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杏》 chapter1 冬日。 室内烘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喻烟感冒恶化,又要加班,疲病交加,隐隐有些低烧。 她耐不住心火上涌,大半夜打开窗子对着冷风吹。 少女微扬起头,用冰冷的掌心捂住沙痛的喉咙,希望能缓解不适。 颇有点饮鸩止渴的意思。 头晕眼花之际,听见有个女人喊—— “原釉,我哪儿配不上你让你这么嫌弃我?” 听见这句话,喻烟脑内轰鸣,顿时面无人色。 她难以置信地朝骚乱处望去。 私人休息区,一对男女相拥纠缠。 这让喻烟的整颗心缩成一团,直到看清两人的脸,她才松了口气。 大明星周星晴为情所困,借酒消愁,一不留神喝高了。 她趴在任斐然身上半哭半呕,乌发沾颊,还是顶级大美人。 如果是平时,美人在怀当然让任斐然高兴,但女神现在趴自己怀里叫死党的名字,这让他情何以堪? 任斐然不耐烦地道:“女神,公共场合,咱们注意点,要哭也行,躲着点人,被狗仔拍到,我还做不做人?”抬眼看见不远处站着个服务员,伸手招呼,“诶,你,过来帮个忙!” 见对方不动,任斐然眉间涌上怒意,欲发作,等看清是谁,他脸色骤变,吃惊地叫,“喻烟?” 这声呼喊惊醒了喻烟,她并未靠近,反而调头就走。 喻烟走得不算快,不过任斐然怀里抱着一个人,根本追不上她。 周星晴伤心至极,“你抱着我还叫别的女人,原釉,你对不起我!” 任斐然气得要死,“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原釉。” 周星晴不撒手,箍着他的腰不放,“我不把你让给别的女人!” 任斐然拿这祖宗没办法,大力摇醒她,吼道:“别疯了,看清楚那是谁,喻烟!” 周星晴闻言,总算恢复点意识,磕巴道:“原釉那个离家出走的妹妹?” 她面露不安,可任斐然已经脸色阴沉。 喻烟几乎小跑开,她脑子发昏,踩着高跟鞋,中途崴了两次脚。 终于找到经理,连忙说自己不舒服,想请假去医院,心想着回去之后要立刻辞职才好。 经理看她脸色惨白,神情惴惴,下一秒就快晕倒,立刻允了假,关切问:“要不要找人陪你去?” 喻烟呆怔地摇头,攥紧掌心的背包带子往外走,状如逃命。 她一边逃,一边惴惴不安,隐约听见有人叫她,那把声音像大提琴,沉稳而干脆。 原釉的声音就跟他的人一样,低调而华丽,像剑一样刺进她的喉管。 听见声音,就能想到他的模样,高挺的鼻子,漂亮的眉毛,俊秀清邃得让人头晕目眩。 这段路就像逃亡,脚步声从身后迫近,让喻烟的心差点跳出胸膛。 她没有办法,顶着眩晕小跑几步,偷偷藏进转角的包间里。 蹲在黑暗里,默默祈祷原釉快点离开。 走廊上的原釉在喊她的名字,就像小时候喻烟躲在藏书室里,原釉站在门口敲门,喊,烟烟,快出来,里面有老鼠,该吓着你了。 -- chapter2 寒夜料峭,冷风吹进人的骨头里。 一行人从世纪娱乐出来,各自话别。 今天是周星晴生日,一群老同学约好给她庆祝。 本想鏖战到天明,可原釉有事先走,寿星也想散,攒局的不在了,众人再闹也没意思。 周星晴一身黑色针织长裙配博柏利莓色格子大衣,雪肤卷发,星眸微颤,巴巴地望着原釉。 金融才女转战娱乐圈,看惯了花花世界,还是一心挂在原釉身上。 众人会意,调侃道:“原大教授,看在星晴的面子上再续一波呗。” 原釉温声回绝:“不了,你们续吧,去绿松石,记我账上。” 他素来骄矜温和,但说一不二,既然这么说了,大家便不再勉强。 周星晴咬着唇,眼眶红了一圈。 好好一个大美人,恃靓行凶多年,却对原釉情有独钟,豁出脸面追逐。 谁知原釉对她无意。 她今天生日,对原釉不停示好,可他进退有度,让周星晴受了委屈,想闹,却隐约知道时机不对,不能使性子。 ——原釉失踪两年多的妹妹突然出现,貌似跟原釉闹得不开心。 周星晴内心顽强,很快满血复活,抿唇一笑,“今天我生日,你却急着走,这么不给面子,怎么补偿我?” “路易威登新出了一款包,我叫人拿给你。” “我又不是跟你要东西。” “你生日,应该的。” 因为喻烟的事,原釉对聚会表现得兴致缺缺,周星晴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继续逼迫,想到原釉的礼物,虽然嘴上不在意,心里却像是喝了蜜,忍不住撒娇般去楼原釉的手臂,“这可不是我逼你的。” 众人见状起哄。 原釉面色淡然得近乎疏离,撤回手,我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任斐然看在眼中,叹了口气,趁原釉等代驾的时间,试探地问:“刚才那是喻烟吧?” “是。” “那她怎么……没跟你一起? 原釉望着璀璨的车流,淡淡地说,“她不肯回来。” 任斐然愣住。 当年天天跟在原釉屁股后面的小萝卜丁,不肯回来? 原釉出去军训,就半夜哭唧唧打电话给他说想他,搞得原釉一边找人打掩护躲教官一边哄孩子的小丫头片子不肯回来? 这年头,养孩子也真是不容易。 黑色的卡宴停到路边,原釉说了句先走了,便侧身进了后座。 任斐然还是敲了敲窗,安慰好友:“她这是犯糊涂了,总归还是个孩子,你别往心里去。 ” 车窗另一侧的原釉说他知道,冷淡得不近人情。 此时,任斐然才明白原釉这些年哪里变了。 少年原釉,身上是无欲无求的矜贵,可如今,是因为喻烟的离开而逐年堆积的冷意。 他想说点什么劝慰好友,却难以开口,毕竟他曾看着原釉把那个女孩疼进心里。 . 直到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喻烟还沉浸在和原釉的重逢中。 “要躺一会儿吗?”顾泽方问她。 喻烟抬起头,呆呆望着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用。” -- chapter3 也许是流感来得汹涌,又也许是遇见了原釉,喻烟惊慌之下,病情愈发严重。 她发着高烧,昏昏沉沉地梦见许多往事。 年幼的她扎着双马尾,在巷子里跳房子,看到美丽的长发女人靠在二楼阳台对她挥手,便蹦蹦跳跳地跑回家吃饭。 殷紫的晚霞映衬老旧的楼房,虚化了简陋和贫瘠。 每一寸,都让喻烟眷念。 喻烟是原家养女,人人都说她走了别人几辈子都撞不上的大运,才能被大富之家收养。 可没有人知道,喻烟曾经也拥有非常幸福的童年,她心底并不想要那种“运气”。 她的母亲夏虹君虽然是个哑巴,智力也有些异常,却生得温柔美丽,是喻烟最好的玩伴,父亲喻盛明只是个电焊工人,却敦厚稳重,疼爱妻女。 喻烟家境普通,却活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只不过,所有的幸福都在喻烟上学那年化为泡影。 喻烟六岁时进入向阳花小学读一年级。 学校距离喻烟家很近,班上同学都是邻居,大家知根知底,全都知道喻烟的妈妈是个不会说话的傻瓜。 一开始,喻烟并不知道同学们为什么围在她身边窃窃地笑,也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讨厌和自己玩,每次喻烟想要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会露出趾高气扬的嫌弃态度。 喻烟很难过,却不明白为什么。 让喻烟开心的是,有个同学对喻烟非常友善,他的名字叫顾萧,是班上的小班长。小班长的妈妈知道喻烟家里的情况,每次带礼物来学校时,都会挑最大的巧克力送给喻烟。 她温柔地抚摸喻烟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顾萧,你看喻烟这么聪明,再不努力,就要被超过了哟,你们可以做好朋友,一起进步。” 顾萧就挺起胸膛,说下次考试肯定会考的比喻烟好。 顾萧很聪明,如果喻烟考九十五分,他就一定能考一百分,他的人缘也比喻烟好,同学们都喜欢和他玩。 因为顾萧妈妈,两个人成为了朋友,约好每天作业再回家。 一年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顾萧考砸了,喻烟却考了第一,这导致他过年没办法去香港迪士尼玩,反而留在家里学习。 他难过了一整个冬天,把所有的怨气都推到喻烟身上,开学后再也没有和喻烟说过话。 体育课时,喻烟鼓起勇气去找他,顾萧却说:“我不要和傻瓜玩,和你玩,我都变笨了。” 喻烟委屈地说:“我不是傻瓜……” 顾萧皱了皱鼻子,很大声地说:“你妈妈就是傻瓜,连话都不会说,你怎么敢说你不是?傻子是会传染的,你懂遗传吗?” 喻烟被好朋友地羞辱,心里难过极了,顾萧不喜欢她就算了,还要骂她最喜欢的妈妈。 她愤怒地说:“不许你说我妈妈的坏话!” 顾萧毫不在意地做个鬼脸,“我就要说,喻烟的妈妈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傻瓜。 小傻瓜,不说话,小傻瓜,笑哈哈!” -- chapter4 病床上,是正在熟睡的喻烟。 雪白的小脸埋进蓬松的薄被中,只露出秀美鼻梁和眼睫。 饶是如此,也看得出她生得极好。 护士进来为她拔针时,都忍不住放轻脚步和呼吸,以免惊扰了她的睡颜。 顾泽方看着护士抽出针头,伸出手小心按住喻烟手背的医用胶带。 他坐在床边,食指抵在喻烟的手心,拇指摁住她的手背,看起来像是正牵着少女的手, 喻烟的手柔软纤细,就跟她的性子差不多。 这让顾泽方没来由想起喻烟今晚上车时的仓惶模样,他想着那画面,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 喻烟醒时,脑中还是昨晚纷乱的梦。 她还记得那段往事。 她父亲喻盛明到电视台门口拉起一张惊世骇俗的横幅。 霎时间,赵焕闻的私生女几个字瞬间引爆舆论,各大媒体对此争相报道。 每天都有记者登门追问她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何想法,他们给喻烟取了一个代号——小花,并用这个代号搏尽版面。 记者们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说要为她讨回公道,脸上却只有挖到惊天消息的贪婪。 喻盛明始终缄默不言,从不让喻烟露出正脸,他在等。 终于,在华城老总婚内出轨,小三竟是低智人士这个耸人听闻的头条即将刊登之际,避走海外的赵焕闻只身返乡,来到喻家。 他来兴师问罪,却在见到喻烟那刻哑口无言。 喻烟躲在旧沙发后面,露出半张小脸。 喻盛明盛怒之下将她从沙发后面拖出来,质问道:“你看看这张脸,你敢说她不是你的种?赵焕闻,我这些年瞎了眼,难道你也是瞎?” 喻烟惊惶地跌坐在地板上。 白净的脸,乌黑的眼。 无一不像赵焕闻。 比他婚生的小女儿还要像。 赵焕闻终于接受现实。 他和喻盛明进行一场长谈,谈完之后,喻盛明对外承认自己罹患癌症,害怕妻女无所依靠,为了敲诈赵焕闻才捏造谎言。 好在赵焕闻顾念旧谊,不仅答应出资帮他治病,还承诺以后照顾他的家庭。 他要对广大群众说一声抱歉。 数周的狂欢就此落幕,记者们扛着道具各回各家。 喻家老小在赵焕闻的安排来到帝都。 开始新的生活。 但谁也没有想到喻盛明会用一把老鼠药带走夏虹君,让喻烟变成孤儿。 她看着父母被救护车带走,坐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等了很久,最后只等来了赵焕闻。 那一年,喻烟才八岁。 她父母双亡,无家可归,被赵伯伯领回家。 高大的汽车穿过红枫山道,停在奢华得像童话般的亭山庄园前。 喻烟怯怯地下车,跟随赵焕闻走进别墅。 在那里,遇到了后来心爱的少年。 这是怎样的幸运? 许多人几世都修不来机缘,竟便宜了一个孤女。 可惜,有些事是说不准的,就好比她爱慕原釉,自以为能成为他的心爱。 人家对她好了十几年,可不是把她揣在心尖尖上宠? 可那又如何。 原釉对她好,原釉疼她宠她,花费心血灌溉,哄得她从野草变娇花。 -- chapter5 原釉上完一节量子力学,刚下课就听说自己和周星晴公开了。 任斐然狂发微信骂他人渣,朋友妻不可欺,说好了对周星晴没意思,怎么半路还吃回头草,和人家上了本垒打? 原釉看完了,只叫他回去清醒。 点开学生群,群聊内容999+,有人胆敢将谣言和网友爆的照公然发到群里,并且针对女神的绯闻对象进行深刻的剖析,矛头直指理院一枝花。 难怪刚才课上学生都一反常态盯着讲台,原来是作业太少,八卦之魂在燃烧。 众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原釉,要不是慑于原教授威严,绝对要冲上去问问他和女神的恋爱史。 周星晴因出演今年情.人节神级爆片,风情美人的形象深入人心,一跃成为新生代当红小花。 粉丝多,流量大,还有一批宅男死忠,其中绝对包括教室里这批学术宅。 这群人的生存意义除了做研究就是帮女神操销量,花过钱的追星狗不在少数。 三班的学委腆着脸上来问原釉是不是和周星晴是大学同学,原釉非常平和淡定地让他下午把昨天布置的作业收上来。 学委:???说好了星期五才交作业的呢? 原油出去打了个电话,顺便在长期潜水的学生群发起禁言并布置了今天的作业。 数秒后,他得到无数个好友申请,备注无非是求饶表示自己不该瞎八卦,学业繁重请教授少布置点作业。 不乏几个心思活络骚年,恬不知耻地发出自己搔首弄姿的床.照骚.扰原釉。 【教授求放过,我给您老暖被窝】。 原釉:…… 所谓的周星晴男友绯闻,完全是开局一张图,下面全靠编。 狗仔利用一张把同行者p掉的周星晴挽手图,硬是掰出两人私下幽会,共度春宵的白烂故事,然后营销号跟进转发一波,把这则绯闻送上热搜。 原釉打电话给继父的大秘书让他处理,便将事情抛在脑后。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喻烟,休息了。” “马上好。”喻烟甜甜笑道。 将客人的单子订好交给对方,喻烟放上暂停服务的标牌,走出工作区。 她双手交握,向上做了个伸展运动,休息几天,反而有点适应不了忙碌的工作。 喻烟所在的世纪娱乐是全国最大的二十四小时城市综合体,集大型商业中心、写字楼、高级公寓、电影院和游乐场等多项区块于一体的大型商圈。 和普通商圈招集散户入驻不同,这些区块均由韵莱投资经营,是个庞大的商业王国。 喻烟两年前进入在世纪娱乐,七层的娱乐区当前台,从因为学历不高,刚进来时狠吃了一些苦头,现在已渐入佳境。 税后五千三,吃完饭交租之后剩下的攒下来。 顾泽方教过她理财,帮她买过几笔基金做投资,林林总总也赚了一点。 “我跟你说,前天你不在,我看见好帅一男的。” “怎么没要微信?” “哼,等我一脚踹了应恒我就去。” -- chapter6 那天喻烟刚吃饱饭,转头就有力气生气了。 她一下午没理乐佳,搞得对方不明所以,追在屁.股后面求原谅。 喻烟把单据订好,认真地说:“我以后不打算跟原釉见面了,他再找我们,你不要答应。” 她鲜少这么严肃。 “为什么呀?”乐佳不解地问。 她很想跟一顿饭吃掉快五位数的土豪做朋友啊!! 喻烟垂下眼,“没有为什么,我们感情不好,我不想欠他的……” “我看你哥很关心你啊,说什么欠不欠?” 喻烟有点承受不了地转开眼。 原釉是很关心她,这个世界上,原釉对她最好。 “两个人吵架啦?” “……” “吵架要快点和好啊,拖久了伤感情还容易生疏,想开口和好都难了。” 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跑出来吃苦,没必要。 “乐佳,你不会懂的。” “我懂,亲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啊。” “不是亲的。” “……嗯?” 乐佳愣住,她这才想起来,原釉和喻烟根本不是一个姓,她还以为是父母感情好,一个跟爸姓,一个跟妈姓,结果居然不是亲兄妹? 难不成是重组家庭?可现在重组家庭那么多,也没必要这么避讳吧。 “我和他不是亲生兄妹,我是养女,我也不把他当哥哥。” 乐佳:“……” “你见过癞□□吃到天鹅肉吗?”喻烟特可怜地说。 乐佳猛地握住她的手,就在喻烟以为她会虚伪地说出“你能行”的时候,乐佳悲痛地说了句“我错了”。 喻烟又好气又好笑,笑着笑着,突然哭了。 乐佳彻底内疚了,“烟烟……” 喻烟泪珠子哗啦往下掉,白皙的小脸上都是泪,“别这么叫我,我特别烦谁这么叫我。” 叫一万遍也不是原釉,偏偏还一直勾她。 乐佳认识喻烟两年,没见过喻烟掉一滴眼泪。 小丫头个性乖巧,逢人就笑,非常讨人喜欢。 偶尔被胡搅蛮缠的客人刁难,情绪上有些沮丧,顶多摆出天然呆的表情,脱离人间十几分钟,然后魂归本位,继续愉快地工作。 可这天,喻烟哭了。 乐佳此时特别痛恨自己贪吃的嘴和八婆的嘴,只要这两项特质缺一项,不要配合得那么默契,她也不会招喻烟伤心了。 有件事,乐佳想问,又不敢问。 她问过原釉是做什么工作的,原釉回:在学校教书。 乐佳联想到早上那则席卷网络的绯闻,猛然发现绯闻事件当事人似乎就站在世纪娱乐门口。 一个不好的想法蹿进大脑。 周星晴绯闻男朋友会不会是喻烟的哥哥? 这个逻辑十分通顺啊,难怪喻烟从早上起,情绪就不对。 乐佳被这段关系搞得头大,本能地在心里给原釉了个叉,并鼓励喻烟:崽,我支持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句话说得很好,喻烟让她嚎了一遍,录下来当闹钟铃声。 每当她想原釉了,就插上耳机听一听乐佳杀猪般的尖叫,就很解压。 -- chapter7 十一月七号,是原釉生日。 从前的喻烟每年都会缠着他庆祝,比自己过生日还积极。 有几次原釉跑出去和同学过,喻烟还闹过小脾气。 她其实是很独立的女孩,从小性子就倔,不喜欢依赖谁,不喜欢求人,骨子里也不重感情,却唯独对原釉有些例外。 因为原釉对她很温柔,很好,喻烟提出要求时,只有他不会露出鄙夷嫌麻烦的目光,久而久之,喻烟便忍不住亲近他。 原釉给予她的温情大大改善了喻烟的性格。 今天原釉过生日,请她吃饭,喻烟却把这么重要的日子忘记了。 喻烟的心被内疚堆满,她苦恼地抓着头发,想好好补偿原釉,连说话的语气都多了几分讨好,“哥,我们去哪里吃?” 原釉在专心开车,轻轻瞥了她一眼。他就是这种性格,脸上淡淡的,心却很温柔,就算在生气,也不会让喻烟感受到让人退却的怒意。 对视间,那两年漫长的时光似乎缩短了。就好像回到喻烟读高中的时候,原釉用第一桶金买了车,带喻烟出去兜风。 少女纤细的身体套在宽大的蓝白校服里,背着书包,规矩地坐好,跟他报告近况。 原釉说,“去吃火锅吧。” 喻烟很配合地露出期待的表情。 车开到高中常去的四川火锅店,原釉去停车,喻烟在门口等他。 晚上气温低,风一吹,喻烟雪白的鼻尖泛起水红。 她揉了揉手指,低下头,思考着要不要送原釉礼物。 送的话,要送什么? 喻烟已经独立了,有经济来源,可是积蓄不多,单用金钱衡量,送什么都配不上原釉,得送一个既能表达心意又不廉价的礼物才行。 喻烟若有所思,在旋转门下的台阶上踱来踱去。 原釉找好停车位折返回来,看见喻烟站在店前发呆,几缕乌黑细软的长发落下来遮住清丽的侧脸,在浓郁的烟火味中,像幅不真实的画。 原釉没有走过去,反而站在不远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喻烟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才露出淡淡的笑。 喻烟双手插进羊羔短袄的口袋,蹦下台阶,“停好了吗?” “停好了,怎么不进去,病才刚好,又想感冒了?” “我等你啊。” 原釉怔住,心脏被柔软的手捏了一下,竟有些酸胀。 他轻声问:“你会等我吗?” 喻烟没听清,不解地望着他。原釉笑了笑,拍拍她的背。 “进去吧,先吃饭。” 原釉在四楼订了包间,因为重新装修过,格局变了许多,喻烟都忘记怎么走了。 她跟在原釉身侧,在走廊上遇见一个女人,对方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笑了。 “老板结婚了,还生了个女儿。” 喻烟恍然大悟,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这家店的老板,她反复回头去找她,可惜已经见不到人影。 原釉抚着她的脑袋把人转过来,“看路。”这才避免她撞到别人。 喻烟抬眼望他,大手摁在脑袋上的感觉,很安心。 -- chapter8 喻烟喝醉了,猫一样乖巧地窝在原釉怀里,鼻尖面颊红红,显出几分稚气。 原釉将她抱在怀里,走电梯直达地下车库,电梯里的服务员将蛋糕车推出来,匆忙问道:“客人,蛋糕不要了吗?” “我们没有订蛋糕。”原釉说完一愣,看向怀中的少女。 服务员说:“这是您女朋友刚从外面拿回来的,交代我们过半个小时送上来。” 纯白的戚风蛋糕上摆满鲜嫩可爱的草莓,上面插着两根彩虹棍,合起来是一个造型别致的25。 他想起喻烟匆忙跑出去的事情。 竟然是去取蛋糕了吗? 原釉看着窝在怀中的喻烟,心顿时热起来,对服务员微笑道:“麻烦帮我把蛋糕打包,我们要带走。” 原釉喝过酒不方便开车,就找了代驾。 等了十几分钟,年轻的代驾赶到了,看见英俊的男人怀里正抱着个醉酒的女生,眼神有些异样。 原釉把人扶进后座,喻烟的手搭在他的脖颈间,模糊地说着着难受。 原釉低声安慰她,只得把人放平。 喻烟枕在他膝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才沉沉睡去。 原釉垂眸,轻轻帮她把压在脸下的发丝撩到耳后。 开车的人看到这一幕,眼神更奇怪了。 喻烟恢复意识时,头痛欲裂,她翻了个身,将自己卷进柔软的被子里,哼唧许久才睁眼。 喻烟如梦初醒伸手翻找手机看时间,结果手机没找到,还发现自己根本不在家里。 