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汉》 第1页 [现代情感] 《硬汉》作者:瑟刃【完结】 文案: 外表硬汉,东北口音,身材高大,看起来很凶,被激怒会讲粗话,独来独往,武力值极高。 内心(面对女主时)意外地很腼腆,容易害羞,擅长料理,婆婆妈妈。 封面是晋江默认的,并不是男主……确实男主很高,但是没这么文弱…… * 请注意,这不是一篇成体系的小说,而是最近的脑内剧场。 所谓脑内剧场,就是只有剧情,甚至只有温馨的日常,没有什么为剧情而剧情的波折,更重要的是恐怕也没有结局。 所以这次真的不是我坑,我会补充新的设定,但是结局恐怕是没有。 但是在我放弃这个剧场,也就是很久不运行这个设定之后,我会回来添一个可以称为结局的情节。 * 关于没有填旧坑,说实话,在我今天大半夜意识到我有把脑内剧场写下来的冲动的时候,确实是想借着这个冲动去填一下旧坑的。 但是冲动果然是不能转移的……考虑到与其什么都不写,不如干脆借着冲动写点什么,也算是有些产出了吧……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媛,秦辽 ┃ 配角: ┃ 其它:忠犬 第一章 秦辽 【打架】 实际上,苏媛并不是那种喜欢惹事的性格,也不会自称女权主义者——她只是能够把两个性别之间的优劣想得很清楚。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她差一点被一个男人打了。因为某些……嗯……大概算是……女权言论? 起因是大雨。因为突如其来的雨,苏媛被困在了教学楼中,等待雨停。也因此听到同样等在教学楼门口的两个男生的对话。 其实,那无非也就是些常见的低级言论,什么初次在几十块钱的小旅馆,结婚凭什么要男人花几十万出房子之类的,显然是从什么文章中看到的,却被奉为经典。针对于让女性盲目的同类文章也是有的,自然同样也会获得许多拥趸。毕竟,大多数人都是立场决定思维的生物,即使在大学校园中出现这样的人也并不奇怪。 要怪就要怪雨下得实在太久了,苏媛听他们说得越来越过分,终于忍到了极限。 前面也说过,苏媛对两个性别之间的优劣想得很清楚,也被男生说过“第一次遇到考虑得这么清楚的女生,这已经属于辩题范围的话题了吧”之类的话。所以,她几乎是很轻松地将其中一个男生辩得恼羞成怒了。 还没等苏媛为自己刚开发出的辩论能力自得一下,那男生就走了过来,说着很难听的话,竟然作势要打她。 也怪苏媛,她确实没想到,在学校校园里也能遇到这样的事。即使言论低级,她也下意识将对方理解成为“至少不会随便动手”的那种层次的人了。 她忙转身想走,却被对方一把拉住了头发。那一瞬间,苏媛确实是被吓到了的。现在不是上课时间,站在教学楼门口避雨的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 然而,这份惊恐却只只持续了很短的一小会儿。倒不是因为苏媛多么勇敢,而是因为攥着她头发的那只手很快就松了开来——伴随着它的主人的惨叫。 苏媛转头,就看到了一个很高大的背影,肩背宽阔,将施暴的男生遮挡得严严实实。或者从另一个角度说,也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他浑身湿透,一头利落的板寸滴滴答答向下落水,显然是从外面的大雨中冲进来的。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跑了过来,想必距离很近了。她刚才为什么没见到他呢? “x你妈!”湿透的高大背影骂了一声,声音有男性独有的那种沉重的穿透力,仿佛能够在他的胸膛中产生回响,“我x你妈!打女人?来跟我练练?怎么?不敢了?你拳头就只敢冲着女人?!冲我来啊!一起来!” 苏媛被这一连串的脏话和通身的戾气吓了好大一跳,心里泛出几分害怕来。 那曾试图对苏媛施暴的男生更是恐惧,声音磕磕巴巴,像是想要道歉。 男人却仿佛有着滔天的怒气,完全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而是顺势胳膊一甩,竟直接将那男生甩到了一边的墙上去! 难以想象这个男人的力气有多大。苏媛还是第一次在电影以外的地方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间,居然比刚才都还想要逃走了。 那男人甩开了人,这才转过头,看着苏媛。他板着脸,眼中的戾气一瞬间消失了,却仍显得很吓人。 “……秦辽?”苏媛却忽然认得他是谁了。 同班的秦辽,应该说是一个很有名的人物了。倒不是因为多受欢迎,而是因为面色阴沉眼神吓人,性格孤僻独来独往,举止出格经常打架——据说还特别厉害,很少出现在教室和宿舍……总之,是完全负面的那种“很有名”。 因为很少和他说话,苏媛刚才完全没能通过声音认出他来。 秦辽看了苏媛一眼,又从头顶到脚底地审视了她一下,没说话。他转身走进雨里,从地上捡起一把伞,然后递给了苏媛。 “啊……谢谢。”苏媛下意识地接了过去,“这是你的伞吗?”既然带了伞,为什么还被淋成这个样子? “嗯。”对方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就想离开。 -- 第2页 “啊,你不用伞吗?” “不用。”他答了一句,就匆匆离开了。 苏媛看着他冲进雨中的背影,忽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错觉,觉得他……好像是在逃跑一样。 不会感冒吗? 【辅导】 去男生宿舍还伞的时候,开门的是秦辽。 苏媛被吓了一跳,她完全没想到秦辽居然会在,据说他是很少出现在宿舍的。 秦辽把门拉开,看了她一眼,然后移开视线,问道:“什么事?” “我是来还伞的。”苏媛马上道,紧张得像是被训话的小孩。她确实有些害怕这位同学。 “嗯。”秦辽接过伞。 “啊……还有……”苏媛犹豫着。虽然实际上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但是毕竟被别人救了,不好好道谢怎么能行,“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对方回答。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意思?”忽然有声音很是自来熟地插了进来。苏媛一抬头,才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了几个脑袋,“我们辽哥英雄救美了?” “去你们的!瞎掰扯啥!”秦辽伸手把身后的几个脑袋一起往后按。 意外的,同寝的男生们似乎与秦辽的关系相当不错。他们不顾他的阻拦,仍在七嘴八舌地调侃。 “辽哥,干了这么男人的事儿,怎么也没和哥儿几个说说啊!” “嗨呀,这不是苏媛嘛!” “欸辽哥,你干脆管人要点好处呗!” “对哦,辽哥你不是科科都要挂了么!干脆让人大学霸辅导一下呗?”苏媛的成绩一直都是专业第一。 “瞎说什么!都给我回去回去回去!”秦辽眉头一皱,威慑力十足。 虽然很害怕秦辽,但是苏媛还是在此时鼓起勇气插了一句,道:“那个……我可以给你辅导。” 这份人情她是一定要还的! 秦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那……那好。”迟疑了一下,他这样道。说着,他转身极快速地收拾起了课本,然后走了出来,“宿舍不太方便,去中心湖边的石桌?” 欸?现在就?一般不都是约个时间什么的吗? “啊……啊,好的。”苏媛点头道。还好她今天确实没有什么事。 秦辽便拿着课本,和苏媛一起下楼。 空气很寂静,苏媛有些尴尬,总想给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如说,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让她很是忌惮了。 她低着头,就看到了秦辽的腿。秦辽的腿非常长,个子也很高。苏媛其实不矮,身高一七零,在女生中应该算是高的了。可是在秦辽面前却忽然就变得娇小了起来。 苏媛忽然想到了话题:“你好高啊。” “嗯。”秦辽应了一声,就又不说话了。 ……完全不说话还好,说了一句之后没话,居然变得更加尴尬了。苏媛忽然后悔强行搭话了,低着头继续走。 一直到快要走到了中心湖,秦辽忽然开口,道:“一九一。” “什么?”苏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的身高,一九一。” 欸? 忽然又提起这个话题,难道……难道,他也是在努力找话说的?! 苏媛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秦辽,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莫非,他其实意外地是个不擅长与人相处的人? “说起来……”在石桌边坐下,苏媛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我听说当时那两个男生找到辅导员那里去了?没关系吗?”毕竟他才是真正打了人的那个。 “没事。”秦辽答道,展开课本。 “那就好。”也许是解释清楚了吧。苏媛这样想。她还担心像秦辽这样寡言的人会不懂得怎么解释。 “不需要我作证的吗?” “不用。” “嗯。”这么说就是没什么问题了吧。苏媛放下心来,坐在了秦辽的身边,“你在做习题?那就先做做看吧,我在旁边看着。” “嗯……”秦辽缓缓低下头去看题目,却不知道怎么了,连笔都没有拿。 “拿笔呀。”苏媛提醒道,顺手将笔放到了他的手里。 “嗯……”秦辽抓过笔,却没打开笔盖。 “怎么了?我打扰到你了吗?”苏媛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忽然有些不安,连忙起身,“那我坐远一点。” “没,”秦辽道,“没有。” “没事,我就坐这里吧。你快做题吧。”苏媛与秦辽隔了整张桌子,道。 秦辽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低头看着习题。不知为何,苏媛觉得他像是更加心不在焉了。 难道是因为很不喜欢学习?苏媛猜测着。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才没过多久,天明明还没有阴沉,豆大的雨滴却忽然砸了下来。 “太阳雨?”苏媛皱眉,“太不凑巧了。” “你去那边凉亭躲着,我回去给你拿伞。”秦辽马上站起身来,道。 “欸?不用,等雨停就好了!”苏媛想拦着他,却耐不住他长腿一迈,人瞬间就走出了老远,拦也拦不住,“你会淋雨的!不感冒吗?” “没事。”高大的身影远远传回了一句。 雨扩大的速度很快。在苏媛抱着课本躲进凉亭的时候,雨点已经将地面完全砸湿了。 -- 第3页 “我真的可以等雨停下的呀……”苏媛困扰地自语道。让秦辽冒雨回去给她拿伞,她心理压力不知道有多大。 秦辽的速度很快……让苏媛难以想象的那种快。根本还没有过多久,他就已经回来了。虽然在回来的途中打了伞,但身上的单薄T恤果不其然已经透湿了。 “你这样真的会感冒的。”苏媛皱眉,审视着秦辽结实的身体。这个人,仗着自己身体好,真的是过得乱七八糟。 忽然,透过因浸水而变得透明的薄T恤,她看到了什么,忙凑近细看。红彤彤的……果然……好像是…… “秦辽,你受伤了?!” “没事。”秦辽一听,忙转过身子,不让她看了。 可是苏媛却已经看清了。