足楚京一步,却将那边的事情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这样的事情,换了别人,恐怕觉得可能是天方夜谭,而这两位,一个是掌控燕国命脉,亲手主导了一场燕国叛乱,将仇人一个个弄死,把燕帝也换一个的恶魔。 一个是坐过秦国金殿,清肃秦国朝政,只差一步就能登基的殿下。 不管是燕国和秦国,似乎都比楚国国力强盛,两人随便一人都有与楚国一战的实力,而今两人还联合到了一起......楚国的政变在他们手里,似乎也就那样吧。 华晏突然间就有了一种被大佬统治的恐惧,猛然发现自己一直被欺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一直跟穆九置气,实际上是被她欺负惨了,自己却又不愿意认怂,然而如今他才突然意识到,穆九除了在萧君夙面前这幅没心没肺、懒懒散散的样子,她还是燕国的少主卫殊啊,那个能把整个燕国玩弄在手掌心的为少主。 想想西归告诉他的,那被砍成两半的单国公,那因为通敌之罪死得无比冤枉的将军,那只差一步就能夺得皇位却被砍下脑袋的焚都王,那被人从龙椅上拉了下来当场就给阉了的燕帝...... 这么一想,他是不是不算是最惨的? 这一夜,华晏是半点儿睡意都没有,穆九和萧君夙两人下棋,完全把他当空气一样存在,然而他却终于看清了现实,这两个大佬都是自己干不过的人。 o(╥﹏╥)o~~~~~~为什么要让他看清这样的现实? 穆九和萧君夙下完棋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萧君夙抱着穆九回去:“若是困,你就睡会儿。” 穆九摇头:“无妨,我睡的时间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日。” 穆九亲自为萧君夙换了铠甲,门外已有骑兵在等待,这才是最后的决胜时刻。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萧君夙看着穆九,墨色的眸仿佛夜晚的星子一般明亮:“娘子,可有话要嘱咐?” 穆九勾了勾唇,为他整理一下盔甲的绳子:“王爷英勇无敌,所向披靡,想来这次也不能为难了你,我等你的好消息。” 萧君夙摇头:“本王说的不是这个。” 看着穆九,目光灼灼,眼里满是期盼。 穆九居然看出他眼里期盼的意思,又是无奈又是想笑,她是个脸皮厚的,但是架不住他一直刷啊,她都感觉自己快要扛不住了。 凑过去,在他唇角一吻:“夫君,记得平安回来。” 萧君夙一把扣住穆九的腰,重重的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分别,翻身上马,没有回头。 穆九看着队伍全部离开,这才回了院子。 华晏终于是挨不住去睡了,而桌上的棋局却依旧摆在那里,穆九抬手,一道内力打过去,棋局瞬间翻了,众多棋子全部落在了地上,散落四方。 这一局已经到此结束,接下来,那是新的一盘了。 穆九善谋,萧君夙善兵,然而不管是谋划还是领兵打仗,兵之上策:上兵伐谋、借力打力。 他们左右太子与两位皇子之间的势力平衡,让他们去完成他们想要达到的步骤,等他们拼命厮杀,两败俱伤,这就是最好的棋局。 第485章 遗诏 夏侯堇这个六皇子,根本没人看好,哪怕楚帝刻意扶持了他,让他看起来也像那么个样儿,可到底是一个没有母族的皇子。 最大的仰仗交出兵权发配东陵,唯一交好的夏侯钰也不过是个世子,广文王府的大权还握在广文王的手里。 谁都没觉得夏侯堇能有什么胜算,尤其是他轻易的就被太子和三皇子他们合力拉了下来,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夏侯堇真傻?他要真傻,那他也活不到这个年岁,早该死在宫里了。 而外人所看到的样子,不过是他愿意让别人看到的。 他从小到大的生存之道,也是他最大的精明之处。 眼看着自己要被打了,赶紧缩下来,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躲过那要命的风头再说,哪怕没有穆九和萧君夙在,他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过想要翻盘,确实有些困难。 皇宫里,太子死了,死在了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而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人同时看到了那个位置。 他们都想要,之前他们是为了对付太子结盟,而今太子死了,楚帝也死了,这皇位,归谁? 好歹也结盟了不长时间了,两人纵然满腔野心,却也有几分感情,没有立刻刀剑相向,而是各自站在一方沉默了。 片刻之后,三皇子开口了:“我比你长,这位子自然是我来坐,登基之后,我让你裂土封王,如何?” 商量的语气,四皇子夏侯麟听完却笑了:“三哥,你当我傻吗?我就在这位置之下,也许这是我今生离这个位子最近的一次,你却让我放弃,然后对你俯首称臣?裂土封王?自古天家薄情,兄弟相残之事刚刚还在眼前,今日你答应了,他日你想杀我,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三皇子无从辩驳,毕竟事实就是如此,帝王之家最是无情,今日他们之间还有几分情义,可日后,还在真就不见得。 三皇子还想说什么,一个将士冲了进来:“三殿下,太傅府和太师府走水,太师大人役了,皇妃娘娘晕了过去。” 太傅府是林皇后的娘家,而太师府是三皇子母妃贤妃的娘家,太师是他亲外公,而三皇妃是魏映雪,一年多前三皇子娶了魏映雪为皇妃,眼下已经有身孕五个月了。 “怎么回事,太子的人不是已经被控制了吗?” 到底是自己心爱的皇妃,还怀着自己嫡子,三皇子不免紧张,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四皇子突然出手。 “噗呲。”一剑刺入三皇子的腹部。 “殿下!”侍卫大惊,连忙抽剑朝四皇子刺过去,而四皇子的人也立刻围上来,刚刚还相互合作的两边人马瞬间刀剑相向,一场厮杀重新开始。 三皇子猝不及防被刺,身子缓缓倒地,微微转头,看到的是四皇子那双已经完全被权欲蒙蔽的双眼。 那一瞬三皇子今日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明明今日他们都是奔着这个位置来的,杀亲夺权,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父皇死了,太子也死在他们手里,而他居然该跟夏侯麟讲什么兄弟情。 果然,不够狠毒,不够心狠手辣,是坐不了那个位置的。 三皇子倒下了,唯一剩的就只有四皇子了。 夏侯麟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太子和三皇子,直接跨过他们大步走上了龙椅,一掀衣摆坐了上去,手中长剑重重的敲在地面,声音洪亮:“如今大局尽在本殿手中,尔等反抗也是徒劳,本殿不愿再看到无畏的伤亡,令尔等立刻放下手中兵器,臣服者不杀。” 太子死了,太子一脉的人尽数被清除,而如今三皇子死了,他那一脉的人倒是还有实力,可是主子都没了,他们继续打下去,也不过是白白送了性命。 本来还有几人不甘心,然而不想死的人占多数,渐渐的就消停了下来。 镇南将军本是三皇子的人,可是眼前的局面,这已经不重要了,看着已经坐上了龙椅的夏侯麟,明白这位怕就是这一场争斗的最后赢家,他是武将,本来就是为了混一个从龙之功才跟着三皇子,若是此刻对三皇子执着而得罪了新帝,显然太不值当。 遂单膝跪地:“末将愿意追随四殿下,为四殿下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夏侯麟自然是很喜欢这样识相的人,满意的笑了:“镇南将军英勇无敌,自然是我楚国的栋梁,不过大将军的称呼,该换了。” 换什么称呼?这不明摆着吗? 如今已然没了四皇子了,该是新帝。 镇南将军已经跪下了,自然是豁得出去的,立刻就要喊‘皇上’,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一支箭从他头上疾驰过去,直接射向龙椅上的夏侯麟。 “叮!” 夏侯麟也是反映极快,竟是躲开了那一箭,怒视门外:“何人放箭?” 没有回应他,突然有钟鼓之声骤然敲响,那是上早朝的钟声。 夏侯麟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天亮了,而文武百官,那些人都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今日应该一个个缩在家里的,眼下却身着朝服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了这里。 有人去抬太子和三皇子的尸首夏侯麟也没有在意,夏侯麟站在龙椅的位置,看着那整整齐齐走来的文武百官,整个人忍不住身子颤抖,这就是站在龙椅上被文武百官朝拜的感觉吗? 军队分开两边,文武百官一脸肃穆走进来,其实这其中已经少了不少人了,比如林太傅和魏太师就没有来,还有几个太子一派的官员,都没有出现。 不过让人惊讶的是,穆丞相出现了,而魏太师长子竟然也出现,仿佛不知道三皇子已经死了的样子,倒是那张脸很容易看出是刚刚死了爹的人。 一众官员整齐战列,夏侯麟站在上面,仿佛在梦中一般,然而却被穆廷之一句打醒了:“四殿下,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夏侯麟瞬间回神,握拳压抑住心中的激动,看着穆廷之:“穆相,你该称呼朕为新帝。' 穆廷之拂袖冷笑:“四殿下在跟本相说笑吗?你是新帝,敢问可有传位诏书?” “你......”夏侯麟气结,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了穆廷之居然还跟他说这个:“父皇被六弟刺杀,根本没来得及立下传位诏书,而今唯有本殿可以主持大局,自然顺理成章登基,怎么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已经是夏侯麟这一派的兵部尚书摇头:“造反臣等自然是不敢的,我等此刻是前来恭迎新帝的。” 夏侯麟瞬间心里就舒服了,下巴都昂了起来,等待着被跪拜。 然而,穆丞相却一拱手:“恭请六殿下宣布遗诏。” 夏侯麟脸色骤然一变,什么六殿下,什么遗诏? 第486章 四皇子的不甘心 所谓谋略,往大了说是纵横裨阖、指点江山,往小了说,不过是利益得失和对人心时事的把控和算计。 穆九和萧君夙显然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不然也不能走到今日。 楚京这场皇位争斗,他们仰仗的是自己对某些人和事的了解,以及安插在其中的眼线,加上自己的思路和对战局的调整,因此才能控制着事情的走向。 然而这世上,最容易左右和控制的,是人心,而最难测和掌控的,也是人心。 楚帝一生权谋算计,最是怕死,爱自己的帝位,千方百计算计萧君夙,想方设法想把兵权收拢,自己的儿子也全部当做棋子玩弄在股掌之间,根本没有几分真正的血脉亲情,怎么看都是个自私专权之人。 按照正常的估算,这样的人只要不到死的那一刻,是绝对不会放手自己的权力的。 萧君夙他们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们的算计不过是等太子和三皇子他们厮杀,等他们两败俱伤,他们在再动手夺权。 而太子则是用楚帝的性命比他写诏书,为了自己登基之后不会留下骂名。 然而不管什么办法,左右不过是个抢。 却不想他们千算万算,谁都没有算到楚帝居然真的留下了遗诏,还是给夏侯堇的。 文武百官已经聚齐,在穆廷之说完之后,百官自觉将中间的位置让出来。 三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一身素白锦服站在中间,头上也带着白色飘带的夏侯堇,不难看出他脸上和手上还有伤,他那一身白色是为楚帝戴的孝,而众人却全部都集中在他的右手,那里是一卷明黄的卷轴,左右的流苏垂下,传位遗诏。 夏侯堇看着站在龙椅面前的夏侯麟,浅笑,很是无害:“四皇兄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下来接旨?” 接旨?夏侯麟都不敢假想那圣旨是给自己的,看夏侯堇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甘心啊,很不甘心,太子、夏侯锐和他,三人死命的争斗,太子杀了父皇,他们杀了太子,他还杀了三皇兄。 他做了这么多,无畏背负滔天罪业,不过就是想着坐上这把椅子。 一路血腥杀过来,哪怕是罪人他也认,想要当皇帝,不杀人不够狠怎么可以? 然而他们做了这么多,为了皇位拿命去拼,为什么夏侯堇却赢得那么轻松? 没有杀人,不用拼命,居然还手握着父皇的传位遗诏,就这么就想把皇位收入囊中? 夏侯麟没有回答夏侯堇,而是沉着脸,喊了一声:“镇南将军。” 刚刚才宣誓效忠的镇南将军此刻还真是骑虎难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四殿下。” 夏侯麟没有计较他的称呼,不差这一时半刻:“六皇子夏侯堇,谋杀皇上,不但不知悔改,还伪造遗诏,将军还不将他拿下,以清君侧?” “啊......”镇南将军刹傻住,眼下这事情可真是难办了。 他本来对夏侯麟就没多少忠心,本以为夏侯麟赢了,他表个忠心,混个功劳,那也不亏,可现在突然反转,六皇子有圣旨,还有文武百官支持,他还选择站在夏侯麟那边? 镇南将军还在犹豫,但有人却不犹豫。 夏侯堇身边一侧站着的是同样身着素服,一张脸也惨白的广文王,一边是一身铠甲的夏侯钰。 夏侯钰一脸肃穆冷漠,抽出自己手中的长剑:“遗诏是在一个时辰前,由皇上身边心腹太监送到广文王府,遗诏未曾宣读,但是印信和落款之处,已经由父皇和穆丞相以及内阁四位大人比对确认,确实是先帝亲笔书写的遗诏,盖有玉玺大印。” “六殿下前些日子被太子居心叵测陷害入狱,今夜之前还被太子殿下陷害背上谋杀皇上的罪名,若非我及时出手,六殿下恐怕已经被谋害。” “尔等居心叵测,谋害先帝,嫁祸他人,在这皇宫圣地大兴兵戈,兄弟相残,本就是重罪,四殿下,我劝你还是看清现实,不要做无畏的挣扎,因为挣扎也没有用。” 夏侯钰一身肃然凛冽霸气,护着夏侯堇走向龙椅。 夏侯麟本是想反抗的,他的人还在这里,然而,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子杀意,猛然抬头,看到了一身黑色铠甲,站在金銮殿十丈之外的白玉柱上弯弓搭箭对准这里的人。 哪怕隔得很远,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是有的人,哪怕只是瞥一眼,却也能让人认出来,因为那样的气势太过独特强大,唯有那样的人才能拥有。 定北侯萧君夙,现在应该是东陵王,被他父皇都深深忌惮的人,他们几兄弟千方百计想要拉拢的人。 这个人已经出现在了这里,那他外面那些士兵,恐怕也该被降服了,他已经毫无胜算,若是他执意要争,下场已经显而易见了。 脚下,太子的鲜血还未干涸,三皇子的血还鲜艳,这下,该轮到他了? 很好,好得很! 夏侯麟被赶了下来,麻木的站在那里。 夏侯堇和夏侯钰站在下面,由广文王拿着圣旨走到上首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近日偶感身体不适,愈发力不从心......朕观膝下所有皇子,唯六子堇温良恭顺,心底纯良,虽于国政之道尚有欠缺,但其端正清明,事必亲恭,不骄奢跋扈,能体察百姓之疾苦,是为仁君之选,遂留此诏,传大位与六子堇.......钦此!” 没有意外,皇位是传给夏侯堇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请六殿下登基!” 夏侯堇接过圣旨,由夏侯钰扶着起身,广文王已经让开了位置,就等着夏侯堇坐上去,然后跪拜。 夏侯麟从下来跪在地上开始,就盯着地上的血迹,太子的血和三皇子的血混合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大局已定,甘心吗? 可他就如此什么都不做,他还剩什么?做个闲散王爷?被夏侯堇架空? 凭什么?他们三位皇子千辛万苦都得不到的位置,凭什么夏侯堇那么轻易就得到? 这天下还有没有公平? 第487章 新帝夏侯堇 夏侯麟心中的怒意在沸腾,遗诏每一个字都像是对他们兄弟三人赤裸裸的嘲笑,他们争得你死我活,别人却得来全不费工夫,简直可笑至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算什么?蝉还是螳螂? 夏侯麟的剑已经被卸了,然而镇南将军的剑还搁在他旁边。 怒意到达极致,夏侯麟以最快的速度一把抽出剑,迅雷不及掩耳刺向了夏侯堇。 怒意和恨意驱使,他的速度极快,拼尽全力的一击,众人都在看着夏侯堇走上去,谁都没有防着他会突然反扑。 哪怕是夏侯钰反应过来想要保护夏侯堇也已经晚了。 夏侯麟的剑刺了出去,一下子就刺中了夏侯堇。 幸运的是,夏侯堇当时往上走,夏侯麟愤怒的一剑刺中了,却没有刺到要害,而是刺到了夏侯堇的大腿外侧。 “噗呲!” 这一剑,是夏侯钰动的手,直接刺中了夏侯麟的腹部。 夏侯麟的愤怒和不甘定格在了脸上,一箭穿心,一支箭从他后背传来,在夏侯钰动手的时候也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瞬间毙命。 “砰!” 夏侯麟的身躯重重的倒下,鲜血在文武百官面前蔓延开来。 武将还好,但有几个胆子小的文官此刻都已经在打哆嗦了。 夏侯堇被夏侯钰扶着坐到了龙椅之上,腿部受伤,鲜血还在流淌,抬手拒绝夏侯钰为他包扎,就那么流着血看着死在地上的夏侯麟,眼神有些空洞。 “我这几个皇兄啊,就是容不得我,不对,应该是瞧不上,从来都瞧不上,觉得我不如他们,这点我倒是承认,我不如他们,不如他们聪明,不如他们底气充足,也不如他们狠毒,父皇身体明明越来越健朗,却硬生生被毒药害得连下床都不能,生生被太子逼死,死不瞑目;也不如三皇兄和四皇兄,屠杀兄弟、骨肉相残,心肠硬如铁石,半点血脉亲情也无。” “这帝王天家有多无情,我算是亲眼看到了。” 穆廷之连忙拱手:“殿下仁善,自然比不得他们蛇蝎心肠,皇上诏书都写殿下是仁君之选,想来楚国在殿下的带领下,一定会出现一个清明繁华的盛世。” 夏侯钰担忧的看着夏侯堇的伤,想让他先止血,但夏侯堇这态度他也不好强制,遂一撩铠甲,单膝跪地:“微臣夏侯钰,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大臣包括广文王在内,同时大礼跪下,一头着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侯堇受了伤,没有逗留很久,命令广文王和礼部尚书为太后和先帝准备丧事,皇后太子图谋造反,谋害先帝,自然是没有资格以尊贵之礼下葬,不过到底是太子,他感念兄弟之情,三皇子和四皇子也一样,赐薄棺一副,葬了。 皇宫的禁卫军交由夏侯钰全权统领,吏部尚书与兵部尚书整理所有官员伤亡,尽快提拔人员补上空缺。 户部和刑部,审查参与叛乱的官员,重罪者,抄家待审。 夏侯堇下完了命令就撤下了,他那身上的血一直流,看得底下的官员都害怕这个新帝因此流血而死。 皇宫里一片杂乱,一地血腥,宫人和禁军都忙得不可开交,然而这样的忙碌却代表着一个新帝朝代的开启。 ---- 驸马府,穆天尘一身黑衣站在窗前,天色已经大亮了,身上的衣服血迹未干,但外面的皇权已经尘埃落定,他选的是太子,可惜太子却死了。 本来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还无法抉择,却不想,胜的竟然是那个看似早已经被踢出局的六皇子。 六皇子也好,一个好掌控的楚帝,总比那些太聪明的好些。 他身后,凝华公主坐在蒲团上,面前烧着茶水,茶香缭绕,满室的茶香证明这是难得的好茶,可他们却谁都没有心情喝。 凝华公主低着头,指尖掐入掌心,鲜血都在流淌却不自知,她在害怕,害怕穆天尘那身上的血腥和那满身的杀意。 刚刚穆天尘进来,看到她的目光就像是要把她活剐了一般,她知道的,穆天尘早就想杀她,但是碍于太子的存在一直没有动手,可是现在,太子也死了。 凝华公主低着头,仿佛在等待着自己的审判,然而却不知穆天尘现在根本没心思搭理他。 穆天尘是暗臣,是帝王最信任的存在,也是最锋利的暗器,但是不管多么出色,那些功劳却永远不会出现在明面上。 虽然很阴暗,但是他其实很喜欢这个身份,游走于帝王之下,所有人都可以是他的猎物。 他虽然是楚帝培养的,但是他注定效忠的就是新帝,他会接替自己外公的位置,成为暗臣之首,直隶于新帝。 他虽然选择的太子,但是之前太子并非帝王,不足以成为他的主子,他只会臣服于最终坐上了那把椅子的那个人。 如今,是夏侯堇,那便是他的主子,看来该抽个时间去看看自己这位新‘主子’了。 显然,穆天尘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这个新主子欢不欢迎他,毕竟每一代的皇帝,哪个没点儿见不得光的事儿要办? ----- 萧君夙带兵清理城中的兵卒,中午就撤出了城外,驻守在城南等待新帝的命令。 穆九一觉睡到中午之后,醒来才听说夏侯堇受伤了,眼看着登上龙椅,却被突然暴走的夏侯麟一剑刺伤,伤在腿上,好在不是什么要害。 啧,所以,夏侯堇是真的蠢得忽略了夏侯麟的威胁性?还是故意留空子给夏侯麟,就为了光明正大的杀了夏侯麟?若是前者,那真的只能说明夏侯堇是个蠢货,若是后者,那倒是有点儿脑子。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眼下是夏侯麟出手弑君,便是杀了他,也不能说夏侯堇无德,反而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受害者,越发觉得他仁善。 名声对君王来说可是相当重要的,不然太子也不会千方百计算计着把弑君的罪责让夏侯堇背锅了。 所以,夏侯堇这是哪种? 第488章 摄政王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帝登基,也不遑多让。 天子脚下,白骨森森,江山皇权,鲜血成河. 楚国这一场皇权争斗,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哪怕夏侯堇,每个人手上都沾了血,没人能说无辜,不过是败者断魂,胜者为王。 皇城一夜之间挂白,皇宫里一次性死了一群人,整个皇宫都变成了一片白色,而宫外,无数参与宫乱的官员被抄家流放。 整个楚京皇城都被笼罩在悲凉的气氛之中。 夏侯堇拖着一身伤每日上朝处理公务,只干了三天就觉得不行了,他当个皇子处理公务已经觉得很累了,当了皇帝,这是要命啊。 主要是现在死了不少官员,楚京里事情太多,新官上任三把火,底下的官员不知道他这个新帝到底是个怎样的态度,怕引火烧身,一点儿都不敢私藏,什么事儿都能上个折子,差点儿没把夏侯堇气死。 以前他怎么不知道这些官员都这么废物的? 什么事情都拿来烦他,不知道他身体受着伤吗?这是想折磨死他? 好不容易躺在了龙床上,夏侯堇看着明黄的帐子顶部,一个人在那里想啊想,突然,他想到了还在城外的萧君夙。 萧君夙出手帮他控制了外面的军队,清肃了城内的叛军,然后就没有进来了。 所有人都害怕萧君夙当乱臣贼子谋朝篡位,他却一点儿都不怕,那人有没有那心他能不知道? 萧君夙连楚京皇城都不愿进,以为是不敢?或者有什么狼子野心?他却知道,那人是根本懒得进来帮他收拾烂摊子,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若是他放了他,指不定他就带着穆九回东陵逍遥快活去了。 他认了两个老大,却两个都想撇下他,他这都当了皇帝了,还是爹不疼娘不爱,两个老大放脚踹。 这样一想,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来人,准备笔墨,朕要下旨。” 夏侯堇写了自己为帝人生中第一张圣旨,当多少年后回想此刻,他都会佩服自己这无比的英明决定。 夏侯堇给萧君夙封王,之前楚帝给萧君夙封王,但是那个王爵里面的水分大家都心知肚明,根本像是忽悠人的。 而夏侯堇封王,那是实打实的,东陵睿王萧君夙加封摄政王,身兼军要大臣,统领百官,匡扶朝政,赐龙服加深,见君免跪之殊荣。 这圣旨写出来,在旁边侍候笔墨的太监都吓得跪了下去。 这哪儿是封赏啊?这是就差把皇位给出去了啊。 “皇上,请三思!” 三思?思个毛线啊,他思考得很清楚好吗? 然后,第二天一早,夏侯堇当朝就让人把这圣旨念了,反对,那是满朝文武反对,齐齐跪地,只求皇帝收回成命,就连广文王都给吓得失态了。 “摄政之位非同儿戏,东陵王是武将,怎可摄政?还请皇上三思?” “如此尊贵的地位,有史以来从未有过,恳求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怎可将如此大权交由旁人?定会动荡朝政,动摇国之根本啊。” 一个个苦口婆心,像是操碎了心,就差撞住,以死明鉴了。 夏侯堇这人啊,也就看着软乎乎的像个汤圆,可是很少人能看出来,他的馅儿里放的是铁石,捏一捏,也许是软的,但是真要咬起来,会硌掉牙的。 他不在乎的事情,他可以听这群大臣哔哔,若是说得有道理,他也愿意听取他们的意见。 但是他原则内的事情,他决定了,那就谁都改变不了。 以前他无权无势被他们涮就算了,如今他都是皇帝了,还不能让他任性一下? 然后,夏侯堇丢给他们三连问:“你们觉得他不能胜任,那你们觉得谁能胜任?” “你们什么事情都处理不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拿来烦朕,难不成还不准朕找一个能处理的人?” “朕登基以来第一道圣旨,你们就这个态度,抗旨不遵,蔑视朕,是否以后朕还得看你们脸色行事?” 地下的人哗啦啦的跪一片:“臣等不敢。” 抗旨不尊,蔑视帝王,这罪责给他们盖下去,他们可受不起。 站在前面,首当其冲的是广文王、穆相和御史台大人。 三人虽然跪了,但显然是不赞同的,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劝谏,刚刚他们话也说尽了,显然新帝并没有听进去。 一招天子一朝臣,他们日后是要对这新帝俯首称臣的,眼下他们还没摸清新帝的门路,若是得罪狠了,似乎又不太划算。 倒是穆丞相,也不知道仗着什么底气,众人都没开口了,他却往前一步道:“皇上,摄政之位乃重中之重,皇上年轻,且刚刚登基,着实不宜设立此位。” 夏侯堇听完只有冷笑,什么意思?他年轻力壮,所以就该处理那些礼貌蒜皮的事儿,活该被他们糊弄? 丞相之位,百官之首,不但不帮他好好管人,还不准他找个能管的,凭什么? 眼看夏侯堇脾气越来越明显,站在一侧的夏侯钰走上前,附耳在夏侯堇身侧,跟他说了一个大秘密。 “皇上,微臣之前去秦国之时在秦国遇见了穆姑娘,后来才得知,原来东陵王竟然就是前段时间秦国突然出现统掌大权的皇子赢湛,微臣知道殿下于东陵王私交不错,但是事关国之根本,还请皇上多考虑一下。” 夏侯堇听完当时就震惊了,不是,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穆老大是燕国大元帅之女,萧老大是秦国的皇子,还是差一步就登基的那种,啧啧,他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这就是个人看问题的不同了。 夏侯钰对穆九带着敬畏,觉得穆九是好的,但是他跟萧君夙真的谈不上交情,站在楚国皇室的立场,他有理由怀疑萧君夙是故意来楚国,为的就是给秦国做奸细,来谋夺楚国,毕竟秦国想要称霸的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夏侯堇显然不这么想啊,他觉得他们要是真想把楚国怎么样,那他也打不过啊,一个都打不过...... 所以,他们抛弃了燕国,舍弃了秦国,还是愿意来当他的老大,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舍不得他啊。 无比感动,感激涕零。 穆老大能控制住燕国,强大的气场,谁见了都怕,一人胜过千军万马,多厉害!而萧老大,把控秦国朝政,说明什么?说明他处理政事非常了得,如此强大的能力,不让他当摄政王简直就是屈才啊。 别人眼里看到的是狼子野心、位高权重,夏侯堇眼里只看到了两条粗大腿,此刻不抱,更待何时? 这样一想,他心里想要封摄政王的心更加的坚定豪迈。 满朝文武大臣没一个能猜出新帝的脑回路,如果他们知道他是这么想的,估计一个个都想起来造反,这特么是个智障吗?到底跟他们是不是一国的? 然而夏侯堇的骚操作还不止如此,他在金銮殿上宣读圣旨,另外一边又派了心腹去请萧君夙,以十万火急的姿态把人请来,完全不给他收取消息的机会。 因此,此刻萧君夙出现在金銮殿门口还是懵的,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夏侯堇知道萧君夙来了,立刻仿佛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精神百倍:“来人,快传。” “传摄政王上殿。” 门口,萧君夙听完之后,刚刚要迈出的脚步一顿,他听错了?什么摄政王? 犹豫着不进去,但旁边的太监却笑着脸不断催促:“王爷,快请,皇上等着您呢。” 萧君夙只能走进去,然后发现满朝文武看他的目光都怪怪的,尤其是坐在上首那个人,一双眼睛亮得晃人。 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但都走到这里了,打退堂鼓似乎有些不好,心道:不管这些人弄什么幺蛾子,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时候人还是不要太自满。 萧君夙走到最前面,拱手行礼:“参见皇上。” 夏侯堇到底还是刚刚坐上皇位,可没那么沉得住气,看着一直嫌弃自己的萧君夙给自己一本正经的行礼,他全身不自在,立刻从龙椅上起来,一把拿过刚刚的圣旨,快步走下去往萧君夙手里一塞:“你来就好了,这圣旨刚刚已经宣读过了,你拿回去吧。” 都没给萧君夙拒绝,这是硬塞啊。 塞完之后连忙装了起来:“哎呀,朕这伤口好像又裂开了,圆德,还不快点扶朕回去,传太医......” 夏侯堇演完了,被太监搀扶着仿佛被鬼撵一般溜了。 而萧君夙也终于看完了手中的圣旨,面无表情,激动?兴奋?呵,他确实挺激动的,激动得一身冷气搜搜的冒。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得皇上如此看重,王爷当属我朝第一人,以后我等还有多多仰仗王爷。” 之前一个个反对,恨不得撞住明谏,眼下眼看大局已定,又开始变墙头草,拍马屁。 官场的虚与委蛇,不过如此。 可惜,他这马屁拍在了马蹄上,萧君夙大步离开,方向正是皇帝寝宫的方向...... 第489章 为夫错了 众人之看到了新封的摄政王去了新帝的寝殿,一共只待了一刻钟就离开,发生了什么,外人也不知道。 大概是谢个恩吧,毕竟那可是摄政王的位置,谁不想要啊。 然而,等年迈的太医姗姗来迟,看到躺在床上仿佛病入膏肓的新帝吓了一大跳,连忙也新帝查看伤势,看到之后,眼皮直跳。 这伤口稍微有些撕裂,但是没什么大碍,但是周围这一圈一圈青青紫紫的是怎么回事? 依他多年的经验,应该是被打的,可皇上都没说,他这个太医也不敢问呐,只能开药治疗,然后怀着忐忑的心离开,他是一定不会乱说的,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灭口。 夏侯堇躺在床上,全身痛得动弹不得,他真是太难了。 不过好歹把摄政王这个位置给甩出去了,这顿揍也是没有白挨。 所以,当皇帝还要挨揍,他这图的是什么? 第二天,众人没在金殿上看到新封的摄政王,倒是夏侯堇来上朝的时候,走路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像是伤势又加重了。 众人不免关心,纷纷开口让夏侯堇保重自己,夏侯堇冷哼,保重,他当然要保重自己,但是架不住别人要揍他啊,嘶~~~~~好痛! 夏侯堇一边要处理杂乱的朝政,一边要处理国丧,先帝的灵柩还停在地安殿呢,他虽然受伤不用守灵,但是每天还是得过去跪一个时辰。 亏得皇子之中还有一个十二皇子活着,刚好可以守灵,不然让他十二时辰待在那边,他估计得疯。 穆九在西郊等着萧君夙,知道他一切安好,倒也没有多担心,然而昨晚她刚刚睡下不久,萧君夙却回去了,直接让人收拾东西,竟然是要跑路回东陵。 穆九迷迷糊糊醒来:“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萧君夙抱着她不语,只是身上的冷气嗖嗖的冒不停,穆九被冻得清醒了,然后看到了放在一边那卷貌似是圣旨的东西,看完之后忍不住笑了。 “这夏侯堇才当皇帝几天,这是想撂挑子?”不得不说,夏侯堇能跟穆九有不错的交情并非没有原因的,至少两人的思想偶尔还是在一条线上的。 萧君夙闻言冷哼一声:“没出息的玩意儿,当什么皇帝?换成夏侯昀当算了。” 刚刚拿到皇权,不懂得勤政,不知道固权,居然想着偷懒,这不上进的蠢样儿,简直气死个人。 穆九看着他气得不行,却忍不住笑了:“他不就是这个样子?难为他坐上那个位置还能这般信任你,有何不好?你不愿去燕国,也不想去秦国,显然是认了楚国才是你的根,既然如此,当个摄政王,掌权楚国,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想一想,也挺划算。” 划算?他可不觉得。 一把扣住穆九的腰,低头凝着她,声音缱绻里透着几丝委屈:“你之前答应过的,去了东陵就举行婚礼。” 他就想娶他,几次都没能娶到,已经成为他的心病了。 皇位如何?天下如何,与他何干?他才不稀罕当什么摄政王,哪怕只有东陵那片地儿,以他的能力,也能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况且远离了楚京这些是非恩怨,岂不是更加自由洒脱?尤其是不用看着夏侯堇那碍眼的玩意儿。 穆九倒是不知道萧君夙心里想了那么远,只是听着他的话着实委屈,虽然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她也生过他的气,但两人的感情倒是没出过什么问题,只能说造化弄人,总是差那么一点儿。 不过从玄学来说,他们一个贪狼星,一个七杀星,本来注定相杀的命格却非要在一起,想来老天爷也不会那么轻易允了他们。 “婚礼并不一定要去东陵,在楚京也一样,只要你这个新郎不再消失就行了。” 萧君夙一把将穆九揽住,上一次他的离开,是他此生对她最大的愧疚:“这次一定不会了,在楚京也好,上次东陵,我都没能给你多少风光,这一次在楚京一定要将所有的补上,宴请宾客三千,还要秦燕两国见证,盛世婚礼,娶你为妻。” 萧君夙想到那样的画面自己心里的动容了,然而也不过一瞬,突然间就黑脸,一张脸黑得滴出水来:“楚帝刚刚死,这楚京里到处都挂白,没个半年,根本不可能办大婚。” 他是想给她最好的最豪华的,但是他不想再等了,别说半年,他连一天都不想等。 他要娶个姑娘,怎么就难么难? 穆九:“......” 他这委屈、愤怒又不甘的样子,怎么那么好笑又可怜?简直孩子气似的。 忍不住哄哄他:“好了,婚礼不过是一个仪式,我这人都是你的,又跑不了,这些天累不累?快躺下来休息吧。” 难得穆九如此温柔小意,萧君夙就跟那昏君听到了枕头风一样,顿时什么都给忘了。 其实穆九只是太困了,想让他别折腾好好睡觉。 然而,等脱了衣服洗漱睡下之后,萧君夙突然回过味儿来了:“娘子,你答应在楚京成婚,想让我留下来,是不是因为夏侯堇那厮?” 穆九无语:“你想哪儿去了?” 他是怎么拐到这里去的?她根本都没这么想好吗? 显然,萧君夙不信,他觉得自己真相了:“我就没见你对别人这么好过,你敢说你对他不是特别的?” 穆九Q-Q:“这不能混为一谈好吗?我只是就事论事,关夏侯堇什么事儿?” 萧君夙不说话了,但是穆九明显能感觉到,小情绪还在呢。 所以今天这锅是非要让她背了是吧?谁还没点儿脾气?哪儿能这么被人冤枉? 穆九一把掀开被子:“来人,收拾,连夜启程去东陵。” 见穆九脾气上来了,萧君夙却笑了,一把将她拉回来搂着:“半夜三更的折腾什么?累着你可怎么办?睡觉,睡醒了再说哈。” 穆九曲肘在他心口撞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作的呢?要走的是你,心情不好的是你,现在我要走了,你还不乐意了,到底想怎样?” 听着娘子明显不爽的语气,萧君夙自然是赶紧认错,好声好气道:“娘子,为夫错了,为夫不该怀疑你,不该乱吃醋,别闹了,睡觉。” 穆九冷哼两声不理他,却不知萧君夙爱死了她这耍小性子的样儿,眼中闪过不怀好意:“惹娘子生气是我的不对,我补偿给娘子好不好?” 穆九睨他一眼:“补偿什么?” 萧君夙倾身,如同瞄准猎物的猎手:“把我整个人都补偿给你。” “呜呜呜......”猎物挣扎的声音,多美妙? 美妙个屁,这个混蛋,半夜三更就知道欺负她。 第490章 非常具有说服力 穆九醒来之时,躺在床上,但这地儿不是昨晚睡觉的地方,但是又有些熟悉。 “主子,你可醒了?”小青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穆九起身,这才发现,这是定北侯府的风雨轩。 她第一次踏入的地方,被诓了送来当小妾,想逃结果没逃掉,然后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还是心甘情愿。 人生啊,真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你栽下去那个坑还能不能再爬起来,很显然,她一辈子就栽这么一次,估计是爬不出去了。 定北侯府现在已经改叫王府,萧君夙去上朝了,这摄政王的身份算是接下了,虽然他最上很嫌弃,还因为她才勉强答应,可若真是夏侯堇稳不住皇位,他恐怕也是不会离开的吧。 毕竟就算再嫌弃,到底是自己养大的,总不能被那些老狐狸欺负了去。 穆九起身,风雨轩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她的东西几乎都没有动过,这感觉......似乎也不错呢。 ---- 萧君夙身着王爷正服上了早朝,位列百官之首,仅次于夏侯堇,且见君不跪,无上尊荣。 文武官员是反对的,但那也是对夏侯堇。 都说柿子挑软的捏,这权力也是一样。 夏侯堇虽然是皇帝,但是他这皇帝着实少了些威严,反倒是萧君夙,那可是实打实的凶神,他往那里一站,就没几个敢说不的,威慑十足。 这摄政王的王位,谁还敢置喙? 百官之中,一人中规中矩的站着,真是东陵师家的女婿林翰,林翰如今被提到了郎中之位,五品官,已有资格上朝听政,此刻他是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若非皇上和摄政王,他这辈子怕都是无法从东陵回来。 师萱儿被嫁给了一个跟她从小长大且很喜欢她的督察之子,师太守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罪,但这也助长了师萱儿的气焰,听说前些日子发脾气还打断了自己丈夫的腿,看来他必须派人回去看着,不能让她闹出其他的事儿来。 夏侯堇身上有伤,必须修养,尤其是被萧君夙揍一顿,那是真扛不住。 国丧操持全部交给了广文王,朝堂之事如今也移交给萧君夙,朝堂上的事情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他虽然年轻,却也并非真的无能。 新帝刚刚登基,文武百官都忙得不可开交,可有一人,反而很尴尬,穆廷之这个丞相,本该是百官之首,最应该被倚重的,偏偏,他被冷落了。 往上,没有被新帝倚重,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交给他,往下,各位官员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也不敢拿去麻烦相爷,毕竟皇上没给他派差事,他们的活儿也到不了他那里。 因此搞得穆廷之只能跟在广文王后面,每日去给楚帝守灵才能找点儿存在感。 其实穆廷之这身份,还挺可笑的,谁都知道之前他是太子一派,一门心思往上面扑,但是太子却败了,而他,一个女儿嫁给了广文王世子,一个女儿选了六皇子,如今成了新帝的妃嫔,就连那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女儿,都入了摄政王的眼,如今还是摄政王唯一的妾室。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在众人看来,穆廷之可是最大的赢家,毕竟这场皇权争斗死了不少人,偏偏他穆府却全须全尾的存了下来,简直让人羡慕。 只是时间久了,再羡慕也让人觉察出一些不对味儿了,穆相这几个女婿,好像都不怎么买他的帐啊。 穆廷之当然也知道自己好像被冷落了,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看好太子,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哪儿知道最后竟然是这样? 当然,不仅仅是穆廷之郁闷,同病相怜的还有广文王。 别看他现在还是风光无限的广文王,那不过是夏侯堇实在是找不到人处理国丧之事才把他留着好打理大局,实际上,他手里的权力都被夏侯钰那个逆子架空得差不多了,一场篡位,连着他这个王爷都快成为光杆司令了。 江山带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他们这些年纪大的,干不过那些混小子了。 ----- 萧君夙进宫顺便把华晏带了进去,让他赶紧把夏侯堇治好,想装病撂挑子?那也得问问华家的医术同不同意。 夏侯堇居然诡异的明白了萧君夙的想法,心里是绝望的,他都伤成这样了,不能来个人心疼他吗? “华大夫,穆九呢?老大她在哪儿?她也跟着君夙回来了对不对?” 他现在迫切的想见到穆九,他觉得自己需要安慰。 华晏都不想理他,这是他见过最不像皇帝的人,怎么当了皇帝穿了龙袍还这幅德行? “我也不知道人在哪儿,我说你着什么急了,那是王爷的女人,你这么猴急的想见人,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吧?” 华晏其实还真挺怀疑的,但就夏侯堇那德行却又让他时常怀疑自己的怀疑是不是错了,(⊙o⊙)…这都什么啊?他都要晕了。 夏侯堇鄙夷的看着华晏:“思想龌龊,我跟我老大那是过命的交情,哪儿见不得人了,你怀疑我,难道还怀疑君夙?要是我真有点儿什么,你觉得他能让我好好的活着?” 华晏:“......” 无话可说,这解释,相当的简单明了且非常具有说服力,他服了。 夏侯堇身边的太监总管圆德走进来:“启禀皇上,驸马爷求见。” 驸马爷?夏侯堇默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楚京只有一位驸马爷,那就是穆天尘。 “他来干什么?” 华晏收起自己的医药箱:“还能干什么?你是皇上,自然是找你套近乎,谋前程的呗!” 不得不说,华晏虽然是随口一说,还真是猜得八九不离十。 夏侯堇想了想,其实他是不想用穆天尘,就他娶了凝华公主就让他足够有理由厌恶他,尤其是他还是穆家人,他对穆家人一点儿好感没有,穆九不是穆家的,她是卫殊,必须分得明明白白的。 第491章 暗臣 “宣!” 人都来了,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然而却没想到,穆天尘居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穆天尘是来向夏侯堇投诚的,大局已定,他已经没得选择,不投诚还能如何? “微臣参见皇上。”穆天尘跪地,规规矩矩的,倒是让人挑不出错处,他这气质很能唬人,很有文官的风范。 夏侯堇抬手:“免礼!驸马前来所谓何事?” 穆天尘看着夏侯堇:“微臣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皇上说,与先帝有关,不知皇上可否屏退左右?” 夏侯堇失笑:“关于先帝,朕问心无愧,何须屏退别人?你直接说便是。” 这里都是他的人,而眼前这人是敌是友不知,他把自己的心腹遣出去,跟他在这里说话,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穆天尘察觉到了夏侯堇的警惕之心,眯了眯眼,倒是没有坚持让他遣走人,而是往前一步,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皇上可知道先帝手中的暗臣?” 暗臣?夏侯堇眯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缓缓落在穆天尘身上。 “朕确实知道暗臣,但是以你的年纪,似乎不该是其中一员才是。”暗臣是先帝登基之时就有的,就算年纪在小也该是三十多岁,那些人都是先帝的心腹,委以重任,而且几乎不会更换。 穆天尘点头:“微臣确实并非先帝之臣,而是暗臣之首的继承者,您有先帝遗诏,微臣自然效忠于您。” 夏侯堇挑眉:“所以你现在是来投诚的?” 穆天尘点头,再次跪下:“微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这话,夏侯堇一个字都不信,谁信谁傻子。 以前他没权没势的时候,这人可从未搭理过他,朝中不少人都选择了站队,他爹选择的是站太子,他想必也差不多。 从未有过任何期待和帮助,眼下却说什么肝脑涂地,这不是扯吗? 说起来,夏侯堇其实还有些好奇的:“你是继承之人,莫非你的上一代是穆相?” 就穆相那性子,看起来也不想是干得出那么多大事儿的啊? 穆天尘犹豫了一下,道:“是外公。” 夏侯堇还真没办法一下子想起穆天尘的外公是哪个,思路纡回了一下,穆天尘是穆家嫡子,穆相的夫人好像姓汪,藩州汪家。 这下夏侯堇想起来了,不仅仅想起了汪家,还想想起一些其他的事儿。 夏侯堇眯眼:“你的效忠,朕拒绝,退下吧。“ 穆天尘猛然抬头,不敢相信:“皇上,你说什么?” 夏侯堇冷笑,倒是不怕,一字一句重复给他听:“听不明白?你的效忠,朕拒绝,你们这些暗臣,朕不需要。” 穆天尘想过自己会被为难,会被夏侯堇用下马威立威,但独独没想过夏侯堇会拒绝,还说不需要他。 他自小被外公教导,一直以成为最强的暗臣统领为目标,可若是皇帝不需要,他的存在不是完全被否定了? “皇上,微臣劝您想清楚,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没有我的辅助,你根本不可能轻易的掌控你的臣子。” 夏侯堇面露嘲讽:“是,先帝倒是靠着你们轻易的掌控了他的臣子,然后呢?他死得多惨?他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们这些臣子又在哪里?” 夏侯堇现在看着穆天尘就能想到自己母妃文安伯府的案子,可不就是穆天尘外公的手笔? 若非他们,文安伯府哪儿能那么快被定罪?满门被诛,死无葬身之地,让他的母妃那么多年生不如死,他们母子因为没有靠山,被人欺辱这么多年,只能装傻充楞,这些可都是拜他们这些暗臣所赐。 他们曾经是先帝的暗臣,如今先帝死了,又想投到他这里,继续作恶,享受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特权,谋害人还理直气壮。 以为谁都会接受他们? 谁给他的脸? 穆天尘被夏侯堇一通怼,心情也不好。 要知道,他们的存在可是蔑视一切法律,直隶于皇帝的存在,真要说起来,穆天尘觉得暗臣统领的地位一点儿都不必夏侯堇给萧君夙封的摄政王低,反而因为在暗处,更加的肆无忌惮。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心里也引以为傲,别看表面很是一副谦恭的文臣模样,实际上心里特别的自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所以,夏侯堇这般的态度他很是不爽,觉得夏侯堇不尊重他:“皇上大概是没有分清楚,暗臣只是皇上手里的刀,只有皇上下令,我等才会为皇上除掉叛逆者,可我们却见不得光,拱卫皇权并非我等职责。” 所以他想说先帝之死他不出力,是因为不该他出力? 夏侯堇都懒得跟他辩驳了,直接挥手:“滚!” 穆天尘那张温润斯文的面孔出现了裂痕,他一番诚心前来投诚,夏侯堇却这般态度,简直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若非没得选,他绝对不会选这样的人当主子。 然而,他不能退,若是被夏侯堇拒绝了,他如何坐上暗臣统领的位置? “皇上!”穆天尘躬身,无比恳切:“微臣请皇上三思。” 三思?这怎么像是强买强卖?合着他不答应,他这就不走了? 夏侯堇眯眼:“三思?朕确实该三思一下。” “圆德。” 圆公公跑进来,躬身:“奴才在。” “把他给我拿下。” 圆公公得令,瞬间朝穆天尘出手。 穆天尘连忙闪避,猛然心惊,这圆公公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当然,还不仅仅是圆德,这帝寝殿里的太监,全都是会武功的,还有门口守着的禁军,一起出手,直取穆天尘的命门。 夏侯堇看着被攻击得连连败退的穆天尘,他本来是没准备现在对穆天尘动手的,他要杀穆天尘,拔了这些如同阴沟里臭老鼠一眼见不得光的畜生,但是他要连同他的外家一起连根拔除,左右这些天他已经杀了不少人了,不差多杀这几个人。 可他暂时不动手,穆天尘偏偏还要得寸进尺,他也就不忍了,想收拾了他,再去收拾其他人。 第492章 老大来了吗? 然而眼看着穆天尘已经落下风就要被制服了,突然有人从殿外飞了进来,身着太监服,手里却拿着兵器,竟然是与穆天尘一伙儿的。 这就是穆天尘所谓的投诚? 夏侯堇眯眼,好啊,他倒要看看,他这里到底有多少人是这些暗臣鼠辈。 有人来帮穆天尘,穆天尘得了喘息,突然间抬头看向夏侯堇,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明白了夏侯堇对他的厌弃之心,是真的没有想过要用他。 本想着对夏侯堇效忠奉他为主,可既然他这样对他,那也别怪他以下犯上,不留情面了。 这样的主子,不要也罢,反正还有皇子,不如......换一个。 穆天尘徒然爆发一身杀意,竟是直接朝夏侯堇杀了过去。 夏侯堇的佩剑在一丈远的地方,他身上又有伤,根本不可能那么快拿到兵器,只能将桌案上的杯盏丢过去。 圆公公看着这一幕惊恐大喝:“护驾,护驾!” 可惜一个个都被缠得脱不开身,圆公公拼尽全力杀了面前的刺客,这才朝夏侯堇扑过去。 夏侯堇也是能豁出去的,打不过就就地一滚,愣是用非常接地气的方式躲开了穆天尘,然后往旁边爬过去。 面子不重要,得先活着啊。 圆公公倒是快速赶来挡住,跟穆天尘打得不可开交,夏侯堇也终于拿到了兵器,但是这身上的伤却已经把他累个半死,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悲催了。 “碰!” 圆公公居然不敌被重重的拍在了地上,穆天尘几乎没有停手,夺了侍卫的长剑,杀意凛冽朝夏侯堇杀过去。 既然已经出手了,此刻他就已经再无退路。 夏侯堇的面前倒是站着一排护驾的禁军,但是穆天尘的武力真的有些超出预料,看着斯文,可那些禁军竟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夏侯堇都感觉到自己真的到了生死关头的感觉,该说不愧是暗臣的传承人吗?还真有几分本事。 看了眼接连被杀的禁卫军,果然关键的时候还是得靠自己,抽出剑,准备拼死一搏。 也就在穆天尘出手攻击的一瞬间,一把剑凌空飞来,对准的是穆天尘的后背,穆天尘立刻停止攻击侧身让开,那只剑来势汹汹直直的刺向夏侯堇,直接从他的肩膀刺过去扎在了后面的墙上。 真的差一点儿就要了他的命,夏侯堇都能感觉到剑气划破了他的肌肤,就差一点儿...... 夏侯堇愣是没能分清这剑是要杀穆天尘的还是来谋杀他的。 好在下一刻,一道娇小的身影提着刀凶猛狂暴的朝穆天尘砍了去,夏侯堇认出来了,这霸气侧漏的打法,这牛掰的气场,除了小青鱼没别人了。 老大来了吗?他是不是得救了? 穆九是来了,本来睡醒无聊,晃荡着来看看当了皇帝的夏侯堇,结果刚刚一进宫,就看见他被人刺杀,身边这么多禁卫军还搞得这么狼狈。 “蠢货。” 穆九没好气的踢了夏侯堇一脚,下一刻抽过他手中的剑,飞身一跃朝穆天尘刺过去。 穆九和小青鱼联手,穆天尘几乎上就没有胜算了,穆天尘被打得节节败退,没两下就被一掌拍在地上,小青鱼立刻跑过去,猛的给他腰上来了一脚,让他爬都爬不起来。 穆天尘趴在地上挣扎,但无果,抬头看向穆九,又露出了那无害的样子:“九妹,你就是这么对哥哥的?” “哥哥?”穆九冷笑一声,缓缓低头看着他:“就你也配?” 转头看向夏侯堇:“怎么处置?” 夏侯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先关起来,我还有其它的事情,一并处理。” 穆九顿了一下道:“只要是活的就行是吧?” 夏侯堇下意识点头:“嗯。”嗯?感觉哪不对? 然后......“啊......” 这是穆天尘的惨叫,他被小青鱼废了,小青鱼直接用内力打进穆天尘的筋脉,小青鱼的内功特别霸道,瞧准了打的,绝对能把穆天尘的筋脉震得寸寸断裂。 穆天尘生生被疼的晕过去,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夏侯堇已经被这凶残的手法吓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还活着吧!? 刚刚他被穆天尘刺杀,命都快掉了,但是此刻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同情他,太可怜了,活该!! 这帝寝殿满是血腥,夏侯堇带着穆九往偏殿走,其实是穆九扶着他,不然他都站不稳了。 “他怎么会刺杀你?” 穆天尘是楚帝的暗臣,不是该对夏侯堇效忠吗?怎么会来到这里刺杀? 夏侯堇耷拉着脑袋:“他是来效忠的,我以前知道暗臣,但却不知道暗臣居然是藩州汪家,当年我外公文安伯府就是因为暗臣的陷害才导致被灭门,这些年我也查过,但是一直都没能查到,今天他却自己送了上来。” “本来我也是想忍一忍,就让他退下,等有万全之策才动手,结果他却因为我拒绝,居然威胁上了,我一下子没控制住......不曾想,他在这宫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同伙,若非有这么一出,我恐怕根本不知道我这身边还有多少居心叵测之人。” 这样一想,今天这一番惊吓也没有白受,不然日后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才叫冤,当然,如果没有穆九恰好赶到,他要是这么死了,似乎更冤,他才当了几天皇帝,这皇位都没坐热乎呢。 穆九倒是没有评价,这样的事情也说不上对错。 “先上药,华晏呢?” “刚刚走了,没关系的,我这身上的药刚刚上的,没有大碍。”夏侯堇终于坐到了位置上,看着穆九,一脸小兴奋小委屈:“老大,我可算见到你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就跟孤儿似的,老可怜了,还经常被欺负。” 穆九失笑:“夏侯堇,你差不多得了,都当皇帝的人了,别在我面前装可怜,小心他打你。” 夏侯堇很有骨气的哼了一声:“他要打就打啊,打死了看他怎么收拾这残局。” 穆九:“......”很好,熟悉的六殿下,这调调,真是无药可救。 ----- 第493章 可怜的皇上 宫里出事的时候,萧君夙去了吏部翻查卷宗,这摄政王的位置他接得很不情愿,倒是到底接了,那他自然要做好。 他是很嫌弃夏侯堇,很多时候都恨不得弄死他这个拖油瓶,但是却有种再怎么也是自家的猪的心情,自己怎么嫌弃怎么打都行,在外面,该帮的还是得帮。 萧君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媳妇儿还没娶回来,却先操了一颗当爹的心。 宫里出事的消息传到他那里,他连忙赶回来,半路看到了被拖下去的不知死活的穆天尘,他又去安排了一下,让自己的人看着。 他可是知道穆天尘身份的,未免那些暗臣兴风作浪,他必须严加防守,嗯,暂时他还不知道穆天尘有多惨。 知道夏侯堇被刺杀,也知道穆九救了他,既然夏侯堇没死,那他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只是...... 当萧君夙找到了夏侯堇的所在,还没踏进门就远远的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味道,这味道.....似曾相识。 偏殿里,一张大桌,一口鸳鸯大锅,桌面上摆满了食材,穆九和夏侯堇分边而坐,两人面前一人一份调料,两人居然在涮火锅!!!!! 萧君夙瞬间一张脸黑成了锅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为什么穆九和夏侯堇凑在一起就是吃呢? 哪儿哪儿都是吃! 穆九第一个察觉到了萧君夙的到来,一点儿没有觉得哪点儿不对:“那个咳......王爷,我们这刚刚才弄好的,快来一起吃。” 刚刚一顺口,差点儿喊夫君了,真是! 夏侯堇感觉自己瞬间被视线扎了好几刀,他刚刚才被刺杀,惊魂未定,为什么还要遭受这样的酷刑? 萧君夙倒是给穆九面子,走过来坐在她旁边,这才发现桌子上的汤锅,一边是辣的,一边是不辣,亏得夏侯堇还记得自己身上有伤不能吃辣的。 萧君夙坐下,先问穆九:“你怎么突然进宫了?” 穆九涮了肉放进碗里:“睡醒了,觉得有些无聊,就晃荡进来了。” 萧君夙没有说什么,抬手在她手上摸了摸,这才看向夏侯堇:“皇上刚刚遇刺,可有受伤?” 夏侯堇Q-Q:“......”不是很想回答他,这询问得这么不走心,再说了,他遇刺受的伤,有他揍得惨吗? 他绝对是世上最惨的皇帝,夏侯堇此刻心里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未来的某一天,他遇到了来自燕国的景沉帝......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还好,亏得老大及时救我,不然后果可就不好说了。”夏侯堇一副心有余悸又无比庆幸的样子,举起酒杯:“老大,我必须敬你一杯。” 萧君夙正拿了筷子夹菜,见此说了一句:“戒酒。” 夏侯堇瞬间自作多情了:“没事儿的,我这点伤都是皮外伤,一两杯酒不妨事儿,这杯酒可是为了感谢老大的救命之恩,必须喝。” 萧君夙淡然的将涮好的菜放到穆九的碗里,淡定的道:“不是说你,她在养身子,不宜喝酒。” 夏侯堇:“......”这心口啊,拔凉拔凉的,就跟破了碗打个洞似的,糊都糊不住。 一口把酒闷了,这滋味儿,糟心。 穆九觉得好笑,她在夏侯堇身上找到了某人的影子,对他确实有些特别,但并非男女之情,而萧君夙显然也能感觉到,所以不会觉得有奸情,但是就是看着不爽。 就像是丈夫跟小舅子吃醋,还挺好玩儿的。 穆九拿着酒杯,送到萧君夙的唇边,勾唇,笑得惑人:“我不宜喝酒,但皇上都敬了,不如夫君替我喝了?” 萧君夙挑眉,看在那一句称呼上,他喝了,就着穆九的手喝的。 夏侯堇:“......”不想看,辣眼睛,能不能尊重一下他这个皇帝? 夏侯钰处理完了那些刺杀的刺客和一地的尸体,又清理了一边夏侯堇这周围的禁军,这才赶来向夏侯堇请罪,然后,他一进来就看到三人在涮火锅,吃得不要太爽快,表情都僵住了一下。 “微臣参见皇上。” 夏侯堇停下筷子:“免了,过来坐下一起吃。” 夏侯钰摇头,单膝跪下:“微臣负责统管禁军,却让皇上在金銮殿遇刺,失职之罪,罪该万死,求皇上降罪。” 夏侯堇看着他,抿了抿唇,也就这夏侯钰才让他有自己是当皇帝的感觉。 兄弟如何?好友如何?年少时夏侯钰把他往死里欺负,如今他却跪在这里,恪守君臣礼仪,半点温情也无。 都说帝王是孤家寡人,可登基之前,他想定然都还有温情的,只是登基之后,却被所有人逼成了孤家寡人。 帝王之尊,高高在上,得到了天下,却把自己丢了。 夏侯堇余光看了眼对面的穆九和萧君夙,这世上,也就只有两人是例外的了,如此,也足够了。 君臣尊卑,礼教规矩,那是为了树立他帝王的威严,他也该有点儿帝王的自觉,确实不能太随便。 “朕刚刚掌权,这宫里还存在着很多隐患也是正常,你确实有失察之罪,但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朕暂且给你记着,命你严加防范,不得再有疏漏。” 夏侯钰低头:“微臣遵旨。” 夏侯堇擦了擦手:“既然说到了这里,那正好,朕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带上你手里最好的士兵,即刻启程前往藩州,我要那汪家老儿的项上人头。” 夏侯钰猛然抬头:“皇上,怎么突然要杀了汪老家主?” 夏侯钰可没忘记,他还娶了个妻子叫穆若兰,穆天尘是他的小舅子,而汪氏也是穆若兰的外祖家,本来穆天尘刺杀夏侯堇都已经把他吓得不轻了,只是夏侯堇不对穆家下手,怎么对汪家下手? 夏侯堇看着他,眼神淡漠:“这件事情,你暂时不用知道,杀了就是,同时汪氏五族之内,流放,听明白了?” 夏侯钰沉着脸低头:“微臣定不辱使命。” 夏侯钰退下了,夏侯堇瞬间揭下面具,看着穆九:“老大,穆家的大夫人也是汪家的人,要不我把她一起收拾了?” 第494章 这是真货 穆天尘刺杀新帝,罪大恶极,按理说这穆家一门都该诛九族,但夏侯堇到底还是仁善之人,想着夏侯钰的妻子是穆家人,加上穆天尘是因为他外家的原因,恐怕穆廷之也不知道内情,所以才暂时没有说处置穆家。 不过那穆夫人以前不是对不起他老大吗?如今他儿子犯了事儿,正好可以借个理由把她处置了,顺便讨好一下自己老大。 可惜他一片真心,穆九不领情。 穆九睨了他一眼:“你对付她一个女人做什么?穆天尘刺杀你,穆丞相就算不是同谋也有失察之罪,你既然没有重用他的想法,那就让他致仕吧,丞相乃是大位,可不是用来养闲人的。” 夏侯堇点头,不要太赞同:“换,朕立刻让人去把他抓来,明天就让他滚。” 一个只知道钻营站队的丞相,还用女儿来换取利益,这样的人,早就该滚蛋了,他可不要留着这么没用的丞相碍眼睛。 关于朝堂官员这些,其实都是政事,到了面前穆九也就说一句,但她也不想钻研太多,她讨厌文臣,特别讨厌那些迂腐还长得丑的。 吃饱喝足了,穆九才想起自己给夏侯堇好像带了礼物。 听说有礼物收夏侯堇还开心了一下,结果穆九送给他的礼物居然是书,还是非常厚的那种,一本都有半尺高,书本更是快有汤盆那么大。 虽然只有三本,堆在一起俨然就是三块大砖头,小青鱼拿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他都看见桌子晃了几晃,足以证明这是真货,不是虚的。 确定不是用来打他的? 夏侯堇对人生产生的怀疑,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抱着书本就想睡,而他之所以还没那么差,全都是被母妃逼出来的,身份地位低,还不努力读书,那他就真的是废物了。 但那是以前啊,为了出头,为了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只能发奋读书,可现在他都当皇帝了,为何还要读书? 夏侯堇抱着绝望的心情翻了翻,等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内容,瞬间就来精神,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似的。 这三本书,一本是关于炼铁和武器打造的,一本关于商路开发和以商治国的,一本是植物的杂交和种植,这三本对于一个人来说作用不大,可用在一个国家,简直就是至宝啊。 夏侯堇再不正经,他也是个皇帝,国家强盛,他如何不想?“老大,这三本书哪儿来的?” “我让人弄的,里面的内容也让人亲自试验过,完全可信,你若是缺人手也可以跟我说,免费提供夫子教学。”穆九说完拍拍夏侯堇的肩头:“皇上,你可要努力哦,我很看好你。” 等穆九和萧君夙走了很远夏侯堇还干劲儿十足,都忘了身上的伤痛,抱着书本如饥似渴的啃,恨不得立刻就能打造一个强大的楚国。 而夏侯堇不会知道的是,这些东西穆九连景沉都没有给,那是穆九留给卫家军最大的法宝。 军队最需要的是什么?银子?错了,是兵器和粮食,银子也不过是为了获得这些,而卫家军只要有了这两样,便是朝廷断了他们的军饷粮草,也绝对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而给夏侯堇的原因不过是他们夫妻定居在楚国,要是夏侯堇把楚国弄垮了,那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这才出手帮他一把。 夏侯堇:......其实有时候不知道真相挺幸福的,他也可以假装自己是有人爱的,对不?(o-o)...... 而夏侯堇不知道的是,他还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穆九对他特别好,还不会让萧君夙吃醋的男人。 一个蠢货,萧君夙都不想承认他是什么情敌,有这样的情敌都觉得掉价啊。 夏侯堇翻完之后,发现下面还压着一本不厚不薄的,翻了一下居然是菜谱,夏侯堇看了一下,好像都是穆九喜欢吃的菜。 呃......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喜欢吃的菜,特别好养活。 夏侯堇抱着菜谱傻傻的笑了。 他不想当皇帝的,他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但是被逼无奈,只能去争一争抢一抢,比起太子他们,他最大的幸运就是当初死皮赖脸赖上了萧君夙,后面又认了穆九当老大。 帝王孤独,他也没有真正的血亲,本以为自己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可现在他还有穆九。 他对穆九的感情,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有没有别的想法,他喜欢跟穆九玩儿一起搞事情,喜欢被她罩着,喜欢跟在她后面当狗腿子,可若是对她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旖旎想法,他确实没有。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少年,府里也有侧妃有妾室,男女的事情该懂的都懂了,但面对这穆九,他是真的升不起来,只觉得很荒唐。 所以他能肯定,自己对穆九不是男女之情,只有尊敬和崇拜,穆九是他最重要的人,萧君夙都只能排在她后面。 只要他们这辈子这么陪着他,这龙椅似乎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 夏侯钰领了命,出宫就带着人飞奔往藩州去拿人命,穆天尘被抓,定然有汪家的探子给汪家传消息,他必须赶在汪家弄清楚真相之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就在夏侯钰离开楚京之时,他府里的侧妃流产了。 这侧妃之前陷害让穆若兰丢了孩子,夏侯钰宠爱侧妃,偏袒她,只是惩罚了一下,补偿了穆若兰不少东西将这件事情平息了下来。 穆若兰的地位越来越稳固,那侧妃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报复,一直都小心翼翼。 她也是刚刚怀孕,自己都还没能完全确定,也不敢叫太医来,万一把事情弄出来,穆若兰一定会报复她,可就算她如此谨慎了,还是没能逃过。 穆若兰早就收买了那侧妃身边的人盯着她,就是为了防着她怀孕,都不需要太医来问诊确定,只要她有点儿怀孕的苗头就动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绝对不会让侧妃生下一个孩子。 很显然,穆若兰这一次成功了。 那侧妃都不敢确定自己是来了月事还是丢了孩子,倒是她身边的嬷嬷懂得多,看完之后直呼造孽,这是有孕啊。 侧妃哭成了泪人儿,伤心欲绝想去找夏侯钰做主,结果夏侯钰根本就没回家,直接去了藩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而那侧妃倒是想去找广文王做主,可她出身低微,母亲又是烟花之地出来了,广文王一直都瞧不上她,便是穆若兰,也会死死的看住,不会让她兴风作浪,侧妃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怪自己当初太目中无人,酿下了今日的苦果。 第495章 穆家 穆天尘被抓,穆相府刚刚收到消息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夏侯堇却派人去把穆丞相传进宫里。 夏侯堇也没多说什么,就把穆天尘的事情摆在他面前,刺杀之罪多重,他这个丞相不会不清楚,他刚刚登基,不想杀那么多老臣,若是他心有不甘,他倒是也不介意让穆家满门连诛。 夏侯堇说的轻描淡写,穆廷之听得心惊胆战,他都不明白穆天尘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可罪已经犯了,还那么多人看着,无从狡辩,眼下夏侯堇不杀他,显然是愿意给他留一条退路,思考一下变明白了。 “老臣这些年身体不适,有些力不从心,恐怕不太适合处理朝堂之事,恳请皇上允老臣致仕。” 这态度,倒算是识趣,夏侯堇准了。 穆廷之确实很识时务,知道皇帝想要什么,或者说这几日夏侯堇对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也早有预感。 一朝天子一朝臣,夏侯堇不喜老臣,想要将他替换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好六皇子。 他其实还是有些不甘心,阴谋论的觉得这不过是夏侯堇想要替换他的借口,可他还能说什么?这朝堂已经不是曾经的朝堂了。 “皇上,看在老臣为楚国忠心耿耿的份儿上,不知皇上可否让老臣见一见那不成器的儿子?” 刺杀皇帝,他都不敢求情说让他饶命。 夏侯堇哼声:“穆相,你知道你儿子的身份吗?” 穆廷之不解:“皇上此言何意?” 他儿子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夏侯堇拂袖:“有些事情,朕不想跟你多说,过了两日你就明白了,你若是还想保你穆家安宁,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若是你非要在乎穆天尘,那汪家就是你的下场。” 汪家?这怎么跟他岳父有关系了? 穆廷之稀里糊涂的被赶出宫门,怎么也想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过皇上提到了汪家,他立刻派人去汪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三天后,他收到了汪家的消息。 他的岳父和两个舅子全部被斩首,家里只剩一具尸身,头颅被砍走,连全尸都没留下。 汪家一家子多数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已经被举家流放。 穆廷之是不够正直,但他很有脑子,本就是个老狐狸,有些事情原本不明白,可多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穆天尘刺杀皇帝,这可是诛灭九族的罪,皇上却只是让他致仕,这本就很奇怪了。 而皇上没有怪罪他,反而却动了汪家,那样的手段,似乎才是正常,可为什么是汪家? 这时候穆廷之就想到了穆天尘从小被送去汪家由自己的岳父亲自教导,当初是岳父提出来的,而岳父也确实有几分本事,他也就同意了,这件事情他还真的没有仔细想过,可现在想来,里面的文章怕是不简单。 大夫人只知道自己儿子被关了,整个人心急如焚,还跑去凝华公主那里求凝华公主救穆天尘,结果却连凝华公主的面都没见到。 一脸忧心忡忡的回来,却见穆廷之一脸严肃深沉的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他。 “相爷?” 穆廷之回神,看着大夫人:“夫人,岳父家里可有什么秘密?” 大夫人一脸疑惑:“相爷这是什么话?怎么突然问起爹了?” 穆廷之盯着她:“楚京这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但是我派人去了一趟藩州,岳父和两个舅兄被斩首,汪家五族之内流放,什么样的大罪能让他们落得如此下场?” “什么?”大夫人震惊的看着穆廷之,消息来的太突然,把她都砸懵了,仿佛天塌一样:“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爹和哥哥......” “这是事实,穆天尘无缘无故刺杀了皇上,皇上却没有动我们,反而灭了汪家,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事情?”穆廷之重重的一拍桌子:“你知道什么,都给我如实说来。” 大夫人吓得身子一抖,竟是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眼泪瞬间落下。 “我不知道,我爹他们怎么会突然得罪了皇上?这不可能啊,我爹都一把年纪了,今年也没有参与这些事情啊。” 穆廷之摇头:“这显然不是参与不参与的问题,而是皇上对付的就是汪家。” “我......”大夫人半天都没想出来,可对付汪家,他们汪家有什么值得新帝惦记对付的? “难道是那件事情?”大夫人突然想到什么,不敢相信的瞪大眼。 穆廷之一听有戏,忙问:“什么事?” 大夫人努力回想了一下:“也有十多年了吧,大概就是文安伯府出事儿的那年,我回娘家省亲,爹和大哥都不在家,我晚上睡不着就起来走走,结果遇到了满身是血的大哥,我刚刚要去扶,结果爹突然出现,扶着大哥就走了。” “我很担心大哥就跟了去,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大哥跟爹说什么‘事情已经办成了,就看皇上那边了’,还说什么遗憾,他本想劝的,但劝不住,你这样一说,我爹他们会不会跟文安伯府的案子有关?” 不然皇上没理由针对他们汪家啊。 汪家是大族,但是却离楚京有一段距离,也没参与皇位争夺,怎么就遭了这无妄之灾? 穆廷之叹口气:“怕就是这样了。” 这也是唯一说得通的。 穆廷之看着大夫人:“收拾一下吧,等先帝大殓之后,我们就回老家。” 大夫人还沉浸在娘家出事父兄死去的伤痛里,正在不断抹泪,听穆廷之这么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相爷突然回老家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做什么?都是你们汪家的祸事。”穆廷之想到就气,他虽然知道不受皇帝欢迎,但是如果能继续再朝为官,谁愿意告老还乡? 他还不老,却得致仕,他都想问为什么。 “汪家得罪了皇上,你儿子刺杀皇上,我们穆家没有被诛九族,已经算是皇上仁慈了,而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这条命能不能保住吧。” 大夫人傻眼,吓得泪水都忘了擦,这天真的要塌下来了啊。 这短短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496章 西归的套路 对于穆家,穆九没什么仇恨,就算看不惯那一家子人,却也不至于要她一家子都死绝。 真正强大的人,对于那些小仇小怨都不屑跟他们计较,若是有闲心,她倒是愿意看他们自取灭亡。 夏侯堇杀汪家,手段之狠绝让整个朝堂震动不已,而夏侯堇给的理由很充分,汪家是太子一派的奸细,派遣驸马穆天尘试图刺杀新帝,扰乱超纲。 夏侯堇处理了汪家,而穆相也因此致仕,大家就算不清楚里面的文章,却也知道定然不是那么简单,不过不敢多问,毕竟这位新帝看起来也不是个好拿捏的人。 要知道这次出手的可是广文王世子,他的世子妃还是汪家的外孙女,他亲自动手杀了那些亲族,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其他人难不成还能比广文王世子在新帝面前更有地位? 况且汪家跟他们非亲非故,只要不涉及自身,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是凝华公主,在得知穆天尘被抓之后就封闭了府门,谁也不见。 虽然几天过去了,好像人们都把她忘了,夏侯堇也没说要处置她,但她总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她所有的靠山都倒了,就连穆天尘都出事儿,想想自己以前对文昭仪做的那些事情,总觉得自己一定逃不过。 整个人惶惶不可终日,思来想去,最终居然想到了逃跑。 如今这情况说不定随时会被牵连丢了性命,她必须出去避避风头,等想到办法再回来,她可没想丢掉自己公主的身份,而是想要找到更有底气的靠山再回来。 可惜凝华公主没有想到的是,有个人已经盯着她很久了。 湘郡主在得知是凝华公主害了自己,整个人大受打击,仇恨和疼痛使人成长,被夏侯钰发狠的打了那么一顿,湘郡主这一次可真的是痛得彻底。 以前有多喜欢凝华公主,现在就有多少仇恨。 她一直派人偷偷盯着凝华公主,没想到居然发现凝华公主准备跑路。 怕目标太大,居然只带了两个护卫和两个宫女。 湘郡主收到消息立刻就来了精神,亲自带人去跟踪凝华公主,下了迷药把凝华公主抓了,一刀一刀毁了她的容,然后把她丢到平民区,让她也尝一尝被人侮辱的滋味。 凝华公主被迷晕了过去,又生生痛得醒来,然后再一次痛晕了过去。 湘郡主把人弄残了就赶紧回家,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干这么凶残的事情,以往虽然飞扬跋扈,但也没有真的亲手去伤害过谁,这见血的事情,若非满腔恨意她还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 湘郡主人虽然走了,却还是留了人看着凝华公主,想看她的下场,然而却不知她的一切行为都被人看在了眼里。 凝华公主被丢在平民区,湘郡主是想人家侮辱她,可就算凝华仙子曾经多么的美貌,眼下却满身是血,简直跟鬼一样,一般人看到胆子都下破了,谁还敢靠近她?更别说侮辱了,看一眼都会做噩梦的好吗? 一道银白的身影缓缓走来,在满是血不知死活的凝华公主面前站定,凝视这地上的人片刻,缓缓蹲下,带着手套的手捏起凝华公主的脸,猩红的宝戒比她脸上的血更加红艳:“啧啧,这么好看的脸蛋毁了真是可惜,不过若是活了,那满腔的仇恨,一定很有意思。” “带走!” 一道黑色的身影落下把人带走,银色的身影倒是不急不慢的走远,而在他走后,湘郡主留下监视的那人已然倒在血泊中。 ------ 定北侯府改为了东陵王府,如今又改成了摄政王府。 不管牌匾怎么变,芯子还是没变,里面的主子......男主子还是那么冷酷,女主子还是那么懒。 楚国大丧,楚京的街道全部挂白,凡是喜庆的铺子都不准开门。 穆九可不想出去看那满大街的白,也没有关系好到可以走动的朋友,只能在府里养闲鱼,尤其是酒都不能喝,这一点才是要命。 “啧啧,十年竹叶青,这味道,简直太诱人了。” 穆九拿着酒坛子,像仓鼠抱着自己的松子爬上了房顶。 萧君夙想让穆九怀孕生孩子,所以想让她戒酒,穆九嘛,害怕被折腾断了腰,忍痛割爱,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喝酒,但......她的意志力也是有限度的,总会忍不住馋。 偶尔偷偷喝一口,等萧君夙回来了,她已经洗漱干净了,一点儿味儿都没有,那不就没事儿? 可是萧君夙虽然不知道,他还有一群属下啊,那群属下自然是不敢管女主子的,但是他们敢通风报信啊? 然后,穆九就被赶回来的萧君夙抓了一个正着,差点儿要了她半条命,那酸爽,不提了。 不过有句话叫‘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不身子养舒服了,又忍不住馋。 她很确定萧君夙去宫里了,摄政王每天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的,而且今天是先帝和太后出殡的日子,要将人送入皇陵,所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当然,就算他回来了,那她已经喝完洗干净了,只要没有证据,那就不能定罪不是? 穆九想得很美好,旁边两盘下酒菜,一手那碗一手坛子,嚣张霸气的坐在房顶上,看着小青鱼拿着大刀从哪些影卫面前走过来走过去。 不是敢告状她喝酒吗? 谁今天敢告状,她就让小青鱼陪他练。 一群影卫瑟瑟发抖:西归统领,快来管管你的媳妇儿啊! 西归被人强制扯过来,看着小青鱼那样,他也无话可说,再抬头看看房顶上的穆主子,这画面简直太心塞了。 主子监视穆主子不让喝酒是为了穆主子的身体,为了早点儿有小主子,也是为了他们好,可穆主子这阳奉阴违,小青鱼还助纣为虐,他倒是想劝小青鱼,可他也很清楚,他要敢那么说,小青鱼绝对能活劈了她。 这姑娘,养了这么久,愣是半分面子都不给,堵心! “青鱼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假装不知道小青鱼是在恐吓府里的影卫。 小青鱼手中的大刀放下,铿的一声直接砸开了一块地板,看着西归,很是不满:“你来做什么?” 西归叹气,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你给我绣的荷包前些日子被划开了一条口子,你能帮我补一补吗?” 说着又拿出一支花簪:“这个做报酬可够?” 小青鱼这丫头啊,吃软不吃硬,谁要敢硬气不听话,她分分钟跟你拼命,可若是好声好气说,她还是很讲道理的。 “这个坏了补好了也不好看,我这些日子正好练手绣了好几个荷包,到时候给你一个新的。”她是觉得西归这簪花很好看,值得她用一个新荷包交换。 西归却握紧了荷包:“那也好,多谢。” “不客气!”小青鱼单纯好骗,见西归把荷包收入怀中,不解问道:“这荷包都坏了你还留着做什么?” 西归一脸郑重认真:“这是你绣的,舍不得丢。” 刚刚还傻乎乎的鱼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一跺脚,红着脸跑了。 一群影卫从四面八方探头,一个个眼里燃烧着八卦之魂:哦~~~~学到了!! 屋顶上的穆九:...... 小青鱼,你是不是把你主子忘了? 第497章 选妃? 天气越来越热,穆九越来越懒,懒得根本不想动手指头的那种。 就连西归每天去忽悠小青鱼她都不想搭理,反正也管不了,最主要的是不可阻止的事情没必要去浪费力气。 每天唯一能让她动起来的事儿就是偷酒和藏酒。 其实也不是怕萧君夙发现或者生气,主要是他生气的方式太羞耻,她那小蛮腰消受不起。 不想死在床上,却又忍不住想喝,因此只能想方设法偷偷的喝,但就算她消灭证据毁得一干二净,萧君夙想折腾她,好像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最可恨的是,他抓不到证据欺负她,居然臭不要脸的色诱。 扒不了她的衣服就扒他自己的,夏天最适合游水,来个湿身什么的,分分钟把穆九拉下水,虐得她死去活来。 穆九只想背着包包回燕国,总感觉自己会英年早逝,为什么要选这么个妖孽?太特么折磨人了。 穆九想回燕国是不可能的,萧君夙一定会把她捉回来,思来想去很是郁闷,然后她跑宫里去了。 先帝和先太后已经入了皇陵,宫里到处还是挂着白,夏侯堇请了国寺的高僧回来,法事要做足七七四十九天,等做完了法事,才是夏侯堇的登基祭天大典。 夏侯堇给了穆九令牌,随时随地可以自由入宫,所以她一路畅通无阻就去了夏侯堇的小书房,不是御书房。 刚刚一跨进门,就看到摆满了一屋子的画像,全都是美貌的姑娘,旁边还标注了身份和年龄。 穆九挑眉:“你这是要选妃?” 夏侯堇从一旁的桌案后面抬起头来:“老大,你怎么突然想着入宫来看我了?” 虽然被嫌弃了很多次,但这自作多情的毛病却是改不了。 穆九都不想搭理他,谁想进宫来看他了? “闲得无聊,就来逛逛,不过我看你倒是挺忙的嘛,这一屋子的画像,怎样,选了多少个美人儿了?” 夏侯堇无奈一笑:“你就别埋汰我了,这可不是选妃,是之前皇子府的人,全是父皇这些年赐的,有的我连面都没见过,这不,当了皇帝,这些女人也得跟着入后宫,前些日子太忙了,如今才得空清算一下,该留的留,该封的封,圆德怕我不记得这些人谁是谁,所以特意把这些画像找出来,让我对一对。” 女人多得都记不住谁是谁,该说夏侯堇太渣呢,还是太好笑? 不过这是夏侯堇后宫的事情,穆九听完就算,没有多问,而是转移了话题:“难得进宫一次,陪皇上您喝杯酒,不知皇上可赏脸?” 夏侯堇被她这假客气的语气逗笑了:“这个脸朕可不敢不赏。” 说完一顿:“不对,上次君夙不是说不让你喝酒?” 穆九没好气的敲敲桌子:“他现在也不在这儿,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夏侯堇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然后他就命人准备酒菜,跟穆九好好喝了一顿,正好他这些日子翻看了那三本书,有很多事情想问穆九呢。 回到楚京之后,这是穆九喝得最畅快的一顿酒,一不小心喝多了,那一身的酒气都掩不住,虽然知道这样瞒不过萧君夙,但是架不住自己喝爽了,正所谓喝酒壮胆,小醉微醺,她也就不怕萧君夙给她甩脸子了。 入宫她是一个人去的,但宫门口卫冰还驾车等着,上了车一路回王府倒也不远,就半条街,两条巷子。 夏侯堇也是够意思,知道穆九好酒,开了一坛子皇宫珍藏百年佳酿,好喝是好喝,但后劲儿也特别大,穆九上了马车之后后劲儿就来了,整个人晕乎乎的,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穆九下车,抬眼看到了牌匾,立刻想起来了。 她在宫里喝了这么久,萧君夙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为什么没去抓她?这不符合常理啊。 穆九入府就往风雨轩走去,半路却遇到了南风,南风显然是特意来找她的:“穆主子,王爷在沐浴,请你过去。” 穆九:“......”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不过的怎么也躲不过。 穆九倒是没有想着逃,转身往浴泉走去。 专门沐浴的院子,外面有假山楼阁亭台水榭,而最大的房子中间是一个大浴池,穆九并不是经常来这里沐浴,但萧君夙似乎很是喜欢。 穆九本以为自己去了还能看到一幕活色生香,结果萧君夙已经洗完了,啧,真是遗憾...... 萧君夙随便穿着一身黑色的寝衣,懒散的坐在那里,头发湿濡还带着水汽,一手搁在扶手上,一手端着茶杯,便是这幅模样,也透着高冷禁欲的美感。 一身生人勿进的气息,却让人看了更是欲罢不能。 可惜萧君夙不知道穆九小醉,此刻心中甚是荡漾。 深谙的黑眸里带着几丝让人危险的冷意:“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先去沐浴。” 穆九只能自己进去洗,洗掉了一身的酒气,穆九那点儿醉意也没了,整个人清爽无比,出来之后萧君夙还坐在那里,那一身冷意,显然还是有点儿生气的,不过萧君夙这人在穆九这里就是纸糊的老虎,早就没多少威慑力了。 穆九连假意的认怂都省了,直接坐到他怀里去,双手捧住他的脸,对着他就是一顿狂亲,亲完了还很欠扁的问:“夫君,心情好点儿了没?” 萧君夙:“......”好个屁,别以为亲一下就能混过去。 穆九表示明白了,然后继续。 一下不行就两下,两下不行就三下,总之霸道总裁的套路,亲到你脚软,看你还气不气。 “......”这分明就是耍流氓。 萧君夙就是个很没原则的男人,平日里都是他欺负穆九,偶尔被穆九‘欺负’一下,咳,那感觉,不可言说,然后气儿没了,熟悉的火就上来了。 穆九是个很没有节操的流氓,惹了火却不负责,后知后觉觉得过火想跑,但萧君夙岂会放走掉到碗里的肉? 自作孽不可活,不作不死。 第498章 登基大典 日子一天天过,楚京也越来越稳定,随着皇宫里的丧事过去,夏侯堇终于迎来了他的登基大典。 这样的时刻穆九其实不想去的,就是个仪式,还特别繁琐,得走一整天的流程,而且去了就得跪,全场都跪,她也不能站着不是? 但夏侯堇却又很希望穆九去,他可不敢让穆九给自己跪,这位是老大,是祖宗,于是给穆九找了个活儿,让她扮太监,端礼盒,到时候站角落里,没人看见,蹲着就行。 穆九当时就想揍死这混蛋,很膨胀啊,使唤上她了? 虽然心情不爽,但穆九还是去了,主要怕出事儿。 夏侯堇虽然处理了之前太子、三皇子他们一派的人,但到底是个仁慈的主儿,干不出诛九族赶尽杀绝的事儿,多数都流放了,甚至还有不少漏网之鱼。 斩草不除根,保不齐有些心有不甘伺机报复的,她觉得自己还是去看着比较好,万一出了点儿事,夏侯堇挂了,那多麻烦? 不过这显然是穆九操心多余了,夏侯堇登基祭天,萧君夙这个摄政王全程陪同跟在身侧,看着他在,谁还敢不开眼的动手?活腻了? 穆九就捧着个根本没什么用的盒子,站在角落里看着两人往上走。 夏侯堇一身明黄龙袍,一脸威严肃穆,与平日里在穆九面前简直就是两个样子。 嗯!莫名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其实夏侯堇还是很不错的,除了在穆九和萧君夙面前,他也很有皇子的样子,当皇帝也有模有样。 之前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六皇子不是那么优秀,可当夏侯堇坐上去之后,也没有人会觉得他没有帝王威仪。 穆九看着夏侯堇按照流程祭天,目光一直注视在他身上,突然感觉到一股子杀意,猛然惊得全身一凛,连忙警惕,结果......嗯嗯嗯?应该不是吧? 为什么感觉那杀意从萧君夙身上发出来的?可萧君夙根本都没看她啊?? 穆九警惕的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别人,等她目光落回夏侯堇身上,看多了一会儿,那股子杀意又出现了。 很好,这次她可以确定了,就是萧君夙。 所以说,王爷,你这是吃醋还是咋滴?这是要人命啊!! 站在高台上的夏侯堇:“......”二位大佬,能别为难我这个可怜的皇上么?这杀气腾腾的是要闹哪样? 祭天大典最重要的环节,传国玉玺,盖在祭天的祭文之上,然后将祭文送入宗庙祭祀。 礼官唱‘请传国玉玺’的时候穆九还看着台上呢,结果下一刻,夏侯堇却转头看向了她。 站在角落的穆九:“......” 突然间意会了,低头看了看手里这个盒子,突然间就感觉很有分量了,不是说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随便端个盒子吗?怎么就成端玉玺大印的去了? 夏侯堇还不告诉她,就这么把这盒子放她手里,不怕她给磕破了?够心大的, 心里还没缓和过来,但人已经端着盒子上去,双手将盒子奉上,等着夏侯堇取了大印盖在祭文之上。 夏侯堇用完大印又放回来,一副给穆九端着很放心的样子。 因为穆九端了传国玉玺,这次就不能躲角落了,躲哪儿都有人盯着,太不安全了,只能跟在夏侯堇身后,与萧君夙并排站着。 夏侯堇进入宗庙祭拜安放祭文,穆九往萧君夙旁边凑了凑。 萧君夙冷冷的抬了抬眉眼,没有搭理她。 穆九也没有说话,只是借着越贴越近,借着广袖的掩盖,突然伸手握住了萧君夙的手。 突如其来,意想不到,萧君夙都被吓得往了反应。 这光天化日,前面是楚国宗庙,后面是文武大臣,她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牵他的手? 心口咚咚如擂鼓,萧君夙微微转头睨了穆九一眼,见她目不斜视唇角却控制不住的上扬,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穆九也就握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分开,站会原位,无比端正,仿佛刚刚那个偷偷拉小手的人不是她一样。 萧君夙唇角微不可见的缓缓上扬,被穆九碰过的指尖酥酥痒痒的,忍不住握紧又放开,放开又握紧,想要放在她头上,轻轻的拍一拍揉一把,但想着身后还有不少人看着,怕不妥的举动招来非议,不得不忍着。 这混账丫头,就知道撩他!! 也就这一会儿,夏侯堇放完祭文出来,接下来的流程就是站在祭台之上,接受朝拜。 然后他一出来,看见站在文武百官最前面的是他的两个大佬...... 礼官高呼:“跪!”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包括前面那两人,夏侯堇当时脚都软了,真的。 这两位大佬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了,萧君夙可是在他父皇面前都嚣张无忌见君不跪的人,如今居然愿意跪下。 还有穆九这个老大,相信她在燕国干的事情,燕国的皇帝都不敢让她下跪的,如今二人竟然为了全这个礼曲了膝。 夏侯堇心里无比清楚的,这一跪不是臣服,是情谊,重如泰山,要他一辈子偿还的。 礼官道:“呼!” “吾皇万岁!” 礼官:“山呼!”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侯堇是抖着手也得上啊,抬手,尽量威严:“众卿平身!” 这样一来,就算是礼成了,而夏侯堇需要在宗庙斋戒三日,然后才可以回宫。 夏侯钰作为禁军统领跟随在夏侯堇身旁,自然也看到了穆九,但他什么都没说,能来参加大典,还捧着玉玺,自然是皇上的意思,最重要的是,这位主儿也不是他能管的。 夏侯堇要在宗庙住三日,穆九他们自然不能跟着。 文武百官留下一半在这里陪同,一半回去处理朝政,萧君夙这个摄政王自然是要回去坐镇朝堂的。 穆九也觉得这宗庙没什么好玩儿,把玉玺交给了夏侯堇,自己则是跟萧君夙走了,然后走到半路的时候,跟在后面的官员就看到摄政王抓了一个小太监抱在自己怀里策马飞驰离开了对付。 小太监???? 第499章 皇帝翻墙 夏侯堇登基了,也是一国帝王,按理说,他也该稳重大气才对,但是很显然,只要有穆九在,他就稳重不起来。 被关在宗庙斋戒三日,吃斋念佛,差点儿没被憋疯,好不容易从宗庙出来了,第一件事儿居然是去翻摄政王府的墙。 堂堂皇帝,翻墙而入...... 如果不是萧君夙身边的影卫对他都很熟悉的话,他这个皇帝真的有可能就这么可笑的挂了。 萧君夙还在为他处理朝政,他却来爬人家的墙,找人家媳妇儿,穆九都觉得这人脑子有坑。 干脆挖坑埋了吧,不然等萧君夙回来,那画面一定很惨不忍睹。 夏侯堇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惊人的大事儿,很是精神的看着穆九:“老大,我让人在醉仙楼定了房,带了你最爱的梅花酿,一起去喝一杯?” 穆九缓缓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话本子:“等我换身衣服。” 看在这小子这么上道的份儿上,万一萧君夙要打死他的话,她可以考虑拦着给他留口气儿。 华晏:“......”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 萧君夙,姓萧的,你再不回来,好像要绿了啊!! 虽然他肯定夏侯堇没那胆子,穆九也不会对夏侯堇有什么,但是这过程没差啊,翻墙入室,还光明正大的出去约会,这看着就让人误会啊。 穆九换了身男装,跟夏侯堇两人欢快的出门了,连个丫鬟侍卫都不带,这看起来更是有奸情啊。 华晏激动的扯着南风的袖子:“你都不阻拦一下?” 南风挑眉:“那华大夫怎么不阻拦?” 华晏没好气道:“我就是个大夫,哪儿能阻止得了?”他就算想干什么,微雪也不会允许他,况且他哪儿敢得罪穆九,他后半生能不能搞定微雪,还得看穆九这个主子呢。 而且就连以前最好欺负的夏侯堇,现在都摇身一变成了楚国的皇帝,身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这个大夫,能阻止的了谁? 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食物链低端的存在,QAQ......什么时候华家的人混得这么差了?猛然感觉自己好像给华家丢脸了,o(╥﹏╥)o 南风摊手:“所以,你觉得我一个侍卫能阻止吗?” 穆主子以前只是穆家的庶女,一个小妾的身份,那时他都没能阻挡住穆主子,现在的穆主子他更阻止不了好吗? “我已经给王爷送消息去了,王爷自会处理。”主子之间的恩怨情仇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他们这些侍卫一个都惹不起,坚决不要掺和。 华晏点头:“正解,咱们还是看戏吧。”反正最后挨打的被绿的都跟他们没关系。 楚帝大丧,夏侯堇吃了将近两个月的素,也就穆九进宫的两次才吃了点儿肉和酒,而今在宗庙三日,他更是吃得清淡,清水煮白菜,连油花都看不见,差点儿没把他吃吐。 终于熬过了这酷刑一般的日子,他自然要好好吃一顿。 皇宫里的厨艺他是不敢恭维的,这么多年,做得再好,吃到嘴里都没那么美味了,他还是更喜欢刚刚炒出来的,香味扑鼻让人食欲大动的菜。 当然这么好的事情,自然要想着自己老大啦。 夏侯堇让夏侯钰去点的菜,穆九和夏侯堇去到,立刻可以上菜,满满的一桌子,看得穆九都难得来了食欲,主要还有夏侯堇拿出来的梅花酿,特别好喝。 夏侯堇一路都跟穆九诉苦,说自己当了皇帝多么遭罪,多么可怜,这些日子被人怎么虐待。 穆九一边吃一边听,看着他这样子,笑得幸灾乐祸,一点儿同情都没有。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看好你哟!”非常不走心的安慰。 夏侯堇咬咬唇,看着穆九,重重点头:“那我绝对不会辜负老大的期望的。” 夏侯堇就这点儿好玩儿,不管在朝堂上多么的威风八面,可在穆九面前,他依旧是以前那个六殿下。 没有半点架子,以前没把自己当皇子,现在没把自己当皇帝,跟穆九相处起来无比自然,无缝衔接,完全没觉得哪儿不对。 倒是夏侯钰,越来越稳重,倒是让人觉得安心,有种可以托付重任的稳沉气度,他这样对于夏侯堇来说自然是好的,皇帝怎么不着调都好,毕竟是皇帝,可臣子却不能不着调,不然要来何用? 穆九倒是也很欣赏夏侯钰的转变,人变得成熟变得完美自然是好的,不过还是有点儿遗憾,以前那纨绔子弟多好玩儿,现在看着着实无趣,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穆九跟夏侯堇喝酒吃菜,吃饱了穆九就拿着酒坛子挪到窗边往下看,这条街还是特别繁华的,来往有不少大臣家眷,一个个衣着华丽,锦衣华服,一派繁荣景象。 天子脚下,这幅画面,倒是不错。 夏侯堇挪着往穆九旁边坐下,跟她一起趴窗户:“老大,看什么?” “随便看看。”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使过来,马车上挂着一个灯笼,写着一个云字,云家,那是太后的娘家。 马车停在他们对面,那是一间稠庄,马车停稳,上面走下来两个年轻的姑娘,后面跟着的是一个年纪稍微大,看样子也就三十多岁的妇人。 穆九是不认识这些人的,但夏侯堇认识:“那是云淑夫人,跟在她身边的一个是她的女儿,姨娘所生,被她养在身边,一个是林太傅的孙女。” 云淑夫人?穆九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她是不认识这人,但是她的事迹穆九可是记忆犹新。 她丈夫的哥哥是驸马爷,丈夫跟慧云公主鬼混,害死了哥哥,还弄出一堆丑事,而她在事发之后,二话不说上吊自杀,林皇后跪求皇上做主,先帝感叹她贞烈,赐了她诰命封号。 这云淑夫人是林家人,还有那林太傅的孙女。 太傅是太子一脉的人,参与了党争,全族都贬为庶人,嫡系一脉更是被全部流放,怎么还有一个孙女留了下来? 穆九不用问,夏侯堇都知道她的疑惑:“云家是太后娘家,这云淑夫人手里有太后亲赐的金牌,本来是想留下一个嫡系少爷,但是这么异想天开的事情我怎会答应?只让她选了一个姑娘,否则全部都得死。” 所以云淑夫人就选了这位姑娘。 穆九倒是想起来了,好像苏逸说过,他定了亲的姑娘就是太傅家的孙女,不会刚巧就是面前这一位吧? 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傅府,皇后和太子都出自他们家,如日中天,无人能比,而今却倒得这般彻底,苏逸这亲事......啧,估计兰幽那妮子都能把头都给愁秃了。 第500章 没有你的世界 穆九跟夏侯堇吃完饭,夏侯堇就得匆匆忙忙回宫去了,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呢。 穆九很少出来逛街,既然难得出来了,那就逛一逛呗,偶尔看上什么小玩意儿,正好买了回去哄小青鱼,免得那小丫头总是被西归给忽悠,那傻丫头就跟没有见过世面似的,一哄一个准,真是让她这个主子很是没有面子啊。 穆九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晃荡,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偶尔买个小玩意儿。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人盯着她,不是带有敌意的敌视,就是看着她,没有杀意没有敌意,就是有点儿诡异,像是黏住她一样。 穆九能感觉到这样的存在,但是找来找去却又根本找不到人,因为不带敌意,反而不太好感应。 穆九走了三条街,用了好几个办法,愣是没能找到那人,可那若有若无的被注视的感觉让她很确定,这不是她的错觉。 既然人家没有敌意,穆九也懒得搭理,想个办法脱身甩掉,径自回了王府。 而穆九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在一条隐秘的巷子里,两人打起来了。 萧君夙本来是去找穆九他们的,夏侯堇这个皇上完全没点儿皇上的自觉,他是新帝,刚刚登基,这朝局看着稳了,可实际上还是有不少居心叵测之徒盯着他,若非萧君夙和夏侯钰两人严密守护,他这皇帝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明明自己已经是这么危险了,他居然还敢偷跑出去,也不怕被人打死在外面。 而最可恨的是他偷跑出去就算了,还跑去翻了他的墙,拐着穆九一起出来。 那两人凑在一起,萧君夙这么稳重的人,生生给气得暴走,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所以说,夏侯堇想找死就去死算了,别人杀不死,他倒是不介意送他一程! 抱着如此凶残的想法,萧君夙来找人,结果却在半路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一身白衣,坐在穆九他们旁边的房间。 那一身的气质显然并非等闲之辈,萧君夙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危险,本来觉得是冲着夏侯堇来的,结果夏侯堇走了,他却跟着穆九去了。 穆九逛街逛了多久他就跟了多久,一直站在不远处,偷偷的像是做贼一样看着穆九,行踪实在是太诡异了。 萧君夙也是沉得住气的,等穆九逛完甩开人回府,这才突然拔剑,直取命门。 两人瞬间过手十几招,萧君夙心口一惊,准确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东方曜!” 东方曜虽然易容了,但是那一身气质很显眼,最重要的是这些武功招式,更是让萧君夙确定。 东方曜虽然没有揭开易容,但也没有犹豫的就承认了:“萧王爷,好久不见!” 萧君夙可不想见到他,手中的长剑凛冽,冷漠的看着他:“你还敢来缠着她,真以为她不杀你就没人治得了你了?” 萧君夙对东方曜的杀意是非常明显的,除了燕国的事情,他还知道当初穆九抢了优昙钵罗之后,害她一路被追杀的就眼前之人,他不知道穆九是否知道这个真相,可不管她是否知道,眼前这人,他一定会杀死。 东方曜却显得从容多了,一点儿都不怕萧君夙的杀意,他从来都不是怕死的,唯一怕的,也就那个人而已。 “我这段日子没来找她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在你们这个世界据说可以通达天地的人,他告诉我,从来处来,归来处去。”东方曜看着萧君夙,上扬的凤眼中是赤裸裸的挑衅:“萧君夙,她不属于你们这个世界,我会带走她的,带她跟我离开,去到那个没有你的世界,到时候,她就又属于我了。” 萧君夙猛然抬头看着东方曜:“她不会跟你走的。” 东方曜摇头:“这种事情讲究机缘的,由不得我,也由不得她。” 大概是觉得自己一定能带走穆九,东方曜对萧君夙都没有那么多的杀意了,如果穆九离开,这个世界不过是南柯一梦,他何必跟萧君夙这个不那么重要的人计较? “萧君夙,你可知我其实很看不上你,在我看来,你对她的感情真的不值一提。”东方曜淡然道:“我爱着她,仰望她,把她奉为女王,我从不曾想过亵渎她,只要赐予我亲吻她手背和脚背的荣幸,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 “而她身边若注定会有一个男人,一定有个人比你更合适,她的未婚夫,说得上青梅竹马,对她用情至深,一直站在她身后,宛若她的守护神一般存在的人。” 东方曜对穆九身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却独独这人让他尊敬,如果是那人成为穆九的丈夫,他才会真正的祝福。 唯一让他不嫉妒不偏执的原因,大概是那人比他更加的疯狂和偏执。 “她可告诉过你她因何而来?”东方曜目光灼灼望着萧君夙:“一场大火,她被烧得面目全非,那个人...他冲进火场,明明知道她已经死了,可却依旧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为了护住她的尸体,连自己性命都不要,后来我去给他们收的尸骨,两人被火烧融在一起,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 “你呢?萧君夙,你可以把你的命给她吗?” 萧君夙握紧了手中的剑,他自然是可以把命给她的,他的命、他的野心、他的一切,他都愿意给她,只要留下她,只要她喜欢他,他可以为她倾尽所有。 但这些,他何必说给眼前这人听? 挥剑,剑意带着罡风煞气,他此刻唯一知道的,便是要杀了他。 ------ 华晏在府里等啊等,等着看萧君夙去把穆九抓回来,结果穆九回来了都没看到萧君夙的影子。 穆九把那些小玩意儿送给小青鱼,把那小丫头被哄得心花怒放,完全把西归忘得一干二净,当然也少不了微雪的份儿。 华晏看着微雪拿着穆九送给她的珠花笑得无比温柔,顿时感觉心塞,他送了那么多东西都没见她给过这么温柔的笑意,差别对待,凭什么? 第501章 无趣 华晏心中无限怨念,觉得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打击,一个人蹲角落里发霉长蘑菇。 西归愣是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他,急匆匆的奔过去,直接揪着他衣服把他拎走。 “喂喂喂,你干什么?老子自己长腿会走,放我下来。” 西归才不管他嚷嚷,直接用提的把他提走,还顺便带上了他的药箱。 华晏被带到目的地的才知道萧君夙受伤了,还伤得不轻。 “这......”不会被夏侯堇伤的吧?华晏觉得夏侯堇似乎也没这么大能耐,也不可能这么嚣张啊? 情况严重,华晏只得赶紧给萧君夙治疗,伤在肩膀和后背,好在都不是致命,不然也等不到他来了,但伤口还是很深,看着挺可怕的。 给萧君夙缝合了伤口上药包扎之后华晏才问:“你这是跟谁动手了?居然还能把你伤成这样?” 萧君夙没有回答,只道:“今日的事情,不能让她知道一个字。” 她自然就是穆九了。 还不让穆九知道?华晏更不明白了:“可你这一身的伤,那么浓的药味儿,她不可能不知道啊。” “我会出发去西南收回萧家军的兵权,大概要半个月左右,你们好生守着她。” 这十天半个月,就算伤药再好,也不可能不留痕迹,伤疤好了还有条印子呢,哪儿能那么快长好?不过显然萧君夙不想穆九知道的可能不是这身伤,而是那伤了他的人吧? 华晏和西归面面相觑,到底谁伤的萧君夙,他们还真不知道。 ----- 萧君夙跟东方曜的武功相差并不是特别的大,都是不寻常的路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有别人一辈子才有的功力,两人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都控制着范围,但这并不妨碍相互下死手。 萧君夙被伤得不轻,东方曜更是重,一身白衣都被染红,走到半路就倒下,还是他的人抬回去的。 偏僻宁静的小院里,一身白衣挽着漂亮发髻的女子坐在那里绣花,听到另一边传来动静,手中的活儿一顿,连忙起身走过去。 侍卫正在清理地上的血,显然屋内之人受伤了,女子面露焦急,连忙跑进去,但屋内正在紧急的治疗,根本没给她插手的余地。 忙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终于好了。 一盆子血水,一身染透的血衣,足见里面的人受伤有多重。 女子踉跄着走进去,里面的人已经处理好伤口,身上只盖着薄薄的毯子,脸上的易容也拿了下来,那张俊美的容颜此刻显得有些苍白,唇角的位置也有淤青,看着就让人心疼。 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了? 女子不敢碰床上的人,也不愿离开,就那么痴痴的坐在床边,直到他醒来。 东方曜醒来就看到了坐在旁边发呆的女子,一身的哀伤和怜悯,为了他么? 幽暗的凤眸中划过一丝嘲讽,看着账顶没有说话,没能杀了萧君夙还真是遗憾,不过想来他活着,萧君夙也是一样。 女子察觉到东方曜醒来,连忙凑过去:“你醒啦,好点儿了没?要不要喝水。” 唇很干,但他拒绝了:“不用。” 说完看着女子担忧的目光,那里面有着隐含的某些情意,可东方曜没觉得有什么荣幸,只觉得恶心。 他伸手勾住她的下巴,这张脸并不倾国倾城,看起来也就是小家碧玉:“这张脸,你还满意吗?” 女子点点头,虽然不再是倾国之色,但是比起她醒来之时看到那张可怖骇人的脸好太多了。 经历过那样的痛苦和绝望,才能有此刻平常的心态。 秘术换脸,她可是熬了足足一个月的痛苦,生不如死才换来的这张脸。 女子显然就是之前被湘郡主划伤了脸,然后被东方曜捡回来的凝华公主,不过此刻的她俨然已经没了那副公主高高在上的骄傲自负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这个男人身边,见识了这个男人的狠毒、无情、残忍,却又偏偏被他偶尔流露的温柔雅致的气韵所吸引,比如此刻他的触碰,让她恨不得献上自己的所有。 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可却从遇到这个人她才仿佛真正懂得了情窦初开的滋味。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不是对那男宠身子的迷恋,不是对萧君夙的痴缠和臣服,也不是对穆天尘的嫌弃和畏惧,而是眼前这般的心跳加速,宛如梦幻一般。 她也害怕他,也不敢得罪他,甚至还被他残忍无情的对待,为了治这张脸,不管她怎么哀求怎么哀嚎,可他却愣是半点不为所动,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脸被割下来,然后换上别人的脸,鲜血淋漓的画面让人毛骨悚然,可他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也是此刻才终于知道,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畏惧的,哪怕他是魔鬼,也控制不住心动,愿意为他放弃所有骄傲和自己。 她换了脸,已经不是凝华公主,这张陌生的脸仿佛跟自己的过去完全划清了界限,也不会有人再承认她的皇室血脉,但是她不后悔。 如果这是让她遇见他的代价,她甘之如饴。 陷入爱情中的女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而东方曜前世最拿手的,就是让无数的女人心甘情愿的为他去死,哪怕是凝华公主这般骄傲的女人,在他手里,也只能跟兔子一样乖顺。 凝华公主自以为是的爱情在东方曜这里看来不过是他手到擒来的一场把戏,不值一提。 一个养过男宠、成过亲的女人,哪儿值得他看在眼里?他看中的是她的仇恨,本以为她会满腔恨意伺机报复,结果却熬过了痛苦之后,居然只顾着想男人,根本就没什么仇恨可言,简直不知所谓,无趣至极。 不过就算很无趣,却也不是一点儿价值都没有。 “你知道伤我的是谁吗?” 凝华公主摇头:“不知道。” “是萧君夙!” 看着她骤然一变的脸,东方曜笑了:“我跟他是死敌,不死不休的哪一种,所以,你想不想去毁了他?让他痛苦一生?” 第502章 哪儿来的嫂子? 萧君夙去西南收拢军权却没有告诉穆九一声就走了,还一走就是半个月,你以为穆九会伤心难过,黯然伤神? 显然是想多了。 暑热难耐,她整天都没什么精神,不是躺在床上就是趴在榻上,偶尔起来一下,那都跟酷刑似的,懒得自己都不想搭理,哪儿有精神去想萧君夙? 况且终于不用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她难道不该开心才对? 没心没肺说的就是这样的人,谁要跟她较真,那真实的想法绝对能把人气死得透透的。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穆九也就才想了萧君夙两次,然后他就回来了,还带着几个人。 萧君夙的表姑妈嫁给了西南的一位督军,一直定居在西南,以前萧君夙在正常受伤,这位姑妈亲自照顾,体贴得当亲儿子一样。 老定北侯和萧君夙两个男子,身边也每个女人什么的,这位姑妈一直很照顾他们,年少时萧君夙穿的不少衣服都湿这位表姑妈做的,不过后来萧君夙去了东南陵川那边就没有去叨扰她了,而后老定北侯死去,萧君夙接替了军队,就更没有去过,一晃也是好多年没见,结果这次萧君夙去西南刚好就遇上了。 萧君夙虽然冷漠,但并非铁石心肠之人,记得这位姑妈对他的好。 所以在表姑妈表示想要来楚京暂住,萧君夙也答应了,顺便一路护送着回来。 萧君夙不是直接带人回来的,而是派人提前跟穆九说了一声。 穆九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谁没有个亲戚?难得萧君夙有在乎的人,穆九自然要给点面子,只要不是作妖的,未尝不能和和气气相处。 表姑妈的夫家姓阮,称阮夫人,膝下一儿一女,儿子在军中任职,此次前来带着十七岁的女儿阮璃。 萧君夙通知了穆九,其实也不需要穆九做什么,南风他们已经收拾好了院子,准备好了客人上门需要的,一切都备齐妥帖,哪儿需要穆九操心? 就算她们都是女子,南风他们不够仔细,不是还有微雪?微雪一动手,哪儿还能有不稳妥的? 在萧君夙约定归来的日子,穆九等了半日,终于听说人到了城门了。 穆九穿好鞋子慢悠悠走到大门口,等了片刻萧君夙就到了,他骑马在前面,身后跟着西归东越以及一干属下,再后面有一辆马车,想来就是那位姑妈了。 萧君夙远远就看到了穆九,忍住对她的思念才缓缓策马过去,终于到了门口,翻身下马,步伐沉稳却迅速,三两步跨到穆九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如果不是人多,他都恨不得能将她揉进怀里。 十五天,简直要将他折磨死。 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穆九,恨不得能看进她的心里,菲薄的唇抿着:“娘子,可有想为夫?” 穆九砸吧砸吧嘴,总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儿,明明没怎么想的,也以为自己不想的,怎么这一见面了,反而感觉想得心都痛了? 伸手扯住他的腰带往面前拉了拉,不说话,不想调戏他,就想靠一靠。 没得到回答,但看着穆九难得小女儿娇态,萧君夙还有什么不明白,满腔的思念化成了纯水,相思刻骨,柔情满腔,不求她如他一般思之如狂,只要她想他,就足够了。 萧君夙心中动容,刚刚伸手把穆九揽入怀中,却听得一个娇柔的声音道:“表哥,这位是谁啊?” 萧君夙舍不得放开刚刚揽住了媳妇儿的手,手放到了穆九的腰上,揽着她一起转身。 穆九看到了说话的女子,一身上好的织锦紫衣华服,带着金钗步摇,长得也算是娇俏可人,十来岁的年纪,最是明艳动人。 这就是萧君夙那什么表妹阮璃了吧。 而阮璃的后面一位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妇人走了过来,一身枣红色锦服,有些老气横秋,但也正好压住那一身风韵,看起来很是端庄贤惠的样子。 萧君夙给穆九介绍:“这位是姑妈,这位是阮璃。” 然后又把穆九介绍给他们:“这是穆九,阮璃你要喊嫂子。” 阮璃那一身明艳,一看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果然,听了萧君夙的话,都没多想一下就回答:“表哥你逗我吧?你都没娶妃子,哪儿来的嫂子?” 萧君夙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她是我的准王妃,已经走了婚贴,过段日子皇上便会赐婚,自然是你的嫂子。” 阮璃那张小脸唰的就白了,刚要说什么,阮夫人上来了:“璃儿说话直来直往,阿夙你别见怪,还有穆姑娘一表人才,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 穆九是个何其精明的人,她不屑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但她看得太多了,只是一个照面她就明白了,这位阮璃姑娘怎么看都是对萧君夙有意思呢。 微微抬眸睨了萧君夙一眼:“还请阮夫人、阮小姐先进去吧,已经让人给你们备好的院子,一路风尘,先去洗漱一番去去疲乏。” 南风赶紧出来,把人请着进去了。 阮璃看着穆九的目光很是不善,小姑娘家还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最后是被阮夫人拉了一把拉走的。 阮夫人身边跟着一个婆子叫孙婆子,是阮夫人的奶娘,而阮璃身边跟着一个丫鬟叫玉珠,这些穆九之前都知道的,但这后面一身素白宛若仙女的女子,看起来不像小姐也不像丫头,倒是一身贵气不凡,这是打哪儿来的? “那人也是阮家的人?” 萧君夙拉着穆九的手往回走:“不是,半路遇见的,这女子叫华子衿,说是书香人家的女儿,父母被山匪截杀,她拼了命逃出来,正好遇到我们,本来我不想救的,但阮夫人看着这女子着实可怜,那里又是荒郊野岭,就一路带着,至于有何安排,还不知道她,我已经让人去查过,却有其事。” 穆九看着那女子背影,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却又抓不住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只能压下,莫非是她疑心病犯了? 第503章 说好的思念呢? 那边,华子衿走了好远才缓缓松开自己紧紧握拳的手,她就是换了脸的凝华公主,东方曜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她肯定他们查不出什么不对,只是她自己,必须控制住对那两人的厌恶和恨意,不然暴露了可就不妙了。 刚刚她可是忍下来了,可离得远了,心里的恨意实在是难以压制,凭什么她沦落至此,而那两人却恩爱有加? 若非遇到东方曜......既然他们是死敌,她就一定要毁了他们,届时他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这定北侯府,曾经她是无比想要住进来,成为这里的女主子,可现在她完全不这么想了,她看着就想毁了这里,连同那对狗男女一起。 阮夫人和阮璃一到住的地方,南风他们就退下了,留下两个小厮守在院门口,他们有什么需要就找他们。 阮璃进屋之后门一关,整个人情绪就上来了:“娘,你看看表哥,他说的什么话?那穆九不就是个妾吗?怎么还成准王妃了?” 比起阮璃的接受不了,阮夫人倒是很淡定:“你表哥年轻,身边没有别的姑娘,难得遇上个喜欢的,被迷得三迷五道不知道原则也是很正常,不过是一时冲动,你着什么急?” 谁家没个想上位的狐狸精?当妾的肖想成为主母,那男人被迷昏了头,什么话说不出来? 这样的事情阮夫人可见得多了,家里好几个小妾,她早就把这些手段摸得透透的。 可也就是说说,真正能扶正的妾有几个?这里可是摄政王府,没有后台没有身份,有什么资格坐上摄政王妃的位置?男人宠爱一个女人的时候鬼话连篇,天上的星星都说能给你摘下来,可一旦遇到大事儿,还不是要从自身利益考虑。 尤其是娶妻,都是先看门当户对,利益价值,这一个小妾,就算有宠爱,可没有身份背景,顶天了也是个侧室。 阮璃却不懂阮夫人心里想的那些弯弯道道:“这还不着急?人家都准王妃了,还不着急?这还有我什么事儿?” 阮夫人失笑:“你表哥说是准王妃,可到底还没赐婚还没成亲,算不得真,娘知道你心急,但是这种事情急不来,有娘在你还担心什么?” 闻言阮璃倒是安慰了些:“也是,我们刚刚到这里,急也急不来。” 阮璃是着急,年初就过了十七岁生日,眼下虚岁十八,如今年中都过去了,离十八也没多远了,十八岁的姑娘了,若是她还不出嫁,那得被人笑话成什么样? 她从小就记着自己有这么个表哥,及笄之后有不少上门提亲的,父母一直都以她已经许给了表哥作为答复,她一直都记着自己以后要嫁给她的。 本来前两年萧君夙出了孝期就该提亲事的,可表哥却封王,还去了东陵,明着是有封地,其实就是被贬了,那偏僻的地儿,连连战乱还土匪特别多,一个个穷凶恶极,她也不能嫁到哪儿去啊。 本来都想放弃重新仪亲了,哪儿曾想表哥居然回来了,还摇身一跃,不但成为了最受宠的臣子,还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这也不枉她坚持等他那么多年。 阮璃的心理就是,这是我的未婚夫,从之前到现在都是,这些年她不过是在考验未婚夫的能力,虽然这人有过低谷,但是他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又重新爬了上来成为了位高权重的王爷,证明了她的眼光没错,只有这位高权重的人才足以成为她的丈夫。 满心的自我认知,却完全不管萧君夙知不知道,甚至一路都没有跟萧君夙提过亲事,也没想自己是不是配得上人家,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萧君夙他是记着姑妈的恩情,所以这些年他们阮家虽然没有高升,却也顺风顺水,几乎上没有被为难过,这已经算是他还他们的恩情了。 但总不至于因为这些恩情让他把人当长辈祖宗一样供起来,足够客气,做到礼数周全便是他的尊重了。 而萧君夙眼前可没时间管她们,小别胜新婚,难得娘子想他了,他可不能放过。 可惜,他被穆九踢出来了。 想念是想念,闹是闹,等下还要吃饭,这大白天的,等下她还得出去见人的。 萧君夙:“......”有种自己被欺骗的感觉,说好的思念呢?这么冷漠。 萧君夙洗漱一番换了身常服,已经让人备下了酒菜,那两母女倒也没有等太久就过来。 两人进来,身后带着丫鬟婆子,倒是不见华子衿。 阮夫人一进来就笑着招呼:“都坐吧,不用这般客气,坐下吃饭。” 阮夫人是长辈,但萧君夙是摄政王,还是主人家,自然坐在上首,萧君夙的一边自然是穆九,而另一边阮璃倒是想坐,不过却被阮夫人坐了。 阮夫人看着一桌子菜,客气笑道:“阿夙你真是太客气了,准备这么丰盛。” 萧君夙:“阿九准备的,府里的事情都是她做主。” 阮夫人话头一顿,说不下去了。 穆九转动酒杯,抵着头,不想跟人说这种虚伪的客气话,她知道萧君夙是想给她立女主人的形象,但是显然人家不买账,没必要。 桌子底下的手握了握萧君夙,萧君夙立刻会意:“姑妈请,这楚京的菜,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自然是合的,我娘一直惦记着来楚京吃最地道的菜式呢。”阮璃娇声娇气的说道。 接下来一顿饭的时间,穆九就看阮璃在表演,而阮璃说话的对象只有萧君夙和她娘亲,仿佛已经完全忽略了穆九这么一个人。 表哥,我好想去哪儿哪儿哪儿,你能不能陪我去啊? 表哥,我听说楚京哪儿怎么样怎么样,你知不知道呀? 表哥,我来楚京想做什么什么什么,你觉得怎样? 阮璃一个人在说,阮夫人有些欲言又止,却又有一种自己女儿虽然急躁了些,但到底是个单纯的好孩子,所以一种用一种无奈又包容的目光看着她。 等阮璃说完了,阮夫人才对萧君夙道:“这丫头一直心心念念来楚京,一定是给憋坏了,说个不停,让阿夙见笑了。” 第504章 穆九震惊了 萧君夙闻言缓缓放下筷子:“二位若是想逛逛楚京,我可以安排专门的人陪你们,本王政务缠身,怕是没有那么多的闲暇,还有,这里是楚京,不比西南,以后二位还是称呼本王为王爷,免礼让人觉得失了礼数。” 一句话,立刻疏离了,萧君夙对她们的那点儿好感在他们一次一次无视穆九的时候完全消磨干净,他不奢望他们对穆九如南风他们那般恭敬,但是他已经言明了这是准王妃,就该有应有的尊重,可她们却完全无视,甚至当穆九不存在,如此,也不值得他那一点儿尊重。 阮夫人表情一僵:“阿夙,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可是你姑妈。” “这点儿本王一直记得。”萧君夙淡漠的看着她:“那也希望姑妈记得本王是谁。” 萧君夙杀人无数,一个眼神便已经让人仿佛能感觉到自己周身鲜血凝固。 “表哥,你怎么这么对我娘说话呢?我娘可是长辈。”阮璃顿时不满了,她可是要嫁给表哥的人,以后她娘是他丈母娘,他这什么语气嘛?哪儿有对丈母娘这么说话的? 只能说,这姑娘想太多了。 最后还是阮夫人出来打圆场:“阿夙......王爷说得对,楚京确实不比西南,这里是贵族之地,注重礼教尊卑,我们确实该注意些。” 阮璃显然还是气不过,但是她不敢瞪萧君夙,这个表哥一路上都没跟她说过几句话,赶路也是有多快赶多快,完全不顾她娇滴滴的身体受不受得住,她也是觉得这是自己将来要嫁的人才敢往他面前凑,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不敢瞪萧君夙,但是她敢瞪穆九啊,她觉得就是因为这个小狐狸精,若不是她,表哥怎么会对她们这里凶? 穆九:......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被人当做狐狸精的一天,真是‘受宠若惊’。 一顿接风洗尘的饭,最后吃得算是不欢而散。 饭后穆九与萧君夙牵着手在后花园走,穆九调侃一般问道:“那阮璃是对你有意思的,估计是打着嫁你的主意来的,你有没有想说的?” 萧君夙也是很硬核的回一句:“那阮璃看起来确实是对本王有意思,估计也确实是打着某些主意,所以娘子,你有没有吃醋?” 穆九:“......”行,她输了。 这醋嘛,说不上,萧君夙又不喜欢阮璃,那阮璃就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连情敌都算不上,她吃什么醋?不过到底是自己的男人,被人这么觊觎,总还是有点儿酸酸的,心里不爽。 穆九不爽了,萧君夙心情才算好了点儿,她要是无动于衷,他就该生气了。 “本王之所以答应带她们上楚京,是姑父拜托的,他的意思,是想让阮璃入宫。” 穆九:“O......”感情被惦记的是夏侯堇啊。 “看阮璃那样子,似乎是不知道她父母的打算吧?”阮夫人一边纵容着阮璃跟萧君夙联络感情,一边又打着另外的算盘,这看起来像是两手准备啊。 如果阮璃不能入宫,那是要萧君夙当备胎的意思? 穆九深深的震惊了,佩服这阮家人,谁给他们的勇气? “很快她就会知道了,她的画像我已经让人送入宫中,夏侯堇留不留是他的事情。” 