喻烟一瞬间迷幻了。 她苦恼地揉揉胀痛的额角,确定身上衣物整齐,除了外套不见了,其他的都还在,终于安心。 可下一秒,她就猛地坐起身。 上班肯定迟到了! 她记得自己昨天在和原釉吃饭,后来…… 喻烟脸色白了白。 后来她意气用事,猛灌了一口六十五度的白酒,之后的事完全不记得了。 胃里烧得难受,喻烟揉着胃下床找水喝,刚出卧室,就碰见原釉端着碗粥过来。 “醒了?” 喻烟迷迷糊糊地和他打招呼:“哥,我得先走了……” 原釉拦住她,目光落到喻烟光裸的脚背上,“穿鞋。” 喻烟急得踮脚,“鞋在哪?” 他叹了口气,将托盘放在柜子上,转身到玄关处的鞋柜那摸了双拖鞋出来,放在喻烟脚边。 粉红色的小兔子拖鞋,厚底周围是一圈雪白的兔毛,少女得让喻烟脸红。 他还按照她以前的喜好准备东西。 喻烟窘迫地说,“我说的不是拖鞋!” “那是什么?” “我上班迟到了,”喻烟鼓着腮帮子,“当然是——” 话还没说完,原釉就说:“刚才你同事打电话来,我请她帮你请假了。” 喻烟呆住,瞬间哑火。 她低头去穿鞋,结果酒劲儿还没过,瞬间头重脚轻身体打晃,幸亏原釉扶着她她才没摔。 原釉牵着她到浴室,跟交代小朋友一样耐心:“洗漱用品在台子上,弄完了过来吃饭。” 洗手台上放着崭新的电动牙刷、牙膏和洗面奶。 -- chapter9 【报!!!原油大亨上课的时候对我浅笑,好宠的!!!!!!】 0楼:老娘上课再也不闭眼了,我要记住大 亨的一频一笑。 1楼:有病治病…… 2楼:无图言吊 3楼:发什么疯呢,我老公在我床上 4楼:狗比装疯骗回复,原釉上课时不让你玩降智打击就不错了,你以为你智商二百五就能博他一笑? 5楼:又疯一个 6楼:醒醒,他是周星晴的 7楼:是真的,我看到了…… 8楼:7楼:是真的,我看到了…… ———————————————————— ???? 9楼:图.jpg 我要拍知识点来着,不小心拍到了,虽然有点糊,但是真的笑了,话说他的板书真漂亮。 10楼:9楼:图.jpg 我要拍知识点来着,不小心拍到了,虽然有点糊,但是真的笑了,话说他的板书真漂亮。 —————————————————————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板书再漂亮不及不及他的笑漂亮,釉釉,我爱了~~ 11楼:上面的,我吐了,你们女生能不能矜持点。 12楼:???????? …… 就这样,万丈高楼平地起。 原釉刚下课,就接到电话。 “您好,是订餐到天韵长汀708的客人吗?” “是我。” “是这样的,我们往那边送了餐,可是摁了很久门铃都没人开门,所以想问问饭菜是给您放在楼下的储物柜吗?。” 原釉抿紧唇,“确定没有人吗?” “是的,我们的送餐员等了快十分钟,所以……” “没人就算了,饭菜你们自行处理吧。” 原釉表情僵硬地挂断电话,又打给喻烟,电话那边却迟迟无人接听。 此时,原釉终于认清现实。 仅仅一通电话的时间,他心情急转直下,开始怀疑他在喻烟心中到底算什么。 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喻烟会乖乖地听他的话? 掩藏在平静面容下的不安在蠢蠢欲动。 原釉后悔离开家门时的不忍,他该把门反锁,把她关在家里。 这样,喻烟就知道不要乱跑了。 原釉向来决断利落,人生第一次患得患失,上课的时候还走了神,学生站起来问问题,他破天荒地没有及时回答。 原釉面无表情:你再说一遍。 教室里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虽然这个问题在原教授心里肯定很弱智,但是回答一下会死吗! 学生咽咽口水:“不了不了。”怕了怕了,缓缓坐下。 原釉叹气,揉了揉眉心,“抱歉,我刚才走神了,你把问题重复一遍。” 学生们面面相觑,坐下的同学再度站起,清了清嗓子:“我想问……” 此时,b大bbs里出现了【报!!!原油大亨上课的时候对我浅笑,好宠的!!!!!!】的对应帖: 【报!!!闺蜜说釉釉上课跑神了,有心事!!上午开心下午丧,他不会真的恋爱了吧????】。 就在众人惊讶万分之际,又一个帖子横空出世: -- chapter10 原釉语气平静,甚至带笑:“烟烟,你小时候,哥哥可不是这么对你的。” 喻烟:…… “静怡的宠物蛇爬到你床上,你害怕,却要我去帮你抓呢,不抓到你不睡觉,你还记得吗?” 那绝对是原釉这辈子最窘迫的时刻,喻烟穿着睡衣缩在他腿边发抖,一边抖一边指挥原釉抓蛇。 原釉抓了几个小时,结果因为处理蛇的手法过于凶残而把妹妹吓哭。 “顾萧那个臭小子欺负你的时候,我帮你教训他,对吗?当时是谁哭着嚷着哥哥真好,永远不离开哥哥的,嗯?” “还有——” 喻烟:“别说了……” 喻烟的良心有点痛。 往事历历在目,当原釉跟她翻旧账的时候,她竟无言以对。 原釉满意地笑了。 喻烟只好找原釉借手机联系顾泽方。 “顾哥,我是喻烟,我今晚有点事,要住在外面,跟你说一声,你不要放心啊。” 顾泽方沉默片刻:“喻烟,你长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没必要事事告诉我。” 喻烟嗯了一声,“那顾哥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顾泽方有点不高兴。 顾泽方接电话的时候语气凝重,听喻烟解释完,态度更加冷淡。 原以为顾泽方在怪她昨天夜不归宿惹人担心,心情不好才这样。现在却明白,顾泽方应该是被她的烦到了。 想起这几天接连给对方添麻烦,喻烟也理解他的心情。 她并非想拿这种小事去打搅顾泽方,只不过两个人住在一起,顾泽方又对她很好,喻烟怕自己突然不回家,顾泽方会着急。 如今看来,是她太自作多情。 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她挂断电话,将手机还回去。 原釉见她情绪不对,却没有说什么,反而揉揉她的头发。 喻烟阳台上小心翼翼地报备行踪,回来后就成了这样。 不用说,他也知道是为什么。 没有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友夜宿在另一个男人家里。 想到这,原釉眸光沉了沉。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他把自己定义为另一个男人。 他将那个素未谋面的喻烟的男友当成对手。 即使那个男人在他面前不值一提,却像一粒沙,硌在他和喻烟之间最柔软的部分。 意识到自己对喻烟的感情,原釉也没有心理负担,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伦理道义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唯一要顾忌的,只有喻烟而已。 第二天,原釉问喻烟要不要搬过来住,放她一个人在外面,他不放心,从前不知道行踪也就罢了,现在两人碰到了,他没办法接受喻烟独身在外。 “我名下有几套房子,你可以挑一间搬过去,或者搬过来和我住,正好作个伴。” 喻烟放下嘴里的包子,表情有点呆。 老实说,原釉的提议吓到她了。 阴差阳错和原釉重逢是一回事,一起吃饭是一回事,深入交际是另一回事。 她可以接受和原釉吃吃饭聊聊天,甚至逢年过节私下走动,但是她没法和原釉朝夕相对,像以前一样不知分寸。 -- chapter11 原釉送喻烟去上班,黑色卡宴平稳停靠在世纪娱乐对面的马路边,喻烟小猫一样灵巧地窜下车。 “喻烟。” 喻烟回头。 “把这个拿着。” 是新手机。 原釉分明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却没办法放着喻烟不管,还是事无巨细地为她打算。 喻烟看了一眼。 最新上的折叠屏手机。 因为美国“绑架”华为太子女的事,她稍稍关注了这方面的情况,知道这手机挺贵的,全球发行二十万部,给科技宅尝鲜用的,手机的确新奇又好玩,兼具折叠屏和5g网络两个卖点,原釉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挑出来给喻烟的。 不过她掉的只是部普通千元机,哪好意思收这个? 这几天托原釉照顾,她过得够潇洒的了。 喻烟摇摇头,“不用了,我家里还有备用机,这个也太高端了,给我有点大材小用,你自己留着吧。” 原釉今天一直在被拒绝,心情很差,实际上从喻烟拒绝他搬家并且透露自己正在和男友同居之后,他的心情就很不怎么样。 简直像是破罐子破摔,他索性把放在车后座上装得鼓鼓囊囊袋子拿过来。 喻烟吸了口凉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精美的纸袋被撑得变形,里面装着一大摞手机。 喻烟顿时哭笑不得,两年不见,时髦又脱俗的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土味了? 他从前碰上任斐然特别暴发户地追女孩,都会绕道走,谁知道今天会做出这种事…… 原釉坐在驾驶座上,任性地盯着喻烟,他生得清俊好看,随口一句话都能让人赴汤蹈火,如今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人,只会让人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惹他不悦。 喻烟哪受得了这种攻势?赶紧低头挑了部轻薄纤巧的手机放进包里。 原釉这才稍稍满意。 “我下午来接你。” “哥,我是大人了,不用你再时时费心的。”喻烟随口道。 原釉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骨节泛起青白。 “喻烟,你有没有想过回学校上课,”原釉笑不达眼底,“还是说你要告诉我没有?” 喻烟拢了拢大衣,身体前倾露出讨打的笑:“真的没有。” 就是有,也是以后的事。 喻烟不顾原釉脸色难看,又笑了笑,“以后不要来这里了,如果要找我的话,直接微信联系吧。” 说着,她朝原釉摆摆手,潇洒地去上班了。 不过老天爷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想让喻烟高兴。 走到大厦门口,遇到了几个同事。 因为为首的那个和喻烟关系并不怎么好,之前还有点摩擦,喻烟就只是朝她们笑笑,谁知李月却贴过来,“喻烟,买新衣服了?这款我在vogue上看到过垂涎了好久,你在哪家店买的,做得好真,等下发链接给我看看啊。” 喻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嘲笑自己买假货。 这种时候要夸衣服“真”,要淘宝链接,无非是想笑她买山寨。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物。 -- chapter12 感恩节将至,各大商家提前两周预热,喻烟每天忙到十点才下班,抢最后一班地铁回家。 她刚掏出家门钥匙,就见房门打开,走出一个容貌昳丽的女人。 菱形小脸、红唇、大卷发,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看起来妩媚惑人。 喻烟愣住,以为自己走错门,下意识道歉,往后撤了撤。 她迟疑地抬眼看墙上的门牌,确定自己没走错,心里升起一阵狐疑。 桂思恬瞧见对面的女生一脸困惑,以为她走错地方,不免微笑,“你找哪位?” 喻烟还未回答,顾泽方便从桂思恬后面拉开门,对喻烟说:“今天这么晚?” “嗯……晚上有点忙。” 桂思恬听两人对话,眼神变了,回首挑眉道:“不介绍一下?” “这是喻烟。” “借住你家的那个小妹妹?”桂思恬声音清甜,带着几分挑衅和醋意。 她本就高挑,穿着高跟鞋,微微扬起脖颈,花瓣一样的嘴唇离顾泽方很近,若即若离的感觉很暧.昧。 喻烟顿时明白自己回来得不是时候。 顾泽方单身多年,不曾带过女人回来,如今深夜出现,想来是新交的女朋友。 喻烟打起精神,乖乖问好:“你好,我是喻烟。” “桂思恬,”桂思恬不过笑笑,“我一直听说你,可惜没机会见面,下次一起吃饭?” 喻烟还未答复,顾泽方打断两人对话:“不是说有门禁,要我送你,现在又不急了?” “我爸要是知道我来找你,巴不得我在外面多待一会儿。”说着,桂思恬轻撩长发,便拉着顾泽方出来,朝喻烟款款一笑,“那我们先走了,晚安。” 鼻尖嗅到清浅香味,喻烟微怔。 喻烟刚推开浴室门,便闻到湿漉漉的百合香。 原本空荡荡的置物架上摆着本该放在卧室的沐浴露和洗发露。 喻烟说不出什么想法,迅速冲完澡,穿好衣服将东西收起来,却看到瓶子下压着一个薄薄的东西。 durex几个字母映入眼帘,喻烟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 她垂下眼,正好看见地板上有一个已经拆掉的,因为包装袋和地板同时色系,刚进来时竟然没有察觉。 桂思恬微潮的长发、略带敌意的态度和这个用过的安全套包装袋,让喻烟陷入古怪的苦恼。 一想到两个曾在浴室里做过什么,她浑身都不自在,只好火速离开浴室撤回到房间里。 过了十几分钟,喻烟脸上还泛着热意的。 她脑袋放空完,情绪从窘迫迈向自责。 她明白自己的存在给顾泽方添麻烦了。 从认识顾泽方那天起,顾泽方在她心里就是个禁欲又淡漠、洁身自好的好人。 因为从来没有听说过女朋友之类的消息,喻烟默认对方没有女朋友,同时,也没有生理需求。 如今突然直面顾泽方是个有欲.望的正常男人,说不定就是因为她才没能让女友留宿的现实。 喻烟的三观受到冲击。 她倒在床上,脑袋钻进枕头下,苦恼地捶床。 -- chapter13 喻烟推开门,刚刚还在嚼舌根的人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其中一个叫方苗,刚进公司不久,之前被客人找茬时,喻烟还主动帮她收拾过烂摊子。 喻烟心里觉得可笑,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方苗被抓个正着,露出尴尬的表情:“没……没说什么。” “是吗?那是我听错了?”喻烟声音依旧温和,“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你不知道这种话有多过分吗?” 方苗知道赖不过去,只好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是我……” 喻烟微微一笑,“哦?还有别人?是谁?” 方苗惊觉失言,惶恐地说:“我不记得了……” 她以为这样说,事情就过去了。 可话音刚落,喻烟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冷冷地说:“没有别人,我只好把账算到你头上了,”她一只手握紧方苗的手腕,将人掼到墙上,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撕扯,“方小姐,你觉得我怎么对你才能消气呢?” 方苗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她想反抗,却不料喻烟是个怪力少女,力气大得惊人,三两下就把她摁倒在地。 另一个女生洪玉玲想上来帮忙,却被喻烟踢开,她穿着高跟鞋,下脚又讲究,一脚便把人踢得站不起来。 喻烟目光森冷地说:“你们最好把话说清楚,否则我跟你们没完,大不了我辞职不干,不过你们别想好过。” 两个女生脸色一变,谁能想到平日里模样最无害的喻烟凶起来像个小太妹? 喻烟微笑着用力,方苗痛得弯下腰,快要哭出来,洪玉婷想跑出去找人,却被喻烟推回来。 方苗心里害怕,只好哭哭啼啼地说:“是李月说的……” “她还说什么了?” “她……”方苗对上喻烟乌黑的眼睛,低声说了句什么。 喻烟闻言,眉心舒展,哦了一声,还说了声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愤怒的火花在喻烟脑中疯狂炸开。 那些轻蔑的、恶毒的话如潮水一样涌到耳畔,灌进她的耳朵、鼻子、嘴巴,让她难以呼吸。 小三、情.妇、婊.子、贱女人,这些话不断回响着,让喻烟浑身都抖起来了。 恍惚间,她想起原釉。 从前她被欺负,原釉帮她出完气,都是笑笑,指尖轻轻捻着她的发丝,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烟烟,以后不准让人欺负你。谁欺负你,你还回去,无所不用其极也罢,我给你撑腰,就只有一点,别输。” 原釉果然是对的,原釉是真理。 她怀念原釉高高在上,嘴角带笑的模样。 她如今可没有哥哥帮她出气,只能自己帮自己了。 喻烟来到前台,笑着喊了一声:“李月?” 李月刚抬头,就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 她被打偏脸,满脸错愕地问,“你疯了?为什么打我?” 她质问了好几声,因为悲愤连话都说不出,呜咽了一声,身边的小姐妹上前将人护住。 -- chapter14 喻烟辞职,王经理知道祸端不在她,便跟她走解约流程,最后还多给了三个月工资。 喻烟心里感激,道完谢又道歉,因为给店里造成影响,并没有收钱。 王经理也没强求,拍拍她的肩膀祝她下份工作开心。 喻烟笑了笑,闹出这么大的事,对方还愿意跟她好好说话,她已经很知足了。 喻烟在世纪娱乐做了两年,向来勤恳安分,刚开始能吃苦,很得人喜欢,不过有句话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她后来和李月闹矛盾,李月便拉小团体针对喻烟,加上她后来拉同乡进公司,硬生生占了上风。 不过这次,李月碰了喻烟的逆鳞,喻烟索性不顾脸面,当众奚落她,大有要鱼死网破的意思。 场面闹得难看,喻烟却没什么感觉,反而有点痛快。 群众喜欢绯闻,更喜欢丑闻,不理直气壮地从她嘴里闹开,将来口口相传,她就是人尽可夫的婊.子。 众口铄金,那盆脏水泼上来就难洗干净,一但她隐忍,将来会有更过分更难听的诋毁来欺侮她。 喻烟性子柔中带刚,平时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让,说话做事都和和气气,把人往好里想。 可脑子里始终绷紧一根弦,动了那根弦,喻烟就抛掉脸面道义,翻脸无情。 路人,朋友和敌人,她分得清清楚楚。 喻烟很快收拾好东西到人事部走流程,递上工牌和制服。 接待她的同事抬眼打量她数眼,竟然发现是张很眼熟的面孔,每次在路上碰到,都要在心里叹一句小仙女真美丽。 没想到脸美丽脾气这么硬,还有点脑子。 喻烟在七楼闹了一场,在这片出名了,据说是被七楼某个知名捞女造谣,愤而闹大。 场面肯定是很难看的,当然也很解气,这种事不闹大,就等着被冤死。 她拿了张单子给喻烟,又给了她支笔,喻烟趴在桌子上写,收笔时说了谢谢。 人事部同事拿起单子看看,没想到她全都填了,中文娟秀漂亮,英文流畅可爱,便意有所指地朝喻烟说了句“good job.” 喻烟微怔。 同事把单子订好,又道:“做服务业太累了,不值当的,能转趁早转行吧。” 喻烟闻言,不禁笑了笑。 喻烟接到乐佳的电话时,正在看租房广告。 乐佳因为调休,错过了那场闹剧,此时得知喻烟离职,顿时快炸了:“喻烟,你在现在在哪?人事那边有没有为难你?靠,我真的服了,没想到李月她们这么阴毒!” 喻烟一边浏览网页,一边告诉她自己在旅馆。 乐佳心急火燎想来见她,喻烟哪敢让她过来?只好柔声安抚她,解释当时的情况。 说到一半,眉眼间闲闲的,倒衬出几分凉薄。 “我不可能由着她胡来,就先自己胡来啦。” 乐佳听完,心里很理解,喻烟太正经了,越正经的人越没办法忍受这种欺侮,乐佳有时候怀疑喻烟有心理洁癖,李月拿那种话污蔑她,别怪喻烟“发疯”了。 -- chapter15 当喻烟沉浸在即将签约的快乐里时,原釉知道喻烟辞职了。 起因是他和继父赵焕闻的大秘书高宇吃饭,请他多关照喻烟,对方满口答应,隔天却为难道:“小原,喻烟辞职了……” 原釉从实验室出来,两枚黑珠子无甚感情地望着湛蓝高阔的天际,心情不可避免地沉下来。 原釉这几年脾气不大好,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微低头,往走廊上走,“怎么回事?” “说是和同事闹矛盾,我今天刚下通知,那边就把解约合同传过来了。” 沿路有研究生过来跟原釉问好,他微微点头,心思全放在电话上: 喻烟那柔和性子,能跟人闹矛盾?说不定故意拿这个当幌子辞职躲他呢。 他只不过让喻烟搬出来,她就面露惊恐,仿佛他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下了车跑得飞快。 当初八百米要是有这个劲儿,也不至于得59了。 如果不是看到监控,原釉怎么都不会相信喻烟跟人闹矛盾了。 两年不见,喻烟看着还是温吞柔和的模样,实则已经牙尖嘴利学会扇人耳光了。 他瞧着喻烟冷声冷气挤兑同事,“送我来的那位要在孙先生面前喊一声世伯”顿时笑了,笑着笑着,笑容收敛起来。 喻烟势单力薄的模样,总能让他心疼。 他知道喻烟心怀芥蒂,所以不肯回来。 小三、金主、雏妓,这些词根本是在往她心上捅刀子。 . 原釉回亭山庄园一趟,刚走到花园口便碰见母亲。 原兰汶坐在轮椅上,冷冷地喊他:“刚回来又要走,你真当我死了?” 她是个端庄美丽的妇人,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岁。 她年轻时主张自由个性,谁都不该绑着谁,绝不轻易说出这种半威胁半示弱的话。 