那伤痕一道一道的,遍布了整个脊背。与其说是受伤,不如说更像是什么……惩罚? 上次,秦辽也被淋得透湿过。那时他身上分明还没有这样的伤口。时间才过了短短的两天,忽然变成这样,果然是因为…… “那个事,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解释清楚?!”苏媛仰着脖子,对他急道。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竟然显得并不害怕他了。 第二章 疗伤 【疗伤】 “伤口都被雨泡了可怎么行!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给你买药。”苏媛道。没想到这么快他们两个的角色就颠倒了过来。 “不用。”秦辽拦住她,“小事。” “什么小事,那不全都是伤吗!”苏媛拿过伞就要往外走。 秦辽就跟上了她。 “你在亭子里等着嘛!”苏媛把秦辽往里推。然而,她明明用了力气,却仿佛蚍蜉撼大树似的,根本没有对对方造成丝毫影响。 “我和你一起。”对方道,低沉的嗓音让人感到很可靠…… ……个屁啦!这个人连解释一下的事都做不好! “不要跟过来,就在那里等着。”苏媛继续回绝,打着伞冒雨走出去。可是回头一看,就见秦辽已经稳稳地跟上她了。 “不是让你等着了嘛。” “雨很大。”秦辽道,“我得看着你。” 看着她?她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苏媛拗不过他,想到和他一起也好,能够更及时地处理伤口,就还是默许了他的跟随。 雨真的很大。通往校外的小路有一节是泥土的,被雨水冲刷,有浮于表面的石头松动了开来。苏媛一脚踩到石头上,身体一歪,整个人就要倒下去。 很及时的,一只手臂瞬间拦到她的身侧,扶住了她,稳得简直像什么铁制的支架。在确认她站稳身体之后,又礼貌地飞快撤开了。 “小心。”手臂的主人说着,将令她差点摔倒的石头踢到了不碍事的地方。 “啊……嗯。”苏媛答应道,感觉有些没面子。她刚才还信誓旦旦自己不会有事,一个劲儿把人家往回赶,还没过几分钟,就出现了这么不靠谱的事。 为了掩饰心里的尴尬,苏媛清了清嗓子,打算捋捋在秦辽身上发生的事。 “所以……是导员不相信你吗?”苏媛小心地问。 “……”秦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嗯。” “怎么这样……”苏媛将那段沉默理解为不被他人信任的委屈,不由气道,“凭什么不信你!你怎么说的?” “是他先想要打人。” “然后呢?” “……没了。” “没了?!”苏媛猛地转身,差点撞到秦辽的胸口上——如果不是秦辽反应很快。“你怎么不好好说呀!还有,他们不信你,你为什么不找我作证?” 秦辽不说话。 苏媛就只好继续往前走。可是走着走着,她就越想越气。明明是对方想要打人在先,他只是救了她。他见义勇为,他才是好的那一方,可是凭什么,他却不被相信,还反过来被坏的那一方陷害,甚至还挨了家里人的打——话说回来,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打孩子啊!还打这么严重!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凭什么都一起这么对他! 苏媛想着,整个人气得不行,又替秦辽委屈得要死。可是仔细一想,这还不是因为秦辽没找她作证?就又猛地转过身去。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找我作证?” 秦辽还是不说话,眼睛低下去,不知道在看哪儿。 “……那行吧。”见他这样,苏媛忽然身板一塌,换了个轻松的方式站着,“你要是不说,我就一直站在这里等你说。” 别看苏媛平时没啥脾气,那倔劲儿真上来,谁也拗不过她。 秦辽低着头,看着苏媛泡在雨水里的脚。沉默了一会儿,总算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因为……那样,你就知道……” 他顿了顿。 “……谁都不信我。” 秦辽平生最不懂得的就是说谎,特别是面对她。所以,他就只能选择说或者不说。 “……啊?”苏媛很疑惑,根本get不到他的点。她完全不理解秦辽为什么要因为“不想让她知道谁都不相信他”这样奇怪的理由而选择背下这个锅。 可是,虽然不理解,但她也能看出,这显然这是和他的自尊心有关的决定。人的自尊心是很别扭而复杂的,苏媛想了想,最终选择不再追问下去了。 “……我知道了。”苏媛道,“可是,你真的没必要这么逞强。我又不会嘲笑你或者看轻你什么的,相反,你帮助了我,我很感激你。所以,”苏媛仰着头,直视着秦辽的眼睛,“下次,请你找我帮忙,好吗?” -- 第4页 秦辽看着她,似乎有些发愣。半晌,他微微撇过头,低声道:“嗯。”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够好似的,又答了一遍:“好。” 苏媛带秦辽到了药店。买完了药,她却有些犯愁了起来。外面还下着雨,他们不能去他的寝室,更不能去她的寝室,那不是根本就无处可去? 像是看穿了苏媛在想什么,秦辽忽然道:“我在外面租了个房子。” “啊,对哦!”所以他很少回寝室的嘛,“那我们过去吧!” 秦辽租的是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与主人百分百直男的外表不符,意外得十分干净。 不过,考虑到他们学校地处寸土寸金的首都,学校附近的单身公寓再便宜月租也得五六千块钱。他既然有闲钱放着学校宿舍不住,跑出去租公寓,那弄不好根本就不是自己在打扫也说不定。 苏媛暗暗感叹了一下经济差距,收起伞,又瞥见他床上叠得整整齐齐棱角分明的豆腐块,瞬间就推翻了之前的猜想。 ……这个人,绝对是自己在打扫房间的! “坐吧。”秦辽招呼道,也不管自己还全身湿透,径直走到了冰箱,“你要喝牛奶还是橙汁?” 居然还有牛奶和橙汁,这个人,意外的居家?平心而论,如果是她一个人住,冰箱里都多半会是空落落的,只等外卖养活。 “比起这个,要先处理你的伤呀。”苏媛没答话,“还有,快把衣服换了,身体再好总这么折腾也要感冒了!” “好。”秦辽答应着,还是先把牛奶倒好放进了微波炉里,然后拿了干净的衣服,去洗手间简单冲了下身体,换上了。 见秦辽从洗手间出来,苏媛挥挥手,自然道,“过来背对我,把上衣撩起来。” …… 秦辽站在原地,没动静。仔细一看,他的脸居然……红了? 如果他也表现得很自然,那么男人露个后背哪里算个事儿。可他偏偏这样,搞得苏媛也瞬间不自在了起来。 这个人,整个人有黑道大哥似的气质,却意外地居然还挺……扭捏? “好。”也就踟蹰了一下,秦辽应道,一如既往大步地走到她的身边,却不看她。他坐在旁边,背对她弓下脊背,把身体放在了让她很趁手的地方,掀起衣服露出后背,然后就不动了。 苏媛看着他的伤口,心里骤然有说不出的难受,忍不住捶了捶胸口。他脊背上垒着厚厚的棱子,红肿一片,很多地方都破了皮,都不知道是怎么打成了这样。哪怕他肩背宽阔结实,也让很少见到什么伤口的苏媛感到触目惊心。 “……要么你趴下吧。”看着看着,她站起身,拍了拍沙发。 “好。”秦辽又答道,很听话地趴了上去。 苏媛按照药店的人教的,一点一点把买来的药涂在伤口上,动作小心得不行。 “疼吗?” “不疼。” “疼的话告诉我。” “不疼。” 因为是别人的家事,还说不定会伤害到秦辽的自尊心,苏媛本来什么都没打算问的。可是,越涂药,她心里越不高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谁弄的呀?” “我爸。”秦辽答道,似乎并不介意她问他的私事。 见他不排斥,苏媛那就忍不住继续问了下去:“他经常这样吗?” “惹事的话。” “这是用什么弄的?” “皮带。” “……真不疼吗?” “……你抹药了。” “嗯?” “你抹了药,就不疼了。” 苏媛看着他。他看起来很凶,发起脾气很吓人,打架很厉害,一挥手能把人扔到墙上去,身边的人谁都怕他。可是他把房间整理得很干净,只是让他撩起上衣就会脸红,还会静静地趴在这里任由她摆布,说什么就做什么,跟她讲她抹了药就不疼,乖得像是个小孩子。 苏媛忽然很想抱怨他的父亲,哪有对自己的儿子下这样的手的。可还是憋了回去,毕竟人家才是父子,她有什么立场说话呢。 照顾好了伤口,苏媛又去拿了条毛巾,把秦辽的头发上残留的水擦了个干净。她看到秦辽的耳根红红的,整张脸都是热乎乎的。 总不至于现在还在害羞吧……该不会是发烧了?苏媛担心起来,问道:“有体温计吗?” “我没事。”意识到她的意思,秦辽的脸好像更红了些,将衣服拉下来,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你饿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诶?”苏媛看着他,眨巴眨巴眼,“你还会做饭?” 第三章 暴力 【家庭暴力】 苏媛当然不会真的让秦辽下厨的——他可是病人诶。 可是秦辽却意外地执拗。“小伤。”他说道,“和磕一下没什么区别。” 没区别个鬼啦!我们对“没区别”这个词的定义好像出现了很大的偏差! 苏媛根本懒得和他争执,直接拽着他的胳膊,试图将他往床的方向拖。 他的胳膊真的很结实,甚至能让正伸手握着它的苏媛感受到一种违和感——她真的没怎么接触过这么健壮的男性。倒也不是肌肉虬结,就是整个人都很结实,胳膊腿都会比很多男生粗上一圈。 也正是基于这份结实,苏媛拉了他一下,却根本没能拉动。那一瞬间,苏媛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他像是长在地上的一样。 -- 第5页 “真的没事……”秦辽坚持道,盯着苏媛的脸色,语气中似乎有小心的试探,“就小事,没什么感觉。——你不饿吗?我一会儿就能弄完。” “不饿。你去躺下。”苏媛道,语气坚定不容回绝——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变得这么随性支使任意嚣张的? 两个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秦辽低着头,见她神色坚决,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地跟着她了。 秦辽的冰箱里放着莴笋和肉,放着虾仁和鸡蛋,还有龙利鱼。每隔一小段时间,他都会把材料换成新鲜的。 他知道她喜欢吃莴笋炒肉、滑蛋虾仁,还有水煮鱼,她在外面吃饭经常点这三种。所以他就一直一直准备了材料,想要煮给她吃。 他甚至连话都没怎么和她说过,却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做着根本不可能派上用场的准备。 他觉得自己是个变态,是个跟踪狂,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人的家伙。 可是,哪怕是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够被命运垂青。他居然真的有可能给她做饭的机会。 虽然最终还是没能实现。 秦辽趴在床上,有些失落。可是这份失落很快就消失了。 人不应该奢望太多,他今天已经得到很多了——也许是最多了。他很满足。 像他这样的废物。像他这样,不被期待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生的废物,能够得到这样的运气,已经是命运出格的垂怜了。 