穆九觉得自己得缓缓,这事儿还真是......有点儿同情夏侯堇和萧君夙。 不过话说回来,这男人有姑娘惦记才说明他优秀,可这萧君夙和夏侯堇都什么德行?一旦被姑娘惦记就好像要上刑似的,什么鬼? 穆九可没觉得男人得贞洁到连其他姑娘都不能看一眼,看一看,开个小差,心里荡漾一下,那都在能允许的范围内,并不影响什么,甚至理解开放一点的,还可以握手、拥抱、贴面,这都是很正常的礼节。 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只要没有出轨,偶尔荡漾一下,就当是欣赏世间美丽的风景线,也算是人生的乐趣。 至于像他们这样,看着个姑娘就觉得如狼似虎想要掉头就跑的吗? 老天爷给了他们眼睛,却没有欣赏美的能力,简直暴殄天物。 ----- 下午被穆九踹了,晚上萧君夙可就没放过她,第二天一早萧君夙去上朝了,穆九愣是睡到了大中午才起来,中午饭都给睡过去了。 懒洋洋的爬起来,感觉哪儿哪儿都疼,像是被生生拆了重组一遍似的。 微雪和小青鱼好不容易把她服侍好了有点儿精神了,阮夫人和阮璃来了。 也没通报,直接就往屋子里进来,看着穆九还趴在椅子上,阮夫人皱眉:“这都大中午了,姑娘不会刚刚才起来吧?” “差不多。”穆九精力不足,着实不想跟她们玩儿虚礼,不想动。 阮璃见此翻了个白眼:“听说穆姑娘是穆相家的庶女,还是被当做妾给王爷送来的,相府夫人没有教过你如何接待客人吗?” 阮夫人不好意思一笑,没什么诚意道:“阿璃这丫头心直口快,没什么心眼儿,说话太直,姑娘别放在心上。” 阮璃闻言又是不满了:“娘,你干嘛跟她这么客气,她也不过是个妾,我们是王爷的亲戚,正儿八经的主子,王爷请我们来做客,她去睡到日晒三竿都还不起床,简直一点儿礼数都没有,也不知道王爷表哥看上她那点儿。” 阮璃是觉得自己未来可是要做这王府主子的人,她会是王妃,那她就是主子,穆九就是妾,教训一下她怎么了? 况且就算她还不是王妃,那也是个主子,穆九区区一个来路不明的庶女,如今也不过是个妾,哪儿有她身份尊贵? 穆九叹气,第一次觉得自己混了这么久还是个妾,啧啧,真是失败啊。 “让让、让让......”小青鱼提着一桶水进来,突然‘哎呀’一声,哗啦一桶水就给泼地上去了。 水里居然还有两条鱼,鱼被水一冲,直接往母女俩面前滑过去,吓得阮璃花容失色,整个人惊声尖叫。 “啊啊啊......”房顶都差点儿被她掀了。 第505章 这是夸你 “怎么了?”守在门口的南风立刻冲进来,他是王爷吩咐专门留下来的,就是为了应对某些突然发生的场面,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看到屋子里这一幕,立刻明白了:“穆主子,让您受惊了,属下来给您抓鱼。” 说是抓鱼,结果他一抓,那鱼特别精神,一个摆尾就跑掉,直接落在了阮璃的裙子上,然后还拼命的挣扎。 “啊啊啊......”这尖叫,一声高过一声。 南风连忙擦了把汗,看着阮夫人:“夫人还是把阮小姐先带走吧,不然这惊吓过度,别给下病了。” 主要是这尖叫声太吓人了,他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阮夫人的衣摆刚刚也被水打湿了,面前还有条鱼在蹦跶呢,她到底是年纪大些,见过世面,一条鱼还吓不到她,不过这场面确实有些一言难尽。 皱眉,烦躁的对门外的丫鬟婆子招手:“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带小姐出去。” 阮璃被带走了,终于离开了带给她恐惧的鱼,但没那么害怕了,却很是气不过,在门口破口大骂了几句,没能得到穆九回应,最后只能气哼哼的去换衣服了。 等人走了,小青鱼对穆九俏皮的眨眨眼:“主子,奴婢这一招怎样?” 她可是学聪明了,这两人是王爷的亲戚,不能扛刀砍了,也不能套袋揍了,但是总是那么讨厌,对主子不客气,还说话来挤兑主子,她总得想办法收拾她们。 这两条鱼可是刚刚送来的,她当时顺手就连桶带鱼拿过来了,她也没想到这两条鱼这么好用,把她阮璃吓的魂儿都飞出来似的,相当精彩。 穆九忍俊不禁:“就你这丫头最机灵,把这两条鱼红烧了,奖励你吃条大的。” “好勒,谢谢主子。”小青鱼三两下就把南风都抓不住的鱼给丢桶里,带走直接奔厨房。 南风挠了挠头,他刚刚也是进来配合演戏,面色小青鱼一个人太单调了,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该退下了。 “南风。”穆九叫住了他:“这位表姑妈跟你家主子有多亲?” 之前萧君夙的信里说得都是大概,她也将就着看,但现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衡量一下。 南风想了想道:“这个属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前老侯爷在的时候,阮老爷跟侯爷倒是挺不错的,不过多少是因为仰仗侯府,毕竟阮家的那时候全靠侯府照应。” “萧家军驻守西南,那时候来往倒是不少,主子上战场的时候年少,一直在先锋营里,受过不少伤,有一次伤得特别重,老侯爷就把主子送到了阮家,让他在那里好生休养,大概有一个月左右吧。” “阮夫人对主子挺好的,很关心主子,亲自照顾主子饮食,后来还给主子做了几身衣服,也算得上是对主子不错的人,所以主子倒是记着她的好,给她几分尊重,这些年虽然没在西南,却也让人一直护着阮家,主子看着很冷漠,其实也很重情,不过穆主子,您得相信,任何人都没有您在主子爷心中的分量重,这阮家母女就算对主子好,却还没好到恩重如山的地步,若是她们太过分,穆主子也没必要太让着她们。” 穆九:“......”突然之间发现南风这小伙子不错啊。 在他眼里,她居然是这么善良懂事的存在吗?咳咳,突然间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 南风被穆九这么盯着全身不自在,总觉得头皮发紧:“穆主子这般看着属下,可是属下有什么不妥?” 回想一下自己说的,好像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难道穆主子是嫌弃他突然话多了? 正心中忐忑,却听得穆九叹口气:“南风,之前是我看错你了。” 南风顿时就跪下了:“属下逾越了,还请主子恕罪。” 穆九Q?Q:“恕什么罪?我这是夸你呢,以前觉得你呆板木讷,现在才发现你其实很聪明啊,你绝对是个可造之材,我很看好你哟。” 南风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感觉。 穆九倾身,一脸的打趣:“前天我已经派人去了陵川,跟陆家商议你的婚期,看你这么优秀,今年年底之前一定让你抱上媳妇儿。” 南风:“......”刚刚不是在说阮夫人他们吗?怎么就扯上给他娶媳妇儿了? “属下多谢穆主子恩典。” 穆九挥了挥手,什么恩典不恩典的,她就帮忙主持一下,其他的事儿还是他们自己办,反正姑娘又不是她家的,不用她操那么多心。 “行了,退下吧,嗯,顺便提醒一下小青鱼,给我熬点儿雪梨水,有点儿上火。” 南风:“......属下遵命。” 穆九懒洋洋的趴在凉椅上,吹着外面的风,舒服得又想睡了。 小青鱼那丫头做事儿看起来很莽撞,可是她也很有原则的,忠心护主,一切从穆九的利益出发,这也是穆九最喜欢微雪和小青鱼的一点。 她身边的丫头不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那么优秀做什么?把她比下去? 侍候她的人,也不一定要活儿有多精细,她的要求只有两点,忠心、不怕事儿。 至于今天这事儿有没有得罪那两位,穆九可不在乎,反正人家也没给她好脸色,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去讨好人家。 她是看在萧君夙的面子上对她们客客气气,但若是他们不要,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目的不纯还想作妖,莫说是表姑妈,就是亲姑妈又如何? 那边阮璃回去自然又是骂骂咧咧的,尤其是换衣服的时候看见衣服上还沾着几片鱼鳞,整个人立刻跳脚:“拿开拿开,给我拿远点,拿去烧了,我再也不要看到这套衣服。” 华子衿进来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阮璃的声音,动了动眉,走进去:“阮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惹你发这么大的火?” 阮璃看到华子衿来,立刻就开始诉说穆九的可恶,说穆九怎么懒,怎么没有礼数,还让丫鬟对她们泼水。 说完一剁脚,怒不可遏:“我一定要把这些告诉王爷表哥,让他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第506章 甘拜下风 华子衿来到阮璃身边的目的一是为了进这王府,而是为了怂恿阮璃破坏那两人,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她太努力,两个目的都完全达到了,她完全可以坐在一边看戏,顺便做些其他的事情。 阮璃不断抱怨穆九对她如何过分,说自己要跟萧君夙如何如何告状,华子衿觉得这一幕何其相似,曾经她看着萧君夙身边有女人也是这般气急败坏,以为那人一定是属于自己的,容不得别人染指。 而现在,她进了这府邸,看着别的女人把萧君夙当做自己所有物一般在那里争风吃醋,却俨然已经是局外人一般。 她心里已经没有了萧君夙,谈何醋意?反而觉得阮璃这无脑的样子着实可笑。 想到东方曜躺在床上,想到他身上那狰狞可怕的伤口,她就满腔恨意怒火,都是萧君夙伤的,那般强大完美的人,居然被萧君夙伤成那个样子,不可原谅。 “阮妹妹何须这般愤怒,她不过一个身份低微的贱妾,就算得宠,又能宠到几时?如今你因她受了委屈,王爷自然要给你做主,连这点礼数尊卑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做王妃?” 她现在已经不想成为萧君夙的妻子了,但是她就算了毁了萧君夙,他的妻子也不能是穆九那个贱人。 阮璃连连点头:“子衿姐姐说得对,那样的人根本不配成为王妃,我一定要让王爷表哥狠狠的教训她。” 傍晚的时候,穆九得知阮夫人居然亲自下厨做菜,这是什么意思? 小青鱼趴在穆九旁边,脑海里阴谋论在流转,目光里闪着凶光:“主子,你说她不会憋着什么阴谋吧?比如在饭菜里下毒?” 穆九扯了扯唇角:“你想太多了,她们现在还想攀附王爷这身权势,要是毒死了,她们找谁去?” 小青鱼皱眉:“那吐口水,不洗菜,加点儿泥土什么的呢?” 穆九无奈的抬手把她的脑袋摁到垫子上狠狠的揉两把:“你给我闭嘴吧,快恶心死我了。” 萧君夙今天回来得稍微晚,进屋就看着穆九还趴着,大概是想到自己昨晚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这会儿有点儿心虚,走到穆九旁边,一手揽住她的腰,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似的:“今天在家有没有想为夫?还难不难受?要不等下本王再给你揉揉?” “啪!” 穆九一巴掌打在他手上,瞪他:“边儿去。” 穆九瞪人那眼神儿吧,确实有恼怒,但是没什么威慑力,眼里染着火气,眼尾凌厉上扬,不但不吓人,反而仿佛带着勾儿似的,让萧君夙看着觉得还挺有味儿。 “咳咳,娘子,为夫知错,今夜听你的?” “还今夜?”穆九冷冷睨着他:“给我睡地板去。” 萧君夙无奈,阿九就是这种口是心非的性子,表面上很是嫌弃他,可心里却还是有他的,以前不懂,现在懂了,这是害羞,不好意思说呢。 于是,当天晚上当萧君夙睡到地上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一个事实......穆九对他的嫌弃,那是真嫌弃啊。 南风进来:“主子,阮夫人做了晚膳,请你去正堂。” 萧君夙刚刚回来,穆九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这事儿了,这下好了饭都煮好了。 这王府也不是没有厨子,这阮夫人还亲自下厨请他过去吃,看起来倒像是她才是这府里当家做主的,这可就有点儿意思了。 萧君夙倒是也给面子,带着穆九过去了。 阮夫人和阮璃自然是在的,还有那位华子衿。 阮夫人做了一桌子菜,称不上多么惊艳,但也算得上不错,对萧君夙亲切道:“以前王爷最喜欢吃我做的菜了,这次你去西南匆忙,也没能好好吃顿饭,今天终于能闲下来了,实在是忍不住,就做了一桌子,你快尝尝看。” “姑妈有心了。” 两人坐下,万众期待等萧君夙动筷子。 萧君夙是吃了,客客气气:“姑妈手艺还是原来的味道。” 阮夫人立刻就笑了:“就知道你还记得,喜欢吃你就多吃些,姑妈有空就给你做。” 阮璃从萧君夙一进来就用哀怨又委屈的眼神看着他,可萧君夙却目不斜视,仿佛跟没看见,如今见还吃上了,她实在忍不住:“王爷表哥~~~~” 那声音,婉转悠扬有委屈,似乎含着哭声,却又强忍着,让人听得心都酥了。 穆九动了动眉峰,端起了小青鱼递来的汤慢慢喝。 这一桌子的菜显然是阮夫人精心制作,应当是非常用心的,但自从小青鱼下午说了那一堆,着实把她恶心到了,是在吃不下。 小青鱼为了补救,特意给穆九熬了鱼汤,还做了几个菜,免得她吃不下饭。 阮夫人见萧君夙不为所动,转头看向阮璃:“你这丫头做什么呢?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别给你表哥添麻烦。” 这话说得,话中有话,岂不是让人更想知道怎么了吗? 但那是别人,萧君夙还真不把这些小把戏看在眼里。 见萧君夙真是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阮夫人都有点儿演不下去了,瞪了阮璃一眼,阮璃瞬间就呜呜呜的哭了出来,阮夫人露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就知道哭,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说完转头看向萧君夙,很是无奈的解释道:“王爷你知道的,这丫头从小就爱哭,受了点儿小委屈就这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今天我们去拜访穆姑娘,穆姑娘让她的丫头拿水泼了璃儿,那水里还有两条大鱼,这璃儿从小就娇生惯养,从来没碰见那么大的鱼,一下子被吓到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儿,王爷不必在意。” “娘,你怎么这样?”阮璃愤怒的看着阮夫人:“你怎么还帮着她说我?明明是她不知礼数,仗着表哥的宠爱无法无天,不尊敬我们就算了,还对我们做出那么无礼的事情。” “王爷表哥,她不懂规矩,不知礼数,还欺负我,你可要跟我做主。” 穆九摸了摸手臂,啧啧,听听人家这娇滴滴的声音,她要是个男人都觉得把持不住啊,想想自己,这撒娇,她是真不太行,甘拜下风。 第507章 小六想当渣男? 华子衿拉了拉阮璃,抬眼看着萧君夙和穆九,声音揉揉:“王爷,小女子是外人,本不该插嘴,但小女子受了阮妹妹恩惠,与她结为手帕交,看着她受委屈着实心里难受,她刚刚回去的时候衣服湿了大半,上面还挂着不少鱼鳞,又腥又臭。” “阮妹妹可是阮家千娇万宠的千金小姐,这闹剧虽然没有让她受伤,却让她失仪人前,形象全无,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王爷宠爱穆姑娘,自然是护着穆姑娘,但王爷也是楚国的摄政王,处理一件事情应当看的是公允,而并非因为一己私欲而有失偏颇。” 这话说得,一顿饭都给弄成了公堂了。 萧君夙倒是放下了筷子,看着华子衿一眼,目光转向阮夫人:“其实今日本王倒也有一件事情想要跟姑妈说。” “姑父拜托本王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阮璃的画像已经送到了皇上面前过目,今日皇上问了本王几句,本王一一答复,他觉得阮璃也挺不错的,过两日让阮夫人带着阮璃进宫一趟。” 阮璃瞬间就懵了,什么皇上?什么画像? 阮夫人激动得紧紧捏住筷子,唇角都没忍住上扬:“那还真是多谢王爷了。” 阮璃炸了:“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阮夫人一把拉住她,低声呵斥:“你闭嘴,这事儿等下回去再跟你说。” “娘你......”阮璃的话被阮夫人一个眼神瞪住了。 而萧君夙把母女俩的神态看在眼里,继续道:“本王在城东有一处宅子,权当赠予姑妈,已经派人过去打扫整理,明日让人带你过去看一看,姑妈以后就安顿在那里,姑父他们若来楚京也有个安稳的家,姑妈以为如何?” “这怕是不太合适吧?”萧君夙送宅子阮夫人还是心动的,这可是楚京的宅子,那少说也得上千两银子,若是大一些,那得好几千呢。 可若是她接了那宅子,岂不是要从王府出去?她才刚刚到王府,这还没住多久呢。 萧君夙哪儿不知道她的顾忌,端起酒杯浅酌一口,幽深的眸中没有什么温度:“阮璃年纪也不小,若是要出嫁,总该有个门户。” 阮夫人瞬间明白了,笑道:“还是王爷考虑得周全,多谢王爷。” 阮璃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草草吃了饭,那两母女就先告辞了,华子衿说了一番话却连个泡儿都没有,脸色也不好看,沉默的跟着走了。 她其实都想拍桌子发火的,但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和身份,她只能生生的忍了。 不过今晚的事情还真是让她出乎意料,本来想着阮璃一心想嫁给萧君夙,那她正好挑拨离间,让她给他们添堵,却没想到原来阮家居然是打着将阮璃送入宫的打算,看着阮夫人被忽悠得立场都没了,这可不妙。 要是阮家人离开了王府,那她还如何在王府待下去?她不能这么等着,必须赶快做点儿什么。 等人走了,穆九赶紧让小青鱼换了着一桌子的菜,不是她矫情做作,而是下筷子夹菜也要看人,这菜她怕吃了消化不良。 穆九扯了扯萧君夙的袖子,很是好奇:“皇上真的答应让阮璃进宫?” “他有什么不答应的?他那后宫那么大位置,多个女人少个女人区别不大。”当然,夏侯堇会答应可一点儿都不是看萧君夙的人情,而是为了穆九。 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阮璃是想当摄政王妃,想跟他老大抢男人,所以叫了萧君夙过去,问了几句确定了情况,想了想就把人收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收来摆在那里,既然是他们想要往这里面送的,那日后什么日子,就自己受着吧。 那种舍己为人,为了穆九赴汤蹈火的悲壮让萧君夙想掐死他。 不过考虑到掐死了会很是麻烦,所以他决定成全他,不是为了穆九想要把这女人收了?那就给他送去,让他慢慢膈应。 然而萧君夙没有说内情,反倒是让穆九产生了误会:这小六什么时候来者不拒了?这是想要当渣男? 夏侯堇QAQ:......冤字是怎么写来着?他的一片真心啊...... ----- 那边,阮璃拉着阮夫人急匆匆的回去,着急的问道:“娘,你快告诉我,王爷表哥说的到底什么意思?怎么跟皇上有关系了?” 阮夫人笑看着阮璃,拍拍她的手:“着什么急?过来,等娘慢慢跟你说。” 阮夫人拉着阮璃的手坐下,这才跟她说自己的打算:“我跟你爹本来确实是想让你嫁给你表哥的,但这前不久不是宫里发生了大事儿,几位皇子争夺皇位,最后六殿下得了传位遗诏,成为名正言顺的皇上。” “璃儿啊,娘知道你一心想嫁给你表哥,王爷也确实一表人才,但是你却不懂,他就算位高权重,那也是个臣子,只有那皇上,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皇上比王爷还要小上两岁,正是年轻,娘亲也打听过了,这位皇上的容貌也是非常出色,你若是能入宫,那就是妃子,生下的是皇子,虽然我们阮家官位不高,可你表哥可是摄政王,王爷定然会扶持你,王爷位高权重,朝中无人能及,你身为他的表妹,自然是皇后娘娘的唯一人选,璃儿,皇后娘娘的尊位那才是真的尊贵啊。” 阮璃刚刚还有些不满的,此刻顿时就被阮夫人说的吸引了,皇上比王爷年纪还小,长得也好看,那可是皇上,她嫁给他,然后母仪天下,就是最最尊贵的女人。 就像当妾的女人都有一个主母梦,天下的女人都有一个皇后梦,若是能成为那最尊贵的女人,谁能不心动? 阮璃激动得手都在抖,完全忘了刚刚的不满,抓住阮夫人的手娇嗔的抱怨:“娘你之前怎么都不跟人家说?害得人家一心一意只想嫁给王爷。” “傻丫头,这事儿娘自然是有考量的。”阮夫人笑道:“这入宫是你爹的意思,娘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可到底能不能入宫,那还是未知数,没有确定的事情,娘哪儿敢冒险?” “这楚京贵族众多,还有个个地方的大族,阮家根本比不上,若是皇上看不上阮家,那你对王爷一片痴心,娘怎么着也要成全你,只是如今看来皇上到底是看重王爷的,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你入宫为妃,王爷就是你的后盾底气,这宫里还有谁敢欺负你?” 阮璃崇拜的看着阮夫人:“还是娘你想得周到。” 怎么说呢,不愧是母女。 第508章 痴人说梦 其实阮家人有那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夏侯堇刚刚登基,又年轻力壮,后宫空虚,也没有皇后。 不止是阮家人这么想,很多大臣心里都是这么想的,那么多位置,送个女儿进去,日后说不能能成为国丈,封国公,这样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谁不想要? 现在的夏侯堇在他们眼里可不仅仅是皇上,还是一块香饽饽,那后宫空缺的位置就是谁都想咬下来一块的大肥肉。 阮家最开始想的是攀上萧君夙,毕竟这摄政王的身份可是想当的尊贵,可是后来一想啊,那皇上的位置不是更尊贵? 摄政王跟他们家本来就关系不错,若是能让女儿入宫,借着摄政王的扶持让女儿成了皇后,那他们也一跃成为国公,那岂不是比把女儿嫁给摄政王更加荣耀? 虽然他们这些年一直说要把阮璃嫁给萧君夙,但是两人已经好多年没有见了,上一次还是七年前,那时候阮璃才十岁,根本没什么感情,而萧君夙显然也对阮璃没那样的意思。 这中间的感情并不深,那与其把所有的交情用来联姻,不如送他们阮家更上一层楼,毕竟只有皇上才能给他们阮家封号。 阮家夫妇把一切想得明明白白的,大概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萧君夙和夏侯堇之间那些不能说的‘恩怨情仇’。 ------- 阮璃那性子直来直往,是个装不住话的,一想到自己就要入宫为妃,将来还能母仪天下,整个人就兴奋得不行,一蹦一跳去找华子衿。 “子衿姐姐你知道吗,我就要入宫了,我要去给皇上当妃子,然后当皇后。” 华子衿看着而她就像一个白痴,皇后那么好当?她母妃丽贵妃那般美艳动人,聪慧算计,可最后还不是没能把林皇后拉下来,到死都是个贵妃。 这后宫就是吃人的地儿,她这天真的蠢货进去,绝对被吃得渣都不剩,还皇后?能活多久都还是未知数呢。 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不过心里那么想,嘴上却不能那么说:“是吗?那还真是恭喜你,只是...你的王爷表哥呢?你不喜欢她了吗?” 这个阮璃还真是有些为难,毕竟是这么多年一直想着要嫁的人,哪儿能突然间说不在乎就不在乎?要知道萧君夙那张脸,只要见过便让人难以忘怀,更别说她还离得这么近,只差一点儿就能嫁给他。 要说不舍和遗憾还是有的,但压在天平的另外一头可是皇后之位,天下最尊贵的位置。 想想自己能成为皇后,生的孩子是太子是公主,父母也会成为尊贵的国公而不是现在区区三品都尉。 当感情没有那么厚重,而利益得失却那么明显的时候,选择并不是那么的困难。 阮璃捏着帕子,一脸牺牲自我成就大我的坚决:“我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让父母失望,只能说我与表哥没有缘分了。” 华子衿真的是被恶心到了,贱人!明明是自己贪图名利想要入宫,结果却说得好像自己多么伟大,简直恶心至极。 阮璃他们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要入宫,华子衿觉得自己劝说也没用,她只能想办法完成自己的事情了。 华子衿有想过很多办法,暗杀、下毒、嫁祸,她甚至都想过哪怕牺牲自己来换取靠近萧君夙的机会,但她进府也就这么短的时间,什么都没来得及实施。 王府看似空旷,实则守卫森严,她是会武功的,能感觉得到那若有若无的凝视,那是府里的暗卫,她刚刚来这里,这些暗卫定然是盯着他们,防备着他们,她哪儿敢有什么大动作? 萧君夙的院子守卫森严,闲杂人等根本进不去,穆九的院子倒是没那么多守卫,她本来想从那里突破的,可这还没什么行动呢,阮璃她们居然就要离开王府了。 本想着徐徐图谋,眼下来看根本由不得她,她必须有所动作。 夜晚,东越和南风换班,他对南风道:“你注意一下那个华子衿,我总觉得那姑娘哪儿怪怪的。” “怪怪的?”南风打趣一笑:“是不是怪漂亮的?你这莫不是铁树开花看上人家姑娘了?” 东越没好气的踢他一脚:“滚!我跟你说真的,我已经让人盯着了,你自己也多注意一下,这府里多了这么多人,虽然都是女人,但这些女人若是搞点事情那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防不胜防。” 南风点头:“放心吧,我会盯着的。” 说起来当初穆主子进府的时候他们可没这么警惕怀疑,主要是一进府小青鱼打的那一架简直让他们目瞪口呆,十分佩服,然后......然后就没什么防备过,唯一的防备就是怕她跑了,不然主子去哪儿找媳妇? 现在看来,当初的抉择那是相当的英明啊,但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除了穆九,谁也不是他们的穆主子。 第二天,萧君夙让人带着阮家母女去看房子,到底是个摄政王,能送出手的宅子也不能太寒碜,三品官员的府邸,金贵雅致,阮家母女是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回来之后阮夫人就下厨房给萧君夙炖汤去了,这会绝对是真心实意,欢喜得不行,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丢锅里给顿了。 萧君夙下午就回来,去了穆九那里看一眼就去书房处理公务,处理到一半,小表妹给萧君夙送汤来了。 阮夫人亲自炖的,无限感激,一定要给萧君夙喝。 萧君夙在里面看奏折,没有让阮璃进去,倒是华晏刚好在,接了阮璃手中的汤:“阮小姐先回去吧,王爷现在公务缠身,没空见你,这汤我帮你送进去。” 已经定了目标要当皇后了,阮璃倒也没有纠缠,只是叮嘱道:“一定要给王爷表哥喝啊,这可是我娘亲手炖的。” 华晏连忙点头:“一定一定!” 等阮璃转身走远,华晏这才打开看看,本来是想看一看炖的什么汤,结果一打开汤盅,却看到了边缘沾的一点儿粉末。 南风见华晏这表情,凑过来:“华大夫,是有什么不对吗?” 第509章 味道不太一样 南风看到华晏那表情立刻阴谋论,怀疑里面下了什么东西。 这到也不算怀疑错了,华晏沾了沾那药粉,闻了闻,放进嘴里,冷笑:“没什么不对,一点儿让男人招架不住的东西罢了。” 这药倒是上好的药,倒入汤里也尝不出来,只是这下药的人似乎有点儿着急,撒了些许出来,不然他也察觉不过。 不过就算给萧君夙喝了也没问题,反正死不了人。 华晏将盖子盖了回去:“不如把这送回去,让她自食其果。” 华晏一说南风就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立刻接过这个活,什么没说闪身消失去了厨房。 阮夫人还在厨房准备剩下的菜式,南风趁着阮夫人去找东西,偷偷钻进去,打开一口汤锅,看到里面一模一样的汤碗,将它与食盒里的汤碗调换,然后快速闪身走人。 南风只想着将那汤换了,却不知在他走后不久小青鱼提着食盒去了厨房。 穆九昨晚贪凉在外面吹多了冷风有点儿着凉鼻塞,这点儿小病小痛都犯不着吃药,小青鱼按照以前食疗的方子给穆九炖了去风寒的汤,早上炖的,中午喝了一碗,晚上还有一碗。 她进去看到阮夫人在煮东西,瞥了一眼,什么没说,拿着汤就走了。 说真的,她真不觉得阮夫人做的菜好吃,跟她做的根本没得比,更不用说皇上夏侯堇做的了。 好好当客人享受不好吗?非要折腾。 别人客气不好意思说你煮得不好吃,可真要吃了,那就是为难别人,何必呢? 小青鱼拿着汤回去,穆九还在跟手帕较劲儿,她这人很少生病,所以偶尔生一次,那真叫一个难受,整个人晕乎乎的,鼻子也堵得厉害,都快透不过气儿了。 最终穆九还是决定吃两颗药丸,不然真厉害了受罪的还是她。 穆九刚刚吃了药丸,小青鱼就把汤拿来了:“主子,这汤温的,你快喝了,等下凉了就不好喝。” 药膳的汤,虽然比药好吃那么点儿,但也好吃不到哪儿去,穆九端起就一口闷,喝完之后咂咂嘴:“小青鱼,这汤怎么跟你中午的汤味道不太一样?” “不会啊?”小青鱼笃定道:“我一样炖的,一样的剂量,怎么会不一样?” “难道是放了一个下午,变味儿了?” 小青鱼瞬间紧张起来,盯着穆九:“主子,你感觉还好吧?有没有觉得肚子疼?” 穆九砸吧砸吧嘴:“还好吧,就是味道有点怪怪的,应该还不至于拉肚子。” 她身体健健康康的,不至于因为汤变了一点点味道就拉肚子。 小青鱼可没穆九那么乐观,整个人紧张得不行,就蹲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穆九,生怕她突然说肚子疼。 穆九整个人本就没什么精神,走到凉椅躺下,小青鱼也连忙跟上去,给穆九盖了毯子,然后搬着小板凳坐旁边。 穆九失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没事儿,快去忙你的,我睡一下。” “嗯......”小青鱼摇头:“不,奴婢要看着你。” 知道这小丫头的倔脾气,穆九也不跟她多说,索性闭上眼睛睡了,然而也就一会儿,她就觉得不对了。 突然间浑身发热,心口喘不过气儿来,睁开眼,捂着心口,茫然:“这怎么回事儿?” 小青鱼一看就知道坏事儿了:“主子,你是不是觉得肚子疼?坏了,肯定是那汤有问题了,奴婢错了,奴婢就不该偷懒一次性炖两盅,呜呜,主子,你一定要坚持住,奴婢这就去把华大夫找来。” 小青鱼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跑了,穆九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她想说:回来,这不是肚子疼啊,这感觉不对啊。 小青鱼一想到穆九是因为她的汤吃坏了肚子,自责得不行,脚下生风,整个人跟一阵风一样冲去找到了华晏,二话不说,揪着华晏的领子几把他扯走。 华晏:“......”能不能好好说话?能不能不要揪他领子?再急的事儿,他也能自己走啊?一个两个提着他就走,还有没有点儿人权了? 华晏倒是想吐槽,可小青鱼却急得不行,着急得都快哭出来的声音:“华大夫,你快去给主子看看,我炖的药膳变味儿了,主子吃坏肚子了。” 华晏很无语,吃坏肚子而已,不要搞得像是吃了毒药要死了一样好吗? 小青鱼的动作很快,微雪刚刚进去给穆九擦了擦,穆九还在想自己到底怎么了,然后小青鱼就拉着华晏进来了。 被小青鱼误导,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吃了那变味儿的汤给喝坏了肚子,或者那汤里的药变成了毒药? 华晏被拉着进来,看着穆九有气无力的躺在那里,一张脸泛红,气儿都喘不过来的样子,这可真是大事儿。 “我来看看。”华晏给穆九请脉,请完之后,瞬间面色古怪了。 “小青鱼,你主子刚刚吃了什么了?” “主子就吃了两颗药丸,喝了一碗汤,是那汤,我早上炖的,一直温在锅里,刚刚拿过来好像有点儿变味儿了。”小青鱼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华大夫你看出来没?赶紧给主子开药啊。” 华晏揉了揉眉心,他大概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你去打盆冷水,柠了毛巾给你主子放在额头上她会舒服点儿,我这马上去给她拿药来。” “好好好,你快去!” 小青鱼直接把华晏给推了出去。 比起小青鱼,华晏可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穆九,走出去也没去自己住的地方拿解药,而是去找了南风:“你刚刚把那晚汤放哪儿了?” 南风很诚实:“趁着阮夫人不注意,我换了她锅里温着的那一碗。” “那锅里本来的呢?” “倒了。” 华晏已经能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萧君夙这福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华晏拍拍南风的肩头:“南风啊,你......多保重。” 南风:“......???”保重什么?这突然间的怎么说这些? 第510章 ‘药’到病除 小青鱼很听话,打了冷水拎了毛巾给穆九敷额头,清凉的温度倒是让穆九舒服了那么一点儿,可这满心的烦热却好像也没下降多少,反而越来越浓郁。 微雪起身:“奴婢去看看华晏来了没。” 微雪刚刚走到门口却遇到了萧君夙,萧君夙疾步走来,很是着急:“阿九怎样了?” 都不等微雪说话,自己就已经大步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椅子上的穆九,穆九生病他是知道的,只是下午他回来的时候不是都还精神,说是一点风寒而已,怎么突然间就加重了? “阿九,你怎样了?” 穆九看着他担忧的样子,勉强笑了笑:“没事儿,就是好像吃坏了肚子。” 小青鱼气急:“这华大夫怎么还不来?主子这么难受,他怎么这么慢?” 萧君夙看着穆九面色潮红,摸一摸整个人全身发烫,想起刚刚华晏一连暧昧跟他说:“穆九身体有些不舒服,需要你,十万火急,赶紧去。” 刚刚他只关心穆九身体不舒服,现在想起来,后面那几句才是重点。 低头看着穆九神情好像越来越迷糊的样子,萧君夙瞬间恍然大悟,他眼下也顾不得穆九到底是怎么被下的药了,对小青鱼道:“华晏让本王带了药过去,你下去吧,这里本王守着。” “啊?哦。”小青鱼有些怀疑,但王爷一定是最担心主子,最不能害主子的,他亲自照顾,她就出去等着吩咐。 穆九是越来越迷糊,然后感觉到自己被萧君夙抱入了怀中。 两人碰触,那种感觉瞬间让穆九找回了些许理智,她立刻明白了自己不对劲的原因,也明白了为何华晏不拿药来,而是萧君夙过来了。 “王爷~~~~~”穆九是想要咬牙切齿的控诉华晏的,但是这药性越来越大,加上萧君夙吻了她,瞬间那声音都变成了呻吟,咬牙切齿变成了另一种味道的娇嗔,撩得萧君夙瞬间就把持不住。 这时候,穆九就是展板上的鱼肉,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这事儿根本由不得她啊。 萧君夙把她抱到床上,放下帐子,倾身,声音温柔诱哄:“娘子乖,为夫在呢!” 声音是温柔,可那炽热得可怕的目光,分明像是饿狼看到了肉,恨不得把她给拆了。 穆九:“......”谁能理解她此刻内心的绝望?她想剁了华晏,谁有意见? 门外小青鱼听着里面的声音,一张小脸都纠结了:“微雪姐姐,主子身体不舒服,王爷怎么还欺负她呀?” 微雪摸了摸小青鱼这颗单纯的鱼脑袋:“王爷有分寸,你在这儿好好守着,我去给主子备水。” 小青鱼皱眉蹲在门口,这可愁坏她了,主子肚子不舒服,怎么王爷还闹主子啊? 她虽然单纯,但是怎么也是跟着主子看了不少画本子的,自然知道里面到底在发生什么,虽然这是夫妻之间很正常的事情,可主子还生病呢! 可怜的小青鱼,没有人跟她解释一下穆九到底怎么了,一个人在门口愁得哟,头发都要愁掉了。 经过一番折腾,穆九那所剩不多的精力是彻底给折腾完了,连萧君夙抱着她沐浴她都没有反应,不过出了一身大汗,她的脑袋也不晕了,鼻塞好像也好了,睡得特别香甜。 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药’到病除? 萧君夙换了衣服,一身的神清气爽,不过一走出门就变成了一身凛冽的冷气。 他倒是很乐意给穆九做解药,但是这事儿却不能这么算了。 这一次是这样的药送到了穆九这里,那下一次呢? 萧君夙去了书房,让南风带人去查,然后华晏就进来了,毫不犹豫的就把南风卖了。 完全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南风:“......”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好吗?突然间的,祸从天降,然后等华晏说出前因后果,他却发现自己连一个狡辩的字都说不出来,好像,确实是他换了穆主子的汤药。 萧君夙也没想到中间居然有这样的事情,起因是阮璃,稀里糊涂把汤换错了的是南风,中间一直搅合的是华晏...... 他现在只有一颗想要拍死华晏的心。 “南风,你去领十板子。” 萧君夙打了南风,虽然这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但是南风的失误是其一,其二就是听信了华晏的鬼话,没有先报告给他这个主子,而是跟着他一起胡闹,这才弄出了这场闹剧。 南风要挨打,华晏很是同情,拍拍他肩膀:“兄弟,保重。” 很好,南风终于知道之前华晏跟他说的保重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这个。 南风也觉得自己错了,虽然不是有意的,但却因为自己的失误差点儿害了穆主子,好在只是那种药,若是毒药,他便是死也不能恕罪,所以这十板子他甘愿领罚。 临走之前南风看了眼华晏,突然间有点儿同情华晏了。 他在这儿看笑话,说风凉话,是不是以为王爷不会对他做什么?他是不是忘了,穆主子还没跟他算账呢? 不得不说,南风不愧是萧君夙身边待得最久的侍卫,把主子的性格摸得门儿清。 这穆九的脾气,吃了这么大亏,可不得找个出气筒么? 他可不能伤了华晏,他要把华晏好好的送到穆九面前,让她处置,只有看着华晏活蹦乱跳的,那下手的时候才够狠不是? 可惜此刻华晏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迎接什么。 晚饭的时候穆九是起不来了,而阮夫人做好了晚饭,请萧君夙去吃,萧君夙给阮夫人面子去吃了,也没有挑破汤里下药的事情,只是说明日让阮夫人搬过去,毕竟过两日阮璃就要入宫去,自然是要先安置好。 阮夫人今天去看了宅子,此刻没有一点儿不情愿,满心的都是想着搬过去当家做主,况且离得也不远,以后想要来王府也容易。 华晏就不明白了:“王爷,你对那阮璃就这样算了?一点儿惩罚都没有?” 萧君夙冷漠的睨他一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你说呢?” 华晏:“......”好吧,他不该忘了萧君夙的本性,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第511章 中邪了? 萧君夙自然是不会放过阮璃的,既然敢下药,那就该承受应得的后果。 他不挑明,不过是不想把他们那些龌龊的心思摆到明面上来,不然恶心谁还不一定。 等着他们离开了王府,等到阮璃入宫,想要惩罚她还不容易? 不过这个,其实还真的有点儿冤枉阮璃,那药不是她下的,而是华子衿。 本想借着阮璃闹事,结果却根本没成功,还一点儿水花都没冒,简直气死她了。 “王爷!” 萧君夙准备去穆九那里,连廊之上,一身白衣的华子衿凭栏而立,娉婷一礼,不卑不亢:“小女子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萧君夙眉眼疏离冷漠:“是阮夫人见你可怜执意留下你,与本王并无干系,何来救命之恩? 华子衿面色一僵:“虽然是阮夫人留下了小女子,但能做主的却是王爷,若非王爷容留,小女子也不能安然来到楚京,小女子感谢阮夫人,更感谢王爷。” “眼下小女子在楚京举目无亲,幸得王爷容留,不管是为奴为婢还是做牛做马,只愿能回报王爷的恩情,求王爷成全。” 这是不想跟着阮夫人走,想留在王府? “想太多了,本王不缺你报答什么救命之恩。” 萧君夙拂袖要走,华子衿一咬牙砰的跪地:“王爷,小女子自幼学习礼教,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知道救命之恩重如泰山,若是此生不能报答王爷恩情,这一辈子我都会寝食难安,求王爷成全。” “你这是以救命之恩为借口想赖上本王?”萧君夙冷笑,眸中满是讽刺:“本王没那么多闲工夫,你要是觉得不想好好活,没人拦你,但是到本王面前作妖,最好有死无全尸的觉悟,滚!” 萧君夙说完一拂袖,带着一身冷漠凌厉离开。 华子衿跪在原地,半响都没能起来。 固然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这个男人的无情,可再次面对还是觉得心都被捏紧,还有骄傲也被他踩踏,可她明明看到过他对穆九那个贱人那般的温柔深情,凭什么? 一个贱籍所生的庶女,还身份不明,如此卑贱的身份,为何他宁愿宠着这样一个女人都不愿意娶她这个公主? 不甘心,与感情已经没关系了,只是不甘心自己居然被一个那么一无是处的女人比了下去。 萧君夙、穆九,本公主一定要让你们后悔,痛不欲生。 ---- 萧君夙去到穆九那里,穆九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看着她眉眼间难掩的娇媚,萧君夙那颗冷硬的心也瞬间软成了一汪春水。 低头吻在她的脸颊,软软弹弹的,口感极好,忍不住亲了又亲,爬上床抱着她,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自己精神睡不着,看着她睡得这般乖巧模样,实在忍不住,那就再亲一口? “啪!” 响亮的一个耳光,打个正着,声音那叫一个清脆洪亮。 萧君夙被打得一张脸火辣辣的,目光落在穆九脸上,她还没醒,只是被吵到了,眉心皱起很不耐烦,那一耳光完全是无意识的,但打得特别的准。 打完了转个身,背对着萧君夙,继续睡得香甜。 萧君夙:“......”挨了一耳光,还不能发火,谁让他自己骚扰她的,这是不是该说活该? 这一耳光让萧君夙痛得火辣辣的,根本无法入睡,他就躺在那里想啊想,然后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夏侯堇早早被挖起来,洗漱之后穿上龙袍去上朝,然后发现本来该摄政王站的位置,没人。 圆德公公上前小声道:“皇上,刚刚摄政王派人送来消息,他身体不适,今日告假。” 身体不适?夏侯堇可不相信这个理由,萧君夙那身体能有什么不适?生龙活虎比他强壮多了,这不过是他不想来上朝的借口罢了。 叹气,别的皇帝,底下的臣子积极上朝,生怕自己来晚了挨罚,惹怒天子可是要命的,然而他这摄政王,见天儿的就想撂挑子罢工。 不揽权,没有野心,甚至压根儿都不想见到他这个皇帝,他该感慨些什么好? 穆九睡醒一般都挺迟的,全身的骨头都恨不得就这么趴着不动,懒洋洋的,恨不得能睡到地老天荒,但到底还是个活物,这肚子饿了,可不受思想控制。 穆九慵懒的睁开眼,很饿,但是不想动,想趴一会儿。 然后趴了一下之后感觉不对劲,腰上一只手臂霸道的箍着她的腰,身后贴着一具身躯。 这可真是稀奇,难得有一天她醒了萧君夙还在床上,今天好像也不是休沐日,怎么在家? 穆九趴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克服骨子里的懒劲儿,准备转个身去看看萧君夙,然后...... 震惊了QAQ:这这这......王爷这张脸为什么肿成这个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咦,看起来像是一个巴掌印。 穆九伸出自己的手,对比了一下痕迹,瞬间陷入了迷之沉默:......呃,她打的?不应该吧? 就在穆九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萧君夙醒了。 平日里幽深冷漠的眸子因为刚刚睡醒染上了些许氤氲慵懒,目光触及到穆九,第一反应是凑过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深吻,手霸道的将人扣紧,抵着她的额头:“娘子,你醒啦,唔,你的身体还难受吗?对不起,是本王失误,让你吃到了不该吃的,你打我还是应该的,如果还疼,要不要再打我一下?” 穆九:“......”特么的,这厮是中邪了吗? 用这样黏黏腻腻的语气跟她说话,这还是霸道范儿的王爷萧君夙吗? 穆九有点儿消受不了萧君夙这般的黏腻,倒是看着萧君夙脸上那红红的巴掌印,她都不太在意自己的腰酸了。 “你今日不用去上朝吗?” 萧君夙摇了摇头,俊美妖冶的容貌因为染上了几分可怜更让人心悸,目光直直的望着穆九:“怕你醒来找不到为夫,你还要不要打我一顿?” 穆九:“......”你都这样说了,她还要打下去,那得多丧心病狂啊? 第512章 被媳妇儿打了 昨夜的事情,穆九想想还挺憋屈的,她就染了点儿风寒,结果却招来了无妄之灾,虽然这药不要命,但是这腰酸却要命啊,她被啃得渣都不剩还没来得及控诉呢,这男人还跟她演上了。 说他是装来骗她的吧,可他脸上那巴掌印好像真是她打的,这打了人,她也不好意思再生气,尤其是那张俊脸,顶着那么个巴掌印,看着就让人觉得心虚....... 穆九:“......”咦?总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明明是她被欺负了,打他也是活该,怎么心虚上了? 这是昨晚的药性还没缓和过来,傻了? 萧君夙看着她一脸迷糊又纠结,真是可爱的让他想笑,简直爱死了她这幅小迷糊的模样,也不枉他舍了脸皮腻她一次。 他这小娘子啊,精明的时候是在真精明,可好糊弄的时候,那也是真的好糊弄。 萧君夙表现良好,亲自给穆九穿衣洗漱,等穆九梳妆完毕,他亲自抱着她去用早膳,吃完了有给穆九递水果,又是摁背揉腰。 穆九昨晚上那一肚子的火气,满腔的怒火啊,最后全都哑了。 这么大一美男,千依百顺的宠着你讨好你,谁还能发脾气?况且这些事情虽然事后很惨烈,但舒服的也不是一个人,况且出力的也不是她,这样一想,那好像也是可以原谅的。 屁!这想的都是什么鬼? 穆九一拍脑袋,那个气啊,她这是为色所迷,脑袋里装浆糊了吗? 萧君夙连忙将她抱了反过来:“怎么了?脑袋也疼?是不是风寒没好?本王让人立刻给你熬药。” “不用。”穆九连忙拉住他,刚想说什么,目光却被他错开衣领露出的锁骨上的痕迹吸引,这鲜红的,这么刺眼,咳咳......看起来像是她的杰作啊。 “娘子在看什么?”被穆九那般目不转睛的盯着,萧君夙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无比得意,邪魅一笑,一手顺着自己的衣领往下,直接扯开了衣襟,低头,低沉的声音带着别有深意的诱惑:“娘子想不想看得再清楚一点儿?” 突然间映入眼帘色景色,杀伤力十足,穆九突然感觉鼻子一阵异样,连忙捂着鼻子,一把将萧君夙推开。 所以说,这一本正经的男人突然骚起来,简直要她老命,她要是流鼻血,那就丢脸了。 “哈哈哈哈!”萧君夙愉悦的笑了,他很满意自己在穆九这里还有这么大的诱惑力,更是爱极了她为他痴迷的样子,她这好色的性子让他是有爱又恨,恨她对着美男子发花痴,可若是她只对着他,只好他的色,那便是要了他的命他也甘之如饴。 愉悦的将人揽入怀中,紧紧抱住:“阿九娘子,为夫都是你的,想怎么看都可以。” 穆九:“......”臭男人,混蛋,发什么神经? 萧君夙难得逮住穆九迷糊的一天,那可比捡到金子还开心,恨不得腻在穆九的风雨轩,但偏偏遇到个夏侯堇。 一连派人来请三次,每件事情都很是严重,十万火急。 萧君夙不想去,反正他又不是楚国的皇帝,楚国亡了也跟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他不去,夏侯堇就来烦他。 还说他根本没有病,不能装病罢工。 萧君夙当时都想掐死那个传话的太监,他没生病就不能告假?非要他说自己被媳妇儿打了? 当然,穆九是不知道萧君夙那些想法的,不然指不定能笑死。 被萧君夙抱着不放手,她也无奈,就没见过这么腻乎的人:“你去忙你的,就当放过我让我好好睡会儿。” 有他在这儿,她想睡个好觉都不行。 萧君夙瞬间一张脸都垮了,耷拉着肩膀,仿佛失宠的宠物,全身都透着不想离开:“娘子这是嫌弃为夫?我这脸还疼着,出去若是被人看见了,多丢人?” 穆九扶额,真是哭笑不得,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夫君长得俊美如斯,怎会丢人?别在这儿耍宝了,快去吧。” 那巴掌印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着确实很清楚,可穆九给他抹了最好的药膏,现在根本都看不出来了好吗?况且那就是印子看着吓人,皮儿都没破,又没肿,能有多疼? 他这分明就是耍赖呢。 得了亲吻萧君夙不情不愿的走了,刚刚在屋内还你侬我侬、妖冶无害,一踏出屋门,那叫一个杀气腾腾,夏侯堇今天最好真的有火烧眉毛要命的事儿等着他,否则...... 前些日子听说十二皇子过得不太好,因为新帝对他不重视,他还被人欺负,现在看来,他得派人去看着点儿十二皇子,到时候把夏侯堇掐死了,换个听话的不是更好? 夏侯堇QAQ:......我这皇帝当得,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太心酸了。 ---- 另外一边,华子衿终于等到了萧君夙出门,她本来心里还在着急,怕萧君夙今天不出门,那她就什么都做不了。 而今萧君夙出门了,华子衿立刻放下梳妆的梳子,对着梳妆镜拉开了自己的衣襟,用手在上面弄出了几个红色的印子,全都在脖子和锁骨的位置,看起来暧昧至极。 等一切做好了,这才拿着手绢款款出门。 她的计划是趁着萧君夙不在的时候带着这身暧昧的痕迹去找穆九,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好像萧君夙跟她有什么暧昧一样,等他们产生了误会,她便在穆九面前装可怜无辜,激化他们的矛盾,那样穆九就会把她当做证人留下来,只要她留在这里,她就会成为两人中间的一根刺,哪怕萧君夙不待见她,她也能让两人闹得越来越厉害。 当然,她的思想还是停留在后宫争斗之中,女人依附男人而活,最后穆九闹得太厉害,被萧君夙厌弃,最好是因为误会亲手弄死了她,然后她再告诉萧君夙真相,让他痛不欲生。 他们不是相爱吗?那就让他们自相残杀,亲手杀了自己的挚爱。 华子衿想得很明白,甚至从头到尾都在心里模拟了很多遍,眼下她要做的就是去找穆九,把这一身的暧昧给她看。 第513章 借刀杀人 华子衿打得一番好算盘,从开头到结局她都想得清清楚楚,可惜她根本不知道萧君夙和穆九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的感情岂是她这点儿小手段能搅合的? 当然,穆九他们在不在意是一回事,华子衿做不做是一回事,毕竟不知道内情的人,总会有那么几分自以为是,华子衿显然就是如此。 于是,两刻钟后,华子衿看着摄政王府的府门,愣是半天没能从这个打击中回神。 为什么? 她是要去找穆九的,可连风雨轩都没能进去,刚刚踏出门就被带出来了。 今天阮夫人要搬去新宅子安顿,筹备着过两日送阮璃入宫,两个侍卫统领南风和西归带着人帮阮夫人搬家,然后连人带东西,但凡是属于她们的,都搬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她说想去见穆九一面都被拒绝得很干脆。 “穆主子在休息,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姑娘有什么话我可以帮忙传达,无需见面,穆主子跟姑娘也并不是很熟,姑娘就别过去惹穆主子烦,请吧!” 南风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可说出来的话却相当的刚硬。 硬邦邦的一番话,愣是把华子衿所有的话头都给堵住,完全无话可说。 而今,她计划没有成功不说,人都被赶了出来,华子衿满心的怨愤和挫败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发。 她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赶出王府了? 阮璃显然是感受不到华子衿难受的心情,很开心的挽着华子衿的手:“子衿姐姐,你在楚京也没有去处,就跟我们一起吧,住到我们新宅子里,以后我们就像家人一样。” 阮璃还真的挺喜欢华子衿的,而她心里还有这另外一番盘算,她的哥哥还未成亲,华子衿的身份给她当嫂子显然是差了点儿,但是可以做妾啊,阮璃自作多情的想着,华子衿如今的身份无依无靠,若是能给她哥哥当妾,那也是非常的不错了。 再加上她马上要入宫,日后当皇后娘娘,她哥哥的身份就是国舅,国舅的妾室,那可是很多人做梦都想要的,这对孤苦无依的华子衿来说,那可是多么好的归宿? 阮璃觉得自己是当皇后的人,不免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用自己以为最好的施舍别人,完全没想过别人是怎么想的。 最后,华子衿拒绝了她。 阮璃很是震惊:“子衿姐姐,你不跟着我们一起能去哪儿?” “天大地大,总有落脚之处,我父母虽然不幸遭了毒手,但还有亲戚可以投靠,我想去我亲戚家住一阵子,过段时日还想回去给父母烧香祭拜,这些日子多谢夫人和璃妹妹的照顾,我们就此别过。” 华子衿说完,落落大方一礼,转身拿着自己的包袱走了,一点儿留恋都没有。 阮璃见此抹泪:“子衿姐姐,你可一定要回来看我啊,我会想你的。” 华子衿:她再也不要跟这个蠢货待在一起,鬼才回来看她。 阮夫人拍拍阮璃的肩膀安慰:“你也别太难过了,以后还有机会见到的。” 南风这个耿直的汉子,完全不觉得自己面前发生了什么值得感动的事情,上前道:“阮夫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意思是:你们可以走了。 阮夫人倒是走得很干脆,没有多少不情愿,毕竟那宅子着实好看,她一直心心念念,而且这也离得不远,她还能在上门,也就没那么多不舍得。 终于送走了阮家母女,南风觉得府里的味道都清新了不少,毕竟每天有那么两个不怀好意说话又难听的人在这里,谁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就他们来住两天,王爷的心情就差了两天,还害得他挨了一顿板子,这样的人,还是早点儿送走好。 ---- 那边,华子衿离开之后,七拐八拐绕了几圈,出现在一个小院子外面。 推开院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银白锦服的东方曜坐在院中下棋,墨发玉冠,锦衣偏偏,哪怕坐在这偏僻的小院里,却也不损他身上的尊贵优雅,反而因为他,让这院子都仿佛渡上了华光。 华子衿一眼看得痴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公子!” 华子衿过去,双膝跪地,很是委屈。 东方曜都没有抬眼看她,目光依旧盯着棋盘:“你被赶出来了?” 华子衿艰难的点头,有些难以启齿:“是,我没想到那阮家母女竟然有入宫的打算,萧君夙送了他们一栋宅子她们就巴巴的离开,我......我已经打定主意不择手段也要留下,可是......他们严防死守,什么法子也使不出来。” 时间仓促,且王府的人防备特别重,重要的地方更是戒备森严,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其实她真的是尽力了。 可这一大串的解释听在东方曜的耳朵里只觉得可笑。 “所以,你在府里待了三日,做成了什么?” 华子衿羞愧的低头,她什么都没做成。 她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从来都是颐指气使,命令别人去做,就算想搞什么阴谋诡计,她也只负责想,下面自会有人拼了命去完成。 可如今她才知道,有些事情想起来容易,可真要让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真的很难。 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却举步维艰,甚至什么都没做成。 “对不起,我下一次一定做得更好的。” 华子衿忐忑的保证。 “下一次?”东方曜终于正视了她,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他,他望着她那张脸:“你以为这样的机会随时都有?” 本来他想留着凝华公主那张毁得彻底的丑脸的,那样才能让她记着仇恨,可又怕带着人皮面具容易露馅儿,所以才花费了这么多功夫给她换了一张脸,为的就是让穆九都看不出来,可是显然,白费功夫了。 进入王府三天就被赶出来,还什么事儿都没办成,他太高估她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 华子衿眼泪都下来了,着急的想要解释,可是面对着东方曜,她却只有满心的委屈和自责,没了傲气的公主,连辩解都没办法理直气壮。 “怎么哭了?”东方曜拿起手帕,轻轻的擦过华子衿的脸颊,那温柔的力道,仿佛对待自己最珍爱的姑娘,让华子衿心里一阵感动,却没有见到东方曜那双眼眸里根本没有一丝温度。 “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接近他们,只是毁了他们本身,既然这个方法行不通,那我们就换一种方法,毁了他们的一切。” “萧君夙是将帅出身,武功高强,他的领兵能力也是非常的强大,可是也并非没有对手,我们杀不了他,那就找一个能杀得了他的人来对付他。” 华子衿眼眸瞬间换发光彩:“借刀杀人,那人是谁?” 东方曜缓缓勾唇,笑得温如暖阳:“这个人可以与萧君夙一战,且还有血海深仇,身份也是尊贵,不过若是想说动他与楚国抗衡,怕是也没那么容易,这就需要你委屈一下了。” 华子衿想也不想的回答:“我愿意,只要能杀了他们,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真乖。”东方曜像是摸宠物一样摸了摸华子衿的头,看着她一脸羞涩的低下头,收回手的时候拿起手绢用力的拭擦,等一转身,手绢往空中一抛,有人快速接住拿去销毁。 东方曜从书房里拿了一个盒子递给华子衿:“你拿着这个去见那人,他看了里面的东西就会明白,而那个时候,你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你。” 华子衿小心的接过那盒子捧住,抬头看向东方曜,询问:“公子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东方曜微微勾唇,缓慢的吐出四个字:“魏国、程烈。” 第514章 嫉妒 去见程烈,就得去魏国,华子衿不想离开,下意识的不想离这个人那么远。 然,她知道自己没得选择。 只要他说了,就言出必行,不得违背,没人比她更清楚他的无情残酷,面部被生生割下的痛楚仿佛还留在脸上,他说的,没人可以反抗。 “我愿意去秦国,但是公子可不可以帮我杀一个人?” “谁?”东方曜轻抬眉眼。 “萧君夙的妾室,穆九。”华子衿死死捏紧手帕,恨意汹涌让面部都显得狰狞:“我要毁了她的容貌,断了她四肢,让她死无全尸。” 东方曜倒是有些意外:“本尊还以为你想杀夏侯湘,她毁了你,怎么你最恨的人不是她?” 华子衿不屑道:“那不过是个蠢货,想要杀她哪儿用得着公子出手,只是那穆九被萧君夙保护得极好,一般人根本动不了她。” “那还真是可惜了,本尊也帮不了你,因为......她也是我想要的人啊!”东方曜的声音温柔,说到那个人,声音更是缱绻缠绵,仿佛提到她都是一种满足。 华子衿震惊的看着东方曜,不敢相信:“什么?” 东方曜一手支着头慵懒的看着她,眸子深处,一片冷意:“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与萧君夙是死敌?阿九可是我最爱的人,不过是被他骗了去,所以我才要夺回来。” 华子衿被这个真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心仿佛被人用手死死捏住,整个人止不住的抖,那是嫉妒和恨意在翻涌。 萧君夙宠着那个贱人就算了,为什么东方曜也喜欢那个女人?还亲口承认那是她最爱的女人。 穆九是东方曜最爱的女人! 华子衿踉跄一步跌坐在椅子里面,整个人眼神空洞,可仔细看,里面却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东方曜倒是很满意她这样的反应,湘郡主毁了她的容貌都没能激起她的仇恨和疯狂,那现在,加一些嫉妒呢? 这疯狂的妒火燃烧的样子,看起来着实美妙啊。 他这可不是骗华子衿,这是他最最最真诚的话了,他爱着穆九,奉若神明的爱着,九少! 华子衿刚刚的不舍和委屈全部被燃烧殆尽,都没有停留,直接让东方曜的人送她前往魏国,她一定要让程烈对付萧君夙,杀了萧君夙,然后......她要亲手杀了穆九。 明明是一个贱籍所出的庶女,明明身份如此卑贱,凭什么让那么美好的男人爱上她? 萧君夙那么无情凉薄的人为她百炼钢成绕指柔,东方曜这样俊美若神的男人也对她一片痴心,甚至为了她与萧君夙为敌而身受重伤。 那个女人,她凭什么? 能让一个女人疯狂的不一定是痛苦,而是嫉妒。 一个女人为了爱情,多少痛苦和委屈都能往肚子里咽,可唯有嫉妒,只要有一点,就足以让她理智全无。 东方曜走出院子,看着桌上自己没有下完的一盘棋,抬手一挥,所有棋子全部飞起,尽数落入旁边的鱼池里。 华子衿这样的存在,在他眼里连棋子都算不上。 联合了魏国攻打楚国,那又能如何?只要穆九在,谁能动得了楚国? 他不过是让魏国来当垫脚石罢了,当然,若是能杀了萧君夙,那自然是最好的。 声东击西,转移注意力,谋定而后动,一击必杀,然后闲庭信步的去收割自己要的结局,一步一步踩着鲜血让对方绝望而死,这是他的九少教给他的。 爱一个人最痴情的样子,就是活成了她的模样。 他要的是前世那个杀伐果断、睥睨众生、眼中凉薄无害,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九少。 那才是他的主人,他的王。 东方曜抬头看着摄政王府的方向,他知道的,他想要的人一定在那里,这个世界磨平了她的棱角,毁了她的野心,让她成为了一个安于现状的平凡人,既然如此,那他就毁了那些禁锢着她的枷锁,然后带着她回去。 回到她临死之前,哪怕只是一个时辰,他会不顾一切飞奔过去,将她留在那个世界。 表面温和谦恭无害的贵族公子,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藏着多少疯狂。 虽然他已经思念成疾,但是现在他不能去见穆九,只要带走了她,他以后有的是时间陪在她身边,不急于这一时,他可不能让九少察觉到他的心思。 起身,拂袖,离开,对这个住了这么久的地方,没有一丝留恋。 ----- 穆九从睡梦中醒来,自然醒却眉头紧皱,不知为何,这心里却很是烦闷,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缓缓起身,赤脚踩在地面,随意批了一件外裳,径自走了出去。 小青鱼正在门口绣花,虽然绣工一般,但热情却不减,且绣得越来越复杂,最近都学会绣鸳鸯了。 瞥到穆九出来,小青鱼下意识的捂住手里的绣帕,抬头看着穆九,笑得很灿烂:“主子,你醒啦。” 穆九看着这傻丫头,她那点儿小心思在她面前还能藏得住?虽然小青鱼是个蠢白菜,但是架不住有西归那么一只肯努力的猪,开窍动情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抬手屈指在她眉心一弹,转身往外面走去。 小青鱼捂着脑门儿傻笑,这才发现穆九居然赤脚:“主子,你没穿鞋。” 话音还没落下,人就已经冲进了屋子,快速的拿出一双鞋,噔噔噔的跑过来蹲在穆九面前,小脸严肃的绷着:“主子,你这风寒才好,可不能着凉了,必须穿鞋。” 很好,小青鱼现在都学到了微雪的脾气,对待穆九身子的问题,一点儿都不惯着穆九,还学会强制了。 穆九很想赤脚走,这夏天踩在地上多凉快啊?可惜她知道的,这种原则性的问题,这两个丫头特别倔,只能伸脚把鞋穿上。 “去给我拿一坛子酒来。” 小青鱼立刻回答:“好!” 等小青鱼跑开两步,穆九连忙喊道:“算了,换成茶。” “奴婢明白。”小青鱼对穆九是没脾气的,俏皮一笑,答应着下去了。 第515章 欺人太甚 小青鱼去端茶,穆九本想去院子,却感应到异样气息,转身去了阁楼之上,一道黑色身影悄然落下,没有停留便离开,而桌上多了一封信件。 穆九觉得那华子衿有点儿奇怪,所以让人盯着她,这纸上写的是华子衿离开之后去的地方。 七拐八拐转了好多个地方,然后还把她的人甩掉了,这显然是不寻常,她的人哪儿那么容易甩掉? 显然华子衿身后还有其他人,只是到底是什么身份?来王府又是想干什么? 穆九下令让南风他们把王府重新清理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免得留下什么隐患,毕竟华子衿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短。 不过穆九不知道的是这个她还真的高估了华子衿,她倒是有着满腔的阴谋诡计来着,结果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然后,东越回来了。 穆九派人去陵川帮南风提仪亲的事情,南风没有长辈,萧君夙不可能亲自去,那东越比南风大一点,算是半个兄长,由他带人去提亲自然是最合适不过。 然而,东越却给穆九带回来一个堵心的结果。 陆媛成亲了。 去年成的亲,大概是看萧君夙被贬到了东陵那山旮旯的地方,且交出了军权,所以心生动摇。 如果是嫁给萧君夙,那好歹是个王爷,条件艰苦也能忍一忍,可她许的只是一个侍卫,这条件本就让他们心里难受,如今还被贬得那么远,那就无法忍了。 据说陆媛是被捆绑着送上了轿子,嫁给了封地在南边的平南侯长子,而今肚子都五个月,再过几个月孩子都能哇哇落地了。 穆九那一肚子火啊,噌的就上来了。 这陆家简直欺人太甚,一个个势利眼的狗东西,不就是看着南风是个侍卫好欺负?就算是侍卫,那也是萧君夙的侍卫,是她穆九认可的人,岂能由得他们这地方小官随便欺负? 求人帮忙的时候求上头,用完就甩。 明明已经定下婚约,也收了南风的定亲礼物,居然因为萧君夙被贬就把女人捆绑着嫁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没人敢动他们吗? 东越见穆九发火,连忙道:“穆主子息怒,区区陆家不值得主子发这么大的火气,想来是南风与那陆姑娘没有缘分,当初也是权宜之计,这一波三折,能了了,倒也算了,定然有更好的姑娘等着南风。” 东越好声好气的劝说着穆九:“属下临走之前把那陆望和他儿子揍了一顿,也算是为南风出气了,这般的岳家,配不上南风。” 穆九听了瞬间顺耳了不少,东越居然把人揍一顿,果然不愧是南风的兄弟,够义气。 “你说得对,这般的丈人岳家,根本配不上南风,这桩婚事黄了就算了,等我再给南风找一桩好婚事,选个更好的姑娘。” “碰!” “唉哟!” 重物落地的声音,伴着痛呼。 穆九和东越同时疑惑的转头,两人一起朝墙脚走去,看着那抱着腿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人,这是......皇上?? 只见夏侯堇一身玄紫色锦袍,不过衣服却凌乱不堪像是被人蹂躏过一般,而最惨的是那张脸,半张脸肿着,一只眼睛还被揍得黑了一整圈。 这惨不忍睹的样子,穆九看着都心疼了,主要是忍笑忍得太辛苦了。 “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老大!”夏侯堇刚刚估计是摔懵了,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猛然看向穆九的方向,声音凄凉,哀嚎:“老大,救命啊,摄政王要打死我了!” 穆九扯了扯唇,看着夏侯堇这惨样,呃,也是,除了萧君夙,也没人敢这么揍夏侯堇了。 让东越把夏侯堇扶进去,顺便拿来了伤药,穆九让小青鱼给夏侯堇擦脸上,夏侯堇却一把扯开袖子:“这里还有。” 穆九惊得面无表情:“......啧啧,这可怜的皇上,你这是怎么得罪萧君夙了?” “我哪儿有得罪他啊?明明是他无端告假,想要撂挑子,把什么事儿都丢给我,所以我就让人来找他去上朝,结果你知道他干什么吗?他问了朕三个问题,朕回答了,他就打我。” 夏侯堇那叫一个委屈,委屈得想哭,他是皇上,为什么比当六皇子还惨? 穆九挑眉,很是好奇:“他问你什么了?” 夏侯堇板着脸,努力学萧君夙的表情,凶狠又吓人:“皇上,有人造反了吗?有敌军兵临城下了吗?楚国要亡了吗?” “朕说没有,然后他就揍我了。”夏侯堇气得拍桌:“老大,你可得管管他,他可是摄政王,不去处理政事,整天就想着撂挑子,那可不行啊。” 穆九:“......”满心的无奈,无从说起,皇上哎,活着不好吗?非要这么作。 这么大的江山你这个皇上不管,还逼着别人管,哪儿有这么当皇帝的? 穆九可断不了他们两人这恩怨情仇,等夏侯堇上好药了就赶人:“回去吧,不然等下他回来了看见你在这里,打死了我可不管。” 夏侯堇:“......”说好的当我老大罩着我呢?怎么就能撒手不管了? “老大,你可不能不管我,再这么打下去,我绝对会英年早逝的。” 穆九看着夏侯堇,盯着他好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在你英年早逝之前,能不能帮我办件事情?” 夏侯堇:“......”老大,你说什么事情我都能办,但能把前面那一句去掉吗? “什么事?” 穆九拉着夏侯堇去一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要密谋什么大事呢:“听说最近不少大臣都想把女儿送进宫里,你挑几个家世不错,人也不错,长得也得好看的,把她们画像送来。” 夏侯堇震惊了:“老大,不是傻了吧?你要给王爷纳妾?” 穆九送了他一记死亡凝视:“你说呢?” 夏侯堇耸耸肩:“我错了,王爷是你的,谁也不能染指。” 穆九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那你要这些女人做什么?”夏侯堇好奇。 第516章 公主如何? 穆九给夏侯堇解释道:“南风之前在陵川定了门亲事,那陆家人嫌弃了他两次,上一次过河拆桥想退亲,这一次更绝,直接把女儿绑去送人,现在孩子都怀上了,我这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本来还没想着怎么解决,这不你来了?” “反正那么多姑娘你一个人也睡不过来,挑两个不错的,给南风和东越这两只单身汉娶个亲,顺便出口恶气,怎么着也得比那陆望的家世好,姑娘也要更好看更温柔,更贤惠。” 夏侯堇:明白了,这是不争馒头争口气,必须的,只是老大这话说得......什么叫睡不过来? “老大你这要求有点儿高啊,就算我可以下旨赐婚,但那些人不一定能瞧得上他们,别到时候南风他们被贬低,岂不是更不好?” 虽然说摄政王府的侍卫三品官,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但是到底是侍卫,若是能提到御前就好了。 可惜夏侯堇虽然很想挖了萧君夙的墙脚把那几个侍卫挖过去,但是萧君夙绝对不会答应的。 “那怎么办?”这个穆九也为难,她是想给南风挣面子,可不是让他再一次被人嫌弃的。 难得看到穆九也有解不开的事情,夏侯堇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眼珠子一转,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主意:“老大,你觉得给他们娶个公主怎样?” “宫里还有三位公主,馥公主十七,郦公主十六,襄公主马上也要满十六岁了,因为她们母妃妃位较低,这些年在宫里也不怎么受宠,以前凝华在的时候她们也没少被欺负,不出意外成年之后她们也会被送出去嫁给封疆大吏或者和亲远嫁,若是让她们选,也许她们会愿意选择安稳的日子。” 夏侯堇越说越觉得不错:“这公主若是留京,历来都不会嫁得太高,南风的身份也可以,到时候朕给他们赐婚,赐公主府,谁敢说他不是?“ 穆九想了想,也是哦,她想给南风找个长得好看的、身份要高的,还不被岳父家嫌弃,还要能挣颜面,好像真的没有比公主更合适的人选了,毕竟夏侯堇是自己人,有他这个皇上帮着,谁还敢说什么? “成!” 他们是一个敢说,一个敢答应,这种事儿居然就这么说成了,要是外人知道,不得吐血? 虽然事情决定了,但这一次穆九觉得要谨慎一点:“这事儿先不能告诉别人,也不能强制性来,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情,上一次两人就是因为没什么感情,强扭的瓜不甜,不如想个办法让他们见见面,若是能看上,再赐婚也不迟。” 夏侯堇点头:“好!” 花园尽头,一道绛紫色的身影阔步走来,携着一身的雷霆戾气。 东越一眼就看到了,回头看了眼蹲在一起聊得起劲儿的穆九和夏侯堇,他是想提醒来着,但是萧君夙一个凌厉的目光扫过去,瞬间把他钉在了原地。 那两人还说得热火朝天,根本不知道萧君夙已经来到了身后。 “你们在聊什么?” 阴测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仿佛带着刀子。 正在说话的两人同时后背一凉,尤其是夏侯堇,条件反射的就要崩起来,完全忘了自己蹲在水池边,然后‘噗通’一声掉下去了。 “啊啊......” 夏侯堇在水里扑腾:“救命啊,我不会水。” 穆九下意识的就要出手,却被萧君夙一把拉住,好在东越有眼力,跳下去把夏侯堇给救起来了。 不然皇上淹死在这摄政王府,那罪名可就大了。 萧君夙一把揽住穆九的腰,紧紧的扣着,满身都透着不爽的气息,他到不是生穆九的气,主要看不顺眼的就是夏侯堇,当了皇帝还不思上进,自己政事不处理丢给别人不说,还有胆子来爬他的院墙告状,简直是活腻了:“以后谁要是再来爬王府的墙,都给本王剁了。” 夏侯堇:......完了!!! 穆九失笑,萧君夙这还真是气得不轻,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虽然夏侯堇一脸可怜的望着穆九,期望穆九帮他求个情什么的,但穆九完全像是没看到一般。 伸手勾住萧君夙的手:“你还要出去吗?” 萧君夙刚刚那满身的凌厉瞬间就收敛,绷着的脸颊都柔和了不少:“不用,你呢?要做什么?我陪你。” 穆九一天到晚躺咸鱼,哪儿有什么事情做,不过眼下嘛,南风的事情她还是得跟萧君夙说一说:“确实有件事情跟你说,不过现在肚子有点儿饿,一边吃一边说。”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了,东越扶着一脸受伤的夏侯堇,无奈叹气:“皇上,您还是快些回宫去吧,穆主子已经把王爷带走了,你可别再找揍了。” 一个皇上总能找点儿事情挨揍,一个王爷也是真的下得去手,这君臣关系也是绝了。 夏侯堇后知后觉明白了穆九对他的帮助,很是感动,果然还是他老大,知道心疼他,他决定回去就把那个几个公主找来,一定把这事儿给老大办成了。 穆九把陆家的事情说了,本以为萧君夙会愤怒,结果他却很淡然,只是摸了摸穆九的头:“你是他们的主母,这件事情交给你处理,我相信你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穆九抿抿唇,好吧,这活儿反正她也准备管到底了。 穆九跟萧君夙说完了,南风也知道了,对于这亲事他是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跟个局外人似的。 若是能成,他娶个媳妇儿,若是不能成,那就算了,本来也不是两情相悦的事情,没有感情,没有期待,如今也就没那么多失望。 穆九叹气,果然如东越所说,没缘分,这黄了,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儿,不然勉强在一起,估计两人这日子也过得不舒心。 这么说来公主这事儿更得慎重,毕竟娶了公主那可不能改的,虽然说她是给南风挣面子,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若是南风对那公主没有感情,不呵护人家,她也不能强迫公主受这罪。 第517章 华晏作死 娶公主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暂时也不能跟南风说,免得给他希望又失望。 后续的事情暂且不说,但眼下这被人抛弃的事情可是明晃晃的摆在眼前。 晚上,穆九让小青鱼准备了满满一桌子酒菜,让南风几人也坐下来吃一顿,顺便安慰一下他。 穆九对南风道:“缘分未到,就不强求了,但一定还有更好的姑娘等着你。” 萧君夙点头:“娘子说得对。” 南风:“......”他被人甩了,主子们却在这里秀恩爱给他看,真是...... “让穆主子为属下操心了,娶妻的事情属下并不着急,一切看缘分。”南风中规中矩道。 东越拍拍他的肩:“你啊,就是自己太不上心了,人家才把你当好欺负的,不过好在有穆主子,一定给你选个比之前好的。” 南风斜了一眼东越,突然一本正经道:“穆主子,东越比属下还要年长,不如穆主子先给他找一门亲事?” 穆九还没做什么反应,东越却像是被踩到脚一样,连忙摇头:“不必,属下不敢劳烦穆主子操心。” 南风幽幽的冷哼一声。 穆九看着这兄弟俩,这是有故事啊? 华晏凑过去跟东越勾肩搭背,笑得很猥琐:“嘿嘿,东越,你这样子看起来像是心虚啊,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说出来让大家认识一下?” 东越脸皮紧绷:“华大夫别拿我打趣了,我没有心仪的姑娘。” 华晏一脸狐疑,显然是不相信:“莫不是看上的不是姑娘,而是别人家的小媳妇?” 见东越眼眸缩了一下,华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哈哈,原来真是这样,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东越啊。” 华晏大笑,看向穆九:“穆九,这东越看上了别人家的小媳妇,你要不要帮他把人抢过来?” 在华晏大笑的时候,西归夹了一大块排骨,直接塞进他嘴里,冷酷道:“吃东西,没人当你是哑巴。” 穆九也看到了东越脸上一丝丝尴尬,看来这里面确实有文章,不过人家都这样尴尬了,显然不适合开玩笑。 穆九放下筷子:“东越,你去陵川的时候,有没有把南风给的订婚礼拿回来?虽然不多,却也值好几千两,总不能让他们拿着南风的礼去嫁给别人。” 东越立刻回道:“回穆主子,属下全部拿回来了,他们自己做了亏心的事情,也不敢动那些东西,原封不动的放着,属下全部都带回来了。” 穆九点头:“那就好,吃菜吧,等下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是!” 华晏是想调侃东越,大家都这么熟了,开个玩笑怎么了?但看没人配合,也就识趣的闭上了嘴。 西归则是偷偷看了眼小青鱼,趁着大家没有主意,敲敲的给小青鱼夹了一个丸子,夹了以后若无其事的低头继续吃菜。 小青鱼抬头偷偷看了西归一眼,低头吃东西,但能看见唇角裂开,显然是在偷笑。 看清楚一切的南风:......这一桌子的,还有完没完了? 西归这么干了,华晏也蠢蠢欲动,看着身侧的微雪,赶紧夹了一筷子菜送过去。 他倒是想等着微雪也害羞一下,或者看他一眼也好啊,然而微雪若无其事的放下的碗:“锅里的汤差不多了,我先去盛汤。” 华晏:“......”为什么这待遇不一样? 南风:这样才差不多,总有人倒霉一下,心里才平衡嘛。 萧君夙权当没看见这一桌子的波涛汹涌,专心给穆九夹菜,反正他已经有媳妇儿了,才懒得搭理这些人。 穆九Q-Q:“......”实在不明白,吃个饭而已,还都是老熟人,怎么吃出了宫心计的感觉? 小青鱼和微雪的手艺,这一桌子菜自然是没话说,不过今晚这酒可是穆九亲制的佳酿,那后劲儿不是一般的足。 华晏被微雪无视了,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一个人在那里和闷酒,然后没有一点儿意外的醉了。 “咚!”华晏趴在了桌子上,头看向穆九那边,声音迷糊的嘟囔:“穆九,你就是混账。” 瞬间,本就没什么声音的桌子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落地都听不见,所有人下意识的看了眼穆九的脸色,然后转向华晏,那就是看死人的表情了。 华晏这是要作死啊,还是作个大死。 这有些人啊,没有被打击过,就不知道世界有多么的残酷。 本来昨天的事儿穆九还没想着找某人算账,毕竟今天的事情着实有些多,让她都没精力去想怎么收拾他,结果穆九把他无视了,他却还上杆子的找死,那就怪不得人了。 华晏醉得有点厉害,毕竟一股脑儿的喝了不少酒,趴在那里,已经神志不清了。 心里的憋屈啊,难受啊,全都忍不住想要说出来。 “穆九,你混账,吊着姓萧的,不跟他成亲,害得我们也娶不上媳妇儿,你太没良心了,凭什么唔......凭什么我娶不上媳妇,凭什么微雪都不搭理我......” 一桌子人:“......”太丢人了,他们不想认识这么个人。 穆九放下筷子,拿起手绢擦了擦手,活动了一下手关节,起身一把揪着华晏的衣襟就往旁边拖。 华晏被拉,还挣扎反抗:“谁啊,你干嘛拉我,我要喝酒,我要微雪.......” 然后,众人只看见了穆九的拳影,噼里啪啦劈头盖脸打下去。 “啊啊......啊......” 这惨叫声,听者恐惧,那场面,见者害怕,太惨了。 尤其是穆九那拳头,不明白那么纤细的手,那拳头打下去却那么凶猛残忍,那叫一个可怕吓人。 于是,这么一群人,全都坐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华晏被大方面的殴打一顿,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去救他。 这个时候人品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很显然,华晏凭实力被众人放弃了。 最气人的是穆九打完了,小青鱼还连忙送上一块湿毛巾给她擦手,生怕她手上沾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穆九打完人,擦完手,手工,一脸的若无其事,仿佛那刚刚一拳一拳打人的不是她一般。 穆九对上几人的目光,一点心虚都没有,相当淡定的问道:“华晏这身伤是怎么来的?” 南风第一个举手:“他喝醉了,自己摔的。” 众人:卧槽,好绝情! 然后众人齐齐点头:“对,摔的!” 你是主子,你说的都对,说是摔的,那就绝对不能是打的。 萧君夙:“......”很好,穆九这个穆主子成功把他的侍卫全都给带偏了。 于是,这个冤案就这么尘埃落定。 作为唯一的受害者华晏还趴在地上,若是他还能清醒一下看看这个画面,也许恨不得干脆就这么挂了投胎算了,何必在这人间受罪? 第518章 郦公主 夏侯堇是个颓废的皇帝,一天总有那么十二个时辰不想批奏折,他倒是对萧君夙很放心,恨不得把所有奏折撂给他,毕竟萧君夙比他有威慑力,还有能耐,秦国都能搞得定,楚国也一定的呀。 但是,夏侯堇根本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他只能自己来,顺便拉了夏侯钰来做苦力。 可萧君夙是有能力不干,那夏侯钰是一直守着君臣之礼,半点儿逾越的事情都不做,搞得夏侯堇都不敢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不是怕他有什么野心,而是怕夏侯钰分分钟跪下,像个老头子一样劝说他要当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夏侯堇郁闷得要吐血,这都是些什么臣子?一个个不帮他分担就算了,还都逼着他当好皇帝,都是魔鬼吗? 白天夏侯堇忙完政事,这还不算完,傍晚之后,后宫妃嫔就会派人来请夏侯堇过去,或者说炖了汤给他送过来。 夏侯堇一律都给拒绝了:“朕一天处理政事忙得都快疯了,晚上还得去陪睡,还有没有天理了?” 圆德公公:“......”皇上可真是什么都能说,这叫这么话啊? 人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恨不得每天都挨个睡一遍,享受那温香软玉,结果他这皇上倒好,不但对纳妃没兴趣,甚至还无比嫌弃,也是奇葩了。 夏侯堇觉得自己没说错啊,可不就是这个理? 他每天被逼着处理政事,逼着当个好皇帝,如今刚刚上位,很多事情一接手,忙得他晕头转向脑袋都要炸了,每天偶尔闲下来,就恨不得躺在那里不动,就想能好好睡个觉。 可后宫那些女人,一天到晚吃饱了没事儿干,就想着把他勾过去,然后榨干他的精力,让他宠爱,可他都快要累死了,哪儿有兴趣去管她们争宠侍寝? 他身子累垮了,还得自己喝药,图什么?没事儿闲得给自己找罪受? 他根本不喜欢那些女人,有萧君夙在,他也不用为了巩固皇权去宠爱那些女人来平衡势力,既然如此,那何必勉强自己? 以前吧,夏侯堇觉得三妻四妾很正常,他也会有不少女人,这都是正常的,所以先帝赏给他的女人他也没有拒绝,反正多一个不多,只要不是长得丑,那就收着呗。 但后来,大概是看着萧君夙和穆九之间的感情久了,他突然间就觉得后院这一院子的女人有些索然无味了。 那些人看中的不过是他的皇子身份,也许只是碍于楚帝的旨意不得不进入他的府邸,可要说真正爱他,她们自己都不相信吧。 他实在是不喜欢应对她们,他不喜欢那些女人,可她们却想要他去,明明没什么感情,却非要睡一起,那不就是陪睡的? 夏侯堇不去妃子那里,倒是把几个公主找了过去。 三个公主,容貌最出色的是襄公主,长得水灵灵的,是所有公主里面仅次于凝华公主的,但却没有凝华那么好命,母亲只是贵嫔,早些年被贵妃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郦公主跟襄公主一般大,模样却普通些,但也清秀可人,就是胆子小,容易害羞。 馥公主年纪稍大,看起来比较沉稳,落落大方,很有公主的仪态。 这三个公主对夏侯堇来说可以联合三股势力为他所用,用来巩固皇权,不过眼下把一人送给南风当媳妇儿,那他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舍不得。 一来是因为那是他老大的委托,二来,他一直想从萧君夙那里挖人,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放过的,再说,这对这三个公主,说不定是最好的归宿。 三位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夏侯堇给了她们三个选项,一是和亲,二是嫁一个权贵,三是嫁一个普通侍卫。 和亲自是不用说,远嫁千里,一生孤寂,虽然尊贵,但那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 嫁权贵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也要看嫁谁,总归不会是她们的如意郎君,而是夏侯堇指定的,地位一定不会低,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享受荣华富贵一生。 至于嫁侍卫,那显然就没了尊贵,虽然还是公主之尊,但是嫁给侍卫,是要降级的,不能以公主身份压人,嫁过去是给人家做妻子,就如同平凡人一般,更不可耀武扬威仗势欺人。 而唯一的优点便是,这一生会很安稳,不出意外,夫君不会有妾室,只有她一人。 三人犹豫不决,显然这个事情她们还没考虑过,一时间不太好回答。 夏侯堇给了她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告诉他答案,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想不好,以后都不会有了。 三个公主回去想了一宿,第二天上午又被夏侯堇召了去。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谁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是什么答案。 馥公主选和亲,她说这是身为公主的责任,她愿意为了楚国奉献自己。 大义凛然,很有公主的风范,夏侯堇听了失笑,他很肯定这不是馥公主心中最想要的结果,她回去之后也不知道想了什么,估计以为这是他的阴谋,考验她们什么的,所以才做了这个谁都知道最差的选择。 夏侯堇不予置否,和亲不和亲还另说。 襄公主抢在郦公主之前道,她想选第二个,她不想离国,但是也想为楚国出一份力,但凭皇兄安排。 而最后就剩一个郦公主了,说真的,夏侯堇都不太抱希望了,公主之尊,生来尊贵,就算不受宠,但顶了公主的名头,总还是有些心高气傲,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要他们舍了公主的身份去给一个平凡人当妻子,确实很难。 郦公主上前,双手不安的绞着帕子,怯懦懦的问道:“皇兄,若是选了侍卫,是不是以后都不用被欺负了?” 堂堂一国公主,选夫的条件居然是以后不被欺负?夏侯堇听了都觉得心酸,大概是他太明白那种感觉了吧。 皇子也好,公主也罢,虽然生在帝王家,顶着尊贵的名头,有时候却还不如一个受宠的纨绔子弟,外人只看到了皇室子弟的尊贵,谁能懂他们这些不受宠的悲哀。 第519章 可可爱爱的 夏侯堇哽咽了一下喉头,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若你有做一个好妻子的觉悟,你必然不会被欺负,相反,那会是你过得最安稳的日子。” 郦公主闻言表示明白,双膝跪地:“多谢皇兄,臣妹愿意选择侍卫。” 夏侯堇倒是满意的笑了,打发了馥公主和襄公主回去,然后......穆九收到了一个水灵灵的公主。 没有带侍女,没有带嬷嬷,就一身简单的衣服,一个包裹,看起来一点儿公主的样子都没有,小家碧玉,就像是谁家里走失的小姑娘。 穆九:“......”夏侯堇都不跟她说一声,这情况倒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夏侯堇只说是郦公主,但没说全名:“你叫什么名字?” 郦公主腼腆笑了笑:“穆姐姐好,我叫夏侯萦,皇兄让我化名李萦。” 郦公主来之前夏侯堇可是把一切交代得清清楚楚,她要许的对象是摄政王府的侍卫统领南风,但是南风并不知道,所以能不能成功,则看她能不能让南风喜欢她。 而郦公主要化名去摄政王府,这段时间不能带宫女丫鬟,只能自己去。 她去了之后,要听一个叫穆九的话,那是摄政王唯一的女人,也是摄政王妃,只是还没成亲,最重要的是这人还是皇上的老大,他非常尊敬的人。 夏侯堇让她听穆九的话,千万不要耍阴谋和小聪明,若是日子想过得好,可以跟穆九身边的两个姑娘多学学。 郦公主以前倒是听说过穆九,知道摄政王有这么一个妾室,但是却没见过,也不知道她身份如何,但听夏侯堇那么谨慎的叮嘱,她就明白了,一定很重要,不能得罪。 郦公主可是在宫里那种吃人的地方长大的,从小被欺负,那些心思阴暗的人多了去了,什么丑陋恶毒的嘴脸都见过。 虽然年纪小,却懂得很多,心中多的是看透人性丑恶的荒凉,对别人的恶意非常的敏感,而眼前的穆九,她没有感受到她身上的恶意,甚至还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样一来,她就安心了不少,笑意也真诚了些。 穆九看着面前乖乖巧巧的公主,说真的,长得不是美艳那种,但清秀可人,看着还挺顺眼的,仔细看多两眼吧,还可可爱爱的。 穆九挑人,第一眼的眼缘很重要,若是第一眼都觉得不喜欢,那她大概以后也不会喜欢到哪儿去。 “李萦,好名字。” 虽然来得仓促,但好在穆九很闲,安排起来也容易。 给李萦单独安排一个院子,然后穆九就让人去请南风了。 李萦知道自己要嫁的人就是这个叫南风的侍卫,虽然之前亲口答应的,但是此刻要见到真人了,她还挺紧张的。 坐在穆九旁边的凳子上,心里忐忑,局促不安,她一直养在深宫,连男人都没看到多少,更别说要近距离,还要嫁给人家,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就在这时,李萦的头上多了一只手。 带着体温,不轻不重的摁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拍了两下,安抚道:“别紧张,他人脾气很好的,长得也端正俊朗,很有男子气概,不会吓人的。” 李萦愣愣了半响,转头看向穆九,再次低头,轻轻点了点:“嗯!” 李萦心思有些飘,好像还没人这样摸过她的头,不讨厌,反而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没一会儿,南风来了。 看到穆九这里多了个面生的姑娘还挺惊讶的,但也没多看,对穆九拱手:“穆主子,你找属下有何吩咐?” 穆九看着南风,打趣道:“南风啊,你没看到这里还有另外一位姑娘吗?” 南风顿了一下,从善如流拱手:“南风失礼了,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穆九可没有抢话,而是让李萦自己说。 李萦看着南风就已经羞红了脸,这比她想的已经好很多了,长得高大英俊,一看就稳沉可靠,说话还彬彬有礼,跟想象中的三五大粗完全不一样,而且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我......我......”到底是第一次跟陌生男子说话,而且这人还可能是她未来的夫君,李萦羞得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南风看着她这害羞的样子,再看看穆九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恍惚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才认真打量面前的姑娘,长得不算明艳,但清秀可人,年纪不大,特别害羞,看起来倒是挺招人喜欢的。 知道是穆九给他找的姑娘,他自然也不能无动于衷,人家小姑娘年纪小害羞,他一个大男人还害羞失礼,那就丢人了。 “姑娘不必紧张,慢慢说,没关系的。” 南风刻意放低了声音,听在李萦的耳朵里更是别样的温柔,让她更加羞涩,但这一次,到底是把名字说出来了:“李萦,我叫李萦,木子李,萦绕的萦。” 因为太害羞,声音很低,不过足矣让南风听清,娇娇的声音也不会让人觉得做作,而是真的害羞。 南风心中莞尔,立刻谦恭道:“李姑娘,在下有礼了,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姑娘莫怪。” “没有没有......”李萦连忙摆手,一张脸红成了番茄似的,都不敢看南风,眼珠子乱转,可见心里小鹿撞得有多欢快。 穆九在旁边看得乐了,这是有戏啊。 丢开了公主的身份,李萦就是个寻常的小姑娘,而南风不知道她是公主,相处起来没有压力,倒是更容易接受,这样挺好的。 就是一个见面,李萦就羞得钻地洞,穆九都不敢让她跟南风出去走走,等下激动过头晕倒了,那就好笑了。 让南风先回去,这种事情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然后穆九就多了一个小尾巴,带着她熟悉一个环境,然后就安排她住下。 穆九对李萦是好的,好吃好住,她发现自己在这里吃得用得比宫里还好,虽然没有那么多宫女嬷嬷伺候,但是无比的自在,尤其是跟着穆九,无拘无束,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而吃的东西更是比宫里的都还好,各种山珍海味,新鲜上桌,美味得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进去,让她怀疑自己在宫里十六年的饭菜都白吃了。 让一个人变成吃货很简单,给她一顿好吃的就行了。 然后李萦不知道怎么就跟小青鱼打成一片学做菜去了。 小青鱼看着穆九对李萦好吧,其实还有点儿吃醋的,但一想到她是南风未来的媳妇,那她也就没那么嫉妒,而自从李萦夸了她的厨艺,说要拜她为师跟她学做菜之后,小青鱼就觉得,这徒弟真不错,特别好,以后主子对她好,那她也就大度的不跟她吃醋了。 穆九:“......” 知道穆九为南风牵红线相亲姑娘,东越和西归他们都很识相的回避,尽量把空间留给南风,让他去见人家姑娘。 至于华晏,现在还因为一张脸还没好不敢出来见人呢。 那一脸的青紫,摔的?他信个鬼,分明就是被揍的,而且他很确定就是穆九揍的,但是他能说吗?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认了。 脸上揍得面目全非,全身痛得差不多要瘫痪一样。 若非要找点安慰的话,那就是挨打之后微雪对他好像好了那么一丢丢......真的只是一丢丢,也就是每天多看他几眼,为他上个药什么的。 偶尔他爬个床也不会被赶走,这样一想,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至于这座府邸的男主人,萧君夙倒是每日都出现在穆九面前,李萦也看到过萧君夙几次,但是每次一看都是小脸一白,瞬间吓得跟鹌鹑一样。 莫说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她看着萧君夙就想躲。 穆九很怀疑萧君夙故意恐吓过人家姑娘,但是萧君夙一脸无辜坦荡,穆九没有证据,也不能说什么。 这样也挺好,顶得住萧君夙的美色,没那么多歪心思,才能好好跟南风过日子。 第520章 战事 穆九一直很闲,如今难得找到点儿事儿做,每天就看南风和李萦谈恋爱,监督两人的进度。 跟小青鱼一起搬着板凳磕着瓜子儿看八卦,日子相当的惬意。 南风跟李萦进展很是不错,朝夕相处,互生好感,那感情是直线升温,完全可以直接原地成亲的那种。 南风也因为有了喜欢的姑娘,满面春风,红光满面,整个人春风得意,终于有了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该有的朝气劲头,那样子看得华晏和西归那叫一个咬牙切齿的恨啊。 凭什么?就问凭什么? 他们喜欢个姑娘,千难万阻跟渡劫似的,偶尔牵个手都像是做贼,可南风呢?他喜欢姑娘,全府的人都帮他追,生怕他们不能成,只差没有打包送他床上了。 人比人气死人,羡慕嫉妒恨啊!!! 萧君夙在朝堂上的威望与日俱增,夏侯堇非常倚重这个摄政王,只差没把皇位让给他坐了,摄政王萧君夙已经成了楚国最大的权臣,果断狠绝,冷血无情,让人敬畏不已。 然而,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做事儿不留余地,狠辣又绝情的人,他那府邸里面到处都蔓延着爱情的酸腐味儿? 一个个在外面威风凛凛的侍卫统领,回到王府,瞬间变成了求而不得的怨夫,一个个眼巴巴的望着媳妇儿却娶不回去,心酸呐。 随着萧君夙的地位稳固,他这后院也成了香饽饽,倒是有不少人想着要给萧君夙介绍姑娘,毕竟他到现在还没娶正王妃呢。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说,萧君夙一律冷漠拒绝,针插不入,油泼不进,简直气死个人。 萧君夙那里走不通,那他们就走别的地方呗,萧君夙后院不是还有个宠妾吗?那就从妾室那里下手,总能想到办法。 于是,穆九的桌案上就多了一堆的宴贴。 楚国刚刚过了国丧,自然是不能有大宴的,都是些小晏,就是一群女人聚在一起聊聊天什么的。 全是官员家的夫人,还有广文王世子妃穆若兰,甚至宫里的穆怜心都给她送了帖子,想让她进宫去叙旧。 穆九不由觉得好笑,这是认真的吗?她可不觉得自己跟穆怜心什么旧好叙,想起她那虚伪的调调就膈应。 除了这些帖子之外,就连萧家的大夫人都掺和进来了,亲自来请了两次,可惜连门都没能进。 穆九让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她想送自己的女儿入宫被拒绝了,她娘家又想通过她送一个女儿入摄政王府,可惜她顶着摄政王伯母的名头,却在萧君夙这里没有话语权,只能想方设法从别处下手了。 穆九:“......”所以,他们是觉得她是个妾,所以好欺负吗? 穆九谁的邀请都不接,反正她是妾,恃宠而骄咋地啦? 李萦跟穆九坐一起剥坚果,主要是她剥,穆九负责吃,也不知道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反正现在就是这样了,李萦剥得越来越顺手,穆九吃得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李萦听着穆九又拒绝了大夫人,便道:“穆姐姐现在还没与王爷正式成亲倒是可以拒绝,若是成亲了,这些怕是拒绝不得的。” “贵族之中,总需要一个统领的夫人,姐姐身份尊贵,自然是不二人选,他们看着王爷的权势,也会想方设法结交姐姐,你总不能全部都拒绝了。” 身在这贵族之中,总有些避免不了的正常社交,不是你不愿意就能拒绝的,而是必须。 “眼下皇上还没有娶皇后,若是迎娶了皇后,姐姐身为命妇之首,每个月还得入宫向皇后娘娘请安,这是楚国历来的规矩。” 穆九:“......”听着就好可怕好吗? 晚上,穆九沐浴之后躺在门口的凉椅上纳凉,看着屋外漫天星月,幽幽叹气:“还是当妾好啊,不用隔三差五进宫去跪这个拜那个,也不用应付那些个白莲花绿茶婊,偶尔跑出去潇洒一圈,也没人揪着说我不够端庄,没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啧啧,若是王爷别天天折腾,那我这日子就更好了。” 萧君夙沐浴出来就听到这一番话,瞬间一张脸就黑成了锅底。 他心心念念盼着娶她为妻,她却只盼着当妾,当妾就算了,还想当个又闲又懒的妾,还不想给他折腾,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看着穆九那惬意的样子,萧君夙气得一肚子火气,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扛进屋:“想本王放过你?做梦!” 娶她为妻,与他荣辱与共,生同寝,死同穴,这辈子别想摆脱她。 穆九:“......”靠,她又没有说不嫁给他,就是想一想不行吗? 托那些人的福,萧君夙把娶穆九这件事情提上了日程,只恨不得立刻就能把她娶回去。 让人算好了日子,南风他们早已经把在东陵准备的东西搬来了,当然,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隆重,需要准备的更多。 然而就算这么着急了,可日子却还得在半年之后,那都是明年了。 萧君夙天天算着日子,让人准备准备,偏偏这个时候,魏国却突然对楚国出兵了。 东方曜让华子衿带给程烈的是楚国的军事布防图,顺便告诉程烈,那砍了他手的人是楚国的摄政王萧君夙,穆九则是萧君夙最宠爱的妾室。 程烈当时就气得拍碎了桌子,筹备了将近两个月,突然间出兵楚国,靠着军事布防图,一天时间就攻下了两座城池。 等到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到宫里的时候,第四座城池都已经沦陷了。 整个楚国朝堂一片哗然,文官一个个紧张得仿佛天压下来,武将倒是很镇定,一个个跃跃欲试,准备请命出征。 一群人商议了半个时辰,最终一致决定,请摄政王萧君夙率萧家军出征。 众人对着萧君夙一番吹捧,那是恨不得把肚子里所有夸赞的词语都用上,骁勇善战、英勇无畏、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把萧君夙夸得如同战神将士,所向无敌。 可实际上他们心里真正在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第521章 萧君夙出战 物极必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萧君夙位高权重,独得君王信赖,他们这些老臣一直被压得根本翻不了身,表面上他们也敬畏萧君夙,对他恭敬客气,可暗地里,萧君夙已然成为了所有人的公敌。 他们一边想着把女儿嫁给萧君夙,为此获得更大的权势,一边也想着把萧君夙拉下来,然后自己爬上去。 而这场战役俨然就是一个天赐的机会。 萧君夙不是能耐大?那就让他出征呗,若是赢了,反正他已经是摄政王了,就算赢了也就那样,可若是他输了,威望便会跌落下来,若是重伤或者死了,那自然是更好不过。 一群人肚子里打着各种阴险算计,还以为他们那点儿龌龊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 夏侯堇看着这些个大臣,觉得那是一个赛一个的蠢,自己又干不过人家,阴谋诡计也都算不上手段,看着都觉得丢人。 从朝议开始萧君夙就没有说话,等众人说完了,他才缓缓掀起眼眸扫了众文武大臣一眼:“在收到战报之时本王已经传令派兵,调遣平南侯、镇北大将军带兵支援,不过既然诸位大臣一致大力举荐,本王倒也可以带兵出战一次。” 说完转头对夏侯堇微微拱手:“请皇上赐虎符,微臣即刻带兵前往战场。” 夏侯堇:“......”为什么他听起来味道有点儿奇怪呢,好像萧君夙说的是‘本王要去打仗了,这奏折以后皇上还是自己一个人批吧!’。 糟心!这一群什么大臣?他楚国这么多武将,干嘛非得让萧君夙出征?其他的武将都死的? 夏侯堇很是郁闷,可最后还是不得不答应让萧君夙出征。 魏国来势汹汹,一日便破一城,势如破竹,势不可挡,直指楚国京城,看起来着实凶猛骇人。 萧君夙出征的消息传来,王府里就准备了起来,南风和东越是要随行出征的,唯有西归能留下。 穆九还好,她不是黏人黏得舍不得分离那种,萧君夙这样的男人就如那天上的雄鹰,自有他广袤无垠的天空,权势、地位、威望,那才是男人最该拥有的,爱情只是他生命的另一半,他愿意把那一半给她,她便已经足够,不会贪心的霸住他的所有成为绑住雄鹰的绳,那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她穆九爱的男人,就该位高权重,英勇无敌,无畏任何敌人,杀尽所有判者,然后活着回到她的身边。 他活着,她守在这里等他回来,他若死,她为他杀尽天下人。 萧君夙一身劲装骑服,手握长剑,一身凌厉,他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成名威名赫赫的将军。 然而所有的威风凛冽都在看到穆九只是化成了绕指柔,他的不舍没有说出来,却全都在眼里,但他也明白,他该去,魏国程烈为何而来,他最清楚不过,便是那些大臣不说他也会去的。 难得看见王爷大人这么犹豫忐忑,穆九乐了,走过去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抬头一吻印上:“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儿,本少主可不会上花轿的。” 萧君夙一把扣住她的腰狠狠的吻回去:“不会让你有那样的机会的,你是我的。” 萧君夙走了,策马扬鞭,头也不回的出了楚京。 穆九回头,看着这王府,王府的人其实萧君夙没带走多少,就南风和东越,其余的都是暗地里的人,一眼看去,这里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是偏偏还是让人觉得好像空旷了不少,连风都有些寂寥。 片片枯叶落下,穆九歪头:“原来是入秋了啊!” 穆九还好,也就感慨一下,倒是苦了李萦那丫头,南风走的时候她没敢去见,躲着人家,眼下人走了,一个人哭成了泪人儿。 也不是讨人厌那种哭唧唧,而是坐在那里,眼泪狂流,自己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完全控制不住的感觉。 穆九走上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小公主,你该回宫了。” 李萦抬头看着穆九,眼泪汪汪,仿佛是被抛弃的小宠物:“不要,穆姐姐你不要让我回去,我要在这里等她回来。” 穆九莞尔,这小丫头看来是真的爱得深沉啊。 穆九站在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头:“傻丫头,你不回去,怎么嫁给他啊?” “大军凯旋归来,皇上定会出城迎接,届时你以公主之尊去迎接他,那时的他可不是王府的侍卫,而是将军,公主嫁给将军,那可是千古佳话,多美好啊。” 穆九的声音让李萦忘了哭:“穆姐姐你知道他一定能回来吗?我听说战场凶险,杀人不眨眼,而且魏国那个将领很是残忍,杀了不少将领呢。” 穆九轻笑:“他一定会回来了,因为这里还有一个小傻瓜在等他啊。” “回去吧,好好绣你的嫁衣,等你绣好他就回来了,我向你保证。” “穆姐姐!”李萦扑入穆九的怀里:“穆姐姐,我相信你,你可不能骗我。” 穆九抱着这小姑娘,好声好气的哄:“我说话算话。” 穆九把李萦送回去了,也是在这时西归才知道原来李萦居然是郦公主。 “怎么?羡慕了?”穆九凉凉的看着西归,虽是询问,但那眼神,感觉西归要是说错了,分分钟能原地了结了他。 西归摇头:“不曾,属下只是有些意外,这郦公主的性子看着与青鱼姑娘很是合得来,真的猜不到她居然是公主,南风应当也是不知情的,等到战胜归来,恐怕定会大吃一惊吧。” 穆九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要的就是大吃一惊,那才有意思呢。 ----- 穆九是嫌弃萧君夙的,明明每天都那么忙了,晚上还是那么好精神,总是想着折腾她。 他在的时候,穆九总是想着把他赶走,赶得越远越好,而如今他真不在家了,她反而觉得寂寞了,人啊,还真是犯贱。 沐浴更衣,往日里穆九早就躺着不想动了,今日却一点儿都不想睡。 坐在桌案前,铺开纸张,润笔研磨。 第522章 遇刺 提笔落下,万卷佛经早已在心中倒背如流,下笔便能一字不落的抄来。 可笑啊,她穆九从来不信神佛只信自己,但是来了这个世界,竟然爱上了抄佛经。 她可不是佛门忠诚的信徒,也不奢望自己的祈祷佛祖能听到,只是这一遍一遍的佛经能宁静她的心,她需要这样的安宁。 楚国与魏国打仗,眼看着魏国来势汹汹,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场仗必然难打,虽然有战神之称的摄政王萧君夙亲自领兵,但是对方的将领也不是吃素的,便是战神萧君夙也不是没有在战场上受过伤,万一兵将不敌,光有摄政王一人也不能抵挡千军万马啊?所以谁胜谁败还真说不准。 两天两夜急行军,摄政王萧君夙以最快的速度迎上了魏国的军队,一场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魏国与楚国这场战争的进度的时候,秦国出其不意出兵攻打魏国。 十万大军,直接拦腰斩断魏国攻打楚国的军队的后路,与萧家军将魏国的军队全部绞杀。 秦国突如其来的一手让魏国措手不及,而这还不是结束,在绞杀了那些魏军之后,秦国和楚国的军队联合一起朝魏国打了回去,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愣是撕掉了魏国半壁江山,把魏国的版图缩得只剩一半。 最终,魏国无法,为了不亡国,只得求饶。 夏侯堇坐在朝堂上天天收战报,腰杆挺得越来越直,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的,看着底下那个拍马屁的臣子,内心很是不屑,叫你们算计?呵,那可是魔鬼萧君夙,岂是你们能算计的?现在知道怕了吧? 人家愿意当摄政王,那还是朕耍无赖才求来的,不然人家连秦国的皇帝都当得,眼下秦国出兵,强强联手,这魏国能赢得了才怪。 若不是还要维持这帝王的尊严,夏侯堇都恨不得对着这人狠狠的嘲讽一顿。 嘲讽不了这些人,夏侯堇就去找穆九,这种事儿,也就只有跟穆九分享才有意思。 夏侯钰只能护着这个不着调的皇上去摄政王府,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夏侯堇干了一件特别蠢的事儿,爬墙! 堂堂一国皇帝,爬臣子的墙就算了,还特么被打下来了!丢人!太丢人了。 偏偏夏侯堇自己没觉得,他倒是忘了上一次萧君夙放的狠话了,虽然这些侍卫不能真剁了他这个皇帝,但能打下来啊。 被打了他也不生气,转身绕过去,这次走门进去总行吧? 然而,他连门都没能进去,侍卫直接把他拦了,看在他是皇上的份儿上还帮他通报了一声,但最后只得了一句话。 “启禀皇上,我们穆主子说了,王爷不在,她不见任何人。” 夏侯堇:“......”突然感觉自己被老大抛弃了怎么办?怎么连面都不见? 夏侯堇无奈,只得拉着夏侯钰回宫了,只希望这场战争早点儿结束,不然多没意思? 穆九这人啊看似没心没肺,也不在乎什么世俗眼光,但是若是让她在乎了放入了心底,她便会用一切来护着,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穆九是可以见夏侯堇的,她坦坦荡荡,与夏侯堇没有任何暧昧,便是萧君夙也不会怀疑她的清白,但是她不能见。 因为就算不会怀疑,但萧君夙知道了会不开心。 萧君夙若是在她身边,偶尔不开心一下,她可以哄一哄,可现在离得那么远,她哄不了,她便不会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 而夏侯堇来这府邸虽然是微服私访,可若是不小心被有心之人发现了,以此宣传,毁了她的名节没所谓,但她却容不得萧君夙身上有一丝的污点是因为她。 穆九的凉薄是真的凉薄,可她对一个人的护,那也是倾尽所有。 她是对夏侯堇不同,也愿意护着他,但是再好,他也得排在萧君夙的后面。 而穆九心里的这些计算,没人知道,她也不会说给任何人听。 魏国求饶之后,战事停歇了下来,但还不能立即撤兵,要等着魏国写降书,还得献上贡品和赔偿,否则不可能了结。 眼看着边关战事连连告诫,楚国的版图又扩大了不少,本该是皆大欢喜的时候,却不想,一场阴谋却在楚京酝酿开来。 之前太子、三皇子、四皇子的人牵涉太广,真要杀起来,不杀个几千人,这事儿都除不绝,夏侯堇是个仁慈的,不舍得牵连那么多无辜之人,尤其是其中还有不少孩子。 然而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有些人知道怕了,就缩着了,有的人却不知道怕,不懂得君王放他一命的仁慈,非要打着大义凛然的名头干出点事儿。 如今摄政王萧君夙不在京中,所有人都关注魏国那边的战事,正是搞事情的好时机。 然而他们所谓的阴谋大事也不过是看着夏侯堇,趁着他偷偷溜出宫的机会想把他杀了,然后再次替换楚国天子。 夏侯堇溜出宫习惯了轻装从简,带的人也不多,本来皇宫离王府也不远,以前来了很多次,也没出过什么事儿,所以不免少了几分警惕。 不曾想这一次竟然被人撞见,还胆大包天想要围杀了他。 夏侯堇身边就夏侯钰和四个侍卫,六个人加起来也不算差,但是比起这铺天盖地的杀手,那也是差着一大截。 不到片刻,四个侍卫就死了三个,剩下夏侯堇他们三人被重重包围,这是去求救都求不了了。 夏侯堇咬牙:“没想到今日居然要命丧于此,看来之前朕对他们真的是太仁慈了。” 夏侯钰贴着夏侯堇的背,眼下要死了,他倒是没那么多规矩:“你现在才知道?让你杀你不杀,现在好了,他们来杀你了。” 夏侯堇不说话,因为敌人已经攻过来了。 “噗呲!” 一刀刺入夏侯钰的腰侧,他是为夏侯堇挡的刀。 “夏侯钰!”夏侯堇连忙扶着他,手中的剑死死捏紧,双目赤红:“拼了,既然今日左右朕都是要死,那就多拉几个垫背的。” 第523章 孩子 夏侯钰以剑拄着让自己站起来,他还得护着皇上,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拿剑挡下攻击。 夏侯堇搀着夏侯钰,身上的戾气和暴虐全部被激发出来,招招见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已经不在乎理智和生死,只想拼死一战。 可再怎么他们也抵不过这群有备而来的杀手,要杀他们也不过是片刻的事情,眼看不敌,都觉得自己要殒命与此了,突然几道黑影如鬼魅般穿行而至,将夏侯钰和夏侯堇团团围住,不过他们的兵器却是对着那些杀手。 一身黑色鲛纱缥缈的穆九不知何时到来,翩然落在屋顶之上,手中握着她的棍中刀,身后跟着微雪和青鱼。 夏侯堇瞬间瘫坐在地,脸上溅了不少血,身上也有伤,但他却不觉得痛,反而无比的开心,太好了,得救了,还以为要挂在这里了呢。 穆九冷魅的看着这一地的惨烈,微微抬眸,冷漠轻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我护着的人,你们的胆子很大,不回应你们,都对不起你们的勇气。” “一个都不留。” 话落,底下的影卫瞬间出手,招招毙命,竟是比那些杀手还要狠。 有杀手从后面摸上来,想要偷袭,可有微雪和小青鱼,他们连穆九的边儿都挨不着。 而穆九一旦拔刀,刀尖所向之处,定然鲜血喷洒,无人生还。 她不爱杀人,她不喜血腥,不是那种需要靠杀人嗜血来获得存在感的变态,但她不喜,不代表她不会,她杀人,从来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和慌乱。 既然刀剑相向,那就只有你死我玩,她不怕杀人,也不怕被人杀死,就看谁比较厉害了。 所以,难得她开一次杀戒,撞到她的刀口上,这些人还真是幸运。 穆九飞身落下,黑色的衣袂翩然若魔魅,她站在夏侯钰和夏侯堇的面前,抬脚踢了夏侯堇一下:“没死就起来。” 夏侯堇真的很想哀嚎叫痛,但老大显然对他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情都没有,他受了这么大惊吓连扶一下都不行,感觉自己还比不上郦公主,据说郦公主在王府的时候穆九可宠她了。 夏侯堇爬起来,而夏侯钰却撑不住往后倒去,倒是穆九眼疾手快一把给捞了过来,都不等别人反应,瞬间脱手推过去丢进夏侯堇的怀里。 “哎哎哎!”夏侯堇连忙接住人,夏侯钰已经晕了。 穆九让小青鱼和微雪带人护着他们去王府,夏侯堇现在可不能回宫,谁知道那宫里有没有等待着他的阎王爷? 那些杀手被杀完,一地尸体鲜血,一个都没留下,便是暗处的,也都被揪了出来。 卫冰检查一遍回来:“主子,这些人身上并无任何标志,但是这些日子,魏家那边倒是进出了好几次陌生的面孔。” 三皇子死了,魏太师也死了,魏氏一族及时抱了夏侯堇的大腿,因此得以保全,三皇子的几个妃子被废黜丢去了教坊,唯有魏氏之女魏映雪贬为庶人。 魏家已经从这场战争从撇开了,应当会安分守己一段时间的,不该是魏家吧? 可除看那几家,穆九倒是不知道还有谁都这么大的胆子。 虽然皇室嫡系还活着一个十二皇子夏侯昀,但沈家不过尚书之家,他们这个时候要是敢动,那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猜不出来是谁也不急,她可以等,等答案。 地上的尸体和鲜血有人清理,保证明日里百姓路过这里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回了王府,穆九先换了一身衣服,深蓝色的丝绸长裙,散去一身的血腥味这才去看夏侯堇他们。 华晏被抓起来给两人治伤,夏侯钰躺在床上,伤口还晾在外面,已经止血上了药。 倒是夏侯堇,身上的伤不重,还能活蹦乱跳的,但是却伤的地方很多,上衣完全被脱掉,整个人都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半丝春光都没泄露出来。 “老大。”夏侯堇看着穆九,感激道:“多谢老大救命之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赶去及时,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穆九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不用感激我,只要记得自己是皇帝就行了,这么多人盯着你,你还一点儿安危意识都没有,活该!” 夏侯堇:“......”他想听一句安慰怎么就那么难? 确定两人没有性命危险,穆九就把他们抛一边了:“今晚在这里休息,明日也不用上朝,后天,咱们再看好戏。” 夏侯堇也不是真蠢,瞬间就懂了,穆九这是要让他钓鱼呢,看看到底哪些人按耐不住,狼子野心。 穆九回去就睡下了,夏侯堇那边只要不死,她就不管,男人嘛,总要受点伤才能长大。 不过本来不想夏侯堇进府,结果最后还自己把人带回来了,真是......现在丢出去是不是有点儿不太人道? 第二天皇上没有上朝,整个皇宫都乱了,亏得还有两个压得住的臣子,广文王和兵部尚书齐齐出手镇住了朝堂,然后赶紧派人寻找夏侯堇和夏侯钰。 借口皇宫丢失宝物,派人寻找,找了一整天的时间,愣是没有找到摄政王府来。 大概是觉得不可能在摄政王府,摄政王远在边关,也搞不出这样的事情,总不可能是摄政王要对皇上不利。 夏侯堇:“......”他觉得自己有这些臣子,楚国堪忧啊。 折腾了一天,他们是什么都没捞着,倒是穆九,她得到了消息。 魏家,魏映雪怀孕了。 三皇子死后,她被发还魏家,今生不能再嫁,就被送到偏院养了起来,但是谁也没想到,魏映雪居然怀着孩子,从三皇子死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肚子很大,眼看就要呱呱坠地。 这个消息只有魏家内部的人知道,不过据说已经确定,魏映雪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婴,那就是正统的皇室血脉。 所以魏家是想用这个来做文章? 穆九并不想杀一个无辜的孩子,尤其是眼看着就要出世,就这样扼杀,穆九可没那么残忍。 孩子是无辜的,真正想搞阴谋的是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孩子不过是他们给自己找的幌子罢了。 但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算了,不能动孩子,她还不能动那些人? 第524章 红颜薄命 第二天,夏侯堇回宫,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冲去魏家,直接从偏院里抓出了即将临盆的魏映雪。 而魏氏一族,罪犯欺君,还妄图刺杀皇上,此等某逆大罪,满族连诛。 魏氏一族躲过了第一拨清洗,可最终,这个活命的机会被他们作死了。 魏家人的血染红了午门的邢台,鲜血流淌成河,整个楚京再一次震动。 而魏映雪,因为魏家的事情动了胎气,孩子提前出世。 孩子出生了,魏映雪却撑不住了,鲜血狂流,哪怕把宫里所有人太医嬷嬷都叫去了,也无能为力。 夏侯堇还特意把华晏都给抓去了,可华晏也要能救啊?这血都流了大半了才来叫他,真当他是神医,随手掏出一颗天元丹或者九转还魂丹? 魏映雪救不了了,华晏施展了华家的针法,却也只是让她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清醒了一会儿。 她看着夏侯堇,哀求:“皇上,妾身没有想谋反,孩子也是无辜的,妾身只是想为殿下留下我们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求皇上......饶他一命。”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拼着最后一口气,只为给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儿求个情。 看到夏侯堇点头,魏映雪这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是到底还是有遗憾的,她的孩儿啊,她只来得及看一眼。 她恨啊,六殿下仁慈,登基之后也愿放了她,对魏家也是宽宏大量,她本可以安稳的度过后半生,就算孩子生下来,也许皇上也不见得就要杀了他。 可是他们就是不甘心,不愿放过他们母子,让她瞒着把孩子生下来,说什么为了殿下,说什么将来她母凭子贵当太后,其实为的不过是他们的私心,最终却害了他们母子。 殿下表哥,你的野心,你的王图霸业,这样的结果,你可曾想到? 也罢,如今她也终于去了,正好问一问,问一问殿下,可曾后悔? 轻烟拢雾,松间映雪,名动楚京的魏家千金,最终也落得个血崩而死的结局,不免让人感慨万千。 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富贵窝里,皇权之下,再美的女人,最终会随着权势香消玉殒,化为枯骨。 广文王叹气:“皇上是个仁慈的君王。” 他看好的,那些优秀的皇子,一表人才、能力出众、礼贤下士,装得倒是很像,可实际上一个比一个恨,杀凶弑父,不择手段,残忍得都不像是人。 偏偏这个最不让人看好的,却有一片难得的仁德之心。 不管是之前的三皇子还是如今的魏家,他都没有赶尽杀绝,而是他们咄咄相逼,甚至魏映雪,他都尽力想保全那个孩子,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活,这份心胸,这真的是非常难得了,难怪皇兄知道自己危险却留下一旨诏书给夏侯堇而不是其他人。 受伤的夏侯钰被令在家休养,徒然听到自己父王这么一声感叹,抿了抿唇没说话,夏侯堇不仅仅是仁慈的君王,他就是太仁慈了,仁慈得让人觉得蠢,可偏偏他又那么好命,遇到了那两人。 夏侯钰转身离开,虽然是父子,可他跟广文王最近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广文王日渐老态,而他却渐渐手握大权,本来就淡薄的父子情,随着时间推移,更是越来越淡。 ---- 魏家的事情,穆九处理了暗处那些,明面上的交给夏侯堇自己去搞定,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她可以继续在家躺咸鱼等着萧君夙回来,然而...... “哇哇哇.......呜呜呜......” 穆九看着桌上的奶娃娃,不敢相信的看着夏侯堇:“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夏侯堇心虚的挠挠头:“老大,我这是真的没办法了,这孩子送哪儿去都不行,他身份特殊,我不能养在自己膝下,也不能送给别人,不然有心之人总会拿他做文章,到时候无辜的孩子都变成了杀人的利刃,我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去处了,只能送来你这里,若是能有你好好教导,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孩子。” 穆九磨牙,恨不得立刻提起凳子就给他招呼过去:“我自己都没生孩子,吃饱了撑的给别人养孩子?” “那你可以先养着啊,拿他来练手,等你跟君夙生孩子的时候,那不就非常熟练了?”夏侯堇说得理直气壮。 穆九只想掐死他,那天晚上就不该救他的,弄死他算了。 “不接,这孩子跟我没有血缘,他父母也跟我没交情,凭什么让我养他,谁爱养谁养去,就是不能放在王府。”穆九听着那哇哇的声音就脑瓜子疼。 她是不忍要这孩子性命,毕竟孩子无辜,但是不代表她要养这个孩子好吗?她是闲过头吃饱了撑着了? “你立马给我带着孩子出去。”穆九冷着脸,来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商量的余地:“小青鱼,把他给我赶出去。” 不用请,而是用赶了,可见真的很是不欢迎他啊。 夏侯堇还想挣扎一下:“老大,你可要考虑一下的,这孩子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啊。” “老大,你就帮帮我嘛,这孩子是无辜了,养育之恩重于泰山,以后他一定会孝顺你的。” 屁,皇室弟子那亲爹亲娘可比养育之恩重了吧?可最后还不是该杀就杀,该造反就造反,也没见谁手软?