现在年纪大了,身体腿脚不便,原釉又是她唯一的儿子,感性压倒理性,她不得不出言挽留。 原釉还没说话,她又问:“你和那个小明星在一起了?” 她对周星晴并不满意。 原釉言简意赅:“媒体乱写的。” 原兰汶面色稍缓,暗暗松了口气,“那,李阿姨的侄女刚从法国回来,你们找时间见一面。” 原釉笑了,即使是他母亲,也还是不能免俗地帮孩子相亲。 他往回走,走近了,骨肉匀停的高挑身材越发明显,原釉身材好,宽肩窄腰长腿,骨骼上覆着薄薄一层肌肉,典型的衣服架子。 原兰汶越看越觉得满意,她的孩子,无疑是优秀的。 “我碰见喻烟了。” 他慢慢将母亲推回别墅。 “我打算接她回来。” 原兰汶还在错愕,原釉将她教到护工手里,“带我妈上去,她睡眠不好,晚上还请多照看一下。” “你疯了!”原兰汶失态地抓住儿子的手,她看着原釉平静的面容,无意中打了个寒颤,“你真的要为了她枉顾我的心情?你忘了她当初一声不吭地就跑了?你忘了你当初多么消沉?多么痛苦? 就算你掏心掏肺养着她也养不熟的!你为了她不肯去美国,说好了读商科继承家业却窝到小学校里教书。原釉,你怎么想的?你真的要带她回来气死妈妈吗?” -- chapter16 这天,人事部来了位大帅哥,还是位被经理点头哈腰迎进办公室的大帅哥。 众人面面相觑,猜测是上面的人空降视察。 华城是大企业,娱乐世纪又是颇受重视的项目,有人视察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这个男人很有点帅过头了。 美貌是稀缺资源,这种英俊到让人难以逼视的男人更是稀有物种,饶是见惯了人的人事,也忍不住心头一悸。 茶水小妹不知道进去第几趟,每次出来都面泛春.色,然后几个八卦的妹子就围上去问长什么样。 一上午问了无数遍,在跟目前诸多当红男星轮番比较后,大家确定,里面真的坐着位大帅哥。 经理踏出办公室大门,一双利眼扫视全场:“围在一起做什么,还不做事?” 众人做鸟兽散。 经理踱到张巧灵位置上,低声吩咐了两声什么,张巧灵点点头,赶紧拨电话。 约莫两个小时后,当帅得惨绝人寰的大帅哥不再令人鸡血,出现在人事部门口的女生给大家补了一针兴奋剂。 那个因掌掴捞女而出名的妹子被带进了经理办公室! 片刻后,张经理摆着和蔼的面孔,小心翼翼地从办公室的窄门里挤出来,险些同手同脚。 众人交换眼色,甚想吃瓜。 喻烟和原釉走出办公室时,整个部门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 原釉走在前,喻烟则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张经理连忙上前,和蔼道:“这是聊完了?” “聊完了,”原釉笑笑,“今天打搅了。” 张经理忙道:“这怎么能说是打搅?有问题就要解决,让您亲自跑一趟,我们还觉得惭愧呢。” 原釉看了眼喻烟,“是家妹的错。” 这声家妹说得平淡,却在整个办公室炸出巨响,众人吸了口气,纷纷看向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的少女。 在娱乐世纪做得久的,多多少少都见过她。 很美的女生,不少人都动过追的念头,也有人真的采取过行动。 但也是很普通的女生,在七楼当前台,月入五千,生活朴素。 谁能想到竟然是个富家千金,有个能让张经理点头哈腰的哥哥? 张经理平时可傲了好么! 人家绝不为五斗米折腰,敢跟老总叫板的好么! 赵经理冷汗直冒,“不不不,是我们处置不周,让喻小姐受委屈了!” 喻烟抬眼看向原釉,原釉摸了摸她的脑袋,跟摸宠物一个手法。 “都是小事。” “是是……不,不是小事,这件事肯定得严肃处理,肃清风气!” 原釉不过淡淡一笑。 此时,被叫过来的三个人也来了。 李月、方苗,洪玉婷三人来到人事部门口,探头探脑地朝里望,等看见喻烟时,脸色变得微妙。 愤恨中夹杂着畏惧。 她们突然被叫到这边来,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冷冷地盯着她。 很快,就有一个人将她们带到某间会议室。 过了片刻,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李月猛地冲出来,质问喻烟:“你跟他们胡说了些什么!” -- chapter17 原釉说要养喻烟,并不是玩笑话。 他开车到喻烟下榻的酒店,将她的行李扔上车,然后全都运回家。 这次的家不是上一个,距离b大更近些,想来是原釉常住的地方。 喻烟站在门口,还在犹豫。 “烟烟,做人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我刚刚才帮你出气,你现在就想抛下我吗?”见喻烟不答,便叹了口气,“我一个人住很孤单,你不能陪陪我?” 喻烟说:“你可以叫你女朋友来住啊。” 原釉歪歪头,“我女朋友?” “为什么一定要我住……”喻烟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困惑,不高兴地说。 虽然和原釉在一起对喻烟来说有很大的诱.惑力,但她知道这样不好,喻烟用她最顽强的意志力抵抗原釉。 原釉指尖挑起喻烟一缕头发,然后整只手都埋进她乌黑的秀发里。 “我看你凄风苦雨小白菜,于心不忍啊,看看你,没有我,被人欺负的多惨。” “你才是小白菜!” “好好好,我是小白菜,那可不可以可怜可怜我,快点进来。”原釉伸手戳进指纹锁孔,将家门推开。 原釉这次的家较上次多了几分人气,由于他本人很讲秩序,内部看起来和样板间无异,唯一的差别就是装修更奢华。 房子是偏灰色系的简洁款,简单却绝不粗糙,细节处花过心思。 他把喻烟带到房间。 入眼所及,是少女的浅粉和奶油色,坐在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透过薄纱窗帘可以看到高阔的天空和渺小的城市建筑。 房间布景梦幻又甜美,带着淡淡的馨香,不是一朝一夕布置得好的。 原釉的每一所住处都留着一间少女到幼稚的屋子,大到布局和正义风格,小到吊灯上的水晶、柚木衣柜上的雕刻以及架子上的可爱玩偶,全都是原釉的手笔。 喻烟怀疑他是抱着玩装扮小游戏准备一切,不然他如何拥有热情坚持? 原釉把喻烟的物品归置到房间的每个角落,看得喻烟心浮气躁,他这架势,是打算让喻烟长期住。 喻烟想来和原釉待着,但没想和他长期住在一起。 她骑虎难下地吃着原釉给她的凤梨冻,一口一口吃下去,想说点什么阻止他的热情,原釉问:“好吃吗?” 喻烟微鼓着腮点头。 “冰箱里还有,想吃自己拿,我去做饭。” 喻烟忙不迭跑了。 她拆了两盒布丁,正吃得开心。 原釉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喻烟迟疑了一下,边听满手泡沫的原釉说,“烟烟,帮忙接一下。” 喻烟拿起手机,接通,手机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原釉,那件事真的不关我的事,你要怎样才能消气!拜托拜托,不要气了……” 半哀求半撒娇的语气让喻烟意识到这不是她该接的电话。 她轻声道了句:“稍等,我哥马上过来。”便小跑去厨房,赶紧把手机塞给原釉,然后去摆弄客厅的桌上足球。 抽动木杆,圆球在间隙滚动,最后滚进球网。 -- chapter18 喻烟在见周星晴见面前,怕她不好相处,更怕自己会嫉妒,见面后,她觉得周星晴是好女孩,配得上原釉。 复杂的心情烟消云散,她甚至盘算起该送什么结婚礼物。 原釉把剥好的虾蟹放喻烟手边。 喻烟接过来吃。 周星晴捂脸:“烟烟,我都嫉妒你了。” 喻烟愣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她分了一些给周星晴,“你也吃吧。” 周星晴对这些没兴趣,可见原釉不为所动,完全没有帮她也剥一份的意思,不是滋味地说:“他对我能有对你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喻烟笑笑,想说别开玩笑了,原釉喜欢她,不可能对她不好。 周星晴情绪却低落下来,原釉的兴致也不高。 喻烟喝了口水,以为小情侣闹矛盾了。 她傻傻地说:“你没见过他小时候揍我,就跟胖虎打大雄似的。”做了个铁拳击头的动作,“我怀疑我长不高就是他造成的。” 周星晴噗嗤笑了。 见人笑了,喻烟松了口气,朝原釉使眼色让他哄哄人家,哪知原釉与她对视,完全没有行动。 笨。 喻烟腹诽。 周星晴在电话里说她惹原釉生气了,此时频频看向原釉欲言又止。 喻烟找了个机会去洗手间,让他们单独聊聊。 喻烟刚走,周星晴强撑的笑脸就丧了:“原釉,我真没想到会被偷拍……” “你解释过,这事儿不是过去了吗?。” “可你不相信我!”她指责完,又心虚,“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没什么好气的,倒是你,上升期女星闹绯闻,影响事业。” “影响就影响,要是能成……我也认了……” “星晴。” 周星晴一歪头,甜甜地笑。 原釉最终没说什么。 他对这位老同学无计可施。 两人同为h大校友,某次公共课后,周星晴对原釉一见钟情,昭告天下要追物理系的原釉。 她是金融系才女,学生会副主席,追求者甚众,却独独钟情于原釉。 原釉从小受欢迎,应对起旁人青睐游刃有余。 很多人都知道知难而退,周星晴锲而不舍,尽管原釉再三澄清,很多人都默认两人是一对。 她虽混在娱乐圈,家里却有些根底,捕风捉影的绯闻没理由闹上热搜。 这次还连累原釉的个人信息泄底。 原釉不相信没人暗地操作。 不过女孩子面子薄,又是多年同学,他不想闹得难看。 “你觉得喻烟怎么样?” “很好啊,”周星晴心直口快,“比你另一个妹妹好,难怪任斐然说你疼她,这么乖的妹妹我也疼。” 当初周星晴追原釉,消息传到h大附中,还在念高中的赵静怡放话刻薄她,让周星晴不开心了很久。 “喻烟不是亲生的。” “嗯?”周星晴瞪大眼,没想到原釉会跟她说这种家庭秘辛,“她知道吗?” “她知道。” “不是亲生的也没差啦,血缘不能决定一切。” “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我知道啊,你不是说过了吗?”周星晴不懂他干嘛要再强调一遍,笑着笑着,突然卡壳,原釉对喻烟种种的好泛上心头。 -- chapter19 深夜,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喻烟被吵醒,摁下电灯开关,看见客厅里的颀长身影。 原釉正越过窄沙发拔掉电话线。 “吵着你了?快回去睡。” 喻烟有点犹豫:“谁这么晚还找你?” “催债的。” “……”喻烟旋了旋门柄,不放心地问:“不会是周小姐吧?” 原釉不答。 喻烟舔了舔唇,不敢相信,“不会吧……” “真的是她?”她伏在沙发上,专心看电话线,想趁机接回去,像想摸抓东西又怕被主人责怪,只敢反复试探的猫咪,原釉浅冷的眼眸睇她,喻烟有点怕,“你怎么这样啊……” “她喝多了,不掐电话钱,你今晚别睡了。” 他无情的样子让喻烟皱眉,“女孩子在外面喝醉了很危险的,也许她有事找你。” “她有人照顾,用不着你操心。” 喻烟不开心,她记得原釉以前没这么不近人情,原釉深夜被扰,心情也不怎么样,抬眼看她,见她眸光不放心地在电话上逡巡,遂不耐地把线摁回去。 “嘟嘟嘟——” 刺耳的声音响起。 喻烟见他不动,赶紧接起:“喂?” “原釉,你混蛋!王八蛋!” 喻烟警惕地掩住听筒,小声问,“顾小姐,你怎么样了?” “啊,是喻烟啊,”周星晴有点大舌头,“替我转告你哥哥,他是个混蛋,不要以为我只喜欢他。” 喻烟:“嗯嗯,你别激动。” 周星晴带着哭腔,“我一点也不激动!” 喻烟无措,“不要哭啊,你在哪里,身边有人吗?我去接你。” “烟烟,我好惨呜,我就犯了一次错,他都不肯原谅我……”□□声时断时续,喻烟只好不停问地址,周星晴说,“你比原釉是个东西……” 这句话让喻烟的良心饱受谴责,她蹭地起身,很认真地安慰她:“他就是个混蛋,你别为他难过——”喻烟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冒出一个男声,“是喻烟吗?她现在在撒酒疯,你别管她。” 喻烟愣了两秒。 一阵疯狂嚎叫后,传来周星晴软软的声音,“好啦,我亲完你了,手机还回来,我要跟原釉道歉歉……” 通话戛然而止。 铃声再次响起。 喻烟没接,默默把电话线扯下来,在指尖缠一缠。 原釉说风凉话,“我都说有人照顾她了。” “我怕她出事嘛,”喻烟看他的眼神带上几分同情,难怪原釉变了这么多,他对喜爱的东西绝不妥协,除非…… “斐然哥是不是……”她试探着问,“你早就知道?”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合同寄到顾泽方家中,他才知道喻烟离职的消息。 他给喻烟打电话的当口,桂恬思在门口锤门。 “顾泽方,你没人性!我们认识二十几年,你就这么对我,叔叔阿姨不会答应的!” 门打开,顾泽方脸色难看,“你烦不烦?” 桂恬思理直气壮,“我肚子饿了,你真的连口饭都不给我吃?” 桂恬思从顾泽方的手臂下钻进屋,得意地坐下,看见茶几上的合同,愉快的心情冲淡,不是滋味地说: -- chapter20 喻烟回来时,原釉已经离开。 她准备跟顾泽方聊两句就离开,对方却给了她一个信封。 “喻烟,把这个替我还给你哥哥。” 喻烟愣住,心里掠过一大串猜测。 她没想到原釉会做出甩下一张支票就走的事。 别说顾泽方不舒服,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太没礼貌。 她紧张地问:“我哥给你的?” “嗯。” “对不起,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感谢你。” 顾泽方温和的说:“拿回去吧。” 喻烟白皙的皮肤因为愧疚而染上嫣红,他接过信封,可拿到手里才发现这厚度太夸张,不像是支票。 喻烟忍不住打开看看,发现里面是好几张文件。 “这是什么?” “我父母当年生意失败,有几件心爱的藏品被拍卖,这是产权让渡书。” 喻烟讶异,不知道原釉从哪弄来这些,不过这的确是份不错的谢礼。 她把文件塞回信封里,笑道:“既然这样,你就收下吧。” “不用。” “这不是你父母的心爱之物吗?” 顾泽方父母都不在世,这几件遗物可以当个念想。 顾泽方很无奈:“喻烟,这些东西都不便宜。” “很贵?” “很贵。”顾泽方坦白的说,他看着喻烟的脸色变白,笑问:“你想欠他这么大的人情吗?” 喻烟讷讷地,“我……” 她不是不食烟火的仙女,虽然明白顾泽方的意思,顾泽方纵然收留过他一段时间,但也不需要原釉花这么多钱来感谢。 何况顾泽方并不缺钱,如果他真的想要这些东西,应该很早就会赎回来。 “这就行了,就算你想偿还我什么,也是你自己还对不对?” “对。” “那就拿回去。” 喻烟点点头,她把信封塞进包里,便听见顾泽方问她,“你还喜欢他?” 喻烟整个人僵住,她心里有点难受,缓了缓说,“顾哥别开玩笑了,他前几天才带我跟他女朋友吃饭。” 顾泽方温和地问,”这样吗?“ 可能因为他始终是个没什么情绪,又沉稳可靠的大哥,不会轻易嘲笑别人,喻烟忍不住多说两句:“他们最近在闹矛盾,可是我觉得那个女生很好,原釉太骄傲了不懂得让步,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你想当和事佬?” “我不敢。”喻烟笑,她没有插手的立场,他哪敢对原釉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 “你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喻烟愣了愣,这才明白顾泽方是要她回答是否还喜欢原釉。 她想了想,不知为何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他妈妈也不喜欢我。不过原釉是我最重要的人,他过得好,我就开心了。” “不会不甘心?” “原釉本来就不可能属于我,我为什么会不甘心?” “那你看我怎么样?” 空气霎时寂静下来。 喻烟睁大黑黝黝的杏眼,像是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每个字都听得懂,拼在一起却完全不懂。 她猛然起身,纤细的手指搅在一起,想走又不敢,只好在顾泽方平静的视线中坐回原位。 -- chapter21 清晨,大雨,星期六。 喻烟趴在床上刷手机,脑中还在想昨晚放在餐桌上的文件和纸条,她在纸条上小小地谴责了原釉擅自感谢顾泽方的行为。 原釉看见了,应该不会生气吧? 喻烟心事重重地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了滚,她穿着一条黑色的针织长裙,纤细的小腿在半空中轻轻踢打着,皮肤白得发光。 已经七点了,原釉还没叫她吃饭,是不是真的不高兴了? 原釉是天之骄子,从来都是被人捧着,她这么拒绝他的好意,说不定真的会惹到他。 突然间,喻烟的目光被视频网站出现的广告吸引了,她跳下床,跑出房间,穿过客厅,来到书房,她躲在门边,兴奋地问:“哥,你现在还打网球吗?” 原釉从电脑前抬起头,见喻烟秀发微蓬,杏眸莹润的可爱模样,冷淡的脸上露出些笑意,“不打了,问这个做什么?” “哦……”喻烟默默地缩回脑袋,见他并无异常,想必并未生气,便笑眯眯地说:“没什么。” 原釉语气无奈地道:“回来。”他摘下眼镜,修长的手指摁了摁眉心,“哪来的怀疑习惯,话说一半就跑。” 喻烟这才慢吞吞地进来,语气别扭地说:“我想送你一副网球拍。” 原釉单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了两下,问她:“怎么想起送我东西了?” 漆黑的眼近乎散漫地扫过喻烟的脸,让喻烟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她踮了踮脚尖,颇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你生日嘛……” 喻烟看到海德刚出的限量球拍的瞬间,就想买一把送给原釉。 原釉网球打得好,喻烟记得有一年高中部运动会,她跟同学去看比赛,坐在观众席看着全场少女为原釉尖叫,心里别提多骄傲了。 本以为这礼物会讨原釉欢心,却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原釉竟然不打网球了…… “作为生日礼物?”原釉清润的声音将喻烟拉出回忆,他的语气里似乎透着失望。 喻烟咬着唇,顿时明白这种便宜货太过敷衍原釉了。 “那……那你想要什么?” 原釉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喻烟走上前,“做什么?” 在喻烟迟疑间,原釉随手拿起桌上的立拍得,对着喻烟摁下快门。 喻烟愕然,杏眸大睁,形状姣好的嘴唇微张,露出小巧洁白的牙齿。 她反应过来原釉做了什么,有些羞恼地上前去抢,原釉的动作更快,随意而敏捷地避开了她。 相机吐出照片,照片上模糊的人像渐渐清晰。 喻烟慵懒而美丽,像一只刚刚睡醒的花精。 喻烟没想到原釉会拍下她傻乎乎的样子,脱口而出:“还给我!” 原釉挑眉,有些霸道地扬了扬照片:“我的。” 喻烟急得上手去抢,纤细的手腕却被原釉握住,轻轻一扯。 喻烟重心不稳,跌进原釉怀中。 少女的身姿轻盈得像是一团羽毛。 原釉目光沉静地注视她,似笑非笑地问:“烟烟,想以下犯上?” -- chapter22 对喻烟而言,听见原釉说喜欢的感觉,就像是喝了一瓶酒。 晕晕乎乎,醉意怦然。 等就醒了,冷静下来,不禁开始怀疑。 原釉真的喜欢她吗? 怕不是骗人的吧? 喻烟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她这个哥哥脑子太灵活,又过于疼爱她,很有可能为了哄她而信口胡说。 原釉生得清俊端方,做事井井有条,很让人信服,但骨子里唯我独尊,他的意志即为最高原则。 喻烟打小跟在他身边,见他面不改色地忽悠人,小辈同辈长辈,谁不是看他脸色行事? 如今说说小谎,只作权宜之计,算得了什么? 喻烟怀着这样的念头,心虚一阵混乱。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疯狂开网课,收费的免费的一起开,中文的洋文的混着来。 学习使人快乐,学生快乐,她就快乐。 每到饭点,原釉都会敲敲卧室房门,说他要出去,叮嘱她记得吃饭。 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喻烟闹别扭的时候,总会把自己关起来,而原釉则会自行出去,然后让人来敲门,喊:“烟烟,你哥走了,快出来吃饭,别把胃饿坏了。” 原釉很聪明,从不逼迫她,只会用点点滴滴的好来软化她。 喻烟的任性,大多是被他宠出来的。 可她也知道心疼人,害怕哥哥受委屈,在这种攻势下,很快便举手投降。 这次的冷战却持续了好几天。 喻烟看着满桌子的菜,心里可难受了。 但她也不懂自己能做什么。 总不能死乞白赖地拽着原釉问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不是对妹妹,而是对女孩子的喜欢? 