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时不候[无限流]》 LianDanMEi.Com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 《过时不候[无限流]》作者: 北有渔樵 文案: 开在午夜的地铁,看不清前路的站台,苛刻无理的安检,便宜送上门的车票,以及出站后能够得到的丰厚奖励 赵浅候车时,数了数1、2、3号线错综复杂的停靠站点,忽然决定转身回家 售票员: 安检处: 导游: 地铁经理:祖宗,您再考虑一下?这趟车不但刺激到心脏停跳,还会附送真爱哦 于是赵浅一下车,就遇到了这辈子最糟心的真爱傅忘生。 作为系统赠品的傅忘生拳打小鬼,脚踹变态,嘴上也没闲着。 傅忘生:亲爱的,我怕 赵浅面无表情:好巧啊,我也是 当众表演老夫老妻式相(盼)敬(你)如(先)宾(死) 1.攻跟受是疯子配狂徒,天作之合,真相爱 2.两位大佬分则刚,合则怂 3.全员真有病预警 风流倜傥骚话连篇攻高冷阴郁受,年下,无限流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天作之合 无限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浅、傅忘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情/事故 立意:人要有抗争精神 第一站:饕餮盛宴 第1章 天幕像破旧的麻袋,四方漆黑,只有顶头漏了巴掌大的洞,月色高远,四周无星,空落落照在酒店猩红色的屋顶上。 赵浅是第十五个踏入这家酒店的。 他前脚刚迈进来,门口就起了大风,方才还算明朗的天气忽然翻脸,暴雨倏地砸下,将落地窗打得模糊一片。 酒店里也不安稳,昏黄的色调看得人眼疼,屋顶正当中挂着样式繁复的水晶灯,最外面像是层层叠叠的花瓣,却削得极薄,成百上千枚拢在一起,边缘散发着冷冽的寒光。 除此以外,这酒店的一楼只剩下前台和一张正对着水晶灯的大圆桌,就这灵堂一样的摆设,怪不得要强买强卖,才能塞进来十几位客人。 客人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一半是冻的,另一半则是吓的,就算两样都不沾,也都板着脸,跟这灵堂相得益彰,活像死者家属,随时准备高喊三鞠躬。 有姑娘抱着行李箱正在小声的哭,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吊带裙,遮阳帽的前端被搅得粉碎,右手还受了伤,纱布草草缠了好几层也没什么用,身上散发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她很可能有些低烧,嘴里小声说着胡话,这是什么地方啊,我要回家,我想吃热腾腾的 叽里咕噜,这姑娘都这样了,嘴皮子还是很利落,硬是给所有人来了一段报菜名。 赵浅也拉着自己的行李,不过没小姑娘那么繁琐,最小尺寸的箱子,深蓝色,上地铁过安检的时候被从里到外翻了个彻底,就连内裤都扯出来聚众研究。 他手里曾有一张装在信封里的地铁票,信封匿名,只提供了他感兴趣的一行字。 用这张地铁票,不仅享受着地铁站vip等级的惊悚服务,还莫名其妙被安排了导游,一出站台就来到了这座行将就木的酒店。 据导游所言,酒店负责游客的吃住,倘若没有去下一站的车票,就只能暂时在这儿落脚。 那导游长得实在不敢恭维,简直是□□与乌龟的结合体,颧骨宽圆,嘴唇特别的厚,体态也不行,微微有点驼背,头往前伸,说话时拖拖沓沓,一笑更让人受不了,牙齿发黄发黑,还稀稀疏疏。 顶着这副尊荣安慰人,实在有点店大欺客。 因为赵浅是最后一个进酒店的,所以他的导游还没离开,酒店里的氛围有些躁动,赵浅敏锐地捕捉到,人呢?怎么还不开始一类的字样。 说这话的是个年轻人,近视眼,戴着副轻巧的框架眼镜,显得很斯文,不过一看就是高中生,手机壳上还印着省得一身剐,北大或清华,鸡汤里都透着中二。 抱歉,抱歉,导游赔着笑,有位叫傅忘生的乘客在地铁站闹事,迟到了,诸位稍等,我刚接到通知,他马上就来。 人群中忽然沉默。 他们都是由地铁站直接过来的,自然知道那鬼地方是个什么德性,居然还有人想不开,在里面闹事。 赵浅抱着胳膊全程静静地倚在门框上,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袖口向上卷了两寸,堪堪停在肘关节之前。 他的皮肤略微苍白,模样天生冷淡,眼神中透露出来的距离感很强,偏偏轮廓很温润,没什么肆无忌惮的棱角,清俊的引人注目。 因他位置靠着玻璃,雨水冲刷下,立刻留意到不远处正有人撑着伞走过来,是个男人,身材挺拔修长,五官掩在伞缘之下看不清,只露出一个瘦削的下巴。 这不就齐了吗?导游搓着手,语气如释重负,还有种不易被觉察的幸灾乐祸,那各位就在这里等着,我先离开了。 他往外走了两步,又忽然停在了瓢泼大雨里,这几日雨大,地铁暂不开放,也希望大家拿到车票前,不要离开酒店。 听到这声警告,那已经受伤的姑娘瑟缩了一下,抱着行李哭得更凶,引来导游近五秒的注视。 可以了,一个新人哭什么哭,赵浅侧前方的女人率先开口,她大概三十上下,嘴上虽然不饶人,却是第一个去拉那姑娘的,我叫李倩,已经坐了五站路,一号线转二号线,你跟着我,别哭。 出于礼貌问题,小姑娘下意识回了句,我叫许辰星我没哭。她顶着满脸泪水,非要狡辩是屋顶漏的雨。 五站路,一号线转二号线这样的专业词汇,许辰星和赵浅都听不太懂,不过人群里倒有不少议论声,看样子这位李倩还很厉害,能够服众。 你也是新人吧。赵浅的肩膀被戳了两下,对方手劲很大,搭讪的动作搞得好像决斗,戳地赵浅往后退了半步。 赵浅不太想说话,所以闭嘴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一看你就是个新人,这还是个话唠,跟哑巴也能胡天海底地吹,像我们这样上上下下几趟的,都不带行李,最讲究也就背个包,塞两件换洗衣服。 赵浅看着这位一身轻的大哥,皱着眉又默默退了半步怪不得从刚才开始,他就闻到了一股馊臭味。 我虽然没转过线,不过也坐了两趟车,看你体格还行,要不跟着我?大哥的体格才是真好,露出的肌肉线条流畅虬结,上山打老虎都够了。 他的耳垂之下有道伤口,一直从锁骨划过没入领子,肉眼可见四五寸长,疤痕狰狞非常凶险。 赵浅没有理他的组队邀请,而是抬了抬下巴,开口问,这道伤,怎么弄的? 好小子,识货啊。大哥摸了摸颈侧,为了搞进站的车票,一间机关房,两把锯子,前面这一道,后背还有一道,差点死了你来的时候,觉得那车站阴恻恻的,很可怕吧?可为了回去,在这儿得拼命。 赵浅其实想说还好,车站除了空一点,也不可怕。余光又瞥见那位屋顶漏雨漏成泪人的小姑娘,秉承着唯一一点温柔,闭了嘴。 说话间,雨里撑伞的男子已经到了屋檐下,他很高,一米八还向上,估计有一米八五,黑发棕眼,但五官却很立体,精致的像浮雕,鼻梁上带着的无框眼镜缓和了这份深邃的凌厉,气质倏地优雅起来。 这男人应该就是导游口中的闹事乘客傅忘生。 抱歉,他笑道,车站有人偷东西,我见义勇为,所以晚了点。 纯粹的胡说八道,那车站上上下下几十个站务员和监视摄像头,留意乘客一举一动,安检时这样不许带,那样不许带,零食都被扣押。 而逃跑和违规的代价,在那哭泣的小姑娘身上呈现了不到十分之一,谁会想不开,在那种地方做贼。 人齐了,酒店昏黄的灯光闪烁两下转变成了暗红,当中漂亮的水晶灯忽然被打开,富有层次的花瓣渐次向外张,露出藏在里面的花心 是十几个团簇在一起的铁钩,每一个都有拇指粗细,长期不清理,已经锈了,上面残留着毛发和黑色的血迹。 而中间的铁钩比周围都长,上面的链子抖了两下,抖下来一具不怎么新鲜的尸体,缺胳膊少腿,几乎只剩下连着头的躯干。 烂成这样了,这具尸体竟然还没死透,眼睛盯着两米之下的木头圆桌,又折腾了几下才彻底不动了。 干净漂亮的水晶灯上浸满了血,这么看那边缘根本不是花瓣,而是碎尸的利齿。 之前还算正常的酒店倏而诡异起来。 前台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一个手里拿着小提琴,另一个则是管家模样,六十来岁,两鬓斑白,亚洲人的面孔,却是非常西式的打扮,西装背心,红领结,手臂上还挂着一条雪白的毛巾。 那小提琴手大概是个业余的,为衬托氛围,拉一首简单的无名曲,还拉得断断续续非常刺耳。 这琴声能调动烦躁的情绪,即便是赵浅,也微微蹙起了眉。 气氛一变,心理上的压力随之而来,有个新人没撑住,一言不发就往外冲。 饶是傅忘生和赵浅一左一右反应极快,这新人的鼻子还是在雨里过了一下,刹那间,像是下着漫天的刀子,直刷刷地削下来,将此人的鼻尖削成了两个血刺呼啦的洞。 赵浅眉心一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伤口,血从他指缝中漫无止境地渗出来,傅忘生愣了一秒,几步蹦到管家面前,说着失礼,扯了白毛巾递给赵浅。 管家被打劫完,还没反应过来。 新人先是惨叫,随后疼得神志不清,最后干脆晕了过去。 一个人的崩溃就会引起连环反应,来时的车站错综复杂,除了不知轻重的新人,也不乏坐过一两站经验较少的这一类人既明白自己的处境,又不够沉稳,还束手无策,比搞不懂情况的新人更加烦躁。 果不其然,随着空气中渐渐浓郁的血腥味,整个大厅里都乱了套,有哭嚎的,有骂娘的,还有诅咒地铁十八代祖宗的,顺着这个分类,所有交通工具都惨遭波及。 这短暂的失控中,赵浅的眼睛穿过人群落在那管家的身上,原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居然在笑。 管家的表情其实非常收敛,只是唇边向下瘪,眼睛两侧起了鱼尾纹,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块温暖的鼻尖。 他的牙漏了一排出来,掉的没剩几颗,牙龈血红色,有什么东西在皮肉下拱了拱,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出来。 赵浅一瞬间心情很不好。 看我。一只手从赵浅的视线中掠过去,扫了扫他的睫毛,蜻蜓点水般的痒。 傅忘生吸引过赵浅的目光,溅了几滴血的脸上笑得阳光灿烂,方才压低的声音也放开了,割了鼻子并不会死,我跟你今天救了一个人,应当庆祝晚上若是还活着的话,约你喝一杯? 这酒店里尽是些脑子不正常的人。 第2章 吵闹的声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人群里没有得心脏病猝死的,做不到两眼一翻,入土为安,就只能骂骂咧咧着开始接受眼前的现实。 赵浅看起来反应迅速,能打能抗,包扎手法却实在不敢恭维,生生把个缺鼻子的小可怜包成了肿大的狮子头,偏偏赵浅还没有自知之明。 傅忘生秉承着人道精神想提醒他一下,赵浅一个询问的眼神递过来,爱美之心迎难而上,话到嘴边就成了,你这手艺可真不错,像模像样的,有外科医生的潜质。 外科医生蒙受了毕生最大的侮辱。 好了,半个小时并不算长,李倩却在哭声还没完全中断时出声,站台是有时间限制的,耽误太久,完成不了任务就拿不到车票。 她顿了顿,将头发撩到了耳后,你们也别装,根据我的经验,能从地铁里活着出站的,心理素质都好于常人,半个小时,足够你们看清眼前的形势了。 李倩这话没有错,就算被割了鼻尖的新人,情绪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崩溃,他刚刚清醒过来,正缩在玻璃门与墙壁形成的三角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打量两位救命恩人。 他脸上的血渗出两层厚毛巾,赵浅绑得很紧,已经堵住了他的伤口,血渍不再扩大,鉴于此人毁容前长着副过于平庸的嘴脸,现在反而更容易分辨了。 不用感激我我们,傅忘生实在不见外,秉承着一回生二回熟的交友原则,已经可以代赵浅发言了,你要是死在雨里其实也很麻烦。 他抬头,冲管家道,是吧? 管家很没面子地点了点头。 时间在这里很重要么?就在这时,赵浅的声音插了进来,外面暴雨,不辨天日,而你们每个人都带着昂贵的机械手表。 与他的模样相称,就连嗓音都是温和的,此时被压得极低,几乎是从傅忘生的耳朵边上飘过。 傅忘生就像没听见般,继续单方面的跟那管家搭话,顺便问一声,这是个几天的任务? 好几双眼睛同时看了过来。 客人不必紧张,这只是个四天的任务。管家的表情相当善良,能止小儿夜啼。 这下连好几个老人都有些绷不住了,其中就包括当时搭讪过赵浅的伤疤大哥。 哦,傅忘生一脸遗憾地转向赵浅,恭喜这位朋友,一上来就开启了地狱模式。 赵浅发现这位忽然冒出来的自来熟先生,不仅烦,还很贱。 傅忘生语气一转,又开始推销自己,要不我们组队吧,我看你特别顺眼,就算死,我也想跟个美人死在一起。 滚。赵浅冷冷吐出一个字。 抱歉,傅忘生很干脆地拎起雨伞往旁边挪了挪,我过会儿再来问。 这怕是个二皮脸。 好了。管家阴阴恻恻的声音重新响起来,他的肋骨中装的可能不是肺,而是一个破风箱,说话时上下共鸣,呼呼的听不太清。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2) 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墙上的钟,客人们,宴会时间快到了,这第一天的任务,就是要听大厨的话,找到够吃的食材。 管家似乎特意强调,可不能让客人们饿肚子啊。 酒店的钟呈很复古的青铜色,挂式的,规格也不大,装在一百多平的大厅里有些不起眼。 随着管家的动作,李倩也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她的目光时不时瞟向傅忘生和赵浅,然而没得到任何想要的回应。 布置完任务,老管家又鞠了一躬,带着小提琴手消失在通往二楼的电梯里。 水晶灯上挂着的半个人还在往下滴血,不过速度越来越慢,不知是干涸还是凝固了。 那根铁钩从他的背部扎入,前后直接穿透,怎么看都像冷冻库里封存的猪肉。 许辰星直接联想到了不好的东西,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李姐,小姑娘的声音发颤,那老爷爷说食材不是这个意思吧? 李倩摇了摇头,不知道,找了才能判断。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许辰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接到了明确的任务,大厅里的人很快散了,没什么经验的新手也大多找到了归宿,依葫芦画瓢找一些真正能吃的东西。 然而,赵浅在意的点却很奇怪 这大厅里的人,包括他自己都太镇定了,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就这么悬在半空中,竟然大部分表现出来的都是漠然,以至于恐惧、怜悯、疑惑都是极浅的表面一层,缺了正常人的同理心。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至少许辰星就不同,她都走到仓库门口了,还回过来一眼,想看又不敢看地咬了咬下嘴唇,直到从傅忘生那里收获一句保证。 傅忘生道,放心吧,我会放他下来的。 不知为什么,这个上来就死缠烂打,开朗到有些缺心眼的男人,莫名有股安抚别人的能力,他笑一笑,又来惹赵浅,搭把手? 我不敢。赵浅拒绝,我胆子太小,你没发现这位顶上的仁兄还在动吗? 话音刚落,那分步骤装死的半截尸体忽然睁开眼睛,淌血的眼珠子直愣愣的跟傅忘生来了次灵魂对望,逼出了傅忘生一句脏话,卧槽,好家伙。 大厅空旷,一眼看尽,除了木桌勉强能啃,其它都是玻璃和钢铁,所以接了任务后,客人们都没在此逗留。 外面落地一声雷,原本就昏暗的灯光更是闪了两下,分批次的熄灭了,整个酒店陷入了难以视物的黑暗中。 在这个世界里,黑暗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刚刚还能听见的人声瞬间安静,死寂渗透在夜雨寒风中,有什么东西咚的砸下来,在巨大的圆桌上滚了两圈,带着湿哒哒粘腻腻的拖拽声,忽然就到了赵浅的近侧。 嘿嘿,抓到你了。 半截身躯作为人已经彻底凉凉,助纣为虐的生涯却刚刚开始,它张着一排利齿,嘀咕着,我好饿啊。 腥臭味扑鼻,新鲜的血与溃烂伤口相得益彰,黑暗中只能看出半个深浅不一的轮廓,它伸出舌头,飞快地舔了一下赵浅的耳垂。 赵浅的心理素质是不错,但陡然来这么一下,他又不是木头桩子,还是保留着生命被威胁到的本能反应撒腿就跑。 傅忘生大概没想到这位高冷美人外强中干是个绣花枕头,原地愣了好一会儿,那半截身躯丢了猎物正懊恼,一回头,看到还有盘大菜杵着没动,烂到漏牙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就在这时,狂奔到大厅另一侧的赵浅忽然听到了模糊的动静,这些动静是从楼道间、后厨、餐厅以及走廊里发出来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动静越来越大,除此以外,其他人就像消失了,连一点慌乱的惊叫都没有。 又是一道滚地雷,火红色的闪电如同横亘天地的裂缝,漫延在雨中的枝丫无数,足足亮了有两三秒,才噼里啪啦散了余威。 就在这两三秒的时间里,赵浅发现那短小的半截尸体居然是站着的,只是腿不一样长,跛得很灵敏,倘若站直了估计有一米七向上。 那些堆在缺口处的肢体还很新鲜,拼拼凑凑,一看就不是它本人的东西。 我好饿,为什么要让我饿着!半截尸体发出凄厉的惨叫,它伸出的双手皮开肉绽,原本长着指甲的地方都嵌着冷白色的水晶鳞片。 傅忘生刚刚被抓了一下,领子裂开三寸长,还稍微见了点血。就着这点血,尸体的脸色好像红润了点,原本墙灰似得血管泛着粉,脖子处尤为明显。 赵浅甚至看到一丝刚刚替换上去的活人皮。 不会吧,傅忘生飞快地捂住了伤口,他拖着鬼喊鬼叫的半截尸体直奔赵浅,解决它! 站着说话不腰疼。 跛脚的尸体随时有散架的风险,傅忘生又跑得飞快,想必也是位走为上策的高手。他两只顾闷头向前冲,直到锁舌咔哒一声,赵浅给他们打开了通往千刀万剐的门 大厅外,雨势不减,密密织成天罗地网。 傅忘生从跛脚尸两腿间滑了进来,他的左手按在头上,护住差点被削的顶发,还没停稳就开口道:走,去看看其他人。 赵浅随后手一松,门轴里装着弹簧,能够不受力自己阖上,外面那具尸体瞬间成了千刀肉,死得不能再透。 劫后余生相视一眼,连招呼都不打,就一个向走廊,一个向后厨去了。 有些人的相遇是水滴入海,落叶归尘,第一眼原是久不见。 傅忘生还没从我与美人有默契中反应过来,脸色就瞬间凝重。 他所处的地方是冷藏库,穿过自助食堂就到了。 冷藏库有两扇带把手的银色大铁门,最上面有明确的温度显示,里外全部停电的情况下,唯这组数字散发着绿莹莹的光。 15:20,13℃ 殷红色的血顺着门缝渗出来,浸透了整个厨房的地板。 第3章 傅忘生的尖叫很有杀伤力,这位出场贼牛逼的大佬到目前为止,净干些没出息的事,不过赵浅自己也差不多,横看竖看,也就腿脚最利索。 尖叫声持续了有一会儿,等赵浅赶到时,冷藏库已经被打开。 因为温度太高的原因,冰大部分都化了,里面的肉制品滴着水还没腐坏,不过味道也不好闻。 叫那么大声,我都为你预备好了棺材。赵浅手里举着银色烛台,上面的蜡烛被人为折了一半,长短正好,烛心也不晃,一丝微弱的光幽幽落在冷藏库门口,赵浅跟一具新鲜尸体打了个照面。 狭路相逢,不能动的被踩了一脚。 赵浅忽然发现,这位傅忘生真是个移动的祸害,碰过的陈年腐尸立马会动,偌大酒店信步走一走,也能遇到丧心病狂的大场面。 敢跟这种人有深交,恐怕得事先准备好棺木与骨灰盒,克死了直接走火化流程。 冷藏库的尸体没了左边半截小腿,胳膊也被拆了,只看一眼,就让赵浅联想到大厅里那位拼拼凑凑的仁兄,原本半截身子时还能博取同情,后来磕碜到谁看见都犯恶心。 傅忘生怂巴巴地清了清嗓子,估计是刚才喊劈了,这时候说话还带着点嘶哑,他顶着一米八几的个子往赵浅身后缩,不只这一具。 当时在大厅里,所有人都不是单独离开的。 这酒店着实诡异,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就算是新手也会拉帮结派,尽量避免一个人到处作死。 赵浅印象中,跟这年轻人一起走的也是个小伙子,长相斯文戴着眼镜,手机壳又红火又喜庆,可他们发现的第二具尸体却是个女人,背后至胸前横贯一指粗细的铁钩,肋骨断了,白花花的顶了出来,看皮肤的情况已经死了很久。 大概率和酒店外的千刀肉是同一批。 女人倒下的姿势很奇怪,两脚分开向前扑倒,像是诈尸诈到了一半猛地摔了个四仰八叉,于是脸着地再次告别人世总之死的很突然。 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把三股铁矛,两边的尖刃短一点,中间突出,还带着倒刺。 看样子,年轻人正是死在这把铁矛之下。 赵浅跨过两具尸体,又往里走了几步,掀开一层层积水的白色塑料纸,已经剁成块的牛羊猪肉分区装在盒子中,冰只是刚化,加上室温不高,看起来还很新鲜。 寻常人这时候看见血淋淋的肉食,总会生理性的不舒服,喉咙口浅的,恐怕能直接吐出来,然而赵浅蹲在地上挑挑拣拣,还嘀咕着,大酒店,总不至于拿其他肉冒充。 心宽成这样,就跟变态无限接近了。 你还想跟我组队吗?挑拣了一会儿,赵浅回头问。 傅忘生正在他背后处理尸体,他先将年轻人瞪圆的眼睛阖上,随后拔出顶在脖子上的铁矛,又扯来塑料纸将人包好,拖到了冷藏库的角落里。 想了想,傅忘生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扯来两米长的麻绳,将尸体四肢捆上,防止这位也踏上前辈们的诈尸之旅。 四周很安静,赵浅的话混在沙沙的拖拽声中,傅忘生忽然停下了动作,他抬头看一眼赵浅仿佛是烛光造成的错觉,赵浅的眼睛像是两块无机质的玻璃,冷漠无情,甚至有一丝茫然。 朝思暮想。傅忘生笑起来,他的眼角有些弯,纹路有两道,末端消失在眼镜框的边缘。这些很细节的地方,总是能缓和他混血混出来的凌厉五官。 话音刚落,他给自己肉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手上的动作只停了一小会儿,傅忘生又开始忙活起来,除了年轻人,他还将那具陈年老尸也包好了。女人袒露的身上盖着件深色西装,只要不忽然跳起来拿着铁矛扎人,还算死得体面。 赵浅油盐不进冷若冰霜,他大概知道了傅忘生嘴没把门的德性,因此选择不解风情,你们说的四天任务,是什么意思? 酒店昏暗导致昼夜不辨,只能勉强从傅忘生的腕表上知道时间,偏偏他这腕表磕碎了一部分,裂纹覆盖面很广,所以时针分针不兼容,通常只能看见其中之一。 处理好了冷藏室,他们两个又四处摸了几下,活人没遇到,倒是又发现了几具尸体,大部分皮肤苍白腐烂,被藏在隐秘的小角落中,受损程度也有不同,看起来横跨了好几个时间段。 找人的过程中,赵浅也得知了许多细节,譬如:送他们来的地铁一路上会停靠许多站点,在这些站点里接取任务,按照时间限制,任务难度各有不同,以三天和五天各为分界点。 其中超过五天的难度比较低,没什么陷阱,造成的损伤也比较小,三天之内的则以团灭为基准,而介于两者之间时,看经验、人品和能耐。 不过大部分人在出站之前,都会遇到五天之内的任务,有个心理准备也就好接受了。 还有,这个世界就像个巨大的电子游戏,线索和新地图的开启都需要一定的触发条件,这些条件未触发前,我们的行动会受制约。 傅忘生和赵浅将餐厅的沙发搬到了冷藏室门口,两个人各占一头,翘着二郎腿,各处的尸体经过收集,一排排放好,高矮胖瘦都有次序,这时候要是站起来,就能立刻接受检阅。 这其中,没有今天刚遭遇不幸的客人,毕竟物伤其类,就算一面之缘没有深交,也希望他们死后能安稳点,不要落得东一块西一块的下场。 操作骚不骚不知道,但肯定是在侮辱npc。 随即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条件,门锁转动的声音从大厅模模糊糊地传进来,酒店的灯又闪了两下,瞬间盖过烛光,在眼中形成了雪白的盲区。 紧接着,冷藏库也开始呼呼的运作,好几具尸体神经性的抽搐一下,转瞬归于宁静。 卧槽!什么情况!戴眼镜的少年踉跄几步,从厨房的门里摔了进来,他反应极快,飞速扒住了墙,这才站稳了。 少年手里拎着一大串的玉米棒,已经晒干了,不新鲜,不过看起来还能吃。 扑面而来的尸体让少年又骂了句脏话,不过冷静下来后,他对尸体的反应却并不激烈,有着出乎预料的沉稳,他问两位看门人,你们这食材也太硬核了,从人身上刮下来的东西,我可吃不下。 赵浅瞥了他一眼,往里看。 处理好的牛羊肉堆放在冷藏库墙边,血水被洗得很干净,外层的冰在温度影响下又开始凝结,现在看仿佛一层薄霜。 别说,还挺有食欲。 而傅忘生则抬起脚,将蒙在尸体上的塑料纸踢开,露出里面一张张崭新的面孔。 刘松?少年的目光一一扫过去,忽的抽了口冷气,将自己呛了个死去活来,刚刚我见他还 一个在餐厅,一个进了冷藏库,说话都能听见的距离,各自分开不过几分钟,其中一个已经凉透了。 虽只是点头之交,刚刚才交换了姓名,但活着的人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 赵浅留意着少年的反应,眉心稍稍皱起。 这么一看,这酒店里至少有两个触发条件,一是先拿到食材,譬如这戴眼镜的高中生;二是先遇到尸体,譬如自己和傅忘生。 当然,所有人在同一房间中遇到尸体不算触发条件,至少要分开遇尸体,否则早在水晶灯开花,客人齐聚大厅时,就该停电直接大屠杀了。 一旦触发条件,系统自动归类,就分成了欧皇和脸黑组,欧皇一个个毫发无损,脸黑的差点被剁碎喂死人。 这些尸体很古怪。傅忘生又将塑料纸盖了回去,恐怕不只是任务前的阻碍这么简单。 高中生作为年轻的劳动力被恶势力摁头,累死累活搬了一筐吃的出来,冷藏库的大门才重新被关上。 赵浅将沙发颠倒,呈三角形架在门前,傅忘生又加上了锅碗瓢盆,门只要稍微晃动,就会响起连片的撞击声。 他们三个已经交换了姓名,知道这位高中生叫郑凡,平时成绩不错,市重点能进班级前十,本来离高考只有一百天了,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莫名其妙坐了一班杀人地铁。 其实每一站都有每一站的规则,郑凡神神叨叨,嘴里念着马克思列宁主义,却从袖口里掏出两张黄符,分左右贴在冷藏库的门口,就算同是玩家,也不可全信,谁也说不准这里会发生什么。 只可惜,小伙子说话吊儿郎当的,实在听不出多少紧张感。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3) 大厅里重新聚集了人,不过短短一两个小时,大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其中有几个已经面如死灰,双脚哆嗦着,得背抵着墙才能站稳。 早就分好的组也濒临崩溃,许辰星眼里带着防卫,抱紧自己的箱子远远蹲在墙角,谁来搭话她都有应激反应。 怎么回事?比起活人,赵浅更关心尸体,他抬起头,示意傅忘生往上看。 大厅里一直充斥着湿润腐朽的味道,水晶灯张开后,更加难以言喻,有点像堆了很多东西的冰箱,长年累月没人管,东西都串了味,在冷飕飕的环境中发着霉。 现下,这股味道更加明显,还有新鲜的血一点一点落在木头圆桌上。 傅忘生一抬头,好家伙,当空吊着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本该变成千刀肉,此刻却瞪着眼睛,咧嘴冲自己笑。 另外,还有具纯靠拼拼凑凑组成的人,继承了跛脚的下半身和一个更加零碎残缺的上半身,也不知是怎么摆脱地心引力,维持完整性的。 又是什么规则?赵浅的话缩略成了六个字,一点也不跟傅忘生客气。 很难说,待会儿试试从npc嘴里套话傅忘生还没说完,电梯口已经出现了老管家的身影。 酒店里的减员似乎在他意料之中,老管家惋惜地摇了摇头,年纪轻轻,可惜啊。 这种形式主义的哀悼虽没有引起共鸣,却像刀,一把插进其他人的心里,许辰星又哭了起来,相较于刚入门时的抽抽搭搭,她压抑了很多,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 方才那段时间里,她一定经历了什么。 各位客人,你们都聚集在大厅里,是不是任务已经完成了?老管家继续道,如果是,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可以自己安排,直到明早九点,没有新的任务。 当然不是,赵浅回答的相当快,堵住了一干不情不愿的嘴,也就是灯亮了,我们出来欣赏欣赏酒店的特色大吊灯。 欣赏什么?死人蹬腿? 老管家和善的笑容有些僵,找到的食材够吃,就可以上交任务了,任务结算后可以享受几个小时的安稳,客人真的不考虑一下? 赵浅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晚饭时间都没到呢,你在着急什么? 着急让我们交任务喽,傅忘生跟他一唱一和,交完任务早点死,不要耽误他下班。 老管家脸都黑了。 第4章 被赵浅和傅忘生这么一搅和,老管家好好一个人活生生气成了口吃,最后干脆闭了嘴,等客人们自己选择。 满堂宾客都是人精,除了极个别身心饱受摧残,已经吃不消的,选择了提前完成任务,换来今晚到明早几个小时的安宁,剩下的全都藏着掖着,准备留到最后一刻才上交。 老管家恭恭敬敬又道,酒店晚七点会提供晚饭,让客人们吃饱喝足是我们的服务宗旨那我先下去准备了。 晚饭还没开始,客人先死了一小半,这种服务宗旨,赵浅还是第一次见。 老管家一走,水晶灯上挂着的尸体重新成为焦点,傅忘生的肩膀被死死摁着,赵浅的意思是让别人先碰,毕竟傅忘生有摸完诈尸的先例。 我怎么觉得这尸体跟之前不一样了呢?郑凡小声道,他故作深沉地摸着没毛下巴,好像多了许多伤口,整个儿被剁碎了。 说完,郑凡又强调,我是个细节控,虽然无法过目不忘,不过观察力也比平常人强。 因为死了很久,血液都干涸了,即便剁碎重新拼接起来,伤痕也不明显,相较于郑凡留意到的细节,其他人反倒震惊于尸身浸满了雨水,正滴滴哒哒往下淌。 这会不会是新的陷阱?郑凡问,他自己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却又偏偏嘴碎话多,一个劲地问赵浅,不然谁会这么缺德,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赵浅决定临时甩锅,是傅忘生干的。 抬举抬举,傅忘生决定同归于尽,我一个人可不敢,多亏了你赵大哥的帮忙。说完,还冲赵浅抛了个媚眼,要不是溜得快,他很可能当即被赵浅送上西天。 郑凡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周围这两都是病友。 大家的讨论声都很小,以防错过什么动静,而两具尸体有时间间隔的往下输送液体,通常是滴滴嗒滴滴嗒,大厅空旷,居然还有回音,冷森森的感觉直往头盖骨里渗。 许辰星已经脱离了李倩的队伍,但李倩却并未落单,以她为中心,周围聚集了两三个人,看起来都很精干,他们小声说着什么,目光时不时飘出来,落到赵浅的身上。 赵浅自认行事低调,也不爱找麻烦,更何况傅忘生有意替他分担注意力,所以赵浅在人群中并不突出,他不大说话,也不主动解决问题,简直是随波逐流的最佳典范。 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能随时被忽略,以赵浅的颜值来说,也就是个赏心悦目的背景板。 小姑娘,你过来一下。傅忘生蹲在地上,冲许辰星招了招手。 许辰星抱着行李箱,有些怯怯的,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挪到了满脸和善的傅忘生跟前。 你刚刚是不是见鬼了?傅忘生小声道,什么样的,跟哥哥说说呗。 许辰星很狼狈,似乎在地上打过滚,她的白裙子脏成了灰色,内衬还在,外面的蕾丝却被撕走一大片,手指也伤了,估计是黑暗中摸索时撞的。 看见了。许辰星腿发软,她扶着行李箱慢慢跪坐在地上,我不仅见到了鬼,我我还见到它正在吃东西。 这就能够解释她背后沾上的肉糜。 许辰星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却始终不敢抬起眼睛,就是灯上挂着的这两具,新鲜的趴在腐臭的那具上 许辰星捂着嘴,直接吐了。 这应该是恢复电力之后,众人还没回到大厅时发生的。 许辰星不够老练狡猾,没找到食物,所以被留在了有尸体的空间中,但她身材娇小,可以缩进很多狭小缝隙里,只要忍着不哭,赵浅和傅忘生都找不到她。 灯亮之后,众人分散在各个区域,只有她离大厅最近,幸也不幸,正好撞上恐怖一幕。 你说的这件事持续了多久?赵浅置身事外的听了一会儿,这时候才冷冷开腔,一分钟?两分钟?就算不敢睁眼,总还有其它动静吧? 大概大概有两分半钟,我当时太害怕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在脑子里数了秒。许辰星的脸色过于苍白,好像再多说几句,她就会直接厥过去,在地上躺四天。 许辰星也就比郑凡大个一两岁的样子,郑凡有点看不过去,姐姐长姐姐短的安慰她,一腔废话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赵浅,你还记得管家布置的任务吗?一字不差。傅忘生压低了声音,是不是要让所有的客人都吃饱? 他还特意哆嗦了一下所有客人,刚刚被杀的也算吧? 就这哆嗦一下,声音猛地拔高,整个大堂的人都听见了,赵浅默默翻了个白眼,何必这么辛苦,你光明正大的说多好啊,还能卖个人情。 话虽如此,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先不说死人诈尸必定是有条件的,只论死人吃什么,怎么吃,也有点毛骨悚然,更何况这酒店里的脏东西未免太多,就这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的架势,很难做简单区分。 随便用脑子想一想,那场面也血腥的有些恢弘壮阔。 傅忘生又看了一眼腕表,不急,离晚饭还有一两个钟头,至于任务,更是直到今夜子时才算真正结束,我们先休息休息,再吃顿饱饭。 大厅里的人十之八九都觉得此人脑子不好,只剩赵浅跟着犯神经,他打着哈欠道,去看看今晚吃什么?也不知厨师手艺怎么样,会不会浪费我那几十斤肉。 估计是傅忘生跟许辰星搭过话的原因,这本来都快崩溃的姑娘,又稍微冷静了些,她小声问郑凡,我可以跟着你们吗? 郑凡现在是个孤家寡人,也没把自己当成疯子的朋友,可许辰星这一问,却问得他有些下不来台。 少年想了有一会儿,跟着吧,反正你是新人,任务全程只需要掌握一门功课 郑凡附在许辰星耳边,小声道,撒腿就跑。 许辰星想想自己百米要跑半分钟的成绩,忽然觉得这条路也行不通,除非要弄死她的东西是树懒。 厨房离大厅很近,清甜的果木香混在血腥气中,像是好年份酿的酒,傅忘生随即揉了揉鼻子,喉结上下滚动着,我们当中,好像没人拿过酒。 按道理说,酒店提供的饭菜都应该是客人找到的,否则之前的任务就有点多余,傅忘生还没想出个头绪,他的目光忽然被赵浅引导着,落在大厅通往厨房的门上。 这扇门平整且大,两个房间的灯光同时汇集,映出一个边缘重叠的影子。 是个手里拎尖刀的人,刀刃经过高浓度酒精的浸泡,只是挥发到空气中的不多,闻起来酒香还有些淡。 傅忘生和赵浅一人提一个,将说小话的少男少女拉退了一大步,厨房半开的门紧随其后的吱一声,里面的人探出了上半身,他穿着白色的厨师服,长着跟小提琴手一样的脸,阴恻恻打量着大厅里的所有人,灶台生不了火 赵浅接得飞快,我不介意沙拉。 那人噎了一下又道,客人们必须吃饱。 哦,那也没事,我曾经做过电工,不需要火也能把菜弄熟。赵浅又道。 酒店灯光本就很暗,加上两具尸体的遮挡变得更加阴晦,那厨师的脸只有一半露在外面,手里的刀尖向下垂,浓稠的液体呈现暗红色,顺着刀锋逐渐在他脚下汇成一小滩。 鉴于这里还悬挂着死人,只要嗅觉没问题,已经被迫习惯了血腥味,单纯浓度上的变化基本感觉不出来。 不过厨师手中这把刀的刀把上,还沾着类似于新鲜肉糜一样的东西,而他露出的牙齿残缺不全,最前面的几颗上面泛黄,下面却是玄黑色。 赵浅又看到什么细长的东西在他皮肤下顶了顶。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那人也就撕下了光冕堂皇的嘴脸,我忘了说,酒店做饭必须使用灶台,其它方式在本站一律视为违禁行为,轻则遣返,重则驱逐。 哦,赵浅话音一转,这么多规则你都能忘了?这样吧,回头我给你做个警示牌,写明了任务和限制,就放在这一站出站口,保管以后每个乘客都能看见。 身兼数职的大厨脸都气歪了。 赵浅再好看,这么能膈应人也算是朵奇葩,还是多瞧两眼就会被他抠瞎的那种暴力奇葩。 要恢复灶台的使用,必须生祭灶王爷,大厨重新缩到了门后,你们商量出结果,只要将人推进来就好了,剩下的我会解决,不会脏了你们的手。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竟然有些洋洋得意。 在这样的世界里,通常第一天的任务是最简单的,而所有的任务完成度都会在最后一天进行结算,如果任务完成度很高,车票将作为礼物送出,太低,就有可能返程甚至是没有车票。 被滞留在这样的站点,死亡都是一种仁慈。 亲手杀死同伴对于乘客来说,是最无奈也是最坏的一种选择,除非被逼到绝境,否则不会采取这种下下策,更何况这个世界虽然残忍,却被某种制度束缚,反对人杀人。 但只是推选出一个人,那事情就简单多了,乘客自会编造各种借口,掩盖自己的罪行,毕竟做帮凶比做主谋在心理上舒服很多。 李倩那群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几个新手身上,不过碍于微薄人性,暂时还没说什么。 赵浅忽然对许辰星撞鬼之前的遭遇来了兴趣。 第5章 地铁站既然是靠着车票上下的,那就该跟现实生活中没有多大区别吧?赵浅问,几个朋友也能同路? 能,只是数量上也有限制,基本不存在一个站点上下的都是熟人。傅忘生的心里已经厚颜无耻的将自己定义为老实人,老实人品位古怪,就喜欢不冷不热的类型。 他又道,但车站的设计有时候很恶趣味,不排除喜欢一个大家族自相残杀的类型,这种情况下,车站里全是熟人都不奇怪。 赵浅的瞳孔呈琉璃色,他眼神淡淡地扫过来打量着傅忘生,李倩的经验不如你吧,她都带了帮手,你就这么自信? 没办法,掐指一算我今天出门遇桃花,哪有主动带电灯泡的?傅忘生实在太骚,以至于赵浅怀疑他是不是没朋友。 但这件事里,赵浅至少得到了一个准确信息,傅忘生的经验超过李倩,甚至是远远超过,但此人虽不低调,却也不喜欢扮演领导人的角色,大概类似于伪装过的惊喜大礼包,能遇到是福气,但大部分人会直接错过。 赵浅就不一样,这大礼包简直是腆着脸皮自己缠上来的,就差绑个花枝招展的丝带,求赵浅赶紧将他带回家。 偏偏这个幸运观众嫌开箱麻烦,差点将礼包送人。 大概是想提醒客人们时间紧迫,厨房中发出一阵磨刀的声音,一来一回富有节奏,刚刚还在激烈讨论的人群瞬间安静,大家脸色都有些发白,侧着耳朵,不敢想像那把刀捅进身体中的绝望。 这么看来,任务其实分为三个部分。 赵浅仿佛耳背,根本不在乎里面磨得是刀还是牙,第一部 分,找到够吃的食材,第二部分,让厨师成功做饭,喂饱我们这些活着的客人,第三部分,给死人弄吃得,一个都不能饿着。 赵浅顿了顿,知道问题所在,要解决就简单多了。 一排目光落在赵浅身上,都怀疑这位帅哥是不是装逼了过头,有点二了吧唧的。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4)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赵浅不只是二了吧唧这么简单,这疯子居然主动推开了厨房的门,就在他左脚踏进地砖时,赵浅又若无其事地发出邀请,你来吗? 傅忘生耸耸肩,我胆子小,呆在大厅里有点瘆得慌,还是跟着你吧。 正在磨刀的大厨瞬间觉得很没面子。 结果一个人开得门,却齐刷刷挤进来了四个人,郑凡一手拽了拽他刚认的傅大哥,一手拉着许辰星,而赵浅走位风骚,眨眼到了队伍末尾,又把傅忘生坑成了冤大头。 大厨冲动地举起尖刀,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到从谁下手,愣在了原地。 因为赵浅的举动,所有客人被迫分为两群,一群在厨房的门外,对着吊挂的尸体,另一群则在厨房的门内,面朝npc。 忽然窗户外又落下一道惊雷,蛇形的红色闪电几乎打在玻璃上,整个酒店的灯就像之前一样,闪了两下,瞬间熄灭。 厨房里五个人随之消失了四个,只剩厨师手里的尖刀因为磨得过于光滑,时不时折射一点冷白色,活靶子似得动来动去。 刚刚傅忘生的脑袋伸到了大厨的怀里,往上抬三分几乎能挨着刀刃,他的目光近距离观测了一番npc的颈动脉 上面遍布的血管微微突出,肉眼看着非常明显,皮肤反而皱巴巴的,淡褐色,没有一点弹性。 另外,傅忘生还发现了更多的细节,譬如厨师身上的衣服虽是最小尺码,穿在他的身上还是显大,很多地方空荡荡的。 此人没有温度,没有呼吸,傅忘生离他这么近,还是只能感觉到湿寒。 准确形容,就好像一具没有身躯和四肢的模特,只有露出衣服的部分做成了人形,其它地方都靠一根杆子支撑着。 怪不得频繁换行头,一会儿是小提琴手,一会儿又做上了饭。 厨师这样的不能算是人,挂在水晶灯上的尸体更不是,因此触发了停电诈尸的条件。 傅忘生向后倒退了两步,刚刚被夹在中间的郑凡只顾着拉紧许辰星,防止这位漂亮的小姐姐变成无头标本,不知不觉已经松开了傅忘生。 这孩子甚至往墙边缩了缩,尽量拉开自己跟刀刃的距离,所以傅忘生退了这两步,一下子就退到了赵浅的身边。 赵浅公报私仇,抡起拳头就要砸傅忘生的鼻子,幸好傅忘生躲得快,一个抱头蜷蹲,保住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高鼻梁。 不好意思,赵浅丝毫没有愧意地开口,我怕黑,习惯性条件反射,打死打残概不负责,你自己注意点。 我怀疑你针对我,傅忘生委委屈屈地伸手,一把抱住了赵浅的小腿,我也怕黑,我从小就怕黑,睡觉都不关灯。 停电后远距离不能视物,基本方向都靠听力维持,他两这么光明正大的吵吵,聋子都能感觉到空气震动了。 郑凡这单纯小孩真以为两个哥哥有啥心理创伤,差一点就冲出去当这个冤大头,幸好许辰星眼明手快拽住他。 许辰星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是情趣。 郑凡恍然大悟。 赵浅下垂的左手被人拉着,掌心缓慢感觉到了几个字,傅忘生写得很慢很仔细,确保自己能占到便宜。 傅忘生写到:我会做饭。 最后一撇刚收势,雪白的刀光横削下来,赵浅借着门与墙形成的夹角跃起,他的体力其实一般,是坐办公室的材料,不过他那办公室三天两头遭遇不幸,偶尔被炸,偶尔被移平,因此逃生的本事高人不只一等。 大厨手里的尖刀一击不中,随即刀背承力,被人按着往木头门上扎,傅忘生真的是个纨绔流氓,卸了大厨的武装,又一把扯下人家遮羞的衣服。 厨师服上下一排纽扣瞬间崩开,露出里面血刺呼啦的白骨架子,他所有的脏器中,只有心脏是完好无损的,无数殷红色的蚯蚓盘踞其上,正在食肉吮髓。 饶是傅忘生心理素质过硬,骤然照面,还是倒抽一口凉气。 伪装被撕开,这些虫子缩起头尾,一个个呈弹射状,傅忘生的角度过于刁钻,他的脚支撑着屋顶,双手束缚厨师,整个人倒吊着脸朝下,全部的着力点都在白骨架子上,一旦这些长条虫飞过来,他完全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赵浅的手忽然伸过来,从他的腰间环过去猛地往后一拉,傅忘生的背撞在赵浅的身上,两个长手长脚的人直接滚成麻花。 赵浅嫌弃的将傅忘生从自己身上踹了下去。 厨房里有点冷,湿润的空气里掺杂着冰渣子,连呼吸都觉得刺痛,郑凡又往角落里拱了拱,这孩子有种感觉,好像有无数眼睛在暗中盯着他,这种纯精神上的认知让郑凡毛骨悚然。 堆在冷藏库前的沙发和纸箱,已经在刚刚的短暂交锋中被打散了,内外皆可开锁的设计,使里面的东西能够轻而易举逃脱出来。 傅忘生觉得自己已经够小人了,赵浅的手又搭上厨房的门,咔嚓一声大厅、厨房、冷藏库三点一线,漏进来的烛光中,所有人面面相觑。 哎呦我去。郑凡发自内心的骂出一句脏话。 大大小小好几具尸体正在从冷藏库里往外爬,举刀的大厨顶着仅有的脖子脑袋和双手,全身骨骼嘎嘎作响,鲜红的大虫子吃得脑满肠肥,正飞速赶往新的尸体上安营扎寨。 赵浅和傅忘生搅合在一起,手正在互相扒拉,腿却缠在一起,还打着结,互相攀比着谁更丢脸。 而大厅里分成三队人马,拼凑出来的新鲜尸体追着前面半截残破身躯,而剩下的乘客一路鬼喊鬼叫,正上蹿下跳,试图从食物链的底端挣脱出来。 傅忘生忽然将赵浅的头往自己怀中一拉,随即以左手为支点,半弯着膝盖踢向大厨的手腕,尖刀瞬间飞出,腕关节脱落,中间一段直接粉碎。 他的眼神收放自如,在一刹那的锋芒毕露之后,又换成了花花公子厚颜无耻的嘴脸,指头还不安分地摸了下赵浅的耳廓。 郑凡看的头皮一凉,讲真的,要是刚刚这位大哥就拿出实力,现在的场面也不至于如此壮观。 赵浅的眼皮子几乎是蹭着刀尖过去的,他在傅忘生的胳膊底下冷静了几秒,才开口道,谢谢,但下次遇到这种正面攻击,请你将我往后推。 赵浅这次要是瞎了,傅忘生强行救美的举动至少有一半功劳。 傅忘生耸了耸肩,假装无辜地举起双手,他冲李倩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往这边跑啊!我们的客人又看不上你那几两肉。 作为老手,李倩当然不傻,她只是没想到里面的人还活着,不仅活着,看这架势还挺能闹腾。 赵浅他们浩浩荡荡领着诈尸大军,倘若规则允许能直接移平酒店。 人活着时,没有鬼那么厉害,怕疼怕死,顾虑自然也多,一旦沦为同类,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乘客们莫名当上了旁观者,一群尸体在酒店里你追我赶,都拿他们当空气。 郑凡甚至抄了一把铁矛递给刘松,让他去插那具胸口有洞的女尸。 让他们先闹会儿,赵浅手里拎着哆哆嗦嗦的大厨,将他扔在了灶台前面,不知道将你作为祭品,灶王爷会不会卖个面子 说完,赵浅又指了一把傅忘生,反正他会做饭,留你也没用。 动手献祭主要npc,换成以前,郑凡能哭爷爷喊奶奶,求找死的死远点,不要妨碍自己钻研任务,但今天,却莫名有些暗搓搓的兴奋。 第6章 事实证明,大半个白骨化的人并不能算做祭品,赵浅将他填在灶台里,大厨仍然能够骂骂咧咧的警告所有人:作为乘客,你们必须遵守车站的规定,严重触犯者将有可能被逐出车站。 赵浅无所谓,那你说说,我们违反了哪一条规定? 大厨思考了半天,殴打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举刀要杀乘客,乘客反抗是正当防卫,赵浅伶牙俐齿,他面不改色地继续膈应npc,如果殴打一下也算违规,何必搞出个安保严厉的地铁站,直接开屠宰场多方便啊,你说是不是? 大厨刚准备开口,又呛了一鼻子的灰,傅忘生点燃手里的报纸,配合赵浅欺负他。 报纸一靠近灶台立马熄灭,这种老式的砖砌灶现在已经很少了,旁边倒还有一个烧煤气的新式灶,按规则不能用,也同样点不着火。 只有头露在外面的大厨终于逮到了机会,他诡异地笑了起来,你们之中还是要死一个人,动作快点哦,时间要到了。 仿佛配合他这句话,大厅里那座又小又旧的挂式钟哼次哼次,发出了金属撞击声,一共六下。 管家给出的任务中,没有提到准确的晚饭时间,但老手心里都清楚,大部分的任务都能延迟提交的时间,唯独现实生活中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能轻易动。 譬如:困在同一个站点的乘客,超过半数以上的晚饭时间在六点到七点之间,那七点就是任务截止时间点,到了晚七点,为了满足npc严格的服务宗旨,客人们要么吃饱,要么去死。 这几乎是一个必须做抉择的场面,而刚刚所有的客人也看到了,每当停电时,酒店里就会有一场诈尸活动,被杀者对自己的仇人毫不留情,不管对方死活,一律开膛破肚的报复。 倘若选一人祭灶台,很难说下一次诈尸时,自己会不会有相同的下场。 眼前是进退两难的情况,也难怪被欺负狠了的大厨这么得意。 钟声响完后,酒店又恢复了电力供应,整个大厅到厨房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地陈列着尸体和吃了一半的内脏。 光明带来视觉的同时,也让恐惧心消退了不少,心上绷着的弦一松,血腥味直冲脑门,许辰星没忍住,又吐了一场,有她领头,新人们几乎都没幸免。 只剩大头的npc睁着灰白色的眼睛盯着赵浅,你似乎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 谈不上,你看不出来我也有点恶心吗?赵浅将锅盖扣在大厨头上,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一只手捂着鼻子,貌似真的很不喜欢这么浓烈的血腥气。 到目前为止,赵浅都是新手中的佼佼者,适应能力出乎寻常,但同时也存在一个问题 他极少展现出任何真心,当着所有人的面,甚至不露声色地诋毁自己又怂又坏。 傅忘生的目光落在赵浅的脸上,掩藏其下的严肃只闪现了一刹那,与轻浮的个性不同,他的长相其实很英挺,嘴抿成一线,眉骨的阴影落在睫毛上,不笑的时候微微有些难以靠近。 赵浅的额上抵了一根手指,傅忘生顺时针替他揉了揉,并在赵浅诉诸暴力之前缩了回来,还有一个小时呢,你先不要发愁,大不了这么多人一起陪葬呗。 陪葬品们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这样吧,我提议抽签。李倩这时候开口,她方才被追得很惨,形象上却并不狼狈,说话时还特意捋了捋头发。 赵浅这时才抬起头往人群中看了两眼,他每个举动都很有杀伤力,眼神锋利如薄刀片,好几个乘客随之心虚地低下头,怕赵浅又说出什么气死人的话。 谁知,他只是平和地问了句,来,你们举个手,让我看看有多少支持抽签的。 时间经不起耗损,大约等了十几秒,散落在大厅和厨房里的人就零零碎碎举起了手,曾经跟赵浅说过话的大哥也在其中,他思考了片刻,又慢慢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来。 呸,就是一个新手,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开口说话的人四十开外,看模样是个老板,非常标准的啤酒肚水桶腰,皮肤很白,但上半张脸却憋得通红,你要是反对抽签,那就牺牲自己,不要惺惺作态耽误我们活下去。 我看这位先生并不是反对抽签,只是想表决一下,服从多数而已,李倩看起来是给赵浅打圆场,其实话里话外都有煽风点火的意思,毕竟抽签很看运气,如果大家都同意,抽出来的那个人就算自愿赴死,死后不能怨恨,更不能报仇。 如此厚颜无耻的言论听得傅忘生都臊得慌。 赵浅的目光不做停留,直接从李倩身上扫过去,望向了角落里的许辰星。 几个小时前,这位李倩还像是个好人,主动安慰新手,还带她做任务,短短半天过去就撕破了脸皮如此聪明一个人,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的放弃伪装? 我同意抽签,赵浅语出惊人,快点吧,别耽误时间了。 哦。李倩默默噎下了到嘴边的话。 但我有个条件。赵浅大喘气。 鉴于他十几分钟前统领过诈尸大军的恢弘场面,一句话能吊得所有人心里七上八下,刚刚举手的人才能参与抽签,没举手的就不参与了,就像李姑娘说的,若非自愿,死后很容易闹鬼,我可怕得很。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倩刚想说这样不公平,却先听到两声不合时宜的鼓掌,傅忘生笑着帮腔,这酒店里的死人已经够多了,要我,我也怕。 形势莫名跑偏,直到签纸做出来,李倩还在反省自己话太多。 刚刚没举手的人很少,加上郑凡和许辰星一共也就四个,其中傅忘生还自告奋勇,非要掺和进送死的行列中。 签纸很快散出去,两秒之后爆发了一声惨嚎,那老板哆嗦着抓紧了李倩的手臂,怎么办,怎么办,你得救救我,我们说好的。 李倩的脸色也有点发白,她嫌弃地皱起眉,低声道,你冷静点,我当然会救你,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她这话的意思有点蹊跷,傅忘生和赵浅对视一眼,又恢复了常态。 直到刚才,那啤酒肚男人的表现都非常平庸,跟许辰星差不多,能躲就躲,能藏就藏,没有李倩的示意,他连话都不说。 但此刻,他却好像很有底气,骂李倩骂得狗血淋头,李倩虽然表情很厌恶,言语上却也没反驳,甚至还耐着性子安抚男人。 你放心,我还有个办法。李倩道,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窗花,窗花的纹样是个白胖娃娃,手里拎一个写着福字的灯笼。 过年的时候站务员发的道具,我收到的这个还有点用处。 作为一个刚进站的新手,赵浅又开拓了眼界。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5) 没想到这地铁站还挺人性化。 李倩有此物在手,难免有恃无恐,这也是她主张抽签的原因,抽不到自己当然万幸,抽到了也不怕。 她这样老谋深算的角色只要敢用运气赌生死,就必然意味着此事有退路。 纸剪的娃娃不算精致,边缘毛糙,就连染色都不均匀,有些地方还露出了苍白的痕迹,看起来更像是中元节派发的道具。 众目睽睽之下,李倩将这娃娃的头一掐,不算平整的伤口忽然血液喷涌,飞溅到李倩身上,赵浅刚刚说了句不好,原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话痨大哥轰然倒地。 大哥的脖子从中间缓缓裂开,皮肉翻卷,最后只剩两根白花花的脊椎骨黏连,他整个头耷拉在一边,所有的构造清清楚楚,唯独没有血流出来。 生命流逝的太快,大哥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发出一个单音节的我,就咽气了。 傅忘生面无表情的啊了一声,躲到了赵浅背后。 变故发生的猝不及防,大部分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李倩已经扯了块毛巾,开始擦拭自己沾血的双手。 我使用道具时,死亡是随机发生的,他要怪只能怪运气不好,怪不到我的身上。 李倩半跪在大哥的尸体旁,居然亲手替他阖上了眼睛。 好了,生火起灶吧,李倩又道,她伸着懒腰,步调缓慢的经过赵浅身边,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在这样的世界里想要长命百岁,人格上多少会有点脏。 话虽这么说,她的指尖却刚好从傅忘生下巴上掠过,即将离开时又依依不舍地勾了一下,玩够了可以来找我,四天的任务会很难,我想跟你联手。 不了。傅忘生拨开李倩的手,蛇蝎美人,我招惹不起。 他将头搁在赵浅的肩膀上,我有这位就够了。 被傅忘生需要的人看起来并不高兴,赵浅从血泊中捡起那枚窗花,上面的娃娃晃悠着脑袋,黏糊糊的皱成了一团。 他忽然道,过年时,为讨一个好彩头,这样的窗花都是成双成对的出现,一只在这里,另一只相距也不会远。 众人看着地上还没有转凉的尸体,一瞬间头皮发麻。 第7章 大哥生前能说会道,人缘还不错,他死后,出于愧疚和感激,不少人想办法扯了三尺纯色窗帘,给他做了裹尸布。 灶台的膛肚很大,将外面一层扒开,里面像是口黑黝黝的棺材,赵浅刚将板子抽出来,一副被烘干的白骨随之掉落。 这副白骨的年份并不久远,耳后腋下还有各种关节里都残留着腐肉,只是这人一看就不受待见,别说裹尸布,就连衣服都被脱光了。 傅忘生赶紧挡住赵浅的眼睛,非礼勿视。 光溜溜的白骨感谢他重新定义了十八禁。 按大厨的说法,被献祭的人最好是放在灶台里封存起来,这样做出来的饭才好吃,但有一半的客人听不得好吃两个字,直接吐了个昏天暗地,差点淹死那帮剔死人肉的虫子,不得已,npc才提供另一种解决方案 大哥的死法比较不正常,他是替身,只要将窗花娃娃贴在灶台上就行,尸体可以另做安顿。 于是,傅忘生这边先烧火热油,郑凡帮他切菜打下手,赵浅则在另一边整理尸体,许辰星这孩子善良,自告奋勇地卷起袖子,在冷藏库排列各位前辈和同期,确保他们下一次诈尸,能够毫不费力的找到对方。 一边干活,许辰星还一边小声嘀咕着,我替你们收尸,你们晚上都别来找我啊,不然以后成了同僚不好相见。 饭菜香逐渐遮盖过血腥和腐臭味,结结实实折腾了大半天,所有人都饿了,更何况眼前的环境被重新打扫过,冷藏库的门也紧紧关上了,往好处想,这至少还是个五星级的大酒店。 因为npc被折腾惨了,死活缩在角落里,不愿招待任何客人,所以傅忘生与他的厨艺无从比较,不过这样的环境里能有顿饱饭就不错了,除了赵浅,基本上所有人都吃到了十成饱。 赵浅卡着时间一推碗,不合我口味。 郑凡感觉到了窒息。 闹钟响过七点,管家重新出现,他审视的目光从客人们中间穿过,看神色似乎很满意,到最后甚至还掩不住欣喜地点了点头,直到他看见赵浅 赵浅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嘴角,他面前的一菜一汤几乎没动,就连烤玉米也只啃了小半边,以他这种身量的成年男人,恐怕连胃的一角都没填上。 这位客人,管家强颜欢笑,吊起来的两颊就像是一层面具,拙劣地糊在他脸上,你可能没有听清这一次的任务。 他道,你们所有人必须在任务结束前吃饱,否则即视为阶段性任务失败,将接受相应的处罚。 赵浅无所谓的哦了一声,我现在吃不下,等夜宵时兴许会好很多。 管家抽了两口气,他瞪着眼珠子,上眼皮因为肌肉地挑动微微竖起来,整张面目瞬间失去高雅,有些尖酸刻薄地盯着赵浅。 客人需要好好休息,为防打扰我们其他房客,请晚上十点后不要轻易出门。针对没素质的客人,酒店也会有相应处罚。 赵浅总是能从npc的口中逼出新规则。 放心,赵浅将手里的毛巾叠成了方块,端正地放在桌子一角,我是模范客人,不会让你为难。 傅忘生闻言,掀起一边眼皮子看了看他,似乎在问,谁这么厚颜无耻。 管家很懂得见好就收,话说的差不多就进入主题,现在谁想交任务,交完任务后,夜间将不会受到任何骚扰。 他琢磨了一会儿,又加上前提,一直到明天的任务出现。 这同样是个充满诱惑的条件,晚上没有怪事发生,就意味着性命无虞,可以安心睡觉,也只有睡饱了,才能迎接剩下的三天更艰难的三天。 何况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的差不多,就算有疏漏,也不多十之一二,谁也没打算交个满分试卷。 心动的人果然不少,就连李倩都交了,许辰星左右看看,要不是郑凡拉着,也想拥有无忧无虑的几小时。 郑凡压低声音道,听我的,从现在开始,我两哥哥干啥,我们跟着干啥,不求无过,但求保命。 话音刚落,赵浅就旁若无人地绕过管家,他抬头向楼层的高处望过去,口中问,房间是怎么分配的? 通常是一人一间,当然考虑到客人的感情问题,也提供套间和双人房。管家道,送各位来时,导游已经将客人的意愿告诉酒店,我们进行了登记,一会儿就会分发房卡。 客人们的面色惨白,纷纷表示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啊,胆小点的更是恨不得睡大通铺大厅里那张圆桌就不错,擦擦干净迁就一下得了。 赵浅没有异议,他已经单身了三四年,上无父母,下无子女,胆子还算可以,一个人睡个标间并不介意十分钟后,他捏着双人大床房的门卡,脸都绿了。 赵浅严重怀疑傅忘生贿赂了导游和管家,甚至有可能此人本来就是个该死的npc,甩都甩不掉。 不好意思,请换个房间,否则我打断你的肋骨。赵浅面无表情地恐吓管家。 管家只有此时气势不输,抱歉,本酒店已经客满,腾不出新的房间。 本职工作刚完成,他就飞快地退出大厅,请客人们好好休息,有什么需求可以拨打前台电话,我们会竭诚为您解决。 要是竭诚解决不了,就只能解决提出问题的客人。 拿到了房卡也交了任务,大部分人都选择各回各家,珍惜接下来安稳的几个小时。 郑凡比较幸运,就住在赵浅他们的对门,稍微有点动静,他就撒腿往大佬们房间钻,也不管大佬们正在打鬼还是洗澡。 许辰星运气就比较背,直接被安排在李倩和那胖老板的旁边,距郑凡隔着四个房间,还呈对角线。 虽说不管换房还是合睡,表面上都没什么大问题,管家也没提出规则不允许,但以npc这种打一杆子才冒一句话的个性,极有可能隐瞒了许多致命因素。 宁可孤立无援,也比自己找死好吧?最终,许辰星还是战战兢兢地住进了这块风水宝地。 酒店整体的装修风格就跟一楼大厅差不多,偏欧式,简单明了,以吓死客人为主旨。 房间的灯光非常昏暗,深黄色中透一点红,床头两边各放着一个玻璃罐,玻璃罐里装满了红色的蠕虫,软体动物被压得很严实,彼此之间被挤得没有任何缝隙。 庆幸的是,这些红色的蠕虫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一动不动的屈服在玻璃瓶中,周遭红殷殷的,睡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做噩梦绝对心理强大。 除此以外,酒店的窗户全部采取落地式,瓢泼大雨打在上面有如雷动,震得房间微微颤动。 郑凡抱着手机赖在赵浅的床上,手机在这儿竟然是有信号的,只是打出去后不管说什么都像报平安。 他以前试过,就算声嘶力竭地喊救命,喊报警,他父母仍然在那头很平常地叮嘱他吃饱穿暖,不要谈恋爱,不要沉迷手机 于是后来郑凡就想通了,愉快的拿手机玩游戏就好,最多当个应急电筒,别指望别的。 房间里拉着窗帘,有雨声没人气,赵浅正在用眼神凌迟傅忘生,傅忘生耸了耸肩,这次可真不怪我,我也是受害者,此人厚颜无耻,我这样的绅士绝对尊重对方的意愿。 郑凡默默将手机立了起来,镜头对准了两位养眼的大佬。 谁知刚刚还想杀人的赵浅忽然笑起来,我们两个住也不错,至少晚上饿了还有人热饭。 他笑起来时只是轻微的面部变化,譬如眉眼稍平,譬如嘴角的放松,却莫名像换了一个人,不仅温柔,甚至还有几分可爱。 身经百战的傅绅士耳廓忽然红了。 咦郑凡端着手机,一步一退地走出房门,我还是先回去吧,省得在这儿碍两位的眼。 哄走了小孩,赵浅脸上的表情又坍塌下来,他伸手从床头柜上将玻璃罐子拿起来,血红色的光穿过他近乎透明的指尖,那些蜿蜒扭曲的蠕虫被摇晃了几下,粘液沾在玻璃壁上,又极其恶心的恢复原状。 玻璃罐浑然一体,烧铸的时候没有留打开的缝隙,所以赵浅缓缓将这东西举了起来,我能砸了它吗? 请便。傅忘生撑着下巴了,眼看着赵浅作妖且不打算阻止。 房间里铺着豪华的深蓝色地毯,脚踩在上面很厚实,摔不碎玻璃罐,所以赵浅往墙上掷了过去,让人心惊肉跳一声咚之后,玻璃罐完好无损地滚到赵浅面前。 赵浅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我记得厨房还有一把铁锤。 玻璃罐可怜巴巴的又滚了两下,将自己硬塞进了床底。 请客人不要随意破坏酒店的装饰品。管家及时出现,他的声音隔了一层门,听起来有点虚晃晃的不真实,由于赵先生未能遵守规则,两个小时后将给予处罚。 管家很愉快,脚步声都有点飘,末了还加上一句,由于同房间的傅先生未曾加以阻止,将给予相同处罚,请各位客人引以为戒。 第8章 傅忘生去开门的时候,管家早就离开了,他们的房间号被画了一个十字形的叉,暗红色的颜料还在往下滴,闻味道应该是血。 你现在连累我,待会儿可要保护我。傅忘生背抵着门,抱臂看向赵浅,每个站点的惩罚方式都不一样,还都挺刺激的,就算是我,也没办法保证全身而退。 哦?赵浅还在研究玻璃罐和红蚯蚓,他眼都不抬地回道,那待会儿我们分道扬镳,谁也不必管谁,要是你死了,我就写面锦旗永垂不朽,给你盖上。 赵浅看着温文尔雅,嘴皮子实在冷漠,傅忘生不得不用手捂住赵浅一张嘴。 柔软的唇瓣从傅忘生的掌心扫过,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点诡异。 咳咳,最终还是傅忘生先往后退了一步,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说来奇怪,傅忘生的长相万里挑一,又因为家庭的关系,举手投足确实很有风度,自从进入这个致命的地铁系统,更是常常带新人过关,却唯独对赵浅不一样。 傅忘生意识到自己鲁莽了。 保持风度一直是他划出的界限,有这个界限在,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保持头脑冷静,游刃有余,然而这个界限此时却岌岌可危。 酒店服务是二十四小时的,所以一楼没有人却还开着灯,厨房里传来撕咬和咀嚼的声音,傅忘生跟聋子似得将门一推,打扰了。 管家和大厨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冷藏库的门大敞着,今天刚出现的尸体本该是完整的,现在却被拖出来,一个个还残缺不全。 忽然,有个念头从傅忘生的脑海里飞快地掠过去,他一回头,刚好看见赵浅拎着玻璃罐,就站在水晶灯的下面。 千万条切割后的光点落在他的身上,赵浅就像是个水晶做成的人,脚底下踩着破碎的影子,头顶上撑着无数利刃。 傅忘生愣了一下,忽然抄起手边的铁铲敲在锅底上,没交任务的都起来了! 这酒店虽说是五星级的,但因为座落荒野的原因,个头并不高,上下一共四层,主打风景破败,环境恶劣,窗不挡风,门不隔音,就连三楼的天然游泳池都不能开放,活脱脱就是个装饰品。 但也因为这样,动静大一点,楼上基本都能听到,傅忘生随手抄起锅铲往墙上一撞,没交任务的都起来了,有天大的便宜可以捡! 大厅里空旷,有点动静都能形成回音,赵浅捂了捂耳朵,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了。 两位大佬面面相觑,赵浅又重复了一声,饿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6) 只有npc觉得他两脑子坏掉了。 于是等郑凡他们下来时,赵浅正端着碗,慢条斯理的吃着羊肉炒饭。 地上一片狼藉,新鲜的尸体刚被扒拉出来不久,身上的冰都没有化,身躯部分残缺,但不严重,最厉害的也就是刘松没了两根手指和半个脖子。 傅哥,怎么了?郑凡搓着手手,称呼已经逐步自来熟,我嘞个大槽,这什么情况,你们两终于承认跟npc是一伙的?看这架势都共进夜宵了。 赵浅往他嘴里塞了一根油炸淀粉肠。 酒店的床似乎很有魔力,围聚在厨房门口的三四个人都揉着眼睛,就连郑凡都在打哈欠。 他的智商并不低,之前几个站点都能平安活下来实属不易,但郑凡现在的脑子里困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Npc还在砸吧嘴,由于他们全部的血肉都集中在上半段,喉管以下就是一段分明的白骨,所有吃下去的东西都堆在衣服里,笔挺的西装被顶地一动一动,透过昂贵的布料,甚至能看见那些浑圆肥胖的肉虫。 赵浅就像个辅导小学生作业的妈,他指着遍地尸体问郑凡,想到了什么? 郑凡犹豫了好一会儿,吃吃的? 物以类聚,难怪这么多客人里,就郑凡跟他两处得来。 这些尸体还很新鲜,几个小时前都活生生是我们当中一员。赵浅开口道。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房间里非常安静,被傅忘生赶下来的客人们迷迷瞪瞪地看着赵浅,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硬要说,却又说不出在哪儿见过。 傅忘生接口道:但现在却成了他人腹中餐。相同的情景再往前推,我们还遇到过另一批尸体 傅忘生的目光向冷藏库里一瞟,那儿还有几具包装完好的陈年腐尸。 郑凡打了个激灵,整个人仿佛被冰水刺激了一下,从五脏六腑里泛出了冷。 他忽然意识到在哪儿见过这一幕,当时遍地腐尸,赵浅和傅忘生也是这么轻描淡写地站在中间,催促大厅里的人赶紧往里送。 你是说,那些要杀我们的尸体也是人? 郑凡这话问得奇怪,放在现实中,所有的尸体当然都是生物死后留下的,但这样的站点世界却可以违背自然法则,有些尸体本身就是npc,他们只不过是仿造成人形的道具。 郑凡随后又加了一句,是跟我们一样的客人? 死去的同伴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他们将形同吊起来的牲畜肉,负责填饱npc的肚子、追杀下一批的客人,甚至是成为他人复仇的对象。 还有一具损伤最严重的,会被挂在水晶灯上受千刀万剐。 赵浅轻微地叹了口气,他曲指敲在木头桌上,修长分明的骨节撞上冷杉木,发出一声闷响,立刻形成了小范围的青紫。 傅忘生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当初管家发布的任务,在众人耳朵里又回响了一遍,经过着重强调的所有客人跟魔咒似得,嘲笑他们无能为力。 哥郑凡往傅忘生的旁边蹭了蹭,按规矩,这种设定的任务是可以延期完成的吧? 他的话刚说完,傅忘生已经走到了管家面前,我想通了,现在就交任务,任务完成率超过80%,剩下的准备延期完成。 在老手眼里,完成每个站点的任务,就像是给老板打工,只要每天工作量完成的不少,剩下的又足够繁重,就可以申请延期。 但同时,npc对完成量和繁重的定义非常苛刻,倘若提交申请被驳回,也会受到相应惩罚。 傅忘生纯属死猪不怕开水烫。 同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还有赵浅。 两头死猪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有多讨厌。 管家悻悻道,任务延期三天,离开酒店时请记得重新提交。然后他就被包围了。 这还是他老人家第一次收到这么多延期申请,而且得全部通过。 楼下闹出来的这些动静,并不足够惊醒睡着的人,只要交了任务,他们就跟吃了安眠药似得,几乎沾枕就着,但很快,又出事了。 这管家说得话就像放屁,之前诱惑客人的准则全部被推翻,尚未到十点,就出现了新的死人。 一个扎马尾的中年女子倒挂在三楼至一楼的木制走廊上,她整个人几乎从中间一分为二,双脚劈开的幅度极大,远远超过180度的平角。 编织粗糙的麻绳套着她一只脚脖子,女子头朝下,舌头还被扯了出来,赵浅严重怀疑地上这堆深红色的绒毛就是搅碎的舌头。 但奇怪的是,女子脸上并没有任何恐惧的表情。 这瘦削的女人赵浅还有印象,据说她因为种种原因,正准备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就在这期间收到了地铁票,已经坐过一次地铁。 她为人有点内向,虽然说话不多,但谈吐很优雅,放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是老师之类的。 她的房门上,也被鲜红的血画了一个叉。 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傅忘生出现在赵浅左侧,他也抬头看着三楼摇曳的尸体,但很明显,我的心理状态在这个世界中无比健康这种杀人方法,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一会儿可能就轮到你我了。赵浅还是那副不经意的语调。 他收回目光,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你睡靠窗户的那一边。 傅忘生原本以为,自己今天与床有缘无分,都做好了打地铺的准备,此时闻言,锋利的嘴角向上一撇,竟露出几分不稳重的活泼。 他跟赵浅不一样,后者是个十足的傲娇,喜怒哀乐都往肚子里闷,就算刚刚那碗羊肉炒饭再怎么好吃,嘴里也说着,还行。 经过了刚刚的任务结算,加上两位大佬乱碰乱摸的以身作则,郑凡他们虽然觉得不够义气,但也确实心里一松。 有了前车之鉴,就算之前对红色肉虫罐还心存疑虑的客人,也不敢随便动了,最多用布将它蒙上,以免死人脸的管家忽然出现,宣布自己的处罚条例。 回到三楼的赵浅和傅忘生将倒挂的尸体放下,错位的骨骼在搬运过程中纷纷抗议,试图用嘎巴脆的声音吸引他们的注意。 赵浅忽然意识到,这女人的死根本不是遭受了处罚。 她是死于任务。 第9章 大部分的人已经睡下了,酒店里非常安静,傅忘生和衣躺在靠窗的那边,打了两个哈欠,刚想劝赵浅不要多想,早点睡时,才发现另一人早会周公去了。 赵浅其实有点睡眠问题,进入这个地铁系统之前,他已经有三年的失眠经历,甚至看过医生吃过药,用处都不大。 所以很难说他是不是心理变态,越危险的环境反而越觉得安稳。 傅忘生翻过来,将脸对着赵浅,目光缓慢划过他的五官。 单论外貌,赵浅真的十分纯良,他的脸型并不像傅忘生这么锋利,下颚骨也不突出,强行类比,应该近似鹅蛋形,五官也非常温润。 相较于更硬朗的帅气,赵浅更偏向于清俊,是一种能让人放松紧惕的漂亮。 不过这人的行事作风却不受外貌拘束,雷霆果断,有时候甚至令人发指。 傅忘生顶着一张玩世不恭的皮,却深知赵浅这样的人外表冷冰冰,里面却藏着颗过于滚烫的灵魂,他喜欢燃烧自己,凡事竭力,像是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唉,我原本是怀疑你来着傅忘生叹了口气,他将赵浅的手拉了出来,赵浅的指节上有一点青,周围还有淤血,若是现在不揉一揉,估计明天就要肿了。 赵浅的眼皮子微微动了动,未免现在睁眼对上目光的尴尬,他只能发出绵长的呼吸声,假装自己睡着了。 幸好傅忘生也没有折腾许久,酒店的安稳是针对所有人的,交完任务之后,困意又被无限放大,十几分钟后,整个酒店集体陷入死寂,就连雨打树枝的声音都消停下来。 傅忘生的手表在黑暗中缓慢走向了十一点,反锁的门忽然开了一条缝。 这条缝开得极小,成年人一根指头尚且难以通过,此时却硬生生怼进来大半个眼睛。 这只眼睛的主人身材矮小,只约等于刚上小学的孩子,以至于她踮起了脚尖才勉强够到门把手。 赵浅除了失眠,睡得也不深,通常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醒,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他的头顶,隔着空气,赵浅感受到了一股阴寒。 这种阴寒跟纯粹的冷不同,赵浅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扫过时,汗毛耸立,甚至出现断裂式的失温。 安静的氛围中忽然响起了一首歌,被幼稚的童声哼唱起来,听不出调也不连贯,赵浅的身上一重,他缓缓睁眼,跟居高临下的傅忘生进行了漫长的眼神交流。 傅忘生虽然睁着眼睛,但目光却非常呆滞,当中蒙了一层很薄的雾气。 他瞳孔的颜色本来就不深,现在更是淡成了偏蓝的月白色,面无表情地盯着赵浅时,散发出来的杀气令人颤栗。 除此以外,傅忘生的双肩上还跨坐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伸出手,遮住了傅忘生的耳朵,随即上下唇抿起来,对着赵浅嘘了一声,大哥哥,睡觉时间,不能吵醒其它客人哦。 赵浅想报警。 他的双手被傅忘生死死按住了,姿势相当不雅,这小鬼有一点恶趣味,她并不喜欢手起刀落,立马结果客人的性命,相反无助地挣扎和极端地恐惧才能满足她。 否则,她也不会将傅忘生从床上掀起来,借他的手来杀赵浅。 你是惩罚的内容,还是第二天的任务呢?赵浅不紧不慢地问,若是前者,失手打坏了不用赔,若是后者,我就得谨慎点了。 小鬼歪着脑袋,不是很理解这块会说话的肉敌强我弱的形势下,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小孩子的性格,向来时晴时雨,刚刚还沟通良好,下一刻她就不耐烦了,傅忘生的手里拿着一块碎玻璃,玻璃边缘非常锋利,应该是有人特意打磨。 傅忘生的力气很大,加上赵浅并没有挣扎,眼看这一下势在必得,出了一天风头的新人也有没办法应付的情况,那小鬼的脸上几乎浮现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下一秒,玻璃的尖端扎进她自己的颈动脉中,傅忘生揉了揉耳朵,从里面抠出了两个粉红色的骚气耳塞。 不好意思啊,傅忘生道,我睡觉时,需要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不然容易醒。 傅忘生刚刚回手那一下,直接将小鬼的脖子扎穿了,还顺势将人钉在了床垫上。 哥哥教你一个道理,蛊惑人的办法可一不可再,一旦被人看出破绽,死的就是你。赵浅也不留情,他飞快的用床单将小鬼四肢捆住,气得后者乳猪般直哼哼。 之前吊在三楼的尸体,是你的杰作吧?赵浅搬了个椅子坐在旁边,手上还拿着傅忘生递过来的白开水。 至于傅忘生,他功成身退,正撑着头在旁边睡眼惺忪地打盹,将拷问权完整交了出去。 明明是傅忘生丧心病狂,一把捅穿了小娃娃,赵浅却莫名吸引了所有的仇恨,被这孩子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 赵浅头铁,他伸出两指在小女孩的面前晃了几下,不回答,就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这根本不是新人,这是阎罗王吧! 小女孩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我们检查过那具尸体,女人虽然死得很惨,全身上下却没有任何防御伤,不仅如此,她的双腿是自己扯裂的,舌头是自己割下的寻常人就算想不开要死,也不可能下如此狠手。 赵浅继续道,除非被控制了。 要察觉这件事并不算难,李倩这个水准就能做到了,难的是如何避免被控制。 这当中实在有无数的可能,加上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赵浅押了两个赌注。 第一,他赌傅忘生被操纵的可能性更大,从经验上讲,自己毕竟是新手,威胁性还不够,同伴被控制时也容易慌乱,到最后很可能自相残杀,能省不少功夫。 第二,尸体耳朵的周围也有不少伤痕,这些伤痕相对杂乱,应该是挣扎中撕扯出来的。 由此可以推断,舌头和耳朵是两个关键部位,对方极有可能通过其中之一,来达到操纵活人的目的。 除此以外,他们还有个备用方案。 然而这个称为郑凡的备用方案非常不靠谱,因为他此刻正举着铁矛,挨在门后睡得昏天暗地,就算对门房间举行什么扫黄行动,都不一定能吵醒他。 你刚进来时,废话很多,还有捉弄人的恶习,如果是安排好的惩罚,上来就该杀人,无需这么逞口舌之欲更何况站点通常不喜欢婆婆妈妈的刑具。 傅忘生在旁边懒懒地帮腔,我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有任务npc才会死于话多。 说吧,第二天的任务是什么?赵浅将眼睛眯起来,他原本和善的眉目经过这些微小的变化,竟有几分危险。 我不知道。这女孩看着年纪小,却不知被困在这个世界多久了,又杀过多少人,心理素质还是过硬的,这一点值得表扬。 她都沦落到这个下场了,还想要维护npc的尊严,请客人们不要试图伤害关键npc,否则会受到处罚。 哦?傅忘生打着哈欠醒了过来。 他的双眼皮耷拉着,遮盖了一半的目光,比起赵浅优雅的冷漠,他更像是一把散漫的刀,藏在鞘中时懒得伤人,一旦露出刀锋,就是要见血了。 小女孩的脖子里还嵌着玻璃片,脖子两面开花,这个架势才是真正的吓人,她对傅忘生心存畏惧,哆嗦了一下,不敢说话了。 酒店的灯不是很稳定,白天的时候就灭了两次,现在又像进了水,滋滋响了一会儿,又忽的熄了。 房间本来就昏暗,为了隔绝声音,窗帘还被拉上了,就连闪电也无法穿透。 手机的光很局限,被实质化的黑暗束缚在狭小的一条线上,笔直向前,无法进行扩散,无论看什么都是局部一个光点。 小女孩阴测测的声音在房间里宣布,惩罚开始。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7) 赵浅干脆关闭了手机,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适应良好,大型的物体勉勉强强都能看清。 不是从外面进来的,赵浅道,有东西在房间里。 傅忘生下意识点了点头,他随即意识到赵浅看不见这些细小的动作,才开口道,要么是那小姑娘还有后手,要么就是 黑暗中,响起了一种声音,黏腻而且柔软,一开始像是从什么东西上刮了过去,紧接着,昂贵的真毛皮地毯成了牺牲品,赵浅听到了成千上万的咀嚼声。 是那些肉虫,赵浅道,你在哪儿! 傅忘生离赵浅并不远,只是真皮地毯几十秒内就被啃食殆尽,为了保护各自的脚趾,才不得不分散退开。 不要急,我还没被啃成白骨。傅忘生站在电视柜上,如果我没看错,门上那片荧光红的阴影,都是那些虫子吧。 他抖了一下,密集恐惧症,要不你去开门? 赵浅试图从床上伸腿,将傅忘生踹下地去。 被扎成肉粽的小姑娘近距离见识到了男人的小心眼。 以你这张无祸不闯的嘴脸,应该积累了不少经验吧,赵浅淡淡开口,我怕虫子,所以你快想办法。 一个密集恐惧症,一个怕虫子,这个惩罚刚好对症下药,就算这两阎王爷暂时死不了,也能缺胳膊少腿长点教训 然而理想破灭永远在下一秒。 小姑娘心里呸了一声,老子信了你们的邪。 第10章 爬出来的两罐肉虫分秒必争的将地毯啃完,且一旦吃饱就开始成倍数的繁殖,转眼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腥臭味。 即便四周昏暗,眼中所见非常有限,光凭声音和臆想,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赵浅所在的位置比较向下,床铺离地不过小半米,成人的重量往下一压,留存的空间更小,已经有些肉虫蠕动到了脚边。 与赵浅同处困境的小女孩并不慌张,她的存在明显更高级,超过了管家和厨子那种半人半鬼,所有的肉虫放着眼前美味不吃,畏惧似得,全部绕开小女孩,向着肌肉组成更合理的赵浅进发。 赵浅犹豫了不到半秒,随即为了保命,毫无人性的拿小女孩当了脚垫。 小女孩:魔鬼。 有了这么一小块人肉垫板,赵浅相当于找到了安全岛,一时半刻性命无虞。 在这个世界里,除了新手,每个人都在伪装自己,傅忘生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的伪装十分拙劣,各种显而易见的破绽,有时候显得聪明,有时候又故意掉链子,就连性格也飘忽不定,很难将他定位成某一类人。 虽然如此,关键时刻傅忘生还是点求生本能的。 他整个人缩在大屁股电视机的上面,一只手嫌弃的将内线电话捏了起来,抖落上面几只黏糊糊的肉虫,傅忘生直接拨通了前台电话。 这酒店的服务某种程度来说还算不错,就算外面停了电,内线电话还是可以接通,等了一会儿,那边传来管家的声音,您好,请问有什么需求吗? 哦,傅忘生不慌不忙,我跟美人有个约定,今晚要是都活着,就一起喝杯酒,你开瓶香槟送上来吧。对了,我还想抽烟,没带火。 管家沉默片刻,好的先生,请稍等。 npc说出的每句话,作用于客人的同时,很明显也会作用于他自己。 譬如之前做饭时,大厨但可躲在厨房耗时间,一旦过了今晚十二点,任务便有很大程度没完成,到时候不管惩罚还是结算,对这个世界的npc来说,都稳居上风。 但让客人吃饱喝足是他们的宗旨,所以别无选择,只能走流程,先祭灶,然后做晚饭。 同样的,分房之前,管家说了句竭诚服务,只要客人不提无理要求,他就必须服务到位,否则视为违规,肯定也会受到处罚。 方法倒是好方法,只是房间里有人,管家肯定不会多此一举带房卡上来。 所以赵浅冷冰冰地瞧着傅忘生,谁去开门? 当然是你啊,傅忘生理直气壮,我离地多远啊。 赵浅冷漠无情,我就在这儿站着吧,有这孩子做人质,惩罚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看这种情况我两谁先死。 肉虫爬得飞快,电视机下已经平铺了一层,最上面的正准备往傅忘生脚边拱。 傅忘生敢百分百确定自己先死。 他的舌头有毛病,生死攸关之时还能挑衅道,唇亡齿寒,我先死,美人后至,说起来该叫殉情。 艹小女孩打心眼里骂脏话。 赵浅思考了一下,居然认同了傅忘生的理论,救命之恩记在账上,下次你死远点,我就当你还清了。 算了,小女孩接着心道,疯子配狂徒,谁也不要嫌弃谁。 这种情况下,要从里面开门完全不可能。 别说肉虫聪明,已经第一时间守住了这条逃生之路,就是赵浅稍微动一下,都有可能从小女孩身上掉下去,被啃得尸骨无存。 小女孩被捆得严严实实,一双眼睛却无拘束,她的脸半陷在褥子里,十分欠扁地笑了起来,仿佛笃定这两神经病只是虚张声势 然后赵浅就忽然开始闹腾,他将手机音量调到了最大,里面的颓废重金属跟炸雷似得在房间里疯狂回响。 傅忘生已经顺势爬到了衣柜的顶端,他个子太高,只能抱成一团勉强跻身,衣柜里内容很多,包括睡袍和厚重的木制衣架,傅忘生反手摸出后者,跟着鼓点开始敲。 这是一场折磨人的音乐会,但对肉虫并无影响,这些寄生型的软体生物就像没有耳朵,就连npc也看不懂赵浅的操作。 音乐声持续了大概半分钟,锁着的门忽然发出一阵刷卡的节奏,许辰星裹着被子怔怔地站在门口,看着红河般倾泻而下的肉虫,吓得嗓子哑火,连惊叫都忘了。 幸好,这姑娘身体柔软,加上点胆小怕事的条件反射,一个极限倒退,跳开三尺远,正撞上拿着铁矛的郑凡。 郑凡刚睡醒,嘴角还留着口水痕,他探出门口的脑袋起先茫然了几秒,随即我草我草的跳起了踢踏舞,我两位祖宗,你们也太会折腾了。 逢此时,管家端着银盘出现在走廊,他还没明白情况,就被郑凡拉着一顿蹦跶,场面混乱不堪,客人们就算全部梦中咽气,也经不住坟头的又唱又跳,渐渐都醒了。 热闹成堆出现,三个人一场戏,赵浅就是门内观影人。 肉虫泛滥成灾,但因为空间变大的缘故,向上送的少了,傅忘生得到片刻喘息,他以木头衣架为武器,将能够到的一圈肉虫全扫了下去。 肉虫看着柔软,有外力接触时,才会忽然露出细密的牙齿,一根根就像利针,小指盖大的地方硬生生塞了成千上万颗,这一口咬下去,连皮带肉都算轻的,骨头渣都能去一层。 手机的灯光从郑凡眼睛上晃过去,透过酒瓶的散射,郑凡的瞳孔还是经受了极大的刺激,骤然缩了缩。 少年人行动利索,灯光一收,酒瓶随之落地,打火机在空中抛出一个弧,轰然烧了个火势燎原。 荒郊野外的老酒店不比城市中的钢筋水泥,它大部分的材料都是上了涂层的木头,只要烧起来就根本收不住,转眼,沾了酒精的地方就融成了巨大的窟窿,火似岩浆,一刻不停的往最底层流淌。 嗜血的蠕虫怕火这一点肉眼可见,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东西瞬间向后缩,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将自己塞进了玻璃罐中,前后不过一两分钟,一切恢复原状。 除了空气中弥漫的大量烟雾,以及迫在眉睫的火星,这酒店此时还算太平,没什么诡异到可以尖叫的东西。 管家手里还托着银盘,他实在想不通赵浅这种做法是求生还是寻死。 如果没有猜错,站点毁坏到一定程度就会强行止损。赵浅从小女孩的身上走了下去,十分寻常的一伸手,将窗户大开。 外面的暴雨一分未停,却也不伤人,就这么轻飘飘的被风卷进来,湿气掩盖了燥热,大火持续了不过几分钟,已经消停下去,灰黑色的朽木吱吱嘎嘎,边缘已经化成了灰烬。 这是很简单的逻辑,如果站点完全毁坏,任务就得被迫中止,客人甚至是npc完全暴露在雨中千刀万剐,那这个站点就没必要留着 地铁站存在的意义绝对不只杀戮这么简单,否则过程中所有的任务和关卡都是自找麻烦。 傅忘生也从衣柜上下来了,他站得有些远,目光沉静的落在赵浅身上 再严谨的逻辑也会出错,赵浅刚才所有的行为只要有一点偏差,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此人要么太过自负,要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疯到什么都不在乎。 经过这么一场热闹,所有人的睡意都散了,有几个甚至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 空气中的味道并不好闻,有危害肺部的烟灰,也有蛋白质烤焦的腥臭,老手们上下打量着赵浅,似乎重新认识了这位刚入伙的新人。 酒店的奢华被一把火烧得左支右绌,管家的反应却很奇怪,他彬彬有礼地举着托盘,既没有发出老古板的声音,更没有嚷嚷着要惩罚谁。 相反,作为这个站点的关键npc,他只问了傅忘生一句话,针对这次服务,客人还满意吗? 赵浅总觉得这人下一句就该说,满意请按一,不满意请按二,投诉请憋着。 酒撒了,打火机我更是没看见,傅忘生蹬鼻子上脸,我当然不满意。 管家瞬间显得很不安,他支吾了一声,请客人稍等,我重新 不必了,傅忘生打断他,酒可以再来一瓶,不要香槟,来瓶红酒,另外我要洗澡。 他掸了掸一身乱七八糟的污渍,今夜还长,总要慢慢过, 管家唯唯诺诺,竟然没有反驳傅忘生,只低着头自顾自去准备了。 对了,我们还有件事需要宣布。傅忘生的话虽是向着乘客们说的,但眼睛却始终落在赵浅身上。 他又道,第二天的任务已经开始了,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执行任务的npc能够通过声音控制人,你们最好小心一点。 管家之前说过的话有暗示作用,经验少或新手难免上当,以为第二天的任务最早也得过了午夜,甚至早九点才能颁布。 被傅忘生这么一提醒才恍然梦醒,惊出了疏忽大意的冷汗。 第11章 小女孩趁着大火早就跑得无影无踪,而她是触发第二天任务的关键。 乘客们虽然睡不着,但鉴于管家晚上请好好休息的警告,就算瞪着眼睛直到天明,也不敢随便在酒店里乱走。 更何况这次停电十分长久,到现在灯都亮不了,赵浅举着根白蜡烛坐在地上,隔着一扇门,傅忘生正在享受红酒配香薰。 红色蠕虫异常凶狠,动物毛皮做成的地毯只剩余渣,用手在地上扫一扫,也只能扫出微不足道的残留。 但奇怪的是,地毯灰白相间,这些残留中却有细微的红色,赵浅举起蜡烛又往远处看了看整个房间都有点不易察觉的殷红,像姑娘撒了一盒胭脂,粉末飞得到处都是。 哎,美人,傅忘生隔着卫生间的门忽然开口道,房间不过这么大,那些虫子三十秒就能布满整个地板,这个速度下,我早该尸骨无存了。 管家虽然服务到位,但做事拖拖拉拉,许辰星开门的时机也不算刚刚好,比计划中晚了一分多钟,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傅忘生还真敢陪着赵浅这么以命豪赌。 所以?赵浅的声音渗进门缝中,传到蒸汽缭绕的浴缸周围竟然柔和了许多。 人多了都会自相残杀,更何况依存本能的软体动物。傅忘生叹了口气,晚这一分钟,足够你推测谁是谁非了吗? 都不是好东西。烛光在门缝中闪烁了几下,倏然熄灭了,赵浅又道,你还欠我一杯酒,别全喝了。 房间里的窗户还开着,只是能够灭火的和风细雨又恢复原状,血肉之躯探出去,瞬间会被剁成百八十块。 赵浅手里端着玻璃罐,血红色落在他指尖,整个氛围都有点妖异。 他目光平淡地盯着傅忘生,后者擦着头发就地一百八十度拐弯,要重回卫生间再泡会儿。 夜深人静,你就不想找点刺激吗?赵浅就是个无良奸商,深更半夜拐骗傅姓成年男子,这会儿出去闯祸,才能闯出点遮掩不住的破绽。 自古美人不长命,要么身子有病,要么脑子有病。 很明显,赵浅属于后者,傅忘生还偏偏纵容后者。 烛光比较脆弱,平稳地端着走两步还算凑合,如果中途遭遇什么变故,眼睛一下子要去适应黑暗会更难,赵浅考虑的相当周详,基本没指望蜡烛,而是将红殷殷的玻璃罐当成了手电筒 看远处当然不行,不过就近找个痕迹之类的还算简单。 除此之外,赵浅还嫌人少不够热闹,顺路将郑凡和许辰星叫上了,两孩子开门时一脸懵逼,表情暴露了心态,活像看见了黑白无常。 酒店其实比现象中大很多,不过多数人只会顺着任务路线走,剩下的地图只会分散注意力。 郑凡拿着铁矛在黑暗中磕磕碰碰,他鼻子上的眼镜不是装饰品,明明近视度数直逼五百,郑凡为了好看,还在用两年前三百度的薄片,日常生活是足够了,但遇到这种深夜找死的情况,他立马有些心虚。 赵浅一马当先,手里提着吃人肉的灯笼,向来平稳的眉眼有些扬起,看起来竟有几分高兴。 两分钟后,郑凡就开始后悔,刚刚赵浅敲门的时候他就该装死,再不济也得抢个领路的位子,防止最前面的人心怀鬼胎,把自己带沟里去。 冷藏库的门再一次被打开,里面的尸体就算残缺不全,但数目上也只多不少。npc的食量并不大,看起来跟常人也差不多,吃不下的就屯着,防止站点萧条时把自己饿死。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8) 许辰星哆哆嗦嗦拉着郑凡,她因为胆子小,反而对尸体之类的异常敏感,嘀咕道,是不是少了一具? 郑凡赶紧去数,冷藏库堆放了很多东西,杂乱不堪,他眯着眼睛看了好大一会儿还不敢确定,倒是赵浅先开了口,是少了一具。 少的那具堆放在最里面,身材魁梧,十分占地方,由赵浅亲手收殓,死于李倩的算计。 又诈尸了?郑凡小声问,他鬼鬼祟祟看了看四周,不对啊,之前都是集体行动,现在没道理只诈一个啊? 李倩估计要倒霉了。赵浅凉薄的从尸体旁跨过去,途经刘松时被郑凡拉了一下。 虽然只说过几句话,都谈不上相熟,但到底做过几分钟队友,郑凡还算有点良心。 赵浅蹲在地上,冷藏库因为气温低,地表全部结霜,有人走过的痕迹就更加明显,傅忘生因为刚洗完澡,只穿了一层单薄的衬衫,所以没跟进去,只在门口撑着胳膊打哈欠。 他困得要死,看样子沾床就能睡着。 人死了才有诈尸这一说,赵浅的眼角微微颤了颤,地上的霜渍很浅,只有活人才有这个温度。 啊?郑凡懵了一下,他赶紧跟着蹲下来。 虽然眼神不够好,但郑凡毕竟有点脑子,他很快发现地上有个狭长的影子,冰霜板结的程度比周围轻,一个高大的人侧躺下来差不是同样的效果。 不会吧?郑凡缩起了脖子,以我的经验,站点不会这么仁慈,死人还让你复活。 郑凡一瞬间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他赶紧甩甩头,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许辰星身上。 你的经验比我丰富。赵浅抵着膝盖站了起来,他手里的红灯笼跟着晃一晃,晃得四周鬼影幢幢。 赵浅自己并不在意,说实话,与npc的屡次交锋激发了他一种渗人的情怀,仿佛绝境中求生才是他的本能。 站点如果心狠手辣,那就是乘客当中有大善人。赵浅总结了一句就绕开话题,我更关心针对这样的情况,站点会进行怎样的补救。 傅忘生闻言,这才抬头看了看他,本来就深陷的眼窝往上折起,三层眼皮百无聊赖地压着目光。 纨绔公子是不会有这样郑重地凝视,傅忘生的演技很充足,刹那间的打量后,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做派。 赵浅是只千年的狐狸,偏等傅忘生打哈欠时才冲他笑道,你我可以钻空子,npc也可以吧,毕竟脑残干坏事容易翻车。 郑凡是近视不是瞎,他总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一停电就诈尸的传统应该仅是第一天的任务关卡,所以他们四个大活人在冷藏库里舞了很久,这些躺在地上的也不见理睬一下,反倒是许辰星眼尖。 她啊了一声,将郑凡拽过去,正面对着角落里的身影。 这个身影离得比较远,站在大厅的圆桌旁,个头很矮,乌漆嘛黑的环境中本不该被发现。 奈何这东西相当招摇,整个黑的离谱,比周围环境更甚一筹,四面八方的光线都被它吸收了,因而显的夜色还不够深重,乃至于有点苍灰色调,正是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女孩。 一个小时前,她还被赵浅欺负得可怜巴巴,现在却又暴露凶相,静默的像个哑巴。管家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搭着条反光的白毛巾站在小姑娘身后,恭谨且卑微地佝偻着上半身。 像这样的每个站点都存在了很久,何况地铁挑选乘客的条件本就苛刻,先于赵浅,也曾有很多出乎意料的客人入住过酒店。 但客人会出诡计,npc也会识破诡计,这不是什么单方面的破局,这是双方斗智斗勇的过程。 赵浅蹙着眉,已经温和下来的面容逐渐冷淡,他的确很喜欢在刀尖上起舞,这条命本来就是一次性消耗品,几年甚至二三十年都无所谓。 只是来这酒店的十几位客人中,并非各个都有冒险精神,譬如那位死了一次又溜达起来的大哥,他看上去就很老实,就该有个平稳健康的人生。 疯子应该关起来狗咬狗,正常人却不该活在担惊受怕中。 赵浅的肩膀上搭了一只手,傅忘生打碎了漫长的沉默,怎么,小朋友打架输了,还知道喊家长。 他道,不过这位赵姓美人也有家长,我这辈子打架还没输过哦。 赵浅胳膊肘往下一撞,差点撞得傅忘生断子绝孙。 小姑娘并不答话,酒店里的灯却渐次亮起,随着视觉恢复的还有听觉和嗅觉,转瞬之间,浓厚的血腥味掺揉在冷风中,惨叫此起彼伏,从上中下三个方位一起传过来。 赵浅的目光不为所动,他仍静静凝视着小女孩,那小女孩本就狭长的眼睛与嘴型同时弯了弯,映着惨白的水晶灯光,呈现一抹残忍的笑容。 她上下唇开阖,无声道,从现在开始,该我赢了。 随即,这小女孩就转身离开了大厅,而管家仍旧跟着。他的衣服下又空了很多,风一吹飘飘荡荡,几乎能看见白花花的骨头。 没事吧?傅忘生在右手被赵浅剁掉之前,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这些惨叫声没有嘎然中断的,至少说明人还没死,应该只是受伤。 但这么多凄厉的叫喊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填满了刚刚还很清净的耳朵,任谁都会心往下沉,窥见充满血腥的前路。 第12章 惨叫之后便是抽咽,血从门缝里渗出来,这次遭殃的人不少,应该是集体事件。 没鼻子的新人是第一个冲出来的,他有一边锁骨向下塌陷,衣服上沾满了血,创口不大,边缘平滑,看起来像是被人用勺子挖走了一块。 他疼得面部狰狞,偏棕的肤色呈现一种苍白,神情病态又狂躁,木质扶梯被拍打得隆隆作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喘着粗气逐渐放松下来。 有一就有二,跟这男子遭遇相同的人都睡不下去了,好几个房间开了门,里头躲着几个隐隐绰绰的影子。 除了李倩天塌不惊还在睡,跟她同房的老板都揉着脸,思维缓慢地走了出来,他顶着一双浮肿的眼睛四处看一看,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赵浅的注意力很分散,他的目光未曾集中于一个点,而是留意着每个角落的动静,直到这位大肚便便的商人出现,赵浅的眼神才倏然凝聚。 目前所有受伤的乘客都伤在不致命的地方,伤口有深有浅,出血量虽然不小,但也止得住,唯有这位老板像是血槽里沐过浴,灯光下红的有些喜庆。 这老板的反射弧有点长,直到眼睛被逐渐干涸的血液糊住,他才恍恍惚惚地看向双手,两秒的愣神之后,他喘着粗气,开始像濒死的猪般疯狂嚎叫,随即脚脖子一歪,肥肉扑地,直接吓昏了过去。 他以为这血是自己的,然而这老板应该是天运极佳,别人都狼狈不堪,这儿疼那儿疼,唯有他四肢健全,毛发未伤,最多也就是心脏多跳了两下。 半斤八两的场面里忽然出现一个更惨的,周围的抽泣声都低下了不少,最靠近李倩房间的除了许辰星,还有一对夫妻,他们当中只有男方伤了手,此时正鼓足了勇气检查老板的死活。 李倩这样的老手肯上交任务,肯定是对自己的完成度有信心,所以晚上睡得很踏实,到现在都没开灯,只靠着走廊上的光照亮玄关。 赵浅的目光继续向里,黑暗勾勒出一个高大健壮的影子停在床尾,影子默然不做声,手里却拎着一把闪寒光的剔骨刀,长发包裹头颅滚在他脚边,被这影子踢了两脚,翻滚着缓慢经过走廊,又顺着下面稀疏的栅栏掉到了底层。 咚一声,头骨粉碎,血肉飞溅,大部分人都惊到了,唯有傅忘生拉着赵浅往后退两步,此夜不想再沾到一星半点的血腥。 那影子杀完人,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他的脸色有些灰败,发黑的经脉遍布了裸露出来的皮肤了,正是那位众目睽睽之下献祭灶台的大哥。 这位大哥生前就长得稍显磕碜,所以死后也没什么被拖累的余地,除了肤色问题,他的模样并不狰狞可怖,最多也就是个不亲民。 他颈口袒露出来的皮肤上,紧紧贴着一张红色的窗花,看样式,是个拿寿字的胖娃娃 赵浅跟瞎了似得招呼道,许久不见,下来说话吧。 一排盯着大哥的眼睛又齐刷刷拧过来盯着赵浅,想看看他是个什么种类的奇葩。 这大哥倒也听话,他将剔骨刀擦了擦,用外衣裹起来插在腰间,一步一顿的向赵浅走了过去。 一楼的大厅被清了场,三个人站在当中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傅忘生手贱,他曲起指头在大哥的脸上戳了一把,皮肤没有弹性,不过入手温热,不全是死者的感觉。 大哥对赵浅还保留着最初的好感,他憨憨笑道,冤有头债有主,小伙子你放心,我不会随便杀人。 看出来了,赵浅冷漠道,拿着剔骨刀这种锋利之物,李倩的脖子还被你祸害得边缘不平,都是锯齿,其他人的伤口对你来说太过高级,你的技术远远不够。 赵浅俨然是个杀人前辈,可以当面嘲笑恶鬼的手艺。 傅忘生的脑回路也有坑,他附和道,下手是不太利索,会不会冷藏库呆久了,有点风湿? 死人诈尸还得预防风湿病,听起来竟然有几分现实。 刚刚天下大乱的时候,郑凡拽着许辰星厨房往躲了躲,直到此时才竖着耳朵,谨慎无比地探出头。 他手里举着一口炒菜的铁锅,看起来竟有几分退可挡刀,进可锤人的小聪明。 哎,哥,郑凡从后头伸手,拍了拍傅忘生的肩膀,我没有受伤,许姐也没受伤,我们四个都完好无缺,这是什么概率啊? 站点里不信奉运气,能活过第一站的实力都还可以,郑凡只有刚进酒店时表现出精明,其它时候都苟着,差点让人忘了他也有点能耐。 这些受伤的人都有共同点,郑凡继续道,我方才观察了一下,不是胖就是人高马大,应该是被刻意选中的。 祭品复活,自己长腿跑了,灶台重新荒废并形成一个悖论 听大厨的话在第一天顺利完成却在第二天宣告失败,所有乘客都提交了任务,并同时被判定任务完成率下降。 傅忘生可能到处找麻烦找出了诀窍,针对这样稀有的情况,他竟然还有经验。 傅忘生道,乘客会根据npc的逻辑链进行反扑,npc也同样会钻空子来达到效益最大化,任务中产生的各种变故会成为他们的利器,用之杀人,就譬如现在 那手臂上搭着白毛巾的管家再一次出现,他站在三楼走廊的尽头,腰板重新挺直,由于客人们未能完成任务,并集体骗吃骗喝,本站点将会持续给出惩罚,请客人们做好准备。 他这句话与赵浅的声音居然巧妙的产生重合。 赵浅垂着眼睛轻声道:规则变了,任务被惩罚代替,她在挑选符合条件的目标一点点活剥,最后谁也不能例外。 谁他妈骗吃骗喝了,而另一边,傅忘生则面不改色地骂脏话,不能让客人们饿着肚子,这是我们的任务,也是你们的承诺,我没记错吧? 管家的脸色惨白着又道,因为傅先生特立独行,挑战酒店权威,之后将受到双重处罚,请其他客人引以为戒。 神他妈引以为戒。 傅哥,我觉得他在针对你。郑凡有点没心没肺。 现在的情况他也看出了一些门道,只是所有的站点中,乘客本就处于劣势,大部分时间得由着npc摆布,太焦虑反而更加被动,还不如盲目乐观。 但同时,站点对npc也存在约束,只要顺其自然,总会抓到npc的小辫子,就像傅忘生,他时时刻刻挑战着管家的权威,非得把一个彬彬有礼的老人家逼成变态施虐狂。 傅忘生耸耸肩,不要磨磨蹭蹭,赶紧罚。 管家并不是很想搭理他,宣布完了新的规则就想走,谁知这一回头正撞上赵浅冷冰冰的眼睛。 琉璃色的瞳孔独立构成一个世界,管家瞬间有种错觉,自己仿佛在赵浅目光中成了囚徒。 留下来说会儿话吧,赵浅道,他声音缓和温柔,但不容反驳,是比生拉硬拽的买卖,反正现在规则颠倒,任务也不需要做了,不如我们干点别的? 管家只想下班,并不打算掺合这群疯子。 虽然成年男人的体重赵浅扛起来有些费力,但管家大半副身躯已经白骨化,整个人比想像中还要轻,赵浅不由分说将他上下衣口扎紧,确保红色的肉虫掉不出来,然后一只手将管家拎过了肩 看不出来这读书人修长精瘦的身子骨里,包裹着孔武有力的灵魂。 管家的骨头生锈,直梆梆的被赵浅扛下来放在人群中,活像个稀有物种,接受前后左右地打量。 由于赵先生侮辱关键npc,严重违反站点规则,将于之后受到相应处罚,请各位客人引以为戒。管家锲而不舍地强调自己身为npc的权威。 然而被拽下神坛的npc猪狗不如,他的声音掩盖在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中,客人们捂着伤口,一个个怀揣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都懒得去理解管家口中所说的惩罚有多变态。 被割伤鼻子的男人是个牙科医生名叫柳召,据他所说,因为家庭原因,他从小性格偏激易怒,还因此接受过好几年的药物治疗。 刚刚发泄完,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此时正在给其他人包扎。 我看过了,大家的伤都不重,甚至有两个只破了手指。因为没鼻尖,半张脸又被包裹着,所以柳召说话嗡嗡的,还有点含糊不清。 他抬头看了一眼赵浅,又道,知道怎么回事吗? 明明只认识了十几个小时,当中还有一段勾心斗角的经历,但那忽然出现的小女孩着实诡异,两相权衡之下,赵浅这一方反而成了更好的选择。 奈何赵浅懒散,并不想当救世主,他打了个哈欠,所有问题都出在灶台上,我们吃下去的东西肯定有文章,横竖都会被找茬,不如放松点,喜欢干什么干什么。 他话音刚落,管家局促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他缓缓拧过脑袋,脊椎骨仿佛一节上了油的轴,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盯着赵浅。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9) 他阴恻恻的声音在嗓子里滚动着,缓慢道,不要着急,马上就轮到剩下的人了。 第13章 偌大的酒店似乎在慢慢变小,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整个三楼重新被黑暗覆盖,水晶灯斑驳地照射着楼梯与圆桌,所有的事情重新回归到了原点。 一般情况下,处罚之后任务会继续,不过集体违规的情况实在不多,谢谢我们死而复生的大哥。傅忘生分开人群走过去,他的脚步停在管家面前,随即半跪着,看向这位表情扭曲的中年人。 管家的眼神非常空洞,他的表情也只是因为姿势怪异,颈侧的肌肉扯动面部,进而摆放出来的,跟他本人的想法毫无关系。 傅忘生压着他的头顶,将管家的脑袋归位,光是听骨头摩擦的声响,赵浅便感同身受地动了动眼角。 管家被围观了这么久,就算是老手也顾忌颇多,不敢去碰这尊神,傅忘生却直接上手,食指划过管家腮帮子以及下巴,几乎是活生生的性骚扰。 郑凡听见一声冷冰冰的告他,等回神去寻时,赵浅仍是一派凛冬成精的风采。 至少我们可以确定一件事,傅忘生又道,惩罚过程分为好几批,刚刚受伤的暂时处于安全区。 赵浅的目光从人群中扫过,他并没有特意配合傅忘生,却做出了和傅忘生相同的判断 赵浅天生有种魅力,顺着他的目光,所有人自觉主动地划分为两派,已经负伤的和毫发未损的。 郑凡再一次察觉到了细节,他拉一拉赵浅,示意对方稍微低下头好互相咬耳朵,然而赵浅不为所动,脖子与肩呈一条笔直的线,甚至稍微垂下眼睑,君子坦荡荡道,别踮脚了,有话直说吧。 郑凡发誓,出了站就去屯两箱牛奶。 没受伤的人除了我们四个,剩下的都是晚饭时候没什么胃口,大概吃个半饱应付任务的。郑凡归类总结的课程应该学得不错,他又道,我怀疑npc是根据这个分类进行的惩罚。 按道理,大家都是客人,两批受到的惩罚也该半斤八两,但郑凡随即想了想,他们这边有两拖累人的煞星,说不好npc会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忽然将惩罚力度加大。 但是出于求生本能,郑凡并不敢将这句话说出口,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两大爷比npc还要难对付。 幸好,这孩子想到的,赵浅也想到了,他迈着大长腿往外跨了一步,从郑凡身边走开,直接走到了傅忘生的对面。 管家茫然的神色已经逐渐掩盖下去,又恢复了那张过于伪善的笑脸,赵浅的手插在口袋里,也往下一蹲,他的眉尖轻轻挑起,非常恶劣的要求管家,不如我们组队吧? 管家跟吃了苍蝇似得瞪着赵浅。 你们酒店的宗旨不是服务客人吗?赵浅耸耸肩,强行组织逻辑,我跟傅忘生体力不行脑子不好,急需你的服务。 管家的第一反应是立马拒绝,但话到嘴边,他又想起了什么,微笑扩得更大,几乎占据了下半张脸所有的空间,当然可以,只要两位客人要求。 傅忘生全程没什么拒绝的余地,逐步被赵浅坑进了一个祸害三人组。 惩罚来的很快,明明酒店门窗紧闭,可水晶灯却忽然晃了晃,随即这种晃荡的频率和幅度更大,所有鳞片状的灯片相互撞击着,听起来就像连串的风铃。 郑凡仰着头,眼睛躲在镜框后,肩膀也耸了起来,他将脖子顶进去,双臂环抱,试图将自己的上半身缩成球,似乎这样就能稍微安全点。 随着水晶灯不安稳地摆动,光线也忽明忽暗,眼睛的焦距难以在强光和黑暗中自如切换,时间长了不仅是感官,就连精神都无法处于紧绷状态。 就在郑凡恍惚的一瞬间,有利刃划破了空气,无数尖啸声簇拥着在人群中穿过。 灯重新停在了大厅的中央,平稳且华丽的光效还是呈暗黄色,以柳召为首的另一群人全部愣住,就他们看来,刚刚那段时间里什么都没发生,可已经收敛的血腥味却再次袭卷。 郑凡出了一身冷汗,方才晦暗的环境中,他凭借本能躲开了好几次攻击,仔细形容,好像空气里充满了冰冷的刀片,这些刀片极薄,边缘还有弧度,郑凡躲过了十之八九,眼角还是划开了几毫米的创口。 其他人就更惨了,那中年发福的老板四肢粗短,偏偏肚子和腰堆满了肉,刚刚那一阵刀片刮得他惊叫不已,昂贵的西服被切成了褴褛,合着衬衫一条条不够蔽体地挂在脖子以下。 他还没恢复好的精神再一次受到冲击,正哆哆嗦嗦地瘫倒在地上,双手胡乱上下摸一摸,以确认自己没少什么重要部位,以及还活着。 傅忘生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他的手指尖有点出血,两片极薄的鳞片状物体交叠在一起被他捏住,边缘微微泛蓝,肉眼可见的锋利。 就连那老管家都未能幸免,他作为关键性npc,在站点中是很难被普通物品划伤的,这水晶灯应该是专门用来惩罚的道具,所以不分敌我,只受规则约束。 因为个体小,这些东西造成的伤口并不深,至多停留在皮肉上,严重者整个背部翻起,血渗得却不多,就是看起来异常狰狞。 蝗虫过境莫过于此,郑凡想起刚刚那阵密密麻麻的碎铃声,立马泛起了鸡皮疙瘩。 相较于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的伤口,赵浅就显得异常气定神闲,整个过程中他只动了一小步往傅忘生的背后躲过去。 老管家沾了这位好逸恶劳的光,伤势并不重,赵浅强行摁着他的头,让老管家蜷缩起来,置身于傅忘生的庇护下。 老管家挣扎抬头的时候还撞到了傅忘生的大腿。 老管家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姿势。 傅忘生也不喜欢。 看形状,这薄片是从水晶灯上脱落的。赵浅是个魔鬼,他将场面搞得尴尬无比,却独自抽身,离开了尴尬的中心。 赵浅又道,也就是说水晶灯是惩罚道具,还是能杀了npc的惩罚道具,否则我们的老管家不至于这么害怕,是不是?他眯起眼睛去问老管家。 傅忘生认识赵浅其实不久,但对这人的恶劣性子却有了七八分了解,一见他面容发沉,眉眼却平缓地向上挑起,就知道赵浅又有坏主意了。 既然是惩罚道具,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不知道哪方更甚一筹。赵浅从地上将他红殷殷的灯笼提了起来,里面的蠕虫动也不动。 他脚尖轻轻踹了老管家一脚,催促道,我的处罚什么时候执行,不要拖拖拉拉的,快一点。 老管家想回到十几分钟前,好将答应组队的自己打一顿。 一般规定都是两小时,老管家被踹得好像水里浮舟,随浪来随浪去,但是客人没有决定权,只有站点的管理人才能确定惩罚时间。 哦,赵浅道,那将酒店老板叫过来吧,我要投诉。 傅忘生在后头包扎手指,闻言,毫不掩饰地笑了声,嚣张的架势让柳召跟着抖,不小心又按到傅忘生的伤口。 极细的一线皮肉伤,跟被纸割得差不多,血早就止住了,但傅忘生偏要喊着破相了,让专业的大夫给他来个专业的处理。 不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柳召都不愿意搭理他。 方按到伤处,柳召就立马缩手,生怕这位难伺候的医患又出幺蛾子,然而刚刚碰到就喊疼的傅忘生遭受了二次伤害却浑然未觉,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赵浅的身上,说欣赏太单一蹩脚,好像还有几分遗憾和怀念。 赵浅适应这个世界的速度出乎意料,他甚至很快掌握了规则,并将之视为武器,运用娴熟。 譬如这个投诉就提的十分精准,老管家只能看着他翻白眼。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惩罚还都是初级阶段,人捕猎时总会使些手段,在这儿耗得时间越长,接下来恐怕不只是皮外伤了。 兴许是赵浅的无理取闹有了效果,那小女孩再次出现,她的心理年纪远远超过外貌,所以身上有种格格不入的气质,神情动作与表情是割裂的,就像个拙劣的演员。 她比管家要强硬很多,根本不会与客人们废话,只站在光线能照到的最高处道,惩罚提前,半小时为一轮,由于违规人数太多,站点决定直接宣布任务失败,任务完成率最高达5%,无人生还。 人群哗然,剩下的乘客们面面相觑,就连赵浅都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看起来规则缜密的系统蛮横不讲理,刚走一步棋就喊着将军,然后把棋盘掀了。 那小女孩又道,由于老管家的服务遭到客人投诉,为显公平,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他将与各位同受惩罚。 万恶的资本主义。 老管家目瞪口呆,一瞬间反思自己是不是跟错了老板,都什么狗屁不通的决定,这家酒店迟早倒闭玩完。 随即,水晶灯又晃了一下,灯光倾斜,整个酒店有一大半陷入黑暗。 傅忘生的手指刚完成包扎,柳召就惨叫一声,以他的锁骨为起点,半球形的血洞越来越多,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上半身鲜血淋漓,疼得倒在地上拼命挣扎扭动就像一只巨大的红色蠕虫。 第14章 其它人也是同样的症状,伤口成倍数的在身上复制,傅忘生的一双手在瞬间变得伤痕累累,就连他脖子上都快愈合的旧伤也算入其内。 赵浅又成了十里挑一的幸运儿,他身上没有创口,自然无法进行复制,但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完好无缺。 郑凡摸着满脸的细小红痕,一边叫疼一边去关心身边的人,他哎了一声道,许姐,你怎么没受伤啊? 许辰星一直给人的感觉都很乖巧柔弱,平常的时候也不多话,就喜欢静静站在旁边当个陪衬,但要说没存在感倒也不至于,简直是个完美的新人。 但此时,她却好像撕掉了一层面皮,整个人的姿态都变了,雪白的脖子微微向上仰着,十八九岁的脸深沉且高傲,还有种说不出的病态。 郑凡缓慢的向后退了退,退到了傅忘生背后,此时的许辰星让他有点害怕,甚至还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怪异感,游离于神态和动作之外。 郑凡道:许姐,你不会被什么附身了吧,那啥,我胆子有点小,我先避一避。 我大你不过几个月,你再叫一声姐姐,我就切了你的舌头。许辰星道,她笑起来时暧昧又风情,如蛇吐信,偏偏许辰星长得很好,当得上蛇蝎美人四个字。 只是个尚未长开的小美人。 郑凡又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啊。 你两个哥哥其实早就怀疑我了。第一轮惩罚时我替他们开门,怪我太谨慎,作为一个新人却不早不晚将时间卡得刚刚好我倒是还想再装一装,毕竟跟着你东躲西藏,还挺有趣的。许辰星又道。 郑凡抬起眼睛,左右环顾了一圈,随即骂道,卧槽,你两真的早知道了什么不告诉我?我鄙视你们。 嘴上虽硬,但郑凡还是躲在傅忘生背后不肯出来。 其实直到第二轮惩罚下来之前,我都不敢确定你的身份。赵浅也由衷对她表示赞赏,我现在只有两个问题这位大哥单独诈尸也是你干的吧?你是npc还是玩家? 我与李倩也算老相识,窗花凑一对不算稀奇。而站点的npc再聪明,也不过一段程序,更何况困在这样的笼子里有什么意思。许辰星好像知道很多,但说话往往点到即止,拖着人的好奇心,却又不戳到痒处。 她虽然否了npc的身份,但很明显跟纯粹的乘客也有区别,许辰星推动着线索的走向,仿佛一只大手,编织着巨大罗网。 而这站点的组成也因此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外,由最基本的规则和故事大纲构成,另一部分则在内,由许辰星完善细节,引导方向,甚至是协助npc拟定任务。 赵浅想一想,又道,这趟地铁错综复杂,无数线路拧成一团,站点更是星罗棋布。所以,像你这样落子的人有多少个? 你放心,不多,许辰星这句话并不像是说谎,通常有意思的站点和有意思的人才值得观察,而我是跟着他来的。 许辰星说着,手指戳向了傅忘生,当然,你和小弟弟算是惊喜,这一趟车并不无聊。 郑凡愣了愣,目光追随着许辰星的手指,他到现在才明白那股怪异感从何而来。 许辰星进酒店的时候,手上有很严重的伤,深可见骨,鲜血淋漓,因为第二次惩罚,所有人的伤口都进行了复制,所以柳召身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痕迹,但许辰星的手却安然无恙。 郑凡甚至怀疑连那最初的伤口都是假的。 按规则,被识破后我们就要退出站点,不跟乘客产生更多关联。许辰星大概病的不轻,眼前这片血肉模糊的狼藉并不能引动同情。 她已经远离了人群,白裙子没有洗,昨天染上的脏污已经发黑,这也是许辰星身上唯一的狼狈,跟这一室老弱病残还有点相似之处。 那大肚子的老板没有了李倩,整个人都有点懵,他趴在地上,将整个背部向上翻着,以确保压不到伤口。他浑浊的眼球盯着赵浅,后者已经蹲了下来,略显冰凉的手指在他颈动脉上按了按,确定人还活着后,又毫不迟疑地走向下一处。 这个举动让胖老板想起了之前的许辰星,当时他们组好了队,酒店忽然断电,黑暗中窜出来的东西被李倩收拾之后,许辰星也是这么蹲下来战战兢兢地摸一摸,说人已经死透了。 李倩不知道被触碰到了哪根神经,忽然就对许辰星冷淡起来,虽然没有证据,却直觉这个新人很不对劲。 不过,李倩有实力不假,许辰星想换个队友也是真,没有故意漏出的破绽,何来之后的可怜巴巴寻求庇护。 聪明人通常都有病。这房间里就没有一个笨的,就连那看起来脑筋不转弯的商人其实也心思深沉,傅忘生骂人嘴上无德,连自己都不放过。 他继续道,既喜欢打破规则,又喜欢棋逢对手。所以你还想看一看接下来的发展,我倒无所谓,老人了,没办法自救活该死了没地埋,但赵浅才是第一站。 赵浅并不喜欢被人谈论,他已经将地上所有横尸的人都检查了一遍,虽说伤势最重的全身是口子,衣服和皮肤没一寸是好的,但明显还活着,胸膛起伏,还能骂骂咧咧地诅咒小女孩全家。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0) 就算是关照人的时候,赵浅也跟冰块似得,只论生死,没有半点人道主义关怀,大肚子老板脸撇着,都不敢多看赵浅一眼,只能四下乱瞟。 奈何傅忘生脸皮厚还不怕冷,迎着赵浅的目光仍然面不改色,千年王八有壳护体,傅忘生心想着,不知道美人的底线是什么,我继续往下试探能否留个全尸。 嘴上却一点没闲,傅忘生跟个话唠似得又道,第一站就这么有潜力的新人,你捞起来培养培养,说不定就后继有人了。 许辰星跟赵浅齐齐回头,别说,这两人某种程度上还真有点相似,怪不得大肚子老板会产生联想。 虽然我是真的有这个想法,不过我家老大肯定不答应,他这个人又坏又狠又病态,我要是坏了他的规矩,也是要被惩罚的。 许辰星戳了戳自己的脑袋壳,小脸一皱说得有模有样,算了,我还是走吧,你们要是真有本事,以后当然能再见,若是死了 许辰星无甚所谓地耸肩,那就死了吧,反正我记性不好,忘得很快。 刀片一样的薄雨顺着大门又渗了进来,地板表面被砸得金光四射,许辰星举起右手盖在额上,颇为嫌恶地看了一眼阴森森的天气。 此时该为破晓,但乌云严丝合缝露不进一点光,四周黑黢黢的,许辰星也不撑伞,就这么不要命的往雨里踏了一步。 郑凡下意识地闭眼,没想到如花似玉一个姐姐转眼就疯魔了,没事自个儿找死,要往枪林箭雨里钻。 也因此,郑凡没有看到天地间绵密的雨丝为一人让路,许辰星不过挥了挥手,这站点的规则就得网开一面,送她走向不远处的地铁口。 雨幕里的灯光一闪即逝,眼睛里还残存着地铁站的轮廓,天色却再次压了过来,因为关门不及时,离雨丝最近的赵浅也划破了脸与脖子。 这下可好了,一酒店老弱病残,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傅忘生轻轻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赵浅是故意为之,偏又抓不住把柄。 因为老手们都带着表,计时间就变得很简单,离下一次的惩罚只剩十几分钟,再耽搁下去,最多两三个来回,受伤严重的就会成为肉酱。 你有什么办法吗?赵浅冷不丁地问傅忘生。 难得这位极有个性和主见的新手肯请教自己,傅忘生骨子里的骄矜泛滥,拿腔拿调的回答他,有是有,不过 好的,下一个。赵浅赶时间,根本不纵容他卖弄玄乎,话说到一半就直接打断,并开始了流水线式提问,转眼整个酒店但凡还能说话的,都被请教了一番,连那老管家都不例外。 傅忘生瞬间觉得也没那么高兴了。 这些人里有些没办法,还有些出了类似于冲进雨里快点跑,说不定还能剩个头之类的馊主意,只剩傅忘生气定神闲,咬着后面半句不过,坐等赵浅回心转意。 然而,赵浅问完后直接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办法,我提议杀了npc。 这种丧尽天良违法犯纪的话他居然说得面不改色。 不行!有老手出来反对,npc死了,酒店的大门就会彻底关上,我们只能在这儿等死,更何况惩罚是站点规则,跟npc的关联性不大。 哦?赵浅懒洋洋地撑起眼皮,反正还有几分钟,大家一起坐着等死也行,我并不是很在乎。 那老手一时语塞。 他从没见过赵浅这样的自杀型辩手,只好转头去寻求傅忘生的帮助,不是还有个人想出办法了吗?经过我的观察,他绝对是个有经验的老人,很多判断及时且有利,总比这姓赵的靠谱,我相信他。 莫名其妙成为焦点的傅忘生呃了半晌,苦口婆心道,其实我的办法跟赵浅一样。 你看这个巴掌,它又脆又响。 第15章 活宝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那老手气得都不想说话了,偏偏赵浅还摆着一副爱干干,不干滚的嘴脸。 郑凡忽然就找到了一种优越感。 他刚遇到这两疯哥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思维迟钝缺根筋,顾头不顾腚,绝对过不了这么有挑战性的生活,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智商。 可现在一对比,他在人群中确实还算聪明的,根本没有退步。 就好像普通班的尖子生抽调到天才班,虽是个垫底,也是个能看的垫底。 还有五分钟。赵浅火上浇油。 他抓着傅忘生的左手看了看时间,看完就丢毫不顾念,还嫌弃地掸一掸手,像是怕沾上点属于傅忘生的东西。 傅忘生作为一个从头到脚讲究无比的纨绔子弟,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老手们很快就发现,他们对傅忘生的定位错的离谱,这位看起来沉稳英俊的男人反手就把老管家的头给拧断了。 老管家本来就是半个骷髅架子,他的头还不比活人来的结实,几乎是用力一摘就能摘下来的程度。 接着。傅忘生将人头往赵浅怀里一塞,又去找大厨的麻烦,正蹲在灶台上拉小提琴的npc看见他,扭头就跑。 老管家虽然少了躯体,却还没有死透,他咋咋呼呼地咒骂所有客人,惩罚,惩罚!!残杀关键npc,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赵浅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连同红色的蠕虫做成一个布兜,长满血肉的脑袋刚开始往里摁,管家就把赵浅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透了。 奈何赵浅从小是个孤儿,真要是两句话就死了全家,他还想感谢老管家帮自己认祖归宗。 在这么猝不及防的配合下,第一个npc很快不吱声了,厨房闹腾了约有半分钟,又飞出来一个完整的脑袋。 饶是郑凡经历过车站的几轮洗礼,也从没见过这么雷厉风行的乘客,一共出现三个关键npc,转眼就去了两个,别说阻止,眼睛都有点跟不上。 老手在那儿捶足顿胸,嚷嚷着造孽啊,你是系统派来的搅屎棍吧,身体却很实诚,赵浅说递个火,他立马点燃了打火机。 白骨与布烧起来很起劲,当中放着装满肉虫的玻璃罐,这种玻璃不耐热,已经开始要裂了装死的食肉蠕虫还没等到属于自己的第三天任务,就先后遭受了两次屠杀。 已经从活人转化为僵尸的大哥瑟瑟发抖,他拎着尖刀,将自己缩成了不易被察觉的一小团,并装模作样地开始帮柳召止血,试图展现自己无害且善良的那一面。 还剩两分钟,还差一个人。赵浅倚在前台上,手里虚虚握着座机话筒,客人是上帝,晾着不好吧,我可要继续投诉了。 电话那边是嘶嘶的噪音,就这么持续了好一会儿,灯光的边缘终于出现了小女孩低矮的身影。 她出现的非常不情愿,皮肉都耷拉着,表情像是又被赵浅当了垫脚石。 时间就像勒人的绳子,攫取着肺部的空气,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惩罚叠加叠加再叠加,就算是目前受伤最轻的赵浅,也不可能顶地住下一轮的剥皮拆骨。 还有五十三秒。 放弃吧。小女孩的影子很破碎,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拉伸着。 她虽然坚信自己才是最终的赢家,但赵浅和傅忘生还是吓到她了。 站点里来来去去这么多的客人,被她亲手干掉的也不少,却没见过如此不顾后果的,逞一时痛快,然后呢? 每个站点每一次的规则都不同,就算是职业闯关的老手也不敢造次,打任务npc尚要瞻前顾后,思量每个细节,更别提把颁布任务的人干掉。 二十四秒。 傅忘生忽然出现她的影子里,水晶灯的两瓣碎片从小女孩脖子上抹过去,不冒血的白肉瞬间被割开,大动脉与喉管一个没放过。 赵浅在下面勾了勾手,傅忘生便拎起小女孩往水晶灯上一扔,千万片花型薄刀洞穿她的身躯,将这酒店的主人穿成了再不吭声的豪猪。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外面,雷雨仍然瓢泼而下,四周静谧,什么都没发生。 秒钟继续悄无声息地转动,只剩最后八秒。 绝望刚要借势而起,在人群里散播焦躁、愤恨与仇视,那假装消失的大哥却猛地被赵浅拎起了耳朵,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先让赵浅灌了一脑子的惩罚结束,站点结算。 听觉连通着嘴,赵浅重复了两声,大哥就情不自禁的跟着重复。 刚刚晃荡起来的水晶灯紧急刹车,差点因为经受不住大头向下的重量直接寿终,黑暗退回角落中,即将扩散的伤口也只得不情不愿,又缓慢愈合了。 人群愣了大半晌,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且不管之后如何,至少此刻,他们是在死亡边缘迈回了腿。 大哥感觉自己成了救世主,却成的一脸懵逼,二目茫然。 劫后余生的感觉很刺激,提到嗓子口的心忽然坠下,尚跳得又猛又烈,又被一阵狂喜充满,疯球了般在胸膛里上下颠簸,稍微有点心脏病的都能直接抽过去。 你是怎么怎么猜到的?唱反调的老手咽了口唾沫,他的眼眶都有点泛红,此时正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根烟来点上。 这盒烟已经跟了他很久,抽出来时又弯又皱,他的手哆哆嗦嗦着,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 赵浅冰冷的手指将烟卷一夹,掐成两半扔到了角落里,他道,公共场合禁止吸烟。 公共场合还禁止杀人呢! 如果说几分钟前,赵浅还是个有点失心疯的新手,每说一句话都是放屁,可供反驳和挑衅,那现在他老人家就是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那老手没怎么思考,就自觉主动地上缴了烟盒。 赵浅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他似乎天生就有点苍白,但非病态,而是缺少阳光照射的纤弱感,充分彰显着越好看的东西越致命。 火焰在他瞳孔中渐渐湮灭,等众人都冷静下来,空荡荡的酒店倏而像一只笼子,双手奉上了性命,也嘲弄似得截断自由。 赵浅蹙了蹙眉,仍是一副都滚远点的冰山模样,话就更少了,被无数目光锁定着,他好整以暇,将所有的问题抛向了傅忘生,谁动手,谁解释。 才认识一天,就培养出了互坑的革命友情。 很简单。傅忘生毕竟跟赵浅不一样,他七窍玲珑的心,虽盼望有谁能匹敌,却也无妨被拖累。 傅忘生又道,这个站点并非浑然天成,而是在内部被人干预过。 就像一个毛坯房,经过重新装修,才有现在的效果,许辰星是工头,npc为她打工,当工头离开,实现第一次的权利移交。 这时候当家作主的就是那位小姑娘。 当客人将所有npc处理掉,精装修的工程一瞬间岌岌可危,乘客无法掌控更高的权利,所以站点只能就近挑选非人物种,强制性给予责任。 而大哥为许辰星所救,也是她造出来的任务bug,显而易见,他会被提拔上去,一瞬间从底层员工变成了酒店经理。 因既是果,这一局棋很难说谁输谁赢。 我们是通过了吧?大肚子老板带着气音小声问,可以结算车票了? 人群中又发出一阵劫后余生的唏嘘,唯有那大哥铁青着脸,呆板胜过欣慰,良久才拍着赵浅肩膀道,所以,我要留下是吗? 赵浅缓缓点头。 已死之物,只有留在这个站点里,他才稍微像个人,更何况外面这些雨密密而下,可以送往迎来一波波的客人,却宣判着npc的无期徒刑。 又或者你爱自由胜过性命,只要推门走出去,自然可以解脱。赵浅怕是什么不近人情的法典,旁人有他一半阴损,可能早被群殴了。 那倒不必,大哥拒绝得很快,一串小碎步直接退到了大厅里面,离大门要多远有多远,我只是也有亲人在外头,怕忍不住会想。 想却不能见,这将是漫长的生别离。 赵浅的眼睛是淡棕色的,不容易积攒怜悯,就算有些许感情变化,也不过弦上一音,看着很快就散了。 大哥第一次与他搭话时,就察觉这年轻人不合群,也不愿合群,哪怕死,也是死在崇山峻岭中的独行者,与身下黄土都没什么深刻交集。 兴许会再见的,赵浅忽然道,凡事无绝对。 大哥哈哈两声,承你吉言,我等着。他想一想,又道,待会儿我就搞个板子,把站点的新规则都写上,就放大厅里,包教包会。 雨仍在下,导游终于撑着伞敲动了酒店的大门,他张嘴,一口广播体操的音效,刺得人耳朵生疼,本次站点任务结束,现在进行车票结算。 乘客郑凡表现突出,可出站三周,并领取面额为八块钱的车票一张。 乘客赵浅、傅忘生违反规则,杀伤站点职员,但由于表现突出,可出站一周,并遣返一站。 乘客郑博初因失去绑定地铁站务员,违反地铁规则,遣返两站。 其它乘客皆获得价值两块钱的车票一张。 处刑似得全部说完之后,那导游的眉心一皱,又不情不愿道:由于本次任务为强行结算,无法进行完成度审核,所有乘客皆可离开,无需抵押品。 地铁将于五分钟后到达本站,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 第16章 随着导游的声音,大肚子老板的窝囊劲倏然散去,他像是变了一个人,褴褛的西装包裹着挺拔的身影,使得身材在视觉上拉伸,臃肿的不再明显。 他道,自我介绍一下,本人郑博初,曾利用道具绑架站务员李倩,目前已过五站。 郑凡小声抽了口气,这一站果然不同凡响,专门收容神经病,就没一个正常些的。 不过也亏得神经病多,变数也多,造成的局面竟然不算差。 赵浅作为新人,第一站就遭到了遣返,他本人并不十分在意,冷峻的眉眼掠过导游,望向他背后尚未止歇的暴雨。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1) 地铁站的光影穿透雨丝,被折射成无数纤细的毛针,感觉上近了很多,向外敞开的空间里站着一个小姑娘,背光,看不清五官,只在赵浅的目光扫过来时,冲他懒洋洋地挥手,随即消失在电梯上。 兴许会再见的。赵浅的脑海里又想起这句话。 他的眼神收敛着向下撇,却忘了着屋子里还有个犹有过之的缠人精,傅忘生在赵浅眼下打了个响指,并顺势递过来一杯香槟。 死人的东西喝起来也不瘆的慌,酒店地上还躺着伤员,血腥味仍然很重,佐着火焰刚尽的尘嚣味,傅忘生简直是骄奢淫逸四个字成精,他道,你放火的样子真辣,总有一天,我要请你跳支舞。 赵浅将装酒的杯子直接砸了。 地铁站有规矩,结算之后就不允许死人了,所以柳召身上的血随着导游的话音渐渐止住,伤势仍重,但据傅忘生说,地铁某一站为医院,之后这些人都会送进去。 那死了的呢?赵浅声音很轻,被周围的嘈杂逐渐盖住。 能在这个站点活下来是件大好事,更何况出站不需要抵押品,既没遣返,还拿到了车票,人群还在激动,越是经验老道,越是欢喜,比不上赵浅这样七情六欲都焚了香的初生牛犊。 良久,傅忘生似乎回了句,世间事,终归不能尽善尽美。 雨已经变成了最寻常的雨,导游给每个人都分发了伞,一排排黑色的老式伞在酒店门前撑开,迎着前头的地铁灯,看着更像送葬的队伍了。 赵浅走到中途,鞋踩进了水坑里,便随之回了一下头。 酒店的灯光被大哥开成了夜店风,赤澄黄绿青蓝紫不分主次,一并装饰着古老的建筑,好好的度假酒店,活生生糟蹋成了九十年代的旧街发廊。 门口不知何时拉上了横幅,大哥正在奋笔疾书欢迎光临,好一派欢欣鼓舞的气氛。 赵浅嘴角一松,抿到毫无血色的双唇放肆了片刻,傅忘生看向他时,这个寡淡的笑容刚好结束,只留个尾巴勾了心弦一下。 死里逃生后到达的地铁站并无特别,肉眼看上去跟寻常地铁站一模一样,写着几号出站口,还写着早晚运行时间。 最多也就是过于挑三拣四,禁止入内的条例足足写了一米高两米宽,门口塞不下,只好单独用个显示屏架在外面循环播放。 各位可以兑换车票了。导游道。 邻安检有售票处,不用花钱,只要靠近刷个脸,各自的车票就会吐出来,两块钱的车票即为一站,四块钱两站,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赵浅拿到的车票形制跟郑凡的也没区别,而傅忘生根本没刷脸,他掏出了自己金光闪闪的地铁卡。 怎么,这地铁杀人还分一次性和包终生? 折腾了二十几个小时,大家都有点累,因而车厢内很安静,有老手趁机打电话出去,电话里依旧有个声音代替他报平安。 于是赵浅就听到了如下对话,驴唇不对马嘴。 老手:妈,我饿了,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回头我再跟你讲哈。 电话那头:工作挺好啊,那我就放心了。 老手:一天没吃东西了,好饿,想念你的排骨汤。 电话那头:又吃外卖了,别老吃外面的东西知不知道? 诸如此类。 到最后,那老手摸着手机,嗓子发干发涩,轻轻说着,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没事我先挂了啊。 那边早已是一片忙音。 赵浅撑着头闭上了眼睛,周围所有的声响都惊扰不到他。 地铁有些摇晃,所幸摇晃幅度不大,两三分钟后,整个车厢陷入死寂中,赵浅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似乎是飞快地做了一场梦。 梦境光怪陆离,将他心里一些狰狞的伤疤重新剜开,可惜赵浅此人天性里透着凉薄,血淋淋的往事他也能全当旁观,再无当初的耿耿于怀,以至于梦中惊醒,他连冷汗都没出。 赵浅的瞳孔在黑暗中缩成一点,外面正在下雨,听声音下得并不大,倒是檐牙蓄水,时不时溅在青石板上,缓缓氤氲出夏末秋初的萧瑟与宁静。 这是一间僧庐,环境清幽且不对外开放,有些藏匿深林甘于寂寞的意思。 赵浅上地铁之前,就留宿在庙宇中,庙中住持与他有些渊源,只是和尚惯于卖弄不可说,赵浅到现在也没琢磨出渊从何来,源自何起。 不过他这次回国暂无安身之地,有这么个忙于认亲戚的和尚收留,赵浅便也省了很多功夫,于这座城市暂有了栖身处。 怎么又回到这儿了?赵浅仰面躺在床上,他的眼睛迎着黑暗,有些涣散地落在房顶,大概半分钟后,赵浅皱着眉翻个身,继续补眠。 摆放在床头的死亡车票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因为有雨,山中薄凉,被窝显得温暖且舒服,太阳直到正午时分才有点露头的意思,从竹制的窗户口斜斜落进来一星半点。 赵浅的生活习惯并不好,他就算醒了也喜欢再拖一拖,直到小僧侣将门拍得震天响,施主喊得气冲霄汉逐渐破音,赵浅才带着轻微的起床气问,怎么了? 大概是赵浅的声音过于冷淡,化开的雪水般冲小僧侣兜头就是一桶,外面的少年人喘回两口气,这才用比较平稳的口气道,有人有人在庙里自杀了,住持想请您过去看看。 赵浅满肚子你的施主,你的庙,关我屁事就扰我清梦? 只是看在住持的面子上,赵浅才阴沉着缓缓道,稍等。 小僧侣的教养非常好,他一直低着头双手合十,站在竹门前,既不窥伺也不催促,嘴里默默念着佛经。 早在赵浅刚搬进寺院时,小僧侣曾远远见过这位施主,印象中冷冷的不太爱搭理人,模样长得好,温和俊秀,像是尊不圆润的菩萨像。 小僧侣的菩萨顶着乌云盖顶的面相开了门,赵浅的脸跟脖子上确实有伤,伤势很轻,他自己并不在意,小僧侣也不敢多问,直接领了赵浅往斋房中去。 住在寺院中的人都遵守闻鸡起舞的规定,早五六点就爬起来舒展筋骨,赵浅算是当中异类,这会儿已经开饭了,他的起床气也没褪干净。 小僧侣看他面上和和气气,殊不知此人内心一整个乱七八糟,看谁都是狗屁。 斋房的米香中混进了一丝血腥味,但血腥味并不算重,在这四面通风,就两根柱子撑个屋顶的斋房里,什么味道都积累不下来。 住持站在东边的角落里,两三个弟子将小地方围得水泄不通,赵浅的眼睛往下一瞥,自腿部间隙中窥见地上血污以及裹尸布的一角。 借宿庙宇的其他人都被遣散了,幸而这地方不好客,人本来也不多,住持听见声响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赵浅,这才松口气,小声念道,阿弥陀佛,你终于来了。 住持挥挥手,让弟子们放开一条路,赵浅也不客气,他直接走到中间,掀开了被血染的白被单。 死在这里的女人居然是个熟面孔,赵浅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眯了起来。 女人的确是自杀,因为没人敢动尸体,所以她仍然维持着最初的模样,身体半蜷,右手紧紧捏着一根筷子,筷子就像个中空的注射器,让血顺着它流了满地。 更可怕的是,这根筷子直直插在女人的气管里,很明显是她自己不想活了直接戳进去的。 这女人就是第一天晚,挂在楼道间里没了舌头的那位。 这位女施主的情绪一直不太对。住持是出家人,说话时自有种不惊不扰,他眉眼是低着的,悯却不悲,仿佛看清了所有人生的走向。 他又道,女施主因为喂奶时疏忽大意,闷死了未满月的孩子,与心理医生沟通后,寄宿寺庙中寻找内心的平衡,却不想 住持遗憾地摇了摇头。 报警了吗?赵浅检查完尸体又将白布一拉,盖住了女子逐渐僵直的身体,此事与我关系不大,住持既然喊我来必有原因,不妨直说。 住持想了想,从宽大的僧袖中摸出一张一次性车票,车票已经作废,上面沾着血,应该是属于死去女人的。 老主持道,阿弥陀佛,贫僧受人之托,也曾给过你这样的车票既然形制相同,不知是否通往一个地方? 第17章 赵浅在国内的人际关系其实很简单,他自小是个孤儿,大概三四岁就遭遗弃,因为性格也不擅长交朋友,从那时起就奠定了孤家寡人的基础,以至现在愈演愈烈,直接长成了没克星的老狐狸。 仔细回想,那张奔赴死亡的车票似乎早在床头柜上放着,赵浅整理东西的时候无意间拿起,偌大的木质客房便从眼前消失,人处地铁口,就连行李都还是原封不动的一套。 住持并不知道,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赵浅正在磨他的四十米砍人长刀,随时准备对我佛无状。 可也不对啊,老住持很有辩证思想,又开始否定自己的想法,你那张车票由来已久,但这位女施主的车票还很新,形制虽相似,细节却稍显不同,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老住持顶着光溜溜的脑袋,显然受香火熏陶太久,背弃不打诳语的规矩时,连赵浅都看出了他目光闪烁。 一时之间斋房里有些安静,赵浅的眼神随着老住持的话音沉了下去。 倘若只是单纯的受故人所托,那老住持与自己的渊源必定在这位故人身上,一个漂泊无定的孤儿从何而来的故人? 两张车票确实通往一个地方,赵浅并不给老住持粉饰太平的机会,他道,我刚从那边回来,还受了些轻伤都说我佛慈悲,只是这么个慈悲法,怕西天之上会挤得慌。 阿弥陀佛。老住持不过六十左右,皱纹不多,模样很有格调,有点类似于穷乡僻壤里出的英俊后生,年轻时候应该浓眉大眼方正平稳。 老住持的好心态与旁人的不太一样,说谎时有普通人的局促,但被赵浅这样挤兑也并不觉得羞愧,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事事因果早有衡量,更何况贫僧确实只给了你一张车票,女施主的从何而来,贫僧并不清楚。 赵浅曾经有个自己的团队,受雇于各种国际组织,什么下贱龌龊的工作都见识过,所以对人心的秘密知之甚多。 他见老住持态度坚决,似乎抵死让有些秘密烂于腹中,百年后随棺材下葬,便也不追问了,只道,天气闷热,尸体容易腐坏,警察来了要是没发现什么问题,还是尽快联系家里人,将她好好安葬吧。 说完,赵浅又瞥了一眼老住持手里的车票,这东西可以给我看看吗? 老住持慷他人之慨,没怎么犹豫就将沾血的车票递给赵浅,拿着吧 顿一顿,老住持耷拉下眼皮子,目光似乎停留在脚边的蚂蚁上,白色的米粒被拖拽地一瘸一拐,缓慢而坚决地挪向树下蚁窝。 老住持又道,孩子,收拾好你的行李去往山下,我将给你一个地址,找到地址上的人,阻止更多这样的牺牲吧。 他似乎极轻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快,愿我佛慈悲,此后常常照拂于你,莫蹈前人覆辙。 赵浅已经懒得去理睬时时空话的人了。 老住持给赵浅的地址在市内,一梯一户的高级小区,不知是凑巧还是我佛太过无聊,老住持前脚刚许愿,后脚此地址的主人就杀上了门。 刷着迷彩图层的越野车十分高大,直接将狭小的寺门堵得今日谢客。 警局的人刚来过,由于当时目击自杀的人很多,现场也没太多可查的疑点,所以将尸体也一并拖走了。老住持给女子的家里人打了电话,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到最后只应了句,好,知道了。 女人匆匆走完这一生,似乎离开的理所当然,连最亲最近的人也没发出她想活着的声音。 傅忘生从越野车上下来,除了他,郑凡居然也在,他们两个明显认识已久,郑凡一口一个哥,傅哥,老板的喊着,比在酒店时还要亲。 赵浅拎着行李刚走到寺院门口,眼睛晃了一下瞬间扭头 傅忘生好似什么妖孽修成人形,不招摇过市不舒坦,强占山路的越野车就罢了,他还搞出十米长的大红地毯和LED灯牌。 大白天的,灯牌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上面一共四个字,有缘有分。 赵浅扭头之后想了想,抄起行李箱冲着傅忘生的狗头拍了过去。 为防误伤,郑凡抱着灯牌缩到了寺门后,心想着,我说什么来着人太高调是会翻车的。 大概纠缠了三分钟,赵浅就认清了现状,这位姓傅的扁毛孔雀并不好对付,还似有受虐倾向,你越打他,他越觉得你是投怀送抱,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简直是流氓里的至尊,还好意思说绅士。 傅忘生也不冤枉,他躲开赵浅的行李箱,嘴里还不忘接一句,美人体力真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艹,郑凡骂,骚不死你。 你怎么到这儿来的?三分又三十二秒,赵浅坐到了越野车里,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粥,一边喝一边问。 因为斋房里死了人,地上的血渍都没清洗干净,所以暂时封禁,大部分的人又在此之前吃个半饱,只剩下赵浅这个赖床的至今饥肠辘辘。 喏,这个。傅忘生挨在他身边,座位放了下来,几乎呈一百八十度躺着,因为五官立体的原因,林间阳光在他眼角嘴周留下阴影,有那么一刻显得非常严肃。 傅忘生递给赵浅的是一张纸,纸上字体跟老住持的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连笔没那么严重,纸张上还有明显的折痕与污迹,边角磨损厉害,虽然保存完好,但一看就是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的东西。 这张纸上还有赵浅的名字,并指明了寺院地址,怪不得傅忘生找来的这么快。 赵浅是个以脑子和高科技谋生的,实在无法承认预言和神学。 你不必觉得困扰,傅忘生笑了笑,地铁中风云诡谲,即便是我也不敢保证百分之六十向上的安全率,如果下一站死了,就不必想这些陈年往事与你我的关系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2) 赵浅干巴巴地为他鼓了两下掌,奖励傅忘生的乐观。 随后,赵浅又听郑凡吹了一通他的傅哥,差不多了解傅忘生是从小进地铁站的,那时他不过六七岁,也是地铁站目前为止已知年纪最小的乘客。 那就难怪养出这么扭曲的性格了,赵浅想,原来是妖魔鬼怪奶大的。 他喝着人家的粥,还不忘磕碜傅忘生。 我看你拎着行李往秋天过,老住持受不了冰块镇山,决定将你赶出来了?傅忘生依旧嘴上不积德。 比起在车站里,他此时好像更为鲜活,也更喜欢逗赵浅。 傅忘生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方向盘,打着哈欠又道,我两因为破坏站点规则,即将被遣返一站,收纳遣返者的站点虽不一定难,不过一定要防。 傅忘生笑道,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我似得,只犯这么点小错误。 搞死所有npc,扶持自己人上位是小错误? 郑凡不是很懂他老板的思维模式。 鉴于赵浅现在无家可归,傅忘生提出跟他回家研究地铁系统时,赵浅也没打算拒绝,在市中心租他一间卧室远比在深山老林里方便,更何况傅忘生看起来着实财大气粗,粥都比寺院中的当饱。 赵浅毕竟是个实干主义者,他将行李往车后座一扯,走吧。 从寺院驶出,还要近四个小时才到了热闹的市区,这一路上郑凡的嘴没有闲着,跟抹了蜜糖似得一遍遍夸赵浅胆子大,直到将打盹的赵浅啰嗦烦了,睁开淡棕色的眼睛瞥向他。 赵浅这个人并没有太多不近人情的地方,但眼神却不同,就算是夏末暑气未尽时,也好像难以化开的冰川,当中刀锋林立积雪数寸厚,干脆将自己与旁人隔开千万里,孤独的半点不给余地。 赵浅这一眼是能杀人的,奈何郑凡心肌肥大,他以为自己纯粹是话题挑得不对,又在傅忘生的引导下,开始重新普及关于地铁系统的知识。 赵哥,你还不知道吧,有些站点是可以抽签的,就是那种和尚庙里求吉凶的竹签,还分三六九等。签要是抽得好,过关的可能性相对会高一点,不过双方同意的情况下,抽来的签可以交换,命运也能交换,偷来的却没什么用。 郑凡天赋异禀,百八十个字接连吐出不用喘气。 赵浅这才有个稍微感兴趣的样子,没再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开车的傅忘生仿佛太阳穴上长眼睛,他见赵浅难得对什么感兴趣,便吹了声轻浮的口哨继续道,站点之前大概率是会抽签的,有签在手无论好坏都会增添不少乐趣,你兴许会喜欢。 赵浅似乎轻微笑了笑,郑凡作为一个正常人,瞬间觉得羊入虎圈格格不入。 除了抽签的规则,赵浅还全方位的了解一番站点的苛刻无情,概括来说,整个地铁系统遵循三条铁律。 一是进站必安检,每一站允许带的东西各不相同;二是导游有义务检查乘客数目,进入站点时一个不能多,一个不能少;三是黑暗中无人安全。 第二站:兔子兔子住教堂 第18章 傅忘生的家比赵浅想像中的还要宽敞干净,大厅横亘着沙发,有电视与游戏主机,杂乱的电线理得很清楚,也没什么四处瞎丢的衣服和鞋子,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 除此之外,傅忘生还有一整面的墙,用最原始的方法写着站点与任务,赵浅在这面墙的正中心看到了自己的脸,巨大一幅全息投影,还给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赵浅缓缓转过身,满脸写着你是个变态吗? 傅忘生大概是脸皮厚惯了,直接用手指将投影仪推到另一个方向,整面墙瞬间冷清了下来,图片与文字都显得无聊且生硬,其中还有一块10寸显示屏,轮番播着最近的时事新闻。 赵浅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了熟面孔,包括寺院中自杀的女子在内,酒店里死去的几个人都有,大部分是自杀,也有抑郁症杀了全家后跳楼的,只有大哥吃下的安眠药不够,洗完胃成了植物人。 不过地铁系统也不全是坏处,傅忘生拿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近千万,这是完成任务后的酬劳,如果乘客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一般会直接转化为金钱。 由于赵浅他们上一站将npc都干掉了,为老板打工结果工作没完成老板先祭天,怎么都不符合发工资的标准,所以赵浅才两手空空。 不过,对于更多的人而言,能从站点里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报酬可以在简单的站点挣。 当然,站点越难,得到的报酬越丰厚,除了钱,其他东西包括权力、地位甚至是死人复活,据说都能满足。 傅忘生背靠在沙发上,不大在意地耸肩道,死人复活我不太信。 赵浅又分了一些目光给傅忘生。 论表现,傅忘生在站点里外没什么巨大反差,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浮,他好像没什么可求的,连谈起报酬都只是不经意带过。 赵浅清楚自己的性格,他已经算是孤僻界的翘楚,就算身边最热闹的时候都没两个朋友,而傅忘生看起来似乎很好相处,这张表皮下也是同样冰凉凉的血,万事不上心,生死其实也无所谓。 这个地铁系统内仿佛有什么筛选机制,能让这样两个人相遇。 对了,我劝你最好先写了遗书,死在站点里的人回到现实世界,会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无法被阻止,而且一句话都留不下。傅忘生有意识地提醒赵浅一句。 我不需要。赵浅的目光重新收了回来,仍旧放在面前的墙上。 时事新闻持续跳动,开始由中文转为英文。 赵浅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如果强行阻止会怎么样? 傅忘生很喜欢赵浅的这种调调,冷冷的,好一把深秋不沾尘的雨。 强行阻止会有后果,轻则杀光亲朋好友然后去死,重则滥杀无辜甚至是放火烧楼能救一时救不了一世,稍有疏忽,万劫不复。 知道了,我会遵守。赵浅嘴上这么说,但给人的感觉很不靠谱,有点像左耳进右耳出。 傅忘生挑眉,并没有继续强调后果,他又道,地铁站虽然复杂,但并非不可推演,更何况你跟我是遣返,遣返的路径更加有限,可以趁这段时间拟定几条可能。 四个小时的路程里,靠着郑凡的聒噪,赵浅充分认识了站点的不可预测,即便是傅忘生这种从小长在其中的,也只能大体给个范围。 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赵浅并不在乎遣返的站点是难是易,倘若有些事注定了逃不过,也就没什么必要先困扰。 他道,在酒店里,你是故意接近我的,为什么? 赵浅微一蹙眉,我并不好亲近,更不是合格的队友。 赵浅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明确,直接堵死了傅忘生预备好的两条退路。 可惜,傅忘生是八哥成精,最擅长的就是花言巧语,他笑道,因为你可爱。 赵浅的目光逐渐开始关爱弱智。 幸好,赵浅只是将心里的膈应扔出来,却并不打算穷追不舍,傅忘生暂时得到喘息,没一头栽进这个问题里,造成史上最短暂的租房关系。 其实傅忘生说话从来半真半假,更何况赵浅这朵玫瑰确实可爱,人生短暂,今日生明日死,当然是能摘就摘。 可惜,赵浅这朵玫瑰活生生长在荆棘林中,伸手就咬,不由分说。 一周的时间不算长,加上三餐有郑凡操持,几乎不用操什么心,在此过程中,赵浅又置办了一些必需品,只觉得一眨眼,日子就到了尽头。 傅忘生推测遣返站点会是个繁琐的五天任务,或更难的三天任务,但这次不会再有人工干预,像许辰星这样的布局者应该隐于幕后,对赵浅先有个观察期。 那张拿到手的车票似乎有闹钟功能,第八日凌晨十二点整,赵浅从睡梦中忽然惊醒,朝南的次卧中雾气蒙蒙,床脚处有个地铁站,巨大的3号口几乎怼到了赵浅的脚底板。 这间公寓处于二十七楼,天知道地铁站是怎么悬空立着的。 而傅忘生似乎已经先行了一步,他穿戴整齐,背着一个黑红色双肩包,就站在巨大的警示灯牌下。 进了地铁站的人与现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无法靠近或触碰,所以傅忘生只是规矩的在等。 赵浅也早有准备,衣服没有脱,箱子就在手边,掀开被子就能出发。 同一个进站口,同样的安检,也进了同一班车,赵浅和傅忘生在的车厢内没有人,因此显得有些安静。 由于是遣返的地铁,所以停靠的时间比较长,赵浅低头看了眼手表,还差十几秒就满五分钟了,但地铁里的人还是不多,看样子甚至不足八个。 人少是件好事,说明任务难度低,对乘客的消耗量不算大,傅忘生并不见外的跟赵浅咬耳朵,甚至有可能不复杂,毕竟太复杂的任务拖得太久,乘客也会拖死不少。 这地铁可能是对傅忘生有意见,他的话刚刚说完,楼上的安检处忽然热闹了起来,说话声嘈嘈杂杂,连带着各种焦躁的脚步声,粗略估计得有近十人。 赵浅哦了一声,你快说说地铁的好处,搞不好地铁下一秒直接倒闭,我们就不必千里迢迢去送死了。 傅忘生也缺德,他道,我提前跟郑凡说好了,要是我们一起死,他就广泛传播,说是殉情。 赵浅忽如其来的求生欲。 等楼上那一批人下来时,赵浅粗略数了数,有十三个,男女老少,甚至包括一个没了左腿的残疾人。 这地铁站公事公办,非认为拐杖是杀伤性武器,死活不给带,气得残疾人进车厢时还在骂,没有公德心! 人齐了,车缓缓加速,乌漆麻黑的隧道迅速往后退,赵浅留意到车窗外,每两秒会闪过一个广告牌,广告牌像是被红油漆泼了一把,有半边模糊不清,剩下的半边应该是群小孩子,最中心的那个做了个嘘的动作。 这广告牌着实诡异,另外几节车厢的人也发现了,有几个甚至将脸贴到了玻璃上,就为了看清上面的内容。 车到站的速度比赵浅想象中慢很多,所谓遣返一站,竟然是另一条全然不同的路线,前后一共花费了近五十分钟,才算到达了目的地。 再下车时,地铁内的装饰风格已经全部变了,雕花的金属栏杆与仿制名画相得益彰,竟有种文艺复兴时代的繁复奢华意趣盎然。 站在地铁站左侧等候的导游是个金发美女,模样倒是精致漂亮,但表情却很不对劲,有种隐藏在皮相深处的沮丧,但同时她的神情是倨傲的,对乘客一点也不客气,开口就是催促。 出了地铁站,外面有一层浓厚的雾霾,上下左右皆是灰茫茫一片,人走到两米开外就会被全部吞没,身影缩成狭长一条,就连声音都困在其中,空气震震而响,分辨不出方向。 在导游的带领下,赵浅终于看到了大概率会出现的抽签摊位。 这摊位就是简陋的桌子铺了麻布,旁边用竹竿挑着铁口直断两文一卦的招牌。 桌子上孤零零放着一个竹筒,里面刚好二十一签,一签不多,一签不少,摊子摆设虽然具体,却没有主人,可能只是地铁搞出来的意象寄托。 能被遣返的人都不是新手,至少也得像赵浅这样,有个基础的积累,所以对忽然出现的卦摊并不惊讶,甚至排好了队,有些虔诚的许个愿抖一抖,有些则不上心,随手抽了一片。 赵浅拿到手的签为上上大吉,傅忘生却不一样,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运气,对着签筒说遍了好话,抽出来的也就是个下签,凶。 傅忘生很知足,他以前都是下下大凶。 下签没有提示就罢了,还用血写着,来陪我吧,而上签却是个好东西,除了能给赵浅加上一定程度的幸运值,还提供了简单的线索。 赵浅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来陪我玩吧。 这多出来的一个字可真宝贵。 第19章 这一趟的站点是个巨大的哥特式教堂,尖利的教堂顶端指向天空,在浓重的雾霾里劈出方寸清明,能望见阴沉天际。 教堂很高,年代久远,青白色的墙壁斑驳,因为没什么阳光的缘故,连花窗玻璃都显得非常俭朴,大门之上还内嵌受难耶稣像。 银制的十字架上下并非钝形,而是被磨成了尖角,寒光掠过时,所有人都看到了上头的血迹。 这导游并没有上一任尽职,将所有人塞进教堂之后,粗略点了点人头,见不多不少就自己离开了。 她全程皱着眉,似乎很不想踏足此处,连眼神都收敛到了极致,就像是没有余光,看东西时身体得跟着眼珠子转。 但也难怪美女导游,这教堂确实诡异的很,里面的味道十分难闻,像是建在坟场或下水道边,不只是单纯的腐臭,还有种经年累月的闷 赵浅想了想,形容道,榴莲大肠炖臭豆腐,还加了点卤水腌鱼。 傅忘生哀怨地看他一脸,深觉得这种比喻不如直接说熬屎来的正常。 现在的时间还早,教堂外虽然雾霾严重,但也透得进一些光,而教堂里只点着一圈蜡烛,不过视线并不受扰,很容易纵观全局。 教堂空间比外面看起来更大,并将所有的地图直接给出,最上面是五彩的拼色玻璃,巨大的垂泪圣母杵在正当中,另还有几尊形态各异的天使,大多能看出年代感,缺胳膊少腿,还有一个没了大半边脑袋。 人群里有个中年妇女似乎是信这个,她双手拢在胸前,垂目低头,轻轻祈祷了两句,愿上帝保佑。 而她的上帝则在圣母像背后的阴影里默不作声。 走进这教堂的二十一个人中也有不少非亚洲面孔,傅忘生秉承着是朋友得交的优良传统,十分钟内,几乎搞清楚了所有人际关系,回来跟赵浅继续咬耳朵。 至于赵浅说的好听是独善其身,不好听就是阴郁孤僻,跟谁都保持拔枪决斗的距离。 这些人大概能分成八组,傅忘生道,真正彼此熟悉的只有八组人,至于临时起意的大型联盟,在遣返站中维持不久,能过今天都算他们没心没肺没脑子。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3) 傅忘生压低了嗓音,示意赵浅看向那虔诚的中年妇女,这位已经开始动手了。 赵浅微一点头,眼神飞快地掠了过去,几乎没做停留。 早在傅忘生提醒之前,赵浅已经留意到那女人的动作,她整体姿势虽然没问题,但神色却很冰冷,比起求谁保佑,更像是要撸袖子干翻上帝。 这些老乘客都有自己的求生方式,出手并不完全为了害人,所以赵浅暂时并不担心。 教堂的门向内敞开着,人到齐后约半分钟便轰然关上。 此地已经荒废许久,来的路上也可见遍地残破的民宅与风滚草,因此灰尘积得很厚,被阖起来的大门一煽动,就随之拼命往鼻腔里钻。 赵浅发现有两个人应当是尘螨过敏,揉着鼻子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次的npc出现时机有点晚,直到乘客们将周围环境都了解透彻,神像之后的甬道中才有了动静,隐隐约约是首儿歌。 儿歌的内容一开始听不清楚,近了才发现唱得是一则童话。 兔子兔子住教堂,两只头朝下,三只密麻麻,四只不回家,五只烛上插,六只声渐哑,二十一只多一只,二十一只余一只,马可马可你在吗?马可马可不回答。 唱童谣的嗓音很幼稚,还时不时断一下,伴随着嘻嘻哈哈的笑声,在偌大教堂中显得异常突兀。 乘客们都有心理准备,所以气氛还算冷静。 赵浅发现这站点可能自带翻译功能,二十一个乘客不尽是中国人,但也不影响他们了解这支童谣,所以歌声一停,有几个下意识点起了人头。 从甬道中走出来的是一群小孩,最大的也不过十岁,最小的才五岁,金发碧眼居多,模样精致可爱,牵着手就算大型洋娃娃展览。 其中有个胸前挂黑色十字的小男孩,他应该是为首的,只要一开口,后面就跟着附和,乍一听非常聒噪,像是塞了一教堂的夏蝉,还给它们每一只配了扩音喇叭。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男孩道,谢谢你们来陪我玩。 傅忘生所在的位置离男孩最近,因此答了句,不用谢,我不是自愿来的,他们也不是。 这地铁的翻译系统在混血这里有点毛病,傅忘生被迫听着双语,原本的聒噪又放大两倍,饶是他心态不错,积极乐观,也有点想揍人。 那男孩当npc这么久,还没遇到喜欢搭话的,他蓝色的眼珠子盯了傅忘生一会儿,继续道,我叫托马斯,这是个三天的任务。 三天的任务在站点中并不常见,就算是被遣返的老手,也多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数字,就连傅忘生的眉毛都跟着挑一挑,他凑到赵浅身边小声说,我以为你是锦鲤,没想到与我半斤八两。 赵浅将自己的上上签直接怼到了傅忘生脸上。 这地铁对赵浅像是有种出乎寻常的偏爱,既希望他活得长长久久,又希望他死得痛痛快快。 既然是三天的任务,也就意味着存活率极低,灭团都正常,你的签子在这里成了稀罕物,好好保管吧。 傅忘生将赵浅的手按了下去,他的指腹经过赵浅掌心,微微诧异了会儿,没想到这人外表看起来是冰雪揉成,竟连体温也像,有些往皮肤里沁的冷。 是吗?赵浅淡淡回了句。 傅忘生从这两个字里听到了搞事的味道。 托马斯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好像很不喜欢别人插话,所以傅忘生和赵浅出声时,他就停了下来,歪着漂亮的头等着。 乘客们讨论的速度很快,整个教堂重新陷入安静,几乎能听见融化的蜡烛滴落在铁架子上。 托马斯又道,我亲爱的朋友,跟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吧,乘客并没有拒绝的余地,所以托马斯得意的继续说下去,这个游戏叫马可波罗,整个小镇都是我们的游乐场,希望你们玩的愉快。 话音甫落,托马斯又开始唱那首古怪的儿歌,围绕他的孩子们好像很高兴,一个个仰着脸,笑得露出牙龈,簇拥着重新往甬道里去。 远远的,赵浅听见一个声音道,天黑之后,游戏开始。 上来就是童谣和游戏,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玩家,傅忘生的手速极快,已经百度出来马可波罗其实就是捉迷藏。 只是这个捉迷藏占了些名头,捉人的那个被称为马可,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鬼,鬼蒙眼,倒计时结束后凭直觉和声音找人,当鬼喊出马可时,其它玩家必须出声回答波罗。 游戏并不复杂,只是那首兔子兔子住教堂的童谣过于渗人,又堪堪满足二十一人的条件,怎么想都与聚在一起的乘客们有关。 外面的雾霾好像散了,说话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自称孙白桦,带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有文化,他道,真的是个小镇,我看见超市了。 那现在什么意思,我们出去躲起来?另一个叫亨利的外国男子问,三天的任务,不可能这么简单。 哪里就简单了,这些成精的孩子生活在这儿多久了,你我都没数,反驳亨利的女人三十上下,很漂亮,即便身处站点,仍然打扮得一丝不苟。 她继续道,就算花几个小时找个好地方躲起来,也不能确保安全。 赵浅对这女人有些印象,好像是叫沈甜甜。 刚下地铁的时候,这女人就冲自己跟傅忘生抛过媚眼,不过这媚眼邪念不多,看起来纯粹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更何况沈甜甜的手上还戴着订婚戒指。 孙白桦推了下眼镜,颇有些审慎的老土做派,他又道,还有那首童谣呢,各位可别忘了。 他的神色十分严肃,那些数字组合起来我算了算,刚好是二十,还有后面几句二十一只多一只,二十一只余一只的什么意思? 教堂中一时无人说话,唯有赵浅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道,走吧,我们出去逛逛。 傅忘生耸一耸肩,不好意思,我这朋友是有点孤僻。话虽如此,傅忘生并没有多大歉意,他紧走两步跟上了赵浅。 教堂外的雾霾虽然稀薄了很多,却也不是完全散了,还有些肉眼可见的乳白色。 这些老手叽叽歪歪这么久,不急着完成任务也有这个原因,毕竟这样的环境中很难确定具体的地图大小,万一踏出教堂就会被雾霾吞没,那还不如苟活几个小时。 赵浅刚刚说话时,下意识带上了傅忘生,走出教堂四五米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脸都黑了。 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羊肉汤里放了香菜,你喝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是讨厌香菜的。 说出口的话收之已晚,赵浅干脆装糊涂,他瞥了一眼傅忘生,推卸责任,你何必跟上来? 傅忘生,哦,我耳朵有毛病,听见了你在招呼。 第20章 小镇规模真的不大,借助停在路边的滑板或单车,大概半小时就能远远看到边界。 目光的尽头是更加难以捉摸的雾霾,雾霾呈灰黑色,当中时不时发出沉闷的低吼声,光靠想象,就能将人吓得半死。 而唯一能穿破阴霾的就是灯塔,小镇仅有的灯塔有点歪脖子,光线沿着小镇的边缘擦了过去,对于想开阔视野的玩家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这小镇并非空无一人,只是原住民比赵浅还要冷漠,全部紧闭家门,连厚厚的窗帘都拉上了,只偶尔能在间隙中看到窥伺的眼睛。 有教堂,有社区,却没有神职人员?傅忘生站在另一间小教堂的门口。 这家小教堂实在简陋,只是两间木头盖成的单层小平房,上面挂着的十字架都破损了。 除此以外,傅忘生还捡到一件黑白色的牧师服。 赵浅虽然少年时就出国了,但平生心狠,至今没什么信仰,因此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 他推开腐朽的门,尘埃扑了一脸,随尘埃一起飘落的,还有几块类似于襁褓的破布。 小屋的结构十分局促,几乎让一个人转圜就能完成所有的生理需求。 这里靠墙放着一张狭小的床,床边有个小柜子,已经发黑破损,上面停放着一盏油灯以及黄铜制打字机。 打字机看样式一定经常用,有几个字母已经磨得有些秃,不过主人家具体写了什么无从得知,所有遗留的线索都被一把清扫,看不出任何痕迹了。 赵浅上下翻了翻,居然找出几张揉皱的纸,纸在小柜子与床脚的中间,算是死角,纸团又小,这才幸免于难。 纸上的有效内容并不多,赵浅飞快扫过一眼,当中写得是一场战争,小镇曾经惨遭波及,无数犹太人种被剔除,几乎是一夜之间,许多失去身份的小孩儿堆满了教堂。 牧师清楚这些孩子从何而来,犹太人的孩子与其它人种看起来并无不同,只要被父母丢弃,混在其它孤儿中被教堂收容,兴许能渡过这一劫,所以他三缄其口。 哝。傅忘生又递给赵浅两张碎纸,上面还有点只片言语可以拼拼凑凑。 故事趋于完整,却只说到镇上的人觉得牧师脑子有坑,将他赶出了教堂,神的慈悲心在这片土地上荡然无存,予杀予夺的权力取而代之。 这牧师的心态是真好,通篇文字没半句怨言,还尽量轻快地描述暴行,即使未曾见过面,也觉的这是个盲目乐观的二缺,能跟郑凡做个拜把子兄弟。 此外,赵浅还留意到这些纸上反复出现一个数字42,只是纸张过于稀碎,一时理不清头绪。 因为小镇本不大,老手的行动能力又很强,只花了两个多小时,已经逐步摸清了地图。 整个过程中,赵浅孤家寡人的命格忽然更改,他整个人跟太阳花似得招蜂引蝶,傅忘生在一旁事不关己地数了一下,足有十三个人想跟赵浅交换命签。 老手都是有底牌的,他们之中,甚至有人不惜翻出底牌。 不过,人多则是非多,当中也不乏耍心眼威逼利诱的,那叫亨利的外国人就找上了赵浅,试图威胁他。 亨利道:我上一站可是杀了三个人才受到的处罚。 哦,赵浅懒懒地回他一句,我身边这位傅忘生,上一站干掉了所有npc。 亨利的脸色瞬间惨白。 傅忘生一点不得意,他谦虚道,不敢不敢,里面也有你的功劳。 十分钟后,所有乘客都知道队伍里混进来两人形搅屎棍。 阴霾霾的小镇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季节原因,黑夜来的比想象中早,刚过了中午,四面的乌云就有点压低了,不过,教堂里的孩子们没打算行动,至少,那代表黑夜降临的路灯尚未亮起。 赵浅,傅忘生道,你觉不觉得这小镇的住户有些少了? 以牧师的小屋为中心,整个小镇的建筑全部稀稀拉拉,明明是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环境,每户之间却隔着近十米,还有各自的栅栏,栅栏修得高且彪悍,尖头如利刃,甚至能扎死野猫。 傅忘生嘴欠,话说到这个程度明明够了,他还非补上一句,感觉这儿住的都是你亲戚。 赵浅一个掣肘,要不是傅忘生眼疾手快早有准备,胸腔都能被他砸凹了。 因为人情冷漠,反而使赵浅对周围的目光更为敏锐,他皱眉向左边望去,一栋象牙白的房子里依稀透出人影,人影贴着窗帘站着,只露出半只眼睛和一小节的手指。 过去看看。赵浅道,站点里有什么不能擅闯民宅的死规定吗? 那倒没有,你要是愿意,烧了民宅关系也不大。傅忘生吊儿郎当,就是npc会不大高兴。 赵浅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自私,丝毫不照顾npc的心情。 窗帘中渗出来的目光倏而收回,他似乎意识到这两位乘客想干什么,赶忙重新拉上窗帘,还将屋内的灯灭了,试图展现出逐客的意思。 奈何这两位乘客固执呆板,思维僵化,没门也能自己开门,硬是在玻璃上砸出了一个洞。 不知为何,这房子里很冷,冷得如同冰窖,还有股久不见太阳的霉味,房子正当中有个烛台,跟教堂里的一模一样,上头插着三根蜡烛,蜡烛刚灭,顶端还在冒烟。 房子的主人是个老头,看起来得有六七十岁或者更大了,头发几乎掉光,佝偻着背,皮肤皱起从骨头上剥离,当中似乎一点血肉都没剩下,就像一口麻袋套着骨头架子。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都给我出去! 由于赵浅和傅忘生砸玻璃的动静太大,方圆几十里的乘客都被引了过来,这老人家莫名其妙被一堆眼睛盯着上下打量,说话都有点破音了。 老人家,傅忘生被赵浅推了一下,迫不得已拿出和善的笑容问,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可知道马可波罗这个游戏? 提到马可波罗的时候,那老人很明显地瑟缩一下,浑浊的眼球刹那间聚起了光,天要黑了,天要黑了。 他重复两遍天要黑了,随即开始唱那首诡异的童谣,兔子兔子住教堂,两只头朝下,三只密麻麻,四只不回家 但奇怪的是,这老人只唱到六只声渐哑,就再也不向下唱了,他神神叨叨地看向面前乘客,你们还不快去躲起来,要是被抓了嘿嘿 老人笑道,一个都逃不掉。 赵浅不知在哪儿上的学,课本残缺估计没教过尊老爱幼。 他想了想,忽然伸手将老头打横扛了起来,直接扛到了房子外头。 傅忘生震惊的是,赵大美人看起来没多少肉,这力气比他见识到的还要大,性感且暴力,越来越让自己喜欢。 其他人则一时惊疑不定,既搞不清赵浅要干什么,又被他外表与行为的反差震慑住了。 那老头更是满脸懵逼,头一回撞上赵浅这样的乘客,心想着未免疯得太彻底了。 由于小镇的原住民都紧闭门户,不愿跟这阴霾有半点交集,这种情况经年日久,所以老头的肤色和眼球都已经苍白泛灰。 当一群人全都愿意放弃自由,将自己常年困在不见天日的空间中,一定是有原因的,老手都会留意到这点,并因此做出判断。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4) 但强行砸坏人家门,死活将npc拽出来的行为着实不可取,在聪明人眼里,有些类似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以利用,不能深交的类型。 赵浅的人缘大起大落,转眼又将自己作成了光杆司令。 被赵浅抓住的老头全身紧绷,松开的皮都被撑满了,原本还能视物的天色猛地暗下,雾霾倒是一扫而空。 新月一轮,狭而窄的悬于群星中,路灯有些接触不良,灯丝闪烁着亮了几盏,但小镇的大部分地区仍然处在黑暗中。 夜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那首诡异的童谣重新响起,原本只限于教堂的声音在整个小镇的上空徘徊不去,不仅如此,连赵浅手里拎着的老头也跟着哼哼起来。 这老头忽然一回身,浑浊的双眼盯着赵浅,身体展现出了近乎疯狂的恐惧,面部表情却相当的平静,他道,我数到一百,游戏可要开始了。 苍老的嗓音却故意捏出了幼稚的语调,刹那间令人毛骨悚然。 一,二,三 众人瞬间一哄而散。 到目前为止,粗略估计也就四五个小时,就算乘客们身经百战,都是胆敢疯狂违规的老手,得到的线索也很有限。 但任务就是任务,时间到了,只能依照自己的判断,做出最安全的选择。 傅忘生跟赵浅就像没听见倒数,傅忘生还用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问,待会儿教堂汇合? 老头看着口齿不灵活,却转眼数到了三十几,赵浅难得点点头,如果你还活着。随后又道,这人你要吗?不要我带走了。 你带着吧,傅忘生打了个哈欠,我再去抓一个。 感情这遍地npc在他两眼里就是工具人,想逮就逮,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第21章 当任务开始,整个小镇就成了npc的猎场,没有一处是安全的,赵浅拽着颤巍巍的老同志躲在房间中。 虽说是躲,但房间光明正大的开着灯,赵浅掀开窗帘,从狭小的间隙向外望,阴灰泛黄的街道直接通往小镇的教堂,荒凉的四面无遮挡。 那几个唱歌的孩子站在十字路口,二十个人分四个方向,忽的一下散开。 游戏开始了。赵浅将窗帘向中间一阖,转而又看向沙发里的老人。 老人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沙发中,他全身战栗着,松松垮垮的皮肤坍塌下来,几乎淹没了五官。 直到赵浅给他端上一杯热茶,这老人还未平复下来,他喘着粗气,惊疑不定地看向楼梯,像是确认什么似得,眼神焦急且殷切,半边身子几乎探出了沙发。 赵浅神色冷淡地任由老人折腾,他喝着茶,目光顺着了楼梯沉下去,一楼的大门已经破损,白蜡烛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从这个俯视的角度来看,烛台中间是个巨大的十字架,交叉的瘦长金属片上似乎绘着一幅画,颜色分明,但太远了实在看不清楚。 这小镇上的居民总是闭门锁户,看起来很是惧怕教堂里的孩子,但偏偏小镇的破旧停在了很久年前,其间乘客兴许死了不少,但居民仍然一人一间房,像是并无耗损,荒废的院落也并不多。 由此可见,居民必然是有办法保命。 见一楼的烛台还在,烛光微弱还算坚韧,老爷子才缓缓喝下一口热茶,出窍的灵魂回归体内,他发出了入夜以来的第一声叹息。 我可以问问,教堂里发生过什么吗?赵浅的目光没有收回,继续放在一楼。 破损的玻璃门处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棕发,梳着双马尾。 模样看起来倒是可爱精致,但神情并不友善,还阴恻恻地吊起了眼睛,她被白色的蜡烛拒之于外,十字形的烛台在地面上拉出了毫不歪斜的影子,影子的边缘笼罩着光明,会轻易将小女孩灼伤。 所以她只是一直徘徊,不进来也不离开。 不过赵浅眼中的不友善定义广博,在老人家看来过于惊悚 这小女孩不是站着的,她头朝下,马尾拖在地上,头皮割去一半,脑浆与血糊在一起,双脚朝天,像是有什么拴着,眼睛从下而上的看人,几乎全是眼白。 教堂里究竟发生过什么?见老人不说话,赵浅又问了一声。 也没什么。老人嗫嚅着。 他脸上蒙着一股腐朽的死气,心里那根弦还绷着,但对乘客的那种自然疏远却率先表露。 是吗?赵浅转过目光,平淡开口,你试着找点有意思的告诉我,否则我太过无聊,兴许会将烛台毁了。 老人的眼睛瞪得几乎掉下来,他声嘶力竭,你疯了!毁掉烛台,我们两个都会死! 我知道,赵浅将一个流氓的风采发扬光大,他套着君子的外皮,又喝了口茶,不必替我担心,是生是死其实我都无所谓。 老人心想着我是在替你担心吗?,惊疑的神色却更甚,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沉默了几秒后忽然开口,教堂里曾经有一场屠杀。 他的话音刚落,寂静的夜幕便被尖叫声打破。 这阵尖叫并未转瞬消逝,相反,它在众人耳中维持了近十分钟,由受惊变成惨嚎,到最后嗓子沙哑劈裂,又慢慢虚弱停止。 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一场惨绝人寰的虐杀。 那老人吞咽着口水,教堂里死了很多很多人,那些孩子他的眼神止不住往下飘,飘向那拿大顶的小女孩。 那些孩子都是被折磨致死的。 阴森森的环境中,再次响起那首童谣,但歌词又变了,这回没了中间的一大段,只剩下,兔子兔子住教堂,两只头朝下,三只密麻麻,四只不回家,马可马可你在吗?马可马可不回答。 单从这首童谣做简单的推理,乘客会尽量避免两人向上,六人向下的群聚,但很明显,三天的任务不会这么简单,总还要另想办法躲开孩子的追踪。 赵浅和傅忘生很快从原住民身上发现了诀窍,躲在这样的房间里,虽不能说万无一失,至少能保片刻无虞。 更何况这些原住民胆子小且动静大,看到捉迷藏的小孩子比烧开的水壶还能叫,完全是天然报警器。 然而此时,赵浅忽然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楼下蹲点的小孩子,没理那哆哆嗦嗦的老年人,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冲小女孩走了过去。 如果不出所料,今晚至少要死九个人,赵浅的脚步停在烛台边,我自告奋勇占一个名额,再帮傅忘生报个名。 他的手指从烛台上擦了过去,烛台是悬吊式的,随他手指的动作轻微晃了晃。 不远处的傅忘生被坑得浑然不觉。 那小女孩仍然倒立着蹦来蹦去,每一下都砸在地板上,砸得骨屑纷飞,因为距离太近,她漂亮的眼睛再尽力,视线也只到赵浅的腰部。 马可?按照游戏规定,被找到的玩家要接下半句,这个词应该是开关,当玩家不回应时,这些孩子就像是盲人,哪怕赵浅这样送上门的,也视若无睹。 但赵浅同时也有一种感觉,当自己越靠近小女孩,嗓子里越是有个声音想要冒出来,甚至光靠喉结的挪动与关闭口舌,都没办法抑制了。 这个词就像是游戏开关,让这些孩子能够与乘客产生契约,然后就可以摁着头将乘客往死里虐。 波罗。赵浅半蹲下来,与那小女孩的眼睛对视,我在这里。 四周浮动着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还有种更甚于血腥的腐臭,空气像是一瞬间变得稀薄,赵浅很快明白了,为什么刚刚的尖叫声会如此无助和恐惧。 小女孩分明什么都没做,但赵浅就是感觉身侧一凉,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拽住他的双脚猛地向后拉,赵浅的背部结结实实撞在墙上,撞出他一声闷哼。 只是,赵浅的反应极快,就在急速倒退的过程中,他已经顺手抄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扎在空白处,勒住他的力道陡然一松,未等下一轮的攻击再至,赵浅便道,我带你们去找今晚的第三个牺牲者。 迅猛的风在赵浅面上刮了一下,骤然停住,赵浅呼吸中甚至能感觉到贴近的距离。 他仍是很冷静,清风拂江般不动声色,除了眉峰有些皱起,几乎没表露出任何感情。 赵浅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老手们都很聪明,也很擅长积累经验,死完一个之后,你们很难下手了吧? 那小女孩有点不服气,噘起了嘴巴,硕大的白眼重新翻下来,定定望着赵浅的脚尖。 她小声嘀咕着,叛徒。 赵浅耸一耸肩,他的手又在烛台上推了一下,烛台摇摇晃晃,连带着上面的蜡烛也饱受摧残,几次将灭不灭。 这烛台看起来平平无奇,背面却是那幅世界名画《最后的晚餐》你们不是正缺个叛徒吗? 小女孩没再说话,她仍然保持着倒立的姿势,一蹦一蹦的用脑袋顶替双腿,带着赵浅往屋外走。 赵浅平静的跟着女孩,直走到了十字路口,他才发现自己如此受欢迎,大半个教堂的孩子都来了,唯独缺了那带头的托马斯。 在我坑队友之前,能问一个问题吗?赵浅已经扫视了一圈。 白天在教堂时,这些孩子并没有现在的狰狞可怖,各有各的稀奇死相,游戏未开始之前,他们都有健康的面貌,只要不唱那首可怕的童谣,就是活泼可爱的天使。 那首童谣的词作者真是缺了大德。 赵浅又道,你们打算让我怎么死? 他跟进菜市场的大妈似得挑挑拣拣,一会儿嫌姿势不好看,一会儿嫌死起来太疼,最后道,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 头朝下的小女孩终于意识到成年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愤愤不平地瞪着赵浅,看这狡猾的乘客还能有什么花招。 一群群的孩子合伙唱起童谣,小镇上的乌鸦惊起,还算明亮的月色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只剩原住民的灯光打在街道上,其中一条有些变形,透过了十字形的东西,在地上落成两道明晰的阴影。 赵浅正站在十字架的底部,他的影子又被另一道路灯拉长,贴合在十字架上,晃一眼,正是耶稣受难。 赵浅道,我帮你们找到那个背叛的人,但你们要将所有乘客的任务延迟到第三天。 赵浅不是活菩萨,他只是顺手积点阴德。 这个站点的设定是国外小镇,npc没听过什么包三天狄三天宋三天,所有的孩子只是齐齐哑了,只剩童谣的余声和连片的鸦鸣混合在一起。 赵浅又道,或者你们可以再试一试,能不能杀了我。 巨大的灯塔被人为的扭转方向,光芒正好穿过教堂顶端的铁质十字架,赵浅脚底下的小小阴影轰然坍塌,覆盖上了一层更加恢弘大气的影子。 而影子的边缘,那些妄图试探的孩子全部踉跄后退,他们被十字架沾染的地方,飞速散发出了青灰色的烟。 傅忘生嚣张的手在灯光前挥了挥,也刚好打在赵浅身上。 第22章 从窗户中投下来的十字架是赵浅自己搞的,制作方法非常简陋,也就是拆了椅子,抽出两根木条黏在一起而已,前后所用时间不到八分钟。 至于傅忘生这样兴师动众的救援计划,赵浅事先并不知情,他的目光迎着灯塔望过去,瞳孔被浩瀚的光明刺激地一缩,心里并不是很领情。 没有托马斯领头,孩子们将那头朝下的小女孩推选出来,她毕竟是第一个跟赵浅打交道的,当然也最熟悉这狡猾的成年人。 矮子里挑出来的将军再有本事,也还是心有戚戚,那小女孩犹豫着不敢答应赵浅。 这群奇形怪状的npc明显还有底牌,所以没表现出被乘客玩弄的恐慌。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叛徒?小女孩挨着十字架的边缘,语气虽然有点示弱,但她神态不虚,像是在等待什么。 不是很难猜,这小镇四处贴满了信息,譬如烛台背面的画,又譬如耶稣受难的雕像,赵浅并不想浪费时间,他很快切入主题,交易倘若不成立,我们今夜就各凭本事,没必要在这里拖延。 这站点有个额外的规矩,我不妨告诉你。小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说话却老气横秋,就像上了年纪的好为人师者。 她道,第一天的死亡名额是必须达成的,如果我们想网开一面,站点就会随机挑取牺牲者这就是为什么站点前会有抽签过程。 赵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站点开始无差别杀人时,持有上签、上上签的人存活几率会更大,而傅忘生这样运气一般的,更容易被选中。 从一开始,站点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小女孩又道,站点根据时间来判断插手时机,我们已经聚在一起十分钟毫无动静,再有几十秒,筛选就会开始。 赵浅忽然从十字形的阴影中跨出去了一大步,灯塔的光芒无法从另一个方向再造相同的结果,也就意味着赵浅现在置身危险,没有自保的方法。 傅忘生的节奏与赵浅的刚刚好,以至于达到了灵魂相契的程度,傅忘生远远望见这一步,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分明认识赵浅不久,除去站点中的交情,在现实中也就是晨昏你好的普通室友,偏偏每次进站点都有种发自内心的共鸣,连他自己都琢磨不出缘由。 我们可以不杀你,小女孩见赵浅离开了庇护,话锋却猛地一转,又道,你很难对付,更何况拥有上上签的乘客,有一定的保底存活率,万一被触发,我们会劳心劳力却一无所获。 这个世界的npc比赵浅想像中的还要聪明,譬如眼前这小女孩,她已经完全超越了工具人的设定,甚至有自己的性格和处事方法。 昏暗的夜色中,再一次响起惨叫声,虽然耗时有点久,但不妨碍杀戮继续。 赵浅目光的尽处,浓稠发黑的血从门缝中溢出来,转眼淌到了街道中心。 死者是个五十来岁的秃顶男人,很干练,没有发福迹象,穿着轻便的橙红色工装。 赵浅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门忽然开了,这家原住民匆忙将一具尸体扔了出来,随后又缩了回去,连看一眼周围的勇气都没有。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5) 这老手肯定也是留意到小镇的异常,所以想办法找到这户人家,并借地暂避一宿。 倘若这是个五天向上的任务,这种做法可谓万无一失,只需清闲着等天亮,可惜这个站点并不会如此和善。 跟着尸体一起出来的,还有那个叫托马斯的男孩 所有孩子中,只有托马斯在晚上还能保留几分体面,他的死法并不猎奇,也不狰狞,心脏偏下的地方扎着一把带血槽的军刀。 看模样,他应该属于失血至死,身上那件单薄的白袍子被浸得发黑。 托马斯留意到了赵浅的目光,他回过头,苍白的脸虽然略显稚气,但日后的冷峻已经初具雏形,真要计较,这小型的杀伤性武器外形很好看。 赵浅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托马斯不是没见过胆子大的乘客,相反,他这儿很热闹,违反规则的乘客层出不穷,几乎赶趟似得,一批接着一批。 不过惩罚站点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剔除不守规矩的乘客,因此大部分时候都以团灭收场,就算最后能活下来,也有一定残疾,心理阴影累积到不能见小孩。 但赵浅的胆子大明显与别人不同,他并非出于自信,更非小瞧npc和站点他纯粹是心境太过平和,平和到不在意自己的死法。 已经入土为安的白骨也没他这么看得开。 托马斯优雅地擦了擦手,他距赵浅并不远,只晃一眼就到了面前,赵浅比他高上很多,为了能够相互直视,托马斯停在了两步开外的地方。 这个距离,我可以杀你。托马斯道。 他的声音也不像白天那么有戏剧化,脱离了诡异嘲弄的外壳,跟平常的半大少年没什么区别。 赵浅并不反对,你可以尝试。 皓白的月色落在赵浅的眉目间,将他本来就寡淡的表情稀释得半点不剩,玉雕一个人,看着太美,太疏离,太高远。 一连串清晰的脚步声打破了片刻僵持,傅忘生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托马斯背后响起,我不建议尝试。 赵浅大发慈悲地瞥了一眼傅忘生,还以为你时运不济,来的路上会踩进陷阱,直接尸骨无存,不需要我操心了。 赵浅,傅忘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讲点道理,就你这样孤家寡人的个性,谁在为谁操心? 他两上地铁的前一天,作为童工的郑凡就一边替他们收拾行李,一边求爷爷告奶奶,让两位不要搞事情,不要搞事情,脚踏实地做了任务然后出来。 为了安抚絮絮叨叨的郑凡,并解放自己的耳朵,赵浅和傅忘生还对天发誓,绝对互帮互助,两个人进去的,两个人回来。 托马斯夹在中间,他胸口的军刀被傅忘生一把抓住,粘着皮肉的部分被轻微扯动,托马斯的脸上立刻表现出扭曲的痛苦,就好像这把刀不是扎在胸口,而是直接扎进灵魂,将他永远困在小镇里。 孩子之间,信息是共通的,托马斯没参与围剿赵浅,却还是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他道,今夜还有三个小时,我们可以不动,卡着点,该死的一个都逃不掉。 等等,你说什么?傅忘生的耳朵凑到了托马斯嘴边,就连赵浅都跟着贴过来,两个人高马大的帅哥合伙欺负小孩子,非逼着托马斯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托马斯起初不愿意,奈何赵浅毫无人性,掰着军刀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回旋棋差一招,只能委屈求全,以图来日再报。 毕竟在站点里,npc的可怕只占了无足轻重的三成,环境与规则才是剩下的十分之七,说到底,这些npc也只是傀儡,一言一行都是站点设定好的。 我说,今夜还有三个半小时,我们就算不动,卡着点,该死的一个都逃不掉。托马斯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 这一遍贴着傅忘生的耳朵,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傅忘生道,站点将他说的everything翻译成了该死的,也就意味着,这个语境中,站点中所有的东西都是该死的。 赵浅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姑娘,赵浅和善地转过身,对着背后头着地的女孩道,今晚还要死几个? 那小女孩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加上刚刚被扔出来的尸体,目前为止一共死了两位乘客,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难确认另一个受害者是谁,不过可以判定的是还剩七个名额。 剩下的三个多小时内,要凑足这七个名额,但这七个名额却并不一定是乘客。 赵浅指了指电线杆上可怜无助瑟瑟发抖的乌鸦,你看这些鸟,养得多肥啊。 这些乌鸦在站点里存活了这么久,畜牲中也算智慧超群,像是意识到自己大祸临头,哗啦啦全往天上飞。 小镇周围的雾霾管控着一切,就连站点中的乌鸦也不放过,稍微仓皇一点的,半边翅膀擦过天空阴霾,刹那间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卷入其中,支离破碎后才被重新吐了出来。 乌鸦被刀锋切成了无数块,月光底下有半边天呈猩红色,赵浅面不改色地数着,一只,两只,三只六只,他遗憾地摇了摇头,还不够。 傅忘生的眼皮子倦倦地掀起来,笑意并不突显,他看着赵浅小声道,真有病。 这位大哥,你的表情分明很赞赏。托马斯憋闷着想。 食死人肉的乌鸦群体非常庞大,成百只里只有六个笨的,它们的落脚点变得更高也更加危险,有些甚至跟人一样,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所有的孩子们聚在了一起,包括被傅忘生摁着的托马斯,又齐齐唱出了那首恐怖童谣。 他们唱歌时,表情空灵且盲目,到最后一句马可马可你在哪儿的时候,戛然而止。 托马斯的声音跟扩音喇叭似得,因为关键性npc的折损,任务时间缩短为一个小时,并将任务难度加大,请各位乘客再接再厉。 Npc死了?还是关键npc?这TM谁干的?任务已经够难了,求求搞事的快住手吧,就别再接再厉了! 躲起来的乘客们满心疑问,并感受到了一阵绝望。 第23章 赵浅连眼皮子都不眨,他只是嗯?了一声,觉得站点脑子有问题,乌鸦这种成群结队,且可再生的泛滥式npc怎么评上关键的。 赵浅又问托马斯,我再杀一只乌鸦会缩短多长时间。 托马斯不可置信地盯了他一会儿,身体反应先于思想,几乎是飞快回答道,二十分钟但任务难度会再一次提升,希望大哥哥考虑清楚。 大哥哥和善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干了一瓶威士忌外表还是个人,却不打算干人事了。 也就是说还剩四十分钟足够了。赵浅道。 第一天的任务说到底就是陪孩子捉迷藏,马可波罗的规则再复杂,抽离了致命的部分,剩下的就简单了。 再死一只乌鸦,然后赵浅和傅忘生找地方藏起来,直到任务结束,中间就算还有变故,只要没有人命损失,那就不算什么。 赵浅又问托马斯,你的名额上现在还剩几个空位? 托马斯未曾提防赵浅这一问,他虚虚看了看傅忘生,回答道,一个。 npc一般没有必要说谎,涉及到任务的时候,规则也不会允许他们说谎,傅忘生作为长在地铁站的老油条,几乎琢磨透了绝大多数的死规定,但还有几种特殊情况npc的生命受到威胁或任务难度加大。 傅忘生丝毫不给托马斯面子,这句话几乎是挑明了npc没说实话。 那具尸体,赵浅指了指街道上的工装服男人,是你们今晚杀得第一个乘客吧。 所谓的七个名额,说到底都是赵浅他们的猜测,托马斯在被抓住之前,根本没有给出这个关键信息,他所说的大部分话,都是遭受威胁时吐露的,有可信的部分,当然也有顺水推舟的谎言。 上半夜以惨叫声模拟死亡过程的人,完全可以选择隐于幕后,他就像个npc的帮凶,只要大部分乘客以为今夜的杀戮人数足够,就会放松警惕,第九个受害者也就更容易出现 兴许是为了活下去,兴许是为了显示自己高明的手段,此人从一开始就布下了损人利己的局。 这一站可真是危险人物的聚集地啊。 剩下的四十分钟有事做了,赵浅道,我想认识一下这位做鬼的仁兄。 托马斯不甘心被赵浅忽略,又挣扎着重复了一遍,任务难度加大。赵浅冷冰冰的目光分出十分之一,以证明自己听到了,但行为却没任何改进。 有赵浅这样悍不畏死的同居人,傅忘生也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 傅忘生的原则素来是不招惹麻烦,一心认怂,苟一半积极一半,在所有乘客中混着,当个平庸的存在,唯独认识赵浅之后,原则不再是原则,甚至还有点作死上头,也跟着跃跃欲试起来。 托马斯见劝不住赵浅,转而向傅忘生道,如果擦着时间底限,还没有完成今日名额,规则挑选牺牲者时,大概率会落在下签上此站只有一张下签,不存在下下签。 感情我没抽到下下签,是因为没有啊?傅忘生自暴自弃地叹口气,看来还得好好蹭一蹭赵大锦鲤的欧气。 有劳费心。傅忘生说着,将手中的军刀一松,托马斯瞬间恢复了自由。 他又道,规则我很懂,但我不打算遵守。 托马斯嗫嚅了一下,估计是觉得不珍惜生命者活该被灭,所以没再多说,领着一大帮的孩子继续马可波罗的游戏。 本来赵浅那一席话,是给了托马斯希望的,来来去去这么多的乘客,大部分都执着于自己的性命,很少关心npc的精神状况,但赵浅却踩着十字架的阴影,想帮他们找到当初的背叛者。 即便此事被视作筹码,托马斯还是想保住赵浅这个人。 阴森森的小镇随着任务难度的加大,变得更加死寂,孩子们像是默认了一条法则,不再跟赵浅过不去,傅忘生轻轻松松沾了光,也跟着大摇大摆起来。 要逮乌鸦并不困难,两分钟后,街道中央的尸体上就停了两三只,新鲜的人肉在此地虽不稀有,却比较看运气,等这一批乘客死光了,也许要饿上三四天才有下一顿。 受欲望驱动的扁毛畜生很快上钩,被赵浅活捉了一只,他也不急着杀,而是将乌鸦的爪子捆住,另一头自己拽着,打算最后一刻才动手。 上半夜的尖叫声听起来有些远,在无数的墙与篱笆上回荡,要确定来处并不简单。 只是假冒伪劣的死亡,也得装的有三成相似,要骗过离自己最近的乘客,除了声响还得有味道不需要多重的血腥味,能短时间唬住其它乘客就行。 被赵浅拴住的乌鸦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这地方的飞禽鼻子非常灵,赵浅带着它远离街道中的尸体,它就跟指南针似得,开始自己找食吃,并很快锁定了第二个方位。 赵浅和傅忘生顺着乌鸦的指示,来到一处废旧的宅子前,宅子的墙根处居然有一截新鲜断肢。 一眼能看出是女人的小臂,有些微胖,手指粗短却很白,腕子上还套着很细的双股翡翠镯,估计刚带上这只手镯时,女人还不胖,但现在镯子与手腕之间的空隙很小,除非直接敲碎玉镯,否则是取不下来也套不上去的。 凭此特征,赵浅想到了乘客中一个大学生,叫郭白雪,高三刚毕业一个半月,录取通知书拿到了,但还没到去学校的时间。 是生砍下来的,没有抵御伤,手臂的主人应该毫无防备,不过处理妥当,人应该还能活。傅忘生半蹲下来,如果我要假死,绝对不肯付出这样的代价这才是第一天。 这才是第一天,小镇中物资匮乏,到现在都没提吃饭的事,更遑论医疗设施,砍断一条手臂这么重的伤,得不到治疗就是死路一条。 赵浅甚至开始想念柳召这个牙医。 我没记错的话,郭白雪有个同伴。赵浅微微眨了眨眼睛,他并不是很喜欢血腥的场面,所以将眼神撇开了一点,瘦高个,肤色惨白,自称是郭白雪的叔叔,郭友林。 傅忘生并没有搭茬,他的神色十分严肃,杀气像一层温润的冰面,隐藏在目光中。 赵浅继续道,郭白雪有点怕她这个叔叔,所以怯生生的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跟人交流。 留意身边所有乘客这项技能,还是郑凡教给赵浅的,赵浅就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孩子,紧急培训时,看起来漫不经心,爱听不听,关键用时却能举一反三。 郭白雪虽然没有笃定的信仰,却对神明鬼怪很虔诚,郭友林却不一样。赵浅的眉心已经皱了起来,这么细节的回忆很伤神,更何况他只是以余光去接触这些人。 郭友林在教堂中抽了好几支烟,还骂了一句艹他娘的耶稣基督。 这大概是傅忘生认识赵浅以来,听他说过最具体的一段话,到最后傅忘生啧啧称奇,你是计算机投胎转世吧,记得这么清楚,还没什么感情。 赵浅懒得理他,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郭白雪身受重伤走不远,又没被npc拖出来,应该是躲在附近的民宅中,至于郭友林他很可能在 傅忘生接着道,郭友林在教堂,他这样的人毫无信任感,难以跟任何东西共处一室。 就算是npc,郭友林也想挖掘出一点点利用价值。 郭白雪暂时安全,原住民虽然不友好,却也不想跟乘客产生冲突,关键时候会提供点无关紧要的帮助,傅忘生道,但我不想让郭友林活下去了。 这一站中变故太多,乘客本就不齐心,再有杀伤同袍的举动,信任感崩塌,会再出事。 教堂的门是开着的,圣母像还是哀怜地看着怀中孩子,里面只点着蜡烛,很多地方密布着阴影,就连稀疏的长排座椅也有点看不清。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6) 郭友林要是躲在教堂,不管是为了躲避npc还是想多弄死几个乘客,都应该布下了精密的陷阱。 赵浅毫无同情心的将乌鸦往前一送,限制自由的绳索刚断,乌鸦便扇动翅膀想飞出去,它的方向有点错误,被赵浅一头摁进了教堂里。 铺天盖地的红光一闪即逝,乌鸦被切分成了好几段,尸体摔在地面上发出了烧焦的刺鼻气味。 那些红光是由棱形的网格构成的,密密麻麻,别说是乌鸦这种大个的物体,就算是苍蝇和蚊子也很难通过。 教堂有两面墙上各钉着一只红色的眼球,第三只眼球则在圣母像的眉心,陷阱未被触发时,这些眼珠子隐于黑暗,只要饮了一丝血,便通体猩红,还发出幽幽的光芒。 傅忘生道,这是万圣节地铁站发的道具。 中西结合,这地铁站就不能少过两个节? 赵浅往后退了一步,杀人放火并非我强项,交给你了。 第24章 红网将整个教堂封闭起来,几乎看不出起点和终点。 据傅忘生所说,地铁站发过节补贴时,通常也遵循一定的规则,首先符合个人的性格,其次乘客还可以自己选 地铁工作人员也有这样的补贴,但没有乘客这么自由,他们收到的东西全凭地铁做主。 如果我是郭友林,我会选择躲在那里。赵浅指向圣母像底下的一个小方格。 小方格并非正放在圣母脚下,它偏左一点,形状和花纹都不起眼,像是个竖放的棺材。 小方格其实也不小,可容纳两三个成年壮汉,只是体积相较于教堂的穹顶和巨大无比的圣母像有些磕碜。 是个好地方,可惜郭友林不是我,我就不会选择那样的死地。赵浅又叹了口气,风凉话在他嘴里竟然显得有几分真诚,只要我们的傅大帅哥一出手,他就毫无招架之力。 你在挖苦我,傅忘生笃定,他无奈,赵大美人,今夜就要尽了,我们前后浪费了近二十分钟,你就这么喜欢剐蹭一下规则吗? 赵浅轻轻笑了笑,这样才有意思。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这位姓傅的乘客! 有光泽的血气又在罗网上闪烁了一下,这张网竟然还有张大的趋势,最边缘类似于蜘蛛结网,已经有了新的结构,傅忘生估算了一下距离倘若再向前一点,自己高挺的鼻子首当其冲。 虽说是赵浅更喜欢在规则的边缘反复横跳,傅忘生却也是个口不应心的,他自己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好几枚锈铁钉,这样的锈铁钉在小镇上随处可见,原本是用于加固篱笆和窗户的。 铁钉经过了很长时间的风吹雨打,根本不禁力,只要挨到网格的边缘,也是应声即断。 傅忘生只是找好了角度,先取一枚铁钉向着圣母像扔过去,铁钉的边缘擦过红色线条,表面被割下一层屑子,钻入圣母像眉心时,竟有片刻金属的黑色光晕。 红色的眼球被直接扎破,脓血般的厚重液体顺着圣母眼眶往下滴,傅忘生并不着急扎破另外两侧的眼球,他放大了声音,对着赵浅道,你说npc会放过鸠占鹊巢,还将自己家搞成这样的乘客吗? 傅忘生说话中气十足,直接把赵浅震得退出三步,就算他们的位置距离棺材小方格很远,想必里面的人也听见了。 郭友林并不是不想出来,他刚躲进这里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这小方格不仅仅外表像棺材,里面的构造也像棺材,刚装上人,四面八方就被压实了,根本出不去。 赵浅是个落井下石的人,他明明已经听到了郭友林挣扎的声音,眼睛却只从棺材面上飘了过去。 刚进教堂的时候,圣母像下是没有这口棺材方格的,当时大部分的老手都四下看过,就算没有赵浅这样的记忆力,也多少会对此物有些防备。 唯独郭友林没敢四下乱走,他得一直看着瑟瑟发抖的侄女儿,防止这计划中的一环出现任何问题,却也没想到,正是这种小心谨慎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听到教堂里的动静,托马斯和离此最近的两个孩子率先返回。 红色的眼球因为缺了一只,漫天罗网成了折翼的枭,只能起到不足一半的效力。 赵浅拉着傅忘生向后退一步,口中缺德性地道,请吧。 托马斯看向赵浅的目光颇有些一言难尽。 红色的网格从小男孩的□□上划过,死去多时的皮肤没有弹性,很快就绽开数道伤痕,然而除了胸口的刀,托马斯没有任何痛感,他很快穿过稀疏的线条,停留在眼球的底下 网格的布局被完全改变,前后两个眼珠子穿过棺材方格,将它从中大切八块,漆黑的木材夹裹着尸体的各个部位,轰然一声瘫在了地面上。 而赵浅和傅忘生已经离开了。 今天的七个名额已满,只能确保站点规则不能随机收人头,却并不意味着npc不能超额完成任务,这万一要是群劳模,呆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还是有生命危险。 收拾碎玻璃的老人家大概没想到赵浅还能活着回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煞星自由出入,还带进来另一位魔鬼。 赵浅这张面皮看着冷且薄,却也有点恬不知耻的发展趋势,他道,抱歉,还有十几分钟,我们要暂住一下。 作为一个淳朴的原住民,老人家继续清扫家里的玻璃,懒得理睬这个年轻人。 那首恐怖的兔子童谣在小镇里随处可闻,老人低头做家务时嘴上不停,竟然也是相同的旋律,赵浅听着听着,忽然回过头来对傅忘生道,两只头朝下,三只密麻麻,四只不回家这么详细的数字,肯定有具象化的意义。 所有的乘客对这首童谣都有自己的理解,最直接的就是不能按照二、三、四、五、六其中任何一个模式组队。 至于剩下的部分 头朝下很好理解,无非就是吊起来,密麻麻也不难,把人扎成蜂窝状就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四只不回家的意思就有些宽泛了,小镇遍地都是家,包括教堂在内有数十栋建筑。 赵浅原本以为,这些死法对应着乘客,却没想到乌鸦也可以拿来充数,到最后乘客就死了两位,第一天的任务就见底了。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赵浅给自己倒了杯茶,明朗的月色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赵浅缓缓道,恐怕我们这一晚的折腾还是做错了。 傅忘生更不介意走些弯路,任务难度加大不是唬人的,站点说话喜欢掐头去尾遮遮掩掩,恐怕时间与目的做了一下颠倒,它的意思是难度加在剩余的任务中,却并非限于今天。 他们第一日相遇时,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到了此刻体现的更加淋漓尽致,赵浅举起茶杯,我喜欢这个站点。 好巧啊,傅忘生俯下身去,鬼迷心窍般从赵浅杯中嘬了口茶,我也是。 赵浅想了想,将热茶带杯子一并扔到了垃圾桶里,傅忘生心头一堵,差点没当场嘤嘤嘤。 十几分钟很快过去,教堂的钟声浑浊且厚重,穿过一整个小镇,以求惊动人造的昏昼,将所有时间都变得暧昧不明。 才刚刚凌晨三点。 赵浅看了看手上的表机械表就像是盗梦空间中的陀螺,能够让乘客对困境有清晰的认识。 就譬如,现在天色忽然亮堂起来,月亮退居二线,在乳白色的淡淡雾霾中能够勉强看到太阳的影子,一个巴掌大的耀眼光圈,整个小镇梦中惊醒,有一种只可意会的活跃。 第一天的任务看似是了结了,第二天的任务却接踵而至。 眼前的老人张开嘴,口中发出的声音却并不苍老,这声音赵浅在导游的口中听到过,是结算任务时的标配。 现在进行任务结算,乘客赵浅任务完成率15%,傅忘生20%,郭白雪30%,剩下的乘客一律以10%计算。 目前任务完成率过低,请各位乘客做好翻车准备。 请各位乘客开始完成第二天的任务。 赵浅第一次听人把灭团说得如此清奇。 这站点虽然只能滞留三天,但看情况比之前的酒店人道很多,至少每天的任务会即时核算,还会提醒乘客尽早完成第二天的任务。 规则与npc相得益彰,没被许辰星这样的混蛋玩意儿搞得一塌糊涂,甚至难以总结经验。 赵浅作为一个轻微的强迫症患者,觉得非常舒服。 没等他舒服完,傅忘生就开始破坏氛围,所以第二天的任务是什么? 刚刚还叽里咕噜的老人家一瞬间就哑巴了,他跟傅忘生大眼瞪小眼,都觉得对方是个二百五。 站点可以控制当中每一个npc,当完成了任务结算,这些npc又恢复正常,老人家继续一声不吭地收拾玻璃。 鉴于赵浅在这间两层小洋楼里呆了不算短的时间,他已经将上上下下的布局和装修都摸清了。 这小镇中的人大概都有点从众心理,屋形都是差不多的,光从外表看来,除了窗户朝向,基本没有差别,就连院子里的植物也大同小异,一眼看过去,就像齐整的积木。 因此举一反三,了解一家,了解一整条街。 老人家,你这装修风格挺复古的。赵浅但凡开口,都像死神屈居,吓得那老人手一抖,刚扫成堆的玻璃又被糊得遍地都是。 赵浅又道,教堂里有的您这里都有。 他的手指虚虚指了指桌子,那上面放着一尊雕刻精细的圣母圣子像,比起装饰,更像镇宅之物,里里外外被擦得非常仔细。 这尊雕像个头并不大,目测只在五寸左右,因为小镇就算是白天,光线也似闹鬼,不管远近一律模模糊糊,只靠着微弱的烛光描摹事物边缘。 既然这么笃信上帝,你们为什么不敢去教堂?赵浅冷冰冰地抛出一个问题,你的上帝因为什么抛弃了所有信徒? 兴许是赵浅的声音压得过于阴森,导致老人低头哆嗦,一副你在说什么,我耳背,听不太懂的模样。 第二天到了,傅忘生跟着感叹,这个站点还会持续起变化只是若人不肯踏出去这第一步,无论站点经历怎样的沧海桑田,教堂的门始终不会对你们敞开。 第25章 刚刚公布的任务结算应该每个乘客都听见了,所以十分钟后,陆续有人从躲藏的地点离开,只是第二天的任务还不明确,有些老手决定再去教堂看看。 白天的教堂有种圣洁的光晕,高耸陡峭的屋檐插入雾霾中,由于线条过于凌厉,日光就像是刀子被折射到人眼中。 有几组乘客已经约定了第一天后在教堂汇合,其中包括一位中年妇女,她刚来此处时,曾经在圣母像下做过手脚,那宽大的棺材就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谁知一晚过去,棺材不仅碎了,里面还装着无数的人体碎块,实在过于晦气她还没进教堂,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这女人的棺材也是一样道具,只要使用得当,本来可以拯救自己的主人,奈何郭友林并不知道,提前就给弄坏了。 当教堂里的人数达到四个时,厚重的铁门轰然关上,里里外外仅一墙之隔的人都有点愣住了。 