可是……可是…… 已经有了这样的,这样的经历,就控制不住地想要继续下去。一想到伤口恢复后,或者辅导结束后,他就无法再与她有更多的交集,他的心就猛地缩成一团。 一旦曾经有过交集,回到过去就更加令人难受了。 可是……不能够太贪心了。像他这样的人,注定不配得到什么美好的东西。他不能够太贪心了。 他告诫自己。 他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 “在发什么愣?”苏媛将被子盖到秦辽的身上,问道,“累了吗?睡一会儿?” “好。”秦辽下意识答应道。 “那我也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考虑到如果秦辽要睡觉,那自己也没什么事了,苏媛问道。 秦辽没答话。就在苏媛疑惑着想要再问一遍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不是还要辅导吗?” “你不是要休息吗?” “我没很困。”秦辽忽然很利索地爬起来,看着苏媛,又偏开了视线,“快……快要期末考了。” 这个人……意外得好学诶。 “可是你还有伤呀。”苏媛对此耿耿于怀,把他往被子里按,“你就休息两天吧,我们后天再学。放心吧,有我划重点,不需要很久的。况且……”苏媛将他按到被子里,看着他,“你今天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和我去见导员呢。” “为什么?”秦辽没能理解她的决定。 “什么为什么?”苏媛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当然是要跟她解释清楚呀!不然你这打就白挨了?他们就白告你了?导员就白冤枉你了?你的名声就白被败坏了?” 秦辽看着她认真的脸,眸子闪烁了一下。 “没事。”他这样说道,“也……没什么区别。打就打了,名声坏……就坏吧。” 本来,他也只是不会被任何人喜欢的那种垃圾,就算死在哪里也只会让所有人高兴而已,这点小事又有什么关系呢?偶尔有像苏媛,或者像他室友那样善良的人,能够给他和颜悦色的假象,他就已经心怀感激了。他无所谓那种程度的冒犯。 “什么啊。”苏媛不满地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教育他,“你也不要太大度了。就是因为有像你这样大度的人,他们才会这么嚣张的,知道吗?” 大度。 秦辽愣了一下。她真的是用很好的词形容了他。 他的母亲认为他是垃圾,他的父亲觉得他是废物。他是全世界最不被期待的存在,他认定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因为他太糟糕了。 可是她却用很好的词形容了他。 秦辽下意识捂住了胸口,他的心脏在那里砰砰直跳,跳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看着苏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怎么了?哪里难受吗?”苏媛关切道。 秦辽摇摇头。 “那你明天要和我一起去见导员哦!”苏媛道。 “好。” 他什么都听她的。他只想一直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什么都听她的,她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做。 然后,苏媛就离开了。 【最漫长的一夜】 秦辽第一次知道时间可以过得这么慢。 距离第二天十点——他和苏媛约好见面的时间——还有十二个小时零三十二分钟。 可是他已经觉得仿佛度过很多年了。 果真,曾体会过美好才会让人更加失落。秦辽深深地吸气,呼气,开始再次不断地告诫自己。 不能太贪心。 不能太贪心。 她的善良给他妄想,会让他产生自己不被厌恶的错觉。他不能放任这样的错觉,不能够太贪心,否则,等假象破开,他会…… 会很难过。 明明是这样想的,明明一直在告诫自己,可是不过几秒钟,秦辽就忽然翻身而起,穿上了衣服。 -- 第6页 从北门入校,穿过一条小径,以他的步程,不用三分钟,就可以到东苑九号楼了。她的宿舍楼。 租房子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她最近的地方。 他站在她的宿舍楼下,抬头看着她的灯光,一直一直看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熄灯时间到,整栋楼的灯光都熄灭了。黑暗蔓延开来,只有老旧的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 秦辽仍仰头看着,独自一人仰头看着。 一层楼的高度大约是三米,她住在七楼,那就是十八米。 他距离她十八米。这可真是很近很近的距离了,他几步就可以走到。哪怕考虑高度,他也可以在两分钟之内爬上去,他对自己体能有这样的自信。 所以,她离他真的很近很近。 他仰头看着。 可是……可是,也很远很远,远到像他这样的人,一生能够与她有这样的交集,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她聪明,善良,漂亮,闪着光,吸引着他的视线,让他不顾一切地追随着她。 她的身边最终会出现勉强能与她匹配的男性,而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像他这样的……像他这样的…… 垃圾。 秦辽忽然蹲了下去,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指甲捏得发白。 不能太贪心。 他第无数次地告诫自己。 不能太贪心。 他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澄清】 “事情就是这样的。”苏媛道,“他完全是为了帮我。” “这个……”辅导员看着苏媛,又看着苏媛身边的秦辽,有些尴尬。 她前天才刚刚因为这事好好教育了秦辽一次,还联系了他的家长。这才隔了一天,苏媛就来告诉她,是她冤枉人了? “这个……秦辽,你怎么也不好好解释呢?”辅导员道。这么说着,她又有些心虚。她确实记得秦辽说过“是他们先要动手打人”一类的话,可是她压根没打算信。毕竟秦辽打人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说了这样的话,她以为秦辽会辩解“他曾经解释过了”一类的话,却没想到,他居然低了低头,道:“对不起。” 不管怎么样,毕竟是她冤枉了他,他居然还反过来道歉? 好像理所当然这世界上所有的错都是他的错似的。 这么一想,以前他也是,辩解一句两句,然后低着脑袋,好像完全能认同所有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这个样子,辅导员就更加不自在了。“你也是,动不动就打架,这样别人对你的印象肯定不好呀。你说你前段时间不还打了二班的男生?” 秦辽不说话。 苏媛反倒在旁边听得有些气。“老师,他以前打架和现在也没关系嘛。而且,我相信他一定是有理由的。”说着,苏媛看着秦辽,“对吧?你说说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居然有一种迷之自信了,相信他一定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哪怕他的名声确实劣迹斑斑。 意外的,秦辽却没答话。 苏媛有一点尴尬,马上转移话题,道:“总之,就是这样了。谢谢老师听我们解释。” 出了办公室的门,苏媛看了秦辽一眼。 其实,以苏媛的性格来说,如果是什么秦辽不愿意说的事,她也不会追问。 可是,想了想,她果然还是好奇。在她的心里,秦辽已经有了“不会随便惹事”的印象。那么,“他为什么会打人”就变成了一件让人很好奇的事。 于是,苏媛追问道:“所以,你为什么打二班那个男生呀?” 秦辽仍低着头,没说话。 就在苏媛放弃的时候,秦辽忽然低低地开口,道:“他……女朋友,我听见他说了,所以……” 虽然仅仅是这么没头没脑的几个字,苏媛却忽然听得灵光一闪,一下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最近,女生这边都知道,二班有一个女生打胎了。有意思的是,这消息不是女生这边传出来的,反倒是男生那边传过来的。 就是这个女生的男朋友和朋友吹嘘,然后消息就一路传到了女生这边。最后,居然就连像苏媛这种不八卦,甚至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女生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再往前,就是秦辽打了那个男生的时间点了。只是,打人的消息都是在明面上马上传播开来的,而打胎的消息却会暗地里私底下传播,因而打人的消息当然会比打胎的消息传播得更快,导致苏媛一直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原来是因为这个,秦辽才怎么都不肯说打人的理由。 苏媛恍然大悟,然后又忽然难过了起来。秦辽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所有人都误解他了! 他会不会很寂寞? 苏媛忽然转身,一把抓住秦辽的胳膊,道:“我要告诉所有人!” “什么?” “我要告诉所有人,你其实是个特别好的人!” 第四章 小花 【指甲油】 那天之后,苏媛一直努力地告诉周围的人,秦辽其实是个很好的人。然而很不幸,她的努力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效果。 其实,苏媛的人缘还不错,人也比较靠谱,平时说话还是有几分信服力的。可是这次……她的观点是真的有点离谱。拜托,光看着秦辽那张脸,谁能信他是个好人? -- 第7页 努力了几天,女生这边根本没有一个人接受苏媛的说法。见她坚持,也都是友情性质地打着哈哈附和她,一副不想和她争的样子。对此,苏媛有几分挫败,甚至还有几分迷之愧疚……亏她还信誓旦旦承诺什么“我要告诉所有人,你其实是个特别好的人”呢,结果根本没有做到! 苏媛把这一切都归结成了自己的无能,居然完全没有从另一个方向考虑…… 出于愧疚,苏媛对秦辽产生了补偿心理,对他的学业要求就更加……严格了。 期末一定要让他考高分! 说不定还会让同学对他改观呢!中国学生嘛,潜意识都觉得成绩好等于人品好! 抱着这样的期待,在秦辽的公寓中,又一次期末辅导,苏媛把书用力往桌上一撑,一脸严肃地看着秦辽,道:“秦辽同学,这道题,我昨天,刚刚,给你,讲过。所以……”一个不善的微笑,“请问,你,为什么,又,又,又,做错,了?” “对不起。”秦辽低声道歉。 “不是让你道歉。”苏媛看着他,“仔细想想,不光这个,昨天讲的东西你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嘛……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不起。”秦辽低下头。 “……都说了不是让你道歉呀。”苏媛看着一脸老实的秦辽,叹口气。 秦辽其实挺聪明的——能考进这所学校的学生,也没有多笨的。只是,这几天的辅导,他却总是没那么用心,昨天尤其是。