再说,她像是缺人孝顺的? 夏侯堇被拖着出去了,连带这那个孩子。 “哇哇哇......”孩子哭得可伤心了,老远都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穆九揉了揉眉心,就听这一会儿就要她命了,若是真的留下,那得过什么日子?还有安宁吗? 穆九拒绝的很果决,一点儿商量都没有,然后,没过一会儿,小青鱼把人抱回来了。 “哇呜哇呜......” 穆九看着小青鱼怀里的娃娃,眼睛都瞪出来了:“不是说让他带回去吗?你怎么又把人带回来了?” 小青鱼也绝望啊,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抱着这孩子跟烫手山芋似的,她比孩子还想哭。 第525章 孩子这种生物 小青鱼抱着孩子欲哭无泪:“主子,奴婢真的把他们赶出去了,但是皇上出到门口,突然把孩子放在地上拔腿就跑,奴婢当时都傻了,等回过神儿他们骑马都跑出老远了。” 穆九噌的一把火就烧起来了,夏侯堇这个臭不要脸的,这是要把这孩子赖她家里是吧? “立刻马上,把孩子送到宫里去,谁爱要谁要。” “哇呜哇呜呜呜呜......” 孩子又哇哇的大哭,小青鱼第一次抱孩子,整个人是僵得要命,受不了啊,她本就是个大力的,生怕自己力气大了伤到孩子,又怕自己力气小了孩子掉了,简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尤其是听着孩子这么哭,那简直是要把她的心都给哭出来了。 “主子,这孩子是不是饿了啊?我们要不要给他吃点儿东西?他这么哭下去,会不会出事儿啊。” 穆九不想留,超级不想留。 微雪这时拿来了一壶牛奶:“刚刚奴婢就觉得孩子可能是饿了,这刚刚煮的牛乳,不如先喂他喝点儿?” 穆九看着微雪温柔的眼神:“......”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穆九是真不想抱孩子,而小青鱼是生怕自己大力把他捏死了,最终这活儿只能交给微雪。 微雪倒是很温柔,轻轻的抱着孩子哄了两声,然后用小勺子一点一点的喂那孩子喝牛乳。 孩子可能真的是饿了,勺子喂得少,他喝了不够,还不断伸出小舌头来舔勺子。 “哇,他好可爱啊。” 每一个不哭的孩子都是天使,一旦哭,那就是恶魔。 很明显,眼下这个小不点儿就是从恶魔变成天使了。 小青鱼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么小的宝宝,这安静下来,简直太可爱了。 忍不住凑过去,摸摸小手,摸摸小脸,完了,这嫩豆腐一样的触感太让人着迷了。 小青鱼围着团团转,微雪抱着喂,一向冷漠的脸上都浮现了温柔的浅笑,那母爱泛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是她生的呢。 小不点儿吃饱了,打了一个嗝儿,然后就闭上眼睛睡了,看着像是睡着了,忽而间又小小的勾了一下嘴角,像是在笑。 小青鱼双手捧着脸,整个人都被萌化了,一颗心完全酥了:“他好可爱啊,他刚刚笑了,原来小孩子可以这么可爱啊。” 微雪将手放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缓缓抱着孩子走向了内间。 穆九:“......”那是她的床。 微雪将孩子放下,等他睡安稳了这才出来,看着穆九:“主子,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穆九眼皮都懒得掀,无可奈何:“你想留下这孩子?” 微雪点头:“正是。” 穆九扶额:“微雪,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儿,你以为他现在安静了就好了?等下他哭起来能要人老命的。” 微雪莞尔:“奴婢知道主子受不住这样的吵闹,但是刚刚皇上有句话奴婢很是赞同。” “哪句?” “主子和王爷迟早会生小主子,但是我跟小青鱼二人都未有过生孩子的经验,更别说带孩子了,主子不放心其他人,将来定然也是要我们照顾小主子的,眼下有个孩子送到眼前,正好让我跟小青鱼练练手,等到小主子出生,我们也就不会手忙脚乱,最后让小主子吃苦。” “皇上将这孩子送来,情愿丢在门口也想赖上主子,一来是信任主子,二来恐怕是真的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孩子身份特殊,不管落在谁的手里,只要那些人有不轨之心,这孩子的一生都会毁了,唯有咱们王府是最安全的,奴婢等好好照顾,又有主子教导,未尝不是功德一件。” 穆九:“......”道理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她还是不想啊。 凭什么魏映雪和三皇子的孩子要让她来养?她欠谁了? 穆九想把孩子提溜了丢出去,然后就看着小青鱼捧着脸,双眼巴巴的看着她:“主子,奴婢知道你最心善了,那小娃娃那么可爱,你忍心吗?我们就留下他嘛,他那么好看,等他长大一点,一定很好玩儿。” “......”感情这孩子是养来玩儿的? 穆九揉了揉眉心,那是怎么都揉不开啊,她自己都想有人养,一辈子当米虫呢,现在居然让她养孩子,听着就像是玩儿。 “你们养几天看看吧,受不了就把他丢回宫里去。”穆九没好气道,她倒要看看这两人能忍受几天。 小青鱼一听主子松口了,立刻眉开眼笑,拍马屁:“主子真好,谢谢主子。” 穆九嗤笑:“希望等下他醒来哇哇大哭的时候你还能这么觉得。” 微雪想了想道:“奴婢想让人送两个身家清白干净的乳娘进来,孩子得喝人奶才能长好。” 穆九点头:“准了,只要别来烦我就行。” 微雪应下,她是照顾孩子练手,自然不能打扰到主子,当然,孩子若是哭,那就不太能控制。 然后,不等微雪出去找人,夏侯堇把乳娘送来了,绝对身世清白,刚刚生完孩子,奶水特别足,很是健康。 穆九:“......”好想提刀进宫,这个混账。 于是,孩子就这么被留下了,穆九这人吧,嘴硬心软,理智很理智,但是有时候感觉这东西理智控制不了,比如看着那孩子睡得香甜吐泡泡,她愣是坐在那里盯着看半响。 学小青鱼一般伸手摸了摸,唔,小手好软,小脸好软,这肌肤好嫩,比豆腐还嫩,软软的,摸起来手感太好了。 唉哟,不行,她得克制,不能被这个小娃娃迷住了,但是......就摸一下,再摸一下?多摸一下应该也没问题的。 “哼唔......” 小娃娃突然哼唧两声,吓得穆九连收回手,感觉跟做贼似的。 拍拍心口,看小娃娃没有睁开眼,这才把心给放回原位。 好吧,孩子这种生物,只有了解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穆九觉得看着这孩子手感不错的份儿上,可以考虑留下。 就是不知道萧君夙打仗回来看着这个孩子会是什么反应。 出个征回来发现多了个孩子,啧啧,那表情一定很是精彩,怀疑人生那种。 第526章 收礼 夏侯堇让太医救魏映雪腹中的孩子,最后还留下那个孩子不少人都是知道的,毕竟那么大动静,夏侯堇想瞒也瞒不住,索性光明正大让大家都知道。 众所周知,魏映雪生下了三皇子的腹遗子,男孩儿,还没来得及讨论这个归处问题呢,然后亲眼看着皇帝把人送进了摄政王府。 不少人都觉得夏侯堇这个决定不对,就算三皇子和魏家一脉都是罪臣,但是这个孩子怎么也是皇室血脉。 夏侯堇既然仁慈留下了这个孩子,那就该把孩子交给夏侯宗室养,哪儿有把皇室的孩子送给别人养的? 再说,那可是摄政王,让他养皇室的孩子,谁知道他有没有狼子野心? 当然,最后这句话他们没人敢说,毕竟摄政王还在边关打仗,如今大胜,他们要说这样的话,未免也太不是人了,但有些事情就算不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一个手握兵权和政权的摄政王,足以让人忌惮了,功高震主,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高了,如今还给他一个皇子养,这不是更加助长他的气焰吗? 然而就算他们没有说最后这些,夏侯堇哪儿能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他只是笑了笑,道:“魏家的罪人还没杀完,天牢里还有上百人,你们谁愿意去做监斩官。” 言外之意,去亲眼看一看那些想拿那个孩子做文章的人是什么下场。 “摄政王忠心为国,是我楚国最坚强的护国之盾,这孩子交给摄政王府朕最放心不过,如今楚国刚刚打赢了胜仗,政务堆积如山,哪样不比那个孩子重要?尔等正事不做,却偏偏盯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孩子,是不是忘了你们为官的本职?” “臣等不敢!” 夏侯堇冷笑:“不敢?不敢最好,今日之后,谁若再拿那个孩子做文章,官降三级。” 一天到晚正事儿不做,什么事儿都来问他这个皇帝,但是这钻营站队玩儿阴谋一个个倒是很溜。 当官是让他们处理政事,管理朝政的,结果一个个像女人一样就盯着那些无关紧要的,还当什么重要的事情来讨论,简直不知所谓。 “臣等......谨遵圣谕!” 那孩子这件事情在朝堂之上就算是落定下来,没人敢再问。 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却还没能结束。 魏家满族被抄斩,但是还是有不少与魏家没有血脉关系的人潜藏在暗处。 或是三皇子以前的势力,或是别有用心想用这个孩子做文章的人。 眼下摄政王萧君夙不在京中,摄政王府的防备应当是最薄弱的时候,毕竟皇上不可能把自己的势力用来保护这个孩子,所以怎么看都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于是,夜黑风高,一波一波的人悄无声息的摸进了摄政王府,然后就跟石头轻轻的放在湖面,悄无声息的进去,连个泡儿都没有冒出来,然后就没了! 外面接应的人没听到动静,也没得到任何消息,等得心慌意乱,然后忍不住派人潜入查看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前面进去的人没了声儿,后面进入的人同样重蹈覆辙,这样的情况谁还敢派人进去?这太邪门儿了。 他们等啊等,始终没有消息,他们派去的人就跟消失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摄政王府大门紧闭,就那么巍峨的耸立在那里,可他们看着就像是会吃人的怪物,心有余悸,愣是不敢进去。 等了三四天,没有等来摄政王府的追杀,然后是在忍不住,终于有人上门试探,皇室宗亲中来送礼的,说是曾经受过三皇子的恩惠,如今三皇子只得这么一个遗孤,只想看一眼,然后聊表心意。 但摄政王府拒绝的很明确,礼物可以收下,但人就不见了,摄政王不在府中,无法招待客人,然后收了东西,直接把人关门口了。 来人:“......” 习惯了笑脸迎人、虚与委蛇,如今遇到这么刚的,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摄政王府就跟个无底洞,刀插不入,油泼不进,呃,倒是有一样东西能送进去,那就是礼物。 自从第一个人的礼物能送进去之后,后面倒是有不少人送来礼物,全都围绕着孩子,各种各样的理由送礼。 穆九一点儿没含糊,全部让人照单全收。 于是外面的人就知道了,摄政王的宠妾收了这些礼,很多还是重礼,一群人就开始准备看好戏了。 收这么多贵重的礼物,那可是给摄政王抹黑,就算是皇上再看重摄政王,看到这样的情况恐怕也该忌惮三分吧。 为了捧杀摄政王府,这些大臣也都是能下本的,给了不少贵重的礼物,为的就是未来给摄政王定罪的时候加重砝码。 然后,没过几天,他们发现这些礼物全都都进入了国库。 穆九这人啊,虽然不缺钱,但是有便宜不捡那是傻子好吗? 这些人平日里跟个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难得他们愿意往外掏,她要不收都对不起他们一片‘真心’,所以就跟割韭菜似的,他们敢给,她就收。 收了吧,这些东西她又用不上,甚至还挺嫌弃,然后全部当垃圾给夏侯堇送去了,还列出了清单,谁送的,送的什么,写得明明白白的。 夏侯堇倒是乐意当这个回收桶,一个皇帝回嫌弃东西多吗?全部都收起来,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而那些别有居心送礼的人知道真相之后:...... 人生啊,总会经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最开始的是郁闷崩溃,等次数多了,看明白了真相,也许就会相当淡定了。 摄政王府。 穆九这几天除了处理那些往府里钻的老鼠和送来的礼物之外,人生难得的遭遇了一次打脸。 这小娃娃吧,哭的时候很讨厌,还要拉屎拉尿,穆九那是相当的嫌弃,恨不得一躲十米远。 然而一旦孩子不哭了,睡着了,那就挺可爱的,尤其是他用小手乱挥,那小小的手只能抓着一只手指,然后咯咯的笑,那时候,简直让人心都化了。 第527章 终于回来了 那小小的一团儿,最开始的时候抱着吧,怕抱坏了,可抱久了吧,软绵绵的,那手感,简直不要太舒服。 青鱼:......她觉得主子完全是把这孩子当宠物在玩儿,偏偏那小娃娃什么都不懂,只觉得有人陪自己玩儿就行,抓着穆九的手指头,咯咯的笑得可欢了。 哦,她差点儿忘了,这小娃娃也是有名字的,穆九取的,跟青鱼他们一个姓-----青团儿! 以前青鱼觉得自己是条鱼还挺那啥的,后来那条小青蛇叫青丝儿之后,她一度怀疑自己的物种问题,为什么要跟青丝那么条蛇是一个等级? 如今,多了一个青团儿,皇室子弟又如何?落入了主子的手里,都跟她一个待遇,瞬间觉得哪儿哪儿都顺了有木有? 这皇室子弟跟她一个姓,按照先来后到,她可是他们的老大,啧啧,瞬间感觉腰杆儿都能挺直了,走路都带飘的! 然而小青鱼没飘多久,因为穆九说青团只是这娃娃的小名,等王爷回来再给他起个大名,到底是男孩子,得有个端正的名字,不过这跟谁姓,得由萧君夙来决定。 小青鱼:......有那么点儿不忿,但想一想好像也能接受,但不管青团大名叫什么,至少现在他是摆脱不了青团这个名字的。 一身劲装的西归走进来:“穆主子,王爷传信,后日便可回京。” 穆九挑眉:“终于回来了啊。” 穆九和萧君夙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写信寄托相思的人,哪怕萧君夙走这么远两人也没写过信,要知道什么全靠传递的消息知道对方的情况,偶尔萧君夙倒是会跟穆九送点儿小玩意儿回来,两人都思念着对方,但都不愿写在纸上,只是把那相思存在心底,等待着归来重逢之时。 穆九知道萧君夙要回来了自然是开心的,不过这些开心她自己知道就行,还不至于激动得忘形。 落在西归眼里看到的就是穆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半点儿欣喜都没有,然后紧接着就问:“南风呢?一起回来的?” 西归点头:“是,东越暂时留在新的领土驻守,南风与王爷回来了。” “那就好。”穆九捏了捏青团儿的小脚丫:“给郦公主递信,还有两天时间,她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西归:“......”关心南风和郦公主,那王爷呢?穆主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 摄政王萧君夙领兵出征,如今大胜归来,举国欢庆。 跟着摄政王大军回来的还有秦国和魏国的使臣,秦国的使臣自然是因为结盟友好,但魏国的却不同,他们是来道歉赔偿的。 这场战争魏国输得彻底,半壁江山都被秦国和楚国瓜分了,而今他们唯有求饶和赔偿才能保住剩下的领地,不然燕国和秦国若是再次联军,那魏国亡国也没几天了。 大军回朝之日,夏侯堇率领文武百官去城门口迎接,两边百姓人山人海,就等着看这难得一见的盛况。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摄政王为首的萧家铁骑,萧君夙一身玄色铠甲,端坐马背,威风凛凛,仿佛肃杀的王者,大概是这场战争打得太过漂亮,百姓们都不免热血沸腾,一个个欢呼雀跃,就连那红楼的姑娘都全部跑出来看热闹,一个个花枝招展,很是亮眼。 “王爷千岁!”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声,瞬间就热闹了。 “王爷千岁,王爷威武!” “王爷千岁,英勇无敌。” 这场面,根本控制不住。 要是换了别的帝王看到自己臣子这么得民心,此刻指不定已经嫉妒成什么样,心里都已经开始想各种打压他的阴谋诡计了,但是夏侯堇没有,他看着萧君夙坐在马上被百姓们拥戴,只觉得与有荣焉。 这是他老早就抱上的大腿,连秦国的帝王都不当,为他留下来当摄政王,还帮他打江山,这样的大腿他才不会打压,只恨不得抱紧一点,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大腿越粗,他的江山才越稳固。 夏侯堇这蠢皇帝,有时候就是爱自作多情,完全感觉不到别人对自己的嫌弃,自以为是,但偏偏傻人有傻福,啧啧,估计换了任何人知道这内情都想揍他。 什么玩意儿!? 终于,萧君夙骑马走到了夏侯堇三丈远的地方,这才翻身下马,拱手:“皇上,微臣不辱使命!” 身后兵将齐齐跪地:“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个个士兵中气十足,声音洪亮震天,气势恢宏,瞬间就激起人们心中的荣耀感和热血豪迈之情,百姓也自发的跪下:“皇上万岁!” 看一个国家是否强大,第一个看的是士兵的气势,第二个就是民心的凝聚,而眼前这一幕,便是楚国强大的写照。 “王爷辛苦了。”夏侯堇让人端上酒。 所有将领都有酒,文武百官也都人人一杯,夏侯堇举杯:“朕初登大位,为君之道还需学习,但朕发誓,朕有生之年,绝不辜负为朕镇守江山的将士,朕以有你们这样的臣子为荣。” “皇上万岁!” 这一声,比上一声更加的洪亮,从军者都是卖命的,为君王卖命,从来都是马革裹尸,横死沙场,君王在乎胜负权力,什么时候在乎过他们人? 虽然夏侯堇也不可能对他们有多少好,但是作为军士,他们的存在得到了帝王的认可,这比任何的奖赏都来得让他们激动。 被认可的感觉是精神上的奖赏,远远高于物质,会铭记一生,记得有个帝王说以他们为荣。 迎接了萧君夙之后,秦国使臣的车队才缓缓上前,前来的人是熟人华长卿。 一身秦国的文官正服,看起来儒雅俊美,简直就是文臣最俊美的模样。 本来赢泽准备派来的人是相云开,但相云开坚定的拒绝了,他对穆九已经是深深敬畏,总觉得自己见着那位就不太对路,他还想保持自己秦国文臣之首的格调,所以还是不去见了。 而夏侯堇看到华长卿的第一眼,居然不由自主的转头去看了看萧君夙,嗯,不同风格的俊美男子,但是很有魅力,无法分出上下的那种。 第528章 赐婚 大概是被萧君夙打击惯了,夏侯堇看到别的男人好看,第一反应不是嫉妒,而是下意识的拿去跟萧君夙比较,嗯,老大要是看到,应该会很惊艳吧。 所以说,夏侯堇能被穆九特别关照,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这觉悟,非常能跟得上穆九的思维,把她那脾性都摸得透透的,还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华长卿,拜见楚皇陛下。” 华长卿?夏侯堇好奇问:“你是华家人?” 华长卿点头:“正是。” “你跟华晏什么关系?” “华晏正是吾堂弟。”华长卿不卑不亢,谦卑有礼,说话声音徐徐道来,听着就让人心平气和:“楚皇陛下,长卿此次奉吾皇旨意前来楚国,意结两国邦交,秦楚结盟,定会让两国更加繁荣。” 所以,你好歹是个皇帝,咱们先办正事儿,八卦可以迟点儿再问。 夏侯堇轻咳两声,倒是想起了正事儿,这才跟华长卿说起了正事儿。 秦国的使臣有皇帝亲自迎接,魏国的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虽然听说魏国还带了两位公主过来,但是战败的国家,尊贵不起来,现在还在后面等着呢。 就在这时,一辆轿撵从后面抬了出来,一看就是宫里的轿撵,八个太监抬着轿撵,身旁跟着十多个宫女儿,宫里的贵人,莫非是楚皇的某个宠妃? 夏侯堇止住了跟华长卿寒暄的话头,对他道:“秦楚盟约之事待朕为你们接风洗尘之后再慢慢谈也不迟,眼下先看戏。” 华长卿:“......”这楚国的帝王,跟他想象中的帝王着实不同啊。 轿撵停下,一身华贵的女子从中间走出来,盛装打扮,华贵端方,大概是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现,郦公主差点儿就没站稳,但咬咬牙还是忍住,上前看着夏侯堇,欠身行礼:“参见皇兄。” 夏侯堇挥手:“去吧!” 华长卿疑惑的看着那公主,又看向公主走去的方向,那是萧君夙所站的位置,这楚皇不会是想给萧君夙赐婚吧? 这可不仅是华长卿这么想,整个楚国的官员都这么想。 萧君夙位高权重,如今又立下如此赫赫战功,皇上赐一个公主给他,简直再正常不过,毕竟摄政王的权势已经到顶了,没办法再封赏爵位,就只能送女人,恰好萧君夙还没娶妻,赐个公主最是妥当不过。 华长卿握了握拳,若楚皇赐公主与萧君夙为妻,那穆九呢? 他也是才知道,那样的人如今跟着萧君夙的身份竟然是妾室,本以为萧君夙对穆九多么爱重,如今竟然是要将她这般糟践? 华长卿指尖掐入掌心,痛意让他保持理智,他虽然在乎穆九,但他们的感情是他们的事情,他就是个外人,不能插手。 夏侯钰就站在旁边,他还欠着华长卿一份人情呢,明显的察觉到华长卿似乎心情不愉,看着眼前的画面,他倒是很快就明白为什么,毕竟华长卿可是喜欢着那一位。 不过夏侯钰就算懂,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华长卿解释,他敢肯定这郦公主不是冲着萧君夙去的,夏侯堇要敢把郦公主许给萧君夙,萧君夙分分钟能揍死他,穆九也不会饶了他,但是眼下这画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夏侯钰也不是很清楚。 郦公主款款而行,所有人都看着她走向了摄政王萧君夙,众人眼睛都擦亮了,就等着看这场王爷和公主的风花雪月,然后他们看到摄政王萧君夙让开了...... 这摄政王可真是嚣张啊,公主的面子都不给。 可人家是摄政王,就算不给公主面子,皇上也不能说什么啊。 本以为会看到郦公主伤心落泪或者生气暴走的画面,结果郦公主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而是望着面前之人,娇羞的看着他:“我......我......我......” 郦公主又是羞又是害怕,她怕南风觉得自己欺骗他,怕他生气,明明是公主,此刻却怕得不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南风从郦公主出现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她,别人不认得,他如何能不认得?那是他已经喜欢上的姑娘,朝夕相处那么久,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可怎么会是公主? 南风倒是不觉得郦公主骗他,毕竟这是穆九牵的线,那说明这是穆主子的意思,公主放弃公主的身份去王府,纡尊降贵,只为以寻常的身份跟他相处,让他不会因为她公主的身份而疏远,为的都是他,他并非不识好歹的人。 只是这也太惊人了,穆主子说给他找一个更好的姑娘,他觉得李萦就非常好了,可没想到身份还如此尊贵。 萧君夙转身的时候拍了拍南风的肩,有着无声的鼓励,显然这些他也是知道的。 此刻南风看着面前害羞得结巴的公主,身份是不同了,可这样子,还是那个傻傻的小丫头,他要不出声,这丫头能羞得无地自容吧。 南风握紧手中长剑,退后一步,单膝跪地:“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哎,你......”郦公主傻眼,南风这般动作,这么疏离的称呼,这是......生气了吗? 郦公主还在胡思乱想,南风却缓缓抬头朝她伸手:“公主殿下可愿将手借给末将?” “啊?”郦公主看着南风的脸,一双眼睛里全是茫然无措,但是还是伸手过去。 南风握住郦公主的手,牵着她走向了夏侯堇面前,双膝跪地:“末将南风参见皇上,南风心仪公主,恳求皇上将公主赐于末将,末将定将公主奉若珍宝,珍之重之,绝不背叛。” 夏侯堇满意的笑了,南风这个妹夫他可是非常满意的。 郦公主听得满心感动,连忙跪下,祈求:“求皇兄做主。” “好!”夏侯堇大笑一声:“今日大军凯旋,可见我楚国繁荣强大,眼下你们二人两情相悦,朕便为你们赐婚,正好锦上添花。” 南风握住郦公主的手,躬身:“末将叩谢皇上恩典。” “臣妹多谢皇兄恩典。” 谁都没想到这郦公主赐婚的对象竟然是摄政王的侍卫,不过这侍卫也是三品将军,按照身份,也不算辱没了公主,因此也没人说什么,主要这情况,谁说都是讨嫌,还是闭嘴吧。 夏侯堇坐上龙撵回宫,秦国的使臣也一同进宫安置,至于魏国的,就只能住驿馆了。 夏侯堇今天心情特别好,上了龙撵才发现少了点什么,环视一眼,文武百官少没少他是不知道,但是萧君夙哪儿去了? 愣了一下,似乎才反应了过来,他还真是迟钝了,那位去哪儿了?显而易见啊,急着回去见老大呗,啧啧,这热情燃烧的,真是让人羡慕啊! 第529章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挂 萧君夙策马到城门开始就在不动声色的找穆九,可愣是一点儿影子都没看见,看来是根本没打算来迎接他,这样的事情,是那小没良心的能干得出来的。 那混蛋喜欢他从来都是不温不火,想要她像其他姑娘一样激动得朝他飞奔过来,也就只能想想了。 山不就我我就山,穆九不出来迎接他,他回去见人总行了吧?至于夏侯堇那边,爱咋滴咋滴,他都把半壁江山都给他打下来了,若是这点事儿他都搞不定,这皇帝还是别当了。 夏侯堇:“......”很多时候他都感觉自己像是捡来的,爹不疼娘不爱,只能心疼的抱紧自己。 然而萧君夙归心似箭,却不知穆九那里还有惊喜等着他呢。 青团的事情穆九让西归别告诉萧君夙,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嗯,其实是穆九恶作剧的因子在作祟,想要吓一吓萧君夙,看一看他脸上崩裂的表情,一定很好玩儿。 西归他们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违背了穆主子的决定,反正这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情,他们这些属下就不参与了。 于是,萧君夙满腔激动急切的回到王府,看到的就是穆九躺在凉椅上,一身纯白鲛纱绣兰花长裙,懒洋洋的躺在凉椅上,一手支着头,墨色的头发如瀑布般落下,她浅笑嫣然,带着柔柔婉约。 这一幕落在两个月没见到她的萧君夙眼里,美得仿佛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好像从未看到过穆九这样温柔的样子,从来都是凉薄冷淡,随意懒散,活着勾人妩媚,可这种婉约温柔,他从未见过。 然而走得近了,他听到了‘咯咯’的声音,似乎是......孩子? 刚刚只顾着看穆九了,没注意到其他,现在才突然看见,在穆九怀中的位置躺着一个襁褓,有小手从里面伸出来,孩子? 饶是萧君夙睿智无双此刻也有一瞬间的冲击,他竟然有个念头惊喜若狂,以为穆九给他生了孩子,但是也就是一个念头,瞬间就掠过。 他离开不过两个月,穆九就算怀孕也不可能这么快生下来,所以孩子哪儿来的? 萧君夙找回了理智,但是心里那一瞬间的激动却久久不能平复,他跟穆九的孩子,若是能出世,这一副画面一定会更美好。 萧君夙阔步走过去,在凉椅前站定,扫了一眼那娇小的娃娃,目光落在穆九身上,深深的凝望,相思成疾,却又近乡情怯,就这么站着,愣是没有半丝动作。 穆九也缓缓抬头凝着眼前这个男人,两个月其实不是很长,也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可偏偏有种让人仿佛隔了好久好久的感觉,仿佛重新又认识了一遍,心动不已。 两人都凝望着对方,目光中尽是缱绻深情的涟漪。 穆九缓缓伸出手,萧君夙顺从的倾身,将自己的脸放在她的掌心,动了动唇,喊出了那在心口思念了无数次的名字:“阿九,我回来了。” 话落,倾身,虔诚的吻缓缓落下,轻柔温软,然而就只是一瞬就变成了疾风骤雨,满腔的相思奔涌,瞬间将彼此淹没。 然后......“哇呜呜呜呜哇......” 小娃娃的哭声很煞风景的叫了起来。 穆九喘着气推开萧君夙,目光瞥到他充满欲色潋滟的眸子,还有那微红勾人的唇,心口悸动,连忙别开脸去。 “你...压到孩子了。”她那声音也是变了味儿,格外的诱人。 穆九去抱起孩子,轻轻拍打哄她,经过这几天,穆九也不会见着孩子哭就手忙脚乱了,虽然不能完全照顾,但还是能哄上一哄的。 青团儿本来都有些累了,穆九拍打一下,他就睡了过去,这还没满月的孩子,好哄得很。 萧君夙看着眼前这一幕,满心的情欲都淡去了不少,只觉得另外一种感觉涌上心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孩子不是他们的。 “娘子很喜欢孩子?” “还好吧。” 微雪很有眼色的走过来抱孩子,穆九将孩子递给她,转头看想萧君夙:“你怎么都不问那孩子是谁?” 萧君夙倒是很淡定:“听说魏映雪怀了夏侯锐的孩子,魏家企图用这个孩子谋划些什么,夏侯堇诛了魏家,却又让人保下了那个孩子,那蠢货心肠倒是软,但自己却没能力让这个孩子安置好,就只能把这个麻烦送给你了。” 萧君夙刚刚开始确实有一瞬间被惊到,但是想要猜出个什么真相也不难,反正就那么些事儿,联想一下就明白了。 穆九:“......”切,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萧君夙是很嫌弃夏侯堇,也讨厌他总是不把穆九当外人,不过这一次夏侯堇倒算是干了一件好事儿,让他明白,其实穆九也是喜欢孩子的,这样,那挺好的。 眼下没了那小娃娃的阻挡,萧君夙倾身,一把将穆九圈在自己的怀中,脸上的神态让人一下子就明白他想干什么了,声音暗哑:“娘子既然喜欢小娃娃,那不如我们自己生一个?” 萧君夙那张脸啊,绝对是他最大的力气,瑰丽惑人,昳丽光华,这样的男人冷峻的时候禁欲得让人欲罢不能,而他动欲的时候,尤其是这般深情的望着你,更是妖冶勾人,这谁看了都得腿软。 穆九已经快把持不住了,但她觉得自己的节操还可以拯救一下。 推拒了一下:“这可是在外面,别闹。” 萧君夙眼中流转意思不怀好意,在外面不可以?这还不好办。 直接把穆九打横抱起,脚下生风阔步往屋内走去。 这虎虎生威的架势,穆九想为自己的老腰再挣扎一下:“你刚刚回来一身脏兮兮的,先去洗澡。” 萧君夙从善如流,抱着穆九脚下立刻调转方向往浴房的方向走去:“一起!” 他哪儿能不知道穆九这是想拖延时间,不过他不在意,就像猎人看见猎物最后的挣扎,总归是要拆吃入腹的,她这无畏的挣扎,就当是他对她最后的仁慈。 穆九:“......”两个月,一回来就这么猛,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挂。 第530章 栽了 穆九有时候都分不清自己对萧君夙感情上的爱多一点,还是对他的容貌和身子的喜爱多一点。 感情上她不温不火,好像已经没办法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她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最后更是活生生被大火烧死,那样的疼痛她都没有挣扎一下,这世上还能有什么让她恐惧的? 尤其是感情这样的东西,她能有,其实都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所以感情方面,她向来冷淡,不如萧君夙的深沉炙热,但......这男色,好像是她爬不出来的坑。 喜欢看好看的东西,喜欢美貌的男子,不过有了萧君夙之后,其他的美貌好像一直在远离她,而萧君夙却简直就像是她的瘾一样。 每次被折腾得心有余悸,感觉生不如死,但是一旦他刻意勾引,她就把持不住,然后鬼迷心窍的送菜上门。 这种自己作死的感觉,真是想拦都拦不住啊。 明知道是万劫不复,却堕落得心甘情愿,完了!她这辈子是栽在萧君夙这里爬不起来了。 穆九醒来之后,那火葬场的滋味儿也是绝了。 身侧还有人挨着,眼下是凌晨,萧君夙也睡得正熟,穆九抬头,窗外没有月光,屋内也没有留灯,这乌漆嘛黑的,她就算眼里再好,那也不能夜视啊。 醒来之后就没了睡意,想看萧君夙的睡颜却又看不清楚,最重要的是身体不舒服,糟心。 萧君夙确实很累,睡得也很熟,但穆九在他怀里扭来扭曲,他想不醒都难,不过却没有挣开眼睛,顺手将穆九卷入怀中圈住,迷糊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乖,睡觉。” 穆九整个儿被他圈在怀里,动也动不了,她没有睡意,但他一路赶回来想来是累极了,穆九也不忍心吵醒他。 僵着身子不敢动,等萧君夙睡熟了,这才轻轻的拿开他的手踩着下地。 秋日的夜晚有些凉,穆九顺手拿了萧君夙的外裳披着走出去,夜风凉彻,一吹人更清醒了。 今晚守夜的是小青鱼,那丫头睡得跟小猪似的,倒是微雪的房间还有微弱的灯光,她晚上要起来照顾孩子所以留着,而那两个乳娘就住在她旁边的偏房里。 穆九没有过去,而是转身上了阁楼,点了灯拿到书桌前,桌上是铺好的纸张,这些日子她经常抄佛经,所以这里总是铺好了纸笔。 拢了拢身上的外裳,研磨润笔。 端正坐下,提笔,不疾不徐的抄佛经,穆九的字跟她的人一样,初时看着端正圆滑,好像没有特色,可若是仔细看,每一笔都暗含锋锐,内敛凌厉。 一段佛经不过二三百字,并不多,一字一句认真的誉抄,真的认真了,其实也用不了多久。 很快一张纸就被写满,穆九将佛经拿过放在旁边,继续写下一张。 抄佛经这种事儿,没办法静心的人会觉得难以忍受,可真正心性坚毅了就会觉得这是一种非常不错凝神之法。 桌案的旁边有一个木箱子,里面满满一箱,全都是穆九抄的佛经,等抄够了,她会让人将这些送到南山寺烧了。 虔诚与否,穆九不在乎,她对佛祖也没有太多的祈祷,所求的不过是一片心宁罢了。 腰上突然多了一双手圈住,穆九手中的笔一顿,笔墨在纸张上晕染开来。 这熟悉的气息,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来人是谁,纸张上多了一团墨,眼看着快要抄好的佛经就这么多了一点,不过穆九也不在意,换了一支小的笔,沾墨之后在纸上勾勒几笔,那晕染的墨团就变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优昙花,落在纸上,很有意境。 穆九放下笔这才问萧君夙:“你怎么起来了?” 萧君夙拥着穆九,宽阔的身躯将她笼罩,看着她巧手落笔,眨眼间一朵花成,慵懒的眸中闪过潋滟的光华,他的小娘子啊,就是这般的让人惊艳,仿佛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身边没有你,睡不着。” 穆九失笑:“这些天你在外面身边也没有我,不也睡着了?” “那不一样。”萧君夙坐到椅子上,将穆九捞了坐在他怀中,埋首在她颈间,生生吸着独属于她的味道:“你不在身边,我照常要休息,但是你在身边,我自然要把你拥紧才能睡好,刚刚醒来没有你,我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没有她的日子,他可不止一次做过自己回来与她相逢的梦,梦倒是美梦,可醒来那一瞬就生生变成了噩梦。 穆九抱着他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脖子:“眼下还早,我们回去,我陪你再睡会儿。” 萧君夙自然是没有意见,扫了眼穆九抄的佛经,低头吻上她的唇,没有一丝急切,温柔的辗转研磨,极尽温柔。 这种有人为他担忧祈祷盼着他平安归来的感觉真的很好,当然,这也只限她一人,他的娘子。 本来是想着回去睡觉的,结果躺到了床上,两人都没了睡意,却也没想做其他,就这么挨在一起躺着,十指紧扣,却也觉得十分满足。 既然睡不着,那就聊天呗,穆九说到了青团儿。 “要不你给他起个大名吧,虽然他是皇室的人,应该姓夏侯,但是若是养在我身侧,我并不想他继续用那个姓。” 她不想让那个姓氏时刻提醒着人们,这个孩子是皇室子弟,夏侯这个姓氏对这个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尊荣,而是一个枷锁,会影响他一生,既然如此,还不如换一个。 姓穆和姓卫穆九都觉得好像不太合适,那么姓萧?不过这个得由萧君夙来决定。 萧君夙倒是没觉得这是个问题:“既然送来了王府,就当是我的养子,自然跟本王姓萧,至于名字,就叫萧律吧,律字为一生的警训。” 穆九明白了萧君夙的意思,但是不代表她不想吐槽这个名字:“太难听了,还不如青团儿呢,多可爱啊。” 萧君夙失笑:“那你叫他萧青团算了,这名字,你也不怕他长大了被笑话?” 穆九耸肩,不跟他辩驳,反正她叫小青团儿就行了。 第531章 盛装 让使臣团休息了一天各自修整,第二天宫里准备了宴席,为两国使臣接风洗尘。 穆九本来是不想去的,这使臣宴,她去干嘛?然后早上起来才得知,燕国也派人来了,来的人不多,说是来恭贺楚国新皇登基和大战获胜的,而来的人是卫水。 虽然卫水最终也是回来见她的,但难得卫水来一次,她也可以去宫里见一见,最主要是这些日子在家里蹲着好像有点儿发霉了,出去走走也好。 萧君夙穿了一身赤金色的正服,上面绣麒麟瑞兽,头发以金色发冠束起,这一身一穿出来穆九眼睛差点儿没给闪瞎。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鲜衣怒马少年郎。 萧君夙真的年纪不大,今年也二十四刚刚过不久,平日里一身墨色锦服让他看起来深沉内敛,仿佛很成熟似的,可实际上的年龄却小很多。 平日里一身黑色禁欲得像个小叔叔,可这换了一身赤金色,这简直就是个妖冶无比的翩翩少年郎,这是要拿了多少姑娘的魂儿啊? 穆九捂了捂鼻子,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这才安心,她要是因此流鼻血了,那才真是丢人大发了。 穆九觉得自己心脏都快炸了,偏偏被萧君夙看出来了,勾起一抹魅惑的坏笑,凑近一把拦住她的腰:“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让为夫给你看看?嗯~~~~?” 这刻意压低的坏痞声,杀伤力十足,穆九都想压着他的头,命令他喊‘姐姐’了。 “你别闹我。”穆九真的觉得自己血条掉得吓人,快绝了的那种,明知道她对美色没有抵抗力,还偏偏这样诱惑她。 “哈哈哈哈!”看着穆九这幅模样,萧君夙实在忍不住,胸腔震动,笑得无比愉悦,他就喜欢穆九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这也是他对自己容貌最满意的地方,只要能迷倒这个小色女,那就足够了:“娘子,本王真是爱煞你也~~~~~~” 好不容易等穆九稳定了情绪,萧君夙拿出另外一套衣服递给穆九:“把这个穿上。” 那赤金的颜色,一看就是跟他是一套的,花纹都一样,穆九一看脸就垮了。 赤金色?那是一般人能穿的颜色? 男人穿着,那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显年轻,她穿?确定不是最俗气的? “不穿!”穆九很抗拒,这颜色跟绿色有得一比,怎么看怎么别扭。 “真不穿?”萧君夙挑了挑眉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把手放在衣襟上:“那本王也不穿了。” 穆九QAQ:“......”举报,这人是不是在耍流氓? 擦!!!!! 最后穆九还是把那衣服穿上了,比不要脸她绝对是够厚的,但是架不住有人耍流氓用美色,夭寿哦。 穆九觉得好色这一点可能是她人生最大的弱点,得改,必须改!!!不然迟早死在这上面,太丢人了。 赤金色的长裙,广绣束腰,绣麒麟瑞兽,镶金丝银边,这衣服怎么看着那么豪横呢? 穆九穿完之后,微雪为她梳头,但是这衣服怎么看都觉得哪儿怪怪的:“王爷,你不觉得这衣服有点儿俗吗?” 当然,她不是说萧君夙穿着俗,而是她自己觉得俗,这颜色,太晃眼了啊。 萧君夙去了外面,没听到她说,倒是微雪笑了笑:“我倒是觉得主子穿这一身再好看不过,平日里主子都穿得素雅,也不爱上妆,奴婢这一身的手艺都没处用,今日可算有机会了。” 穆九失笑,感情微雪还被她这主子憋坏了啊,学了一身手艺却用不上。 微雪难得打扮穆九一次,那是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本事都用上,发冠、发钗、步摇、璎珞、玉镯、玉佩,一样一样,精致又漂亮。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妆容,穆九的五官本就好看,其实不用太浓的妆,最重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唇,为了配上这一身衣服,特意选了非常红的颜色,朱唇饱满,看着就诱人。 而化妆少不了的自然是最后的点睛之笔,似火焰似花朵的花钿落在穆九的眉心,瞬间让她的容貌更添几分瑰丽风华。 “好了!”微雪停下笔,擦了擦手,躬身为穆九把衣服整理好。 穆九缓缓起身,打磨得光滑的镜面里倒影出她的模样,这幅装扮她没穿过,但是那一身的气息她倒是不陌生。 仿佛平日里她掩藏起来的那些全都被释放出来,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却也能让人看出她的本来面目,这大概就是她最不喜欢这些华丽装束的原因之一。 她可是励志当闲鱼的,天天这么尊贵华美,那就没意思了。 穿了这身衣服,梳了这样的发冠,穆九想慵懒都不行了,双手交叠在腹部,款款而行,行走间衣袂交叠,步步生莲。 穆九换装的时候萧君夙没有在里面看,等的就是妆成的这一瞬间。 他一直都知道穆九的美貌,只是她自己没有自觉,她就是那天生该长在金玉富贵中的人儿,唯有这世间最华丽的色彩才配得上她。 看到穆九这一身,萧君夙突然就后悔了:“要不,还是重新换一身吧?” 她这幅样子出现在宫宴之上,想也知道,那得招了多少狼的觊觎? 穆九听出他话中的酸意,缓缓走向他,唇角微微勾起:“王爷这是觉得妾身不好看?” 不怕穆九耍流氓耍无赖,偏偏她一本正经的时候才最是撩人。 穆九只知道自己对萧君夙的美色把持不住,可对萧君夙而言何尝不是?若非为肉眼所见的惊艳,又怎会这般着迷? “好看!”萧君夙哪儿能说不好看?伸手握住穆九的手,看着两人的衣袖交叠,相同的颜色,都分不出谁是谁,萧君夙心里那点儿不愉瞬间消散。 觊觎又如何?这是他的娘子,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娘子是多么的风华绝代。 “走吧!” 小青鱼扒着门框和微雪站一起,眼里痴迷全是小星星:“主子好漂亮,主子是最漂亮的。” 微雪失笑,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还不快跟去,主子都走远了。” “哦!”小青鱼这才连忙跟上去,差点儿忘了自己也要跟主子进宫了。 第532章 男人啊 穆九他们去的时候时间倒是不晚,楚国的大臣和三国的使臣倒是来得早一些,而夏侯堇也才刚刚到。 于是,楚国位高权重的摄政王牵着一名与他身着同色衣衫的女子缓缓走来,瞬间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本就是容貌出色的两个人,盛装打扮就算了,还专挑那么显眼的颜色,简直要闪瞎众人的眼。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穆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很自若的扫了一眼使臣,第一眼看到的是程烈,主要是他盯着两人的目光实在是太过强烈灼人,敌意那么明显,想不注意他都不行,尤其是他还坐在末端的位置。 穆九与程烈算是结了梁子的,这次程烈突然攻打楚国恐怕最大的原因就是萧君夙和她,但那又如何,他就算再恨他们,技不如人,那也得给她趴着。 魏国上面坐的是燕国,穆九一眼就扫到了卫水,文官的打扮,斯文隽美却没多少儒雅,反而有几分文官没有的潇洒,嗯,卫家的人,骨子里都带着几分匪气,就算再怎么装,跟文官还是有些区别的。 好在卫水听不到穆九心中的腹诽,不然......这是亲主子!! 穆九与卫水对视一眼就收了回来,倒是秦国那边,她倒是不知道来的人居然是华长卿,她还以为是相云开呢,以前这种事儿不都是他干的? 相云开:......还真是多谢您牵挂了。 穆九看到华长卿的时候,华长卿也朝穆九看来,将她那一闪而逝的惊讶看在眼里,温和的眉眼染了一丝笑意,不明显,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抬手对穆九一拱手,一如既往的谦恭有礼。 穆九还没来得及感叹华长卿的气质,却听得旁边的萧君夙清了清嗓子:“咳咳!” “......”这声音出现的有些突兀啊。 穆九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看着他一本正经冷漠严肃的脸,勾了勾唇,倒是没有说什么。 男人啊,总会有那么些幼稚的时候。 偶尔吃吃醋什么的,倒也有益身心,感情里偶尔也需要些危机感,不过不要太多,适量就好。 萧君夙身为楚国的摄政王,他的位置紧贴着夏侯堇,两人走过去的时候,夏侯堇坐在上面一点儿都不矜持的笑了:“刚刚看着你们二人走来,朕都有种正为你们主婚的感觉了。” 穆九闻言倒是有同感,这赤红的衣服,确实有点儿像是成亲,而萧君夙倒是挑眉看了夏侯堇一眼,嗯,这蠢货总算有那么点儿顺眼了。 夏侯堇诡异的感觉到了萧君夙那一眼的温柔,瞬间毛骨悚然,太惊悚了,发生了什么? 穆九和萧君夙穆九坐下,穆九周围扫了一眼,到底是使臣宴,虽然文武百官不少,但却没有多少夫人出席。 而穆九到可以说是这里么最特殊的存在了,尤其是她跟萧君夙还穿同款的衣服,一眼扫过来,就属他们两人最扎眼。 时间差不多,夏侯堇宣布开席,宫女端着美味佳肴如流水一般进来,婀娜多姿,看着都觉得是一种享受,乐师奏乐,妖娆的舞姬款款登场,瞬间就吸引了目光。 穆九下意识的端起酒杯,结果杯中居然是水? 抿了两口,愣是没尝出味儿,心里叹了口气,放下杯子,没得酒喝,这水还是少喝点儿吧,不然等下难受的可只有她了。 穆九目光扫过对面,落到了魏国人所在的地方,程烈比起上一次看见的时候身上的戾气更重,想来是因为这段时间染了不少人命的原因。 这些日子于天恒一直待在程烈身边,哪怕魏国大败都没见他联系应天道人,穆九倒是觉得很奇怪,不过她有的是时间等。 酒菜上来,夏侯堇作为东道主自然要说一番场面话。 别人什么反应穆九不知道,她看着夏侯堇那么镇定的发言,那严肃的模样让她有种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感觉,不会觉得不对,反而很欣慰,他这样子终于有了帝位的威仪和气度。 然后就看到夏侯堇说完之后转头看向她,对她咧嘴一笑,穆九:“......” 瞬间有种满腔欣慰都喂了狗的郁闷,这傻子似的。 穆九在心里叹气,对夏侯堇这小子没话说了,然后一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金玉碟子里满满的一碟东西。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将一个坚果仁儿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萧君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养出了投喂她的毛病,反正只要坐一起,他就习惯的往她碗里夹东西,拨坚果壳儿的活儿他也全部包揽。 要是往日里穆九也就来者不拒吃了,吃货最大的幸福就是不用自己动手剥壳,但是今天她穿这样一身,腰上裹得紧紧的,实在不适合吃太多东西啊。 穆九抬头望向萧君夙,萧君夙也看向他:“怎么?不合胃口?” “不是,只是不能吃。” “不能吃?”萧君夙一下子没明白穆九的意思,然后看到穆九把手放在腰封上。 一尺宽的腰封金线刺绣,将她的腰裹得窈窕纤细,可为了裹得好看勒得太紧,所以东西都吃不下了。 萧君夙皱了皱眉,这还真是他没考虑到的,只想着让她穿得美美的与他一起,却忘了她会不舒适了,一手揽住穆九的腰:“青鱼应该有给你带其它衣服,你要不要去换一身?” “不要!”穆九果断拒绝,一手支头睨着萧君夙:“美丽是需要代价的,吃东西什么时候都有得吃,但眼下可比吃东西重要多了。” 虽然穿的时候她是不想穿的,但既然穿上了,她就不会半途而废,不然她被折腾这么久岂不是白费了? 足够强大的男人,他有能力让自己的女人穿最贵的绫罗绸缎,吃最好的山珍海味,而作为那样男人的女人,美貌和修养也要足够匹配这样的男人。 穆九在家里怎么懒散都可以,但出来了,总不能给自己的男人丢脸。 虽然穆九自己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功夫,但身在贵族,有些面子必须要做,况且跟萧君夙穿同样的衣服他很开心,偶尔宠宠夫君也是有必要的。 第533章 魏国公主 萧君夙自然不知道穆九居然想要宠夫什么的,有点不太能理解自家娘子的想法了,但仔细想想好像又能理解。 穆九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形,但在该正经的时候却从来不会失了仪态。 夏侯堇:......他才是最不理解的好吗?两位老大,这是大宴呢,能不能尊重一下他这个皇帝,这在他眼皮子地下秀恩爱,是对他多大的仇恨?欺负他旁边没坐人吗? 一曲开场的舞蹈过后,便开始相互敬酒,第一杯自然是要敬楚皇,各国使臣轮流说恭维客气的话,然后是萧君夙,吹捧一翻他的英勇风姿,紧接着才是相互之间敬酒。 穆九眼下的身份虽然是摄政王的妾,但是萧君夙可是放了风声的,他即将迎娶眼前之人为正妃,但凡知道一点的,也没人敢拿穆九的身份说事儿,尤其是看两人的衣着,明显是被摄政王放心头看中的人,只要长点儿眼睛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找茬,没看见皇上对他们都和颜悦色的? 所以敬酒的时候虽然不好称呼穆九,却也做到了礼数周全把她也一并敬了,既然知道这是摄政王的心头好,自然要客气些。 这样一来穆九倒是省事儿,只需要偶尔喝杯水,其他的全部由萧君夙接。 华长卿拿着杯子上前,先是跟穆九含笑打了招呼,这才看向萧君夙:“华晏还在王爷府上,在下难得来楚国一次,不知可否去王爷府上拜访一番?” 萧君夙倒是很干脆的点头:“欢迎,明日本王在府中备宴恭候阁下。” “王爷既然要宴客,想来也不怕多我一个。”卫水站在不远处接话道,对萧君夙微微拱手:“在下也久仰摄政王威名,不知摄政王可欢迎?” 夏侯堇举着杯子看好戏,萧君夙哪儿敢不欢迎?这可是老大的娘家人,啧啧,要是能让萧君夙吃瘪,那就更好了。 萧君夙自然不会拒绝卫水:“自然,本王也有诸多事宜想要向卫将军讨教。” 这边人敬酒敬得欢乐,那边程烈所在的地方却仿佛被阴森的鬼气笼罩。 明明他们也是使臣,这不管是秦国、楚国还是燕国,仿佛都把他们忽略了一般,完全没看在眼里。 “咔擦!”程烈手中的酒杯被捏碎,瓷片割破了手掌他却也不在乎,对身后的人勾了勾手:“安排上。” “是!” 突然间乐师的乐曲响起,不是楚国的曲子,而是......魏国。 程烈起身,因为断了一臂,无法拱手,所以微微欠身:“楚皇,小王此次前来,带了两位我魏国的公主,真诚的向楚皇道歉,愿两国结百年之好,日后再无兵戈。” 程烈说完,乐曲突然高昂不少,紧接着一群打扮妖娆的舞姬踩着节奏,以舞姿出现,还很大胆的露出了肚脐,很是妖娆妩媚。 舞姬十二人,相同的打扮,整齐一划的姿态,配上那妖娆的小蛮腰,很是勾引人,不少定力低的官员已经看的眼睛都直了。 一个舞蹈动作,舞姬齐齐抛出身上的臂纱,纱衣轻盈缓缓落下,等待纱衣落地,中间多了一红一白两位面纱遮面的女子,这特殊的打扮,想来就是两位公主了。 两人一起舞蹈,虽然没有刚刚那些女子那般妖娆妩媚,但多了公主的矜持和尊贵,看起来似乎更让人神往。 这身段,这舞姿,还有那露在外面的眉眼,都能笃定这是两位大美人,尤其是蒙着面纱,更添几分神秘,让人心驰神往。 穆九扫了眼在场男人的表情,嗯,大部分都盯着看。 食色性也,穆九倒是并不唾弃这种看美貌女子的行为,毕竟这是人的天性,不管男女都会喜欢美好的事物,唯一的不同只是个人的自制力和阅历罢了。 但是作为女人,偶尔看到个美貌的,除了欣赏,也免不了闪过一个比较的念头,跟自己比一比,嗯,她好像比不了啊,感觉自己魅力值不够。 所以说,不是她对自己的魅力没信心,而是作为一个女人,她的美色好像一直被人忽略得彻底啊,至于原因,莫非是她不够妖娆? 一只手在她腰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穆九转头看向萧君夙,眼神询问,干嘛?” 萧君夙凝着她,眼中尽是揶揄:“怎么你连看女子也看得这么入神?莫非是怕她们比你好看?” 穆九一噎,她自然是不怕别人比她好看,因为她也不跟人比美过日子,只是萧君夙这么一说好像也算是戳中了,一时间竟然没能反驳回去。 见此萧君夙乐了,低头在她耳侧一吻,声音像是哄孩子一般:“放心,你比她们好看,独一无二的好看,谁都比不了。” 穆九:“......”能不能换一种语气?这样显得她很幼稚。 一支舞蹈,再长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两位公主摆出一个非常漂亮的姿势结束了舞蹈,两人跳得香汗淋漓,底下的人大饱眼福,刚刚还不屑魏国的人,此刻却齐齐鼓掌。 两位公主在掌声中款款上前,屈膝,声音娇媚:“魏国,程虞(程甯)拜见楚皇。” 这娇柔的声音,还有跳舞之后还没能平息下来的喘息声,听得男人腿都软了,简直了。 夏侯堇到底也是男人,轻咳了一声:“免礼。” “谢楚皇陛下。” 两人起身之后,红衣公主程虞又上前半步,缓缓扯下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美艳的小脸,听到旁边似乎有惊讶吸气的声音,她脸上的笑意根深了几分,她可是魏国最美的公主,对自己的容貌非常有自信。 抬眼看着夏侯堇,一双丹凤眼泛着光芒,眼里全是仰慕:“程虞仰慕楚皇陛下英姿,愿侍奉陛下左右,求陛下成全。” 美人这么央求,是个男人都不能拒绝,后宫三千,总得有个狐狸精,很显然,眼前这个就是。 本来这魏国送来的公主很显然就是送给夏侯堇的,夏侯堇悄咪咪的瞥了眼穆九,见她没有反应,这才端着架子矜持的点了点头:“准了!” 第534章 毒舌卫水 夏侯堇收了魏国公主程虞这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程虞完成任务心中一喜,虽然她是因为战败被送来和亲的,但眼前的帝王年轻俊美,看起来性格也不错,她看了也是情愿的,比起侍奉一个老头子好太多了。 当即就扭着小蛮腰想要上前献宠,却不想夏侯堇立刻道:“魏国公主程虞册封虞妃,赐漱玉宫,来人,请虞妃下去好好休息。” 程虞步子一顿,差点没把她的腰给扭了,虽然册封了虞妃,但是怎么就把她请下去了?这个时候不是该让她上前去,让她坐在身侧揽着她的腰吗? 很显然,程虞想多了。 “陛下~~~~~”美人娇滴滴的声音,娇媚得让人脚软。 换了别个昏君指不定真就把持不住了,但谁让她遇上了夏侯堇这么个清奇的帝王呢? 虽然他答应留下了程虞,虽然他觉得程虞确实也很漂亮勾人,他也不免俗,但是谁让他是个乖宝宝呢? 虽然两个大佬在他面前秀恩爱伤他的心,但是他也不能就此放弃自我,他要是敢坐在这里左拥右抱,被女人迷得昏头转向,他能非常笃定的说,那两位大佬一定会让他怀疑人生,知道什么叫绝望,谁都救不了他的那种。 所以:“请下去!” 非常坚定的把人请了下去,完全不受美色诱惑的那种。 众人感叹赞赏:到底是能当楚帝的人,居然面对如此美色也不为所动,确实值得人刮目相看。 夏侯堇:嗯!?????? 程虞公主被封妃请下去了,可这场上还剩着一位呢,这位程甯公主看起来没有程虞公主那般妖娆勾人,但是一身白衣很是仙气,妖娆与清纯并存似乎才更有味道。 这魏国送来两位公主,一个送入了皇宫,这剩下一个,只要想一想,似乎就明白了,那自然是送给楚国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人摄政王了。 果然,程甯款款上前,没有扯面纱,曲身行礼,眼波流转风情:“程甯自小仰慕那战场上将军英武的风姿,王爷骁勇善战、决胜千里,程甯无比敬佩,愿侍奉王爷左右,生死相随,万望王爷成全程甯一片仰慕之情。” 穆九:“......”侍奉左右就算了,还生死相随,这就有点儿过分了。 萧君夙冷漠的睨了眼程甯,美人儿是美人儿,但看在他眼里却没有丝毫波澜:“你既是魏皇送来楚国和亲,自然是该全心侍奉皇上,本王不缺丫鬟。” 程甯手紧紧一掐:“王爷,甯儿奉父皇之名前来侍奉王爷,此乃皇命,甯儿不敢违抗,求王爷成全。” 萧君夙邪佞冷笑:“那又如何?你想说违抗皇命是死罪?你们魏国的罪责与本王何干,若以此要挟,那本王不介意帮你一下。” 话落抬手,手中两支筷子如利剑一般飞射出去,竟然直指程甯的脑袋,这是真的想要杀人啊。 不过瞬息间的事情,眼看着一个美人儿就要香消玉损,却见程甯公主竟是一个闪身躲开了,筷子如利剑激射出去,最后被坐在对面的卫水接住。 随意将筷子放在旁边:“王爷好功夫,这位公主武功似乎也不错。” 卫水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在下是燕国人,按理说这楚国和魏国的事情与我无关,不过却看到了这幅画面,着实有些费解,眼下魏国被楚国和秦国打得抬不起头来,魏国送来的固然是公主,可也跟女奴没什么区别,有什么高贵可言?哪儿还轮得到她在这里挑选?真是可笑。” 程甯瞬间就一脸铁青:“你住口。” “啪!”程烈一掌拍在桌案上,一双阴翳的眸子仿佛淬了毒的看着卫水:“魏国与燕国可并无过节,卫将军这般落井下石,当真欺我魏国无人?” 卫水凉凉冷笑一声:“有人,你这不才送来两位美貌的公主吗?我们燕国的皇帝陛下也登基不久,后宫空缺的位置也不少,你们魏国若是还有这样的大美人,不妨也给他送两个过去,放心,他一定不会嫌弃。” 景沉:......请不要这样抹黑朕好吗?把朕当什么了? 卫水一句一怼,满满都是讽刺和嘲讽,挑衅十足。 程烈气的一双眼都快瞪出血丝来,若是手里有兵器,他此刻说不定都拔剑冲过去了。 “燕国卫水,你可真是好样的,我记住你了。” 卫水淡定接过:“让你记着也不是什么荣耀的事情,不用这般宣扬。” 众人:“......”之前就对卫家军几位将军的毒舌有所耳闻,尤其是这位卫水将军,据说是卫家军首脑一般的存在,计谋无双,武功高强,偏偏嘴皮子还厉害,能活生生的把敌军俘虏也骂得崩溃求饶,今日一见,真是失敬失敬。 程烈还保持着一丝理智,觉得自己骂不过卫水这不要脸的,于是转头看向夏侯堇,一脸压抑怒火隐忍的样子:“楚皇陛下,此番小王代表魏国前来真诚的向陛下表示歉意,为两国友好结盟,燕国使臣却如此挑衅,小王怀疑他居心不良,另有图谋,妄图破坏两国邦交,还请陛下明谏。” 夏侯堇:“......”以前,他觉得自己是个蠢的,所以只能拼命抱两个大佬的大腿,现在他突然发现,好像有人比他更蠢。 拜托说话之前先查一查这位是什么身份好吗? 他老大的娘家人,连萧君夙那个魔鬼都得敬着的人,还明谏个毛线啊? 夏侯堇深吸口气,他这个皇帝真是太难了,转头看向下面的程甯公主:“摄政王对准王妃一片痴心,心里容不下其它女子,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入宫同虞妃作伴,要么回魏国去,你是魏国高高在上的公主,但在楚国,这是朕的江山,没有你挑三拣四的。” 夏侯堇这话都不算毒,但是语气很是强硬,显然是站在卫水那一边,还打了程烈的脸。 程烈当时一张脸就黑了,仿佛暴风雨在凝聚,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动手袭击。 第535章 两张脸 按理说魏国诚心送公主求和,那夏侯堇也算是给了台阶下了,眼下有人能收她就不错了,毕竟收了她就得停止对魏国的进宫,若是不收,她恐怕根本没命会魏国去当公主。 然而这程甯却相当坚决。 “我不!” 一声呼叫,满是凄然,仰头望着萧君夙,眼泪滚落:“王爷,甯儿只是仰慕你而已,自从见过你的容颜之后,便再也不能忘记,我不求名分,只愿能侍奉左右也好,甯儿一片痴心,王爷为何如此绝情?” 说完竟然将矛头指向穆九:“如她这般的女子都能侍奉王爷左右,甯儿可是魏国公主,难道还比不上这样的女人?” 萧君夙听完立刻就要动手,一身冷意显示着他的怒火,下意识就要动手一掌拍出去,在这楚国的宫宴之上他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而且他没有不杀女人的原则。 不过萧君夙刚刚一抬手,却被挡住了。 萧君夙盛怒的状态可不是谁都能挡住的,偏偏那人是穆九,也唯有穆九能让他一瞬间就止住自己的暴戾。 萧君夙觉得这些女人肖想他都是罪过,所以不介意亲手杀了,但是穆九既然出手挡了,他倒是可以把怒火压一压,顺势捏住穆九的手握在掌心,声音里透着委屈和无奈:“娘子,有人觊觎为夫。” 萧君夙这一声不大,却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几个耳朵好的人听得是相当的清楚。 夏侯堇、卫水、华长卿:......擦!这个臭不要脸的。 谁能想到这威风凛凛、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居然会对自己的女人用这样委屈的语气说话? 简直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太不要脸了。 程甯显然也是听见了的,一张脸僵得都摆不出表情了,这算什么? 最淡定的大概就是穆九,萧君夙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习惯就好,咳咳......大概! 穆九回握住萧君夙的手,你以为她会对付程甯?她可没兴趣跟这样的白莲婊掰扯,只是抬眼淡淡的扫了夏侯堇一眼。 夏侯堇瞬间全身一个激灵,明明穆九一个字没说,他却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来人,把她带下去。” “不要!”程甯这才反应过来,凄声喊道:“我不要!” 她碰的上前,双膝一曲跪在穆九面前:“我是真的爱王爷啊,求你帮我求求王爷留下我吧,我不求王爷能给我名分,只要能让我看着王爷就好了,我一定听话不跟你争宠,求求你成全我好不好?” 穆九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求情弄得愣了一下,这是她白痴呢?还是把她穆九当白痴?让她求情让萧君夙收人,到底是谁的脑子秀逗了? 无语的扯了扯唇,这一出好戏还真是让她意想不到,摇摇头:“啧啧,这般痴情,真是感人呢。” 穆九松开了萧君夙的手,从桌案后走出来,微微弯腰,抬手捏住程甯的下巴,然后扯掉了她的面纱。 一张跟程虞有几分相似的小脸,倒是美貌精致。 “确实是个大美人儿,可惜了,眼瘸。” 萧君夙:“......”不是,娘子,你这话怎么听着好像哪儿不太对呢? 夏侯堇、卫水:简直不要太赞同!! 穆九放开她的脸,睨着她,没什么表情:“该看的你不看,偏偏要看那不该你看的,想要插足人家的感情,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装可怜像我求情,你这脸皮是什么做的?脸皮厚,不自重就算了,还把脑子也丢了,到底是你蠢得可笑,还是觉得我脑子有坑?” 程甯眼中有怒火和恨意,但她忍了,转头避开穆九的手,哭声道:“甯儿只是深爱王爷,想要不惜一切争取自己的幸福,我做错什么了?” 穆九皱眉:“拜托,能别说深爱二字吗?怎么从里嘴里说来那么恶心呢?” 穆九都不想跟这样的婊继续掰扯,抬头看向程烈:“世子爷,你看过楚国的戏法吗?” 程烈目光死死的盯着穆九,仿佛完全看不到穆九的美貌,只恨不得把她撕碎,但到底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他还得维持一下客气,回答一句:“不曾。” 穆九微微勾唇:“世子爷难得来楚国一次,我倒是不介意献个丑,让世子爷见识一下楚国的戏法。” 程烈不明白穆九突然间说这样的话是搞什么鬼,刚刚明明还是在跟程甯说话,怎么突然间转到戏法上面去了。 不等程烈想明白,或者说所有人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在穆九话落的那一刻,一直站在柱子后面的小丫鬟小青鱼如一只饿狼一般扑出来,一把拎起还在地上假意抹眼泪的程甯公主,抬手朝着她的脸上就是狠狠的一下。 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还没等他们从惊吓中回神,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程甯公主的脸上被揭下了一层皮,那美貌的脸蛋瞬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啊啊啊......”程甯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间崩溃的尖叫起来,不对,此刻那张脸应该叫华子衿才对。 那张脸,可不就是跟着阮家人一起去了王府住了两日的华子衿么? 刚刚见到程甯她就觉得挺奇怪的,她觉得自己见过此人,却一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但是她直觉向来很准,所以她走上去摸了摸。 穆九可是跟华晏和文焕取过经的,这天下再厉害的易容术,在她面前都跟虚设差不多,既然确定是易容了,那自然要揭下来看看,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她。 之前还身世凄惨无处可去,眼下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魏国的公主,可真是有意思。 穆九转身坐回了位置上,接下来的事情就与她无关了,这可需要魏国人好好解释一番的。 夏侯堇猛的一派桌案:“程烈,这该作何解释?你们魏国的公主还有两张脸?” 程烈:“......”这个蠢货! “陛下,这小王也不知情,小王确实是带了两位公主前来,这人小王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她怎么会顶替了程甯,一定是居心叵测之辈想要破坏楚国和魏国之间的和平,还请陛下给小王一些时间,小王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华子衿被小青鱼死死擒住,她倒是会武功,但是架不住小青鱼手劲儿大,愣是挣扎不开,被死死压在地上。 然后小青鱼看着华子衿那满脸恨意狰狞的样子,下手一个没注意,直接把人磕晕了。 小青鱼:“......”手误,绝对是手误。 伸手试探了一下,还好,活的。 不过现在她的死活其实已经没人关心了,那张脸虽然也算好看,但此刻显然已经没人注意这个了,这人易容成魏国公主,显然就是居心不良啊,这刺客奸细死了也是活该。 萧君夙拿了温热的毛巾,一下一下为穆九拭擦那碰过华子衿的手指,仔细得仿佛是捧着上好的瓷玉,都懒得搭理他们了。 卫水倒是接了一句话:“呵,我怎么觉得你对这张脸一点儿都不惊讶呢?都不问问这女人是谁,直接就接了下去,难道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场景所以准备好了说辞的?” 程烈咬牙:“这是楚国和魏国的事情,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第536章 穆贵人 魏国主动挑衅楚国,如今战败,真要论起来那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而今秦、楚、燕,三国强大,魏国本来就小,如今还失去了半壁江山,那地位是更加的低微。 输得如此惨烈,还有什么底气?如今楚国愿意对他客气,那是楚国大度,可想要楚国再给魏国多客气多尊重,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要是不服气,大可以再打一场,反正楚国现在也不怕打仗。 所以夏侯堇直接让人把昏迷的华子衿拖下去关起来,这人怎么回事自然是要查的,但不是现在,而眼下除了魏国还有秦国和卫国的使臣,这两位可是楚国的贵宾,可不能怠慢了他们。 对于这些人来说,这样的事情也就是小打小闹,连人血都没见着,宴会自然是要继续。 秦国和燕国前来都是备了厚礼的,有送给夏侯堇的,也有送给萧君夙的,相当的丰厚,而秦国和燕国都没有带女子前来,这次倒也没有人恶心穆九了。 夏侯堇没有借着卫水的话去死死追问程烈,但程烈却也不敢再折腾,毕竟如今三国的人都在,若是他再闹,魏国可就完了。 他是野心勃勃想要征战天下,可那一切的前提是他拥有了魏国做支撑,若是魏国没了,他还谈何天下? 事到如今,程烈都没有丝毫责怪于天恒,要知道若非是于天恒怂恿他,也许他真的可以成为魏国的皇帝,根本不至于落到如今跪地求饶的地步,可他一点儿反思都没有,甚至还更加的觉得于天恒说的有道理,穆九这七杀星果然是他的克星,他必须要将她除了。 因此不免想到了华子衿,那个女人来路不明,但她对穆九的恨却是真的,恨之入骨的那种。 这华子衿虽然有些蠢,一件事情都办不成还被人当众撕下了面具,但是他是知道的,这华子衿背后应该还有人,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目的与他应当是相同的,眼下他势单力薄,正是缺盟友。 华子衿身后之人能拿到楚国的布防图,可见还是很有本事的,他一定要想办法把人拉拢过来,看来华子衿那个蠢女人他还是要救一救。 ---- 穆九并没有出风头的意思,除了华子衿闹那一场,她就安静的坐在萧君夙的身边,吃东西,一副安静聆听的样子。 卫水和华长卿也并没有表现出跟穆九特别热络,虽然他们很熟悉,但没必要在这样的场合表现出来,偶尔装一下保持一下合适的距离,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群人打着官腔说那些客气的话,穆九一句也没有插嘴,尽责的当一个花瓶,嗯,应该算花瓶吧?实心的那种。 不过有些人啊,你别看他表面端庄,一副沉稳威严的样子,实际上...... 穆九抽出自己那快被萧君夙捏成软泥的手,很是无奈,他是有多无聊,抓着她的手就这么捏着玩儿,简直不要太幼稚。 谁能想到这面无表情一脸深沉的摄政王其实在把玩她的手,还玩儿得不亦乐乎,真是。 “嗯?”掌心的柔软突然没了,萧君夙转头看向穆九,无声询问。 穆九失笑:“我出去一下。” 坐了这么久,喝了不少水,得解决一下三急。 萧君夙倒是没说什么,看着穆九与小青鱼离开,再转头,身上的气息似乎又沉了几分。 这衣服太华丽,上面用了不少金线,坐着的时候还没感觉,站起来才能感觉到分量十足,若非穆九有内力,此刻估计都会觉得腰酸背痛。 而且这漂亮的衣服最难以忍受的便是解决人生大事,很是繁琐。 等一身轻松了出来,小青鱼赶紧为穆九整理衣裙。 “主子,你要现在回去还是在这外面坐一会儿?” 穆九闻言莞尔,抬手捏了捏她脸蛋:“是你在里面闷坏了吧?那就坐会儿。” 那大殿很大,但是人也不少,而且一个个都身份尊贵,说句话也要斟酌再三,客气有礼,听着都让人觉得沉闷难受,对小青鱼这丫头的来说着实有些受罪。 两人就在大殿外的石桌旁边坐下,今日都没有官员的夫人出席,这外面倒是很清净。 眼下天色尚早,天都还没有完全黑,穆九拨弄了一下衣袖,考虑着要不要先走,反正她进去也没什么事儿干。 一个橙色衣服的宫女儿朝穆九走来,微微行礼:“穆姑娘,我家娘娘有情。” 穆九抬眸:嗯?谁? 小青鱼站在穆九身后,问:“你家娘娘是谁?请人都不报名号的吗?” 宫女突然被怼一句,脸色有些难看,语气冷硬:“我家娘娘是穆贵人,特地请穆姑娘过去坐一坐。” 这宫里姓穆的,穆九能想起来的也就只有穆怜心了,她还是现在才知道夏侯堇给她封的是贵人。 穆九半敛眸:“不必了,我与穆贵人非亲非故,没多少交情。” 那宫女皱眉,火气就上来了:“穆姑娘,我家贵人娘娘可是皇上的妃子,请你过去做客是看得起你,你居然如此不识抬举,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 穆九:“......”她真是好怕哦,抬谁不好,抬夏侯堇来压她。 她就在这儿坐一会儿,招谁惹谁了?非要上赶着来招惹她,毛病啊。 穆九起身,不想搭理这自以为是的宫女儿,转身准备回去萧君夙身边。 “哎,你站住。” 宫女见穆九要进去,连忙上前拦人,不过还没拦住就被小青鱼一把抓了往旁边推:“你还没完没了了?主子不去见你那什么贵人,你一边儿去。” “你大胆!”宫女怒喝:“贵人娘娘可是皇上册封的贵人,你竟敢不敬?” 小青鱼嗤笑:“得了吧,你少拿你主子来压我,区区贵人,难道在这宫里就能横着走了?那皇后和贵妃岂不是得飞上天?” “你......”宫女气得对着小青鱼伸手薅过去,可惜她那点儿武力值在小青鱼面前完全不够看。 穆九穿着那身衣服走得不是很快,眼看走到了殿门前就要进去了,一身深色宫装的穆怜心从旁边走来:“妹妹竟是连见姐姐一面都不愿?” 第537章 认可和维护 穆九步伐一顿,自从上次被送入皇子府之后,她也是好几年没见到穆怜心的,倒也没有多少变化,还是那么柔弱,总是一副多愁善感缺人疼爱的样子。 唯一要说不同,大概就是腰杆挺直了不少,多了几丝贵气,到底是皇上的妃子,这身份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众所周知我并非穆家的女儿,与你自然也不是什么姐妹,况且我们之间似乎也没有叙旧的必要,你何必来我这里讨嫌?” 穆九实话实说,但很多时候实话可是想当的伤人的,比如现在,一点儿不给穆怜心这个贵人面子,穆怜心顿时一脸难堪,但还是走了过来:“九妹这话说得可就太让人寒心了,虽然你我并无血缘,可到底是一个府邸出来的,如今你还冠着穆家的姓,总该有几分情分在。” “而今父亲致仕,穆家凋零,只有我们姐妹几人还在这楚京中沉浮,女子立世本就艰难,我们更应该相互照应相互扶持。” “姐姐知道你眼下深得摄政王宠爱,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们总要为以后打算,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才是。” 穆九大概明白穆怜心的意思,以她的角度和眼界思考,这到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管是后宫还是后宅,女子所仰仗的不过是自己视为天的男人的宠爱,但男人的宠爱是这世间最靠不住的存在,眼下可以视你如珍宝,之后也可以弃之如敝履。 穆怜心是想让她帮她,若是她能得了夏侯堇的宠爱,日后穆九被萧君夙厌弃的时候,她也能帮衬一二。 想法倒也说不上错,只是穆九用不上罢了。 她若是跟萧君夙之间感情出现了问题,她自会清算,哪儿需要别人帮衬? “穆怜心。”穆九喊她的名字,目光直直的看着她:“我最后说一次,我与你没那么深的交情,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你若是想要找人帮衬,大可去找穆若兰,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自己好自为之。” 穆怜心跟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穆九对她也算是客气,说完便往大殿里面走,然刚刚走进大殿,身后穆怜心突然扑上前来,一把挽住穆九的手,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穆九身子一顿,穆怜心死死箍住她的手,特别的紧,大概是怕穆九甩开她。 穆九一瞬间就明白她的意图,倒也没有情绪激动到甩开她,只是停了停脚步就往前走:“穆怜心,利用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穆怜心若是能在这几国使臣都在的大宴上坐到夏侯堇身旁,她在后宫自然可以以此炫耀一番。 不过是些争风吃醋上位的手段罢了,但是她却不该利用她,她都说了没有交情,还这般缠上来利用她,简直令人生厌。 穆怜心死死攥住穆九的衣服,声音里带着决然:“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讨厌我对不对?我只是想好好的活,我没你那么好命,得摄政王宠爱,自从入了皇子府,我就跟被打入冷宫一般,如果我不自己争取这辈子我就完了,穆九,就算你恨我,但就帮我一次好不好?” 穆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穆怜心确实可怜,夏侯堇不宠爱她,将她冷落在一旁,可当初,也是她自己非要算计夏侯堇的,若非她一心想利用夏侯堇摆脱身份,何至于被夏侯堇厌弃,最终沦落到如此下场? 自己做的选择,就该承受相应的代价,穆九一点儿都不觉得穆怜心值得同情。 女子柔弱,需要被男人呵护,但那只是广义上的,一个一身柔弱却满是野心算计,为了利益汲汲营营,偏偏这么自私了,却还怨怪男人看不到她的好。 所以,他们爱你什么?爱你的利用算计,爱你的爱慕虚荣,爱你把他当做跳板? 明明是自己贴着上去,却最后又恨别人把你冷落,呵...... 穆九都懒得怼穆怜心了,三观不在一条线,跟她说话都觉得是浪费口舌。 任由穆怜心挽着她的手上前,穆九走得从容淡定。 夏侯堇一眼就看到了跟着穆九的穆怜心,自己的妃子他还是认得的。 他看着穆九,询问:“老......穆姑娘,你怎么遇到她了?” 他在询问穆九,他是对穆怜心没有感觉,甚至觉得厌烦,但若是穆九想帮忙扶持一下穆怜心,他也不介意给她一个面子,左右一个女人而已。 穆九将手从穆怜心手中抽回来,轻轻拂袖:“刚刚在门口遇见了穆贵人,想来她是想要见皇上,就顺便将她带进来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我自作主张。” 夏侯堇闻言皱了皱眉,看了眼穆怜心,半点柔情也无:“来人,把穆贵人请下去。” 既然不是穆九的颜面,那他自然也不必要留情。 “皇上......”穆怜心想要说什么,可太监们动作迅速,直接捂着她的嘴把人带走了。 之前那个什么程甯是魏国人,所以他们不好阻止,但这可是他们楚国人,哪儿能由着这后宫的女人把这争宠的手段搬到大宴之上让别国使臣看笑话? 穆九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穆怜心一眼,她没说穆怜心错,只是她不该利用她罢了。 “王爷,我累了,回吧!” 继续坐下去当花瓶也没意思,时间差不多了,也可以走了。 萧君夙自然是没有异议,牵起穆九的手,跟夏侯堇打声招呼便走了,当真是相当的嚣张,哪儿有帝王还在臣子却先离席的? 不过虽然这么想的人不少,却没人敢说什么,毕竟他们也看出来了,萧君夙这楚国第一权臣和奸臣的位置是坐得相当的稳,不是他们可以动摇的,至少现在不可以。 穆九回去的时候微雪已经做好了一顿大餐等着,穆九换了身衣服卸了妆才好好吃一顿。 萧君夙觉得心疼,倒也没说下一次不让穆九那么穿,毕竟以后还会有不少这样的场合,她的身份,就该盛装艳压群芳,只能等她美完了再好好犒劳她了。 “娘子!” “嗯?” “谢谢!” “嗯??” 谢谢什么,萧君夙其实也说不清楚,只是突然间从胸口蔓延出来的感激,很想谢谢她。 也许是谢她的体贴,谢她的理解包容,谢谢她为他而美,谢谢她愿意在他身边。 说不清楚,但感激太多。 男女之间最稳固的爱情可不仅仅是原始的心动,心动是必须的,但最稳固的感情,还需要感谢、包容、感恩。 这一瞬萧君夙还没能明白这份真理,但是他已经悟到了,那被穆九不动声色做出来的,对他的认可和维护。 ---- 第538章 为夫好看吗? 第二天早上醒来,穆九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华子衿被救走了,守卫全都被一刀封喉,可见那些人武功高强。 穆九勾了勾唇,对这个结果还真是不太意外,只是这救走华子衿的是程烈的人还是其他人? 穆九留着程烈和于天恒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只是现在却发现,这潭水好像有点儿混啊。 昨日里华长卿和卫水都是说要来府里做客,萧君夙一早就让人准备宴席,然后穆九一个早上都没看见他。 穆九奇怪了,夏侯堇放了萧君夙几日的假,今天他也不用去上朝,怎么不见人? 然后小青鱼悄悄的告诉穆九:“王爷在试穿新衣服,据说已经穿了七八套了,还没选好呢。” 穆九眼角不受控制的扯了两下,嗯??? 女人如果遇到情敌,第一反应自然是比较,美貌上面碾压,气势上面压制,总之就是各方面,都得把情敌压下去,若是提前得知自己要去见情敌,那必须得好好的打扮一下,就跟上战场必须穿铠甲一样,把自己打扮得精致美艳便是女人的铠甲。 而眼下萧君夙大概就是那般。 卫水和华长卿应该算是他的情敌,虽然穆九不喜欢他们,但是他们对穆九可是情根深种,最最重要的是,就算穆九对他们没有感情,但是穆九渣啊,还渣得明明白白,理直气壮的那种。 对美貌的男人总会多看两眼,过分的时候还会看得痴迷,真是好色得毫不掩饰的那一种。 所以,危机就来了。 内在再说,萧君夙是稳赢的,毕竟穆九心里只有他一个,这地位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的,所以眼下要比的是外在。 穆九喜欢美貌的男子,他也很好看,但是看多了总会腻,如今突然来两个男人,她说不定就会多看别人几眼,这怎么可以!? 快到中午的时候,华长卿和卫水差不多同时上门,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一起进来的时候看起来相处得不错,有说有笑的。 他们刚刚到门口的时候穆九还在风雨轩,等他们走到前厅穆九也刚好到,看着两人,笑了笑:“还真是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华长卿回以浅笑,拱手:“在下一切都好,秦国一别,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穆姑娘,不胜荣幸。” 华长卿大概是唯一一个说话文绉绉却让穆九一点儿都不讨厌的人,天生便适合这般的儒雅谦恭的风格,谦谦君子,礼数周全,让人不由得客气尊重。 卫水拱手,倒是干脆果断:“少主!” 穆九上前:“今日你们可是贵客,里面请!” 三人一同往里面走,萧君夙已经在里面等候了,然而穆九一眼看去,萧君夙今日竟然破天荒的穿了一身银白锦服,看惯了萧君夙穿深色,突然穿这银白色的,特别的扎眼,嗯,怎么说呢? 怪别扭的。 以前萧君夙喜欢穿绛紫色,一看就是大奸臣的风范,坏得明明白白,后来萧君夙穿玄色,深沉的颜色,让他看起来稳重内敛,深不可测。 穿大红色的萧君夙看起来妖冶却很年轻,会多添几分少年气,之前倒是也看他穿过白色,这个颜色,穆九真不觉得适合萧君夙。 明明是个黑心黑肝儿的,偏偏穿这么一身白,装什么纯呢? 当然,这只是穆九自己内心的吐槽,光从颜值上来说,其实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颜色都好看,穆九之所以觉得别扭,不过是因为她太了解萧君夙,觉得有些违和罢了。 说起来萧君夙并不是很爱穿白色,但是偏偏有好几次都故意在她面前穿白色的,比如在燕国还有魏国的时候,每次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他都刻意穿白色,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不过不管别扭还是不别扭,至少萧君夙选这身衣服的目的是达到了,穆九的注意力大部分在他身上。 毕竟华长卿和卫水的容貌她早就已经惊艳过了,可王爷偶尔作妖,那可是相当难得的。 华长卿和卫水为什么来王府做客,大家心知肚明,但是他们却都是有风度懂分寸礼节的,并没有做出不妥的举动,只是吃一顿饭,聊了聊天,然后就起身告辞。 萧君夙亲自送二人离去,穆九坐在屋内喝茶,然后就看着某王爷双手负在身后缓缓走来,那仿佛打了胜仗的架势,看起来很是飘啊。 穆九勾唇,笑得趣味:“王爷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萧君夙轻咳一声:“有吗?” “自然是有的,我倒是很久没看王爷走路这边轻快,想来与华公子和卫水聊得很投机,左右他们都要在楚国待上些日子,不如过两日再把他们请来做客,你们可以继续好好聊。” 萧君夙:“......”这坑有点儿大。 看到穆九一脸揶揄打趣,那种所有小心思都被看穿的感觉让萧君夙难得有些难为情,但害羞这种事情可不属于萧君夙,他大步上前,双手撑在穆九椅子两边的扶手上,把穆九圈在其中,霸道的问道:“娘子,为夫好看吗?” 穆九一口茶水呛在喉咙,差点儿没把她呛死:“咳咳咳咳......” 萧君夙连忙给她拍背,自责:“对不起,本王不逗你了。” “咳咳咳......”穆九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趴在萧君夙怀里任由他给她拍背,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 穆九真是哭笑不得,所以说,萧君夙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招数?动不动就色诱她,真是的...... 她是那样的人吗? 虽然被呛到了,萧君夙也不追问了,但看着他一脸自责的样子,穆九心就软了。 萧君夙这么折腾,原因也是因为在乎他,虽然幼稚了些,穿着也感觉违和,可这样的他才更让她爱不释手,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在乎她。 “王爷!”穆九喊道。 萧君夙疑惑低头:“嗯?” 穆九微微仰头,凑上去,轻轻一吻:“夫君今日很好看。” 萧君夙扣住她腰迹的手微微一紧,一手扣住她的头,声音微哑暗沉:“那为夫可否多要些奖励?” 话落,低头。 第539章 哪儿来的深仇大恨? 卫水来楚国,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出使,主要是见一见穆九,还有跟她说些重要的事情,穆九虽然每天都很闲鱼,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做,底下的势力人员还是需要她维护和抉择的。 除了卫水之外还有其他人,全部都去摄政王府好像又不太好,所以穆九就换了男装出门去见他们。 萧君夙虽然吃醋的,但这个他却不会干涉,就像穆九不干涉他一般,两人在公事上分得很明确。 穆九和卫水去了隐秘的宅子,处理完该处理的事物之后,两人才出来走走。 穆九一身男装,卫水也穿得随便,两人走在一起到也不是特别引人注目。 穆九问起了卫金的婚事,卫金已经求得了杨老将军的同意,愿意把孙女儿许配给卫金,卫金也在准备婚事,婚期已经定下了。 卫金没有给穆九送帖子,他们是一家人,不用帖子,但卫金大婚也一定是希望穆九回去的。 这个穆九自然是要回去,那可是卫金啊。 两人就这么一路闲聊,漫无目的的走在河堤边上,却不知两人都这般低调了,居然还被人盯上了。 那日宫宴之上程烈被卫水下了面子,一直怀恨在心,派探子一直盯着卫水,准备想个办法杀了卫水,报了自己的仇,顺便能挑拨燕国和楚国,然而还没能杀到卫水,却发现了这样让人惊讶的消息。 程烈身边的人有见过穆九真容的,很容易就把她认了出来。 穆九居然跟卫水是相熟,看起来关系亲密,怪不得那日宫宴之上卫水那么针对他,想来就是为了维护穆九。 程烈冷笑:“这个穆九,还真是让认吃惊啊,居然连卫家军的人她也能勾搭上,哼,也正好,我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窗外,华子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把程烈和属下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指尖生生的掐紧掌心,她恨啊。 为了接近萧君夙,为了进入摄政王府,她抛弃了颜面,丢掉了尊严,她千方百计、费尽心机,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却始终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归根结底,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那个叫穆九的贱人。 若不是她勾引了萧君夙,萧君夙怎会那样对她?她堂堂公主何至于嫁给穆天尘那个魔鬼,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萧君夙、东方曜、还有那燕国的使臣,都是因为穆九,全都是因为那个贱人,她有什么好,为什么这些人都这样对她? 华子衿此刻心中涌起疯狂的执念,杀了她,只要穆九死了,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华子衿走了,带着满心的杀意,不用想也知道是去做什么了,而她却不知道,在她走后,程烈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程烈的心腹上前:“世子爷,华姑娘会去杀那两人吗?” 程烈冷笑:“会的,愚蠢的女人,总会做一些愚蠢无脑的事情,正好,让我看看她身后依仗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程烈哪儿能察觉不到华子衿的到来,那些话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尤其是经过宫宴上的羞辱,华子衿现在对穆九和卫水的恨意无比的浓郁,听到如今穆九没在摄政王府,这么好的机会,她哪儿还能坐得住? 程烈是想杀卫水,但是他可从未想过自己动手,若是留下蛛丝马迹,惹怒了燕国,又得罪了楚国,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而华子衿出手正好,最好扯出她背后之人,这样一来,他的嫌疑就能洗清了。 ---- 穆九跟卫水路过一个小酒馆,买了两坛子酒,找了一个路边小店,叫了几样下酒菜准备好好喝一顿,刚刚端上桌子准备吃,突然间就感觉到了危险靠近。 店家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看着老实巴交的样子,端着菜上来见两人不动筷子,疑惑问道:“二位客官怎么不吃?是菜不合口味?” “没有,店家手艺不错!”穆九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慢慢吃完,喝了口酒。 卫水拿出一颗银子放在桌子上:“店家若是无事,早些收摊吧。” 店家一头雾水,虽然看到了银子,却也没有贪婪,连忙道:“客官,这可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小的这小本生意,找不开啊。” 穆九笑了笑:“无妨,你就收着吧,就当是压惊费。” 压惊费? 店家完全是云里雾里,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 六个黑衣人突然从旁边的楼顶上一跃而下,手中拿着森寒的长剑,杀气腾腾,直接朝坐在那里的两个人砍过去。 “啊......杀人啦!” 店家哪儿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吓得惊声尖叫,拔腿就跑。 而坐在那里的两人却很是淡定,穆九仿佛没感觉到危险一般继续吃菜,店家的手艺确实不错,这卤味煮的可谓一绝,怪不得夏侯堇那厮以前那么喜欢来吃。 刀刃泛着森寒的光芒直接朝穆九砍下来,却在离她还有三尺的地方被人挡了下来。 “铿!”卫水随身带着短匕,接下对方一刀,顺势将兵器夺过来,直接反杀。 对方六个人,但卫水也不是一人,他跟穆九出来,自然得为她的安危考虑,暗处早就有人守着,四人从暗处出现,直接把剩下的人全部挡回去,不到十个回合,全部击杀。 不过这还不是结束。 看着那一波一波涌出来的黑衣人,穆九还很有心情的打趣卫水:“你是不是调戏了哪家夫人,怎么惹得人家动这么大阵仗来追杀你?” 这可不是几个人,而是几十人啊,这一般人也不能有这样的手笔,这非要弄死你的气势,一看就是深仇大恨。 而深仇大恨最高的等级,大概就是被戴绿帽子,绝对能使人疯狂。 卫水:“...少主你别冤枉人,是冲着谁来的还不一定呢。” 然后穆九就发现了,那些人一个一个都想朝她冲过去,虽然被拦下了,可他们的举动完全就是忽略了卫水想要杀她。 穆九:“......”她招谁惹谁了?哪儿来的深仇大恨? 第540章 灭口 虽然杀手众多,但穆九却被护得极好,尤其是卫水,几乎没有离开她周围,那偶尔冲过来的杀手还没碰到穆九就被杀了。 “废物、一群废物!” 角落里,华子衿看着这一幕满是愤怒,一群人都杀不了一个女人,简直废物至极。 趁着那边混乱,华子衿搭箭,箭尖对准穆九的头,看准卫水转身对付杀手的空档松开指尖,箭支离弦朝穆九的脑袋飞射而去。 一切不过千钧一发之间,华子衿眼里蓄满了疯狂,她要穆九死! 包含了这么浓烈杀意的一剑,穆九想感觉不到都不行啊。 弯腰仰头,看着那支箭从她面前迅猛射过去,转头看向那个方向,只看到一半身影,又有箭支射过来。 穆九一拍桌案翩然飞起,拿起酒杯捏碎,直接将一片碎裂的瓷片裹夹了内力飞射出去。 瓷片的准头可没箭支那么厉害,不过却也伤到了那人,穆九飞身冲过去,卫水紧跟其后。 华子衿会些武功,但她那点儿本事真要打起来,放在穆九和卫水这样的人面前根本不够看,就算是轻功,她也只会飘,而穆九他们却如箭支一般急速,真正杀人的身法可不是花拳绣腿能比的。 穆九和卫水两人一起,几乎不费什么力就把人抓住,抓到了人,穆九乐了:“华子衿?” 不是才被救走吗?她故意让人放水让她被救走,这不好好躲着,不去找自己的靠山,在这里折腾什么?好好活着不好吗? “穆九!”相对穆九的轻描淡写,华子衿那是咬牙切齿,恨意深深,一张脸都狰狞了。 “穆九,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明明跟了萧君夙,却还和别的男人有一腿,你该死。” “咔擦!”卫水相当果断,直接一下就卸了华子衿的手臂。 “啊啊......”华子衿惨叫。 穆九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微微勾起唇角:“你这么拼命的想要杀我,就是因为我背叛了王爷?你就这么爱他?” 华子衿痛得额头大汗直冒,可愣是没有哭,很坚强的看着穆九,目光里淬满了毒:“穆九你敢杀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哦,那你到说说,我后悔什么?是你身后的人会来帮你报仇吗?”穆九蹲下身看着她。 抬手捏住华子衿的脸颊,华子衿想要转头却被穆九强制捏住:“乖别动。” 穆九在她脸颊边缘摸了又摸,疑惑了:“这张脸是真的啊?那可就奇怪了,我怎么觉得你像一个人呢?” 穆九凝视到华子衿的瞳孔微微一缩,心中忽而多了一丝笃定:“凝华公主?” 看到华子衿脸色一僵,穆九就可以确定了,竟然真的是凝华公主,夏侯堇登基之后不久凝华公主就失踪了,不过夏侯堇本来就跟她没什么感情,也不怎么找,可这怎么就换了一张脸? 华子衿瞪着穆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最好放了我,否则我绝对要你好看。” 穆九听着都觉得废神,都落人家手里了,还让人家放,让人家放就算了,还用威胁,好歹哭一哭求饶,这态度,这是想早死早超生呢。 穆九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微微用力:“一个费劲心机想杀我的人,你觉得我还可能留着你?” 本来想着用华子衿放长线钓大鱼,所以一次次放过她,现在看来,她这个饵是掉不起来鱼了,蠢得只剩恶心她,既然如此,那就掐死算了。 华子衿的手臂被卸,只能在穆九手中挣扎,脖子上的手越来越近,呼吸困难,她都涨红,终于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她慌了。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凝华......”公主! 最后两个字没能说出来就被掐得咽了气。 穆九没有松手,将华子衿的身体摁在墙上,掌下还有余温,但人却已经没了气息。 穆九冷漠的看着墙面,仿佛倾身在她耳边呢喃:“就是因为你是凝华公主,所以你才必须要死。” 凝华公主的存在对夏侯堇来说可没有一点儿好处,穆天尘死于叛逆之罪,她这个妻子也该跟着连坐,夏侯堇还没来得及处理她,她就跑了。 而今她改头换面还撞到了她的手里,确定了她的身份,她又怎会让她活下去? 卫水连忙掏出手帕递给穆九,脸上透着不赞同:“少主让我动手就行了,何必脏了你的手?” “无妨。”穆九擦了擦手:“偶尔动动手也挺好的,许久不杀人,别人觉得我无能,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仁慈了,这可不好。” 穆九与卫水准备离开,这一地的尸体自然有人收拾。 然而只走了两步,穆九步子一顿,卫水已经冲出去,从角落里拎出了两个人。 一眼看去,其中一个居然是认识的。 湘郡主带着她的丫鬟出来溜达,偏偏就遇见了这么一幕,还看到穆九亲手杀了那个华子衿,然后两个人怕得所在角落里发抖却被拎了出来。 穆九看着湘郡主那个丫鬟,那丫鬟早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脸惨白,汗水大滴大滴的落下,仿佛随时都能吓晕过去的样子。 穆九的目光转向湘郡主,湘郡主也脚软坐在地上,穆九缓缓蹲下身:“湘郡主,你看到了什么?” 湘郡主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你别杀我!” 穆九笑了,默默她的头:“什么都没看见就对了!” “不对!”湘郡主突然抬头:“我看见了。” 穆九笑意一僵,这姑娘不按常理出牌啊,她都想看在她哥的面子上放她一马了,她还想咋滴? 湘郡主一改刚刚的害怕,非常坚定的看着她:“我看见你跟这个男人不清不楚,还杀人灭口。” 穆九扶额:“你这智商......真是感人,那你知不知道,我不仅可以杀他们灭口,也可以杀你的。” 湘郡主瑟缩一下,本来就白的脸更加惨白了,虽然很害怕,但是脾气倒是相当的倔强。 “你不能杀我,我是广文王府的郡主,我父王和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呵,你倒是挺有底气的嘛。” 湘郡主见穆九好像受威胁,顿时底气更足了:“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隐瞒,但是你必须帮我一个忙。” 还跟她谈条件?有意思。 “说来听听。” “你必须帮我得到华长卿的心,我要嫁给他,否则我就把你的丑事都爆出来。” 穆九:“......” 抬手利落将湘郡主劈晕,而她的丫鬟则是自己吓晕了...... “把这两人送到夏侯钰的面前去,告诉他,管好点儿,不然下一次有没有命可就难说了。” 第541章 汉子撒娇 华子衿的尸体被送到了程烈的面前,程烈当时就气炸了。 她这什么意思?威胁他吗?把尸体送到他面前,却又不来找他麻烦,想说她知道是他的阴谋,但是却不动他? 这简直比她来找他算账还可恨,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程烈气得当时就想朝穆九杀过去了,但最后被心腹劝住了。 眼下魏国处于劣势,跟楚国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了,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毁了一切,到时候就真的完了。 程烈到底是忍了下来,就算再不甘,为了他的大业,他只能忍一忍了,总有一天他要把穆九的头砍下来。 穆九可不在乎程烈的想法,当然程烈也不会知道,他能活着,也不过是穆九给他留条命而已。 程烈那边她还要留着钓应天道人那个臭道士,可不能让他死这么快。 不过到有一件事情让穆九很疑惑不解,那就是凝华公主的脸,怎么能换得那么完整?谁给她换的? 华家之人是不可能,那南疆?还是无妄神殿?真是奇了怪了。 一时找不到答案穆九倒也不急,左右不过是那些人,她有的是时间等。 魏国送上了足够多的赔偿,因为之前假公主事件,最后又加上了一条,要魏国送一个皇子过来做质子。 程烈一点儿没犹豫就答应了,那些皇子都是他的绊脚石,能送走一个便送走一个,一点儿不心疼。 敲定了一切事宜之后,魏国的使臣最先离开,走得特别快,一刻也不想在楚国逗留的那种。 魏国之后,秦国的使臣也准备启程。 萧君夙和穆九一起去送的华长卿,把人送出城了,两人才慢悠悠的往回走,半路还去吃了顿午饭。 吃完刚刚要走,就看见夏侯钰带着人急匆匆的过去,穆九疑惑:“这么着急,出了什么事儿了?” 夏侯钰如今的官职可是御前一品禁军统领,能让他着急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儿。 萧君夙派人去问了一下,这才得知,原来是湘郡主逃了。 想到前不久才走的秦国队伍,穆九失笑:“这湘郡主不会真的追着华长卿去了吧?” 该说她任性还是痴情呢?这些天据说湘郡主也没少去缠华长卿,但是人家根本就没那意思,华长卿也拒绝得明明白白的,好像好几次湘郡主还因为拒绝哭着跑掉,这样都没有泄气,这追去还有意思? 虽然感情的事情说不准,但穆九真觉得湘郡主希望很是渺茫啊。 萧君夙倒是没有接话,他虽然对湘郡主无感,但是追人这种事情,他也干过,那种心情他倒是深有体会,因此不予置否。 秦国走了之后,就剩燕国了。 但萧君夙却很不想他们走,因为穆九要跟着走。 卫金下个月要成亲,穆九必须得回去喝喜酒。 萧君夙和穆九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但还有三四个月,穆九去喝完喜酒回来也是可以的,但这就意味着萧君夙要跟穆九分开好长一段时间,明明前不久他去战场才分离了将近两个月,怎么现在又要分开? 那种感觉想一想就跟切肉一样疼,还是切在心上。 萧君夙第一个想的就是自己也跟去算了,反正这楚国是夏侯堇的,不用他管那么多。 夏侯堇要是知道他这想法,估计能立刻哭晕在龙椅上。 但最后萧君夙还是没有选择走,眼下楚国刚刚吃了魏国半壁江山,正是动荡的时候,朝堂上很多人心怀叵测,若是没了萧君夙镇压,他们绝对能活吞了夏侯堇,萧君夙必须得留下。 穆九是一定要走的,虽然分离也有些不舍,但必要的分离那也没办法,萧君夙有他的责任,而她也有跟卫金之间的情分。 穆九看着萧君夙心情低落也是不好受,谁让她心软呢? 临走前一晚上,当真是对萧君夙纵容至极,让他折腾得死去活来,抵死缠绵,蚀骨沉沦,她觉得萧君夙那感觉真的想弄死她。 第二天从马车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微雪留下照顾青团儿,穆九只带了小青鱼,而小青鱼看着穆九那表情,嗯,一言难尽。 穆九懒洋洋的靠在枕头上,一个指头都不想动,失笑:“你这什么表情,有话就说。” 小青鱼一点一点儿挪到穆九面前,表情相当的复杂:“主子,你这么被王爷欺负,你都不恨他吗?” 穆九表情有点儿难以言喻,看着小青鱼:“为何要恨他?” 小青鱼别扭着:“就是被欺负啊,王爷每次都把王爷欺负得那么厉害,身上留了那么多青青紫紫,还让你连下地都下不了,感觉主子好像被揍了一顿一样,每次都这样,主子就不会讨厌他吗?” 呃......这个问题吧,穆九还真不好回答。 她当然讨厌萧君夙折腾她啊,但是夫妻之间的事情不能用绝对来说,床头打架床位和,有些事情不太好描述。 穆九到不是害羞,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不过小青鱼会这么问,穆九也不能装作没听到。 想了想道:“小丫头,男女之间的事情,没有规矩,也没有规律,别人的想法和经验不一定适合你,你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你心里不想,那就谁都不能勉强你,若是你愿意接受,那就去试试。” 说道这里穆九勾唇坏笑:“你是不是喜欢上西归了?” “呃,啊.....?”小青鱼眼神儿瞬间就开始乱飘,飘忽不定,一张脸红成了苹果。 穆九莞尔,伸手摸摸她的头:“你已经成年了,西归也是个不错的男人,你要是愿意,我也不会阻止你。” 小青鱼瞬间脸更红了,直接往穆九怀里一钻:“主子~~~~~~” 穆九瞬间一张脸皱成了包子:“......” 她身体本就不舒服,小青鱼这一砸,汉子撒娇什么感觉感受过吗?她现在就是,差点没被她给一下子压的背气儿。 小青鱼这难得的娇羞,穆九觉得自己是无福消受,干脆早点儿丢给西归算了,别来祸害她这个主子。 这个和谐的话题就此打住,穆九也不多说太多,不然就变味儿了。 第542章 郦公主歪了 卫水出使楚国,最大的目的就是接穆九回去参加卫金的婚礼,护送她一路平安。 虽然穆九自己也能平安回去,但是能好好的接回去,自然是最好的。 萧君夙不能跟着穆九去燕国,但派了人跟着,而他派来的居然是南风,还带着他新出炉的小未婚妻郦公主。 穆九:“......”这是来保护她的,还是这小两口跟着她郊游来了?郦公主这啥都不会的拖油瓶,到底谁保护谁? 郦公主知道穆九是燕国的人之后表情是这样的Q?Q,在知道穆九还是燕国卫家军少主之后,表情是这样的QAQw(?Д?)w。 这都是哪路神仙啊? 皇兄知道吗?摄政王知道吗?显然是知道的啊,不然怎么让人给燕国使臣接走了? 郦公主:“......” 然后等上路之后,明白穆九在这群人之中的地位,看到穆九被这群人恨不得当祖宗一样拱着的样子,郦公主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捡了大便宜,就小青鱼说那个叫什么,抱大腿,对,就是抱大腿,还是特别粗的哪一种。 娇滴滴的公主,被穆九给祸害得,愣是有了一种想要跟穆九大干一翻,想要为她抛头颅洒热血的豪迈冲动,虽然实际上她什么都干不了,完全就是菜鸟加弱鸡,但是这一点不能削弱她想当舔狗的热情。 不是她狗腿没有节操,而是穆九真的太值得让人崇拜了,她这个公主在她面前完全找不到一点儿傲慢清高,心甘情愿跟着她,也是跟着穆九之后郦公主才知道,原来日子还可以过得这么滋润,感觉自己这个公主都是白当了。 尤其是被穆九宠爱的时候,她只恨穆九不是男的,不然她死也要赖着她。 南风:“......”总觉得自己的小媳妇儿有点儿歪啊,想到穆主子那祸害人的能力,南风觉得自己未来堪忧。 也亏得穆主子不是男的,不然他估计跟媳妇儿没什么缘分了。 穆九对郦公主的存在吧,态度是没所谓,反正多她一个不多,刚好陪着她聊天逗趣儿,最主要是穆九逗郦公主。 作为一个资深的纨绔,穆九可藏了不少宝贝,路上走着无聊,自然要带一些解闷儿,看郦公主坐车很是无聊,她好心的把一些分享给她,然后郦公主就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假意的羞涩了一下,然后一头扎了进去。 南风:“......”完了。 他那清纯可爱的小公主估计要跟他说再见了。 燕国的使团全是卫家军亲卫,想要找麻烦搞事情的,只要敢来,都得死在路上。 队伍速度不快却也不慢,只用了三日便到达边关。 穆九倒是不急回燕都,她得去见一个人-----卫金的老丈人....的爹,杨老将军。 虽然卫金快要和杨英成亲了,但是杨老将军还驻守在边关。 卫金大婚是在元帅府,可杨老将军要驻守边关不能回燕都,所以杨英的花轿是从边关出发,只为让杨老将军亲自送孙女出嫁。 成亲还有七天,穆九也不着急回元帅府,正好在这里等着和迎亲的队伍一起回去,而作为兄弟,卫水自然更是必须要跟着迎亲。 卫水递上拜帖,很快就见到了杨老将军,老将军已经快要六十了,须发花白,一脸沧桑,作为将领年纪说得上非常大,他手中的军队本来早就该交给他儿子,却因为儿子横死,他不得不硬撑着。 杨老将军目光直接落在了穆九身上,客气拱手:“卫少主,稀客啊!” 杨老将军面色寡淡,看起来有些刻薄不易亲近,尤其是那双眼睛,目光如炬,凌厉得仿佛让人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戎马一身,征战无数的大将军,他的凝视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便是穆九在他面前,也会感觉到些许压力,因为杨老将军和卫策是忘年交,她对杨老将军可是非常尊重的。 穆九抱拳弯腰:“晚辈拜见杨老将军,多年未见,您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健朗。” 杨老将军哼了两声,面上都没怎么动,但对认识他的人来说,这就算笑过了。 “多年不见,你这小丫头倒是会说话了很多,卫策要是见到了,一定会很欣慰。” 要知道当年卫策费尽心机,为的就是自己女儿能温柔些,虽然卫策的方向很诡异,但大概是这样的目的没错了。 好久没听人提到卫策,还是从这样的老熟人口里,穆九心口扎了一下,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若是可以,我也是想让爹爹看看的。” 杨老将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让人请了穆九他们进去,而杨英早就安排人备好了酒席。 杨老将军话不多,跟他坐在一起喝酒吃饭,那绝对跟酷刑差不多。 那满身凌厉的威压,一般人扛不住,李萦扮做穆九的侍女跟小青鱼凑一堆,两人离得比较远,亏得离得远,不然李萦都怕得发抖,这杨老将军太可怕了,她这什么公主,感觉就跟那小白菜似的,完全不够看啊。 李萦吓得拉着小青鱼的衣袖,只能偶尔偷偷看一眼,看完之后再看小青鱼,见小青鱼一脸淡定,不由疑惑:“青鱼师父,你都不害怕吗?” 小青鱼不解:“怕什么?” 李萦左右看了看,偷偷附耳过去:“那个老将军啊,他看起来好吓人。” 小青鱼表示很淡定:“一般一般的,看多了就习惯了。” 李萦想到穆九的身份,想到小青鱼的武功,好吧,是她这个公主见的世面不够。 小青鱼之所以淡定,那是因为他见过比杨老将军更严肃吓人的啊,福伯曾经可是燕国的镖旗将军,也不爱笑,除了对主子恭敬,对别人的态度可比杨老将军还吓人,尤其是教她武功的事情,特别严厉,当初她可没少被福伯吓哭,但现在想起来,就只剩怀念和遗憾了。 她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主子愿意在楚国王府待着也不想回燕国,这就是个伤心地儿,看着就觉得难受又惆怅,连她这条傻乎乎的鱼都受不了,更别说主子了。 第543章 套路?(加更二)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杨老将军又把穆九叫去了书房,就她一个人。 穆九回头看了卫水一眼,卫水摇头,这他也不知道杨老将军要说什么,帮不了少主。 穆九走进老将军的书房,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还有沙盘舆图。 老将军站在正中间,转身看着穆九,严肃威严的问:“如今杨英就要与卫金成亲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放过他?” 穆九抬眉疑惑:“老将军这话我可就不懂了,什么叫放过他?我又没有拿绳子绑着他,何来放过之说?” 老将军沉着脸:“卫殊,老夫明人不说暗话,卫金娶了杨英就是我杨家的姑爷,我手下这兵将需要一个将领,我想把这些士兵都交给他,你手里还有卫木、卫水几人,他们个个都能与卫金相提并论,你也不差他一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让他来我杨家。” 穆九明了:“你是想让他入赘?他同意了?” 老将军冷哼:“他若是同意,老夫又何必问你?他奉你为尊,只听你的命令,老夫为了杨英,只能舍了脸皮亲自问一问你。” 这是问?这是审问吧,这架势太吓人了。 “好的,我明白了。”穆九点头,然后道:“我不答应。” 杨老将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皱眉:“为何不答应?老夫并不是要他跟你断绝关系,只是希望他能名正言顺的接手杨家的兵将,卫殊,燕国的强大需要众多将士的守护,你也不希望老夫手下这十万大军落入别人手中吧?” 穆九失笑:“晚辈只能说老将军的眼光真的好,那么多人你不挑,偏偏挑了那个最好的,我卫家军确实人不少,能当大任的将领也多,但是将领可以有很多个,大元帅却只能有一人,我卫家军的大元帅,岂能入赘你杨家?” 卫金很事儿妈,很抽风,但那只是对着穆九而已,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他的能力和气度威仪,就仿佛是第二个卫策。 他可是卫策亲自教导出来,就是为了继承卫家军而存在了,卫金他们兄弟几人,其它人身份特殊更隐晦,变换了身份入赘或者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唯有卫金,他是卫家军唯一一个站在光明之下代表着卫家军存在的人。 虽然卫家军还有穆九这个少主,但卫金的存在等同于卫策,他才是真正的卫家军的中心。 唯一一个不能有任何污点,不能被抹黑,必须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的人。 这样的人,岂能被杨老将军挖了去?入赘?那更是不可能。 杨老将军皱眉,他自然也是知道卫金对卫家军的重要,但是他想着不是有其他人吗?比如卫水比卫金也不差的。 可穆九说卫金将是卫家的大元帅,那性质就不同了。 卫大元帅的军职比他可还要高上一个等级,从来只有女子低嫁,却没听说过男子降低身份入赘更低的家族的。 穆九这一句话可就是把卫金的身份卡死了。 杨老将军皱眉:“眼下大婚还有些时日,你就不怕老夫反悔不答应他们的婚事?” “杨老将军。”穆九郑重的喊他,目光诚恳的看着他:“晚辈尊敬您,您若是有什么教诲,晚辈自然是不敢不从,但若抛开这一层身份,你代表的是你杨家的十万将士,而我身后,是我卫家军几十万将士。” “你只想为你的杨家军找一个好统领,若卫金真的去了,那又置我卫家大军于何地?他们效忠卫家,也效忠大将军卫金,若卫金去了杨家,你的杨家是有人接手了,却让我几十万卫家男儿寒心,是否太过强人所难?” 穆九拱手:“杨英与卫金真心相爱,我相信你也愿意她得到幸福,她嫁入我卫家,便是我们的嫂子,自会护她敬她,这是我们卫家求娶杨家小姐最大的诚意,杨老将军何必非要以此要挟?” 杨老将军眉头越皱越深,盯着穆九许久,冷哼一声:“伶牙俐齿,不愧是卫策的女儿,跟他一个德行。” 穆九欣然接受这个说法:“这点儿晚辈倒是愿意承认。” “那你说怎么办?”他嫁出去一个孙女儿,还什么都捞不回来,这也太亏了。 穆九:“......” 不是,你自己杨家的事情关她什么事儿?他们卫家只是娶个姑娘,怎么还得解决他们杨家的人口问题? 杨老将军年纪大了,想要个继承人,这穆九理解,可他早干嘛去了?明知道只有一个孙女儿,那就得早点儿培养一个继承人才是,难道以前只顾着盯着卫金去了? 所以,这是多早之前就开始打卫金主意的? 这要是让卫策知道自己精心栽培的苗子一早就被他盯着想要拔,绝对棺材板儿都要跳起来那种。 穆九想了想:“那什么,老将军虽然年事已高,但晚辈看您精神却不错,身体也很硬朗,不说百岁以上,八九十岁是一定可以的,若是卫金和嫂子努力些,三年抱俩什么的,大公子到时候随母姓杨,然后有卫家和老将军一同教导,岂不是最好的继承人选?” 杨老将军闻言,一双眼睛放出来的光芒刺眼,突然大喝一声:“好!” “啪!”老将军激动的在桌子上一拍,一张脸难得的有了非常明显的情绪:“就这么说定了,长子随母姓,不得反悔。” 立刻拍板钉钉,就怕穆九反悔。 穆九:“咦......!?” 来个人给她解释一下,她怀疑自己掉坑里了。 不是,这老将军到底是真的赞同她的观点呢,还是早就在这儿等着套路她呢? 穆九有那么点儿怀疑人生,但她也不是特别纠结,反正就那么一说,生孩子的又不是她,让卫金和杨英努力就行了。 只是穆九觉得自己有点儿对不起那未出生的大侄子,这还没影儿呢,就被她这个大姑给坑惨了。 想象以后被卫金教导不说还得挨杨老将军的训诫,啧啧,可怜的娃,等你出生,姑姑一定多给你送点儿好玩儿的,太可怜了。 第544章 她的小公子呢? 穆九虽然是卫金的少主,但穆九也不是那种随便做主别人人生的蛮横之人。 关于生孩子姓杨这一点,这还是卫金自己说的,毕竟杨家就剩杨英一个独苗,为了杨家,总得留个孩子延续香火,卫金早就准备让一个孩子姓杨,不过这事儿没跟杨老将军说过罢了。 毕竟两人还没成亲,更别说孩子了,影儿都没有,可不能随便夸海口。 所以,卫金不能说的,然后穆九被逼着说了,唉,她这个少主太难了。 不过也亏得卫金之前跟她聊天的时候把这个想法说了,不然今天在杨老将军这里她恐怕还搞不定,万一到时候说急眼了,把卫金的媳妇儿给说没了,那她这罪过可就大了。 穆九从那书房出来,感觉外面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刚刚真是太难了。 卫水双手抱胸靠在柱子上,看着宛如劫后重生的穆九,打趣道:“要是卫金知道你这么看中他,指不定能得意的上天去。” “那就别让他知道。”穆九冷哼,她看重卫金是一回事,但该嫌弃的还是得嫌弃。 卫水不禁失笑,卫金和少主之间的‘恩怨情仇’还真是多少年都没有一丝改变,也算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子了。 毕竟除了卫金,少主也没对别人嫌弃得这么彻底。 不过看乐子归看乐子,其实他们心里也很清楚,卫金对少主来说,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亦兄亦父,他们只能算兄,而卫金才是最接近卫策的存在,在少主心中的分量远超他们,少主越是嫌弃,表示越是看重,而这些是他们其它兄弟永远都赶不上的。 杨老将军吃了定心丸,然后就不搭理穆九了,直接让杨英带他们去安置,走得相当的干脆无情。 因为要办喜事,将军府里都挂上了红绸,布置得很是漂亮。 杨英带着穆九去到房间:“少主你就住在这里吧,这隔壁就是我的阁楼,你有什么可以直接找我。” 穆九看着她:“你直接叫我卫殊吧。” “啊?”杨英愣了一下:“这不太好吧,阿金他们都叫你少主,我哪儿能直呼你的名字?” 穆九摆摆手:“他们是自小跟着我,所以才那么喊,你不用学他们,以后我还得喊你嫂子,你就叫我名字吧。” 杨英看着穆九,斟酌了一下点头:“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喊你殊儿吧。” 穆九摇头:“卫殊。”一个字都不能改那种。 见杨英脸色有些尴尬,穆九拍拍她的肩:“没别的意思,已经很久没人会喊我殊儿了,你喊我卫殊就好,嫂子。” 杨英看着穆九进屋的背影,刚刚那话穆九说的平淡,乍一听好像很疏离无情,可杨英却听出似乎有那么些许落寞,穆九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是见过那个叫她殊儿,恨不得把她当眼珠子一般疼爱的卫策,她哪儿能不明白? 她这是怕听到殊儿这个称呼难受吧? 都说长嫂如母,杨英这还没嫁给卫金呢,心里就忍不住心疼卫殊了,大概是被卫金给传染的,总觉得这小少主多么多么的需要被呵护和照顾,尤其是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更是让人觉得心疼。 穆九:“......?????”什么鬼,他们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将军府在做杨英出嫁的准备,穆九虽然算得上是杨英的婆家人,但这杨家的事情她也不能插手。 所以就带着郦公主和小青鱼去晃荡了。 小青鱼还好,跟着穆九走南闯北,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虽然年纪小,但是人相当的淡定了,倒是郦公主,完全就像个笼子里飞出来的小鸟,飞得不要太欢快。 之前为了赶路,路上都没怎么停留,因此她也没怎么玩儿。 而这一次穆九要在这里停留好几天,郦公主激动得一大早就拉着小青鱼出去了,然后,没过一会儿就被打击得哭了。 她是公主,连宫门都没出过的那种,第一次出宫门是去王府,跟小青鱼他们学了不少,然后又被穆九送回宫去了,这一次出门也一直跟着穆九,还没真正的自己去逛过。 然后就发现自己面对这些平民百姓简直像是个白痴,好多东西都不懂,一路上被打击,然后被小青鱼震惊道,回来的时候还垂头丧气的。 不过也就一天,第二天又拉着小青鱼出去,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大堆战利品。 买东西是女人的天性,郦公主非常完美的展现了这一点,虽然是第一次大购物,但下手一点儿都不手软。 穆九扫了眼南风,郦公主虽然是公主,但应该也没什么银子,想来南风贴了不少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居然吃到了南风的狗粮。 仰头望天,有点儿想萧君夙了,但是考虑到自己的腰,她可不想英年早逝,所以还是别想了,能在外面浪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长得好看的小公子,好久没有被惊艳过了,这日子都有些枯燥了。 然后,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穆九的祈求,穆九终于遇到了一个修长完美的背影,风度翩翩,丰神俊朗,那腰那腿,那身材,看着相当有味道。 一身白衣,一手玉扇,发冠上还要飘带垂落,风拂过,画面美好得像是神仙落入了凡尘。 穆九正趴在酒楼的窗户上看的入神呢,结果对方一个转身,穆九脸就黑了。 卫木!!!什么鬼,她的小公子呢? 卫木显然也看到了穆九,很快走上楼,直接来到穆九的所在,倚在门上,风流倜傥,眼里满是揶揄:“少主刚刚是被我迷倒了吗?难得啊,少主终于发现属下风流倜傥,俊美不凡了。” 不凡个鬼,臭屁。 穆九不耐烦的睨他一眼:“你怎么来了?不是后天才迎亲吗?” 卫木坐下:“我从秦国那边过来,赶回燕都再过来显然是来不及,正好你们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卫木说真突然往穆九面前凑:“少主,你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若是少主看上属下,属下也是可以牺牲一下自己的。” 第545章 胖了? 郦公主和小青鱼刚刚出去浪了一圈,结果一回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再看看那场面,那美貌的公子都凑到穆九面前了,这画面虽然有点儿颠倒,但应该就是色诱吧? 郦公主这些天看了不少穆九的私藏,早都已经学坏了,第一反应不是觉得不对,而是两手捂着嘴巴摁住自己的尖叫,不让自己打破这画面,然后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八卦的光芒亮得惊人,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画面。 然后,她就看到穆九一个抬手,一把摁住卫木的脑袋,直接给人磕桌子上去了。 “碰!”的一声,相当的清脆。 郦公主看着都觉得疼啊,捂着嘴巴的手变成捂着额头,不知道的还以为磕的她呢。 小青鱼望着蔑视的看着郦公主的反应,摇头,这憨货。 卫木被磕得那叫一个准确,捂着头,站起来的时候人都是晕的:“少主你......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穆九活动了一下指关节:“还有更残忍的,你要吗?” 卫木听着那指节噼里啪啦响的声音,咽了咽口水:“咳咳,不用了,少主你注意身体,我这皮糙肉厚的,把你的手打疼了多不好?” 穆九给他一个白眼,懒得理他,瞥到门口看好戏的两人,穆九心情更差:“看够了?” 郦公主大概是心情太激动飘了,居然意犹未尽的摇头,然后被小青鱼在脑袋上拍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认错。 穆九:“......” 不是! 穆九有一点儿相当想不通,她觉得她这么厉害的人,身边的丫头总该是微雪那样的,十项全能,人狠话不多才对,再不济,就以前风花雪月那种,那也才配得上啊,可为何最后留在她身边的一个比一个傻? 以前兰幽那姐儿还有点儿智商,后来夏侯堇那小子,完全的怂货一个,被萧君夙揍了那么多次都不黑化,简直了,小青鱼还算好,虽然傻乎乎的,但是人狠啊,然后呢?这最后一个郦公主,这是什么都没了,就剩傻了? 一个不如一个,这再混下去,那得成什么样啊? 感觉自己被一群傻乎乎的人包围了,那感觉......不行,她得静静!!! 突然感觉自己的世界有毒,细思极恐。 郦公主:“......”???为什么穆九姐姐不理她了? ----- 很快就到了迎亲当日,卫金准时带着迎亲队伍来到杨家,穆九也早早从杨家出去,换了身燕国的服侍,绯色的束袖骑服,金线绣缠枝锦绣花纹,不是特别繁复,但很是显气质,发饰也换成了燕国的束发,戴上金色抹额和发尾,很是帅气利落。 今日是卫金大婚的日子,自然要穿得喜庆些,穆九穿的是绯色,与新郎新娘的正红还是有些区别的,她可不能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接亲的队伍只到杨家的门口,但他们却得进去,因为卫金要跟杨英一起拜别杨老将军和一众亲友。 等一切礼数走完,这才接走新娘子,别看杨英那么英气的姑娘,这出嫁之日,竟也是没忍住一路低声哭着出了门。 穆九看着卫金揽着杨英的肩头,几乎是半抱着杨英出去的,两人同样的红色喜服,证明他们从此以后便是最亲密的夫妻。 穆九回头看了杨老将军一眼,老将军依旧坐得四平八稳,一张脸严肃得好像谁得罪了他一样,看起来很是不近人情,可穆九却能看到老将军眼中闪过的水光。 花甲之年,身边唯一的孙女儿都出嫁了,他定然是难过的。 穆九心里也不好受,但她总不能把卫金真的给了他,卫金的身份于她而言只是她的亲人,在哪儿都一样,可对卫家军来说,他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只能对不起杨老将军了。 只希望卫老大努力些,早点儿把小娃娃给造出来,那时候就完美了。 接了新娘子,队伍浩浩荡荡的往燕都去,路上接应的什么都准备好了,卫金、卫木、卫水、卫冰跟着一路护送,卫火和卫土暂时不能赶来,但是他们会回燕都,卫金大婚,这些兄弟自然都得回来。 一起走到了路上,卫金才终于得空往穆九身边凑,而他说的第一句话穆九就想把他踢下马去。 卫金:“少主,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穆九:“......”我擦,这不按常理出牌啊,不是该问她瘦了才对嘛? 穆九怀疑人生,转头看向小青鱼:“我胖了?” 小青鱼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主子这不胖不瘦刚刚好,好看的。” 旁边小狗腿郦公主也连连点头,相当肯定:“穆姐姐最好看,一点儿不胖。” 穆九找回了一点儿自信,转头看着卫金,眼神威胁:“你再说一次?” 卫金叹气:“少主,你不能这么盲目啊,属下这是担心你的嫁衣,那做好的嫁衣,若是你胖了,那得重做。” 穆九:“......”会心一击,太扎心了。 穆九捏了捏脸,又捏了捏腰......难道真的胖了? 