而教堂内刚刚还慈眉善目的圣母与上帝在摇曳的烛光中逐渐扭曲,阴影大过了可见的部分,瞬间狰狞起来。 困在其中的老手瞬间明白过来。 所谓的加大难度,所谓的翻车准备,就是为了这一刻 第一天捉迷藏的任务虽然完成了,但惩罚却遗留了下来,只要乘客触发了相应的条件,整个站点就会变成屠宰场,甚至无关乎任务本身。 死亡其实是一瞬间的事,大部分的老手都曾告别过无数站点中的朋友,轮到自己时,虽说做不到坦然,却也有一种解脱的快感,在这一个个方寸可见的站点中辗转,根本没有自由可言。 准确的形容,这地铁站就像往返于囚牢的工具,而所有的乘客都只是它的囚徒。 凄厉的惨叫声在小镇中回响,刚刚走到教堂门前的赵浅和傅忘生也听见了,乌鸦集体在尖顶上围成圈,随着浓厚的鲜血漫出铁门缝隙,里面的锁舌一弹,门又重新打开。 托马斯苍白着小脸站在烛光里,雪白色的袍子上殷红一片,他似乎对赵浅还有些忌惮,说话时目光不敢往上看。 老手们接受现实的速度远远超过正常人,他们大多数不为所动,稍微心软点的,也只是在胸前画个十字,希望死者灵魂上天。 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办法阻止什么这是站点的规则,也是活人的规则。 托马斯道,各位朋友,请问有事吗? 这位天真可爱的刽子手,请问您有事吗?! 赵浅站在教堂前,目光稍微向内瞥了眼。 遍地的残骸谈不上任何尊严,有张大了嘴呼嚎的,也有闭着眼睛恐惧不安的,极为强烈的感情在一瞬间被定格,让后来者受其感染,内心生出物伤其类的悲戚。 赵浅虽然看起来高冷不可亲近,却是一把搭讪的好手,他收回目光,很快接过了托马斯的话头,我们来找第二天的任务。 第二天的任务我们早就给出了。托马斯心虚的往后退了退,却发现由于赵浅和傅忘生太高又背光,影子被拉得近三米长,怎么都躲不开这片阴影。 是吗?赵浅若有所思,他撇头看了一眼傅忘生,后者就像是知道他需要什么,从自己的口袋了道出了那支下签。 上上签和下签还是只差了一个玩字,老手们逐渐围了过来,赵浅也并不介意将线索共享,他道,如果我没记错,马可波罗这个游戏是有许多回合的,当过鬼的人之后会成为玩家,而玩家则会成为鬼。 赵浅的目光垂下去,落在托马斯打旋的头顶上,但你们就在教堂里没有离开,没有躲藏,所以我们是要找东西,却并不一定是找你们。 托马斯低着头,嘴角却轻忽地翘起来,幅度之小,几乎要拿放大镜来研究研究。 傅忘生趁着这个空隙半蹲在托马斯面前,他根本不管眼前的是npc还是索命无常,直接拿左右手的食指往托马斯唇边一挑,挑出个龇牙咧嘴的笑容。 托马斯:神经病啊!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7) 赵浅说错了,你很高兴吗?傅忘生语气轻佻,有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幼稚,他继续道,所以还是要找你们喽。 由于傅忘生蹲在地上时,大长腿打折,脚尖需要着地,所以屁股有点翘起,很适合踹一脚,当然赵浅也没客气。 顺着傅忘生的话音,赵浅面不改色道,找你们,却又不是找教堂里的你们他思考了片刻,是尸体。 教堂里的这群孩子已经是死人了,也就是说这小镇的某一处埋着他们的尸体,只有找到这些尸体,才算完成了第二天的任务。 鉴于之前的任务完成率太低,已经收到了翻车警告,所以第二天的任务必须有50%的打底,否则不需要第三天,所有人直接困死。 有了第二天的任务,却没有新开的地图,小镇还是小镇,没有多出一块荒芜坟地,让乘客们进去挖掘。 老手们都知道三天的任务很难,却没有想到会难成这样,甚至于在刚刚四个人集体消失前,他们都没有这种头上悬刃的危机感。 要是脚程稍微快一点,超过了四人中的任何一个,那此刻自己早就身首异处了说到底,这里面占了一个运气的成分。 赵浅手中的上上签奇货可居,毕竟再有这样的情况,有这上上签就有一定的闪避能力,试问谁不眼红。 傅忘生刚被踹了一脚,还保持着上身倾倒的状态,他一只手按在地上,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睛,奉劝各位不要此时动手,不要想胁迫赵浅我这个人脑子不好,特别喜欢同归于尽。 他这个站点里唯一的下签行事作风完全不收敛,还在npc面前浪里浪气,所以这句话,别有一番说服力。 冷静了一会儿,直到风将血腥气冲淡了,亨利才开口问,所以这些尸体会藏在哪里呢? 据亨利自己所说,他是杀了三个乘客才被惩罚的,但观其吊儿郎当的作风,很有可能这句也是扯谎。 赵浅摇了摇头,小镇总共这么大,一天的时间,你们可以挖地三尺。 说完,赵浅又道,如果说第一天的惩罚继续,那我们最好还是别凑在一起,所有的数字仍然奏效。 他话音刚落,就招了招手,对傅忘生道,走,我们进教堂看看。 亨利表示自己不是很懂你们中译英的语法,或者傅忘生他不是人? 比起昨天,此时的教堂更加的阴森,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木制的长排座椅上散落着各种血肉肢体,赵浅还踢到了一颗眼睛,晶状体已经浑浊了,后面粘着的神经丝丝缕缕,看着有十分不甘心。 他与傅忘生将所有能收拾的残肢都拖到了角落里,小心堆成了一座尖顶的坟,最上面用外衣盖上,算是勉强给死人三分体面。 这庇护所一样的地方现在不成样子,就连神明也是满面脏污。 圣母雕像下跪着一圈孩子,他们双手成祈祷状拢在胸前,表情非常的虔诚,从他们的口中又响起了那首童谣,只是这次平和了很多,赵浅仔细听,就连歌词都改变了。 牧师牧师帮帮忙,杂毛的兔子进教堂,两个喜洋洋,三个不嫌脏,四个捉迷藏,五个要吃糖,六个把家想,还有一个 唱到这里这首歌就断了,然后再从头循环。 牧师是那小木房里的牧师吧。傅忘生越发没规矩,他借口屁股疼,将头搁在了赵浅的肩膀上,随即整个人倾上去,让赵浅承担自己的大部分重量。 赵浅推了两次,他也知道傅忘生此人的贱痞个性,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要撩一撩,风花雪月锻造的骚骨头,与其反抗,不如不理不睬,全当余光中造作的人形污点。 按道理说,那牧师也应该是这教堂中的一员,却不知为何离群索居,既不靠近教堂,也不靠近居民区。傅忘生又道,把牧师的房子砸了看看? 不要这么暴力,赵浅继续装自己的木头支架,不解风情,动点脑子我们过去的时候,其它乘客应该已经把房子拆了。 能假他人之手,不费吹灰之力。 赵浅推测得不错,不只是牧师的小房子,整个镇子上但凡有点特殊的地方,都被逐渐疯魔的乘客们破坏了,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又死了两个人,他们的死法与昨晚就放在街道上的尸体一模一样,全身被捅了无数血口子。 只是这次青天白日还有围观者,那两个乘客一路惨叫着漫无目的地逃跑,然而血洞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就好像有人将他们当成了掷飞刀的靶子,每一刀都尽量避开致命处,直到他们血尽而亡。 看不到动手者,再多人看着也无法阻止。 犯了什么错,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赵浅透过教堂的花窗,也看到了外面惨绝人寰的一幕,任务结束后,他们是不是会在家,亲人朋友面前拿着刀,将自己千刀万剐? 傅忘生沉默了片刻,叹息道,是。 人死已矣,那目击者呢何其无辜? 走吧,赵浅道,尽快离开这个站点。 赵浅,傅忘生忽然喊住他,我知道你人情冷漠,不喜欢干预太多,但我在站点里一直是能保几个算几个,你要来帮忙吗? 赵浅的眉毛挑起,满眼疑问,我怎么不知道你如此好心? 那是因为之前死的人不多,又死的不是什么好人,傅忘生的头还搁在赵浅肩上,他摊手,你这么孤僻,我还主动带你,不就是我心善的最好证明。 赵浅退开一大步,傅忘生猝不及防,脖子往前冲,差点摔出个半身不遂。 赵浅道,麻烦不多,我可以尝试。 短短时间里,已经死了六个人,乘客若以这个倍数折耗,第二天的任务才刚刚开始,所有人都会死的不明不白。 哦童谣里只唱了二十个人,兴许有谁能侥幸活下来,变成个残疾或疯子。 数字组合虽然还是拥有效力,但乘客也意识到,这个数字是可以拼凑的,就算是两个分隔极远的乘客,只要被站点的死亡方法选中,那就只能感叹世道不公,天妒英才,然后坦然赴死。 既然决定了要保同期乘客,那就从死亡的边缘开始向外捞人。 赵浅带着尚新鲜的断肢,在原住民的家中发现了失血过多的郭白雪,她的伤口并未感染,但人已经虚弱不堪。 神智有些不清醒的时候,郭白雪听见有人道,我这儿有个上上签,自愿给你,你要是没什么意见就点个头,我将你的签子拿走了。 郭白雪脑子虽然糊涂,却还记得性命攸关的事,她运气不好,抽到的是中下签,提示就四个字,请你善良。 哪个人会拿上上签来换这么个丑东西。 秉承着坏能坏到哪儿去,保不齐就有那犯神经的想要场别出心裁的自杀,刚好让自己撞见了呢类似的心态,郭白雪回光返照般狂点头,这位恩人请放心,您留下姓名,逢年过节我绝对多烧纸钱! 赵浅把傅忘生的姓名留给了她,还道,纸扎的美人也多烧几个,此人好色。 就在他们换签时,郭白雪已经被选为了牺牲者,她的双脚被看不见的东西勒住,四肢扯开,头朝下,几乎从床上被拽了起来,却在拿到上上签的一瞬间,所有异状消失,她竟然成功触发了闪避的条件! 而有了那张中下签的保佑,赵浅瞬间排位下移,站点大概没想到幸运EX会自甘堕落,中途噎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顾不上收割人头。 赵浅,其实我一直想说,傅忘生摸着下巴,这地铁站会不会对你太纵容了这么多命,只紧着你的,我跟你挨一起都能沾点光。 就算是上上签,能获救的几率也非常低,甚至低于百分率,只能以千分之一来算,但这张签就像事先设定好的,专为了护赵浅一命。 是吗?赵浅并非白眼狼,他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眷顾,或许站点只是想养肥了宰。 话音刚落,站点准时打脸,童谣的下半句就像是催命符,由孩子们合唱出来,笼罩了整个小镇。 五只烛上插,六只声渐哑,二十一只多一只,二十一只余一只,马可马可你在吗?马可马可不回答。 所有活着的乘客们嗓子里随之一阵痒,不约而同地喊出了马可。 游戏这才真正开始。 整个小镇都安静了下来,就算是被惩罚的老手也经不起这样的心理压力,远远听见有人崩溃的大哭,哭声来自于尸体旁,那位曝尸一夜之久男人终于有了同伴,同伴的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口口声声喊他爸。 这小伙子的个性很优柔,他自称陈邦,有些自卑和胆怯,刚进站点时就假装谁也不认识,到目前为止跟死了的男人都没说过话。 所以这忽然冒出来的父子关系很让人怀疑。 赵浅半跪在陈邦身边,等他撕心裂肺地嚎完了,才冷冷开腔,可以了,就算是你亲爹,也不需要花这么多时间来哭他。 这段发言过于违背伦常,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街上的这具尸体死得很惨,全身上下都似松散的蜂窝,无数一寸方圆的血洞从脖子往下遍布躯干与四肢,两边通透,那么大一个人在视野中占据的面积却很小,就算是古早酷刑中的凌迟,也不见得有这般残忍。 也幸好此站中都是老手,但凡有一个新人,要么同化成杀人不眨眼的变态,要么前一天就自己结果了自己。 赵浅伸手,在死人的身上摸了摸,从裤子口袋中摸出了死人的那张签,签是平签,除了提示,就没什么作用了。 这张签上写得是,愿主保佑你长命安康。已经被凝固的血包覆住了。 这主实在不靠谱。 你的签子可以拿出来看看吗?赵浅看向陈邦道。 他的眼神谈不上锋利寡淡,却似湿度极高的零下二十度,寒冷将人包裹着,刹那间神经都冻麻木了。 陈邦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将签子掏了出来,居然是一张上签。 我爸换给我的,他说我从小磕磕碰碰,学东西慢又不合群,只能靠运气弥补一下,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陈邦已经彻底哭完了,他擦擦眼泪,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尸体身上,然后伸手缓缓揉了揉死者露出的头发。 这一下仿佛是最后的告别,陈邦从悲伤中脱身出来,我知道你很厉害,陈邦忽然抓住了赵浅的腕子,只要能出地铁回到现实,我还可以拥有一场面对面的告别,所以我要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求求你救我! 傅忘生拦路抢劫,硬生生掰开陈邦的手指,抱歉,站点任务奇诡,变数太多,任何人都不敢做这样的保证,赵浅更没义务受谁的拖累,你既然想活下去,就跟我们一起想办法。 傅忘生的眉骨很高,阴影落在眼中,只要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气质,就有些凶巴巴的。 赵浅将手里的签子翻过来,上签的线索更加具体,比赵浅那支能保命的上上签还靠谱一点,总共刻了两行有余。 大兔子离了窝,找来绳索将它捆,撑起眼睛让它看,小兔子皮毛做衣裳,小兔子血肉串着吃,哎呀哎呀真有趣。 看不出来这童谣还是一部连续剧。 陈邦很有点意思,他是想死皮赖脸地捆绑赵浅以求能活,但也听傅忘生的劝,说想办法就想办法,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他指了指大兔子三个字道,我跟我爸都怀疑这个大兔子就是牧师,只是找不出牧师离开教堂的原因。 倘若这三个童谣讲了同一件事,必然有前后区分,第一天唱得那首偏向于结局,而签子上刻地更像转场,刚刚赵浅与傅忘生在教堂里听到的则是开端。 先是其乐融融,然后家破人亡,最后则写满死法和不甘心的质问。 还活着的人亲眼见识了刚刚那波屠杀,都有点不敢轻举妄动,亨利见赵浅正在收集签子,便干脆将所有死尸身上的都摸了出来,加上他自己的总共是三根,全部交给赵浅当做投名状。 这三根签子除了一根中下签,都是平签,分别标注着,别开口,别说话回家和怕死。 据亨利自己介绍,他虽名义上是意大利人,不过欧洲国家经常通婚不分你我,他也是个混血,混得太多,基本英、法、德一个没放过,所以性格冗杂,有些叛逆,昨天说杀了乘客受处罚也是假的。 亨利被惩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跟一个npc睡了。 傅忘生默默给他竖了根大拇指。 我愿意给出我的信息,是因为事到如今,这一关越来越难,你既然能几分钟内推导出今天的任务,那我就赌一赌,看我们能不能过这一关。 亨利有一颗小虎牙,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可能比陈邦还要小一点。 在这样的站点里,确实有自私自利者,譬如那养着侄女,一心把她当成牺牲品的郭友林,却也有眼光更高远的乘客,他们通常明白一个道理,只要站点的规则中没指定自相残杀,那就没必要把其他人都视为死敌。 自己能活固然好,倘若大家都能活,下一个交汇点相遇时,便如逢故友。 会有人知你名姓,知你平生,知你好恶不幸来临时,会有人为你哀叹,维护你仅存的一丝尊严。 这地铁站里,一次次的相遇会留下一个个的锚,有这些锚才有活生生存在过的人。 赵浅手里拿着这些轻飘飘的签子地铁站给出的线索大多零碎且无用,根本拼不出完整的话。 亨利也是个心大的,他将签子一把塞给赵浅后,就跟其他人去找孩子们的躯体了。 不过按照规则,从抽签的那时起,命运就成了可测算的几率,没必要一直贴身带着显示自己多倒霉。 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有目光在监视你我。傅忘生蹲在赵浅身边,他看着赵浅将所有线索按上中下的顺序排列好。 是小镇中的人?赵浅声色不动,他的手指仍然停留在修长的竹制细签上。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8) 傅忘生点一点头,所有严严实实的窗帘都被打开了,这些人想看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 几十双眼睛藏在黑暗中,由四面八方聚拢向街道中心,陈邦忽然啊!的尖叫一声,擦着他的肩,凭空出现一根巨型十字架! 十字架由两根圆木打造,足有三米来高,上面残留着发黑的血迹,另外还挂着一根大拇指粗细的麻绳。 这十字架正对着赵浅,所以阴影全数落在赵浅身上,一时竟有些像昨晚的场景。 傅忘生下意识地拉了一把赵浅,将他拉出了阴影范围,但这十字架非常邪门,不管阳光从哪个角度洒下来,赵浅的脚下都有个十字形的阴影。 这样的标志很不详,就像狙击前的红外线光,赵浅摇了摇手,示意傅忘生别再折腾了,你不是说站点对我多有眷顾吗?兴许不是坏事。 你倒是看得开。傅忘生并不觉得放松。 在危险前,傅忘生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他就像一只忽然醒来的雄狮,双目炯炯,巨大的毛垫子下藏着蓄势待发的利爪,连呼吸都让陈邦感受到了威胁。 这小伙子往旁边可劲地挪了挪,并打心眼里觉得我等凡人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 我有些想法,但并不关键。赵浅将地上的竹签全部混在了一起,刚刚的排序瞬间被打乱了,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游戏还在继续,我们也动一动吧。 傅忘生并不反对,他道,尸体这种东西,保质期很短,就算温度不高,一两天也会有变化,这些孩子既然被选做npc,也就意味着死了很久,死了这么久,要么做了处理,否则一定会留下痕迹。 傅忘生就算紧张时,声音也有一丝缥缈的轻浮,再加上他说得话又句句在理,竟改善了纨绔子弟的刻板印象,有几分豁达和从容。 你,赵浅招一招手,毫不客气地使唤陈邦,乌鸦多的地方尸气重,你可以跟着去看看。 陈邦赶紧答应。 他心中惊奇于眼前这个冷热并存的组合,总觉得赵浅和傅忘生处处不合适,偏又处处相似互补,让别人一点也插不进去。 你们认识多久了?陈邦有些好奇。 多久了?傅忘生回头来问赵浅。 几乎同时,他两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傅忘生道,我与他从小认识,青梅竹马。 赵浅道,不到一个月。 陈邦概括总结的能力非常强,强到再深入点,会被人灭口的地步。 这小伙子试探道,所以你两是认识一个月,却像自幼相识喽。 有出息。傅忘生给他一声鼓励,并接着道,快走快走,不要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陈邦惨白哀戚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个挪揄的笑容。 直到他的背影离开视野,傅忘生才重新压低了嗓音问赵浅,我要怎么救你? 赵浅脚下的十字形阴影有扩大的趋势,已经把他的双脚都束缚住了,旁人兴许看不出来,傅忘生却就着赵浅一个眼神,就明白他身处险境。 十字形的阴影本身没有杀伤力,但赵浅却感受到了巨力的拉扯,类似什么东西在他衣物上勒紧,逐渐收缩,双腿不自觉的交叠,脚踝处剧痛,稍微挣扎一下,就能感觉到异物插进了骨缝之中。 赵浅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但他并没有慌,只是用极为冷静的语调形容身体上的感受,他道,腿脚已经疼到麻木了,但我的双手才刚刚感受到了刺痛 赵浅忽然闷哼一声,他手掌心有拇指盖大的地方鲜血淋漓,皮肉内翻,直接被打通了! 缓了缓,赵浅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是耶稣受刑的过程,我暂时并不会死。 傅忘生没有搭他的话,而是托起了赵浅的手掌检查伤势,素来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竟铁青着脸,我们拿到的线索中,有一句关于神父的这傻逼站点真是对你照顾有加,居然想用这种办法来保你一命! 由于赵浅已经将自己的保命符上上签移交给了郭白雪,所以这条路已经堵死,行不通,而当期所有的兔子都是要死的,乘客折损的太快而任务完成的太慢,站点根据算法,会得出极高的团灭风险,为了救赵浅,只能赋予他新的身份 新线索中,那位被绑起来旁观一切的大兔子,也就是神父。 站点一共三天任务,只要保证赵浅结算任务前不死,目的也就达成了,至于他以后是偏瘫、截瘫还是脑瘫,站点并不打算考虑。 草。当发现赵浅的手骨已经被贯穿的时候,傅忘生没忍住,狠狠骂了句脏话,你他妈不疼吗! 傅忘生发火时,杀气混杂着痞气,即便是赵浅这样毫无所谓的个性,都担心这位会随时把站点夷为平地。 赵浅鬼迷心窍,由于他现在的姿势有些别扭,强制性的踮着脚,所以下巴抬一抬,能蹭到傅忘生的头顶,赵浅的声音不稳,带着点虚弱的感觉,没关系,你去做任务,我就在这儿等着然后我们一起出去。 赵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但身体却快于理智,率先做出了安抚的判断。 我平生最恨不重诺的人,傅忘生缓缓看向赵浅,你要记得这句话。 追赶乌鸦的陈邦发现了什么,正扯着嗓子喊人,亨利那一圈乘客已经过去了,等傅忘生到时,刚好看见一个异类。 之所以称他为异类,是因为这是个小镇中的原住民,一个本该呆在房子中的人这小镇的房子就是监牢,只是看着体面点。 这居民傅忘生有印象,他就是被迫收容过赵浅的老人家,叫卢卡。 赵浅虽然行动受缚,不过他的方向是可以任意改变的,而且他与十字架这种诡异联系竟然对视觉有影响,有点类似于神父被迫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死去,所以赵浅就必须看着乘客们一个个死去。 因此,赵浅的目光可以无障碍的跟随傅忘生移动。 当卢卡呆在房子中时,他身上是没有任何味道的,行为举止等同常人,也就是年纪大了点,看起来像是千年老树皮成精。 但出了房子,卢卡周围却有一种刺鼻的防腐药水的气味,乃至于漫天乌鸦想攻击新的口粮,却又怕自己被毒死,所以只徘徊不进攻。 卢卡呆呆地坐在路边长椅上,他距离教堂并不远,甚至能感受到花窗折射出来的光。 一群孩子由托马斯带头,齐整整的罗列在教堂门口,以不同颜色的眼睛盯着卢卡,看样子是在等卢卡进来。 傅忘生直接坐到了老人家的身边,还把他往旁边挤了挤,我听赵浅说,教堂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屠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起屠杀中只死了二十个孩子。 卢卡还是望着教堂,他干瘪的嘴里一直哼着童谣的旋律,至于词句唱得是哪一套,即便傅忘生这么近的距离,也实在听不清。 再加上死在后面的神父,则有二十一人。傅忘生停了一下,他打量似得,又靠近了一点老人,鼻子与鼻子几乎贴在一起。 傅忘生透过这副皮囊继续往里看,而此地居民共二十三户,就这么接近? 那老人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他将脖子低下来,转头看着傅忘生。 卢卡可能有点老年痴呆,他打量了傅忘生好一会儿,才逐渐将人认了出来,你是跟那年轻人一起来的。 那年轻人呢?他又问。 巨大的十字架在小镇中非常惹眼,傅忘生朝着赵浅的方向指了指,在那儿呢,替他人受罪。 哦。卢卡似乎心知肚明地应了一声。 站点中的非关键性npc也属于待开地图的一部分,当任务进行到下一阶段时,他们的行动和记忆会产生相应的变化,乘客能得到的线索也会随之完善。 只是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大部分时候这些凑数用的npc就是工具人,只负责完善站点规则以及隐藏部分线索,不需要拥有自己的思想。 傅忘生又道,老人家倘若你想到了什么,请务必告知。 卢卡的反应很奇怪,他年纪虽然大了,但前一天跟赵浅斗智斗勇时,还灵活机敏,善于伪装。但现在却表现得非常无措,傅忘生一句话通常要说完很久,他才能跟上嗯或啊一声。 你这老头怎么回事啊!亨利毕竟年轻浮躁,他动手推了一把卢卡,手指刚沾上老人,他自己却先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亨利的声音刚开始还很正常,但随后,却嘶哑的非常厉害,声带震动时,几乎听不出在说什么,他喉咙那一块泛红蜕皮,眨眼之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滚过一圈,已经没有半寸完好血肉。 但亨利仍然活着,他倒在地上滚来滚去,疼得拼命挣扎,手指尖都快抠进了血管中。 傅忘生不见慌,他动手压住了亨利,把他的双手反翦过来,确保喉咙不会受到二次伤害。 陈邦也有眼力劲,赶紧贡献出自己的衬衫,撕了两片袖口给傅忘生,一片用来缠裹伤处,另一片则用来绑人,短短半米长的衣袖在傅忘生手里就是武器,居然轻而易举制服了亨利。 傅忘生的动作很快,但也快不过随之而来的变故。 坐在长椅上的老人忽然站了起来,他一瘸一拐地走向教堂,脸上带着幸福的表情,就连那些耷拉下来的皱纹都被逐渐熨平了。 他竟然变成了一个身穿黑白长袍的牧师,绿莹莹的眼睛温柔又哀伤,还有些少年时的乐观胸怀,他手里拿着半本破旧的圣经,躯体在行走时被无形的利刃剁成数十块,随着钟鸣声轰然坍塌在教堂前。 钟声大作,整个小镇随之嗡嗡作响。 站点通报,关键性npc被系统格杀,扣除乘客三小时,请乘客们加紧完成任务。 所有乘客心里齐齐骂了一声狗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入V啦! 第26章 系统排杀npc这种事就连傅忘生都没遇到过,更何况是别的乘客。 他们齐齐看着地上的一堆牧师,实在看不出此人有何特别,竟值得站点自己动手。 而且站点自己要杀人,却把罪责归在乘客身上,三个小时啊足够所有人死去活来好几趟了。 陈邦眼巴巴地看着傅忘生,他本来就长得瘦弱可怜,二十出头却跟初高中生差不多,但手脚还算利索,让傅忘生稍微能回想起一点郑凡来。 傅忘生将郭白雪的位置告诉了陈邦,让他再选两个人将亨利抬过去,现在的情况过于复杂,伤员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还不如躺在一起,相互照看,说不定站点看在他们生命力旺盛的份上,放他们一条活路。 我怎么觉得最近几个站点都不怎么稳定呢?人群中有声音在窃窃私语,我上一站也是忽然出现了从未出现的问题乘客里面居然有个被开除的站务员,差点把我们害到团灭。 地铁站之前的规则总是非常严谨,乘客做出的每一种选择都有对应的处理方式,就算当中有个活宝不动脑子随便折腾,站点也能找出一本行为规范,然后死活给他套上罪名予以处罚。 傅忘生随即想到,这一切都终止在赵浅身上。 地铁从一开始就将赵浅谴派进存活率极低的站点中,然后又想方设法的救他,不惜违背自己的规则,做出出一个接一个不合常理的举动。 系统为了什么?想活活把自己累死? 不过,牧师之死以及站点通报引出来的讨论只在一时,随即所有人的士气都低沉下去,有些甚至认为自己离死不远了,心境变化,或向着抑郁自杀,或向着暴躁捅人的方向策马奔腾。 傅忘生抬起头远远望过去,眼神在中途与赵浅交汇,前者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不管时机对错,先抛了个飞吻,被赵浅完美躲开。 赵浅虽然离得远,却也看清了这一切,他的精神高度紧绷,身体里所有的供血都先紧着脑子,导致疼痛减轻,最多也就是思考时的一阵刺痒。 赵浅听见傅忘生道,你看得见我,可听得清我说话? 等赵浅幅度巨大地点了点头,傅忘生才继续道,应该是因为你顶替了牧师的位置,而随着任务进展,站点又不得不恢复老爷子的身份,为纠正一处有完全相同两个npc的错误,才不得已暴露且杀了其中一个。 赵浅心想,不对,我跟真正的牧师还有区别,我未曾拥有他的记忆,也给不出他手上的线索。 忽然,赵浅的舌根处泛出腥甜的味道他脑海中被强塞进了第一视角的记忆。 融合在这段记忆中的感情非比寻常,强烈到撕心裂肺,赵浅的胸口像是被烧热的铁汁浇灌过,所有血液停止供氧,肺部因此生疼,几乎说不出话来。 傅忘生瞬间察觉到了这点异样,他先低低喊了几声赵浅毫无回应,也就不顾剩下这些人,拔腿冲向巨型十字架的方向。 鉴于亨利和老牧师都毫无预兆的出了事,傅忘生这种反应将众人都惊了一惊,直到目送他活蹦乱跳地奔向赵浅,全身上下毫毛未伤,这才稍微放心。 随即他们又想,什么情况,那位十字架下的帅哥是在跳芭蕾? 赵浅身上的疼痛重新真实起来,他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场景仿佛新旧画卷逐渐替换,周围深褐色的枯叶重新回归树顶,斑驳的房子与院落焕然一新,小镇里聚集了很多人,大部分是看热闹的,也有神情严肃者手里拿着凿头或鞭子。 然后,赵浅又留意了一下自身状况。 他被人绑在木制十字架上,四肢鲜血淋漓,锈蚀的铁钉约有三四寸长,钉穿了手掌脚踝与木架居然还有富余,赵浅的头被强制固定,只有眼睛能动,他面前就是那座教堂,教堂的门敞开着,堵着一圈穿军装的士兵。 军装的款式很漂亮,但却老旧,赵浅的历史还算不错,能分辨出这是二战中期,德军曾有过的制式。 最里面的军官牵着一个小孩子的手,赵浅的角度并不讨巧,低矮的东西很容易被挡住,所以脸看不清楚,只能靠着衣着打扮来分辨这是个男孩。 就算是在这样身心具受摧残的情况下,赵浅也还是尽己所能地搜集证据,留意细节,倘若没有猜错,他正遭遇的这些就是老牧师的记忆。 教堂里忽然响起了枪声,只是警告意味,片刻之后,赵浅又看到从教堂门里走出来一群群的小生命,约有四十来个,典型的欧洲白人长相,赶在一起时,根本分不出种族。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9) 那军官俯下身来,在小男孩的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松开牵他的手,将他往前推了一步。 有些记忆无关紧要,所以走马观花非常快,赵浅的眼球随着左右震动,这些孩子短短时间里就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受士兵保护,被捂着眼睛带出人群,然后自有好心的镇民接手。 剩下的那部分则瑟瑟发抖,赵浅一眼就认出了托马斯他在孩子之中充当了保护者的角色,才十一二岁的身躯,穿着件根本不合身的宽大白袍,竭尽全力伸展开双臂,试图将弟弟妹妹们都护在身后。 那军官讥哨地看着他,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随即一大帮士兵涌了上来,将所有孩子拆散,赵浅耳中一片轰鸣,全是恐惧害怕和哀求的尖叫,旋即所有的孩子都在巨大的教堂中逃窜,而门外的士兵化身魔鬼,一场以狩猎为前提的捉迷藏游戏就展开了。 孩子们拼命逃,后面的人则从容不迫地追。 第一个和第二个孩子被绳索套住了双脚,头朝下吊在圣母手臂上,他们的脖子折断,以这种颠倒的姿势被处以绞刑; 第三第四和第五个孩子被烧红的利箭贯穿、贯穿、再贯穿 赵浅缓缓闭上了眼睛。 神说:众生平等。 神说:他们与我们不一样。 赵浅!赵浅!傅忘生低沉地呼喊穿透了□□上的疼痛,而赵浅的回忆也正接近尾声。 赵浅现在的状态其实很奇妙,他直挺挺地站着,目光很空洞,落在教堂的尖上,不管怎么折腾他,赵浅都一动不动,仿佛留在此地的只是一具□□,他的灵魂去向别处。 傅忘生有些急,书呆子!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要亲你了! 滚。赵浅的眉心皱起来,太阳穴突突的疼,眼前还一阵一阵的发黑,他怏怏道,尸体孩子们的尸体还在教堂里,没被带出来。 还有,赵浅的骨子里插着一根韧性十足的篾条,压在上面的力量一松,他立马就能恢复原样,短暂的失神后,赵浅问傅忘生,你叫谁书呆子? 赵浅并没有多少责怪傅忘生的意思,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个称呼十分耳熟,只不过身边人都深知他的个性,加上赵浅也没几个朋友,敢急起来以这三个字称呼他的,屈指可数。 傅忘生插摸打诨的本事与生俱来,他见赵浅已经清醒,老牧师所有的记忆加上强烈的感情共鸣,也没有能占据赵浅的身体,让他产生任何人格上的偏差,这才小心松了口气。 没什么,傅忘生道,我去教堂看看,你尽量保护好自己,别再出事了。 傅忘生油嘴滑舌,他趁着赵浅不能反抗,伸手替赵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等我回来。 你是不是越来越放肆了?赵浅舒出一口气,等我能动了,一定要讨回来。 等你来讨。傅忘生笑,我可真是喜欢你啊。 傅忘生从来也不说他喜欢赵浅的原因,开口闭口以美人调戏,行动上也是若即若离,譬如现在已经算是逾矩到不能再逾矩了,但赵浅四肢健全,能说能动的时候,傅忘生又真像个绅士。 所以赵浅掐指一算,觉得傅忘生纨绔本性难除,又畏手畏脚不敢承担责任,所以适合孤独终老,别到处祸祸人了。 因为今天的两波减员,加上重伤和离队的亨利等三人,乘客们剩下的并不多了。 他们不比傅忘生,知道巨大十字架的来历,所以不敢靠这异状太近,直到傅忘生带出消息,说孩子们的尸体还在教堂里,紧张到极点的神经这才松了一松。 除了几个特别严谨的,其他人都没问线索是怎么来的,就算问了,也被傅忘生以,你要是不怕死,去十字架下走一圈看见那位跳芭蕾的赵大美人了吗?跟他说两句话。 赵浅的姿势就像殉道者,天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牧师的死并没有给孩子们带来丝毫困扰,他们站在教堂门口,就这么冷漠茫然地看着他碎成了段,最后还是乘客们从他家拆来巨大的窗帘,将这死状凄惨的老人盖住了。 按理说,这些孩子都是牧师收容的,他们一直受到牧师的庇佑,就连最后,也是因为牧师先被绑起来,才失去了保护他们的能力。 教堂外的那座小木屋长期没有人走动的痕迹,想必是牧师经此手脚具残,无法照顾好自己,才经过漫长的几天或几个月濒死期,慢慢荒废了。 难以想像,牧师是以怎样的心情,留下打字机上的只言片语。 第27章 两天不到的时间,这座教堂傅忘生已经进来了无数次。 他本是个无信仰的离经叛道者,神佛固然好,可以寄托期许和绝望,但傅忘生这种人却很难欺骗自己,他活得太过清醒,所以太累,他自己都不是很提倡这种活法。 教堂里毫无变化,外面的天已经快暗了,因为这个站点并不禁止带入吃的,老手们早中晚都啃着高热量的巧克力能量棒或压缩饼干,勉强填饱了肚子,并不觉得饿。 再艰难也就三天而已,死得快,三天都不到,总不能指望这群小鬼给自己做饭吃。 重新点上的蜡烛很亮,烛心没人剪所以很耗蜡油,巨大的圣母像还是死气沉沉地关爱着众生。 乘客们就像蝗虫过境,他们冲进来,根本不管小鬼们在干什么,嘴里念叨着罪过罪过,手上一点没留情,但凡能翻得,能掀得,就连茶壶这种别说尸体,就连一根手指都藏着困难的东西,一股脑全找了一遍。 一无所获。 不可能啊!这姓傅的是不是故意误导?人群开始不安,天已经黑了,我们还被扣了三个小时,天知道会不会忽然开始清算任务! 傅忘生的权威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傅忘生觉得自己就是艘巨大的船,时间充足时,恨不得将他捧成旗舰,他去哪儿,其他人就呼啦啦跟着去哪儿,时间一紧或推测一错,就变成了破竹筏,怎么都嫌他性能不好,还是累赘。 其实这样三天任务的站点,傅忘生是不愿意做这出头鸟的,吃力不讨好。他不过是在众人六神无主时,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就连亨利都是他救得出头鸟当得莫名其妙。 可见心态过于好也是罪过。 都找了吗?傅忘生比划了一下四面墙、屋顶以及地面,都找了? 心照不宣,乘客们开始向上向下向四面八方挖掘。 教堂里的孩子就这么挤在一起,唱着欢快的童谣,任由乘客们大肆破坏,时间越来越少,悬在生人头上的利剑时时欲断。 托马斯忽然停下了歌声,他尖锐的声音穿过嘈杂夜幕,我们的名单上还有十个人,我们还有两个小时。 除去重伤的亨利侥幸未死,剩下的两句五只烛上插,六只声渐哑中,确实还差十个人。 托马斯比昨天晚上聪明了很多,他知道大部分乘客未曾完成任务之前,是不敢做出伤害npc,用任务时间尝试换取一线生机的蠢事,更何况两个小时并不多,任务高压下,几乎瞬间就过去了。 他将名额留到现在才宣布,一是在不安上叠加不安,让乘客的心理濒临崩溃,就算头铁不肯自杀,行动上也会产生犹豫窒碍;二是最多最多一个小时后,他不动手,站点就会代他动手,毕竟有傅忘生和赵浅这样的异类在,托马斯不想冒险了。 赵浅的眼神甚至能穿过教堂的花窗,将里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几乎是同时,他与傅忘生齐道,所有人由下签到上签进行排列,一个个的出去找赵浅(我)。 脾气暴躁的老人不想再听傅忘生的废话,斜过眼来看了看这不知死活的年轻人,随后继续找任务线索。 时间紧迫,傅忘生也就懒得理不听劝之人,他自己先走了出去,随后陆陆续续跟上三四人。 看山跑死马,教堂距离赵浅身前的十字架貌似不远,徒步跑过去还是花了近十分钟。 傅忘生到时,陈邦也在,他们安置好了伤员正要去往教堂,刚好路过赵浅处,陈邦非提议要去拜一拜,顺便被赵浅给扣了下来。 傅忘生将自己的签子交给赵浅,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一点头,傅忘生对其他人道,把抽到的命签都交给赵浅,并自愿与他交换。 就算是跟着傅忘生过来的人也未能尽信他,更何况这种操作闻所未闻。 将命签都换给他?规则允许吗,会不会有更重的惩罚?那个在圣母像下动过手脚的大妈急切道。 她用来保命的棺材已经被郭友林毁了,站点派发的道具太过好用,也就容易产生依赖,一旦丧失功能,乘客没有退路,就很容易产生新人效应 失去庇护,进入未知环境的惶恐与害怕。 三天的任务里,片刻的手足无措都是可以致命的。 两个小时,十个死亡名额,傅忘生并不急,他背抵在十字架上,找了个下风处,从衣服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上,你要是觉得自己万里挑一,灭团的情况下也灭不了你,又或站点视你为亲妈,你可以旁边站着考虑考虑,我与赵浅很乐意为你收尸。 赵浅也道,麻烦让让,后面还在排队呢。 这种菜市场结账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不合时宜的信心往往也有麻痹人的作用,加上傅忘生和赵浅都是那种刀在脖子上,枪对准了太阳穴,还能与你掰扯掰扯的人,剩下的乘客秉承着算了算了,反正离死不远不如胡闹一场的心态,欣然接受了傅忘生的建议。 赵浅只接受了命签,却没将自己的签子转让出去,这种不公平的交易明显是触犯规则的,但站点就像忽然瞎了眼睛,在此过程里始终保持缄默。 那中年女人又等了一会儿,见副作用久久不至,这才腆着脸皮也要参与,她为自己解释道,那以前我也没这么干过,有点顾忌很正常对吧? 以前没有赵浅这样的异类存在于站点中,别说十几张命签,就是一张写着凶或大凶就够愁人的了。 赵浅外表看着是清清冷冷一抔雪,处事手段却并不仁慈,大妈的行为罪不至死却相当膈应人,他接过命签后,心思一转,忽然觉得不能让自己吃了亏,得让大妈长点教训。 还有一个半小时,这次的任务完成率要是仍不如意,站点就会直接宣布任务失败吧?赵浅作为内定的赢家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抵押一个人给我,我还能给出一点线索。 傅忘生手上的烟抽了两口,其它都被风吹散了,他好笑地看了一眼赵浅 这人既然如此淡定,还有心捉弄其他乘客,必然已经掌握了任务关键,接下来的时间可供浪费,就没必要太紧张了。 由于赵浅现在的状态太过诡异,他像是个活人,却又兼具npc的作用,所以乘客对他又敬又怕赵浅既然已经发话,他们就齐整地看向闹别扭的大妈,把大妈盯出了打鸣声。 她尖叫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得活着! 大妈是真的害怕了,她甚至不惜扑向赵浅,想在自己出事之前,解决这个人美心脏的年轻人。 滚。赵浅的脸色本就显得苍白,这一下更是冷到了极点。 傅忘生也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一把拽住中年女人的衣领,把她扔到了几步开外的地方,这是我的救命恩人,请自重。 话音落,傅忘生又放缓了声音问赵浅,怎么,知道孩子们的尸体藏于何处了? 我刚刚细细观察过,现在的教堂和当时的有几点不一样,其中最明显的是两处,烛台花纹和雕像之前并没有这么多天使雕像。 赵浅道,我猜孩子们的尸体就藏在雕像中。 站点的装聋作哑随着赵浅的推断终结,天空中传来非常机械化的声音,由于此站工作人员未能执行自己的任务,八分钟后站点将采取强制措施,请所有乘客做好准备。 所有乘客都不想做好准备。 我现在去将任务做完,然后与你汇合傅忘生仰头望着赵浅。 月亮已经重新升起,正挂在十字架的交接处,赵浅如同镶嵌其中,温柔且静谧,在这上帝不管不问的地方,竟有几分神圣。 傅忘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清清嗓子又道,你小心点。 就算站点对赵浅有诸多包容,也不见得立马改邪归正,否则赵浅也不必受这样的苦。 只是赵浅这样的人,命大又心狠,只要还没死,那就一定要搞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像这次换签近十人的命运都被赵浅给夺走了,一旦系统的挑选机制作废,以站点遵守规则的严谨态度,首先就得杀了赵浅,可偏偏赵浅现在是代理神父,还是恢复记忆的进阶版,系统关键npc。 站点自己弄出来的bug,哭着也要自己圆上来。 赵浅和傅忘生打得主意,是在站点无法自行解决bug时,必须得转人工服务,那就意味着类似于许辰星的角色会再次出现。 到时候绑架一个来问问。 教堂里并不是很安静,还剩下几个并不愿交换命签的老手,在站点发出八分钟倒计时后,他们已经放弃了任务,全在武装自己,试图用自己以往的经验来对付这个站点中突发事件。 傅忘生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现在去找赵浅还来得及。 这句话说完,傅忘生就不再去管他们,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的性命自己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傅忘生:赵浅,你到底是怎么长得,我竟然越看越喜欢 赵浅:不想死的,这句话收回重说 傅忘生:赵大美人,我爱你 赵浅:戳眼警告 明晚中午不更,晚十一点更三章~ 第28章 那自私自利的大妈摔青了膝盖,只不过傅忘生推开她时并未用太大力气,所以连皮都没破。 她这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只跟来搭茬的陈邦介绍了一下自己叫缪娟。 缪娟大概也知道自己有些混账,所以敲碎雕像时格外卖力,当第一座天使雕像轰然而碎,里面掉出一具蜷缩的小孩尸体时,她却忽然愣住了。 那具尸体不到五岁,赤/裸,没有人样。 第二具尸体七八岁,头跟身躯分为两个部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20) 第三具尸体稍微大一点,也就十岁出头,软塌塌的,骨头粉碎。 乘客不是赵浅,他们没有近距离瞧一眼屠杀现场的资格,只能靠着一具具年轻幼小早已风干的尸体来判断当时的惨状。 那些孩子的灵魂就围坐在乘客周围,带着无所谓的表情,看着他们回溯历史。 很快,连最后一座天使雕像都碎了,数来数去,却只有十九具尸体。 塔楼之上,又一声钟响,第八分钟悄然过去。 剩下的那些人里,有些听了傅忘生的建议,却也有个五六十岁的老爷子异常固执,偏觉得赵浅被十字架束缚,是个害人精,跟他说话都是跟恶魔做交易,非但不肯换签,还骂骂咧咧。 夜晚的风很凉,穿过教堂将烛火撩得蹿起寸许高,忽然一阵锁链晃动的声响,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座烛台便倒插而下,薄刀片一样的部分直接由头顶戳向舌头,在下巴上开了个大洞。 几秒之后,人就死了。 随即,站点自己也梗住,它居然找不到下一个受害者。 站点一懵逼,托马斯的重要性就凸显了出来,他作为站点里的关键npc,有遵循规则并弥补规则的重担。 托马斯道:因乘客赵浅违反规则,将在十分钟后给予惩罚,因卢卡神父违反规则,将在十分钟后给予惩罚,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因乘客傅忘生未能阻止赵浅违反规则,同样予以处罚。 傅忘生冷漠脸。 什么惩罚不惩罚的,只要不落在自己的身上就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完成任务找到第二十具尸体。 教堂里外所有的天使雕像都被推倒了,当中自然有无辜者,但乘客们拥有的时间太少,根本来不及一一考究。 傅忘生将目光放到了长排座椅的尽头巨大的圣母像抱着刚出生的耶稣,月色透过斑斓的窗户,连同昏暗的烛光勾勒出神与人的边界。 打造这座雕像的匠人手艺精湛,就连头巾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辨,唯独圣母手中抱着的婴孩有些粗糙,五官虽然分明,毛发却糊在一起,不过因为雕像高且光线差,若不是提前知道雕像有问题,很难注意到。 乘客们也不是没动过圣母像的脑筋,只是这座雕像直接焊在了地面上,更遑论这几百公斤的重量,剩下这帮老弱病残里实在没几个能贡献力量,将它推倒。 爬上去,傅忘生道,只要将圣子的外壳凿碎就行了。 这种推卸责任坑害别人的关键时期,傅忘生率先哎呦一声,我就不上去了,刚刚站点说要惩罚我,我吓得腰闪了。 乘客又不缺心眼。 说完,傅忘生还打了个招呼,接下来交给你们了,我去陪我家大美人接受惩罚。 他演戏演全套,但可能这辈子腰没疼过,无从学起,所以扶腰的样子活像怀孕,还是足月待产的。 赵浅就这么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自己。 如果不是不能动,赵浅真想就此告辞。 我现在身犯数罪,你就这么挨过来,是怕单个人罚起来不够重吗?赵浅嫌弃地看着傅忘生。 我是想死得时候有个伴儿,傅忘生笑,他帮赵浅看了看伤口,平常人受你这样的伤,恐怕早昏死过去了,你倒好,还能膈应我。 你也说了,站点对我存有慈悲心,没想彻底弄死我,所以这伤只是看着重,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其它猫腻。赵浅道,还有多久可以领罚,我有点无聊了。 这两位也算是奇才,别人顶多踩着站点的底线作个妖,他们直接把底线拆了,还试图告诉站点你得无底线。 站点的倒计时精确到毫秒,最后一具尸体重见天日的同时,赵浅又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疼,他几乎已经止血的伤口重新绽开,血肉外翻,看不见的利器缓缓抽了出来,而傅忘生感受到的,却完全不一样。 傅忘生完好的四肢开始溢血,双脚不受控制地踮了起来,十字架的阴影随着阳光转动,又刚好落在傅忘生的脚底下,把他当成了新一代的继承人。 托马斯不知何时站到了十字架前,他的目光比早先时候更具有灵性,脸色也有没那么苍白,反而透着一种鲜活的光泽。 托马斯道,乘客傅忘生的惩罚已经完成,乘客赵浅与神父将同时接受惩罚。 感情把人都要愈合的伤口捅开,只是为了给同僚让位子,还不算惩罚? 托马斯将话说完,立刻踱着小短腿往外退了好几步,与此同时,赵浅也发现自己周围方圆五米,空气像是被压缩成了极薄的一面墙,一直笼罩在小镇外围的阴霾在缓缓往这片狭小的空间里注。 阴霾一开始是灰色半透明状,除了可能导致肺癌,也看不出厉害之处,但随着浓度越来越高,里外皆不可视物,加之赵浅身上有伤,得借外力才能站着,就连一向心态过好的傅忘生发出后悔的噫叹。 哎,傅忘生道,早知如此,我就夹着尾巴做人了站点对你的爱心余额是不是耗尽了,怎么一副不死不休的作风。 赵浅借眼瞎之便行报复之实,一把按住了傅忘生的伤口,两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站点还没把他两玩死,他两先决定自相残杀。 其实,赵浅的个性虽不像傅忘生这样外放,任何情况下都能笑出来,但其实这副冰冷面貌之下,赵浅也是那种对危险不上心的类型,总是要大半个身子挂在悬崖上,才稍微紧张紧张。 但此时,赵浅却紧紧抿着双唇,以至外面一层苍白而里面殷红,似含了血不管事态如何发展甚至于失控,他都得在自保的同时分神看着傅忘生。 雾霾很粗糙,贴在皮肤上有种难以言喻的颗粒感,傅忘生离赵浅并不远,但声音却像隔着一层薄膜,听在耳中有些不真切。 傅忘生道,闭上眼睛,不要管我。 话音一落,四方寂静席卷而来,赵浅像是瞬间失去了五感,他真的闭上眼睛,石粒子在手背上摩挲出了血痕,赵浅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冷冰冰的,有些像是展平了的系统音 少了机械模拟的质感,因而显得有血有肉。 赵浅,我会给你一副铠甲,而搭载你的地铁将我的心脏设为了目的地,当你到达时,请亲手终结它的跳动。 这声音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当赵浅回过神时,他的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撞得他一个趔趄。 赵浅皱了皱眉,将刚刚的异象存进了以后处理的抽屉中,他动了动手脚,似乎没那么疼了,至少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时,赵浅的身手能恢复七七八八。 他仍闭着眼睛,当一股利风冲着要害飞刺过来时,赵浅以右腿为轴整个人在半空中拧过三百六十度,那阵利风带着浓重的腥臭味擦身而过。 赵浅!傅忘生压低了声音,有些焦急,听得见就回我一声! 啰嗦,赵浅烦道,我没闲工夫搭理你! 因为傅忘生已经领罚,所以这阴霾并没有针对他,相反,当阴霾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时,傅忘生忽然就被排除在外了,他跟空气墙周围只能围观黑雾的乘客还不同,傅忘生是能同时看见赵浅和怪物的。 他可以充当赵浅的眼睛、鼻子、耳朵他可以成为保护赵浅的铠甲。 只是这副铠甲吊儿郎当十分不正经,身处劣势的情况下还有闲工夫逞口舌之利。 傅忘生道,左边左边,美人你是不是傻!我让你往左边躲! 两天不打上房揭瓦。 赵浅在黑暗中也分辨不出傅忘生的位置,只能根据初步判断,向外撇了冷飕飕的一眼。 如果傅忘生所言非虚,那藏身阴霾里的东西是有实体的,只要有实体,那就好办很多。 赵浅从衣袖中摸出一片短剑形状的铁皮,斑斓古朽,这种铁皮在小镇中比比皆是,是用来打造烛台的。 他与傅忘生的默契在刚刚错了两番之后,逐渐对盘,几乎达到了另一人的话音未落,赵浅就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 而在傅忘生的眼里,藏在阴霾中的东西是一根金属打造的机械臂,只是这根机械臂属于软体动物,可以随意变换形状,表面附着鳞片,一根根向外炸起,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被缠住,立马从中绞杀。 傅忘生嘴上轻松,心却沉了下去,从小到大死里求生的冷静几乎只剩下一层临近崩溃的表皮,傅忘生担心自己有一点没有跟上,赵浅就在自己面前化为血淋淋的白骨。 赵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那双半敛着的桃花眼望着教堂的方向,堪堪错过了跟傅忘生对视的机会,他道,生死有命,你可以为我竭力,却不需为我强求。 赵浅,傅忘生叹道,你对每个人都这么通情达理吗? 这么一朵悬在冰雪危崖边的花,除了傅忘生也没人敢碰了,他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简直色迷心窍。 赵浅决定,死要索命,活要揍人,反正傅忘生在劫难逃。 右边!傅忘生道,触手分叉,呈上下两端。 赵浅闻言,整个人向左边倒,双腿借力平躺着翻出,腹部几乎贴着上层的触手滑过,就这电光火石的空档,他还反手握住铁片,凭直觉与阴霾来了个短兵相接。 触感与视觉产生了微妙的偏差,与傅忘生看见的纯金属制生物不同,赵浅感受到的东西很绵软有韧性,除非极锋利的东西,否则连表皮都难以戳穿。 我在外面看不到此物的破绽。傅忘生冷静了下来,他二十几年的经验在这时如一本厚书,飞快地翻了过去,这种高强度的惩罚时间最长不过五分钟,如果没办法干掉它,那就耗着。 可我不想耗,赵浅蛮不讲理,要么同归于尽,要么我生它亡。 刚刚几轮交锋,赵浅身上已经多了几道创口,创口并不大,完全比不上四肢被钉穿 剩下的乘客已经做完了第二天的任务,刚刚的结算中,所有人的完成率都在80%以上,大概是因为惩罚尚未结束的原因,所以npc没急着索命,月亮高挂空中,第三天迟迟未至。 陈邦趴在圆柱形的空气墙上,试图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他心中的悲观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导致性格有些缺陷,惩罚的结果尚未公布,陈邦的心里已经认定阴霾中的人尸骨无存。 除了他,大部分乘客也是这么判断的,唯独重伤濒危的郭白雪和亨利不肯信,非觉得这两位能在惩罚中活下来。 算了,别等了。缪娟过来劝陈邦,我们找个地方好好休息,等天亮了还有更难的任务呢。 我再等等。陈邦对缪娟的印象并不好,甚至有些许厌恶,这孩子阴僻的狠,自父亲死后更加爱钻牛角尖,他的目光扫到缪娟时,将这聒聒噪噪的中年妇女吓了一跳。 陈邦又道,我爸死时,没人为他收尸,我想两位大哥出来的时候,不用受这样的侮辱。 缪娟没再继续劝,她叹了口气。 这孩子眼见着是要废了。 外面的人已经放弃了希望,里面的人还在搏一线生机。 傅忘生道,这东西裹挟在雾霾中,应该是从巨大躯体中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如果我们运气够好,它的弱点就是分离出来的创面。 不是我们的运气,是我的。赵浅嫌弃,请不要抬举你自己。 傅忘生难得没有反驳。 说来奇怪,这地铁站将幼小的他框进来各种磋磨,却又跟嫌弃女婿似得,总是不待见,别说运气,就是平常所受的惩罚都比别人来的重,直到遇见赵浅,他才有点被关照的感觉。 我刚刚应该已经戳到这东西的创面了。赵浅踩着空气墙,再一次躲开触手的攻击,过了多久了? 傅忘生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表盘,体感上长,其实才两分多钟。 够了。赵浅手里的铁片从地表擦过,又撞在金属触手上,这年代久远之物竟被赵浅磨得寒光凛冽。 就算雾霾只放进来一块触手,但很明显这触手并非无智之物,它将自己的弱点包裹得很好,赵浅三番五次地撞击下才能撬出一点软肉。 这样不是办法。傅忘生在外面看戏,要不这样,你把自己作为诱饵,它如果想杀你,必然要用最坚固锋利的部分,只要侧重点一偏,说不定就能找出破绽从你脚底下过来了! 随着时间流逝,傅忘生跟赵浅的配合越来越快,像是天生的契合者。 赵浅折身翻过,手中铁片垂直而下,敲在同样坚硬的金属外壳上,巨大的震动自手腕直上,赵浅没有像前几次那般卸力撤回,机械臂感觉到了猎物的气息,转眼凹成半球形,想直接解决这个麻烦,与此同时,它的背后展现出拳头大小的空白,但是以赵浅现在的角度,绝不可能触碰到。 就在飞速旋转的绞肉机即将到达赵浅表皮时,傅忘生沉声道,四十五度角向上抛,我陪你赌个运气。 赵浅随手把唯一能自保的旧铁片投掷出去铁片的尾部撞在空气墙上,倘若反弹回来,必然重创机械臂。 然而这次的惩罚道具也狡猾无比,贴片竟然穿过了空气墙,继续往外飞! 赵浅的手臂已经感觉到了寒意,最外面的一层裂开无数细小的口子机械臂正待更近一步时,猛地卡住,模拟出来的皮肤中插着一柄尖利的铁片刀! 傅忘生的指尖上沾着锈铁渍,得意道,我的准头还可以吧。 空气墙如同玻璃,刹那间碎了遍地,阴霾铺散下沉,月光倾泻,赵浅满身的伤势后知后觉地汹涌而来,他单膝跪在地上,那双缱绻温柔的眼睛里含着冷冷霜华,一刹那不仅是美,还有不屈不服的坚忍与漠然。 我可以!傅忘生表面云淡风轻,内心炸开了锅。 惩罚结束在第四分三十三秒,两位乘客均存活。 虽然一个残一个废。 站点不情不愿道,乘客赵浅,第二天的任务参与度较低,但能给出关键线索,最终完成率70%;乘客傅忘生,第二天的任务参与度高,推测出关键线索,最终完成率90%,另外,请两位珍惜生命。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21) 由于站点通常是借npc的嘴来通报任务完成度的,所以除了他两本人,其余乘客也听了个真真切切。 陈邦几乎是踉跄冲了过来,他目瞪口呆的站在五米开外,黑色的巨大十字架横亘月色耸立眼前,赵浅曲着一条腿坐在傅忘生旁边,两人一身狼狈,遍地是血,嘴上却各叼着一支刚点燃的烟。 傅忘生问:疼吗? 赵浅嗯了声,你呢? 傅忘生:还行吧,疼不死,就继续疼,谁让我自愿舍命陪美人来着。 再叫一声美人,我就把烟头倒过去塞你嘴里。赵浅丧尽天良。 倘若这里是绝境,陈邦私以为窥见了希望与光明。 随后是缪娟和更多的乘客围了过来,稍微有点心的,还退回去给赵浅搞来了轮椅。 沉闷的氛围中灌进了止不住的振奋,有老手道,我已经坐了六站了,所有站点中,五天任务里领了罚活下来的都稀少,更何况是三天任务! 他抽一口气继续感叹,请问两位,我得坐多少站才能达到这种水准? 赵浅对着别人时话不多,傅忘生见周遭一圈殷殷切切的眼神,只能答,我的话,几条线路都坐过,颠来倒去的多少站已经记不清了,他这是第二站。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不一样。 这个站点有点精分,一方面想要护着赵浅,另一方面却又怨恨他活着,片刻之后,天边就泛起了稀薄的鱼肚白,月亮还有点尾巴在挣扎,昏黄的路灯却晃一下灭了。 第三天终于来了,不知为何,以前一心想着晚一点晚一点,还能混几个小时休息的乘客们这次却盼着早点将任务做完,倘若完成率足够,兴许还能混出站,回到现实生活中。 一想到自己热腾腾的家,瞬间腰不疼了,腿不麻了,还能抱住大佬蹭了。 赵浅将烟头掐灭在傅忘生的脚底下,小声道,我已经领了神父的身份,现在这个十字架只是纯粹的惩罚道具你被困在这里无法跟我一样眼观八方,要自己小心点。 你放心,傅忘生应道,我还不至于这点伤就能任人宰割了。 第三天的任务同样没有明确的给出来。 托马斯领着孩子们还在唱那首恐怖童谣,兔子来兔子去听得人耳朵起茧。 站点的死亡人数一直延后,无法达到标准,npc有些着急,奈何赵浅和傅忘生的骚操作实在太多,而且他们也领了罚,挑不出错来,自家地铁主系统又犯神经病,不知道在折腾什么,一会儿一个主意,跟都跟不上。 赵浅几乎集齐了所有的签子,他在十字架上挂着的时候有大量的时间思考,零零碎碎的线索拼凑起来,竟然也有了些头绪,反正绕来绕去不过一个玩字。 小镇上的npc分为两批,具有关键性的已经被榨干价值,剩下的那些看起来平庸无比,但就卢卡牧师的忽然离世来说,应该还代表着其它意象。 赵浅就算坐在轮椅上,也是优雅且平和的,他撑着头闭目养神,之前虽然有傅忘生的帮忙他喝了水也吃了东西,但接连受伤失血还有酷刑,是个人都会有些虚弱。 陈邦看得出来赵浅有些累,便主动替他推轮椅。 到了第三天,更多的记忆开始苏醒,不少房屋的窗帘都被拉开了,那些隐隐绰绰的人形张望着,想出来却又不敢,更加坐实了赵浅画地为牢的推测。 通常只有人做错了事才需要囚笼的禁锢,那这些居民呢?是因为当初袖手旁观因而被判罚,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参与者。 剩下的乘客并不多了,加上之前有第二天忽然清算,进入教堂后四人猝死的先例,所以大家都不敢擅自行动,全围在赵浅旁边,看见稍微尖利点的东西就疑神疑鬼,生怕应验了五只烛上插。 放心吧,赵浅仍然闭着眼睛,他开口道,站点性情反复,同样的事情不一定会一直发生,更何况任务结算之前,这些人头都是他的,不急于一时。 老手们的领悟力都不错,立刻明白站点是想卡时间。 鸟笼里的麻雀,如果一下子死干净了,就会减少很多乐趣,但若是任务完成前或第三天结束时再下重手,那遛鸟的就会愉快渡过下一批货到来前的空窗期。 轮椅停在了最靠近教堂的居民宅前,这家住的是个女人,比牧师要年轻一点,但也已经满头银发,她的瞳色很浅,是有些泛灰的绿色,神情木楞,她隔着院墙看着赵浅,过一会儿又缓缓回身,不再搭理乘客们。 小镇缺乏约束,没有警察与法律,可以杀人,可以偷盗,自然也可以擅闯民宅。 有赵浅一脚踹翻玻璃门在先,乘客们也就学着没规没矩起来,一个身材矮小的青年人直接翻墙进去,从里面把院门开了。 赵浅像是睡着了,没怎么做声,陈邦便先进去四处看了看。 忽略掉街上的尸体和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这里安宁的几乎像个寻常人家。 那女人也并不在乎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她仍是那副呆滞的面貌,眼神时不时从陈邦的身上瞟向教堂,随后又像受到了什么惊吓,哆嗦着蜷在墙角。 要不要把她抓过来问清楚?陈邦问。 不用,赵浅皱着眉,轻轻揉了揉额角,她会自己开口的。 承担另一个人半生的记忆是很废心神的,更何况那牧师半生过得不平静,时而心绪翻江倒海,一边祈求上帝原谅,却又转瞬恶念丛生越善良的人越虔诚的心,被辜负践踏时越容易生怨恨。 但幸好,这位牧师心智坚定,在亲眼目睹屠杀后,还能将所有的恶念都收敛起来。 赵浅头有些疼,他在自己的脑海中将记忆清理成两部分,有关于教堂、孩子与牧师的更加清晰,他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地上蹲着的女人,你以前也住在教堂里吧? 那女人闻言,空茫茫的眼神终于对上了焦,赵浅在她眼里就是那年迈的老神父,所以女人对他居然有几分尊重。 小镇里所有参与此事的居民都已经死完了,一个没剩,一个不留,现在的这些都是当年活下来的孩子。赵浅所言,老手们就算听不太懂也能推测一二。 当年教堂里一共有四十二个孩子,被杀的却不足半数,剩下的肯定还在小镇上活着。 他们与npc交情匪浅,屠杀发生时他们也无力阻止,所以怎么怪都怪不到这些孩子身上。 这么多年,你们是少数几批能活到第三天的。那年近六十的女人终于开口道,她几乎下意识数了数人头,看来托马斯是越来越心慈手软了。 屁,他们第一天就恨不得搞个团灭出来,得亏那些繁殖能力极强的乌鸦顶替了名额。 牧师那女人又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有一天会帮助这些外来者。 乘客们听得一脸懵逼,只当这女人上了年纪有点发癫。 事情总该有个了解,我老了,也被困住太久了,赵浅还是那副清冷冷的语调,但莫名有种沧桑感,趁我还能庇护你们时,画上句号吧。 缪娟时而看看赵浅,时而看看那老婆婆,打心眼里怀疑这年轻人在外头是做灵媒的。 那女人忽然不说话了。 陪孩子玩的游戏还在继续,天亮后不过半小时,那句熟悉的马可马可你在哪儿?又齐刷刷在乘客们的耳边响起。 到目前为止,藏也藏了,找也找了,这游戏已经算是玩儿的很透彻了那npc还在折腾什么? 傅忘生虽然被束缚在十字架上,脚不着地,无法直接参与任务,却也因此清净下来,有足够的时间理清前因后果,甚至还能分神想一想赵浅身上的异状。 马可波罗这个游戏跟普通的捉迷藏并不一样,它的关键点在于回应,当一方发出疑问时,另一方必须给出回答,否则游戏就进行不下去。 当乘客置身站点时,npc默认他们是入侵者,所以率先承当怨恨,可如果乘客没有进入站点呢?这站点应该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有恩有仇乌鸦可以替代乘客,乘客也可以替代其他东西。 傅忘生挂在十字架上试图发功,让几百米外的赵浅明白他的想法。 他自己都觉得脑子有点毛病。 赵浅虽然没能接收到傅忘生的想法,但思路却也八九不离十。 第三天的任务已经开始了,npc却迟迟没有行动,可见这时候的乘客已经屈居次位,npc之间的矛盾才是主要,倘若乘客能够活着解决问题完成任务,npc说不定还会觉得高兴。 以卢卡牧师的视角,只能勉强看清教堂里的情况,分辨人形不难,但瞧不见脸,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除了死去的孩子,其它人都老了二十三栋房子,二十三座牢笼,罪魁祸首关在哪一处? 小镇不大,偏前偏后的位置都不好,如果我是这个人,会因为缺乏安全感,尽量选在中间,离牧师还要近一点。赵浅勾了勾手指,陈邦主动过来推着轮椅拐出了院子。 赵浅道,回教堂。 陈邦疑惑,他咬着下唇,有些局促地问赵浅,回教堂?不是应该去小镇中心看一看吗?那里住户并不多,排查也不难。 排查?赵浅没什么慈悲胸怀,也不太喜欢答疑解惑,他的眼尾总有些向下撇,温柔有余威慑不足,奈何这双漂亮的眼睛长在赵浅身上,所以自下而上看人时,都有种生疏傲慢。 前后左右以最少算有五六户,倘若害怕遗漏,以最大算就是十户,一个一个的问过去每个人都装出无辜嘴脸,到时你如何分辨? 陈邦答,酷刑,普通npc跟我们差不多,也是会疼的,以酷刑威胁,兴许会说实话。 一天时间,现在已经不到二十二小时了,你是准备将这些人都抓起来处刑?赵浅冷笑,你可以试试。 赵浅已经留了情面,否则单就兴许二字,他就觉得陈邦死也活该。 未能看清自己的实力前就敢赌的行为,他赵浅可,因为无所谓生死,但一个极想活下去的人用不严谨的概率形容词,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那还有其它办法吧?陈邦越说越小声,回教堂不是浪费时间? 如果你杀了人,害怕被报复,你所要做的,除了避开仇人耳目,还希望自己能时时刻刻监视仇人动向。赵浅的头又开始一顿一顿的疼。 跟别人交流两句,赵浅就忽然怀念起了傅忘生傅忘生很惹人烦,但与他说话却毫不费力。 这种忽然而来的认知,让赵浅在路过十字架时,还多看了两眼傅忘生,看得傅忘生一脸莫名其妙。 所有事情都像赵浅推测的那样,npc久久未杀人,站点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就算进了教堂,托马斯也只是远远看了看。 孩子们好像在玩跳格子,但围观拍手的居多,只有托马斯一个在跳,跳完一次,他就停下来等,几十秒后再跳第二次。 小镇中的房子普遍是两层,不算高,形制也差不多,但窗户朝向却并不一样,大部分是朝南的,也有为了采光稍微偏侧一点,让开树梢或路灯的遮挡。 赵浅坐在教堂的最高处钟楼里,目光所及,只有一间房在二楼楼顶开了扇半倾斜的天窗,赵浅的眼神很好,甚至能看见天窗下一晃而过的人影。 是那一家。赵浅道。 这些居民的记忆都是随着任务慢慢觉醒的,这位背叛者当然也不例外,赵浅心头灵光一现 一旦记忆恢复,为了躲避找上门的npc和乘客,背叛者肯定想将自己隐藏起来,这种情况下,马可波罗的游戏就成立了。 作者有话要说:傅忘生在线垫脚给赵浅打call 第29章 乘客是抓人的一方,背叛者则负责躲,不同的游戏内容赋予任务不同的含义,今天就是要逮住背叛者。 没有跟上来的乘客都留在了教堂的一楼,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npc,试图从他们的身上看出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老手之所以为老手,除了经验更丰富,心理上更坚韧,还在不断的求生过程中锻炼出了侧重点。 郑凡是对细节的留意,陈邦是对大佬的直觉,而缪娟作为一个劳累半生的妻子和母亲,则很容易发现生活中的反常现象。 她琢磨了一会儿,我怎么感觉,这跳格子的游戏是两个人玩儿的呢。 托马斯跳完,等另一个人跳,周而复始。 缪娟又道,托马斯是不是有个特别好的朋友啊? 当然没有人回答缪娟的问题,她也没真心问谁,直到赵浅从钟楼下来,将他对第三天任务的猜想说了,缪娟才一路小跑着将自己的发现单独告诉了赵浅。 缪娟人是真的不怎么样,但终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她对赵浅有些愧疚,所以才想着弥补弥补。 小镇规模不大,背叛者想逃脱追捕无非两种办法,一是苟起来,二是主动出击,赵浅示意陈邦将自己推出教堂,若我们前两天损折过大,人员锐减至一二,还断手断脚,要完成这个任务难于登天,但我们现在却有绝对的优势。 近十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先把背叛者的家翻个底朝天,就算他逃了出去不在家,总有生活的痕迹留下,譬如照片、衣物,只要知道长相,一切都好办了。 赵浅没跟着一起做任务,他让陈邦将自己留在了十字架下,跟钉在上面的傅忘生做个伴。 傅忘生已经把自己无聊成了自闭患者。 他长久的陷在回忆里,试图将有过赵浅的片段都单拎出来琢磨一遍。 傅忘生是见过赵浅的,在他自己很小的时候,小到腿脚都不怎么稳健那时候的赵浅已经很好看了。 那一天,赵浅穿着件雪白色的衬衣,牛仔裤,还带着一顶卡其色的帽子,是夏天,蝉很聒噪,赵浅有些热,衬衣的袖子挽上去,露出小臂,领口也敞着。 赵浅那时就与人不亲近,带他来看心理医生的阿姨想去牵他的手,却被赵浅不动声色的让开了。 傅忘生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加上童年滤镜十级美化,私以为神明也不过如此了。 后来,傅忘生又碰见他几次,每次都是在心理医生的门口,一个向着阳光往前走,一个在角落里默默的看。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22) 但傅忘生这个人吧,脑回路清奇,再遇赵浅时,他全在顾虑一些有的没的,其中就包括我的年纪不能比赵浅小,所以我得撒谎。 想什么?赵浅缺德,伸手戳了戳傅忘生的伤口,疼得后者一个激灵。 想你为什么不去做任务?傅忘生的那点小心思并不愿抖露出来,幸而他说瞎话也是信手捏来,还想一想性情残暴的地铁为何对你如此关照不会暗恋你吧? 这世上也不尽是爱情。赵浅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清楚。 赵浅,傅忘生笑道,有件事我不想瞒你,我曾在地铁中见过一个与你很像的女孩,大概十一二岁,所以乍一见你,我是怀疑你的。 十一二岁,还是女孩?赵浅想把傅忘生头脚颠倒一下,把脑子里的水沥干净了。 受惩罚的乘客也是乘客,如果现在的死亡顺序有个优先级,傅忘生绝对名列前茅。 他正跟赵浅说着话,陈邦忽然小跑着冲了过来,这孩子永远面色沉郁,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但明显举止动作克制不住,经常会暴露出胆怯的一面。 怎么了?赵浅问,说完他眉心一蹙,不要慌。 仿佛扑面而来一阵彻骨寒风,陈邦脚步渐停,呼吸也不再匆促,他平稳了一下心情道,背叛者还没有找到,但npc宣布五分钟后将开始无差别杀人。 说是无差别,其实大家都知道npc惯常欺负弱者,很有可能将傅忘生与赵浅先立为目标。 我知道了,赵浅道,你们继续任务,不需要操心这边。 鉴于这两残疾人解决了惩罚道具在先,陈邦已经逐渐有了信心,所以他话锋一转,又道,那间房子果然空了,这张照片是摆在大厅里的,你看看。 是一张泛黄的黑白老照片,上面的人才三四十岁,满脸不高兴,拍照地点是在教堂之前,背光,教堂顶端的十字架落地成阴影,只有一小段被男人踩在脚底下。 还是个有些上仰的视角,拍照人要么半蹲在地上,要么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傅忘生的目光刚好能落在照片上,他扫了一眼忽然问,只有这一张? 一共四张,从十一二岁到五六十岁的都有,只是这一张最为清楚。陈邦又将照片接了过来,不过我觉得有些不对。 哦?傅忘生只有脖子能动,这时候跟上了油似得,又看向了陈邦,你说说。 如果我是背叛者,就算是在第三天才忽然有了记忆,也会尽快摧毁自己的身份信息,不可能这么高调的摆放在大厅桌子上。 陈邦的能力其实不强,就老手中来说,很可能只是坐了一两站,还仰仗别人的帮忙,所以参与度一直不高,只在大方向确定的情况下,贡献几分体力。 他又道,其次,在这站点中,没有人敢出门,他怎么能在户外甚至是教堂边上拍照。 赵浅与傅忘生对视了一眼。 傅忘生道,两点怀疑只对了后面一条至于前一条,你如何能确定npc不想被你捉住? 他如果想被抓,又为什么要藏陈邦的话急急说道一半,又恍然,因为站点的规定,他不得不藏。可如果照片中的真是他,他又是怎么留下这张照片的? 傅忘生点拨到此就撂了挑子,我待会儿说不定就被弄死了,接下来只能你自己想了。 您老人家失血这么多还满面红光,可一点不像要死的样子。 面对站点的惩罚,赵浅和傅忘生的反应一个比一个夸张,前者至少还有痛觉,傅忘生却像习惯了这般待遇,钉在十字架上嬉皮笑脸。 陈邦自然也有点心眼,他几乎是卡着五分钟的时间从赵浅这里离开。 小镇周围的阴霾往中间拱了拱,原本就是苟延残喘的阳光一瞬间就被遮蔽住了,天色有些暗,但尚能视物,家家户户还接连亮起了灯。 不知道站点打算怎么杀人,傅忘生仰着下巴,是抬着烛台来捅我,还是先把我整成哑巴。 因为事前亨利已经中招,只是他自己生命力顽强,又有别人施以援手,所以勉强活了下来,站点虽然不仁慈,但也不至于出尔反尔。 有这个前车之鉴,乘客们都很小心,不主动接触任何npc。 在这件事上,站点体现出了某种程度的人格化,它制定了规则,就愿赌服输。 你话太多,我觉得应该是后者。赵浅刚说完,离他们最近的几座院子就忽然打开了,里面站着两三个上年纪的老人。 院子外围像是有结界,他们根本不愿跨出去,但身体动作却未能如意,全身骨骼被更高等的规则操纵着,能压倒一切情绪的恐惧在此之前都不值一提。 你还记得那几张竹签吗?赵浅从袖口抽出一卷白巾,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乎所有人的命签,他又道,其中有一枚写着别开口,别说话。 赵浅的声音一顿,四周瞬间死寂,傅忘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连呼吸都放缓了。 这些开门出来的npc可能有些老花,但绝对不瞎,一迈出自家门,各个在原地踱来踱去,傅忘生和赵浅就这么招摇的杵在跟前,却硬生生没有一个能找见。 乘客们正在四下找藏起来的背叛者,加上陈邦刚刚带回去的消息,证实了照片上的人有很大可能就是背叛者本人,所以干劲更足,一个个恨不得掘地三尺。 因为急迫,动静也越来越大,小镇的居民像是终于被惊动了,一个接一个的从安全区走了出来,小镇本来就不大,街道上立马变成了两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状态。 老手们都见过亨利的惨状,自然知道这些npc非常扎手,根本不能碰由此一来,任务进度立即放缓,更甚者不得不反锁房间,将自己困住了。 杀人不是主要,让乘客们无法完成任务恐怕才是站点的目的。 陈邦他爹死之前大概告诉过这个儿子遇事不决问大佬,所以没一会儿工夫,陈邦就狂奔着从人群穿过,扑向了赵浅。 赵浅冷漠无情地后退两步,试图让陈邦死到一边去,别连累我。 奈何陈邦偏不开窍,直到赵浅将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他才一个紧急刹车,脚跟着地一动不动,沉默的像一口哑钟。 他身后跟着的npc尚未止步,还在朝着相同的方向追。 第30章 就在第一双手即将碰到陈邦时,傅忘生跟耐不住寂寞似得叹了口气,那群原住民齐齐回头,差点闪到脖子。 这声叹息转瞬即逝,加上赵浅拽了一把陈邦,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后,npc实在寻不到味儿了,这才徘徊两圈,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陈邦双手捂嘴,因为缺氧,脸都涨红了,他不敢急促呼吸,深深吐息了几次后擦了把吓出来的眼泪,又恢复了那种郁郁憋闷的神色。 赵浅拉过他的手,在陈邦的掌心写下,只要动静不大,就没有危险。 奈何这几个字笔画太多,陈邦又迟钝,赵浅写了两遍陈邦依然满脸茫然。 赵浅难得有些心塞。 陈邦是勤能补拙的类型,他也知道自己的短处,所以静下心来,让赵浅由简入繁重新交代了一遍,他细细体会了会儿,虽然缓慢,却最终抓住了精髓,除了知道npc目不能视的弱点,还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背叛者既然受规则束缚,不得不进行躲藏,必然要假装出几分尽职尽责,但同时,他本身也有被抓的意愿,那就证明偌大小镇,他绝不可能找个地方就算乘客全部死干净了也找不着。 范围因此缩小,最有可能的就是背叛者自己家和教堂。 陈邦顺着赵浅的手指向教堂看去,所有的信息交流都在无声中完成。除了陈邦,缪娟和孙白桦以及另两个老手也以落后一步的速度,分先后来到了教堂中。 傅忘生想跟赵浅说话,奈何四周危险重重,他两一个垫脚一个坐着,连比划都费尽,想了想,傅忘生大大方方道,你还记得npc说,曾有三四批人成功进入第三天的任务吗? 他嘴皮子阖动的很快,话音刚落,赵浅就朝着最远的方向扔了块石头。 赵浅道,你是怀疑那张照片并非出自npc之手? 随即又是一颗石头撞在了院门上。 被系统强行塑造成瞎子的npc跟着声音转来转去,他们的眼睛分明能看见作死的乘客,但身体却只听从耳朵的命令,一个个被耍得面容扭曲,心里暗骂着傻逼规则。 要是我们逮住了背叛者,强迫他合影留念也不算难事,傅忘生顿了顿,等npc从自己身边全部绕开,才继续道,我们可以,其他乘客自然也可以。 以这张照片的氧化程度,至少放了十几年。赵浅回忆道,拍摄者身量不高,很可能是十岁出头的孩子。 傅忘生忽然沉默下来。 要知道地铁站选人是有规律的,成年人居多,孩子也有,但大部分是高中尤其高三比较集中,像傅忘生这样自小被塞进来体验生活不易的,实在少之又少。 更何况这地铁站并不是恒久存在的,根据傅忘生的调查,它第一次开启应该就是十几年前,再具体一点,自己十之八九混成了第一批乘客。 傅忘生的目光垂了下来,刚好与赵浅的撞在了一起。 天知道这许多年,他是怎么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长成了现在这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却又以这副模样与赵浅相遇。 傅忘生沉默着叹了口气,心道早知今生我有一段时光会与你相伴,我就该好好准备,有些习惯现在改已经晚了。 傅忘生心里正在伤春悲秋,赵浅却认为他在算计自己,又下黑手,戳了一把傅忘生的脚伤。 还好,我的神明也不是个好东西。傅忘生的心理负担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借着疼忽然领悟到,赵浅跟自己半斤八两,都是坏胚子。 原本光鲜亮丽的教堂经过短短两天,已经破损的像个窑庐,所有高贵矜持的神像都被打破了,只留那尊最大的圣母看着满地残骸。 尸体虽然简单处理过,整齐码在墙边,但血迹无人打扫,发臭的铁腥气与尘土蜡油混在一起,混出了鼻炎患者都要退避三尺的味道。 目之所见斑斑驳驳,充满了今日生明日亡的悲剧气氛。 托马斯领着孩子们还在跳格子,跳完一轮,格子的难度就会增加,距赵浅他们离开时,地上画着的格子已经多了数倍还不止,几乎霸占了半个教堂。 陈邦四处转了几圈,他跟赵浅之间有约定,如果遇到问题,就脱了外衣在窗户边上使劲挥,但赵浅也有言在先,帮不帮忙全看心情。 由于赵浅这几天表现出来的求生欲望都不太大,陈邦决定还是自己挣扎挣扎。 缪娟和陈邦在圣母像下撞了个正着,他两互看不顺眼,一个觉得对方幼稚冲动,另一个嫌恶对方软弱无能,奈何开不了口,只能用眼神传递鄙视。 陈邦不知从何处搞来了一叠纸和钢笔,在寂静的环境中用文字暂替了语言。 周围我都找了,没有藏人。陈邦写道,教堂本来也不是藏人的好地方。 你就这么潦草的找找啊?缪娟没好气,赵浅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陈邦白眼一翻,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他两对着纸上的字开始发呆,陈邦刚刚还觉得这句话十分有道理,现在又觉得赵浅在糊弄自己。 你真的不去做任务了?自从可以钻npc的空子,傅忘生的话就没停下过,你昨天的参与度可不够。 又不一定要自己动手才有参与度,赵浅漫不经心地目光从npc身上掠过去,连教堂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我们要找的人藏无可藏,最有可能主动现身 毕竟在乘客们的眼前伪装智障,才是最危险也最安全的操作。 所以,你找到了?傅忘生问。 都快凑到我跟前了,能找不到吗?赵浅忽然伸手一拉,像是不畏死般抓住了跟前的npc。 一时竟无异状,这npc苍老的脸上缓慢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的模样跟照片上的相差很大,杂乱的头发已经灰白了,眼皮子耷拉着,盖住了眼窝,两颊肉不多,消瘦的凹下去,他的眼神顺着赵浅的腕子攀爬到了脸上,赵浅并无任务完成的愉悦,相反他道,任务还不算完成,是吗? npc并不否认。 就在这时,钟声再一次响起,日头西斜,从厚重的阴霾中露出一点光亮。 当第三天来临时,赵浅就觉得很奇怪,倘若任务与游戏相关,那第三天的规则和前两天肯定重合,一旦任务开始,必有一方喊出马可,另一方答波罗。 所以赵浅对于任务的推测大体不差,但接取任务的时间却不是在第三天,而是在第四天。 这是个三天的任务,却不是在第三天完成任务。 我想今天晚上会非常危险吧?赵浅道,站点会试图将我们全部剿灭。 被赵浅抓住的npc自称丹尼尔,他倒是没什么隐瞒,赵浅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间或一点头,示意赵浅说得都没错。 入夜之后,站点规则会忽然放开,不再搞这些蒙耳遮眼的束缚,到时候小镇中所有人会变成猎人,而你们就是猎物。系统默认丹尼尔为自己人,所以他的声音被完美兼容,没有引来注视。 这位有心眼的背叛者道,我可以帮你们。 傅忘生正低着头装死,闻言,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npc就是npc,是受站点规则管束的,他们不可能主动跟乘客合作,否则就是大逆不道,站点随时可以进行bug剔除。 可丹尼尔却像是免疫站点规则,他对自己的意愿不仅不加掩藏,甚至还理直气壮。 赵浅沉默片刻后问,你有什么条件? 我希望你们可以永久性关停这一站。丹尼尔为自己点上了一根烟,这烟是用旧报纸卷出来的,里面的烟草有些潮,所以烟气很大。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23) 赵浅道,可以。 傅忘生刚想说办不到的嘴猛然一阖,差点咬断了舌根,他无奈地看着赵浅。 要关停一个站点谈何容易,就算是之前那栋独避风雨外的酒店,上上下下所有的管理人员都死干净了,站点还搞出一个大哥来接手生意,更何况这小镇规模比酒店大出数十倍,要干掉npc太难,要掘地三尺更不易。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赵浅撑着头,脸上有些舒展的笑意,就算你不愿跟我合作,我也想试一试。 笼罩在云层之上的阳光像是走分走秒的钟面,每过一段时间就向西偏斜十五度角,肉眼可见的缓慢昏暗,恐怕再有一个小时,小镇就会入夜了。 陈邦在教堂里呆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将能翻的地方都翻找遍了,这才觉得不对劲,他跟缪娟越琢磨越觉得赵浅话中有话,即便是相看两厌的境界,他们还是相互沟通了一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教堂并不是最危险的地方。 陈邦有种被耍了的怨愤,当他左脚刚踏出教堂大门,却又飞快冷静了下去,他的小孩子脾气在短短几个小时中戒除了不少,已经开始学会自我保护。 另一方面,赵浅问丹尼尔,在我们之前,曾有多少成功通关的人? 前后四批,其中有两批接近灭团,离开站点的只有最后一人,而此人也因终身残疾被放弃了。丹尼尔毫不隐瞒,还有一次跟现在差不多,一共活了八个人。 他的声音颤抖着骤然压低,显得沉闷而恐惧,也因此本站游戏规则被改变,第三天的任务只有在第四天才能完成。 第31章 第一批进此站的人肯定出乎意料的厉害,才使得规则被迫改变,但即便如此,丹尼尔还给出了一个数字,当年共有十七人进入这个站点,年纪都不大,其中最小的才十岁刚出头。 当时我也求过他。丹尼尔所说的他就是第一批中最小的孩子,姓郭,具体叫什么,他这一年有三百六十几天都在失忆的脑子实在想不起。 丹尼尔又道,但他并不想关停站点那孩子让我觉得害怕。 说起来,赵浅与那孩子有几分相似之处,待人接物不失礼貌却也很淡漠,行事作风上都有种一脉相承的与人不睦。 丹尼尔也带着一块老式手表,他嘴里正说着话,眼睛却扫了一下时间,也该结束了。 他话音刚落,将傅忘生限制在方寸之地的力量骤然一松,钻进骨肉中的无形铁钉也先后旋出,傅忘生趔趄了一下,受伤的脚腕猝不及防地承重,钻心刻骨的疼痛十分刺激。 傅忘生头往下栽,刚准备拿高鼻梁垫一垫,不至于摔到毁容时,赵浅扶了他一把 就是扶的角度有些奇怪,傅忘生莫名横在赵浅膝盖间,是个相当局促的公主抱。 赵浅的嘴角一抿,刚要说话,轮椅翻了。 三脸尴尬。 由于这顿折腾动静实在有些太大,npc就算耳背也无法忽略,从远到近,几乎整条街的人都回过头,注视着地上翻车的活靶子。 刚刚还虚弱可怜要人搀的傅忘生原地起跳,他双手捞起赵浅,同时脚尖一踹,将轮椅踹向了相反的方向。 铁质的轮椅重量不轻,竟被傅忘生一脚踹出五六米,撞在最近的院墙上才止住去势,赵浅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上下打量着傅忘生出血的伤口。 这些伤口的愈合速度非常快,原本狰狞外翻的血肉已经抚平了,最外层包覆着蚕丝般透明柔软的东西,等傅忘生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蚕丝已经褪去,留下较为稚嫩的粉色疮疤。 而这些新痂也会在接下来一两分钟内完全脱落,傅忘生会完好的像是没受过伤。 傅忘生察觉到了赵浅的目光,微微低下头笑道,我好歹也在地铁站混了这么多年,逢年过节蹭些道具不算太难吧? 他笑时,利索锋利的下颚线会有点圆润的弧度,偏暗的光线下,似一把冷峻的刀,刃向外,而赵浅永远在刀背之后。 抱歉,这样道具只对持有者起效,傅忘生又解释,并非我藏私。 赵浅点了点头,示意傅忘生将自己放下。 他两现在的姿势很不雅,为了避开npc,傅忘生还向后退了两步,背抵在巨大的十字架上,而赵浅则被他拽在怀中,几乎只差半寸的距离,他们便能在斑驳的刑具下接吻。 赵浅微微蹙了蹙眉,眼角拉得更平,他连心情烦躁都显得不动声色。 丹尼尔还算有良心,他靠着本身不易被察觉的特征,等npc都消停后,将轮椅重新捡了回来。 阳光凝成一线,倏而抽去,路灯闪了闪,有些未能亮起,像是灯丝烧坏了,最终留下的还不足半数,小镇几乎完全笼罩在黑暗中。 紧接着,家家户户亮起了蜡烛,其中以教堂为甚,纤弱的光芒与群星相映,昏暗的橘红色漫延出教堂大门,托马斯站在光影中,目光向着丹尼尔望过来。 丹尼尔几乎下意识的往后躲,却被傅忘生一把揪住了领子。 你想要关停此站,就要先了结一些事。傅忘生指着教堂,你不去,他不走。 丹尼尔算是此站的变数,他知道的太多了,除了任务和规则,他甚至还说得出站点、乘客等一系列他不需要知道的东西。 这些npc本来就具有自我意识,但大部分只想着给乘客找膈应,丹尼尔不一样,他的行为模式几乎像个正常的人。 准确的说,像是一段被点化的程序,从此孤独地游离在同类之外。 你是什么意思?丹尼尔毕竟上了年纪,气虚体弱挣脱不开傅忘生的钳制。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甚至还向这些人寻求了帮助。 阿弥陀佛,赵浅就在和尚庙熏陶了几天,已经逐步向出家人发展了,我想超度你们。 虽然信仰不同,但丹尼尔还是觉得脖子一凉。 教堂里头关着的,是已经死亡的人,几十年如一日,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却始终没有个结果;教堂之外则是假装自己还活着的人,画地为牢,困顿自守,出不去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丹尼尔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却依然被本能驱动,不敢越雷池半步。 傅忘生推着赵浅的轮椅,正逢赵浅回头,两人交换了一个要搞事情的眼神。 傅忘生道,我觉得,他们这些有心结的人也该碰一碰面了。 你有什么办法把人都集中起来?赵浅坐在轮椅上,享受着一个残疾人应有的待遇,他又道,所有人。 傅忘生看他装得有模有样也不打算拆穿,毕竟这人曾经刚从十字架上放下来,反手就斩杀了处刑道具 赵浅兴许有软弱的时候,但危险当前,软弱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工具,别看他一副纯良温柔的样子,其实心眼坏的很。 有,但危险。傅忘生直言,我怕死,不是很愿意试。 所有乘客都是血肉之躯,自然怕死,赵浅接过话茬,他撑着额角,目光淡淡地落在了丹尼尔身上,我希望有人自告奋勇。 感情明知道自己掉陷阱了,还得主动往里填把土? 倘若将丹尼尔换成郑凡或陈邦,十之七八会厚着脸皮当没听懂,毕竟都被这两大哥坑过一次了。 丹尼尔本就心怀愧疚他的要求乘客完全可以拒绝,此站凶险,乘客连完成任务都不容易,何必节外生枝,来管npc和站点的死活? 鉴于这点,丹尼尔也算答应的痛快,他问,有什么办法? 几十年下来,小镇居民对教堂的畏惧几乎成了本能,陈邦和缪娟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只要他们躲在教堂中,无论弄出多大的动静,外头徘徊的npc都只能张牙舞爪得吓唬吓唬,却不敢真的予以惩罚。 所以他两已经放弃了纸笔,还是用寻常的声音说话,教堂中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孙白桦和另外两个老手,其中一个没左腿,因为拐杖被安检处扣下的原因,只能拄着一根细弱的木条。 他们偶尔也参与讨论,但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着配合。 陈邦两分钟前,还怀疑赵浅诓骗自己,所以洋洋洒洒用一张纸从头到脚批判了赵浅一顿,其中最重的一句是除了脸好看,长得高,身材比例我很羡慕外,根本就是个巨坑,气死我了。 缪娟严重怀疑这位年轻人暗恋赵姓男子。 半分钟后,陈邦绊倒在满地碎石头上,除了自己撞地的声音和闷哼,那些形状不规则的石块承重相互推拒,瞬时间响成了一片缪娟差点被他原地吓死。 却也因此,他们知道了保命的关键。 如果教堂是安全的,只要我们不出去,一直等到任务完成不就够了吗?陈邦想当然,随即他又伸手在眼睛前挡了一下。 今晚的烛光实在有些过分,整个教堂敞亮却也昏黄,陈邦这才发现这教堂里的烛台出乎意料的多,自上而下错落成三层,每一层又有七八个互相间隔开,或吊在墙上,或端放于桌面。 平常这些烛台只挑取一部分使用,所以一入夜,教堂就有半数隐入黑暗,让人心里毛毛的,没想到,此时一反常态,蜡烛的光芒不仅充足,而且由于烛芯多年未剪的缘故,火焰连片随风招摇,更觉得十分不祥。 缪娟道,你忘了,除了六个声渐哑,还有五个烛上插呢。 站点布置周全,就是让你选择走出去就义,还是藏起来作古。 我看刚刚赵大哥已经抓到了一个npc,他人没事,那npc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背叛者,既然如此,任务为何还不结算?陈邦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慌了,他连站点要耍赖这种细思极恐的推论都说得出口。 你这孩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缪娟有点嫌弃地打量他,这说明任务中有了变数,或是推论有些问题站点耍赖?你我是什么特殊人等,值得站点耍赖吗? 陈邦很气,但哑口无言。 我觉得npc应该是留了一手,说是三天的任务,还不一定要做到第几天呢。缪娟除了面对生死有些失态,其它时候比陈邦靠谱。 陈邦此刻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瞧,视线穿过人群,本来是望着十字架的,现在却随人影往近前收了收,他反应迟钝似得忽然啊!了一声,不是,站点那么重的惩罚,怎么傅忘生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他板着死爹的脸,还健步如飞来了来了,陈邦嘴里喊着,赶紧去帮忙开门,他嘀咕着,后面还跟了个npc,是又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太忙了!!没有搞小剧场,等不忙了再搞~ 第32章 丹尼尔只跟到教堂门口就不再向前了,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赵浅挥手,示意他离开。 那拄拐的残疾人充当着门神,他跟孙白桦是一组的,名叫李却,但两人并不是太熟,直到今天才开始聚在一起行动,另一位老手是沈甜甜的人,也姓沈,叫沈茹,她的存在感不高,混在二十几人的大队伍中,几乎是透明的。 陈邦就算明知npc不敢靠近教堂,也还是不敢在门口大声说话,他将傅忘生和赵浅扯进门中,就急忙将此处封闭起来。 无数烛台悬于头顶,烛光摇摇欲坠,赵浅抬头看了一眼这些烛台的样式千篇一律,但共同亮起时,十字形的镂空架子却连成一幅画,并非出自名家之手,着色过暗,人物边缘也有些粗糙。 画得是耶稣受难图,但跟圣经中的记载又不完全一样,这画中除了耶稣还有十二门徒,他们被钉在棺材中,左右分列,而围观的人群让开一条路,这条路的尽头跪着一个虔诚的男人。 虽是群画像,却也有所着重,路尽头的男人和十字架上的耶稣竟然都穿着暗红色的长袍,在氧化严重的烛台上非常显眼。 李却挨着长椅坐了下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傅忘生,眼神赤裸裸,但等傅忘生皱眉望过来时,他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眼神向上扫,从刺目的烛光中掠了过去。 随即,赵浅正上方的烛台像是经受不住重量,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傅忘生一收手加上赵浅自己歪了歪脖子,烛台上锋利的铁片擦着轮椅扶手砸在地上,直接插入半截。 好险。赵浅不走心地叹了句,错落的烛台有了缺口,但闪烁的烛光却做了弥补,那幅画纹丝不动,甚至看不出缺了哪一块。 陈邦的心吊到了嗓子口,又缓缓回到胸腔中,他警惕地看着自己头顶,嘴里却问赵浅,是不是任务出问题了,刚刚跟你们来的npc是不是托马斯要的人? 任务没出问题,只是并非在今天接取,要等一晚,赵浅回答他,既然不是今天做任务,也就没必要抓着npc不放,我让他快活去了。 陈邦顶着满脑门的问号。 他又问,那现在怎么办? 等死,或者等npc死。赵浅示意傅忘生把自己推到托马斯的面前。 夜幕降临之后的孩子群阴森森且死相恐怖,幸好他们专注于自己的游戏,并没有理睬教堂中的乘客,但现在赵浅却打算去招惹他们。 傅忘生将轮椅照着托马斯的脸怼,坐下来的赵浅几乎跟托马斯差不多高,再近两寸,说不定可以有个哥俩好的拥抱,赵浅是只会挠人的猫,反爪在傅忘生的手背上留下三道红痕。 托马斯停下了跳格子的游戏,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腿断了还想陪我们玩,你可真是个好人。 傅忘生嬉皮笑脸,可不是,赵美人是身残志坚的大好人来着。 左右对称,傅忘生的另一只手也遭了挠。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赵浅伸手将托马斯推开一点,并与他的眼神相交在同一水平线上。 即便看起来还是人形,除了记录死亡的伤口,其它并无腐烂衰败之处,但尸体上仍旧散发着浓厚的臭味,这些孩子就像是披着一层完好的皮,其实早该化成白骨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24) 托马斯看着赵浅,npc与乘客之间不能私下进行交易。 哦?赵浅的语气逐渐沾染一点笑意,十几岁的孩子,连父母的话都可听可不听,更何况是这样死板的规则,这么多年,你难道不想违背一次? 这个上扬的尾音,傅忘生动作轻微地摇了摇头,决定让郑凡离赵浅远点,乖孩子别耳濡目染成阴谋家。 托马斯也不按套路出牌,他道,不想。 是不想还是不敢?赵浅步步紧逼,他的目光直视托马斯,我跟你做交易,也是在给你一个选择,既然已经死了,又何必诈尸这么久,别人在牢笼里,你们就在牢笼外? 赵浅冷冷道,你固然死得冤枉,那亡于此处的乘客呢?又向谁叫屈给你个机会,再选一次。 傅忘生在赵浅身后比划了一下,从托马斯胸口的匕首上划过去,做了个拔出来又插进去的动作。 托马斯做了大半辈子的npc,对于威胁倒是不怎么上心,但架不住赵浅看着话少,其实能说会道,每一句都在挑衅站点的权威 也每一句都让托马斯跃跃欲试。 在囚笼中呆久了,锋芒磨平,但只要有一点自由的声音,就会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 我可以答应你,托马斯先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他用年少早熟的声音道,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成功时我受惠,失败时,我不承担任何后果。 成交。赵浅也痛快。 教堂外传来一阵躁动,躁动源头不可知,但众人头顶的烛台随之摇了摇,相互碰撞着发出啷当响,稳了稳竟然一个都没掉下来。 正当陈邦松口气时,教堂的大门又被拍动,像是三四双手一起捶打,烛台刹那间响成一片,体型比较大的几个已经倾斜过来,眼看着将要往活人身上砸。 这些烛台的坠落路线能气死牛顿,非必要不垂直,专门挑人多的地方拐弯拐过去,跟导弹的制导系统差不多。 开门。傅忘生低喝一声,愣住的陈邦这才反应过来,他手脚并用,跟孙白桦一起将外面的人放了进来。 也亏门开得及时,老手们自私自利却也不愚蠢,剩下的乘客一进教堂,立马被告知放轻动作,烛台造作了半天又挺住了,只有东北角一个砸在傅忘生右边,还在他手上轻微燎了一下。 教堂的空间本不狭小,但上中下三层已经被致命的烛台占据了中上两层,而最下层又有碎裂的石雕和npc的参与,真正留给乘客其实并不大,孙白桦有些不高兴地皱起眉。 他道,你们究竟在玩儿什么花样?站点里变故很多,超出能力的事不要做,我还不想给你们陪葬。 放心,傅忘生站没站像,他一只手撑在轮椅背上,棺材地里躺着我跟赵浅就够了,多一个人我还嫌挤呢。 孙白桦推了一下眼镜,靠着极好的涵养把脏话忍了下来。 刚刚进来的乘客气喘吁吁,问问他们怎么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沈甜甜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外面的npc都疯了。 沈甜甜拍着胸口顺气,她嘀嘀咕咕地走到赵浅旁边,一副有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她困惑道,刚刚有个npc让我带话进来,说事情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开始 沈甜甜自己砸吧着,我怀疑那npc就是第三天的任务,不过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跟他也做了一笔交易。赵浅又伸手揉了揉眉心,即便是稍有缩水的三天三夜,但一直不睡觉对体能的消耗也很大,更何况他还受着伤。 等脑子里骤然尖锐的疼痛缓了缓,赵浅才继续道,我想关停这一站。 这句话尚未说完,整个教堂都沸腾起来,乘客们看向赵浅的眼神肃然起敬,好像人还没死,已经要祭奠英雄了。 傅忘生将赵浅微凉的手指拨开,替他按着额角和太阳穴,还费神回头对人群嘘了一声,小心烛台。 向来严谨的地铁是怎么找来这两神经病的?关停这一站?疯了?! 赵浅又道,既然是交易,有来有往,我负责关停站点,无论成功与否,背叛者都会在明天现身,帮你们完成任务。 刚刚还在心里问候赵浅全家的老手们瞬间感恩戴德,齐齐倒戈,缪娟甚至小声骂了自己一句。 这,孙白桦犹豫了一下,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赵浅抿嘴,微微有些笑意道,我一直想知道各位被罚的原因。 因为有亨利这样的珠玉在前,就算赵浅并无八卦之心,也想了解了解这地铁到底接收了怎样一帮子的奇葩。 站点规则稀奇古怪,赵浅所问虽然有些触及隐私,但也不算太过冒犯,踌躇了一会儿孙白桦便道,其他人我不清楚,我那一站是个贫困山村,我用两天时间缔造了一个学堂,教他们读书学习,以及修路和铸造。 孙白桦推着眼镜道,我是个退休工程师,这也算职业病。 教堂里静了好一会儿,除了乘客,就连npc都开始发觉,这一帮人好像都不太正常。 沈甜甜低头害羞,说话时却大方且坚定,并无小女儿的扭捏之态,我跟我未婚夫在站点结了婚,还让npc做了证婚人,即便现在我们受罚的路线不同,但我期待重逢。 随后缪娟咳嗽两声,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依靠麻将技术赢了npc,并要求他将酬劳翻倍。那个站点的规则对钱无所谓,但胜负欲很强。 听完这些稀奇古怪的理由,陈邦委屈坏了,我就是失手打碎了地铁站的电子屏幕! 老手们逐渐放开胸怀,接二连三的说了自己被罚的原因,说完还相互嘲笑一通,动静不敢太大,保持在烛台不晃的范围内。 片刻之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却的身上,赵浅忽然道,怎么,你不是因为受罚才进这一站的吗? 第33章 李却虽然是跟孙白桦一起进来的,但两人并不是很熟。 孙白桦是在休整站点认识的李却,说了没两句话,在得知对方也被遣返后,就相约喝了杯酒,算朋友了。 李却身材很平庸,不高,一米七五左右,穿得衣服和裤子却很长,甚至将鞋面和手指都笼罩进去。 随着赵浅的质问,李却将自己的体重全部压在细木枝,缓缓卷起了自己的袖口。 他的两个手腕上各有指盖大小的贯穿性伤痕,伤痕已经很旧了,恢复良好,依稀能看出曾经的狰狞。 傅忘生只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落在了赵浅的身上。 赵浅被钉在十字架上时,也受过相同的伤,导致清瘦苍白的腕子上裹缠纱布,他们的行李中带了止血药物,加上站点对赵浅心慈手软,所以伤势并没有李却那么重。 李却道,这里,是我的第一站。 哦豁,傅忘生心想,还有这么悲催的人。 按照npc的说法,能活着出这一站的人并不多,除了规则尚未完善时的那一波,就只有两个受重伤的,你是其中之一?赵浅用了疑问句,但语气却几乎笃定。 不只如此吧,傅忘生好整以暇的继续道,地铁规则中有个筛选机制,这个机制有很多种算法,其中最简单直白的就是停靠站点不可重复,以及无用者淘汰。 这个地铁系统其实是无限庞大的,否则傅忘生浪迹其中这么多年,早该触及到了边界,要么无站可去。要么就得在相同的几个站点中循环来回,npc好吃好喝供着他,临走还得赠一句祖宗,您就别再来了吧。 李却既然已经进过这一站,按道理来说,他对此站无比熟悉,倘若由他来带队,乘客的伤亡程度还能往下控一控,这将是系统规则决不允许的漏洞。 更何况,李却还是个没有左脚的残疾人 傅忘生并非歧视残疾,只不过站点生死往往在一瞬之间,而且有刻意淘汰弱小的嫌疑,若非李却足够强大可以弥补身体上的缺陷,否则就是地铁有意保全他。 巧合可一不可再,基本已经可以断定李却的身份了。 李却脸上的表情由凝重逐渐放松开,他一身的拘谨颓废全部抖落,李却摊手,说话时竟有几分轻狂,你们放心,我进来并非要干预什么。 说完,李却拄着临时拐杖慢腾腾走到了赵浅身边,我与许丫头不同,她喜欢亲自动手缔造规则,而我只负责善后你们尽可闹腾,不必管我。 李却拍了拍自己残缺的那条腿,这一站同我渊源颇深,我甚至希望你能实现承诺,关停它。 赵浅要不是长得过于漂亮,眉眼冷淡喜怒哀乐都没影的话,傅忘生此刻几乎要用奸诈来形容他的嘴脸了。 既然如此,赵浅道,我想跟你做今天的第三笔交易。 李却心里嘀咕着,许丫头说得没错,这小子果然是个硬茬。 你先说,至于答不答应,我要想一想。李却也没那么好糊弄。 我如果真能实现承诺,关停这一站,那也算是遂了你的心愿赵浅冰凉的指尖敲了敲傅忘生手背,示意自己的头疼已经好多了,不要用轻薄的手法一直按着。 赵浅继续道,既然如此,到时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关于地铁,也关于你们。 李却笑,试试看吧如果你真有这样的本事,我不做这笔生意反倒有生命危险。 三只老狐狸的对话听得陈邦心底发麻。 教堂中的孩子们坐成一排,嘴里唱歌还晃荡着苍白肿胀的腿,四面八方的烛台配合着摇摇欲坠,连光芒都不安的闪烁着,留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赵浅对傅忘生道,开始吧。 最后一天的任务终于拉开了帷幕。 傅忘生从赵浅身边离开,他的手竟然主动按在了烛台上,这烛台端放于桌面,仿佛有自我意识,跟刺猬学了个满身开花,傅忘生摸在最平滑的地方也还是割破了一层皮。 随即,傅忘生将烛台往桌子边缘一推,这站点的獠牙摔在地上,瞬间粉碎 烛台躺在地上思考人生。 乘客和孩子们都吓了一跳,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凶悍无比的杀手举着刀,追杀猎物时,忽然被猎物咬碎了刀口,傅忘生挑眉,愣着干嘛?是嫌这烛台不够危险是吗? 为了响应傅忘生这句话,所有人头顶的烛台都开始晃悠,紧接着砰一声,遍地流火,烧化的蜡油溅在地上,尚未凝固时又掉落第二个第三个眨眼之间,火光绵密,整个教堂再无立足之处。 乘客们尖叫着,一边躲避这雨丝般擦肩落下的利器,一边尽己所能地搅浑水,凡周围能够到的烛台,都被扔在地上挨个踩。 赵浅安坐在轮椅中,他旁边站着同样看戏的李却。李却少了一条腿是真,但一来站点开了后门,对他们这种人格外包容,二来细木枝不仅充当了拐杖的作用,还能在烛台碎片飞过来时帮赵浅格挡一下。 按理说,李却并没有保护乘客的资格,他跟许辰星差不多,可以插手制定条约,却不能跟乘客有太多交集,这也是赵浅和傅忘生选在最后一天戳穿他的原因。 站点规则十分严厉,它不喜欢无缘故的杀人,也不喜欢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它敬佩强者,却又收监强者。 烛台掉落的速度非常快,但它的数量也比想象中多一倍不止,前后不过一两分钟,高强度的闪避动作已经达到了普通人体力上限,更何况此过程中还要保持极度敏感的注意力。 沈甜甜和孙白桦先后受伤,其他人也差不多,烛台雨仍无停下的意思,那些摆上台面的只是冰山一角,站点擅于隐藏自身,它早就等着自恃过高的乘客为了求生自己上勾。 你们已经到绝境,李却帮赵浅拨开要命的铁片,他道,第一步就错了,看来我们的交易也到此为止。 是吗?赵浅的语调仍是平平淡淡,再等等。 他抬起目光向着教堂穹顶望过去,纯白的月色穿过窗户,折射成妖异的菱花形落入赵浅瞳孔中,而在这朵菱花的花心处,忽然蹿出一个修长笔挺的人影,烛火流金泻玉般滚过傅忘生的衬衫与发尾,没人看清他是怎么爬到那么高的。 那些杀人见血的烛台成了傅忘生脚下阶梯,托着他继续上行,最后,这座教堂有百年历史的花窗被乘客砸了个稀巴烂。 孙白桦的职业精神猛地上头,狠狠心疼了一下。 紧接着,玻璃碎片映照着群星与明月成千百块洋洋而下,那些层出不穷的烛台像是一场幻境,在花窗打碎时消散无踪,而经过剩下的烛光筛选,实物只剩二三,硕大无朋,却也不难对付。 傅忘生轻飘飘落在铁架子上,原本就晃晃荡荡的烛台又发出类似关节老迈的吱嘎声,巨大的阴影往下一沉,吊着它的绳索几乎磨损的只剩一股,小指粗细。 教堂里的乘客几乎下意识地低头躲避,他们踩着遍地狼藉稍作喘息,那些破碎的烛台在花窗被捣烂时也随之消弭,目之所及尽是些残缺的玻璃和锈蚀铁片。 傅忘生掏出一支边角锋利的匕首,匕首制作粗糙,是赵浅用来捅惩罚道具的那一款,经过简单改进,加上了白布裹缠的手柄。 傅忘生在上面吆喝着,都躲远点,我要割绳子了。 话音刚落,傅忘生就跟个反派帮凶差不多,也不管底下同僚来不来的及反应,匕首就往纤弱可怜的绳索上一撞,偌大烛台应声而落,砸了个尘土飞扬,根骨具断。 卧槽!陈邦抱着头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烛台圆形的边界套着他,四溅的水晶装饰在陈邦手背上留下寸许伤口。 他骂了声,我他妈得罪你了啊。 再阴郁沉稳的性子,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该恼怒上头的时候也不给任何人面子。 眨眼之间,剩下的烛台也全部遭到了毒手,随着一阵工艺品损坏的轰然,四面陷入了寂静。 孙白桦推着眼镜咽了口唾沫,深觉得后浪不只能拍死前浪,还能拍死长江。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25) 你看,赵浅的眼睛迎着月光看向傅忘生,他对李却道,这不就活下来了吗? 我真的很好奇,你在地铁站外的身份。李却一直憋着口气,直到尘埃落定,这口气才徐徐吐出,他声音里隐隐有些笑意,我在等你第二步棋。 教堂里的凶器一时间被收拾得妥妥帖帖,教堂外死活不敢靠近的npc终于得到了指令,这最后的马可波罗游戏表面上是背叛者与乘客的博弈,但说到底却是乘客与站点的博弈。 赵浅道,现在的教堂是安全的避风港,倘若站点痛恨我们,不喜欢这么多乘客活着出去,就必须让npc进到教堂来只要他们进来,这站点就不再是牢不可破。 赵浅攥住的掌心忽然松开,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李却拄着拐杖,目光一点一点沉下去,他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青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34章 丹尼尔率先察觉到了npc的躁动,反射性抬眼,看了看教堂方向。 教堂的门在里面被人推开,傅忘生掸了掸身上的灰烬,他心满意足地叼着根粉红色的棒棒糖,有半边包装纸还没撕掉,沾着赵浅指尖淡淡的血腥味。 站点规则短暂沉默了几秒,非但没有叫嚷着要惩罚谁,相反,还非常宽容地默认了这种违规操作,不过就丹尼尔所见,他在此站中几十年,见过的惩罚手段并不多,翻来覆去一两样,只是此站胆敢违规的乘客实在少之又少,就这单调的刑具都极少拿出来用。 所以表面看是宽容,说不定站点已经黔驴技穷,只是优雅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丹尼尔是赵浅和傅忘生放出去的诱饵,直到这时才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他曾经的左邻右舍本来就不正常,现在更是齐刷刷的码成三列纵队,一个个昂首挺胸,跟接受检阅似得,就是表情看起来不大乐意,要么苦瓜脸,要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天空倏而嗞啦一声,飞快地撩过几道烧痕。 npc的反抗对于站点来说也是一件头疼的事,如果群体意识里的抗拒超越了生死,站点继续施加压力将会给整个系统带来负担,这东西在创始之初就否决了一家之言的做法,所以应变措施极强,但也导致每一颗螺丝钉都不能随便崩毁。 丹尼尔虽然也是npc一员,但随着时间发展,他的地位得到提高,基本属于托马斯的阶级,站点任由他在旁边转来转去,根本懒得搭理。 站点不去招惹他,丹尼尔却清了清嗓子,造反似得朗声道,我决定投靠乘客。 站点很气,气到天边又飞快地掠过红色闪电。 丹尼尔继续道,你们要是不阻止我,明天天一亮,剩下的乘客都可以平安离开。 剩下的乘客实在太多了,全出去的话就此事他们能吹一年,此站点也再无威慑力可言。 所以丹尼尔此言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月色瞬间发红发暗,阴霾中发出类似短路的声音,所有的npc被站点剥夺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开始凶神恶煞的扑向丹尼尔。 丹尼尔年纪已经不小了,幸好他这帮子的邻居也差不多。 说起来是千钧系一发,但视觉上的感受实在傅忘生咬下一块棒棒糖,看戏似得瞧着一帮七老八十岁,走路都不利索的爷爷奶奶拼个你死我活。 丹尼尔克服着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不适,刚靠近教堂就准备拔腿离开,傅忘生岂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抓住了就往里面拽。 随即,追着丹尼尔来的NPC们像是下饺子,一个个往教堂里面冲,准备看见个乘客就去摸,剥夺他们的嗓音和生命,奈何前脚刚站定,后头刹车不及全砸过来,乘客没逮到,正撞上托马斯。 仇人相见太过尴尬,连站点自己都卡住了。 而乘客们早在赵浅的安排下爬上了巨大圣母像,还留在地面上的总共只剩三个活人,其中还包括李却。 傅忘生将丹尼尔扯到了赵浅身边,丹尼尔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竟然除了急促的呼吸再无异样。 这座他恐惧了几十年的教堂其实也没什么,四面墙一片顶,当中有个托马斯。 人,我已经给你带过来了。赵浅的轮椅停在双方正中,托马斯和丹尼尔只隔着几步距离,他们一个苍老一个年幼,一个惊惧,一个冷漠,实在很难想象他们其实是同龄人。 傅忘生一点没有尊老爱幼的意思,他伸手,猛地将丹尼尔的头往下一按,有话说话,赶紧的。 丹尼尔被他一把摁得差点跪下去。 乘客们就像是上树的猪高挂着旁观恩怨,除了托马斯,其它孩子都低着头胸口抱拳,呈祈祷的姿势围绕在圣母像的周围,他们已经不再唱那首古里古怪的童谣,相当正统的赞美诗缓缓流转,月亮终于落了下去。 教堂顶部的破洞中落进阳光,阳光边缘稀薄,散射出三色的彩虹,阴霾似乎散去了不少,没有烛火的情况下室内也并不晦暗。 所有nps的闹腾戛然而止,站点规则也卡主不动了,随后,这些拥有自我意识的原住民像是脱离主机的零件,一点点掌控回自己的情感和肢体。 托马斯身上的狰狞伤口随着阳光一点点愈合,那件沾满血污发黑发臭的白色长袍也恢复原状,他原本就长得很可爱,阳光下更是像个天使,丹尼尔的眼睛因此眯了眯。 由于本站点产生不可逆转的操作失误,将于三小时后进行修复,卡壳了一会儿,站点毫无感情的机械音骤然响起,未能完成任务的乘客将被清除,请各位做好准备。 怎么准备?现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听见了吗?赵浅的声音比站点还要冷淡,我现在还不打算死,实在没办法的话,我会强制性关站。 丹尼尔甚至不敢问赵浅打算怎么强制性关站。 而傅忘生更是语出惊人,他又咬下一截糖果,下巴抬了抬冲托马斯道,困在这里几十年就为见这一面,你现在能放下了吗?不能的话我就让一让,待会儿有血别溅到我。 托马斯始终没动,他僵立在丹尼尔的面前,胸口扎着的那把刀十分不稳定,时隐时现闪过数据混合的粗糙边缘,赵浅伸手一握,那把刀倏而成形,又有新的血沾染了托马斯的白袍。 这把凶器从一开始就和其它孩子的不同,它是托马斯的心结由来,将躯体与灵魂钉在一起,放不下就愈合不了。 丹尼尔看到这把刀,苍老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他颤动着双手想要去拔,被托马斯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让开了赵浅指腹划过刀锋,随着一阵刺痛猛地想起了什么。 这四天里,所有原住民都畏惧教堂中的孩子,当他们聚在此处时,这些穷凶极恶的孩子却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瑟缩 这种害怕竟然是相互的。 赵浅记忆中只有神父的视角,也因此容易一叶障目。 原本以为丹尼尔只是背叛者,他被军官们逮住之后选择明哲保身,出卖了教堂中其它的犹太孩子,可现在看来,丹尼尔不仅是单纯的背叛者,他还动了手 赵浅在心里狠狠骂了句脏话,他左手将托马斯往轮椅后一拉,右手抽过李却的细条拐杖,将此挡在自己与丹尼尔之间。 李却踉跄着差点没摔死。 与此同时,聚集在此处的npc也分成了两派,他们的身形逐渐变化,露出枯槁瘦削的古怪模样,像是已经死去了很多年,但因为某种原因,跟教堂中的孩子们一样,困在了这里。 一整个小镇,早就没有活人了。 卧槽!傅忘生赶紧松手蹦到了赵浅身后,还将刚刚抓过丹尼尔的手在李却衣服上擦了擦。 李却疯狂翻白眼。 丹尼尔又与其他人不同,他人皮褪尽,长出灰白的绒毛,就像一只巨型的兔子,却有一张人脸,他的眼睛发红,死死盯着托马斯胸口的匕首,还试图蛊惑赵浅,只要拔出那把刀,就可以超度那孩子,我们也就自由了他眨着眼睛,几乎迫不及待,你不是要关停站点吗?拔啊! 在我们中国有一部书,叫《神异经》,你也许不知道,赵浅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神异经》中记有一种讹兽,人面兽身长的像兔子,虽然说得多,但嘴里没一句真话。 赵浅说着话,傅忘生就自脚边找来一片最大的玻璃举到丹尼尔面前,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尊容。 丹尼尔只要穿上人皮,言谈举止就十分稳重坚定,几十年的伪装使他怎么看都是好人一个。 不过,第一批乘客进入此站时,他的谎言还没能做到如此完美,让人看出了破绽所以,才遭到了拒绝。 从此以后,丹尼尔就琢磨出一件事,他要达成目的,不仅要有乘客的帮助,而且此人的能力必须一等一,否则容易半途而废,但能力强的人也不容易上当,他撒谎必须九真一假,隐忍至今才钓到赵浅上勾。 他原本不是此站的关卡,数十年的发展中,丹尼尔竟然自己进化成了另类,将这难度系数本来就很高的站点,又加上了一层保险锁。 你看,我就说你总是这么豪赌,迟早会翻车吧。傅忘生弯下腰在赵浅耳边轻声道,完蛋。 赵浅将头往后侧方一顶,结结实实砸歪了傅忘生的高鼻梁。 要骗我不是一件容易事,赵浅若无其事地看向丹尼尔,继续道,你不会觉得自己赢定了吧? 赵浅可能是站点给予傅忘生最大的惩罚,他自从二十岁后,就没在站点中受过重伤,现在被砸出满脸血,还记得要先替赵浅揉揉头顶。 这是丹尼尔第一次进行到这一步,也是他第一次无所适从。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鉴于丹尼尔全身毛绒绒,以至于基本表情毒看不清楚,依他的语气判断,应该十分不爽,只要你将托马斯交给我,我还是会遵照约定,让你们完成任务自行离开。 赵浅冷笑一声,首先,你不是结算npc,我们有没有完成任务轮不到你插嘴,其次 丹尼尔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丹尼尔的身后,枯槁的镇民将自己蜷缩起来,他们看着神像底下的孩子无声痛哭 第四天,所有的记忆终于全部恢复了。 这个站点模拟着现实世界的一切,包括时间与成长,只是严格计算起来,流逝速度快上两到三倍。 赵浅见过丹尼尔那张教堂门口的照片,他本人比照片年老许多,既然如此,可以推测这一站的所有镇民都是自幼长成,从当初逃离教堂开始,到现在垂垂老矣。 个人的成长过程会受各种条件影响,除了小时候三观的初期形成,还有后期的灌输和洗脑,这也就缔造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成长方向 根正苗红,具有牧师那样的同理心,或受原先的镇民影响,漠然自私甚至伴有歧视现象。 站点里没有省油的灯,接受你的条件之前,我自然要做几点假设。在赵浅的眼中,丹尼尔的威慑根本不值一提。 站点中最可怕的是未知,当一切底牌亮出时,就会失去相应的筹码,丹尼尔确实会装,但时断时续的记忆却让他低估了乘客。 倘若你确实一片好心,关停站点前,我会给你一个好下场,相反,我也有自保的手段。 几天之前,赵浅还张口闭口自己这样不行那样不能,打砸抢的时候念一声折寿折寿,但此刻他又毫不谦逊,活脱脱要用嘴把丹尼尔说到自杀谢罪。 只是丹尼尔看着不良于行的赵浅,却以为他装腔作势,毕竟他是关键npc,没有他,任务无法完成,所以再厉害的乘客也拿他没有办法。 丹尼尔的想法刚上头,他的胸口却突然一空,一枚尖利的铁片插在上面,傅忘生距离他特别特别近,眨眼之间几乎能碰到对方冒血的鼻梁。 傅忘生手中的利器又往前狠狠插了一把,铁片的末端都陷入兔子皮毛中,他语气轻佻地叹了声,物理超度。 神他妈物理超度. 倘若真超度了最后一天的任务,站点无法结算,乘客也就没办法离开此处。 圣母像上的众人脸色刷白,还没来得及吐血,倒地的丹尼尔又慢慢爬了起来。 丹尼尔擦着身上的血,气不打一处来,请这位乘客不要做徒劳的尝试,我在站点规则的保护之下,你是杀不了 话没说完,傅忘生又摸了块玻璃碎片扎进丹尼尔的喉咙中。 请问这位傅姓乘客,您是听不懂人话吗? 丹尼尔三番五次的复活,直到满身白毛被血染得发黑,先后尝试了七八种死法后,傅忘生才像确定了似得,冲赵浅道,的确杀不死。 什么毛病? 赵浅身后的托马斯却像是被逗乐了,一直穷凶极恶的小脸上有些不一样的表情,他犹豫着拉了拉赵浅的袖口,其实,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我不知道为何站点迟迟不结算。 这点我倒是知道,李却没有拐杖的支撑,只能半边身子压在长椅上,他摊开一只手掌,上下翻覆着道,系统的控制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归于人工智障,另一部分归于我们。 李却所说的我们,应该是包括许辰星在内的组织,他们可以干预站点的规则甚至是任务走向。 人工智障很多年前就打造完成,只是一个简单框架,李却继续道,这个框架后来经过几代人丰富完善,像模像样后曾投入使用一段时间,后来因为部分关卡不严谨,所以停止运行。 赵浅忽然道,当时的系统心慈手软,没有现在这么疯吧? 李却看向赵浅,目光越发幽深,平常人都会以为人工智障情感缺失,一定会对乘客造成伤害,所以被关停但当时的系统的确心慈手软,无论遇到怎样蛮不讲理的乘客,它都能以礼相待。 也就是说,有人干预之后,这里才变成了恐怖的监牢,负责囚禁和处刑。赵浅得出结论,所以我们的任务虽然已经完成,但系统中有一部分却不想让我们完成,而这部分甚至凌驾于规则之上?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26) 李却缓缓点了点头,他蓦然觉得赵浅有些可怕。 赵浅笑了笑,它不肯结算,那就让它不得不进行结算话音落,傅忘生半蹲在托马斯面前问他,你想报仇吗? 托马斯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想,但我更想离开这里。 托马斯指了指胸口的匕首,每天晚上,这个伤口都会重新撕裂,而我们这些人要贯穿任务始终,充满记忆,没有自由。 小镇中的居民因为次要,所以没有清醒的受这种苦,他们只是偶尔记起自己是这里的囚徒,但即便如此,至老至死的无期徒刑已经足够让人绝望了。 所以丹尼尔的如意算盘从一开始就打错了。 他本以为整个小镇愿意支持除掉托马斯,铲平教堂的至少半数以上,结果现在一片静默,要么愧疚于心,要么想两眼一闭,万事皆休。 傅忘生又道,只要你借我一样东西,我不仅能结束你的痛苦,还能帮你报仇。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别说赵浅,就连李却和圣母像上挂着的一溜乘客都觉得有阴谋,托马斯当人时年纪小,当鬼却资历颇深,早就不受这种骗了。 但犹豫一下,托马斯却点了点头,你借吧。 傅忘生的指尖在托马斯胸口的匕首上转了一圈,随即猝不及防地往外拔,但出乎托马斯的预料,他想像中扯动灵魂的刺痛并未来临。 匕首看着是傅忘生拔出的,但托马斯却有一种感觉 感觉是自己的心脏将匕首推了出来。 丹尼尔还没来得及高兴,这支匕首就准确无误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四散的阳光透过被打碎的花窗挤在长椅之间,地上有两道灰黑色的影子,竖长横短,直角相交,丹尼尔被匕首钉在这座十字架上,意识清晰却动弹不得。 赵浅的记忆中又涌现许多片段,有些是主观视角,有些却不是,像是站点在崩毁之前,先找个人进行备份。 赵浅看着年幼的丹尼尔被军官牵着手,一个个地辨认血统,教堂中的孩子罗列成排瑟瑟发抖在路过队伍末尾的托马斯时,丹尼尔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惊恐。 所有画面定格在这一帧,忽然飞快地向前回溯,托马斯和丹尼尔正在玩跳格子,托马斯跳完就站在旁边,等丹尼尔进行第二轮,往复循环,直到丹尼尔脚下打滑忽然栽倒,差点摔出个好歹。 赵浅不喜欢偷听人说小话,但明显这种硬塞的回忆手段并不允许他闭塞视听,所以赵浅挨着托马斯,清晰地知道了一个秘密 丹尼尔在这次种族清洗中,并不属于掌权的那一派。 也就是说,当时在教堂的四十二个孩子中,有一半是犹太血统! 二十一只多一只,二十一只余一只多出的那个是丹尼尔,余下的那个也是丹尼尔。 随着赵浅的想法,眼前景象又回到屠杀现场,丹尼尔毫无征兆地拔出军官腰间的匕首,直直扎穿了托马斯的胸膛,血渗出来的瞬间,所有的孩子开始逃窜。 丹尼尔够狠,灭口的同时,洗清了自己最后一点嫌疑。 赵浅的脑子一阵锐疼,等他惊醒时,傅忘生微凉的手指正按着他的太阳穴,嘴里骂骂咧咧着,这站点有毛病啊,老是想拖你下水。 而李却的目光颇为一言难尽。 胸口没了匕首的托马斯看起来有几分茫然,他的手悬空抓了抓,紧接着又垫脚看向丹尼尔,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阳光倾泻,十字架的阴影也随之延展,所有的乘客、镇民与孩子都包容其上,像是一个闭口的循环,都写在站点的隐藏结局中。 傅忘生牵着托马斯的手,将他带到了丹尼尔的面前,仰躺在地面上的人逐渐褪去兽形,他的脚踝合并,双臂张开,以殉道者的模样仰望着天空。 傅忘生问,你的仇算报了吗? 托马斯犹豫了半晌,还是缓缓摇了摇头,这仇其实报不了,但我也不计较了。 当年确实是丹尼尔背叛在先,导致孩子们安稳的家一朝崩毁,但说到底,他也不过屈服于时代,操起屠刀的是一个军队,冷眼旁观的是整个小镇,丹尼尔十岁出头,不高尚,不无私,为了自己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 只是这么多年,一批一批的乘客来了又去,为困在这里的人带来一些新的消息 说烽烟已止,而我族类未曾灭绝,又说种族屠杀者是战犯,会在历史中留下血与泪的灼痕,后人翻阅时,不可踏入同一条河流。 托马斯为自己愤愤不平十年,为他人耿耿于怀十年,后来也逐渐看开了,兢兢业业做着站点中一颗致命的螺丝钉。 既然如此,傅忘生又道,丹尼尔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了代价,现在轮到你了。 顺着傅忘生的手指,托马斯看向了耸立的女神像,而在女神像的手掌心,陈邦的眼神愤充满了愤恨这些年死在这里的乘客后知后觉地发出了悲戚声。 抱歉。托马斯低头道。 他是这个故事的原点,当托马斯将恩怨全部放下时,整个站点随之震动,那些站在圣母像下的孩子们身形逐渐稀薄,而偌大站点随之发出刺耳尖锐的警报声,系统错误,重要元件即将丢失,十秒之后,站点被迫关停。 无数的魂魄追随着托马斯消失在站点中,先是小镇居民,然后是那些孩子,眨眼走得一个不剩,沾满鲜血的教堂也在崩毁,从花窗开始到承重墙,四周轰然。 托马斯走到赵浅的轮椅前什么都没说,只是鞠了一躬,随后这孩子缓缓闭上双眼,湮灭在所有乘客的面前。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大部分的乘客都没反应过来,整个站点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程度。 与其说这些npc是被超度,倒不如形容成他们争先恐后的找死,顺着赵浅和傅忘生造成的系统bug,把自己折腾成了灰烬。 最终,小镇分崩离析,大部分npc关键的非关键的除了丹尼尔,都已经消失。 丹尼尔的胸口仍然扎着那柄不算长的匕首,他仿佛背后生根,与这片土地紧紧粘合在一起,动都不能动。 爱岗敬业的雾霾仍然笼罩在小镇上方,并逐渐有下沉收缩的趋势。 站在教堂的遗址中,依稀能看到道路与天际的轮廓,代表着白昼的太阳早已被吞没了,在一片灰蒙蒙中像是个即将坠落的月亮,随风一吹就是崭新的一天。 李却没有拐杖,也没有可以支撑的地方,干脆曲一条腿坐了下来,他双手一摊问赵浅,现在你打算怎么出去?我们只剩半个小时不到了。 站点纵使不存在了,边界仍然描绘的特别清晰,阴霾中有可怕的怪物盘踞,乘客们休想离开这里。 李却继续道,我听说过你在上一站的所作所为但这地铁的每一站都是不相同的,一次侥幸不能次次侥幸。 赵浅转过头看着他,李却就莫名其妙闭上了嘴,跟被亲妈扇了一耳光差不多。 站点虽然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拖延结算的时间,但最终截止日期却不能晚于任务规定。傅忘生是站点的规则宝典,他指了指天空,人造的月亮已经要西坠了,我觉得它挺不过半小时。 月亮?李却皱着眉抬起了头。 站点四面漆黑,被阴霾遮盖的光点模糊不清,鉴于站点造光源时,太阳与月亮其实是一样东西的不同亮度,硬要强词夺理倒也不是不可以。 傅忘生话音刚落,一只乌鸦就落在了轮椅的扶手上,乌鸦对这两人有心理阴影,张口说人话时,还带着受惊过度的尖叫声。 乌鸦道,本站任务成功完成,恭喜各位乘客。 陈邦、缪娟以及其他人均面面相觑,觉得自己全程除了保命,根本未能参与完成任务,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带上来了。 乌鸦嘎了一声继续,现在进行第四天的任务结算,结算完成后,将由本站工作人员进行最终的任务结算。 乘客陈邦、缪娟、孙白桦、沈茹四人在任务中找到安全区,额外完成率20%,最终完成率70%。 乘客郭白雪、亨利全程未曾参与任务,但因本站祈祷为隐藏任务,额外完成率40%,最终完成率40%。 郭白雪和亨利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四只眼睛齐刷刷盯着会说话的乌鸦,心里想着这他妈也行?! 乘客傅忘生扣除第三天10%参与率,并因为违反站点规则,扣除10%完成率,最终完成率70%。 乘客赵浅推测出三天任务的陷阱并进行规避,有效避免人员大规模伤亡,最终完成率90%,请再接再厉。 其它乘客任务完成率均为50%,处于平均线以上。 乌鸦嘎嘎完,又补充了一句,由于本站即将关停,为补偿各位乘客,离站后可各自领取赠品一份。 陈邦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把拽住刚起飞的乌鸦,兼职挣饭钱并即将退休的乌鸦差点骨折。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乌鸦已经不会说人话了,之后无论怎么强迫它,都是谁也听不懂的鸟语。 五分钟后,本站工作人员那位高挑美丽的导游从阴霾中再次现身,她带着即将失业的苦逼脸,清点完乘客人头后,像乌鸦说得那样,开始进行最终任务结算。 相较于乌鸦的喋喋不休,她每句话都显得很干脆。 乘客傅忘生,任务总完成率高,细节核算后达80%,因违反站点规则,滞留地铁内,不允许外出,修整半个月,奖励两元面额的车票。 乘客赵浅与乘客傅忘生奖惩机制一样? 她漂亮的眼睛抬起来,看什么样的奇葩能一株生两个。 看完之后她又继续道,乘客陈邦和缪娟细节核算后,任务总完成率达60%,出地铁一星期,奖励四元面额的车票。 其它乘客经细节核算,任务总完成率达50%,出地铁三天,奖励四元面额的车票。 乘客郭白雪、亨利由于伤势严重,可进行治疗后出站,伤势愈合时间与奖励时间不重合,请两位乘客不必担心。 出站所需要的代价将在之后收取,由于此站任务难度大,所有人完成率都在及格线以上,代价极小,请所有乘客不必担心。 导游的声音刚落下,人群中就爆发了一阵欢呼,有几个体质弱或年级大的甚至眼前发黑,缓缓蹲在了地上。 缪娟也不管旁边站得是谁,抱住就嚎啕大哭,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进来就没出去过她哆哆嗦嗦抹了把眼泪,刚领到三天任务时,我以为我死定了你知道吗?我以为我死定了 缪娟絮叨着没完没了,陈邦也僵立在原地,根本顾不上推开她。 陈邦在失去至亲时,曾经动过龌龊下贱的心思,就算以别人为踏板为盾牌,他也想活着出去,但事实证明他不必这么无耻,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赢。 陈邦摇晃了两下,眼眶濡湿,他望向赵浅和傅忘生的方向,无声说了句谢谢。 然而赵浅和傅忘生明显没什么救世主的自觉,傅忘生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就要关站了,走走走,我们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他拍拍胸口后怕道,四天四夜不给吃不给喝还不给睡觉,这个站点确实早关早好。 金发导游不想说话。 而赵浅则更关心轮椅能不能带出去的问题,并迅速否决了傅忘生公主抱的提议。 这台轮椅是托马斯留给你的礼物,你可以将它带出站点。美女导游终于还是插嘴道,作为npc,他不可避免的满手鲜血,不是个东西,但即便如此,托马斯还是想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此站所有npc冒险。 顿了顿,她又郑重叹了句,我也替他们谢谢你。 不必客气,赵浅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我自己的命是首要,你们只是顺带而已。 终于,在第五天的破晓,担架、轮椅和相互搀扶的人缓缓离开了这一站,阴霾迫不及待地涌了进去,此站关停的牌子立在地铁出口,也于纵横交错的地铁线路中标记了出来。 红点暗下,再也不曾亮起。 傅忘生还是刷着他那张招摇过市的金卡进了地铁,但由于这一站造成了很大的乘客分层,就连结算后面额相当的乘客,也不一定去往相同的地方,所以兑换车票后,大部分人都分散了。 赵浅的膝盖上放着各种创口贴、云南白药、红花油,甚至还有充数用的痔疮膏,放在古代这就是活脱脱的掷果盈车。 他们跟郭白雪是一个车厢,亨利因为推出来时断了十三秒的气,已经加急送往了医院。 而郭白雪体质不错,又因求生欲,近几个月粗学了些急救知识,自己在站点处理过伤口,除了失血过多十分虚弱外,离死亡还有四五六七步。 据郭白雪所说,郭友林根本不是她的叔叔,就连郭友林这个名字都是瞎编出来的。 那男人原本是个人贩子,进了地铁站后,也很擅长用这些威胁绑架的手段,先后害死过三四个女学生,就连郭白雪最好的朋友也未能幸免。 车厢内除了他们,还有一个随行的急诊医生,人狠话不多,只负责观察伤势,倘若赵浅和郭白雪其中之一挺不住了,他先维持一下生命体征。 傅忘生曾告诉赵浅,只要任务完成最终结算时,乘客还剩一口气,哪怕大脑心脏被崩出了体外都能救回来 这样高超的医术放在现实生活中,可以真的收到一面写着气死阎王的锦旗。 地铁有直通站点的办法,所以中途没有停顿直奔医院,先后也不过花了二十分钟,临下车前,赵浅又看到了那位金发碧眼的美女导游。 她手上拿着一个托盘,银质的,用一块丝绒的红绸子蒙上了。 傅忘生在赵浅耳边小声道,这就是赠品。 站点并不大气,此截车厢一共三位乘客,赠品也只有三件,用绸子一蒙看起来干瘪且穷酸。 导游也很无奈,她还往心上扎一句,赠品有好有坏,你们自行抽取。 傅忘生决定自己不动手,直接拿剩下的。 请各位乘客注意,赠品与道具不同,站点中只能起到辅助功能,且有失灵风险,非必要不主张使用。美女导游收回空荡荡的托盘,优优雅雅小鞠了一躬,那么各位珍重,后会有期。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27) 作者有话要说:爆更使我被掏空,另外我终于搞清楚了一键感谢霸王票和营养液怎么用了!!!谢谢你们 感谢在2019122022:20:04~2019122210:1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之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之衿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赵浅拿到的赠品是一枚小小的胸针,上面写着避役两个字,形制非常漂亮,渐变的孔雀绿。 他只打量了两眼,就将这小东西递给郭白雪,把你的给我。 郭白雪还记着他上一关的救命之情,几乎毫不犹豫就进行了交换,郭白雪的东西很奇怪,是一卷花花绿绿的胶带纸。 而傅忘生就算拿剩下的,也是个纯粹非洲人,他的赠品是一块指甲盖大的雨花石。 随车的医生没给他们多长时间琢磨深意,赠品刚派送完没多久他就开始催促,站点到了,快下车。 因为是乘客进行修整的站点,来来往往还算热闹,却远不如赵浅想像中的热闹,约莫等于二线擦边的三线城市早高峰的水平。 困在这里的乘客大部分不见笑脸,一个个紧绷着匆匆忙忙,偶尔也有结伴的,但是不多,毕竟站点有一定的无序性,就算进行了绑定,也有一半的几率会被拆散。 与其有个撞运气才能遇上的朋友,不如自己奋斗提高存活率。 此站体系非常庞大,赵浅的轮椅刚被推上出站的电梯,刺眼的阳光就洒了进来,他还没来的及适应,傅忘生就从背包里掏出两副墨镜,从背后帮赵浅带上。 赵浅刚从二号口出来,就感觉周围的目光有些挪揄。 他自己是行将就木的黑道头目,而傅忘生则是他培养的继承人。 傅孔雀不仅带上了墨镜,他连帽子和口罩都准备好了,蒙头盖面畏畏缩缩,问就是我在这里也算是个名人,会引起轰动的。 赵浅却怀疑他纯粹是造孽太多,怕被围堵群殴。 不管傅忘生此话说得几分真几分假,以他现在这副尊容,亲妈想认都困难,终归是一路无病无灾轻松到了医院。 赵浅看着医院大堂中一地残肢碎块,终于意识到郭白雪连轻伤都够不上,而自己最多算个擦破皮。 随行的医生态度恶劣,扯来两张纸让两位病人自己填,填完也不用挂号,医院一共五个通道,按伤势轻重自己归类。 傅忘生,赵浅手里拿着填卡的笔,下一站帮我攒点钱吧。 傅忘生闻言,上下打量着赵浅,怎么,缺钱了?他指着医院硕大的招牌道,公费就医,不收费。 赵浅的眉心自进入这里就没松开过,他道,我想给这里捐点钱,让他们多雇两个医生护士和保洁。 这医院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就连消毒水和酒精都掩盖不下去的血腥,还有脓水和腐尸的臭味,重症通道外散落着一块块方糖大小的人皮,想想这位乘客的遭遇,实在让人很不愉快。 傅忘生笑,这家医院的准则就是拖不死就往死里拖,捐钱用处不大,你看见上头镶金带银的广播了吗?作为一家医院,他们其实连广播都不开。 傅忘生话音一落,站点针对他,经年不用的广播忽然刺啦一声,请乘客赵浅走第六条通道,三分钟后将有专家医师接待。 第五条通道是重伤到五脏六腑都快停摆的人才能走的,至于第六条通道更是闻所未闻,从不开放。 当医院所有人都开始找这位乘客赵浅时,他本人头一歪,开始装死。 怂是一方面,还怕麻烦上身。 赵浅装死很有一套,加上一个会配合的傅忘生,顶着一张谁也看不出来的哭丧脸,以及抽上抽下的肩膀,硬是分开围观人群,堂而皇之的把个擦伤病患推进了咽气病患的通道。 这在现实生活中是会被人肉的! 第六条通道相对僻静,从一楼坐电梯上了五楼,这里像是个独立出来的小型综合医院,大平层中共有两个专家门诊室以及一间手术室,剩下的全是病房。 赵浅刚出电梯,就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门口等。 这女人三十来岁,生得很漂亮,一米七几的个子,非常典型的东方长相,略瘦削的鹅蛋脸,带着副无框眼镜,只是鼻梁微有些塌算是缺陷,其它地方简直完美。 她开口道,我姓言,名叫言阙,是这位傅先生的好友。 哦?赵浅并不惊讶,他示意傅忘生往前站一点,来,介绍一下。 赵浅,你相信我,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傅忘生刚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了这是渣男发言,又赶忙往后兜,那什么,我性取向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赵浅推着手动轮椅,从傅忘生的脚面子上轧了过去,冷冷道,凡天下漂亮的,你都要心慈手软撩一撩,做你的性取向可真辛苦。 傅忘生忽然砸吧出一点味道来,赵大美人,你有没有意识到你今天特别刻薄?他总结,吃醋了? 赵浅叹了口气,恬不知耻四个字太适合你。 言阙感觉自己被忽略了。 按道理来说,赵浅的伤势并不轻,甚至有可能终身残疾,但言阙替他检查后,却发现伤及筋骨的地方已经愈合了,只剩下皮肉看起来狰狞。 作为一个严谨的副主任医师,言阙并不死心,两个小时里让赵浅抽了血,拍了片子,来来回回反复的查,也没把人查出个好歹来。 在此过程中,赵浅也知道了言阙虽然是站点工作人员,同时还兼任乘客,站点看中了她的专业技能,滞留期间她可以在此打工,换取一些下一站的信息。 站点要筛选出这些工作人员并不容易,所以要减少耗损,给出的信息自然也比较关键。 而言阙与傅忘生已经认识三年了,一起喝过酒,一起闹过事,算是铁杆的朋友,但言阙此人因为学医,难免有点不严重的圣母心,所以行事作风跟傅忘生有些不同。 傅忘生是能保则保,但不会拖累自身,要是救了人还被埋怨,他就一巴掌把此人拍回死人堆里,言阙则是既然要做任务,那就以团队的形式做任务,我要是能出去,一定要让大家也出去。 在站点里这种人不怎么受欢迎,但言阙一根筋通到底,死活秉承不抛弃不放弃。 你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傅忘生围着赵浅团团转,在医生护士面前碍手碍脚,都查了这么久了,你就不能先止血,或者先开个镇痛的药你看赵浅脸色多苍白。 言阙把笔往桌子上一拍,你来你来,我把这身白大褂脱给你,你来看?! 傅忘生秒怂,那什么,你继续看,要是觉得不爽你骂我,别把气撒在赵浅身上。 赵浅刚刚正在神游,闻言方抬起那双淡漠的眸子,心想,这里头有我什么事 他的伤不重,我先局部上麻药,然后缝针就可以了。言阙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站点通知我开六号通道时,我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事呢。 傅忘生的脸色忽然一冷,所以,不是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开得六号通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大权力?言阙并没有很惊讶,她将手边的资料整理了一下,示意门口的小护士去准备缝针房间和材料。 站点确实偏爱我,许久不曾开口的赵浅终于承认了这个现实,但这种偏爱未免太过奇怪 我听郑凡说,你们之前搞死了所有的站点npc,直接导致站点堕落,现在是个歌舞厅了?言阙向赵浅虚心请教,我刚认识傅忘生的时候,他还没神经病到这种程度,你是怎么往里添柴加薪的? 言阙损傅忘生习惯了,这话下意识说得尖刻,她又缓和了一下,不是说这样不好,反正我早看出他是个疯子了,遇上你再疯,还能有个伴。 我做了什么?赵浅蹙眉回忆着,他嘴角轻微一抿,我只是把他坑进了最难的站点,让他不疯不行了。 怎么,你还自豪上了? 给赵浅缝合伤口的过程异常顺利,甚至没有用上准备好的麻药,旁边的小护士看得龇牙咧嘴,应该刚毕业没多久或者还在上学,没什么血淋淋的经验。 傅忘生和赵浅差不多,虽然不是尼古丁依赖者,但偶尔想起来也抽一抽,医院中禁烟,他只能咬着言阙给的硬糖聊慰寂寞。 同样的,缝完针后,赵浅也得到了一把糖果当成奖励。 赵浅无奈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用这些 那你吃不吃?言阙又往赵浅掌心抓了一把,后者不得不用双手去接才勉强没有溢出来。 吃。赵浅妥协。 这个站点跟其它要死要活,一年到头没什么晴天的同胞兄弟们不一样,阳光撒得遍地都是,透过医院采光良好的窗户照进来,傅忘生看见向来生疏冷漠的赵浅低头,往嘴里剥了颗糖。 傅忘生一直知道赵浅的模样长得很温柔,桃花眼,眼尾略平,如秋水横剑光,眉形却不够粗,折中了他目光中的锐利,看起来端方君子温润如玉,与他本人的性格完全相悖。 但此时,傅忘生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声,他心脏短促地停跳了一下 世间温柔自有万般表象,唯赵浅这种不经意的他最喜欢。 赵浅,傅忘生换了一只脚撑地,仍然背靠着门框咬他嘴里的硬糖,这一站还有很多好地方,你要是觉得可以了,我带你偷溜出去? 咳,言阙咳嗽一提醒傅忘生,我警告你,不要怂恿我的病人违背医嘱。 我没怂恿啊,傅忘生手一摊,装作无辜,赵浅,你不想偷溜出去吗? 赵浅稍一点头,想。 罢了,言阙翻着白眼叹道,你两绝配,我插不上手,反正作死了我不救。 说完,言阙指了指角落里的轮椅,过会儿自己去病房,这层没什么病人,你可以挑个最舒服的床位,躺着等痊愈。 对了,言阙走到门口,忽然从白大褂中也掏出一张地铁金卡,我得到消息,下一站我跟你们同路。 按照地铁站的规则,人越多的站点越难,大佬多的站点会更难,言阙能跟傅忘生当上损友,实力不容忽视他们这儿已经三个大佬了了,下一站别又是什么地狱难度的巨坑。 傅忘生的瞳孔随着阳光的变幻,呈现一边黑一边墨绿的效果,然而这效果只存在了片刻之间,随后角度一转,他两边眼睛又成了相同的灰黑色,深沉稳重似龙潜渊底,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赵浅的目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就飞快扫了过去,他看向手里的糖纸,并缓缓将其折叠成了肥胖的纸鹤。 他们两个独处时,通常打破沉默的都是傅忘生,他总有说不完的骚话,但此刻傅忘生莫名沉默下来,赵浅就想找个话题,驱散耳朵上突然而至的孤独。 然而器一日不动则锈,赵浅的社交能力也因此低下,两秒之后他就失败并放弃了。 这糖纸真好玩。赵浅顶着一本正经生人勿进的表情这么想。 安静的楼层中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郑凡左手打着石膏,一张脸上满是纱布和花花绿绿的创可贴,还没进门先咋呼,老板还有我亲哥,我听言大姐哎呦我擦,我错了,我错了言医生,言大夫行了吧,言大夫说,你们 虚掩的门一推开,郑凡风风火火的性子就被浇灭了一大半,他严重怀疑赵浅是属冰桶的。 你两干嘛呢?郑凡将脑袋夹在门缝中往里瞧,搞完一站瞬间进入贤者模式? 他又道,不应该啊,老板,以我对你的认识,你持久着呢,别说一站,一天十站没有问题,还是说我赵哥太难搞,让你感到疲累了? 赵浅幽幽地抬眼对傅忘生道,这孩子教废了,砍号吧。 得嘞。傅忘生一巴掌拍上郑凡的后脑勺,却不像要砍号,而是鼓励郑凡,会说你就多说点。 赵浅决定先忍这一时之气,养精蓄锐等伤好了,再趁其不备,把这两都揍成残废。 故人重逢在这地铁中算是小概率事件,更何况重逢的是两活人,郑凡看着好像只是嘴皮子欠抽,嘀嘀咕咕唠唠叨叨,其实一腔兴奋与激动都隐藏在里面。 说着说着,他就光打雷不下雨地嚎起来,你们都不知道,我差点就死了! 边嚎边去寻求安慰,也不管傅忘生和赵浅是怎么个嫌弃的表情,他就左右各搂一个继续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孩子哭得真心实意,赵浅道,鼻涕别往我这边蹭。 傅忘生更是见色忘义,他将郑凡往旁边拎了拎,赵浅身上有伤,你旁边哭去。 郑凡决定暂停,先对这两发出严正声明,你们有没有良心啊,我都这么惨了! 如果我没记错,郑凡进地铁的时间应该比我们晚,他这一站也不太可能短于三天,是怎么比我们先到这里的?赵浅问,这地铁还有什么规则? 这里的规则太多,智能的、人工的、初始的、后加的,还有各种补丁,一时半会儿交代不完,也容易出现纰漏。傅忘生将郑凡拖到旁边坐着,自己重新检查赵浅的伤口。 他接着道,你可以自己去发现,还挺有意思的至于郑凡为什么先于我们,其实很简单,他走得站点在国内,而且不远,我们的站点在国外,路上花了不少时间。 当人处于地铁中,时间就变得不可估量,体感上只是打了个十几分钟的盹,放到现实中可能睡了一整天。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28) 你们进了三天的站点啊?郑凡盘腿坐在床上缩了缩头,难吗?等等之前通知说关停了一站,不会是你们干得吧? 傅忘生不置可否。 我他妈!!郑凡骂着脏话,傅哥,我的亲老板,你上一站让我算好细节结算率,说再带我过一站我早知道你要干这缺德事,我就不该听你的。 指责完傅忘生,郑凡又冲赵浅道,你说你也是,为啥不拉着点他算了,您老自己都让人不省心,拉倒吧。 赵浅看着气哼哼的郑凡,忽然联想到万事喜欢加上个连带责任的站点。 只是郑凡口中,自己该拉着傅忘生,因为郑凡与傅忘生更熟,而站点则觉得傅忘生该阻止自己为什么? 想什么呢?傅忘生的掌心又从赵浅目光中滑了过去,让赵浅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脸上,难得有这么长的休息时间,说真的,我该带你出去逛逛。 有什么可逛的?赵浅对此处还不是很熟悉,他也没处了解,毕竟人缘太差。 说来你不信,这一站庞大无比,除了医院这样的基础设施,还有商场、酒店,以及庙,傅忘生郑重其事,听说求姻缘特别灵,你该去看看,说不定今年就有个称心如意的送上门。 赵浅忽然转头问郑凡,你老板是不是求过? 那可不,每次出站滞留都去求,求了这么多年仍然孤家寡人一个。郑凡嗤之以鼻。 他的后脑勺不可避免的又被拍了一巴掌。 这群人的行动能力很可怕,说要去看看,当即开溜,言阙就站在医院大门口,他们也全当没看见,气得大御姐将玻璃门锤到咚咚作响。 因为滞留站点规模巨大,所以跟现实场景差不多,可以租车也可以打的,而傅忘生偶尔以此为家,所以不出意外的,赵浅又看到了那辆高调越野。 傅忘生所说的庙居然藏在一片山林中,越往深处开赵浅就觉得越熟悉。 这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庙宇,来来往往的乘客都是求签的,但看架势求得并不是姻缘,庙门不大,有点拒客的意思。 它前面是佛堂,后面是可以住人的院子,环境清幽,竹林环绕,但不接待外人,另外还有个柱子撑起来的饭堂,四面通风,没有墙 这座庙和赵浅借宿过的地方一模一样。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座庙里也有一个住持,年纪并不大,三十出头,长得端正英俊,阖目念阿弥陀佛时,与外面的那位老住持也有六分相似。 我上次去接你的时候也惊呆了,傅忘生叹道,实在太像了,现实里竟然有个一模一样的和尚庙。 傅忘生,赵浅的声音有些缥缈虚无,我开始怀疑这件事与我牵扯之深,恐怕远超想像了。 所以,你怕吗?傅忘生隐隐笑道。 怕什么?赵浅也笑,除非你也要害我。 话音刚落,赵浅与傅忘生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前者是言不由衷的本性发作,赵浅不习惯与人亲近,更不习惯相信谁,正思考着怎么把话收回来,傅忘生则是孔雀尾巴迎风开屏,已经翘上了天。 赵浅,傅忘生端着飘飘然的心思,却郑重开口,站点凶险,瞬息万变,我不敢承诺你什么,但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证 傅忘生道,只要我有半分意识,绝不伤你。 在旁边围观全程的郑凡心想,成了,我老大终于顽石开窍,要有姻缘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开始忙了,在线自闭 第36章 因为庙宇香火鼎盛,所以车到中途就已经开不进了,郑凡推着赵浅先行一步,傅忘生四处看了看,直接将车熄火停在了深林中。 从庙里走出来的香客几乎人均一根竹简,有些欢喜有些忧愁,还有一些面无表情,郑凡解释道,我哥那嘴庙里求姻缘灵不灵我不知道,但庙里求一样东西确实很灵。 他神神秘秘地指了一下乘客手里的竹简,站点前的小卦摊就是这家庙的分店,你要是在这庙里先求了一道签,很可能拿到下一站的线索,如果运气好,你还可以先后抽两次签。 和尚果然榆木脑袋,这样灰色的地带中,还试图念着佛经多救几个人。 不过系统这么苛刻,每一站都恨不得多死几个人,居然允许卦点送线索,这种自相矛盾的做法我到现在都想不通。郑凡毕竟年轻,再聪明的脑袋也琢磨不透这些阴谋。 有希望才能压制暴动,赵浅轻描淡写,如果有一天小部分乘客想推翻系统,它以关闭卦点来威胁大部分人,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郑凡刚觉得毛骨悚然,赵浅又道,不过,系统弱智,它想不出来这样的手段 按李却的说法,地铁的主系统虽然构架庞大,但性情冷静温和并无害人的意思,它没有这样的手段,但掌控它另一半的监督者却熟知人性。 转眼他们已经走到了庙宇门口,年轻的住持跟门神差不多,他手里捻着佛珠,目光低垂,不跟周围的乘客有任何交流。 赵浅停在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年轻的住持也像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赵浅脸上。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瞬,银杏金黄的树叶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风的声音变得细弱纤长,恍然之间,赵浅似乎看到住持的双唇轻微阖动,短暂地说了些什么。 随之,赵浅的头顶上压下一个高大的影子,傅忘生倾覆在轮椅上,一只手撑在赵浅身后,沉声问,怎么了?我刚刚叫了你半天。 没事,赵浅淡定地转过轮椅,系统对我的正常操作。 赵浅已经通过了两站,严格意义上已经不算新人,但以老手论之,他的经验又完全不够,系统的许多规则还得仰仗傅忘生和郑凡的科普。 然而赵浅跟其它乘客又不同,系统的规则在他身上会固定的增多或减少,有时候,赵浅都怀疑这些转瞬即逝的幻想是系统给他发出的求救信号。 阿弥陀佛,年轻的住持忽然开腔,贫僧释怀,佛前一个小沙弥,愿为施主在此卜卦。 怎么,就我们特殊,不用进去求神拜佛吗?傅忘生语气轻佻,正经的话也说得似真似假。 他自然也察觉出,这年轻人就是日后的老住持,于是又道,之前见你,都以为是根门柱子,今天这么殷勤,必然非奸即盗说,是不是看上赵浅了? 赵浅推着轮椅,又从傅忘生脚面上轧了过去。 释怀和尚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听不出情调的老处男,他从身后变魔术似得掏出一支签筒,又对赵浅道,你可以抽两次。 赵浅没动,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你曾有位故人,他应该对你很重要,还托付给你一张车票能告诉我那位故人是谁吗? 和尚不管年轻年老,都喜欢卖弄玄虚,他摇了摇头,施主先抽签吧,有些事现在还不可说。 释怀将手中的签筒抖了抖,这只签筒非常的老旧,做工也很差,外壁上用花花绿绿的笔画着比例不协调的龙和可能是吃撑了的凤凰。 这里的释怀和尚展现的再通人性,也不过一段写定得复杂程序,赵浅心里明白,未免这难得一见的熟悉面孔被逼到逻辑死机,赵浅也没继续问下去。 赵浅伸手,随便在签筒里摸索了一下,又是上上签,签词做破镜重圆解。 郑凡在一旁大惊小怪,哥,你这手气也太好了说真的,只要跟我老大组队,基本半截身子入非,自杀都会有一半的失败率,上上签!我还是第一次见。 而一旁肃立的和尚似乎松了口气,他又摇了摇签筒,第二次。 第二次赵浅抽到的仍然是破镜重圆,但这一次却是下下签,郑凡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恨刚才开了口。 大师,赵浅道,这两张签子各做何解? 阿弥陀佛,和尚道,我不知道。 赵浅要不是手腕上缠着绷带,可能就撸袖子了。 如你们所见,和尚只是困在此处的一个影子,曾有一位故人,释怀和尚顿了顿,就是给我车票的那位故人她说,如有一日我能见到一位姓赵和姓傅的施主同来,就请他们抽签。 释怀又将命签拨乱了递到傅忘生的面前,所以,你也有一次机会。 傅忘生嘴里说着不公平,却十分慎重的从签筒里挑了支最顺眼的 又是破镜重圆,下下签。 傅忘生双指用力,薄竹片削成得命签从中断为两截,我严重怀疑你这桶里全是一样的签。 但随着傅忘生的动作,和尚手里的签筒却忽然消散,释怀又是一声阿弥陀佛,他转身要回庙中,贫僧的职责已经完成,从今以后,贫僧将在寺庙中日日诵经为两位祈福,望两位事事平安,时时平安。 一阵凉风吹过树林,郑凡激灵了一下,这和尚奇奇怪怪的。 赵浅的手指把完着上下两支竹签,神情若有所思,口中却道,不是要求姻缘吗?门还没进就想回去了? 当然不是。傅忘生将两支签从赵浅手中抽出来,放进了郑凡随身的包里,他小声道,刚刚你抽签时,就有人往这边看了若让他们知道站点为你屡开先例,必然会有麻烦。 赵浅微一点头,我会收敛的。 郑凡将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年轻的脸上满是不信,这两位曾指天发誓说夹起尾巴做人,绝不惹是生非,转眼就将站点关停。 麻烦已经怕死你们了,你们就让麻烦休息会儿吧,好吗? 进了庙宇,赵浅才发现里面更加热闹,它在建筑风格完全不变的情况下,在现实基础上做了等比例放大,山门也不只一个,四个方向,四个一模一样的山门,其中有两个甚至直通地铁站。 在这里滞留的人大部分是求线索的,拿到了命签之后,也有人选择交换,还有直言可以买卖的。 这些基本都是老手,他们预测好下一站不会很难,所以跟经验不多的新手做一笔双赢的交易。 当然也有缺德的,交换命签的同时,也可交换进入的站点,以难换易,谎称上签一定比下签好,以此诓骗新人。 而此处求姻缘的岂止少,根本一个没有。 傅忘生迎着异样的目光,欺负此刻赵浅不良于行,将他推到了释迦摩尼的金身下,佛祖保佑,让赵浅快点找到心上人。 赵浅: 郑凡:这是什么大公无私,大爱无疆,大义灭亲,大脑有病的好人啊,郑凡都快感动哭了。 你信佛?赵浅忽然问他。 不信,傅忘生笑,但因为你,我可临时虔诚。 倘若佛祖计较你信的时间太短,让我心上另有他人呢?赵浅道。 那就有呗,傅忘生仍是笑眯眯地看着赵浅,我比他好,你会喜欢我。 是吗?赵浅竟然也笑了。 艹郑凡收回自己的眼泪,姓傅的,我信你个鬼。 来庙宇的人大部分都心事重重,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本质上是一种滞留,倘若下一站完成率仍然不够,还要继续滞留,鉴于大部分人可能三四年也不能离开地铁一次,所以笑容就显得稀有。 傅忘生最后向着佛祖一拜,心中虔诚道,别的我可以自己争取,只是请让赵浅平平安安。然后就带着郑凡推着轮椅,飞快撤离了和尚庙。 倘若再滞留一会儿,那些老手就得过来搭讪了,傅忘生自己倒无所谓,但赵浅却是个喜欢清静的性子,更何况老手狡猾,各个都是千年的狐狸,让个伤患跟他们掰扯两句,就有点酷刑虐待的意思。 现在要回医院估计很难了,傅忘生开着车,我知道言阙的性子,她肯定将你我都拉近了黑名单,现在回去,她指不定会发多大的火呢要不先去酒店安顿下来?天也快黑了。 行。赵浅有些困,他闭着眼睛坐在副驾上打盹。 滞留站的酒店就是乘客宿舍,出示车票后,不需要花钱就能住进去,但也有需要花钱的房间,设施更加齐全,也更适合伤者修养。 这个站点中所谓的钱,就是任务结算后汇到卡上的金额,而现实生活中的钱则不起作用。 鉴于赵浅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刷傅忘生的卡,到最后只开了一间房。 酒店规模很大,房间也打扫得很干净,甚至考虑到乘客长期滞留的原因,里面还有厨房,傅忘生刷卡进房时,忽然问赵浅,你还记得站点的三大铁律吗?在这里,同样适用。 无论此站营造的多么热闹安全,它毕竟也是站点之一,永远属于地铁系统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三大铁律在第十七章 最后一段,分别是: 一是进站必安检,每一站允许带的东西各不相同;二是导游有义务检查乘客数目,进入站点时一个不能多,一个不能少;三是黑暗中无人安全。 第37章 虽然是一间房,但傅忘生并没有得寸进尺,这间房中有两张床,互相不挨着,灯光适中,也没有那种特意制造出来的昏暗暧昧。 赵浅的伤势恢复很快,借力已经能够站起来了,他此时窝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到最后只露出一个脑袋,莫名有些可爱。 郑凡坐在电视柜上,他用一只手艰难地玩着游戏,外放的游戏语音时不时听到脏话,队友嫌弃他,会不会玩儿啊,我草你妈,有你这么抢人头的吗?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29) 然而只要在站点里,所有的语音都有应答系统,郑凡听见自己的声音特别可气地堵着队友。 实在不好意思,我的错。 我日你妈,知道错了你还继续抢! 抱歉,让你不愉快了。 干!你是不是诚心跟我过不去? 让你误会了真是对不起。 艹,兄弟,你是人工智障吧?对面说完这句话,直接强退了,郑凡笑得肚子疼。 一局打完,郑凡伸了个懒腰,又埋头去气下一个队友了,而傅忘生则从自己的床上挪了挪,转眼挪过两张床之间的东非大裂谷,坐到了赵浅身边。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一下?傅忘生说得很严厉,但神色并不紧绷,甚至还有几分笑意。 他给赵浅削着苹果又道,譬如你是怎么认识老和尚的,又譬如你为何要看心理医生? 嗯?赵浅盯着傅忘生的手指,细且薄的苹果皮很快挂落下来,上下均匀,毫无脆弱之感以傅忘生的刀法,估计削到最后也会是完整一块。 赵浅道:怎么,你知道我看过心理医生? 傅忘生面不改色,刀锋连抖都不抖,小时候撞见你几次,之前不能确定,不过现在算核实了。 赵浅想了想,我年少时确实因为心理问题,咨询过医生,不过那家诊所不对外开放,你又是怎么进去的? 话刚说完,赵浅忽然哦?了一声,你不会是那个胆小怯懦的小弟弟吧? 苹果皮应声断了。 我记得那时候常常有个穿水绿衣服的小男孩,躲在墙角里以为我看不见他。赵浅看起来清风朗月,其实一肚子坏水,又道,我们初见时,你说自己快满三十岁了,有多快,一个月,两个月? 郑凡玩游戏玩得手指抽搐,不得不停下来歇会儿,他接口道,四年九个月老大,你不是刚刚过二十五岁生日吗,怎么就三十岁了? 傅忘生幽幽地抬起目光,给了郑凡一记死亡眼刀,我喜欢把年纪说大点,显得我长寿。 郑凡是缺根筋,又不是缺心眼,他慌忙将手机往口袋里一插,再见告辞,两位继续打情骂俏,我下去觅食了。 说完他还摸了个请勿打扰的牌子帮忙挂了上去。 没了郑凡这个活跃气氛的,房间中瞬时有些安静,傅忘生将苹果切成了瓣放在托盘中,还插上了牙签,赵浅啊一声,就给他送到嘴边。 初时,赵浅还觉得不习惯,但饭来张口的日子谁不爱过,他立马就突破了不习惯的障碍。 我看心理医生,是因为我有很严重的自毁倾向。赵浅吃完了半个苹果,才终于开口道,十一岁时,我用硝酸和硫磺简制了炸药包,试图干掉自己。 赵浅现在说起来自然很轻松,当初却是费了好一番心力才搞到的原材料,且制作过程非常复杂,虽是简制,却不粗糙,他是真的想炸死自己。 赵浅记事比旁人早,依稀有些父母的印象,但福利院的阿姨说他自小就是个孤儿,至于为什么被抛弃,被谁抛弃,福利院中大部分的孩子都有这样的问题,赵浅也不例外,但他可以接受,所以并不想问。 围绕在赵浅身边的孩子大部分都有身体疾病,治好的,治不好的,唯独赵浅长得好看又聪明,特别叫人心疼就这么疼了几年,赵浅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有病。 他的病在心里或在脑子里,与人格格不入,与己格格不入。 大家彼此彼此,傅忘生也戳了瓣苹果放进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我能在心理医生那儿遇到你,是因为我也不正常。 他说着,又指了指外面,你别看郑凡整天嘻嘻哈哈,好像挺开心,他也有相当严重的心理疾病,能进这地铁站的人,大部分不是什么正常人。 大部分?赵浅问,还有小部分呢? 剩下的小部分纯属误伤,傅忘生掐着手指道,有夫妻感情不和谐,吵了两句就被拉进来的,判定为暴力倾向,也有减肥不吃晚饭被拉进来的,判定为自残倾向种种。 这地铁站致力于医疗事业,只觉得别人有病,不觉得自己有病。 那你呢,赵浅问,你是什么毛病? 你关心我?傅忘生将被子的两片角一压,赵浅就被完全困在当中,连动都动不了。 傅忘生缓缓靠近他,两人的鼻尖几乎靠在了一起,赵浅仍是面无表情,那双冷漠的桃花眼望向傅忘生,平静的几乎没有半点波澜。 靠近了,傅忘生才觉得赵浅更加好看,有种云海雪峰惊心动魄的美,与眼角相平的地方还有颗淡灰色的痣,非常小,像是作画时不经意的一笔,却让赵浅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傅忘生轻声笑道,我几岁时就进这地铁站,能有多正常? 说完,他起身替赵浅掖了掖被子,赵浅,你不知道,我所有的噩梦终结在你出现那一年,我要是早见到你就好了。 赵浅想了想,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傅忘生前额上,他道,对不起。 傅忘生终是叹了口气,差点咬牙切齿地骂出一句,赵浅,我恨你是个榆木脑袋。 正在此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敲门的人估计是个瞎子,看不见把手上挂着的请勿打扰,敲门敲得持之以恒。 傅忘生没好气地压低了声音,谁? 我,言阙。伴随着同样没好气的回应,傅忘生将门打开了。 外头站着的言阙没有穿白大褂,她到了下班时间,因此衣着很随意,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秉承着医生的职业道德,言阙在空气中嗅了嗅,没闻到伤口崩裂的血腥味,耷拉的脸色这才算好了点。 她从随身挂包里抽出一样东西,递给了傅忘生,刚得到消息,是国内站,不远。 傅忘生的脸色和言阙差不多,瞬间严肃起来,你怎么得罪自己的老板了,居然接到这么个苦差事? 言阙白眼一翻,不仅如此,还是个三天的任务。 傅忘生默默回头,看了床上的赵浅一眼。 说实话,傅忘生的运气真的很一般,这么多年连平签都没抽到过,大部分是下下签,最好是下签,但即便如此,傅忘生也很少轮这么多次的三天任务。 按照站点的逻辑,通常是紧紧松松,上一趟的站点若是很难,下一趟基本就会控制在五天之外,否则滞留处剩不下这么多乘客。 我听郑凡说,你已经接连进过四天和三天的站点?傅忘生,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得罪站点的事,拖我下水了?言阙这话证据确凿,傅忘生一时无法反驳。 言阙跟赵浅还不算熟悉,只觉得此人眉清目秀,不该留给傅忘生祸害,所以警告了一句,别看有些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不是好东西,你可千万别被他的外表骗了。 傅忘生冤枉啊!他再坑也就跟赵浅半斤八两,若论外貌骗人,谁上了谁的当还不一定呢。 赵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会留心的。 傅忘生无奈。 你大老远来这一趟,不会单纯为了磕碜我吧?傅忘生语气更重,真恨不得现在就赶客。 言阙指了指傅忘生手上的东西,打开看看。 这是一卷纸,泛黄卷曲,像是用了很久,傅忘生将它摊开时,周围甚至发出干枯剥裂的声响。 纸的中央写着四个大字,破镜重圆。 言阙又道,我为自己找到了新的队友,到时候不会跟你一组。 知道了,傅忘生敷衍,天快暗了,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别在路上逗留。 言阙自然知道站点的规定晚上天黑时外面不可留人,因此没有过多纠缠,将那张黄纸留给傅忘生就离开了。 三根写着破镜重圆的竹签,加上这张纸,几乎所有进此站的人都得到了一模一样的提示,是什么样的站点竟然如此嚣张? 傅忘生走到床边,他将手中的线索往旁边一放,忽然问赵浅,要帮忙洗澡吗? 郑凡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淡定地站在房门外,听着里面哐哩哐噹活像杀人现场的动静。 从他身边路过匆匆回房的乘客,偶尔会投来异样目光,郑凡便解释道,没事没事,正常操作。 第三站:老房子 第38章 在酒店这几天,赵浅除了养伤,偶尔也会琢磨一下破镜重圆的意思,奈何线索实在太少,搜来搜去不过一段隋朝初年的爱情故事。 这期间,他们还去了商场一趟。 坐落在医院附近的商场非常大,上下一共九层,除了各种必需品,甚至还有珠宝展和电影院。 集聚在这里的乘客非常多,他们拿着银行卡到处刷,不管男女,都将消费当成了一场狂欢,他们甚至会彻夜包场K歌。 按照傅忘生和郑凡以往的经验,置办了不少药品、衣物和零食,然后又应赵浅的要求,买了两匝非常坚韧的麻绳。 郑凡可怜巴巴的不敢问这两匝绳索要用来干嘛? 由于乘客养伤的时间是额外支取的,与任务结算后的奖励不能混为一谈,加上站点几乎古板的遵循规则,人数不全的情况下,不能擅自发车。 所以托赵浅洪福,跟他一站的人,都收到了站点通知,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多休息几天。 言阙原本约的复查时间是第三天,别人兴许不行,但根据赵浅的恢复速度,三天就算不能活蹦乱跳,适当走一走应该是可以了。 但收到延期通知的当天,言阙将复查时间推到了第五天,将自己大夫的仁心全部喂了狗,倘若站点没有最长治愈时间这一说,她能直接让赵浅下辈子再来。 赵浅手脚上的绷带还没拆。 伤口愈合的过程缓慢且痒,要是将纱布过早拆除,细嫩的伤疤很容易被剥开,加上赵浅承认的心理问题,导致傅忘生有点紧张兮兮。 赵浅坐在轮椅上强调,我小时候是想死,不是想自残,我不会手欠,去抠这些疤。 我不信,傅忘生两天不打皮发紧,我研究过,刚结疤的地方要是二次受伤,疤痕会很狰狞,我可不想你毁容。 赵浅开始记今早的第十三条仇。 站点的医院很热闹,无论何时都会有新的伤员进来,六号通道仍然为赵浅敞开着,即将到达电梯时,傅忘生却忽然将轮椅向后一撇,微微挡住了赵浅。 电梯的周围忽然有种阴寒渗透出来,很薄的雾状冰片笼罩在墙壁和电梯门上,随着电梯到达的叮一声,缓缓打开的电梯门中站着一个白裙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眉眼与赵浅长得十分相似,只是有些软糯糯的婴儿肥,她抿着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往电梯里面指了指,示意傅忘生和赵浅进来。 傅忘生并没有很惊讶,他回身拍了拍赵浅肩膀,看见了吧,女孩子,跟你长得特别像,我脑子没进水。 那女孩还有点急性子,见外面的人迟迟不肯进来,又催促似得跺了跺脚,她连生气的模样都跟赵浅有些重合,会下意识抿抿唇。 跟上去看看。赵浅道。 他打量着小女孩,记忆中搜刮不出任何线索,更无法解释眼前的现象,干脆走一步看一步,顺着站点作妖的指示,看能撞上哪些意外。 小女孩将自己贴在角落中,不跟后上来的两人有任何交流,等到了二十八楼,电梯晃了两下停住,浸润空气的阴冷倏地消散,那小女孩站过的地方留下一块斑驳锈迹,除此以外已经找不到她的踪影了。 二十八楼的电梯有些坏,傅忘生按了半晌毫无动静,趴在门上向外听,还能听到漏电的滋拉声。 我没记错的话,这栋楼只有二十七层吧?赵浅的手在四面墙壁上敲了敲。 由于第六条通道几乎不开放,电梯的使用率极低,如果没有办法出去,可能会困死在这里。 最上面是不开放的,根据工作人员的说法,是这地方早就荒废了,里面的设施一团糟,擅自进入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不对外开放。傅忘生的指腹从电梯门缝上划过去。 他接着道,不过那小姑娘既然将我们引上来,就不大可能是为了饿死我们两个。 说完,傅忘生打着哈欠,自暴自弃的靠在电梯上,而赵浅则从随身背包中摸出一瓶水,喝光了,瓶子剩下,还有其它用处。 电梯大概没想到这两位如此随遇而安,只能自己憋着劲,吱吱嘎嘎将门开出了一条缝。 傅忘生旁观道,加油,再敞开点,我可没力气掰。 电梯犹豫了两秒,认命似得空出两人的空间,让傅忘生和赵浅能够轻松通过。 被荒废的二十八层展露眼前,倒也没传说中那么不堪,走廊像是被一把火烧过,房间有些完好,有些则剩下个架子,裸露的电线久无人管,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时不时撩出个火花四射。 窗户被封住了,所以不透光也不透风,四面黑漆漆的,只能借电梯里的光以及手机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被闷了很久的烧焦味很刺鼻,而起火点看起来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门烧得变形,上面有个四四方方的形状,当初应该贴着科室的牌子。 办公室里面更加狼藉,办公桌和各类书籍都是易燃品,全部被烧得面目全非,这样的高温中保存完整的,只有一个嵌在墙壁中的保险柜。 傅忘生用手在废墟中拨了拨,勉强还能找到一些压在下面的纸张,大部分是残损病例,也有各种书页,病例记载比较复杂,傅忘生捏起一角,吹落上面的灰烬,细细扫过一遍。 他回身对赵浅道,看样子这儿是心理科室,不过烧成这样,很难恢复原状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30) 而赵浅则静静地站在保险箱前,他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涂漆已经融化的密码扣非常粗糙,从左到右排列着六个归零的空窗,赵浅拧动了第一个,随着内锁脱落的声响,傅忘生心中也猛地哆嗦了一下。 赵浅!傅忘生低声喝道,他第一次有这么不详的预感,以至于呼吸都在一瞬间摒住了。 赵浅没有理他,继续去开第二道锁,几乎只试了两次,再次响起落锁声整栋楼随第二道锁忽然惊醒,站点巨大的警报声直冲云霄,乘客们耳膜生疼,几乎每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 警报声持续了五秒之后,便是站点冷漠无情的电子音,因乘客侵入禁区,十秒后将对医院大楼进行电网封锁,并清扫二十八层,请所有人员做好准备,倒计时,十、九 傅忘生反手在灰烬中捞了一把,拽过赵浅的轮椅就往电梯跑,而电梯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门与灯都没关,白衣服的小女孩守在前面对他们招手。 随着倒计时,灼热的电网贴着天花板和墙壁密密织成,上下所有空间中布满了网格状的镭射,傅忘生猛地一用力将赵浅推了出去,轮椅滚得飞快,即将挨到电梯门口时,赵浅的手肘磕在电梯边缘,让速度瞬间降了下来,而后扭头去接纵身跃来的傅忘生 随着巨大的惯性,两人一椅全部摔进了电梯里,站点转瞬而来的清扫防线切碎了傅忘生的裤脚和鞋尖,又被电梯门挡在了外面,随着电梯飞快的下降,这两无事生非的人总算平安停到了三楼,并与双手插兜,站在走廊上的言阙来了个尴尬至极的对视。 言阙冷笑一声,怎么,两位休息的皮痒,又去兴风作浪了? 赵浅镇定自若,是电梯坏了,跟我们没有关系。 我信你个鬼。 由于站点的封锁是针对整个医院的,所以电梯与走廊之间也隔着一层电网,病房更是宛如劳改所,连床位都进行了隔离,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站点大概在二十八层左左右右摸了好几趟,连老鼠和蟑螂都清扫完毕了,也没找到入侵者,一个多小时后才解除了封锁,并发出警告,请各位乘客留在可行动范围内,否则将视为犯罪人员,进行必要惩罚。 滞留处一向是有原则的宽松地带,站点很少出现这样的过激反应,赵浅和傅忘生清晰地听见有人骂娘,哪个王八蛋没事在这儿找死? 还有怀疑新人医闹的,准备随手抽起个什么下楼给大夫们撑腰。 三楼的氛围远比五楼热闹的多,连言阙都显得平易近人些,她替赵浅看了看伤口,已经可以拆线了,剩下的要恢复完也不过几天而已。 你这手臂怎么回事?言阙指着一片淤青,看样子是刚撞的,撞得还不轻。 没事。赵浅将袖子放了下来,挡住了伤处,请言大夫告诉傅忘生,我是不是能下地走路了? 勉强能,但最近不要有剧烈运动,言阙的目光中透着怀疑,以你的恢复能力,两天后就能行动自如了。 谢谢,赵浅话是对着言阙说的,眼睛却看向傅忘生,听见了吗?我可以自己走。 傅忘生充分表现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言阙又道,我给赵浅复查之后,确认他的伤势并无大碍,休息时间将从今天开始算起,没多久就要进站了你们最好做些准备。 她警告,到时不要拖累到我。 第39章 傅忘生从二十八层带了点东西回来,大部分是灰烬,其中有一张烧了边角的全家福,上面一共四个人,父母和一对子女。 子女的年纪很小,女儿还需要人牵着才能站直,儿子更是直接穿了衣服抱在膝盖上。 赵浅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这张全家福,他忽然拎起照片,将它挨着自己的脸,比划着,看看,我跟这男孩像不像? 不像,傅忘生摇头,他额头上有道疤。 一两岁的小男孩剔着光头,中间打旋的部分偏右有一道半寸长的伤口,伤口比较严重,就算随着年纪增长,可以靠头发掩盖过去,但主动摸索留意还是能看出来。 那这张照片跟我有什么关系?赵浅叹了口气,到现在为止,我总感觉身后有一只手,慢慢推导着事情的发展。 兴许,你是那小女孩呢?傅忘生说完,自己先笑了一下,地铁系统自建立起已经有数十年了,中间还关停修复一次。所以怕的不是事情有发展,而是永远没有发展,只能被迫循环于其中。 赵浅,你想开点,傅忘生又道,万一我们还没走到那一步就先死了呢? 倒也是。赵浅欣然接受。 透明人郑凡不敢说话。 休息的时间一晃即逝,在滞留处上车比现实世界要正常很多,大部分人会选择离自己最近的站口,直接进去刷票就可以了。 言阙果然带了新的队友,看侧脸是个相当英俊的男子,赵浅与他们在检票处匆匆撞上了一面,然后就进了不同的车厢。 临发车时,郑凡进行了简单统计,这一站差不多二十人左右,大部分是从滞留处过来的,也有拎着行李箱的懵懂新手,但有个奇怪的地方,这些乘客普遍年轻,看样子没有超过五十岁的。 不过系统有系统的考量,年纪太大的人进入这里对心脏不好,所以淘汰的也快,一站下来就筛选的没剩多少了,所以难度较大的站点很少会让爷爷奶奶们参与。 这次到站很快,二十分钟后就通知可以下车了,等在站点外的是个头发花白还驼背的老头,他自称这一站的导游,脚底下打着颤,让乘客们跟在后面提心吊胆,生怕他老人家半路上就寿终正寝。 照旧,到达站点之前有一个小型的算卦摊子,只是这次大部分人抽出来的都是破镜重圆的下下签,只有赵浅和傅忘生的不一样。 赵浅是上签,签词是我要记住你的样子,傅忘生是下签,签词是,早上好。 傅忘生这个万年的运气垫底,居然在一片下下签中混成了上游,他恨不得大庭广众下抱着赵浅再多蹭几下。 继续往前走,平坦的路崎岖起来,这次的任务地点在半山腰的一座老房子里,山势不高,一两百米,房子周围也算平坦,除了四处摇摇欲坠,还透着腐朽死寂的气息,没什么大问题。 这座老房子占地很大,上下共有三层,前面有院子,后面还有个种荆棘远多过花与蔬菜的小园子,另外山上有天然温泉,距离老房子也很近,几乎走两步就能到。 住在这间老房子里的是个年逾花甲的老婆婆,她的脸上沟壑遍布,泪沟与眼袋相连,下半张脸皮松落落地耷拉着,丝毫没有和蔼之感。 导游点完了人头,用沙哑的嗓音叮嘱乘客们,山中危险,请各位乘客在完成任务之前,不要试图逃跑。说完就离开了,人群中几个新手一脸懵逼。 言阙带来的队友叫周枕,看样子也是医生,带着副银边框的眼镜,气质非常的斯文,他主动跟那几个新手道,不要惊慌,你们现在身处陌生的环境,乱动会死得很快。 这人可能是个满腹黑水的儿科医生,擅长不经意的恐吓。 新人中有个略胖的姑娘,闻言惊得打起嗝来,她在周边的人中挑了挑,最后挑了个最面善的问,我是不是进嗝,进传销组织了? 没有,赵浅回答,没等姑娘松口气,他又道,比那严重,兴许会死。 女孩儿憋着没继续问。 老屋外的森林就像一张绿色的幕布,随着导游远离的脚步逐渐合上,远望茫茫一片林海。 新手中有特别不安的想往外走,傅忘生随手抓起桌子上的石雕往外一扔,看起来无害的森林瞬间将它卷入其中,枝叶与花都是杀人利器,转眼将石雕碾成了洋洋洒洒一抔灰。 新人们目瞪口呆,心中虽然还是有些不信,但终归收敛着,不再言语。 等乘客们将自己的内部问题解决了,那一旁看戏的老婆婆才缓缓开口,她看着有些凶,但行事作风却很干脆,直接告诉乘客,这是个三天的任务,今天要求你们打扫卫生。 老手大多明白三天任务的意思,而他们当中除了早已知道的言阙、周枕和郑凡,以及关停过三天站点的赵浅与傅忘生,其他人都倒抽一口凉气,怨恨自己运气不好,怪不得全是下下签。 还有人谨小慎微,从一开始就琢磨是不是陷井,npc说是打扫卫生,但万一不能采用表面意思,而是什么脑筋急转弯呢? 这样吧,我有个提议,周枕天生有种领导的魅力,当他开口说话时,周围就逐渐安静下来,因为这一站比较难,我们每四个小时集中在这里进行一次复盘,以免完成任务时有什么疏漏。 老手们没有意见,新人们不敢有意见,顶着一头的雾水就分散开来。 这老房子的装修中规中矩,活像个四四方方的监狱,一面等身的镜子正对着门,大厅没有任何挂画,都以装裱好的镜面代替,幽深的走廊中更加夸张,几乎走两步就能遇到一面形状不同的镜子。 乘客们没有分配任务,却各自找了不同的地方动手清理,新手们有样学样,几乎没起什么冲突,只有个精瘦穿着唇环的年轻人脾气暴躁,骂了几句哭哭啼啼的新人。 赵浅、傅忘生还有个郑凡,三人的队伍已经算比较稳定,言阙倒是找了一个新人带着,那新人叫顾笙,正是娃娃脸有点胖的那位姑娘。 这次进站的乘客一共十九位,一整天的时间用来打扫卫生是足够了,赵浅让他们先选去处,最后剩下的几间房中,赵浅和傅忘生齐齐挑了小阁楼。 小阁楼在房子的最高层,空间虽然不大,但堆叠的杂物又乱又多,还有半寸厚的积灰,清扫起来并不容易。 这里同样贴满了镜子,大部分只有巴掌大,还有一个半身的横躺在阁楼中间。 赵浅率先爬了进去,然后是郑凡,傅忘生殿后,由于阁楼的空间有限,横梁与地板的距离才一米八几不到一米九,赵浅不得不弯着腰低着头,以一个比较憋屈的姿势将自己团在了里面。 而郑凡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他发育时间又比别人慢一点,所以显得不高,昂首挺胸上下还有富余。 心塞。 阁楼上的杂货基本都是些旧物,用纸箱子装起来,什么都有,赵浅也不嫌脏,直接盘腿坐在地上,他将箱子中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傅忘生负责挑些有趣的把玩,郑凡就跟在后头收拾。 小裙子,大裤衩,这里面的东西也太多了。傅忘生说着,手却伸向一个老式的相框。 相框是由木头打造的,表面刷成淡金色,因为闲置太久,边缘已经斑驳了,相框底部的材质非常奇怪,软软的,有弹性,还有种奇怪的纹理,手指稍微摸一下,傅忘生就控制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跟这相框挨在一起的是个拍立得,很老式,傅忘生摸了摸,将它们都放到了随身背包里。 毕竟npc只说了打扫卫生的任务,并没有说这过程中乘客不能抢劫。 郑凡在现实世界就任劳任怨,这时候指望大佬带着飞,手脚更加勤快,不一会儿就将所有的零碎物品都收拾好了,正拖地时,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这惨叫持续了五六秒,随即骤然停下,整个老房子在瞬间陷入短暂的寂静中,几分钟后,周围的乘客才陆续到达了现场, 由于阁楼上下不易,所以赵浅他们是最后过来围观的,而人群正中则是漫不经心的言阙跟勘查现场的周枕。 这是老房子中一个寻常的狭窄走廊,傅忘生仗着身高优势,稍微踮脚就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墙上挂着的无数镜子中有一个材质变了,光滑的镜面变成了纹理粗糙的画布,画布上是一口半开的棺材,里面躺着个穿白色寿服的人,看模样应该是乘客之一。 这不是张建吗?郑凡小声道,抽签的时候我听见他祈祷了,应该是个老手。 张建?赵浅重复了一遍,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一个人行动的,而且比新手更慌张。 不奇怪,他上车的时候就东张西望,后来又不死心找了多节车厢,很可能是约了同伴,但同伴没能上这趟车。傅忘生遗憾地摇了摇头,只要能过第一站,基本都算有实力,他不应该这么快就就死在站点中。 第40章 由于这幅画实在太渗人,很多乘客只是围观一下就离开了,顾笙作为新手,毛骨悚然的同时还被言阙摁着头恶补知识,她要不是亲眼所见,会以为这房子里的都是疯子。 人散开后,赵浅靠近了这幅画,画的留白很多,棺材周围几乎没有任何其它着墨,但棺材里的人却异常精细,眉眼皮肤以及惊恐的表情都浓缩在巴掌大的地方,棺材的底部本来是一层白色的天鹅绒,随着时间流逝,天鹅绒已经被浸染成了殷红色。 大量的血在棺材里积聚,再好的棺材都是有缝隙的,大概三分钟后,整张画布都散发着血腥味,就这么黏糊糊地装裱在墙面上。 顾笙捂着嘴干呕了两下,却始终没真的吐出来。 赵浅从背包侧面摸出一卷垃圾袋递给顾笙,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你拿着这个备用,不然很难打扫。 你们当是度假啊?带什么垃圾袋?言阙心想着,又伸手多拿了一卷,她理直气壮道,两层保险点,万一破了呢。 看来这些镜子都很危险,傅忘生将指尖压在画作的边缘,湿哒哒的血瞬间往指缝中渗,但现在不知道触发条件,只能尽量避开镜面了。 他说完,将锅甩给言阙和周枕,这条走廊短时间没人敢来,要不你两动手打扫打扫?毕竟任务还是要做的。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言阙蹬着五公分的高跟鞋,大家都是乘客,凭什么就你话多? 言阙,他说的也没错,任务还是要做的。周枕扶着眼镜,无奈地拉了拉言阙,更何况走廊不长,很快就打扫完了。 周枕抱歉地对赵浅笑了笑,言阙就这性格,得理不饶人,你们不要计较。 自然,赵浅回道,毕竟我的命都是言医生救回来的更何况我们这边也有失礼之处。说完,赵浅就拽着傅忘生道,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这房子不小,还有很多地方未曾清理到。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31) 几乎在转身的一刹那,赵浅乔装出来的友善就垮台了,他目光冰冷,小声说了句,这个周枕 傅忘生没有追问,直到三个人走到了无人的地方,傅忘生才道,你也感觉出来了? 郑凡顶着满脸的莫名其妙,又开始掏笔记写重点。 这个周枕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赵浅终于将刚刚的话说完整了,我对他没有任何厌恶的情绪,但只要一靠近就会觉得毛骨悚然我骨子里想跟他保持距离。 我也是。傅忘生的眼睛看向郑凡,你呢? 我还好啊,郑凡努力思考了一下,周医生很有亲和力,人也温柔,我对他没有丝毫排斥。 郑凡是这样,想必言阙也是这样,否则不会选周枕作为三天任务的队友。 哥,会不会是大佬相斥的原因,你们觉得周医生抢了风头当我没说!郑凡求生欲爆表,我就是一个坐了几站路,还没成年的小可怜,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被吓哭的。 话音落,他还假惺惺地抹了把眼泪。 也就是说,只有我们两个对周枕怀有敌意,赵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件事肯定不简单。 进这一站的时间很早,大部分人都是在凌晨起床做准备,所以天尚未亮就已经到了站点,除了镜子变油画,里面还有个冒血的死人外,整个上午还算平安无事。 整栋大房子在乘客们麻利的手脚下,已经打扫得窗明几亮,那长相古怪的npc全程没有找麻烦,她大部分时间都缩在厨房里,根本不管乘客是上房揭瓦,还是下地钻洞。 但由于每个站点的npc都掌控着乘客的生死,她不出来折腾乘客,自然也没有乘客想不开去招惹她,除了某两个神经病四处逛了一圈,觉得没地方需要打扫了,就忽然钻进厨房跟老婆婆来了个四目相对。 郑凡没有跟过去,他转身又回了那幅棺材画下面,赵浅的原话是,那幅画有蹊跷,周枕此人虽然让我们毛骨悚然,但实力肯定不错,你跟着学一学,也顺便查一下张建的死亡原因。 老婆婆正在织一件红色的毛衣,毛衣是长款,已经差不多成形,还有个领子需要收尾,见有人进来,老婆婆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又继续手上的工作。 您老人家穿这件衣服不合适吧?傅忘生用眼睛丈量了一下老婆婆的腰身和毛衣的款式,您老这上下一样粗细的身量,还有点驼背我出钱给您多买点毛线,您织得宽松点? 老婆婆抬起浑浊的三白眼瞟了一下傅忘生,随即猛地一抽,将毛衣的边角从傅忘生手里抽了出来。 厨房的布置非常简单,一个老式的灶台,两口大铁锅,还有老婆婆坐着的矮板凳,除此以外就是五面镶在墙壁上的镜子,镜子分布均匀,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见自己的某一部分的肢体。 因为还没生火开灶,厨房里很干净,赵浅转了一圈,象征性的用抹布四处擦了擦,这里几乎纤尘不染,只有老婆婆织衣服用的劣质毛线偶尔往下掉几缕线头,但随即也被npc自己扫干净了,放在一旁的篮子里。 整个屋子,只有这里被耐心收拾过,这厨房对你很重要?赵浅忽然回身问。 老婆婆织毛衣的手顿了一下,她眼皮子向下垂,几乎挡住了所有的目光,客人说笑了,我一个老妇,除了呆在厨房也没别处可去,只是顺手收拾一下。 倒也解释的通。赵浅说完,又将木制的锅盖掀了开来。 这厨房里一直充斥着醋的味道,很淡,不刺鼻,但掀开锅盖后,这种味道却忽然四散,铁锅里像是炖煮过白醋,就连锅盖的边缘都受到了侵蚀,木头中的气味久久不散。 除此以外,赵浅和傅忘生还闻到了掩藏其下的另一种味道,很难形容,有些类似于猪肉焯熟的油腥子味。 那老婆婆干脆停下了织毛衣的手,专心看向这两位不安分的乘客。 然而赵浅这次却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又将锅盖放了回去,傅忘生随即配合地打了个响指,老人家,您继续织毛衣,我们还有事做,就先不打扰了。 老太婆瞪着眼睛,看他两又潇潇洒洒地离开了。 转眼,进入站点已经四个小时,周枕提议的第一次复盘只零零散散来了三四个人,因为老屋的设施很破旧,油烟只靠个破败的烟囱通出去,所以离主屋有一段距离,导致赵浅和傅忘生姗姗来迟。 郑凡跟在言阙身边,有些畏虎狼似得躲着顾笙许辰星给这孩子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最近都不敢接近年轻姑娘了。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血腥气,赵浅向着西南侧的走廊处看了一眼,血是从那里渗过来的,很大一滩,就算直接割破动脉恐怕也没这个出血量。 周枕坐在餐桌旁边,双手交叠托着下巴,他见赵浅皱眉,于是推了推眼镜道,这次死得是个新手,他打破了一面镜子,随镜子破碎的角度被剁成了块,那些是他全身的出血量。 赵浅收回的目光在他脸上逗留了会儿,然后点点头,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姓彭,彭闻语。周枕答道。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顾笙有点不会看眼色,她怯怯地举起手,那什么,听说这里是有时间限制的,要不咱们先复盘,就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了? 房间里所有人齐齐望向她,顾笙的头一缩,缩出了双下巴,这就是个提议,你们要是觉得不好,也不用这么瞪着我吧? 她嘤嘤嘤着把脸埋进了言阙的肩膀中。 我先说吧,傅忘生拉了赵浅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并隔绝了周枕的目光,我们发现npc在织毛衣,没了。 感情你理直气壮第一个发言,就为了说这个? 哦,对了,傅忘生又接上一句,阁楼和厨房已经打扫好了,各位不用费心。 有了傅忘生做先例,言阙跟着道,我们打扫了二楼的四间卧室,以及一条走廊,另外装死人的那张棺材画没研究出什么来,她说着,看了眼桌子边的周枕,我们把画割下来了,准备再看两眼。 随身带着那么渗人的东西,你们不怕吗?赵浅话是对着言阙说得,眼神却落在周枕的身上。 我是个法医,周枕笑了笑,死人的东西我不会怕。 还留在车站的老手中,五个有三个都进过医院认识言阙,当然也清楚她的实力,而周枕是她带进来的朋友,因此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当初提议复盘时才没什么人反对。 毕竟旅途多凶险,谁也不想得罪大夫,只是他们没想到,周枕竟然是个法医。 那就没问题了,赵浅的眉峰一挑,既然如此,替死人收尸的艰难任务就交给你若是死得支离破碎,还劳烦周大夫缝缝补补,能有个全尸。 周枕很轻地叹了口气。 第41章 我打扫了上下两层的卫生间。紧接着又是一个老手发言,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包,布包里面装得是活物,随着他手部的动作一拱一拱的。 这是从下水管道里抓住的,一共三只小老鼠。 聚在此处复盘的人虽然不多,但都算真诚,他们将自己留意到的细节以及打扫过的区域都通报了一遍,郑凡拿出一个学霸该有的手速,笔记写得飞快,转眼空荡荡的老房子就像是分割的牛,纹理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一楼大部分的区域已经打扫干净,二楼还有几个房间估计是剩下的人打扫的,另外还有后面的院子和紧挨着的温泉暂时还没人去。 等郑凡缓过一口气,赵浅又忽然提了一个问题,你们打扫过的地方一共有几面镜子? 虽然知道这个站点跟镜子有很大关联,却没什么人会关注数量上的问题,所以赵浅问完后,只有零星一两个人给出了答案。 四间挨在一起的卧室各有六面镜子,我猜这间老屋中所有卧室都造成了一样的规格,所以镜子的数目差不多,另外我们打扫的那条走廊里一共十二面镜子。 虽然鞋跟不算太高,但言阙已经走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再钢铁的意志也被好看不实用的鞋打败了,她嘴里说话时优雅地靠在桌面上,美的可以变成断脚维纳斯。 傅忘生的目光从周枕身上掠过去,停在言阙的脚上,似有意无意说了句,这双鞋是不是经常穿,鞋底的颜色都磨淡了 不等言阙回答,傅忘生瞬间转换话题道,阁楼里一共是八面镜子,大大小小都有,另外这间大厅里是十面镜子,却只有厨房的镜子是五面你们发现问题了吗? 一堆狗里出现一只猫会让人觉得奇怪,一堆偶数中出现奇数同样让人觉得奇怪,赵浅补充道,厨房的镜面很大,是拼接起来挂在墙上的,只要不是侏儒和巨人,基本都能被分为五份。 赵浅说着,手在脖子胳膊与大腿处比划了一遍,这五个部分,而躯体则刚好嵌在中间的空白处。 那岂不是像五马分尸?四面安静,郑凡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话音一落,他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屋子里其他人也跟着汗毛颤栗,才进来几个小时已经出现了两种死法,这站点还有多少花样是他们想像不到的。 赵浅将这个诡异的现象抛出来后,却没继续纠结,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完成第一天的任务,我将这件事告诉你们,是希望各位多加小心三天的任务,很容易死在各种细节上。 说完,他招招手,温泉还没人去是吗?郑凡阖上笔记本赶紧跟了过去。 赵浅撩完就跑,还携家带口地跑,傅忘生给他跟郑凡垫后,走到半途,傅忘生猛一回身,他挑眉,半是笑意半是警告,介绍一下,他是赵浅,我的朋友。 停这一下,耐人寻味。 周枕又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我们去院子里看看吧,任务给得痛快,陷阱必然很多,早点将表面上的工作完成,才能进行下一步。 他与赵浅完全不同,周枕虽然是个法医,但性格很温柔,模样略有些冷峻,但也不算不好相处,他的斯文优雅渗入举止和声音中,要不是个精英,就是个败类。 郑凡的笔记本据说是圣诞节发的道具,拿出来时四四方方有八点几英寸,居然可以叠起来收进随身口袋里,抹平了一点看不出来。 郑凡跟傅忘生混了太久,以至于运气方面也不能指望,别人的道具要么保命要么伤人,他的道具还是好好学习。 赵浅走过死人的走廊,这条走廊直通后面的温泉,站点的季节设定在夏末秋初,天不冷云高气阔。 即便如此,温泉周围还是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汽,由此可见水温偏高,又因为是露天温泉,没有顶棚,树叶与飞虫都会往下掉,除了翅膀打湿挣扎中淹死的,还有被烫死的,整个水面上都是漂浮物。 郑凡往赵浅身边缩了缩,哥,真要动手清理这儿啊?怪恶心的。 我们两个不用动手,让傅忘生来。赵浅冷漠地站在温泉边上,温泉的镜面只剩下不足五分之一,当中有个波光粼粼的人影。 可能是水面不平整,也有可能是露天光影随风变化,赵浅似乎看见水中的人影延缓了一下,没跟上他本人的行动步调。 傅忘生堪堪来迟,他的脚步总是稳健且轻,停在赵浅身边时刚好听见他坑害自己,嘴边的笑意刚浮现又忽然收敛下去,将赵浅往后拽了两步,离开温泉周围。 于此同时,郑凡也卧槽卧槽地跳起脚来,温泉里那个丑东西是我自己? 郑凡的影子趁没人发现,悄摸摸翻了个白眼。 刚刚在大厅里我就发现了这种情况,先是顾笙,然后是其他人,他们在镜子里折射出来的形象与本人动作并非高度重合,倒像是慢一拍的模仿。 赵浅道,这种现象几乎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发生,却有先后之别。 所以你要拿自己冒险?傅忘生语气一重,然后又道,这么有意思,不带我? 郑凡默默掏出笔记本写下,出站后,带老板去看看脑子。 我怎么会不带你,赵浅指了指温泉,打扫干净了,这块镜面都是你的。 这里并不止一口温泉眼,严格来说是三口,傅忘生负责的这个最大,是个能容近十人的池子,另两个相对较小,最小的那个甚至直上直下,深度不可测,最多让一个人局促的呆在里面。 这个最小的温泉池分配给了赵浅,理由是他老人家之前受过伤,就算痊愈了,也得留点修养时间。 由于这个决定是由赵浅伙同傅忘生做出的,郑凡没有反对余地,只能委屈巴巴地承包剩下的场地。 傅忘生之前并没有影子脱离主体的症状,但随着时间推移,温泉袒露出来的面积越来越大,傅忘生映在其中的部分从脖子以上到大半个身躯,那些细微的差异终于有了痕迹。 老大,你应该是最后一个呈现症状的了,郑凡趴在赵浅身边,拉长了脖子往水里看,等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蹭欧皇蹭到一步登天,跟我等凡人不一样了呢。 这孩子手脚麻利,打捞完池塘后将周遭路径都扫干净了,枯枝烂叶装满麻袋,正堆在角落里前后也不过花了两个多小时。 新人是最先开始剥离的,而傅忘生是最后一个,赵浅坑完傅忘生才松了口气,跟运气无关,是进入地铁系统的年限,让他比较特殊。 他们能得出的结论,很快言阙甚至是其它老手也会推断出来,傅忘生如果特殊久了,很容易被人怀疑。 作为最初进入地铁站的人物之一,说起来威风凛凛,却也有弊端,傅忘生不是许星辰也不是李却,他就是个经验尤为丰富的普通乘客,同时被站点和一群人算计,也会马失前蹄。 更何况站点还痛恨他。 赵哥,我觉得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郑凡提议,用黑布蒙住镜面,直接从根源上报废它的功能,几面镜子,还能自己长手长脚?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32) 那这个艰难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赵浅的目光中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他瞟了一眼郑凡,你想埋在哪里,坟头上想种什么草? 郑凡缩了一下头,对不起!这是个三天的任务,我太天真了! 训孩子呢?傅忘生终于赶在午饭之前将整个温泉池搞定了,不过他采取的办法简单粗暴,导致温泉池水位下降,几乎只到原来的一半。 傅忘生耸耸肩,反正这鬼地方也没人想泡澡。 赵浅抬起眸子看着他,万一第二天的任务是泡温泉呢? 可能吗?傅忘生笑着问。 不可能。赵浅示意郑凡将手边的垃圾全部带上,走吧,我饿了。 这老房子虽然朽烂,这唯一的npc也显得古古怪怪,但十一点起了炊火,十二点安排吃饭,老婆婆捶打着腰腿,在各个角落中穿梭,通知乘客们不要饿着做任务。 大厅的长桌子上已经布满了饭菜,量虽然大,但菜品单一,都是家常所见,甚至根据地域变化,这些菜式有些偏北方的内陆地区,用葱姜蒜很重,还毫不吝惜牛羊肉和面条。 赵浅让郑凡将所有的垃圾从老屋的大门口扔了出去,无论麻袋被撑得多大,在这毫不留情的绞肉机中都能化为齑粉。 作为站点边缘,防备乘客逃跑的强悍边界,这些树木看起来不大高兴。 这是所有人第二次重聚,就连座次都有讲究,大部分是跟队友挨在一起,也有贴着新人坐的,新手对规则不清楚,就算嘴巴再牢,随便用两句话吊一吊,也能吊出点自己要的东西。 未曾参与复盘的几个人想用这种方法积累更多的线索,但看样子不是很顺利。 一人一个巨大的饭碗,饭碗洗得非常干净,碗底与四壁可以笼罩乘客的脖子以上,十七个人,死了三个,大厅里的镜面还是双数。 第42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镜面中乘客与影子的动作差别越来越大,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就连迟钝些的新手都发现了这个问题。 四面八方的镜子并未都集中在乘客身上,有两面蒙着布,配合一定的角度可以形成盲区,别人想去掀开,还会遭到喝斥与威胁。 郑凡不受控制的多看了几眼 这本来是他的主意,被赵浅反驳回来后,却刚好撞见别人这么做,就难免想知道结果。 桌子上的饭菜很香,还热腾腾的,顾笙也是心大,别人还没动筷,她先征求了言阙的同意,然后给自己来了一大碗牛肉汤。 能吐能吃,顾笙秉承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操守,招呼所有人动起来,今天上午我算是大开眼界了。那什么,根据我言姐姐的说法,这里什么都可能是陷阱,特别是不要得罪npc人家老婆婆辛辛苦苦做好了饭,我们不吃,都浪费了,要是我,我肯定气昏头。 她这话说得特别有道理,几个老手都跟着动起了筷子。 赵浅的伤刚好,进站前言阙叮嘱吃得清淡点,所以没动肉食,只用面条和馒头填饱了肚子,傅忘生以及郑凡陪他啃清淡的口粮,以彰显同甘共苦的情谊 郑凡是被逼的。 傅忘生掰了一口烧饼,忽然自言自语,我们打扫厨房的时候,没看见有肉,这地方这么闭塞,肉是怎么来的? 你就不能早点说,或者干脆不说? 一桌子人怨念地看向他,并将嘴里的肉抠了出来。 盖在镜子上的花布忽然滑落,花布厚重,发出引人注目的声响,坐在盲区中的人随之回头,猝不及防与镜子中的自己四目相对,镜子里的人像冲他咧嘴笑了笑,然后指向太阳穴。 这位乘客就坐在赵浅的身边,他的太阳穴上是没有任何东西的,而镜子中的人却不一样,本该相同的太阳穴处长着颗朱砂痣,非常大,而且逐渐氤氲。 赵浅摇头,低声说了句,太晚了。随后搬着凳子往远处挪了挪。 下一秒,镜子里的人像忽然对着自己头盖骨下狠手,太阳穴下脆弱的骨缝被大力撞开,半张脸撕裂着,脑浆与血混合着往下滴,原本正常的镜面上鲜红一片 更可怕的是,镜面与现实相互映照,那老手不敢置信地发出声嘎,随即椅子翻倒,死在了众人面前,几乎在他咽气的瞬间,所有镜面上同时失去了他的踪影。 顾笙撇过脸去干呕了两下,她已经接受过碎尸的洗礼,这次恶心的不大厉害,言阙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就逐渐顺气了。 顾笙憋着眼泪,我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种事? 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有这种想法,所以顾笙问出来也没什么用。 站点的规则就是乘客迭代,死一批来一批。 或许当这一站所有人都陆陆续续死干净了,顾笙成为可以带新人的大佬时,这个问题仍然会跟希望一起,传承下去。 蒙在镜子上的花布最终成了一块裹尸布,周枕和言阙一人揪一片角,将死相不怎么安详的男人盖了起来。 站点中的人员折耗十分正常,只不过吃饭的时候干这种事,多少有点倒人胃口,几个新人都停下筷子不不吃了。 赵浅叼着一个馒头走到了镜子前,血迹是从里面渗出来的,镜子表面没有裂痕,镜子里映着赵浅的人形,嘴里也叼着馒头。 而在馒头的下面,贴着气管的地方,血迹仿佛凝固,形成了一道暗红色的弧形痕迹。 赵浅动了一下,那道红痕竟然并非静止,也跟着他晃动了一下。 赵浅淡定地回过头,指着自己的脖子,傅忘生,我应该会被勒死。 那你她妈能不能有点求生欲! 傅忘生叹了口气,他走到赵浅的身边,赵浅已经从沾血的镜子前挪开,从其他角度看,赵浅的脖子上还是有一道粗细均匀的红痕。 另一片光洁的镜子映出赵浅的长相,里面那个跟他模样相同的人冷沁沁的眉眼中,有着更为极端的情感,傅忘生总觉得他随时会反手勒死自己。 不过他的行动目前还由我掌控。赵浅说着,咬了一口馒头,镜子里的人跟他一样鼓着腮帮子咀嚼,速度虽然延缓,但只有一秒之差。 赵浅又道,我暂时还死不了。 赵浅的身上有死亡标记,傅忘生却没有,剩余的乘客都下意识往镜子里看,就像预想的那样,这种死亡标记挑人有一定随机性,譬如言阙和顾笙都先后出现了,但周枕平安无事。 兴许是赵浅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在下面垫了个底,导致大家一时间都慌不起来,这顿午饭吃得零零碎碎,好歹也算是吃完了。 过一会儿,那老婆婆就出来收盘子,她身上正穿着那件刚织好的红色毛线衣,人看起来年轻了点,额头眼下和嘴角比较深刻明显的皱纹都熨平了。 老婆婆的瞳孔与眼眶仿佛是分离的,她直着向前走路时眼珠子却向左瞥,角度怪异几乎突破极限,只剩下九分眼白和一点瞳仁。 她以这种姿势飞快地看了看角落中的死人,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片刻,老婆婆并不在乎乘客的死活,所以只嘀咕了声,才一个就转过了头。 这件毛衣挺适合你的。