苏媛一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虽然看起来很听话,做得却总不那么好。 “你这样,我可要准备一些惩罚机制了。”盯着自己的包,苏媛忽然说道。 “嗯。”秦辽点点头,很轻易地就接受了。 “知道我要怎么惩罚你嘛,你就’嗯’!” “怎么都行。”秦辽道,听话得让苏媛只想叹气。有这么乖你倒是别走神呀! “那好。”苏媛想着,忍不住笑起来,打开包,掏了掏,掏出了一小瓶……指甲油。 正红色。 非常鲜艳。 “我再给你讲一遍昨天所有的题目。如果还做错,”一个微笑,“错一个,我就给你的一个指甲涂上指甲油。” “……” 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情况,秦辽盯着那瓶指甲油,红得耀眼的指甲油,有点发愣:“……可以换——” “不可以。”苏媛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下面的话,满脸都是恶作剧的愉悦,恶劣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明明好像性格很稳,却又有小狐狸一样的坏心眼。 秦辽转头,正看到她生动好看的脸,又是另一种原因地愣了一下。 “放心吧!我很擅长美甲的,还会给你画上小花哦!”苏媛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指甲油。 秦辽瞬间低下头去,盯着课本,研究起题目来。 “现在知道着急啦?之前做什么去了?”苏媛拿起笔,像往常一样挪到秦辽身边,挨着他坐好,“我再讲一遍,你一定要好好听哦。” 她和他坐得那么近,近到他闻得到她头发上的香味。明明只是洗发水的味道,却比他母亲拥有的所有高级香都要好闻。 秦辽又忍不住有些发呆,却在瞥见桌上的指甲油时瞬间回过神来,集中精神。 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有效的惩罚方式了…… 可是昨天的男生,究竟是谁呢? 是……男朋友吗…… 心脏忽然扭成一团,甚至真的让身体产生了疼痛。手中的笔“咔”一声脆响,显出了裂痕。 胡思乱想的结果是,秦辽轻松地为自己换来了三个鲜红的指甲。 ……还带着白色的小花。 涂得特别好…… 秦辽审视着那三块无比夺目的,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自己手上的,完全可以让他没脸见人的艳红,默默把指甲藏进了手心里。 ……连带着刚刚被她碰过的手指。 苏媛一脸满足地把盖子拧上,抬头看着秦辽,表情又变得无奈,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秦辽低着头,“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没什么可道歉的,我没有怪你呀。”苏媛道,“重要的是你为什么总是走神?我讲得很差劲吗?” “没有。”秦辽马上摇头,“没有。” “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怎么可能说出来呢。 因为她光是坐在那里,就已经太过夺目。她的光芒太耀眼,让他的视线无法移开,让他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办法集中到其他的地方去。 更何况……更何况…… 昨天那个男生,究竟是谁呢。 秦辽不敢问。 也不敢查。 心脏又难受了起来。秦辽甚至很少见地感受到了手脚的冰凉——他可是连生病都几乎没有过的。 明明早就告诉过自己,告诉自己不能贪心,不该妄想,为什么还…… “秦辽?”苏媛的声音。 秦辽一下子回过神来,反射性地强迫自己专心回答苏媛的问题。 “因为……”秦辽马上开口,却想不出什么理由。下意识想要再次道歉,又憋了回去。 有些不敢看苏媛的脸,只怕看到她的怒容。秦辽低着头,从未如此恨过自己言辞笨拙。 “唉……”苏媛看着秦辽,忍不住又又又叹了口气,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 第8页 她可真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很神奇的,就算他像这样总是走神,她也很喜欢教他,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耐烦。 为什么呢?因为他……态度太乖?人太好? 苏媛想不通,却就是对他有着好像漫无边际的耐心。 “那我把你错的三个再讲一次,这次一定要听到哦?” “好!”秦辽马上答话。 【红指甲】 苏媛怎么都想不到,真的怎么都想不到…… 自己的目的,居然莫名其妙地…… 就…… 就…… 达成了?! “你看见了吗?秦辽的指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红色的!小白花!天呐什么情况!” “看起来那么凶,哇忽然觉得好反差萌啊!” “爷受?” “不像是受……等等,都不是Gay吧?看起来钢铁直男啊!” “看指甲,你确定?” “……忽然……不太……?” “哇总之意外地是个好有意思的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媛撑着脑袋,看着这些女生,一字一顿:“I, Told, You.”顺便抓住机会倒了一堆秦辽的优点。 连始作俑者的苏媛都没想到,三个红色的指甲,居然能让秦辽的人际关系瞬间飙升,名声可怕的程度跌到了历史最低点。 再次和苏媛一起坐到书桌前的时候,秦辽也有些迟疑,说道:“好像……同学都和我……亲近了很多。”他斟酌着措辞。 明明只是像他这样的人…… “当然啦!”苏媛笑眯眯地握着秦辽的手,把他的指甲擎到他的眼前,“你涂着这样的指甲呢,女生那边都炸开锅了!” 秦辽的脸唰得一下就红了。 “啊……对不起。”将对方的反应理解为对指甲的尴尬,苏媛忽然意识到了不对,整个人都愧疚了起来,“我太欠考虑了,你是不喜欢这个状况的吧……被人当成笑话似的。”虽然涂指甲油的初衷就是为了惩罚,可苏媛也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可是你怎么没卸掉呢?我跟你讲过用洗甲水可以卸的呀。” “为什么道歉?”秦辽看着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不用和我道歉。”什么时候都不用,永远都不用。 “然后,没卸是因为,我没想卸。” 确实,艳红的指甲让他很是尴尬,走路的时候会握在手心里,绝不露出来。可是,当回到家,关上门之后,他却总忍不住要看,怎么都看不完。 这是她握着他的手,亲手给他抹上的。每一次想起那时候的情景,他总忍不住会笑。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怎么可能会卸掉。 “诶?为什么不想卸?”苏媛惊讶。 “因为……”秦辽答不出来。 “难道是因为大家觉得你不可怕了?”苏媛向最合理的方向猜测着。 “嗯……嗯。”秦辽马上应道。 “真的是这样啊。”苏媛忽然有些心疼。他那么在乎他人的看法,周围人却对他都充满了误解。 她一定会更努力地让别人对他印象改观的! 这个目标,实现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火灾】 那天早上,火灾是秦辽听到的第一个消息。 地点是东苑九号宿舍楼的顶楼。 没错,是苏媛的位置。 第五章 蜘蛛侠 【蜘蛛侠】 秦辽几乎是撞出门去,一边奔跑一边给苏媛打电话。 无人接听。 实际上,还没等到无人接听的提示响起,他就已经以很惊人的速度到了苏媛的楼下。那里早已密密麻麻围了不少人了。 一抬眼,就看到苏媛就在窗口。小姑娘坐在窗台上,被吓得直抹眼泪。 看到了苏媛,秦辽根本什么都没想,本能地甩了手机,攀着窗户就爬了上去。 当初在楼下站着看苏媛的房间的时候,他曾暗暗计算过,以自己的体能,大概两分钟就能爬到楼上去。实际上,他可真是低估了自己。 他爬上十八米的七楼根本连一分钟都没有用到,利索地像是什么受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爬上高楼如履平地。 然后一把将惊讶到都忘了哭的苏媛拽进了怀里。 “别害怕。”碰到了苏媛,他才仿佛终于找回了思维,低声安慰道。同时,他一手托着苏媛,开始向下爬。 他比消防云梯都还要稳,明明托着苏媛,承担着一个人的体重,还被占了一只手,却仍游刃有余,仿佛只是托着片树叶走在平坦的马路上,整个人结实得吓人。 等到他爬下楼,对准他的手机早已经数不过来了。 “卧槽……” “这特么……蜘蛛侠吗!” 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一下子点爆了楼下群众们的震惊。零落的震惊忽然变成了分贝极大的欢呼和起哄,震得人耳朵发疼。 作为主角的秦辽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他踩在地上,一直盯着苏媛。此时,让苏媛远离了火源,他才总算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盯着她,开始发起抖来。 他颤抖着,胳膊箍着苏媛,越箍越紧,高大的身体俯身压住苏媛。他就这么抱着苏媛,沉默了一会儿,居然咬着牙哭了起来。 连秦辽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小时候摔断胳膊没有哭,父母离异谁也不想要他的时候没有哭,被父亲殴打的时候没有哭,被母亲讥讽的时候没有哭。 -- 第9页 他以为自己是不懂得怎么哭的,却在此时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一时怎么都停不下来。 “谢谢,秦辽,谢谢你。我要被吓死了……”苏媛被吓得脚仍旧发软,要不是被秦辽箍着,怕是站都不太能站稳。可这姑娘心大,身体还怕着呢,情绪恢复得却挺快。 所以,在意识到秦辽居然哭了的时候,她还挺惊讶。怎么想该哭的那个都是她吧,两个人的角色居然莫名其妙就颠倒过来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哭,苏媛还是马上安慰起他来。“没事没事,不哭了不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你也没事,大家都没事……所以你为什么哭呀?” 秦辽不说话,兀自将苏媛抱得更紧,令苏媛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个……”周围吵吵嚷嚷,闪光灯kirakira,对着他们的手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苏媛没把握能在这种环境里好好安慰秦辽,只好先对他说道:“能不能先带我去你家呀?这地方太闹腾了。” 毕竟对方的情绪还不稳,苏媛倒没指望他能马上听话。却没想到,她才刚说完,对方就轻轻“嗯”了一声,一把打横抱起她,然后飞快地往自己的公寓走。 刚才刚被救了,而且只是拥抱,苏媛倒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如今忽然换成了太过暧昧的公主抱……苏媛忽然有些不自在,迟疑道:“那个……” 她还没说话,秦辽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偏麦色的皮肤一下子涨得通红。