卫水策马过来:“少主你别听他胡说,他这是终于娶到媳妇儿了,有些得意忘形了,等下揍一顿就好了。” 卫金嘿嘿一笑,连忙往穆九面前凑:“少主,开玩笑开玩笑,等你回去了,我再让你给你量一下尺寸,重新给你做一套嫁衣,一定比上一套更加的华丽漂亮。” 穆九抬手一拳揍在卫金的腹部,策马走人,欠揍! 卫金大概是真的因为娶到媳妇儿高兴得找不到北了才作死,等被卫水他们揍一顿之后,很好,他傻了,整个人晕乎乎的样子,走路都是飘的那种,尤其是牵着新娘子的手的时候,那表情嘚瑟得哟。 那酸腐的味道,穆九他们宁愿自己坐开三丈远,坚决不跟他们夫妻坐一桌。 穆九看卫金那感觉吧,很诡异,那种老爹娶了后妈抛弃了女儿,还是哥哥娶了嫂子嫌弃妹妹?大概差不多是这种。 穆九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遭卫金嫌弃了,这滋味怎么说呢?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怨不得谁。 第546章 感觉忘了啥? 卫金用实力诠释了一下什么叫欺负主子一时爽,哄回主子火葬场。 这少主可跟媳妇儿不一样,不能抱不能亲,要哄全靠实力。 “少主,属下错了,少主美貌动人,倾国倾城,一点儿都不胖。”卫金一点儿不在乎颜面,只想当个哄回少主的狗腿子。 天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发神经,居然说出那样耿直的话,绝对是脑壳有包,现在好了,本来就嫌弃他的少主更嫌弃他了。 “少主,属下之前就觉得少主太瘦了,看着都心疼,现在这样挺好,长点儿肉才好看,看起来不胖不瘦,简直完美。” “少主,属下让人送了海域的金萝果,已经让人给你削好皮儿了,你尝尝?” 卫金这是操了一颗当爹的心,却偏偏不是个真的爹,所以偶尔被少主嫌弃,那地位绝对是急转直下,简直不逃太凄惨。 穆九生气着呢,哄不好那种,居然说她胖,还说得煞有其事,呵,绝对是活腻歪了。 卫金想哄她,她烦了就往杨英身边一坐。 当着自己的媳妇儿的面,卫金可就没那么放飞自我,只能找外援:“阿英,你帮我求个情,让少主原谅我一次好吗?” 穆九嗤笑:“卫金,你这是还想找外援啊。” 卫金厚脸皮一笑,一点儿没有被嫌弃的自觉,还仿佛松了口气一般:“少主,你可终于理我了。” 穆九给他一个白眼儿,不搭理他。 杨英顶着盖头,虽然看不到两人的表情,但却也不妨碍她看好戏。 要说一般嫂子,遇到个不是自己丈夫亲妹妹的姑子,要是丈夫对那妹妹那么好,指不定得吃醋成什么样儿,但杨英不会。 卫金跟穆九的身份,太复杂,是兄妹也是主仆,卫金对穆九的好,从小到大她一直看着,看久了就觉得理所当然,都习惯了。 卫金要是跟穆九有什么,早就有了,哪儿轮得到她吃醋。 杨英能感觉到卫金的无奈,但她也不帮卫金,就一个人捂着嘴傻傻的笑,然后成功把卫金气走了。 穆九仰头靠在旁边的枕靠上,看着杨英这样子,叹气:“你累不累?” 虽然说每天晚上是可以洗漱换衣服睡觉,但是白天却必须穿着这一身嫁衣,还得盖盖头,因为还没拜堂不能见卫金,可就算路上速度够快,这一折腾也得三四天,这一路下来,不会崩溃吗? 杨英笑了笑:“累是有点儿的,但觉得值得,一生只嫁一次,也是累这么一次,他愿意这么远来接我,全了爷爷的心愿,我受这点儿累算什么?” 穆九抿抿唇没说什么,这她倒是能懂,摊手,一个小瓷瓶儿放在杨英的手里。 “这是什么?” “归元丹,养血气的,你若是累,晚上睡觉前吃一颗,第二天早上保准你精精神神的。” 杨英倒是知道归元丹,卫金那里也有,说是穆九专门配置的,用的药材很是珍贵,卫金也送过给杨老将军,爷爷吃了都赞不绝口。 杨英问过卫金,这一小瓶子看着小,可没有几千两银子拿不下来,况且有价无市,别人那里根本买不了。 不仅仅是这归元丹,卫家军的军医也是非同凡响,一个个医术不凡,所用的药便是宫里的御医恐怕都没有,卫家军受伤的士兵,真的只要有一口气都能救回来那种。 杨老将军没少眼红,可却一直没能开口挖人,毕竟卫金养的那批军医烧的可是金子,一般军队根本养不起。 而杨英确实知道的,这些人都是卫殊找来的,那些银子也是卫殊那里出,要是光靠朝堂的军饷,卫家军怕是早就散了。 她虽然没有统领卫家军,经常找不到人,可她却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守护着卫家军。 别人也许只能看到到卫金对卫殊的好,可换个角度,卫金能遇到卫殊这样的妹妹,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 队伍走了四天多,终于到达燕都,卫元帅府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接新娘子进门。 为了赶上定下的婚期,这四天走得特别快,穆九他们倒是习惯了,可怜了郦公主那娇滴滴的身子,这强度她可可就受不了,尤其是被南风抱着骑了半天的马,差点儿没要了她的命,等到终于到达燕都,郦公主都蔫儿了,跟那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队伍是专门掐着时辰进城的,刚好到达就能拜堂成亲,宾客也都请来了。 穆九虽然是卫金的少主,但算不得长辈,因此卫金他们拜的是卫策的牌位,拜堂之后,外面应酬也是卫金、卫水他们。 穆九很少待在燕国,也不想跟这些人文官的夫人有什么太多的交集,她只需要露面,让人知道她卫殊还在就行了,等礼数走完就直接回自己的院子睡觉。 一路上折腾回来她也很累了,回去只想倒头就睡,睡着之前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一时间没能想起来, “嘶嘶嘶......嘶嘶嘶......” 穆九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终于,她拨开黑暗的迷雾,缓缓的睁开了眼前,眼前一颗绿到发黑的东西,两个圆圆的眼睛,嘴巴里不断吐着猩红的信子。 穆九看到的一瞬间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了,她倒是忘了青丝儿还在这府里了。 “嘶嘶嘶......”青丝儿看到穆九醒了,更加的欢喜了,大大的脑袋扭来扭去,一副讨赏的样子看起来人性极了。 穆九:“......” 虽然她已经接受了青丝儿,也不是那么讨厌它了,但是对一个不太喜欢冷血动物的人来说,一觉醒来,身上趴着一条比你大腿粗的蛇,这画面,瞬间心都凉了。 头皮发麻,后背发凉,脑门突突,这感觉太糟心了。 “下去!” 穆九无奈轻喝,不知道自己多重吗?压得她都喘不过气儿了。 青丝儿到真是往下去,不过虽然身子下了床,脑袋却搁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穆九,看着都能感觉到它的委屈。 有灵智的好处就是它能听得懂人说话,但这也是坏处,要是它听不懂,穆九早把它炖了。 第547章 蛇王尊严何在? 大概是太久没有见到穆九了,青丝儿那叫一个黏啊,如果不是穆九不允许,说不定它能缠到穆九身上去。 穆九穿个衣服它也跟着缠来缠去,它那比得上大腿粗的身躯愣是给它拧成麻花儿似的。 穆九很想问它一句:这腰不难受吗? 话说蛇这算全身都是腰? 一个没注意,穆九一脚给绊得踉跄的一下,回头看着青丝儿,它立刻眼巴巴的又凑过来讨好。 穆九无奈:“你说养你当宠物就算了,怎么一条蛇愣是养出狗的属性呢?” 她身边的丫鬟什么的傻乎乎就算了,连养条蛇都能给养傻了,她这是开启了什么特殊的能力吗? 小青鱼进来给穆九梳妆,身后跟着小尾巴郦公主。 “穆姐姐。”郦公主跟个傻傻白莲花似的,一蹦一跳就进来,然后......看到穆九站在那里,脚边一条巨大的蟒蛇紧贴着她。 “啊......”郦公主第一个音叫出来,小青鱼反手一把就把她的嘴捂住:“别叫,别吓到青丝儿了,等下它咬你我可可不管。” 咬? 郦公主生生把自己的尖叫也咽下去了,死死揪住小青鱼的腰,拉开小青鱼的手,满脸惊恐:“青鱼师父,你说的青丝是......是谁?” 小青鱼跟郦公主说过自己有个兄弟叫青丝,很可爱,很乖,是个小吃货,说得郦公主一直想要见一见,但是,青丝儿,该不会是地上那条蛇吧? 小青鱼噜噜嘴:“你不是看见了吗?它正缠着主子呢,特别黏人,可爱吧?” 郦公主都不知道自己是有多大的勇气才没有两眼翻白眼晕过去。 蛇,这么粗的蛇,还可爱?哪儿可爱了? 青丝儿?青是算得上,可丝儿?什么丝儿这么粗? 然后,郦公主晕了! 小青鱼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起来,这才避免了郦公主砸地上的命运,这就晕了?转头看向穆九:“主子,这人也太不经吓了吧?青丝儿还没把她怎么着呢。” 穆九扶额:“你把她先带下去给她吃点儿定惊的药。” 这可是南风的小媳妇儿,可不能给青丝儿吓出个好歹来。 穆九梳妆好了,这才带着青丝儿出去,青丝儿住的地方就在她院子的花园里,去到之后惊讶的发现青丝儿的宅子变了,扩大了不少。 之前的是小房子,现在这是豪宅啊,都快比得上一般人的房间那么大了。 穆九找人问了一下,才知道这是卫金让人给青丝儿修的,青丝长胖了不少,之前的地方它盘起来有点儿窄。 穆九把青丝儿放在了家里,这元帅府的人不但没有吓到,在知道青丝儿有灵智,懂人话之后,青丝儿就成了团宠。 以前青丝儿只有青鱼一个人喂,而且青丝儿看起来也很不好相处,毕竟是剧毒蛇王,他们自然是怕的,可自从小青鱼他们走了,他们最开始怕,然后看着青丝儿没咬人,那就不由得胆子大了。 偶尔投喂青丝儿个鱼什么的,见青丝儿吃了,然后就开始得寸进尺,一点点靠近,直到最后能近距离用手喂青丝儿吃东西。 虽然青丝儿这吃货很高冷无情,就算吃了东西也不会给他们摸,但他们就是爱得不行,每天都得路过一遍,看看青丝儿吃饱了没。 这可是剧毒蛇王啊,能这么近距离的投喂,太刺激了,以后吹牛都有底气。 然后......青丝儿就被他们这么喂胖了...... 野外的蛇长得慢,那是因为人家整天到处去,得自己捕食,吃一顿之后一月不吃东西,所以才长得慢,可青丝儿这完全没有这样的担忧啊,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还吃了人家的东西不给摸,相当的无情。 堂堂一条蛇王,生生给当猪养,偏偏它还一点儿没觉得哪儿不对。 蛇王的尊严何在? 穆九看着青丝那粗壮的腰身,叹气:“这得多大的锅才装得下啊。” 刚刚走过来的卫水:“......” 少主一直养着这条蛇,但也一直想炖了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少主。” 穆九仰头看着他:“干嘛?” 卫水拎起手中的酒坛子:“喝一杯?” 这个穆九可不会拒绝。 两人都是随性的人,不好好在桌子上喝,一起爬到了房顶,随便拿了些下酒的零嘴就能喝上一坛子。 两人上面喝得香了,下面青丝儿围着房子着急的转圈儿,想上去却找不到地儿爬,估计正恨自己不会飞呢。 卫水看着地上的青丝儿不免感叹:“这蛇......也算是我生平所见稀奇之一了,以前只在神话传说中听说过开了灵智的动物,没想到真的见着了,你说青丝儿这么黏你,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你是它的主人吧?就它这样儿,开了灵智也就跟个孩子差不多,是不是跟那些幼兽一样,把第一眼看到的你当娘了?” “噗!” 猝不及防,穆九一口酒给喷出去,差点儿没把她给呛着。 “你胡扯什么?”她被青丝儿当娘?什么鬼? 卫水提着酒坛晃了晃,幽幽道:“那你看看下面那家伙,眼巴巴的看着你,不跟孩子找娘似的吗?” 穆九:“......”别说了,越说越觉得像。 “嘶嘶嘶嘶......” 这着急的嘶嘶声听得穆九心烦,一跃而下落在青丝儿面前,本来是想说它两句的,哪儿想只是一瞬间,青丝儿就缠上来,盘成一圈圈把穆九的腿给缠了个严实,愣是让她一步都走不动,生怕她跑了似的。 穆九扯了扯唇角,无语了。 青丝儿的脑袋往面前伸,扁平的脑袋比穆九的手撑开还要大,看着就吓人的家伙,偏偏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真是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穆九摸了摸青丝儿的头,叹气:“要不我还是把你放生了吧,你这越长越大,以后哪儿能装下你啊?去人迹罕至的地方你就可以称王称霸,在这人多的地方待,要是哪天被恶人看见了,指不定把你炖了,这么多肉,能吃好几顿了。” 青丝儿听完,瞬间身子一勒,缠得更紧了。 第548章 景沉遇刺 穆九想要甩掉青丝儿这个拖油瓶是不可能的。 自从穆九回来了,吃饭青丝儿要在旁边盘着,睡觉它要在旁边盘着,穆九睡上面,它睡床底下,晚上还嘶嘶嘶的,那声音听着诡异极了,可穆九赶不走它,也不能真把它炖了,这才真是拿它没办法。 穆九去花园,去书房,但凡只要穆九去的地方,都会有青丝儿雄伟的身躯。 它也不是非要挂在穆九的腿上,反正就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从窗户或者门口探头进去,只要看着穆九就行了。 府里的下人见此都乐了,偶尔路过看见青丝儿还会调侃一句:“青丝儿小主子,你又来看少主啊?” 青丝儿还非常给面子转头嘶嘶两声作为回应。 穆九:“......” 没有人觉得这画面很诡异吗? 午后穆九都会在花园的凉椅上午睡,刚刚睡醒,郦公主来了。 “穆姐姐。” 穆九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懒洋洋道:“你怎么来了?” 郦公主揪着衣摆:“我......我来找穆姐姐啊。” 穆九瞥了眼在不远出草地上盘成圈儿晒太阳的青丝儿,一大坨,墨绿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粼粼光芒,油亮油亮的:“你不怕它了?” 郦公主很是坚定的摇头:“不怕。” 穆九看着她,扯了扯唇,失笑:不怕,那你的腿抖什么啊? “青丝儿。” 穆九一声喊,青丝儿立刻来了精神,噌的一下抬头,然后欢快的朝穆九游过来。 “啊......”郦公主吓得当时拔腿就要跑,说什么不怕,都是假的。 不过她没能跑掉,被穆九一把捞了过来抱住。 “别怕。” 穆九摁住她头顶安抚她,等青丝儿游过来,穆九抓住郦公主的手轻轻的放在青丝儿的头上,青丝儿平日可不给陌生人摸的,不过是穆九允许的,它也就忍了。 “它不咬人。” 郦公主感觉到了手下的触感,睁开眼看着青丝儿温顺的把脑袋搭在穆九的旁边,那样子乖巧极了,似乎没那么可怕了,甚至还莫名的觉得很可爱。 “好神奇,蛇怎么能这么听话?”大概是被穆九抓着,她胆子也大了,腿好像也不抖了。 “它吃了许多天才地宝,大概是开了灵智,相当于是孩子的心智,能听得懂人话。”穆九难得解释这么多,就是为了让郦公主不要那么害怕,毕竟天天这么吓,万一吓出问题了可就不好了。 穆九是一片好心,哪儿曾想,刚刚还瑟瑟发抖的人,没过一会儿就改变了立场。 “穆姐姐,它好乖啊,它好听话啊。” “穆姐姐,它怎么那么可爱?它好像很喜欢你哎。” “穆姐姐,它看着你,好可怜的,你快理一下它嘛。” “穆姐姐,我好喜欢它啊,我们把它带到楚国去好不好?” 穆九:“......” 这青丝儿到底有什么魅力,把这群人给迷得三迷五道的?之前吓成那样,现在居然也能加入青丝儿的拥护大军?脑壳秀逗了?那么大条蛇心里不会发怵吗? 郦公主双眼发光的看着青丝儿,跃跃欲试想要摸,穆九扶额,这个见异思迁的渣女,你还记得你最喜欢的是南风吗? 杨英嫁进了卫府,穆九更加可以偷懒了,每天要做的就是负责陪青丝儿玩儿。 玩够了准备挑个时间进宫一趟,为卫金要一张封大元帅的圣旨。 这卫大元帅府自然需要一个大元帅才能名正言顺。 卫金大婚景沉赏赐了不少东西却没有亲自来,穆九回来这么多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但景沉却没有说召穆九进宫,想了一下,大概也是不想见到她的。 然而穆九还没进宫呢,半夜里突然收到消息,景沉遇刺了。 卫金连夜入宫,都没等穆九,只是派人给穆九送了个消息过来。 穆九想了想还是起身换了衣服。 “嘶嘶嘶......”青丝儿从床下探个头出来,似是询问。 穆九摸了摸它的脑袋:“没你的事儿,睡你的。” 穆九点了灯坐起来等消息,没多久卫金从宫里回来了,景沉遇刺重伤失踪了。 卫金已经组织人手去救了,不过却不能大张旗鼓,只能暗地里寻找,皇上遇刺还失踪,这可不能大肆宣扬。 燕国的朝堂表面看着很稳定,实则暗潮汹涌,卫家军虽然强硬,但多数时候镇守边关,不参与朝政之事。 而朝堂之中,景沉不但要压住文武百官,最重要的是还有太上皇和那些兄弟一个个在那里蹦跶,都想从景沉身上挖下一块肉,或者想把他直接从上面拉下来,外患暂时没有,内忧却一直存在,景沉这皇帝当得也是水深火热。 景沉这次遇刺,又是谁的手笔? 穆九倒是没那么担心景沉的安慰,她可是把暗龙卫给了景沉,景沉失踪估计是被暗龙卫救走了。 暗龙卫救下了景沉,景沉却失踪,这说明一定是他有什么打算,这么说来,似乎完全不用担心了。 穆九想通了又倒回去睡,反正她坐着也没什么用,就算有什么进展估计也要等到明天早上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微微亮就有人送了一封信回来,景沉写给她的。 穆九睡眼迷蒙的看了看,看完之后精神了。 这有些人啊,不作死不舒服,别人都把她忘了,她却还要死命儿蹦跶,生怕别人不知道还没掐死她。 这刺杀景沉的此刻居然是通过洛琼公主送进去的,穆九都快把她忘了她还能干这么件事儿,挺能耐的啊。 而且景沉还查到了一条穆九都不知道的消息,上官御的一个远房表妹为了逃婚离家出走去了魏国,嫁给了魏国的一个士兵,然后那个士兵如今成了将军。 所以,这就是上官御和洛琼公主敢蹦跶的底气? 景沉受伤不重,被带走也如穆九所想,想干一票大的。 这一年他也培养了不少忠心自己的臣子,足够与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抗衡,他想趁这个机会把那些野心勃勃的蛀虫一网打尽,彻底收拢燕国皇权。 所以,景沉写信给穆九,是想让她坐着看好戏吗? 景沉:“......” 第549章 开局 景沉失踪,除了卫金,还有不少忠心他的臣子,大家打着掩护,把这件事摁住,对外宣称景沉遇刺受伤需要静养,拒绝一切探视。 而这也只是能唬住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那些参与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真相的,虽然不知道景沉到底被谁劫走了,但这无疑是给了他们机会。 其实不少人还是怵卫殊的,卫殊回来了,他们觉得这件事情似乎跟她有关系,景沉说不定就是她劫走的。 心里也是害怕卫殊那个魔鬼,可眼下箭在弦上是不得不发,不过却跟原来的计划有所差距。 本来他们是准备刺杀了景沉直接夺权,而景沉如今没死,他们也会趁着他的病,再次蚕食他的势力,让太上皇能掌控朝政。 可偏偏这个时候卫殊回来了。 计划还是要继续,但改变了一部分,他们不能在燕都夺权,有卫殊在,那简直就是去卫殊面前送死,可外面呢?若是有敌军来犯,卫家军定然要倾巢而出,那个时候,这燕都才是他们的天下。 穆九:景沉这是看准了她回来才将计就计,这是把她当什么?镇山神兽吗? 景沉称病两日,皇后和妃嫔去探望全被拒见,文武百官也只有景沉忠心的官员可以见到,由此可见景沉的伤真的很重。 而那些人明明知道景沉不在宫中,却愣是没人去揭穿这个事实,一是禁军将景沉的寝宫团团围住,他们根本进不去,二是他们觉得景沉说不定此刻就在大元帅府,他们若是在宫里闹起来,景沉真的出现了,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在沉寂了两日之后,终于,随着一封加急战报送入燕都,终于拉开了序幕。 晋国大军来犯,三十万大军压境。 天下最大的五个国家,秦、燕、楚、魏、晋,晋国排在最末位,是所有国家中国力最弱的,这么一个小国居然敢挑衅排在第二的燕国,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第二天,魏国发兵的消息传来,穆九明白了。 穆九都有些同情程烈了,被于天恒那厮利用得彻底,估计现在还不知道她是卫殊呢。 因为她攻打了楚国没讨到好,如今又攻打燕国,就没见过找死这么勤快的。 魏国出兵的理由其实很好理解,程烈丢了魏国半壁江山,还陪了那么多东西,必然要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秦国和楚国现在不是他能动的,那就动燕国呗。 就它魏国现在必然是打不过燕国,可若是加上晋国呢? 两个国家联手,定然能瓜分掉燕国,倒时壮大了自己,再对付楚国,正好可以报了之前的仇。 而且秦国也野心勃勃想要得到天下,说不定看他们攻打燕国也会出兵,这样四面夹击,燕国必败无疑。 当真是一场好算计啊。 大军压境,且攻打的地方还是相对薄弱的边境,这个时候卫家军责无旁贷。 卫金找到正窝在院子里拿棍子逗青丝儿的穆九:“少主。” “嗯?”穆九懒洋洋的趴着,动都没有动一下。 “我可能要带兵出征了。” “你要走跟你媳妇儿说去,找我做什么?” 卫金无奈:“少主,你知道属下的意思。” 这燕都里面眼看着就要有一场大风浪,且极有可能是冲着穆九来的,他是担心她,如果可以,他都想把这少主装荷包里放腰带上好好的保护着。 穆九仰头看着他,缓缓坐起身:“卫金,若是有人要毁了我,你知道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卫金想了想,一时间还不太明白:“少主请直言。” “是杀了你们。”穆九起身站到他面前:“你们,还有你们身后的卫家军是我最大的依仗和底气,暗杀他们杀不了我,那就只能从你们下手。”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你要做的就是带领卫家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然后活着回来。” 穆九伸手抱了抱卫金的肩膀:“这一仗不会那么容易,有人想要你去战场送死,但为了燕国,你不能不去,所以千万小心警惕。” 卫金抱了抱穆九:“我明白了,一定会活着回来,少主也要好好保重。” “卫金。”穆九突然喊一声。 “嗯?” “嫂子看着呢。” 卫金猛然转头,哪儿有杨英的影子?况且就算杨英看见,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啊? 卫金:“......”少主,你就不能别破坏气氛嘛?难得主动抱一下的说。 卫金进了一趟宫门,说是接到了命令即刻领兵出征。 大军虎符在卫金手里,他要出征,谁也拦不住他,况且他们本来就是想把卫金遣走,就算卫金此次是假传圣旨,他们也不会拦他,毕竟他们就是要把卫金调走。 卫金是大元帅,而卫水是军师,两人都是卫家军不可或缺的存在,两人一起离开,而穆九把卫木和卫冰也一起派去了。 卫木很是不赞同:“少主,你身边一个人都不留?” 穆九看着天空:“不用,这一次,我要让这天下所有人都看一看卫家军真正的实力。” 只有绝对的强大才能让天下人臣服,有些人不是想要挑衅吗?她就让他们看一看挑衅的代价。 穆九坐在大元帅府的院子里,手边摆了棋盘,她拿棋子却没有下,这棋,可不是她一个人下的,如今棋子都已经落在了棋盘上了,用不着她去动,他们自然会给她一个结果。 这场局看似是为了争夺燕国,可实际上是冲着她来的,执棋者只有两人,但都不在局中,一个是她,而另一个便是应天道人,那个人,可是千方百计想要她死呢。 而不管是程烈还是晋国或者燕国这些人,都是应天道人的棋子。 可惜这些人都身在局中,都看不透。 魏国那边,程烈身边有于天恒,估计已经把魏国大权牢牢掌控,而晋国那边,想必也有应天道人的影子,这才能促成这一局。 程烈和晋国皇帝都想要瓜分燕国的天下,而燕国朝堂这些人想要趁机从景沉手中夺权,至于上官御和洛琼公主,大概是还心有不甘想要垂死挣扎一下。 第550章 差评 晋国三十万大军压境,魏国也派了二十万,之前魏国比晋国还大,军队也多,不过与楚国一战损失了不少,能派二十万,估计也是掏了大半的军队出来了。 两国联军来势汹汹,一遇到就打了起来。 而趁着边境打架的时候,朝中也闹起来了。 众位大臣以皇上重病,国家危难为由,请求太上皇监国。 太上皇假意的推辞了一下,然后就一副很是为难的坐上了龙椅,这不是他想要抢夺,而是如今国家内忧外患,必须要一个人镇住朝堂,所以他才不得不坐上去的,他是为了燕国。 太上皇还去找景沉,一副忧心忡忡很是担心的样子,可惜景沉没见他,他也就只能叹着气走了,然后第二天直接坐在龙椅上早朝。 皇上万岁和太上皇万岁,听起来好像差了点儿,可都坐到龙椅上了,那听着也感觉总归还是好的。 不过这朝堂这些牛鬼蛇神不管怎么蹦跶,暗潮怎么汹涌,可愣是没人去卫元帅府找卫殊。 他们能猜得到之前卫殊不在府里,也很确定卫殊前不久回来了,若说这燕国他们最想弄死谁,一定是卫殊没错了,她的存在就是一颗最不确定的炸弹,不管谁登上了皇位,若是没有卫殊的首肯,那腰杆儿都无法挺直,只要往卫元帅府看一眼,绝对就得心凉半截。 这些人恨卫殊,也畏惧卫殊,估计都在想着怎么弄死她好了,但......没人敢动手。 景沉登基也就两三年,但景沉怎么登基的,登基当日发生了什么,这朝中一半都是见证者,现在都好像还历历在目,这辈子他们都忘不了。 想想被直接阉掉的先帝景舜,想想那声势浩大的卫家军,想想那些在卫殊手下一个回合都没走过的皇子。 谁要敢去动卫殊,那得先把自己九族的脑袋都给堵上,若没那勇气,还是别去蹦跶的好。 没看到上官御被砍了一条手臂现在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着吗? 虽然说那是卫殊想要折磨上官御,但何尝不是警告他们? 活生生的样板就摆在那里,谁不想活了,那照着来呗。 ---- 那些人想什么穆九可不管,她现在正在拆萧君夙给他送来的东西呢。 全是她爱吃的零嘴,装了整整两个马车。 穆九翻了一下,九成都是吃的,很好,她这吃货的位置是坐得相当的稳啊。 除了吃的之外,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位置,装了两件狐裘,一件是给穆九的白狐裘,燕国的冬天很冷,倒是很适合。 但问题是另外一件为什么是男款的? 染成了黑色的大氅,这是萧君夙的吧? 她好像看见萧君夙穿过的。 拿起来闻一闻,有萧君夙身上的味道,但没有其它难闻的异味,很难确定是洗过还是没洗过。 所以,这什么意思?这大氅是拿错了?还是拿给她睹物思人?怕分别的时间久了她忘记他的味儿?这把她当什么了? 穆九百思不得其解,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萧君夙写的书信,问送东西的侍卫,萧君夙也没交待他们什么话,只命令把东西送来。 这给了东西,却不给使用说明,差评!绝对差评! 郦公主和小青鱼吓得抱在了一起,双眼同样的懵,主子这一身吓人的气息是怎么回事,谁胆子那么大招惹到主子了? 如果说萧君夙是想用这个来引起穆九的主意和对他的思恋,很显然,他成功了。 穆九现在就想回去揪着他问一问这什么意思,看到谜题却解不开,这绝对能折磨死人的。 穆九心情很不好,那总得找点儿发泄的地方不是? 于是,她去找景沉了。 景沉躲在秘密的宅院,别人是找不到他的,但穆九可以。 看门的是暗龙卫的人,看到穆九就没出手,穆九曾经也算是当过他们的主子,跟景沉关系也好,而且对穆九出手,好像也没必要。 穆九见到了景沉,他躺在那里正在看信件,估计是朝堂某些人的动向。 一屋子里都是药味,穆九皱眉:“不是说伤得不重?” 景沉放下信件望向她:“是不重,死不了而已,你怎么来了?” 穆九耸肩,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闲得无聊,来看看你准备怎么做。” 景沉挑眉:“你想帮我?” 穆九嗤笑:“你倒是想得美,他们谋的是你的皇位,关我屁事?你若是搞不定,丢了皇位又跟我没关系。” 景沉:“......所以你来什么?” “看看进度啊,这么磨磨唧唧,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景沉:“......”不想说话,这才几天,怎么就磨叽了? 穆九来看一圈,问问景沉准备得怎样,确定过两日他就能回宫去收网,穆九就起身走了。 这来得快,去得也快,景沉看着穆九刚刚坐的位置,所以她这是专门来气他的吗? --- 穆九从景沉那里出来,没走多远,一道身影从阁楼一跃而下落在了她的面前,翩然若仙,清雅华贵,浅笑看着她,眸光里是满满的缱绻和思恋,而那压抑在爱意和思恋之下,是浓烈的疯狂偏执:“殊儿。” 温柔的声音,仿佛情人的耳边低语,可惜对象不甚解风情。 穆九微微动了动眉:“你还活着啊。” 随意的感叹一声,似乎还带着那么点儿遗憾,除此之外,一点儿别的反应都没有,仿佛见到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殊儿就这么想我死?”东方曜款款走上前,单膝跪在穆九面前,仰头看着她,满眼虔诚深情:“我死可以,但得死在你手上,由你亲手杀了我,如果你下不了这个手,那谁都别想杀死我。” 他的生死,只愿交给她一人。 穆九直接侧身离开,一句话都不想说,这个疯子。 上辈子就不正常,这辈子也正常不了。 “殊儿刚刚出来的地方就是燕帝的所在对吗?若是我现在去杀了他,燕国这场乱局会不会更有意思?” 穆九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你大可去试试。” 话落,径自离开。 第551章 通敌叛国 东方曜看着穆九离开的背影,没有去追,脸上的笑意却深了几分,他的九少啊,就是这样的人,没能被她放进心里的人,死活又如何? 棋盘上的棋子,死了还可以用别的替换,景沉于穆九而言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所以她不怕他杀了景沉。 而她明知道他与她作对,却又不动手杀他,是不是证明,他对她而言是不同的? 这个答案让东方曜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但也就一会儿而已,他只是比过了一个景沉有什么好得意的? 萧君夙、胤纶,不对,那该叫明光和尚吧,若是他动了他们,穆九怕是不会这么轻描淡写。 呵! 除了他们还有卫家那些人,这一世她在乎的人多了不少呢,偏偏她在乎那么多人,却独独容不下一个他。 九少啊,我真的真的很想看你失去他们的绝望模样呢。 被你放在心上的人,我都会一一除去,或者,让他们在你面前厮杀,那画面,一定会让你很痛心吧。 若是他们都死了,你是不是就愿意离开这个世界了? ----- 景沉刺杀之后之所以离开皇宫,是为了躲开第二波刺杀,他重伤昏迷,随便下个毒,他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除了逃开刺杀,第二个原因是为了最快收到消息。 宫里人太多,眼线遍布,谁也不知道那表面效忠你的奴才是否收了别人的好处,所以出宫一趟,先把事情弄清楚,这样才能不给他们任何反抗的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景沉本来准备过两天回去收网的,但是当天晚上被刺杀,为此不得不提早回宫。 当寝宫的门打开,众人看到景沉的出现,表情是相当的难看,尤其是太上皇。 景沉拖着一身伤被人扶到了龙椅上,刚坐了两天龙椅的太上皇只能站在旁边,场面变得非常的尴尬且微妙。 不过太上皇到底是景沉父亲,他也不能让他站着,立刻有人给太上皇般了椅子,让太上皇坐在景沉的旁边,然后早朝开始。 景沉受伤大家都亲眼所见,一个个不免关心景沉的龙体。 景沉寒暄了几句,进入正题,直接上人,一把抓了好几个大臣。 大臣很是懵:“皇上这是做什么?为何抓微臣?” “皇上,微臣犯了什么罪?” 太上皇看着被抓的几人都是自己的心腹,脸色顿时难看,景沉这是给他发难吗? “景沉,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无缘无故抓人?” “谁说朕是无缘无故?”景沉抬手:“带上来,让他们死得明白一些。” 景沉让人抓的都是从这几个大臣的府上抓来的,亲眼看着这些大臣密谋,其中还有不少书信。 等把这些人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这罪名也就落实,那几个大臣无从狡辩,整个人都软瘫在地,只能求饶,不过却被景沉嫌吵,让人把嘴堵上了。 结党营私,图谋造反,还加上通敌叛国之罪,不容狡辩。 太上皇脸色铁青,这其中有个人他也是见过的,此刻他哪儿还顾得上救这些臣子,只想着万一这探子把他供出来了可怎么办? “父皇,你也一定很愤怒对不对?我堂堂燕国,居然这么多大臣跟晋国有关系,甚至想毁了燕国江山,简直就是在羞辱朕这个帝王,朕判他们满门抄斩、五马分尸,不为过吧?” 景沉为了不压到伤口,斜靠在龙椅上,平日里清正威严的他此刻看起来多了两分懒散,难以揣摩。 太上皇艰难道:“不为过,通敌叛国,罪该万死,诛灭九族。” 景沉冷淡一笑:“父皇明谏,不过还不止如此,这件事情禹王和襄王也参与其中,不知父皇以为该如何处置?” 太上皇抬头震惊:“景沉,他们可是你的手足兄弟,你不能......他们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这一定有什么误会,是不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景沉幽幽抬眼:“是晋国的探子故意栽赃陷害?是晋国的人逼着他们去见他的?朕派人去找禹王的时候禹王已经不在燕都,你猜他现在在哪儿?” 太上皇瞬间后背冒冷汗了,他当然知道禹王去了哪里,禹王去了北地,带人去劫走卫家军的粮草,还会带兵驻守凤凰关,斩断卫家军的退路,让卫家军全部死在北地,这还是他吩咐的,但他不敢说啊。 “这个寡人如何知道?大概是去哪儿玩儿了吧。” “如今燕国边关告急,他这个王爷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居然到处去玩儿?还玩儿到了北地军营去了?” 景沉说话的时候看着太上皇,看着他脸色难看,唇角溢出一丝冷笑:“禹王假传圣旨,妄图夺取兵权,已经被镇北将军斩杀,尸体正在回来的路上。” “什么?”太上皇噌的一声站起来:“景沉,你居然杀了禹王?” 景沉‘啪’的一掌拍下,底下压着大臣的禁军齐齐动手,只听得鲜血飞溅的声音,几个大臣瞬间血溅当场。 瞬间这金銮殿像是被冻结一般,只看着几个人头滚在地上,鲜血撒了一地。 而景沉已经由太监扶着走远,司礼太监愣是好半响才反应过来,高喊:“退朝。” 那声音明显就是在颤抖,被吓的。 虽然平日里没少见血,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这金銮殿上,几个大臣,说杀就杀,那场面,也挺吓人的。 太上皇震惊禹王之死,满心愤怒还想质问景沉,结果景沉突然来这么一出,其中一个大臣的鲜血都溅到了他的衣服上,人头咕噜滚落在地,离他也不过五尺之遥,还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他非常肯定,这是景沉给他的警告,景沉如今还顾忌着父子的身份不敢杀他,但是他敢杀其他人,其他任何敢通敌叛国的人都是这样的下场。 景沉血洗金銮殿成功震住了这满朝文武,也震住了太上皇,但这还不是终结。 这些日子但凡跟晋国和上官御接触过的人,该抄家的抄家,该下狱的下狱,一个都跑不了。 第552章 毒酒 景沉在回宫上朝的时候就给上官家的洛琼公主赐了一杯毒酒过去。 通敌叛国,意图刺杀帝王,这一次,便是她是洛琼公主,那也得死。 景沉并非没有顾忌卫殊,但正因为顾忌卫殊,所以他才要下手。 就如同太上皇千方百计想要他死,他却不能杀了太上皇一样,父母辈分,血脉至亲,他们可以无情对他们下手,他们晚辈却不能弑父弑母,天下人伦都不容他们。 洛琼公主根本不爱卫殊这个女儿,甚至怕是已经恨极了她,只想杀她,给她制造麻烦,甚至想拉着燕国一起毁灭,这样的人,就算是卫殊的母亲,她也该死。 况且她如今重罪压身,这一次,就当他偿还卫殊的拥护之恩。 哪怕卫殊知道了会有些恨他怨他,他也认了。 洛琼公主知道景沉没死,每日都心慌慌,没想到事情终究败露了,听说太监端着毒酒和禁军一起来,瞬间就慌了,她不想死,她不要死。 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可她能躲到哪儿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赶紧遣身边的人去卫元帅府:“快,去元帅府,找卫殊,让她来救本宫。 找卫殊,只有卫殊能救她,她是公主,卫殊的生母,就算她有错,卫殊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毒死的。 洛琼公主让人去找卫殊,自己则是关闭了府门,让人把赐毒酒的人全部挡在外面。 但她注定等不来她的救星。 禁军直接破门而入,遇到阻拦者,一路杀进了洛琼公主的房间,半点儿没有客气的把她拉了出来,洛琼公主最开始还高高在上怒喝:“大胆,本宫可是公主,岂容尔等放肆?” 禁卫军拱手:“公主,皇上赐酒,你若是抗旨不遵,那就莫怪属下无礼了。” “你们敢?”洛琼公主怒喝:“我看你们今天谁敢动我?我可是卫殊生母,你们不想活了?” “滚,全部给我滚出去,否则本宫让你们死无全尸。” 洛琼公主的威胁要是有效,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最终几个禁卫军直接动手钳住她,强行灌了毒药。 “呜呜呜......” 洛琼公主想要把毒药吐出来,可惜全都咽了下去,怎么吐也吐不了。 “大胆,你们欺人太甚,本宫一定要诛你们九族,你们全都不得好死。”洛琼公主嘶声怒吼。 禁卫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直接走人,可不想留下来听洛琼公主的诅咒。 洛琼公主很快毒发,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死亡的感觉来得那么的清晰,那种生命被夺走的感觉恐惧得让洛琼公主崩溃,嘶声哭泣:“来人啊,救命,本宫不想死,来人啊.....” 洛琼公主身边的人已经被禁卫军杀了,而那些远一点的,看到这场面,谁还敢过来? “救命,救我,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卫殊......卫殊......” 洛琼公主一路爬到门口,最终还是没能等来一个人救她,就这样咽了气。 谁能想到,她临死之前,嘴里唯一念叨着的人居然是卫殊,不过这念叨也不是因为母子感情,而是觉得卫殊能救她,明明她千方百计想弄死卫殊,结果临死的时候还想找卫殊救自己,真是讽刺。 穆九是起床之后才知道景沉回宫,也是在这时,她接到了洛琼公主被赐毒酒的消息。 洛琼公主派来求救的人还在门外请求,却不知洛琼公主已经死了。 穆九听到洛琼公主之死,微微坐直身体,但很快又躺了回去,现在知道也无济于事了。 景沉估计就是怕她为难才做得这么果断,她现在还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人都已经死了。 死了啊! 伤心、难过?怎么可能?她没那么多的感情浪费给洛琼公主,只是觉得有些心理闷闷的。 两辈子,她都没能遇到一个好母亲,上辈子她死在亲生母亲手里,这辈子若是没有卫策,她一个婴儿,哪儿还有活路? 是两个母亲太恶毒,还是她穆九的问题? 因为她天煞孤星,因为她是恶鬼不容于世,所以才不配得到母亲的爱,对吗? 除了洛琼公主的事情,穆九也知道了景沉在早朝上杀人的事情。 果断、坚决、强势。 那个斯文俊雅的世子爷终于还是长大了,成长为真正的燕国帝王了,这样挺好。 “嘶嘶嘶......” 青丝儿敏感的察觉到了穆九心情不好,从地上抬起一个脑袋搁在穆九椅子上,眼睛巴巴的望着穆九,似是询问。 穆九难得没嫌弃它,摸了摸它的头:“没事儿。” 她可不会因为那些人伤心,只是影响到了自己的情绪,心里有些不愉。 ---- 景沉下朝之后没有会寝殿,而是去了御书房,把东方启叫了去。 东方启慢悠悠的去,一如既往一副闲庭信步的姿态,看到景沉倒是恭敬的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伤势未愈,应该多加休息才是,如此大动肝火,怕是对养伤不利。” 景沉坐在御案后面看着东方启,目光沉沉,深沉莫测:“东方启,这场好戏,你看得可过瘾?” 东方启面色微顿,一脸迷糊:“皇上的话,微臣不明白。” “不明白?”景沉冷笑:“晋国的人怎么找到上官御的,恐怕上官御自己都不知道后面有你帮手吧?” “你帮上官御牵线,怂恿禹王和太上皇,东方启,你当真以为朕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东方启微微眯眼看着景沉,一脸的无辜:“皇上这话微臣可听不懂了,微臣没有做过的事情,皇上为何要这般冤枉微臣?”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景沉面色凌厉。 东方启淡定回击:“皇上要给微臣定罪,可有证据?” 景沉心口那把火立刻就冒出来了。 东方启就是这样,他从来都是这样。 明明就是个奸臣,暗地里干了不知道多少不忠的勾当,可偏偏他每次都打擦边,让人知道他怂恿,偏偏又抓不到他的证据,无法给他定罪。 嚣张的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他这是吃定了他不敢把他怎样吗? 第553章 东方启死 东方启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玩弄权术,玩弄人心,他从不亲自动手,而是在背后执棋,看着这些人因为权力而疯狂,然后一个个沦为他手中的棋子。 以朝堂天下为棋盘,文武百官乃至天潢贵胄为棋子,下权力的棋局,看人性丑恶。 他很享受这种大臣、皇族乃至天子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凌驾于一切之上,这才是真正的执棋者。 他并不害怕自己被人发现,因为他从未亲自动手,不过是挑拨离间几句,根本算不算罪证,又如何给他定罪? 不管是曾经景舜的政变,还是景沉的上位,虽然有些许超出他的预料,但是他都游刃有余,淡然从容穿插其中,片叶不沾身。 比起年少时的牛刀小试,如今他已经完全掌控了这棋局的规则,就算有人看出他的本质,他也笃定自己能全身而退。 因为他一直都很爱惜羽毛,从来不会让自己与肮脏的事情沾边,没有罪证,便是你是帝王,那也不能说杀了他就能立刻杀他。 然而,景沉对东方启动手了。 没有罪证,仅仅是因为几句话的怀疑,竟然直接要杀他。 东方启猝不及防被攻击,腰上很快就被洞穿一个口子,他会武功,但是景沉动用的可是暗龙卫。 “皇上你......” 想来从容淡定的脸碎裂,震惊的看着景沉:“你没有罪证诛杀大臣,就不怕朝堂动荡?如何服众?” 景沉端坐在上方,肃然冷漠:“朕如何服众就不劳你操心了,但这中间一定没有你。” 如此蛮横的道理,难以相信居然是出自君王之口。 东方启被制服,连想捂着伤口都不行,看着景沉,突然觉得他这样子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他完全掌控不了的人。 “皇上,这燕国到底是你的天下,还是卫家人的天下?” 东方启问完,却没能听到景沉的回答,因为景沉一抬手,直接让人杀了东方启。 东方启是有能耐,东方家的公子,博学多才,年少有为,早早就入朝,一直都是同辈人中的翘楚,可其智若妖,因为太聪明了,觉得自己可以蔑视所有,可以把所有人都玩弄。 他最喜欢的大概就是看着别人成为他的棋子,看着别人明知道是他的手笔却拿他没有办法。 这样的人聪明是聪明,可对帝王来说,深恶痛绝,朝堂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在才一直无法安定,这样的人再聪明,那也必须除之。 景沉登基三年了,这三年足以让他成长,让他分辨忠奸,让他站稳根基,然后杀伐果断。 他是燕国的帝王,绝对不能姑息养奸,而他身为帝王难道还要被一个臣子威胁利用? 至于东方启问的那句话,景沉明白他的意思,但是那是卫殊啊...... 这燕国的天下,他怀疑所有人都没办法怀疑卫殊,那人那么强大也那么坦荡。 是她把燕国的皇权捧到她的面前,是她拥护他登基为帝,是她告诉他帝王之道,也是她承诺他,有生之年,护卫燕国。 他可以怀疑任何人,可以忌惮任何人,独独对卫殊,他不会、不可能,也无法怀疑。 若卫殊要动荡这江山,当初胤纶就可以直接登基,哪儿还能轮到他?她有卫家军拥护,就算她要整个燕国,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她什么都没有做。 卫家军强大,但是却从不干涉朝政,一直驻守边关,那才是真正的守卫燕国,反倒是燕都里这群安逸享受的权贵,一个个因为太安逸了反而滋生了不轨之心。 他景沉是帝王,帝王多疑,但他就算多疑,却也没有迷失那颗明辨是非的心。 忠和奸,他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而他之所以能保持住本心,卫殊就是他心中的那一盏明灯,让他想不清醒都不行。 她就在那里,无关男女情爱,无关兄妹情意,也无关君臣,无法形容但却很是鲜明,不管周围繁华富贵迷人眼,只要一眼看到她,就觉得能找回理智。 说不上有多少感情,他们甚至连知己都算不上,可回想人生,他庆幸他的人生遇到了一个卫殊。 ---- 洛琼公主是罪人,被赐毒酒,死后自然不会有风光大葬,景沉让人给给洛琼公主找了一个一般的墓地,将洛琼公主草草葬了。 洛琼公主下葬那天,天牢有人劫狱,想劫走上官御。 对方想来已经筹备很久,路线摸得很熟,动作极快,竟然真的将上官御从天牢劫了出来。 可惜,他们没跑出多久就被抓住了。 所有人都被击杀,只有上官御活着。 上官御从马背上跌落在地,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声一声,不疾不徐,从容不迫,他若有所感,抬头看去,那张脸,他做梦都忘不了。 “卫殊!” 穆九站定,看着上官御,三年的天牢生活看来他过得不是很好,还没到五十,却已经头发花白,脸上满是周围,整个人很是消瘦,因为常年不见光,皮肤惨白,加上这一身狼狈,不人不鬼。 穆九扫过他的断臂,手臂是她让人砍的,但还是第一次看到,都成这样子了还能折腾出晋国和燕国大战,很有能耐啊。 “卫殊,你赢了,我输得彻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已经不想活了。” 上官御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穆九看了只是淡淡动了动眼眸,转身:“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上官御很是疑惑,但眼下他不得不跟去,却没想到穆九带他去见的居然是洛琼公主。 已经死去的洛琼公主躺在棺材里,身上换上了寿衣,脸上附着冥纸盖着。 上官御是爱洛琼公主的,他知道洛琼公主死了,但是亲眼见到还是伤心,可同时他也看到了洛琼公主旁边的棺材。 空的,这莫非是为他准备的? 走到了这里,上官御还有什么不明白?不甘心,不想死,不想死啊...... “卫殊......”上官御声音艰涩:“她是你母亲。” “对啊,一个想我死的母亲,你不用提醒我也知道自己是她生的,所以我给她留一个体面。” 第554章 看谁都像傻子 穆九跟上官御说完,也不啰嗦,转身翻身上马准备走人。 上官御猛然转头,忐忑的看着穆九:“你......不杀我?” 穆九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你觉得你还用我来杀?” 已经变成这样不人不鬼,杀他都是浪费她的力气,有时候让人活着可比杀了他有意思多了,毕竟痛苦这东西,只有活着才能好好品尝。 “上官御,我不杀你,你不配死在我手里,当然,这些人也不会杀你,你有两个选择,躺在棺材里与洛琼公主合葬,或者逃走,苟且偷生的活着。” 卫殊不杀他,还让他逃走? 上官御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就不怕?” “怕什么?莫非你还能对付得了我?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穆九冷笑:“其实你潜意识里想的都是活着对吗?” “背叛兄弟,觊觎人妻,不择手段娶到了洛琼公主,你们不是很相爱吗?你们的感情,海誓山盟,刻骨铭心,如今却连同生共死都做不到,你不觉得很讽刺?” 上官御死死咬住牙根,他算是明白了卫殊把他带来这里的原因了,诛人诛心,她笃定他伤不了她,所以这是要把他的心挖出来,让他看着自己最坚持的真爱毁灭。 陪着洛琼公主死,夫妻同葬,证明他们的海誓山盟,若他不死,曾经所有的感情,都是活生生的笑话。 如果能苟活,谁想死?说什么不想活了,也不过是绝路之时的无奈,本以为卫殊要他死,可她却比他想的更狠,偏偏给了他一条活路。 “卫殊......” 上官御觉得自己都要崩溃,卫殊这是活生生的煎熬他啊。 两个时辰后,穆九收到消息,上官御看着洛琼公主下葬,自己则是回城带着上官鸢走了。 上官御现在也就能在孩子身上找到安慰了,他不是苟且偷生,只是为了上官鸢所以才活着,对么? 穆九不想杀上官御,他的身体本就快油尽灯枯,没了人给他吃喝,他还要养女儿,他活不了多久。 至于上官鸢。 恨她的人多了,上官鸢真的算不上什么,眼下不过是因为她是孩子,所以穆九不屑杀她,穆九也不怕她的恨意,只要别到她眼前蹦跶,不然她也不介意送她去见她的母亲,一家团圆。 穆九站在阁楼之上,看着一如往昔的大元帅府,突然间觉得时间真的很可怕。 爱、恨、情、仇、怨、憎、怒、喜,所有的一切,当时觉得毁天灭地,可时间久了,终究还是淡了。 她之前留着上官御和洛琼公主,想用他们的活着来证明卫策活过的痕迹,可如今才三年而已,他们死了,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感觉了。 他们代表不了卫策,连恨意都留不住,她都不屑杀他们。 卫策......终究成为了她记忆中的过去,抓不住,挽不回。 再多的偏执和疯狂,却也换不回那一条人命。 “卫策,爹爹......我想你了!” 多想疯一次,毁天灭地,既然这天地无你,那便毁了这天地陪葬,可卫策,你教我什么不好,偏偏教我去爱。 明明是恶鬼,却偏偏要渡她成人,让她知道她是可以被爱,也可以爱着别人,可如今她都学会了,她会爱别人了,她爱萧君夙,爱护卫家人,爱护身边的朋友,她什么都懂了,越活越像是一个拥有血肉之躯的人,偏偏......那个教会他的人没了。 真是残忍啊。 阁楼之下,杨英本是来叫穆九去吃饭的,刚刚走到楼下却听到这么一声叹,缥缈空洞,却包含了无数的思念。 杨英仰着头失神,再回神之时,两颊冰凉,竟是落了泪。 卫殊...... ---------- 穆九不管燕国朝政,那是真的没管,不管景沉在宫里做什么,她也不多说一句,就看着他打压那些大臣,收拢政权,巩固皇权。 而边关,她也不管,打仗的事情,卫金可不会给卫策丢脸。 最开始的时候卫金是守卫燕国边城,而守住边城之后,卫金就朝晋国打过去了。 既然敢来犯燕国,那就要有灭国的觉悟。 三天时间,卫家军攻陷晋国十座城池。 魏国虽然没有直面卫家军,却也手了不少压力,要知道燕国北边大军的军师可是卫水啊。 在楚国结下的梁子,可不得把魏国往死里打吗? 卫家军战斗力雄厚,但到底是一个国家的军队面临两个国家,再强的站队,也没有秦国和楚国联军那么势如破竹。 只能把两个国家压住,稳扎稳打。 可就算如此,魏国也觉得顶不住,然后程烈居然朝楚国送了求援书。 夏侯堇:“......” 自从他抱上了穆九这个大佬的大腿之后,总觉得看谁都像傻子,而且今年特别多。 燕国是他大佬的地盘,卫家军,那是大佬的娘家,他敢出兵去打自己大佬? 别说燕国的大佬不允许,他要敢动,他家这位摄政王都不允许啊。 虽然不知道萧君夙为什么没有出兵帮助燕国,但他觉得他肯定已经偷偷磨刀了,就等着穆老大的召唤呢。 所以,这程烈是脑子进水了吗?刚刚才被萧君夙打得趴下,现在又去打燕国,活着不好吗?非要这么着急作死。 还想让楚国出兵,真以为往楚国送了个女人就跟楚国是兄弟了啊? 蠢货!没眼看,瞬间感觉自己高了好多等级有没有? 夏侯堇一个人看完信件乐够了就去找萧君夙:“君夙,要不要咱们也去参一把?干脆直接把他灭了算了?” 萧君夙拿着茶杯凉凉的看他一眼:“你刚刚才跟魏国签订盟约,眼下就转头去攻打魏国,君王的威信不要了?” 夏侯堇犹豫了一下,虽然他可以不要脸,但楚国还要脸,好歹是皇帝,不能给楚国百姓丢脸啊。 所以:“咱们伪装成秦国的士兵,偷偷支援不就行了?” “你问过秦国的意愿了吗?” 夏侯堇:“......”刚刚才嘚瑟了一下,瞬间被打回原形。 心塞!他就想帮帮老大,怎么那么困难? 第555章 战弩 魏国与楚国一战之后,失去半壁江山,眼前战事刚刚歇下,结果魏国转头又跟着晋国一起想搞燕国,这一波又一波的战事,可是让天下人都跟着提心吊胆,就生怕打到了眼前。 之前是楚国和秦国打魏国,然后魏国大败,眼下却是魏国和晋国一起打燕国,燕国没有同盟国,这胜败可就难说了。 虽然燕国有卫家军,但那可是两个国家,祭出了整整五十万大军,想要赢恐怕也有些难。 然而,卫家军并没有让这个结局来得太迟。 开战半个月,卫家军便祭出特大杀伤力武器,战弩,专属于卫家军的秘密武器,可同时发射十只长枪的战弩车,用纯铁长枪代替箭支,用战弩发射,势如破竹,力破千军,一支射出去,射程将近五百米,可轻易穿透十人的身躯,杀伤力非常的强大。 那可是卫家军的绝密武器,往年一旦出现在战场上,绝对让敌人威风丧胆,如今也只有楚军的火炮和秦军的攻城塔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卫家军的战弩还不是几十架,那是成千架,一架战弩的造价都要上千两银子,更别说它每一支枪箭都是纯铁,一次打出去,那是银子飞出去的声音,成千架,听着都是在烧钱。 可虽然烧钱,那效果也是相当对得起这个价钱的,晋国最强大的骑兵,一半人数死在这战弩之下,战马死了一地,很多人就算没有被战弩刺穿,也被战马踩死。 除了战弩,还有火炮和飞天雷。 没有一样是不烧钱的,但卫家军用起来,那跟不要钱的石头似的往对方丢,打得晋国军队连露头的机会也没有,到了最后,那是生生被卫家军给打得怕了。 人都没见到,自己这边就死了一大片,这样的战场谁还敢打? 打了几日之后,后面的晋军一看到卫家军动手就怂,阵型都维持不稳,瞬间就四散开去,卫家军打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卫家军一路就这么烧钱直接往晋国压了过去,势如破竹,势不可挡。 燕国朝堂,一群朝臣听说卫家军用的那些兵器造价都是按金子来算的,一个个心痛得啊,仿佛那割的是他们的肉一样。 每次景沉往卫家军那里送军饷和粮草,一个个就愁眉苦脸,觉得景沉送多了,千方百计的劝,说让卫家军停战,这么烧下去,燕国迟早会被掏空云云。 景沉看着这些文臣,突然就明白卫殊为何宁愿守着卫家军也不愿意沾染这朝堂半分。 听着这群人说话,着实让人心烦。 武将开国,文官治国,打仗的事情,最好别让这群文臣参与,不然得让多少将士寒心? 一群人根本不懂打仗,只知道克扣银子,却不知道那虽然是几十万两的军饷,可那养的也是几十万人,平摊之后每个人也分不到多少,哪儿来的多? 而且卫家军那些兵器,看看那造价和数量,那是燕国的国库能负担的吗?那些全都是卫家军的私库。 一个帝王,有个臣子掏自己的私库给你打天下,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偏偏他心里这么想,却不能说,卫家军私造兵器,那要追究起来,也并不符合国法,等同于无视他帝王的威严。 虽然...他们确实是把他无视了,但那是卫殊给他们的底气,他这个燕帝却不能在这样的事情上去责怪他们,相反,还得给他们打掩护。 别看这群文臣现在闹得厉害,他们要是真把卫家军给闹上,再把卫殊弄出来,也没他们好果子吃,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群人比谁都怕卫殊那个魔鬼。 所以,好好办自己的事儿不闹不好吗? 闹也闹不过,人家一出手一群人都吓得跟鹌鹑似的,所以这蹦跶什么呢? 比起景沉的郁闷,在楚国的夏侯堇就剩下羡慕嫉妒恨了。 明明是楚国的皇帝,可却天天盯着燕国的战场,收战报收得比景沉这个皇帝还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是跟楚国打呢。 夏侯堇天天收战报,那是天天馋啊。 这卫家军的战备也太吓人了,这金子烧得多,可看着热血啊,那一波一波的攻城战,不管什么天险什么雄关,一波炸就完事儿了,别管那什么铁骑什么雄狮,在那上千战弩面前,纷纷吓成狗。 这是战场?这完全就是卫家军对敌军的羞辱,强势碾压,赤裸裸的羞辱,这样的战场看着才爽啊。 夏侯堇每天把燕国和晋国的战报当做故事读,自己读还不完事儿,还拿去朝堂上让人念,让底下这群人文武百官也看看什么叫强大,什么才叫强国。 他一个人在那里炫耀,与有荣焉,却不知底下的臣子看他像傻子,人家再富有再强大那也是燕国的军队,你一个楚国的帝王嘚瑟什么? 夏侯钰扶额:他是明白夏侯堇的心情,毕竟那卫家军可是卫殊的,可......夏侯堇这样子看起来真的挺傻的,这是他追随的帝王??? 这场战役楚国和秦国一个都没动,就看着他们打。 晋国防线一退再退,眼看着就跟魏国一样失去半壁江山,晋国国君慌了,再这么打下去,他仿佛都看到了自己亡国的那一天了,当初说好的可不是这样啊。 燕国的内应呢?外援呢?为什么就他晋国被堵着打? 魏国正被卫水带人缠着呢,卫水就缠着程烈,他带的边城军队可没有卫家军那么强的装备,只能硬上,卫水可不会带着这么多燕国的将士去送死,所以他打迂回战,拉长了战线,声东击西,同时派人偷袭魏国粮草,打消耗战,拖住魏国想要与晋国汇合的想法。 不过现在魏国与晋国也汇合不了,因为晋国的前方阵线完全失守。 晋国国君是彻底的怕了,当初动手的时候有多么野心勃勃,现在就有多么的恐惧后悔。 一连朝燕国送了十封求和书,但都石沉大海,然后,卫家军兵临城下,直接打到了晋国首都。 第556章 卫家军真的很有钱 其实晋国那十封求和书都送到了燕国,齐齐的摆在了景沉的桌案上,一封都没有少。 满朝文武都觉得可以接受,让晋国成为燕国的附属,每年朝岁纳贡,这样既可以不用在继续劳民伤财打仗,也能收一个国家,多好的事儿啊。 然而景沉敢应吗? 景沉没有傻傻的去问卫殊可不可以议和,他不相信卫家军和卫殊不知道晋国想要议和的事情,可你看看卫家军那势头,那像是要接受议和的吗? 卫殊明明可以拦截这些求和书,但她什么都没做,而是让这些书信送到了面前,就是在等他的态度,也看准了他会顺着她的决定选择罢了。 最终景沉将求和书全都烧了:“既然是他们先挑起的大战,必然要承受灭国的后果,我堂堂燕国,也是他们这些宵小之辈可以挑衅的?朕要让全天下看看,招惹燕国的下场。” 众臣闻言,无法反驳,只能高呼皇上万岁。 然而他们却不知,景沉说得很大义凛然,岂是心里却没那么多的谱。 晋国现在知道求饶了?所以说当初为什么想不开要来攻打燕国,要来招惹卫殊?不知道那卫家军有多强大吗? 现在好了,被卫殊打了吧,若是晋国被灭了,燕国将会多出一大片国土,还是被卫家军炸得千疮百孔的那种...... 卫家军攻城的时候炸得可是相当的爽,可以后还是得要修起来的......QAQ......所以为什么要炸城墙?? 景沉都已经想到了折子如雪花一样堆满御书房的场面,呵......所以,这晋国是跟他过不去吗? 管理燕国当一个明君,本就已经让他身心疲惫了,现在还来一个晋国,而晋国还是所有国家中最穷的,这要他怎么养活? 他就想当一个守成的君王,没那么多野心,怎么一个个都想给他开疆拓土?尤其是晋国,这是来送菜的吗? 终于,十天之后,晋国被攻陷,晋国皇帝被杀,皇族人等全部被擒,晋国分崩离析,终于走到了灭国的时刻。 晋国皇帝死了,但这也不是结束,晋国还有不少势力,还有几个拥有兵器的王爷,眼看着卫家军压过来,他们知道打不过,但也不想投降,就去找魏国结盟,想保住自己的势力,不想成为燕国的阶下囚。 于是卫家军终于把矛头对准了魏国,收拾完了晋国,也该轮到他们了。 之前卫水吊着魏国可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不做无谓的牺牲,同时拖延时间等卫家军速战速决,而今,终于等到了。 卫家军朝魏国大军直接压过去,亦如之前的打法,人家不要命,卫家军不要钱。 那漫天的火炮和战弩,让魏国也体会了一下晋国的绝望。 只用了七天,直接打到魏国酆都,英亲王带着自己的人逃了,留下那早被架空的魏国皇帝,魏国皇帝看着打到眼前的卫家军,自己拔剑自杀了。 夏侯堇一个人在御书房看地图,看着被燕国吃下的晋国和魏国的半壁江山,再对比一下秦国,这燕国的国土面积都超越秦国了,太厉害了,不愧是他的老大。 而燕国,不出意外的看着御书房里雪花一样飞来的折子,景沉只想吐血,这个燕帝,谁爱当谁当去。 他要撂挑子,不干了。 他总觉得自己迟早会死在这堆折子上。 卫家军用两个月的时间灭了两个国家,让世人真切的记住了卫家军恐怖的战斗力以及......卫家军真的很有钱。 从此刻开始,卫家军一跃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军队,秦国的四大护国军和楚国萧家军都要往后挪一挪。 毕竟他们没人家那么有钱,刚不过的。 穆九站在卫策的书房里,看着新送来的舆图,如今天下除了那些边陲小国,天下三分已定,秦、燕、楚,三十年之内,这个格局是不会被打破了。 应天道人想要用晋国和魏国来灭了燕国,以此削弱她,她便灭了晋国和魏国,巩固三国鼎立,她倒要看看,她亲手缔造的三国局面,谁还能破了这一局。 门外,侍卫轻轻叩门:“少主,皇上来了。” 穆九转身:“他来做什么?” 眼下拿下两国,景沉应该有很多事情做才是,哪儿有闲心来她这儿? 穆九怎么都没想到景沉居然是来撂挑子的:“......” “你当燕国的帝王是什么?想撂挑子就撂挑子的?” 景沉没好气的瞪着她:“所以卫殊,你当初就是不想让胤纶来捡这对烂摊子对吧?你就是想放他自由,所以才怂恿我对不对?”、 啧,瞎说什么大实话? 心里这样想,但面上穆九却一点儿没有心虚的摇头:“不是,他生来便有佛缘,已经出家,不适合再当燕帝,太过仁慈的人如何当帝王?” “至于选中你,那是因为你击杀焚都王时的英勇,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你是一个意外,也正是因为那一下,我才觉得你可以成为燕帝。” 景沉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又不是傻子:“那焚都王力大无穷,武功刚烈,若真要打起来,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他恰恰就在那时在我面前露出了空门,暗地里有人帮我,是你安排的对吗?” 穆九摇头:“不是,焚都王连连征战,他就算再强大也会有疲惫的时候,况且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哪儿是我能控制的?只能说你运气好,果然该是帝王之命。” 景沉要是信她这话,那他才真的是个傻子。 不过他也没深究,反正他不相信,穆九估计也不会跟他说真话。 “那我问你,若是没有在战场遇到我,你会让谁坐上皇位?” “不知道。”穆九摇头:“当时只想着复仇,没想那么多,也许会留下一个小皇子,也许会从宗室里挑一个,本来我还在犹豫的,结果你突然出现了,我一看你的面相就觉得你有帝王之相,会是一个千古明君。” 景沉冷笑一声:“你就算是把朕夸上天,也改变不了你把我当冤大头的事实。” 穆九:“......”所以说,她说好听的话,为什么他就是不信呢? 景沉抬手:“上酒。” “上酒做什么?” 景沉皱着眉看着她:“怎么?你拿朕当挡箭牌,还不准朕喝你的酒?今天朕非喝不可,喝不醉,绝不走。” 穆九:“......”堂堂燕国皇帝,这什么德行? 最终穆九还是让人拿了酒,配上一桌子下酒菜。 景沉和穆九其实没什么可聊的,两人就喝酒吃菜。 “干杯!” “再来!” 穆九是看出来了,景沉这是来找她喝酒解压,想要一醉解千愁,在宫里他可不敢这么喝,也不敢这么醉,他这是吃准了她不会让他出事儿,会护着他,所以来这儿买醉呢。 穆九哼了一声,舍命陪君子,谁怕谁啊,论喝酒她就没带怕的,再来三个她都能给喝趴下。 然后,景沉被喝趴了。 穆九看着喝醉之后就趴在桌子上的景沉,这酒品还真是乖啊。 “来人,把他扶下去休息。” 侍卫上前把人扶走,小青鱼凑过来:“主子,这不把皇上送回宫?要是让人知道他在这里,对您不太好吧?” 穆九抬手:“不会,他换了衣服来的,宫里已经安排了,不会有人发现他不见,只要明天早上把他送回去早朝就行了。” 小青鱼摇头:“我说的不是那个。” 她才不管燕国那些人知不知道,她说的是楚国那位,这南风还在府上呢,这通个风报个信什么的,那位知道主子居然跟燕帝喝酒,还让人住府上,那还得了? 当然,小青鱼的思维还停留在萧君夙会生气吃醋的事情上,还不懂萧君夙吃醋的后果会有多么的可怕。 穆九吃了一筷子菜,回味了一下,明白了。 呃...... “南风,你不会乱说的吧?” 南风点头躬身:“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穆主子不准说的,他当然不能说啊,没看到郦公主最近都迷上一条蛇没那么爱搭理他了吗?他要是再惹了穆主子生气,郦公主也不会放过他。 南风求生欲杠杠的,穆九满意了,但她不懂,就算南风不说,可萧君夙派来跟着她的也不止南风一人啊,虽然没能进入元帅府,但景沉入了元帅府一个晚上没出来,这样的事情他们还是能知道的。 于是,两天后,一封信送到了楚国。 当天晚上摄政王府就碎了三张桌子,第二天一早,夏侯堇上朝就听说摄政王病了。 他居然还很单纯的相信了,下朝之后还亲自去探望一眼,然后看着空空的摄政王府,夏侯堇瞬间就觉得世界一片冰凉,很好,他终于还是被这位大佬抛弃了。 这结果,怎么一点儿都不意外呢? 抹了把辛酸泪,一脸沉痛的回去,他是真的沉痛,但不是因为萧君夙,而是为了自己啊。 让人给摄政王府送了不少药材,还主动将摄政王的职务揽过来,明明被抛弃了,还得帮忙打掩护,看着一桌子的折子,那辛酸泪就止不住的往心里流,没有人疼的孩子,太可怜了。 第557章 入了魔 一座青山,一座凉亭,两人对坐,一人仙风道骨、须发花白,精神矍铄,一人一身蝉衣,慈眉善目,悲天悯人。 了缘大师看着对面之人,正是穆九久寻不得的应天道人,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能通达天意之人,也算是这片天下的大能。 了缘大师也是偶然来到这里,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他,便上来看看:“阿弥陀佛,如今大局已定,道友该收手了。” 应天道人淡淡的瞥了眼了缘大师:“你是想替那个恶鬼求情?” 了缘大师摇头:“她只有她的命数,只是你做的事情实在有违天意。” “未来由现在的人创造,但不能因为你算出了未来,所以改变现在的人,你是修道的,更该明白,顺应天命,才能更接近大道,而不是因为你算出了天道,所以必须让别人按照你算出来的走,你以为自己是在修正天命,可实际上却是在造孽啊。” 应天道人觉得自己跟了缘大师是一个等级,不需要对了缘大师客气恭敬,况且他已经窥得了天机,自以为成为这世上至高的存在,哪儿还会听了缘大师的话? “和尚,枉你与本尊齐名,可你早就染了凡尘,你因为那个孤魂野鬼有了尘世杂念,你是升不了佛的,有什么资格来说本尊?我通达天命,知晓过去未来,本尊才是即将成为天命的存在,而你,也不过凡人罢了,几十年修道都没能让你看破凡尘,简直愚蠢。” 了缘大师看着远处山岳:“你让你的弟子挑起几国战争,战火肆掠,生灵涂炭,这就是你的道?” 应天道人抱着拂尘,一脸的高深莫测:“本尊只是引导他们,从未让他们杀人,因果轮回,那些罪孽,都是因为那恶鬼才造下的,都该由她来背负,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没有亲手杀人,就不叫罪孽吗? 了缘大师长叹:“你虽通达了天命,却终究没能唔得大道,你修的已经不是道,而是入了魔了。” 应天道人冷笑:“所以你想为了那恶鬼,把我当妖魔,除魔卫道吗?” 了缘大师摇头:“阿弥陀佛,老衲修的是佛门正道,不杀生,至于你的罪孽,自有你的天命来判定,道友执念太深,老衲是渡不了你,还请道友珍重。” 了缘大师转身往山下走去,蝉衣朴素,步履从容。 应天道人看着了缘大师的背影,拧眉,戾气恒生:“老秃驴,自己都管不好,还多管闲事。” 那卫殊本是恶鬼投胎,身上罪孽极重,若是没人约束,必定会成为世间极恶之人,七杀女命,注定的乱世命格,到时候她会搅得天下大乱,而紫微星也会由此诞生,从此天下一统,那才是正道。 可偏偏在卫殊即将崩坏的时刻,她遇到了了缘,被了缘引上了佛门,压制了满心的戾气。 区区恶鬼还想修佛,简直可笑,真以为念念佛经就能洗清满身的罪孽吗? 明明是了缘改变了天命,而他才是维护天道正统、拨乱反正,他没有错,而那些因为战乱死的人,本就是该死在大乱之下,那些都是卫殊的罪孽,都是因为她这个恶鬼才死的。 应天道人和了缘大师都是这世上难得的开悟大道之人,不过却因为他们的本身,对大道有了不同的解法。 同样的一件事情,应天道人修道,他看到了穆九是天地异数,是女命七杀,会成为乱世之祸患,而了缘大师看的是人心,他看到了穆九的至善之魂,又有明光的紫薇命格相护,破而后立,杀身成佛。 因为看到的不同,做法不同,最终,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注定一人成佛,而一人成魔。 ----- 晋国、魏国接连被灭,天下三分已定,至少暂时是没人去打破这个格局了。 魏国大败,卫金生擒英亲王及其世子程烈,大军还未凯旋归来,燕都里就已经开始欢庆了 两个月的时间,灭掉了两个国家,这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奇迹,百姓可不知道那些战弩和火炮有多烧钱,他们只知道卫家军太强大了,无敌一样的存在。 一个国家的军队强大,百姓也会觉得安心,与有荣焉。 而且这可不是别人,而是卫家军,一直护卫着燕国的卫家军。 卫金安排好人驻守新的边疆,自己则是带着卫水一起回了燕都,凯旋归来向皇帝禀报,这可是必须的流程,不过就算知道他们要回来,也需要好几日。 卫家军回国的队伍,不管到哪个城池都被夹道欢迎,鲜花、手帕满天飞,一群汉子愣是被那些姑娘弄得心慌不已,就差落荒而逃了。 终于,卫家军的队伍回到了燕都,燕帝景沉率领文武百官到城门口亲自迎接。 城门两边设鼓乐抬,有宫廷乐师高揍凯歌。 卫家军那银白的铠甲,威风凛凛,满身都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肃杀凛冽,仿佛还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瞬间变得严肃精神。 城门大道的两边已经站满了百姓,一个个兴奋得挥舞着手臂,而那些红楼里出来的姑娘占据了一个最好的位置,一个个千娇百媚的姑娘看着那身着银白铠甲的卫家将军,如狼似虎的眼神,恨不得能立刻扑上去。 队伍在大道上停下,卫金翻身下马,朗声道:“皇上,卫家军不辱使命,凯旋归来。” “吾皇万岁!” 听着那宛如海浪办般的欢呼,便是这些天郁闷得不行的景沉也不免生出了无限的豪迈热血,这是他的江山天下,这是他的兵将,他该嘉奖他们的英勇,为此而自豪。 “众将士辛苦了,此番尔等立下赫赫战功,朕会论功行赏,嘉奖众位将士英勇。” 景沉说完,让人把圣旨拿上来:“卫金,上前听封。” 一般来说,都是想犒劳将士,然后朝会之上再论功行赏,景沉这突然就在城门宣读圣旨,倒是让人始料未及,不过却很乐意看啊,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目睹圣容看宣读圣旨的?而且还是这样的场面,这可是要载入史册的。 卫金跪下:“末将听旨。” 第558章 赐封大元帅 景沉将圣旨交给旁边的太监,太监用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卫金,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忠正明德,开拓疆土,英勇无畏,功在社稷......朕甚嘉之,赐封三军大元帅,统领燕国兵马,赐金牌令箭,辅佐朝政,以安社稷,钦此!” 三军大元帅,那是卫策的位置。 卫金本就是卫家军的人,他继承卫元帅的位置好像理所当然。 卫水对这事儿倒是早就知道,毕竟卫殊不会无缘无故跟杨老将军那么说,定然是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的,反倒是卫金犹豫了。 太监拿着圣旨过来,笑得眯起了眼,很是奉承讨好的样子:“卫将军,快接旨啊?” 卫金半跪在地,迟迟没有伸手,大军凯旋,皇帝加封,无上荣耀,他不该拒绝的,不管是百姓还是后面的将士,他们都看着他,可...... 一道脚步声缓缓走来,卫金猛然抬头,穆九就站在他前方,他声音干涩:“少主。” 穆九走上前,伸手直接从太监手中拿过圣旨,弯腰握住卫金的手,将他的手掌展开,将圣旨放在他手中:“别紧张,你如今可是大元帅,别让人看了笑话。” 卫金只觉得那圣旨很是烫掌心:“少主,属下......” “卫金。”穆九喊他,双手撑在他的肩上,定定的看着他:“这张圣旨是我答应的,你于我而言,就如同至亲兄长,这大元帅的位置,只有你最合适,我相信这也是爹爹最想看到的,好好接旨,然后威风帅气的回去,你可是我卫家的大元帅,可不能给我们丢脸。” 穆九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站到了卫金的身后,拥护之意,一目了然。 卫金这才拱手:“末将领旨谢恩!” 景沉设宴大宴将领,将士们也有专门犒赏,酒肉管够。 穆九在进入城门口之后就回了元帅府,卫金整个人却总觉得这心里不是滋味,看向卫水:“老三,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卫水凉凉的扫他一眼:“说什么?少主看重你,把元帅府交给你,你想跟我炫耀一下?” 卫金无语:“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并没想过大元帅的位置,我说的是少主突然把这元帅的位置给我,这是想让我做主元帅府,那她呢?” 卫水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什么?” 卫金看着他:“我说少主,之前她那么疯狂偏执,我们都担心她走不出来,可现在,她走出来了,前不久洛琼公主也死了,上官家也没了,那少主......她看上的那个人在楚国,而她若是把燕国的一切都放下了,以后还会回来吗?” 卫水心口瞬间像是被刀切开,鲜血直流,痛得心口痉挛。 少主若是把燕国的一切都放下了,以后还会回来吗? 虽然穆九一直很少待在燕国,但他们都知道那是他们的少主,是他们精神凝聚的地方,可若是少主把卫家交给卫金做主,而自己却离开了,那是准备......弃了他们吗? 该说卫金不愧是最在乎少主的人吗?明明他们都看到的是少主对他的看重,只有卫金才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似乎要被抛弃的危机感。 庆功宴上,两人都心不在焉,不过却还是不得不应对,终于应付完了,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急匆匆就往元帅府里赶去。 元帅府里,穆九正拉着杨英、郦公主他们一起涮火锅,最近这天气着实冷,饭菜一上桌就冻上了,也只有这火锅能让她好好吃一顿。 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穆九的筷子一顿,惊讶:“你们怎么这块回来了?宫里的宴席结束了?” 杨英看到自己丈夫回来了,连忙上去迎接:“喝酒了吧?我让人煮了醒酒汤,要喝吗?” 看着自己的妻子,卫金还是满腔柔情的,伸手揽住她:“没喝多少,还没醉,不过没吃多少东西,正好回来陪你们一起吃。” 穆九和郦公主凑在一起啧啧摇头,这新婚燕尔的,这腻得哟,看着都酸,啧啧。 卫水看着两人这表情,无奈摇头,他有些觉得卫金的担心是多余的,一直都是这么不着调的感觉,还是他们的少主。 卫金和杨英说完话,转头一看,对上几双看好戏的眼睛。 少主看就算了,这旁边一群什么东西? 郦公主、小青鱼、连卫水都跟着坐过去,齐齐托腮看他们秀恩爱。 明明两人什么都没做,这一回头对上这几双赤裸裸的眼睛,仿佛他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 饶是杨英这么爽利的人也架不住这样的场面,愣是被他们看得忍不住娇羞了一把。 “快,吃菜吃菜,等下煮久了可就不好吃了。” 在家里吃饭和在宴会上吃饭可不同,两人在宴会上没吃出什么味儿,回来之后那是大快朵颐,一半是饿的,一半是馋的,毕竟小青鱼的手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美食解决不了的悲伤。 吃着吃着,卫金就忘了自己着急回来的初衷。 吃完饭就被穆九赶回去休息,跟着杨英回屋,洗漱之后躺上床,新婚夫妻久别重逢,那是干柴烈火,等一切平息了,卫金终于想起来了,得,好不容易的睡意都没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眼下时间也不早了,他也不好去打扰少主休息,可他若是不去,他自己也睡不着啊。 杨英看着他这煎熬的样子,询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没解决?” 卫金叹口气:“确实有一点儿。” “跟少主有关系?” 卫金惊讶的看过去:“怎么明显?” 杨英失笑:“你啊,在外人面前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将军,战场上生死都不皱一下眉头,能让你这么辗传反侧的除了少主还有谁?” 卫金沉默,好像说得挺对的,也就少主让他操碎了心,从小都是。 “说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 卫金看着自己妻子,犹豫了一下,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了。 他当然知道少主看重他,也是真的把他当兄长才会把大元帅的爵位给他,他如今只担心一样,那就是少主回离开。 杨英听完叹了口气:“夫君,以后我们生孩子都生儿子吧!” 卫金Q?Q:“我跟你说少主呢,你怎么想到生孩子上面去了?” 杨英莞尔:“那是因为你还没当爹,却操了一颗当爹的心。” “你换个方向想吧,你生了一个女儿,娇俏可爱,天天抱着你叫爹爹,可是有一天他长大了,被别的男子牵走了......” “他敢!”还没等杨英描述完,卫金就怒了,那炸毛的样子,头发都要竖起来的感觉。 杨英:“......”所以,还用说什么吗?这活脱脱的女儿奴啊。 第559章 我叫卫殊 那边卫金在跟杨英讨论女儿的事情,这边穆九跟卫水在喝酒。 虽然这场大大战卫家军靠豪气一路砸过去,但是战场上的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 而且卫金带领的是强大的卫家军,卫水带的却不是,那些驻军不服他的指挥,搞出了不小的乱子,而敌方还是魏国程烈带领的他麾下最强大的军队,这些日子卫水可谓是绞尽脑汁,还几次差点死在刺客手中,能回来,真的是命大。 不过这些辛苦卫水却不会告诉穆九,他是将军,常年征战,出生入死,这些苦早就习惯了,他在乎的,也就心里那为数不多的柔软罢了。 “如今燕国安定,少主是不是又要准备去楚国?” 穆九闻言看了他一眼:“嗯。” 毕竟某人还等着呢。 卫水收紧握住酒杯的手:“上次去楚国的时候,摄政王向我询问燕国的婚嫁习俗,你们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如今燕国大局已定,这一次,总该能让我们去为你送嫁吧?” 穆九仰头靠在椅背,目光凝着他:“你们要送嫁,我还能拦着你们不成?你说话这么犹豫,是想试探什么?” 卫水抿唇:“我有吗?” 穆九一手托腮:“你说呢?” 卫水迟疑了一下,放下酒杯:“少主,你嫁给了萧君夙,还是我们卫家的少主吗?” 穆九表情一顿,看着卫水:“这算什么因果关系?我嫁了人,难道就不是卫策的女儿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卫水叹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穆九想到了什么:“你可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莫非是卫金?他今天接圣旨的时候可是一脸的不情愿,胡思乱想什么了?” 该说不愧是他们的少主吗?这么了解卫金。 不过少主都猜出来了,卫水就没心理负担了,立刻把卫金给拉出来顶上:“他担心少主,少主让他成为大元帅,把卫府交给他做主,以后又一直在楚国,是不是准备把我们抛弃了。” 穆九听完嗤笑一声:“你在说笑吗?你见过哪个女人成亲之后把娘家丢了?万一被欺负了,找谁出头?” 卫水:“......”这还有人敢欺负您? 不过心里那块石头倒是落了地,少主永远都是他们的少主。 “也是,我们永远是少主的后盾,谁敢欺负少主,只要您一声令下,卫家军随时待命。” 穆九挑眉,眉间难得几分桀骜霸道:“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 卫水笑了:“那是,属下不该胡乱猜测,自罚三杯。” 穆九这个人啊,其实很贪婪的,她做不来孤胆英雄,她爱财富、爱权势、爱地位,她要将自己能抓住的紧紧抓住,能利用的全部利用,将一切发挥到极致,成就她的权势和地位。 她拥有这些,并不是非要拿去跟谁比,也没想过一统天下,她只是需要这些来做她的底气。 她要财富,多到永远不为此发愁,她要权势,普天之下无人敢欺。 自卫策走后,她花了十年的时间来打造卫家军,把自己所有的财富大半都投了进去,这可是她最大的势力,怎么可能放弃? 她很好说话,对谁都给与几分和善,可她的骨子里不相信任何人,她只相信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虽然她爱萧君夙,但却永远不会依附与他,她跟他在一起只是因为感情,他们各自拥有的永远不会改变。 她在萧君夙的怀里是他的娘子,离开了,她是卫家的少主,哪怕没有萧君夙,她一样能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地,她从来都是她,她的理智和骄傲不允许她为男人失去自我。 这边卫水自己问到了答案,那边卫金靠媳妇儿帮忙,自己悟出了答案,虽然那答案偏差太远,且穆九根本不接受。 第二天一早,穆九被景沉传进宫去了,为的是魏国押回来的罪犯那事儿。 魏国其他人还好,但那个程烈,景沉听说跟穆九有过节,就想问她怎么处置。 那程烈本来就是卫水专门给穆九抓回来的,怎么处置全看穆九心情。 穆九本来也没想把程烈怎么样的,不过看他们都这么积极,那她也给个面子去见一见程烈,相信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听说穆九去见程烈,卫水和卫金立刻就赶来了。 卫水:那程烈很是凶恶暴戾,少主需要保护。 卫金:我的女......少主去见那么可怕的人,他必须去给少主撑场子。 然后,穆九去见个俘虏,身后带着整整一群卫家军,还全都是将领,这声势浩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干架的呢。 程烈是魏国重要的人物,被单独关押,因为他武功高强,被擒之后很是暴戾,卫水废了他最后的左手。 穆九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发疯发狂到极致仿佛已经绝望一般躺在木板床上的程烈,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呢。 听到铿锵的脚步声,程烈缓缓转头,一眼就看到了卫水那张脸,瞬间全身暴戾翻涌,仿佛随时都要扑过来的狮子。 然后,他目光瞥到了卫水身侧那道纤细的身影,那张脸面无表情,不过那上扬的眉眼仿佛是赤裸裸的嘲笑。 “穆九?”程烈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燕国,穆九不是萧君夙的妾室吗?怎么会在燕国? 穆九双手负在身后,看着程烈:“要我自我介绍一下吗?我名叫......卫殊!” 卫......卫殊! 程烈猛然瞪大眼,卫殊,他如何不知道? 燕国传奇般的人物,卫大元帅的掌上明珠,太孙胤纶的青梅竹马,最重要的是,她亲手颠覆了景舜的皇权,燕国金銮殿上毁了燕帝,如今新帝景沉还是她亲手扶持上位。 一个在燕国神龙见首不见尾却一直让人忌惮和谈论的人,卫家军的少主,卫殊! “哈哈哈哈,女命七杀,祸世之人,卫家卫殊,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能霍乱天下,原来如此。”程烈死死的瞪着卫殊,眼里全是疯狂。 “于天恒,你骗我!” 第560章 小命休矣 如果这个时候程烈还不知道自己被骗,那他就是真的傻了。 于天恒只说穆九是女命七杀,却从未告诉她穆九的真实身份,只说他迟早会知道。 后来华子衿找上门,也只说穆九是萧君夙的妾室,区区妾室,谈何祸乱天下? 但他还是信了于天恒,于是他攻打楚国,丢了半壁江山,于天恒又指使他攻打燕国,还联合晋国,说什么只有拿下燕国才有与楚国一争的实力,才能一雪前耻。 骗子!他分明就是知道穆九就是卫殊,分明就是在利用他。 他那么相信他,他却让他赔上了整个魏国,他的权势地位,他的皇图霸业,他的一双手臂。 “于天恒!” 穆九听着那撕心裂肺的怒吼,心里没有多少报复的快感,程烈于她而言真没那么重要,连恨都说不上,不过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卫水。” “属下在。” “把于天恒抓来,让他们二人好好团聚一下。” 团聚?是厮杀吧! “是!” ----- 燕国的事情,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当然只是对穆九来说。 朝堂的事情有景沉心烦,军队的是有卫金他们,无数人因为新多出来的领土忙得焦头烂额,也她就当甩手掌柜,特别的悠闲。 悠闲下来了,穆九就开始想,是不是该回楚国了? 想萧君夙吧,她是有点儿想的,但回去,啧,感觉不是明智的选择,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被他生吞了,太可怕了。 郦公主听说穆九好像准备要回楚国了,顿时急了,这燕国她还没好好逛呢,怎么那么快就走了? 好不容易放飞自我,郦公主表示完全不够啊。 这燕楚相距这么远,她这辈子也许就来这一次了,她一定要好好逛逛多买些东西带回去送给皇兄和皇姐他们。 其实就是她自己想买。 于是穆九就被郦公主拉着出门了,顺便还戴上了南风、卫冰和几个侍卫,帮忙负责搬东西。 对于买东西的热情,穆九自问是比不上郦公主,看着郦公主那恨不得把整条街都买一遍的架势,穆九很是担心南风的钱包,这以后娶回去绝对是个败家媳妇儿啊,这花钱的速度,南风那钱包估计不够花啊,啧啧...... 不过看在郦公主乖巧的份儿上,穆九丢了一个钱袋子给南风:“去付钱。” 南风拿着那钱袋子,不好意思:“穆主子,这哪儿能让您出钱?” 郦公主花钱那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叫省,他看着她开心,也就由着她,毕竟难得来一次燕国,可他的钱给败光了没关系,反正是自己媳妇儿,但是不能花主子的,这以后他怎么还得清? 穆九白他一眼:“不用你还,算是我这个主子送你的,男人嘛,对自己的姑娘不能小气,难得出来一次,不能让人家不开心,懂吗?” 南风:“......”不是特别懂,这是帮他,还是单纯宠郦公主? 为什么穆主子一个姑娘比他还宠他媳妇儿? 穆九把郦公主丢给南风,自己则一个人溜了,出来逛街还带着那么多人,太无趣了。 难得出来一次,自然要自己一个人好好走走。 穆九顺着记忆找到熟悉的小酒馆,刚刚要走过去,面前却多了一个人。 嗯? 一身白衣大氅,金玉腰带,一看就很有钱,往上看,一张俊美的脸庞,五官轮廓分明,精致漂亮,很是让人惊艳,不过这幅打扮一看就像是某个世家贵族里出来的金贵公子,不知道什么是世道嫌恶,居然穿这么好看出来晃荡,这简直就是让人犯罪啊。 穆九本来也没想做什么的,但是这人挡在她面前,还就站在路中间,这本来是巷子,也宽不到哪儿去,他这往中间一站,很是嚣张啊。 “公子,有事?” 那漂亮公子看着她,一言不发,只是那目光让穆九觉得怪怪的。 “公子?”穆九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应。 穆九挑眉:“你这到底想干什么?长得这么好看,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穆九侧身想走过去,那公子倒是没动,只是等穆九过去之后,他转身面向穆九,就站在那里,一动都没动,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穆九就觉得诡异了,这盯着她干什么?还有那目光怎么那么奇怪呢? 穆九大步走回去,抬手揪住那人的衣领,一把将人摁墙上了,勾唇挑眉,一副纨绔子弟姿态,很是恶劣:“公子这般盯着我,莫不是看上我了?虽然你看起来有点儿傻,不过长得还不错,不如从了我,跟我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穆九就是想吓吓他,让他知道一下世道险恶。 然而那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穆九,穆九也看着他,然后越看越不对味儿,这张脸她是陌生的,这身上是不知名的熏香,她也没闻过,但这人的气息总让她觉得奇怪,最最重要的是这双眼睛,冷冷的,仿佛没什么波动,却又仿佛平静的湖面,而身处似乎正在酝酿着骇人的风暴,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 突然间,福至心灵,穆九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一下子抓住了关键点,那感觉是越来越强烈。 擦擦擦!!提到铁板了,重来! 穆九内心已经无数风暴咆哮,面上却一副相当淡定的样子,瞬间退开,表情严肃,一本正经,仿佛刚刚那恶劣的纨绔不是她:“抱歉,打扰了!” 说完之后运足轻功就开溜,他娘的,太吓人了。 穆九当真是用尽了全力,风一般窜出去,只想赶紧找到郦公主他们找点儿安全感,结果跑得太快,慌不择路,好像跑过头了。 擦! 停下脚步,深吸口气,回头看一眼,这跑出这么远了,且一路她拐了好多个弯,应该不会追来了吧? 太可怕了。 穆九深吸口气,转身准备走出去找路回府,她还是快点回去,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绝对是幻觉,阿弥陀佛! 穆九在心里祈祷,然而穆九刚刚走到路口,就看到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的人,不是那公子又是谁,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穆九,目光灼灼,精致漂亮的脸因为那双注入了华光的眸添了几分邪肆和危险,很有攻击性,而穆九就是他锁定的猎物。 “姑娘不是要让我从了你吗?为何要跑?” 这低沉的声音,这熟悉的调调。 穆九吓得往后退,想哭:“你听错了,我那只是开玩笑,当不得真。” 穆九拔腿想再次逃跑,可惜这次没能跑掉,身后之人一把扣住她的腰,大力将她一把拉回去扣入怀中,仿佛要将她镶入骨髓。 “还想往哪儿逃?”气息喷洒在耳边,仿佛恶魔低语。 穆九绝望:小命休矣!! 第561章 明光出事 穆九觉得很不公平,凭什么? 明明是某人故意穿得那么华丽往她面前凑,还故意站在她面前引起她的注意,最重要的是还每次都易容成那么好看的样子。 也不是她要调戏他的,这不是没认出来,觉得他奇怪,所以试探一下吗?况且她根本没来得及做什么呢。 所以,为什么最后受惩罚的是她? 被惩罚就算了,萧君夙还非常义正言辞的给她罗列了五宗罪。 第一罪:抛夫! 穆九:抛夫? 萧君夙:离开这么久,燕国事定还不赶紧归家,不是抛夫? 穆九:“......”她现在真的想抛夫了。 第二罪:无情, 无情什么鬼?她怎么就无情了? 因为他感受不到她的思恋,他给她送了礼物,她连个回信都没有。 礼物?他说的是带着他味道的大衣?这事儿她还想问呢。 第三罪:色戒。 色戒什么鬼?她又不是和尚,还色戒。 因为她调戏了美男子,还不止一个。 穆九很冤,这打哪儿来的罪名?她就调戏了一个好吗?还特么是他易容的。 第四罪:没良心。 这没良心跟无情,差距在哪儿? 萧君夙:见到他没有认出他,认出他第一反应就是跑,被逮住了还继续跑,还能更没良心? 穆九:.......这刀都架脖子上了,还不准她挣扎一下?还有没有人权? 第五罪:狡辩。 穆九:......她连话都没多说几句,哪儿来的狡辩? 萧君夙:那换一个,认错态度不够诚恳。 穆九:“......” 感觉这些罪名都是他编的,无中生有、强词夺理,无理取闹,为的就是能理直气壮的欺负她。 所以她才不想回楚国啊,萧君夙爱她是真爱,但爱欺负她也是真的,平日里什么事儿都愿意由着她,唯独......不说了。 夫妻间的事儿吧,断不了公道,反正就是你欺负我我欺负你,只要感情在,那些无理取闹、强词夺理,那都是情趣。 到底也是分离了快三个月,穆九也就由着萧君夙闹,唯一不解的是他为什么每次来见她都是易容,易容就算了,为什么每次都穿白衣? 穆九实在是忍不住问出来,萧君夙的答案很骚气:“因为白色看起来显年轻,而且娘子不是最喜欢白色?看起来无害的公子哥,用来勾引你,一勾一个准,从不失手。” 穆九扶额:“......”这特么让她说什么好? 下次再看到白衣公子,绝对会有心理阴影的好吗? 穆九虽然独身一人,但是暗处还是有影卫跟着的,主子被一个陌生男子劫走,但主子明显清醒,还没要求他们救人,他们这些暗卫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凑上去。 穆九是跟郦公主他们出去,结果一直没回来,卫金他们自然担心,不过没多久他也得到消息,穆九跟着一个白衣美貌的公子走了。 卫金当时就震惊了:不是吧?少主这是想开了?终于决定抛弃了萧君夙,转投别的美男子的怀抱?这感情好啊。 卫金都想清楚了,不管是谁,只要不是萧君夙,他想方设法都得把对方拐上门当上门姑爷,这样就可以把少主留在家里了。 然而,他这美好的想法到晚上就打破了。 穆九带着萧君夙回去,卫金那个心塞哟,呵,弄了半天,还是他。 他就说嘛,少主要是那么轻易看上别人,那这后院儿早就装满了,哪儿还轮得到萧君夙? 萧君夙要是能听到卫金的心里话,绝对能立刻找他干架。 一府都是熟人,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也就吃顿饭,然后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卫金他们还有许多公文要处理,而萧君夙只负责跟着穆九腻。 两人坐在屋里喝茶,穆九才问:“你就这么跑来燕国,楚国的事情怎么办?” 萧君夙不以为意:“夏侯堇自己想办法。” “我本来都已经准备回去了,没想到你居然来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这句话萧君夙很是爱听,不过:“不急,既然来都来了,可以多待几日慢慢回去。” 夏侯堇哭晕在龙椅上:他这皇帝太可怜了。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事情却不允许,第二天一早穆九收到消息,明光出事了。 据说南山寺佛堂下有宝物,有人去偷盗,被僧人发现,最后一不做二不休,血洗了南山寺。 明光恰好在楚国,赶回去没能救到南山寺的师兄弟,还被围杀,绝境之时,悟得血浮屠真谛,一息之间血浮屠大成,却因此失去了理智,大开杀戒。 这已经是前天晚上的事情了,如今楚国已经传遍,妖僧再现,恐怕过不了几日,便是无数武林门派的人士去围堵,斩杀妖僧。 “明光!” 穆九心神大震,手中的纸张被她一捏,生生变成了粉末。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血洗南山寺?为什么要逼明光练成血浮屠?为什么他会练成血浮屠? 没有人比穆九更清楚血浮屠功法开了杀戒之后对身体的伤害,若是没有人帮明光,他会死的。 “阿九,阿九!”萧君夙死死抱住穆九,将她的头紧紧摁在他心口:“别这样,还没到最后,我们现在赶回去,说不定还来得及救他,我们现在就走。” 穆九将头重重抵在萧君夙心口,用力的撞了两下,牙龈咬到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再抬头,她强迫自己冷静:“走吧!” 把郦公主留下给小青鱼带着,萧君夙、穆九带着其他人一起往楚国赶去。 没有马车,全部骑马。 穆九从出门开始没有说话,身上裹了狐裘,头上带着斗笠防风雪,整个人都被遮住,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渗出来的冷意和难受。 穆九这么在乎别的男人,可这里却没人调侃,就连萧君夙都没办法吃醋。 那不是别人,那是明光啊,穆九为了明光能做到什么地步,而明光为了穆九能做什么,他们都再清楚不过了。 从燕都到楚京,上千里的路程,平常至少大半个月,快马加鞭最少也得十天,若是不眠不休五天也是可以,但那不知道得累死多少马儿,连人也会死的。 第562章 妖僧 一路上穆九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赶路,不过虽然很心急,却也理智,没有疯狂赶路不眠不休,察觉到身体到了极限,立刻就找地方睡觉,躺下闭眼睛就睡,睡醒了继续赶路。 沉默着,也没有催促,可她那样子却让人看得更心疼。 卫家穆九只带了卫冰,萧君夙那里南风、西归还有后面加进来的白霜。 白霜本来是知道萧君夙来燕国,来找萧君夙说事儿的,结果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只能跟着去看一看,他也是好些年没有回楚国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回去。 他倒是知道那位明光和尚是他们穆主子的表兄,关系还是不错,其它的他就知道得少了,不过这情况他也不敢乱问啊。 简单的休息,随便吃点东西,替换了干粮,然后继续赶路。 “阿九。” 萧君夙突然喊了一声,穆九转头看去:“嗯?” 萧君夙突然伸手,一把将穆九捞入怀中紧紧抱住,亲吻她的额头:“让我靠一会儿。” 穆九瞬间就不动了,是让他靠,还是他想让她依靠,这点她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没有挣扎,低头靠在他怀中,双手环着他的腰,却没说话。 他们一路在赶路,也一直在收消息,明光到底还是被围攻了。 当年血菩提魔性大发之后,武林中无数人前赴后继想要杀了他扬名立万。 这些年武林中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以至于很多怀抱侠士梦的人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如今突然出了一个练成了血浮屠的妖僧,一群人闻风而至,仿佛瞬间找到了自己的抱负和人生目标,就想杀了明光给自己扬名。 一个个打着除魔卫道的名号,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开始到处搜寻追杀明光。 穆九收到的消息里,明光出现了几次,也已经杀了不少人了。 虽然其中不少人并非死于明光之手,而是有人趁着混乱杀人,以此嫁祸于明光,可那些武林人士就跟没有脑子一样,居然都不去查一查真相,看到有死人就把罪名按在明光头上,活生生的把他塑造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萧君夙和穆九派人寻找,倒是有看到明光的身影,却很快丢失,根本没办法把人保护起来,而那些江湖之人却阻绝不断,前赴后继,无比亢奋。 “据说那妖僧是练了三百年前血菩提所创的魔功血浮屠,已经杀了几十个人了,已经嗜血成狂,毫无人性。” “此等祸害苍生的妖僧,人人得而诛之,我等定要将他找出来斩杀,免得他再继续作恶。” “张兄说得正是我想说的,惩奸除恶,我等义不容辞。” “对,我等正义之士,绝不容忍此等妖僧为祸苍生。” 还升级到苍生去了。 “不过你们不好奇嘛?那血浮屠据说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功法,这些年都听说有不少歪门邪道的人练了这功法,结果都自取灭亡,那个和尚怎么想不开练这样的功法?” “呵,也许他就是贪图功法强大,结果贪心不足蛇吞象,害人害己,简直就是个败类。” “据说还是佛门圣僧了缘大师的徒弟,什么圣僧?我看就是吹的,沽名钓誉的老秃驴。” “你们说这妖僧练了血浮屠,那老和尚会不会也练了?” “不至于吧?那了缘大师名号挺大的,江湖中不少人士都受过他的恩惠,不该是心术不正之人。” “呵,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表面看着德高望重,其实说不定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败类,他偷偷练了,若是没发狂,谁知道?” “就是,这也得提防一点儿......” 酒楼里,一群持剑的江湖人士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一直平静的江湖终于出现了一件今天的大事儿,整个江湖瞬间就沸腾了,到处都可以听到人们津津乐道。 酒楼之上的包厢里,一群劲装打扮的人坐在那里用餐小憩,小二进去替换茶水,偷偷看一眼,啧啧,这一屋子的人长得可真好看。 随便一个走出去都是器宇轩昂的俊美侠士,要是那些姑娘看到了,估计瞬间就得走不动道,可惜的是这一屋子人都很冷,走进来都觉得压力很大。 尤其是那黑衣大氅最俊美的男子和他旁边那个身着白狐裘雌雄莫辩的小公子,二人的容貌最是出众,面色却也最是冷淡,一身尊贵摄人的气势一点儿不像江湖中人,倒像是贵族。 不过江湖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有贵族公子闻风来看热闹倒也不出奇。 刚刚放下茶杯,猛然看到那黑衣公子握住白裘公子的手,小二惊得魂儿都颤了颤,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以至于走出去的时候都同手同脚。 一屋子人沉闷不语,也就只有白霜注意到那小二的反应,目光扫了一眼两位主子,啧,这打扮,确实挺让人误会的。 不过就算误会,看起来也挺顺眼的,呃,好像哪儿不对...... 穆九靠在窗边,男装打扮的她看起来俊美冷酷,像一个精致漂亮的世家公子,宛如一块没劲雕琢的璞玉,很是惹眼。 楼下那些人的高谈阔论她都听在耳中,她没什么表情,不过眸中的冷意更深,还有些许戾气。 她自然不会下去对这些人滥杀无辜,他们虽然言论难听,但也不过是人云亦云,还罪不至死。 况且如今到处都有人这样说,她就算杀也杀不完,何必徒造杀孽? 不过她心里还是不舒服的,戾气恒生,亏得萧君夙一直握住她的手,才让她更能克制自己。 萧君夙掌心的温度并不是很高,包裹住她的手,温温的,无声的给与她力量。 她倒是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但她的心情骗不了自己,她现在不是太好。 明光,她真的不想他出事。 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是穆九很有理由怀疑,这也许就是应天道人的下一招,天下三分已定,他应天道人就算通达天命,但是如今三国的帝王都不是他可以左右控制的,他已经没有办法了,那就只能从她在乎的人下手。 卫金他们身边守护的人众多,他就算想下手也没那么容易,且很容易被发现反扑。 只有明光,只有他孤身一人,且对穆九极为重要,那是最好的目标。 可为何明光会血浮屠?当初他不是把她废了吗?为何他会练这样的功法?还是说当初他并非用内力废了穆九的武功,而是......而是把她的功法吸到了他自己身上,却用他的佛门功法滋养了穆九的筋脉? 穆九不敢想下去,一向就觉得浑身都疼,这三年,明光到底是怎么过的? 第563章 明光,我来了 紧赶慢赶,终于赶回了楚京郊外,明光一直没有被人抓住,但是却一直在这些地方出现,证明他就藏在这里。 他哪怕已经走火入魔,可他并没有肆无忌惮杀人,而是把自己藏起来,他在等,等一个能解救他或者杀了他的人。 可偏偏这些武林人士不让他安稳,非要一次又一次的去把他找出来,然后去他面前送死,让他徒增杀孽。 穆九越想越心疼,等她终于赶到的时候,山坳里已经围了不少武林人士,地上一路都是血,死的人不多,但受伤的却不在少数。 明明是他们来杀人家,非逼人家出手,可一个个却把所有的罪过都怪在了明光身上,说他嗜杀成性,说他杀人不眨眼,说他是妖僧魔鬼,人人得而诛之。 穆九直接轻功顺着众人踩踏的痕迹追上去,一处山坳之中,一群人正在厮杀,而他们同一的目标是那一身已经染了鲜血满身狼狈的和尚。 触目所及,穆九眼睛都疼了。 “明光!” 那个最爱干净的小和尚,那个脸失忆也优雅从容的和尚,此刻一身衣衫破烂,明明是佛门的僧衣,却沾满了血腥,满是暗黑的污秽。 穆九抽刀,飞身一跃,打开那砍向明光的剑,一掌将人拍出去,同时接住明光攻过来的拳,一招化解,将他扣入怀中:“明光,我来了。” 明光身子冰凉,被抱住的一瞬微微一怔,似乎卸下了攻击。 而下一刻,穆九却被震飞了出去,好在萧君夙及时接住了穆九。 “阿九,他已经没有理智了。”萧君夙叹道,他也不想看到明光变成这样。 明光再一次朝那些武林人士杀了过去,那双眼睛因为嗜杀已经连瞳孔都变成了血红,他这情况明显比穆九之前的严重多了。 “他体内内息紊乱,再这样打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血竭而死,或者爆体而亡,只是时间问题。 萧君夙吻了吻穆九的额头:“把他交给我。” 话落,萧君夙抽剑,飞身一跃朝明光而去。 穆九也起身:“拦住其他人。” 萧君夙不会要明光的命,但是其他人可不一定。 穆九和南风他们同时从出手,将那些想要攻击的武林人士拦下。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着妖僧?” “你们想干什么?难道想独占功劳?这人可是我们大家一起找到的。” “就是!” “不对,刚刚她抱了那个妖僧,他们是一伙儿的。” “妖僧人人得而诛之,他们包庇妖僧,兄弟们,不能放过他们。” “上啊!” “一群蠢货。”穆九冷笑一声,也不废话,抬手一只令箭打上天空:“你们要扞卫你们的正义我不管,但是这个人,我不准你们任何人碰他。” “呵,还有帮手?真当老子是吓大的?不管你找来多少人,我们都不会放过这妖僧。” 黑衣人,齐刷刷的从四面八方出来,统一劲装,手臂缠着银白丝带,手中的兵器也不是剑,而是统一的长枪。 没有人说话,但是他们那气势便已经让人心生惧意。 穆九从来都不是喜欢跟人打嘴仗的,如果可以动手,何必浪费口水?况且这群没脑子的武林人士她并不觉得自己能说服他们,既然如此,那就来点儿能说服他们的。 “卧槽,这什么意思?哪儿来这么多人?” “你们干什么要维护那个妖僧?” 他们还在惊讶,那些黑衣人却已经提枪结阵,他们不会主动捕杀这些人,但是谁敢过来,必死无疑。 有这些人挡着,穆九便收了兵器转头,那边萧君夙已经和明光打了几十个回合。 萧君夙的武功穆九是知道的,而明光的武功.....那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计算了。 她担心明光,同时也担心萧君夙,萧君夙为了不伤明光所以不敢下死手,可明光却没有理智,完全没有顾忌。 穆九倒是想出手,可两人那一招比一招狠的打法,她根本插不进去。 而旁边,北霜在穆九唤出那些人的时候脸色就变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忘了反应。 南风拉他一把:“你怎么了?” 北霜捏了捏剑鞘,脸色有些惊骇:“我见过他们。” 南风不解:“见过又如何?你这什么表情?”跟见鬼似的。 北霜扶额:“还好吧,也就是有些被惊到,之前遇到过几次这些魑魅,好几次都丢了性命,那可真是心有余悸。” “等等。”这次轮到南风变脸了:“你说他们是什么?” “江湖奇门魑魅啊?”北霜奇怪的看了南风一眼:“你不是知道吗?” 北霜见南风那么淡定,又发现这是穆九的人,就意味他是见过且知道的,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结果此刻看南风的表情,这明显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奇门魑魅,身法缥缈神出鬼没,但他们却从不单兵作战,而是以固定的人数组成奇门阵法,牢不可破。 他们虽然穿黑衣,却以银带为信,加上那标志性的长枪,很多人一看到就能把他们认出来。 他们在江湖上行走,执行固定的任务,也会像镖局一样接活儿,但是没有一千两金子不接,而他们一旦接了,拼死都会送到,迄今为止,从未失手。 不属于江湖也不属于朝堂,非常独立特行的存在,当然,对不小心招惹过他们的人来说,那也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南风:“......”怪不得穆主子那么有钱又那么彪悍。 奇门魑魅,神秘诡异,强大无比,还特别有钱...... 想起穆主子拿钱给郦公主随便花那架势,那小丫头死命儿的抱着穆主子的大腿撒娇,这是走了多大的运啊?这大腿,谁不想抱一抱? 穆九可没空分心管他们的八卦,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打斗中的两人,北霜目光落在她身上,目光复杂,他们这位女主子......真是让人震惊又敬畏啊。 有穆九的人清除那些垃圾,很快这片山坳只剩下他们的人,有些想以身试法的都死在地上,那手段可不像明光只是打伤而不打死。 第564章 菩提树下 奇门魑魅从不杀无辜之人,但若被认定要杀的人,从不留活口,不怕死的大可试一试。 这一招杀鸡儆猴倒是很好用,一群人都退在外面围观,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到底还是不敢拿命去试探那阵法的威力。 不过这人过不来,有的却过得来,比如箭支! “嗖!” 三箭齐发,朝明光他们的所在射过去,对方显然是箭法高手,箭法极准。 南风和北霜同时出手,两人一人也只能来得及拦下一支,毕竟那箭支的速度可比人快多了。 最后一支,穆九身影刚刚到一半,是西归把箭抓住,箭支力道极大,划破了他的掌心,血立刻滴了下来。 穆九看向箭支射来的方向,那人似乎也是怕被报复,一击不中就换了位置,穆九抬手:“拿弓来。” 既然是穆九的人,自然带着她要的东西。 一张足足有一人高的长弓,还有特质的箭支。 穆九将刀插在地面,抬手弯弓,穆九就站在山坡上,那长弓跟她一样高,那弯弓的架势看起来让人觉得很像是花架子,那么长的弓,那么小的身板儿,就算能拉动,又有几分杀伤力? 穆九的弦上只有一支箭,箭尖缓缓移动,看起来就像是摆了威慑这些人,可让人感觉却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直到那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忍不住,看到穆九这样射箭,简直可笑至极,准备出手教穆九做人。 再一次三箭齐发,这一次对准的是穆九。 卫冰和西归同时挡在穆九面前,两人同时出手打开箭支,而穆九手中的箭也在那一瞬间射了出去。 特质的箭支,直接射穿那射箭之人的头,瞬间毙命。 穆九重新拿了一支箭搭在弦上,对准剩余的人,那态度好像在说:谁要继续试一试? 刚刚那被射死的人倒在地上,血还在往外冒呢,众人可不觉得穆九这是花架子了,这一箭穿头,那是连救一下的可能都没有啊。 “砰!” 身后,有什么重重落地的声音,穆九转头,落在地上的是明光。 明光被打得吐血,可也只是掉地一下,瞬间拍地而起,直接朝萧君夙再次攻过去。 明光受了伤,萧君夙也好不到哪儿去。 穆九此刻无比痛恨自己学艺不精,若是她把华家针法的精髓都学了,此刻也许就能制止明光了,可她不敢下针,也不敢点明光的穴道,此刻明光的筋脉已经崩到了极致,一个不慎,不但救不了他,说不定还会让他立刻毙命。 “少主,用绳子。” 穆九看着属下拿来的绳子,一把抓起,飞身将绳子甩出去。 萧君夙接住绳子,两人同时出手想要把明光捆起来。 但是明光身法极快,且功法暴动,哪儿是那么好捆的? 最后南风和北霜也跟着帮忙,两人都受了一掌,这才死死抱住明光的手把他制止,可这也捆不了啊。 穆九抬手,双手摁住明光的头,让他们强制明光躺下,将手上赢泽送给她的佛珠放在明光的手中握紧,低声念大悲咒。 穆九的声音并不适合念佛经,一个字一个字吐得很清晰,一点儿没有佛经那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但却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圣洁虔诚。 明光在拼命挣扎半响之后,竟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他睁着眼,眼中依旧是渗人的血红色,眼白和瞳仁都是红色,目光望着天空。 那双血红色的眼中渐渐有了神色,长叹一声,声音沙哑撕裂:“殊儿!” 穆九声音一顿,低头将额头抵在他额头:“明光,你个傻子。” 把血浮屠引到自己身上,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怎么这么傻? “殊儿。”明光又喊了一声,目光落在萧君夙身上:“谢谢!” 萧君夙敛眸转头,这场面看得人难受,心情也很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光抬手,摸了摸穆九放在他脸颊的手:“生死自有天定,别难受太久,你要好好的。” 什么佛法,什么断尘缘?他们这辈子,怕是都断不了这尘缘了。因为放不下,忘不掉,也舍不得,不过这也快到尽头了。 “痴儿啊!” 一声长叹,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穆九猛然抬头:“老和尚,你在哪儿?能不能救救他,能不能救救他?” “菩提树下,回来吧。” 穆九一把想抱起明光,却抱不动,还是南风和西归两人合力把明光抱起。 “穆主子,去哪儿?” 穆九看向远方山头:“南山寺。” “嘭嘭嘭。”烟雾瞬间弥漫整个山头,等那些武林人士从烟雾中找来,原地已经一个影子都没有了。 “那妖僧被救走了。” “现在怎么办?” “妖僧一日不除,武林中就有危险,我们必须要让他死。” “就是,你看看我们这些兄弟,死的死伤的伤,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我看那救走妖僧的人势力庞大,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啊。” 众人瞬间哑火,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那......就这么算了,这么多条人命,岂不是白白牺牲?” “可那妖僧不是被制服了吗?难道我们要找那些人复仇?” 那群武林人士怎么想,穆九完全不关心,她此刻一心只想救明光。 明光被护在马上,虽然还活着,可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而且七窍流血,华寅和华晏都被带来了,但看着这个情况,便是华寅也不敢下针啊。 这可比穆九之前的情况厉害多了。 血浮屠大成,还这么多天,那些筋脉已经损伤断裂,已经不是可以救得回来的了。 就算是给华寅,那万一弄得像以前卫策那样变成了植物人,穆九不得砍了他? 他们什么都没说,但穆九却都知道,这是真的没办法啊。 而明光身上的血却在不停的留,鲜血模糊了他那张脸。 终于,他们到了南山寺。 穆九让南风他们把明光扶到后山禅房老和尚参禅的地方,老和尚就坐在那菩提下,一张脸上没有丝毫波动,淡然悲悯,仿佛早已经知道了结局。 知来路,断往生,了缘大师可不是浪得虚名。 第565章 花开 了缘大师看了眼一身残破的明光,再看看穆九,目光慈爱悲悯:“别太过悲痛,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谁也帮他挡不了。” 当年太子夫妇惨死,明光就已经有此死劫,是穆九的介入,强行把他从劫数中拉出来,而后恰好又遇到了缘大师,入了佛门修身养性,这才让他安稳活到现在。 每个人命中都有很多劫数,但其他的劫数好挡,唯有这死劫,想要迈过去可没那么容易。 了缘大师看向萧君夙等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萧君夙明了,回了一个佛礼,带着其他人走了,这里还是留给他们吧。 穆九和明光......他也不至于那么小肚鸡肠,若是可以,他也希望明光可以活。 ---- 等人走了,了缘大师才看着穆九,目光里满是慈爱,再看向明光,亦是如此,他一生为僧,在寺庙里长大,虽然没入过红尘,却也有人之常情,这两人是他最爱惜最心疼的晚辈,也是他最珍视的孩子。 了缘大师坐在菩提树下的石头上,明光就躺在他旁边,他用布巾擦去明光脸上的血渍,露出他的容貌。 再看看穆九,笑问:“施主,你想他活吗?” 穆九自然点头:“想,可我知道不可能了,老和尚,他活不了了。” 穆九一直都没有流泪,刚刚一路都没有流,可此刻,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她不想让萧君夙看着心疼,也不想让老和尚心疼,可明光救不了了啊。 理智知道这是现实,可若因为理智就能所有都接受,那又谈何感情?又何谈人心? 了缘大师慈爱的看着她,双手合十,眉眼含笑:“施主,这时间一切自有缘法,你与他的缘分还未尽。” 未尽? 穆九抬头,泪水模糊了眼睛,但她似乎看到了缘大师在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发光? 穆九吓得连忙擦干眼泪,眼前看到的景象她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为什么了缘大师全身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老和尚,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穆九慌了,瞬间恐惧袭上心头,她连忙去抓住了缘大师的手:“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了缘依旧笑着:“施主,莫哭、莫怨,春来花自开,秋至叶飘零,佛门轮回,生而往死,死而向生,命运如此,冥冥中早有安排,贫僧有幸与施主相识,实属此生之幸,死亦无憾。” “不......”穆九声音嘶哑,哭着哀求:“老和尚,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她想要明光活,可也没想要老和尚死啊?她不接受以命换命的救法,她不接受?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一个一个都要离开? 了缘大师双手合十,目光慈爱,全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而那光芒四散,仿佛漫天星子坠落,遮盖了明光和穆九,也散落在了南山寺周围。 “阿弥陀佛。” 了缘大师知道这会让穆九痛苦,但总会有人治愈那痛苦的伤痕,而他会在这片天地间看着她。 老和尚,了缘,你到底做了什么? 悲恸到极致,穆九没了泪水,没有声音,就那么瞪大眼睛看着,看着老和尚在她面前变成了金光点点散去。 为什么?她在乎的人就那么多,为什么要一个一个被带走? 老和尚,你回来啊,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在乎的都留不住? 卫策教我成人,他走了,你教我向善,你也走了。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教会我这些?让我当一只无欲无求的恶鬼不好吗? 做孤魂野鬼也好过啊,还是说,这才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得到了,再彻底的失去,这里......是地狱吗? ----- 南山寺外,萧君夙和南风他们等在那里,突然北霜一声惊呼:“天啦,你们快看。” 此刻是冬天,南山寺除了几颗终年长绿的榕树,很多树木都掉了叶子,地面被枯叶覆盖,青草都见不到几颗,然而此刻,肉眼可见青草钻出了地面,甚至还长出了花苞。 “这是什么?太不可思议了。”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出现幻觉了吗? 萧君夙惊讶一瞬,随即皱眉,大步朝穆九所在的地上奔去。 南风他们反应过来也赶紧跟着飞奔进去,而进去之后看到的画面却让他们大为吃惊。 刚刚他们离开的时候的画面都还清楚的记得,然而此刻,那颗只有叶子的菩提树却壮大了整整一倍,白色的花朵开得无比灿烂,清雅的味道是那菩提花的花香。 只有了这么一盏茶的时间就长大开花?这怎么可能? 还有本来光秃秃的地方,此刻长满了青草绿苔,形成了厚实的草地。 他们走过去,菩提树的树荫垂了下来遮挡住了里面的人影,等走得近了才看到明光坐在了缘大师的位置低声的诵读着经文,而穆九躺在他旁边的位置,仿佛陷入了沉睡。 这画面诡异得让人不敢相信。 明光不是要死了吗?为什么会突然间活过来?了缘大师又去哪里了? 华晏拉着华寅的手:“师叔,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华寅疑惑,仔细闻了一下,整个人大惊:“优昙钵罗花?” 叔侄二人同时往菩提树后奔过去,那优昙钵罗花缠枝而上,现在更是突破了山壁窜了上。 定睛一看,只见优昙树上盛开了无数的白色花朵。 十年一开的优昙钵罗花居然开了,而且还非常的大多,纯洁圣神,让人不忍亵渎。 华晏激动得手都在抖:“师叔,这世上真的有佛吗?” 一瞬间长出来的青草,一瞬间盛开的佛门圣花,虽然什么都没问,可他们却知道,也许了缘大师已经不在了。 但不是死,这更像是成佛了,只有那传说中得了大道飞身上届的人才有这样的福泽,这肉眼所见,完全不是作假啊。 两人面面相觑,再看那颗开满花的菩提树,瞬间都变得无比的严肃虔诚,不敢有丝毫亵渎。 成佛啊,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但又是真正的存在,那是他们碰触不到的境界,只有满心的敬畏。 第566章 因为明白,所以慈悲 菩提树下,明光缓缓睁开双眸,眼中已经不在是血光赤红,而是通达、佛性、明悟、怜悯,一望无痕,一眼看去,便让人觉得心灵都被安抚。 他看到了萧君夙,又看了看身侧的穆九。 这满园的花开,他不是第一个看见的,但穆九看到了却并没能明白其中的真谛。 缓缓开口:“师父圆寂,泽被万物,这是修得了大圆满,只是她看不透,所以生了心魔。” “她的命格里劫数太多,因此变成了那般心冷心硬的模样,可实际却是个善良的傻丫头,表面很冷漠,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她很在乎的。” “这是她最大的劫,若是她能度过,定然福星笼罩,顺遂安康,如今这禅院里佛泽笼罩,你挑一处院子让她好好休息,等她醒来便是。” 萧君夙看着明光这个样子,想来之前的走火入魔已经没问题了,上前弯腰将穆九轻轻抱入怀中,转身朝禅院走去。 菩提树下,明光看着穆九被抱走,转身,看着瞬间变大的菩提树。 想要悟得佛法真谛,第一关,是明心。 世人修佛,断绝亲缘,可就算是佛门,又有几人真的断得了尘念? 那些身在佛门中的人,却一个个吃得肥肠满肚,偷懒、贪财、好吃懒做、争强好胜,各种凡尘俗念比比皆是。 他们都是凡人,哪儿能真的断尘绝念? 佛门中人,便是那些得道高僧,自以为看透了一切,可实际上也不过是固步自封,自诩清高罢了,真正通透的又有几人? 大道至简,佛法渡人,天天想着自己成佛,不是人,不懂人的七情六欲,又如何能渡人? 了缘大师行走天下,从不传道,从不渡人,只是如一个正常人一般,做一些正常的事情,看尽世间疾苦,人生百态。 在了缘大师心中,众生平等,但也不平等,他对穆九是不同的,宛如孩子一般对待,可他并没有因此断了这份尘念,而是由着他,命由天定,相由心生。 因为懂得、因为感激、因为明白,所以慈悲。 佛门僧人渡不了天下人,因为你连自己都渡不了。 一个人,一生便是一场修行,渡了自己,才能渡天下众生,渡了自己,又何须渡天下众生? “阿弥陀佛!” 明光双手合十,掌中有金光闪烁,但他却仿佛看不见,一双眼里,唯有通透明悟,里面似是包罗万象,又似是一片空寂,什么都没留下。 “施主,出来吧!” 禅房一角,一道银白的身影缓缓走出来,俊美出尘,不是东方曜又是谁? 东方曜走出来,看着明光,很是好奇,一个眼看着就要爆体而亡的人,怎么突然间就好了? 他来的时候了缘大师已经圆寂,只看着一地花木瞬间生长,却没注意到明光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佛法的事情,毕竟他这辈子似乎与这佛法没什么缘分了。 不过就算与佛无缘,这一方天地的佛性却仿佛能洗涤人心底的杀戮,他是来杀明光的,但是此刻却有些想改变主意,他缓缓走上前,在明光身后站定,突然发问:“你可曾爱过她。” 明光没有问谁,大家心知肚明,没有犹豫,很是坦荡的承认:“爱过。” 他的一生,唯一绚烂的色彩,是卫殊,他所有最深切的情感,是卫殊。 为她可以放下一切,为她也可以走火入魔,把命交给她,连走火入魔了,心中唯一的执念都是想等她,如此,难道还不算爱? 没想到这和尚这般直白,东方曜倒是意外了:“那你为何却愿意出家为僧,明明你比那萧君夙先遇到她,她也那么在乎你,若是你,她一定会爱上你,你的机会比我更大,为何却放弃了?因为爱得不够深?” 明光答:“非也,正是因为爱得深,所以祝福。” 明光反问:“施主,你爱她吗?” “当然爱。” “那为何不去争取?” 东方曜:“......你哪儿看到我没有争取了?” 明光摇头:“一世的缘,两世的劫,你只想着自己在她那里未曾得到的,却从未想过自己已经得到的,满心执念,不曾感恩,你注定得不到。” “胡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你根本不懂,没有资格评价!”东方曜觉得自己傻了才在这里听这个和尚说道理,听着就让人窝火:“别想骗我信你们佛门那些道理。” “施主多虑了,你与我佛门无缘。” 明光起身,迈步离开,脚下金光,仿佛步步生莲,不过一闪即逝,仿佛错觉,等东方曜定睛一看,明光的身影却已经走了很远。 “真是个邪门的和尚。”东方曜起身追了去。 血浮屠,佛门至高功法,却也是邪功,因为没人悟得最后的真谛,所以多数死于血竭而亡。 生而往死,死而向生。 了缘大师传给明光的功法,是血浮屠的后半部,不是血菩提留下的,而是了缘大师自己推演的。 只有这功法可以克制住从穆九身上拿走的一甲子佛法功力,也只有融合了两样的明光才能有机会悟出真正的血浮屠。 而了缘大师一直没有救明光,并非不能救,而是在等,等一个机缘,一个明光明心的机缘。 