赵浅吃饭不急不缓,到现在一个馒头还有小半没啃下去,他说着话,将剩下的馒头留给那三只瘦小的灰毛老鼠。 老婆婆面无表情地接受了夸奖,谢谢吃完饭后请继续任务,否则将接受站点处罚。 那什么,顾笙在这时发言,我在家打扫卫生时,除了扫地擦窗叠被子,还包括吃完饭后整理厨房和洗碗我妈有点小洁癖,我都被打出心理阴影了。 那老婆婆明显不喜欢人多话,她那双尤为灵活的眼珠子又拧过一个方向,死死盯着说话的顾笙。 论距离,傅忘生离npc最近,他的筷子无意间从老婆婆眼前掠过,最近时几乎贴上了平滑的晶状体,再往前戳一点,就能将好好一个npc戳成瞎子,那老婆婆并不认为乘客有这样的胆子,所以僵着没动。 吃完饭的赵浅在后头无意地伸个懒腰,胳膊肘碰到筷子尾部,不仅戳了下去,还戳了个漂亮的圆弧。 乘客赵浅,傅忘生因为伤害关键性npc,将在任务完成后给予惩罚。 那老太婆跟被戳破的气球差不多,眼珠子上破了老大一个洞,却没有血也没有其它液体淌出来,仍然不符合人类的基本构成。 啧,这才多长时间啊,你两就惹出事来了?郑凡俨然大家长,能不能有点成年人的稳重?! 话刚说完,他立刻将脖子往下一缩,怂的非常彻底,我就提醒你们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傅忘生无所谓的将筷子扔到一边,他揉了下赵浅的胳膊肘,刚刚没撞疼吧? 你家胆大包天的乘客赵浅又不是眼球做的,一撞就碎! 老太婆的眼珠子还挂在脸上,被她两下给摁了回去,这位看着正常的npc明显也不是个活生生的人,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的新手们都觉得背后发凉,不仅想哭还想家。 言阙又安抚性地拍了拍顾笙的肩膀,三天的任务,一般是没有新手能来的,你运气特别好,若是死在这里,就不必受以后的折磨,若是活下来,就一个副本刷成大佬,又方便又带感。 顾笙抹着眼泪说谢谢。 由于午饭吃得过于刺激,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上节奏,瞬间恢复过来,所以乘客们又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带上锅碗瓢盆回厨房重新打扫,另一部分则留在大厅中,将桌椅板凳抹干净,并将死人留下的大滩痕迹收拾收拾。 傅忘生和赵浅之前进过厨房,所以也没推辞,言阙还在叨叨咕咕谁去谁留的时候,这两倒霉催的已经擅自行动了。 流言蜚语在乘客们之间传播,有说这两是憨批的,这么冲动迟早出事,也有默默祈祷惹是生非者不要跟自己搭上关系。 站点里活着不容易,再有两个不动脑子的累赘,也难怪谨小慎微的乘客们将他们视为异类。 言阙作为当中的权威,翻了个漂亮的白眼,都他妈的给老娘闭嘴,老娘能不能平安出站,还指望他们呢! 姐,你也别太暴躁,我刚认识老板的时候觉得他脑子不好,刚认识赵哥的时候,觉得他脑子更不好。郑凡没有跟去厨房,他与顾笙交换了一下位置,把好好学习的机会让给了新人。 大厅中人多,正七嘴八舌不可开交的时候,赵浅和傅忘生这两话题的中心已经浪到了厨房门口,厨房门紧闭着,外头挂着五面拼接而成的镜子。 除此以外,赵浅还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腥臭味,门缝底下渗出大量被稀释过的血水,就好像里面又剁碎了一个人。 但刚刚吃午饭时已经点过了人头,所有还活着的乘客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那死得又是谁? 第43章 跟着赵浅来厨房的还有那捉到老鼠的乘客,他叫葛玉华,原本是物业公司做维修的,所以才眼明手快逮住三个小畜生。 赵浅远远看见镜子,示意所有人分散开来,贴着墙壁边缘走,尽量避开镜子的反射部位,即将到达厨房门口时,葛玉华放出了一只小耗子,小耗子的尾巴上拴着一根细长棉绳,就算跑远了也能拽回来。 然而那些四分五裂的镜子没有给这只微末生灵优待,耗子再小也能被太阳光捕捉,本来可以收容入一块镜面的畜牲却被五面镜子瓜分,在到达门口的一瞬间,四肢与头被寒光精准分离,倒在了血泊当中。 所有人齐齐往后一仰,背贴在墙皮上,寒毛直竖。 下午一点半,四周敞亮,阳光从头顶直射,想要靠近厨房,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会暴露在致命的机关中,但若是苟着不出去,任务的完成率肯定极低,搞不好又有翻车的危险。 傅忘生在这时戳了戳赵浅,示意他往地上看。 老鼠已经支离破碎死透了,他尾巴尖上的棉绳却仍然牢固的拴着,没有丝毫断裂的迹象。 由此可见,这几面镜子只针对活生生的物件,倘若靠近的东西原本就是死物,镜子会自动将其忽略。 我没记错的话,院子里有两根晾衣杆,从这里到厨房的距离不算远,可以用晾衣杆打碎镜子。傅忘生道。 打碎镜子?顾笙颤抖着开口,走廊里死无全尸的那位,就是打碎了镜子遭的报应。 你放心,我比他命长,不管怎样,牛皮先吹起来,傅忘生又道,都别动,在这儿等着。 晾晒衣服的院子离此处不远,傅忘生很快拿着晾衣杆回来了,一根晾衣杆的极限是两米,两根是四米,加上一米长的扫帚柄和掸尘用的鸡毛掸子,硬生生凑足了六米来长,避开镜面从大厅门口伸出去,勉强够到最边缘的镜子。 赵浅轻声道,小心点。 知道,傅忘生笑,美人叮嘱,不敢懈怠。 赵浅叹了口气,已经开始习惯傅忘生的厚脸皮。 门上的五面镜子原本挂在厨房内,拿出来时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只在木门上下几个角度各用两枚钉子固定,镜面塞进钉子当中并不牢靠,用晾衣架的顶端戳一下就摇摇欲坠,傅忘生试了几个方向,在本人完全避开镜面的情况下猛地一用力,左边的玻璃镜子触地,碎了个体无完肤。 但同时,所有乘客的左臂齐齐一痛,伤害均摊,每个人都破了一层皮。 看来这镜子也不是不能打破,但打破时人不能出现在镜面中,一旦它捕捉不到针对性目标,所有的乘客都会被波及,也因此谁都死不了。 傅忘生掌握了诀窍,又去捅第二面镜子,这次几乎只花了三四秒,就在镜子即将落地时,厨房的门从里面打开,穿着红色毛衣的老婆婆眼疾手快接起镜子,她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往大厅中看了看。 各位要进来,敲门就可以了,何必砸坏我的东西?npc有点不高兴,这些镜子是我的嫁妆,以前的一些古物,打破就没有了。 随着厨房的门大开,那些镜子都被推换到一个折角内,乘客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探身出来。 尚未靠近,里面的腥臭味更加的明显,遍地的血水中浸泡着一样东西,略透明,看不太清。 赵浅哦?了一声,镜子做嫁妆,您老人家必定不信邪,是唯物主义者吧?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33) 他一边说,一边也不信邪似得绕过血水往厨房里走了两步,看清了那样黏糊糊的东西是一张完整的人皮,人皮老旧,就算蜕下来缩在一起,也遮掩不了上面深褐色的老人斑。 npc心虚的往天花板上看了一眼,赵浅顺着她的目光停留在头顶的老式电风扇上,电风扇的扇叶上新挂了一只玩偶,用余下的红色毛线搓成,还缝了两个小纽扣做眼睛。 顾笙和葛玉华都没见过这么有冲击力的场面,葛玉华还好一点,捂住口鼻吞了口唾沫摆摆手先出去了,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勉强压下了恶心感,而顾笙直接扶着墙干呕,她呜咽着道,待会儿我自己扫干净。 怪不得你年轻了这么多。赵浅不知死活地横跨一步,几乎贴到了老婆婆的脸上,他甚至还伸手在皱纹上抻了一下。 这张面皮子看起来虽然还是很年迈,但摸起来却光滑粉嫩,如新生儿一般。 npc躲闪不及,让赵浅狠狠调戏了一把。 老太婆没见过这么找死的乘客,她冷笑一声,各位快做任务吧,今日天暗的早,晚上兴许有雨。 随着她的话音,敞亮的天忽然四方布云,周围立即有些暗,正中午已经开始往傍晚过了。 赵浅调戏npc的时候,傅忘生已经踩着小板凳,将扇叶上的小玩偶拆了下来,他饶有兴味地盘玩了一会儿,这倒像是个哄小女孩的东西,您老再蜕二十年的皮也蜕不到一两岁吧? 第一趟来厨房时,就发现这里有小孩用的餐盘,阁楼也有极小的裙子,这老房子太大了,您一个人住着也寂寞,赵浅拍了拍顾笙的肩膀,让她先出去,并将毛线娃娃塞给她,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婴儿房还没打扫。 npc低下了头,她提着裙子避开地面上的血水,将门外挂着的五面镜子又移回了原处。 这镜子离开厨房后强横霸道,挂回原位却忽然安静下来,跟之前赵浅看到的一样,并不伤人。 赵浅的身影照在镜子当中,脖子上的红痕又深了一道,镜子里的空间不大,傅忘生也随后挤了进来,他的影子和赵浅的叠在一块儿,时时刻刻监视着镜中人的一举一动。 厨房杂乱,打扫起来并不容易,顾笙算是有良心,去大厅通知消息时,又找来几个勤快的老手帮忙,人皮由傅忘生挑起来用麻袋装了,剩下的只是一滩血水,除了味道其它都还能接受。 赵浅仍然站在镜子前,他用手在脖子上细细摸了摸,镜子里的人也跟着赵浅的动作,但随即,那双只是搭在脖子上的手猛然收缩,赵浅的呼吸受阻双手松开,镜子里的那位却仍然死命掐,十根指尖下渗出了血。 傅忘生看着镜子里的方向,以自己的手去掰镜像赵浅的手指,他的影子还在控制中,只要两人同处一块镜面,控制好方向和距离,镜子中的傅忘生就可以制住镜像赵浅。 这是短时间最好的选择,却不能做长远打算。 但镜子复制外貌的同时,似乎也复制了脑子和感情,镜子中的赵浅并不好对付,更何况属于他的那个傅忘生,也有迁就他去死的倾向,无论现实中的傅忘生怎么尝试,他的影子与镜像赵浅始终有毫末之差。 窒息感非常强烈,赵浅的眼睛往自己的口袋中瞥了瞥,傅忘生稍一点头,随即再次向镜子里正寻死的赵浅靠近,这次傅忘生并没有冲着赵浅的脖子,而是直接抱了上去,遂了镜子当中自己的心愿,而赵浅出于本能,不管镜外镜中都下意识想推开贸然接近者。 而当现实中的傅忘生让开时,他怀中的赵浅已经借这一挡,掏出了口袋中的东西那卷花花绿绿的赠品胶带纸。 眨眼之间,赵浅扯开胶带纸,将镜面中的自己粘在了一层玻璃上。 这不能救命只能辅助,还有一定失败概率的赠品竟然发挥了作用,赵浅猛地咳嗽几声回过气来,他脸色惨白,脖子上交错着十道血痕,整个人看起来竟有几分凄惨。 方才发生的事惊心动魄,但赵浅揉了揉脖子上的抓痕,面色却恢复了冷淡,他的手指戳在镜面上,镜子里的他被胶带纸束缚,动弹不得,即便是真正的赵浅离开了镜面,里面的人影依然存在,已经超出了附属品的定义。 打扫厨房的众人都见识了方才这一幕,作为旁观,他们冷静的速度还比不上赵浅,仍然热血上头,像是自己经历了一场短暂的生死。 而傅忘生则找了块干净的白毛巾递给赵浅,先擦一擦,过会儿去找言阙看看有没有伤到其它地方。 说完,傅忘生递出毛巾的手又往后一缩,亲自替赵浅抹干净脖子上的血迹,看着气哼哼的下手极重,但其实蹭到伤口时放轻了动作,异常温柔的给赵浅止血。 镜子里的人影就算能复制脑子与情感,至多也只复制了形,他们哪知道赵浅与傅忘生看起来貌不和神也离,但底下却有种不虚言说的默契,单凭着一个眼神,就可以交换一个坑人的方法。 赵赵浅是吗?我叫贾云矜,来搭话的年轻人有点杀马特,蓝头发还穿着鼻环和耳环,他扭扭捏捏地挪到赵浅身边,你这胶带是站点道具?别人可以用吗? 不等赵浅回答,傅忘生先道,这胶带是上一站的赠品,当初拿到手时,工作人员叮嘱的使用禁忌里没有除主人外,六亲不认这一说,分出去应该也能用。 只是,傅忘生手上的动作一停,他将毛巾翻了干净一面,又道,胶带有限,给了你其他人必然也会要,这保命的东西我们自己都嫌少,你们准备拿什么来换? 奸商的铺子又要开张了。 作者有话要说:靠卖胶带发家致富 第44章 贾云矜的目光在赵浅与镜子之间逡巡了好几次,他最终还是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个银色的铃铛来。 这铃铛半个眼珠子大,黄铜打造的,上面还盘着一只蜥蜴,他将这只铃铛交给傅忘生,我拿这个换这东西是道具的一部分,发挥的效力虽然很一般,但别人也能用,铃声有驱散妖魔鬼怪的作用,最多用三次。 说着,贾云矜又将另一半的铃舌一并放到傅忘生掌心,你要用的时候将铃舌往里面一拴就行了。 傅忘生拿在手里掂了掂,转头交给赵浅,你的东西,你自己决定。 其实那卷花花绿绿的胶带纸分量并不少,所有乘客扯一米都还有的剩,赵浅点点头,将铃铛收下后又道,胶带纸能不能用,要看你自己的运气,最好多分几段,提高一下成功率。 有一个必有第二个,转眼厨房里帮忙打扫的人都得了一小卷的胶带纸,而赵浅和傅忘生则赚得盆满钵满,从小巧铃铛到枪支弹药,大部分都是道具经过拆卸的一小部分,功效大打折扣,但确保能用。 他们这里正其乐融融的做着以物易物的行当,郑凡忽然踉踉跄跄过来喊人,他脸色泛白,双唇哆嗦着嚷嚷,地下地下找到个婴儿房。 稳重点!傅忘生的手拍在郑凡肩膀上,喘口气。 郑凡一口气跑了太多路,确实差点将自己憋死,他说话的空档已经看到了赵浅脖子处的伤,以及镜子里被封住的人影,郑凡飞快地问了句,赵哥没事吧? 说你那边的情况。赵浅出声,他堵住了郑凡上一个问题。 郑凡的本事大部分是跟着傅忘生学的,小部分来自于他本人的习惯,所以只慌乱了一阵就把气喘匀了,再开口整个人都有种稳健的底气,一边走一边说。 厨房只留了两个人善后,其它都跟着郑凡往地窖中走,一边走,郑凡将里面的情况都交代了。 他口中的婴儿房是由地窖改造,而地窖则是由周枕找出来的,在一楼大厅与花园的交界处,用木头盖子封闭着,里面常年不见阳光,但味道不算难闻,可见常常有人打扫。 婴儿房里还有个一两岁不会走路的小女孩,光头,全身皮肤病态的泛青,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这孩子长得虽然不正常,却也不可怕,但有一点只笑不哭,有点渗人。 赵浅和傅忘生下到地窖中,才发现这里空间不小,做婴儿房有些过于空旷了。 婴儿房里除了摇篮、玩具和奶瓶之外,还贴了两面镜子,两面镜子相对,能互相映照,而那小婴儿在镜子中没有影子。 赵浅在这里也没有影子 他的镜像留在了厨房中,不再随着主体游走,所以这一路上,没有镜子能映出赵浅的身影。 刚到地窖时,这里的人不知道赵浅的情况,差点把他当成晃来晃去的厉鬼,还只有自己能看见,尖叫声以及各色道具差点砸他一脸,幸而言阙和傅忘生的反应够快。 前者问,出了什么事,你的影子呢?后者同时道,出了点事,影子留在了厨房。 哦?异口同声。赵浅淡淡道。 傅忘生撇清关系,言阙,你不要学我说话! 老娘他妈哪个字学你了?! 小婴儿裹了襁褓,含着奶嘴,被周枕抱在怀中,她的大眼睛扫视过周围一圈的乘客,因为年纪小,也不说话。 这孩子是干什么用的?顾笙开口问,让我们养,养死了要陪葬? 话刚说完,那小女孩居然咧嘴冲她笑了笑,笑的顾笙汗毛颤栗马上摇头,我连个侄子侄女都没有,是真的不会带孩子! 应该不会。赵浅随手从地上捡了根逗猫棒,小婴儿的目光被逗猫棒吸引,咿咿呀呀的要去抓。 赵浅又道,如果真是这样,老太婆没必要做出这么多细节,让我们发现这孩子,直接等她饿死憋死就可以了。 小娃娃在周枕怀里还像个人,随即被傅忘生提着襁褓拎起来,四脚插天不算,还有个赵浅拿各种逗猫逗狗的在她眼前舞,舞完得出一个结论,这孩子不是人,还是拴起来以防万一吧。 没得人性。 小娃娃咧嘴,又冲赵浅开心的笑了笑。 地窖虽然宽敞,但婴儿用品并不多,只占据了一个角落,加上这孩子不同寻常,没有人类的生理需求,收拾起来非常的简单,前后不过花了一个小时左右,整个地窖包括连通大厅的木梯都被掸得一尘不染。 再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整个老屋中漫延着一种酸臭味,煮沸的醋浸润了空气,留在外头的老手们都用衣服盖着口鼻。 两帮人马面面相觑,刚出来的问,怎么,醋缸炸了?,捂口鼻的问,哪儿来的孩子,现生的? 第一轮复盘参与的人并不多,毕竟互相之间还不够信任,但经过几轮的死亡,剩下的人就算不愿意相互交流,此时昼已尽,又难得聚在一起,就将分开后遇到的情况都简单说了。 赵浅道,厨房的锅中有很明显的醋渍,npc应该时常炖煮大量米醋。 不是炖煮米醋,贾云矜面如土色,他坐在角落中,用整片布料将下半张脸都蒙了起来。 说完上半句,贾云矜又缓了一会儿才道,她是先将醋煮沸,然后把自己下锅下锅煮熟了。 赵浅的眉心微微一蹙,他忽然绕开众人直奔厨房,厨房的门虚掩着,并没有完全拴上,里面的火还没有熄,那口巨大的铁锅盖着木盖子,醋搅和着肉香,越是勾口水,越是勾恶心。 赵浅随手找来一个漏勺,在醋汤里面捞了一把,捞出个骷髅头与大腿骨,门外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傅忘生道,都捞出来喂狗,你觉得怎么样? 赵浅微一点头,可行。 可行个鬼!我还没死透呢! 大概是真的怕这两疯子一合计,将自己捞出来喂狗或直接埋了,过一会儿,火自动熄灭,漫出锅缘的醋下沉而枯骨上浮,那老态龙钟的npc竟然回复原状,又缓缓从锅里爬了出来。 她那好不容易展平的皮肤紧巴巴的贴在脸上,似乎更年轻了点,但同时,赵浅也在她的脖子上发现了新的老年斑,呈淡褐色,不算严重。 各位客人,晚饭一会儿就做,请不要着急。老太婆捶打着腰腿,从灶台上爬了下来。 她的那件毛线衣颜色黯淡,还沾染着酸臭味,而那口锅是越看污垢越厚,也不知道煮了多少次人,要拿这口锅煮饭吃,乘客们宁可直接饿死。 赵浅和傅忘生不为所动,赵浅道,中午的饭没有醋味,不是这口锅煮出来的她可能是怕油盐酱都往里一倒,真成了开胃的肉汤。 毕竟乘客们脑子都有问题,备不住就有那闻见人肉胃口大开的。 虽说灶台上一大一小两口铁锅挨在一起,难免会相互污染,但乘客们的心里多少好过了一点。 吃晚饭之前,我想先交了任务。赵浅又道,拖着麻烦。 只见过拖着不交任务的,还没遇到急着结算的。 你确定要先交任务?那老太婆思考片刻,今日已临近尾声,可以上交任务,不过,任务上交之后,将会立即结算,不会等所有乘客聚集,所以今天的任务一旦上交,毫无转圜。 赵浅耸一耸肩,锐如冰锋的目光盯着npc,如果早知道厨房会被你糟蹋成这样,一个小时前我就会交任务。 对不起,我道歉。 npc莫名觉得心底发冷,她将厚重的眼皮子耷拉下来,看着地上一小滩的醋渍。 既然客人已经想好了,那现在就可以上交任务了。npc乖乖道。 除了赵浅,傅忘生跟言阙也一并将任务交了,周枕□□想压死线,另外郑凡和顾笙几个年纪轻或经验少的,犹豫了一下跟着赵浅交了任务。 你们呢?npc作为一个尽职尽力的老板,又问剩下几个不表态的,最晚睡觉之前,今天的任务要进行结算。 我想将任务推迟,葛玉华道,房子太大,几小时前还不知道地窖的存在,难以确定是不是边边角角都打扫干净了。现在交任务,完成率肯定不高。 葛玉华的结论也得到了认同,几个抱持观望态度的老手都有点紧张。 任务推迟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而且npc也不一定核准,葛玉华手上没有威胁npc的底牌,他只想试一试,成功率并不大。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34) 谁知npc毫不犹豫地点头,最晚明日任务结束时,两天一并结算。 赵浅的眉心又是轻微一挑事出反常,npc这么爽快必定有坑。 那几个老手也察觉出来了,最后只剩葛玉华和另一人选择了任务延迟,更多的人想压今天的死线。 目前只有六人上交任务。npc开始第一轮的任务结算。 乘客赵浅触发死亡条件并从中逃脱,加10%完成率,今日完成率一共50%。 乘客傅忘生干扰站点处刑,减20%完成率,今日完成率一共20%,低于历代平均完成率。 其他人完成率为40%,无奖惩。 这么一看,完成率是略微偏低,但三天的站点中还算不错,比葛玉华预期中好很多。 npc刚说完,忽然像是死机,原地杵了五六秒,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赵浅拍电视机似得在她老人家脑袋上来了一巴掌,她才缓和过来,一边瞪着赵浅,一边继续道,刚刚重新进行了计算,乘客傅忘生因偷盗站点物资,再扣20%完成率,今日完成率为零。 赵浅听见了周围有人倒抽气的声音,其中以郑凡最为大惊小怪,喊了声破音的,我的妈!完成率零?! 乘客傅忘生将会在半分钟内驱除出站,请各位做好准备。npc轻轻叹了声,可真是遗憾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2522:58:37~2020010110:0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斩鬼不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到主攻文激动max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所谓驱逐出站,就是从安全区这座老房子内驱逐出去,几乎是宣告了即时的死刑。 但赵浅和傅忘生都没有慌,傅忘生甚至笑了笑,他道,我曾被通知,任务完成后给予惩罚,但现在又要将我驱逐出站? 傅忘生摇头,站点命令冲突了。 更何况,赵浅随之道,偷盗站点财务?若这一点成立,我当时就在他的身边,未加阻止,理当同罪。 npc又开始死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具老朽的躯体上,过了良久,老太婆的嘴里忽然发出了两种相互交叠的声音,覆盖完成,乘客赵浅扣除20%完成率,乘客傅忘生将在任务完成后驱逐出站。 生死之间打了个擦边球,傅忘生丝毫不长教训,你们以后能不能有句准话? npc和站点见一时半会还弄不死他,于是默契的选择了无视。 郑凡的心又稳当当地落回胸膛中,他嘀咕着,我就知道老板又死不成。 哎,你那朋友是不是经常这么干啊?顾笙也跟着回过一口气,她主动戳了戳郑凡,我看他找死好像找得很娴熟。 说完,顾笙又看了一眼赵浅,还有他刚刚有一瞬间,我以为傅忘生活不了,他也会跟着去。 别瞎说,郑凡低喝了一句,随即又暗搓搓的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顾笙笑得可可爱爱,你别低估高中生的八卦能力。 郑凡的情商已经算是比较贼的,他甚至早于傅忘生看出了两位大佬之间的默契。但傅忘生和赵浅之间,傅忘生总是主动居多,赵浅幽漆漆一口井,不管什么投下去都不给回应。 两年轻人正在咬耳朵,傅忘生已经凑到了赵浅身边,关心则乱,你刚刚听到我被驱逐时,眼神发冷,像要杀人。 滚。赵浅丢给他一个字,随即转身离开。 他半张脸在灯火中苍白的近乎透明,像是把已出鞘的薄刃刀,沾满了自己的心头血。 傅忘生反应过来,心想,完了。 不是,这种三天任务的站点,你们能不能收敛点!我等凡人瑟瑟发抖啊! 赵浅与傅忘生一走,郑凡立即跟上,紧接着其他人也零零散散离开了厨房,回去等晚饭了,而没有交任务的还得继续为打扫卫生发愁,倘若不是势单力薄有点害怕,葛玉华都想守在厨房这种重灾区了。 老太婆还算言而有信,一直到晚饭时间都没发生什么事,乘客们提心吊胆地啃着馒头,而那一大碗的鸡汤虽然色香味俱全,但一看见油花,就马上想起醋锅和人骨,胃部翻腾,死活吃不下去。 傅忘生原本想继续中午的位置,坐在赵浅的身边,但赵浅却一言不发的将郑凡拉了过来,强塞在半边凳子上做挡箭牌。 可怜郑凡哭丧着脸,用唇语告诉他老板,你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麻烦你自己收拾,不要牵连无辜啊! 傅忘生苦笑,表示他也很惨,且无能为力。 npc揣着手,趁着乘客半饱时开口道,任务会在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发布,今晚请客人们好好休息。 老房子上下共有近十间卧室,按照以往的规矩,睡觉之前将由站点分配房间,至于怎么分配各有方法,譬如之前的酒店,入住之前就已经按每人名字预定了房间号,而这里显然更不靠谱。 因为说话时,老太婆已经掏出了一把线头,线头有长有短,另一半藏在她手心中,可以用来抓阄。 纯靠运气的东西,导致房间分配的乱七八糟,顾笙与葛玉华一个屋,郑凡一人一间,周枕跟言阙也被分开,另带了其他人。 傅忘生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差,但靠着赵浅掰回一城,两人虽然没有同屋,却离的很近,只隔着一面墙。 赵浅还在气头上,他生气时也表现的很轻微,眼尾微微眯着,眼睫盖下来,就算身高低矮的也得半蹲下来,才能与他对视。 傅忘生虽然少有独来独往的时候,但大部分新人都会迁就他一点,更不敢给他甩脸子,唯独赵浅不一样,离开厨房后,到现在都没跟他说半句话。 赵浅。傅忘生站在房门前,看着旁边的人拧锁舌拧了半天,赵浅脾气上来,差点把钥匙断在里面,门依然纹丝不动。 我来我来。傅忘生赶紧过去,从赵浅手上将门锁拯救了下来。 他清楚赵浅的作风,倘若这锁仍然撬不动,他老人家很可能来个鱼死网破。 开锁间,傅忘生又向着赵浅看了一眼,赵浅退到一边,背靠着墙,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原本就很淡的唇色被抿成一线,只在双唇相交处有一层血似的红。 傅忘生叹了口气,赵浅,你跟我说句话。 又沉默了好一阵,这锁今日尤其难开,无论怎么切换角度,里面都像缺了什么,无法准确的合上。 郑凡会算细节结算率,准确性能控制到5%左右,他是跟你学的。赵浅终于开了口,第一轮任务结束时,你早知道完成率不足。 话音落,赵浅终于抬起了眼睛,剥皮拆骨似得停在傅忘生耳侧,你若想死,就不要来招惹我。 门锁咔嚓一声,终于开了,钥匙挂在门上晃晃悠悠响成一团,傅忘生忽然回过头,鼻尖几乎跟赵浅碰在一起,他问难受吗? 此时的傅忘生很有侵略性,他骨子里的疏懒与风流一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灼灼目光盯着赵浅,他这把刀火中淬炼的通红,终于要跟赵浅摊牌了。 我瞒着你冒一次风险,你就气成这样,那之前你瞒着我又找了多少次死?傅忘生道,赵浅,我不是每次都在你身边,也不能时时分心留意你,你要是真的想死 他说着,忽然伸手,在赵浅的脖子上轻触了一下。 赵浅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上了药,用纱布简单缠裹,言阙还算有点手艺,包扎得比较活络,不影响日常动作。 傅忘生压着嗓子道,你要真的想死,我们就比一比,看谁给谁哭丧。 赵浅没有丝毫退让,他静静看了傅忘生一会儿,开口道,一朝一夕我很难改变,所以只能折中给你两个办法。 傅忘生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接下来的话能把自己气到心肌梗塞,果不其然,赵浅继续道,要么我们就此分开,以后各走自己的路线,不要碰在一起,也不会相互牵累;要么你我交心,不收敛,不改变,只是凡冒险,两人共进退。 说完,赵浅将傅忘生的手指从脖子上抹了下去,你选。 选你个大头鬼! 傅忘生踹开房门,一声不吭地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很一般,上下层之间就连脚步声都能听见,隔房也差不多,傅忘生枕着自己的手臂仰面向上躺了一会,便听见赵浅那边瞎折腾,床铺四角在地面上滑行,时不时发出尖锐的声响,随即床边磕在墙上就消停下来。 傅忘生支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儿,墙那边敲了两下,随即传来赵浅空晃晃的声音,睡了吗?我将床拉了过来,你那边有什么动静我也能听见。 傅忘生强忍着没理。 我知道你在听,赵浅笃定,傅忘生,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你招惹我的时候就该知道,现在要退缩还来得及。 傅忘生开始装聋。 这件事说来奇怪,倘若十几年后,赵浅没有再次出现,傅忘生心上自有这块儿时的朱砂痣,但久而久之也会淡忘,跟其他人相识相知,相互迁就,但偏偏赵浅又出现了,不只带着这副让傅忘生念念不忘的相貌,还有一拍即合的个性。 重遇赵浅时,傅忘生就知道,于他而言这天底下千千万万人里,唯这一个是最好的。 房间里没有亮灯,外面夜色笼罩,无月无星,傅忘生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动手敲了敲脑后的墙壁,我选第二种办法。 赵浅也阖衣躺在自己的床上,头顶着那面不隔音的墙,连鞋都没脱。 他的感情自幼开始就是清清淡淡的,福利院的沈阿姨很疼他,就连吃饭都会特意给他开个小灶,怕他孤僻的个性抢不到饭,饿着了肚子,逢秋冬还会给他买两件御寒的衣服。 赵浅很感谢沈阿姨,但沈阿姨服药自杀时,赵浅也没觉得多伤心,他清楚自己就是个养不熟的畜牲,任何人在他身上花费的心血,赵浅都难说可以报答。 而进入站点之后,傅忘生就像落地开花的种子,无论自己做怎样的决定,无论这个决定多么冒险,傅忘生都跟的上,他不怕拖累,也不会拖累自己。 两根平行的线各自生长,赵浅甚至不用费心去想欠了傅忘生多少,如何偿还。 这样刚刚好,赵浅并不想更近一步。 第46章 当墙壁那侧传来回应时,赵浅有八九秒的时间没有呼吸,他绷紧的眉眼中忽而有了半分笑意。 赵浅道,不怕再为我操心吗? 墙那边咬牙切齿,若有一天你将我逼疯了,我就先下手为强,让你死在我手里。 说完,傅忘生叹了口气,赵浅,你真是个混蛋玩意儿。 赵浅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又道,睡吧,明天还有任务呢。 这些卧室里也挂满了镜子,四道墙、地板和楼顶共六面,将床铺团团围住,大部分的乘客已经交了任务,周枕他们晚饭后进行的结算,完成率都在40%之上,所以这一晚就算睡不着心里也没太多窒碍,黑暗中闭目养神一会儿,也就陷入了半梦半醒间。 傅忘生迷迷糊糊中忽然一阵心悸,他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顶上的镜子正对着床头,里面倒映着他的影子,相互之间盯着冷静了几秒,傅忘生忽然从床上翻起身来。 他没有即刻开灯,而是抓起枕边的手机,借着微弱的光从二楼下到一楼去。 整个老屋陷入死寂当中,黑暗无孔不入,一点动静都显得刺耳,所有的镜子像是忽然打开的眼睛,齐刷刷盯着这个时间点出来闲逛的人,镜面中数十个傅忘生依次往外走,从大厅出来,进入了厨房。 厨房的五面镜子碎了一面,只有四面完整地挂在墙上,另一面则搭着灶台,可以看出碎裂边缘粘合的痕迹。 而四面镜子中又有一面封着赵浅的影子,黏在镜子上的胶带虽然只是赠品,威力比不上道具,但站点发给乘客保命的东西,npc是无法接触的,否则刚进站点就直接偷过来了。 可现在,胶带纸留下的痕迹附着在镜面上,里面却只有傅忘生一个人的影子,赵浅消失无踪! 果然如此!傅忘生的脸色瞬间发冷,他的胸口随之像是被锥尖刺了一下,傅忘生将衬衣解开向镜子里看了一眼。 指甲盖大小的红点正布在他的心脏上方,而镜子里的人冲他懒散笑了笑。 原来自己这张脸笑起来这么欠揍! 而另一边,赵浅睡梦中忽然感到窒息,他刚有点喘不上来的预兆,就猛然醒了过来,头顶上的大镜子里正是他被封住的影子,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被重新扯开,气管被死死掐住,缓慢渗出来的血滴到了床单上。 生死关头,赵浅极为冷静地敲了敲墙面,然而一墙之隔,傅忘生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赵浅心里却随之松了一口气。 镜子里的人对赵浅知之甚多,怕这千年的老狐狸又生出什么难对付的心眼,手上的力道立即加大,就在赵浅即将失去意识时,他的房门被人一脚踹断了轴,傅忘生手中拿着面四四方方的小镜子直接怼到赵浅脸上,随后撕了胶带纸就往上面贴。 傅忘生把个镜面贴的五彩斑斓,十几条寸宽胶带纸没有一个发挥作用的。 赵浅与傅忘生在心里齐齐骂了句脏话,随即傅忘生往赵浅身上一扑,以背部对着镜面,赵浅稍稍缓过一口气,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又交换过位置,镜面中的赵浅刚要重新下手,就被胶带死死封住了四肢。 咳咳咳憋在赵浅胸口的那口气呛了出来,他的气管受损,一时半刻开不了口,只能蜷缩在床上狠狠咳嗽。 傅忘生将小镜子放在手边,他的脸色也不好,冷峻的仿佛冰坨子。 系统曾经对赵浅网开一面,但这一站却又推翻了自己的前情铺垫,对赵浅下手尤为的狠,一次没弄死还要继续。 过了片刻,赵浅冰凉的指尖握住了傅忘生手腕,他的嗓音尚未恢复,说话时低沉沙哑,乘客中有鬼。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35) 我知道,随着这句话,傅忘生也终于缓和过来,他轻声道,伤口又破了,我上药的时候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赵浅微微点了点头,他额头上都是冷汗,头发乖顺的贴在脸上,比起中午又苍白了几分,但眉宇当中除了疲倦竟还有几丝笑意,赵浅不安分道,那人想要我的命。 是。傅忘生的手指颤抖,他取了药粉停留在赵浅的脖子前,那些伤口更加的狰狞,呈月牙状遍布大半个喉管。 我晚到半分钟,你兴许就死了。 但你没有,赵浅看着傅忘生,你不会迟到,所以我不会死。 傅忘生的颤抖逐渐停下,他低头笑着,也看向赵浅,我永远不会迟到。 狭小房间,黑暗笼罩而下,借着微弱的手机光亮,他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赵浅又咳嗽几声,挑起刚刚一个未尽的话题,走廊里的那幅棺材画应该被动过手脚,倘若人一开始就死在里面,我们围观那么久,血不会那么晚才渗出来而我的影子封在大庭广众下,它能行动自如,就更加证实我们当中有鬼,这个鬼要么迫于无奈,要么智商不高。。 停了停,赵浅休息一下,继续道,他急迫的想要我死,不是站点指使,就是之前见过我。 这件事不急。傅忘生已经上好了药,他将扯坏的纱布丢到一边,用干净的替换,这一切都完成后,傅忘生的掌心盖在赵浅眼睛上,先休息,我今晚就睡在这里,以防万一。 很快,连手机屏微弱的光亮也消失了,整个房间安静的针落可闻。 赵浅又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影子何时会跑出来? 傅忘生下意识捂了捂胸口,幸而周围黑黢黢的,赵浅又背对着他,看不见傅忘生这细微的动作。 他轻佻地回了句,直觉。 夜已深,赵浅兴许是真的累了,兴许是被他这句话说服了,总之没有继续追问。 傅忘生松了口气,心想着,等赵浅发现时,难免又要生气,刚刚答应他共进退,转眼就做不到 接着又想,不知美人翻脸是个什么模样,大概不亏。 危崖悬索上,傅忘生都敢蹦跶个来回,因此招惹赵浅这种事简直一回生二回熟。 反正赵浅也曾在自己的底线上反复横跳多回,傅忘生只心虚了十几秒就坦然入睡。 然而就在赵浅遇难,生死一线时,隔着三四间房的侧对面,郑凡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儿去。 刚上床的时候,郑凡没有丝毫睡意,他干脆缩在被窝里翻看白天的笔记,想温故知新,说不定可以揪出尚未留意到的线索。 谁知笔记催眠,郑凡的脑子三十秒后定时关机,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 兴许是白天喝得水太多,郑凡是在后半夜被尿憋醒的,他房间中忽然充斥着腐臭味,像有一口停放了几十年的棺材,就连里头的衬布都没换过,起包浆了,而郑凡则被噩梦魇住,能察觉外部的变化,却死活睁不开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从床上起来,被安置进一个更加狭小逼仄,四周坚硬的物体中,郑凡的脑子转得飞快,瞬间联想到白天那幅墙上的棺材画,画中那口棺材就不大,还非常穷酸简陋。 完了完了,郑凡心想,早知道我这么轻易就会死,遗书该写得厚一点,这样看起来费劲,老板也就一时半会忘不了我。还有我老爸老妈住校住着儿子没了,也不知道能赔几个钱。 郑凡的遗言极其多,光是脑海里就瞬间过滤了成千上万个念头。 站点的夜晚只要平静下来就过得异常快,前后不过六个多小时,靠南的窗户上已经映出了橘黄的黎明,赵浅睡得不深,他带着轻微头疼,缓缓地睁开眼睛。 傅忘生有一只手隔着被子搭在他的身上,但只是保护性质,丝毫没有轻薄的意思,傅忘生随之醒了过来,他的目光先是警惕的从四面扫了过去,随后停在卧室木门上。 赵浅道,门被撬过,但没撬开。 老手们都有很强的安全意识,入住之前,肯定将房间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然后用东西抵住了房门的锁,阻止任何东西外来。 傅忘生昨晚也是纯靠暴力才怼进了赵浅的房间,不过暴力破坏动静太大,想要不惊动房间里的人完全不可能。 天亮了,郑凡还没有来,赵浅又叹了一声,他那边应该出事了。 赵浅虽然跟郑凡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却了解这活泼好动耐不住寂寞的少年人,让郑凡单独呆一个晚上就跟要了他的命差不多,要是站点不主动分配房间,郑凡能躲在他们的床底下躲上一整晚。 小凡这是第四站,他虽然看着年轻不稳重,但关键时刻知道如何保命。傅忘生打了个哈欠,就算遭了黑手,也能拖到我们去救。 不过傅忘生又道,藏在乘客当中的鬼屡屡向我身边人下手,一定要先揪出来,留不得了。 巧了。赵浅将沾满胶带纸的小镜子放进随身包里,他现在是个没有影子的人,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最安全的人。 赵浅道,我正有个想法,要跟你分享一下。 第47章 郑凡的房门拴得死紧,他还是新人那会儿就记住了傅忘生的叮嘱,睡觉前在门上动了手脚,从外面就算有钥匙也打不开。 傅忘生形式性地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他就直接破坏公物,两脚把门踹成了废品。 郑凡的被子平铺,里面没有人,而正对床尾的光滑镜面已经变成了画布,郑凡躺在棺材中,双手拢在胸口,眼睛根本睁不开。 趁着傅忘生查找床铺时,赵浅走到画布前驻足,他的指腹顺着边框滑下来,画布是嵌在镜框中的,跟普通装裱不太一样,赵浅尝试着晃动两下,左下角的画布就被剥离了出来。 这张画布与楼下走廊中的材质虽然相似,但因为里头藏着的人还没死,所以有些地方摸起来手感稍显不同,棺材周围的温度略高于常温,赵浅冰凉的手指往里面戳一戳,戳得画中人微微抽了抽。 赵浅皱眉道:郑凡,你在里面听得见我说话是吗? 郑凡的手指上下一动,看起来几乎只是画布随风微颤。 赵浅又问,来,形容下你在里面的感觉。 郑凡怀疑他老人家在为难自己。 郑凡就两根手指能动,连救命都写不出来,只能使劲比划110,奈何赵浅看见了也全当没看见,他回头招呼傅忘生,把画撕下来带上吧。 郑凡活生生一个人入画之后,一身的骨头就融入纸质纤维当中,赵浅和傅忘生围着他研究了一会儿,发现只要不是利器刺入,哪怕将郑凡团成废纸,展开之后他仍然活着。 天亮的早,空气中蒸腾着米粥的味道,乘客们大部分都醒了,相互之间打着招呼往大厅里走。 忽然,楼底下传来惊呼声,葛玉华踉踉跄跄的从走廊中退了出来,他满手都是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又出事了。傅忘生靠着走廊向下看了一眼,转头对赵浅道,葛玉华还没死,但估计看到的东西会要他的命。 葛玉华前一天的任务尚未做完,所以晚上睡不安稳,醒的也比别人早,他原本是想通过走廊去温泉看看,结果刚进走廊就看见了满墙碎裂的镜子。 这些镜子无人打扰时安静的组成一块,呆在原位,此刻却随着葛玉华的尖叫砸了下来,碎片飞溅,一整个走廊再无立足之处。 当然,葛玉华看到的还不只这些,走廊里躺着一具准确来说只有半具尸体,血液已经凝固,看样子是昨晚死的。 留下的这一半没有头,衣服也被撕扯得不成模样,难以分辨到底是谁,赵浅往后退了一步,将傅忘生当做屏障,在乘客当中飞快得扫了一眼。 除了郑凡,还少了三个人。赵浅垂下眸子道,一男一女,女的是新人,男的不知道姓名。 近二十人的站点中,不是每个都愿意透露姓名,而这种人又必须有个代号,通常以外貌上最大的特征来总结形容。 所以赵浅又道,男的左眼上有个痦子,五短身材,这具尸体不是他的。 转眼,所有人都在走廊口聚集了,却没人敢往前一步,这遍地的碎玻璃能将完整的人照成身首分离的无数块。 赵浅下楼时随手将前一天做好的六米道具抄了过来,这东西因为过长,所以中间不经力,用来捅晃晃悠悠的镜面尚可,用来叼尸体就有些困难了。 但赵浅的目的比较简单,他顺着一个方向蹭了蹭尸体,让它的脚踝对准外面。 这具尸体残破,加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很难看清上面的细节,赵浅这么一蹭,众人方才看见它脚踝上的血线其是一枚暗红色的编织绳。 几乎能确定死的人是那位新手,叫姚月,到现在都没说几句话。 她的下半段在这儿,那上半段呢?顾笙掐着自己的人中,倘若可以,她还想给自己做个心肺复苏。 在那儿。傅忘生指了指墙面上。 墙上一片残损的镜面中,独独出了一个叛徒。 那是半幅油画,半口板材,半个人,这半幅油画沉在底下,而镜面的另外二分之一同样碎裂,已经落在了地上。 还能装进去半个啊?顾笙又问,到底为什么会被装进去呢? 不知道,这会儿说话的是赵浅,不过一会儿就能知道了。 他说完,便将六米长的道具重新收了回来,还放在墙角靠着,顶头戳着二楼走廊。 一会儿知道?顾笙心里犯嘀咕,一会儿怎么知道? 走廊里这件事告一段落后,郑凡的失踪也随之暴露,随意清点一下人头,就发现昨晚出事的不仅眼前这一位。 不过,失踪的人包括郑凡在内,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却与圈子之外的乘客交情一般,有些甚至没有说过话,所以失踪了也碍不到别人的胃口。 傅忘生招招手,打开了大厅中央的盆,里面是稀烂的小米粥,还配有咸菜与花卷,傅忘生道,先吃饱了再说,这npc的厨艺还可以。 郑凡的朋友尚且如此心大,与他不想熟的就更加无所谓了,这顿早饭清淡,也不至于联想到什么恶心吧拉的东西,转眼大部分人吃个半饱。 中途,言阙几次往赵浅这边挪了挪,怎么,郑凡这一失踪,你两立马脱缰,直接疯到骨子里了? 赵浅挑起无动于衷的眸子咬了口花卷,语出惊人,郑凡死了。 哈?!言阙的反应有点大,她手中的筷子与碗落地,却又立即收敛,敷衍了句烫到了,又压低声音道,郑凡死了?你亲眼看见的?死在哪儿了?傅忘生知道吗?你两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言阙本来是个端着的性子,这时候也忍不住想捶两下赵浅,你们不会真的受刺激太大,直接丧失了人性吧? 郑凡死在他房间里,今早我跟傅忘生过去找他时发现的。赵浅仍是八风不动的模样,我昨晚也出了事,估计是有人想两边下手,让我们□□乏术。 那要不要再去郑凡房间看看,言阙有些难受,好歹也收个尸吧? 吃饱了再去,人都死了,不急。赵浅说完,连言阙都不再搭理。 他的眼睛只在不经意时瞟过周枕,然后又落在碗沿上,继续喝他的粥。 早饭只吃到一半,那npc又推门进来,她的模样一天比一天年轻,现下看来不过五十出头,连双眼皮都撑出来了。 随她一起进来的还有酸臭和血腥味,比昨天的更加明显,此时的厨房中恐怕又有一张人皮,等着乘客去收拾。 葛玉华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第二天的任务,是希望各位乘客打扫完所有的碎镜残渣。npc仍然没有卖关子,干脆的给出了直线式的指令,截止时间在今晚晚饭之后,另外昨日申请任务延期的,也请做好结算准备。 葛玉华几乎要哭了。 任务布置完,这npc像是畏惧什么似得,一句话也不肯多说,赶忙往厨房撤,她低着头刚后退几步,忽然发现身前挡着一个人。 傅忘生不知何时守住了大门,他打着哈欠,懒洋洋的伸手在老太婆的面皮子上掐了一下。 您跟赵浅都什么毛病,老是对npc动手动脚。 请客人端正守礼,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老婆婆的脾气见长,她昨天还客客气气的,不管乘客做什么都只是旁观,不干涉。 是我挑战的吗?傅忘生死不承认,他指着npc背后道,您往后看。 而在npc的背后,赵浅抱着那苍白的小女婴直愣愣杵着,小女婴被周枕照顾的很好,用上了奶嘴,还穿着件粉红色的小裙子,只是头上无毛,全身发青,看起来着实怪异,怎么都跟可爱沾不上边。 赵浅抱着她,还上下掂了掂,有一次差点让这孩子撞到老太婆的鼻梁。 老太婆惊得后仰,她猛然之间表现的很害怕,脚底下都失了章法,整个人又缩成了老态龙钟的一团。 你你们干什么,威胁我可是要接受处罚的! 威胁?从何说起呢?赵浅无辜,这孩子是在房中地窖发现的,按常理推断该是你孙女?我不过抱过来和你亲近亲近。 npc满脸写着拿走!快滚! 这么大一个老房子,上上下下空旷无比,厨房住着您,地底下藏着这孩子,看起来倒像是不愿相见的仇人。赵浅说着,又将怀里的女婴往前一送,你这么怕她,却又没能弄死她是她死了对你有什么影响,还是她跟你有什么更密切的关系? 要不这样,赵浅抱孩子的手忽然一松,我试试杀了你们其中一个? 这一连番的操作已经看得乘客们无心吃饭,他们目瞪口呆地盯着门口,只有言阙打心眼里觉得,疯了疯了,没有郑凡这个普通人拴着,这两是要上天啊?!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36) 油画中的郑凡表示:我还是个孩子啊!而且我没死!为什么要造我的谣! 第48章 随着赵浅松开的手,女婴忽然往下坠落,那老婆婆吓得面如土色,然而下一秒,傅忘生的手指在襁褓上一挑,女婴就被捞起来抱在他怀里,傅忘生还顺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软糖,让小女孩舔了舔。 所有人的心脏随着目光此起彼伏,差点没集体暴毙当场。 赵浅似乎早就料到傅忘生会接住,所以松手后就没管那笑嘻嘻的女婴,反转向老婆婆道,怎么,很紧张? 客人,你多心了。老太婆倒是镇定的很快,她跟着赵浅的目光,也不去看那小小的孩子。 你是这一站的主人,我们只是过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赵浅说话时,只在面上拂一层,看着是想深挖要命,但其实只勒这么一小下,然后又让npc回过了气。 他这么一弄,npc刚准备好的辩解腹稿瞬间打了水漂,一时半会竟然跟不上赵浅的思维。 但赵浅因此确定了一件事这孩子是个筹码,又或者是个关键。 都吃完了吧?傅忘生将怀里的孩子重新递给周枕,我们当中有个鬼。 就算是顾笙这种第一次进站点的,也知道鬼是什么意思,更遑论其他人。 确定了吗?贾云矜问。 确定。傅忘生指了指赵浅脖子上的新绷带,昨天的影子被放出来了。 npc动不了道具,所以必定是自己人干的,要么与赵浅有私仇,要么就是鬼。 这鬼又分为两种,可能是跟站点做了交易,也可能一开始他就不是真正的乘客。 只要npc能将自己伪装做乘客,站点就默认他是外来物种,在此站中可以动用道具。 不是私仇。傅忘生又帮他们排除了一种可能,今早死了两个,失踪一个,死者中有我的朋友,发现时房间锁死,非暴力打不开,所以房间从一开始就被动了手脚。 傅忘生竟然还笑得出来,他声音一沉,带着几分威胁的口气,昨天打扫房间的是哪几位呢? 他这话一出,所有的乘客瞬间分为两部分,只有昨天打扫房间的几个愣着没动。 我们当中也有人失踪了!再说,这老房子里处处危机,说不定就有杀人的东西藏在镜子里可以到处移动呢?说话的男子就是昨天打扫卧室的,他被周围目光盯得有些急躁,你这推断有点冤枉人吧。 我又没认定是你们做了手脚。傅忘生吊儿郎当耸一耸肩,你们也有失踪的人?没有找找看? 找了。那男子又道,没找到,他不在房间里,也没留下任何痕迹倒是你,你口口声声说你朋友死了,我们也没看见尸体,谁知道真假。 那咱们去围观一下。傅忘生根本不怕质疑,哪怕郑凡好好的在背包中呆着,根本没有尸体可供展览。 傅忘生不虚,赵浅更加不虚,他两看着比谁都正经,也比谁都不干人事。 郑凡的房门还是坏的,房间维持着原状,但奇怪的是剩下的五面镜子上都粘着胶带纸,胶带纸下却没有任何东西。 尸体呢?不是说人死了吗?这下,所有人都对赵浅和傅忘生有了意见,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从早上开始就不断的挑衅npc,现在又浪费任务时间。 赵浅走到镜子前将胶带纸掀开,里面并非空无一物,每条胶带纸下面都遗留着一点痕迹,包括发丝、衣服纤维、粉底和气味,拼拼凑凑,竟能看出一个人的完整特征。 而这个人,就是言阙。 言阙刚进站点时,与傅忘生和赵浅的交流并不多,而在复盘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旧,算认识,还相熟。 乘客们脑筋好使,转得飞快,还是稍有点搞不懂情况。 你们商量好的是不是?贾云矜脾气本来就不好,他呸了一声,我要去做任务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人没动。 言阙手上有三件道具,逢年过节站点发的,但她运气不好,三件道具中只有一样比较耐用,没有次数限制。傅忘生这时候开口,他指了指言阙脚上的鞋子,就是那件好东西啊,拿起来照npc头砸,就算把npc砸死了,也不用负责任。 感情这道具是这么用的? 大言不惭的说,我跟言阙很熟,非常熟,但也不会熟到仔细留意她的一双鞋,傅忘生继续道,所以昨天只是觉得奇怪,但到今天才算完全理清楚了。 言阙这种大美人在乘客中很扎眼,她跟周枕的组合同赵浅跟傅忘生的组合差不多,是那种一举一动都会被留意的类型,更何况她还有医生和脸熟的两层光环,数十只眼睛盯着,也没看她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即便傅忘生言之凿凿,余下的乘客还是很不信。 鞋子是道具,是独立于站点之外存在的东西,不以npc的意志为转移,所以傅忘生指着言阙的鞋底,磨损痕迹为什么会左右翻转? 言阙下意识往鞋底看了一眼。 她冷笑道,傅忘生,我跟你什么交情,你诈我? 这件事不能怪他,赵浅安静了许久,这时候忽然道,你的行为完全复制言阙,包括记忆,包括小动作,所以你刚刚看鞋底时,左手扶人抬起了右脚,这是言阙的习惯,也是你现在的习惯。 言阙不管站立还是坐着,都更喜欢左脚着地右脚空悬,所以左边的鞋应该磨损痕迹更重,但眼前这个人保留着言阙的习惯,却导致了跟她完全相反的结果。 她可以完全复刻言阙,但无法复刻道具,当她从镜面中诞生时,其它都可以后期修正,唯这点细节无论如何逆转不过来。 她难道是被冒充的?葛玉华有些心慌,那那她同伴怎么会不知道呢?真正的言阙又哪儿去了? 我猜,真正的言阙根本没有进这个站点,她被隔离在外面。赵浅将波及范围又拓展开一点,而这件事,周枕,你是知道的。 周枕纯粹看戏的姿态,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的态度模棱两可,但言阙笑出了声,我刚刚跟你们一起在大厅中,全程没有离开,你拿镜面上一闪即逝的痕迹和鞋底指证我,有点不厚道吧? 赵浅轻轻笑了笑,真正的言姑娘这时候根本不会解释,她会直接让我们滚蛋。 另外,就因为你全程没有离开,由此确定,你是镜中之物。傅忘生叹气,因为你知道郑凡没有死,所以赵浅告诉你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时,你一定要去确认一下,这些镜子让你畅通无阻,光线可以构成你的一部分,所以有一刻你是虚体,筷子与碗可以穿透你。 赵浅将假消息放给她,就是想看看言阙的反应,来做这最后的结论,而以言阙的个性,就算傅忘生忽然死了,她也顶多愣一下,不可能震惊到打翻碗筷。 当然,我也怀疑过周枕,因为当他触碰过第一幅油画时,里面的人才血尽而亡,但周枕比我们都要聪明也更加危险,不会犯这种引火烧身的错误。傅忘生摇了摇头,言阙,你可以借助镜子,将人拉进去,却没有办法在里面杀人,所以依靠周枕掩盖自己过于急躁,太多破绽。 他两一唱一和间,几乎已经将所有的证据都扒拉出来,乘客们就算再愚笨,也知道言阙与自己并非同类了。 但指证言阙就指证言阙,跟老太婆和女婴又有什么关系,早上又何必搞这无关紧要的一出? 大部分乘客还没想明白,事情已经进行到下一环了。 至于你,周枕。赵浅又感觉到一种隐藏其下的强烈威胁,但赵浅从小就有一种迎难而上的自虐倾向,他调转目光看向周枕,言阙没有进站点,我们会错认,站点会默认,但导游不会,他点人头时,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你是跟着言阙来的,你顶替了言阙的位置。 卧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昨天主导任务的两个医生大佬都是狼人,过了一夜纷纷跳反?! 顾笙作为一个新手,立马博得了所有老人的同情,贾云矜还扯了她一把,把她扯到了己方阵营中。 你第一站遇到许辰星,第二站遇到李却,第三站遇到我有什么稀奇?周枕仍然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温柔敦厚到斯文败类的蜕变也不过眨眼之间。 他又道,更何况我与他们也不一样,我可以布置站点完善规则,但同时我也是乘客。 赵浅甚至傅忘生都以为可以干涉站点规则的人,必定凌驾乘客之上,甚至凌驾系统之上,但现在周枕却给出了另一种可能,他可以兼具观察者与乘客两种身份。 另外,我先申明两件事,第一,言阙没有危险,就算我们都死了,她也会平安离开这一站,第二,我并未干涉这个站点的任何规则。周枕并不像说谎,我现在只是个可怜无助的乘客。 恭喜可怜无助团三加一,再添一名新成员。 为了证明你的诚意,是不是该帮我们一个小忙?赵浅说着,从包里摸出郑凡的那幅画,既然可以拉进去,必然可以放出来,请吧。 第49章 假言阙被晾在一边,看起来冷静端方,其实内心慌得一批,不知道是应该先跑再说,还是留下来继续当好人。 赵浅将画交给周枕,又道,我与你不熟,如果郑凡与言阙有任何差错,我会默认是你动了手脚。 你这就有点蛮不讲理了。周枕的脾气是真的好,这份强买强卖的责任塞给他,他也只是笑着叹了口气,我尽量试一试,这一站虽然给了我权限,但只有小部分,够我保命而已。 赵浅对周枕的疏远是起自内心,乃至于交画时都不想有过多接触,捏着画布一角,倒像是嫌弃这东西。 周枕本来还有话要说,谁知傅忘生在旁边喊了句,都听见没有,这位周大夫可是站点监护人,赶紧拍马屁啊,说不定我们这些人能全都活着出去呢。 说完,傅忘生率先给他捏起了肩膀,还客气道,我去给你泡杯茶? 周枕就这么被半拉半推离开了赵浅,傅忘生在隔壁房间给他找了块桌子,有什么事你出声,这画里的人就拜托你了。 傅忘生翻脸的速度太快,他俯下身在周枕耳边轻声道,他人出来时得完好无损。 说完,傅忘生将周枕留给跟过来的葛玉华他们,而自己颠儿颠儿的又去赵浅了。 大部分的乘客都不想跟现在的言阙有什么交流,一来她可能是关键npc,明知留着她非常危险,却不敢对她有任何冒犯;二来言阙的能力尚未完全暴露,万一还有后手,共处一室不是找死吗? 所以傅忘生这么一引就全离开了,只剩赵浅看着她。 眼前这个言阙大咧咧的往墙上一靠,将高跟鞋脱了下来,也真是的,穿这么磨脚的鞋走来走去,疼死我了。 这东西现在看来拥有自己的思想,性格与言阙有些区别,但区别不是很大。 她能在方方面面进行模仿,导致傅忘生也得靠外部证据才能确定她的身份,这么高超的假冒手段,意味着她与言阙必有相似之处。 你在镜子中是有影子的。赵浅说这话时,动手戳向了言阙面前的镜子。 阳光在赵浅的指尖颤动了一下,言阙在镜中的影子竟然随之有些扭曲,但你的成像原理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光线描绘了你的样子,一幅画似得拓在镜子表面,远近都没有破绽,除非靠近了用手抹开。 这些镜面是杀人利器,乘客没事儿不会去摸两把。 言阙揉着自己的脚踝,动作越来越慢,眼神无目的地看着一处,却没有回答赵浅的意思。 即便被戳穿了,言阙也没有立马翻脸,她在这一站中除了埋伏算计乘客,显然还有更高层的存在原因。 言阙靠着的门忽然从外面被踹开,她本来就一条腿撑地没站稳,再背后招这一脚,直接往地上趴过去,在赵浅跟前五体投地。 赵浅退后半步,还缩了下脚,不用磕头,折寿。 谁他妈磕头了。 踹门的人当然是傅忘生,他满脸不好意思,门关着,不知道里面有人,所以踹了一脚。没踹坏吧?我跟赵浅都背了惩罚,你可是NPC,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又要遭殃。 那你倒是别踩着我说话啊?! 言阙满心脏话想骂出来,她虽然已经拥有真正言阙的所有记忆,但有些人不真正相处一遍,就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德性。 今天的任务已经下来了,言阙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为了揭穿我,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你们昨天的完成率就不怎么样吧,不怕出站时结算率不够? 言阙说完,还特地看了傅忘生一眼,讥诮道,百分之零? 不劳烦费心,傅忘生无所谓地摊手,把你安顿好了,我们就去做任务。 话音未落,傅忘生的胸口忽然像被绣花针扎了一下,不十分疼,但坏在猝不及防,导致傅忘生刷完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赵浅与这个假言阙都是人精,傅忘生再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言阙道,哦? 你身上有伤?什么时候伤的?赵浅眉心一皱,昨天晚上我敲墙时,你人不在房间里你去了哪儿?怎么会恰好知道我有危险? 哎哎哎,我的美人儿,你喘口气再说,傅忘生被问得一脑门汗,我要是说心有灵犀,你信吗? 赵浅冷冷看着他,你只要欺瞒我一次,我们就一拍两散,不必往来了。 昨晚我去厨房看了一眼,见你的影子消失,才意识到你会有危险,傅忘生一秒老实,就在那时,我影子上也出现了记号。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37) 在哪儿?赵浅又问。 傅忘生指了指胸口,正对着心脏。 看来我想先动手杀你的判断是对的,言阙指着赵浅不合时宜地开口,虽然我的记忆告诉我,应该先干掉他。 这个他就是傅忘生。 在言阙的记忆中,傅忘生当然比赵浅更深刻也更厉害,而这个假言阙与他们相处了不过几个小时,已经将赵浅列为了首要目标,这里面一半是站点的影响,一半是她对威胁来源的敏锐。 就在言阙说话时,她又感觉到一股清冷杀气拂面而过,就像傅忘生死了,她就得备口棺材一起下葬。 没事,傅忘生将赵浅拉过去,让他背对着言阙,这个杀人套路我们已经破解过一次,再来一次问题不大,还是先把这个小混球绑起来,省的她继续游走杀人。 关于言阙的处置方案,赵浅其实早就想好了,用绳子捆住,扔给周枕,他带进来的,他解决。 能捆住npc的自然不是普通绳子,而是乘客手中的道具。 葛玉华那天拿出来和赵浅交换胶带纸的东西,就是一匝金色的细线,他听说是用来绑言阙的,也不吝啬,当着周枕的面将人里三层外三层捆成了蠕虫。 周枕很无奈,他感觉自己被贴上了伤天害理的标签,就连自由都受到了限制,房门锁着,房门外还总是有乘客轮流看守。 周枕也试图向赵浅上诉,人没见到,就被傅忘生驳回了上诉机会。 内奸是抓到了,任务还是得做,一楼大厅四个走廊中的镜子都被打碎,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仍维持原状。 而那位失踪半天的矮个子男人也被证实死在画中,他的房间同样被假言阙做过手脚,整整一晚三个地方死了三个人,由此可见言阙杀人在一段时间中有上限,否则她不必大费周章将赵浅的影子放出来,直接每个房间都埋下死亡陷阱,直接收割就可以了。 但直到目前为止,还弄不明白言阙是如何将人拉入镜中,她在镜子上又动了什么手脚,所以乘客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打扫镜子碎片的任务并不难,根据葛玉华的描述,他进入走廊后,先伸手往前试了试,这些碎裂的镜片分割阳光就像无数把刀子,使他一双手鲜血淋漓,而未暴露在镜面中的身体则完好无损。 因此打扫时,只要小心谨慎,选对方向保持距离,很快工作就完成了一半。 葛玉华昨天的任务还没交,所以格外卖力,而赵浅和傅忘生则象征性地捡了两片玻璃,混一个参与度,就继续去骚扰npc了。 那老婆婆看见他两就头疼,更何况赵浅手里还抱着那个咿咿呀呀只会笑,不会哭的小丫头。 厨房还是跟昨天一样,充斥着醋酸味,被傅忘生打碎的镜子重新修补好挂在了墙上,不过经过修补的镜子始终有裂缝,怎么看也不是完整一块。 老婆婆原本当门坐着,见他两过来就将凳子往灶台后挪了挪,几乎缩进里面去了。 她手上又在织一件新的红毛衣,问她就答,昨天的那件已经脏了,不能再穿。 趁这儿清净,我们唠唠家常?傅忘生也搬来凳子,大刀阔斧的坐在老婆婆旁边,帮她扯毛线。 老婆婆转过身,用背对准了傅忘生,摆明了不想搭理他。 那要不您跟他唠?傅忘生继续笑眯眯地招惹这鬼东西,他指着赵浅道,正好,还能跟您孙女联络联络感情。 老婆婆飞快地看了赵钱一眼,又转过头来,对着傅忘生,你要说什么? 你放心,我昨天差点被驱逐出站了,现在还有点后怕呢,不会伤害你的。傅忘生真的坐像特别乖巧,你、这孩子还有那个假的言阙,你们三个是什么关系? 赵浅看着傅忘生缩头缩脑,一副后辈讨教,又听话又畏惧的模样,竟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我们没有关系。老婆婆答得非常快,请客人赶紧去做任务,不要来打扰我了。 可傅忘生并不打算放过她,那不能吧,我看这孩子这么喜欢你,你又这么护着她,怕她受伤要不,您抱抱她? 老婆婆的脸色瞬间刷白,她惊恐的往后退了退,小板凳都差点翻倒,就在赵浅靠近她时,她甚至顾不上耍心眼,本能喊了声,别过来! 第50章 老婆婆这么畏惧这个孩子,然而那女婴却蒙昧无知,还伸着手试图要个抱抱。 赵浅揽着孩子的上半身,任由她继续向老婆婆靠近,灶台后的空间非常有限,转眼已经将人逼到了角落当中,就在女婴与老婆婆接触的一瞬间,光线又起了变化。 这种光线的变化与发生在言阙身上的并不一样,后者只是在镜面上拓出一个影子,而前者却增强了阳光中的色彩,她身上那件褪色发暗的毛线衣在刹那间宛如新织。 赵浅又立刻将小女婴捞了回来,老婆婆惊魂未定,那双被眼皮子完全包裹的眼睛狠狠瞪着赵浅。 赵浅云淡风轻道,我只是想让你跟孩子亲近一下,没有对你造成实际性的伤害,也没威胁你。 被赵浅这么拿话一堵,那老婆婆搜肠刮肚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办法再给赵浅来个惩罚措施。 到这一站,赵浅和傅忘生也算是学乖了,挑衅规则的事一样没少做,却只收到了一次惩处通知,其他时候站点与npc却不得不吃哑巴亏。 但根据现在的情况来说,那一次的惩处说不定也在傅忘生的算计之内,他既然想赌一次结算率为零的情况,就必然得留下保命的退路。 客人,这是一个三天的任务,老婆婆将气喘匀了,才想起自己令人畏惧的身份,在这一站中得意忘形是会付出代价的。 傅忘生给她掰出一个苦瓜脸,得意忘形?我怕成这样,笑脸都没有,哪敢得意? 单就巧言诡辩这一点,npc自认比不上傅忘生,因此没再纠缠,继续织她那件报废率极高的红色毛衣。 他们这边在逗npc玩,大厅里的情况却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四条走廊中铺满了破碎镜面,其中包括避无可避的残渣大小不过半个指甲盖的玻璃溅的到处都是,单靠肉眼,已经有很多人吃亏。 肉体上的小伤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些镜面同样计入暴露时长和次数内,身上早就已经有红色标记的人前后遭受了数次攻击,而之前尚未被盯上的,也在各种要害部位出现了即将致命的痕迹。 镜子中的人影是带着脑子被复制的,所以胶带纸用的越多,他们吸取教训的速度也就越快,到最后居然能完全避开胶带,连杀人的办法也随之进化。 他们不急着下重手,而是一次两次三次不断攻击要害,令对方失血过多。 而随之,傅忘生和赵浅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傅忘生刚起身,厨房中的五面镜子瞬间笼罩而下,除了胸口,傅忘生处处都在镜子当中。 然而即便照不到胸口,镜子中傅忘生的右手还是往内一折,按动作和距离测量,这一下应该正对着心脏。 几乎是同时,傅忘生的胸口一疼,血顺着单薄的衬衣渗了出来。 傅忘生这才意识到,当本体遭受攻击时,就好像被限制在一定的空间中,无论怎么上蹿下跳都逃不开镜面的范围,就算要自救,也不是单纯避开镜面这么简单。 赵浅就着半蹲的姿势将那女婴往地上一放,随即掏出胶带纸,想限制镜中人影的活动,但傅忘生的影子在眼前五面镜子中飞快转移,根本难以捕捉。 赵浅的余光瞥向傅忘生,傅忘生的手在镜子中挥了一下,随后他自己戳向胸口,镜子中的人影抱有同样的目的,竟然随之动作,让赵浅在这瞬间预判到了 胶带纸提前等在上方,将傅忘生的影子牢牢拴住。 傅忘生这才捂着伤口,对镜子中的自己笑了句,还是脑子不好。 他们在进化,才一天的时间已经很难应付,继续下去会是很大的威胁。赵浅道,你的影子也不能一直封在厨房。 赵浅想了想,从随身包里掏出封着自己的小镜子,为防胶带纸脱落,还用布包着。 镜子太小,存放一个影子都很勉强,但外面两个毫不讲理,硬是将里面的两个塞在了一起,不动不挣扎都挤得慌。 紧接着,赵浅又去查看傅忘生的伤势。 傅忘生解开衬衫的纽扣,笑道,我皮厚,只伤在表皮,血流得也不多。 血流的确实不多,皮也确实厚,傅忘生的胸口有五指抓出来的伤痕,如果不是影子吃过亏,有了忌惮,这一下本该将傅忘生的心脏给扯出来。 赵浅,你刚刚说影子在进化?傅忘生看着自己的伤,忽然觉得不妙,那为什么杀人手法退化了? 昨天第一个死去的人,他的影子并没有现在这么多想法,直接在镜子中将头开了瓢一击即中,毫不拖拉,再厉害的道具,再多的心眼也使不出来。 等到了赵浅,本来扭断脖子多简单的事,非要用手掐,还没办法一把掐死,至于傅忘生这儿就更离谱了,手都在胸口抓出印了,硬是没伸进去危害心脏。 这算什么?头脑越发达四肢越简单? 而且这些东西作为杀人机器,按这个方向进化就是逐渐变成废物,这站点口味独特,就喜欢养废物? 这里面肯定有原因是你我没有想到的。赵浅给傅忘生上了药,目不斜视的又将他衬衣扣上,直扣到了脖子底下,拘谨的不像傅忘生本人。 傅忘生碰了一下衣领,忽然挑眉,暗暗笑了笑。 厨房的门从外面被撞开,葛玉华狼狈不堪地喘着粗气,周周枕不见了! 门里两个人倒是非常冷静,赵浅将剩下的药放回包中,只问了一句,郑凡出来了吗? 葛玉华还在喘,出来了,他跟那个假的言医生都在房间里,只有周枕不见了。 因为要做任务,且任务的参与率也算在最终结算里,所以乘客每两个小时换班,只留一个守门,其他人做任务,周枕的失踪是第一次换班时发现的。 傅忘生嘴欠,有人看着也跟没看一样,还搞得这么麻烦。 葛玉华已经焦头烂额了,不想再得罪一个大佬。 能确定周枕是失踪,不是死了?赵浅又问。 葛玉华点头,我们刚刚已经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进行了检查,没有他的踪迹老房子里也没有新的血腥味。 走,去看看。赵浅招呼傅忘生,我总觉得这个周枕很不老实。 关押周枕的房间在二楼,门锁没有被破坏过,言阙还是被捆得严严实实,连嘴都被封住了,而郑凡则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整个人垂头丧气,没有精神,其他乘客已经问了他一些问题,但郑凡都答得含含糊糊,一停下说话,郑凡立马接着睡。 等赵浅他们来了,郑凡撑头的手才猛然往下面一磕,清醒了过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郑凡苦恼,那棺材跟黑山老妖似得,吸人精气,到周枕手上的时候,我早困得不行,睡死了,不过 郑凡小心翼翼,这个周枕既然救了我,就不是什么坏人吧? 就算有傅忘生和赵浅的直觉在前,认为周枕十分危险,但郑凡也有自己的判断,他总觉得周枕温文尔雅,论身份也是个善良版的许辰星,对他讨厌不起来。 赵浅上下打量着郑凡,打量得郑凡寒毛直竖,立马对天发誓,我没被动过手脚!我就是郑凡,百分之百不掺假的! 你不要紧张,赵浅看这孩子都挺直了腰板开始站军姿了,这才道,你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我就是看看你受伤没有。 啥?郑凡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就在赵浅揪着郑凡发神经时,傅忘生已经将整个小房间观察了一遍,他衬衣上还残留着血迹,没时间换掉,但葛玉华见傅忘生自己都不在意,也就跟着渐渐宽心。 这房间原本是那五短身材的老手住的,紧挨着郑凡。昨天打扫时,周枕和言阙总共碰过四间客房,分别对应着昨晚三个出事的人,还有周枕自己住的房间。 现在已经知道,这三个人出事是因为言阙在房间中动了手脚,既然她可以动手脚,周枕又有何不可? 他恐怕早就想好了下一步棋,一旦身份暴露直接启用,连赵浅都没防范到。 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言阙不知何时将嘴上的胶带蹭出一个缺口,她道,我可是目睹了全程。 问你就会说?赵浅搭理了她一声,周枕临走前,肯定给了你警告,你怕他比我们怕你更甚,不必逞强。 言阙咬牙切齿,万分不甘心。 赵浅说得确实没错,周枕临走前给了言阙一个警告,但他这个警告非常简单,只是笑着嘘了一声,然后摸了摸言阙的头。 这位假言阙在站点中不知见过多少乘客,又杀了多少乘客,从来没有如此深切的恐惧,就在周枕抚摸她头顶的刹那间,她手脚僵直,完全动弹不得。 你有没有发现,你跟周枕很像?言阙厌恶道,都令我毛骨悚然。 第51章 周枕从一开始就在撒谎,但这谎言中也有不少真话,譬如站点确实没有给他太多权利,但这一站为了保他的命,打开的后门却相当大,只要周枕说一声,他就能毫发无伤的出来。 傅忘生四处看了一眼,就知道周枕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就算留下了,站点也会帮忙抹去,而他们这些身处局中的乘客只能吃哑巴亏。 转眼已经到了中午,按照昨天的时间进程,到晚上也不过是npc一句话的事情,所以任务显得更加急迫,葛玉华见周枕失踪这件事有不了了之的趋势,心里显得更加着急。 放心吧,赵浅知道他在急什么,周枕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看起来也不屑于直接动手他既然已经走了,就不会再回来,顶多在站点外进行观察。 真的?葛玉华顿了顿又问,这位周枕到底是什么人啊?站点怎么会允许他这种人的存在?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38) 这里是葛玉华的第四站,他前三站都算简单,其中除一个五天任务外,都是七天的任务,只要小心谨慎,十个人进去的能出来五个人,有时候还超过,平均下来一天可能还死不到一个乘客。 所以乍见这站吃人不吐骨头的气势,葛玉华是吓了一跳的,几乎每个小时都全神贯注,就连睡觉都恨不得闭一只眼睁一只眼。 赵浅同情地看着他,也不用太担心,周枕这种人是随机刷出来的,你只是运气不好。 还有半句话赵浅没有说,运气不好到跟我们同一个站。 葛玉华嘟嘟囔囔着继续去做任务了,他人不坏,还招呼一声,你们也快来吧,只有参与度也不行,结算百分比高不了。 赵浅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哥,我在画里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郑凡凑过来,怎么言姐被绑了? 她是假冒的。赵浅解释一句,是她要杀你。 不能吧?郑凡刚反驳又自顾自纳闷道,倒也不是不可能我被拽进里面时确实闻到了一股女人的香水味,只是棺材太臭,那味道只出现了一瞬,我没留心下来。 哦?赵浅揪住他又问,你在里面什么感觉? 这问题是赵浅今天第二次问他,第一次问时郑凡就上了十二分心,现在要答就显的简单且到位。 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也能感受到周围冷热,但却动弹不得,还有郑凡哆嗦一下,那棺材很硬,但垫衬很软,里面有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像是在醋里煮了几百年的肉,酸的令人恶心。 还有郑凡又道,我闭着眼睛时,眼前总有一股亮光,感觉上离我很远很远,而在亮光的那一端好像有个人。 是吗?赵浅表扬他,的确仔细。 郑凡在画中清醒的时间少,打瞌睡的时间多,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能总结这么多要点已经难得,倘若换成别人,哪怕年纪与经验均长于郑凡,估计也得吓得先尿裤子。 现在周枕消失,这个言阙要怎么处置?傅忘生四处闲逛了一圈又回到赵浅的身边,不如这样,拴条绳子,有什么危险让她先去蹚一蹚? 言阙幽怨地看着他,严重怀疑这个人是假公济私。 将她、我怀里这孩子,还有老婆婆都关进厨房里。赵浅笑一笑,养蛊。 卧槽,蛇蝎美人啊! 言阙的嘴又被胶带重新封住了,拖她去厨房的两位刚一侵入老太婆的私人空间,立刻引起她的不满,苍老的声音发出嚎叫,将那遍地爬的小婴儿吓了一跳,但这孩子看上去一脚能踩死,事实上无论言阙还是老太婆都不太敢靠近她。 当赵浅和傅忘生从厨房离开时,里面三人就主动形成了三国分立的场面。 大厅里的四条走廊已经清理出了三条,乘客们在此过程中吃得小亏不算,到现在并无人伤亡,最严重也就是贾云矜左手臂划了道大口子。 赵浅检查了一下他在镜子中的形象整道红色标记从左到右将他贯穿,按推论,贾云矜应该被剁成两半。 跟我们一样。傅忘生在赵浅耳边道,也是一击未能致命不只未能致命,这伤都算不得大伤。 贾云矜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一直琢磨着为什么自己和其他人都没死。 而正在这时,第四条走廊的清扫工作已经开始了。 这条走廊之所以放到最后,是因为镜面碎的相当彻底,几乎遍地都是粉末,人若被照到一丝一毫,恐怕直接挫骨扬灰。 葛玉华心急火燎的要往里走,却被赵浅拦了一下,随之傅忘生拎起老鼠的尾巴往里面一扔 走廊的开口处有一段是没有镜子碎屑的,但老鼠刚到里面,忽然有风从走廊的另一端吹进来,遍地粉末连跳带舞,只两个眨眼,小老鼠就已经成了一堆血沫和骨灰,而骨灰又随之掺和进这堆镜面中,当真不分你我。 葛玉华倒吸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喘不过来。 刺激吧,傅忘生拍拍摸了老鼠的手,要是刚才你进去了,这抔灰扬得更大。 那这里要怎么打扫?葛玉华有点慌张。 不打扫。赵浅道,一天任务,三条走廊,结算率够了。 站点结算角度刁钻,所以乘客完成任务从来只多不少,像这样自我放弃的葛玉华还是第一次经历。 他忐忑问,可以吗?不会结算下来完成率极低吧? 与其纠结这一条走廊,你不如去看看其他地方需不需要打扫,赵浅道,你昨天的任务还欠着呢。 葛玉华这时方才恍然大悟,他钻牛角尖已经钻了不少时间,一直想将四条走廊都打扫干净,反而忽略了其它边边角角。 整整一天的任务时间,才一个上午乘客们就觉得无所事事起来,休息又不敢休息,一个个坐立难安,要么开始尝试风骚走位能不能避开所有镜子,要么盯着打扫完的三条走廊,生怕又有碎玻璃卡着死线忽然冒出来。 而赵浅和傅忘生则带着郑凡去刷各种隐藏任务,其它乘客跟过来的不多,既怕危险,也怕已经完成的任务有变故,人走光了来不及处理。 通常情况下,隐藏任务都是乘客撞运气撞出来的,直到结算时才会揭晓,但硬要凭着傅忘生的经验去摸索,也不是摸索不出来。 就在昨天赵浅与他上下乱翻时,傅忘生就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这地方就在厨房外,厨房门紧闭,上面用来镶嵌镜面的钉子尖端向外而钉帽向内,与日常生活中的完全相反。 傅忘生拎着把榔头叮嘱郑凡,这里的东西,三分之一归我,三分之一归你,剩下的给别人明天总结算前没人来敲,我两可以重新瓜分。 赵浅插着手,看他两一锤五百一锤五百的将大半钉子从门上砸下来。 由于动静太大,加上敲钉子时对门造成了难以修复的贯穿形伤害,里面关着的三样东西也跟着不安分起来。 那一直处于主导状态的老婆婆大吼道,乘客赵浅,傅忘生试图囚禁关键npc,将于五分钟后接受惩罚,乘客郑凡未能起到监护作用,将一起接受惩罚。 刚夸完两位大佬知道把握尺度,没有惹祸上身,谁知几小时后就被通报批评了。 哈?!郑凡气得不行,我才十几岁啊!我什么时候成监护人了?! 站点从来不讲道理,说你是监护人就不给你任何辩护的机会,吼完整句话,那老太婆又哭了起来,放我出去,我不能呆着这里。 而言阙跟那女婴的反应就没她这么大,顶多也就是个互相不搭理的状况。 傅忘生已经将自己的那一半钉子敲完了,门上留下几块眼珠子大的空缺,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而郑凡顶着一脑门的官司,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更加费力,差点两下将门砸碎了。 有烟吗?傅忘生说着,比了个点烟的动作,厨房里面有镜子,按照之前的推论,言阙明明可以让里头的人解开束缚,然后从镜子里完成转移,躲起来或报复我们都没什么问题,但她却没这么做。 赵浅递给他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镜子有问题还是人有问题? 烟气缭绕中,赵浅又问了句,或者都有问题? 虽然同为三天的任务站点,但这一站与之前托马斯那一站比起来针对性却又不同,之前那一站脑力与体力各占一半,不仅要求乘客聪明,还得能跑会蹿,但这一站却像脑筋急转弯,乘客的花花肠子倘若没有七八十道,恐怕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我觉得还有个地方挺奇怪的郑凡敲到一半插嘴道,npc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上来就跟你说任务是什么,你要啥时候完成?这些任务又没难到能留人,怎么,现在npc改信佛了?一个比一个和善? 哟,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傅忘生在旁边漫不经心地给郑凡鼓掌,出了这一站你就自立门户去吧,还省得被我两拖累。 你还知道我被拖累了啊?! 第52章 赵浅和傅忘生又得罪了npc并被惩罚的消息其它乘客也听见了,相熟的几个甚至过来安慰反正他们也闲的很。 葛玉华还问了他两的身高尺寸,说是活着出去就给准备两副合适的棺材,贾云矜作为一个无业游民,没什么钱可以打棺材,所以承包了纸钱。 郑凡作为这两神经病大佬的发言人,假笑道,我谢谢你们啊。 五分钟的时间转眼就到,郑凡刚砸完自己最后一颗钉子歇了没十秒,忽然就天塌地陷,而且只塌陷在他们三个人的周围。 准确的形容就好像踉跄了一下,随即脚底与头顶就各长出了一面巨大的镜子,而这两面镜子形成了一方囚笼,无止无尽的延展,导致一切上下颠倒,而这颠倒的空间中还有数道龙卷风。 最近的龙卷风在赵浅的左侧五米处,上上下下随光影呈两种颜色,一种骨质的苍白,一种清澈的透明。 这东西倘若不是立着的还在动,原本很容易认出来正是第四条走廊中那些粉碎的镜面。 赵浅微微蹙眉,低声道,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郑凡也没空去问他原本想象中的是什么样,因为这些龙卷风的移动速度非常快,转眼就跟绞肉机似得扑面而来。 郑凡的身手也是跟傅忘生学的,勉强还可以,但达不到真正厉害的程度,光是避开第一次就已经很勉强,而这囚笼当中密密麻麻,远望有数十上百道龙卷风,还在继续生成。 救命啊!老板,赵哥郑凡哭嚎着从第二道龙卷风旁贴身而过,你们忍心看我英年早逝吗? 郑凡口中呼唤的两个人游刃有余地穿梭在龙卷风之间,偶尔还借力飞腾而起,试图摸一下天底端,郑凡内心卧槽了一声,你们这还算是人吗? 但就算再能闹腾,不将这点危险放在心上,赵浅和傅忘生还是得为了郑凡的安全着想这孩子是无辜被牵累进来的,最近的站点真的很喜欢连坐,之前还只在他两之间互相干涉,现在都开始波及旁人了。 龙卷风越来越多,傅忘生猜十分钟后惩罚会结束,不过那时候整个空间中都会充斥这种镜面龙卷风,人都死透了,惩罚结不结束也没多大影响。 这天压得很低,赵浅的中指勉强从最底下划了过去,是货真价实的镜子。 傅忘生便道,既然是镜子,那就可以打碎。 郑凡默默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榔头,赶巧了嘛不是。 只是这镜面颇大,厚度必然可观,郑凡一榔头敲下去纹丝不动,他赶忙将这十几斤的东西往傅忘生手边抛,那些龙卷风好像长着眼睛,随即跟了过来,不针对人,而是想先下手将榔头搅碎了。 榔头是金属所制,搅碎之后不仅能壮大这些东西的气焰,搅碎过程中飞弹出来的铁片更是如同霰/弹,真让它得逞,三个人可以原地自尽,还少受点苦。 就在龙卷风即将碰到榔头时,赵浅将身上背包往前一甩,背包质量不小,直接将榔头撞过九十度,一边背包带直接粉碎,而榔头也到了傅忘生的手中。 几乎一分不差。 傅忘生刚接到榔头,便立刻旋身从侵肤利刃中跃出,掉头就往最远处跑,而赵浅一只手扯过背包,另一只手从里面掏出绳索抛向郑凡,接住,绑紧自己。 郑凡心里,啊?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延误,他将麻绳往自己腰上一寄,刚扣上死结,就被赵浅扯倒在地,硬生生拖着从两道龙卷风夹击中逃了出来。 虽说有这样东西更方便赵浅关照自己,但绳索笨重呆板,并不利于狭小空间的辗转腾挪,更何况还得费神看着这根绳子,别让他断了,费力又劳神,郑凡总觉得多此一举。 待会儿脚底下一空,你就闭上眼睛拽紧了这根绳子。赵浅说着,将绳子的另一端绑在自己身上,转头去找傅忘生。 郑凡气喘吁吁,拉着绳子只能点头。 而另一边,傅忘生已经停了下来,这空间看起来巨大无比,往四方延展,但傅忘生却走到了尽头 既然上下都是镜面构成的笼子,就不可能前后左右留着出路,按此推算,目之所及四面八方应该都是镜子的反射。 傅忘生在玻璃上撞了一下,随即顺着壁角摸索至转折处,这惩罚用的空间似乎预料到傅忘生是个威胁,那些致命的龙卷风舍弃了中央的赵浅和郑凡,开始全部向他靠拢。 傅忘生的头发在风面上擦过,差点剃成个地中海似的秃子,也幸好他身手不弱,只要感觉到一点冷锋的靠近,就可预先做出闪避的判断,只是榔头始终抡不下去,几次三番被龙卷风给堵了回来。 转眼之间,赵浅也已经到了傅忘生的背后,傅忘生也不回头,吸引所有攻击的同时,直接将榔头再抛还给赵浅下一秒,重物砸在镜面上,玻璃成屑四散飞离,镜面相交处是最薄弱的地方,这里一碎,裂痕瞬间蛇形漫延,整个地面、墙壁甚至是顶上天空瞬间崩毁。 傅忘生抓紧了赵浅腰上的绳索,因为仓促,所以手有点不规矩,一只扣在麻绳上,另一只则往赵浅肩头趴,嘴里喊着,要死要死,美人救命。还没有丝毫放开的想法。 崩裂的镜面与尚未停下的龙卷风从赵浅身旁扫过,有几次甚至刮在绳索上,麻绳虽粗,多来几次也有点吃不住,镜面尚未完全坍塌就已经要断了。 为了拽住郑凡,赵浅也就懒得去搭理傅忘生,这麻绳幸好不长,掐头去尾再断一处赵浅抓住绳索往身边一带,麻绳粗糙,受力巨大,眨眼之间就将赵浅的手掌心磨出了血痕。 傅忘生恨铁不成钢,郑凡,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好歹也动一动,别让赵浅干拽着。 郑凡回呛,是我哥让我闭上眼睛的,我都闭上眼睛了还能干啥?!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39) 话音一停,整个空间已经全部消失,人往下落了不知多少丈,四面仍然黑漆漆的,赵浅忽然问了句,伤到了吗? 一点轻伤,不重,不担心哈。傅忘生忍了忍,先想办法出去。 他与赵浅刚刚处在风与残碎镜面的包围之中,就算这些东西随着空间破损消散下落,短时间也不可能完全丧失杀伤力,而赵浅脚下失力又得顾着郑凡不能分心,所以傅忘生才借这一抱替赵浅挡了点伤害。 我们应该还在站点中,没有完成任务,站点也不会放我们离开。赵浅道,既然在站点中,我们也没有移动离开原地的感觉,这里十之八九是幻境。 是幻境就遭了,傅忘生苦笑,我们折腾这么久都破不开,就意味着得从外面破开。 怪不得站点连坐,将郑凡这个规规矩矩,什么错误都没犯的小可怜也弄了进来 只因从外面破幻境也不容易,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只要他们三个同在里面,没有人施以援手,那基本就困死当场,毫无自救之力了。 谁知傅忘生刚叹息完,天光乍破,乌漆嘛黑的天空破开碗大一个洞,紧接着像是鸡蛋剥壳片片脱落,到最后终于黑暗尽消,三个人六只脚齐齐站在了实地上。 郑凡毫不稳重地跺了两下,跺得水泥地面灰尘飞扬,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 而在这重黑暗的背后,贾云矜和葛玉华几个相继出现在赵浅面前,贾云矜哼了一声,麻烦,你们惹出来的祸,还要我们帮忙收场。 他这话说得倒是中气十足,人却有些狼狈,耳钉掉了一个,就连衣服都碎了半边。 赵浅皱眉,你们 是葛玉华非得拽着我们救人,说什么内奸是二位找出来的,没有你两我们早没了,贾云矜翻了个白眼,当然这话我根本听不进去,倒是他后一句很在理 哦?后一句说了什么?赵浅问。 葛玉华就在旁边拼命给贾云矜使眼色,恨不得将眼皮子都给掀了下来,谁知贾云矜全装看不见,继续道,他说剩下一天半时间,没有你两我们几个会死的很快,非常快,纯粹为了保命,也得救人。 我的爷爷哦,葛玉华脸上在笑心里在骂娘,这些话也是能当面说出来的吗?!你让我安安静静做会儿救命恩人不行么? 果不其然,赵浅那双永远看不出情绪的眼睛调转过来,落到了葛玉华的身上,葛玉华背冒冷汗,刚要解释,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赵浅却先道,谢谢。 葛玉华愣了一下,赵浅已经搀着傅忘生往大厅里走了,傅忘生的背后受伤严重,衣服已经全部被搅碎,各种乱七八糟的血痕暴露在外面,稍微动一下,都能听见傅忘生咬牙切齿地抽气。 郑凡赶紧过来帮忙,我自从跟着老板进站,还没见他受过这种伤。 是吗?我倒是见过几次,赵浅将傅忘生放在桌子上,让他脸朝下躺好了,又问,这些伤要不要紧? 没事儿,傅忘生笑,过一会儿道具会修复好的倒是你,担心我了? 赵浅大巴掌拍着傅忘生的后背,口是心非,没有。 第53章 傅忘生拿到的这件道具是真的好用,据他自己所说,只要不是致命伤,或是伤口过深过重,其它都能在几分钟内愈合。 傅忘生看赵浅抿了抿嘴角,又是一副要生气的样子,赶紧解释,我敢这么救你,是因为我对这件道具很了解换做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反而更麻烦。 赵浅还是盯着他,也不说话,这人本来就冷冰冰的,一旦试图拉开距离,就更加隔风隔雪。 好在郑凡是个活络的心眼,他赶紧插进来,那什么,老板这人我知道,就喜欢搞英雄救美这一套,今天要是言姐有危险,他也会救的。 也会这么救?赵浅比划了一个半抱的姿势。 卧槽,老板,我闭眼的时候你到底干了些啥? 郑凡头皮都炸了还得给傅忘生圆,那不能,我们老板就对你动手动脚。 赵浅又将眼神扫回来,望着傅忘生,只对我? 去去去,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懂什么。傅忘生见这么一扯,赵浅的脸色稍有缓解,又道,我真的没事。 傅忘生此时对赵浅的态度可谓小心翼翼,但赵浅的心却一直沉在下面,感觉压了千斤巨石。 在黑暗中时,赵浅其实摸到了傅忘生背后的伤,温热的血顺着赵浅的指尖往下滴,看不见的东西经过想像放大,赵浅有瞬间完全屏住了呼吸,直到肺部泛疼,喉咙里有了血腥味这才一口气缓了过来。 赵浅在那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傅忘生兴许会因自己而死。 不过这些个人感受以赵浅的性子,是半分不会喧诸于口的,傅忘生自然也就猜不出他因何翻脸,因何生气。 你是不是太过依赖道具了。赵浅开口,却只说了这句话,你无论受什么伤都好像不在意,倘若有一天道具失灵或站点回收呢? 就在这心思错落间,傅忘生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他从行李中找了件新的衬衫暂且穿上,也不算太过依赖吧,我不经常受伤。 赵浅又不说话了。 郑凡虽然是个还在上学的半大少年,现在却感觉自己的情商可能是三个人里最高的,高耸入云的那种。 并且他还确定了一件事,顾笙没有说错,赵浅对傅忘生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只是掩藏的太好,根本看不出来。 傅忘生换好了衣服,低头去看赵浅,赵浅手上磨出来的伤口已经被郑凡包扎好了,进行了清理也用了消炎药,但傅忘生还是觉得心疼。 目前为止才三站,但已经一站比一站难,赵浅的身上就没完好无缺的时候,傅忘生在心里咬牙切齿,迟早一把火烧了这破地铁。 折腾了这一会儿,天已近中午,由于npc都被关在厨房中,这三角关系建立的太过稳健,就算厨房门破破烂烂,也没人敢轻易出来,所以这午饭是得乘客自己解决了。 一帮人在大厅里啃馒头的啃馒头,嚼饼干的嚼饼干,而新手如顾笙则吃着百家饭,每人分了她点充饥的主食和水。 经过了合伙救大佬这件事后,乘客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朋友吧也算不上,但彼此看得顺眼,之前还陌生的,现在也能开口损两句了。 我们打破幻境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群人捣鼓了半天才算凿出了缺口拖了这么久大家都有点绝望,以为救出来估计人也没了,毕竟这站还挺凶残的,惩罚就更不必说了。葛玉华凑过来,他还特地多打量了傅忘生几眼。 不过,你们这也太不给站点面子了,三个人全活着,而且伤的都不算重? 葛玉华的话如投石入水,乘客们都有些激动,毕竟自己也参与了扇站点耳光的行动,继而生出种与有荣焉的兴奋。 郑凡比较好亲近,话也多,他接口道,惩罚过程也不算太难熬,只要你身手够快就可以了。 得多快啊?葛玉华讨教。 一大堆小型的龙卷风向你扑过来,你得躲得掉。郑凡道。 一大堆和龙卷风六个字让葛玉华严重怀疑自己耳朵不好,听岔了。 他不敢继续问下去,怕会得到更多惊世骇俗的言论,于是飞快地扯开话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干等任务结算? 葛玉华已经将整个老屋检查了一遍,除了走廊和厨房,其它地方整洁度和昨天相差并不多,而偏偏走廊和厨房又动不得。 我建议尽量找找隐藏任务,按照现在的任务趋势,结算率恐怕会越来越低。傅忘生支起耳朵听了半天,这会儿能插嘴了他才道,npc既然敢这么干脆,就说明最后一天的任务,恐怕大部分人都无法完成。 刚刚高昂起来的士气又瞬间被打击了一下。 傅忘生又道,不过也关系,路总是人走出来的。 站点的死局从来不是无法可解,只不过角度刁钻,一般情况下绝想不到,所以就算第三天的任务会极难完成,说不定就有那瞎猫遇上死耗子的巧事。 倘若是一天前听到这些话,葛玉华肯定觉得说话人有点癔症,没事想着撞什么大运,还不如踏踏实实的走一步看一步。 但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踏实固然不错,但有些其它希望也未尝不可,谁又能料到他这么一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居然有天可以号召起大半乘客帮忙救人? 可见世间事并无绝对。 厨房里的npc被欺负的狠了,一整个下午都没作妖,乘客们横竖找不到事做,又不敢真的歇下来,就自发主动的跟着傅忘生刷隐藏。 这些人里,当然也有腆着脸皮的,当赵浅与傅忘生被困在惩罚中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何必牵连自己,所以未曾施以援手,还说了一两句打击的话。 这会儿却有便宜要占,一声不吭的混了进来。 赵浅天性凉薄,却恩怨分明,这些人有些怵他,所以不敢靠太近,一个两个都围在郑凡的身边,毕竟郑凡这孩子看起来年轻不经事,还有副积极乐观的和善面孔。 傅忘生的脚步稍缓,等到了后头的赵浅,才开口问,你跟上我,就不怕郑凡吃亏,需要他哥的关照? 郑凡是你教出来的,面上油嘴滑舌不靠谱,里面聪慧沉稳,我不担心。赵浅轻声道,我跟着你,免你再受伤。 傅忘生心头一热,刚想拉个衣袖,撒个娇,被赵浅不动声色的避开,赵浅又道,我觉得郑凡不错,你若哪天重伤死了,我可以跟他做队友。 人在后面走,锅从前面来,郑凡一抬头就看见他老板的杀人目光。 我又做错什么了?! 厨房门上的钉子已经被全部敲掉了,赵浅没有动手,只有葛玉华和贾云矜一人分了两颗。 随即,傅忘生又在温泉中发现了另一个隐藏任务。 这座老房子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这温泉却是货真价实,还拥有一口自己的活泉眼,之前过傅忘生的手下降超过一半的水位,现在也已经补了回来。 砌温泉池子所用的材料很讲究,但审美不行,也非因地制宜。 池子最底下用一整面黑色的巨石打磨而成,当温泉面安静时,就如同一面镜子,而要打碎这面镜子非常的简单,一天来个十几次都可以。 傅忘生找了一把石头,慢悠悠坐在远处往里面扔着玩,石子不大,沉底很慢,砸不坏平整的底部。 他自己扔累了,剩下的又塞给赵浅,两人开始没完没了的造作。 乘客们见他这么干,也就跟着开始往里面扔石头,葛玉华有点忐忑,这么个扔法,算不算没打扫干净啊? 算吧,但你不亏。郑凡这张嘴会讨巧也会损人,已经将缠着他的几个说得无地自容,这会儿才有闲来扯皮。 你老板对这隐藏任务有几分把握?葛玉华道,我怎么感觉不靠谱呢? 在经历了一天半的提心吊胆,各种花样频出的死亡方式后,再要接受随便砸两枚钉子,往池子里丢石头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任务,也难怪葛玉华有些不安。 照做就是了,举手之劳,又没亏了你的。郑凡小声道,我认识老板后,就没吃过大亏。 他两嚼舌根的时候,顾笙也往这边靠了靠。 刚刚救人时,她一个新手既不懂规则,也没有道具,除了帮腔之外基本没出力,这孩子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其实敏感且心思重,到现在都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暂时只听也不说话。 你这老板是从哪儿捡的?葛玉华又问,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也不尽是好运气,郑凡叹气,你也看到了,他老人家就没遵守过规则,有那位后郑凡指了指赵浅,又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就更加拽不回头了,我心累啊。 那要不咱两换一下,我倒是想跟着你老板。葛玉华当然知道站点中的搭档关系不是那么容易确定,所以只是开玩笑的语气,也没多少认真。 这事儿你跟我说大概没什么用,郑凡居然在认真考虑,你去跟我赵哥说,只要他开口,老板十之八九会同意。 不过郑凡纳闷,你为什么看的上我老板,却不想跟我赵哥,我感觉他两半斤八两啊。 赵浅?葛玉华哆嗦了一下,刚进站的时候,只觉得他漂亮,花瓶一个,不想深交,现在却有点怕他。 三双眼睛顺着话题偷偷摸摸看向赵浅,赵浅像是有所察觉,眉心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们三个又立马收回目光,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敢再看赵浅。 冷冰冰的,我光是跟他说话都会汗毛直竖。葛玉华狠狠摇头,远观就可以了,靠近我可不敢你老板可真是个爷们儿。 那是你跟我赵哥还不熟。郑凡可不赞同。 他刚刚看向赵浅时,眼神不可避免的接触到赵浅手上的纱布,所以心里还有句话,其实,我哥特别温柔。 第54章 我们这样往里扔石头还得扔多久?葛玉华又问,池子再大也有限,我们这些人别直接把它填满了。 他话音刚落,傅忘生就挥了下手,示意所有人停下来,差不多得了,万一温泉池被填满,估计npc又要想办法惩罚谁。 水池面最后起了一下波澜,最终归于宁静,天色还不见黑,阳光也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乘客们齐齐感受到了绝望。 之前只觉得时间不够用,任务永远做不完,现在却结结实实体会了一把时间太过充裕,却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浪费。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任务提前公布?葛玉华继续跟郑凡咬耳朵,要是我们今天就开始做第三天的任务,成功率不是更大?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40) 我觉得是有。郑凡道,不过要看npc的心情。 他们这边只敢小声讨论这个问题,贾云矜却直接跟傅忘生商量去了。 这年轻人的个性很张扬,好恶都挂在脸上,人不坏但嘴不好,在之前几站中都不怎么受欢迎。、 傅忘生余光中瞥见贾云矜过来,就跟赵浅咬了下耳朵,麻烦来了。 果不其然,贾云矜有些不自在的往他们身边一挤,别人都不好意思开口,只有我比较坦率,问你两一个招人厌的问题。 贾云矜说时,脸上也有点不愉快的表情,就当是我来讨这份救命之恩的。 你说吧。傅忘生状似不在意,其实心里也有数,知道贾云矜要求什么。 第三天的任务我们想提前知道。贾云矜又道,当然,你们要是无能为力,我也不会埋怨。 我会试一试,不保证结果。傅忘生嫌这块地三个人坐有点挤,率先站了起来,还顺便扯了赵浅一下,问他,又有找死的事,一起去吗? 赵浅掸了掸裤子,应道,一起。 等一下!贾云矜没想到他两答应的这么干脆,犹豫片刻又道,如果有什么地方我们帮的上忙,尽管开口,这句话出于真心,我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 我知道,傅忘生笑,难得在一站中遇到这么多好人,要是都死了,这地方未免无趣。走喽,好好呆着等我消息吧。 好人?目送赵浅与傅忘生离开温泉池,穿过了大厅,贾云矜这才回神轻轻叹了句,我也算吗? 老房子中的三个npc画地为牢,到现在都没怎么动弹,小婴儿的模样看起来健康了点,正拿着织毛衣的针戳来戳去,言阙更加淡定,她坐在靠窗的一边,手撑着头往外看,只有老太婆惶惶不安,有一点风吹草动整个人都跟着弹起来。 厨房的门已经破损的只剩框架,连上面的锁都是摆设,赵浅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他摸摸钥匙,最终决定直接从人高的窟窿进去,根本不必开门,而傅忘生则留在门外,等里面的人将小女婴扔出来时接住。 平稳的三角结构被打破,假言阙倒是没动,那老婆婆先松了口气,她极不自然的去将毛衣针捡起来,而后问,又来干什么? 这两烦人精没死的事在老婆婆看来有些意料之中,站点的惩罚虽然很致命,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人能活着出来,但老婆婆却莫名觉得赵浅和傅忘生是祸害,能遗臭万年,不会轻易完蛋。 他们既然还活着,也就意味了自己不能安生。 问你要第三天的任务。赵浅非常直接,你若不给,我便强取。 通常npc才是站点里的恶人,乘客无论奸诈狡猾还是善良聪慧都逃不过受害者的身份,可这位倒好,上来就将位置颠倒。 我观察你很久了,赵浅又道,你对这婴儿非常害怕,却又不肯她死,这些全部出自于本能,你自己都很难解释为什么我判断你的记忆有缺损。 只有任务进行到最后一天,npc的记忆才会随之完善,而这种情况又多数发生在非关键性npc的身上,等他们记忆完全恢复,才有可能进阶成关键性npc。 但这一站却很明显将关键npc的记忆也带走了,总得有个原因吧。 要是我不关心呢?老太婆慢悠悠道,我被困在这里很久很久了,弄死的,像你们这样的人也有百八十个,有没有记忆,我都差不多。况且,你怎么知道以前没有客人活到第三天,帮我恢复过记忆? 赵浅答非所问,我发现你一直在织毛线衣,留下来的线头也不扔,等着做成小娃娃,你还会引导客人去发现这个孩子,就像害怕她被遗忘之前当然会有客人活到第三天,你当然也会恢复所有的记忆,否则这些潜移默化的举措又作何解释? 赵浅摇摇头,站点会有直接或间接的手段残杀我们,却没必要借你的手让我们去发现另一个npc,站点还恨不得我们少一点线索。 之所以等到现在才下结论,就是想知道这个孩子是否无害,倘若她跟言阙差不多,是这里的一把武器,站点有让乘客发现的意愿,那赵浅的推论当然会变一变。 老太婆的手按在碎毛线上,怔怔的有些出神,她缓缓给赵浅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可以将任务提前,只要早点进行今天的结算所有人的结算。 赵浅点点头,向门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转眼第三天任务提前的消息就在乘客当中传开了,伴随兴奋而来的还有忐忑。 这个站点现在风平浪静,连一点伤人的迹象都看不出,但这毕竟是个三天的站点,它所有的獠牙都可以隐藏在和善的外表下,到了这最后一天也就没必要收敛着,兴许等到闭合时,乘客才会发现自己早已是口舌中物。 顾笙拽了拽郑凡,问他,你会觉得不安吗? 当然会进了地铁系统,没有人可以逃离这种感觉,郑凡耸肩笑了笑,但也没什么好怕的,你只要横一点,别让站点将你同化,你就赢了。 同化?顾笙不解。 郑凡看起来有一瞬间的失落,你要是运气不好,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在赵浅的撮合下,所有的乘客都将任务提前交了,最后的结算率还可以,都贴着及格线,不算高也不算底。 郑凡虽然没有任务参与度,但多砸了两颗钉子,没被落下,而傅忘生则拔得头筹。 按站点的说法是:乘客傅忘生找到隐藏任务,并完成绝大部分,今日完成率最高,为85%,请继续保持。 站点真的心胸开阔,已经完全不计较傅忘生昨天的找死行径,甚至还有鼓励他继续找死的意图。 等结算的声音一落下,乘客们全都松了口气,目光灼灼的盯向了老太婆,引得假言阙冷笑了一声。 她摇摇头,你们真当任务提前是什么好事嘛? 当然不是好事,赵浅截断她的冷嘲热讽,这是个三天的任务,但到现在人员损耗却不多,所以不管提不提前,都不算好事。 言阙努了努嘴,没再说话。 第三天的任务很简单,老婆婆淡定,是要求客人们将所有镜面打碎。 所有镜面。她又强调了一次。 这任务简单的连赵浅和傅忘生都愣了一下。 就目前而言,打碎镜面虽然有风险也有难处,但风险可控,难处也并非不能解决,倘若不假思索直接照着去做,恐怕一两个小时这个任务也就完成了。 不对,非常不对。赵浅皱眉,我们哪里没有想到,哪里做错了? 傅忘生的脸色也不好看,不知道,但一定有,否则 否则站点不会这么安静,也不会对他们这么包容。 只有猎物自己走进陷阱中时,它的脚步才不会受到外界的阻挡。 几个老手也本能的察觉到危险,葛玉华这种任务积极分子一时没动弹,他戳戳郑凡,示意这孩子去讨教一下。 然而赵浅和傅忘生思考时,周围像是形成了一圈寂静的结界,亲近如郑凡也是半分靠近不得,郑凡只能苦笑,等等吧,一会儿会有答案的。 果不其然,两分钟后,傅忘生先动了动,他伸手抚开赵浅眉心的皱痕,我去搞清楚郑凡在油画中到底看见了什么。 那我就查一查为什么镜子中的人影越来越软弱无能。赵浅竟然容忍了这样的身体接触,他又道,分头行动? 傅忘生笑,分头行动但是拜托美人将我的画拆下,随身携带着。 好。赵浅微一点头。 就在其它乘客懵一脸的功夫,他两已经交换了想法。 赵浅招招手,让郑凡过来一下,待会儿无论出了什么事,不要慌,你的经验可能是这些人里最老道的。 郑凡小声问,要出事? 也不一定。傅忘生也凑过来,他的手搭上去,揉了揉郑凡的头顶,来,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郑凡心里异常不安,却还是咬了咬牙,我知道了。 第55章 郑凡与傅忘生的相遇在他的第二站,从那时起,郑凡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底气,无论是从一开始就组队,还是装作互相不认识,甚至郑凡独自入站出站,都从来没慌过。 郑凡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能在这风云诡谲的地方先认识傅忘生再认识赵浅,即便这两位都让人很不省心 但有他们的地方就有一种安宁,无论乘客们是离心离德还是有仇有怨,最后都会联合起来,想办法保自己的命也保别人的命。 郑凡这点年纪,已经不吝以最坏的方式去揣摩人心,却也愿意接受绝境中迸发出来的一点点善意。 只要有这么一点点的善意,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太过绝望。 郑凡缓缓吐出胸口一口气,镇定下来,你们如果要冒险就尽管去吧,这里有我。 少年笑道,有我你们放心。 顾笙站得不远,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断断续续。 刚进站的人连规则都没搞清楚,却莫名有了一种使命感,一种或许某一日我也会如此的欣慰。 傅忘生将事情都交代完,就忽然将假言阙给揪了起来。 言阙不矮,裸高也有一米七几,仍要踮起脚尖才勉强能与傅忘生平视,后者有些不高兴,翻着白眼问傅忘生,干嘛? 杀了我。傅忘生道。 啥?假言阙怀疑自己想杀人想疯了。 他想死,要你动手。赵浅重复一遍,快点,我们时间不多。 假言阙满头的问号,却被迫伸手在镜面上点了一下。 平整的镜面如投石入水,从当中起了一圈圈的波纹,等波纹平稳下来,这面镜子就成了她的领域。 假言阙被逼着钻入镜子中,平滑的镜面因为她的原因逐渐粗糙染色,惨白的画布中央有口棺材,随即无数双惨白的手伸出来,将傅忘生拥入棺材中,等这幅画中有了人,就算完整了。 假言阙又不笨,回到了她自己的世界,自然要想办法逃,然而小指上绑着线形道具,她的身份既然已经被戳穿,站点一叶障目似得默认已经不起作用,这道具她碰不得自然解不开。 葛玉华在外面稍一扯,就扯出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大美女。 赵浅摸了一下面前的油画,当真将它从镜框中拆了下来,卷一卷拿在了手中。 傅忘生现在的状态跟郑凡之前差不多,也是动弹不得,整个人被限制在狭窄的空间中,周围有种难以言说的味道,就好像已经有很多人在这里死去。 但奇怪的是,傅忘生的眼前没有出现亮光,也没出现亮光中的人影。 画中无进展,画外的赵浅拿出了随身背包中的那面镜子,这面镜子同时装着他与傅忘生的影子,若是不将这致命的东西放出来,有些问题就始终戳不穿。 就在傅忘生和赵浅动手前,大部分的乘客已经撤到了镜面比较少的地方,只有郑凡、葛玉华和贾云矜三个留下来观察动静。 他们三个到现在也只能纯靠猜测,难以确定赵浅和傅忘生在干什么。 贴满胶带的镜面一被撕开,困在当中的东西就如流水跑了出来,冷冷的在另一片镜面中与赵浅对视。 赵浅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开始掐吧。 镜子里的赵浅又不笨,他只是看着赵浅,却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直到赵浅主动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当本体没有动作时,镜子里的人还能稍作克制,如果本体主动自杀,他也不会跟你客气,顺势加重力道。 但即便如此,赵浅还是觉得太轻了,以这个手法掐上五六分钟自己也没有窒息的风险,与昨天两次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到底为什么?赵浅忽然靠近里外相隔的那层玻璃,他的鼻子几乎顶到了镜面上。 里面的东西似乎没预料到赵浅的举动,居然瑟缩了一下,差点放开自己掐人的手。 郑凡,把那孩子抱过来。赵浅扭头道。 郑凡反应也快,马上扯起地上爬来爬去的女婴给赵浅塞了过去。 这女婴就像是这站点的bug,无论什么东西都不大敢得罪她,不仅如此 当赵浅将这孩子抱在怀中时,她居然伸手摸向镜中的东西,里头的赵浅遭她扯住,被直接从镜面中拽了出来! 不过镜中物离开那层玻璃面后,瞬间散为无形,甚至在阳光中短暂造出了彩虹。 赵浅脑海中灵光一现,似乎发现了什么,但未能完全捕捉。 那镜子里映出来的人形被真实的伤害了,即便重新缩回去,又有赵浅这个正主杵在面前,他也没能恢复,右小臂之下连着手全部消失。 卧槽,什么情况,郑凡看得目瞪口呆,这镜子是不是镜子啊? 然而没等郑凡疑惑完,那一直低头装乖巧的老太婆忽然冒了出来,她煮了两次人皮才蜕成现而今这副年轻的面孔,但也就此定格了,她没继续煮一煮,换成十八九岁正值青春的模样。 这老太婆的手搭在郑凡的肩膀上,郑凡受惊,本能揍人,还好他反应极快,在对关键npc进行实质性打击前停了下来。 客人,你们该去做任务了。老太婆的话不容转圜,如果再耽搁,我将对消极怠工的各位进行惩罚。 那我哥和老板?郑凡赶忙问,他们怎么办? 我刚收到的消息是,他们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老太婆耷拉着脸,我最好不干涉。 即便第三天的任务已经开始,但npc的记忆显然还没有恢复,她仍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那行,郑凡招了招手,走,我们做任务去,做慢点,不急。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41) 门外人的离开对赵浅没有多大影响,他仍然看着墙上这五面镜子,以及镜子中自己的身影。 这五面镜子有一面碎裂粘补,一面成了装傅忘生的油画,一面中困着残破的赵浅,还有两面完好无缺。 赵浅怀里还抱着那孩子,他沉思着,伸出指节在镜面上磕了一下。 现在想想,五面单数的镜子最终还是变成了双数,赵浅的心念微动,随即想起另一处被忽略的一处,从最开始镜面也是单数。 赵浅将孩子放在地上,他单手撑开装有傅忘生的那幅画,听得见我说话吗? 棺材中的傅忘生给了个简单的回应。 赵浅继续道,我们一直以为周枕离开了,倘若他的确离开此站,却没有回到地铁中呢他说这一站中他是乘客,站点给他的权利很小,只能保命逃生,可一旦他离开此站,他就不是乘客,他的权利是不是就变得无限大? 傅忘生没有打断他,闭着眼静静等。 我怀疑从今早到现在,有很多事都是周枕主导,他正在看不见的地方与我们下这盘棋!赵浅最后缓缓道,这个周枕,他比许辰星还要狡猾。 就在赵浅得出这番结论之前,傅忘生那边也有进展。 他刚进画中时与郑凡的状况不同,是因为较之郑凡,他缺了一样东西镜中影。 而当赵浅将他的影子放出来后,傅忘生漆黑的眼前终于看见了一束光,这束光很远很远,要靠近它似乎得先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而这束光芒当中也不像郑凡说得,只有一道人影,傅忘生所见乃是两道,一高一矮,但相差不多。 当傅忘生想靠近这束光,棺材的内衬就像蛇一般缠上手足,让他不仅躯体受困,就连精神也一并消停。 此站陷阱似乎一个套着一个,总也拆不完,然而赵浅越是疲惫,却也越是有种非要解开的迫切,在他与周枕之间,似乎有种你追我逐的关系在悄然展开。 傅忘生作为撩人熟手,立马感觉到了危机,一瞬间,这幅画还以为棺材当中的人能仅靠自己爬出去。 赵浅在说起周枕时,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傅忘生这儿,他很快发现了画中人的挣扎,傅忘生跟要诈尸似得,双手从交叠状态变成了攀爬,小半个身子已经撑着坐起。 他心里骂着,谁敢挖我窝边草,我就让他坟头长草。 而赵浅不知道他满是柠檬味的心路历程,还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赶紧将画一卷,去找工具人言阙。 等到了大厅,又是赵浅未曾想到的一幕呈现眼前 大厅中的镜子已经全部碎了,有些黏在墙上,有些则沿着墙壁围成一个有棱角的圆,而乘客囚在当中,没有一个完好的,小部分满身是血,大部分则伤了手臂或大腿,而残损破碎的镜面将乘客的身影复制复制再复制,天罗地网般数之不尽。 赵浅不过刚露头,就听见郑凡一声喝阻,别进来!关门! 赵浅几乎没有犹豫,他将随身背包拽下来,连同里面所有的道具全部扔向了郑凡,然后将门一关,随着嘎的一声重响,隔绝了所有的呻吟、镜面与血腥气。 赵浅不能进去,郑凡不能出来,这孩子在绝境中只能靠自己了。 第56章 假言阙是跟着葛玉华的,当赵浅关门时,也一并将她隔离在了里面,暂时肯定指望不上,傅忘生要从画里出来,就得另想办法。 赵浅的手停留在大厅的门缝上,这房子看起来老旧不堪,基础设施完全不行,但隔音效果却出乎意外的好,即便离得这么近,赵浅也只能勉强听清里面的动静。 郑凡在里面说,好了,我把大佬赶走了,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至少也得撑到任务结算吧,不然可太丢脸了。 难得他这番信口胡诌的发言,还能有零散回应,赵浅轻轻笑了声。 关了大厅的门,整个老房子就没多少可去的地方,赵浅只能回到厨房中,重新跟那不爱搭理他的老太婆面面相觑。 老太婆已经逐渐摸清了这个人的恶劣品质,赵浅还没开口,她先道,我们这些人向来各司其职。 她的领域跟假言阙的不重合,所以她没办法放出傅忘生。 但老太婆做不到的事,还有那个到处爬的孩子可以作为预备方案。 赵浅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小婴儿挥舞着手,指尖触碰到棺材画,瞬间在上面留下道惨白色的缺口,覆盖了所有的颜色。 幸而这道缺口与傅忘生相隔一段距离,否则傅忘生就算还能出来,估计也非完整。 老太婆抬头看了眼赵浅,你的同伴都在大厅里,你不去救他们? 他们可以自己应付。赵浅答。 冷血。老太婆又道。 赵浅挑了挑眉,没理她。 画中的傅忘生靠着自己,勉强从平躺挣扎到了半躺,眼睛也睁开了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这东西能压制乘客,郑凡就属于完全动弹不得的类型,但那婴儿的一挥指除了涂抹出空白,还减轻了傅忘生的压力。 他能重新掌控自己的四肢躯体。 傅忘生现在就是由一连串的线条构成,因为油画的笔触细腻但材料粗糙,就连颜料都晕染在身体外面,随着他的动作形成残影。 傅忘生已经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这幅画本来就简略,因此留下大片的空白可容傅忘生造作。 他在里面笔画了一个写字的动作,赵浅就借了毛线头并沾水递给傅忘生。 傅忘生写,天。 赵浅就明白他的意思是,天黑了,剩下的时间不多。 傅忘生写,出。 看在赵浅眼中就是,怎么才能出去? 他们就以这样的方式达成了交流。 我有一个想法,赵浅沉吟,但需要证实,而且很冒险。 傅忘生刚在画里留下,带上我三个字,赵浅就将画一卷,又从老太婆半成品的毛衣上扯下多余的线头扎了起来。 鉴于现在的傅忘生能跑能跳,他从纸面爬到纸背,看了看绳结,留下一个字的评价。 丑。 赵浅的计划是从二楼窗户进入房子。 现在的危险全部集中在大厅,赵浅刚刚关门的一瞬留意到,楼梯与二楼环形走廊上的镜子都没碎,其中更是空空荡荡,并未折射出层叠人影,由此可以推断二楼还算安全。 但要怎么上去却是个问题,这老房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工具,但缺少梯子,npc奈何不了赵浅,只能任由他抢了厨房唯一的矮凳,并将织到一半的毛线衣扯成了歪七扭八的线头。 赵浅先将石头绑在画卷上增加重量,接着挑好角度将画卷投掷出去,脆弱的玻璃被打碎,傅忘生宛如坐凌霄飞车般直上直下,他心内刚转过一个谋杀亲夫的念头,画已落地。 傅忘生刚刚能动的时候就有个想法要尝试 当画布贴在墙壁或其它物体上时,画布就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延伸,自己既然能在画中乱跑,那其他地方是否受限? 当然,傅忘生在赵浅手上时就意图践行,发现人与画卷有壁,他无法突破。 否则傅大佬可能会死于苍蝇拍。 傅忘生走到画卷与地面贴近的那条线上,将手伸了出去,那条线就成了某种媒介,使傅忘生的前臂上有道折痕,但不妨碍他的空间自由,让他能在两样物体间任意穿梭。 傅忘生刚离开画卷,窗户口就出现一道人影,赵浅抱着小女婴,从玻璃破碎处将窗户打开,轻飘飘的落在了傅忘生旁边。 你怎么上来的?还揣着孩子?!傅忘生满脸愕然,奈何这话藏在肚子里,他想说也说不出来。 老房子不算高,我借了板凳与树枝的力。傅忘生没问,赵浅还是回答了,我腿脚很好。 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没有过多纠缠,傅忘生向来喜欢赵浅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更何况赵浅越厉害傅忘生越觉得上瘾,恨不得他永远有可挖掘之处。 老房子中充斥着血腥味,还有一股浸到了骨子里的寒冷,天色已经暗了,里面却只开了几盏壁灯,阴影笼罩下很难看清楚什么。 赵浅没有动,傅忘生贴着墙壁先出去了,他这个样子虽然不大美观,但某种程度上百无禁忌,镜面无法捕捉,假言阙也不一定碰得到他。 从二楼往下俯视,大厅几乎是片血池,有几个人已经不动了,不知是死了还是重伤昏迷。 郑凡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将背包中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能用的都用上,但能起效的范围仍然有限。 郑凡自己也受了伤,他卫衣上脏污太多,一时看不清伤在哪儿了。 傅忘生之前困在画卷中,没能亲眼看见这一幕,此时方才心往下沉,知道时间不多,而赵浅恐怕是想在今晚就解决问题,不至于拖到明早。 那些随着时间杀伤力逐渐递减的镜中影其实没有选错,他们比想象中还要聪明,恐怕是这么多年无数次残杀乘客后得到了经验 乘客是会沟通、积累与进步的,一个个的杀倘若稍有失手,立马陷入被动,乘客总有各种方法或道具来限制影子的动向。 但要是发展智力而非武力,镜中影像能逐渐反制乘客的同时,也可用自身的虚弱麻痹乘客,最后一击必杀,斩草除根。 他们之所以到现在还没真的下死手,是因为赵浅和傅忘生还游离在外面,而镜子中也没能收集到他两的影子,没办法才造出了这么大一个陷阱,乘客则是诱饵,引外面的两人上勾。 越聪明就会想得越多,想得越多就会越谨慎,万物共通。 就在傅忘生分析情况时,房间里忽然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他心中悚然一惊,立刻意识到赵浅干了什么 他将镜子砸碎了。 有第一块就有第二块,转眼之间,房间中的六块镜面都成了残渣,傅忘生迈着现在的小短腿追在赵浅之后,两人一并进入了隔壁房间。 楼下的壁灯照不进楼上的房间,昏暗中镜面难以成像,更何况赵浅的影子残缺,被女婴触碰之后整个人痴痴傻傻有点跟不上趟,赵浅选在此时砸镜子简直有恃无恐。 楼下的乘客也随之听见了这番动静,郑凡一抹脸上的血,惊喜道,我哥想办法进来了?! 他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再坚持一会儿,兴许我们死不了了。 乘客们感受到了振奋,镜子中层层叠叠的影子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威胁,它们迅速做出反应,脱离本体在镜面中游走,三十秒后抵达赵浅所在的房间。 但这样做也使得大厅中出现破绽 镜子们是靠着碎裂镜面一次又一次的反射,造成一个本体有数十个甚至上百镜像,壮大自己声势,形成了千军万马以及连绵不断的杀伤力。 而当影子离开大厅,也就带走了一整个反射体系,乘客们身上的压力骤然一松。 郑凡的伤好像立马不疼了,他继承了傅忘生的良好品德见缝插针,随时作死,一边晃着驱魔铃铛,一边扯开了胶带纸。 在二楼,影子们刚从镜面中探头,立马暗道不好要回撤,从来只有他们伤人的份儿,谁知今天却是自己闯进了陷阱当中。 赵浅握着小女孩的手,来一个摸一个,来一个摸一个,简直是流水线上的脑残制造机,方才聪明绝顶的影子们瞬间痴呆。 由于这间房中的镜面都是完整的,就算利用反射也制造不出太多分身,转眼之间,这些影子要么消散,要么就被困在原地不断徘徊。 赵浅又开始砸镜子,他看起来就像个天然无害一心只想完成任务的老实人。 可惜傅忘生知道他不是。 纸片人挂在镜面上,两笔勾勒成的脸上有种不加收敛的愉快,赵浅砸镜子时分神看了他一眼,灯光不佳幸有皓月,加上傅忘生的填色实在有点辣眼睛,要用视线捕捉这么个小东西还不算太难。 赵浅道,你将女婴带下去,让郑凡善加利用,然后让他们打碎这里所有的镜子,只留厨房不要动。 傅忘生点点头又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 赵浅蛮不讲理,我知道你无法说话,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都得让郑凡明白并且立即行动我怕过了这一夜,事情会变得更加难办。 第57章 作为纸片人的傅忘生领了这样的重责大任,在墙壁、地板与走廊的把手上蹦来跳去,一会儿就将自己折腾的气喘嘘嘘。 他一米八的大长腿忽然只有两指节长,平常一步他现在得小跑几十秒,何况老房子上下空间极大,以他现在的体积来算,简直像个占地八百亩的游乐场。 并且傅忘生免疫镜中影的同时,他本身也变得异常脆弱,只要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哪怕被指甲盖大的玻璃片刮一下,傅忘生都会血流不止。 以他现在的状况,也无法使用救命的道具。 赵浅已经打碎三个房间的镜子,傅忘生距离郑凡还有一半的路程,幸而郑凡警惕性强,眼神还算可以,规避危险时看见不远处有个黑色的东西不断游走靠近。 傅忘生往来艰难,郑凡却可在瞬间缩短距离。 这碎镜面构成的包围圈已经被乘客们稍作清扫,宽如银河不可逾越的距离现在不过半米,郑凡沿着边缘往外探身,终于瞧见那个移动的黑点是他老板粗制滥造的老板。 傅忘生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郑凡一脸你在干嘛?我很忙,不要捣乱的表情。 傅忘生噎了一下又笔画着衣服,从自己身上的延展到郑凡身上的,后者才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厅中的危险虽然被赵浅一搅和已经缓和了不少,但只要乘客稍有疏忽,这些影子还是非常致命,郑凡的后背猝不及防间已经裂开两道伤口。 他忍着疼,将一件衣服抛给傅忘生,而傅忘生几乎是一沾即上,等衣角回落时,他也跟着落到了人群中。 人群中有血,是此地最好的墨水。 傅忘生写,先让言阙将我放出来。 冒犯权威这种事可一当然可再,更何况人类骨血里就有反抗的意识,所以字迹刚形成,乃至尚未收笔,葛玉华就拽着假言阙前来施救。 假言阙觉得自己非常没面子,但她能屈能伸。 如果我老板出来时有任何不测,包括缺胳膊少腿,我就按照同样的地方给你也做个标记。郑凡学着他赵哥说话,听得傅忘生一愣一愣的。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42) 假言阙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其实对傅忘生为何能跑到画外来,也有很多的疑问,站点就是这样两头瞒,即便是关键npc也摸不准所有的故事走向。 假言阙就近拿了片玻璃,手伸入其中,傅忘生就忽然觉得背后有一股大力,将他推出了平面。 傅忘生刚恢复原样,四面八方的镜子就跟打了鸡血似得,倒映出数不清的影子,郑凡刚想说,不好!,二楼忽然垂直落下一个婴儿,让傅忘生稳稳接住。 郑凡的警告卡在喉咙里,呛得死去活来。 傅忘生道,我会给你们清出一条路,手脚麻利的给我出去,伤员留在原地我会照看,之后的事赵浅会有安排,去找他。 一语毕,傅忘生又向葛玉华道,绳索借我一用。 这道具只在主人手里与众不同,平常时候跟普通棉线也差不多,赵浅扯出两尺往背包上一捆,线的另一头交还给葛玉华。 我数一二三,你们摸着这根线只管闭眼往外跑,葛玉华,你走第一个,郑凡殿后。傅忘生说完立即开始,一、二三 葛玉华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乎呈条件反射般将眼睛闭上了,随后所有人按照次序排列好,郑凡最后一个。 他们右手摸着绳子,顺着最前面一个人的脚步往外走,也不管脚底下是平地,还是要命的玻璃渣与人影。 还好葛玉华蒙上眼睛也有很好的方向感,没将后面这一群人都带进沟里,黑暗中他只能听见耳边有破空声,像是不断有东西被破坏,与此同时脚底下也很干净,没有丝毫磕绊。 就像傅忘生提前保证的,他将葛玉华身前的障碍都扫净了,这一路不管如何歪扭都畅通无阻。 等郑凡也出了包围圈,刚刚还有一条路的碎玻璃又立即阖上,那些人影居然一个没少,全部虎视眈眈盯着傅忘生 他将会是此地唯一的猎物。 傅忘生笑,来,看看你们能不能弄死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有智商的影子瞬间不敢轻举妄动了。 刚出包围圈时郑凡的眼睛还闭着,他又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直到浸满全身的阴寒褪去,他知道安全了,这才脚底下一停,将眼睛睁开。 最前面的葛玉华也是同样的感觉,但与郑凡不同的是,葛玉华已经踏上了楼梯,最靠楼梯的那间卧室开着门,门中一个黑漆漆的人形道,给你们一个任务,去将老房子中所有镜子打碎,只留厨房郑凡,你跟着我。 赵浅已经知道大厅中发生了什么,他的目光透过昏黄壁灯看了眼包围圈中的傅忘生,随即搬起椅子往镜面上狠狠一砸。 乘客们的影子没有随着本体行动,他们困住傅忘生的同时也被傅忘生困住了,因此可以肆无忌惮地打碎镜面。 转眼之间,所有的卧室与公共领域都遭了毒手,赵浅做事毫不拖泥带水,郑凡给自己简单上了药后,就一路跟在赵浅身后转。 哥,你不是说暂时不要碰任务的吗,怕站点耍心眼。郑凡问,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还这么积极? 站点在钓我们。赵浅道,我们何尝不在钓他。 郑凡仰头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饵料好让站点上勾。 这孩子刚刚还精明透彻,能在乘客中做定海的神针,现在又跟个痴呆差不多,赵浅摇头叹了口气,我开始明白傅忘生想带你的原因了。 啊?郑凡发出疑问。 他赵哥就算说话思考时,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在郑凡面前又碎了一块镜子。 赵浅又道,厨房的镜面留下了,这任务不算完成。 哥,我还是把我老板换上来吧,是我配不上你们。郑凡抹了抹卑微的眼泪。 赵浅伸手撸了一把郑凡的头发,好好想,你以后兴许还会轮三天的站点。 傅忘生要是在当场,能因为赵浅这一摸把整棵树的柠檬榨汁喝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郑凡总觉得他赵哥比刚认识时又温柔了一些。 过一会儿赵浅又道,剩下的两个卧室交给你了,我去看看你老板。 我懂我懂,你去吧。郑凡自从听了顾笙揣测出来的八卦,就看自己老板和赵浅特别配,还恨之前的自己错过了许多细节。 赵浅觉得这孩子贼眉鼠眼的。 赵浅并不讨厌黑暗,却不喜欢介于黑暗与光明之间的昏黄,他下楼时将所有近手边的灯都打开,整个大厅瞬间光彩夺目,跟散了一地钻石差不多。 傅忘生眯了下眼睛,忙里偷闲看着他缓缓下楼的美人。 都安排好了?傅忘生笑着,也难得乘客们会同心协力,都听你的。 你让他们闭眼他们都照做了。赵浅活动了一下筋骨,其实都不算坏人。 赵浅和傅忘生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那bug一样存在的女婴被傅忘生抱在怀里,嘴里还嘬着一颗硬糖,傅忘生也不怕把她噎死。 赵浅的到来吸引傅忘生目光的同时,也吸引了女婴和镜面中大部分影子的目光,它们跟精分似得,恨不得一只眼睛向里,一只眼睛向外,同时防住两个人。 事情差不多都搞清楚了,任务也该结算。赵浅说着,又问,我来带你出去,走么? 走在这一站中也确实耽搁久了。傅忘生懒洋洋笑眯眯的眼中腾起一股杀气,这些东西都清扫了吧。 复制别人而来的玩意儿,就会具备本体的弱点,要么胆子小,要么手脚慢,至于顾笙,她的影子简直就是巨大的突破口,到现在都懵懵的。 镜子外的乘客们得关照顾笙,里面的影子一脉相承,顾笙大概只被派给了监视的任务,赵浅和傅忘生一动,顾笙也就跟着动,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赵浅引到了最边缘。 边缘狭小,反射弧度不够,千百顾笙变成一个,被抛过来的婴儿一扯,化为灰烬。 镜面中又空旷了许多。 这些影子原本只能伤害各自本体,但当它们以镜面中的玻璃碎片为武器时,就无所谓本体不本体,可以相互攻击。 不过杀伤力很一般,一条影子短时间内只能造成一道伤口,千百条影子前仆后继群起而攻,才造就了地上这些血淋淋的人。 赵浅的影子都是痴呆,还缺了一部分,且具有排外性不可复制不可靠近,否则这份残缺会借由肢体触碰传播,简直像那小女婴独一无二的造物,因此赵浅要参与进来并不难,而镜中人还是只能攻击傅忘生一个。 傅忘生亏大发了。 除去了顾笙,还剩不足半数的影子,赵浅将地上的背包捡了起来,清点完里面的东西,忽然问傅忘生,一次性搞定? 傅忘生摇头苦笑,你可真是一点也不心疼我啊。 他两话说一半,都是要将傅忘生的影子当做诱饵陷阱,只要这些镜中人还想傅忘生死,赵浅就能将此一网打尽。 只不过傅忘生得受点皮肉之苦。 第58章 老房子中上上下下所有的镜子都被打碎了,只剩厨房还保留着没有动。 老太婆听着哐哩哐噹砸东西的声音,脸上挂着一个诡异的表情,有些像是笑,但嘴角下撇,鱼尾纹也不弯曲,就一个笑容来说过于熨帖,眼睛里还有眼泪。 她的记忆已经开始恢复,不是随着时间,而是随着这些破碎的镜面,镜面碎的越多,她的面容就变得越发慈悲,等卧室与大厅中安静下来时,这老婆婆倏地起身,走向了厨房,开始煮一锅老陈醋。 老醋的味道散溢出来,异常刺鼻,她又走到镜子前,将逐渐枯朽的手贴在镜面上,嘴里念叨着,出不去啊我跟你们一样,都出不去了。 大门向外开,你想出去并不难吧。赵浅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响了起来,冷清清的,却没这么刺人。 他对npc的态度莫名好上几分,至少不像几个小时前,跟要随时砍人头差不多。 剩下的乘客都跟他一起过来了,傅忘生靠赵浅最近,正在擦脸上的血,他虽然喊着毁容了,却并没有留下任何伤口,他仍然帅的人神共愤。 而其他人困倦狼狈身心俱疲,乌合之众不足以形容,简直是一帮老弱病残。 你们没死?npc稍显得惊讶,却又瞬间冷静下来,她从镜子前让开,示意赵浅,砸吧,砸完剩下的镜面,你们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然而赵浅却只是摇了摇头,砸完这些镜面我们完成任务,却无法结算,也无法离开,是不是? 你怎么老婆婆瞪大了眼睛,谁告诉你的? 这第三天的任务,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赵浅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被带到了镜子里面,如果我们照任务要求去做,就意味着我们永远也出不去。 老婆婆之前就不怎么能应付赵浅,现在更是觉得心虚,随着赵浅越说越深入,老婆婆终于将目光移开,她看向面前的镜子,又重复道,请客人完成自己的任务。 我们偏不。傅忘生着实惹人烦,他笑道,认识近三天了,您还不知道我们的品性吗?站点越要我干点啥,我就越不喜欢。 npc被他噎得没话说,她浑浊的眼珠子翻了翻,自暴自弃的去添柴看锅了。 醋的沸点本来就很低,这会儿已经汩汩向外蒸腾,整个厨房的味道非常糟,顾笙打着喷嚏往后退了两步,眼泪都呛上来了。 按前两天的流程,老婆婆煮完这一大锅的醋,就该将自己下锅煮了,煮完之后可能还会蜕一层皮,总之不该就这么蹲在旁边看着。 看得乘客们有些毛骨悚然。 她在等什么?贾云矜还是没忍住问,他两条镶钻的眉毛都快拧成一条了。 等着任务结束时将我们下锅。赵浅冷漠无情,一旦第三天结束,我们仍然出不去,那即便做完任务还是要灭团老房子中那么多面的镜子只要有乘客进来就有损耗,为何至今一面不减? 你什么意思?!贾云矜汗毛起了一身,你不会是说是说那些镜子 贾云矜猛地想起第四条走廊中,那些碎成残渣的镜子与老鼠骨灰掺和在一起,简直不分你我的场景。 我们第一次接受处罚时,曾进入幻境,傅忘生接口道,幻境中有无数小型的龙卷风,两米高,全数由碎镜面与骨灰构成,而且层出不穷。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幻境作为惩罚空间的同时,也是一个回收站,回收我们之前所有乘客打碎的镜面。 也就是说,被千刀万剐成粉末的乘客经由npc的手,成为这些伤害后人的镜子,也成为这站点的一部分,周而复始。 但厨房中的镜子却与众不同,赵浅将战火重新引到npc身上,他看着老婆婆,你说这五面镜子是你的陪嫁,现在碎了一面,拆走一面,下一轮乘客来时,你要如何恢复原样? 郑凡哆嗦着插嘴,她将乘客下锅,用来修补大厅、走廊和卧室的镜子,将自己下锅修补这里的镜子? 人肉煮化了,也就剩下白花花的骨头,又经了醋,骨头变软,要掺和进任何东西中都很容易。 郑凡说完,自己的脸色先刷一下惨白,他拉了拉赵浅的衣袖,哥有办法出去吗?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有,赵浅却不慌,我有办法能出去。 这下连npc都怔住了,老婆婆与假言阙都望向他,后者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葛玉华发现了她的异状,拽着绳子将她带到了赵浅身边。 赵浅看了假言阙一眼,继续道,既然想出去,要么暴力破坏,他这句话说完,假言阙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于是赵浅又道,要么找到相匹配的条件和钥匙。 那你找到钥匙了?傅忘生问着,又伸手在背包里摸了摸。 三把钥匙都找到了。赵浅回答着傅忘生,却笑着对言阙道,失望么? 言阙看起来是不大高兴,但也随之松了口气,谈不上,你要是真能将所有人放出去,我还得感谢你。 什么意思?郑凡一头雾水,我们出去跟这个假的言姐姐有什么关系,站点不一向是胜负自理,不迁怒npc的吗? 傅忘生终于从背包中掏出阁楼上找到的拍立得与相框。 因为这两样东西,他第一天才因盗窃财务的罪名被站点扣除完成率,差点因此驱逐出站。 然而没等傅忘生忙完回答自己,郑凡又接着自言自语,除非我们出去的事会累及她她跟钥匙有关系? 不只是她,三把钥匙,三个npc,傅忘生回应,还有三道门。 他声音很低,说话间将相册与拍立得都递给了赵浅。 相册上嵌入的背景纸触感很奇怪,傅忘生之所以盯上这样东西,就是因为这份独一无二的触感 是人皮。 柔软、韧性甚至保留肌理结构的人皮。 第一把是你,赵浅指着老婆婆道,你是画,第二把是言阙,她是镜中影,第三把是这婴儿,她是本体。 乘客越发跟不上他的思维,而刚从门外进来的顾笙仿佛错过了高三所有的课程,听得一脸懵逼。 但这种懵逼只持续了几十秒,几十秒后,大脑重启,顺着赵浅给出的结论,慢慢自己搭建起了一个揣测性的框架。 两个npc对小婴儿都有不同程度的畏惧,可见小婴儿在此站属于级别最高的存在,她在镜子中还没有影子。 而假言阙可以在所有镜面中畅通无阻,而她本身也没有影子,全靠阳光的诡计才能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好混进乘客中,说她是镜中影倒也有理有据。 但那老婆婆为什么是画?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43) 到目前为止,站点一共出现了三个关键信息,其中一条就是镜子可以变成画,傅忘生看赵浅不愿解释,只能叹了口气,代他继续道,站点杀人,从来遵循自己的手段,而乘客的死亡方式也一定与站点的故事相关。 所以上一站在教堂里,乘客们才如此紧张一首唱唱而已的童谣。 画是乘客死亡的方式,但这老房子中本身的挂画却相当少。 那些陈放棺材的油画都是假言阙造就的,并不算老房子本身固有。 另外,傅忘生给出最后一个可以下定论的证据,我与赵浅用本体做过实验,当本体靠近她时,她的躯体与着色都会随之改变。 可即便是知道了,她们这么大个儿,怎么当钥匙啊?郑凡踊跃发言,硬往镜子里塞? 我猜要将她们回复原状,画即是画,影即是影,人即是人,当她们各司其职时,我们就能出去了。赵浅说着,伸手将厨房里仅剩的三面镜子拆了下来。 傅忘生主动拿了一面,还有一面被郑凡承包,赵浅道,把钥匙带上。随即离开了厨房。 他径直穿过走廊走向温泉池,今夜月色姣好,无风无云,温泉之上微波不起,澄澈如端砚,当赵浅探头时,里面的影子清楚明晰,晃眼似乎有一轮光。 就在来的路上,假言阙已经被塞进了镜面中,她的手脚上还绑着葛玉华的道具,无法立即逃走,而后镜面又被贴上了胶带纸,她的行动受限,只能屈居在这小小的地方。 但看假言阙的样子,似乎也不大乐意动弹,全程并未过多反抗,乃至郑凡都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其它坏心眼了。 傅忘生紧走两步到赵浅的身边,他的神色不似人前那般轻浮,微微低着眼睛,棱角中的锋利就全数暴露,他道,我一直觉得周枕没安好心,但这镜子的线索可以说由他引导所致他为什么又要帮我们? 要不是厨房中五面镜子剩三,赵浅不会想到跟温泉池有所对应,而这一切虽明面上看是任务推进时,由赵浅和傅忘生造成五缺其二的场面,但背后确实有周枕明里暗里的引导。 可能脑子有病,赵浅答他,出去后把人抓起来打一顿就知道了。 傅忘生再靠近点,默默在赵浅胸口竖了个大拇指。 毕竟周枕跟许辰星还有李却不一样,周枕是言阙的朋友,其它两人出站后杳无踪迹,但捉周枕却简单不过。 第59章 装有假言阙的镜子被沉入小型的温泉池中,随即赵浅抱着小女婴,让她去触碰老婆婆。 老婆婆这次没有躲,她作为npc被规则束缚,有很多话不能说,但也可以绕过规则,在此之外提醒乘客,她道,拍立得与相框是配套的,相框上的人皮属于我不过,你们既然将这东西取出来,应该是知道用法。 话音落下,她被小婴儿接触到的部位质地骤变,笔触手法与棺材画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更加鲜丽,明显成画不久。 紧接着,傅忘生用拍立得对着这幅画,当快门按下时,地上的画消失,而相框中的人皮上,完完整整拓印下一个穿红色毛衣的老婆婆。 相册正面朝下,用胶带纸粘在镜子上,一并沉入第二个小型温泉中。 终于,所有的乘客站在最大的温泉池边,夜像是要尽了,月亮逐渐饱满,形成一个圆满炽烈的模样,赵浅将最后一面镜子沉入池中,手里抱着那婴儿道,我先下去,如果一分钟后飘上来的是尸体,你们还有几个小时去寻找真正的答案。 我跟你一起。傅忘生将背包甩给郑凡。 赵浅还想说什么,傅忘生却只是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一起。 赵浅叹了口气,同时,还是我先你后? 同时吧,我拉着你。傅忘生说着,手掌环上赵浅的腕子,两人往水中一倾,硫磺味刹那间包裹上来。 往下坠了很久,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傅忘生睁眼看向身旁的赵浅。 赵浅怀中的孩子已经不见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出的气泡透过一层光,泛着深碧色。 傅忘生的肺部也憋得生疼,他靠近赵浅,双手在心上人的两颊拂过,并随之低头,似想吻在那两片柔软的唇上,然而即将触碰时,傅忘生又停了下来。 他抱着赵浅的脖子,微微苦笑,额头与之相抵,两秒之后鼓足了最后一丝力气,傅忘生带着赵浅向最远处的光追逐而去。 水中待久了,乍逢空气如久旱甘霖,傅忘生喘了没几口就立马解开赵浅的上衣,先听心跳与呼吸,而后将人放平,他的急救手法专业且迅速,第三轮结束时,赵浅呛咳出肺部的积水,缓慢醒了过来。 赵浅失焦的目光在傅忘生的脸上定了定,我怀疑你在算计我。 傅忘生笑,他放轻了声音问赵浅,从何说起? 你向我剖白时,就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即便我最终让你做了选择,但仍不想你受伤,赵浅叹气,我刚刚在水里时也在想,倘若就此死了,你会不会把头哭掉。 那倒不会,傅忘生答,我之前就说过,我们两个这叫殉情。 不要脸。赵浅伸手,让傅忘生将自己拉起来,郑凡他们快到了。 几分钟后,整个温泉池像是沸腾了,前赴后继的跑出大活人,据郑凡大气不喘的千字口述,大概就是赵浅与傅忘生离开后,死活不见动静,而郑凡他们所处的时间好像错乱了,黎明刚起太阳急不可耐的往西行,转眼就要黄昏。 迫不得已,所有乘客都拉伸筋骨,会游泳的带着点不会游泳的,都往温泉池里下饺子。 你们在水里沉了多久?傅忘生问。 一分钟不到吧,不是很长,几个伤员都挺过来了。郑凡奇怪,怎么了?你跟赵哥沉了很久吗? 难道郑凡眼睛泛光,你们两谁溺水了?人工呼吸了吗? 人工呼吸是基本急救措施,跟情欲无关,跟接吻更是南辕北辙,占这种便宜,你是瞧不起我吗?傅忘生也就在郑凡这儿横一横,他又道,应该是我与赵浅下沉时开通了一条道路,所以你们之后畅通无阻。 出了温泉水,露天的风一吹,湿淋淋的衣服瞬间贴在身上,郑凡哆嗦了一下,傅忘生将手中一条白毛巾搭在他头上,房子中拿的,先擦擦头发,保住你为数不多的脑子。 在温泉池的不远处,正矗立着那座古老的房子,但这座房子与之前的有些区别。 这间老房子萧瑟凄凉,里面没有npc一个人都没有,它的架构摆设也非常合理,各处都没挂着为数众多的镜子,相反,四条走廊中替代以针织品和油画,从山水到人物样样皆有,只是看起来色彩晦暗,让人心情压抑悲伤。 散乱的颜料占据了大厅一角,沾满灰尘的架子上安放着一幅未结束的画,画里是个头发花白的女人,五十多岁,与那npc长得异常相似。 但画中的人会笑,神态温和,她的眼睛直视前方,但有些细节却并不真实,就好像这幅画是凭空想象着画出来的,没有现实依据。 赵浅就站在这幅画的旁边,他伸手从地上又捡起了一张废稿,里面的女人更加年轻,眉眼甚至有些近似言阙。 傅忘生跟乘客们交代了几句,又回到赵浅身边,他将下巴放在赵浅肩膀上,顺势看着画稿,他们刚过来,有几个受伤的需要休息一下发现什么了? 这些画,赵浅指了指地面和墙角,好像记录了一个女人的生平,但只有婴儿期的栩栩如生,之后十几张画得一般,废稿也多。 我刚刚检查了一下,这里没有人,只剩地窖中的婴儿房还没去,要一起吗?傅忘生问。 走吧,去看看。赵浅拿画的手一松,画纸落地,又扬起了灰尘。 老房子的架构分毫不变,还是能在相同的地方找到地窖以及通往地窖的路。 乘客们留了顾笙照顾伤员,剩下的跟上赵浅和傅忘生。 他们现在已经可以交任务了,可是这里过于安静,根本没有npc,就算要结算任务也不知该找谁,也幸而这里的时间不像之前诡异,太阳的光芒还停留在黎明,没有赶着下班。 地窖的婴儿房中只有一具极小的骨架,骨架穿着红色毛线衣,乖巧躺在摇篮中,而摇篮的正上方则是一面半人高的镜子。 这里没有npc啊,郑凡小声道,没有npc就结算不了任务,我们是不是做错决定了? 地窖中的氛围莫名有些肃穆,郑凡瞻仰遗体似得将话音压得非常低。 他这么想,其它乘客自然也这么想,一时脸上忽青忽白,又是恐慌又是后悔。 赵浅道,如果是全须全尾的婴儿,就该用一间窗明几亮的卧室做婴儿房,若是白骨,就该埋起来或烧了,就算是一点执念,想留着照顾,也没必要关在暗无天日处。 这世上会被关起来限制自由的,只有无法控制或诡异恐怖,不能让人瞧见的东西。 赵浅说话时,傅忘生已经伸手将枯骨拎了起来,这没有血肉相连的东西竟然毫不散架,骷髅头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看着傅忘生,发出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恭喜你,猜对啦。 我擦!郑凡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 到这里,所有的故事终于串联了起来。 出生在老房子中的婴儿没过多久便夭折,父母之一满怀悲伤,用画笔一点一点记录孩子的成长轨迹,但随即他们又发现孩子死了却也活着,除去不能长大,肤色苍白,没有任何生理需求外,也会哭会闹,所以舍不得,在地窖中额外隔出婴儿房,让这个日渐腐朽的孩子呆在里面。 而这个孩子成了镜中世界的关键,一切的源头与本体,她成长的点滴挑选两段出来,被站点作杀人之用。 傅忘生在婴儿的摇篮中还找到一封信,信中话不多,却言辞恳切: 希望这世上有另一个你,我亲爱的孩子,健康、幸福、平安、快乐,甚至不必环绕我的膝下我曾以十月骨血养育你,我终将满心歉疚埋葬你,愿你安息啊,我的孩子,愿你安息。 我在这里等了很久,小小的骸骨道,当你们离开时,能不能将我埋到后院树下,那里有我的父母,而我想呆在那里。 纵使不老不死,纵使腐化成骨,也总有那么一处可供安息的故土好于守着琳琅世界。 任务已经完成,结算吧,傅忘生对着骸骨道,我会将你埋在树下,放心。 随着傅忘生的承诺,终于尘埃落地,站点那熟悉不过的腔调在老房子中每一处响起。 第三天任务结算,乘客傅忘生、赵浅率先打开通道,增加额外完成率20%。 乘客赵浅第一个打碎镜面,增加额外完成率5%,最终完成率75%。 乘客傅忘生最终完成率70%。 乘客郑凡展现前所未有的勇气,增加额外完成率15%,最终完成率65%。 乘客顾笙初次进入站点,站点难度系数大,额外给予10%完成度,最终完成率60%。 其它乘客最终完成率皆为50%远远高于此站平均完成率,恭喜诸位,总结算率将在导游到达后进行宣布。 站点卡了一下,又道,希望各位从此以后一路顺风。 第60章 站点结算完第三天的任务后,所有的乘客齐齐松了口气。 几个有经验的老手还掐着手指,嘴里念念叨叨,想看看自己的最终结算率够不够,安全出站应该不成问题了只是许久未曾离站,这一次说不定可以达成所愿。 天知道,他们刚刚得知三天任务时,甚至未曾想过能活着出去。 老房子外致命的森林敞开一道口子,绿涛翻涌中走出那老态龙钟的导游,他看起来腿脚不好,却转眼已经到了房子门口。 结算的过程与以往并无多大区别,只是多了几样。 乘客葛玉华、贾云矜等打破幻境,救出其它乘客三人,增加完成率10%,最终完成率70%,可出地铁一星期,并奖励面额为四元的地铁票一张。 乘客傅忘生第一天的任务完成率0,扣除总完成率10%,完成额外任务大量,增加最终完成率10%,最终完成率80%可出站一星期,并奖励面额为六元的地铁票一张。 导游的脸色一言难尽。 乘客赵浅最终完成率80%,奖惩状况与乘客傅忘生相似,乘客郑凡最终完成率85%,本站最高,可出站十天,并奖励面额为六元的地铁票一张,另有道具可离站之后领取。 其它乘客最终完成率为60%,可出站三天,并奖励面额为两元的地铁票一张。 导游的目光从这群乘客中掠过,停顿了片刻,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宣读完毕,正准备庆祝时,那导游的大喘气终于续上,又继续道,由于本站存活人数前所未有,打破记录,所有人的奖励将在原有基础上翻倍。 乘客言阙未完成任何任务,将以所有人的平均值进行最终核算。 乘客周枕保留第一天任务结算率,套用所有人第二天与第三天的任务结算率进行最终结算。 以上两位因为特殊原因,结算率将会以书面形式进行通知。 本次出站,各位乘客不需要付出代价,任务报酬会在出站时给予,无愿望的乘客将获得一定数目的金钱,请各位做好出站准备。 乘客赵浅与傅忘生的惩罚将在所有人离开后开始,若有伤亡,站点不承担责任,系统不承担责任。 不是乘客们过河拆桥,而是导游给出的宣判实在不痛不痒,比不上奖励翻倍的狂喜,他们着实又蹦又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缓冷静了下来,看着赵浅和傅忘生有些尴尬。 那什么我们不干涉惩罚,只在这儿等着行吗?葛玉华问导游。 不行,没有这样的规定。导游丝毫没有给他情面。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44) 几乎是半强迫性的,除赵浅和傅忘生外所有的乘客都被带出了站,郑凡临走时哭出了鼻涕泡,老板,你实话实说,我哥这么好的运气是不是被你拖累成这样的?! 傅忘生翻白眼。 清空之后的老房子又陷入死寂中,赵浅掀起床单将婴儿骸骨包住,而傅忘生则在后院树下挖了个小小的坑,让女婴躺在了里面。 骸骨是不死的,它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伴随父母,却永难长眠。 傅忘生闲来无事,又砍树枝做成个五厘米宽、三十厘米长的小墓碑,我问过她的姓名,据说尚未来的及取,她就死了赵浅,你说上面刻啥好呢? 赵浅没有答他,而是先操刀糅字,上书此处有人,可供结算,事后埋回,请勿骚扰。 站点监视的眼看过来,忽然觉得管道堵塞,有点窒息。 做完这些,站点终于想起了惩罚的事,但这次宣判开始的声音却并不机械,而是一把潇洒温和的男性嗓音。 赵浅刚说了一声,是周枕。没顶的淡水忽然淹了过来,猛地感觉跟在温泉中下沉时很像,但这次的时间并不长,一分钟后赵浅与傅忘生就先后冒出了头,容纳他们的竟然是一口窄小浴缸。 浴缸中还在放水,四周静谧,远处有音乐声,头顶上的灯半昏暗,因为浴缸太小,两个成年的大男人几乎挨在一起。 我怎么觉得这里似曾相识呢。傅忘生被赵浅踹出了浴缸,他像是知道这里的陈设,闭着眼睛随手扯了两条毛巾下来,再这么下去,我非感冒不可。 傅忘生望天对着空气道,感冒算工伤啊,得等我好了才进下一站。 站点没有理他。 奇怪的是赵浅对这里好像也很熟悉,他往门口走了两步,就知道该往右拐了,而十米开外的地方该有一间心理诊室,当初他就是在这里接受治疗的。 将我们送到这里是什么意思?赵浅推开了门。 周围一切跟他记忆中的并无太大区别,墙壁地板与陈设相对干净点,赵浅又道,这是我们进入系统之后,第二次进心理诊室了吧? 嗯,傅忘生应道,幸好系统没将你我送入精神科。 赵浅的手往前指了指,挨着心理诊室的就是精神科。 有血顺着门缝往外渗,转眼之间整个走廊上都浸满了红色的液体,而门后有人在哭,男女混杂,还有孩子,当赵浅与傅忘生走近时,声音又陡然消失,门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一块锋利的金属宛如断头刀,忽然从空中坠下,紧贴着赵浅的肩膀削过,将他所处的空间与傅忘生分隔开。 赵浅的目光四下扫视,发现这金属的边缘确实寒光凛凛,粘着毛发与血渍还有些腐化的皮肤,看起来坚不可摧,但厚度却一般,傅忘生在另一侧敲了敲,赵浅这里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傅忘生道,不知道站点耍什么花样,我们先分开行动,惩罚结束后汇合。 赵浅点头,好。 在赵浅这边,办公室的场景再度变幻,水泥地面上忽然生出无数钢刀,钢刀修长,狼牙般向内弯曲,贯穿了一个小女孩的身躯。 那小女孩跟医院电梯中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眉宇中的冷峻更甚,就算在刀锋林立的囚笼中,她也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赵浅。 你到底是谁呢?赵浅问,为何常常与我纠缠不清? 那小女孩抬起手,手臂蹭在刀锋边缘,瞬间割得鲜血淋漓,而随着她的动作,赵浅的脚底下也忽然长出半米长的钢刀,几乎只差一点就捅穿了赵浅的腹部。 之后,赵浅的每一步都踏在她的计算中,钢铁刀丛林立,赵浅却忽然停了下来,苍白的刀片围绕他形成一个笼子,底部平坦似钢板,悬浮空中,比装小女孩的那个宽敞很多,没到稍转身就会鲜血淋漓的地步。 而随着赵浅被困,那面隔开他与傅忘生的金属墙忽然被打开,傅忘生看起来还牛逼哄哄的。 他与赵浅的境遇完全不同,他手里拿着一把钢刀,刀锋染血,一个看起来才五岁的小男孩跪倒在他面前,头顶的发旋中隐藏着不明显的伤疤,他刚死,喉管被割开,血呈喷射状溅在傅忘生脸上。 这小男孩的手里拿着一根削尖的筷子,看起来杀伤力不大,但傅忘生都吃了亏,脖子与手背上都是伤。 你怎么搞成这样的。傅忘生都收拾妥当了,才将手里的刀一扔,活像个正当防卫的良好市民。 他转头看向赵浅,这女娃娃以死相逼了。 那到没有,赵浅盘腿坐着,我猜出了他们的意图,所以自愿进的陷阱。 什么意图?傅忘生又问。 以我威胁你。赵浅摇摇头,站点不会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想法,我怀疑是周枕在背后操纵,不冒这样的险就不知道周枕到底要干什么。 你既然已经想好了,那我就配合你。傅忘生的话音一落,跪倒在地的小男孩就被一阵风吹散了,四周的场景空旷起来,只剩三个人。 那小女孩指着傅忘生扔下的钢刀,捡起来。 傅忘生照做了,那小女孩又道,剁自己一条胳膊。 赵浅的目光瞬间凌厉。 我如果不照做呢?傅忘生话未说完,关押赵浅的牢笼忽然收紧,向内的刀锋划开赵浅外衣,在他皮肤上留下细小的伤口。 等等等我知道了。傅忘生叹了口气。 你敢!赵浅望向傅忘生,他的目光中压着一层阴云,看得傅忘生都有些胆寒。 傅忘生笑,赵大美人,你这么聪明,早看出来我对你与对他人不同了吧我啊,真是特别喜欢你,违反约定也实在迫不得已,但你放心,这条胳膊卸下后,你我就拆伙,各走前程,再不牵涉,你就当我是个糟心的王八羔子,过段时间忘了吧。 他刚说完,手中长刀已经削向左手,与此同时赵浅手中银铃声响,那小女孩尖叫着被驱散,所有钢刀齐齐铮鸣,扭曲着缩融,最后消失于一个点。 赵浅下坠,傅忘生像是早有准备般张开双臂等着接住他。 空中传来那小女孩的声音,实验目标完成指令,通过考核,可进入下一步观察。 赵浅一把踹翻了傅忘生。 第61章 周围的场景散去,赵浅与傅忘生又重新置身于老房子中。 傅忘生被赵浅踹得后退两步,后腰撞在桌子上,差点撞出个好歹来。 你早知道我有后手?赵浅淡淡道,他的目光沿着傅忘生的左臂上侧环绕。 傅忘生那刀下去,虽然收得早,却也并非毫发无损,刀锋已经割坏了肩部衣料,红色的血线呈半圆弧状,微微渗出点殷红色。 你既然敢冒险被抓,就一定有办法出来,不会让我因你受制于人,傅忘生揉着腰,赵浅,我说那话纯粹是为了迷惑对方,没有任何要与你分道扬镳的意思。 傅忘生又补了一句,但特别喜欢你这句除外,你可得听进去啊。 赵浅指了指傅忘生手臂上的伤口,倘若我摇铃不及时,你这条胳膊现在已经废了。 你说的,凡冒险,两人共进退,傅忘生笑道,你都被人关笼子里了,我试图砍条胳膊也不过分吧,况且 傅忘生向前走了两步,赵浅,我没那么容易死,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否则对彼此永远担心不完。 你倒是看得开。赵浅冷笑一声,直接绕开这个话题,这惩罚未免太过儿戏,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傅忘生心中叹口气,他的赵大美人聪明绝顶,心性坚韧,就是情感这一块又迟钝又难搞,形同砖石,非千钧之力撬不动啊。 傅忘生顺着赵浅的推测继续道,应该是周枕在背后进行了篡改,毕竟这种两人惩罚,且保证无第三者干扰的情况并不多。我们出来时,也只通报说实验结束,而非惩罚结束,什么实验结束了?跟你我又有什么关系? 赵浅猛然回忆起前一站中,那个诡异的机械音,说什么心脏与盔甲,而寺院前的小主持也非得等姓傅的乘客和姓赵的乘客一起来,才给抽签,就好像自己冥冥中与傅忘生早已绑定,他们的相遇并非巧合,而是站点刻意安排。 赵浅思绪一动,傅忘生也有所察觉,后者压低声音,虽说站点监视所有乘客,但对我两也过于关注了,简直跟变态异曲同工。 然而不等他们继续往下深挖,站点就像怕暴露什么似得,让那导游神出鬼没,晃一下做了他两的夹心饼干。 惩罚结束,恭喜两位乘客存活,请随我一同出站,候车处一位叫郑凡的乘客正在等二位。 站点是不允许乘客滞留的,但地铁站中却设有座椅,郑凡正埋头玩儿着手机,他越来越有当家长的自觉,一心等两个惹是生非的小朋友上车。 然而这里除了郑凡,还有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他穿一件银灰色西装,双手笔直修长,骨节分明,手中高举一张旧报纸正在读。 这张报纸遮挡了他大半张脸,并且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只能小幅度的看到他的眼周。 郑凡是个好奇心相当旺盛的年轻人,在赵浅和傅忘生到达前,他已经上下远近观察了这男人许久,也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过一会儿他自己就放弃了。 等到两次刷票的声音分前后响起,郑凡猛一抬头,差点将自己的颈椎折了。 他等的人正从楼梯往下走,没受什么伤,只是傅忘生有半边衣襟上染着血,活像刚杀了人。 周枕。赵浅的脚步忽然一停,傅忘生随之看向了那位拿报纸的男人。 那男人推了推眼镜,将报纸从身前放下来,终于露出了整张面目。 的确是周枕,但他现在给人的感觉与之前站点中的完全不一样,他此刻斯文且傲慢,那份温和不减,只是并非由衷温和中透着些令人厌恶的挑挑拣拣与居高临下的和蔼。 当然,这只是赵浅的感觉,在郑凡眼中,周枕此时的打扮更适合他,表露于外的精致和英俊,看起来还很好相处,半分没有盛气凌人。 你怎么在这儿?赵浅问。 等你,等你们。周枕笑起来,我跟言阙是朋友,跟许辰星和李却也是朋友,因此对两位充满了好奇。 周枕举起双手解释,仅是好奇。 地铁通报着进站时间,呼啸的声音隔着一层玻璃门仍然巨大且聒噪,周枕做了个请的手势,另外,我很高兴认识你,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难对付。 请你注意语气和用词,傅忘生往他们当中一卡,这位已经名花有主了。 赵浅出乎意外的没有反驳。 地铁的门已经开了好一会儿,郑凡在上面招呼,我说你们还上不上来了,车快开走了,感情这次假多,你们浪费点也无所谓是吧。 这孩子心细但神经粗,到现在都没发现他们仨之间的氛围有点不对。 周枕是个缠人精,赵浅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也不搭茬说话,就撑着头坐在对面,他那双眼睛狭长微弯,傅忘生和赵浅咬耳朵时,形容周枕是个老狐狸,那双眼睛就是活脱脱的狐狸眼,又骚气又狡猾。 车往回开的时间本应不长,但不知为何半路上却停了下来,等了半晌没有动静,郑凡跪在座椅上往外瞧,地铁外黑咕隆咚的,里面的光也透不出去。 这车是不是坏了啊?郑凡懵逼,怎么卡在中间不动了呢? 好像是坏了,我去看看。周枕起身,我在这里也有点权限,可以进驾驶舱。 我们跟着你,郑凡,你留在这儿,万一有事可以接应。赵浅吩咐完,又对周枕道,走吧,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趟地铁是今天的最后一站,车体极长,而每截车厢又比正常地铁稍短一点,形成了一个个的小型空间,乘客们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地铁上会沉默寡言些,不愿与其他人交流,因此坐得分散,真算起来,这地铁上的人其实不少。 乘客们因为地铁的乍停,稍有些慌乱,他们小声讨论着这件事,却普遍认为系统不会出故障,大概是前方或中途站点出了意外,需要绕行,所以暂且停下了。 更何况这是接人出站的地铁,乘客们早就疲惫不堪,连手指都懒得再动,这班地铁别说停下,就是翻了个底朝天,也全当铁被子盖一盖,先踏实睡上一觉再说。 周枕领着赵浅和傅忘生往前走,他们这样的组合迎来了不少目光,但大部分也只是掀开眼皮子看看罢了。 车头独立成间,由一个带窗的铁门关锁,里面的人穿一件灰色制服,背对着窗户趴在各种仪器上,看样子是昏睡了过去。 周枕的卡可以刷开铁门,赵浅原本想留在外面观察,让傅忘生先随周枕进去,但车身却无端颠簸,赵浅像被人推了一下,傅忘生眼明手快地接住他,随后铁门哐当一声重新关上,窗户外瞬间起雾,烟灰色的颗粒附着在透光的玻璃上,截断了半米之外的任何景象。 怎么回事?傅忘生反手扣住了周枕的脖子。 他手指在袖中勾了一下,随即将金色的钢笔尖抵在周枕喉咙上,敢妄动,就杀了你。 傅忘生威胁人时也有些轻佻,但赵浅知道他并非开玩笑那钢笔尖锋利无比,周枕的喉结因为吞咽上下滑动,随即留下寸许血痕。 周枕无所谓,首先,我不受威胁,其次,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你若要动手请干脆一点,不要弄皱我的西装。 傅忘生真的往下一戳,立刻见血。 大概是觉得这三人继续僵持下去,会先窝里反到全军覆没,那趴在工作台上的驾驶员操碎了心,猛地一下来了个临场诈尸。 赵浅伸手沿着笔杆抵了一下,傅忘生便将钢笔重新滑入袖中,他两顶着一肚子的火气看着刚才诈尸的工作人员,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傅忘生不耐烦,耽误我休息。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45) 那工作人员皮肤青灰,眼球浑浊,肢体动作异常僵硬,关节活络,脚尖着地,看起来就像是背后有根傀儡丝,硬生生将他吊了起来。 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冷森森的铁腥气,赵浅示意傅忘生不要动,他自己的手指在工作人员身后晃动了一下,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掠过指尖,割出一片鲜血淋漓。 傅忘生嘶了一声,赶紧将赵浅的手拉了回来,是不是傻,拿自己去试。 这班地铁的沿线都是三天任务的站点,其中一站与傀儡娃娃相通,站点波及范围巨大,应该是中途卡了bug影响到地铁了。周枕眉头紧锁,看起来不太开心,但这种情况及其少见,本不应该发生。 光是受了一站的影响吗?赵浅指了指那面不透光的玻璃窗。 窗户中的人影也正看着他,随后竟然脱离本体动作,相当轻薄地勾了勾自己下巴。 妈的,全世界都在觊觎自己的赵大美人,连随身的影子都这么风骚,傅忘生相当烦躁。 第62章 这一班地铁到底会经过多少站点?赵浅问。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至少也有五六站吧。周枕摸着脖子上的伤口,这些站点倘若真的扩散外溢,恐怕很难收拾。 傅忘生面露不悦,艹,有解决办法吗? 就在他们说话的档口,地铁又飞快地震动了一下,前窗玻璃上忽然映出只巨大的眼睛,那眼睛呈观察状态,时不时还用指尖戳一戳车头。 周枕emmm了半晌,又道,这是站点玩偶世界造成的效应解决办法倒是有,类似于一个隔离总闸,能让地铁与站点完全隔离开来,但是此闸从来没被放下过,也不知道锈蚀没有,还能起几分作用。 傅忘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问,这东西长什么模样,被安置在哪里? 它的外表跟普通的应急按钮差不多,红色的,封在塑料盖下,但出现的位置随机,每个车厢都有可能。周枕解释,就算有我这样的权限,也没办法预料它出现的位置。 那就找吧。赵浅打断他两话语上的针锋相对,看现在这副架势情况还会恶化。 就在他们说话间,吊着驾驶员的丝弦又颤动一下,依旧锋利极薄融在空气中难以分辨,傅忘生拉着赵浅往后退了两步,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被分隔阻断,毫无预兆的裂成十字形创口。 与此同时,周枕砸开手边的按钮,驾驶舱门随之大开,他自己往后一倒,消失于黑雾当中,而舱门又再度阖上,里面施压,完全打不开了。 针对周枕这一连串的骚操作,赵浅和傅忘生冷静的很,完全在意料当中,傅忘生道,我看这些傀儡丝坚韧的很,要切碎一道门应该不难。 他说着,将那脚尖拖地向上吊起的驾驶员往前一推,无数看不清的东西刮在金属与玻璃上,刺耳声音不间断,转眼将隔离门勒出几道缺口,但尸体又很快荡了回来,傅忘生与赵浅齐齐往操控台上一蹦,又往角落缩了缩,无形丝弦触面而过,没伤到人。 赵浅道,门差不多了,你上去踹一脚。 我刚才往上蹦的时候崴了脚,现在有点瘸。傅忘生笑眯眯地看着赵浅,不过,你要是全心全意的相信我,我也愿意为你冒这个险。 赵浅默默从操作台上爬了下来。 避开丝弦,门已经摇摇欲坠,赵浅伸手推了一下,寸厚的铁门落入黑雾中,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无数的虫子爬来爬去,不怎么刺耳,却让人听得难受。 来的路上赵浅留意过,驾驶舱后的第一节 车厢内有四个人,三女一男,坐得很分散。 他们中应该有两个是从同一站出来的,露在外面的伤口很相像 细小繁杂,大面积泛青,一半是被咬出来的,另一半则是重物撞击所致。 这四个人现在都不知去了何处,黑雾之中勉强能看清车厢的构造,偶尔有什么从余光中飞快掠过,赵浅将破损的背包往胸前一挡,一股碎石巨力砸在上面,赵浅连退好几步,被傅忘生接住没撞在后面的铁杆子上。 死在背包上的是一只蜷缩起来的虫子,拇指大小,尾部长着四环有力的圆壳,用此处弹地,可以飞出数十米,快如子弹,背包上破了眼珠子大一个洞,幸而被里面的杯口挡住了。 这杯子与茶壶成套,共六件物品,也是道具之一,在之前站点中被乘客拆开给了赵浅一只。 站点派送的道具通常很奇怪,言阙的鞋是用来当板砖使的,可以给人脑子开瓢的,而这只茶杯是铠甲,听说只要眼睛和身手来得及,这茶杯可以挡下所有其体积内的攻击。 这节车厢里没有周枕所说的红色按钮,赵浅站定,前面好像有人的说话声。 嗯。傅忘生点头,散溢出来的部分比不上站点原本的杀伤力,否则这地铁中混杂了这么多东西,我们早就死无全尸了往前走走看吧,乘客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能自己应付。 黑雾向前色泽更加浓厚,在眼前形成了一道屏障,靠近了才知这层黑雾全部由极小的蚊虫构成,里面确实有人声,骂着,卧槽,这些虫子有完没完了,都出了站点还能跟上我们。 过一会儿他又自我怀疑,不会是根本没出站吧,结算通过什么的都是幻觉?! 赵浅在背包中掏了掏,铃铛虽然能驱散眼前的东西,但之前郑凡用过两次,赵浅自己又摇了一次,已经没了效用,其它东西里,只有棉绳当中的一股可以深入浓雾。 赵浅将这股细到只剩一线的棉绳绑在铃铛上,以铃声为引往黑雾中掷出,傅忘生在旁边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要是抓到了棉绳就摇摇铃,我将你们拉出来。 安静了几秒,清脆的铃声再度响起,赵浅手上的绳索一紧,顺着这条绳索拽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我记得你们,你们是从后一节车厢过来往驾驶舱去的那女人开口,怎么,知道地铁出故障的原因了? 知道了。傅忘生自来熟的厉害,我们在找一个被塑料壳覆盖的红色按钮,你们见到过吗? 没有,女人答,你们往后找找,赶紧的,别愣着了。现在情况这么复杂,老娘好不容易打个瞌睡还在噩梦里醒了,她咬牙切齿,这系统还有完没完了。 能从三天站点里活下来的人都不简单,这女人打着哈欠,这里交给我们我不管你两是干什么的,也不会问,但你们既然能解决问题,就不要耽搁。 她让开一条路,请吧。 虽然姑娘这么说,但虫墙阻路,我们也出不去吧?傅忘生耸肩苦笑,他们面前盘旋飞舞的蚊蝇从上到下堆叠成一道密密麻麻的隔断,而多足的怪异昆虫沿着蚊蝇攀爬 说恶心都是轻的,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对了,你们没有进过这一站,还不知道这些虫子对光源十分敏感。女人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手机屏仅仅是闪了闪,虫墙就跟着晃动变幻。 她与身边的男人一起打开手机电筒,光线穿过虫墙给赵浅与傅忘生开了条路,这女人冷笑一声,多难的站点我都过了,更何况这区区虫墙。 穿过虫墙再走半米,就到了第二节 车厢。 在赵浅和傅忘生通过的一瞬间,虫墙已经完成了一系列的变化来适应手机光芒,敞开的地方重新闭合,将车厢封了起来。 第二节 车厢则敞亮许多,受到的影响与第一节车厢不同却与驾驶舱类似。 蜘蛛网似得傀儡丝布满了整节车厢,落下的灯影错综复杂,每一处相交线上都吊着一个娃娃,小的不过巴掌大,大的也就成人前臂高,长相个顶个的怪异,缺眼睛缺胳膊的,还有衣服和裙子上沾满鲜血的。 嚯,傅忘生将赵浅挡在身后,唐长老,我们进盘丝洞了! 赵浅伸手,拨开傅忘生的脑袋。 这一节车厢原本是空的,但虫祸来临时,前头的两位姑娘被不由分说地被推了进来,原本是那对男女想救她们一命,谁知整个地铁全部沦陷,猝不及防下进了这蜘蛛结网的木偶盘丝洞。 幸而两姑娘中有一位对这木偶戏非常熟悉,正指挥着避开要害,两人都以古怪的姿势贴着车厢壁,缓缓向中间地带移动。 赵浅他们被拦在密密麻麻的丝弦外,傅忘生的手指又在袖子中扣了一下,那只看起来奢华靡费的钢笔再度出场,赵浅冲他看了一眼,这东西也是道具吧? 算是,傅忘生将钢笔一头递给赵钱,让他看得更加清楚,原本是钢打造,前端可以写字不划伤纸面,同时锋利如刀尖,杀人嫌短,防身绰绰有余然后我又往上面镀了一层金。 镀金有什么用?赵浅被这东西闪瞎了眼。 好看啊,傅忘生理直气壮,还值钱。 你们土豪的审美都有问题吗?请问。 他们看见了木偶丛中的姑娘,那两姑娘也瞥见了他们,其中一个像是与傅忘生相熟,百忙之中还招呼了一声,哎?又带新人啦? 赵浅可不是新人,他已经过三站了,傅忘生道,我们要找一个红色的按钮,这一节车厢我看过了,并没有你这儿什么情况,能让我们过去吗? 说完,傅忘生又稍挨过去,在赵浅耳边道,她叫包玥玥,还是新人的时候,我带她过了两站,情商高,但人过于活泼。 是不是背后说我坏话呢?啧啧啧,还咬耳朵。包玥玥扭头都不方便的情况下,还特地转过眼睛盯着赵浅看了看,转得眼珠子都快脱眶了,这么漂亮的人物啊怎么,风流公子真动心了? 玥玥!说正事儿!傅忘生无奈,更何况我哪里风流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上心,居然还急了,包玥玥嫌弃,旁边那位帅哥你听着,这位傅忘生呢总是喜欢装模作样的,但不管他拿出多少实力摆上台面,总还有一大块藏在下面,你随便坑他不用客气。 说完,包玥玥才转回正题,我当然有办法让你们去下一节车厢。 第63章 你还有多少朋友是我不知道的。赵浅就着傅忘生靠过来的姿势小声问,果然是个名人。 傅忘生明知道赵浅在磕碜自己,却还是笑道,那是当然。 蜘蛛丝弦的中央有一只形同满月小儿的木偶,只是脸上没有五官,而雕琢着一只巨大的血眼,血眼半阖,露出的瞳仁只一线。 包玥玥指了指那只眼睛,待会儿我会将这只眼睫掀开,你想办法用东西戳进去,这些丝弦会松开几十秒,能不能抓紧时间离开,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她每说一个字,手指就在丝弦上弹动一下,这些丝弦锋利,转眼就将她的手指割破了,但同时包玥玥也面露喜色,找到了。 绵绵密密的蜘蛛网中有一根微颤,随即拉动中央木偶的眼睑,露出里面殷红色的瞳孔,傅忘生手中的钢笔直掷而出,木偶的瞳孔被贯穿,连带着飞溅而出的液体笃一声扎在铁皮墙中。 周围的丝弦果然应激似得往后蜷缩,给傅忘生和赵浅让开了一条狭小的路,他两立即闪身而出,这些丝弦又飞快地恢复了原状。 谢啦。傅忘生将钢笔重新拔回,他拉着赵浅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赵浅倒是还看了眼包玥玥,后者鼓励似得冲他比划了个加油坑坑傅忘生! 赵浅摇头叹了口气,你的人品可真好啊。 傅忘生没听清似得啊了声,赵浅又道,没事儿,夸你呢。 第三节 车厢是郑凡所在的车厢,意料中的到处都是镜子,郑凡像个二百五,拿着唯一傍身的笔记本指来指去,镜子里的郑凡也学着他,只是经过了镜面的反射,里面的人明显更具杀伤力,撕开的笔记本每一页都似单薄飞镖,能飞出镜面伤人的同时又重新没入镜面当中,无边无际无穷尽。 郑凡躲得有些左支右绌但还能应付,他眼睛一瞟看见了忽然钻出来的赵浅和傅忘生,赵哥、老板!怎么回事啊,我们不是出站了吗?!我在做梦? 地铁出故障了,不用担心,一会儿就能恢复原状。赵浅冷静,这一节车厢也没按钮,我们得继续往前。 哥,你在找什么按钮?郑凡道,第五节 车厢里倒是有个红色的,特别大还特别闪眼,很废材料,我无意中瞥见的。 有时候年轻人的多动症也能派上点用场。 就是那个了。赵浅拉着傅忘生,走。 通过第三节 车厢并不算难,只要不管郑凡死活就好了,被扔在镜子包围圈中的郑凡鬼喊鬼叫,气哼哼地骂着,你们不讲义气!好歹也帮我把镜子打碎吧! 打碎镜子你就更惨了。傅忘生都走到车厢尽头了,还不忘回头膈应郑凡一句,好好呆着吧,等我们修好地铁,出去后请你吃火锅。 进入第四节 车厢后,周遭的声音都像是被隔绝了,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赵浅的脚步一停,示意傅忘生向前看。 第四节 车厢居然跟第五节车厢连通在一起,黑暗呈渐变褪去,缓缓融进了橙红的光芒,赵浅嗅到了木头烧焦的味道,整个车厢的温度也随之增高,就像两节车厢的尽头升腾起了熊熊火焰,将周遭一切化为乌有。 这股味道在几秒之后缓缓变调,呛人的烟灰变成了被水浇过的霉味,赵浅道,很像是医院的二十八楼。 除了空间更加狭窄逼仄,其它陈设的确跟二十八楼相差无几。 什么意思?傅忘生将脑袋搁在赵浅肩膀上,系统是故意将自己搞成这副鬼德性的?就为了将你我再次引到这个地方?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46) 你忘了,还有周枕呢。赵浅叹气,周枕的所作所为阴阳怪气的捉摸不定,一会儿像是使绊,一会儿又像是在帮我们。 两句话的时间,两节车厢的墙壁再度斑驳,凭空出现了一张办公桌,这张办公桌倒是干净整洁,上面的摆设非常仔细,像是有强迫症,每样东西都规划的恰到好处,排列有序。 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坐在桌子上晃腿,她这副模样活泼漂亮,赵浅差一点没认出她来。 这个小女孩就是当时在电梯里的那个,但她此时看起来好像很开心,嘴里叼着一枚棒棒糖,嘻嘻笑着打量赵浅。 而那枚可以将一切恢复原状的大红按钮,竟然被她托在双手掌中。 你到底是谁?赵浅问,他示意傅忘生放宽心,又上前几步,几乎走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然而那小姑娘还是不说话,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喉咙上有个小小的血洞,周围的肉已经长好,是旧伤了。 不能说话总还能写字和比划,赵浅又道,你总是跟着我们,总有原因吧? 小姑娘还是笑,她长相很可爱,酒窝都凹了下去,当真比划了起来,先说,我年纪太小,还不会写字。又说,我喜欢你。 赵浅理解的意思跟小姑娘比划的差不多,他又问,那为什么总是引我们看眼前一幕?这办公室跟你有关? 小女孩比划道,跟你我都有关。 有什么关系,为何我全无印象?赵浅逼问。 你不是没印象。小女孩似乎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为了保护你。 行吧。赵浅也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求出去,你要告诉我什么赶紧说,说完把那按钮摁下去。 小女孩歪头看着赵浅,我很难见到你,而我来是告诉你,有人要杀你还有他。小女孩指着傅忘生,他们还不希望你两总凑在一起。 他们是谁,不只一个人吗?赵浅敏锐察觉到话中漏洞。 随即整个地铁又晃动了一下。 之前所有的站点外泄都在前三节车厢形成了屏障,保护着第四和五节车厢中的异常,外力的干扰得先经过这一层又一层的关卡,所以这小姑娘才得以深藏。 小姑娘继续比划,我的时间不多了等你离开系统回到现实后,去找一个人。 固定的人名很难比划出来,所以小姑娘指着傅忘生,找他的妈妈。 地铁震动得更加厉害,差一点倾覆,一缕光芒从很远的地方直透而来,那姑娘在被接触到之前猛地按下了红色按钮,腐朽、烟灰、火焰、焦痕全都消散,车厢之内安静平稳,坐在这两节车厢中的五名乘客才终于苏醒过来。 他们能从三天的站点中活下来,自然并不简单,不过相较于前三节车厢的干预,这两节车厢受到的压制远远超过想象,乘客根本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瞬间陷入昏迷当中,等一切结束,还以为只是太累睡了觉。 地铁重新恢复了正常,喇叭在一阵锐鸣之后道:地铁故障已经修复,请各位乘客耐心等待。 傅忘生和赵浅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车厢,郑凡抱着笔记本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除了太累,郑凡并未受什么伤。 解决的这么快?郑凡扭头道。 他也不在乎用这身衣服拖地了,一路爬着抱上了赵浅的大腿,挨在上边蹭了蹭,哥,老板请我吃火锅,你要怎么补偿我啊? 补偿你个大头鬼,傅忘生拎着郑凡的后衣领,将郑凡拉开,好好坐着。 你高三了吧?赵浅道,忘生说你聪明,上高三的年纪比别人要早一些,因此落下点功课也并不要紧但既是高三,耽搁的功课也该好好补上,出去后我给你买两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再弄点其它年份的高考试卷作为补偿。 哥?!你有没有良心啊?!郑凡惨叫,我是学神,不是学霸啊! 年纪轻轻要点脸。 地铁重启的很快,大概一分钟后就再次上路,包玥玥过来打了声招呼,但没多说话。 但凡被傅忘生带过的人都遵守着一定的规矩,解除绑定关系后,就只是点头之交,不会像郑凡这样,是个嗷嗷待哺的崽子,至于赵浅他就更加特殊了。 包玥玥简直是捂着嘴,迫不及待去消化这个大八卦。 现实生活中的阴天都比站点的朗朗白日有意思,赵浅他们离开地铁时,外面正在飘雨,雨丝绵密柔软撑伞都挡不住的程度,挂在头发和衣服上都不往下滴,而是凝成水珠。 郑凡撒欢似得跑了出去,暂时将他老板的火锅跟他哥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都抛诸脑后,在路边发神经。 赵浅戳了戳傅忘生,郑凡失踪这么久,家里不着急吗? 郑凡父母不怎么管他,我又编造了一个他体弱多病,脑子不好,经常要住院的谣言,加上傅忘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加上我与他们校长相熟,所以请十天半个月的假还不算难。 说起这个,赵浅的眼睛眯起来,我从未听你说过家世,但以你吃穿用度还有住的地方来看,你是个有钱人吧。 傅忘生大言不惭,我祖上三代都是豪门,有钱的很。 郑凡的不要脸显然是跟这位学的。 第64章 出站之后的落脚点还是在傅忘生家中,他的大平层一段时间没有打扫还算干净,郑凡利索得收拾出一块地方,又打开了那面总是播放着各色新闻的大屏幕。 来来往往每天都有自杀或变态的人,郑凡开了罐冰可乐倒在沙发上,已经快将此事作为娱乐消遣,习以为常了。 天都这么凉了还喝冰的,老了胃疼啊。傅忘生说着,给自己和赵浅热起了牛奶,还加了半勺糖。 哥,哥,来这边坐。郑凡拍了拍沙发,招呼赵浅,我们休息会儿,让我老板操劳去。 不忙,我还有事要问他。赵浅从桌上抓了一把糖,慢条斯理地跺到傅忘生手边,那飘忽不定的小姑娘让我们出来找你的母亲,说说吧,为什么? 我不知道啊。傅忘生回过头,可怜无辜地看着赵浅,我跟家里不怎么熟,而且我年幼的时候就跟我爹出国了,我妈她偶尔两三年才来过来看我一眼。 傅忘生回忆了一下,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要靠使劲想。 老板他家是豪门啦,他妈是一家跨国公司的董事长,他爹是贵族,死后给老板留了一座豪华大庄园赵哥,豪门恩怨你懂吗?比电视上放的还复杂,老板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就郑凡话多。 傅忘生热好了牛奶,给自己和赵浅一人倒了一杯,我家的人都太独立了,谁离了谁都能活得很好,所以亲缘淡薄。不过我妈既然十月怀胎生了我,不记得我的好也该记得生我时的疼,回去看一眼她老人家,应该不会把我驱逐出门。 更何况,不仅是你,我也有事要问她。傅忘生又道,我妈特别聪明,我隐隐约约觉得我小时候就进了地铁系统这件事,她老人家是知道的,却不知为何绝口不提。 赵浅没有说话,这本是傅忘生的家事,也轮不到他插手,所以又沉默了一会儿,赵浅才道,先休息吧,折腾了三天也累了,养足了精神才好应对后面的事。 他说完,看了一眼沙发上横躺着的郑凡。 郑凡将下巴抵在可乐瓶上,眼睛闭着,早睡大觉去了。 赵浅不由放轻了声音,你跟郑凡什么渊源,他跟你的时间久了吧。 按包玥玥的说法进行拼凑,傅忘生带新人都有一定的时间限制,不会手把手教成个大佬,但郑凡明显不同,这孩子都快混成傅忘生的半个管家了。 郑凡乐观聪明,还合我眼缘,更何况他还有点像我,傅忘生道,我也不是一直带着他,也经常放他自己出去坐一站。 赵浅看着傅忘生,你像个操心的爹。 傅忘生脖子痒,不怕死,你像个没良心的娘娃睡了,快去给他盖床被子。 傅忘生的脚趾差点被不动声色的赵浅踩断。 下午三四点,外面阴雨绵绵,阳光被乌云遮蔽完全透不进来,两间房与客厅中都留着盏昏暗的小灯,奶香味还在空气中蒸腾,累了许久的人终于得到片刻喘息的时间,倒在床上入眠。 赵浅耳边听着雨打窗,裹着一层还算蓬松的被子,气氛安逸,但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小女孩苍白的脸,鼻腔中还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烧焦味。 他想了想,坐起来将床头的灯重新调亮,赵浅打开手机,开始寻找一场发生在心理诊所中的大火,像这样大规模的火灾,无论怎么隐瞒都会在网上留下一定的痕迹。 赵浅花了几分钟过滤信息,很快找到了比较靠谱的现场照片和说法。 近二十年前,确实有一场很大的火灾,还发生在闹市区高层建筑里,而非医院,但当时的建筑中竟然出乎意料的没什么人,最后只死了一个心理咨询师。 但也有说法,这场火就是那位烧死的心理咨询师放的,还有深挖她家庭背景后留下的揣测她先后两嫁,前夫死于自杀,留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也不正常,母亲死后就此失踪,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赵浅的头有点疼,他将手机放在一边,困意像是忽然间席卷过来的,他揉了揉额角,将这一应事物都放在床头上,重新闭起了眼睛。 这一梦并不太平,赵浅总是能想起福利院的事情,光怪陆离的很难说清,时而能见故人,时而这些故人又面目全非,一个个杵在赵浅的身边质问他是否铁石心肠。 过一会儿,连这份嘈杂都渐渐淡去,层叠人影中走出一个相貌端正的男人,他嘴里叼着一根巧克力棒,看起来没什么正行,神色与傅忘生有几分相似,但这男人却比傅忘生要邪上三分,他喊赵浅小浅,唇齿暧昧。 赵浅的眼睛忽然睁开,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才过三个小时,天已经全部黑了,他耳边听到了敲门声,傅忘生懒洋洋的在外面道,我知道你睡不好,来来来,给我开个门,我给你唱支小曲。 赵浅哭笑不得。 傅忘生还真的提着一个话筒,他在家的穿着更加舒适,没有进站时候的西装革履那么拘谨,说吧,一共睡了多久,又做什么梦了? 三个小时,梦见了一些老熟人。赵浅给他开了门,接过傅忘生递过来的一杯柠檬水,你呢,睡了多久? 比你久,六七个小时对于我来说足够了。傅忘生递给赵浅一沓手写纸,上面都是歌名,来,自己挑一首。 两分钟后,赵浅捂着自己的耳朵,恨不得立马晕过去,并后悔自己刚刚太天真,居然鬼使神差地顺了傅忘生的意。 也难得傅忘生眉眼深邃,英俊的人模狗样,唱歌却实在难听的离谱,简直能退敌三千,连睡到流口水的郑凡都垂死惊坐起,一脸茫然的爬起来以为世界末日了。 怎么样,我唱的还行吧,你再睡一会儿,我给你唱首安眠曲。傅忘生得意。 傅忘生,赵浅一言难尽地看向他,你是不是跟我有什么仇? 外面的雨还在下,傅忘生遗憾地放开了话筒,连你也不懂欣赏我的嗓音算了,你继续睡,我给你读一则童话故事。 又作什么妖?赵浅警惕。 你这样就伤我的心了,傅忘生假惺惺地抹了把辛酸泪,随即将赵浅往被子里一裹,睡觉睡觉,我给你讲个睡美人的故事。 赵浅被傅忘生不由分说地按着眼皮子,死活不让再睁开了。 睡美人的故事被傅忘生讲了个支离破碎,原创部分一大堆,赵浅听了个开头就叹了口气,选择直接昏睡。 身边人的呼吸逐渐绵长悠远,傅忘生的故事也越讲越低,他将灯光调暗了,手掌又在赵浅的眼皮子上停留了会儿,随后自己打了个哈欠,就这么坐在床头假寐。 赵浅的噩梦还是会冒出来,但随即就被个穿红衣带红帽,骑着白马溜着狼,嘴里还啃着一颗剧毒苹果的睡美人给驱散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诡异无比的童话故事。 等到再醒过来时,雨终于停了,窗外微微透着点亮,外面有饭菜香,郑凡正托着腮帮子看着赵浅。 见赵浅睁开眼,郑凡回头往外喊了声,老板,赵哥醒了!随后又扭过来继续看着赵浅。 跟着傅忘生,别好的不学学坏的。赵浅将郑凡的脸拨过去,让他看着墙那一面。 哥,你确实长得祸国殃民。郑凡看了近半个小时,才得出这么个结论,就是醒着的时候太不好亲近了,也只有我老板这样的英雄豪杰才能 赵浅将被子整个掀过来盖在郑凡的脑袋上。 吃饭了吃饭了,吃完早饭去见我家老娘。傅忘生敲着锅在外面催促。 一碗小米粥,两三样简单的炒菜,傅忘生起的早,还下去买了烧饼和油条。他的手艺普通,不过家常菜烧得还行,赵浅洗漱完毕后尝了一口,淡了点,不过比想象中好吃。 老板可是难得下厨。郑凡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来沾他赵哥的光,真好啊,像这样睡到自然醒,还有人给做早饭老板你可真贤惠,哥,你说是吧? 赵浅继续喝他的粥,没理郑凡。 谁知傅忘生也是个死皮赖脸的,他接着郑凡的话茬凑到赵浅身边,我这么贤惠,还能安家镇宅,你考虑考虑。 赵浅这次却没立刻拒绝,他又喝了一口粥,这顿早饭不错,我考虑考虑。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47) 郑凡愣住了,傅忘生却像是意料当中地笑了笑,又道,要好好考虑,别只是说说。 卧槽,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郑凡感觉自己错过了至少十年的剧情。 这孩子好奇心旺盛,拖着傅忘生咬耳朵,老板,你干什么了,我哥居然没有立刻反驳你,还答应考虑考虑? 傅忘生挑了挑眉,我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他知道却没挖出来,我还能给他讲童话故事,能给他做早饭,考虑考虑很奇怪吗? 噫,郑凡把脸皱了起来,老板,你简直是个奸诈狡猾的典范。 作者有话要说:傅忘生埋下了种子,并开始天天给种子浇水施肥,唱惊天动地的儿歌,讲丧心病狂的童话 赵浅:随他去吧,歌唱得不怎么样,故事讲的还行 全家唯一的正常人郑凡表示 哥,你可快住手吧,别再夸他了!! 第65章 傅忘生住的地方离他妈公司的总部并不远,驱车半小时即到。 他不常来这里,所以前台不敢将他放上去,又等了许久,赵浅才终于见到了这位在傅忘生口中虎背熊腰、青面獠牙、没心没肺、不慈不爱的伯母。 傅忘生是混血,他的中文姓就取自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叫傅有宜,鼎鼎大名的傅氏集团董事长。 傅有宜很有气质,也很美,中短发,比起干练,更有种成熟韵味,远不是传统意味上的董事长形象,倒更像个蕙质兰心的普通女子,更无所谓虎背熊腰、青面獠牙。 傅忘生有三分容貌遗传自她,才不至于每一处都锋芒毕露。 但他们母子不亲近也是既定事实,刚见面两人都有些僵硬,傅有宜甚至说了句,请进,喝茶吗?爱喝什么茶? 傅忘生也没给他娘面子,我不爱喝茶,白开水就行。 气氛登时有些尴尬。 赵浅站在一边,事不关己,暂且看戏。 客气完了之后,傅有宜就不再管她亲生儿子的死活,目光更多的落在了赵浅身上。 她将赵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并在傅忘生没有说漏嘴的情况下,率先道,赵浅? 仿佛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早预料到会与他相见。 傅忘生在他老妈的面前也是个护犊子的主,他往赵浅的身边挪了挪,皱着眉盯着他家老母亲,你知道他的名字?你认识他? 傅有宜这才分了点注意力给她儿子。 赵浅很小的时候我见过,当时,傅有宜比划了一下长短,才这么点大,至于我为什么会见过他 傅有宜叹了口气,我却不能说。 偌大办公室伴随着恒温空调的声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为什么不能说?赵浅终于在这时开口,跟傅忘生有关系? 我虽然不是个慈母,但为了保护他,我会不择手段。傅有宜未曾否认。 傅忘生一直以为,自己跟赵浅的初见是各种意味上的缘分,至少跟十几年后经过安排的重逢有着巨大的区别,但现在一看,他跟赵浅之间所有的关系,都事先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伯母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赵浅见傅有宜点了点头,才继续道,傅忘生此人虽然油嘴滑舌不着调也不靠谱,但其实刚劲有余柔韧也有余,他并不需要你的保护。 傅忘生笑,还是赵浅明白我妈,您都放养我二十来年了,现在忽然想老母鸡孵蛋,有点太晚了吧。 傅有宜一脸牙疼的表情盯着她不成器的独子。 忘生,我问你,你喜欢赵浅吗?傅有宜打起直球来比他儿子还恐怖,完全不顾忌当事人的心理感受。 傅忘生理直气壮,当然喜欢。 但有些事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就连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赵浅都会心中存疑,即便如此,你仍然想知道?傅有宜问得相当不留情面。 不是,您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我就算脑子再不好,也能猜出十之一二,我的亲娘啊,您是不是跟儿子分别久了,对我产生了误会。傅忘生喝了一口凉白开,又自顾自地嫌这东西寡淡,觉得他娘没啥品位。 傅有宜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办公桌下四四方方的保险柜被她抱了上来。 这保险柜跟赵浅在医院二十八楼看见的十分相似,连密码锁都长得一样,傅有宜不加掩饰的将这东西亮了出来,里面装的是一摞文件,过于复杂的部分她掩在下面,直接将简单明了的交给了赵浅。 当年,我跟忘生的爹有些感情问题,傅有宜承认的大大方方,去做了婚姻咨询,也就是在那时我见到的你。 赵浅才半米来长,还需要人抱的时候,傅忘生连个蝌蚪模样都还没长出来呢。 也就是说,我那时还有父母,尚未成为孤儿?面对自己的身世,赵浅远比想像中冷静许多,他颔首,示意傅有宜继续。 你母亲是国际知名的心理咨询师,你父亲是基因领域的权威,同时也是一位世界顶级的医学顾问。傅有宜道,傅忘生是我的孩子,同样也是你父母的杰作。 傅忘生和赵浅齐齐一愣,这真是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忘生从基因上就与你互补,他或许表现出来的长相与品质皆与你不同,但他可算是这世上另一个你。傅有宜最后总结。 她吐出一口气,不负责任道,果然,秘密甩给别人比自己憋着要舒坦多了行了,你们也都是成年人,这些事你们自己操烦去吧。 含着金钥匙出生,身价几十亿可能上百亿的傅氏集团董事长独子忽然接过他娘扣过来的大锅,短时间里有些瞠目结舌。 对了,傅有宜补充道,当年我们夫妻都很喜欢孩子,但结婚多年毫无动静,最终选择了试管婴儿这一项忘生基因上动过的所有手脚我们都未被提前告知,撞破之后,我便与他们撕破脸皮对簿公堂,最终老死不相往来。 这些实验都在阴暗处进行,起自何处,为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傅忘生之前,定还有这样一个个失败的试验品,他们同样为了赵浅而存在,却并不像傅忘生如此完美。 多谢伯母告知,也多谢伯母不计前嫌。赵浅郑重道,我与生身父母虽无多少瓜葛,但此事太过缺德,即便多年过去,我还是想说一声,抱歉。 傅有宜摆了摆手,罪不及后辈,更何况你当时一个娃娃,也不过高等点的实验对象,我怪你干什么。 话音落,两人齐齐将目光调转向了傅忘生。 很难说赵浅心里现在是个什么感觉,他一方面觉得松口气,傅忘生等在他的人生轨迹中原来早有因果,那些无需言说的默契以及一拍即合的个性,都有了借口与解释。 一方面,他又烦极了这种解释,仿佛一条条的公式与框架,将傅忘生导向自己的同时,限定了他所有的道路,剥夺了他所有的自由。 这样对傅忘生并不公平太不公平。 傅忘生却恍然大悟,他笑着看向赵浅,只说了一句话,怪不得我如此喜欢你。 生了个儿子是傻的,我这偌大江山后继无人啊! 傅有宜想着当初怎么没多生两个,有人抢着夺家业,可能会精明点,不至于这么傻。 赵浅仍是看着傅忘生,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点不情不愿的神色 但是没有,傅忘生坦率而真诚,甚至还有些前所未有的肯定。 真好,傅忘生道,早知道我命中注定是要跟你在一起的,第一次遇到你时,就该毫不犹豫的冲出来要联系方式,躲在角落里简直浪费良缘。 实验怕是不成功,赵浅想,此人可能胚胎阶段就颇多心眼,直接将实验人员糊弄过去了他有哪处跟我互补?! 想是这么想,但赵浅的脸上却轻微浮现出笑容。 傅有宜心道,嚯,我本以为自家的是白菜,受精卵一颗就被猪拱了,现在看,我家小子不算亏啊,哈哈哈哈姓赵的,这就是现世报啊,你料不到吧! 她差一点仰天长笑。 正当傅有宜嚣张万分时,她不省心的儿子又道,妈,那你知道地铁系统吗? 傅有宜倒灌凉气,差点呛到。 不是非常了解。傅有宜稍作收敛,曾经调查过,甚至找到几个进过系统的人了解情况他们内部讨论似乎无妨,一旦向外人泄露关键信息,系统就会对这些人进行惩罚,有关记忆可在瞬间蒸发。 她皱了皱眉,记忆蒸发时,会波及大脑的其它重要区域,轻则痴傻或昏迷,重则当场死亡。 不等傅忘生再次开口,她继续道,我虽然常常不在你身边,但你自幼进入这个系统的事我却了解。 傅有宜刹那间显得有些悲伤,还有件事,我一直瞒你至今。你的父亲他很聪明,也很厉害,为了摸清系统,为了让你能活得长久快乐,曾进过系统。 一旦进入系统,除非死亡,否则将永远困在其中。 傅忘生其实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他在傅有宜的眼中,或许一直是个无知无畏的孩子,但随着时间流逝,傅忘生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收于眼底放在心上。 他心宽如海,能纳万物,只是不说罢了。 赵浅听到傅忘生的叹息,他伸过手去,在傅忘生的头上轻轻拍了拍,而傅忘生一把抓住了赵浅微凉的指尖,两人静默着,一时无言。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徒增伤心。傅有宜先打破了寂静,系统的事我还没全部放下,但估计也帮不上你们 赵浅在这几句话里,忽然明白了傅有宜疏远傅忘生的原因 与其生来养来牵绊挂心,不如尽早拉开距离,省的以后再体会一次肝肠具断。 就这一点,自己与她何其相似。 第四站:器官 第66章 当傅忘生和赵浅要离开时,傅有宜也没多做挽留,这么多年形成的相处方式,并不会因为一个秘密的揭露,立马变成母慈子孝的场景。 不过临走之时,傅有宜又从保险柜的最里面拿出一块怀表,据说是父亲的遗物,当初也是因为这样东西,才遭到了站点的扑杀,不仅是傅忘生的老爹,连同他老爹组建起来的一支五人小队已经全部确认死亡。 这样东西并非我私藏了,不想给你,傅有宜道,而是你父亲曾有叮嘱,只有等你遇到了赵浅,才能将此物托付我研究过这块怀表,实在没有太多特别之处,但他既然为此付出了性命,那必然是值得的。 傅有宜叹了口气,我爱他,所以我接受他的所有选择。 那一瞬间,傅有宜的身上透出了难以形容的温柔和坚忍,能经得住岁月变迁,人来人往。 回去的路上,傅忘生一直盘玩着那只怀表 怀表打磨得非常精致,银色的外壳只有最边上一圈镂空,雕成枝叶繁茂的蔷薇花,里面是两圈相互交叠的钟盘,由罗马数字和阿拉伯数字共同组成,钟盘交叠处呈齿轮状,咬合紧密,但仔细看可以发现,数字没有彻底的对应上,就像时间上有一定的间隔。 打开怀表后,里面的指针并不转动,始终停留在三点二十分. 凌晨三点二十分,正是傅忘生老爹在医院被宣布死亡的时间。 这也是站点的一样道具吧?赵浅先开口道,只是形制上看起来更加高级。 他说话时,傅忘生已经将怀表交到了赵浅的手中。 赵浅摩挲了一下表面,神奇的是,那久不转动的指针在两人都尚未脱手时,竟然忽的向前走了一步。 细微的声响昭示着时间的流动,秒针带动分针与时针,仿佛只一个眨眼,定格的三点二十分已经变成了此时的十一点四十五就连怀表外壳上的浮雕齿轮都滚了一格。 这东西能识别你跟我。赵浅道,又是一样得你我同时在场,方能发挥作用的东西。 按理说,在傅忘生胚胎时所动的一切手脚,都是违背伦理,理应送上法庭承担刑事责任的罪过,但知道此事的人却相当稀少,除了傅忘生的父母,可能只剩当初动手完成实验的那帮人。 而这些人里,也不是每一个都知道这个未成形胚胎的身份,所以再追根究底,可能只剩下赵浅的父母。 在基因上让赵浅和傅忘生绑定,又在站点中埋伏下这许多必须两人在场才能激活的隐藏线索 难不成这地铁站跟赵浅的父母有什么关系? 倘若如此,那经常出现的小女孩又做何解,她的喉咙上为什么有道致命的伤口,她又为什么牵扯进了这件事里? 此事一时千头万绪,不管怎么梳理,都觉得还有漏洞。 傅忘生笼着赵浅的手将怀表向内一阖,他笑道,不想了,时间还早,去吃午饭。 赵浅被他半拉半拽着塞进了车里,车门一关,伴随着起步时的轰鸣,傅忘生压低声音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赵浅撑着头向窗外望去,他的眼神停留在不远处的蓝色车上,我知道。 蓝色车上的人跟踪技巧很一般,或者说他没打算偷偷摸摸,几乎呈寸步不离的状态,随着赵浅与傅忘生进了一家中餐厅。 餐厅人不算特别多,但吃火锅的场合多少有些嘈杂,赵浅和傅忘生坐在靠窗的角落里,两分钟后跟来的男子往周围看了一眼,紧接着匆匆向赵浅走来。 你认识?傅忘生盯着菜单,话却是向着赵浅说得。 不认识。赵浅否认,看看再说。 男人年纪不大,二十开外不到三十,稍稍有点秃,他紧张兮兮的将一个信封以及一张地铁卡放在桌子上,这才开口道,我叫孙攀峰,请问你们谁是赵浅,谁是傅忘生?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48) 你认错人了,赵浅面不改色地编瞎话,我们一个姓李一个姓王,不认识你刚说的人。 不可能!孙攀峰有些激动,将这封信和车票给我的人,明明说了就是你们两个他不信邪似得,将手机从口袋中摸出来按了按,调出相册道,看。 照片的拍摄视角很明显的偏上,画质略微模糊,是监视器的截图。 不管这东西你是从何得来,赵浅道,都很明显弄错了。 兴许是这张脸加上赵浅冷淡的态度,让他极其容易取信于人,孙攀峰赶紧将手机缩回来,调大调小使劲地看照片,嘀咕着,不可能吧,哪有长这么像的,还一连两个。 傅忘生继续看着菜单,心里默想,嚯,赵大美人可真是个洗脑天才。 孙攀峰又想了一会儿,他纠结地看向赵浅,你不是骗我的吧? 这人过于老实,从他后知后觉的反应中就可窥见一斑。 过一会儿,孙攀峰又道,是一个叫周枕的人找上我的,他还说,如果两位不想搭理我,就将他的名字报出来他往后挪了挪,继续道,虽然有可能会被当场打一顿。 孙攀峰还算聪明,他不好意思,我想着找个人多的地方,两位要揍我也不大方便。 怪不得跟了这么久。 周枕让你过来的?赵浅并不惊讶,他伸手打开桌上的信封。 信封里装的是张招聘广告,类似于十几二十年前,那种夹在报纸缝中的印刷小字,但内容却很奇怪。 它招聘的岗位很多,其中包括程序员、app开发技术员、视频编导等等一系列新型岗位至少与这招聘广告的年限不相符。 放在信封上的车票很新,上头有条线路颜色不同,只是线路虽定,却还有沿途无数站点,不能确定何处下车。 并且,这张车票与赵浅拿到的那张一模一样。 周枕将这东西给你的时候,还说了什么?赵浅问。 他还说,这次我与你们属同一站,如果不想死,就得与两位一起。孙攀峰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骂他神经病,跟他吵了两句,但后来 赵浅看到了孙攀峰眼里的恐惧。 你之前没有收到过这种车票吗?赵浅又问。 但看孙攀峰茫然的样子,恐怕是没有。 傅忘生已经点好了火锅汤底以及菜品,他忽从赵浅手中将招聘小广告抽出来,重新套入信封,然后用随身钢笔写下地址,一并扔给孙攀峰。 去这儿等着,我们正在约会,你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儿啊。 孙攀峰恍然大悟,怪不得两位挑了情侣座呢。 刚刚知道有人跟踪,赵浅并没有仔细留意店中装潢,几乎是在傅忘生引导下坐到了现在的位置,此刻抬头一看,几乎条件反射想抓起餐盘,往傅忘生脑门上敲。 赵浅怀疑傅忘生脑子有病。 小店面很雅致,没有高档餐厅的端庄,也不像路边摊那么粗糙,四面的灯光有些昏黄暧昧,吃火锅的地方都有各自的隔间,而赵浅和傅忘生这一桌桌面上放着一支玫瑰也就罢了,餐布都是心形的 傅忘生大喊冤枉,我当时的心思也全在后面跟着的尾巴上,最多也就是发现后知情不报而已。 他笑眯眯地继续道,赵浅,我没骗你,我也不会骗你。 打扰了,再见,告辞。孙攀峰总觉得自己成了罪魁祸首,他拿着地址慢慢退出了赵浅的视线范围。 服务员大概也察觉到这一桌气氛不大好,他内心已经脑补了一出三角大戏,原配闹上餐桌,最终不欢而散赵浅是那喜新厌旧的男儿郎,傅忘生是那骚里骚气的狐狸精。 但脑补归脑补,他还是有很高的职业素养,端着锅底客客气气的问,汤底和菜还上吗?现在退还来得及哦。 赵浅从傅忘生的脸上收回目光,继续上吧。 好嘞。店中灯光实在不好,服务员到此刻才发现这一桌坐着的是两位大帅哥,类型迥异还帅得各有长处,答应的声音都高了一码,但随即又觉得不对。 难不成今天的戏码是儿子带男朋友见家长,家长受不了刺激愤而离席? 怪不得刚刚走得那位有点秃呢。 火锅很快煮沸,吃了两口,那种非同一般的默契感再次涌上心头,他两接连几次夹了同样的菜。 傅忘生笑道,这什么改造实验还是不成功,倘若互补,不应该是我爱香菜,你爱青椒吗? 先天不行,后天也能培养,赵浅说着,夹了一大筷子的香菜给傅忘生,多吃点,说不定就喜欢了。 切开黑啊。 傅忘生也烫了一碟青椒给他递过去,你也是。 表面看来其乐融融,暗地里都想把自己不爱吃的喂给对方。 赵浅,傅忘生借着说话的功夫,默默将香菜扔进了垃圾桶中,我刚才说这是约会你没有反对,所以这算约会吗? 赵浅也将烫好的青椒拨在了装杂物的盘子里,他道,我既然答应了考虑考虑,你就不必多番试探傅忘生,我在跟你约会。 此话正中红心。 第67章 新的一站新的队友,郑凡由于表现过好,跑在他老板和赵哥的前头,得了张面额超高的车票,所以下一站并不同路。 而孙攀峰可怜兮兮的坐在沙发上,接受郑凡的目光审视。 郑凡板着脸的时候也很有威严,他端着牛奶,手里拿着香蕉全当防身武器,坐在餐桌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孙攀峰。 说,你到底是谁?我老板不会约这么丑的人上门,你是不是威胁他了?! 小伙子,你这么以貌取人不太好吧。 其实王攀峰长得也不算太难看,普通人中的普通相貌,除了有些稀松寻常,也不至于看不下去,只是郑凡周围的一圈人都长得有鼻子有眼,潇洒倜傥或妩媚明艳,连郑凡自己都是个清爽干净的少年人,所以眼神养的刁钻无比。 孙攀峰脾气温吞,并未指责郑凡,等他们两人回来,你再问不久就知道了,况且 孙攀峰的脑海里忽的浮现出赵浅那双眼睛,以及傅忘生笑眯眯的模样,微微打了个寒颤,我哪敢威胁他们哦。 兴许孙攀峰的哆嗦富有灵魂,郑凡耸耸肩接受了他这种说法,两人不尴不尬的共处一室,时不时听着电视中关于新闻的播报。 近两个小时后,赵浅和傅忘生才回来了,傅忘生看着心情不错,但只是在客厅中稍作停留,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郑凡想跟他说两句话,都被赵浅压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郑凡有点莫名其妙,他从桌子上跳下来蹭到赵浅身边,哥,你又伤老板的心了? 没有,赵浅道,我答应跟他约会了。 啥啥啥?郑凡一脸震惊,难不成老板出尔反尔,得到了就想抛弃,所以看起来心事重重? 郑凡一把抱住赵浅,挂在后者身上死活不下来,我可怜的赵哥啊,你别担心,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就你戏多。 赵浅摇了摇头,你老板心思坚定,有些事让他自己想通就好了。 唯他知道,傅忘生在乎的点,并非被安排的命运以及相当不幸的童年,傅忘生在乎的是他那双做好事不留名的爹娘,这么多年就好像傅忘生一直未曾长大,不能承担真相也不能保护自己,得有人在前面为他蹚一蹚。 而赵浅的存在,或许可抵心中一时空缺,但再想一想,就是越来越气,傅忘生简直想现在立刻马上飞出国,将他那化成骨头的老爹刨坟而出,干干脆脆骂个痛快。 傅忘生闷头在房间里梳理心事,赵浅则坐在沙发上摩挲着那块精致小巧的怀表,随即,赵浅嗯?了一声,伸手翻查桌上的车票,这张车票受之影响,竟然在星罗棋布的站点之中展现出一颗亮点,此亮点每隔十秒就闪烁五下。 赵浅将车票拿起来,决定交给郑凡一件艰难任务,来,去将你老板喊出来。 哦,郑凡乖巧,他敲了敲傅忘生的房门,没两下就正对上了自家老板的臭脸。 傅忘生凶巴巴的,干嘛! 赵赵哥喊你过去。郑凡心里嘤嘤嘤。 傅忘生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心绪,又道,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郑凡挠头,可能跟车票有关。 越靠近怀表,车票上的异状就更加明显,赵浅抬头,见傅忘生过来了,也不问他是否想通,心情有没有好上一点,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赵浅将怀表与车票一并递给傅忘生,我怀疑下一站会是五天的任务。 从四天到三天再到三天,站点一个比一个怪异难对付,现在忽然出现一个五天的任务,对平常人来说可能还是运气不好,但对这两人来说简直算卡了系统的bug。 桌子上的车票是孙攀峰贡献的,赵浅随后拿自己的也试了一下,结果差不多,这银怀表的功能可能还不仅限于此,否则站点也不会如此斤斤计较,将当初所有人都杀了。 赵浅留意了一眼傅忘生的脸色。 但光是这一点功能就已经很可怕了。 要知道站点所派发的工具,一般都是做应急之用,或保命,或谋出路,离开系统之后基本就成了寻常物件,没有附加功能,但这怀表却不一样,它就像是地铁系统的某一部分,可以用来预测站点。 郑凡,把你的车票也拿过来。傅忘生说着,先从自己口袋中掏出了那张vip硬质卡。 vip卡上的站点更加密集,线路比普通车票多出将近一倍,但最终得到的结果与赵浅的同样相似。 四个人中,只有郑凡的不一样。 郑凡亮的地方在前一站,每隔十秒会闪六下,站点难度预测一般。 呼。郑凡不厚道的松了口气,以他现在的实力,保底也就是独自一人过五天站点,能混个半死不活。 