他忙将苏媛放下来,动作绅士轻缓。可苏媛偏偏就从里面看出了十分的手足无措。 眼睛还因哭过而红着,如今连脸都红起来了。明明是一米九一高大的汉子,却仿佛被谁欺负得不行了似的。 苏媛第一次觉得秦辽有种异样的可爱。虽然“可爱”这个词理应不与他沾半点边。 “啊不过你别松手别松手!”脚一沾地,苏媛也有些尴尬,“我的脚还软着呢,根本站不太住。” 秦辽就又忙牢牢地扶着她,等她好转。 两人这样对面站了十几秒钟,谁都觉出了不自在来。 “那个,要么……”苏媛只好再次控场,“你还是就抱我过去吧……” “啊……嗯。”秦辽答应着,迟疑地再次将苏媛抱起来,脸上的潮红一直漫延到了脖子,仔细看看,居然连胸口都泛了红。 苏媛忽然就想起了朋友和她讲过的钙片男演员,据说情到浓时浑身都会发红。没想到她的身边也真的有这样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苏媛本人倒没有看过什么特殊的片子,尚未开窍的她对这方面还没有什么欲|望。可如今居然拿秦辽和这类演员做了比较,她心中顿时更加不自在了起来。 秦辽的公寓很近。很快,两人就进了门。 苏媛坐在沙发上,看秦辽迈着大步去给她倒水,心总算完全平静了下来。 其实,她也觉得她冷静得好像太快了。明明几分钟前都还在火海,离死亡有那么近,那么害怕,哭得停不下来。可是现在,却平静得难以想象,还有心思去考虑秦辽为什么会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平静下来的呢?是看见秦辽飞快地从楼下爬上来的时候?还是被他宽大的手掌拉住的时候?或者是被他结实的胳膊稳稳托住的时候? 他让她感到了安全。他极迅速极轻松地将她拖离了死亡,像是漫威的超级英雄,又或者是踩着七彩祥云来…… 呃…… 没什么。 苏媛接过秦辽递来的温水,就见秦辽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股专注,好像一错眼,她就会消失了似的。 被这样紧紧地盯着,苏媛居然没有觉得不自在。她喝了一口水,看着秦辽仍红红的眼睛,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哭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有点想听到他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 秦辽却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不自在地低下了眼睛,不再敢看她了。 苏媛就也不再追问了,喝了口水,放下水杯,然后郑重地道谢道:“秦辽,今天真的很感谢你。这完全是……救命之恩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好。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不用道谢,”秦辽答道,“也不用做……”话说到一半,他却忽然停了下来。“什么都愿意做吗?”他忽然改口道。 “嗯。”苏媛郑重地答应。隐隐约约的,她觉得他说不定会提出……不对,以他的性格,多半是提不出来的。只是,他如果真的提出了,她也一定会答应的。 秦辽的要求,却和苏媛所想的大不相同。 “不要住宿舍了,太危险了。” “诶?”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要求,苏媛一时倒迟疑了起来,“可是除了宿舍,我也没地方……”她是真正的穷学生,绝对负担不起合租也要两三千的房租。 “我给你租。” “诶?那肯定不行。” “你说了……什么都会答应。” “可是这个不一样呀,我凭什么被你救了,还要让你出房租呀。”苏媛的脑袋摇了又摇。 秦辽低着头,就不做声了。 苏媛见他这样,愧疚了起来。是她亲口说什么都可以的,却又把别人的提案一票否决。可是,让她接受也确实不可能。学校外的房子绝对不便宜,她凭什么…… -- 第10页 就在苏媛考虑要不要兼职打工去答应他的时候,秦辽忽然再次开口,道:“求你了……” ……他……求她?为了出钱给她租房子……? “……求你了。”见她不做声,秦辽踟蹰了一下,又重复了一次。他从不求人,如今笨拙地开口,居然除了这三个字,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好。”鬼使神差地,苏媛答应道。等到回过神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无功不受禄,光想想这件事,她就已经浑身难受了。这样的事情,她居然答应了? 可是他那样说话,她根本没办法拒绝他。 ……没办法,只能暑假兼职还他钱了。 …………可是,她兼职的钱,够还一个月的房租吗? 再次切身体会到我国巨大贫富差距的苏媛想了想,开口问道:“大概需要多少钱呀?” “一百。” “……你骗鬼呢?” 【大新闻】 苏媛和秦辽的事,传播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有人拍了视频,发到了学校论坛、贴吧,上了地方新闻,最后一路传播到了微博……一夜之间,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学校女生宿舍起火,一个男生直接沿着墙壁爬上去救了人,全程用时还不到两分钟。 再加上苏媛他们的学校实在知名,正义加帅气的行为加可怕的身体素质还加上了学霸,文武品德三全的人设,帅得数不清的小姑娘自称合不拢腿。一时间,秦辽的名字响遍了半个微博,直接导致学校里仿佛没人不知道这个人。 往日那点恶名早就消散了,全学校都知道秦辽是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最火的几天,想见秦辽的小姑娘小伙子(?)能围满上课的教室。 于是,因为苏媛的要求而开始按时上课的秦辽不得不再次逃课,靠苏媛开的小灶维持成绩。 “人气真厉害啊……”苏媛撑着脑袋,看着教室外面探头探脑的姑娘们——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可以说是女神级别的——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然而,很快,她就释然了。 你们的老公躲着你们,等着我给他补课呢诶嘿。level差太远了哦小姑娘们! 这么想着,苏媛得意了起来。 时间已经临近期末,很快就到了暑假。 第六章 喜欢 【交涉】 秦辽的期末成绩爆了一个大冷门。万年不上课的人,期末成绩居然排得进中上。“不上课,不挂科”,秦辽一度成为了这所考试很难的大学的传说。 为此,苏媛很是美滋滋了一段时间,心安理得地要秦辽请了好几顿饭。 期末结束,苏媛带着行李回家,踏入了暑假。虽然理应是最清闲的时候,苏媛却没有半分享受假期的福气。她约了无数个兼职家教的工作,交错着将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当当。苏媛人缘不错,朋友不少,很多人都想在假期约她出来,却居然没有一个人成功。“让我们凑凑钱,时薪200约苏媛出个门吧!”一度在苏媛的朋友圈子里成为了一个梗。 得利于名校生的身份,加上没有一天清闲的假期,苏媛居然真的把四个月的房租给赚出来了……可以支撑整整一个学期。 “北京的房租……真贵。”她看着来之不易的银行卡余额,叹了口气。 宝贵的假期在忙碌的打工中飞快结束。在假期的最后一天,苏媛收到了一条短信。 “暑假过得好吗?”是一个没有记录的号码。 “您是?”苏媛回复道。 对面再也没有发来信息。苏媛觉得莫名其妙,摇摇头,也就过去了。 暑假走完。苏媛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秦辽,讨要他的银行卡号。 “要那个做什么?”秦辽问道。 “给我就行啦!”苏媛伸出手,“不要那么小气!” 秦辽摇摇头,难得地不听话。 “……那好吧。”苏媛想了想,“那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总行了吧?想想我们也算挺熟的了,我居然都不知道你的电话。”因为这年头,大家都是用微信联络的了。 秦辽迟疑了一下,基于这个无懈可击的原因,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他早就想要和她交换电话了。微信虽然方便,可是他仍旧很渴望能够被她记下电话号码。他渴望任何和她有关的事。 苏媛认真地将秦辽的电话存入自己的通讯录,嘴唇一勾,下一秒,秦辽的支付宝就入账了两万块钱。 嘻嘻,这就是新时代,电子支付的魅力啊。 “这个学期的房租。虽然有点少,但已经是我的全部积蓄了,你就不要嫌弃啦!” “你不用给我。”秦辽其实也料到了她的做法,却没想到她可以一次转给他这么多钱,“管阿姨要的吗?拿回去吧,不用。”说着,就又把钱转了回去。 “怎么能是管我妈要的呢?这可是我自己赚来的。”苏媛道,还想转账,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当日转账的最大限额了…… “你怎么赚的?” “家教。咱们学校的学生在家教市场可热门呢,这个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知识就是力量吗?” “……两万要做多少家教。” “也没多少啦。应该是你的钱,你收下就是了,不要推辞了。其实你这个样子,我也很难做呀。房租也不便宜,我凭什么平白无故拿你几万块钱?这对我的负担真的很大。” -- 第11页 秦辽听着她的话,低着头。沉默了一下,他开口,低声道:“对不起……”嗓音发涩。 “啊……你道歉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见他不太对劲,苏媛连忙道。 这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好像比她想得都还要细腻很多。 可是,他又好像不是那样的。之前,他明明被无数人误会,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还讲过“误会就误会了”这样的话。可是现在,好像……好像,只要在她的面前,他就变得特别……敏感。 苏媛看着秦辽,高大的男生仍然低着脑袋,脊背弯曲着,好像受到了极艰难的苛责。他明明不是什么脆弱的人,却好像被她搞得……很难过。 苏媛一下子愧疚了起来,“明天再把钱转给他”的想法也瞬间没了支撑。 “那……行吧,你不要的话,我就不给你了。”苏媛迟疑着道。看见高大的男生仍旧塌着肩膀,她很轻地叹了口气,再次开口,道:“我真的很感谢你,也……很高兴。”酝酿了一下情绪,“而且自己住真的很方便诶,又自由,又方便,还特别安全!我超级高兴能够住在外面!谢谢你!”语气提得特别欢快。 秦辽听着,总算微微抬起肩膀,偷眼看了她一眼。苏媛回望着她,大眼睛里满是笑意,好像真的很开心。 秦辽这才看起来好了一点。“对不起。”他再次道歉道,“我以后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你也是为我好呀,我很开心!” “……其实,我也不是总是这样,是因为出了那种事,我怕你又出事。”