可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对女孩子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如同她不知道对男孩子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她在男女情爱上一窍不通,别的女生十五六岁就谈恋爱,轻车熟路地和小男友手拖手轧马路,喻烟却被原釉管得严,老老实实学习,按部就班生活,不知道爱情为何物,就知道跟跟原釉撒娇卖萌讨他欢心笑容。 若不是当初看见不相识的女生往原釉怀里扑,顿悟无数人对原釉虎视眈眈,想到原釉将来要牵起另一个女孩的手,疼她宠她,结婚生子,做尽世上最亲密的事,绝不会懂自己的心思。 那可是把一颗心往醋缸里按,酸涩到了极致。 又是一个周六,原釉临时有课,早早的出门了。 喻烟坐在卧室里开直播,她调整好摄像头,又苦大仇深地看着面前的草稿纸,慢慢讲解法语语法。 弹幕齐刷刷地问她为什么叹气,是不是不开心。 喻烟心神恍惚地说:“我暗恋好多年的人说喜欢我,你们说是不是真的?” 喻烟白皙秀气的手指捻着草稿纸的一角,都快捻烂了。 于是,弹幕上出现了—— ”哪个畜生抢我老婆!!” “祝福祝福祝福” “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 “fffffff” “火火火火火火火 火柴柴柴柴柴火 火柴狗男女柴火 火柴柴柴柴柴火 -- chapter23 赵静怡喝完茶,黑着脸坐在沙发上。 她看完房子的装修,格局、摆设,对原釉的品味很赞赏。房子的颜色是简单的灰黑白,装修得看简洁不失优雅。 一切都跟原釉般完美。 除了—— 她挑剔的目光落在喻烟的兔子拖鞋上,粉色的,毛绒绒,隔壁幼儿园的小姑娘都不走这个风格了。 没错,除了喻烟。 喻烟总能成为原釉完美人生中的差错。 赵静怡不否认心中的不屑,也不掩饰心中的嫉妒。 她是原釉的亲妹妹,可惜原釉看不上她,倒是对喻烟这个野妹妹疼爱要加。 小时候她不高兴,原釉让她别丧着脸。 喻烟不高兴,他能蹲下去乐呵呵地哄。 这区别对待给赵静怡留下了深刻的童年阴影。 不过没关系,她早已长大。 原釉看不上她,她也不会允许自己高看原釉。 “喂,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赵静怡冷着脸问。 “我不知道……”喻烟说,“要不你给他打电话吧。” 赵静怡挑眉:“你故意的是不是?” 赵静怡对谁都是一副高冷模样,只有在喻烟和原釉面前,完全是个小太妹的样子。 喻烟立刻反应过来,“我打,我打好了。”她最会顺毛撸了,忙拿起手机给打电话,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接通,她尴尬地道:“可能是在上课,不方便接。” “我知道。” “嗯?” 喻烟的电话都不接,那肯定不是故意不接,赵静怡消气了,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但还是很臭。 她摆着臭脸盯着喻烟,盯得喻烟浑身不舒服,喻烟只好问:“静怡,你晚上在不在这里吃饭?吃的话我去买菜。” 赵静怡看着喻烟傻乎乎的样子,很想白她一眼,别人来家里做客,她还要等着客人开口说要留下吃饭吗? 喻烟一点不懂她的心思,净知道赵静怡不喜欢她,便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勉强你了。” 赵静怡:”……“ 原釉怎么会喜欢个傻子? 她冷艳地哼笑了一声。 原釉瞎了。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垂头刷手机。 喻烟手机一震,连忙接起,“喂,哥。” 电话那端,原釉气息有些不稳,“烟烟,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喻烟近来少听他的声音,心里还有些想念,“没事,是静——”话说到一半,她就被赵静怡凶狠的眼神瞪哑了,只好笑了笑,“没事,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可能不回来了,学校出了点事,你自己照顾自己,冰箱里有菜,或者点外卖也行。“ 喻烟嗯嗯了两声,“那你忙,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她挂断电话,对上赵静怡面无表情的脸,小声说:“他说他今天可能不回来……” 这一刻,赵静怡心里很是不爽。 她拿起包,“我走了。” “不吃晚饭吗?” “不吃。” “哥做的。” 赵静怡磨了磨牙。 喻烟乖顺地笑了笑,大着胆子拉她坐下,又跑到厨房,把冰箱里囤着的半成品拿出来加热,下了一锅番茄牛腩面。 -- chapter24 深夜,喻烟被手机闹铃声吵醒。 她迷蒙地钻出被子,伸手在蓬松的枕边摸了摸,接通,声音里还带着哑,“喂?” “烟烟,救救我……” 低低的啜泣声从手机里传来。 喻烟被吓得清醒,她猛地睁眼,有些急切地问道,“乐佳,你、你怎么了?” “呜呜,烟烟,怎么办,我好难受……” “出什么事了?告诉我,你难受,你不舒服吗,还是遇到了危险?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不过短短几句话,喻烟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她打开灯,跑下床匆忙换上衣服。 “我看见应恒和一个女人进了酒店,呜呜呜,烟烟,他们到现在还没出来……” 喻烟愣住,她压抑着微重的呼吸,弯下还在打颤的腰肢,系好鞋带:“他出.轨了?” 乐佳没有说话,但喻烟听到她的齿关打颤的声音。 “你在哪?”喻烟问完,听见车喇叭声,不禁迟疑地问:“你不会在外面等他吧?” “嗯……” 喻烟蓦地有些生气,她拉开窗帘,屋外一片漆黑,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 最近降温降得很厉害,这个点温度只怕已经跌破零度,乐佳平时爱美如命,连打底.裤都不肯穿条加绒的,现在居然在外面等那个渣男? 她严肃地说,“你在哪,我去找你,你把定位发给我。” 喻烟刷了刷微信,过了快一分钟,才刷出定位。 居然是在云市。 喻烟这才想起,昨天是应恒的生日,乐佳只怕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才会偷偷跑去云市。 却没想到应恒会跟别的女人出去开房。 喻烟叫了滴滴,可是过了快十分钟车还没有司机接单,她急得打转,这才想起原釉车库里还停着备用车,便跑到原釉房间找钥匙,拿到钥匙后立刻背着包下楼。 喻烟开了快两个多小时,才开到云市,哪怕车里暖气充足,身体还是忍不住发抖, 她怕乐佳出事。 乐佳是京市中产家庭里的娇娇女,父母都是银行高层,从小对她宠爱有加,她男朋友应恒却出身农村,家境贫寒,因为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一对弟妹,身上的担子很重。 两个人从大二开始谈恋爱,乐佳很喜欢应恒,她知道应恒心高气傲,不忍心他还在念书就到处兼职,便在大学时就主动负担起应恒的一切开销,还偶尔打钱给他父母。 乐佳的父母原本就怕她吃亏,始终不同意两人交往。后来得知女儿每月拿着钱接济男友,便断掉了她的生活费,声称如果她不肯分手,就不再认她。 乐佳年轻气盛,性子执拗,二话不说就放弃考研出来工作。 她和家中僵持良久,直到应恒考研成功,她父亲突发脑溢血,才哭着回去求爸妈原谅。 不过哪怕她服软,悔过,却还是不肯和应恒分手,气得她母亲当场将她赶出病房。 乐父当时病重,态度便不像以前强硬,加上思念独生女,心中其实已经妥协妥协,便暗自劝说乐母儿女自有儿女福,让乐佳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他们就这一个孩子,就算选错了,也还有两个老的兜底,不怕她吃亏。 -- chapter25 “就是这家?”喻烟站在宜必思门口,目光灼灼地问乐佳。 乐佳咬着唇点了点头。 喻烟嘴角弯了弯,语气平淡而认真:“应恒要拿走人家珍贵的初.夜,都不知道选家稍微好点的酒店吗?看来所谓的珍贵也不是很珍贵嘛。” 乐佳本来很伤心,这话却被逗笑了。 喻烟带着她到前台订房间,两人一同上楼。 来到608号房门前,站定。 “这间?” 乐佳翻着手机,看了看聊天记录,“是的。” 喻烟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躲后面来。” 乐佳眼圈红了,胆小又无助的模样。 喻烟恨铁不成钢,低声道:“出息。” 说完,便回身抬眸,抬手敲门。 笃笃笃—— 许是两人睡得沉,没听见。 喻烟又敲了三下。 可对方还没听见。 喻烟沉下脸,用小牛皮鞋尖狠狠踢了两脚。 嘭—— 嘭—— 嘭—— 终于,门内传来簌簌穿衣声和低语声。 娇滴滴的女声说:“你去看看吧,万一有什么事呢?” 乐佳听见声音,紧张得像只大祸临头地兔子,紧紧抓住喻烟的衣袖。 喻烟昂首挺胸地站着。 门打开。 门内是个男人,身材高大,头发蓬乱。 睡衣随意裹着,脖颈上是浅红的吻痕。 皮相倒不错,就是人品尔尔。 喻烟问:”你是应恒?“ 对方原本紧皱眉头,见喻烟一双清泠的眼,反而面色缓和了些,“我是,你哪位?” “乐佳有话对你说。” 应恒先是一愣,然后眼中闪过慌乱,他这才发现喻烟身后站着另一个娇.小的女生,不是乐佳又是谁? “乐佳?你怎么在这?”他要上前去抓乐佳,却被喻烟挡住,“你闪开!” 乐佳向后缩了缩,低声道:“你别过来……” “乐佳,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跟别的女人开房吗?” 应恒猛地顿住,他的脸被这句话堵得通红,声音因为愤怒而严厉:“你跟踪我?” “我……我……”乐佳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万万没想到应硕在这种时候还能反咬一口,她气得浑身打颤,几乎喘不过气来。 喻烟将对方壮硕的身体推开,冷声道:“让开,你应该问问你床上那位小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古怪癖好,跟人偷.情还要告诉被人酒店地址引人围观。” 床上的白秋月突然柔弱地道:“乐学姐,你误会了,不是学长的错,是我太喜欢学长了,你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 面容姣好的女人裹着被子窝在床上,露出带着印记地肩膀和颈项。 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气得乐佳连话都不会说了。 喻烟知道乐佳此时说不出什么狠话,便微笑着讥讽道:“应学长,难道床上的事还要小女生帮你承担吗?你是不是男人?” 应恒脸色骤变,阴沉地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少管闲事!” 喻烟冷笑,“哦,是吗?乐佳,你说我该不该管?” “你是我朋友,你帮我出气,没什么不能管的。”乐佳探出头,对应恒哑声道,“你现在我们之间引入一个第三者,我让我朋友陪我来,有什么错?” -- chapter26 “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好不好?”拘留室里的女人苦苦哀求着。 警察看了她一眼,“没办法,你把人家都打骨折了,何况走廊上当时的监控显示是你们先动的手,对对方实行拖拽,人家现在要告你。” 白秋月闻言,脸色顿时惨白,她咳咳巴巴地问:“那,那,大概要关多久?”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十天。” 白秋月猛地起身,泪水簌簌落下:“不行的,警察同志,我过明天考研报名要现场确认了,我求你了,你放我出去吧!” 警察见状,只得摇头:“你跟人家说说好话吧,叫你家属过来跟人协商赔偿的事,看看能不能私了,或者你自己自诉,申请行政复议。” 白秋月失魂落魄地坐回位子上,她哪有脸让父母出面解决这种事? 她父母都是极爱面子的老师,怎么可能接受女儿做小三,还打架进警察局? 中午十二点,拘留室内。 乐佳望着喻烟打着石膏的左手,有些害怕地再三确认:“烟烟,你疼不疼?” “不疼啊。” “骗我。” 喻烟笑了笑,“真的不疼的。” 乐佳见状,眼圈不争气地红了,“都怪我。” “不关你的事。” “要不是我这么没用,怎么会害得你受伤……” 喻烟目光散漫,话中带笑:“没关系啊,我们不亏的。” “哪里不亏啊,亏死了!”乐佳哭道,“你本来不用跟我受这种罪的。” 喻烟有点无奈,“你说这种话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没用的麻麻,既然知道自己没用就该坚强点啊,为你的崽提供优越的生活。” “呜呜呜呜…烟烟…我该怎么报答你……我万死难赎其罪了……” 喻烟眉眼弯弯:“其实我觉得阿姨做的泡菜很好吃。” “呜呜呜,以后我妈就是你.妈……” 喻烟:我只是想吃泡菜而已,你却要附赠妈。 两人正坐着闲聊,门口传来警察叔叔的声音。 “喻烟,你家属来了。” 喻烟啊了一身,拖着受伤的手臂去见人。 她以为来的会是任斐然,没想到会是原釉。 原釉跟着警局的人进来,看到到喻烟吊在胸.前的手臂和脸上的淤痕,动作不禁顿了顿,黑沉的眸子微沉,泄露出几分威严狠厉。 他走到桌前,脱下毛呢大衣,里面是笔挺的白色衬衣与藏青毛衣。乌黑的头发梳理过,露出白皙光洁的前额和深邃的五官,显得整洁而利。 喻烟见他一丝不苟的模样,瞬间怂了,心虚地看着原釉坐下,许是本能地知道原釉现在很生气,只敢轻声打了个招呼:“釉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斐然哥……” 任斐然是原釉的好友,打小照顾喻烟,这次重逢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她跟白秋月打架被拘留,警察让她通知家属来,她不敢叫原釉过来,想到任斐然路子多,这才出此下策麻烦任斐然。 如今见来的不是任斐然,而是原釉,心里的畏惧又深了几分。 -- chapter27 喻烟坐在后座,纤细的身体陷进舒服的皮沙发里。 她生得如积梅堆雪,此时仰着头休息,精致的五官在昏暗的车内像是在发光,秀致的眉毛快乐地舒展着,一看心情就很好。 原釉的手指点在她脸上的伤处。 喻烟“嘶”了一声,攥住他的手指喃道:“痛啊,哥。” “知道痛还跟人打架,你想整人,多得是办法,非得这么大无畏地拿自己献祭?” 喻烟嘴角带笑,“这不是气急了嘛。” “我看你冷静得很。” 喻烟歪过脑袋,胀痛的脸颊贴在自动发热靠椅,小声说:“谁让他们这么恶心的,偷.情就偷.情,还要发消息给受害者去围观。白秋月说要考研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如多花一年时间学学做人,顺便看清楚应恒是什么货色。她敢做出这种事,就该想到会被人报复,我可没有拉着她的手逼她用烟灰缸砸我,没告她让她吃牢饭就算便宜她了。” 喻烟说完,又沉默了。 车内一片寂静。 她惊讶于自己为何会对原釉说这种话,这些话,她甚至没有对乐佳这个当事人说过,只因这种算计过于歹毒,说给乐佳听,就像在污染她。 原釉聪明又通透,自然是懂的。 喻烟其实没必要把这种不堪摊开讲,但她心里有股冲动,想让原釉看看,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喻烟。 谁都不是傻子,她长这么大,该懂的都懂,就看她是否愿意豁出脸皮去算计。 喻烟眯着眼,装作不在乎地打量原釉。 原釉双.腿交叠着,膝前放着一本书,漂亮的手指翻过书页,漫不经心地道:“你这么牙尖嘴利,心机深沉,怎么面对赵静怡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 喻烟等着原釉为自己这几年的进步做个点评,鄙夷不鄙夷总得有个态度吧?他总把她当做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如今见她满腹算计,肯定会大吃一惊,从此对她再无滤镜。 哪知他会说这么一句话。 原来他还嫌喻烟不够厉害,跟他亲妹妹对战的时候落了下风,让他不喜。 喻烟吃了瘪,转过脸去,前额抵着皮椅闷声道:“谁让我欠她的。” 这句话道出了喻烟的心思。 她始终觉得自己欠赵静怡,欠原兰汶,哪怕她的出生根本不是她母亲和她的错。 没人能要求一个智力只有十来岁的女人为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婚外情负责。 可她面对赵静怡时,还是会抬不起头,她想对静怡好些,人家不领情,她就只好忍让。 喻烟困了,倒在车椅上,懒懒地打个呵欠。 心里郁闷时,突然感觉到脑袋上传来温柔有力的抚摸。 喻烟睁开眼,看见一截匀润的手腕。 原釉正目不斜视地看书,却抬起右手放在喻烟头顶上,像在撸家里的金毛似的撸着喻烟的脑袋。 唉,挺舒服的,喻烟迷迷糊糊地想,她往原釉身边蹭了蹭,找个舒服的姿势睡了一路。 她醒来时,司机正往车库里倒车。 -- chapter28 第一次见到原釉,是在喻烟九岁的时候。 高大的汽车穿过红枫山道,停在奢华得像童话般的亭山庄园前。 喻烟怯怯地下车,跟随赵焕闻走进别墅。 张嫂从大厅跑出来,笑眯眯地问:“先生,回来啦,今晚会在家里吃完饭的吧?” 不过,当她看到喻烟时,和气的脸上却出现一瞬间迟滞,她用粗白的手指绞了绞围裙,尴尬地问:“这……这是喻烟吧?” “是的,”赵焕闻拍拍喻烟的脑袋,“喻烟,这是张嫂,来叫人。” 喻烟紧张地躲在赵伯伯身后,轻声喊:“张阿姨好。” “好好,你好……” 张嫂嘴上笑着,却不敢久待,暗悔自己接了喻烟的话,“先生,我厨房还煲着汤,就先下去看火了……” 赵焕闻心中有数,只好点头道,“你去忙吧,先给喻烟拿点零食来。对了,太太呢?在楼上吗?” 张嫂小声说:“在房里呢,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您快去劝劝。” 赵焕闻勉强笑了笑,他让喻烟去沙发上自己玩,然后径直上楼去哄妻子。 喻烟像个小傻瓜一样站在大厅里。 地板光洁如镜,她甚至不敢随便下脚。 张嫂从厨房拿了碗草莓冻奶酱出来,见她孤单站着,忍不住说了句作孽,牵着孩子到沙发边,在茶几上垫上餐巾:“喏,你自己吃,吃完自己玩啊。” 喻烟小声说:“谢谢阿姨。” 张嫂见她乖巧,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刚从冰箱中拿出来的玻璃碗遇到空气,碗壁上迅速冒出细密的水珠。 喻烟捧在手里,滑不溜手的。 她小心地把碗放回茶几上,认真地端详这从未见过的美食。 鲜红可爱的草莓裹着纯白柔软的奶酱,不断散发出诱人的甜香,刺激着喻烟的小心脏。 喻烟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勺送进口中,酸甜冰爽的甜品激得她微微颤栗,却还是忍不住吃下第二口,第三口。 她专心地吃着甜点,不知道自己贪吃的小模样尽数落在别人眼里。 原釉住校,暑假才返家,他和朋友打完球,刚进屋,连球拍还没放下,就看见喻烟拿着根勺子刮大海碗,认认真真地把甜点往嘴里送。 那模样,活脱脱是个这辈子没见过食物的难民。 赵静怡要是敢这么做,绝对是要挨母亲的训的,雅不雅观倒是其次,女孩子这么吃准得烂牙发胖。 所以他问:“这么吃不怕吃坏肚子吗?” 喻烟突然听见询问,纤瘦的身体本能地颤抖,抱着碗如临大敌地望着他。 乌黑的眼睛里满是畏惧。 原釉生得高挑俊秀,无人不爱,从没被人用这种眼神防备过,心说自己有那么可怕吗,便摆出和气的表情问:“你是哪家的孩子?静怡的同学吗?” 喻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嚅嗫了两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原釉见状,倒是明白了几分。 他继父赵焕闻在外面有个私生女,算算年纪,也该有这么大了。 赵焕闻正好下楼,高兴地说:“原釉回来了啊,你妈妈刚才还在念叨你,快上去陪她聊聊天。” -- chapter29 喻烟来到原家的第一天,因为贪吃而腹痛,幸好张嫂送来了热粥和脐贴,才让她能舒服地睡上一觉。 她总算平安地度过了自己在原家的第一天,却不知道原釉两兄妹因为她争执起来。 准确的说,是赵静怡对原釉单方面咆哮。 从小被培养成一个淑女的赵静怡骨子里是遗传自母亲的刚烈,她猛地冲进原釉房间,大骂道:“原釉,你这个叛徒!” 原釉坐在电脑前打游戏,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另一只快速甩动鼠标。 听到妹妹大声责骂,他清俊的面容波澜不惊,反而冷淡地啧了一声,说:“赵静怡,要疯出去疯。” 赵静怡攥紧拳头气得发抖,声音里甚至带让哭腔:“你明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不把她赶出去?”愤怒之余,她冲上前拔掉了路由器的网线。 电脑里的英雄以溜冰的姿势一路溜进敌方塔里,然后没了。 原釉想揍人,但他也不可能真的对小姑娘下手,何况这姑娘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他松开手,鼠标滑得老远,发出清脆一响,吓得赵静怡的小身体抖了抖。 趁人打游戏的时候拔网线是会被日的好么? 原釉冷着脸,“说吧,你要干嘛?” 