既然知道是五天的任务站点,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傅忘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垫上,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还有十几天时间,想想怎么挥霍。 郑凡双眼发光,正有个提议,傅忘生先打断了他,你得抽出一两个星期回学校,否则老师和家长那儿会瞒不住,瞒不住就要出事了。 知道啦。郑凡泄气,并由衷怀疑他老板就是不想要自己这个电灯泡。 傅忘生是说到做到,他当即将怀表收了起来,所有关于站点的东西也一并抹平,喊着今晚去吃火锅吧,然后整个人往赵浅身上一趴,打死不起来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傅忘生也绝口不提这件事,赵浅也配合他,两人就像忽然失忆,从来也没有地铁和站点这件事。 不过粉饰太平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期限,孙攀峰紧张兮兮地拎着行李,挤在赵浅和傅忘生的中间。 这是他第一次进站,不仅孙攀峰自己没想明白周枕为何选上自己,就连赵浅和傅忘生也一头雾水,不过凡事必有原因,等进了站总会清楚的。 地铁中的人并不多,至少比前几站要宽松,前前后后一共十三个人,站点也不远,但这次却并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房子,更非死气森森的古镇,而是高楼大厦并起的市区。 乍看起来,跟平常上下班或休闲娱乐的场所并无不同。 这次的导游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大油头还板着脸,相当的惹人厌恶。 他将所有的乘客带了出来,意想不到的是这么具有现代气息的地方,居然还有抽签的摊子,沿墙摆着,傅忘生的运气有所改善,这次抽到了平签,倘若郑凡在场,必定要拍个照片装裱起来,以纪念他老板时来运转的关键时刻。 郑凡不在,赵浅就替代了这个位置,他让傅忘生把签子拿好了,这可能是你人生的巅峰,纪念一下。 我严重怀疑你在磕碜我。 傅忘生不服气,我觉得我有抽上签的潜质,你让我再蹭蹭。 王攀峰在旁边坦坦荡荡,他这把年纪做电灯泡已经做得相当娴熟,不是郑凡那种薄脸皮的毛头小伙子。 他们三人一人上签,两人平签,分别写着,开会、甲方、修改方案。 赵浅捏着竹签的一头,这三个词组一起出现,怕是什么地狱模式。 其它乘客抽到的签估计也差不多,年纪小的没有体会,几个看起来年纪大一点的简直欲哭无泪,还有些新人以为这是什么新式的加班通知,还没进站,就已经哀鸿遍野。 那导游见耽误久了,开口催促道,站点还在前面,请各位守时。说完,他还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高墙水泥之间,有一座最高的写字楼,而这一站又在写字楼的最高层 准确的说这家公司规模极大,整整上面五层都挂着一样的招牌,颇有点所有部门各司其职的意思。 这次的npc非常多,光是一个平层坐着的员工就已经上百,全部估算下来大概近千了。 即便有这么多的员工,屋子里仍然很安静,几乎只能听见手敲键盘以及人员走动的脚步声。 导游将他们交给前台的小姐姐,小姐姐热情洋溢,标准的八齿笑,拿着一把黑水笔以及面试表,道,欢迎各位来我司面试,请在沙发区稍等,填完面试表后,我将安排各位面试,我司喜欢思维活跃,勤奋刻苦的年轻人。 目前看来一切正常,直到这位甜美的小姐姐又补充了句,倘若面试不通过,即意味着在我司不受欢迎,我会将此人请出去,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 可我还没打算换工作呢。有个新人道。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49) 对啊,我大学都没毕业,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传销组织?逐渐有声音附和。 每一站都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新手疑问,未免麻烦,赵浅随手将前台的盆栽扔出了公司玻璃门,平滑的地板上忽然伸出数道黑色的金属尖刺,直接将小小盆栽分了尸,傅忘生在一旁补充,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保重身体!!健健康康!万事如意! 另外今天和初一初二都会有红包掉落~ 第68章 由于面试人员赵浅随意毁坏公司财务,降低印象分十分,若面试通过,将于入职之后给予惩罚,面试人员傅忘生因漠视此类行为,将接受相同处分,请两位做好准备。 那小姐姐还是客客气气的,却听得老手们心里发毛。 但至少现在已知公司喜欢思维活跃,勤奋刻苦的年轻人,以及还有个印象分算在面试分数内。 新手们因那四分五裂的盆栽吓得不敢说话,但也有个胆子大的,将手伸出去试探了一下,尖刺没有放过任何出来的东西,而且速度非常快,即便此人已经有了准备且相当警觉,前臂还是被捅了个对穿,连坚硬的骨头都直接粉碎了,血肉四溅,触目惊心。 前台小姐姐又道,我这里有云南白药和创口贴可供免费使用,这也是我们公司的人性化之处。 你说有棺材免费提供,还更人性化一点。 那么,请各位开始填表吧。那小姐姐开始分发文具和纸张,填好之后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好尽快安排面试另外,我叫钱玲玲,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喊我,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如果不是门口还有一个破碎的盆栽以及若干血肉和骨骼残片,里面有个刚包扎完,疼到半昏迷的大活人,简直搞得跟真面试一模一样了。 怎么怎么填啊?孙攀峰哆哆嗦嗦地写了个姓名。 即便进地铁之前,赵浅和傅忘生已经跟他强调过了很多规则,但亲眼看见、亲身经历又是另一码事,孙攀峰觉得自己居然没被吓得晕倒,这就是个奇迹了。 上面不是有文字吗,照着写就是了。傅忘生说着,在爱好这一栏填了赵大美人,在特长这一栏则填上,哄美人高兴。 孙攀峰觉得这答案没有抄袭价值,他扭过头去,准备再参考下赵浅的写法,结果发现这位更加古怪。 赵浅在纸上画小人。 孙攀峰实在爱操心,他有意提醒,你们这么填不行吧?那前台不是说面试不通过会被赶出去吗? 他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其他人,见那小小的面试表格已经快被填满了,有的甚至都溢了出来,连背面都写上了字,恨不得将幼儿园得了几朵小红花都当成表彰,竭尽全力地推销自己。 孙攀峰在两者之中平衡了一下,没两位大佬那么佛系,也没其他人那么用力过猛,版面整洁,功能齐全,还真像那么回事。 一张表填了有一刻钟还没人敢上交,倒是赵浅打了个哈欠,他对傅忘生道,我先去。 傅忘生点了点头,行,你出来的时候我差不多也填完了。 孙攀峰心想,就你那通篇不超过五十个字的纸面,还有啥没有填完的。 再回头一看,傅忘生在面试表的背面画了几枝桃花一个人影,目测此时正在提诗,孙攀峰深觉自己就是那门口的盆栽死定了。 面试的地方挨着会议厅,是个小一点的房间,房间用玻璃门与外面隔开,里外可以相互看见。 赵浅等了一分多钟,就进来个干练的女人,瘦削、精致,抹着艳丽的口红,那女人进来第一件事就道,这是个五天的任务,近半个月我们公司经常有人失踪,希望各位可以找到这些员工接下来我们开始面试。 看来,不进入面试流程就无法得知今天的任务,所以不能一直拖延。 虽然是家大公司,但面试过程并不繁琐,赵浅走出来时,嘴跟手上都有特殊封条,这是此站的默认操作,以确保乘客之间不会相互通气,等所有人结束面试后,封条会自行解除。 接着是傅忘生和王攀峰,前后经过三个多小时,所有的乘客都面试完了,前台的小姐姐从面试官那儿拿到了最终结果,她先看了一眼,很遗憾的通知各位,本次面试只有十人通过,未能通过面试的,我将不得不请你离开。 前台开始宣读名字,孙攀峰、王小琪、邓易,请三位随我来。 孙攀峰的脸色瞬间惨白,而当报到名的另外两人露面时,孙攀峰瞬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管是在面试表格上涂鸦的,还是竭力推销自己的都不算错,可以被录用,唯独谨慎本分,只按要求填写的被筛了下来,孙攀峰幽怨的目光看向傅忘生,满脸写着,不是说好照着写就行的吗? 等等,傅忘生拦下了准备轰人的前台小姐姐,他拿着手机晃了晃,我刚刚查了一下,你们公司一共招聘三十多个岗位,其中包括实习生,而招聘条例对实习生会适量放松,如果这三位留下来做实习生的岗位,你看如何。 对不起,实习岗位只对应届生开放,而且此事我不能做主。前台很为难。 你去请示一下总监或经理吧。赵浅适时插入,这三位看着老,其实才二十三四,还在上大学没毕业呢。 孙攀峰顶着沧桑的胡茬子和快秃的顶疯狂点头,我只是长得老。 前台不情不愿地打量着他们,我去帮你们问一下。 又等了十分钟,前台小姐姐领着一个中年男人回来了,中年男人穿着讲究但不修边幅,你们这样堵在门口,我们公司也很难做,要不这样吧 他赔笑道,今天的任务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了,如果这三位完成出色,我司可以放宽招聘条件,如果不行,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能保一时性命总好过现在就死,男人提出的要求无人反驳。 还有一点。赵浅指了指门外,既然要做任务,我们总得四处走动吧,就算建筑外面不行,这上下五层以及电梯总不能对我们封闭。 当然,当然。男人搓手,等各位办完入职手续,所有的场景都会逐步开放。 这站点什么都好,遮风挡雨也没忽然冒出个吓人的尸体或脑袋,唯一点 过于墨迹,面试三小时入职三小时,昏昏沉沉认完所有同事天都快暗了,结果这一天的任务别说开始,连线索都没见一根。 由于近期的员工失踪事件,公司决定从从今天开始实行轮班制,刚招来的十三位员工就是我们的夜班同事。前台带头鼓掌,大家热烈欢迎。 面试的时候你们可一点没提轮班制啊? 更何况老手们心里最清楚,站点任务有难有易,但最好都在白天完成,一旦拖到了晚上,将会多出很多危险,更何况任务复杂的话,光一个晚上的时间也不太够。 赵浅小声道,但也有个好处,人多时难免不便,只剩下乘客反而好办事。 我也这么想,傅忘生点头,这是个五天的任务,今天又是第一天,不会特别难,有npc的监视难免掣肘。 凑近的乘客听见他两的对话,心里有些郁结,觉得这两小子纯粹的不知天高地厚。 入职手续已经完成,我司员工赵浅与傅忘生即将接受处罚,请两位做好准备。前台又道,两位,随我来吧。 进了这家公司,连以往乘客赵浅、傅忘生的称呼都变了,执行惩罚的地方更是有个单间,黑色的门,里面一点也不透光,就像个内扣的口袋。 两位里面请。前台客气道,三分钟后,我会将门打开,如果两位还活着,可以先来等着。 这黑色的空间像是有种魔力,对赵浅和傅忘生产生了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他们刚踏进里面,身后就传来了重重的关门声。 黑暗仍在漫延,四周寂静,赵浅确认了一下傅忘生的位置,他将那根用到起毛的长线拴上铃铛交给傅忘生,将这个绑在你手腕上。 傅忘生似乎轻笑了一声,好。 这根棉绳是葛玉华分给他们的道具,结果上场的次数出乎想像的频繁。 连着绳子的两人一前一后的继续走,赵浅忽然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是一种越发沉重的压抑感,不经意间已经逾千斤,将赵浅原本就有的自毁倾向勾引了出来,他甚至在嘴里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铃铛在黑暗中响了一下,傅忘生顺着绳子走到赵浅的身边,我幼年的回忆浮了上来,不过那时怕的东西,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我还好,你呢? 赵浅的手指微凉,他主动勾了一下傅忘生的指尖,傅忘生便心有灵犀地反握住他的手,赵浅道,陈年痼疾,一时半会儿会受到影响,但我也跟这种想法并存了二十多年,既然共生,它就奈何不了我。 好,那我放心。傅忘生又道,三分钟,不算长。 他们两个虽然在黑暗中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感觉上是齐齐笑了一下。 只是话虽如此,赵浅和傅忘生也有嘴硬的嫌疑,这房间中的黑暗能将所有不好的想法扩大,已经远非自我能够控制了,此时才过了十秒钟,体感已有一两个小时那么久,通常情况下,进来十秒,已经有绝大部分的乘客会选择自残,三十秒后自杀。 三分钟是此处惩罚的极限,会对站点造成一定的负担,所以通常只会以一分半钟为惩罚时间,一分半钟后能幸存的乘客不疯即傻,再难恢复往昔的精明干练。 这站点估计是提前知道傅忘生和赵浅的闯祸能力,自行将惩罚难度上调了一个档位,以求万无一失。 第69章 赵浅的毛病是天生的,虽然后天也有点影响,但其实影响并不太大,所以惩罚点弄出个自我问答的形式,让赵浅的内心一会儿圣母附体,觉得自己没心没肺,谁也不在乎,傅忘生对自己那么好,但自己对傅忘生,却并不是非其不可。 一会儿严重反社会,死了谁都无所谓,自己如何也无所谓,包括傅忘生,都是无关等人。 傅忘生这个衡量单位在赵浅的自我辩驳中,被扎成了筛子。 而傅忘生本人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新晋男友正在排挤自己,他面前也有一个困境。 刚开始,这片黑暗试图催动的是傅忘生幼时关于系统的回忆,恐怖血腥了点,但现在的傅忘生可以将其当成电影看,很快,黑暗就发现自己的方法不对,它重新选择了一种方法。 血腥恐怖的不行,就将傅忘生的爹妈拖出来鞭尸。 赵浅,过了多久了?傅忘生苦笑,再继续,我祖宗十八代都快被翻出来了。 近两分钟了,赵浅任由内心两个小人掐来掐去,他稳坐钓鱼台数秒,撑不住了? 那到没有,就是觉得烦,傅忘生唉声叹气,我并不喜欢被人监视记忆。 我也同样不喜欢被人窥视内心。顿了顿,赵浅又道,刚才,我的内心说我根本不够喜欢你,这是欺骗感情的行为。 艹!傅忘生激动了,给我骂回去啊,我好不容易捞到手的美人,别再给我弄没了。 已经骂回去了。赵浅忽然收声,过一会儿才道,现在吵得更凶了。 过完了两分钟,第三分钟来得比想象中就快了很多,前台的小姐姐钱玲玲过来开门时,傅忘生正在打哈欠,赵浅的头一点一点也在犯困,毕竟此处黑暗和寂静叠加交汇,实在太有氛围,不睡觉都对不起那些在站点熬过的夜。 门口亮起的光在这里很有限,正好沿着门,四四方方毫不扩散,像黑布上豁然破损的缺口。 钱玲玲伸头向里看了看,没闻到什么血腥味,也没见到挨着门横躺的尸体,她刚要往里走两步,从左右两边忽然冒出来两个人,赵浅揉着眼睛,傅忘生做着扩胸运动,走了走了,做任务去了。 钱玲玲一脸懵逼,她准备好的裹尸袋瞬间失去了用场。 末了,赵浅还嘀咕,不愧是五天任务的惩罚,感觉上简单多了。 整个平层的npc连同站点都觉得很没面子。 等赵浅和傅忘生与乘客们汇集时,才知道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这个站点的时间流逝明显快于现实世界,这一点从手表的走针上就能反映出来。 手表显示乘客到站时是上午九点十分,而现在不到下午四点,公司已经宣布八个小时工作制完成。 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此遵守规章制度的站点,时间上也会做一个统一,不会任由npc胡来,这也就意味着两种情况 一是夜晚的时间跟白天的时间一样,遵照这个6:8左右的比例,二是白天剩余的时间都留给晚上,6:8在夜幕来临时进行颠倒,变成8:6。 前者做任务的时间不多,相对紧巴巴的,但后者则意味着,这是个漫长的夜晚。 上百个员工几乎同时从桌子后站了起来,关电脑的关电脑,收拾包的收拾包,一个个鱼贯而出打卡下班。 刚刚还有活人气的办公室瞬间冷清了下来,只留了前台和经理,经理就是之前那个油滑的中年男子,托他的福,孙攀峰才没进站三小时就一命呜呼。 我们两位是今天的值班人员,将跟三位新员工一起完成工作。男人搓着手道。 他满脸堆笑,大肚便便,给人的印象并不好,但至少还算热情,没有太大的官威。 员工下班后,天色就渐暗了,平层中的灯不分昼夜倒是一直开着,但现在却有些昏黄,那男人道,各位不要介意,这栋建筑晚上和白天可能不太一样,适应一下就好了。 不是,你一个站点,有必要学企业学的这么像吗?面试的时候啥轮班制,啥晚上白天不一样全部绝口不提?!等把人骗进来合同也签了,你才说我们这个工作是要命的?!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50) 一干老手十分绝望。 随着暗下来的灯光,四面的围墙开始斑驳老化,地板腐朽,里面的钢筋、电线与水管通通裸露出来,霉斑大片大片的滋生,办公桌椅上攀爬着年深日久的青苔,空气里有一股湿漉漉的味道,不是很难闻,但会让人全身不舒服。 你们这儿卧槽卧槽卧槽!!!孙攀峰想跟npc说话,谁知这一回头,他差点没吓尿。 两npc刚刚还有血有肉有模有样的,现在已经褪了一层皮,面部像是融化的糖稀全部往下耷拉着,头发连带着头皮不断剥落,里面的血肉筋骨也斑驳可怖。 孙攀峰的反应带起了其它乘客的恐惧,有个新人直接白眼一翻准备晕倒,就算是几个老手也有些恶心。 赵浅和傅忘生却浑不在意,赵浅道,既然人随着空间一起变化,就说明他们与此处是一体的,不能算在活人之列,很可能多年前就死在这里了。 但现在有一点是,单他们两人如此,还是所有的员工皆如此?傅忘生继续赵浅的话,今晚就得想办法搞清楚。 那两还在逐渐腐化的npc居然还保留着原本的意识,那男人不好意思,吓到各位了吧,没事没事,我们只是样貌变了,其它并没有变,各位不用太担心。 不担心才有鬼了!! 我们的任务是找到那些失踪的员工,但如果所有的npc都死在这个场景中,我们要找的恐怕就不是失踪人员那么简单。赵浅将自己的怀疑简单直白的说了。 那那是找什么啊?孙攀峰反应也快,他脑子一动,是尸体? 就是尸体。赵浅又道,下班的员工都已经是死人,就不大可能各回各家,十之□□仍然困在这座建筑的某一处。 孙攀峰噎了下口水,这这么多尸体呐? 赵浅。傅忘生拉了他一下,低声道,这么多的尸体总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敌众而我寡的情况下,实在方便站点动任何手脚。 嗯。赵浅点了点头,万事小心。 五天的任务没有三天任务那么稀有,乘客们自然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一条心,等场景和npc的变化逐渐稳定后,乘客们也就分成了好几个小组,新人依旧被接纳进来,只剩面试时两老实巴交的孩子没人要,迫不得已抱成团,幸而这两人中有个算老手。 就像npc先前说的那样,乘客们能活动的区域增加了,不仅是属于公司的五个大平层,甚至于整栋建筑都被开放,只是仍然出不去这栋建筑,远处的灯火通明热闹繁华都与乘客无关。 从哪里开始呢?傅忘生抬头看了一眼,连天花板都锈蚀脱落了,空调管道上间或有一个老化的洞。 我抽到的命签上写着开会两个字,先去会议室看看吧。赵浅道。 在整个平层腐朽不堪,头上所顶脚底所踏都岌岌可危的情况下,这会议室居然还算保存完好,只是墙壁略微泛黄有潮气,当中的长方木桌被蛀了几个口子。 这里跟外面有很明显的时间差,通常一座房子要重新粉刷装修,要么是原本装修就出了差错,要么是房子遭到了不小的破坏,还有就是得隐藏什么东西,千篇一律罢了。赵浅用手在墙上敲了敲,里面是空的。 他退开一步,傅忘生了解他的秉性也退开一步,只有孙攀峰茫然不解,还在嘀咕,空的?跟电影似得里面砌着尸体? 下一秒,赵浅抄起手边的椅子就往墙上一甩,整个墙面瞬间塌陷,扑起来的灰尘全进了孙攀峰的嘴。 咳咳咳咳孙攀峰咳嗽的死去活来,下次,下次能不能通知一声,我这也是条性命啊! 会议室的墙里并没有想象中成排的尸体,相反,墙里面嵌着的是一竖列的柜子,两米多高,一米半宽,自上而下都是统一规格的抽屉,每个抽屉上还都贴着一张纸条。 视野范围内的三个纸条上分别写着,腰酸、背痛、腿抽筋。 别碰!往后退。傅忘生喝道。 孙攀峰一个程序员,身体素质跟不上头脑的反应,退了两步绊倒在地上,又狂蹬腿往后蹭了点,嘴里喊着,怎么了怎么了?! 这抽屉一共三十个,由轻到重,最下面一排标的是,高位截瘫猝死和赵浅皱了一下眉,精神障碍。 精神障碍竟然放在猝死之后。 这么归类肯定有这么归类的原因,傅忘生道,我们受处罚时应该就能感受到,这一站对精神上的掌控更甚于躯体,对乘客必然也有这方面的暗示。 赵浅面色发冷,这间会议室确实为了隐藏什么才进行了二次装修,但它没有残损到面目全非却不是二次装修的功劳是腐朽与溃烂根本不敢靠近这个柜子,这柜子里应该还有东西! 第70章 赵浅与傅忘生的对话郑凡或许能勉强跟上,孙攀峰却是完全被排除在外,他张着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试图用自己毫无经验的脑子去跟上事态的变化 就算完成不了任务,也帮不上忙,至少别死得那么难看吧? 柜子暴露出来短短不过半分钟,建筑里忽然传来一阵心跳声,清晰有力,破碎的墙壁下伸出管道和钢筋与其连通,竟在他们三人的面前,形成了简单的骨骼、经络与血管,而那阵心跳声,就是从柜子里面传出来的。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我现在晕过去还来得及吗?孙攀峰欲哭无泪。 柜子显然碰不得,它上头写满了疾病与诅咒,在站点里,这样的东西就是明确的致死物,但也要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心跳声? 那根到处可用的棉绳又被掏了出来,赵浅道,早知道如此有用,就该让葛玉华多分几股。 傅忘生无奈,葛玉华已经足够大手笔了,搓了根这么长的你看他扣扣索索的样子,要不是你,他可能连两厘米都舍不得剪。 棉绳的另一端绑着傅忘生的钢笔,钢笔锋利无比,带着绳索直接没入抽屉当中,傅忘生的准头一直很有保障,他将棉线一扯,打开的抽屉中正端放着一颗红通通的心脏。 因为此举冒险,就算以两样道具为引,傅忘生还是想打开最上面的抽屉,这抽屉上写得是秃顶,随后赵浅与傅忘生齐齐看了孙攀峰一眼,同时认为打开旁边一格更加保险。 孙攀峰觉得自己遭到了全方位的羞辱。 扎进抽屉的钢笔尖堪堪贴在心脏之上,心脏的跳动不受任何影响,就这么一颗独立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的器官,居然还有生机。 人体中血管无数,但严格来说主动脉却只有一条,沿着找,总是能找到些什么。傅忘生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正面找主动脉升部,反面找降部剩下的部分传消息出去,让其他人去找。 是反面,主动脉最长的那一段,傅忘生耸耸肩,一如既往的运气不好。 从柜子之后生长出去的脉络虽然复杂,却并不难分辨,主动脉一支非常的粗犷,赵浅和傅忘生顺着这东西乘地铁向下,孙攀峰自看见那颗活生生的心脏,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他行尸走肉般跟着晃荡,不知不觉已经下了五层。 这一层是公司最底下的平层,腐蚀状况和其他地方差不多,巨大的主动脉攀附在墙上还在继续向下延展,但赵浅很快留意到,这里模拟出来的经络更为精细,钢筋为骨,护着里面纵横交错的管道,而管道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在输送。 傅忘生抬手,毫不客气地划破了头顶的穹隆,这里的经络相较于主动脉的大小更像是毛细血管,但这座建筑本身巨大无比,就算是毛细血管被割破了,也喷溅出东西来 是血,铺天盖地的血。 赵浅和傅忘生躲得极快,孙攀峰被他两一拉,也没吃太大亏,只不过实在忍不住了,扶着墙恶心了半天。 我的妈呀,这建筑是成精了吧?孙攀峰缓了好一会儿,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才敢转过头。 赵浅蹲在地上,研究这一地殷红色的血,傅忘生则抬头看着被他划破的血管,血管的外部构造没什么问题,里面却比想象中还要精细,遍布蜘蛛网丝般的组织。 而地上的血也并不简单,赵浅在里面发现了人类的皮肤和毛发,并且这些血液里还混杂着墙灰和金属,像是属于建筑物自己的循环系统,而并非劣质的模仿人类。 直接去最底下,刚进这里时我注意过,一楼大厅之下还有四层停车场。赵浅道,这些人体的皮肤和毛发是顺着管道循环上来的,不过 赵浅看了一眼孙攀峰,如果我没猜错,最底下一层会是个填尸场,要活着进去活着出来都不容易。 孙攀峰不笨,普通人里甚至算聪明,但体力却跟眼前这两位天差地别,属于多走两步路都会气喘的类型。 他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这样,两位进去的时候我就在电梯里看着,给你们留条后路。 傅忘生拍了拍他的肩,也行,你可以当个电梯工,其它的老手很快也会发现问题,你还能往来接接他们。 兴许是傅忘生割破的血脉让建筑尝到了疼痛,电梯下落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他们刚进去按了楼层,电梯就忽然卡住,赵浅摁着孙攀峰的头顶,将他塞进电梯的角落中,随即腥风四起,好好一部电梯被钢筋扎了个尸骨无存。 难得孙攀峰这么大的骨架居然能蜷缩成一点小,只有手背和膝盖被蹭破了皮。 赵浅和傅忘生的受灾面积比他大,但两个人极为轻盈,所有的钢筋都垫在他们脚底下,傅忘生向上一顶,将电梯损坏的顶盖掀开,他与赵浅拽了拽连通上下的电缆,交换过一个眼神。 随身背包中的道具虽然已经不多了,但托孙攀峰和怀表的福,在这之前,赵浅和傅忘生就将站点范围做了一定程度的划定,他们凭借以往经验,推测到这次的站点将会是钢筋水泥的架构,以及动手更多于动脑的模式。 傅忘生也特别定制了一些有用的器材,譬如露指的皮手套和蹦极时防脱落的安全锁。 孙攀峰被困在电梯里一时出不去,但这报废的电梯卡在当中,也像个破破烂烂的安全岛,大厦共六台电梯,只要乘客们想上下了,总有一定的概率会遇上孙攀峰,不必为他的安全担心。 赵浅和傅忘生武装完毕,两人齐齐在电梯顶上蹬了一脚,随即飞快坠落,耳边风声突起,夹杂着孙攀峰的鬼喊鬼叫一并远去。 人要死时,坠落不过以秒数的事,赵浅的手无意识地松了一下,傅忘生的眼角只看到身边人飞速而下,惊得心脏几乎跳出了胸膛,但幸而赵浅的声音随后传到,我没事,不用担心。 走这条道比电梯还要快上一倍,只是危险程度等比例上升,等落到实地,还有一个紧闭的电梯门。 即便隔着这扇铁门,也能感觉到外面的寒气,寒气中还浸着一股淡淡的腐尸味,赵浅看了一眼傅忘生,那只锋利凛冽的钢笔随之插入铁门当中,如撬扇贝壳,露出了里面狰狞可怖的软肉。 地下四层,冷的如同冰柜,傅忘生刚一开门,就倒进来一具僵直的尸体,尸体很干净,就算是这么冷的环境,也无法保证半点腐化和尸斑都没有,但这具尸体就是出乎意料的干净,就像一个刚刚陷入沉睡的人。 傅忘生向外看了一眼,瞬间拖着这具尸体回到电梯当中,他道,我们还是先就这一具研究吧外头人山人海的,我有点慌。 外头因为寒气重,贴地起雾,浓厚处有小半米,上面还笼着稀薄的一层,远远看去影影幢幢,就傅忘生这一眼数下来,就有近百人。 电梯门开着容易关上难,赵浅和傅忘生也没管,他们蹲在那具尸体的旁边,赵浅戳了他一下,发现尸体的皮肤都还富有弹性,感觉上像是会随时蹦起来。 傅忘生道,站点估计也是这个意思,外面码得整整齐齐现在还规矩躺着,估计是因为我两分量不够重,十三位乘客,至少也得有半数都聚在这里,诈尸才算不亏。 如果诈尸诈早了,只扑杀了一两位乘客,那剩下的人就会选择由明转暗,这个场景虽然不是特别大,但要躲藏十个人还不算太难 乘客可以是教堂顶上招摇无比的白鸽,也可以是阴暗中躲藏的老鼠,他们的适应能力太强,远远超过了站点原本的想像,因此不能冒险。 但引入毂中的如果是这二位,站点明显可以权宜达变,刚刚还倒在地上任人上下其手的尸体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蒙着灰白色的膜,上来就是一个头槌,幸好傅忘生躲得快,没毁容。 这具尸体赵浅没有见过,但随后围上来的这一群当中有个脸熟的,赵浅曾在员工中瞥到,有点印象,安安静静埋头工作的类型,现在却抄起大刀,准备往人头上砍。 这空空旷旷的地方居然藏着不少随手可捡的器械,要打人杀人可一点不难。 铁皮做的电梯门都轻易被切开,上下被砍了数十道,赵浅手一摊,械斗,我还没个傍身的工具。 这一站的安检严查刀具,别说防身用的,就是切牛排的钝器都不行,只有站点道具可以畅通无比。 赵浅手中无物招架,这电梯空间又逼仄狭窄,没办法躲藏,他两步缩在傅忘生背后,劳驾帮帮忙。 傅忘生翻身避过劈面而来的砍刀,这会儿人是越来越多了,等会儿估计会挤得毫无立足之处。 包里有根发簪,郑凡的道具,你没办法发挥效用,但防身应该没有问题。傅忘生嚎叫,快来帮我!我要挂了! 即便他刚刚踹翻了贴身而来的尸体。 第71章 赵浅整个人向上一跃,吊在钢筋上将背包摸了个底朝天,才终于拿到了那根簪子看起来像是玻璃的,脆弱无比而且不够长。 赵浅拿着这东西在手心里掂了几下,还没说话,傅忘生笑道,没办法,你先将就着,等这一站出去,也给你搞点可以用的道具。 站点的道具分两种形式,一种逢年过节免费送,一种就得乘客们争破脑袋,在极难的站点中拿到前所未有且最高的结算率,但因为有第一种形式的存在,乘客们大多不想选第二种,吃力不讨好,也不一定能保证。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51) 电梯的铁门寿终正寝,四散倒塌,外面的尸体张牙舞爪的,却并非毫无脑子,尸体连皮肤都保存完整,内里的东西更无腐坏的道理,他们进退有度,跟传统丧尸有一定的区别。 赵浅拿着发簪跳了下来,他的手一抹一挑,从面前的尸体喉咙上经过再从眼睛里捅出来,凝固的血成果冻状溅出来,赵浅连这一点痕迹都不想沾上,又拿傅忘生做了挡箭牌。 傅忘生气结。 你的衣服反正已经脏透了,再有点痕迹也看不出来。赵浅凉薄,他又道,出去给你再买一件。 那我不亏。傅忘生笑,总躲在这里束手束脚的,出去吗? 赵浅没说话,他手中的簪子直掷而出,一连贯穿了三四具尸首的脑壳,人也追着凶器扑出,堪堪在簪子落地前捞住了这样东西。 然而这些尸体就算脑子被贯穿竟然还能动,赵浅回头看了傅忘生一眼,站点里的刀我能用吗? 不能。傅忘生摇头,他跟赵浅差不多,动作倜傥利索,钢笔出则如雷霆,直接将身前的死尸扎倒在地上。 他继续道,没办法,这站禁刀具,就算是站点固有的刀具进了乘客的手,不是反伤乘客就是立马化为灰烬。 那这些尸体我没办法了。赵浅补刀快而迅疾,但伤口普遍狭小,他将近手的那个掰过来往傅忘生面前一摔,脑袋割下来试试。 这些尸体不怕疼,行动上悍不畏死,伤口虽然不会立即愈合的,但伤口之下会生出骨质般的格挡,极硬无比,无用的攻击不仅不能延缓尸体的速度,反而让它们更耐揍了。 赵浅尝试了将其中一个剥皮拆骨,它居然全身长出了白色的盔甲,尸体群中亮晃晃的还反光。 傅忘生的钢笔往簪子前一挡,将赵浅拽了回来,别恋战,没卵用。 赵浅道,今天的任务是找到失踪的工作人员,既然找到了,那就领到npc的面前,让他们将今天的任务结算了。 傅忘生笑,你打算把这么一大群人都引上去? 你不想?赵浅挑眉。 这里的尸体只惊动了小半数,其它仍然隐在层层雾气之后,赵浅心念一动,倘若这座建筑是模仿的人体,我们岂不是侵入此处的病毒或细菌? 傅忘生嫌弃地看了一眼周围,所以建筑成精之前,要给自己建一套免疫系统,就故意弄死这么多人? 他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寒噤。 如果真是免疫系统,只要我们开始破坏建筑本身,它们就会追上来,理论上简单很多。赵浅将发簪一拧,试试? 不知为何,傅忘生总觉得现在的赵浅似乎更招摇了。 这根发簪在郑凡的手里据说能两针扎的死人复活,活半分钟再死,争取让人把没说完的遗言一股脑的说清楚,但在赵浅的手上,这支发簪就是切金断玉的利器,其破坏能力简直能与尸体手上的大砍刀相提并论。 地下四层能被破坏的东西并不是很多,赵浅四下一看也就几面墙和电梯。 傅忘生将墙皮掀开,墙皮之下跟心脏周遭一样,结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管,模仿人体就是有这点不好,每个地方都有弱点,随便戳一戳就能戳出个好歹来。 傅忘生剥墙皮,赵浅就跟在后面拆血管,整个场面鲜血淋漓,第四层有一半都浸润了阴暗发黑的浓稠液体,而那些身处其中的尸体也齐齐调转方向,真的开始追逐这两造孽的乘客。 就在这时,通往这里的第二台电梯忽然响了一下,赵浅和傅忘生齐齐退开一步,傅忘生嘀咕,又有什么幺蛾子? 从这台电梯中下来的是几个老手,他们竟然也似遭遇过一场恶战,衣服和头发都有破损。 孙攀峰躲在人群之后向赵浅他们招手,来得有点晚,那台电梯被扎得太彻底,跟牢狱似得,实在很难跑出来,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孙攀峰看着眼前的景象,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地底下的情况明显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几个老手也有点慌,这么多?! 这种孤魂野鬼般的尸体明显是将地下四层作为老巢,但除此之外,其它各处也有游离者,老手们很快察觉这栋建筑的构造和人体相同,虽然落后一步,但也找到了心脏所在,又遇到了强行扒电梯的孙攀峰才最终找到了这里。 眼前的场景简直蔚为壮观,胆子小一点都会选择拔腿就跑,老手们看见赵浅和傅忘生奔过来,内心一千一万个拒绝,奈何这电梯门就是不听使唤,拖着一大群活像黑社会的尸体就往这儿冲。 莫挨老子啊! npc还在顶层吗。赵浅徒手将一具尸体的小臂扯了下来,还颇为嫌弃地扔了出去。 他看起来芝兰玉树,风雅秀颀,下手却极端狠辣,几个老手看得脖子一凉,出来个代表道,都不在了,但有一个被发现在公司的最上一层,还有一个不知所踪。 赵浅说话时,傅忘生将电梯所有的楼层都按了一遍,以确保那群靠双腿奔波劳碌的尸体能够跟上。 这么一想,这群乘客简直是恶人啊! 电梯一层一停,每两层赵浅和傅忘生会下去一趟,把地板掀了,把墙也砸了,连桌椅板凳但凡能动的一个没放过,电梯里的人看着就肉疼,恨不得把眼睛都蒙起来。 那群尸体受到调度,奋发图强的向上爬,但是刚与赵浅他们一碰面,后者立马撤退,充分体会了一番被钓鱼的窝囊感。 有电梯的帮助,很快就到了公司的最上一层。 装满心脏的柜子仍停放在会议室中,按照这个身材比例,这栋建筑成精后,不仅没脖子,似乎头也有点小,只占了办公室上面的防水、管道口和储物层 这里兴许是一切的枢纽,进化速度远超想像,等电梯打开时,在众人面前展现的是一副近乎完整的骨骼,骨骼上密布血脉,甚至还产生了一种粘稠柔软,近似于肉类的东西。 四周已经遮蔽的不见阳光,在骨骼和新长出来的血肉之外蒙有皮肤,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生机,当乘客处于其中时,甚至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 那颗复合型的心脏被坚硬的钢铁覆盖,不远处挨着一具骷髅架子,那具骷髅架子看穿戴,应该是钱玲玲,她那对空荡荡的眼眶子居然还能看清楚东西。 钱玲玲先瞥了一眼傅忘生,又看了一眼赵浅,这两人身上沾得血并不多,但手上的凶器却狰狞无比,果然在这里,越好看的人越是凶残。 赵浅小声道,钱玲玲在这里,像是看着心脏的,如果真是这样,另一个npc会在哪里? 如果是我的身体,我选择看着大脑。傅忘生道,是在上面点还是屋外。 大脑不是脑壳。赵浅无奈,这上面并非整洁的办公室,结构更加复杂,npc又只是一把小小的骨头,随便藏在哪里。乘客们一路艰辛,很可能没有注意到,所以得出了不知所踪的结论我们是将下面的引到上面去,还是将上面的引到这里来。 既然都从电梯上下来了,我估计那台电梯也活不了多久,引下来吧,省的麻烦。傅忘生笑了笑,电梯以现在这个消耗速度,五天的任务还没做完,我们就出不去了。 确实,这个站点看起来不是那么难,事物的消耗速度却无比快,不管电梯还是建筑,每一个眨眼几乎都会有变化。 要将npc引下来其实并不复杂,他跟底下泛出来的尸身大军差不多,终归为了保护这具躯体。 钱玲玲心里直发毛,她预感自己要不是一副光溜溜的骷髅架,恐怕连头发都会炸起来,她被赵浅和傅忘生盯着,而站点驱使npc听从命令,又不得不阻挡乘客伤害这具还在成长的躯体,她掰了一根肋骨当成武器横在胸前,可怜巴巴的嘀咕着,你们别过来啊!我超凶! 但听起来似乎要哭了。 免疫系统中出了个怂巴巴的叛徒。 我们并不想伤害你,傅忘生秉承着绅士作风,眼前的姑娘就算是个骨头架子,也是具被他看光了的骨头架子,因而略微宽容,耐心解释道,我只想伤害你背后的东西,你让开 傅忘生摇了摇头,他清楚知道站点与npc之间存在着强有力的掌控关系,所以得提出另一种方案,你让我捆起来丢在一边,接下来我干什么你别管就行了。 钱玲玲双手握着肋骨,没动。 怎么,嫌我这个方法不好?傅忘生吓唬姑娘,那我可要真动手了。 第72章 身体系统传达指令很快,发生在下面的事钱玲玲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作为这里的一份子,也跟亲身经历过没什么区别,所以钱玲玲已经深刻认识到这两位其实是站点的劫难。 她使劲摇了摇头,不敢不敢,我纯粹只是身体反应。 按照设定,钱玲玲的本事在尸体之上,免疫功能的高级防线之一,但她自己不思进取,直接束手就擒,被傅忘生捆了。 赵浅看着钱玲玲又道,抱歉,为防你多话他说着,将骷髅骨的下巴一掰,直接给她掰脱落了,挂在上颚骨周围晃荡。 嘶。傅忘生忘了骸骨不会疼,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美人心狠手黑,让人愉悦啊。 没了钱玲玲挡路,那装满数十颗心脏的容器还是包裹在钢铁之下,动之不得,身后的乘客里有人道,天好像快亮了。 天的确要亮了,虽然光芒照不进来,但手表的走针不会骗人,不管用什么算法,再有一个多小时,天绝对会大亮,到了第二天,倘若乘客不提交任务,不是算作申请延迟,就是直接结算,对乘客来说都很吃亏。 身上有利刃为道具的想办法划开保护层,因为这是第一天,还不知道直接破坏心脏后对站点的影响,所以下手别太重,将另一位npc引过来就行了。 赵浅说着,自己躲到了暗中,没有利刃为道具的,得防着那些地底四层的尸体。 乘客们一时不知道赵浅在防范什么,但此人有一种莫名的魅力,只要见识他动过一次手,就觉得他每句话都有说服力,不自觉的就要跟着去做。 跟来的五个老手里,只有一个有利刃防身,还是一把带血槽的军刀,杀伤力非同一般,他与傅忘生为一队,将覆盖在柜子上的钢板掀开,钢板看着是坚硬死物,居然能自我愈合,愈合过程相当精细,先长丝状纤维然后层层覆盖,速度虽然一般,但强度更胜以往。 心脏是人体内的关键部位,即便只在外层瘙痒,侵入不到心脏内部,还是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应,整个身体机能随之而动,很快那些纵横交错的钢筋骨骼也开始收缩,建筑内部所有的监视摄像头都是它的眼睛,专门针对搞破坏的乘客有新一轮的动作。 处在关键部位的乘客当然是重中之重,但其它部位的乘客也遭了无妄之灾。 他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披荆斩棘的向上汇合,想知道是谁吃饱了撑的,在这么难的站点里找事情。 由于乘客们现在气得上头,几乎是神挡杀神,佛挡诛佛,向上的过程中顺便干掉了一些游荡的尸体。 但因为这些尸体的不可摧毁性,所谓的干掉,也就是以道具限制尸体的行动,这批尸体的数目虽然有限,却多少减缓了一些压力。 来了。躲在暗处的赵浅道。 从下而上的声音规整且巨大,但从上而下的声音却几乎听不清,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窸窸窣窣的,很小,很细碎,很难形容却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孙攀峰手里拿着钱玲玲的胸肋骨,瑟瑟发抖的跟另一个新人窝在后面,另一个新人三十来岁,听说怀孕了,才两个多月,还不怎么看得出来,孙攀峰胆子再小,也自觉担当起了保护她的作用。 上下两方的人马都忽然停了下来,甚至有撤退的意思,但那股细碎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赵浅与傅忘生的心口猛地跳动一下,齐齐喝道,都没动!躲起来! 傅忘生顺手逮着身边的老手,将他跟自己一并塞到了赵浅身边,孙攀峰拉着孕妇,两人缩在角落中,其它老手的反应也很快,虽然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总归先躲起来。 随着那些声音出现的,是望之无尽的老鼠和蟑螂,一片一片的从通风管道里爬了出来,只开了一个小口的地方仿佛无底洞,看一眼就足够让人崩溃。 狭小的空间里,傅忘生以极亲近的姿势贴在赵浅耳边,倒是忘了,这样的办公大楼里最容易滋生老鼠和蟑螂这么下去,天亮之前可结算不了任务,要翻车了。 被傅忘生怼在背后的第三者一脸懵逼,心想着,怎么感觉这个年轻人有些兴奋的上头呢? 人类的免疫系统还会出故障,攻击健康的细胞,赵浅道,这栋建筑就算进化的极快,这方面的困扰估计还未能摆脱。 他看了傅忘生一眼,傅忘生便笑道,明白,现在行动吗?就我跟你? 说完,他两齐齐看着角落里的第三者。 不了,谢谢你们想到我。那老手立刻摇头。 老鼠跟蟑螂与那些沉睡在地下四层的尸体一样,并未倾巢出动,赵浅留意了一下,发现这些东西铺满整个会议室的空间后,就不再增加,它们当中还有一部分顺着原本会议室的门跑了出去,似乎是各有分工,要将所有的乘客都恶心死。 但既然是站点搞出来的东西,老鼠和蟑螂的杀伤力肯定别具一格,至少傅忘生就看见了老鼠那口绝代好牙,随便蹭上一口,估计骨头渣都能下来一层。 估计还有多久天亮?赵浅从躲藏的地方出来时,小声问了一句。 傅忘生看了一眼手表,三四十分钟吧,只少不多。 那群虎视眈眈的东西估计没有想到乘客里有胆大包天的,它们顺着地面震动的方向转过头去,有脑子不好的下意识就想进攻 傅忘生点燃了一支烟,小巧的打火机在他指尖转悠了一下,而赵浅则从背包里拿出了250ml的菜籽油乘客们闻到了空气中的烤肉味。 我进的第一站,就是靠放火侥幸逃生,面前一排火星四射,赵浅却只用了一瓶盖的油,至此后,我到哪儿都习惯有点火星子。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52) 他这话倒也不是无中生有,傅忘生跟他确实都喜欢弄点可以烧的东西放背包里,只是看安检允不允许入。 老鼠与蟑螂人多势众,被唬得倒退两步后,又充分认识了自己身后兄弟者众,重新恢复自信,想将眼前两人啃成骨头架子,谁知它们刚刚整顿好旗鼓,方才还耀武扬威的两位乘客忽然犯怂,逃跑的姿势堪比猴蹿。 不管如何,没脑子的东西想着先追再说。 赵浅和傅忘生冲着那装满心脏的柜子而去,临到近处一个向上一个向右,追在后面的东西速度极快,又缺乏灵活的机动性,最前面的瞬间撞了上去,赵浅和傅忘生因此发现了一件事 建筑又进化了。 原本只供保护的钢铁层现在具备了杀伤力,当外界有东西撞上来时,表面形成壮观的尖刺,不管是死是活,能一瞬间全部贯穿。 之前就停在远处的脚步像是不放心,撤退了几秒又迎了上来,这些脚步声很轻,掺和着心脏跳动的节奏就更加难以察觉,赵浅却舒了口气,来了,这具身体调动响应的还算快。 撞死在心脏上的老鼠与蟑螂到底只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刹住了车,它们循着赵浅和傅忘生躲避的方向,飞快地席卷过去,傅忘生哇的惨叫一声 不知情的老手新手们心里悚然,胆子大点的甚至探出了一双眼睛,想知道发生什么了,然而巨大的铁柜子拦路,将人挡得结结实实,只有赵浅知道傅忘生根本就是作精上身,惨叫之后就笑意盈盈地挂在了自己身上。 你把孙攀峰再吓出心脏病来,赵浅将傅忘生往下扒拉,我有点洁癖,不喜欢这些阴沟里的东西,你想办法解决吧。 说完,赵浅就原地扔下傅忘生,还顺便将背着的包甩在傅忘生的脸上,他伸手在铁皮层上碰了一下,随后借尖刺之力飞纵而起,蹲坐在主动脉管上。 傅忘生这便宜占到了,所以心情倍好,吹着口哨将背包往身上一套,他先将菜籽油在身前洒成弧形,然后倒退着洒出指宽的油路。 那些畜生吃过亏,闻到油味速度就慢了下来,傅忘生跟着赵浅的动作也荡到了主动脉上底下那些东西分为两拨,老鼠只能爬,蟑螂却能飞,眼瞅着冲上面就来了。 艹,傅忘生骂了句,忘了蟑螂会飞。 他将手中的打火机点燃往地上一扔,身价不菲的人买得却是那种五块一个的防风打火机,不经摔,落地塑料壳就碎了,顺着溅起的燃油火焰四起,瞬间烧了个遍地横尸。 而透过当空密麻麻的蟑螂雨,赵浅看见了那具盼望已久的骷髅架,那喜欢搓手的男人就算腐化成这样,也还记得自己弯腰驼背的臭毛病,他一眼就看到心脏之下被捆着的钱玲玲,随即怂兮兮的想往外缩。 钱玲玲被捆得时候,可没想过身周围会爬满老鼠与蟑螂,她全身透气,眼眶里还挂着一只雌性带翅的巨型蟑螂,活像恶心的眼泪。 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抓他所有的事情都得在接下来十分钟内解决。赵浅半蹲着,目光如刀,天已经亮了。 第73章 骷髅经理敏感度还可以,他刚察觉到危机,就抬头往心脏器官处看,赵浅在错综复杂的血管当中如履平地,他在接近npc的同时,散落别处的乘客也跟守在不远处的尸体们相遇了。 一时走廊与楼梯被挤得满满当当,外头的人向里面的人求援,里面的人吼着别进来有老鼠和蟑螂,外面的人就回,我们这儿也有!后面追着呢! 感情前有阻截后有追兵,跑敌人根据地避难来了。 想逃跑的经理一回头,哪哪儿都是自己人,他虽然瘦小,也难从这摩肩接踵的环境中挤出来,还有可能走两步自行散架,他就算再了解建筑地形,也一时没办法逃出去。 就这么眨眼犹豫的功夫,赵浅已经平平落在了npc的面前,脖子几乎贴着这具骷髅的眼睛,两骷髅眶如果有瞳仁,能够因这一下怼成斗鸡眼。 赵浅沉声道,此处所有乘客都想现在交任务。 每一天的任务都有一个主负责的npc,其它晃来晃去的站点人员都是陪衬,而最终能够结算就只有这个负责的人。 赵浅既然抓住了他,就将那根发簪戳在这经理的骨头缝上,快结算,否则将你扔到那上面。 那上面就是护着心脏的铁皮层,这铁皮层有奇效,被烧死的老鼠和蟑螂只要未曾瞬间化灰,还有半截或小半截肢体的,就能在五分钟内重新长全复活,唯独死在铁皮层尖刺上的是真死透了。 由此可见,这东西不仅针对乘客,连自己人也没打算放过。 结结结,npc嘴打绊儿回得飞快,所有乘客是否确定现在上交任务,若是确定,即刻开启结算。 这句话有种广播的回声效果,就算被尸体墙堵在另一边的乘客都听见了。 傅忘生心里默默倒数着,还有半分钟。 留在心脏周围的新手老手们几乎是没怎么犹豫,立刻就答应了,但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犹犹豫豫间,似乎有人听出了赵浅的声音,好像是早上替我们说话的那位随即便应道,交任务了。 赵浅的声音这人听得出来,这人的声音赵浅自然也听得出来,正是早上三位不能通过面试的乘客之一,邓易。 有了邓易煽风点火,外面的乘客也选择了提交任务,赵浅计算了一下人员,现今还活着的至少有十一位,另有两位不知是打算推延任务还是已经死了,直到开始结算,他们也没任何动静。 npc看了看乱成一锅粥的顶层,嘴里嘀嘀咕咕着似乎在说什么,过一会儿才道,截止第二天任务开始,所有乘客已经上交任务,现在开始结算。 乘客赵浅、傅忘生首先找到心脏与地下四层,增加任务完成率15%,并于第二天开始前完成提交,增加任务完成率5%,但破坏机体道路太多,扣除20%完成率,最终完成率70%。 乘客王攀峰等找到会议室与地下四层,增加任务完成率10%,并于第二天开始前完成提交,增加任务完成率5%,最终完成率85%,是本站点历史最高完成率。 乘客邓易等找到会议室,增加任务完成率5%,也于第二天开始前完成提交,增加任务完成率5%,最终完成率80%。 npc似乎对这个完成率很存疑,他嗯了一声,茫然地看了一下头顶。 说实话,不仅是85%的完成率,就算是70%的完成率在此站中来说也相当稀有,而这两人还是自己作死扣掉的20%,否则岂止刷新纪录,简直让站点颜面无存。 按道理,站点不至于如此翻车。 这npc还不知道,这两大佬是养蛊养出来的,最差的那个三天任务的站点都轮了两回了,谁也没他们这种险中求生的经验。 随着npc的声音,整栋建筑居然在缓慢恢复正常,装有心脏的柜子消失,重新隐于墙壁之中,皮肤、骨肉与血管都磨平了,前后大概半小时整栋建筑窗明几亮,又变成了白天那副好相貌。 骷髅骨版的钱玲玲和经理也逐步恢复原状,不只相貌,就连最外层的衣服都逐渐贴合回去,没有将赤身裸体展览出来。 同时,赵浅和傅忘生也留意到,刚刚结算时,npc一开始称会议室为心脏,当建筑开始恢复原貌,npc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用更为准确的机能来形容这些房间。 也就是说,这栋建筑分晨昏,晨昏各有不同,如果乘客接取了贯穿一整天的任务,可就相当于白天与晚上,要做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任务。 钱玲玲打了个哈欠,捆在她身上的绳子早被解开了,倘若等到此时,恐怕能勒成个米其林轮胎。 她眯着眼睛,满脸写着疲倦,好了,终于天亮了我下班,回去补一觉。 说完,钱玲玲又回头指教乘客们,今天会有新的员工接替我的岗位,第二天的任务可从他手中接取,希望各位工作愉快。 感情就你困了要睡觉,乘客都是铁打的心肝脾肺肾,不怕猝死? 另外,钱玲玲小声又道,昨天只是个影子,今天白天也会有任务,请各位小心。 钱玲玲看起来人还不错,不想将所有乘客都害死,所以好意提点了无关紧要的一句。 恢复正常的建筑四平八稳,连一点血迹都找不到,傅忘生又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七点半,一切结束在半小时前。 我面试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上班时间,孙攀峰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对方的回应是早上九点,正常上班时间我们还有一个半小时,是干等着,还是四处看看? 孙攀峰之所以藏起来,是还记得自己面试不通关,怕npc忽然想起这一茬,要将自己赶出去。 他那会儿保护的孕妇这会儿正挡在他跟前,颇有点一报还一报的意思。 不用孙攀峰问,赵浅和傅忘生已经手欠的四处摸索了,那些跟上来的尸体们随着阳光散为云烟,就与那些攀爬的青苔和霉渍差不多,只是前者占据空间很大,消失后还让乘客感觉到了冷清。 所有乘客终于汇集在一起,赵浅又四下看了几眼,确定只剩下十一个人 这个伤亡数量并不算高,但赵浅和傅忘生原本的估计是第一天不会减员,毕竟这只是刚开始,而且任务不算难。 半小时后,两具尸体在楼下的楼下被发现,死在安全通道内,全身血肉与地板同化。 自建筑恢复正常后,只有隶属公司的五个楼层还对乘客开放,其它部分都被封锁住,出去就是个死,五个楼层要排查也不难,邓易是第一个碰运气撞上这副死亡场景的,他一把将外头徘徊的孙攀峰也拉了进来,连带着扯出赵浅和傅忘生,他们立马紧闭安全通道,不让别人进来了。 死法不算特别刁钻,但画面却让人十分不适,而且这两人虽然与地板同化,但就裹着半边皮肉的白骨来看,明明是个自相残杀的姿势。 邓易没觉得恶心,相反,刚看到这两副骸骨时,他内心竟然涌现出一种紧张与绝望,理智在疯狂这条线上蹦跶了一下,差点没当场崩溃。 这也是赵浅决定关门的原因,十一个乘客就是十一个不稳定的炸弹,谁也不知道谁会在这两副骸骨的催动下,干出点追悔莫及的事。 那现在怎么办?孙攀峰作为一个新人,看起来适应良好,他问,这东西跟化石差不多,带走掩埋不大可能了,再说也没地方埋吧? 赵浅道,先用东西盖上,再跟所有的乘客说一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经过这条通道。 说完,赵浅招了招手,示意傅忘生靠近点,看样子,白天心理暗示会增强,晚上至少我没有感觉到。 你是说,这两个人很可能是白天死的?傅忘生摇了摇头,也不太可能,昨天所有乘客都能相互监视,直到下班时,还有十三个,除非 傅忘生眉心一蹙,乘客当中有人冒充。 昨天乘客们确实齐聚一堂,整个白天没有开始任务,自然也没有落单的情况,但面试过程却是一对一的,全程有一个npc和一个乘客呆在相对封闭的空间内,如果要换人,只有这个机会才有可能。 换几个,杀几个,完成业绩的同时,不惊动任何乘客,也不会提高乘客的戒心,这想法倒是很有前途。 面试的门是玻璃门,按理说内外没有绝对阻隔,可以相互看清,赵浅叹了口气,但我们的视线似乎受某种东西影响,只要向内一瞥,就会立即想要移开目光,不会做长久观察。 当时不觉得奇怪,现在细想,恐怕从那时起,站点就给了乘客一个广泛的心理暗示,确保换人过程中没有意外发生。 那我们现在怎么判断有没有受到站点暗示?傅忘生摸着下巴,至少得在我们之间制定一个标准。 难就难在站点的渗入无处不在,很难保证不受影响。赵浅道,这个标准只能在重大决策时起作用 他两几乎同时做了个开打火机点烟的动作,而后相视一笑。 孙攀峰忽然想到郑凡说的那句,辛苦你了,一路顺风,被排除在外的时候心态也别崩。 第74章 九点的打卡声接连响起,昨天被剁被砍被大卸八块的尸体现在喊着腰酸背痛,开始了新一轮的早会,剩下的乘客也混入其中,还没搞清楚这家公司是干什么的,总而言之先假装都懂。 等早会散后,十一位乘客都被留在了会议室中,这次来发布任务的npc就是昨天的面试官,那位精致漂亮的中年女子,她板着脸将文件往桌子上一摔,今天将有五位同事因为工作压力大导致精神失常,请各位想办法对这些同事进行控制。 才刚上班就这么诅咒自己的员工真的好吗? 中年女子又道,为了方便称呼,你们可以叫我许崇雅。 她的话音一落,会议室外忽然闹翻了天,许崇雅仍然纹丝不动的坐在位置上,她笑了笑,任务开始。 热乎乎的血忽然飞溅出来,连带着一个刚死的人都糊在了玻璃门上,那位精神失常的同事正挥舞着四十米的大长刀,准备大杀特杀。 孙攀峰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脖子发凉,他终于体会了一把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快感。 刚刚开会时,赵浅趴在桌子上眯了会儿,这个站点磨人,所有的乘客都只能拼拼凑凑得睡上十分钟或半个小时,傅忘生有句话说得很对,这么短的时间,能眯上会儿的人不是胆囊肥大就是狼心狗肺。 外头兵荒马乱的,员工们都很有自觉,大部分都知道自己五体不勤,拼不过自家手拿大刀的同事,所以只顾躲藏逃跑,意图反抗的却没几个。 疯狂的气息透过一层玻璃门,冷冷的仿佛刮面的一缕小寒风。 傅忘生觉得不对劲,他的手在桌子底下戳了戳赵浅,赵浅睡得不沉,虽然维持着刚刚的动作,但眼睛已经从指缝间望了出去。 各位,任务开始了,还不行动吗?许崇雅怂恿,现在天还亮着,等到了晚上不需要我提醒吧? 等到了晚上,这些精神失常的同事可都是杀不死砍不倒的宰人机器,比昨天那一群的杀伤力还要大上几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53) 随着她的话,有个半吊子的老手按捺不住了,要不我先出去看看?就一个拿刀的,徒手撂倒虽然有些难度,但任务嘛,这些风险算意料当中。 呵。傅忘生没头没尾地冷笑了一声,又突兀又欠揍。 那老手果然有些不服气,压低了嗓子问傅忘生,你笑什么? 你要是现在出去,我们拿刀砍人的同事可就不只一个了。傅忘生继续挑衅,轻视站点,说话不经大脑蠢。 你他妈!那老手抓起马克笔就往地上一摔,塑料外壳四分五裂,连里面的油墨都溅得到处都是。 npc许崇雅皱着眉抬了下脚,不希望牵扯进这些事里。 傅忘生又轻笑了一声,是不是急了?如果是在其他站点,你会这么容易被激怒吗? 那老手猛然愣住。 暴躁易怒不能忍的乘客连第一站都很难活下来,但凡有些经验的,性格各异但大多沉稳,只是这个沉稳会有不同的外在表现形式,譬如傅忘生就展现为完全相反的风流与轻浮。 而会议室里除了npc的所有人,都在血案发生之后,感觉到了心浮气躁难以自持,就像摔东西的老手一样,稍微碰一下,就是个炸起来的球。 那老手喘着粗气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应该是这站点的影响,我有点失去理智那现在该怎么办,不能出去? 我们暂时不能出去,但我们当中不是有个异类吗?傅忘生笑眯眯地看向了许崇雅,npc不就是这个用途? 许崇雅满头问号,谁告诉你npc是这么个用途?! 她的眼神缓缓落在傅忘生的身上,那张活似病理性面瘫的脸半点表情都没有,尽管她的内心翻江倒海,既想吐槽又想砍人。 许崇雅道,请各位停止不合理的想法,否则我将根据站点条例,对各位进行处罚。 赵浅和傅忘生齐齐盯着她,前者半阖眼睑纹丝不动,后者根本笑得不怀好意. 赵浅无所谓地挑一挑眉,你那处罚我经历过了,没什么意思。 npc就是权力大本事小的典范,喊来喊去也就惩罚一点可以威胁乘客,要是遇到赵浅和傅忘生这种死皮赖脸的,就连这点凭借都失去了。 许崇雅又道,我是主管第二天任务的,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能找谁结算。 这次是傅忘生无所谓了,我们不管你,站点还能不管你?我打赌,你就算出去被大切八块,依然会活得很好,除非 站点虽然怜惜自己的工作人员,但也并非无止境纵容,能用来惩罚乘客的道具同样能惩罚npc,因此站点里能杀死关键性npc的东西不多,却也总有一两样 不过,没有替补人员的情况下,不主张往死里坑npc,否则真的会永远困于其中。 傅忘生又道,请吧,难道还要我跟赵浅动手,请您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许崇雅捏了捏桌上的笔记本,她刚刚还板正的脸上微现出一个笑容,两位的臭名声我有所耳闻,更何况连我们这一站的小黑屋都未能让两位有丝毫折损,我这么个纤弱可怜的女子,自然更加不敢抵抗。 孙攀峰这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自称纤弱可怜,而且这人手上还捏着自己的小命 他认识赵浅和傅忘生认识的晚了,没见过这两位装出来的小可怜模样,影帝级别的丧心病狂。 许崇雅站起身来,将手按在了玻璃门边上,外头的惨嚎声还在继续,可见一个人就算疯了,要将办公室里所有同事全部砍死,也得废些功夫。 npc虽然与乘客本质上不同,但对有些东西的反应可做参照,许崇雅刚一走出去,调动人神经的焦躁与不安就席卷而来。 赵浅和傅忘生猜得没错,倘若刚刚是乘客中任何一个打开的这扇门,很有可能当场发狂,抄起刀就参与进砍人行列了。 而npc对站点做的手脚有一定免疫能力,所以许崇雅只是焦躁地摔了东西,还稍有些自残行为,看样子是想将自己往屠刀底下送,但并未完全失去理智。 乘客看她这副样子,就更不敢擅自出去了,生怕npc还没动手,自己先找死找得又迅速又干脆,还会拽上几个队友陪葬。 他们一个个都趴在玻璃门边,近距离观察这群猴子上蹿下跳地杀人放火,这会议室不愧是藏着心脏的好地方,外面已经闹成这样了,也没人敢破坏玻璃门闯进来屠杀乘客,让乘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呆在里面。 一直不出去也不行吧,况且孙攀峰将自己插在赵浅和傅忘生中间,他继续道,你们不觉得这儿的氛围也逐渐诡异起来了吗? 焦躁是会堆积的,久了就会造成很严重的心理和神经问题,会议室受到的影响小,但也非全无影响,有些乘客已经出现了头疼易怒的症状比之前还要严重,就算旁人不去招惹,他们自己也能气个半死,想动手打人的那种。 你没受影响?赵浅打量着孙攀峰。 一点吧,孙攀峰愁眉苦脸,觉得自己啥都没做,就被送到这么可怕的地方,太委屈了,其它没什么。 其实想一想,那两具交叠在一起自相残杀的尸体孙攀峰也接触过,他当时只觉得恶心,并没有受太大影响。 作为一个经验不够,又不像赵浅这样,干干脆脆疯了二十来年的,孙攀峰靠着自己心够大的优点,眼看着可以在这一站中杀出一条血路。 但过于豁达和无所谓,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心病,注定了孙攀峰跟任何东西的交情都浅,失去了也不会太想太念,就是至亲刚入土,别人哭的死去活来,他也只是淡淡的有些难过罢了。 孙攀峰在这一站中简直是个bug,怪不得会被周枕找上。 赵浅想了想,目前还不知道这种情绪的波及范围有多广我刚才根据npc的运动轨迹计算了一下,以我们疯了的同事为圆心,半径一米应该是不能沾的,一米之外影响逐步降低,差不多五米距离就可维持大部分理智。这个距离估算会有些误差,但误差不大。 半径五米的圆可不是个小地方,就算是这么大的平层,也只有疯子同事置于中心,乘客贴着墙走,才能勉强不挨着,而疯子同事的行动又不可预测,倘若追着人跑,分分钟就能将乘客卷进来。 所以这件事得靠孙攀峰。赵浅又道。 孙攀峰背后忽然发毛。 赵浅唱黑脸,傅忘生就紧接着唱白脸,安慰孙攀峰,你放心,我们不是要把你卖了,就让你去做个诱饵,况且我们两个中你可以挑一个陪你去。 唱白脸的傅忘生笑起来相当亲切,就是满脸写着,你敢选赵浅,你就死定了。 孙攀峰估计也是脑子不好,我选赵浅。 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非长颗小心眼,傅忘生又笑了笑,咬牙切齿地评了句,选得好。 第75章 现在的氛围与小黑屋相比,只不过抵其十分之一,赵浅和傅忘生已经受过了惩罚的洗礼,虽然原因跟孙攀峰不同,但造成的结果却差不多,受的影响都比较一般。 赵浅回头看了一眼会议室,乘客里有受影响严重的,也有还好的,严重的那部分已经开始用头撞墙了,还好的几个在后头拉着,除此以外还有个特例 此特例呈现出伤人伤己的状态,手中抓着npc留下的水笔挥来舞去,他的手掌心已经划拉开一道伤口。 呈这种状态的乘客很难被制服,力气大得惊人,在他还有点理智的时候,被傅忘生下黑手,一巴掌给拍晕了。 行动吧,别一会儿都疯了。赵浅道,先清出一层做基地,剩下四层再想办法。 根据昨晚的任务,已证明此站点所有npc可共用一套传播系统,类似于眼睛和耳朵,乘客在何处做了什么,其它npc也会立刻知道,造成有些方法可一不可再,容易被摁在地上打。 既然孙攀峰选了赵浅,傅忘生憋着一肚子哼哼哈嘿的气,满脸不高兴地蹲在玻璃门边种蘑菇,身后有什么动静他也不管,除非有人精神失常到上房揭瓦,他才出手解决。 赵浅则随着孙攀峰走了出去。 外头已经砍死了十几个人,什么断肢残骸都有,血汇集成河,积在地面不平处,腥臭味扑鼻,办公室的整个色调发暗发红,会议室的人刚一出来,就飘了满脸的A4纸,殷红的杀字,挨着了能把一张脸抹成死人模样。 赵浅将手放在鼻子底下,他问孙攀峰,什么感觉? 孙攀峰摇了摇头,有点压抑,还有点困,其它倒是还好。 赵浅感受到的与孙攀峰完全不同,所谓的有些压抑几乎能将一个平素乐观的人逼到杀人,所谓的有点困更加夸张,可以双眼一闭直接长睡不醒。 完了孙攀峰还问,怎么了嘛? 没什么,赵浅真心的夸他,你也是个难得的人才了。 赵浅长成这种性格,能跟傅忘生以外的人说两句不带刺的正经话,都算是稀奇的,更何况开口夸人,孙攀峰也不管好赖,先受着,心里美滋滋地摩拳擦掌,来,要我干什么? 很简单,赵浅笑了一下,冲上去,抱住发疯砍人的npc,剩下的交给我。 孙攀峰刚在赵浅的笑容里沉醉了半秒,瞬间明白这位赵姓大帅哥是想让自己死。 他怂巴巴地往后退了两步,要不,我还是将傅忘生换出来吧,你两太配了,放过可怜的我吧。 乘客那边得有个经验丰富且影响较小的为首,你若能,我就放你回去,赵浅语气平和,但你要想清楚,万一乘客们全疯了,你要不能制服他们,可能会被群起分尸,又或者我们计划成功,你不能将他们都带出去,死几个都算在你头上 赵浅话没说完,孙攀峰立即打断他,我还是去抱着npc吧,多少死得痛快点。 孙攀峰算是看明白了,赵浅这副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底下,是个十成十的纯种恶魔,他不受站点的影响,可能纯粹是赵浅里子比站点还黑上三分。 这站点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孙子,哪敢在祖宗面前耍大刀。 办公室里最疯的那个也不是看着人就砍,他选取目标应该有一定的特性,而办公室里除了这位最疯的,还有一群不怎么疯的,要么情绪激动,正在给自己的电脑接生,要么就在旁边围观接生过程,还有扒着窗户,正跟玻璃生离死别亲了个昏天黑地的 孙攀峰藏在赵浅的身后,基本上每走两步,就有个同事扑上来,干什么的都有,且不能以常理度之,上来一个被赵浅掀翻一个,等到了那位手拿大刀的任务npc面前,赵浅已经掰碎了三个人的手,踩断了五个人的腰,抠瞎了十几个人的眼睛。 孙攀峰对他的凶残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并由衷希望傅忘生这位英雄中的伟人能永垂不朽,至少别死在赵大美人前头,怕美人疯起来天下无敌,没人制得住他。 而那位作为一切根源的npc,他正试图将同事尸体拼成长短不一的柱状图,在他面前一字排开的部位有小臂,有头颅,还有躯干照他这么拼下去,死多少个人都属正常。 兄弟,其实我觉得你直接上去,不需要我也能将他干掉。孙攀峰很老实,老实人就该说老实话,我怀疑你在坑我。 今天的任务是将精神失常的npc控制住,要是伤了他,难保不会出其它变故。赵浅示意孙攀峰快点行动,不要婆婆妈妈的。 那厢,疯到彻底的同事已经将手头所有的素材拼完了,他捡起地上的刀,忽然撇头看向了孙攀峰。 工作场合也不知他从何处拿来的刀,刀锋除去刀柄也近三十厘米长,前宽而后窄,大的离谱,随便挑个部位砍下去,就算不是骨骼脆弱处,也能直接上下分离,直接插进骨髓中。 孙攀峰也不知自己怎么摊上这倒霉差事,他原地蹦了两下,给自己鼓足了劲,眼一闭腿一蹬,啊啊啊的冲向了npc。 赵浅看他将平常的两步跑成了四步,看着气势足其实进展慢,自己优哉游哉的跟在后面也没被落下。 孙攀峰向着npc冲过去,npc也举着刀冲他跑过来,闭着眼的孙攀峰保证自己闻到了一股冷飕飕的腥臭味。 遍地行动不能自理,你要砍他他还乐呵呵往刀上撞的智障同事,可这位拿刀的却一眼挑中了孙攀峰,就好像孙攀峰的血要香甜一点。 赵浅手中的玻璃发簪往刀尖上一顶,砍人的力道巨大,震得赵浅手腕生疼,虎口瞬间皲裂,赵浅一皱眉立刻撤力,从刀上往砍人者肉身上走,尖利的发簪戳在那位同事的左手静脉上,直接戳出一个血洞来。 与此同时,孙攀峰也抱住了那位npc的腰,卯着一股力气将人扑倒,npc先后撞在桌子和椅背上,孙攀峰近耳听到了骨头损折的声音,他自己没觉得哪儿不对,所以十之□□是可怜的npc断了脊梁骨。 又等了一会儿,孙攀峰没发现身子底下的人动弹,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这砍人的npc虽然还活着,但只有脖子以上能动,这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刚刚摔倒时,摔成了不折不扣的高位截瘫,他狠狠地盯着孙攀峰,行凶的刀掉在一边,手还被赵浅给捆在了一起。 孙攀峰赶忙从npc的身上爬了起来,他有一种感觉,赵浅说什么不能伤害npc之类的都是屁话,要制服这npc只需要赵浅一个就绰绰有余了,自己感觉上没派什么用场。 我刚才想了想,许崇雅布置任务时,说的是有同事精神失常,让我们将他控制住。赵浅道,站点布置任务也有直白的时候,但大部分会埋有陷阱,这位看着是任务目标,但恐怕不尽然。 孙攀峰揉着脖子站起来,所以呢? 你是诱饵,你还记得吗?赵浅蹲在npc身边,他抬起目光,那双冷冽淡漠的眼睛从办公室中所有同事的身上望过去。 刚刚这位倒下的仁兄对你特别感兴趣,其它npc怕是也差不多。 孙攀峰当场气死。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54) 傅忘生他们在会议室里,隔着一层玻璃门还不知道赵浅这边出了什么事,他直觉有什么不对,所以伸手比划了一下,询问能不能出去,里面快撑不住了。 赵浅摇了摇头,他对傅忘生道,还不行,真正的npc没找到。 傅忘生沉吟了一会儿,苦哈哈的拉着脸,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把眼泪,我这儿顶不下去了,你再不快点,我就只能将所有的乘客都绑起来。 乘客们开始自相残杀,哪怕只是轻幅度的绑架,对站点而言都是一件可以利用的好事情,更何况此站擅长操纵人心,说不定就把这样的肢体冲突捏造成傅忘生的罪状,芒刺一般镶嵌在其它乘客的心上。 赵浅笑了一下,他没再管傅忘生,而是忽然一转头,将一个二十来岁,还有点婴儿肥的年轻女孩拽了出来。 那女孩手里拿着本子和笔,刚刚还在写着什么,因为赵浅这一拽,本子掉在地上,正好停在了最新的一页 正画着一把前宽后窄的锋利长刀,长刀的前面还有个不怎么明显的秃顶。 其他人都疯疯癫癫的,怎么姑娘如此淡定?赵浅道,又或者是疯的不明显。 那姑娘没吱声,她看着倒是挺正常的,但作为诱饵的孙攀峰不敢靠她太近,只能躲在赵浅身后试图狐假虎威。 孙攀峰安慰自己,我是个文化人,不能动手也正常,要人保护也是应该的。 过一会儿,那姑娘看着孙攀峰道,你得死。 孙攀峰脖子一凉,他赶紧将头也缩了回来,倘若不是本人中等身量不够苗条,没办法让赵浅挡个严严实实,他估计连个衣角头发都不想露出来。 赵浅又道,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死。 那姑娘龇牙咧嘴地笑着,笑声尖锐刺耳,到最后竟然整个面部撕裂,嘴角延展至耳后,每说一个字,就有血顺着齿缝往下淌,异类。 第76章 在这个站点中,赵浅和傅忘生都会受到影响,只是因为从小脑子有病,心理医生和神经科大夫都看了个遍,也算抗争了二十来年,最严重的时候,也只比这站点差了些许,因此可以抵抗。 但孙攀峰是真的异类,唯他感觉不到不对劲的地方。 你要杀他,我要保他,他可是我一位故人送给我的东西,说不定身上还有点待开发的秘密,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赵浅将笔从小姑娘的手中抽了出来,你是第一个,还好控制,我想下一层的人会将我们都列为目标吧。 年轻的姑娘又不说话了,她低着头,脸上的血就一滴一滴地溅在赵浅手上。 看起来正常的人全身充满了狂气,是一种对自己的不在乎和一定会得手的盲目自信,赵浅眸色一黯,将这姑娘双手反翦用衣服绑了起来,然后将她丢给了孙攀峰。 孙攀峰满脸嫌弃地退了好几步,双手举起来,这姑娘的血就抹了他一身,你你你你干什么这是! 我不能靠近她太久,除非我疯了你有自信能制止我。赵浅说着,走到两米开外的地方才站住,找个房间将她锁进去,再用你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将她捆结实点,我去找傅忘生。 等等!孙攀峰激动到破音,她万一反抗怎么办? 她要是打得过你,又何必假借别人的手来杀你?现在看,这姑娘除了神笔马良的本事,其它方面不足为惧。赵浅道,你快点把她关起来,对其它人的影响就会变小,难道你怕她胜过怕开始砍人的乘客们。 孙攀峰总觉得赵浅在威胁自己,虽然表情和语气都不怎么像。 随着这位姑娘的远离,乘客们逐渐恢复正常,严重点的颅内钝疼,跟宿醉差不多,正瘫在桌子上揉太阳穴,赵浅刚推门进来,就落入傅忘生的怀抱。 傅忘生将自己的下巴垫在赵浅的肩膀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按这个比例推算,你离开我有半年了。 撒开。赵浅低声。 不撒,傅忘生回头,对着身后那群腰酸背痛、头疼咳嗽的乘客道,这位赵浅,我心上的人。 赵浅舔了舔下唇,最后说一遍,撒开。 好嘞。傅忘生立刻收回不规矩的爪子,任务有进展了吧,看起来第一个npc像是抓住了。 抓住了,另外,她还给出了一条讯息,赵浅道,我们可以活,孙攀峰却必须死。 那待会儿再把孙攀峰卖一次?傅忘生想着,到下一层直接将他推出去当个钓鱼的饵,说不定还有上勾的。 我听见了!孙攀峰隔得老远在那儿喊。 傅忘生笑,我知道! 会议室外挂了块请勿打扰的牌子,乘客们歇了一会儿,又有许崇雅这个当npc的端茶送水,很快就恢复过来。 许崇雅这么个讲究面子的在外面又跳又舞的,热闹全让乘客们看了,铁青着脸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回到会议室后,又被赵浅和傅忘生吆喝来吆喝去,忙活了半小时才得以喘息。 乘客们就着热水吃了点东西,傅忘生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口道,下一层可不像这么简单,照我估计,应该是越往下越难,第五层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邓易相比于其他人更愿意相信赵浅和傅忘生,他提议道,如果每一层都有精神干预,人多反而更容易出事不如先让一两个人探探情况。 总让一两个人去,那我们的任务完成率岂不是不够。乘客中也有不服气的,说不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都下去。 任务完成率在站点中很重要,倘若第二天没有任何参与度,就算是刷隐藏,也只能刷出个5%、10%的,差太远了很容易翻车。 显然,后者的话引起的赞同更多,大家都觉得任务得一起做,不能总让一两个人代为出头,不然到时候一结算,赵浅这一组三个人都活着邓易这种替他们说话的也有可能沾沾光,但自己肯定先死为敬。 也对,傅忘生表演欲爆棚,装成个平易近人的模样,那要不这样,我们休息好了,就一起下去。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傅忘生的下文,然而傅忘生的意思是他没有下文了。 刚刚说话的乘客只好又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几个都下去? 傅忘生满脸疑惑,我们几个都能下去啊,所受影响一般,不至于乱了心性,没事的,不用替我们担心。 谁替你们担心了,那乘客估计满脑子草包,傅忘生都把讽刺的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不依不饶,我是说我们,我们几个会受影响的 他话未说完,赵浅的脸色就已经冷了下来,这位阎罗王给傅忘生撕了片面包让他先吃着,自己却开口打断说话的人,站点任务,向来是自扫门前雪,你问我们你该怎么办?赵浅冷笑一声,是刚才疯的太久,脑子彻底坏掉了? 赵浅的声音就像是雪山冰川,冷冷一把倒插在所有人心上,刚刚还焦躁的众人瞬间冷静下来。 那乘客的面子上有点下不来,哼了一声,理亏地背过身去了。 赵大美人,傅忘生咬着赵浅耳朵,你太辣了。 傅忘生,赵浅八风不动,别太过分啊。 由于赵浅说得话很有道理,乘客们各自埋头,开始想自己的办法,赵浅和傅忘生连带着刚回来的孙攀峰,都趴在桌子上睡了会儿,再半小时后三个人整顿旗鼓,决定下去看看。 下一层的血腥味已经飘了上来,看样子死伤惨重,赵浅和傅忘生并没有坐电梯,而是走安全通道的楼梯下去,隔着一层厚重的门,那种让人精神紧绷的气氛又涌了上来,赵浅揉了揉额角,是不同。 孙攀峰啊?了一声问,什么不同? 心理暗示不同,傅忘生拉着孙攀峰,让他别去烦赵浅,上一层会让人发疯想砍人,这一层是让人想砍自己。 说完,傅忘生略显担忧地看了一眼赵浅,还好吗? 还忍得住。赵浅笑了笑,你可要将我随身的利器都藏起来,我若是找死,你怕也拦不住。 傅忘生也笑,你要找死,我就挡在你前面陪你去死,你要杀我,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么紧张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两位在笑什么。 孙攀峰板着脸,恨不得把生无可恋写在脸上。 新鲜的血顺着门溢了进来,赵浅伸手一推,满通道都塞满了尸体,有抹脖子的,有拿头撞墙撞得脑浆四溅的,还有自己将自己开膛破肚的,满目望去,简直地狱十八层。 孙攀峰将迈出去的脚又默默缩了回来,您二位先请。 最后排定的顺序是傅忘生在前,赵浅在后,孙攀峰夹在中间。 中间的人还算自觉,不需要傅忘生叮嘱,就分出一半心来留意着赵浅,生怕后面那位忽然脑子一梗,跟地上这些凉透了的前辈学习,忽然不想活了。 走廊中尚且血肉模糊,办公室中就更糟了,这么不趁手的环境里,居然还有上吊的,用长电线拴在窗帘杆上,鼻子都撞玻璃撞得扁平。 一个平层近两百人,可能还更多,傅忘生简略数了一下,地上这些连带着走廊中的也不过才三十几个人,剩下那些活着的分布很散,哪儿都能揪出一两个,要想找到精神失常的传染源,可能没那么简单。 赵浅,傅忘生自己排出来的队列,自己带头破坏了,他凑到赵浅身边,小声开口,今天的任务除了心理上的干预,其实还挺简单的。 站点布局,会将方方面面的意外都考虑到,以这一站举例,它白天和晚上呈现的场景不同,任务难度也不同,如果真分开算,五个白天就是四个晚上,所以白天乘客们做的确实是五天的任务,但晚上,乘客们却被迫接受了四天的难度。 割裂开的时间段就以割裂开的视角来检验,强有力的心理干预对乘客来说确实无解,因为这一帮人本身就是病人,但也不排除孙攀峰这样的异类,和赵浅、傅忘生这样都习惯了的重病患。 倘若站点只留有一手,遇到这样的人,基本就等于空门大开,它这么精明的东西,还有一群精明的人躲在幕后,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赵浅道,再等等,说不定就会出来个意外,让你满意站点的难度。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然而孙攀峰的白眼刚翻了一半,赵浅的话就得到了印证,地上这些鲜活的尸体忽然成了站点的武器,血液中都生出荆棘,差点没将困在其中的三个人穿成肉串。 方才还嘻嘻哈哈的傅忘生忽然将笑容一敛,他拉着孙攀峰,两人往桌上一踩,傅忘生又用脚尖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扫了下去,清出一块活动基地。 赵浅紧随其后,落在旁边的办公椅上。 赵浅的目光尚未收回,还停在刚刚那摊血上,之前还支楞旁出,刺尖如戟的荆棘已经消失不见,血液表面平静无波,映着众人头顶上的那盏灯。 赵浅小声道,是幻觉还是现实? 不确定傅忘生摇头,若是幻觉就麻烦了。 心理暗示再上一层就可直接干预神经,倘若刚刚看见的是事实,不过天罗地网,剪开就是,如果是幻觉如果连自己的眼睛都信不得,如何自救? 第77章 傅忘生戳了戳孙攀峰。你刚刚有看到什么? 跟你们差不多吧,孙攀峰紧张地吞了口唾沫,要不我怎么会跟烫脚似得,往桌子上面爬。 孙攀峰是心大,又不是没有脑子,心理干预对他的影响虽然不大,但搅和到脑子里,他跟普通乘客也就差不多了,该看到的,该恐惧的,一个不少。 但npc也说了,孙攀峰必须死,因此对他采取的措施必然要胜过普通乘客,要判别是不是幻觉,只需要将孙攀峰踹下去,看他是不是在安全的地方上蹿下跳就可以了。 换做别人,兴许还犹豫犹豫,心好的放不下孙攀峰这条命,心坏的,怕孙攀峰这一死,站点算成自相残杀,自己也讨不得好,但傅忘生不是别人 他一脚就将孙攀峰也清下了桌。 孙攀峰从桌上摔进死人堆时,内心写满了脏话,顺便还问候了罪魁祸首周枕。 甫一接触地面,孙攀峰就看见眼前一支脱离身躯的手动了动,苍白的指尖调转方向,冲着自己的喉咙就抓了过来! 这双手还是女人的,留着漂亮的长指甲,孙攀峰欣赏不来,他满脑子都想着这么长的指甲嵌入脖子里,自己得去半条命。 赵浅和傅忘生就坐在桌子上冷眼旁观,看孙攀峰对着空气又骂又打,随后忽然鼓起腮帮子,憋着一口气不往外吐,看样子要活活将自己憋死了,傅忘生这才伸手,猛地在他脑子后面拍了一下,拍得孙攀峰如梦方醒,咳得死去活来。 是幻觉。傅忘生叹了口气,看样子,只要不接触地上的死人就不会被幻觉困住。 然而这个死人的范围包括血迹、断肢残骸和一根头发丝而这一层偏偏死伤惨重,就算是傅忘生脚下的这张桌子,边角也多少溅了点不明液体。 恐怕还不只这么简单,赵浅沉声道,毕竟还有活着的人。 活着的人长着腿会跟着跑,倘若站点真以幻觉作为防御体系,这防御体系也不太可能是死物。站点清楚乘客的厉害,一成不变的东西困不住乘客。 得赶快找到任务npc,只要开始行动,这一层能容人的空间会越来越小,赵浅总结,要是将地板和墙面都抹上血,我们三个直接跳楼可能死得比较舒坦。 话音落,他与傅忘生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孙攀峰深知自己现在反而成了拖累,所以提议,要不我先回去,你两不用保护我,更能放开手脚更何况上面那群琢磨方法的,也需要个人去通知一下,让他们停止找死行为。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55) 赵浅避开迎面而来的一缕鲜血,翻身落在了孙攀峰的背后,同时用书页在孙攀峰的左侧挡了一下,两人身上干干净净,都没溅上殷红色,可怜那位用圆珠笔自戳颈动脉的同事这一轮算白死了。 赵浅道,如果他们真的想出办法,直接去下一层,你跟着邓易,此人本事一般,但决断能力很强,就算身处险境,吃得亏也不会太大。这个站点细致且庞大,每一层的关卡都不同,若两层同时闹起来,站点分心,难度就算不减半,兴许也能有个漏洞可以钻。 孙攀峰哦了一声,就被赵浅拉着胳膊往后推了好几步,刚好落在傅忘生跟前,傅忘生又补充一句,不要慌,我们解决这里就下去找你们兴许你还快我们一步,先完成五分之二的任务。 傅忘生经常笑,但大部分显得不正经,孙攀峰这时候才恍惚觉得,正因为傅忘生什么坏境下都笑得出来,跟着他才会多一份安心。 厚重的隔离防火门在孙攀峰眼前阖上,楼道里很暗,孙攀峰连做了两个深呼吸,重如擂鼓的心跳才缓和了一些,随即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往上爬,还差点拉伤了膝盖。 办公室内,赵浅和傅忘生还在大张旗鼓地翻找。 这一层竟然没有会议室,想找个地方稍作休息都不行,罗列在他们周围自残的同事倒是越来越多,平层失去了孙攀峰这个主要目标,瞬间将更多的仇恨转嫁到了赵浅的身上。 而赵浅可能不是每个站点的优选,但时至中途总会被各种针对就好像他的存在会被站点先包容后唾弃。 这样的针对,在孙攀峰离开五分钟后达到了高点,赵浅所有的落脚点都被占据,他被逼无奈,只能再次跃上办公桌,脚底下踩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血斑。 转眼,这块血斑就将赵浅的右腿与办公桌融为一体,赵浅清楚这是幻觉,然而直接作用在脑内的力量对个人而言等同现实,他可以挣扎,但挣扎的方法永远不会对。 傅忘生!赵浅喊。 来喽!傅忘生应道。 他早已习惯独来独往的赵大美人,在推拒和躲避之后,终于学会了仰赖自己信任自己,傅忘生忽然觉得苦尽甘来,仿佛天涯海角,焚身地狱,他都会前往,直到赵浅身边。 赵浅被傅忘生在眼睛上一抹,便随之闭了起来,没有视觉的情况下,傅忘生半抱着赵浅将一排人头当成垫脚石,赵浅刚摆脱幻觉就将眼睛睁开,替傅忘生挡了一波飞过来的指甲片。 你看,傅忘生道,单凭默契,我们便是绝配。 赵浅冷笑,是不是绝配另说,你再腻歪,我们就要死在这儿了。 已经耗死四分之一了,剩下的要找应该也不难,傅忘生依依不舍地撒开手,看上一层的情况,我们要找的任务npc虽说精神失常,却也是幕后操纵一层之主,就算是给出任务的关键性npc也不能反抗。 赵浅看了看人员聚集处,随即又收回目光,要纵观全局,又要装作无辜,别人送死时,自己不拼命又不能显得太突兀,所以不能选在人多的地方藏身。 人少的地方也不行,人少,他的动作要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立刻就会被我们看出来,傅忘生也察觉到了什么,要躲,就得躲在一个没人,我们也看不见的地方。 傅忘生话音刚落,就双手一拢归在胸前,赵浅在这双手上借力跃出,随即挑准了地方一推,顶起了办公室的天花板,乌漆嘛黑的环境中,竟然真有道人影跟耗子一样飞快蹿出。 办公室虽新,但这一块一块的天花板却根本支撑不住一个人的体重,何况赵浅方才与他那一照面,可以看出是个身量不小的男子,可天花板没有任何下落的迹象,赵浅和傅忘生甚至能听见头顶上四处响起的脚步声。 为了保护这一层精神失常的始祖,其它可消耗用品瞬间都扑了上来,一时之间血肉横飞,原本蓝白主色的办公室被抹成了触目惊心的殷红,鼻子几乎因为铁腥味麻木了。 这种情况下,赵浅和傅忘生就算有三头六臂会腾云驾雾也施展不出来,但长久的经验让他两瞬间交换过一个眼神 两个人,只要始终有一个保留理智就可以了,傅忘生可以将赵浅从幻觉中拉出来,赵浅同样可以将傅忘生也拉出来。 两个人的立足空间缩减成一个人的,虽不说宽敞,但至少防止了全军覆没,更何况这两位的行动能力超乎想像,可能落入地铁系统之前,都干着什么伤天害理的职业,所以腿脚比一般人好很多。 头顶上的声音还在继续,赵浅和傅忘生已经在幻觉中沉沉浮浮了好几轮,终于那声音一停,看样子是被逼到了角落当中。 赵浅见这遍地狼藉,忽然有个想法涌了上来 这位npc躲在天花板上,一方面当然为了藏身,躲开所有乘客的耳目,另一方面他也是为了避开这些想死的同事,不想沾染上这里一丝一毫的血腥。 否则遮掩自己的方法还有很多种,最简单最直接最保险不过装成死尸一员,乘客看不出来的同时,他也能近距离摆布所有人。 赵浅既然想明白了,就自己往血腥处一踩,手在傅忘生的眼前过了一下,将他推到了旁边干净的A4纸上。 傅忘生在幻觉与现实的交错之间,看见赵浅的手先向上随后向下一指,傅忘生甫一站定就明白了赵浅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将所有的天花板全部拆下来,让npc没有容身之所,不得不落在地上,跟这满堂尸体做个伴。 傅忘生随即还想到,倘若这些同事真能克制npc,说不准这办公室就是个天然的牢笼,只要将任务npc限制在里面,就算又将任务完成了五分之一。 天花板要往下拆对傅忘生来说非常简单,他手里的钢笔顺着方方正正的边缘划开再一撬,且撬动时不能挨个,左右各开一个,一定范围内的都会随之往下掉,眨眼之间,傅忘生已经在头顶开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他唯独将角落中的那块留着,并用钢笔裁了块死人的衣服给赵浅蒙上眼睛,此处幻觉低级,只要视觉受阻,威力能去一半,加上天花板干净,沾上的血腥残渣并不多,落下来时自动铺成了路 形势似乎瞬间逆转,npc是那块砧板上的肉,赵浅和傅忘生倒成了磨刀霍霍的屠夫。 第78章 缩在天花板上的npc随着傅忘生的动作坠落下来,满地的血就像看见了自己的猎物,在傅忘生确定自己没有陷入幻觉的情况下,所有的血液中伸出黑色钢筋的牢笼,将npc直接关在了里面,随即遍地A4纸往空隙中钻,傅忘生牙疼的一皱脸 纸张边缘薄如霜刃,毫不留情地插进此人身上,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办公用品,几乎是眨眼间,已经将此人扎成了全身皲裂的鬼样子。 此刑比凌迟还要精确三分,全部停留在皮肉上,不只千刀万剐,一块空间上的人皮能容微米薄的纸片几张,此人身上就扎了多少刀。 就算是傅忘生这种老成老油条的老手,都感同身受的嘶了一声。 而赵浅目不能视,却能闻到空气中的味道,浓厚的血腥味反而让他冷静了不少,就连耳边细碎说着的,此站于你而言,不是个绝佳的坟场吗?你还在挣扎什么?都逐渐隐了下去。 心境不为外物扰,赵浅就下意识想找到傅忘生,后者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主动将手伸了过来让赵浅握住,赵浅这颗飘在汪洋中的心才算找到了浮木为舟。 你刚刚看见npc的脸了吗?赵浅开口问。 他现在置身干净的天花板上,本没必要蒙上的眼睛至今尚未被他扯下来,傅忘生像是知道剥夺视觉能让他好受一点,所以在赵浅被耳边语蛊惑时,才遮上了他的双眼。 傅忘生叹了口气,没看到,故意背身躲着我,现在受损严重,也看不出来了。 站点不至于对自己人下这种程度的重手,npc再怎么说,也是站点中的工作人员,干得事哪怕触犯百八十条规则,也能以功来抵,抵不了的再思惩罚,只有乘客在站点中不受待见,就算死亡也不宁静,会被折腾成眼前这副鬼样子。 因此,傅忘生又道,你怀疑这个npc是被替换来的乘客? 你觉得呢?赵浅答,昨天那样的大好时机,如何能确定站点只动了我们当中的两个人? 不能确定。傅忘生的语气忽然幸灾乐祸,孙攀峰可能要惨喽。 这一层的效果好像消失了,赵浅说着,终于扯下了眼罩,你说,我们在这一层的任务算完成了吗? 如果死得是乘客,那与npc交换了身份的乘客还算不算乘客,也是个问题。 傅忘生反问,你担心了? 像这样操纵人心的站点,我觉得没必要存在了。赵浅冷笑,而傅忘生嗅到了一丝搞事的味道。 我们上次将三天的站点关闭,系统已经出台了新的政策,这次要是再关闭站点,所有的乘客都会困在其中出不去,傅忘生评价,这个措施是好的,可惜还有空子可钻。 先去下一层吧。赵浅眯着眼睛,看架势又要开始谋划奸计了。 再下一层,就是走廊里躺着两具乘客尸体,呈自相残杀的姿势与地板融合的那一层。 光就这两具尸体的外在表现形式,老手们就大概能知道这一层的心理暗示以及杀人手段,所以没敢全部下来,除了孙攀峰,就只有邓易以及跟邓易组队的新人王小琪,另外带了一队急于完成任务的男女,一共五人。 这对男女都是老手,他们对孙攀峰这个bug兼诱饵的态度还算好,却很不待见王小琪,连带着也不给邓易好脸色,五个人头顶低气压,终于到了下三层的办公室门口。 五个人中,除了孙攀峰,其它人都用各自的办法进行防护,除了与世隔绝的面罩,还有王小琪这种塞着耳机蒙着眼睛的全封闭式类型,因此又遭了一顿排挤,觉得她是个拖累。 王小琪本来就是个新人,同样是第一次进站点,孙攀峰都比她旧一点,至少有赵浅、傅忘生和郑凡这三个事前给他补了课,什么基本规则,闯关要点都了解一二,但王小琪是真的一脸懵逼,直到被尸体追得遍地滚,才发现是来真的。 孙攀峰吧,在离开两位大佬前,先被秀得眼睛疼,又要为时不时的骚操作提心吊胆,等自己成了光杆司令,独自行动时,才体会出赵浅和傅忘生的好至少跟在这两位身边,有十足的安全感,也不担心自己做诱饵时,身后人能力不够,这诱饵就真成了鱼腹之食。 这鱼说不定吃完饵还逃了。 他们五个站在公司玻璃门前,没一个敢推门进去的。 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孙攀峰深吸一口气,我先进去。 其实透过玻璃门,虽不能窥见全貌,却也能够瞧见一点里面的状况确如之前设想,这一层多的是自相残杀的同事,当孙攀峰开门时,正看见拿着美工刀追杀组长的一打人。 这组长也真是命硬。 当没有乘客侵入时,这一层的食物链构建完好,先是动手砍合伙人,然后总监和经理,再然后是部长和组长,头顶上的都砍完了,就开始砍不顺眼的同事,一直砍到亲朋好友 但孙攀峰一进来,所有的目光齐齐看向了他,连将口舌手指作为武器的也全部停下,嘴里刚咬下来的肉滋着血就掉在了地上。 孙攀峰拔腿就跑。 当他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整个办公室都成了困住他的牢笼,孙攀峰跟鬼打墙似得,看着是向外跑,等回过神时,抄着水桶、电脑主机和水果刀的同事大军就在前面等着他投怀送抱。 孙攀峰感觉自己的人生终于有点要到头的意思了。 幸而邓易还算够义气,他趁着npc将目光都聚集在孙攀峰身上时,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孙攀峰刚跑了个来回,邓易就在他侧前方喊,跳过来! 孙攀峰也不敢犹豫,使出了平生最好的跳远成绩,脚踩在桌缘上打了个滑,要不是王小琪拽他拽得及时,孙攀峰差一点就被戳穿了腰子。 他这厢还在喘,嘴里已经将王小琪当女菩萨供起来了。 邓易手上有赵浅提前给他的打火机与油,打火机是新的,当初买的时候直接拿了一盒,除了邓易,孙攀峰身上也带了两个,以备不时之需。 人对火焰的敏感度远远低于老鼠与蟑螂这些个体不大的东西,更何况这些人还不大正常,见孙攀峰如饿狼见生肉,纵使隔着一层火墙也只能阻止十之一二,而且这层火墙还不高,邓易与王小琪扔了点易燃的纸张与木头进去,也只烧了个半米。 这建筑哪儿哪儿都不靠谱,电梯六去其二,却没想到还装着烟雾报警器,半分钟不到,就开始洒水灭火。 邓易道,你们也别太担心,我还是有点能力的,自保没问题,一拖二的话撑个五六分钟问题也不大。 孙攀峰虽然很感谢他,却打心眼里觉得五六分钟也太短了,不够自己活的。 哟,挺狼狈啊。傅忘生有些轻佻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他先向里看了一眼,又撇头冲着门口的男女笑了笑,这场戏好看吗? 傅忘生除了相貌,简直哪儿哪儿都招人烦,一旦他释放出敌意,被针对的人会随着他说得每个字汗毛直竖。 然而傅忘生很快又收敛了笑容,他向这两人道,这个站点最喜欢的就是见死不救和自私自利,只要你的心里有一点点这样的苗头,它就能帮你浇水施肥,直接长成茂盛树冠所以,别拿你们以往的经验来对付这一站。 老手不愧是老手,简直一点就透,那男人开口问,你需要我们怎么做? 当乘客的心理有一点可乘之机,就很容易被站点操纵,一旦乘客做出有利站点的选择,站点对他们的操纵就会加固,而沦为站点工具的乘客连自己的意识都会最终剥夺,既然是工具,如何能离开站点? 傅忘生板起来的脸一松,又笑着道,想通了就行,你们就在这儿守着,不要让npc溜了赵大美人,他招呼一声,走,我们进去。 赵浅就靠在旁边的墙上,他的脸色苍白,嘴里叼着半截烟,穿着单薄的衬衫还卷着袖子,手腕上有两道很浅的血痕,即便疲倦时也显得很不好亲近。 他全程没有说话,存在感却很高,那双发暗的眼睛微微向下,连灯光都投不进去,等傅忘生指教完了,赵浅才将烟头掐灭,往前台的垃圾桶里一扔。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56) 站在门口的乘客这才松了口气,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顶着张温柔清俊的脸,体感上却如此可怕,就像个黑洞,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和热。 孙攀峰被水喷得找不着北了,整个人狼狈的驼着背,刚一看见赵浅他们,就跟见到亲人一样,瞬间双眼泪汪汪。 救命啊!我再也不嫌弃你两了,你两以后想怎么骚就怎么骚,我给你们摇旗呐喊! 孙攀峰大彻大悟,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什么破系统根本容不下老实人,我不打它,它就要坑我! 得,又逼疯了一个。 第79章 上一层以引导自杀为主对赵浅兴许还有点用处,但这一层的影响在赵浅和傅忘生的眼里就可有可无了。 他两本身意志坚定,爱坑站点更甚于坑乘客,更没有仗势欺人的前科,走到孙攀峰身边时扔开几个碍手碍脚的疯同事,全过程闲庭信步,不只孙攀峰,就连邓易都有些目瞪口呆。 邓易作为老手,虽不是很强,也才过了四站而已,却已经归结出了经验。 地铁系统招揽的人群是有强弱之分的,强者在站点中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似乎天生看的比寻常人多,心思七拐八弯,恨不得站点才下一步棋,他们已经看到了收尾的那一步。 当然也有弱者这些弱者说到底,也就是普通人,没有那么聪明,却也不那么笨,最傻不过狼人杀贴脸玩,这些人才是大部分,邓易相信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兴许有人见了强者,会怨天道不公,认清自己的千般努力不过别人与生俱来的天分,继而难过、自卑与绝望。 但于邓易而言,这些人既跟自己一样困在系统当中,就是前头可追寻的光,只要自己走快一点,那些遥不可及的光就会永远悬在前面,成为他引路的灯。 而他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的光,成为那缕不偏不倚,无阴无霾的光。 赵浅终于到了桌子边,他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很会判断局势,找到的位置也很好你叫邓易是吗? 邓易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我记住你了。赵浅又道,我们的人多谢你的照顾。 虽然我记住你了怎么听怎么像放学后小树林似的威胁,但作为一个刚上大二的乖学生,邓易还是欣然接受了褒奖。 孙攀峰从桌子上直接蹦了下来缩到赵浅身后,上一层就这么难对付,你两都狼狈成这样? 其实还好,赵浅道,不会比这一层麻烦,也不会比下一层麻烦。 你是说,这里一层比一层要难?孙攀峰有些难受,刚刚开会时,其它的人好像说要去碰碰运气。 不必太担心,傅忘生将孙攀峰从赵浅背后扯开,将他放到了自己旁边,乘客又不是缺根筋,有些情况他们自己能够应付,不能应付的也可以自保,这一层这么狼藉,邓易一带二深入虎穴,还有你这么个人肉蛋糕,不也没问题。 孙攀峰不喜欢人肉蛋糕的形容,显得他有点胖,人奔三十而去,对这些事都有些敏感。 等想杀孙攀峰的人都被赵浅、傅忘生以及腾出手来的邓易收拾干净后,这一层真正的后手才开始发挥作用。 空旷的办公室里忽然起了一阵风,这阵风刮得相当精准且有力,王小琪猝不及防,封闭五感的用具全部脱落,她只来得及挣扎了一瞬间,就眼神暴戾,抓起手边的水笔捅在邓易的脖子上! 邓易本是背对着王小琪的,他脑后又没长眼睛,身遭突变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离他最近的是孙攀峰,体力不行的人只能猛地向前一扑,邓易的动脉与气管几乎贴着笔尖擦过去,最终只伤了一层皮肉。 倒在地上的两个大男人还没喘匀,王小琪的下一击就直接对准了心脏,邓易缠着孙攀峰,两个人滚出好几米,都被个新手小姑娘教做人。 除了王小琪,原本守在门外的那对男女也受到了影响,邓易纯粹是撞了狗屎运,还没被怪风盯上就跟孙攀峰纠缠不清去了,导致这一层将他与孙攀峰误判为一人,未能下手。 傅忘生看了一下天花板,求证什么似得一皱眉,就这样? 乘客要联合起来算计谁,自然比站点还要可怕难防,但要是仅仅将乘客当成打打杀杀的刀来用,还是脑子混沌,只知自相残杀的刀就更自降身份,傅忘生一个人就可以对付。 除非 赵浅刚打晕王小琪,正打算伸手,将地上缠着的邓易与孙攀峰扯开,忽然眼皮子一跳,分神看向了傅忘生。 这一看,赵浅没让站点动手,差一点主动自戳双眼。 整整两个全须全尾的傅忘生站在跟前,其中一个的额头上贴着纸,纸如鬼画符,能在人神智清晰的情况下直接控制躯体,还有一个冷着脸,将傅忘生原本就有的凌厉发挥到了极致,几乎是个人看见他都觉得背后发凉。 什么时候贴上的?赵浅忽略了板着脸的那个,直接问满脸无奈的傅忘生。 傅忘生眼神一瞟,看着与他并列的那位女性乘客,救她时疏忽。 怎么?秉承你的绅士作风?赵浅冷笑,给我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我不是,我没有,我心里只放得下你,傅忘生脸皮厚,她好歹是个乘客,我只是能救则救罢了。 孙攀峰已经习惯了他两这种相处方式,邓易却一脸茫然,心想着,啥啥啥,两大佬是这种关系,这个瓜有点撑,我消化消化。 大概是觉得留给这两位交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傅忘生头上的鬼画符忽然被驱动,他手里拿着钢笔,径直向赵浅双眼间重击而下,傅忘生嚎着,抱歉抱歉抱歉躲开躲开躲开,动作却一点不见慢。 我三敌五,对面还有两个傅忘生,赵浅迅速判断完局势,又道,有什么办法解开操纵? 这一层判断准确,复制与驱使的两个傅忘生都在限制赵浅的行动,以防他对孙攀峰伸出援手,同时剩下的人开始捕捉逃脱的邓易和孙攀峰。 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多,但就是这么的直接高效。 赵浅的手在鬼画符的边缘撩动了一下,这东西没有实质,可以直接透手而出,连握都握不到谈何撕下,而傅忘生有了这枚鬼画符,性情似乎更加恶劣了,趁赵浅撩符的姿势拽住了他的手腕,将人直接压在了地上。 赵浅像是看清了什么,你根本没有被控制吧? 这东西是站点发明的,用了这么久还没被淘汰,自然有它的能耐,我当然是被控制了。傅忘生无辜,只是它控制我,也只能用我的身体素质来达到一定的速度和力量,当然没我本人这么身经百战,有对敌经验,所以 傅忘生恬不知耻的承认,格外开恩,我拿到了四分之一的身体控制权。 这四分之一中不涵盖傅忘生的感情部分,所以他才能这么铁面无私的跟赵浅动手,否则,恐怕早在赵浅皱眉的时候,他就能拖着一脑门的符纸立马叛变。 站点对我这么好,却没想到要么一点控制权都不给我,只要有一点漏洞,我都能让它成百倍的扩散,更何况是独占的四分之一,傅忘生笑道,赵浅,你亲我一下,说不定我现在就能夺回所有的掌控权,还跟你一块儿踹翻那个假冒的。 无耻之徒。 我会需要你的帮忙?赵浅也笑了,他被傅忘生限制住的手腕忽然一翻,使了个巧力拧转过来,将傅忘生拽地脸朝下,如何? 性感。傅忘生没皮没脸,四分之三。 孙攀峰被邓易拽地上蹿下跳,几次踩在同事们的尸体上,良心饱受谴责时,回头看见这一幕,忽然无悲无喜大彻大悟,别说将尸体当垫脚石,活人都行。 感情自己在悬崖边上起舞,那厢还在打情骂俏! 板着脸的傅忘生显然没有本体那么多风花雪月的心思,他是这一层中的复制品,能力也差上很多,赵浅与他交手时掂量了一下,大概只有本人的十之三四,中等偏下,不算特别难对付,只是烦人。 大概认准了赵浅与本体交手时,背后会露出破绽,不解风情的那位傅忘生一脚就往上面踩,赵浅单手撑在地上顺势避开,他自下而上的打量了冒牌货两眼,不苟言笑的样子比本人好看些。 啧。傅忘生不满,他揉着手腕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即一把扯掉了额头上的贴纸,百分之百,我自由了。 然后当真一脚踹翻了自己的冒牌货,还特意踹得脸,他那双野兽般的瞳孔从整个平层中扫过去,系统没将我的资料发给你吗?竟然让你觉得可以控制我?! 在系统当中来来去去的二十年,让傅忘生各种类型的危机都经历过,至而今,想要操控他的站点没有一十也有八九,还分各种形式强弱,要每次都让站点得手,傅忘生也就不必混了。 你去对付自己,赵浅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救人,顺便找到npc时间拖得有些久,天快暗了。 已经挂了彩的孙攀峰听到这句话,心才落定了,并抱起手边的花盆砸向王小琪。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飞快的适应站点,并逐渐变得凶残。 你叫孙攀峰是吗?邓易躲开了乘客的攻击,并向他发出了邀请,要是以后还有站点撞在一起,我们组个队吧? 邓易心想着,你很有暴躁大佬的潜质啊。 第80章 有赵浅中途插手,加上王小琪已经被砸得晕了过去,剩下的一男一女要对付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 三分钟后,傅忘生将另一个自己捆的严严实实,赵浅从总监办公事拖出来这一层的任务npc。 这个npc不仅擅长挑拨关系,将竞争转化为内斗,经过了站点的增幅最终显现为自相残杀,还擅长操纵别人,怪不得尽是些阴狠的手段。 你想将他怎么处置?赵浅很少征求别人的意见,这次大概是觉得孙攀峰被利用的太惨了,所以才想补偿一下。 锤爆他的狗头。孙攀峰在前台里摸摸索索,试图找两个创口贴,给自己止个血。 话音刚落,赵浅面无表情的举起花盆对准npc的头,可以。 不可以!邓易赶忙冲上来抱住他老人家高抬的贵手,我们先将npc用道具限制起来报仇是次要,先完成任务,先完成任务。 孙攀峰也没想到赵浅平素看起来挺靠谱一个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那这个我怎么办?傅忘生将自己的复制品当成了坐骑,正压在背上阻止他的挣扎。 剁了。赵浅赏了一眼给他。 上一层你都没有这么暴躁,傅忘生听话的将钢笔插在另一个自己的脖子上,血还没溅到三尺,复制品就自己消失了,他又问,怎么了? 你不觉得心理干预好像没有消失?赵浅从窗户向外望,天已经黑了,任务性质会改变,但只存在于白天的东西却没有消失任务难度加大。 所以呢?傅忘生又问。 有点意思,让我更想毁掉这一站了。赵浅答。 邓易满脑子的,我好像听到什么被站点屏蔽的词汇了!我不会被灭口吧! 再纵观全局,四个醒着的乘客,只有他是外人,瞬间欲哭无泪。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建筑的所有变化都在乘客意料当中,只是时间好像缩得更短了,只一个眨眼,所有的组织架构都已经完成,那些原本死气沉沉的监视摄像头忽然一动,就像眼珠子。 还有两层,天就已经黑了。邓易刚有点活力的脸又忽然一黯,惨。 孙攀峰没有他这样的经验,将之当成简单的数学算了一算,总觉得三比二大,白天又比晚上短,按照这个处事效率,自己这一方稳赢不输。 正想着,楼道中忽然传来惨叫声,是个女人,异常凄厉,就算离得这么远,醒着的几位还是觉得耳膜一疼。 我去看看。傅忘生虽然已经扁舟有渡口,定了心,却仍是对姑娘们多一分温柔,长久所致,难以更改。 何况这一站拖进来的女性并不多,跟他们在一起的就有两个,外面只剩下那位刚怀孕的准妈妈。 傅忘生丢下这句话,连赵浅都没看,就率先离开了,赵浅似乎也不意外,他留下来将剩余的人安顿好,又给了邓易照顾人和看守npc的任务。 这所有人,包括王小琪在内都有参与度,就算此刻昏迷,只要都堆在关押npc的地方就算监狱看守的一份子,npc倘若未能逃脱,结算率还能再往上涨。 随后,赵浅带上孙攀峰又向下一层而去。 楼梯间在晚上变得黏腻而柔软,墙壁颜色发暗,灯光闪烁,还有摔倒的危险。 这建筑虽然处处模拟人体,但行走其中除了血腥,并无其它太难接受的味道。 赵浅走到两条楼梯的相交处,忽然停下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孙攀峰不明所以,差一点磕在前面人的头上。 怎么怎么了?孙攀峰莫名有些紧张,他吞了口唾沫。 与此同时,空气中似乎隐隐泛出来恶臭,只要再浓郁一点点,孙攀峰觉得自己就会立刻吐出来。 我建议你暂时呆在这里,不要看。赵浅没有回头地继续往前走。 孙攀峰仍站在楼梯上,忍着好奇没敢窥视,他心里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像是有一根锥子刺进了五脏六腑,让他全身颤抖,口舌缄默 他真的不笨,一瞬间就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死的是谁。 躺在楼梯平层中的尸体被开膛破肚,血肉外翻,女人的腹部似开着一朵殷红的花,她的瞳孔已经涣散,眼角残留着泪渍,看躺倒的姿势,应该到最后一刻都在护着怀中胎儿。 临死都不知,正是这个胎儿要了她的性命。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57) 傅忘生半蹲在这具尸体的旁边,许久没有抬头,好一会儿,直到赵浅的手虚虚搭在了他的头上,傅忘生才轻声道,是从里面爬出来的这东西吃了她的孩子,成了母体中的寄生虫。 赵浅对这位准妈妈的记忆停留在坚忍且乐观上,这姑娘曾经被孙攀峰保护,又试图保护过孙攀峰,现下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躺在这里,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四五,大好青春,大好幸福。 赵浅叹了口气,握着傅忘生的手将这姑娘的眼睛阖上,在系统中的这么多年,你独自见过多少次这样的死亡? 傅忘生轻轻笑了笑,很多很多数不清了。 他经过的站点、累积的经验,偶尔说起来似乎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能唬其他乘客一大跳,但每一站的背后都是生死之分,有十恶不赦的混蛋,也有温柔良善,致死不肯逾雷池之辈。 傅忘生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心念尚未坚定的童年,他是如何过来的? 你还要多久才能整理心情?赵浅又道,我等你。 我的赵大美人,你真是傅忘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分钟,等我一分钟。 赵浅小声应了句,好。 赵浅无法与人感同身受,他天生缺少这一根常人的神经,也因此有时候显得相当无情,但傅忘生却并不这么认为兴许赵浅能给出的善良与温柔确实比不上别人,可他是直入云霄的山也是广纳万物的海,即便不能体会,也不影响赵浅的包容和理解。 一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傅忘生连多余的一秒都没占用,他脱下外套,盖在这女人的身上,然而伤口太大,血流得太多,还是有未能掩藏的地方。 孙攀峰坐在楼梯上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赵浅来找他,他还是将目光停留在面前的白墙上。 赵浅问,要去看看她吗? 不必了,孙攀峰回得也很快,我记得她,她叫齐采月,是个爱漂亮的姑娘,也是我第一个没能保护好的人。 停了一下,孙攀峰看向了赵浅,谁是你的第一个? 我与你不一样,我是个没有心的人。赵浅道,走了,去下一层解决问题。 在站点里,留给乘客们伤心的时间都是有限的,得看着手表来,短短不过一分多钟,孙攀峰还是那个写代码写到五体不勤的普通人,但也有什么不一样了。 楼梯口的门一开,与之前几层不同,这里没有太大的血腥味,表象非常平和。 白天的玻璃门现在就是层透明隔膜,但还具有自动打开的功能,赵浅他们没有立刻进去,首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很奇怪。傅忘生道,太安静了。 岂止是安静,简直是死寂。 到了晚上,按理说所有活生生的同事都会变成实体,拿着足够长的大砍刀来追杀乘客,绝不可能跟现在似得这么规矩,从狭小的视角中看进去,这群人似乎还坐在工位上。 我有个想法,孙攀峰忽然道,兴许齐采月对我们来说是个提示。 的确,赵浅看了一眼孙攀峰,接着道,齐采月是个孕妇,她不大可能单独行动,必定与别人组了队。而乘客向来谨慎,最下面一层是不可能去的,所以要刷完成率很可能挑中这一层,这么推断,其他人去了哪里? 还有,赵浅继续道,齐采月腹中的寄生物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沉默了许久的傅忘生终于开口,铁线虫当它寄生在螳螂身上时,会让人怀疑是怀孕的母螳螂,当它们发育长大,就可控制宿主行为,并最终弄死宿主,从宿主的身上钻出来,这种习性,残忍无比。 因为齐采月本身就怀孕了,她若是第一个被寄生,没人能够察觉,但同时她腹内有一个未成形的小生命,寄生物从这里开始吸取养分时,第一时间还伤害不到母体,而且营养旺盛,成长时间也远远快于其它同类。 所以,齐采月能够维持理智的时间比别人长,她可能是察觉到不对劲,逃到了楼梯间想要向上求援,却还是死在了这里。 这一层恐怕成了寄生虫的卵巢,所有的人都是被寄生的母体。傅忘生叹了口气,此站这么精巧的设计,只能容纳十三位乘客,还是五天的任务亏了。 赵浅他们不进去,里面的人却会出来,几乎是一瞬间,这一层所有的同事都睁开了双眼,他们貌似在等统一的命令,只要这个命令一下,门口新来的几位也会成为养料。 第81章 铁线虫虽然残忍,却没有头脑,赵浅看着这些睁开眼的人,这些东西里却像有蜂后的存在。 有蜂后就说明寄生虫并非各自为政,它们当中就算一两个脑子不好也没关系,只要协同组织,遵守纪律,就都能成为巢穴里的尖爪。 蜂后必须是第一个诞生的,否则这个系统就会在一段时间内,处于无人掌控的状态,很难保证不出问题,既然必须得第一个诞生,给予它的温床也必须是最好的。 赵浅瞬间就想到了齐采月,他侧目微微向孙攀峰看了一眼,后者估计也想到了,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过来了。傅忘生话音一沉。 先是一个男人穿过门走到他们面前,脸上挂着虚伪至极的笑容,一看就是强行拉扯出来的。 这男人是乘客之一,体格十分强壮,貌似姓柳,叫什么不清楚,他也没提过,此刻正大着肚子扶着腰,一步三喘,娇花一般掩着胡茬子,怠慢三位了,请随我来。 哦?傅忘生道,怎么,想将我们三个也忽悠进去,一人怀上一个?傅忘生拒绝道,虽然我是真的很想跟赵大美人生一个,但开膛破肚还是算了,我怕疼,也怕他疼最好谁都不要受这个罪不是。 面对傅忘生略带轻薄的语气,那男人还是彬彬有礼,三位不用担心,你们在这一站中表现优异,是比较特殊的,用来孵化寄生虫未免浪费。 感情你还有新的花样? 更何况三位对我们的了解也不够,那男人又道,兴许见了主人,你们会改变想法。 赵浅和傅忘生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位蜂后喜欢被自己的子民称为主人。 傅忘生刚刚还是紧绷的姿势,此刻却忽然手往兜里一插,笑着道,请带路。 心脏之下第三层,模拟的应该是肺中段,这里每一个工位都被透明状物质包裹,粘合在一起,就像肺泡,只是这些肺泡当中圈定一个个的人,还都挺着大肚子,简直打造了新世纪的产房。 赵浅和傅忘生欣赏了一番眼前奇景,赵浅还掏出手机来拍了两张照片,说是带回去让郑凡看看,说不定有助学业。 能不能有助学业不敢乱说,但肯定能刷新未成年人的三观。 那位主人坐在本层最大的办公室中,且并非什么狰狞可怕的怪物,相反,她长着齐采月的脸,就连发型都一模一样,只是穿着不同,她身上是件雪白的袍子。 一看到这张脸,赵浅就难免想到那具躺在楼梯间的尸体,他不担心傅忘生,却又下意识地看了眼孙攀峰。 孙攀峰虽然很不喜欢告别和死亡,但事到临头却很拎得清,关键时刻一点也没被这张脸迷惑,反倒先开口问,你就是杀了齐采月的罪魁祸首。 是又如何?这女人笑着问,你对这一站来说确实意外,但也只是残次品,他们两个才是完 闭嘴!赵浅和傅忘生齐声道,赵浅的眉心蹙起,从这句话中,他终于明白周枕找上孙攀峰的原因 孙攀峰极有可能是当年基因实验的淘汰者,残次品,按年纪来算,孙攀峰只比赵浅小上几个月不到半年,应该是第一个接受基因改造的胚胎,难怪他对地铁系统的适应力极强。 但这寄生虫的女王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除非系统进行了针对性的泄露,再仔细想,赵浅忽然觉得,他跟傅忘生进的每一个站点,兴许都非随机,早被系统安排好了。 系统想要让自己到达它的心脏处,却又被什么力量威胁,不能急于求成,只好在他两即将前往的站点中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轻则忽略不计,重则会被察觉,但这些站点造物也非吃素,只要拿到点情报,就可自行发散成可利用之物,譬如现在 这王虫显然要搞事情。 赵浅上前一步,你是这具身体孕育的寄生者,非原本固有的npc,我们的任务目标不是你。 所以呢?王虫道。 她用着齐采月的脸,笑容中却恶意满满。 所以,你是无关紧要的人。赵浅手中寒芒一闪,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上桌面,那根锋利的发簪从王虫耳边掠过,扎在办公椅上,将柔软的靠背毁了个彻底。 无关紧要,便可杀。 这王虫没有料到赵浅这么沉稳的相貌,却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怪胎,倘若不是自己躲得快,眼睛本该废了。 赵浅这一击本也不重要,只是为了诱敌,傅忘生随后跟上,两相配合直接将办公椅掀翻,那王虫被两人一椅卡在地上狭小空间中,连一点可供观赏的战斗力都没发挥出来。 本就是群聚的运行模式,你将自己暴露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是错误的选择了。赵浅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 等等!王虫试图喝阻赵浅不计后果的行为,如果杀了我,所有的虫卵会瞬间孵化,外面那些人可都得死,我没记错的话,当中还有几个活人吧? 与我何干,赵浅道,他们进这一层时,就该做好心理准备,又不是需人照顾的新手或孩子,自己无能罢了。 这一轮反派发言将虫王震惊到了,她挣扎着向上看了一眼,竟然还有精力笑,你身上,果然流着道貌岸然的血,恶心至极。 嘴不想要了?傅忘生坐在翻倒的办公椅上,他一手扯着虫王的头发,将她的颈椎掰到了极限。 这是什么虐待妇女的残忍景象,孙攀峰都有点看不下去,他往后退了两步,到办公室门前,赵浅便分神给他道,你出去吧。 孙攀峰是个好人,传统意味上的真好人,见到杀了齐采月的凶手时,孙攀峰的第一反应都是掏手机报警,拿起法律的武器制裁这个杀人犯。 他清楚自己跟此处的氛围格格不入,赵浅开口他也没强留,还顺手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等等!虫王终于意识到,站点泄露机密,为何不曾特意瞒着他们这些存于站点的npc这两位根本就是吃不了亏的主。 她在脖子被拧断之前,赶紧亮出底牌,我可以放过你们的人,我还可以指出乘客当中谁被替换了!但我有一个要求二换一,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傅忘生哦?道,你先将要求说了。 施加在颈椎上的力道稍微松了松,虽然不需要呼吸,但这个形貌模仿母体,竟也跟着喘上口气,虫王道,我是为延绵种族存在的,而拟态是我们的基本技能我不喜欢现在这具身体,你们当中得有一个将我重新孕育,这就是我的要求。 找死。傅忘生手中钢笔透穿她的眼睛,王虫生命力强,这一下只会让她受点苦,却不会要她的命。 拟态随着重大创伤有了消退迹象,从她的左眼部分向外扩散了巴掌大的地方,包括头发与下颚骨,全部呈现出焦糖色的软体形态,还有令人很不愉快的粘液渗透出来。 看来你的第二个交换条件不成立了,赵浅冷眼旁观,你们的拟态有局限,只要缩小范围,也不难将人揪出来,那么,你只剩下第一个条件。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动,孙攀峰的声音急迫的响起,外面的东西在动,看样子要生了,你两好没好啊? 这间办公室也被一层细胞膜包裹,此时正在收缩扩张中,里面有微微的震颤感。 虫王像是拿到了新一轮的筹码,恢复了傲慢的姿态,这么说吧,两位还不知道我的能力,我的身体是消耗品,可供遗弃,外面那么多我的子民都能承载我的精神思想,所以杀了我,除了加快孵化进程,也没什么用。 赵浅用脚尖踩了踩她现出原形的部分,没有外骨骼,没有弹性,但里面却也不像普通的软体动物,而是跟人类一样,拥有骨骼架构,只是架构不同且较为纤细。 是吗?赵浅道,外面那些都是你的替代品,你又何必心心念念要找一个营养充足兼有实力的母体?还冒着这样的险。 赵浅低声道,很多人没有底气时,会以半真半假的谎言来弥补自己的心虚,你在此站中接触的乘客太多了,竟不知觉沾染了这种恶习让我猜一猜,普通的躯壳虽然能够容纳你,却承载不了多久,迫使你不得不隔段时间就换一个。 耍心眼不是赵浅的对手,打架不是傅忘生的对手,虫王大概横行这么久,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干脆将头一梗,我的确更需要强大的母体孕育,但我也确实可以转嫁到其它躯壳中,你们还是杀不了我。 更何况她道,我的孩子们要出来了。 随着门外的孙攀峰一声哀嚎,赵浅忽然开口,我可以担当这个孕育你的母体,作为交换,外面那些虫卵一个不许留! 作者有话要说:两位退休的无业游民在线开展杀虫业务,二十四小时无休,有需要的可拨打下方联系电话 联系电话:xxxxxxxxxxx 第82章 赵浅不是个惯于牺牲自我的人,他此言一出,傅忘生、包括开门躲进来的孙攀峰都齐齐一怔。 孙攀峰刚道,外面人的肚子在动,已经,已经爬出来两只脚又忽然急转弯,赵浅!你刚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不行,虫王有些犹豫,抹杀所有子民对我来说损耗很大,我只能答应你终止一半,这一半中包括你们的人。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58) 乘客素质普遍高于这一站单个的npc,孕育出来的个体也会更加厉害,这已经是王虫能够给到的最大让步了。 成交。 赵浅这样的老狐狸,居然没有得寸进尺继续加码,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随即做了个点烟的动作,傅忘生忽然跟着轻笑了一下,将打火机抛了过去。 你不打算阻止他啊?孙攀峰绕着地上的人走,以奇特的运行轨迹挪到傅忘生旁边。 无论赵浅要做什么,他必然是做好了准备,心中有底,无需我来担忧。傅忘生隐隐有些自豪,这些,你不懂。 呵。孙攀峰发出了成年人嫉妒的冷笑声。 赵浅这么干脆,虫王反而不敢轻易造次,她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向了傅忘生,他,不能插手。 傅忘生向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门口近前,为表诚意,还双手向上举起,投降的姿势被他做起来,偏有种不正经的意思。 傅忘生道,绝不插手。 我们已经主动为你排除了隐患,现在该你做点什么了。赵浅立在虫王之前,先解除你承诺中一半的控制,同时杀灭虫卵,剩下的,等你寄生到我体内再放不迟。 虫王也正是这个意思,以她现在的身手,单对付赵浅一个人就有点吃力,更何况乘客向来狡猾,达成约定也有反悔不遵的想到此处,她身体的某一部分就开始钝疼,很多年前留下的伤口即便愈合,一旦记忆勾起,还是会觉得没有好透。 都怪那个姓郭的小子,啧。 自言自语一句话,赵浅却听清了,他没有追问此人是谁,反而想起教堂那一站中,由丹尼尔提起的拍照少年,似乎也姓郭。 既然达成共识,我们也没必要留在这里,傅忘生将手撑在门上,赵浅,这里交给你,我出去看看它答应的是不是都做到了。 孙攀峰被傅忘生搭着肩膀,几乎是强制性的也被拽了出去,临走他嘴里还嘀咕,这样好吗? 来吧。赵浅终于半蹲下来,他问,你最好现在就拿出诚意,否则待会儿傅忘生要是回来了,就算你寄生在我体内,恐怕也落不得好。 不劳你操心,我的母体。地上的蠕虫就像蜕皮一样将外面一层拟态扒了下来。 这东西终于露出了原貌,如赵浅所想,外表确实是个巨大的软虫体,但居然长着五对尖利的腹足,腹足没有本体肥胖,就像人的手指,里面长有骨骼,骨骼从顶端延展出来,削成圆锥状。 有这样的东西为工具,怪不得能将人开膛破肚。 蜕了拟态,这东西还在不断缩小,体内的水分被全部排出体外,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一寸来长比小指还细的形态,怪不得可以寄生在乘客身上而不被发现。 形态虽小,说话的音量却没有削减,它又道,将我放在你的手中,我自然能够找到地方钻进去。 这句话听起来怪恶心的。 稍等,赵浅看着地上的东西,一旦你进入新的温床,就会重新成长,成长阶段难以估算,那你剩下的承诺如何兑现?总不能等你到破腹而出吧? 赵浅也是影帝级别,他眼角往下一弯,真有几分惆怅道,到时我就看不见了。 你放心,虫王有些急迫,等你双手接触我的一瞬间,我就会实现承诺命令我的子民终止生命,只需要我的一个念头而已。 那就来吧。赵浅摊开掌心送到虫王的面前。 那黑色的东西靠着腹足的挪动飞快爬上赵浅的指尖,赵浅手心瞬间出血,正在这时,傅忘生忽然扔进来一具生死不明的躯体,赵浅反应极快,将虫王直接塞进了这具身体的口中。 虫王只在赵浅的血液中呆了数秒,已经生根长刺,双方粘合处如同繁茂根系,这也是它不怕赵浅突然反悔的原因 只要双方有一丁点的肢体接触,它就能保证赵浅成为他的宿主。 却没想到,赵浅以玻璃发簪为刀,直接将这一层根系连同皮肉削去,随即,虫王不受控制的经另一具躯体的喉管滑向腹部! 赵浅!傅忘生飞快跑到他的面前,幸而方才的配合默契无间,虫王在赵浅手上逗留的时间极短,造成的创口也不大,约莫三四块创口贴就能挡住的程度。 你啊,又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做这种伤己利人的事了。傅忘生咬牙。 不要紧,不是大伤。赵浅的指尖有些凉,被傅忘生接触时收缩了一下,但没挣脱开。 孙攀峰到此时才气喘吁吁地追上傅忘生,他停在门口扶着膝盖狠狠喘了两口,我们的人已经全部出来了你们是怎么料到的?孙攀峰说着,指了指地上被扔进来还未清醒的乘客,这不是又害了人家吗? 上上一层,我与赵浅看到一位乘客被处刑,但脸被站点抹去,无法辨认是谁。傅忘生一边说,一边试图帮赵浅止血,他内心有些难以形容的焦躁,乃至于缠纱布时用力过猛,赵浅吃痛,手下意识想攥成拳。 抱歉,傅忘生叹了口气,一时有些恨你,所以下手重了 赵浅就着傅忘生包扎的姿势,摸了摸他的头顶,我真的没事。 被冷落在一旁的孙攀峰还在等下文,他现在满头雾水,严重怀疑傅忘生话说到一半,已经彻底将旁人忘了,他只好自己先往下想,并以此提醒傅忘生。 有乘客被处刑,但十一个人的总量不变,说明我们之中有冒牌货但是怎么确定地上这个就是冒牌货?孙攀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过一会儿,傅忘生才继续道,很简单,这种虫子能够拟态,我们今早发现的两具尸体也是躯干部分与地板相融,看不到腹腔,而他们自相残杀的死法有可能是心理干预,也有可能是被腹中虫卵控制,借以隐瞒被寄生的事实,所以第三位被替换的乘客十之八/九也沦为了宿主。 那不对啊如果是被虫子拟态替换了,这位乘客也该开膛破肚死透了,哪还轮到站点处刑?难道孙攀峰问,这人被处刑时,死得很惨吧? 因为死得很惨,整具尸体全部遭到破坏,腹部有没有伤口又能被隐藏住。 虫王虽然急于想要优秀的宿主,从而诞生令其满意的躯体,却并不算笨,它兑现承诺时,肯定优先放自己人出来,好观察我们的动向,真正的乘客反而留到最后才解除虫卵寄生。 傅忘生终于完成了消毒和包扎的全过程,最后道,所以,不管第一个醒的是谁,他都不是真正的乘客。 这种虫子是需要寄生才能繁衍生存的,按傅忘生的说法,那现在岂不是王虫长在自己臣民的腹中,寄生关系不成立,也就意味着它会因缺少生存条件而死亡。 外面忽然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无数的东西从人体中爬了出来。 两百多具宿主,就算因为赵浅的交易减少了一半,那还有一百多个虫卵正在孵化中,它们失去了自己的王,此时恐怕一个个都气到发狂了。 王虫虽然在群体中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利,但战斗力其实一般,得仰仗群体的保护,所以外面这些刚刚孵化出来的虫子可比王虫要厉害多了。 方才傅忘生将选定的目标扔进来时,还顺便将自己人也拖了过来,剩下两名乘客虽然还在昏睡中,但至少腹中已经瘪了下去,不再是宿主,也就不会形成威胁。 将门关上!赵浅命令,孙攀峰几乎是本能反应,立即将门给摔了上去。 外面那种撕扯皮肉的声音终于停了,地板被无数强硬的腹足划出尖利的声响,转瞬之间就包围了办公室,赵浅见识过王虫的腹足,知道这些墙壁不过纸糊的,在尖利的腹足之下根本不堪一击。 待会儿我与傅忘生会引开大部分的虫子,你管好自己就行,若有余力,再想办法看着地上这两位,赵浅站在孙攀峰身前,背对着他,进了站点,就要看清自己的实力,不可强求。 赵浅话音一落,傅忘生便轻轻道,来了哦。 厚重的墙壁里嵌入粗壮的螯,利齿般将水泥搅个粉碎,这些虫子原本就分工合理,其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批光身体构造就不容小觑,傅忘生在其尚未突破墙壁时,以手中钢笔相试,这锋利无比的杀人道具也不过在其外壳上深入半寸,再进不能。 随即整面墙连带着门轰然倒塌,露出外面蠢蠢欲动的虫群,一眼看去,简直是团簇的肉球,令人望之生畏。 第83章 傅忘生贴在螯足之上,与之短暂的交锋后,借其上翻之力落在虫体的顶端,这些打先锋的虫子头部覆盖坚甲,虽然平滑的不易立足,但也不至于一脚陷进去。 高处易俯视整体,傅忘生很快发现这些坚硬无比的螯足根部与螃蟹一样,是分节的,只要用东西精准卡入其中,就算不能撬下利足,也能妨碍它的机动性。 这个工种的虫子并不多,简略一数大概有十几条,傅忘生和赵浅算是害死他们老大的罪魁祸首,几乎不需要其它动作,追着他们赶的虫群就是大多数。 剩余的老弱病残则冲着孙攀峰而去,孙攀峰身手不怎么样,手里举着电脑显示屏,心里想着死去的人,拼起来也没吃大亏。 眨眼之间,傅忘生那里已经收拾了两只,他稍一回头,去看旁边的赵浅,心有灵犀般,赵浅也正好回头来看他,两人目光在空中一撞,赵浅伸出了三根手指,你落后了。 在赵浅的身后,三只跟人差不多大的虫子正倒在地上抽动,就算不至死,也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傅忘生便笑,是吗? 话音落,他这边第三只虫子也轰然而倒,牵扯出来的第四只正好将薄弱点至于傅忘生刀刃下双杀。 兴许是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被孙攀峰塞在桌肚里的两位乘客终于醒了,他们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整颗人头似得半透明状物体砸了下来,孙攀峰正将最近的虫子砸了个脑仁开花。 清醒之后,记忆就逐渐复苏并立马意识到眼前这东西自己见过 刚到这一层的时候,他们看到所有尸体都呈蜷缩阖目的状态缩在工位上,还以为没什么大危险,直到出现一条巨大的肉虫,这肉虫没等他们动手,自己先萎缩变小,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当时,这些人还不知道这东西就是王虫,更不知道自己是被盯上的宿主,最终掉以轻心,连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招都不知道。 孙攀峰见他们醒了,立马求援,快来帮忙! 这两位也不敢怠慢,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最顺手的东西就开始保护自己这条小命。 已经过了几站的老手,就算反应速度比不了基因改造过的孙攀峰,但体力和身手肯定比他好了不只一星半点,跑过来围堵后方的肉虫们刚刚还能欺负欺负孙攀峰,此时却被撵得节节败退,与此同时,那两位乘客也瞧见了虫群中狂欢的两位大佬。 转眼之间,杀伤力最高的虫群已经去了一大半,剩下的就算没脑子,也知道怕,整个的攻势都慢了下来。 最骚的是,那两个身陷虫群的人竟然连衣服都是干净的,一点浆汁都没被溅上。 别看了,孙攀峰没好气,还为这两乘客的疏忽耿耿于怀,他道,你们也算老手了,赶紧处理好眼前的再去帮忙。 人的体力毕竟是有极限的,就算是赵浅和傅忘生也不能当成永动机来用,更何况赵浅身上本有伤,虽不重,但只要用力,伤口就会崩开,包扎得再细致,现在也被血浸透。 赵浅在傅忘生放倒近身而来的最后一只虫子之后就停下了,没再勉强自己,他道,按时间推算,楼上的人歇了这么久,也该醒了,正是养好精神可以坑的时候我去去就回。 傅忘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行,我再清两只,等你回来。 五分钟后,余下的乘客齐聚这一层,还没搞懂什么情况,就莫名加入了清除害虫的行列。 此时的乘客们又像进入这具身体发挥效用的药物,为了它的健康,勤恳劳作。 剩下的肉虫们虽然也有杀伤力强的,但乘客们也并非吃素,更何况这些东西都是行走的任务完成率,积极性得到调动,手脚更利索了。 我们领到的任务是控制精神失常的同事,所以这一站是谁呢?傅忘生闲庭信步的从肉虫堆中走了出来,他也有些累了,正和赵浅并排坐在办公桌上,赵浅嘴里叼着一支刚点着的烟,傅忘生也不嫌弃,直接从他嘴里抽过来吸了一口。 想抽自己再点一根赵浅道,这一站不管是谁,我们都找不出来了,下一层再接再厉吧。 那些虫子破腹而出时,宿主的残躯都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又经过刚刚的闹腾,整一层全是断肢残骸,连人都拼不全,任务npc倒也不是全然找不出来,但肯定耗时良久,而乘客最缺的正是时间,在这儿花上几个小时明显有些得不偿失。 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害羞嘛。傅忘生笑起来,赵大美人,我自见你第一面,就对你志在必得了,你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将是我的,请您有点自觉,照顾好自己。 顿了顿,傅忘生叹口气,伤口又裂了吧? 赵浅忽然将手一张,送到傅忘生的眼睛下,语气中隐隐似乎有一点得意,重新包扎过了。 他本身是个不太在乎生死的人,抽空给自己换纱布只有一种可能为了安慰傅忘生。 思及此处,傅忘生竟有些窃喜,他放柔了眉眼,就着赵浅将手伸过来的姿势低下头去,亲吻在纱布上,赵浅,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良久,赵浅轻轻回了句,我正在试图了解。 这一层的心理暗示是洗脑,当赵浅与虫王对话时,他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了,毕竟虫王说得每句话他都会觉得有几分道理,即便其言论本身荒谬绝伦。 但也有一点赵浅可以肯定,傅忘生没有借助这一层的影响来束缚自己,自己也并非试图安慰他。 情感寡淡,天性凉薄是会显得不好亲近,即便亲近了也像隔着一层透明薄膜,是一种看不见的距离,但赵浅是能感知爱与恨的。 当年照顾他的阿姨死时,他没有特别难过,却在墓前种满海棠花,那些种子得来很不容易,幼时赵浅只觉得开花以后墓中人会喜欢,其它的并不重要。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59) 更何况在傅忘生之前,赵浅心里还有一个极其恶劣的人,那人现在已经死了,尸骨无存,虽不是赵浅亲手干得,但也有他推波助澜的结果。 这是一桩藏在心里的隐秘,赵浅现在已经很少想起了,自有了傅忘生之后,这根记忆的弦却忽然被拨动。 想什么呢?傅忘生忽然问。 想以前的一个朋友,也有可能是我此生唯一的挚友赵浅道,他与你有些相似,但后来却背叛了我,导致我的过去全部被埋葬了。 赵浅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波动,他又道,现在想一想,他兴许也经过了基因改造,所以我们之间才会有种莫名的吸引。 跟我说说呗。傅忘生的目光转向赵浅,有点吃醋。 就在这时,孙攀峰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原来是平层中所有肉虫都被解决完了,邓易他们几个正在善后,不过看平层中乱七八糟的架势,乘客顶多给没死透的虫子补个刀,收尸什么的还是算了。 孙攀峰也是有眼力劲的,刚刚气氛暧昧时他没插嘴,等到现在冷下来了,他才道,我看过时间了,入夜已经四个小时,大家也已经精疲力尽,与其现在就行动,不如休息一下我知道时间紧迫,但总好于事倍功半。 你去安排吧。傅忘生还挺信任现在的孙攀峰,他道,昨天的夜晚维持了十二个小时还多,该如何分配时间你心里有点数,休息完了来喊我跟赵浅。 另外,傅忘生在他转身前,又道,下一层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算要行动我们这些人最好还是分成两部分,就算先进去的出了什么事,后援也跟得上这人员分配的问题也希望你思考一下。 孙攀峰板了很久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他腮帮子因为紧绷,放松下来时都有些细微的酸疼。 孙攀峰道,你比我还小上几岁呢,不要小瞧我吧。 按时间推算,赵浅诞生后仅半年,基因实验就开始了,孙攀峰作为第一个,傅忘生作为最后一个,中间相差了好几年,按照傅忘生现在的标准来衡量,这几年里必定还做过其它的的实验,才将一个原本就优秀的基因提升至现在鬼神愁的地步。 但凡事起头必有原因,要究其原因,只有从第一个接受基因改造的人身上着手,这就是周枕将孙攀峰交给他们的原因。 因为孙攀峰这一扯,赵浅与傅忘生刚刚的话题就中断了,赵浅也不愿再提起,便开口道,周枕在系统中的权利似乎很大,有点超出我的预期了。 据周枕自己所说,他既是监督者也是乘客,还能将车票派发给孙攀峰傅忘生也不想追着赵浅问,因此只是笑了笑接着道,你还记得许辰星曾提过一个变态老大吗?为他们这样的人制定了标准,我怀疑这个老大就是周枕。 但周枕为什么能够在站点中通行自如,又为什么会有个掌控站点规则的组织,他到底是不是干预系统,使系统逐渐变态的幕后黑手一切都是未知数。 如果这些事真与他有关,或者他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周枕就一定会再次出现,赵浅打了个哈欠,现在是他在引导我们,要操心也该是他操心。 赵浅道,我困了,睡一会儿吗? 你睡吧,傅忘生放轻了声音,有些事我需要再想一想。 作者有话要说:论赵浅那些年发出去的朋友卡 傅忘生:啧,不爽 第84章 一个半小时后,所有的乘客吃饱喝足也恢复了点精神,孙攀峰的分队也有了点眉目。 赵浅、我、邓易为第一组,先下去看看,傅忘生和柳召云就是那位穿深蓝风衣的为第二组,就等在办公室外,一旦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可以立即驰援,剩下的人先留在这一层,如果事态发展良好,收尾阶段就交给他们。 孙攀峰道,这个分配还可以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得对自己有点信心,傅忘生接过孙攀峰递过来的纸看了一眼,分配倒是挺合理的,但是我恨你。 孙攀峰棒打鸳鸯的手法似乎日渐成熟了。 跟傅忘生分成一组的柳召云,是在肉虫手底下吃过亏的老手之一,挺年轻的,个子高还穿着件蓝风衣,模样还行,能让人一眼记住。 赵浅与邓易带着个孙攀峰先进去了,傅忘生就呆在办公室的玻璃门外往里看。 同一家公司的装修风格都差不多,门外的视线大部分都被前台挡,只剩一点分给里面显得十分局限,导致赵浅他们经常不在视野范围之内。 这一层是同样的平静,针落可闻,但与上一层不一样,留在这儿的同事非常少,赵浅刚进来就留意了一下,所有工位上的加起来还不到三十个人。 这三十个人像是同时失去了自己的梦想,呆愣的坐着,眼睛发直,赵浅探了探他们的鼻息与心跳,虽然两者皆缓慢,但这些人都不是纯粹的尸体,随即赵浅又发现,这些npc的骨骼僵硬且毫无知觉,拎着他们的手向上一提,居然呈自由落体掉了下去,没有任何自主控制能力。 晚上的心理暗示虽然不会解除,但相较于白天还是缓和了许多,邓易没有采取封闭五感的措施,敏锐的判断力终于派上了用场。 像是被什么剥夺了思想一样。赵浅轻声道,我们尽量小心一点。 因为人不多,搜查起来并不困难,十分钟后,三个人重新汇合,都觉得有点奇怪。 这是什么情况?孙攀峰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就算踩到自己的尸体,他都能冷静接受,但现在却像准备落了空,他的心悬着,不知该落在何处,这里也太规整了,我什么都搜不到。 赵浅蹙眉,恐怕这一层是纯粹的陷阱层也就是说我们疏忽了,上面有一层没有清干净。 他说话时已经冲门外的傅忘生做了个手势,傅忘生的脸色随之一沉,立即丢下所有人往上一层而去。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邓易问,他紧了紧手上的戒指,看样子这东西也是道具。 既然是陷阱层,就算没有任务npc,恐怕我们也暂时出不去了,孙攀峰转向赵浅道,我们被困住了吧? 赵浅稍一点头,确定了孙攀峰的猜想。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邓易的心上涌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孙攀峰不知从何时起,有了突破性的成长,就算一开始的推断错误,孙攀峰也毫不慌张,立马进行了纠正,并衍生出更准确的结论。 办公室的大门有如铁箍,里外同样推不开,就连玻璃都经过了强化,上面附着一层钉刺,跟心脏保护层差不多,属于接触之后才会启动的类型。 随即,人偶似得同事们忽然有了些动作,分布均匀的三十个人忽然转过头来盯着孙攀峰,那些涣散的瞳孔周围显得有些浑浊,赵浅示意所有人往后退几步,退到同事分布较少的前台边,省的腹背受敌。 如果站点还遵循一定的法则,那这一层的三十位同事应该与昨晚的尸体性质相同,属于伤口处会覆盖骨骼的类型,就算乘客手中握有利器也难以斩杀,更何况此地三个人都缺少防身物品。 同事们自动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仍然留在工位上,另一部分则站起来逐渐向孙攀峰靠拢,看起来好似白天的接触使这一批人能够特异性识别,将孙攀峰当成了头号大敌,这陷阱恐怕一开始就专门为此人而设。 赵浅心念一动,他拉了一把邓易,两人同时从孙攀峰周围离开,造成孙攀峰孤立无援的假象,那些直冲而来的尸体们果然缺少判断,丝毫未曾留意到另外两个人,依然直冲孙攀峰而来。 诱饵已定,罗网可织,但缺少杀伤性的武器,赵浅回过头,又将心思动到了这扇玻璃门上心脏的保护层不论敌我,一律撞上去就弄死,这扇玻璃门的功能与其相似,利用得当就是最趁手的兵器。 按位置推算,这一层应该是位于心脏和肺部之下的横膈膜,倘若建筑进化到需要呼吸的程度,恐怕每过一段时间这一层就会震动起伏,到时候将会很难确保敌我位置的变动幅度,这门伤人的同时恐怕也会伤己。 你的道具,赵浅看了一眼邓易,问得十分直接,语气中还有几分不容转圜,我希望你不要隐瞒。 邓易又转了一下戒指。 之前危急时,他都没用到这件道具,倒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他这件道具实在很鸡肋,有时候就起个带着好看的作用,导致他偶尔会忘了,只在极度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找个安慰。 我的道具是惊蛰时发的,用处邓易将戒指摘了下来放到赵浅掌心,随后在戒指边缘双击三下,赵浅的手掌心像是被静电触了一下,只有一丝尖锐的疼。 这东西确实没什么用处的样子,看起来邓易跟傅忘生差不多,都非的很有一套。 孙攀峰那边已经被团团包围,好在这些人的手里都没拿着砍刀,虽然打不死但本身的杀伤力也很一般,孙攀峰上蹿下跳的拖着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按赵浅的安排,孙攀峰跑来跑去都是围着前台绕圈子,原本追堵他的人群又再度分为了两部分,有六七个直接站住了,直愣愣的立在旁边,跟那些工位上的尸体差不多,像是一瞬间死绝了,动也不动,甚至直接瞑目,绝不诈起来挠人。 赵浅忽然将手掌一翻,那枚戒指就被他捏放在了门把手上,随即开口,孙攀峰,将人引过来,又对邓易道,等他们走进了,将道具用起来。 孙攀峰毫不犹豫,邓易倒是想犹豫,刚准备说话就看见一群杀气腾腾的人冲自己过来,只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照做。 小小的戒指刚好能端放在门把手上,随着邓易敲击的动作,电流随着玻璃门游走,一瞬间整道门都被影响,至边缘全部伸出锋利的尖刺。 孙攀峰与赵浅相处这些时日,知道他必然是想搞事情,所以上着十二分的心,见利刺扑面而来赶紧脚下转弯,借摔出去的冲力堪堪避开这些要命的东西。 邓易虽不是那么了解赵浅,但老手的直觉不容小觑,几乎是跟孙攀峰同时规避了伤害。 下次能不能先警告一声!邓易吓出了满头冷汗,再这么下去,我死在你们手里的概率会比较大! 赵浅是个切开黑,可惜除了傅忘生没人能窥见他的本质,屡屡觉得他可信也就屡屡被坑。 他们这边危机四去其一,傅忘生已经赶到了上一层,留在这一层的人不大愿意跟这一地的死尸为伍,所以将玻璃门一关,都聚集在走廊上休息。 但也有特殊的,当时被虫卵寄生的两个人除了柳召云,还有另一位留在了这一层,他跟齐采月是队友,因此对这些虫子深恶痛绝,正试图研究它们的身体构造,要再来一次虫灾,不至于输的这么惨。 你怎么回来了?王小琪眨着不知所措的眼睛。 傅忘生直接冲过去将玻璃门打开,他满脸严肃,一点没有之前嘻嘻哈哈的影子,有一层还没扫干净你们留在外面,别进来。 目前经历过的四层当中,最可能藏着猫腻的就是这一层和顶楼之下的那一层,只因这一层没有找到始作俑者,而顶楼之下的那一层将乘客推了出来,难以论定完成结果。 虽说未能捕捉住精神失常的同事,这两层也已经被破坏殆尽,就算有东西藏在暗处,也仅限于藏起来罢了,不会再有巨大的杀伤力,傅忘生一个人就能应付,人多了反而碍手碍脚。 傅忘生刚一进去,就遇到了那位留在里面的乘客,他也姓齐,叫齐信,昨天的时候自我介绍过,就因为与齐采月同姓觉得双方有缘,才成为的队友。 齐信手中有刀具,正在解剖那位拟态的肚子,王虫寄生其中,看样子是死了,但谁也没亲眼看见,终归有点不放心。 他手法娴熟,傅忘生只瞧了几秒就判定他在现实世界中应该与大夫挨边,与齐采月组队,很有可能也是为了就近照顾孕妇。 有时候在站点里呆久了,为了自己的性命汲汲营营无数次,后来就逐渐看开,也会对他人上点心 危难之中,是会激发人性最为自私贪婪的那一面,却也容易剖出宽容与大义。 齐信感觉到了傅忘生的目光,我是个兽医,这项工作很适合我你刚才的话我听见了,这一层交给我吧,我来查。 好,如果任务npc正在这一层藏着,到时候必想与你鱼死网破,你自己小心。傅忘生说完,又毫不犹豫地退了出来,我去上面看看。 第85章 傅忘生到达目标楼层时,最为明显的感受是心理上的压力降低了很多,但幻觉这一样却得到了加强,尚未进到办公室中,傅忘生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 没人喜欢自己的五感和精神被操纵,尤其是傅忘生这样对自己的把控能力超出常人的,他与赵浅在一起时,只要有一星半点的心猿意马未曾抑制住,恐怕直接就跳过了暧昧阶段,直接走向了调戏不成反目成仇。 但即便如此,傅忘生还是叹了口气,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没有沾到干涸的血液与断肢残骸的情况下,傅忘生眼前之物还是发生了变化,白天好好一个办公室,晚上好好一片肺叶,此时全部扭转成了黑黢黢的洞窟,里面堆满不明生物的尸体,招呼着傅忘生赶紧进去送命。 没有赵浅在身边,傅忘生的轻狂与沉稳就形成了极端分明的对比,两边都似刀削的裂谷,一种浑然强大的气场缓缓渗出。 刚踏进这充斥着幻觉和陷阱的洞口,就有什么东西迎面而来,傅忘生下意识地伸手一接,竟然是巴掌大的银色酒壶,壶里灌满烈酒,傅忘生在抬眼的一刻瞳孔瞬间收缩 赵浅坐在不远处的岩石上,手边放着电筒,模样与现在没多大差别,只是更加年轻,才二十上下,五官也不似而今柔和,好看的有些杀伤力,简直像一朵荆棘里盛放的玫瑰,眉宇间都盛满难以言喻的高傲。 赵浅?傅忘生捏着银壶微微皱眉。 看样子,这一层对赵浅产生巨大影响的同时,也被赵浅所影响,竟直接将片段式的记忆呈现出来。 傅忘生忽然有些庆幸赵浅没跟自己一起回来,否则这一层算彻底毁了,自己更没机会见识到这般少年风华的赵浅。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60) 刘,愣着干什么,过来坐。赵浅又道,他似乎将傅忘生认作了记忆中的另一个人。 傅忘生没说话,他只是听从的走到赵浅身边坐了下来,即便知道是幻觉,但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真实,就连喝进嘴里的酒都辣的有些上头。 刘,你今天有些奇怪啊。赵浅说着,将手放在了傅忘生的头上使劲的揉,这么阴沉都不像平常的你了。 赵浅!傅忘生眸色发暗,他心想着,你在与谁如此亲昵? 席卷而上的醋意让傅忘生直接抓住了赵浅搭过来的手,那双因年轻而活跃的眼睛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落在傅忘生瞳孔中。 傅忘生深吸口气,咬牙切齿,那我平常是怎样的? 你生气了?赵浅虽然还很年轻,但已经有了些老谋深算的影子,他也有点被惹到了,松开,否则我会翻脸。 他这样子放在别人眼中还有十分威慑力,但在傅忘生的眼里,就像个尚未长大的老虎崽子,挠人都显得有些可爱。 傅忘生放开赵浅,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与赵浅世间绝配,却还是落后了别人好几年,没能见到赵浅意气风发的样子终究遗憾。 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傅忘生问,他对赵浅的记忆所知不多,只能用模糊的问题来引领。 再往前走翻过一座山,就是边境线,我们得协助一队人从境外撤退。赵浅的声音忽然被拉长,开始多了几分成熟,傅忘生还没反应过来,周围场景突变,忽然到了军绿色的帐篷内。 外面有交火的声音,赵浅带着耳麦,膝盖上放着电脑,傅忘生正对着赵浅,下巴放在电脑屏幕的上端,全身懒洋洋的,巨大的嘈杂声也不能引起内心的丝毫波动。 这时候的赵浅又长大了些许,已经有了日后喜欢皱眉的习惯,不管什么干扰,他都能适当屏蔽,连理都不想理电脑以外的东西。 傅忘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能自主移动了,只能顺着记忆规定的痕迹发展,没有互动的权利 他真的变成了赵浅口中称呼的这个刘。 不过肢体无法控制,傅忘生的思维和五感还是存在的,他发现自己的手上正转着一把蝴蝶刀,看速度应该经常这么玩。 刘道,小浅,你这干扰雷达的模拟陷阱还要多久啊,再不好,这帐篷怕是要被找到了。 话是这么说,刘却并不紧张,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两根棒棒糖,自己剥了一根,另一根塞进了赵浅嘴里,多吃糖,对脑子好。 你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去外面巡逻,看看战况如何,雇佣我们的人万一都死了,钱可没处收了。赵浅将刘不规矩的手拍开,刘啧了一声又道,不是还有艾米他们在警戒吗?难不成你只信我,不信其他人? 短短几句话,傅忘生就有了三条推论。 赵浅与这位刘应该隶属于什么组织,给钱办事,有时候还得保护雇主的安全; 这一队人包括赵浅和刘在内,至少是四个,赵浅是技术人员; 这地方很不太平,极有可能发生流血冲突。 就在这时,刘承载着傅忘生的五感走到帐篷口,掀开了帘子。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戈壁,雪未消,非常冷,更远处能够看到白桦树林和高耸的雪山,傅忘生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 他记得这个地方,大概五六年前,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时,曾受自家堂叔的雇佣,越过边境线从一位富商的手里取回一卷地图,前期进行顺利,谁知这富商的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而这张地图更了不得,逃亡途中就引来各方势力的争夺。 迫于无奈,他的雇主又找到私人组织,帮助逃离。 当时傅忘生处于险境,只听说这个私人组织数一数二,里面都是些人物,还曾做过官方顾问,却从没想到他当时离赵浅这么近,近到几乎一回头就能相见的地步。 完成了。傅忘生听到背后的赵浅道,里面的人已经被全部覆盖,边境岗哨察觉不出来,但能不能成功生还,还得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随着赵浅的声音,这一段记忆也结束了,傅忘生忽然又成了旁观者,他终于能清晰的看见这位刘的脸,同时也注意到了地上的赵浅。 一个受了重伤,背靠着残垣的赵浅。 赵浅的腹部被血浸染,随着大量的失血,导致记忆不稳,幻觉的边隙出现电视雪花般的毛糙衔接,刘半蹲在赵浅的身边,右手捏起赵浅的下巴,迫使对方正视着自己。 你输了,刘的脸上仍旧挂着那种不经意的笑容,跟傅忘生的轻浮不大一样,更加恶劣,也更加自负,他又道,输家得以生命为代价,但是赵浅,我不杀你我舍不得杀你。 刘似乎叹了口气,赵浅,你说你有什么魅力,我这么个反社会的人都舍不得你。 滚。赵浅低声道,他的虚弱似乎调动了刘的兴趣,刘伸手,在赵浅的伤口处狠狠抓了一把,在赵浅反扑之时,刘立马跳开,笑道,我期待下一次的重逢,我的阿多尼斯。 随即黑暗倾覆而下,赵浅的记忆戛然而止,剩下的部分似乎是赵浅不欲人知的,即便这一层能深入他的心底,仍被一道防线挡住了。 傅忘生仿佛在短短几个小时里经历了另一种人生。 制造幻境会对站点造成压力,加上这一层本身就被破坏过一次,因此回忆结束后就有点崩毁的迹象,那些白天藏匿起来的同事们都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地残骸。 我说怪不得赵大美人的身手这么好,原来跟我有差不多的经历啊。傅忘生就站在这堆残骸里这么想,也幸亏遭遇了这些事,我的赵大美人还未曾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否则我不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傅忘生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位刘某种程度上跟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 被破坏殆尽的平层绝不可能有任务npc了,所以要找的那位恐怕还在乘客聚集的那一层,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知逮住没有。 傅忘生想了想,忽然从袖中将那支钢笔滑了出来,钢笔顺着墙壁上的纹路插进去,被破坏的内壁涌出大量的血,转眼就将平层搞得狼藉一片,别人再想进来是不大可能了。 做完这一切,傅忘生才离开了这里。 楼下也折腾了一会儿,npc应该还有战斗力,所以也搞得一团糟,齐信首当其冲受了点伤,但npc也被限制住,此时还未至天亮,但看样子,应该是完全结束了。 傅忘生重新回到赵浅身边,赵浅被关在陷阱中,那些呆在工位上的同事都被剿灭了,邓易正在给孙攀峰包扎伤口,两个人吵吵闹闹的,以邓易那救人不如杀人的包扎手法,幸好孙攀峰包容,才没打起来。 怎么了?赵浅隔着一层玻璃门看向傅忘生,你不高兴? 忽然觉得重逢太晚了,傅忘生将手抵在门上,早知道幼时一别,你我要现在才能再见,我就该早点缠上你赵浅,我们为何重逢的这么晚? 赵浅不知道傅忘生经历了什么,但眼前这个人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超乎寻常的坚定和不经意的温柔,很难得像现在这般消沉安静,让人想摸摸他的头顶。 我倒觉得正好,赵浅道,早一点,我还没准备好接受你,而你兴许也无法接受我们基因相合的现实,傅忘生 赵浅停了下来,他的眉眼略沉,目光落在了地面上,我很感谢于此时和你相遇。 傅忘生咬牙,我忽然很想拥抱你,此时此刻就在这里,一刻也不想等了。 第86章 然而那扇透明的玻璃门仍然耸立在赵浅和傅忘生之间,里外都无法破坏,就连最锋利的道具也无法在上面造成创口。 邓易和孙攀峰停止了闹腾,回过头来看着他两,就连柳召云都一脸懵逼,想知道他们这时候在发什么疯。 赵浅却轻笑了一声,好。 他两众目睽睽之下走到玻璃门旁的墙边,墙壁隔开办公室与走廊,片刻之后墙壁轰然倒塌,赵浅在盛大的灰尘中拥抱了他情绪不佳的灵魂伴侣。 警告,乘客赵浅、傅忘生非必要情况下破坏站点场景,将于明天早上接受惩罚,请两位做好准备。 建筑中忽然响起一个机械音,通报批评两个为了满足私欲,刻意跟站点过不去的人。 傅忘生抱着赵浅,在他耳边轻声道,站点真是糊涂了,我想拥抱你这是必要需求,别说弄坏一堵墙,掀翻它我也要达到目的。 直到这个拥抱持续了三分多钟,赵浅才开始反思自己是怎么想不开忽然上勾,再一次纵容傅忘生的无理要求这个男人啊,刚刚一瞬间似乎真的很需要这个拥抱。 第二天的任务也差不多结束了,乘客们整理了一会儿并最终商定早点上交任务,这种情况下,需要谨防任务npc逃脱,因此还是越早结束差错越少。 许崇雅还在顶层的会议室中,乘客放心的让她与任务npc共处,就是吃准了任务npc的影响不分敌我,就算许崇雅有心要放开她,恐怕刚一进去就没了理智,不添乱都是好的。 乘客们三三两两回到顶层时,许崇雅正在喝茶,她一身的白骨不储水,从嘴里倒进去多少,就顺着肋骨流出来多少,这副场景怪诡异的。 装心脏的柜子就在许崇雅的身后,也就是今天这种任务做完无比闲适的环境中,乘客才注意到会议室的窗户没有被破坏,能透过这半米来宽的透明地带看见灯火通明的夜。 这里横飞的血肉与戛然而止的生命与外头的太平完全割裂,让身处其中的人多少有些愤懑和不甘心。 交任务了。 这种负面的感情尚未形成气候,就被赵浅开口打断了。 许崇雅没想到乘客们这么快就能回来,更没想到清点完人数还有这么多剩下的,一时震惊,手中的茶都泼洒到了地上。 白骨没有表情,但许崇雅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出卖了她,确定上交任务?如果完成率不够,将会导致第三天任务难度加大,还会有翻车危险。 拖着没有意义,你们这一站做的过于残忍,所有乘客都不大痛快,早点离开才能有效降低风险。赵浅有些不耐烦,所以现在,你最好赶紧结算。 不知为何,许崇雅从赵浅这几句话中听到了一种威胁的意味,仿佛要降低风险的一方是站点,而不是乘客。 此站所有乘客确定此时上交第二天任务,现在开始进行结算。许崇雅道。 乘客孙攀峰心理素质过硬,增加任务完成率5%,每一层皆有参与,增加完成率10%,第四层表现突出,增加完成率5%,最终完成率80%。 许崇雅顿了一下,又是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超高完成率。 乘客赵浅每一层皆有参与,增加完成率10%,顶层、第二层、第三层以及第四层表现突出,增加完成率20%,破坏第五层的墙壁,扣除完成率5%,最终完成率85%。 乘客傅忘生,顶层、第二层、第三层以及第四层表现突出,增加完成率20%,同样因破坏第五层的墙壁,扣除完成率5%,最终完成率75%。 乘客邓易第三层表现突出,增加5%完成率 乘客齐信 看起来这第二天的任务结算十分繁琐,考虑到的方面也相当多,没有能够统合结算的对象,到最后赵浅完成率最高,而柳召云的完成率最低,因为被寄生虫捕获的原因还被扣除了5%,最终只勉强达到了60%。 许崇雅结算完毕后,整个骷髅都不太好了。 这一天的基础完成率就是60%,也就是说,哪怕乘客们将所有的任务npc全部抓住,最多不过60%的完成率,要够到100%就得额外达成更多的条件,所以通常情况下,乘客们做任务是有取舍的。 以这一天的任务举例,五个平层没必要全部扫过去,厉害的乘客可以简单探查后进行难度排序,抓到两到三个平层的npc加上其它加分项,将最终完成率维持在平均水平就可以。 而像这样五天站点的平均完成率不会超过50%,可这一批的乘客最差也达到了60%,简直令人发指。 还有两个多小时才会天亮,休息会儿吧。傅忘生直接忽略掉了呆滞状态的许崇雅,他道,毕竟此站缺德,所有的睡眠时间都要乘客自己挤出来。 这一站本就主攻心理问题,让乘客没有休息的时间,精神永远维持在紧绷状态也是策略之一,到最后只要一撩拨就很容易精神失控,站点将会乐见其成。 但目前为止,这个策略算是彻底行不通了,两天时间,乘客们在相对放松的环境下断断续续有近六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当然对比系统之外八小时的充足睡眠相差了很远,但也足够乘客们调整心态。 会议室中很安静,亏得此处勉强维持着五分之一的原状,乘客们或坐或趴在桌面上打瞌睡,警戒心强或忐忑不安的新手睡不着,也闭着眼睛尝试让重如擂鼓的心跳缓和一下。 赵浅和傅忘生却丝毫没有困意,他两坐在会议室的门口,活像左右两个门神,过一会儿,赵浅忽然开口问,说说吧,怎么回事。 傅忘生不是个容易被影响的人,他虽与赵浅不同,拥有正常的七情六欲,但理性凌驾情感之上,他总是能在最好的时机做最对的决断 这个决断可不包括明知打破墙壁会被惩罚的情况下,为了一个拥抱不惜代价。 你的记忆。傅忘生就知道自己的反常一定瞒不过赵浅的眼睛,与其这时候扯皮,将赵大美人撤下的心防再拴上去,还不如实话实说。 傅忘生继续道,第二层借用你的记忆制作了一个真实的幻境,而我进去了。 哦?赵浅声音一沉,他问你看到了什么? 你别那么紧张,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傅忘生笑道,我看到你很年轻的样子,锋芒毕露的,好是好,但想一想我那时候也不过毛头愣小子,能给你的恐怕十分有限,可能口中嚷嚷着要你的感情,最终却将这份感情浪费了。 我还看到了那个叫刘的人,跟我有三分像吧,不能更多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61) 傅忘生准备将这一句直接带过去,却被赵浅精准地捕捉到了。 你看见刘了?赵浅问,什么感觉? 不是个好人,傅忘生有些烦躁的抓了下头发,他还活着吗? 死了,我干的。赵浅说着,忽然翻身半跪在傅忘生旁边,他的目光紧盯着眼前人,让傅忘生在其中看到了一些平素不易察觉的波动。 赵浅道,傅忘生,你记住,若是有一天你要背叛我,会跟刘是一个下场。 傅忘生顺着这个姿势亲了一下赵浅的头顶,你放心,我永远不会。 三天不打就得寸进尺。 刚醒过来,准备跟两位大佬商讨一下第三天事宜的孙攀峰忽然愣住,他赶紧回身将玻璃门挡住了,避免其它乘客遭到跟他一样的暴击。 两个小时后,刺眼的白炽灯让赵浅清醒,他靠在傅忘生的肩膀上睡了一会儿,此时天尚未大亮,不过站点已经恢复了正常,也就意味惩罚时间快到了。 起来。赵浅简直是个忘恩负义的典范,刚刚还当成枕头的肩膀被他一推,傅忘生猝不及防差点摔在地上啃土。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傅忘生笑着揉了揉肩膀处,我可是半边身子都被你压麻了啊。 闭嘴。赵浅体会到了傅忘生作为一个花花公子,化风流为下流的本事。 站点按照约定时间开始执行惩罚命令,但它看到这两位就心如止水,连恐吓威胁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公事公办,请乘客赵浅和傅忘生到走廊中接受惩罚。 看样子,是惩罚措施又更改了,不打算再次开放小黑屋。 走廊与办公室用玻璃门隔开,按道理,办公室里面的乘客能看见走廊中的情况,但站点为防乘客预知惩罚方式,因此赵浅和傅忘生刚走出去,走廊就被黑色的浓雾充斥,转眼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傅忘生和赵浅虽然离得很近,但彼此之间没有身体接触,等到浓雾充斥时傅忘生再去寻赵浅的手,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赵浅和傅忘生的感觉差不多,他明明没有动,但叫了傅忘生几次都没有回应,所以这层雾气除了能阻隔视线之外,应该还能动其它手脚。 赵浅并不在意这样短暂的分离,同样也并不担心傅忘生的安全,他只要专注于保护自己就行了。 第87章 雾气中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这几个月以来,赵浅已经对这种味道相当熟悉且敏感了,但这次在他面前出现的,却并非那脖子上有洞的小女孩,也不是那间被破坏殆尽的办公室 赵浅看着不远处的少年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说是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左右,稚气未脱,长得也不高,带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完全遮住了眼睛。 是他。赵浅沉吟。 他和傅忘生之前见过这个少年,就在老房子那一站离站之前的惩罚当中,赵浅与傅忘生被一墙隔开,出现在赵浅面前的女孩熟悉无比,而被傅忘生制住的男孩却是第一次出现。 这少年就是那个男孩的长大版。 我一直在找你。少年开口道,我最小的弟弟啊。 赵浅的脑海里忽然像被插进了一根钉子,剧烈的疼痛让他一瞬间眼前发黑,赵浅不得不攥紧了拳头,直到指甲嵌入肉中,掌心本有的创口再度崩裂,疼痛和血腥味让他短时间里清醒了不少。 赵浅自幼长在孤儿院中,据他后来调查的文件记载,他被遗弃时还不满三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尚不记事,他身上也没留下任何代表性的物件,可见遗弃他的人是铁了心不要这个孩子了,连日后相认的余地都没有。 你说什么?赵浅闷声道,再说一遍。 这个空间似乎很空旷,赵浅的话音在当中甚至有些回响,雾气逐渐散去后,露出了一个四面漆黑的房间,没有光,但不知为何,赵浅的视线却不受阻扰,站点想让他看见的东西能够直接成像。 那少年轻轻笑了一声,想不到吗?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哥哥又或者你想不到你亲生的哥哥是个杀人狂魔。 血迹忽然从少年的脚下开始漫延,赵浅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跪坐在少年面前,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 这样的环境里,赵浅仍然很冷静,他分析了一下男人的姿势,发现只是单纯的自杀。 少年伸手将男人往后一推,这具尸体甫一落地就倏地消散了,这是我的父亲,他姓郭,很厉害的一位外科医生,本来可以有锦绣前程,可惜啊他摇了摇头,死于愧疚。 你是我的哥哥,但你的父亲却是一位外科医生?赵浅蹙眉。 他还记得傅有宜给出的信息与之不符,两人的说法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这少年想起一出是一出,没搭理赵浅的询问,反而瞬移到赵浅胸口,他将手按在赵浅的心脏上,轻声笑道,多甜美的声音啊,真让我喜欢。 赵浅严重怀疑他的亲生哥哥是个变态。 你在系统当中,看这个样子也不是简单的惩罚影像,所以我推测你能在系统中自由行动,应该与我之前撞到的小女孩属于同一性质,赵浅退开两步,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继续道,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数据,但 赵浅停了下来,他想到了寺庙中年轻的住持。 同样与赵浅关联,同样肩负一定的使命,那小主持却好像光明正大的行使义务,没将自己弄得偷偷摸摸。 将范围缩小,剔除小主持,光就同样做贼似得小女孩和这少年而言 小女孩单独出现有一定限制,在医院那次去的是不开放的楼层,而在地铁那次又设下重重防御,另外一次出现则非单独,极有可能被监视,而这少年比她要自由,看这架势可能来去自如。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行为模式,也就能得出三种不同的结论。 小主持应该是系统默认可以存在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不可抹消或更改,但能给出的信息也比较少,系统和他背后的人不愿耗这个心力去理睬这么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小女孩得钻系统的空子才能单独出现,她必定是站点不可掌控的存在,所以赵浅能从她手中得到的指引更为准确,也更为复杂; 最后到眼前这位少年的身上,他被系统容忍存在,却不能在大众视线中出现,系统也未曾给他安置npc的头衔,因此极有可能是系统成形之后才加进来的东西,系统不得不接受,却也无法正常消化。 同时,少年提及他的父亲姓郭,不出意外,这少年也姓郭,又有一条线索随之串了起来。 另外,赵浅还推测,有这个权利在系统中添加或删减东西的只有它背后的人,那这个少年很可能不是随机出现,他除了与自己有关联之外,应该与幕后之人也有关联。 短短时间里,赵浅已经飞快进行了形势判断,并摸索到一些关键的东西。 你出现在我面前,不会是单纯来认个亲吧?赵浅已经适应了少年怪异的举动,还掂量了一下真动起手来,这东西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 当然不是,少年理直气壮,你正在接受惩罚,而我就是惩罚的内容,不让你感受到痛苦我岂不是太过失败。 少年说完,放在赵浅胸口的手忽然一抓,透过这一层皮肉与骨骸,赵浅的心脏就像被什么给攥紧了,发出尖锐的痛感。 但这痛感一来即去,赵浅闷哼了一声,却并未选择退让。 疼吗?少年又笑了,这是你欠我的,还疼轻了呢。 是吗?赵浅故意激他,既是相欠,你不如趁此机会全部讨回去。反正我陷在惩罚当中,能反抗的程度很有限,也无人能够帮我。 赵浅见那少年没有动,他便轻微放松了表情,还是说,你并不打算这么便宜了我,在前方设下了更大的陷阱,需要我活着才能去钻。 少年人喜怒无常,鸭舌帽的阴影下只露出幼稚的下半张脸,此刻这半张脸已经失去了笑容,嘴角拉平,像是在努力消化忽然涌现上来的杀机。 他道,很聪明,不愧是我最小的弟弟我的确不会在这里杀你,困在系统中的人对我而言,不过是些举手可灭的蝼蚁,你也不例外,我出现的目的还没有这么肤浅。 少年人再一次攥紧了赵浅的心脏且没有立刻松开,导致这份危急性命的疼痛显得剧烈且绵长,赵浅半跪在地上,却还能笑出来,拿出来吧,你要给我的线索。 雾气撕扯着黑暗,两者呈丝丝缕缕的散去,赵浅捂着胸口,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尽了,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纸片般摇摇欲坠。 傅忘生随后出现在他身边,赵浅眼前发黑,看不见任何东西,凭借着本能喊了句,傅忘生他已经尽了力,但声音仍然单薄的可怜,比耳语还不如。 但傅忘生却听见了,他俯下身来扶着赵浅,我在。 赵浅最后一点意识轰然结束,身体一沉,毫无防备地落在到了傅忘生肩膀上。 傅忘生就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抱着赵浅,孙攀峰他们趴在玻璃门上往外瞧,见两位大佬先后被雾气抖落,刚准备近前来关心几句,却被傅忘生一个动作阻止了,孙攀峰也有眼力劲,他拽着好奇的各位道,我们还是等着吧,刚从惩罚系统里出来肯定很累,没必要打扰。 赵浅就算昏迷时,也像有很多的心事要想,眉心蹙着,双唇绷的死紧,外层几乎呈苍白色,傅忘生是有一点要乘人之危的想法,但这种想法又很快被他自己打断并妥善藏好。 傅忘生叹了口气,双手从地上将赵浅捞起,他没回办公室,而将赵浅带到走廊的拐弯处,其余视线到达不了的地方,让赵浅躺在自己膝盖上又睡了一会儿。 而他自己则发着呆,原本是想点根烟,又怕此时的赵浅不喜欢,最后只能剥了一颗山楂糖代替,甜酸刺激着味蕾,让傅忘生也陷入了某一种情绪当中。 他与赵浅同受惩罚,也是同时坠入雾气中的,虽然经历不同,但赵浅受难时他也没有闲着。 在傅忘生眼前出现的是李却,但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李却。 这个李却稍微年轻一点,身体也尚未残缺,三十开外近四十的样子,穿着打扮很有品位,一身靛蓝色西装,配着领带夹与胸针,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上还捧着一束白色的雏菊,就像是来道别的。 李却身处一间透亮的房子,房中陈设简单,只有两副茶具,一块棋盘。 傅忘生大概是了解他的意思,所以主动坐到棋盘一侧,棋盘并不是空的,上面已经有了残局,白子输了近三目,而傅忘生坐的这一侧正是执白子者。 当初下这盘棋的人,手法比我要高超很多,李却道,如果你连我都赢不了,那就不必出去了。 傅忘生在棋奁中摸了摸,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死了。 傅忘生问得直白,李却也答得直白,他叹了口气,是我半个月前被系统自动抹消,现在的我是死之前的程序残留,已经被人删除了十分之九,最后这点因为藏得深,还能自由活动,但也留不久了。 第88章 所以,你的遗愿就是跟我下一盘棋?万一我不会下棋,你岂不是死不瞑目。傅忘生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就像李却提到的那样,原本下这局棋的都是高手,双方本该咬得很紧,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白棋忽然风格大变,到最后惨败。 当初赵浅与我做生意,我答应回答他几个问题,关于地铁和我们的,但是李却将子落得很快,一方面是因为黑棋赢面很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局棋他已经烂熟于胸。 落完子,李却又道,赵浅那边有一个凌驾于我的存在,我被完全屏蔽,所以只能转而来找你。 为什么是这一站?傅忘生又问。 这一站的惩罚比较单一,基本只有小黑屋管用,但因为困不住你们,所以站点才临时调动更改,想给你们造成难题的同时,也搞出了不大不小的漏洞。李却拿出了长者的威严,所以说太过争强好胜可不行啊。 这样谨慎的残局要继续下去并不简单,双方都会越来越吃力,因此房间中安静了好一会儿,只听见棋子敲在棋盘上的声音。 你是来回答问题的,那现在开始我要问了。傅忘生的指腹摩挲着棋子,地铁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李却理直气壮。 那我换个问题,像你们这样的人有多少个,在什么情况下会干预乘客与站点,你们受谁的指派,跟系统之间存在何种关系。傅忘生说着,又道,如果这局棋最终下成平局,也算是我赢了哟。 就算最后你只输我一目,也算是你赢了。李却摇了摇头,又道,你的问题我还是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在系统中很分散,时有死亡也会有新人加入,很难进行精确的统计,而每个人又有自己做事的基准,有的就算你将站点掀翻了,他也不会干预,有些则从一开始就给乘客制造麻烦,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简而论之的答复。 剩余的两个问题,我们受谁的指派据说是有个制定规则的老大,但这个老大脾气古怪,很少堂而皇之的露面,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就算见过,他也蒙头盖脸,难以窥见全貌。至于跟系统之间存在什么关系,我如果说没有关系,你信吗? 李却顶着一副老实人的相貌,看起来也不太像油嘴滑舌说谎的样子。 傅忘生问了这么多,结果李却都以不知道给推拒了回来,他想了想,决定将主动权交出去,那这样吧,能说的,你知道的,都趁此机会告诉我,反正这些秘密你就算留着,也是要一起进棺材的。 我能给你的信息并不多,我们这些人看起来好像比乘客高等,能左右别人的生死,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些汲汲营营的小人物。李却叹了口气,据我所知,站点反复无常,这一点估计你们也察觉到了,但导致站点反复无常的原因,是系统被分割成了三部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62) 李却加重了语调,你没有听错,是三个部分,第一部 分,也就是传统的那部分温和也没什么杀伤力;第二部分非常的极端,属于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折磨致死就是娱乐项目;第三部分则很难说,它介于这两者之间,有时候杀人不眨眼,有时候会网开一面 前两部分不难理解,系统曾经被关闭过,重启之后就呈现这两种状态,也就是说,那次重启时有不同的理念参与进来,但李却现在却说,站点还有一个隐藏的属性。 如此看来,除了最初的基础系统,幕后至少还有两个人的干预。 另外,李却继续道,让你自幼进入站点,是方便监视,也为了限制你的自由,为了让你与赵浅能够保持距离,最好永不相见,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赵浅也被扯进了这个系统,且第一站就与你相遇。 棋局已经到了拥挤不堪的地步,整张棋面一发而动全身,李却叹了口气,将手中转了很久的黑子重新归入奁中。 他道,有一部分的站点很痛恨你和赵浅的相遇,并想方设法要将你们两个排除在外,或干脆弄死,但也有一部分刻意的维护,因此你们能够暂且平安,后面会发生什么还很难说。 李却又道,这局棋,是你赢了。 只赢半目。 我也说了,我的棋艺比不上原本下这棋的人,你若与他对弈,胜负犹在未定之天。随着李却的话音,房子与棋盘都消失了,而他本人也变得无比稀薄,我衷心希望你们能够平安走出这里,那么,就此永别了。 李却一消失,整个走廊的雾气就散了,傅忘生正听见赵浅在唤他,看起来并未受伤,却苍白的摇摇欲坠。 你呀,是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的?经历了最初的心疼和紧张,傅忘生此刻才算冷静了下来,他仔细检查过赵浅,确定他没什么大碍,至于迷雾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得等赵浅醒过来才能知道了。 傅忘生想着,双手开始不规矩起来,他绕着赵浅的头发,试图给他的赵大美人绑两个朝天的小辫子,就这么往找死的道路上奔腾而去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赵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胸口还是有些抽搐似得疼,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除此以外感觉还好。 傅忘生在他耳边轻道,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赵浅摇了摇头,在站点中长时间的失去意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更何况赵浅向来喜欢勉强自己,他微微皱了皱眉,我昏睡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我头上动了什么手脚? 没有!绝对没有!傅忘生举起双手,他也就是过了一把心瘾,赵浅刚有点要醒的意思,他就手忙脚乱的将所有事物恢复原状,乃至赵浅的头发被他拨的有些乱,十分乖巧的遮在额头上。 赵浅狐疑地瞥了他一眼,直到更强烈的头疼席卷了上来,他才闷哼一声,放弃了追究。 还好吗?傅忘生问。 没事,待会儿就好了。赵浅揉着额角,我在里面遇到个十岁的半大孩子,自称是我的亲生哥哥,他在系统中的存在非常自由,超乎我想像的自由,甚至能代替站点实施惩罚。 李却虽然也能趁着站点搞出来的bug钻进来说一两句话,但他同时冒着被系统发现的风险,只一盘残局的功夫就被驱逐殆尽,死得彻彻底底,更别说替站点行驶惩罚职能了,顶多也就占用个惩罚程序的运行空间而已。 我遇到李却了,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将整理出来的线索告诉你。傅忘生又将手放在赵浅的眼睛上,替他挡住了光,如果还有时间,我再给你讲个童话故事。 赵浅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拒绝。 未免里面的乘客过于担心,赵浅和傅忘生还是卡在了八点五十的点回到办公室中,孙攀峰一看见他们就瞬间来了精神,他哭丧着脸,我已经被连续追问几个小时了,继续这样,我恐怕连条底裤都剩不下。 鉴于孙攀峰是大佬的队友,就算是新手,那也算半个大佬,莫名就成了十万个为什么的回收箱。 然而事实与孙攀峰的想像还是相差甚远,就算赵浅和傅忘生都回来了,也没人敢蜂拥上去问东问西,更何况赵浅还闭着眼睛,一直按着眉心,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 第一轮的惩罚不是没落下伤吗?邓易拽着孙攀峰小声说话,这一轮的惩罚竟然这么厉害?你要不要上去关心一下? 算了吧,你没看见傅忘生护犊子的眼神吗?苏攀峰一手摁住了不安分的邓易,别在这时候去打扰他们。 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男人,邓易的情商稍微差了一点点,但也能看出猫腻来,他将脖子一缩,重新坐回办公椅中,并试图远距离吃瓜。 夜间死亡的同事可以第二天复活,但白天死亡的同事却没有重新站起来的迹象,当周围的腐朽与细胞组织都随着阳光褪干净了,断肢残骸便重新暴露在视野中,一股压抑难闻的味道瞬间席卷上来。 早上十点,同事们陆陆续续来上班,地上这些未被打扫干净的痕迹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干扰,有人甚至一脚踩在头颅上,思考片刻后,这颗被踩烂了的脑袋归于垃圾桶中。 傅忘生端着一杯茶水间中弄来的咖啡放在赵浅手边,并低头看着时间,天亮的似乎更晚了。 迟了近一个小时。 同事们陆陆续续都坐到了工位上,看起来认真无比,但从现在到下班剔除中午的休息时间,真正的工时还不到五个小时,真照这个作息上班,公司倒闭指日可待。 又等了一会儿,没有一个npc往会议室来,仿佛都忘了乘客们的存在,更别说颁布任务了外面的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而乘客们逐渐开始坐立不安。 第89章 不会任务已经开始了吧 一个怯怯的声音忽然道,王小琪本身是个脾气很软的姑娘,嘈杂中说话都不会太大声,她见所有人的目光忽然都落到自己的身上,略微有些紧张地捏着手指继续道,站点也没说它会每天定时给出任务,万一,万一是让我们自己去猜去找呢? 非常有可能,老手们也大多经历过躲躲藏藏的任务npc,又或者npc给出的任务非常笼统有误导性质,乘客得靠着自己的判断从中发掘真相。 只是这两天npc直爽的态度将乘客们都宠坏了,已经不愿从这条路着手,只想着天上掉馅饼,让难度降低一点。 赵浅的状态比刚从雾气中出来时好了不少,胸口的疼痛消减,思绪飞快运转,他刚想说些什么,傅忘生却拉紧了他的手,你现在最紧要的是恢复,剩下的交给我。 我不需要你额外的照顾。赵浅的脸色微沉,如果我连这点状况都无法应付,站点要是忽然将你我强行分开,你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得为我的无能自责挂心? 傅忘生,赵浅连名带姓叫人的时候,就要说重话了,你总是让我相信你,也请你多给我一点信任,我并不需要你的保护。 傅忘生从带第一位新手过站时,就开始以保护者的身份自居,当他跟赵浅在一起时,这种孵蛋的情结已经减少了很多,但多少还有点残留,赵浅戳心向来戳得不留余地,傅忘生惨兮兮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不过这件事交给你我也不担心。赵浅又道,他双手端着咖啡杯,你来吧。 赵浅,傅忘生在他耳边轻道,我经常怀疑,你是不是精准的知道我喜欢什么,特意勾引。 在热咖啡迎面泼过来之前,傅忘生就笑着松开了赵浅,他对会议室中焦躁不安的乘客们道,都不要急,王小琪作为一个新人有这样的洞察力确实不错,但站点行为有一定的逻辑性,据我观察,大部分的站点要么从头到尾弄虚作假,让乘客们绞尽脑汁的猜,要么就是全程很干脆,不饶弯子。 像是为了佐证傅忘生的说法,他的话音刚落,办公室的玻璃门又被推动了,这次进来的是三个西装革履的人,两男一女,为首的那位还拿着一份很厚的文件。 他们三个一进来,前台的小姐姐就赶紧迎了上去,让他们在休息的沙发区稍等,还续上了茶水,与此同时,许崇雅忽然闯进会议室中,甲方已经来了,你们一定要仔细听取甲方的要求,如果哪里做的不好,你们所有人都会被驱逐。 这一站的npc有个特别之处,每过去一天,他们的记忆就像被洗盘了,不管是钱玲玲还是许崇雅,现在认真工作的就像寻常员工,连说话方式都怪怪的,居然还想强迫乘客们加入工作行列。 赵浅拉了拉傅忘生,甲方命签上曾经提到过,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事,随机应变。傅忘生答。 许崇雅将这几句话交代完,就招手示意钱玲玲将外面三个人领进来,她自己也随之退出了会议室,将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了乘客们。 甲方的三个代表确实陌生,站点设计严谨,还真从公司之外征用了三个npc。 因为多次与贵公司合作,彼此之间也算熟悉,我对你们的业务的能力还是信得过的。为首的男人隔着会议桌将文件夹往前一推,打开的一页上画着巨大的怪物。 傅忘生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从这方正的外形和血刺呼啦的外表来看,应该就是这座建筑物晚上的样子。 贵方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傅忘生不动声色的将文件夹阖上,重新还给了眼前的男人。 关于这项业务,我们没什么特别的要求,毕竟你们的团队才是专业的,我们也就是些门外汉。漂亮话先说足了,这男人又道,唯一的要求是做的干净,不留活口。 麻烦问一句,傅忘生总觉得话题向着什么违法犯罪的方向过去了,我们公司是干什么的? 拆除违章建筑啊。眼前的男人一脸理所当然。 那什么,我们自己不就在这座违章建筑里办公吗?傅忘生简直对站点的恶趣味无语了,而且这文件上不是个单纯的建筑物吧?你看傅忘生比划了一下轮廓,都长眼睛、鼻子和嘴了。 所以才要你们动手啊。 对面的逻辑傅忘生也不是很懂。 但有一点是绝对的,这座建筑不能拆,否则所有人都得被迫离开这里,暴露在外面致命的黑色钢铁丛林中。 明知建筑不能拆,站点还是给出了第三天的任务完成甲方的要求。 傅忘生想了想,你这个要求我们公司完成不了,你要是真想拆,可以自己想办法,再见慢走不送。 警告,警告,乘客傅忘生不可拒绝完成任务,否则将判定为无视站点基础要求,即刻开除并驱逐出站。公司广播迅速做出了反应,驳斥傅忘生这种合理要求。 还真搞得好像公司一样,傅忘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连这种阻塞员工言路的做法都像模像样。 傅忘生没有收回自己的决定,站点也不打算让步,两方僵持之下无辜的是其它乘客,孙攀峰小心翼翼的对赵浅道,你要不要劝劝?先接了任务,可能还有其它完成办法和转机。总跟站点过不去也不是个办法,万一真的被驱逐出站 放心吧,赵浅轻声道,他只是在试探站点的底线,倘若站点坚持,才更能说明今天的任务有漏洞可钻,真是死局的话,站点迟疑后会更改条例。 真的假的?孙攀峰满脸不相信,他越来越了解站点,也就越来越觉得这东西就是为了坑害乘客而存在的,才不会有通融此类接近人性的做法。 赵浅没有强迫他相信傅忘生,而是示意孙攀峰将目光重新放回谈判桌上,你自己看看吧。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了。傅忘生怂的非常快,毕竟我就是个乘客兼员工,真要被赶出去,我不就无家可归了嘛。 说完,傅忘生又扭头冲赵浅道,你在这儿,这儿就是我的家了。 赵浅知道傅忘生纯粹是为了膈应站点,但站点这数据和金属构成的东西有没有被膈应到赵浅不知道,他却结结实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既然各位已经接下了我们的任务,希望今日就能完成,我就在此处静候佳音。甲方的代表坑起乘客来不假思索,还准备现场监工。 你要在这里静候佳音?傅忘生站了起来,招呼乘客们都随他出去,那我们就去其它地方商讨吧,毕竟这也算是商业机密了,都被甲方知道我们会没饭吃的。 不知是因为npc默认傅忘生说的有理,还是他被限定了活动领域,居然真的乖乖呆在会议室中,没跟着出来,而乘客们随着傅忘生重新挑了个地方 就是会议室隔壁的洽谈室,稍微小一点,同样的玻璃门,可以纵观外面的情况。 洽谈室的座椅不够,孙攀峰也不在乎的坐到了地上,他在傅忘生经过时扯了扯对方的裤腿,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傅忘生仰头望灯,算是有吧,但不知道能不能行。 说来听听呗。孙攀峰又道,我个人是觉得这条任务简直胡搅蛮缠,要真将建筑拆了,那的确是要做的干净,不留活口否则光这些npc就能把我们摁在地上摩擦。 你将这句话收回去自己细品。赵浅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他截下孙攀峰的话,我们今天的任务,是完成甲方的要求,而不是甲方直接给出了任务要求。 也就是说,关键性npc还是许崇雅,而并非那三个忽然冒出来的甲方npc。 负责结算的关键性npc不同,意味着任务重点不一样,完成甲方的要求也有各种完成办法,投机取巧或打擦边球,不需要一板一眼的照做,只要搞清楚这里面的逻辑关系,看起来是死局的场面,其实也有很大的转圜空间。 傅忘生离开会议室前,从npc那里拿走了文件夹,此时他将这东西抛给孙攀峰,打开看看。乘客们就全部围了上来,观赏建筑物缺眼睛歪鼻子的简陋相貌。 这文件夹有十几页,竟然全是针对夜晚的建筑做的调查,白天的形象反而一笔未写,孙攀峰有点反应过来了,难道甲方的意思并未字面上的拆迁,而是要抹杀了晚上的建筑物?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63) 所以才有做的干净,不留活口这样的要求。 恐怕就是这样。傅忘生叹了口气,天黑的越来越早,亮的越来越晚,何况一到晚上,所有的事都脱离了npc的掌控。恐怕他们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以第三天任务的名义,借乘客的手夺回控制权。 第90章 按现在的推断,这任务恐怕只能到晚上才能做了,白天反而清闲下来,乘客们之前经过了一路休息,现在无事可做但精神抖擞,一心想着要给晚上的自己铺条顺畅的路。 有人这么想自然有人这么说,邓易考虑周全,也很有危机意识,更何况经历了前一天的合作,他已经飞快将自己和王小琪归结为了赵浅的队友,有些略微泄底的话自然也可以当面请教。 我们是不是该从现在开始就想点办法,好解决任务上的难题了。邓易虚心。 倒也没必要这么急。赵浅喝完咖啡,面前又放了一碗刚泡好的方便面,傅忘生自己也在吃,他两事前就准备充足,一堆的干粮吃食,口袋里长时间塞着糖和巧克力,背包中还有三个碗毕竟孙攀峰是跟着一起进来的,也不能亏了他不是。 泡面这种东西就是吃起来容易腻但闻起来就是香,几个年轻人都被熏得有些馋了,也摸出自带的干粮,开始补充体力。 跟之前一样,王小琪这样的新人在吃饭时显得无措,她全身上下也就带着一包话梅和几颗口香糖,之前全靠邓易的接济,现在又有傅忘生递过来的压缩饼干,并没有饿着。 吃饭时最适合交换各人的想法,邓易紧接着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所以才不紧不慢的。 傅忘生和赵浅对视一眼,前者笑道,没有。 那你为啥这么轻松还这么高兴? 既然是拆迁的任务,当然要从建筑物本身着手,先吃饱了,将周围再摸一遍。傅忘生继续道,待会儿忙起来,还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清闲休息,珍惜现在吧,小伙子。 邓易有积极向上的态度,也有立马收心的本事,他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反而往后缩了缩,跟孙攀峰窝到一起去了。 他两有很多心得可以交流,邓易是个嘴不严的老手,孙攀峰跟他混在一起利大于弊,相当于给自家孩子找了个合时宜的家庭教师,所以赵浅和傅忘生也不打算阻止, 赵浅,你有没有发觉今天的npc有点冷漠?吃饱喝足要作死,傅忘生站在玻璃门内,向外看了两眼,根本没人理我们的样子。 抓一个进来问问不就清楚了,赵浅助长着傅忘生的气焰,他道,就算任务重点在晚上,站点也不可能让我们自由活动几个小时我严重怀疑npc们在想损招。 他这般火上浇油,别说傅忘生瞬时蠢蠢欲动,就连几个谨小慎微的老手都觉得有道理,得先下手为强,不能给npc们孕育坏心眼的时机。 钱玲玲的位置是离此处最近的,傅忘生捂嘴,邓易抬腿,孙攀峰开门,眨眼之间,他们仨就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拐卖人口的全过程。钱玲玲被捆在椅子上时,整个人都还懵着,没反应过来。 钱玲玲第一天的记忆确实被抹消了不少,甚至完全不记得自己跟乘客还有诸多交集,她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生怕这些凶神恶煞是准备绑架她千刀万剐来泄愤。 我之前仔细观察过,因为公司规模还算可以,制度健全,前台负责的事务有一定系统性,如果我没猜错,公司员工的姓名和工位你这里应该都有记载,我们想要一份。 赵浅估计也知道自己是所有人当中模样最和善的,因此主动承担了审问的职责。 他刻意将声音放轻,即便里层听起来跟平常那个冷漠无情的人没有差别,甚至还有些你若不照实回答,我就干掉你的威胁成分,但表层乍一听却是迷惑人的和蔼。 钱玲玲记忆不在,本性却没多少更改,骨子里就是个可怜兮兮且不存多少害人心的小姑娘,她思考了大概半秒钟就没骨气的交代了,你要的东西在前台左边的抽屉里。 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那不如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赵浅得寸进尺,公司的基本装修布局图在哪里? 这个我不能说!钱玲玲脸色刷白,她咬着下唇拼命挣扎。 那我换个问法,赵浅摸着下巴,刻意为难这年轻的姑娘,公司会将重要的文件归放在哪里?这个问题你总能回答吧。 钱玲玲本能的害怕赵浅,她嗫嚅了一下,识时务道,行政办公室。 钱玲玲话音一落,站点像是知道自己的机密被泄露了,忽然间警笛大作,这一平层中的员工瞬间被什么调动,包括钱玲玲本身在内,全部撇头看向了洽谈室。 而钱玲玲则是死死盯着赵浅。 随着各式各样的目光,离玻璃门最近的乘客心如擂鼓,他的供血器官在这时出了问题,于胸腔中飞快地跳动,转眼之间脖子与脸就红成了一片,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缓缓蹲下来蜷缩成一团,难受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着他的动作,第二个人暴露在相同的视线中,竟然也是相同的症状,且鼓膜和鼻子先后出血 孙攀峰和邓易手脚利索,赶紧将他们拉到门后死角中,赵浅则用房间中不大的办公桌遮住了透明玻璃门,其它人都被傅忘生摁倒,全趴在了地面上争取不冒头。 钱玲玲这个深入敌军腹地的npc杀伤力并不大,赵浅被她针对性地瞪了许久,基本没有影响。 什么情况?七窍流血的乘客只昏厥了几秒,又重新恢复了意识,刚刚一瞬间,我都怀疑自己有隐性心脏病了,胸口疼得像要裂开。 应该是npc的原因。傅忘生说着,以半蹲的姿态走到窗帘底下用力一扯,上面用来固定的铜环散落一地,还有几个砸到了自己人的头。 办公室为了采光,所有房间都采用落地窗的构造,所以傅忘生扯下的窗帘足够长,挡一面玻璃门绰绰有余。 片状的窗帘并不软,被傅忘生扯下来后直直的向前倒,另一端刚好被赵浅拉住了,傅忘生随即道,谁身上带了强力胶或其它有粘性的东西? 第一轮问下去无人回答,几秒后,才听见王小琪怯怯的声音,热熔胶可以吗?数量不少,我身上也只带了这个。 再好不过了。傅忘生问她,在哪儿呢,拿过来。 王小琪随身带着一个行李箱和背包,她手一甩,将包扔给傅忘生,手工艺爱好者的包里什么都有,你随便用。她忽然有种没来由的自豪感。 除了热熔胶,傅忘生在这包里还发现了老虎钳、铁镊子和各种硬或软的钢丝,虽比不上站点道具的锋利和功能广泛,但派发来防身是绰绰有余了可惜王小琪没什么杀人放火的经验,这个宝藏到现在才被发觉。 有大量的热熔胶借以固定,窗帘很快就安装好了,外面的目光透不进来,但看钱玲玲这副咬死人的模样,npc应该还是密密麻麻的人肉笼子,并不打算放过乘客。 呼地上的人纷纷坐起身来松了口气,孙攀峰很快又发现了问题,那这样,我们不就被困住了,只要出去就会被盯出个心脏病来? 那就先窝着别出去呗,只要挨到晚上,这些npc就会自动离开或化成枯骨,我们就可以继续任务了。柳召云的想法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但也有反对的声音。 不行吧,所有的压力都放在晚上,还是这么难的任务,很大概率会翻车的,再说万一今天站点变更,外面那些人就算到了晚上也还是这个状态,我们就白等了,到时候还得再想办法冒风险。邓易摇了摇头。 柳召云倒不是个固执的人,他转而向赵浅道,你刚刚问了npc关于员工分布和装修图纸的事情,是有什么想法吗? 我这个人不怎么安分,喜欢找死,我的想法不一定适用于你们。赵浅坦率,说实话,就这种情况下,我有一半的人格都叫嚣着将窗帘扯下来,我们大家结伴奔赴黄泉。 我的妈呀,这是个什么怪胎! 洽谈室中除了傅忘生的所有人都被赵浅吓得背脊发凉,然而他本人却不知悔改,另外,我还有个办法你们可以听一听,赵浅恶趣味,将npc的眼珠子都挖出来,他们自然束手无策,对了,我还有一种专门挖人眼珠的手法,要不要学? 乘客还没对这种大胆妄言做出反应,钱玲玲倒像是听见了,脸上一晃而过有些害怕。 你真会挖人眼珠子啊,傅忘生蹭到赵浅身边低声问,那我当初不规矩的时候,你怎么 骗人的,赵浅笑笑,我一个怕见血的普通人,怎么会做这么残忍的事。 嘶这下,连傅忘生都捂着眼睛往后退了几步。 毕竟这所有人里,就傅忘生时常拿这双招子扫视赵浅,英俊帅气有模有样的一个贵族子弟,搞得好像个臭流氓。 当然,就此点傅忘生要纠正一下其它乘客,我个人很专情,只对赵浅耍流氓而已。 第91章 是不是真的挖出npc的双眼,就对我们没有影响了?傅忘生退着退着就退到了钱玲玲的身边,要不我试试。 话音刚落,傅忘生就伸手要去摸钱玲玲的眼睛,钱玲玲跟鸡上身似得,疯狂尖叫,你不要过来!! 乘客们齐齐一愣,赵浅和傅忘生却像意料当中,赵浅哦?了一声,怎么,你没被系统控制吗? 钱玲玲装到现在全面崩盘,她整个人都丧透了,连假装被站点剥夺理智都不行,眼看着又要被这帮恶魔围起来逼问不能吐露的信息,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下一次大楼的警报声起,自己就要被抹杀掉了。 你放心,赵浅没有跟她过不去的意思,我想知道的,你已经全部告诉我了,剩下的你不只不能说,恐怕也不知道,我们不会为难你。 我信你个鬼,你个敌人头子坏得很,钱玲玲心想着,刚刚都丧心病狂要挖我眼珠子了!你跟站点它老人家是亲戚吧,简直一脉相承的心狠手辣! 钱玲玲脸色忽青忽白十分精彩,赵浅却真的将她连同绑起来的椅子往角落中一推,再也不管了。 孙攀峰看这前台小姐姐的眼神里都有点过意不去,他对这种不择手段的做法始终不能苟同。 既然钱玲玲在我们这里没有受到站点的影响,就证明这间屋子有其特殊之处,赵浅道,找一找吧。 这时候,已经没人会质疑赵浅的决定了,毕竟这位大佬刚刚有一番惊世骇俗的发言,而且看他无所谓的架势,似乎真能干得出来。 抱住的大腿凶残至极时该怎么办?邓易想大学毕业时,就拿这个当社会研究的课题。 洽谈室本来就不大,乘客们经过了减员,但活着的还是大多数,转眼就将这里搜遍了,傅忘生还将头顶的天花板顶开,往里看了一眼,乌漆嘛黑的没什么东西。 等等赵浅摸着墙,他向上招了招手,示意傅忘生先下来。 会议室就在隔壁,两个房间用一堵薄墙隔着,这堵墙很平整,没有里外长短不一的状况,傅忘生也随即嗯?了一声,他趴在洽谈室与之相邻的那面墙上敲了敲,嗯,听声音也是空的。 既然会议室的墙壁里,放有一个装心脏的柜子,而洽谈室与之相邻,却没有任何凹凸之处,那就说明这里的墙也进行了加厚。 齐信示意众人让开,他将手中的利器插入墙壁当中,大量的砖屑随之溢了出来,这墙壁当中果然是空的。 这就有点意思了,傅忘生沿着这道墙左右看了看,看来靠北面的这面全部进行了加厚,还远远不止这两个房间这么简单。 还是得拿到整体的装修图纸才行,赵浅沉吟,现在难以确定底下几层是不是跟此处一样,倘若一样,兴许就有办法钻个漏洞了。 什么漏洞?孙攀峰觉得奇怪,你们是不打算杀了这栋建筑? 怎么可能,傅忘生赶忙将孙攀峰的嘴一捂,他笑道,乘客听从站点指令完成任务,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我们这么老实的人,肯定不会违反的。 孙攀峰深觉他老人家是个活脱脱的阴谋家。 既然已经定下了要去拿图纸的计划,赵浅也并不打算留到晚上再做偷偷摸摸的事,所以一行人都缩在角落里,开始商讨怎么利用剩下来的时间,为拆迁的任务铺路。 而钱玲玲作为埋伏在敌军腹地的半个叛徒,也被强行蒙上了眼睛堵上了嘴,就连耳朵都塞住了,确保在她面前酝酿诡计,她也全然不知道。 现在首要的是走出这间屋子。赵浅挑开窗帘从夹缝中向外瞥了一眼,又随即退了进来,npc还在向这边看,只要我们现身,恐怕立马就会被盯得心脏病发。 阻挡npc的视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傅忘生继续道,简单在方法我有,难在材料不够。 你说说什么材料,兴许大家凑一凑就能搞出来呢。邓易还在淘换王小琪的背包,他当真觉得这一站的新手都是宝藏级别的,譬如王小琪这包里,他除了刀等利器,其它什么东西都能找到,说话间甚至还抽出来一小瓶的盐酸这地铁安检真是很随性了。 我想做个烟雾弹,烟雾弹最重要的就是发散力,倘若炸开的时候笼罩的范围太小,npc就会立刻警觉,我们出不去还是次要,恐怕之后还会有不少麻烦。 傅忘生无所谓的一摊手,不过,我对自己的技术还是有信心的。 烟雾弹中用的材料可以用砖屑代替,这种东西烟尘大,一旦进了眼睛,还很难被揉出来,至于怎么炸开才好,倒是要想一想。赵浅像是也有经验,另外,王小琪的包中还有些针尖和铁钉之类的可以掺杂进去,增加点杀伤力。 东拼西凑的方法,东拼西凑的材料,终归一小时后,还真给傅忘生搞出几个像模像样的东西来。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64) 我跟赵浅一人一个,剩下的交给孙攀峰,你自己挑着时机往外扔。傅忘生说完,又道,我们这些人不能一起出去,弄不好全军覆没,另外这个房间也需要有人看守,防止npc占据。 看傅忘生的意思,应该是想跟赵浅一起行动,他话说的再婉转,孙攀峰也能从中体会出一二。 就算有烟雾弹,就这么出去也太危险了吧。齐信还是有点忐忑,要不要再谨慎一点。 不用了。就在傅忘生嘱咐所有人的时候,赵浅已经腾出两个很小的背包,将可能要用到的东西都收了进去,我们两个绰绰有余。 赵浅口气太过狂妄,其他人一时无语。 我数三二一,所有人找死角躲好。赵浅说着,将其中一个背包扔给了傅忘生,也不管其他乘客有没有做好准备,赵浅就开始倒数,随着最后一声一字,洽谈室关上的门大敞,npc的目光毫无阻挡地扫了进来,傅忘生手中第一个烟雾弹随即抛出! 砖屑毕竟还是太沉了,没有很好的弥散感,傅忘生原本预计的是三十秒内丝光不透,现在看这时间估久了,这样的沉降速率,一点风都没有的情况下,也最多坚持十几秒。 铁针除了被装在烟雾弹中,赵浅手里还捏着一把,往行政办公室去的路上,但凡被他碰到的npc,赵浅都精准无误的将其插进此人眼中,一时惨呼不断。 乘客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颗心悬着只能瞎猜,鬼狐狼嚎中得出一个古怪的结论 那位叫赵浅的大佬并非信口开河,他果然会挖人眼珠子,在系统之外别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头,全球通缉的那种。 行政办公室就在这一层,沿直线走,穿过整个办公区,茶水间旁的第二个就是。 正常情况下,这个距离不需要十几秒就能走到,但前面的傅忘生至半途忽然说了句,不对! 他回手将赵浅一拉,在烟雾弹全部沉降下去之前,先找了个狭小的容身之所。 由于缺乏工具,当周围被烟雾充斥时,傅忘生和赵浅的视力也同样派不上用场,全靠傅忘生之前借倒水的由头,将整个办公室多走了几轮,继而这条笔直的路凭直觉摸索起来也比较方便。 但刚刚前进的过程中,傅忘生却有种原地打转的感觉,无论怎么走,前面都像是条死路,然而等他拉着赵浅躲到这里时,却又发现这狭小的地方正是储物室,紧挨着茶水间,离他们的目的地不过几步距离。 就这几步距离,傅忘生摸索了几十步,却始终没有摸到准确的位置。 怎么回事?赵浅问。 储物室的门是整个办公室中唯一一处不透光的,只在最上面开了个四四方方的窗户,傅忘生挑选临时避难所时,应该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皱着眉,开口道,鬼打墙。 知道是什么导致的吗?赵浅又问,我们一共带出来两枚烟雾弹,来回各一个,目前已经用掉一个了。 也就是说到行政办公室的这段距离中,倘若再用掉一个,就无法安全回去与其它乘客汇合。 这样吧,储物间东西繁杂,挤得慌,还有类似老鼠和蟑螂爬过的动静,傅忘生和赵浅离得很近,不过想要看清楚对方,都被逼成了斗鸡眼,傅忘生双手撑在赵浅脑后道,我想办法破除鬼打墙的困境,你想办法解决烟雾弹的问题。 可以啊,赵浅笑,要不要比试一下? 这么狼狈的时候,他两情趣不减,傅忘生有些蠢动的问,怎么比,比什么? 如果我解决问题比你快,你就得答应我三个条件,如果你比我快,我也会答应你三个条件,如何?赵浅刚说完,傅忘生便道,什么条件都可以?不反悔? 一言既出,绝不反悔,如何,敢不敢比?赵浅继续往上拱火。 傅忘生咬着赵浅耳朵轻轻道,你说呢,我的赵大美人。 第92章 赌约有了各自满意的彩头,可惜环境不允许,否则傅忘生肯定找来纸笔,末了还让赵浅往上盖个掌印,确保日后有凭据才行,而后两人一并铆足了力气,开始寻求解决之法。 要在这么短的距离中造成鬼打墙的假象无非几种情况,要么通过人体本身的错觉,让傅忘生觉得向前,其实不过原地打转;要么就是机关暗道,一旦傅忘生踏出了那条线,就会被传送回来;还有一种可能,这是站点自己临时动的手脚,为了让傅忘生和赵浅都进不了行政办公室。 傅忘生主动将第二种可能排除了,机关暗道启动时会有动静,不只声音上的,光线也会随着机关启动而有所不同,但刚刚他向前时,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迹象,那就剩下两种可能了。 他很快又想到了解决第一种情况的方案,唯独第三条并非不能解决,只是难度在时间上 站点临时干预的地方肯定会有漏洞,只要多试探几次,这个漏洞就会暴露出来,但真要这么做,压力就会转移到赵浅那边,赵浅必须想到能保证两个人长久活动的方法才行。 傅忘生偏又不想如此为难赵浅,一时陷入僵局。 我已经有解决方案了。正在这时,赵浅忽然开口道。 傅忘生只好苦笑,是我输了,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都行。 你就不为自己辩驳一下,赵浅沉默半晌,如果你要求我将两人的活动时间延长,那我会一时被卡住,而你的难题则能顺利解决,不是吗? 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能看出来,傅忘生叹了口气,终归有个人要输,我不介意为你做三件事。 我介意,赵浅也叹了口气,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换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另外这次还算我赢。 斤斤计较。