血浮屠大成之后,由魔成佛,天下功法至高的境界,臻化之境,别人用一辈子也许都迈不上的台阶,明光却做到了,但代价也非常的大,甚至可能陪上自己的命。 不过他幸运的有一位青梅,还有一位师父,这一劫,他算是渡过了。 至于了缘大师,这是真的功德圆满。 ---- 而穆九,嗯......她怀疑自己在做梦,可这梦也太真实了,她甚至感觉有点儿冷?? 她走在一片虚空之中,脚下唯有一条金色的道路,而她只能沿着这唯一的路往前。 她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好久,终于,一片虚空之中,她看到一个人影,那一身熟悉的袈裟禅衣,穆九一瞬间就认出来了:“老和尚。” 了缘大师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看着穆九,笑容亦如往昔办慈悲:“阿弥陀佛。” 第567章 还愿意选择吗? 穆九看着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的了缘大师,眼睛发热,想流泪却落不下来,这倒是真的有点儿像是在梦中了。 了缘大师看着穆九:“小友可知此处是何处?” 穆九摇头:“不知道。” 了缘大师指着金光蔓延的地方:“那是你的来路,你若是走到尽头,便可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 穆九心悸,有一种恐慌瞬间袭上心头,她该去的地方?是回到那个世界吗? “小友莫慌,贫僧既然出现在了这里,自然会护你周全。” 穆九失笑:“老和尚,你都死了,拿什么护我?” 大概是看到活生生的了缘大师在自己面前,穆九心里那压抑的情绪淡了些,调侃道:“老和尚,你就这么死了,都不打声招呼,害我流那么多眼泪,是不是不太地道?” 了缘大师失笑:“这倒是贫僧的不是了,在这里向小友道歉。” 穆九这人啊,其实很容易知足的,只是以前从未有人愿意把好意给她,而了缘大师给穆九的也并不是太多,只是这份好很纯粹,所以穆九才如此的珍视。 亲眼看到了缘大师消散,穆九心神具裂入了心魔,可如今看着了缘大师站在她面前,她倒是得到了些许安慰,至少能再看着他的音容笑貌,可到底,人已经不在了啊。 “小友莫要太过悲伤,这是贫僧的劫,也是贫僧的缘,命数已定,无需为贫僧神伤,倒是小友,你眼下心魔大盛,若是不能胜之,小友危矣。” 穆九闻言看向了缘大师刚刚指的地方:“那里,是我原来的地方?” “正是。”了缘大师道:“你若是厌弃了这个世界,没有留恋,得了机缘便可离开,进入轮回,就此解脱。” 进入轮回,忘了一切,倒也真的是解脱。 “所以,我还能选择吗?” 了缘大师反问:“那你还愿意选择吗?” 入轮回,往前尘,所有痛苦尽数消失,那些记忆和黑暗的过往也都消失干净,这一直都是穆九想要的,她不想记着。 但若是入了轮回,她要抛下的可不仅仅是那些记忆...... 愿意选择吗? “老和尚......”穆九看着了缘大师:“我们是不是都不会再见了?” 了缘大师双手合十:“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人生终有尽时,不过迟早而已,小友何必如此执着?贫僧不后悔这一生遇小友,若是离开,也愿小友能放得下,别让这一份缘,结一个恶果。” 没有泪,穆九却感觉到了自己在哭。 到底,是她太矫情了。 明明是那么无情的人,偏偏却这么舍不得。 卫策是这样,了缘是这样,明明都死了,却因她而魂魄不安,还要来安抚她,她真的是太差劲了。 穆九深深的看着了缘大师,他的身后,是她的轮回路,他却站在那中间,为的什么,她哪儿能不清楚? 转身,脚下没有路,可她每一步,却没有踏空。 了缘大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友,可否告知贫僧姓名?” 穆九脚下一顿,没有回头:“老和尚,你记住了,我叫...卫殊!” 身后金色的光芒断裂,连带着老和尚也跟着消失,轮回路断,从此再无穆九,她叫卫殊。 “阿弥陀佛。” 卫殊强忍着没有回头,一步一步朝着背到而驰的方向走去,那是她的选择。 爹爹、老和尚......谢谢你们! 禅房里,本来萧君夙是把人放在床上的,但是看着她眼泪不断的流出来,擦也擦不完,想起明光说的心魔,心疼的将人抱入怀中。 “阿九,阿九,你醒一醒,阿九,我还在,你醒来好不好......阿九......” “阿九,阿九......”一声声的呼唤,惶恐、情深、痴缠缱绻,那是萧君夙对穆九毫无保留的情。 卫殊仰头看着禅房的房梁,一动不动,叹气:“王爷,你是想勒死我吗?” 萧君夙手一顿,下一刻一把将她死死抱紧。 卫殊:“......”这下真的要勒死了。 话说,她以为萧君夙这调调,第一时间会吻过来的,啧,失算了。 卫殊调侃完才发现抱着她的人在微微颤抖,脖子里滑落冰凉的液体,这是......哭了? 怎么就哭了?至于吗?她就是心魔,又不是死了。 卫殊却不知道,萧君夙刚刚那一瞬的心慌,抓不住,仿佛要彻底失去的慌乱,只有他自己知道。 萧君夙不愿抬头,不想让她看到他此刻的窘迫和软弱,卫殊索性由着他这样抱着,仰头看着天花板许久,突然道:“萧君夙,你去燕国提亲吧。” 萧君夙有一瞬怀疑自己幻听了,猛然起身看着她,很好,这下卫殊看到他眼睛红了,还有湿意,这长得好看的男人就算是哭起来都这么好看,让人心都软了。 萧君夙有些怀疑,但他才不会傻的问一遍,直接回答:“好!” 不管是不是幻听,先答应。 见她没有奇怪的反应,他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她终于答应嫁给他了。 卫殊起身,喝水洗漱,门口南风他们守在那里,看到她走出来也都松了口气。 “穆主子。” 卫殊脚步一顿,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穆九,只有卫殊。” 南风、西归、北霜顿了一下,从善如流:“卫主子。” 萧君夙顿了一下:“那为夫以后是不是也不能叫阿九,叫娘子或者夫人?” 卫殊看着他含笑的眸,想着他刚刚眼红红的样子,王爷大人哭的样子也很可爱啊,那就由着他吧:“夫君请随意。” 猝不及防,好像有什么东西噎住了。 众人:“......”拜托,他们还在这里好吗? 卫殊去找明光,他并没有离开,南山寺的僧人尽数被屠,如今被安葬在山前,明光要留在这里为僧人做法事超度。 南山寺里还有因为打斗毁坏了不少地方,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还有血迹,佛门之地,却一片血腥。 卫殊眸中闪过一丝戾气,了缘大师和明光都是佛门中人,有些事情他们做不了,那就由她来了结。 第568章 她哭了啊 卫殊去见明光的时候,他正坐在蒲团上诵经,他的面前是两排整齐的墓地,埋葬的是他南山寺所有的师兄弟。 一场杀戮,南山寺的僧人尽数被屠戮,明光也因此入魔。 因为时间仓促,只来得及将人下葬,还未立碑,也分不清谁是谁,穆九敛眸,转头看向明光,他们也好久没见了,只是没想到这次遇见竟是这样的情况。 明光也停下了诵经向她看来:“看来你已经走出来了,可是来告辞的?” 卫殊摇头:“不是,就想看看你。” 看到他活着,好好的活着,而了缘大师......罢了...... 明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可要贫僧为你诵一段清心咒?” “不用,我现在无比的清醒。” “如此,便好。” 明光说完转头,继续诵读经文,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温柔,而卫殊站在身侧听着,听了片刻,双手合十对着一片墓地深深弯腰,然后转身离开。 诵经的声音有一瞬的停顿,很快便有继续,悠长而平缓,仿佛能洗涤一切污秽。 卫殊离开之后,东方曜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手里提了一壶酒坐在明光身侧,看着一片墓地,想起刚刚过来的卫殊,思绪飘远:“你知道吗?她也杀了很多人,亲手杀的,间接杀的,因她而死的人不下千人,而被她逼死算计死的至亲有十几人。” “她最善玩弄人心,有着最美的容貌,含着最蛊惑人心的笑,却手段狠辣,无情冷血,杀人不眨眼,可偏偏是这样的人成了我的救赎。” “她把我从黑暗深渊拉出来,给了我生存的意义,让我成为她手中的利刃,我踩着她铺的路成为了人上人,却只对她一人臣服,和尚,你知道吗,我愿意为她奉献一切,死在她手里是我生命最大的意义,可是她不要我了。” “你们用你们的善意和温柔,毁了我最尊贵无情的王,她如今越来越变得像是寻常人,我好恨你们,可今天她哭了啊......我从未见过她的眼泪,今天却见到了。” 曾经无数次,他的九少站在他面前,面前含着笑,谈笑间杀人于无形,可他却从她单薄背影的阴影里感觉到了她的哀伤。 强大、无敌,无上的孤寂,无所依托,因为她是王,她没有可以后退的地方,除了王座,她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地方,所以她只能不停的去争夺,不择手段的扞卫自己的权力,因为她太强大,总是让人忘了,其实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罢了。 刀伤、子弹、毒药、暗器,她有多大的权力,身边就有多少的危险,哪怕那些保镖再厉害却也不能完全护她周全,她受了无数的伤,可不管多重,她也顶多皱一皱眉头,从未流泪。 他从来没见过她的眼泪,以为她这样的人是不会落泪的,她怎么会落泪呢? 可今天他看见了,他因为那个老和尚的死而落泪,嘶声揭底,甚至入了心魔。 原来他的王,其实也是个想被呵护的姑娘啊。 想想曾经那般无情的穆家,想想那把她捧在手心如珠如宝的卫策,似乎......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可是他真的无法感同身受,因为他得到唯一的善待,便是他的王选择了他。 如今她得到了救赎,可谁来救一救他? 明光诵读完了一段经文,停下之后看着东方曜:“你的死劫将至。” 东方曜手中握着酒瓶一顿,笑了:“挺好!” 他的死劫,只握在一人手里,除了她,谁都不能成为他的劫。 ----- 如今明光的事情解决了,他的佛法大成,卫殊觉得没有留下的必要,留了些人守在这里以防武林人士贼心不死便走了。 然后,萧君夙看着两边人马,泾渭分明,顿时脸就黑了。 “你不跟我回府?” 卫殊歪头:“你不是要去提亲吗?那我自然要在府里等你来提亲,至于这婚前,那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吧。” 萧君夙一张脸黑成了锅底,凭什么? 他在楚国熬了两个月,终于出燕国见到她,想把她带回来,结果现在她又回燕国去,他岂不是有得等几个月? 凭什么要这样对他? 萧君夙那怨念都成实质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怨念,啧啧,这是有多欲求不满啊? 可不管萧君夙多难受,卫殊还是要走。 不过在走之前,卫殊一把揪住萧君夙的衣领,直接把他摁在旁边的大树上,狠狠的吻了上去。 众人:“......” 刚刚还在看热闹,这突然间的怎么就被噎住了?这么旁若无人把他们当不存在是不是太过分了? 华寅摇头:啧啧,萧家这位殿下不行啊,这以后可不得夫纲不振? 华晏酸溜溜:呵,秀什么恩爱?谁还没个对象? 萧君夙被卫殊吻得三迷五道,然后卫殊跑了,留下萧君夙站在那里,捂着被亲肿的唇,又羞又恼,真是......小妖精。 也罢,就等上两个月,等他把她娶回来,看他怎么收拾她。 卫殊跟萧君夙分开之后一路往燕国而去,走出没多久她收到一份消息,关于应天道人的消息。 策马转身:“走,先去办件正事儿。” ---- 北霜很久没有回楚国,回来之后发现,好像变化有点儿大啊。 南风据说跟公主情投意合,郦公主还在燕国,但是两人已经圣旨赐婚,就等着钦天监选日子过门,据说两人还是卫主子牵的线,感情非常的好。 而西归看上了卫主子身边那个叫小青鱼的姑娘,已经想方设法追了好久了,就等着小姑娘年满二十就下手抱回去。 而那青鱼姑娘武功高强,下手杀人还特别凶残...... 还有华大夫,看上了卫主子身侧那位叫微雪的姑娘,大美人,都已经拐到手里了,连孩子......呃,好像那孩子不是他的...... 终于搞清楚了现状,北霜和唯一单身的东越面面相觑,他们是不是落伍了? 可惜的是东越看不懂北霜的表情,然后转身走了。 北霜的目光扫过东越腰上的一枚玉扣,嗯?东越什么时候也喜欢在腰上带玉饰了? 第569章 欣赏而已 卫殊是恨应天道人的,若她的降生是错误,那应天道人便是将这个错误变成罪恶的推手,因为他洛琼公主与卫策断了夫妻缘分,太子夫妇惨死,明光偏离轨道的一生,还有卫策的死,还有了缘大师...... 这其中每一件事都有他的身影算计,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看到的什么天命,这多新仇旧恨的累加在一起,她如何不恨他? 是他把她本该有的温暖一样一样拿走,她是恨不得活剐了他。 卫殊收到应天道人的消息赶过去,没想到应天道人居然已经死了。 应天道人在一处山顶之上,平整的山顶画了星盘,他就坐在星盘中间,应当是在推演天命,可最终却被雷劈死了,整个人全身经脉爆裂,死不瞑目,这算是报应吗? 那双不愿闭上的双眼里全是不甘和疯魔,物极必反,当真是应了那句话,这世间的天才,多半都是疯子。 应天道人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悟得了天机,心高气傲,自以为是,最后也因此自取灭亡。 卫殊看着他那惨样,冷笑一声:“罢了,死也也好,省得我亲自动手。” 话落,突然夺过身侧侍卫手中的弓箭,弯弓搭箭,三箭齐发,直接扎进应天道人的心口,瞬间就看到淤血爆出来,很好,这次死得不能再死了。 跟在身后的华寅:......说好不动手呢?结果连尸体都不放过,太凶残了,女人的话还真是不能听表面。 离开了山顶,这一次卫殊才真的是往燕国回去,眼下天下事了,山河已定,她倒是能安心等着萧君夙来娶她了。 不过,卫殊回头看了眼身侧的华寅:“你跟着我做什么了?” 华寅也奇怪的看着她:“你是我的少主,我不跟着你跟着谁?” “华家不是已经把你认回去了吗?还有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认我为主了?”反正华寅那儿的本领穆九已经挖得差不多,卸磨杀驴,卫殊干起来不要太顺手。 华寅听到了卫殊语气中浓浓的嫌弃,但是这不重要,脸皮什么的,他不需要那玩意儿:“我已经跟随少主多年,习惯了,华家那边也不差我这一个,之前留下是为了太子......如今的秦帝陛下的身体,眼下圣蛊已经稳定了,我自然要回来为少主效劳。” 华寅是什么?他是医痴,还是专门爱钻研歪门邪道的邪医,而钻研这些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毒物?还是本事? 错了,是银子!是可以有无数药材给他糟蹋的资本,是有无数奇珍随便给他用的豪气,是他不管去到哪个地方都不用担心自身安危的底气,这些谁能给他? 华家不行,那里多数都是自生自灭、自求多福,中个毒都只能自己解,而秦国不行。 秦帝虽然欣赏他,但是也不能掏空了秦国的国库给他用。 普天之下,唯有卫殊。 有钱,药材随他糟蹋,有能力,只要他想要的药材,这天下有的,她都能找来。 最最最主要的一点,他研究某些东西,对于医学正道来说,那就是为天下所不容,谁都觉得他是错,只要卫殊觉得可以理解接受,还赞助他。 所以,他为什么不回来?他是多傻才不回来? 对华寅来说,这世上没有比研究这些医术更有意义的事情了,只要卫殊愿意继续资助他,他可以奉上自己所有的本事,如果她要是不嫌弃,让他暖床做男宠他都认啊,他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自信的,可惜有个萧君夙,估计没他啥事儿。 呵呵,扯远了,但综上所述,唯一的目的,就是求卫殊收留,坚决要认她为主。 卫殊:......呵,明白了,她这是被赖上了。 睨这华寅片刻,看的华寅都心里没地儿了,卫殊才一挥手:“随你。” 华寅是这世间难得的医学鬼才,虽然喜欢钻研些旁门左道,但是人还是正派的,长得也还顺眼,不是那种猥琐的人,养着他还能创造不菲的价值,也不算太亏。 要是华家那两位家主知道卫殊这么评价华寅,而华寅还上杆子的上门求奴役,只能说:太给华家丢人了。 而华寅终于得到了认可,立刻献宝似的给穆九捧上两瓶丹药。 卫殊拿过闻了闻,这香味很是特别:“这是什么?” “优昙钵罗花做的清心丹,你现在刚好用得上。” 卫殊挑眉:“优昙钵罗花你用来做清心丹,会不会太浪费?” 华寅倒是不以为意:“也就用了十来朵,剩下的也够我用好久了。” 那优昙树上的花被他们师侄两人祸害了大半,因为专门用来保存的玉盒子不够,剩下的只能赶紧入药,不然就没了药效,这不,做好了,正好拿来贿赂少主。 卫殊倒了一颗放进嘴里,味道不错,吃完之后整个人确实舒服了不少,把药瓶收了:“谢了!” 不过卫殊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赢泽,他现在还好吧?” 卫殊倒是希望那个美男子能活过来,毕竟那么美好,死了多可惜,不过她离开的时候赢泽还昏迷不醒,从沉睡中醒来的赢泽她还没见过呢。 有了南疆圣蛊,他也应该摆脱了那些痛苦了吧。 “挺好的,不用吃药,暂时也不担心会死,身体会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不过到底不是寻常的生命,对寿数会有些影响,长则二三十年,短则十年,这就看他的命了,这一次若是他要死,就算是我也没办法了。” “南疆圣蛊能救他一次,可却也是有限的,等南疆圣蛊死,也是他生命终结的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要说有什么好处,那就是这些年他不用担心被毒死,就算把毒当水喝,也死不了。” 卫殊:“......” 对于帝王来说,这大概算得上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好处了,不用担心喝口水就被人毒死了。 说起来卫殊其实还挺想回去见一见赢泽的,毕竟那般美貌的神仙公子,若是能再看一眼他活生生的样子,也是不错的。 嗯,她这应该不算是贪图美色,只是欣赏,欣赏而已! 第570章 这个爹,有毒 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回去的时候到是不如来的时候着急,也不用那么赶。 卫殊这个人一旦没事儿的时候就很没心没肺,相当悠闲,比如现在。 身边是卫冰和她的护卫,多了华寅这么和碍眼的,倒也不是很累赘,骑了一天的马就换成了舒服的马车,她现在只想躺着。 休息了两天,终于缓了过来,无聊至极,卫殊就开始骚动,准备路上调戏个小公子什么的。 眼下她还没嫁给萧君夙,这不抓紧调戏一下,等真正成亲了,这已婚之妇就不太好对人家下手了呀。 然而走了三五天,卫殊发现,这世界对她发出了森森的恶意。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美貌公子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没有,偶尔还能遇到几个长得容貌不错的男子,但是卫殊是谁?能入她眼的,那个不是一顶一的大帅哥。 赢泽和萧君夙就不用说了,那两人是封顶的存在,赢泽的容貌在卫殊的心里甚至能跟萧君夙一争高下,那是开在权力之巅的金牡丹,无人可比。 至于萧君夙,能让穆九一次次栽在他这坑里,九成都是因为美色,剩下的,呵,是那人长得好看还特么不要脸。 而在他们之后,夏侯堇、苏逸、东方曜、景沉,哪个不是容貌出色?就连华晏和华寅这两叔侄,华家医术够厉害了吧?可落在卫殊这里,也得先看一看容貌。 对了,还有明光那个小和尚,太孙殿下小时候就是靠长得好看才能靠近卫殊,就算当了和尚,那也是最俊美的和尚。 还有卫家那兄弟几人,当初可就是照着长得最好看的挑的,没一个丑的。 这么一追溯,卫殊倒是发现了,她之所以爱长得好看的,特么的好像就是被卫策惯的。 准确的说,是被洗脑了。 卫策总是说:“殊儿是最漂亮的姑娘,殊儿是最可爱的姑娘,殊儿长得最最最好看了。” 挑丫鬟的时候:“这个好看,留下给殊儿当丫鬟,这个太丑了,不行。” 挑卫金他们的时候:“殊儿,这个长得好看,留下给你当侍卫好不好?那个也好看,都给你留下好不好?” 要知道当时卫殊还是个刚刚走路的娃娃,一般这么大的孩子会知道什么叫好看什么叫不好看吗? 所以,根本就是卫策喜欢长得好看的。 当然,对于女儿这事儿上,他相当的盲目,只要是自己闺女儿,哪怕脸上画个乌龟,那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乌龟。 然后卫殊整日受卫策的荼毒,最终也走上了看脸的不归路。 卫殊:“......”这个爹,有毒! 于是,卫策成功把卫殊带偏了,而卫殊遇到了这些美男子,看多了,眼界也养刁了,最后这些别人眼里一表人才的公子哥在她眼里也就那样。 吹毛求疵的后果就是,一颗心不断骚动,可愣是找不到一个可以祸害的美貌公子。 人生啊,太难了。 卫殊认清现实之后,躺回马车里乖乖赶路了,一共走了大半个月,终于回到了燕都。 马车刚刚到城门口却停下了,卫殊探头出去,一条长长的队伍把城门给堵住了。 看着那大大小小的箱子,一长串的队伍,还挂上了红绸。 卫殊好奇:“这么大排场,哪家有喜事儿啊?” 华寅策马在旁边,打趣的看着卫殊:“少主,难道你没看出来,那些是楚国人吗?” 楚国?卫殊瞪眼:“不是吧?” 她这才赶回燕都,这萧君夙提亲的队伍就到了? 华寅失笑:“你大概是太低估了某人想要把你娶回去的心了。” 萧君夙有多喜欢卫殊,大家可都是亲眼看着,也就卫殊还总想着勾搭美男子,萧君夙可是一直都准备在她这棵树上吊死的。 两人在一起也好几年了,别人自以为卫殊是萧君夙的妾,可是实际上却是萧君夙没能叩开卫家的门,这终于有机会了,还不得抓紧把事儿定下来? 马车到了前方,卫殊才看到,前来提亲的人中居然有夏侯堇??? 堂堂一国皇帝,居然就这么跑到别人的国家来了,有没有搞错? 夏侯堇觉得没搞错啊,好不容易,他终于有一个可以从楚国解脱跑来燕国浪的机会,他可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萧君夙才把他带来的,绝对错不了。 卫殊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在城门口见面,而是转身从偏门入城,先回元帅府。 而元帅府里,卫金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纠结。 杨英看着他这样子很是不解:“你这是怎么了?这王爷和少主的婚事不是早就定下的吗?你纠结什么?” 卫金叹气:“当初元帅可是说过的,谁敢来元帅府提亲,那得有从千军万马中冲过来的英勇。” 杨英点头:“这个萧王爷有啊,楚国摄政王的英勇天下皆知,怎么也够得上了吧?” “那只是第一个要求。”卫金又是一声长叹:“作为卫家的女婿,英勇是基本,还得会做饭,会洗衣,会赚钱,最最重要的得会夸人。” 杨英Q?Q:......前面的好像可以理解,但会夸人是什么意思?跟卫金一样,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那不叫夸人,叫马屁好吗? “所以等下你要考验王爷做饭的本事?” 卫金摇头:“错了,是考虑怎么把人赶出去?” 杨英更纳闷了:“为什么要把人赶出去?” 卫金握拳:“因为元帅说,敢觊觎少主的人,打断腿,就算是胤纶殿下也不行。” 杨英:“......”明白了,卫金这是中了大元帅的毒了,这哪儿是嫁女儿啊,这是恨不得女儿孤独终老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可是少主跟人家王爷不是情投意合吗?就算不成亲,那也差不多了吧?” “所以这才难办啊。”卫金长叹:“赶不走,但又不想答应,糟心。” 杨英:“......”她觉得自己是傻了才搭理他。 他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无理取闹,有病吧? 卫金大概不知道自己在媳妇儿那儿的威严又打折扣了,还一心一意为这事儿发愁呢。 其实就是作的,没事儿找事儿。 第571章 提亲 卫殊进入城之后才发现,今天的燕都格外的热闹,主要是为了看楚国来提亲的热闹。 她这些日子没关注,还真不知道萧君夙做了什么,反正眼下楚国摄政王准备向燕国卫家军少主卫殊提亲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燕都,所有人都等着看萧君夙被拒绝...... 被拒绝? 突然觉得王爷有点儿可怜怎么办? 萧君夙是楚国的权臣,而卫家那可是燕国的顶梁柱,卫家少主那代表的可是卫家的核心,燕国帝王怎么可能让卫殊嫁到楚国去?万一卫家和萧家有什么勾搭,那他这帝位可就不稳了。 景沉:......他只能多谢这全天下人都帮他操心了,可实际上他还不是皇帝人家就已经勾搭上了,这也不是他能阻止的啊。 当然,除了国家利益的层面,还有就是卫殊这人。 卫殊是谁啊?燕国贵族的噩梦,所有人公认的魔女,想想她那从出生就开始的战绩,想想那些被卫殊或者被卫策以卫殊之名欺负的一干人等,谁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还不是被欺负得那么惨。 好不容易卫家父女倒台了,本以为燕国迎来了清明,好了,卫殊又回来了,把燕帝搞了,然后卫家又回来了。 整个燕都的人都活在卫殊的阴影下,尤其是那些被欺负过的,就怕遇到卫殊,万一她在让他们重温一下童年,那日子......想想都绝望好吗? 如今卫殊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对他们来说,这绝对是最好的结局。 虽然卫家重新掌权,位高权重,但是但凡家里有个儿子的,那也不能为了权势把儿子玩火坑坑里推啊,人家成亲是娶老婆,娶卫殊,那是玩儿命的,搞不好断子绝孙的那种。 眼看着卫殊年纪越来越大却一直没有仪亲,这些人也免不了心里阴暗的幸灾乐祸。 看吧,魔女就是魔女,再厉害,再有权势又如何?嫁不出去吧? 当然,这心思只能自己偷偷的想,自己乐一下就行了,要是传出去,呵......他们可不想被卫家军那群土匪弄死。 然而,苍天无眼,就是他们这点儿暗戳戳的心思都不愿成全,这不,居然有人向卫殊提亲,还是楚国位高权重的摄政王。 众人听着都觉得痛心疾首啊。 你说你一个楚国的摄政王,位高权重,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啊?为什么非得看上卫殊这株食人花?这是瞎吗? 卫殊:“......”她这是遭全民嫌弃吗? 于是,一群嫌弃卫殊的人,端着板凳坐看元帅府的方向看热闹。 这卫殊虽然是食人花,谁都不敢摘,可就算你有胆子摘,那是那么好摘的? 打得过卫家那气势逼人的卫家军吗?干得掉卫家那几个威武英勇的将军吗? 如果连他们都打不过还想娶卫家少主,简直就是做梦。 所以,其实不是没人想娶卫殊,毕竟卫家军那么强大,那可是滔天的权势啊,能翻身,谁想被压迫?但是奈何自己没本事,连卫家军随便一个小将领都比不过,哪儿还有资格娶卫殊? 所以,如今终于有一个人敢娶卫殊了,那绝对是燕国几十年来最大件的八卦,必须要看啊。 如果不发生点儿大事儿,你永远不知道那些一本正经的人有多八卦。 萧君夙来提亲,其实也就跟下聘一起了,毕竟燕国和楚国相距太远,不能像平日一样来回几次,不然那得多久才能成亲? 而萧君夙也是给足了本的,本来准备给卫殊的,加上北霜在燕国搜罗的,分几个方向运到燕都,然后在别庄汇隆,然后才组成队伍朝燕都去提亲。 毕竟那么多财物,要是直接从楚国过来,那得招多少土匪? 而到达燕都之后,所有的聘礼都被重新装箱,能摆出来的都摆出来了,一共九十九抬,每一样都以九九之数装箱。 虽然是九十九抬,但可不比那些一百多台的少,要知道这里么可没有一样是虚货,尤其是那其中最豪气的一车,那是整整两大箱子的金子,盖子被打开,抬眼照耀下金灿灿的,别提多刺眼了。 其他的东西,虽然很多没露出来,但是绝对也少不了。 这一路拉着入城,可没人怀疑那金子是假的或者其它东西,萧君夙怎么说也是楚国王爷,不能拿假的出来炫耀,况且你去卫家提亲敢玩儿虚的,怕不是活腻了。 所以,证实了这些东西是真的,然后一个个心里又酸了,那金子,着实有些刺眼睛啊。 虽然卫家是不缺那么些钱的,可是他们缺啊,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好吗? 长长的队伍张扬过市,终于到了卫家大元帅府,好了,这才是重头戏。 这队伍到底能不能进入卫家,决定着这亲事儿能不能成。 人家这么大阵仗来,卫家显然也该收到消息了,不过卫家没有任何表示,虽然不是大门紧闭,但是门口站岗的卫兵却是多了好些个。 终于,队伍停下,萧君夙整理衣袖正了衣襟,这才拾阶而上。 旁观者:“这楚国的摄政王很年轻啊。” “而且长得也好看,器宇轩昂。” “废话,你们难道忘了卫大元帅以前说的了,长得不好看的连卫家的侍卫都不能当,跟别说女婿了,那必须是万中挑一的。” “可惜,这么好的王爷,干嘛非得吊死在这儿呢?” “谁说不是呢?” 一群人靠着巷子的墙边翘首望着元帅府大门那边聊得热火朝天,无限感叹,却不知他们议论的对象此刻就在他们的头顶。 爬墙听自己的八卦,这世上也就只有卫殊一人了。 卫殊听得兴味盎然,小青鱼非常负责的在旁边递瓜子儿,主仆俩干这样的事儿也不是第一天了,相当的有经验,姿势都不是一般的舒坦。 倒是那郦公主,本来是自己要跟着来的,结果爬上了墙头发现自己恐高。 想下去?那是不可能滴,既然自己要上来的,那就蹲着吧。 可怜的郦公主,遇上这对恶劣的主仆,只有挨欺负的份儿了,伤心得抱紧自己,动都不敢动,只能多听听八卦分散一下注意力。 第572章 糟蹋了 萧君夙递上名帖,等待卫家人的接见,然后,他等来了卫家亲卫军,只放了他一个人进去。 看客大呼:“惨了惨了,这只让那摄政王一人进去,他还有命在?” “不至于吧,那好歹是楚国摄政王,弄死了也不太好吧?” “打个半残,那也够呛啊。” “你说别到时候接亲不成,这楚国和燕国打起来了,那可就惨了。” “嘿,这天下最不怕打架的就是卫家军好吗?就算是楚国,卫家军也不带怕的。” “唉,所以说这摄政王怎么想不开,非得迎娶卫家少主呢?”这是多想找死啊? “就是,好好的一个王爷,就这么被糟蹋了。” 墙头上的卫殊差点儿没被呛到,瞪向那说话的人,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王爷被她糟蹋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就算嫌弃她也有个度好吗?她有那么差? 小青鱼握拳,我家少主是最好最美的,从来只有她糟蹋别人的份儿,别人敢糟蹋她就是找死。 咦???好想不对啊,重来! 少主愿意糟蹋王爷,那是他的荣幸。 呃!!!好想更不对。 算了,理不清楚,转头看向卫殊,眼神询问:主子,要揍吗? 卫殊扯了扯唇角,扶额:“回去了。” 还揍人,生怕她不够凶悍吗?她现在都沦落到只能糟蹋王爷了,唉...... 那边,萧君夙被卫家军带了进去,外面以为里面一定会上演全武行,毕竟卫家虽然是将门,但行事作风那可比土匪还凶悍,尤其是遇到跟少主有关的事情,那是跟吃炸药似的,一点就炸,天王老子来了也压不住。 所以所有人都以为萧君夙进去了会遭受前所未有、惨无人道、惨绝人寰,堪比人间地狱的虐待。 可实际上,并不是。 卫金又不是没有见识过萧君夙的武功,打架那就没意思了,伤和气。 确定不是打不过? 既然不动武,那就来点儿文明的。 萧君夙从进门开始,一共摆了九张桌子,桌子上都摆了文房四宝。 卫金站在尽头看着门口的萧君夙,假模假样的一拱手:“王爷想做我家的姑爷可没那么容易,武功咱们就不说了,今天比文,每一关是一道题,只要你能过了这九关,你就算下聘成功。” 还没等萧君夙答应,卫金又道:“申明一下,这九关是大元帅亲自准备的,王爷可要仔细些。” 一听是卫策亲自准备的,萧君夙自然更加慎重严谨,只是卫策出事的时候卫殊十岁都没到,他就已经设好了选女婿的关卡? 第一关的桌案旁边有一卷纸筒,打开,上面便是第一关的考题-----为卫殊画像。 这是考丹青?萧君夙这点还是有自信的,他房间的书房里,这些日子可是多了好多卫殊的画像,神态举止已经非常的熟悉了。 萧君夙提笔作画,这一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后院卫殊得知卫金搞的那阵仗居然还是卫策留下来的,她还能说什么?她根本都不知道有这事儿,该佩服卫策的深谋远虑吗? 只能让萧君夙自求多福,虽然她不知道卫策准备了些什么,但多半都会有点儿坑。 卫殊的神态容貌早就在萧君夙心间沉淀,提笔便能描绘,几笔就勾勒出卫殊的样貌,然后再继续填充,下笔几乎都不带犹豫的。 作画时间一炷香,萧君夙还没用完就已经画好了。 卫金走过去看了一眼,觉得已经很不错了,少主的容貌落在纸上栩栩如生,不过萧君夙却没有停笔,而是继续润笔将周围填充,画得更加精致细腻。 卫金想了想自己的丹青,酸溜溜的哼了一声,走了。 除了卫金,卫水、卫土、卫冰都在。 三人挤在一起,倒也不用捣乱,就看萧君夙闯着九关就够了。 萧君夙画完了画像,卫金让人把画像当场裱起来给卫殊送过去。 萧君夙以为这考文,那就是琴棋书画一类,左右也不该偏太远,然而没想到第二提就已经偏了。 第二关,卫殊最喜欢吃的东西。 这就太多了,卫殊大概没什么不喜欢吃的,只要是美味的食物,她都能下嘴,这要写,一张纸估计都写不下啊。 然而萧君夙却没有不耐,微微停顿之后提笔,将卫殊喜欢吃的食物一一罗列。 卫冰不满:“这好像没什么难度啊?” 少主喜欢吃的,卫金不也知道? 卫水笑:“你急什么,还没到最有意思的地方呢。” 第三关,喜欢卫殊什么? 这个好回答,完全不用思索,满心的情感立刻就能下笔。 第四关:最讨厌卫殊的地方,至少写够三条。 卫金脸上笑意变得有些恶劣,这题才开始有意思,写得不好,可就是要命题。 然而萧君夙居然就想了一下就下笔,卫金好奇凑过去看一看,看完之后,脸瞬间就臭了,这人太狡猾了,臭不要脸的。 讨厌卫殊对他太冷淡?讨厌卫殊掉眼泪,讨厌卫殊不理他。 这叫什么答案? 卫金很气,反正看着萧君夙就不顺眼,但他却把火气压制住的,那句话怎么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是? 第五关,桌上除了文房四宝,还有三个棋局,棋局中分别隐藏了一个字的一部分,每个棋局只能都放三颗棋子,然后找出三部分拼凑在一起,写对了,才算过关。 萧君夙看着棋局,这可就有点儿难了,三局棋拼凑一个字。 卫金点燃一炷香放在旁边:“王爷,限时一炷香,破不了,可就没办法咯。” 那看戏的样子,怎么看都有点儿幸灾乐祸。 萧君夙看着那棋盘,拿起棋子准备落子,不过棋子刚刚放到棋盘他就犹豫了,卫策的棋局,应当不能以常理来下,萧君夙想到了卫殊那鬼斧神工的棋艺...... 卫土往卫水旁边凑了凑:“你知道是个什么字吗?” 卫冰双手抱着剑:“他肯定知道,这棋盘就是他摆的。” 卫水但笑不语,表情证明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说。 很快,一炷香燃尽,萧君夙必须提笔写下答案。 第573章 卫策的坑 卫金和卫冰几人凑过去看热闹,之间纸上写下一字,啧啧,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字-----滚! 果然很有大元帅的风范,敢觊觎他的女儿,可不就是这待遇么? 卫土看向卫水:“三哥,这对了吗?” 感觉应该是对了,这绝对是大元帅能弄出来的字,看着都有一股大元帅的风采扑面而来。 卫水点头:“对。” 说完之后,卫水拿起一杯水,敛眸掩住那一抹惊讶和复杂,这棋局是十年前卫策无聊时弄出来的,当时他用了七八天才破解,虽然那时年轻,但也是将近二十的人,该学的都学了,却一直摸不到门路。 可萧君夙却只用了短短一炷香时间,该说不愧是被大元帅称赞过的人吗? 英勇和睿智,萧君夙不输他们卫家儿郎,也算有资格迎娶他们少主了。 第六关,夸卫殊。 萧君夙有幸听过卫金夸卫殊,是那种夸法?那也太浮夸了吧? 这不是要不要脸的问题,而是听着就觉得很假,他记得当时卫殊就是一脸嫌弃,相当嫌弃啊。 可又想到当初卫大元帅的作风,那种恨不得把女儿夸上天、老子女儿就是天下最好看的架势,很显然,卫殊很嫌弃,但也怀念,毕竟那是卫策最鲜明的性格烙印。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能这么夸,所以只能按照自己的来。 开篇的时候还好,一首诗,正常的赞美姑娘的容貌,然而后面...... 卫金看完之后没忍住发出灵魂质问:“温柔?贤惠?端方?你确定称赞的是我们少主?” 这简直就是胡扯好吗?他自己少主什么样儿他们不清楚?哪点儿跟这几个词语搭边了?他们都不敢这么夸,顶多指着少主容貌夸。 萧君夙浅笑从容,眉宇间尽是柔情:“她在我面前的样子,兄长自是无法见得,况且每个人看待事情的看法和角度不同,也许你们觉得她只是对我笑了笑,可对我来说,那便已经是她给与的温柔了,既是夸赞,自然要发自内心,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说出来,有何不对?” 卫金:“......行,算你过。”强词夺理,看你能狡辩到几时。 第七关,书法。 以木为纸,以竹为笔,不能用内力,只能用书法的力度,抄一遍卫家军的十条军规。 这,好像也不是很有难度啊。 不过这也是对萧君夙而言,别看这些关卡萧君夙过的轻松,要换了一般的王孙公子,随便一关都能把他们给拦死。 萧君夙也不过是占了跟卫殊相熟这几年的便宜,了解得够多,加上自己够聪明强大,不然,这里恐怕也没他什么事儿。 毕竟卫策设计这些关卡的原因可不是为了给自己女儿选女婿,而是想来无事,想到未来有人要抢走他的宝贝女儿,所以在愤恨之下早早的想了这些东西,力求把所有女婿都扼杀在这里,一个也别想娶他女儿。 若非卫策被害,这十多年的时间,他能把这九关变成九九八十一关都不奇怪,所以这应当还算是幸运的。 萧君夙没用内力,纯手力一笔一划的写,铁画银钩,竹签都写断好几根,终于写完那十条军规,足足两百三十一个字,便是萧君夙,写完之后手也在微微发抖,这样的力度,若非练武之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承受力,要换个书生,哪怕再拿五十年的笔杆子也写不完,绝对能把手给写废了。 第八关,呃,第八关很随意,大概是为了凑数,所以有这么一个关卡,居然跟卫殊没什么关系,而是一个九连环,解开就可以了。 确定只是随意的关卡?那九连环要是那么容易解开,为什么卫策折腾了足足三个月没能弄出来,最后干脆丢来这儿了? 而萧君夙,大概是他跟卫殊的缘分太深,这九连环不巧,那是秦国流出来的,年少时秦宫里就有,太子赢泽跟他研究过,也解开过。 如今过去了很多年,解法不太记得了,但是摸索一下,慢慢找记忆,想解开也不是很难。 很显然,卫水也想到了:“那九连环是一百年前的鲁家大师造的,出自秦国,应当也进献给秦帝。” 萧君夙年少时就在秦国长大,还是太子身边,这若是遇见过,也不出奇。 卫金不敢相信:“这样也行?” 这样的巧合,难道是老天爷都在帮着萧君夙?这也太扯了吧。 于是,萧君夙解开了九连环,九个环扣,最终一个个分散开来。 卫金深吸口气:“行,这一关也过了。”这就无话可说了。 第九关,也是最后一关。 桌上只有两个纸卷,没有多余的东西。 两个纸卷都是红色硬纸卷成,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卫金笑了,这可是他最最期待的时刻。 “这两卷中,有一卷是少主的庚帖,有一卷什么都没有,你若是选中了庚帖,则算是过关,若是选中了空白,那么......就得从头来过,问题还是刚刚那些问题,但是所有的答案都不能重样。” 不然怎么说卫策坑呢,这是巨坑啊。 人家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走到最后一关了,他居然要人拼运气。 运气好,之前的努力算是没有白费,运气不好,那就回炉重造,还是升级版的...... 而卫金之前之所以没有鸡蛋里挑骨头,就是等着这一关呢。 反正之前萧君夙表现得也不错,而且这是少主喜欢的人,他也不用那么吹毛求疵,最重要的是这一关才是经典,一个字,绝。 就算是萧君夙,选到了没有字的,那估计也得崩溃吧? 萧君夙:“......”这岳父大人,他是真的服了。 卫冰和卫土显然是不知道的,刚刚他们还以为桌上是两个考题呢,现在,好吧,这是一个考题,选好了通关,选错了......啧啧...... 卫金双手背到身后,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温和:“王爷,选吧!” 萧君夙:“......”这绝对能逼死人。 一边天堂,一边地狱,如此明确。 所以他前面奋斗了那么就,就还只是为了获得一个选择权? 第574章 第九关 萧君夙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与卫殊之间的缘分居然要靠运气来决定。 他不相信这样可笑的决断,可已经走到这一步,不得不选。 面前,两个卷筒,一方是缘,一方是劫。 卫冰凑到卫金身边:“大哥,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儿欺负人?” 要是选不中重来一次,那等到通关,估计第二天都天亮了,少主恐怕也不会允许吧,毕竟这可是少主看上的人。 卫金没好气的在他头顶锤一拳:“你到底哪边的?给我闭上嘴看着就行了。” 然后,在几兄弟的注视之下,萧君夙终于选择了一个卷筒,握拳的手紧了又紧,缓缓将卷纸展开。 旁边站着的几兄弟都不由得将脖子伸长,想看他选到了什么。 终于,纸筒展开,红色印花的纸张,一个字都没有。 卫冰惊得眼睛都瞪大了:“选错了?” 卫土酷酷的抱着剑:“那就得重来一次。” 卫水倒是没说话,静待下文。 卫金笑眯眯的,一副整蛊人得逞的得意:“王爷,你怎么说?要重来一次吗?” 重来一次,就是再给一次机会,若是不要,那就没机会了。 萧君夙看着手中的纸,指尖摩挲了两下,勾唇:“不必了。” 卫金挑眉:“王爷这是要放弃?” “何谈放弃?本王不是已经通关了吗?”萧君夙抬手,在纸张的边缘一撕,纸张中间竟然有夹层,那夹层里拿出来的,赫然便是卫殊的庚帖。 “现在,本王可以下聘了吗?” 第九关考的是运气?若只是这么想,那就错了。 第九关考的是洞察力、耐心和毅力。 如果不出所料,两个卷筒都是一样的,都是没有字的纸,而庚帖也放在中间,不管选哪一个都是一样的。 若是没有耐心和毅力,太过急躁的人,打开看到这空空的纸,一定会经受不住打击崩溃,熬过了那么多关卡,最后却得来这么个结果,想着还要重来一次,那更是绝望,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一样,不当场发怒就不错了,就更别说用洞察力察觉到其中的玄机了。 卫策这些关卡看着设计得像是玩儿似的,可每一关都透着智慧,一般人,恐怕一关都过不了。 一步一个坑,卫策可是用心去挖的,而萧君夙能走到最后,足见其能力,当然,也证明了他与卫殊自己不可磨灭的缘分。 卫金见此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抬手:“开门!” 卫金没让别人进去,是因为那些问题的答案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但是这个过程还是可以让人知道的。 让人把考验的事情公布出去,外面还有人专门负责传达流程,因此外面的人都知道卫家不动武,而是设了九道关卡,唯有通过者才能有资格下聘。 每一关的考核题目都告诉外面的人,但是却不告诉答案,只在萧君夙通关之后才宣布他通关了,让外面等待的人知道一下进度。 嗯,顺便让他们明白一下,他们元帅府真的没有打楚国摄政王,人家还活着的。 但这个活着,所有人都觉得够呛啊。 这可比打架更残忍啊,这是活生生的要把人逼疯啊。 说是不动武考文,可除了第一关画像之外,其它的,每一关都是要命题。 别以为关于卫殊喜好那两关很容易,一般人连卫殊都见不到,哪儿知道她喜好?更别说还得说讨厌她的地方了,那能老实回答吗?万一回答得不合卫家人的心意,那不就直接被踢了? 夸卫殊,那大概是唯一最简单的题了,还有那三局棋拼一个字,这是怎么想出来的题?听着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更过分的是抄军规就算了,还不是纸笔,而是木板和棍子,那是人能写出来的吗? 就这摄政王写出来就已经非常让人吃惊了,还要那据说世上无人能解的九连环。 这一关一关的,简直看得人揪心,义愤填膺,这简直就是太欺负人了。 一群局外人,一个个咬牙切齿,仿佛萧君夙受了多大的冤屈似的,明明他们是燕国人,却提一个楚国人抱不平,听到萧君夙闯关了,众人居然都替为他送了口气,然后在下一关来的时候又提起来。 于是就是这么一关一关大起大落,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关,听说居然是选择,选对了可以下聘,选错了就得重来。 门内的萧君夙都没太大情绪,外面那群人却差点儿没暴跳起来。 “这不是欺负人吗?哪儿有这样的?这么多关都闯过来了,怎么还要靠运气选择?简直太可恶了。” “对,这卫家简直欺人太甚。” “人家可是楚国的摄政王,哪儿能被卫家这样欺辱?万一生气了,两国打仗,那得死多少人啊,这卫家人也太过分了,不能因为自己强大就为所欲为。” 夏侯堇一身利落的骑装坐在一旁,非常的悠闲,手里还拿着一袋坚果慢慢磕,听着这群人一波又一波的指责,摇头。 一群凡人呐,你们懂什么?打起来,那是不可能滴,我家那摄政王早就被卫家吃得死死的,卫家人,那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夏侯堇往元帅府里看,这都快两个时辰了,也不知道萧君夙什么时候能搞完,若不是要跟着萧君夙下聘过礼,他早就去找老大喝酒去了。 不过一想到这次萧君夙把老大娶回去,他就可以经常去找老大,这一点儿时间他还是可以忍一忍的。 终于,万众期盼的最后时刻。 元帅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刚刚还吵得热火朝天的一众看客屏主呼吸,等待最后的答案。 明明是一群看热闹的,感觉比正主儿还紧张,也是很神奇了。 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侍卫,手中长枪铿锵放在地面:“元帅有令,放行!” 这是,过了? 夏侯堇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皇帝了,看,这么大的场面,他一点儿没觉得惊讶意外,就这么淡定的站起来,然后带着身后下聘的队伍进门。 第575章 不宜见血 如今元帅府现在是卫金当家,杨英自然是主母,二人虽然并非卫殊长辈,但是也是卫殊认可的兄嫂,这亲事自然要他们出面操持才是,所以杨英得和卫金一起主持这下聘之事。 卫家收了礼,这亲事就算是定下了,而萧君夙已经算好了成亲的日子,就在两个月后。 “两个月,这也太着急了吧?”卫金皱眉:“两个月都不够我给少主准备嫁妆。” 萧君夙刚刚握着茶杯,听完这话当时就一下把茶杯捏得有了裂痕,两个月还急?他现在两天都不想等。 “阿金!”杨英无奈的看着自己丈夫,卫金这什么事儿都能稳得住,唯独涉及少主,整个人都不对了。 平日里也就算了,今日可是下聘的好日子,这可不能闹。 卫金可没觉得自己不对,他实话实说嘛,两个月,就是拿两年给他准备,都凑不够少主出嫁的十里红妆,他们卫家的女儿出嫁怎么能没有牌面? 最终卫金还是答应了,不是对萧君夙妥协,而是为了自家少主,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他可不能让少主怨他。 终于定下了亲事,萧君夙迫不及待的去见卫殊,结果夏侯堇那厮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过去了,他过去的时候,夏侯堇正在花园里逗青丝儿,卫殊则坐在旁边看他逗趣儿,跟他有说有笑。 两人聊得开心,竟是连他到来都没察觉到。 萧君夙用力掐住掌心,今日是他下聘的好日子,不宜见血...... 萧君夙走过去,竟然还是夏侯堇先看到了他,浑然没觉得自己已经从生死边缘走了好几个轮回,看到萧君夙来了还挺高兴:“老大,君夙来了。” 卫殊朝萧君夙看来,没有欣喜若狂的飞奔过去,甚至都没从椅子上起身,但她就这么看着他,眸光含着缱绻的笑意,眼中仿佛满满的都是他,只有他。 萧君夙今日所有的烦躁和压抑瞬间消失,所有的不好都抵不过她的一个回眸,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她眼中有他。 “娘子!” 萧君夙上前长臂一伸,一把将卫殊揽入怀中,位置颠倒,他坐在椅子上,而卫殊坐在他怀里。 满心有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为一个吻,相思刻骨,蚀心煎熬,其实言语能说明白的? 夏侯堇:“......”喂喂喂,你们好歹注意一下啊,他还在旁边啊?他这不是偷看,这是被迫围观。 可惜没人管他的存在....... 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好碍眼,擦......他还是自己滚吧,这地儿待不下去,太欺负人了,还有没有人性? 青丝儿抬起一个脑袋搁在凳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的两人看,信子吐得欢快:嘶嘶嘶嘶......羞羞羞! 鉴定完毕,这是一条被卫殊带歪的不正经的蛇。 终于分开,卫殊趴在萧君夙肩头轻喘:“你可真是......当着阿堇的面,你也不觉得害臊?” 萧君夙紧紧扣住她的腰,一本正经:“害什么臊,我们恩爱,该害臊的是他才对。” “倒是你,这么悠闲的躺在这里,就不担心我过不了那些关卡吗?” 卫殊失笑:“若是你过不了,你会放弃娶我吗?” “不可能。”萧君夙回答得相当坚定果决。 “那不就行了?我只要知道你一定会来娶我就行了。”在提亲下聘这样的事情上,女孩子可不能主动降价,得让他努力一下,知道娶媳妇儿不容易,顺便也激发一下潜能。 只有他通过努力来到你的面前,证明那颗坚定想娶你的心,才值得让你以身相许,为他生儿育女。 当然,卫殊不出手的原因其实更多的是也想看好戏,她其实还挺希望萧君夙选错的,然后,她就能看到萧君夙为了娶她能多不要脸了,毕竟当初他为了把她算计成他的妾这事儿她可是一直都记着呢。 所以,女人啊,千万不要得罪,也许你这一次哄回来了,但是这永远不是终结,在未来,总免不了跟你翻旧账。 萧君夙倒是不知道卫殊心里想什么,不过卫殊那句话他还是开心的,因为她认定他一定会来娶她,真好。 那边萧君夙和卫殊你侬我侬,这边夏侯堇被人请走了。 堂堂楚国皇帝,都来到自己脚下了,景沉哪儿能不让人请一番? 夏侯堇也是被萧君夙他们秀恩爱给噎住了,正好找个地方缓口气,于是便由卫水护送进宫去见景沉。 景沉比夏侯堇年纪稍大,稳沉不少,而夏侯堇......完全没觉得自己是个皇帝来到了别人的国家,感觉就是来玩儿的。 人家是王不见王,夏侯堇倒是非常想见一见景沉,他觉得自己跟景沉同病相怜,难兄难弟,同样是自己大佬罩着的人,他必须见一见。 夏侯堇给景沉的第一感觉吧,这人八成是个傻的。 堂堂一国皇帝,变成随从跟着人家来下聘,去别国的皇宫也不多带几个人,身边跟的卫水还是人家的臣子,这心这么大,就不怕死在别人宫里?这还是皇帝? 景沉见到夏侯堇之后,他觉得这人绝对是个傻的。 好好的宫宴不要,居然拉着他这个皇帝去喝酒,说要跟他把酒言欢。 这自来熟的兄弟感觉是怎么回事?他们从来没见过面,谁跟他是兄弟? 景沉显然是拗不过夏侯堇的,只能选了一处观景台,二人一边看风景一边喝酒聊天。 景沉是个合格的皇帝,说话一开口就是官腔,毕竟是别国的皇帝,总不能失了礼数,然而,他遇到的是夏侯堇,这厮是会跟他打官腔的吗? 夏侯堇是来聊八卦的。 直接撇开那些官腔,跟景沉喝酒,一坛子酒下肚,好了,这下可以聊了,他开始拉着景沉大吐苦水,吐槽自己被萧君夙怎么欺负怎么虐待,听得景沉身边的太监心惊胆战。 听这楚国皇帝的话,这楚国显然是那摄政王的天下,他这么跑到燕国来说摄政王的坏话,这怕不是想被打死哟。 景沉挥手让周围的人都退下,看着趴在桌子上没个正型的夏侯堇,实在是无法把这人跟楚国皇帝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这绝对是傻的。 第576章 景沉之怒 夏侯堇喝了酒,那是十头牛都拉不住,吐槽完了自己被萧君夙‘虐待’的悲惨遭遇,就开始吐槽朝政,说自己奏章很多,说那些臣子多么可恶,每天日子过得很惨之类的,明明想逍遥快活,结果却被赶鸭子上架,逼着出卖自由,摄政王还总想着撂挑子,这皇帝当的太惨了。 夏侯堇自己吐槽就算了,他还每说一句都找景沉,希望找到共鸣,然后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了景沉,他也跟着被带偏了。 然后,两人一边喝一边说,还越说越激动,一边的卫水黑着脸听两个醉鬼皇帝相互吐槽自己被奏章虐待的日子,越说越过分。 他只能挥手让其他宫人再退远一点,免得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被灭口。 景沉被夏侯堇给带偏,两人最后是喝醉得一塌糊涂,甚至称兄道弟,然后喝醉了也不让人扶,一起勾肩搭背去了床上,就这么一倒就睡了。 太监总管是看得心惊胆战:“卫将军,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的龙床哪儿能让别的男人睡?虽然这人也是皇帝,但那是楚国的啊,跑来睡燕国的龙床算怎么回事儿? 卫水倒是想上前扯一扯,可这两人就跟找了两世终于在一起的兄弟似的,愣是扯不开。 最终,卫水放弃了。 “算了吧,一觉睡醒就好了。” “啊?.......”太监总管总觉得哪儿不对,太不对了,可是眼下这情况他也没办法啊,侍奉皇上这么久,他可从来没遇到这样的情况。 然后,当天晚上不少妃子去景沉宫里献殷勤都被拒绝,半夜却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消息,皇上跟一个长得俊俏的男人睡了? 瞬间一后宫的女人就沸腾了,一个个赶紧联络自己的人,写信出宫。 然后第二天一早,文武百官早早的就来景沉的寝殿门口堵人。 景沉虽然邀请了夏侯堇,但也只是邀请他而已,夏侯堇是偷偷乔装来访,他也就没有大张旗鼓的请人,而且为了安全考虑,景沉都用的是自己的人,因此也就没人知道他是楚国的皇帝,然后,一个诡异的误会就这么诞生了。 寝殿里景沉和夏侯堇几乎同时醒来,经过昨天一晚上的吐槽,两人的兄弟感情那是直线上升,虽然景沉是醉酒被套话,但那也是自己的真心话,跟着夏侯堇吐槽这么一顿,瞬间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有种终于找到知音的感觉,虽然醒来了理智也回来了,觉得自己失言了,但真要说起来,似乎也没多少后悔,毕竟这天下能跟他有同感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人了。 太监总管察觉到两人醒了,赶紧上前:“皇上,好几位大人等候在寝殿之外,似乎有急事求见。” 景沉皱眉:“有什么急事用得着他们来朕寝殿之外等候?” 马上就是早朝,不能在上朝的时候说? 太监总管看了眼夏侯堇,很隐晦:“大概是于这位陛下有关系。” 显然,景沉是个纯洁的皇帝,没有想歪,反而阴谋论了,跟夏侯堇有关系?这群人的眼线已经插到他的人里了? 夏侯堇迷迷糊糊的揉了揉脑袋:“这官员都来了,看来是真有大事儿,那群人最烦人了,看来你有事儿做了,那我先走,我这两天住在卫家,你要想我就来找我喝酒。” 景沉因为夏侯堇前一句话很赞同,却因为他后一句,心里嗤一声:谁会想他?这人真是脸大。 然后景沉就派人把夏侯堇送走了。 而景沉不知道的是,这绝对是他最最最后悔的一个决定,这就是他一世清誉葬送的开始。 等景沉梳洗完了,换上龙袍出门,就看见十来个官员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 “参见皇上。” 景沉皱眉:“你们来朕寝宫门外做什么?” 文武百官不答,只是很隐晦的拿目光盯着景沉的寝宫。 终于,年纪大些的太师大人拱手,一本正经规劝:“请皇上以燕国大局为重,切勿被那旁门左道迷了心智。” 景沉:“......????”什么东西? 其他大臣也非常诚恳的劝诫:“阴阳之道,人之场论,帝王受命于天,更是不得违背,请陛下三思啊。” 景沉Q?Q:“......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懂呢?” 纯洁的景沉陛下,此刻满心的疑惑,完全没有人懂得他此刻有多懵,这一个一个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太监总管看着眉头都已经打结的陛下,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小声道:“皇上,昨夜那位陛下与您同寝,后宫不知道怎么传了些流言蜚语,说......说您不翻后宫的牌子,却宠幸一名男子......” 太监总管说完一缩脖子,他怕死。 终于知道真相的景沉,瞬间震惊的三观都受到了冲击和震荡,他就跟人喝个酒,对方还是男的,两个男人躺床上睡一觉怎么了? 为什么这群人能想得这么远?他就醉了一晚上,这所有人都以为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你们......你们一个个的......”景沉这可怜的皇上,真是气得哦,心肝肺都要出来了:“亏你们还是我燕国的大臣,顶梁之柱,思想竟是如此的肮脏、龌龊、不堪,简直恶心至极。” “来啊!今日出现在这的大臣,三品以上罚奉半年,三品之下,杖责二十。” “皇上,臣等也是一心为了燕国,只是想要规劝皇上,还请皇上明谏。” “明谏?”景沉冷笑,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你们无中生有冤枉于朕,为朕抹黑,还想要朕明谏?朕不过与一位至交喝酒宿醉一晚,朕承认确实不该喝这么多,但你们却说得如此的肮脏龌龊,把朕当成什么人了?” “况且朕这寝宫的事情诸位大臣倒是很清楚,看来这宫里的管制太过松散,来啊,把昨晚伺候的人全部抓起来,严查昨夜出宫之人,全部斩立决。” 天子一怒,血流千里,这一宫之下,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众位官员瞬间就怂了:“皇上息怒,臣等不该胡乱猜测,臣等罪该万死。” 第577章 这可就尴尬了 这群官员其实多数还是景沉的忠臣,本意只是想及时纠正景沉错误的举动,想着景沉走了错道,他们提早前来,也是想逼景沉杀了昨夜那个人,这样就能将谣言遏制在摇篮里,免得为燕国抹黑。 本来是一片忠心,却忘了,景沉虽然和善,可到底是帝王,而且他们这样的猜测,触及到了帝王的底线。 他是一个皇帝,什么都没有做,却让一群大臣污蔑,捕风捉影,如此冤枉于他,他如何能忍? 这群官员也是怕,没想到因为他们一个举动,居然要死那么多人,还都是他们的人。 可惜他们已经劝不动景沉了,这一宫里竟然那么多问题,他身为皇帝的一举一动竟然被这些臣子监控着,简直岂有此理,不杀人,如何能震慑这些心怀不轨之人? “哟,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要大开杀戒了?” 一道清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是一个容貌俊朗的青年男子,是他们所有人都没见过的生面孔,莫非......这就是昨夜的人? 景沉正在怒气头上,虽然也不能怪夏侯堇,但都是因为他自己才喝酒误事,甚至还毁了清誉,因此对夏侯堇实在是摆不出好脸色。 刚刚夏侯堇本来已经走了,半路遇到来接他的卫水,然后知道这宫里一夜之间传出来的八卦,所以决定又回来了。 他大步走过去,哥俩儿好的排着景沉的肩头:“别生气,消消火,没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多不值得?” 这文武大臣还没弄清楚眼前之人的身份,看到对方居然跟自己皇上勾肩搭背,顿时就有人怒了。 “大胆刁民,你竟敢对皇上不敬,还不快快跪下?” 卫水上前,一脸严肃:“吴大人,这位可不是刁民,是楚国的陛下,楚国摄政王来卫家提亲,他一同前来燕国游玩,皇上请楚帝入宫,楚帝不愿张扬,便与皇上在琉璃台把酒言欢,二人相见很晚,喝得尽兴便促膝长谈,本官见此便回了元帅府,刚刚才入宫准备接楚帝回去,不知众位大臣可是误会了什么?” 诸位大臣:“......”瞬间一脸火辣辣。 这这这......误会可就大了啊。 若对方是别的男子还好,居然是楚国的楚帝,这可就不可能了,堂堂一国帝王的威仪,怎么可能...... 这事儿闹得,这可就尴尬了。 “卫将军......这位真的是楚国的陛下?” 夏侯堇笑了一声:“你们这是觉得朕看起来不像帝王?” 夏侯堇放下勾住景沉的手,微微拂袖半敛眸子,眼中不再是那吊儿郎当的肆意姿态,更多了严谨和威严,不过这不是楚国,他也没有耍威严,只是看了看这些臣子。 “这燕国之事是景兄的事,我也不好插手,还是那句话,景兄若是想喝酒,这两日我在元帅府等你,我可是难得来一次燕国,景兄若是不来,以后可没机会了。” 说完,看也不看这一地的文武百官,径自离开。 卫水连忙跟上去,留下一地官员面面相觑,这问题可就大发了。 前来卫家求亲的是楚国摄政王,那这位定当就是楚国之帝无疑,而这昨晚闹出这么一顿,这可怎么收场? 怎么收场? 景沉一抬袖,禁军上前齐齐将人压住:“行刑!” 夏侯堇回来帮他澄清,但是这并不能就此饶恕了这些人。 板子落下的声音和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求饶声也此起彼伏,除了这些官员,后宫但凡与此有关的妃子,全部降两级。 都可以想象后宫一片哭声的样子了。 ----- 卫殊醒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微雪进来时候卫殊梳妆,顺便把这事儿说给她听。 微雪是跟随下聘的队伍一起来的,昨天就到了,不过去处理了一些事情,今日才回来,然后第一件汇报的事情就这么劲爆。 卫殊:“......”她能说什么? 夏侯堇这傻子是真厉害啊,进宫喝个酒都能把景沉的清白给喝没了,牛逼,这景沉现在得多恨他? 这美男和美男之间的美好友谊,那大概真的有中毒至深的腐女才能明白,也只有女的才会觉得很美好,对男人来说,应该说大部分男人都接受不了。 尤其是帝王,那是会成为污点一样的存在,千秋英明毁于一旦,其能容忍? 夏侯堇卫殊不说,总觉得那厮没什么节操,而景沉,据她了解,那是个根正苗红的,这样的事情,啧啧,宫里死那么多人也不奇怪啊。 所以说,八卦这玩意儿,尤其是帝王的八卦,大家私底下知道就算了,还扩散,这不找死吗? 还啥事儿没有呢,一群人脑补出不知道多少剧情,现在好了,打脸了,尴尬了,想哭了吧? 而这件事情的祸首之一,夏侯堇完全没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他又没做什么错事儿,就找个兄弟喝酒,做错啥了? 从宫里回卫府之后完全没有心理压力,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好久都没有好好下厨了,今天必须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他可是老大的跟班,力求奋斗到跟卫金他们一个级别,让卫金他们认可他的身份。 卫金:“......”总觉得楚国的皇帝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萧君夙:“......”有这劲头不去批奏折处理朝政,尽往歪处用。 等卫殊终于起来,夏侯堇已经做好了满满一桌好吃的。 有时候美食比钱更能贿赂人心,拿钱给人家,尤其是那不缺钱的人,看着都觉得俗气又低级,尤其是现在这个情况,没有比美食能更拉近距离的。 一顿饭而已,卫金立刻对夏侯堇改观,两人坐在一起喝酒,就差称兄道弟了。 杨英也觉得这楚国的皇帝越看越顺眼,一国皇帝,居然做饭这么好吃,说话也和颜悦色没有架子,真是无法让人不喜欢。 卫殊看着这场面扶额:嫂子,矜持,你看着夏侯堇的眼神都发光了,别忘了你已经有主儿了啊。 第578章 嫉妒什么? 卫水、卫土和卫冰等人吃得也是惊叹,虽然卫家的饭菜也不错,但是夏侯堇出奇制胜啊,很多他们都没吃过,味道很特别,尤其是夏侯堇这个皇帝居然有这么好的厨艺,让人无法不惊叹,简直刷新了他们对皇帝的认知。 而且夏侯堇不仅没架子,还挺能玩儿,又挺好聊。 于是,很明显的看见夏侯堇把众人征服了,一个个看着他的笑意都真诚了几分,而萧君夙这个真正的姑爷......孤零零的坐在一旁,一个人都不搭理他,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 卫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往萧君夙旁边凑,笑得很幸灾乐祸的问:“是不是很嫉妒?是不是很想揍他?” 萧君夙凉凉的目光收回落在卫殊脸上:“嫉妒什么?” 他确实很想揍夏侯堇,但是何谈嫉妒?嫉妒他做饭比较好吃还是嫉妒他人傻? 卫殊一手托腮看着面前这一幕,这打打闹闹的热闹气氛平时其实很少,便是卫金他们,在她面前也不会打闹,因为从小就把她当主子,也因为她前些年立下的威严,他们不可能这般轻松,随时看着她都是带着恭敬和尊重,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而夏侯堇不一样,他不需要对她恭敬,就算是把她当大佬,那也只是就想对她好,不管是讨好还是狗腿,都是很自然却又不会卑微,说话从来不是低声下气,而是很随意自然,这样才更像是朋友。 卫殊都觉得神奇,没想到这辈子还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挺有意思的。 “你别他看着傻乎乎的,其实他拥有很独特的人格魅力,有他在的地方总会很热闹,这样的人很适合当领导者。” 萧君夙目光一顿,伸手握住卫殊的手:“你是否会嫌我太沉闷?” “我要嫌弃就不会跟你到现在了。”卫殊想到萧君夙热闹的样子,不敢想,揉了揉眉心:“他这种偶尔闹一下就好了,你要是像他这样一直闹,我绝对把你提了丢出去。” 他们这种理智大于欲望的人,平日里还是更喜欢冷静思考,热闹若是有,也不会嫌弃,但是太多却会让他们觉得头疼。 有人说强者总是孤独,可真正强大的人其实更会享受孤独。 当你不管在热闹的地方还是独自一人的时候都能不为所动,同样的淡然理智,那才是真正的强者心态。 夏侯堇闹了一顿,虽然惹出了不小的事儿,但也并非没有功劳。 毕竟夏侯堇这么一闹,景沉必须得给他好好举办一个宴会,宴请一下楚国的来客,也因为夏侯堇的原因,本来第二天就该被赶回楚国的萧君夙能在燕国多留几日。 宫里的事情被景沉压了下来,卫殊觉得有些蹊跷,就让人关注了一下。 按理说就算夏侯堇跟景沉睡一晚,也不至于引起那么大的动乱,后宫那些妃嫔脑子都进水了吗?这么大胆子居然敢诋毁景沉? 结果一查不知道,查完吓一跳,居然跟太上皇有关系。 太上皇留下的眼线,发现景沉跟夏侯堇一起睡到了寝宫,他本来是在殿外侍候的,也不知道真正的内情,但是想象力太丰富,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而且还是有关帝王德行有损的天大问题。 赶忙赶紧把事情给太上皇传过去。 太上皇如今完全是没有权力了,根本不可能跟景沉抗衡,但是流言这东西,哪儿需要什么权力?只要有人就行了。 他把流言散出去,同时让人鼓动几个大臣去堵景沉,把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男人堵住,只要让人看到那个男人从景沉寝殿出来,那景沉的污名自然就坐实了,再添油加醋一下,景沉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堂堂燕国帝王竟然有龙阳之好,简直就是燕国之耻,景沉之前维持的好名声就会尽数坍塌,就算以后他为君再清明仁慈也摆脱不了这一身的污名。 太上皇这一招不费什么力,但是可谓是相当的阴损,可惜消息不够多,没搞清楚夏侯堇的身份,若不然这一把景沉绝对会栽进去。 卫殊知道了前因后果只想说,这样的爹真的很恶心,就跟洛琼公主差不多。 明明景沉是他的亲生儿子,景沉也封他为太上皇,给了他无上的尊贵,可偏偏贪心不足,盯着那把龙椅。 一次又一次恨不得把景沉打入万劫不复,完全不觉得这也是自己的亲儿子,父子情给他作得一干二净。 明明自己已经不顾念父子之情,偏偏又仗着那点儿血脉之情,笃定景沉不敢杀他,所以死命的作,往死里作,简直太恶心了。 卫殊想到景沉赐给洛琼公主的那杯毒酒,考虑要不要回报景沉一下帮他把太上皇杀了? 不过也就想一想,景沉身为燕国的帝王,心却不太狠,这太上皇已然没了什么攻击性,顶多闹腾一下,用来做景沉的磨刀石,倒是不错。 景沉宴请夏侯堇,宫宴让文武百官都到场,而夏侯堇这边,萧君夙虽然嫌弃夏侯堇,但是到底是楚国的帝王,关乎这楚国的门面,自然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所以夏侯堇是穿着龙袍去的,虽然不是正服明黄,那紫色的龙袍也让他很是尊贵威严,很有帝王之风。 然而一群人本来是来看楚国的帝王的,目光却被楚帝身后的摄政王萧君夙吸引,嗯?这位摄政王的容貌很眼熟啊,怎么那么像之前卫家少主身旁那个男宠? 毕竟之前宫宴之上卫殊可是大摇大摆的把人带去,后来宫乱的时候萧君夙也跟在卫殊身边,那么出色的容貌,不可能没人记住。 然后不少人认出来了,可愣是不敢说。 这卫家和楚国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不知道,但是现在也不敢问呐。 倒是有人觉得卫家不该跟楚国联姻,总觉得有什么惊天阴谋在酝酿,但是看着自家皇帝做什么都睿智清明,却独独在对卫家的事情上相当的昏庸坚定,他觉得自己说了估计也没什么效果,只能在心里无奈叹口气,这燕国的水真是越来越浑了,搞不懂。 第579章 说好的兄弟呢? 刚刚见面又要分开,这一年的时间他们都分别了好几次,而且一次还不是几天,动辄便是一两个月,相聚却只有几天,七成的时间都被迫分开,可想而是萧君夙心里有多不情愿。 不过这一次分开是为了成亲,卫殊答应了嫁给他,如今亲事也定下,他这心里也算有那么点儿安慰。 当然,最重要的是萧君夙得把夏侯堇护送回国,虽然这个皇帝很蠢,但好歹是楚国的皇帝,留着他还有点儿用处,自然得护送回去。 如今燕国那么多人都知道楚国皇帝在这里,万一有些狼子野心的路上对夏侯堇下手,那可就危险了,所以萧君夙只能亲自护送。 而走的时候,萧君夙是强忍着不回头去看卫殊,怕自己心里难受,偏偏夏侯堇那个混蛋却一步三回头,不断挥手,依依不舍,眼泪汪汪:“老大,我在楚国等你,卫大哥,你也一定要来啊,还有三哥、五弟......” 这才混几天?卫家兄弟都跟夏侯堇成兄弟了,叫得还这么亲密。 眼看夏侯堇还想回头,萧君夙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人拎回去,还有完没完了? 皇宫里,景沉准备好了礼品还等着夏侯堇来跟他辞行呢,虽然说他不像夏侯堇那般自来熟,可夏侯堇跟他很聊得来,今生他怕也就这么一个知己了。 而燕国和楚国虽然接壤比邻,可两个国家,两个帝王,想要见面谈何容易? 想一想心里还有些难受,人最怕的不是孤寂,而是有过热闹之后突然就冷了下来,那更会让人受不了。 然后呢?景沉在这里感慨万千,结果夏侯堇从卫家出门之后就走了......走了...... 根本没有想要去皇宫的意思,甚至都没有派人跟他知会一声,就这么把他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摔! 说好的兄弟呢?就这样? 景沉气得哟,当时就踢翻了脚边的桌子,气夏侯堇那个绝情的玩意儿,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气完了,景沉又叹气,叹完气,还是让人快马加鞭把礼品给夏侯堇送去,到底是自己用心选的,别浪费了。 就是不知道那货收到了会不会感动,大概不会吧,毕竟卫家对他那么好,哪儿还记得他? 虽然夏侯堇说自己跟他同病相怜,一样的凄惨,可是景沉冷静想了想,并不是。 夏侯堇比他幸运太多了。 夏侯堇身边有萧君夙,萧君夙是楚国权臣,所有人都觉得他野心勃勃,但是景沉觉得不是,那位能看入卫殊眼,能与她结为连理,便注定不能用一般的眼光来衡量。 也许萧君夙以前确实有那样的野心勃勃,但是现在怕是不见得。 他也能感觉得出来,夏侯堇和萧君夙还有卫殊的关系非常不错。 夏侯堇当皇帝虽然也很辛苦,被逼着都不敢当一次昏君,但是他不是一个人。 他大大咧咧,肆意随性,看起来一点儿不像一个帝王,反倒像个无忧无虑的皇子。 而他能这么无忧无虑的底气,是因为他身边有那两个人。 萧君夙的存在俨然已经可以撑起整个楚国,更别说他还得了卫殊的认可,这比他可幸运多了。 艳羡吗?有吧。 但是这个艳羡不来,他不是夏侯堇,也做不来夏侯堇那般纯真随意,他不可能与卫家军亲密无间,眼下他觉得这个距离就很好。 这燕国的皇位到底是比楚国的要冰冷些,不过他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断然是不会退回去的。 只盼......只盼有生之年,他能看到燕国繁华,然后卸下这千斤重担,到时候若能与夏侯堇把酒言欢再大醉一场,想来人生也就无憾了。 “皇上!”太监总管上前:“刚刚别宫传来消息,太上皇病了。” 病了?是心病吧。 之前只是养在别宫,对他算是好的,如今更是限制了自由,不准见外人,穿吃住行都有人监视着,真正的被圈禁起来,不生病才乖。 “知道了,安排两个太医过去,这些日子政务繁忙,朕暂时抽不开身,等到有空了自会去探望他。” 不过话是这么说,这个有空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奴才遵旨。” 等太监总管出去了,景沉又招来一人:“来人,传礼部尚书。” 这刚刚下朝不久,礼部尚书还在宫里呢,很快就被传了过来。 “微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传召有何吩咐?” 景沉放下手中的折子:“卫家那边应该在准备卫殊出嫁的事宜,你们礼部按照公主的仪仗再加三成送过去。” 公主的仪仗再加三成?那岂不是跟皇后相差无几? “皇上的意思是让卫殊作为公主和亲楚国?” 景沉抬眼:“自作聪明,朕吩咐你做你照做便是,你把东西一样不缺的送过去,至于卫家怎么安排那是他们的事,你们也少自作聪明,不然惹恼了卫元帅,朕可不保你。” 礼部尚书点头,这下明白了,这是随着卫家折腾不插手,还给足面子。 堂堂帝王却对卫家那般客气,可偏偏人家卫家刚刚才为燕国打下了半壁江山,这天大的功劳还热乎这呢,如今风头无两,皇上估计也是忌惮着不得不客气吧,也是辛苦皇上了。 景沉要是能听到他心中的话,估计也只能送他两个冷笑,他自己是无话可说的,毕竟卫家太特殊。 未来卫家会不会走到功高盖主最后走向极端,那些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眼下他防谁都不必防卫家。 卫家要有那心,早就动手了,就卫殊的性格,也从来不是藏着掖着的人,说为了卫策和先太子的恩情守卫燕国,他相信她定会言而有信,与其防卫家,他倒是觉得这些跟墙头草一样左右摇摆心怀不轨的臣子更需要防。 况且除了他对卫殊的信任之外,他就算要做什么,那也做不了。至少如今的卫家,谁能动摇? 这些朝臣,一个个把卫家视入眼中钉,以为他这个皇帝也是这么想,明明没那么本事对付人家还这么蹦跶,简直不知所谓。 第580章 大婚(一) 卫殊出嫁,卫家兄弟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自然要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千里送亲,这可是他们卫家唯一的少主,绝对不能让她受委屈。 卫家的女儿就该是这天下最尊贵幸福的姑娘,必须要风光大嫁,让天下人都艳羡。 而风光这个事儿嘛,卫殊去看下卫金他们的安排,看完之后,她决定还是不看了。 瓷器、玉璧、血珊瑚,东珠、玉璜、玉如意,所有的东西都不是一个,而是九个,更别说那些珠宝首饰、绫罗华服,那是按九九之数放的。 更别说那些陪嫁的金银铜器,光是单子就写了几丈长。 卫殊看一眼就觉得眼晕,这是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有钱,然后被所有贼惦记吗? 卫殊倒是想让卫金减低一点规格,然后她收到了来自卫金和卫水的死亡凝视。 她是他们的少主,万事儿都听她的命令,可以为她上刀山、下油锅,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但唯独这事儿,没得商量。 卫殊:“......” 一群人完美的继承了卫策的意志,夸人,怎么浮夸怎么完美怎么来,不管它尴尬还是过分,反正只要是好听的,夸就对了。 只要事关少主,什么都得最好,只要卫家有的,必须给少主。 尤其是事关那些仪仗排面什么的,卫殊不是那么在意,但是他们就必须给。 卫策说的:“我卫策的女儿,就该风风光光,受得起这天下最美好的一切,被宠上天也是应该的。” 说真的,就卫策那个嚣张法,没被先帝和太子忌惮给阴了,那绝对是因为先帝太善良。 哪家皇帝遇到个这么嚣张的货色居然还能忍这么多年还委以重任?简直太神奇了。 卫殊出嫁,什么都是最好的,而那车架,自然要用卫策为卫殊特别订制的车架,除了珍珠和宝石不能抠下来,其他的布料全部换成红色,一辆喜车就准备好了。 然后是陪嫁的那些箱笼,全部用车拉。 卫殊扶额,已经完全不想参与出嫁这些事儿了,看着都心塞,感觉以后会被贼惦记好久好久,一群蠢货,尽给她惹事儿,偏偏她还治不了他们,心塞。 简直无法无天了!! 郦公主之前已经跟夏侯堇他们回去了,然后南风也走了,却把西归留下了...... 萧君夙身边的人总是对她身边的姑娘图谋不轨,一个一个都跟土匪似的,就想抢人。 然后卫金还给她选了二十多个丫鬟,全都是长得漂亮,十项全能。 备注:不是陪嫁,只是丫鬟,专门伺候卫殊的,跟萧君夙没关系,要是要敢动歪心思,卫金绝对能提刀杀到楚国去。 可就算知道卫金的打算,卫殊还是气得一脚踹开他,选毛线啊,长这么好看,送去萧君夙那里,被那些单身狗看见了,这不跟肉包子打狗似的,去了还能回来? 她是出嫁,不是带着一群姑娘组团去相亲好吗? 可是卫殊出嫁,又不能真的不带丫鬟,毕竟那么多事情需要打理,除非微雪和小青鱼会分身术,不然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而若是带些丑的,那太丢面子了,最主要的是卫家选出来的也没几个长得丑的啊。 卫殊:“......”这不是美丑的问题好吗? 就当初微雪那可怕的样子,华晏都能一片痴心丢她身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发生不了的? 最终这些肉包子...不是,这些丫鬟她还是得带着,卫殊无奈,突然觉得手里的瓜子儿都不香了。 看着院子里到处挂满的红绸,她倒是终于有了要出嫁的感觉,紧张倒是没有,只是觉得很无奈。 然后,大婚的嫁衣也重新弄了一遍,比之前的更加华丽,卫殊试了一下,咦?为什么有点紧? 悲催的,这些日子无忧无虑天天吃吃吃,就算体质再好,那吃了那么多,也得长肉啊。 于是卫殊为了美美的穿上嫁衣,不得不天天去练功房练功,力求能瘦多一点。 然而卫殊累得半死出来,居然看到青丝儿在吃鱼,一整桶,吃得不要太欢快。 青丝儿蓦然感觉到一股子杀气逼近,猛然转头,对上卫殊笑得阴测测的容颜,下意识的往后缩,可惜,已经完了。 “青丝儿,吃太多对身体不好,长太胖影响美观,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滴,所以嘿嘿......咱们一起减肥呗。” 然后卫殊把青丝儿的口粮给扣了。 小青鱼:“......”青丝儿太可怜了。 卫殊把青丝儿也拉去练功场,一人一蛇差点儿没把里面拆了。 最大的破坏主力是青丝儿,卫殊逼着它跟着到处爬,然后把周围能弄坏的全部都给弄坏了。 卫金想去练个拳都没地儿下脚,无奈,这少主......那点不舍得她出嫁的心都快要被她作没了。 一直折腾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卫殊要出嫁了。 楚国的迎亲队伍是不来迎接的,萧君夙把楚京西郊的房子空出来给卫家队伍安置。 卫殊从燕国出门,到达楚京,然后从那个院子乘车撵入城,萧君夙带着迎亲队伍在城门口迎接,然后一同前往摄政王府完成大婚。 卫殊一早就起来洗漱,然后将嫁衣一件一件穿上,出门之前要穿,出门之后在路上只需要穿大红色的衣服,然后等到了楚国再穿上嫁衣。 这一路太远,这嫁衣不可能穿这么多天,最重要的是那么繁琐,这么多天穿着,会憋死个人的。 华丽的嫁衣,足足九层,虽然多数以轻纱制成,但这么多层加了那么多金线,那分量也是相当的壮观。 穿好嫁衣,梳头化妆,小青鱼和微雪都没有让那些丫鬟帮忙,两人坚持给卫殊完成了这些妆容,看着卫殊绝美的容颜,这才满意的为她盖上盖头。 卫殊的手中握的是一把金丝牡丹扇,扇子是盛开的牡丹花丛,点缀红玉和白玉,凤首坠流苏,很是华美。 盖头是轻纱制成,金线绣龙凤呈祥,卫殊还是能看到路的,而旁边的人也能隐约看到她的容貌,朦胧婉约,倾国倾城。 第581章 大婚(二) 卫殊闺房门口是大红色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府门。 整座府邸挂满了喜庆的红绸,还加了不少鲜花点缀,很是喜庆好看。 卫金、卫木、卫水、卫土、卫火、卫冰,兄弟六人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一人一身金色的锦服,华丽得有些晃眼睛,不过还是很俊美就是了。 卫殊缓缓走出来,哪怕隔着盖头去,却也能让人看到她的美,他们一直都知道少主是美的,虽然平日里总是用那些浮夸的词语来夸少主,但这一刻,少主真的配得上那些美好的形容。 世间最美的姑娘,他们卫家的少主,当得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杨英一身金红色华服站在卫金身后,看着卫殊的样子忍不住感叹:“咱们卫家的少主,绝对是这天下最美的新娘子。” 她虽然也是女子,但是也是真心的赞美,一点儿都不嫉妒卫殊,大概是卫金在她面前念叨多了,她也都有种把卫殊当女儿的感觉了,恨不得自己女儿就是天下最美好的。 卫殊笑了笑,一点儿都不客气的接下了:“多谢嫂子赞美。” 卫木用手肘顶了顶卫水,低声道:“后悔了没?还可以抢哟。” 这么美貌的少主,谁看了不心动?不过他没在少主身上陷那么深,还能稳住。 卫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别闹。” 好好的送少主出嫁,扯那些做什么?早都放下的事情,闹什么? 卫金正了正衣襟走上前,看着卫殊,无限感慨,一本正经:“少主,为兄......背你上轿。” 因为卫殊没有兄弟,所以卫策才选了他们卫金他们,精心挑选,悉心教导,为的就是能让他们担起兄长的职责,而今卫策不在,他们这些兄长自然要替卫策好好守护少主。 不管少主是否出嫁,她都是他们卫家的少主,这里永远都是她的家,他们永远都效忠于她,只要她一声令下,卫家军的铁骑必定披荆斩棘去到她的身旁。 “那就谢谢兄长了。” 这一声兄长听得卫金很是感叹,当然,若是卫殊能叫一声‘哥哥’,可能他就把持不住找不到北了。 卫殊伏在卫金的背上由他背着出门,宽阔的后背,坚实又可靠,卫金背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稳。 这种感觉让她突然间就想到了卫策,她并不喜欢被人背着,但是年少时身子娇小也反抗不了,卫策没少强迫她被他背或者抱着。 卫策是粗人,武将,虽然也学文,但是他也有武将的通病,讨厌那些个繁文缛节,自己的女儿,怎么就不能背着抱着了?他就要把她宠着,他恨不得把她当做至宝捧在掌心。 不过这都是他单方面的,卫殊一直都不喜欢,还特别嫌弃,尤其是他长胡子的时候还扎她,这样的亲爹,简直能气死个人。 可卫策对她的疼爱是真的疼爱到了骨子里,若是今日他还在,指不定能哭给她看。 卫金感觉到有温热的水滴落在他的脖颈,少主这是哭了?想到了元帅吗? 一步一步往外走,卫金道:“少主,元帅一定能看得见的对不对?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少主幸福,他虽然总是说不愿意少主嫁人,可是若是有一个人能与你相伴一生,跟你相亲相爱,代替他守护你,他一定会祝福你们的,一定!” “就算现在元帅不在,但是你还有我,还有我们,我们永远都会守着你。” 这是承诺,也是他们的誓言。 卫金背着卫殊出门,大红的轿撵停在门口,红毯顺着搭起来的梯步一直扑上去,卫金直接把卫殊背到上面才放下。 等卫殊坐到了车撵里,卫金递上一块手帕,声音宠溺:“少主,要笑才美。” 卫殊接过,微微失笑。 卫金见此才放心,转身走到前头翻身上马。 送亲的仪仗队刚刚要走,对面明黄的车撵过来。 “是皇上。” 景沉从龙撵走出来,周围的人跪了一地,他抬手:“平身。” 卫金起身:“皇上驾临,可是来为少主送嫁?” 景沉看着那华丽的车撵,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大红的新娘嫁衣,便是没能看到,他也知道那必定是绝代风华。 “对,虽然长辈之间有些恩怨,但血脉来说,朕与卫殊可是兄妹,今日她出嫁,朕自然要来送上一送。” 景沉让人牵来了他的马,翻身上去,策马走在卫金身旁。 “走吧!” 卫金只能跟着上马继续走。 卫殊从车撵中能看到景沉的背影,也听到了他说的话。 “我许你的承诺,永远都不会变,只要皇上铭记初心,卫殊永远都是燕国的卫殊。“ 声音在耳边响起,旁边的人却似乎听不到一般,景沉倒是知道的,那些武功到达一定境界的人可以束音成线,这是卫殊只对他一人说的话。 景沉一路送卫殊倒燕都之外,这才策马转身,与车撵错身而过,他回道:“帝王之诺,终身铭记,卫殊,愿你一生美满,幸福安康。” 这是景沉最真挚的祝福。 “谢谢!” 队伍缓缓远走,禁军统领上前:“皇上,该回去了。” 皇上这样送,亏得是卫家军,不然多危险啊? 景沉上了龙撵,禁军统领护送着景沉往回走,而卫家的送亲队伍很长,走了好远都能看见。 禁军统领也忍不住回头忘,他是景沉的心腹,当初随着景沉一起进宫,燕国金銮殿之外,景沉是怎么被忽悠当皇帝的,他可是一清二楚。 说起来他能有今日,也是托了那位的福。 卫家少主卫殊,世人都觉得她是恶女,但是他却很感谢她。 燕都城里,此刻人潮还没散去,刚刚送亲队伍过去的时候,这里可是人山人海,都来看着壮观的队伍,那绝对是一盛景。 最最重要的是卫殊那个恶女终于嫁出去了,按理说该普天同庆的,但是怎么有那么点儿不得劲儿呢? 看着卫家那浩浩荡荡、气势磅礴的送亲队伍,在看看卫殊那闪瞎眼的陪嫁,自己这一辈子,十辈子恐怕都凑不过那么多。 人比人气死人,看着就酸呐! 第582章 夏侯钰 卫家在准备送嫁的时候,夏侯堇他们也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楚国,夏侯堇回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礼部着手摄政王萧君夙迎娶王妃的大婚仪仗。 现在整个楚国都知道摄政王去燕国向卫家少主求亲成功,这也相当于两国和亲,楚国的官员也觉得不能怠慢,自然要好好迎接。 而摄政王不同于一般的王爷,这大婚仪仗要比之亲王,这是礼部给出的单子,夏侯堇看了到觉得可以,他虽然想为两位大佬添砖加瓦,但太过了也不好,还缺的那一部分,加上摄政王府的,有多没少,毕竟萧君夙可不会让他的大佬委屈的。 除了礼部的仪仗,夏侯堇下令整个楚京都挂上了红绸,楚京往燕国十里的路程,挨家挨户必须在门口挂上红绸。 虽然夏侯堇这做法有点儿过,毕竟楚国就算娶皇后也没这么大阵仗,可一想到是两国和亲,对方可是身份尊贵堪比公主的,这前不久燕国卫家军以一己之力灭了晋国和魏国,这么一想,这么大的阵仗也是为了两国的友好,似乎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燕国官员:......楚国大概不知道他们要接过去的是个什么人物,总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摄政王迎娶正妃,整个楚京都热闹了起来,到处挂满了红绸,那是相当的喜庆。 广文王府,这场大婚,夏侯钰也跟着忙了起来,他负责的是禁卫军,如今宫里进进出出的人太多,每天他还要处理些杂事,忙得不可开交。 穆若兰跟夏侯钰虽然是夫妻,但是二人也真的是相敬如宾,根本没什么话好说,夏侯钰每月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去穆若兰那里,除此之外,就好像形同陌路一般。 今天穆若兰倒是难得的主动过去找一找夏侯钰,夏侯钰刚刚下值回来躺在椅子上假寐,不过人看着安静,却没人知道他心里怎么狂风暴雨,概因近日夏侯堇的一句话。 这些日子夏侯钰可是差点儿没累死,夏侯堇跟着萧君夙去了燕国,这楚国多数的事情都落在了夏侯钰身上。 夏侯堇这个皇上不是一般的不着调,偏偏这人又是他自己选的。 没办法,夏侯堇没考虑到的,他都得替他考虑到,夏侯堇顾忌不到的,他也要做到周全。 傻皇帝傻得大大咧咧,理所当然,每天想着撂挑子,还觉得自己太辛苦,他这个当臣子的却操碎了心,大概是那种当爹又当妈的感觉,整个人疲惫得感觉自己都快被掏空。 尤其是这段时间,他累得差点儿命都要交代了。 然而夏侯堇那个混账,竟然居然还说什么?还问他最近是不是被哪个女妖精勾了魂,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肾虚了? 夏侯钰大概都能理解萧君夙那时不时冒出来的想弄死夏侯堇的杀气了,这皇帝,真的让人想弄死他。 他这是为了谁? 他一声令下就不管了,他这个当臣子的跑断了腿,累死累活皇上没看见,还怀疑他睡女人把自己睡肾虚了? 天知道他都好多天没沾女人了,累得闭上眼就想睡,再美的妖精也得他有精力啊。 夏侯钰觉得之所以还能忍这安分的当个臣子,而不是举旗造反什么的,绝对是因为萧君夙和卫殊那两个人物,不然,就夏侯堇这皇帝,他分分钟把他拉下来给剁了。 这么一想好像更绝望了。 他哪点儿不如夏侯堇?处理朝政、治理江山,他也会啊,还比夏侯堇更细心,更有责任心,如今全部都是他做了,夏侯堇这个当皇帝的反而见天的想耍赖,他这算什么皇帝? 也就是他命好,早早的抱住了那两条大腿,得了两人的庇护,不然哪儿能让他这么逍遥。 想想心里就难受,抱大腿他也会啊,当初怎么就不醒目一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穆若兰走进来看到夏侯钰闭着眼睛,没有立刻打扰他,而是在旁边坐下静静的等待。 等到夏侯钰在心里把夏侯堇骂一百遍再狠狠的打了好几顿,终于压下一点怒火睁开眼:“有事?” 夏侯钰那一脸严谨冷漠面无表情,大概是没人会知道他心里刚刚是这么多的狂风暴雨、怨念深深,还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幻想。 可惜,都是幻想。 夏侯堇那蠢货,他动不得,还得拥护着...... 明明比他蠢,比他懒,唯一比他厉害的,就是狗腿起来不要脸。 所以说这人啊,就该糊涂一点,有时候把一件事情看得太清楚,改变不了什么不说,还特么的不是一般的扎心! 穆若兰感觉到夏侯钰身上的气息好像很是烦躁,犹豫了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世子爷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碌,可是因为摄政王迎娶燕国王妃的事情?” “嗯。” 穆若兰顿了顿再问道:“怜心给妾身递了信,说是想传召阿九进宫一叙,可阿九却一直没有回音,她又不好出宫,只好托妾身去看一看,可这摄政王府妾身又没什么交情,故此妾身想请世子爷帮个忙,问问摄政王,能否让穆九来广文王府一叙。” 夏侯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穆若兰所说的怜心是谁,宫中的穆贵人,前些日子折腾了一次,可惜都没能翻起什么风浪。 “你找穆九做什么?据我所知,她跟你们也并非亲生姐妹,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交情。” 穆若兰勉强笑了笑:“谁说不是呢,这小九啊,心肠可硬着呢,一心要跟穆家断绝关系,但是现在......爹爹隐退,穆家也就剩我们几个姑娘,虽然不是血亲,可到底也做过一场姐妹,还是与别人有所不同的。” “之前小九在摄政王府一直独宠,甚至摄政王还答应娶她做王妃,可如今却为了两国联姻娶了燕国的卫家女,这小九性子刚烈,日后却要被正妃压制,此刻指不定该多难受,怜心与妾身也是出自一片好心,想让她来府上,好好开解一下她,我们毕竟是一个府上出来的姐妹,总该相互扶持照应。” 夏侯钰:“......” 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穆若兰这话说得是没错,也在理,而穆若兰向来是这么温吞、八面玲珑的性子,为人处世都是恰到好处,夏侯钰也摸不准她是有几分真心。 不过不管她多少真心,这事儿还真是用不着。 因为穆九就是卫殊,根本就是一个人,换一个身份,哪儿需要劝说开解? 其实真相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但是不知为何,夏侯钰就是不想跟穆若兰说。 他这个世子妃,看着很完美,贤良淑德、端方娴雅,让人挑不着多少错处,可就是这幅温吞的样子,却总让他觉得有点儿假。 穆家已经倒了,他还敬着这个世子妃,要说没有穆九的关系,那不可能,可要真与穆九有太大关系,那也是没有。 年少时他纵情声色,有过的姑娘多了去了,如今,大概是成熟稳重了,重心更多在朝政之上,不怎么爱女色,跟穆若兰倒也算是相处不错,可也仅此而已,还没有好到可以夫妻夜话,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她的地步。 虽然等卫殊嫁到王府,她的身份也是瞒不住的,但他就是不想对穆若兰说。 这大概就是世人所言的话不投机半句多吧。 “你有心了,不过眼下摄政王府忙着布置,就别让他们添乱了,等摄政王大婚之后,你们自会见到的。” 穆若兰没想到夏侯钰会拒绝,不过也没有坚持,她也没多少真心想跟穆九交往,她这世子妃的位置坐的稳稳的,也不需要拉拢谁,只是穆怜心,大概是心有不甘罢了。 之前摄政王说要迎娶穆九为王妃,如今却另娶他人,穆九也只能当个妾。 穆怜心那点儿心思她其实能猜到,不过是见着穆九不好过,大家一起不好过罢了。 而她倒是没所谓,她只要守着她的世子妃位,日后也是王妃,这两人谁也别想越过她的尊贵去。 第583章 大婚(三) 燕国和楚国这场联姻,虽然不是公主也不是皇子,但是两方的身份都是燕国和楚国位高权重的存在,也是相当的让人瞩目了。 尤其是萧君夙那是凶名摄人,那卫殊在燕国也是恶名昭着,这凑一起,光是想想都觉得精彩。 燕国送亲队伍出发几日,终于到达楚国边境,然后楚国朝堂就震动了。 原因是燕国卫家军的送亲队伍居然是足足五万人。 五万啊,除了一千人是侍候的和仪仗,剩下的全都是卫家的亲卫军。 将近五万的卫家亲卫军,那是完全可以攻下一座城的存在,尤其是他们那些杀伤力的武器,真要杀起来,不敢想象。 这让人家五万精兵来到楚京,万一这是燕国的阴谋,图谋不轨什么的,那不就惨了? 一群大臣吓得拼死力荐,必须要求卫家军锐减人数。 一场大婚而已,平常富贵人家也不过百人,便是皇帝大婚,皇后的仪仗也不过千人,几千人那都是相当大的规模了,更别说这几万人。 这是来送亲的还是来打仗的? 一个个大臣义愤填膺,义正言辞,说得面红耳赤,细数这其中的危险。 说起来,他们担心的也是没错,他们也是出于楚国考虑,为了楚国好,这么紧张,也算是他们忠心。 夏侯堇掏了掏耳朵,他也不好骂这群人,只能看向萧君夙。 萧君夙倒是很淡定:“卫殊乃是卫家军唯一的少主,年少时卫大元帅便为她搜罗无数天下奇珍异宝,她嫁来楚国,陪嫁也定是非常的壮观,这燕都到楚京,路途遥远,且多有心怀不轨之人,为了确保本王王妃的安全和那些惦记的贼子,卫家军自然要严密守护,诸位大人的担心也是对楚国一片忠心,但这一次倒是不用。” “燕国如今吞下了晋魏的江山,根基尚未稳固,暂时不会对楚国如何,况且之前皇上去了一趟燕国,与燕国陛下把酒言欢,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未来燕楚只会是同盟国,不会随便开战。” “况且如今是因本王大婚,所有后果,本王一力承担。” 众人:“......”难得一次,摄政王居然跟他们解释这么多,对比以前那冷酷的一句应答,这简直称得上是和蔼可亲,这是因为要娶妻了吗? 这么客气好说话,好生诡异! 夏侯堇看着众人的表情,一时间还猜不出他们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能从龙椅上笑得掉下来,原来被摄政王的可怕笼罩的不止他一人啊。 卫家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楚京而来,所过之处,仿佛一场盛景,引得不少人围观惊叹。 而萧君夙也派人去周围护卫,经过了足足二十天的赶路,卫国的队伍终于到了楚京地界。 楚京往外十里,家家户户都挂了红绸,每棵树上都挂满了红丝带,而路边更是一路种满了桃花。 如今初春三月,桃花开满人间,这楚京周围的桃花估计全都被挖过来祸害了。 卫家队伍是先去准备好院子修整,然后算好时辰,踏上了这条十里红绸桃花的迎亲路。 卫家军亲卫军全部换上了银色的铠甲,身后是大红色的披风,银甲红披,手持长枪,威风凛凛。 仪仗队在前后两头,卫家亲卫军全部拱卫那台最奢华的喜车,身后跟着的才是陪嫁的物品。 一路上有萧家军开路,萧家军黑色铠甲红色披风,与卫家军倒是相得益彰。 从卫家军踏上那条路开始,楚京的人就开始翘首以盼。 十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终于,那一抹亮眼的银色出现在楚京城外的地平线上。 “来了,燕国的队伍来了。” 卫家军,五万人轻骑,送亲都送得声势浩荡,那威风凛凛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攻城的呢,看得人心惊不已。 终于,卫家军的队伍停在了楚京城门口,庞大的队伍整齐的排列,那嫁妆车的队伍更是庞大的让人咋舌,这是陪嫁了多少东西? 奢华的车撵停在最中间的位置,被银甲的卫家军拱卫在中间,而车撵之前,六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一字排开。 无数楚京的百姓挤在旁边观看。 “这就是燕国的卫家军啊,真是太帅了。” “听说他们的铠甲都是镀银的,太有钱了。” “哇,你们发现没,那几个将军好帅啊。” “这么远你也看得见?” “当然看得见,长得帅,离多远都能看出来,这叫气质,气质懂不懂?” 在送亲队伍到达的时候,楚京的城门缓缓打开,门内,是迎亲的队伍。 一身大红喜服的萧君夙站在最前面的位置,红艳如火的颜色抹去了他身上的冷漠戾气,仿佛也柔和了他的眉眼,一眼望去,妖冶俊美得不似凡人。 像个妖孽! 卫木啧啧摇头:“我笃定,少主就是被这幅皮囊给诱惑去了。” 卫土也很赞同:“所以二哥你长得不够好看,因此少主没看上你。” 卫水无奈:“你们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还贫嘴?” 卫金轻哼一声:“这也是实话,不就是比我长得好看一点点吗?少主真没眼光。” 坐在车撵里的卫殊:“......”他们这是不嫌弃萧君夙不舒服吗?这都一路了,还想咋滴? 大红色金边的地毯从城门口一路铺滚出来,一直来到卫家军马蹄之下。 迎亲的仪仗队都等在门口,宽阔的道路上,只有萧君夙一人缓缓走向卫家军。 城门口,东越、南风、西归、北霜四人也身着铠甲红披风,身后是迎亲的萧家军,还有夏侯堇这个皇帝......话说皇上你穿这个金红色是认真的?穿得这么喜庆,想抢人还是怎么滴? 夏侯堇身侧,夏侯钰紧紧跟随守护,目光顺着人群看过去,直接落在那辆华丽的车撵之上,卫殊,便在里面。 萧君夙缓缓走到车撵面前,仿佛看不见卫家六人,目光穿过直接落在那道隐约的身影之上,心口的同心石在缓缓发烫,他知道那是他的姑娘。 第584章 大婚(四) 卫金他们还在想着怎么为难一下萧君夙呢,结果萧君夙忽而一个帅气的姿势,干净利落的单膝跪地,目光炽热看着卫殊的方向,声音沉稳,掷地有声:“本王萧君夙前来迎接王妃卫殊,当着卫家军以及楚国百姓,我以性命发誓,此生此世,挚爱卫殊一人,娶她为妻,一世尊重、爱护,许她一世无忧,若违此诺,甘受地狱业火,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卫金:“......”所以说,他真的很讨厌萧君夙啊。 把这话说了,不就是把他堵了,他还怎么为难他? 卫金与身侧的卫木对视一眼,扯了一下缰绳。 六人策马缓缓让开中间的位置,卫金与卫木先下马,卫家军十八亲卫骑马上前分开两排。 银枪交叠铿铿撞在一起,形成一道长枪拱门,这是卫家军的少主出嫁,可不比寻常的姑娘,气势必须要有。 一身紫红的小青鱼和微雪一起扶着身着大红嫁衣的卫殊走出来,身后侍女拎着花篮跟随。 卫殊落地便踩在地毯之上,待小青鱼与微雪给卫殊把嫁衣衣摆整理好,卫金和卫木才一左一右护着卫殊往前,卫殊一手拿着金玉扇,一手放在卫金手中由他虚扶着走。 裙摆散开,身后九尾金凤,尊贵无双。 卫殊从卫家骑兵中间缓缓走过去,隔着头巾她也能看到那依旧单膝跪在中间的俊美男人。 她这一刻倒是觉得卫木真的没有说错,她也许最喜欢的就是萧君夙这幅容貌,人间绝色,也是人间妖孽,祸乱了她的心神,蛊惑了她的心智,让她竟是这般心甘情愿的嫁给他,甚至这一步步走过去,她竟觉得心里满足,仿佛人生都得到了圆满一般。 萧君夙缓缓直起身,他想迈步往前的,但脚下却好像长了钉子一样,一步都迈不出去。 就这么看着,看着卫殊缓缓朝他走来,明明那么短的距离,他却觉得走了好久好久。 终于,她在他面前站定。 四目相望,无需心有灵犀,他们只知道自己是真的爱惨了面前之人,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 “咳咳!”见两人痴痴相望,卫金很不给面子的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 一脸颜色的看着萧君夙:“我家少主就算嫁给你,那也是我卫家的少主,你若是有一分辜负,不用老天爷惩罚,卫家军随时奉陪,不死不休。” 萧君夙看着卫殊,满心的爱意都快要溢出来,唇角压抑不住勾起,竟是有那么些许傻气:“兄长放心,我怎舍得让她受委屈,绝不会辜负她分毫。” 卫金这才压下心中的不情不愿,牵起卫殊的手递过去,突然间有种老父亲的伤心之感,自己的女儿,还是落入这狼崽子的手里了。 终于,卫殊的手落入了萧君夙手中,刚刚一碰触就被他紧紧握住,仿佛生怕她溜走似的。 萧君夙握住卫殊的手,站在了刚刚卫金的位置,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接亲的喜轿,十六人抬的华撵,而那华撵,仔细一看会发现,特别像卫策给卫殊准备的。 金玉、东珠、沉香木,审美先不说,就两个字----奢华! 明明卫策都死了,但他那性格却留下来了,且中毒的人不少。 萧君夙牵着卫殊的手缓缓走来。 夏侯堇的旁边,礼部尚书凑过去:“皇上,这摄政王妃穿的是九尾凤服,那是皇后才能用的规格,这是否不合规矩?” 夏侯堇没好气的一巴掌给他拍过去:“就你聪明,闭上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能跟皇后比吗?那是他大佬,想怎么穿怎么穿,最主要得把人留在楚国,要是大佬在燕国不回来,谁陪他一个大佬? 礼部尚书很委屈,他只是实话实说,怎么皇上对他那么凶? 跟在礼部尚书身后的是存在感很低,很是本分守纪的礼部侍郎林翰,礼部尚书没眼力是因为他不认识,刚刚他可是认出来了,那位卫殊少主就是一直跟在摄政王身侧的穆九姑娘。 原来竟是那样尊贵的身份,怪不得。 --- 萧君夙牵着卫殊走向喜轿,卫殊隔着盖头也看到了一路来的景色。 十里红妆,繁花相迎,誓言证心。 萧君夙这人啊,其实不怎么浪漫的,除了偶尔换装勾引她一下,其它时候很少做这般浪漫告白的事情,可这一次,他可是把所有的浪漫都用上了,仅此一次,一生足矣。 这一辈子,她都会记得今日的景色。 两人交握着手,却谁都没有说话,偏偏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是喜悦的、激动的,迫不及待,却又理智的想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一生只此一次,自然要每一刻都不能浪费,要清楚的记得,然后铭记于心。 萧君夙扶了卫殊进入喜轿,让她坐好,自己才出去骑马,强制让自己走出去,这是成亲,必须把礼数走完。 卫家军的人也带着嫁妆跟着一起进城,那长长的队伍,前头都走到了摄政王府,后面的还没入城的,直接把楚京的街道全给堵了。 三层的茶楼之上,兰幽与苏逸两姐弟临窗站着,在这里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这一幕盛景,这该被载入史册的吧。 前些日子,苏逸和兰幽得知摄政王求娶燕国卫殊,兰幽想到穆九,拔腿就朝楚京而来。 而苏逸也恰好接到调令,便随着兰幽一起来了楚京。 苏逸见到了萧君夙,他有些气的,他最心爱的姑娘选择了他,他就是这样对待的?不是说要娶穆九为妻,为何又娶了别人?这是把穆九置于何地? 而萧君夙会给他的只有一句话:“本王此生只爱一人,也只娶一人,你更无权质问本王。” 也亏得当时苏逸还有几分理智,听出了话中的意思,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之前他能看出来的萧君夙对穆九的爱是真的,而他说得那么坚定,他能否认为他说的人是穆九?那他娶的也是穆九。 萧君夙没有负心,那穆九岂不是...... 第585章 大婚(五) 兰幽看着那远去的花轿,她没有看到卫殊,但是她看到了跟在花轿旁边的那两个丫鬟,小青鱼和微雪,那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绝对不会认错。 “原来她竟是那样的身份,阿弟啊,你输得不冤啊。”兰幽感慨,穆九...不对,该叫她卫殊吧。 卫殊那样的身份,站在她身边的就该是天潢贵胄天之骄子,而她阿弟自然也是优秀的,只是比起萧君夙,还差得多呢,想要迎娶那燕国卫家的少主子......也就只能想想了。 看看那威武赫赫的卫家军便知道,那是天壤之别。 “哎......” 那丫头还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不凡,狡猾得不行,还那么厉害,哪儿能是穆家能养得出来的姑娘。 燕国卫家的少主子,据说生来便是长在金玉中的贵人,真正的金枝玉叶,堪比公主尊贵。 阿弟没有能娶到这样的姑娘,却爱过一场,这一腔痴情便是付诸流水,也算是值得。 兰幽拍拍苏逸的肩头:“阿弟,走吧,摄政王府这杯喜酒,我可是一定要去喝的。” 她一听说摄政王要娶别人就风风火火的杀来楚京,刀都给穆九磨好了,结果给她看了这个,啧啧,必须多喝几倍喜酒,当然,也得去看看新娘子,她们可是好多年没见了。 卫殊的身份几何,兰幽倒是没觉得怎样,反正她也不贪图卫殊什么,但是这小没良心的可是让她牵肠挂肚那么久,这账可得好好算。 苏逸看着兰幽的背影,微微摇头轻叹,他这阿姐啊,越活越像个小姑娘了,不过也亏得身边有这么一个心胸豁达的阿姐,他才一直没有走错路。 之前他一直执着于让自己放下,强迫自己放下心中的痴恋,然而直到这一刻才发现,真正的放下,原来不需要力气的。 放下了,那便是真的放下了。 有些人,注定得不到,会痛、会伤、血泪落在心口熬成了朱砂痣,过程很痛苦,但时间久了,释然之后,不会觉得遗憾,虽然没有得到,但这一生爱过那样一个人,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 夏侯堇把摄政王府旁边的两座府邸都赐给了萧君夙,一年前在卫殊不知道的时候就开始改建,两个月前把所有府邸打通,终于完成了扩建,成了全新的摄政王府。 萧君夙和卫殊进入摄政王府,萧家虽然还有长辈,但是那些人却没有资格让萧君夙拜,而夏侯堇......呵,他虽然来了,但他敢受两个大佬的新婚拜礼?那不是嫌命长了? 拜了天地,礼成之后便已是结为夫妻。 紧接着夏侯堇就让人把圣旨拿出来宣读,新人免跪,加封萧君夙为定国摄政王,卫殊为定国摄政王妃,尊一品诰命,除了皇后之外,楚国最尊贵的命妇。 然而,现在夏侯堇都还没有皇后。 萧君夙牵着卫殊的手与她一起去到大婚的新房,整个摄政王府重新上新了红漆,周围挂满了红绸,新房里更是布置得精致。 进入新房,喜娘一路说着吉祥的话,银子拿得够,那是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知道的吉祥话都给全掏出来。 虽然有闹新房的习俗,但是萧君夙直接让南风他们把人堵外面了,谁都不给进来。 话说摄政王的新房也没几人敢闹,也就夏侯堇有这个胆子,所以萧君夙就是防他呢。 萧君夙本来是想要留喜娘的,但那喜娘兴奋过头,一直说得他头都有些不舒服,便让喜娘出去。 小青鱼和微雪也很识趣带着侍女来到门口,终于,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萧君夙缓缓将手伸向卫殊的盖头,明明他们已经那么熟悉,做过最亲密无间的事情,早就跟夫妻一样了,可此刻他竟然忐忑得像个少年,心口悸动,仿佛第一次为她悸动时一般。 激动得手竟然都有些抖,缓缓掀开盖头,露出那被遮掩住的天姿国色。 卫殊是美的,她的美不是清淡,而是该金玉养成,锦绣红妆,那才是她最该有的样子,最美的人间国色。 “卫殊,你终于是我的娘子了。” 卫殊看着他那激动的样子,眼波潋滟,浅笑:“夫君还没喝酒,怎么看着你这样子似乎是醉了一般?” 可不是醉了? 他终于把媳妇儿娶回来了,想想这折磨了多少年,跟历劫似的,如今可算如愿以偿了,他这是醉在心里了。 合卺酒放在旁边,萧君夙拿起递给卫殊:“醉得再厉害这一杯也必须要喝的。” 卫殊接过,两人双手交叠,同时一饮而尽。 喝完了合卺酒,还得吃包子。 萧君夙亲手喂,一脸的期待笑意,目光里仿佛揉碎了星子。 卫殊看着那包子,这个......还真是...... 咬一口,含了一下吐在旁边的托盘里,看着萧君夙那样子,无奈道:“生的。” 然后萧君夙又夹了一个:“那里再尝尝这个?” 卫殊只能再咬一口:“还是生的。” 眼看着萧君夙又要夹,卫殊瞪他一眼,适可而止哈。 虽然说新娘子说‘生’是习俗,寓意婚后多子多福,她这不都说了两次了,还想多少? 萧君夙笑了,将碟子放下,抬手间卫殊揽入怀中,满足的喟叹:“娘子,你可终于答应为我生孩子了,我并没有想生多少孩子,哪怕一个也就够了,只是想听你说。” 卫殊莞尔,总觉得萧君夙今天很是傻气。 礼成了,萧君夙还是得出去招待客人的,毕竟他可是摄政王,便是为了卫殊,他也不能让人说闲话。 而卫殊也终于可以换下这一身华丽很有分量的嫁衣,穿上简单一点的喜服,然后好好的吃点东西。 小青鱼与微雪整理好了喜服,这才过来服侍卫殊,没一会儿南风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王妃主子,誉王妃、广文王世子妃以及一干命妇在院外,想要进来新房看看王妃。” 大婚礼成之后,是可以让这些人进来看看新娘子的,也是有让大家沾沾喜气的意思。 卫殊想了想,拒绝了:“不必。” 大喜的日子,她不想见那些让她不开心的人。 南风:“属下明白了。” 第586章 大婚(六)加更 南风去将人送走,不过没一会儿又回来:“王妃主子,属下刚刚看见求见的人中好像有一人是兰幽姑娘,不过她听说王妃主子不见人便走了。” 穆九微微一顿,兰幽那妮子也来了? “去把她喊进来吧。” 别人她不想见,但是兰幽还是可以,许久不见,今天想来也是特意为她而来,也该见一见,大婚之日,也该有两个小姐妹,不然也太单调了。 没一会儿兰幽就被喊进来了,一路走进来,被震惊得一张脸麻木了。 本来以为自己还算存了不少私房,也算是个小富婆,小日子过的挺滋润的,可一来到卫殊这里,兰幽觉得自己忒穷了,这奢华得闪瞎她的狗眼,贫穷让她面目全非。 所以卫殊这小没良心的,那么有钱,以前还专门占她便宜,啧,没良心的混蛋。 兰幽是有四五年没见到卫殊了,从上一次分别之后,两人就仿佛走在了两条平行线之上。 还有上次苏逸偶遇卫殊,她却偏偏不在。 今日这一路走来,她心情是有复杂又感慨,没少骂卫殊这没良心的,什么都不告诉她,害得她为她牵肠挂肚提心吊胆,怕她被王爷负了心。 骂骂咧咧一肚子,终于见到卫殊,突然间什么怨念都没了,眼睛一酸,眼泪差点儿掉出来了。 卫殊还穿着大红的喜服,看着她这样子笑了:“你这好端端的哭什么?年纪大了,变得多愁善感了?” 兰幽没好气的嗔她一眼:“你还说,你这小没良心的一走,连个信儿都留下,我想给你写信也找不到地儿送,如今便是成亲也不给我通个信,害老娘还以为王爷变心了,一路风风火火杀过来,结果居然是这样的,啧,你可真是我的小冤家,上辈子我这是欠了你什么?” 卫殊挑眉,很是纨绔恶劣:“这可不是上辈子欠的,而是这辈子欠的,谁让你当初调戏我来着,这可是要用一辈子来还的。” 兰幽很是幽怨,她就把她当小公子调戏了一下,后来不全都是被她欺负吗? “我可真是欠你的。”说着把一个盒子递过去:“诺,给你,你没良心,我跟你可不一样。” 卫殊接过:“可以打开吗?” 兰幽摁住,摇头:“不行!” 卫殊:“......?为什么?” 兰幽神秘一笑,表情透着那么一丝猥琐:“这是小姐妹之间的礼物,只能悄悄打开,晚上可以穿给王爷看,嘿嘿......。” “......”她以前没有过小姐妹,也没参与过这么多事儿,但是那么多话本子也不是白看的,瞬间就懂了。 所以,兰幽这妮子这是来找她‘报仇’的?还嫌她被萧君夙折腾得不够啊,给她添柴加火的,这个洞房之夜过了她还有命在? 卫殊深吸口气,好歹是礼物,她收着,让微雪拿去放好,等下拿去给青丝儿垫窝。 礼物的事儿揭过揭过,卫殊让兰幽坐下陪自己吃东西。 兰幽虽然有一肚子的话,但是却没有留太久:“今天是你大婚,我就不打扰你了,等过两天安顿好了,我在上门找你聊天,今天主要是来看看你,确定是你我就安心了。” 卫殊失笑,抬手在她额头敲了一下:“你这话说得,不是我还能是谁,我的男人还能便宜了别人去?” 兰幽嗤笑:“是是是,你厉害,王爷给你吃的死死的,你个小冤家,白瞎我这么担心了。” 兰幽没多说几句话就走了,卫殊看着门口,想起往日里跟她斗嘴欺负她的日子,这么多年,这兰幽倒是没怎么变,挺好的。 微雪把兰幽那个盒子拿过来:“主子,你要不要看一眼?”这兰幽姑娘的手艺不错,绣得还挺精致的,便是微雪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而卫殊:“......”不是很想看。 不过好歹是兰幽的一片心意,卫殊怀着好奇的心打开了,毕竟没见过,权当涨见识了。 里面是一套衣服,不出意外应该是兰幽那妮子亲手绣的,只是那款式。 薄纱外裳、绣花肚兜,还有那什么裙子......卫殊看了就觉得得眼睛疼,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收起来,绝对不要让我看到它。”这东西也就只能压箱底儿了,她这辈子都不要穿上它。 卫殊把东西收拾得很好,好到自己都忘记了它,以至于未来某一天收拾仓库的时候被翻出来,她完全不记得了,然后当着萧君夙的面给打开了...... 这坑,只要你不填,它就一直在那里,时间久了,你忘记了,但是坑依旧在,总有那么一刻,你会傻不拉几的一头栽进去。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她还想多活几年。 卫殊以为,兰幽已经是个坑了,没想到还有一个坑。 卫殊没什么小姐妹,兰幽算一个,还有一个自然就是郦公主了。 郦公主以公主之尊驾临,看着很有公主风范,结果干的却都是跟兰幽差不多猥琐的事情。 不过郦公主脸皮子薄,没有兰幽那么厉害,送那种东西还面不改色。 郦公主把礼物拿出来就整个人羞得不行,生怕别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卫殊眼皮子跳啊跳,这一个两个是真的冤家。 郦公主一张小脸红得跟苹果似的:“王妃姐姐,我不知道送你什么东西好,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然后我就问了宫里的嬷嬷,她们说大婚之夜,小姐妹之间可以送一些贴身物件,以表姐妹亲密无间,我就想着给你绣点儿东西,希望你不要嫌弃。” 卫殊冷漠脸:“所以呢?为什么绣成这个样子?是布料不够吗?” “啊?......不是,我......”郦公主咬着嘴唇扯这帕子,羞涩不已:“就是......就是之前看姐姐的书里,那些新婚之夜,我就照着上面的形容做的,不知道对不对。” 卫殊:“......” 这算什么?教会了徒弟,弄死了师父? 她要知道郦公主这么坑,当初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话本子给她看,绝对不!! 她可是记得,郦公主和南风的大婚就在下半年,这坑她记着了,到时候......哼,大不了互相伤害。 第587章 大婚(七) 萧君夙是个冷清的人,而他除了冷清,还更多邪佞和戾气,就算今日大喜之日他看起来比往日和气了不少,但是也没几人真的敢放开在太岁头上动土,毕竟可都是见识过他狠辣的人,顶多也就敬敬酒,说说喜庆的话,当然也有灌醉的心思,虽然不能明着来,反正人那么多,不怕把人灌不醉。 不过这样一来,就热闹不起来了,但别忘了,除了萧家,这里还有卫家军啊。 卫家军的一群将领,直接把酒坛子往桌子上一放,相当的豪迈,要喝酒的放马过来,谁怂谁是孙子,然后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最后,卫家军六个人,把楚国一群文官都给喝趴下了,这群文官能喝得过这些把酒当水喝的武将就怪了。 夏侯堇虽然很能暖场,但他可是皇帝,臣子面前必须得端着,然后他就成了为数不多清醒的人。 然而这场面他看着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呢? “卫大哥,今天不是该灌新郎官吗?”怎么放过了萧君夙,反而把他的臣子给灌倒一大片呢? 卫金虽然能喝,此刻显然也有些喝高了,不过还算理智,不会耍酒疯那种,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抬手:“那可是咱们卫家的姑爷,岂能让人随便欺负?” 夏侯堇:“......”这跟当初说的可不一样啊,卫大哥你不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弄死萧君夙的吗?这怎么还维护上了? 还有他们是从哪儿看出来萧君夙被欺负的,瞎吗? 夏侯堇抬头瞥到了萧君夙,大概他也没想到卫金会这么说,表情嗯......有些复杂,不太好形容,大概称得上是感动吧。 一直以为自己被卫家嫌弃,结果居然还被卫家维护了。 卫家人的思维很大程度上遗传了卫策,虽然没有血缘,但那脾性都是从他那儿学来的。 没有认可的人,那就是外人,就算之前卫殊跟萧君夙在一起,那都是外人,顶天了算个男宠。 他们可没觉得卫殊跟萧君夙在一起吃亏,在他们看来,他们少主选个男宠,那都算不上事儿,如果卫殊要是愿意,三宫六院他们都敢给卫殊安排。 所以只要萧君夙没有转正,那位置就卡在那里,他们想怎么嫌弃那都是可以的,甚至天天盼着他失宠,正好换个别的听话的美男子给少主。 但是现在不同,千里送亲,十里红妆,明媒正娶,天下见证,这不是可以随便舍弃的人,而是名正言顺的卫家姑爷。 别人觉得卫殊是冠萧君夙的姓,可在他们这里,萧君夙何尝不是冠了卫殊的姓? 既然已经是他们卫家认可的姑爷,那就是他们的人,哪儿能被这些人欺负了去?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今天可是自己少主新婚之夜,要是新郎官醉成猪,或者喝到身体出问题,那岂不是就不完美了? 少主值得拥有时间最好的一切,哪怕是新郎官和新婚之夜都是如此。 所以,夏侯堇酸了! 真的!凭什么?萧君夙能娶到老大就算了,娶了老大,现在连老大卫家都给倒戈了,为什么他就没有对他这么好的大佬? 萧君夙安置好了卫家军的人,又把客人送走了,这才往新房走,如今天色已经晚了,摄政王府还有不少忙碌的下人,不过比之刚刚的热闹已经冷清了不少。 然而萧君夙却觉得此刻心底无比的充实,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温暖,他这一生能遇到卫殊,何其有幸! 新房里,卫殊还在等着他。 新房扩建,比原来大了一倍不止,完全比得上宫里的宫殿,所有侍候的人都在外间,中间还要穿过一个小回廊才到达新房。 萧君夙大步走去,越是往里走,心口便越是灼热,因为他知道,他最心爱的姑娘在里面等着他,今日开始,她是他的娘子,实实在在的。 新房里,卫殊正在喝甜汤,之前吃了不少,晚上不太想吃,但又不能睡太早,还得等萧君夙,所以小青鱼给她熬了甜汤。 看着萧君夙大步进来,那一身夺目的红格外的炫目,突然觉得手里的甜汤都没那么甜了。 放下碗:“喝了不少酒吧?喝完甜汤解解酒。” 萧君夙目光仿佛锁定了她一般,目光炽热的看着她,带着让人心惊的攻击性。 卫殊心惊得都以为自己要被他吞了,萧君夙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勾进怀里:“甜汤可以等会儿再喝,现在带你去个地方。” 卫殊被他直接抱怀里带走,完全没得反抗的余地,然而她没想到萧君夙带她来的地方居然是云殊阁。 卫策为她建云殊阁,后来萧君夙在东陵仿造了一个,名落九阁,而今她舍弃了穆九的身份,她是卫殊,然后卫策便在这里为她建了一个云殊阁。 他的诺言,她没有执着,他却一直记在心里。 而卫殊根本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开工的,好像这座府邸,大部分的地方都变了样,而很多地方似乎更像是燕国元帅府的风格,足见萧君夙的用心。 在卫殊还在出神的时候,萧君夙已经抱着她上了阁楼的顶端,那里居然有一个非常小的顶楼,刚好有一个位置可以容纳两人坐在上面。 萧君夙低头看向卫殊:“娘子,为夫请你看个景儿。” 话落,四面八方,万千烟花炸响,五彩斑斓,绚丽夺目,人间最绚烂的景色,莫过于此。 萧君夙低头吻下,心心念念了一整天,这一刻,终于尝到了。 烟花足足燃烧了半个时辰,那声声的震耳欲聋伴随着远方百姓惊喜的呼声全部落入了卫殊的耳中,不过此刻就算再吵闹,她也不觉得吵,因为她的心全都给了眼前之人,万千绚烂的光景也不及眼前之人的色彩。 对于洞房花烛,卫殊是怕的,主要萧君夙折腾起她来的时候,那真是恨不得捏断她腰。 不过到底是一生一次的洞房花烛,卫殊倒是做好了准备放任他一次,但今夜的萧君夙却格外的温柔,温柔得她明明没喝酒,却醉得一塌糊涂。 第588章 一个梦(前世) 夜深人静,榻上人儿已经安睡,唯有红烛在静静燃烧,这一夜的微光要燃到天明。 萧君夙得偿所愿,终于抱得美人归,却没想,今夜竟然做了噩梦。 一个无比离奇的噩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衣着、建筑、文化完全不同,周围的一切流转得很快,他看不清,直到,他看到了一个面容冷清的姑娘。 短短的头发,容貌昳丽冷酷,头发上带着一条碎钻的发饰,与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反差,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她就那么朝他面前走来。 她很漂亮,比起一般小姑娘的娇俏,她身上更多的是冷酷锋锐,脸庞上还有着小姑娘的青涩,可那双剔透清冷的眸子里却仿佛一片空洞,什么都没装下。 终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了他,她的目光里倒影出了他的模样,她在笑,冷酷的样子瞬间变得乖戾无辜,她明明全身都是刺,可她却偏偏端着无害的笑,她问:“小叔叔,一个人?我请你跳支舞如何?” ‘他’二十多岁,而她却似乎还不够十六岁的样子,没有血缘,但叫他一声小叔叔,似乎也差不太远。 十来岁的姑娘,目的性很是明显,但是她似乎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目的性的意思,她那明明看得出来都很假,却偏偏让人无法拒绝的样子,明晃晃的写着我接近你有目的,但是却让人无法讨厌。 这里的女子都穿着妖娆的裙装,而她却穿着与男子一般帅气飒爽的服饰,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绝艳的容貌,利落帅气的姿态,贵气天成的优雅,她就仿佛一颗打磨得棱角锋锐的宝石,难以接近,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光华。 萧君夙看着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他能感觉到这个‘他’的心情,漫不经心,但却有那么一丝趣味。 ‘他’接受了她的邀请,与她共舞,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了别人盯着这边,那人脸色很是难看,很是气愤,而面前的小姑娘却笑得很是得意。 ‘他’低头,带着几分危险:“利用我?” “答应跳舞是你的选择,何谈利用?”她拍了拍他的肩,很是无情的转身,挥了挥手:“小叔叔,回见。” 一个无比特别的小姑娘。 她就像一支烟火在他世界闪耀而过,在那一瞬间惊艳了他的眼眸,但是却什么都没留下。 直到,‘他’遇到了危险,被敌手逼入绝境,千钧一发,她从天而降,第一选择不是先救他,而是看着他身上鲜血流淌,却跟他谈条件。 “小叔叔,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你这都快死了,若是我救你一命,帮我个忙?” ‘他’倒是没有愤怒,向来的儒雅矜贵让他面对生死也从容淡定,看着面前别有用心的小姑娘:“救命之恩就换一个条件?这生意不怕太亏?” 她笑得无害:“只要你答应,那就不亏。” 她救了他,也是后来他才知道,那场追杀的局不是她布的,但是她却插了手,让他被逼入绝境,然后优哉游哉的去找他谈条件。 穆家九少,穆家最漂亮的孩子,看起来最无害,可实则确实最不择手段的那一个,果然名不虚传。 ‘他’有些生气,但强者过招,从来不计较手段,甚至还有些欣赏。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她对他提的条件,竟然是成为他的未婚妻。 一个称谓而已,无关痛痒,不过她需要一个靠山,明面上的。 ‘他’模棱两可,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然后,她遇袭了。 ‘他’想着自己救她一次,偿还救命之恩就算两清了,但是等他终于赶到,她已经脱险了。 地上死了一地的人,她就坐在那一地的尸体中间唯一干净的地方,明明是一处破烂的别墅,明明坐的只是一个废旧的沙发,可就是她坐在那里,耀眼得让满室生辉,仿佛她坐的是王位,满地的尸骸便是她王位的阶梯。 她手上裹了绷带,腰上也缠了绷带,半身衣服都染了血污,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是她看到他的时候却云淡风轻的笑了:“小叔叔,你来迟了哦,救命之恩你还不了我了。” 