赵静怡红着眼,大声说:“我要你把她赶出去!” 原釉觉得她有病,起身去插网线,赵静怡不敢惹他,只能站在一旁跺脚:“你怎么能这样!她破坏了我们的家庭,爸爸妈妈现在都不说话了。你居然还帮她说话!” 原釉有点不耐烦:“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我们的家就要被毁掉了!你忍心这么伤害妈妈吗?你不能这样!” 早慧沉着如赵静怡,此时也按捺不住了,她近来总是做噩梦,梦见父母离婚,一个站在左手边,一个站在右手边,问她要跟谁。 哪怕赵静怡快哭了,原釉还是没什么表示,仿佛在无声地问——关我什么事? 赵静怡这才明白,的确不关原釉的事。 原釉跟她不是一个爸爸,就算原兰汶和赵焕闻离婚了,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原釉偶尔在家,却跟他们感情不深,原釉主要是由他爷爷奶奶抚养,将来会继承父亲留给他的大笔遗产,他怎么会在乎这个家? 赵静怡哼哼唧唧两声,居然小声哭了。 原釉手里拿着网线,有点烦。 他沉声说:“别哭了。” 赵静怡放声大哭:”你去劝一劝妈妈好不好,我害怕她要离婚。” “她结婚的时候与我无关,离婚的时候,我也插不上手。” 赵静怡越发绝望了,瘪着嘴蓄势待发。 原釉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你乖乖做你的好女儿就行了。” 赵静怡听完,愣住了,她聪明又机灵,立刻就懂了。 她屁颠屁颠地跑出去,趴在门边小声说:“谢谢哥哥。” 她人小鬼大心气高,原釉聪明早慧不耐烦,所以兄妹两人亲近的时刻并不多,更不会有如此温情的时刻。 -- chapter30 空旷的网球场上,两个身形高挑的少年在奔跑挥拍。一颗普通的网球被他们玩出了花样。 穿白色衣服的少年掂了掂球拍,蓄力一击,小巧的网球如旋转的刀刃一样嗖地划破空气,落地时,接连发出两声巨响。 “砰一一砰一-” 原来是落地缓冲之后力量不减,再次发出令人胆寒的击地声。 任斐然赶不上,跑了几步之后倒地,躺在地上大骂道:“干!原釉你个垃圾,就知道折腾我,老子以后不跟你打了!” 原釉慢慢停下来,意犹未尽地挥了两记空拍。 他出了一身汗,却像冰雕玉琢的人浇了一身凉水,越发显得气质冷然。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任斐然气喘吁吁地望着原釉笔直的长腿,“……” “结果今天还不是打电话求我出来。” “靠!” 任斐然躺在球场上顺气,等休息好了,便一个咕噜爬起来,哥俩好地搂住原釉的肩膀。 “原釉,是不是兄弟?你帮我个忙吧!” 他这次找原釉,是因为听说原釉月底回去英国游学,他想去浪,但是最近成绩太烂,刚跟父母开了个口,就被毫不留情地驳回。 原釉听了,睨他一眼:“你想让我帮你补课不行,我不耐烦,还是让我去给叔叔阿姨说好话” “不是!”任斐然顿了顿,笑道,“原釉,借我点钱吧。” “你要钱做什么?” “开机票订酒店吃饭玩耍都要花钱啊。” “你想自己去?”原釉勾了勾嘴角,“真要出了什么事,你妈能剥了你一层皮,再找人暗杀我吧。” 任斐然肉麻地抱着他,“她哪敢啊,你可是她老师的宝贝金孙,她动你一根毫毛不等你家老爷子发话,自己就以死谢罪了。” “有你这么说你妈的吗?” “这不是事实嘛?哪有人把亲儿子当孙子使,把外人当祖宗供的,每次你一去我家,姚女士笑得比中□□还高兴,我就没见过这种女人,要不是你们俩长得不像,我真以为你才是她亲生的。” 任斐然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坐在场外小长椅上的孩子。 “这就是你那个便宜妹妹,长得挺可爱的。” 任斐然身上有点白人血统,皮肤雪白,头发微蜷,在灯光的照耀下,透出淡淡的金棕色,这么咧嘴一笑,甭管嘴里说着什么垃圾话,看上去都十分开朗。 原釉淡淡地说:“关在家里都快关傻了,我拉出来溜溜。” 任斐然嗤笑,“尼玛说的跟遛狗似的,你有心吗你。” 此时,话题的主人公喻烟同学刚刚见证了原釉吊打任斐然的场景,再一次意识到原釉真的很厉害。 她坐在长椅上,纤细的小腿在半空中荡了荡。 任斐然从自动贩卖机哪儿买了俩热汉堡,扔了一个给喻烟。 热乎乎的汉堡砸进怀里,喻烟愣了愣。 两个少年并肩站着,任斐然的一只手肘搭在原釉肩头,另一只手拿着汉堡王嘴里塞,“你说着孩子是不是有点傻啊,怎么说话都想没听见一样。原釉,你家可太可怕了,好好的孩子给整怂了。” -- chapter31 就这样,喻烟的伙食问题解决了。 虽然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原兰汶会对原釉露出那种慌张害怕的表情,也不明白原兰汶为什么突然让她回楼上吃饭。 对她而言,待在自己房间吃饭算是很好的结果。 张嫂虽然会骂她傻瓜,心肠却不算坏,看在赵焕闻的面子上,她也不敢苛待喻烟,每餐都会送上一荤一素,下午还有水果甜点。 喻烟整日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电视,日子过得很舒服。 唯一的问题是,暑假过去,她该上学了,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个问题。 喻烟每天趴在奶白色的窗棂边看着司机送赵静怡离开家,然后在傍晚时分接她回来,太阳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从白天到黑夜,她渐渐觉得很孤单。 她早就把暑假作业做完,放进小书包里,等待大人推开门,对她说:“喻烟,快点背书包,咱们去上学了。” 然而日复一日,她在原家活得像个隐形人,佣人们会上来给她送食物和换洗的衣物,但是严令禁止她离开房间去触原兰汶的霉头,除了赵静怡会每天过来向她炫耀外面的精彩世界,根本就没有人会搭理她。 喻烟明白自己是寄人篱下,根本没有资格要求上学,有口饭吃填饱肚子已经是幸运,却还是在心底留有一丝奢望。 因为老师说过,只有读书才能变得有出息。 她想做一个有出息的人,所以特别想上学。 喻烟尖瘦的下巴搁在窗台上,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亭山庄园的大门。 汽车进进出出,却怎么也没看见她想见地人。 大约过了两个星期,喻烟终于看到了那道心心念念的熟悉身影。 原釉身穿蓝白校服,背着黑色书包,从车上走下来。 他身量挺拔修长,五官英俊鲜活,白皙的皮肤被瑰红的暮色照拂,漂亮得宛如油画中的王子。 喻烟一时间看呆了,她下意识叫了声大哥哥,可惜声音太小,原釉根本听不见。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原釉,叫原釉。 也许是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原釉是个好人以及原釉在这个家里很有分量。 她想告诉原釉她不用吃面包喝牛奶,她只想去上学,想让原釉帮她求求情。 但是她太弱小了,只能待在高楼偏僻的一角,看着原釉出现又消失。 喻烟原本是跪在大窗户前的软凳上,这会儿看见原釉,立刻从凳子上爬下来,跑到门边去。她的双手握住门把手,用力下压,却怎么也打不开门。 她这段日子一直乖乖听话待在房间里,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扇门从里面不开。 她被人关起来了。 这认知让喻烟忍不住慌乱害怕起来。 她不知道只因为张嫂她们怕她乱跑,所以进出的时候总是会反锁门。 喻烟踮着脚又试了几次,大门还是纹丝不动,她急得冒汗,脚尖和纤细的小腿都在打颤,大约过了五分钟,才终于放弃。 她既急切又沮丧地望着不可撼动的大门,心里没来由产生一种委屈。这种委屈源于她的弱小无助,哪怕是一扇门,都让她觉得绝望。 -- chapte□□ 在喻烟的心里,原釉当了十几年的神仙。 原釉是喻烟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他的眉毛英挺利落,眼睛明亮漂亮,鼻子高高挺挺,却比女孩还要秀气,皮肤像玉一样润泽白皙,寻常人多看几眼都会心慌惭愧。 他的声音很好听,既不过分悦耳显得轻佻,又不会低沉得让人不敢接近,那是一种略显散漫又极有分寸的语调,让人听了就想哄着他多说几句。 原釉聪颖、机敏、富有才情。 哪怕他永远疏疏淡淡,毫无显摆之意。 但喻烟还是知道,他特别特别好。 从原釉推门而入那刻起,喻烟的眼睛就没法从他身上移开,她那时才九岁,对原釉并无思慕之情,只是像这个世上的所有人一样,看见珍贵的东西就会忘记挪开眼睛。 她作为故事的主人公,剧情的旁观者,目睹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原釉带着光亮闯进昏暗的房间,为她抵挡了一些伤害,也许原釉并不是为了她,但他的行为保护了喻烟。 清俊的少年屈指敲了敲门,呆怔的少女终于回神。 原釉没什么表情地说:“下来吃饭。”然后转身离开,留下一道高挑修长的背影。 喻烟松了口气,然后跟上去。 也许很多人不知道,人生中能有一个被追随者,是一种幸运。 譬如父母之于子女,譬如老师之于学生。 然而,在那个当下,喻烟一无所有,所以原釉的背影显得弥足珍贵。 她因为太久没走路,腿脚有些不听使唤,只能踉踉跄跄地追着原釉。 但还是觉得很庆幸。 喻烟跟着原釉俩到饭厅,跟他面对面坐着。 原家家风严谨,规定过八点钟之后不许再吃东西,饭菜早早就被收下去了。 原釉叫张嫂给喻烟做点吃的,哪知道对方竟会为难得手足无措:“这这……” 喻烟身份尴尬,是原兰汶的眼中钉肉中刺,家里的佣人没人想靠近她,偷偷送点燕麦粥送点药也就罢了,正大光明地帮她开小灶了,这不是打原兰汶的脸吗? 她还想在原家多待几年呢。 原釉何其通透,见她眸光闪烁,便明白了,也没恼,就说:“算了,你先去休息吧,是我想得不周到。”说完,便挽了袖子去厨房。 张嫂大惊,连忙拦住他:“原釉,你这是做什么?那哪是你待的地方?” 原釉看了看时间,都十点了。 “没事,你去睡吧,我妈不会说你的。” 张嫂闻言,叹了口气,不放心地问:“你会做饭吗?还是我来吧。” “我就下个面,”原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搜食谱,粗略浏览了一下过程,说:“很容易的,你别担心。” 张嫂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打开油烟机,开火烧水,切菜下面。 冰箱里有嫩牛肉,他拿出来洗干净腌制完了下锅爆炒,用油盐酱醋调了酱汁,混着嫩牛肉一起盖在汤面上。 一顿操作行云流水,倒是把张嫂看呆了,张嫂心里又惊又喜,忍不住叫了他小名:“釉釉,你可真厉害,聪明人就是不一样,看看手机就会了。” -- chapter33 十月,天高气爽,湛蓝的天镜上荡着纯白云团。 喻烟拉开米色的暗纹窗帘,心情甚好地对着窗外呼了口气,然后回到穿衣镜前认真地检查仪容。 略长的小刘海用雏菊发卡轻轻别住,露出秀气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睛,柔顺的齐颈短发让她看起来更加乖巧。 喻烟穿着白花衬衫和格子吊带裙,裙摆遮过白得发光的膝盖和纤细的小腿肚子,下面是轻薄的蕾丝袜和深棕色小羊皮便鞋。 看起来像是被家人精心照料大的孩子。 她背起小书包,坐在床沿,专注地看着墙上的小挂钟。 当指针指到七点十五分的时,她紧张地看向门口,大约过了五分钟,家里的佣人方姐推开房门,探进脑袋对她说:“喻烟,下楼了。” 喻烟连忙起身,小跑过去。 她的步伐有些雀跃。 因为从今天起,她就能上学了! 去学校报到的路上,方姐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喻烟到了学校好好听老师的话:“夫人大发慈悲让你去学校,你可得好好学习,不许惹事,知道吗?” 喻烟嗯嗯地点头,她知道方姐是为了她好。 方姐见她乖巧,心中不禁唏嘘。 她是苦出身,故而见不得小孩子受苦,喻烟来原家这段日子,有些闲言碎语早就传遍了,她多少也听了一点。 这孩子的妈是个傻子,爸爸得了癌症,死之前把傻子也带走了,就留下这么个小丫头。 她们这些打工的,虽然是领雇主的工资,但也分得清是非曲直。 一个傻子当小三,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这年头,有钱人的心肝都烂透了,赵先生平日里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狠起来连傻子都不放过,更别提那个傻子夫妇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还对他有恩。 司机找好了停车位,方姐牵着喻烟下车,她穿着一身黑色针织修身长裙,手臂上挎着包,因为特意打扮过,画了淡妆,跟喻烟走在一起的时候,像是母女俩。 身边没外人,方姐拍了拍喻烟的肩,“喻烟。” 喻烟歪头看她:“嗯?”她这懵懂的样子愈发惹人怜爱。 方姐说:“去了学校要好好学习,脑子放聪明一点,知道吗?” 喻烟知道自己笨,成绩优异四个字早就跟她无缘,但既然有机会来学校,她一定会加倍努力学习的。 喻烟坚定地说:“知道!” 方姐见她元气满满,不像在家那么呆板,料想到底还是个孩子,天性仍是烂漫,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小东西。” 喻烟陡然感受到来自年长女性的爱惜,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 “对了,还有一件事。” 喻烟问:“是什么?” “如果在学校遇到静怡,记得绕着走。” 喻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对原兰汶母女有种发自本能的畏惧,能躲着走,绝不会主动凑上前。 “还有,如果静怡在学校欺负你,你就——”方姐咬咬牙,道,“你就忍忍,千万不要跟她起冲突懂吗?” -- chapter34 成绩出来那天,喻烟回家时,刚进大门就听见赵静怡趴在客厅的双人沙发上大叫:“妈妈,那个傻瓜回来了!” 她看见喻烟进门,兴高采烈地追上来对她说:“哎呀,我们家的傻瓜回来了,居然考了倒数第一,可喜可贺呀。” 喻烟堵在客厅,满心羞愧。 孩子的世界诸多攀比,比得最多的就是学业。 赵静怡笑嘻嘻地围在她身边,“哼,笨蛋,莫妮卡都比你聪明!我问它一加一等于几,它都会叫两声呢!” 莫妮卡是赵静怡养的泰迪犬,身量虽小,却很凶,经常打桩机一样对着喻烟的腿一阵怼,吓得喻烟不敢动,听到泰迪的名字,喻烟下意识去找狗的身影。 她不知道莫妮卡被送去驱虫了,心惊胆战地提防着泰迪从不知名的地方冲出来。 喻烟埋头上楼,赵静怡拦住她,“喂,你不许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要说什么……”喻烟闷声问。 赵静怡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语调里带着神秘的喜悦:“告诉你个秘密。” 喻烟面露困惑。 “一直考不及格,是会被退学的哦。”赵静怡语气里是天真的恶毒。 喻烟的脸刷地白了,恐惧摄住她的心脏,她震惊地追上扬长而去的赵静怡,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真、真的吗?” “什么啊?”赵静怡故弄玄虚地说,“别跟着我,我忙着呢。” “不及格会被开除,真的吗?” 赵静怡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当然是真的呀,笨蛋,你马上就要滚出去了!” 这一天,赵静怡在喻烟心底埋下一个恐惧的种子。 外国语小学不比她以前的学校,考不及格是会被开除的。 喻烟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她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打开书包拿出书本,开始看书。第二天去了学校,努力克服心底里羞涩,疯了一样追着老师问问题。 她满眼孺慕,结结巴巴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嘴巴里面的问题没捋明白,自己先低声哎呀起来了。 这一声哎呀的小抱怨,把隔壁班的老师的心都喊化了,“乔老师,收了个小跟班呀。” 英语老师乔老师既无奈又好笑,指了指提前来背课文的何天朗,“喻烟,来,别在我这儿紧张了,让何天朗教教你。” 喻烟同手同脚地走向何天朗。 何天朗本来还有点责怪喻烟有问题不来找自己,见她笨拙的模样,便主动伸出手把她牵到办公室的备用桌前。 他看了看课本。 “这个是比喻句,不是填are,are的针对复数的be动词,应该是选c,like。” 喻烟小声说:“是喜欢。” “i like you 的like 是喜欢,her face like an apple,是像的意思,不是她的脸喜欢苹果,是她的脸像苹果,sussie’s face like an apple,思思的脸——” 喻烟接道:“像小苹果。” -- chapter35 “就是你欺负我妹妹?” 高大的男生目如硕铃,声如洪钟,用结实的手臂推搡着喻烟,重复问了一遍。 喻烟被吓着了,后退了一步:“我……” 对方原本见她是个娇滴滴的小丫头,还存了手下留情的心思,此时见喻烟语焉不详地躲避,以为她是变相承认了,顿时脸色大变,怒声骂道:“臭丫头,谁让你欺负我妹妹的!” 喻烟纤细身体被推到墙上,背部被突出的瓷砖狠狠硌了一下,她露出痛苦的表情,结巴地说:“我、我没有——” 喻烟没有欺负过人,她哪有欺负人的胆子? 男生生气地指责道:“还说没有,她都被你弄哭了!” 喻烟一时懵了,下意识在自己身上找理由,她懵懂的大脑在短时间做出判断。 难道这是姚思思地哥哥吗? 喻烟焦急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姚思思甚至是有一定为她出头的原因,才被何天朗的朋友嘲笑,她不想把责任推卸到何天朗身上加深矛盾,只好说,“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哼,刚才还说不是你,现在又说不是故意的,说话颠三倒四,是不是非要我打你,给你点教训你才知道承认错误?”他蛮横地挥起拳头要揍喻烟,却被飞快跑出来的何天朗顶开了。 “陈俊阳,不准你欺负喻烟!” “哼,来的正好,”陈俊阳挥了挥拳头,“怎么,你要保护她?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不要以为你妈妈是大明星就了不起,大明星的儿子就可以劈腿玩弄我妹妹吗?” 周围一片哗然,谁能想到三年级的何天朗已经谈恋爱甚至劈腿玩弄了少女。 何天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在说什么鬼话!” 社会气息十足的陈俊阳越说越气:“说,你是不是亲了我妹妹还不想负责,现在还不跟她参加诗歌比赛,想甩了她跟这个臭丫头去参加比赛。” “别胡说!我没有亲过她,何况我早就说了不跟她一起参赛。” “我怎么胡说了,敢做不敢当的孬种,小白脸,臭垃圾。” 对方早已口吐芬芳,何天朗哪里理论得过?他怒吼一声,摘了眼镜冲上去和陈俊阳扭打起来。 众人惊呆了,好学生何天朗为爱打架了! 这等劲爆消息不胫而走,周围般的学生们全都跑来围观,有人认出陈俊阳这个校园恶霸,立刻为何天朗摇旗呐喊。 何天朗学过泰拳,对上五年级的陈俊阳依旧不落下风,两个男生越打越上头,你来我往,一拳接着一拳,直到闻讯而来的老师们的呵斥声传来—— “你们两个,全都给我住手!” 办公室里,是鼻青脸肿的何天朗和陈俊阳,两个人虽然垂着头迎接老师的思想洗礼,但还是谁也不服谁。 喻烟坐在隔壁老师的椅子上,吃着老师给她的吸吸果冻,她作为被波及的当事人,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陈俊阳先发制人,“老师,是他先动的手。” -- chapter36 喻烟在候车区等了许久,直到天色黑下来,路灯亮起,应该来接她的王司机却没有来。 喻烟心急如焚,担心是自己出来得太晚,所以王司机等不及走了。 可是,以前她晚一点,王司机明明会一直等的! 她背着小书包坐在蔷薇花坛边,雪白小腿被叮了好几个包。她一边轻轻挠一边跺脚,最后实在忍不住,想跑出回去找门卫叔叔借电话,打电话给方姐求助,然而刚跑到门口,便在夜色中撞到一个人。 喻烟往后退了两步,听到熟悉的声音,心头顿时一跳。 “你妈的走路不长眼是吧”陈俊阳骂道,他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虽然才五年级,但长得高大强壮,个子将近一米七,看起来就像个初中生。 喻烟畏惧地道歉:“对不起。” 陈俊阳凶狠的表情缓和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是你啊,喻烟。” 喻烟看到他的笑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陈俊阳却出人意料地说:“对不起。” 喻烟愣住。 “你们江老师刚才批评过我了,我知道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也知道,我以为我妹妹被人欺负了,所以才会这么冲动。” 喻烟松了口气,听见陈俊阳如此解释,便低声道:“没关系,我已经不生气了,你要道歉,就跟何天朗道歉吧。” 黑暗中,陈俊阳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 他想起自己刚刚接到的那个电话,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什么玩意儿,何天朗宁愿喜欢一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女都不肯喜欢他妹妹,真是恶心。 他看着喻烟呆呆的模样,装作亲切地问:“你怎么现在还没回去啊你爸妈没来接你吗” 喻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低声道:“司机叔叔等会儿就来了……”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 虽然喻烟很想有个人能送自己回去,但是方姐告诉过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和原家的关系,原兰汶视喻烟为奇耻大辱,不可能允许外人知道她的存在。 然而,陈俊阳却不肯放过他,他上前一步,“喻烟,我是真心想道歉的,让我送你回去吧,外面太危险了。” 喻烟经他提醒,顿时想到外面黑洞洞的,她当然会害怕,可是相比起待在黑暗中,她更畏惧跟陈俊阳待在一起。 喻烟再次拒绝了,“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等一会儿司机叔叔就会来接我的。” 陈俊阳一把抓住喻烟的手,“喻烟,你这是不给我面子,我可要生气了。” “那,那……”喻烟慌张地问,“那请问你可以把手机借给我吗?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陈俊阳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挤出刻意的笑容,“当然可以呀。”他轻轻摆弄了几下手机,遗憾的说,“糟糕,刚才摔了一下,可能是摔坏了。” “没,没关系的,谢谢你的好意。” “啊,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家车上有备用手机,你跟我一起去拿吧。” -- chapter37 小雨淅沥,路灯昏黄而暗淡。 喻烟被扔下车,摔破了膝盖。她默默爬起来,站在路边环顾四周。 触目可即的是高高的楼房和宽阔的马路,路上行人甚少,几乎没人发现有个孩子突然出现在大马路上。 她紧了紧小书包,想顺着记忆走回学校,可是她刚才被压制在车椅上,根本不知道车子是怎么开过来的。 喻烟的心里发慌,冒出无数个念头。 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会不会被坏人抓走,变成乞丐,流浪儿? 小时候她跟爸爸去寺庙拜拜,经常看到沿街的残疾人在乞讨,隔壁的阿婆说小孩子不能乱跑,乱跑就会被坏人打断手脚去赚钱。 喻烟在寒风中打了个激灵,一边想快点找到回去的路,一边觉得寸步难行。 “小朋友,你怎么这么晚的一个人在这站着,你爸爸妈妈呢?” 身后传来粗哑的声音,喻烟吓得叫出来,她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个的叔叔,面相凶狠,横眼睛竖眉毛,看起来很不好惹。 喻烟脑子一抽,忙往后撤。 她吓得眼睛都红了,害怕被人看出来自己走丢了,只能强自镇定地往后退,一溜烟就跑了。 “诶,小丫头,跑什么呀!” 追赶的脚步声传来,吓得喻烟惊声叫起来,她一边跑一边哭,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个十岁的孩子,又怎么能跑得过壮年男子? 喻烟跑到银泰前面的广场上时,就被人追上了。 夜风里,细雨中。 男子弯下腰,凶戾的脸隐在阴影中,粗哑的声音问:“小朋友,你是不是走丢了呀。” 喻烟憋得眼泪直掉,怯生生地说:“叔叔,你别抓我……” “小朋友,你别怕,我不是坏——” 说话间,灯光大亮。 喻烟掩住脸,偷偷看了一眼。 有辆车停在不远处,朝这边打起远光灯。车上冲下来一群男人,径直朝这边跑来。 喻烟以为坏人成群结队地来抓自己,吓得脸色惨白,身边的男人也不禁皱眉。 宋远钦雷厉风行地下车,喷泉广场前的小姑娘,娃娃头,吊带裙,杏眸雪脸,跟自己要找的人对上了,这才松了口气,让同事给家属打电话。 一瞧,旁边还站着个熟人。 “老乔,怎么是你啊?”他看见乔立,诧异地问。 乔立朝喻烟憋了瞥嘴角,“路上看见个小丫头,估计是走丢了,正准备带回局里呢登记呢。” 宋远钦笑道:“巧了,她家属来报案,陆局让我们出来找,哟,这怎么还哭了?” 乔立脸僵了僵,没好说自己把人给吓着了。 然而他不说,宋远钦也咂摸出点味儿来了,乔立虽然是个人民公仆,但长得跟黑道大哥似的,脸一黑,能让小儿止夜啼,这娇滴滴的小孩子在大半夜的遇见乔立,可不得吓着? “哈哈哈,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还是打电话叫个人来吧。” 喻烟警惕地看着两人,宋远是钦儒雅端正,未语先笑的模样,瞧着倒没那么可怕,不像是坏人。 -- chapter38 车开回亭山庄园,方姐蹑手蹑脚地带喻烟进门,“喻烟,乖,上楼去,待会儿我给你送点吃的,再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喻烟纤细的身体钻过门缝,她想告诉方姐自己明天不想去学校,明天学校的小朋友们都会知道她是私生女。 方姐把门带上,抬头便看见赵静怡站在楼梯口。 少女近来抽条得厉害,才九岁就长到一米五五,穿着条白色法式小裙子,披着清汤寡水的黑长直,稚嫩的脸上是成熟的清冷感。 喻烟比她大一个月,瞧着却小不少。 这模样让方姐发杵。 其实赵静怡打小就不正常,模样清傲冷艳,话也不多,除了面对原釉和父母时有点人气,大部分时间根本不理人,倒是家里来了个跟她一般大的喻烟,激发出她的争强好胜的孩子心性,又为了哄母亲开心,才佯装无事地撒娇痴缠。如今一看,似乎和以前并无什么区别。 方姐被她黑黢黢的眼睛盯得心慌,赔笑道:“静怡,还没睡啊。” 赵静怡却不理她的笑脸,冷声问:“你为什么带她回来?”说完,她猛地瞪向喻烟:“你不是不见了吗?为什么要回来讨人厌?这里又不是你家!” 喻烟接触到她满眼的恨意,心里打了个突,身体微微发颤,她咬着牙,要开口问她能不能做主送她回去,然而这个问题还没有问出口,赵静怡就说:“不过你赖在这里也没用,能上学又怎么样?陈俊阳是个大嘴巴,明天全校的人都会知道你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方姐心惊胆战地阻止她:“静怡!” “方姐,你不要管,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姐面露难色,她只是个打工的,当然没有话语权。 喻烟突然愣住,受人排挤的记忆和陈俊阳的威胁漫上心头,她颤声问:“是你告诉他的?” 她早就隐隐猜到是赵静怡做的,却没想到赵静怡会嚣张地在她面前炫耀。 赵静怡冲下来得意地说:“是又怎么样!你我只是随口告诉他你妈妈是小三而已,呵呵,妈妈是小三,女儿也是小三,一个抢别人丈夫,一个抢别人的男朋友!恶心!恶心死了!” 喻烟猛地扑向赵静怡:“你闭嘴!我没有!” “我不闭嘴,你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就要来破坏我们家吗?没有人要的坏孩子,抢走我爸爸,还要抢走我哥哥吗!” 赵静怡此时也气疯了,当陈俊阳家打电话来道歉,让原釉大人不记小人过时,她就气死了,这件事跟原釉有什么关系?原釉凭什么几次三番护着这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喻烟被这段话气红了眼,她爸爸妈妈可好了,她不许任何人说爸爸妈妈的坏话,她一扫懦弱的神色,握紧双手掐住赵静怡的脖子,“你闭嘴,闭嘴!” 方姐惊叫一声,飞扑过来掰喻烟的手,却发现喻烟的力气奇大,哪怕她使出吃奶的劲儿,那双小手仍旧死死焊在赵静怡的脖子上! -- chapter39 喻烟被关了许久,久到她自己都没有时间的概念,只知道天气越来越冷,纵然门户紧闭,仍旧挡不住寒意。 她额角抵着钢化玻璃,呆坐在低矮的榻榻米上,就这么坐了好长一段日子,累了就睡,饿了就吃的,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发呆。 她的脸还是肿的,左边高右边低,很不对称,手肘膝盖上绛色的擦伤,衣服也脏兮兮的泛着异味。 她中途趁阿姨们送食物的时候逃跑过几次,有一次甚至跑到大厅,给隔壁的猎豹叔叔打了电话,电话那端刚响起一声“喂——”她又被拖回楼上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仿佛一个人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结果一脚踩空掉进深渊。 她小时候看动物世界,看见幼鹿被狮子咬住脖子拖走,眼睛还睁得很大,纤细的四肢还在晃动。 喻烟看到那个画面就哭了,可是她被拖走时,周围的人看她目光却很冷漠。 大人还真是强大啊,是自己太懦弱了。 不过直到这时,喻烟才知道小鹿被咬住脖子的心情,慌张到麻木了,反而并不会觉得自己有多么可怜。 她坐了很久,直到门前的大树都黄了。 日光撒下来,金灿灿的。 银色的汽车开进庄园大门,穿着薄外套的的原釉走下车。 就好像历史重演一样,上次她也是坐在这里,祈祷原釉来救自己。 但这次不会了,喻烟分得清远近亲疏。原釉怎么会原谅伤害自己妹妹的人呢? 可是就在此时,原釉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看得喻烟的心缩起来了。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迟钝的身体动了动,额头贴近玻璃,她吃力地去看原釉,但原釉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了。 喻烟蓦地有些伤心,因为她觉得,原釉肯定是生气了,可是原釉生气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打都打了赵静怡,哪怕打人不对,她还是打了。 有些事已经与对错无关,喻烟一点都不后悔阻止赵静怡说爸爸妈妈的坏话。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必须承担后果。 可没过多久,房门就打开了。 喻烟陡然回头,是张嫂来送晚饭了,她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收回来,默默地看窗外。 “吃饭了。” 喻烟没有动。 “你倔又有什么用?真有骨气就把自己饿死。” 喻烟背过身去。 “平时装得好,动手的时候可比谁都狠,静怡脖子上的那圈伤过了好几天的没消,我还真当你是个傻子呢,一肚子坏水!” 喻烟垂着眼,不说话。 她真讨厌这里,去外面死掉也比待在这里好。 “自打你来了,这个家就没消停过,要不是先生求情,留你一条命,你以为你有这口吃的?” 喻烟抬眼看她,黑眸里漾着水光:“我不要吃。” 张嫂的脸上闪现一瞬的狰狞。 “小野种,你还敢给脸不要脸,”她扬起手,作势要打人的模样,“你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还不吃,不吃就饿着!惯得你!”说完,便把饭菜狠狠掼在地上。 -- chapter40 “带?带走?”张嫂匆忙拦住他,“带去哪?” 原釉面不改色地收拾东西:“既然这边容不下她,我就带回我那边去。” 他那边,自然是原家老宅,老爷子和太太住的地方。 “这怎么能行呢?” 原釉不理她,把钢笔放进笔袋,连同报告一起装进书包里,拉好拉链,转身对喻烟说:“傻站着干什么?跟不跟我走?”喻烟以为自己听错了,轻轻掐了自己一下,还没回答,张嫂就说:“可,可夫人说过,绝对不许她离开这里,你这样带她走,夫人该伤心了!” 原釉轻嗤了一声,像是听见笑话,徐徐道:“张嫂,我没见过你这么狗仗人势的东西。” 张嫂衰老的面容抽搐了一瞬:“釉釉,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原釉澳清锐利的眼睛让她无地自容。 张嫂有些畏惧:“……小少爷……” 原釉不理人,背好书包走到喻烟面前:“走不走?” 喻烟恍然惊醒。 她想走,无论最后会去哪里,都比待在这里好。 “走走!” 就喻烟慌慌张张的时候,原釉牵起她的手:“行了,走吧。” 喻烟屏住呼吸,跟着原釉亦步亦趋,身后的张嫂追上来:“小少爷……” 原釉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张嫂讪笑着:“我我也是没办法啊,小晨还在读书,有些事我也没办法……” 她儿子在美国留学,开销大得很,她不能没有这份工作的。 原釉冷着脸,却没再说什么,张嫂松了口气,低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谁能想到她刚才比老虎还凶? 原釉牵着喻烟走出去,家里的佣人,个个瞠目结舌。 房内的动静大家都听见了,原釉平日里清清冷冷,偏偏对这个孩子颇多照拂。 他们倒是想上前阻拦,可张嫂这种做了十几年的老员工,都被骂狗仗人势。 原釉倒没动肝火,可那么淡淡一句,却比刀子厉害。 谁还敢上去当炮灰? 一时间,对喻烟动过手的几个人心全沉下去了。 小丫头垂头跟在原釉身边走,佣人忙去开门,王觉拿了伞过来接人。 天气不好,秋风夹杂着细雨,吹得喻烟往后躲。 原釉说:“女孩子,含胸佝背像什么样子,不会抬头挺胸吗?” 喻烟抬头挺身,乌黑黑的眼睛望着原釉。 王觉见了她脸上的伤,一时有些错愕,但看原釉的脸色,也不敢多问。 原釉这才满意:“走吧。” 喻烟踏出大门那刻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上车后,被空调一吹,这种不真实便加剧了。她昏头昏脑地坐上suv,坐在高高的车椅上,身板却挺得笔直。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有一只手掌贴上了她的后背。 喻烟警觉地醒了。 直到这时,才明白自己真的离开了。 她张开一个眼角,偷偷看原釉。 原釉长得英俊,眉目精致舒展,不见阴柔之气,是恰到好处的端正漂亮,流畅的轮廓线条分割和昏暗的光线,皮肤玉白透亮。 -- chapter41 第二天一大早,专业的医生团队便到了原家老宅。 喻烟洗漱穿戴好,坐在床边等医生为自己检查身体。 医生帮她做完常规检查,又处理了身上的伤痕,对原釉说:“骨骼内脏都没什么大毛病,身上的伤也结疤了,后续擦点药就没事了,怕留疤就做点小手术,脸上有点炎症,我之后给她开点药吃了就行,其他的血液检查等报告出来再说。”说到这里,顿了顿,“倒是营养不良的问题比较大,你看她瘦的。” 原釉看了一眼,是挺瘦的,个子也不行。 如果说赵静怡的瘦是亭亭玉立,喻烟的就是瘦骨嶙峋。 本来挺可爱一小孩,被折腾得没人形了,脸上那块淤青,配上大眼睛,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 chapter42 “上……上学?”喻烟结巴地重复了一遍,露出抗拒的申请。 原釉微笑着说:“是啊,之前不是天天嚷着要上学吗?你现在病好了,下周去学校报道吧。” 喻烟脸色煞白,嘴唇无措地张阖,“可是,可是……” 原釉故作不解:“可是什么?就这么说定了。” 吃完饭,阿姨过来收拾桌子,原釉约了朋友出去玩,正要出门,碰见小萝卜头蹲在玄关处,可怜巴巴地说:“大哥哥,我可不可以不去上学?” “不上学,将来当文盲吗?”原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烟烟,这年头,扫盲班都没有了,你以后大字不识一个,丢不丢人啊?” 姚阿姨在客厅插花,听到这段话,不禁掩嘴笑。 哪知喻烟当了真,有点震惊,“文盲?” “是啊,文盲出去找工作都找不到。” 喻烟纠结地用手指在地板上画圈圈,“那怎么办啊?” 原釉靠在门边,裹在白色牛仔裤里的修长双腿随意交叉,含笑问:“到底为什么不肯上学?” 喻烟说:“我不喜欢上学了。” “连上学都不喜欢,以后会有更多不喜欢的事等着你放弃,有没有志气啊,喻烟?” 喻烟瘪着嘴,雪白的脸颊弹弹软软地颤了颤。 “我有志气的……” “我看没有。” 喻烟急得快哭了,手指揪着兔子拖鞋的小耳朵,“真的有!” 原釉弯下腰,薅了一下她的小脸蛋,柔声问:”那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眸光温柔,带着几分怜惜。 喻烟委屈地说:“他们都知道了……” “什么?” “陈俊阳告诉别人我是私生女了!”以喻烟的小脑瓜,她哪怕她根本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但她知道这个糟糕的词语。 糟糕到任何人都可以用这个罪名来攻讦她。 “大哥哥,私生女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她又担忧地说:“同学会讨厌我,我不想去学校……” . 时值深秋,林荫道上的梧桐染上金黄,筛过灿烂的阳光,洒下一片阴凉。 黑色的奔驰驶进校园,停在一号教学楼门口前。 原釉牵着喻烟下车,带着他去校长办公室。 他眉目清隽,身形颀长,比漫画书里的少年还好好看,刚下车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那个小哥哥好好看!” “嘤嘤嘤,我可——” “闭嘴,矜持点行不行?” “是要转学生吗?我想去勾搭~” “人家手里牵着娃呢……” 这边是初中部,好几个女生互相推搡着从原釉身边跑过,走远了还频频回头。 原釉白得发光,长得又帅,走到哪里都是吸睛点,王觉见怪不怪地说:“我去停个车,你们先等会儿。” “你去吧,我们自己上去就行了。” 原釉牵着喻烟往红棕色教学楼走,走近时发现张老师和孟莱已经在楼下等候良久。 张覃笑逐颜开地迎上来,“原釉,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张老师,我挺好的。” “爷爷奶奶也好?” -- chapter43 喻烟鼓着腮帮子,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问他:“你有没有说?” 陈俊阳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那天说你要告诉别人……”喻烟有些别扭,“我是私生女的事。” 陈俊阳黑着脸:“没有。” “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那天是星期五,等我想去学校告诉别人的时候,我已经被我爸扔出国了。” 陈志斌恶狠狠地问他跟喻烟有关的事,得知他欺负喻烟的原因后,立刻让他闭嘴滚去美国,他去美国疯玩了一场,哪里还记得喻烟的事? 喻烟松了口气。 “那你会说出去吗?” “不会。” 喻烟嘴角微微上扬:“那就好。”过了两秒,她补充道:“我妈妈不是坏女人,我也没有抢你妹妹的男朋友,你也不要生气了。” 陈俊阳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喻烟牵起原釉的手,“好啦,大哥哥,我们走吧。” . 事情圆满解决,喻烟又能继续上学了。 她隔了快一个月回学校,几个好朋友都围过来了。 “喻烟,你去哪里了呀,怎么这么久没有来上学。” “烟烟,我们周末一起出去玩吧,我好想你啊。”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上课铃响,语文老师进来上课,喻烟从书包里拿出书本,对姚思思小声说:“思思,我大哥哥说要请你们到我们家去玩。” 姚思思最喜欢聚会了,“好呀好呀。”说着,便塞了一块蛋糕给喻烟。 到了下午,两人要去买热腾腾的蜜桃牛乳,姚思思对老板说:“叔叔,两杯蜜桃牛乳。”说着,便掏钱出来,喻烟扯扯她的袖子,“思思,我请你喝吧。” “咦,你有钱了吗?” 喻烟眨眨眼,拿出小雏菊的零钱包:“我大哥哥给我的。” 姚思思对包包比较感兴趣,“好可爱的小包包,这个bulingbuling的是钻石吗?跟我妈妈戒指上的一样闪。” 喻烟不太懂,开心地说:“这也是我大哥哥给我的。” “你大哥哥对你真好。” “是啊,他对我很好的。” “那你还有二哥哥吗?你有几个哥哥啊,这么幸福。” 喻烟说:“没有,我就只有一个大哥哥。” “好吧,”姚思思说,“不过这种哥哥有一个就够了呀。” . 下午,姚思思和何天朗跟家里打了电话报备行踪,便开开心心地跟喻烟走了。 新的司机叔叔姓徐,早早在学校门口等好了。 喻烟走到车前,发现车边站着一个女孩。 赵静怡回过头,黑长直扎成马尾,穿着新校服,露出纤细修长的小腿。 