他踟蹰着,补充道。苏媛并不知道,他平时其实很少——甚至几乎是从不——为自己辩解。 听了他这话,苏媛一下子又回忆起了两个多月前的火海,想起他居然就那么攀着楼房的外沿爬到了顶楼,近距离接触了火海,还抱着她顺着楼房怕了下去。多危险啊,消防队员和特种兵也不会这么做,他却做了。 只为了救她出去。 那种安心和感动的感觉,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一想到这个,苏媛的心更加柔软了下来。 “嗯,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她仰起头,直视着秦辽,眸子里满是喜悦,“秦辽,你真好。”她的眼睛映着阳光,像是装进了整片星空。 秦辽看着她,一下子愣住了。他的身体僵硬着,一瞬间,居然仿佛像是被冻住了似的,什么都做不了。 啊。 啊…… 他愿意为她去死。 【短信】 虽然还没有到期末,但苏媛和秦辽还是很默契地约到了图书馆。 然而,还只是刚刚开学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可复习的。秦辽姑且乖乖地低头,预习起之后的内容,苏媛却撑着脑袋,在无压力的情况下有些静不下心来。 转了几圈笔,苏媛瞥见桌上秦辽的手机,就很自然地拿了起来。不知不觉地,他们已经熟悉很多了。所以,只是打开手机看看有什么App,甚至对方手机带锁的话,只是闲着无聊看一眼还没有解锁的界面,不管哪一个,她都没有觉得是什么很冒犯的事。 谁想到,秦辽的手机根本没有上锁,甚至还有没有退出的应用程序。 意识到可能会窥探到他人的隐私,苏媛马上按下了锁屏键。可是她这个人,记忆力真的很惊人,这也是她成绩优异的基础之一。 所以,哪怕只是匆匆一瞥,她也看清了并记住了很多字。 “今天很热,KFC新出了一款甜筒,你吃了吗?” “路上看到了一只猫,很亲人,我喂了火腿肠,如果是你会喂什么?” “Hi,我是秦辽,这是我的号码。” “我是秦辽,这是我的手机号,我以前存过你的号码,是无意中存的。” “今天天气很好,你在做什么?” “今天看见一个女生,和你有点像,不过还是一眼就知道不是。” “今天有点冷,晚上还是要关好窗。” “暑假过得好吗?” 没头没脑的,很多字。其中一句尤其眼熟…… 苏媛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了不久前收到的短信。 “暑假过得好吗?”曾经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现在,这个陌生的号码已经被标记为“秦辽”了。 意识到了什么,苏媛抬起头,就见秦辽正望着她,满脸都是窘迫,小麦色的皮肤又烧得通红了。 见苏媛看他,他忙移开眼睛,握着自己的手机,现在也意识到苏媛看见了什么。 “那个……”那些字,是写给她的吗? 看起来很像是许多条想要发给她的短信。可是实际上,她却只收到了一条。为什么只有一条呢? 苏媛注视着秦辽红透了的脸,忽然笑了起来。 难道是,一直一直在犹豫,犹豫到了最后一天,只敢发给她一条吗?还是最普通最普通的一条。 苏媛带着笑意,从秦辽手中拿过他的手机,重新点开,看着那些没发出的短信,开口: “嗯……是出了新的甜筒,我吃了,夏天解暑还是要靠冰淇淋的嘛。” “哇,亲人的猫吗?运气太好了吧!我的话可能会去买猫粮?听说猫不能吃盐,火腿肠可能还挺咸的,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买猫粮的呀。” “Hi,我是苏媛,我记下你的号码啦。” -- 第12页 “还换了一个表达法,哈哈哈知道啦知道啦,我相信是你无意中存的。” “天气是很好,暑假天气很好,今天天气也很好。暑假的话,我应该是在兼职,现在的话,我在回复你的话。” “哇和我很像的女生?那岂不是也很漂亮?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啦,我就知道你能认出我!” “嗯嗯,我会关好窗的,你也要盖好被子呀。” “我的暑假过得很好,很充实,很开心。谢谢你的问候,下次可以更早一点,我会很高兴收到的。” 他不敢发出的短信,她就坐在他的身边,一条一条认真地看,一条一条给他回复。 他真的存了很多很多条没有发出的短信,不知道是抉择了多久准备了多久。苏媛花了好一会儿才回完,眼看着秦辽听着听着,又发起抖来。 “看起来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这么脆弱呀。”苏媛笑他,又在同时忍不住生出了欺负他的心思。 于是,她再次开口,道: “秦辽,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第七章 喜欢我? 【否认】 回到家——或者说是秦辽租下的房子——的时候,苏媛仍旧感觉不可思议。 “秦辽,你是不是……喜欢我呀?”半个小时前,苏媛这样问道。 实际上,苏媛是个很谨慎的人。特别是对于这种答案一旦是否定就会令双方都极度尴尬的问题,苏媛当然尤为谨慎。因此,她既然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就意味着心里早已有了笃定的答案。 秦辽一定是喜欢她的。 所以,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听到她的问题后,秦辽盯着她,满脸震惊……或者说是慌张?然后瞬间否认:“没有。”仿佛害怕她不相信似的,他急切地否认:“没有,没有。” 苏媛瞬间红透了脸,看着对方急切的样子,有种微妙的,被羞辱了似的感觉。 她从没这样尴尬过,掺杂着一些恼羞成怒,甚至还有一些…… 失落。 “啊……我知道啦!我只是开个玩笑呀。”苏媛扯出了一个笑脸,摆摆手。 “啊……嗯。”秦辽讷讷地应着。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就在秦辽想要打破尴尬说些什么的时候,苏媛忽然站起身来。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吧?” “啊……”秦辽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行。”苏媛笑容满面地摆手,抱起书,马上转身,匆匆走掉了。 一直到回家后的半个小时,苏媛仍旧沉浸在不可思议的五味杂陈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隔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拿起了手机,再次把那两万块钱打给了秦辽,同时无比决绝地附上了留言:“我想了想,真的不能要你那么多钱,所以你还是收回去吧。如果你再打回来,我就直接捐出去了。” 苏媛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的性格一直稳稳当当的,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实际上,在很久以后,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苏媛才意识到,这叫做…… 耍脾气。使性子。 隔了一段时间,苏媛才收到秦辽的回复。这是很少见的。过去,苏媛每次给秦辽发消息,都能马上收到回音,像是什么一丝不苟的程序,运行得无比精准。 “好。”他直接在支付宝中回复道。 “对不起。”隔了一会儿,又一条。 “又道什么歉。”苏媛回道,“都说不用道歉了。” 秦辽没再回复。 睡前,苏媛再次看了一眼手机,仍旧没能见到什么新消息。她气闷地把手机扔到床上,钻进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慢慢睡熟了。 第二天,上午第一讲就有课。苏媛打着哈欠被迫早起,匆匆洗漱了一下,拿着课本出门。 才一开门,就看到秦辽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早餐。 他不是不喜欢她吗?那还大清早跑来送早餐……这算什么? 苏媛心里莫名地有些火气。抬头一见秦辽的脸,想起对方昨天迫切的那几句“没有”,整个人又沉入了那份尴尬。 “你怎么过来了。”苏媛忙转过身,自顾自地向教室走去,同时搭话道。 “我买了一点早饭……”秦辽跟在她后面,道。 “啊不用啦。”苏媛记得他买的是快餐,“我不是很喜欢吃快餐。” “嗯……”秦辽应了一下。 沉默了一会儿,秦辽又开口,道:“那喜欢吃什么?我去买。” “不用啦不用啦。” “……嗯。” 苏媛匆匆赶到教室,一眼也没有多看一直稳稳跟在她的身后的秦辽。 【赌气】 第二天,秦辽没能见到苏媛。尽管他熟知她每一节课的时间,却没能见到她。 可是,秦辽真的很想见到苏媛。于是,他就在她的家门口静静地等着,从白天等到了晚上,一直等到学校门口的烧烤摊都摆了起来,这才等到了她。 “你怎么还……我是说,你怎么在这儿?”苏媛很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来。”秦辽回答道,“晚上刚来的。” “啊,那就好。”苏媛像是松了口气,转身开门,同时问他:“你来做什么?” 以前苏媛一定不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以前的她,一定会无比自然地让他进去,再递给他一瓶橙汁。 -- 第13页 “……没什么。”秦辽低下头,答道,“就……怕你晚上回来不安全。” “啊,那我没事了。”苏媛道。她看着秦辽,像是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说:“没事的话,你也早点回去吧。” “……嗯。” 房门就在他的面前关上了。 秦辽沉默了一会儿,又走到了猫眼看不到的地方,站了一会儿。站着站着,他忽然蹲了下去,手掌紧紧攒住了裤脚。 再没有比这更清晰的时刻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不想看到他。 是呀。本来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像他这样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 只是,这么快……这么快,就到了这个时候了吗? 他以为安分守己的话,还能持续得更久一点的。 【难受】 他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了。 【质问】 苏媛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秦辽把头扭到一边,不敢让她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睛。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苏媛问道,语气不善。 “没,没什么。”听到她的语气,秦辽马上站起来,“这就要走了。” “回来!”苏媛却叫住了他。 秦辽忙听话地停下脚步。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揪着领子,拽到了屋子里。 