此刻他哪儿还想什么救命之恩,只想带她去医治,但是她却拒绝了,鲜血从绷带渗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她却仿佛感觉不到。 她说:“我自己走就行了。” 她要他当靠山,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她只相信自己。 杀她的是至亲,害她的是至亲,拿刀子反手捅她的是最亲近的心腹,所有人都可能要了她的命,她还能信谁?既然如此,她谁都不信。 他查了她,很多事情都没有证据,因为她做得堪称完美,但是他与她是一类人,他能站在她的角度分析出来真相。 同类之间有着共鸣和吸引力,越是了解她的手段和能力,却也让他更加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年少、冷酷是她,乖张、邪佞是她,无害、温柔是她,狠辣、冷血也是她,不择手段、杀人嗜血,最善阴谋,精心布局,一旦收网,定是让人万劫不复,痛不欲生。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狠绝的,却不想次次都因为她而心惊,她就仿佛一匹绝美的狼,明明美艳无比,可她却只有狡猾和残忍。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的出生,因为那尊贵的身份,那滔天的财富,要么死,要么狠,她没得选择。 他答应做她的未婚夫,明知道是利用,却心甘情愿。 算不得男女之情,可他却一次次的维护他,暗地里,能力所及,为她清扫后路。 她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刀子扎进肉里能面不改色的拔出来,断了的手臂自己接回去,下一刻还能拿着刀子反手杀了别人。 鲜血飞溅,她的眼里却只有渗人的冷,什么都没有留下,鲜血、杀戮、背叛、报复、死亡,这些对她来说都已经习以为常,看得麻木,激不起丝毫的情绪。 而看着她的‘他’,却仿佛那每一刀都扎在他的身上。 穆家是世界的巨头,产业横跨世界所有的国家,拥有的财富,那是无法估量的数字,那滔天的财富的继承权胜过王位的争夺,而那唯一的王座的阶梯,唯有鲜血和骸骨才能铺就。 她杀人,所有敌手,所有背叛者,而那些人,多是与她有着血缘的至亲。 恰恰因为是至亲,所以他们才拥有争夺的资格。 明面里,她是穆家竞争力不大的九少,暗地里,她是手握大局、机关算尽、借刀杀人的幕后黑手。 她善于玩弄人心,视生命如草芥,不止是对别人,也是对她自己。 不在乎疼痛,不在乎生死,她就像一个争权夺利的机器,把自己所有的状态调到了最好,却独独忘了注入感情。 然而外面的人多数只能看到她一面,而那一面,却足矣让无数优秀的男子为她疯狂。 哪怕知道她有未婚夫,追求者也众多,长得不好看的、没点儿资本地位的都不敢往她面前凑。 似乎她的身边每天都有新鲜的面孔,为她欲罢不能,可却不能得到她丝毫的青睐,只有冷漠无情。 不过后来,她养了一个艳丽至极的男子。 她捧他、护他,亲手将他驯成她身边最忠心的犬,也把他磨成了最快的刀,为她杀了她最大的几个对手,两人形影不离,成为了她最信任的存在。 也是那时,他明白了嫉妒,明白了自己的心,但是因为明白,却更痛苦。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几年相处,她也知道他对她的维护,倒是没有多少惊讶,而是非常自然的把他推到,问他要不要。 他要,她便给,没有羞涩,没有难为情,仿佛那就是一副没有感情的驱壳,也许她自己还觉得太过残破,那么多的伤痕累累,欣赏加旧伤,根本来不及完全消除,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怕。 所以,她无所谓,他要便给,完全不在乎。 可他若只是欲望,岂会缺女人?他动的是心啊,然而他更知道,这注定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心里眼里都没有温度,更没有他。 她若是爱他,这定然是他最期待的欢愉,可她根本不爱他,这再美好的身躯,便是得到,心却更痛,还不如从未得到。 她对他,也许跟其他人不同,他为她清扫了不少麻烦,她视他如盟友,但却也不是全部的信任和真心。 她算是在利用他,可这份利用从最开始的生气,最后也成了他的心甘情愿。 舍去一切,飞蛾扑火,哪怕只是她脚下的踏脚石,也不后悔。 终于,她得到了自己要的权力,穆家九爷,一个二十未满的姑娘,却手握大权,无上尊贵,世界之内,她可以俯视任何人,那颗菱角分明的钻石,终于镶在了最华丽的王座之上,却也离他越来越远。 他生病了,心疾,无药可医。 而她不是他的药,是他的毒,看一眼,病更重。 他也想过争取,可每次他有那样的想法,看到的便是她从尸山血海中走来,然后无情的斩断那求饶或求救的手,看着别人绝望到死亡。 穆家是世界最尊贵的存在,却也是最残酷的修罗场,死了千千万万人,才能缔造出一个王。 她是王,世人眼中最完美的王,英明睿智、惊才绝艳,容貌冷酷华丽,无情无欲,完美得无可挑剔,不管看向谁,都是一样的冷漠,便是他也和那些人相差无几。 然而那尊贵的锋芒,让无数人为之痴狂,却也让无数人望而却步。 他便是那再也不敢迈步的人之一,所以他离开了,她应当也不会在需要他了,他只能远远的眺望着她,然后带着满心的悲凉死去。 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发生那样的意外,不,那不是意外。 她那么精明的人儿,无欲无情,早早就知道自己的至亲是什么人,又怎么会没有防备自己的母亲呢? 一杯药而已,就她那不知道吞了多少毒的身体,怎么可能因为一杯药就失去了行动力? 他收到消息的时候疯狂往回赶,可已经迟了,大火蔓延,燃烧了整座庄园,汹涌的火势,根本无法救她,毕竟那么多人都盼着她死,谁会真的舍命去救她? 她活着,所有人都敬畏她、害怕她,如今她要死了,多少人求之不得? 而他终于找到了她,大火里,她静静的躺在那里,都没有挣扎,任由火焰将她吞噬。 这哪儿是别人杀她,分明是她自己在一心求死。 也是那一刻他才明白,他错失了什么。 他不该因为心伤离开她的,他该紧紧的抱着她,哪怕她满身锋芒会把他伤得伤痕累累,哪怕万劫不复,至少她还有他啊。 烈火中,他紧紧的抱住她的身体,这一次他再也不要放开,可惜,一切都晚了。 ---- 烈火焚烧,骨血相融,魂魄凝聚,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想求一个来生,你能幸福中长大,福禄双全,做最天真无邪的姑娘;想求一个来生,你我能再一次相遇,这一次,披荆斩棘,我也要拥你入怀。 想求一个来生,把我的心、我的人、我的命,都给你! 所以,可有来生? ----- 一场梦,是噩梦,惊了萧君夙的心魂,震惊得久久没能回神,而眼角的泪却不知流淌了多久,竟然已经湿了枕头。 那浓烈的感情,似乎能完全的感同身受,仿佛自己就是那人一般。 那个人似乎是他,前世今生么? 所有不明白的,好像都能明白了,他的姑娘.......穆九少,穆九....... 前世今生,似乎是一个人,又似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因为卫策吧,前世里她没能感受到的温暖,卫策给她了。 洛琼公主把她当怪物,只有卫策把她当孩子,如珠如宝的宠着,然后让她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而他,何其有幸,能再次遇到,而他更是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这一次,他把她留在了身边,倾尽所有,爱她护她宠她。 前世那个他不懂的,今生他懂了,她的小娘子啊,看着强大,实际却是个很善良很需要被宠爱的小姑娘啊。 以前只觉得岳父卫策那些很是浮夸,现在才发现,真的一点儿都不过分,他的小姑娘就该被那样的宠着,那些不好的命运都由他来承受。 若是他所遭受的那些能换来她的快乐无忧,他愿意用所有去换。 倾身,把身侧的人儿紧紧拥入怀中,低头,虔诚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卫殊,我爱你!” 第589章 为何? 这一夜的楚京城是热闹的,摄政王大婚,皇上下令解了今夜的宵禁。 街头设了不少戏台子表演节目,到处都有人派送喜糖,还有那漫天的烟火,绚烂华丽留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经久不忘,津津乐道。 然而再明亮的地方总会有黑暗的角落,再热闹的夜晚,也会有人守着冷清。 整个楚京都点上了灯火,万家灯火,繁华绚烂。 一道白色身影坐在一处偏偏阁楼的飞檐之上,随手一甩,手中的酒坛子落到旁边的河堤应声而碎,这一方满是酒香,可以想象他喝了多少。 一个人影飞跃上来,足尖轻点落在他不远处,夜风吹动他的衣袂,简单的衣着,是佛家僧衣。 “你不去王府见她,来这里做什么?” 来人正是明光,卫殊大婚,他如何能不来,不过却没有出现在卫殊面前,只是留下了礼物,心里为她祝福。 听到东方曜的话,他反问:“那你呢?为何不去?” 东方曜看着明光,邪飞的眉眼透着几许妖冶还有不满:“你还问我?我倒是还想问你呢?” 他当初是撞邪了,干嘛非得跟着这个和尚? 之前他只知道明光跟卫殊关系匪浅,是卫殊在乎的人,所以才关注他,甚至算计他想要杀了他,以此来逼出卫殊的黑暗面。 就那天的情况来说,其实他已经成功了,明光没死,但了缘大师却死了,一个看起来没什么交集的老和尚,却让卫殊疯魔,甚至对这方世界产生了厌弃。 他之所以没有杀明光而是跟着他,一是因为他跟明光的共同之处,爱着那个人,愿意为她奉上所有,可都求而不得,二是明光身上的佛光,那仿佛超脱世外的东西,值得他关注,然后他就跟着明光了。 他还是想带走卫殊,可是很显然,成功率很低。 南山寺那天,他看着九少弯弓狠戾,看着她杀人不眨眼,那一刻他发现,其实她没有改变,她依旧是那个让他为之痴狂、膜拜的九少,那看起来不一样的她,只是把阴暗狠戾的那一面藏了起来。 那满身的锋锐就是她的刺,上一世她锋芒必现,拒绝了所有想要靠近她的人,而这一世,她学会了收敛自己的刺,因为她有了在乎的人。 曾经那个冷傲孤绝的九少,她不需要任何感情,她只要忠心的属下,只要杀人最快的刀,只要最高的权力。 这一世其实她也没有变,不然她不会习那么高强的武功,赚那么多的钱,还把卫家军紧紧握在手里。 她依旧是她,只相信自己强大,只相信自己所主宰的一切。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心有了温度,有了足以让她放进心里在乎的人,所以变得更像是血肉之躯,也更让他陌生。 可让她改变的人中......没有他。 得不到就一起毁灭?他倒是这么想过,可也只是念头,因为......他杀不了卫殊的。 他如何能下得了手?那可是他的信仰,刻入魂魄中的那种,都不用卫殊反抗,她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甘愿跪在她的面前,唯命是从。 既然杀不了她,她又不要他,那他死在她手里总可以了吧? 他一心求死,听说卫殊要嫁给萧君夙,那他就在他们大婚之日,让她亲手杀了他,那样,她一定一辈子都会记住他。 他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去做,因为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甚至想,也许那一刻就能触发那离开这个世界的机遇,正好带着九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他自己下的决定,谁都没有说,可明光却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死劫,可见他的坚决。 于是,终于等到了他们大婚,这场盛世婚礼,惊艳了这一方天地,见证他们的爱情,他该更恨更怨的。 可最后他却看着他们对拜天地、喜结连理,成为了夫妻。 为什么没有动手?全都是因为明光这个臭和尚。 这两个月他们都在一起,他讨厌听明光念经,所以总是出手打扰他,然后明光不念经了,他给他讲故事,讲卫殊小时候的故事。 讲他跟卫殊的相遇,她小时候多么粉雕玉琢,她对他多么冷酷,对卫策又是怎么嫌弃,然后卫策是怎样死皮赖脸最终得到她的认可喊爹爹。 她出生带着记忆,所以对谁都是冷漠的,她甚至不屑于装一下婴儿,哪怕再一次被活活烧死她也不愿哀求一下。 是卫策,卫策的细心呵护,卫策全心全意的爱护,卫策用他的父爱强硬的打破了她的世界,让她终于能感受这个世界的温暖。 她的改变并非一朝一夕,她用了很多年才学会接受被爱。 可她依旧偏执,卫策的死,她一直都没有接受,用七年的时间,只为复活卫策,逆天改变,不惜一切。 偏执、疯狂、执念深深。 她的痛、她的伤、她的绝望和疯狂,没有人能替她分担。 东方曜总是敌视卫殊在乎的一切,总觉得卫殊变了,他只想把卫殊据为己有,然后高高的奉在王座上。 他觉得卫殊不该因为那些而改变,可却从未想过,这个世界的那些之于卫殊,跟卫殊之于他,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卫殊因为这个世界这些人给与的温暖的善意,她才渐渐有了温度,有了情感,而他曾经不也是因为遇到了卫殊,才终于有了信仰和活着的动力嘛? 他想攥紧自己的信仰,却要生生斩断卫殊的信仰,这是爱她,还是想毁了她? 东方曜真没觉得自己被说服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还在坚持自己的原则和想法,至于为何自己最终还是没有出现,他也不是特别的明白,但他很肯定,最大的原因一定在这个和尚身上。 他很怀疑自己是天天听这个和尚念经,然后念到自己魔怔了。 卫殊有多爱萧君夙?从她愿意从燕国千里迢迢嫁过来,足以证明她的心意。 这一天,她该是非常幸福的。 他若出现,他求仁得仁终于死了,可她所期待的美满同时也毁在了他的手里。 去还是不去?曾经的坚决如今竟然成了选择,还没等自己选择出来,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 终究......他的千万般执念,全被这和尚搅合了...... 第589章 为何? 这一夜的楚京城是热闹的,摄政王大婚,皇上下令解了今夜的宵禁。 街头设了不少戏台子表演节目,到处都有人派送喜糖,还有那漫天的烟火,绚烂华丽留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经久不忘,津津乐道。 然而再明亮的地方总会有黑暗的角落,再热闹的夜晚,也会有人守着冷清。 整个楚京都点上了灯火,万家灯火,繁华绚烂。 一道白色身影坐在一处偏偏阁楼的飞檐之上,随手一甩,手中的酒坛子落到旁边的河堤应声而碎,这一方满是酒香,可以想象他喝了多少。 一个人影飞跃上来,足尖轻点落在他不远处,夜风吹动他的衣袂,简单的衣着,是佛家僧衣。 “你不去王府见她,来这里做什么?” 来人正是明光,卫殊大婚,他如何能不来,不过却没有出现在卫殊面前,只是留下了礼物,心里为她祝福。 听到东方曜的话,他反问:“那你呢?为何不去?” 东方曜看着明光,邪飞的眉眼透着几许妖冶还有不满:“你还问我?我倒是还想问你呢?” 他当初是撞邪了,干嘛非得跟着这个和尚? 之前他只知道明光跟卫殊关系匪浅,是卫殊在乎的人,所以才关注他,甚至算计他想要杀了他,以此来逼出卫殊的黑暗面。 就那天的情况来说,其实他已经成功了,明光没死,但了缘大师却死了,一个看起来没什么交集的老和尚,却让卫殊疯魔,甚至对这方世界产生了厌弃。 他之所以没有杀明光而是跟着他,一是因为他跟明光的共同之处,爱着那个人,愿意为她奉上所有,可都求而不得,二是明光身上的佛光,那仿佛超脱世外的东西,值得他关注,然后他就跟着明光了。 他还是想带走卫殊,可是很显然,成功率很低。 南山寺那天,他看着九少弯弓狠戾,看着她杀人不眨眼,那一刻他发现,其实她没有改变,她依旧是那个让他为之痴狂、膜拜的九少,那看起来不一样的她,只是把阴暗狠戾的那一面藏了起来。 那满身的锋锐就是她的刺,上一世她锋芒必现,拒绝了所有想要靠近她的人,而这一世,她学会了收敛自己的刺,因为她有了在乎的人。 曾经那个冷傲孤绝的九少,她不需要任何感情,她只要忠心的属下,只要杀人最快的刀,只要最高的权力。 这一世其实她也没有变,不然她不会习那么高强的武功,赚那么多的钱,还把卫家军紧紧握在手里。 她依旧是她,只相信自己强大,只相信自己所主宰的一切。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心有了温度,有了足以让她放进心里在乎的人,所以变得更像是血肉之躯,也更让他陌生。 可让她改变的人中......没有他。 得不到就一起毁灭?他倒是这么想过,可也只是念头,因为......他杀不了卫殊的。 他如何能下得了手?那可是他的信仰,刻入魂魄中的那种,都不用卫殊反抗,她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甘愿跪在她的面前,唯命是从。 既然杀不了她,她又不要他,那他死在她手里总可以了吧? 他一心求死,听说卫殊要嫁给萧君夙,那他就在他们大婚之日,让她亲手杀了他,那样,她一定一辈子都会记住他。 他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去做,因为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甚至想,也许那一刻就能触发那离开这个世界的机遇,正好带着九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他自己下的决定,谁都没有说,可明光却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死劫,可见他的坚决。 于是,终于等到了他们大婚,这场盛世婚礼,惊艳了这一方天地,见证他们的爱情,他该更恨更怨的。 可最后他却看着他们对拜天地、喜结连理,成为了夫妻。 为什么没有动手?全都是因为明光这个臭和尚。 这两个月他们都在一起,他讨厌听明光念经,所以总是出手打扰他,然后明光不念经了,他给他讲故事,讲卫殊小时候的故事。 讲他跟卫殊的相遇,她小时候多么粉雕玉琢,她对他多么冷酷,对卫策又是怎么嫌弃,然后卫策是怎样死皮赖脸最终得到她的认可喊爹爹。 她出生带着记忆,所以对谁都是冷漠的,她甚至不屑于装一下婴儿,哪怕再一次被活活烧死她也不愿哀求一下。 是卫策,卫策的细心呵护,卫策全心全意的爱护,卫策用他的父爱强硬的打破了她的世界,让她终于能感受这个世界的温暖。 她的改变并非一朝一夕,她用了很多年才学会接受被爱。 可她依旧偏执,卫策的死,她一直都没有接受,用七年的时间,只为复活卫策,逆天改变,不惜一切。 偏执、疯狂、执念深深。 她的痛、她的伤、她的绝望和疯狂,没有人能替她分担。 东方曜总是敌视卫殊在乎的一切,总觉得卫殊变了,他只想把卫殊据为己有,然后高高的奉在王座上。 他觉得卫殊不该因为那些而改变,可却从未想过,这个世界的那些之于卫殊,跟卫殊之于他,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卫殊因为这个世界这些人给与的温暖的善意,她才渐渐有了温度,有了情感,而他曾经不也是因为遇到了卫殊,才终于有了信仰和活着的动力嘛? 他想攥紧自己的信仰,却要生生斩断卫殊的信仰,这是爱她,还是想毁了她? 东方曜真没觉得自己被说服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还在坚持自己的原则和想法,至于为何自己最终还是没有出现,他也不是特别的明白,但他很肯定,最大的原因一定在这个和尚身上。 他很怀疑自己是天天听这个和尚念经,然后念到自己魔怔了。 卫殊有多爱萧君夙?从她愿意从燕国千里迢迢嫁过来,足以证明她的心意。 这一天,她该是非常幸福的。 他若出现,他求仁得仁终于死了,可她所期待的美满同时也毁在了他的手里。 去还是不去?曾经的坚决如今竟然成了选择,还没等自己选择出来,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 终究......他的千万般执念,全被这和尚搅合了...... 第590章 为夫好看吗? 萧家已经没了长辈,新婚第一天卫殊也不用起来敬茶,加上昨天确实太累了,她睡得很熟。 不过到底不同于平时,这天她也算醒得挺早的。 她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身边有人,萧君夙也没有起身,只是躺在她身边......看着她...... 一大早醒来,一睁眼就看到有人盯着你看,虽然这人是自己夫君,还长得挺好看的,但也会觉得挺奇怪的好吗? 而且萧君夙看她的眼神,总让她觉得哪儿怪怪的,这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一脸显而易见的浓郁爱意,盯着她一眨不眨,仿佛要看到地老天荒,这是因为终于成亲太高兴了? 半天不见他有动作,卫殊眨眨眼问道:“你在看什么?” “自然是看我的小娘子。”萧君夙那菲薄的唇缓缓勾起,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醇厚的沙哑,仿佛蛊惑的魔音,尤其是他上扬的音调,听起来总觉得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诱惑。 这大清早的,这声音...... 卫殊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不想动,索性也看着他,想看他到底想作什么妖。 萧君夙见卫殊盯着自己,笑意更深了:“娘子,为夫好看吗?” “好看。”好看得都快成妖孽了。 “那你就不想对为夫做点儿什么?嗯~~~~?” 卫殊:“......”什么鬼? 萧君夙见她傻愣的样子,叹口气:“算了,还是为夫自己来。” 话落,低头。 好不容易才从那张床上下来,卫殊看着已经穿戴好的萧君夙居然在照镜子,总觉得好像哪儿不太对,好像也没什么不对,说不上来。 嗯,成亲的后遗症? 想想卫金因为成亲,居然敢说她胖,事实证明,成亲的惊喜会让男人变成短时间的傻子,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做出些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情,这么一想,萧君夙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只是萧君夙那衣服吧......昨天成亲,穿的是大婚喜服,今天的虽然不是喜服,但也是大红色。 萧君夙的容貌本就是妖冶瑰丽的那种,没有女气,是那种只属于男子的精致好看,穿黑色的时候还好,黑色暗沉压制,让他看起来更多的是锋锐冷漠,可这红色......那就跟火上浇油似的,越看越妖孽。 偶尔这么妖孽一下,那叫惊艳,可若是要是萧君夙爱上这红色,天天都这么穿,那......不敢想象啊。 萧君夙穿了大红色的,那卫殊自然得夫唱妇随,同样布料,同样花纹的衣服,也就花纹简单些,不然就跟大婚喜服差不多。 卫金他们昨夜住在府里,卫殊他们起来正好可以一起用午膳,然后,夏侯堇那厮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还拉着夏侯钰一起,愣是满满当当的凑了一桌子。 卫金他们都是卫殊的娘家人,可不会拿洞房花烛来调侃,也不用太多叮嘱,只要知道少主过得好就行了。 他们本来是想留够三日的,等到三朝回门过了才回燕国,但燕国那边因为他们离开了这么久已经有人又按耐不住想找事儿,卫殊便让他们回去了。 他们的心意她都知道,但大局为重,毕竟燕国强大也是她的底气,他们守住燕国,也算是为了她,毕竟只有他们稳住在燕国的地位,才能成为她最大的仰仗。 当然,还有一个便是这五万的卫家军在楚京,楚京那些文武百官可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 人多容易生变,虽然他们是没有异心,万一有别有居心的人故意挑事儿,闹出些矛盾也不好,毕竟这可不仅仅是两家人,还是两个国家。 来的时候这一路上,该说的也都说尽了,相处这么多天,这一分别其实也没太多舍不得,况且卫殊要是想回燕国,那还不容易? 卫金带着他们走了,但还是把卫冰留下,还有五千兵马,算作是在陪嫁中的,不容卫殊拒绝。 毕竟以后她可是要以卫殊的身份在楚国身份,可不能让人看低了去,最重要的还是要给卫殊看守那些数量庞大的嫁妆,免得遭贼。 卫殊:“......”你也知道那么多的嫁妆容易招贼啊? 送走了卫金他们,卫殊转身看着大变样的王府,虽然这亲是成了,但是感觉接下来好像没那么清闲了呢。 府里还有好多事情要打理,以前她一直没有正式的身份,只需要顾着自己开心悠闲就好,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如今她可是正妻,这府里的事情都该她操心,还有这诰命夫人的身份,可不仅仅是摆设。 她若只是小妾,她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所有人的召见,只要上面有萧君夙顶着,怎么任性都可以。 但现在她是妻子,承认了这个身份,她就与萧君夙荣辱与共,这不是理所应当的要求,而是她愿不愿意担起这份妻子的责任,与他站在一起。 她既然已经以卫殊的身份嫁到了这里,显然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嘶嘶嘶......” 草丛被压到分开,青丝儿从围墙边游过来,直起脑袋看着卫殊,而它那扁扁的脑袋上居然还用丝带帮着一朵红花,配合它瞪圆的眼睛看起来很是呆萌,这是小青鱼绑的,说是为了配合喜庆的氛围,让青丝儿也出一份力。 这一次,卫殊离开倒是没有把它落下,把它也一起带来了。而萧君夙倒是未卜先知,给卫殊建了云殊阁,也给青丝儿见了它的专属阁楼,这待遇可不是一般的好。 “嘶嘶嘶......” 青丝儿欢快的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儿,然很快的溜走,虽然它贴着边儿走的很隐秘,但是那头上一大朵红花可是很醒目的,远远都能看到一朵红花从草丛里跑过去,看着特别逗。 “还是别让它这么到处跑,万一吓到人可就不太好了。” 这么大的蛇,就算不咬人,也能吓死人。 萧君夙倒是不以为意:“青丝儿有灵智不会攻击人,还专门挑隐秘的路走,没问题的,我让人通知下去,若是怕的人,避着它就行了。” 让人避着这条蛇,这是要让青丝儿在府里横行霸道的意思? 啧,这世道,人不如蛇。 第590章 为夫好看吗? 萧家已经没了长辈,新婚第一天卫殊也不用起来敬茶,加上昨天确实太累了,她睡得很熟。 不过到底不同于平时,这天她也算醒得挺早的。 她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身边有人,萧君夙也没有起身,只是躺在她身边......看着她...... 一大早醒来,一睁眼就看到有人盯着你看,虽然这人是自己夫君,还长得挺好看的,但也会觉得挺奇怪的好吗? 而且萧君夙看她的眼神,总让她觉得哪儿怪怪的,这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一脸显而易见的浓郁爱意,盯着她一眨不眨,仿佛要看到地老天荒,这是因为终于成亲太高兴了? 半天不见他有动作,卫殊眨眨眼问道:“你在看什么?” “自然是看我的小娘子。”萧君夙那菲薄的唇缓缓勾起,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醇厚的沙哑,仿佛蛊惑的魔音,尤其是他上扬的音调,听起来总觉得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诱惑。 这大清早的,这声音...... 卫殊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不想动,索性也看着他,想看他到底想作什么妖。 萧君夙见卫殊盯着自己,笑意更深了:“娘子,为夫好看吗?” “好看。”好看得都快成妖孽了。 “那你就不想对为夫做点儿什么?嗯~~~~?” 卫殊:“......”什么鬼? 萧君夙见她傻愣的样子,叹口气:“算了,还是为夫自己来。” 话落,低头。 好不容易才从那张床上下来,卫殊看着已经穿戴好的萧君夙居然在照镜子,总觉得好像哪儿不太对,好像也没什么不对,说不上来。 嗯,成亲的后遗症? 想想卫金因为成亲,居然敢说她胖,事实证明,成亲的惊喜会让男人变成短时间的傻子,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做出些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情,这么一想,萧君夙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只是萧君夙那衣服吧......昨天成亲,穿的是大婚喜服,今天的虽然不是喜服,但也是大红色。 萧君夙的容貌本就是妖冶瑰丽的那种,没有女气,是那种只属于男子的精致好看,穿黑色的时候还好,黑色暗沉压制,让他看起来更多的是锋锐冷漠,可这红色......那就跟火上浇油似的,越看越妖孽。 偶尔这么妖孽一下,那叫惊艳,可若是要是萧君夙爱上这红色,天天都这么穿,那......不敢想象啊。 萧君夙穿了大红色的,那卫殊自然得夫唱妇随,同样布料,同样花纹的衣服,也就花纹简单些,不然就跟大婚喜服差不多。 卫金他们昨夜住在府里,卫殊他们起来正好可以一起用午膳,然后,夏侯堇那厮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还拉着夏侯钰一起,愣是满满当当的凑了一桌子。 卫金他们都是卫殊的娘家人,可不会拿洞房花烛来调侃,也不用太多叮嘱,只要知道少主过得好就行了。 他们本来是想留够三日的,等到三朝回门过了才回燕国,但燕国那边因为他们离开了这么久已经有人又按耐不住想找事儿,卫殊便让他们回去了。 他们的心意她都知道,但大局为重,毕竟燕国强大也是她的底气,他们守住燕国,也算是为了她,毕竟只有他们稳住在燕国的地位,才能成为她最大的仰仗。 当然,还有一个便是这五万的卫家军在楚京,楚京那些文武百官可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 人多容易生变,虽然他们是没有异心,万一有别有居心的人故意挑事儿,闹出些矛盾也不好,毕竟这可不仅仅是两家人,还是两个国家。 来的时候这一路上,该说的也都说尽了,相处这么多天,这一分别其实也没太多舍不得,况且卫殊要是想回燕国,那还不容易? 卫金带着他们走了,但还是把卫冰留下,还有五千兵马,算作是在陪嫁中的,不容卫殊拒绝。 毕竟以后她可是要以卫殊的身份在楚国身份,可不能让人看低了去,最重要的还是要给卫殊看守那些数量庞大的嫁妆,免得遭贼。 卫殊:“......”你也知道那么多的嫁妆容易招贼啊? 送走了卫金他们,卫殊转身看着大变样的王府,虽然这亲是成了,但是感觉接下来好像没那么清闲了呢。 府里还有好多事情要打理,以前她一直没有正式的身份,只需要顾着自己开心悠闲就好,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如今她可是正妻,这府里的事情都该她操心,还有这诰命夫人的身份,可不仅仅是摆设。 她若只是小妾,她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所有人的召见,只要上面有萧君夙顶着,怎么任性都可以。 但现在她是妻子,承认了这个身份,她就与萧君夙荣辱与共,这不是理所应当的要求,而是她愿不愿意担起这份妻子的责任,与他站在一起。 她既然已经以卫殊的身份嫁到了这里,显然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嘶嘶嘶......” 草丛被压到分开,青丝儿从围墙边游过来,直起脑袋看着卫殊,而它那扁扁的脑袋上居然还用丝带帮着一朵红花,配合它瞪圆的眼睛看起来很是呆萌,这是小青鱼绑的,说是为了配合喜庆的氛围,让青丝儿也出一份力。 这一次,卫殊离开倒是没有把它落下,把它也一起带来了。而萧君夙倒是未卜先知,给卫殊建了云殊阁,也给青丝儿见了它的专属阁楼,这待遇可不是一般的好。 “嘶嘶嘶......” 青丝儿欢快的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儿,然很快的溜走,虽然它贴着边儿走的很隐秘,但是那头上一大朵红花可是很醒目的,远远都能看到一朵红花从草丛里跑过去,看着特别逗。 “还是别让它这么到处跑,万一吓到人可就不太好了。” 这么大的蛇,就算不咬人,也能吓死人。 萧君夙倒是不以为意:“青丝儿有灵智不会攻击人,还专门挑隐秘的路走,没问题的,我让人通知下去,若是怕的人,避着它就行了。” 让人避着这条蛇,这是要让青丝儿在府里横行霸道的意思? 啧,这世道,人不如蛇。 第591章 锦绣霓裳 新婚第一天,卫殊跟萧君夙也没什么要做的,送走了卫金他们,两人就腻在一起。 分别这么久,折腾了这么多天,终于换来了这难得的相处时光。 花园里,两把椅子挨着,两人齐齐躺在那里晒太阳,旁边的树荫下,青丝儿缠着树干眼巴巴的望着这边,它倒是想过来黏糊两人,但是太阳太大,对它来说不是那么舒服。 这成婚和没成婚感觉就是不一样,晒太阳都觉得比以往美好了不少。 萧君夙转头看着身侧闭眼仿佛入睡的卫殊,眉梢上扬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抬手撩开被风吹到她脸上的发丝,她睡得这么香甜,可不能被吵醒了。 不过卫殊根本就没睡着,察觉到他举动也没有动,只是等他快要收回手了,抬手握住他的手,两手交握,十指相扣。 萧君夙见此笑了,微微用力,握得更紧,一点儿都不想放开。 “夫君有没有什么愿望?”卫殊闭着眼问。 “愿望?” “就是想让我做的事情。” 萧君夙挑眉:“说了你就会答应?” “可以考虑。” 这回答听着好敷衍。 “那算了。” 卫殊微微掀开眼眸落在他身上,很是好奇:“你这是什么愿望,都没说出来,这么肯定我会拒绝?” 萧君夙看着她:“我可以不说吗?” “不能。” 萧君夙失笑,他就知道。 “天下皆知,燕女善舞,锦绣霓裳,舞一曲九天盛景。” 卫殊动了动眉头:“你想看我跳舞?” 萧君夙不语,但眼里有光芒,显然是期待,他不是想看跳舞,而是想看卫殊跳舞,只对她的要求而已,算是心里的一个念想,倒也并非执念,只是刚刚卫殊那么问,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而已。 不过他不以此为要求,他从未见卫殊接触过舞蹈,这般要求想来是有些为难她了。 之前那梦里倒是见她跳过,但那些应该算不上舞蹈。 南风过来,有事情需要萧君夙处理,请他去了书房,萧君夙摸了摸她的头才起身走来。 卫殊躺在凉椅上看着天空,萧君夙摸她的头是安慰她,怕她受打击吗?不就是跳舞吗,瞧不起谁呢? 卫殊对跳舞没什么感觉,她很喜欢看别人跳,自己倒是没尝试过,她也没想过自己跳舞让别人欣赏,不过萧君夙既然有这么个愿望,她倒也不是不能满足他。 卫殊身边除了小青鱼和微雪,眼下还有三十几个侍女,分配在不同的地方,她们每个人都会很多技能,长得漂亮、非常能干,最重要都是燕国人。 随便找两个人都能教她一支舞。 然后,当萧君夙处理完事情回来,发现卫殊居然躺在床上,屋子里居然还有药香。 萧君夙紧张,大步上前询问:“你怎么了?受伤了?” 卫殊将头埋在枕头中间,不想说话,任凭萧君夙怎么问,就是不吭声。 萧君夙只能看向小青鱼她们,小青鱼连忙摇头,主子出糗了,她可不敢说。 萧君夙看卫殊这样也没什么大问题,只得出去问其他人,这才得知卫殊想找人教她跳舞,本以为很容易学,很是自信的去了,然后......扭腰了! “......” 这是他的罪,他不该说那样的话的。 萧君夙哄卫殊:“咱们不跳了,我就是那一说,不是那么想看,你别为难自己。” 这下卫殊搭理他了,抬头狠狠瞪他一眼:“你觉得我学不会?” “不是......我只是心疼你。” 卫殊握拳,一脸凶气:“今天只是意外,你给我等着。” 一支舞蹈而已,学不会她就不叫卫殊! 萧君夙:“......”嗯,突然间想笑,不行,得忍住。 他这小娘子平日里都是懒洋洋的,这突然间较劲儿的样子怎么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然后,萧君夙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卫殊这腰扭了,好像他也没什么可乐的,这等了几个月才娶回来的媳妇,这才新婚第一天,然后......他又得吃素了。 一颗心瞬间就拔凉拔凉的了,所以他为什么要嘴欠说那样的话? 练舞这事儿,卫殊是磕上了,她就不信自己不行,不过想要练好也不是一天就成功的,更别说卫殊那懒散的身子,一下子就能把腰扭了,以后还有得折腾呢。 新婚第二天,求见的帖子雪花一样飘进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妃的封号可是所有诰命夫人中最尊贵的,这些人自然是要前来拜见,当然她们也真的是非常想见一见传说中的燕国卫家军少主是何等风华。 卫殊看着就觉得太阳穴疼,让人把帖子放着,不急。 以后还有很多年,这才刚刚成亲,她还想清闲两天,想到以后要经常跟这些女人打交道,那叫一个头疼。 卫殊没有见这些人,这再过几日便是夏侯堇的生辰宴,她跟萧君夙自然要出席,到时候该去的都会去,正好露个面,至于私底下的交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不过卫殊虽然没有见那些人,却把兰幽和郦公主招来玩儿了。 兰幽跟卫殊之间,虽然现在身份差太远让兰幽觉得有些玄妙,但她跟卫殊相处本来就跟身份没关系。 听说卫殊要练舞,兰幽主动当一回乐师,郦公主捧场当观众,然后......突然间觉得心里有些平衡了。 老天爷还是公平的,总不能处处都眷顾一个人,像卫殊这样的人,总得有两三件事学不来,这才能给别人留活路啊。 弹琴、练舞、聊天,倒是悠闲和谐。 卫殊也是这时才知道苏逸居然调职进京入了吏部。 朝政上的事情卫殊不参与,不过萧君夙身为摄政王,这些可是要经过他的。 调苏逸入吏部,这是要重用他,倒也挺好的,他有一身学识,一心为官,如今能青云直上,也算是没有埋没。 卫殊倒是记得苏逸在京中还有婚事,那林家的女儿,如今林家没了,养在云家。 这事儿兰幽没有在卫殊面前提起,卫殊自然也不会开口问,都选择了避过,虽然这中间没什么不能说的,但到底苏逸对卫殊一片痴心过,卫殊关心他的亲事好像也不合适。 第592章 贵客 为了练舞,卫殊也是杠上了,第二天一早起床就准备去继续,不过最后却没去成,因为来了一个特殊的访客。 南风来请她的时候没说是谁,只说是一位贵客,卫殊看了眼自己的练舞服侍,最后还是先回去换了身衣服这才过去。 看到那坐在花园里的男子,只是一个背影,卫殊就把人认出来了。 长得好看的人,背影都是好看的。 缓步走过去,看到那端坐在那里,一身光华,浅笑温和的男子,忍不住笑了:“还是这个样子好看。” 再好看的人,吐血倒下变成一具尸体,那也美不到哪儿去,还是这样注入了灵魂的样子,谪仙华贵,俊美如斯,看着就养眼。 “咳咳咳!”萧君夙咳了两声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娘子,你别唐突了人家。” 卫殊是娘子,赢泽是人家,直接把赢泽这个兄弟给划出去了。 赢泽浅笑看着两人:“能再见到卫姑娘,孤也是三生有幸,不过现在该叫弟妹了。” 卫殊看着明显臭着脸的萧君夙,微微摇头,这人吃醋的时候看着就觉得好笑。 “秦帝陛下微服驾临楚国,可是因为我们大婚?” 赢泽点头:“自然,孤早就应该到的,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耽搁了时间,没能赶上你们的婚礼,倒是有些遗憾。” 卫殊轻笑:“我都没想过你能来。”现在的皇帝一个一个的怎么都这么任性?动不动就撂下国家往别人的地盘跑? 赢泽:“这是不欢迎我?” “我自然是欢迎的。”卫殊说着转头看向萧君夙。 萧君夙立刻崩起脸:“你看我做什么?我自然...也是欢迎的。” 说得一点儿都不勉强,真的。 要说这世上谁在这个容貌上能让萧君夙觉得有威胁的话,那一定是赢泽。 两人母亲是双胞姐妹,容貌有几成相似,虽然气质不同,但都是一样的俊美,而偏偏卫殊就是个好色的,她能迷上他的容貌,那赢泽与他相差不大,这还不觉得危险吗? 尤其是卫殊根本从未掩饰自己对赢泽容貌的欣赏,他要没点儿脾气,那才怪了。 当然,撇开那点儿小心思,萧君夙还是欢迎赢泽的,到底是自己血亲兄弟,他不愿意去秦国但不代表不认赢泽。 卫殊今天也不练舞了,萧君夙跟赢泽喝茶下棋聊天,卫殊倒是没有一直听,让人准备了该准备的差点和膳食,好好招待赢泽。 空闲里卫殊倒是听了听秦国的事情,原来赢泽在半年前就已经娶了皇后,就是之前那个相云开的表妹,好像叫胡颜菁来着。 而相云开如今已经是秦国的丞相,位高权重,被赢泽委以重任。 赢泽离开秦国,便是他在稳住朝局。 卫殊听完了就算了,秦国的事情,她没必要关心那么多。 比起夏侯堇和景沉,赢泽才是一个成熟的帝王。 能力、修养、城府,往那儿一站,吊打那两个憨货,把秦国掌控得死死的。 卫殊慢悠悠的往回走,去找萧君夙和赢泽,走到了他们下棋的水榭,结果只有赢泽一人在那里。 卫殊周围看了一眼,没看到人。 “我跟他借了你一局棋的时间。”赢泽侧身看着卫殊:“陪孤下一局?” 萧君把她借出去?卫殊挑眉:“他居然答应了?你这是仗着他不敢揍你吧?” 这话倒是够直接的,赢泽愣了一下,失笑:“孤这残破的身子到是不算一点好处都没有。” 卫殊缓缓走过去坐下:“陛下找我想说什么?” 赢泽转身看着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微微一礼:“孤欠了你不少恩情,一直想要当面谢你,你若是有什么愿望,只要孤能办到,绝不推辞。” 卫殊拿起棋子把玩:“陛下这话就说笑了,我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对你有恩了。” 赢泽坐下,抬手拿了棋子放在棋盘上:“华寅奉你为主,你让他从南疆回来,此为一;雪域烈火红莲是你告知,此为二;阿湛以命换命,极为险峻,当时你但凡再自私一些,定不会让他做这样的事情,此为三,孤欠了你三份人情。” 卫殊失笑:“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可我却不觉得这算什么恩情,陛下忘了我曾经说过的,我只对美男慷慨,这世上若是少了你,定会少了不少光彩,所以你还是活着好。” 卫殊一番话说得很是慷慨,然而说完了,突然话锋一转:“不过陛下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是不好推辞的,你突然这么说,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一定会像陛下讨要。” 她本来没觉得是交易,自然没想过报酬,但是人家陛下都上门亲自说了,她不接一下,多不给人家面子啊。 一国皇帝的诺言,不答应,多亏啊。 赢泽:“......” 卫殊这画风转得骤然,倒是让人有些跟不上,反应过来了,便觉得有趣,卫殊这人啊,就是这么特别。 狡猾又实在,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话都说出来了,赢泽自然是不会反悔,他本来便是真心实意感谢卫殊,如今她应下了,他自是满意的。 “此次来了楚国,今生怕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倒是弟妹随性洒脱,若是有机会不妨带着阿湛去秦国看看我这个孤家寡人。” 赢泽说话有种旁人模仿不来的温润矜贵,任何话被他说出来都让人有种不能拒绝的气度,不是压制,而是让人心甘情愿不想拒绝,这种魅力,也就只有生来便是太子,掌控秦国多年的他能拥有了。 卫殊看着他,笑了笑:“自然可以,到时候陛下别嫌弃我们叨扰了才好?” “岂会?” 赢泽周身的气度很像一个人,像明光,应该说像太孙殿下胤纶。 若是胤纶没有遭遇那些,没有遁入佛门,他跟赢泽会更像。 生而尊贵,金玉养成,太子之尊,若是明光没有入佛门,这天下他们二人应当是彼此最大的敌人。 自幼**王之术,掌控一国,同样的有帝王野心,那时的天下也就没有景沉和夏侯堇什么事儿了。 天下分久必合,天下一统,也许就是这两人的角逐。 不过如今都被改变,未来......谁知道呢? 第593章 生辰礼 赢泽留宿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卫殊还没醒他便走了。 等卫殊醒来,人早就不知道走多远了。 卫殊还是有点儿感慨的,那么好看的人儿,她还没看够呢,怎么就走了。 然后,她突然感觉到了屋子冷了不少,还升起了不少怨气。 目光准确的找到了那怨气的源头,萧君夙背对着她,背影相当的冷酷,不等卫殊出去,他便已经起身走了。 很显然,王爷吃醋生气了,不太好哄的那种。 卫殊:“......” 昨个儿人在这里他不是还挺大方的借一局棋的时间让他们说话吗?怎么今天人都都了还生气了?秋后算账是这么算的? 萧君夙其实也不是真的要怎么生气,就是看着卫殊听到赢泽离开之后那种遗憾的样子心情不爽。 相当于夫妻之间的情趣,偶尔矫情发发脾气,看看卫殊会不会哄一哄他什么的。 嗯,别计较摄政王威武冷峻的形象,陷入爱情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没那些东西,尤其是刚刚成亲的男人,一头扎进去,理智和智商都处于一个难以言喻的阶段,什么事儿都可能做得出来。 感情是相互需要,女人想要男人宠爱,男人何尝不想要女人在乎?这些事情那是爱得越深越矫情。 然后,王爷生气了,回头一看,根本没人来哄他,人影儿都没有。 整整一天萧君夙都没见到卫殊的影子,不但没有感觉到他的不开心,还连个人影都不见了,仿佛像是躲着他一般。 整个王府都似乎笼罩上了一层阴霾冷气,沉甸甸的,让人不由得绷紧头皮,生怕自己做错的什么惹到这位不知道干嘛心情这么不好的主子爷。 傍晚萧君夙回主屋,本想着这都晚上了,马上就吃饭了,怎么也该见着人了吧? 却被告知卫殊在云殊阁处理事情,不过来一起吃饭了。 这才成亲几日?这才几天?就这么把他凉着了?还有没有良心了? 小青鱼摆好晚膳之后赶紧出来,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满是鸡皮疙瘩。 王爷那冷着脸却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真是太让人受不了了,主子你快来把他收了吧。 萧君夙吃完饭卫殊也没回来,沐浴之后卫殊也没回来,这就有点儿过分了。 媳妇儿不回来怎么办?自己去找呗。 云殊阁,萧君夙承诺过,那是卫殊的地盘,只要她不让,他便不进去。 那现在......进还是不进? 就在萧君夙迟疑的那么一小会儿,云殊阁的门缓缓打开,像是邀请,而阁内还有乐声响起,那曲调,似是燕国的曲子。 萧君夙心中一动,阔步走了进去。 阁楼内,轻纱飘动,仿佛随着乐声偏偏起舞。 阁楼最中间的位置被清理开来,铺上了毯子,萧君夙就站在边缘,听着乐声,微微仰头,看着一道窈窕妖娆的身影从天而降。 一身大红色没有任何花纹的舞裙,露肩、露腰、还赤足,纯金的链子镶嵌了珍珠坠在腰间和手臂,衬得肌肤如白玉般晃眼,纤腰不盈一握。 随着乐声舞动,柔美的舞姿中带着柔韧的力量,赤足踩在地面,白皙的玉足更是醒目。 回眸转身,浓妆艳抹,不显艳俗,只觉无比鲜明夺目,冲击着眼球。 尤其是那双邪飞上扬的眸,妩媚中带着凌厉杀气,攻击性十足,很具威胁,可心口压抑不住的悸动却清楚的显示着自己的心情,便是死在她手里也甘愿。 赤红、金色、墨黑,浓墨重彩,艳而不俗,妖媚至极,却又透着独属于她的霸道和张狂,回眸转瞬,睥睨众生,让人惊艳,臣服。 燕国的舞讲就的技艺太多了,卫殊想要学会,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既然自己练不了腰,那还不允许她偷懒? 投机取巧,避开那些特别高难度的,挑选优美又好跳的舞步,糅杂成一支新的舞蹈。 不要管出处,好看好跳不就行了? 这一支舞蹈,只有萧君夙这一个观众,跳得好不好,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 卫殊踩着乐曲的调子结束舞步,飞身一跃抓住纱幔,整个人悬在半空中飞荡到萧君夙的面前,双腿缠着柱子,倾身,一手勾住萧君夙的下巴让他仰头,低头凝视着他:“你要是再不来,这生辰礼我可就不给了。” 今日是萧君夙的生辰,过两日才是夏侯堇的,两人生辰相差不远,倒是很好记。 难得卫殊记起来了,结果早上萧君夙却无缘无故跟她耍性子,既然如此,自然要让他好好急一下,有反差才更有惊喜不是? 萧君夙仰头头,任由卫殊勾着他的下巴也不反抗,看着她俯视他的模样,只觉得心口滚烫,有什么要喷薄出来。 眸中有光芒闪动,眉眼微微上扬,勾唇:“娘子,你可不能这么忽悠我,这支舞是你之前许我的愿望,而我的生辰礼物......” 他话音一顿,目光落在她露出的半截如玉的纤腰之上,眸中的光芒暗沉,声音也低了几度,带着别有意味的暧昧:“为夫喜欢自己拿。” 说话间伸手,一把将悬在半空的人儿勾入了怀中。 送上门的妖精,岂能放过? ---- 萧君夙的生日还是有不少人记着的,比如说王府这一干属下,还有华晏。 华晏本来以为府里会有小宴,然后一起喝酒什么的,结果微雪告诉他,啥都没有,还不准他去打扰两位主子。 看到了萧君夙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结果看着他急匆匆的去了云殊阁,然后听到了云殊阁里的乐声。 啧,这两夫妻,虽然是新婚,可在一起也好多年了,用不用这么腻? 自己修得功德圆满了,好歹也照顾一下他们这些可怜人啊。 虽然最近他跟微雪关系不错,可那都是因为青团儿那个小崽子。 明明是夏侯堇甩给萧君夙的包袱,结果两人根本不搭理,真是捡来的孩子不心疼,害得他又当爹又当娘的居然照顾起了孩子。 微雪忙着他们的大婚,还要主管卫殊身边的事情,每天见他的时间本来就少,很多时候看孩子都不愿看他,再这么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儿啊? 第594章 姐妹 如今皇宫里没有皇后也没有太后,就夏侯堇这么个皇上,那过一次生日,就必须办一下,臣子们也要找个理由送礼讨好一下皇帝才是。 不过皇帝的生辰年年有,众人今年在在乎的还不是夏侯堇的生辰,而是摄政王府那位。 毕竟这两人身份太特殊了,尤其是摄政王居然当街跪迎,足见对那位的看中,让人不免好奇,这位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居然把摄政王那样冷酷的人都给迷住了。 可惜那位燕国的摄政王妃自从嫁过来之后就没出门,让这一群想要见一见庐山真面目的人抓心挠肺却不得见真容,这几日已经成了楚国贵族圈中最大的话题。 摄政王府因为新王妃刚刚来楚国需要适应所以拒绝了所有人的拜见,那如今皇上生辰,摄政王妃总得出来见见人吧? 今日五品以上官员都能带着家眷入宫赴宴,一群人倒是很是积极,就像是立刻要打开一个宝盒一般,虽然不是自己的,但是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也好啊,不然这谜底亦如不揭开,那是寝食难安啊。 当然,除了看摄政王妃这个稀奇景儿之外,若是家中有人入了后宫,那些夫人会选择早点入宫,难得有个日子能与女儿见面,自然要去说上几句话才是。 穆若兰是不想去见穆怜心的,她觉得自己跟穆怜心也算不上什么姐妹情,尤其是大夫人,因为当初穆怜心那翻折腾,那可是相当的讨厌穆怜心。 可穆怜心却一直跟她写信,说姐妹情,说也没有别的人了,怎么都想要她去见一见。 穆若兰是知道穆怜心的处境的,分位不高就算了,还招了皇上的厌弃,在皇子府的时候不知道,可入宫之后好像根本就没有侍寝过。 便是那魏国送来的公主虞妃都怀孕了,她这里却没有个动静,想要得宠怕是难了。 就当是同情她,穆若兰倒是去见她了。 穆怜心只是贵人,还是个不受宠的贵人,住的地方可想而知不会是什么大宫殿。 一处偏僻的宫殿,还住了好几个不受宠的贵人,看着就觉得挤。 夏侯钰得皇上重用,圣眷正隆,穆若兰这个世子妃身份也水涨船高,便是在命妇中都是一等的尊贵,在后宫妃子面前都是可以直起腰杆儿的,来到这个地方,都算是屈尊了。 穆怜心看到穆若兰,笑了:“怜心可算是把姐姐给盼来了,快请进。” 穆若兰嫌弃了一下还是进去了,毕竟来都来了。 穆怜心拉着穆若兰的手坐下,亲自给穆若兰斟茶:“我这里就这样,委屈姐姐了,可我实在是想要见姐姐,可惜自己却不能出宫。” 穆若兰端起茶杯,一闻便知这是去年的陈茶,没有喝,又把杯子放了回去:“当初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如今这样也怨不得别人。” 穆怜心面色一僵,有些难堪,自嘲笑了笑:“是啊,怪不得谁,都是自己选的,我这命不如小九,最开始便被皇上嫌弃了,而小九到底还被王爷宠了这几年。” 穆若兰斜她一眼,穆怜心那点儿小心思她哪儿看不出来:“你难道不是在幸灾乐祸?” 穆怜心微讪:“姐姐你这话说的,我这是感慨我自己的命不好呢。” 穆若兰轻嗤一声:“摄政王千里迎娶燕国卫殊,在城门口当着天下人的面发誓挚爱卫殊一人,成亲之后更是如胶似漆,把这王妃捧在手心,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小九跟了摄政王这么多年,如今还是被那燕国来的卫殊给比下去了,人家那么强大的身份,穆九却只是一个孤女,就算再倔强傲气,怕也是难以翻身,最后怕是落得跟你一般境地,这难道不是你最想看到的画面?” 穆若兰说话这么直,穆怜心也拉下了脸:“姐姐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难道你就没点儿别的心思?若是穆九成了摄政王妃,岂不是要压姐姐一头,到时候不知道姐姐可还能说真的风凉话。” “你倒是牙尖嘴利,你若是争宠的时候能有这般厉害,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穆怜心被踩痛脚,瞬间变脸:“你说话不要太过分,我又没有得罪你,何必处处针对我?” 穆若兰顿了顿,想想也是:“罢了,差不多开宴了,我先去找世子爷。” 穆九跟她们没什么感情不想联系,其实她们之间也没好说的。 穆怜心看着穆若兰离开的背影,指甲扎进肉里,穆若兰,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就算你是世子妃,未免就没有掉下来的那一日,你如今嫌弃我在尘埃里,迟早有一天,都得来陪我。 宫女看着穆怜心的样子没什么惊讶,毕竟贴身伺候这么久,这位贵人的面目她们都看得清楚了,之前贵人身边可是有两位贴身丫头的,以为叫芬儿的还是从小跟她长大的,可就因为还是皇子的皇上对那两个丫鬟好点,赏赐了几次东西,后来那两个丫鬟就被疏远,最后葬身在了皇子府内。 而她们这些宫女,其实也不想伺候,但无奈自己是奴才,被分到了这里,没得选。 “娘娘,赴宴的衣服奴婢已经挑选好了,您看看可还满意?” 要说夏侯堇也算是个不错的皇帝了,虽然不怎么入后宫,但是这些妃子他也没有亏待,该给的东西也没少给,便是厌恨穆怜心,却也没有说过分苛责她,但有的人啊,就是不懂什么叫知足。 今夜夏侯堇生辰宴,后宫妃子不论品级都是有机会去见一见皇帝,顺便送上自己准备的礼品,说不定自己送的东西入了皇上的眼,指不定今晚就能侍寝,所以都是相当的重视。 穆怜心虽然知道皇上大部分是不可能选她的,但是她还是要去,她倒是要看看那摄政王妃是何许人,竟然能把穆九那么嚣张的人踩在脚下。 可惜,一个时辰之后,穆怜心就会无比懊悔自己此刻的决定。 第595章 ‘惊喜’ 夏侯堇的生辰,萧君夙和卫殊自然是要去的,一般命妇一年能见得天颜的机会可没几次,所以每次入宫,那是要穿诰命正服的。 卫殊虽然才被封没几天,可夏侯堇早就知道这诰命非她莫属,早就让按照她的尺寸定制好了,就等着她穿呢。 不得不说,拍马屁这事儿,夏侯堇是专业的,虽然很多次被萧君夙记恨,在被摁死的边缘徘徊,但是拍马屁的时候那也是拍得相当到位。 比如这诰命服,他让人弄得两人一样的颜色,相差不大的花纹,穿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对儿,萧君夙看了哪儿能不满意? 卫殊不太喜欢黑色的衣服,尤其是华服,黑色的会显得太过庄重稳沉,看着就觉得心里沉沉的。 而这诰命服,为了配合萧君夙摄政王的身份,自然要选最能显示庄重的颜色,黑色暗纹华锦,王服绣麒麟瑞兽,王妃的服侍绣玄鸟金凤,一看便知身份尊贵。 卫殊从燕国带了不少东西给夏侯堇,于是便早些入宫把东西给他,也就当是生日礼物了,夏侯堇和萧君夙在商议事情,她坐在旁边悠闲的等着,等他们聊完,时间也差不多,这才一起去宴会。 夏侯堇走在最前面,萧君夙和卫殊慢悠悠的坠在后面,等夏侯堇进去,一干人等起身跪拜完了,他们才从侧门进入,坐到他们的位置,紧挨着夏侯堇身侧。 他们两人出现得低调,奈何身份不允许,他们的位置就在皇帝旁边,且这些人一直都想着看,就算他们不吭声,也会被众人盯着。 下面两排的位置,穆若兰坐在夏侯钰身边,看到卫殊出现,惊讶得捏紧了帕子,小声道:“王爷怎么和穆九一起来的,王妃呢?” 不该啊,王爷看重那燕国来的王妃,这等场合,怎么能带着穆九出来,还穿的是王妃的正服。 夏侯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那便是王妃。” 穆若兰猛的抬头,很是震惊,一下子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这朝堂上换了不少新鲜血液,认识卫殊的其实也不多,不少人看着二人坐下都起身。 “下官见过王爷、王妃,王妃果然天姿国色,贵气逼人,怪不得能让王爷倾心以待,不远千里求娶。“ 夏侯堇心里哼声:那可不,那可是他的老大,能是一般人能比的吗? 卫殊端庄客气的浅笑,正要说话,萧君夙却一把握住她的手,带着几丝炫耀的语气道:“本王的王妃自然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值得本王为她倾心。” 一个命妇见此也道:“王爷与王妃新婚燕尔,恩爱无比,看着都让人羡慕。” 旁人也连忙笑着附和:“是啊是啊,王爷与王妃郎才女配,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有缘千里来相会,王妃与王爷这缘分是天注定的,别人可羡慕不来。” 这个时候,自然是什么话好听逮着什么话说,然后他们诡异的发现,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很是吓人的王爷居然露出了笑意。 萧君夙本就长得好看,这一笑,啧,亏得不是女的,不然真得祸国殃民了。 不过这也证明了他们拍马屁的方向对了,看来摄政王是真的爱极了这位王妃。 不知情的人一个劲儿的拍马屁,只希望能在摄政王面前获得一点好感度,而知情的,一部分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而一部分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 穆怜心离得远,看得不太清楚,可穆九的容颜她哪儿能不认得?那分明就是穆九,为什么王妃会是穆九? 什么燕国的贵女,假的,那根本就是穆九。 穆怜心在心中嘶喊,指尖掐紧掌心,力道大得掐出血来,这明明就是一场骗局,可是这是皇上和摄政王安排的,便是有人知道真相却也不敢说。 穆怜心不愿承认卫殊是燕国的贵女,只觉得这是摄政王为了让穆九这个孤女变得尊贵足够配得上摄政王妃的位置演的一场戏而已。 毕竟摄政王怎么可以迎娶一个孤女为妃?所以借着楚国和燕国的友好,给穆九找了一个身份光明正大的嫁过来而已。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要对穆九那么好?她有什么值得被喜欢的? 可惜,没人听得到穆怜心的嘶声揭底,该拍马屁的还是继续拍。 穆若兰的脸色也是有些难看,她之前之所以能淡定,其实很大原因就如同穆怜心说的,她也是看着穆九被打压,穆九和穆怜心都是妾,她们被打压,她说不上乐见,但这样才会显得她高高在上。 她觉得自己很是尊贵,她是世子妃,而她们都是妾,她都不屑跟她们计较。 然而现在不同,穆九她怎么就成了王妃?怎么成了燕国卫家的人? 手掌死死掐着帕子,力道大得指尖都发白,收回目光看着身侧的丈夫:“世子爷是不是早就知道卫殊就是穆九了?” 夏侯钰点头:“嗯。” 穆若兰深吸口气:“那为何不告诉妾身?” 夏侯钰淡淡的睨着她:“卫殊是燕国人,跟你也没什么关系,用不着特地告诉你,况且如今你不是知道了?” “......”提前知道和现在亲眼看见,那能一样吗?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把她打击得方寸大乱。 穆九是摄政王妃卫殊,尊一品诰命,如今没有皇后,卫殊便是这楚国最尊贵的夫人,而她都要排在卫殊之下,明明之前她只是个妾! 若非夏侯钰脸上一点儿波动都没有,她都怀疑夏侯钰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想看她的笑话。 可想到夏侯钰向来对自己根本没有多少情绪,又怎会想看她笑话?他现在怕是搭理她都不太愿意了。 穆若兰看向穆怜心坐的位置,贵人之位很是靠后,虽然她坐得端正,但穆若兰却能感觉到她快要崩溃的样子,穆怜心应该比她更不能接受吧。 本以为穆九跌了下去,可以看穆九的笑话了,可偏偏人家竟然青云直上,望尘莫及,这巨大的落差,谁能接受得了? 这穆九可真是给他们憋了一个大‘惊喜’啊。 第596章 茶会 今日宴会的主角是夏侯堇,萧君夙自然不能喧宾夺主,很快把话题引到了夏侯堇身上,一个个这才想起正事儿,排队给夏侯堇祝寿。 夏侯堇最近很是宠爱魏国的公主程虞,她那美貌,夏侯堇招架不住也不奇怪,而且程虞运气也很好,这才没多久就怀孕,如今已经三个多月了。 程虞是虞妃,今日挺着个肚子就坐在夏侯堇身侧不远,夏侯堇后宫妃子不多,她这虞妃的位置都算是高的了。 虞妃看着卫殊,勾人的丹凤眼中带着些冷意,不过在眨眼之间冷意散去,她道:“方才本宫惊到了,没敢认,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王妃就是之前王爷身边的爱妾穆九吧,怎么成了燕国人了。” 说完看向穆若兰:“世子妃,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们穆家的姐妹?” 虞妃突然向摄政王妃发难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穆若兰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硬着头皮道:“虞妃娘娘应当是没看错的,妾身也是满心疑惑,穆九自小在我穆家长大,这突然成了燕国的人,妾身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夏侯钰猛然转头瞪着穆若兰,那凌厉的目光差点让穆若兰咬到了舌头。 虞妃转向卫殊:“王妃不给大家解释解释?” 夏侯堇倒是不担心卫殊,她这张脸被质疑是一定的,迟早要解释,但是这不该由程虞来挑起,她一个后妃,针对卫殊做什么? 目光落在虞妃身上,丝丝警告。 虞妃自然感觉到了夏侯堇的警告,不敢直视,但看向卫殊的方向,也很是执着,她就要看着卫殊怎么解释。 在坐也没几个傻人,都看出了虞妃这是针对摄政王妃想挑事儿。 很快有人就想到了卫殊和虞妃本来的身份,一个是燕国卫家军的少主,一个是魏国公主,卫家军一举灭了晋国和魏国,虞妃的父皇、母妃以及所有皇族兄弟都因卫家军而死。 魏国虽然败给了楚国,可到底还是保住了国家,可如今魏国却被燕国灭了,她这个公主也成为亡国公主,她不恨卫殊才怪。 啧,这就有好戏看了。 “解释什么?”卫殊看着虞妃,她也能明白虞妃的怨念,也没多少怒气,毕竟这是她早就知道要面对的事情,不是虞妃也会是其他人。 “我乃卫家少主,从来都是,十年前燕国宫变,我躲避追杀来了楚国,得了锦娘救命之恩,锦娘的孩子死了,她恨穆相无情,让我假扮她女儿一起去穆家,想要一个答案,最后却死在了穆家门口,把我留在了穆家,他养了我几年,五年前他为了利益把我送了出去,我跟他也算是两清了,后来卫家将军找到了我,把我接回了燕国,就是这么简单。” 穆若兰死死掐着帕子:“可你骗了我们穆家,你是燕国人,谁知道你是不是燕国的探子,为了偷盗机密才入我相府的?你必须给我穆家一个交代。” 卫殊睨着穆若兰,交代,交代什么?穆廷之贪污的罪证,还是交代大夫人暗地里弄死姨娘的手段? “铿!” 萧君夙手中的杯酒不轻不重的放在桌子上,全身冷意凛冽朝穆若兰扑过去:“世子妃这是要当众开庭审问本王的王妃吗?” 那扑面而来的摄人冷冽让穆若兰心里打了一个寒颤,死死咬着牙关,想要再辩解两句,一旁一直事不关己的夏侯钰用酒杯挡住唇,道:“摄政王手中多的是你爹的罪证,你要是想让穆家全族都上断头台就尽管继续说。” 穆若兰惊愕的看着夏侯钰,他一脸冷漠,仿佛说的事情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穆若兰却知道他不是在吓唬她。 摄政王权倾朝野,若是得罪了他,夏侯钰怕是都护不住穆家,更别说夏侯钰对穆家根本就没多少维护之意。 虞妃看着穆若兰熄火了,不满皱眉:“世子妃不过是想要一个真相,王爷便以权压人,是否......” “够了。”一声愤怒的低喝,是夏侯堇。 他一掌拍在桌案上,温怒的目光落在虞妃身上,话却是对众人说的:“摄政王提亲,朕亲自与他前往燕国求亲,也是朕御笔亲封的摄政王妃,诸位这是在质疑朕,还是想造反?” 虞妃连忙低头:“皇上恕罪,臣妾不敢。” 夏侯堇冷冷的看着她:“虞妃怀有身孕,不宜久坐,送她回宫。” 虞妃就算再心有不甘还是被送走了,穆若兰留在那里,面色惨白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有了夏侯堇的态度,也没人再拿卫殊的身份说事儿,不管之前跟穆家什么恩怨,如今穆家倒台,而摄政王却手握大权。 况且皇上和摄政王同时都在维护一个人,就算再不识趣也该知道不能说了,质疑皇上和摄政王,这是嫌命太长了吗? 唯有穆怜心看着虞妃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除了那一点不算闹剧的闹剧,后面倒是进行得很顺利。 这个露面算是完成了,至于楚国这些贵族怎么看待她,那便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不过到底露了面,卫殊也不能不见人,回去就让微雪着手筹备一个赏花茶会,宴请楚京里的夫人。 茶会在这贵族里不稀奇,夫人之间总要有些社交,联络一下感情。 卫殊第一次办,倒是有些不熟练,不过胜在稀奇,她这里的东西多是燕国产的,很多东西这些夫人估计见都没有见过。 卫金什么乱七八糟都给她塞一堆,仓库都堆满了,正好用这些稀奇玩意儿来招待一下这些夫人。 还有卫金给她安排那几十个侍女,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安排起茶会井井有条。 装点宴会、茶点、美食、茶水,一切用具皆是极品,歌舞、戏曲一应俱全。 来之前这些人还心里有些忐忑,毕竟这摄政王府是出了名的难以接近,进来之后就会觉得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卫殊拿出这些东西也没有炫耀的心思,就是觉得既然把人请来了,总该让人开开心心的来开开心心的走,她不愿意结交是一回事,但也没必要交恶。 侍候的人体贴周到,吃得、喝得都是上等,就连那坐垫都是昂贵的锦缎绣制,更别说卫殊还每人送了一样燕国的稀奇物件,是真的稀奇,就算买,那也是非常昂贵的那种,看得这一群夫人都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没有人不喜欢跟有钱人做朋友,尤其是对方还这么大方。 一众夫人变着花儿的跟卫殊说好话,然后发现这位摄政王妃漂亮是真漂亮,大气也是真大气,雍容淡雅、端庄从容,谈吐气度不强硬却透着让人信服的气势,哪儿是小小的穆家庶女能拥有的? 就是那穆家的嫡出大小姐,如今的世子妃穆若兰,恐怕也不及眼前摄政王妃一半的气度。 而郦公主怕卫殊被人欺负,还特地以公主之尊前来帮卫殊镇场子,结果最后发现自己没有施展的余地,干脆悄咪咪的去找南风去了。 也有人发现,卫殊请了楚京里几乎大半的夫人,尤其是三品以上,都差不多请完了,却独独没有请世子妃穆若兰。 皇上生辰宴那日的事情也有不少夫人在场,知道前因后果,觉得卫殊不请穆若兰也情理之中,毕竟穆若兰敌视这位王妃,若是请来了,怕是只能添堵,她们也就不能这么开心了。 第597章 虞妃 完成了宴会之后,卫殊才忙了起来,忙着给南风和郦公主操办婚事。 南风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婚了,之前是因为萧君夙还没娶到卫殊,如今女主子娶回来了,自然就该给他们主婚了。 夏侯堇在摄政王府旁边给郦公主赐了公主府,还让礼部和工部着手主办,不过那是郦公主那边,而卫殊管的是南风这边。 当然,想让他们办得像是萧君夙搞得那样声势浩大显然是不实际的,不是说南风身份问题而是就卫家军那一出,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出来的,所以还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来。 卫殊也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他们添砖加瓦,反正卫金给她的东西特别多,如今能用得上,她也就不担心被贼惦记了。 卫殊现在每天就看看账本,看看公主府的准备,顺便再逗一逗青团儿,偶尔和青丝儿一起喝个下午茶什么的,日子过得很是逍遥。 宫中,虞妃最近心情很是不好。 怀着孕本就容易不舒服,前些日子还好,夏侯堇很是关心她,如今夏侯堇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她这是第一个,夏侯堇宠爱她,对这个孩子也很重视,可自从生辰宴之后夏侯堇就再也没来看过她。 东西倒是经常往她这里送,可她觉得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夏侯堇居然因为摄政王的女人冷落了她,连着孩子都不来看了,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他就算忌惮摄政王也用不着这样吧?还是说是因为那个女人? 虞妃越想越气,好些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但夏侯堇一直都没来,这气更厉害。 这个其实她还真是冤枉夏侯堇了,之前夏侯堇为了去燕国浪一圈,可是跟萧君夙保证了,萧君夙新婚一个月内,他必须承担所有奏折。 萧君夙还是上朝管事儿,但是不帮他批奏章,一下朝就走,所有事情都丢给夏侯堇。 这如今萧君夙成亲还不够一个月,这不,所有活儿都是他的,尤其是如今夏初,南边接连半个月没有下雨,就怕今年大旱,折子是一堆一堆的递上来,他忙得每天都睡在御书房,一步都没去后宫,哪儿有时间跟虞妃玩儿冷战? 虞妃可不管真相是什么,她只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给虞妃递了迷信,来自魏国的人。 魏国皇室被燕国抓了许多,但并非全部都死了。 大部分被关在了燕国圈禁了起来,还有小部分旁支在魏国被贬为了平民。 魏国亡国,这些皇族所有的尊贵荣耀也跟着消失,财产也全部被抄收,如今活得还不如一个富庶的商贾。 曾经自己看不起的,现在都敢对着他们耀武扬威,简直气煞人也。 一群人日子越过越憋屈,这个时候能想到的最好也是最有意义的出路就是----复国! 以前也没见他们多爱自己的国家,可亡国之后,一个个犹如丧家之犬,失去了尊贵之后才发现自己当初是多么的幸福,于是痛定思痛,谋划复国。 可魏国被打成这个样子,燕国又那样强大,想要复国谈何容易? 于是之前送到了楚国,如今还得了楚帝宠爱的虞妃立刻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 只有身在高位的人,才拥有左右天下的能力。 楚帝宠爱虞妃,虞妃若是能紧紧把楚帝握在手心,他们想要复国的希望岂不是又大了很多? 尤其是虞妃怀孕之后,他们更是高兴,虞妃怀的若是皇子,那便是太子,日后若是能继承楚国,何愁魏国不复? 他们联系虞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虞妃也有心帮他们,不过眼下还太早,腹中的孩儿还没生下来,一切还没有定数。 最重要的是夏侯堇对她的宠爱还太浅,之前她以为自己是夏侯堇最宠爱的妃子,还得意了一阵,没想到一个卫殊给了她当头一棒,打得她无比清醒。 都说母凭子贵,她如今身怀有孕都得不到夏侯堇的纵容娇宠,以后难道还指望夏侯堇对她言听计从? 生在帝王之家,看多了去母留子的悲剧,她可不想自己有朝一日落到那样的下场,如今必然要为自己谋划一番。 贴身宫女走进来:“娘娘,穆贵人求见。” 虞妃疑惑了一下,穆贵人是谁?宫里有这么个人? 贴身宫女看到虞妃的疑惑,提醒道:“是出自穆家的,之前在皇子府邸便跟着皇上,不过却不怎么得宠,如果之后也没有侍寝。” 穆?虞妃想了想:“跟那个穆若兰一家的?” “正是,她是穆家庶女,与广文王府世子妃同出一脉。” 穆家人,却来见她?虞妃想到了宫宴之上穆若兰对卫殊的态度,大概能明白些了,整理了一下衣袖:“让她进来吧。” 穆怜心被传了进去,把宫女留在外面,自己独自一人进去的。 虞妃能得夏侯堇宠爱,容貌自然是不俗的,那艳丽的容貌一般女子看了都会自惭形秽,穆怜心亦然,不过虞妃不是她的敌人,此刻也不是嫉妒吃醋的时候。 恭敬行礼:“妾身给虞妃娘娘请安。” 虞妃懒洋洋的靠在靠枕上,一手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穆贵人可是稀客,今日怎么想起到本宫这里请安来了?” 穆怜心身子弯得更低:“妾身请安来迟,还请虞妃娘娘恕罪,不过今日妾身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告知娘娘。” “哦......?”虞妃抬手:“起来吧。” 穆怜心起身站直,看着虞妃:“娘娘可否容许妾身上前两步说话?” 见虞妃瞬间警惕,仿佛害怕穆怜心伤害她的肚子一般,穆怜心连忙摇头:“娘娘莫慌,妾身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宜宣扬,想只说给娘娘听而已,妾身绝对没有伤害娘娘之心。” 虞妃迟疑片刻,这才对穆怜心招了招手。 穆怜心凑上去,为显诚意,单膝跪在虞妃面前,小声的说起了曾经的事情。 曾经还能有什么事情,自然就是她自以为的夏侯堇先看上了穆九,结果却被她截胡了。 第597章 虞妃 完成了宴会之后,卫殊才忙了起来,忙着给南风和郦公主操办婚事。 南风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婚了,之前是因为萧君夙还没娶到卫殊,如今女主子娶回来了,自然就该给他们主婚了。 夏侯堇在摄政王府旁边给郦公主赐了公主府,还让礼部和工部着手主办,不过那是郦公主那边,而卫殊管的是南风这边。 当然,想让他们办得像是萧君夙搞得那样声势浩大显然是不实际的,不是说南风身份问题而是就卫家军那一出,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出来的,所以还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来。 卫殊也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他们添砖加瓦,反正卫金给她的东西特别多,如今能用得上,她也就不担心被贼惦记了。 卫殊现在每天就看看账本,看看公主府的准备,顺便再逗一逗青团儿,偶尔和青丝儿一起喝个下午茶什么的,日子过得很是逍遥。 宫中,虞妃最近心情很是不好。 怀着孕本就容易不舒服,前些日子还好,夏侯堇很是关心她,如今夏侯堇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她这是第一个,夏侯堇宠爱她,对这个孩子也很重视,可自从生辰宴之后夏侯堇就再也没来看过她。 东西倒是经常往她这里送,可她觉得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夏侯堇居然因为摄政王的女人冷落了她,连着孩子都不来看了,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他就算忌惮摄政王也用不着这样吧?还是说是因为那个女人? 虞妃越想越气,好些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但夏侯堇一直都没来,这气更厉害。 这个其实她还真是冤枉夏侯堇了,之前夏侯堇为了去燕国浪一圈,可是跟萧君夙保证了,萧君夙新婚一个月内,他必须承担所有奏折。 萧君夙还是上朝管事儿,但是不帮他批奏章,一下朝就走,所有事情都丢给夏侯堇。 这如今萧君夙成亲还不够一个月,这不,所有活儿都是他的,尤其是如今夏初,南边接连半个月没有下雨,就怕今年大旱,折子是一堆一堆的递上来,他忙得每天都睡在御书房,一步都没去后宫,哪儿有时间跟虞妃玩儿冷战? 虞妃可不管真相是什么,她只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给虞妃递了迷信,来自魏国的人。 魏国皇室被燕国抓了许多,但并非全部都死了。 大部分被关在了燕国圈禁了起来,还有小部分旁支在魏国被贬为了平民。 魏国亡国,这些皇族所有的尊贵荣耀也跟着消失,财产也全部被抄收,如今活得还不如一个富庶的商贾。 曾经自己看不起的,现在都敢对着他们耀武扬威,简直气煞人也。 一群人日子越过越憋屈,这个时候能想到的最好也是最有意义的出路就是----复国! 以前也没见他们多爱自己的国家,可亡国之后,一个个犹如丧家之犬,失去了尊贵之后才发现自己当初是多么的幸福,于是痛定思痛,谋划复国。 可魏国被打成这个样子,燕国又那样强大,想要复国谈何容易? 于是之前送到了楚国,如今还得了楚帝宠爱的虞妃立刻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 只有身在高位的人,才拥有左右天下的能力。 楚帝宠爱虞妃,虞妃若是能紧紧把楚帝握在手心,他们想要复国的希望岂不是又大了很多? 尤其是虞妃怀孕之后,他们更是高兴,虞妃怀的若是皇子,那便是太子,日后若是能继承楚国,何愁魏国不复? 他们联系虞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虞妃也有心帮他们,不过眼下还太早,腹中的孩儿还没生下来,一切还没有定数。 最重要的是夏侯堇对她的宠爱还太浅,之前她以为自己是夏侯堇最宠爱的妃子,还得意了一阵,没想到一个卫殊给了她当头一棒,打得她无比清醒。 都说母凭子贵,她如今身怀有孕都得不到夏侯堇的纵容娇宠,以后难道还指望夏侯堇对她言听计从? 生在帝王之家,看多了去母留子的悲剧,她可不想自己有朝一日落到那样的下场,如今必然要为自己谋划一番。 贴身宫女走进来:“娘娘,穆贵人求见。” 虞妃疑惑了一下,穆贵人是谁?宫里有这么个人? 贴身宫女看到虞妃的疑惑,提醒道:“是出自穆家的,之前在皇子府邸便跟着皇上,不过却不怎么得宠,如果之后也没有侍寝。” 穆?虞妃想了想:“跟那个穆若兰一家的?” “正是,她是穆家庶女,与广文王府世子妃同出一脉。” 穆家人,却来见她?虞妃想到了宫宴之上穆若兰对卫殊的态度,大概能明白些了,整理了一下衣袖:“让她进来吧。” 穆怜心被传了进去,把宫女留在外面,自己独自一人进去的。 虞妃能得夏侯堇宠爱,容貌自然是不俗的,那艳丽的容貌一般女子看了都会自惭形秽,穆怜心亦然,不过虞妃不是她的敌人,此刻也不是嫉妒吃醋的时候。 恭敬行礼:“妾身给虞妃娘娘请安。” 虞妃懒洋洋的靠在靠枕上,一手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穆贵人可是稀客,今日怎么想起到本宫这里请安来了?” 穆怜心身子弯得更低:“妾身请安来迟,还请虞妃娘娘恕罪,不过今日妾身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告知娘娘。” “哦......?”虞妃抬手:“起来吧。” 穆怜心起身站直,看着虞妃:“娘娘可否容许妾身上前两步说话?” 见虞妃瞬间警惕,仿佛害怕穆怜心伤害她的肚子一般,穆怜心连忙摇头:“娘娘莫慌,妾身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宜宣扬,想只说给娘娘听而已,妾身绝对没有伤害娘娘之心。” 虞妃迟疑片刻,这才对穆怜心招了招手。 穆怜心凑上去,为显诚意,单膝跪在虞妃面前,小声的说起了曾经的事情。 曾经还能有什么事情,自然就是她自以为的夏侯堇先看上了穆九,结果却被她截胡了。 第598章 夏侯堇当爹 虞妃才来楚国没多久,而且那还是夏侯堇当皇子时候的事情,显然是不会知道这一段过往的,听完之后震惊:“你的意思是皇上喜欢卫殊,曾经他们还是......” 穆怜心赶紧示意虞妃小声一些,这宫殿里这么多宫女,谁知道有没有别人的耳目。 虞妃立刻禁声,想了好一会儿,似乎觉得想得通,小声道:“怪不得皇上那般维护她,甚至为了她冷落本宫,连皇儿都不闻不问,原来如此。” 说着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这个贱人,嫁给了摄政王,却还吊着皇上,难不成她还想入主中宫当皇后不成?” 贱人,狐狸精,不要脸! 虞妃越想越气,穆怜心连忙上前安稳:“娘娘莫要生气,妾身只是不想娘娘蒙在鼓里,可若是气坏了娘娘的身子,妾身可就担待不起,你可还怀着大皇子呢。” 虞妃平复下心情,看着穆怜心:“那卫殊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本宫算是知道了,那你呢?把这些告诉本宫,又是意欲何为?” 她虽然恨卫殊,但又不傻,穆怜心这个时候来显然也是没安什么好心。 穆怜心跪地,一脸哀愁苦楚:“娘娘明谏,那卫殊与妾身一直有旧怨,皇上为了她一直将我冷落,之前她只是摄政王的妾室,妾身与她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她已是摄政王妃,想要报复妾身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妾身已经不敢奢求圣恩,只想在这后宫中安稳度过余生,可卫殊性子刚烈,睚眦必报,妾身一想到就惶恐不安,只能前来求娘娘庇护一二,若是娘娘有用得上妾身的地方,妾身绝不推辞,还请娘娘帮帮妾身。” 虞妃自然不会立刻答应穆怜心,她就算可怜,可也不能用一个消息就换得她的庇护,她可没那么多善心:“你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贵人,能为本宫做什么?相反,本宫若是护你,可得废不少力气,你也知道那卫殊如今跟以往不可同日而语,她若是向本宫发难,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穆怜心袖中的拳握了握,她就知道虞妃不会那么好忽悠。 “之前家父辞官,临走之前给妾身留了些人脉,若是娘娘有需要,妾身双手奉上。” 那可是刘姨娘替穆怜心求来的,用来让她在宫里能够安身立命的最后砝码,估计她怎么也想不到穆怜心会这么用吧。 虞妃依旧没有答应:“你且回去吧,容本宫想想。” 穆怜心没有达到目的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只能离开。 等穆怜心走远了,虞妃的心腹侍女上前:“公主,这穆贵人看起来倒是个安分守己的。” 虞妃勾唇冷笑:“装无辜、卖可怜,以前在宫里还看得少吗?恰恰是这种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的,平日里看着乖巧无害,一旦咬人,那可毒着呢。” “刚刚可是她自己说的,那卫殊本来与皇上情投意合,是她横插一脚,夺了入皇子府的机会,这才断了他们两人的缘分。” “那时那卫殊还是穆家的庶女,跟她是姐妹关系,同一个府上的姐妹她都这么狠,以后她要咬本宫岂不是更狠?” 侍女惊讶,她可没看出这么深奥的东西:“那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儿好。” “无妨。”虞妃傲然道:“既然知道她的真面目,自然有对付她的办法,她现在还有那么点儿用处,本宫正缺棋子,可不能浪费了。” ----- 卫殊可不知道宫里有什么风浪,她也没那么多闲心去盯着夏侯堇的女人。 南风和郦公主的大婚准备得差不多,她还得隔三差五请一下那些夫人喝茶,偶尔还得去赴一下别人的邀约,当然她可不是谁都去,那样显得她太随意,一个月顶多去一次,每次换一家,让她们知道请到她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毕竟只有难请的神仙世人才会觉得灵验,不然太随和了,别人也就不把你当回事儿了。 卫殊这小日子过得是滋润了,萧君夙却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得劲儿。 青团儿那个捡来的小兔崽子都会走路,甚至呀呀的扑到卫殊怀里模糊的叫娘了,为什么卫殊的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卫殊这次可没有用特殊的药浴,也没有吃什么不好的药,华晏每个月都要请脉,都是健康得很,可就是没孩子。 卫殊倒是很淡定,她可没有求子心切,只觉得一切随缘,可怜萧君夙望眼欲穿,最后......好吧,只能随缘。 不然呢?他都那么努力了,没个结果,还能怎么办? 他甚至有些魔怔,以为这是自己的毛病,要不是华晏坚定的说他身体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他都想让华晏给他抓几副药吃吃看了。 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南风大婚的日子,宫里出了一件喜事儿,虞妃诞下了一位皇子,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夏侯堇初为人父,高兴得不行,一点儿都不稳重,抱着孩子转了两圈才放下。 自己在宫里乐了还不够,开心得跑到摄政王府嚷嚷。 “老大,我当爹啦,我有儿子啦。” “君夙,我当爹啦!” 夏侯堇也就在萧君夙和卫殊面前才这么单蠢,他当爹了是高兴,想要分享给自己最相信的人众人也理解。 但是你要想一想,摄政王比你还大,盼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影子。 本来这事儿就是萧君夙的痛脚了,你还跑到他面前嚷嚷,这不是找削吗? 当然,萧君夙没有削夏侯堇,毕竟是喜事儿,只是很不待见夏侯堇就是了。 卫殊倒是替夏侯堇高兴,陪着夏侯堇喝了一顿酒,然后让人送他回宫。 卫殊对虞妃没什么感觉,不可能喜欢,但也不是讨厌,就虞妃那样,还够不上让她讨厌的资格,况且她是夏侯堇喜欢的妃子,还为夏侯堇生了皇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夏侯堇她也会容忍虞妃。 不管哪个妃子生了孩子,都是夏侯堇的孩子,她自然为夏侯堇高兴,该送的礼物也是要送。 第599章 小皇子 夏侯堇得了儿子让萧君夙郁闷了好几天,而这王府里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萧君夙和卫殊成婚了,南风和郦公主也即将修成正果,华晏如今和微雪整天围着青团儿转,虽然没能转正,可他却能光明正大的睡到微雪的房间了,加上那个孩子,看起来就跟一家三口似的。 唯有西归,至今都还止步在偶尔牵牵小手,顶天了偷偷亲一下,然后......没有然后了。 小青鱼不是微雪,她年纪小,他也不敢哄骗她做点出格的事儿,不然王妃绝对不会饶了他,所以只能自己一个人受着。 不过如今小青鱼也二十岁了,他也算是熬出头了,等南风成亲之后,他就可以向卫殊求娶小青鱼。 而西归的存在,大概是唯一能让华晏找到安慰的了。 这里还有个只能干看着的,这么一对比,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惨。 夏侯堇给自己的大儿子取名夏侯骁,希望自己儿子长的之后英勇威猛的意思。 孩子满月的时候,宫里为他举办了满月宴,办得很是精致,卫殊和萧君夙自然是也要去的。 虞妃如今加封为虞惠妃,惠妃是四妃之首,四妃之上是贵妃,贵妃之上是皇后,虞妃的等级如今已经是宫中妃子之最。 当然,虞妃本以为自己生了皇子会封为贵妃的,结果却只是如此这般,显然有些不如意。 满月宴上虞妃倒是坐在了夏侯堇的旁边,成为了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坐到夏侯堇身侧的妃子,独一份儿。 大皇子长得白白胖胖的,夏侯堇很是喜欢,卫殊在夏侯堇抱过来的时候接过来抱了一会儿,家里有青团儿,抱孩子她还是不生疏的。 夏侯堇是个心善的,自己吃过那种被父皇冷落的苦楚,对自己的孩子他是真心喜爱的,也绝不会用之前自己承受过的那些态度对待孩子。 卫殊看出来,也替他高兴,这孩子只要不长偏,会是个很有福气的孩子,因为他有个不错的爹。 卫殊抱着孩子本来好好的,结果不知怎么突然哭了起来,卫殊连忙轻轻拍着哄。 夏侯堇还没反应过来,虞妃立刻变脸曾的起身,语气带着谴责:“王妃你抱着小皇子可否轻点儿,他还那么小,经不起你的力气。” 这话说得,好似是卫殊故意掐皇子才让他哭的一般。 卫殊抬头看了虞妃一眼,那明显的敌对之意她想忽视都不行,这是摆明跟她过不去呢,不过卫殊也没生气,将孩子递给了走过来的乳娘。 “小孩子哭哭闹闹很正常,小殿下应该是尿了,换快尿布就行了。” 虞妃见卫殊没有怒气,有些不甘,又道了一句:“王妃又没有孩子,懂什么?” 这话就跟骂别人不下蛋的母鸡差不多了。 卫殊嫁给萧君夙也快半年了,可却似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那腰还是那么细,一看就不像是有身子的。 这个时代,成亲后怀孕那可是头等大事儿,就算自己不在意,那可有一大群人盯着呢。 所有人都觉得这该是卫殊的痛脚,虞妃这是指着她痛脚扎呢。 这话卫殊听了得多生气,被戳了心窝子哪儿能忍? 然而众人想看到的好戏却一直没有上演,不管虞妃多少攻击,卫殊就像是一汪深潭,那些攻击掉进去了就没有了,连浪花都没翻起来。 “虞妃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可是有孩子的,萧律虽然并非我亲生,但他刚刚出生便送到我手里,是我一手养大的,这孩子怎么养,我还是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不等虞妃再怼回来,她看向面色有些不愉的夏侯堇,道:“皇上,时间不早了,我还想去看看郦公主,就先告退了。” 夏侯堇有些歉意,夹在自己女人和自己老大之间,他也很为难,但他心里是护着自己老大的,虞妃那点儿小心思他哪儿能看不出来,不过到底刚刚生了孩子,他不想跟她计较。 “王妃去吧,郦公主一定很开心你去看她。” 郦公主还有五天就要出嫁了,今天这满月宴都没让她出来,估计正闷得难受呢。 萧君夙倒像是没有看到这闹剧似的还坐在这里喝酒,他的王妃可厉害着呢,用不着他事事都插手。 卫殊慢慢走远了,夏侯堇的目光跟着她出去。 夏侯堇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对不住老大,但落在虞妃眼里,夏侯堇这赫然就是对卫殊旧情未了。 她为他生了大皇子他都没有给她多少尊荣,可那卫殊明明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他却还念念不忘,处处对她纵容放任,简直太过分了。 不知廉耻的贱人,一对狗男女,本宫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穆怜心坐在众妃最末的位置,看着最上位已经气得快失态的虞妃,微微敛眸,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唇角勾起一丝邪恶的弧度。 虞妃很聪明,这段时间她虽然伏低做小,但是虞妃对她也不是完全信任,反倒是把她手里的东西榨得干净。 虞妃只想把她彻底利用,但是却又不想跟她有太多交集,却不想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 虞妃对付了卫殊,毁了卫殊之后,定然会遭受报复,她要的就是她们两败俱伤。 卫殊去到郦公主那里,郦公主正在跟襄公主聊天呢,她们姐妹三人,她马上要出嫁了,馥公主之前摄政王府大婚的时候皇上让卫家军护送去了燕国和亲,只剩襄公主,夏侯堇倒是给她点了好几个人选,襄公主现在还没选出来呢。 宫女提醒王妃过来了,郦公主脸上一喜起身:“王妃姐姐来了,快请。” 宫女笑道:“公主别急,王妃还在前面的路上,一路赏花走过来,还有一段路程,奴婢刚巧看到了所以给公主殿下报个信儿。” 郦公主笑道:“王妃姐姐倒是好兴致。” 襄公主看着郦公主这般情绪,很是不解:“妹妹就那般喜欢王妃?可姐姐倒是听说这个王妃的身世有些问题,为人也很强势,你马上就要出嫁,还是王府的侍卫,以后可要多留心,免得被人欺负了。” 第600章 南风大婚 襄公主不知道郦公主在王府待过,也不知道郦公主还跟着去燕国玩,也更不会知道郦公主在卫殊面前是怎么狗腿的,所以有这样的担忧也无可厚非,郦公主不以为意:“我知道姐姐担心我,但是王妃姐姐跟别人不一样,以后有机会你能多多接触一下就好了。” 说着原地跳了跳:“怎么还没走过来,算了,我去接她一下。” 说完直接拎着裙子就往外跑,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可一点儿都没有平日里公主的端庄优雅。 卫殊刚刚走到郦公主的宫殿门口就被扑了个正着,好在她习武,一把接住郦公主,看着她发簪都歪了,抬手帮她扶正:“你这是做什么?冒冒失失的。” 郦公主一把抱住卫殊的要,卖乖的扬起笑脸:“好久没有看到姐姐,可想死人家了。” 郦公主跟着小青鱼久了,性子也跳脱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学会不要脸了,虽然功力还不够深,但这撒娇卖乖可不要太顺手,尤其是用来抱卫殊大腿的时候,发挥得不要太好。 “你呀~~~!”卫殊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满是纵容。 南风那个闷葫芦,娶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还真是赚大了。 郦公主拉着卫殊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抱怨:“说什么新婚一个月不能跟男方见面,害得我大半个月都没有见到姐姐,简直无聊死了。” 卫殊问题打趣道:“你是想见我?我看你是想见小青鱼和青丝儿,哦,还有的驸马爷。” “姐姐~~~~~”郦公主一张脸红得粉嫩嫩的,拉着卫殊走到里面,才想起襄公主还在这里:“王妃姐姐,我给你介绍个人。” “嗯?”卫殊疑惑了一下,等郦公主拉着她进去,看到襄公主,她大概就猜到了,在宫里这样打扮,还跟郦公主关系好的,自然也就是公主了。 “王妃姐姐,这是我皇姐夏侯襄,不是潇湘的湘,是襄阳的相。” 卫殊微微颔首:“见过襄公主。” 襄公主虽然是公主,但是卫殊是诰命加身的王妃,顶多行平礼就行了。 襄公主回礼:“襄儿见过王妃。” 等他们见礼了,郦公主连忙道:“王妃姐姐,皇姐一直想见你呢,等过些日子我出嫁了,能带着她去王府玩儿不?” “自然可以,不过你这还没嫁呢。”卫殊打趣道:“还有几天就出嫁了,紧张不?” “有点儿。”郦公主吐吐舌头:“不过还好,有你在,我特别安心。” 跟那些婚前都没见过几面的夫妻不一样,她跟南风已经相处了一段日子,互生情愫,而且嫁过去的地方还有卫殊,除了有点儿当新娘子的紧张和害羞,其它的她都特别安心。 卫殊摸摸郦公主的头,脸上是浅浅的笑,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是那温柔善意显而易见。 襄公主看着两人的相处,觉得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郦公主在她面前可从来不会这么撒娇,而她也不会那么温柔的摸郦公主的头,主要是她们同年,年纪相差也不大。 而卫殊这样,看着倒是更像是郦公主的大姐姐,而且还是特别疼爱她的那种。 襄公主觉得心里酸酸的,好像有那么点儿羡慕。 这后宫里感情本来就少,更别说他们这些被养在别人膝下的公主,根本没多少温情。 便是有幸被自己亲生母亲养在身边,便如凝华公主那般受宠,其实母女之间也没多少温馨,因为母亲还要应对那么多女人,还要争夺皇上的宠爱,就算疼爱自己的女儿,却也不是全心全意。 心里装的东西杂了,最简单的感情反而少了。 像这般简单的相处,在这宫里也许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大婚的事情郦公主不需要准备太多,就算有,也有下面的人操持,卫殊也就是怕她闷所以过来看看。 也没坐多久,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她还得去找萧君夙,然后一起出宫回府。 回去的时候倒是遇上了世子妃穆若兰,穆若兰这次倒也不找她麻烦了,冷冷的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待见,非常高傲的走了。 卫殊看了也无话可说,反正都是相看两相厌,还有什么好说的? 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终于等到南风和郦公主大婚。 公主出嫁,那场面也是很盛大壮观的,南风骑着高头大马去宫门口迎接,郦公主坐着御赐的凤撵缓缓出宫,南风身后是东越、西归、北霜三个兄弟,还有萧家军的一众兄弟帮着迎亲,气势十足。 卫殊和萧君夙自然是要过去喝酒的,所有人都知道南风是摄政王府出去的,他们自然要去给他撑场子。 新人拜天地、拜父母,但是南风早就没有父母高堂,甚至灵位都没有,南风坚持让萧君夙和卫殊坐上去。 萧君夙是他一直跟随的主子,而卫殊是他们夫妻最重要的媒人,若没有卫殊,他们也不会有这段缘分。 萧君夙和卫殊可没觉得自己能尊贵到坐到别人高堂的位置,就算南风坚持,二人也没有坐上去。 还是北霜提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不如王爷和王妃坐到侧面,南风和公主拜一下你们,不算是高堂,只是感谢你们的恩德,也全了南风的一片感激之心。” 卫殊与萧君夙相视一眼:“那就这样吧。” 总不能僵着不拜堂,误了及时可不好。 两人这才坐下,南风和郦公主对着二人深深弯腰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礼成!” 郦公主被送到了洞房,然后东越、西归、北霜、华晏等人立刻跟着围了上去,南风要掀盖头,他们自然要闹洞房啊。 萧君夙揽住卫殊的腰:“要不跟去看看?” 卫殊笑了笑:“不用了,他们兄弟几个都有分寸,不会闹得郦公主下不来台,若是我们去了,他们反而不自在。” 卫殊坐着喝茶,两盏茶的时间他们就闹完了,这样的热闹怎么少得了小青鱼?小青鱼看完了热闹,一蹦一跳的回来跟卫殊描述。 据说北霜最能闹,让南风和郦公主啃果子,亲了好几口,还有郦公主吃包子,那傻姑娘连说了三个生,把南风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第601章 将计就计 等拜堂闹完了,夏侯堇才姗姗来迟。 他虽然是皇上,但不是南风的长辈,坐高堂好像不对,可若是来了,他身为皇帝,不坐好像又不对,索性等他们拜完了这才来喝杯喜酒,免了很多尴尬。 皇宫到这里这路程也不是很远,他在宫里待着也挺冷清的,不出来走一圈儿他都觉得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难得有个光明正大可以放下奏折的机会,他傻了才会放过。 然而夏侯堇却不知道,就是他这太随和爱凑热闹的性子,给他带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夏侯堇来的时候自然往萧君夙身边凑,而卫殊已经去新房陪郦公主了。 南风他们四兄弟一圈儿敬酒,南风不同萧君夙,倒是没那么大的威严,这些人也放得开,一路灌酒,好不热闹。 夏侯堇倒是想跟着闹,但是无奈自己是皇帝,得端着架子,不能没有威仪,再看看身侧无动于衷的萧君夙,叹气,这人还真是无趣得很呢,也不知道老大喜欢他什么。 夏侯堇看了一会儿,起身去解决三急。 恭房的位置稍微有点儿远,夏侯堇慢悠悠的走过去,然后就在半道上,他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刚要说什么,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跟着他的两个侍卫直接被人封喉。 危机和杀意瞬间朝夏侯堇扑过来,他也是会武功的,第一反应拔腿就跑,对方有备而来,而且他好像中药了,不跑才是傻,看情况也知道打不过啊。 可惜,药物到底是让夏侯堇反应慢了些许,对方上前直接把他打晕,又用抹了药的帕子捂在他嘴上,迅速把他拖走。 一群人武功高强,动作迅速,撤退有序,显然是谋划了很久的。 夏侯堇被带走的同时,卫殊在新房里面喝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的味道让她一顿,但还是将茶喝了。 郦公主穿着嫁衣坐在喜床上,本来是可以脱了换身简单的,但是郦公主说一生只穿这么一次,她舍不得,要多穿一会儿。 卫殊挺了还挺感触的,这话却是是这么个理,新娘子,一生一次,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当然值得好好珍惜这一刻,但想想卫金给她弄的凤冠霞帔,那重量足足赶上郦公主这三倍,她要是多感受一下,她那脖子都得废了。 小青鱼坐在旁边吃糕点看热闹,卫殊看着她那艳羡的眼神,点点她额头:“怎么?你也想当新娘子了?” 本以为小青鱼会有些想法的卫殊没想到小青鱼听完之后果断摇头:“不想。” 卫殊倒是意外了:“为什么?” 西归最近得罪这丫头了? 小青鱼看着卫殊,很坚定:“奴婢不想离开主子。” 卫殊失笑:“你就算出嫁了也可以留在我身边,我又不是赶你走。” 小青鱼小声的哼哼两声:“就是不想。” 卫殊这下听出来了,这是闹小情绪呢,也不接着问,人家小情侣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反正哄不好小青鱼没媳妇儿抱的人又不是她。 就在这是一个侍卫走到门口,躬身道:“王妃,王爷请您过去。” 卫殊勾了勾唇,伸手摸了摸小青鱼的额头:“我去看看,你在这儿陪着公主。” 卫殊身边现在除了微雪和小青鱼还有不少侍女,虽然跟她们没有和小青鱼他们的感情深厚,但是平日里吩咐做事情还是很得心应手,又不是非要去干架,所以偶尔也带着她们出门。 卫殊往宴会的地方走,走到半路突然就踉踉跄跄的站不稳,身后的两个侍女连忙上前扶住她:“少主,你怎么了?” 然而就在她们紧张关心卫殊的瞬间暗地里突然两人袭击过来,刚刚扶着柱子站稳的卫殊直接被打晕带走。 两个人架着卫殊走得飞快,目标明确往一个地方去,是公主府的厢房。 因为是新房子,南风他们也是刚刚才进来,这房子没人住,很是空旷。 两人架着卫殊进去,把她往床上一塞,往她嘴里喂了一颗药,确定没问题了,两人急匆匆的关上门离开。 在他们走后,卫殊才缓缓睁开眼睛,所以说这些人是傻的吗?这点儿药物就想用来对付她?好吧,好像也没有几人知道她会制药,尤其是她体质对一般药物完全能抵抗,这点药物对她根本没效。 吐掉嘴里的催情药,卫殊才转头朝身边看去,刚刚就感觉到这旁边有人,此刻这人已经在不受控制的扭动。 卫殊觉得这人很是熟悉,等他转过头来,她脸就木了,怎么是夏侯堇这憨货? 对她下手,还把夏侯堇也弄来,这些人的本事不错啊,她就算了,她是将计就计,可夏侯堇居然落在他们手里,要是他们杀了他,岂不是轻而易举? “唔~~~~”夏侯堇双眼紧闭,屋内有一盏灯,能亲眼看到他脸上发红,还有大滴大滴的汗水滚落,一张脸皱在一起,很是痛苦的样子。 这明显是被人喂了药,还有刚刚喂到她嘴里的催情药,这是要让夏侯堇毁她名节,然后也毁了夏侯堇吗?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不得不说,本事还不错,若是她没点儿本事真的被他们弄迷糊了送过来,怕就真的废了。 卫殊在这里冷静的分析,而夏侯堇已经被药物折磨得不行,终于睁开了眼睛,可那双眼里竟是迷蒙和欲色,仿佛根本认不得眼前之人,看得出在渴望什么,但却因为本能的意志力在克制着自己,整个人死死的蜷缩在一起,被折磨得身体都在颤抖。 他显然已经认不出卫殊了,但是他的意志力告诉他,不能做,不管这是哪个女人他都不能碰。 不得不说,这点儿还真是让卫殊对他另眼相看。 夏侯堇这厮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没个皇帝样儿,但是其实并不是真的蠢的,他的明智和锐利只是没有展现出来让人看见,只有真正去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优点,而今还得加上耐性和克制。 被折磨成这样还能克制住自己,他的心性得多坚定? 第602章 夏侯堇的绝望 卫殊拿出随身带的佛珠,打开佛珠,拿出两颗药丸喂进夏侯堇的嘴里,同时往他身体渡些内力让药物起效更快。 不过几息,夏侯堇身体的颤抖就平复了下来,虽然还是滚烫,但是却比刚刚好了些,也终于有了些理智,待看清身侧之人,不敢相信:“老大。” 一开口,声音沙哑不成声,还带着某种暧昧的音调,听得卫殊瞬间就起鸡皮疙瘩。 “闭嘴!”卫殊呵斥他一句,很是嫌弃:“你怎么中招的?” 夏侯堇瞬间脸色更难看,他只知道自己被人打晕带走的时候,但到底怎么吃到那药的,他不知道。 而现在他居然还这幅样子出现在老大面前,太丢人了。 夏侯堇现在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尤其是身体的热浪,一波一波的,让他难受极了,暂时是没力气起身,只能往旁边缩,尽量离卫殊远一点,克制自己免得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老大,你怎么在这里?” “有人给我下药,我将计就计来看看。”亏得她来了,不然夏侯堇今晚就得毁了,那些虎狼之药,就算夏侯堇抓到别的女人解了,也会对他身子有损害。 夏侯堇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闲心嘲笑那些凶手,折腾他就算了,居然还算计到老大头上,该说他们是可怜还是蠢? 亏得他一脸难受,卫殊看不出来他的想法,不然指不定揍他一顿,都差点被人弄死了,到底谁蠢?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夏侯堇觉得该赶紧叫人,不然他现在这情况跟老大单独在一起,总觉得大逆不道啊,尤其是想到萧君夙要是知道了,他真的得玩完啊,渣渣都不剩的那种。 卫殊没有搭理他,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对夏侯堇道:“你叫两声。” 夏侯堇一脸懵Q?Q:叫什么? 卫殊白他一眼:“外面有人盯着,你叫两声,让他们知道你的情况,叫得真实一点儿。” 夏侯堇双眼瞬间圆瞪,他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卫殊所说的,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而卫殊还一脸坦然的看着他,催促道:“快点,不然等下外面的人起疑就不好了。” 夏侯堇:“......”五雷轰顶、如丧考妣,这就是他此刻的真实写照。 欲哭无泪、绝望悲愤,人生一片黑暗。 凭什么?他好歹是一个皇帝,居然让他做这么羞耻的事情,他还要不要脸了? 事实证明,脸没有命重要,最主要的是老大的拳头打着人真的很疼啊。 夏侯堇不得不委曲求全,屈辱的答应了这不公平的条件。 其实都是他一个人脑补的,卫殊什么都没做,当然,也没给他拒绝的选择。 卫殊很上道的捂住了耳朵,免得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然后目光却盯着夏侯堇,眼神示意:你可以开始表演了。 夏侯堇:“......”真是怀着上坟的心情,发出了一种让他羞愤得都想钻地缝的声音。 不过也就几声,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叫完了,身上的药效也退得差不多,但是他死鱼一样躺在那里,一动都不想动,脸被丢光了,生无可恋,好想死。 卫殊可没心情呵护他那颗已经碎成渣渣的心肝儿,凝神盯着外面听着外面那些人的响动。 而就在夏侯堇羞愤欲死的时候,外面也闹了起来,一道身影从回廊中窜过去,身后几个人追着他,还大声嚷嚷。 “刺客,有刺客。” “快,抓住他,皇上遇刺,抓刺客。” 一听说皇上遇刺,瞬间众人就紧张,萧君夙立刻起身,让南风去找皇上护着,自己则是往刺客的方向追了去。 刺客轻功很是厉害,身法缥缈,便是萧君夙也没能立刻抓住他,然后他跑到了卫殊他们所在的那个厢房,直接翻窗进去。 按照设定的路线,刺客进去之后会藏在角落,萧君夙他们冲进去,定然会先注意到床上的两人,被吸引过去,看到自己妻子和皇上的样子,定然会震怒,刺客则正好趁乱悄无声息的离开,再混迹于人群之中,天衣无缝。 然而那刺客怎么都没想到,他刚刚翻窗进去,脚刚刚落地,等待他的就是一闷棍,打得又准又狠,他晕倒之前唯一的感觉就是脑袋都被打得好像翻江倒海似的,耳朵嗡响,然后就倒了。 随着他倒下,站在窗前的人影露了出来,那一脸匪气的人,正是小青鱼。 小青鱼颠了颠手中的棍子,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去试探下鼻息,还好,虽然很久没打人,这力道没有控制好,但是这人还活着,问题不大。 萧君夙追到门口看到那画面就没动了,因为已经不需要他了,等后面那群护驾的人追过来,就看到摄政王妃身边的小丫头提着一个人的脚倒着拖出来。 看着那身形都知道是个男人,黑衣服,显然就是刚刚的刺客,而小青鱼明明一个小小的丫头,居然提着好不费劲,让人都怀疑这是不是真人。 然后,那刺客被拖出来过门槛的时候,脑袋从门槛上直接往地上一磕。 ‘咚’的一声很是响亮,紧接着肉眼可见的出血了,这下不怀疑了,这是个真人。 萧君夙挥手:“来人,把刺客压下去。” 明知道对方是想抓奸,卫殊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等着人过来抓个现行,虽然她跟夏侯堇是清白的,但是要是让人看到他们在一个房间,总会有些不好,倒是被传风言风语,假的传成真的,她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在外面闹抓刺客的时候,卫殊第一时间就是拧着夏侯堇把他从窗户提溜了出来。 既然说皇上遇刺,那她就顺着他们的计划,让夏侯堇扮演一次遇刺,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动人手搜查。 他们在前面搞事情,她的人在后面抓人,只要闹得厉害的,都给抓起来,不怕抓错,就怕抓漏,她倒要看看谁给他们这么大的勇气敢算计想毁了她。 第603章 就这? 卫殊这人啊,喜欢握最大的权,搞最有刺激的事儿,但是自从燕国换位之后她就没事儿可做了。 应天道人那个不算,那个疯子,连对手都算不上,就是个疯狗。 而今天下三分安定,至少十年之内不会再有打动静,她也就安心在楚国当摄政王妃。 这人啊,没点儿挑战,还挺无聊的,没想到突然有人给她闹这么一出,别说,其实卫殊还挺高兴的,终于有点儿意料之外好玩事儿。 结果,不用一个时辰就把人抓完了,一个时辰之后,这些人就什么都招了。 卫殊:“......”说好的有意思呢?就这? 当然,也不能太蔑视人家,毕竟能渗透公主府,还差点儿拿了夏侯堇的小命,足矣证明对方确实有点儿本事。 要知道这公主府是南风的府邸,用的都是萧家军的精锐,想要渗透也不容易,所以他们才要利用这场大婚,等着人多眼杂的时候才好动。 卫殊那儿别的不多,华寅研究出来的各种诡异的东西挺多的,想要一个人招认,真不是什么难事儿,再硬的嘴,也没几个人顶得住受了罪之后还得变太监,男人啊,看着强大,可真要对付起来,啧......也就那样吧。 卫殊自然不会亲自去审问,很快有人帮她把答案送到面前,这些人多是魏国的探子,有些是之前程烈渗透到楚国的,有的是后来联络上的,还有小部分居然是楚国人。 为了渗透公主府,他们从几个月前公主府在装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往里面送人了。 目的还挺厉害的,他们要的是让楚国和燕国大战。 所以这就是他们没有杀夏侯堇的原因,比起杀了夏侯堇,他们更想挑起的是楚国和燕国的战争,他们恨燕国灭了魏国,自己没有本事找燕国报仇,那就借刀杀人,利用楚国。 只要夏侯堇和卫殊被捉奸,摄政王萧君夙必然会与夏侯堇反目,也会跟卫殊这个妻子决裂,卫殊愤恨夏侯堇对她做的事情,定然不愿再待在楚国,愤然离开。 埋下了这颗种子,只需要煽风点火挑拨一下,燕楚之战定然会如期而至,届时他们魏国便可以借着乱世复起。 复起?如何复起? 魏国皇室一直被燕国的官员盯着,魏国的军队全部被打散收编,他们手里就算能联系到人,也绝对不可能把兵权收拢。 想要复起,唯有楚国。 虞妃是魏国人,生下了楚国的大皇子却拥有魏国一半血脉,若是夏侯堇死在了燕国人的手中,大皇子继位,虞妃垂帘听政,把他们的人慢慢提拔上来,将楚国牢牢掌控,待到那时,楚国改个国号为魏,自然水到渠成。 卫殊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只觉得这群人真的很......天真。 有目标,有野心,还为此坐到现在这个地步,总得来说,还算不错,唯一错的就是,他们不该算计她。 两世为人,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她要是这么容易就落人手里,早都不知道投胎几回了。 还有他们以为楚国那么好掌控?真把萧君夙当吃素的? 暂时知道的也就这些,不过也足够了,让人清着把该抓的都抓了,免得他们再起风浪,毕竟别的阴谋好说,他们这手段,卫殊怕膈应到萧君夙。 而这件事情,如果不出意外,宫里那位怕也不能说无辜,但这人,她还是不搭理了,留给夏侯堇处置。 萧君夙负责出手帮忙抓人,见卫殊折腾得起劲儿就没有打扰她,自己则是去做收尾,闹了这么一出,宾客也得早些送走。 而另外一边华晏在给夏侯堇扎针,虽然卫殊的药不错,但是那么猛的药,还被下了两种,必须得华晏出手才能清除。 等卫殊弄好了这边过去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夏侯堇已经被华晏救活过来,还洗了个澡,活蹦乱跳的,劫后余生之后,一看到萧君夙,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被卫殊逼着做的那些羞愤的事情,瞬间悲从中来委屈至极,竟然直接扑过去,一个熊抱抱住了萧君夙。 “君夙~~~~~~ 萧君夙处理完事情过来,卫殊也差不多过来,夫妻俩也就前后脚,萧君夙刚刚到门口,看到了卫殊之后停下脚步,然后门内的夏侯堇看到了萧君夙,直接扑出来,加上那一声凄惨婉转、委屈万分的呼喊,效果非常的震撼,且肉麻。 卫殊吓得当时就停住了脚,因为刹得太快还差点儿踉跄,然后面前夏侯堇整个人扑在萧君夙怀里,怎么说呢,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盯着看了两眼,深吸口气:“......” 行了,她明白了,她是多余的,打扰了。 萧君夙黑着脸,一把将夏侯堇从身上扒下来像是丢抹布一般丢到旁边去,大步朝卫殊追过去。 门内华晏慢慢走出来,看着被丢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夏侯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么作,怎么还没作死呢? 萧君夙追了卫殊去,眼看卫殊越走越快跟被什么撵似的,立刻用轻功追上去,一把将卫殊抱入怀中,有那么丝丝恼意:“娘子跑什么?” 说话间一个翻越,直接从公主府翻到了王府。 两家就一墙之隔,真是不要太方便。 卫殊落在萧君夙怀里,没忍住笑了出来,揶揄问道:“王爷,被阿堇抱着什么感觉?” 这声音,分明是看好戏看得可乐呢。 萧君夙咬牙,声音中透着恼怒和危险:“为夫不喜欢抱男人,没有感觉,倒是娘子刚刚跑得那么急,可是伤心了?放心,为夫会好好告诉你,除了你,我对谁都没感觉。” 完了!她什么都没敢,怎么又扯到老虎的胡须了? 一把抱住萧君夙,没节操的讨好:“王爷,我错了,夫君,先别闹,我肚子饿了,让我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看着像是无谓的挣扎,但总得挣扎一下,能拖延一会儿算一会儿。 可惜,这一招卫殊已经用了好多次了,这一次不灵了。 “我让人立刻去准备膳食,等你沐浴之后,时间刚刚好。” 卫殊:“......” 啧,这臭男人,忒讨厌了。 第604章 自行领悟 公主府那边,折腾了好久,总算是安顿了。 南风这个新郎官终于去到新房,看着自己的新娘子,瞬间觉得刚刚那点儿烦闷都消失了,终于娶到这个小姑娘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今天可是他们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被那些事情毁了这份喜气。 郦公主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刚刚被拉着没出去,都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正好奇呢,见南风进来,连忙拉着他问。 “外面刚刚到底怎么了?是闹刺客了吗?皇兄怎样?” 南风倒也是耐心,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郦公主也是个乐天的,反正事情已经安稳了,况且有他们在,也轮不到她操心,完全是当稀奇听,听到夏侯堇居然被人下药,还是那种药,还跟王妃姐姐凑一起,然后被提溜着丢出去。 郦公主听得惊讶的啃起了自己的爪子:皇兄真是太可怜了。 说起来皇兄跟她一样是抱的王妃姐姐的大腿,为什么皇兄好像一直被嫌弃,而她却被王妃姐姐宠着?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可爱?有点儿小开心。 南风看着公主当着他的面儿就开始天马行空,思绪都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完全把他这个驸马爷也无视了,心里叹口气,看来他有必要提醒一下新娘子的义务。 嗯? 郦公主被推到,有那么一点儿懵,回过神来羞羞涩涩的看着面前的南风,这是要那啥那啥了? 好紧张、好激动,然后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个小本子:“那个......驸马你要不要先看看这个?” 南风看着那话本子的封面,立刻就知道了里面是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小姑娘居然要给这样的东西给他看?这是觉得他连这都不会? 听说别的新娘子都是娇羞无比,扭扭捏捏的,但是自己这新娘子,娇羞是有了,但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扭捏,好像......还挺期待的。 想起之前王妃主子给公主看的那些话本子,王妃之前对王爷那般孟浪,他这小姑娘可是王妃最忠实的追随者,学了些不该学的好像也不奇怪。 不过这样挺好,他这娇滴滴的公主小娘子要是哭唧唧的害怕,他可不一定下得了口。 然而,很快南风就啪啪打脸了,因为公主殿下哭唧唧的时候,他更想欺负她。 “公主,这是谁给你的?” 郦公主眨眨眼:“宫里的嬷嬷给的,但是之前我在王妃姐姐哪儿也看过,王妃姐姐还送了我不少。” 南风心叹,这傻丫头,被王妃坑了都不知道呢。 一把握住她的手,将本子放到一边,低头,声音微哑,目光灼热仿佛要吃人:“乖,这个可以以后咱们慢慢研究,今晚可别浪费了。” 郦公主是很期待洞房花烛的,是自己心爱的郎君,又在卫殊那里看了那么多不可描述的话本子,据说那欲仙欲死的滋味,她可好奇了,终于等到洞房花烛,然后,心跳有了、热血沸腾有了、欲仙欲死有了,但是......凄凄惨惨也有了。 呜呜呜呜...... 王妃姐姐是大骗子! 卫殊:咳咳咳......这可不能怪她,虽然她很爱看些不太纯洁的,但是某些夫妻之间的事情不可言传咳咳......要自己体会嘛。 她总不能告诉郦公主自己被萧君夙欺负得哭吧,她的节操还要不要了? 所以......自行领悟!! 南风如今是驸马爷,虽然还跟随着萧君夙,但是他已经不是单单的侍卫,他本身便是将军,军职在身,加上如今又是驸马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不管以后如何,如今与公主大婚,南风还可以休息十天,好好陪自己的公主娘子。 然后,成亲足足七天,郦公主都没出过门,哪怕王府和公主府只有一墙之隔,明明之前闹着要过来,结果现在影儿都没有。 卫殊倒是没有打听人家夫妻闺房中的癖好,但是这新婚燕尔,不用问都知道怎么回事。 南风是习武之人,体力和耐力可想而知,而郦公主,那是个真正的娇气包,目测南风应该是个老处男,如今终于娶媳妇儿开荤了,食髓知味,不知餍足,郦公主被欺负得多惨,想想就知道了。 然后第八天,郦公主卷着包袱,搭了梯子从墙头爬到了王府,直接往卫殊怀里一扑:“王妃姐姐,我要离家出走。” 卫殊:“......为什么啊?” 郦公主红着脸,埋头在卫殊怀里,懦懦道:“驸马欺负我。” 卫殊都不想问怎么欺负,这丫头脸都红成苹果了,等下估计能直接熟透。 卫殊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那你想离家去哪儿?” 郦公主眼泪汪汪的看着卫殊:“姐姐能不能收留人家几天?” 卫殊没忍住扯了扯嘴角:“公主殿下,你是不是忘了,这王府里南风也是可以来去自如的。” 虽然南风如今搬去了公主府,但是这王府里还有他的住处,平日里也是要来这边汇报事情的,想要来找她还不容易? 离家出走结果就翻了个墙,而且还是南风的地盘,卫殊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郦公主抱着卫殊的腰撒娇:“不管,人家就要住在王妃姐姐这里,今晚跟王妃姐姐一起睡。” 卫殊挑眉,这个提议好像还不错。 得了卫殊的答应,郦公主坚定的赖在了王府,便是南风找过来,她也坚决不回去,还跑去躲了起来。 然后,当天晚上卫殊跟郦公主去了云殊阁睡觉。 卫殊的理由很正当,她也很无奈,她得陪着郦公主睡觉,不是她自愿的。 萧君夙和南风两人齐齐守了空房,娶过媳妇儿的人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冷落?尤其是南风还是新婚,媳妇儿都还没抱几天,正是稀罕的时候,这空房可就更难忍受。 主仆俩相视一眼,很有默契,等卫殊和郦公主睡着了,半夜三更偷偷爬上了云殊阁,各自抱着自己的媳妇儿回屋去了。 卫殊被抱醒,睁眼看了眼漆黑的天空,然后闭上眼继续睡,就知道会这样,懒得挣扎。 第605章 捧杀 南风和郦公主大婚之后,虞妃就一直惶惶不安,她没想到事情没有朝自己预定的方向走,不但没有毁了卫殊,反而自己不少人被抓。 那些人被抓之后就杳无音讯,只知道被关进了天牢,之后就像是石沉大海,她根本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卫殊他们做得可是够绝,几乎抓走了这群谋划人中九成的人,而剩下那些,看到这个情况都恨不得收紧自己的狐狸尾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夏侯堇遇刺之后休养了两天缓解一下自己心灵的伤口之后就一如既往的上朝,刺客的事情就好像一个不起眼的小事儿,就这么被揭过了。 虞妃不由暗暗庆幸,觉得可能那些人没有把她拱出来,毕竟她可是魏国人唯一的希望,他们一定不会让她被牵连,只有保住她,才能有未来。 这样一想,她也不敢再做什么了,眼下只有讨好夏侯堇,别让他怀疑她,因此在夏侯堇去她哪儿的时候她笑得特别的真诚热情,只差没在脸上写‘我什么都不知道’几个字了。 然而,夏侯堇没有对付她,对大皇子也是特别的喜爱,但是同时,他把穆怜心封了妃。 一个贵人,连跳几级,直接封为了宁妃,而且赏赐的宫殿就在虞妃旁边。 虞妃听到之后恍若晴天霹雳,差点儿没一口血吐出来,凭什么? 她身为魏国公主所以封妃,生了个孩子也只是被封为惠妃,而穆怜心呢?她凭什么无端从贵人变成了妃位? 而且这后宫的女子不多不少,有分位的也有十几个,为什么被封的偏偏是穆怜心? 虞妃此刻根本没想过是不是夏侯堇有其它用意,只觉得穆怜心一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不然为什么是穆怜心封妃? 她一直都知道穆怜心是个不安分且有心机的,这样的人平日里不吭声,一旦有机会就踩着人往上爬,狠起来不是一般的毒。 会叫的狗不咬人,很显然,穆怜心就是那种不叫的。 虞妃不免想到了这次的计划,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夏侯堇遇刺却完好无损?为什么卫殊一点儿都没有被波及。 是不是出了内鬼? 谁获益,显而易见,虞妃几乎可以肯定跟穆怜心脱不了关系。 她肯定是卖了他们的计划,一次向皇上邀功,这么大的功劳,最后被封为宁妃,只有这样才说得过去,不然夏侯堇之前明明那么讨厌穆怜心,为什么此刻提了她的妃位? 穆怜心说什么不争,其实这才是她争的手段。 千防万防,怎么都没想到穆怜心居然是打的这样的算盘,在她背后扎刀子。 虞妃觉得自己已经悟到了真相,对穆怜心那是很的牙痒痒,恨不得能在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大概是怕虞妃还不够气,夏侯堇去看大皇子的时候还提了一句:“宁妃是个安分守己的,如今宫里人不多,听说你们关系不错,正好让她跟你做个伴,朕这膝下孩子也不多,也该添点,以后若是宁妃怀上皇嗣,你可要多教教她。” 安分守己?穆怜心?明明就是那个贱人最会算计。 还让穆怜心生皇子?她想得美。 虞妃只恨不得捏死穆怜心,这个贱人。 