喻烟有点怵她:“静怡……” 赵静怡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转头对徐师傅说:“麻烦您把东西给他吧。” 等徐师傅乐呵呵地答应了,赵静怡便无视喻烟,直接走向另一辆黑色的车。 姚思思是个花痴女,拉着喻烟说:“烟烟,那个小姐姐是谁啊,她好漂亮呀!” 何天朗也有点惊讶:“你认识赵静怡啊?” -- chapter44 “被喷到脱妆啊,喻烟!” 何天朗恨铁不成岗地摇动喻烟的肩膀,喻烟头重脚轻地坐回座位上,“这么严重吗?” “我们可是重点学校,成绩下降老师会被追责的!” 喻烟茫然了,畏惧了,所以表现得闷闷不乐,平时都是开开心心背着小书包出校门,今天却慢得跟蜗牛一样,上了车,徐司机跟她叨叨了两句,就发现不对劲。 “烟烟,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徐司机警觉地问。 “没有。” “那为什么不开心啊?小暖箱里有蛋糕,你自己吃。” 喻烟伤心地说:“我吃不下。” 小馋猫吃不下,这问题可大了。 “到底为啥不开心,跟叔叔说说。” “叔叔,我考试没考好。” “这也没什么,下次努力就行了。” 喻烟紧张地说:“我考了倒数第一,老师开家长会的时候会重点批评。” 徐司机呛了一下:“这,这是不大好吧。听姚阿姨说,你哥从小到大只有被点名表扬的份儿,你这让他去挨批,你这不合适吧。” 喻烟瘪了瘪嘴,坦诚地说:“我也觉得不合适……” “哈哈,是啊。” 小姑娘双手扒在车椅靠背上,软声说:“叔叔,你能不能帮我去参加家长会?”恳求的时候眼睛水汪汪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徐司机说:“烟啊,不是老叔不帮你,我看着像你爹吗?我这一张老黑皮也生不出你这样儿白白嫩嫩的姑娘啊。” “我同学妈妈不能参加家长会,就是让阿姨参加的。” “不行不行,回去跟哥哥好好说,乖,小孩子不能说谎。” 喻烟被拒绝了,内心有一丝惆怅,她近期长了些肉,小手心捧着白软软的脸蛋做沉思状。 车刚停稳,喻烟便背着小书包冲回房间写作业。 姚阿姨费解的跟上楼,对着喻烟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的小背影说:“烟烟,阿姨给你热了牛奶,来喝吧。” 喻烟因为从小营养不良,身高比同龄的孩子要矮上一些,所以家里每天都会从农户那边订购新鲜的牛羊奶,早晚让喻烟喝下。她平时喝得可积极了,这次却头也不回地摆摆小手:“不了阿姨,我要写作业呢,待会儿再喝吧。” 姚阿姨觉得奇怪,下楼去找徐司机,徐司机撇了撇嘴,“考砸了,这会儿正害怕着呢。” 姚阿姨八卦脸:“考了多少?” “英语。”徐师傅左手比了个三,右手比了个零。 喻烟在楼上待了好几个小时,边参考何天朗的作业便动脑筋,才勉强把语文数学英语作业写完。把今天的作业放进书包里,摊开书本开始预习明天上课要讲的部分,然而没过一会儿,喻烟就一个头两个大,她不会啊,语文数学还能努力一下,英语的看着动画小人和蚯蚓一样的字母,她眼睛都要瞎了。 喻烟搓了搓脸,有点想放弃,但是想到何天朗说她考不好,原釉就要被江老师叫过去羞辱,便觉得自己应该再坚持一下。她慢慢地自己读:“beautiful,漂亮的,clever 聪明的,banana 香蕉……”她不知道发音,只好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念,手里不断地抄写,希望能用这种笨办法在英译中的部分拿点分。 -- chapter45 台灯下,是一大一小的身影。 喻烟趴在桌前,困得眼睛睁不开,脑袋一点一点,手里还握着笔。 原釉辅导了一个小时,把她的底子摸得清清楚楚。 这孩子的基础一塌糊涂,不过基础虽差,脑子却不算很笨,且胜在用功,跟她慢慢讲,倒也能及时补救。 反正对原釉来说,聪不聪明也就那么回事,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的智力都在正常范围里浮动,没有多大区别。 他给喻烟讲了加减乘除,盯着她背课文写作业,教她英语发音,让喻烟跟读。原釉口语能力跟英语国家的孩子没什么区别,比音频里的声音还好听,听的喻烟都入迷了。 这么接连补了几天,喻烟已经不再畏惧学习,甚至天天想着放学回家来见原釉。 “好了,今天就学到这儿了。”原釉叫喻烟上床睡觉,声音不禁柔和了些。 喻烟的头脑混沌,半梦半醒里嘴巴在念:“九九八十一,eighty-one,六七四十二,forty-two,八七五十六……” 原釉拍拍她的肩:“喻烟,睡觉了。” 喻烟迟钝的仰起脸,卷翘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嗯?”她的小身体东倒西歪,原釉只好伸手把人抱起来,抱回床上。 喻烟翻身蜷进羽绒被里,留给原釉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原釉到书桌前帮她把文具书本整理好,放回书包,关了灯,这才离开。 . 课堂上,老师让课代表把作业发下去。 “同学们,我们来讲一下上堂课不是的作业。”数学老师李老师打开投影仪,把ppt放出来,“不过在这之前呢,我要重点表扬一下一个同学,那就是我们的喻烟。” 端坐在桌前的喻烟愣了愣,半是害羞半是喜悦地迎上老师期许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喻烟因为生病,在学习上落下了不小的进度。但是老师发现她现在的书写越来越规范,正确率也越来越高,大家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台下的小朋友面面相觑,有人歪过脑袋来打量喻烟。 班长肖梓琳举手:“因为喻烟很努力!” 李老师赞许地点了点头:“梓琳说得没错,因为喻烟很努力,很认真,所以就算前期落下的进度,通过不断的努力,就慢慢追赶上来,所以老师今天特地对喻烟同学提出表扬,也希望喻烟能够坚持。” 喻烟忍不住点了点头。 “对了,下课之后喻烟可以到老师这里来领取一朵小红花贴纸作为奖励,”李老师笑着说,“以后我会特别设置一个进步奖,每位成绩有进步的同学都可以领取。” 此话一出,班上沸腾了。 喻烟听到自己能够得到小红花,脸上忍不住泛起红晕。她小时候也能领小红花,但随着成绩下降,这种奖励早就跟她无缘了,她面对的都是别人的同学和老师的叹息,如今被老师当堂表扬,对她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 喻烟心里涌现一股强烈的自豪。 -- chapter46 11月27号开家长会。 这道晴天霹雳把喻烟给轰懵了,她以为家长会会在十二月中旬,那时十一月的月考结束,成绩已经出来,她能够骄傲地成绩单呈现给原釉。 可现在,时间不仅提前了,还恰巧在原釉生日那天。 原釉在生日那天为了她被江老师数落吗? 这个想法让喻烟顿时喘不过气。 -- chapter47 冬日的下午,明亮的阳光斜斜洒进教学楼,宽阔的走廊上,提前到来的家长们或三或五地聚在一起聊天。 下课铃声响起,小朋友们低头收拾收拾课桌,竭力把不想给爸妈看见的小玩意塞进桌兜里,等藏好了,摆正桌上的铭牌,起身跑向门口,把大人们牵到自己的位子上。 “喻烟,走啦。” 何天朗在门口招呼喻烟,喻烟拿起美术书,连忙跟了出来。 “少爷,这位就是喻小姐吧?”何天朗家的阿姨微笑问道,一句少爷小姐让喻烟颇不自在。 何天朗故作成熟地点点头,“我和喻烟去上课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喻烟跟在他身后,扯了扯何天朗的袖子,“何天朗,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 “那她们为什么叫你少爷啊?” “她们是我家的佣人,不叫少爷叫什么?” 喻烟长这么大,只在电视上听过这种叫法。后来被原釉接到身边教养,身边颇多佣人,但原家家风严谨,绝不许孩子沾染恶习,小小年纪学着仗势欺人,所以家里叔叔阿姨们也是喊名字,亲近点的叫叫小名,绝不会小姐少爷地乱叫。 仅有的一次,是张嫂惹怒了原釉,惊慌之下求饶。 这种“阶级分明”的称谓让喻烟以为何天朗生气了。 . 因为瞒着原釉让何天朗家的阿姨参加家长会,喻烟心里总有些忐忑。上音乐课的时候唱歌跑调,美术课的时候更是不小心打翻了颜料。 喻烟和姚思思一起打扫好画室,手牵手回教室准备收拾东西放学,可刚走到拐角处,便生生止住了脚步。 教室前空无一人,江老师正跟一名高挑少年聊些什么,谈笑间目光扫到喻烟,微笑着招招手:“喻烟,快过来,你哥哥来了。” 原釉循声转过头来,做做表面功夫的淡笑隐去,俊眉微挑,透出几分疏离。 喻烟的小心脏狂跳,满脑子都是谎言被当面撞破的窘迫,她的第一反应是想逃跑,可对上原釉漆黑的眼眸,又不敢。 “喻烟,过来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同学们都放学了。”江老师正温柔地招呼她。 姚思思机灵地说:“今天我和喻烟值日,打扫画室了。” “是吗,真棒。” 喻烟讷讷地走上前,对原釉轻轻喊了一声:“大哥哥……” 她手心洇出冷汗,她本能地知道原釉讨厌什么。 原釉讨厌谎言和被欺骗,你可以说谎,但不要对他说,如果不幸说了,也最好不要成功。 这两点喻烟全都做了,做坏事的时候心存侥幸,事到临头就知道该害怕了。 江老师问:“怎么没精打采的,这是累了吗?喻烟,你最近有进步,老师正跟哥哥表扬你呢。” 喻烟听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现在已经不是成绩好不好的问题了,是她撒谎了,欺骗了原釉。 她害怕原釉生气,更怕他失望。 一只手落在喻烟头顶。 原釉摸着孩子的脑袋将人拢到身边,“是江老师教得好,这孩子笨,还需要江老师多费心。” -- chapter48 哥哥,要死了吗? 这念头让喻烟浑身颤抖。 她虽年幼,但见了太多死别,已经明白刻骨的意义。 双亲的尸体横陈在眼前,发出阴冷古怪的气味,回想起来,胃部便在翻滚。 可是,怎么会是原釉呢? 原釉温润、干净,任何污秽都无法沾染,怎么能被死亡拖下泥潭呢? 喻烟被恐惧摄住喉咙,无法吭气,哭不出来,只能蜷在姚欣红怀中,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直愣愣地问:“哥哥要死了吗?” 姚欣红自知失言,紧紧捂住她的嘴:“不会的,你哥哥福大命大,肯定能转危为安。烟烟,咱们现在去救他,待会儿护士阿姨抽你的血,你要乖乖的,不许哭闹捣乱知道吗?” 喻烟见过抽血,她撸了撸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 她乖,不会捣乱的。 . 华南医院,急诊大楼。 徐广生抱着喻烟冲出电梯,马上就有医护人员赶过来把喻烟抱走。 出来得急,喻烟只穿了件粉色毛绒外套,下身穿着丝绸睡裤,雪白的脚丫是光裸的。 她伏在护士姐姐的肩上,长长的走廊被光影切割,只剩下一方猩红——手术中。 原兰汶狼狈地站在手术室外,她和赵焕闻并肩而立,像僵尸般可怕,手上身上满是血, 喻烟多看一眼,身体都忍不住抽痛。 . 喻烟坐在采血窗口的高脚椅上,雪白的手臂上插着针头,鲜血顺着导管流进血袋中。 她手臂胀痛,心率紊乱,虚脱感爬上她的身体。 对面的护士姐姐脸藏在口罩里,露出冰冷的眼睛。 “难不难受?” 喻烟的下巴搁在桌上,轻轻说:“不难受……” 护士扫了眼她霜白的嘴唇,并未停止采血工作,因为她接到的指令是尽可能地多采。 十楼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名腹部被锐物刺中的p型血患者,时至年关,血库告急,像这种罕见血型,全国仅有几十例,距离最近的献血者居住在临省,根本来不及赶来。 唯一的供血者就在眼前。 空旷的采血室内,姚欣红抱着喻烟,低声安慰:“烟烟,再忍一忍,抽完就好了。” 体重在70千克的成年人,采血上限为400毫升,当护士从喻烟身体里抽走400毫升时,她迟疑了。 体格纤细的少女乌睫轻颤,单薄的唇瓣里传出或轻或重的喘息。 她在发抖。 “要继续吗?”采血的护士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既是问她的上司,也是问姚欣红。 可惜这两人都没有叫停的权利。 华南医院是私立医院,这次的病人是院长恩人的孙子,送他来的人是华城集团的老板,千叮万嘱要确保人没事,而眼前的孩子,显然已经被她的监护人放弃了。 哪怕知道是违规操作,他们也必须做下去。 护士低声道:“真的抽到八百,她会死的。” 姚欣红身体僵住,为难地问:“烟烟,你还行吗?” “她一个小孩懂什么行不行?”护士看不过去,直言道。 护士长语气不善:“小李,少管闲事,你这么大的人,分不清轻重缓急?” -- chapter49 寒冷的冬天,雨云遮住了太阳,微弱的光线穿过窗帘间隙照进屋内。 观影间的幕布因待机时间过长而暗下来,毛绒绒的大沙发上蜷缩着模样美丽的少女,她秀美的眉毛皱起,露出难受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喻烟猛地睁开眼,看见原釉那张熟悉俊美的面容,像窒息许久,终于接触到氧气一般张开唇瓣。 “做梦了。”她如实答道。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蓬松的雪白绒垫上,露出修长的颈项,透出几分慵懒。 原釉很喜欢她的头发,修长的手指埋进稠密的发丝,贴着头皮摩挲了几下,舒服得喻烟眯起眼。 “什么梦?还哭了,”他温柔地用手焐热她凉津津的面颊,还是幼时那种嫌弃又怜惜的语气,“跟个孩子似的。” 喻烟的脸埋进原釉温热的胸膛,“梦见我犯错,惹你生气来着。” 原釉嗤笑:“这有什么好哭的?傻不傻?” 喻烟怔忪望着他,乌黑的睫毛沾湿了,流泻出柔柔的眼波,她小声嘟囔道:“你生气的样子可凶了。” 原釉的手指划过喻烟的脸颊,拧了拧,居高临下地笑问:“你长这么大,我凶过你几次?还给我记仇。” 一次。 就那么一次,偏偏让喻烟梦见了,可真是邪门。 好长的一段梦,从她撒谎开始,到原釉掀开被子允许她上床,她迷迷糊糊变回当年的小女孩,经受人生最大的恐惧。 原釉气她。 原釉差点死了。 想想都可怕。 本是趁着大好的周末看电影,喻烟却不知不觉眯着了,再睁眼,时空倒错,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不过没关系,睁开眼,原釉就在他身边,她人生的完美,众生的月光,安静地降落在她枕边,经过岁月的浸染,不似从前那般缥缈得高不可攀。 喻烟单手环住原釉的腰,耍赖用额头抵住他的胸膛:“哪里记仇了,我这不是看你生气,心疼啊,釉釉生气的时候,脸绷得紧紧的,就差在脸上写‘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我这不是怕你气坏了身体吗?” 原釉成年后,最烦别人叫他这小名,喻烟吃了熊心豹子胆,故意触他逆鳞,偏偏语气甜软得要命,气得原釉骄矜地翻了个白眼,望着天:“喻烟,你假不假?再瞎叫一声试试。”嘴上不客气,身体却小心地避开她受伤的那只手臂。 喻烟的肚子开始敲锣打鼓,咕噜咕噜地叫,她混不吝地自行配音:“釉釉~釉釉~釉釉~” 原釉漂亮的眼睨她:“饿了?” 喻烟腆着脸:“饿啊。” “老实待着,我去做饭,”原釉撑起身体,长腿轻巧地跨下沙发,看了眼喻烟吊在胸前的石膏,“手还好?” “好着呢,”喻烟神气活现地晃手臂,惹得原釉捏住她的鼻尖,“你给我消停点。” . 今天吃牛肉汤饭配烤串。 原釉洗了米蒸饭,把火点上,开始炖汤,然后抽出橱柜,把大烤盘拿出来清洗刷油。 -- chapter50 喻烟一语中的,反正是彻底把乐佳给震慑了,她伶牙俐齿,说到乐佳心坎里去了。 那群人明明是在求她,可她非但没有半点痛快,反而别扭得极了,明明不是她犯错,最后却弄得好像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大坏人,被扣上毁人一生的大帽子。 乐佳如鲠在喉,她受了伤,还得故作大度地放过白秋月,要不是有喻烟,她真是有苦说不出。 乐佳眼眶发酸,哽咽道:“烟烟……” 喻烟气得想叉腰,奈何没有手,只好一本正经地训道:“不许哭!看我怎么帮你教训他们!” 话音刚落,乐佳没哭,倒是原釉笑了。 声音传过来,喻烟红了脸,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瞧着,怪可爱的。 . 云市,白石街道警察局。 “喻小姐,秋月知道错了,她不该对你动手,你原谅她这次,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会客室内,秦霜认真地恳求着,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却难掩憔悴。 喻烟扎着单马尾,戴着黑色口罩,露出乌黑的眼睛,沉默许久 ,才说:“您丈夫呢?” 秦霜微愕,低声道:“她爸爸比较忙……” “忙到女儿进警察局都没时间来领人吗?” 秦霜脸色白了白,她丈夫脾气古板暴躁,根本不可能接受引以为傲的女儿为了男人斗殴而进警察局。 “那应恒人呢?” 秦霜嘴唇抖了抖:“他……” “他不肯来?”喻烟笑了笑,“您看出他是什么货色了吗?自负又自私,您女儿就是为了这种男人毁掉自己的。” 秦霜咬着牙,脸上流露出一丝恨意:“喻小姐,我看得出,佳佳是个好女孩,她和秋月一样,是受害者,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女儿一次吧。” 喻烟扫了眼默不作声的乐佳,露出微笑:“阿姨,您昨天跑到乐佳家里,哭着闹着求她原谅,是不是?” “我提出过补偿,可是佳佳不接受,我情急之下,才登门——” “您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妥吧乐佳爸妈身体不好,为了她的恋情跟她置气,您跑去她家,弄出一副同为受害者的可怜样,拿您女儿跟她相提并论,把丑事弄得到处都是,惹得左邻右舍看笑话,难不成真的想气死叔叔阿姨?” “我……” “您心知肚明,乐佳和您女儿不同,她单纯善良,乖乖谈恋爱,最大的错误是看走了眼所托非人,您女儿却处心积虑插足别人的感情,开房还要发短信通知受害者——” “喻小姐!”秦霜猛地喝止她,她站起身,想拂袖而去,可想起还在拘留所受苦的女儿,只能强压着怒火道,“你不要太过分!秋月就算有错,也是我们自己管教,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喻烟没听过这么荒谬的言论,弯起嘴角笑了笑。 秦霜大受刺激,难以置信地说:“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父母是这样教你对待长辈的吗?在一个母亲面前讽刺她的孩子,我没有见过你这么坏心的女孩!” -- chapter51 两人商量好了,便开始分工合作。 乐佳开车回京市,喻烟则在网上做功课,在最近大热的火锅店预约了位置,刚打开酒吧攻略,原釉就发来消息。 原釉:事情办妥了吗? 喻烟:完美解决~ 原釉:那就好 喻烟:嘿嘿 原釉:真不要我接? 喻烟:我都返程了,哪需要劳您大驾啊,何况乐佳的事儿,你来也不方便。 原釉:手疼吗? 喻烟:不疼,哥你好啰嗦,都问多少遍了。 原釉:…… 原釉:你 对话中断,原釉许久没发来消息。 喻烟发了俩“???”过去,原釉才发了一条“嫌我烦?”过来。 喻烟哭笑不得,她难以想象原釉这种极其好面子的人是怎么在手机那边敲敲打打,最后琢磨出这么一句话。 喻烟:!!!当然不是! 喻烟:我不希望你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难受了肯定会说的! 原釉:哦 喻烟跪地求饶:哥我错了,你别这样嘛,绝对没有嫌弃你,我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嫌弃? 原釉:爱我? 喻烟指尖颤了颤,有种深深的懵逼感,她完全只是口嗨一下,但想到原釉冷若冰霜生闷气的脸,实在是舍不得他胡思乱想,只好咬着牙敲下两个字:爱你~ 原釉又沉默了,这次沉默得有点久,久到喻烟以为自己唐突了。 再一看,两分钟过去,无法撤回。 她只好掩耳盗铃地删掉那个从头到脚透露着孟浪的“爱你~”,假装自己没有犯过蠢。 好久,原釉终于回消息了:晚上吃麻辣虾球,快点回来。 “喻烟,你怎么了?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开心?”喻烟还没反应过来,正在开车乐佳又问,“不会谈恋爱了吧?” 喻烟雪白的面颊泛起薄红。 谈恋爱吗? 嗯。 好像是的,原釉说过,他们现在算在交往。 虽然从前的相处没什么不同,但还是有些微的差别的。 比如原釉会亲她,会抱她,会说喜欢。 喻烟咬咬唇,决定告诉乐佳这个消息:“乐佳,我……” 乐佳噗嗤笑了:“好啦,不逗你了,像你这样母胎单身二十年,满心挂在你哥身上,怎么可能改变想法开始跟别人交往。” 喻烟:“……” 乐佳耸耸肩,眼底藏着苦涩:“没关系啊,我们同病相怜,在一起也可以快乐逍遥,就让那些臭男人去死吧。” 正欲坦白的喻烟:“……” 她失落的想,现在好像不是告诉乐佳她正在谈恋爱的好时机哦。 她缓缓打下几个字:哥,我约了乐佳一起吃饭,晚上还要出去玩,今天就住在外面了。 