苏媛一把把秦辽推到沙发上,兴师问罪,道:“你在那里干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我是问,你在那里,感觉好像很难过似的样子,是在干什么?”苏媛道,“我还没有难过呢,你在难过什么!”她根本没有给秦辽回话的时间,“又救我,又给我租房子,还做饭给我吃,动不动就来找我,最后跟我讲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你是什么意思?你在玩弄我吗?” “没有!”只有这一句,秦辽绝对不能放过去不答,“怎么会,我没有。” “那你是在做什么?中央空调?渔场管理?广撒网?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让人故意会错意,玩弄人心吗?” “不是!”听她这样,秦辽一时急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不是那样。” “那是什么?”苏媛坐在秦辽的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道,“今天,我是给我自己讨公道的,你必须要解释清楚。不是那样,那是怎样?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这样让我误解?” “因为……”秦辽避开苏媛的视线,低着头,说不出话。 苏媛就伸出手,把秦辽的头抬了起来,逼他与自己对视。“那是怎样?”她重复地问道。 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苏媛换了个问题。 “秦辽,你喜欢我吗?”她再次问道。这一次,她盯着秦辽的眼睛,怎么都不放任他的逃避。 “我……”秦辽在那双眼睛都注视下,机械地张嘴,好像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喜欢……” 他说:“我喜欢得……不能更喜欢你了。” 【怪人】 怎么说呢…… 苏媛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甚至连最不靠谱的,“秦辽根本就是个深藏不露的渣男”或者“秦辽是个不能和地球女性相爱的外星人”一类的可能性都在脑子中飞过去,却万万没想到,会得到那样的理由。 “因为……我不配……”秦辽那样告诉她。 不是中央空调,不是渔场管理,更不是外星人。他对她千般万般好,却说他不喜欢她,竟然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 看着高大帅气的秦·红透微博·吸引万千少女在教室门口叽叽喳喳·辽同学,上一秒还气势汹汹的苏媛一下子就变成了说不出话的那一个。 “那个……什么意思?”整理了一下语言,苏媛不确信地问道,“什么叫做……你不配?你哪里不配?” 要说不配,也得是她不配他吧。从外貌到家境,她哪一点比得上他了? 难道这是一种委婉的推辞?其实是觉得她配不上他? 然而,看起来又不是这样的。秦辽垂着脑袋,声音低落,态度与其说是真诚,不如说是自然,好像这是什么常识,根本不需要特意说出来似的。 他用无比自然地态度告诉她,他配不上她。 这是什么奇怪的玩笑…… “这个……”苏媛站起身,坐在了秦辽的身边,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第八章 母亲 【恋爱】 苏媛最终也没有得知这个理由。 她很努力地尝试着指引,询问,却怎么也得不到令人信服的回答。可以说,秦辽的自卑仿佛是毫无道理的。没有道理,没有理由,没有根据,他却万分笃信,笃信自己非常糟糕,笃信高大英俊(还有钱)的自己配不上她。 苏媛看着秦辽,感觉自己应该是捡到了什么大便宜的,却体会不到半分喜悦。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他曾经经历过什么呢? 她感到了难过。 “秦辽。”她伸手摸了摸秦辽的脑袋,“你特别好。”然后抱住了他。 就这样,苏媛和秦辽确定了关系。 其实,在之前,苏媛就已经觉得,自己和秦辽的接触足够多了。特别是从寝室搬出去之后,秦辽可以说是苏媛接触最多最久的人。 可是,在与秦辽确定了关系之后,苏媛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和一个人“形影不离”。 -- 第14页 秦辽他…… 简直就是条大狗………… 跟在她后面就不走了……………… 每天清早,一打开门,苏媛就能看到提着早餐的秦辽,致使苏媛再也没敢睡过懒觉。 接着,如果有课,秦辽就和苏媛一起去上课。没有课,他们就一起学个习,吃个饭,看个电影,玩个密室,逛个展,探索一下帝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甚至有可能只是凑到一起找地方打个游戏。吃鸡,LOL……他甚至还会陪她玩女性向的游戏,即使那个游戏根本就没有什么社交性。只是因为她一直在玩。 一直一直到晚上,不得不回家了,秦辽才会把她送进家门——有时候还要给她做个夜宵——然后才离开。 可以说,除了睡觉,他们几乎一直都在一起。 苏媛以为自己会没办法接受。这样的关系听起来太不健康了,像连体婴儿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私人时间。她的话,一定不会接受的。 可是实际上……连苏媛自己都感到惊讶,自己居然并不厌烦。 反而…… 很开心。 一直一直都很开心。 舍不得他离开。 有那么一天中午,秦辽在做饭,苏媛就站在一旁帮忙洗菜。偶尔扭头的时候,苏媛看着他的好看的侧脸,心忽然就砰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媛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为什么她会感到开心? 因为她也喜欢上他了呀!是女生对男生的那种喜欢,是会砰砰心跳的那种喜欢。她喜欢他,当然就也喜欢和他在一起。 她没有谈过恋爱,对男女感情一无所知,居然这么晚才意识到。 “秦辽,我喜欢你!”意识到了这一点,苏媛迫不及待地表达了出来,“就是,女生对男生的那种喜欢!——诶你切到手了!创可贴呢!!!” …… 恋爱是奇妙的。 苏媛是很保守的那种姑娘。在几次无疾而终的恋爱试探中,她不喜欢男生碰触自己——哪怕只是牵手,不喜欢被搂肩,和闺蜜吐槽几次见面就试图搂她腰的男生,心中对于男女关系的一个很大的烦恼就是自己无法接受婚前性行为。 哪怕如今的社会已经如此开放了,这甚至可以成为男生提出分手的合理理由。 所以苏媛从来没有恋爱过。 到了如今,一直到了如今,苏媛才知道,原来她不是保守,她其实只是根本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而已。根本一星半点也不喜欢那些男生,当然什么都不能接受。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完全不同的。秦辽那么容易害羞,于是她就会主动牵他的手,攀他的肩膀,抱他的腰,亲他的脸颊。秦辽的身材有那么好,所以有的时候,她还会忍不住占他的便宜,揉他饱满的胸肌,看着他脸颊红透,偏过头不愿意看她。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啊。 某次,在地铁上忽然扮演电车xx摸秦辽的xx,一个并不敏感也并不能生殖但是xx要求我国全体国民保持十四岁少年少女纯洁所以显然并不能接受的部分,欣赏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的时候,苏媛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举止可真是一点也不像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的身边,她就变得一点也不保守了。 何止不保守……说是女流氓也不过分了。 她和秦辽有那么好。所以有的时候,望着秦辽的时候,苏媛仍会想起那个时候。那时候,秦辽慌乱地回应,说他不喜欢她,后来,他说那是因为他不配。 究竟为什么会那么想呢?明明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也不为过的。 越是喜欢,她越是耿耿于怀。 苏媛没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会这么早就被她得到。 秦辽出车祸了。 肇事者是他的母亲。 【母亲】 当然,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苏媛还不知道肇事者是谁。 接到了秦辽车祸后打来的电话,苏媛几乎是飞出了家门。 气喘吁吁地到了病房,见到秦辽,还没等她说话,对方居然就想要下床。 “怎么这么着急?我不是说没什么事吗?真没事。”他伸手拉住她,给她找椅子。 电话里,他确实跟她讲他只受了点小伤,在医院只是检查,以防万一。 可是……那可是车祸诶! 苏媛将秦辽按回到床上,从头到脚地检查他的身体。恍惚回忆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曾经像这样从头到脚地审视过她。那时候,她还有点怕他,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现在想想,原来他是在看她有没有受伤。 他的好意,她过了那么久才意识到。他的好,还有多少人不知道呢? 掀开衣服查了查,又看了医院的检查报告单,苏媛才总算有些放心,确实是皮外伤。 ……这个人的身体素质,真的太吓人了。 放下心来,见秦辽仍紧紧地拉着自己,苏媛忽然意识到有些奇怪。 虽然他平时也很粘她,喜欢和她在一起,但紧紧拉着她不撒手还是第一次。 况且,他是那种过分喜欢自己担当的性格,从来没有用自己的事情去麻烦过她——虽然她本人一定不会觉得麻烦——出车祸这种事,再加上没有很严重,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多半会自己咽下,隐瞒过去的。 -- 第15页 那么,他为什么会特意找她呢? 如果找她还可以说是愿意和她分享一切,那么现在,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神色脆弱,仿佛总算找到了什么心灵的依靠,这个状态就很不对劲了。 即使他在她的面前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性格软糯,但她仍记得他真正的样子,记得他其实是那种铁骨铮铮的男性。 究竟遭遇了什么? 苏媛回握住他,想了想,又干脆伸开手臂,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没关系……没关系……”像安抚小孩子一样,她低声安慰着他,“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秦辽缩在她的怀里,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是谁家的姑娘呀,这么不挑食。”苏媛的安抚还没有完,忽然有一个极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 就在那一瞬间,刚刚放松下来的秦辽忽然又僵硬了起来,宽大的手掌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甚至让她感到有点疼痛。 