这女人一旦嫉妒了,那理智也就跟着离家出走,虞妃显然此刻便是如此。 她完全感觉不到夏侯堇话语间有没有什么不对和漏洞,只以为这都是穆怜心的阴谋,故意向她投诚,然后踩着她上位。 这般不择手段的往上爬,还把她阴了一把,她之前还真是小瞧她了。 虞妃气得整整一天没吃饭,但这还不是结束,因为夏侯堇开始宠穆怜心了。 夏侯堇一连三日都去穆怜心的宫里,陪她吃饭下棋,还歇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穆怜心侍寝就被记录在册,最重要的是还没有赐避子汤。 虞妃这下完全不怀疑夏侯堇说的话了,他这是真的要提携穆怜心,让她生下皇子啊。 其实夏侯堇根本没碰穆怜心,只是做了做样子,然后让人记录,再把消息透露给虞妃,穆怜心身旁全是夏侯堇安排的人,她根本收不到消息,也不知道自己被虞妃记恨成什么样。 而夏侯堇要的就是她们互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封穆怜心的妃位不过是一招棋,穆怜心这样的存在,想杀她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但那太便宜她了,既然她不安分,那他就让她彻底没得安分,捧杀一个人可比踩死一个人更能折磨人。 求而不得是一种痛苦,可比这更痛的,是得到之后再失去,才是真正的绝望。 查到虞妃参与了这件事情夏侯堇都不是很意外,虞妃针对卫殊很明显,唯一意外的大概就是他们居然连他都算计在内,甚至想要毁了他。 这个真相,已经足够他对虞妃冷心,那点儿对虞妃的男女之情也彻底被掐灭,再说他对虞妃也说不上真心,顶多是对她美色的迷恋。 美丽的皮囊,蛇蝎的心肠,他可没那么多条命去贪图这美色。 虞妃是大皇子生母,而他不想把这事儿闹大,正想着怎么处置虞妃呢,结果却查到了穆怜心身上。 穆怜心其实瞥得很干净,她那些人手跟穆家有点儿联系,但都是很远了,根本不足以定罪,但同时也知道了穆怜心去见过虞妃几次,虽然避开了耳目,但还是有人意外看到。 夏侯堇几乎笃定这穆怜心不会很清白,既然两人关系如此的好,那他就让她们的关系更好一点。 差不多的品级,还住在一起,甚至穆怜心还可能生下皇子。 欲让其亡,先令其狂。 虞妃因为嫉妒而发狂,穆怜心因为突如其来的宠爱而发狂,两人相互嫉妒,相互厮杀,而夏侯堇只需要一旁看戏,顺便添点儿柴火。 等这两人较劲儿,也就没空去算计卫殊,然后......就看她们谁先弄死谁了。 穆怜心自然是感觉自己封妃不寻常,也想过找虞妃解释,不然她这没有靠山支撑,根本站不住脚。 可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夏侯堇的宠爱就把她砸得晕乎乎的。 第606章 绝子汤 穆怜心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奢华的宫殿,尊贵的身份,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一群恭敬匍匐在她面前的宫人,以及那对她温柔备至的帝王。 这一切摆在她的面前,让她根本反应不过来,犹如置身梦中。 有些时候啊,人就是这么贱,明知道这一切来得太诡异,所有的美好中都带着毒,可偏偏却因为太贪婪,宁愿这是一场梦,深陷其中不愿醒。 她甚至都忽略了来自虞妃那里的危机感,一颗心都被浸泡在美梦里。 穆怜心天天都盼着夏侯堇去她宫里,哪怕他依旧不宠幸他,可他这般的温柔以待,给她这么多的荣宠,对被冷落了几年的穆怜心来说已经足够慰藉她的心灵。 这梦做得久了,她就觉得是真的了,似是等得云开见月明,她痴心的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天天被人尊称为宁妃娘娘,被人跪拜,她那自卑的腰杆也渐渐挺直,看着曾经欺负自己的妃嫔见着自己也要客客气气行礼,下巴都忍不住微微昂起,再也不愿低下头颅,哪怕是面对虞妃。 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虞妃对她的恨意和嫉妒,也是,曾经她跪在虞妃面前卑躬屈膝,如今她的妃位却仅次于虞妃,虞妃不恨她才怪,但是她不怕的,她手里握着虞妃的把柄,虞妃也不敢把她怎样。 之前她想着讨好虞妃,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斗不过虞妃,可如今她荣宠加身,虞妃也不过是个亡国公主,而她还有穆家,未尝没有一搏的本事,只要她生下皇子,这后宫中到底谁说话还不一定呢。 幸福感会让人丧失危机意识,穆怜心做着白日梦,显然已经忘了自己之前做过那些事儿,甚至有种自己忘了别人也会忘了的错觉,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了自己眼下的荣宠,甚至都不太把虞妃放在眼里,偶尔见面请安,都是虞妃盛气凌人,而穆怜心却绵里藏针冷漠傲然,气势一点儿都不输虞妃。 后宫里隐隐出现了穆怜心和虞妃抗衡的局势,地下的妃子都跟着骚动。 但这样的局势也就刚刚出现一个苗头,就在穆怜心染了一点儿小风寒之后,她喝的药不是治疗风寒的药,而是虞妃让人替换之后的绝子汤。 虞妃确实不敢拿之前的事情找穆怜心兴师问罪,毕竟她也参与了,那可是大罪,就算她不畏惧,可她也要替大皇子着想,如今魏国那些人已经帮不了她了,之前的计划化为泡影,她只能把一切都寄托在大皇子身上,所以她就算恨透了穆怜心,也绝对不会把那件事情拿出来说,免得让皇上想起来。 然而她不说那件事情不代表自己不会出手,她不会让穆怜心好过,她还想生皇子?做梦。 一天两次药,穆怜心喝了两天,整整四碗绝子汤,绝子汤本就是大寒之物,穆怜心不但风寒没有好,甚至因为用量过度,直接倒了下去。 宫女们连忙去传太医,太医倒是来得很快,给穆怜心诊断之后吓得不轻:“宁妃娘娘,您这......您这身体怎会变成这样?区区风寒,怎么有油尽灯枯之相?” 穆怜心躺在床上都动弹不得了,一听说油尽灯枯她也被吓到:“怎么会?明明前两日大人您还说本宫只是风寒,吃两副药就好了。” 太医深吸口气:“按理说您这身体吃了两天的药应该快好了才是,我抓的药都是驱寒温和的药草,而你的身子更像是用了大寒之物,而且用量极大,对风寒来说简直雪上加霜,所以才损了您的身子。” 穆怜心这一被害,脑子倒是找回来了,让人把药罐子拿过来给太医看。 太医看一眼就惊了:“这并不是下官开的药,这分明是避子汤啊?” 太医在药罐子里翻了几下:“不对,不对,这是......这是绝子汤。” 太医说完吓得跪到地上,身为太医,见多了后宫贵人们阴私陷害的手段,他怎么治个风寒还被人利用了? “宁妃娘娘明谏,这绝对不是下官开的药,这这这......求宁妃娘娘饶命。” 穆怜心想也知道不是这个太医,若是他做的,又何必告知她。 可绝子汤啊,这个打击,瞬间让穆怜心一脸灰白之色。 “太医,你告诉我......我这身子......还能治吗?”穆怜心的声音都在抖,喉头哽咽。 太医连忙抹去额头的汗:“自然是有得治的,可以用温补之法慢慢调养,不过娘娘这身子伤得太厉害,想要调养回来恐怕也得个三年五载,而且之后您都会体弱多病,很是虚弱,还有就是......这汤药的名字娘娘应该也懂了,寻常女子喝上一碗便可以绝子,而娘娘......” 太医没有说完,但是接下来的话都明白了。 一碗绝子汤都是虎狼之药,而她足足喝了两日,四碗药,绝子、绝子,以后她再也别想有自己的孩子了。 穆怜心躺在床上,身体虚弱得不行,可脑袋却无比的清醒,还能不清晰吗? 四碗绝子汤,再无生育孩子的可能,她可是妃子,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妃子。 穆怜心心如死灰,仿佛天塌下来的感觉,然而她却没有就这样颓废下去,她一把抓住太医的衣袖,惨白如纸的脸上是狰狞决绝之色:“太医,本宫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就说本宫是风寒加重,本宫只是风寒加重,懂吗?” 太医被穆怜心这个样子吓得心肝都在颤,哆嗦道:“下官知道了。” 穆怜心死死的攥住太医的衣服,指节都发白,死死的盯着太医:“本宫希望太医言而有信,只要你为本宫调养好身体,本宫绝不会亏待你,相反,若是从你这里走漏了风声,本宫也绝不会放过你。” 太医连忙跪下:“宁妃娘娘放心,下官绝对守口如瓶,愿为宁妃娘娘效命。” 得到太医肯定的回答,穆怜心抬头看向身侧照顾的两个宫女:“你们呢?” 两个宫女早就吓得哆嗦了,此刻赶紧跪地表忠心:“奴婢以性命起誓,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 第607章 咎由自取 穆怜心深吸口气,脱力倒回床上,看着头顶的帐幔,心口像是压着千金的巨石,满心的痛苦和决然。 她不能生皇子了,已经治不了的,她很崩溃,但再痛苦她也不能在就这样放弃,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若是让皇上知道她不能生孩子,他一定会嫌弃她的,他那么宠爱她,她却不能为她生孩子。 还有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她们若是知道她永远不能怀孕,她们一定会嘲笑她的,狠狠的嘲笑她,尤其是虞妃。 这会成为她一辈子的耻辱,会永远被虞妃踩在脚底下。 想清楚了这件事情,穆怜心开始想到底是谁害她,这后宫里还有谁最恨她?谁最不想她怀上皇子?一定是虞妃,绝对是她。 可穆怜心不敢闹,就算闹起来,若是查不到证据,虞妃又有大皇子,皇上不会对虞妃怎样,而她却会成为活生生的笑话。 所以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仇,她自己报。 夏侯堇听说穆怜心晕倒了,倒是亲自过来看她,离开之后又让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夏侯堇越是对她好,穆怜心的心越是坚决,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尊贵荣华,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毁了她。 不能生孩子又如何?她如今可是宁妃,只要能握住夏侯堇的宠爱,未来她从别人那里抱养孩子,一样可以母凭子贵。 她好不容易才等到皇上的宠爱,若是有人敢挡路,只有死。 虞妃不就是仗着自己生了大皇子吗?若是她没了大皇子,她还要什么可横的? 这穆怜心也是很能忍的,她恨死了虞妃,血海深仇,但是她这身体太虚弱,她连床都起不了,怎么报仇?只能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再说。 足足缠绵病榻一个月,她把自己关在了寝殿里,后宫妃子来探望她都被拒绝了,唯有夏侯堇来,她一副梨花带雨凄凉宛转的样子,看起来我见犹怜,以此博得夏侯堇的怜惜之心。 养了这么一段时间,穆怜心也能下地了,但是这体弱却是免不了,身体总是虚弱无力,走几步路都要人扶。 而养病这段时间她并非什么都没做,她已经让心腹宫女联系了自己之前收买的人,她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悄无声息,毫无痕迹的除掉大皇子的时机。 然而虞妃本就防着她呢,把大皇子保护得极好,根本不给生人碰。 穆怜心心口的恨意一天天积压,实在是等不下去,终于忍不住,下了最毒的一手,给大皇子下毒,但却不是直接给大皇子,而是对大皇子的奶娘下毒,下在奶娘身上,只要她抱大皇子,等大皇子闻久了,就会毫无痕迹的死去。 不得不说,这一招是真的够聪明了。 然后,穆怜心成功了,但却不是毒到了大皇子,而是把虞妃也毒了。 一份药,把虞妃毒得一张脸肿成了猪头,看起来就像是毁了容。 穆怜心没想过事情会这么快暴露,还这么快查到她的头上,可这根本不是她做的啊? 然而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她,就是她嫉妒虞妃,所以才下药毁虞妃的容。 “臣妾冤枉啊,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穆怜心是真的冤,这真不是她做的啊,她明明要害的是大皇子。 然而夏侯堇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那双眼里哪儿还有往日的温柔,只有森寒渗人的冷,和深深的厌恶,一把扯走了被穆怜心揪住的衣摆,看着她仿佛看着什么肮脏的东西。 “宁妃善妒无德,手段阴险恶毒,废黜妃位,贬为奴婢,送到浣衣局,终身不得离开。” 夏侯堇说完就转身走了,穆怜心趴在地上,撕心裂肺:“不......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是宁妃啊,熬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爬上来,却要被贬为奴婢,奴婢,连贵人都不是,她怎么能接受?这比不能生孩子更让她绝望。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冤枉的啊......” “皇上,求求你......求求你......” 穆怜心凄声嘶吼,嘶声揭底,却没能换来夏侯堇一个回头,最后被两个嬷嬷直接拖走,从此她不再是宁妃,而是浣衣局里的一个奴婢。 夏侯堇拉了穆怜心跟虞妃打擂台,怎么会一点儿都不准备? 穆怜心和虞妃的死活他不在意,但是大皇子可是他的孩子,绝对不容有失。 所以穆怜心想对大皇子动手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了,换了一种药,用在了虞妃身上。 不是要命的毒药,只会让虞妃变丑一段时间,这样的罪责不至于要穆怜心死,但是用来贬穆怜心的妃位足够了。 穆怜心被送到浣衣局就晕了,但这里却没人怜香惜玉,也没人给她请太医,直接一盆冷水泼下去,生生给泼醒了,逼着她起来干活。 愤怒、怨恨、委屈、震惊,还有浓浓的不甘,最后看到面前的现实,都变成了刀子全扎在了她的身上,崩溃绝望。 她身上还穿着锦衣华服,可却沾满了水渍和泥泞。 她才当两个多月宁妃,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此刻穆怜心多想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美梦,梦醒了,她哪怕只是一个贵人,那也好啊。 不对,她怎么甘心是贵人?她可是尊贵无比的宁妃娘娘啊,她是宁妃啊...... 到了浣衣局,穆怜心才知道原来这宫里的奴才这么狠毒,一点儿不在乎她的身份,来了这里,都是奴才。 劳作、毒打、吃糠咽菜、睡木板床,周围都是霉味和恶臭,穆怜心这一辈子都没尝过这样的滋味。 她身体本就虚弱,只是两天她就晕倒了几次又被泼醒,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真的会死的,然后,虞妃去看穆怜心了。 她脸上的毒已经被太医解了,虽然还有些浮肿,但已经没有那么丑了,所以迫不及待带着面纱去看穆怜心凄惨的样子。 跟她斗,还差得远呢。 虞妃去到的时候穆怜心正被监视着打水洗衣服,两天的劳作已经让她很是虚弱,整个人处于发热的状态,晕乎乎的,根本没力气,但是身后却有鞭子抽着,逼着她劳作,晕倒了又会被泼醒。 她因为慢,被一鞭子抽到在地,头磕在地上眼冒金星,等她好不容易看清了,看到的是一双金丝绒面的鞋子。 顺着往上看,大红色绣牡丹的锦色华服,这宫里能这么穿的也就只有虞妃了。 虞妃缓缓蹲下看着穆怜心,虽然带着面纱,但是那双眼睛足以让人看到她的得意和嚣张。 “穆怜心啊穆怜心,你算计本宫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落得这般田地吧?宁妃?呵......你现在就是个连狗都不如的贱婢,爬的高摔得重,你这辈子就在这里结束吧。” 穆怜心死死咬牙,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滔天的恨意让她咬得嘴里出血,但她死死闭着嘴,硬是把血吞了回去,不愿让虞妃看见。 虞妃见她被气得发抖,笑意更是张扬得意了,她低头用只有两人的声音叹道:“穆怜心,本宫其实很想你活着的,就在这个地方活着,猪狗不如的活着,然后被活生生的折磨死,不过很可惜,本宫不能让你活那么久,你这样的身份若是死了,顶多一卷草席丢到乱葬岗,最后被野狗啃食,尸骨无存,这个结局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虞妃说完缓缓站起来,翩然转身准备离开。 趴在地上的穆怜心被气得吐血,可生生的压抑着,不断的把血往下咽,咽不下去的血沿着唇角渗出来。 她盯着虞妃的背影,眼里只有虞妃的背影,一双眼睛仿佛淬了毒,带着无比的狠绝。 也不知道她那虚弱的身体哪儿来的爆发力,竟然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朝虞妃跑过去,一把抱住虞妃,两人一起坠入了旁边的井中。 穆怜心是看准了那口井,准备把虞妃推进去的,结果自己却也没能放手,一起掉了进去。 瞬间整个浣衣局就兵荒马乱,慌忙救人,可等他们终于下去把两人捞起来的时候,两人都气绝了。 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曾经她们想给别人的结局,最终报应在了她们自己身上。 夏侯堇听说两人齐齐落入井中死了也是愣了一下,大概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死法。 悲痛么?没有。 他让人把大皇子抱来。 大皇子将近半岁,养得白白胖胖的特别逗人喜欢,尤其是看到夏侯堇,还会咧嘴笑一笑。 夏侯堇把儿子抱在怀里,捏捏他脸上的肉:“臭崽子,以后你就只有父皇了。” 他的母亲想利用他,这后宫的妃子想害他,只有他这个父皇才会护着他。 夏侯堇抱着大皇子,对身旁的人淡淡挥手:“虞妃以贵妃的规格办,死在水里,尸身不宜久置,让钦天监选个时辰,这两日就葬了。” 夏侯堇只说了虞妃,那穆怜心如今已经没了妃位,就是个奴婢,奴婢自然按照奴婢的规矩办。 这场戏,夏侯堇只是给她们搭了戏台子,两个月的时间而已,她们的狠毒却让夏侯堇不得不刮目相看,这个结果,完全是她们咎由自取。 第608章 青团儿 宫里的事情,卫殊有所耳闻,穆怜心封妃她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有些奇怪,但她觉得夏侯堇是不可能突然喜欢上穆怜心然后给她提分位,定然是有其它的意图,但这才多久?两个月而已,怎么就把自己作成那样还死了? 卫殊是有那么点好奇想知道后宫发生了什么,但这是夏侯堇后宫的事儿,她打听好像也不太好,就算他们关系再好,也该知道界限,不能真的太过随意,尤其是这人家后院儿的事情,更是不能碰,不然很容易里外不是人。 所以最后放弃了这个想法,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只是没想到这虞妃居然会被穆怜心推到井里弄死,可怜那大皇子才半岁呢。 摄政王府里,卫殊和郦公主凑一起嗑瓜子儿,真的是闲得只能当闲鱼了,郦公主出嫁之后跟着卫殊,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天天往卫殊这边跑,不想绕路从大门走就直接在墙上架了梯子,若不是为了分开两座府邸,郦公主都想直接在墙上开倒门,那过来多方便啊? 在她们前面不远的草地上,青丝儿拉直了身子窝在树荫下的草丛里,旁边是青团儿围着青丝儿打滚。 也不知道是因为青团儿太小不知道害怕,还是都是青字开头,有什么特殊关系,反正青团儿是一点儿不怕青丝儿,而青丝儿也宠着青团儿,只要青团儿不把屁屁往它脑袋上坐,它就任由青团儿折腾,反正也不疼。 一岁多的青团儿长得白白嫩嫩的,两个眼珠子圆溜溜黑黝黝的,特别招人稀罕,他是先学说话再走路,如今走路还摇摇摆摆的。 卫殊看着他们一起玩儿,那就跟看两个小宠物似的,觉得可爱好玩儿,可郦公主却看得星星眼儿,很明确的表达自己想要生宝宝,而且不是生一个,想生好多好多个宝宝。 卫殊是理解不了,年纪轻轻的着什么急?再说了,孩子有一个就够了,生那么多干嘛?万一长大了不成器,那才叫心塞呢。 要质量不要数量,生多了自己受罪,还特别操心,何必呢? 对于生孩子这事儿,南风反而是不着急那一个,刚刚成亲,媳妇儿还没抱够,不着急,再说了,这不王爷都没有孩子,他的儿子迟点儿出生好,免得王爷看了扎心。 青团儿大在草地上滚够了,爬起身摇摇摆摆的朝卫殊走过来,走到卫殊面前用小胖手扯扯她的衣袖,仰头看着她,声音糯糯的喊道:“娘亲,抱抱!” 人性总是贪婪,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就是不知道这小孩子是不是也这样。 微雪和华晏对青团儿够好吧?都跟亲爹亲娘似的手把手将他带大,还有小青鱼,抱着青团儿那跟个捧在掌心的宝贝儿似的,还有郦公主这个皇姑姑,对他也是爱得不行。 这么多人喜欢他,可他最黏的居然是卫殊。 卫殊虽然没有对他冷过脸,但也绝对不会是太温柔那种,只是偶尔抱一下,逗一下,可偏偏青团儿就是喜欢。 自从他慢慢会走路了,只要看着卫殊就挣扎着自己下地,然后摇摇摆摆的追着卫殊走,走累了才要抱,若是卫殊不抱,他也不哭,被别人抱起来,眼睛也一直追着卫殊。 青团儿父母容貌出众,他虽然还小看不出美貌,但也是相当的漂亮可爱,精致得像个瓷娃娃,尤其是那可怜巴巴的样儿,看得人心都化了。 卫殊虽然对孩子挺冷清的,但又不是铁石心肠,这小崽子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她,她还能怎样?虽然是赖上门的小崽子,但好歹也养了这么久,只能宠着呗。 弯腰把青团儿抱了起来,她这椅子够宽敞,不躺下的时候,足够青团儿在这上面爬打滚了。 青团被抱起来就赖在了卫殊怀里,等着卫殊拿香香的手帕给他擦汗,擦了汗喝水,喝完水趴在卫殊怀里滚两圈,然后撅着屁股就睡了。 小孩子的瞌睡,那是说来就来,闭眼睛就能睡,刚刚估计他也是困了,所以爬过来找地儿睡觉呢。 郦公主就坐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青团儿把她无视了,她这么大个人坐在这里,青团儿愣是像是没看到她一样,爬到卫殊怀里,然后就睡了,那撅起的小屁股还是对着她的,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可是这小子的亲姑姑,有血缘的那种,还对他那么好,他都不跟她亲,你说气人不是气人? 卫殊看着青团儿这睡姿也是忍俊不禁,抬手在他小屁屁上拍了两下,接过侍女递来的小毯子给他盖上。 等青团儿睡得很熟了,卫殊才让人把他抱回房间里去睡。 喝了水准备躺一会儿,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进来:“启禀王妃,皇上驾到。” 卫殊坐起身:“皇上自己进来便是。”夏侯堇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还用通报? 侍卫又加了一句:“还带着大皇子。” 卫殊瞬间心中的警报就拉响,厉声喝道:“立刻关闭府门,绝对不准皇上进来。” 侍卫讪笑,这才是他通报的原因:“属下遵命。” 侍卫通报的时候夏侯堇还没到王府呢,他抱着自己儿子,一边走还一边跟他聊天:“臭小子,今天朕带你去找你哥哥玩儿,开心不?” “你那哥哥都能走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走?什么时候才会说话?” 夏侯堇自顾自的说,说完了一低头,大皇子居然睡着了,嘴里还吹着泡泡,夏侯堇很是嫌弃:“睡睡睡,跟猪似的,就知道睡。” 跟在夏侯堇身后的侍卫默默抹汗,哪儿有人像皇上这样说自己儿子的?还有那个皇帝这么大摇大摆的抱着儿子出宫晃的? 叹气,他就是个侍卫,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等夏侯堇终于来到摄政王府,却看到王府大门紧闭。 侍卫上前去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应,不应该啊,摄政王府不可能没人,而且以往王府白天可不关门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609章 青圆儿 “皇上,这没人开门,可是要回宫?” 回宫?他好不容易才带着儿子出来,是不可能回去的。 这王府的门突然关上,一定是有原因,夏侯堇想了想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好了,他明白了。 “父皇这是因为你,所以才被关在门外了,臭小子,你说怎么办?” 大门关上表示不欢迎,夏侯堇觉得问题不大,反正以前他去找萧君夙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欢迎过他,每次都是他想方设法蹭进去的。 如今这王府的大门显然也拦不住他。 然后,夏侯堇抱着自己儿子去翻墙了,但是这一次他碰壁了,王府不但关了门,还在墙头上设了守卫。 夏侯堇不满:“东越,你拦着朕做什么?” 东越拱手:“奉命行事,还请皇上不要为难末将。” 夏侯堇叉腰:“那朕若是执意要进去呢?” 东越面无表情的递上自己的佩剑:“末将不敢以下犯上,但职责所在,若皇上要进去,请先赐死末将。” 夏侯堇:“......”犯得着吗?他就是带儿子出来逛逛,用不用这么防着他?还居然扯上人命...... 无奈,夏侯堇只得打道回府,抱着儿子回去,明明皇宫才是他们的住处,结果现在居然有种被人赶出家门的凄凉之感。 卫殊听说夏侯堇走了,大大的松了口气,夏侯堇那个不着调的,就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儿。 之前他为了把青团儿丢给她,那做法不是一般的不要脸,而今大皇子母妃死了,他那么喜欢那个孩子,定然舍不得把孩子给其它妃子养,谁知道那些人是否会不会利用大皇子来谋划什么。 如果不给其他人养,那就只能夏侯堇自己养,而夏侯堇一个男人养孩子,那多无聊啊,指不定就丢来王府和青团儿凑一双了,反正是两堂兄弟,正好一起玩儿,最主要是王府比皇宫安全多了。 夏侯堇是绝对不会把大皇子送来给她养,但是会不会经常丢在这里让她带,那可就说不准了。 卫殊现在是不讨厌小孩子,但不代表她是小孩子控好吗? 夏侯堇一有孩子就往她这里送,把王府当专门给他养孩子的吗? 卫殊对夏侯堇本来就挺嫌弃了,如今他还带着小的来骚扰她,卫殊更是嫌弃。 然而,卫殊俨然低估了夏侯堇脸皮的厚度和决心,虽然她紧闭了府门,还守住围墙不准夏侯堇翻墙,但是夏侯堇最后还是来了。 堂堂一个皇帝,带着儿子躲在公主府,哄骗郦公主给他开路,直接从公主府翻墙过来,轻功一跃就过来了,侍卫们根本都拦不住,总不能动手把皇帝和皇子直接拍地上吧? 卫殊很是怀疑他当初把隔壁赐给郦公主到底是为了让他们相亲相爱还是方便他翻墙的。 人都已经落进王府了,难不成还能拖了丢出去? 然后夏侯堇抱着他的儿子大摇大摆的去找青团儿,美其名曰,大皇子一个人太孤独了,来找兄弟联络一下感情。 一个一岁半,一个半岁不到,联络感情?交流一下哪个乳娘的奶比较好喝吗? 卫殊看着夏侯堇抱着大皇子去逗青团,抽了抽眼皮,决定离开,眼不见为净。 夏侯堇也没在王府待多久,也就半个时辰,玩够了就带着大皇子走了,你以为这就完了? 错了,就今天开始,夏侯堇每天下午准时带着大皇子来王府,蹭吃、蹭喝、蹭玩儿,而且每次都翻墙,王府那大门在他眼里就跟个摆设似的。 当皇帝这个德行,怎么就没人造反把他给弄死呢? 来和青团儿玩儿得多了,夏侯堇突然开始嫌弃自己儿子的名字,夏侯骁,一个小娃娃叫这个名字太难听了。 卫殊满头的问号:????这名字不是你自己起的? 夏侯堇很嫌弃,但是大名已经上了族谱,随便改也不好,那就取个小名吧,思来想去,他给大皇子起名青圆儿。 这两兄弟,一个青团儿,一个青圆儿,一看就是兄弟,多对称啊。 恭喜‘青’字军团又添一名新丁。 小青鱼现在觉得自己身价倍儿增,走路都是打飘的,这人生啊!! 卫殊:“......”这起名儿是认真的么?堂堂皇子小名叫青圆儿?怎么不叫汤圆儿算了? 卫殊对夏侯堇是没话说了,他爱咋折腾就怎么折腾。 至于萧君夙,嗯,完全当没看见这么个皇帝,如果不是弄死了换一个太麻烦,夏侯堇都不知道被他掐死多少次了。 夜晚,卫殊去沐浴,萧君夙没有去闹她,去书房处理事情,他前脚进去,华晏后脚就跟了去。 “王爷,我好久没有给你号脉了,要不要我替你检查一下身体?” 萧君夙冷漠的扫他一眼:“不需要。” 华晏不气馁,再上前,双眼讨好的看着萧君夙:“那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萧君夙睨着他:“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的。” “好吧。”华晏深吸口气:“我准备明天向王妃求娶微雪,王爷能不能帮我个忙,吹吹枕边风什么的?” 萧君夙闻言不答,而是坐下拿起了公文。 “王爷,君夙......”华晏凑过去,哀求:“求求你了,看在多年兄弟的份儿上,帮兄弟这一把,以后兄弟必定为你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都说得这样了,萧君夙也不能当做没听见,放下手中的公文:“微雪答应了吗?” “我还没跟她说呢,想先求得王妃的同意。” “她若是不同意,你以为你能跟微雪在一起这么久?” 都容许华晏去爬微雪的床了,卫殊的意见不是明摆着? 华晏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除了同意之外,最重要的是还希望王妃帮忙劝劝,微雪把王妃的话当圣旨,只有她开口我才有希望。” 萧君夙看着华晏,沉默半响,点头答应了。 到底华晏跟了他这么多年,一个个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他跟微雪也算得上两情相悦,成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帮他说两句好话还是可以的。 华晏得到肯定的回答,开心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深深一弯腰:“王爷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华晏开心走了,就等着萧君夙帮他吹枕边风,然后明天求婚,却没注意到,在他离开之后,西归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爷成亲了、南风成亲了,如今华晏也要修成正果,那他呢?得排到什么时候去? 他已经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他都快要三十了,在等黄花菜都要凉了,最重要的是那条鱼他已经看了这么多年,若是再不能抱回家去,他真的会疯的。 第610章 西归的心机 小青鱼侍奉穆九沐浴更衣之后拿着卫殊换下来的衣服去浣衣阁洗,路过花园小桥的时候看到一个踉踉跄跄的背影,虽然只是一闪就过去了,但是小青鱼还是认出来那是西归。 这人走路怎么晃悠悠的? 刚好一个侍女经过,小青鱼把手中的衣服给她:“麻烦帮我送去浣衣阁,多谢啦。” 小青鱼追着西归走的方向去,蹦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改为轻步,悄咪咪的跟过去。 西归去的地方是院子的角落,小青鱼找了一圈儿才找到坐在角落台阶上喝酒的西归。 两坛子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远远都闻到酒气,他这人看着也醉醺醺的。 “铿!” 西归喝完酒,手中的酒坛子直接砸在地上,看起来情绪很是不好。 小青鱼都被吓了一跳,本来想凑过去的都被吓得缩了回来。 西归砸了酒坛子,重新拿起另一坛子打开继续喝,喝着喝着把手中的剑也丢一旁,抱着酒坛子靠在柱子上,微微低头看着院子,凌乱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脸也不理,整个人看起来颓废极了。 小青鱼砸了咂嘴,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措,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西归,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小青鱼站在那里想了多久,西归就保持那个样子坐了好久,不喝酒,也不动,但那气息哪怕隔着一段距离都觉得哀伤。 这是干嘛了?被王爷骂了?还是被谁欺负了? 小青鱼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西归,心里还有些忐忑,虽然西归对她挺好的,但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有些拿不准自己该不该过去。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小青鱼还是慢慢的走过去,她也没有掩饰,就这么往西归的面前走。 平常一眼就看到她的人,此刻居然好似没有看到一般。 等她走过去了,他也没反应,抬手在他眼前晃,西归好似才发现她到来,伸手捏住她的手腕,抬头看着她,扯出一丝笑意:“你怎么来了?” 这笑意简直不要太牵强,小青鱼看着都揪心,声音都小了些:“你怎么了?心情不好?王爷骂你了?” 西归眼中闪过些许黯然,但努力让自己语气正常些:“没有。” 抬手摸摸小青鱼的头:“乖,快回去休息,让我自己待会儿。” 小青鱼咬唇,第一次,她主动去西归面前,居然被西归赶走。 “你......真不需要我陪陪你?”看着他这样子,不像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啊,难得她大发善心的说。 西归又捏了捏她的脸:“去吧,别让等下王妃找不到你。” 小青鱼确实还有些活儿要做,她虽然很想陪西归,但他都不需要她,那她总不能死皮赖脸吧。 小青鱼的思想就是这么直,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别指望她给你拐个弯儿。 然而她虽然是直女,但也不是没有脑子,人家可是一条会思考的鱼,她既然担心西归,而西归不说,那她可以找其它人问啊。 东越、南风、北霜,三个人被她问了个遍,都没人知道西归怎么了,最后还是南风不确定的说了一句:“刚刚华大夫去找王爷,似乎是关于微雪和他成亲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小青鱼一头问号?华晏和微雪姐姐的事情怎么会让西归那么低落?跟他有什么关系? 小青鱼想不通,这想不通那就睡不着啊,没办法,半夜起来找了一个侍女中的小姐妹儿给她分析,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那小姐妹很上道,等她把事情一摆,都不用细说就抓住了终点。 “西归统领是不是因为华大夫和微雪姐姐快要成亲了所以觉得心里失落?他那么喜欢你,一定很想很想娶你。” 小青鱼:“......”这个够直白,她这拐不了弯的脑子也想通了,甚至心里有种很笃定的感觉,笃定西归就是因为这个。 毕竟他想娶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他就求过她,但她拒绝了,后来还跟她闹了一段时间别扭,最后又是他自己来哄她,之后就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西归和小青鱼的关系是没有微雪和华晏那样亲密,但也算得上是恋人,这么多年,西归对她也挺好的,她也是喜欢西归的,虽然没有最开始那一年那般小鹿乱撞,但她很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也认定自己会跟西归在一起。 成亲什么的,之前她是拒绝的,她不想离开主子,在她最重要的人里面,主子一定是排在西归面前的。 西归......他也定然是知道她的想法的吧,所以才这么伤心吗? 之前她跟他确实闹别扭,可后来不是和好了吗?而且现在......她也不是那么不情愿。 南风和郦公主大婚之后就住在隔壁,而且很多时候都在王府,南风也一直跟着王爷,郦公主天天来找主子,这成婚了也没有生疏和分离,如果成婚了她依旧能跟着主子,那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不知道原因小青鱼睡不着,知道原因了,小青鱼更睡不着了。 心里酸酸涨涨的,挺不好受的。 ------ 小青鱼那翻动作西归哪儿能不知道,他虽然满身酒气,可却没有喝多少,一切不过是演给小青鱼看的。 那丫头,吃软不吃硬,强硬的求娶显然是不行的,明白的跟她说,他似乎也没什么胜算,毕竟小青鱼对他的感情估计还没对青丝儿那条蛇深厚呢。 所以,想要娶到媳妇,必须使用些非常手段。 必要的时候也得卖个惨,让那丫头心软一下,不然他估计熬到头发都掉了还没媳妇儿。 如果非要说他卑鄙可耻他也认,他就想把那丫头算计到自己的怀里去宠着,他想了这么多年想得心都发疼了,如今更是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就在小青鱼辗转反侧的时候,西归已经沐浴更衣,带着无比坚决严肃的心情去找萧君夙和卫殊了。 既然迈出了第一步,那必须趁热打铁,势必要把这件事情定下来。 第611章 截胡 卫殊沐浴之后会抄一会儿佛经,以前她是为了宁神才抄佛经,现在她是因为心里安宁所以抄佛经,不同的心境,下笔写出来的感觉似乎都不同,但她很喜欢此刻的安宁。 萧君夙处理完事情之后回来去沐浴,只穿着睡袍,带着一身水汽出来,看到卫殊在抄佛经,他便没有过去打扰,拿了一本书坐在旁边的位置慢慢的翻起来。 萧君夙和卫殊都并非很能折腾那种,他们相处的时候更多的便是这种宁静。 不用一直聊天,就这样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偶尔会说点儿,没话说的时候若是视线交汇那便相视一笑,时间久了,就有点儿老夫老妻的感觉,不需要一直抱着腻在一起,只需要知道对方在身边便觉得心里无比的安定美好。 再炽热的感情也有归于平淡的那一天,并不是说归于平淡之后就不是爱情了,而是升华之后的另一种状态。 就像汹涌奔腾的河水,从山上流下来的时候是激流猛烈,可到了平原也会变得平静温和,可不管是什么状态,水依旧是水。 也许别人会不甘于这份平静,可对卫殊和萧君夙来说却刚刚好。 卫殊抄写完佛经刚刚放下笔,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王爷、主子,西归统领求见。” 卫殊朝萧君夙望一眼,萧君夙以为西归是找他的,便起身去了外厅。 佛经的墨还没有干,卫殊让它晾着,转身去洗手。 一边擦手一边往外面走去,刚好西归走进来,这夜色都已经挺晚的了,他却穿得端端正正,大步走来,一脸郑重严肃。 脸上没有表情,走到两人面前,直接双膝跪地:“王爷、王妃,属下前来求娶青鱼。” 卫殊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将帕子递给侍女,奇怪的看着西归:“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说?” 萧君夙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不过此刻他却没有急着说出来。 西归直视卫殊目光,无比诚恳:“当初属下向王妃许下誓言,至今不曾违背,而今青鱼已经年满二十,属下与青鱼姑娘两情相悦,恳请王妃将青鱼姑娘许配给属下,我一定真心以待,宠她护她,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西归说完一个头重重的磕下去,那‘咚’的一声听得人心惊,一点儿都不怀疑他的诚恳。 卫殊抿了抿唇,曾经她确实挺嫌弃西归的,居然敢肖想她的小青鱼,可六年多的时间,西归确实也拿出了他的诚意,也足以证明他的真心。 “我可以把青鱼许给你,但前提是她自己答应。” 西归缓缓直起身:“属下明白的,多谢王妃。” 说完又是一个头磕下去,卫殊动了动眼皮,挥手:“回去歇息吧。” 西归走了,卫殊轻叹:“今年可真是忙,看来这府上又要有喜事儿了。” 萧君夙伸手拉住卫殊的手将她拉到怀中,双手圈住她:“刚刚华晏来求我,让我帮他探探你的口风,明日想向你求娶微雪。” 华晏求萧君夙,怎么西归却先来跪求了? 卫殊挑眉:“所以西归这是截胡华晏?” 先下手为强,这可够果断的,只是这份果断若是被华晏知道了,他会不会哭晕? 华晏还想着从萧君夙这里走一下迂回路线,而西归一步到位,膝盖一跪,两个头咚咚的磕下去,一点儿不含糊,表明了诚意,也有了效率,立竿见影。 真要说起来,卫殊还挺欣赏西归的。 这些天她就一直在想,西归也该来求亲了,想他会用什么态度来求亲,没想到这么没有征兆,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却也讨厌不起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这两个小丫头也该有个归处,西归的人品她也看在眼里,而且就算嫁人了也是在这王府里,卫殊也不怕她们被欺负,他们也没那胆子。 萧君夙抱着卫殊往内间走去,轻轻将她放在床上,顺势倾身给了她一个深吻,吻了之后却没有急着做其它事情,随着她一起躺好,一手支头侧身看着她,目光在她脸颊上流连:“明日华晏定然也会来求娶,娘子也答应吗?” 卫殊在他怀中拱了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眯眯眼:“看他的态度如何。” 其实十有八九是会答应的,她从来都是个心软的。 萧君夙吻吻她额头:“娘子真好,我能娶到你可真是三生有幸。” 卫殊失笑:“华晏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哄着我?” 萧君夙轻轻勾唇:“这可跟他没关系,全都是为夫的肺腑之言,至今我都庆幸当初把你留下,若是没了这份缘,这辈子是什么样子我都不敢想。” 他还好意思说当初?真的是往事不堪回首,想想自己栽在他手里被他欺负那么多次,呵...... 萧君夙提起当初可不是为了让卫殊跟他翻旧账的,眼看着卫殊目光渐渐变得危险,一个翻身将她压下,以吻封缄,让她不能再继续想下去。 ----- 卫殊答应了西归,本以为会有几天才有结果的,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卫殊刚刚起床梳好妆,小青鱼一下子跪在卫殊面前。 卫殊可很少看见这小丫头一本正经严肃的样子,很是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小青鱼动了动嘴,似乎是在组织言语,想了一下才认真的开口:“主子,奴婢恳请主子为奴婢做主。” 卫殊吓了一跳:“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谁敢欺负小青鱼?还把这丫头欺负到求她做主的地步? 小青鱼见卫殊误会了,连忙摇头:“没人欺负奴婢,奴婢的意思是......” 刚刚还很严肃,说道这里脸突然就红了,低下头,双手绞着衣摆:“想.....想成亲了......” 卫殊:“......” 不是,这西归可以啊?一个晚上而已,居然连小青鱼都说通了? 小青鱼说完没得到卫殊的回答,仰头看着卫殊,眼巴巴的:“主子,奴婢这样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还好。”已经挺矜持了,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第612章 听错了? 卫殊没有立刻回答小青鱼:“你来找我,西归知道吗?” 小青鱼摇头:“他不知道。” 卫殊更疑惑了:“那你怎么突然想着要嫁他了?” 西归没跟她通气儿,她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小青鱼红着脸咬唇,诺诺道:“奴婢就是觉得他等了我这么多年挺可怜的......反正我也不会嫁给别人,若是主子答应,奴婢就嫁给他。” 卫殊:“......”凭她的直觉,小青鱼会突然这么说,一定不是没有原因。 自己的丫头自己了解,小青鱼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定然是西归耍了什么小心机。 卫殊并不排斥些许小心机,以前萧君夙不是也干过?而且西归也不过是为了娶媳妇儿。 男女之间这种小算计,无伤大雅,就当做是调和一下感情,她也没必要深究。 “那你可想好了,没得反悔哟。” 小青鱼重重的点头,坚定道:“奴婢想好了的,希望主子能答应奴婢,还有......主子可别赶我走,奴婢以后还想留在你身边侍候。” 卫殊伸手在她头上揉两把:“你自然得留在我身边,你想走我还不答应呢。” 小青鱼闻言终于笑了,一把抱住卫殊的手臂,讨好笑道:“多谢主子,你最好了。” 卫殊无奈的点点她的额头:“你呀!” 西归一早就起身收拾准备去找小青鱼,他想得清楚,当着卫殊的面求小青鱼嫁给他,小青鱼对他正心软着,加上王妃主子帮忙说两句,这事儿就成了。 不过他千万般算计,估计怎么也没想到小青鱼会那么直接去找卫殊,还把事儿都给定下了。 “王妃,西归统领来了。” “哦?”卫殊看向小青鱼,眸中点点笑意,尽是揶揄:“把人请进来吧。” “主子~~~~。”小青鱼有些难为情,虽然她直,但她也是姑娘家啊,刚刚才说要嫁给人家,现在人家就过来了,主子还用这种眼神看她,真是羞死人了。 卫殊捏捏她的脸:“我已经答应了你,你总得告诉人家一声啊,不然就你一个人知道,怎么成亲?” 小青鱼红着脸蛋儿咬咬唇,好像是这个道理。 然后,西归进来了,就看着小青鱼站在卫殊旁边,瞥了他一眼就转开了眼眸,似乎有些小情绪,西归心口咯噔一下,不会是王妃给小青鱼说了什么,她却不愿意吧。 捧着盒子的手用力捏紧,心里有些忐忑,突然间有些拿不准小青鱼的反应,毕竟这丫头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若她真的不答应,那他也没有办法。 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可眼前这可是自己唯一倾心喜欢的女孩子,怎么能不紧张,若是她拒绝了......她拒绝...... 西归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痛,心里难受得不行,可他已经来到这里了,决不能就这样放弃。 这样想着,西归走上前,对卫殊行礼:“见过王妃。” “嗯。”卫殊微微颔首应了。 西归直起身,看着小青鱼,小青鱼还低着头在酝酿怎么开口,她在别的事儿上面挺刚直的,从来不带怕的,但这嫁人的事儿,她怎么说? 难道直接上去叉腰凶恶的对西归说我要嫁给你?那样西归会不会觉得她太凶或者不矜持了? 小青鱼大概是对自己的形象有什么误解。 小青鱼心里的想法西归是不能知道的,只是在他看来,小青鱼都不愿看他,显然是不情愿的,以前她也拒绝过他,西归这么想也不出奇。 “青鱼姑娘......”西归喉头有些哽,心里落寞酸楚,说话都有些艰涩。 “啊?”小青鱼抬头看着西归,脸上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西归拿出一只捧在手里的小盒子递到小青鱼面前,单膝跪地,仰头望着小青鱼,目光里满是情意和坚定:“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身家,还有之前托人打的镯子,很早之前就想给姑娘了。” “西归是个粗人,不太会讨女孩子欢心,但是西归这一生只真心喜欢过你一人,心里除了你装不下别人,我的一切都愿意给你,以后也会一心一意对你好,不知青鱼姑娘可愿意嫁给我?” 小青鱼心口扑通扑通跳,瞪大眼,咦?!这怎么回事儿? 小青鱼瞪着西归,然后转头看向卫殊:“主子?” 她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卫殊嗔她一眼:“看我干什么?” 这场面显然是不需要她了,卫殊起身往外走,把这里留给两人。 小青鱼就这么看着卫殊走出去,心里慌得不行,这跟说好的情况不一样啊。 眼看着小青鱼都要追出去了,西归一把握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带着一丝哀求:“青鱼姑娘都不给我一个答复吗?答应,还是不答应?” “哎呀你......”小青鱼红着脸瞪着他,看起来贼凶贼凶的:“我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吗?你真是......” 西归懵,刚刚他听到了什么,听错了? 一瞬间的怀疑之后,猛然站起身:“你答应了?青鱼你答应了是不是?” 说完不顾小青鱼的挣扎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喜悦来得太快,便是想来情绪寡淡的西归也没忍住激动不已,喜不自胜,笑得很是傻气:“青鱼,你答应我了,哈哈,青鱼答应了。” 西归抱着小青鱼不撒手,差点儿没把小青鱼给闷死。 最后小青鱼只能使用暴力,直接把西归揍飞出去,这才连忙深吸口气,呼...... “唔。”西归毫无防备被打飞,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华晏刚好来到门口,被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西归做错什么了? 哪曾想,西归被揍倒在地也不生气,一脸傻气的笑道:“青鱼答应嫁给我了。” 华晏瞬间一张脸变得精彩纷呈,什么东西?发生什么事儿了?什么青鱼答应嫁给他了? 等等! 华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看地上的西归,再看看里面的小青鱼:“你们......你们......” 华晏此刻是满脑子的浆糊,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在哪儿?他听到了什么? 他什么都不想听到。 明明是他准备求娶微雪,为什么西归和小青鱼却成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613章 要求 华晏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像是什么定住了他的脚,那样子看着都觉得秋风萧瑟,无比凄凉。 西归截胡成功,喜不自胜,虽然挨了小青鱼一拳腹部很是疼,但这点儿疼痛一点儿都不能减少他心中的喜悦,相反,恰恰因为这点儿痛,他才觉得这一切真实,不是他做的梦。 小青鱼已经气呼呼的跑远了,西归站起身,唇角的笑意还没能压下去。 转身看到华晏......看着他那惨样,西归倒是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做得好像有点儿不地道。 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华晏的肩膀,鼓励道:“想从王妃手里讨人,就得奉上自己所有的诚意和坚定,不破斧沉舟,哪儿知道有没有柳暗花明?王妃其实很心软的。” 华晏很是怀疑西归说的话,卫殊心软?他是没被卫殊整过吧?但凡被卫殊折腾过的人,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阴影,想想当初他爹华决明都差点儿被卫殊整崩溃,他实在是没法把心软两个字和卫殊联系起来。 不过西归都成功了,他也要试一试才是,况且这本来就是他的打算。 华晏还是按照计划找到了卫殊,小青鱼和微雪都在卫殊身边,三人正在看着青圆儿学爬呢。 是的,青圆儿,不是青团儿。 夏侯堇那个臭不要脸的,抱着儿子来王府混了一个月的熟脸,然后成功把儿子丢到了王府。 还美其名曰青圆儿很喜欢青团儿哥哥,两人凑一起有伴儿。 卫殊都不想说他的,这借口,听着就觉得滑稽,这么小,要屁的伴儿啊? 青圆儿也不是一直在王府,一个月也就二十天吧,夏侯堇有空就把儿子接回去自己照顾,没空就往王府丢,他那后宫里倒是封了好几个妃子,但是他却不让任何人沾青圆儿。 他自己的儿子,可不是那些女人用来争宠的工具,也不会被任何人利用了去。 卫殊之所以答应照顾孩子,大概就是一个是照顾,两个是照顾,反正就两个小屁孩儿,就当闲了无视逗逗趣儿,别说,这府里多了两个孩子,还挺热闹的。 一天也不会觉得无聊了,就坐在那里看两个孩子爬来爬去也挺好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夏侯堇跟他们王府之间的关系,这个最不像是皇帝的皇帝,萧君夙是嫌弃的,但偏偏就是他这份真诚得了卫殊的青睐,也对他更多几分柔软。 虽说夏侯堇的年龄比她还大两岁,可相处起来夏侯堇倒更像是她的弟弟,就算他耍点赖皮,卫殊也就容着他,爱屋及乌,这儿子既然是夏侯堇真心疼爱的,那她也不介意看顾一下。 说起来夏侯堇真的得庆幸他抱住了卫殊的大腿,若不是卫殊对他特别照顾,他绝对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而卫殊对夏侯堇这么好,萧君夙为什么居然不吃醋?大概是他太蠢了,萧君夙觉得吃他的醋自己都掉价。 青团儿已经能很清楚的说话了,走路也很稳,而青圆儿才刚刚会爬,此刻正爬得起劲儿呢。 青团儿爬得累了,直接吧唧一下趴垫子上不动了。 这垫子是卫殊让人专门做的,软硬适中,上面加了舒适的缎面,专门用来垫在地上让两个孩子爬的。 华晏看着他们逗的起劲儿,站在旁边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上去说,直到孩子玩儿累了乳娘抱去给他擦汗喂奶,见他们得了空,华晏这才走过去。 规规矩矩的拱手:“王妃,在下有事情想跟你说。” 卫殊早就知道了,看到他来也不意外。 对小青鱼道:“去给我拿碗核桃露过来。” 小青鱼不疑有他,应声便去了。 卫殊这才看向华晏:“说吧。” 华晏看着卫殊,又瞥了眼微雪,一弯腰,终于是对着卫殊跪了下去:“在下想求娶微雪,求王妃将微雪许配给在下,在下定倾心以待,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珍视她,绝不辜负。” 卫殊一手支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华晏,话却是对微雪说的:“微雪,你怎么说?” 微雪可比小青鱼淡定多了,小青鱼年纪才二十出头,心性也不过是小姑娘,而她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早就没了小姑娘的心性,面对爱情也是如此。 “主子,奴婢想先问他几个问题。” “嗯。”卫殊点头,等她继续。 微雪看着华晏,目光平静,不像是看自己的恋人,她跟华晏其实真没多少激情澎湃,一直相处都是平凡又平淡。 “华晏,我且问你,成亲之后,你是住在楚国,还是回秦国?” “自然是在这府里,若是不方便,我可以如南风那样,在这周围选一处宅子相邻,你随时来王府都可以。”华晏想也不想的回答,他可没想过把微雪拐到华家去,感觉根本不可能。 微雪又问:“我终身都会侍候在少主身边,且如今我年龄也不小,若是婚后无子,你待如何?” 啊?婚后无子? 这个问题华晏还真没想过,微雪的身体他一直在调理,能不能生孩子他还是清楚的,但若是微雪不愿生呢? 华晏看着微雪,当真是认真考虑了才回答:“随缘可好?若是有就生下来,若是没有,我觉不强求。” 这个答案,也不知道微雪算不算满意,她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深究。 “最后一个问题,不,应该说是要求。”微雪看着华晏,目光清浅却很坚定:“若是有朝一日你觉得后悔了,或者喜欢上了别的姑娘,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就此分开,相逢陌路。” 华晏听得心都像是刀子扎一般:“阿雪......我对你的情意你还有什么怀疑的?我绝不会后悔,也不会喜欢别的姑娘。” 微雪微微敛眸:“你既然不会,那许这个诺,应当也不难。” 他自然是不会,可会心痛啊。 他知道微雪对他感情不深,但这么几年,他觉得自己怎么也算微雪特殊的人了,可如今他求亲,她却想的是跟他分开,可想而知他在她心里根本就没多少分量。 “我答应,阿雪,我绝对不会辜负你。” 微雪点点头:“既然如此,这个亲事,我愿意的。” 第614章 微雪的情 华晏求到了亲事,可心里的喜悦却透着些许酸楚,这些日子他跟微雪相处得很好,他以为自己跟她已经是两情相悦的,可现在,怎么像是他在自作多情? 微雪看了华晏一眼,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卫殊看着明显失魂落魄的华晏,淡淡勾了勾唇,轻嘲:“她答应你的求亲,你怎么好像还挺失落的?” 华晏转头抿唇:“没有。” “是期待太多,却觉得自己没得到,所以失望了是吗?”卫殊一针见血。 华晏咬了咬牙,竟是无法反驳。 卫殊懒得看他,目光转向天际:“华晏,你是不知道微雪答应你需要多少勇气吧?曾经还经受过那些痛楚,她愿意答应你,已经是用尽了自己的勇气,而她给你提的要求,不是因为她对你无情,恰恰相反,那是给你留的后路。” “她这一生,若不是你的出现,她也许不会喜欢上任何男子,更不用说嫁人了,可偏偏你出现了。” “她答应了你,便是这一生认定了你,只有你这么一个人,可她不确定你是否只有她一个人。” “你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而她看着冷傲,可骨子里却有着一种自卑和自我厌弃,她怕你后悔,她年纪比你大,再美的容颜也会老去,她说不定会老得比你快,你如今爱她的风韵,可若是有朝一日悔了呢?” 华晏连忙道:“我不会。” “那是你现在说的。”相爱的时候的誓言说得都是这么坚决:“可真正会不会,不到眼睛闭上那一刻,谁都不知道自己这一生能不能做到。” 卫殊难得这么耐心的跟华晏说话:“她不会再选别人,能接受你已经是她的全部了,可你跟她不同,所以她看似无情,实则却是给你留了后路,若是有朝一日你悔了,她便会放你离去,给你足够的自由,而不是撕破脸皮成为仇人。” 华晏僵在原地,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 这就是看人角度不同的不同认知,华晏爱着微雪,所以他的角度能感受到的是微雪对他的冷淡,只觉得心口被撕裂,冷风灌进来。 而卫殊最是了解微雪,那丫头,看似冷清傲气,可所有的柔软都所在骨子里,那些自卑和胆怯从不示人,这世上也就只有卫殊一人看到过,所以她才更能明白微雪的想法。 华晏听了卫殊的话,猛然想起最初他跟微雪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她可以答应他,但若是他不喜欢了,好聚好散。 不管哪次听到他都觉得微雪是冷清无情,现在听卫殊这么一说,原来竟是这样吗? 不是她用情不够深,而是那已经是她的全部,她也不是想离开他,而是怕他未来想离开。 她是多没有自信?还是对他的情意没有自信? 华晏想着,心里那些失落尽数散去,眸中是越发的坚定坚毅,郑重一拜:“多谢王妃提点,我定然不会负了今日的誓言。” 卫殊点点头,算是认可了。 华晏起身,一路走一路想。 微雪的话,卫殊的话,还有这些日子微雪对他的态度,他们两人一起照顾青团儿,俨然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带着孩子,无比的温馨幸福。 其实微雪对他已经很好了,只是她太过冷清,总是少了些炙热的激情,所以让人觉得她好像很无情,可她照顾青团儿的时候,每每看到,都温柔美好得像一幅画,还有她在他怀中的时候的妩媚风情。 华晏越想越觉得心口饱胀,浓浓的爱意和歉疚将心口填满,微雪答应他了,他竟然是那样的表情,他真是该死。 远远看到走过的微雪,华晏激动得直接用轻功就飞过去了,不等微雪反应,直接一把将她抱住,狠狠的抱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镶入自己的血肉中一般。 “阿雪,我答应你,你说的我都答应你,但是你等着,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证明我所说的誓言都是真的,我一定能做得到的。”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无比的坚定。 微雪突然被他抱住有些僵硬,听到他无比真诚的这一番话,身子渐渐软下来,垂在两侧的手轻轻抱住他,缓缓闭上眼睛,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好。” 一个字,很淡,但却发自内心。 站在不远处的小青鱼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抱着柱子笑了,啧啧,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哟。 笑完了一个转身,却见西归不知何时站在她背后,吓得她一个激灵,连忙拍心口:“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西归浅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不想看到我?” 小青鱼猛然后退一步:“那个,你能不能别笑?” 西归笑意一僵:“为什么?” 小青鱼别别嘴:“看起来怪怪的,一点儿都不好看。” 主要是西归平日里不怎么笑,要么就是冷若冰霜,要么就是面无表情,有种习惯性面瘫的感觉,就算心里想什么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这平日里都不笑的人,突然对你温柔一笑,那不是温柔,那是惊悚。 小青鱼只是把自己的真是想法说出来,却不知西归听了却被扎心了。 他笑是因为开心,他终于能娶她了,所以开心得不能自持,而她却说他笑得怪怪的,还说他不好看。 深吸口气:这是自己的媳妇儿,好不容易才求到的,得宠...... 不过,这心里的伤害可必须要治疗一下,眼眸一暗,一把将小青鱼抵在柱子上,低头倾身。 “唔!~~~~~”小青鱼突然吓得瞪大眼,下一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张脸瞬间羞得通红,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血液逆流,感觉自己要晕了。 西归亲了一会儿才放开她,看着她已经红得像是煮熟的虾一般,眼里的光芒更是柔得不可思议,满满的都是宠溺,抬手在她鼻子上捏一捏:“回魂儿了,小傻瓜!” 北霜走对面那条路,看到了拥抱在一起的华晏和微雪,觉得不好上去打扰,所以转身换了另外一条路,结果在这边看到了亲吻的西归和小青鱼...... 这一条路比一条路的杀伤力更强大,这让不让人活了? 第615章 卫殊‘病’了 一天之内定下了两桩婚事,自然要庆祝一下,卫殊让人准备了宴席,晚上正式向大家宣布一下这两件喜事。 南风兄弟四人、微雪、小青鱼、郦公主、华晏、卫冰,加上萧君夙和卫殊,一张大圆桌坐得满满当当,还不算旁边咿咿呀呀的两个小娃娃。 西归和小青鱼、华晏和微雪,虽然是新出炉的未婚夫妻,可大家一直都知道这两对人最后会成,差的不过是卫殊一个点头而已。 如今成了,自然也是替他们高兴,不过没什么好惊喜的,水到渠成的事儿,说不上惊喜。 一桌子的美食,所有人围坐一起,倒是无比的温馨。 萧君夙坐在卫殊身侧,他旁边坐的是北霜,两人喝酒碰杯,萧君夙问北霜:“南风和西归都有了家室,你呢?” 北霜失笑:“王爷现在居然操心这些了?属下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暂时还没有成家的想法。” 说完指了指东越:“这不还有东越陪着么?” 东越?萧君夙抬了抬眉头,东越好像用不着人操心,不过是没有人去深究罢了。 萧君夙也就这么一问,他可没有给属下牵线的闲心,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去争回来才是本事。 酒足饭饱,卫殊让人把桌子上的撤了下去,换上水果点心,这时她才提起成亲的事情:“西归和青鱼是要在这府里办的,华晏你和微雪有什么想法?” 华晏正偷偷捏自己媳妇儿手玩儿呢,闻言抬头茫然:“什么想法?” 这蠢样儿看得卫殊无语:“当然是成亲啊,你跟西归不同,华家主就你这么个独子,你成亲要不要回秦国去?” 华晏倒是明白了,抓了抓头:“那我得写信问问爹的想法,不过我觉得他估计也不太在意这个了。” 华晏觉得自己现在就跟放养的崽似的,反正老爹现在对他不闻不问,估计是彻底放弃他了。 至于成亲,之前华决明还提过欧阳玥,但后来知道他追着微雪之后,就没说什么了,老爹应该是不会反对的,毕竟反对也没用。 不过到底是人生大事,华晏倒是后知后觉的想起好像应该得问问自己爹的意见。 这对父子时常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亲生的。 “我明日便让人给你们合八字,把成亲的日子定下,至于新房和成婚的东西,也可以慢慢布置起来了。”自己成亲,加上郦公主和南风大婚,卫殊对这些事情操作起来倒是得心应手,依葫芦画瓢,并不是很难。 华晏和西归听得心里一喜,忙道:“多谢王妃。” 大婚的事情急不来,不过走到现在,已经算是迈了一大步了。 小青鱼挨在卫殊旁边,一脸乖巧,对婚事的事情不插嘴,她全听主子安排。 郦公主倒是笑眯眯的:“真好,今年这府里喜事儿一桩接一桩的,特别的热闹。” 卫殊闻言勾了勾唇:“是啊,挺好的。” 没了那些勾心斗角权力阴谋,这样的日子平淡却不乏味,而且好事接连发生,哪儿能不好? 郦公主双手捧着脸盯着卫殊,笑得别有深意:“要是能再多一桩喜事儿,那就更好了。” 这视线在卫殊的肚子上扫过,那意思不要太明显。 卫殊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拿了快水果塞到郦公主嘴里:“吃你的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欠收拾。 坐了一会儿,卫殊觉得身体疲乏,便先起身回去了。 萧君夙还跟南风他们坐着喝酒,她先去沐浴,这两日也许是月事快到了,身体总是疲惫,不过以往她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大概是这些天贪凉吃了不少冰镇甜品,有些寒凉。 卫殊准备了浴桶泡澡,好好去去寒气。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得太饱了,这寒气没排出来,反而因为气血上涌,觉得有些头晕想吐。 “来人。” 侍女从旁边进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扶我起来。” 卫殊从浴桶出来,擦完之后就躺下,实在是头晕得厉害。 卫殊不知道这怎么回事儿,病来如山倒似的,就这一会儿工夫,她就觉得全身难受,躺在榻上都觉得像是起不来身,最重要是心口像是梗着什么东西,让她很是恶心。 这事情可就严重了,卫殊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什么人的道。 “去把王爷和华大夫找来。” 侍女看着卫殊这样子也不敢耽搁,一脸紧张,赶紧去叫人。 卫殊抬手捂着头,眩晕感在一点一点剥离她的意识,难道她真的阴沟里翻船了? 她可不想就这么死了啊,指尖用力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绝对不能这么晕过去。 侍女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了回来的萧君夙,连忙上前:“王爷,王妃身体不舒服,她让奴婢来请王爷和华大夫。” 萧君夙一听卫殊不舒服,脸色骤然一变,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原地,而华晏自然有人去把他拎来。 萧君夙进去就看见躺在床上皱眉很是难受的卫殊,瞬间一颗心都揪起来,大步走过去坐到床边,什么摸卫殊的额头:“娘子,听得到我说话吗?我在这儿。” 卫殊努力睁大眼看着萧君夙,萧君夙的手伸到她手边她就连忙握住:“夫君,我好难受,你让华晏快点儿。” 她觉得自己像是着道了,但是她可不想死,所以绝对不会交代什么遗言,就算熬,她也要熬到华晏到来。 “好,马上,马上就来。”萧君夙看着她这幅样子心疼得滴血,她身体健康,很少生病,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华晏是被影卫直接拎着过来的,他刚刚拉着微雪回去准备一起散散步牵牵手,结果一个暗影闪过,直接把他劫走了。 身后微雪跟着一起来,这才知道卫殊生病了,整个人脸都白了,紧张的盯着里面。 华晏被丢在床头,整个人晕头转向的,不过看卫殊确实很难受的样子他瞬间打起精神感觉上前给她把脉。 这刚刚还有说有笑好好的人突然倒下,这太不正常了,华晏可是一点儿都不敢大意。 然而请脉之后,华晏表情就变了。 第616章 有孕 见华晏表情严肃,萧君夙连忙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是生病了?还是中毒了?” 说道中毒,萧君夙满身的戾气都开始暴走,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架势。 华晏连忙抬手:“你别慌,我再探探。” 说完转过去拿起卫殊另外一只手,探了又探,来来回回几次,华晏那眉头是越皱越深,看得人揪心。 微雪站在旁边看着他那样子都跟着屏住呼吸,大气的都不敢出,看着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难受还是昏迷了的卫殊,紧紧握拳,身上冷冽森寒的气息也快压抑不住,这到底哪里出了纰漏,谁敢伤她主子? 小青鱼和西归也很快赶来,郦公主都还没回去,一群人都过来了,不过都站在门外看着,不敢进去打扰。 华晏探了足足一刻钟,急得一屋子人眼睛都快充血了,他才起身,然后一脸的纠结:“这个......我也说不太准。” 萧君夙噌的起身,一身肃杀的气息骇人:“你都诊不出来?” 华晏看着萧君夙眼里的血丝,吓得心肝儿都抖了好几下:“我滴天啊,你用不用这样?我只是不太确定而已,王妃这日子有点儿短,脉象太浅,着实不太好探啊。” 萧君夙满心暴戾,但还是听清了华晏的话,但却觉得怪异,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到底怎么了?” “呃.......”华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说到重点。 深吸口气,一脸郑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可能......要当爹了。” 前半句那沉重的语气吓的萧君夙心都揪起来,下半句骤然直转,让萧君夙一点儿防备都没有,仿佛有烟花在脑袋中炸响,有点儿晕。 萧君夙一脸懵,脑海中全是那句话,要当爹了,当爹了,当爹...... 站在旁边的微雪踉跄了一下,大惊之后大喜,整个人瞬间脱力,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小青鱼眼睛圆瞪,气得都想揍华晏了:“这是大喜事儿,你刚刚那什么表情?” 一脸严肃沉重,像是卫殊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简直吓死人了。 华晏摸摸鼻子:“这不是不确定嘛,王妃这脉象太浅,就算有身孕,那顶多也就是十来天左右,一般大夫根本探不出来,脉象太浅,我自然要认真仔细的探,不然错判了,岂不是让王爷空欢喜一场?” 虽然这么说有道理,但还是让人想揍他。 微雪上前:“可若是怀孕,主子怎么这么难受?而且她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了?” 华晏拿出银针在卫殊身上扎了几个穴位:“王妃刚刚有孕,身体却太过虚弱,今晚的汤里加了药材,清凉解暑,王妃这是身子太过寒凉,所以觉得眩晕恶心,我给王妃抓两味药,煎水当茶喝两天就没事儿了。” 这下众人终于不用担心了,这才有喜悦从心间蔓延,原来王妃是有身孕了,太好了。这可是这王府里的头等大事二,终于要有小主子了。 萧君夙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妻子,卫殊已经彻底晕得睡了过去,刚刚他这心情大起大落现在还没有平复,此刻又被满心的欢喜和幸福填满,他终于等到了。 “娘子,我们有孩子了。” 有着他和她共同的血脉的孩子。 低头,虔诚的在卫殊的额头落下一吻:“安心休息,我会守着你的。” 外面众人知道卫殊不是病倒而是怀孕,都忍不住惊喜,郦公主捂着嘴,笑得眯了眼,这都能让她说中,简直了。 “这下不是双喜临门,是三喜临门,喜上加喜。” 南风轻轻揽着她的肩,看着她的眼里尽是宠溺:“是是是,大喜,不过现在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王妃要好好休息,你明天再来看她。” 郦公主乖巧的点头:“好!” 然后开心得一蹦一跳的往前走。 南风连忙道:“你小心脚下,别摔了。” “嘻嘻,不会摔的。”郦公主说道,结果因为转身去看南风,脚下一绊就倒了:“唉......” 南风就知道会这样,好在他一直盯着她,在她往后仰的时候一把将她捞了过来打横抱在怀中,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你啊,就不能小心点儿?这么大个人还摔跤,真是的。” 郦公主揪着南风的衣领,扁嘴:“人家是不小心的,你凶我做什么?” 南风叹气:“我没有凶你,只是公主身躯金贵,若是我不在你摔着了我会心疼。” 郦公主顿时就心花怒放了,靠在南风的肩头傻笑:“花言巧语、油嘴滑舌,就会哄我。” 南风轻笑:“只哄公主一个。” 跟在后面的东越和北霜:......南风,你够了! 前面阳春大地,他们这里秋风萧瑟,冬雪絮絮。 拜托,他们两个这么大的人杵在这里,这是把他们当空气吧? 秀恩爱秀得也太过分了。 北霜:本以为西归比华晏还孟浪就让他开眼界了,没想到南风宠公主宠起来,这才是真的丧心病狂啊。 这还是他认识的王府吗?到处都是那种刺眼睛又扎心的酸腐味儿,不带个姑娘都不敢在这王府里住,不然越看越觉得自己好生凄凉。 卫殊有孕,整个王府都紧张了起来,小青鱼和微雪都把成亲什么的抛在脑后,此刻满脑子都是主子怀孕自己要准备什么。 而萧君夙则是一个晚上坐在卫殊旁边没有睡觉,就这么看着卫殊,半点儿睡意也无。 他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好消息,哪儿能睡得着? 唯一好眠的大概就是卫殊了,她还不知道自己怀孕就晕过去了,但她也不害怕,知道华晏在身边,自己定然有救,然后就这样美美的睡一觉。 卫殊睡饱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睁开眼看着床顶,满意了,啧,她就是这么命大,死不了。 身体还有些疲惫,人却清醒了不少,想掀开被子起身,却发现被子被压住,转身一看,萧君夙居然睡在被子外面,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 这是担心她所以一夜没睡吗? 卫殊一动,萧君夙就醒了,他就是眯了一会儿。 睁眼之后缓缓坐起身,望向卫殊的双眼里是柔情和爱意:“你醒了?舒服点了没?饿了没?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还好。”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她有点晕,卫殊伸手摸摸他的脸:“昨晚吓到你了吧,我没事儿了,有华晏在,死不了。” 萧君夙抓住她的手,闻言皱眉:“说什么傻话,从现在起,你必须好好养身子,以后可有得受累了。” 卫殊疑惑:“我这到底怎么了?还以后?一下子治不好吗?” 看着她这样子萧君夙才反应过来,看来卫殊还不知道呢。 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真好,居然是他亲口来告诉她这件事情,倾身,将头抵在卫殊的额头,鼻尖盯着她的鼻尖,彼此呼吸交缠,低醇的声音,说不出的性感温柔:“当然要以后,娘子还得受累十个月,我们的孩子才能来到这个世上呢,娘子,这下可要辛苦你了。” 卫殊:“......”这个惊喜来得还真是有些突然。 本以为自己着道了,生病了,结果居然是这个。 绷着脸半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双手抬起圈住萧君夙的脖子:“那可真是要恭喜夫君了,你可算是如愿了。” “同喜同喜。” 第617章 嫁妆 卫殊怀孕这件事,可是令王府所有人都紧张不已的大事儿,可偏偏她这个主角对这事儿反应平平。 开心自然是有一点儿的,但是真说不上多么的喜悦活着激动,孩子来还是不来,她一直都很随缘分,如今来了,那就是缘分到了。 终于怀孕,能拥有自己跟萧君夙的孩子她是开心的,但也就这样了。 孩子那么小,在她肚子里连华晏都探不出来,她根本就没有实感,高兴都不知道从哪儿高兴。 卫殊对于怀孕表示很淡定,倒是府上的人一个个神经紧绷。 萧君夙就不用说了,一双眼睛盯着她,她走个路也得扶着,就怕她磕着碰着,她怀个孕而已,又不是生大病,走路还能走不稳吗? 除了萧君夙,微雪和小青鱼也是,两人严阵以待,做事儿轻手轻脚,而且能不离开卫殊身边就绝对不离开。 华晏因为探脉不准都被嫌弃,萧君夙还让卫殊专门把华寅给请来,也真的是紧张到了极点了。 卫殊倒是想帮他缓和一下,但没什么用。 那天卫殊之所以那么难受是身体不好和怀孕同时出现的反应,连孕吐都算不上,而后来华晏给她开了药,又专心调理她的身子,倒是没有在孕吐了,甚至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卫殊是见过几个怀孕的妇人,都会吐,吐得昏天黑的,恨不得内脏都吐出来,可她没有。 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舒服得好像怀孕都是个错觉,因此还特意让华晏多请了几次脉,华晏这下倒是可以肯定了,她就是怀孕。 卫殊:“......” 卫殊虽然怀着孕,但是小青鱼和微雪的婚事她却没有落下,两人虽然是她丫鬟,但她们的感情岂是一般主仆能比拟的? 卫殊就相当于小青鱼和微雪的娘家人。 除了自己给两人的,她还把之前卫金给她准备的嫁妆拿了一半出来分成两份,一人一份作为她们的嫁妆。 就算每人只有卫殊嫁妆的四分之一,那已经是非常的雄厚,这楚京里就算那些千金小姐出嫁,恐怕也没几人能比得上她们。 嫁妆这些,小青鱼和微雪是真不在乎的,主子给,她们心存感激的接着,主子不给,她们也不贪,因为卫殊给她们的已经足够多了。 便是小青鱼的私房钱,那比西归的也少不到哪儿去,这辈子都不会缺钱饿死。 西归:“......”我也想要一个有钱还大方的主子,不然这被媳妇儿比下去,丢人呐! 当然,西归这边也绝对不少的,他自己拥有些财产,三个兄弟一起出手,给他凑了一份可观的聘礼出来。 除此之外,萧君夙这个主子也额外赐了一部分东西给他,到底西归是跟着他的人,总不能让西归丢脸不是? 华晏自是不用说了,他身后有华家,不需要别人为他操心。 华晏:“......”凭什么?难道他就不是兄弟? 华家把他当扔出去的,萧家这边也不搭理他,他怎么混得这么惨?两头不着的。 嫁妆和聘礼这些都还好说,就是这婚期到成了一个难题,算了八字,选的日子是在正月,也就三个月后。 可那时卫殊还怀着孩子,他们担心卫殊,觉得这个日子不行。 可若是等卫殊生孩子做完月子,那就得等一年后去了。 而且卫殊若是把孩子生下来再办婚礼,就没人看着孩子,到时候岂不是更不好? 最后大家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就这个日子,不改。 卫殊怀孕四个月,坐胎稳了,又有华寅过来照看,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大婚需要的东西卫殊也只需要吩咐一下,不用亲自动手,也不会太累。 本来是王府几个侍从的婚礼,结果夏侯堇这皇帝也来参一脚,赐了不少东西,引来不少关注,不过夏侯堇对王府示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还是觉得不妥,但还是习惯了。 以前没怀孕,卫殊恨不得赖在府里不出门,如今怀孕了,天天被盯着,她竟然觉得有些闷得慌。 华晏说她可以适当多走走,对身体好,可这府里走的差不多了,没意思,出府去大街上,他们大概会觉得危险,一群人跟着她,还不如不去。 最后卫殊决定进宫。 好些日子没进宫去了,而且除了宴会,她几乎都不进宫,今日心血来潮,便想进宫溜达一下,萧君夙还在宫里,正好接他下朝一起回来。 卫殊虽然进宫走走,但不是去后宫。 后宫花园虽大,但很容易遇到妃子,而她跟这些妃子又不熟,若是好的,那就算了,若是不好的,再出个穆怜心或者虞妃,到时候夏侯堇夹在中间难做人,索性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卫殊进宫,小青鱼跟着贴身时候,东越听到了也跟来充当侍卫。 宫里的人不一定都认得卫殊,但前朝的人一定都认得摄政王身旁的东越,而能让东越跟着的夫人,除了摄政王妃也没有别人了。 所以卫殊一路走来畅通无阻。 朝前还是有很多庭院的,卫殊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走的,走累了就歇息一下,差不多了再继续走。 平日里两刻钟的路程愣是让她走了大半个时辰,眼看要走到议政殿了,却看到议政殿门口不少人围着,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少大臣在那里卫殊也没有走过去,让东越去看一看,没一会儿东越回来了。 “启禀王妃,是因为皇上把西北军的军权交给了王爷,有两个御史大人闹了起来,还要以死血谏,刚刚那些大臣是在拉着两位大人不让他们撞柱呢。” 卫殊对此没话说,人家拼命呢,都不好意思吐槽。 西北军?卫殊记得西北军前些日子好闹出些不好的事情,差点儿哗变。 卫殊不理朝政,但这很容易猜,夏侯堇把西北军交给萧君夙,定然不是他们说的让萧君夙揽权,而是借萧君夙的威名整顿西北军。 一个居然敢闹哗变的军队,可不得用点儿雷霆手段收拾一下。 可惜这些大臣眼中看到的就是萧君夙掌握的权势,根本不懂其中的深意。 第618章 一帝一王 如今天下安定,富庶,这群文官久居楚京,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不免想作死折腾一下,不然怎么显得自己当朝为官的存在感? 为了个军权就要撞柱死谏,也不怕一不小心把命给撞没了,活着不好吗? 当然,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毕竟夏侯堇对摄政王的态度确实好得有些过分。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这么多年来夏侯堇一直对王府示好,什么事情只要碰到摄政王,结局完全没有悬念,以至于很多人在看楚国朝政的时候,总是先看摄政王再看楚帝夏侯堇。 夏侯堇是皇帝,萧君夙是权臣,楚国的政权掌握在他手里,站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说一不二,就连夏侯堇很多时候都听萧君夙的,因此在众人眼里,夏侯堇是忌惮萧君夙的权势不得不对他客气讨好。 可明明是夏侯堇想偷懒恨不得萧君夙帮他把活儿都干了,偏偏在所有人眼里萧君夙变成了手握重权野心勃勃还掌控帝王的奸臣。 他们也不想想,若萧君夙真要有那野心,夏侯堇还能稳稳的坐在这里? 别的国家都是皇帝专权,而楚国却是一帝一王。 而且所有人都觉得夏侯堇是被萧君夙压制,还有不少臣子暗戳戳的想支持夏侯堇打败萧君夙然后把权力拿回去,可惜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支持的帝王有多么的不靠谱。 夏侯堇:这群愚蠢的凡人懂啥子?他讨好的是老大一人,虽然萧君夙也很厉害,但一物降一物,只有讨好卫殊老大他才有好日子,不然他早被萧君夙收拾了。 再说了,大树底下好乘凉,抱大腿它不爽嘛?干嘛累死累活呕心沥血?就不准朕舒舒服服当个明君吗? “......” 明明那些人都是想把萧君夙拉下来,甚至想弄死他,但卫殊每次听到都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同情他们。 站在他们的角度,他们做这样的事情并不算错,但站在卫殊这边,她觉得他们这些不知情还一头栽进去的人真的好可怜。 摊上夏侯堇这么个不靠谱的君王,他们做什么都是白搭。 卫殊没有进去,就在外面等,萧君夙知道卫殊来了,倒是没多久就出来,远远就看到坐在那里的妻子,瞬间一颗空荡的心就被填满了。 卫殊穿着简单的锦绣华服,怀孕后就没有戴那些厚重的头饰,只是把头发盘成妇人的头饰,随意的点缀了一点儿花钿,插了一支步摇。 很简单的打扮,少了那些华贵饰物的衬托,没了那种不可亲近的摄人贵气,反而多了些美貌夫人的优雅韵味,若甘醇的酒,越发的让人沉醉着迷。 萧君夙看到了卫殊就不管身后吵闹的大臣,衣袖往身后一背,大步朝卫殊走去。 心里眼里就装着那么一个人,目光灼热。 他不懂别人为何能容得下三妻四妾,爱上一个又一个,但他只有一个。 他爱过去的卫殊,爱现在的卫殊,也爱未来的卫殊。 不是因为他爱,所以卫殊才是他眼里的最好,恰恰因为她是最好,才让他爱得不能自已。 卫殊的魅力并不仅仅是在她的容貌,而是她独特的人格魅力,三分傲、三分冷、剩下四分随性慵懒,不会让人觉得盛气凌人,也不会太过素淡,恰到好处的美,不够锋锐,却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她站在那里,周遭所有的浮华都褪去,眼里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她。 “你怎么来了?”萧君夙走到卫殊面前止步,躬身低头看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透着浓浓的情意和关切:“走进宫的?累不累?” “还好,就想出来走走。”卫殊看着他,缱绻轻笑。 似是察觉到卫殊还得仰头看自己,萧君夙屈膝蹲在她面前,换成他仰头看着她:“来了多久了?是想回去了,还是继续玩会儿?” 卫殊道:“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你在这里,所以我才过来,正好等你一起回去。” 萧君夙笑了:“好,那我们回去吧。” 卫殊站起身要走,突然身子腾空,萧君夙一把将她抱起来。 卫殊无奈:“华晏说我得多走走。” “你不是都走到这里了吗?回去就不走了,等下累着了不好。” 卫殊:“......” 这种被人捧成眼珠子的感觉还真是......要是卫策看到萧君夙这样子,想必一定会很欣慰。 萧君夙抱着卫殊就走,完全不顾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厢一群大臣还在拉车,老了不少头发都花白的广文王抬手:“行了行了,摄政王都离开了,你们就算撞死也没用,差不多得了。” 一群人把西北军权看得跟宝贝似的,却不知道那军权虽然大,可实际上就是个烂摊子,里面不少刺儿头,换了其他的将帅根本压不住,这权力就算给了别人,他们能制得住吗? 得了一群豺狼,控制不住不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反而被他们拆吃了,整不明白他们在这里折腾什么。 这朝堂上,萧君夙是一人之下,但更多的却代表着武将,而文臣之首,定然非广文王莫属。 广文王是唯一一个跟萧君夙站在对立阵营还能在夏侯堇面前说上话的人。 广文王对萧君夙显然是没有多少亲近之意,他不需要结交这个摄政王,而且夏侯堇留他在朝堂上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制衡萧君夙。 文官总不能一直被打压,需要一个寄托的地方,广文王就是这样的存在,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广文王身上,觉得他是能跟萧君夙抗衡的人,有了文武的平衡,朝堂才能安定,文武若是失衡,定然会出乱子。 虽然说起来他们是敌对,但广文王却不是特别讨厌萧君夙。 他经历了两朝,也掌过大权,这里面的文章没人比他更清楚。 夏侯堇这江山坐得稳,萧君夙功不可没,而萧君夙确实有本事,但是他的野心怕是没人外人以为的那么大,相反,倒是他们的皇上......算了,这年轻一辈的天下,由他们去吧。 第619章 哀求 卫殊养胎的日子是相当的枯燥,搜罗的话本子都看腻了,府里的东西也吃腻了,每天为数不多的事情就是看看小青鱼和微雪他们婚事筹备的进度。 然后,就只剩闲了。 曾经梦寐以求的咸鱼日子就这么实现了,砸吧砸吧嘴,好吧,也不是讨厌,就是有那么点儿无聊。 虽然说觉得无聊了,但卫殊也没有准备出去找乐子,每天就在王府握着,躺在椅子上就不想动,其实就是懒。 这要换了别家主母这么懒,不知道得被骂成什么样,可这摄政王府却不是,卫殊怎么懒都有人喜欢,尤其萧君夙爱死了卫殊懒洋洋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嗜好。 西归从外面进来,拱手:“王妃,平南侯夫人求见。” 卫殊默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平南侯夫人是何许人,不就是那娶了陆媛,抢了南风媳妇儿的那家人吗? “她找我做什么?”说起来她都忘了,当初南风和郦公主成亲她都没把他们请来,应该的当众打脸那才叫爽。 “她没说,只是说求见王妃。” 卫殊想了想:“让她进来吧。” 正好无聊了,她倒想要看看她上门做什么。 平南侯一家姓赵,是楚国先帝时期的重臣,手握重兵,楚国与魏国大战的时候他也立下了汗马功劳,这大概是卫殊最后没有把平南侯一家子扯出来打脸的原因之一。 到底是夏侯堇的得力臣子,若是被她下了脸子,也不太好看,最主要的是南风离开了陆媛却遇到了郦公主。 说真的,那陆媛的性子挺不适合南风的,而且南风也不喜欢她,硬凑一起,也不见得是什么好缘分,反倒是郦公主,倒是落到了南风的心坎儿上,那两夫妻如今蜜里调油的,不知道多恩爱,这么一想,倒也算是好事儿。 不过南风和郦公主好是他们的缘分,不代表平南侯府的人好,卫殊不跟他们计较已经是大度了,也绝不可能交好。 她就是个护短的,只要她认可的,绝对不准被欺负了去。 平南侯府的夫人四十来岁的样子,一身深紫色的锦服,看起来庄重,就是有些显老,还很憔悴的样子,容貌倒是周正,看起来是个和善的面相,脸上有不少岁月留下的痕迹。 平南侯夫人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卫殊,哪怕只是简单的穿着,随意的姿态,可卫殊身上却有一种让人不能直视的摄人尊贵气势。 平南侯夫人带着丫鬟上前,躬身行礼:“妾身见过王妃,贸然前来叨扰,还请王妃海涵。” 卫殊抬手:“赵夫人免礼,坐。” 平南侯夫人抬头看了卫殊一眼,忐忑的坐下,让身后跟着的侍女把礼物拉上来:“小小心意,还望王妃不要嫌弃。” 礼物盒子包装得不错,卫殊看了两眼,没有让人接。 “平南侯驻守东边,最近也没听说平南侯回京,赵夫人怎么突然想着上门拜访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日里从未有交集,如今突然带着礼品上门,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所求的。 赵夫人面色一僵,揪着帕子:“妾身一早就该来拜见王妃了,只是并未居住京城所以没能前来,真是罪过。” “是么?”卫殊勾了勾唇,抬手让微雪收了礼物:“赵夫人有心了,来人,上茶。” 侍女端了茶上来,卫殊却起身了:“赵夫人先坐一会儿,我有点儿事情要处理。” 赵夫人哪儿看不出来,卫殊这根本不是处理事儿,这是不想见她。 连忙放下茶杯:“王妃留步。” 赵夫人站起来,恳切的看着卫殊:“实不相瞒,妾身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妾身那刚刚两岁的孙儿,从前段时间开始就生病,看了好多大夫,吃了不少药,可都没有效果,眼看着日渐消瘦,如今已经是皮包骨,前几日一个大夫倒是看出来了,竟是那狠毒的妾室对我的嫡孙下了毒,妾身逼着她交出解药,可时间太长了,那毒入心肺,孩子太小受不住,解药已经没用了。” “妾身听完华家的大夫在王府,便想来求华大夫看一看我的孙儿,求王妃救孩子一命。” 赵夫人说着就直接跪了下去,看得到她态度诚恳,确实是一片慈爱之心。 卫殊抿唇,这涉及人命的事儿,也不能意气用事,但是赵夫人的孙儿岂不就是那陆媛和世子爷生的孩子? 卫殊盯着赵夫人:“回答我一个问题,当初你们下聘陆家之时,可知陆媛已有婚约?” 赵夫人连忙摇头:“王妃明谏,当初我儿看上了那陆媛,央着妾身去下聘,妾身看着那姑娘也不错,家世清白,且离得也不远,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而后去陆家下聘,他们也是一口就接下了。” “陆媛上花轿当日很是不情愿,可也没说原因,直到前年王府的人去陵川,打了陆家人,妾身才知道这中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前缘。” 赵夫人又是磕头,低声哀求:“王妃,妾身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王妃若是要责罚,妾身绝无怨言,但求王妃能救孩子一命,妾身给您磕头了。” 将门主母,平南侯的夫人,也该是个能傲气的人,若不是真的爱孙心切,也不会哀求道这样的地步。 “你的孙子现在何处?” 赵夫人抹了把泪连忙道:“就在城南的宅子里,已经......已经三日没有吃东西了。” 卫殊抬手:“微雪,你陪华晏走一趟。” 微雪点头:“奴婢遵命。” 赵夫人闻言感激涕零:“多谢王妃大恩大德。” 卫殊拂手:“起来吧,我答应救人,是看在你一片慈心,但不代表陆家的事情就此揭过,若是等我查清楚你有半句虚言,那惩罚不是你来受,而是整个平南侯府。” 摄政王如今掌控朝政,想要收拾一个平南侯府,真不是什么难事儿,顶天了背个骂名,对萧君夙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当然,她也可以对平南侯府出手,但她的手段,他们一定不希望见识到。 赵夫人心有余悸,但却也没有太过慌乱,看来所言也算不假,连忙感谢:“多谢王妃,妾身不敢欺瞒王妃。” 因为着急救孙子,赵夫人赶紧跟着微雪走了。 小青鱼扁扁嘴:“主子你就是太心善了,这求到眼前就救人,若是别人知道了,这王府的门不得被踏破了?” 卫殊摸摸她的头:“人没必要一世为恶,没意思,能与人为善,做点儿好事也可以,不过做好事儿不代表没有底线,这王府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她卫殊的善,可不是任何人都受得起的。 第620章 事了 卫殊还没查出当年的事情,但赵家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华晏过去的的时候那孩子真的是命若游丝,只差两日绝对就能归西了。 也是,若非那孩子真的命悬一线,想来这平南侯府也不会想到要求到王府来。 医者仁心,孩子无罪,华晏倒还是认真出手治疗,先保住孩子的命脉,只要这口气还在,孩子还是有救的,但就算救回来了,这孩子也不会太健康,这么小就伤了根基,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补回来的,恐怕一生都需要精细的养着,不能有任何闪失。 就算如此,赵夫人已经感激不尽了。 之前所有的大夫都说孩子没救了,如今终于遇到一个能救回来的,只要孩子能保住命,其它的都好说。 孩子在这里,陆媛自然也在。 华晏可是把南风当兄弟的,陆家可以说是他们王府这些人的公敌,倒是很想毒舌的怼两句,可陆媛那样子,实在是让人升不起骂她的欲望。 曾经也算是个漂亮的姑娘,古今却消瘦无比,一张脸也是蜡黄,还有不少雀斑,憔悴不堪,哪儿还有当初那美貌的样子? 华晏抿了抿唇,给孩子施针,留下一副方子:“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一天两次,分两天给他服下,他还小,只能慢慢调理,切记不能多药,否则便是害他,到时谁都救不了。” 赵夫人和陆媛连忙道谢:“我们记下了,多谢华大夫。” 赵夫人让人递来盒子,里面是一支珍贵的人生和银票,看着不大,实则分量不轻,毕竟是华家的神医,他们自然知道要重礼:“有劳华大夫了,小小心意,还请华大夫莫要嫌弃。” 华晏拂手,不收,他也缺这点儿礼:“你们要谢便谢王妃去吧,你们该庆幸王妃是个仁善的,哼......” 那一声哼让赵夫人和陆媛脸上一僵,她们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意思,这王府的人对他们的不满真是毫不掩饰,可就算如此他们却也不能骂,毕竟有求于人,还理亏在先。 华晏跟微雪走了,赵夫人看着站在阴影里的陆媛,她并非苛责的婆婆,对陆媛这个听话乖顺的儿媳也是满意的,却怎么都没想到还有那么一茬。 如今那南风将军娶了公主结了良缘,但越是高位的人越是容不得自己丢脸,他们平南侯府已经成为驸马爷和摄政王府心里的一根刺,永远都剔除不了。 华晏保住了那个孩子,每天还得过去施针一次,要足足七天才能完全把那孩子的病情稳定下来。 萧君夙知道了这事儿没说什么,他听卫殊的。 南风一如既往反应淡淡:“全凭王妃做主。” 那婚约本就是突如其来的,而且他对陆媛也没有多少感情,说不上喜欢,哪儿来的恨和怨? 被退婚的时候他其实还松了口气,倒是他这些兄弟一个个比他还气愤,这才是他最为感触的地方,今生何其有幸遇到这么好的一群兄弟,还有二位主子。 南风没什么反应,但郦公主却不同了,这可是她的驸马,她都舍不得嫌弃他一点点,居然被人这般轻贱,简直不可饶恕。 虽然说没有陆家的嫌弃她就遇不到这么好的驸马,但一码归一码。 她能遇到南风是他们的缘分和福气,但这不是陆家不把南风当回事儿的理由。 郦公主这鬼灵精也是厉害,都没跟卫殊说,自己去找夏侯堇,求他把陆家调任入京。 对付陆家?或者报复陆家? 怎么可能。 她要让陆家离得近些,好好看着她跟驸马夫妻恩爱,然后见到南风每一次都得恭恭敬敬的跪着,看一次扎心一次,这次是真正的折磨。 言而无信、捧高踩低,等他们来了这楚京才会让他们清楚,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是。 夏侯堇:“......”这还是他那娇气胆小如兔子一样的皇妹吗?啧,不愧是跟着老大混的,很有大佬的风范啊。 然后大手一挥,准了。 卫殊三天之后就拿到了想要知道的,先是平南侯府的消息。 平南侯的世子叫赵舟,在娶陆媛之前有一个通房丫头,与陆媛成亲之后也抬了陆媛身边陆家的两个陪嫁。 要真要论起来,也不算是花心渣男,对陆媛也算可以。 不过这妾室哪儿有不争宠的?尤其是那通房丫头,她跟陆媛可没有关系,而且她还是赵夫人亲自给世子爷选的通房,家世清白,很是得赵夫人宠爱,在陆媛没嫁进去的时候她可是独宠,陆媛嫁进去,还很快就生下了孩子,一家子都围着陆媛和孩子转,嫉妒自然更甚。 争风吃醋她不对着大人,却偏偏对着孩子下手,也是个恶毒的。 如今那通房被打断腿关了起来,怕是要被关到死的那一天。 而陆家当年的事情,赵夫人倒也没有说什么慌,她确实不知道陆媛跟别人定亲。 当年事出突然,定亲也没有大摆宴席,就是同在陵川也有很多人不知道,更别说赵夫人了。 不然这下了聘礼定了亲的姑娘,就算赵舟多喜欢陆媛,她也不能去抢人家的妻子来做儿媳妇,这可是要被人指脊梁骨的。 那时恰逢萧君夙被贬东陵,军权被收,谁都看得出来楚帝这是想对萧君夙下手,而南风也没有提迎娶之事,时间一久,陆家就生了动摇之心,恰逢这时平南侯府上门提亲。 眼看着陆媛年纪越来越大,而南风那边却没有信儿,陆望便逼着陆媛出嫁,当时大概也是看着萧君夙要完,想着搏一把。 可惜怎么都没想到楚帝还没弄死萧君夙,自己却被弄死了,紧接着几位皇子争夺帝位,六皇子被萧君夙扶上皇位,萧君夙也一跃成为摄政王,这才知道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脚。 确认赵夫人没有说谎,卫殊也就不管了,陆媛倒是亲自来府门跪求想要道歉,但卫殊没有见她。 这件事情她已经不想管了,就算要给南风出头,那不是还有郦公主么? 郦公主心疼她的驸马爷,以后陆家别想那么好过就是。 趋炎附势、言而无信,这样的人,就算为官也是蛀虫,如今倒是正好让他尝一尝这被打压的滋味。 第621章 哭吧 夜里,夫妻俩躺在床上,卫殊还没有睡意,便跟萧君夙说起郦公主护南风的事儿。 “当初本是赌气,想给南风找场子,没想到却因此成就一场好姻缘,也该是他们命里有这样的缘分,就是没想到郦公主那妮子娇滴滴的,还挺会心疼南风的。” 萧君夙侧着身,墨色瀑布的头发垂下,精致完美的容颜因为灯火朦胧更添几分神秘的色彩,寝衣领口因为这个姿势打开,露出一片只有卫殊能看得见的风景,透着说不出的惑人气息。 他一手支头凝着卫殊,目光全部汇聚在她身上,带着几丝意味不明:“郦公主都知道心疼南风,那你呢?” 卫殊默了一下,抬眸对上萧君夙的眼:嗯?...... 郦公主是南风的媳妇儿自然心疼他,关她什么事儿? 卫殊眼里很是疑惑,萧君夙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伸手撩撩她的发丝:“陆家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们也罪不至死,就是做的事儿膈应人,留给郦公主玩儿吧。” 萧君夙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那就睡吧。” 卫殊往他怀里缩了缩,确实有点儿困了,不过她还是挺在意刚刚萧君夙那句话,嗯? 郦公主都知道心疼南风,那你呢? 咦?怎么好像感觉到了一丝幽怨夹杂在其中??? 萧君夙抱着卫殊,把她身子往他怀里揽,避开卫殊的肚子,不敢大力,然后卫殊清楚的感觉到了好像有些不太对。 这男人的反应...... 之前萧君夙差不多每天都要闹一闹,如今这都两个月了,这素吃得,若非她怀着孕,他早把她拆吃了,这是难受了? 卫殊觉得自己好像真相了,其实吧,她是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但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王爷有点儿可怜巴巴的。 明明很想,可却因为顾忌着她的身子,连暗示都说得那么隐晦,不敢明着要求什么的。 卫殊越想越觉得睡不着,转身仰头看去,对上萧君夙那满是欲色却压抑的眸子,萧君夙那张本就妖冶的容颜,再配上这幅表情,这谁招架得住? 可惜,能看不能吃。 卫殊眼珠子一转,仰头在他下巴上啃一口,笑得不怀好意:“王爷,等下别哭哟。” 随着她的动作,萧君夙眼眸骤然一缩,深吸一口气,整张脸上风云凝聚。 第二天一早,卫殊吃个早膳,手抖得像是抽筋似的,瓷更接连掉了三次,气得她一把将勺子丢了。 特么的,她要是再心疼那个不要脸的货,她就是狗,当时怎么就昏了头了? 萧君夙:......娘子你生气欺负为夫就行了,怎么能骂自己呢?我已经躺好了,把我欺负到哭吧! 然后,中午大臣就发现,今天早上的摄政王好像脾气好了不少,不似前两日那般冷冽,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还是想要折磨谁?毕竟摄政王这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他们也猜测不透啊。 ----- 卫殊这养胎养得很悠闲,没多久就到了年末,宫里有小年宴,卫殊已经怀了三月,胎坐稳了,出去走走也无妨,不过微雪他们早就严阵以待,把卫殊周围守得死死的,就连卫殊在宫里吃的东西,都是他们自己带进去的。 这要换了别家,指不定说他们蔑视皇权呢,也就这楚国,夏侯堇这皇帝一点儿没觉得哪儿不对,相反他觉得太对了,卫殊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可不能在他这宫里出了茬子,不然萧君夙的怒火他可承受不起。 卫殊怀孕的事情可没有向外面说过,三个月也没有怎么显怀,根本看不出来她有孩子。 年宴的时候各家的诰命夫人都会入宫,卫殊今年也算是早入宫的,这些日子养胎都没有出门,今日正好去御花园陪那些相熟的诰命夫人说说话。 卫殊是和郦公主一起去的,两人的身份绝对是这一群诰命中最尊贵的存在,最中间的位置一早就给两人留着了。 若是这宫里有皇后和贵妃,这做主的定然是她们,可夏侯堇至今最高的也不过是个妃子,而且还不太受宠,她们也没法在摄政王妃和郦公主面前趾高气昂,只能坐在侧面,陪着自己的母亲长辈聊天。 倒是卫殊的下手,坐着世子妃穆若兰,穆若兰跟卫殊一年也遇不到几次,但遇到了,那讨厌的态度也是一点儿不掩饰。 进来就给卫殊一个白眼,很是敷衍的行了一个礼就自顾自的坐下,背对着卫殊跟其他人聊天,根本没发现,其实那些人并不喜欢跟她聊。 楚京的圈子就这么大,穆若兰和卫殊不合大家都知道,但她们更愿意跟卫殊交好。 一是卫殊的身份本就比穆若兰高,得罪了,那是不想活了?自己男人的官位还要不要? 二是卫殊身份高,但她并不是那种趾高气昂难相处的,相反,跟她相处过的人都觉得她就该是这样的尊贵,就该这样高高在上。 卫殊为人处世恰到好处,七分客气,三分疏离,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让人觉得她就该如此,而且送礼物也不吝啬,但凡卫殊出手,就没有差的。 所以,谁不愿意跟这样的人交好? 相反,穆若兰自命清高,总是一副我很高贵,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哪怕跟你交好,那也只是说说,而且更别说送礼物了,与卫殊根本没得比。 这对比太明显了,该跟谁要好,只要明眼的都看得出来。 而卫殊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跟穆若兰的恩怨,却让整个圈儿大部分的人都疏远了穆若兰,可惜,穆若兰却不自知。 说了一会儿话,宴会差不多就开始了,卫殊让他们先走,自己慢慢起身走过去。 穆若兰已经起身了,最后却坐回去了,等到最后跟卫殊一起,她盯着卫殊:“如今这楚京女眷竟然成了王妃的一言堂,王妃可真是好手段,不过自古人心易变,我倒是想看看王妃你能笑道哪一天。” 卫殊被微雪扶着缓缓起身,微微眯眼看着穆若兰:“我自然是能一直笑下去,不过你能不能看到,那可就不一定了。” 第622章 可恶 穆若兰不屑的看着卫殊:“你就嘴硬吧,不过是仗着王爷的宠爱而已,总有你笑不出来的那一天。” 卫殊轻笑:“还真是多谢你提醒,那我一定把王爷的宠爱紧紧的攥住,怎么也不能让你看了我的笑话不是。” 卫殊的目光在穆若兰的脸上淡淡扫过,几丝轻蔑:“听说世子爷最近又纳了一名妾室,很是宠爱,这世子爷的宠爱倒是挺多的,可就是留给世子妃的不多,不过世子妃向来大度,一定不会计较这样的事情对不对?” 卫殊说完,错身而过,都懒得再看穆若兰一眼。 穆若兰在后面紧紧的捏着帕子,一张脸气的发白,死死咬牙:“贱人!” 不就是得了摄政王的宠爱而已,有什么可嚣张的? 郦公主跟卫殊并排走,因为她冒冒失失的,现在都不敢挽着卫殊的走,走了一段距离她才皱眉吐槽:“这世子妃可真是看着就讨厌,我都想一巴掌给她扇过去了。” 卫殊轻笑:“扇她不嫌手疼?她如今也就能逞一下口舌之快罢了。” 一条恶狗对着你叫,你非得打它一下做什么? 穆若兰如今也就仗着是夏侯钰的妻子罢了,夏侯钰忠心夏侯堇,是楚国不可多得的肱股之臣,穆若兰要是没了夏侯钰庇护,什么都不是。 然而她没想到穆若兰这作死的能力倒是挺强的,没过几天就把自己作死了。 ----- 卫殊走到半路就遇到了萧君夙,专门过来接她的,萧君夙这几天对卫殊那不是一般的讨好,惹了媳妇儿生气,必须得哄啊,不然没得好处不说,连床都没得睡,不要太凄凉。 萧君夙揽着卫殊的腰,以护着她的姿态跟她一起去的宴会,那恩爱的姿态简直羡煞旁人。 摄政王和摄政王妃夫妻恩爱众所周知,当然,祝福的不多,想看热闹的不少,虽然不至于像穆若兰那般心思恶毒诅咒卫殊,但女人的嫉妒心总是酸溜溜的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就等着什么时候萧君夙纳个妾,或者来个狐狸精把他勾了去,那才叫一出好戏。 可惜想给萧君夙送妾室的不少,蠢蠢欲动的狐狸精也不少,但是没一个成功的。 萧君夙那眼里仿佛这世界上就分为两种人,摄政王妃和其他人,那些娇弱的女子在他面前走过,跟个男人走过没什么区别,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更别说怜香惜玉了。 你说他不懂温柔不解风情吧,可你看他对王妃,那叫一个贴心又温柔,不管什么场合,只要是王妃在,那王爷绝对是以王妃为中心的,什么事情只要碰到王妃,那完全不需要原则,王妃说的就是原则,真正的把宠妻宠得毫无原则,毫无怨言。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个,啧,人比人气死,货比货想扔啊,怎么自己就没那么好命呢? 可惜,这群人想来也是看不到他们想要的结局的,萧君夙可舍不得对卫殊有一丝不好,而卫殊......她完全不需要考虑,萧君夙要敢,那下场一定不是一般的惨,她的人,谁敢染指半分? 年晏走过场一般的结束,萧君夙又在众人的注视下毫不避讳的揽着自己的王妃离开。 众人:“......” 感觉摄政王干这事儿比他当奸臣还可恶,谁还没个美貌的妻子?你这炫耀什么呢? ---- 年宴之后两天就封笔了,萧君夙终于可以好好在家陪着卫殊,顺便准备过年的东西。 卫殊没有特别关注,但广文王府出事儿的消息还是传了过来了。 要是小打小闹肯定没人关注,毕竟是后宅的事情,也不会让人传出来,但这一次,居然是夏侯钰要休妻。 原因是夏侯钰的妾室怀孕了,但是孩子又没了。 这已经不是夏侯钰失去的第一个孩子了,而且这个孩子失去得很是蹊跷,夏侯钰愤怒之下让人彻查,用了雷霆手段,把后院的人都审了一遍,然后想知道的知道了,甚至还知道了很多原本不想知道的。 这原来是穆若兰的手笔,而且这还不是第一次了,她买通了膳房的人,专门给孕妇吃她们不能吃的东西,就算不下药,她们的孩子十有八九也保不住,而且还不留痕迹。 这已经不是穆若兰动手弄死的第一个而,而是第四个,整整四个孩子。 如此恶毒的毒妇,夏侯钰如何能忍? 谁都想不到表面看起来端庄贤惠的世子妃,一派温吞和善,其实内里却是如此的恶毒,手段残忍,心地丑恶至极。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穆若兰却被人直接从广文王府赶了出来,据说被丢在大街上还有不少人去围观,穆若兰恼羞成怒,跟疯狗一样到处骂人还打人。 郦公主过来跟卫殊说这事儿,还抱了一盘瓜子儿压惊。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穆若兰根本不用别人动手,自个儿都能把自个儿能弄死,厉害,太厉害了。 若不是怕自己不够端庄,郦公主都想去看一看穆若兰的惨样了。 广文王府这事儿跟卫殊也没关系,她本来就想看个热闹,跟郦公主一个吃个瓜,结果,这事儿居然还是找上她了。 找来的不是其他人,是已经致仕的穆廷之和大夫人。 至于目的,不用太明显,自然是为了穆若兰来求她的。 穆廷之和大夫人之前已经去过广文王府,向广文王赔罪,求广文王劝说一下,可穆若兰杀的是夏侯钰的孩子,也就是广文王的孙子,广文王怎么会帮着一个杀自己孙子的凶手?而且还不是一个。 虽然之前穆若兰被侧室陷害丢了孩子,可夏侯钰也处置了侧室,还对她爱重有加,她却下这么毒的手,岂能纵容? 广文王府不答应,穆氏夫妇根本劝不动,可如今他们要权没权,要地位没地位,根本不知道求谁,只能求到卫殊这里来。 怎么说也是他们府里出去的,也喊过穆廷之做父亲,求她帮忙出面美言几句,看在摄政王府的面上,广文王府怎么也该给几分面子。 可惜,他们太高估了自己。 别说让卫殊帮忙,他们连卫殊的面都没见着。 萧君夙出面接见的他们,就一句话:“若是穆大人觉得如今的日子太过安稳了,本王倒是可以给你找点儿事儿做。” 穆廷之当时就吓得白了脸,都是官场打滚过的老狐狸,哪儿能不懂萧君夙话中的深意和威胁,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带着大夫人走了。 而大夫人恨卫殊无情却也没有办法,人都见不到,如今穆若兰声名狼藉,可到底是她的女儿,她也不能不管,只能把人带回去。 可穆若兰死活不走,一直要去扒拉广文王府的大门,一直守到夏侯钰出门,却被夏侯钰一脚踢开。 大夫人找了几个人才费力把穆若兰拖回去,结果第二天穆若兰就疯了。 穆若兰生来便是嫡出千金大小姐,长大后就与广文王府定亲,出嫁就是世子妃,这一生顺风顺水,虽然也曾对人卑躬屈膝,但确实有心高气傲的资本。 可恰恰是因为自傲过头了,如今突然遭受这样的打击,被赶出王府,被休弃,被侮辱谩骂,被嘲笑讥讽,最终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就疯了。 第623章 很多很多问号??? 穆家的败落是一定的,不说穆家已经没有可以支撑他们复起的靠山,便是有,萧君夙也绝不会让穆家复起。 一是穆廷之曾经那些罪,萧君夙不会允许朝堂上有这样的人存在,二是他的私心,他没杀穆家已经是仁慈了,怎么还会让他们复起? 而留下穆家也不是因为他仁慈,是当初他杀的人太多了。 夏侯堇登基那一年,城西的邢台上的血几乎上就没有干过,被推上断头台的人数不胜数,杀的人太多了,不差穆家那一家子的人命。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夏侯钰的妻子穆若兰,这个面子是留给夏侯钰的,而今穆若兰犯下那样的罪责死了,广文王府也绝对不会再庇护穆家,穆家的未来,只会越来越惨。 穆家还有一个穆天阳,之前穆天尘回来,穆天阳这个庶兄就被打压外放,成了一个小小郡县知府,可惜这么多年都没能爬上来,倒不是穆天阳真的很差,而是墙倒众人推,穆家倒了,还愁没人给他下绊子?想要上来,难着呢。 广文王府的事儿一跃成为了楚京最热门的话题,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如此。 穆家的女儿其实不少,除了穆怜心和穆若兰,还有穆芷薇和穆诗颖,穆芷薇被许给了一个三品侍郎,可惜那侍郎站在太子那一队,当初夺位的时候,那侍郎也被牵连,虽然没有被连诛,却被流放,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偏远地区呢。 穆诗颖是他们几个姐妹中嫁得最差的,她的姨娘为她选的,嫁给一个富商的公子,虽然没有权势,却也不受穆家权势的影响,如今就算穆家倒了,她也过得不错,倒是穆家唯一一个能置身事外的,也算是一种福气。 时光流逝总是很快,广文王府的事儿还沸沸扬扬,一眨眼就到了大年。 郦公主和南风虽然有公主府,但他们府里就两个人,平日里都是在王府这边蹭饭,大年夜自然也要过来,人多才更热闹不是。 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都准备风盛的年夜饭准备过年,皇宫里也一样。 夏侯堇一天别的事儿没干,就给妃子发赏赐去了,如今他一共有三妃、四嫔、两个昭仪、五个贵人,加在一起,这人数也不算少,不过就算这么多人,他总觉得这后宫里还是挺冷清的。 倒不是说他觉得自己妃子少了,而是他总觉得差了点啥。 年夜饭吃得比较早,吃完了,夏侯堇难得有机会陪着这些妃子们说说话。 十四个人,一个个打扮的精致美艳,跟夏侯堇说话都恨不得掐着嗓子,柔得滴出水来,看夏侯堇一眼,那真的是媚眼如丝,情意绵绵。 今晚是大年夜,夏侯堇若是招了谁侍寝,这新年第一天在夏侯堇身边醒来,往后这一年,那绝对风头无两,因此一个个铆足了劲儿,就想得夏侯堇一眼青睐。 可惜,她们这般情意绵绵落在夏侯堇眼里可没多少吸引力。 这些日子休沐,他得空去了后宫,差点儿没被这些妃子给活吞了,今晚他是绝对不要去后宫的,谁都不要来找他,他就想做个无情无欲的帝王。 夏侯堇本来想陪着她们一起守岁的,但无奈这些人的目光太过炽热,他被烤得坐立难安,最后实在受不了,干脆抱着大皇子走了。 还是陪他儿子比较好。 众妃:“......” 夏侯堇带着青圆儿回寝宫,青圆儿是孩子,在床上爬着爬着就睡了,可夏侯堇却怎么都睡不着。 外面烟花爆竹声传来,吵得他更是心烦。 夏侯堇瞥了眼睡得特别香的小崽子,没好气的戳戳他的小脸:“你倒是好,无忧无虑睡得这么香。” 青圆儿被扰了清梦,眉头一皱,小嘴巴一扁,翻个身,直接拿屁股对着自己父皇。 “嘿......”夏侯堇顿时瞪眼:“臭小子,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这样无视朕,信不信朕打扁你屁股?” 青圆儿:“呼呼呼......”睡得不要太香。 夏侯堇磨牙,这小崽子,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父皇,忒无情了。 青圆儿:“......” 青圆儿睡得香香甜甜,夏侯堇这个当爹的却在旁边辗转难眠,起来躺下,躺下又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往青圆儿旁边一凑:“青圆儿,你想你青团儿哥哥了没?” 显然,他是不可能得到青圆儿的回答的,但这不重要。 “嗯,父皇知道了,你想了。”说完如释重负,很是欣慰,一把将睡得香香的青圆儿往怀里一抱:“知道你特别想青团儿哥哥,父皇这就带你去看看他。” 夏侯堇一个人演完了一场戏,然后理所当然的带着青圆儿往外走,这是因为青圆儿想哥哥了,他没办法才带着青圆儿去看哥哥的。 青圆儿:他现在有很多很多问号?????? 大年夜,夏侯堇一个皇帝往臣子家的府邸跑,你以为他会走正门?错了。 他怎么能让人知道他一个皇帝跑到臣子家去过年呢?所以他只能翻墙。 嗯????这因果关系怎么怪怪的? 王府里过年布置得很漂亮,到处都挂门了红灯笼,灯火通明,就连树木都被修剪漂亮然后挂上了装饰,灯火之下,火树银花,很是喜庆。 夏侯堇翻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王府暗处的暗卫都认识他,看到是他来,权当没看见,反正他们看见了,这位也不会改。 夏侯堇熟门熟路的进入王府,径自去找卫殊他们。 路过前厅,看见庭院里摆了十几张桌子,只有几个下人在收拾,显然是已经吃完年夜饭了。 夏侯堇上前:“王爷和王妃在哪儿?” 因为夏侯堇经常来,这王府的下人也不是那么畏惧他,恭敬的行礼:“启禀皇上,王爷他们在后院喝茶赏花呢。” 赏花?这大半夜的,赏什么花? 夏侯堇抱着儿子顺着下人指的路走过去,因为对王府很熟,他走得很是自信,可走着走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刚刚进来的时候整个王府明亮璀璨,怎么越走越黑?眼下这路上只有零星的几盏灯,这再往下走居然一点儿光亮都没有了。 第624章 等待 夏侯堇看着这漆黑黑的后院,心里有些发毛,这前方可就是王府后院了,应该最是热闹漂亮才是,怎么这么黑? 黑漆漆的,看起来可怕极了。 夏侯堇抱紧儿子,不方不方,这里可是王府,有什么好怕的? 可这大过年的,怎么整的这么黑漆漆的,看着好渗人哦。 夏侯堇吞了吞口水,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逃跑的时候,前面传来了响动。 眼前的黑暗不是真正的黑夜,而是用黑色不透光的布遮住,揭开之后,下面是一盏一盏金色的琉璃灯,很是华丽,一张一张的布在夏侯堇的眼前被揭开,从他的旁边开始,一点一点往前方蔓延。 就从夏侯堇的面前,用灯火铺就一条明亮的道路,左右火红的灯笼也缓缓升起,一瞬间,刚刚还昏暗的这方天地变得无比的明亮璀璨。 夏侯堇现在比刚刚还慌,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有点儿震撼到他的心。 夏侯堇深吸口气,抱着青圆儿往前走,两边明亮璀璨,中间的大道也仿佛扑了一层金色,夏侯堇顺着这条金色的路一路往前走,前面两排衣着统一的美貌侍女齐齐站在路中间,人手一支红灯笼。 等到夏侯堇走近,侍女一一让开,道路的尽头,是一张巨大的圆桌,圆桌中间是一个汤锅,旁边放满了食材,看起来是要吃火锅,而这些食材还是没动过的。 桌子的旁边还有些位置,放满了瓜果,萧君夙、卫殊、郦公主、华晏、南风......王府里该在的人都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他身上。 这场面,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夏侯堇到来,郦公主第一个起身,娇声道:“恭迎皇兄,皇兄你可算来了,我等得肚子都饿了。” 南风等人起身拱手见礼。 夏侯堇眼眶有些发烫,喉头哽咽:“你们......是在等我?” 华晏正在啃着果子,接话道:“年夜饭要是没有皇上,总觉得不够热闹。” 夏侯堇终于知道自己在宫里那种烦躁不安的感觉是为什么了,因为这里还有人等着他啊。 他在宫里跟妃嫔吃饭,必须端着架子,维持帝王的威仪,可这里却不用,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开开心心的吃一顿饭,在两个老大面前,他完全不用顾忌那些问题。 微雪上前去接青圆儿:“皇上,让奴婢把大皇子抱去和公子一起睡吧。” 这旁边就有一张小孩子的围栏床,青团儿累了都睡下了,不过还有很多位置,多睡一个青圆儿绰绰有余。 夏侯堇把儿子递给微雪,这才走向萧君夙和卫殊,看着两人,努力把眼里的泪倒回去:“你们若是给我一个信儿,也就不用等我到这么晚了。” 他都不知道他们在等他。 卫殊浅笑摇头:“那可不行,哪儿有臣子邀请皇帝去家里过年的?这于理不合,再说这可是重要的年节,你该在宫里过。” 说道这里卫殊话音一转:“不过我知道你这人耐不住寂寞,十有八九是会来晃一圈儿,反正过年也要守岁,我们就一起等一等,若是再过一会儿你还不来,我们可就不等你了。” 夏侯堇觉得眼里有什么模糊了,他指着刚刚来的路:“刚刚那一路,也是为我准备的吗?” 卫殊笑里多了几分打趣:“可不是,皇上大年夜驾临,王府蓬荜生辉,自然要好好迎接一番,免得怠慢了您呢。” “老大......”夏侯堇泪眼朦胧,感动得展开双臂就朝卫殊扑过去。 一直沉默的萧君夙突然上前挡在卫殊面前,然后就被夏侯堇扑了个满怀,扒都扒不下去的那种。 夏侯堇可不管对面是谁,抱住就行了:“我太感动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两位老大嫌弃的小可怜,现在才发现其实他们也是欢迎他的,哪儿能不开心? 萧君夙:......你以为的没有错,他是真的嫌弃他。 抬手抵着夏侯堇的额头,把他从身上给推下去,堂堂一国皇帝,成何体统? “下去!” 萧君夙终于把夏侯堇给撕下来,卫殊好笑的看着他们:“行了,坐下吃东西吧,看着都腻乎。” 华晏有句话倒是没说错,这年夜饭要是没有夏侯堇,吃着还真觉得少点儿啥,毕竟只有夏侯堇才敢在萧君夙面前蹦跶还不担心被打死。 他们这些人除了华晏,其他人都不敢在萧君夙面前闹,可华晏这两年都很佛系了,一心只想追媳妇儿,都没那精神闹了,只有夏侯堇,一直这么精神,不断的在作死的边缘试探,看着都觉得刺激。 满满的一桌子,热热闹闹的吃菜喝酒,夏侯堇雄心壮志想要灌萧君夙,还吆喝着拉着华晏和南风他们一起灌萧君夙,结果一个没灌醉,他自个儿先倒下了。 卫殊摇头,这夏侯堇,当皇帝了,还是不让人省心。 年夜饭等夏侯堇来,卫殊也不是故意想煽情让夏侯堇感动什么的,夏侯堇当皇帝之后,卫殊都不会对他太亲密,不是说要疏离他,而是就算是朋友,关系再好,有时候也有必要保持合理的距离。 尤其是他们中间还隔着君臣,感情如何,大家心里知道就好,若是过度的表现,反而会让感情变质。 不过平日里就算了,这过年,她也愿意给他留一份念想。 想也知道这么热闹的日子某人坐不住定然会来王府,若是来了什么都没了,那岂不是可怜? 卫殊让人准备这些,陪着他们聊天,虽然她从未说过要等夏侯堇来,但是大家都知道。 平日里要守着君臣关系,这大年夜,关起来门,是朋友,是兄弟,是知己,不讲究那些君臣之礼好好过个年多好? 年岁早就在谈天说地中过去,卫殊也乏了,与萧君夙一起携手回去休息。 萧君夙握住卫殊的手,与她慢慢往回走,看着整条路的璀璨,轻叹:“娘子,我愿今生,年年岁岁如此刻一般。” 亲友齐聚,岁月静好! 什么野心,什么皇权,若是以燃烧这一份美好为代价,要来又有什么意义? 萧君夙很是庆幸,自己做了这样的选择,曾经他已经为自己没有的,如今都有了。 挚爱、至亲、挚友,夫复何求? 卫殊闻言笑了笑:“会的。”都会如此美好的。 第625章 别有居心 新年第一天,要先进宫拜年,拜年之后回来,王府里也会有不少人来拜年。 虽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跨王府的门槛,但这里是楚京,贵族众多,王府要接待的也不少。 卫殊怀着孕容易疲乏,挑着见了几个关系不错的人就把事情交给了萧君夙,那些妇人萧君夙不好招待,郦公主自告奋勇帮忙,她公主之尊,这些人也不会觉得怠慢。 一连四天,王府的门槛儿都快被踩烂了,可这拜年的人还没完。 第五天卫殊慢悠悠的起床,昨晚睡得很好,今日精神很足。 吃了早膳还没听说有人上门,她松了口气,可算能喘口气儿了,萧君夙去了校场练剑,她就与微雪一起去花园散散步。 可还没走到花园就有侍卫来报:“启禀王妃,阮都统携其夫人、嫡女上门拜年。” 这两天接待的人多了,卫殊听到之后下意识的说道:“请他们去前厅吧。” 说完之后又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阮都统是哪位?” 这楚京里好像没有姓阮的啊。 然后很快,不等侍卫提醒,卫殊自己想到了,是萧君夙的那个姑妈,之前还来过王府的。 想到了这个,卫殊很快就想到了阮璃,不免奇怪:“那阮璃不是入宫为妃了吗?怎么都没见到她?” 这都一年多了,怎么好像一点儿影儿都没有,不应该啊? 当初阮璃闹着入宫,结果后面出了华子衿的事情,紧接着楚国和魏国大战,她哪儿有心情去关注阮璃,若不是今日突然提起,她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一号人。 这个卫殊不知道,微雪却是知道的:“主子,这阮璃根本没能入宫为妃。” “当初皇上答应阮璃入宫,只是让她入宫选妃,并非直接赐予封号,因此阮璃入宫之后只能算是秀女,要与同一批的十几个秀女一起等待皇上选。” “那阮姑娘一听自己居然不是妃子,还有可能被刷下来,怒不可遏,发了一大通脾气之后,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跑去勾引皇上。” “她倒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惜却勾引错了人,当时皇上穿着便装与广文王府的世子爷从宫外回去,她错把世子爷当成了皇上,假装摔倒,扑过去是又搂又抱,当着皇上的面,只差没有直接上嘴了。” “皇上当时就挥手让人把她撵出宫去,还说了一句:不知廉耻,简直脏眼睛;后来阮夫人也来王府找过王爷,不过王爷门都没让她进,最后他们不知道怎么就回去了。” 