傅忘生嘴里虽然这么说,心上却温暖而妥帖,并锲而不舍的想要腻歪一下赵浅,输赢既然都定了,你是不是该来帮帮我了,两个臭皮匠顶不上一个诸葛亮,半个总不成问题吧。 这算你提的条件吗?赵浅本身也是个奸商,傅忘生想调戏他却反被坑了。 当然不算!傅忘生撇清,才被困了两分多钟,我们时间还算充裕,那就不劳您老人家大驾了,我自己再想想。 最终,还是两个人都参与了进来。 针对站点的干涉,乘客的确会很被动,短时间里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只能让站点自己撤除干涉,但明显,站点恨这两人恨到了一定程度,并不会心慈手软。 这一站一直在干涉我们的心理状态,我们何不利用站点的心理,也对付它一次呢。赵浅道。 傅忘生点了点头,那你的方案估计也要做一点变更了我们不往前走了,向后撤。 既然站点对他们两人深恶痛绝,又确定鬼打墙的干预有一定成效,肯定不会放过这大好良机,一旦赵浅和傅忘生要退回去,恐怕洽谈室之前也会形成这样的屏障,两边做成首尾相连的架构,这样的鬼打墙就会更加牢靠。 但这样同样会有一个问题,毕竟赵浅之前想的方案只针对茶水间到行政办公室这几步路,现在却要加倍延长,此方案就算未能废除不用,也不过杯水车薪。 没关系,赵浅道,既然是回程,我们就将剩下的烟雾弹用了,我看时间,此刻正是下午一点,阳光最好的时候。 话音刚落,他也未曾与傅忘生商议,就将身上最后的保命神器往地上一砸,扬起的灰尘瞬间充斥了大半个空间。 傅忘生一路哎哎哎,你会不会太着急了点,手底下却没含糊,他将绳索缚在钢笔上,人往前走,眼睛却向后看,鬼打墙针对的是人,笔尖能够穿透站点的设置,直接钉入行政办公室旁的门墙当中,后面跟着的那根绳索瞬间绷的笔直。 而在洽谈室中的乘客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听赵浅的声音道,孙攀峰,你手上还有三个烟雾弹,近二十秒时向地上砸一个,另外再扔一个给我,一旦砸出烟雾弹,你们就尝试往外跑。 赵浅特意在尝试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什么什么什么?时间紧迫,洽谈室中却乱成了一锅粥,但不知为何孙攀峰和邓易心里却有点底气。 果如傅忘生所预料,就在他们离洽谈室仅有几步之遥时,却始终迈不出这个鬼打墙的圈子,烟尘即将消散,已经能清楚看到npc的头顶了。 等等,再等等,沉住气。赵浅心道。 烟尘持续下落,npc的五官暴露,赵浅和傅忘生齐齐心悸,与此同时,赵浅将抱在手中的半身镜横亘在胸侧,炽烈的阳光和常年打开的白炽灯同时遭到反射,npc的眼睛遭到强光攻击,一时半盲。 二十秒了!赵浅话音一落,孙攀峰就打开了玻璃门,先将一颗烟雾弹扔向他,随后另一颗落地,又砸出个昏茫茫不分敌我昼夜。 站点临时制造的鬼打墙果然粗糙,困住赵浅和傅忘生的同时,将处于这一段的npc也拴牢了出不去,偏偏这一段办公室最为宽敞,容人也最多,洽谈室中的乘客作势要往外跑,却没几个npc能跟在后面追的,眼看就要让他们逃出生天时,站点迫于无奈,终于将禁制解了。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前后不过几秒时间,赵浅和傅忘生早趁着站点犹豫不决的功夫,顺着手中的绳索跑到了茶水间旁守株待兔,当这个最好的时机一出现,所有的npc包括站点都未反应过来,他两已经钻进了行政办公室还反锁了门。 至于乘客他们本就是尝试逃脱,刚跑了两步觉得逃不掉,自然又怂巴巴的缩了回去,没让任何npc占到便宜。 吓死我了。邓易手按门锁,背抵窗帘,他抚着震颤不已的心脏道,没被npc盯死,差点被自己吓死,简直是电光火石,这也太刺激了点! 站点活生生被摆了一道,整个人都有点气急败坏,那些原本僵持不动的npc们忽然开始疯狂地拍打玻璃门,看样子是准备化被动为主动,直接进去将乘客们都弄死。 幸而npc经过两天的消耗,人数上已经减少了许多,乘客们也不是吃素的,保住自身安全不成问题。 赵浅和傅忘生窝在行政办公室中,这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三名npc,这三名npc跟大堂中的那些不同站点制度严明,普通员工和经理、总监这类具有头衔的,站点都有不同的干涉模式,而这办公室里的三名npc显然都有名目,并不是那么好对付。 甫一起身,十目相对,大家都有些尴尬,傅忘生揉了一下鼻子,这样吧,你们要是不动,我就不为难你们,这办公室大的很,容我们五个人绰绰有余,和平相处行么? npc的回答是冲过来照着傅忘生的面皮子就是个大耳刮,显然拒绝了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提议。 你们先动手可就别怪我不知轻重了,傅忘生挺直腰板刚说一句话,就赶忙伸手去捞npc扔过来的文件,打架就打架,不要毁坏公物!弄乱了很难收拾啊。 傅忘生越是护着文件,npc破坏的越是厉害,转眼连三个柜子都推倒了,看这架势,还有撕毁、粉碎和焚烧的意象。 就在傅忘生跟npc纠缠不清的时候,赵浅已经捡漏似得蹲在文件的海洋里,开始寻找他们所要的东西。 刚刚倾倒的文件柜虽然遭到了破坏,但里面的文件还是分门别类能看出规律来,只要掀开最上面的,基本就能知道这一组的基调,等到傅忘生将三个npc制服时,赵浅也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找是找到了,但我们暂时估计回不去。赵浅说着,将其中一张办公桌清了出来,巨大的装修图纸摊开,线条无数,他居然也能看得懂。 傅忘生将npc全部打晕塞进桌肚里,充分挑战了npc韧带的极限,他光明正大的向玻璃门外看了一眼,其它的npc大部分都聚集在洽谈室那边,当然也分出了几个监视赵浅和傅忘生的一举一动,另外更有眼瞎的无头苍蝇般绕来绕去。 这些瞎眼的npc明显是赵浅来时的杰作,眼眶里还插着一根根的钢针,也因此眼皮子都不好眨,看起来怪可怜的。 外头监视的npc蹬着傅忘生,人数不多所以威力不大,傅忘生在心悸产生时,用A4纸糊了半扇门他这会儿又不同情这些npc了,还嫌赵浅下手没再狠一点,搞个天女散花之类的,将所有npc的眼睛都废了才好。 看样子,除了最底层,所有西面的墙壁都有空心的夹层,这种情况虽对我们有益,只是搞不清这么装修的理由,而且掏空的墙壁承重效果一般,还容易滋生老鼠和蟑螂之类。赵浅脑海里瞬间闪过之前的老鼠和蟑螂大军,下意识的汗毛直竖。 若单纯是为了培养npc之外的防御系统,站点尽可将垃圾箱搞成垃圾屋,每层一间,老鼠蟑螂之类的会更多更肥,没必要在墙上做手脚,耗心劳力,效果其实也一般。 赵浅被卡住了,谁能想到这五天任务的站点竟然这么多诡谲心思,要不是站点本身性急毛躁,容易被乘客惹怒,恐怕难对付的等级还得上一层。 若站点内部有个什么考核项目,毫无疑问,这一站可以得到提拔,之后缩个水,直接变成四天的任务,另外再多容纳十个乘客,赵浅都觉得屈才。 第93章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想法,傅忘生的不正经日渐成长,他此时伸手将图纸一卷,而人翻身上桌,盘腿坐在赵浅眼皮子底下继续道,我们一直认为,建筑物晚上是模拟人体存在的,有各种对应的器官、组织和骨架,但它毕竟不是人。 建筑物别说成精就是立地飞升,它也只能是站点造物,是系统用来为难乘客的道具,但如果它自己真有了意识,那就不一样了,在明知道站点第三天的任务是抹杀自己的情况下,建筑本身为了活下去一定会反抗。 它的反抗不一定是激烈到鱼死网破的程度,也有可能是瞒着站点系统,自行掩藏弱点,确保自己在被乘客抹杀之后、站点修复之前,仍处于活着的状态中,不至于像关机重启似得,当真只是一样悄然无息的工具。 你是说赵浅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建筑内置的监视器,他将剩余的话又吞了下去,让人捉摸不透地微笑道,有点意思。 目前建筑中定的要害是心脏,所有本体的进化都以此为基准,但如果建筑本身不只一颗心脏呢,他将自己的重要器官做成数个复制品,毕竟这么多的npc在晚上沦为尸体,它想要多少颗心脏都可以,而死在此处的乘客又前仆后继,就算抽屉中有一颗需要替换,它也有自己的货源。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65) 论智商,这一站的程序确实不错,但这建筑也不好惹,就这一点来说,它不仅给自己留下了退路,还让赵浅抓到了小辫子,可以让乘客利用来作一场更大的死。 盘算完毕,赵浅看了看手表,还有两个多小时才下班他说着,忽然扯开嗓子,大喊一声,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半晌,孙攀峰的咆哮掺杂着邓易的尖叫和王小琪的大哭一并传过来,正在拼命!你两搞好了快回来! 傅忘生哦了一声,不负责任地总结道,中气十足,看来应付的不错,不用担心了,随后又问赵浅,你再睡一会儿吗?我肩膀借给你靠。 赵浅这没良心的跟傅忘生瞬间达成共识,有点饿了,吃了再睡,两小时后喊我。 幸而洽谈室与行政办公室隔了一段距离,两边的门不对着,还里三层外三层糊了很多东西,否则孙攀峰要看到这两位大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还没被站点干掉,先被自己一丝不苟的内心世界给膈应死了。 说是两个小时,今天的夜却来得比以往都早,四点不到,窗户之外已经乌云压顶,看样子是要有一场狂风暴雨,但站点可不管这是天气原因造成的暗还是时间流逝导致的暗,于它而言都是一场好戏的开场,不容错过。 赵浅被傅忘生喊醒时,心在一片寂静中又沉浸了一会儿,这才坐直了身子,几点了? 四点其实还早,但我看这座建筑已经有点蠢蠢欲动了,才将你叫起来。傅忘生为了让赵浅睡得舒服,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乃至赵浅一挪开,他手臂的酸麻就成倍数的增长,动一下都不怎么方便。 傅忘生指着旁边的桌面道,你看吧。 原本呈暗红色、刷着一层亮漆的办公桌上生长着粘膜,粘膜有生命般上下鼓动,在其上又覆盖一层古朽的青苔,像是两方势力在同时侵占此处。 看来建筑对自己躯体的掌控更加急迫,它第一天时还像个残破的半面怪,有一部分属于自己,另一部分则腐朽不堪,生死两种对立的属性到了今天已经开始不明显了。 在赵浅他们之前,乘客干活会计算胜率,只要脑子没坏就不会去碰充满寄生虫的那一层,而那一层却威胁着建筑体内部的生态平衡,严重拖累了建筑的进化速度。 赵浅睡觉时,傅忘生已经观察周围的情况观察了有一阵子,唯独这种小范围你来我往式的地盘争夺非常有意思,一开始还是腐朽的青苔赢面更大,但几分钟后,粘膜组织就奋发图强,很快抑制了青苔的成长和漫延,等到赵浅醒过来,粘膜组织已经稳占上风。 外面的动静好像消停了,我们的人都还活着吗?赵浅问了一声。 这段时间里,傅忘生也休息了一会儿,他比赵浅早醒没多久,他醒时大厅中就已经安静下来,洽谈室里的情况虽然看不清楚,但至少没多出新鲜血液,照此判断应该没事。 去亲眼确定一下吧,傅忘生道,估计免不了要被孙攀峰指着鼻子骂一通了。 然而看他的样子,却不像要去挨骂,而是准备再气气乘客们。 天黑时,所有同事都打卡下班了,唯独那三个甲方的人锲而不舍,还木愣愣地围着会议桌,赵浅和傅忘生去洽谈室的途中往里看了一眼,那三个npc也随之拧过头来与他们对视,还怪渗人的。 就像赵浅预料的那样,乘客们都没事,只有之前心脏病发的两位还比较虚弱,正趴在桌上闭目养生,孙攀峰见他两回来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哼了一声,直接把脸给撇过去了。 每到这种时候,傅忘生就想念自家乖巧听话的郑凡。 若是郑凡的话,现在就该冲上来检查他与赵浅有没有受伤,然后疯狂吹一顿彩虹屁,夸自家老板和赵哥刚刚有多临危不惧、波澜不惊,简直帅到可以载入史册了。 孙攀峰,以你现在的实力,与别人组队也可保自己平安无事,傅忘生强行忽略了孙攀峰满脸的不痛快,我与赵浅今晚有其它事要做,可能顾不上你。 正好,孙攀峰像是认命般叹了口气,我刚刚跟邓易也商量过了,我们两加上一个王小琪刚好也能组队,大家水平差不多才能愉快的玩耍。 邓易在旁边点着头,补充道,这样你们要干什么也不必知会我们,省了中间流程会更加高效各司其职嘛。 怪不得他跟孙攀峰一见如故,如此处得来,原也是个心大的。 这样安排也好。傅忘生刚才还在思念郑凡,这会儿又觉得孙攀峰比郑凡好带多了。 孙攀峰会自觉主动的退出群聊,一点不耽误他跟赵浅的单独相处郑凡那傻小子就知道往他两身边凑。 既然已经分好了队,那就任务部分再做个安排吧,赵浅道,我们推断要杀了这栋建筑,就得将他的心脏器官破坏,这么精确的指令肯定伴随着一定的危险,你们得做好准备。 孙攀峰听出了这话有点不对,怎么,今天的任务你两不打算参与? 倒也不是,赵浅光明正大地指了指角落里的监视摄像头,要铲除建筑物并不容易,你们冲着心脏,我们看看其他地方,如果赶得及,说不定还能重新汇合。 孙攀峰下意识顺着赵浅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立马低下了头,他搞不懂赵浅这个人胆子到底有多大,是不是五脏六腑都腾了地,怎么敢这么直白的表示我知道你在监视乘客的行动,但我就是准备干坏事,你能将我怎么办吧,摆到台面上来展示。 分组和个人承担的任务都已经搞好了,接下来就是执行,孙攀峰和邓易他们干脆搬了小板凳就坐在会议室门前,静静地看着里面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受,乘客们甚至能观察到血管的构成和钢筋骨骼的生长,就算是对人体丝毫不懂也觉得颇有滋味,就是里头那三个npc让人瘆得慌。 npc们虽然维持血肉完整的形象,但乘客一动,他们的脖子就跟着一动,哪怕角度不在常人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他们也毫无障碍,就像头与身躯只有一层皮相连,随时会掉下来。 而赵浅和傅忘生则直接从安全通道下行了一层,这一层居然也空了,就连里面的灯都不亮,安全通道的门一关,立马陷入化不开的黑暗当中,赵浅和傅忘生的眼睛都难以适应,比瞎了也好不了多少。 试试手机和电筒。赵浅说着,已经打开了手机内置的光源,光成一线透出,周围能见三米,但两秒之后,黑暗就像张开巨口,立马将之吞没,又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亮度更高的手电筒也差不多,只坚持了不到五秒。 这么看,我们两只能摸索着过去。赵浅道。 傅忘生摇了摇头,他从包里抽出荧光棒往前扔了一根,这东西虽然光芒微弱,在这片黑暗中看来简直微不足道,但终归是一点心理安慰,他道,黑暗中无人安全是铁律,一旦踏入其中超过十分钟,就算是我也没办法保证全身而退。但只要有一点光,哪怕极其微弱,都能将危险减至一半。 类似于这样的经验之谈,傅忘生简直是个中翘楚,他既然敢这么说,必然连存活率的百分比都能精确到小数点,因此赵浅也没坚持。 可惜当时以为这种荧光棒没什么大用处,没买太多,傅忘生跟有屯物癖似得,抓着一大把至少二十个荧光棒道,早知道将店里有的荧光制品全买下来了。 不知是该说财大气粗,还是脑子有病。 第94章 不知这片黑暗到底绵延到哪里,即便荧光棒的储量充足,按赵浅勤俭持家的品性,也得省着点用。 他从傅忘生的手中将东西都拿了过来,一人分了一支,还叮嘱傅忘生等光源完全消失了再讨。 这点光源只是用来防身的,对于眼睛来说没有任何益处,拿在手上时往下看,持有者都不一定能看见自己的双脚,所以踏进这里之后,还是得靠本能行动。 傅忘生道,摸黑走夜路的经验我比你丰富,我走前面吧,你尽量跟着我。 赵浅没有争辩,他点一点头,行,有危险的时候尽管出声,我会帮你。 便是这种时候,我的赵大美人也不肯服软啊傅忘生苦笑着摇了摇头。 踏进黑暗的那一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种感觉跟用来搞惩罚的小黑屋还不一样,小黑屋是一进去,就能感受到极强烈的情绪挑拨,除此以外,不会忽然冒出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要取人性命。 才不过走了两步路,傅忘生就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蠢动,绕过他的足下,先试探性的碰了碰,随后一口利齿咬下去,傅忘生蹦起来往上一踩,这东西灵敏度还行,跑动的也快,但明显体积不大也过于掉以轻心。 傅忘生恶心了一下,脚底下的触感传来,应该是直接将这东西给踩爆了,现在恐怕脑浆连着五脏六腑肆意流淌,空气中也腥臭的很。 不用慌,赵浅的声音中隐隐有些幸灾乐祸,你遇到的应该是老鼠和蟑螂。 我知道,傅忘生叹气,所以才想退避三尺。 黑暗将窸窸窣窣的声音放得更大,老鼠与蟑螂跟人不大一样,他们捕捉猎物不全靠着双眼,所以黑暗里畅通无阻,但不知什么原因,除了第一个冲上来试探性咬人的,之后所有的同类都不敢靠的太近,像是害怕什么东西。 傅忘生叮嘱赵浅小心,应该是建筑本身借这片黑暗作为掩饰,要进行反击了也不知来的是什么东西,好腥啊。 的确是腥的离谱,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炽烈的灼烧感。 这建筑以各种管道构造出循环系统,又抽其中无数人的鲜血作为己用,第一天时还不觉得,但随后几天血液温度不断攀升,比活人体内的还高上许多,几近沸点。 另外看这架势,它对自己的身体应该也有一定的掌控权,所有摄像头既被站点所用,又被它窃取一二,能准确知道乘客们的动向。 既然知道乘客们是来杀自己的,前两天赵浅和傅忘生的表现它也看在眼里,加上现在这两人又偷偷摸摸与团队分开,摆明是要另动手脚,建筑为了保命,当然得竭尽全力。 来了!傅忘生两个字都没说完,一股灼热的风就迎面掀了过来,赵浅躲避过程中掰开几根荧光棒扔了过去,勉强能瞧清这东西十分之一。 很难形容,像是幼童缺乏逻辑性的物品堆砌,杂乱无序,以纠结在一起的钢丝团为左眼,毛发和棉絮为右眼,双臂拖拽在身后,是两根柔软透明的排水管道。 此时这些管道中淌着鲜血和杂物,双臂的尽头看不见,应该是与建筑本身相连,双臂当中又繁衍出无数根系,就算窥不见全貌,也足够让人心惊胆颤了。 而傅忘生关心的点不大一样,他道,这建筑的审美是真的有问题此处人来人往,乘客路过的也不少,到底学了谁的呢。 把好好一首歌唱到人神共愤的程度,还觉得是天籁,你也没资格评判别人的审美。赵浅挤兑他。 被瞧见了自己的面貌,这怪物就疯的更加厉害了,它身上涌出来的细密管道更多,天罗地网般向着赵浅和傅忘生笼罩而下。 正在此时,傅忘生却忽然向后退了一步让赵浅向前,那些管道有如灵蛇,尖端长出毒牙,而那些流淌其中的炙热鲜血就是毒素,一旦捕捉到敌人,不能绞杀也能慢慢折磨而死。 等等!我们是来与你做交易的。赵浅话音落,那些悬浮空中的纤长管道收回不及,顺着惯性就往赵浅身上炸,然而赵浅却动也没有动。 从他身后挺出一支长不过几十厘米的钢笔,钢笔尖锐部分更短,却在这片密密如织的血管中上下腾飞不受阻,傅忘生以一人之力护着赵浅,让他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要做!什么交易。 建筑物竟然已经进化到了这般地步,它借站点本身具有的机械电子音进行拼凑,每个字都像是从长句子里抽出来的,所以语调格外古怪,但也能听清楚说了什么。 既然能够如此明确的表明思想,就说明建筑有了相当高的智能,赵浅对自己的计划反而更有信心了。 我知道你在跟站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如果我能帮你,你要如何回报我。赵浅道。 他似乎没有自己身处敌人包围圈,要夹起尾巴来做人的自觉,相较之下,倒是建筑物有些急迫了。 你,说,什么建筑物继续以这种一字一跳的语调说话。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心脏完全不只顶层那一柜子,顶层之下这么多层,你恐怕想方设法还藏了不少,就为保证自身安全。你要是答应跟我做这笔生意,那就双方获利,若是不答应我就大喊一声,卖站点一个人情,横竖我不会吃亏。 赵浅与虎谋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着敌人的面他也敢将自己的底牌全部亮出来。 我。其实,可以!杀了你。 建筑提出了一点它认为可行的方案。 赵浅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当然可以杀了我,不过前两天我的表现你也看见了,我还有一个傅忘生通知站点不过是我一句话的功夫,你能在一句话的时间里杀我吗? 建筑物这次才犹豫了一下,我。不能。所以,什么交易。 我帮你完全脱离站点的掌控,你负责接下来几天的任务结算,送我们所有人,你记住是活着的所有人离开这里。赵浅道。 听起来,我。好像,不亏。这样的条件对建筑来说,没有丝毫的损失,它毕竟不是站点,跟乘客无冤无仇,与自身存活率相比,为难乘客的乐趣简直微不足道。 等等,刚刚只是赵浅的条件,我这里还有一个条件呢。傅忘生飞快的插嘴,打断了建筑物的应承。 你,又有,什么条件?这建筑跟站点纠缠不清久了,像是很不喜欢对方出尔反尔,这断断续续的语调里竟然掺杂着几分不悦。 你放心,我也不会为难你,毕竟我也怕死啊,傅忘生看起来紧张兮兮地缩了缩头,我就是想出站之后你能长久的冒充站点,乘客通常是你不惹他,他也不会去惹你,毕竟各个跟我一样惜命你冒充站点,专注自身发展,不要为难乘客,如何?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66) 但,我。没有,好处。建筑物好好一颗铁石心肠,竟然将势利小人的嘴脸学的透彻无比,一点不肯吃亏。 你既然是站点,就可以假任务之名命令乘客,你这么大一具躯体,总也有做不到的事,够不着的地方需要援手吧?傅忘生简直是拿捏了它的七寸。 虽然跟站点学了点奸诈,但这建筑本性还不坏,他又道,你,有道理,我。答应。 黑暗当中达成的交易很快漫延到边边角角中,就连楼顶上的乘客都受惠,刚刚针对抽屉中的一颗心脏都难于登天,现在接连戳破三四颗没出大事,连王小琪都觉得哪里不对,其他人更是顾虑太多,一下子全停了手,开始面面相觑,生怕这里头又有什么阴谋。 围绕赵浅和傅忘生的黑暗并没有散,但他们两个根据头顶的动静,已经能够感受到建筑释放出来的些许善意,那拼凑出来的电子音又道,我。已经!做了,你们给出,方案。 首先,你得死。赵浅话音刚落,建筑就起了雷霆震怒,从上到下就连钢筋都在嗡嗡震颤,赵浅下一句却是,然后我们所有人也得死。 ?建筑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来。 他就算进化的再快,明白事理再多,也比不上这两个千年的狐狸,一时之间懵了个彻底。 你放心,我不会真的让你死,只是要让所有的乘客先完成今天的任务,也就是杀了你。你之前应付站点的手段都拿出来再用一次,而且任务结束的越早越好。 赵浅又道,只有剩下的时间足够多,我们才能进行更多的布局。 那,现在。如何?建筑好奇心旺盛,立马想看这两个小小的人要怎么跟它跟站点耍心眼。 现在太早了,才刚入夜,你可以等一两个小时之后再装死。赵浅说完,又招了招手,示意他要跟傅忘生先离开,这一两个小时内,我跟他也有点手脚要动,并且我们到哪里,你就需要将这片黑暗漫延到哪里,掩盖我们的身形。 这建筑已经开始习惯赵浅的行事作风,所以没再纠结,只应了一句,可以。 第95章 上头的乘客经过了赵浅和傅忘生的传递,也知道这建筑现在跟自己是一头的,双方只需要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一两个小时的跳大绳虽然累了点,但乘客们分批假装竭尽全力也不算太苦,很快也就过去了。 赵浅和傅忘生来找他们会合时,刚好卡在任务完成前几分钟,搭了个顺风车,按傅忘生的说法,光是这样,完成率已经不低。 而守在此处的三个npc则是唯一的变数,乘客将所有心脏全部戳破之后,这三个npc就由原本的枯骨模样逐渐丰盈,重新有了自己的血肉身躯。 他们还是以那副木愣愣的样子盯着乘客们,当乘客戳他们交任务时,他们也一动不动。 这怎么办不是说乘客想提前上交任务,就可以交了吗,弄出这三个木头桩子是要搞什么,把乘客们拖死?孙攀峰刚开始还有点害怕,现在已经能够上手去碰这三个npc了,再这么下去,孙攀峰估计能将他们过肩摔。 因为他们三个不是任务npc,许崇雅才是。傅忘生阻止了孙攀峰的幼稚行为,更何况他们这个样子你再怎么戳,也戳不出个结果来。 傅忘生说着,将这三个npc的嘴掰开,这三个人的口腔中竟有一根软刺,这根刺连着凳子,从他们不可描述的地方伸进来,一直戳到脑子里,看这个呆呆傻傻的样子,可能整个脑子都被搅和成了浆糊。 卧槽!孙攀峰惊得脸色发白,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让身后的邓易给扶住。 你以为今天的任务很好完成啊,如果这栋建筑愿意,我们所有人都会被这一招袭击,痴痴傻傻生不如死。傅忘生也觉得这个画面有点少儿不宜,一松手,让npc的嘴阖上了,它之前一定也有这种举措,所以真正的关键性npc许崇雅躲了起来,防止自己受坑害。 毕竟只要关键性npc被摧残了,乘客们找不到交任务的对象,建筑也就不用死了。 这番斗智斗勇,怪不得将此站养得刁钻无比,还很聪明。 建筑这么大,晚上的时候又全部开放,npc想躲在哪里都可以,我们现在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啊。孙攀峰刚觉得任务结束可以松口气了,现在又吊了上来,还伴随着放松之后的腰酸背痛腿抽筋。 要不是刚刚的任务里,乘客只起了一半的作用,另一半得益于建筑自杀,加上孙攀峰他们又很小心,根本没碰到抽屉,否则就该怀疑是不是沾染了那些明码标写的疾病,过会儿集中爆发,又要死几个了。 放心吧,都走到这一步了,这座建筑也不会让我们功败垂成可以坐等许崇雅自己上门。傅忘生先把事情说得危言耸听,这会儿又安慰被他吓到的。 好赖话都被他承包了,孙攀峰只好看着他眨眼睛。 不出所料,又过了半个小时,许崇雅忽然出现在这一层的门口,她不像之前三个npc一样呆愣,只是手脚被缚,嘴也被堵上了,赵浅和傅忘生将她全须全尾地拖了进来,连嘴里塞得东西都没拿出来。 我们要交任务,赵浅道,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呜呜呜npc想拒绝也没这个嘴。 现在结算吧。赵浅又道,另外我还有个要求。 这么多乘客在旁边,没一个思量着人权这回事,将npc放开,让她出个声的,反而各个都似强盗和土匪下山,时刻准备将npc生吞活剥。 作为一个欺压乘客,作威作福,从没受过这种委屈的npc,许崇雅内心泪流成河。 赵浅继续道,我希望所有人交完任务之后,我们第四天的任务时间可以提前。 许崇雅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 站点设有规矩,按照任务难度、完成率和站点自己评断标准,允许乘客们延迟任务是因为乘客有这个需求,有需求就诞生了相应的政策,但从来没有乘客会要求任务提前,毕竟短短时间内要完成任务就已经很不容易,就算早一点完成了,也没人愿意牺牲休息的机会。 她作为画地为牢型npc,没机会跟其他招待过赵浅和傅忘生的同僚进行友好交流,还不知这两位已经不止一次打破规则,也不只一次要求任务提前了。 你要是能替站点做主,让我们任务提前就点个头,不能就摇头,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放了你。赵浅若不是模样长得过于清俊,怎么看都有种绝世出尘的翩翩然,否则光这一句话,就有点街头混混死皮赖脸的感觉。 许崇雅沉默了一会儿,在十几只眼睛的注视下,默默点了点头。 结算的过程非常顺利,所有人的完成率都达到了及格线,就算是赵浅和傅忘生这两个后来加入的都算高,许崇雅已经接二连三遭遇过打击,现在越发心如止水。 她问,你们想将任务提前多久。 天已经亮了,就现在吧。赵浅满不在乎,就算第四天的任务之前有什么布置,站点也已经轻车熟路,照理可以随时拿出手,当然,如果站点害怕我们有什么坏心眼,我也可以另外给两个小时。 不需要两个小时,许崇雅主动要求,半个小时后第四天的任务正式开始。 赵浅和傅忘生对视了一眼,又心照不宣的低头笑了笑。 这半个小时内站点要做什么,他们心里是明白的 名义上,现在的建筑已经被乘客们给干掉了,站点要重新取回对场景的控制权就得让所有的光源、监视摄像头和通风系统尽数上线,所以它才需要这半小时。 但赵浅和傅忘生同时也知道,无论站点多么努力,有一部分的控制权它是无法占有的,那是他们开给建筑的后路,同时以损坏基础设施的方式来避开站点耳目。 半个小时,乘客们又分秒必争地补充了点体力,孙攀峰甚至有闲情来问赵浅,你们动了什么手脚,跟我说说呗?随后被傅忘生一个白眼给打发了回去。 小气。孙攀峰挪回邓易和王小琪的阵营中,嚷嚷着,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你两的二人世界。拜托回去时告诉郑凡一声,定力和耐力我都输给他了让他进站后给我带副墨镜来,我眼睛被闪的有点瞎,见不得亮光了已经。 刚认识孙攀峰时,他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说话小声,还有些唯唯诺诺的普通人,进站之后这才多久,就激发了他油嘴滑舌的那一面,要是这一站跟郑凡组队,两人恐怕叽叽喳喳,能与群鸭争短长。 许崇雅呆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方才许久就不说话,忽然一下全身颤动,牵线木偶般抬起头来,赵浅哦了一声,让所有的乘客都安静下来,看npc怎么说。 第四天任务开始,请各位做好准备,许崇雅道,刚刚公司接到了一项新的工作,需要各位出差一趟。 神他妈出差一趟,请问怎么出差,白天离开顶层会被戳成羊肉串,晚上出建筑还是会被戳成羊肉串,乘客们只能在方寸之地盘桓,除非在自己公司里出差。 任务我已经给到了,对方公司的地址之后也会发到你们的手机上,至于你们想怎么完成任务,我就管不着了。许崇雅耸了耸肩,那么,我先离开,不打扰你们商量对策。 看npc这个架势,就知道站点对今天的任务非常有自信,认为给乘客再多的时间,乘客们也想不到解决方法,所以才肆无忌惮。 随后,所有带了手机的人都听到各自收到信息的声音,赵浅低头看了一下屏幕,乘客们需要去的地方离此有数公里,竟然还要坐地铁? 这站点简直恬不知耻。 不要慌。赵浅说着,又搬起门口的盆栽往外扔,像第一天一样,门口的禁制还在,只要乘客们试图出去,就会立刻丧命。 唯一不同的是,站点这次并没有通知赵浅因毁坏公司财务,被判惩罚。 虽然赵浅说了不要慌,但看着被万箭穿心的盆栽,孙攀峰觉得自己丝毫没被安慰到,甚至还多了几分心惊胆颤。 赵浅又道,如果今天的任务我们一点都没完成的话,就有翻车的危险,也就是说,站点将会随机触发杀戮机制,剩余的乘客也会大规模死亡。 我可求求您老人家别再说了吧,孙攀峰心想着,欲哭无泪,您这劝人莫慌的方法,能将人劝得自杀。 邓易大概明白了现在的局势,他道,说来说去,我们岂不是必死无疑?这不过是五天任务的站点,怎么会搞出如此蛮不讲理的死局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早点想通,早点认命? 那倒不至于,傅忘生笑道,我们除了认命之外,还能自己找死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您老看起来笑眯眯和蔼可亲的,这嘴怎么比冰山美人还毒呢。 第96章 浓厚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漫延,跟那些已经死去良久,晚上当尸体,白天假装活人的npc们不同,npc流出来的血中有股难以言喻的臭味,但这股血腥味却新鲜的很,是从乘客的身上淌出来的。 顶楼办公室的门前,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具尸体,只剩下王小琪一个人抱着膝盖蹲在玻璃门后瑟瑟发抖,她被吓得够呛,整个人除了哆嗦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那些尸体当中,除了孙攀峰和邓易,甚至还有赵浅和傅忘生,不断扫视的监视眼左右上下不断确认尸体形貌和惨状,而后许崇雅像是被惊动了,她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只看了一眼地上的血,就随之叹了口气。 还以为你们这一批有多聪明呢,许崇雅道,今天的任务本来就是死局,因为它根本不可能完成加上站点本身具有的心理暗示,时时刻刻催促你们试一试,试一试,既然都是死,不如拼上一把,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她说着,走到了王小琪的面前,将这姑娘垂在面前的头发拨到了耳后,真可怜啊,年纪轻轻的又是第一次,吓坏了吧? 王小琪眼神闪烁着想要避开,然而许崇雅却不打算放过她,你知道为什么本事比你大的都死了,但你还活着吗? 王小琪当然是摇头。 因为系统对任务时间超过三天的站点更为严苛,严苛到了存活率上,四舍五入最低最低存活率也不能低于十分之一。恭喜你,这一站进来十三个人,我又没办法让那三个人里活下个脑袋或者手臂,所以钻个空子,最终只有你,只有你一个能活下来,我的幸运儿! 许崇雅为她鼓掌的同时叙述视角忽然变了。 npc是不应该知道这么多的,但许崇雅刚刚那句话中,主语明明应该是站点,她却以我来代替站点,就好像许崇雅就是站点的眼睛、手足,甚至就是站点本身。 你你的意思是,我能离开了?王小琪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她抓到救命稻草般忽然扑向许崇雅,揪住了许崇雅的手臂,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当然能离开,许崇雅又道,你只是个新人,我为难你干什么呢,只是还有第五天的任务不是吗?第五天的任务 许崇雅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抬起眼睛往死人堆里瞧了瞧,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看看我的战利品们。 王小琪就跟真的傻了差不多,竟然顺从地点头,抱着膝盖又往角落当中缩了缩。 站点以npc为眼线,npc是它某一部分的延展,能够更加有效的布置任务,完善场景,所以此刻许崇雅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像是从站点视角又切换成了npc的视角。 她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了一片铁刺之前,铁刺是站点对npc和乘客的约束,现在站点需求检查,铁刺自然撤去,导致尸体跟着一颤。 好像真的死了。许崇雅看起来是自言自语,其实是在报告站点。 忽然,站点程序像是失控,在关键性npc置身危险地带的情况下忽然冒出尖刺,将许崇雅扎得全身漏血。 与此同时,所有的监视摄像头忽然开始闪烁,待站点警觉,已经被架空了大部分的控制系统,而地上那些新鲜的尸体居然开始蜕化,最外层那片形似皮肤的东西慢慢被撕开,乘客们的尸体扭曲着,露出里面真正的东西。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67) 正是那些员工的尸体,有一两具甚至不齐全,头与四肢都是强行拼在一起,被外层拟态的皮肤束缚着。 而真正的乘客早就已经离开了这一层,可以说站点洋洋得意的时候,除了这一层以外的地方已经全部被乘客们动了手脚,帮助这具钢铁建筑掌控自己的身体。 至于这一层心脏已经在前一天的任务中被乘客破坏,再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当然可以用来随便搞点什么,迷惑站点的耳目。 赵浅自从听过建筑开口说话时起,就知道这东西的学习能力极强,而那些会拟态的虫卵寄生在它体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算秉持着好奇的想法,建筑怎么可能不去研究,既然研究,必有成效,那些死在尖刺上的乘客尸体,就是拟态的成效。 还好这东西心肠不坏,也没有虐杀乘客的爱好,此时又站在我们这一边,否则我就要担心我这颗项上人头了。傅忘生摸着黑小声说着,看这个动静,我们在楼上的布局应该已经被站点发现了,它正发疯呢。 整个建筑都在微微颤抖,作为一个站点却险些上了乘客的当,这么丢尽脸面的事情站点要是能够容忍,那才是奇了怪了,更何况系统本身虽然规定了死亡率,但乘客们已经在顶楼留下个王小琪让它掌控和保护,这就意味着,其它乘客可以直接搞死,站点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孙攀峰紧张的满头是汗,我们这么搞行不行啊,万一我是说万一,争夺控制权的环节中是站点赢了,那我们不是会直接完蛋,好好按照流程做任务,还有一线生机吧。 那今天的任务是出差,你要是想做,也没人拦着。赵浅冷冷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所谓死局,就是对乘客斩尽杀绝,明明是无法完成的任务,你非要在这上面抱一丝希望,你在此站也呆了三天了,不觉得这种想法太蠢了吗? 倘若不是建筑物以黑暗为掩护,孙攀峰找不到赵浅的身形,就算找到了也肯定打不过,否则他一定要将赵浅的嘴缝起来,让这位相貌堂堂除了嘴哪儿都讨人喜欢的大佬永远变成个哑巴。 要帮这座活体建筑和站点争夺控制权,乘客能做的已经全部做到了。 这样大型的现代化场景,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要与电源相连的,不管是监视摄像头还是灯光,没有电源就是废物一个,自然也就等于蒙上了站点的眼睛,束缚了它的手脚。 但建筑却不同,需要电源的东西在这座建筑体内只是它的一个器官,既然是器官,就具有生物机能,电源有或没有都不重要。 如果建筑自己去切断电源,造成大规模的场景失灵,站点一定会提高警惕,如果是乘客动手,优势就大得多。 一来,乘客本身就是与站点作对的,他们想破坏站点的耳目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二来,乘客与站点当中的诡谲事物交手时,很容易造成误伤,随手砍坏电线,砸破灯泡之类的,也不会引起怀疑。 只是一旦乘客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完,剩下的部分就得交给建筑自己,能不能夺回全部的控制权,直接将站点程序逼退下线并替代它的位置,这座建筑还得再接再厉。 乘客身体之下的颤动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就偃旗息鼓,随后又是些乘客们听都听不懂的动静,赵浅和傅忘生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黑暗中大概沉默了两个小时后,孙攀峰听到了啃饼干的声音。 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还能心大到留意自己是否饿了的人,除了那两位大佬,也没谁了。 然而赵浅这一啃搞得乘客们下意识吞唾沫,这么大的运动量,又好几个小时没吃饭没喝水,不饿才有鬼了。 半分钟后,孙攀峰又听到邓易的声音,饼干还有吗?分我点。 行吧,反正生死大事自己一个人操心也操心不来,孙攀峰自暴自弃,我也想吃。 黑暗中不辨时日,就连表盘都看不清,而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光跟之前一样会被吞没,乘客当中也有数秒的,但周围嘈杂,又不是两三分钟那么短,数着数着自己也不知道哪儿跟哪儿了,放弃都比重新再来划算。 浑浑噩噩吃了睡睡了吃,大概过了有小半天,头上的灯忽然就亮了,乘客们眼前齐齐一白,短时间内都以为自己被晃瞎了。 未知的黑暗中还有人说说俏皮话,现在灯火通明,反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因为很难确定,刚刚的战役中谁胜谁负。 但赵浅却好像胸有成竹,他闭着眼睛对着头顶道,出个声,让我看看你是否还活着。 话音刚落,整栋建筑忽然开始溃散坍塌,巨大的轰鸣声后,四分之一的水泥钢筋裂开倾倒,在乘客的眼前袒露出一个繁华世界。 建筑物拼拼凑凑的电子音再度响起,我。自由了。 方才那一战的惊险与残酷从这嶙峋峥嵘的巨型创口中可以窥见一斑,当乘客适应光明之后重新睁开眼睛,都被这建筑物为了自由壮士断腕的气魄给震惊到了。 它宁可元气大伤,不要那四分之一的身体,也要将站点对自己的掌控完全剔除,一丝半点的根系都不留下。 建筑似乎不能理解赵浅的信心,茫然了片刻又道,万一我输!你们,死。不怕么? 你不会输,赵浅几不可查的笑了笑,你会学习,会进步,会向往自由,而站点却仅仅是止步不前的死物,所以你一定会赢! 第97章 这场战役既然已经结束了,这栋建筑又篡夺了站点对场景的全部掌控,刚开始与系统对接时,还有些生疏,随后冒充起站点来有模有样,就是口音不改,还是有些拼凑出来的古怪。 它学着站点的语气道,现在。开始,结算所有人,完成率!百分之百! 等等,傅忘生摇头,你装也装的像一点,哪有站点会让乘客有百分之百的完成率?就算我们的表现已经惊世骇俗,站点也会刻意刁难扣个卷面分,你再回忆回忆,给个马马虎虎的完成率就够了。 这建筑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它很快统合了之前历代乘客的结算率,再借鉴前三天的成绩,最终得到了一个差不多的结果,试探道,75%? 乘客们一脸懵逼地看着这种前所未有的结算方式,感觉不是自己做任务得来的,而是讨价还价以维持在一个平衡状态。 茶话会又开了近两个小时,刚开始的新鲜感已经消耗殆尽了,乘客们打着哈欠开始在办公室中自由活动,就算这个站点已经被建筑物所替代,也不能在系统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给乘客开后门,所以任务可以不做,但五天还是要呆足,这建筑只能将结算时间提前,按这一批乘客的效率来说,早六七个小时没什么大问题。 剩下的两天时间里,赵浅和傅忘生还找到了一样乐趣,他们将这建筑物当成个咿呀学语的小娃娃,手把手教它怎么骗人,孙攀峰实在听不下去,一直在邓易面前唉声叹气,觉得这两位根本误人子弟。 没有任务的情况下,有吃有喝有睡的,乘客休息的很充足,等最后一天导游来接他们时,各个分明容光焕发、脑满肠肥,还得强装虚弱憔悴,演技不好的简直灾难现场,看一眼能折寿三年。 导游也不笨,他总觉得这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仔细看又看不出来。这导游本是个中规中矩,按程序办事的,不喜欢多管闲事,瞧了两眼之后就道,现在开始进行五天任务的综合结算。 乘客赵浅在此站表现优异,且额外完成任务睡眠时间超过十小时和三餐有序,增加任务完成率5%,最终完成率85%,为历史最高成绩,可出站一星期,奖励面额六元的车票一张,出站后将给予道具奖励。 乘客傅忘生在此站表现优异,且额外完成任务睡眠时间超过十小时和三餐有序最终完成率80%,可出站一星期,奖励面额四元的车票一张。 乘客孙攀峰 乘客邓易 一个个宣读下来,基本每个人都有额外任务完成率,这导游板正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道,没见过你们这样好吃懒做的员工。 感情我们之前的乘客都不吃饭不睡觉啊?孙攀峰心想着,五天下来岂不是要疯? 事实上,这一站保底存活率虽为十分之一,但最高存活率也能达到十分之三,只是这十分之三的人就算活了下来,临到出站导游来接时,也都魂不附体,半疯半傻,之后半年间都不一定能恢复正常,以至于在下一站中的死亡率大大提高。 根据系统内部统计,凡进过这一站的乘客,就算是老手,半年之内还活着的简直百里挑一。 只是赵浅和傅忘生这么一搅和,这一站只发挥了一半左右的威力,剩下两天最难的任务反而被截断了,因此死的不多,疯的更少。 灯火通明的地铁站出现在建筑物门口,所有人终于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这早被其它东西取代的站点也没有暴露,可以继续在这里跟后来的乘客交朋友说不定几个月后,还能学会抽烟喝酒和烫头。 孙攀峰忽然向前两步拉住了一心带路的导游,他道,临走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导游不是提问箱,因此显得爱搭不理。 孙攀峰也不管他是何种态度,又道,在这里死了的人会怎么样我知道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会自杀,所以我问的不是这个。 这导游继续往前走,刚刚还叽叽喳喳的人群此时有片刻沉默,似乎都在等这个答案。 他们当中有些会成为我们,但更多的已经永远消失。 导游话刚落,整个地铁就跟着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注意注意,工作人员请遵守地铁保密条例,否则将有相应处罚。 这样的警报声又接连响了两遍,直到导游乖乖闭上了嘴,一句话都不说了。 孙攀峰似乎还想再问,却被傅忘生给捂着嘴拖走了。 刚刚那些问题你不想知道吗?孙攀峰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傅忘生的魔掌之下逃了出来,为数不多的头发又蹭掉了几根,他一边心疼一边又道,更何况齐采玉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她 孙攀峰话没说完,就被赵浅给打断了,你以为地铁实施处罚是完全针对工作人员的吗?你此刻身在其中,如果知道的真相太多,它随时可以将你一并抹杀,直接绝了后患。 话音一落,赵浅又对着天花板道,我说的没错吧。 地铁系统总是对赵浅网开一面,它这张除了宣布惩罚就绝不轻易开的口舌,竟然为赵浅再启一次,道,对。 不仅是候车的乘客,就连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一时惊呆了,他们犹疑不定地看看头顶看看赵浅再看看头顶,一个个都心想着,见了鬼了。 唯独孙攀峰不同,他想的是,难不成地铁喜欢跟它作对的,赵姓大佬天天给它捅娄子搞麻烦,它却好像全不在意。 想完,又摇了摇头,换做我是肯定不敢的。 然而孙攀峰只看到了驴吃草没看到驴拉磨,站点有时候虽然对赵浅网开一面,但有时候也将他往死里坑。 乘客们到的很巧,等了不过一分钟车就来了,傅忘生将孙攀峰推给邓易,要求他们好好培养队友感情,他两这次的完成率一模一样,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机会,而自己则拉着赵浅找个空车厢,去过美好的二人世界。 当然,这个美好很快就成了不美好。 赵浅与傅忘生相处久了,对他那种不经意的轻浮已经了如指掌,他趁着傅忘生靠过来的机会,将其制住,傅忘生嘴里说着,哎呀呀,今天美人如此主动,我真宽慰啊。 心里却想着,完蛋,赵大美人看出什么来了。 不要油嘴滑舌,我有正事问你。赵浅瞪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们这一次的完成率不一样,得到的车票价值也不一样,也就是说下一站不管我去往何处,你都不会跟过来。 傅忘生挣扎了一下,发现赵浅勒得很紧,自己动作大了甚至有窒息的危险,干脆改妄动为享受,老大不客气的将头往赵浅怀里倒,赵大美人要么就放开他,要么就得搂着他,反正自己不吃亏。 傅忘生道,跟不了我就不跟了,赵浅,我又不是时时刻刻非你不可,没遇到你之前我不也过得很好。 说这种话不违心吗?赵浅轻轻地冷笑了一声,将你的主意说清楚,否则我们两个大可以从头开始发展感情。 别别别,傅忘生嘴皮子极快地拒绝,赵大美人,天知道你有多难打动,要是从头再来我准得翻车行吧,我告诉你。 傅忘生说着,从口袋里将他的vip找死卡给拿了出来,地铁特别颁发的硬质卡片跟普通的一次性消耗品果然不同,拿在手里有种厚重感。 虽然我的任务完成率比你低,车票面额有两元之差,但我可以进行面额的透支,有存货的直接扣,没有存货下次任务完成时补上面额就可以了。 傅忘生满脸写着想不到吧?,他又道,站点其实不只眷顾于你,它对我其实也还可以,只不过厌恶我厌恶的更加明显而已。 你的车票既然可以这么用,当初却又教郑凡算好完成率,跟上你的脚步,以至于被站点虐得七荤八素这孩子要是知道了,非得蹦起来骂你。赵浅的语气中,竟然有一分的幸灾乐祸。 你别告诉郑凡啊,傅忘生急了,他顺着赵浅的动作扑在他身上,伸手去堵后者的嘴,那小子肯定会掀桌,正值青春期,说不定还闹个离家出走,没有郑凡,我那几百平的房子谁打扫啊。 站点之中理智沉稳,能逮住一点异状就将站点算计到家破人亡的两位大佬此时却闹闹腾腾,背后排挤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而这少年人正在跟朋友们打电话,喂,反正都周末了,闲着也是闲着,来我家开patty啊,我哥借了房子给我,地方大着呢没事儿,不就是作业吗,我借给你们抄。 电话里问,那我能带几个人来吗?难得放松一下。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68) 可以可以,带多少人都没问题,patty嘛,当然是人越多越热闹。 此时的郑凡还不知道,他两哥哥已经完成了五天的任务,正在回家的路上,否则一定觉得自己皮痒欠抽。 第98章 当电梯门在赵浅和傅忘生的面前打开时,扑面而来的音浪差点将这两位二十好几的老年人给掀出去,一屋子十□□岁的大小伙子喝着可乐搅啤酒,有的在打游戏,有的在比谁这两年长得个子高,说是patty,其实更像乱一点的同学聚会。 更甚者,郑凡以自己还没成年为借口,嘴里叼着瓶草莓酸奶。 傅忘生与郑凡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了一会儿,郑凡有个神经大条的同学立马喊起来,郑凡,你哥回来了!还带着你嫂子。然后又道,你嫂子还真俊哎。 你大爷,快闭嘴!郑凡抓起手边的零食袋子就往那同学的头上套,而他自己则满脸堆笑,狗腿地跑过去帮赵浅锤肩膀,帮傅忘生拿行李,呵呵呵呵,哥,这趟旅游玩儿的开不开心啊? 傅忘生原本老大不高兴,然而郑凡那醉眼昏花的同学却先喊了声哥和嫂子,不管如何,这称呼听得傅忘生心中熨帖,也就没再为难郑凡。 更何况郑凡年纪轻轻,如果不是正好遇到蛮不讲理往内拖人的地铁系统,本该是爱胡闹的时候,骂他还不如要求他玩累了就把家里打扫干净,我跟你嫂子先回房间休息了。 郑凡逃过一劫,傅忘生的胸口却被赵浅给怼了一下。 郑凡的同学里也有酒量好没喝醉的,他们一股脑涌过来围着郑凡,你那嫂子是个男人吧? 所以呢,你们有意见?郑凡挥了挥自己的拳头,有意见的来跟小爷干一架。 那倒不是,他的同学们狂摇头,天知道这位天才儿童为什么又会学习,又能打架,他们怂怂的继续道,你嫂子长得也太好看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啧,你是不是眼睛瞎啊,郑凡他哥也帅的惊天动地的,我也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郑凡,你家这是什么基因啊?我酸死了。 吱吱哇哇一群大小伙子啰嗦起来简直堪比几百只鸭子,就算房间的隔音效果好,傅忘生和赵浅也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动静。 郑凡应付完他那一帮狐朋狗友,就赶紧钻进了赵浅的房间中,不出所料,傅忘生也在这儿。 怎么就你两回来了,那个呆头呆脑的孙攀峰呢?郑凡眼皮子直跳,不会是你两将他献祭了,换站点早大半天结束任务吧? 郑凡是个很懂站点规矩的人,所以很少在这里面交朋友,毕竟朝不保夕,说不定今天才兄弟相称,明天就给他扶棺,或者被他肋下插刀,所以郑凡至今除了他怎么都作不死的老板和老板娘,也就对孙攀峰熟悉一点。 可惜才第一站,人就没了。 郑凡越想越觉得孙攀峰在两位大佬的保护下不会出事,除非是两位大佬动手亲自送孙攀峰上路。 他也不给傅忘生和赵浅解释的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再说,我可怜的孙秃头啊。 孙攀峰就是真死了,被这样哭坟也并不会觉得高兴。 傅忘生叹了口气,一巴掌拍在郑凡的后脑勺上,这么长时间不进站点,你脑浆全变成酸奶进肚子里了吧,傅忘生抓过郑凡手里的奶瓶子摇了摇,这东西不能吃,快吐出来! 郑凡抽抽搭搭的哭了会儿,自己先反应过来了,对哦,孙攀峰要是真死在站点里,也会随另一趟车回来,在现实里自杀才算彻底玩儿完,他既然没有回来,那就说明还活着是完成率低了,滞留在休息区? 傅忘生这才放过了郑凡的脑袋。 年轻人的感情是来得快去的也快,郑凡瞬间原地复活,他又问,老板,那你跟赵哥怎么能提前出站点啊?你们又把站点搞瘫痪了?不能吧,系统不是为了阻止你两,还重新定了规矩吗? 郑凡对和两位钻空子的能力也有所了解,难不成,这一站又有空子可以钻噫,有了你两,系统查漏补缺都快来不及了。 外面一群鸭子,面前一只鸭子,这一只在傅忘生的眼里就能抵外面那一群了郑凡的嘴到现在为止就没停过。 老板,为啥我赵哥不说话啊?郑凡骚扰完了傅忘生,又去骚扰赵浅,难不成这一站是叫人不要说话,只要说话就把你弄死?我赵哥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这下岂不是变成哑巴了? 这孩子转眼又要哭,我可怜的美人大哥啊! 你要是少说十句,赵浅恐怕就能多说一句。傅忘生叹气,你们学校不是才刚刚放假吗,你怎么一副找不到人聒噪,都憋坏了的架势? 我这是关心你们啊,郑凡抹眼角,你们不懂我的心。 他这分明是东扯西扯好分散你的注意力,让你忘了追究今天的事。赵浅一针见血,郑凡差点跪在他面前求他继续当个端庄的哑巴。 本该通宵达旦的狂欢因为傅忘生和赵浅的归来提前终止,郑凡赔着笑脸将他那帮损友送出去的时候,还被挪揄嘲笑了一番,不过半大小伙子虽然难缠,却也通情达理,扒着门框让郑凡下次将课业笔记拿出来众人分享就原谅他。 郑凡嘴里虽然应承着,心里却想,啧,我这一学期缺席三个月的人,哪儿来的笔记? 送完人,郑凡再一回头,就看到了遍地狼藉的家他原本的计划是快活一天,剩下的工作明早干,以他勤快的手脚,两三个小时最多不过四个小时一定收拾的妥妥帖帖,而他老板刚从站点出来,结算耽搁一下,治伤耽搁一下,路上再花点时间,理想状态下是完全够的。 可惜郑凡还是低估了赵浅和傅忘生,现在他只能熬夜干活了。 知道家长不在胡作非为被抓包的感觉了吧?傅忘生这大爷还出来添乱,他道,我跟你哥这一站都是吃的方便食品,现在回家了,我点个海鲜炒饭,你哥胃不大好,你下碗热乎的牛肉面吧。 你就不能点外卖啊?!郑凡气鼓鼓。 外卖多不健康啊,傅忘生笑得宛如奸诈小人,再说,家里有个刚刚做了错事,心存愧疚的小伙子不往死里用,我废这个功夫干什么? 房门开出来探头的缝一关,郑凡手里的抹布正好摔在上面,伴随着他中气十足的怒吼,点个外卖要废你多大功夫啊!老板,你个奸商! 不管郑凡愿不愿意,本来理亏的就是他,生气归生气,炒饭和面条还是做了。 郑凡的手艺很好,比傅忘生这业余的更为专精,饭菜刚刚下锅的时候,房间中已经能够闻到香味了,傅忘生明明望眼欲穿,等美食真到了面前,他又怕赵浅看上郑凡的手艺从此嫌弃自己的,非要矫情兮兮的骂一句,手脚真慢。 郑凡要不是明知自己打不过,真想蹦起来拍傅忘生的后脑勺,狠狠地拍,把自家老板拍成缩头乌龟。 就在这时,赵浅淡淡说了一句,郑凡煮的面是很好吃,但我更喜欢你做的早饭。 傅忘生瞬间喜笑颜开,顺着这句话不遗余力的夸郑凡,虽然我做的早饭是很不错,不过郑凡这小子年纪轻轻做饭的本事也还可以,你尝尝炒饭他要是现在想开个餐厅都有本钱了。 呵。郑凡关门的时候心想,你老人家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早知道就往你碗里抓一把盐,齁死你。 吃饱了洗个热水澡,赵浅裹着软绵绵的被子又听傅忘生讲了会儿白马公主和红帽大灰狼的故事,耳边有个人聒噪,竟比往常入睡更快。 等再醒时,天才刚亮,熹微晨光透不过厚重的窗帘,只能顺着帘上花纹勾勒出淡淡的阴影,门铃正在响,赵浅也是被这一阵急促的门铃吵醒的。 傅忘生和郑凡都是喜欢赖床的类型,就算醒了也能哼哼唧唧再滚一会儿,只有赵浅开了灯,透过猫眼向外看了一眼。 外面的是个女人,红色旗袍,妆容精致,漂亮的似朵人间富贵花,只不过富贵花的神情很倨傲,还带着点傅忘生,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放火了!这种暴戾表情。 在下一串门铃响起之前,赵浅只能叹了口气将门打开,他无奈喊了声,言姑娘,现在才早上六点半,大部分人还没醒呢。 我知道啊,言阙理直气壮,所以我没打电话啊,我知道打了傅忘生也不会接。 所以跑到门口按门铃会好一点吗? 进来吧,赵浅道,他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你有电梯钥匙? 言阙走在赵浅身后,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人,发生什么事了?当初在医院时,你与傅忘生虽然熟悉,却不算十分亲近,现在这是在维护他,还是在吃醋? 赵浅尚未开口,言阙便又道,傅忘生这个人虽然吊儿郎当的,有时候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其实人很不错,你要是真喜欢他,不要藏着掖着。 言姑娘听起来很有感悟。赵浅替她泡了杯茶,我去将傅忘生叫起来。 我都已经三十多岁了,谈过几轮恋爱有点经验很奇怪吗?言阙比赵浅可坦率多了,不过你放心,傅忘生这种心里老早有人,看我这种绝色美人都是红粉骷髅的当代唐僧,我对他不敢兴趣,当朋友我都嫌他惹人烦。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言姑娘对忘生也很关心吧,否则不会有些线索就会跟他分享,这次又这么早上门。赵浅刚从傅忘生的房里出来,他喊傅忘生只需要咳嗽几声,傅忘生就算睡得再死,也能清醒过来问怎么了? 你果然吃醋了。言阙笑着嚷了句,傅忘生,你的心上人吃醋了! 第99章 虽然赵浅从来不以伶牙俐齿自居,但他的口才却没几次会落入下风,唯独言阙技高一筹,屡屡让赵浅觉得相当无奈。 言阙的声音很有辨识度,透过一层房门傅忘生也能知道是她,所以边穿衣服边道,赵浅会因为你吃醋?你对我的赵大美人还不了解,不知道他宽宏大量,还信任我。 即便被夸了,赵浅也觉的这对话怪怪的,听起来有些轻浮。 你大清早来我家干什么,是系统又给了你提示?傅忘生已经换好了衣服,他胸口大敞着,一件衬衫留了上面三个纽扣都没系,刚出来就倒了杯水喝。 怪不得地铁系统不待见你,你在家这日子过得未免骄奢淫逸,啧啧啧,言阙摇头,我这个外人还在呢,你这副打扮太不检点。 又不是给你看的,你不喜欢可以自戳双眼,你看我会拦你吗?傅忘生大概是忘了言阙的职业,更忘了自己曾经在她面前秒怂的黑历史,这会儿没有把柄落在言阙手上,这话说起来毫不留情。 赵浅端着咖啡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茶杯壁,一点没有劝解的意思,似乎还很乐于看戏。 傅忘生和言阙吵了一会儿,傅忘生虽然脸皮厚,但赵浅在这儿,他有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一会儿就被言阙怼得哑口无言,委屈巴巴的坐到了赵浅身边。 言阙大获全胜,她抬了抬下巴,颇有种独孤求败的气质。 言姑娘既然已经开心了,不妨直说来意吧。赵浅拍了拍傅忘生的肩膀,示意他看开点,反正输给言阙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来这里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关于周枕周枕他是系统的人?言阙之前未能进老房子那一站,她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毕竟与周枕已经认识了很久,若单以交情论,言阙对周枕可说比对傅忘生更熟悉。 这么熟悉一个人忽然翻脸,有了另外的身份另外的目的,也难怪言阙会火急火燎地找上门。 她又道,我早就想来问你们这件事了,但不是我有新站点要进,就是你们不在家,总也撞不到一块儿,直到这两天我轮休,又无任务,才终于有了机会。 言阙看着傅忘生点了点头,算是真正确认了周枕的身份,言阙心里失落了一下,倒也没太过震惊或失望,只是哦了声,怪不得他如此聪明,有时候的表现比你更甚一筹。 站点当中不能随便相信人这是每个乘客都知道的,而言阙这个水准的兴许会被蒙蔽一时,但说到底内心会有一道防线,这道防线是铸来保护自己的,就算被至亲至爱的人背叛也能飞快收拾残局,增大存活几率。 我可以问姑娘一声,你与周枕是如何认识的吗?赵浅终于开口道。 其实很简单,周枕他是法医,我刚进站的那几年,站点医院中还没多少专业型的人才,而周枕已经在那儿占据一个位置,第一次相见,他是我的主治医生,虽然三天后我的伤情好转,就换了个兽医主治,但也算第一次见面。 说起这段往事,言阙张扬的个性都收敛了不少,她继续道,顺理成章的,我伤好之后,被站点医院所接纳,办公室与周枕相邻,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抬头不见低头见,就这么认识了但一年前,他却忽然从医院中消失,连办公室都被站点回收,分配给了新来的外科医生。 知道怎么回事吗?赵浅又问,看现在的情况,周枕与系统存在利益关系,系统不会随便将他判出局。 言阙点点头,我当时觉得奇怪曾问过他,周枕说他是一个法医,总不好一直给活人治伤,更何况站点有一定的保底机制,任务结束之后不再死人,所以就算是个庸医,拖着拖着拖个一年半载也能等乘客自行痊愈,他觉得没挑战性,也没意思。 这点张扬的个性倒是跟傅忘生和赵浅一模一样。 言阙嘴上说这种性格容易不负责任,但明显她很欣赏这种人,毕竟物以类聚。 言阙进站点是很久之前的事,她的资历虽然比不上我,但目前地铁站中所有活跃的人群里,言阙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而周枕出现的时间比言阙还要早。傅忘生皱眉,但我在这之前却没见过他。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69) 就像言阙说的那样,这站点初期进来的人并不多,而早于言阙的更没有多少,医院将赤脚大夫和医学生全部算上也不过几十个,而出入医院的病患也不过百,人这么少的情况下,每个站点还是得容纳至少十几人,就这么轮来轮去,怎么就轮不到傅忘生与周枕相遇? 除非周枕一直在避开傅忘生。 这个想法挺好的,但赵浅的重点却不在这里,他疑惑的是,地铁系统竟然这么有钱,到目前为止,里面的流动人群数以千计,甚至万计,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得到奖励,奖励数额又很大,居然尚未破产? 傅忘生和言阙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差点为赵浅的关注点鼓掌。 站点资产是可以回收的,不管站点拨给你多少钱,只要你死了,剩下的会全部扣光,而且五天以上的任务站点就算过了,也不过几十万或百万,不会高到离谱,但死亡率仍然存在。 傅忘生解释道,站点人员的流动量虽然大,但今天才刚刚见过的人,明天就换了一大半,何况完成率不够根本无法返回现实世界使用资金,赚了也只是数字好看罢了。 也就是说,站点中的一切都可视为陷阱,一旦乘客进来且侥幸初始任务不难,平安无事六七天内赚了一笔横财,这笔横财为诱饵,必定还想再冒险等他们想停下来时,早已被困在系统中,直到死亡方能解脱。 赵浅沉吟,你觉不觉得这种奖励机制有些熟悉? 当然熟悉了,这不就是游戏惯用的套路吗?只是游戏可以退出,可以卸载,而且还有其它限制防止沉迷而已。郑凡的睡衣挂在肩膀上,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眼皮子耷拉着去冰箱里找可乐,这么早你们就醒啦?老年人睡眠果然少。 言阙想将他的嘴缝起来。 就像郑凡说得那样,我怀疑干预站点的人当中有一个游戏策划或程序员,而且此人进站时间也绝不会短,赵浅顺着郑凡的话最终总结,这些人既然要混在乘客当中,面对站点压迫,有时候就得拿出一点自己的真本事。以他的职业为特点进行分辨,按理说不难。 所以你是怎么从周枕的问题联想到这一块的?言阙这是第一次体会赵浅的跳跃思维,刚刚被打消的念头此时又起,言阙最终还是给他鼓了个掌。 至于周枕,他的权限很高,而且有时候似乎站在系统那一边,却又暗中着手,给我们提供线索,譬如孙攀峰就是周枕找来的。赵浅继续道,权限高,又两头倒戈,兴许我们不用出手,系统也会留意到这个异类,一旦呈现出观念不和的排斥性,周枕恐怕很难单独应付。 周枕在站点里的朋友兴许不少,但有这个实力,又知道他真实身份,受过他恩惠的却不多,到时候他自然会找上我们。傅忘生明白赵浅的意思,不过这个推论终归是推论,如果周枕早就跟系统达成了约定,又或者他根本是系统的一部分,那这个推测就会变成困住我们的局。 这种赌运气的事,傅忘生向来不愿参与,就他这倒霉精投的胎,好事都能急转直下变成坏事,只是针对周枕,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先铺个大的,看情况再慢慢补救,反正向来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作为地铁系统的乘客,这屋子里四个人也都习惯了。 四周沉默了一会儿,傅忘生先眉尖一挑笑道,言阙,你不是说有两件事吗,第二件是关于什么的? 随着傅忘生这一笑,周围冷峻的气氛得到了缓解,言阙也随之舒了口气,她道,当然是关于站点的,不然我这么早登门是为了蹭顿清汤寡水的早饭? 刚将米下锅准备去洗漱的郑凡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你又拿到了什么线索?傅忘生直切主题,他这会儿美人豪宅热咖啡正享福呢,才不想跟言阙斗嘴。 也不算线索,不知是碰巧还是有人明说吧,就是周枕刻意安排,下一轮我跟赵浅是同一站言阙说着,又看了傅忘生一眼,我知道,赵浅要进哪一站,你用vip卡肯定也要跟上去,但是这一站有点蹊跷,就算确定了乘客组成,却也不是每个乘客都能进去。 什么意思?你说话能不能说清楚点。傅忘生在系统中这么多年,还没听过哪一站居然挑挑拣拣不让乘客进去的,这系统的恢弘巨大果然超乎想像。 第五站:神爱众生 第100章 言阙从手提包中取出一张纸,纸面上写的是迷途知返,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作为备注,只是这行小字实在超过了肉眼极限,不用放大镜根本看不清楚写了什么。 傅忘生跟赵浅看完,就将纸条还给了言阙,言阙继续道,这行小字我已经研究过了,写得是进者可进,出者当出,三日生死,迷途知返,其实给出的信息已经相当多了,只是很模糊,不进站没办法全部了解。 照言阙的说法,进者可进的意思,应该是被站点选中的人才能进去,别人想入则无门,出者当出很难解释,难道此站竟然不是让任务完成并活下来的人出站? 至于三日生死就只能解释一半,下一站应该是三天的任务,最后一句更加玄乎,一点都推敲不出来了。 言阙像是幸灾乐祸的看向傅忘生,要是这一站看不上你,或看不上赵浅怎么办,你两还是得分隔两边,vip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到时候总还有其它办法,傅忘生丝毫不觉得担心,别说是区区一站,当初整个系统将年纪小小的我困在里面,将赵浅丢在外面,我们两个不还是搅和在一起了。 此人脸皮之厚简直世所罕见。 郑凡不凉不热的接了句,老板,你不是花了快二十年才跟我赵哥重逢的吗?一个站点几天就结束了,会等你几年? 哈哈哈哈言阙看起来特别高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傅忘生,你养的孩子能数落到你,说明你这师父做的不错啊。 严肃的话题一结束,整个房子又陷入了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氛围当中,言阙赖在这儿又吃了顿早饭,这才离开,临走之前,她以纸条我已经研究透彻了,实在没什么好发现的,留给你们参详参详,说不定有其它视角,能看出更多问题为借口,将那张写满线索的纸条留了下来。 赵浅窝在沙发中,手边的咖啡被傅忘生换成了牛奶,耳边听着叽里呱啦的新闻和郑凡钟爱的儿童频道,然而赵浅却并不觉得烦。 他掌心摊放那张纸条,原本平整的纸面因为翻来覆去的研究,已经有了褶皱和些许破损,赵浅忽然道,之前一站可以用怀表预测方位,这一站也应当可以确定好方位,以经验推算类型再加上这张纸条,能得到的结论必然更多也更精确。 郑凡闻言,赶紧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去拿怀表。 赵浅和傅忘生进站之前,并未将怀表一并带进去,毕竟站点危机重重,阴谋阳谋避之不及,倘若有什么错漏导致怀表受损或遗落,不仅失去了一样关键性的道具,也对不起傅忘生他为此牺牲的老父亲。 怀表被收在保险柜中,以黑色的绒布盒装着,当郑凡将东西拿出来时,却恍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盒子太轻了,就好像里面是空的! 老板!赵哥!郑凡被吓得不轻,他手哆嗦着将盒子放在柜台上,家里遭贼了! 保险柜完整无缺,黑色的绒布盒也一点没有损坏,但里面的怀表却真的不见了,傅忘生在家中装满了监控,本应很轻易就找到偷窃之徒,但查起来才发现就连监控录像都被人提前删除了。 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家中还有郑凡的看顾,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出问题的,赵浅冷静的提议,报警吧。 郑凡怀疑他哥受刺激太大,疯掉了。 先不说立案需要知道财产的明确估价和来历,警察来了之后还得经过一系列的调查,手续繁琐,家里这三个人又时常要进地铁系统,处于断联的失踪状态,后续跟进难度太大,说不定还会牵扯出诸多麻烦。 保险柜位置隐秘,就算要来家中偷东西,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保险柜的所在,更打不开它,除非是受我邀请,郑凡扁着个嘴,主动承认错误,我那帮狐朋狗友里难道也有系统的人? 很难说,也有可能是他们跟谁有所接触,受人教唆甚至是控制。傅忘生并没有责怪郑凡的意思,孩子年轻,只要自己先知道承担责任,旁人再多苛责也只是徒增心理负担,没多大用处。 更何况,系统既然如此重视这块怀表,肯定会时时刻刻关注它的动向,之前十几年都存放在傅有宜那儿落灰,半点用场都没派上,此时甫见天日,系统必定纠缠不休,没有郑凡的引狼入室,被它想别的办法夺走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确实因为我不加防范,才导致东西丢失的,郑凡难过,怀表对老板的意义非凡,兴许还是制伏系统的关键,我确实闯了大祸。 傅忘生揉了一下郑凡的狗头,知道错了就去想办法弥补,沉浸在某种情绪里只会平添更多风险,在站点的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这么快便忘了? 经过各种站点的磋磨,十岁不到的孩子都能磨砺出一副钢铁心肠和极为缜密的思维,更何况郑凡本就聪明,也算个半大小伙子了,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就算以最古老的手段,一个一个去查,也能查出蛛丝马迹,重中之重是不能让怀表多次易手,否则顺藤也摸不出个瓜来。 思及此处,郑凡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急匆匆往外去,赵哥、老板,我保证三天之内一定会给你们交代,不然不然,我就回来负荆请罪。 赵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郑凡已经风风火火的上了电梯,前者只能叹一口气道,其实报警这个提议挺好的,只是丢东西的并非我们而已 将失物挂在傅有宜的名下,他们这边提供进出的人员名单和线索,傅有宜心思缜密,收藏怀表这么多年,必然留有照片或其它形式的图像记载,兴许还跟圈子中知名的收藏家请教过来历,皆能证明此物为她所有,由她出面和警方对接肯定事半功倍。 不过看郑凡撸袖子的架势,三天之内他要真能解决问题,那也无妨。 知道他年轻鲁莽,你也不阻止一下,还火上浇油?赵浅回头看着傅忘生。 这话听起来像是指责,但语气却平平淡淡,甚至还有些这样也好的意思。 傅忘生的手心里托着那枚空了的黑色绒布盒,将绒布盒的内衬一掀,里面竟然放着一张纸条,纸质跟言阙带过来的那张一模一样,可以肯定是系统之物,纸张上写着现在给你还太早了。 啧,傅忘生嫌恶的将这张纸一揉,精准无误地投入垃圾桶中,是早是晚得由我们自己决定,这般处处限制,时时诱导才会让人更不爽。 废纸落筐,傅忘生这点焦躁的情绪也缓和了过来,他一拉赵浅,来来来,怀表的事情就交给郑凡这个臭小子去操烦,我们先来研究研究下一站的情况。 郑凡承诺三天之内必定给到一个答案时,大概没留意自己的时日将近,第二天遣人送回来一个信息,他自己就急匆匆的进站了,还好郑凡这一轮的站点难度不高,否则以他现在的心境和时间上的仓促,进去后一定会被狂虐。 郑凡送回来的消息是,郭昱朗。 郭昱朗是郑凡的同班同学,比郑凡要大上几岁,成绩还不错,经常跟郑凡纠缠于第一第二,傅忘生作为郑凡的家长去参加学校活动时曾与他照过一次面,鉴于傅忘生极少在学校出现,而且每次出现的时间都极短,蜻蜓蘸水似的,因此向来只有他记住别人,没有别人能记住他。 乍闻此人姓郭时,赵浅和傅忘生都不约而同的想起来那位站点中的天才少年,似乎处处都有他的身影,都快在npc的嘴里变成传说了。 只是二十年前,郭昱朗不要说是少年,就连受/精/卵都够呛,除非他家中还有个哥哥之类,然而经过傅忘生的调查,郭昱朗不仅是独生子,还是单亲家庭,他爸爸半年前死了,郭昱朗是家中唯一的男丁。 郑凡既然给出了这个名字,就算东西不是郭昱朗拿的,与他也脱不开关系,傅忘生跟学校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长谈,这才知道郭昱朗自父亲死后,也开始跟郑凡差不多,频繁请病假,学校看在他刚刚失去父亲,妈妈身体又不好的情况下,基本上所有的假条都批准了。 而此过程中,赵浅则拿着学校给的通讯号码给郭昱朗家中拨了个电话,得知郭昱朗的妈妈一直认为孩子在学校中住宿,她要打理家中,也很少去学校了解情况。 所以郭昱朗一早就算定了,才钻了两边信息差的空子。 重大变故最容易导致心理问题,加上长时间的失踪,郭昱朗极有可能是半年前开始进入地铁系统的。 赵浅将电话一掐,他摇了摇头,颇有些惋惜道,待会儿郭昱朗的妈妈就会去找学校核实问题,营造了这么久的谎言马上要被戳破,可能免不了一顿打。 巧了,学校也正好要找他家里了解情况,希望这顿打孩子遭得住吧。傅忘生也道。 赵浅点了把火,傅忘生扇了阵风,可怜的郭昱朗还不知道大祸临头。 第101章 事实证明这顿打挨得很值,周末的假期一过,郭昱朗很快就知道这件事乃郑凡举报,并很快查到了傅忘生的头上。 他现在要是想请假,学校审查的必定更加严苛,要进站都得偷偷摸摸,郭昱朗又不傻,他当然不会觉得郑凡是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因此才举报的自己,更何况郑凡每个月也有几天去向不明,稍微留意就能猜出郑凡与自己一样,也是被选中的人。 只不过郑凡背后有傅忘生的支持,不需要撒那种一戳即破的谎言。 既然查到了傅忘生,郭昱朗就得再次登门,他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郑凡这个人模人样的哥哥要跟自己过不去。 少年人毕竟单纯,居然就这么送羊入虎口。 傅忘生也像是提前知道今天有客人会来,特意将家中以及本人搞得严肃无比,按赵浅所说就是针对一个学生,摆出了黑社会老大的架势。 郭昱朗虽然已经进过站点,但第一站很少有人不受伤,他运气不好,接的是五天任务,出站后曾在医院中滞留一个多月,加上奖励的休息时间,按这个效率其实半年能进的站点也不是很多,加上郭昱朗刚刚结束的那一站,也才三站罢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70) 所以陡然看见傅忘生这个架势,他打心里还是有些怵的。 你偷了我一样东西。傅忘生也没拐弯抹角,开口就是询问这件事。 哈?郭昱朗一脸的莫名其妙。 看郭昱朗这个反应,像是非常懵逼,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郑凡进站前留下的线索也不会错,于是傅忘生又道,那你今天为什么要登门? 我是来跟郑凡吵一架的,这臭小子居然向学校揭发我,明明他自己也隔三差五的请假,我就问问他是不是输不起,嫉妒我成绩比他好,班里的妹子都喜欢我! 郭昱朗撸袖子抄家伙,郑凡,你给我出来!别以为有你哥撑腰我就不敢打你啊! 青春期的孩子果然异常自信且大言不惭。 你过来让我看看。赵浅方才还坐在沙发上看书,这会儿却回过头向郭昱朗招了招手。 昨晚上几个半大小子就对赵浅惊鸿一瞥,而此时的赵浅带着副纤细的无框眼镜,似乎缓和了他原本冷漠的目光,且平添几分读书人的优雅斯文,郭昱朗像是忽然觉得自己粗鲁无理,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衣服走了过去。 干干什么,你别以为态度这么好,我就会放过郑凡啊!我今天要是打不死他,我就跟他姓!郭昱朗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实诚无比,赵浅让转身就转身,让低头就低头,一张脸还有点红。 赵浅拨开郭昱朗脑后乱发,示意傅忘生过来查看,这小子的后脑勺上有一道很深的红痕,一元硬币大小,不算隐秘。 傅忘生问他,你头后面是怎么搞得?被人打了? 没有啊,郭昱朗说着,下意识用手去摁,这地方不摁还好,一下重手,郭昱朗觉得自己脑浆都要崩出来了,瞬间疼得直掉眼泪,啊啊啊啊卧槽,怎么这么疼! 那你记得有谁,或者有什么东西碰过你这儿吗?傅忘生又问。 郭昱朗思考了两分钟,神色忽然变得很不自然,吞吞吐吐道,也,也没有啊。 我们知道地铁系统,也知道站点的事情,如果与此有关,你不必瞒着,直说就是。傅忘生看出了他的顾虑。 真的?那我说了哈,郭昱朗道,我上一站是个大逃杀,遍地都是僵尸就那种不喝人血,也不咬人,只是喜欢吃人脑的僵尸。这种奇特的品类我在植物大战僵尸里看多了,没想到还真能遇见。 意识到自己废话离题,郭昱朗咳嗽两声又道,我被其中一只抓了一下头,是不是抓得这儿我给忘了,当时我整个头盖骨都差点被掀翻,根本没有机会留意细节。 除此以外,郭昱朗虽然觉得后者可说可不说,还是决定卖赵浅一个面子,我堂哥前几天从外地过来,也使劲摸了摸我的头,他摸得时候我还不觉得疼呢,奇怪了。 你堂哥是不是姓郭?傅忘生赶紧追问。 哈?我跟我爸姓,我堂哥也跟他爸姓,当然是姓郭啊,不然我大伯岂不是头上长草,绿油油的。郭昱朗觉得傅忘生比自己还能说废话。 傅忘生和赵浅短时间的交换过一个眼神,傅忘生继续道,你身上有你堂哥的照片吗?证件照、合照就算是偷拍的侧面和背影也行。 郭昱朗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没有,我堂哥特别讨厌拍照,何况我跟他也不太熟,我出生十几年这是见得第二面,听我妈说,我堂哥有出息,所以很忙,跟家里大部分的亲戚都断了联系,这次也是因为我爸他才回来看看的。 郭昱朗越说越觉得奇怪,你问这些干嘛?难道我头上的包真是我堂哥干得?他手劲这么大啊,就揉一下,把我给揉伤了? 没有,我也认识一个姓郭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你堂哥,一时好奇才想打听清楚。傅忘生笑了笑,你堂哥是做什么的? 之前好像是程序员,但不是那种坐班的,是专门替游戏公司检测漏洞的吧,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就更不清楚了,我妈没问,我也没听。郭昱朗虽然觉得烦,鉴于傅忘生压迫性的气势,还是乖乖回答了。 傅忘生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堂哥叫什么? 能在郭昱朗的身上动手脚,让他为人操控偷取怀表,过后又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单就这种手法来说,可不是现实世界所能具备的,因此这个人不仅进过地铁系统,他的权限应该还很高,具备在站点之外使用道具的能耐。 我堂哥叫郭枕。 直到郭昱朗离开后很久,赵浅和傅忘生还在消化这个名字。 他姓郭也就罢了,为什么单名一个枕字,就这么巧,跟另一个饱受怀疑的人撞了? 能不能想办法查查这个郭枕,他既然有人事关系摆在这儿,按道理来说有迹可循,就应该不难查才对。赵浅将鼻子上的眼镜拿了下来,他头疼地揉了揉额心,怎么一夕之间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 主要是线索很零碎,要是能全部串联起来就不会显得复杂了我们现在缺的只是那根贯穿一切的线而已。傅忘生热了杯牛奶端给赵浅,你的脑子要用在关键的地方,这些可以徐徐图之的真相要揭开也不急于一时,把牛奶喝了,睡一觉? 赵浅也没勉强自己,的确,之后的三天站点是个横亘眼前的阻碍,按现在的趋势,虽说天数没有大幅降低,但难度却越来越难以掌控,譬如刚出来那一站,即便以五天为名,也是五天任务中的翘楚,稍不注意就会死的极其难看。 而他们这次出站的时间并不多,需要好好修生养息,做好准备才行。 虽然还是未能找到怀表的下落,但终归有了追查方向,更何况郭昱朗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线索,郑凡虽然有错在先,不过这次也算立了大功。 六天之后郑凡从站点中平安出来,他的确有了很大的进步,除了手背其它地方基本没有受伤,但精神却不大好,原本活泼好动的少年整个人都蔫儿了,一看见傅忘生和赵浅就抽抽搭搭的开始嚎哭,顾笙死了,我想救她却没有成功。 之前,郑凡总是有傅忘生的保护,就算中途扯进什么萌新来,重责大任也落不到郑凡的肩膀上,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保护什么人,还是一个熟人 顾笙之于郑凡的意义,就像齐采月之于苏攀峰。 总有这么一天的,傅忘生看起来感情充沛,多情风流,此时却仅仅拍了拍郑凡的背,凉薄道,以后你还会遇到想保护却无能为力的人,当然也有因你而幸存者,到时候就看你如何平衡了郑凡,我带的人虽多,但这些道理却只教授给了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就将郑凡往房间中一推,让他自己思考人生去了。 你对郑凡倒是尤为苛刻。赵浅摇了摇头,傅忘生好歹还安慰了郑凡两句,他老人家根本连半句体谅的话都没说,也好意思批评傅忘生苛刻。 郑凡出来的时日与他两进站的时间相差没多久,傅忘生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安慰郑凡,所以才下了剂猛药,而赵浅则将剩下的牛奶装进了冰箱里,写了张纸条,让郑凡热了喝,说不定还有机会长高。 等郑凡再从房间里出来时,家里已经没人了,他刚觉得孤独,就看见半冰箱的牛奶,而之前屯的各种蔬菜和肉却已经被两位大佬吃光了,一副坐等采购的架势,郑凡瞬间哭笑不得。 呼,怎么办,反而更想他们。郑凡抓耳挠腮的难受,不管了,喝牛奶! 第102章 赵浅在上一轮赢到的道具说是出站后就会给他,但其实拖到了此时进站,才有个手捧银盘的工作人员半途拦住了他,说是,道具已由站点准备妥当,请乘客赵浅签收。 系统给予乘客道具的形式,比赠品要高上好几个台阶,上头蒙的布都是丝绸的,除此之外,工作人员还拿出一张蕾丝边粉粉嫩嫩的贺卡,让赵浅写下名字,表示签收。 托盘中的东西是一把以玉为骨的折扇,折扇顶部削成利剑模样,合拢之时都能看出其巨大的杀伤力,倘若展开,恐怕是碰着就伤,挨着即死,而除了因它材质和外形而具有的功能之外,还有隐藏于内的其它功能,至于该怎么用,得靠乘客自己摸索,系统可不会平白告诉乘客。 傅忘生打量了一眼这托盘中的物件,就觉得它与赵浅有十足的相似,水沉为骨玉为神,偏偏又靠近不得,会为之所伤。 由于乘客所拥有的道具在站点中相对保密,除非乘客自己想亮出这张底牌,否则系统就会维护他们彼此之间的猜忌,所以赵浅和傅忘生是被工作人员带到角落中,才进行道具交接的,等赵浅签完字,地铁安检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地铁系统中,每一站都有自己固定的进站口以及进站时间,此时汇集在这里的乘客必然是跟赵浅前往同一个地方,远远,赵浅还看到了言阙。 只是,要进这一站除了车票,还得站点自己中意才行,所以系统强行塞进来赵浅粗略数了数,竟有五十人之多。 其他乘客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拿到系统给出的奖励性线索,乍一看到这么多人,大部分都懵了,有些正低声跟自己的队友说,什么情况,我们要进的站点就这么恐怖,需要这么多人才能填饱肚子? 然而手里已经捏了这张车票,这时候拒绝进站,会被系统立即抹除,绝无生还几率,要是进了站,说不定还能拼一拼。 这一站的安检出乎意料的宽松,乘客就算开架坦克进来它估计都不会拒绝,赵浅有幸近距离看到了一大堆重型杀伤性武器放在安检履带上还有人带了桃木剑、黄纸符等神神叨叨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只活鸡。 类比起来,赵浅与傅忘生的包里简直是居家用品。 上了列车,平安无事,当地铁停下来时,外面由钢铁瓷砖铺设的场景已经全部变了,举目望去都是斑驳水渍和青苔,头顶上装的是吊下来的灯泡,昏黄黯淡,闪烁不停,间或还能看见半黑半红的灯丝。 这里的广播不知是故意弄坏还是年久失修,报到站时,里面竟然搅和着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刚踏进来一步,就让人心惊肉跳,幸好五十几个乘客里新手不多,场面才没有失控。 请各位刷卡出站,能否被站点接受,全看各位的造化,滞留在此处的乘客将会在三天之后一并进行任务结算,请各位随我来。来带路的导游是个朴素的农妇,头上还带着头巾,模样怯怯的,还不大愿意跟人对视。 什么?滞留在这儿也进行任务结算?嘈杂的人群中有个男声尤其突兀,他道,那这么结算下来,不是有很多人的任务完成率都是零?那到最后一天这些人岂不是都会死光?! 此人的话引起了绝大部分的共鸣,几个胆大的老手甚至想对导游拳脚相向,站点维护自己的员工,那渗人的广播滋滋两声道,如果各位不服,不服者将于半分钟内全部驱逐出站,伤害工作人员者,即刻驱逐出站。 一个站点至少能容十几人,最多甚至能容纳在场乘客的半数,只要进去就还有生还几率,总比马上驱逐来的好,只要有点经验的乘客就会去赌这四分之一、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的名额,只有新人满脸懵逼,还在惶恐的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要出去! 老手们不清楚这一站的筛选机制,所以恨不得现在就大量减员,那自己被站点接受的概率就会大大增高,因此冷眼旁观,希望新人们自寻死路。 就在这时,赵浅冷冷道,据我得到的情报,此站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挑人,若今天在场者没有对它胃口的,它宁愿空站结算,也不会随机挑选来充面子,所以我劝各位还是尽量保护身边人。 赵浅没有将话全部挑明,但老手们也大抵明白他的意思。 若站点是随机挑人,他们刚刚的想法就不错,分母越少,他们被挑中的机会也就越大,但站点却是按喜好挑人的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们得保证不空站才行,且进去的人还不能少,也就是说这个分母必须大,才有可能从不同的个性里找出符合站点口味的那寥寥几个。 站点空站,无人完成任务,第一天的任务都不需要做,直接翻车,结算率为零,滞留在此处的会全部被屠杀,而进站的人若是努力完成任务,就算被滞留此处,只要能找到站点的空子,说不定还可以分到5%、10%的完成率。 这站点从进站开始就条件苛刻,想来以前的平均结算率也不会高,运气好10%也就活下来了。 只是这个年轻人说的话到底可不可信,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多疑的老手一时无法决断。 唉,赵浅,你这次可是枉做小人喽,傅忘生假惺惺地挂在赵浅身上,他笑道,看看,有谁信你? 这不是傅大佬吗?!一个清甜的女声传了过来,包玥玥拽着自己的队友从人群中蹦起来冲傅忘生招手,哟,怎么这么快又见面了。 包玥玥身边的队友,就是当初地铁故障时,跟她一起困在盘丝洞中的那位。 傅忘生这个名字在乘客中不常见,完整听过的也没几个,但傅大佬三个字却经年累月变成了传说,包玥玥的话音刚落,看向傅忘生的目光就明显多了。 就连言阙也跟着添油加醋,都是熟人,你两为何缩在这老后面,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有了傅忘生这块人形自走金字招牌为保证,赵浅说的话就平白多了几分可信度,老手们纷纷拽住身边的新人,开始给他们普及地铁系统和站点的知识,有条件的还掏出纸笔,一副辅导作业的专注神情,新人们懵的更加彻底。 既然各位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请排队刷卡出站,被拒绝出站的自有其它工作人员领到休息区。 乘客们大吵大闹时观导游的神色,麻木冷静,显然已经习以为常,相反,乘客们这么快达成了共识反而是她始料未及的,以至举止中有些仓促。 出站的秩序良好,时不时就有人被拦了下来,到最后五十几人里能出去的有十八个,包括赵浅、包玥玥和包玥玥的队友李潇,傅忘生及言阙都没被站点选中,傅忘生的脸色立马黑了。 隔着一层栏杆,赵浅安慰傅忘生,没事的,不必担心我。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71) 我当然知道,傅忘生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可是你必须担心我。 我试试。赵浅微微笑了笑,从现在开始就担心你。 请那边的两位乘客不要说这么肉麻的话,导游阻止了他两的腻歪,所有成功出站的乘客请跟我来。 傅忘生一直看着赵浅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回过头来,他沉声道,站点挑中这一十八人肯定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一些特质,而这些特质是我不具备的我了解赵浅,也了解我自己,凭这一点,我一定能确定此站喜好,让它的大门向我敞开。 与赵浅说话时,他一身秀颀傲骨也为之掺揉柔情,赵浅离开后,傅忘生就像劈风雪而来的旅人,他只是经过此处,最终要奔赴某人而去,因此每一寸骨血中都透着凌厉。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言阙不知何时走到了傅忘生背后,不嫌弃的话,也算我一份。 另一边,赵浅正随着导游往前走。 这里的环境不错,耳中能听见鸟鸣,脚下是鹅卵石铺成的路,路两边则种着粗大的毛竹,此时不过凌晨,有一层朦朦胧胧的雾在竹林中蒸腾,恍如仙境,跟地铁站里的破败潮湿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而最后在乘客眼前出现的,是一连排的小竹楼,约有十七八栋,彼此之间有栈道相连,栈道也是用竹子捆起来的,举目望去就像是一户人家。 这一路走来,乘客们都以为此站不用抽签,但直到竹楼底下,才看见了卦摊,卦摊边还坐了个念阿弥陀佛的和尚。 道士的卦摊,道士的招牌却被个和尚鸠占鹊巢,眼前之景怪诡异的,但既然进了站点,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再诡异,乘客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抽签。 旁人兴许只觉得和尚不该出现,或出现的奇怪,但赵浅却认识这个和尚,并与其有些瓜葛,这和尚正是寺院中年轻的住持。 第103章 年轻的住持就像卦摊后的摆设,除了念经就什么也不管,也不睁眼看人,等到赵浅抽签时,他才缓缓顿了一下,嘴里似乎轻轻说着万事小心。 赵浅也低声回了句,我知道。 此前包玥玥就对赵浅很有好感,毕竟这世上能制住傅忘生的人并不多,而包玥玥却很乐意看到傅忘生吃瘪的样子,她两步走到赵浅身边,将手里的竹签拿给他看,我跟傅忘生混久了,沾染他的倒霉劲儿,是下签。 很明显,包玥玥相信的人,李潇也不排斥,她同时将自己的竹签递出去,我是上签。 站点中很少有包玥玥这么坦率且热情的人,偏偏赵浅拿这种人最没办法,他只能叹口气道,我是上上签你就这么将自己的东西给陌生人看真的好么,我与你之前也不过一面之缘。 没事儿,你别忘了,我们初见的时候,我跟潇潇都是从三天的站点出来的,而且都没受伤,你就算要骗我害我,我也不会束手待毙。包玥玥踮起脚尖,拍了拍赵浅的肩膀。 李潇像是个不太爱开口的人,包玥玥看她一眼,她也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赵浅只能摇头苦笑。 既然已经将乘客带到了目的地,导游也就随之离开,从竹楼里走出个年轻的姑娘,观她的衣着打扮似乎不是汉人,但也很难看出是其它哪一族。 这姑娘和前几站的npc都不同,一点没有阴阴恻恻的感觉,甚至还笑眯眯的来拉乘客们,我叫阿朵,是三女儿,你们是新来的游客吗?在这里呆多久,还是跟以往差不多,三天就回去了? 赵浅被她拉着胳膊拽了进去,在门口时,又有个装束打扮差不多的姑娘,比阿朵年长一点,在他们路过时半嗔半笑的责了句,阿朵你慢一点,别让客人摔了。 知道啦!阿朵回头做了个鬼脸,又继续道,那是我长姊,你们可以唤她翠花,但若是真唤了,她又要生气哩。 阿朵,你个死妮子,我听见了哈。翠花从篮子中抽出篾条作势要打,她灵秀的眼睛在乘客当中一扫,又觉得失礼不好意思,等客人们都走了我再跟你算账。 阿朵又爆发出了一阵脆生生的笑语,到那时候我就去找娘,让娘来住持公道,就说长姊你以大欺小,虐待小妹妹。 说完她又拉着赵浅向前走了两步,快点快点,我娘亲就在上面,在等各位来呢。 这么轻松愉快的氛围非但没让乘客们卸下心防,反而更觉得紧张,拿捏不准站点到底要干什么,只有其中两位新人很快就被迷惑,甚至还饶有兴致的跟其它npc搭话。 阿朵带着乘客们去找她娘亲的这一路上,像是整个寨子倾巢出动,赵浅留意过了,来围观的都是些年轻人,约有一二十个,还都跟阿朵相熟,时不时就打个招呼或问她个不好意思的问题,简直熟络的令人生疑。 阿朵口中所说的上面其实就是竹屋的三楼。 这里相连的竹屋大部分都只有两层,只有中间那一栋形似宝塔共有三层,加上塔顶,可算是高出了一大截,除了阿朵的娘亲,其它老人也都聚在这里,而且同外面那种阳光灿烂的场景不同,这里似乎供奉着一个邪神,血红色的帷幔垂落,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巨大的图腾,处处透露出妖异和血腥味。 娘啊,客人们来了。阿朵到了这里也显得有些庄重,她抹了抹衣服上的褶皱,就连说话的音量都放低了。 好,你出去吧,娘跟客人们有话要说。帷幔当中传出的声音厚重阴沉,说是女人也可,但说是男人倒也可。 那我先出去啦,娘啊,你跟各位叔伯婶娘也不要耽搁太久,一会儿就吃午饭了。阿朵说完又笑着跑远了,她脚上的碎铃刚刚听时还觉得清脆悦耳,但此时莫名有种阴阴恻恻的味道。 我家阿朵年纪小,性格活泼开朗,若有冲撞的地方希望各位不要介意。里头的老妇操着浓厚的嗓音又道。 阿朵姑娘天真浪漫,我们当然不介意,赵浅倒是胆大妄为,这种氛围下竟然还敢搭话,老人家,你们这里的午饭时间未免也太早了,这才上午十点不到吧。 里头没有搭茬,又过了一会儿,那老人家道,这里是三天的任务,我们这里有人死了,神明很不高兴,希望你们可以平息这场灾祸。 她的话音落下,一阵穿堂风从窗户外吹了进来,红色的帷帐翻飞如浪,终于露出了里面的些微光景。 啊!一个新人只看了一眼,就直接被吓得厥了过去。 里面的图腾是枚巨大的孔雀眼,但这枚孔雀眼却并不圆满,上面还遍布着虬结的经络,那位说话的老人吸附在墙上,四肢与那些经络连成一片,除她之外,还有十几颗头颅暴露在外面,一个个均没有瞳仁只有眼白。 极短的时间里,乘客们只能看到这一点的信息,但已经足够骇人了。 赵浅却显得并不在乎,他道,我们走吧,既然已经接到今天的任务了,窥伺过多的秘密反而更容易招致杀身之祸。 包玥玥对此话不仅表示了赞同,还身体力行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由此可见不只赵浅,其它乘客对包玥玥也无可奈何能被傅忘生看中的,果然都是奇葩。 竹屋相连,本以为结构坚固,谁知乘客刚准备出门,差点一脚踏空栽了下去,原本横亘眼前的栈道竟然已经消失,而出去的道路却忽然出现在另外一边。 这里的地形本就复杂,倘若方向感不好,在这当中必然迷路,现在却又发现这些栈道和建筑可以随意变化,就如迷宫一般,以后几天要是发生紧急情况,分开的乘客就很难互为奥援。 大部分的老手原本是想先考察地形,这样做任务时会更加方便,遇到危险也容易避开,但看现在的情况,却不敢到处走动了,离了那座古怪诡异的竹塔,一行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钻进了旁边的屋子中。 大概此处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被禁锢在孔雀眼的周围,而年轻人方才围观乘客还没赶得及回来,所以屋子是空的,正方便说话。 其实今天的任务给得很笼统,具体要乘客做什么,估计还要我们自己参详。包玥玥盘腿坐在地上,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表情坦然,似乎对地形变化和以后的事情一点也不上心。 比她更不上心的是赵浅,赵浅揣着手站在窗户边向外看,全程也不说话,像是过来白嫖信息的。 我们这些人来时虽然都带了队友,但刚刚那种出站方式大部分都被拆散了,彼此之间也不算熟悉,此时却坐在这儿一起分析任务,未免显得过于假惺惺了。这说话的人穿着件夏威夷风的宽大衬衫,胸口大敞,他还随身带着一壶酒,此时正醉眼朦胧的打哈欠。 但即便他的形象不佳,说的话却引来大部分的认同,刚刚被塔中景象一吓,还算团结的乘客们瞬间离心离德,都觉得旁边人是在算计自己,要么就是搅屎棍想空手套白狼。 既然如此,能不能出站我们就各凭本事吧。这次开腔的是包玥玥,她的性格就是受不了半分委屈,所有周围质疑的声音刚有个征兆,她就翻了个白眼,说的老娘好像很乐意被你们拖累一样。 你!说话的男人大概是酒精上头,急躁又不冷静,两句话就想教训一下这个小丫头。 劝你不要动手。沉默的李潇挡在包玥玥身前,一把将男人的头扭了过去,这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虽然模样并不健壮,但被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拧着脖子毫无招架之力,也算稀奇了。 赵浅回过身来,目光又在李潇的身上逗留了一会儿,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而李潇也正好回过头,貌似是同包玥玥说话,眼神却落在赵浅那里。 李潇道,如果是你,打算怎么办? 哈?包玥玥又不傻,她在李潇和赵浅之间看了看,我不认识你时,不知道你的异状,但我两这段时间下来也算过命的交情了,我会看不出你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 包玥玥本是个小巧的身材,得微微踮脚才能附在李潇的耳边说话,怎么,你认识赵浅啊?看他的样子似乎也认识你。 李潇又恢复了原本沉默寡言的状态,她踹了一脚喝酒闹事的男人,其它乘客见李潇身手不错,看了会儿热闹就自己散了,当然也有留下的,只是留下的人也将自己缩在角落中,尽量不跟李潇正面冲突。 赵浅将双手背在身后,仍旧看着窗户外面葱葱郁郁的竹林,随着一阵微风过,竹林翻涌如碧涛,赵浅的心思也跟着起起伏伏。 他忽然开口对着李潇道,地铁中的那次相遇,你的脸笼罩在层层叠叠的丝弦之后,情况紧急中我还以为看错了,世上岂有如此凑巧之事 好久不见,Amy。 第104章 竹屋中很安静,连带着外头沙沙的风声都显得突兀起来,包玥玥往后退了两步,退出了他两的视线范围。 即便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包玥玥却明白,有些事只能当事人自己去解决,自己这种不相干的不宜也不能插手,还不如一旁嗑瓜子。 以你缜密的心思,就算误认为自己看错,也一定要循着蛛丝马迹,以确认我的身份,但你却没有,李潇道,赵浅,你很害怕面对过往吗? 若过往是你对不住我,我自然会追着讨债,只是恰恰相反,Amy,你何时见过欠债的追在讨债的后面要还?赵浅在李潇的质问下,仍然表现的游刃有余并不在乎,他道,更何况,我还是个赖皮。 论口舌之利,一百个李潇抢着说话也说不过赵浅,她只得皱了皱眉,Amy是一个被舍弃的名字,我现在叫李潇。 包玥玥在旁边看得干着急,本来对赵浅的十分好感,现在直接打对折,只剩下五分。 李潇,赵浅咬字清晰,在这里你居然用了真名姓,以你多疑的个性可真是难得。 彼此彼此。李潇既然是赵浅的故人,当然对他的恶劣品性了解一二,她见赵浅有些拒人在外的意思,就知道再多言语都没用,更何况眼前重要的还是任务,这三天过去了,总有机会逮住赵浅,将当年之事问个清楚明白。 问他为何忽然解散团队,刘又为何一夜之间去向不明,更甚者,赵浅居然设计陷阱步步为营,将刘引入万劫不复之地。 当年说过生死与共的豪言壮语,似乎只是历过沧桑的少年人们不经意间撒的谎罢了。 这就谈完了?包玥玥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她挪到李潇身边支招,其实跟人吵架的时候,你只要捉住他的小辫子,拼命扎心就稳赢不输了,不过这办法虽然好,但不能经常用,而且得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态。 我知道。李潇回她,先做任务。 大概感觉到房间中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结束了,角落里的男人这才动了动,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白领打扮,年纪不太大,三十开外,长相虽谈不上英俊帅气,但尚算清秀。 此人对着赵浅道,您好,我叫卫城东,今天在车站中因为您一句话而得救,所以想跟您做个队友我是个新人,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早些时候,地铁里的情况相当复杂,卫城东作为一个什么都没接触过的新人,竟然能看出是赵浅那句话救了他们,单这份眼力和心思,就足够跟小部分的老手相提并论了。 赵浅打量了他一下,嫌弃。 卫城东仿佛求婚被拒,瞬间尴尬到了极致。 你也别气馁,就你现在的表现,已经很了不起了,随便找个老手跟他打商量,他都会愿意跟你组队,但是他么包玥玥安慰似得拍了拍卫城东的肩膀,他的前队友实在很了不起,整个系统里挑不出第二个,你还是死心吧。 包玥玥话刚说完,又怕卫城东缠上自己似得,赶紧撇清,当然,我也不行,我已经有潇潇了,她的奇葩程度虽然追不上赵浅的前队友,但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怕意见相左的时候,你会被灭口。 谢谢你啊,我的心里并没有好受一点。卫城东想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拒绝你,不是因为我的前队友如何,是因为我想跟她们一队,而四人一组在其它站点中兴许无所谓,但这一站乘客们明显各自为政,四个人有点太多了。赵浅又道。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72) 等等,包玥玥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何时要跟你一队了? 赵浅理所当然,你们不必跟我一队,是我跟你们一队。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跟傅老贼简直是天生一对?包玥玥觉得自己当初肯定是瞎了眼睛,以为赵浅是被傅忘生骗了,竟然曾想拉他一把。 多谢夸奖,赵浅道,我与他确实天生一对。 包玥玥一直知道自己很聒噪,天底下没有她接不了的话,此时才算体会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怪不得李潇与赵浅相识一场,活生生被迫害成了沉默寡言的哑巴。 同时,赵浅的言行明显还给卫城东做了个榜样,两人的队伍,竟然还有两个强行挂在后面的尾巴,包玥玥的白眼简直翻到天上去了。 不过,事实很快证明,赵浅很有用,他将npc给出的任务要点全部摆了出来。 无非第一点,这里有人死了,谁死了,死在哪里都不知道;第二点,神明很不高兴,按迷信的说法,神明不高兴时,一定会降下灾祸,而这里供奉的还是邪神,灾祸恐怕更重,无慈悲一说;第三平息灾祸。 这第三点就是明确的任务,也是乘客接下来这一天需要达成的目的。 看样子,我们还是得从死人身上着手,得弄清楚他或她为什么会死,又为什么惹怒了神明。这儿人虽然不多吧,但既然是对外开放的站点,乘客总是要进来的,乘客一进来就必然会导致好几例的死亡,乘客死时神明就不生气?偏偏这个人死了,神明这么上心? 包玥玥在身前摆了摆食指,这神明偏心眼啊。 乘客里面当然多的是无神论者,但像包玥玥这样,将神明两个字说得好像麻烦精的人却着实不多。 所以这件事并不简单,就算去问那些村民,他们估计也说不出是谁死了,甚至是谁失踪,赵浅淡淡地补充道,照村子里现在和乐安详的情况看,要是到明天早上都不出事,对我们来说反而不好。不过站点既然将午饭时间定的这么早,若要出事,也就十点左右吧。 越自然的情况越容易掩藏线索,如果出事,就证明站点开始行动。 他就像能够未卜先知似得,赵浅话音一落,整个竹制建筑的架构又开始变幻,门口原本平直的连接桥向下伸去,且旁边的建筑向这边靠拢,后门与前门对接,竟将一个卧房拓展成了功能齐全的整屋。 包玥玥再次与那喝醉酒的男子面面相觑。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这地方变化随机,我又不是故意来找你们麻烦的。那男人刚刚被李潇揍怕了,这会儿缩头缩脑地藏在灶膛之后嘀咕。 包玥玥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宏大量,不准备跟此人计较了。 屋子里忽然多出几个不速之客,赵浅的目光却仍然放在窗户之外,他的眉心微蹙,似乎觉得事情还没完。 果不其然,所有建筑停下动荡后,最底下忽然传来尖叫声,声音短促,看这种克制能力,应该是个老手,但什么情况又能让老手失态的尖叫出声? 下去看看。赵浅忽然开口。 他也不管房间里有几人能跟上他的节奏,直接就顺着刚刚出现的竹桥往最下层绕,而以赵浅的能力,也绕了足足五分多钟才到达了出事的地方。 血在地面上漫延,死者是乘客之一,年纪稍有点大,六十来岁,两鬓斑白,赵浅本来对他的印象不深,但这种古怪的死法却直接加深了记忆。 此人的胸口筋脉突起与大地相连,乍看起来像身上趴了只巨大的青白色蜘蛛,而他所有的血都顺着筋脉灌注到了地里,地面一鼓一鼓的正在疯狂吸收养分,围着尸体长出一圈的殷红骷髅花,一个个巴掌大,无枝无叶,一旦被踩破,就溅出血浆,高可达两米。 除此以外,尸体的眼睛被人从上到下扯开,于是脸上横亘两条几寸长的迸裂形伤口,同时他的下巴也被卸了 整个场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就算是老手猝然之间也难以接受。 包玥玥指着尸体袒露出来的舌头道,那上面被画了孔雀眼。 这枚极小的孔雀眼与其说是画出来的,到更像用什么特殊的手段处理过舌尖,所以舌头惨白,但这枚孔雀眼却鲜红欲滴。 杀人就杀人,手起刀落多好,搞成这样又是何必。李潇难得叹了口气。 聚过来的乘客多是围观,赵浅却跨过纵横交错的经脉,走到了尸体身旁半跪下,检查其它更为细节的地方,骷髅花像是察觉到这里进了生人,纷纷向赵浅靠拢,赵浅拔出腿上缠缚的匕首,刹那间血浆如雨,又被他用一把折叠黑伞给挡了。 赵浅全程面不改色,他慢条斯理的将黑伞收起来,重新放在手边,一点余光都没分给那些地上作妖的骷髅花,就好像它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骷髅花被砍掉了一匝,瞬间明白了赵浅的凶残,不敢再靠近了,而那些铺天盖地的血点子只要溅在了皮肉上就瞬间生根发芽,那具躺倒的尸体也算多灾多难,除了被黑伞笼罩到的地方还维持原状,手脚与头部都长满了迎风招展的骷髅花。 嘶。包玥玥的脸一皱,闭上了一只眼睛,赵浅这人怎么回事啊,就不能收敛一点。 第105章 赵浅毕竟不是专业的法医,他连医生都还算不上,检查尸体只能就最简单直接的地方下手,片刻之后他抬眼望向包玥玥道,这具尸体暂且不能动,扯块布盖上来吧。 赵浅要么不提要求,一开口就是连包玥玥也完成不了,后者想了想,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一件衬衫,用剪刀顺着缝隙拆成上下两片。 包玥玥道,事前也不知道是三天的站点,多带了些衣服,你看这个行吗? 赵浅微一点头,包玥玥就将衬衫扔了过去,怪只怪包玥玥不高也不胖,这件衬衫就算剪开也只能盖住四分之三的尸体。 赵浅回来的路上,骷髅花不长腿无法避开他,一株株只能尽力向后仰着,生怕再吃一刀。 看出什么了吗?包玥玥问。 筋脉胀出与地面相连时,他应该还没有死,真正的死因估计是大量失血。赵浅说着,指了指尸体侧面一小块不易被察觉的血斑。 这块血斑已经干涸了,颜色也稍暗一点,应该不是骷髅花遭殃时溅出来的,而在血斑的旁边有小指粗细的组织碎屑和一把剃须刀片。 应该是刚生变故时,此人挣扎求生,想用刀片割开血脉与地面的束缚,但随着大量失血,他很快就失去了力气。 其实,就算他能够将自己与地面分割,也不可能活下去,他身体已经变形,不储血了。 站点这么快动手,要么是时间所限,吃午饭之前,它必须得献祭一个人,要么就是此人碰到了不能碰的东西,或发现了不能被发现的线索,当然也有可能兼而有之。 赵浅说着,忽然将手翻了过来。 刚刚他与骷髅花作对时,漫天席地的血点子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记号,一朵极小的骷髅花正在成长,李潇见状先用皮革盖住赵浅手部其它血肉,随即用刀将其削走,李潇手上施了巧劲,骷髅花直飞而出,一米多远方才落下。 而赵浅像是早预料到李潇会出手,他已经做好了骷髅头被削走后的包扎准备,以保证自己其它地方不再沾染这种血毒。 李潇接过包玥玥递过来的纸巾擦拭匕首时,才恍然想起自己与赵浅早不是一路人了,他们刚刚的配合却像很多年前一样默契。 走吧,离开这里。赵浅似乎没觉得这种默契有什么大不了,搞得李潇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她心想,虽然几年前就知道赵浅是个冷美人的胚子,没想到几年后是彻底没人性了,他难道就不觉得尴尬吗? 难得李潇会觉得别人冷梆梆的且没人性,她自己也是个七情六欲不上脸的类型,心里藏着再多话,嘴上能表达的也不多,跟赵浅根本彼此彼此。 由于这第一天第一个死的人着实太惨,围观的乘客都觉得有些灰心丧气,他们固然怕死,但站点要是干脆,像李潇说得那样手起刀落,怕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但要像现在这样活生生的体会绝望,站点手段实在过于龌龊,一时之间竟全部冷静下来,不愿再做意气之争。 我都差点忘了,这是个三天的任务,传说三天任务巨难无比,能活着出去的人根本不多,说话的是个中年女人,她道,我反正没有三天任务的经验,这里也不是自学的地方,我看还是理智一点,大家一起想办法吧。 这次轮到她的说法得到认同,半小时前醉酒的那个男人将头撇过去,哼了一声,却也没打算离开。 包玥玥怀疑这一站挑人,挑得全部都是两边倒的墙头草。 小伙子,我看你刚才那么冷静,还上去查看了尸体,你是经过三天站点还是怎么着,要是进过,你不妨做这个组织人,我们可都指望你了。那妇人又继续道。 这是我第二站,赵浅说谎眼皮子都不眨,我之前一站是八天的任务,还有人带我,很简单就过去了,三天任务不是应该更简单吗? 赵浅这一番发言某种程度上也可算惊世骇俗,将那试图把锅扔给他的人中途收手,差点闪到了腰。 才过一站的新人?第一站还是八天的任务?加上点臆想,都觉得应该是在车站出现的那位傅大佬将他带过去的,导致此人连八天任务和三天任务的差别都弄不清楚就敢大言不惭。 赵浅在不知他底细的人眼里简直了,宛如怀抱核弹的智障,竟然还试图当组织人?! 不不了。那妇人被他吓得口舌哆嗦,连话都差点没说清楚。 包玥玥、李潇以及那位刚加入进来的卫城东当然清楚赵浅的能力,包玥玥本就嬉笑直率,她嘴一抿,被赵浅这胡诌的借口给逗着了,而旁人只当她也觉得赵浅是个疯子,没有理睬。 否则只要稍微问一句,包玥玥肯定将赵浅的背景翻个底朝天。 既然是相互讨论,我又是进来没几站的后辈,不如退居其次,先听听各位的看法。赵浅又圆滑的将这口锅给甩了回去。 一起想办法此点是妇人自己提出来的,当时在场无人反对,现在赵浅要求经验丰富的先说,相当于用她抛出来的石头去砸她的脚,就算她脸皮再厚,也不得不生受着。 我觉得,我们得先从贺杰哦,就是那死去的男人去过、经过或找过的地方着手,说不定能找到他为何而死。这妇人其实很有见地,就是跟那醉酒的男人差不多,都喜欢给别人找事,而自己独善其身。 有道理,赵浅也不打算补充,只是顺着道,那我们就赶紧去找吧,太晚今天就要结束了只是,我有一个疑问。 赵浅满脸困惑兼无辜,就这么去找,万一不经意间重蹈覆辙该怎么办,我们也会死得那么惨吧? 那妇人脸色发白,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层。 其实很简单,包玥玥有李潇在身边,更何况她本性张扬,没赵浅这么腹黑,所以并不介意被人看出大佬身份,她又道,害死贺杰的不管是人还是物品,当然不会随便出现还十分普通,站点肯为其杀人灭口,恐怕这条线索也早被藏了起来,哪这么容易被找到。 这小姑娘看起来眉清目秀可爱的很,说话时的语调也很轻快,却不知为何总有种嘲讽的味道。 对对对,又有人附和,肯定是藏起来了,我们不可能轻易撞上的。 哎,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主见啊,又不是刚进站的新人了,我现在要是提议自刎可以辟邪,你们是不是也跟着我一起死啊?包玥玥牙尖嘴利。 赵浅因她一席话,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最终,一部分胆大的决定跟着赵浅他们,去弄清楚乘客做错了什么,才会死的这么惨,说不定还能找到npc口中所说的死者,但也有一部分觉得太过冒险,不想蹚这趟浑水。 其实话是说得冠冕堂皇,这部分的人不过是想蹭到线索,还不危及自己性命。 包玥玥清点了一下,除了他们原本就有的四个人,还多了两个,一个瘦瘦高高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和一个高度近视很斯文的老奶奶。 本有四个人时,包玥玥嘴里不停,不是逗李潇说话,就是跟赵浅过不去,还试图套一套卫城东的过去,现在多了两个陌生人,包玥玥说话的对象多了,她却忽的安静下来,从袖口中掏出一枚眼球大的小罗盘。 赵浅心想,不愧是傅忘生带出来的,竟然连藏东西的地方都一致。 这点心思刚冒出来,赵浅就恍然发现自己过于惦念某人了,他之前无论经历什么,都随波而行,困在系统中的人有些将现实作为牵挂,有些将金钱奖励作为牵挂,唯独赵浅什么都不在乎,他只是沉浸于这些要命的谜题,至于谜题将他推至何种境地,赵浅其实无所谓。 可现在却有什么不一样了,赵浅想奔赴绝境时,能跟傅忘生结个伴,他想见证另一人的张狂,也想让傅忘生见证自己的疯癫早上起来时一份热腾腾的早饭固然好,却好不过四面楚歌时大闹一场。 想什么呢?包玥玥忽然凑过来,她手中的罗盘直直向着北边,再走几步,就会重新回到尸体的旁边。 想傅忘生。赵浅毫不避讳。 噫。包玥玥脸皮子抽动,我看你长得端庄贤淑,怎么认识傅老贼之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一次被人用端庄贤淑来形容,赵浅微将眉眼一横,回道,我是在想他,这也没什么不好,我又为何不敢承认。说完,赵浅指了指包玥玥手中的罗盘,这东西经常这么转吗? 刚刚还算稳定的罗盘这时候转的跟陀螺差不多,倘若指针再大一点,恐怕能拽着包玥玥原地起飞。 怎么回事?包玥玥看起来有些迷惑,她拍了拍罗盘背面,试图靠下重手将罗盘修好,系统派发的道具应该不至于就这么坏了啊。 你这罗盘是用来干什么的?赵浅问。 系统派发物品向来不能以外观论断,这罗盘看起来是指路的,说不定却是个手电筒,万事皆有可能。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73) 包玥玥道,罗盘喜欢要命的东西,顺着指针寻找,就能找到站点里不对劲的地方现在转成这样,不是真坏了,难道说我们周围嘶,不会吧。 刹那之间,被阳光笼罩的竹屋与人都诡谲可怖了起来。 第106章 罗盘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个废品,根本没什么作用,包玥玥跺了跺脚,将罗盘重新收了起来,而赵浅则忽然半蹲在地上,开口道,那些从人体中蔓延出来的筋脉与地面相连,人为此巨力所缚一定走不远,我看线索就在这周围了。 你早就想到了是不是?包玥玥的脸忽然怼到了赵浅眼皮子底下,想到了却不说,其心可诛。 我以为这么浅显的道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呢。赵浅手一摊,你难道没看出来? 包玥玥又跺脚。 赵浅的说法确实浅显,但这具尸体实在过于引人心惊肉跳,当目光集中于此时,脑子几乎不能思考,就算是老手也难免受到影响,毕竟物伤其类,很少有人能像赵浅这么冷漠无情。 尸体摆在荒芜空旷处,周围只有一间竹屋,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地形并无改变,所以这竹屋应该就是死者最后达到之处。 因为面北竹屋的门有些黯淡,赵浅正要去推时,手腕子却忽然被人握住,阿朵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客人,这儿是我们的神堂,供奉祖先牌位,没有长老在,请不要乱闯。 说完,阿朵又蹦蹦跳跳地拉着赵浅道,但我可以带你逛逛其它地方,我们村子虽然不大,但风景可好了。 小姑娘,赵浅用目光示意阿朵停留在他腕子上的手快放开,正值夏末秋初,艳阳高照,你很冷吗?手冰凉的。 赵浅的话让包玥玥等人有了警觉,只有卫城东很天然,还在想既然觉得冷,为啥阿朵要穿这么少? 阿朵哆嗦了一下,立马将指尖收回拢入掌心,我不冷,多谢关心。 赵浅似乎不在意阿朵的反常,他看着眼前的竹屋又道,这里是神堂,那早上我们去的地方又是哪儿?一个村子,竟有两个神堂?何况赵浅的目光打量小竹屋,我看这里简陋的很,放前人牌位不嫌寒酸吗? 阿朵咬着下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她见这些客人还是针锋相对不想离开,只能耍赖,总之,外人就是不许进去,这是村子的规矩,你们要是再不停,我就要惩罚你们了! 既然姑娘这么坚持,那就算了。赵浅刚刚咄咄逼人,这会儿放弃的倒也快,他继续道,我发现你跟其它的村民好像不太一样,我们这些客人初来,也是你招待的,既然如此,我可以问姑娘一个问题吗? 阿朵盯着赵浅看了一会儿,像是看出了赵浅没有坏心眼,这才抿嘴又笑了起来,好,你问。 村子里是不是有人死了?赵浅说得简单明了,连包玥玥都没来及阻止他。 你问她这些干什么?包玥玥隔着衣服想拧赵浅一下,然而刚抓到肉,赵浅的目光忽然飘过来,包玥玥一阵心虚,没敢这么放肆。 村子里不许死人,阿朵的表情一瞬间悠远而悲伤,但随即她又笑了笑,神明不希望我们感受生离死别,只要供奉好神明,我们村子就不会死人。 哦?赵浅指了指不远处的尸体,骷髅花簇拥着它,场面壮大,简直想忽略都不行,赵浅问,那是什么?不算人吗?还有赵浅目光收回,落在阿朵身上,村里不死人从何而来的牌位?给活人供也太不吉利了吧? 这我哪知道啊!阿朵恼羞成怒,你这客人真不讲理,我好心招待你,回答你的问题,你就这么为难我?!阿朵不理你们了! 小姑娘的辫子一摔,自顾自跑远了,那间据说堆放牌位的神堂重新暴露在众人面前。 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包玥玥目送着阿朵的背影,这小妹妹在搞什么? 说着,包玥玥又用手肘戳了戳赵浅,怎么,还进去吗?我的意见是算了,因为已经能猜出里面是什么了,另外阿朵说的话也可以做个参考。 你们站远一点,我进去看看。赵浅经过一轮一轮的恐吓,还是不打算放弃,他又道,就算知道里面是什么,也得戳穿才能算完成率,何况我还想摸索点其它东西。 还真有人愿意为了好奇心拼命的?包玥玥毫不犹豫的往后退了十几二十步,满脸写着,你死就死,不要带上我。 门没有锁,赵浅轻轻一推就开了,竹屋封得严严实实,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幸而现在是白天,从门口渗进来的光亮足够双眼适应了。 这里当然不是阿朵口中的神堂,相反赵浅在这儿找到了任务中的死人 一具尸体悬挂在梁上,穿着跟阿朵一样的衣服,就连脚踝上都带相同的铃铛,当尸体被风吹动,这串银铃就跟着响。 这个人显然已经死了很久很久,经历了整个风干的过程,皮肤全部皱起,里面一点水分都没有,若是有人伸手碰一碰,估计能掉下一连串的屑子。 而尸体的对面,是一支绿油油的孔雀羽毛,孔雀羽毛插在朱红色的坛子上,坛子周围结法阵,又用八股绳将其上下捆住,浓厚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像是雨后的清晨,呼吸之间全是湿漉漉的感觉。 这样的环境下能风干一具尸体还真是了不起。 那一看就知道不对劲的坛子有种魔力,一刻不停地吸引着赵浅向前走走,再多看两眼研究研究,最好打开或者贴身带走,否则一出去,竹屋位置再一变更,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了。 谁知,赵浅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坛子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摄,顺便将屋中陈设都记录在案,然后对着图案放大缩小,不清楚的多拍了两张。 还有这种操作?那坛子满头问号。 最终,赵浅什么都没动的离开房间,还顺便将门重新关上,拿出纸笔写了张内有恶犬,会说人话的封条给贴在了门框上。 包玥玥在前面坐等他倒地暴毙,等了很久,直到她也觉的两个人顶着日头瞪眼睛有点太蠢,这才咳嗽两声拽着李潇走向赵浅,并研究为何他没死。 从包玥玥刚才的位置向里看,有大半个房间能收入眼帘,加上她眼睛又好又毒,自然也看见了尸体和角落里的一团阴影。但因距离到底是远,无法分辨那团阴影是什么,更遑论其它细节。 她这种做法才是正确的,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己所能的收集线索,而赵浅这种错误示范,弄个不好直接玩儿完。 看看吧。赵浅将手机抛给包玥玥,这是竹屋中所有的信息,坛子不能打开,里面应该有东西,很不好的东西。 包玥玥翻了两张照片,里面还有尸体的怼脸大正面,连细纹都拍得清清楚楚,包玥玥放大看了看,这人不会是阿朵吧?你们看这儿,应该是有颗痣,阿朵也有,一模一样。 初看衣物时,就觉得与阿朵很像了,包玥玥再这么一说,乘客们瞬间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当阿朵阻止赵浅开门时,赵浅曾言夏末秋初,着短袖尚热的日子,阿朵这么闹腾一个人手却冰冰冷冷。 所以,阿朵其实早就死了?看这死法,应该是自己悬梁的,推翻的凳子都在旁边。包玥玥小脸一皱,那阿朵为何又要说只要供奉好神明,村子里就不会死人? 包玥玥实在茫然,一个自杀也就是想死的人却要让村子里没有死人,根本前后矛盾嘛。 兴许正是神明不允许村子里有生命逝去,所以阿朵才想死吧。 赵浅忽然道,有些人会觉得长寿是件好事,能开拓视野不断吸收新的知识,能完成更多心愿,能达成更多目标,但也有些人无法接受漫无止境的生命,毕竟在永不终结的时间中,一切都会慢慢失去意义,唯有痛苦经久不衰。 包玥玥这么跳脱的人,却一时没有反驳,她像是能够明白这种想法,竟还跟着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这里所有的乘客几乎都以沉默表示了赞同,卫城东甚至抓了一把胸口的衬衣,刹那间流露出掩藏于温柔之下的绝望。 赵浅这么说并不能代表他所有的观念,他只是在看见那具尸体时,内心萌生了一个想法,以此作为试探,想看的就是众人反应。 我兴许知道这一站挑选乘客的前提了,赵浅道,我们所有人应该都有自毁倾向。 而此时,仍然滞留在站点中的傅忘生正手拿水果刀,刀锋对着自己的手腕,试图以此威胁站点,你看我割下去了,我真割下去了,这还不算想自杀吗?!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口零点五,单位还是毫米。 他真是那位传说中的傅大佬吗?有熟人拉住言阙小声问她,我怎么感觉他脑子不太好呢? 恋爱中的人脑子都不太好。言阙坐在长椅上,正在用手机摄像头记录傅忘生的所作所为,等赵浅出来就可以勒索傅忘生了。 第107章 站点所接受的人都得打心眼的厌恶自己,傅忘生这种做法当然不管用,他自己其实也知道,形同赵浅一般的自毁倾向若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就远非一日之功,但知道和不去做是两码事。 更何况傅忘生此人本就不受系统待见,他还敢在系统眼皮子底下继续作妖,这种找死行为要站点评判不严苛的话,也可算作赵浅之流。 当然,傅忘生在外的所作所为此时的赵浅还不知道,他刚刚被通知了午饭时间到,请乘客们前往固定地点吃饭,却没有说固定地点是哪里,这一站简直时时刻刻都要乘客费心去猜。 鉴于赵浅刚刚才从死亡线上闲逛了一圈回来,除了一开始与他组队的几个,其他人都不怎么想搭理他,生怕这人是个疯的,搞不好自己想死,会将周围一圈人全部拖下水。 自毁倾向也分轻重,这十八位乘客看起来也不是各个都想放弃抵抗。 应该是那里。李潇惜字如金地指了指东边。 群聚式的生活还未开通煤气,依然靠灶膛做饭,当然也没有油烟机之类的高科技产品,每家每户做饭的地方都竖立烟囱,有炊烟冒出来的地方自然就有饭吃。 而乘客的午饭安排显然是在npc之后,现在十点半,好几位乘客误认为站点不给饭吃,已经啃了点方便面或饼干。 既然站点通知了,我们还是尽快过去吧,谁知道去晚了吃不上饭,是不是又要被为难。包玥玥将手机抛还给赵浅,站内网能用,将那几张图片传给我。 像包玥玥这样的老手肯定知道第一次进站的新人绝对满腹疑问,包玥玥这样的老手自然也很怕麻烦,所以两个姑娘走在前面,卫城东落在后面紧跟着赵浅,其它混进来的乘客则离得更远。 卫城东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脸都憋红了,而赵浅却分明一副只想安心走路,无暇顾及的冷淡态度,未免将自己活活憋死,卫城东只能主动开口问,阿朵为什么要阻止我们进屋啊?不是说站点里的npc都不安好心,乘客们得靠自己吗? 因为那具尸体就是阿朵。赵浅的脚步忽然一停,卫城东刹车不及,差一点投怀送抱。 赵浅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睛看着他,我不是你的队友,也没有义务解决你的疑惑,该提醒的我已经提醒了,你如果不能自己跟上进度,我们扔出再多线索也是枉然,你在这一站中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死。 说完,赵浅又继续向前走,给卫城东留下个清绝孤冷的背影。 等等等是不是阿朵姑娘不希望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所以才危言耸听?卫城东追着赵浅,但我看她说得有模有样,也不像全是谎言,难不成这里真的还有第二个神坛,只是不在刚刚那座竹屋中? 卫城东给出的全是疑问句,但说着说着,自己觉得很有道理,他兴奋地一鼓掌,对,就是这样。 飘着炊烟的竹屋已经到了眼前,就在这时四周动荡,很明显第三次的迷宫变幻又来了,眼前的门缓缓上移,最终消失在周围形制一样的竹屋里,而饭也显然要烧好了,炊烟断断续续,最终消失殆尽。 而乘客们脚底下踩得通道也正在往后撤,转眼之间已经毫无立足之处,只能先回最近的竹屋再作打算。 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目标丢失,乘客们心里都不痛快,更何况这也算白白浪费时间。 不用着急,我有办法。包玥玥得意地昂起下巴,她重新将罗盘掏出来,这次的罗盘竟然只有半边,且上头的指针一动不动。 包玥玥将罗盘正面往下一盖,反而以背壳示人,我罗盘里绕有透明丝弦,你们是看不见的,npc也看不见,锋利无比吹毛可断,而我刚刚将罗盘的另一部分扔过去了。 两块罗盘以丝弦相连,顺着找自然可以找到吃饭的地方。 然而,包玥玥却过于依赖道具以及自己的判断,赵浅稍微揉了下鼻子问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包玥玥正摩拳擦掌要开干,根本没闲工夫搭理赵浅,所以只回了句,闻到什么? 饭菜香。赵浅伸手将里面的房门一推,三个npc连同一桌子的饭菜呈现众人面前。 李潇: 卫城东: 包玥玥:你仿佛在逗我。 真不愧是上上签。包玥玥将手里的半边罗盘一抖,另半边在远处随之一振,直接被收了回来,掀起的利风割伤了不少竹屋和栈道。 系统仿佛又被戳到了痛处,跳脚道,乘客包玥玥破坏站点公共设施,吃完饭后将接受处罚,乘客李潇和赵浅监管不力,将受同样的处罚。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需要什么监管啊?而且有潇潇就罢了,我跟赵浅又不熟,这里面哪儿有他的事儿啊?!包玥玥气得疯狂跺脚,这竹子拼凑而成的地板都快被她凿出洞了,到时候又会罪加一等。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74) 无辜被牵连的李潇心想,这里面其实也没有我的事啊。 屋子里的npc像是没听见刚刚站点的警告音,看见忽然出现的乘客们,竟然还热情的招手道,客人们来了,都是些家常饭菜,不要嫌弃呀。 等赵浅他们坐下来,一碗饭吃到一半时,其它乘客也陆陆续续到了,然而这碗饭赵浅却越吃越慢,他道,看来只要我们当中还有人在吃饭,这顿饭就不算结束。 既然不算结束,其它人就可以随时加入,迟到的乘客当然不算迟到,况且从刚刚迷宫排布的过程看,能收容乘客吃饭的地方应该不止这一处,剩下的人也极有可能找到了另外的餐桌 只是再能拖也有结束的时候,更何况现在占用的时间都是待会儿完成任务的时间,对已经到了的乘客来说根本不公平,到底该怎么做,得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但不管选择为何,旁人都不该置喙。 赵浅将碗筷放下,而包玥玥和李潇早就吃完了,不过包玥玥属于吃饱还能再塞一碗的类型,因此嘴里叼着一块米糕,正哼哼唧唧地说,潇潇,米糕好吃,真的好吃,你尝一块呗。 李潇回了她一句,撑 刚开口,就被包玥玥塞了一嘴的米糕。 惩罚时间已到,请三位不要拖延时间。站点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出声催促,立马招惹了包玥玥的恶语相向,你这东西讲不讲道理啊,我这叫拖延时间吗?我这叫品尝美味,你自己连舌头都没长一根,也好意思在这儿哇哇乱叫。 包玥玥这下算是将站点给得罪透了,奈何两个受牵连共沉沦的人都老神在在未加搭理,李潇是真觉得米糕清甜软糯,很好吃,而赵浅不过是喝茶看戏。 他们三人像是齐齐被人从背后拉了一把,转眼从高朋满座的饭桌上拉了出来,置身一片紫色的雾气当中,雾气横贯整个视野,而在赵浅左右两侧居然又出现了两间竹屋,大小形制与外面那些一般无二,只是并非新鲜的翠绿色,而与这些雾气混为一谈。 进去看看?包玥玥嘴里还塞着米糕,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她看起来是想征求赵浅的意见,但赵浅还没开口,她自己就已经直奔门面而去了。 这半天不到才几小时的相处,赵浅已经大体明白了包玥玥为人,因此只是抱臂围观,坐看包玥玥要怎么胡搅蛮缠。 你不上去帮忙?李潇站在赵浅身边,低声问了句。 我与她不过萍水相逢,你都不担心,我为何要多此一举?赵浅反问。 紫色的竹屋门一开,里头巨大的孔雀眼就扑面而来,包玥玥柔软灵巧仰身避过,谁知那孔雀眼上生七彩,赵浅脸色一肃,沉声道,闭眼,不要看! 然而错失最佳良机,包玥玥的眼睛已经完全被这只斑斓壮阔的孔雀眼所吸引,随即这东西化身巨大外壳,捕蝇草般将包玥玥裹挟其中,包玥玥这么一个能闹腾的人却在瞬间放弃了抵抗,她拿在手中用以防身的罗盘也随之落地,然而却只有半块。 另外半块按理应该还在包玥玥的身上,然而她之前也说了,罗盘之间相连的丝弦只有包玥玥自己才能看见,旁人根本难以判定,无形中竟然又添加了一丝危险。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赵浅重新睁开眼时,那颗巨大的孔雀眼连带着包玥玥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四周雾气不散,虽然未能阻挡视线,却不知为何显得更加诡秘难测。 赵浅当然不相信包玥玥就这么死了,倘若一个能毫发无伤通过三天任务的老手在一次惩罚中,就会悄无声息的丧生,那这一站所有人都不需挣扎,直接引颈就戮拉倒了。 所以赵浅知道,包玥玥就算失去了意识,在这之前肯定也留有后手,这看不见摸不到的罗盘丝应该就是她留下的后手。 第108章 你要做什么?李潇半蹲在地上将那半边罗盘捡了起来,她刚抬头就看到赵浅站在竹屋门前,指腹摩挲着门环,像是下一秒就会将此门再度拉开。 当初共事时,李潇就知道赵浅是个乐于踩着钢丝跳舞的,多年不见,这种恶劣品性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得到了沃土滋养,看上去是越来越能找死了。 放心,我不会贸然行事。赵浅出声安慰了她一句,然而话音刚落,他手上就提了把劲,竹屋的门应声而开。 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然而这次却没像之前一样,忽然窜出来一只巨大的孔雀眼,相反里面静悄悄的,整个竹屋非常的空旷,对门开着一扇不大的窗户,窗户上捆缚八股绳,绳结之间相距不近,可以透过窗户看到竹屋之后的东西。 当赵浅未曾进入这座竹屋时,从远处看来,竹屋的背部贴着空气墙,惩罚空间就这么大,至此而已,但进了竹屋才可见更大的光景,赵浅勾了勾手指,示意李潇进来看看。 李潇手握罗盘,她虽然也看不见那根相连的丝弦,不过包玥玥教过她此物用法,单指在底部稍稍突起的地方敲一敲,丝弦收缩,两边罗盘就会相互靠拢,李潇再一放手,这东西竟然穿过床前八股绳落在了后面的空间中。 别想了,刚刚我试过,这窗户我们无法通过不是大小的问题。赵浅退开一步,将窗前的位置让给李潇。 如果不是窗户大小的问题导致他们无法穿过,那就算将正面墙都敲碎了也于事无补,毕竟刚刚赵浅此起彼伏的心思中也想过这一块。 怎么办?李潇问,若去开另一扇门,将无法保证你我的死活。 我反正无所谓,赵浅挑眉耸一耸肩,不过我们若一直困在惩罚空间中,像这样与其干耗着,恐怕也不是长久办法,何况包玥玥会死。 赵浅最后一句话像拨片在李潇的神经上挠了一下,当年李潇虽觉得赵浅疯的太过,赵浅却觉得李潇太求稳,不管多危急的事到了她这儿都得沉三分,还慢腾腾,非得挠这一下李潇才能更快的做决定。 去开门,跟以前一样,我为你压阵垫后。李潇道。 这时候倒显出他两的相称了,想找死的走在前面,后头跟着个压担子的,不至于让他飞到天上去,可惜这会儿李潇还不认识傅忘生,否则能被这两拱着火一起上天的并蒂奇葩给撬翻。 右边的门还没有开过,构成此屋的竹枝透露出一种有光泽的淡紫色,赵浅从随身包中掏出眼罩将视线关锁,随后将门一推,这次出来的却不是孔雀眼,而是无数件破烂脏污的衣服,单从这些布料来看,甚至难以分辨穿衣人的身量大小。 这些衣服分作两团,一部分往赵浅身上裹,一部分却去对付李潇,赵浅几乎没有反抗,李潇倒是上蹿下跳地试图逃出魔掌。 惩罚还在继续,赵浅被破布拖着竟然通过了网眼大小的窗户洞,进入了竹屋之后的空间,而那些血腥浓厚的衣服还在紧缩,试图撕扯赵浅身上的皮肉,赵浅手腕一转,从袖中勾出自己还热乎的道具,扇面一展,边缘锐利,瞬间在这狂风骤雨般的逆境中席卷而出。 方才一动不动的装死过程里,赵浅并非毫发无伤,这些衣服宛如活物,内部丛生肉眼难辨的利刺,脱身后才发现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像被某种东西的牙齿啃过,幸而这种牙齿柔嫩且未曾长全,否则赵浅身体的某一部分早就白骨外露了。 大略检查过自身情况,赵浅又将目光放在了周围场景上 和屋外怪异的祥和不同,这里是一片尸山血海,红色的浪涛翻涌着,满目所见都是死物,鸡鸭禽类与牛羊牲畜,还有猫狗和鸟,当然更多的还是人。 赵浅低头捡起脚边的银链子,顺着链子拽出一枚长命锁,满岁小孩儿带的,底部那一串被血浸染的文字应该是其主人的名姓。 系统是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进来的,连傅忘生这种存在特殊尤其招恨的也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系统才与他过不去,试图将其大半生困于其中,所以这遗物应该不属于乘客,而是站点所自有但阿朵也说了,村子中的神明不允许死人。 玥玥呢?李潇应该是将那些破布条给解决了,这会儿正扒在窗户口向里看,你愣着干什么,找人为先啊! 赵浅仍是八风不动的样子,口中却道,我不是正在找嘛。 外面的罗盘收回里面时,曾在另一栋竹屋的窗户和墙壁上都造成了创口,丝弦没有主人控制,胡乱游走的过程中肯定还会造成其它损伤,顺着这些损伤才能最快的找到包玥玥。 应该在这儿了。赵浅说完,手中折扇再度出手,这些东西已经吃过了亏,利风一至就倏然而散,露出里头仰面向上的包玥玥。 包玥玥显然还没有死,她比赵浅的形容更加狼狈,一身都是伤口,伤口又浅又薄,看起来是被很多把柳叶小刀给划出来的,压在她胸膛上的压力骤然一松,包玥玥这才回过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孔雀眼的出现不过转瞬之间,在那片刻当中包玥玥能采取的措施实在很少,罗盘算一个,另外装死算另外一个。 毕竟站点惩罚大部分以暴力伤害乘客为主,脑子却不怎么好用,不会在短短的惩罚时间里,还跟乘客们勾心斗角,另外又有赵浅和李潇在外面分散注意力,包玥玥凭此才逃出方才一劫,但转眼第二劫又到。 这里的东西像是终于察觉到两位乘客的侵入,呼啸着向赵浅和包玥玥侵袭而来,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无形无态随意变化,但却冰凉无比,就算没被碰到的地方也起了一层寒霜,而原本就有的伤口更是惨遭蹂躏,溢出的血瞬间凝固结冰。 包玥玥在这儿呆的时间比赵浅久,她道,不能被这些东西拽下去,一旦拽下去就会全身无力,无法抵抗,而且这些东西打伤不死,耗久了我们必输无疑。 除此之外,赵浅还感觉到滞留此处只会让体力的消耗加剧,所谓久其实撑不过十分钟。 得出去。赵浅话音刚落,手中折扇抛出却在窗户之前回转,就好像里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里头的魑魅魍魉见赵浅尝试失败,呼啸的空气仿佛一阵阵的刺耳嘲笑,但随即,守在外面的李潇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她手中拽着一根逐渐显形的长鞭,而长鞭的另一头则绕在赵浅的掌心。 这条长鞭某种程度上来说与罗盘丝异曲同工,是李潇与包玥玥合作后拿到了第一样武器型道具。 赵浅道,既然罗盘能在里外同时造成创口,这长鞭又为何不可。 话音落,他与李潇将鞭子绷直,同时向北走,鞭子坚韧无比,竹屋被它从中拦腰折断,里外像是不可兼容的两部分强行挤压在一起,瞬间风云变色,赵浅三人又被一股巨力给推了出去。 惩罚明显还没结束,这种强行破坏规则的事情,可不是站点乐于看到的。 乘客们已经吃完了饭,正神色古怪的盯着赵浅、李潇和包玥玥,他们三个坐在这里形似发呆,直愣愣有十几分钟一动不动,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喊都无济于事,这会儿却又忽的醒了过来,刚刚完好的肉体却随之皲裂,各种伤口都在表面上呈现出来了。 包玥玥疯狂眨着眼睛,瞳孔周围干涩的几乎要瞎,眼泪随之扑簌簌往下掉,卫城东看得心惊肉跳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能将自己的衣袖借给包玥玥好好擦擦。 别盯了,赵浅冷冷道,我们刚从惩罚里出来,出来之前看样子应该是毁了一层惩罚系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们做了什么?! 除了新人,满桌老手都目瞪口呆。 另外我可能还掌握到了一些线索,亟待证实。赵浅说完,也不管餐桌边其它人是个什么想法什么表情,直接招呼道,我们走。 离开傅忘生越久,赵浅就显的越发不近人情,餐桌边还有人想问,这一站的惩罚是什么,怎么被破坏的,你察觉到了哪些线索,然而尚未问出口,赵浅已经跟包玥玥他们一并消失了。 这错综复杂迷宫一样的竹屋与栈道竟然未能缓和赵浅的脚步,他身后拖着三个尾巴,一并拐入了厨房之下的屋子里。 赵浅沉默着,双唇抿成一线,目光透过窗户再次落在了外面,看起来是在想心思,但他现在这个神色若不肯主动开口的话,谁也不敢去打扰他。 时间如同催命符,擦擦擦的劣质走表声从包玥玥的腕子上传出来,因为她做事经常不计后果,导致动静过大,一站要废两三块手表,所以没买贵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村子里有被禁锢的老人,也有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年轻一辈,却没有孩子十岁以下的孩子半个都没有。 赵浅话音一落,李潇便接着道,是没有。 但我在窗后却发现了一枚银锁,一枚满月孩童带的长命锁。赵浅又道。 第109章 站点中不会平白出现它原本没有的东西,也就是说这里本该是有小孩子的,又或者孩子们仍在站点中躲藏,随时会冒出来给乘客一个惊喜或惊吓。 我不认为这些孩子仍然活着。赵浅忽然语出惊人。 卫城东没搞清楚这个不认为还活着的意思,有些胆颤心惊地问,难不成是死了但人死了终归是要埋起来的,但这里好像没有墓地啊。 卫城东也想起了阿朵的话,又道,不是说神明不会让这里的人死吗? 这儿死的人还少么?我看村子里神明也不大靠谱嘛。包玥玥揉完了眼睛就开始排挤站点搞出来的东西,她问赵浅,你看出什么来了?不要学傅忘生搞那些闭口不言的花招。 那些坛子我不过是怀疑整个村子中的幼童都被装在那些坛子里。赵浅从善如流的给出想法,如果真如阿朵所言,这村子里应该还有一处神坛,里面供奉的不是牌位,而是那些坛子。 包玥玥没想到赵浅当真如此坦率,一下子没想到接下去的话,她红着眼睛打量赵浅,小声嘀咕着,明明处事手段很像,怎么有些选择却南辕北辙? 赵浅似乎看出了包玥玥的想法,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一会儿,我会去找神堂,你若没事也可以跟过来。 包玥玥除了任务,当然无事可做,唯一一点乐趣也就是跟在赵浅后头,研究此人的行为模式了,因此爽快的答应下来,走起。 刚进这个小村寨时,觉得地图并不大,几乎一眼就能看清所有的地形布置,但随着时间流逝和好几轮的迷宫转变,再从高处观察时就会发现村寨又大了一圈,就好像仍有无数场景未曾开放,还等着乘客一步一步去挖掘。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75) 虽然赵浅已经定了目标,但从何着手仍是个问题,乘客外来,终归人生地不熟,这村寨也不是好招惹的,更不会让乘客在其中恣意走动,可怜的阿朵正蹲在路边采花,忽然觉得四面光线被挡,抬头时周边已经围了一群虎视眈眈的人。 我警告你们别动粗啊,我很凶的!阿朵拿着支野菊花,对着赵浅威胁。 在姑娘口中,我们都是些客人,既然是客人,被这么冷落也非村中待客之道吧?赵浅伸手一掐,将野菊花直接掐断拿在手中,他又道,请姑娘带路,让我们欣赏美景,了解风俗。 你胆子好大呀,阿朵瞧着赵浅,以前的客人都不大敢跟我说话,而且你还进了那间屋子你不怕我吗? 有何可怕?赵浅反问,和我们一起来的朋友又不是因你而死,况且你阻止我进屋也是出于好意,纵观整个村寨,姑娘已经算是良善之人。 当真?阿朵抿嘴浅笑,那好,我带你们在村中逛逛但要是遇到危险可不能怪我。 有了这个临时拉过来的导游,一切都简单了很多,就连包玥玥都没尝试过这么轻巧愉快的做任务,时不时还能从过分活泼的阿朵嘴里套出一两句话。 按理说,站点对npc管束严苛,他们只是站点的一样工具,不好用时就会被舍弃或者改造,绝不会放任其跟阿朵似得随时跟乘客打成一片。 阿朵领着他们四个呈扩散形的螺旋状在寨子里穿行,寨子里的年轻人跟之前一样,时常跟阿朵打招呼,赵浅他们得以沾光,也收到了不少笑脸,小一圈下来,赵浅的衣兜中都被塞满了各种瓜子花生。 这地方阳光明媚的,民风也算淳朴,怎么会搞成现在这副鬼样子?包玥玥磕着瓜子眼睛四下乱瞟。 这得从好多年前说起了。阿朵的话音听起来并不高兴,但脸上仍旧阳光灿烂,不知为何笑得包玥玥有些不寒而栗。 包玥玥嘶了一声,你说就说,笑什么呀,我看你脸上就没其它表情了,渗不渗人啊。 阿朵也来了脾气,不听拉倒,我也不是非要说给你们听!骂完沉默了一会儿,阿朵努着嘴又嘟嘟囔囔,很多年前,一场天灾,我还记得是六七月,热得不行,村子里好多孩子 说到孩子时,阿朵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天上忽然开始下火,火里面包着石头,几乎将整个村子都毁了,村子里的人也剩了没几个。 怪不得。赵浅道,刚刚我们走过的地方有不少都是空屋,虽然收拾的很干净,但有些细节还是能够看出灼痕,恐怕是当初天灾时砸坏的部分,而之后重建,也只是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修缮。 阿朵点了点头,示意赵浅说得不错。 神明就是在那时候降临的。阿朵忽然又不说话了。 站点就算对她再好再网开一面,阿朵能吐露的信息也就仅此而已,接下来就要靠乘客们自己去拼凑想法,于是赵浅便又问,但凡神明必要供奉,三牲之礼是最常见的,但也有些邪教喜欢其它东西,你们的神明又在期待何种供奉? 阿朵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五个人里有两个除了正事话不多的,还有一个正在学习也不敢胡乱开口的,只剩阿朵和包玥玥你一言我一语,而此时阿朵又偃旗息鼓,包玥玥磕着瓜子也不大开口了,队伍刹那安静,卫城东总觉得这不是个好预兆。 村子一圈已经逛完,我也该去看看娘亲了,你们随意吧。阿朵仿佛只沉闷了一小会儿,现在重新眉开眼笑,她望着矗立村寨中的那座竹塔,若要帮忙,可以去那儿撞撞运气,说不定还能遇见我。 村子里的其它建筑或远或近都早已不在原先的位置上了,唯独这座竹塔可能真栖息着神明,能够始终维持原样。 话说,我们为什么至今没想到重回竹塔再看看?包玥玥忽然皱眉道。 赵浅睁着眼睛说瞎话,兴许是曾经窥到里面的光景,有些害怕了吧。 包玥玥便切了一声,你竟然会怕吗? 怪就怪在这里,我不会。赵浅目送着阿朵的身影消失在层叠竹屋之后,随即他又将手里的扇子一开,遮在目上挡着迎面而来的阳光,他望向竹塔又道,我跟傅忘生的前一站具有心理暗示的效果,能够不动声色的阻止或鼓动乘客的行为。 我猜竹塔中吹起帷幔的那阵风并不是意外。 窥见了神明,被神明给予暗示,便不再踏足此处,倘若刚刚不是阿朵提醒,谁也不会想起这一茬。 那现在怎么办?继续找我们的坛子还是回竹塔再看一看?包玥玥无所谓的耸一耸肩,我都行,无所谓。 毕竟到目前为止,神明因为有人死了而展现出来的不高兴还没个征兆,乘客们自然也难以明白如何将这场灾难化于无形,包玥玥不急,反正这一整天还有个更加危险的晚上尚未到来。 找坛子,赵浅道,半途而废不是我的作风。 有阿朵的带领,他们四个已经相当于将村寨全部逛过了,虽只停留在表面上,但心里也算绘了张草稿图纸,赵浅又道,刚刚有个地方阿朵几乎没有踏足进去。 有吗?包玥玥一愣,她已经很细心了,但全程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只听赵浅说,村子里的澡堂是公共的,我也留意过其它竹屋的职能,卧室厨房都有,但没有卫生间。 你不会是说男澡堂吧?包玥玥的眉毛都快挑上天了,你什么毛病,一个半大的姑娘不想光天化日之下闯进男澡堂,这点哪里奇怪? 谁跟你说女澡堂边上的就一定是男澡堂?这里地形变动频繁,若只是刚好将另一座神堂挤到了女澡堂边上呢?赵浅叹气。 噫,你流氓!包玥玥虽然觉得赵浅说得很有道理,但不妨碍她继续作妖,话说,这一站傅忘生没进的来,你想他不?哎,你也不用逞口舌之利隐瞒我,倘若我跟潇潇这一站分割两地,我心里肯定很急你那什么眼神啊? 赵浅低头与包玥玥对视片刻后,赵浅似乎轻轻笑了笑,我打赌,傅忘生明早之前肯定会出现在这一站中。说完,赵浅便向着澡堂的方向而去。 包玥玥小跑两步追上他,你脑子有坑啊,他怎么进来傅老贼就算特别厉害,也不过是在站点的压迫下一展所长,但要左右站点的想法,不在他能力之内吧?难道我说错了? 只是无论包玥玥怎么闹腾,赵浅都不准备跟她搭话,少了打岔的环节很快就到了澡堂边上。 就像赵浅说得那样,不仅是阿朵,村子里其他人也不往这边走,方圆十米左右空无人烟,到这时包玥玥的八卦精神才消减下去,卫城东只当她生气了,忙安慰道,兴许赵浅只是在想办法才不理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啊我们最好还是团结。 我当然知道,包玥玥大眼一翻,你以为我真闲着没事管两大男人的感情生活?方才赵浅一提起澡堂,我看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盯着他,不将话题扯开还有的活?小伙子,你还是太天真啊。 包玥玥老成地摇了摇头。 第110章 本以为这一路上会遭到阻拦,但没有,那些村民只是单纯用目光进行威慑,包玥玥心想着,要是瞪人有杀伤力,我一个抵你们十个,赵浅一个抵你们二十个。 先别进去。好不容易有点线索,找到了疑似地点,赵浅开口却是这一句,包玥玥奇道,你不是不怕么? 谨慎与怕是两回事。赵浅神色不改,他以眼神示意李潇往后退上几步,李潇伸手揪过包玥玥和卫城东的后领子,将这两人一并拉到了安全区域。 包玥玥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她道,我跟你都做了这么久的队友,你帮赵浅不帮我? 对不起,习惯使然,况且,李潇道,有些地方你不如他。包玥玥宁愿李潇不要开口解释,省的自己受闷气。 这间竹屋与阿朵吊死其中的那间没多大区别,这村子大概也只有这一种房型,赵浅再闯进去就显得轻车熟路。 村子古朴,没有通电,赵浅刚一进去就看见一排的烛火,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靠门的一盏,这里应该是有机关之类的东西,一盏灯亮随即所有的灯都亮了,通明烛火中,赵浅看见了地面以及柜子上排列的无数腌菜坛。 当然,这些腌菜坛并不是普通的那种,它们上下均用八股绳捆缚,插着漂亮的孔雀翎还垫着血红色的符阵,整个竹屋拴满了绳索,还挂着铃铛,这些铃铛遇风不响,察觉到生人的靠近,忽然就吵闹成了一片。 赵浅真是个不怕死的,他居然伸手想去碰一下离自己最近的坛子。 那坛子一瞬间似乎想往赵浅的身上攀,但赵浅却不是个受其蛊惑的,他伸手找死是性情使然,但别人要他死时他又不愿意了,手指一蜷收了回来。 那坛子觉得眼前人是在耍自己。 人体不能接触,按理说赵浅继续留在这儿,也只能跟这些古旧的坛子面面相觑,最好的选择还是退出去另谋他选,但这么放弃就不是赵浅的作风了。 正当他展开折扇,准备将周围的网绳全部割开,用站点本身的东西做成网兜,带着其中一个腌菜坛出去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寂静幽黑的环境以及瞬息万变的思绪很容易被打断,赵浅轻轻叹了口气,不看屏幕都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喂喂喂,赵浅,我警告你,我要是进来的时候你有点缺损,不是全须全尾的话,我就弄死包玥玥那个小妮子连自己师母都照顾不好,就她这实力,若不是故意,就是有意,其心可诛,你知不知道?! 傅忘生絮絮叨叨,别说一日,仿佛一时不见便已隔了三秋。 赵浅将手机挪出听觉范围内,掐着时间确保傅忘生已经将废话都说完了,这才嗯了一声,傅忘生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我刚刚说得话你一句没听是不是? 赵浅被他戳中,没有反驳,说正事。 手机这种东西一旦进入了系统,在信号满格的情况下也只能做内部通讯之用,不过很少会有人察觉到这一点,大部分都以为打出去时会以神烦的语音代替,在站内使用肯定也差不多。 我已经知道如何才能进这一站了,过程不危险但是很复杂,估计要耗上一段时间,你那边具体什么情况?傅忘生将语气一收,正儿八经起来竟有几分肃穆。 目前没有大的进展,我面前都是些阴森古怪的坛子。赵浅问,既然你能打电话进来,为什么不开个视频? 聪明绝顶傅忘生沉默了半分钟,没想到。 详细形容我没有时间,总之,现在怀疑站点在坛子上动了手脚,里面很有可能装着夭折的孩子,并且此处村民从中获利,将其作为献祭给神明的牲礼。赵浅以两句话结束了几个小时的调查成果,你有什么经验可以用来参考? 据我所知,站点中夭折的孩子与惨死的女人更容易变成厉鬼,前者是因为心思单纯,憎恨这种情绪能够得到滋养的沃土,后者则是因为傅忘生停顿了一下,后者通常死得非常凄惨,如果你我经历过,恐怕会报复的更加彻底。你们如果要对付这种东西,一定要倍加小心,尸体甚至是他生前所有的遗物都不能动。 这一点我已经深有体会。赵浅赞同,还有呢? 若真成了冤魂厉鬼,普通方法是杀不了他们的,就算掘了坟一把火烧了尸骨也没什么用,最好搞清楚原因,让他们自己心甘情愿被超度。傅忘生越说声音越轻,他那边似乎遇到什么事了,看起来站点很不满有人强行入侵,我这边有点问题得先挂了任务不要做太快,记得等我。 忙音传来,赵浅无奈地摇了摇头,加上房间里的银铃声已经停了,耳边静悄悄的,他的思绪重新飘回来,落到了这些玄黑或朱红的坛子上,你们到底是完全困于其中,等着乘客来救呢,还是站点中的刽子手,为它所用呢? 坛子静默,未曾回他只言片语,赵浅便继续道,你们为何而死,又该如何超度? 大概觉得赵浅这一去耗时良久,怕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死在了竹屋中,包玥玥蹑手蹑脚地潜了回来,也不管会不会吓到赵浅,就背后拍肩,赵浅下意识扣住包玥玥的腕子,电光火石之间,包玥玥被赵浅掀起,半空中画弧又平稳落了地。 包玥玥的头发丝与最近的那根绳相距不过毫厘,她抚胸感叹了句,好险好险。然而下一刻刚刚消停的铃声忽然大作,所有悬挂成结的绳索窸窣抖动,连带着坛子也开始疯狂挣扎。 赵浅的手还搭在包玥玥前臂上,他当机立断,拽着包玥玥就往外抡,而那些终于被惊动的坛子从中伸出苍灰的手臂,眨眼之间手臂堆叠成山,追在后面像是要挽留闯入其中的乘客。 倘若被它追上有什么下场之前已经见识过了,由现在的情况看,那位死相凄惨的同志应该遭遇相同的状况。 李潇几年前习惯了给赵浅收拾烂摊子,现在又习惯了给包玥玥收拾烂摊子,眼瞅着这两位不省心的从屋檐底下窜出来,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群,行动速度还极快,几次差点拽到赵浅的衣袂。 卫城东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他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问李潇,怎么办? 李潇从腰后拔出匕首,低声喝了句,躲远点。自己却忽然迎头而上,离赵浅尚有一段距离时,李潇吼道,应对方案! 扩散有距离,砍竹子挡一挡!赵浅刚说完,李潇手起刀落,长在她身侧的巨大毛竹裂了一边,又被她踹了一脚带着繁茂冠顶往下倒,竹枝鞭笞着山呼海啸铺天盖地的手臂们,转眼抽出个烟尘四散。 赵浅空余的那只手又拽上了李潇,李潇倒退两步立马跟着跑,四个人跟参加了马拉松即将冲过终点线似得,急速冲刺后又嘎然停住,就站在村寨的边缘处。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76) 回头看时,那间堆放腌菜坛的竹屋并不算远,百米距离而已,但这当中的紧张却仿佛充斥了几千米,卫城东差点一口气没上的来,直接去见阎王爷了。 什么,什么情况?卫城东撇过头,疑神疑鬼地往后看,那些烟尘贴面被吹过,他脚底下哆嗦,准备再向前走两步,防止有什么冤魂未散,挨着自己的边。 谁知,赵浅却拉住了卫城东的后颈子,阻止他这种无知之举,离开村寨的地界,我保证你会走得很安详。 卫城东已经感觉到了,他因气流飞出去的衣角已经被削平,迎面而来一阵利器寒光,再错半步,他整个人都会被开膛破肚。 之前还觉得自己离死亡有一段距离,但现在却切切实实有了感受,卫城东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周围三个人都看见了,但都没说什么,生死一线的时候,各人有各人的应对方法,歇斯底里算一种,绝望自残也算一种,当然也有卫城东这样的,将眼泪作为情绪宣泄口,至少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几分钟后,卫城东哭完了,他擦了把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平生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丢脸了。 没关系。赵浅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缓解情绪,比起关注卫城东,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竹子压倒的地方。 按理说,那些追出来的手臂都是魂魄的一部分,没有实体,消散之后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竹叶此时沾满了白色的粉末,李潇通过与赵浅的眼神交流,确定她刚刚将这支毛竹砍下时,并无这些东西。 尸体和生前所有的遗物都不能动赵浅小声重复着,包玥玥凑过来听,说什么呢? 赵浅答道,兴许是我们保命的关键信息。 第111章 我看竹叶子上沾得是白色状粉末,如果按照你刚刚所说,难不成坛子里装的都是骨灰,里面的东西为了致我们于死地,把自己的骨灰都洒出来了? 包玥玥心想这也太狠了,随即她自己又觉得不对,但供奉神明的三牲酒礼都是带肉的,哪有烧成骨灰送上去的也不嫌呛得慌,更何况我看这村寨的条件,也不像能将人火化了,还烧得这么精细。 赵浅摇了摇头,是骨灰,但应该不是烧出来的。 他这一席话将周遭几人都吓得不轻骨灰除了烧还能怎么做,难不成 是磨出来的?包玥玥说这几个字都觉得牙疼,你什么意思?把骨头抽出来磨成粉,还是人骨,但那些坛子里装的就是没有骨头的小儿尸体? 包玥玥背后发毛,就算是邪教邪神,这也算太残忍了。 赵浅给出来的信息其实不多,大部分都是包玥玥自己的推测,但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包玥玥盯着赵浅狐疑,但这些也没办法证实吧? 不需要证实,赵浅道,倘若这些孩子当真死得这么惨,心中怨恨必不可少,村子里的人也必有微词更何况这些孩子是从哪里来的,父母兄弟甚至是爷爷奶奶呢?就算为了村子繁荣不得不这么做,一个人甘心是否十个人同样甘心,只要时至今日仍有心内愤愤的,我们就有着手点。 可村中之人大部分都不愿意搭理你我,就算笑脸相迎可以融洽相处的,也不会将这种事告诉乘客,包玥玥摸着没毛的下巴,眉头皱起来,不过生前遗物最方便寄托哀思,这些人肯定还留着小孩子的物件。 潜进家中,偷。李潇言简意赅,其它两人也是这个意思,就是卫城东第一次做贼有些心虚,他小声请教,该怎么偷啊? 这种村子信息闭塞且人口不多,父母生子的年纪不会很大,按照阿朵留在房间中的尸体推测,她可能已经死了好几年,整个村子大概是从信奉邪神时起就不再衰老和死亡,这些父母大概还维持着二十左右甚至十几岁的样貌。 只要将寨子里差不多年纪的人家里都翻一遍,肯定能找到相应线索。 这村子虽然没有灭亡,还有热闹鼎盛的感觉,却断了传承无法延续,也不知当初做这个决定的人后不后悔。 天其实暗的不算快,但这时候也近黄昏了,村中竹屋又上下颠倒左右翻转,还要求乘客们去找晚饭吃。 中午的时候,所有乘客都找到了提供饭食的人家,整个村寨中也有五六户开放了招待,到晚饭时,这个数目却削减到了一半,有个直到众人全部吃完,村民将桌子都撤了也没找到地方的乘客,竟在几分钟后活活饿死,死时嘴里还塞满了没咽下去的面包屑。 就好像他这么急不可耐的吞食,也缓和不了体内的饥饿。 天一暗,乘客们行动的速度就明显快了起来,一部分是因为时间紧张,一部分则是跟赵浅他们的思路差不多,夜色掩盖方便做贼。 赵浅挑中的这一户白天的时候人不多,现在看来居然一家四口,高堂在上,家里只有一盏油灯,油量还不多,摇曳昏暗,这房间明明不大,却四个角落都照不到。 哎,这些老人不是应该在塔里呆着吗?怎么出来的?包玥玥小声道。 早上那震撼人全家的场景包玥玥还记得呢,那些老人呆在塔里可不是单纯的两腿一盘往那儿一坐如此简单,而是与他们的神明连在了一起,全身的血肉都跟那死去的乘客差不多,与墙壁或屋顶融合,扒都扒不下来的样子。 可而今这本该被困在方寸之地的老人们却各个归家了,包玥玥躲在门缝里向内看,这一家的年轻人对刚回来的父母敬畏有加,就连晚饭都是双腿跪在跟前,举过头顶这般伺候,包玥玥一张脸皮全是嫌弃,皱成一团跟赵浅说,我还以为自己梦回大清呢。 赵浅提醒她,看那些人的神色。 老一辈的像是习惯了这般高高在上,受此大礼不仅不觉得心虚,反而更加颐指气使,吃个饭百般挑剔,那位老奶奶还叹气道,我们是为了什么才被困在神塔中的?还不是为了村子,为了你们好。唉,你看看你两那愁眉苦脸的样子,等我们的神明高兴了,孩子还是会有的。 而年轻的夫妇却并不觉得高兴,白天那种洋溢着欢喜的氛围到了家中就冷了下来,唯唯诺诺应着好,但眉宇之间多少有些厌倦不快。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油灯冒了一阵白烟终于熄灭了,赵浅刚刚就留意到,这晚上的一轮地势变化将每家每户都拼凑完整,卧室厨房皆有,且每户几人就有多大的休息空间,甚至还有富余。 富余的那个地方就是孩子的房间,有些收拾妥当看样子很多年前曾有人住,有些却放着崭新的玩具和竹木的床,眼看着是在等孩子的降临。 赵浅拉着好奇心旺盛的包玥玥,将她拽到了小房间旁,小房间是大房间的隔断,外面的那间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小神堂,供奉一两块牌位,这很正常,就算现实中的一些人家也保持这种做法,供得不过是遗照或菩萨像。 小房间有窗户,估计是怕里外这两层门一隔,不开窗的话谁呆在里面都会被憋死,才特地规划的。 我跟包玥玥进去,李潇你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靠近。赵浅说完,手在竹门上一推,这村寨竟然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风采,赵浅和包玥玥一闪身就进去了。 什么东西都别乱碰,也别翻找,尽量只动眼睛。赵浅叮嘱。 包玥玥虽不乐意听从别人的安排,但轻重缓急她自己心里有数,所以只是点头算应了。 小房间可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爬来爬去的玩闹,但两个大人要在这儿胡作非为却略显局促。 这房间里的东西很多,有新有旧,旧的材料泛黄,还有磕碰的油漆痕迹,而新的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昨天刚放进来,还散发着新鲜的桐油味。 赵浅蹲在一个半米长的暗色箱子前,这箱子是装衣服用的,赵浅不能用手去碰,他喊了包玥玥一声,用你的罗盘将这箱子打开。 锋利罗盘丝只要不绷紧,还不至于将金属扣割断,包玥玥用指尖一挑,箱子应声而开,露出了里面脏污的衣服,最上面的一件是白色小褂子,沾满了血,可见孩子死时穿得就是这一件。 带走。赵浅道,他这是将包玥玥当成了傅忘生来用。 包玥玥盯着血衣思考了片刻,怀疑赵浅是在坑她。 这东西不能用手碰,准确的说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能碰,但赵浅却要她将血衣带出去? 若是傅忘生肯定会有办法。赵浅轻飘飘一句话就激起了包玥玥的好胜心,她用罗盘在衣服中一搅,将衣服给提了起来,随即脱下自己的外套做成布兜,血衣不沾手的放在外套中,带出去没有问题。 正在这时,赵浅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落灰声,他暗道不好! 原以为站点入夜之前将房间拼凑完整,直到天明都不会再有变化发生,谁知站点并不在乎摇醒npc,它首先要针对的还是乘客,甚至不惜将原本安稳的夜搅得稀碎。 房间一动自然会有摇晃,人要是摇晃中站不稳,此处就成了致命的陷阱。 赵浅将包玥玥从门里推了出去,自己随之跟上,外面的神堂虽然烟火味重且阴暗潮湿,但比幼儿房还是好上不少,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赵浅关门时却慢了一步,门上悬挂的风铃落下,在最后关头蹭了下赵浅的手指尖。 赵浅怀疑站点是故意的,以刚刚的距离,就算摇晃中风铃掉下来的幅度非常大,也不会碰到他的手,除非是什么东西在暗中送了一下,非要赵浅遭一番罪。 小心点。赵浅道,坛子里的东西应该是出来了。 出来了?包玥玥念叨,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不是应该立马去找村民的麻烦,跟乘客有什么关系乘客不仅没害他们,照你所说,还很有可能要替他们完成心愿,超度亡灵,怎么,坛子里关久了,关出感情来,不想走了? 当然不是,赵浅朝着黑暗中看了一眼,此夜虽无灯,但月朗星稀,周围尚能视物,而移动过程中,他们所处的地方屡次与其它房间擦身,还能听到打呼噜的动静,这些小鬼的行为应该有限制村子里的人对神明如此推崇肯定有原因,更何况神明还不喜欢村中死人,另外 村民一入夜都睡得很早,只有乘客们想要抓紧所有的时间完成任务,不安稳的事物在站点中被攻击简直顺理成章,况且任务里说因为死了人而需要平息的灾祸到现在都没影子,我看时间也差不多,该有些动静了。 第112章 按理说坛子里那些孩子是因为神明的要求而死,两方应该势不两立,但现在的形式却很奇怪,这些孩子被控制或者其它什么原因,明显跟神明勾勾搭搭,开始大规模有组织地攻击乘客们。 而且这次不像之前那样,还会在空气中出现苍灰色的手臂,这次直接就是无声无息的接近,当空气中出现一瞬冰冷,基本就是死亡邻近时,能不能避开全看运气以及乘客的能耐。 这就是神明的惩罚?包玥玥的手在掰开的罗盘线上一弹,侵身而来的寒气被打散之后,她的手背上还是被划了一道伤口,尖利的疼痛传来,包玥玥嘶了一声。 不是,神明的惩罚应该由神明来完成,假别人手就不能以灾祸命名了,更何况这些孩子有所留手,若跟白天一样,乘客应付起来不会有这么容易。赵浅道,我们先出去,视野开阔一点。 话说完,赵浅却没正规走门,他将手里的扇子阖起来对着竹墙缝插进去,很轻易就将这里拆了个底朝天,果不其然,门口的栈道已经消失,赵浅拆的那座墙后才是真正的通道,而李潇和卫城东也不在视野范围之内,不知随竹屋变动去了哪里。 你怎么包玥玥忽然觉得眼前一晃,当空皓月之下,她瞧见远处有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傅忘生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就像是刚从煤山上扒煤回来,不仅衣服破损,脸跟手也不干净,还有擦伤。 包玥玥之所以看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傅忘生仿佛拿着全村的装备,手里拎着的探照灯简直跟太阳似得,想不看见他都难。 赵浅一瞬间变得很忙,他要应付那些扑腾过来无影无形的怨灵,又要回答包玥玥的问题,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向着傅忘生挥了挥。 竹屋移动在站点中有迹可循,它挪第二次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规律了。 啊?!包玥玥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先理赵浅还是先理傅忘生。 包玥玥的心思瞬息万变起伏不定,而令她这么上头的两个人却已经纠缠在了一起,赵浅从二楼一跃而下,也不知他从何处进行的缓冲,落地竟然平稳无伤,傅忘生更是快走两步迎了上去。 你怎么进来的? 没我在身边你有没有受伤? 赵浅和傅忘生几乎异口同声,随即又相视一笑,帮对方扫干净了席卷而来的厉鬼。 你怎么招惹上这些东西的,傅忘生在夜风中嗅了一下,闻味道,已经死了很久,还泡在某种液体中。 是在村子里死去的孩子,赵浅解释,我当时问过你。 想起来了你们任务解决到什么程度?傅忘生向上看了一眼,啧,你将房子都掀了,站点没嚷嚷着要惩罚你? 傅忘生乌鸦嘴投胎,话音刚落站点就将广播开了,乘客傅忘生不接受安排,强行闯入站点,由于乘客本身难以驱除,将接纳其为第十九位参与任务的乘客,但其所有完成率将以百分之五十记入最终完成率。 我谢谢你啊。傅忘生丝毫不上心。 站点的通报很多人都听见了,分身乏术的乘客们乍然听闻傅忘生这个名字都愣了愣,依稀觉得似乎熟悉还如雷贯耳,一时片刻却又想不起来。 也难怪他们,站点匆匆一面又各怀心事,傅忘生的事迹再怎么匪夷所思也是听了就忘。 第一天的任务该进行到收尾阶段了,我在等神明降下来的灾祸,又或者赵浅的眼神忽然亮了一下,又或者灾祸降临之前就阻止它。 他忽然拽起傅忘生就往竹塔的方向而去。 包玥玥满头问号,你们谁还记得我也在这儿吗?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77) 竹塔的位置虽然不变,但围绕它的竹屋与通道却将其团团包裹,显得越发像迷宫且逼仄难行,赵浅沉默着不说话,傅忘生也不问去哪儿,直到两人停在一间竹屋前,竹屋的门把手上还挂着赵浅留下来的字条,正是阿朵尸体所在的地方。 这是你写得啊。傅忘生随手将纸一撕,拎着探照灯就进了房间里。 探照灯的光线非常强,就算在外面也能将周遭十几米看得清清楚楚,房间中更不必说,几乎像开了一盏日光灯,所有细节的东西都能尽收眼底。 将尸体抗上跟我来。赵浅吩咐。 我抗?傅忘生委屈,我才刚进来,还没喘上一口气就让我做苦工,你舍得吗? 赵浅慎重打量着他,舍得,快抗。 出站后我一定要你补偿我!傅忘生嘴上愤愤不平,手里却利索的很,他将梁上的尸体抱下来,幸好阿朵不高,否则头撞在门框上一准能掉下来。 去中间那座竹塔吗?傅忘生问。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之前的任务,也没随着进程了解地形,但竹塔位置特殊,只要稍加留意就知道此处绝不简单。 去竹塔的路上,赵浅将任务和线索都梳理完告诉傅忘生,最后道,现在神明已经没有了代言人,我倒想看看他晚上会不会露面。 神明?那我要见识见识了。傅忘生道。 上半夜,一具被人扛着的尸体在竹屋周围晃荡,一上一下偶尔还转个脑袋,远远看见简直是做噩梦的基础,然后进了竹塔,好长时间都没出来,反而是恶灵越发疯狂,所经之处必留下创口。 随即天上开始有流星降落,刚开始像包玥玥和李潇这样游刃有余的还能抬头看一眼,随即她们就觉得不对了这些流星直冲冲对着地面而来,更何况站点不会有这样浪漫的心思,还搞流星许愿这一套,流星砸头还差不多。 是火,那场毁灭村子的天火!李潇从背包里抽出一把刀扔给卫城东,保护好自己,我去看看。 赵浅与傅忘生也感觉到了,竹塔的楼梯是在外面,视野不会受阻,一回头就能看到流火坠地,赵浅只瞥了一眼,果然如此。 这里的神明简直蛮横不讲道理还视生命为草芥,这种灭族的灾祸说来就来。 刚刚还远远落在竹林尽头的野火此时已经到了村寨边缘,眼看着再耽误半分钟,整个村寨都会被夷为平地,傅忘生扛着阿朵的尸体又快走了两步。 竹塔顶层长明,整个村寨的蜡烛和煤油都先紧着这里,加上傅忘生带进来的探照灯,周围一切都无所遁形,就算怨灵们借助天灾之力四处逞凶,也下意识距离他们远一点。 而在这条路的尽头,已经有个人等着了,白天时候言笑晏晏的小姑娘此时百无聊赖的守在最后一阶楼梯上,阿朵撑着头,嘴里叼着竹叶片正尝试吹出一两个简陋音节,然而双唇漏风,全是噗噗噗的声音。 她见赵浅来了,这才抬起那双灵秀的眼睛,阿朵先看了看自己的尸首,复又笑了笑,很少有人会这么做通常连碰我一下都不敢,你们胆子可真大。 这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式,我可不想下雨天没有片瓦遮挡。赵浅的眼睛映照烛火,当中颜色显得更加浅淡,进去吧,让我看看神明的真正面貌。 阿朵像是很厌恶这个神堂,她往外侧挪了挪,给赵浅让开一个位置,红色帷幔在夜风中多次打开又阖上,这层透明又轻薄的东西其实并不能掩藏里面的种种,只是帷幕放下时能稍微朦胧视野,还能提醒乘客们挪开眼睛不要多看。 此时的赵浅本就是来找神明对峙的,红色帷幔在他手上一卷就被直接扯了下来,竹枝雕镂的挂环溅落在地上,在竹塔寂静的顶楼如珠玉之声,那镶嵌在墙壁上的神明终于完整的展露于人前。 赵浅很快理解它被尊为神明的原因,除了丧心病狂的能力之外,这东西还具有令人目眩神迷的美,美得诡异且不具体,世间诸般绝色也不及它分毫,那枚孔雀眼犹如巨大深渊,别说葬身于此,便是将自己供奉于它都是应该。 然而赵浅的目光只在其上逗留了几秒,就回过头来向阿朵道,这是你的哪一部分? 你说什么?阿朵凑到嘴边的竹叶悠然落下,随即门吱嘎一声,被傅忘生给关上了,他还将怀中尸体杵在地上用手扶着,要是阿朵轻举妄动,傅忘生就打算拿这硬邦邦的人干去揍她。 你自己给了乘客那么多提示,若我再看不出来,岂不白费了你那些用心良苦。赵浅指了指墙上的孔雀眼又问了一遍,是你的哪一部分? 看形状就知道吧,还非坚持要问,真是恶趣味,阿朵指着自己的瞳孔,左眼 那白天呢?赵浅又问。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阿朵不服气地咬了咬下唇,白天是右眼。 也不算太早,刚刚扯下帷幔时我才发现纹路方向有些不同。村里人对神明又敬又畏,肯定不敢在象征神明的孔雀眼上动手脚,也就是说这东西全靠自身变化,于是我便想着,这单纯只是一种变化,还是白天与夜晚根本不是同一样东西。 赵浅摇了摇头,所以我才需要诈你。 阿朵明白自己这是上了赵浅的勾。 站点对npc向来苛刻,却对你网开一面,因为你需要泄露这些信息来赢得乘客的信任,而我也在那时断定,你一定很得站点的欢心,它才会扣扣索索开放这么大的权利。赵浅又笑了笑总结,何况村中之人对你无比亲切,他们彼此之间却并没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性格使然,导致神力滥用,你很喜欢被人簇拥,被人在乎吧? 第113章 阿朵没有反驳,反而她相当无所谓的点点头,我是很希望被人在乎。 而这具客观存在的尸体我猜跟你也有几分关系神明不喜欢村里死人,但若死的这个人就是神明自己,那这个局就不成立,因为神明不能算作是人,更不能算作村民,但灾祸还是降临了。 赵浅的眼角又划过天火降落的线路,轰然一片,天际绯红,他道,既然灾祸降临,那就意味着神明并非神明,不过一介冤魂,还是被抛弃的冤魂,所以才想被更多的人接受你是第一个被献祭的人吧? 错了,阿朵纠正他,不是献祭,是招引,得用一个鲜活的生命,也就是我,来请神,可惜阿妈本以为神明要了我的命,就会降临村寨救大家性命,却不知邪法招来的也是邪神,他们让我既成为了村中徘徊的冤魂,也成了能挽救他们的神明。 所以让神明不高兴的事并非死亡,而是你自己的死亡?赵浅想了想,看来若要平息这场灾祸,就得让你解开心结可惜,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被最亲近之人背叛,此恨埋藏心中这么多年,乘客就算能耐再大恐怕也阻止不了。 你是真的很聪明。阿朵盘腿坐在流光溢彩的孔雀眼下,塌着脊梁骨,用手撑着下巴,玩世不恭的笑容中竟真有几分神性,既然如此,你还不如放宽心,今夜过后至少有一半乘客能够活下去,不耽误之后的任务。 傅忘生就在此时将那硬邦邦的尸体递给了赵浅,口中还对赵浅抱怨着,你这么看重这具尸体,我们两个刚重逢,你就将这种又苦又累的活分配给我,想必就是现在用的吧? 不是我看重这具尸体,而是我们的神明看重自己的尸体,赵浅说话没太多情绪,但听起来就是怪膈应人的,否则神明大人为何要将那间屋子进行封存,还在里面布置了死亡陷阱? 所有装着小孩尸体的坛子应该都放在神堂中,以绳结、铃铛和阵法作为克制,唯独吊着阿朵的房间中放着游离在外的坛子倘若坛子可以离开神堂,村中那么多思念自家娃娃的父母,又为何不将其接回来养在自己家中。 这是神明的特权,也是阿朵用来保护尸首的方法。 坛子里的东西异常危险,对于乘客来说,是碰都不能碰的对手,而这东西又因神明而死,与你不共戴天,所以你能精准掌控的数目并不多,保险起见,只安排一个反而能将杀伤力提到最大,若没有前一个被献祭的乘客,我进去时也定会吃点亏。 是我思虑不周。阿朵承认,我没想到你胆子那么大,刚弄死人的地方你也敢立马进去,我在门口虽然略加拖延,却拖不住聪明人,终归是怕多做多错。 赵浅将手放在尸首的眼睛上,阿朵死不瞑目,眼睛是睁开的,只是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干,眼珠子早就没了。 你这么在乎这具尸首,不如我们做个交换吧,赵浅说着,将一根手指按进尸体空荡荡的左眼眼窝中,阿朵头顶的孔雀眼就随之黯了黯,我将尸首还给你,你将天火之灾的后果抹除一半,放过所有乘客。 否则如何?阿朵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我因这场天灾而死,最坏也就是现在的下场了,你要将这具尸体如何处置是你的事,我一个已死之人并不在乎。 否则我将为你挖坟,替你寻棺,给你铸碑,让你阿妈跪在地上忏悔哭嚎,让你从此入土为安。赵浅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说威胁也不似威胁,说客气也不算客气。 哈?你脑子有毛病吧?阿朵那云淡风轻毫无破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她被赵浅搞得一愣一愣的,我不答应你的交换条件,你反而让我入土为安?这么好的下场我又为何要反抗 赵浅打断阿朵很明显的喋喋不休,因为你不甘心,入土为安是你最好的结局,你明明知道,却不甘心,否则为何任由自己脚不着地的挂在梁上这么多年? 阿朵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笑至最后隐隐有了哭腔,为什么是我,怎么能是我!你们这些人有没有心肝啊! 原本沾地即成燎原之势的火焰缓缓熄灭,竹塔内都能感觉到温度降了下来,四周清风朗朗,裹挟陨石的天火有了收敛迹象,不再无休无止的往村寨里砸。 赵浅将手里的尸首还给阿朵,阿朵就这么抱着自己缓缓走出了竹塔,走向了漫天火种里,此夜村民睡得沉,无人惊醒,只有乘客们一个个清明双目看着阿朵的背影。 就这么走了?李潇是从窗户外翻进来的,她显然已经听了很久,才会有这样一问。 阿朵身上的秘密我不过推测出一半,以她刚刚的神色和言语,剩下的一半恐怕更加赵浅摇了摇头,看之后的任务怎么安排吧。 因赵浅只推测出了一半,所以跟阿朵的交换他并未得寸进尺,这场灾劫毁了一半村寨,但随着接天的火焰,村寨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凌晨时分已经是当初展现在乘客眼前的数倍,村寨中心甚至还有一块不大的湖泊,平静无波,清可见底,就是没什么鱼。 阿朵不知去向,村子里的其他人又睡得跟死猪差不多,昨晚那么大的天灾,火都烧到眼皮子底下了他们也没醒过来,乘客们也不指望能靠喊得就将他们全部喊动,所以拖着满身伤要么想办法处理一下,要么便干脆倒头就睡,养足了精神等明天交任务。 人力始终无法与天灾抗衡,有了昨晚东躲西藏无处安身,自己竭尽全力也不过是随江海浮沉小小竹叶的体会,大部分乘客也就看开了,心境都随之平和了不少。 傅忘生虽与李潇相当不熟,还是两句话一说就让她去找包玥玥玩耍,而自己则终于得到了空闲,能跟赵浅单独相处一会儿。 你就不问我怎么进来的?傅忘生跟赵浅并排站在竹桥上,月色未尽晨光熹微,河面静悄悄的点波不惊。 赵浅将手放在傅忘生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自有你的方法。 难得举止如此亲昵,傅忘生将手掌一翻就抓住了赵浅的指尖,赵浅手上有了些新的伤口,都不深,已经结了血痂,但摸起来总还是有几分粗糙。 赵浅又道,以你的个性,滞留在车站里的人既然将自己的好东西都给了你,你必然也会为他们留后手他们的结算率是否会提高? 傅忘生便叹一口气,愤愤道,你可真是了解我啊。赵浅,再这么下去,我会怀疑我留在你身边的价值所在,你看起来根本不需要我嘛。 你真会怀疑?赵浅瞥他一眼,先不说你我动手你稳赢不输,包玥玥可还提醒过我,你从不拿出自己所有的实力,无论怎么坑都还有底线,简直是深不见底。 你不要信那丫头的,那丫头傅忘生的眼睛忽然一亮,你还不知道我跟玥玥的故事吧,我说给你听啊。 包玥玥与傅忘生的相遇其实很简单,左右不过某人是个千年老狐狸,而包玥玥是个刚进系统的萌新,傅忘生挑人带,通常喜欢个性突出的。 包玥玥第一天的任务就能狠下心将自己的小指剁下来,以周全性命,同时包玥玥又用保鲜袋将自己的断指装好,放在冰水混合物中保管,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傅忘生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苗子,也是那次傅忘生用手段使得站点网开一面,任务没有做完就将包玥玥送出去接上断指,而傅忘生的完成率则被两人平分包玥玥感念他的救命之恩,算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那她现在怎么会看你不顺眼呢?赵浅一想到包玥玥谈论傅忘生的表情,就觉得有几分好笑。 唉,傅忘生叹气,后面两站我们的意见屡次相左,包玥玥与你不同,她不能跟上我的脚步,有时候还会互相拖累包玥玥多次觉得我是想让她死,最终和平拆伙,她也算有了自己的能耐。 赵浅不知是该同情跟别人毫无默契可言的傅忘生,还是该同情多次被坑的包玥玥,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赵浅,你比以前生动多了。傅忘生忽然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带刺的一株花,还结着冰冷的霜,碰都碰不得,我可真喜欢你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啊。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78) 赵浅没说话,傅忘生继续道,现在吧,虽然还是带刺,还是结霜,我甚至见过你拿板砖砸人的疯狂,就喜欢的更加厉害。才与你分别一天而已,我就差点毁了困住我的牢笼,以求能快点到你身边来。 既然如此,傅忘生,我也有一句话想告诉你。赵浅停顿了片刻,我也是。 艹,傅忘生倒吸一口气,我的赵大美人,你太会了。 第114章 夜晚终究是结束了,包玥玥守在那位老奶奶的床头守了一夜,人家刚一睁眼,还没来得及去找神明把自己给献祭了,就被包玥玥绑起来游街示众,示众过程中只要遇到个乘客就交任务,那老奶奶得亏身体健朗跟常人不同,否则单就这么一吓一折腾,就直接去见神明了。 游了一圈,最终停在赵浅和傅忘生面前,等他二位将任务交上,所有的乘客就已经完成了第一天的任务,老太婆一直挣扎着要去竹塔,说什么去晚了神明会不高兴的。 然而即便如此,乘客们一旦将任务完成,她就不得不停下来进行结算。 所有乘客第一天任务完成,现在进行结算。 乘客赵浅午饭和晚饭都找到正确地点,增加完成率5%,找到死人尸体,增加完成率5%,惹怒神明降低完成率10%,阻止村寨毁于一旦,增加完成率10%,进入不该进的地方,降低完成率5%,最终完成率55%。 傅忘生在跟赵浅咬耳朵,才第一天,怎么加加减减的这么多。 赵浅道,继续听,看别人都是怎么结算了。 乘客包玥玥午饭和晚饭都找到正确地点,增加完成率5%,见到死人尸体,增加完成率2.5%,进入不该进入的地方,降低完成率5%,最终完成率52.5%。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精确到小数点后的百分比结算。 乘客李潇、卫城东午饭和晚饭都找到正确地点,增加完成率5%,见到死人尸体,增加完成率2.5%,最终完成率57.5%。 其它乘客午饭和晚饭都找到正确地点,增加完成率5%,任务有参与但参与度不高,各减完成率10%,最终完成率45%。 乘客傅忘生搬运死人尸体,增加完成率10%,阻止村寨毁于一旦,增加完成率10%,最终完成率70%,因其私自闯入站点,完成率减半,最终完成率为35%。 赵浅便低声又道,其它乘客参与度不够,但完成率还可以,可见这一站只要有人完成了任务,其他人就算没有帮忙,也能沾光,另外我和包玥玥都进过另一间神堂,李潇他们却没进过,不该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指那儿。 那老婆婆一结算完,就疯了一样将绑住自己的绳索给缴断了,脚下健步如飞,一点不像年近古稀的老太太,倒似个奔命而去的兔子。 老婆婆去的地方就是竹塔顶层,其它老人们早就聚在那里,似乎等着一声令下,就跟竹塔当中的孔雀眼融为一体。 虽说结算已经完成了,但npc还没有给出第二天的任务,所以她老人家在前面跑,乘客们就赶在后面追,老婆婆虽然跑起来速度极快,但乘客们大多年轻,所以距离并没有拉开多少,刚好也能进入竹塔,亲眼见证这些老年人们开始生祭邪神。 昨晚赵浅扯下的帷幔并未修复,所以乘客们的视线不受阻,那巨大且绚丽的孔雀眼从中伸出无数长丝。 长丝卷席向几个老人,乘客们本以为这一根根密密麻麻的长丝就是昨天看到的白色突起物,而老人们如同结茧,皮肉骨髓都会与之相融,谁料这东西仅仅起到了支撑作用,而真正令人与墙面相连的场景却更加怪异。 这些老人的背后皮肉被长丝从中剥开,直接呈摊开的面皮子状长在了竹木之间,而他们体内的骨骼与筋脉虬结突出,颜色逐渐转白,变成了外人眼中的那些钙状捆缚物。 嘶,看起来就疼。包玥玥小声道。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一两分钟内所有的老人都已经吊了上去,乘客们皆被惨状吸引,却只有赵浅和傅忘生分神看着墙壁上的孔雀眼。 就像赵浅说得那样,孔雀眼白天和晚上所呈现的状态果然不一样,晚上时孔雀眼的纹路比较柔顺,向着地面,而白天时却轻微的向上炸起,有一种淡淡的怒目而视感。 随即,包玥玥和李潇也看出来了,正在咬耳朵小声讨论,而其他人里也零落有一两个发觉不对劲的,其它则始终感到这场面过于骇人,就算昨天已经有了惊鸿一瞥,但如现在这般细细观摩还是难以接受,要么宁愿放弃可能的线索躲得远远,要么就扶着膝盖干呕,自虐似得,看一眼吐一口,看一眼再吐一口。 既然已经是第二天,我看各位也拗好了造型,那么就该给出任务了吧?傅忘生开口打破了沉默。 倒挂在高处,背后张开与墙壁长在一起的老婆婆居然还能摇头,她道,不好意思,今天的任务不是在我们这里接取,请各位自便。 什么?乘客们一下子愣住。 这村寨里的人虽说不多,但也不少,光他们昨天看到的就有二三十人,今天地图又扩张了很多,村民数目可能再度翻倍,七八十甚至八/九十人中找一个特意掩藏自己的关键性npc当然比海底捞针容易,却也非一两个小时就能完成的,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行,我们知道了。傅忘生也没指责站点的不道德,他很快就接受了眼前状况,甚至比早参与一天任务的乘客们还要冷静,他将手一摊,那就找呗。 大家这才有闲工夫来管他,有乘客小声道,他是不是昨晚站点通报,强行闯进来的那位?叫什么来着傅忘生? 一石激起千重浪,众人看傅忘生的眼神都有点五味杂陈。 虽说像这样成为焦点已经很多次了,但赵浅总觉得人群中有目光不善者,但仔细去找时,这种恶意的目光又被收敛起来,完全消失了。 走。赵浅满脸森然,他反手握住傅忘生的腕子,将他拉着就走,傅忘生心里想着哎哎哎,这可是难得的主动。但其实他自己也察觉到了那点不怀好意的窥伺。 包玥玥和李潇甚至是卫城东这些个队友还打算跟上去,赵浅却骤然低喝一声,不许过来!我们两个有事要说。 李潇十分清楚赵浅的脾气,现在去招惹他赵浅肯定翻脸,还会翻得毫不留情,所以伸手一拦,将包玥玥和卫城东都留下了。 傅忘生被赵浅拽着,还没生出个风花雪月的心思,就觉得手腕处如被铁箍,一抽一抽的疼,傅忘生忙里偷闲的想,赵大美人的手劲可真大,以后要是打架他怕吃不了亏。 离了神堂,拐进空无一人的小屋后,赵浅才松开了他,被勒紧了的血液一恢复流通,那股胀疼就更加明显,傅忘生微微龇牙活动了一下筋骨,口中却耍赖似得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却不自知?赵浅被他那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激得更为恼怒,但说话时却轻轻冷笑了一声,怕是问你,你也不知道。 傅忘生满脸无辜。我是真的不知道别说是站点中我得罪过谁,就是现实中我也干过几年不讨人喜欢的职业,哪边都会惹下仇家,我也懒得一一记下来。 其实,昨天所有人被困在车站里,坐等站点逐一挑选时,傅忘生就感觉到了异样,只是这股异样维持的时间非常短,且隔着人山人海,估计距离也远,不如此时的恶意那么明显。 这股异样的出现,也是傅忘生着急进来的原因,不过由现在的情况来看,那暗中觊觎自己的人还算恩怨分明,没有将赵浅作为报复对象。 现在就得看那人恨你恨到了何种程度,是想活着报仇,还是同归于尽。赵浅道。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傅忘生,眉心微微蹙起,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有种淡淡的不高兴。 傅忘生从没见过赵浅这个样子,他的赵大美人似乎一直从容淡漠,游刃有余,就算有什么情绪上的表露,也显得云淡风轻,极少将厌恶挂在脸上即便除了傅忘生,谁也读不懂赵浅的情绪表达。 傅忘生便问,怎么了?这件事应付起来应该不难,比不上任务半分。 那种眼神给我的感觉赵浅摇了摇头,跟当初刘背叛我时很像,除了掺杂的恨意之外,还有难以言说的其它感情,一旦被缠上,就算此人本事一般,也会让人伤筋动骨。 赵浅话尚未说完时,傅忘生的心里就跳了一下,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么长时间,那暗中的人不是不算计赵浅,而是要在自己的眼前算计赵浅,否则这个报复就达不到那人要的效果。 啧,该死。傅忘生咬牙切齿,他道,从现在开始,只有我们两个组队,跟你之前同路的几个都遣散了,另外所有陌生人都不要搭理,一定要凑上来跟你说话的,你就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揍个半死。 倘若仅仅牵涉自己,傅忘生但可随心所欲的不上心,但波及赵浅却不行,一丝半点都不行。 赵浅斜觑着他,傅忘生又道,你别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刚才说的你有没有记下,记下了就重复一遍。 之前无所谓的可是你自己,一瞬间似乎立场都颠倒了。 第115章 大概是耽误的时间有些久,竹屋的门被人敲动,包玥玥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你两有什么小秘密还不能给人知道,单独说这么久说完了吗?今天任务你两还参不参与? 过一会儿,包玥玥又道,不参与更好,省的给我添麻烦。 傅忘生下意识看了一下手表,才刚过几分钟而已,包玥玥这么一催,就好像半天都过去了。 你们先走吧,我既然进来了,赵浅就被我霸占,轮不到你们。傅忘生隔着门,别试图打扰我两二人世界啊。 你当我稀罕,包玥玥气鼓鼓,赵浅跟你一样,都喜欢往危险的地方钻,也不管别人跟不跟得上算了,你两打包也好,乖,别去祸害其他人了啊。 说完,竹屋外又起了一阵动静,包玥玥拽着李潇和卫城东离开,卫城东原本看上的是赵浅,此时莫名其妙被抛弃,瞪着眼睛还准备说些什么,谁知包玥玥抢先,怎么,你不相信我能带你平安出站?! 不敢。卫城东明智地闭上了嘴,乖乖跟着包玥玥离开。 等外头的动静完全消停,傅忘生才探出头来四处看看,赵浅就站在他身后,无奈问,需要这么谨慎吗? 傅忘生便没好气,就知道你还不够上心。 今天的任务连个引子都还没有,乘客们早就散了,各自去找线索,赵浅和傅忘生算是最后才行动的,所以周围很安全,一个眼熟的都没遇到。 你觉得任务npc会是谁?傅忘生走在前面。 他昨晚虽已经爬过了竹梯,但当时情况紧急,没仔细体会过,现在才发现此处设计精妙,一条看到底的狭长小道也要拐二三小弯,真是处处洞天。 阿朵就是昨晚你看见的小姑娘。赵浅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傅忘生托着下巴想了想,记得记得,个子虽然不高,但怪可爱的,就是死相惨了点看她对自己的尸首那么重视简直到了耿耿于怀的程度,我猜要找到她其实不难。 确实不难,阿朵看起来在村寨中很受欢迎,但其实这些都是她自己搞出来的假象,村中之人其实对她既敬且畏,倘若再加上这些年堆叠的仇恨以及阿朵被献祭之前的恩恩怨怨,恐怕情感还要更复杂一点。 先别说他们愿不愿意接受阿朵,让她在家中过夜,就连阿朵本人恐怕也不想跟村民们同处一室那就只剩下神堂和容她吊死的那间小竹屋。 神堂白天人多,阿朵既然不想露面,当然也不会呆在这里,而那间小竹屋混在其它规格相近的房间中,再经过昨晚到今天的几次挪动,早就找不到痕迹了,而赵浅贴在它门口的纸条也被撕掉,一点特殊的地方都没留下。 你有什么方向吗?傅忘生说话时已经跟赵浅换了个位置,这地方赵浅明显比他更为熟悉,何况傅忘生还觉得,如果有人要打赵浅的主意,背后偷袭比正面攻击来得更加靠谱。 赵浅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低头查看着竹屋上一道道纹理,这些竹屋分为两种,一种完好无损,肯定是昨晚天火之后出现的,一种则破损脏污,颜色也暗一点,除了火烧火燎的痕迹,更有乘客们为了抵抗外敌留下的各色创口。 赵浅循着这些创口继续往前走,包玥玥的罗盘杀伤力极大,昨天的时候她还因为滥用,破坏了这些竹屋的架构而被站点惩罚。 傅忘生稍稍点一点头,小丫头是有这个毛病怎么,你要找的地方也被她留下记号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中午,包玥玥放出的罗盘丝涉及范围极广,将绷紧的丝弦挑回来时,又经过了不少地方我带你去搬阿朵尸体时就曾经留意过,南边的飞檐缺了一个豁口。 赵浅说着又道,而竹屋的挪动有规律可循,顺着丝弦造成的破坏,要找到阿朵还不算难。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后,赵浅和傅忘生就到了竹屋门口,竹屋南边屋檐缺一块,门上还有贴纸后残留下来的胶。 是直接进去还是等一等。傅忘生问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所以打个哈欠倚在门框上,又道,赵浅,其实我会吹竹叶笛,我吹给你听啊。 赵浅果然道,等等吧,你若有这个闲工夫,不妨想想到底得罪过谁你那音乐素养我实在欣赏不来。 然而这话还是说晚了,傅忘生已经伸手在半空里一捞,村寨里遍地长着高大的毛竹,竹叶一年四季往下飘,他还特地挑了片没有破损且颜色翠绿的往两片薄唇间一夹。 出乎赵浅意料之外,傅忘生唱歌堪称惊世骇俗,竹笛却吹得中规中矩,没有熟手那么动听,却也有个婉转的调能出来。 吹了一会儿,屋里也有了响应,还是昨天晚上那破音的噗噗声,可见这东西吹起来也需要天赋,阿朵练习了这么久也没个像样的曲子,反倒让傅忘生占了上乘。 你会吹《阿朵》吗?趁傅忘生停下来的功夫,里头的人忽然问。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79) 隔着门,傅忘生摇了摇头,我不会,是首怎么样的曲子,若有谱,我兴许可以试一试。 屋里的人又沉默了,过一会儿才道,我这里没有谱子,但我可以哼给你听。 于是包玥玥、李潇以及卫城东到时,看到的就是赵浅坐在竹屋门口,傅忘生背抵着门,门里有个人在唱歌,气氛一派和谐,但就是哪儿不大对。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十九位乘客除去昨天死亡的,到了有一半时,傅忘生才往旁边挪开,还有礼貌地说了句,我们要进去了。 阿朵果然在这间屋子里,她站在角落中,阳光半点也撒不到她身上,但她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却流光溢彩,只是左眼更甚,右眼相对黯淡一些。 而那具她视若珍宝的尸体就挨在旁边,跟被八股绳捆缚的坛子做个伴。 是你会吹竹叶笛吗?阿朵看着傅忘生问,见傅忘生点了头,阿朵又道,你留下教我,我将今天的任务告诉他们。 包玥玥怀疑傅忘生刚刚的卖弄,就是为了得到npc的这句话。 不愧是相处过几站的师徒关系,包玥玥确实了解傅忘生,他从昨晚看到阿朵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吹竹叶,还吹得十分兴起,几次放下又拿起,就知道阿朵心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要借竹叶笛才能寄托或抒发。 而傅忘生又偏偏具备这项技能,不用来交换些于己有利的情报,实在对不起这等博学。 于是傅忘生回答道,抱歉,不行。 一众乘客刚刚冒出来的快乐转眼被傅忘生这一句给浇得透心凉,讲道理,npc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更何况傅忘生答应后就算被困在这里,乘客们也不是白嫖他的牺牲,毕竟只要其它人能够完成任务,傅忘生一样可以沾光,由前一天的任务结算就能看出来。 乘客们心里泛着嘀咕,不是说一个傅姓的大佬很厉害吗?怎么他连结算中这点显而易见的东西都看不出来,若不是怕困在这里结算率太低的话,他拒绝npc干什么? 就连阿朵都觉得奇怪,她阴森森的问,为什么? 我不放心赵浅,得一直跟在他身边,我说过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但你得跟着我,留在这儿可不行。傅忘生简直了,每次开口都能让大家的心绪起伏不定。 乘客们想着,你就规规矩矩接受npc的要求是能要命吗,非得搞这些花里花哨的东西! 只要我跟着你就能学吹竹叶笛吗?阿朵又问,那刚刚那首歌我要多久才能学会? 你要是聪明的话,最晚明天就像模像样了。傅忘生大言不惭。 阿朵犹豫了一小会儿,看起来是在做心理斗争,作为一个本该全知全能的神,阿朵显得过于人性化了。 好吧,我答应你。当阿朵再次出声时,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谁能想到此站最凶残的npc竟然肯为一首曲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唯有赵浅和傅忘生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阿朵的答应并未能让他们惊喜。 傅忘生又问,那么,今天的任务呢? 今天村寨里将有人会死去,希望各位可以救下即将死去的人。阿朵刚刚说完,她眼里的华彩忽然迸发,赵浅低喝了声,不要看!还是有人眼皮子慢了一步,从张开的瞳孔里强行接收了成套的洗脑包。 放心吧,我刚刚给你们的东西需要激活条件,倘若你们运气好,所有任务做完还能平安无事的话,任务结算后就会直接清除,而且不影响日常行动,阿朵的语调忽然一变,你们看看,作为神明,我是多么仁慈啊。 刚刚跟阿朵对视过的几个人瞬间觉得脑子疼,完全没感觉到这个仁慈在何处,还增添了几分心惊肉跳。 第116章 昨天其乐融融的氛围随着任务的结束、记忆的复苏转而显得压抑而阴森,尤其赵浅这一队里还带着个阿朵,村民们看过来的眼神就更加不善,甚至于远远就闭门锁户的,连个搭话的机会都不给。 阿朵之前还一心想要这些人的喜欢,现在也只顾缠着傅忘生,问他竹叶怎么才能吹出声,还说自己已经尝试了各种方法和姿势,但总是不对。 傅忘生便问她,你自学了多少年? 我生前就开始学了,具体多少年我没去想,但终归有十年向上。阿朵手上的竹叶已经被折腾破了,她又捡起一根,吹得好不好听我不在乎,我只是想 阿朵忽然梗住,她皱起眉,毫不留情地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我想什么来着,为什么又不记得了。 可见阿朵也有一部分的记忆被封锁尚未解开,若强问她生前发生什么事,她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又为何对竹叶笛如此执着,她就会像现在这样被梗住。 算了,不想了。阿朵释怀得非常快,她又缠着傅忘生,快教我快教我。 傅忘生倒是想教,其实阿朵从头到尾方法就是对的,平常人模仿她早就能吹出声音了,但偏偏阿朵不行,她不仅是记忆被堵塞,感觉心理上也有毛病,艺术细胞全被剔除,就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一样,阿朵兴许自己感觉不出来,但她身体却在排斥吹出声响。 傅忘生只能糊弄她,你不要使那么大劲,轻一点,尽量用巧力。听得阿朵一脸懵逼,觉得有道理,又觉得没啥用。 乘客们都是长嘴的,既然知道此站的完成率可以少量共通,那其它未曾找到竹屋的乘客也很快被告知了任务详情,不过就此,乘客们的心里也分出了三六九等 能找到竹屋的不是观察细致入微,就是其它方面有所擅长,而需要别人传达才能得知任务内容的就明显缺少这种特质,倘若不是经验不够,就是资质所限,直白的说这些人不够聪明。 其实也不一定,但赵浅却不赞同,最便于隐藏实力的做法,就是找到竹屋却不靠过去,就在远处等着只要有乘客能得到任务,任务内容必然会传开,他也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若是没人进去,他才会考虑做这唯一一个。 记恨我要算计我的人肯定对我相当熟悉,也不会想过快的暴露自己,与其在我眼皮子底下犯错,不如从一开始就做个庸庸之辈,方便隐藏自己。傅忘生也是这个想法,排除刚刚在竹屋里的人,剩下的那些里就好找了。 毕竟真正的平庸之辈跟假装出来的还是有距离,至少前者不会想着如何才能给自己留后路,而后者必是谋略深重,而千虑也必有一失。 先做任务吧,赵浅又道,任务途中总会偶遇,比强行去找还自然许多。 他们是如此,那藏在暗中的人必然也如此。 村寨中有人要死,要死的是谁,在哪里,怎么死?乘客阻止死亡又要如何阻止?傅忘生将目前要解决的问题都排列出来,他这个做法跟赵浅莫名重合,引得赵浅微微发笑。 笑什么呢?傅忘生也跟着弯了一下眉眼,是觉得我话多了? 赵浅摇摇头,只是忽然发现你跟我真的有地方很像我之前都未加留意。他将话题重新扯了回去,既然是能被阻止的死亡,就不是绝症或暴毙这种乘客无能为力的类型,我猜应该是意外或自杀。 目前能推测出来的也就这么多了。傅忘生耸肩,这样要找还是很难。 毕竟竹屋这么多,村里人也不少,随便找个角落捅自己一刀,可能要尸体腐烂发臭了才能顺着味找到。 既然不知道从何下手,我倒有两个地方可以去看看。赵浅提议,村寨中的两个神堂。 之前因为无人配合,不管是李潇还是包玥玥跟在身边,赵浅都不敢过于妄动,以至于神堂有很多地方他没仔细看也没仔细摸,现在有了坑傅忘生的机会,赵浅内心早就摩拳擦掌了。 行,那就去吧。傅忘生难得胆大一次,他拽着阿朵道,我的神明哎,待会儿你师父我要是得罪了你,或者得罪了站点,还得请您手下留情。 阿朵眨着眼睛,没打算理这位戏精。 装着老人的神堂早上已经见识过了,赵浅想了想,二择其一,还是先去跟孩子们打交道,然而阿朵这个阴晴不定的护身符走到竹屋前,她就忽然停下了脚步,眉心一皱问,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还没开门你就知道是哪儿了吗?赵浅若有所思。 随着时间推移和村寨相对不变的挪动规律,赵浅找起关键地点来已经是轻车熟路,无论地图扩张了多少,经历过昨晚因而留下痕迹的建筑已经固定,在赵浅眼里真正重要的也就是它们,其余都是干扰项。 他看着阿朵又道,你在外面等着,还是跟我们一起进去? 阿朵又表现的很犹豫,她既怕傅忘生死在里头,竹叶笛从此搁置,她仍旧吹不出曲调来,一方面却本能的排斥这座竹屋。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努着嘴道,我不进去。 竹叶笛和腌菜坛之间,腌菜坛略胜一筹。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客气了。赵浅道,请姑娘让开条路。 阿朵没动,她张开双手挡在门前,我劝你们也别进去里面的东西不受我控制,我不想你们这么早就死。 这话就不对了,傅忘生半蹲下来将小姑娘一抗,阿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放在了下一层的栈道上,傅忘生道,你不想我们死,我们就乖乖不死了吗?你只是个npc,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是你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吧?你就是个生活在系统底层被压迫的乘客啊! 赵浅又是微微一笑,他伸手一推,这常年不锁也没人敢进来的竹屋就吱嘎一声开了。 里头所见跟昨天没有区别,只是贴在坛子上的封条由黄转暗,边缘看起来还似有些淡淡的红色。 