苏媛继续摸着秦辽的脊背,扭头去看说话的人。 那是一名特别好看的中年女性。虽然已经人过中年,却保养得当,不失风韵。那种优雅得体的气质,让相形之下小孩子一样的苏媛有些自惭形秽。 ……虽然本来相形之下她就是小孩子啦。 “妈,您来了。”秦辽问候道,声音里…… 很恭敬? 苏媛还是第一次见到儿子这样和母亲问候的。 “伯母好!”虽然感觉有点微妙的奇怪,但苏媛还是马上站起身来,想要给未来的岳,咳,秦辽的母亲留下一个好印象。 ……秦辽仍旧拉着她。 “真是个好姑娘。”秦辽的母亲笑盈盈的,极和善地打量着苏媛,“真好看,长了张聪明的脸。”苏媛的成绩确实是极好的。 “没有没有。”苏媛忙回应着。同时一手握了握秦辽的胳膊,心思更多地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么聪明的姑娘,怎么识人就这么不清楚呢?”秦辽的母亲缓缓走了过来。虽然是在和苏媛说话,她却走向了秦辽,伸出手,摸了摸秦辽的头,声音特别温柔,像在唱摇篮曲,“像这种东西,连做母亲的我都忍不住厌恶,怎么配得上你呢?” 秦辽僵直着身子,什么都没有说。 苏媛忽然一把拉开了秦辽的母亲,挡在了秦辽的面前。 第九章 结局 【守护】 苏媛忽然一把拉开了秦辽的母亲,挡在了秦辽的面前。 杨清韵轻轻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面前这个看上去很是乖巧礼貌的女孩为什么会忽然如此无礼。 这位知性的女性,连挑眉都该死的优雅。 苏媛缓了口气,最后还是提起了一张笑脸,说道:“阿姨,您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先回去的。放心吧,这边我来照顾就行。” 这话说得其实很不知道内外,称得上无礼。向来讲究的苏媛是不会说这种话的,此时却一点都不在意了。 然而,令苏媛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她其实还能更没礼貌的。 杨清韵听了她的话,倒也不恼,特别温柔地说道:“不用了。他自己能照顾自己,哪里配麻烦别人呢?” 有那么一刹那,苏媛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子里“砰”得一下,断掉了。 她笑了起来。 笑得特别好看。 她说:“阿姨,您和叔叔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面前优雅的女性忽然微微沉下了脸色,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身后,秦辽轻轻拉了一下苏媛的手臂,像是想说什么。 苏媛却没有给任何人说什么的机会,她再次开口,道:“因为我觉得,您和叔叔配合得真的特别默契。” “哦?”杨清韵轻轻发出了一个疑问。 “就是,对儿子嘛,一个身体虐待,一个心理虐待。内外兼顾,双管齐下,产生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效果,真的特别厉害。”苏媛说道,从脸色到语气都是一种特别真诚的……夸赞。 杨清韵的嘴角彻底垂了下来。 秦辽一个起身,仍拉着苏媛的手腕,看着自己的母亲,神色诚惶诚恐,道:“没……没那样的事。您……说得都对,和爸也并不……”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杨清韵打断了秦辽的话,却看也没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目光仍灼灼地盯着苏媛,“你觉得,我心理虐待他了?” “你的儿子,”苏媛看着她,目光灼灼,“特别优秀。” “他身材高大,一九一,比我国男性平均身高高二十一厘米,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能做标志物。” “他长相帅气,星眉剑目,每天站在门口等他的小姑娘能从教室门口一直排到楼梯口上。” “他很聪明,考入名校,多难的科目都一教就会,悟性高反应快。” “他很勇敢,见义勇为,敢爬楼救火灾里的人,根本没他不敢管的闲事。” “他很强壮,单手能拎起一个我,爬上七楼用不了一分钟,体质完全是特种兵水准。” “他心地善良,极富正义感,为了保护被侮辱的女同学,哪怕被全院全校误解都不会争辩。” “他待人温和柔软,不善言辞却心思敏感,对人不知道多么温柔,把别人照顾得多好。” “秦辽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特么完美的男性,他的出生是世界财富,他的存在能造福社会,哪个女人能和他结婚是前世修来的功德。” -- 第16页 “他不配?他哪里不配呢?他又优秀又善良,凭什么不配呢?” 苏媛听到了身后的啜泣声。秦辽多傻呀,明明是铁骨铮铮的男人,却因为这么几句话而哭出来了。 杨清韵看着苏媛,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地梗着脖子女孩子。 她本来不会说的。可是那一刻,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因为第一次遭到了如此有理有据的反驳,也许是因为面前的女孩子过于强势而真诚,也许是为了加固自己的想法,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凭他爹是个强|奸犯。凭他出生差点要了我的命。” 苏媛一下子住了口。 【母亲】 杨清韵生的秦辽的时候,只差一点就从楼上跳了下去。 孩子的个头太大,她生了一天一夜。她疼到绝望,咬破了枕头,甚至亲自跑出产房,求她们剖腹。 因为医院有剖腹指标,因为麻醉师有限,因为老人迷信顺产,她就只能听到: “医生不同意剖腹,我们也没办法呀。” “生孩子哪有不痛的呢?” “能顺产为什么要挨刀子呢?” 如果不是她的妈妈压着,她早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她吃尽了苦头,才总算把那个孩子生了下来。午夜梦回,她仍能梦到那种刻骨铭心的苦难。 她好恨,她真的好恨啊。 她恨丈夫,恨孩子,更恨她如此辛苦生下的秦辽,甚至连“爱情的结晶”都不是。 反而是她“耻辱的证明”。 秦辽的出生来源于一次强|奸。 杨清韵出身书香世家,每一个都是体面,且在意体面的。 那是一个谈性色变,甚至尚且存在流氓罪的年代。 每个人都告诉她,你便嫁了吧,嫁了就好了。说得仿佛只是“先上个车再补票”一样轻松的事。 她哭着跑到警察局,却没有人能够帮她。没有证据,孩子的父亲又是……很厉害的人。 她是最骄傲的,最终却沦落得这样屈辱而狼狈。 她恨透了每一个人。 【道歉】 说完这两句话,杨清韵觉得,自己的眼眶好像有些发热。 于是她拎起包,转身走了出去,仍旧仪态端庄。 苏媛愣了几秒,追了上去。 “阿姨,”她跟上了杨清韵,“阿姨,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前头不该乱说话,让您不高兴了,都是我的错。”即使是道歉,她也特意地指定了“前头”这个范围。她不愿为夸奖秦辽而道歉。 杨清韵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离开了。 【秦辽】 苏媛回到病房的时候,秦辽眼眶发红,将脸撇到了另一边,仍在哭泣。 纵使心情复杂,苏媛还是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就哭了呀。” 因为她的夸奖吗?这么一想,她又心疼起来了。 “别哭。”她去抱住了秦辽,轻轻抚摸他的脊背,“你喜欢听,我天天夸你,句句真心。” 秦辽就又憋不住了,将额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说:“谢谢你。” 他又说:“你别不高兴我妈。我妈是应该的,我也确实不配什么好,是……” “咳。”苏媛咳嗽一声,很刻意地打断了他的话。 秦辽就不说了。 苏媛想,没事,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以后慢慢来。 【父亲】 “不过你爸爸……”苏媛想了想,还是说了,“怎么会这么……”垃圾。 “所以我不理他的。他对不起我妈。” “你不理他,他还打你?”苏媛还记得,在刚认识秦辽不久后的那个雨天,她发现他的脊背上有密密麻麻的皮带伤痕。他为了救她而打了架,他的父亲就又因此而打了他。 “我惹了事,他来打我,我也不好赶走……毕竟惹了事。” 啧,什么鬼爹。苏媛在心里鄙弃得不行。 可是很忽然的,她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你说你不理你爸爸,是怎么不理的?平时绝对不会主动找他吗?” “嗯。” “那如果他来找你呢?” “就避开。” 哈……那搞不好是这样呢。苏媛想。 因为儿子完全是躲避自己的状态,所以,表面上是暴力相向,内里……说不定只是想到得到儿子的关注呢。 并不能改变垃圾本质就是了。 当天,苏媛就见到了秦辽的父亲。毕竟儿子住了院,看肯定是要来看看的。 那是个同样高大而沉默的男人,很朴实地拎了些饭菜过来。 秦辽见他来了,冲他点了点头,甚至连一声“爸”都没叫。 那男人也没说什么,就坐在那儿看了他一会儿。 倒是苏媛,被这两个人尴尬得沉默不下去,只好先开口打了个招呼:“叔叔好。” 那男人就看着她,点了点头,道:“你好。”声音低沉。 想了想,他又掏出钱包来,拿出了里面所有的大额现金,递给苏媛:“头回见,红包你拿着。” ??? “不用了不用了。”苏媛推辞了回去。她还从没见过连红色纸袋都没有的红包呢。 也许是因为人都是有很多面的,他看起来倒像是个正派的人……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大概也意识到了病房中的沉默实在过于尴尬,没坐一会儿,秦辽的父亲就也离开了。 -- 第17页 在秦辽的父亲离开后,苏媛又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她想了想,问道:“你妈妈那样难产,你爸爸就没想想办法让她剖腹吗?” “他当时是不在的。”秦辽回答,“做保密的事,连我妈具体是哪天生的都不知道。” 啊,是在为国奉献啊。 不知道怎么了,苏媛又生出了猜测。 这样的人,会做出那样令人不齿的事,说不定…… 说不定是爱呢。 不善言辞,求而不得。 澎湃而扭曲的爱。 【结局】 秦辽给苏媛削了个苹果。 即使自己才是病床上的病人,秦辽对苏媛的照顾似乎也永远都不会有停止的时候。 苏媛倒是习以为常的了,切了一半下来给秦辽,然后自己啃得不知道多欢实。 “等你出院了,我们一起玩《Overcooked》吧?” “好。” “听说也叫《分手厨房》。” “不可能。” “我想也是。”苏媛笑起来。他哪有不顺着她的时候。 苏媛忍不住又抱住了他,把脸贴到他过分结实的胸膛上。 “我说的都是真心的。”苏媛忽然说道,“我觉得,谁要是和你结婚,肯定是前世攒下来的功德。” “是我攒下的。” “那……我们一起攒下的?” “只有我。”秦辽抱着她,与她紧紧的贴着,“只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