卫殊:“......”这八卦可真是......她足足错过了一年多啊。 这阮璃也是个人才啊,连皇上是谁都没弄清楚就去勾引,还当着夏侯堇的面扑倒夏侯钰身上,啧啧。 阮夫人之所以离开,大概是因为怕丢脸吧。 若是这件事情传播开来,加上皇上说的那句话,阮家在这楚京可别想抬起头来了。 所以,如今回来又是做什么?卫殊可不觉得他们想来诚心来拜年的。 卫殊让人去通知了萧君夙,自己也慢慢朝前厅走去。 她不是去见人的,她是去看戏的,想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 卫殊走得慢,一点儿不着急,等她差不多走到,萧君夙也才到,他从校场回来还换了身衣服。 前厅坐着三个人,阮夫人和阮璃卫殊是认识的,那阮都统倒是没见过。 四十多岁的男人,一张端正的国字脸,眼睛偏小,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很有威严,只是那眼里闪烁的光芒却总让人觉得好像在算计着什么。 萧君夙牵着卫殊的手与她一起进去,三人看到他们连忙起身。 “见过王爷、王妃。” 萧君夙抬手:“免礼,坐。” 萧君夙让卫殊先坐下,自己才坐,看向阮都统:“姑父怎么有空来楚京?” 阮都统感叹道:“很多年没来了,今年年节难得有空,就来看看,多年未见,王爷如今已经如此优秀,当真是后生可畏啊,你父亲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 萧君夙表情淡淡,没有立刻接话,阮都统也不等他说,就开始缅怀起当年和萧君夙的父亲萧戎的感情,又说起了当初在战场上,萧君夙还是个小少年时候的事情。 说了半天,这感情谈得差不多了,阮都统才看向卫殊:“听说王妃是燕国卫元帅的女儿,君夙能娶到你可真是福气。” 卫殊端起茶杯,客气的接到:“嫁给王爷也是我的福气。” 阮都统闻言感慨道:“王妃端庄大气,不似我这逆女,被我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看着就气人。” 阮璃一直低着头,闻言看向自己父亲,不满的娇嗔一声:“爹~~~” 阮都统故作威严的瞪了阮璃一眼,转头对萧君夙道:“我有件重要的是想要跟王爷细说,可否移步?” 萧君夙听完没有立刻回答,转头看了卫殊一眼,这才道:“去书房吧。” 阮都统和萧君夙走了,这前厅就剩卫殊和阮家母女。 阮璃的目光也不似刚刚那般低着头隐晦的瞄着卫殊,而是变成直勾勾的放肆的看着她。 在她看来,卫殊就是一个妾爬上来的,有什么好尊贵的,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哪儿比卫殊差,可偏偏...... 阮夫人看着她,用眼神示意,阮璃不情愿,一脸的不情愿,阮夫人急了,伸手扯她的衣袖,很是用力,似乎还带着一丝威胁。 阮璃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端起一杯茶朝卫殊走来,双膝跪地,把茶捧到卫殊面前:“王妃,以前是我不懂事儿,对王妃多有得罪,还请王妃大人大量,原谅阮璃一次,以后我一定不会给王妃添麻烦。” 卫殊挑眉:“阮姑娘这是哪一出?我可从未说过你得罪我,哪儿用得着你跪下道歉?” 微雪上前扶人:“地上凉,阮姑娘起来吧。” “我不起,王妃不接我的茶就是不原谅我,我不起来。”阮璃竟然强硬的想往地上跪,但她那点儿力道在微雪眼里根本不够看,强硬的把人扶起来,直接往位置上摁住让她坐下。 阮夫人见此连忙起身,陪笑道:“王妃,阿璃是真的知道错了,想要跟你交好,你看在她诚心认错的份儿上就原谅她一次吧,不然她心里会不安的。” 诚心认错?怎么看都是别有居心。 “阮夫人言重了,我这不是说了吗,我与阮姑娘并无什么过节,用不着跪下道歉,这杯茶我可不能喝,不然别人知道了,指不定还以为我仗势欺人,那可就不好了。” 阮夫人表情一僵:“岂敢,王妃贤惠,就算有错都是阿璃的,谁敢说您呢。” “娘。”阮璃怒意的喊了一声,目光撇过卫殊:“她不喝就算了,用不着这么低三下四的求她。” 人家态度都这么明显了,卫殊还坐在这里,那可就是她的不是了。 “我有些乏了,微雪,扶我回屋休息一会儿。” 微雪连忙上前扶着卫殊起身,阮夫人想要挽留,但动了动嘴,最后没能开口。 等卫殊走了,阮璃才不满的瞪着阮夫人:“娘,我就说不用讨好她吧,真以为当了王妃就了不起了,装腔作势,看着就讨厌。” 第626章 不要脸 卫殊来看阮家人,是想看他们的好戏,可没想到这一家子竟是打的那样的心思。 真是让人厌恶又膈应。 至于其他,卫殊倒是不担心,那阮都统要萧君夙去书房,想来是想打感情牌从王爷入手,可惜,打错了算盘。 不出卫殊所料,书房里,阮都统进去之后就开始叹气:“君夙啊,姑父好多年没有跟你好好说话了吧?” 萧君夙表情一顿,先请阮都统坐下,这才道:“姑父难得来一次楚京,本王定要抽出些时间,陪姑父好好聊聊。” 萧君夙如今是摄政王,这楚国风头无两,文武百官为他马首是瞻,便是皇帝都得看他的脸色,听多了萧君夙的凶悍之名、雷霆手段,眼下萧君夙却对他说话这般客气,阮都统很是受用。 怎么说他都是萧君夙的长辈,跟萧君夙的父亲萧戎也是过命的交情,自然与其它人不同,不管萧君夙这摄政王多么威严,在他面前不还是得客客气气的尊敬他? 想清楚了这些,不免就摆出了些长辈的姿态,腰杆都挺直了。 叹道:“我刚刚看王妃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很有大家风范,不过你跟王妃也成亲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孩子?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爹就你这么一个独苗,你应该多多为萧家开枝散叶才是。” 萧君夙抿了抿唇,却没有说卫殊怀孕的事情,点头:“姑父说得是,本王跟王妃会努力的。” 阮都统闻言又道:“君夙,不是姑父说你,你这后院也太轻减了些,就王妃一人,连个妾室都没有,好歹是王爷,哪儿能没个三妻四妾,如此让别人看了去,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呢。” 萧君夙不答,反问:“姑父说有要事相商,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阮都统一顿,斟酌了一下,开口:“君夙啊,姑父前来不为其它,就是为了你表妹阮璃的终身大事,你知道的,姑父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宠着,未免骄纵了些,但她心地不坏,就是有点儿心高气傲,西南苦寒,我们夫妻驻守西南没什么,但这孩子,总不能让他在西南跟着吃苦。” 萧君夙端起茶杯,挑了挑眉,眸中一抹冷光闪过,面无表情:“姑父是还想送她入宫?还是想在这楚京为她选一门亲事?” 阮都统摇头:“璃儿是不可能入宫了,上次的事儿让你见笑了,说来也是我害了那丫头,她本来一心倾心你这个表哥,可我却执意逼她入宫,结果她竟然以那样的法子来反抗我,丢了她的名声,真是个蠢丫头。” 萧君夙的脸色微冷,有些难看,什么意思?阮璃想勾引夏侯堇结果却错找了夏侯钰,不是因为不认识勾引错了人,而是故意的?因为痴心于他,所以故意用这样的方法被厌弃? 这样颠倒是非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萧君夙冷脸,语气冷硬:“姑父慎言。” 阮都统叹气:“君夙啊,姑父没求过你什么事情,若不是看我那逆女可怜,我也不会豁出脸皮来找你,璃儿确实对你一片痴心,我在西南想为她择婿,她又是绝食又是上吊,我也是拿她没法了,只能来找你。” “当初你父亲跟我提过要将你和璃儿定下娃娃亲,如今你已经迎娶王妃,姑父也不求多的,你将璃儿纳为侧室,她一定会好好侍奉你和王妃,为萧家开枝散叶,待得我跟你姑妈百年归老,到了泉下见到你父亲,也算是有个交代。” 萧君夙放下茶杯:“姑父说完了吗?” 他这冷淡的表情让阮都统一时拿不准:“姑父说完了,我这都是为你好,我们两家亲上加亲,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是我父亲的意思,还是你们阮家的意思?”萧君夙冷笑,淡然的目光落在阮都统身上,锋锐如染血的刀刃,直接切开他丑陋虚伪的表象:“你想让阮璃入宫,让我成为你成为国公的踏脚石,可惜阮璃自己不知廉耻,还没选上妃子就想勾引皇上,结果却勾引错了人,大庭广众,丢人现眼,你以为过去了这一年,这事儿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痴心?不过是眼看着入宫无望,又不甘心嫁个没有权势的,就想着赖上本王,还抬出本王父亲来做筏子,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又无耻?” 阮都统一张脸气得涨红,恼羞成怒,拍案而起:“萧君夙,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我好声好气跟你说,你竟然出言无状,你爹就是这么叫你的?” “我爹怎么教的,不劳阮都统费心,但是这里是摄政王府,先尊卑再是亲缘,轮不到你在这里对本王指手画脚。” 萧君夙依旧坐在椅子上,都不用太凌厉的话语,那满身的势压便已经让阮都统喘不过气。 “来人,送客,从今以后,不准阮家任何人踏足楚京半步。” 阮都统瞪眼:“你......萧君夙,你当真要做得这么绝?你别忘了,当初我家是怎么对你的,夫人待你如亲子,璃儿视你如兄长,你竟然如此无情,忘恩负义,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萧君夙冷眼:“那就让雷批下来,看先劈了本王,还是先劈了你们。” “丢出去!” 东越和北霜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直接架住阮都统往外走。 “放肆,你们放我下来,我可是他的姑父,你们这天杀的,放开我......” “铿!”萧君夙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纾解了心口那闷气,这才起身往外走。 阮家人真是够不要脸的,真以为仗着这点儿亲缘他就不敢动他们了? 不知廉耻、恬不知耻、不要脸,还想把女儿塞到他王府来膈应他们,简直该死。 萧君夙赶紧去找卫殊,刚刚卫殊和阮家母女在外面,指不定她们说了些什么恶心人的话,别气到了她才是。 虽然卫殊很是理智,并非那么容易动怒的人,可如今她可是怀着孕,怀孕的女子情绪不稳定,若是被他们气到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显然,萧君夙担心过头了。 卫殊好着呢。 第627章 王妃说得对 萧君夙找到卫殊的时候她正在花园里喂青丝儿,旁边的垫子上青圆儿和青团儿两兄弟正在爬着玩球,青丝儿卷在树荫下吃鱼。 “娘子。”萧君夙走上前,轻轻将卫殊揽在怀里:“她们有没有说难听的话?你可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卫殊失笑:“我哪儿有那么容易生气?” 就阮家那点儿段位,也就膈应一下,让她生气,差得远呢。 “那就好。”萧君夙抱着卫殊,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快四个月了,衣服遮住不怎么看得出来,但用手摸却能清楚的摸到凸起,这是他们的孩子。 “为夫这心里只有娘子,犯不着和不相干的人生气。” 卫殊闻言莞尔,正要说话,侍卫急匆匆跑来:“王爷、王妃,那阮家人在前厅闹起来了,阮夫人以死相逼,一边哭一边大骂王爷...忘恩负义。” 萧君夙身上的气息骤然就冷了下去,放开卫殊:“我去去就来。” 卫殊伸手勾住萧君夙的手臂:“我也去看看。” 萧君夙不赞同:“你还是别去了,万一等下他们泼起来伤到你。” 卫殊不以为意:“我是怀孕,不是残废,他们想伤到我哪儿有那么容易,再说不是还有你?” 萧君夙:“......”娘子决定的事情,他一般是说不过的。 伸手揽住卫殊:“好,为夫护着你。” 前厅,阮都统黑着一张脸怒火冲天的坐在那里,而阮夫人抽了侍卫的刀架在脖子上,整个人靠在角落不准让侍卫过去,情绪激动吓人:“不准过来,你们过来我就死在这里,到时候你们王爷逼死姑妈,看他怎么向他爹交代。” 阮璃的反应也更是绝,看着自己娘都以死相逼,她没说上去劝自己的娘,反而跟着火上浇油一起撒泼:“我要见王爷表哥,你们去把王爷叫来,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这两个女人闹起来,愣是让这一群侍卫没办法下手,最主要还是因为阮夫人是萧君夙的姑妈,亲的,不然换了别人他们早就下死手了。 终于,他们闹来了萧君夙和卫殊。 两人携手进来,卫殊冷冷的扫一眼:“闹什么?” 就一句,东越和北霜觉得心口那烦闷就散去,两人站到旁边等候卫殊的命令,对付这种泼妇,他们这些汉子真不擅长,还是王妃来。 王妃虽然不会泼,但是会治人啊。 卫殊看着阮夫人,语气淡淡:“有话好好说不行,非得要死要活的,这才刚刚过新年,阮夫人这么赶着去找阎王爷报道?” 阮夫人手中的刀一抖,还是僵着,她直接无视了卫殊,看着萧君夙:“君夙,你扪心自问,姑妈对你如何?” 萧君夙不答,阮夫人瞬间眼泪就哗哗的掉,相当的委屈:“你不吭声,你以为不吭声就算了吗?当初我可是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你受伤了,也是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我又不是逼你做什么为难之事,只是想让你收了璃儿,全了她一片痴心,你连这都不答应吗?” 萧君夙揽住卫殊:“本王已经有王妃,且当着天下人的免许诺今生挚爱她一人,不娶侧室,不纳妾。” “可她以前也不过是个妾啊。”阮璃怒直卫殊:“她不过就是一个妾,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勾引了你,凭什么就不准你娶别人,表哥,你别被她骗了。” 东越、北霜:......这姑娘的蠢简直让人没眼看。 阮都统一脸怒容坐在那里,板着一张脸很是吓人,显然是气狠了,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对萧君夙了,而是对卫殊:“王妃有所不知,王爷与璃儿本是他父亲与我为他们定下的娃娃亲,璃儿也一心痴恋君夙,之前因为我的一念之差,差点儿毁了璃儿,但如今只想女儿幸福,成全他们的婚事,让君夙纳了璃儿做侧室,绝对不会与王妃为难,看王妃也是宽和贤惠之人,定然也不愿王爷背上忘恩负义不孝之名,还请王妃劝劝王爷。” 卫殊:“......” “我见过不要脸的,但你们还真是刷新了我的认知。” 卫殊抬手揉了揉眉心,被他们的无耻惊得只想笑:“那若是我不答应呢?” 被说不要脸了,阮都统脸色更难看,态度也变得很强硬:“王妃成亲一年多都没能生下孩子,却又不主动给王爷纳妾,就不怕背负无子、善妒的毒妇之名?” 卫殊扯了扯唇角:“啧,你这么说,我可真是不应该啊,可惜,我家王爷就是爱本王妃善妒,你待如何?” 阮璃像是抓到了什么,立刻上前激动道:“表哥,你听到了,她就是心胸狭窄,善妒恶毒,她根本不配当你的王妃。” 萧君夙冷冷的扫过她,卫殊倚在萧君夙的旁边,冷笑:“我不配,难道你配?” 说完转向阮夫人:“阮夫人不是要自杀吗?刀怎么掉了?” 阮夫人看着这边,刚刚架在脖子上的刀居然垂了下来,听到卫殊这么说,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再一次把刀架在脖子上,梗着脖子道:“我不管,王爷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 “否则你就去地下找老侯爷要说法吗?”卫殊接话:“那还请姑妈帮忙转告一下老侯爷,他儿子现在娶了一个温柔贤惠美貌无比的媳妇儿,让他可以安心了。” 众人:“......” 萧君夙满腔怒气瞬间就泄关了,一把揽住卫殊,忍住笑意,很肯定的说道:“王妃说得对。” 阮璃瞪眼:“不要脸。” 卫殊谦虚:“比阮姑娘一家还是差了那么点儿。” 卫殊揉了揉手腕:“本来嘛,我是相当温柔贤惠的,但你们非要逼我出手,如此,看来我不得不让你们看看我的真面目了。” 这画风突然一转,阮都统喝问:“你想干什么?” 卫殊露出一丝乖戾的笑:“不做什么,姑妈不是想去见一见老侯爷吗?怕您手抖,一下子死不了,我帮一帮你。” 卫殊抬手,直接用内力把旁边侍卫的刀抽出来,把刀握在手里颠了两下,看着阮夫人:“阮夫人,刀可不是这么用的。” 第628章 管埋 卫殊话落,手中的刀飞掷出去,瞬间破空而去,直接刺向阮夫人。 阮夫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刀朝自己飞过来,然后铿的一声扎在她的脸旁边。 刀就贴着她的脸扎进去,刀身因为大力不断晃荡,她的脸能清楚的感觉到那震颤,一瞬间全身发麻,双脚发软,直接跌落在地上,手中的刀也掉了下来。 “啊......”阮璃吓得惊声尖叫:“娘!” 阮都统也反应过来,吓得不轻,猛然转头看着卫殊,勃然大怒:“你竟敢出手伤人?” 卫殊歪头,笑得乖张邪气:“你说错了,我没伤人,扎偏了,都没见血呢,本来想扎在阮夫人脖子上的,怎么偏了那么远呢?估计是许久没杀人了,这手都生疏了。” 卫殊抬手,这一次,不用她出力,北霜很有眼色从旁边抽了一把刀放到卫殊手里。 把这三尺大刀当飞镖掷,也就只有这位武功高强的大佬可以这么任性了,要是一个控制不住,这可是要命的啊。 阮都统看着卫殊手里的刀,瞪眼:“放肆,你还敢动手?当真无法无天了?” 目光瞪向萧君夙:“王爷,你就在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行凶?” 萧君夙站在卫殊身侧,一点儿心虚都没有,他不仅看着,还要纵容呢,难得娘子有点儿兴致欺负人,他可不能败坏了。 “阮大人别看王爷,他可帮不了你,这王府外面是他说了算,在王府里,我说了算。” “这天下好男儿那么多,你们怎么非要盯着我家王爷呢,这可是我的私有财产,但凡想染指的女人,都被我杀了种花了,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长得格外的呵.....翠绿喜人?” 阮璃吓得全身汗毛竖立、头皮发麻,早就听说这王府里死过不少女人,莫非...... 阮都统到底是在边关待过的人,见过不少死人,没那么容易被吓到:“你少危言耸听,你这个毒妇。” 卫殊掏了掏耳朵:“真难听。” 卫殊抬手,将手中的刀一甩,直直的扎在阮都统的面前:“你们嚎了半天了,要死就干脆一点,要是没那么个胆儿,就不要拿命来威胁,不但没用还很可笑,你们不觉得丢脸,我还嫌吵。” 卫殊拂袖,昂首睨着他们。 “东越、北霜,送客,他们要是敢以死威胁,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看在与萧家亲戚一场的份儿上,在西山给他们挑一处风水最好的墓地----管埋!” 卫殊非常霸气的转身走了,萧君夙跟在身后像个小跟班似的跟着,全程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看得人很是怀疑他是不是被掉包了。 这是传说中位高权重、残暴狠辣的摄政王? 阮家一家子这次都没能骂,直接被拖着走了,反正不怕他们死,东越和北霜也就不需要顾忌,下手完全不犹豫。 可他们真的敢死?那阮夫人被吓得现在两条腿还在抖呢。 直接捂了嘴拖上马车,不是丢出府门,而是丢到了城门之外,因为王爷说的,不准阮家人再踏足楚京半步,那就从现在开始。 将人丢了下去,阮璃睁开了还想咬人,北霜直接拔了剑对着她,笑得很是凉薄无情:“阮大人,若我是你,就乖乖的带着妻女离开,永世不再踏入楚京半步,否则你女儿勾引错人却又想赖上王爷的丑事儿全天下人都会知道,从此之后你的女儿再也别想嫁一个好人家,你儿子也别想娶到一个好姑娘,便是你阮家,也永远别想抬起头来。” “如今只是把你们赶走,是王爷和王妃最后的仁慈,若是你们不识好歹,呵......尽可试试。” 北霜和东越带着人走了,阮璃这才愤怒得跳脚:“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爹,难道我们就这么任由他们羞辱?” 阮都统此刻也是羞恼得不行,怒火冲天,可若摄政王府不顾及他们亲戚的关系,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对付摄政王府的法子,就算是败坏名声,就如北霜所说,他们受到的伤害绝对更大。 “先回去再慢慢想办法,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阮都统弯腰将妻子扶起来,对阮璃道:“璃儿,我带你娘先去宅子,你让家丁驾马车回去,先安置下来再说。” 今天丢脸丢太多了,受了一肚子的气,还被这么羞辱,阮璃是委屈得想哭,可眼下在城门口,人来人往看着,她不能再丢脸了。 然而就在他们三人搀扶着往城里走的时候,突然‘嗖嗖嗖’的破空之声,箭支从天而降,整整一排箭支齐齐的插在他们面前的地面上,只差一步就能射到他们的身上。 三人抬头看去,城楼之上,一排弓箭手搭箭弯弓,箭尖直指几人,这些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带着肃杀戾气,让人一点儿都不怀疑,只要他们真的往前走,这些人是真的会杀了他们的。 可他们的马车和仆人都还在城里,若是不进城怎么安置? 阮璃瞬间唰唰的哭了:“爹,表哥怎么可以这么绝情?这是要逼死我们啊?那个狐狸精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药?” “嗖。”一支箭,穿透阮璃的手臂。 “啊......”阮璃痛得惨叫:“啊......好痛......” “璃儿......”阮夫人颤抖着手去扶女儿,想要为女儿申辩,但这里可没有他们的亲戚,没人会听她的抱怨,只有一群冷酷的弓箭手,射箭丝毫不会手软,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射穿他们的头颅。 “走!” 阮都统拉着妻女离开,这楚京城是进不去了,只能去城外找一个地方住着,然后慢慢谋划,这满腔的怨恨实在是意难平,他绝对不会这么算了。 但是卫殊会给他谋划报复的机会?想都不要想。 若这一家子回去之后安然的过日子不再折腾,她倒是可以当做看不见,但是他们要是敢起别的心思,她有千百种方法让他们痛不欲生,而且根本都不需要她亲自出手。 不过,想也知道阮家人不会就这么算了,那么结局......早已注定。 第629章 两对新人 除了阮家那件事情,这个新年倒是过得很充实,紧接着就是小青鱼和微雪的婚礼,为了不让卫殊太操劳,他们坚持婚礼在一天举行。 一天两对新人,双喜临门,足够热闹。 新房宅子就在摄政王府旁边,不大,但是足够安家,最重要的是紧挨着摄政王府,来往很方便。 摄政王府挂上了红绸,最开始还有人猜测是摄政王准备娶个侧室什么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八卦。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摄政王妃的侍女出嫁,嫁的还是摄政王的侍从。 众人:“......”有种说不出的感慨从心间蔓延,描述不了,但有那么点儿酸。 然而这还不是最酸的,当看着摄政王府抬出来的嫁妆,这是给侍女的?这特么千金小姐也没这么多吧。 也有人怀疑是充数的,为了冲门面,毕竟哪家主子舍得拿这么多东西给奴婢出嫁? 然而当天这些东西都被打开,瞬间闪瞎了他们的狗眼。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等侍女帮两人穿上喜服梳妆打扮之后,卫殊亲自给二人戴上花簪,盖上盖头。 都说出嫁前该哭的,可他们这哭不出来啊,这过一道墙就回来了,以后还可以一直在卫殊身边侍候,拿什么来哭? 卫殊摸着两人的头:“大喜的日子,就该开开心心的出嫁。” “主子。”小青鱼抱住卫殊的腰,撒娇道:“奴婢以后还是要跟在主子身边,主子这两天见不到我会不会很想我?” 卫殊给她们三天假期,让她们好好陪陪自己相公,可这还没出门呢,就开始想了。 “才不想你呢,留着让西归想你去吧。” 郦公主在旁边看着不免觉得好笑:“这画面看着特别像是姐姐嫁女儿。” 卫殊莞尔,外面传来喜乐的声音:“他们来迎亲了,把盖头盖好,别把妆弄花了。” 西归和华晏同时从进来,喜娘和喜乐队分开两拨一起等在门口等着迎接新娘。 门缓缓打开,卫殊和郦公主一起送两人出去,微雪和小青鱼走到门口,突然齐齐转身跪下,对着卫殊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门口西归看到了,跟小青鱼一起跪下,给卫殊磕头,华晏没有跪,但是却深深的拜了下去。 微雪和小青鱼被接走,卫殊心叹,完了,这次真有嫁女儿的感觉了,心里酸酸的,尤其是小青鱼,当初遇到的时候还是小娃娃,如今都可以嫁人了。 好在也就分别几天,不用太过惆怅。 华晏那边,华决明和华长卿赶来,这高堂拜礼倒是不用担心,西归这边没有父母,只是设了灵位。 华决明现在是完全放养华晏了,反正还有个华长卿,这个儿子就是多余的,爱咋滴咋滴,对微雪倒是很和蔼客气,毕竟微雪看起来比他儿子靠谱多了。 华晏:“......”这是亲爹,我不生气!! 两边都是自己的人,卫殊和萧君夙那边都不能不去,不过好在时辰是错开,他们先去了看了西归和小青鱼拜堂,然后再去看微雪和华晏。 至于闹洞房他们就不参与了。 倒是萧君夙,本来参加喜宴,喜庆开心的,结果他喜庆没多少,反而喝了半缸子醋回来,就因为卫殊跟华长卿多说了一会儿话,还问了问赢泽,然后王爷这醋坛子就翻了,坐在那里都能感觉到嗖嗖的冒酸气,也真是够了。 其实萧君夙就是自己吃吃醋就算了,卫殊还怀着孕呢,他都不敢闹。 理智告诉他,卫殊就是问问,也没别的意思,但是这心里控制不住啊,这吃醋要是能控制住,那就不算吃醋了好吗? 卫殊:“......” ---- 今晚对两对新人来说是特别的,洞房花烛,华晏之前是爬床成功了,但这意义不一样。 以前他是心里忐忑跟做贼似的,就怕被微雪给灭了,但现在他们是夫妻,他们属于彼此。 微雪自然也没有为难华晏,两人中规中矩的喝了合卺酒,华晏痴痴的看着微雪:“娘子,你好美。” 微雪的容貌本就出色,今日穿上嫁衣,更是美得惊人,不似小姑娘那般娇羞客人,但却韵味十足,迷得华晏心都醉了。 华晏走过去,握住微雪的手,深吸口气,差点没哭出来:“我可算把你娶回来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娘子,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微雪盯着华晏半响,最后只淡淡吐出一个字:“好。” 华晏看着微雪,心头的情意不断翻涌,猛然一个弯腰把她抱起来朝喜床走去:“娘子,良宵苦短。” 另外一边,小青鱼坐在新房里等,等啊等,然后西归被灌醉了...... 走回新房的时候还有些踉跄,然后当着小青鱼的面儿,‘咚’的一声撞柱子上去了。 小青鱼:“......”不想承认这是她的新郎,看着就觉得傻。 西归确实醉得不轻,不然也干不出这么傻的事儿,揉揉被撞红的额头,迈着坚定的步子朝小青鱼走过去,结果又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倒地上。 好歹是自己的丈夫,小青鱼还是起身扶了他一下,扶着西归到床边坐下:“你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醉成这个样子。” “青鱼,青鱼......”西归一把抱住小青鱼的腰,脑袋在她腹部噌了噌,傻笑着呢喃道:“我娶到你了,青鱼,你是我娘子,你是我的。” 小青鱼忍不住嗤笑一声:“傻子。” 小青鱼想去给西归找解救药,可西归死死抱住她不撒手,明明喝醉了,力道却很大,剥都剥不下来。 “放开。” 抱住:“不放。” “你放开我才能给你拿药。” 抱紧:“不放,你是我娘子,不放。” 小青鱼咬牙,捏了捏拳头,然后......西归被直接揍得趴到床上了。 深吸口气:“磨磨唧唧,醉鬼一个还敢给我耍脾气?” 西归:“......” 小青鱼找来了解酒药给西归吃下,给他脱了鞋子往床上一丢,自己也跟着上去,扯了被子盖住,困死,睡觉,洞房花烛什么的,白紧张了。 解酒药慢慢发挥作用,等酒劲儿过去了西归醒来,嘶......为什么脖子这么痛?还有肚子,他就喝醉酒,怎么还挨揍了? 片段记忆回笼,呃......被媳妇儿揍的,这可是亲媳妇儿...... 转头看着身侧熟睡的小青鱼,不是做梦,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心爱的小姑娘就睡在他的旁边。 室内灯火通明,火红的喜烛照得室内一片旖旎之色,尤其是他的小姑娘,一身红嫁衣的样子真是绝美,这样的日子他居然喝醉了,真是罪过。 西归起身出去,他得先洗去这一身酒气。 西归醒来的时候青鱼也醒了,不过她没动,等着西归出去了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关上的门??? 醒来怎么还出去了? 小青鱼躺在床上睡意全无,脑海里一直在想西归出去干嘛,瞬间又想一想床边柜子里那些压箱底的话本子要不要看一看,不过她早就看过了,好像也没必要。 就这么想着想着,西归回来了,还是大红色的喜服,但身上却带着不少水汽,还有沐浴皂豆的清香。 小青鱼连忙闭上眼装睡,西归走到床边坐下,倾身看着她,眼中尽是笑意,装睡都不装得像一点,这眼睫毛一抖一抖的,哪儿能看不出来。 “青鱼......”一声包含着无限深情的低唤,缓缓低头:“我终于娶到你了。” 第630章 萧镜羽 小青鱼和微雪成亲之后,卫殊就开始安心养胎了,在卫殊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郦公主也有喜了,可把南风高兴坏了,连着走路带风高兴了好几天呢。 卫殊怀孕八个月,华寅住到了王府,已经准备了非常有经验的稳婆,还好几个,但华寅不是来接生的,他是来给卫殊保命的。 都说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这必须要把保障做好,降低风险。 看到卫殊肚子一天天大,萧君夙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的,半点儿也不敢松懈。 终于,在一天夜里,卫殊本来睡得好好的,猛然从睡梦中惊醒,看着账顶好一会儿,抬手拍了拍萧君夙:“王爷,我可能要生了。” 卫殊这个要生的很是淡定,倒是萧君夙吓得不轻,强自镇定的安慰卫殊:“你别动,我马上去喊人。” 结果走出去的时候都忘了穿鞋子。 一听说王妃要生了,稳婆立刻就爬起来,之前就准备了专门生产的房间,需要用到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卫殊之前也知道了女人生产的过程,然后现在她终于切身的体会了一把,真是痛啊。 稳婆劝着不让萧君夙进来,萧君夙却执意要进去,换了干净的衣服,就坐在卫殊的旁边,心疼的看着她,为她擦汗。 卫殊是真痛,痛得大汗淋漓,全身都像是水里捞出来的,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忍的,一阵一阵的痛,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就是这阵痛,居然痛了足足三个时辰。 就算卫殊能忍,可痛这么久,她也被痛得头晕目眩,终于最后,一阵持续的痛,她再也忍不住叫了出来。 “啊......”卫殊无意识的死死掐住萧君夙的手臂,这真是撕心裂肺的痛,痛到什么理智什么自制全都消失,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了一样。 “王妃用力啊,快了,已经能看见小公子的头了,用力,快......” 萧君夙何曾见过卫殊这般痛苦撕心裂肺的样子,大汗淋漓,眼泪混着汗水一起滚落,这是有多痛才会让她都承受不住? 他之前一直想生孩子,但是却不知道怀孕生子这般痛苦。 他总是觉得卫殊对他的感情没那么深厚,可她却愿意为他承受这样的痛,这感情难道还不够厚重? 足够了,一个孩子足够了,再也不要生了。 几个稳婆是熟手,微雪之前专门去学帮人接生,因此也能插手帮忙,顺便看着避免出事儿,小青鱼却因为不懂只能在外面等着,急得哭了出来。 整个王府因为卫殊生产灯火通明,产房外围了两圈人,就等着这王府的小主子降生。 终于,天光破晓翻出鱼肚,第一缕朝阳落在大地上,一声婴啼从屋内传来。 “生了,是个小公子。” “生了生了,王妃生了。” 稳婆连忙道喜:“恭喜王爷、王妃喜得麟儿。” 微雪已经非常熟练的把孩子包裹好拿过去给卫殊看:“主子,是个男孩儿。” 卫殊看着那皱巴巴的孩子,真说不上好看,但这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萧君夙看看孩子,倾身在卫殊那满是汗水的额头上一吻,一滴泪从眼角滚落,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泪,只为卫殊而落:“娘子辛苦了。” 刚刚真的是痛得撕心裂肺,可如今生完了,身体还是有感觉,可剩下的痛仿佛也就微不足道了。 卫殊很是疲惫,抬手摸了摸萧君夙的脸:“夫君好好看着我们的孩子,我可能要睡一会儿了。” 这话说得萧君夙心口咯噔一声,可卫殊已经闭上眼睡了,萧君夙连忙让守在门外的华寅进来,确定卫殊这是睡着了才松口气,但也不敢完全放松,只要卫殊不醒来,他都不敢松懈。 稳婆帮卫殊清理了身子,萧君夙亲手抱着卫殊去床上让她睡下,什么血腥脏污他是一点儿不介意,他现在只觉得好心疼她。 卫殊的身体一直调理得很好,怀孕的过程也没有别人那么痛苦难受,生孩子痛是必然的,但却算得上很是顺利。 生完之后睡了两个时辰就醒来,一直坐在床边守着的萧君夙立刻上前,温声细语,仿佛生怕吓到卫殊一般:“娘子,你醒啦,感觉还好吗?哪儿不舒服?我把华寅找来。” 卫殊握住他的手,微微摇头:“我很好,孩子生出来了我现在可是一身轻松,就想这么躺着。” 萧君夙为卫殊整理好发丝,低头吻吻她的唇:“娘子辛苦,我以后都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卫殊轻笑:“你啊,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对了,孩子呢?” “微雪和小青鱼在照顾呢。”对儿子萧君夙是想当放心,虽然一直是他心心念念想要的孩子,结果孩子生下来了,他就只顾着心疼孩子他娘,儿子都没多看几眼。 卫殊:“......” 萧家在萧君夙之下这一代男孩儿排镜字辈,取一个羽字,全名萧镜羽,小名都不用想,直接谐音小金鱼。 金鱼小宝宝很是健康,有了之前青圆儿和青团儿两兄弟练手,这府里的人照顾孩子的本事那是相当不错,都不用卫殊什么操心,孩子照顾得好好的。 华寅和华晏两叔侄还把华家强身健体的药浴给弄来,几个孩子一起泡,反正对身体没坏处就是了。 卫殊生完孩子坐了月子就解脱了,倒是郦公主这才刚刚开始呢。 郦公主身子不如卫殊,一个多月就开始孕吐,足足吐了两个月,华晏给她开药吃都不管用,别人怀孕长胖,郦公主居然还瘦了,好在没吐之后才渐渐养回来。 小金鱼的百日宴卫殊没有大办,虽然不少人送礼,但卫殊还是没有让太多人来,只在府上宴请了最亲近的人。 燕国卫金他们轮番来看孩子,第一次当舅舅,他们对孩子可是喜爱得不得了,免不了送上了一大堆礼品,就连景沉也送来了不少东西。 秦国赢泽也送了礼物,当然还少不了夏侯堇,就算没有大摆宴席,也很是热闹。 第631章 王爷的套路 下朝之后,萧君夙立刻就往家里赶,难得今日没有那么多政务,正好早点儿回去陪着卫殊和孩子。 夏侯堇看着桌子上堆满的奏折陷入沉思:“......” 萧君夙进府,都不用他问,路过的下人看到他,请安之后立刻就道:“王妃在花园。” 萧君夙立刻调转脚步去花园找人。 每每下人看到这一幕都不免感叹,王爷和王妃这夫妻恩爱可真是羡煞旁人,成亲这么久了感情还这么好。 萧君夙阔步走到花园,远远就听到了孩子的笑声,府里如今三个孩子,很是热闹。 大一点儿的青团儿都三岁多了,青圆儿将近两岁,小金鱼半岁,三个小萝卜头凑一起,看着就觉得喜人。 当然,这只是眼下,等着孩子越来越大,越来越皮,尤其是都是男孩子,三个加在一起,那破坏力......也一定相当喜人,不过眼下都是孩子,没见识过小孩子破坏力,所以无法估算。 萧君夙过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打闹的孩子,目光直接略过转到了卫殊身上,卫殊站在旁边跟郦公主聊天,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广绣长裙,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外面罩了一层鲛纱,美轮美奂。 明明是跟以前差不多的衣着,但是萧君夙却觉得卫殊越来越美了,她的容貌并没有改变,改变的是她的气质。 生完孩子之后她身上的冷漠和清冽淡去了很多,多了属于母亲的成熟韵味,尤其是她看着孩子的时候,眉眼浅笑,整个人仿佛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那眉梢柔和,眼尾微扬,仿佛藏了万种风情,不用刻意的去释放魅力,哪怕她只是淡淡一扫,都透着妩媚勾人却不自知,看得萧君夙欲罢不能,只恨不得把她藏起来只给自己一人看见才好。 可惜这些想法是不可能如愿的,比如现在每天晚上两人中间还会钻进去一个小混蛋,霸着床中间的位置,抱着他的媳妇儿,睡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而且最不能忍的是卫殊爱那个小混蛋比爱他还多,凭什么? 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这儿子生来就是坑爹的,找他还债来了。 “娘子。”萧君夙大步走到卫殊面前,伸手轻轻将她揽住:“站在这里累不累?” 卫殊看着他:“不累,坐久了也得起来走走,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正好没什么事儿就提早回来了,对了,我有点儿事情想跟你说,你跟我去趟书房。” 卫殊不疑有他,孩子有人看着,自己就跟萧君夙走了。 郦公主:“......”不是,她这么大个人杵这儿呢?把她当空气是吧? 很郁闷,但真的习惯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郦公主一直很想知道王爷是怎么做到把王妃姐姐之外的女人都当空气的。 王爷没看到她,不是装没看到,而是真没看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是无数次了,每次她跟王妃姐姐在一起,他眼里好像就完全没有她的存在,直接走过去跟王妃姐姐说话,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不是说她想要王爷看到,只是好歹是这么大个人,能不能给她点儿做人的尊重,你就是嫌她碍事儿叫她让一让,都好过直接站在这里看着他们秀恩爱啊。 这么近的距离,那恩爱秀的酸死个人,她也是有夫君疼爱的人好吧?哼~~~~ 郦公主抚着自己八个月大的肚子,不气不气,可不能影响到孩子。 那边,卫殊跟着萧君夙去了书房,然后:“你想跟我说什么事情?” 萧君夙抱着卫殊坐在桌子上,让她与自己平视,倾身靠近她,表情凝重:“娘子,等下我说的事情很重要,你一定不要太激动。” 卫殊当时吓得心口咯噔一下,脑海里不断运转各种能让自己激动的坏事儿,捏了捏帕子,深吸口气:“你说吧。” 没什么她承受不住的,出了事情解决了就是。 萧君夙故作高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倾身一把将卫殊抱住,深深吻下去,留下一声委屈的叹息飘散在空气中:“我想你了。” 卫殊一口气卡在心口:......我特么...... 她这是被套路了吧?什么鬼? 卫殊被吻得气喘吁吁:“王爷,现在是白天。” 大白天的在书房里闹什么? 萧君夙盯着她,眼中仿佛酝酿着狂风暴雨,不等卫殊反抗就把她尽数淹没。 如果不是大白天,到了晚上还有他什么事儿? 卫殊:“......” 卫殊不知道的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往后王爷为了跟儿子争风吃醋,那手段和套路那叫一个层出不穷,有时候甚至幼稚得没眼看。 卫殊被萧君夙闹了一个下午,最后真是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勉强坚持到沐浴之后,倒在床上就呼呼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卫殊感觉到有什么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睁开眼一看,正是小金鱼。 小金鱼六个月,爬得特别的溜,因为养得好,长得白白嫩嫩的。 这婴儿的眉眼还没张开,实在难说到底像谁,可就算如此却也能看得出这五官着实漂亮得惊人,只要不长歪,不难想象以后是个怎样的小祸害。 小金鱼今日精力很是不错,一点儿困意也没有,在卫殊身上爬来爬去,似乎察觉到卫殊醒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落在卫殊脸上,咧嘴一笑,露出刚刚长出来的三颗小牙牙。 短短胖胖的四肢一起爬到卫殊面前,直接一趴,凑在卫殊的脸上吧唧一口,连着口水一起糊在她脸上。 卫殊可一点儿不嫌弃,爱得心都化了,伸手把小金鱼圈住,眉开眼笑,全是浓浓的爱意:“小宝贝儿,娘亲爱死你了。” “咯咯咯。”小金鱼被卫殊亲得咯咯直笑。 萧君夙从外面走进来,看着这一幕,他不吃醋,真的。 娘子从来不会主动抱他,娘子对他从来没笑得这么温柔,娘子从来不会将全心全意的爱全都给他......他不吃醋......才怪。 大步上前,一把将床上的儿子捞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强行露出父亲的慈爱:“小混蛋,别吵到你娘亲睡觉。” “我睡醒了。”卫殊连忙道:“你把他放下来,我陪他玩会儿。” 萧君夙被扎心了:“他也该吃奶洗澡了,我先把他送出去一会儿再来。” 萧君夙抱着儿子走到门口,直接把儿子玩微雪怀里一塞,房门一关就回去,动作非常迅速躺倒卫殊的旁边,一本正经:“你要是睡不着,我陪你。” 卫殊:“......”好嫌弃自己夫君怎么办?怎么能这么幼稚? 微雪抱着小公子,看着急急关上的门,怎么说呢,有点儿......好想笑。 第632章 小姑娘南斐月 半个月后,郦公主也生了。 之前给卫殊接生的那些人一直准备着,就等着郦公主生呢。 一切都准备好,按部就班,一点儿也不慌乱,就是郦公主生的时候有点儿吓人,疼了足足一天一夜,郦公主疼得痛不欲生,外面守着的人也是折腾得精神疲惫,好在最后还是熬了过来,终于生下了一个将近七斤的小胖妞。 大概是郦公主后面胃口太好,这孩子也长得特别好,生产起来才这么困难,这一天一夜的折磨可把南风心疼死了,不过好在最后母女平安。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郦公主平日里那么娇气的姑娘,谁能想想她能抗住一天一夜的痛然后把孩子生下来。 卫殊生了孩子,是真的真真切切明白那种痛,这郦公主比她还吓人,可真是让她也忍不住心疼,好在最后她扛过来了,过了这一关,好好调养就行了。 卫殊看着那睡得香甜的小姑娘,这才真是拼了命生下来的,而且这可是这么多孩子中唯一一个小姑娘,啧啧,这以后可不得被宠上天? 卫殊第一次看小姑娘,这长得可比男孩儿喜人多了,明明是胖嘟嘟的,可抱在怀里却软乎乎的。 郦公主养了两天才养回精神,卫殊这才去看她,那虚弱的样子,看着就心疼:“感觉好点儿了吗?你这一遭可真是吓人,看你之前还说生多少个,这一个都够呛了。” 郦公主笑了笑:“还好,我听稳婆说头胎难一点,生过之后第二胎就没这么困难了,当然现在我是不想的,真的是太疼了,我差点儿以为自己熬不住的,不过谁知道过了两年想不想,到时候再说。” 卫殊可真是服了她了,人家说好了伤疤忘了疼,郦公主这才多久,居然能说这样的话,真是...... “你呀......好好休息吧,把身子养好再说。” 卫殊这里什么都不多,就调养的方子多,全都是华家的秘方,还有不少是华寅研究的独门秘方,郦公主跟着卫殊也算是有福,至少身体是不用担心的。 南风和郦公主的女儿取名叫南婓月,夏侯堇特别喜欢这个小侄女儿,满月宴当天就圣旨册封她为郡主。 卫殊自然不用说,小姑娘从头到脚的饰品都是她送的,金玉银饰,不一定要戴,收起来作纪念都挺好。 养孩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小金鱼都满一岁了。 大概是太无聊了,卫殊准备给儿子弄一个抓周宴,一张大桌子,一群人看着小金鱼在桌子上爬,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刀枪剑戟、算盘、刻刀、还有萧君夙的王印。 本想想看小金鱼会抓个什么,结果他竟然直接朝郦公主爬过去了,郦公主怀里抱着小月月郡主,他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小姑娘去的。 卫殊哭笑不得把人拎回来:“儿子,现在是抓周,不是看月月的时候,去抓东西。” “娘娘......”小金鱼看着卫殊,又看看小月月,咬词不清,语气却很坚定:“小月月。” 卫殊把他放下,他立刻又爬起来摇摇摆摆的朝小月月走去。 郦公主乐了,眉开眼笑的:“小金鱼就是有眼光,抓什么都不如抓个姑娘,小金鱼,等你长大了,我把小月月给你做娘子好不好?” 小金鱼可不懂什么叫娘子,只是走到郦公主面前,伸手去扒拉小月月的手,他要看妹妹。 萧君夙见此打趣道:“本王可不是这幅德行。” 卫殊:“......”所以儿子这是像她? 她倒是想反驳呢,可跟萧君夙对比起来,好像她确实比较那啥一点。 卫殊扶额,虽然小月月长得很漂亮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可也用不着这样痴迷吧,儿子,你可是把你娘的脸都给丢光了啊。 郦公主生下女儿后不久,小青鱼也怀孕了,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西青珩。 微雪本来没想生孩子的,华晏也不催,但是给微雪的身体各种调理,最后也怀孕了,生下一个女儿,华决明亲自取的名字,华紫苑。 紫苑是药名,紫苑小姑娘满月的时候华决明亲自给紫苑姑娘洗礼,还说以后要把华家女术传给她,对这个孙女儿华决明可是无比的慈爱,比对儿子好不要太多。 华决明甚至还想把孙女儿接回去华家养,保证娇宠着,绝对不让小姑娘受委屈,想想自己当初遭遇的那些惨绝人寰的待遇,华晏很是硬气,一把抱住女儿,不给,这是他女儿。 王府里喜事连连,宫里也不少,夏侯堇在青圆儿之后又有三子一女,后宫那么多妃子,就算他不那么上心,但总有怀孕的。 三子一女不算多,但夏侯堇要处理国事,不可能都放在眼前教养,也不可能全部丢去王府,他们的母妃尚在,还有母族,夏侯堇也不好做什么,就让她们自己养在膝下。 但这些由母妃养大的,到底是跟大皇子不同的。 还没长大呢,一个个却已经学会在他面前规矩守礼,看着就怯生生的,把所有规矩、礼仪都摆在父子之情之前,一个个孩子被他们母妃教导得像是完全失了孩童的天真,明明才几岁,却非要学十来岁才学的书籍,还以此现实聪明,甚至几个孩子自己还竞争,比拼就是谁更聪明谁学得跟多,谁更能胜任太子之位。 夏侯堇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爱这些孩子,可却抵不过他们的母妃和他们那些想要钻营站队玩弄权术的母族。 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兄弟几人,生来便身不由己,因为身份、母族、利益、皇权,最后走上岔道,手足相残。 也是这一刻夏侯堇才真正懂得帝王的悲哀,明明是自己的子女,可只能看着他们在那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而自己却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也是在那之后,夏侯堇给自己所有的妃子都赐了避子汤,皇家的孩子,用不了那么多,因为帝王只有一个,太多了...... 第633章 拖后腿的王妃 萧君夙和卫殊只生了一个孩子,但是府里却经常是六个孩子,天天都不是一般的热闹。 卫殊也是看着这群孩子才终于有种岁月在自己身上流逝的感觉,不免感叹,原来为人妻为人母之后是这样的感觉。 青团儿和小金鱼一样叫卫殊娘亲,青团儿不是卫殊生的,但卫殊认了他当儿子,也照顾了这么多年,对他也当亲儿子爱护,从来不会故意偏袒,青团儿暂时还不知道自己身世,但是卫殊不会瞒着他,会慢慢告诉他,让他正确的正视自己的身份和这些关系。 至于其他的四个,虽然不喊卫殊当娘亲,但是经常在王府玩儿,卫殊都是看着长大的,他们也很是喜欢卫殊,卫殊闲来无事还会教教他们读书课业。 嗯,想想卫殊小时候的‘丰功伟绩’,她能教什么,真的......很让人怀疑。 这些孩子都是有正规的教学夫子的,这可是皇家和摄政王府的孩子,这些夫子可是铆足了劲教,恨不得掏出毕生所学,可就算他们再努力,也扛不住有个拖后腿的王妃啊。 他们教这些公子姑娘琴棋书画、尊卑守礼,王妃说迂腐酸腐,听着就牙疼。 他们教谦让美得,王妃说谁拳头硬就听谁的。 他们以文论文,王妃说一力降十会,文官说起话来又长又臭还没有重点,揍一顿就不哔哔了。 他们说谦谦君子,动口不动手,王妃倒是很赞同,遇到文官动手,遇到武将,那咱们给他讲道理,咱们从文化的层面上把他说得心服口服、五体投地,这叫以理服人。 神特么的以理服人,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圣人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好吗? 王府一众吃瓜群众:“......”这瓜,真香! 之前还觉得日子无聊,但自从王府请了夫子之后,那真是见天儿的不同精彩,每天就看王妃怼夫子,看王妃游刃有余、威风凛凛,看夫子哑口无言、心肌梗塞。 嗯,这是换掉的第几批夫子了? 据说这楚京城内的夫子们已经闻王府色变,只要一听说是去王府当夫子拔腿就跑,哪怕王府开出天价,也没人愿意去,别人教书只教才学,但去王府教书,那是要命啊。 王府不会虐待人,待遇还特别好,就是有个专讲歪理的王妃,好几个夫子被气得倒在了病床上现在还没起来呢。 王妃倒是好心,还专门派了大夫去看,结果对方一听到‘王妃’两个字,立刻从床上蹦起来关门下闸,死都不开门。 一个个文人悲愤发誓,死都不要见到王妃,视卫殊为洪水猛兽,比王爷可怕几十倍。 萧君夙:“......”他是听过卫殊当年气退老夫子的事情的,之前只觉得很神奇,现在亲眼见到,他都佩服自己娘子的能力。 只是平日里娘子也不是这么得理不饶人的,怎么一碰到夫子就瞬间点燃了似了,一天天的精神倍儿好,就爱跟那些夫子较劲儿。 这是跟夫子这类人的存在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郦公主现在每天啥事儿不干,就捧着碟子看王妃教孩子,别人听着是歪理,她听得头头是道,越听越觉得有理。 然后,南斐月明明是她女儿,见天儿的围着王妃转,她一点儿没觉得自己女儿可能有学歪的风险,还乐呵呵的想着女儿要是能学到王妃的本事变成她那样就好了。 南风:“......” 他不是觉得女儿变成王妃那样不好,只是女儿要是把王妃的脾气都学会了,以后还能嫁的出去吗? 西归和华晏也是深深担忧,以前他们还觉得王妃只是有点儿不靠谱,可成亲之后就变好了很多,越来越稳重端庄,很有王妃的威仪风范。 结果一碰到孩子教育的事情,瞬间就原形毕露,这是有点儿不靠谱?这是太特么不靠谱了吧? 他们倒是想把自己孩子救出来脱离苦海,但是无奈自己媳妇儿信王妃信得不行。 而且那些孩子,自从受了卫殊的熏陶之后,一个个变得狡猾又机灵,就没一个好好读书的,就算读了,读完之后也不是像别人一个乖巧的等父母夸奖,而是专门找一些刁钻的角度去找父母问动问西,美其名曰不懂就要问。 可是他们问的那叫问题吗? 怎么刁钻怎么来,你不回答吧还不行,回答了吧,他们歪理一大堆,分分钟把你怼得哑口无言。 继把夫子们气得集体自闭之后,这群孩子把他们这些父母差点没给气得自闭。 卫殊这人简直有毒。 西归和华晏可是深受其害,媳妇儿被王妃洗脑就算了,现在还多了个崽子,这日子怎么那么苦? 可他们就算很是抱怨,却没人敢说王妃的不是,你以为他们是因为忌惮王爷和王妃的身份?错了。 王妃现在最尊贵的身份不是王妃,而是这群孩子的先生。 一群孩子以王妃马首是瞻,夫子教的他们不知道听多少,但是王妃教的,那叫一个举一反三,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要是敢说王妃一句不好,不用怀疑,第一个拿道理来把你说服的一定是自己家里那个兔崽子。 为什么是说道理?因为现在还打不过啊?面对强大的敌人,打不过,那咱们就讲道理,还好声好气,语重心长,一直讲到你们服气位置。 武痴西归:“......”这辈子都没此刻这般恨过自己没有文化,当初为什么要习武而不是读书? 华晏:“......”他倒是读书了,可明显还是太单纯啊,斗不过王妃。 南风倒是没有这样的烦恼,他早就看透了,都不挣扎了,所以就不用烦恼呗。 而夏侯堇,嗯......他跟那群孩子是一国的,王妃的坚决拥护者。 当然,王妃闹是闹,可这些孩子确实被她教得很好,一个个聪明得不行,但是聪明的孩子可恶的时候,那也是相当的可恶,让人又爱又恨。 也不免忧心,这群孩子年纪小小一个个就鬼灵精的,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不难想象,未来二十年,这楚京城里纵横的纨绔小恶霸团体大概就是这几人了。 不要跟他们说敌人,这楚京城里,还有几人能是他们的敌人? 第634章 随了谁? 书房里,卫殊临窗提笔,微微低头,凝神认真一笔一划的抄着佛经,她抄佛经早就不需要看书本,几十本佛经烂熟于心,一字不漏。 有脚步声轻声走到旁边,卫殊恍若未闻,继续把剩下的一段文字写完,完美提笔,将笔放好,这才看向站在旁边的小少年:“怎么这副表情?受委屈了?” 小少年正是青团,他今年已经九岁了,他的容貌更偏向他母亲魏映雪,看起来有种忧郁气息,不过这是五官带给他的,他自己的性格其实很稳沉温暖,因为是一群孩子中的大哥哥,很稳沉,也很会照顾弟弟妹妹。 “回禀娘亲,孩儿没有受委屈,就是......听到了些不太好的话。” 他的嗓音是小少年独有的清冽干净,不过此刻却带着些许忐忑。 青团儿是知道自己并非卫殊和萧君夙亲生,也知道了自己的生母生父为何许人,不过也知道得不久,他就算再聪慧,到底也是孩子,心里不可能毫无波澜。 可他还没能完全接受,却有不怀好意之人接触他。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已经过去九年之久,但还是有些人不甘心。 他们觉得自己很高尚,为了旧主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就为了为旧主报仇什么的,九年的时间而已,对于他们以为的血海深仇来说,九年不会磨灭他们的恨意,相反他们会养精蓄锐、组建势力,等待一个机会。 而他们动手还得需要一个由头来显得自己师出有名,理所当然。 青团儿的身份显然就是非常的符合。 当初夏侯堇把青团儿丢到摄政王府,就是怕他接触那些别有居心的人,最后被他们利用,但是那些人无孔不入,就算青团儿在摄政王府,他们还是想方设法接触到他。 青团儿在摄政王府长大,由卫殊亲自教养,自然不是他们能轻易忽悠得动的,不过免不了说一些夸大其词的话,想激起青团儿的怨恨之心,可惜,他们太低估了卫殊教育下这些孩子的心性了。 青团儿听到了,不好受,但是他没有选择隐藏起来,而是想向卫殊求证,是非黑白,谁对自己是不是真心,他已经九岁了,分得清的。 卫殊在水盆里洗干净手上的墨水,慢慢擦干净:“那你找我,是想要我给你一个答案吗?” 青团儿看着卫殊,抿抿唇,拱手:“还请娘亲为孩儿解惑。” 卫殊看着他,将手帕放下,走过去,微微倾身与他对视,伸手轻轻在他头上拍了拍:“儿子,你若受了委屈想哭,娘亲可以给你一个拥抱,但是这件事情,娘亲不能给你答案。” 青团儿疑惑:“娘亲不是说孩儿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问你,知无不言绝不隐瞒,为何不愿告诉孩儿真相?” 卫殊拉着他的手坐下:“你如果想要知道你父母的事情,这周围都有人可以告诉你,天下人可以告诉你,史官可以告诉你,用不着问娘亲。” “而若是娘亲开口,那就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未免有评价人的嫌疑,那是你的父母,不管他们是否有罪,但因为你,我尊重他们,不妄议,但也请你尊重娘亲。” “是非对错是你自己的判断,你自己去听,自己去做决断,而在我这里,你只是我的孩子,外面的是非不需要在我们之间决断,懂吗?” 青团儿似懂非懂,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最近很是迷惘,一时还不太懂卫殊话中的深意,但他却从未怀疑过娘亲爱他的心。 “娘亲。”一道软糯的声音在门边传来。 卫殊和青团儿一起看过去,是小金鱼,小金鱼那容貌,怎么说呢,完全遗传了卫殊和萧君夙的容貌的闪光点,漂亮精致得卫殊这个当娘的都看不下去,就是那种干了坏事儿你都觉得别人有罪的容貌,太具有欺骗性了。 青团儿看到小金鱼来了,刚刚还迷茫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弟弟你睡醒啦。” “唔哥哥......”小金鱼揉了揉眼睛走进来,对着卫殊就展开双臂:“娘亲抱抱。” 随着孩子长大,他们都独立睡觉,平日里卫殊也不会太过黏糊,但是偶尔一个拥抱她还是会接受的,尤其是这小子迷迷糊糊找她要抱抱的样子,简直让她心都化了。 卫殊轻轻抱了抱小金鱼,为他整理一下衣袖:“睡醒了,去洗把脸,等下下午还得学骑马,打起精神,知道吗?” 小金鱼在卫殊的怀里依恋的蹭了蹭:“知道。” “好了,去吧。” 小金鱼离开卫殊怀抱,整个人还是有种没睡醒的姿态,他往外走去洗漱,顺手牵起青团儿的手就往外走。 青团儿连忙对卫殊道:“娘亲,那孩儿和弟弟就先告退了。” 卫殊点点头,笑道:“去吧,你的骑射已经有很大进步,不用太过急切,玩儿得开心点。“ 被表扬了,青团儿还不好意思抓了抓头,羞涩道:“孩儿知道了。” 等两个孩子离开,微雪为卫殊端茶过来,笑道:“大公子还害羞了。” 卫殊莞尔:“到底还是孩子。” 微雪叹道:“当初皇上把大公子送来王府可是太对了。” 有王爷王妃他们看着长大,好好的养着,好好的教育,明是非、懂道理,怎么也不能歪了去,若是去了别的地方,这孩子可不见得会有这样好的人生。 卫殊不予置否,就当是缘分吧,遇到了,结一世母子缘,好好珍惜就行了。 青团儿很是聪明好学,也很有责任感,性格稳重,一看就是能当大任的,倒是自己那儿子......卫殊很多时候都挺无力的。 西归和华晏他们觉得自己小崽子聪明狡猾得要上天了,自己都快制不住了,可她又何尝没那种感觉? 小金鱼在卫殊面前很是乖巧软糯,软绵绵的还爱撒娇,可那在外面,那就是混世魔王。 你以为他小就破坏力小?错了。 青团儿和青圆儿两兄弟大一点在前面打头阵,他躲在后面出主意,怎么坏怎么来,偏偏还让人抓住不着证据,深藏功与名。 卫殊非常确定自己没有教他什么不好的。 众人怀疑的眼神:确定? 咳咳,好吧,她教人的方法是有那么点儿与众不同,可都是一样的教法,怎么就这小混蛋最鬼灵精? 明里撒娇、卖萌、装无辜,暗地里却狡猾、小滑头、特机灵。 卫金一拍大腿拆台:“简直跟咱们少主小时候一模一样,除了不够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卫殊气得当时就去扛刀:屁,她什么时候这样子了?她小时候多高冷多傲气?怎么能跟小金鱼一个样儿?还有,她那叫谋算,叫睿智,不是耍小聪明。 后来的后来,当小金鱼成为楚京城里第一纨绔,把所有其他的纨绔子弟欺负得怀疑人生。 众人:“......”王妃,当年你在燕国是不是这么干的? 卫殊:“......” 很好,鉴定完毕,小金鱼这性子完全随了他娘。 但,没人发现,就算卫殊再厉害,最后还不是被萧君夙给坑了拐回来做媳妇儿了吗?而且小金鱼那腹黑的样子难道不是更像萧君夙? 萧君夙安慰卫殊,难得媳妇儿愿意主动投怀送抱,他自然要好好抱着好好安慰她受打击的心灵。 卫殊:“......”总觉得自己这锅背的好像有点儿冤呐。 第635章 终于来了 秦国 赢泽登基之后,十几年,秦国稳扎稳打,百姓富足,国力强盛,他虽然体弱,不能上马骑射征战,但他却成了秦国世上难得的明君。 皇后胡颜箐贤良淑德母仪天下,丞相相云开德才兼备辅佐朝政,君臣和睦,政治清明,秦国迎来了真正的太平盛世,但可惜的是赢泽身体不好,一直未能诞下子嗣,只能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养在膝下,备做储君之选。 御书房里。 “咳咳......咳咳咳......” 一身淡金色龙袍的赢泽坐在御案前看奏折,左手拿着帕子捂在唇边,左手拉着朱笔御批奏折。 在他下手的一张桌案上,相云开也在处理奏章,听到声音想要抬头,却忍住了,继续处理。 陛下已经咳了几天了,但他的身体与别人不同,一般太医对他束手无策,而秦国就算拥有华家这样的医药世家,陛下的病情他们也没有办法,说是药石无灵也不为过。 按理说陛下的身子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臣子都应该关心询问为陛下分忧,可赢泽这情况,相云开就算忠心得把心挖出来,却也无济于事啊。 就算问了......也只是徒增心伤。 “咳咳咳......”又是几声,听着就让人担忧。 相云开将手中的笔放下,起身拱手:“陛下,您还是去歇息一下吧?龙体要紧。” 赢泽的身子其实不该这么快出现问题的,但他是真的想做好一个帝王,这些年为了秦国殚精竭虑,本就身体不好,还透支精力不好好调养,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也好。”赢泽这一次没有坚持就放下奏折,他也觉得自己差不多该放下些了:“去传太子,由丞相和太傅监督辅导,让他把这些处理了。” 赢泽身体不好,让太子监国,他也可以喘口气。 这太子无疑是幸运的,旁支所出却被选中成为太子,而赢泽已经为他稳固了秦国的江山,就算他很中庸,秦国也不会在他手中亡败。 相云开闻言松了口气:“臣遵旨。” 他一路辅佐赢泽至今,对他心悦诚服,愿为他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担心赢泽,多希望上天能再降一次奇迹在赢泽身上。 赢泽站起身准备回秦宫,朱雀卫来报:“启禀陛下,楚国使臣求见。” 相云开皱眉,楚国怎么这个时候来使臣?而且之前也没收到消息啊。 赢泽显然也是疑惑:“楚国使臣何时到的?” “就刚刚,两名男子出现在宫门,拿着楚帝御批的公文。 相云开还在想这会不会是什么阴谋,赢泽却好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有那么一丝丝讶异:“宣!” “遵命。” 相云开连忙上来谨慎道:“陛下,楚国来使就两人,还突然就出现,这太奇怪了,不如让微臣先去见一见。” 赢泽微微摇头:“云开你错了,就是因为奇怪,那朕才更要见一见啊。” 相云开这次更迷糊,什么叫因为奇怪才更要见?直到他看到那两位‘楚国使臣’。 大概是是因为有客自远方开,今日的天气格外的好。 阳光明媚,微风和熙,宫道之上,一黑一紫两道身影缓缓走来,阳光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微风拂过他们的发尾和衣袖。 黑色的身影欣长挺拔,一身风姿俊朗,英武不凡,贵气天成,更别说那张脸,颜色极盛仿佛在阳光下也能熠熠生辉。 而他身侧的紫衣锦服的公子身材显得娇小些,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再看那身姿窈窕,分明是个美貌女子。 赢泽站在阶梯尽头,看着两人缓缓走来,唇角的笑意深了几许,也比平日更多几分真实,眼眸中仿佛有华光闪耀。 终于,两人走上最后的台阶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眼中有着同样的光芒。 二人拱手:“拜见秦帝。” 赢泽抬手虚扶,看着两人,叹道:“阿湛,弟妹,你们终于来了。” 一句话,一声叹,心口那一直堵着的闷气都似乎在一瞬间消散。 两人正是萧君夙和卫殊,三人相视,十几年过去,他们的容貌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至少没有皱纹,只是变得更加的成熟稳重,却也依旧俊美出色。 已经长皱纹的相云开:......膝盖疼,心脏也挺疼。 萧君夙上前与赢泽兄弟般的拥抱一下,不用太多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卫殊站在旁边看着二人,目光落在赢泽身上,感叹:“十年未见,陛下到还是这般俊美,看来这一趟来得值了。” 合着她千里迢迢赶来秦国就是为了看赢泽的美色的? 萧君夙轻咳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卫殊视而不见,这一路她都没怎么看美男子,还不能让她看看赢泽? 赢泽望向卫殊,笑意更深几分,故作谦逊道:“那朕该深感荣幸才是。” 赢泽抬手:“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三人说走就走,相云开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去还是不去,然后他看到了卫殊对他扬了扬手。 相云开:“......”这位主子可真是记仇,这都十多年了还嫌弃他? 赢泽心情显然很好,带着他们去观景台,让人备下酒菜,一边看风景一边聊天。 卫殊看着那地儿,她可还记得当初赢泽就是从这里倒下,差点儿就死了呢,赢泽一点儿心理阴影没有? 显然,赢泽是没有的,他虽然倒下了,但活过来了,不是吗? 赢泽与萧君夙虽然是兄弟,但是一个秦帝,一个燕国摄政王,聊国事显然用不着,他们也不是奔这个来的,其他的事儿也不好说,那就聊聊家常和孩子。 赢泽可是知道他们孩子的,还送了不少东西,他倒是很想见一见那个孩子,不过卫殊和萧君夙这次没带孩子。 有那么点儿失望,但是能见到两人也挺不容易了。 秦国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那就说楚国的,反正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绝对不会少话说。 赢泽显然从未跟人这般聊过家常,听萧君夙讲府上的事情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卫殊那些‘丰功伟绩’,听完之后才知道原来人生还可以这样过。 有那么些艳羡,但也知道那不是自己能拥有的,而他能多活十几年都是从阎王爷手里抢来的。 第636章 赢泽:故人之约 卫殊和萧君夙陪着赢泽聊了一个下午,晚上一起用膳之后又聊了一阵,赢泽这才意犹未尽的让两人去休息。 萧君夙之前的宫殿一直给他留下,虽然秦国已经没有了赢湛殿下,但他们还是兄弟,十多年一直都留着这个宫殿,只等着他们来。 赢泽洗漱之后并未睡下,皇后胡颜箐不放心过来看看,之前知道有楚国使者来访,但皇上没传她就没有过来打扰,为后这么多年,她学得最好的便是安分守己,不该自己问的碰的,她绝不出手,他们这位陛下只是看着温和,可他是秦帝啊,他手里握着的是绝对的杀伐大权,她都没见过他发怒,就算杀人的时候他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尊贵,帝王的心思,深不可测,在赢泽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越是相处她就越是恭敬,不甘有丝毫的逾距。 “参见陛下。” 胡颜箐屈膝行礼。 赢泽目光落到她身上,抬手:“过来。” 胡颜箐微微一愣,走上前将手放在赢泽的手心,被赢泽握住,抬头看着赢泽的表情:“陛下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虽然赢泽的脸上看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但夫妻这么多年,她还是能察觉一二。 赢泽让她坐下,没有顺着她的话回答,反问:“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陛下。”胡颜菁垂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赢泽从来对她都是温柔,但一直都不会太亲近,能这般握着她的手的次数算起来都不是太多,还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朕很好,你不用太担心。” 赢泽安慰着胡颜箐,声音温和,面带浅笑,温柔得仿佛春日暖阳,暖暖的,恰到好处,可他却也跟天上的太阳一样,只能仰望却永远不会为她改变。 赢泽询问了些胡颜箐一些后宫的事情,便道:“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赢泽这帝寝殿里从来没有女人过夜,便是皇后也没有,胡颜箐也没奢望留下来,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陛下早些安歇,妾身告退。” 胡颜箐离开了帝寝殿走得远了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那里住的是她的夫,是她最该亲近爱慕的人,却也是她永远都触碰不到的人。 她这皇后坐得稳稳当当,一身尊贵荣宠,可她是人啊,她也有心,也会奢望一颗真心,但终究......是奢望罢了。 “皇后娘娘,奴才听说那两位使臣被安置在了东宫偏殿。” 东宫偏殿?胡颜菁脚步一顿,明白了,怪不得陛下心情很好,楚国使臣原来是故人啊。 东宫那个地方,赢泽当太子住了二十多年,是有感情的,便是登基之后,那东宫也没有赐给现在过继的太子,而是一直保留着,连同偏殿那些院落一起。 迄今为止,还没人住进过那里,而能进去,还住在那里的,胡颜菁自然而然想到了十几年前那两人。 不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陛下对她只字未提。 ------- 第二天一早,赢泽早早的下朝在东宫设了宴席,让人请萧君夙和卫殊过来。 萧君夙和卫殊来了,卫殊还是穿着男装,聊了几句,卫殊就把一个盒子递过去了。 寒玉的盒子,还没碰到就觉得冰凉:“这是何物?” “剧毒之物。” 赢泽心头一动,目光落在卫殊脸上,又看向萧君夙:“阿湛,不给为兄解释一下?” 萧君夙一派冷淡:“你不是猜到了?难得来趟秦国,可不是给你送行的。” 华寅一心想研究南疆圣蛊,着魔似的,还不要脸的央求卫殊帮忙,卫殊被他烦得不行,便砸了大手笔把华寅塞进了南疆长老一族,用了十年的时间华寅终于找出了可以让圣蛊继续在赢泽身体里存活下去的办法。 这盒子里就是他交出来的答卷,也正是赢泽需要的,如果他还想继续活的话。 赢泽微微蜷缩了指尖:“阿湛,你们......” 卫殊和萧君夙站在一起,对赢泽拱了拱手。 赢泽表情微变:“你们这是要走?” 萧君夙点头:“出来也有些时日了,等下还要去一趟华家,顺便接华家的小姑娘回去。” 华紫苑被送来华决明这里也有一年了,知道他们要来,华晏便让他们顺便帮忙把人接回去。 没想到刚刚见面就要离开,赢泽有些不舍:“十几年才来一趟秦国,竟是这般匆忙。” 卫殊看着赢泽,声音中带着几分叹息:“陛下,当年的遗憾如今可完成了?” 赢泽望着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当初自己跟卫殊说的话,他的遗憾,是未能登上帝位,他想当皇帝,不为这天下百姓,只为自己。 他当了十几年皇帝,说是为自己,可最终还是为这秦国江山奉上了自己的所有精力。 从未想过卫殊会这样问自己,赢泽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遗憾?如今还有遗憾吗?应当是有的,但已经与皇位无关。 人都是这样贪婪的,欲壑难填,总会奢望自己没有得到的,曾经是皇位,而今也必然有其它。 “看来你还没有答案啊。”卫殊笑了笑,拱手:“若有朝一日有了答案,我们夫妇二人随时恭候。” 萧君夙颔首:“告辞。” 没有太过的煽情不舍,两人来得落拓,走得潇洒,携手并肩,同进同退。 赢泽就这样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手边的寒玉盒子还散发着冰冷渗人的温度,拿过,打开,盒子里五颗黑色腊封的药丸子,上面有纸条,是华寅写的服用之法。 以鹿血吞服,一年一颗,续命五年。 “啪!”赢泽将盒子盖上,坐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缓缓闭上眼。 相云开前来见赢泽,三个座位,三杯茶,可却只剩赢泽一人,这是走了? 见赢泽闭着眼,相云开也不敢询问,站在一侧等待。 “云开......”赢泽开口。 相云开拱手:“臣在。” 相云开回答了,但赢泽却半响没有下文,仿佛就是随口喊他一声,相云开等了很久很久,恍惚中听到一句很淡很淡的话,淡到他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陛下好像说的是‘朕乏了。’ 秦国明泽十七年,明泽帝重病卧床,药石无灵,最终驾崩,过继的太子嬴彦登基为帝,尊皇后胡颜箐为皇太后。 明泽帝是难得的明君,仁善厚德,勤政爱民,内政修明,励精图治,开创了秦国盛世,深受百姓爱戴,秦国举国哀悼,全国挂上白稠,一年之内不兴喜乐。 明泽帝停灵七七四十九天,整个秦都一片哀嚎之声,马上就要出殡了,头发都花白了不少的丞相相云开跪在灵前,一个一个的头磕下去,磕满了九个,这才起身。 “时辰到,送陛下。” 哀乐起,冥伞开,出殡。 已经是太后的胡颜箐和皇帝嬴彦也一身素白,要一路跟着送入皇陵。 这里所有人,也就知道相云开一人知道这棺椁里没有人,但他的君王却也就此死亡。 续命五年,赢泽最终还是给自己留了一年,他这一辈子,从出生就有了太子的尊号,一辈子都被绑在了秦国。 他从小学帝王术,谋人心,谋天下,为权势,为臣子,为朝政,为天下百姓,可到底有几分是为自己,他其实不太清楚。 承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痛楚,坚强的活着,为国为民,呕心泣血,可临到死了,他竟然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太无趣。 所以留一年的时间,去看看那些不知道的,没看过的风景,走一走自己统治以外的地方,去为心里的某些好奇疑惑去找一找答案。 从此世上再无秦帝赢泽,只有尹泽。 他会遇到好人,会遇到恶人,会经历也许前半生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然后他还会去一趟楚国,在生命的最后,赴一场故人之约,也许到那个时候他才会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遗憾。 第637章 苏逸:可曾真心爱一人? 楚国的朝堂,一帝一王,本以为是分庭抗衡,一个个都在猜测摄政王萧君夙的狼子野心,猜测他会不会把皇帝拉下来,但这个猜测持续了很多年,半点儿苗头都没看见,然后,好像就那样了。 皇上安心的当皇上,摄政王安心的当摄政王,他们这些臣子偶尔蹦跶一下却连水花都冒不出来,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还是老老实实的为官办事吧。 夏侯堇登基之后,丞相之位一直悬空,因为之前广文王一直代理了丞相之值,所以不设也没有问题,直到第七年,他封了第一个丞相,林翰。 他一共有两个丞相,林翰之后第二个月他就封吏部尚书苏逸为相。 林翰为右相,苏逸为左相,共同打理朝政。 为什么要有两个丞相,还不是因为摄政王撂挑子了呗? 摄政王撂挑子带着王妃回燕国探亲,他这皇帝留在这里可怜巴巴的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可不得找个帮手“” 本来他最看好苏逸的,苏逸的能力出众,又是穆廷之的门生,穆廷之虽然有些缺点,但能成为丞相也是有能力的,苏逸跟在穆廷之身后学了不少,加上这些年在官场历练,后来提拔进了吏部,知人善用、不骄不纵,能堪大用。 但后来他却突然想起来苏逸好像以前喜欢过老大来着,王爷好像一直跟苏逸不太对付,不是说什么仇怨,就是气场不和,站在一起就觉得不太对。 夏侯堇犹豫了一下,就看了看其它的臣子,然后真让他又找着一个,那就是林翰 林翰能力不错,从东陵出来之后,这些年稳扎稳打,也做出了不少政绩,年纪比苏逸还大上些许,沉稳大气,可以与苏逸比肩。 然后夏侯堇就把林翰提拔上来了。 林翰的能力是不错的,但是提拔上来用了两个月,夏侯堇觉得还是不太够。 大概是习惯了萧君夙利落强硬的处事能力,夏侯堇看谁都觉得差得远,一个丞相完全不能接下萧君夙的工作。 夏侯堇烦得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广文王还说自己年事已高请辞去封地颐养天年,这又丢了一堆政务,夏侯堇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立刻决定再封一位丞相。 之前是广文王和摄政王在朝中分庭抗衡,如今两人都撒手了,这群朝臣没了可以站队的地方反而心慌慌的,现在他就给他们两个丞相,让他们相互制衡,评定一下朝局。 说来苏逸和林翰还真是非常相似,都是罪臣之后,都是依附于别人一步一步爬上来,甚至走到了自己都未想过的高度。 要说仇恨,两人显然是没有的,不过在其位谋其政,他们成了左右相,注定身不由己,就算是为了做戏,那也必须是敌对的。 -------- 苏逸还是娶了林家的女儿为妻,生了一双儿女,兰幽一直没有成亲,为他打理产业和苏家的事情,为相之后有了自己的府邸,不输穆家的相府。 高门府邸,贵气森严,他是当朝炙手可热的新贵苏相。 岁月总是无情,它让人不可抗拒的变得成熟稳重,然后青丝变白发,满心沧桑。 苏逸每日除了朝政就是教育子女,日子过得很是充实,属于他自己的人生已经沿着它该有的轨迹慢慢前行。 他很爱重自己的妻子,温婉贤惠,为他生儿育女,夫妻感情深厚,相濡以沫,但夫妻的感情总是平淡更似亲情,却再也没有那种冲动得倾尽一切的决然。 虽然他不会特意的去想卫殊,但是毕竟与萧君夙同朝为官,偶尔还会遇到,就算他们现在经常不在楚京,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她的存在,然后恍惚的看着远方,带着一点点怀念,仅此而已。 摄政王萧君夙卸去了些职务之后就带着王妃前往燕国探亲,还不是一次,而是一两年就一次,一去就是几个月,而他们所过之处,贪官污吏无所遁形,土匪山贼尽数缴械投降。 说是探亲,却更像是巡视,楚国这万里河山都被他们走遍了。 也因着他们,楚国的官场一片海晏河清,就算贪婪,却也不敢太过分,不然用不了多久,审判就会到来,不想死的,都知道该怎么做。 苏逸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若是这楚国没有萧君夙会是什么样子? 当今的圣上可能就不会是这位仁德贤明的帝王,而这朝局官场恐怕也不会是眼下这个样子,勾心斗角,结党营私,阴谋诡计,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冤假错案,会有多少人如苏家一般成为这些人权力争夺下的牺牲品? 而今的楚国,才是一个强大的国家该有的样子,而他能在这样的世代在这样的朝堂为官,何其有幸! 思绪渐渐飘远,苏逸揉了揉眉心回神,最近这些日子皇上有意让太子监国,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怕是有得忙了。 不过还有些时日,今日倒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夫人和少爷呢?” “启禀老爷,夫人带着少爷和小姐出去了,姑姑派人来请他们,让他们去店里挑些新来的布匹。” 姑姑是府里人对兰幽的尊称。 “备车,去看看。” “好的,老爷。” 苏逸换了便装,坐着马车去兰幽的店铺,这些年兰幽把店铺管理得有声有色的,可是帮了苏逸大忙,他很感激她,也心疼她,有想让她好好安定下来,但兰幽却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她经常南来北往的走,会带很多新鲜的东西回来,很受孩子们欢迎。 马车在店铺门口停下,苏逸下车刚要进去,突然有马蹄声传来,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一眼看到了黑色的铠甲。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摄政王’回朝了,周围的人齐齐探头看去。 中间的道路被清开,一队人马缓缓通过。 苏逸一眼就看到了队伍中间骑马的那两人,摄政王萧君夙的风姿自然不用说,而他身侧一身男装,俊美风华,不是卫殊又是谁? 岁月好像对她格外厚爱,他已经两鬓有了斑白,而她却容颜依旧,甚至活得越发的肆意潇洒,与他越来越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卫殊察觉到他的注视看过来,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苏逸拱手作揖。 待得队伍缓缓走远,苏逸转身往店里走去,他的阿姐、妻儿还在等他。 卫殊于他就如挂在头顶的那一轮弦月,永远都在那里,却也永远都触碰不到,一场痴心妄想,一场镜花水月。 痛苦、遗憾、茫然、释然,回头看,诸多记忆,万般遗憾,可却不悔相识一场。 此生你可曾全心全意爱一个人?若真的懂爱,便会明白,真正爱过一个人,不得到比得到更美好。 第638章 与佛无缘 东方曜觉得自己可能是着魔了,或者被明光这个和尚下了降头,不然怎么就傻缺一般的跟了他足足十年? 十年啊?他以前觉得听和尚念经念十句都会崩溃,可他却足足跟了明光十年,天天别事儿没干,就听他念经去了。 明光继承了了缘大师的修行路,徒步行走天下,一步一修行。 东方曜也不是每一步都跟着明光,就是让人注意着他的行踪,然后闲来无事儿了就跑去明光面前晃荡,而且还是特别欠扁的那种晃荡。 明光走路,他骑马跟在后面,明光坐在树下休息,他躺在旁边华丽丽的马车里惬意喝酒,明光吃着干粮,他在旁边烤肉熬汤,香味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然后东方曜找到了自己的嗜好,他想让明光破戒。 就从荤戒、酒戒开始,每天变着方儿的在明光面前煮各种美食,然后,一个月后,明光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胖了。” 东方曜:“......” 这强大的杀伤力,简直比念十天的经还来得强大。 然后东方曜就让人熬汤,自己也不吃,于是,这和尚有没有被折磨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差点儿没被折磨死。 吃荤的不行,那就在明光的水里掺酒,明光当着他的面喝了整整一坛子酒,然后非常淡然的离开了。 东方曜:“......”不是,这和尚这么不计较的吗? 杀人、喝酒,这还是和尚吗? 东方曜折腾了好久,无法,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在明光面前杀人,和尚不是慈悲吗?那他就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人在他面前死去。 东方曜动了好几次手,把得罪了自己的人抓到明光面前,让对方受尽折磨而死。 然后,他被明光揍了。 明光的武功有多高,还真没人试过,但若真要打,也没几人能打过,不过平日里他不用罢了,然后动一次手,东方曜就被明光吊打了。 明光打了人,把尸体葬了,没有多跟东方曜说一个字,东方曜痛得躺足七天,可伤好了,居然又追着明光去,不过从那之后,他就没有在明光面前杀人了。 他跟着明光,也绝对不可能如他那般清贫吃苦,总是怎么奢华安逸怎么来,可就是如此,他居然能一直坚持下来,也已经很奇迹了。 有一年,明光上了雪山,就是之前卫殊把东方曜丢在那里差点儿没把他冻死的那个雪山,东方曜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找了半个雪山,最后在一个背风的山坡上找到了明光,他在一块石头上打坐,而他旁边,是一朵即将盛开的雪莲。 东方曜很是好奇他守这雪莲做什么,明光回答,给卫殊的生辰礼,刚好走到这里,听说这么有雪莲花,便上来采一朵。 东方曜收回了想要毁掉雪莲的手,嘲笑明光:“你这还算出家人吗?你们和尚斩七情、断六欲,可你这断了吗?你如此牵挂着她,如何能好好修行?” 明光很淡然:“这便是贫僧的修行,贫僧是人,不是佛,自是断不了,不过那又如何?贫僧修的是自己的心,而不是世间的准则,若连心都不能直视,何谈修行?” 东方曜觉得自己是傻了才会跟明光讨论这个,他能说得过一个满嘴大道理的和尚?反正他做什么都对。 东方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明光,大概是太无聊了,除了九少的身边他哪儿都不想待,可九少那儿没他的位置,没地儿好去,那就跟明光死磕吧。 反正是要打发日子,跟着这和尚还挺有意思的,大概就是那种遇到了对手的感觉,就想看着明光哪天被他折磨疯。 可最后,明光没被他折磨疯,反倒是他跟着明光久了,越来越佛系了。 他嗜杀,手染血腥无数,可这些年他杀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杀欲了。 有一天他心血来潮:“和尚,要不你给我剃度出家吧!” 明光摇头:“你与佛无缘。” 东方曜不信了:“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都放下屠刀了,怎么还与佛无缘?” 明光摇头:“世间可以多一个心中有佛的人,但没必要多一个会杀人的僧人。” 东方曜现在觉得自己佛系了,不想杀人了,可若真的当了和尚,他就不会杀人了吗?这般桀骜不驯的人,出家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怎么可能真正的放下屠刀? 东方曜也是脑子出毛病了,非得跟明光磕出家这事儿,明光说他与佛无缘,他偏偏就要证明给他看,不但开始学佛经,还跟着明光一起走路,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坚持了一个月就放弃了。 算了,他承认,自己确实与佛无缘,但他跟明光有缘就行了,非得把他拽下来不可。 明光:“......”若他能把跟他较劲的决心用来修行上,可能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东方曜还是有自己的势力和事情要处理,可就算不跟着,也总会让人盯着他,一旦有空就过去找他。 时间久了,两人竟然有种老友之间的默契。 便如此刻,明光坐在一处小溪边打坐,旁边水壶里烧着开水,水开了,他慢条斯理的沏茶,两杯茶沏好,东方曜便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全是茶点。 明明只是突然到来,可一切却仿佛约好一般。 东方曜把食盒放下:“和尚,接下来你去哪儿?” “往东而去。” “哦,那正好,我也想去一趟东边儿,顺路,一起走?” “好。” “和尚,我最近去了八间寺庙,见了好几个大师,他们都说我与佛有缘,愿意为我剃度,你觉得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 “咦,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入佛门了?” “剃个光头而已,你不怕丑,请随意。” 东方曜:“......” 这是个致命的问题,他要不要剃个光头证明一下自己的颜值就算没有头发也撑得起来? 想象一下自己关头的样子,再看看明光,呵,他才不上当,干嘛要剃个光头跟和尚比丑?他别的地方比不过他,难不成还不能从颜值上碾压和尚? 明光一定是嫉妒他的美貌所以想忽悠他剃头,他绝对不会上当的。 明光:“......”此人,无药可救。 第639章 景沉:帝王之诺 燕国,九岁的太子景云哭着跑到御书房,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呜呜,父皇,有人打儿臣,呜呜呜......” 景沉皱眉温怒:“何人如此大胆?” 跟在后面一路追来的侍卫连忙跪地:“启禀皇上,是卫家少主的孩子,萧镜羽。” 景沉:“......”卫殊怎么又带着儿子回来了? 瞬间心口的怒气就哑火了,看着哭得凄惨的景云,询问道:“你怎么惹人家了?” 侍卫:“......”皇上,您这语气不对啊,太子被欺负了,您该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才对啊,怎么就是太子惹到人家了? 景云是景沉的嫡子,一年前才封太子,不过到底年纪还小,孩子心性,被欺负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儿臣没有,儿臣没有惹他,他无缘无故冲上来打了儿臣一顿,呜呜,他们还说儿臣活该。” 景沉扶额,指着太子的随身侍卫:“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侍卫连忙磕头:“启禀皇上,太子殿下跟卫家公子相约一起去看前日抓到的老虎,去到卫家之后遇上了萧公子和卫家姑娘卫孟雨,几人一起去看了老虎,本来几人聊得好好的,不知为何就打了起来,奴才离得远,不能完全听清,但好像是太子殿下说自己喜欢卫姑娘,还说以后要娶她为妃,然后萧公子就对太子殿下出手了。” 景沉:“......”卫家的姑娘都敢肖想,儿子,这胆子可以啊。 卫金和杨英成亲生了一子一女,儿子随了母姓叫杨成,女儿卫孟雨,这两孩子,从小就在卫家校场摸爬滚打,读书先不说,武力那绝对是所有孩子里面一等一的,就是那卫孟雨姑娘,如今不过八岁,可人家红缨长枪武得猎猎生风,刀枪剑戟那是无一不会,甚至都敢跟着自己爹一起去活捉老虎。 这燕都里谁不称赞一句虎父无犬女? 不过称赞归称赞,其实燕都里的长辈都人心惶惶,生怕卫家再出一个卫殊第二,都不敢让自家闺女儿跟卫孟雨结交,一半是怕挨打,一半是怕被带歪了,要是个个都如卫孟雨那么凶悍,谁还敢娶? 他儿子倒好,居然还看上人家了。 看着还哭哭啼啼的太子,景沉有千万种无力心塞却不知从何说起,拿了一张手帕递过去:“哭哭哭,男子汉有什么哭的?你这顿揍就是活该,也让你好好看清楚,你若是连卫家那几个兄弟都打不过还想娶卫家姑娘为妃,痴人说梦呢。” 卫家的女儿,那绝对不能以常理来看,毕竟卫金爱女儿的样子,那简直就是跟卫策一个路子的,想从卫家娶走姑娘,那绝对是这世上最困难的事情。 景沉是非常不看好太子,但太子却很坚定:“父皇,儿臣发誓,儿臣一定会娶卫姑娘的,她是我见过最好看最英勇的女孩子。” 这不是好不好看英不英勇的问题,是你看上了,但这事儿不是由你决定的。 那卫家的姑娘是你看上了就能娶的吗? 还有,你能先把眼泪擦干再说吗? 没眼看。 “行,父皇看好你,你努力吧。”非常不走心的鼓励。 侍卫瞪眼:皇上,您就这么放弃了吗?不多劝劝太子爷?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往火坑里跳?您于心何忍? 景沉:一个好的太子,必须要经历一下挫折,明白一下这世间的残酷,经受住这些考验,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好太子,未来才能成为好的帝王。 再说了,梦想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到时候若真把卫家女儿娶来当了妃子,呵.....有这小子哭不出来的时候。 这是亲爹!! 然而此刻景沉也不会想到未来有一天这个他都不怎么看好的太子竟然真的做到了,武功都打不过卫孟雨,长相不及萧镜羽,文采......也就持平,怎么看他都没什么赢面,可偏偏他做到了,而这个诀窍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从小见天儿的往大元帅府跑,拜卫金为武学师父,与杨成、卫孟雨一起习武,对杨英敬重,客气有礼。 成功把大元帅府混熟了,然后水到渠成。 在没娶到卫孟雨之前,两人类似师兄妹,经常习武对打,景云没少被卫孟雨吊打,而成亲之后,卫孟雨这太子妃成功让所有人见识了什么叫做卫家女儿的彪悍。 太子周围,但凡有个心怀不轨的,苗头刚刚露出来就给摁灭了,而太子若是做错事情,在外面不动手,但去了校场,那是一顿锤啊,完全不留情的那种。 这皇后看得心肝儿都疼的滴血,天天求着景沉做主,还请卫金来做主,但那太子挨了打,还抱着太子妃不撒手,说只是切磋,他们这些长辈也就不好插手。 可那惨样儿,他们这些旁边的人看着都替他疼。 景沉:“......”所以,用了这么多年努力、专心、坚持不懈的给自己挖一个坑,图什么? 太子QAQ:都是命啊! 景沉这一生,就如他许诺卫殊一般的,做一个明君,在位三十五年,兢兢业业有、励精图治,让燕国富足,开创燕国的盛世。 而卫殊也如她承诺一般,景沉在位这些年,卫家军驻守燕国大门,任何国家都不敢来犯,卫家军也从未有过任何不轨之举。 景沉回顾自己的一生,若说他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那一定是当初被卫殊怂恿,从此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为帝多年,他是真的呕心沥血,为了燕国耗尽了他所有的心血。 可若有什么是他最庆幸的,那也一定是当初被卫殊怂恿,若没有她推他那一把,他不会走上这条帝王路,不会看到这帝王之巅的风景,不会知道原来自己还可以这么的厉害。 原来那个年少时总是被人欺负的懦弱小少年也可以有朝一日站在皇权之巅接受万人朝拜,原来他也可以成为书中那些名垂千古的明君。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原来诺言,真的可以用一生去实现。 卫殊,朕答应你的,朕做到了。 年少时,你站在我的面前,赶走了那些欺辱我之人,所以我用一生来信你。 第640章 夏侯堇:帝王不孤独 夏侯堇最近很烦躁,因为萧君夙和卫殊又双叒离开了。 那两个大佬天涯海角到处的浪,可是从来,从来没有一次想把他带上。 为什么?是嫌弃他做的菜不好吃吗?还是嫌他不够勤快不够能干? 谁说皇权至尊才是男人一生的追求?看看萧君夙和卫殊活得那么潇洒肆意,这皇权什么的,突然就不香了啊。 每次都被丢下,说什么他是皇帝,江山大局为重,他觉得这绝对是萧君夙不想他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托词,绝对是。 “皇上。”圆公公走进来:“淑妃娘娘派人来请您,说是二皇子似乎有些发烧,很是想见父皇。” 就这说法,夏侯堇都听了不下百次了。 淑妃很是温柔娇气,怀孕的时候就天天嚷着肚子疼,让夏侯堇见天儿的去看她,开始的时候夏侯堇还以为她真的疼,吓得不行,还让华晏进宫帮忙看,结果华晏告诉他,装得。 孩子在肚子里稳稳当当的,又没有出血,怎么会无缘无故肚子疼?王府里怀孕的女人那么多个,华晏都快成为妇科圣手了,这怀孩子什么情况他能不知道? 知道她装的,夏侯堇也没太生气,毕竟女人怀孩子是娇气,得纵容一点,但是却不想,他的理解换来的可不是淑妃的懂事,而是越发的肆无忌惮,去多了,也就摸清楚她的套路了。 最开始的时候肚子痛让他过去,也许真的只是想要他的宠爱哄一哄,夏侯堇是个不走心的渣男,哄人的办法也很直接,送东西呗。 可就是这东西送多了,反而把淑妃胃口养大了,下一次把他哄过去,直接就是为了要东西。 要自己看上的珠宝首饰,还有当季的朝贡,后来还为自己兄长族人要过封赏。 这淑妃也是漂亮的,温温柔柔,我见犹怜,娇滴滴的,很是讨男人喜欢,不然夏侯堇也不会被她一次次哄住不是? 夏侯堇每次被哄得三迷五道的,觉得那些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给就给呗。 然而这个世上有个词语叫做贪心不足。 怀孩子的时候淑妃折腾,生下皇子之后,她更折腾。 他也不是没养过孩子,大皇子,还有王府里的萧律、萧镜羽,一个个孩子他也算是看着长大的,从能爬开始,见天儿的在地上打滚,照顾的人只要看着他们不受伤,其他的就任由他们发挥,一个个孩子长得健健康康白白嫩嫩的。 可到了淑妃这儿,孩子三天两头生病,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不是发烧就是摔跤,也不知道周围的宫人是干什么吃的。 夏侯堇其实也紧张自己孩子的,最开始的时候还请华晏来看了几次,可华晏大概是觉得自己医术遇到了瓶颈,他实在看不出孩子有什么病痛,可孩子就是哭闹,然后华晏挥手,让夏侯堇再也不要找他看二皇子了。 夏侯堇:“......”说白了,就是装的呗。 淑妃自己一个人作妖就算了,没想到她还哄着孩子跟着一起作妖,这一闹就是好些年。 夏侯堇反应过来倒是有心把二皇子给摆正一下,可刚刚把二皇子和淑妃分离两天,二皇子就开始装病,淑妃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逼得夏侯堇不得不把二皇子还给她,然后这孩子就彻底跟他越走越远,他只能看着,却满心无力。 就众多妃子而言,夏侯堇对淑妃真的说得上是宠的了,恰恰是因为这些宠,最容易让人滋生野心。 要知道夏侯堇至今没有立后,最上面也就一个贵妃而已,而且贵妃只生了一个公主。 夏侯堇是打定主意不会立后的,皇后之位是妻子,可以与他合葬的,看多了王府那一对一对的感情,夏侯堇实在无法容忍自己跟一个并不是深爱的女子合葬。 他妻子的位置一定留给自己最珍爱之人,若是遇不到,那就让它空着,绝不将就。 可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别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皇后的位置,不管是朝前还是后宫,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淑妃也不止一次给他暗示过。 夏侯堇明知淑妃是那二皇子做幌子,但他还是去了,这一次...... 夏侯堇去到淑妃宫里,淑妃一身盛装迎接他,对着他笑得温柔体贴,眼中情意绵绵,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担心二皇子。 夏侯堇先去看了二皇子,二皇子已经睡着了,不过睡得不是特别安稳,伸手摸了摸,确实有点儿发烫。 淑妃道:“太医刚刚已经来看过,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韬儿刚刚还说着要等父皇来,没想到这一会儿就睡着了。” 夏侯堇给二皇子掖了掖被角,起身往外走:“太医怎么说?” “说是受了风寒而已,韬儿身子弱,有个头疼脑热很正常。” “确实若了些。”夏侯堇拂袖坐下。 宫女立刻给夏侯堇端茶上来,夏侯堇看着那杯茶,没有动,而是看着淑妃:“眼看着年节将至,可贵妃这些日子身体却不好,年末事情繁多,贵妃一个人定是忙不过来,朕本来想让你帮她分担一二,不过如今韬儿生病,你怕是兼顾不来......” “皇上!”淑妃急急的打断夏侯堇:“为贵妃娘娘分忧,是臣妾的分内之事,韬儿不过是小小风寒,养两日就好。” 夏侯堇点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也是。” 说着拿起旁边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准备喝,喝了一口,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这药朕还得喝几次?” 淑妃顺口回答:“三次......’ 说完之后,淑妃一张脸瞬间煞白,她刚刚说了什么? 猛然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夏侯堇,整个人慌得坐不住,噌的站起来:“皇......皇上您说什么?” 夏侯堇手里还端着茶杯,当着淑妃的面,一饮而尽:“朕说什么,淑妃应该跟清楚不是?这杯茶沏得不错,来人,赏!” 那沏茶的宫女也是面色惨白,可还没来得及辩解,一旁的侍卫走过去,两个人架住她,快速捂住她的嘴,直接将她的头一拧,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没了声息。 一个大活人,瞬间就死了。 “铿!”淑妃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地上。 “皇上......”淑妃全身都在颤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真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刚刚皇上问了什么?她怎么顺嘴就答了呢? 其实也不怪淑妃反应不过来,主要夏侯堇先把管理后宫大权的诱惑抛出来,让一直想插手的淑妃乱了心神,然后被他随口一诈,没能控制住罢了 “皇上说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懂呢?”淑妃一头大汗狂飙,但却还倔强的想要狡辩一下,可那样子看起来,显然是心虚极了。 夏侯堇让人直接把人都给杀了,岂会让她狡辩? 这杯茶里是下了毒药,但不会致命,而是一种慢性毒药,一次一次的下,要下够七次,然后他的身体就会慢慢出现疲乏无力、头痛烦闷的症状,就算是医术再高超的大夫看了也不会怀疑他是中毒,而是劳累过度。 至于下一步,得等他完全喝完药出现病症之后才好安排不是? 夏侯堇倾身,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润,一双好看的黑眸里泛着淡淡的光芒,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笑意,可没人看得透,那丝丝的笑意之后,是怎样的森冷凉薄。 “朕今日敢来,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证据确凿,你不用狡辩,朕也不是来找你对质的,就是有那么点儿好奇,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朕对你不够好?这淑妃做腻了,想当当太后?还是你觉得日子不够刺激?想跟朕开个玩笑?” “皇上......”淑妃刷白着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饶命,妾身不过是一时糊涂。” “是么?那朕明白了。”夏侯堇声音温柔,仿佛情浓时的温柔密语,温柔得让淑妃以为夏侯堇是原谅她了,抬头看向夏侯堇,正准备拿出自己拿手的撒娇服软讨好夏侯堇一下,却听得夏侯堇依旧用那温柔的声音说道:“李家嫡系满门抄斩,三族之内流放千里,你觉得怎样?” 李家便是淑妃的娘家。 淑妃震惊的眼睛瞪得都快凸出来,惊恐得眼泪唰的留下来:“不,皇上,你不能这样,臣妾只是一时糊涂,你原谅臣妾一次,臣妾再也不敢,求你放过我的家人,皇上......” 夏侯堇缓缓扒开淑妃的手起身:“淑妃意图谋杀于朕,废其妃位,赐腰斩之刑,二皇子夏侯韬,夺夏侯之姓贬为庶人,送去相国寺修行。” “不......”淑妃凄然惊叫,声嘶力竭:“皇上,你不能这样对臣妾,皇上......你明明最是宠爱臣妾的啊,你怎么......这么狠心......” 狠心,到底是谁狠心? 他对她就算不是深爱,但宠爱却足够了,可她呢?可有半分顾念? 为了宠爱,她把自己的儿子当做邀宠的工具,为了后位,她可以对他下毒,毁他身体。 一次又一次,他喝了她足足四杯放了药的茶,她可曾有想过后悔? 夏侯堇没有回头,身后淑妃的惨叫也渐渐消失听不见,这就是他不封后,不爱她们的原因,因为她们...不配。 帝王孤独,在这后宫里他是体会得很深刻了。 夏侯堇很庆幸,庆幸自己除了皇宫还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摄政王府。 虽然那两个老大总是抛弃他,但他们却从来不会背叛他,更不会想谋害他的性命,也是唯一能让他放松自在的地方。 萧君夙:下毒多麻烦,本王要是动手,直接拍死。 夏侯堇:“......” 罢了,就当不知道好了,人生难得糊涂嘛,眼下还是赶紧找华晏把毒解了,他还不想这么早死呢。 第641章 大结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不会为谁停留,总是会无情的带走很多人和物,却也会创造新的人和物,这就是时光独特的魅力。 大概是相处久了,卫殊对萧君夙那张妖冶的容颜已经完全免疫了,就算面对萧君夙的男色诱惑,她也能相当的淡定,坐怀不乱。 呃,话也不能说太满,大概? 萧君夙:感觉娘子好像越来越不爱我了,怎么办? 卫殊其实就是正常人的心里变化过程,不管之前爱得怎么轰轰烈烈,时间久了,都会归于平淡,相濡以沫,爱情更深是亲情,这都是很正常的,但落在萧君夙眼里,那可一点儿都不正常。 然后,完全不知道萧君夙一个人悟了什么,就开始不正常了。 对卫殊越发的黏糊,吃个饭他能从头喂到尾,只要有空,卫殊去哪儿他也去哪儿,一路跟着,生怕她丢了似的。 衣服也不再是玄色,要么是骚气妖娆的紫,要么是谪仙飘飘的白,或者非常妖冶的红。 一天之间,他能在几种风格之间切换好几遍,看得卫殊应接不暇,还有点儿眼睛疼,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饶是萧君夙有千万种姿态,遇到一个不解风情的卫殊,最后也是白搭。 折腾了好几天,一路折腾到回到府邸都没能把卫殊的目光吸引过去,萧君夙陷入了自我怀疑,甚至升起了一种浓郁的危机感,卫殊是不是已经厌烦他了?是不是还记得上次在路上遇到那个书生? 卫殊:?????什么东西? 终于回到府邸,卫殊赶着去看青丝儿,因为她给青丝儿从外面带了几条鲜美的鱼,得让它赶紧吃掉,不然变味儿了它可就不吃了,这货不但爱吃,还挑嘴,真是惯得它哟。 青丝儿这些年倒是没有再长大,好像是停止生长了一般,但是它身上的鳞片却越来越黑,最开始的时候是亮瞎眼的绿色,渐渐的变成墨绿,如今已经完全成为了黑色。 它跟一般蛇类不同,它的鳞片是那种黑到发亮,有种金属质感的黑,该说不愧是蛇王吗?鳞片的色都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尊贵中透着霸气。 “嘶嘶嘶!” 卫殊还没走到,青丝儿就迫不及待的探头出来,动作迅猛的朝卫殊滑过去,瞬间用身子将卫殊的脚给圈住,不给她走。 啧,霸气没了,就剩傻了。 青丝儿一直缠到卫殊的腰部,仰头看着卫殊,若是忽略它这威武得有些吓人的身躯,它看起来就像个留守在家终于见到家长的孩子。 卫殊摸摸它的头:“好了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这段时间不会离开,还给你带了鱼,快吃吧。” “嘶嘶嘶嘶。” 青丝儿激动的去够卫殊手里的鱼,刚刚只顾着缠着卫殊,居然把鱼忽视了。 卫殊看着它几下把鱼解决了,摸了摸它明显鼓起来的肚子:“真是吃货。” 行走在外多年,卫殊很确定,自己是真的不喜欢蛇,看着就觉得难受,更别说靠近了,嗯.....若是烤了或者煮汤她还是可以接受。 唯独青丝儿,她这辈子,也就为它破这个例。 “嘶嘶嘶......”青丝儿若有所觉,脑袋在卫殊的手上蹭一蹭,很是依恋,明明开了心智,可这么多年却依旧跟个孩子似的。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有些急切。 两道修长的少年身影从回廊处走过来,一眼看到了蹲在那里的卫殊,两个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翩翩少年郎,青涩、干净、鲜活,他们值得这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来形容。 两人来得急切,倒是想扑过来,最后却齐齐刹住脚,克制住喜悦,规规矩矩的行礼:“孩儿见过娘亲。” 三个月的分别,两个孩子可想卫殊了,而卫殊,没回来之前还真不觉得怎么想,反正就两个小魔王,就算没她在身边他们也活得有滋有味儿的,但这回来看到了,心里那些压抑的思念和酸涩感瞬间就冒出来了。 卫殊笑着走过去,伸手一把将两人一起抱住:“臭小子,是不是又长高了?听说你们最近闯了不少货,你爹可是给你们屯了不少顿打呢。” 萧律心虚的摸摸鼻子,在别人面前他挺混的,但是在娘亲面前他可是乖孩子,干了坏事,本能的心虚。 小金鱼可就皮多了,一把抱住卫殊的手臂,嬉皮笑脸:“娘亲,求保护。” 爹可是他们打不过的人,为了不挨打,怂得毫无痕迹且理所当然。 很好,这一点卫殊很确定,真的是遗传了自己。 “你啊?”卫殊弹了弹小金鱼的额头,宠溺又无奈:“就是个小滑头,迟早被你爹揍一顿就舒坦了。” 看着萧镜羽这张越来越像萧君夙的脸,卫殊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的,这小混蛋,狡猾极了,惯会讨她欢心,可她明知道他的小算盘,却还是把他没办法,最后收拾他们的事情还是得交给萧君夙。 她负责爱孩子,王爷负责打孩子,一张一弛,倒是恰到好处。 小金鱼虽然在卫殊这里上了保险,但最后还是没免被自己亲爹揍一顿,喊娘都不管用。 他可不知道自己爹心里正在别扭郁闷,听到他把卫殊搬出来,还多揍了他一顿。 小金鱼:......失策啊!失策啊! 刚刚回来,一路风尘,卫殊去沐浴更衣,坐下来,又铺开纸张开始抄佛经。 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事儿,心绪有些杂乱,她需要抄抄佛经定一下心神。 卫殊这儿抄到一半,萧君夙来了,一把从她身后抱住她;“娘子怎么回来也不休息一下?不累?” 卫殊拍拍他的手:“还好,沐浴解乏,现在也不是那么累,乖,你去旁边,别打扰我。” 萧君夙:“......”他居然被赶走了? 好吧,不打扰她,那他守在旁边就行了吧? 卫殊抄佛经朝了足足半个时辰,等把佛经抄完了,搁下笔,萧君夙还没来得及说话,卫殊突然想起:“对了,我给青团儿他们带了礼物还没给他们呢,小青鱼,去把礼物给他们分一分。” 嗯?没人答应。 这小青鱼也跟她一起回来,估计着急去见女儿了,卫殊叹口气:“算了,我自己去。” 然后,卫殊就走了。 萧君夙感觉自己的心碎得那是一片一片儿的,他这么大个人,她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到眼里? 回来第一天,大家自然要一起吃个团圆饭,因为孩子多,本来是大人一桌孩子一桌,但是别忘了,卫殊可是孩子王。 这群孩子谁都不服,就服她,不是害怕敬畏那种,而是真正的心悦诚服。 小金鱼看到卫殊就直接把她往他们的桌子上拉,旁边两个小姑娘也欢喜的围着卫殊,想听她讲路上的故事,然后,萧君夙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媳妇儿被人从自己身边拉走了。 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他现在去把娘子拉回来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幼稚?居然跟一群孩子争风吃醋,可.....为什么卫殊对孩子们都那么好,独独对他不冷不热? 一顿饭,孩子那一桌吃得热闹极了,他们大人这一桌,总感觉哪儿冷飕飕的。 西归、南风和华晏都爱着自己媳妇儿,好歹能相互取暖一下,唯独剩下东越独自承受来自王爷的冷气。 东越:“......”这什么世道?还给不给单身的人活路了? 果然他当初就该学北霜,有多远走多远,天涯海角,美人无数,何必在这里受这样的伤害? 用膳之后,众人转着去花园,一边乘凉喝茶,一边聊天。 大家聊得热火朝天,谁也没发现萧君夙不见了,嗯,西归和南风是发现了,可他们却当做没发现,主子心情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不知道,更不敢问呐,所以还是当做没发现好了。 一直聊到时间差不多,卫殊赶了一群孩子回去洗漱睡觉,这才慢慢走回主院。 从屋子里转了一圈,突然好想意识到了什么,咦?王爷呢? 没找到人,卫殊也没多想,那么大个人用她多想什么? 吃了饭,身上出了不少汗,索性再去沐浴一次。 等洗完出来,却见屋内的灯光很暗,灯罩变成了红色,屋内一片朦胧色彩。 卫殊有那么点儿方,什么情况? 一边擦着头一边往内间走去,一眼看到了床上躺着的萧君夙。 触目所及,啧,这风景...... 萧君夙穿了一身大红色纯色的寝衣,一手支着头,墨发如瀑布垂下,一支脚屈膝,摆出一个完美的横卧姿势,领口大开,露出锁骨和胸膛,萧君夙的身材无疑是完美的,多年习武,身材保持的极好,宽肩窄腰、劲韧有力,肌理分明。 卫殊没有走过去,而是倚在转角的屏风旁边看着。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这色诱的招数他也不是第一次用了,卫殊可是再熟悉不过了,所以不能过去,走过去了,就跟那送肉到狼的嘴边一样跑不掉。 虽然这只狼很帅很有诱惑力,但......咳,她得矜持。 萧君夙缓缓睁开双眸,看了眼卫殊和自己的距离,冷魅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危险,唇角上扬,不敢过来?这是怕自己把持不住?看来他的魅力还在。 “为夫自然是等娘子安寝,娘子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睡觉?” 卫殊擦了擦头发:“不了,你先睡,我头发还没干呢。” “哦。”萧君夙缓缓起身,一步步朝卫殊走过去,目光仿佛锁定了猎物的猎手,势在必得:“为夫帮你。” “还是不了......” 萧君夙一把将卫殊揽住,强制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动手给她擦头发。 不是站在后面擦,而是站在前面,微微躬身。 卫殊:“......”非礼勿视。 抬手,拉住萧君夙的两边衣襟,手动给他合上。 萧君夙勾唇,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娘子这是做什么?你又不是没看过。” 就是看过,所以才不能看啊,只看一点点,后面全部脑补齐全,要命的,啧,一把年纪了,还受这样的刺激,真是。 萧君夙想扒开卫殊的手,卫殊索性一把抱住他的腰。 见此,萧君夙倒是没有继续作妖,而是认真给她擦头。 卫殊抱着萧君夙,半响之后开口问道:“你这两天怎么了?谁刺激你了?” 萧君夙的手一顿,轻哼一声:“原来你还知道啊。” 这语气,还傲娇上了? 卫殊很无辜:“这关我什么事儿?”她又没有得罪他。 萧君夙闻言心口噌就冒火了,丢了毛巾,转身不搭理她。 卫殊:不是,这刚刚还引诱她呢,突然间怎么还生气起来了? 夫君使性子了她能怎么办?哄着呗。 “那你心情不好,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啊?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夫君?”萧君夙转身,双手抱在胸前,目光灼灼冒着火气:“儿子重要,那几个孩子重要,连青丝儿那条蛇都比本王重要。” 明白了,这是觉得被她冷落了?可他不是一直在她身边吗?她什么时候冷落他了? 萧君夙说完,越想越气,看他那样子,本来是想大步往外走的,结果只走了两步,突然转身一把抱起卫殊走到床边。 放下卫殊,自己上去并排躺着,睡觉。 是真睡觉,手脚无比规矩,没有一点儿小动作的那种。 可这一肚子的气,就算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那能睡着? 卫殊想起这几日萧君夙那抽风的作风,好像她的反应确实冷漠了些,都老夫老妻了,自有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她以为两人之间就这样挺好的,但显然萧君夙不觉得。 他深爱着她,心里一直燃烧着炙热的火焰,而她的冷淡反应对他来说,确实有些伤人。 他折腾了这么多天,她好像真的没有正视过他的心情,这样一想,好像确实是她不对。 转头看着双眸紧闭的萧君夙,卫殊凑过去:“睡着了?” “不理我,真睡着了?” 卫殊伸手在他脸上戳一戳,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君夙已经四十出头了,这个年纪不算小,他脸上没有皱纹,但是眼尾处还是有那么点儿岁月的痕迹,岁月对男人总是眷顾的,便是有了这么点儿痕迹,丝毫不损他的俊美,反而越发的成熟有味道,如最香醇的酒,越发让人沉醉不已。 卫殊爱萧君夙吗?自然是爱的,但她的爱不炙热,她总是很平淡,总会让人觉得她很薄情,可并非薄情,只是情深不示人。 不过别人不知道就算了,让萧君夙也难受,这倒是她的错了。 “王爷,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不反抗,那我可就动手了。” 萧君夙依旧一动不动,卫殊叹口气,倾身而上,声音邪魅中带着不怀好意:“那你可一定要躺好别动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生气了,困一觉就可以了,若是还生气,那再来一次。 萧君夙是那样肤浅的男人吗?哼,必须困多一次。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看着不少小姑娘看到青团儿和小金鱼都会羞红了脸,才觉得自己真的是另一辈的人。 一代新人换旧人,未来,是这些孩子们的时代。 到不是说卫殊颓废了,只是她觉得自己这样挺好,若能这样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当然,若是有人想要跟她练练,她也是不介意的,毕竟生活太平淡也没意思,偶尔需要些新奇刺激。 卫殊一直没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多温柔的人,只是遇到了自己珍视之人学会收起了满身的刺,也学会把刺变成盾牌,护着自己想护着的人。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自己这辈子想守护的人还挺多,但她也不畏惧,因为她的身后还有一个萧君夙,她心力不足的时候,他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五十岁之后,卫殊和萧君夙倒是没有再去天下浪了,不是年纪大了不想走,而是都走遍了,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也就偶尔去一趟燕国看看卫家人。 听说昨天明光回了南山寺,卫殊正好没事儿做,叫上萧君夙一起去看看。 两人骑马到山脚,决定走路上去,昨夜里刚刚下过雨,山上的路有些湿滑,走到半路卫殊脚下一滑,差点把脚扭了。 卫殊自己没觉得怎样,萧君夙却蹲到了她的面前:“上来。” 卫殊失笑:“我就滑了一下,没扭到,用不着背。” 萧君夙坚持:“为夫想背你还不行?” 这霸道的语气......“行行行,我给你背,多谢夫君大人。” 萧君夙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卫殊趴到萧君夙背上,被他轻松的背了起来,萧君夙背着卫殊,走得很稳,专门挑着没那么湿滑的地面走,便是绕些路也没关系,反正把卫殊背得稳稳的。 大概是太稳了,卫殊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居然睡着了。 萧君夙一路背着她到山顶,明光坐在那颗菩提树下打坐,看到两人到来不意外,倒是看到熟睡的卫殊莞尔一笑。 “贫僧去拿一张毯子过来。” 毯子垫在菩提树下的石板上,萧君夙轻轻将卫殊放下,卫殊本来是要醒的,但明光在卫殊的额头一点,又让她安睡了下去。 “让她做个好梦。” 卫殊睡过去,明光坐在旁边继续打坐,萧君夙坐在卫殊的旁边,看看天地,看看禅院的风景,偶尔低头看看卫殊,为她拨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 卫殊睡着了唇角都是微微上扬的,可见她确实做了一个好梦,娘子,为夫可在你的美梦里? 第四十二章 兰幽醒来 南风猛的摇头,板着正经脸:“没什么,我在听穆姑娘说病情呢。” 内心其实在狂暴:苍天,穆姑娘居然这么生猛,直接就剥了主子的衣服,主子居然还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反抗,这画面必须跟兄弟们分享一下,太让人激动了。 不过穆姑娘你这么生猛,不怕吓到主子吗? 穆九:“.......”你板着脸装正经的时候,眼珠子能别滴溜溜的转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内心里在意淫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吗? 穆九给萧君夙涂了药才去洗漱,小青鱼把衣服什么都给她拿过来,穆九洗漱完吃了早餐,一个侍卫过来:“穆姑娘,有你的信,华大夫给你的。” 华晏? 封面只有两个鬼画符,这应该......是华晏的标志? 打开信封,里面确实是华晏写的,内容非常之...凄凉。 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鬼哭狼嚎的字眼,大意就是兰幽的伤已经稳定了,他是不是可以被释放了?他还有多想念侯府想念萧君夙芸芸,哪怕只是字眼她都能感觉到她对萧君夙深深的爱和思恋,所以,这华晏才是弯的吧? 穆九虽然留了微雪在那里,但她并未让微雪日日传信,因此也不知道兰幽什么时候醒的,她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至于兰幽最后到底如何,那就是她的命了。 现在看来,那大姐的命挺大的。 吃了早餐,穆九直接出门了。 突然想起,萧君夙现在不在兵马司当值,这么说来,他也不用去抓兰幽他们了,挺好。 萧君夙:“穆九呢?” “穆小姐收到华大夫的信,出府去了。” 南风感觉到空气骤然变冷,连忙低头:“可要属下派人追上去?” “不用了。”萧君夙放下筷子:“退下。” “是。”南风退了出来,仰头看着天空。 东越进来就看到他这傻样,抬头看了看天,连只鸟儿都没有:“你在看什么?” “看咱们府上会不会是要多一个主子。” 东越立刻明白了,说的是穆九。 “这得看爷的意思,不过就现在这个样子,穆姑娘不也跟半个主子似的?这么多年,这府里进进出出多少人了,你见过哪个女人像穆姑娘这样,被主子留下来不说,这府里的门槛都跟摆设似的了。” 南风点头表示赞同:“刚刚爷听说穆姑娘接到华晏的信出去了,连东西都不吃了,明显是在意的。” 东越轻笑:“难得啊,我们这府上终于有点儿人气了。” 他更想说的是萧君夙终于有点儿人性了,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整天禁欲得跟和尚似的,所有女人都被赶得千里远,害得他们这些属下都不敢肖想姑娘,简直就是极刑啊。 穆九策马出城,一路去了兰幽所在的位置,虽然萧君夙没有去搜查,但苏逸也猜到萧君夙会查到,所以一早转移了位置,差不多的院子,虽然没有高墙围起来,但很是偏僻,一般人还真找不到。 穆九走过去远远就看到了苏逸正在扶着兰幽走路,应该是伤口愈合了,起来活动活动,毕竟谁要是躺这么多天不动,骨头都得生锈。 别说,看着那要死要死的人此刻活得挺好,心情还挺不错的。 慢步走过去,身子倾斜靠在门口的柱子上看着两人,苏逸对兰幽必然是感情深厚,此刻扶着兰幽,小心翼翼,但背脊坚毅,仿佛已经能为姐姐撑起一片天,而他平日里身上那种疏冷缥缈之感已经完全消失,这一刻看起来才真的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苏逸若有所觉的回头,碧色的眸中闪过一抹惊喜:“穆九,你来啦。” “阿九。”兰幽也跟着看过来,看到穆九缓缓走进,她瞬间就要屈膝。 穆九步子站定冷嘲的看着她:“干嘛?你要给我磕头?我还没死呢。” 兰幽因为被苏逸扶着,一下子没能跪下去,闻言失笑,但感激是真的:“你救了我,也救了阿逸,于情于理,我都该跪谢你的。” “呵呵,好啊。”穆九昂气下巴,很是傲气:“苏逸,你放手让她跪,跪下去咱们就两清,然后一拍两散,以后天涯陌路各走一边,老死不相往来。” 兰幽:“......” 苏逸轻笑,死死扶着兰幽,这可不能让阿姐跪了。 “你这臭丫头,就知道欺负老娘。”兰幽哭笑不得:“难得我真心实意想要谢谢你,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穆九惊讶的看着她,一副看负心汉的表情:“原来你现在才对我是真心实意啊,那以前你是逗着我玩儿?兰幽啊兰幽,往我对你一片真心,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哼。” 兰幽忍笑,上前拉住穆九的手:“好啦,我的好阿九,你最好了,不跪不跪,不过我真心感谢你,阿逸都告诉我了,若非你大展神威出手相助,还给我拿药招来大夫,我恐怕熬不过这一次,我谢谢你,真的。” 穆九扯了扯唇角:“你拍我马屁也没用,我现在很生气。” 兰幽一手叉腰,一手去捏穆九的脸,恶狠狠:“穆小九,你差不多得了,老娘难得温声细语,你非要气死我是吧?” 穆九啧啧两声:“看看,原形毕露了?你个母老虎似的,也不怕嫁不出去。” “老娘也没想嫁出去。”兰幽眼珠子一转,勾住穆九的手,贼兮兮道:“哎,你觉得我这个弟弟怎样?咳咳,虽然我们家道不好,但我弟弟人品好啊,长得又帅气,又有上进心,最重要的是他很喜欢你哟,而且迄今为止,他连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哟。” 说着还拍拍穆九的肩:“你看咱们感情这么好,你嫁过来,我们相处一定非常融洽,以后你生了孩子,我负责帮你带,生多少都可以,全都包在我身上。” “......”穆九无语的扯了扯唇角,这思想都已经能想到生孩子以后了,看来这脑袋还是没问题的。 “边儿去。”穆九给她一个白眼:“伤好了?又能蹦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