昨天赵浅进来时,半晌这些坛子都没动静,今天还站在门口,里头的银铃已经开始响了,傅忘生这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腌菜坛子垒在一起,颇为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里面装得是什么?村子里的小孩子?傅忘生问,他知道这些情报赵浅绝对已经搞明白了。 傅忘生说话时用手比划了一下坛子的大小,这么窄的空间里最多满月到一两岁的孩子勉强摁下,再大一点就装不了,但我看这村子的年龄分布,若家家户户均有一个孩子算,最大也该有八九岁了是不是用了其它什么手段才能塞进这小坛子里? 怀疑是抽了全身的骨头磨成粉,看上去分量并不少,但磨成粉的骨屑不占空间,人没了骨头不过烂泥一团,若再放出满身血,这坛子绰绰有余。 赵浅这番话里充斥着浓厚的血腥气,然而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并无太多暴戾之感,平淡的描述恶行罢了。 傅忘生双眼眯起来,当中刀锋般锐利的精光藏于一线,是村子里的人为了活下去,自己愿意的? 赵浅轻微点了点头。 短暂的交流之后,傅忘生率先走进了阴森森的屋子,周围湿润滞涩的感觉比昨天更甚,就像空气中有一层水汽形成的膜,将所有外来者都捆缚在里面。 可以碰吗?傅忘生又问。 最好不要,赵浅说着,却自己伸手在蜘蛛网似得绳索上晃了晃,银铃响的更加欢实,连带着最前头的坛子都动了起来,昨天死亡的乘客中有一个死相极惨的应该就是接触了这些东西。 昨天?傅忘生眉尖一挑,也就是说今天还没有死亡的案例喽。 今天乘客们忙得团团转,哪有机会来挑战这样的死亡机会,更何况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虽然站点有的规则会跟时间变动,但大部分不会,谁还敢冒这个险老老实实的活着不好么? 若碰了会有什么后果?傅忘生眼看着越来越不安分。 赵浅倒也纵容他,神堂里那些老人你都看见了么,若碰了这些东西,你的骨骼经络会生长出来与地面相连,而地面吸收你全身的血将开出一种骷髅花,且之后见血就长。 这个过程大概多长时间呢?秉承着对生命负责的态度,傅忘生问得相当具体。 不清楚,昨天那人死时,我们相距很远没有看到,但粗略估计十分钟左右就差不多结束了。赵浅看着他,你知道这么多是有应付的办法了? 有一个。傅忘生说着,将自己的袖口卷了上去,露出上臂,随后又掏出小刀在指尖上戳了一下,戳出一个小小的伤口,他胳膊与肩膀相接的地方再向下一寸,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纹身,纹身边缘呈金色,眨眼间傅忘生手指头的伤口就愈合了。 纹身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傅忘生在其上又用刀划了两条极细的口子,示意赵浅用布条帮自己包扎好,随即,那大片的纹身消失,而傅忘生的掌心则托着一枚与纹身制式一模一样的胸针。 傅忘生,这东西就是那件你从未见过,却能救我一命的道具,平常两种形态,可以附着在皮肤上,我刚刚做了调整,倘若腌菜坛真能杀人,在它作用发挥时,我体内的异状也会因道具作用随之愈合,疼是疼了点,但我想是死不了。 说完,傅忘生又补充了一句,我这么说是怕你担心过头了,但想一想你应该不会他话锋一转,又凄凄惨惨道,赵浅,骨头变形很疼的,你担心担心我。 赵浅默默地看着他作妖,等傅忘生将衣袖放下了他才接口道,我也想碰一碰这些坛子。 第117章 系统里多的是人知道傅忘生不要命的手欠,不管什么站点,不管什么情况,他都有意愿冒犯一下底线,却很少人知道赵浅这个新晋大佬也有这种特殊癖好,不仅如此,他的做法跟傅忘生还不一样。 傅忘生是不想死的,他所有的冒险都有一个后路垫底,而赵浅纯粹是先找死,然后漩涡浊流中随机应变,死不了虽然好,死了倒也无所谓。 所以赵浅甫一开口傅忘生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如果我说我不同意,你能稍微改变一下想法吗?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80) 能。从赵浅口中吐出这个字着实震惊到了傅忘生,导致傅忘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忽然一个拥抱,将赵浅揽在了怀中。 傅忘生道,如果后面还有个但是的话,我建议你现在立刻马上就说,过了这会儿我或许就不想听了。 赵浅拍了拍傅忘生的后背,但是我并非毫无防备的要去冒险你还记得之前在教堂那一站中,站点为了保住我的命,不惜让我继承牧师的身份,给与我npc的职责和记忆,之后甚至抹杀了npc的存在,只为了让我完全代替他? 然而你怎么能确定这一站也会这么做,万一和你的猜想有所偏差,你要怎么赔我这么好一个赵浅?傅忘生闷声,更何况你别忘了,站点虽然试图保全你的性命,却也多次想要你死,钉在十字架上大量失血可不是什么关照人的好办法。 只是一种直觉,赵浅并不否认自己这么做存在风险,但忘生,我想试一试,这是我的本性但也因为你在我身边,所以我才敢试一试,换做别人就不行。 你都这么说了,我要如何拒绝。傅忘生叹气,再抱一分钟。 一分钟过的极快,傅忘生感觉自己还没把心捂热,赵浅就铁面无私地通知他,时间到了。 绳索上悬挂的银铃还在锲而不舍的响,约莫是昨天被李潇那一下给打怕了,所以到现在还没惨白兮兮的手从坛子里伸出来,要索这两位的命。 傅忘生在这堆东西里挑挑拣拣,终于选定了第一排角落中的小坛子,问他为什么,傅忘生回答,看着顺眼。 这神堂里放的坛子都一模一样,最多也就是个用久用旧的区别,这坛子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被傅忘生拎着上面的绑带往前面一提,也就随之出列,离了原本束缚它的小型阵法,胖溜溜的被压在傅忘生手底下。 我开了。傅忘生话音一落,手里的动作不停,首先摘下坛口的黄符,随后将上面的盖子掀开,一股刺鼻的腐臭与药水味扑面而来,幸而傅忘生早有准备,先闭了气,否则里面的小东西还没发威,他就直接被熏死了。 屋子里很暗,借着门口和手机的光,他们看清了坛子里的状况 是一具很小的尸体,因为没有骨头,脸又朝下的缘故,难以分辨具体几岁,它已经死了很久,做这浸尸药水的人也并非专业,防腐效果有是有但并不显著,外层的皮肉都已经发白泡烂了,但头发却还在长,潭口之下全是黑乎乎的发丝。 傅忘生打开坛子后就退了两步,里面那团小小的东西忽然睁开了眼睛,它在狭小的坛子里翻了个身,脸终于浮出水面,苍白发青,眼睛却是血红的,这副场面对赵浅和傅忘生来说并不具有冲击力,但更残忍的一幕随之展现在他们眼前 这小东西张开的嘴里没有舌头!不是天生的残疾,从留下的舌根处看,应该是给人用尖头带两道铁钩的利器拉断的! 抽了骨,断了舌,生不成人样,也说不得人言,这个村子里的人未免过于心狠。 平常有人碰碰坛子就了不得了,小鬼大概没想到还有人敢将坛子打开,它看着坛子外几十秒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咧嘴冲放它自由的人笑了笑,随即长发扎破坛子,冲着赵浅和傅忘生就延展了过来,速度还极快,赵浅手里的扇子打开挡了一挡,本就锋利无比的边缘一转,原本要至他于死地的发丝就落了一撮下来。 这小鬼得了自由后,还记得那些难兄难弟们,除了进攻赵浅和傅忘生的能耐,还分出一半的精力,触手伸向那一排排放好的坛子,但发丝尚未触碰到那些小小的囚笼,就被黄符给顶了回来,边缘处像被火撩着了,缩回几尺才被放过。 救不出同类的挫败感令小鬼更加暴躁狂怒,他形似贴在地面上的一块人皮,冲冠怒发几乎将整个竹屋都塞满了,而且这东西还相当的聪明,早就将出门的路封死,还顺便阻隔了阳光,四面黑乎乎的,手机灯光十分有限,傅忘生一时又到不了他那手提探照灯的旁边,光是躲避这些往人身体里长得毛发就已经令人左支右绌,更遑论其它。 但只有傅忘生和赵浅自己知道疲于奔命只是展露出来给小鬼给站点看得假象,他们保存实力真正要提防的是打开坛子后必定要受的惩罚。 如果骨骼经络在体内造成破坏时,他们还未能离开这栋房子,离开小鬼的追杀范围,后果可想而知这两样东西可都不是好惹的。 傅忘生将层层叠叠笼罩在竹屋内的发丝当做踏板,转眼贴上了房顶,他手里其实还有一张藏起来的王牌 刚刚打开坛子时,那张贴在封口处的黄符傅忘生没有扔,而是藏在掌心里。 黄符与坛子既然能够收容这小鬼,必然有其道理,现在坛子已经被毁了,能起到作用的只剩黄符发丝眼看着傅忘生要逃,席卷着就往屋顶扎过去,即将钻破屋顶时又忽的散开,遍布整个空间,放眼望去严严实实,无处突围。 赵浅手中折扇再次与发丝短兵相接,发丝了解这东西的厉害之处,放弃正面交锋,而是抓住没有杀伤力的一面,然后蠕虫长脚般往上攀爬,转眼就已经蔓延到了赵浅手指尖。 他却一点不急,手腕一抖,扇子跟着转了三百六十度,随即放弃似得也不去接,而随着扇面带起来的风,一股由打火机引起的炙热扑面,火延刃起,螺旋状将所有发丝点燃,而傅忘生则轻飘飘落在赵浅身后,将手里黄符贴在封门的发丝上,发丝连同那泡发了的小鬼一同发出惨嚎困于其中的人终于重见天日。 随即,赵浅那把烧成风火轮的扇子落了地,而火焰顺着发丝游走,发丝在刚刚的追逐战中遍布竹屋,竹木又是易燃之物,不一会儿就烧得不可开交,看架势,不消几分钟,就能将整个竹屋烧得片甲不留,若借风势,半个村子都得遭殃。 而造成这种后果的罪魁祸首们却丝毫不在意,等在门口的阿朵被扫了一脸的灰,她手里捏着竹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位,你们干了什么?! 进去之后我就后悔了,里面阴森森的还放着好些个坛子,我被吓得不轻,就错手打翻了其中一个坛子然后你也看到了。傅忘生端着副吓死爹的面貌,看来我是要英年早逝,没办法再教你吹竹叶了。 阿朵这神明当得忒丢脸,居然还信了他这番鬼话,一边安慰他,没事没事,兴许还有救,一边又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先不说竹屋中一切规整,坛子放的稳当且整齐,他是如何错手打翻的,就是打翻之后他能活着出来,看样子分毫无损傅忘生就不简单。 然而不容阿朵继续跟他纠缠,傅忘生就感觉到了第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胸腔中传来,他脸色瞬间发白,轻声喊了句,赵浅 赵浅一直留意着时间,算好现在也差不多了,他一手半抱着傅忘生,让后者挂在自己身上,又对阿朵道,能否请姑娘随我们来。 阿朵自然知道这是傅忘生接触小鬼的代价来了,她捏紧了竹叶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跟在赵浅身后,这副模样比起神明更像是昨天来接待乘客的小姑娘,不仅缺乏神明的漠然和残忍,甚至还有几分能看出来的紧张。 阿朵生怕这个师父就这么没了。 赵浅架着傅忘生进了没人的竹屋里,傅忘生的额头上已经全是汗了,他的骨骼在一根根错位又被道具重新拗回原样,这种疼简直难以形容,比起挫骨扬灰恐怕也好不了哪去,而赵浅却只能在旁边看着,就算基因相合心灵相通,也有东西无法分担。 傅忘生是在包裹心脏的肋骨被拗动时失去意识的,具体过了多久很难说,就他而言是分秒都长的仿佛一月一年,而昏迷中这种疼痛也未能得到丝毫消减,大脑连关机都关不了,就只能生受着。 赵浅全程半跪在傅忘生手边,与他十指相交,赵浅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就连心疼也算不上更何况所谓心疼,只是不忍、难过或是心上紧缩,并不是真正的疼痛,更不能与伤及肉体的那种具象化的疼相比,赵浅只是觉得舍不得。 他更喜欢傅忘生能笑能闹,举止轻浮洒脱不羁的模样,却舍不得傅忘生丢下了那层不正经的皮,露出的这副模样。 第118章 这次与之前傅忘生数度受伤时还不一样,那时即便断了手脚,大量失血,傅忘生嘴上依旧没有停,不管赵浅在想什么或即将要想什么,傅忘生都能厚着脸皮将他引导出来,而这次傅忘生自顾不暇,却还嘀咕着,不担心啊,我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我一直认为,以我的实力,并不需要人时时看顾,我能保护好自己,更甚者照拂他人现在看来并不是,赵浅轻声道,阿朵在旁边搞不清楚这话是说给谁听的,赵浅苦笑道,现在看,我让他操的心可一点也不少啊。 傅忘生所操心的,并非赵浅实力不够被站点生吞活剥,而是怕又激起他生无可恋的态度。 赵浅与这世界的牵扯本就极少,情感上又淡的可以忽略不计,江中行船无锚,自是随波逐流,随波逐流久了,难免锈迹斑斑最终沉没,所以赵浅心里得有行船可抛锚的港湾。 傅忘生让自己成了这个港湾,确保赵浅这艘巨帆能有惦念的地方。 人身上的骨骼与脉络虽多,以之前那位死去的乘客作为参考,全身变形也不过几分钟的事,而傅忘生加上变形而又归位的时间,足足十五分钟才算完全结束了。 站点派发的道具确实有其变态的地方,傅忘生被折腾成这个样子,等一切告终后,疼痛也随之消减,没什么太大的副作用。 傅忘生虽然没有立刻醒,不过他的神经始终紧绷着,赵浅刚要抽手,他就垂死途中惊诈尸,嘶哑着嗓子问,不是吧,我这儿才刚消停下来你就打算抛弃我了?良心呢! 我就是给你拿水喝,赵浅指了指旁边的背包,杯子在里面。 哦。傅忘生看在自己说话拉嗓子的份上松开了手,还不忘催促一声,拿到水快回来,让我再握会儿手。 阿朵觉得自己多余,却又说不出多余在哪里,她好歹一个关键性npc,这儿又是她的站点,怎么都不该是她被驱逐。 喝了水又休息了一会儿,让傅忘生从精疲力尽中恢复点精神,赵浅才重新开口,我也接触了那个小鬼,但为何我无事?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异状发生,站点也没出声说什么乘客赵浅违反规则,要处以何种惩罚这种话,一切风平浪静,就好像系统直接不要脸的给赵浅开了后门,管他做了多找死的事,也要帮他掩盖下来。 我猜系统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傅忘生却道,规则对系统来说非常重要,它可以选择钻自己的空子,却不会完全颠覆我想是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它还在想怎么给你兜底才最好。 既然它一时半刻想不出来,我也不急。那场火也不知烧得怎么样了,不如出去看看?赵浅向傅忘生递出手,走吧。 咦?赵大美人常常拒人千里,就算对我主动时也很少这么自然,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见我受苦舍不得?傅忘生心里想着前一半,嘴里又道,赵浅,再这么下去,我真是时时刻刻都想抱一抱你了。 竹屋联系紧密,之间又有同样材质的栈道相连,这火要是烧起来,要是没有阿朵这位神明的阻止,本该见风就长,根本停不下来,但赵浅刚刚就觉得不对劲,既没有鸣锣敲鼓,吆喝着灭火的叫喊声,也没有慌里慌张来来往往逃命的脚步声外头一片祥和,似乎一点事都没发生。 这火不知道为什么自行灭了,最终烧掉的地方只有原本装坛子的那座小神堂。 屋子既然已经烧没了,里面的东西自然就暴露出来,这些坛子水火不侵,连带着拴住它们的八股绳也丝毫未损,就连原本阻隔在坛子与人之前的那些带铃绳索都依旧吊在半空中,虽没有绷的笔直,不过这些绳索的两头皆没有倚仗,还能悬浮着,实在怪异。 见了天日的东西自然引起了围观,十几分钟里来来回回散了几波,还剩几个乘客留在这儿,有李潇,却没包玥玥,应该是刚刚烧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决定分头行动。 李潇回头看见了赵浅,第一句话就是问,火,是你的杰作? 赵浅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本以为会烧得更猛烈点。 那个坛子,也是你打破的?李潇又问,她指着焦黑的地上那几块瓷,又道,没出事? 出事了,但不是我。赵浅说完,眉头忽然一皱。 那原本该被困在这里,直接烧成灰的小鬼不见踪影,而被它趴过的那一块地面上残留肉渣,仔细瞧还黏连着被烧到卷曲的头发,所以这团黏糊糊的东西应该是头皮。 怪不得乘客们都不敢在这儿逗留,这个现场除了恐怖,它还恶心呢。 那小东西跑哪儿去了,傅忘生四下看了看,他活动着筋骨道,全身无骨不良于行,当时我跟你在房间里时也不见它有逃跑的能力,头发被烧了除了喊疼也没别的举动,你我一走它就能平安脱身?傅忘生摇头,我不信。 赵浅随之道,我也不信。 如果不是小鬼自己跑的,那就是有人帮它或有人将它藏了起来,村民倒是有这个心,但没这个胆子,否则这么多年,又这么想念自己的孩子,这神堂早就被掏空了,所以带走小鬼的只能是乘客。 而乘客不能触碰小鬼傅忘生也已经领教到了,所以不管是谁,此人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暗中算计他们的人。 那些小鬼既然是你搞出来的,你有办法找到他们吗?赵浅忽然回头问阿朵。 阿朵还在盘着手里竹叶笛,闻言表示,已死之人不敬神,它们爱干嘛干嘛,关我什么事? 行吧。其实从阿朵嘴里得到这个回复,赵浅并不意外,他没在这点上钻牛角尖,反正站点中线索本就七零八落,不串起来之前,就算想追根究底也会被截断,还不如随事态发展,在最好的时机自然有最好的解决方式。 他望着李潇道,你跟包玥玥是查到什么了?你过来看火灾她却不在我了解你的能力,但论经验,包玥玥是傅忘生带出来的,所以经验方面你不如她,她去的地方更加紧要吧?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81) 也不算。李潇道,我与包玥玥分开,是因为她发现了乘客尸体。 她发现了乘客的尸体?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赵浅面色一肃,又接着道,早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那就是分开之后死的,其它乘客都没发现,唯有你与包玥玥发现了,那就是死在你们跟前不是卫城东,他死了你不会如此无动于衷。 那人叫什么不知道,你可以去看看。说完,李潇就转过身,换做旁人,一准能扭曲她的意思,以为这位冷面而暴躁的美人是脾气上来懒得搭理,却只有赵浅知道,李潇是让自己跟上去,她要在前面带路。 死人的地方离着火的地方并不远,绕过五间竹屋再过两条栈道就到了,包玥玥还守在这儿等着李潇回来,卫城东脸色不好的缩在几米外,他到现在看见尸体还是有些生理反应,由此可见是个喉咙浅的。 这位乘客死时应该脸朝下,此刻虽然被翻了过来,整张脸皮上还是沾着泥泞和枯黄竹叶,包玥玥简单帮他擦了擦,男人,年纪四十上下,此人不常说话,虽是个老手,但好像也才过了一两站的样子,随身带着个背包,看背包样式并非特意买的,应该是儿子或女儿上学背剩下的。 包玥玥见李潇回来时背后还跟着三个尾巴也不奇怪,她还很自然的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傅忘生,一家三口,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儿死了爸爸,稳定的一个家乍然生变,这系统的魔掌怕是又能伸向其它家庭成员了。 怎么死的?傅忘生问,他知道包玥玥肯定检查过了。 怪就怪在这里不知道,我将他全身都翻过了,没有伤口。包玥玥耸肩,我也不是医生,没有外伤的情况下就算将他原地解剖,我也不知道死因。 可惜言阙没有进来,再不济有个周枕也行啊。傅忘生感叹。 虽说做事手段相去甚远,两人性格也不合,但对于包玥玥傅忘生还是放心的,她既然认定找不出死因,肯定就连脚底板、头发窝和眼耳口鼻都检查过了。 虽不知道确切死法,不过当时他是在我们三个眼前倒下的,包玥玥继续道,她指了指两个方向,我们在那儿,他就站在这儿,偶然相遇本来好好的,他忽然触电似得全身颤动,大概一两秒吧,就倒地而亡,死去速度非常快,防不胜防。 知道原因的死亡虽然可怕,但总有避免的办法,譬如那些装着小儿的坛子,有了相应措施傅忘生甚至可以将它拍开看看,在站点中最让人害怕的还是这种不明原因的忽然死亡,因为它可能降临在所有人的身上,且无声无息。 第119章 那现在怎么办?继续分开还是先合作将暗中弄死乘客的东西揪出来?包玥玥又问,她跟傅忘生更熟,但这话却是向着赵浅说得。 包玥玥大概能猜到傅忘生想跟赵浅单独行动的原因,除了二人世界外傅忘生应该还感受到了无法确定的威胁,他在赵浅的问题上会显得更为紧张与其征求他的意见,还不如让赵浅做选择,毕竟赵浅除了可以确定自己的去留,也能顺带着决定傅忘生的。 乘客的死亡原因肯定跟今天的任务有关,其实我在想赵浅抬眼看着村寨的结构,昨天村寨不大,功能也不健全,但今天这地方已经算是颇具规模,新出现的竹屋除了分配到各家各户的厨房卧室,还有功能性房间,譬如废弃的学堂之类的,湖那边甚至还有个小型操场。 有这么健全的地区规划,村里还有长老这样的人物关在神堂里受村民尊敬,主管村寨事物,却连个大夫都没有?傅忘生顺着赵浅的话往下说,没有神明接管村寨之前,这里数十上百的村民从不生病? 你们不是想用站点自带的医生解剖乘客吧?包玥玥忽然觉得有些烦躁,先不说这医生找来会不会跟我们说实话,我就问这村寨这么大点的地方,看生活用具虽不原始但也先进不到哪儿去,这里的医生能治个头疼感冒就不错了,你指望他解剖尸体还查出死因? 你也说了,这里的医生不一定说实话,但肯定要开口说话,既然开口,必有疏漏我们现在也没更多的线索,不妨试一试。 赵浅说完,也不管包玥玥那一脸怀疑,继续回答她关于分开还是合并的问题,我跟傅忘生去找大夫,卫城东看着尸体,你们两可以在附近走走,看看有没有其它线索十五分钟,最晚半小时后还在这里汇合。 哎,十几分钟你有没有把握找到大夫哦!包玥玥这话说晚了,赵浅拉着傅忘生已经几步一拐,消失在错综复杂的竹屋地形之中。 换做其他副本里要找个隐于大众的医生其实不难,难得是这一站神明主管命运,导致这大夫可能失业好些年,不知道替人看病的习惯还保留多少,住处、诊所可能都不明显了。 不过此站也有好处,它所有设施不管是否空置都还保存完好,找到未曾沾染烟灰炭火和裂痕的竹屋在外面闻一闻,消毒水以及酒精的味道都还没有消散干净,赵浅推门进去 这竹屋是个简陋的病房,里面只有两张床,酒精和消毒水就堆放在柜子上,已经蒸发了一半,也没什么消防意识,桌子是木桌子,还堆放着其它易燃物品。 倘若不是天火灭村,就小诊所这个袒露不设防的陈列方式,这村寨早晚也有一场扑不灭的火灾。 找到诊所再找医生就简单多了,像这样的小村寨本就没有正规医院,将大夫家里改装一下也方便就近挂水打针。 果不其然,诊所内部有两道门,一道朝外的大门,对面墙上还有一个长方形状似小门的窟窿,看样子诊所完整时应该是通往大夫家里的,所以接下来跟拼图似得找到对应小门的那一块,自然就找到了大夫。 当赵浅推开房门时,傅忘生忽然伸手抓住了赵浅的指尖,他小声道,这大夫好像不简单啊。赵浅点点头表示他知道,随后未锁的房门开了半扇,上午的阳光照进来,小地方瞬间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青年人坐在桌子前,瞧背影是在写什么,但房门未开时,屋中阴暗,也没点灯,他是如何看见的? 请问,你是村子里的大夫吗?赵浅开口道。 那青年人闻声震了震,缓缓转过头来,他比赵浅想像中的还要年轻,感觉才二十四五的样子,五官长得也好看,只是不像这村寨里的人,他眉目稍微浓郁,却又不似傅忘生这样的混血,这医生温文尔雅,是有一种读了很多年书的感觉。 只不过这一转身,赵浅才发现医生的眼睛是盲的,两边眼角与眼皮上均有陈年旧伤,一看就是后天造成的,除此以外,这医生还不能说话,他意识到有人进来时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张开的口腔内有一段破损的舌头,与那具坛子里的小儿尸体差不多。 既然是后天造成的哑,就说明这医生能听见声音,赵浅就问他,若我说,我是来请你解剖尸体的,你愿随我一行吗? 这又盲又哑不知在暗无天日处呆了多少年的小医生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有人看到他这副尊容后,还会请他去做专业人员的工作,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赵浅和傅忘生之后的阿朵忽然发出点不和谐的声音,这姑娘还在锲而不舍的吹竹叶笛,似乎想不通自己堂堂一位神明,怎么连这小小的东西都搞不定。 竹叶笛吹得还是不好,只是比拜傅忘生为师前多了点腔调,除了漏气,偶尔也能抿出些音节赵浅转过头,在阿朵和小医生之间扫视了一下。 傅忘生知道赵浅在琢磨什么,于是附耳低声道,我确定,阿朵之所以吹不出声音,不是技巧问题。但阿朵在这里居然突破了这层障碍。 这些简单的音符都是阿朵早就烂熟于胸的,所以吹起来并不费力,她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有了进步,还没来得及高兴,作为神明而与村寨相连的那部分忽然席卷而来,那种绚烂无比的光辉倾盖,包裹着阿朵消失在原地,就好像阿朵身上有一层禁制,阻挡她与小医生的碰面。 站点这么简单粗暴的行为模式让赵浅更能确定阿朵与小医生之间有故事,但这故事显然不能从当事人的嘴里套出来,小医生全程懵逼状态,搞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赵浅便问他,我们说话你能听见,你要说什么能不能以手语或写字的形式呈现? 小医生先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赵浅继续道,不会手语,但能写字?我该如何称呼你? 小医生摸了摸,在纸上写道,莫勒,在这儿是清风的意思。 他虽然目不能视,但字形却并无太多接不上或互相挤兑的地方,单就刚写完的这一行来看,小医生要是不瞎的话,字迹应当十分清秀潇洒。 另外,他的书桌上还散落着很多其它纸张,像是之前就努力练习,因而现在拿出手与人交流的东西才端庄而矜持,不过方才有生人闯进来时,莫勒就将纸片全都收了起来,他不太情愿被人窥见隐私。 走吧,赵浅道,我们需要你。 莫勒这一整天受到的触动恐怕比之前十几年都多,他自瞎了后,就一直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中自生自灭,村寨里也没人来探望他,奈何被神明接管的地方就算没吃没喝,莫勒也死不了,好好一个家活生生成了困住他的囚笼。 阳光是暖的,风是有声音的,莫勒踏出门的一瞬间,就开始从那受伤严重的眼眶里往外掉眼泪,赵浅和傅忘生全当没有看见,带着他直奔尸体所在之处。 村寨里的人没想到这些乘客简直胆大妄为,任务没做多少,反而将一些陈年隐秘全部翻了出来,但赵浅和傅忘生往那儿一站,又凶神恶煞不好惹的样子,即便心中焦躁不平,也不敢上去阻止。 包玥玥原本担心请来的大夫不说实话,现在不必担心了,这根本是个不能说话的,小姑娘抱臂靠在巨大的毛竹上,她的目光四下看了看,随后一把揪过傅忘生问,阿朵呢? 不知道。傅忘生十分坦白地回答她,阿朵是这一站的关键性npc,她要是留不住了想走,我还能绑着她不成? 这事你干的还少吗?包玥玥没好气,你跟赵浅走这一趟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傅忘生拉开自己与包玥玥的距离,我们现在不是一队了,你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从我嘴里套消息,不给我点好处? 包玥玥咬牙切齿的评论他,奸商! 多谢夸奖。傅忘生欣然接受。 包玥玥跟傅忘生咬耳朵的时候,赵浅正蹲在尸体旁看着莫勒工作,莫勒之前就警告过他们,说自己水平一般,不一定能找出赵浅他们想要的答案,只是尽力而为。 莫勒的手已经没有当年那么稳健,幸好此时劳他动刀的是个死人,否则光这切开皮肉筋骨的手法,就能缝出歪歪扭扭的针脚。 因人死没多久,尸体还是新鲜的,莫勒虽然画不出笔直的线条,但下手分寸恰到好处,丝毫没伤到内脏,就赵浅看来,这死去乘客的体内环境也算健康,达不到猝死的水准。 莫勒的手在尸体胸腔中捏了捏,临到心脏时忽然摁了下去,他从切开的血管中掏出一根极细的竹刺,类似于牙签,但比牙签还要薄上很多,几乎像半根头发丝。 不需要莫勒开口,赵浅就知道乘客是死在这东西上乘客死因通常与任务有着细枝末节的关系,但这么小的东西连赵浅都未曾在村寨中见过,它与即将死去的npc又有什么牵连呢? 第120章 傅忘生与包玥玥咬完耳朵很快就回来了,赵浅得到细竹刺的时候,傅忘生也告诉他一个消息,每月十五正午,所有村民都会聚集在竹塔中,聆听长老和神明的教诲,你猜今天多少号? 赵浅不用猜也知道,今天就是十五,难怪昨晚的月色那么好了。 这消息是包玥玥搞到手的,至于采用何种办法傅忘生可没问,这是商业机密,而且肯定不光彩。 离正午十二点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先去看看这根细刺出在哪里。赵浅说着,就近安排好莫勒,并告诉他,你在这儿呆着,要不了多久你的记忆就会逐渐复苏,到那时我们会回来,你若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先行写下。 早在阿朵与莫勒相见时,赵浅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将一摞纸笔交给莫勒,又道,我不建议你自行处置你如果有反抗的能力,当初就不会被坑成这个样子。 莫勒虽然不明白赵浅在说什么,却依稀觉得跟自己的悲剧息息相关。 那我们还是分头行动,等到了集会时,还可以整合一下双方线索。傅忘生说着将包玥玥往外赶,你做你擅长的,不要在这儿耽搁。 包玥玥都被傅忘生坑到没脾气了,她呵呵一笑,行,算我欠你的。 细竹刺包裹在面巾纸中,按赵浅的说法,这东西他昨天没有见过,那就十之八九隐藏在今天出现的地图中,地图又带出新人,这里面相互牵扯,任务转眼就有了星点头绪。 这样的细竹刺应该是刚建造好的竹屋,或新打造的家具还没完全用实磨平才会出现的东西,但这村寨已经存在了好些年,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推论,这里所有人的时间都停留在天火之后,几乎达到了不老不死的状态,还各个心存怨恨,赵浅摇摇头,我不认为这种情况下,村民们还有闲情盖新房。 那要是不得不盖呢?傅忘生道,这村子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规则不是么? 他两走着走着,已经到了河边上,村寨的地形变动再次展开,而这一次不光是竹屋与栈道的简单置换,就连这湖、这桥以及那头的操场都平移或截断,整个村寨终于面目全非。 此番震动异常剧烈,栈道还有从中裂开的,站在高处的村民都未能幸免,赵浅和傅忘生听到好几声惨嚎。 而他们所站的地方也不结实,桥从四分之一处断成两部分,湖水一下子冲了上来,傅忘生牢牢抱着赵浅,两个人只能尽力抓着桥栏杆,眼耳口鼻都被水给封住了,傅忘生不可避免地想起在温泉的那次,他的赵浅差点就没了。 松手,你是想勒死我?村寨的变动猝不及防却也消停的很快,赵浅全身湿漉漉的被傅忘生环抱着,他身量本就不小,一米八几蜷成一团也有些分量,傅忘生又死活不见撒手,不得已赵浅只好出声提醒他。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82) 傅忘生这才恍然反应过来,赶紧缩回手,上下检查着赵浅,没受伤吧? 没有。赵浅伸着腰从桥面上站了起来,也奇怪了,这四分之三的桥面就这么哪儿都不靠的悬空架着,连塌都不见塌,而桥底下的湖水也跟被人一把撕开般,分成了与桥对应的两部分。 他们的位置已经从村寨的中央到了边缘,边缘处以延展开的竹叶堆为界,远望荒芜一片。 站点应该是因为被我甚至是其它乘客看出了规律,专门进行的调整,变动的越复杂,我们也就越难在短时间里找到目标。赵浅微微笑了笑,可惜它的动静越大,暴露出来的东西就越多。 他指着远处仍然高耸的竹塔,那竹塔连一寸都未移动,赵浅道:太明显了。 不只如此,它还将我们送到目的地了呢。 傅忘生有了之前跳温泉的经验,之后买的包都是防水的,里面还总放着干毛巾两块,这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昨天的竹屋与陈设都是老的,各个磨得溜光水滑,绝对用了很多年,而今天刚出现的竹屋也不是新盖的,由颜色和污垢上就能看出来,既然到处都没有赵浅和傅忘生要找的东西,那就说明这东西还没出现。 没出现的东西按道理来说不可能伤害乘客,否则就是无差别伤害,但如果是无差别伤害,怎么会只落在一个乘客的身上纯粹看他不爽?啥人啊,能打破傅忘生的倒霉记录? 那位死去的乘客,我对他的印像不深,赵浅擦着头发,回忆道,除了话不多之外,刚进站的时候,他还挺轻松的,但昨晚吃饭时遇到他,精神却很萎靡,身边也没有队友。 虽说进来的十八个乘客里,大部分人的队友都被拦在外面,但之后也迅速三两成群,能够相互照应,赵浅又道,我曾经看到他跟一个四五十岁,彬彬有礼的男人比较亲近,应该就是队友了,但之后我却再也没见过这个男人。 你管这个水准叫印象不深? 不是说早上结算时,人一个不少吗?傅忘生又问,是那男的被人替换了,还是他的外貌发生了什么变化? 不清楚,赵浅摇头,怪就怪在这里,这女人应该是在的,但我没见到他。 这话说得非常奇怪。 以赵浅的观察能力,倘若所有乘客难得聚在一起,他必定要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就算此过程极快,只是一个扫视,也能根据衣服褶皱甚至是头上沾得一片树叶得到不少信息 赵浅既然已经看了,确定除了死去的两位乘客,其他人都在,且没有任何陌生面孔多出来的情况下,赵浅却又说自己没再见过那男人? 什么情况?傅忘生也觉的此事并不简单。 他虽然只参与了第一天任务的收尾,但也与其它乘客一起进行的结算,印象中似乎真的没有这么位彬彬有礼的中年男人,还要四五十岁的不过,傅忘生又道,鬼遮眼。 赵浅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示意傅忘生解释清楚。 灵异站点中,经常会采用民间传说进行润色和拓展,傅忘生浩瀚的站点阅历中,有几次相当不友好的经历就是进的灵异站点,厉鬼这种东西不能以常理推测,且比一般的npc更加残忍狡猾。 他说着,忽然上手按住了赵浅的眼皮子,像这样,你所看到的东西会发生改变,却不能纳入记忆。 如何证明?赵浅又问。 鬼遮眼被戳穿的瞬间,就已经失去效用,而且会现出痕迹来。傅忘生将自己的手挪开,赵浅的眼睛上竟然真的显现出一双血红色的手掌印,只是这双手掌印极小,不到傅忘生的四分之一,他又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乃至所有参与结算的乘客都有这样的记号。 做这样广泛的手脚,就为了掩盖一个男人的行踪?赵浅借着手机反光的屏幕看了看自己眼皮子上的鬼爪子,你说这男人是仍然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站点何必跟一个死人相互勾结呢?傅忘生反问,如果这男人去了竹塔进行结算,却因为鬼遮眼没被乘客留意到,那我们感受到的恶意就有可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这一站制造矛盾的本事相当厉害啊。 恐怕是当初选人时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我们这些乘客应该不只一项共同点,目前看仇恨恐怕也是其中一项,赵浅已经将自己囫囵擦干了,只是衣服没办法换,也幸好这里的天气能达到三十度向上,即便湿漉漉的也不见冷。 傅忘生随手折了一段竹枝,将毛巾往上一挂,自己挑在肩膀上,既然有人能进尚未开放的地图并全身而退,也就是这些地图并非完全封闭,找到方法就能进去。 枯黄堆积的竹叶丛因为有人的靠近,贴地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旋风卷起竹叶四下飞舞,却在临到赵浅与傅忘生面前时戛然而止,就像隔着一层极薄的玻璃墙。 按道理来说,这层玻璃墙后就是阻止乘客进出的陷阱,也是站点里最具杀伤性的武器,倘若发生大规模甚至是集体逃脱事件,站点有权利将所有乘客斩杀在路上而不必保证存活率。 更何况三天的站点也没有保底存活率可言,它但可搞出个灭团的情况,这是系统默认的权利。 赵浅伸出手指抵在玻璃墙上,玻璃墙虚不受力,轻轻往里一戳竟然就能通过,傅忘生提醒他,小心点,先以试探为主。 赵浅将整个前臂穿过薄墙,没有疼痛传来,他指尖甚至戳到了一块硬硬的地方,再顺着摸下去,似乎是一根粗大的竹枝而眼中所见一马平川,除了不知何来的竹叶,就没有其它东西了。 我先进去?赵浅问。 傅忘生相他信的判断,因此一腔忐忑却没有阻止,他笑了笑,行,你先去,我随后来。 穿过这层除了警告没什么实际作用的墙,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他二人面前,竹屋鳞次栉比,当中却一片死寂。 第121章 这片死寂不是因为无人或人少造成的,不如说这个世界熙熙攘攘,按道理应该热闹非凡,然而这些村民却被封在一层蜜色的蜡中,蜡贴着衣服和五官,连衣上褶皱和眼角细纹都描摹得清清楚楚。 放眼而观,可以看到各种姿势、各种形态的蜡像,就好像这场灾难来的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来不及恐慌或逃跑,就被蒙头盖脸地封在其中,动弹不得。 赵浅穿过其中一两座,而后脚步停在一个年轻姑娘的面前,这姑娘正在跟人打闹,眼睛睁得很大,脸上还有笑容,倘若是死人,哪怕蜜蜡封住阻隔空气,经年不腐不化,瞳孔放大等一系列自然死亡状态还是会呈现的,然而这个姑娘眼中还有光彩,像是不仅活着,还能看见自己周围发生的一切。 她的眼珠子不能动,当赵浅和傅忘生出现并在她眼中成像时,落在里面的光点竟微妙地偏了偏。 怎么,一座村寨还有两种天灾?傅忘生果然来得很快。 倘若玻璃墙后真是陷阱,他估计不等赵浅惨叫就已经送上另一颗人头了。 赵浅也觉得有些奇怪,他眉心又皱了起来,昨晚才解放的地图里并没有这样的情况,所有村民都是从天火的燎灼中走出来的。 如果天火是村中老人们请出神明的原因,那这里又是什么情况小小一个百来人的村寨,竟曾一日之间面临两种力量的撕扯,以至于形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之前一直以为这里是个未展开的地图,我们是顺着线索找到这里的,但有没有可能,这里本来就是地图的一部分,只是两方并不共融,相互隐藏,赵浅伸出手来,上下一翻,表里山河。 傅忘生仰头向远处看去,他的目光落在竹屋当中唯一高耸之处,那也是一座竹塔,样式都跟外面那座差不多。 赵浅,外面那个通过献祭召唤来的神明可以保全村寨,保全性命,那这里为何死气沉沉,他们没有神明拯救吗? 如果两个世界互为表里,连竹塔都一模一样,那这个世界遭遇天灾的时刻,为何没有出现神明若说一切发生的太快,村民们来不及献祭,那为何当中竹塔却异常崭新,像是有人时时打扫。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确实有刚造的建筑,看这些生活不能自理的村民们,这些建筑应该也不是他们打造的。 可惜我们身处这个环境中,就算站在竹塔里也没办法纵观全貌,赵浅叹了口气又道,我有一种怀疑玻璃墙,竹塔不变的位置,和生死表里,是否能构成太极阴阳鱼。若真如此,那这个世界必定也存在一个神明,一个失踪的神明。 失踪无外乎几种可能,自己藏起来的,被人藏起来的,或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浑浑噩噩不算藏,却也无法归位的,你有没有想起谁来?傅忘生问。 下一秒,他与赵浅几乎异口同声,莫勒。 那位瞎了眼睛没了舌头,记忆缺失,无法与阿朵共存在同一竹屋的小医生,他几乎满足了所有条件。 这个世界的神明存在于另一世界中,还被残害的不成样子,就连傅忘生也觉得相当稀奇。 我想将莫勒带过来,赵浅忽然道,不知这根鹅毛是否能搅动春水。 傅忘生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想法是不错,但我们现在得先出去参加中午的集会了 他的话音刚落,赵浅的眼睛随即一亮,他两总是这样的心有灵犀,傅忘生明白赵浅的意思,便笑了笑又继续道,每月十五的集会为什么要安排在正午十二点?难不成午夜十二点还有什么祭典吗? 说罢,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赵浅与傅忘生随即从玻璃墙处重新退回那个生机满满的世界中,而背后瞧着他们的那双眼睛眨了眨,越发焦躁也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乘客们是不知道具体集会地点的,但所有村民都往一个方向而去,只要混入其中,就能像水流进海,还能顺便搞清楚npc在玩什么花样。 这些村民的手里大部分都抱着牌位,有些牌位上刻着名字,有些连名字都没有,再拿各式各样的布遮掩,一个个神情肃穆的低着头往竹塔靠近。 竹塔的最顶端坐着一个人,这么远的距离虽然看不见五官,但从阳光底下流光溢彩的瞳孔可以辨认出,这人就是阿朵。 阿朵还在吹竹叶,她碰见莫勒之后能出来的音节没有因为分离而回收,而且还越吹越熟,虽无更多进展但这些调子却很准。 陆陆续续,十二点前,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在了竹塔周围,赵浅稍微留意了一下,方才村寨变动时,从栈道上摔下了折断颈骨的村民也在其中,看起来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包玥玥老远就冲赵浅他们招手,只是人潮涌动,一时片刻靠进不了,而正在此时,那座竹塔忽然从中间一分为二,剥皮般竹枝撤去,将里面的结构拱了出来。 阿朵所在的位置正是建筑的核心,当神堂由内转外时竟然形成一段突起,能让阿朵站立其上,受膜拜和祭祀之礼。 而在阿朵的身后,那巨大的孔雀眼以及平铺其上的老人们就像孔雀翎羽,光华万千。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番古怪而绚丽之景吸引时,赵浅却似乎在寻找什么,他拉了拉傅忘生的衣袖道,看那边。 竹塔之后竟然就是那些堆叠起来的腌菜坛,为它们遮风避雨的竹屋已经被烧光了,因此占地面积更小,几乎能被竹塔完美遮挡。 而此时,那些坛子正在微微的颤动并非要搞事的颤动,而是害怕惶恐的发抖,随即乘客们就听到了一种虚弱无力的哭泣声,这阵哭泣逐渐壮大,似有几个甚至几十个声音汇合在了一起,但昨天还表现出哀痛的村民们此时却对此情此景无动于衷。 阿朵的目光毫无波澜地俯视着竹塔之下的人群,她与这些纤弱的物种不同,也不必对其生出同理心,所以眼神冷冷淡淡的,似乎只是过来意思意思,直到她瞧见了傅忘生,那张百无聊赖的脸上才有了一点笑容。 神明智商不高,还当自己吹竹叶的能耐是跟傅忘生学来的。 这样的集会十几分钟就散了,似乎只是将所有人召过来听孩子们哭一场,之后什么也没发生,大部分乘客呆了一会儿,刚开始还时时提心吊胆,生怕中途有变故,过一会儿就发现这集会只跟村民们有关,乘客都是多余的,所以陆陆续续离开,包玥玥拽着李潇和卫城东也终于挪到了赵浅身边。 怎么,你们去了这么久,还搞得这么狼狈,是否发现了什么?包玥玥问,她两根手指捻起赵浅的衣袖闻了闻,掉水里了吧? 傅忘生很不爽的将赵浅右手揽回,示意包玥玥离远点,别用她的狗鼻子闻来闻去,就算闻了也不会是她的所有物。 先说你们的吧我们这里应该是关键线索,待会儿直接带你们去看。傅忘生代替赵浅发言,弄不好直接就将任务给完成了。 吹牛遭雷劈。包玥玥的大眼一翻,她往后退了一步,拽着李潇的腕子,示意傅忘生自己有靠山,才不打算跟他争什么。 包玥玥继续道,我们发现这里的村民都是没良心的,本以为那些孩子是长老们命令以及神明强迫,才被他们做了祭品,但我现在知道就算没有天灾,这村子还是每年要杀几个孩子。 每年都要杀几个孩子?赵浅问,村子不大,就算每家每户每年都有婴儿诞生,从中选取几个抹杀对村寨来说也是伤筋动骨就不怕时间久了村子没有新鲜血液,最终灭亡吗? 时间太短,我们还没查到这么细致的问题上,不过他们确实这么干了,我为了确定,翻了好几家的牌位,基本每年都有死亡,少则一二,多的年份甚至有四个。 包玥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些孩子也是倒霉催的,外头那么多重金求子的,非投胎到丧心病狂的父母怀中。 一两个父母心肠铁硬,肯毫不留情地杀了自己骨肉,怎么一个村子这么多人,竟是同一副模子里打造出来的,全都下得去这种毒手? 这村子会不会原本不是个村子?赵浅忽然道。 哈?你又在说什么呢?包玥玥不是很明白赵浅的思维,但傅忘生却捕捉到了这句话的意思,开口道,你怀疑是重组的? 他们说话也不找个安全的地方,周围全是村民,也幸好此时祭典尚未结束,村民们抱着牌位不知是哀悼或者睡觉,都不怎么动弹,否则就他们话中这意思,来一场你追我逐的杀人灭口也未尝不可。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83) 去小医生那儿,我们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傅忘生提议,入夜之前希望能扒出这个村子的真实面目,入夜之后我们还有事要做。 第122章 莫勒倒是听话,虽然以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到处乱走。 从他之前所住的房间中就能看出来,莫勒跟这些村民不同,就算是这样的集会他也只能困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中,如果不是乘客来找,莫勒就是那罐头中的鱼,至死也别想出去何况他还死不了。 耳朵听到动静,莫勒迅速举起一张纸来,纸上写,我还什么都没想起,你们就回来了? 没人搭理他,莫勒有些紧张,他又拿起一张纸,为什么不说话?你是谁? 仍然没有回答,莫勒后退,直到背抵在书桌上被撞了一下,逐步向他靠近的人这才道,我来还你一样东西,拿着吧。 莫勒的手中被塞进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他虽然看不见,但盒子的表面凹凸不平,摸起来应该做工细腻,满是精致的浮雕,没等莫勒再问什么,那人就已经离开了,独留一个瞎子对着一个带锁的盒子默默无语。 那人离开后不久,赵浅他们就回了这里,刚一进来傅忘生已经觉得不对劲,他停在门口,示意所有人暂别进来,莫勒,除了我们之外,有人来过吗? 莫勒并不想撒谎,更何况傅忘生既然这么问,肯定是留意到了什么,他便点一点头,举着写了字的纸条,有人来过,留下这样东西。莫勒指了指手边的盒子,又写,能帮我打开吗? 莫勒对声音敏感,能将傅忘生的嗓音跟之前对号入座,知道这次来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等得人,这才松了口气。 赵浅已经将那小盒子拿了起来,这东西才巴掌大,刷着朱红色的漆,六个面都有浮雕且雕的东西还不一样,有竹子、有塔、有孔雀眼,这些都不稀奇,稀奇的是另外三个面上刻着日月、音符和棺材。 而盒子上还挂着一把古铜色的锁,有锁孔没有钥匙,赵浅回头看了一眼李潇,李潇就很自然的将盒子接过去,开展撬锁业务。 赵浅道,当初我们几个人里,李潇最会开锁,不管多复杂她都能打开,而且表面毫无撬动的痕迹。 这怎么听都像是犯罪分子的坦白,作为胆小谨慎唯一正常的卫城东都想用手机录下来,出去后举报说不定这些个都是通缉犯,所以胆子才这么大,所以才这么不要命,所以才这么凶残。 卫城东大概想不到,自己如果站点中再呆两回,跟他们也就差不多了。 李潇在开锁时,包玥玥还记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题,她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扯回来,说说呗,你们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你想想,一个村寨中竟然全是杀子的混球可能吗?难不成他们基因里就有丧尽天良的成分,小地方又通婚,还得忽略后天掰正或基因突变的状况,所以才每人都狠得下心。 傅忘生毕竟当初带过包玥玥,引导教育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包玥玥被他这么一挤兑,刚刚还紧皱的眉心松开,你们刚刚说重组难不成这村寨里的都不是原住民,而是将各处杀子的父母长辈都聚集在了一起,强行变成了一村村民? 傅忘生点一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还不算太蠢。 包玥玥一下子就想起来当初自己为何同傅忘生闹掰了。 怪不得他们的服饰怪模怪样的,现在一想根本是个大集合,各个地方,各个民族的要素都掺揉在了一起。难得的是卫城东也跟上了。 盒子开了。李潇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也没人斥责她打断思路,相反都围了过来,想看看这盒子里放着什么,就连莫勒都一脸期待,坐等赵浅他们看清了告诉他。 盒子里面装着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莫勒还在等,他手里拿着张纸,是什么,是什么?急切与好奇在字形上都能感觉出来,几乎没有往日的从容与优雅。 赵浅看了一眼傅忘生,由傅忘生开口道,也没什么东西,一张纸条而已。 莫勒又问,写了什么吗? 让我们跟你去一个地方,傅忘生顺理成章的手把手将莫勒带进沟里,等到了那个地方,说不定你会开心一点。 包玥玥就看着他睁眼说瞎话,并且实在想不明白,傅忘生作为一个还有点良心的人,怎么能做到骗一个纯真善良身有残疾的小医生,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真的?莫勒又写,什么时候去? 现在吧,这纸条说得还挺急。傅忘生将自己所有的私心都归给了纸条,还骂一句,什么人啊,送张纸条就罢了,竟然还催着人赶紧做事,周扒皮啊。 众人围观他自导自演还演得挺欢实。 莫勒是真的单纯,他拿出下一张纸,满满当当地写着,那我们赶紧出发吧,万一去晚了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我是没关系,你们可能应付不了。 是是是,傅忘生赶紧接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害怕了。 傅忘生你的良心何在啊。 莫勒就这么被他骗着往前走,村里的集会已经结束了,好巧不巧路上遇到大队的村民涌过来,莫勒已经很久没跟人接触过,就算原本性格开朗,现在也被憋成了自闭,他刚感觉到成群的脚步和接连不断的说话声,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往傅忘生和赵浅的身后躲了躲。 而那些迎面而来的村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莫勒,瞬时间双方都僵住了。 这些村民似乎对莫勒的感情更为复杂,莫勒又不像阿朵可以强行让人喜欢自己,所以村民现在的反应可说相当真实他们首先是闭了嘴,几乎连呼吸都秉住了,争取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然后给莫勒所在的队伍让开一条宽敞的路,像是生怕跟莫勒产生任何形式的接触。 赵浅这边的异状也引起了其它乘客的注意,但能造成npc这种反应的东西绝不是好东西,毕竟这些普通混日子的npc跟乘客也差不多,若不在故事中,也是细胳膊细腿,拧一下青半天的柔弱体质,npc经不起的折腾乘客也肯定经不起,所以只是观望,却不敢靠近。 阿朵在这条路的尽头出现,她嘴里衔着竹叶,似乎是专程来找傅忘生的,然而相距还有些距离,之前发生的异象再度出现,阿朵又径直被传送走了,第一次见这种情况的乘客自然目瞪口呆,但村民们的反应却很平常,似乎早就料到了。 等赵浅他们到达玻璃墙时,后面不相识却也找不到更多线索的乘客零零散散聚了五六个,一边不敢靠的太近,一边又想知道那位瞎着眼睛的npc是个什么情况,是否关键。 而当他们知道要穿过玻璃墙后,就连包玥玥和李潇都犹豫了一下,卫城东纯粹不知者无畏,赵浅和傅忘生带着莫勒向前走时,卫城东紧紧跟着,等他回头才发现一路保护他的两姑娘踌躇不前,于是又多管闲事的探出头来招呼,怎么了?快进来啊,没东西挡着。 卫城东探出的这半颗脑袋相当的骇人,远处的乘客听不见他说话,还以为他走出站点边缘后,被站点切了半块脑袋扔了出来奇的是那两姑娘居然没被吓到,反而跟这半片头进去了。 这村寨里居然还有这种地方?包玥玥啧啧称奇,她甚至用手在蜜蜡上摸了摸,触感非常的滑,但跟一般的琥珀却不一样,至少琥珀不会顺着当中藏物拗造型,通常都是囫囵一块。 出乎意料的是,莫勒回到这里却没有任何反应,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跟着赵浅和傅忘生,只是因为眼盲,时不时会碰到那些被封住的村民,每次不小心的剐蹭,他都会像受到惊吓般避开。 莫勒对这里没有反应虽然奇怪,却也并非无迹可寻,就算真如猜想般他是此处的神明,没道理阿朵那边需要吊死还得献祭,他就能立地成佛,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而目前赵浅跟傅忘生更为关心的却是那只装眼球的小盒子。 这盒子来历不明,当中又装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不用猜也知道这眼珠子是属于莫勒的,赵浅自然不会认为是哪位乘客好心,要物归原主,更何况莫勒是为了解剖尸体才被他们请出来的,不纯粹算在运气里,运气却也起了三分作用,若非全程跟踪,怎么会知道莫勒被安排在何处。 那这人跟踪的究竟是莫勒还是傅忘生跟赵浅呢? 能得到这只眼球,可见此人的实力并不差,赵浅小声道,但得到眼球之后,他估计也断了线索,没办法将任务继续下去,所以才送还给莫勒,一方面想知道开始拼图后会发生什么,一方面估计也是想从我们这儿套点现成的东西。 所谓拼图就是残缺的莫勒,村民们剜去他的双眼,钩去他的舌头还善加保管必然有目的,如果莫勒重新要回自己的一部分,是否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确定。 第123章 小盒子在赵浅的掌心转过一个圈重新被打开,里面的眼球依然新鲜,像是摁回莫勒眼眶就能继续使用,赵浅想了想又道,这颗眼球应该是在外面的村寨中找到的,否则那人没有必要将盒子还给莫勒,直接将莫勒带来这里就可以了所以他应该还不知道莫勒的真实身份。 站点中线索是相互连接的,只看乘客能不能发现,他找到这颗眼球就不继续往下找了,就说明此处提供的线索他没留意,或者留意了也没办法解释 傅忘生托着下巴捉摸一会儿就继续道,由此可见他做事有很大漏洞,并非严谨到无懈可击。 赵浅的指腹摩挲着盒子,这盒子的构造十分复杂,当初让李潇开锁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赵浅虽然也具备撬锁的技能,但难免会破坏锁的外部或内部构造,实在没办法像李潇这样,配把钥匙都不能维护的这般完好。 赵浅忽然将锁扣对着傅忘生问,你觉得像什么? 锁扣不过拇指指甲盖大,精致无比,纯铜铸造,有些微生锈,傅忘生看了两眼,竹笋? 是花,还没开的花。赵浅这一瞬间觉得傅忘生脑子确实有问题。 哪有花这么多瓣儿还这么长的?傅忘生不服气,非要在这种事上一分高下。 哪有竹笋长叶子的?赵浅描了两笔给傅忘生看,还是厚阔叶子! 傅忘生逐渐心虚,我还以为那层绿色是锈了。 争论以赵浅获胜而告终,莫勒瞎着眼睛,不知道他两在说什么,但三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挤是真的,莫勒识时务的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刚刚呆的夹缝让了出来,让赵浅与傅忘生动手动脚去了。 如果是花,那我有一个想法,傅忘生忽然停下脚步招呼了包玥玥一声,你的罗盘还能用吗? 包玥玥在这蜜蜡丛中漫无目的地走到现在,看着那些不死不活的村民,心里刚有些不知尽头的茫然,被傅忘生这么一叫唤,她啊?了一声才答,又不是一次性的,当然能用。 这枚竹叶是阿朵吹过的,放在你的罗盘上试试。傅忘生又道。 阿朵对吹竹叶笛这件事尤为执着,这片竹叶经过她的手,自然背负着阿朵的期望,一落在罗盘之上,罗盘的指针就停止了摇摆,直直朝向某个方向。 走,去看看。傅忘生极其自然地拉过赵浅。 罗盘在我手上,请问您二位走前面是什么意思?包玥玥顶着满头不爽的问号。 顺着罗盘的指示,他们到了一间寻常不过的竹屋门口,竹屋的门关着,周围也没什么被蜜蜡封住的村民,但赵浅尚未推门进去,莫勒就问了句,是回我家了吗? 这是你家?赵浅明知故问。 当初是他跟傅忘生找到莫勒的,所以对莫勒的房子也算里外熟悉,只是外人再怎么熟悉都不如生活在其中的人,所以赵浅并没有先提这一茬,而是等着莫勒自己说。 果不其然,莫勒又道,是我家,但感觉又有点不一样,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赵浅为他开了门 房子的构造摆设与莫勒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这里布置的更繁杂,除了床与书桌还有多出来的衣柜和一个梳妆台,对门大的地方开了一扇小窗,这小窗是后期人为抠上去的,边缘粗糙,并非出自专业手笔。 赵浅骤然一瞥间就看到窗户上有一点点的血渍,血渍干涸,但还没发黑之前认为那根木刺是新房或家具上的遗留,但其实这样做工粗糙的窗户也能致命,不过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竟然被这种东西所杀,细想之下死得过于儿戏。 窗户旁还有个木头架子,上面放着一盆干枯的花,莫勒当初困在小黑屋时,有几张藏起来的纸上就勾勒着这种花,只是莫勒画在它盛开时,而这盆因为常年疏于照顾已经没救了。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很多细节昭示着它的主人是谁,譬如衣柜中挂着的那套装束,以及梳妆台上的乐谱和竹叶。 莫勒摇了摇头,这里住着别人,是个姑娘,我闻到了胭脂香对了,就是那位曾经出现,不知什么原因又消失的姑娘。 盲眼人的鼻子很灵,更何况莫勒瞎了这么多年早就形成了习惯,他已经闻到了阿朵的存在,但赵浅和傅忘生屡次不提,他也就没有问,更何况莫勒不知道阿朵并非自愿拉开距离,他只当那位陌生的姑娘是吓坏了,不想看见自己。 这里是阿朵的家。傅忘生附在赵浅耳边道,阿朵住在这个世界,而莫勒住在那个世界。 同属一个村子的阴阳两侧,一方的神明复苏另一方沉睡并被迫害本就奇怪,现在一看,外面那半个村子还极有可能抢了别人的神明却迫害了自己的神明为什么,莫勒看起来挺好一个人,怎么如此不受待见? 赵浅又在房子里找了找,忽然招手示意傅忘生过来看,原来梳妆镜的后面有一块小小的活板,轻轻一拨就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是另一个木盒,远远看来跟装眼球的那个是一样的,拿在手里细细端详才发现并不同。 这个木盒虽也有浮雕,却比较简单,也不是六个面全有,而是分布在八个角上,是一种形似乌鸦的鸟,不过形态要威武一点,尾羽也更为辉煌,单就这浮雕来看,很难想象活着能动的是什么模样。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84) 锁依然是李潇开的,里面不是另一颗眼球,而是一条残破的舌头意料之中。 是锁与竹叶引他们来此处的,按道理来说,这只木盒上依然有关键线索,然而傅忘生却没有仔细留意木盒,反而在梳妆台后摸了摸,竟然又摸出了一样东西。 瞧。傅忘生道,是一枚孔雀羽。 这枚孔雀羽实在很小,完全摊开也才巴掌大。 屋子里有些安静,卫城东一头雾水,就连包玥玥都被现在的情况搞糊涂了,她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扯了扯傅忘生的袖子问他,我们翻出来这么多东西,跟任务有什么关系吗? 即便现在就让莫勒归位,让村子解封,那即将要死的村民就能不死了?还是任务网开一面,看在乘客解放npc的面子上,放乘客一条生路? 都不太可能吧? 除我们之外,其它乘客也在想办法完成今天的任务,但直到现在收获如何?傅忘生毫不留情的问她,进来这里之前,你们也尝试久了,以你跟李潇的实力都无功而返,其它人可想而知,就算能找到的,也只是一个盒子装着的眼球而已。 你是说,这里的人才是关键,找不到这里,自然就完成不了任务?包玥玥想了一会儿,难不成这里有颗类似于定时炸弹的东西,到了时间要是乘客们无法解除,村民们直接完蛋,村民完蛋,任务失败也算个闭环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傅忘生指着门外头,每月十五的祭典、维系村寨的神明、不允许死人的规定,还有那些蜜蜡的颜色。 蜜蜡的颜色怎么了?包玥玥这是第一次进这个村寨,没有相互比较的依据,但也能猜到,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暗了,赵浅接口道,此时日当空,按我们早上所见,本应照得通透清澈,当中人也跟活着差不多,但这一路走来,蜜蜡颜色却有些黯淡,封在其中的村民也慢慢失去了生机。 包玥玥回想了一下,夹道村民是不少,而且确实像食物不保鲜,有好几个脸色有些灰败,难以确定死活。 到现在任务终于步上了正轨,要救这些村民就得将蜜蜡解封,而乘客本事再大,手里的道具用途再多也不起作用,只得让神明归位不过莫勒与阿朵,谁才是这里的神明? 无论如何,三个部件中我们还差一个,先让拼图完整才是首要。傅忘生又道,走,我们去竹塔里参观参观。 竹塔毕竟是村寨信仰的起源,只有进了竹塔神堂,才知道这里的神明可能是个什么模样,再不济也得跟阿朵似得,有一只眼睛挂在墙上专供吓人。 赵浅将两个盒子装在随身背包中,至于第三样东西装在哪里其实不难猜测,莫勒已经宅成这样,左右不过一个家,这十几年估计连诊所都没去过,而阿朵倒是凭着两条腿哪里都去,但与她真正有牵扯的地方却并不多,这间称为家的小竹屋、供奉孔雀眼的竹塔、放着小儿尸骨的神堂和那间吊死她的房间。 这个村寨的竹塔和外面那个几乎没有区别,看这手笔,就知道当初规划村寨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恐怕盖塔的人都是同一批。 由外面螺旋状的楼梯直接上三层,按道理这儿又没孔雀眼跟那些与之相连的老人家们,居然也挂着帷帐,纯黑色的帷帐随风摇动,因为薄,还是能透出一丝半点里面的光景。 神堂当然是空的,原本的墙面上留着一个可供装裱的涂层,像是在静候它的主人。 第124章 赵浅目测了一下,这里的空间比阿朵那个来的稍微大一点。 是大一点。包玥玥点头表示赞同,她的手指绕了绕,表示,刚进站点时,我就觉得这儿不太对劲,所以每到一个地方就将罗盘丝放出去丈量一下,确保自己不会走错地方。 毕竟这里的环境非常复杂,竹屋形态又大部分类似,倘若站点设置个机关,乘客随时可能上当,包玥玥有三天任务的经验,这些防范措施早就暗中进行了。 阿朵的那个神堂高三米三,这儿高三米四,这个用来镶嵌邪神的图层也大一点,包玥玥继续道,所以属于这儿的东西分量上得跟孔雀眼有的一拼。 话虽这么说,但那被供奉的孔雀眼不过是阿朵的一小部分,毕竟神明嘛,很难以常理推断。 爬上去看看?赵浅示意傅忘生动弹动弹,你也该派点用场了。 傅忘生这种独当一面保谁谁不死的大佬,也就赵浅能说出派点用场这种磕碜他的话了。 村寨里虽然没看见梯子,不过以傅忘生的身高,有个垫脚的桌椅板凳就足够了,他伸手在神堂的最高处敲了敲,不是空的,也没有藏着东西,但傅忘生忽然将眉一皱,他干脆不再碰上头,而是敲了敲图层的中心,这儿才发出了空落落的声音,而且范围极小。 傅忘生还没开口,赵浅手里的刀已经在上面撬了撬,撬出个方正的空缺,正填着第三个木盒子。 这个木盒一看就是装着眼珠子的,连雕花都相互配套。 你怎么知道包玥玥都惊了,她以前就知道傅忘生厉害,却没想到傅忘生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厉害到这个地步。 傅忘生摇摇头,我说运气,你信吗? 旁人说运气包玥玥都肯信,唯独傅忘生不行,他这个人倒霉催到每回抽签都是下下,万里挑一的命贱,绝不可能运气好。 但除此之外,傅忘生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就是觉得这里该藏着东西,倘若不是运气好就是他无数次找东西的经验在心底呼唤,熟能生巧吧。 东西已经备齐,接下来就是找时机,这竹塔也就不必要再呆了,赵浅想了想,走,我们去找阿朵。 那他呢?包玥玥问,带着? 当然带着,莫勒生活起居都不方便,不跟着我们,难道还要让他赵浅的话音忽然一停,他看着莫勒,沉默了有半分钟,这才继续道,莫勒,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莫勒一动不动,他自进入竹塔开始,整个人就有些发愣,这会儿估计是顺着剧情的发展,回忆开始有了冒尖的预兆。 如果莫勒回忆起来的部分对乘客不利,他一定会找借口糊弄过去,毕竟npc这种东西,是一会儿纯良一会儿丧尽天良的典范,谁能保证莫勒从始至终没干过亏心事? 赵浅和傅忘生交换过一个眼神,赵浅便继续问,莫勒,我们是现在离开,还是再等等? 啊?哦哦,现在离开吧。莫勒回过神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着纸贴在墙上写,我刚刚确实想到了一些事,但回忆中的人又不像是我自己。莫勒也感觉很纳闷,不过我好像看见一个姑娘,年纪不大,挺可爱的,却没想到心狠手辣。 他指着眼眶,我的眼睛,就是被她挖出来的。 莫勒之所以觉得回忆不对劲,不像属于自己,是因为这双眼睛被挖出来时,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疼,全程宛如旁观。 这段话和脸上的茫然都不似作假,也就是说莫勒还没回想起自己作为神明的那部分,不过他也相当于给出了几个关键信息。 那年轻漂亮的姑娘十之八九就是阿朵,至于回忆视角方面赵浅小声道,莫勒不是以这个身份被夺走视觉的。 劳阿朵动手时,莫勒恐怕就已经是神明了,所以他的视角才不对。 但是阿朵也失去了记忆,她对莫勒的反应好像根本不认识,多次强行转移,阿朵都没有觉得异常。赵浅哦了一声,这站点还真奇怪,好像生怕这两人再见面似得。 但你非要带莫勒去见阿朵,不怕再次转移无功而返吗?傅忘生笑着问。 总是要见面的,就算转移能转移多少次,难不成直到任务结束,我们的两位神明依然动如参商吗?赵浅也笑了笑,我看时机也到了嘛。 不知为何,包玥玥总觉得这两人聚在一起时,不仅奇怪,还阴阴恻恻的,像是随时准备搞出个阴谋诡计,不仅要坑npc,还要坑一坑乘客们。 在玻璃墙外等着的乘客们还没全部散了,所以赵浅他们完好无损的从一片空地上冒出来时,这表里两个村寨就注定瞒不住了,不过已经进去过的人也没打算要瞒,本来任务这件事就不存在竞争关系,多一个或少一个人活着最多只给站点添堵而已。 外面的世界不管私底下藏着多少龌龊,至少表面上看来还是明媚舒坦的,村民们除了有些神神叨叨之外还保持着前一天的和善,瞧见乘客们过来,还会笑盈盈地打个招呼。 天色稍微有些暗了,不过夕阳炽烈,边缘离地平线还有几寸,宛如烧红还未沾水的铁球,傅忘生看了一眼手表,才下午三点多,照现在的趋势,这个站点虽然夜晚来的稍快,但也没到蛮不讲理的程度,约莫五六点才会真的夜幕降临,在这之前他们还有好几个小时。 要找阿朵的痕迹说起来难,但由于她本人太喜欢跟村民搅和在一起,又要营造出熟络的虚假氛围,所以随便逮一个npc问他阿朵姑娘去了哪里,他保管会指路,热情一点的恨不得直接将乘客带过去。 离得远远,傅忘生就听到竹叶吹出来的破碎音调,这首据说叫《阿朵》的曲子傅忘生差不多已经会唱了,要不是他本身的歌喉不敢恭维,赵浅明令禁止他随便开腔,否则这一圈人估计也会被魔音洗脑。 你先在这儿呆着,赵浅对莫勒道,那剜出你双眼的姑娘就在不远处,我想让她见见你。 莫勒心如止水,竟没有因为这番话感到害怕,相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跟你一起。傅忘生两步走到赵浅身边,他十分干脆的将莫勒交付给了包玥玥,看着他,他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包玥玥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看在莫勒本人的面子上才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虽不知道莫勒恢复身份之后是个什么形式的坏种,但他现在却已经比大部分人要强了,温柔体贴还善良,乘客也已经学会了分阶段看人,不会将现在的莫勒和之后的莫勒混为一谈。 竹笛声是从存放阿朵尸体的地方传出来的,阿朵貌似脑子有毛病,昨天要回自己的尸体之后,竟然又搬了回来,还重新挂在房梁上风干,似乎很喜欢这么折腾自己。 她一见傅忘生来,先开心了一会儿,转眼又噘着嘴不高兴了,先后被强制性的送走两次,阿朵本来也不笨,怎么可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只是做神明习惯了,在这村寨里横行霸道没人能奈何得了她,现在有了凌驾她之上的力量存在,甚至能操纵她的去留,阿朵心里自然会觉得不满。 你们别过来!阿朵喝阻了他们,眼神里尽是怀疑与防备的意思,随即,阿朵又发现,这次来的人少了,没有那位看着眼熟的瞎眼睛男人。 莫勒恢复记忆的时候应该是牵连到了阿朵,所以阿朵的戒备心比之前要重了不少,她忽然笑了笑,又道,这次来找我又是因为什么? 带了一位你的朋友过来,傅忘生也笑,你不想去看看他吗? 阿朵回忆起来的东西可能跟莫勒不大一样,反正以她现在的反应,没有那么平和冷静,相反还似有些排斥,阿朵蹙眉道,不想。 但他似乎很想见见你,傅忘生又道,你这竹叶笛上的曲调是见到他之后才学会的,说不定再多看两眼,整首歌都能吹下来,连我这个半吊子的师父都不需要了如此你还是要避着他? 阿朵对竹叶笛的执着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傅忘生以此激她,阿朵竟也稍微犹豫了会儿,她这个方向正对着门,是能看见包玥玥她们的,莫勒个子也不矮,就算躲在包玥玥的身后也能看见大半个脑袋这个距离不会引起站点的连锁反应,否则之前阿朵也不会与莫勒打个照面。 见吧,我也想知道他是谁。阿朵道,她的眉心仍然皱着不肯松开,似乎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为何他这么熟悉,却又让自己避之不及。 那就请吧。赵浅道。 他们没动任何手脚,甚至没有说多余的话,就这么将阿朵推向了莫勒,看起来浑不在意阿朵会被站点再次传送走,而莫勒似乎有些紧张,他闻到了风中属于阿朵的味道,回忆那根弦再次被波动,大发慈悲般给他更多的往昔。 第125章 阿朵不需要赵浅和傅忘生的催促,她本身就有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硬脾气,莫勒目不能视,所以包玥玥没让他动,除此之外,包玥玥和李潇手里还拿着那三个木盒子。 阿朵的步子看起来不大,不过她靠近莫勒的速度却并不慢,几乎是没过多久已经到了莫勒跟前,小姑娘不懂也不屑于懂避嫌的意思,鼻尖几乎碰到了莫勒,与此同时,包玥玥将手里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死气沉沉的眼球忽然动了一下,直直盯向阿朵。 阿朵的模样在眼球上呈像,莫勒像是能够看到般跟着动了一下脖子,随即那股能将阿朵扯远的力道再次席卷而来,莫勒伸手极快,猛地掐住了阿朵的腕子。 风在他们之间流转了一下,竟然真的停住,赵浅稍稍点一点头,其它两个匣子也被打开,里面的眼睛和舌头都露了出来,难得莫勒这些部位都没有血腥气。 你两早知道阿朵不会被带走?包玥玥的脑回路跟常人也不同,她直接让莫勒自己张开手,将装着眼球的匣子交给它主人自己拿着,所以闲来无事就问,莫勒跟阿朵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猜的。赵浅开口就让包玥玥震惊到了,之前几次他两之间都有一段距离,阿朵才被站点左右,不得不离开,倘若他们两人之间有接触,兴许这点禁制就会被打破了还有 赵浅忽然闭嘴,不往下面说了,于是傅忘生草草接上这嘴边的烂摊子,还有就是,第一次莫勒与阿朵相见时,一人在屋中近墙,一人才刚靠近门口,这之间有好几米的差距,但第二次阿朵已经走到了莫勒跟前,两人不过两三步之差,而这是第三次 一次比一次近,第三次果不出所料的两人已经能够贴近了。 阿朵作为村子中超越一切的存在,并不愿意跟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更何况她骨子里并不喜欢莫勒,即便莫勒表现出来的非常无害,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他两记忆中都出现了阿朵伤害莫勒的影像,但即便如此,藏在内心的感受并未改变。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85) 话说,你还记得我们刚进站的时候阿朵自我介绍怎么讲的吗?赵浅忽然问包玥玥。 包玥玥想一想便回道,阿朵说自己是三女儿,之前我们还见过她的姐姐她忽然觉得奇怪,三女儿,那老二呢? 你们没有发觉莫勒与阿朵有几分相像吗?赵浅轻声回答了包玥玥的疑问。 现在两者离得这么近,可以在视觉上有直观的比较,莫勒跟阿朵确实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倘若莫勒眼睛完好,能言能语,恐怕相似点还能更多。 还有一点。傅忘生也开始参与这个话题,他虽然不知道阿朵曾经说过什么,但他手里有阿朵给出的乐谱,他当时拿到手时就觉得奇怪,这会儿就觉得更加奇怪了。 乐谱非常的老旧,这并不奇怪,十几年前的东西了,要是不旧才奇怪,但乐谱上还有各种各样的污渍,像是作曲人精力不够集中,过一会儿又要摸鱼或玩耍,笔迹也非常幼稚。、 就连这首歌的架构都非常简单,不过一种旋律轮了十几遍,阿朵不会吹跟乐谱没有任何关系。 傅忘生继续道,我怀疑这首歌就是一个孩子写给另一个孩子的。 阿朵每次与莫勒接触对这首歌的熟悉程度就上升一个层次,站点不会无缘无故进行这种设计,所以这张乐谱包括阿朵本人都和莫勒有关系。 只不过这还是推论,没有明确证据的事情我总觉得不敢信。包玥玥非常务实,跟赵浅和傅忘生这种走一步猜十步百步的人并不一样。 周围又安静下来,所有好奇或等证据的眼睛都集中在阿朵跟莫勒的身上,而话题中央的这两人反而动都没动,看架势有点像眼神交流,只不过其中有个瞎子。 这样无声的对视维持了没多会儿,阿朵忽然挣扎想要甩开莫勒的手却没成功,她冷着脸气哼哼道,原来是你杀了我。 莫勒倒是称职的当着哑巴,不说话也不写字了,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相较于阿朵的愤怒和心寒,莫勒似乎只是纯粹地发起呆来。 也就在这段时间内,一直在旁边听响,到现在不发一言的李潇忽然动了,她强行将盒子里的东西塞进莫勒眼眶中,还装反了,在莫勒张口惨叫的时候,李潇再度拿起舌头往他嘴里一扔。 动作流畅毫不拖泥带水,看得傅忘生都有几分佩服,他戳了戳赵浅夸奖,你这朋友还行。 李潇已经做了好几站的大佬了,也只得傅忘生一句还行的夸奖。 你怎么知道赵浅面色有些不好,是因为我跟李潇的互动? 我自第一天认识你,就知道你是个不好相处的,傅忘生笑了笑,虽然你再不好相处我也喜欢你就是了若是不相熟的人跟你走近了,你时时刻刻都想摆脱或踹他一脚,你大概没察觉到,你对包玥玥都有些排斥的情绪。 赵浅确实没察觉到。 傅忘生继续道,但李潇却不一样。包玥玥好歹半拉半扯也是我这边的娘家人,李潇简直是娘家人的娘家人,这个亲疏关系放在这儿,你却对李潇更加客气,与她的默契程度也更高。再想一想,你这个人啊,朋友实在太少,又将自己与别人摘得太干净,除了多年前,与刘的那个小团伙,大概也没其它深交的人了,所以李潇应该就是那会儿的故人吧? 赵浅对他眨巴了会儿眼睛,没点头也没摇头。 那厢莫勒被李潇强摁进来的眼睛跟舌头吓了一跳,他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这种乘客强行干预,使得npc提前触发某种剧情的突发事件,站点也有应对的方案,莫勒忽然一松手,刚刚还被钳制住的阿朵瞬间消失,而莫勒一向温和无奈的脸上也满是愤怒。 他伸手,将装反的眼珠子重新扭转了回来,血淋淋地盯着李潇,乘客李潇违反站点规则,将在十分钟后进行处罚,请做好准备。 散落在站点其它各处的乘客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等等!包玥玥有义气地拍一拍胸脯,我跟李潇是绑定的,你若要惩罚她就把我也带上! 说完,包玥玥还回头看了傅忘生一眼,示意他跟上队形,赶紧表明立场,但傅忘生却只是拉着赵浅往后退了几步,使劲摇了摇头,一副我跟这傻逼不认识,惩罚时不要认错人的表情。 作为站点一部分的npc选择满足乘客的找死要求,乘客包玥玥未曾起到监护作用,将处以同样的惩罚。 其它乘客想了想,这名字似乎也很熟悉,出现两遍了吧? 乘客赵浅、傅忘生莫勒还打算再扩散影响,傅忘生却忽然冲上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赵浅手脚也快,扯了四寸胶带就封口,莫勒刚得到的舌头没了扩音的双唇,只能嗯嗯啊啊听不懂说得什么。 站点虽将npc视为发言人,但它本身是能用机械音强行宣布结算和惩罚结果的,然而傅忘生和赵浅这一举动又不在它的预料当中,犹豫的几秒内,赵浅十分冷静道,几乎每一站的惩罚都会想方设法的牵连到你我,再有几次,我就要怀疑它的动机了。 什么动机?傅忘生开始捧哏。 想给你我准确的说只有我,给我更多的麻烦,在短时间内让我经历系统中所有的极险困境,生死当中搏出头,也就越快地提升经验和能力,赵浅云淡风轻地撩拨着站点,甚至是站点背后更大的系统,等我与你足够应付一切艰险时,就该去做 光天化日,晴空郎朗忽然一道惊雷响起,埋没了赵浅最后的话音,站点清楚这连坐的手段已经不能再用了,就算惩罚也得让这两人心服口服,否则赵浅这个蛊尚未养出来,它那些小九九就已经被戳穿鞭尸了。 其它乘客第一次知道站点还有说出口的话能收回的,乘客赵浅、傅忘生太监般没有下文了,搞得他们面面相觑,特别怕站点是死机了得重启。 莫勒身上的戾气随后散去,他记忆恢复了大半,赵浅问他,阿朵是不是你动手杀得时,他还直率地点了点头,然而苦笑多于杀人灭口的冲动,等嘴上的胶条一撕,莫勒那根刚接上的舌头没有站点的控制和主使,又不灵光了,不仅吐字不清晰,还有些口吃。 莫勒道,我杀她,因为她求我。 阿朵如此看重自己的尸体,又这么恨村子里的人,可见她死得不情不愿,倘若真心瞑目,一边当着神明,一边趁新鲜美美的下葬不好么,何必当个风干的吊死鬼? 可莫勒又说是阿朵求他下杀手,话语真诚,也一副可以对峙不怕被戳穿的表情之前的猜想中果然有个环节出问题了,但赵浅看起来并不紧张,毕竟所有的猜想都有容错率,否则就不叫猜想了。 第126章 等她们领完惩罚出来,还是傅忘生说话间向赵浅看了一眼,随即又道,其实也不必等,她们顶多皮外有伤,不会危及生命,我们还是别管了。 包玥玥要知道他这么凉薄,就算真死了也得化为厉鬼从坟墓里爬出来,骂傅忘生不是个东西,不过被人骂两句这么不痛不痒的报复,傅忘生想也不会放在心上。 此时还在他们面前的莫勒明显是个普通人,就算眼睛和舌头已经回归,就算与阿朵见了面,就算他能困住神明,阻止她被站点传送走,但莫勒仍然是个普通人,不能解救村寨,更不能助乘客完成任务。 你现在的记忆也恢复了不少,有什么能说得部分可以分享一下吗?赵浅开口就是直入正题,不给莫勒一点建立心理防线的机会。 莫勒犹豫了一下,我还不知道为什么阿朵求着我杀了她我们小时候明明很要好,何况我还是她最喜欢的小哥哥。 随即莫勒又给出一个震惊人的消息,我们上头还有个长姐叫翠花,她也是没活多久就死了。 傅忘生见赵浅神色忽然严肃,便小声问他,怎么了,这个翠花也有问题?还是你们曾见过她,活生生的并没有死,跟莫勒所说有冲突? 赵浅没有回答,他先问莫勒道,你刚刚说翠花没活多久就死了夭折还是少年甚至青年时? 莫勒答复他的是,夭折。 按理说,当天灾来临时,就算村子遭遇灭顶之灾,死去了成批的村民,被神明复活后,这么多年这些人的时间就停在了那时,但翠花若是夭折,那昨天见到的那位成年姑娘又是谁?阿朵思念过重,特别捏出来的影子? 观其形貌和自然的嬉笑怒骂却也不像。 不等赵浅做出决定,傅忘生先道,阿朵是被站点带走的,要找她并不容易,再说可以等她回来或自己找上门的事,我们也不必费这个心不过你刚刚提起的翠花既然是这里的村民,想要见上一面应该不难吧。 不难,赵浅稍一点头,我知道她在哪里。 当初进站点时,阿朵是第一个出来迎接的,自然就会成为乘客的重点关注对象,而翠花与她如此相熟,分的一两分的目光已经足够乘客在这种情况下精准找人了。 赵浅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翠花时的地点,那时候翠花手边放着一盆准备去洗的衣服,现在想一想,那一盆衣服中男女老少的都有,甚至有件非常符合莫勒的审美,跟他身上的这件也没多大差别。 愈发宽阔的村寨又经过动静巨大的挪动,所有的地形都有了变化,可惜它的对手是赵浅,此人早就将站点这点心思拿捏的分毫不差,别说找一个活生生会走会动的npc,就是随便哪间屋子里一个巴掌大的摆件,他都知道在哪儿。 既然称之为npc,还是非功能性npc,她的行动轨迹就是可预测的,无非是从一个固定地点走到另一个固定地点。赵浅道,既然翠花需要洗衣服,河边必然去的多。 不仅是洗衣服,村子没有电当然也不通水,家家户户更没有凿井,全靠着天水与这条河养着,吃喝都指望它,所以在这条河的周围其实能碰到很多人。 那这样,我们去找翠花,问她一些事情,卫城东,你留下陪着莫勒,顺便等一等包玥玥和李潇。傅忘生道。 他始终不是很放心卫城东这个刚刚加入进来的新人,所以能与他分开还是尽量分开卫城东也比较听话,愿意遵从大佬的安排,虽然本质是他眼力劲太差,看不出傅忘生的私心。 赵浅与傅忘生找到翠花的时候,她那盆里还放着昨天的那几件衣服,连堆放的顺序都没变,行动模式很明显的僵化,也就是说不管这些衣服干不干净是不是需要洗,翠花每天还是会带着它们来河边涮几下。 Npc被乘客拦截时,就像另一部分的程序忽然被激活,恢复成了一个人的身份,她笑盈盈地看着赵浅,我还记得你,我家阿朵呀,很喜欢你哩。随后翠花又向赵浅的身后瞧了一瞧,脸上瞬间有些红,这位新客人却没见过。 翠花这话说的,好像赵浅是阿朵的类型,而她却更喜欢傅忘生。 姓傅的花花公子瞬间就明白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小声对赵浅道,我来跟她搭话吧,会简单一点。 这就跟游戏里面的好感度差不多,赵浅在翠花这边若是一般,傅忘生就算是良好,能触发的剧情自然也就更多。 赵浅退开一步将位置让给了傅忘生,并示意他速战速决,天已经擦黑了。 傅忘生与赵浅重逢时,自行营造出了风流不靠谱的假象,但实际上他与旁人相处,却先拿出几分疏离与尊重,这样恰好的距离让翠花的羞怯更明显,甚至还低头捻了捻耳垂。 赵浅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 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兴许涉及隐私,你若不想回答可以摇头,我不会强迫。傅忘生有礼貌的令人发指。 翠花自然是点了点头,她笑着回答,当然可以,不过你要问我问题,我也要问你的,若我说实话,你也不能撒谎。 这姑娘坦率的一面倒跟阿朵十分相似,傅忘生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反正他不亏。 你家里三个孩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傅忘生开始问。 翠花没有否认,甚至补充道,我弟弟可聪明了,就是妹妹翠花小声,她有病。 前一天,翠花跟阿朵还吵吵闹闹,相互揭着短处,跟寻常姐妹差别不大,这会儿翠花却好像忘了那时候的快乐,非常严肃的指出阿朵有病的事实。 她又道,老二拼命读书,就是为了治好她的病。 阿朵有什么病?傅忘生继续问,然而翠花却抿嘴道,我已经回答你了你一个问题,现在该我提问。 傅忘生挑眉笑道,好,你问。 这村寨怕是没遭到灭顶之灾前,各个坦率,所以翠花一开口就是,你有妻子吗?如果没有,不如来我家提亲吧,我觉得你很好。 就算傅忘生脸皮寸厚也一时尴尬,赵浅作为旁边看热闹的,却满脸幸灾乐祸,以及眼神示意他快点回答。 这姑娘,我其实早已有了心上人,我很喜欢他,所以必须拒绝你,傅忘生思考片刻后说得相当明确,又重新介绍赵浅道,这位就是我的心上人,跟你一样,我也觉得他很好。 翠花又多打量了赵浅几眼,似乎很快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好吧,若你们觉得在一块儿开心,我也不会强求。现在回答你刚刚的第二个问题,我不知道阿朵有什么病,不过村里人都这么说,我知道的是阿朵曾经试图杀了我若她没有病,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对她很好的。 翠花和阿朵的年纪相差并不是很大,可能只有三四岁,至少外貌上不太看得出来,倘若莫勒说得话没错的话,翠花的死亡能用上夭折两个字,那阿朵就更小了,这么小的孩子试图杀人?怪不得都说她病了。 可惜的是莫勒专业不对口,就他诊所的摆设和解剖尸体的手法,这是个外科医生不是神经科医生啊。 不知为何,赵浅首先想到的不是在一个变态杀人狂的手底下该如何完成任务,而是经常出现在他周围的那个小女孩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86) 那女孩是被人用筷子插进喉咙致死的,现今存留不过数据,说是鬼也不为过,而杀她的人赵浅知道自己也见过,就是那位凌驾在系统之上的少年。 还有什么问题吗?翠花又道,她狡黠的笑容挂在唇边,看起来却没什么恶意,那现在轮到我了我刚刚说你很好,但你却拒绝了我,我后知后觉有些不服气,你得夸夸我。 傅忘生由衷觉得翠花是个可爱的人。 最终他们从翠花这里还是得到了不少线索,而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十四的月圆皎洁,十五却不知为何欠缺了些,漫天星子寥寥,反而是云多而厚重。 站点没有像前一天似得逼迫乘客们找到正确地点才能吃饭,毕竟村里的饭点越来越少,倘若一天管两顿,明天中午大概就没桌子提供了,还不如将这种折磨乘客的方法省着点用。 而赵浅正在不动声色的嘲笑傅忘生,姑娘倾国倾城,一见难忘,再见钟情这种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傅忘生只好无奈地摇着头,我说早就想好了,打算以后给你听的,你信吗? 赵浅与他大眼瞪小眼,并因为记忆力太好,将傅忘生那些话一字不漏的想起,并生生打了个寒战。 事情基本上都能串起来,就等阿朵出现了。赵浅决定将话题重新扯开,他问傅忘生,你觉得还要多久? 傅忘生借话调戏了赵浅心情大好,我觉得不会晚于惩罚结束不如去等着? 第127章 站点就算将阿朵甩得再远,也不可能将她移出站点之外,并且由于阿朵的特殊身份,甚至不能限制她的自由,所以将她与莫勒分隔开的形式非常简陋,倘若阿朵想,她随时可以回来。 只是,经过了记忆的洗礼,阿朵有些犹豫,她还不清楚自己是个神经病,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求莫勒杀了自己。她想起来的东西还是有限,比不上乘客东奔西走从其它npc手里拿到的拼图完整,更何况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谁会愿意相信自己是个纯粹的坏人,一点年纪就想着送家人上西天? 阿朵出现的时间比预测的晚了一点,不过包玥玥她们也被惩罚绊住了,至今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所以还是让阿朵占了先。 她也想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甚至她原本一个还算美好和谐的家,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阿朵时常被这些想法所累,乃至到现在都没办法真真正正做个置身事外的神明。 不过有趣的是,阿朵的这次出现并非一个人,乘客们就算没能找到线索,他们的视线也会陆陆续续回归到这位关键性npc的身上,这就跟做数学题差不多,所有公式都想不起来的时候,就开始盯着题干,试图乱写几个过程或答案混点步骤分。 加上从玻璃墙外就开始跟着赵浅他们的,大部分乘客居然都聚集在了一起,彼此遥遥望见时还挺尴尬的。 那位爱好夏威夷花衬衫,永远一副醉鬼模样的男人也不见外,他可能是觉得彼此看不顺眼,吵过几句就算熟悉甚至是朋友了,因此非常自然的将手往赵浅肩膀上一搭,怎么,npc有老实交代什么吗? 赵浅眉头一蹙,肩膀沉下去将他的手抖落,傅忘生更不客气,直接钳制住了男人的手腕,拧得骨头缝嘎嘎作响,倘若不是男人喊着疼疼疼将手紧急往后缩,极有可能直接给掰碎了。 自进入这个站点以来,这男人已经先后在李潇和傅忘生的手底下吃过亏,这样尖锐的疼痛虽不至于让他酒醒,却也恢复了一点理智。 他骂骂咧咧得往后退开,看着傅忘生的眼神有些不善,傅忘生折腾完他之后,就随此人自生自灭懒得再管,反倒是赵浅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目光,着实将他吓到了 那是一种毫无道德底线的目光,这男人总觉得自己再有什么逾矩,赵浅就会将自己的手直接剁下来。 不过警告之后,赵浅却没有藏私,他本来就无所谓乘客们能不能都活下去,各凭本事的任务中谁也不是救世主,只是掌握线索的人越多,站点被围攻的几率越大,致使它有苦不能说,只能吃哑巴亏却是赵浅心头好。 因此他开口道,我们找到了第二位神明,准备送他升天。 酒鬼一时没能明白,他揉着手腕一脸懵逼啊?怎么还有一位? 这酒鬼尚未反应过来,其它乘客的目光却多集中在莫勒身上,毕竟这些npc看来看去,也就眼前这个脸上有疤的符合过度诡异的标准,有这个潜质。 正当沉默时,关在惩罚中的两个人像是从撕裂的空间中忽然被人丢了出来,包玥玥的小臂血流不止,有一道狭窄但很深的伤口外翻,几乎能看见白骨,而李潇比之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潇伤在脖子,伤口很多很小,不过再有毫厘相差,她的气管与动脉都得遭殃。 摔出来后,包玥玥就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卸力,她脸色苍白地咒骂了声,艹,再沾一层灰,非感染不可。 不过就在她迫不得已要用手臂撑地,防止将头撞出个脑震荡时,李潇在旁边以掌心垫着,隔开了包玥玥伤口与泥土的直接接触。 与傅忘生搭档的时候,包玥玥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傅忘生虽是个多情温柔的绅士,但他引领新人就当真以引领为主,除非危及生命,不会事事迁就顾及,自然也不会像李潇这样护着包玥玥。 谢谢谢。包玥玥很少这么诚恳,她就着摔倒的姿势扑向李潇,我从哪儿淘到你这么个宝贝。 李潇伸手,将脏兮兮的包玥玥从自己的身上扒了下去。 既然已经回来了,天色也不早,快点将任务结束了吧。赵浅开口道,已经耽误很久了。 结束任务?包玥玥掸了掸身上的灰,李潇已经找出酒精和消炎药以及止血绷带,在给她处理伤口,所以包玥玥得空又道,我们遭受惩罚时间也不长吧,你两又找到什么关键信息了? 随着包玥玥的话音,周围还算融洽的氛围忽然急转直下,先是阿朵发了疯似得一把抓住卫城东,卫城东因为守着莫勒的关系,离阿朵也最近,这骤然一下根本没机会避开,喉管直接被捏住,几秒就呼吸不过来了。 而后乘客们也受到了不知名的影响,逐渐开始自相残杀,就连李潇也是手上一重,止血带勒得死紧,已经超过了安全值达到了绑半个小时就坏死需要截肢的程度。 但也亏得李潇不是个普通人,她的心思异常坚定,用赵浅的话来说就是若是其他人有李潇的经历,一定会疯,但李潇却仍旧活的像个人。所以李潇被影响的程度相对来说不高,还没想着顺手拔起腿上的匕首就冲包玥玥扎过去。 但包玥玥的情况却比李潇要糟一点,她将受伤的手臂抽回,半个胳膊横亘在李潇的脖子上,从上而下的将其制住,不过好在没下杀手,除此之外,其它乘客大部分都扭打成了一团,跟不共戴天似得,非要置对方于死地。 赵浅和傅忘生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npc以及站点影响并左右着乘客思维,不过这次波及的部分是情绪,而且有明确的起源 阿朵那种忽然而来的疯狂就是起源。 周围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具有煽动性的情绪,那是一种无由头的愤怒和憎恨,这种情绪甚至没有针对的目标,阿朵纯粹是不喜欢眼前所有的东西,要将其全部毁掉才舒坦一点。 我去阻止乘客,势均力敌的再这么打下去,估计到最后力竭,得用揪头发吐口水的方式结束傅忘生道,他私下看了看,心里并不着急。 乘客们虽然都在拼命,但谁也不能碾压谁,半斤八两的,打个三天两夜估计也分不出胜负。 赵浅点点头,那我去给疯子拴上锁。 疯子就是阿朵,而这个锁放眼望去,只有站着不动的莫勒能够胜任,倘若当初真是他动手帮阿朵掉在房梁上,加速了她的死亡,那阿朵骨子里就应该还记着当时种种,情感更为复杂,也就能冲淡现在这种极端氛围了。 卫城东被掐得喘不上气来,双手无力地抓着阿朵前臂,但明显没什么用,他双唇发青,已经有了窒息的先兆,而赵浅却没管他求助的眼神,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卫城东双眼一闭,即将英年早逝才有股利风刮面而来,阿朵手一松,卫城东立刻瘫在地上倒抽一口气 四面八方闹腾出来的灰尘倒灌,卫城东咳得喉咙里都有血腥气了。 赵浅甫一出手就得罪了中央boss,阿朵满腔不知所谓的怨恨直接找到了宣泄的目标,她是这里的神明,想杀谁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之所以想缓慢地捏死卫城东,不过一种移情效果,毕竟阿朵当年就是这么死得一旦阿朵被真正激怒,她的手段只会更干脆也更难应付。 果不其然,赵浅已经愈合结痂的伤口里重新撕裂,从中开出了骷髅花,这些模样古怪的花朵吮吸着鲜血,长势疯狂,转眼已有了三四株,赵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不过这些花只能任由生长,倘若连根拔起,不仅扯出皮肉,而且溅出的血沾到哪里花就会开到哪里了,伤害反而会更广。 赵浅曾经吃过这东西的亏,所以他手里的折扇打开,只在莫勒的眼前扫了一下,却没管身上这些猛长的花,莫勒像是从梦境里忽然惊醒,他眨了眨刚见光明不久的眼睛,却还是一动不动 他这会儿离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不过一步之差,因此眼前的惨状并不能激起他一分一毫的同情,相反,莫勒对阿朵的感情更深,他之所以不采取任何措施,就是不想再伤害阿朵一次。 骷髅花更加艳丽,赵浅的心跳如擂鼓,随着失血量的增加眼前一阵阵发黑,而傅忘生那边虽然乘客打乘客这件事不难搞,但随着情绪越来越极端,有些乘客已经举起屠刀准备砍向周围无辜路过的npc,这些村民npc战斗力薄弱,乘客要真动手,基本就一刀一个小朋友,npc若真有损伤,今天的任务直接失败,完成率也就高不到哪儿去了。 当然,这会儿要是莫勒与阿朵联手,此站可以确保在今天夜里灭团,乘客无一生还。 第128章 你在干什么呢?李潇脚踹着包玥玥,试图让她的短胳膊挠不到自己的脸,另一方面还得分出精力来看看那两位不大受影响的人在搞什么。 李潇其实也有些情绪上头,本来就暴躁的性格因此更加难以按耐,她瞧着赵浅又道,有主意就赶紧用上,今天任务做完,还有明天呢怎么,你这条命是一次性的,打算这个小时内用完? 原来李潇脾气不好时话也不少,还挺能数落人,跟喝多了酒没什么两样。 赵浅被她的话灌了满耳,心里苦笑一声,刚刚涌上来的眩晕短时间褪去,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扔给莫勒 是乐谱,陈旧老化,边缘发毛的乐谱,当中还夹着一枚枯黄的竹叶。 除此之外,赵浅又摊开手心,他手心里是两枚手工缝制的花,一朵碧色的已经开了,还有一朵含苞,很小很精致,这两朵花的背面都刻着名字翠花与阿朵。 这是压垮莫勒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记忆终于重启且汹涌而来,随即,莫勒眼睑上的疤痕消减成图腾,就连舌头连接处那道残破的伤也化成了一枚纹在口中的孔雀翎,莫勒伸手接住了空中落下的竹叶,那首傅忘生听到耳朵起茧的曲子在混乱之中悠悠响起。 人群的暴怒骤然平息,他们看着手上的凶器以及周围深浅不一的刀痕都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其中一位的鞋跟还踩在自己队友的脸上。 而傅忘生刚脱身就第一时间跑向了赵浅,那些长在伤口中的骷髅花正在枯萎,干瘪发黑,几秒之后终于连带着壮阔的根茎从伤口里掉了出来。 只是花虽然枯萎脱落,但吸收的血却没有归还回去,赵浅还是脸色惨白,撑着傅忘生一只手站了起来。 傅忘生问他,怎么样,要紧吗? 没事,赵浅小声回答,失血量在意料当中,死不了。 喘过气来的卫城东捂着脖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当即满脑子都是意料当中?是早知道阿朵会以何种办法对付他,还能准确预估出杀伤力?!因此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莫勒这个形象已经超越了一个正常的人,他的五官没有变,倘若客观描述,明明还是那副清秀英俊的模样,却在这一刻显得过于绚烂美丽,让傅忘生瞬间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那枚孔雀眼。 然而赵浅冒着生命危险,却不是为了欣赏这幅美景,也不是围观什么伦理大戏,莫勒阻止阿朵之后,他冷冷的声音就插了进来,我现在该称呼你为神明,还是依然叫你莫勒? 两个都是我,你可以随便称呼。莫勒现在就连说话都有种语气上的超然,赵浅甚至能听出里面毫无感情的高高在上这种感觉与冷静下来的阿朵很像,甚至还超出,阿朵也就介入任务时会拿出神明万事无所谓的态度,而莫勒的人性已经被剔除,至少目前看来比阿朵还更像个神明。 赵浅想了想,若以神明相称,你跟阿朵区分不开,若以莫勒相称,我又难免想起那个热心善良的年轻人喂这个称呼够随便吗? 不等莫勒开口,赵浅又道,喂,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也提升成了这里关键性的npc,是不是该跟我们去完成任务了? 莫勒完全低估了赵浅的胆大妄为,自己这个阶段的能耐都快赶上站点了,乘客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竟然还有人敢当年叫板的,说话间甚至有些吆来喝去的感觉,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可以。 Npc这么爽快地答应乘客,并表示愿意帮助他们完成任务,简直像是站点数据崩溃,忽然想从内部瓦解自己了,所以不管受伤的没受伤的都一时困惑,满脸疑问地看向了莫勒,并严重怀疑他是想将所有乘客赶到一块儿,然后都弄死,还省得费工夫。 但赵浅却不是这个看法,他轻轻告诉傅忘生自己没事还撑得住,况且此时也不能示弱于人前。傅忘生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后退半步,放开了支撑赵浅的手。 那就走吧,赵浅对莫勒道,带上阿朵,在天亮之前尽快将事情解决。 随着刚刚的笛声,阿朵已经被顺毛了,她那种近乎疯狂的偏见与愤恨退居二线,于是又恢复成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年轻姑娘。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87) 她手上的竹叶是从地上捡的,还沾着点新鲜的泥点子,阿朵也不嫌脏,她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贴着嘴边试图附和刚刚的曲子,她已经吹得不错,但还不如莫勒流畅,虽每个音节都能出来,却断断续续的,还不足以听出完整的调子。 莫勒向她招了招手,阿朵就很自然的跟上了,与此同时,周围的村民们都在窥伺和颤抖,他们好像很怕阿朵跟莫勒的这次重逢,包玥玥路上抓到一个问了问,这位无辜受累的村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无处安放的眼神被包玥玥强行安放在莫勒身上,因此剧烈挣扎,差一点自愿抠瞎自己的双眼。 大概是莫勒成功升职当了神明的缘故,这层隔开内外村寨的玻璃墙都与有荣焉,比之当初透明、简洁的一层障碍,现下多了几分华丽,蜡烛与油灯的光透出去竟有一种珍珠色泽,甚至于厚积的竹叶上落着三四色的彩虹。 傅忘生到底还是不放心赵浅,在赵浅伸手准备第一个穿过玻璃墙时阻止了他,傅忘生道,我来。 凡有变化的东西必然与之前有所不同,甚至可能埋着一引就爆的陷阱,赵浅刚刚经历过失血,所以傅忘生想替他蹚这次雷,赵浅也没反对,他让开一步,只道,小心点。 赵浅这辈子至此没有担心过什么,连自己好或不好都是偶尔才有点概念,甫一学会担心,便得接受傅忘生要时常冒险的事实,单就这一点而言,他与傅忘生也算同病相怜,互有默契了。 傅忘生的手在玻璃墙面上轻轻碰了一下,果然与之前不同,之前透明的玻璃墙摸起来并无实质,也几乎没有感觉,而现在傅忘生却感受到了一股生冷凛冽从指尖渗进骨血中,刹那间几乎有种锐利的疼。 仅指尖触碰就有这么大的反应,倘若全身通过,岂不要蜕一层皮蜕完这层皮能活着也还好,就怕人直接就凉了。 傅忘生该杠就杠该怂就怂一点也不含糊,他转过头来看着莫勒,您先请。 莫勒既然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那关于这堵玻璃墙的知识恐怕也有迹可循,而傅忘生刚刚那一试基本也就确认了单凭乘客血肉之躯,是绝不可能通过玻璃墙的,这种直白到相当于告诉乘客努力都是徒劳的障碍,只有npc才能破。 既然强求不来,那就明智的选一杆枪为自己所用,能不能有这个反应能力以及能不能做出最快最好的判断就得看乘客自己的表现了。 莫勒屈指在墙面上弹了一下,透在光中的所有华彩瞬间破碎,那营造出来的边缘假象也就随之失去了意义,这个死气沉沉的村寨终于名正言顺地暴露在所有乘客眼前。 莫勒做完这一切忽然开口问,你特意让我来是知道我会打破这道墙? 本就是一个完整的村寨,既然神明已经回归,那这一部分也没必要继续隐藏,傅忘生耸一耸肩,所以我仅仅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莫勒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幸而傅忘生的脸皮子一向很厚,别说莫勒一双眼睛,就算他忽然长出一身的眼睛,傅忘生都不见的脸红一下。 到底莫勒不是赵浅。 与其在这儿纠结是不是我利用了你,还不如做点你擅长的事,傅忘生打断了莫勒无意义的凝视,再过段时间,这里的村民可就都死了。 拿村民威胁阿朵是没用的,她喜欢营造出一种和乐融融的景象,喜欢放下神明的架子混在普通npc之中,享受他们的欢迎与热爱,但阿朵喜欢的只是这种假象,她并不喜欢这些可以利用的工具人。 而莫勒却恰恰相反,他时时刻刻维护着自己神明的架子,并不乐于放下身段,与蝼蚁共乐,但莫勒却会维护村民,这是一种不讨人喜欢的怜悯,不过村民可以指望这种怜悯活下去。 银白的月光照在琥珀上,从上而下的精致与透明正在消融,华丽的艺术品逐渐变得粗糙,边缘模糊不清,就连里头的人也朦胧了五官,赵浅甚至难以确定这些人是否还活着。 不过依站点的尿性,倘若这些村民已经断气,它一定会跳出来耀武扬威,不仅宣布乘客们任务失败,还会直接掀桌,让乘客们现在、立刻、马上翻车。 然而就在这时,情绪不稳的阿朵再次疯魔,她手中的竹叶因为迸溅出来的神力瞬间四分五裂死无全尸,而离她最近的琥珀也收到波及,眼看即将倒下 赵浅知道,只要一座琥珀倒下,乘客面对的就是多米诺效应,整个村寨将会全无幸存。 第129章 就连莫勒都想不明白,他这喜怒无偿的妹妹这时候又发什么疯,阿朵就算再不喜欢村民,她也与之共存了许多年,不仅接受祭祀与崇拜,也赋予长生,更遑论无必要的情况下,阿朵受身份约束,不可伤及无辜。 被阿朵波及到的琥珀即将倒地时让傅忘生接个正着,琥珀边缘有剥裂迹象但幸好里面的人还算完整,没断胳膊掉腿的。 虽然封在蜜蜡里,就算哪儿断了估计出血量也有限,一时半刻死不了,但只要之后一解封,妥妥的吹灯拔蜡,乘客当中就算有扁鹊华佗,估计也救不回来。 差不多得了啊,包玥玥跟李潇打架时,一分便宜没占着还把头给撞肿了,此时正揉着没好气道,你们两兄妹干嘛呢?这戏演过就没意思了。 我看这次不是演戏,赵浅轻声插嘴道,莫勒恐怕也不知道阿朵这么做的原因,否则早该帮忙或阻止了。 怎么的?包玥玥也压低了声音跟赵浅说小话,这里的神明都兴看起来无所不能,其实啥都不能吗? 她这一句话,直接得罪了站点中最恐怖的两个npc。 要真无所不能,忽然有天他两想造反了,站点都无法收容系统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赵浅反驳完包玥玥,又对傅忘生道,催他快点解封,任务再拖肯定有变故。 我知道。傅忘生点点头,他直接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眼神示意莫勒看清楚了,他这不受控的妹妹再这么搅和下去,不仅坏了任务,说不定还毁了莫勒一世英名。 村民们死都死了,自然不会找莫勒麻烦,但正如阿朵需要灭绝人性的祭祀与供奉,莫勒身上恐怕也记挂着村民的一些牺牲,村庄被毁,村民灭绝之后就不再需要神明普救,莫勒的下场最好是瞎眼睛没舌头变成了残疾人,最坏可能也跟着入土为安。 阿朵推倒第一个村民只不过试探,随后她动作越快涉及范围也越广,几乎是莫勒不阻止,她就连自己那一半村庄都想摧毁,最好所有活着的、已死的,全部下地狱。 好一场神仙打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展开,乘客们大部分还没搞清楚状况,他们要么心系任务,还盯着蜜蜡瞧,生怕里面有个死了的,要么没想到这两位高高在上的神明说翻脸就翻脸,说打架就打架,半空中火花四射,银蛇飞舞,然后乘客们就被傅忘生摁着头拽进了最近的竹屋当中。 竹屋有窗,能看见这架打到何种地步了,就算偶有波及,傅忘生与李潇也能化解个边缘危机毕竟此站规划实在太不合理,乘客就算再厉害,手里的道具再变态,那也不过肉身凡胎,骨折失血都弄不好会死,何苦掺和进npc的自相残杀之中。 我我们就这么躲这儿看戏了?酒鬼被这么来来回回得吓,早就清醒了,他嘴唇发白的看着外面那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几乎跟玄幻小说似得,又问,好不容易进行到这一步,外面那些村民动都不能动,一阵大风都能刮倒,真死了一两个怎么办? 他这还是保守估计,就这不要命的兄妹斗殴方式,死二三十个都不奇怪。 那就死呗,你真当我们能够一个不差的全部救回来?傅忘生冷笑,年纪不小,如此天真。 人贱着贱着也就习惯了,那酒鬼已经被怼得逐渐失去话语权,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生闷气。 与其操心外面的npc,不如趁现在查看查看伤势,傅忘生又道,npc全军覆没总比我们全军覆没好。 乘客们总觉的他这话哪里不对,但现在出不去也插不上手,唯一能保全的就是自己,心宽的想通这一点就足够了,更何况被阿朵这么一折腾,乘客们确实疲累不少,有些甚至伤筋动骨,没条件做手术,至少得先包扎。 傅忘生虽然有时候会想多救几个乘客,但说到底不是个达则兼济天下的圣人,何况赵浅并非全须全尾,失血过多与受伤还不一样,简单的骨折外伤有经验的人都可以处理,而站点里可没有太平环境给你分离全血,更没有自己修养回来的机会。 因此,傅忘生还会更担心。 他从背包里拿出小罐的盐往水中撒了一点,让赵浅喝了,赵浅摇摇头,没事,之前比这更重的伤我都挺了过来你别忘了,站点曾将我四肢钉在十字架上,几乎要了我的命。 但站点动手比npc有分寸的多,那次只是看着狰狞,其实没有伤到要害,但阿朵是真想要赵浅的命,骷髅花是填不满的黑洞,而且光看外表还看不出赵浅到底被它蚕食了多少血气。 想起这一茬,傅忘生的脸色更加不好,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当时你也碰过那些装小孩的坛子,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出现症状? 傅忘生所说的症状不光指骨骼外扩,皮肉遭罪,还有站点为了保全赵浅而采取的行动,通常匪夷所思不过摆在眼前的匪夷所思总比这样毫无动静来的好,就算是傅忘生也偶尔会觉得忐忑。 兴许还在想吧,赵浅轻轻笑了笑,我还挺期待站点手段的。 他两交头接耳说得这些话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幸好也不会有乘客不识时务的非要凑上去问,而竹屋之外时而耀如白昼,这场兄妹之间的自相残杀不知何时才有个尽头,而时间不会因此终止,转眼已近了午夜。 午夜是赵浅和傅忘生猜测祭神的时间,若是错过,村民与莫勒会一起消失,而之后还有什么变故就很难预测了,极有可能站点将借阿朵之手将乘客全部歼灭 那种情况下赵浅能否保住一命,就连他自己都很好奇。 还不出去看看吗?李潇已经帮包玥玥止血包扎,并将多余的纱布都塞进了包玥玥的嘴里,让她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 傅忘生分出目光从窗户向外看了一眼,这村寨也是倒霉催的,天火与尘封都还保持着一线生机,但自己的神明闹腾起来,却是一点不计后果,眼看着准备同归于尽。 不过李潇掌握的时机很好,她开口这一提醒,傅忘生便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对赵浅道,你别动,我出去看看。 赵浅也不说话,就平静地瞧着傅忘生,瞧得他背后直发毛,两秒之后,傅忘生叹了口气,你也要去?赵浅还是不说话,傅忘生又道,但我不放心你。 有什么不放心的,李潇收拾着医疗箱冷冷开口道,你保护不了他? 赵浅也明知顾问地重复道,你对自己没信心? 这种感觉就像赵浅忽然有了娘家人,这娘家人还挺护短,傅忘生被围攻之下只能无奈苦笑,对赵浅道,我对你不放心,但你要是真愿意让我保护,这条命不要,我与你同出同归。 我既然回应了你的感情,就要学着理解很多事,譬如你对我的关心与保护,赵浅也轻轻笑了笑,你我没有太多瓜葛时,我想与你割裂开,不能接受额外的好意,但而今却不一样了,傅忘生,你受伤时我会着急,将心比心,这时候我只想去看看,并非逞强。 傅忘生的心漏跳了一拍,他平生感情炽烈,而赵浅偏是个添柴加薪的人。 神仙打架不只动手,嘴上也没歇着,阿朵恨,她从出生起就有一腔不同于旁人的恨意,哪怕小孩子心智尚未成熟,世上很多东西都不懂,她就已经拿起屠刀杀了自己的大姐。 也正是这种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态,让赵浅想到那位曾在惩罚中攥紧他心脏的少年人,当阿朵脾性上来时,她就跟那位少年像了个十成十。 倘若阿朵对应的是那少年,翠花是死在他手里喉咙有洞的那个小女孩,那莫勒是谁?站点特意安排这个角色来阻止阿朵必定是受系统属意,是系统希望有人来阻止这张悲剧,阻止阿朵这个疯狂的对象,还是系统知道会有这么一个人与莫勒相同,能限制另一个人的破坏力,及时止损? 赵浅的思绪在看到阿朵与莫勒你死我亡的决斗时,忽然飞速运转,但同时谁也看得出来,阿朵虽然看起来很凶,却极少有伤害打在莫勒身上,大部分都让无辜的村寨承担了,莫勒就更奇诡,他从始至终没有跟阿朵正面交锋,只在阿朵要造孽弄死人时出手缓和一下。 就好像阿朵只想跟莫勒两个人活在一片废墟中,而莫勒却不能认同。 有能力分开他们两个吗?赵浅仰着头,但这话却是问傅忘生的。 若是不能,我此时出来干什么?傅忘生笑,不过,要你帮个忙。 每当干这种惊天动地的坏事时,他两就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赵浅掏出他那把崭新的折扇,又道,那我开始了? 傅忘生笑道,请。 第130章 赵浅的折扇直到现在都没发挥出完整的效用,切金断玉用来防身跟主动出击还是有差别的,这会儿赵浅抹了一把扇骨,这看起来风雅的物件在挥出去的瞬间割裂空气,原本清净的村寨竟然从四面八方生出獠牙,黑色的钢筋泛着金属色泽或如无坚不摧的刀剑,或以保护者的姿态弯曲成牢笼,神明被抵在锋刃的尖端,而村民则被护住。 仅在刹那之间,夜色都变得渺小,笼罩这方祥和与死亡并存的空间。 而傅忘生借钢筋为天梯,他手里的金笔在钢铁丛林中仿佛扇动翅膀的蜜蜂,距阿朵还有一两米时,傅忘生忽然将金笔抛出,阿朵是神明又不是傻子,脑后有破空声她便随之转头,两指夹住了那枚精致漂亮的笔。 笔端机关一弹,忽然冒出一束洁白的水仙花,阿朵一震,就连赵浅都觉得有些意思,而与此同时,止住去势的钢筋再度生长,猝不及防地洞穿了阿朵的身躯将她钉在了金属扭曲成的坟墓中。 神明的性命不会就此终结,否则也就当不上这末日救世主的名号,而傅忘生那只长花的钢笔也只能分散阿朵注意力片刻,赵浅这么对付她,必然面临着阿朵接下来疯狂的报复,然而 傅忘生从钢铁表面上跃起,他整个人腾空,右臂拉住莫勒的手,这两位神明相距并不远,傅忘生这一撞连带着巨大的下坠力,莫勒那只被他钳制的手就这么不受控的从阿朵后背进,前胸出。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88) 从赵浅那一扇开始,到血似暖雨飞溅而下,不过短短几秒时间,傅忘生此举太冒险了,他借莫勒之手杀了阿朵,自然不敢多做停留,几十米的高空加速落下,就算他身上有自愈的神器恐怕也来不及 人与地面这一撞,必定肢体残碎,死无全尸。 赵浅当机立断,只要保住傅忘生一口气在,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所以钢筋拉伸成床接住了已经下坠好几米的傅忘生钢筋没有丝毫弹性,杀人防御的一把好手,却不是接住坠楼之人的最佳选择。 傅忘生清楚听见自己多处骨骼错位的声音,血从嘴里一下子溢了出来,刹那之间触目惊心,这种时候了,傅忘生还有闲情琢磨,完蛋,这下我跟赵浅全是伤员了也不知道赵大美人这会儿是担心我居多,还是生气居多。 随即,剧痛蔓延过来,黑暗侵占了视角,傅忘生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晕过去的人倒是完全没有了烦恼,还清醒着的不仅要挂心他,还要承担接下来的后果 莫勒是不希望阿朵伤害村民,但他同样不希望阿朵出事,否则刚刚交手时,莫勒就可使出全力来阻止阿朵,也不必跟她胡搅蛮缠这么久。 现在的莫勒虽然目空一切,不管村民还是乘客,其实都已非他族类,就连那跟孔雀眼融为一体的老娘,以及端着盆只会洗衣服的大姐也不过前缘一桩,唯一能跟他攀上关系的也只有阿朵。 没有阿朵,莫勒就真成了孤身一人,无亲无故了。 傅忘生下手是真狠,只有神明才能终止神明,剔除莫勒与阿朵逆天的设定,将他两拉在同一水平线上,莫勒就是阿朵的克星,所以傅忘生才借他之手真真正正地杀了阿朵。 神明的血从天而降,飘忽轻盈的像雨丝,而那些综合交错的钢铁托着傅忘生,将他交给了赵浅,天上地下人不同,心境却莫名相似。 赵浅手脚有些发麻,但面色却苍白紧绷,冷静的仿佛玉雕一个人,血从傅忘生的五脏六腑中流出来,他整个人都被殷红色包裹其中,赵浅的情绪却收敛的非常好,既没有崩溃,也没有歇斯底里,他只是将手指搭在傅忘生的颈动脉上,去感受那虚弱到几乎没有的脉搏。 乘客们也早就看见了这般异象,以李潇和包玥玥为首,都从竹屋里钻了出来,只是包玥玥没想到自己第一眼就看见血泊中的傅忘生,全身的热量都消散了,包玥玥感觉自己是隆冬掉进冰潭水,刹那间动弹不得。 但李潇此时却顾不上她,包玥玥再伤心,伤不过赵浅本人,这里除了傅忘生就自己最了解他,李潇忽然就觉得重责大任扑面而来,她得看着赵浅。 李潇本就不善言辞,刚吐出个你字,就被赵浅打断了,没事,傅忘生没事,他只要有一口气在,道具就能抢回他的性命我们的重点还是在任务上,别被分散了注意力。 赵浅说这段话是用气音,听得人心惊胆颤,他又道,现在的莫勒才是完整的神明,除非站点下手约束,否则我们是死是活不过他一念之间,不过也只有现在的他才能帮我们完成今天的任务,解封村民。 赵浅话音刚落,乘客们就发现那些蜜蜡正在融化,里面都快被关成自闭的村民们胸膛起伏,看起来正在呼吸。 乘客们当然知道,这时候当着生死不明的傅忘生以及面色惨白的赵浅不应庆祝,但心里还是难免松一口气,随之面容也放轻松了许多,那酒鬼小心翼翼问,等村民活过来,我们就能交任务了吧?然而,没人理他。 赵浅根本不管任务如何,他的手始终拉着傅忘生,目光却停留在莫勒身上,他心里知道,还有变故会发生,莫勒绝对不会大发慈悲,就这么算了。 那酒鬼是得罪不起赵浅,他一腔快乐无处发泄,目光从包玥玥和李潇的脸上转过去,最后看向了同样憋不住放松的卫城东。 酒鬼想了想,觉得这一圈人里也只有卫城东他还得罪的起,何况卫城东一直泡在赵浅的队伍里,说不定知道的内情也更多,他挪过去开口就是,阿朵死了? 卫城东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来,啊了一声,好像是的。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下这么重的狠手也要除掉阿朵吗?酒鬼又问,因为她的身份? 卫城东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莫勒刚才迟迟不动手给村民们解封,这会儿什么都没做,村民们就自动苏醒里头总有什么关联吧。 他两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混在嘈杂的背景当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撇,而重点还是放在赵浅这边。 莫勒抱着阿朵,阿朵全身都是伤口,她作为神明的那一部分已经成为祭品全部交还给了莫勒,孔雀尾羽在夜空之下璀璨夺目,月华不及万分之一,莫勒被挖出来的眼睛才是真正的孔雀眼,阿朵那闪烁不定的个性和偶尔泯然如常人的神明身份终于得到了戳穿。 李潇望着高处的变化皱起了眉,她终于开口道,你们将阿朵当成了祭品? 虽是疑问句,但李潇却说得相当肯定,还露出了几分不敢苟同,阿朵虽然只是个npc,却是个挺快乐的npc。 李潇不是个单纯的人,她当然知道站点里的npc没有好坏之分,就算一个真正美好纯洁的设定也不过是站点的意愿,辅助剧情的推进,并在关键时候反捅乘客一刀,所以李潇不认同的只是在莫勒眼前杀了阿朵,还是借莫勒自己的手 不过李潇也知道,除了莫勒,没人可以杀了阿朵,这本就是个令人伤心的死循环。 赵浅与傅忘生选择这么做,也是看出了莫勒与阿朵的羁绊之深,像阿朵这样的病人倘若以迷信的角度加以歪曲,就是恶魔附体者,村民选中她来献祭从一开始就不奇怪,但从最后的结果来看,神明却将自己分为了两部分,与阿朵有血缘之亲的莫勒承袭了主体,而莫勒为了保全阿朵,自愿被她挖出双眼,割走舌头,庸庸碌碌做个困在竹屋中的普通人。 哥,我愿意的。这是阿朵留给莫勒最后一句话,人不是人,神不是神的姑娘,终于在善恶之间徘徊了许多年得以解脱,成了莫勒双手中的尘埃与空荡荡的衣服。 而莫勒曾有的敦厚善良也随着阿朵一并葬送,他那双超越常人的眼睛看过来,所有乘客都齐齐忐忑心惊。 现在所有人交任务。赵浅忽然道,错过现在,我们就没机会了! 乘客们的反应也非常快,赵浅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向站点和npc提出了结算的要求,然而莫勒的行动却没被卡住分毫,是站点让过npc直接接受了第二天的任务结算莫勒,他来让傅忘生偿命了! 现在开始第二天任务的结算,乘客傅忘生找到神明,增加完成率5%,促使神明归位,增加完成率30%,但因村民伤亡四人,扣除完成率10%,最终完成率70%,折去一半共计35%完成率。 乘客赵浅找到神明,增加完成率5%,辅助神明归位,增加完成率15%,但因村民伤亡四人,扣除完成率10%,最终完成率55%。 乘客包玥玥,找到神明,增加完成率5%,但因村民伤亡最终完成率40%。 乘客李潇 随着站点结算到了尾声,所有乘客忽然嗅到了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刚才还有一口气的傅忘生忽然从胸口开出一朵巨大的血花,血花漫延,顺着赵浅的手往下滴,到最后,傅忘生衣前的胸针从中间裂开,随着轻微脆响,四分五裂。 第131章 傅忘生死了。 没有呼吸,也感受不到心跳与脉搏起伏,赵浅的半边脸压在他胸口,薄衫之下的热气正在消散,过上几个小时,这具躯体就会凉透、腐化,而现实中的傅忘生将会再死一次。 温热的血沾在赵浅脸颊和衣服上,他的五官因此而更加惊心动魄,连李潇都觉得有些受不了,微微转过了目光。 傅忘生的死无声无息,沉默的就像是一场儿戏,莫勒不过动了动手指就能报了自己的仇,而乘客们无论再怎么的可惜哀叹都深知自己无能为力,更何况傅忘生不过是站点中的探路人,有他这样的大佬在,完成任务自然可以轻松一点,但若没有,日子还是要过。 这个从里到外没有一寸完好的人其实只有赵浅和包玥玥在意,哪怕李潇与他,都当得不熟二字。 他死了。赵浅轻轻开口,将这个消息平静地宣布出来,刚刚才说傅忘生还有一口气,他能自我恢复,这会儿却又改变了主意,倒像是赵浅故弄玄虚,就算傅忘生还活着,也要咒他死。 包玥玥刚将嘴里的布条抽出来,笑意挂在脸上没时间收回,就像个劣质而僵硬的面具,她的脖子跟有毛病似得,直直转过来,带动目光也从李潇的脸上挪到了傅忘生这里 在包玥玥的心里,傅忘生是不会死的,很难说这种盲目自信是不是雏鸟情节,但以傅忘生狐狸一般狡猾的个性,包玥玥都不相信他会吃亏在傅忘生这里从来只有人定胜天,没有命由天定。 包玥玥哑了一会儿,刚准备确认这个消息,赵浅就重复了一遍,傅忘生死了。然后,他缓缓抬起眼睛,看着莫勒,你杀了他。 赵浅虽然是个冷冰冰的人,但因为长相原因,眼神中总有几分沉静与温柔,但此时,包裹着刀锋的鞘忽然碎了,赵浅露出了跟傅忘生相同的獠牙。 莫勒当然知道,自己在这里占据着主导地位,没人能够左右他,而赵浅这么个蝼蚁般的乘客,只要他想,就算没有道理就这么除掉,站点也应该不会干涉。 的确,站点初建时不是以屠杀为目的,npc受制于管控,除非必要阻拦或乘客太蠢自己掉进了陷阱,是不会随便抹杀活人的毕竟流动在系统中的乘客也算是重要资源,但赵浅此时已经践踏了npc的底线,若说傅忘生是害死阿朵的罪魁祸首,赵浅就是关键帮凶,就算分了主次,赵浅也该死。 周围唏嘘的、庆祝的、感叹的声音都一一远去,村寨中仿佛只剩下赵浅和莫勒两个人天上地下的对望着,片刻之后,莫勒竟从这副寻常庸碌的血肉之躯中看出了自己的畏惧,他一片荒凉的心底泛出涟漪,急切的想要杀掉赵浅,然而这一动手,莫勒就感觉到了不对 站点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而本应施加在赵浅身上的压力忽然回收,镜面般全部扔在了莫勒自己的身上,以至于这副神明的躯体遭受了来自于自己的攻击,整个内部瞬间鲜血横流又刹那治愈。 而赵浅也同时受到了站点的警告,他的心脏像上次般,像被一只手狠狠捏紧,只是没有了上次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 痛是一种相对的生理感受,赵浅只要看着傅忘生那具残破的身躯,就忽然觉得痛也不过如此,其它都胜不过了。 你,没事吧。李潇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但她明白,现在不能让赵浅一个人自己呆着,否则会出大问题。但她口齿笨拙,这时候更加难以开口,便将包玥玥向前推了一把,示意她赶紧回神,有比她更不希望傅忘生死的人急需安慰。 赵浅许久没有回应,他将手放在傅忘生的脸上,血已经发冷了,但还没有干涸,粘稠的往他皮肤里渗,包玥玥踉跄一步走到了赵浅身边,她声音发抖,真死了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你进的站点比我多,应该见过无数种死亡方式,儿戏的,轰轰烈烈的,傅忘生只是经验多脑子好体力还不错,难道他就不是个人了?赵浅轻声反问,是人在站点里就会死的,但 接下来的话被他压得实在太低了,莫说旁人,就连包玥玥都差点没听清,她眼睛瞪大,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赵浅说得是,但,我要救他。 这是一句不再重复也不可更改的话。 包玥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揪着赵浅道,死了的人是不可复活的,就算是三天的站点,就算是系统给与每个乘客许愿的机会,也从来没有让死人复活过!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乘客都默认要钱,而不需求其它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因为那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我都付不起的代价! 赵浅淡淡地看着她,所以呢? 包玥玥被这一眼看得如兜头淋了冷水,由此知道赵浅此心如铁,纵死难休。 那尸体你打算怎么保存?埋了?包玥玥又问,我们还有一天的任务,总不能抱着到处跑吧,这里温度太高,尸体很容易腐化的。 赵浅已经说出死人复活这种不理智的话了,包玥玥就算再怎么难受,那也得从理性的角度分析现在的情况,她又道,要不,还是找个阴凉的地方将他暂时放进去,再将门锁上傅忘生对自己的形象还是挺在乎的,死后也得维持他几分体面吧。 包玥玥这番试探性的言辞到最后近乎小心翼翼,生怕赵浅认准了死理,不肯丢下傅忘生。 他们这儿沉痛的气氛影响不到绝大多数的乘客,一天的任务结束,除了短时间的喘息,就是想知道接下来的方向,更何况站点时时都会死人,又不是圣父圣母,哪儿能各个关心。 莫勒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的注意力从赵浅的身上挪开,双手抱起阿朵的尸体,酒鬼蹦起来问他,明天的任务是什么?莫勒连看都没看他们,自然也没留下任何话,就这么飘向了竹塔。 乘客们面面相觑,有种被npc冷落的尴尬,李潇在这时候补上一句,他现在不说,你们不会追上去问?于是呼啦啦周围都走了个干净,赵浅的耳朵里终于清净了下来。 傅忘生的体格不小,就算大量失血,赵浅也不可能像莫勒抱阿朵似得将他抱起来,最后还是包玥玥、李潇以及卫城东援手,将傅忘生的尸体暂且安置在了最近的竹屋当中,赵浅说想再陪他一会儿,于是过河拆桥,将别人都轰了出去。 包玥玥这个口舌伶俐的都吞吞吐吐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选择帮赵浅将门关上了。 现在这样我们还做任务吗?卫城东问这话,就是对系统还不熟悉,任务是无论如何都要继续的,乘客自进入站点时起就身不由己了,只不过现在连npc都饱受重创,任务公开之前,乘客们总算有几个小时可以休息。 包玥玥这会儿连性子都收敛了不少,平常卫城东要是说这话,一定会被她膈应几句,但现在包玥玥却只是叹了口气,我们也去竹塔看看吧,给赵浅留点时间。 包玥玥也失去过挺重要的人,所以傅忘生不是第一个,很有可能也不是最后一个,她能体谅赵浅的心情,才提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要求。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89) 竹屋终于连看门的人都没有了,而刚刚苏醒的村民们被关在蜜蜡中太久,虽然活着,却难免肌肉萎缩或全身僵硬,东倒西歪在地上,乘客们不施加援手,他们就是地里长得萝卜,动都别想动,自然也影响不到赵浅与傅忘生。 赵浅用纱布沾了水,替傅忘生擦干净了脸上的血痕,随后伸手将那块破碎的胸针取了下来,胸针的断面非常锋利,只是经过了一下皮肤,就在赵浅的指尖割出了一串血珠。 然而,赵浅的动作却忽然停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手中胸针,眉心却缓缓皱了起来,他倏地起身,手捏着胸针向竹塔方向而去,甚至竹门半掩没有关死,赵浅都没有发觉。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层叠竹楼之中,忽然从不远处的角落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人就像是个不存在的影子,不管是谁都对他没什么印象。 他将门推开,幽暗的烛火就放在傅忘生的头顶,灯火明灭照着尸体深邃苍白的五官竟也不显诡异,就是让人想感叹一番赵浅心大,也不怕风来时惹动烛火,将傅忘生给燎秃了。 还真死了吗?来人细细低语着,他像是有些不信,将手捂在傅忘生的口鼻上,比起确认生死,倒更像是补一刀。 枉费我思前想后,定了千百种办法,来让你生不如死。 哦?一个悠远冷漠的声音从窗户外响起,你与他究竟有怎样的深仇大恨,竟要他生不如死? 赵浅那双眼睛在月光下危险如深渊,潜龙欲跃。 第132章 罗赵浅想了想,你似乎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叫什么,刚进站的时候,你只介绍自己姓罗,所以,我能叫你罗先生吗?说话间,他已经走进了竹屋之中。 蹲在傅忘生尸体旁的男人四五十岁,偶有白发,但看起来并不苍老,他模样温和,穿着套价格不菲的衬衫马甲,就连裤子边缝都一丝不苟,显见着是个家境不错的斯文人。 赵浅突如其来的抓包并没有让他恐慌,相反他还点了点头,用阴险龌龊的方法杀人实在非我所愿,所以我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姓名,你就叫我罗先生吧。 罗先生将压在傅忘生口鼻上的手给收了回来,他叹了口气,你走的时候,我有想过你可能会中途返回,又或者你的离开根本就是陷阱,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看看,我必须得知道傅忘生的死活。 我可以理解,我也曾经恨过人。赵浅看着地上的傅忘生,又道,那现在,罗先生确认他已经死了,可以放下心中大石了吗? 恨了这么多年,虽说痛快,却也空虚。罗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五味杂陈,说不清楚。 我不关心你究竟是恨疯了,还是有点理智,赵浅的嘴依然很能戳人痛处,他又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傅忘生死你这样的人总不可能心血来潮吧。 我曾经有个女儿,她才十九岁,我们两个一起进的系统,但第一站就被迫分离了,她运气好,遇到了傅忘生。罗先生苦笑了一下,掐指算一算那时候,傅忘生比我女儿还小两岁,但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少年人。 参考现在的傅忘生,赵浅大概能想到十六七岁的他是个什么模样,意气风发的,大概比现在还要乖张风流,一点不知道收敛,想起来,赵浅便眉眼温柔。 罗先生正沉湎悲痛中,没留意到赵浅的变化,他继续道,我虽然没见过他,不过第一站出来时,我跟女儿在医院相遇,她不过是些擦伤,而我却几乎没了这条命,她很兴奋的跟我介绍傅忘生,我那时也觉的很放心,有这么一个经验丰富的年轻人保护我的女儿,我当然高兴,甚至连求生欲都增强了。 但是赵浅知道这个故事不可能一直快乐温馨。 你知道为什么傅忘生每个队友都不长久吗?罗先生问,当然了,他会说是对方有了求生的技能,就没必要一直绑定,他一个浪荡子,习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赵浅没有接话,等着罗先生自圆其说,果不其然,罗先生继续道,傅忘生当然不会承认,他以背叛别人为乐,就算是自己的队友,也休想从他嘴里听到几句实话我的女儿就是因为太过信任他,才被推进深渊,分尸而死! 话到这里,罗先生看向傅忘生的目光又怨毒起来,他道,我原本想针对你,让傅忘生也感受一下撕心裂肺的滋味,却没想到,他自己却先死了。 你要针对我让我猜猜,你应该是跟站点达成了小范围的共识。赵浅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来,这些糖还是傅忘生不久前塞给他的,说是多吃甜的有利于动脑子,然而天气热,这会儿捂得都快化了。 他将其中一颗递给罗先生,又继续道,站点是不会让乘客占太多便宜的,而你与虎谋皮,必然也要付出代价。我再猜猜,你本来是想借小鬼的手,将我收拾掉,却不知为何,站点反悔,我依旧生龙活虎,所以你又试图在今晚下手。 罗先生点了点头,站点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站点,所以我与阿朵之间也有一桩交易。 那个装着眼球的朱红色匣子,就是阿朵送给你的吧。赵浅娓娓道来,却说得罗先生胆颤心惊,他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赵浅的意料当中,可赵浅与傅忘生却像纵容着他的行为,始终未曾拆穿。 阿朵与狡诈多端的站点毕竟不一样,我帮她,她也会认真帮我,倘若这次傅忘生没有杀了阿朵献祭,你该死在阿朵手中了。罗先生叹道,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是啊,棋差一步,满盘皆输。这句话不是赵浅说得,当然也不是罗先生自己又重复了一遍,而是躺在地上的那位忽然诈尸,傅忘生的眼睛里有一泓月光,他笑眯眯地看着罗先生,麻烦往边上让让,别压着我的腿。 罗先生瞳孔收缩,眼睛却睁到了极限,他不可置信地张着嘴,脸色由红转青又泛出了墙灰般的死白,就像活见了鬼,你你你 而赵浅却似乎并不惊讶,他只是低下目光往嘴里塞了颗糖,而掌心被胸针割开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奈何表面还是显得狰狞道道。 我要是这么容易就死了,那你费尽心机又是搭上站点,又是与npc合作岂不是显得荒唐透顶。傅忘生看起来不仅不像个死人,就连伤势都不怎么严重的样子,他只是昏迷许久,嗓子冒烟有些沙哑,而他家赵浅一副成仙得道的表情,不仅没有失而复得的开心反而连口水都不让他喝。 你是故意装死将我引出来的?罗先生终于意识到,你早知道是我? 为防他老人家想太多先自己将自己给气死,傅忘生赶紧摇了摇头,就因为不知道具体是谁,我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他无奈苦笑,连赵浅都不知道我装死你看,他现在一副要活剥了我的表情。 赵浅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更别说有什么表情了,过一会儿,赵浅甚至退出了门口,还替他们关上了门,赵浅道,罗先生,你如果想现在动手还来得及,我不会阻止你,我就当没看见。 傅忘生好歹刚复活,气虚体弱,要这会儿真动手来,也不一定就能赢年过半百的罗先生,而且极有可能处于揪头发插鼻孔的菜鸡互啄中。 罗先生的心情在短短时间里七上八下,恨意难以纾解,但刚刚已经见傅忘生死了一遭,此时也提不上劲,他只是幸灾乐祸,你完了,看来这次不是你出卖队友,是你的队友先抛弃你喽。 傅忘生本就有种敌我不分的气质,他才不管罗先生是朋友,还是想要自己命的敌人,总之全部谈得来,他点头赞同,我确实完了哦对了,我选择这会儿醒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女儿是叫罗燕吧,我还记得,她的确是因为我的背叛而死,但这也是有原因的。 傅忘生叹了口气,那是一个计划,开始之前我就已经明确告诉过她,但进行到中途,她因为不够信任我,导致恐慌,因而被npc分尸,甚至拖累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乘客,伤亡过半,恕我直言,这些没了性命的人都该算在你女儿身上。 傅忘生由始至终就不是个老实人,倘若他真的做错了当然会认,倘若错的不是他,傅忘生就是一点脏水都不会让别人往自己身上泼。 他又道,如果这件事过了,你不再作妖,我说不定也就这么忘了,不会提起,但你怎么好意思来找我算账的?这么多年了,你认定了死理就想杀一个无辜的人,怎么不花费哪怕一半的时间去了解你女儿真正的死因,是你女儿配不上吗? 罗先生被怼得直眨眼睛,但被傅忘生这么一骂,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么多年,他确实没有去了解女儿真正的死因,他只是失去了一切,急需为活下去寻找一个支撑点,没有爱,那便是恨,而这个恨早就有了名字傅忘生。 直到傅忘生扶着墙,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出了房间,罗先生还望着空空荡荡的方向发呆,这诡计多端却又拘谨斯文的老人也不知想着什么,傅忘生也没在意虽说自己还没有死,但这一次会面后,这位罗先生也不会继续胡搅蛮缠了,否则就是个神经病怪胎,傅忘生也能下手将其铲除。 然而,不等傅忘生有什么举措,里面那位罗先生就先发出了惨叫声,血气一下子爆冲出来,站点与他达成共识的刹那间,就在他的身上做了手脚,不管老人的计划成没成功,也不管站点自己在这件事里出了多少力,该拿得回报却肯定一分不少。 傅忘生来不及阻止,这种你情我愿的事业阻止不了,当他回头,就只来得及给罗先生盖上一件体面的外衣罗先生还算安详,傅忘生言辞虽然难听,但终归让他放下了心中死结。 离了竹屋,傅忘生才发现赵浅根本没有听墙脚,他走得很远,几十米开外的栈道下背靠着竹墙发呆。 傅忘生受苦受难,又一瘸一拐地走了许久,才算走到了赵浅身边。 赵大美人,你开口跟我说句话呗,你看,我活着还不好么,也不需要你为我再做什么危险的事。傅忘生厚着脸皮,先错者先撩。 赵浅冷笑一声,我不跟死人说话。 单就傅忘生的字里行间,赵浅就知道,这人从一开始就没死,自己说的话,就连自己的一举一动,傅忘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越是这样,赵浅就越是觉得手痒想杀人。 我也是那一瞬间才觉得不如将计就计的你想想,我要是全身沾满血,骨头都碎了还忽然拉着你的手,跟你絮絮叨叨说半天话还不咽气,谁信啊。傅忘生再接再厉,再说了,我的赵浅这么聪明,一定会知道这就是个陷阱的。 赵浅的目光终于看向了傅忘生,我并不聪明,我也会因为关心方寸大乱,傅忘生,其他事你都可以骗我,唯分离与生死不行。 第133章 傅忘生一时不知道该感动、高兴还是抓紧找补,他忽然有种感觉,一种鱼从手中路过,随后消失无踪的感觉。 赵浅又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未免我们的情谊就此散了,你先去竹塔找包玥玥现在没有危险,你能自保。 说完,赵浅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幕当中。 这下是真完了。傅忘生苦笑着叹气,赵大美人的心不容易得,弄碎就没了,我想什么主意不好,非要挑个这么馊的。 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背过身去,十分听话的去竹塔里找包玥玥了。 竹塔空间很大,乘客相对分散,所以傅忘生穿着褴褛带血的衣服在里头转了一小圈,也只吓坏了两三个人而已。 他刚醒过来就跟赵浅单方面的吵了一架,现在心思重重当然也顾不上个人形象,除了脸被赵浅擦过,还有点人像,其它就连襟口与脖子上都是干涸的血渍,他又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如果不是很快遇到了包玥玥和李潇,估计会被乘客们当成厉鬼给驱除了。 而包玥玥看见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将罗盘往胸口一挡,像是随时准备跟傅忘生拼个高下,傅忘生没好气,我要真成了鬼,你自信挡得住我? 包玥玥下意识回,总要试试吧也不好让我束手就擒。 说完,包玥玥才反应过来,她小心翼翼试探,你,你真没死?赵浅知道吗?他人呢? 满肚子的疑问到嘴边过滤了一下,只捡出了她最关心和最在意的来问。 我没死,傅忘生满脸不高兴,赵浅他不要我了。 活该。包玥玥一点同情都没给他,你以为装死很好玩啊,赵浅要是半个月里能搭理你,都算他菩萨心肠,一辈子不搭理你,我才觉得正常。 这小姑娘的接受能力比傅忘生想象中高出很多,包玥玥又道,我就知道你这满肚子坏水的老贼没那么容易死,说着,眼圈却又红了,下次别吓我了。 傅忘生看着包玥玥,心想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也难过了,赵大美人当时会是个什么心情,他竟然没把自己再拍回棺材里去,恐怕也是忍着十二分的耐心,顾及那一点名为喜欢的感情。 唉。傅忘生难免又叹了口气。 话说,你是怎么复活的?包玥玥狠狠揉了把脸,我敢保证,你当时死透了,就算我会出错,我不相信赵浅也会出错看他当时的样子也不是联合你骗人的。 傅忘生指了指心口挂胸针的地方,道具,它完好时能一直修复伤口,但要是重伤不治,必死无疑,它就会直接透支碎裂,以此来换我一命。 赵浅不知道这件道具的运作模式,所以最初见胸针碎裂,也猜到了傅忘生受伤过重乃至道具透支,却猜不到还有最后一层保险栓,但直到为傅忘生擦脸时,听到了外头鬼鬼祟祟的声响,赵浅才忽然有了一丝希望,也因此才拿着胸针草草离开,引罗先生上钩。 当时那点希望就是赵浅的浮木,但即便这根浮木沉了下去,赵浅也不会崩溃,他既然说了要救傅忘生,便是宁可同死,绝不分离。 你这身衣服不换换吗?包玥玥心里想着谢天谢地,傅忘生倒霉半辈子,终归手气好了一回有这样的神器护身,又从李潇手里将一个黑色的背包甩给了他,这背包是赵浅和傅忘生带进来的,傅忘生死后,包玥玥接手保存,一来有个念想,二来想看看有钱人都带了什么东西,能不能淘换两样能用的。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90) 傅忘生单手接过包,他的体力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不少,至少腰板子挺直了,也不需要扶着墙才能挪两步,只是这身血衣他还得留着装可怜,所以只拿了件外套披上。 npc有给出任务吗?傅忘生收拾妥当才问,已经凌晨了,天边泛白,再有最多两个小时必然破晓,npc就算没有明确的给出任务,也该有些暗示,毕竟拖到这会儿已经是极限,否则接下来的时间里,乘客也就是无头苍蝇,全部困死。 但包玥玥还是摇了摇头,我们根本没找到npc,明明看见他是朝这个方向过来的,可转眼之间就连影子都没了。 包玥玥虽然来的相较晚一点,而早一批进竹塔的乘客与莫勒不过前后脚,竟然也找不到npc的踪影。 顶楼呢?傅忘生又问,顶楼什么情况? 一枚璀璨的孔雀眼镶在墙上,包玥玥比划了下孔雀翎的模样,道,但没有村民主动献身与其相伴,就是空荡荡一幅装饰画。 尝试过将它拆下来吗?傅忘生嘴里虽然说着话,脚步却不停,他背后跟着包玥玥与李潇,很快就到了顶层。 包玥玥心里正吐槽,没事我去拆它干嘛?却没想到孔雀眼下遇到赵浅,而赵浅正踮脚伸手,指腹挨在孔雀眼当中,虽不是要拆这东西的凶神恶煞,却也干着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孔雀眼最当中颜色最深,墨绿色迭起,如临深渊,赵浅的手指有一部分被其吞没,他没急着收回来,而是将折扇往里面一插,孔雀眼中传来惨叫声,且有新鲜的血渍顺着扇柄浸润了赵浅的手掌。 嘶包玥玥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傅忘生,只见他一动不动状似发呆,却不知傅忘生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办怎么办,既然遇上了,我是不是该有点表示?怎么表示?他肯定还在气头上啊!天可怜见,错在我,别让他气坏了。 天表示,你怎么在我这儿还骚话连篇呢。 墙中的孔雀眼十分巨大,除去边角就光中间部位也有半人高,既然赵浅能扎出惨叫和血珠,说明对面也有人,莫勒带着阿朵,应该是经由孔雀眼直接传送了。 此处四人心照不宣地通过孔雀眼鱼贯而出,出口正对着属于阿朵的竹塔,被赵浅扎到的是其中一位老人,他伤在胳膊,伤口不算太深,不过这种跟墙壁融为一体都能活下来的人,估计胸口捅一刀也没什么大事。 阿朵的尸体被放在屋子的正当中,但不是由莫勒带出来的那具,而是早被吊死风干的本体,阿朵将它保护得很好,这时候看到竟有几分好笑, 而阿朵的娘亲那位挂在孔雀翎旁占主要位置的老人微微闭着眼睛,脸部的神经估计跟这一身骨头差不多,全都崩断了,所以半点表情也没有,看着也怪可怜的。 这村子里发生的一切从这儿开始,想来也该在这儿结束,赵浅也不拐弯子的直接问,今天的任务是你们给还是别人给? 他这会儿一身肃杀,手与脸上沾得血都没擦,连傅忘生也不敢试图靠近,这些npc中还有个刚被捅一刀的,也算是怕了他了,那老婆婆于是睁眼,说了句无关紧要且听不懂的话,我们的错误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包玥玥很想回一句,没有了,死心吧。而赵浅却忽然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包玥玥纳闷,她随即转过一个念头,这不会是今天的任务吧?赵浅终于大发慈悲给了包玥玥一个眼神,包玥玥内心瞬间山呼海啸,还真是今天的任务!这怎么做啊?怎么一天比一天不靠谱 第一天虽然宽泛,好歹不难推敲,第二天繁杂,但也有蛛丝马迹,也不算突破常识,这第三天是个什么鬼,感情还真有后悔药可以吃? 那老婆婆也是真的高傲,问完就继续将眼睛一闭,连点多余的目光都不想施舍给乘客的样子,造孽还造出优越感了。 傅忘生虽然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赵浅身上,却也不代表闭塞视听,他伸手将包玥玥往前面一推,包玥玥就开始翻白眼,冷笑一声对那高高在上的老人道,嚯,你们哪有错啊,闹到现在这种地步,不都是我们这些客人的错吗?我们一进来就该集体自杀,做什么任务啊,把你们村子搅得不安宁,还弄死个听话的神明,换上个不管你们的你们当初献祭、杀戮、残害儿童做得可都对了。 包玥玥语气嘲讽,然而认准了死理的人根本听不见这些声音,老人们就是觉得自己是为了村子好,一切的牺牲都是万不得已,自己不也被剥夺了自由吗? 倘若没有客人们源源不断的进来,他们这个村子多安宁和谐啊。 呸。包玥玥口干舌燥地总结,恶心玩意儿。 可惜恶心玩意儿根本不明白自己恶心在哪儿,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装死,不管包玥玥怎么骂,怎么撩拨,就是不应答也不反思,搞得包玥玥没一会儿就觉得自己根本自讨没趣。 算了,还是去做任务吧。傅忘生将包玥玥放出去的,自然也负责将她收回来,要是能学着后悔,这十几年他们早就自我了断,没脸活在世上了,现在说什么他们估计也听不进,你自己爽一把就得了,别太浪费口水。 傅忘生这话说得更狠。 第134章 哎哎哎,赵浅,你又去哪儿啊?骂完npc,傅忘生回头想起自己这儿还有堆烂摊子等着收拾,昂扬的斗志瞬间颓唐,他哭丧着脸,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呗。 赵浅恨他毫无预兆的装死,毕竟死亡不是一件可以拿来欺骗人的事情,能伤人十分不只,他两之间那种无言的默契和信任也随着傅忘生这一死隐隐有崩塌的迹象。 傅忘生当然可以随机应变,在危急情况下信口撒谎来织就一张捕鱼的网,而赵浅也必定反应极快的帮他圆这个谎,什么谎都行,除了傅忘生忽如其来的暴毙恨归恨,赵浅看见傅忘生那件沾血的薄衣时,脚步还是放缓了。 傅忘生赶上赵浅,也不说话,就这么慢慢随着他向前。 见色忘友,包玥玥心里不痛快但仍是个合格的红娘,拉着李潇走得更慢,还假装四处看风景,就这满眼发绿的景色也不知有啥可看的。 我们现在是去找莫勒吗?傅忘生闲不住,非要撩拨,赵浅不理他,他也能一个人津津有味,我知道,你一定是这个想法,我两什么默契啊,娘胎里带出来的。 我们有默契?赵浅终于冷冷开了口,我连你假死都没看出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傅忘生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又道,你不是看不出来,是关心则乱,你从我襟上将胸针拿下来时,不就看出来了吗? 赵浅脚步忽然一停,转头盯着傅忘生,盯得傅忘生寒毛直竖,赵浅道,晚了。 伤心透顶,得而复失,失而复得都经历过了,何止晚,简直晚的够把傅忘生火葬了。 说完这句话,赵浅比之前更加冷漠,像是刻意造了堵高墙,将傅忘生完全挡在了外面,俨然又是初见面时那副不可亲近的模样更甚者,那会儿他还愿意跟傅忘生瞎胡闹,而现在根本都不搭理傅忘生了。 既然要找莫勒,就要知道他去了哪里,赵浅不紧不慢的继续往前走,像是早有一个目的地,傅忘生也就这么跟着,未免多说多错,干脆开启了禁言模式。 赵浅首先路过的地方,是那被烧成废墟的神堂,一层层的腌菜坛没人敢动,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而那些困住它们的绳结还牢牢寄着,在空气中晃晃悠悠,铃铛就是不响 且已经淡定到周围生人来来往往,它也不响的程度了。 赵浅忽然回过头,带一个出去。傅忘生连反应时间都没有,直接招手将包玥玥唤过来,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有没有得到小鬼的遗物,什么都行。 包玥玥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一件包扎紧实的外衣,打开看看,建议你不要乱碰。 那件小孩穿的沾血袍子随着外衣展开,傅忘生点了点头,有这东西就够了。 这件带血的袍子是当初赵浅和包玥玥一起拿出来的,那时虽不知道起什么作用,但村寨里跟小鬼们有牵连的东西实在不多,还都藏着掖着,稍微长点脑子的乘客就知道遇上了千万不能错过,多少得屯一点,说不定就是什么任务物资。 傅忘生将血衣往手里一托,当即有个坛子起了反应,起初轻微地摇动,等傅忘生靠近时,连捆缚它的八股绳都有崩毁的迹象,小范围的铃铛响个不停,铜舌都快撞断了。 血衣不经手地盖在腌菜坛上,傅忘生用钢笔将周围绳索割断,做成个网兜,直接能提着坛子到处走,末了,他还将地上的黄纸符揭起来往坛子口一贴,小鬼顽皮倔强又脾性大,自然不会乖乖束手,傅忘生便当头拍了拍坛封,不老实,我就把你的衣服收走。 小鬼孤零零久了,好容易得到件自己生前的东西,自然不想就这么放开,何况小鬼还是有些脑子的,他现在自由受限,为防傅忘生真的下黑手,也只能稍稍忍辱负重。 傅忘生搞完这一切就将坛子往包玥玥手里一放,包玥玥没打算去接,他立马苦笑,我的人缘就这么差,重伤未愈,这些举手之劳都没人肯帮忙唉。 包玥玥心想,你这么好的演技不拿奖简直白瞎了。却还是伸手,接下了那坛不算重的包袱。 小鬼们对失去自己当中的一员表现得十分不满,这么多年,他们已经是个整体,要受苦大家绑在一起,你这会儿要自己一个人去享福,全家都能跳起来打破你的狗头。 所以赵浅和傅忘生都是偷了就跑的类型,包玥玥吼着,你两太不厚道了!扔下李潇一个断后。 工具人李潇表示无话可说。 小鬼们扬出的骨灰随风追了好几里地,他们比之前更聪明,还学会了转弯,相较于苍白的手臂,这次全是更具攻击力的头骨,还充分发挥了没有实体的长处,烟尘虽然一撞就碎,但擅长漫延,哪里都能渗进去。 李潇的肩膀在撤退过程中与之擦过不足一秒,衬衫已经红了一片,而衬衫之下是一排牙印,咬得极狠,再给它点时间,说不定能下来一块肉。 赵浅是先跑得,他出的主意他还不负责兜底,自然也是第一个为所有人找到落脚点的。 小小竹屋大敞着门这里的村民已经怕了他们,更何况此时不过凌晨,家家户户都闭门锁户的睡大觉,整个村寨只有几个公共场所能进,还大部分是要命的,能找到这间小竹屋是真不容易。 四个人带着乌泱泱的骷髅海钻进房间中,竹屋不漏水,自然缝隙也不多,烟尘钻进来一点就被打散一点,终于搏得喘息的机会。 这时候天才大亮了,太阳光也得透过那些缝隙渗进来,细细的不成气候,竹屋里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傅忘生开了手机,手机没怎么用但几天时间一直得不到补充,所以电量还是有些吃紧,作为光源之一也坚持不了太久。 刚逃命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个事。包玥玥将坛子放在旁边,取刀割开李潇的衣服,查看她的伤口。 包玥玥一心二用,继续道,神堂里的老人家是不是上班上早了? 的确,赵浅穿过孔雀翎的时候虽说天色渐白,但跟现在这片黎明还是有区别的,硬要说半夜都不是不可以,那些老人家有晚上回家睡觉的习惯,能这么早上工确实奇怪。 先专注眼前,搞不好我们呆会儿就全军覆没了,那npc就算是模范员工,最多也就是起到个给我们填土的作用。 赵浅这话虽然严重到有点危言耸听的意思,但语气淡淡的好似不经意,他贴在门上就缝隙向外看了一圈。 灰白的烟尘到处都是,方才还有的阳光现在都被隔断了,此时整个小屋遭到包围,不过这个时间点还敞开怀抱等乘客的,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傅忘生一回头就看见那根吊死阿朵的房梁,以及靠墙边的另一个腌菜坛。 这腌菜坛本身也没什么特别,但因被阿朵选中堆在这儿,难免惹人多看两眼。 傅忘生的脑筋一转,瞬间又想到了跟赵浅搭话的由头,他道,我看那神堂上上下下那么多的罐子,阿朵不会没经挑选随便抱一个来给自己看家吧? 阿朵看重自己的尸骨,这要换成是我,我得挑一个忠诚爱我的,还得贼厉害,厉害到放出去咬人,绝对咬一个死一个。 傅忘生没有指定询问的对象,所以赵浅还没开口,包玥玥就优先插嘴,这村子里讨厌阿朵的不少,喜欢她的可不多。 似乎除了莫勒就只剩翠花,但翠花到底是死在阿朵手上的,她真会宽宏大量,能帮阿朵看着尸体? 傅忘生因为没撩到赵浅,却又不得不搭理包玥玥而显得语气低沉,翠花曾说过,她待阿朵很好,何况翠花一直认为阿朵有病,所以多几分包容。 难道,这坛子里真是翠花了?包玥玥提着自己手上的包袱慢慢靠近坛子。 这坛子已经从神堂里被带出很久,甚至它根本没进过那里,所以双方并不熟悉,具威胁的同类靠近时,双方一起露出獠牙,片刻之后,包玥玥手中的那只呜咽着想往后退,就像打架输了的孩子。 嚯,这么厉害。包玥玥感叹的同时,赵浅终于也走了过来。 打架一方输一方赢,输了的自然害怕畏缩闷闷不乐,赢了的不一定趾高气昂,但一定会觉得痛快舒畅,所以角落里的坛子这会儿没计较乘客的忽然冒犯。 赵浅根本没时间从大量失血中恢复过来,这会儿手指从傅忘生的眼底下穿过,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他的指尖落在绳结上摇了摇,由傅忘生控制的光源就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照得赵浅皮肤透明。 傅忘生本想赌的是赵浅对自己的心疼,然后才能缓和关系,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十足十是个混蛋,倘若不是个混蛋,怎么舍得先让赵大美人伤心,又堵着一口气跟他较量,竟忘了他身上还有伤赵浅岂是那种会示弱的人? 第135章 赵浅,傅忘生突兀地唤道,对不起。 赵浅落在绳索上的手停了下来,他半边脸在手机光一点表情都没有,气氛紧张的连包玥玥都忍不住咽了下唾沫。 包玥玥本以为自己会是割断红线的刀或搅屎的棍,让傅忘生好好吃点苦头,省的一天到晚浪里浪气,但经历过赵大美人的冷暴力后,她只想做个乖巧的红娘,求求两位快点和好,快点成正果。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91) 你过来看看,这根绳子与我们刚才拨弄的那些都不同。十秒仿佛有百年之长,赵浅可算是开了口,他这话是对傅忘生说得。 过分慎重的道歉换来赵浅今天第一句跟他好好说的话,傅忘生心里松一口气,他拿着手机凑过去,先看了看赵浅,又小声问,这是原谅我了? 下不为例,赵浅那股冷冰冰的气势也得到了缓和,他又道,我当时是真想永远不搭理你。 傅忘生便笑了笑,那不行,我也永远知道该怎么道歉,才能让你原谅我。 包玥玥牙疼,翻白眼技术又得到了提升。 既然已经凑过来了,傅忘生目光的方向一变,自然而然就看向了眼前绳索。 这根绳索没什么特别的,但黑暗中衬着不分散的手机光,里面像是掺和着金丝,通过不断改变方向,能瞧见非常奢华的色调,能用这么好的材料来捆这么个破坛子,阿朵也是下了血本了,毕竟这穷乡僻壤别说金子,怕是连铜铁都稀有。 原本以为,小鬼受制于神明,也畏惧神明,但这掺着金丝的绳索却又提供了另一种思路,兴许阿朵也在提防着小鬼?至少提防着这里的小鬼。 她把翠花安置在这里,说是为了看管自己的遗体,说不定也是为了监视她这位姐姐目前为止,他们全家从老到小包括莫勒都是神经病,怎么,翠花不是亲生的,还是基因突变了?包玥玥将自己说得心惊胆颤,只是不知道这位看起来挺冷静的姐姐,是个什么种类的疯子。 别的不敢保证,但一定能喝退千军万马,赵浅他们被围困了好一会儿,这坛子大概是不喜欢自己的地盘被抢占,左右摆动着晃起铃铛,周围脆响不断,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小鬼们猛地刹车,一个个吓得不轻,晕头转向的要回家。 这些骷髅头只是小鬼们的一部分,比小鬼更加胆小当然打起来也比不上本体,一两分钟内就散了个干净,等阳光没有阴霾的洒落进来时,赵浅才终于推开了门。 这个白天竟是出乎预料的晴朗,温度极高,晒上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体虚些的甚至可能中暑,唯独赵浅他们拎着个阴森森的坛子,坛子周围方圆五米恒温十几度,穿短袖还有点冷,以至于刚刚赶过来的乘客们十分羡慕。 还是先找莫勒,然后再去研究翠花,可以的话将阿朵的尸体也偷过来,让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整整齐齐,不管能不能完成任务,我们也算功德圆满,赵浅说着话,忽然低下声来问,你的伤怎么样是直接愈合了,还是仍然疼? 傅忘生脑子一热,捂着肋下哎呦一声,没好没好,得赵大美人亲亲才行。 赵浅直接拿手怼了一下傅忘生的肋骨,将他好好的胸腔直接怼青了,傅忘生再喊疼也不冤。 莫勒现在能去的地方并不多,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份,就算将村子掀个底朝天也没人可以追究其责任,但莫勒本身就不是个开朗的人,失去阿朵之后,还指不定多恨村民和乘客呢,也就不会在寨子里随便走动。 赵浅料定莫勒那间昏暗无光的竹屋正是自闭疗伤的好场所,几乎没打招呼就登门造访,莫勒就像个地标似得坐在初见的书桌旁,全身流光溢彩,眼睛更甚,竹屋因为这道人形光源而亮堂了许多,能看清那些到处散落的纸张。 莫勒真是够刻苦的,他眼瞎的时候还将那么多的纸都用完了。 你别进去。赵浅拦了拦傅忘生,毕竟这个人是弄死阿朵的罪魁祸首,就算已经死了一次,莫勒肯定还是恨他入骨,没鞭尸就不错了,当然不介意再杀他一次。 然而话音刚落,莫勒便道,我现在是村寨中的神明,没有事没有人能够躲过我。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赵浅将手臂一放,反而示意傅忘生先进去,既然避不过,还不如打探一下莫勒的想法。 我不会再杀你了,莫勒继续道,我的重生是建立在你的所作所为上,阿朵不过是我当初救下的影子,瓜分了我的能力罢了。 这话说得冷漠无情,超出了有血有肉的范畴,确实像个神明的发言。 恐怕随着时间的推移,莫勒心灰意冷的同时,属于人类的那部分正在消减,他毕竟跟阿朵不一样,他才是村寨唯一正统的希望。 我知道,傅忘生耸肩笑了笑,若你还会再杀我一次,我也不会光明正大的上门待宰,这条命我还是很爱惜的。 说完,傅忘生又看了赵浅一眼,当然,还有人比我更爱惜。 莫勒沉默了会儿,我不想帮助你们完成任务,另外,明天凌晨之前,我会让天灾席卷村寨,带走里面所有的人。 这不是威胁,这就是莫勒一句平平常常的发言,他能做到,他正好也想这么做。 可以给个具体的时间吗?赵浅问,我们有离开的机会,也不想白白牵扯进你们的恩怨。 莫勒看了他一会儿,凌晨四点。 凌晨四点是乘客们的死线,超过这个点,所有的乘客就得留下来给村寨陪葬,莫勒可不会费心去想这里面有多少无辜者。 足够了。赵浅答道。 村寨里发生的事逃不过莫勒的眼睛,但神明同样猜不透人心,更何况是赵浅这样复杂的人心,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乘客想了想,又爽快地退出了莫勒的私人空间。 怎么,不带他出去了?包玥玥小声问,她以为赵浅这么执着的要找到莫勒,就是为了将他直接带出去,一家团圆的。 我打不过他,自然也强迫不了他,赵浅理所当然的回答,莫勒要是不愿意配合我们的任务,我自然只能退出来,另做计较。 虽然包玥玥觉得这里面逻辑不对,但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更何况以赵浅的恶劣性子,这时候自己要是挑衅他,说不定会被赵浅摁头,你有本事,你去干呗,于是明智的选择不说话了。 退出房间才发现村寨已经彻底醒了,npc们也已经不再装睡,他们的记忆恢复了七七八八,所以围观莫勒竹屋的有很多,估计其中还有几位已经去过了竹塔,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妙。 赵浅回身帮莫勒将门关上后,又忽然朗声,神明将会在明早四点毁灭村庄,各位自求多福啊。 村民们心脏负荷不了,感觉随时猝死。 包玥玥又一次觉得赵浅拉低了人类恶劣的底线,这些村民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赵浅还在往骆驼的尸体上加稻草。 莫勒动不得,阿朵已经在竹塔里乖乖呆着了,看那具尸体的状态,估计也没人敢随便移动它,包玥玥将有关人等陈列了一遍,去接触一下翠花? 恐怕我们不去找她,她也会找上我们的,傅忘生拧着包玥玥的脸,扒着她的眼睛瞭望远方,那个小点看见没有,翠花。 翠花的手上还抱着那个装满脏衣服的盆,五官虽然看不清,但姿势太好认了。 进展有点出乎意料,包玥玥已经很聪明了,她一瞬间排除了好几种可能,实在想不明白,翠花这时候找上他们的原因 npc看样子是不愿意配合任务的,什么赎不赎罪,后不后悔,弥不弥补,这村寨里大部分人都抱持着,你死就死,莫挨老子的想法,而且翠花本身也不是什么善良的圣母,她毕竟是阿朵的亲生姐姐,留着一样不靠谱的血。 她不是来找我们的,而是来找你手上的东西,傅忘生已经嚣张到开始挑战小鬼的尊严了,他屈指在坛子上敲了敲,家里的孩子丢了,又跟她打了一架,能不来找吗? 装着翠花骸骨的坛子虽然已经离开根据地很久,但这些小鬼里面,只有翠花是特殊的,不仅得阿朵青眼,单独一间房,也是唯一能长大的只能形容为东西,唯一能长大的东西。 既然特殊,站点必然物尽其用,照现在来看,恐怕阿朵不是控制这些小鬼的原因,翠花才是。 她亲自登门来讨,我是拔腿先跑,还是投降,包玥玥没有骨气,我偏向于后者,因为我大概率跑不掉。 视情况而定,万一翠花不能用强硬手段来夺呢?傅忘生不负责任地开口道,那我们就有威胁她的资本了。 npc这么容易拿捏左右吗?包玥玥不信。 第136章 翠花接近的速度非常快,刚刚看还是老远一个点,这会儿已经到了最近的栈道上,包玥玥更加确定自己跑不掉了。 周围的村民第一天时既受了阿朵的影响,有点超出本性的宽宏大量和热情好客,又正好记忆缺失,不知道翠花是个什么东西,还能与她友好相处,但到了现在,已经唯恐避之不及,翠花就跟抗生素滴进了细菌培养皿,周围一圈村民怕死绝,跑得踪影不见。 还给我。翠花几乎是贴脸站在包玥玥的眼前,手已经可以碰到包玥玥的后脑勺了,但她就是不肯直接将那坛子拎过来。 包玥玥松一口气,恐怕真如傅忘生所说,翠花是没办法强制性取回坛子的。 哎,等等啊。傅忘生往中间一插,赵浅顺势拉了一把翠花手里的洗衣盆,将她从与包玥玥贴脸的距离额外扯出了一两米,包玥玥这才猛地回过一口气。 她刚刚一瞬间是真的连呼吸都停止了,就怕翠花忽然变成烟灰直接从呼吸道钻进肺里。 赵浅这一扯,吸引了翠花和善的眼神,翠花倒还记得赵浅这张脸,相互拉扯了一下没扯动,她便站定道,我可以杀了你。 毕竟翠花偏爱的一直是傅忘生,这么算的话,赵浅可是她的情敌。 随意。赵浅最不受的就是威胁,他又道,怎么,神堂里那么多的瓶瓶罐罐,你丢了一个就急吼吼上门,维持数量很重要吗? 翠花像是被人拿针狠狠戳了一下心肺,胸膛间地起伏瞬间急促起来,应该是紧张所致,毕竟她不像包玥玥需要呼吸。 还有,阿朵带你出来,是否有第三重原因?赵浅又问,她需要一个看门的,同时她需要监视你,但在她也畏惧你的情况下,阿朵明明可以随便挑一个好控制的看门狗,然后将你放到孔雀眼的下面,那些老古董们不是更好的监视器吗?离得这么远,还伤不到阿朵最看重的本体。 翠花昨天还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姑娘,这会儿脸一板,的确跟阿朵是一个爹妈生的,可见有些记忆真的不是好东西,足够将一个正常人逐渐带偏。 她看着赵浅不说话,但很明显在等赵浅的后续。 所以,必须给阿朵一个非要安你在身边的理由,赵浅屈指数到,第一,砝码,你跟那些小鬼同处天平两侧,需要绝对平衡,所以缺一个都不行,而阿朵的存在就是天平。第二,阿朵不能冒险让村民们接触到你的坛子,至于为什么我还没有想到。 翠花微微笑了笑,她笑起来倒还有几分阳光灿烂的样子,你就这么自信? 赵浅也回给她一个微笑,否则,你能告诉我哪里没有猜对。 我没那么笨,为了纠正你,将我自己的局限暴露出来。翠花果然是千年的老狐狸,可惜赵浅是万年的狐狸祖宗,他眼睛一眯,所以,你真的有局限喽? 翠花啧啧两声,怪不得你们能完成之前的任务,还让我们的两位神明都消停了下来。 多谢夸奖,不过被我两句话就勾走了重点,看起来你也不是很记挂这坛子嘛。赵浅简直见缝插针,只要翠花有任何行动上的不合理,他就能单独拎起来做文章。 翠花刚刚还觉得很轻松,这会儿已经逐渐觉得吃力,她感觉自己再多说两句,赵浅能将她的家底都掏出来示众。 不说话?那就意味着我的推测有一定的合理性,让姑娘心虚了?赵浅的危险程度直线逼进翠花的底线。 为防赵浅这只老狐狸继续猜下去,自己便一点秘密都不剩了,翠花忽然翻脸,她手中一直抱着的洗衣盆显然也不是什么重要到非其不可的东西,随一声巨响落地时,翠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赵浅面前忽然有寒芒闪过,一只雪白的骷髅手连带着腐朽枯槁的气味向赵浅喉咙拂去,却被傅忘生提前拧着往后一撇,翠花没叫,傅忘生先嚯了一声赶紧撒开,他掌心与之接触的地方,正好分上下一宽一窄两道骨痕,像是被火烧灼的。 啧,傅忘生退到赵浅身边,这东西不能碰。 虽然不能碰,但我看她好好一个人,非要变成白骨才动手,这打架的功夫实在一般,乘客当中只要是身体好的老手都能应付,我想只有装她尸骨的那个坛子才真正值得我们畏惧吧。赵浅似笑非笑的继续看着翠花。 短短时间里,翠花已经从里到外,不仅暴露了自己的局限,甚至连杀不了乘客这件事,都被赵浅全部道破,她那白骨森森的手又重新覆盖上血肉,变得完整一块。 翠花知道,一下子没能杀了赵浅,她就没机会了,更何况还被看出了自己战斗力不行,再来硬的百分之百会被欺负,还不如态度好点,说不定这几位看在自己很重要的份上,就糊弄过去了。 与她有同病相怜之感的包玥玥一下子就猜出了翠花的心思,想着,这两位可是软硬不吃,你现在装乖可晚了。 果不其然,翠花刚微笑着说,这坛子你们留着也没用,还给我的话,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我在以后也帮得上忙,这份人情欠着有百利而无一害不是么? 傅忘生笑得比她还灿烂,你这么笨,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们眼睛,用得着让你欠人情?更何况现在就能利用的事,为何非要放走鱼还眼巴巴等鱼游回来? 翠花是彻底咬牙切齿但无话可说了。 包玥玥也随之晃了晃手里的坛子,将这勾着翠花的东西搞得更加招摇,直至李潇提醒她,再晃布包就要掉下来了。包玥玥才收手,将坛子扎得更加紧实。 翠花虽然千万个不情愿,但这坛子对她而言似乎异常重要,只能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也不打算再动手。 她刚刚那一下已经试探过傅忘生和赵浅的身手,如果不在装本体的坛子周围狙杀,她自己会提前吃亏,实在不划算。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92) 有了翠花,有阿朵的尸体,有被困在孔雀眼周围的老人,但撼动不了莫勒,赵浅并不急,他又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动不了莫勒,其它要素就是焊死不能动了吗? 阿朵的问题先不说,那老人确实被焊死了吧。包玥玥毕竟是实干家,更何况她还有种不详的预感,到最后这事会落到她的肩膀上。 果不其然,赵浅回答她,这寨子都是用竹木构成,结构单薄也不够坚固,要将一个老人和她背后的墙卸下来也不算难吧。 傅忘生还补充道,更何况他们都不会死,所以卸下来时也不用那么精细,要是不小心断胳膊断腿估计也无妨。 任务进行到这个程度,大家都有点上头,虽然目前为止造成的伤亡数目并不大,不过很多乘客也只限于保命的水平,完成任务全靠误打误撞以及别人拽着,单论保命,乘客的能耐不比站点的花招少,但站点也可以在最后结算时,来一轮巨大的韭菜收割。 我还是感觉不踏实。包玥玥想了想又道,npc给出的任务实在太过笼统,我们虽然将它落实在了比较明显的地方,但万一做偏了呢?万一站点它就不是这个意思呢? 包玥玥警告,我们的时间可不多,来不及补救啊。 傅忘生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包玥玥的身上,将后者看出了几分心虚,包玥玥忽然有种感觉,赵浅和傅忘生在这件事上恐怕还有其它办法,所谓的一家团聚可能是个幌子,也有可能只是任务的冰山一角。 有了翠花的保驾护航,这村寨随即安全了许多,赵浅他们可以在当中横行霸道,除非归隐的神明忽然想毁约出手,否则单以村民被惯坏了的战斗力,乘客夸张点能以一当十。 村民们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生存坏境艰难,不想让乘客们继续接触竹塔与竹塔中的长老们,所以自发性的开始保护这份表面和平,里三层外三层,将乘客的目的地竹塔包围得水泄不通,手里还都拿着锄头、菜刀和板砖,准备跟乘客一决高下。 果不其然,这些人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所有流露出来的伤心与怀念,甚至是保存完好的儿童房,说不定只是想小鬼们杀上门时,能看在假惺惺的情感上,饶了他们,根本不是诚心诚意的悔过,所以宁愿一批又一批地杀死进来的乘客。 而将锅甩给那些原本就傲慢的长老们,更是正常不过的操作了,反正受害者不能说话,借此宽慰自己仅有的一丝愧疚,而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认为,此事错不在自己,都是村寨、天灾与老人联手造孽的结果。 就像现在,他们也可以立即翻脸,为了共同的利益与乘客对峙。 村民分散时就有很大的人数优势,全部聚在一起更是直接形成人墙,不死是他们绝对的优势,真冲突起来乘客大概率占不到便宜,村民是铁了心不让乘客完成任务,但这种积极的程度,看起来又不像是转移憎恨,希望神明降下惩罚时,乘客给他们陪个葬,倒像是在自救。 第137章 难不成我们的任务做完,才是他们的末日,神明的惩罚倒显得没那么重要?包玥玥心思动的太快,导致疑问积攒,反而比什么都看不懂的乘客表面上显得更加无知。 赵浅也眉心微蹙,倘若包玥玥的这些疑问都有了根据,就意味着这个站点所有的人都是站在乘客对立面,与往昔还不同,这里没有所谓功能性npc,也就是没有中立立场,混战起来就是小型大逃杀模式。 莫勒给出的时间应该还是死线,他这么爽快的告诉我们,就是想乘客先将任务完成,他好将此作为基础,来毁灭整个村庄,赵浅道,从这一点看,莫勒应该会对乘客伸出援手才对。 然而是我动手害死了阿朵。傅忘生苦笑,所以现在我们跟村民差不多的分量,谁赢谁输都看本事,莫勒大概是想毁灭哪一方他都算报了仇。 这一站实在不厚道,阿朵的死亡是完成任务的必要条件,还不单是加分项,但同时,阿朵的死亡也会引起连锁反应,倘若不是傅忘生主动承担这份责任,恐怕已经有乘客死在莫勒手中了。 这不就成了死胡同吗?包玥玥有点沉不住气了,她的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还是一个循环的死胡同。 赵浅和傅忘生的眼睛却在此时齐齐一亮,傅忘生笑,你跟我想到了一样的事情? 赵浅便回他,差不多吧。 他两之间的氛围向来如此,包玥玥已经习惯,比起八卦,她更关心自己的性命,被李潇捅了一下后随即也跟着恍然大悟,循环!原来如此! 作为他们这一行第五位参与者,翠花眼神愤愤地盯着前头四个人,她原本指望竹塔前疯狂的村民们能将乘客都收拾掉,谁知赵浅他们却忽然鞠躬道歉,并且一瞬间撤出攻击范围,留下乘客跟村民们一样面面相觑。 而卫城东作为原本的第五位参与者,中途迷路分开了一阵,这会儿因为动静才找上了组织,并一眼就看见了翠花 卫城东作为大佬的朋友,这会儿身份地位猛地拔高,已经从新手发展成了香饽饽,不过分离这短短时间,已经有很多乘客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卫城东虽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却也知道自己这会儿上去也就是个添乱的份儿,赵浅这群人的思想就是捡个笔的时间,就已经缺了至少三十堂课,再聪明都跟不上。 这么精准的自我定位让卫城东一挥手,走,跟上大佬们。 村寨目前的规模已经不小了,前后两个部分合起来几乎等于现实中半个小镇,鳞次栉比的建筑就算站在最高处也休想看到尽头,而这种规模的村寨肯定会有相对健全的社会体系,譬如用以奖惩的竹塔神堂,再譬如莫勒的小诊所,甚至是男女澡堂所以也一定会有记录村寨中大事件的文件。 这些文件的重要性无异于竹塔或诊所,因此收容的地方必然不错,至少得干燥又不易起火,最好还有人看守。 而这个村寨中最好的看守,除了翠花,就是那些装在坛子里的小鬼。 供奉小鬼的神堂已经被一把火烧了,那把火还是我放的,傅忘生不仅不知反省,反而还有几分得意,他又道,四面墙壁都烧干净了,这些竹屋又不是贴在地上建起来的,同样都是竹子,怎么就这一层地板烧不穿呢? 赵浅便轻轻笑了笑,因为被动了手脚呗,竹子空心,一座竹屋这么多的竹节,一个村寨的重要文件总是塞得下吧。 翠花的死人脸微妙地变了变,赵浅哦了一声,问她,又说对了? 翠花抓狂。 小鬼的人数是固定的,这么多年的平稳被赵浅他们这样轻易打破,就像十全之数忽然有了缺口,所以剩下的群体就都疯了,青天白日无人指挥的情况下,也在周围群魔乱舞,别说靠近竹屋,距离还有四五米时就不得不停下。 赵浅随手捡了地上的竹枝扔过去,半空中那红殷殷的血色旋风随便剐蹭两下,就将竹枝层层粉碎,然后化为齑粉,最终这阵齑粉再被磨细,直至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包玥玥看得全身汗毛都战栗起来,还一阵阵觉得疼。 你两就不觉得毛骨悚然啊?包玥玥一回头,正看到赵浅正和傅忘生咬耳朵,动作之自然,就好像一点不放在心上。 难搞的站点包玥玥也经历过几个,稀奇古怪的死法见得更多,基本一站就汇总了好几个,但古怪归古怪,惨归惨,一下子能毙命的基本都算是幸福,稍微拖一两秒才见阎王的也不算太遭罪,可现在看见的凌迟手法,全身血肉削光,直到剔干净骨头人可能还没死这种酷刑亘古未有,胆子小的想一想就疼疯了,场面不会比全身骨骼恣意生长,最后与大地相连来的轻巧。 但包玥玥不知道的是,赵浅与傅忘生曾经见过镜子屑聚成旋风,效果跟这个也差不多,所以这两人是真的不怎么上心。 傅忘生咬着赵浅的耳朵问他,你想怎么进去?硬闯肯定不行,估计会死得飞快,我这儿倒是有个办法。 我也有个办法。赵浅咬了回去,他的呼吸轻轻扫过傅忘生的耳廓,听得后者耳朵发痒,心里也发痒。 赵浅又道,现在将坛子还回去已经晚了,我要是复仇心重的,还会扑回来咬一口,所以 他两几乎异口同声道,将坛子给翠花。 刚才死活不交,是觉得这东西能吊着npc,他们去哪儿,翠花就得跟到哪儿,不仅能减少找她的时间,偶尔趁其不备调戏一下,还能筛选出有用信息,现在交还,是想利用翠花和这些小鬼的关系,鹬蚌相争,兴许渔翁就能得利呢? 包玥玥对这么冒险且没把握的行为又开始产生心理上的抵触,她不明白这两个人哪儿来的这么多自信?人形装不下都快溢出来了吧? 翠花显然很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落在队伍的末尾,还站的稍有些远,当包玥玥将小鬼坛子放在她手上时,翠花下意识的一接,等看清了东西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时候还不行,非要这时候将这烫手的山芋交给自己,翠花简直想返回自己的坛子边,将它一并拎过来,否则单就自己这副被重新捏造出来的躯体根本顶不住。 小鬼们是惧怕翠花的,但惧怕的却只有坛子里的那个,而外面这个简直是背叛者,小孩子之间也有种明确的嫉妒心理,大家都是死人,凭什么就你能得到自由,能正常长大,我们就得困在方寸之地,还得听你的摆布? 当这个被嫉妒的对象没办法保护自己时,就会造成群起而攻的现象 赵浅在翠花的肩膀上拍了拍,还不快跑,晚一点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了。说完,他还在后面推了翠花一把。 半空中盘旋如蚊虫的小鬼们齐齐发现了翠花这个香饽饽,双方大概对视了半秒钟,翠花拔腿就去找自己的本体,而小鬼们紧随其后,场面尤为壮观,甚至在穿过赵浅这行人时,连头都不回,临了,赵浅还挥了挥手,目送他们远行。 包玥玥在一旁鼓掌,干得漂亮,等一会儿翠花带着自己的坛子回来,我们直接下去就给她陪葬了。 阿朵这么宝贝自己的尸体,你当翠花就不宝贝啊,要是那坛子能随便移动,她早就天天抱着恨不能挂在脖子上了,既然没这么做,我看她不是靠近不了自己的坛子,就是没办法触碰挪动。傅忘生笑道,不过村民们现在可是将我们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少说两句快凿地板,不然一会儿又有锄头往你我头上招呼。 竹屋的构造根本比不上钢筋水泥,只要有匕首一类的利器,从中掏洞不成问题,更何况这几位还有站点派发的防身道具,这些道具比最锋利匕首还管用,且一掀就是一大片。 站点当初搞出道具的概念,可能是改造之前的慈悲遗留,也可能是刺激乘客努力完成任务,更有可能是为了保证一定的乘客安全,不至于进某些站后因为物资短缺,任务还没开始,乘客就先自相残杀以至于无人生还。 但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站点在道具的派发上并不吝啬也没有偷工减料,有些东西譬如傅忘生那治伤的胸针,简直达到了神器的概念。 所有的竹节都从中间被开了个小洞,里面的东西都被一一掏出来,赵浅他们的动作非常快,等村民们杀过来想进行阻挠时,这四个人已经装着一大堆的纸张材料消失了,现场只有遗留下来的锤子、毛巾和肥皂,大部分都是为了减轻背包负担特意抛弃的。 整个村庄都演变成了敌人,就连其它乘客也受到了波及,村民跟普遍脸盲一样,见着陌生面孔就喊打喊杀,也幸好能活到现在的乘客都很机灵,各自找了相对安全的地方隐藏起来,更何况被迁怒的人毕竟不是长久目标,所以村民们很快开始嗅最危险的那帮人物。 第138章 村民们就是这里的地头蛇,地形的变化兴许会导致乘客的迷路,但对村民的影响却不大,转眼之间他们已经将可能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就连不可能的地方也没放过,但赵浅、傅忘生、包玥玥和李潇四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人当然是不可能忽然消失的,而且站点划定的范围虽然不小,不过也不太大就是了,乘客胆子再大也没必要自己找死,所以赵浅他们其实锁在一个理所当然,但是村民却不敢进的地方莫勒的小竹屋。 莫勒是个喜欢清净的神明,对于四个平白闯进来且不受欢迎的人只采取了不理不睬的政策,关于阿朵的事他好像已经完全放下了,方才见面对傅忘生还有几分敌意,但现在就好像不认识傅忘生这个人,也不认为此人有任何特殊之处。 也对,莫勒要毁灭的是这个世界,傅忘生在这当中就是鸿毛一枚,没什么记住的必要,更何况他还希望乘客们能快点完成任务,给他打开一道覆灭村寨的门。 他们四个人三个背包,现在所有的装备都塞进了一个背包中,而从竹筒中挖出来的文件则占满其它空间,就这破村寨居然留下的故事还不少,赵浅随意看一眼,就找到了记录天灾的相关文件。 嚯。傅忘生帮赵浅将同类型的资料排开,这两大背包的东西中竟有一半记载了村寨的覆灭史。 他们自己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就不觉得奇怪吗?隔三差五毁灭一次,但这村寨居然还能欣欣向荣?包玥玥说着忽然咦了一声,这所有的文件好像只有两个人的笔迹嘛。 数目如此庞大的文件竟然都是出自两个人的手笔,不仅如此,这个笔迹还越看越熟悉,赵浅从书桌上随便抄了一张纸来对比 桌上的字迹结构略微松散,这毕竟是莫勒眼瞎时摸着留下的,但若是拆了架构一笔一划的看,与文件上的写法几乎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村寨可能只有一两位记录人,就是它的神明。 竹屋里瞬间安静,只能听到沙沙翻书页的声音,这儿虽然是最好的收容所,但也提供了相应的尴尬和警告,让赵浅和傅忘生都没那么心安理得。 除了天火,村寨还经历过洪水、饥荒、地震等一系列灾难,随即,一目十行的包玥玥又从中抽出张纸递给傅忘生,这张纸上竟然写着天灾来临时的应对方案。 当然,不是那种正儿八经能救人的方案,而是教村民们怎么献祭,怎么供奉,怎么召唤才能拥有一个合格的神明,倘若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顺着这条线往下找,果不其然,找到了单独记载阿朵的这一页。 而这一页也并非一种选择和一种结局,村寨覆灭这么多次,剧情不可能每次都一模一样,村民和乘客的每次选择都会引起意外,阿朵作为关键一环,一张纸甚至记不下,拼拼凑凑便有十几页之多,而且正反两面字小且密,关系图如同蜘蛛网,复杂至极。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93) 幸亏这一站开放的次数并不多,否则两个大背包和八只人手都不够用。 傅忘生清楚包玥玥的长处,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看书快且会归纳总结,所以将这繁杂无比的东西都推给她,半小时后,包玥玥道,没找到我们这种情况,历来没有乘客敢杀阿朵。 她说完,悠悠抬眼看了看傅忘生,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阿朵没死的话,会有怎样的故事发展?赵浅将包玥玥的目光拂过去。 包玥玥将手上的纸一掸,根据不同的选择,有兄妹联手灭世的,有阿朵杀了莫勒然后灭世的,有阿朵杀了全家然后灭世的,有翠花想杀阿朵,两人刚打起来莫勒就选择灭世的,还有老人们想搞死阿朵没成功被灭世的反正逃不过灭世的结局。 关于这点赵浅没有异议,这村寨中的人多死几次才好,能长记性,他又问,关于乘客赵浅顿了顿,换了个说法,关于客人有什么记载吗? 记载不多,也看得出神明对客人不怎么上心,譬如这张,包玥玥将纸拿给赵浅,写着客人共十二位,第一天亡其三分之一,余下第二天凌晨全部失踪,下落不可考,还有这里包玥玥翻个面继续道,客人共八位,离开一位,余七位遭天惩,这还算具体的,再往后就越来越笼统了。 她在一堆文件中翻了翻,翻到一张涂改严重的,看看,这儿就写着有客人进来五个字,没了。 这么一看,阿朵如果不死的话,乘客在当中起的作用并不大,甚至可以忽略,那这些结局里有什么的关键地方,是阿朵死后,乘客必须代为完成的?赵浅这个想法不错,但包玥玥把手一摊,撂挑子道,有啊,杀了莫勒,或者杀了他全家。 这是事实,但乘客不能做,站点里会分乘客能伤害的npc和不能伤害的npc,一旦乘客越界,站点就能以伤害重要工作人员的借口,直接驱逐甚至是闭站困死,到时候就不是一个人能承担的后果了。 除此以外,肯定还有什么地方我们没留意到。赵浅眉心一皱回归任务本身,npc说得是我们的错误还有弥补的机会吗,现在想想似乎只要回她有或没有就可以了。 但站点的任务不会这么简单,傅忘生想了想,已知这站点是个循环,天灾之后召唤神明,又因神明而导致天灾,第一次天灾只存在于村民的叙述当中,而第二次的天灾也就是乘客完成任务后的那次,将会导致村民开始自救,献祭自己和幼童召唤神明,也就是乘客进站之前的一系列操作,那在天灾之后,村民召唤之前,神明去了哪里?他自己降下的天灾,总不至于将自己也一并葬送吧? 还有,npc口中所说的错误是指什么?赵浅继续补充,将阿朵、莫勒、翠花和那老人聚在一起,可能就会知道这个错误是什么,但现在阿朵只有一具尸体这就是唯一的变数。按照村寨记录,阿朵不应该死,阿朵不死,任务就能进入这个循环,但她现在已经死了,这个循环还存在吗? 赵浅与傅忘生同时点出了两个关键,一是神明何去何从,二是村寨何去何从。 那老人虽然问有没有机会弥补错误,但既然村寨会陷入而今的循环,就说明他们每次的选择都是一样的,真弥补,就不会造出阿朵、莫勒和翠花这三个怪物,傅忘生那个问题他很快就想到了答案,神明在初始循环中虽然不存在,但莫勒和阿朵这两个人是存在的,天灾降下时,他们两个应该就恢复成了普通人,并且我怀疑,那些因为乘客任务而死去的npc,就成了封在蜜蜡中的人,他们复活,却被限制自由,等待神明的再次降临。 由于这些普通npc的重要性很低,所以封在蜜蜡中的人是不是同一批对于站点、对于循环甚至是对于乘客来说都无所谓,这也就造成了循环体系中死去的普通村民可以容忍变化,不必对照一致。 但阿朵跟普通村民还是不同的,她相当于一切的钥匙,她的死亡可以恢复莫勒的神性,就是说哪怕莫勒被乘客杀了,只要阿朵还在,他就能再度拥有神明的身份,虽然除了阿朵,也没人可以杀了莫勒。 至于阿朵死了该怎么办难题一个。 你看这张。包玥玥又从角落里拖出一张纸,阿朵和莫勒是可以联手解除蜜蜡的,不过需要献上至少七条鲜活的人命这里的村民可都不算鲜活的人命啊。 一直在死亡中循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这种东西从来不能跟鲜活沾边,就连人其实都谈不上。 怪不得所有记载中,此站通关率极低,而对客人的描述却越来越少,毕竟这样的人命代价不是每一轮都付得起,按照此站的尿性,有些客人加起来都没七个,第二天任务就足够全军覆没了。 既然循环已经被打破了,我们也没必要遵守以往的经验和规则,神明最后将站点如何处置是他自己的事,门前雪尚清扫不完,不必费心去看他人瓦上霜。赵浅凉薄道,关于长老们所犯错误以及能否弥补才是任务关键。 其实,村民们到现在都没有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说明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既然没有做错,我们就不能往反方向推测,倘若顺着他们的思路这个错误,恐怕指的是令他们沦落至此,即将被神明一把销毁的错误。傅忘生想了想,归根究底,是乘客进来这里,才将一切推向了不可转圜的绝境,我们会不会就是这个错误本身? 包玥玥倒抽一口凉气,那这样要完成任务,乘客岂不是得自我了断?! 第139章 一个三天的站点,是不可能将任务搞得过于简单,不过以团灭为结局也不符合它的个性,像这种难度的站点都是骄傲的,它想困死乘客,却也想胜过乘客,做一个简单粗暴的团灭结局当然容易,但做一个有生机的团灭结局却需要付出更多心力。 所以包玥玥想得虽然不错,但也不完全对,除了乘客们一字排开选择自尽,其实还有别的办法。 我忽然有个很好的想法,赵浅那张脸上就算有什么奸诈的表情,也会被抚平成云淡风轻和温文尔雅。 他道,神明是村寨的命根子,老人们供奉的孔雀眼同样是,而他们附着的那面墙几乎成了圣墙,得到关注、供奉和祭祀。只要将全村的人、神、鬼全部集合到一个小地方,然后登高一呼,让整个村寨都听见我们的声音。只要我们的声音能传达给他们,这个任务兴许借众人之力能完成。 坐在一旁思考人生的莫勒微微撇过目光,在赵浅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转瞬又收敛起来他那双失而复得的眼睛实在美的过于惊心动魄,就是这么轻微的动作也暴露的彻彻底底,里头四位乘客只要不是眼盲心瞎,基本都察觉到了。 哈?包玥玥是第一个有反应的,她用一个字表达了搞不懂你要做什么的想法,怎么村寨里这些活人死人不是人的东西,居然会听乘客的调动?他们不阻止任务进程就不错了,还能无私奉献帮助乘客? 她正想着,就在这时,头顶上忽然传来站点的通报,说的是,午饭时间,请各位乘客找到准确地点用餐。 这个手段站点已经很久没用,现在忽然提起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事,按照之前饭桌的递减次序,还有村民对乘客的敌意,能剩下一间吃饭的竹屋就不错了,怕就怕根本无处吃饭,站点虚晃一枪,本意还是打乱乘客的计划,并造成新一波的减员,毕竟目前看来,活着的人数实在有点多。 既然站点这么说了,我们就这么做吧。赵浅说着,将竹屋中散落的纸张拣重要的重新装进背包中,两大背包的东西最后收缩成一包还少。 傅忘生看了一眼手表,这才中午十二点,离莫勒给的死线还有挺长一段时间,正好先吃饭我也饿了。 他顺手接过赵浅递过来的背包往肩上一挎,走吧,万一错过午饭时间,还指不定会牵扯出什么花样呢。 所有的乘客都听见了站点的通报,因此都从各自躲藏的地点出来,却没想到一时不见,整个村寨忽然空了,地表和栈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但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空,从敞开的门缝和为数不多的窗户中,可以看到村民们都躲在了家里,应该是乘客吃饭的时候,他们不能随意攻击。 整个村寨都没有炊烟,当然也没有饭菜香,乘客分散的找了下,就开始怀疑站点是故意想将所有乘客饿死,按照之前没吃到饭的乘客推断,错过这里的饭点,还没吃上饭的很快就会被饿死,而自己带来的食物无论吃多少都是不顶用的,如果村寨不打算提供饭食,那乘客就只有一个下场。 现在村民恨我们入骨,肯定希望用最小的代价把我们全部干掉,我看饿死这一招就非常有效还简单。这个时候了,傅忘生还是万事不上心,生死都能拉来调侃的人设倒是不崩,他站在高处瞭望了一会儿,又道,没有炊烟,倒是有香火。 竹塔方向飘出丝丝缕缕的檀香气,应该是有村民为了祭奠阿朵,或者供奉神明点燃的香烛,傅忘生又道,有供奉,当然就有吃的。 跟死人抢啊?包玥玥问完,又十分下流的赞同,反正死都死了,贡品也吃不了,的确应该便宜我们这些人。 由此可见,当初包玥玥跟傅忘生拆伙是绝对明智的选择,否则道德底线会被直接捅个漏子,之后也就没有底线可言了。 站点有时候会根据乘客的能耐来有限度的调整难度,却没办法鉴定乘客的道德水平,所以这吃饭的食堂很快就被傅忘生看出了破绽,他们四个人走到竹塔顶层,就站在阿朵的尸体旁,还顶着头上一堆老年人的目光,看到了地上摆放整齐的贡品。 村寨朴素,贡品当然也不奢侈,就是些糕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半人高的神龛,也不知村民是什么时候搬上来的,而这个神龛上则放着翠花的牌位,左右供奉两个坛子,阿朵的姿势有些奇怪,她不再是平躺在地上,而是盘腿坐着,被人拗成了一个匍匐向前的姿势,好像在跪拜翠花。 贡品是能吃,这饭堂虽然设得蹊跷,有脑子的乘客要找也不难,不过明显环境恶劣,几乎是被一堆不能碰的东西给包围了,让乘客即便是来到这里开始吃饭,都吃得心惊胆颤。 赵浅直接问墙上挂着的那些人,怎么,站点为了阻止乘客,已经对你们宽宏大量到这种程度了?不管翠花还是孩子的死亡,你们都有一定责任吧,倘若仇恨有斤两,我们只能算一粒灰尘,而你们就是另一端的大象。 镶嵌在墙上的各位并不紧张,他们干这种没皮没脸的事也非一朝一夕了,当然有应对他的说辞,果不其然,那老太婆道,我们是不死的,所以这些东西知道攻击我们也没用,为了泄愤,周围这一切当然都会受到波及,首当其冲就是你们这些客人。 她的声音苍老和蔼,还透着一点符合年纪的虚弱,但说出来的东西却让人毛骨悚然。 哦?赵浅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挑衅地笑了笑,周围一切都会受到波及,这就是说这座竹塔都会被打散喽? npc可能是得意忘形,可能是胸有成竹,一点也没品味出赵浅这句话里的含义,反而点了点头,又道,你们最好不要想着吃这里的东西,这些是贡品,是供奉给死人的,只要你们挪动侵占了,就是死路一条你是聋子!听不见我说什么吗! 正当她说话时,竟眼睁睁看着赵浅理所当然地伸手,拿了块小馒头叼在嘴里。 向来喜欢推波助澜的傅忘生不阻止也就罢了,就连包玥玥和李潇都揣手旁观,包玥玥甚至还往自己嘴里也捏了块绿豆糕。 贡品被抢简直奇耻大辱,这两坛子上不管是八股绳还是黄符都已经被撤走了,看那群小鬼的架势,拿走他们当中一员,就要死要活的追在后面讨,更何况是这样被搬走了两个倘若翠花手上抱得尚未归还,那就是一共三个坛子流落在外。 被撤了所有限制的小鬼比那些原地封印的自然厉害上不少,性情暴烈没有拘束,上来就是张嘴啃,以他们这种形态根本看不见四肢结构,就是黑乎乎的一团,掩压过来时什么都看不见。 它们大概觉得赵浅和包玥玥是短板,容易对付,所以优先冲向了这两位,傅忘生在旁边凉凉赞叹了一声,好眼光。但阴阳怪气的,听起来十分嘲讽。 下一秒,罗盘丝卷起装尸骨的坛子,坛盖掀翻,要不是赵浅的扇子接得快,可能直接就跌个粉碎,随即,一张古旧的黄符粘在了盖子侧面,但赵浅却没急着阖上去,相反,他将盖子作为盾牌,挡住了新一轮的进攻。 这一站的所有东西都十分珍爱自己的本体,譬如阿朵的尸体,翠花的坛子,这些小鬼自然也很看中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赵浅和包玥玥拿捏了他们的命脉,所以小鬼们不敢大幅度的进攻,生怕伤了自己的一部分。 坛子里的尸骨已经放了很久,即便用药物浸泡着,味道也十分刺鼻难闻,还一不小心就会撒出去,包玥玥就跟耍杂技似得,兜兜转转,她与赵浅虽认识没多久,但可能是有傅忘生与李潇这两桥梁的加固,还算有些默契,包玥玥将其中一个进攻速度明显慢下来的用坛子一兜,赵浅则将盖子往上一拴,傅忘生那里扔出八股绳,刹那之间,将坛子绑得如同待蒸的螃蟹。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唯一剩下的小鬼孤身奋战面临被群殴的风险,乘客已经逐步掌握对付它们的关窍,伙伴们都在还有上风可占,现在还是偃旗息鼓比较安全小鬼趋利避害的也往自己龟壳中一缩,不打算追究抢贡品的过错了。 你你们是怎么得到黄符与绳索的!墙上的老年人颤声质问,毕竟这两样手艺是神明传给他们的,乘客应该一无所知,村民也不会大发慈悲告诉他们。 翠花手上的那个坛子只拥有自己的血衣就够了,更何况它畏惧翠花,就算是光溜溜的被抱着跑,大概率也不会在双方冲突时钻出来,赵浅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我是从那上面偷得。 第140章 这些老人本来也不指望两个坛子能将这四个人都弄死,但至少可以拖过吃饭时间,毕竟站点已经暗搓搓的将基础吃饭时间缩短为了半小时,只要超过这半小时还没将饭吃进嘴里,那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惜他们这个计划虽然不错,却被破坏得有些快了,这才不过几分钟,坛子里的规规矩矩,坛子的外有吃有喝还拿,包玥玥捧了两手的糕点站在外头的栈桥上,冲下面的乘客们吆喝,都过来都过来。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94) 乘客们有些散落于村寨各处,一点线索都没找到,也有正向竹塔方向进发的,瞬间加快了脚步,半小时里,饭堂的位置已经传遍了角角落落,但能不能赶到要看乘客自己的本事。 赵浅他们吃得不多,这已经是最后一天的任务,中午填一填肚子就是饿到明天早上,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除此之外,两只小鬼肆虐的时候,赵浅和包玥玥除了消极抵抗,没做太大的反击,整个竹塔被拆的有些七零八落,镶嵌老人的那面墙几乎失去了上下左右的支撑,再被赵浅踹了一脚,直接从高处摔了下去,平拍了几层栈道,碎在了地上。 npc虽然不死,但这个高度加上重力推波助澜还前后颠簸,受的苦恐怕不小,地上平摊开好一大滩的血,简直丧心病狂。 赵浅这四个人还不打算收手,将翠花的牌位以及两个坛子都一并提走了,仿佛拆迁队留下一地狼藉让乘客们盘腿吃饭。 老婆婆被摔得不轻,手腿应该都骨折了,不过因为附着在竹墙上的缘故还维持着人样,她被人从地上翻了过来,赵浅那张清心寡欲的脸凑近,还探了探她的鼻息,老人家想将嘴里的血喷过去,赵浅让的极快,他淡淡道,果然活着。 我们以为那两个小鬼足够拖延你们了,却没想到这步棋最终为你们所用那老太婆终于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般地步的。 怪不得两小鬼被放出来的时候,赵浅他们一点都不紧张,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想借这两小鬼的手拆了竹塔,将整面墙分割出来。 但即便分割出来了,要搬运也不容易,村中长老其实不多,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所以这面墙上一共镶嵌六位,现在直接被砸成了四五份,赵浅他们拖起来不容易,但目前活下来的乘客却还是大多数,看现在的情况,都很乐于伸出援手,帮助救命恩人的同时为了自己活命。 还是当初人不来我往的策略,只是工作量直接翻了几十倍,赵浅他们想了想,没立刻就离开,而是在这遍地断肢残骸与血渍中坐着,等乘客们吃完,才派遣傅忘生和包玥玥这两亲和力比较高的去寻求帮手。 这两人的嘴也是损人的利器,奈何矮子里面拔个将军,他两已经算是四个人里和蔼可亲的了。 乘客也不笨,竹塔顶层又被折腾成了露天的状况,远远就能看见下面几个人在等,傅忘生和包玥玥还招着手喊,来来来来。搞得这饭也实在吃得不太平,很多都是叼着馒头下来的。 他们的心理也够好的,这么个惨不忍睹的场景,竟然还咽得下去。 卫城东吃得满嘴都是渣子,这糕点实在太干了,不用水都顺不下去,他咳嗽两声道,是要帮忙吗? 包玥玥对卫城东的这种成长感到很满意,她已经将自己视为卫城东的半个老师傅,卫城东从个看见尸体就吐的新人,变成现在尸碎中啃绿豆糕的淡定,眼见着也冲丧尽天良去了。 傅忘生没有包玥玥这种养孩子的优越感,他直接点了点头,这些东西都要拖进莫勒的竹屋里,另外还有阿朵的尸体我们去引翠花和小鬼过来,你们折腾的声音越大越好,能吸引所有的村民就最好了。 卫城东估摸了一下分量,这么多东西搬起来可不容易,要是还有村民在后头追杀,危险系数岂非很大? 傅忘生耸一耸肩,你们自己想办法,做到了,才有可能出站,否则任务结算不了,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卫城东之前没怎么跟傅忘生交流,更何况初见那会儿,傅忘生对所有人都保持一种戒备状态,自然也没有好脸色,直接导致卫城东对傅忘生的印象一般,甚至可以说不怎么好,但傅忘生有种显而易见的人格魅力,即便是用最轻浮的语气说出来最不靠谱的话,也能引得人往这上面试一试。 更何况,傅忘生说完,还主动拍了拍卫城东的肩膀,交给你了。 卫城东虚得不行,他本是个优雅斯文人,到现在都没辱骂过站点,但此时也只能厚着脸皮苦笑,我会尽力。 将烫手山芋分派下去后,傅忘生就拍了拍手走到赵浅身边,赵浅手里拿着翠花的牌位,这牌位常常有人擦拭的样子,干净的纤尘不染,上面的字和生卒年写得清清楚楚,和他们的推断并不冲突。 走吧,赵浅道,我们去将翠花和那些小鬼们一网打尽。 他两指将牌位拎着,牌位平滑,左右晃了晃,差一点摔在地上家家户户都贡着牌位这样东西,有些信息详细,有些就是个光溜溜的木牌,而且大部分都是父母亲人制作的。 翠花有亲人,她这牌位出现的时机和地点也过于凑巧,应该就是地上这位老人家供奉的,必要时拿出来利用一下,赵浅虽然不耻这种行为,但这牌位却是个很好的东西,除了能用来打感情牌,还能像本体一样,给翠花带来一些实质性的束缚。 在赵浅这种纯理性的人眼里,利用感情也是一手好牌,只要利用得当。 翠花几个小时前抱着坛子,拖着乌压压的小鬼们回到了那间吊死阿朵的竹屋附近,翠花是进不去竹屋的,否则她早就拿着刀具,将自己的本体解救出来了,但即便隔着四五米的距离还有一堵墙、几根绳子以及黄符,坛子里的本体还是对翠花有了感应,并自觉主动地伸出援手,想帮她化解危机。 阿朵对她这个姐姐是真的不厚道,杀了她之后将她装进坛子里,变成了第一个祭祀给神明的礼物,即便那时阿朵还不算神明,不过一切的故事已经在此埋下了引线 若不是翠花惨死,阿朵不会被视为恶魔,阿朵不被视为恶魔,就不会牺牲她引邪神附着,倘若这邪神最终借了一个好人的身体,村寨里这一切的事情就不会有这样的发展。 所有的小事会堆叠成不得不如此的选择,也就造成了必然的结局。 翠花虽然对这些小鬼有威慑力,不过八股绳加上黄符到底削弱了力量,小鬼群们很快就发现它们的前老大根本色厉内荏,简单的威慑还可以,但更进一步的伤害就疲软了,当它们呼啦啦围上去时,总有几个能突破防线,在翠花的身上造成伤口,不过是转瞬痊愈的伤口。 翠花已经将手里的坛子放在了身前五米的地方,但这些小鬼现在的目标已经不是夺回它们当中的一员,翠花就像是块裹着蜜糖的点心,吸引它们上去舔几口。 自阿朵死后,整个村寨的秩序都在缓缓坍塌,莫勒又什么都不管,按照以往的剧情,翠花别说被群殴,就算是被划拉一下,她都可以报复回来,而阿朵也会给她开放权利现在一切都乱了套了。 这样单方面的攻击持续了没多久,因为大量的外部刺激,属于翠花的坛子终于要到极限了,捆缚它的八股绳从中出现了裂缝,其中一股悄无声息的崩断,随即一支苍白的小手从坛子里伸出来顺着绳索的方向一拆,而那枚黄符也轻飘飘落了地。 这间竹屋中,最能压制翠花的就是阿朵,而今阿朵的尸体不见,剩下的措施只能勉强夺走翠花的自由,而现在,翠花就连自由都夺回来了。 黑色的旋风中,满身伤口的翠花忽然笑了笑,她一身的皮肉忽然开始收缩,整个人变小变黑,先是化为白骨,而后白骨上重新附着血肉,几秒时间,一个成年的女子就变成了几岁大的娃娃,通身散发着血腥和腐臭味,就连翠花这个名字安在它的身上,都是对这个名字的不尊重。 空中的小鬼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最外层的瞬间停止攻击,呼啸着往四方散去,而里面的来不及刹车,在靠近翠花的一瞬间,就惨嚎着化为齑粉散落在了地上。 慌不择路的小鬼们动静不算小,更何况从吊着阿朵的竹屋跑向它们的家要穿过小半个村寨,乘客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这些晴空之下的黑影。 赵浅伸手挡了一下阳光,那些小鬼仓皇起来跟人的反应也差不多,时而还有撞在一起的风险,他道,看样子,是被翠花吓成这样的封住翠花的坛子恐怕被解放了。 第141章 翠花的存在一直是所有人心上的阴影,当阿朵活着时,她被阿朵压制着,看不出实力如何,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当阿朵死去后,还有封印作为最后的保险手段,虽然有一定程度的泄露,但也有限,若以翠花被压制后的程度来估算整体,恐怕不会比阿朵弱,而现在,乘客们也没办法劳莫勒动手,再杀了他仅剩的姐姐。 包玥玥秉承着好好保命的原则,开口提醒前头带路的两个人道,是不是应该先想个对策?直接这么过去不好吧?翠花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人。 万一她老人家正在气头上,只要敢靠近的不管敌我先全部弄死再说 乘客实在算不上是友,而这村寨里但凡被称为村民的东西又都有神明保佑,死也死不了。 包玥玥说完这个提议也没指望赵浅能听进去,她与赵浅不过掐指几十个小时的交情,却也算了解了七七八八,赵浅这个人,有种明知山有虎,将虎养肥了,才去宰的不知死活。 所以这种情况肯定劝不住他,说不定还能助长赵浅找死的兴致。 谁知,赵浅的脚步却真的停了下来,他若有所思得看着天上,傅忘生也很配合的站在他身边,只有包玥玥左脚踩了右脚,鼻尖差点磕在傅忘生背上磕出血来。 又怎么了?包玥玥捂着自己本来就有点塌的鼻梁问。 你们不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奇怪吗?赵浅道,莫勒和阿朵似乎都没有将那些孩子视为自己的祭品所谓祭品就是供奉给自己的东西,存在奴役、从属甚至是压制的关系,但阿朵却很不愿意招惹那些小鬼。 你是想说,那些孩子虽然是贡品,却不是给神明的贡品?傅忘生随即接着道,这村寨里需要贡品的东西虽然不少,不过能跟神明一争的只有翠花 傅忘生缓缓倒吸一口气,翠花才是献祭给神明的祭品,而那些孩子则是献祭给翠花的祭品! 所以当翠花力量削弱时,一直被压迫的孩子们当然会反抗,会追着她撕咬;所以翠花才想要回被夺走的坛子,因为那本就是村民们给予她,并且已经属于她的东西;所以那些小鬼才如此畏惧翠花,才能被她驱散和伤害。 那这样的话,翠花的存在岂不是更加危险了?包玥玥这种擅长煽风点火并且胆大包天的人,竟然也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他们现在要去对付的,可就是一群小鬼加那个完整的翠花啊。 既然弄明白那就没什么可怕的。傅忘生笑了笑,他还穿着那件被血染红的衬衫,血渍干涸有些发暗,却将他衬得更加玩世不恭,傅忘生又道,明面上的敌人好对付多了,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包玥玥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 当然,以包玥玥一人之力是扭转不了大势所趋的找死,所以她都不打算努力,直接就妥协了,还拉着李潇催促,快走,我想早点离开这该死的人群。 翠花所在的地方有些过于显眼,远远就能追踪小鬼们逃窜的轨迹,更何况大boss本人还站在一片空旷地 这片空旷地原本是不存在的,全是翠花亲力亲为地推翻周围任何会造成阻隔的东西,因而靠自己制造出了这份空旷。 翠花这个样子是个人都认不出来,但跟恶心的外貌成正比的是实力,她能跟阿朵共处一室,谁也没干掉谁,就知道是个棘手的人物,反观赵浅这边,真正到达翠花面前的却只有他与傅忘生,而包玥玥跟李潇却不见了。 