原釉:住外面? 喻烟想了想:是啊,小姐妹说说知心话嘛。 原以为原釉会不悦,没想到他很快便回了消息:好,你们玩得开心点,晚上是住酒店吗? 喻烟想了想,她们不至于闹一晚上,应该是要订酒店的:是的,去她家好像也不太方便。 原釉:嗯,钱包夹层里有卡,密码是你身份证后六位,在外面不要省钱,住得舒服为主。 -- chapter52 喻烟嘴上说:我没错,心里却全是: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出租车停在瑰丽门口,喻烟半是腹诽半是苦逼地托着乐佳下车。 可还没走两步,便觉身上一轻,她抬头望去,正对上原釉寒星似的眼。 “哥……” 原釉将人接过,“先进去吧。” 喻烟跟在原釉身后,看着他办入住,带人上楼,把乐佳放回床上。 原釉做完这一切,认真打量喻烟,打量完了,才说:“回去吧。” 喻烟的心跳到嗓子眼又沉下去,为难地看了眼乐佳:“留乐佳一个人在这里?她喝醉了,万一渴了,万一想吐……” “我办了托管,等会儿会有人来照顾她” “我想留下来。” “不行。” 喻烟这才意识到,他不是不生气,他只是在忍耐,原釉的眸色很沉,是动怒的前兆。 喻烟用最怂的表情说最拽的话:“我想留下来,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说了,会有人照顾她。” “她是我朋友。” “我认为为朋友进警局、骨折、讨回公道、陪她疯闹,已经够了。喻烟,你还想当独臂大侠拯救苍生?如果我不来,你要怎么把她送上来,再照顾她一夜?你担心她,为什么不想想我?” 喻烟被说得哑口无言。 这时,门铃响了,是酒店的看护,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看到原釉,眼睛都亮了。 “里面有位客人,麻烦你照顾一晚。” 意识到原釉不会多待,对方露出失落的表情,但很快又报以甜美的笑容。 “嗯嗯,好的,您放心。” “谢谢。” “不客气。” 原釉走到玄关处,问喻烟:“走不走?” 喻烟左右为难,只好上前拖着原釉的手,摇了摇:“就不能不走吗?” 原釉没有甩开她,而是反客为主握得更紧,轻轻用力将人拉到身边。 喻烟刺溜闯进他怀中,脑袋结结实实地撞上他的锁骨。 喻烟身上复杂的香水味让原釉皱眉,但他没动怒,只是护着她的手,垂眸问:“怎么非得要我抱你?”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撩人的话,惹得屋内的看护姑娘投来好奇的目光。 喻烟一惊,原釉真的做得出这种事,她不敢磨蹭,赶紧挺直腰板推着原釉离开。 . 刚到家,原釉就拍拍喻烟的脑袋:“去洗澡。” 原釉有洁癖,哪怕叛逆期出去通宵,身上也是清清爽爽的,现在恐怕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揍她。 喻烟闻言,不敢皮,赶紧夹紧尾巴冲进浴室。 她的右手无名指被白秋月用烟灰缸砸得轻微骨裂,为了保险起见打了石膏,幸好石膏不大,可以拆了吊带脱衣服。 热水哗啦落下,浴室中迅速氤氲出白雾。 少女长发挽起,用发簪固定,轻手轻脚地滑进满是泡沫的浴缸。 护具是原釉临时买的,粉色的花灯形状,喻烟的伸手套进去,把开口粘好,手放在浴缸边,打开按摩模式,便能优哉游哉地泡澡。 笃笃笃—— 浴室外响起敲门声。 原釉温冷的声音传来:“喻烟,有不方便的地方吗?” -- chapter53 感受到原釉的强势,喻烟忍不住微微颤栗,她有种被隐隐失控的力道禁锢的感觉,直到结束,都无法正常说出一句话。 原釉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漆黑的眼睛深邃得要把喻烟的灵魂吸进去,他哑声问:“你害怕?” 喻烟小声说:“我不可能怕你。” 原釉并未放松警惕,死死地盯着她:“你讨厌?” “我喜欢你啊,怎么会讨厌?”喻烟握住他的手,坦率地说:“我长大了,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我喜欢你,所以不讨厌你的触碰,你的亲吻,甚至你的管束。” 原釉微怔:“你刚刚明明很生气,很厌恶……” 喻烟脸上一热,犹豫要不要告诉原釉她的真实想法,毕竟这种事,说起来实在是太过羞耻,可对上原釉患得患失的神情,便不忍心隐瞒,只好咬了咬牙说:“我那是……以为你……” 喻烟认命地闭上眼,坦率的说: “嫌弃我……” “不够看……”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墙壁上的珐琅钟在嗒嗒走着。 喻烟缓慢睁开眼,本以为原釉会嘲笑她,却没想到原釉先窘迫了,眼睫下垂,带着几分无辜和天真:“居然是这样吗?” 喻烟强撑着:“不然呢……” “怎么会这么想?” “我感觉你好像很不想看我,”喻烟铁憨憨地说,完全没想到这话原釉该怎么接,她鼓着腮,一双杏眸越发圆,“我看过某些论坛,正常男生谈恋爱貌似都不是你这样的。” 原釉微微挑眉,“怎样?” “你亲我像亲狗,”喻烟沉思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反正不是男生谈恋爱的样子。” 据说正常男生谈恋爱就进入发...情期,时时刻刻都想啪啪啪,哪像原釉,抱她的时候毫无旖旎,亲她的时候无比冷静,还在审视她的反应。 是啊,是审视。 哪有人谈恋爱还冷静到这个地步的? 喻烟还在组织语言,原釉却突然问:“你嫌我太克制?” 喻烟有点蒙:“也不是……只不过……”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爱情,原釉身上一点动情的迹象都没有。 可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原釉拦腰抱起,喻烟一惊,还没来得及出声,人已经回到房间,落到蓬软的床上。 原釉单臂撑在她耳边,眼神早已变了,变得晦明莫测,让人心脏忍不住缩起来。 从前的原釉,无论何时都保持着清醒,此时却染上醉意,泄露出若有似无的欲.望。 对,是欲.望。 喻烟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 喻烟到他身边时是个半大的孩子,虽然还不懂事,资质驽钝,加上瘦小可怜不曾发育,家中的叔叔阿姨拿她当宝宝,可原釉始终保持着分寸,哪怕是再疼爱她,在肢体接触上也从不越界。 有一年去夏威夷沙滩玩,有个老外抱了喻烟一下,还被他给揍了,然后冷着脸让人给喻烟上防身课,变着法告诉她什么行为叫不妥什么行为叫欺负,被欺负了赶紧回家,让他去收拾垃圾。 -- 番外:孙媳茶 喻烟见原家两老那会儿, 年纪还小呢。 原釉被亲妈刺伤了,正是心灰意懒的时候, 老两口担心孙子, 放弃晚年蜜月,跑回来看看。 老人进了门往原釉卧室冲, 就看见大孙子卧病在床,地毯上坐着个小女孩,捧着书认认真真地念:“‘我能看, 也能听’它想,‘太阳照着我, 风吻着我。啊,我真是天生的幸运!’” 原釉病了要听故事,喻烟拿他没办法,只好捧着安徒生童话给他念,恰好原釉知道这篇结局不甚美好,他不乐意听了, 便招招手:“烟烟,过来。” 喻烟听了,放下书从地毯上爬起来,嗒嗒嗒跑到原釉身边:“哥哥, 你怎么啦?你难受吗?” 原釉脸色雪白, 冰雕一般, 没有什么人气儿, 凝眸望着喻烟, 都能冒出丝丝凉意。 喻烟知道他伤口疼了,想去找护士姐姐讨点止疼药,却被原釉抱进怀里。 喻烟偎在原釉怀中,耳朵贴着胸口,能听到他因疼痛而紊乱的心跳,伸出手指戳戳他的手臂:“哥哥,我去给你拿药。” “别动。” 喻烟提醒他:“哥哥,你疼呀,不能起床的,伤口要裂开了。” 那天在医院,原釉非要抱她,就崩裂了伤口,流了很多血,所以喻烟在这件事上格外注意,无论如何也不许原釉乱动的。 原釉懒洋洋的,眸光有些涣散:“烟烟,闭嘴好不好。” 这话不是命令,而是商量的语气,声音发哑,显然是疼得厉害。 他那一刀虽然险些刺中要害,有够深的,何天朗给喻烟形容过,这种伤能疼得人哐哐撞大墙。 原釉这么给面子,喻烟自然是老老实实地听话。 窗户半开着,白色的纱窗扬起又落下,屋外雷声阵阵,看这样子,又要下雨了。 . 原家老两口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对视了一眼便默契地退出来。 何穗芳盯着老头子:“这下怎么办?你去跟他说?” 原承野颇为无奈。 “我都说了不能由着釉釉的性子来,你偏不听说他有分寸,结果闹成现在这样,”何穗芳说着,忍不住心窝子痛,“要不是运气好,那一刀能要了他的命!就为了个非亲非故的丫头?” 原釉生日当天为了喻烟撂下亭山庄园那一大家子,让原兰汶颜面尽失,她不敢责怪儿子,只能拿赵焕闻撒气,怪他引狼入室,有心害她。 两人针锋相对,越吵越凶,原兰汶气疯了,竟然跑去厨房拿刀子。 赵静怡吓得当场哭出来,哭着求原釉劝架。 原釉就这么在妹妹、母亲、继父的裹挟下,被狠狠捅了一刀。 这事儿当然是原兰汶的错,但起因却是喻烟。 原釉有个浪子爸疯子妈,是他生来不幸,可没理由还有被赵焕闻的孩子祸害。 他们离家在外,但也不是耳聋眼瞎,自然知道原釉对喻烟的好。 原釉对人好,已是稀奇,更别提她对那个孩子好过分了。 “行了行了,你别唠叨了,我过几天跟原釉沟通。” -- 番外:青春期 喻烟的青春期相当短暂, 几乎是没有的。 她上学晚,中间耽搁两年, 再上学的时候, 年纪就比班上的同学大,成绩虽然不错, 但还是有些自卑,所以哪怕她哥哥花式哄,口若悬河地给她灌心灵鸡汤讲人生哲理, 她还是攒着劲儿想跳级。 开玩笑,笨丫头跳级? 喻烟说出这个藏在心里的秘密时,朋友们都笑了。 姚思思握着喻烟的手撒娇:“烟烟, 你不跟我们玩了吗, 不做朋友了吗?” 喻烟纠结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当然做朋友啊, 中午一起吃饭, 周末出去玩,寒暑假还能旅游……”原釉并非古板的家长, 不太限制喻烟的交际, 还会鼓励她走出去交朋友, 所以喻烟在这方面很有话语权, “我们可以去滑雪,你不是想去阿尔卑——” “不是这样啦, 烟烟!” 喻烟顿住, 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姚思思:“你能从初中部跑过来陪我上厕所吗?” 喻烟:“我不能。” “那不就结了?都不能一起上厕所, 还算什么朋友嘛!” 喻烟:“……” 姚思思抚着因为减肥而眩晕的脑袋,开始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说我还能做你朋友嘛?” “你当然是我朋友,”喻烟终于说出真相:“可是我比你们都高一个头,升国旗的时候,太尴尬了。” 喻烟因为比他们大两岁,按理说应该念初一了,因为饮食调理得好,出落得亭亭玉立,不适合待在五年级的小学鸡队伍里了。 每当有人跑来问喻烟是谁,怎么长的这么高之后,就会露出“这货居然这么大了,是不是留级了”的表情,喻烟总会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现在只想发愤图强,赶紧跳级摆脱这种窘境。 何天朗忍不住说:“喻烟,去了初中部,你跟得上吗?跟我们一起不也很好吗?” 喻烟现在的成绩还不错,但还没好到直接去读初中。 喻烟心意已决:“何天朗,你别担心。我哥哥说了,莫欺少年怂,笨鸟要先飞,我虽然现在不行,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肯定能赶上的,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哥哥吗?” 何天朗向来把原釉奉为偶像,听了这话,只能在姚思思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选择闭麦。 他不知道,原釉这句话的本意只是让喻烟被人欺负的时候别怂,嘴巴笨也要学会怼回去,而不是让她玩命地学习跳级。 “哪怕我现在做不到,但是只要我现在开始做准备,就肯定能成的。” 三年后。 喻烟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和赵静怡的冷嘲热讽,终于成功跳级,升入外国语学校的高中部,成为高一(6)班的新生。 当喻烟站上讲台时,男同学们眼睛都亮了。 因为—— 插班生是个小仙女。 一时间,男孩子们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 那天放学时,喻烟在校门口跟新交的朋友挥挥手说再见,刚走拉开车门,便爆发出惊喜的低叫。 -- 番外:太太 “原教授在吗?” 喻烟刚打开门, 就听见一位美人这么问,对方看到她的时候也很讶异, 以至于开口之前先噎了一下。 美人长得相当古典, 大眼睛,鹅蛋脸, 长卷发,画了淡妆,穿着淡蓝色大衣, 看起来温柔知性。 喻烟愣了两秒:“啊,他不在,上午有课。” 名校虽然不愁生源, 但各大学院的竞争也很激烈, 恰巧理院出了位营销鬼才,为了生源打起原釉的主意。 原釉作为h大门面, 理院一枝花, 就这样被动承担起招新工作,被拉去给高三生和大一新生上上物理科普课, 全英文授课, 能力又强, 逼格又高, 长得还帅,自然能为理院吸引大批人才。 至于为什么还有大一新生, 原釉答曰:蚊子腿也是肉。 何况h大转专业需要前3%的成绩, 如此一来更能筛选出好苗子。 “这样的嘛?”美人露出遗憾的表情。 “您找他有什么事吗?急得话可以中午打电话给他。” “没有没有, 只不过我做了小蛋糕,本来想问问他要不要的,”接触到喻烟困惑的目光,她笑露出恬淡的笑容,“你是原教授的妹妹吧,我前几天看到你们兄妹俩在公园散步,还想来打个招呼的。我叫叶欢,住隔壁1702。” “叶小姐啊,我叫喻烟。” “我知道。” 喻烟愣住。 叶欢微微一笑:“任斐然告诉我的。” “你认识斐然哥?” “我们是大学校友,”叶欢眨眨眼,“要来拿蛋糕吗,刚出炉的。” “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我烤了很多,过来尝尝嘛。” “那我不客气了。” 原釉不喜欢吃甜点,不过盛情难却,喻烟也不好推辞,只得拿了托盘跟叶欢回家。 虽然住同一个大厦,但叶欢的家布局跟原釉的大相径庭,主要走古典风,家里随处可见花瓶字画和屏风。喻烟看见客厅背景墙边有两个琉璃材质展柜,里面放着荷花杯、桃李杯的奖杯,不禁问:“叶欢,你是跳舞的吗?” “咦,你怎么知道?” “你拿了好多舞蹈大赛的奖杯,加上京市舞蹈学院在附近,我还猜你是老师呢。” “哈哈哈,挺聪明的嘛,你也跳?” “学过一点。” 她小时候是按照绝对的名门淑女的标准培养的,学过画画跳舞乐器,不过都是略通,跳舞拉伤之后还总抽筋,原釉便不让她跳了。 叶欢把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又泡了茶,拉着喻烟坐在紫竹茶几边闲聊。 言谈间,叶欢一直向喻烟打听原釉的喜好和往事,喻烟听着,大抵明白她的心思。 原釉清朗俊逸,有美人折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有些吃醋,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莽撞地宣誓主权,说她已经跟原釉领了证吧?何况人家女孩子也只是有几分好感,想要试探试探,无任何不妥,喻烟哪能替原釉自作多情之后再自作主张落人面子? -- 番外:你啊 -- 番外:婚礼 奶奶病了。 原釉说这话时, 喻烟坐在花厅的桌边做presentation的ppt。 她复读一年,考上外国语大学法语系, 如今大三, 日常上课加备战考研,可谓学业繁重, 陡然听见这话,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抬眼去看原釉, 露出关怀的神色。 原釉泡了杯花茶放到她手边,善解人意地问:“想回去看看吗?” 喻烟闻言,一时沉默了。 奶奶虽然待她不错, 却不喜欢她和原釉太过亲近, 老人家见多识广,仿佛早就预料到她和原釉之间的纠葛。 喻烟离开之前, 奶奶已经在帮原釉物色门当户对的妻子, 几年过去,原釉不仅没有答应, 还被她拐到手。 喻烟哪有脸去见她? 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写出来的东西完全不能看, 过了半晌, 才问:“我能去吗?万一我把奶奶气着了,可怎么办?” 原釉沉吟道:“据我所知, 她上个月还跟姚阿姨念叨你, 说想你。” 喻烟不敢相信, 满怀期待地问:“真的吗?” “假的。” 喻烟急得捶桌子:“原釉!” 原釉哂笑:“哟,越来越硬气了。” 喻烟纠结片刻,决定转攻为守,扒着他的袖子软声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真的,”原釉摸摸她的脑袋,“所以你别担心了。” 喻烟咬着唇:“嗯?” “你都嫁给我了,奶奶再怎么着也不能让我们变成失婚青年吧?”原釉闲闲地道,“实在不行,咱们生两个孩子——” “原釉!”喻烟被气笑了,扑上去掩住他的嘴,“不许说了!闭嘴!” 原釉笑着摇摇头,这几年,太太越发凶了。 . 回原宅的路上,喻烟心神不宁,不时打开礼品盒,仔细查看带给爷爷奶奶的礼物。 车内的冷气开得足,她下车时却出了一身汗,晶莹的汗水覆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剔透动人。 车停在院前的花园旁,喻烟下了车,望着眼前巍峨的别墅,深深吸了口气。 原釉说:”喻烟,你镇定点。“ “我紧张啊……”喻烟低着头,手指摩挲着左手手腕上细金链子,喃喃道,“万一被扫地出门了,该怎么办?” 原釉用手背探了探她的脸颊,凉津津的,心思微动,反手捏住她的脸揉了揉,柔声道:“胆小鬼,光会窝里横,能有什么出息?” 喻烟不服,挑起眼梢睨了他一眼。 她近来长高了些,将将到原釉下颔,穿着一袭白底绿叶纹的无袖a字短裙,还像个孩子,可水眸这么一睨,却是清艳迫人。 原釉被按了消音键,低声笑道:“我怕了你了,我错了。“ 正这么说着,便瞧见别墅大门打开,有两个人向外跑来,原釉瞧了一眼,牵起喻烟的手朝她们走去。 片刻功夫,人已到跟前。 姚阿姨欢欣地说:“哎呀,可算回来了,老爷子等了好久。”说着,便指挥着身后面生的女孩接过原釉手中的礼物,然后挽起喻烟的手,亲昵地说,“女大十八变,咱们烟烟真是越变越美了。 -- 番外:成家 那是婚礼前大个多月的事, 喻烟在家大秀厨艺,偏偏缺了盐, 结果被原釉好一顿嘲笑。 她窘迫万分, 推了原釉开车出去买,可没过几分钟, 门铃响了。 喻烟跑去打开门,便见到原兰汶。 原兰汶坐在轮椅上,冷冷地盯着她。 喻烟浑身泛起毛骨悚然的感觉, 讷讷地道:“原阿姨……” 原兰汶讥讽道:“不请我进去吗?” 喻烟手足无措,忙把门打开,请她进来。 车轮碾过刚换上的地毯, 就像碾在喻烟心上, 每一下都让她颤栗。 她对原兰汶的恐惧渗入骨髓。 原兰汶停在客厅,打量整间房子:“布置得不错, 就是那张窗帘, 太廉价了,不是原釉的风格。” 窗帘是白蕾丝夹粉色丝缎。充满了少女心, 却是原釉选的, 顾忌喻烟的喜好。 喻烟低着头, 默不作声。 原兰汶在房间逡巡, 高傲如女王巡游。 喻烟跟在她身后,提防杂七杂八的东西绊着她。 终于, 原兰汶停下来, 声音恨到发颤:“听说, 你要和原釉结婚?” 空气一瞬间寂静。 喻烟屏住呼吸,轻声道:“……是的。” 原兰汶忍无可忍,调转轮椅,厉声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喻烟被刺伤,咬唇:“对不起……” 原兰汶步步紧逼:“原家养了你十几年,你就用这种龌龊的心思去害我儿子?你真的觉得抱歉,就该离他远一点!像这样假惺惺的装模作样,欲拒还迎,你要别人怎么想他?你要别人说他娶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女,还是爱上从小养大的小孩子?” 喻烟攥紧拳头,忍住泪意,低声道:“哥说他愿意的。” “那是他糊涂!”原兰汶尖声说道,苍白的面容有些扭曲,强自镇定地说,“何况,他愿意,原家会愿意?原乘野愿意?何穗芳愿意?喻烟,你爷爷奶奶养大你,你就这么报答他们?” 喻烟竭力解释道:“爷爷奶奶,也愿意的。” 寂静中,她清楚地听到原兰汶磨了磨牙,她漆黑的眼睛里蒸腾起凶猛的恶意,若不是不良于行,她必定会冲上来杀了喻烟。 咬牙切齿,莫过于此。 喻烟不禁后退一步。 这个举动激怒了原兰汶,她双拳抓握,拼命地尖叫道:“你怕我?你有什么好怕我的?你凭什么怕我?你和你那个婊.子妈一样不知廉耻!一个婊.子生了一个野种,就这样来毁掉我的生活!我的未来!我的骄傲!你为什么不去死!不去死!” 喻烟的喉头滚动着,她告诉自己冷静点,冷静点,可怎么也无法阻止身体的颤意。 那是从心底,从胸口钻出来的恐惧和愤怒。 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强逼着自己指了指门口:“赵太太,我现在要请你出去,你要疯出去疯,不要在我家里疯。” 处于狂怒状态的原兰汶听到这句话,霎时安静下来,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阴鸷地看着喻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