恢复完整的小鬼祖宗非但没有失智般的疯狂,相反看起来比寻常状态下的翠花还要冷静几分,也更加聪明,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那两位是去拿我的坛子了吧? 赵浅也不打算隐瞒,他笑一笑道,是。 要拿到我的坛子可不容易,你就这么相信那两个小姑娘?翠花又问,据我所知,她们虽然在任务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但实力看起来一般,大部分时候还是靠你们二位。 独木行于海上,既然有帆可借风,又何必自己汲汲营营,更何况还能借此隐藏实力?赵浅这番话颇有要坑包玥玥和李潇的感觉,小瞧她们可是会吃亏的。 即便赵浅这么说,翠花也没办法现在忽然抽身,她毕竟跟其它小鬼不同,翠花相当于有两具身体,而这两具都是本体 坛子里那副抽了骨头快腐化在药物中的,和这具阿朵创造出来的。 翠花的优势非常明显,但同时弱点也非常明显,她远远强于那些群居而生的小鬼,却得分神护着两个自己。 而赵浅他们的策略也简单且有针对性,倘若四个人都来对付这个翠花,相当于将整片国土置于枪口之下,但拆分成两部分,翠花就得首尾兼顾,两边都是她的重要组成部分,她都不能失去,所以刹那间攻守之势逆转。 赵浅也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给翠花心里埋下钉子之后,他就直接下毒手,利风冲着翠花的脸直接扑过去,声势之浩大,很容易让人忽略这把扇子的功能并非起风,所以风势过后遍地峥嵘,这竹木与泥土构成的世界中满布黑铁,层层罗织成网,眨眼就将翠花困在其中。 翠花在钢铁丛林里闲庭信步,这系统分发的道具是可以伤害npc的,但翠花的这层皮肤就像是最坚硬的外骨骼,与钢铁相交时也能擦出火星子,所以她才这么有恃无恐。 傅忘生的钢笔在上次事件中已经暴露隐藏技能,它的锋利只是系统给予的表面,就像赵浅的扇子能扇风差不多,但在其上增添了一点夸张的部分,而钢笔里能开出花,才是核心,倒也符合傅忘生风流倜傥的个性。 只是翠花不同于阿朵,何况同样的伎俩不合适用两次,傅忘生这钢笔就真沦落成了一把普通的利刃,他的身手是常年濒死的经历中锻炼出来的,迅捷简练且有效果,傅忘生知道自己血肉之躯,不能跟翠花拼硬的,所以每每出其不意,似乎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翠花很快发现了这两位的意图,她分神间手就被傅忘生的钢笔贯穿。 已经腐朽的东西自然不会流血,翠花甚至感觉不到疼,她就着掌心的贯穿伤忽然往下一压,傅忘生收手不及,直接被一股巨力拽向了翠花的怀抱。 翠花那张黑乎乎,满是金色纹身的脸上绽放开一个友善的笑容,傅忘生的手腕首当其冲,一股尖锐的刺疼伴随青烟,他立刻被灼伤,鸡蛋大小的接触面上都是血泡。 随即,傅忘生的左脚被钢铁套住,直接向后拽了十好几米,拽到了赵浅身边。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95) 呸呸呸,我说赵大美人,傅忘生衬衫上的纽扣被蹭掉了一半,整个人啃了一嘴的草、泥和竹叶,他道,npc对我的伤害都不及你的大,你这是公报私仇! 赵浅没有反驳,他只是又笑了笑,我的气到现在才全消了。 落于下风的人一点都不紧张,而翠花却慢慢感受到了压力,忽然傅忘生看着手表轻声道,拖了有二十分钟,包玥玥那边也该得手了。 话音刚落,翠花黑色的皮肤忽然像饱含着岩浆,开始肿胀喷发,她的那些纹身就成了裂开的线路,翠花抓着自己的脸惨嚎,你们!你们干什么了! 谁告诉你包玥玥和李潇去找你的坛子,就是为了让你分心?傅忘生吹着手上的烫泡,笑道,她们是与那些小鬼们做了个交易,征用那些黄符来禁锢你,并承诺给它们一定限度的自由。 而赵浅则更为恶劣,还要在补上一刀,几十张黄符融进尸骨中的感觉如何?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小瞧她们了。 一张贴在坛子口的黄符已经能够大幅度的削减翠花的力量,几十张直接关进去和尸骨共存,就算是翠花,也得经受巨大的痛苦,她那乌黑矮小的身体重新恢复长大,惨嚎声未止,翠花躺倒在地上痛苦挣扎,就好像两边的精神其实是共通的,就算是这个长大的翠花,也能感受到黄符的灼烧 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疼痛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到最后翠花死了一样蜷缩着躺在地上,她本来就不喘气所以更没有胸膛上的起伏,直到赵浅走近,用扇子在她身上戳了戳,得到翠花一个微弱的回应。 这边也搞定了,直接扛走吧。赵浅那双温润却幸灾乐祸的眼睛落在傅忘生脸上。 傅忘生叹口气,又是我? 妹妹你已经扛过了,更何况翠花也更喜欢你。赵浅一摊手,劳驾? 傅忘生总是拿赵浅没有办法,不管是初见、重逢还是现在,所以他只能一路唉声叹气,并寻求一点心理上的安慰,我这么尽职尽力的男朋友能否拥有一些奖励? 能啊,赵浅答道,让你平安出站还不算吗? 我要的又不是这种奖励。傅忘生嘀咕,系统给我与你给我的能比吗? 第142章 所有的要素终于在几个小时后聚集到了一个地方,莫勒的小竹屋门敞着,里面联通外面,熙熙攘攘挤了这么多人,无论多么阴森恐怖,这会儿也热闹的好像景点。 刚开始,乘客们对莫勒还有几分畏惧,后来发现这位神明两耳不闻诸事不管,也就放开了,正讨论着时间以及任务大部分都有些担心,怕寨子毁灭前自己出不去,又或者出去了完成率太低,下一站会更坑,甚至被遣返或重来。 然后他们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浅、傅忘生和包玥玥以及李潇分成的两拨人先后也到了这儿,傅忘生扛着一动不动的翠花,包玥玥拎着翠花的坛子,后头乌泱泱跟着乖巧的小鬼们,它们悬浮空中,一点也不着急攻击人的样子,反而优哉游哉的,还有几个围上来戳戳翠花的腮帮子,又被赵浅挥手驱散了。 而后整个村寨的人察觉到了动静,又拿着锄头镰刀团团围了过来,等凑近了,他们又心里发虚,且不论小鬼是被他们亲手献祭的,所以内心怀恨,看见他们就龇牙咧嘴,而神明蹲在角落里就是不动弹,连个眼神都不打算分给他的子民,更离谱的是,现在的乘客和上午的乘客也有不同的精神面貌 上午,乘客被挡在竹塔之外时,还会判断局势,知道自己跟村民数目悬殊不做抵抗,现在乘客之间却漫延着一种盲目自信,他们人数上没有丝毫增加,但面对村民却异常冷静。 敌强则我弱,村民们的气势瞬间就垮了下去。 等村民们想撤退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进了一个陷阱,包玥玥抽之不尽的罗盘丝在几十米外的栈道和竹屋上缠绕了无数道,走在前面的村民茫然无知,直接被切成了很多份,这些村民可真是得神明庇佑啊,哪怕散落残缺脑浆迸溅一点都不完整了,竟然还活着,能眨眼睛,能喊救命。 这副奇景实在让人恶心,乘客当中都有几个干呕了半天。 村民虽然不死,但也不会飞,更何况人高的地方都布满这种看不见的利器,他们就算想出去,也得以那副残尸的模样,并且还是一半在外一半在内。 卫城东实在看得背脊发凉,他压低了声音问包玥玥,你什么时候布得陷阱?万一有乘客耐不住性子想出去了,岂不是 回来时布得,包玥玥也坦陈,见你们都到了,才按赵浅的意思,缠成现在密不透风的墙。放心吧,乘客现在一心想完成任务,快点离开,此刻形势大好,不会随便出去,更何况包玥玥瞥了赵浅一眼,说话声更低了,还包含着几分戏弄卫城东的笑意,要是乘客真出事儿了,我看赵浅也无所谓。 卫城东一边觉得赵浅确实是这种人,一边又觉得包玥玥是在吓唬自己,左右为难中只能苦笑着摇头。 所有关键因素聚于一堂,整个村寨都被这一届的乘客掏空了,有仇有怨的相互瞪眼,竟然产生了微妙的平衡。 既然都到齐了,那现在开始吧。赵浅半蹲在地上,卫城东他们还算仁慈,没将这些老人们脸朝下堆放在地上,相反,还挨墙角放着,让他们不至于尊严尽丧。 赵浅这张漂亮的脸已经逐渐变成了npc的噩梦,那老婆婆看见他就不受控地发抖,连说话都上下唇不分次数的接触,跟结巴一样吞吞吐吐,却还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腔调,开始开始什么? 乘客与npc之间从来只有任务关系,你现在装傻会不会晚了点?赵浅笑道,我们要开始完成任务了。 不知为何,随着赵浅声音,那些老人的脸色随即苍白发暗,像是一瞬间透出了死气。 今天的任务是什么来着?傅忘生适时的开口问,他与赵浅又开始了夫唱妇随的表演。 赵浅琢磨了一下回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赵浅一字不差地重复着上午npc的话,我们的错误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我们的答案是没有。赵浅又着重强调了一遍,没有。 大部分乘客目瞪口呆,本以为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赵浅他们是准备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此人两片薄唇一条舌头,竟然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npc的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剩下的人里一半回答有一半回答没有,反正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已经够大了,无论对错都能活一半? 然而顺着赵浅的话音,那老婆婆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她双目圆瞪,死死盯着赵浅,口中还喊道,你确定没有吗?你确定吗? 吃人的东西赵浅都耍弄了不少,更何况这些老人根本色厉内荏,被束缚成这个样子,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付诸行动。 赵浅膈应那些老人时,傅忘生则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村民,他笑了笑,怎么,你们不是不死之身吗?怎么也吓成这样了? 那些村民的脸色不比老人来的好,一个个几乎得靠着相互搀扶才能勉强立住了脚,就算傅忘生再怎么的嘲弄讽刺,他们也分不出精神来搭理,只是死死盯着莫勒。 莫勒是他们恐惧的本源,就好像他们生怕下一秒,这位神明就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在赵浅解答问题之前,他们的关注重点还在乘客的身上。 这样的转变不是毫无意义的,村民害怕什么,就意味着这样东西即将产生变故,果不其然一直缩在角落里阴阴沉沉的莫勒忽然笑了,他根本不管那些已经被吓到瑟瑟发抖的村民,反而对赵浅道,我喜欢你这个答案,也喜欢你将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 末了,他又问,你不怕我对客人们也痛下杀手吗? 我们有自保的能力,不劳费心,赵浅心平气和地回复他,我们可不是神明牧得牲畜。 这里的村民已经被神明庇佑太久了,一些基本的自救能力已经失去,就算人数完全压制的情况下,乘客都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倘若这时神明要收走他所有的恩惠,甚至可能举起屠刀,他们不被吓坏才奇怪了。 凌晨四点是你对我们下得最后通牒,既然我们已经提前完成,不如你也快点动手,赵浅继续道,只要人活着,可能十年,可能二十年赵浅叹了口气,不过我看他们的架势估计百年都悬终归是能反思并弥补错误的,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可能。 而要断绝这种可能,就需要所有始作俑者的生命就此终止,我们既然已经回答了问题,就只剩下结束任务。傅忘生半边身子架在赵浅肩膀上,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莫勒,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动手吧。 死亡是一瞬间降临的,先是被剥夺的特权,年迈的人开始真正虚弱苍老,他们身上的那股精神说没就没了,而后是失去脑袋或被切割成一段一段的人终于开始死去,断胳膊断腿的不仅疼更是大量失血,村民们开始恐慌焦躁攻击乘客,而乘客们也开始反击。 仇恨在狭小空间中滋长,小鬼们也参与屠杀,而翠花就是个搅屎棍,她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战斗力,简直是个残障人士,而且哪方都不帮,但也不是纯看戏,时不时就伸手抽一下,无论抽到谁,她都觉得很高兴。 几分钟内,莫勒这间小竹屋以及竹屋附近方圆近百米的区域都变成了人间炼狱,所有死去的生命开始疯狂报复,而那些习惯安逸的村民还没意识到罪从何来,到最后乘客都没必要插手,站在旁边,防止自己被血沾上就好了。 当所有的村民作为仇恨源头被消灭,那些小鬼作为仇恨本身也像忽然找到了自我,坛子一个个的破碎,每碎裂一个,就有小鬼褪尽了用以藏身的黑暗,露出他们原本的样子 他们死时很惨,而这个原本的样子就定格在那一秒,光天化日下也很能吓人,但总比坛子里面那个没有骨头,腐烂发臭的蠕虫要好许多。 这些小鬼的遗言不多,大部分是挑了自己想要的坟地,随即就安安静静做个死人,再也不会诈尸了。 这村寨的主要构成就是村民和小鬼,现在这两方势力都被剔除,那就只剩下神明与翠花还有乘客们,乘客竟然一朝之间混成了优势人群,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但即便在这场任务中占了上风,也是不敢跟神明硬怼的,搞不好莫勒挥挥手,下一个被绝种的就是乘客。 而赵浅也示意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敌方还有内斗的空间,阿朵就像是存在于姐弟三人之间的桥梁,不管是翠花还是莫勒,都跟阿朵的恩怨更深,切断这道桥梁,莫勒与翠花都成了孤岛,相互对视着沉默。 第143章 翠花半倚在墙上,她手里就捧着自己的坛子,难得两个本体这么接近,然而其中一个却损坏严重,无法做任何回应。 其实,当初阿朵杀了我是出于我的意愿,她自小心理不健全,也容易被蛊惑,我是她的姐姐,是待她好可以被她依恋的对象,我说的话,她当然会听,而那时我又正好不想活了。 就连莫勒都不知道这里面的隐情,他作为神明,却只见当下,不知未来也不知过去,因而略微震惊 但也只是略微罢了,他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情感,就像旁观者在听别人的故事。 翠花继续道,因为我的死亡,阿朵才被视为魔鬼,才有这无法挽回的、悲剧的一生所以从来不是我恨她,而是她恨我。 翠花说完,又叹了口气,我们这一大家子啊,从始至终就不该聚在一起,一个会伤害子女的父亲,一个吊死父亲并痛恨世上所有血脉的母亲,一个一心想死却又不敢自杀,因此蛊惑亲生妹妹,使她成为杀人凶手的姐姐,还有你 翠花尖刻地笑了起来,我从小就不喜欢你,我亲爱的弟弟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莫勒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翠花不管这些,她继续道,你一直将自己作为家里的救世主,病态的原谅所有人父亲把我们往死里打,你痛哭流涕的同时,竟然觉得这份暴力情有可原,因为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 翠花冷笑,母亲痛恨我们,剥夺我们的吃穿,将我们赶出家门时,你居然觉得是我们拖累了母亲,让她在父亲的暴力威胁下苟活半辈子,所以她才这么恨我们,而我们是真的该死? 姐弟吵架的场面其实很常见,繁华的大街上说不定就能找出一对,但能将人肺都气炸的,这两位当仁不让。 傅忘生在不远处跟赵浅咬耳朵,我就说嘛,这疯人院一样的村寨怎么可能会有个正常的神明,现在一看,莫勒与他们也算般配。 可惜这些话翠花说晚了,没能痛痛快快摔在那个还是人的莫勒脸上,而今这个赵浅摇摇头,而今这个是神明,神明是不会反思的。 包玥玥申请加入群聊,她凑过来接着问,我现在觉得这莫勒可讨厌极了,不会到最后,就他活下去吧?那我要膈应死。 当然不会,傅忘生示意她继续吃瓜,别冲动,相信我,这一站都损坏成这样了,留着也是祸害。 翠花的所有怒火对于现在的莫勒来说都没有意义,翠花也就慢慢停下了指控,她的形容随着时间枯槁,献祭给她的孩子们已经全部消失,她以此为支撑的生命也在缓慢流逝,到最后,翠花终于不动了,属于她的坛子也崩裂毁坏,成了遍地碎瓷中的一员。 我们该交任务了,赵浅在一阵死寂中忽然开口道,任务已经完成,在站点彻底崩溃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先出去。 卫城东纳闷了一下,站点并没有所谓崩溃的迹象,恐怕是只要有神明的维持,站点还可以重建,不过他也算总结出来了,赵浅急肯定有他急的原因,弄个不好,站点是真的即将崩溃,只是连站点本身都还不知道而已。 莫勒宠辱不惊地站在满地尸骸上,现在开始第三天的任务结算。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96) 乘客赵浅莫勒已经喜怒不形于色的脸竟然皱了皱,似乎被结算的复杂程度难住了,片刻之后才道,乘客赵浅,首先找到并接取任务,增加完成率5%,制造小鬼与翠花的冲突,降低完成率10%,间接导致翠花释放,降低完成率2.5%,收服翠花,增加完成率5%,促成大会面,增加完成率10%,未曾动手伤害所有村民,增加完成率5%,未曾阻止关键npc的死亡,降低完成率5% 报完这一切,莫勒都有点缓不过来气了,他总结道,最终完成率87.5%,为历史最高成绩。 也就是说,赵浅除了点名被扣除的额外部分,主体任务的完成率已经达到了100%。 傅忘生整体的结算路线跟他差不多,只是有些支线任务上或是主谋或是辅助,刚好与赵浅的颠倒了过来,最后的完成率是82.5%还要打个半折,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了。 包玥玥和李潇是绑定行动的,两人连走过的地方都差不多,结算过后也只相差了5%的完成率,而卫城东比其它乘客稍微高点,但也高不到哪里去,普遍控制在50%到60%之间,乘客们欢欣鼓舞中又点了下人头,进来十几个,出去的竟然也有十几个,这简直可以在休息区弄块大面板,骄傲的时时播放。 莫勒拖着那张死人脸又道,待会儿导游会过来进行三天的统合结算,请各位稍安勿躁。 说完这些莫勒就打算退出他这间已经物是人非的竹屋,然而赵浅却忽然喊了他一声,怎么,不留下看看我们这些乘客是如何捣烂一切你所珍视的东西,然后平安离开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莫勒都表现的像是没有丝毫情绪,却在赵浅说完这句话后,眼神很明显的黯淡了一下,他的瞳孔本就璀璨异常同普通人不一样,这一黯又带着凛冽的杀意,乘客们瞬间毛骨悚然,总觉得即便结算了,这事儿也没完全过去。 莫勒缓缓按耐下自己的情绪,他重新坐到了角落里,真的开始等导游进行最后的结算,然而接下来的场面不仅莫勒没想到,就连其它乘客也没想到,就是赵浅都皱眉问傅忘生,你的杰作? 傅忘生笑得无法无天,怎么样,这手笔够可以吧。 那倒霉催的导游可不是一个人出现的,她被绑得如同蚕茧,身后乌压压跟着滞留在地铁中的所有乘客,言阙手里拿着可以斩杀工作人员的道具,简直跟劫匪似得推着导游不得不上前。 赵浅小声问,你们这么干,系统没叫嚣着保护员工,将你们直接抹杀? 哎,法不责众嘛,我们这儿半百的人数,系统要真的不分青红皂白全弄死,也得大出血,至少接下来备好的两三个站点会缺人,更何况我们只是绑架,没有真的伤人啊。傅忘生奸诈,他已经能够将所有的规则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来来来,言阙一把撕下了导游嘴上的胶带封条,结算吧。 导游虽然五花大绑,但并没有受什么苦,言阙还算是个好人,为防绑的太紧太久造成血液流通不畅,还稍微帮她松了松。 导游这次的结算比以往哪一次都要迅速,甚至没有宣布奖惩条例,但也有乘客猜是这个站点三天任务繁杂,分批结算的时候已经说得非常具体,没有必要再强调一次,所以导游才全部省略了。 她道:乘客赵浅,最终完成率72.5%,为本站历史最高,奖励离开系统二十天和价值八块的车票一张,另外出站后可以领取一件道具。乘客傅忘生最终完成率42.5%,高于本站历代平均水平,可系统内休息半个月,可领取价值四块的车票一张,乘客包玥玥最终完成率 包玥玥拉着李潇低声吐槽,每到这个关节,说什么两块、四块、八块的就磕碜且穷酸。 所有站内参加过任务的乘客都已经结算完成了,除了傅忘生之外,没有人完成率低于50%的,之后便开始滞留在地铁中的乘客结算。 导游又道,其它人将以乘客傅忘生的完成率为基准,最终完成率全部为42.5%,从现在开始绑定失效,各位恢复自由,生死不再受限。 导游这一番话引起了赵浅的怀疑,他拉了拉傅忘生,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 傅忘生笑道,其实很简单,所有滞留的乘客愿与我同命,我的完成率就是他们的完成率,但如果我死亡的话,他们也会死亡。 你竟然能说服这么多人一起赌命?赵浅无奈地笑了声,你给他们表演了道具的作用吧? 傅忘生所用的方法只适合他自己,一来滞留站点的风险太高,弄不好就是束手就擒直接死亡,而傅忘生的口才和实力又确实不错,多少是个希望,二来他那道具实在太有说服力了,只要不是立即致命的伤口都能愈合,直接将傅忘生的可信度从20%拉到了80%,经历过站点的乘客偶尔连50%都赌一赌,还怕那不足半数的失败预警? 最终,傅忘生也证明自己不负重托,结算率减半的情况下,还是超过了所有乘客预期,毕竟之前在这一站里活下来的人两根手指就能数清了。 这导游也是够冷静的,都被欺负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乘客们道,现在各位可以随我离开这里了。 稍等一下。赵浅示意导游不要急,临走前,我有句话想送给npc。 但凡跟他一起做过任务的乘客,都将这句话默认为,临走前,我还想搞个事,收割一下最后的npc。 第144章 果不其然,当赵浅附耳跟莫勒说了几句话后,这位神明就忽然不动弹了,直到所有乘客随着导游走出站点,走到地铁口,眼前的竹林与村寨中忽然燃起一阵铺天盖地的大火,火势凶猛,几秒之内站点所有的布置都化为无形,露出上下左右金属穹隆一般的构造,而这些构造也不再完整,被这场火波及,散发着刺鼻的焦炭味。 整个站点疯了般发出警报声,刺得乘客们耳膜生疼,警告警告,站点所有关键性npc死亡,所有场景被破坏,将于三分钟后永久性关闭,警告警告 站点的关闭不会波及地铁站系统,只要乘客置身入口,就不会有任何危险,这是他们大部分人第一次见识一个站点的关闭,都有点迫不及待,脑子活络些的乘客还记得自己带了手机,都开始各种角度的拍摄,更甚者已经朋友圈里吹牛逼了。 就在这时,赵浅和傅忘生同时感到背后一股巨力拉扯,他两再一次猝不及防的被拉近另一个空间中。 这个空间赵浅有印象,他第一次看见那小男孩就是在这里,同时这也是系统假公济私,以惩罚为名行测试之实的地点。 傅忘生拍了拍赵浅的肩膀,示意他转身往后看,因为他们的背后正在诈尸。 莫勒跟阿朵这么说也不对,这两位现在的形象跟站点各个时期里呈现的都不一样,并且阿朵还拉着莫勒的手,翠花则从远处走来,当然,这个翠花也没有过于变态的感觉。 作为刚刚与这三位交过手的正常人类,赵浅和傅忘生都觉得长成这样的人和这通身纯良无辜的气质实在不相配,这一家团圆的结局不仅丝毫不感人,还让他两手发痒,这空间大概也留意到了赵浅和傅忘生的警惕,瞬间转换思路,三个变态眨眼变成了小孩子,年纪大概控制在翠花没要阿朵杀了自己,莫勒也没冒出那么多恶心巴拉的圣父情怀之前。 这地方倒是越来越热闹了。赵浅轻轻冷笑一声,除了这刚刚举家赴黄泉的npc,还出现了那阴魂不散的一男一女一个少年,另一个还是小孩样貌,跟翠花也差不多大。 这两熟面孔附着上去,剥夺了莫勒与翠花的样貌和声音,赵浅知道,系统既然强行将自己和傅忘生拽进来,就是又要夹缝中塞给他们一些线索,所以每个细节都是有原因的,不可能平白无故搞这么个花里胡哨的空架子。 赵浅思考片刻,这一站的伦理问题未免太严重了,简直跟你们两个同宗同源某种程度上,融合了你们的故事吧? 翠花,也就是那位穿着白裙子晃来晃去的小姑娘嫣然一笑,看出来啦? 那我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呢?赵浅半蹲在小女孩的面前,是阿朵?他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是阿朵,阿朵与她的哥哥姐姐从小长在一起,翠花都是死在她的手上,而我,不过是个可怜的孤儿让我猜猜 千年的狐狸打个哈欠懒洋洋地继续道,我想,这个阿朵是从你们两个的身上抽取特质,重新合成的一个怪物,她做的事自然也与你们息息相关。阿朵在翠花的鼓动下杀了她,你赵浅指着附在莫勒身上的少年道,你很小的时候受这小女孩的鼓动,用筷子杀了她,是不是? 当这个关键性的线索从赵浅口中说出时,那少年和女孩看起来都很高兴,而被附身的莫勒与翠花仿佛只是一层代表亲情的意象,忽的一下就消散了,那少年开口问,在你们之前,倒也有乘客想杀了阿朵来突破任务进程,但最后都失败了,因为阿朵是没办法被消灭的。 我想,她之所以会死,是替赵浅承担了小鬼的诅咒吧?傅忘生这时方才开口,我们一直认为,赵浅触碰坛子后,没有得到任何的惩罚,可能是站点护短,直接护到了不要脸的地步,却没有想到,小鬼的诅咒是致命项,与我们在教堂时,赵浅被绑在十字架上替换npc的情况还不同至少那时,赵浅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不要命的事。 少年歪头看着他,似乎在等傅忘生继续说下去。 傅忘生又道,表面上没有npc替代赵浅受难,站点也没有发生过于不寻常的事情,那这份诅咒就是被站点转嫁到了另一个不易受影响的目标上,除了莫勒,就是阿朵。如果是莫勒,反而降低了任务难度,站点不会这么傻。 虽然傅忘生现在这么说有点事后诸葛亮的嫌疑,但明显眼前的少年对他更加的满意,甚至在傅忘生停止说话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却正好被赵浅揪住了小辫子。 赵浅打量着眼前这位个子又拔高些许,连面部轮廓都逐渐向成年人靠拢的小伙子,忽然拿出手机,将屏幕向着他的脸靠拢,片刻之后,傅忘生也凑了过来,两人一并研究着,看起来是挺像的啊。 快有七八分了吧。这是傅忘生。 赵浅嗯了半天,八九分。 而那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是属于周枕的,偷拍视角,虽不是大正面,但清晰度还可以,而眼前这个少年十六七岁,褪去一层锐气,虽然还没有周枕这种斯文败类,沉稳底定的气质,但至少形貌上已经有了相似处,就算硬要否定不是同一个人,至少也有极深的血缘关系,这么一个相对震惊的答案明晃晃摆在赵浅和傅忘生的面前,他两似乎也并不惊讶。 说实话,进展到这里,周枕这个人越扒秘密越多,就算说他是个女人,赵浅也只会干巴巴鼓个掌,恭喜他重获新生。 傅忘生砸吧完这里面可能有的八卦消息,转而又点着自己的鼻子问那少年,你是不是对我很满意? 少年没说话,不过微笑着点了点头。 上次,你们借惩罚之名,以危机测试我跟赵浅时,我就觉得测试方向不大对,直白且简单,并非单纯的测试能力若是测试能力,危机等级可以再提高一点,而且在将我与赵浅成功分隔开的情况下,各个击破是更高效的办法,不过看你们最后采取的手段,倒像是测试我能为赵浅牺牲到何种地步。 不等那少年开口做任何形式的辩解,傅忘生又道,怎么,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少年没有说谎的必要,所以傅忘生基本已经默认他就是赵浅的亲哥哥,一个在系统中可以自由来去,还非要藏着掖着的哥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赵浅甚至怀疑,所有站点对自己的网开一面,就是鼓励自己赶紧成长,好将自己这位凭空冒出来的便宜哥哥干掉,然后系统就自由了。 但真要是这样,代表系统某一部分意志的小姑娘有些时候却又跟周枕同流合污?系统这是怎么了?绝对精准的机器还能精神分裂? 更何况,周枕也实在没必要制造出属于自己的分身,他这个人原本就自由的很,要说什么话,跑到赵浅附近一边跳一边唱都没问题,何必搞得如此复杂? 眼前少年似乎很喜欢看别人费解乱猜的样子,他保持那副欠揍的笑容保持了许久,感觉脸都快僵硬了,这才道,我们这次出现,是来告别的。 单就这句话,让傅忘生瞬间想起了李却,果不其然,那少年继续道,我们即将被系统清除,清除之后,再无人给你引路,你要好好保重。 赵浅并不领情,放心吧,之前你们多次出现,也没给出太多的线索,更何况现代社会,多的是办法查出秘密,不管是郭枕、周枕,还是我的亲生哥哥,一旦问题开始展开,所有的真相必然接踵而来。 乍闻郭枕这个名字,少年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他似乎很惊讶,并不是惊讶于赵浅知道这个名字,而是惊讶于赵浅知道的速度。 少年的嘴扁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问,谁,谁将这个姓氏透露给你的?他要干什么,他不应该记得这些前半段还是疑问,后半段就成了困惑惶惶的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是周枕不该记得这些吗?他为什么不该记得这些?赵浅问得稍慢了,但就算他问得再及时,恐怕眼前两个人也没有回答他的机会了。 人类形态的数据化速度非常快,几乎是转眼之间,少年与女孩都散落成了空间中星星点点的绿色代码,而赵浅与傅忘生却没被立刻拉扯出去,这空间停滞下来,仿佛一个短暂的安全港,能够包容赵浅和傅忘生在里面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你怎么想?沉默片刻后,赵浅忽然问。 我怎么想?傅忘生苦笑,我刚知道周枕可能且大概率是你的亲生哥哥,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大舅子挺难搞啊,就没其它想法了。 赵浅缓缓看了他一眼,不难搞,直接弄死就行了。 第145章 玩笑话归玩笑话,终究还是要回到目前的困境上。 早在进这一站之前,赵浅和傅忘生就猜到了,这位郭枕很可能就是周枕。 一来,据言阙所说,周枕进站时间极早,而他现在的年纪也不大,很可能跟傅忘生一样,少年甚至孩童时期,就徘徊于站点当中,而周枕实力不弱,甚至可说超乎想像的强悍,各个站点中又流传着一位郭姓少年的丰功伟绩,但这郭姓少年近些年几乎消声灭迹,傅忘生这样的后来居上者都没被拎出来跟他做个并驾齐驱的比较。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97) 二来,能在站点之外使用道具,促使别人从郑凡的眼皮子底下,翻开傅忘生的保险柜偷取东西还不被察觉,此人不仅得对傅忘生、赵浅以及郑凡非常熟悉,还得在系统中占有重要地位,试想这么多的巧合撞在一起,就已经不能单纯以巧合二字形容了。 三来,也是最简单直白的判断,虽不同姓但同名,以单个枕为名字的人可能不少,但赵浅和傅忘生就认识这么一个。 如果周枕的的确确是我的哥哥,而翠花、莫勒和阿朵的种种恩怨,又是化自周枕与那小女孩,我猜,那小女孩应该是我的姐姐。赵浅叹了口气,周枕杀她的原因,是受其恳求与蛊惑,但周围人对此毫无所查,因此,周枕就被直接判定为真正的杀人犯。 如果我家里只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已经死了,那剩下的那个就算是恶魔,我也会想尽办法保护他,但同时,我又不想他继续犯错,继续害人,所以傅忘生忽然想起莫勒那间采光极差的竹屋,那里就像是莫勒的牢笼,也是属于周枕的牢笼。 傅忘生继续道,所以,我会将他囚禁起来,限制他的自由,甚至当着他的面,称他为杀人凶手。 种种意象表明,当周枕拿着筷子戳死那小女孩时,他自己甚至比那女孩儿还要小上几岁,这么小的孩子遭受最亲最近的父母精神和□□的双重打压与惩罚,还得时时回想,是自己杀了亲生姐姐,周枕必然是疯了,不可能正常长大。 你想,周枕的家庭会跟站点里展现的那个一样吗?傅忘生问赵浅。 应该有所不同,毕竟上一辈的故事从来不是那少年和女孩引领的重点,那少年一路走来,不过是想告诉我他并非丧心病狂毫无理由地杀了亲生姐姐,反而是那女孩心理或精神上一直不健康,死也要拉着全家下水,并以此为乐。 赵浅无奈苦笑道,怪不得我的父母要在无数胚胎上做基因实验,创造出与我互补的完美对象,原来,他们早就知道遗传给我的这套精神系统并不健康,如果没有人能阻止我并与我契合,我终归也会像周枕和我姐姐一样,失控后走向灭亡。 傅忘生笑着冲赵浅摇了摇头,不一样,至少你活到现在,既没有危害自己,也没有危害社会,而我也不是什么系统失控前的保障机制,我是傅忘生,从小喜欢赵浅的傅忘生。 赵浅若是深渊,傅忘生就是能刺透深渊的曙光,深渊之上万人瞩目的耀眼,深渊之中意想不到的温柔。 走吧,我们也该出去了。赵浅话音一落,他忽然发现傅忘生那件血衣的颜色变了,由原始的暗红逐渐变深,血腥味漫延着,甚至可以在衬衫的下摆处汇集滴落,傅忘生踉跄了一下,被赵浅伸手扶住了。 怎么回事?赵浅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傅忘生惨然笑了一下,似乎是站点和系统并不想让我平安离开。 出血量实在过于巨大,傅忘生很快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好像他历年来因为道具抹除掉的伤口刹那间重新回归到他的身上,这种无能为力感是没顶的,赵浅不是医生,也不是神明,更不是系统这种能左右人命的东西,他在这种时候,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傅忘生呼吸衰竭,最后闭上了眼睛。 傅忘生在这短短十几秒里能做得事不多,他走马观花般想了一些事,最后都总结为怕赵浅太过伤心,自己就算英年早逝,就算想多看赵大美人两眼,还是瞑目的死比较好,这种时候要真瞪大了眼睛,赵浅必然觉得自己太惨了,心态要崩。 但傅忘生猜的也不完全对,有些事一回生二回熟,当赵浅第一次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系统控制下,没有人是真正安全的,就算是傅忘生与自己,也难保不会正戳中系统的神经,让系统不得不采取极端手段,抹除产生威胁的乘客 既然死亡有一定几率存在,就必须建立预防与纠正的体系,只有这样,才能让活着的人竭力挽救,哪怕失败也好过现在就说自己无能为力,更何况,赵浅当时跟包玥玥说要救傅忘生也并不是一句冲动话。 这偌大空间被赵浅用手一戳就破了,赵浅与傅忘生重新回到乘客的队伍当中,他两离开的这段时间就像不存在,连包玥玥跟李潇说得话都能分上下两句连起来听,而傅忘生衣服上带着血,人却还稳稳当当地站着,只是忽然脱离众人,自顾自向地铁中走去。 当乘客在站点死去时,他们只是默认状态的死亡,一定要回到现实世界自觉主动地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才算真正的可被鉴定无法逆转的死亡,而要从站点返回现实就得乘坐地铁,哪怕是已死之人。 但活人跟死人乘坐的地铁肯定不一样,否则也不会这么多站,赵浅都没撞见过诈尸的,恐怕除了他,其他乘客甚至是老手都不清楚这样的运行过程,所以当傅忘生转身离开时,包玥玥仅仅是问了句,怎么了?被赵浅以尿急糊弄了过去。 在场所有人除了赵浅都不知道现在这个傅忘生已经被站点夺走了性命,而站点为了能名正言顺的伤害他,甚至违反了自己定下的规则赵浅一路随着傅忘生往前走,直到休息室外重新一推门,里面的陈设已经完全变了。 这扇门应该被系统做了手脚,开启的人不同,暴露出来的内部情况也不同,傅忘生现在是个死人,所以休息室里并非长凳、按摩椅,更没有电视、报纸,而是另一个全新的安检口。 以这道门为界,里外的安检口、走廊、电梯以及工作人员的服装都一模一样,几乎是另一个镜像的呈现,也莫名令赵浅想到了这一站同样是表里两个世界的设计。 傅忘生这个状态吧,当然不能称之为活人,但跟死人也有很大程度上的区别,除了他,赵浅还在这儿看见了同站几个已经死去的熟面孔,包括自尽而亡的罗先生。 这些人都像是被系统用一根线控制着,人形木偶般进行着程序化的动作,而赵浅混入其中不超过半分钟,已经发现这里的工作人员像是看不见他,不管赵浅是紧跟着傅忘生过了进站口,还是顺势等上了即将到站的地铁,这些遍地的工作人员都蒙着眼睛,当赵浅是空气。 这里应该自从建立之后,就没出过故障,因此应急能力非常弱,赵浅短短时间将方方面面都研究过了,它才不紧不慢的通知道,警告警告,有不明物种闯入,即将封闭系统进行审查,警告警告 一连通知了十几遍,站务员们还是冷漠的一动不动,系统自己都无语了,又道,若是排查不出,将进行无差别抹杀,请各位积极配合。 工作人员们情绪走极端,刚刚八风不动,这会儿又恐慌过头。 既然这儿聚拢的都是死去的乘客,那就算再死一次也是没有意义的,所以系统进行的无差别抹杀,也只能针对不明侵入物体和工作人员,赵浅秉承着家里已经有个死人了,不能再多一个的原则,决定先离开这里然后再做打算,否则郑凡年纪轻轻会提早秃头。 不过,赵浅并没有完全放弃窥伺系统的秘密,他离开之前,将手机的摄像机打开,又插进了傅忘生胸前的口袋中,只是手机的电量已经不多,能不能坚持到傅忘生出站是个挺大的问题。 虽然乘客中已经有不少关注赵浅与傅忘生的人,加之包玥玥、李潇和卫城东也算与他两相熟,同乘地铁离开时多少会搭讪,傅忘生要是不在,肯定会引起讨论,但赵浅现在脸色不好,很不好,只要人不傻,肯定不会现在往他眼前凑。 何况傅忘生因为装死的事跟赵浅有了缝隙也是人人都知道的,连包玥玥都怕他两这是秋后算账直接闹掰的节奏,所以傅忘生赶下一趟出站,其他人更是往这方面疯狂的想,连吵架的细节都快在脑海里成形了,过度八卦导致猜测错误,赵浅反而落得清静,不必解释傅忘生为何失踪。 第146章 当赵浅到家时夜已经深了,郑凡十来岁经历过各种生死所以出站后作息老派早睡早起,偶尔难得才跟他那帮狐朋狗友们瞎混。郑凡在大厅里给他老板和赵哥留了灯,此刻已经抱着被子会周公去了,房间隔音效果不错,赵浅回来时也没吵醒他。 昏暗的光线中,赵浅坐在沙发上带着眼镜,手中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心理学》,前面有学名,后面有作者,但都被阴影遮蔽了,看不清。 这沙发在几分钟前被赵浅换了个位置,此刻正对着玄关,傅忘生刚拧动钥匙推开了门,还没来得及干什么抹脖子之类的事,赵浅就站起身来,对着他的胳膊来了一针 像傅忘生和赵浅这种在违法犯罪的边缘反复横跳的人,身边总备着一些更加违法犯纪的药物,强效镇静剂就是其中一样,这一针下去,傅忘生只来得及给赵浅一个幽怨的眼神就直接晕了过去。 等他再清醒时,天已经大亮,人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扔在大厅中的长沙发上,郑凡拎着把扫帚守在旁边,紧张的眼皮子都不敢眨。 郑凡四个小时前从房间爬出来时,还睡得懵懵然,看到沙发上蚕蛹似得傅忘生和眼冒绿光的赵浅时,还以为他赵哥终于被老板逼疯了,正打算行凶呢,直接惊出冷汗,给吓清醒了,但几分钟后,他就从赵浅口中得知了始末,吓得更加清醒,赵浅让他看着傅忘生时,郑凡先摸了把四十厘米长的菜刀,片刻之后觉得自己不是老板对手,这刀在手就像个递凶器的,物色了一圈才拿了把扫帚过来。 郑凡当然知道阻止自杀者的严重后果,弄个不好傅忘生就把家里血洗了,他跟赵浅都得给傅忘生陪葬,但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郑凡就算再怕死,眼睁睁看着傅忘生自绝于眼前,他抿心自问也做不到。 不过哥,总这样绑着老板也不是办法吧?我们两个的精力终归有限,万一打个瞌睡没看住,老板可就磨着刀把我们两都剁了。郑凡特意用轻松的口吻来说这件事,但他哆嗦的嗓音还是出卖了自己强行维持出来的冷静和皮,郑凡又道,哥,你是不是真的有办法救老板啊,我们不能捆他一辈子啊。 赵浅从厨房里走出来,还带了一杯牛奶给郑凡,示意郑凡挪到旁边休息会儿,他会看着傅忘生,郑凡精神一松,才发现自己握着扫帚的指关节已经发硬了,有点展不开的酸疼。 五成把握吧,已经够高了。赵浅却不似郑凡那么紧张,他将堵着傅忘生嘴的布条拿开,对他道,说两句话,让我看看你是行为上不受控,还是脑子被留在系统里了。 行为上不受控是指思维正常,可能也并不想死,但系统对傅忘生的影响还在,可以操纵他杀人或自杀;脑子留在系统里,就说明现在出来的就是个行尸走肉,连基本交流都做不到。 傅忘生苦笑了一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脑子还在,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死亡,我猜应该是系统恶趣味,就喜欢乘客们清醒但无能为力的结束生命。 既然还能交流,那事情就简单多了,赵浅又直接问,对我想救你的事,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什么意见,你尽力就好,换做是我,不管冒多大风险,肯定也会这么做但实在做不到就算了,反正我也不会怪你。傅忘生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要是真不幸你记得找人做个我的等身抱枕,就放你床上,圆一圆我经年梦想就行。 郑凡觉忽然得自己就是个太监,因为全家就他最着急。 傅忘生皮完,见赵浅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这才继续道,你有什么计划,放不方便跟我商讨一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物尽其用嘛。 毕竟傅忘生的这颗胆子没有顶到天的实力根本兜不住,稍差一点天下半寸的都早死千儿八百回了,要是系统中那监视人的组织能将傅忘生收编进去,弄不好他还能混个干部当当,不过系统与傅忘生相互看不上也就是了。 其实这次我出站时,许了一个愿望,赵浅道,我要求站点将滞留医院的所有乘客,无论重伤轻伤全部治好,且不留后遗症,由于我给出这个愿望时他们的关键性npc还没有失控,站点既然结算并且答应了我的愿望,就算之后它发生什么变故,系统也得调配,不能更改承诺,否则这样的奖惩制度就被打破了 站点可以钻自己任何规则的空子,唯独奖惩制度不行,因为那是吊着乘客的胡萝卜,没有这根胡萝卜,所有的乘客们四散用力,系统能容度再高,最终的解决方法也只能是全部抹杀再招一批新的,此举措异常伤筋动骨。 让我猜猜,系统应该是完成了你的愿望,不过有限制或者代价对不对,傅忘生气定神闲地说着,但他的手脚却在一指粗的麻绳当中拼命挣扎,这会儿已经磨出血来了,他丝毫不在意,又道,我估计应该是所有乘客这个量太大了,就算是三天任务的站点也无法全部消纳一半有吗? 赵浅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比想像中还要高,三分之二,这是今早言阙打电话给我的数据。 傅忘生心里酸酸地想,看来我昏迷这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啊。随即苦笑着又道,系统对你确实好的丧心病狂,我在四年多以前也做过相同的测试,同样的三天站点,系统给我的答复远不足一半,仅有四分之一。 这个对站点的底线测试,其实也是傅忘生假死之后赵浅加上的保险,为防他与傅忘生当中真有一个人发生意外后,将不得以要用站点规则对付站点规则时,不知道其能利用的界限在哪里但就连当时的赵浅都没想到,他这些以防万一的举动会这么快派上用场。 不过清除伤患跟死人复活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赵浅继续道,因为目前我总结出来的数据是我的第二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没办法实现的情况下,还会有第二个愿望顶上,赵浅的第一个愿望更加简单直白,就是希望能复活乘客,站点给得回复就更加的简单直白,去你妈的,做不到。 三天站点可以治愈大量病患,但不能复活死人,所以要救人,只能将任务时间继续往内压缩,两天或者一天,随即,赵浅又摇了摇头,两天的也不行,你也说了,站点如此偏爱我,也不能将全部病患治愈,所以二天任务必为缓冲,介于治愈跟死亡之间的缓冲,而目前我能想到的就是 赵浅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得不断的让傅忘生说话才能转移后者的注意力,否则每时每刻对傅忘生来说都是身心折磨。 赵浅这一停,傅忘生便接着道,两天站点的任务完成之后,乘客倘若有愿望与生死有关,站点应该是能保证乘客甚至是他的队友在下一个站点中的绝对安全,或是多次能挥霍的生命值,生命值被挥霍完之前,乘客就算做了我那样的事,也不会立即死亡,跟通关游戏一样。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98) 所以,只剩下一天的站点了。赵浅每个字都让缩在旁边的郑凡胆颤心惊,听他哥这意思,像是已经做好了去一天站点的准备讲道理,一天的站点到目前为止都存在于传说当中,郑凡就没遇到过从一天站点里活着出来的,连他老板也就是傅忘生漫长的站点经验里,也没有一天的,由此可见一斑。 郑凡觉得他老板出了这事,家里已经很不幸了,看样子他哥这也是急疯了才能出这馊主意,整个家庭的重担瞬间压在了他单薄的肩膀上,郑凡刚刚眼含热泪挺直了腰板,傅忘生就打断他的自我感动,郑凡,我们说正事呢,你戏别这么多。 哦,怪我自作多情。郑凡心想着,怀揣抱枕又滚到一边去了,谁知傅忘生还不打算放过他,又道,怀表呢?你找到了吗? 郑凡闷闷地回道,郭昱朗已经联系他堂哥了,听说已经有了消息,要不我再催催? 他话音刚落,手机忽然响了,硬生生吓出郑凡一个激灵,他赶紧接起来嗯嗯啊啊答了两声,人随即从沙发上原地起飞,他捂着听筒小声跟傅忘生道,老板,郭昱朗那边寄来个快递,就在楼下,我现在去拿。 年轻人风风火火,还没等赵浅叮嘱慢点,小心,郑凡已经带着跑起来的旋风消失在门口了。 房间里少了一个人瞬间显得安静下来,傅忘生问,你猜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怀表吧,赵浅轻声答道,这东西消失我并不觉得奇怪,系统如此宝贝的东西肯定会被算计,但这出现的时机 他两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道,为什么非是现在,偷过去经手这几天有意义吗? 第147章 郑凡的腿脚非常快,一上一下拿个快递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这快递盒子很小,郑凡甚至等不及赵浅拿来刀,他就直接用手指将快递盒给抠破了,盒子里面放的正是那枚怀表,但除了怀表,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得是,时机已到,原物奉还。 你们还记得怀表失窃时留下的纸条上写着什么吗?赵浅忽然问。 郑凡接口非常快,时机未到? 几天之前时机未到,几天之后的现在就是时机已到,有什么发生变化了?赵浅的目光缓缓转向了傅忘生,连带着郑凡也死死盯着他老板,盯得傅忘生恨不得立马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毁容了。 唯一的变化就是我死了呗。傅忘生自行开导,这么看,那怀表说不定有针对这种情况的应急措施,要不然也不会被好几方偷来偷去的故弄玄虚。 他说完,又撇嘴看向赵浅,兴许你不用想方设法的冒险了。 在系统中不管监视眼线,还是工作人员都是存在缺漏的,唯有死亡无处不在,就算任务结算后死亡终止,但乘客滞留在休息处甚至是在行驶的地铁上,只要违反了系统定下的行为规范,都难免受到处罚,里头最重的一项就是死亡 如果,乘客的手中能掌握一样起死回生的道具,基本就算是完全打破了系统的规则,也难怪系统当时会不遗余力地追杀傅忘生的爸爸。 不过,道具都是系统自己打造出来的,与其之后拼命弥补,当初为何要将这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何况,周枕要真是系统雇佣的监视者,又为什么要偷了再还,就好像一个应付任务的人,老板要求他完成一项工作,以利益为前提,员工不得已完成了,又以其它原因推翻完成结果,到最后,这位员工还挑衅了老板?是利益关系发生了变化,还是这个员工疯了? 周枕在整个事件中的所作所为前后矛盾,完全不符合逻辑。 赵浅的思维已经翻山越岭走了好长一段路,忽然被郑凡近在耳边的尖叫和拉扯给打断了,赵浅方一回神就发现绑着傅忘生的麻绳不知何时从三股拧成的一股已经磨损到相当严重的地步,边缘几乎到了一崩就断的程度。 傅忘生的战斗力赵浅和郑凡都很清楚,一旦解除束缚,傅忘生又是冲着杀人和被杀的形态过来的,在场两个人加起来都不能制服他。 别慌,再去找根绳子,赵浅叮嘱郑凡,转而又向傅忘生道,自杀者能被限制的最长时间是多久? 傅忘生苦笑着想了想,三天,72个小时是两年前美国的一个案例,新闻相关收在电脑桌面的文件夹里,标有时间地点,具体的你可以自己去看,我只能说,当时启用了一定程度的军事力量才能困他这么久,并且困得越久,最后的反噬越严重。 那我们在这个时间上打个折,三十六个小时,一天半。赵浅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九个小时了。 但赵浅距离下一站的时间漫长,他还得想办法确保自己进的得是一天任务的站点,按现在的情况,傅忘生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更何况郑凡和赵浅现在还能看着他,万一两人都进了站点,空窗期的这段时间傅忘生要如何安置?万一出了问题,整栋楼跟着遭殃可就罪孽深重了。 所以最关键的问题,还是落在了那块怀表上,傅忘生说什么不用冒险不过是句玩笑话,这块怀表就算有什么了不得的作用,也不可能直接上来就能将人复活,否则赵浅现在开个店面,被系统害死的前门进后门出,还是横着进竖着出,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那系统可能瞬间挤爆,不久之后宣告破产。 不过东西既然送了回来且时机已到,那研究研究,当中必然有拖延或者短时间续命的办法。 郑凡手脚利索,很快就背着一捆绳索回来了,傅忘生这家里有个仓库,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装备,世界末日了,他都能比别人多活两月。 这绳索外面是有韧性的编织物,里面是用极细的钢丝铁线揉成,坚韧无比,别说蹭或者挣扎,就是拿刀磨也得磨上几个小时,本来是准备来捆大型野兽的,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傅忘生横躺在沙发上,嘴边就是放在水杯里的吸管,渴了直接喝,饿了还有人将饭直接喂到嘴里,整个人快活似神仙,只有赵浅和郑凡为了他的这条命操碎了心,眼看着瘦了一圈。 赵浅手里盘弄着怀表,郑凡开着电脑在一旁给他念那条两年前的新闻,七十二个小时后,此人破坏一辆装甲车,枪杀六人,并以炮弹移平半个街区,共造成二十七人死亡,一百多人受伤。 两年前郑凡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学生,这新闻他在手机上也瞄到过,当时急着开游戏没怎么在意,现在读起来背后直发凉,郑凡哆哆嗦嗦地从电脑屏幕后伸出脑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傅忘生又看了看赵浅,哥,我老板要是有刀在手,极有可能会造成这个量级的伤亡,我有点慌。 慌就看紧点。赵浅的声音冷淡平稳,跟凉水似得直接包容了郑凡的惊恐,一句多余的安慰话都没说,郑凡却不可思议的冷静下来。 借我一只手。赵浅说着,从层层捆缚中找出傅忘生的手,当他与傅忘生同时接触怀表时,这东西才忽的动了一下。 怀表内置自动认主的功能,还非得赵浅和傅忘生凑在一起才有作用,周枕恐怕就是偷过去,也只能当个华丽的摆设。 刚刚还安静优雅仿佛古早英伦淑女的怀表忽然开始乱转,时针分针以及年月日都倒退着往后,数字翻过好几轮后忽然停了下来,赵浅与傅忘生齐齐一愣看向了对方。 这怀表的时间正停在傅忘生死前十八秒,他全身伤口都没有爆发之前,而随即,傅忘生因为过度挣扎而血肉模糊的脚踝与手腕竟在慢慢愈合,系统对他的影响缓慢递减,片刻之后,怀表当中的齿轮咬定,发出了类似闹钟的清脆声响,而傅忘生竟感觉自己能重新掌控自己了。 怀表上那个时间点我还没有出事,现在我的状态就像被定格在了那一秒,看起来是正常了但只要时间偏过一秒,死亡会再次发生。傅忘生没让郑凡立刻放开自己,他更偏向于观察一下,毕竟要是这一松开,自己立马跳起来砍了赵浅傅忘生想了想,恐怕不需要系统指使,他就心甘情愿地回砍自己一刀。 郑凡当然知道时间定格的意思,现在的傅忘生就像一个独立的点,无论受什么伤,也无论经历了什么,他的身体状态会始终维持在那一秒,只要时间不流动,哪怕世界末日了,傅忘生也能幸免于难,不过同样的,他也感觉不到饥饿、口渴等正常的生理需求,但秉承着人道主义的精神,郑凡还是从手边抽了两卷纸,帮傅忘生垫在皮肉上绳索下,少点摩擦。 怀表的质量虽然不错,但秒针看起来随时都会动的样子,加上赵浅毫不在意的上下把完,看得郑凡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这小孩现在恨不得找个带衬垫的盒子,将这怀表装进去贡起来,最好再埋土里,确保不会晃荡一下,省的将他老板的命给晃荡没了。 你说,当年伯父千辛万苦将这东西带出来,是早知道它的用途,还是估算到你会有这么一劫?赵浅随意开合着怀表,怀表之上的花纹比第一次拿到它时更加流光溢彩,几乎泰半被染成金色,但在赵浅的眼中,还是有少数地方平凡朴素。 目前看来,怀表的每一点变化都是有原因的,而且这个原因普遍跟自己与傅忘生有关。 傅忘生都这个样子了,脑海里竟然还能迸出几个坏念头来,他忽然道,赵浅,我既然已经死了,就相当于在系统里面注销了账号,车票、奖励全部回收,进出入也无法进行检测要是跟着你去站点,不知道会不会被驱逐。 死都死了,不妨试试。赵浅也不想着阻止他,整个家里就郑凡一个正常的拼命摇头,老板,我劝你还是规规矩矩不要进地铁了,趁这段时间物色一下殡葬事宜不好吗?什么棺材、墓地、吊唁的时候请谁不请谁自己料理自己的身后事,不比别人胡乱安排要靠谱多了? 臭小子,你就不能盼着我渡过这一劫,平安活到九十九?傅忘生手痒,想拍一下郑凡的后脑勺,郑凡因为将他老板捆得太紧因而躲过一劫。 傅忘生,你说这只怀表既然可以固定死者的时间,还可以通过车票定位站点,那能不能直接通过它挑选一个我们想去的站点?赵浅静静在一旁等他们闹够了这才道,甚至不需要通过系统的允许,直接在我的车票上动手脚,满足我们对下一站的需求也就是直接去一天的站点。 第148章 赵浅原本想的是这一趟进站时,跟系统来个讨价还价,他这边有的筹码虽然不多,但可以先通过言阙的手将周枕骗过来绑架,再有还可以破坏系统整块的地铁架构反正这种事他真做得出来,系统但凡了解他,就不会跟他赌敢不敢和能不能。 不过,如果这块怀表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就连这一层麻烦都省去了,赵浅是个极简主义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采取更复杂的解决手段。 话是这么说,不过没有说明书的情况下,你知道这怀表该怎么用吗?傅忘生用话戳醒他,接着又道,到目前为止,我们与这怀表之间的联系都是被动的,譬如刚刚它定格我的时间,仿佛只是摸了一下就被感应到了这种方式能否延续也不敢保证。 赵浅虽然自离开系统后,就一直保持冷静的状态,比平常更加的谨慎细致但也更加喜欢踩雷和冒险。傅忘生甚至想,赵浅虽然嘴上不说,但似乎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倘若自己真的救不回来,赵浅也会以身相殉傅忘生喜欢跟赵浅同生共死,却不是真的要与他同生共死,殉情这种偶尔高尚偶尔傻缺的行为不适合赵浅,他应该高冷冷的站在群山之巅看别人为情所困才对。 我若为你死,不单纯是因为爱你,赵浅仿佛看穿了傅忘生的唉声叹气,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倘若就此斩断,我也没有强留的必要,你不必担心我,不管我选择留下或离开那都是我的选择,你可以影响,却无法左右。 傅忘生忽然就笑了,我就知道是这样,我的赵大美人无论何时都不会失去理性,我果然有眼光。 郑凡顶着一头的雾水,不知道他老板在得意什么,毕竟在郑凡十几年的认知里,相爱不是要越深越好?你死了我还能冷静做选择,这算哪门子的爱情啊?!人渣吧?! 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赵浅也带着微微的笑意看向傅忘生,傅忘生便一点头,能瞑目的那种放心郑凡,松开我吧,我没事了。 傅忘生虽然自己不觉得饿,不过赵浅和郑凡一直都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松懈下来的瞬间就感受到了疲惫和饥饿,尤其是赵浅,他刚从站点出来,身上还带着失血之后的虚弱,就算不到要进医院的地步,也需要一段安逸的时间来恢复,所以傅忘生得到自由的第一件事就去厨房做饭了。 期间郑凡一直跟着他,在看见傅忘生拿起菜刀准备洗时,郑凡瞬间腰不疼了腿不麻了精神也都回来了,赶紧抢过来让他老人家边上坐,要吃什么随便点,保证半小时内端上桌。 傅忘生刚刚还是劳动人民,这会儿又跟土财主视察工作一样背着手溜溜哒哒又出去了,赵浅还在检查怀表,想弄清楚其运作的原理,傅忘生想了想蹭到他的身边坐下,这东西要我两都在的情况下才能运作,你在这儿生看能看出什么来?傅忘生给出一只手,借你,用吧。 赵浅抬头看了眼这位恬不知耻的风流人物,我该千恩万谢吗? 那倒不必,我们谁跟谁啊,傅忘生还可以更加不要脸,我身上随便哪个部位,只要你想用,随时可以借过去 厨房里忽然传来一阵敲锅边的声音,郑凡在里头喊,家里还有未成年人呢! 整整一晚带一个早上的阴霾终于散尽了,从窗帘里透进来的阳光十分明媚,偌大的家里扩散着油下锅后炒香的味道,温馨在缓慢的氤氲,与站点里的腥风血雨形成了隔阂,竟让傅忘生短暂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忽然的,傅忘生像是想起什么事来,一边说着,怀表必然是跟时间有关系的,而这世上除了表盘这种人造的计时工具,还有一种天然存在的工具 是阳光。赵浅举起手中的怀表,正赶上傅忘生拉开了窗帘,今天万里无霾,晴空碧洗,阳光就这么透过傅忘生的手指边界照在了表盘上。 怀表果然再次有了变化,但这次变化的却不是作为主体的时间,而是怀表盖上的那两圈罗马与阿拉伯数字。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99) 这两圈数字因为只是隐藏在蔷薇花中的一轮装饰,起先并不觉得有突出之处,甚至还有些雕刻粗糙不是说工艺,而是两轮圆环并不贴合,对应的数字之间有微妙的间差,这会儿经由阳光的纠正,已经固定的雕刻顺序竟然也可以旋转,快得只能在眼睛里落下残影。 里头有指针的表盘到目前为止只显示了两段时间,一段是我爸宣布死亡的确切数字,另一段就是我活着并且能自由活动的最后期限,分秒不差,那这盖子上的又代表什么呢?傅忘生想了想,又自己回答了自己,任务时间和第几站。 随着傅忘生的话音,两片金属圆环忽然契合,擦出了独有的铮鸣,外面的罗马数字写的是一,内扣的阿拉伯数字对应着三百六十七。 不是,刚刚这里面的数字最大也只到9,怎么现在却有367这么高的位数,眼皮子底下现刻的?赵浅跟神经病一样凑近了问怀表,这怀表当然装死,一副我就这么不讲科学,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蛮横。 傅忘生真被这怀表的作用给震惊到了,倘若这世上真有什么东西能让系统感觉到危机,这怀表定是其中一样,由此也能想到当初将其带出系统的那群人,得付出多么高昂的代价。 第三百六十七站,一天任务。傅忘生将怀表从赵浅的手中接过。 这东西上渍着他父辈的血,所以傅忘生一直不想过多接触,但此时,傅忘生却道,怀表交给我保管吧赵浅,你说过系统曾愿意为你开辟道路,让你到达它的心脏将利刃插入?我自小进入系统,在里面无根浮萍般经过这么多年,之前不知我疏离淡漠的爹为何而死,所以一直也没个目标,但要是这次能活下来,你我不如都去它心脏处参观一下,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傅忘生笑道,以这种运作模式猜想,说它里面坐着个暴君,我们不过是些拼命求生没有自由的奴隶我都相信。 饭来了饭来了。郑凡热火朝天地忙了半晌,端了一桌子的菜上来,赵浅和傅忘生也懒得挪窝,直接将沙发前的茶几清干净了,指使着郑凡端上来。 傅忘生也是认识郑凡之后,家里才有人情味了,郑凡会采买、打扫做家务,不然那冰箱常年都是空着的,不过傅忘生也没亏待郑凡,他这大平层的豪宅随便郑凡住着,不仅不交房租,还每月给这十几岁的高中生发工资,也不管郑凡需不需要。 所以郑凡才一天天的将老板两个字挂在嘴上。 时间不多,郑凡只炒了三个菜,他们的口味都差不多也不怎么挑食,傅忘生日常嫌弃了几句,郑凡也习惯了,围着茶几,一开始还算和平,郑凡却在这时开口说了句,老板,你电脑里怎么还有个文件夹是关于周雪莹的? 傅忘生挖饭的手忽然停住了,他咳嗽两声,准备阻止郑凡说下去,然而郑凡缺心眼似得,下一句话来不及收已经蹦了出来,周雪莹这名字我耳熟的很,十几年前 郑凡也并非完全感觉不出气氛,周围环境越安静,他的声音也越说越低,最后像是被噎了一下,打着嗝停了下来郑凡忽然发现,他哥跟老板的眼神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尤其是他老板,如果目光里有刀,郑凡怀疑自己会被片成一碗下酒菜。 郑凡现在的年纪不大,十几年前的一套新闻就算他已经出生了,大概率也不会记得十分清楚,除非这条新闻举世震惊,之后还数度被人提起津津乐道,但这样的新闻并不多,所以赵浅瞬间就想起那位放火烧了大楼的心理医生。 那位医生也姓周,她当年在繁华闹市区的一把火差点将标志性建筑之一化为灰烬,就算这件事随着时间渐渐被人遗忘,但只要那座建筑还在,走过路过之时都难免提起这桩旧闻。 不过这件事网上随便搜索都有比较粗略的报导,傅忘生实在没必要如此紧张地遮掩,搞得郑凡逐渐心虚,甚至将头载在饭碗里,有种自己活埋自己的觉悟。 除非傅忘生找到了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东西,赵浅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而与此同时,傅忘生也知道瞒不过赵浅,于是主动开口道,待会儿我将文件调出来你自己看吧本来想等时机成熟,再跟你说明的,但郑凡这小子就是手快,我文件夹藏得那么隐秘他居然都能翻出来。 郑凡心里委屈,他老板将那文件夹命名为郑凡的日记,赵浅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欲望,这个名字兴许可以将他阻拦在外,但郑凡作为当事人,怎么可能不心怀好奇地偷看一下? 第149章 郑凡眼看着得罪了自己的老板,只能从另一方面找补回来,他狗腿的放下饭碗,又在茶几当中整理出一块干净地,搬来手提电脑就连文件夹都替赵浅开好,就差手把手的翻页了。 文件夹前几页的新闻没什么新意,赵浅已经看到过不同版本的写法,但从第三行往下的简报、照片和废弃手稿却是傅忘生从各种途径得到的,连他本人也没全部看过。 傅忘生自从接触过那间破旧损坏被火烧水淹面目全非的心理治疗室,就跟赵浅一样对此事上了心,只是傅忘生的调查更加彻底,他在国内有相当庞大的关系网,就算是当年登不上台面的报导,他也能辗转搞到手。 并且,在周枕此人出现后,傅忘生还着重调查了纵火案始作俑者的家庭组成,全天下那么多姓周的里面当然有疯子,不过正常人的比例肯定更高,但好巧不巧这新闻中的周雪莹与那位神神秘秘无处不在的周枕却有着精神层面的相同之处。 赵浅随手点开中间的那篇报导,这是篇废稿,用词比较幼稚,切入点也有些奇怪,不专注事件本身,反而探讨人性,巴拉巴拉地写了一堆,最底下的署名写着某某大学大二生xx来稿,望采纳。 虽然通篇的不专业,主观臆想严重甚至带着偏颇的有色眼镜,但赵浅还是从当中挑出了最有用的字句,周雪莹,前后有两任丈夫,第一任在她女儿夭折后半年内自杀而亡,随后不久带着与前夫的小儿子再嫁。 这位大二的学生虽然现在还难以将个人感情摘除在新闻报导之外,但实地考察工作却做得很不错,至少这些八卦其它新闻都没提到,他要是想知道,也只能四处打听,以这种追根究底的态度去做更严谨的新闻,现在说不定已经在新闻界占据一席之地了。 可信度高吗?赵浅咬着筷子问。 我找朋友印证过,十之□□吧,傅忘生留意着赵浅的脸色,如果周枕跟那小女孩演得那出戏是真的话,那周玉莹很可能也是你的 傅忘生不用继续说下去,赵浅已经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周雪莹再嫁之前有个夭折的女儿,而周枕幼年时曾经以一根筷子插死了他自己的姐姐,另外赵浅还曾在站点惩罚构筑成的空间中看到有个自杀的男人跪在周枕身前,那男人为何自杀不清楚,但接合这篇文章琢磨,那男人应该就是周雪莹的前夫,周枕的亲生父亲。 房间中更加安静,就连郑凡这个不会看眼色的都偷摸摸缩到旁边去了。 这当中发生的事情,郑凡只参与了很小的部分,前因后果也难以推断清楚,不过肯定跟赵浅脱不开关系,既然赵浅牵扯其中,他老板必然不能独善其身,但报导中的又不是什么合家欢结局,而是彻彻底底的大悲剧,不管怎么想,这件事只要挨上边的恐怕非死即伤。 只听赵浅的声音在这片沉默中突兀的响起,他问,第二任丈夫姓什么? 傅忘生似乎也早在等他这个问题,所以脱口而出,赵,姓赵。 周雪莹就像是一根线,将所有的线索如散落珍珠般串了起来。 还有这一篇,你看看。傅忘生说着,移动鼠标给赵浅打开最底下的一个文档,这个文档的建立时间很晚,居然就在四天前,内容也并非手稿或新闻报导,而是邮件截图。 邮件中写:周医生的孩子确实在我们医院的精神科与心理科先后做过诊断和治疗,被认定为同时具备偏执型人格障碍以及分裂型人格障碍,另外在其成年后的诊断中,又被确诊为解离型人格分离。 周医生在明知这个孩子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居家看护,不过就当初给他诊断的医生所说,这孩子未满十岁已经较高程度的展现了情感淡漠、蔑视规则等典型症状,且智商极高,一度可以表演出同理心来引导诊断。 另外,我们医院协助周医生进行诊断的心理学专家在之后半个月离职,三个月后自杀于家中,他留下的遗书中曾劝周医生将此子送入监狱,并终止妊娠。 并终止妊娠?赵浅将最后几个字又重复了一遍,他看起来仍然很平静,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目前看来他们全家尽出些神经病,作为专业的医生,肯定建议打掉不要再生了,反正都是些给人添乱的玩意儿。 如果当初周枕是受那小女孩的蛊惑才动手杀人,那他当初可能只是轻微的反社会,难以共情,但小女孩死后的一系列家庭影响,才是他多种精神与心理疾病诞生的沃土。赵浅继续道,不过,当时的情况肯定比我们这些知道真相的旁观者所能想象的更为复杂,父母无法准确判断真相也在情理之中,任何一方都是无辜者。 想死的无辜者,杀人的无辜者,误判的无辜者共同组成了这一系列的悲剧。 对子女的监护不力,导致女儿的死亡,而出于私心,又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更不能在他身上倾泻怨恨,长久压抑之下傅忘生说着,又缓缓补上一句,这时候的周枕恐怕已经变成了恶魔,而恶魔是会引诱加重他人心理负担的 他没继续说下去,他也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当初那位替周枕看病的专家一天可能只与他相处几小时,三个月后尚且自杀,那日日与周枕相对的父亲呢?他是为何精神崩溃离开人世的?当中隐秘恐怕只有当事人能够解答,就连周雪莹也不一定全部掌握。 如果你有这样一个儿子,疯狂、聪明,逐渐开始毫无负担地摧毁一切,你会怎么做?赵浅忽然扔给傅忘生一个问题。 将他囚禁起来。傅忘生斩钉截铁,用一个前所未有且不可摧毁的监狱将他囚禁起来,但同时,我会继续想办法治疗他,将他导回正轨。 一个监狱,一个进去就出不来的监狱。 一间诊疗室,一间针对所有精神和心理问题而建立的诊疗室。 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傅忘生看了看赵浅,随后他们两人异口同声道,地铁系统。 郑凡有些迷糊,问,你们的意思,那地铁系统原本是个类似于监狱般全封闭式的精神病医院?而乘客都是里面被治疗的囚犯?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治疗手段会不会太极端了,根本是一言不合就把病人给弄死啊!干什么这是?怕治不好影响业绩,不如简单直接的缩减人数? 郑凡吓得都快拿电话报警了,他虽然原本就知道系统变态,不过套上杀戮型精神病院这个大前提,就显得更加变态了,让人不寒而栗。 赵浅并没有立刻回答郑凡的问题,转而继续道,那一个个的站点,像不像不同形式的隔离病房,只是它采用的治疗方案非常极端,隔离方式也近似于牢笼,不管npc还是乘客,都不过是困在其中的囚徒。 并且,我们刚出来的那一站,它要挑取符合一定条件的乘客进行接纳,按照现在的推测,站点是要将乘客归纳治疗的,只是这一站表现的比较突出,非得聚集几十号人再进行筛选,而其它站点则早在分配车票时,就已经对应好了不同的心理问题,这也是乘客结为同伴后,也很大概率被拆分的原因毕竟人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要面临的问题也各不相同。 傅忘生叹了口气,不过,这世上有几个人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系统的无限扩张化,它从一开始只收容明显的精神病患者与心理障碍者,到现在只要你并非十全十美,那我就要纠正你的异常极端化,必然伴随着被第三方侵入或者重新改造的过程,这时,李却被彻底删除前所说的话又派上了用场。 他说,系统同时存在了好几股势力,这几股势力与系统本身同时存在,甚至处在同一高度,卑微可怜的系统权限无法进行压制,到最后就形成了这种有保护乘客的道具机制,也有允许灭团的屠杀机制,还有非把乘客身上的毛病给纠正过来,却造成了更大心理障碍的治疗机制。 目前所知这股势力中,原始的地铁系统肯定涵盖其中,它是奠定一切的基础,同时也维护着大部分乘客的安全,赵浅耸肩又道,不过能力有限,乘客的损耗还是很大。 原始的系统能力有限,且占据的比例较小,但它一定是想保护你的傅忘生道,一个弱小的部分想保护你,并且能保护到这种程度,它必然是利用了一切能利用的手段,譬如跟另一方势力合作。 也就是说,如果系统分裂成了对立的三部分,至少其中之二站在我们这边。赵浅说着,随即摇了摇头,不对,是站在我这边现在看来,帮助系统保护我的那部分却十足十的讨厌你。 傅忘生无奈地苦笑,剩下的那部分应该是最极端也最危险的,并且它能偶尔压制对方联盟,所占比例也可想而知。 第六站:版本1.0 第150章 他两说话时,郑凡刚开始还凑过来听一听,后来越听越困,干脆等这两位自行推导出结果告诉自己就行了,于是郑凡开始混吃等死的过程,两口将自己塞成了仓鼠。 恰好撞上傅忘生喊他,郑凡,你下一站是什么时候?将郑凡呛了个七荤八素。 十六天十六天后吧,还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站点,不过天数倒是可以推算,根据我的表现和最后的完成率,郑凡翻着大眼想了想,应该是五天或者六天的任务。 也就是说我们完成任务之后,你还在站点里?傅忘生的笑容逐渐变态,看得郑凡打心眼里瘆得慌。 少年人下意识将位置往后一挪,手里拿着抱枕挡在身前,试图跟他老板拉开距离,你你打算干嘛?触犯系统底线的事可别拉上我,我可是模范乘客。 相较于傅忘生或赵浅,郑凡还真算是个模范,但若类比对象不是这两绝世祸害,郑凡也能算是个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惹祸精,只是缺乏自知之明而已。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00) 你放心,我不会拿你的生命安全做赌注的。傅忘生的话郑凡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所以少年人只是撇了撇嘴道,你先说事儿,我再想答不答应。 一天任务的站点如果要突破必然十分困难,如果我跟赵浅真遇到无法摆脱的情况,可能会需要你在站点中接应。傅忘生虽然偶尔有些不靠谱的样子,不过他这些样子都是装出来迷惑人的,遇到正事傅忘生的处理手段会比赵浅更加果决周全。 郑凡犹豫了一下,我们身处不同的站点当中,要怎么接应? 简单,傅忘生将怀表塞在郑凡手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怀表因为做工复杂的缘故,抓在掌心时有些硌手,郑凡着实愣了好一会儿,这东西虽然是系统放的海,但只有傅忘生和赵浅同时持有才能发挥作用,而且底线在哪里迄今无人知晓,万一锁住死人时间就正好到头,没别的功能了,郑凡拿着也就是个装饰品。 然而不等他说出拒绝的话,刚刚还围着茶几的两个人已经瞬间散了,傅忘生还将房门摔得很响,伴随着他一句,把碗洗了。 郑凡撅起嘴,什么怀表什么站点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有眼前的桌子与碗是当下存在的,并且等着郑凡去收拾。 十五天的时间不算长,加上郑凡还偶尔要去学校报到,晃眼已经过去了一半,而秋天的热度也终于见了底,已经到了穿厚大衣都瑟瑟发抖的程度。 赵浅不清楚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但傅忘生与郑凡都有完整的家庭,逢年过节也喜欢搞些形式化的东西,既让自己开心,又让别人跟着一块儿开心。 而赶巧的是,傅忘生与郑凡的生日只相差了两天,并且是傅忘生在后面,以至于郑凡不爽的时候,逢人就说他有个叫傅忘生的弟弟,比他小两天,还特别不是个东西。 赵浅对生日没有概念,所以当傅忘生开车载他去商场闲逛,并压低声音说趁此机会,坑一把郑凡的时候,他也就跟个工具人似得,跟在后面绕圈子。 傅忘生给他科普了一大堆平常生日会送的礼物,赵浅不熟悉这些人际交往的套路,但他又不是弱智,当傅忘生絮絮叨叨还打算就细节继续掰扯时,直接被赵浅揪到应急楼梯间,用一个吻封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傅忘生没想到自己与赵浅的第一个吻会交换的如此仓促、别扭、没有仪式感,就算是个情场的老手也瞬间僵住,傅忘生隔着一层不算厚的门,听着外头纷纷扰扰的热闹,与赵浅交换着气息。 赵浅的身上总是有股清冽的薄荷香,他平素很少抽烟,只在思考或提神时来上一根,还通常抽不完就掐灭了,所以薄荷香里混杂着生烟草的气味,精致却又粗糙,像一只徘徊绝顶的雪鹰,充满了优雅的攻击力片刻之后,赵浅的唇带着燥热的温度离开,傅忘生却随后贴上,他的手拿住了赵浅的腰,两人同时向近在咫尺的墙上一倒。 这个距离说话,双唇自然地摩挲,傅忘生低低道,这就完了?你不尊重我。 去他妈的仓促、别扭、没有仪式感,傅忘生心里想得却是,赵浅在楼梯间里主动吻我! 赵浅轻声笑了笑,那你要如何,水晶灯、舞池中央、亲朋好友陌生人,还是大劫之后遍地尸体中赵浅话未说完,下唇就被傅忘生叼住了,傅忘生轻轻喘息着,不要诱惑我。 应急通道的灯是声控的,到了时间就晃一下灭了,黑暗漫延并持续,五分钟后,傅忘生带着一脸的不甘心被赵浅给推了出来,而赵浅的嘴角破了一道口子,已经止血了,而周围却有些肿。 我想给郑凡买套刀具。赵浅挑起来的火他并不负责灭,还试图将话题往另一个方向领,傅忘生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郑凡不缺这个,站点给他的道具大部分具有杀伤力,更何况家里菜刀、匕首、长剑应有尽有。 那求个护身符,再找高僧开个光?赵浅琢磨着这个想法不错,他还能再回那深山老林的寺庙一次,正好与那老主持请教请教这么久不见,难说那老主持是不是又想透露所谓天机了。 傅忘生自然看得出赵浅不过是拿郑凡做了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回寺庙看看,那老主持既然能在地铁系统中谋个职位,肯定对当年建造系统的事有些了解。 系统现在变的多危险,老主持应该是知道的,毕竟他处理自杀女施主的事件时娴熟的让人心疼。老住持不肯将一些事告诉赵浅,估计也是怕赵浅牵扯太深,有可能到最后被这些事所累,不得不为别人的生死和系统的存亡赔上性命 老住持的心地不错,但奈何以己度人度错了人,他没想到赵浅是个没心肝的,如果认定了这事没必要做,这人没必要救,那赵浅直接拂袖转身,管你是系统还是系统背后的甲乙丙丁。 天色还早,郑凡又去学校了,加上确实得给他准备个礼物,所以傅忘生心里一合计,还是决定载着赵浅去古寺看看,车程漫长,平稳的高速上赵浅先睡了一觉,等进入颠簸地段,他才跟傅忘生商讨起找老住持要问哪些问题。 傅忘生道,你左手边的活盖翻一下,里面有纸笔,我们将需要的线索都写下来,那老和尚要是不肯说,还可以委婉地诓骗他。 光天化日地商量如何诓骗佛身下虔诚的高僧,也不怕因此遭雷劈。 老和尚应该知道我的身世,他一直挂在嘴边的故人不是周雪莹应该就是周枕,赵浅在纸上简略画出一幅主要人物关系图,按老和尚的年纪和个性,他如果知道系统详情,就不会跟周枕做朋友,周枕当然也不会将年轻的和尚作为npc放进站点中。 傅忘生飞快地扫了一眼赵浅手中的白纸问,为什么不会是你那素未谋面的爸爸? 很简单,地铁系统这件事由始至终都跟他的基因领域没有太大关系,主导的还是心理与精神问题,所以他在这件事中唯一的作用,应该就是对你违背伦理和法律的胚胎改造,赵浅想了想,这么看,我的亲生父亲道德观念也很淡薄,周雪莹还真是能屡屡挑中这样的人来给予爱情啊。 赵浅一直用全名来称呼那位极有可能是他母亲的人,除了本来就不亲近的态度,其实还有种不想与之挂钩的排斥。 赵浅能接受自己出身在一个并不光彩的家庭,不过遗弃是原罪也是割裂,从他睡在孤儿院门前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血缘关系中唯一能做主的那个人,道德与是非观在这件事上都不能苛责他。 有些人喜欢瘦的,有些人喜欢胖的,有些人喜欢不胖不瘦的,我估计周医生是喜欢有点变态的,傅忘生忽然吹了个口哨,又开始发骚,而我喜欢就你这样的。 赵浅没理他,继续低着头完善那张任务关系图。 他已经连孙攀峰都写了上去,刚刚还是简单的两根线,此时已经错综复杂到傅忘生一眼看不完了。 开车的人心想,你是高三的数学老师吗?眨眼的功夫已经把黑板都写满了?。 想起孙攀峰希望他还没死,有些事情也要从他的身上寻找突破口。赵浅说着,车身忽然迎来一个巨大的颠簸,他的牙齿磕到了舌头泛起血腥,笔尖也戳破了纸,正戳在孙攀峰的名字上。 到了。傅忘生将车停了下来,他眉心微微蹙起,没急着让赵浅下车,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赵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气与他舌尖上腥甜的创口交织,整个寺庙愁云惨淡,像是刚刚发生过一场悲剧。 第151章 这股血腥味非常的淡,应该不是大规模死人,只是深山古刹氤氲的湿气与檀香味中掺杂这种虚无缥缈的血腥会显得更加不详,尤其是这座香火虽不鼎盛,但至少有些固定的客户群体,常年也招待善男信女的古寺忽然大门紧闭,赵浅与傅忘生那根疑神疑鬼的神经就忽然绷紧了。 寺院的门防君子不防小人,里头用得都还是古旧木栓,用极薄的匕首从门缝中插进去,顺着一个方向慢慢挪几下,很快小木栓的一头就见了底,直接掉下去翘起来,木门也就随之敞开了。 门里头扫地的小沙弥满脸震惊地抬着头,想记清楚光天化日之下,佛祖莲花之前做贼的人。 赵浅与傅忘生似乎早想到这个场面,竟然丝毫都不慌张,傅忘生还双手合十,冲小沙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小沙弥也不知道回他什么好,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偷登堂入室,直接冲着最当中的大雄宝殿过去了。 像这样十几岁个子都没抽高的小沙弥大多是直接长在山中的,跟着主持读书识字,也不上学,所以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寺庙中如果发生大事,通常也会瞒着这些少不更事的半大孩子。 赵浅毕竟在这里住过,寺院布局和一些主要管事的都记得,远远看见一个脑门反光的大和尚从走廊上经过,他便与傅忘生一前一后堵住了人家,那大和尚像是对赵浅有什么忌讳,立马闭上了眼睛,开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默念心经。 偏就这两句得罪了傅忘生,他一挑眉尾,怎么,出家人清心寡欲,你们不仅在自家地盘上杀人,还准备非礼施主啊? 大和尚冲他眨巴着眼睛,没想清楚这位看起来相貌堂堂,读书不少的先生为何要扭曲心经的意思,看这大刀阔斧的模样,更似专门找茬的。 和尚不一定都是老实人,不过眼前这个的确不善言辞,他被傅忘生一桶污水泼上来,整个人都慌张了,急着证明清白,怎么能在寺院中杀人!更何况,我对赵施主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傅忘生没等他说完,又道,没杀人,那空气中怎么会有血腥味?杀猪、杀鸡也不行吧,难不成和尚吃肉?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放心,如果真是开荤了,我们就当没看见,谁还没有个口腹之欲呢,是吧?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和尚脸色苍白,这次他居然没有争辩,就好像自己珍视的清白在事情的真相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赵浅以眼神示意傅忘生先别逼近,让自己来,但他开口却并不比傅忘生好上多少,直接给了大和尚一记重拳,是你们住持出事了吧? 大和尚的脸色由苍白转灰败,他的眼珠子直愣愣盯着赵浅,连转都转不动,嘴唇哆嗦着,你,你知道了什么 如果是住持自杀了,大和尚应该只是难过而非惊惧,但他现在的神色却十分的不对劲,看起来就像是住持曾经拎着刀在寺庙里砍过人,赵浅便又道,住持伤了几个人? 大和尚没有说话,他明显已经被赵浅的态度诓进去了,真当这位是熟悉了情况过来解决问题的,加上赵浅住在寺院时与住持的关系最好,住持还就赵浅的事情特意关照过,更加坚定了大和尚对赵浅的误解,他犹豫了一小会儿忽然道,请两位随我来吧。 由于寺院不大,常来常往的信徒们也好说话,所以住持出事后,这里就基本处于半封闭的状态,知道真相的人不多,大部分都以为住持病了,所以需要静养,而这大和尚原本就是照顾住持起居的,赵浅有印象,所以乍一看见他就确定了目标。 此时的老主持被安置在最偏僻荒凉的一处,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寺院里的和尚们没有太多处理鲜血的经验,所以部分泥土和绿植上还能看出干涸的玄黑色,看样子悲剧就是从这里发生的。 老主持虽然身体健壮,不过当时手上应该没有刀之类的利器,所以很快被制服了,而血的范围并不广。 住持就在里面。大和尚在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满脸的不忍。 赵浅点了点头,那大和尚低眉合掌又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退出了视线范围。 你先请还是我先请?傅忘生问赵浅,他其实已经能推断出老主持忽然失控的原因了,这原因恐怕跟自己在站点死亡后,就受其影响必须自杀是一样的。 赵浅沉默着直接打开了门 寺院的建筑都十分老旧,即便翻新后也尽量保持原先的格调,门里有栓,而门外则用硕大的铜锁扣着门环,铜锁的钥匙大和尚提前给了赵浅,还嘱咐他千万小心。 老主持现在非常平静,一点没有崩溃发疯的样子,里面还有敲木鱼的声音,直到赵浅推开门,外头敞亮的光照进庵堂,木鱼声也没有停,老主持早就知道来人是谁,还说了声,请坐。 庵堂里早就放好了两个招待客人的蒲团,老主持应该是伤人后一直被关在这里,身上的袈裟都没有换,手指缝中还残留着血。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和疲惫,也终于有了种上年纪的感觉,双鬓斑白了,但精神还算不错,幽暗中也有一双冷静且清醒的眼睛,亮的让人心里发寒。 赵浅和傅忘生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向佛祖和住持。 我见过周枕了,老住持咳嗽了两声道,长大了,处事手段也更加极端。 您现在说这些话,就不怕我听不懂吗?赵浅带着几分嘲讽之意看着老住持,又或者,我会死在你之前,那你这些精心的布局岂不是遭人掀了摊子。 木鱼声骤然一停,老住持这才抬起头来,让准备好的目光落在了赵浅的身上。 赵浅便又问,我与傅忘生在你们这个布局中起着什么作用?泄洪的口,还是补天的石。 泄洪之处万物灭绝,补天之石受尽磋磨,都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 老住持轻微叹了口气,施主,你就非得将我们想得如此龌龊?他随即轻轻笑了笑,又阿弥陀佛道,当初你的母亲将你送出去,就是为了从周枕手下保你一条性命你兴许还不知道,你的亲生姐姐和周枕的亲生父亲都是死在他的手上。 老住持沦落到这个地步,他心里早有准备,所以想将这一股脑的破烂事情都塞给赵浅,却没想到这些事赵浅已经跟傅忘生琢磨到了雏形。 我知道。赵浅不客气地打断他,我甚至知道傅忘生是特意基因改造来与我契合的,在精神上能给我保护我现在唯一想问得是,你们是否从一开始就将我与傅忘生算计进了这件事里,即便那时候我们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傅忘生敏锐察觉到了赵浅情绪上的波动,赵浅的情绪波动向来不大,总有股磨之不穿的盖子牢牢压着,也就导致赵浅平素看起来八风不动冷静自持,一旦爆发起来谁也招架不住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01) 他甚至可能在这狭小庵堂里殴打七旬老人。 为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发生,傅忘生只好将自己的手伸过去与赵浅交握,赵浅掌心温热而手指微凉,前一秒似乎不喜欢与人亲近,稍稍挣扎了会儿,傅忘生没有强来,他刚要缩回时,赵浅却不动了,放平的手指安心被傅忘生覆盖。 老住持沉默了良久,他那坚毅自信的眼神竟微微有些暗淡,在赵浅的连番追问下,这位老人只能又重重叹了口气。 他将那枚车票送给赵浅时,就相当于将这孩子置于龙潭虎穴中,不管粉饰得多么好听,本意都是驱赶着赵浅去死,倘若佛祖有眼,必然化身怒目金刚,斥这佛门满手血腥之人。 关于我,你还了解多少?老住持没有正面回应赵浅的嘲讽,他又道,关于现在这个地铁,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甚至比不上你。至于将车票给你,确实受我一位故友所托,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是当年参与地铁实验的第一批病人。 赵浅冷静的就像没听见老住持说得话,反而是傅忘生代其回答,我们见过你在休息处留下的影子站点虽经常以现实为参照物,但这样明显的设计必定昭示着你与设计者牵绊极深,应当不只是简单的受故人之托给赵浅车票而已吧? 老住持点点头,示意傅忘生不用说下去了,他看着赵浅道,只要地铁站里还有周枕,你就终究是要和这系统相遇的,与其毫无防范地卷入当中遭周枕利用,还不如由我们这些人安排,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方,甚至可以安排合适的站点老住持继续道,让你与对的人相逢,也让你在最快的时间经历不同难度的站点,摸清系统的套路,才不会被它拆吃入腹,但我没想到 老住持似乎有些欣慰,你成长的速度远远超过我的想像,兴许从一开始,你就不需要我们这样铺路式的引导,我很开心。 第152章 老住持是开心了,赵浅的脸色却更冷,周枕兴许是杀人凶手,那你们就可以摘除帮凶的身份吗?系统怎么会到而今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你们想造一个思想的牢狱时,就没想过困不住他,会导致多么严重的后果? 地铁系统这么庞大,必定非一人之功,还有其它许许多多专家、资本和技术人员的投入,这些人通力合作于一个项目时,必定没有想到,看起来这么高尚有效,给天底下所有心理或精神疾病以乐土的系统最初的目的,只是一个母亲想囚禁她的杀人犯儿子。 他们恐怕更没有想到,地铁系统会最终被人从内部改造侵占,甚至脱离掌控,成为一间名符其实的死囚监狱,而这些工作人员赵浅并不认为他们还活着,周枕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这个系统将他作为囚犯作为牺牲品,他也会让建造系统的人一起尝尽地狱的滋味。 就譬如眼前这位老住持。 你说,你是第一批进入地铁系统的人,即便是对一个身处困境的老人,赵浅能给出的同情也不多,他又道,那时的地铁系统应该还不是而今这个你们可以自由进出? 老主持摇了摇头,不行,地铁系统是一个治疗程序,既然是接受治疗,身处其中的都是病人,肯定会制定周期也必须遵循医嘱,如果想终止就终止,就难以得到确切的数据。 这种做法从根本上就有剥夺病人自由的嫌疑,所以当初遭遇的阻碍必然也很大,就连工作人员内部恐怕也未必齐心。 精神病人是最好的研究对象。老主持又将眼睛垂了下去,大概也发现自己年轻时造孽太重,所以想在佛前得到一点心理上的慰藉吧。 他又道,有些类型的精神或心理疾病本就需要监管,限制活动场地,而他们的家属在漫长的迁就保护过程中,也早已筋疲力尽,所以当系统需要这么一批实验对象时,报名的人数并不少。当然,我们也从一开始就告诉了家属此项研究还是初级阶段,具有一定的风险性。 他们当初挑挑捡捡,最终组成了十人的小组,而老主持就是其中一员,也是介绍规则,引领乘客方向的导游。 之后所有的导游其实都承袭了他的工作,以他为原型。 你仅仅是导游吗?傅忘生表达了一定程度上的不赞成,这个系统是有治疗意义的,你既然要跟着乘客们进入其中,就不能只扮演一个引领者的身份,否则治疗过程就不算完整。毕竟你可以让这些人丝毫努力都不付出,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而有些精神病患者又毫无道德底线可言。 老主持苦笑了一下,之所以选中我,就是因为我那时也有明显的心理问题,一个地铁系统的初始研发人员,加上严重的心理疾病,简直是绝佳的试验品,更何况我还自愿参与其中。 他估计是怕赵浅和傅忘生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多余又补充了一句,我当时是系统的总工程师,也负责一部分的编程任务。 关于老主持的过去,傅忘生其实已经调查过了,只是明显经过了加密和隐瞒,即便是傅忘生也只能挖出十之一二,所以虽然知道老主持多年前曾是个很厉害的程序员,但他也有一段时间的经历处于空白,连去向都找不到,像是凭空蒸发。 赵浅脑海中忽然有个想法冒了出来,他问,你既然能参与这个项目,又口口声声说一位故人方才谈论周枕时,你似乎对他也十分熟悉,周枕曾经做过你的学生吧? 聪明的人是会相互吸引的,更何况老主持与周雪莹之间存在朋友关系,以周枕的情商和智商,完全可以忽悠老主持上钩,在明知这个孩子有问题的情况下,还是想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所以当周枕还姓郭的时候,也曾借此技能伪装,连家里人都把编程当做他的主业了。 更何况一脉相承的技巧和特征也导致周枕想要介入系统运作时,会更加方便和快捷,系统也没办法对自己的初始建造人进行强有力的防范。 养虎为患的弊端在老主持的身上可见一斑,但看他的样子却并不后悔也是,虽然徒弟大逆不道,但至少很有出息,对于老主持这种三观本来就七拧八弯的师傅来说,这点就足够了。 你既然是第一批乘客,也是系统中的技术人员,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应该是知道原因的,赵浅最后问他道,能告诉我吗? 老主持原本发亮的双眼因为时间流逝逐渐黯淡,他那疯狂的念头时断时续的呈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当初建立站点的时候,就给予站点影响乘客的权利,这也是干涉性治疗很重要的一部分。老主持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连最后一丝神采都耗尽了。 他道:可惜,这种直接影响精神、心理和情绪的东西非常容易行差踏错,可以向好的方面引导,但也容易偏斜向更严重的程度,而我当时在站点中,已经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只是到而今才引爆罢了。 老主持说得这番话也是在站点中死去的乘客为什么会在现实中自杀的原因,一旦他们被系统抹除,系统就会在他们的脑子里根植自杀的执行命令,而这种执行命令也是绝对的死命令,与站点中的影响相比,后者不过毛毛细雨。 而绝大部分的乘客在站点的影响之下,就足够干出远远超越理智和道德的事情。 一开始的系统就有问题?赵浅眉尖一皱,显然对老主持的这种说法存疑。 老主持摇摇头,最初的系统就像是毛坯房,虽然简陋但基础架构已经完成,当然也没有太大的错漏,只是需要再往里面填补东西,而出问题的就是这些填补的东西。 赵浅明白他的意思,最初的实验场地就是地铁系统的初始站点,当实验成功,可能是治愈也可能只是缓解病人症状后到系统在真正投入使用前的这段时间里,必然还要丰富站点,确定规则,更何况不同的精神和心理问题有不同的诱因、外在表现和治疗手段,不能轻易的团在一起往里面一塞。 而作为第一批接受实验的人员,也不可能经过一站就宣布大功告成,必然还有第二站、第三站,因人而异甚至有第四站、第五站,只要其中有一站出了问题,对乘客造成不良暗示,就会导致老住持这样的情况,不过老住持还算控制得住。 如何?赵浅忽然笑了笑,他很少有这么明显的表情,即便是历经人间沧桑的老住持,心脏跳动间也不禁抽搐了一下。 只听赵浅又道,你这种情况想要根治,只有再进站点一次,否则接下来十几二十年,你就只能日日提防,稍一松懈就会伤害身边之人,还得将自己困在这狭小空间中才行,所以 赵浅与傅忘生邀请他,要不要去见识一下你打造得杰作当下的模样? 庵堂之外不远的地方,引路的大和尚一直踮着脚往这边瞧,其实他也看不见什么,就是心里有些担心,既怕老住持又忽然发起狂来,伤害两位年轻的施主,又怕老住持不是施主的对手,结果被那两位凶神恶煞的施主给解决了怎么想怎么不对,所以提前清了清嗓子,只要里头有一丁点不对的动静,他就准备扯开嗓子大喊。 时间过了许久,虽然气温已经降了下来,当头的阳光还是照得他有几分燥热,忽然庵堂紧闭的门在和尚面前打开了,两位施主先出来,和尚刚准备松口气,老住持的音容笑貌猛地从眼前闪过,撩动他的良心,大和尚瞬间又提高了警惕,而他更为担心的老住持也随后露了个脸,主动相送两位客人,随后窸窸窣窣,庵堂门重新关上,外头挂了铜锁,而赵浅与傅忘生转过身直冲他而来。 大和尚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他的本意是想拔腿就跑,毕竟有刚刚被逮住的心理阴影,但腿脚却一时不受使唤,他的内心好奇极了,实在想不通这两位施主是怎么跟现在的住持和平相处的,难不成以毒攻毒? 就知道你没有走远,傅忘生笑眯眯地招了招手,过来过来,有事跟你说。 不怀好意的太过明显,使得大和尚求助似的看了赵浅一眼,赵浅还在消化刚从老住持那儿得到的线索,整个人的思想封闭在躯壳中,导致面上一片淡漠没有表情,冰冷的就像古刹枯井,没有半点回应。 大和尚欲哭无泪,他只能眨巴着眼睛问傅忘生,说什么? 你们住持这儿有毛病,傅忘生拿手指点了点太阳穴,他小时候就有这毛病,已经看过医生了,医生叮嘱要好好休息,不能时常打扰,但凡受到刺激,就有可能发生与今天差不多的事,你们以后送饭将门开一道口子放门前就好他要是差不多好了,自然会通知的。 第153章 傅忘生这么安排,就是想让老住持进入站点导致的忽然失踪不会有人注意,省的再有骚乱。 老住持可能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手上不只一张车票,在保证赵浅会照安排进入站点的情况下,他还有一张类似于傅忘生那样的硬质vip通行证,其豪华程度甚至还超过了傅忘生的那张,属于一看就知道他身份不同寻常的那种。 按老住持的说法,他这张通行证只能刷两次,进站一次,出站一次,但不管老住持想去哪个站点,这张车票都能保证落地,只是他老人家没想到,赵浅与傅忘生的下一站是一天任务的,站点里的佼佼者,存活率已经不能以百分比计算了,毕竟能进入这里都异常困难,找死还得使点常人想不到的手段。 也就是说,一天站点不在地铁通常的运行轨道上,要到达这里,就必须进入凌驾在乘客常识之外的第n+1条地铁线路。 赵浅和傅忘生是利用了怀表,当然除了怀表之外,还有其它通道可以进入,譬如老住持的vvip通行证,或是乘客能与系统达成某种共识总而言之,这个地方是隐藏地图,进入这里很难,出去会更难,但如果你有必须要实现的愿望,倒也可以赌上命来试一试。 来接人的地铁站准时准点的在赵浅房间中铺陈,由于傅忘生是个死人,无法被站点识别,系统当然也不会特意为他敞开入口,所以傅忘生通宵坐在赵浅的床上,就等着这东西半夜出现,好蹭上车。 可能是因为走向这一站的乘客都用了各自不同的方法,所以乘坐的地铁也各不相同,赵浅与傅忘生在其中呆到即将发车,也没有第三个人过来,而安检口更是出乎意料的宽松,甚至还单独开了一道门,让大型武器可以出入,里头的工作人员还叮嘱一句,坦克飞机之类的就算了,安检是不会拦,不过地铁宽高放在那儿,这种东西它上不去啊。 这就是这一句话,浇灭了傅忘生跃跃欲试的心重型武器装备搞不到,装甲车之类的还不是小意思。 地铁运营的非常平静,赵浅甚至在上面打了会儿瞌睡,傅忘生倒是一反常态坐得笔直,他将肩膀借给赵浅的同时,还用手机跟郑凡联系了一下,郑凡直接发过来一分钟多钟的语音,前四十秒都是骂他艹,老板,我的亲老板,你行行好,能不能别这个时候发微信啊,我正跟踪npc呢!你是不是跟系统勾结好故意的?之类废话,后面才有寥寥几秒进入正题,我这儿还行,应该搭得上手。 而这班地铁虽然行驶时间有些过长,但给傅忘生的感觉大部分都是原地打转,真正有效的距离很一般,而且全程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就连最后的出站口都跟进站口一样,没有经过任何多余的装修,而导游早就等着了,跟迎宾人员似得身板挺直,傅忘生怀疑她随时都会抽出枚礼炮开始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不是人。赵浅拉着傅忘生忽然小声说了一句。 他两的目光同时向下,落在导游半垂落的手指尖上,这导游其它部分都酷似人类,穿衬衫牛仔长裙,还带着一顶贝雷帽,但手指部分却是稻草材质的,不过这种稻草并非田地里那种胡乱扎成一拍还冒灰的金黄色稻草,而是泛着淡棕色,表面打磨得非常平滑,连关节都清晰可见,所以并不影响导游的正常活动。 通常,下车后出现的东西跟乘客即将进入的站点都会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这一站给出的东西实在不多,除了这位导游,全程没有任何其它突出的东西。 出站之后,铺陈在赵浅和傅忘生面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稻田,不过这片稻田已经枯萎了,到处都是湿黑的储水泥塘,由于这些水既不往下渗又难以流通,浸泡当中的稻杆已经开始腐坏溃烂,加上蚊虫尸体和不少栽入其中的小型鸟雀不管是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让人的心情进一步感受到压抑。 当然,这里的天也不宽阔,灰茫茫往四面倾覆下来,几乎是能看见边缘的瓶盖,而乘客不过是囚在生态瓶中卑微可怜的智慧生物罢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02) 而在稻田的尽头,天际的边缘,是一间足够大的平层木屋,半四合院样式的环抱形,一扇古旧的朱红色大门,还有朱家老宅这样的掉漆牌匾,牌匾之下吊着三样东西 一个白色的圆形布兜,里面放着的东西正在稀稀拉拉的往下滴血;一个镶金边的木制手牌,手牌以刁钻的隶书写着七;还有一具老猫的尸体。 嚯,这迎接仪式还挺隆重的,傅忘生从腰间拔出了匕首又问赵浅,先看哪个? 赵浅指了指圆形布兜,既然是按顺序排列的,那就按顺序看吧。 圆形布兜上的绳索被锋利刀刃割开,这东西瞬间砸在地上,就算有一层白布的阻隔,还是砸得血肉横飞,幸好赵浅和傅忘生躲得极快没沾上,而布兜也因此散开,从里面滚出了一颗人头。 光从这颗人头上已经看不出性别,甚至连年纪和模样都无法分辨,其上还抹了一层刺鼻的防腐药水和粗盐,但即便如此,这颗头颅也不再新鲜,显然人已经死了很久并且一直没有替换。 随后,那枚镶金边的木牌落在傅忘生的掌心中,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木牌应该是给乘客准备的,不出意外的话一人一块,不过站点没想到还有我这样的意外闯入其中,所以没给我准备。 傅忘生还挺嘚瑟自己这样的死人身份。 至于那只猫,傅忘生和赵浅都没有动它,只四面观察了一遍,这应该是一只家猫,不算瘦,雪白的毛皮,但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跟那头颅一左一右的挂着,底下形成了小摊的水渍。 进去吧。赵浅道,刚开始的信息应该不多,一天任务的时间宝贵,我们已经花费十分钟了。 通常任务开始之前,乘客还要熟悉环境,还要相互了解,不过也有空子可钻 站点计算时间,都是从所有乘客到齐之后才开始的,所以只要不做这最后一个的,就相对会多些时间,多则半小时,少则十几分钟不等。 赵浅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当他推开门时,大厅中已经聚集了四位乘客,另还有两个方向传来动静,所以进入此站的已经有六个人,原来这木牌上的七是这个意思。 大厅里的四位乘客长相性格都有所不同,另外也没有熟识勾搭的,可见这站点开放的通道每次只针对一个人,如果其队友想进来,就得另找办法看架势,这些人没一个在乎队友的。 赵浅与傅忘生这样的组合在一干独行侠中自然引起了瞩目,这些人打量起乘客来非常迅速,赵浅只觉一阵撕皮般的目光之后,他们又迅速收敛了,继续玩手机的玩手机,看屋顶的看屋顶,还有一个勤劳到给站点扫地的。 而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刚刚被他两破坏过的现场又重新复原,还是三样东西挂在屋檐下,只是木牌上的数字换成了八。 老住持还没到。赵浅压低了声音,看这些人的架势,似乎来者不善。 一天任务的站点存活率非常低,当然也没办法从前人那里得到经验,而存活率这么低的情况下,乘客当然得小心各种情况,譬如自己人中有内奸,或者有自相残杀的可能如果不是想得到一天站点的最终奖励,谁也不会冒这个险,所以周围的人都会是竞争对手甚至是威胁。 傅忘生轻轻叹了口气,毕竟难度太高的愿望,就算是一天任务的站点也不保证能完成几个。 正说着话,阻隔大厅与走廊的布帘子忽然被掀开,从里面走出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漂漂亮亮的小公主模样,用红色的蝴蝶结扎着长马尾,还有件鹅黄色的连体裙裤,这样晦暗的背景下让人眼前一亮。 她也是进入这一站的乘客,不过年纪实在太小了,就算是傅忘生也没想到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进入一天的站点。 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一个人?赵浅忽然问。 傅忘生动作极轻地点了点头,许辰星。 这小姑娘的眉眼和嘴型实在和许辰星太像了,只是许辰星的五官更加温婉大气,而这小姑娘却是一副精致刁蛮的长相,仿佛开口就要与人一争长短。 就在赵浅与傅忘生注意她的时候,这小姑娘也转过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他们身上,兴许是许辰星已经给她说过赵浅与傅忘生的丰功伟绩,所以小姑娘只是歪头想了想,立马有了初始的印象,她那可可爱爱的脸上忽然笑出一对梨涡,还冲赵浅比了个心。 看这个反应,是熟人家属无疑了,但奇怪的是她来这一站有什么目的? 第154章 正在这时,外面又有了动静,但跟赵浅与傅忘生的做法不同,这次来的肯定是个文明人,没冲上来就动手动脚,说实话刚刚人头砸下来时的动静,还是惊到了几位乘客的。 是老住持。赵浅又轻声道。 那股久被佛前香火浸染的味道顺着门缝渗了进来,加上他老人家慈悲为怀,磨磨唧唧又是念经超度,又是挖坑掩埋,折腾了足有二十几分钟才进来。 地铁中的乘客基数庞大,总也有几个信仰特殊的,从正统的和尚、道士和修女、神父,到什么邪教的救世主、领导者应有尽有,所以忽然有个身穿袈裟的光头来敲门,乘客们也不是很惊讶。 只是这光头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身子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健壮,看这给人超度收尸的一条龙服务,还是个慈悲为怀的榆木脑袋,可别待会儿有了任务需要决断的时候,他婆婆妈妈的要救那个要保这个,疯狂拖后腿。 老住持虽然久不进站点,对这里的一些规则也不是那么清楚了,但基本的警觉和看脸色还是懂的,所以先没急着认亲,而是找了个角落直冲冲站着,活像个不能动的装饰品。 随后第九、第十和第十一个人也很快到了,他们的反应就比较正常,在门外稍微观察一阵就进来了,而第十二个人则来的相当晚,还席卷着一小股的血腥味,他的脸与手臂上都有轻微的划伤,嘴里还叼着半根烟,整个人稍微显得狼狈,连明显精心打理过的头发都有些松散,一缕刘海挂在眉毛上,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 草他妈,这都什么东西啊,老子我进来一趟容易吗,还搞这些夭寿的玩意儿。这男人模样不错,狼狈起来更有种成熟的荷尔蒙,就算只是捏着半根有些湿的烟,看起来也像拍文艺片的电影明星,粗鲁底下透着些斯文,只是一双眼睛桃花泛滥却又恶如鹰隼,看起来令人不大舒服。 只是傅忘生那种风流慵懒的品性也十分引人注目,相较之下,还是傅忘生更胜一筹。 随着这男人的到来,门口那些不管是摔了、埋了还是烧了都会重新挂上去的尸体和木牌终于停止了折腾,木门留着的缝一下子完全阖上了,阻断了外面湿潮的空气。 看来要开始了。赵浅坐在木制的太师椅上,傅忘生挨着他,半靠着扶手,这一轮一轮进来的乘客确实折腾的有些久,傅忘生打着哈欠,竟觉得有些无聊。 散落在木屋各处的乘客们都被驱逐回了大厅,随后就连那些原本可以掀开的帘子都上下合拢,傅忘生试了一下,重逾千斤,推都推不动,看样子,站点是想将乘客们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布置任务。 能来这里的都是些百里挑一有实力的老手,所以即便是这样封闭的情况也不见有慌的,只听头顶上几声动静这站点说起来连通道都难找,简直是系统所有站点里的翘楚,但没想到寒酸的连半个npc都没有,连发布任务都是站点亲力亲为。 从现在开始,站点将陷入二十四小时黑暗中,这里没有其它光源,但会分发蜡烛,十二个小时内,各人手持蜡烛不能熄灭,而在十二小时的最后一分钟内,所有人必须坦诚地吹灭蜡烛。 站点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在乘客头顶上响起,与此同时外面本来就熹微的光亮逐渐收缩,到最后伸手不见五指,而烛光随之亮起,桌子上一排大小颜色都不一样的蜡烛在乘客的眼中跳动,刹那间气氛就紧张了起来。 这里面最短的蜡烛不到一寸长,保护起来非常不方便,而且就算中途不出意外,这东西也是撑不过十二小时的,最多两三小时就会自动熄灭。 既然站点已经给出了任务,那就说明蜡烛的明灭关系着乘客的性命,谁也不想冒险,去拿那几根岌岌可危的短蜡烛。 但长蜡烛也有自己的风险,蜡烛长容易招风,如果到后期蜡烛成为稀缺资源,将会不出所料的演变为争夺战,长蜡烛会成为首要目标,动起手来也容易断。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所有人和和睦睦的分享,换做其它站点,要是有个强势且厉害的组织人且乘客不多又听话,说不定还能试一试,而这一站满足愿望的机制就是必须争夺的资源,乘客淘汰的越多,站点能满足的条件越集中,也就意味着能实现乘客更难完成的愿望,所以谁也不会让步的。 何况,乘客们绝大部分都不知道傅忘生是个死人,在他们眼里,十二根蜡烛要跟十三个人分,必然有一个是要被牺牲的。 空气僵硬,剑拔弩张,谁也不敢做这第一个挑蜡烛的,因为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正在这时,赵浅向前走了一步,所有的目光骤然收缩,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最短的那根蜡烛被赵浅拿了起来,因为质量的原因,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稍不小心还有蜡油滴在皮肤上,傅忘生用铁丝拗成一个圈将蜡烛套在里面,上面有个可以拎的环,完美解决了随身携带的问题。 同时,傅忘生还往浑水里扔了一颗石子,他道,别愣着了,赶紧挑吧,不用将我算在里面,我跟他傅忘生说着,下巴挑起指了指赵浅,我跟他共用一个就可以了,所以剩下十一根蜡烛还够分。 他说完,赵浅那边已经等不及了,他皱眉催促道,废话太多,走吧。傅忘生便笑一笑,跟上了他的脚步。 在没有蜡烛的乘客眼中,整个大厅是完全封闭的,但赵浅手提蜡烛却很轻易地掀开了门帘,里面黝黑的走廊就像巨兽的口,在坐等乘客们一一走入其中。 毕竟站点的任务是要求在十一个小时五十九分钟内,乘客手上的蜡烛不能熄灭,如果没有外力干扰,这项任务是很容易完成的,因此不用猜也知道,这里面必然有隐藏的阻碍。 拿到蜡烛迅速做出反应隐藏自己,也是老手最常见的操作,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倒也省了很多事。 赵浅离开之后,剩下的情况就简单了很多,老住持本来就是慈悲为怀,进来虽是为了愿望,但他作为一个知道站点真相的人,看得自然也比旁人透彻,所以他挑选的蜡烛也很短,临走还对着乘客们阿弥陀佛了一声,希望各位多多保重。 随着时间的推移,任务还没开始之前,就有几个人觉得老住持有些眼熟,他们的记忆力都算不错,更何况和尚这个职业特殊,再将范围收缩一大半,最后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休息区那位之前总是在等人,忽然有天消失不见的年轻沙弥。 只是几天不见,老这么多了? 乘客们心怀鬼胎,当然不想在这时候起什么冲突,所以不管认出来没认出来的都统一闭着嘴,没立即戳穿。 转眼之间,整个大厅都空了,因为没有烛光的支撑,黑暗直接塞了进来,眼睛在这里完全失去了作用,乘客与猎杀者们开始了你藏我找,你逃我追的游戏。 赵浅其实离大厅并不远,他这蜡烛小巧,为了节省蜡油,又用剪刀将烛心剪短了些,导致光芒十分微弱,只要用衣服罩住,远一点的地方基本看不见,他与傅忘生全程就躲在走廊中,乘客们依次离开时也没注意到。 没了烛光,这一站就是个漆黑的笼子,傅忘生贴在赵浅耳边道,十二个小时后,所有蜡烛都被吹灭,那我们就等于引颈就戮,避无可避了。 他们说着,重新回到空无一人的大厅中。 这木屋的结构在外面看着简单,其实内部却非常奇怪,像这样的大厅就分为前后共两个,而围绕大厅还有另外十二间卧房,按数目算,乘客们可以一人一间的睡在里面,除此以外,还有浴室和厨房各两间,就连外面的稻田其实都涵盖在站点当中,因此规模不算特别小,乘客们要是想藏多的是地方。 而这大厅刚刚响起过站点的声音,所以乘客会默认这里就在站点的监视之下,当然会尽量避开,不过这种想法不会持续太久,大家都是老手,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一天的站点本来就是冲着团灭结局来的,乘客们各凭本事,它用的手段无论多刁钻古怪都不足为奇。赵浅已经看透了站点的本质,语气平淡道,我只是没想到,它居然也会给乘客们开后路。 说话间,赵浅已经半蹲在地上,从太师椅与墙壁的死角中取出另一支白蜡烛,而这只白蜡烛一寸半长,极细,大约跟小拇指差不多,点起来大概只能烧一小时左右,但这一小时中能发生很多事,说不定赵浅又找到了续命的法子。 更何况,这样散落的蜡烛既然有第一根,那必然也有第二根、第三根,只要运气够好,鼻尖目明,其实让乘客人手一根蜡烛保持不灭很容易,毕竟他们两就是凭借敏锐的观察和时时刻刻发挥作用的鼻子与眼睛,找到这根蜡烛的。 第155章 随着第一根额外蜡烛被取出,老手微妙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改变了,甚至头皮一紧,贴身而来却又看不见的危险让所有人瞬间汗流浃背,也因此已经占据一席之地的乘客们都不再妄动,导致大厅空出来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长。 赵浅重新坐回太师椅中,他的手指摩挲着那根刚从椅子底下拿出来的白蜡烛,而傅忘生嫌这大厅里的布局不好,两张形制相似的太师椅中还隔着方方正正一米来宽的茶几,说话时得两人都扭着身子,一点不方便,所以傅忘生也不怕动静大,直接破坏格局,拖拽着另一边的太师椅坐到了赵浅身边。 太师椅的分量不轻,这木屋的地面又是粗糙的水泥构造,两者相互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黑暗瞬间被撕裂,死寂中竟然透出点热闹的气氛。 分布在各处的乘客们纷纷皱眉堵耳朵,想知道是谁这么不知死活。 你动静小点。赵浅因为离傅忘生最近,这空旷的大厅又容易形成回音,所以首当其冲,耳膜遭了罪。 他抬眼,稍微分了点目光给傅忘生,你要是觉得太安静了受不了,去找个铜锣或者跟和尚借木鱼,一路敲着保管不无聊。 那不能。傅忘生笑,他已经将匕首给拿了出来,刀锋寒光必现,是吹毛可断的利器。他又道,一直这个动静,我可听不清危险的声音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03) 当热闹沉寂下来,暗中传来各种东西窸窸窣窣的动静,无数条腿刮着墙壁和地面,让人打心眼里毛骨悚然。 看来,只要乘客得到一根能续命的蜡烛,就像给猛兽拉开了栅栏,恐怕拿的越多,危险也就越大,赵浅已经逐渐明白了这一站的玩法,十二根蜡烛里至少有五根坚持不到最后一分钟,而其中我的最短,两三个小时为极限,也就是说如果隐藏起来的蜡烛都是小指粗细的,我至少还得找到五根向上才行。 五根蜡烛,意味着打开五次猛兽的栅栏,你猜猜能放出多少致命的东西?微弱烛光中,傅忘生似乎看见赵浅笑了笑。 站点中的危险分为两种,像保护蜡烛不熄灭这种是针对单个乘客的,就算熄了一两根,对其它乘客也没有影响,而这些被暗中放出来的东西针对的却是全体乘客,所以那些能够保证不用续命蜡烛也能坚持十二个小时的人,当然不愿意赵浅这样的四处伸手。 更何况这种情况下,就算赵浅他们赌咒发誓绝对不会再找第二根蜡烛了,那些人也不会相信,唯一能阻止人求生的办法,就是先夺取他们的行动能力,或是直接杀了,或是打成瘫痪残疾总而言之对赵浅他们来说,无论是暗中之物还是其它乘客都是危险的来源,而他们则是最底端的猎物。 忽然,在傅忘生的左眼余光中跃起一道黑色的阴影,他刚擦到锃亮的匕首贴着眼角向后扎去,只听一连串的滋滋声,等到傅忘生将匕首收回时,上面已经扎了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毛茸茸的腿还在半空中乱蹬,是死透了之后的神经抽搐。 而这个蜘蛛跟寻常生活中所见的并不一样 不是外表,外表自然是模拟的十分相像,靠近了甚至能看见绒毛和背纹,但被匕首扎穿的那一块却直接开了花,露出里面的钢铁构造,包括精密的齿轮、线路和芯片。 啧。傅忘生掰着蜘蛛腿,将它从匕首上拆了下来,因为没有汁液和内脏的缘故,匕首不需要清理,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但也有坏消息傅忘生接着道,幸好这一批采购的匕首都是上等货,以这蜘蛛的材料来说,普通的菜刀品质恐怕一下子还扎不破,如果双方交手,很快会卷刃甚至豁口。 不是每个人都有傅忘生这样的经济实力,也就是说乘客自保的过程会受限于武器材质等不可抗力。 恐怕还不只如此。赵浅的手在鼻子下面过了一下,闻到了吗? 是一股淡淡的土腥气,只有大量活蜘蛛聚集,才会造成这样难以被察觉的气味,机械蜘蛛身上则是润滑油的味道更重。 赵浅道,真真假假,相互掺和,假的负责第一批的进攻,破坏乘客手里的防护用品,真的随后跟上,如果不出所料,这真的虽然不禁打,杀伤力却一定更高。 傅忘生叹了口气,第一根蜡烛是蜘蛛,大量难以计数,缩在阴暗处的蜘蛛,那第二根、第三根又是什么蜡烛光能笼罩的范围非常小,这木屋除了乘客能容纳太多东西了。 随后传来的动静昭示着赵浅和傅忘生说对了,每个角落中都传来乘客与蜘蛛纠缠的细微动静,随即寂静的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惹得所有乘客都逐渐焦躁,忐忑不安。 第一个小时不应当减员,赵浅虽然感觉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但非常的浅淡,也就是说有乘客受伤,但应该没伤在要害处。 如何,傅忘生将腿架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脑袋半仰着,就贴在赵浅的眼皮子底下,他又道,光是蜘蛛就已经很难对付了,还要找剩下的蜡烛吗? 不急,我们手上的蜡烛还能坚持几个小时,与其飞快的将所有危险都暴露出来,还不如一点一点的放行,乘客也好有准备和缓和的时间。 赵浅没有所谓的圣母情怀,他连善良这一块都相对普通人有所缺失,因此牺牲自己一个,造福余下乘客的这种思想对于他来说根本不适用。 所有危机之前,合理的规划和正确的引导是比无谓的牺牲更重要的东西,更何况赵浅现在背负的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傅忘生乃至整个地铁系统的何去何从,而傅忘生现在就是个死人,他这条命既然已经断送了,自然没什么发表意见的资格,因此十分尊重赵浅的决定。 烛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连通大厅和走廊的帷幔被掀开,老住持跟刚刚挖煤回来似得,全身狼狈,连那张吃斋念佛的脸都没逃过,蹭了不少灰,但遭罪的也只有衣服,他并没有受伤。 袈裟上的这些伤口明显是蜘蛛腿留下的,不过住持他老人家年纪虽然大了,身体却康健的出乎想像,否则他那寺庙里都是些年轻力壮的青年人,也不会被被老住持伤了好几个才能制住他了。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会在这里。老住持经过这一番的洗礼,整个人都像脱胎换骨般连那种颓唐老迈之气都散尽了,就像恢复到壮年期,连眼睛都闪着悦动的光。 不过改变归改变,有些东西却已经根植在了骨子里,所以阿弥陀佛后置,赵浅还是听到了这么一声。 怎么,老住持是来劝我们束手就擒,不要挣扎,那些蜡烛既然碰不得,不如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傅忘生语带讽刺,他实在太清楚站点里的人性了,什么自私自利的,什么慈悲为怀的 这慈悲为怀还分为两种,一种先把自己摘出去架在道德制高点,挑拨乘客之间的关系,强行要求别人自我牺牲;还有一种是真慈悲,一言不合就要自我牺牲,死完才发现这条人命对站点而言一点也不重要,白死了。 但不知老住持是哪一种。 傅忘生的严肃不过是转瞬之间,随即他又晃荡着翘在半空中的腿掐指一算,这里连我一共十三个人,你得劝服至少四个人不要挣扎安静等死,而第五根短蜡烛只要稍微续一续,就能挺过六个时辰。 傅忘生说着,指了指赵浅手中那根蜡烛,只要他们几个都选择牺牲,这根蜡烛自然可以给最需要的人用。 他继续道,赵浅这里还有个我我与他的命是绑定的,他死我死,也就是说理想状况下十三个人去其五,才能勉强保证前十二个小时能完成任务,那后面十二个小时呢,黑暗之中,有几个能全身而退? 别人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也是命,我能做主的只有自己,干涉别人就是大恶,老住持还算通情达理,我此番过来,就是跟你们汇合的,这么久没进站点了,我的经验可比不上你们两个人啊。 他已经将袈裟都卷了上去,露出精壮的前臂,手里拿着一根烛台,看样子走过来这一路上也没少杀生。 傅忘生虽然不是牙尖嘴利的类型,但说出的话直戳痛点,所以每每怼得乘客们面红耳赤无话可说,但这老住持却显然吃软不吃硬,让傅忘生钉子戳在棉花上,要不然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傅忘生光年纪上就输了人家好几轮呢。 不过,傅忘生也不是吃素的,他轻轻笑了笑,话音一转,又将老住持往坑里带,不过,系统既然是你们搞出来伤人的怪物,那你老人家是不是该肩负一定的责任啊? 老住持没想到自己没道德绑架傅忘生,转眼这根道德的绳索就向自己套了过来。 何况傅忘生并非无理取闹,他们这些人,的确是在早知道地铁系统违反人伦的情况下,还是坚持打造,妄图掌控这庞大的精神数据库,从根本上这锅自己确实该背着。 第156章 唉。老住持叹了口气,他看着傅忘生问,你想怎么办? 这站点进来出去都不容易,而且死亡率奇高,傅忘生看起来像是回忆了一番,在我的认知中,进入一天站点的乘客就没有能活着出去的,所以但凡乘客,都没有这方面的信息,我也不为难您,我们三加起来,保一半乘客如何? 傅忘生要不是家族产业殷实,想必就算白手起家,也能打拼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简直是奸商里的奸商,连老住持都被他问住了。 就在他们陷入沉默的时候,赵浅自是明白傅忘生的意思,又道,除去傅忘生,站点中一共十二个人,一半就是六个人,而我们两个必然是要优先自保的,六人去其二,只剩四个人。 赵浅逐渐往上拱火,进这一站的老手实力都很出众,不会过于依赖别人的帮助,四个人,应该不难吧? 老住持现在就是孤军奋战,他年纪虽大了解的东西不少,但也因为常年念经,搞这些歪歪斜斜算计人的东西比不上赵浅和傅忘生,此刻只能摇头叹气,算是应承了。 四位乘客只是傅忘生给出的数字,能往上加当然更好,倘若自顾不暇,当然也不会强行去做救不了人也利不了己的事情。 那现在怎么办?老住持阿弥陀佛着问,如今的站点搞得如此复杂,像我这样的,感觉活不过十二小时。 这算某种程度上的自嘲,事实上老住持已经做得很好,他各种意味上都是站点系统的爸爸,就算没有特殊关照,他对站点的运作模式也有个基础的了解。 做一张地图。赵浅道,尽量找出所有蜡烛的位置并标记出来,现在这种情况,乘客们肯定会隐瞒自己拿取蜡烛的数目,我们心里有数,才能预估危险。 傅忘生也表示了赞同,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沓A4纸,巧了嘛不是,我正好擅长绘画。 赵浅的小眼神瞥向他,充分表达了不相信。 但随即,傅忘生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几笔勾勒出建筑的粗略图纸,透视效果良好,还挺像样子的,因此赵浅更加确认了傅忘生这从头到脚的艺术细胞唯独缺了唱歌这一块。 刚刚我们找到的那根是在这里。除了房屋的整体构造,傅忘生又抽出一张纸,对大厅进行了简单描画,并在太师椅底下点出一个红痣,示意蜡烛原本的存放地点。 大厅的范围并不算小,除了标出来的地方应该还有其它蜡烛隐藏着。 但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耽搁太久,赵浅已经听到了比蜘蛛爬行更大的动静,应该是乘客们开始向大厅聚拢了,我们在这儿大发慈悲情怀,但其它乘客却不会轻易放过你我。 这批乘客虽然没有队友,但相互之间也是会相互通气的,总结一下,就是大概率可以坚持十二个小时的人,对明显撑不足时辰的人进行的碾压和排斥,站点从分蜡烛的那一刻起,就形成了不可逾越的阶级,乘客们为了活下去,可以勾结、可以撒网,可以不择手段。 正好,我对木屋各个角落的情况了解得也不算透彻,这图要是真想画,我们得再走一遍,傅忘生将手上的纸一卷,连带着笔重新塞回背包中,我们也能趁机找到其他拿到短蜡烛的乘客,省的一眨眼,乘客们因为自相残杀,先大量减员。站点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通往卧室的回廊是不能再走了,乘客们就是朝着这些方向四散的,所以赵浅和傅忘生逼不得已只能从大门口撤退,而外面就是那吊着的东西和一望无际的稻田。 幸好,外面并没有下雨,从导游带着乘客们进入木屋的过程中来看,处处氤氲着湿气,地上都是淤泥还有水潭,而那只吊起来的黑猫也跟淹死差不多,毛皮都被浸过了这么多的暗示竟然不下雨,这站点的思维实在难以捉摸。 不过,这对赵浅他们来说还是件好事,蜡烛这种东西毕竟跟手电筒不一样,风吹也灭,雨打也灭,非常不适合跟着乘客走,若是周遭环境好一点,也就能省点力气。 老住持就跟个沉默不语的大山,一直在后面跟着动,也不问清楚两位年轻人到底有什么主意,要干什么,只是在看见那颗人头与黑猫时回身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一声。 寒风刺骨,袈裟是件好东西,撩上去能动手,放下来能御寒,傅忘生见赵浅就穿了件单薄的衬衣,于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美其名曰,蜡烛不能受冻,容易灭。 这借口听得出家人牙龈发酸。 木屋之外蜘蛛爬行的声音并不比里面小,短短时间里傅忘生已经击退了好几拨,他现在是个完整的劳动力,不像赵浅跟老和尚似得仅有一只手能剧烈活动,另一只手还得护着蜡烛。 这些蜘蛛的攻击力好像更高。傅忘生的手腕已经开始发麻了,蜘蛛攻击力不减且数量极多,冷不丁的忽然冒出来,好几次擦着火焰被劈成两半,时间久了,他在冷风中也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们说话时声音压得极低,贴着木屋的墙往后绕,按估计,里面能结成联盟的乘客不超过两人一组,毕竟这种可怕的心思一起,乘客们就会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同伴都是没有底线的东西,没有底线的人会互相心存防范,两个人正好,三个人就心累了。 很快,这些乘客就会发现扑了个空,转而开始搜寻外面,所以赵浅他们必须保持移动状态,被逮住可就是伤筋动骨的事。 从前大厅出的门,又从后大厅的门进来了,过程中,赵浅竟然从泥地里扒出第二根蜡烛,但由于自己现在用不着,赵浅又将蜡烛埋了回去并做了记号,不给站点借题发挥的机会。 嘘。傅忘生走在前面,他将脚步放轻推开了门,门的活动栓老旧,发出了难以遏止的声响,后厅实在过于安静,傅忘生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种天然的默契在傅忘生和赵浅之间酝酿,前者推门的一刹那,后者已经掩藏了身形,随即黑暗中先是一点摇曳烛光,继而刀锋斜削而下,几乎是顺着傅忘生的侧脸与鼻子擦过。 这实行暗算的人反应很快,他立即发现傅忘生的手里没有蜡烛,真要缠斗在一起,他就算对自己再有自信,也得考虑到缺一只手的差距,所以眼看一击未能收获成效,就立马重新隐回黑暗中,临走时还不忘使个绊子,桌上的花瓶落地,响了个十里皆闻。 傅忘生在门口犹豫了一秒,还是决定先进来再说,虽然这里的动静会引来觊觎的乘客,但同时,那些跟赵浅处于同一境地的群体也会收到消息,这种各自为政的情况下,想要不减员,就只能先保护弱势群体。 不过保护弱势群体也有很大的风险,这些人因为蜡烛短不想死,又找不到可以续命的东西,或是怕动用站点里额外的蜡烛会放出更多更恐怖的未知生物,所以也会动歪心思,抢劫其它人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寒风中浸了一遭,赵浅原本就血凉,这会儿指尖已经冻麻了,他刚将蜡烛放在桌子上,傅忘生就蹭过来替他搓了搓手,老主持在一旁十分尴尬,只能低眉垂目,继续念他清心寡欲的阿弥陀佛。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04) 两分钟后,一口气刚刚缓过来,走廊与门外都有了动静。 赵浅他们之所以没将正面的大厅作为根据地,一来那地方阴测测的,门口挂着的东西随风晃动,有烛光的情况下,那装脑袋的布兜和浑身湿哒哒的猫会顺着光亮微转,眼睛似乎永远追随着蜡烛,不用细想都十分渗人。 二来那地方已经被乘客们摸透了,用陷阱之类的都不太方便,走廊更不敢去,说不定已经埋伏好了人,而这里却似刚开荒的地图,乘客虽也摸过一遍,但时间所限非常粗略,赵浅他们在走廊出口与门两处都能做手脚,就算伤不了人,起个预警的作用也好。 三来,傅忘生这地图已经有了雏形,每个地方都要走一遍,才能更为准确的勾勒细节。 傅忘生继续创作的时候,赵浅和老主持在屋里转了一圈,这大厅里竟然没有一根藏起来的蜡烛。 不对劲,赵浅小声道,这里的蜡烛应该已经被人动过了。 既然有另外的蜡烛被移动甚至带走,就说明现在乘客要面临的不只是暗中爬行的蜘蛛,应该还有其他隐而未发的东西。 站点中最怕就是这种不动声色的危险,它会积累着在阴暗处自行发酵,甫一暴露出头角,就是向乘客索命之时,说不定连避都没办法避,只有死亡一种下场。 你说,这房间里能放几根隐藏的蜡烛?赵浅又问,不等傅忘生回答,他先道,至少两根,但任务迄今开始了二十几分钟,除了蜘蛛还没爬出任何更加具有杀伤力的东西我倾向于蜡烛长短粗细影响着取走它后,乘客需要付出的代价,我在大厅找到的那根至少可以焚烧一个半小时,由此放出的蜘蛛范围广但杀伤力一般,可以做个基础参照。 这是最合理的推测,也能稍微缓解一下紧张情绪,倘若一上来就发现挪动了两根以上的蜡烛,触发的还都是些针对全体乘客且看不见的危险,连傅忘生都要心律不齐了。 第157章 紧闭的门忽然被敲动,外头说话的人气喘吁吁,放我,放我进去,求求你们了,有人要杀我! 他声音嘶哑,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惊吓,随着冷风吹进来一股腥臭的气味,这种腥臭已经不新鲜了,需要大量的血汇聚在一起慢慢变质,才能发出如此恶心人的气味,门外的人估计也觉得自己并不好闻,因此解释了一句,追杀我的不是乘客,是是 他小声地嘀咕着,是人头,我身上的味道就是它沾给我的。 赵浅本来不打算给他开门,毕竟难以确定敌我,他也不想惹麻烦上身,但听到最后一句,赵浅那股要命的好奇心就上来了,门刚露出一条缝,逃命的人就迫不及待的往里扒拉,还带着外头的湿润和凄寒。 快快快!关门。这人一只脚还在外面,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两扇门往后阖,看那满脸惶恐的表情,应该是真被吓到了。 随着搭上门栓的声音,此人又无暇他顾地盯着门缝盯了好一阵,确定没有东西试图闯进来时,他紧绷的肩背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不好意思,他苍白的脸上扯开一个笑容,我姓胡,叫胡峰。 随着他的话音,那单薄的木门忽然被撞动一下,发出什么东西泥泞四溅的声音,胡峰肉眼可见地战栗起来,他僵直着身子转过头,连眼皮都不敢动了,就算门外的东西徘徊了一阵,终于缓慢滚远,胡峰也还是心有余悸地愣在原地。 这一站的乘客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所以按道理来说不管胡峰看见或经历了什么,他都不应该这么慌张,莫说追杀他的是腐坏的人头,就是将好好一个人拆了,剁成五等分追在后面索命,他应该都有些坏主意来应对。 因此,赵浅对他的怀疑更甚,不等胡峰反应过来,赵浅便问,你的蜡烛呢? 胡峰大梦初醒般茫然了一下,随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玻璃瓶带塞子,但塞子上被戳了几个通气的孔,而胡峰的蜡烛则被一双银色的手紧紧固定在瓶子底部。 这瓶子并不大,连瓶塞才两寸来长,而分蜡烛的时候赵浅与傅忘生虽然不在场,但胡峰手上的蜡烛绝不可能短于赵浅和老主持由此可见瓶子必然是道具,里面的空间比看起来要大上许多。 蜡烛对这一站的乘客来说就是生命,轻易不会拿出来给人看,胡峰倒还是个老实人,也不藏藏掖掖的,竟然这么爽快就亮出了底牌。 傅忘生眼疾手快,胡峰一个不留意,那装着蜡烛的瓶子就到了他的手中。傅忘生的眼睛靠近玻璃,瓶子中烛光跃动,还会随着窜进里面的气流强弱而微微变化,不像是幻象或者作假,而胡峰被人夺了要命的东西,也一点都不慌张。 傅忘生随即笑了笑,你这瓶子有玄机吧? 他说着,重新将蜡烛还给了胡峰,而胡峰则坦率地点了点头,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愿意亮出底牌了? 就算胡峰将自己的蜡烛放在台面上大肆宣扬也没关系,他这瓶子就是一层保险,只有偷东西的人吃亏方才傅忘生掂量了一下,这瓶子内有玄机,弄个不好他这双手也会变成瓶子里的装饰品。 现在相信我了吧?胡峰苦笑,我没有任何隐瞒。 在蜡烛的事情上,兴许胡峰已经全部坦白了,但他是如何招惹上外面那东西,还有,他对赵浅和老住持到底有没有企图,终究只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无法佐证,怎么说都行。 刚刚除了胡峰进来的大门,通往这里的两条走廊里也各有动静,可能是方才胡峰叫门时太过凄厉,导致那边惊疑不定也停下了脚步,此刻应该埋伏着,还搞不清楚状况,不敢贸然行动。 赵浅也没管他们,反而对这股腥臭的味道和外面那颗索命的头颅更有兴趣,因此追问,你动了站点中的什么东西?那颗头颅不会无缘无故地跟着你。在站点的初始状态下,它应该是对所有乘客一视同仁的,也就是说,除了你之外,它还得袭击其他人,那才算一视同仁,但目前为止,你听见别人的呼救声了吗? 胡峰必然是干了什么得罪站点,甚至是得罪死人的事才会被盯上,这件事大概率不光彩,否则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坦率,又在寻求庇护的过程中隐瞒撒谎,就显得十分没道理。 胡峰刚刚放缓的脸色又逐渐苍白起来,他皮肤不算好,坑坑洼洼的,但肤色不黑,所以这些气血上的变化会瞬间体现出来。 回答我之前你最好想清楚了,赵浅示意他往两边看一看,大厅中四个人,我三你一,只要让我看出一点破绽,就将你丢出去,我想那颗想要你命的头颅应该还没走远吧。 无论何时何地,这样具有威胁性的话从赵浅的口中说出来都十分有斤两,不只是胡峰听得头皮发凉,就连老住持都朝他的方向多看了两眼,并充分认识到周雪莹的基因确实不行,两儿子都是变态中的变态,只是各自发展的方向不同罢了。 胡峰一口气抽进去憋得胸口有些发胀,片刻之后他才叹道,其实,我将那颗脑袋从布袋里放了出来。 这不奇怪,大部分的乘客都做过这事,赵浅和傅忘生这种过分的还将它砸在了地上,老住持好一点,将它埋土里了,嘴里眼眶都是泥,但即便如此,那颗人头也没发火。 只听胡峰继续道,然后我借用了他一样东西。 那人头已经腐化到一定程度,属于两米开外闻到气味都会吐一地的类型,胡峰还能从上面借什么? 赵浅飞快地打量了一番胡峰,最后目光定格在他手里的瓶子上,尸油。 尸油也是能烧的,既然站点里隐藏的蜡烛不能用,那乘客们肯定要各显神威,延长蜡烛燃烧的时间,而胡峰就算计上了外头腐化到一定程度,已经被油脂包裹的人头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饶是老住持已经一大把年纪,也处理过几具尸体的份上,还是被站点里乘客的所作所为恶心到了,一时皱纹都肉眼可见的多了几道。 而赵浅和傅忘生的底线可没他老人家那么高,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还觉得胡峰实在是高手,除了化学成绩要好,估摸着也得有些勇气才能下得了手,换成自己绝对千不肯万不愿。 这也难怪胡峰的身上有股这么浓厚的腐臭味,与他同处一室久了,鼻子都有些麻木,赵浅想了想又问,尝试过换衣服吗? 啊?胡峰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那头颅一直跟着你却没有误伤其它乘客,肯定有其特殊的辨别方法,黑暗中视觉受阻,而你身上最为特殊的东西就是气味。赵浅比划了一下,衣服换了兴许可以迷惑一时。 胡峰的表情瞬间比哭还难看,他道,因为是一天的任务,为了塞下更多的道具和防身用品,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一天的站点名不虚传,虽然胡峰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超一般人的想像,但这站点应该还是将其考虑了进去,同时也踩着乘客的心理,以时间短和危险大作为表象,使他们不得不放弃一些生活非必需品,换取更大的杀伤和防护力,却没想到,他们舍弃的东西才是抵御这一站最好的武器。 我倒是带了几件替换的衬衫,但也只有衬衫而已,裤子没带,也没外套。傅忘生从背包里抽出一件单衣抛给胡峰。 这一站的温度可不高,屋子里虽然比外面要暖和点,也就零上十度左右,加上湿气重,穿这么点肯定是会冻个半死,但胡峰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他三下五除二脱了身上的羽绒马甲和卫衣,将衬衫套上了。 大厅有两扇相对的窗户,赵浅想将沾了气味的衣服从窗户口扔出去,而那人头果然在外面等着,里外刚一通风它就飞了过来,正好被赵浅兜住,连带着衣服一并丢了出去。 胡峰又被吓得面如土色,他之前已经领教过了,这人头不管是砍还是烧起得作用都不大,而且砍下来的肉会贴地发芽,转眼又能长出一颗一模一样的,幸好胡峰不笨,尝试一次后就罢手,所以,现在外头其实有两颗一模一样等着吃人的脑袋。 外患而内忧,走廊里的乘客们又开始蠢蠢欲动,就连胡峰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主,短短时间已经缩到了房间的角落中,连那装着烛火的瓶子都被严严实实的盖住,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他都打算置身事外。 胡峰讪笑了两声,大家来这一站都有自己的目的,我肯定是不能死的,只能对不起你们了。 赵浅也没含糊,早知道你会这么说,衣服我没扔太远,另外我在窗户上绑了一根黑色的线,一拉就开还有,待会儿就算动起手来,我也会尽量拆了大门,这门板质量还可以,给你打副棺材吧。 胡峰心里苦。 第158章 胡峰曾经以自己的厚颜无耻坑过无数乘客,却没想到这一招在赵浅这儿被提前做了预防,胡峰甚至没有置身事外的选项,他要想活命,就得坚定的站在赵浅这边。 所谓墙头草两边倒,胡峰改口的速度简直能以毫秒计算,他正义凛然道,既然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当然不能置身事外,说吧,需要我干什么 傅忘生白了他一眼,当装饰。 言语来回间,走廊上的动静终于近在眼前,那片薄薄的帘子被掀开,露脸的姑娘在烛光阴影中看起来更像许辰星了,特别是眉眼处几乎一模一样,说是表亲堂亲恐怕都没人相信,必定是要同一对父母才能有这样精确的遗传。 许辰星的厉害赵浅和傅忘生已经领教过了,而这小姑娘看起来更加纯良嚣张,也不知道会玩出什么花样。 先别动手,我是来帮你们的。小姑娘将这句话作为投名状,而赵浅与傅忘生也早对她有心,所以双方留有余地,没刚上来就碰个头破血流。 哦?傅忘生将手一摊,我不认为你能帮到我们,也不认为我们需要帮助。 这小姑娘就算有个姐姐是系统的下派人员,也算有后台,但此时的情况毕竟我众她寡,与其说是她来给予帮助,还不如说是来寻求庇护,总得拿出点实质性的利益交换才是对等的交易。 我叫许阳景,小姑娘伸手过去,眼看赵浅犹犹豫豫,她便毫不客气的将对方的手拉过来握住,我的愿望不算太大,可以跟其他人瓜分,因此不必太顾虑我,另外 她从口袋中又摸出一根白色的蜡烛,这根给你,与之对应的东西我已经干掉了,不会有后顾之忧。 这根白色的蜡烛还没有点燃,也是站点中的额外蜡烛,但小的可怜,用指甲掐着能烧大半个小时都算节省了。 赵浅的目光稍稍变化了一下许阳景没有说谎的意义,所以那东西应该就是被她干掉了,不过自己取出蜡烛后,整个站点都开始闹蜘蛛,由此可见站点还算公平,不同体型的蜡烛会对应着不同的危险,基本杜绝了乘客无理取闹的条件。 许阳景又道,我明白这点小恩小惠还不足以让你们相信我,所以这只是个善意的表现,之后我还有更大的用处。 小姑娘朝气蓬勃张扬跋扈,就连赵浅这种心如铁石的人都没办法立即拒绝她,更何况许阳景手上还有点小动作,她五指一抓,竟然活捉了一只钢铁打造的蜘蛛。 这时赵浅才发现许阳景两只手都带了手套,手套极薄还是透明的,贴合手部皮肤时几乎看不出来,但韧度极高,那蜘蛛的腿部都是由精钢铸成,爬在人身上可以瞬间划出数十道纵横交错的伤口,不过此时被许阳景束缚,却死活挣扎不出个结果。 不过许阳景这双手套上还沾着些蜡烛的屑子,肉眼飞快地扫过去,能辨认出这些屑子跟燃烧后滴落的蜡烛油并不一样,倒像是从完好的蜡烛上抠下来的。 许阳景摊开手掌,将小蜘蛛交给傅忘生,这也算一样礼物了。 赵浅和傅忘生拆解精密仪器都很有一套,小小的蜘蛛很快四分五裂平摊开来,老主持对这些也有点懂,但胡峰却明显是个外行,他还非得伸头蹭到旁边,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那拴了绳索的窗户就随风微微颤动了两下,胡峰立马放弃了窥探,趴到窗户边留意外面的状况了。 通往大厅的两条重要路线已经被胡峰和许阳景承包了,赵浅他们得以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蜘蛛身上,眨眼之间,赵浅忽然从蜘蛛的口器中抽出一个微型摄像头来,摄像头的前段被傅忘生用大拇指遮住,随后一扯,蜘蛛瞬间像遭到了毁灭性的针对,从内部燃起一团火,直接烧得干干净净。 赵浅看着手上的摄像头,倾身过去在傅忘生耳边道,我们似乎猜错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05) 按常理揣度,站点是有眼睛的,它能监视乘客在场景里的一举一动,因此这些监视摄像头就显得多此一举,除非站点真正能掌控的就是一座大厅,毕竟在大厅中曾经响起过喇叭声,而在其它地方它就成了目盲者,得靠第三方的帮忙传回图像。 傅忘生摇了摇头,还有一种可能,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真正的站点就是那个大厅,其它多出来的地方其实不属于站点呢? 傅忘生的说法倘若成立,就意味着乘客所有的任务只能在大厅中完成。 既然只能在大厅中完成,那站点掌控着大厅就足够了,它的认知中没有建立其它地方,眼睛也不需要延伸过去,也就是说这些蜘蛛并没有代替站点的眼睛,而是背后有其他人在操纵。 傅忘生又道,别忘了,方才站点给出任务时,明明可以让所有散落的乘客都听见,却非要将所有人驱赶一处。 赵浅和傅忘生提出的两种假设都不能排除,因此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其实要验证也并不难赵浅沉吟了一会儿,站点有其特性,不管乘客在哪里犯规,只要被它察觉,它就一定会干涉其中,还会用最严厉的方案进行惩罚,我们只要 赵浅接下来的话音更低,就连老主持这个旁边念经的都听不见了,过一会儿,傅忘生挑眉笑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养个白眼狼不怕白眼狼翻脸吗? 他敢翻脸你就先做了他,就当为民除害了行不行?赵浅也笑。 难得两大帅哥搞得好像奸佞之徒,满脸的不怀好意。 胡峰如芒在背,总觉得背后发痒,找不到地方地挠了一会儿也挠不出个所以然来,忽然冷风侵面,刚刚还紧闭的窗户这会儿已经被赵浅拉开了,随着湿润的寒意,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臭味重新传了进来。 胡峰整个人都吓疯了,他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两位怪胎到底什么意思,就算那颗人头针对的是自己,兴许不会伤害其它乘客,但这站点如此诡异,谁知道乘客要是真死在里面,是踏踏实实埋于尘土还是化为厉鬼,能勾几条性命就勾几条性命。 更何况赵浅这种作为与帮凶无异,胡峰心想着,我死也不会放过他。 那颗人头果然从敞开的窗户里砸了进来,速度之快让人不得不怀疑它一直就守在窗户底下。随后另外一个也想往里钻,赵浅手里的黑线一松,上下开阖的窗户猛地落下,倘若不是那颗头颅让得快,恐怕会瞬间四分五裂,血肉迸溅。 胡峰怕是怕,但没有慌,他手里拿着一把三十厘米的狭长菜刀,刀锋应该事前磨过,看起来就算剁腔骨都绰绰有余。 虽说这人头有增殖的先例,但胡峰这会儿已经顾不上许多了,他本就是个将自私摆在台面上的普通人,如果赵浅和这房间里的人要看着他死,他就将人头多砍几块,待会儿生得满地都是,大家一起遭殃拉倒。 谁知,那人头还没到胡峰的眼前,就被傅忘生给阻隔住了,赵浅拉着胡峰往后退了好几步,胡峰踉跄,背撞在墙上,撞得五脏六腑移位,但脑子却从未有过的清醒,他忽然意识到赵浅和傅忘生不是想让自己死? 瓶子!赵浅道,蜡烛取出来,人头装进去! 草!胡峰这才意识到还有这种操作,近在眼前且无法摆脱的威胁自然比蜡烛这种不急不缓的威胁来得更紧急,所以胡峰也没犹豫,反手就将蜡烛从瓶子里拿了出来,而瓶口随即向下,笼罩向了人头。 没有人比胡峰更加清楚他这瓶子的作用,这瓶子在保命这一块简直是个纯粹的废物,但要是用来装东西,就像个无底洞,如果胡峰想,他甚至可以将自己装里面,且瓶子本身坚韧无比,从内部被破坏的难度非常大,这也是胡峰不敢拿它当保命盔甲的原因,弄个不好可能就永远困里面了,那跟死亡也没多大区别。 瓶口笼罩人头的一瞬间,似乎一物放大而一物变小,乘客们甚至来不及眨眼,那破破烂烂的人头已经顺着瓶口滑进了底部,它自己都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那黑洞洞的眼眶子满含怒气地盯向胡峰,胡峰赶紧拿块布给它盖上,确保里面的东西不仅被困,连瞪都瞪不着自己。 不管他们这五个人所处位置是不是站点,这人头却肯定是站点的一部分,如果不是模样过于可怖,且并非完整一个人,将它视为站点唯一一个npc都可以,乘客囚禁npc对站点而言简直是件丧尽天良的事,不拿出来通报批评并且收监是绝对不可能的。 胡峰刚刚只顾着保命,再被赵浅这么一怂恿,完全忘了这回事儿,然而此刻理智回归,瞬间觉得赵浅这哪是在救他,明明是在害他,又瞬间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然而等了很久,久到胡峰都快在心里勾画出一个完美的谋杀计划了,站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再次惊疑不定地看向赵浅,不明白这又是哪出戏,怎么每回都唱在此人的意料之中。 赵浅冲傅忘生点头,你说对了,我们现在确实不在站点之中。 方才他两讨论的言辞周围没人听见,此刻赵浅掐头去尾直接给出结论简直震撼乘客全家,就连时时刻刻张扬跋扈的许阳景都愣住了。 第159章 许阳景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的所有经验在这一站中都不起作用,说好离开站点划定的区域,乘客就会立马被各种各样的边界限制系统剁成肉酱,但自己此时仍然生龙活虎,没有要死的感觉。 而赵浅得出的结论也不像是假的,至少胡峰的的确确是到现在还没受到任何责罚。 什么意思?许阳景问,我们此时不在站点中是在什么地方?说清楚点。 我来解释吧。傅忘生拉了拉赵浅,他在经验这一块儿远超所有人,因此解释起来,也能体谅老手们的心情,其实不难理解,只是老手更容易形成惯性思维,总觉得站点里该有各种各样的规矩,但其实说到底,站点是有变通性的,尤其是在外部力量的干预下更容易打破常规只是这外部力量虽然能干预站点,却不能从根本上改变站点,毕竟站点已经成形,要彻底修改得付出更多的时间。 这道理没有人比老住持更懂,毕竟他是当年的创始人之一,这系统不管之后变成什么样子,胚胎上都还留着他的痕迹。 傅忘生继续道,简单点说,从一开始容纳乘客、布置任务的大厅,才是真正的站点,其它部分则是人为扩充,所以徒有站点的外表,兴许也能做简单的任务布置,譬如隐藏起来的蜡烛,却没办法兼容站点的所有功能,也就是说只要乘客不靠近大厅,并一直处于这些拓展部分,站点的监控系统就跟不上,我们就可以随便说什么,做什么。 这番话听起来怪诱人的,不过胡峰有更关心的问题,他询问,简单的任务布置?有多简单,我要是取了这些地方的蜡烛备用,也会惹祸上身吗? 许阳景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小姑娘冷笑一声没好气,我真怀疑你是怎么进这一站的我刚刚送出蜡烛时说得那些话你是没听见吗?如果你听见了还非得这么问,求求你赶紧离我远远的,带着你这么个猪队友,我怕死得早。 胡峰被她这么一咽,才想起许阳景交出来的那根蜡烛是从走廊里拿到的,还打败了放出来的东西,完全符合站点的某些设定,也怪不得许阳景开口就怼自己。 但同时胡峰也终于意识到,赵浅和傅忘生兴许真的有能力从这一站里平安出去,所以他必须立刻马上进这条贼船,并将自己跟这条贼船绑定,因此任由许阳景冷嘲热讽,他就是面带微笑毫不在意,当然也不肯意气用事离开这间屋子。 这里是不是站点其实跟我们关系不大,任务还是一如既往的完成,更何况地图大一点,还方便我们藏身,许阳景说着,皱了皱眉,要不是这些拓展开来的地方,我们岂不是全部人都要被困在一间屋子里自相残杀? 确实,地图大还能在不知道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先选择试探和躲藏,如果都挤在大厅那狭小的地方,十几个人很容易引发肢体冲突,可能短短几分钟就开始械斗,几小时后活下来的人应该比一半还少。 傅忘生拎着从蜘蛛身体里拔出来的监视器道,只是不知道这暗中监视我们的人是谁,他看着许阳景,眼睛一眯,是不是你姐姐? 许阳景连连摇头,不可能,我姐受着伤呢,在医院躺着,按医生的说法,没个十天半月的下不来床她都那样了,还爱岗敬业非要插手这一桩,也说不过去吧。 从许阳景这番轻浮的话音中,可以听出她跟许辰星的关系不算差却也不算好,至少对方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这件事,许阳景可以拿出来调侃。 地铁中的监视人员按理说应当不少,但赵浅经历的关卡却不是很多,所以前后算一算也只有许辰星、李却和周枕三个人,其中李却已经死了,毋庸置疑,何况李却这个人曾遭受站点非人的虐待,心本来就不属于系统那一边,而许辰星又重伤在床没作妖的能力,那重点怀疑对象就落到了周枕的身上。 不过这一站里容纳了十三个离经叛道的乘客,赵浅也不会自恋到认为系统只针对自己,说不定就有那行为更加乖张惹人注目的混在当中,也自然而然地引来了暗中监视的人,不过事态发展至今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更何况只要废了监视之人的耳目,他也就只能空叹无奈难以插手。 将烛芯再捂住一点,尽量缩小可见视野。赵浅道,这种微型监视器比较简陋,没有大量可见光的情况下清晰度很低,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种办法虽然能避开那些蜘蛛的监视,但人类的肉眼视物也是需要光亮的,倘若这时候有人暗中下死手,赵浅他们就处于绝对的弱势。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贪生怕死的胡峰身上,胡峰将蜡烛与瓶子抱在怀中往后一缩,信誓旦旦地保证,我既然已经转投你们的队伍了,哪有自毁长城的说法,要是再有临阵倒戈的行为,那我就就 站点里面不敢随便发誓,毕竟有一语成谶的可能,但现在四个人八只眼睛都看着他做戏,胡峰总不好临时改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道,就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说完,胡峰心虚地闭着眼睛又嘀咕着,莫怪莫怪,不要当真。 以誓言的方法对胡峰进行了约束之后,赵浅才统计了一下屋中四个人的蜡烛高度,其中自己与老主持的最短,胡峰这种取巧人士当然不会委屈自己也不会强行冒头,他的蜡烛只要不出意外,可以刚巧烧到最后一个小时,就算需要补充,一根极细的蜡烛头就足够了,更何况胡峰还收集了一定量的尸油。 许阳景这小姑娘的蜡烛是几人中最长的,十二小时绰绰有余,以目测大概还能超出规定时间一两个小时,许阳景试过,至少自己这蜡烛无法砍断分享,只能被整个的易手剥夺,因此乘客之间没有和平的道路可以走。 傅忘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由于乘客知道时间紧迫,所以每一分钟的剧情都可能发生各种转折,体感上过了很久,但其实才第一个小时见了底而已。 我们这儿也算人多势众,这么大的乘客比重不管是算计还是武力劫取都不太可能,我想之前那些暗中觊觎的目光也该有所收敛了,傅忘生说着,目光从窗户口跃了出去,落在一片黑暗之中,不过我们这儿虽然安全,也必然昭示着他们需要寻找另一个可以下手的目标,若是不出所料,很快就能听见动静了。 傅忘生虽然对自己的预测很有自信,却没想到他所说的动静来得这么快,几乎是踩在话音里响起一阵惨叫声。 可能是受限于站点规则,也有可能是伤人者没下死手,导致这阵惨叫声一直持续没有停歇的意思,且由中气十足转向微弱,竟让其他人有种以耳朵见证死亡的忐忑感觉。 是从东边传来的,赵浅指了指门外,位置有些远。 固守一地且跟其它乘客没有联系的情况下,很容易造成视角的狭隘,难以确定其他人的动向,尤其是这一站的场地并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很难说会不会造成蝴蝶效应。 出去看看?傅忘生提议。 他话音刚落就受到了胡峰的强烈反对,毕竟胡峰曾经自己造孽,将一颗要命的人头剁成了两颗,瓶子虽然是宝贝已经收容了一颗,但另一颗还在外面巡逻,不仅等着胡峰露面,还会伺机放走自己的同伴。 傅忘生五官本就凌厉,收起笑容时自有种说不明的杀气。他自打进入这一站之后,就很少流露出以往那种风流胚子的狡黠,相反更像是一层无微不至的透明玻璃,除了赵浅,不管是谁跟他说话超过两句,就打心眼里生出退避三尺,不敢妄动的寒意来。 傅忘生看着胡峰道,我问你了吗? 胡峰畏畏缩缩地退到了和尚身后。 我跟你出去看看,其它人留在这里。赵浅将身上的背包卸下甩给了老主持,里面的东西足够你自保,真下不了手杀人,可以揍到对方失去行动能力。 他与傅忘生原本就各带了一个背包,背包中放的东西大致雷同,除了刀具和各种逃生用品外,还有小型氧气瓶、酒精、打火机、水壶和军粮,而且都分门别类的放好,杜绝了安全隐患。 背包看着不大,只这些东西都足够一个人在万物灭绝的极端环境下生活一个星期了。 赵浅手中细弱的蜡烛在开门的一瞬间晃了晃,刚刚在外面环顾那一圈时,赵浅就发现站点的环境不算恶劣,虽有风但风不大,用手就能挡住。 因为那人头还在周围逡巡的原因,所以空气中都是那股难以言喻的腐臭味,嗅觉几乎为之闭塞,当然也就分辨不出是否有血腥气了。 第160章 赵浅与傅忘生出了门直接往东走,与此同时,那些暗中觊觎的目光又逐渐浮现了出来,这些人刚刚做完一件触碰道德底线的事,而这个底线也随着成功的结尾一下子被拉得更低,与此同时这些乘客眼里刚见了血,多冷静的人都会受到刺激和挑动,赵浅和傅忘生要是跟其它三个人抱团兴许难以撼动,不过选择单独出门,就会瞬间变成肥肉一块,谁看见了都想戳两筷子。 倒在稻田里还没死的人是个巨大的诱饵,狩猎的人会在诱饵的周围布下新的陷阱,就等着猎物的同类或者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庸人上钩,而赵浅和傅忘生不只是同类,在狩猎者的眼里还是庸人。 不过,赵浅和傅忘生的脚步却停在了木屋与稻田交界的边缘,傅忘生那种差点丢失的不正经又在二人世界中浮现了出来,他半蹲在地上,用刀背挑起一根隐在黑暗中的线道,这花招不是我们玩剩下的吗?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06) 赵浅趁关窗户的机会在窗缘上拴了一根黑色的线用来威胁胡峰,就与这道陷阱用了相同的手段。 智商不高的畜生,当然寄希望于主人踏进其所筑的圈里,最好还能主动吃一口饲料,踩一脚屎,这样就显得大家脑子都差不多,分不出人和畜生了。 四周寂静空旷,赵浅说话的声音很高,而暗中观察的乘客也离不远,这些话简直一字不差听得清清楚楚,直接将他们气得血气翻涌,要不是信任自己的陷阱,觉得赵浅不过虚张声势,可能会当场就抄起家伙出去跟赵浅拼命。 傅忘生的手腕一抖,那根线就被缠在刀柄上直接拔起,线的两边原本绑着自制的箭头,触发式的,在傅忘生有准备的情况下被直接卸力抓在了手中,他打量得目光上下一扫,虽然粗糙了一点,但还算坚固,手艺不错。 这话听起来并不像夸人。 就在傅忘生磨磨蹭蹭的这段时间里,赵浅已经向前走了几步。 诱饵摆放的地点很讲究,不能过远,引过来的人要是没办法一眼看见,出于对风险的考量,可能就会放弃营救;当然也不能太近,太近的距离能容纳的陷阱机关不够多,倘若一环出了问题,就会前功尽弃。 但同时赵浅也发现,由于时间仓促,虽说已经提前做好了布置陷阱的材料,陷阱机关的分布也不是那么紧密,他简单估算了一下距离,到诱饵之间最多三道陷阱就是极限了,而第一道已经被傅忘生破坏。 赵浅冷笑一声,他手里玄黑色的扇缘忽然打开,从稻草的边缘扫了过去,这些稻草显然是后来接上去的,非常脆弱,赵浅甚至没有使力,光是靠风就露出了底下光秃秃的地面和水潭 。 水潭在纯粹的黑暗中应该是分不出边界的,而赵浅手中的烛光微弱,映在当中就应该是极小的一点橘黄,但此时,赵浅却留意到水潭虽然黝黑深凄,这一点烛光却分散的很开,整个水面都与有荣焉的泛起白来赵浅迅速往后退了一步,从水潭里冒出个黑黢黢的东西直扑他的面门! 这下,连设陷阱的两个人都愣住了,他们确实在这左右动了手脚,掩护似的稻草也是他们加盖上去的,但这陷阱却比较简单,用了沼泽的原理,只要有人不小心踩上去就会迅速下陷,倘若不想死,就得乖乖交出手中的蜡烛,但水潭里往外冒东西这件事却完全出乎所料。 冒出来的这个东西身形高大,赵浅在寻常人中已经算是高的了,但这黑影却比他还要高出近两个头,而支撑这高大身材的肢体却细长纤弱,张牙舞爪时就像自树干上延展出来的小枝杈。 并且这东西的行动速度非常快,它一下子没击中赵浅,半空中就改变了方向,黑暗就像是它的一部分,只是有烛光的情况下,它与黑暗有一层阴晦不明的边界,而这东西的颜色竟然比黑暗更深,所有的光线都被它的表层皮肤吸收了,而接触到它皮肤的东西譬如那些长在地里尚未除尽的稻草,瞬间跟着发暗发黑,几秒之后化为齑粉。 现实中有这技术,能省了大部分农村放火和回收的代价。 赵浅一只手要护着可怜巴巴的蜡烛,动作不宜过大,在他退过来的一瞬间,傅忘生就与赵浅交换了位置,等这乌漆嘛黑的东西再度下手时,等待它的就是一把刀与一支花里胡哨的金笔。 赵浅顺手将扇子一开,小范围的丛生钢铁在他与诱饵之间铺上一条道路,傅忘生再将怪物往旁边引,方圆十米不管有什么机关陷阱,都能被这三个神鬼一样的东西辟开,赵浅由此轻松走到了诱饵身边。 这诱饵是个女人,年纪不小但脾气很好还很爱笑,一天的站点里,大部分的人都是笑不出来的,所以赵浅对她的印象很深。 女人被强奸过,下半身的裙子被撕碎了,躺倒的姿势充满屈辱,手腕上还有粗暴对待后留下的淤青,而大半张脸都泡在淤泥中她的伤重在腹部,虽不致命,却会引起不断的失血,赵浅检视她时,人已经死了。 赵浅感情缺失,意味着他很难感受到开心、悲伤、愤怒等等一系列于他人而言正常不过的情绪,却并不意味着他是根彻底的木头,当某一种情绪汹涌而来时,就算是赵浅也多少会受到点影响。 他的眼睛倒映着烛火一下子转了过来,目光落在木屋之外的夹角里,曾有人形容他的目光如刀,这时却又不准确了,刀这种利器在赵浅的目光之前也显得温柔,藏在木屋之后的人明明难以清晰地分辨赵浅,却在这一刻感觉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与他 自己是那刚出生的兔子,赵浅是千年修成的怪物,只要他想,自己必死无疑。 但赵浅只回头看了几秒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女人的身上,他脱下身上的外衣盖住了女人的双腿,半蹲在旁边说了声,得罪。随后从污泥当中将女人抱了起来。 那黑黢黢的怪物因为赵浅的举动忽然停下了攻击,傅忘生因此得到喘息的机会,他瞥了一眼赵浅与那女人,又看了看眼前的怪物,你放心,赵浅只是将你的身体带出去安置,他不愿意你死得毫无尊严。 怪物不会说话,只在喉咙里滚过一阵哀嚎,随即它高大的身体像是瞬间融化了,只在站过的地方留下一滩水。 冤有头债有主,这怪物虽然是被满腔悲愤驱动,却还有几分人性,本该比那暗中的真畜生活得长久。 乘客本来就不是吃素的,那两藏在暗中的畜生一看赵浅抱起了地上的尸体,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败露,没有什么投机取巧的可能性了,加上他们虽然浑不知礼义廉耻,但脑子还在,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容易在站点中引起公愤 在站点中为了自己的存活率而杀人是一种本能,人人都可能会有这种求生欲,所以通常不会苛责,但虐杀、奸杀、无意义的屠杀从根本上就是低劣龌龊的,就算是为了自己着想,乘客们也会主动疏远甚至先淘汰这种人。 趁着赵浅和傅忘生还没看到自己的脸,所以这两畜生提前逃跑了。 赵浅将女人安置在一处平坦的地里,周围没有淤泥和水潭,像是刻意让她远离那片充满噩梦的地方,随后他还回头看了眼跟过来的傅忘生,要不还是找和尚来超度一下吧? 倒也不必,她已经变成那副样子了,要自己报仇也绰绰有余,傅忘生蹲在赵浅旁边,我建议这周围可以多挖两个坟,我估计待会儿就能用上了。 你说在这个站点中,是所有死亡的人都会变成刚刚那样的怪物,还是非得死得屈辱无比,才有自己复仇的可能?赵浅冷冰冰的声音传进傅忘生耳中,后者挖土的手停了下来,黑暗中安静了有两三秒,傅忘生才道,以站点的秉性,恐怕是每个人都会而且你别看这姑娘化成的怪物现在还保存有理性,只要她杀了第一个人,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除非我们都死光或者她被清除,否则永不罢手。 这是站点的规则,而这个规则就类似于法律,它给你复仇的空间,但只要你选择走上这条路,就要做好无法回头的准备。 规则对心存善念的人公平,对丧尽天良的人竟也是一样的同样公平,不为任何道德更改。 但现在,乘客们还不知道他们将枪口对准同类,会酝酿出怎样的后果,赵浅又叹了口气,希望此夜尽时,他们能少做点自相残杀的事。 然而事与愿违,赵浅话音刚落,木屋中又传来一声惨叫,是个男人的,判断不出他是被怪物袭击,还是又遭了自己人的毒手。 傅忘生拍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只口哨来,这口哨赵浅见过,普通人买来叫猫叫狗都可以,傅忘生是买来叫郑凡的,还有几次因为在小区楼下吹,被其它住户投诉了。 当傅忘生掏出口哨时,赵浅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荒唐事了,因此笑一笑,站点一定会记恨你的。 第161章 以傅忘生的经验,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站点的优先记恨批次当中也有傅忘生这个名字,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更何况地铁系统这种反人类的设计也算是自己岳母和大舅哥的杰作,它这么针对自己,始终有点大家长的意思,傅忘生过于乐观的认为,这也是考验项目。 只是别人家考验人品与责任感,赵浅家考验命够不够硬。 带着湿气冷气与肃杀之气重新回到房间中的赵浅与傅忘生,仿佛十几分钟里就变了一个人,映入眼帘时更显果决,胡峰刚想为自己说一些洗白的好话,话到嘴边却又默默噎了下去,随即整个站点中响起尖锐的口哨声,傅忘生的艺术天赋偏到了沟渠里,一只口哨他都能吹出喇叭与唢呐结合的感觉。 陷于寂静而越发恐怖的站点莫名其妙热闹了起来,身处其中的乘客怀疑自己耳朵有毛病,好像听见了结婚或送葬时才有的乐器声。 因为口哨的单一性,没办法做到唢呐高难度的转音,所以越吹越是刺耳尖利,好听其实也平常,所有的乘客受到了这明显不过的信息,都开始向赵浅与傅忘生所在的地方靠拢。 高警惕的靠拢使得大部分人都围在外面或堵在走廊中,不敢一下子都闯进来,然而谨慎也有谨慎的坏处,外面与走廊的空间都不大,一下子汇聚这么多的乘客,难免会有撞在一起的尴尬,到最后只能相互笑笑做个请的手势,试图让对方做炮灰。 赵浅当然清楚这些乘客的想法,他与傅忘生的本意也非强求,只等人到的差不多了,口哨声一停,赵浅道,我建议各位不要尝试自相残杀,刚刚稻田里死去的女人已经变成了索命的怪物,她第一个目标肯定是凶手,但之后你我都有可能被盯上,倘若不信 赵浅的这种做法明明大仁大义,说出的话却不大好听,他又道,倘若不信也可以尝试尝试,只是造出怪物后麻烦与之同归于尽,别拖累别人。 膈应人的话某种时候也能起到挑拨离间的效果,有些乘客就是喜欢浪,但也有乘客会选择小心行事,观念不同,对危险的警惕程度也有不同,倘若还有人想对乘客动手,必然也有害怕制造出怪物的及时插手阻止。 赵浅不求此举能消除所有自私自利的做法,但至少动手前可以三思。 好了,说完了,能听懂人话的都散了吧。傅忘生兴师动众的将所有乘客都召过来,又轻飘飘用一句话打发了。 乘客:这是什么品种的混蛋? 因为挤得紧,里面又下了逐客令,乘客们只能散得咬牙切齿,甚至还有前头踩后头鞋的状况,彼此之间都问候了一番对方的祖宗,就连站点也很无语。 像这样两句话将乘客聚在一起,又两句话打发掉的情况几乎是站点特权,乘客只有被玩弄没有凌驾和模仿的资格,但一来赵浅与傅忘生现在的位置不属于站点规划,二来他两也真的没做什么,总不能以站点里不能吹哨定责,将他两送去惩罚改造吧? 你们是不是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许阳景年少老成,不过好奇心还没被磨灭,加上烛光穿透力有限,窗户外黑暗笼罩,她当时就算是想往外看,烛光最多也就能照见窗户缘,看不远。 许阳景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又追问,稻田里死了一个女人,怎么死的? 奸杀。赵浅丝毫没有在小姑娘面前掩藏残酷真相的自觉,他又道,两个人。 阿弥陀佛。老住持的反应比许阳景还要大,倘若这儿有尊佛像,赵浅怀疑他老人家会跪下去忏悔全人类的罪行。 许阳景张扬的眉眼一沉,啧,杀人就不能采取干脆利索的手段吗?站点里还要满足自己的兽欲,真是死了也活该。 这屋里除了老住持的四个人本身道德水平就很成问题,瞬间达成了怪物如果要复仇,会就地装耳聋眼瞎的共识,大不了其失控后再收拾,反正阻止怪物复仇的难度也轻不了许多。 不出所料的话,现在木屋中应该还有个身受重伤的人。赵浅在耳边指了一下,刚刚有惨叫声。 傅忘生与赵浅刚刚吹哨演得那一出好戏除了警告乘客们不要随便动手之外,还有个原因 倘若在木屋里被伤害的是蜡烛争夺中的无辜者,那伤害他的乘客夺取蜡烛之后也肯定不愿他死,怕他变成怪物实施报复,头脑正常就会立即返回原地救治。 但如果刚刚惨叫的人是被怪物收拾掉的,其余乘客都聚集在赵浅这里,自然不知道此人的确切位置,恐怕他跟他那同伴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这么久还没听到第二声惨叫,看来不是怪物得手喽。胡峰佝偻着身子来参加讨论,他一只手捧着玻璃瓶,另一只手拿着蜡烛,整个人的状态异常猥琐,要不是刚刚许阳景和老主持全程跟他呆在一块儿,保不齐就将他当成那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了。 赵浅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认胡峰虽然外表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头脑还是够用的,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但同时,赵浅又补充道,如果乘客死后都会变成这样的怪物,我们得随时最好遭遇三只怪物的准备。 乘客会听劝谏,听不进去的也会心存疑虑不敢轻举妄动,但怪物不会,它一旦报仇,那凶手就会在死后成为它的同类。 除了傅忘生和赵浅,屋中其他人还没见过那只怪物,其中傅忘生跟它缠斗许久也算对其了解,简单总结出几点道,怪物身上的气味很大,跟那腐臭的人头差不多,很远就能闻见,所以要提前躲藏应该不成问题。还有,怪物出现的地方都会有一块圆形的水潭 傅忘生的话刚说到这里又忽然停下了,他缓缓看向赵浅,外面的稻田地里有多少相同的水潭? 答案是无数,就算是赵浅这么好的记性也数不清藏在无边稻田中具体有多少水潭,而且所有乘客经过稻田时都是白天,那些水潭就算有什么不对劲也看不出来,可是现在的黑暗中,那些水潭究竟是水潭,还是死在此处的乘客怨灵,谁也不敢保证。 守住所有的出入口,我与傅忘生再出去一趟。赵浅当机立断。 这个一天的站点,让赵浅恍然想起他刚进地铁系统时,被送去的第一个站点。在那个站点里,原本死在其中的乘客也被站点所利用,成为了屠杀新乘客的工具。 那吊在水晶灯上的尸体,那满冰库的死人就是这稻田中千千万万的水潭,同样的游魂周而复始,被缚其中。 刚回来几分钟的人又风风火火冲了出去,带起的风吹了许阳景一脸,小姑娘哈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不是说这两人沉稳多智的吗?怎么现在看,所有乘客就他两又能作妖又冲动? 许辰星给她这个妹妹恶补的知识看来略有藏私,没将赵浅和傅忘生的本质挖出来好好掰扯掰扯。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07) 蜡烛这种东西除了越少越短之外,它还有个特性,烧到一定程度就算尚未见底,剩下最后一层薄蜡既容易碎也容易软,就算是平稳的玻璃容器也很难保证烛芯坚持到最后一刻,更何况赵浅手中提着的架子是钢丝掰成,相当简陋。 作为乘客中蜡烛长度最短的那根,已经快见了底,风中一吹摇摇欲坠,赵浅说了句,最多能撑半小时,剩下的就会掉出架子我这根蜡烛也算寿终正寝。 他手上其实还有两根备用的蜡烛,不过这些蜡烛是站点的额外配置,点燃之后会不会还有其它花招谁也不清楚,所以乘客们也在等,他们知道赵浅的蜡烛最短,肯定第一个坚持不住。 有人在前面当冤大头白老鼠,何乐而不为呢? 一望无际的稻田没有因为之前的变化而有丝毫更改,那些能吸收光芒的水潭错落分布,由于赵浅与傅忘生两个人只有一根蜡烛的缘故,因此只能专注脚下而难以看清更远的地方。 当然赵浅也尝试过使用电筒和手机,不过此处所有黑暗都是出自站点的杰作,别说手机和电筒这样微弱的光源,恐怕就是抗座核电站过来,也没办法亮一枚灯泡。 既然条件受限没办法大规模搜查,那就只能专注于最近的小水潭,赵浅和傅忘生两大男人拉着胯半蹲在水潭边,身影几乎能完全遮盖这小小的祸端,倘若不是这东西的隐藏杀伤力可能大的吓人,几乎有种乘客合伙欺负它的感觉。 应该是有什么触发条件。傅忘生随手折了根稻草,这水潭怪异,就算是傅忘生这样的也不会疯到直接拿手去戳,这稻草杆子在这时起到了作用,直没入其中三寸有余还不见底,而水潭也没起太大的变化。 水是液体,被外物侵入是会起涟漪的,赵浅凉薄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讥讽道,你这样浑然一体,半点波澜都不生能称之为水吗?是站点当初设计时有毛病,还是人死后脑子蒸发,导致这么浅显的破绽都掩盖不了? 第162章 那水潭简直是从善如流的好手,赵浅话音一落它就开始顺着稻杆挑动的方向起涟漪,看得赵浅与傅忘生哭笑不得。 这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你这水潭是智能的,可以听懂人话吗? 这些东西暂时还没表现出攻击力,赵浅将稻草从傅忘生的手中抽了出来,又道,我们目前面临的情况还很糟,没必要为自己提高难度。 傅忘生耸一耸肩,既然站点已经布置了这么大的猎场,这些东西迟早会派上用处的几个小时后,当所有乘客吹灭蜡烛,黑暗笼罩,这种大规模的单方面围剿,我们的劣势会很大。 不过蜡烛吹灭之后,乘客们就解放双手没有了限制,只要我们这段时间不减员,挺过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应该不难。赵浅补充道,毕竟站点没有要求死亡率,倘若打群架,当然人越多越好。 稻田空旷,四面来风,赵浅原本预计自己的蜡烛还能烧半小时但实际上却坚持了不到一刻钟,随着一阵冷飕飕的阴气,那可怜的烛心晃荡着终于湮灭了。 黑暗没了最基本的阻隔,刹那之间席卷过来,赵浅和傅忘生明明近在咫尺,却也立刻失去了对方的身影。 不过虽然眼睛没了用处,其它感觉还在,赵浅问了声,按你的经验,我现在续上蜡烛还有用吗? 傅忘生大概在赵浅下方半米的地方回答,目前看,蜡烛的延续虽然不能完全代表乘客的生死,但至少能阻止站点的一部分要命行为,另外,蜡烛灭就代表乘客的任务失败,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但站点并没有说,乘客一定要举着自己的蜡烛吧。 黑暗中,赵浅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丝的慌张,相反,那正常难见的笑意被黑暗扩大化,傅忘生只从这句话里,就能想象出赵浅现在的模样,那平素板正冷漠的脸上必定有一分的讥诮。 烛光从不远处的木屋中透了出来,在赵浅和傅忘生背后的房间中,三个人看着四根蜡烛赵浅早在出门前,就已经将备用蜡烛点燃了,因此站点不认为赵浅已经任务失败,自然也就无法将他驱逐出站,或者直接采取其它高效抹除的手段。 不过,蜡烛的事情解决,但他与傅忘生被困黑暗的事情却已成事实,也休想轻易摆脱。 木屋中露出来的烛光十分有限,赵浅虽然能看见那星点亮堂,不过对己无利,缠绕他周身的黑暗变得越发深重,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东西靠近,带着腐朽的气味和阴寒的湿意。 我们这也算提前感受站点的夺命机制了。这次傅忘生的话音是从赵浅的背后传来,离得很近,赵浅感觉自己再往左后方挪半步,就会跟他撞上了。 傅忘生又道,十二个小时过后,我们面临的情况只会更加危险。 就在这时,赵浅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一股难以招架的刺骨寒意瞬间渗透进来,肩膀瞬间发麻发涩,酸疼的抬都抬不起来,不仅如此,酸疼只持续了一秒,随即冒出头的就是尖锐的刺痛,赵浅瞬间额角淌汗,他忍着剧痛将肩膀下沉,试图脱开敌方的掌控,而手中长扇则向肩上五寸扫了过去 四周再次陷入死寂,双方都在黑暗中偃旗息鼓,空出了恢复元气的时间。 受伤了吗?傅忘生虽然看不见赵浅,而造成赵浅左臂半瘫痪的东西也没划破衣物和皮肤,也就是说周围没有血腥味,但傅忘生最清楚赵浅的秉性,只有受伤才会让赵浅这么安静,否则自己肯定能听见一些细微的动静。 赵浅此时方才闷哼一声,不要紧,冻着了,活动一下应该能化开。 就在赵浅与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短兵相接时,傅忘生这里也没放松,他应对的东西又跟赵浅的不一样,交手过程中能清楚的发现是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个,大的傅忘生没察觉出什么特点,但小的那个却很明显是拼凑出来的,一具身体可以分成无数块拳头大小的东西,傅忘生只在心里描绘勾勒一下,就将自己磕碜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且小的这个无论怎么打击,哪怕全都散了也会很快聚拢,相当棘手。 赵浅,傅忘生这次离得稍远,说话时语调飘飘忽忽的,几乎听不真切,他道,一天的站点要进来很难,有些入口甚至是一次性的,也就意味着能进来的乘客只会越来越少,哪怕前仆后继全部死在此处,没有生还者也难以凑足这么庞大的数目倘若稻田中的水潭真是死者坟堆,这么大体量的死者从何而来? 方才赵浅也发现了,他白天从地铁出口进站时,稻田虽然庞大,不过有光就能一眼望到尽头,现而今黑暗笼罩,倘若此过程中稻田还在不断延伸,水潭的数目翻倍,那就不是死在此站的乘客能够满足的,恐怕 难道这里是所有乘客的墓场?赵浅皱眉,所有死在系统中的乘客? 傅忘生在黑暗中点一点头,他点头是对自己猜想的肯定,不是给赵浅看得,所以傅忘生黑暗中又再度开口,我刚刚的对手好像是罗先生和罗燕。 傅忘生迄今为止的大半辈子都泡在站点中,得罪、伤害以及间接伤害的人不知凡几,倘若袭击他的人真是罗先生和罗燕,也不过先头部队而已,很可能接下来他会被无数人摁在地上摩擦。 可是不对,赵浅对自己的善良有种盲目自信,他道,我在站点中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任何人,那刚刚与我交手的又是谁? 赵浅回想着刚刚交手时的触感,那抓他肩膀的似乎左右边身子都不对称,右侧稍稍向下挂着,而铁扇边缘与其接触时,没有感觉到皮肤的韧性,应该是一下子就扎进了血肉中,而骨头稀碎,连撞都没撞上扇子。 赵浅的心忽然向下沉,沉到了幽静的深渊中,傅忘生接连喊了他两声都没得到回应,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直到刚刚被他击退的东西又有了动静,赵浅才缓缓开口道,刘我这边的是刘。 按理说,刘是没有进过站点的,毕竟当初赵浅与他还是一个团队时,大家同寝同食,刘如果动不动消失三五天还带着一身伤回来,只要赵浅不蠢不瞎,都会发现异样,但要是刘没进过站点,那现在的情况又解释不清楚。 先别想这些,傅忘生强行拉回赵浅的思绪,他道,我们先摆脱眼前的困境,回到木屋中在做计较。 黑暗里对付未知的敌人已经很艰难了,倘若注意力还受到分散,难保自己与赵浅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幸亏赵浅天生的冰冷心肠,在得知对方曾是自己挚友时反而更加沉稳了,他的左臂从麻木中缓和过来,这才发现那股刺疼是脱臼造成的,赵浅咬了咬牙,自己将错开的骨头接了上去,继而伤臂一秒都不耽搁的在地面上一撑,擦着扫过来的利风避过要害,但腹部的衣服还是被划破了。 赵浅道,木屋窗户里透烛光,我们往那边撤站点应该是不想过早的暴露出底牌,袭击我们的东西势力单薄,要冲出去应该不难。 傅忘生表示了赞同,一来他这边的两个人本事稀松平常,活着时就比不上刘的训练有素,再有,傅忘生本就技高一筹,因此尚显游刃有余,他道,田忌赛马,以强搏弱,我们交换对手。 话音刚落,也不管赵浅来不的来及反应,傅忘生就甩开罗家父女向着赵浅的方向而去,与此同时赵浅也弯腰回身,挡住了那位全身掉肉的小姑娘。 对手一换,形势逆转,两步错落间离木屋不过四五米的距离,烛光虽然还是照不过来,但老住持和许阳景都听见了动静。 短短时间老住持也学会了勾心斗角,他留下来看管赵浅的蜡烛,让许阳景打开了门,小丫头举着自己那根尚算敞亮的蜡烛去迎接盟友。随着烛光的靠近,黑暗逐步褪去,傅忘生一把扶住了赵浅,而许阳景也被他两的狼狈惊到了。 许阳景的小脸整个皱了皱,她道,怎么搞得?随即她又看了眼赵浅手中已经弯曲变形的钢丝圈,又问,蜡烛灭了?怎么灭的? 风吹得。赵浅说着向后看了一眼,一阵好巧不巧的风。 黑暗因为蜡烛光的限制难越雷池,当中闹腾的声音也瞬间停了下来,四周重新转入寂静,许阳景向他们的身后张望一眼,先进屋吧,你们留下的蜡烛烧不了多久,而且老和尚的也快见底了总得想个解决办法。 许阳景原本是想给自己找两个强有力的盟友,但现在的感觉却像是这两人的保姆,又是出门迎接,又是考虑退路,看赵浅的伤势,待会儿估计还得帮忙上药包扎。 小姑娘暗中对她姐提供的情报咬牙切齿。 第163章 赵浅的伤并不严重,最外层的皮肤受力受冻有些泛青,其次就是刚刚匆忙接骨没接正得掰开重接,别看傅忘生此人对自己狠得下心,遇到赵浅的问题,他就咬着手绢旁边嘤嘤嘤,又是什么怕自己失手让赵浅再受苦,又是舍不得下重手将赵浅的肩骨重新掰开 反正林林总总给自己找了数十个借口,就是不肯亲自给赵浅上药,而屋中其它两人,一个成天阿弥陀佛的和尚,那十指连自家养的鸡都没伤害过,也不指望他能在赵浅身上发挥什么大作用了;一个畏畏缩缩的阴谋家,成天捧着瓶子想着怎么偷挪更多的蜡烛,他恨不得赵浅赶紧死,当然更不会援手。 许阳景叹口气,撸起袖子对赵浅道,我就是个次等选择,但既然你的队友不肯上阵,我这个次等选择就是你目前唯一的选择。所以来吧,脱衣服。 哎,你要下手可轻点,有没有经验啊,小丫头毛还没长齐呢,可别把赵浅的骨头伤了。 傅忘生讨厌就讨厌在这里,他不动手也就罢了,还在旁边逼逼赖赖,许阳景可不是包玥玥那样能忍的性格,她冷笑一声,再多余说半句话,我就将赵浅的胳膊彻底掰折怎么样?才终于堵了傅忘生的嘴。 整个接骨的过程,许阳景都觉得赵浅像是唯一的局外人,他居然能全程冷眼旁观,任由周围一圈人瞎胡闹。 随着闷在血肉中两次骨头响,傅忘生刚刚还不正经的脸忽然一肃,他自己抵在门口,同时右手一张一阖,示意老和尚和胡峰守好另外两个走廊的入口。 从刚刚赵浅的蜡烛被吹灭时,傅忘生就有种感觉,像是自己与赵浅的一举一动都处于第三方的监视之下,而这监视的人可不像在蜘蛛当中装摄像头的人这个人必然离自己很近,甚至有可能就是乘客中的一员。 现在赵浅需要恢复时间,所以傅忘生虽然全程说着我不能,我不可以,我好可怜的话,其实耳朵一直竖着,听周围有没有第六个人的声音。 许阳景心想着,又出什么事了。却听赵浅沉声道,有人跟着我们,但我们目前却看不见他。 许阳景迅速反应过来,接着问,在房间里? 赵浅摇摇头,刚刚忘生应该已经检查过了,不在房间里,在外面我的蜡烛一灭,黑暗直接笼罩下来,此人肯定也受到了波及,大概率受了伤,没能跟上我们的步调,你关门时应该就将他锁在外面了。 能隐身不代表可以穿墙,被锁在外面只能绕个大圈子,从走廊进入这里,而且这个人伤势一定重于赵浅,所以赵浅接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都没趁机闯进来。 并且这个人也没想到赵浅没有用药,整个空间中除了蜡烛燃烧的气味,就属他带过来的血腥与消毒药水最为刺鼻,还没有遮掩,只要鼻子不塞,就算此人放轻脚步也能很快被察觉到。 这人还不算笨,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味道过重时立马就想跑,可惜老和尚虽然吃素但逮人的速度却非常快,他袈裟忽然往前一套,空气中兜出一个活人的模样,晕头转向的往墙上撞,老和尚慈悲情怀忽然上头,将手垫在墙与此人的脑袋之间,防止瞬间开瓢。 由此可见,这人虽然可以隐身,但衣服之类的外来物品在他身上却无法消失赵浅想了想,缓缓捂上了许阳景的眼睛。 被袈裟网罗住的人还是不安分,第一反应就是扯开头上的东西离开这为他设立的天罗地网,然而下一秒,傅忘生就已经来到了这人面前。 袈裟被掀开的同时,傅忘生右手用力,将他的脑袋往地上狠狠一按,正常人都会因为这一下的冲击力直接摔倒,而慈悲为怀的老和尚只慈悲自己的,不想慷他人之慨,所以傅忘生接手后,他老人家早就退到角落中念经去了,当然也不会再用肉掌垫衬一下。 这人虽然已经很快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鼻子和嘴还是因为惯性在地上擦了一下,软骨与牙龈瞬间磕破,血溅在地面上,更加强了空气中有个隐身人的既视感。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08) 此人吹灭赵浅的蜡烛,就是想让傅忘生和赵浅一起死在外面,单就这种险恶用心来说,傅忘生感觉自己还是太仁慈,否则该将这人带着血腥气直接扔到外面,被黑暗中的东西瓜分了才好。 受伤和□□上的疼痛当然会引起呻吟和惨叫,不过这跟临死前拼尽全力的惨嚎不一样,身经百战的乘客们可以听出差别,所以也不会冒然进来救人。傅忘生半蹲在地上,手里揪着此人的头发,开口道,是用了道具吧?你在系统中用这样的道具暗算过多少人? 被傅忘生限制住的人决定装死,不管傅忘生怎么问他都不吭声,谁知傅忘生也不气恼,他只是冷冷笑了声,都是刚刚从那片黑暗中回来的人,你应当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吧?要是被你暗算的人都扑过来找你算账,你顶的住吗? 傅忘生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人一瞬僵硬,他便再接再厉又道,但我现在有个保命的办法可以避免这种情况,你这能力不错,如果我们能结为盟友,这保命的方法自然要大家分享了。 傅忘生此言一出,不仅将俘虏诓上了架,就连许阳景都回头低声问赵浅,怎么,你们有什么好主意藏在肚子里,还不打算跟我们说? 赵浅淡淡地回道,骗人的,别信。 被抓住的人还不知道傅忘生是这种奸诈之徒,他沉默了良久,过一会儿才开口道,给我两件衣服。 得亏赵浅和傅忘生都是爱干净的人,又怕任务途中有什么状况,所以没像其他人行李带的简单,换洗衣服也是将就,他两的背包中倒腾倒腾,总算给这人凑足了一套完整的行头。 穿戴好衣服扯开脖子上的道具,灰头土脸的人终于展现出了全貌,这个男人不算矮,但也比不上赵浅和傅忘生高,因此裤腿和衣袖都嫌长了些,需要挽上去,他的鼻子还在往下滴血,也没个可以擦得东西,干干净净的衣服瞬间就脏了。 赵浅看着他皱眉道,衬衫送你,不必还了。 你有什么办法?这人也不客气,大概真当自己是个座上宾了,语气里还有几分命令的意思,要说赶紧说,不要耽误时间。 一看这人的脸许阳景就有了印象,她嗤笑了一声跟赵浅在角落里咬耳朵,分蜡烛的时候我留到最后才走的,还记得此人拿的蜡烛不长,跟老和尚的那根差不多,再有一小时左右就到极限了,他估计是急着想去解决这个问题。 知道他叫什么吗?赵浅问。 姓黄吧好像,名字不知道。许阳景满脸不屑,我说这人为什么做事缩手缩脚的,大家互通家门时他死活要藏着掖着,感情是准备做缺德事,怕人找上门算账呢。 傅忘生的目光越过这姓黄的,跟赵浅对视了一秒,随即许阳景就听到傅忘生怼着那人道,这么急干什么,蜡烛不够长了? 这姓黄的也不含糊,我的再短,也短不过你跟赵浅的那根你要耗也可以,我不急。 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啊,傅忘生手一摊,可能你还不清楚,我跟赵浅都是亡命之徒,只要能死在一起,也算是个好结局了只是我们不怕死,你不怕吗? 你!姓黄的终于有些忐忑了,他死死盯了傅忘生好一会儿,发现对面的人确实镇定无比,还从包里掏出一个面包问他吃不吃,而赵浅更是一脸无所谓,连看都不看那根摇摇欲坠的蜡烛。 艹。姓黄的在心里骂了一声,终于开口老实问,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第一,我要毁了你的道具,太缺德,第二,给你长个教训,让你有些心理阴影,最好以后再也不要随便暗算别人,傅忘生说着,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要不是这一站只要杀人,就会给自己增添难度的话,你这条命我早就解决了。 傅忘生的语调虽然轻浮不大认真,却将眼前人着实吓了一跳,毕竟站点里怕的不是真正的阴谋家,而是傅忘生这样云淡风气就能下黑手的。 不过,道具在站点里就是保命的神器,更何况这姓黄的男人已经逐渐依赖他这件缺德的道具,几乎可以形容成寄生关系,倘若傅忘生真将他脖子里的道具取走,他宁可一头撞死拉倒。 看来这一站要进来除了找到特定的通道外,日益加重的心理问题恐怕也是先提条件,只是有通道的情况下能够退居其次,不是首要筛选条件而已,赵浅忽然道,自己生死攸关时,还能奸杀其它乘客,又或者对道具有强烈的依赖心理,将生死都寄托在一样系统派发的东西上,又因为这样东西的鼓励,越发轻视生命,偷袭暗杀无所不用其极,还有 他的目光看向老住持,愧疚和秘密在心里藏了许多年,藏成了不可解的心结。老和尚闻言又轻轻念了声,我佛慈悲。 你们呢?赵浅忽然问许阳景和胡峰,心理问题和精神问题虽然很难治疗,但患者本身是有感觉的,你们为什么能够被这一站看上? 第164章 许阳景坦坦荡荡,你也知道,我家里已经有个优秀的姐姐了,她比我大上几岁,却也大不了多少,父母、亲戚、朋友难免将我们相互比较,致使我自小好胜,好胜到嫉贤妒能的地步。举个小例子,班上考试,谁的分数比我高,我就会崩溃发疯,就是这一点越来越严重。 但她现在举止正常,倒看不出是这么个小心眼的性子。 随后,良久没有人说话,屋中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胡峰的身上。 胡峰抓着手里的瓶子,整个人躲躲藏藏,似乎不想直面赵浅这个问题。 于是赵浅又道,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奇怪,隐身当然可以混在我们当中,不过人很难消除脚步、气味和呼吸声,此站寂静无比,我们说话又断断续续,动辄沉默,都没有感觉到第六个人的存在,也就是说,我与傅忘生在出门之前,还没有招惹上隐身人。 胡峰往角落中躲得更加厉害,整个人被阴影笼罩,只有摇曳烛火照在下巴和前额那块儿。 既然如此,隐身人是怎么知道我跟赵浅会临时离开屋内,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会孤军深入,查看稻田和水潭的?赵浅的语气已经明显由温和的陈述事实,变成了淡漠的质问,他道,除非我们当中有内奸一个不出卖人就不痛快的内奸。 胡峰的心理问题就是不断的更换朋友,不断的出卖对方,有时候他明知此举不合适,却病态的想要这么去做,因为他能从其中得到撒谎的快感。 傅忘生在赵浅的话音后接了声口哨,他为了防那姓黄的再次逃脱,一只手始终架在此人的脖子上,随着口哨声这只手紧了紧,还不忘有礼貌地询问,怎么样,赵浅说得没错吧? 那姓黄的人与胡峰本就是临时组合,为了先扫除赵浅和傅忘生,然后将许阳景以及老和尚一锅端,剩下的蜡烛自然是他们的,而且还少了很多竞争,不过这一切的合作都是建立在死人不会妨碍活人的基础上胡峰明显比这姓黄的技高一筹,他是暗中提供线索的,就算赵浅和傅忘生死后想报复,首要目标也不会放在胡峰的身上。 不过此时,这姓黄的也琢磨透了胡峰,不打算豁出性命替他隐瞒,所以很快就点了点头,他确实在帮我,而且不只帮我一个人你们的信息他已经向所有乘客散播了出去,只不过我是第一个找上门的。 说完,此人还有反击的余力,他看着傅忘生挑衅,一直在说我们有问题,那你们呢?既然能进来这里,就不是完人吧? 赵浅比许阳景还要坦荡,他直言,我天生情感缺失,现在却为一个人的生死执迷不悟这么极端的两种情况结合,你猜一猜会发生什么? 赵浅虽然说得暧昧不明,但所有人已经感觉到了凉飕飕的寒意。 一个人情感缺失,就说明道德观念薄弱,自控能力强的,兴许能像普通人过一辈子,但只要行差踏错半步,那就是泄洪般无法阻拦,毕竟无法共情时,杀一人百人也不过是数字而已。 没有情感牵绊,赵浅要做个自控能力强的人并不难,他毕竟没有太大的欲望,也不求世界对他怀揣善意,可是有了牵绊,那牵绊本身就是拴住赵浅的绳索,倘若断了怎么收场? 赵浅为一人生死执着,如果这个人必死无疑,或者要救他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呢?赵浅可会有半点犹豫? 姓黄的忽然后悔,他就不该多此一问,没为难到赵浅也就罢了,还将自己吓个半死。 紧接着,他又被迫看向了傅忘生那张脸,傅忘生笑道,至于我,我能进来的原因是因为站点没有对我进行筛查,我本身就是个死人,也是赵浅执着的对象。 你是死人?胡峰、许阳景、老和尚以及那姓黄的男人都惊到了,随后他们四人又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怎么,你也不知道?! 我就是这么神通广大,傅忘生接着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你们还都别得罪我,按这一站的设定,我跟外面那些东西都是同类,可想好了,我到时登高一呼,得罪过我的可都得没命。 傅忘生这话说得其他人半信半疑,却只有赵浅清楚哪有这么简单,否则刚刚蜡烛灭黑暗席卷时,怎么会忽然冒出一对罗氏父女对着傅忘生索命呢? 他不过是被系统给除名了,就像忽然出现的小bug,可以做漏网之鱼,但还不至于影响系统设置和站点判断,当然也不可能当死人里的老大,怪物中的将军。 只不过这个事实赵浅清楚,别人却一点不了解,将信将疑还有50%的信在里面呢,直接导致除了老住持,谁都对他有些敬而远之。 而老住持关心的却不是傅忘生是否真的能一呼百应,而是他既然已经死了,又是怎么复活的系统机制老住持是清楚的,不过他参与其中时,系统还不会随便在人的脑子里根植自杀和杀人的想法,他既然在现实中见过傅忘生,就说明系统之外傅忘生并没有真的死亡,那他为什么又要说自己已经死了?是在系统中被认定了死亡? 被系统认定的死亡又怎么能够在现实中保持理智,继续存活? 不过,现下环境复杂,不是问这些的时候,老住持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强行和蔼可亲地笑了笑。 大概是感觉危言耸听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傅忘生忽然一松手,让那姓黄的往后蹬了两步逃出了他的魔掌,整个人如同被改造过一般,说好听些是刹那间脱胎换骨,说难听些,就是他在此站第一次下手就遇到硬茬,万一这两硬茬只是冰山一角,后头的乘客会比他们更加高深莫测,自己肯定愈发吃亏,所以不得不放弃投机取巧的心思。 这姓黄的吞了口唾沫问,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傅忘生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此人便又问,我的道具也能带走吗?他慌忙补充,你放心,我之后只会用来保命,不会再害人了。 傅忘生看他磨磨蹭蹭的,啧了一声道,快滚。 胡峰作为一个暴露的卧底也想趁这次的便利跟着一起滚出去,然而许阳景这个坏丫头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她一把拽住了胡峰的衣服,想去哪儿啊,叛徒。 胡峰一直有些怵这小姑娘,毕竟年纪轻轻能在站点中如鱼得水的人都有些手段,更何况胡峰还曾见过许辰星,当然也发现许阳景跟她姐姐长得实在像 许辰星给很多乘客都留下过心理阴影,胡峰就是其中之一,只是胡峰并不清楚许辰星监视者的身份,只当那小姑娘是个柔弱却专门坑人的大佬。 赵浅跟和尚的蜡烛都快见底了,我不是想给他们再找两根来嘛。胡峰赔着笑脸,我们几个都绑在一起了,你们还拽着我的小辫子,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刚刚你也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还不是眨眼就将我们卖了?赵浅在许阳景旁边凉薄的补刀,许阳景拽人的力气更大,胡峰不得已还往后退了几步。 我是真想给你们多找两根蜡烛,胡峰急得脸都红了,你们要是真死了,难保不会针对我攻击,我再自私自利也想多活两天吧? 许阳景对此倒是表达了赞同,虽然胡峰的确不是个东西,但蜡烛不能耽搁,要不还是跟刚才那样,我跟和尚看着他,你两再出去逛一圈? 傅忘生原本是想将赵浅和老和尚留下,自己跟小姑娘出去的,然而想一想,胡峰此人确实奸诈狡猾,万一又作什么妖,赵浅带着伤自己死活不放心,还不如拴在身边带着,就算出事自己也能先给垫背,只是不知道已经死了一次的人在站点中是否还能再死一次。 找蜡烛这件事对于赵浅和傅忘生来说并不难,他们之前就埋了一根在稻草堆里,只是他们刚从稻田里回来,这会儿还不打算再回去一趟,所以想了想,赵浅道,还是在木屋里找吧。 乘客中缺蜡烛的并不多,且自从知道拿走蜡烛会触发站点的一些惩罚后,也不会见一个拿一个都囤起来,而且看现在的架势,站点里除了蜘蛛还没有成规模地涌出其它东西,可见大部分被找出来的蜡烛都是许阳景贡献的那种,短小瘦弱,半个小时勉强支撑,所以没有引起大范围的影响。 而第一批出现的蜘蛛也放缓了进攻的速度,也不知道在角角落落中酝酿什么阴谋。 在木屋中走来走去难免会遇到其它乘客,但赵浅和傅忘生的威名也断断续续在站点中传开了,所以暂且没有乘客想跟他们过不去的,倘若狭路相逢,甚至还会点头致意。 很快,傅忘生就在房梁上又发现了三根蜡烛,这三根蜡烛高矮胖瘦都一模一样,而且比许阳景找到的那根强一点,虽强不到哪儿去吧,终归积少成多,能坚持三个多小时了。 我拿了啊,你小心。傅忘生说着两手一夹,三根蜡烛都进了他的背包,随后仿佛是一瞬间,房梁上覆盖满鳞片状的冰晶,站点又开始刁难乘客了。 第165章 小蜡烛不会引起大范围的伤害,但相对集中的爆发对于站在它面前的乘客来说还是很可观的。 赵浅和傅忘生在房梁上看见三个穿蓝色衣服的小鬼,这三个小鬼画着不同的花脸,头还比身子大,乍一眼看过去就是个圆鼓鼓的球,四肢短小的难以着地,就以一种滑稽的姿态滚来滚去。 三种花脸的风格还不一样,最中央的黑如锅底,右边的则是朱红色,左边的泛黄,唯一相同的是三张脸都在笑,嘴角咧着像是没有极限,一直咧到了耳朵下面,里面是森森白牙,密密麻麻的长着还分里外两层,一眼看上去像是绞肉机,这要是被咬上一口,可不是单纯的伤筋动骨那么简单,很可能大半个身子都会遭受牵连,直接被撕碎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09) 赵浅的胳膊刚被接上,虽然当时断的利索,骨头没出问题,但青肿还在,用起来到底不怎么方便,傅忘生自觉主动的将大部分压力都放在自己这边,赵浅也乐得清闲,就这么靠在墙上盘玩着手里的扇子,时不时还数落两句,你不是没受伤吗?怎么腿脚也不利索的样子,这圆滚滚的球你都逮不住? 傅忘生上蹿下跳的时候还得抽空苦笑,这东西看着胖可灵活的很,赵浅,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注意力一分散,三个球娃娃立刻瞅准了时机扑向傅忘生,尤以黑色的那个速度最快,肉眼只能看清残影,等乘客意识到的时候,它可能已经从上而下套在活人脑袋上,连同性命一起取走了。 然而傅忘生身经百战,还有个置身事外的赵浅可以帮他纵观全局,即便看不清黑色肉球的动作,他也能凭着条件反射进行防御,再神出鬼没的东西都得寻着破绽才能伤人,而赵浅与傅忘生仿佛是联系在一起的整体,相互弥补,所有的破绽都被抹平了。 黑色的肉球进不了身,红色的那颗就开始焦躁不安,这个五短身材的大头娃娃速度比黑色的那个慢了不只一倍,但力气巨大,傅忘生的左臂刚刚与它有次短暂的接触,一直麻到现在,差点就跟赵浅组成残联了。 唯有黄色面具的十分神秘,全程在外围晃晃悠悠,不进攻也不出声音,但让傅忘生和赵浅最担心的却是这个小娃娃。 许阳景其实有些急性子,她眼看着蜡烛越烧越短,不一会儿就只剩下薄薄一层,就连有人从边上走过带起的风都足够她提心吊胆,反观和尚性命悬于一线,还是能眼观鼻鼻观心,一派无我境界难免气上心头。 小姑娘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说的拿绳子将胡峰扎了个严严实实,还用布团塞住了他的嘴,确保胡峰全身上下连根头发丝都别想伤人,这才开口道,已经过去半小时,蜡烛也快坚持不住了,我去看看他两,别是出什么事需要帮忙。 许阳景说着,老大不客气地拍了拍老和尚的头,别只顾着念经,好好看着蜡烛也看着胡峰最后一根备用蜡烛你找准机会点上,我要是没死,很快就回来。 老住持做事慢条斯理,许阳景却风风火火,他两天生相克,以至于老住持刚开口有话要说,许阳景已经消失在大厅中了,走廊上厚重的帘子还在晃悠,老住持只好重新闭上嘴叹了口气。 寂静与黑暗是绝佳的搭档,也因此打斗的声音可以传出很远,大部分的乘客没有凑热闹的心,就算听见了也会压下好奇,毕竟这时候保命要紧,谁也不知道闹出动静的那一方招惹了怎样的东西,会不会牵扯到别人,有时候可能看一眼都是要遭罪的。 许阳景心里清楚,这一准是赵浅和傅忘生找到了蜡烛,触发了机关,现在正和站点斗智斗勇呢,所以眼皮子也不眨,直冲有动静的地方而去。 她的蜡烛够长,烛芯没怎么剪因而光线充足,两三米远就看见傅忘生耍猴似得辗转腾挪,跟两个肉球打个死去活来 而第三个肉球已经收拾完了,正被赵浅踩在脚底下呢。 这种类似的东西许阳景见过,她拿走第一根蜡烛的时候也遇到过差不多的,但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多,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对付起来也算有经验了。 你怎么不上去帮忙啊?许阳景光明正大地走到赵浅跟前,嘴里问着你怎么不帮忙,但看傅忘生游刃有余的样子,她自己也打算旁边看戏不插手。 赵浅没有回答她,而是眉心一皱,你怎么来了,不是看着胡峰跟蜡烛的吗? 放心吧,我出来之前将胡峰给捆好了,能够百分百保证他没有攻击能力,更何况老和尚虽然年纪大了点,拳脚不比年轻人差,可能还是练家子。许阳景耸耸肩,怎么,你还怕他老人家吃亏啊。 老住持和赵浅他们是熟人的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隐藏过,并且站点给出任务后他们看似分散却随即汇合,乘客们只要长着脑袋,就知道他们三个在现实中肯定认识。许阳景看赵浅如此严肃,第一反应也是认为他在为老和尚担心。 谁知,赵浅猛地站直了身子,冲旁边的傅忘生喊了句,胡峰被绑,跟老住持共处一室!然后也不管傅忘生和许阳景的反应,转身就走。 许阳景被搞得莫名其妙,她好心过来通知他们时间不多,赶紧点燃下一根蜡烛,却被赵浅这冰雪一般的冷漠直接怼脸吹,甚至连为什么都不回答。 许阳景并不知道,赵浅和傅忘生之所以全程留下一个人陪着老住持和胡峰,并不仅仅为了监视胡峰,也是为了监视老住持,系统施加在老住持脑海里的影响并没有剔除,就算进了站点也依然存在,只是老住持全程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还叽里咕噜逮着机会就念经,才勉强跟这脑子里的声音拉锯。 但现在,胡峰先暴露了他卑鄙无耻的行事作风,又被许阳景捆成一团扔在老住持的面前,老住持脑海里属于恶魔的低语肯定嚼舌根嚼得高兴,弄个不好,胡峰就人头落地死得也不算冤枉。 赵浅丢下的那句话就相当于告诉傅忘生自己离开的原因以及要面对的问题,同时傅忘生也想速战速决倘若老住持真的杀了人,势必暴露出精神问题,继而成为众矢之的,毕竟乘客一来担心他下次失控的时间和原因,二来明确警告不能杀人的状况下还动手,不是平白增添任务难度吗?!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许阳景虽然一时难以明白,不过看赵浅这急急忙忙的架势她也没有多问,而是跟在后面一路往大厅里跑,刚进走廊,狭窄甬道中就迎面而来一股血腥气,厚重的布帘虽然风吹不起,只是光凭这个味道,许阳景就知道有人死了 隐藏在此味道之下的是巨大的失血量,一个人如果流了这么多血,就是立马送医院也于事无补,更何况这站点里哪来的医院? 方才还匆匆忙忙的赵浅因为这股血腥味反而放慢了脚步,他回手示意许阳景先做好准备,而赵浅自己则用折扇挑开了布帘 许阳景离开时,这大厅还干净整洁有些模样,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变得连许阳景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桌椅板凳包括花瓶全部翻得翻碎得碎,大型柜台翻不了也碎不了但边角全是伤痕,还有几个抽屉被打穿了,内外通透。 墙壁与地面都是溅上去的血,连房梁都没放过,全是红殷殷一片。 当然,光是溅上去的部分还形成不了这么重的腥气,血有成滩的,就在布帘之后不足半米的地方,赵浅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踏进里面了。 可是没有尸体,胡峰和老住持的尸体都没有,刚刚还在这间木屋里的人像是忽然蒸发了,除了这遍地的狼藉什么都没留下。 许阳景应该是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所以能够面不改色地接受眼前这副烂摊子,她微微掩着口鼻在大厅中走了一圈,最终停在翻倒的桌椅之后,快过来看,我发现了点东西。 许阳景指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瓶底和被胡峰动过手脚的塞子道,这瓶子里关着要命的人头,胡峰这么胆怯的人一直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摔碎放出里面的东西 然而现在瓶子却已经摔碎了,人头消失,胡峰就算没被老住持弄死,这人头估计也不会跟他客气。 如果说胡峰的失踪还有原因可循,那老住持为什么也消失了?许阳景的脸色有些发青,她看着赵浅问,人头只对胡峰感兴趣,不会随便动老和尚,而其它乘客已经知道不能随杀人,也不能抱有侥幸心理,所以同样不会掺和这件事,老和尚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安全的,没有事物会跟他过不去。更何况胡峰被我绑成那样,老和尚虽说仁慈了点,也不会仁慈到脑子进水将胡峰松开如果胡峰伤害不了老和尚,那就是老和尚主动招惹胡峰,你们是不是故意隐瞒了什么? 许阳景能够给出的信任本来就不多,这会儿已经开始分崩离析了,她又问,那老和尚究竟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断更一天 第166章 赵浅冷冷瞥了许阳景一眼,随即半蹲在那滩血迹之前用手沾了点,许阳景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所以话一说完,大厅中随即有些安静,安静的人背后发毛。 地上的血尚未变得粘稠,甚至还带着点温度,许阳景离开这里没多久,一个人要流出这么一大滩血也需要点时间,所以赵浅推测当他跟许阳景到达走廊中时,大厅里至少还有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 就在许阳景认为赵浅不会回答自己问题时,赵浅却忽然开口道,乘客之间本来就有各种各样的秘密,你也没有主动或被动的告诉过任何人你进来的理由,更没有跟我解释你这么个陌生人,为何任务一颁布就找上我们吧? 许阳景早就从她姐姐那里得知不管赵浅还是傅忘生都是牙尖嘴利的主,倘若遇到了事情真要跟他们讲道理,那还不如尽量保持沉默,省的被怼到无话可说。 赵浅也是难得遇到许阳景这种两句说完撒气的话,然后就自个儿气鼓鼓地缩到一边抠墙纸的人,所以大发慈悲又理睬了她一句,既然你闲着,不如出去看看,兴许外面会有更多的线索。 不管这个大厅里发生了什么,都不是针对蜡烛而来的,赵浅随后就在一堆桌椅板凳搭建成的安全屋里看到了他那根摇摇欲坠的蜡烛。 老住持失踪后手中应该还有一根属于他自己的短蜡烛和一根替换的蜡烛,这蜡烛既然还没烧到头,老住持暂时就不会触发什么必死的条件,那他就算失踪,也必然能保护自己。 该小心的反而是那些遇到老住持的人,搞不好他老人家前一秒阿弥陀佛,下一秒就直接物理渡人上西天。 许阳景憋闷了一会儿,就顺着赵浅给的台阶出了大厅。 里面的血直接漫延到了外面,许阳景走出两三米还能看见那种拖拽的血痕,而为了安全起见,她不敢再往前深入了,万一走进稻田里又遭遇赵浅和傅忘生的情况,许阳景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等他两将里外都简单查看一遍后,傅忘生终于带着背包也回来了,他第一件事就是将蜡烛和打火机抛向赵浅,让他赶紧点上续命,然后才分神注意到这几乎抹成血红色的大厅。 嚯,这里发生什么了?傅忘生全身上下连个褶儿都没多出来,更别说受伤了,自从他那件可以救命的道具崩毁之后,傅忘生整个儿的脱胎换骨,再也不轻易胡来,赵浅看了他一眼,心想着,原来以前打架必受伤都是装的,包玥玥果然没有说错,傅忘生的确深不可测。 不过这会儿要是让赵浅往死里坑傅忘生,怕也是舍不得了。 胡峰和老住持都失踪了,赵浅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这四面的血很难说是谁留下来的,不过我看胡峰的可能性更大。 要出去找找吗,还是静观事态发展?傅忘生想了想,自己先道,十二个小时已经过去一半多了,我想蜡烛的重要性也该体现出来,肯定还有变故,现在四处走不合适,不如先等着看情况。 赵浅点点头,他原本也是这个计划。 站点在任务之前给出的蜡烛分为三类,一类是赵浅这种用肉眼看就知道烧不满十二小时的短蜡烛;一类是胡峰这种可以擦线的,要是烧得很省,十二个小时不成问题,要是稍微火大点,相差半小时一小时的,谨慎考虑会屯一两根额外的短蜡烛;最后一类就是许阳景这样绰绰有余的 许阳景是个特例,平常人如果确定自己能轻易过关,肯定会找个隐秘的场所藏起来,确保自己苟到任务结束不会出事,而不是许阳景这样毫不遮掩的到处浪。 然而,赵浅也清楚,站点肯定一视同仁,绝对不会让任何乘客有轻易过关这种好处,所以长蜡烛的弱点只是暂时还没暴露,但随着任务时间逐渐推移,随时都可能会出现问题。 从这个角度讲,许阳景简直聪明坏了,早就给自己找好了盟友。 傅忘生这话才说了不到三分钟,这不安分的黑暗中果然又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动静,赵浅和傅忘生跟其它乘客不一样,别人会规避这种不必要的凑热闹,而他两却是哪儿有动静往哪儿钻,就连许阳景也飞快的被传染,赵浅还没说话,她就已经伸着脖子往窗户外面看了。 许阳景回过头来问,听出来是哪儿了吗? 前厅。傅忘生回她,整个木屋只有前厅有这么复杂的构造,能造成刚才那样零零碎碎的声音。 那这站点岂不是前后开花,两个大厅都被糟蹋了?许阳景居然在幸灾乐祸。 说实话,他们呆的这个地方已经被人血涂抹成了这个样子,里里外外都是一股冲鼻的铁腥味,简直是多呆几分钟都有精神衰弱的迹象,趁这次凑热闹的机会,他们三个还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后厅通往前厅总共有两条道路,一条是走外面,也就是赵浅和傅忘生之前绕过来的那条,另一条是从木屋里面横穿,经过一条走廊和两间卧室,当时许阳景走的就是这条。 蜡烛稳定地燃烧着,许阳景走前面,傅忘生走后面,两根蜡烛将不大的空间照得敞亮无比,走廊侧边的卧室中藏着几波不同的乘客,他们刚看见烛光就立马将房门给关上了,确保自己偏安一隅,不会惹一身骚。 许阳景道,走到底就是大厅,不过我来的时候遮挡大厅和走廊的布帘已经被扯断了,之后若有人想长时间呆在大厅里,肯定得想办法封住入口。 说话间许阳景已经停了下来,果然在她面前挡着一块黑纱制的临时布帘,布帘虽然简陋,但上下都封死了,而且不透明,许阳景抬头看了一下,布帘的上下两边还挂着不大明显的线头,应该是另有机关。 不是机关,是铃铛,应该是有人过来扯动布帘时,能让里面的人及时警觉。赵浅的目光越过许阳景打量了这东西一会儿,他比许阳景高出不少,视线比较方便,也更容易看见些许阳景留意不到的细节。 而且这布帘虽然不透明,但太薄了,黑暗中阻挡视线还可以,如果有光就很容易穿透,许阳景趴在布帘上看了看,大厅中黑咕隆咚的,竟然连一根点燃的蜡烛都没有。 进去吗?许阳景说着将刀给抽了出来,赵浅刚出个进去的音,她就已经将这绷紧的布帘给划破了,果然一片铃铛响,却没有什么危险。 大厅是空的,但还充斥着蜡烛烧完后的那股味道,没有人,许阳景手中的烛光扫过去却能看到遍地散落的武器、食物和衣服。 就好像这一切的灾难来得悄无声息防不胜防,就算是能耐不错的老手,要溃败也不过眨眼之间。 赵浅很快在大厅里找到了一根完全烧完的蜡烛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10) 一般乘客是不会将自己的蜡烛烧成这样的,肯定在这之前就已经点燃了备用,毕竟蜡烛熄灭是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难不成此人是被绊住了手脚,一时半会儿腾不出功夫给自己续命? 可是,手上蜡烛短的乘客无论如何都会找备用的,站点为了给乘客增加难度,这种可以替换的蜡烛虽然不多,但只要乘客善加留意,搞一打过来都不成问题,不过赵浅随后看了一圈,竟然没有替换的蜡烛除非盘踞在大厅里的这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找蜡烛,所以面临困境时,一点挽救自己的办法都没有。 许阳景忽然从衣服堆里捡起一枚装饰用的肩章,这肩章很特殊,上面用大红色绣着两头猪,天尚未暗下来时许阳景就觉得这东西颇有意思,所以多看了两眼,也记得这肩章的主人是个小年轻,论年纪估计只比自己大一点,但带着副黑框眼镜,特别的稳重,也特别的擅长数据分析。 并且,在许阳景的记忆当中,这小伙子拿的蜡烛并不短,烧十二个小时不成问题,她沉吟了一下,还没开口,傅忘生就从背包里逃了一根备用蜡烛递给她。 许阳景有些不好意思,我曾经将一根小蜡烛作为投名状,没想到这会儿却要你们接济了。 傅忘生老大不客气,风水轮流转,你运气算好的。 许阳景真觉得这两人要是生来不会说话多好啊,赏心悦目还不膈应。 你说这里消失的人还能找得回来吗?赵浅轻声问。 不大可能,他们消失的方式跟老住持以及胡峰不一样,像是一瞬间无声无息的就没了,搞个不好是因为任务失败,直接被站点驱逐,傅忘生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如果不在站点里,我们想找也无从下手。 这一站可真狡猾。许阳景看着自己手中的蜡烛,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她道,拿了长蜡烛的必然想躲起来不沾染是非,却没想到自己也在站点的算计之中,越是不想沾染是非,死得越快越早,到最后不管蜡烛长还是短,命运终究一样。 第167章 第一个消失的人仿佛只是个预兆,很快便有了第二个,并且跟第一个不同,这个新消失的并非孤家寡人,相反还有个本事不错的队友。 这一站中队友虽然都是临时拉来充数的,但友军有难总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乘客们足足听一种人肉被撕扯的声音听了几十秒方才消停,胆子小点的早就泣不成声,就算是许阳景这种皮糙肉厚的小姑娘都一阵一阵的反胃。 不愧是一天的站点,能搞得这么毛骨悚然,怕是老手也顶不住。傅忘生老神在在地取出耳塞,刚刚那恶心人的动静刚有个预兆,他跟赵浅就鸵鸟藏头一样,直接将耳朵给堵住了。 耳塞他一共就带了两副,先准着自己人,许阳景当然没份,更何况赵浅还凉薄地送了小姑娘一句,危险都在不知名的地方,我们的视野已经受限于烛光,听觉可不能全封上了,三个人里总得有一个不聋的吧?并将许阳景捂耳朵的手给拉了下来,这才搞得许阳景不得不硬生生听了几十秒。 许阳景感觉自己是个憨批,竟然当初自己主动上了贼船,这会儿还下不去了。 现在应该所有的乘客都逐渐警觉起来,就算原本不想凑热闹,这会儿为了预防自己的死亡,肯定也会去看一看情况,赵浅道,要是想清点人数,倒是可以趁这一遭。 站点虽然不大,不过乘客们七零八落的,有些死都死得悄无声息,以至于很难确定活着的人数,偏偏这一站里存活率相对而言比较重要,万一后面的十二个小时真要打群架,稀稀拉拉两三个乘客就算累都能累死。 许阳景生无可恋地听了全程,所以知道哪里出了事,她这会儿带着赵浅和傅忘生蹑手蹑脚的往那儿靠,不过这屋子里的血腥味已经越来越重了,似乎还掺杂着人临死前吓尿的骚气,就算没有许阳景这个带路的,他两也能找到出事的地点。 这是一个偏左的卧室,卧室并不大,只够放一张床和一个柜子的,两个人呆着虽然看起来富余,但要是有什么大动作还是容易磕磕绊绊,极有可能打着打着对方没什么事,自己先鼻青脸肿了。 并且因为这个卧室比大厅要小上许多的原因,血腥味憋在其中,连个通气的窗户都没有,乘客们虽然早就知道场面绝不好看,还是被这极具冲击力的满目红色以及冲鼻气味惊了个死去活来。 房间里只有一支燃烧的蜡烛,还有一支已经成了瘫在桌面上的蜡油,烛芯一片焦黑,看上去就是忽然起了大火,直接将这根蜡烛给废了。 跟蜡烛对应的是乘客,整个卧室中只剩下了一个完好无损,连衣服都没半点褶皱的女人,她茫然地坐在地上,周围都是另一个人的痕迹,血、残肢、碎肉任谁在这种情况下恐怕都会吓到精神失常。 然而她的蜡烛也并不短,烧过十二个小时足够了。 怎么回事啊?许阳景自来熟,她拉了拉前面的人问。 前头的人被眼前这副景象摄住了,也没仔细看旁边的是谁,就类似于自言自语地回答道,看样子是有人被站点吃了还因为队友的拉扯,不是一口吞下去的,这要是我,宁可不活了直接进胃,也比生嚼的好 他这个形容非常的准确,这房间里留下来的所有东西都像个嘴漏食的人吃饭吃剩下的,只不过餐桌上留下的并不是米粒蔬菜,而是人肉。 许阳景打听消息的时候,赵浅和傅忘生就在旁边点人头,乘客刚进来时除去傅忘生只有十二个人,胡峰与老住持失踪,这两人是真的生死不明,暂且也不算在存活率中,另外稻田里死了一个、大厅没了一个、卧室再减员一名,傅忘生掐着手指问赵浅,怎么还差一个人? 傅忘生既然已经知道乘客中有个可以隐身的,他所说的当然不是姓黄的那位,而是人头点来点去,清清楚楚可以知道少了一位傅忘生又道,我看了一下,失踪的那位应该是个近五十的男人,啤酒肚谢顶但手脚灵活,分蜡烛的时候他就差点抢在你我之前,好第一个挑长度正好的那根。 稻田里的事会不会是他做的,已经被怪物生吞活剥了?赵浅小声问。 难说只是那怪物既然已经杀了人尝到了血腥味,又为何没再继续动手?傅忘生沉思,那天晚上是两个人吧? 不仅如此,清点人头既然只缺了一位,那就说明剩下的那位混在了人群当中,他竟然丝毫不紧张也没有表现出惶恐等显而易见的情绪,可见这人心理素质极好,兴许连智商都奇高,说不定还是这件事的主谋。 除了赵浅和傅忘生,另外还有乘客在点人头,当他的目光转过来看向赵浅与傅忘生的时候还相互致意微微点了点头。 这人赵浅对他的印象很深,刚进站点时,乘客里就有将他跟傅忘生比的论调,所以赵浅多看了这人两眼光在外形上与傅忘生是有寥寥半分的相似,另外赵浅还记得他姓姜,叫姜满。 姜满这人长着一副风流倜傥的外表,还喜欢没骨头般往墙壁或门上一靠,开口时老子来,老子去会有几分痞气,但没想到却是个沉默寡言的类型,简直像傅忘生的壳子底下养着赵浅的灵魂,许阳景越看他越觉得别扭。 而且姜满还喜欢独来独往,他是在赵浅和老住持之后第三个挑蜡烛的,蜡烛很短也烧不满十二个小时,并且在他离开大厅时,许阳景也没看到他跟任何人搭话,既然不搭话,自然也就没有队友。 老住持和胡峰的状况赵浅和傅忘生是清楚的,但姜满作为局外人,当然要将这两的失踪也算进去,他刚刚方从赵浅脸上掠过去的目光又很快收了回来,似乎在问,跟你们在一起的几个人呢,怎么也不见了? 赵浅并不喜欢被人盯着看,傅忘生就更不喜欢,他冷笑一声隔开了赵浅和姜满。 姜满看起来拽拽的不爱说话,这心思活络起来不仅智商,就连情商都超出常人一大截,傅忘生刚一挡他就假装盲人,朝天翻了个白眼,并将主要目标放在了许阳景的身上。 老住持和胡峰的失踪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状况,只要不瞎,随便去后厅逛逛就知道了,所以姜满刚开口问,许阳景就回答他,两个人都生死不明,不过胡峰已经挂了的可能性更大。 有一个算一个,这一站所有的减员到最后都会变成劲敌,所以许阳景的回答并不是姜满想听到的。 是站点动的手还是自相残杀?姜满果然厉害,一句话就问到了重点。 许阳景打太极的手段也非常人能及,她嫌姜满问多了,直接阴阳怪气地挖苦道,我哪知道啊,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脑子也没问题,就算想自杀我还能拦着不成,更何况我没别的事做了,得二十四个小时盯着他们,再给你做个记录? 姜满默默往后退了两步,不想跟这小丫头片子打交道。 许阳景话刚说完,就发现自己也是个缺德的主,怪不得能跟赵浅和傅忘生混成一团。 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我们先出去。赵浅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卧室中憋闷,人多之后味道更加难闻,以至于退到走廊之后赵浅的鼻子立刻减轻了负担,闻什么都觉得清新。 许阳景更加夸张,一大口气回过来,差点将自己呛死。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赵浅一边说着,一边跟傅忘生往左右看看,剩下的乘客里除了许阳景和那刚刚饱受惊吓的女人,几乎所有人的蜡烛都不是很长,按道理说短蜡烛的比例不应该这么高。 应该是他们自己掐短的。傅忘生笑笑,这也是个好办法,相当于自己给自己留了根备用的,就算点着的那根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立刻手忙脚乱。 我明白不过,赵浅话音一转,然而只有我们进了前厅,亲眼看到长蜡烛也会有危险,那其他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傅忘生挂在脸上的笑容不减,甚至还有加深的意思,那就是在前厅出事之前,还有人因为蜡烛过长出过事,但我们被孤立了。所以这类消息才没传到他们耳中。 幕后有一张大手,调控着所有人的生死存亡,而且这张大手并不希望赵浅这一伙人继续活下去,所以信息封锁,在其它乘客里广泛流传的真相到了赵浅这里,就得自己重新摸索。 老住持和胡峰恐怕也不是自愿打成一团的傅忘生继续道,按许丫头的说法,她临走时已经将胡峰捆成了粽子,连动都不能动了,老住持要真的想杀他不过动动手指的功夫,但后厅却被破坏殆尽,血都抹得遍地都是。 老和尚冲动起来要杀人,也不会将胡峰解开再杀,理论上说不通。 许阳景落后他们半步,但周围安静,赵浅和傅忘生说的话每个字都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骄纵任性的小姑娘忽然觉得脖子发凉,她就算再有自信,也不敢放话说,当所有乘客都站在她的对立面时,她还能平安离开这满是陷阱和背叛的站点。 第168章 许阳景的心虚持续时间并不长,因为她很快发现前头两个真正被孤立的人一点都不慌,那自己这个只是被顺带的人有啥可慌得,只要她想脱离现在的状况,掉头走就可以了。 小丫头片子这样趋利避害的推测也并非全无道理,她早在加入赵浅和傅忘生的队伍时,就曾被人告诫说得做好心理准备,另外,她在挑蜡烛时也发现,许多乘客像是早就想好了似得,当赵浅和老住持取走蜡烛后,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没有人因为争抢最好的蜡烛打起来。 只是许阳景还弄不明白,这种调控是站点直接干预了乘客的想法,还是另外有人藏在暗处,此人早就将大部分乘客联合起来,就像一个庞大的队伍,不管是谁,只要搜集到了线索就在队伍内部分享,集众人之力规避所有的风险。 不管是哪种可能,许阳景都觉得毛骨悚然。 赵浅的脚步忽然一停,他回过头来看着许阳景,像是知道这小姑娘在想什么似得,赵浅又开口道,倘若站点直接干预乘客的想法能够成立,那就不是孤立这么简单了,它可以直接煽动情绪甚至篡改记忆这种技术如果存在,也必是系统的核心。虽说一天站点已经非常难得,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否则我们进入这里就已经是站点玩物,它可以随便予生予死,连任务都不必存在。 许阳景嗯了一声,她忽然道,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进入此站有什么目的吗? 怎么,现在愿意说了?傅忘生调侃她,早知道吓吓你就能吓出真话来,我早就这么干了。话音落,傅忘生得到许阳景一记冷哼和一个白眼。 其实很简单,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实现什么愿望,而是为了证明我自己。许阳景顿了顿,你们既然认识我姐姐,就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吧? 赵浅和傅忘生点了点头,许阳景便又道,她被系统选中,成为了监察人员,可以篡改站点规则,被乘客惧怕,而我认为单论本事,我不比许辰星差,凭什么一起进的站点,系统只看上她看不上我? 赵浅是个佛系心态,他认为许阳景是真的有病。 而我记得,许辰星是在一个两天的站点里成绩突出,才被系统留意的,所以我才找了各种办法进来了这里。许阳景毫不避讳的继续道,虽然我很嫉妒许辰星,但不代表有这么个好的外挂我会舍弃不用,更何况只要能完成任务出站,所有手段都是能被系统认可的物尽其用当然也是手段之一。 所以你在许辰星那里得到了什么提示?赵浅能够清晰地捕捉到许阳景说这话的意思。 不多,毕竟连许辰星自己都没进过一天的站点,不过她到说过一句有用的话她说一天站点里几乎没有乘客能活着出来,除了一位。许阳景接下来说出的名字赵浅已经听过无数遍,都快免疫了。 许阳景道,他叫周枕,是许辰星的老大。 许阳景说的是周枕而不是郭枕,也就意味着那时候周枕已经改了姓,年纪上不会太小,甚至可能就是这几年。 赵浅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闲情问,光知道名字没什么用吧,你姐还说什么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11) 周枕进这一天站点的时候已经是许辰星的老大了,所以他出来后,曾经派几个像我姐这样的人进去维护过站点,据我姐所说许阳景缩了缩头道,整个站点里都是死人,十一具尸体一具不少,还有很多自相残杀的痕迹,她还说,里面有一对情侣,还有一对双胞胎。 末了,许阳景又解释,那会儿好像可以两个人平分一条进站通道,所以成双成对的很多,不像我们现在这样各自为政。 进了一天的站点就意味着有利益冲突,而愿意平分通道的人必定相互信任到了极点,可以生死相托,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自相残杀,想想都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 许阳景终于有了些小孩子的胆怯,现在这种情况下是越想越觉得害怕,她小声道,我已经和盘托出了,希望我们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这可不敢保证,赵浅真是个凉薄的机器,这时候他还非要就事论事,情侣、双胞胎或者连续几站同行的队友比我们之间的交情牢固多了,他们都能在此站翻脸,我们之间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吗? 许阳景觉得自己不需要站点和乘客的挑拨了,她现在就想跟赵浅翻脸。 傅忘生倒是个讲道理的,虽然他的道理通常都长在赵浅身上,不过这时候总算说了句人话,许阳景这小丫头是真怕了,你就别雪上加霜真把她搞到崩溃,我怀疑她第一件事就是拉我们陪葬。 许阳景没有身在敌巢的觉悟,甚至还很刚地点了点头,没错,我才不会白死呢。 说话间,他们三个已经重新回到了前厅中,前厅的视野更好,何况后厅已经被老和尚跟胡峰折腾的谁进谁吐,总得找个更好的地方休息。 前厅空间虽大,两根蜡烛还是能勉强照到角角落落中,许阳景因为无所事事转而更加忐忑,两分钟就问一次,我们就坐这儿干等,不做些什么? 前后大概问了三趟,赵浅才掀起眼皮子理睬她,现在是其他乘客和站点在针对我们几个,就算我们躺在棺材里想安静会儿,这些人也是会掀棺材板的,所以急什么,一会儿就有事上门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许阳景问第四遍,大厅周围就有了动静。 姜满先站在破碎的布帘前站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拨弄了两下顶上的铃铛道,不是敌人,我进来了。 毕竟站点处处晦暗,蜡烛光实在所照有限,如果察觉陌生人靠近,乘客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先动手,所以事前要出声提醒一句,免得误伤。 除了姜满,还有另外一个人也钻了进来,不过一者走布帘,一者敲大门。 赵浅叹了口气,这木屋的构造确实不太好,安全性很成问题,布帘能遮挡个什么,还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姜满感觉自己被针对了,一时之间不知是该留还是该走。 不过,乘客们能成为老手,当然都有些八风不动的厚脸皮,姜满还是耸耸肩直接进来了,他开口便道,我发现,好像所有拿着长蜡烛的乘客都将蜡烛一分为二甚至为三,长蜡烛应该是出过问题,我建议许姑娘也学着这么做。 很难说姜满是真的好心想卖个人情,还是用这种手段来洗清自己的嫌疑,所以赵浅说话模棱两可,放心吧,许阳景没有这么蠢。 另外,我还想说一件事,姜满继续道,乘客当中应该有个比较大的组织,他们也曾试图接触过我,被我明确拒绝据我观察,你们三个到目前为止应该是被针对了。也不是我好心提醒,只是你们的实力不错,我不希望在这十二个小时里大减员。 有些思维果然是共通的,姜满也察觉出了站点的套路。 除了姜满,在外头敲门的那位也被放了进来,这是个老熟人,曾经隐身吹灭了赵浅的蜡烛,结果差点把自己坑死。 姜满所说的每句话似乎都在针对此人,并且说到最后,还看着他问了句,我说的没错吧,黄青山。 怎么,两位认识?看戏三人组瞬间来了兴趣。 好巧不巧,曾经有几站同路,我原本的队友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姜满回答着赵浅,眼睛却仍然看着黄青山。 黄青山满脸的尴尬,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姜满,更没想到姜满一点都不避讳跟自己的关系,所以猝不及防被揭了老底,话都说不下去了。 何况,黄青山曾经暗算赵浅的这一章还没翻过去,他一个败军之将本来就心虚,这会儿更是虚的直冒冷汗。 来都来了,就杵这儿让人数落啊?傅忘生拿话激他,几小时前你还那么狼狈,发誓说再也不用道具害人,并且一副这辈子不想看见我们的模样,这会儿却主动过来找我们,总有目的吧,难不成看我们无聊,送上门让调侃两句? 黄青山毕竟是仇敌满天下的主,心理素质过硬,还不至于被人几句话直接说死,他深吸两口气后道,我是来寻求庇护的。 群脸懵逼,就连赵浅这样情绪不外漏的人都震了震,实在没想到黄青山开口会是这句话,这人干得坏事不胜枚举,到底哪儿来的脸。 黄青山又道,就像我曾经杀了姜满他的队友,这一站里也有人曾经杀了我的队友不仅如此,我也是他的猎物之一,他以为毁了容又带着面具我就认不出他,但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哪儿那么容易放下。 然而站点里并没有一位毁容并且带着面具的人! 第169章 除了黄青山,其他人都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赵浅先开口问,你是在哪里见到这个人的? 黄青山的紧张显得更加具体,他咽了口唾沫,刚进站的时候我就觉得是他,但对方一直偷偷摸摸的,我又不敢确定,不过刚刚在那房间里 黄青山所说的房间肯定是刚刚才死了人的那间房,毕竟只有那时候,所有乘客才聚集一堂还挤得慌,给了黄青山近距离观察的机会。 赵浅与傅忘生又对视了一眼这站点要进来并不容易,不过乘客之间原本就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遇到个把熟人也不算太过奇怪。 但现在却已经不是个把熟人这么简单了,姜满能够遇到黄青山,黄青山又能遇到他一直惧怕的人,在往深处想,老主持的脾气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好,如果不是遇到胡峰这种人,也不会在道德底线上蹦跶。 还有许辰星的妹妹偏偏遇到赵浅与傅忘生 恐怕目前显露的只是冰山一脚,这十二位乘客之间的关系恐怕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黄青山这会儿已经是彻底慌了,他眼圈泛红几乎要哭,求求你们了,我是真的不能死,只要躲过这一次,以后有什么差遣你们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这种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过河拆桥也不过一念之间,赵浅甚至敢打赌,如果有更危险的情况和更大的利益,黄青山能立马以怨报德,回头就是两刀。 站点中杀人不受法律约束,当没有法律时,道德不过一些可以践踏和利用的东西,也休想指望愧疚感能束缚丧心病狂的凶手。 不过真将黄青山这种人逼到绝境也没什么好处,他如果要死,必定会拖几个人一起下地狱,这种强烈的报复欲在站点中是很可怕的,更别说黄青山死后还会变成那种杀人更方便的怪物。 只要你不作妖,跟着我们倒也无妨,更何况我也想见见那位素未谋面的人。傅忘生在脸上比划了一下,那个戴面具的人。 怎么就能这么巧,大厅里五个人,除了黄青山,谁都没见过那位毁容之后戴面具的人,而黄青山不仅见了,还跟这个人有仇。 既然他要留下,那我也要留下。姜满对黄青山这个人充满了不信任,如果不是站点条件所制,他也想亲手宰了黄青山。 这里的情况已经够复杂了,许阳景想拒绝,然而傅忘生却跟脑子缺根弦似得立马点头答应,还特不靠谱地补充一句,人多力量大,站点里要是真有人暗中算计,到时候我们一字排开,这阵势都能压对方一头不是。 许阳景拒绝回答这种傻不愣登的问题。 大厅空间还可以,就算人多,也能很快收纳包容,另外黄青山和姜满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他们两都是倒贴上来的,所以蜡烛方面不伸手,看架势还有可能补贴赵浅两根。 我们还要在这儿等着,等外面再出事吗?许阳景道。 她虽说是个容易受惊吓的体质,还容易提前焦虑,但缓解压力也很迅速,许阳景嘴里叼着半片面包,手中还拿着提味的炼乳,末了评价一句,不大好吃,太甜了。 面包是许阳景自己的,炼乳是傅忘生给的,趁此时风平浪静可以原地休息,他们三个先喝了点水吃点东西填饱肚子,这一站到现在还没掀开盖子,谁知道离开之前还有没有机会再吃饭了。 站点不会将节奏安排的这么紧凑,更何况乘客也不是吃素的,哪有刚吃过亏还会再吃亏的道理。赵浅站起身来,掸干净了身上的饼干渣又道,现在该我们主动出击,一方面是老和尚与胡峰,另一方面是黄青山那位不露脸的仇人。 许阳景又问,从哪里找起? 老和尚和胡峰十之八/九已经不在木屋中了,毕竟木屋架构不算复杂,他两能将后厅搞得天翻地覆,身上必然带伤,光凭血腥味就能让其它乘客顺着味摸过去,赵浅道,既然没有引起这样的轰动,就说明他们两个应该不在木屋中。 站点只有两个组成部分,木屋和外面的稻田,同时木屋和稻田之间还有一两米的纯泥土缓冲带,基本踏上这一层缓冲带,就可视为进入木屋了,它是木屋延展出去的一部分。 许阳景其实不是很愿意出去,虽说木屋也起不了多大的保护作用,但总比那一望无际的稻田来的有安全感,可要让她单独留下,许阳景就更不情愿了,她在这一站势单力薄,没有熟人,偏偏能进这一站的乘客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真遭遇了心怀不轨的,许阳景就算对自己再有信心,也不想徒劳消耗体力。 许阳景是这么想的,黄青山也是这么想的,并且黄青山一动,姜满也就跟着动,五个人齐刷刷都走向了门口,傅忘生觉得这场面颇为有趣,还特意多绕了两圈。 我们这样目标也太大了,赵浅哭笑不得,我、傅忘生和许阳景去,你们两个留下。待会儿要是动起手来情况肯定复杂,顾不上你们的同时还得提防你们两个忽然动手偷袭。 黄青山虽然不怕姜满,但也不想跟姜满同处一室,毕竟姜满跟自己也算有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刚想开口替自己争取,赵浅便又道,我们回来之前,如果你死了,那就说明他不是好人,赵浅指着姜满继续道,如果他死了,就说明你跟胡峰是一类人,我敢保证,你的下场也不会好。 也就是说一旦赵浅、傅忘生和许阳景离开了大厅,剩下的两个人之间就形成了制约关系,无论谁出事,另一个都得肩负起全部的责任,被怪物盯上的滋味已经很不好受了,还得接受赵浅他们的追杀,处境之危险,无论是谁都不敢轻易尝试。 黄青山也知道赵浅既然已经将话摆明,这相互平衡的关系也形成了,就是自己巧舌如簧,赵浅也不会带自己一起出门,不过有赵浅的保证,他也稍微安心了点,知道姜满在层层重压下不会随便对自己动手。 傅忘生的背包中还有一根备用蜡烛,临行姜满又给了一根最小的,防止他们一时回不来,蜡烛这方面又跟不上。 姜满这种卖人情的手段让黄青山很不适,奈何他自己是个小气鬼,就算是最小的蜡烛也舍不得拿出来,所以只能在心里骂人,表面上仍然一毛不拔。 赵浅与傅忘生已经出来了好几趟,都快适应这阴阴潮潮的天气和四面漆黑的视角,但许阳景这却是第一次她之前顶多开了个后厅的门,离门不过半米距离,根本谈不上出来。 最直观的感受是冷,而且越来越冷,许阳景打了个哆嗦又不敢说话,只能原地蹦跶两下暖暖。 从前厅绕至后厅的路上赵浅就发现了很多细小的痕迹,泥土踩实的路上有好几对脚印,其中僧鞋最为明显乘客们大多穿着运动鞋,就算不是运动鞋,也是冲着实用性和方便性去的,这时候好看派不上用场,毕竟站点都是精密的代码和冷硬的钢铁,就算美若天仙,站点也会觉得剁碎了都一样。 而一堆运动鞋踩出来的痕迹中有双僧鞋还是一双沾血的僧鞋,就立马突兀了起来,穿这双鞋的人似乎并不愿自己被人跟踪,所以赵浅循着走了两步,脚印就断了,一看就是人为抹平,赵浅猜还是老住持自己人为抹平的。 他不想跟我们汇合,也不想被我们找到?傅忘生半蹲下来,老住持心里想什么呢?难不成忽然准备跟站点勾结,将我们这些乘客都解决了? 也不是不可能,赵浅更加危言耸听,系统也算老住持的孩子,之前看自家孩子忤逆不孝当然想教训教训,但见了面又心软了,难免临时变卦,要保全他这丧心病狂的不孝子。 许阳景探着头挤在他两当中,什么什么什么,你们说什么呢?老和尚跟系统有什么关系? 这小姑娘原本看老和尚人不错,所以跟他多说了两句话,还想着赵浅跟傅忘生要是太招摇翻了车,自己也好寻摸个退路,老和尚做这条退路就蛮好的。 还没告诉你吧,当初建造地铁系统的时候,那老和尚也算是核心技术人员。傅忘生早看出来许阳景的三心二意,所以毫无人性的继续吓唬小姑娘,哦对了,你不知道,你姐那挂在嘴边的老大,就是老和尚的徒弟,虽不是所有的本事,但至少干预站点的那一项是老和尚教的。 停停停,别说了。许阳景捂着耳朵,她越发觉得自己周围虎狼环饲,就没个正常的人,虽然追根究底,她自己也不大正常。 老和尚记得将脚印都磨平了,却没想到自己受着伤,血也会留下痕迹?赵浅指着平地上相隔甚远并且颜色浅淡的血渍又道,他还不至于这么大意吧? 第170章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连许阳景都知道老和尚不是那种粗心的人,也就是说,这些血渍极有可能不是老和尚留下来的,当时老和尚难道跟什么正在流血的东西走在一起?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12) 是胡峰吗?许阳景几乎要被自己的好奇心淹没了,胡峰还活着?那么多血,他怎么活? 顺着痕迹找下去就知道了。赵浅起身往前走,傅忘生示意许阳景走中间他自己垫后,一来许阳景就算表现得再坦率,也有撒谎的可能,傅忘生可不想被人在背后捅一刀。 二来也是为了保护许阳景。 血渍漫延得很远,光凭蜡烛的光芒很难看到尽头,并且随着与稻田的距离越来越近,许阳景更觉得那种冷并非温度降下来很自然的冷,而是全身包裹在一层难以言说的稀薄液体中,渗进皮肉里的冷。 赵浅并没有冒然进入,他的脚步停在稻田边上,并随手抽了一根稻草拿在手中,这根稻草约有半人高,叶片和杆子都是抹上去的血,看来老住持和胡峰就是从这里进入稻田的。 怎么样,还往前吗?赵浅询问了一声。 许阳景是不大愿意冒险的,可这件事要弄不清楚,谁敢保证发生在老住持和胡峰身上的事,就不会发生在其它乘客身上?知道原因才好规避,许阳景就不是那种肯浑浑噩噩而死的性子。 至于傅忘生,他早在赵浅这么问的时候,就想也没想地回答,往前吧,老和尚是跟我们一起来的,扔下他不管显得我们无情无义。 再往前走就意味着要踏进稻田中了,黑暗倾盖而下,就连赵浅和傅忘生这种已经来回好几趟的人都难免紧张,更遑论许阳景。 为了照顾小姑娘紧绷的神经,傅忘生忽然道,也没什么,只要你蜡烛亮着,可能也许大概备不住会活着回来,或者你现在就给你姐开通直播,让她见证你的英勇,万一那啥了,也算生的伟大,死得光荣。 许阳景强烈怀疑傅忘生在磕碜自己,因此内心极度想跳反。 三个人共两只蜡烛,傅忘生虽然不算在任务系统之内,不过站点也没说乘客不能浪费蜡烛,所以倘若傅忘生想,他完全可以点燃一根,将自己也置于光明当中。 可惜蜡烛在站点中是稀有资源,能有结余都算大户人家,傅忘生作为家里管财政的,不仅不能自己擅自挪用,还得顾着赵浅和许阳景。 傅忘生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乐观主义精神,看许阳景的眼神越发怜爱,以至于许阳景回头与他对视时,异常冷静地回了傅忘生一句,我不会叫你爸爸的,你死心吧。 稻田里的水潭没有固定的位置,可能刚刚还是一片平坦的土地,眨眼间已经遍布了黑漆漆的陷阱,只要稍不注意踏入其中,轻则有如陷进沼泽,但也有可能直接踩出一只想要你命的怪物。 有赵浅在前面引路许阳景是不慌的,有傅忘生垫后她也不慌,想一想,自己所处的位置可能是整个站点最安全的地方了,许阳景深呼吸一口,逐渐放下了心中的不安。 血迹还在断断续续地漫延,赵浅走了有五六米忽然停了下来,他身后的许阳景早有准备,没埋头往前走,所以赵浅一停她也跟着停了下来,小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生冷的空气中浮动着更加深重的血腥味,傅忘生虽然走在最后面,但已经知道赵浅看到什么了,尸体,应该是胡峰的尸体。 在赵浅面前横陈着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谈不上面目全非,但在湿冷的空气中腐化了几个小时,也有些变样了,赵浅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从一些具体特征上认出这确实是胡峰的尸体,而在胡峰的尸体旁还放着一只和尚的木鱼。 老和尚虽然虔诚,但也很会变通,只不过这木鱼是他除了这身袈裟和一包馒头和水外,唯一带进站点的东西,就这么丢弃实在不大对劲。 你们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赵浅说完,已经走到了尸体边。 胡峰死得并不安详,整个人几乎被开膛破肚,而动脉也被划破了,难以确定他到底是死于哪一处的致命伤,在他身侧的木鱼赵浅曾经见过,已经用了很多年,该磨损的地方从外层的漆开始,但此时却泛着殷红的色彩,鲜艳无比,赵浅不用手碰,就知道是血染的。 老和尚不会自杀去了吧?许阳景忽然道,好好一个佛门弟子,忽然发现自己杀了人,还用尽残忍的手段,要我,我也受不了。 应该不会,这一站的情况比较特殊,只要有人死,很容易转化成怪物,老和尚就算自责,也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赎罪欲,致我们于不顾。傅忘生对老主持还算了解,夸完之后却又道,但不排除他老人家以一当十,想先替我们解决所有的问题。 老和尚就算曾经是系统的发明者,系统现在认不认他都落得一说,更何况他年纪已经大了,身手再好体力也跟不上,那些怪物可不是吃素的,赵浅和傅忘生已经领教过了。 漆黑的稻田中有一点光芒都会显得十分夺目,然而赵浅放眼望去,并没有任何其它的光源,老和尚如果真在这片稻田中,恐怕也已经吹灭了蜡烛,迎接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又或者 赵浅忽然道,如果老和尚是将胡峰的尸体送到这儿,然后返回木屋了呢?胡峰这么重的伤完全可能将整个后厅染红,也就是说,老和尚很可能并没有受伤。 解释不通啊。许阳景直皱眉,后厅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老和尚要是没跟胡峰交手许阳景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不说话了。 解释得通,傅忘生叹了口气,我们刚开始就想过是谁解开绳索放了胡峰,因为单凭他自己,一定挣脱不开,如果这里面没有第三个人的介入,就只有老和尚能放开胡峰,而他放开胡峰,就是为了能逼胡峰动手,继而留下那些仿佛激烈打斗过的痕迹。 可是许阳景虽然跟老和尚不熟,但就是不大愿意接受这个推论,她又道,老和尚不是跟你们早就认识吗?他会出这种状况你们不清楚? 系统跟老和尚有着更深远的关系,何况老和尚曾经在系统中受过影响,而这影响具体能达到什么程度谁也不清楚。 而且赵浅压低了声音又道,老和尚是第一批走入系统,并进行干预性治疗精神和心理疾病的,而且看样子治疗的时间还不短,足够赵浅篡改系统结构,但老和尚是什么病他到现在都没说,而且这病治好了吗,还是单纯被压了下去,缺少一个激活的契机? 还有,我们之前认为站点分发道具的行为是为了保护乘客,那系统刚建造完成时,是否已经有了这种道具奖励机制,如果已经有了,老和尚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拿着一样你我没见过的道具?傅忘生越想越觉得老和尚神通广大,不仅会撒谎还会做戏,瞒了自己跟赵浅这么久。 许阳景的经历跟他们两人完全不一样,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关于老和尚关于道具的推测都是什么意思,只能在一旁瞎点头,不管怎样,先表示赞同总没错。 老和尚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而且由于他本人的失踪,这些秘密连追问和调查都没有方向,不过傅忘生笑了笑,至少我们已经知道老和尚有问题,之后如果遇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放倒,我还挺期待他的辩解说辞。 在稻田里呆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寒气逼人,连说话间都渐渐起了白雾,许阳景提议赶紧回去,这地方渗人的厉害,赵浅和傅忘生都没有反对,正要离开时,赵浅却忽然脱了外套,将那殷红色的木鱼包住一并带走了。 他们从木屋中出来的时间并不长,蜡烛烧了还有一半,神奇的是许阳景挑到的那根长蜡烛至始至终没有突发状况,火苗稳定,就连蜡油都滴得很有规律。 木屋也没发生太大的变化,血腥味一如既往的厚重,不过还好,鼻子已经逐渐习惯,只要血腥味不再加重,肠胃就不会太难受,另外木屋的结构也很牢固,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伤痕,然而前厅的门一开,赵浅却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瑟瑟发抖,还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的黄青山。 姜满虽没被吓成黄青山那副窝囊像,不过精神绷到了极致,这边门刚响,他也不看进来的是谁,直接就用刀招呼了上去,如果不是傅忘生挡得快,急吼吼要进门的许阳景可能会直接被劈成两半。 卧槽!!你有病啊!许阳景吓得几乎变成对眼,她冲着姜满直嚷嚷,我看你文质彬彬的,脑子 许阳景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也看出了黄青山和姜满的异样,随即话锋一转,你们怎么了,见鬼啦? 第171章 姜满和黄青山确实见了鬼,而且见了不同的鬼。 黄青山这个样子是受刺激过度,短时间里没办法恢复过来,连说话都哆哆嗦嗦的,始终拼不完整一个句子,姜满的情况比他好一点,至少不再攻击赵浅他们,并且随着时间流逝,他认出了眼前的几个人,缓缓放下戒备心。 赵浅皱着眉问他,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姜满过度紧张后骤然放松,紧绷的肌肉瞬间发麻发酸,腿也发软,眼前还一阵一阵的冒金星,他扶着椅子坐下,手里端着傅忘生递过来的水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赵浅并不愿意等姜满完全恢复,这样太耗时间,更何况他们的蜡烛储备也不多了,便开口道,再不说,我们三个将离开前厅去找其它蜡烛,等我们再回来时你怕是想说也说不出了。 姜满与他大眼瞪小眼,能将两个老手吓到瘫痪已经算是高级别威胁了,姜满实在不相信赵浅半点没有好奇心,竟然想走就走不再等等,然而下一秒,赵浅就挎上背包招呼傅忘生,走。 姜满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可能是看见赵浅那张脸就忍不住想逗一逗吧可惜逗得不是猫,是老虎,还是那种一声不吭就准备吃人的老虎。 我说我说。姜满道,我不知道黄青山看见了什么,但我看见了我前一站的npc。 姜满像是怕赵浅他们不相信,又继续形容道,是真的,一个三十来岁的村妇,长得很是温柔美丽,鼻尖上还有颗小小的痣。 这么仔细的形容让姜满的脑海里又清晰浮现出了那张脸,继而连她表情上细微的变化姜满都能想象出来,他忽然撇过身去开始干呕,看来那位样貌不错的村妇给他留下了相当大的心理阴影。 赵浅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姜满,他伸手给姜满顺了顺气,不过顺气的目的不是让姜满好受一点,而是让他尽快恢复过来,好回答下一个问题。 赵浅问,什么事,让你对她念念不忘? 姜满的脸色更加的惨白,左右两只手端着杯子要狠狠用力才能不发抖,他苦笑道,我上一站是要吃人肉的,而这村妇就是每天给我们做饭的人。 那是一种恶心、排斥加极端恐惧的心理,姜满从那一站出来后,长时间处于吃饭就吐,喝水也吐,甚至闻到肉香就吐的厌食状态,不知道的都以为他害喜。 当时她就站在那儿,姜满指了指布帘的铃铛下面,就在那儿,手里拿着两把菜刀,还说什么这一夜轮到你了,这句话是那一站npc将人煮成肉汤时必说的一句话。 经历过这种事,也难怪姜满对那npc念念不忘了。 赵浅这时候才像忽然找回了好奇心,他道有机会,我也想见见这位会做饭的npc,尝尝她的手艺。 你的好奇心是不是用错了地方?姜满再次被赵浅的脑回路搞得无所适从,并心想,我这时候是不是该提醒他吃人肉是犯法的,而且那东西做不好还特别腥。 对了,这时候赵浅又开口,黄青山这种人手段毒辣还心怀叵测,能将他吓坏的东西不多,他之前提到的那位毁容还戴面具的人算一个会不会是在你看见npc的同时,黄青山也看见了他最为害怕的东西。 赵浅下巴一抬,支使许阳景道,去试探试探。 啧。许阳景鼻尖一皱,很不情愿地走到黄青山面前,喂,戴面具的人又来了。 她这句话像投石入水,黄青山整个人都不好了,刚刚还有点收敛的恐惧这时候又泛了上来,他将自己团得更小,赵浅有种感觉,倘若不是韧性所限,黄青山很可能将自己折腾成一个没骨头的蠕虫。 许阳景回过头来对赵浅道,看这个反应,他是被那个戴面具的人吓傻了。 姜满茫然起来,他摇摇头,我确定我没见过什么戴面具的人。 不奇怪,恐怕黄青山也没见过什么模样很漂亮的村妇。赵浅轻笑了一声,生死攸关的时候,姜大公子还能分神去形容npc的样貌,看起来也不是非常害怕呀。 他这句话说得非常嘲讽,但由于赵浅眉眼温柔,所以笑起来时不管多锋利的刀片都像含着温润的光,不怎么伤人。 姜满苦涩地摇了摇头,不瞒你说,我在前一站中被那村妇迷惑,曾与她有一段有一段什么似乎姜满不便明说,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刚开始我做了她的帮凶,曾无意间害死过两位乘客。 因为姜满跟那npc十分熟悉,以至于她的相貌直接刻在了脑海中,要拿出来说一点也不难,更何况姜满就算被吓得不行,理性也没全部丧失,还能凭借以往的经验,不站在自己的角度,而是站在第一次见npc时的感受,给出了最容易被辨别的特征。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姜满觉得自己这事做得多余,他没见过黄青山眼中那位戴面具的男人,黄青山也大概率没有见到自己眼中娇艳的npc,所以每个人受惊吓的对象不同,说不定下一个就是看见老鼠蟑螂,他就算将npc完整地画下来,也没什么作用。 许阳景对姜满的印象本来就不好,自听说他先跟npc勾结,后害死了几位乘客,这印象更是一落千丈,说话间都气哼哼的。 为防许阳景将此时心理防线脆弱的姜满给直接气死,傅忘生拉了她一下,示意小姑娘先别开口,让赵浅来说。 赵浅是把软刀子,捅完刚开始不流血也不觉得疼,等姜满再冷静点才能回味过来,然后又愧疚个半死。 赵浅道,你看黄青山吓成这样了,你的心理素质比他可好多了,勾结npc伤害同袍这件事也不足以让你发疯嘛。 姜满没再说话,他也知道自己这段过去并不光彩。 并且姜满也承认,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相较于自责,他更倾向于自保,所以乍见npc,他在神志清醒能够逃离的情况下,却还是守在前厅中,没有冲动闯进稻田也没四下乱跑,脚下生根般等赵浅他们回来。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13) 只是,倘若每个人看见的东西都不一样的话,姜满的神志也不见得清醒。 赵浅停下来打量了一下姜满,又道,那东西出现之前有任何的预兆吗? 回忆是件痛苦的事,但姜满还是忍着恶心又细细思索了一遍,要说预兆,好像真有一点,那npc出现时,烛光似乎晃了晃。 虽说木屋结构严谨,不怎么透风,但不透风不代表一点风都没有,就连人员走动和呼吸都是能影响烛光的,这脆弱的东西岂有坚定不动摇的时候。 赵浅在这时却忽然道,烛焰是不是这样晃动的? 橘红色的火焰分成了上下两个组成部分,最外面的那层融进了空气,似乎招摇出了更大的虚影,随即,赵浅就在不远的地方看见了周枕。 而且这个周枕不只是单纯的幻影那么简单,他倚在墙上,上下打量赵浅,不仅如此,周枕还能开口说话,且冷腔冷调的,字字句句直扎赵浅内心。 周枕看着赵浅道,你跟我有同样的血脉,怎么,还想当个正常人? 周枕向来是个惺惺作态的人,他就算再不喜欢谁、想要害谁,也不会直接挂在脸上,相反,周枕那张脸很适合微笑,他是个翩翩有风度的男人,就连言阙都曾上过他几年的当。 由此可见,周雪莹的基因应该不错,能同时生出周枕和赵浅这样的儿子。 但赵浅对周枕这种态度却并不觉得奇怪,他反问,我何时说想当个正常人?我自己的毛病我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与之共存了这么多年,我并不在乎这偶尔窜出来伤人伤己的想法。 赵浅太了解自己了,也是这种了解,使他能与自己打成平手,这么多年都没有谁将谁弄死的情况而傅忘生更是压秤的砣,直接陪着赵浅,撬翻了他脑子里一直有的那种声音。 他又道,难道你以己度人,就觉得我跟你一样,都将当个正常人作为目标? 这个周枕虽说哪儿都表现得非常得体,但还是让赵浅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这么一个人竟然也会被说得哑口无言?要知道,周枕以万事不上心著称,因为所有事都在他鼓掌之间。 他们两个相距约有两三米,另外,赵浅的视野范围内也不是一片空白,不管是姜满、许阳景还是傅忘生,赵浅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这些人各自说着话,像是谁也没有留意到他这里的变化。 其他人尚且不论,傅忘生的眼神可是一天到晚落在赵浅的身上,怎么会看不出来丝毫的破绽,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只顾着跟许阳景说话。 赵浅的余光在短短时间里已经将整个大厅的状况都留意完了,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周枕身上,姜满看到的是那位勾引他同流合污的npc,黄青山看到的是追杀他并且让他毫无反击之力的面具人,不管前者还是后者,都能勾起一段不大美好的回忆,所以我该恐惧的东西是你? 赵浅冷笑了一声,猜错了。 第172章 赵浅忽然上前一步,周枕没来得及反应,直接被赵浅压制在了墙与人之间。 他两就连个头都差不多,周枕的目光就算想逃,也逃不过赵浅的追踪,他两几乎连鼻尖都快碰在了一起,呼吸之间能感觉到对方的暖气。 随即,赵浅竟然又伸手,开始肆无忌惮地摸周枕脸皮子。 周枕感觉自己是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赵浅则是那孟浪之徒。 先是脸皮子、耳朵继而往下至喉结至锁骨,再往下越来越少儿不宜,周枕赶紧抓住了赵浅的手腕,与他面面相觑。 我没想到你们是这个关系,话说你跟傅忘生,你们两个这周枕说话忽然开始拘谨促狭,他道,我知道了!你脚踏两只船!!可周枕是你亲哥啊! 赵浅看着他微微笑道,亲哥如何,大家都是男子,反正不能生,你若想,我叫上傅忘生也可以。 贴在墙上的这个周枕被赵浅此番惊世骇俗的发言吓得不轻,直接一低头从赵浅的胳膊底下钻了出来,紧接着连退三步拔腿就跑,打扰了打扰了。 周枕几乎是在退出烛光范围的一瞬间灰飞烟灭,赵浅眯了下眼睛,而他周围的一切重新显得真实,就连说话声都像突破了一层屏障,忽的一下全部刺进了赵浅耳中。 这忽然出现的东西当然不是针对赵浅一个人,并且恍惚间不觉时间流逝,此刻赵浅看向屋里亮着的四根蜡烛,有三根已经摇摇欲坠,赵浅倘若晚醒五分钟,就又是一轮大范围的人头收割。 现在的场面明显是有预谋的,赵浅很快发现,摇摇欲坠的三根蜡烛中,有一根属于许阳景。 许阳景的那根蜡烛之前一直生机勃勃,偏偏这时候跟赶着去死差不多,短短时间就将自己烧成了一片来不及凝固的蜡油。 可是,赵浅这边剩下的备用蜡烛只有两根,救不了三个人,而犹豫迟疑也不是赵浅的作风,他先救急,抓着许阳景的手点燃了第一根,随后自己点燃了第二根,可怜的黄青山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赵浅拎着左右各一个巴掌,你的备用蜡烛放在哪儿! 黄青山就算是痴傻状态,戒备心居然还在,他刚啊?了一声,准备去看逼问者的脸,就听赵浅又道,不回答我就杀了你。与此同时,黄青山感到自己脖子上一凉 他平生最怕的就是一个死字,连挨在脖子上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直接被吓得全身发抖,理智根本来不及堵上嘴巴,黄青山尖叫道,在我在我随身包的内胆里! 黄青山真是奸诈狡猾的典范,他将常规的背包从中划开,另缝了一个极不明显的口袋,这口袋里装着五根小蜡烛一点也不显,这一次要不是赵浅动手,黄青山可能就死在自己的鬼祟心思上了。 三根蜡烛终于都救了回来,而原先的蜡烛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先后熄灭,赵浅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去管周围这圈人的心理状态。 就在这时,傅忘生忽然眨眨眼睛,打了个哈欠清醒过来。 傅忘生不是这一站的乘客,他的存在从始至终都是个错误,不过鉴于此人的死皮赖脸,别说站点识别不出来,就算是识别出来了,他也能胡搅蛮缠间留下。 赵浅对他根本不担心,所以开口就是问,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真没什么,一片虚无。傅忘生无奈地耸了耸肩,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耗费了我一点时间。 傅忘生又道,按理说,我进入的不管是不是幻境,都应该出现个什么东西恐吓我才对,难不成我已经厉害到无所畏惧了? 你听听你说得话,自己信吗?赵浅有时候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咬上了傅忘生的钩,这男人上看下看哪有半分优点? 傅忘生见赵浅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这才笑着开口道,你看见什么了?周雪莹,还是周枕? 这世上能跟赵浅产生牵连的东西并不多,傅忘生可以大言不惭的将自己算在里面,不过自己给赵浅的只能是美好的回忆,用自己这张脸恐吓赵浅绝对起不了作用。 那阴魂不散的刘当然也算其中之一,不过刘是赵浅处理掉的,赵浅既然有这样的决心,就不怕此人变成索命的东西再回来,也可以排除。 就只剩下赵浅那素未谋面的母亲和精神不正常的哥哥。 傅忘生又道,周枕的可能性更大,是周枕吧,你怎么赶走他的? 赵浅言简意赅,我调戏了他。 傅忘生, 赵浅, 傅忘生,艹,便宜他了。 除了他们两个,剩下的人似乎都心魔深重,死活醒不过来,又等了一会儿,按照姜满之前的描述,令人害怕的东西将会在半小时内完全消失,只要撑过半小时,基本就算活着出来了,只是会像黄青山一样越来越疯,越来越傻。 黄青山不过是前后两次见到那戴面具的人就已经吓虚了,这第三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赵浅刚想到这里,忽然看见黄青山的脸开始扭曲,先是眼睛而后鼻子,转瞬七窍流血,他的嘴像被人撕开般开始大张,张到极限嘴角撕裂都感觉不到,随后砰的一声,黄青山的脑袋就变成了上下两块。 傅忘生在他彻底裂开前将外套盖在了上面,随即属于黄青山的那根蜡烛忽地熄灭,留下一缕青烟。 这种死亡是无法阻止的,刚刚赵浅帮黄青山续上蜡烛时可知,黄青山对外界尚有感觉,但他没有办法摆脱噩梦,也没有办法摆脱那个要他死的人。 三次。赵浅忽然道,这个数目应该有意义。 黄青山就是在第三次陷入幻境时被杀,而目前大厅中所有人,姜满已经陷入两次,其他人分别是一次,而且不管是黄青山还是姜满,只要被这种东西盯上,接下来几次的时间间隔都不会太长。 姜满第一次见npc的时候反应并不是特别大,从噩梦中清醒后,还能给旁边人讲述他这一段并不光彩的过去,但这第二次的情况就超乎想象的糟糕。 赵浅和傅忘生尝试了各种方法,也难以将陷入噩梦的人直接拽出来,以目前的状况看,除非当事人自己能够在精神层面脱离噩梦,否则就是将他放在火上烤,剧烈的疼痛也不能撼动他分毫。 既然没办法从外面救人,赵浅和傅忘生也就不胡乱折腾了,一个直接搬了凳子坐在姜满身边观察他的状态,寻找破解之法的同时,顺便兼顾一下安全问题,防止有乘客这时闯进来乘人之危,另一个则去找两根备用蜡烛,他们现在手上空荡荡的,总觉得存在隐忧。 赵浅将他一早埋在稻田里的蜡烛取了出来,这根蜡烛不是他们之前用的那种纤弱细小的类型,足有两寸来长,支撑过接下来所有的时间也不成问题。 这也是赵浅一直没有取用它的原因,像这样的蜡烛一旦落进乘客的手里,站点必定要采取更严厉的惩戒措施。 在摸这根蜡烛之前,赵浅另外还寻摸来了两根小的,他的手到现在还不能完全运用自如,站点也没个治疗的条件,万幸这一站只有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出去后赵浅这骨头可能还没愈合在一起,来得及修正。 傅忘生的心里其实一直惦念着赵浅的伤,不过赵浅自己不说,傅忘生也就不提,他的赵大美人天生的坚忍顽强,不需要多余的扶持。 当赵浅回到大厅时,姜满刚刚从噩梦中醒过来,整个人都被冷汗湿透,虚脱般坐在地上放空自己,而傅忘生则将椅子挪到了许阳景的面前,这小姑娘不知道有怎样的心理阴影,竟然这么久了还不能出来。 不过许阳景虽然被困了很久,但不管表情还是肢体动作,都比姜满要好的多,小姑娘甚至还有个伸拳揍人的动作,拳头从傅忘生头顶上擦过去,惹得傅忘生直接将她绑了起来。 赵浅身上的味道傅忘生十分熟悉,所以后脑勺刮起一阵凉风时他便笑了笑,回来啦? 嗯,赵浅带着一点潮湿的血气和寒意挂在了傅忘生的肩膀上,又道,不只我回来了,我将蜡烛也带回来了。 三根蜡烛摆放傅忘生眼前,一长三短,一粗三细,傅忘生叹了口气,你受伤了吗? 赵浅沉默了一阵子没说话,过一会儿,傅忘生又问,我能回头看看吗? 没人答话也没人拒绝,于是傅忘生缓缓回过了头 赵浅还是那个赵浅,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俊秀温润却目光锋利,但在赵浅的背后,却有一个半身骷髅架悬空高出赵浅一个头,这骨头架就像个寄生虫匍匐在赵浅的脊梁骨上,从傅忘生的视角看过去,甚至有根几寸长的骨刺直接插进了赵浅的身体中。 第173章 怎么弄成这样了?傅忘生跟个骷髅也要较劲,他瞪着骷髅的两个眼眶子又道,你不会也有疏忽的时候吧? 赵浅虽然身体上的行动受制,但骷髅没将骨刺扎进他的脑袋里,所以赵浅还是能思考和说话的,他道,这是抽取那根蜡烛时付出的代价,我跟站点做了个交易。 傅忘生虽然已经大体能猜出赵浅又做了什么缺德的事,但还是苦笑着问他,你跟站点做什么交易了? 站点很想先弄死你跟我,所以我跟它商量,不如将大范围的牵连行为浓缩一下,直接针对你我,如果站点同意,我甚至不会挣扎。 赵浅的眼尾收缩了一下,语调平缓但说出来的内容却相当讽刺,结果它就想出这样一个馊主意。 站点很不喜欢赵浅这番话,所以借助骨钉小小的惩罚了他一下。 果然说实话的人都会被堵上嘴。赵浅装模作样毫无感情的哎呀,疼一声,随后又对傅忘生道,能解决这东西吗? 傅忘生围着赵浅转了一圈,摸着下巴故作深沉,我觉得很难下手啊,不过要是有什么奖励,我倒是可以试一试。 赵浅冷笑了声,等会儿你就会求着我让你解决了。 话音刚落,赵浅背后的骷髅骨忽然一动,它那惨白色的身躯扭折过来,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盯着傅忘生,随即,赵浅手中的折扇一展,当头劈下。 这骷髅的控制能力比傅忘生见过的任何一种东西都要更加出色,它不仅能调动赵浅的四肢,甚至于它自己本身就拥有极好的战斗经验,哪怕是连赵浅手中的道具都被它发挥得淋漓尽致,展现出了赵浅都没琢磨到的新用途。 果不愧是站点故意放出来索命的东西,某种程度上也继承了站点的部分功能,甚至是埋伏在站点之后那个人的智商,对付起来并不容易,就连傅忘生都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状态,他手中的钢笔沿着扇缘擦过,发出尖锐刺耳如哨声的动静。 这动静足以划破夜空,不管活着的濒死的,还是像许阳景这样陷入噩梦中的,都随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许阳景甚至还跟着眨了眨眼睛,姜满以为她要醒了,谁知许阳景一拳锤在他鼻子上,又开始那没完没了的噩梦。 曾经还算了解傅忘生的包玥玥曾告诉赵浅,说他这个人深不可测,但直到现在,赵浅才知道傅忘生有多么的深不可测 这人与站点的每一次交锋都能堪堪落于下风,而不管他出现的破绽是致命的不致命的,都会有一个有意无意的人、一样无关紧要的东西或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忽然参与进来,不仅能保住傅忘生这条命,还能顺便牵扯出接下来的线索,甚至是让他占一占赵浅的便宜。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14) 傅忘生在站点中是没有任何运气可言的,到现在赵浅才发觉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傅忘生的算计当中,他所遇到的危险根本不能称之为危险,都是蓄谋已久给出的破绽,倘若傅忘生当真全心全意的出手,就算是赵浅,就算这具千锤百炼的骷髅骨,就算是站点自以为的杀手锏,也休想在他身上留下一丝半毫的伤口。 傅忘生方才还在赵浅眼前晃了一下,随即整个人又翻到了赵浅身后,骷髅骨当然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应对,但反应加上调度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傅忘生下手的干脆 苍白色的骷髅架被掐着脊椎骨整个的拔起来,傅忘生俯在赵浅耳边道,忍着点,马上就好了。随即用力一扯,寸长骨钉直接连根而起,刚刚还活灵活现的骷髅跟失了养料一样瘫倒在地上,这会儿到装起死来,连根骨节都不动了。 赵浅因为脱力踉跄了一下,手扶在椅背上稳住身形,而傅忘生则眼明手快地取出酒精、药粉和纱布傅忘生这会儿的脸色非常差,他以往就算生气时,眼睛里也带着些许居高临下的笑意,但此刻却黑如深渊,有种阴晦不明的情绪。 赵浅忽然转过身来望着他,淡淡说了一句,你不伤我,我就会长时间被站点控制,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所以不必自责。 傅忘生苦笑,我知道,虽然这样会伤你,但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这是你希望的,也是我必须做的,我会为此难受,但并不会为此自责,我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叹了口气,又道,赵浅,你该发现我骗了你吧? 随着傅忘生的话音,消毒用的酒精棉片整个的压在赵浅的伤口处,刺疼一下子在皮肤中扎根,赵浅脑子里前一秒还在想傅忘生果然滑头,后一秒整个眼前闪过白光,缓了几秒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赵浅轻笑道,你故意的? 傅忘生便跟着笑,从何说起? 过了酒精这一关,接下来不管是上药还是贴上纱布都简单的多,傅忘生手脚麻利,赵浅感觉上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你隐藏实力这一点我其实早就清楚了。 傅忘生将所有东西收回药箱中的手一顿,他低声问,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就没有过于刻意地瞒着我。赵浅重新取了件衬衫穿上,他道,否则你就不该经常遇到危险,还每次都要我出手化解,而且每当我受伤时,你就会毫不犹豫地展露出实力一角只是傅忘生,我不明白,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宁可等着被我拆穿,也不肯先跟我坦白? 姜满明明已经被npc吓得魂不附体,谁曾想近距离的八卦还是让他竖起了耳朵。 他自己也曾算是花花公子,不过姜满跟傅忘生这种风流还不一样,他直接风流到了骨子里,否则也不会跟npc一拍即合,也因此,姜满还以为傅忘生会说出什么渣男狡辩的话来,可谁知 傅忘生望着赵浅笑道,你不觉得,我这样隐藏着实力很帅吗? 赵浅: 姜满:艹,哪里来的神经病,亏我期待了一下。 傅忘生这句话成功让赵浅回忆起这个男人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事实幼稚的令人发指。 因为注意力的转移,赵浅身上的伤反而舒缓了很多,加上傅忘生做事周到,还带了止疼片,等许阳景清醒过来时,赵浅比她还要活蹦乱跳。 许阳景不是被吓得而是被累得,她就像一个人单挑了十来个壮汉,刚醒过来就要喝水。 姜满方才从噩梦中出来,乍见傅忘生又再见赵浅,这两人一点事都没有姜满心中顿时倍受打击,还想从许阳景这里找补回来,谁知许阳景的症状又跟所有人不大一样。 这已经是第八个小时,乘客的伤亡巨大,而且看样子无法止损,姜满已经看清了黄青山的尸体,加上赵浅和傅忘生毫无同情心的解说,搞得他也心中忐忑,难以预料这第三次陷入噩梦的吉凶。 同时,赵浅又道,我怀疑这噩梦也是因为有人动了足够大的蜡烛,所以站点伺机报复,并想借此直接带走所有的乘客。 毕竟这种噩梦无形无质,而且一旦乘客陷入其中,就怎么也出不来了,倒是很容易作为弄死乘客的手段。 不过,既然陷入其中时出不来,不知道可不可以一起进去。傅忘生永远有些骚想法。 他以照顾病人为由,将自己的外套披在赵浅身上,然后又以披外套为由,整个人倾覆过去,揽着赵浅的腰随即被赵浅以未成年人在场为借口,一脚踹开。 未成年人许阳景表示,你们继续表演,我想看。 轻松这种状态是可以漫延的,姜满绷到极致摇摇欲坠的心理终于舒缓了些,至少脸色不再蜡黄病态,只是不知道他这种状态还顶不顶的住下一轮的噩梦。 要进入别人的噩梦首先要确保自己不会陷进去。赵浅竟然同意了傅忘生这种不靠谱的提议,他又道,还得让对方给你开一道门不过看样子,不等我们琢磨明白,就有人会先倒霉了。赵浅这时候抬眼看向姜满,总让姜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姜满的喉结因为紧张上下挪动了一下,他还清楚记得自己第一次陷入噩梦和第二次的时间间隔,差不多四十几分钟不到一个小时,现在掐指算只剩几分钟了。 赵浅打量完姜满又道,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当黄青山没有接近我们时,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有陷入噩梦的经历站点既然将这个设置当成要乘客性命的好东西,怎么还厚此薄彼,看不上我们吗? 许阳景以为自己已经够好胜的了,没想到赵浅这几乎是个好胜的头子,找死也要不甘人后的吗? 紧接着,傅忘生便笑眯眯地继续往下说,而跟黄青山共处一室的姜满是第二个,怎么这厚此薄彼里还有亲疏之分,我们在外面的就没资格共享吗? 许阳景扶额,你两这不是有病吗?! 第174章 没有遇到黄青山时,他们没有被站点套住,离开房间与黄青山分开后,他们也没有被站点套住,唯有留下的姜满十分不幸,直接被带的阴沟里翻船。 而赵浅他们也是在回到大厅之后,才猛地陷进了噩梦当中。 就像病毒在我们当中漫延,最后赵浅总结道,黄青山就是第一个带着病毒的人,他混在我们当中,先传染了姜满,当我们回来时,姜满与黄青山就同时变成了携带者,继而感染你我。 这种传播方式非常的高效,一旦乘客在噩梦中看见令自己极为恐慌的东西,就肯定会寻找队友或者祈求庇护,另外,谁也看不出这噩梦竟然是可以传染辐射的,可能不知不觉间就死了个精光。 姜满随着赵浅的话由衷打了个寒颤,他终于知道这一站为什么是一天的任务了,这么隐秘高效的杀人方法还只是让乘客适应的前半段,他不过是在当中呆了几个小时,感觉上已经数个日月过去了。 既然大家都感染了同一样病毒,想来也该可以同时治疗,赵浅又道,待会儿试一试吧。 姜满听着这番言论,脑门上起了一层细细的薄汗,他已经可以想见角落里的黄青山就是下一个自己,最好最好,也就是死相漂亮些。 第三次的噩梦果然来得很快,空气中震动了一下,烛焰上下分离的同时,赵浅趁着毫秒空隙拉了姜满一把,姜满涣散的瞳孔瞬间跟赵浅对视,而傅忘生则负责许阳景 之所以这么分工,是因为姜满跟许阳景的情况不同,姜满可能会将自己吓死,许阳景可能会将自己累死,而赵浅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体力确实比不上傅忘生。 他们采用的这种方法不过是瞬间琢磨出来的结果,能不能起作用都得另说,不过这种要人命的情况下没有迟疑机会,只能强行试一试了。 赵浅在与姜满对视的一瞬间,周围所有的摆设和人都晃动一下,即便赵浅知道眼前所见都不是真的,也还是觉得心头微微震颤 怪不得黄青山和姜满都会困在其中死活出不来,就连自己当初都被忽然出现的周枕带偏了一小会儿,这里的一切从旁观者的角度看都显得过于真实,就像仍然处在木屋当中,而那妩媚动人的npc凭空冒出来也不觉得突兀。 赵浅眼中所见就是姜满正在经历的一切,对于姜满来说,可能比赵浅感受到的还要真实,怪不得黄青山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都能被吓得直冒冷汗,跟只受惊的猫差不多。 姜满被npc摁在桌子上,那干干净净的桌子忽然就呈现出了斑斑血迹,随后,一柄剔骨刀扎进了姜满的大腿中,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气,整个人颤抖着瞪大了眼睛,明显害怕到了极点。 赵浅现在这种情况是介于现实与噩梦之间的,他之所以没有陷入其中再见一次周枕,倒不是因为这个对视的措施有什么大作用,而是站点已经发现这种传染对赵浅和傅忘生来说根本没有大用途,要不然它也不会因为赵浅一句话的挑拨,就放弃大规模狩猎乘客转而用骷髅来控制赵浅。 赵浅前后辗转过那么多高难度的站点,早就已经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心思缜密且冷静强悍,远远超过站点的想像,可见系统用这条路线打磨赵浅是真的事半功倍。 然而,赵浅此时的状态更像是被禁锢在一层看不见的玻璃柜中,可以做个旁观者,却没办法靠近姜满,更没办法把姜满给拽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npc拿刀一点一点在姜满腿上片肉。 这种情形就跟黄青山死前的差不多,所有噩梦中的伤害都会直接体现在乘客的身上,这么大范围的去皮切肉就算一时半刻死不了,却会造成非常严重的感染和心理阴影,也就是说姜满极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完全变成一个废人,只要稍微顾不上他,他就连逃都逃不掉。 赵浅眨了眨眼皮子,他的手腕忽然一转,那把站点派发给他的扇子竟然能戳破屏障,边缘和姜满出现在了同一空间中,旋即黑色的钢铁就像个偷偷摸摸蹑手蹑脚的人,忽然绕至npc的身后,将她捅了个对穿。 姜满猛地噩梦中惊醒,赵浅随即被他排除在意识之外,前者腿一软就想往地上跪,姜满的小腿部分已经残缺不全,皲裂的皮肤一点点的往下掉,他惨嚎着看向自己的双脚,却被赵浅往太师椅中一按,还用手捂住了姜满的眼睛,狠狠叮嘱了一句,别盯着看!也别继续想! 赵浅的声音总是像一抔刚化开的雪水,往人温暖的脖子里渗,姜满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虽然做不到一点也不想,但好歹脑子里的画面没那么清晰了。 随着姜满被分散的注意力,他腿上的疼痛竟然也好了很多,至少没刚才那般尖锐了,又过了一会儿,等姜满逐渐哼哼唧唧,肾上腺素褪去开始缓缓虚弱时,赵浅才松开了他的眼睛 姜满腿上的伤比想象中小了很多,上下大概巴掌大的地方被片的特别明显,里面的肌肉纹理都暴露出来,血不断沿着表皮往外涌,这么大的创面要止血并不容易,而人体内的血小板也跟不上,姜满总觉得自己要死了。 赵浅像是看懂了他的想法,开口道,没伤到大动脉,创面也不是特别大,药箱里自己找东西处理一下,出站进医院前就这伤你死不了。 姜满不知不觉地想起傅忘生给赵浅上药时的样子,之前并不觉得孤独,这会儿特别心酸的想要个亲近的队友。 他们这边差不多已经完事了,虽然不知道那丧心病狂的npc是不是还会第四次第五次的来片姜满,但至少又赢得了四十几分钟的喘息,而傅忘生那边好像才刚刚开始,许阳景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傅忘生还跟没事人一样,等赵浅凑过来问,如何了?时,傅忘生还有想闲功夫回答,没事儿,小姑娘就应该多锻炼锻炼。 许阳景跟傅忘生的状态不一样,所以她听不见赵浅的声音,也听不见傅忘生磕碜自己的用词,她还在努力求生。 又过了大概五分多钟,许阳景才汗涔涔地清醒了过来,她板着一张脸骂傅忘生,见死不救,我诅咒你! 诅咒我?傅忘生笑了,你第三次还指望我呢,要不我还是撒手不管? 对不起我错了,你做什么都对,是我脑子有问题。许阳景作为一个争强好胜到极点的神经病,在这一站里学会了乖巧认怂,看来这站点还真有治疗心理疾病的功效。 他们这一关算是短暂度过了,终于有时间去观察其他乘客的动静虽说站点里剩下的乘客已经寥寥无几,并且还都轻手轻脚的,就算黑暗中再安静,也很难听出些什么。 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了。傅忘生叹了口气,可惜这会儿确定谁死谁生已经没有太大意义,更何况他们自己这儿还有一头一脸的破事儿没解决呢。 我们就在这儿耗到吹蜡烛?许阳景问。 她已经开始翻死人的东西了,毕竟赵浅找来的两根细蜡烛加起来也坚持不了三四个小时,而姜满的存货也见底了,所以只能看看黄青山这自私自利的家伙还藏着多少根。 许阳景不是个迷信的人,但一想到后半夜可能会遇见黄青山诈尸,她还是多念叨了两句,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黄青山确实暗地里做了不少坏买卖,许阳景按赵浅的指引从背包内层中摸出四根小蜡烛,再加上他们现有的虽不算绰绰有余,不过坚持到吹蜡烛那一刻是肯定没问题了。 赵浅回答她,耗?站点肯定不会让你我有放松的机会,你就是想耗,我估计也没这个机会。 许阳景当然知道赵浅说得是实话,只不过想再快活一点时间罢了。 喂,你要不要紧啊。许阳景这会儿是蜡烛大户,她分两根给姜满时,顺便慰问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 姜满摇摇头,除了疼,没什么事。 他这么重的伤,除非强力镇静剂,止疼片就只是水潭上盖张纸,什么都挡不住。 大厅中又安静了下来,谁也不说话,都窸窸窣窣干着自己的事情,傅忘生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赵浅,目光微微收敛着,许阳景原本以为这目光会让人毛骨悚然,但偷摸摸看过去时却只觉得温柔 许阳景久违的又尝到了柠檬味,酸的腮帮子都疼。 好了好了别看了,许阳景老气横秋地抱臂站在傅忘生旁边,我们要是能平安结算,你就是想跟他在稻田里干点什么,我也会给你们撑布帘。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15) 啧,年纪轻轻说什么呢?傅忘生嫌弃地嘟囔了一声,随后又低下头在许阳景耳边道,这想法我喜欢,我建议你待会儿赶紧去找窗帘,回头用得上。 够骚。 许阳景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第175章 就像赵浅说得那样,站点不会放乘客片刻喘息,所以没过多久那残破的布帘子就被风吹动,连带着上面的铃铛响起来,当大厅里的目光全部被吸引,才从黑暗中走进来一个清癯的和尚。 许阳景此时再见老和尚可不比之前,直接就掏出刀在身前架着,就好像老和尚倘若除了阿弥陀佛之外有任何举动,她就会立马反击。 老和尚全身上下都沾着血,就连皱纹迭起的脸上都没放过,然而神色却是平和的,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他道,阿弥陀佛,不过几小时不见,怎么对我如此防备? 不防备不行啊,赵浅离门最近,当然也离老和尚最近,他抬眼笑了笑,站点里的花样太多,乘客一个接一个的遭殃,你是从外面回来的,我们当然要检查检查。 说着,赵浅起身走到了老和尚跟前,你杀了胡峰? 老和尚竟然没有反驳,他点了点头,是我杀得,他这样的人便是活着也不过是个祸害。 这是当然,赵浅冷漠无情的赞同着老和尚,不仅是他,黄青山也是个祸害,说起来,这一站的祸害可不少,老和尚是要大开杀戒,一个都不放过了? 说完,赵浅在自己的心口比划了一下,请,还需要我递刀吗? 老和尚没动,他低眉垂首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然而赵浅还没打算放过他,又道,对了,在你们念经人的眼里,这不叫杀人,这叫超度,多慈悲啊。 为防赵浅这张嘴直接把老和尚再怼到原地暴走,傅忘生过来拉偏架,不过他不是为了和平着想,他是怕赵浅吃亏没占便宜就是吃亏。 站在门口多不好啊,也是朋友,快进来坐啊。傅忘生拉着赵浅招呼老和尚,不过你别在大厅动手,我们人多势众又尊老爱幼,也不好先动手。 言下之意就是老和尚要是先动手,傅忘生不介意群殴。 任谁都看得出来,即便眼前这个老和尚已经努力装慈悲了,但那双眼睛还是透着冷森森的杀意,就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许阳景随便被他看上一眼都觉得背后发凉。 进了大厅,老和尚坐在太师椅中,引来周围或近或远的围观,赵浅问他,我跟傅忘生之前一直猜,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自愿当第一批系统测试者的,现在你人在这里,方便解惑吗? 别看我现在一天到晚的菩萨金刚阿弥陀佛,其实也藏不住高傲,瞧不上普通人,这个老和尚给人的感觉确实不一样,坦率到说自己坏话还说得理直气壮,他又道,否则你以为我怎么会一眼看上周枕,还与之投缘我跟他本来就是一种人。 这已经不是性格相同的原因了,老和尚跟周枕的病恐怕都一样,只是周枕从娘胎里出来时就缺乏了共情这种东西,老和尚比他还好一点,只是生出了两种相悖的个性,一个想做那怒目的金刚,一个想做那慈悲的菩萨。 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赵浅又道,是将外面的乘客都肃清了,想找我们抱团,还是站点和那幕后监视我们的人与你做了什么交易,等你将乘客们都杀光,你就可以平安离开这一站。 老和尚忽然就笑了,他年纪已经不小,脸上沟壑纵横,但因为寺庙伙食不错他又深居简出,所以面皮子很白,笑起来时既有些和蔼,又有些奸诈,他道,看来,我还没有告诉你们,这一站就是我的收官之作当年我离开系统的核心团队之前,就想在这里留下杰作,而这一站集中了我的心血,也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这确实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哇,能造出这么个东西,你果真是个大变态。许阳景十分浮夸地赞扬他。 老和尚面不改色,他既然敢将这话说出来,就意味着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以其现在这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恐怕嘲讽挖苦的话说得越多,他越是当成夸奖,能够坦然受之。 赵浅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老和尚会保留一张通往这一站的车票,毕竟系统里那么多站点,那么多性价比更高的站点,老和尚如果单纯是想要清除系统对他的影响,那也没必要非得钻最难的这一站,又不是傅忘生这种已经死了的。 说到底,老和尚只是想来看看他的杰作罢了。 然而,老和尚这种小小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赵浅很快给他泼上了一盆凉水,怎么,现在进来了也看到了,这站是你造出来的那一站吗? 赵浅敢这么问,就料定了这一站已经改变了基调,跟老和尚记忆中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老和尚既然称之为杰作,那站点就必然精致奇巧独一无二,但目前看来,这一站虽然难,虽然对乘客大肆屠杀势不可挡,却显得过于简单粗暴了,对比赵浅记忆中的其它站点尚有不如的,要是老和尚造出来的是这么个杰作,那他老人家早就将自己活活气死了。 更何况周枕接手之后,站点才变得如此危险,可以冷酷无情地猎杀乘客,那之前呢,站点没有变味之前呢老和尚造出来的东西有何可取之处? 果不其然,老和尚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他创造出来的东西竟然把他也视为乘客之一,要不是老和尚还算有点本事,这会儿可能跟黄青山差不多,脑袋壳开花了。 窸窸窣窣的蜘蛛爬行声逐渐在大厅周围汇集,这东西到目前为止还没正式弄死过一位乘客,而随着木屋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这些蜘蛛也跟着蠢蠢欲动,并且人越多越集中的地方,这些蜘蛛就蠢动的更加明显,老和尚这一路走来都没碰到像大厅这样遍布细碎声响的地方。 让它们动动也好。赵浅笑了笑,至少说明一个问题站点前半段的杀人手法已经见底了。 倘若站点仍然可以花样迭出,那它就能更高效地收割人头,这一站就是以此为目的存在的,技术含量反而下降了很多,到了动用蜘蛛的程度,就说明站点没有其它高效的手段,只能跟乘客耗。 能将站点逼迫到这种程度,这一期的乘客也算人才。 既然他没更多杀人的办法,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傅忘生在这时候忽然出声,他不知从哪儿抽出来一根尼龙长绳,两股揉成一股,直接捆紧了老和尚的双手。 抱歉,傅忘生一边捆一边道,我不相信一个失去了蜡烛的人。 这时候许阳景和姜满才恍然发现老和尚的手里居然没有捏着蜡烛虽说他可以将蜡烛点了放在别处,不过人走的这么远这站点又如此古怪,怎么才能确保蜡烛放在远处但不灭呢? 所以越想越觉得老和尚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蜡烛,那他为什么还活着?许阳景倒抽一口凉气。 老和尚对傅忘生绑住自己的行为表示理解并且没有反抗,他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确实还活着。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真的没什么人相信他的鬼话。 既然赵浅跟傅忘生已经商量好了要主动出击,那就容不得许阳景嚷嚷着,外面多危险啊,我们还是苟在这儿吧。还整个人往墙上一靠,试图把自己跟墙拴在一起,谁撬都不走。 赵浅看了她一眼,赞叹道,你的胆子可真大。 什么?许阳景眉头一皱没弄懂赵浅的意思,随即,她就感觉到背后的墙在挪动,手底下也有圆鼓鼓的东西貌似还有绒毛刺拉拉的。 许阳景僵硬地转过脑袋,她背后这堵墙竟然不是白色的,而是爬满了无数挪动的黑色蜘蛛,原先因烛光黯淡,许阳景脑子后面也没长眼睛,所以才附了上去,这会儿她汗毛颤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告诫你,可千万别乱动啊。傅忘生绑好老和尚后,就将绳索交给赵浅牵着,他分神看了许阳景一眼又道,它们这会儿将你当成这墙壁的一部分,你只要一动,它们会立刻发动攻击。 许阳景连话都不敢说了,只用一双灵活的眼睛示意赵浅和傅忘生快点想办法。 蜘蛛已经开始往许阳景的身上爬了,马上将会吞没她,到时候就算许阳景不动,那些锋利的蜘蛛腿也会划破衣服,将许阳景抓得面目全非。 之前,许阳景还觉得此站太冷,穿得衣服过厚有碍手脚,这会儿又谢天谢地有棉袄了。 赵浅和傅忘生很少能见到这个模样的许阳景,所以这会儿只顾着看戏,还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毫无办法许阳景气得肺都要炸了,偏偏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看戏只能看一时,总不能真看着许阳景活活被蜘蛛给践踏而死,更惨一点的,蜘蛛从她耳朵、鼻子和嘴里钻进去,那好好一个漂亮小姑娘可就沦落到黄青山那副尊容了。 秉承厚道,傅忘生终于动了一下,准备将许阳景从蜘蛛群中扒拉出来。 第176章 要将许阳景扒拉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好在蜘蛛才刚往她身上爬,许阳景并没有彻底陷下去,否则傅忘生就算想,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这些蜘蛛是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没办法一下子将许阳景挖出来,那她就算不死,也得吃点苦头。 你打算怎么办?赵浅问傅忘生。 有点损,我建议你别问。傅忘生嘴一撇,目光却光明正大地看向了黄青山的尸体。 赵浅虽然不是傅忘生肚子里的蛔虫,但出生就有的默契也不是瞎说说而已,因此赵浅只开口道,哦,那是有点损。 傅忘生这招损就损在要用黄青山的尸体来诱骗蜘蛛群连个死人都不放过,那真是损到没边了,倘若许阳景这会儿还有嘴说话,一定会磕碜磕碜傅忘生,不过看在此人是为了救自己的份上,许阳景可以放下这点道德问题不计较。 反正她本来也不道德。 黄青山真是死不瞑目的典型,不过他的头还被傅忘生的衣服套着,只有一具身躯被拖来拽去。 经过了一轮死亡,傅忘生终于连站点是怎么搬运死人的都了解了,并逐渐意识到自己当初埋葬尸体的做法有多傻逼,这些死去的乘客被埋在土里,结算完了还得自己爬出来去坐地铁,为难也为难死了,还不如就地曝尸躺着为妙。 更何况出站之后还得死一次,不管现在多惨,以后都会稍微漂亮点。 蜘蛛很喜欢血腥味,所以黄青山一靠近,它们就跟恶狗见到了肉,尽数被尸体勾引着往傅忘生这边爬。 许阳景憋着一口气,等最后一只蜘蛛撤离了,她才缓过来扶着膝盖愤愤道,我还是个孩子!你们两个真不厚道! 你占别人便宜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赵浅拉着拴和尚的绳索道,走吧,又耽误了几分钟。 木屋已经安静到了极致,其它乘客不知道是躲起来了还是都死了,总之没有人影也没有声音,姜满坏了一条腿,但他怕自己再被噩梦拖进去一次,所以非得跟着,扶着墙一瘸一拐的,因为脚步不统一,也就形成了时深时浅的动静,没办法跟赵浅他们似得,完全融入环境当中。 木屋的空间不算十分大,赵浅他们又不耽搁的只在门口往里看一眼,并不翻箱倒柜的找,所以很快就将木屋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乘客们确实一无所踪,就连尸体都没留下 看来这站点会自己处理尸体。赵浅小声道,当我们回去时,恐怕黄青山也已经消失了。 这种情况下,相当于站点将所有不利于它的证据全部都抹除了。 什么都找不到,看来就算我们不想坐着什么都不干,站点也会逼着我们乖乖等。傅忘生耸肩道,怎么样,回去大厅踏踏实实呆着? 赵浅递给他一个眼神,这才道,你不是这么想得吧? 傅忘生笑起来,当然不是,就算这儿的一切都被站点磨灭了,门口挂着的人头、死猫和我们手里拿着的牌子总还在吧。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屋顶,这些东西可都是你的基础设施,总不至于现在回收? 站点没做声。 门口挂着的东西果然都还在,站点可以掩盖一切但没办法针对自己本来就有的设定,只是乘客也很难在这么紧张的任务中抽空想到自己刚入站时看见的东西罢了。 自胡峰死后,那被包裹的人头重新回到了屋檐下,只是跟早上看见的不同,这人头竟然还在往下滴血,包着它的布囊已经完全被浸透了。 这时候谁都能联想到不好的东西,但赵浅却没急着将它放下来,他转而问傅忘生,小丫头的时间是不是到了。 傅忘生没回答,是许阳景忽然出声答应的,到了。 小姑娘眼里的蜡烛晃动了一下,她比任何人都在意这件事,所以刚有些预兆她就发现了,许阳景神走位,她这时候一说话赵浅才发现许阳景已经钻到了自己跟傅忘生之间,正踮着脚试图跟傅忘生对视。 傅忘生的身高不是许阳景踮脚就能够上的,倘若他不愿意就人,许阳景要想得逞,恐怕得搬个小凳子来才勉强够。 紧接着傅忘生跟许阳景就一起失去了动静,姜满与赵浅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前者拖着伤腿看了看老和尚,为自己这边忽然失去两个重要的战斗力而微显得紧张,赵浅却在此时开口道,我们将布包放下来看看吧。 活腻了? 然而这种情况下,老和尚是看热闹的旁观者,姜满也不相信自己这么个半残的人能阻止赵浅,所以只能往后退了两步,争取待会儿赵浅的血别溅在自己身上。 吊着布兜的绳索很脆弱,也没任何安全保障,随便用匕首划一下布包就自动散落了,人头从里面滚出来,的确十分的新鲜,还是个女人,赵浅眉心微微皱了皱,他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稻田中被奸杀的那位。 姜满没见过这个女人,所以只觉得心惊,没有赵浅那些另类的情愫,也不愿意多看这女人一眼,他近乎心虚的将头撇了过去。 而老和尚则秉承着出家人多念经的原则,不管自己是否已经变了,也不管自己原本就是个杀人凶手,还是尽职尽责的帮人超度。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16) 人头滚出来的角度刚刚好,离赵浅的鞋尖不过小半米,因为死不瞑目的原因,那双已经凹陷浑浊的眼睛已经流出了血泪,上翻着看向赵浅,似有话要说,但这个样子又如何说得出口。 赵浅半蹲在人头旁,他的手将布兜拉过来重新盖在了人头上,你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可以自己复仇,你放心,无论是谁,我与傅忘生都不会干预。 很难说,为什么这个女人没像之前预料的那样,杀了第一个人后手沾血就会立马发疯,开始屠杀剩余的乘客,不过由现下的情况看来,她不仅保留理智,甚至有可能保留得非常完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而这挂在门口的布兜比里面的内容更重要如果可以换来换去,几乎成了死去的亡灵与乘客正常接触的唯一通道。 赵浅与这人头已经打了好几轮的交道,从初始的版本到现在的2.0虽然都谈不上熟识,不过总算交过手或说过话,但那旁边挂着的死猫不管是赵浅还是其它乘客都没动过 他们都下意识绕开了这个可怕的小生物,就好像一只猫的存在比黑暗中生长的怪物还要让人心惊胆颤。 姜满见赵浅的目光果然挪到了吊挂的死猫身上,瞬间连毫毛都倒竖起来,他从没这么害怕过,就好像不管赵浅接下来采取什么举动,都会牵连到自己,说不定有灭顶之灾。 姜满有这样的感觉,赵浅也有这样的感觉,不过二者之间的感觉又有些不同,这黑猫针对赵浅而来的是一种阴森感,让赵浅从头到尾觉得冷凉刺骨,并且这种凉不是从外部渗入,而是从赵浅的心底泛出来的,随着时间流逝,赵浅甚至有种骨子里面都僵硬了感觉。 你们不觉得突兀吗?老和尚忽然开口道,这一站里没有任何东西是跟猫有关的,但偏偏站点要在大厅门口悬上这么个东西,实在太过奇怪了。 其实不用老和尚说,乘客们自打刚进入站点,就觉得死猫过于违和,不过那会儿各种事情接踵而来,就算想细思也没这个时间,这会儿倒是有时间细思了,但是各个归土,就算想通了也没什么卵用。 怎么,你已经看出这猫存在的原因了?赵浅回头看着老和尚,还是说这猫原本就是这站点的一部分,不过以前是只活的,现在是只死的。 老和尚以前算是赵浅的小半个朋友,没有被他怼过的经历,而赵浅这个人吧,平生朋友寥寥无几,哪怕是小半个他也不会随便怀疑,不过一旦这层信任被践踏,那老和尚所说的每句话都会得到赵浅的质疑。 而以赵浅的深沉心机,十次质疑中有九次都能挨在边上。 老和尚刚想低头念什么阿弥陀佛,赵浅便冷笑,站点将其高挂,也是在向你示威吧。 能吞噬掉自己的前设计师并将其创造的一切销毁颠覆,还摆放在他的面前示威,于站点来说也算酣畅淋漓。 就在这时,挂在屋檐下的猫忽然晃动了一下,似被风吹动,然而下一秒姜满就眼睁睁看着从猫干瘪的毛皮下伸出一只人手 一只苍白的,遍布暗色青筋的手扒开湿漉漉的毛皮忽然袭向了赵浅,赵浅就像脑后长眼睛似得低头避开,那只胳膊颀长,连带前面的指甲近两米,赵浅避开后直接戳向了老和尚。 老和尚敏捷,他原本就对这死猫保持着警惕,因此比赵浅还蹲得快,姜满没想到这两位如此不讲义气,直接导致他暴露在死亡利爪之下。 这么长的胳膊非正常人能拥有,否则这就是个至少四米高的巨人,一张猫皮,怎么将能容纳如此雄伟的人? 第177章 姜满被赵浅拽了一下,躲得非常狼狈,随后,那猫皮里发出了一阵凄惨的叫声,就像此人跨越两个世界时被剥皮拆骨,尽虐待之能事,那只手因疼痛而痉挛,抽搐着要去扒开猫皮。 猫的背部原本就是缝上去的,针脚拙略,那只手用锋利的指甲一划,瞬间又露出了一张人脸 这张人脸赵浅认识,乘客之一但照面的次数不多,他很早就失踪了,却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 这人明显已经死去很久,虽然并没有尸体腐烂的迹象,但不管瞳孔还是肤色都不正常,当然,他没有四米多高,手也不会长到两米,否则这么个怪人刚进站的时候就会引起围观,赵浅对他的印象也不会这么平淡。 人脸只露出来了一瞬间,猫皮里就像有什么东西又猛地将他给扯了回去,人虽然死了,却不知为何还能感觉到疼痛,那惨叫声发自灵魂深处,就连老和尚都忍不住念起了大悲咒。 姜满半瘫坐在地上,他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这猫皮就像是一个内藏乾坤的豆荚,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容纳了多少人,又发生了哪些不为人知的事。 但姜满心里也知道,这猫皮既然还挂着没有消失,就代表站点并不是单纯想用这东西吓吓人,留着它后面还会有更多的用途姜满又不敢先动手毁了这东西,站点向来报复心重,谁知道破坏重要道具后,会不会迎来更苛刻的惩罚。 就在这时,傅忘生和许阳景齐齐从噩梦中醒来,有傅忘生的保护,许阳景的身上还是裂出了多道伤口,连头发都被连累的参差不齐,一整个逃荒的小乞丐。 怎么搞得?赵浅看了狼狈的许阳景一眼便问傅忘生,不是告诉过你道具可以穿破障碍救人的吗? 傅忘生苦笑,这一站非常灵活,大概是因为你借此保住了姜满的性命,我再用时就被堵住了,还猝不及防杀了个回马枪,许阳景这个噩梦差点连累到我。 也就是说一些能给乘客大开方便之门的bug站点可以自我修复,甚至不需要别人在外面搭把手?赵浅重新看向了低眉顺眼的老和尚。 一个没有空子可以钻得站点虽然厉害,却失去了很多乐趣,而赵浅也相信这么人性化的设计大概率出自老和尚之手。 老和尚没有否认,他道,毕竟是我的杰作,再怎么更改,还是会留下一点痕迹,更何况周枕也没道理全部推翻重做。 这就跟装修房子一样,就算把里面的装饰构造全部改变了,房型总是固定的,也就意味着老和尚现在是个宝贝,要想在这一站中活着,有老和尚比没老和尚要好。 老和尚那颗不安分的灵魂又蠢动起来,这颗灵魂嚣张跋扈,爱憎分明,胡峰这样的小人说弄死就弄死了,回头还布下个迷局,就为了让自己藏身暗中,干掉更多的像胡峰这样的人。 这个人格虽谈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过比以前那位慈悲为怀宽宏大量的住持要堕落点,他扬了扬下巴等赵浅求自己保剩下的乘客一命,谁知赵浅却将绳索一紧,问老和尚道,你的蜡烛去哪儿了?为什么没了蜡烛,站点还是让你活着,还有这只猫这只猫如果是站点里本来就有的,你设计这么个形象,总有原因吧? 赵浅微微笑道,你这样的人过于理性,不会因为喜欢,就在杰作里放进无关紧要的东西。 老和尚承认赵浅确实很了解自己,他阿弥陀佛道,我小时候,家里养着一只这样的黑猫,八岁,黑猫不见了,我出去找它,亲眼看见一个男人将黑猫虐杀,细节我就不详细讲述了,不过虐杀完小猫后,那人就发现了我,他的手掌粗粝宽阔,带着刚刚行凶后的血腥味,他摸了摸我的脸,然后掐紧了我的脖子,跟我说,他一直会看着我,看着我长大,看着我成家,看着我惶惶不可终日,并且他终有一天会再找到我。 这是老和尚的噩梦,是他心理和精神疾病的根源,所以在他的杰作中,必须有一只完好无损的黑猫,只有这只黑猫活着,才能稍微弥补他饱受惊骇的童年。 而此时说话的这个人格就是老和尚为了保护自己才捏造出来的,本质心狠手辣,对正义的追求更甚于对法律的尊敬,老和尚周围要是有胡峰和黄青山这样无底线的人出现,很容易就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 但老和尚就是不肯说他为什么没有蜡烛还能活着的原因,赵浅只要再追问,他就双眼一闭阿弥陀佛,赵浅就算再伶牙俐齿,也没办法打动个装聋作哑的人。 傅忘生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接近最后一个小时了,未免待会儿吹蜡烛的时候再有什么变故,傅忘生提议还是先回大厅中,剩下这一个小时就别乱跑了,吃点东西喝点水,补充一下体力,等吹灭了蜡烛还有更大的挑战在等着他们呢。 赵浅也同意傅忘生的说法,只是他还想带着屋檐下挂着的人头跟死猫一起回大厅,三比二,少数服从多数,赵浅和傅忘生没能如愿搬动那两恐怖的收藏品。 各人带进来的吃食不同,全堆一块竟然还算丰盛,他们之前能有口水喝有一口饼干吃就已经知足了,所以看着眼前大餐就莫名有了自信和盼头,尤其是许阳景,她啃着面包道,等出去了,我一定要请你们吃烤肉、火锅和海鲜,就那种万八千一个人的。 吃素的老和尚看着她直眨眼睛。 老和尚的手还被绑着,吃饭都不怎么方便,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手腕已经被绳索给箍青了,之前老和尚无所谓,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过来自投罗网,好重新归队的,毕竟赵浅和傅忘生这两年轻人是他唯一信得过,也唯一不想杀的人。 而这会儿在意是因为蜡烛一吹,各自为政,老和尚双手被绑意味着行动不便,要是黑暗中所有东西蠢蠢欲动,老和尚总得保护自己吧。 他还没开口提这个要求,赵浅便将绳索一松,放了你,但你最好不要站在站点那一边,傅忘生跟我对站点的了解多过现在的你站点不像人,它不会因为你是它的创造者,或者你拼命保护了它就对你另有改观,相反,它还会认为你出卖同类,心肠简直坏透了,得加倍折磨。 老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声,贫僧当然知道厉害关系。 他这会儿又显得无比正常了。 十二小时六个时辰的最后一分钟如期而来,未防再有什么变故,由闲人傅忘生一直留意着时间,而其它有蜡烛的人卡着时间点吹动了蜡烛,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问题 姜满和许阳景的蜡烛居然吹不灭! 前面十一个小时五十九分钟乘客们煎熬的害怕蜡烛熄灭,这会儿却又疯狂的希望它赶紧灭,然而不管许阳景和姜满使用什么办法,哪怕是折断蜡烛,将蜡烛往墙壁和地上捻,那火焰仍然蓬勃向上,一点没有熄灭的意思。 转眼十几秒过去,许阳景和姜满的脸都吓白了。 站点既然规定了要在最后一分钟吹灭蜡烛必然有这么做的原因,如果乘客没做到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一分钟六十秒实在不算长,眨眼间几乎就要过去,这种紧迫感极其磨人,许阳景这种不经常认输的人都快急哭了。 怎么办,怎么办?许阳景尝试将水泼在烛焰上,这东西却仍然半点不见衰弱。 但我的蜡烛灭了。赵浅忽然开口道,我与你们的表现不同在哪里? 许阳景和姜满的脸色一瞬间似乎更加的惨白,后者更是摇摇欲坠,得扶着墙面才能勉强站立。 赵浅继续道,我所有的行为都是透明的,只为自保,不会试图伤害其它人,你们也是如此吗? 老和尚跟在赵浅这句话后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第一反应当然是否认,许阳景都扮演了这么久的好孩子,怎么可能甘心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这时候赵浅又道,快点哦,时间要到了。 许阳景与赵浅对视了一秒,就在那一秒当中,许阳景忽然就释怀了,她明白自己的万般掩饰里早就有了破绽,让赵浅与傅忘生看出了蛛丝马迹。 撕破面具的小姑娘冷笑了一声,那些长蜡烛不是站点做得手脚,而是我,这一站是我的主舞台,我可不想让那些实力太差的蝼蚁混在其中,与我一争高下。 随着许阳景的话音穿堂风从大厅里过,她手上的蜡烛终于熄了。 许阳景一直认为自己够坦诚了,在站点里跟聪明人交往的手段就是坦诚,如果说出的话里有模棱两可的地方,聪明人就能捉住了不放从而掀开更大的盖子,因此许阳景说她是许辰星的妹妹不错,甚至进入这一站的理由都不错,而剩下的赵浅没问,她也不答。 只是许阳景不知道她那坑人的姐姐就是原罪,当赵浅和傅忘生知道这两小姑娘的关系时,就已经对她上了十二分的心眼 连当初许辰星和周枕的短暂得手都是建立在这二人的疏忽上,许阳景就算说话做事再谨慎,被真正的猎食者盯上也只能徒叹奈何。 第178章 许阳景其实已经很聪明了,她以站点为借口在蜡烛上动手脚,而站点原本就是狡猾诡诈的东西,也愿意给心狠手辣的乘客背锅。 燃烧过快的蜡烛是许阳景杀人的手段,但也成为她最大的破绽,毕竟她手里的蜡烛不是因为运气好才烧了那么久没出问题,而是所有的蜡烛都没问题为了掩盖这个破绽,许阳景又不得不冒险擦生死的边,将自己的蜡烛折断成了一长一短的两根。 短的用来迷惑赵浅与傅忘生,长的还能留作备用。 当时赵浅从许阳景手中将蜡烛替换时,就发现这东西的底下凹凸不平,有人为的痕迹。 不动声色的陪人演戏是赵浅和傅忘生的特长,就为了等许阳景自己戳破自己。 不过,就算是赵浅也没想到乘客想吹灭蜡烛火苗,就得老实交代自己肮脏龌龊的行径 想不到归想不到,站点这种行为却不难理解,接下来就是黑暗中的大混战,人人吐露出自己最下贱的秘密,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杀戮变得理所当然,甚至可以自嘲为正义之师,单纯的自保也会升级成复仇猎杀,到最后无人幸免。 离十二个小时的底线只剩几秒了,大家的目光都汇集在姜满身上,姜满哆嗦着双唇道,稻田里的奸杀案我是主谋! 烛芯熄灭时带着一缕青烟尽数没入黑暗中,所有人的身影在眼中有短暂停留,接下来就连自己的肢体都看不见了。 眼睛在这样的环境中成了废物,赵浅将呼吸都放轻了,他的记忆力着实不错,凭借着脑海里的印象先找到了墙,有了墙的倚仗,至少想去哪里会有个路线上的指引。 另外因为早知道后半夜会是这么个情况,赵浅与傅忘生还另有防备,他们约定了汇合的地点,两人可以分先后在汇合地点落脚,鉴于傅忘生现在是个死人,就算站点还有什么让乘客必须自行残杀的手段,对傅忘生也是不起作用的。 赵浅的耳边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蜘蛛在黑暗中的行动似乎不受影响,怪不得站点之前放着这大好的武器不用,除了小范围的攻击,蜘蛛在数量上没有任何大的损失,也就方便了它们在这种时候四处乱爬,除了可以偷袭乘客之外,还能迫使乘客暴露自己的位置。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17) 赵浅对自己的五感还算有自信,席卷而来的蜘蛛在触碰到他之前,就因那些动静提前被赵浅知悉并避开,但很明显,黑暗中不是谁都像赵浅这般能想起蜘蛛群的,所以下一秒赵浅就听见了惨叫声。 这声惨叫是属于男人的,应该是姜满其实也不难猜,虽然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有负伤,却只有姜满的出血面最大且伤口一动就会崩裂,蜘蛛驱逐着血气,第一个盯上的必定就是姜满。 姜满大概也察觉到,这种情况下他不能发出任何声响,蜘蛛只是会侵袭他的伤口,让他又疼又痒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但不会立刻要他的命,乘客们就不一定了尤其是在姜满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之后。 况且黑暗中可不只乘客与蜘蛛,还有其他东西在蠢蠢欲动,姜满捂住了自己的嘴,一点一点将自己挪到了桌子底下呆着,周围呼啸着有腥臭味,浑身漆黑的怪物伸出了它的手。 乘客是能勉强看见怪物的,因为黑暗虽然浓重,但这些怪物的颜色却比黑暗还要深上几许,就像是能吞噬所有哪怕极其微弱的光,视线聚集到极限,能留意到那些影子的边缘。 现在还没有开始死人,赵浅之前在稻田里跟这些怪物们交过手,知道黑暗能限制乘客的行动,但对这些怪物来说却毫无妨碍,它们倘若挑中了谁,此时的站点就不会如此安静,唯一的解释这些怪物并不想轻易地弄死乘客,而是将他们当成困在房子中的老鼠,等盘玩折磨够了,才会一个个掐死。 这样的死法虽然痛苦了点,但也给乘客们留下了喘息之机,但凡还活着,终归有办法逃出升天。 赵浅已经沿着墙壁挪到了布帘旁,他与傅忘生的约定里还有一环,就是谁先到了目的地就弄出点动静来,所以赵浅手一伸,摸到旁边残破的布帘子就开始奏乐,头顶的铃声简直比两个姜满的惨叫还要聒噪,将木屋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蜘蛛、乘客与伺机而动的怪物都齐齐看向了赵浅的方向,然而下一秒,赵浅的手腕子就被人拉住,两人一起钻进了长长的走廊里头。 你这动静也太大了,傅忘生边跑边道,能不能知些死活。 你不是说若我们两个都死了,就算殉情吗?赵浅跟着他跑,因为是被动的,难免有些踉跄和磕绊,他又道,我给你殉情,不好吗? 傅忘生被自己曾说过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黑暗中,赵浅的声音轻轻的,加上他原本就压低了嗓子,莫名有种沙哑的诱惑感,傅忘生明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却还是目光黯了一下,思索着站点都给他拉灯了,这会儿是不是要干点什么才对得起自己花花公子的名号。 赵浅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在后面又道,姜满也自诩花花公子,那可是个禽兽。 你抬举他了,傅忘生叹了口气,姜满还不如禽兽呢,我猜待会儿他会死得比谁都惨。 七拐八弯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木屋之外,密闭的空间中危险,危险在跟怪物们同处一室,但外面却比里面更加危险 傅忘生知道不远处就是稻田,而磷火是这一片唯一的光。 磷火太多了,放眼望去层层叠叠一望无尽,数以千万计,也就是说这里至少埋葬了小几千的尸体,而这些尸体都会变成怪物,浩浩荡荡如同一个军队,正逐渐包围站点。 看来这么硬拼不行,傅忘生道,就算是你我在这种形势下也活不长久。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下一条路?赵浅的话音很有底气,似乎并不怕这样四面楚歌的情况。 至少要等该死的人受到点惩罚吧?傅忘生又拉了拉赵浅,两个人退回木屋中,还顺便关上了后厅的门。 后厅宽敞且通透,四面墙有两面都开着大窗,透过窗户,可以清楚地留意到怪物和磷火的移动,只是赵浅和傅忘生也明白,这木屋看着能保护人,但在怪物的利爪之下不过是一层纸壳子,随便一抓就破了,乘客处在当中还是会死得很快。 阿弥陀佛,贫僧就知道两位施主会回到这里。 黑暗中忽然传来这声佛号,赵浅和傅忘生居然都稳住了,没受到任何惊吓,老和尚接着道,我曾经说过,这一站是我创造出来的,就算面目全非,地基又岂能挖出来重改? 赵浅和傅忘生没理他,四周静悄悄的,这种静比死寂的程度还要深一点,老和尚一度感觉不到自己耳朵的存在,当然也一度怀疑就在自己说话的档口,赵浅和傅忘生已经挪出了后厅,不知往哪处去了。 直到几分钟后,为防老和尚孤独致死,赵浅才缓缓开口,所以呢,你是想跟我们重新组队自救,还是非要我们求你,你才拗着个不情愿的嘴脸透露一二? 平常人在这种情况中吓都吓得半死了,能有个出去的办法哪怕不靠谱都会千恩万谢,哪有这样开腔嘲讽的? 老和尚吃不准赵浅的心思,只能继续道,我当然是想自救,若是死在这儿了,清高有什么用? 黑暗中似乎有人轻轻笑了一声,老和尚不敢确定是谁,不过下一个开腔的却是傅忘生,傅忘生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你有什么办法结束站点并平安出去,我们两个都不需要。 老和尚怀疑自己一天到晚受那烟熏火燎的给熏出老年痴呆了,傅忘生刚刚说啥? 便宜送上门的逃生方案傅忘生居然看不上眼,弃之不用,老和尚心想着,这是一种怎样的盲目自信啊。 这站点的设定确实已经达到了无人生还的程度,所以它并不急着将木屋全部拆毁,甚至不急着包围它,赵浅在满目绿莹莹的磷火中看见一条通往别处的路,像是鼓励着崩溃的乘客们尽早逃离这该死的站点。 但赵浅也知道,这条路才是真正通往死亡的道路,道路的尽头当然不是地铁入口或者另一个相衔接的站点,而是饕餮巨口,等着吞噬逃进来的乘客们。 你们去哪儿?老和尚虽然上了年纪,但耳朵却出乎意料的不错,否则也不会赵浅和傅忘生前脚离开大厅他后脚就跟了上来。 赵浅与傅忘生都没回答他,老和尚也没再出声,黑暗笼罩之下的任何人都是不安全的,甚至难以保证自己说话的当口,是不是还有第四个人、第五个人就在旁边听着,当然也无法确认与自己说话的那位究竟是谁。 声音对人就对吗? 第179章 赵浅被前头的人拉着手腕往前走,感觉上是绕过了走廊,鼻子里被干涸发臭的血腥味充斥,除了那间被血糊满还充斥着断肢残骸的卧室,赵浅也想不到它处了,就连同样狼藉的后厅都比这儿要好闻一点。 你是傅忘生吗?赵浅直到他停下来才开口道,手这么凉? 这一站本来就冷,我手凉一点也算正常。前面的人回答道。 如果是真的傅忘生,他会凑到我身边,将我身上的外衣扒一半,然后非要整个人塞进来,赵浅似乎轻轻笑了笑,却只能听见最后的笑音却看不到他的表情,大概率,他还会说句肉麻的话。 这次傅忘生的声音从赵浅的侧后方传来,并且带着他独有的吊儿郎当和温柔,当着赵浅的面冒充我,你这东西胆子挺大啊。 停留在赵浅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并不脆弱的骨骼给捏断了,即便赵浅现在想收回,那东西也不依不饶,直到赵浅将他手里的铁扇子递了出去,那东西大概是吃过铁扇子的亏,刚察觉到刮面的利风就立马从赵浅周围消失,不过一下子难以判断它是真的消失还是仍然藏在黑暗中窥伺。 赵浅活动了一下手腕,就算现在看不见,他也知道必然是青紫了,一双温暖的手随即附了上来赵浅也是服了他爹妈搞出来的基因改造了,傅忘生在黑暗中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偏是能准确找到赵浅的位置。 它下重手了吗?傅忘生问。 不算重,赵浅并不打算瞒着傅忘生,他又道,那东西应该跟我交过手,并且它的体温不算太凉,至少比不上我们之前在稻田中遇到的那几个。 尸体的温度十之八九是由死亡时间和室温决定的,这站点的温度不高,人死之后倘若在稻田里存放着,诈尸起来跟活人交手,就算不因接触造成冻伤,也能使关节僵硬,遍体生寒。 但刚刚那个怪物冒充傅忘生也有一段时间,赵浅只觉得稍有些冷,所以此人应该刚死不久,最多最多也就是几个小时前。 站点里有谁跟我交过手生死不明的?赵浅说着想了想,黄青山。 也就是说在站点里死去的人已经飞快成为它的一员,并且赵浅并不是杀死黄青山的元凶,黄青山却第一个找上了赵浅,这不是单纯出于恨,必然还有其它原因。 除去外面那些正逐渐包围过来的亡魂,这木屋里枉死的人也不少。 他们得到特权,可以直接在乘客周围出现,不必延缓手脚,不过妖精修炼是越老越厉害,这里的死人估计也是死得越久越厉害,所以木屋里的亡魂虽然行动不受限并且能在黑暗中神出鬼没,不为乘客肉眼所察觉,但发觉之后不算太难对付。 赵浅与傅忘生的目的是穿过大厅,只是大厅中情况复杂,所有危险的东西都寻着生肉味往当中聚集,加上姜满和许阳景这两招人恨的,与其强行突破,不如从后厅的门出去绕一圈来得安全,更何况后厅说话也比前厅来得隐秘,可现在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千军万马已经从外面包围过来,再危险的场景也比肯定要死的冒险来得划算,赵浅和傅忘生是惹祸的鼻祖,又不是真想在站点里双双殉情,退而求其次,只能强行走大厅。 四周围安静极了,赵浅和傅忘生走出血腥味最浓厚的卧室站在走廊中,木屋虽然宽敞但前后门通透,加上窗户大部分都半开着,所以经常有风,赵浅并没有闻到加重的血腥气,也就是说留在大厅里的姜满和许阳景并没有死,至于是被抓住还是自己逃了却很难说。 赵浅道,现在连时间都看不见了如果超出时间我们还活着,是不是就算完成任务,能够结算出站? 不清楚,傅忘生习惯性地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进一天任务的站点,不过再等等,站点是想将时间无限延长,直到所有乘客困死当中然后才宣布天亮,还是遵照二十四小时法则很快就能看出来了。 倘若是前者,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至今这一站没有生还人员。 他两将话说得光明正大,就是想让站点清清楚楚地听见,站点持续装死不做声,反正乘客再聪明也抵不过纯粹的武力收割,都是要死的,胜者不必跟输家多废话。 傅忘生也早料到站点会是这种反应,所以没纠结,他耸耸肩又对赵浅道,三个小时吧,三个小时以内我们能出去。 站点心道,我听你放屁。 站点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也认为赵浅和傅忘生单纯在吹牛逼,却没有丝毫松懈,它对人类的判断是绝对理性的,不存在傲慢这一说。 赵浅和傅忘生提交上来的数据相当优秀,即便他两在这一站表现的如何大言不惭,行为乖张,站点也不会产生类似偏见的心理。 走廊中静悄悄的,赵浅却有种自己被赤/裸裸展览着的感觉,周围的目光不加收敛,很难猜测木屋里到底藏了多少亡灵,又有多少就在他们身边埋伏着,坐等出手的机会。 赵浅将手里的折扇打开,这东西除了抽人很疼,扇出的风被墙壁反弹回来,又能让赵浅做一个简单的定位。 人在黑暗中摸索,就算是最精确的记忆也难以找出畅通无阻的道路,赵浅和傅忘生也着实被屋子里头横七竖八的桌椅板凳碍了一番手脚。 蜘蛛还在爬,那些腿交叠着千千万万,刮在硬质的木头上多少会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赵浅忽然停了下来,傅忘生与他拉着手,感觉到这一停便随之贴上来问,你也察觉到了? 嗯。赵浅稍一点头,姜满跟许阳景还留在大厅里,只是手脚与嘴都被封住了。 这些蜘蛛就是束缚乘客的帮凶甚至是绳索,它们很可能利用自己数量众多的优势直接给乘客设下陷阱,一旦乘客掉进陷进中,就会立刻丧失自主能力,沦落为站点和亡灵报复的对象。 赵浅很清晰地听到角落中有挣扎的声音,不过这种挣扎是指甲抓在木板上发出的动静,不是姜满,姜满的指甲太短,应该是许阳景。 许阳景虽然是个缺德的玩意儿,但站点里乘客为了活下去相互伤害纵不明说,却是默认的规则,只有下手时的简单粗暴和精致的阴谋可以相互比较,若是死在阴谋里,可能永远不知道凶手是谁,连恨意都找不到宣泄对象。 但即便这个规则再怎么违背人伦,一旦默认存在就相当于告诉所有乘客别人会这么做,你也可以这么做,否则你就必然成了受害者。 毕竟以攻为防才是最好的防御。 何况系统找来的乘客们本就有病,当中不少人都不需要站点的教唆,原本就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驰骋。 赵浅和傅忘生说话越来越不知收敛,走廊中还咬一咬耳朵,到了大厅里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堂而皇之道,要给她搭把手吗? 这个她当然是指许阳景,因为赵浅的说话声在黑暗的寂静中得到放大,许阳景就算被蜘蛛爬了满身也还是听见这唯一的希望,指甲抓地板的频率越来越高,赵浅总觉得许阳景能在地上刨出一个洞来。 算了吧,小姑娘心眼颇多又不做好人,万一救出来拿你我当踏板傅忘生在脑袋里勾画了一下白眼狼的形象,觉得很适合许阳景。 许阳景的指甲在地板上都快抓出节奏了。 说话声只要一停下,四周的寂静再次席卷而来,许阳景有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当她完全被蜘蛛包围,遭亡灵审判时,许阳景都没有这样的感觉,直到眼巴巴看着最后一丝希望消失在耳畔许阳景才真的害怕了。 那是一种众叛亲离的害怕,许阳景忽然就认识到她要是真死了,九泉之下能跟她作伴的,也只有这颗好胜的心。 就在这时,覆盖在她周围的蜘蛛们受到惊扰慌张逃窜,许阳景闭着眼睛,那种被细碎刀锋划过的刺痛就更加明显,大概几秒之后,那些蜘蛛就潮水般退了个干净,空气中能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这片黑暗能吞没一切光芒,包括电灯与火,但这种吞噬不是说弄坏电灯或者点不着火,而是在光芒能够出来的情况下,却不能为人眼所接收。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18) 这本是用来限制乘客的手段,谁知赵浅和傅忘生偏以此来掩盖自己纵火的痕迹。 身上的压迫感一轻,许阳景就赶快爬出了是非地。她身上刚起来的鸡皮疙瘩许久才消停,然后便闻傅忘生道,小丫头,知道错了吗?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许阳景才刚脱险,已经能够带着笑意说话了,从动手害人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会是个什么下场,更何况我生前都没有朋友,死后如灯灭,又要什么朋友? 小姑娘嚣张任性到了骨子里,她又道,不过有恩报恩,我好胜所以最不愿欠人情,这条命是你们救得我也不打算还回去,所以至少这一站,我会尽力相助。 第180章 倒是我小看你了。赵浅的声音忽然在许阳景的背后响起,他手上的利器只距许阳景的喉咙半寸,却直到赵浅开口说话许阳景才有警觉。 赵浅又道,我们现在要穿过大厅。 有些乘客之间就是存在这样的默契,许阳景这种不知悔改的性子也能得到赵浅的信任。 你们要去外面?许阳景刚觉得疑惑,随即又道,你们不会这么蠢外面有什么,除了一望无尽的死人墓场就只有 只有屋檐和屋檐底下挂着的那几样东西。 你的木牌还没拿出来过吧。傅忘生的走位不像赵浅这么惊悚,仍然离许阳景有几步远。 随着傅忘生的话音,许阳景从口袋里掏出了刚进站时分发的镀金木牌这东西前半程没有任何作用,加上乘客时时在危机边缘走钢丝,虽然心里还记挂着,但也渐渐退居二线,直到傅忘生此时提,许阳景才猛然想起。 镀金的木牌在黑暗中居然是荧光的!虽然这光芒极端微弱,就算将手指按在上面也无法映出分毫痕迹,但却能勉强看清楚上面的数字。 许阳景清楚记得自己刚拿到木牌时上面写得是三,但现在却变成了一。 你们也是这样?许阳景问。 就算赵浅和傅忘生都不说话许阳景也知道答案,倘若不是木牌上有了变化,这两人也不会忽然提起来。 我的变成了四。为了佐证自己的话,赵浅将自己的木牌递给许阳景,我进站算是倒数几个,如果在我后面的人都不算的话,目前站点里至少还活着六个人。 活人当中赵浅没有算上傅忘生。 六个?许阳景掰着手指,傅忘生是没有木牌的,所以就算加上生死不明的姜满也才四个而已,何况姜满和老和尚都是在赵浅之后进的站,所以另两个人是谁,他们去了哪儿又为什么要装死? 许阳景的算数没有问题,她这个短促的疑问句也没必要回答,因此赵浅只是道,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们想躲也躲不掉,既然躲不掉自然就会出现。 这两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为什么先躲起来,以后出现又会做什么,站点为什么要用这个牌子时时刻刻提醒乘客活人的数量? 许阳景的脑海里都是小问号,然而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时机细想。 赵浅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许阳景起身,走,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许阳景几乎是下意识跟着赵浅站了起来,她被蜘蛛控制良久,手脚都有些发酸发麻了,要不是赵浅扶一下,她站起来的瞬间能再摔一跤。 不过许阳景这个人有些古怪的争胜思想,她借赵浅的手站稳,回头就甩了赵浅,活像个没底线的渣男。 赵浅也从善如流,自此不管一瘸一拐的许阳景了。 许阳景扶着墙,暗骂自己是个傻逼。 片刻之后,许阳景感觉赵浅跟傅忘生应该是离开了,否则不会过了这么久还是毫无动静,她咬咬牙,只能一瘸一拐随便找了个方向就埋头往前走。 赵浅和傅忘生将许阳景从困境中摘出来,就是为了让小姑娘做个毫不知情的诱饵,所以这两缺德玩意儿的确是暗搓搓地离开了,离开之前还手拉手,许阳景要是还能看见东西,估计会自刎当场,以命还了人情的同时还能变成怪物,将这两算计人的一并拖下水, 让傅忘生奇怪的是,大厅中除了他们多管闲事放出的许阳景之外,竟然没有任何其它的阻碍了,大厅的门半掩着已经摸到,一时拿不清状况,竟然不敢直接推开。 没关系,赵浅道,这一站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你不用顾忌我的安全。 傅忘生苦笑,他确实为赵浅而感到顾虑,要换成自己一人,这门都不用推,直接踹都踹开,反正死都死了。 但也因为自己已经死了,傅忘生才更加珍惜赵浅的生命,因为他自己经历的死亡不是瞬间产生的,除了过程中经历的痛苦,还有那些回忆与人,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傅忘生越来越觉得难以瞑目了。 这花花世界,心上之人,谁舍得啊。 所以赵浅一下子就扎中了他的心思 门终究还是打开了,外头除了层层叠叠的磷火与更加深沉的黑色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当然也无法确认布兜与死猫的位置,傅忘生和赵浅完全淡定的四处乱摸,而那之前被拆毁的布兜已经重新吊回了原处,傅忘生揍沙包似得一拳就上去了。 新换上去的人头毫无尊严。 赵浅在那边道,我找到猫了。 他不仅找到猫了,还将猫放下了。 我也找到了。傅忘生道。 那就带上东西回去吧。赵浅那边响了一声,是猫叫。 傅忘生问,猫活了? 没有。赵浅淡定,是肚子里面在叫。 傅忘生没再问,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还轻轻笑了一声。 猫与人头在站点里就是恐吓人的存在,乘客光是看到他们就能被吓得七荤八素,能去研究琢磨作用的都没几个,他两倒好,直接给拆了下来,一个拖着一个拽着,布兜与猫一脸问号,感觉自己的身份地位遭到了挑战。 这两东西都不怎么好闻,不过木屋已经被乘客糟蹋的不成样子,里面什么味道都有,闻久了也就不觉得这两样恶心了,赵浅将猫往地上一扔,这猫比人头更具有威慑性,刚刚还暗中作祟的蜘蛛瞬间消停下来,而傅忘生则双手抱着人头问它,是能说话的吧? 人头犹犹豫豫,嗯。 这边的动静许阳景当然也听见了,她扶着墙走了两步就发现自己被当成拉仇恨的诱饵了,这木屋中的亡灵痛恨自己的远远多过痛恨赵浅和傅忘生的,这么个移动靶子不利用利用,这显然不是那两混蛋的风格啊! 许阳景想通之后差点把自己给气死。 隔得老远,许阳景连小心谨慎都忘了,她吼道,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这软弱无力的威胁要有用的话,系统和站点也不会被他两坑这么多次了。 傅忘生仍然在跟手里的人头说话,你现在是谁? 人头回答,一个死人,不必再问。 第一个人头是站点塞在布兜里的,第二个人头那位女子应该是自愿进去,好与乘客沟通的,你呢,你为什么在布兜里?傅忘生继续问。 人头这次完全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就算傅忘生隔着布兜又给了它一拳,人头还是能忍着不吱声。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说话的,人头死活装哑巴傅忘生又不好代它说话,因此只能先作罢,听赵浅那边的动静。 赵浅逮来的那只猫本质上已经不能算猫了,这东西的肚子里另有乾坤,但乘客们一直没机会扒开看看,现在就是想扒也瞧不见什么。 不过之前的几眼还是给赵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奇长的手臂和苍白的乘客究竟是怎么到猫肚子里的无人知晓,而除了显现出来的这些,猫肚子中还有什么东西也难以揣测,不过有一点刚刚赵浅却得到了证实 这猫并没有死,至少没有死透,否则刚刚将它从屋檐上放下时,就不会发出一声轻微的猫叫。 一样东西处在生与死之间本就是件很神奇的事,更何况它还跟另一个坟场似得,里头装着无数尸体与骸骨 赵浅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像是知道傅忘生就在身边,就在不远处,于是道,我想进猫肚子看一看。 傅忘生沉默了一阵然后道,好,我帮你看着门。 许阳景其实早就看出傅忘生跟赵浅的关系,但她这会儿却开始怀疑傅忘生对赵浅不是真爱,否则怎么会放任他去做这么冒险的事? 要进猫肚子并不需要将猫剖开,按照刚刚的情况,只要引那支巨长的手臂来抓,十之八九就会被逮进去。 只是被抓进去和长时间呆在里面还是有区别的,目前剩下的这些人既然没被关进去,至少说明他们不具备呆在里面的必要条件。 赵浅在猫肚子里看见的那位乘客死时离大厅很远,与屋檐更是有一段距离,就算手臂有两米长也抓不到,但他最终的归宿却是猫肚子 总不能是死之前立下了遗嘱,说物色好了棺材,让走过路过的好心人把他塞进去吧? 猫平躺在地上,片刻之后就有皮肉扭动的声音,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赵浅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拽了拽,这东西刚开始的力道并不大,单纯试探一下,随后就席卷上来猛地拉动赵浅没有反抗,直接被拽了进去。 穿过猫肚子时似乎是穿过了一扇连通里外的门,门里是有光的,这些光虽不强烈但对赵浅来说还是一下子晃到了眼睛,即便他事后闭上,眼前还是出现了长时间的空白。 这个空间似乎很不满赵浅这样的侵入,不久之后就产生了排斥的状况,等赵浅再次睁开眼时,猫肚子里的东西都围了过来 那是一群身穿白衣的人,肤色却比他们身上的衣服更白,他们的世界里也有一间木屋,只是这间木屋非常小,顶天五十几平的占地,里面也没有卧室大厅的分类,浑然一体。 第181章 这个木屋应该就是老和尚当初设计留下的,在对这一站进行覆盖重写时,老和尚的痕迹没有全部抹掉而是将活猫死猫作为连接,只是为什么要建造里外两个坟场? 外面那个充斥着黑暗、怪物与算计不尽的阴谋,而这里却满是光明,死去的人能够自由活动,除了衣着统一肤色青白之外,没有太多异样。 但赵浅只在这儿呆了几秒,却有种更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世界太安详也太规整了,所有的人有着统一的着装、统一的动作甚至是统一的眼神,他们是一个巨大的集体,共用思想没有感情,甚至可以相互融合成巨人,当然也没有所谓的自由。 赵浅在这里遭受了严重的排斥,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当然这个世界也不欢迎他这样的人,于是他只在里面停留了一分多钟,就被猫迫不及待地吐了出来。 被排斥的感觉并不好受,赵浅头疼欲裂整个人像是短暂晕厥了几秒,幸而傅忘生的手精准扶住了他。 双脚重新落回现在的世界,赵浅才缓了过来。 里面有什么?许阳景在不远的地方问,她倒不是好奇心重,她纯粹是想尽快找条出路,这鬼地方困她越久,相对应的危险越大 小丫头对自己的心狠手辣很有自信,里外这些怪物与亡灵中有不少是她的手笔。 里面是老和尚的杰作。赵浅冷哼了一声,一个没有神经病的天堂。 废话,连脑子都没了,能有神经病吗? 进去需要什么条件吗?这次开口问的是傅忘生。 我这样的不可进,小丫头这样的也不可进刚才逛了一圈,恐怕个性突出者都会被排除在外,因为我们不可同化,只能成为里面的异类,异类聚集破坏平衡,也就没有所谓的天堂了。 赵浅飞快掌握了老和尚的核心思想,并且这一趟还让他意识到一件事,个性被抹消的情况,除了虚假的和平,还有真实的恨。 完全平和的心态是一种被抹消思维后产生的畸形心态,这些东西可以揉成一团,所有人作为一个人存在,没有独立的个体而言,所以排外。 同样的,外面这个世界的所有怪物都是被仇恨所驱动,甚至于这些仇恨没有具体的对象,所有的乘客都会无差别遭受它们的攻击,它们当中也没有可以独立思考的个体 虽然驱动力不同,但说到底结果是一样的,都抹消了个性而存在,倘若将外面这些东西全部关进里面呢?哪一方会被同化,还是泾渭分明,谁也不干涉谁? 想法是好想法,傅忘生思索片刻,不过以猫为大门这大门实在太小了点,这个量级的亡魂,总不能一个一个的拉进去吧? 听傅忘生这个意思,他像是已经有办法了,许阳景一直躲在远处不敢做声,她感觉现在的事态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这已经不是求生过关那么简单,这两人简直是要翻了天啊! 许阳景还记得她姐跟她提起赵浅与傅忘生这两人时,给出的评价是聪明,喜欢惹事,行为举止虽然乖张却有道理可循,只要混入他们的队伍中就不算太难对付 许阳景现在才发现,她姐完完全全错了!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所有关于赵浅和傅忘生的数据都不再管用,他们学习与成长的速度已经远远盖过了系统的完善速度。 这么一个可怕的站点都能被揪住小辫子,眼看着要亡于站点本身的基础概念了。 傅忘生在黑暗中又道,不如把站点本身变成门吧这得要老和尚帮忙,你去找他还是我去找? 他说这话明显是故意的,所以赵浅没有答而是另一个声音道,阿弥陀佛,最终还是要贫僧出手吧。 老和尚这态度欠扁的很,一看就没回归到当初慈悲为怀的状态,于是傅忘生笑道,装什么呢,你自己也不喜欢老和尚造出来的和平世界吧,既然你我都想毁了它,又有何条件可谈? 慈悲为怀的老和尚兴许可以被猫肚子里面的站点所接受,但现在这个却性格独特嫉恶如仇,还有点亦正亦邪和阴阳怪气的意思,这样一个人,彻底大同的世界当然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那彻底大同的世界。 一想到这世界还是自己造出来的,就更加气上心头。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19) 不过,老和尚回傅忘生的却是,我想毁了里面那个站点,不代表我也想毁了外面这个。 戏演到这里,你终于还是戳破了这层窗户纸。说话的是赵浅,不过他声音传来的方向与傅忘生一致,两人应该挨得极近。 赵浅又道,这站点由始至终就分为两个吧,一个是老主持打造的,另一个则是你的杰作。 突如其来的反转骚到了许阳景,小丫头砸吧着这句话的意思,她本来就玲珑剔透只是不学好,在有人提点的情况下,瞬间就觉得眼前这个站点跟眼前这位和尚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和尚痛恨偷偷摸摸的小人,也不喜欢杀人放火的恶人,他甚至可以自己动手解决胡峰,按照他这种思维,未尝不会将所有亡灵集中起来,让它们在一个站点里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更何况今日死在当中的乘客们还有特权,能够立地诈尸,为自己讨回公道。 许阳景现在能想到的,赵浅和傅忘生肯定都提前想到了,但光凭这些还不能论定老和尚精神分裂,以猫为桥梁构造了两个相悖的世界。 你曾亲口承认这一站是你的杰作,但被人在基础上做了手脚,以你的个性,这个手脚要是动的大,你肯定会想方设法将隐在幕后的人揪出来,但你没有,相反却留在里面跟我们纠缠。赵浅反问老和尚,是不是? 老和尚的笑声非常明显,他道,确实,我一向锱铢必较,有人对不起我,我就要双倍的还回去。真是非常有自知之明。 你不否认现在的情况是你的杰作?赵浅倒是挺欣赏老和尚的坦率,因此戳心道,但搞成现在这样你估计也没想到,所以大家彼此彼此,都困在这里了,否则你不会汲汲营营想跟我们合作。 老和尚依然没有否认,我与他虽然看起来同为一体,却必须分开存在,他能感觉到我,但说实话有时候我做了什么,他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就譬如这覆盖在原站点之上的另一面他为我打了底,我修改起来其实非常方便。 老和尚口口声声这个他当然也是他自己,只是这样的精神状态让老和尚习惯性以第三人称形容自己的另一个灵魂。 他继续道,要我帮你们也可以,但作为交换,我要你们揪出背后操纵着一切的那个人。 那人对站点的影响虽然不大,只是扩张了站点的范围并增加了坟场的危险系数,对于这些老和尚都可以忍,但可以忍不代表吃哑巴亏完全不计较,他的心智没有另一个人格那么健全,这么多年都不见成长,所以年纪看着大,却仍干着少年人的事。 闭锁起来的人格当年确实跟莫勒差不多,圣父情怀爆棚,一心想着治愈全世界的精神和心理疾病,否则也不会在系统失控后直接就出家当和尚普度众生去了。但这么多年,人是会成长的,老和尚逐渐纠正了他这种脑残行为,也不再当这一站为杰作,甚至有些不愿提起当年的中二构想 就现在这种情况看来,老和尚这一生还算挺有意思的。 我们原本也想找到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所以不算交易,傅忘生将猫拎起来塞进了老和尚的手中,来吧,快点。 这猫摸起来的手感非常古怪,确实不像死透了那么冷,但也不算热,毛皮非常的厚重,顺滑的能在手指间穿梭,就算看不见,老和尚也知道这猫养得非常好。 猫又轻微叫唤了一声,这一声比之前要中气十足些,不过听起来还是不怎么清晰,像是滚在喉咙里的。 这是我的猫。老和尚道,我当年可喜欢它了,所以在它死后,我在站点中养了只一模一样的 有猫,有房子,必然要有主人,赵浅在这时将地上的人头也拎了起来一并推给老和尚,他道,你自己就是这一站的npc吧? 老和尚就是有这样的奇思妙想,他相当于将此处做成了自己的家,然后招募一帮称心合意的友邻,在里面建造一个世外桃源,用作长期心理治疗的同时,还能留作以后养老。 老和尚依依不舍的将手放到了人头布包上,这位是我当年留在此处的仆人,当我离开时,他负责喂猫种地打扫房子我朋友不多,将虚拟的都算进来,除了你的父母,也只有他了。 这仆人被坑害成这个样子,估计也是老和尚非要挖出幕后黑手的原因毕竟没人喜欢自己的朋友被割下头还挂在自家门口示威。 第182章 像我这样的人都不喜欢将自己手上的控制权完整交出去,更何况我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打造的这个系统。老和尚跟另一个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争夺了大半辈子,当然只相信握在自己手中的利益,不会蠢到给自己打造一个世外桃源,然后将这个世外桃源完整嵌入系统当中。 也就是说这一站竣工的那一日,老和尚就给自己留下了退路,他可以覆盖系统权限,这也是他从始至终有恃无恐的原因。 你先别把事情想得这么轻松,赵浅冷冷的语气插进来,直接打断了老和尚的思绪,他道,站点的蜘蛛里装着可供偷窥的摄像头,恐怕从一开始这摄像头就是针对你的,一旦有什么不规矩的行动,他就能在幕后弥补,你不一定能占上风。 老和尚偏有点不服输,轻轻冷哼了一声。 目前为止,属于站点的三样东西已经齐备,猫、人头与站点的主人,乘客们刚刚的对话被站点听了个清清楚楚一字不差,所以老和尚刚一动,外面与里头的怪物们就一下子加快了行动速度,甚至因此掀起了一阵阴风,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人呼吸滞涩,就连一直沉默的许阳景都在默默活动手脚,试图尽快恢复行动力,别待会儿跟不上节奏。 这股血腥味越来越浓稠,一秒之后傅忘生这种身经百战的就嗅出了不寻常,不是怪物的气味,是刚有人死在这里了。 随着傅忘生的话音,许阳景忽然感觉自己摸了一手的油,这股油浓稠并且带着血腥气,来源在她身边不远处,许阳景往前探了探,忽然声音颤抖着开口道,是姜满死了,分尸。 没人问许阳景怎么知道姜满是被分尸而死的,许阳景既然敢这么说,必然是有什么不好的经历。 姜满原本就是个黑心肠的人,他诈尸的速度非常快,许阳景从摸到血开始就绷着十二分的警戒,眼前刚有点风缓缓扇过来她就叽里咕噜地骂,开始了开始了! 这些刚刚诞生不满二十四小时的亡灵是能骗过乘客眼睛的,因此对付起来相当吃力,许阳景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手边的凳子就砸过去,差点将赵浅的小腿砸残废。 赵浅为了规避风险往后蹦跶了两步,迎面又来了没烧光的蜡烛、小镜子、匕首甚至是一小抔的牙线,最后还被件女士外衣兜了一头忍无可忍,除了我和傅忘生谁也别动手,许阳景你往左手边爬三米然后向前,跟老和尚作伴去! 赵浅平素说话虽然冷冰冰的但也很少有发火的时候,许阳景难得见他被惹恼,便连反省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想着该死的黑暗毁了她拍照留念的机会。 许阳景很乐得做个偷懒的花瓶,她坐在老和尚旁边听着四面八方惊心动魄的声音所有的亡灵都开始行动了,连蜘蛛都爬得比之前快些,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紧迫感却让许阳景异常兴奋,直到傅忘生和赵浅撒开的这张网里有鱼漏了进来。 许阳景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赵浅和傅忘生确实是故意的,老和尚需要时间而站点偏偏不想给他这个时间,为防门打开之前老和尚先□□掉,因此需要人扫清这层障碍,他们前头辛辛苦苦,许阳景四肢健全还能害人的在后方休息,傅忘生心理不平衡 以他两的默契为基准,都不需要给对方一个眼神,就这么一开一阖的功夫就放了小鱼进去,让许阳景也活动起来。 还没好吗?赵浅压着嗓音,即便语气不变听起来还是让人毛骨悚然,他又道,钥匙、主人与门都到齐了,不至于鼓弄这么久吧?还是你想耗到我们都死光? 阿弥陀佛,和尚我还没坏到这种程度,老和尚反驳赵浅的污蔑,钥匙与门多年未曾契合,有些转不动了。 钥匙当然会让管家随身带着,那颗腐烂不堪的人头被站点当成恐吓杀人的道具时也相当于给老和尚留下了退路,因为这管家本身就是那枚开门的钥匙,只要他还存在于站点,老和尚就不愁回家无门。 大厅忽然受到压迫,窗户是第一个遭殃的,边框撕裂,那些黑色的影子探身进来,颀长的四肢像是不分你我连通在了一起,也因此无缝可钻,只能被它网罗。 赵浅吃过这东西的亏,人体无法负荷那么深重的阴寒之气,只要极短的时间就会被冻伤,而木屋空间有限,他手中的道具又不能发挥全部的实力,越拖越久越不利。 就在这时,老和尚像是在自家猫的身上找到了拉链,从脊椎骨到腹部翻转过来,而那人头撑在其中,造型奇诡而且粗糙,有种令人全身不舒服的恶心感。 随即,猫打了个饱嗝,从它肚子里抖出三分光明,再五分光明,紧接着老和尚像是种了个大太阳,以木屋为中心,两个世界开始掺杂融合,枯朽积水的稻田与草长莺飞的花园平分颜色。 赵浅事前出声提醒过他们闭上眼睛,所以这一次没有陷入短暂的失明状态,里外两个世界的融合昭示着站点的崩塌,当赵浅重新睁开眼时第一个看见的不是傅忘生而是一个女人。 这女人的模样介于人与怪物之间,她的手上还血淋淋拽着姜满的一条大腿,却也替赵浅挡了一下头顶的网 她跟外面这些完全被仇恨驱使的人竟然不一样,她平稳的站在老和尚建立的两个世界中央,属于彼此却又独立,就这么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我,女人道,知道凶手,杀了他们余愿已足,不会牵连你们。 大概是变成怪物之后说话没之前那么方便,因此有些吞吞吐吐加大舌头。 而除了她之外,所有的怪物和尸体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作怪还是就这么愣着。 唯一令人安慰的是,当一切打通的瞬间,老和尚怀里的猫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它逐渐恢复原貌,柔顺的毛皮愈合,在老和尚的手中抻了个蹬腿的懒腰,大概是因为长久没见到主人的原因,竟然表现出了狗的属性,非得往老和尚怀里钻,还要求抱抱。 乘客在这里倒成了与世无争看戏的,赵浅和傅忘生瞧着两方尴尬的人群问老和尚,你当年有想过两个人格共存吗? 回答当然是否定的,所以现在这种情况连老和尚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而他当初找上赵浅和傅忘生提议合作,也不是这么个合作方式,只不过随着事态发展,他莫名其妙就成了开门的工具人。 老和尚从头到尾没有想过两个人格共存,连带着创造出来的两个世界也是彻底割裂的,现在将一个彻底割裂的东西糅合在了一起实在有碍观瞻,大家就这么□□裸的站在夷为平地的木屋中。 傅忘生问赵浅,吃瓜吗,包里还有小香瓜。 赵浅答,来一块。 不是,这一站还没结束吧,你两就这么把自己摘出去了?许阳景自己也差不多,揣着手老神在在的旁观一切。 傅忘生怀疑这小姑娘纯粹是来蹭瓜的,因为她毫不犹豫地伸手道,给我也来一片。 现在这种情况难以收场,而站点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从刚刚开始就没发出过声音,而那些暗中窥伺的蜘蛛却光明正大地爬在墙上。 原本以为这些东西既然装了摄像头,背后肯定有人在看着,却没想到这群蜘蛛至始至终没怎么派上用场,除了围观就是围观,感情一帮看戏的。 之前以为藏在幕后的是周枕,他这个人一直监视你我,又改造过站点,擅长这个,但周枕不会全程围观,任由事态发展。傅忘生说有瓜还真的有瓜,乘客们包括老和尚一人给分了一片。 傅忘生又道,这幕后藏着的人是我们朋友吧,否则怎么会全程不作为? 我朋友不多,赵浅看了傅忘生一眼,能被系统挑上来看管这一站的更是寥寥无几,这人是不是你招惹上的? 傅忘生莫名感觉到了几分紧张。 不管真实情况如何,他的风流之名毕竟曾名扬四方。 傅忘生不管在多么危急的情况下都能表现出几分游刃有余,偏偏赵浅坏心眼,喜欢见他无奈和心塞,惹他满头冷汗后,赵浅才淡然道,其实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傅忘生明明知道赵浅性子恶劣,还是屡屡迁就,他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想了起来,却并不能确定,除非 傅忘生将瓜皮随手一扔,就去招惹可怜巴巴的蜘蛛们,他刚走过去,这些在黑暗中张牙舞爪的小昆虫们就立即四散逃走,却偏偏有腿脚受损严重的落在后面,被傅忘生单手拎了起来。 说说吧,孙攀峰,你怎么会成为这一站的监管人,又怎么跟系统搭上的伙?傅忘生直视摄像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了解我跟赵浅,若是隐瞒又被揪出来,你将会面对什么。 第183章 蜘蛛能传回所有的影像但没有配备任何的通讯器材,即便幕后之人现在想出声,也无法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傅忘生明知道这一点,还是要为难他。 背后是不是孙攀峰这件事并没有得到证实,虽然孙攀峰已经满足了是编程人员可以修复站点以及他是赵浅和傅忘生的朋友这两个条件,但这两个条件也不是什么必要条件,就算什么都不满足,万一背后是个阴阳人,就是觉得乘客脸好,要网开一面也未尝不可。 不过傅忘生这话一放出去,蜘蛛群就下意识的焦躁起来,凭这一点就算不能确定到名姓,至少可证明这人是真的了解赵浅和傅忘生。 就在他两嘀嘀咕咕抓蜘蛛的时候,站点的同化还在继续,两方势力不相上下谁也不让着谁,就这么半黑半白的僵持着,白的那一半看起来战斗力薄弱,但毕竟整个站点都是得益于它这种技术,所以勉强立于不败之地。 并且,老和尚跟那已经死去的女子简直是站点所有人围观的中心,不管是白还是黑都退避三尺 这些东西不想得罪老和尚还有一说,毕竟是他们的创始人,在站点卡壳无法干预的情况下,这创始人还是有几斤几两的,轻易碰不得,但那女人几乎已经同化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要一个人打一群也不大可能,为什么也对她如此顾忌?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20) 许阳景见赵浅和傅忘生终于闹够了,目光从蜘蛛身上收回,终于开始注意周围这一圈密不透风的人墙。 气氛僵持,不知如何是好,许阳景中途看了一下手表,二十四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近十八个小时,再这么下去乘客得跟这帮人一起同归于尽因为站点不回应,基本等于乘客被完全困住了。 你这站点是够破旧的啊。 赵浅目前所进的站点都是一时翘楚,是系统千挑万选出来的,就算不是万里挑一至少也可当得上千里挑一。 系统庞大,当初创立时老和尚为技术部主控,另外还有数百名员工给他打下手,就连最基础的设计也是前后琢磨过多年,从周枕几岁开始就诞生了这个概念而他现今三十开外,如此庞大的人员数目且耗时良久最终打造成功的系统,后期干预颇为繁琐,因此有些站点粗糙有些精致,甚至还有些不在周枕的掌控之内都属正常。 更何况老和尚称这一站为自己的杰作,当然不会让那么多人一起插手,一个人的能力就算再强,强的过专业的百人?周枕估计也是觉得这一站没什么改造的价值,干错做成了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杀人迅速的坟场,然后将在系统里死去的人全部迁到了这里 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参与进来,保留了此站点原汁原味的部分,剥去屠戮的外壳,它的底下藏着系统当年1.0的版本构想。 当年周雪莹是想做一个牢笼,将周枕囚禁在里面,但除了周枕之外,系统一旦建成,必定还要适应其他人的情况,这些情况就包括轻症和重症,总不能耗时耗力规模巨大就为了囚禁一个人吧。 赵浅不愧是看过医生的神经病,这些事他门清。 又道,轻症可以治愈,重症里则绝大多数是周枕这样的状况,倘若治愈不了就得开辟更多的监牢进行囚禁。 阿弥陀佛。老和尚在这时开口道,贫僧在系统里建造了一个家园,治愈者倚仗系统进行心理干预,难免对系统和站点产生感情,有此站在,他们就可以时常回来看看,而外面那个原本是囚笼不是坟场,周枕也曾被困在当中。 老和尚的人格变来变去,现在说话的语气又慈善了不少,但这张脸没什么变化,搞得许阳景都不知道这么区分两个老和尚了。 既然这里是你的桃源乡,为什么又建造的如此极端?赵浅问,周枕对这一站的干预并不多,所以这些同化、吞没的设计应该是你留下的。 我也说了,周枕是我的徒弟,你应该也看过那些新闻了,老和尚对自己和周枕的定位还是清晰的,他又道,周枕的亲生父亲我见过,一个很有名气的大学者,聪明寡言,而周枕幼时为他诊断的心理医生也是一时翘楚,这两位都因周枕的影响而死,至于我 老和尚作为周枕的师父,必然与他有长时间的接触,老和尚原本就有精神问题,再被周枕这么往阴沟里带,可能原本是冲着桃源乡去的,后来却世界大同起来,还是那种不分彼此极端化的大同,但偏偏那时候早就红了眼的老和尚没有感觉到,还视之为杰作。 能将现在这种情况纠正一下吗?赵浅问。 傅忘生怕老和尚这人格转换的太快,来不及听清赵浅的意思,于是拉长了解释,按照你当初建造桃花源的构想去掉极端化,将这些人恢复原状。 很难,至少六个小时内完成不了。老和尚也算实话实说。 也就是说可以,但现在不行,需要时间?赵浅定案,那就行了。 行什么行?!许阳景整个人都不好了,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啊!超过二十四小时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们是死还是活?这一站会不会重置,将我们一并送进绞肉机? 小姑娘逐渐抓狂,能不能上点心啊! 到了时间点兴许就有大门敞开,放我们出去了呢,傅忘生吊儿郎当的,不管是声调还是说话的内容都轻浮,我们想办法整顿一下站点吧,否则待会儿这打架的就要波及到你我了。 不知何时,黑暗与光明竟然从水□□融的状态分离出来,好像在天地之间划开了一道分明的口子,那些很会伤人的东西又伸出了自己嶙峋的爪子,而白衣白裤肤色苍灰的那一群人也不是好招惹的,傅忘生亲眼看着他们在木头上摸了一把,那木头就一下子枯槁,变成了屑子。 不管哪一方逮到乘客,这些乘客都死定了。 许阳景还以为这一站都死机了,怎么都玩不出新花样来,却没想到这些人就是执着,死活要保留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混合在一起了还能拆分。 老和尚阿弥陀佛道,两个世界是平衡存在的,所以人数相当,如果要赢,至少数量上要有点差距,除了我跟这位姑娘,你们三个将是争夺的对象。 什么意思,这些怪物是打算将三个人劝说进自己的阵营,还是准备直接动手拉? 下一秒,许阳景的疑问就得到了解释,因为两方人马都扑了上来。 感情拆了站点会让难度加倍,许阳景整个人狼狈至极,刚刚得到的片刻清闲瞬间就被打破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上这条短暂的贼船! 三个人两方分当然是不够分的,并且这些怪物也碰不得,刚开始一两个小时还可以,但人的体力毕竟有限,东躲西藏能藏多久? 赵浅的脸色也随之一变,这站点的版本太低,也没有认真修缮过,太不稳定,随时会发生这种忽然反转的情况。 刚刚被傅忘生逮住的蜘蛛他还没有放生,拎在手里跟螃蟹似得,蜘蛛的眼睛收纳着周围所有的信息,刚刚一动不动,死活不插手的旁观者这会儿像是终于清醒了过来,小范围的形成了安全岛。 这些安全岛乘客能进但怪物们却被阻隔在外,不过安全岛虽好,却是仓促之间的产物,方圆不过半米就罢了,还闪现,前后不过三秒的时间就改变了位置。 趁这个时间,老和尚拽着半人半鬼的女子上下打量,女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的死法令她对男人的心理阴影极大,不过为了尊重念经的老和尚,只是稍稍拉开了距离。 确实保存着理智,老和尚也只是将这女人当成个厉害的角色,我本以为我此生信念坚定,一心向佛已经逐渐远离尘嚣,谁知竟比不上一个小小女子。 不仅如此,这个小小女子现在还是你纠正这一切的唯一参照。傅忘生踩着点对老和尚发来了嘲讽。 老和尚本以为水火不容的两件事在女人的身上得到了统一,仿佛在他的心上投进一粒沙,刹那间明净透彻 开始了。赵浅的脚步刚好踏在傅忘生的旁边,两人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 天上清晰割裂的边缘竟然有了相互交融的预兆,这次交融的效果跟之前猛地泼在一起的时候并不一样,更像是折中的效果而并非切切实实的强行混合。 怎么回事?许阳景也飞快地凑过来问了一句,因为他们的落脚点不同,基本处于说句话就要立马分开的程度。 你没发现老和尚第二个人格出现之后,两个世界才逐渐显现的吗?并且为了等我们吹灭蜡烛,完全陷入充满怪物的黑暗之前,整整酝酿了十二个小时。 赵浅这次没再压着声音,因为这话除了回答许阳景,同时也是说给老和尚听得。 他道,黑暗中永远有一束光,使怪物们被压制,当这束光泯灭,黑暗彻底浮上台面而光明内陷正是老和尚慈悲的人格被完全压制时。 赵浅不必细说了,许阳景已经明白了。 怪不得刚刚站点里外混合时,老和尚精神状态如此的不稳定,两种性格翻来覆去的变化 原来,这个站点与老和尚的精神世界息息相关! 第184章 许阳景倒抽一口凉气,她自从想通这一点后整个人都在担心老和尚,希望老和尚心平气和些,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精神疾病根深蒂固,不是两句话一个人就能瞬间治愈的,当然还得外在干预加常年吃药,不过想通之后暂且稳住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除了天上的缝隙逐渐融合,那些刚刚还死活要拽人过来壮大自己队伍的两派竟然也稍稍消停了,全黑的从脚底生出点白,全白的从头顶生出点黑,那女子觉得有些好玩,还伸手戳了戳周围的同类。 女人问和尚,他们是自愿这样的,还是你让他们这样的? 和尚阿弥陀佛,现在是我,以后会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丑。女人又道。 老和尚苦笑,因为他们不能算是人,连你都比不上,这种混合只能限制他们极端的行为和思想,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以后会好的。 那他呢?女人指着姜满,因为有自主意识,所以她的仇恨不会消。 他也会,老和尚一视同仁,不过现实中尚有监狱和刑罚,站点里只会更严苛。 严苛不是什么好词,不过女人听了很高兴。 二十二个小时。终于在每样东西都被黑白的纹路分割成两半时,许阳景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由于这些怪物跟女人的情况不同,这些东西由始至终都是死物,并且没有脑子和思维,所以被制衡后就僵愣在原地,再也不动了。 傅忘生也停下来看了看手表,目前所有事态的发展都未能出乎他与赵浅所料。 他几年前就体会过这种感觉,只要熟悉站点的套路,一切尽在掌控中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不过即便是傅忘生,偶尔也会进入几个颇具挑战性的站点与赵浅相遇后,这种无能为力感曾经反复,傅忘生一度觉得自己已经到顶,没有成长空间了。 直到此时恍然,他才发现连这号称绝无生还的一天站点,也不过尔尔。 系统若要强迫乘客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要一步步施压外加潜移默化影响,即便谨慎心细如赵浅,经验老道如傅忘生,也是逃不过的。 差不多该开了。赵浅轻轻落在傅忘生旁边,郑凡那边会出错吗? 傅忘生造作的哼了声,你不相信我,你怎么能不相信我,郑凡好歹是我□□出来的吧。 请问这位太监您有事吗? 那枚被夺来夺去的怀表已经确认只有赵浅和傅忘生同时被其感知才能发挥作用,为了确认这个观点,赵浅试验了各种办法,所以郑凡临走时除了揣着怀表,还揣了一小瓶的血。 这瓶子是小药品,还自带了滴管,血是赵浅和傅忘生混合起来的血,里面滴了防凝血的药剂,赵浅试过,就算血里有杂质且离开活体,仍然能够使用。 巨大的洞口在两站之间形成了漩涡,郑凡在洞口的那边,形容狼狈的可以他现在进三天的站点都不至于伤成这样了,结果在五天的站点里栽跟头栽得不轻。 其实也不怪郑凡,这怀表在他身上,直接导致郑凡成为所有npc的攻击对象,他能活着就不错了,还在乎什么形象。 许阳景是真没见过这么出站的,趁她愣神的功夫,傅忘生已经飞快的将她双手给绑上了,绳索往郑凡手里一扔道,待会儿结算完,你就立马将她拉出去,这站的愿望是赵浅为我争取来的,别让其他人占了。 傅忘生话音刚落又看了老和尚一眼,老和尚笑了声,阿弥陀佛,我来,本是为了消除站点对我的干扰,但现在我心境平和,已经不必了。 傅忘生拍了拍手,搞定,交任务吧。 站点都变成哑炮了,找谁结算任务啊。许阳景话音刚落,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老和尚。 也是了,老和尚就是这里的npc,他可以直接结算,只是不知道没有站点的授意,他要怎么计算百分比。 阿弥陀佛,老和尚道,其实不必这么麻烦,我做主了,这一站不管最终结算率如何,赵浅拔得头筹,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至于百分比,其实我也有数,当初建站点时就有个基础评估体系。 一张嘴两片唇,你说得这么儿戏,系统要是不承认不也白搭。许阳景也不知道自己在操心什么,傅忘生这缺德玩意儿都已经将自己给排除出去了。 这点权限他还是有的。赵浅比许阳景心大,否则老住持对站点的影响不会这么大。 奖励我必须现在用掉吗?赵浅转过头来问傅忘生,有时间限制? 傅忘生摇摇头,没有,不过大家都习惯即刻用掉,所以具体能拖多久不敢确定。 赵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老和尚在赵浅和傅忘生中断谈话之后才清了清嗓子,那么,现在开始结算 等等,还有两个人。赵浅打断了老和尚,他拿出了怀中的牌子,牌子上的数额没有变化,所以很明显在赵浅与许阳景之间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放眼望去,这片世界已经狼藉,可供藏人的地方少之又少,更何况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有谁能藏得住? 许阳景总觉得背后发凉,她实在没有谁还活着的印象,而没有印象才是最可怕的。 猫,赵浅指了指在老和尚怀里打滚的小东西,再扒开看看。 老和尚跟许阳景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没想到对猫感情还挺深,他两一把护住那无辜可怜眼泪汪汪的小猫咪,看着赵浅仿佛看什么丧尽天良的恶魔。 赵浅被他两无声地指控骚到了。 这猫并不是真正的活物,就算扒开也可以自动愈合,何况猫肚子里藏着几个大活人,你们不觉得汗毛直竖吗?赵浅难得在这种事上多费口舌。 他又道,这两个人恐怕是因为小丫头你动的手脚,才被站点拽进猫肚子里头的吧? 啊?许阳景刚刚还理直气壮的目光逐渐游离,是我干得吗? 在蜡烛上动手脚致使蜡烛提前熄灭,站点不得不因此对乘客进行处罚,不过这一站明显更偏好于自相残杀而不是亲自动手,所以为许阳景养着两等复仇的人倒也正常,只不过后来事情发展过快,连站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21) 许阳景这时候还嘴硬,那也不能证明就是我的错吧。 赵浅的目光示意她往四周看一看,刚刚那种情况下乘客要是不跟老和尚抱团,哪怕铜皮铁骨也会被怪物们撕碎,如果不是得站点保护能不被除名?更何况赵浅在猫肚子里还曾见过那两熟面孔。 他们穿着同样的白衣白裤,但脸色却与旁人不太一样,虽也苍白,却没太多的死气,而且规规矩矩站在角落中,像是不想被赵浅留意到。 然而越是这样低调的存在越是有问题也越是容易被赵浅看到。 喂!你们那边能不能快点!郑凡捂着肩头的伤口还拽着许阳景。 他这边的站点已经结算完毕了,按道理乘客应当立马被驱逐出境,不过五天的站点对潜力巨大的乘客总能包容些,更何况郑凡也不像他老板一样喜欢拆了站点,因此更得欢心了。 那猫拿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着赵浅,直到赵浅向前一步,老和尚也提起猫的后颈子让它意识到现在妥协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两个嗝儿将乘客吐了出来。 沾着口水的乘客茫茫然处于半昏迷状态,赵浅点过人头,这才让老和尚开口结算。 既然是一天的任务,也不用数据统合了,直接最终结算吧。老和尚越俎代庖,不仅篡了站点的位子,还顺便接收了导游的工作。 他道,乘客赵浅,蜡烛连贯没有停顿,增加完成率5%,没有造成实质性伤亡,增加完成率10%,破坏站点,降低完成率20%,二十四小时后存活,增加完成率10%,最终完成率65%。 看来,在这一站中任务全部完成后的基础完成率是60%,在此基础上有附加题增增减减只是连存活都算在加分项内也太过分了,难不成死在里面无法参与结算的乘客还要扣分? 然而,下一秒老和尚便接着道,乘客严芸,蜡烛中途熄灭,未能完成任务,扣除全部基础完成率60%,造成人员伤亡,扣除完成率10%,为站点平衡做出贡献,增加完成率20%,因任务死亡,降低完成率10%,最终完成率0%,超出本站平均水平。 感情这一站平均水平是负百分比啊! 乘客许阳景,蜡烛连贯没有停顿老和尚基本将上述各项又重复了一遍,扣除了许阳景伤人和破坏站点的分数,最终得到了55%的完成率。 随后,老和尚又道,因其在结算完成后即刻离开站点,剥夺其部分奖励。 许阳景隔着几米距离,眼巴巴看着他们暗箱操作。 剩下两人的情况差不多,没有完成任务,但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没有对站点做出贡献,但仍然活着也没伤害站点,最终完成率固定在20%,几乎等于躺赢。 但老和尚只是清楚明晰的进行了结算,并没有给出休息和车票的奖励,按老和尚的说法,这一站结束后可以自行选择很多事,就连修整时间都能自己做主,但最长不超过五年。 只是从一天站点里走出去的人实在太少了,这种奖励还没什么人知道,否则得抢破头。 第185章 那两位沾着口水的乘客在猫肚子里被困了良久,直到出站都痴痴傻傻的,还得老和尚推着才能走两步,那只毛色漂亮的猫一直跟在老和尚身边,它此时优雅且高傲,还有一点点的胖,完全看不出倒掉屋檐下的狰狞。 郑凡作为一个爱宠物人士,忍不住伸手撸了把,直接被这只彪悍的猫抓出四道血痕。 用怀表打开的通道因为赵浅和傅忘生的触碰而消失,随着郑凡一起出站的人忽然变多,连站点自己都被搞得有些懵了,掐着手指怎么算都不对,并且里面还有个非人非鬼的东西和一只猫?! 经过这一站的地铁久等不来,所以郑凡那帮同甘共苦过的同志们还滞留等待处,眼巴巴看着郑凡领了这一帮老弱妇孺就过来了,和尚念着经走在最前面,手里抱着猫还推着两任性木桩,身侧跟着个上白下黑还有利爪,怎么看怎么怪的女人。 大概是前头这三位的组合过于诡异,导致后面这四位顺眼多了,郑凡面无表情地解释着,正常操作,正常操作。 我们这一站有这么多人吗?识数的乘客拉着郑凡,这些人你是从哪儿挖出来的? 郑凡生无可恋地翻个白眼,一天的站点里挖出来的。 我信你个鬼,年纪轻轻吹牛皮,一天站点里能出来这么多人?!快赶上我们这五天的站点了! 通知通知,因为有乘客越界搭车,现针对这种情况,系统将进行分批运送。头顶上的机械音开始闹腾,请从一天站点里出来的乘客等下一班地铁,让五天站点的先走,重复一遍,一天站点的稍后,五天站点的先走。 它顿了顿,像是嫌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再让某些人钻了空子,于是开始一个个的点名,乘客赵浅、许阳景已故乘客严芸、猫,共七样东西滞留休息处,静等下一班地铁! 响在系统里的声音针对的不是某一个候车厅,但凡系统线路能够漫延到的地方,这句话都在空中回荡,几乎是刹那之间,所有npc与乘客都知道一天的站点里出来了七样东西,其中好像是有五个活人,一个死人和一只猫? 乘客们想,这一天的站点是有毛病吗?怎么死人和猫也能出来?随即心肝脾肺肾跟着抖了抖,系统刚刚说什么?几天站点?!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听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赵浅,并在短暂的震惊后心领神会了一下,有他在,怪不得这一天的站点也被逼疯了。 外面的人震惊,亲眼看见他们的乘客就更加震惊了,一天的站点跟五天的站点光数字上就有种直观的感受,更何况赵浅他们还不算特别狼狈,有两个连衣服都没被揉出褶来。 除此之外,掐指算一算,系统怎么也不识数,明明有八样东西,六个活人呐?别是这号称系统最难的站点抹不开面子,特意少算了一个吧? 转眼之间,候车处就热闹了起来还热闹的过分,一个个恨不得将赵浅他们当成珍奇物种围起来展览,就连问题都排山倒海而来,郑凡刚刚还算是站点里的翘楚,大家都愿意跟他说说话,这会儿直接被挤到一边去了。 郑凡撇着嘴心想,站点里也没见你们有这么高的战斗力啊,这会儿打了鸡血了?! 幸而第一班接人的车来得很快,错过这一班下一班是专门来接别人的,自己会不会被甩在外面谁也不敢保证,因此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乘客们还是遵守着系统规则,乖乖上了车。 忽的一下,郑凡这个给大佬们引路的又在车上成了焦点,一个个靠着他问东问西。 郑凡开始瞎胡扯,我老板,就那个个子最高,五官锋利,像外国人的那个那是个色胚,就好美人,他身边那位个子也高,眉眼温润俊秀,沉默寡言的美人就是上了我老板的当,他以前可开朗温柔了,现在这样,都是被我老板抛弃后害的。 赵浅和傅忘生连风评都打包被害。 送走了叽叽喳喳的人群,耳根子里终于清静了,老和尚抱着猫问赵浅,之后打算去哪儿? 滞留区,赵浅道,我暂时还不想出站。 老和尚点了点头,正好,我也要去滞留区,另外这两位从猫肚子里被吐出来的,也得送医院给看看这脑子应该需要修修了。 至于许阳景,她姐就在滞留区,她好不容易进了一天的站点又毫发无伤的出来,以小丫头好胜的个性,还不得去她姐跟前跳支舞,争取将人气死? 而严芸她现在半死不活的模样,要是回到现实世界不得抓起来关动物园也得送研究院。 赵浅从刚刚开始,眼神就停留在严芸的身上,傅忘生这次竟然没发挥他那超乎寻常的占有欲,反而也跟着赵浅看严芸,严芸实在不喜欢被人这么注视,她的爪子一亮,两男士差点被闪瞎。 赵浅轻声道,抱歉,只是觉得你现在这个形象很有些意思,才多看了两眼,无意冒犯。 严云当然知道赵浅与姜满不是一类人,不过心理创伤并非转瞬可愈,她不过本能的想保护自己这才亮出了武器。 赵浅想了想又道,将许阳景留在这儿陪着你,我们几个去另一节车厢。 严芸啊?了一声,又将爪子收了回去,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傅忘生便笑道,你不用想太多,我与赵浅刚刚确实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你提醒我们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我与他也正好有话要说。 严芸与他们共处一室本就觉得有些难受,既然赵浅和傅忘生提了,她也没再坚持,许阳景这会儿倒是热络,自动补缺,挪了挪,挪到了严芸的身边。 赵浅他们去的地方不远,就在隔壁车厢,老和尚临走还将猫留给了两个姑娘。 你们有什么事要说?老住持跟在后面小声问。 两件事,赵浅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居然知道滞留区和医院?你不是说当初建造系统只是为了囚禁和治疗心理问题,怎么那时候就设立了医院? 老住持说话顺其自然,竟然一下子被赵浅抓住了马脚。 他现在的状态介于变态和慈眉善目的佛陀之间,所以有时候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有时候却能露出转瞬即逝的狰狞。 嚯,傅忘生耸了一下肩,这个表情吓唬谁呢周枕篡改站点之后,你也进来过吧。 一次,老住持回答的还算干脆,周枕跟我提过他对站点的构想,我为之痴迷所以动手帮过他。改造站点这么大的工程,你不会认为光靠周枕一个人就能建立起来吧。 恐怕不只是老主持,当初参与过这个项目的人不管是被威逼还是利诱,肯定也有帮过周枕的,只是后来这些人是死是活,就看他们好不好用以及有没有得罪过周枕了。 老主持承认完自己的黑历史又问赵浅,还有一件事呢? 还有一件事,关于严芸的。赵浅向旁边的车厢看了一眼,严芸这个样子是不能称之为人类了,除非将她放出车站却不让她回到现实世界,但刚刚站点也没对她提出特殊要求,倘若严芸愿意,她应该是能回到现实的。 以这个架势回到现实世界不引发骚动才奇怪了。 另外我还注意到,不管乘客在站点里离死亡多么接近,哪怕伤重到大罗神仙束手无策,只要站点结算之后还撑着半口气,就能继续活下去,这医院的大夫就这么厉害? 傅忘生正在给赵浅按胳膊,确保他的伤处之后不会肿的太厉害。 傅忘生又道,要真有这种本事,在现实世界那岂止吃香,恐怕得被当活佛供起来。 不仅是医生,在站点里还有些道具也拥有这样的能耐,能在乘客死之前吊一口气,堪比回魂的金丹救命的净水大家都讲求科学的世界哪儿弄来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并且这系统还十分讲究,在站点里将人弄死一次还非得让乘客再出去一趟,自己了结了自己才算真正完蛋。 现实中的死亡肯定是不可逆的,那站点里的死亡呢?照目前看来似乎尚有转圜的余地 说着话,滞留区已经到了,在这儿等车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熙熙攘攘沸反盈天,以至于赵浅他们刚到站,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带头的是个熟人,也因为是熟人所以指着赵浅和傅忘生直咋呼,那位,那位帅哥就是赵浅!哎!我没听见站点报傅忘生的名字啊,怎么大佬你也在?! 赵浅和傅忘生的外貌实在太过扎眼,即便这位熟人只说了一句帅哥,等在这儿的乘客们也齐刷刷地看向了这两位,许阳景心里颇不是个滋味,照她以往的性子,肯定要下黑手,这风头不能尽让别人出了,但她还记着自己欠人家一条命,所以咬着下唇没出声。 最终站:结局 第186章 赵浅他们这一伙儿人就算再不起眼这会儿也是所有目光的焦点,更何况他们里面就没有特别不起眼的,又是和尚又是怪物又是猫,就连那两痴痴傻傻跟木头桩子似得乘客都挺让人上心。 这比往日还热闹的站点就没几个是诚心诚意等车的,眨眼之间大部分都围了上来,赵浅原本就不爱凑热闹,现在处于热闹正中,还有试图伸手摸摸他沾点运气的赵浅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和善的眉目往下收敛,明明还是那副模样,却不知为何显得拒人千里,猛地一下撞见赵浅的目光,还有些悚然。 来来来,你过来。傅忘生笑眯眯地招了招手,示意那熟人往自己这边多走两步,葛玉华,几月不见,你这体态见胖啊。 葛玉华知道傅忘生这会儿并不是真心在笑,毕竟他这段时间也混成了不大不小的一方队长,偶尔带带新人或帮帮朋友,对这股杀气还是有所察觉的。 但傅忘生就是有一种人格魅力,就算葛玉华知道他不怀好意,还是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分开人群到了他的面前道,还好还好,吃多一点力气大。 傅忘生一把揽过葛玉华的脖子,差点将他给活活勒死,傅忘生咬牙切齿,你怎么回事,知道赵浅不爱热闹还把场面搞成这样,是站点太简单,闲到你了? 咳咳咳葛玉华一边将傅忘生的手往下扒,一边咳嗽着道,不是不是,你不知道,系统将赵浅的名字吼得到处都是,所有人都听见了,我呢又确实多嘴,说了句好像认识,所以才搞成这样 葛玉华无奈,我也没办法啊,谁让赵大佬这么有名呢。提到这一点,葛玉华的好奇心又上来了,他问,你跟赵浅是一班车下来的,怎么系统没有报你的名字?大佬,你干什么了,系统不待见你已经到了提名字恶心的程度吗? 你是不是跟郑凡拜了把子,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傅忘生松了手放开葛玉华,它不提我,是因为我死了。 ???葛玉华忽然拥有了好多问号。 大概是赵浅散发出来的杀气实在太过明显了,加上乘客本就敏感,刚刚还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这会儿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与其得罪这么个冷面阎王,还不如去找更和善的老住持与小丫头说话。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22) 许阳景求仁得仁,成了目光的中心,赵浅则回头看了傅忘生一眼,示意他带上葛玉华大家一起走,傅忘生笑了笑追上去,葛玉华以他一米七八,两百来斤的体重被傅忘生拽着走,竟然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不见,大佬不仅仍然是大佬,好像还更厉害了。 滞留区一如既往的热闹,它的这种热闹跟车站里的还不一样。 滞留区的热闹是繁华的,来来去去各种不同的面孔,不是为了搭乘地铁也不是为了观赏某人才短时间的热闹一下,而且这样的热闹也不会因为某个人心情不好转瞬就散了。 先回酒店吧。傅忘生道,葛玉华他是真的胖了,我拽他这两步累的不行。 可去你的吧,睁着眼睛说瞎话,葛玉华翻着白眼心想,您要是真的累,能不能多喘两口气? 葛玉华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俘虏,所以赵浅和傅忘生要去哪儿他就不得已跟到哪儿,转眼就到了酒店门口。 葛玉华想了想提醒道,酒店好像住满了最近似乎有大事要发生,系统拉进来的新老顾客特别的多,这酒店虽然大,也接待不了这么些个人。 傅忘生刚走到柜台前问,还有没有房?果不其然,那大堂里值班的npc就摇了摇头,住满了。 他随即想一想,将自己跟赵浅换了个位子,赵浅将刚刚傅忘生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的打开方式应该对了,npc点头道,还有一间,特意为您留的。 还能这么玩,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开后门吗?! npc给赵浅的钥匙写着二十八楼。 这个数字虽然敏感,不过酒店一共三十几层,被分到二十八楼也并非不可能,更何况这会儿已经没房了,能将就当然是将就着,然而赵浅却迟迟没有接钥匙。 他又问npc,酒店接待不下了,滞留在站点里的乘客总是要休息的,不住在这里,还能住在哪里? npc没有想到赵浅会这么问,她跟站点里那些npc又不同,说不了满嘴的谎话,所以赵浅问,她就只能答,除了酒店之外还有两个地方开放了收容服务 一个是山林中的寺庙,另一个是医院旁的小宾馆吧?傅忘生打断了npc的话。 因为赵浅进滞留处的机会不多,对这里也不算太了解,因此傅忘生解释,医院旁的那座烂尾楼原本就是想做成宾馆的,但因为酒店建成后流通人员已经完全能够装下,所以后来就没管了。 酒店上上下下约有八百多间房,加上还有队友住一间的、进医院的、喜欢露宿街头的,林林总总已超千人,而这些人只占总人数的九分甚至是十分之一,绝大多数的乘客还是分布在其它站点当中,当然也有小部分能够离开站点回到现实。 既然你不想住酒店,那不如我们去小宾馆看看,傅忘生提议,这酒店和寺院你都住过了,没什么新鲜感,不知道宾馆是个什么陈设。 放着好好的酒店不住,非要去住那临时拉来凑数的烂尾楼,大佬脑回路之清奇,果然不是自己能够理解的。 葛玉华抽着气,又被拉走了。 npc拿着手里被退回来的钥匙,就像AI卡壳般盯着看了很久,又默默收了回去,等下一个常客来问有没有房间时,她的回答仍然是,对不起,酒店已经住满了。 放在现实中,这人满为患的医院周围是不可能出现座烂尾楼的,就算最后真的因为各种不可抗力没能建造完整,也会随后爆破重新再盖,怎么会容它碍眼的存在许多年。 宾馆距离医院大概八百多米,这条路平常走得人不多,现在却陆陆续续有经过的,远远赵浅就看到周枕抱臂守在门外,跟一边的石狮子并排站着。 周枕的存在不怎么碍眼,乘客也大多没见过他,更不知道他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怎么样,一天的站点不算难吧?周枕说话口气就好像大家是久不见的朋友,相互之间叙旧罢了。 傅忘生并不愿意赵浅跟周枕有太多的交集,所以早早挡在了赵浅身前,他冷冷笑了笑,是挺简单的,简单的我已经从里面出来了,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傅忘生反问周枕,就算我们真从一天站点里出来了,不还是困在系统中,有什么不一样? 滞留区虽然被称为滞留区,危险系数很低,除了乘客自相残杀或彻彻底底违反站点规则外基本不会出现死人的状况,但不管名头掩盖的多好,周围多么热闹,在明白人的心里,这也是系统里的一个站点,与现实世界终究不同。、 系统这种纯理性的东西是不存在好恶的,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所有站点对傅忘生的为难都是因为周枕,不过周枕表面上不会对他表现出太多的厌恶,既然对方露了笑脸,周枕也没绷着,他道,何必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我不过是来看看我的亲生弟弟。 说着,周枕还伸出几根手指冲赵浅招了招,打了个虚伪的招呼。 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们破坏了一天的站点竟然没立刻出站,还留在这里,周枕适当表演出三分讶异,以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好演技,这表演刚好显得浮夸又不过于浮夸。 老住持打造自己的世外桃源是有私心的,所以桃源之下必然是系统重地,更何况你将那儿作为了坟场试问一个简陋、古旧,未经整改,甚至毫无防范措施的站点,你能放心将亡魂都收入其中吗? 赵浅说着又指了指天,因为那一站被毁,系统已经受到影响了吧。 葛玉华是唯一一个顺着赵浅的手指去看天的人,天边挂着人造的太阳,这里很少下雨,就算下雨也是会提前通知的,毕竟系统不希望乘客在没必要的地方生病减员。 既然未曾下雨,天就还是晴朗的,边缘蓝的有些过分,甚至泛绿,六边形的网格滋滋啦啦,一看就是站点顶端破损了还没修复过来。 但这样的破损并不严重也不明显,更不会影响到站点运行和乘客来去,如果不是赵浅在这儿一提,葛玉华这样的老手都不会注意到。 站点通知我们稍等,让五天站点的乘客先走时,按理说那声音是该有所限制,而非弄得众人皆知,否则系统不是丢自己的脸?赵浅淡淡一笑,这恐怕不是大度,是因为系统内部出了问题,控制不了自己吧? 第187章 系统目前出现的故障都在细节处,对乘客以及站点的运行影响不大,不过葛玉华进入系统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东西有什么卡壳,它的反应速度甚至能超过大部分的乘客。 我们刚从站点出来,已经很累了,要是不介意,我们想赶紧找个房间休息下。傅忘生不客气地扒开周枕,你挡着门了。 周枕也不是过来纠缠的,他脸色轻微地变了变,在赵浅与自己擦身而过时轻轻说了声,小心。 小旅馆的规模没有酒店那么大,不过这个小是类比出来的,它里面也有上百个房间。 虽说是刚装修好的烂尾楼,上面还有几层连墙都没有浇灌,□□裸的承重柱暴露空气中,鸟与老鼠随来随去,不过下面已经改造好的部分却也丝毫看不出破旧,新粉刷的墙和置办好的家具并没有刺鼻难闻的味道 毕竟这里跟现实不一样,不用经过一套套的工序才能保证安全的入住。 小宾馆里接待的npc跟酒店中的那位长得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照傅忘生所说,系统中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乘客兼任的,但也有小部分直接受控于站点,譬如商场收银员等等直接有金钱往来的项目这也是回收资金的一个链条。 小宾馆楼高一共才二十五层,所以即便系统和npc想给赵浅二十八楼的房间钥匙也得考虑到实际情况,最后空房间中挑了挑,让赵浅和傅忘生住进了1408。 Npc将钥匙给赵浅的时候显得有些不情愿,奈何傅忘生眼疾手快,直接摘了钥匙对她笑了笑,谢啦。 小宾馆隔音效果做得很好,就算这么多的乘客住在里面,楼道中也人来人往,耳朵里听见的声音仍然很微弱,灯光泛黄暧昧,等赵浅打开了房间门,葛玉华才想起来人要喘气才能活,猛地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原先的安静。 外头的乘客们下意识往这边看,赵浅随后将房门一关,隔绝了所有的目光。 葛玉华捉摸不透这两位将自己逮住的原因,他被傅忘生摁在椅子上坐下时还哆嗦了一下,地铁站那事儿我是真的被逼无奈还有就是认识两位我也很荣幸,就忍不住多嘴了点。 葛玉华小心翼翼地瞧了瞧赵浅,这不算什么大罪过吧? 人之常情。赵浅回他一个淡淡的笑容,然而没等葛玉华放下心,赵浅忽然将手机递了过去,看看这段影像,有没有觉得里面的人很眼熟? 这手机是当初傅忘生死后出站时,赵浅留在他身上的,足足坚持到家还有3%的电量,来得及让赵浅收集里面所有的影像了。 此时赵浅放给葛玉华看得东西傅忘生在进站之前已经看了一遍,所以他刚瞧见葛玉华就以玩笑的姿态将他扣住了,确保葛玉华在说出问题之前不能逃开。 这段影像并不是特别清晰,傅忘生当时处于行走的状态,镜头一上一下地有些晃动,不过因为傅忘生很高,这放在胸口的镜头也能拍到大部分人的脸。 赵浅的手指忽然敲了敲屏幕,将影像暂停下来,而在画面的正中就是葛玉华那张脸,而且正面无表情地检视从傅忘生手里递出来的车票。 葛玉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似乎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做过这样的事,又不能不承认画面当中的正是自己 这人跟自己实在太像了,手机镜头是高清的,头发长短、一低头叠成几层的下巴,就连没有表情时的略微大小眼都一模一样。 葛玉华只好反问赵浅,这人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没自己照过镜子啊?傅忘生说着,竟然真给葛玉华拉来了一面镜子,好好照照。 葛玉华一脸懵逼,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我发誓,我要是知道自己给系统打过工,怎么也讨点工资或者奖励吧。 这说得倒是实话,乘客多是奸商,给系统打工这种可以敲一笔的生意,没理由不加以利用 更何况系统中的工作人员兼乘客倘若要招募队友,那是件特别容易的事,谁也说不准他手里会不会握有关键线索,除非是许辰星、周枕这种专门给乘客添堵的,其它人都没必要隐瞒。 大概是葛玉华表现的太过真诚,赵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暂且相信你。 葛玉华,包括藏在一天站点后,用蜘蛛偷窥赵浅与傅忘生的孙攀峰这些都是过往熟人,也曾与站点势不两立,就算真有什么拒绝不了的诱惑摆在面前,要求他们当背叛者,这些人估计也会犹豫一会儿,但现在却一个个跳反,都在系统那边刷了个脸熟。 而葛玉华是说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印象,孙攀峰又从始至终没下过死手,甚至还屡屡帮忙系统招募这么一帮净添乱的人又何苦来哉? 傅忘生在这时问葛玉华,你认识一个叫孙攀峰的人吗? 葛玉华赶忙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认识,连听都没听过,这谁啊,我跟他绝对没有勾结,我我再发誓。 傅忘生将葛玉华那指天发誓的手指给拨了下来,这东西竖的跟避雷针差不多,万一真招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了,傅忘生还怕受波及呢。 葛玉华不认识孙攀峰,孙攀峰大概率也不知道葛玉华,结果这两人都被系统征用了,傅忘生想了想,扯着赵浅的袖子道,恐怕是针对我们来的。 这算是个什么形式的针对方法,将有交集的人都策反了,孤立死他们? 趁他们说话的功夫,葛玉华歪着头将刚刚那段影像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他忽然哦了一声,指着自己身后的小半个黑影道,这是贾云矜!我跟他从镜子那站出来后就组了队,后来我运气好,四站里面跟他同行了两站,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葛玉华斩钉截铁,就是他! 如果真如葛玉华所说,那贾云矜就是第三个熟人了,这站点还真打算搞个熟人大联欢啊? 有没有可能是站点不希望让别人知道你死了?赵浅的脑回路永远那么清奇,葛玉华这边还没转过弯来,傅忘生就道,的确,我出站时是没有意识的,基本全靠系统的操纵,如果仍由原先那帮npc负责检查最后的出站票,难保不会认出来出什么问题只是,系统为什么要隐瞒我已经死了的事实,又是哪一部分的系统想要隐瞒这个事实呢? 到目前为止的推测中,系统一共由三部分构成,系统的1.0版本以及后来进行覆盖的人工部分,而这人工部分还闹不和一分为二,一方面想要赵浅长命百岁,一方面又希望他早死早超生。 不过后面人工的部分有件事保持统一,都操着大舅子的心,只希望傅忘生彻底消失,只有系统1.0还算有点良心,重压之下还给傅忘生派发了一样足以保命的道具,虽说后来系统1.0也遭不住大舅子的报复,这道具前脚刚碎,傅忘生后脚就死透了。 由此可见,不希望傅忘生死亡的消息大肆传播的应该是系统1.0,它暗中招募了与傅忘生熟悉的人,并对他们的记忆和行为进行篡改和控制,为的就是给傅忘生的复活铺路。 葛玉华缩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然而半晌也没理清楚这当中的逻辑关系 就算傅忘生已死的消息传扬出来又能如何?大家还能给他办个体面的葬礼不成。 傅忘生在系统里大小也算是个名人,没见过面也知道有这个名字,如果他死亡的消息被传扬开来,他就算想蹭进车站也没那么容易了。赵浅指了指头上无处不在的监视摄像头,这些东西无法对一个被剔除在外的死人产生反应,就算扫到了傅忘生也难以针对性的进行清除 就这一点赵浅有一定的把握,毕竟他当初以活人的姿态进入死人通道时,整个系统就跟瞎了眼睛一样,差点进行无差别大清扫才使他主动退了出来。 赵浅继续道,但举报系统就不一样了,只要有人认识或听说过傅忘生,并知道他已经死了的事实,随时可以举报非法侵入,傅忘生会直接被挡在外面,连进系统都不可能。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23) 也就是说系统1.0之所以会这样确保傅忘生一路都是熟人,还是会被洗脑失忆的熟人,就连安排在一天站点之后做手脚的都是孙攀峰,恐怕就是为了让傅忘生能够在死后也正常进出系统 也就是说,系统不能让傅忘生真的死亡,它还有事需要傅忘生来做。 赵浅与傅忘生的目光齐齐一动,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过一个眼神,随后葛玉华还在问着,你们把话说清楚,我们好歹也有些交情吧,不能这么瞒我随即被稀里糊涂推出了门,还被关在了门外。 葛玉华早就知道这两位做事牢靠但总是神神叨叨,所以只在门口嘀咕了句,又不带我,最终还是认命离开了。 第188章 房间的窗帘被傅忘生拉开,从十四层的高度看出去,整个站点车水马龙与真实世界没多大区别,就连堵车这种鸡肋的现实模拟都做得像模像样,只是乘客们大多数都沉着脸不见开心。 将目光拉远,道路的尽头就是医院,傅忘生虽然进站许多年,但随着年龄增长和阅历丰富,很少会滞留在系统内,所以就连他都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向那巍峨耸立的医院。 此站最宏伟的三座建筑莫过于酒店、医院和商场,其中医院跟另外二者之间又有功能上的区别,毕竟酒店和商场只是用来休息和消费的,但医院却是用来救命的。 医院的28楼永久封存,就连电梯到这一层时都会自动腐朽变旧被卡住,乘客要是得不到系统和站点的双重批准也难以接近这一块的禁地。 赵浅和傅忘生进过这地方一次,已经发现了这里面的小九九,系统和站点是统一也是对立的,站点给他两开了权限,让他们成功进入28楼并帮他们彻底隐瞒了几分钟的行踪,但系统却并不情愿任何乘客进入自己的腹地,所以随后进行了威胁和驱逐。 但同时,赵浅和傅忘生也发现似乎只有这一站如此,其它站点对系统皆是百分之百的服从,否则也不会有系统安插眼线,站点就必须接受这一说。 再去看看?傅忘生放下窗帘回头问赵浅,随后又笑了笑,还是休息会儿吧,这一站我们也遭了不小的罪。 你遭罪了?赵浅反问,哪儿遭罪了,掀起来我看看。 作为一个死人,傅忘生的时间已经被定格了,就算他找死,只要怀表不动,他也难伤到分毫,不过傅忘生这一站是真不想让赵浅为自己操心了,所以全程没有任何藏私,怀表设定的时间仿佛成了摆设,傅忘生光靠自己就能平安无事的走出来。 他这辈子毕竟有大半时间都在跟站点拼命,久而久之都快跟站点达成共存关系了,对方有什么能耐傅忘生稍微掂量下就知道,五天的站点倘若傅忘生不带新手,他几乎只要拿出一半的实力就足够了不过队友要是太猪,让傅忘生完全处于被动状态,结果如何也很难说。 不过傅忘生这个人有点毛病,赵浅既然要问,他就敢答,就算无病□□也要道,来来来,我们上床盖个被子,然后我掀给你看呀。 赵浅递给他一个眼神,傅忘生收敛得倒也快,他拉着赵浅往床上一坐,睡觉吧,你身上还有伤,我替你看着时间,八个小时后一定喊你。 床很松软,空调的温度刚刚好,身旁的位置微微下陷,里面躺着微笑的傅忘生,他的头发在被子中被揉乱了,微微盖在眼睛上,年轻而锋利的五官收敛着欲/望和轻佻,就这么温柔地看着赵浅。 赵浅永远沉寂的内心仿佛垫进了一团清甜的棉花,棉花还在膨胀,慢慢溢了出来,几乎到了嗓子口,他感觉自己只要一说话,连话音里都会透着几分笑意。 赵浅与傅忘生不同,他是冷静孤寂的,对什么都处于可有可无的状态,不想占有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生命,因此欲/望也极小,爱谁恨谁都淡淡的,一生稀松平常。 但他现在想要傅忘生,在这灯光昏黄的酒店里,在这两米长的床上,松软的被子会顺着皮肤滑动而后落于地板,傅忘生会用那双深邃凌厉的眼睛注视自己 他们两个将会有种谁也不服谁的热情,胜负在狭小的地方发酵,赵浅这块寒冰将烙上炙热的痕迹,然后在浴室里借着蒸腾的水汽彼此凝视,年轻气盛者叹一句,我真的好爱你。而赵浅则闷哼着答他,累了。 八个小时的睡眠经过这一折腾只剩下四个小时,赵浅被傅忘生塞在被窝里懒洋洋睡了一会儿,中途响起了敲门声,傅忘生将人堵在门口说了两句话 敲门的是郑凡,这还没成年的小伙子动着鼻子将他老板上下嗅了一遍,随后眼神挪揄起来,说,你身上怎么会有我赵哥的味道?噢还洗澡洗头了,老板,你丧心病狂啊,站点里还有心思干这事儿? 这都是谁教你的,傅忘生捂着郑凡的嘴示意他小声说话,我跟赵浅生里来死里去,别人半辈子才遭遇的事我们已经全部经历过了,情到浓时很正常。 换成别人当然正常,可老板你跟我赵哥那是两大奇葩哎,郑凡冲他老板一拱手,我恭喜你两找到彼此的良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相互绑定再创辉煌! 郑凡说完情绪激昂,刚想给自己鼓掌,傅忘生就将他推出了门外,在外面好好呆着吧,等赵浅醒了再进来! 郑凡问楼下要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他等了约有半个小时赵浅就自己醒了。 赵浅的睡眠一向很轻,有一点声音就会醒,更何况郑凡是个闹腾的人,他在门口逗留的那段时间,都足够吵醒千年僵尸了,不过赵浅因为傅忘生在旁边的原因,还是睡了短暂的一轮回笼觉。 郑凡的坐姿不规矩,小翘着腿背靠着门,傅忘生就算隔着一层木板也知道郑凡的姿势,所以开门的时候飞快地往里一拉,郑凡听见锁声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起来吧,傅忘生居高临下俯视着郑凡,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 郑凡发现他老板是越来越坏也越来越幼稚了。 五天的站点你居然滞留系统没能出去?傅忘生将郑凡从地上拉了起来。 郑凡屁股摔得生疼,正扶着墙揉,试图在发青之前化开淤血,闻此言,郑凡抬头白了他老板一眼,你好意思说,那怀表在我的身上,站点和系统全程都在针对我,其它乘客都快成围观的了。 傅忘生道,你也住在宾馆中? 喏,十八楼,郑凡给出房门钥匙,我出站的路上遇到了老和尚和许阳景,他们去寺庙了许阳景是老和尚介绍我认识的,不过这丫头跟她姐姐长得也太像了,一眼就能认出来,这爹妈的基因还真不偏。 这么急来找我们有事?刚从站点出来,你不修整一下?傅忘生皱眉,你看看你身上这件衣服,都快被血浸透了,站门口都嫌你味道大。 郑凡之前一站受伤确实不轻,肩膀上有道两寸长的伤口,不过他已经去医院缝合过了,习以为常的大夫们连个好好休养避免动弹的医嘱都没有,郑凡也是头铁,照浪不误。 傅忘生随手拿了件自己的衬衫扔给郑凡,让他换上,郑凡一直穿着件被血透湿的衣服在滞留区瞎晃也不是个办法,还容易招人耳目,而傅忘生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低调。 既然来了,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去个地方。傅忘生都懒得征求郑凡的意见,直接做主捎上了他。 郑凡虽然嘴贫,但在他老板面前大部分时候乖巧的像个孩子,被这么安排也没开口拒绝。 他两经过了这么一套父慈子孝的流程,一回头赵浅还坐在床上搂着被子,一点没动弹,他的衣服半挂着没穿好,露出傅忘生留下的痕迹 嚯,郑凡赶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矜持,我还没成年呢!你们这是 呵,傅忘生拿了外套给赵浅披上,全家三个人,就你懂得多。 赵浅从不觉得自己有起床气,他总是醒的很快很早,并且能立马收敛心神保持冷静,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原来人被打断了睡眠,是有权利稀里糊涂以及满脑子空白。 他下意识地睁着眼睛,却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或者希望看到什么,心里想着要穿衣服但手脚却不跟着动,但傅忘生会帮自己掀开被子披上外套,还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笑眯眯地问,也没那么累吧? 头疼,滚。赵浅看见傅忘生这张春风得意的脸,就想到几个小时前,自己被迫抵着玻璃和床帮的脊梁骨直接抄起枕头就招呼了上去。 几天不见,怎么连赵哥都幼稚了起来?难不成这两位进的站点是个幼儿园?郑凡看着眼前这一幕,满脑门的震惊加担忧,心想着,别吧,这两位的脑子贼好用,可别退化喽。 然而待会儿,郑凡就会被坑到欲哭无泪,并充分认识到他这两同居人一点没变,还是那句,我不下地狱,推别人下地狱。 穿戴整齐,收拾好了背包,前后大概又用了一个半小时,外面正是午夜,整个站点黑漆漆的。 系统有规定,就算是热闹繁华的滞留区,也不会全天二十四个小时开着灯,亮如白昼,酒店和商场是十点的门禁,医院晚点,除了必要的急救设备,十二点也是极限了 反正乘客死不掉,也不会出现心脏骤停需要抢救的情况。 因此选在准十二点做贼,还真是别出心裁的自杀方案。 第189章 郑凡现在就是个移动自走的光源,他手里拿着一把大的手电筒,脖子里还挂着一个小的,背包中放着另两把手电筒和一部电量充足的手机,还有一个打开之后亮度很高的探照灯。 虽然陷入黑暗后整个系统都异常危险,但这一站作为滞留处,不会搞得像其他站点那么夸张,至少手电筒、手机甚至是荧光棒和蜡烛这一类东西发出来的光不会被吞噬,在站点中保护着乘客们的安全。 这一出来才发现,乘客里多得是不安分者,走廊、路上甚至是咖啡馆都有零星的光亮,不过这些乘客多是因为沉迷站点的刺激,出现了精神上的依赖,非要自己给自己找点危险才能安抚心上的悸动,跟赵浅他们还是有些差别的。 至少这些人在装备上就没这么齐全。 郑凡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老板身后,走了两步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他低声问,我们这是去医院吧?怎么搞得好像进什么危险的站点一样 我们本来就在站点里。傅忘生道,这里再平和也是系统的一部分,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郑凡又嘀咕了句什么,被赵浅从背后堵住了嘴,赵浅的手有些凉,他嘘了声在郑凡耳边道,今天,会让你见识站点的另外一面。 郑凡感觉自己就是台上的牵线木偶,配合着大佬唱戏,半晌也不知道唱得是哪一出。 三个人的脚程都很快,眨眼到了医院门口,这医院在晚上竟然没有值班的,门死死关着,还在门把手上拴了一把崭新的铁锁。 这样的锁要打开并不难,赵浅做贼的手段虽然比李潇差了那么一点,但作为专业团队的一员,前后五秒,郑凡就听见了咔的开锁声。 医院的门户大开,里面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包含消毒液和酒精以及中药当然也有血腥味,能送到医院来的乘客,大部分都受伤极重,再不济也得跟上次赵浅似得,手臂和腿扎出四个血窟窿。 十二点之前地上这片狼藉根本来不及收拾,但站点却有明确的规定,即便是放着不管,所有工作人员都得在规定时限内撤出来。 黑灯瞎火中,郑凡差点踩到什么滑倒,低头找了找,才发现是一块极薄的人皮。 人皮削得近乎透明,上面的水分已经蒸发完了,只剩下干瘪的部分黏附在地砖上,别说这会儿,就是大中午阳光灿烂的时候,也不一定能立马看见。 郑凡往后退了一步,倒是没怎么大惊小怪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老手了,别说一小块脱落的人皮,就是整块完整剥下来然后平摊在郑凡手边,与他同床共枕一夜,郑凡也不见得会尖叫一声。 不过第二天躺在他身边的要是傅忘生或赵浅,郑凡大抵会尖叫上一天,好缓和自己受惊的心态。 大厅中因为聚集了许多乘客受伤后留下的皮屑骨骼,加之光线晦暗,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在四处涌动,赵浅手指尖的凉意慢慢攀延,几乎越过了手肘,感觉上像是有什么东西贴附着皮肤,还是一种温柔飘忽却看不见的东西。 傅忘生的指尖微微下垂,碰了碰赵浅,冷吗?包里带了件衣服,要不穿上? 被傅忘生碰到的地方,那股阴冷湿寒的感觉就消失了,就像一件贴身的衣服从中破开了洞,赵浅皱眉道,空气中有什么东西。 据说这座医院是没有死过人的,郑凡小声道,不过也有传言,说当初站点制度还不健全时,这医院就跟太平间没太大区别,里面停放的都是死人,基本重伤的都救不回来。 郑凡没有危言耸听,因为傅忘生接在他的话音后点了点头,一直到十几年前都是这样,言阙进站时刚刚有所缓和。 也就是说在这一站中死的人并不少,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一代一代人的更迭,大家都开始以为这一站是个安全的地界,只要在滞留区好好呆着,且不违反规则自己找死,那就是安全的。 既然在这里死过人,它此时又是个沉进了黑暗中的普通站点,那无论发生什么都属正常,提着十二分的警惕总没有错。 这医院,郑凡进来的次数比赵浅更加频繁,何况十几岁的少年精力旺盛,就算身受重伤一旦见好,就会想着爬起来溜达两步,久而久之,郑凡对医院的架构知道的更加清楚。 他回过头来问赵浅,哥,我们现在要去哪卧槽卧槽卧槽! 郑凡这一回头,背后跟着的却不是赵浅和傅忘生,他背后的世界像是遭受了侵蚀,整个的腐化破败,钢筋裸露,从中间溶解开一个红色的大洞,洞里面蓄满了鲜血。 没转头的时候,郑凡还不觉得腥臭扑鼻,这时候一股炽烈的血腥味包裹而来,饶是郑凡觉得自己身经百战,还是由衷的一阵恶心。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24) 而另一方面,赵浅和傅忘生也忽然失去了郑凡的身影,方才似乎是一眨眼间,黑暗宛如隔幕落在郑凡的身后,当光芒重新刺破黑暗之时,郑凡已经消失不见了。 去哪儿了?赵浅问傅忘生。 难说,傅忘生也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各个站点都会用黑暗做些手脚,但做手脚的方法都不相同,最下等是借黑暗蒙蔽乘客双眼,具体怎么设置每一站有每一站的想法,光猜是猜不透的。 嗯。赵浅说着,撒开了傅忘生的手,他也向前走了两步,走到方才郑凡的位置,四方巡视了一番,然而这黑暗却并不想接纳他,赵浅手上的光芒跟傅忘生手上的相互连通,根本没有什么幕布似平坦的黑暗落下来。 于是,赵浅苦笑道,看来,这站点喜欢欺负小孩子。 赵浅说郑凡是小孩子倒也没错,毕竟大了后者近一轮了。 光郑凡那个性子,会被站点欺负?傅忘生懒洋洋地笑了一声,放心吧,郑凡是我带出来的,我心里有数。 赵浅瞥他一眼,郑凡要是知道你在外面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句话,可能会试图在家里的饭菜中下毒。 下毒多慢啊,还容易被闻出来,趁夜捅我两刀是不爽吗?傅忘生一点没有大祸临头的感觉,甚至还想让郑凡多下重手。 他两正在编排郑凡以后的复仇生涯,不远的黑暗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等得不耐烦了,墙壁被一连三敲,制造出的动静不容忽视,然而赵浅和傅忘生还是自说自话,根本不再向前走了。 既然等不及,为什么不自己走出来呢?傅忘生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我跟赵浅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要是再躲躲藏藏的,我们可就走了。 所有站点的数据汇总,汇总出来的结果就是赵浅和傅忘生软硬不吃,但对自己人还有点慈悲心肠,所以才绑架了郑凡,试图以这孩子为诱饵,留下两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奈何这只是站点一厢情愿,赵浅和傅忘生还是能出乎意料。 从黑暗中传出来的声音柔和温婉,是个女子,这女人应该已经不年轻了,谈吐之间没有任何青春灵动之感,反而沉稳理性的出乎寻常,她道,我是留在系统中的一段影子,也是你母亲的替身。 说着,这个女人周身的黑暗就像抽丝般剥落,她四十岁左右,仍然很美,美得温柔绚烂,人落在淡淡的光晕中,虽然直视也不刺眼,但傅忘生总觉得有股羞耻感搞得跟圣母玛利亚似得,还自带移动光源。 傅忘生从见这女子的第一面起,就发现赵浅确实像他妈,那样温润柔和的眉目中也会生出薄情来,叫人像沉甸甸握着一把宝剑,既喜欢又怕被伤着。 而周雪莹确实很美,她的美比起赵浅来还要少上三分杀伤力,简直到了人畜无害的地步,放电视里那就是所有先代的梦中白月光,安排在桂宫中天天抱个玉兔都会有人怪冷着了她。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柔情似水的人竟然有双冰冰凉凉的眼睛。 周雪莹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她就像是天生没有感情的一个人,打量赵浅和傅忘生时,就像打量两节木头桩子,这是这两节木头桩子长得不蔓不枝,还能入眼罢了。 傅忘生原本还期待了一下母慈子孝的场面,想看看他的赵大美人露出些与平常不同的表情,结果这两母子见了,只是隔着老远稍一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周雪莹道,来啦,比我预计来得晚了。 赵浅道,曾有耽搁,系统一直躲着我。 请问有事吗?你们母子还说什么话啊,打官方报告不好么?明明傅忘生自己家的母子关系也不亲近,然而衬托之下,傅忘生都快觉得自己是妈妈手头一块宝了。 周雪莹又道,最近系统经常进行大清扫,说是里面的垃圾太多了,我也因此失去了很多故人。 她表现的那么像个正常人,说话细声细语,和睦温煦,仿佛是能共情的,但说出得话却更偏于理性。傅忘生总觉得自己没猜错的话,周雪莹将自己的亲生儿女也归在故人里面,并且这些数据还都被系统当成垃圾清理了。 第190章 赵浅随着周雪莹的话微微皱了皱眉,他忽然突兀道,之前你并没有出现。 周雪莹还是那副被光芒簇拥的模样,神色如常,点波不惊,看起来并不在乎赵浅要说什么。 赵浅继续道,你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你身上的秘密更多,倘若从一开始就出现在我跟傅忘生的面前,许多事情可以迎刃而解,根本不需要浪费这么多时间。 时间只是这些日子当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因为在这系统中,每一时每一刻每个站点都在死人,如果系统真想将自己关闭,那这期间的所有牺牲都是没必要的,倘若周雪莹最初就带着所有的秘密直接引领,至少可以缩短一半时间,减少一半牺牲。 周枕为了限制你,给你造了笼子吧?赵浅道,并且系统所有删除数据的举动都是针对你,只是你藏得实在太深,又有系统的部分操作权,所以系统始终拿你没有办法。 母子二人的交锋颇有意思,傅忘生边看着戏,边放肆大胆的两步转到了周雪莹身后,然而接下来傅忘生的举动却很奇怪,他既没有偷袭周雪莹,也没研究周雪莹身上的光芒从何二来,只是四下敲了敲,在空气中找门似得 看起来不怎么聪明。 赵浅还在跟他忽然冒出来捡儿子的老母亲掰头,我那总是冒出来吓人的姐姐跟哥哥,是你从牢笼中溢出来的数据吧?他们不仅象征了你自由的那部分,还不断地侵蚀系统,一层层掩盖你的存在,当系统开始清除数据时,他们会代替你消失,成为你最后一道屏障。 那小姑娘也就是赵浅的姐姐曾跟周枕合作,能将整条地铁线路搞到瘫痪,站点影响溢出,在其中做出一道道的防御,就为了隐藏自己,跟赵浅说上两句话这套操作行云流水,可见不是第一次。 周雪莹还是无动于衷,她点了点头,用着一种像是夸奖一支笔很好用的语气道,不错。 敲空气的人终于在空气中找到了破绽,傅忘生手里的钢笔一转,顺着周雪莹的胳膊斜插进去,钢笔的笔尖瞬间没入黑暗一片生硬的黑暗。 与此同时,里面的人听见了动静,沿着钢笔的角度撕开一道很小的口子,黑暗如同纸板剥落,露出了郑凡那张血淋淋的脸。 傅忘生没良心地往后退了一步,还顺势拉走了赵浅。 紧接着裂口一下子就被上下撕毁,腥臭的血随着郑凡铺天盖地而来,少年手拿着一对板斧,跟李逵似得怒气冲冲,而跟在他身后的除了流动的献血,还有红色的骷髅和挂着残肢的半骷髅 傅忘生跟赵浅躲得快幸免于难,周雪莹虽然只是一堆数据捏成的人形,然而这些血也不是纯粹的实体鲜血,就算是数据,也能兜头染色,因此瞬间遭了秧。 周雪莹: 她的白大褂是不能要了,头发与眼镜上也全是黏黏糊糊的血,这比泼一身的水还要狼狈十分,更何况周雪莹全身泛着白光,这会儿白光全变成了诡异的红色,还普照四方。 傅忘生捂着赵浅的鼻子对他未来丈母娘道,建议您去清洗一下。 除了这一身的狼狈,周雪莹还得面对怒气冲冲的郑凡,郑凡挥着板斧喝道,就是你这厮要害我! 周雪莹:我儿身边怎么都是这种神经病啊? 血迹很快在她的身上被吸收同化,两三分钟后,周雪莹又是那个温柔整洁的数据人,她的眼神终于从赵浅的位置挪动向了傅忘生。 你就是傅有谊的儿子,那个被我们基因改造的胚胎?周雪莹打量了一番傅忘生,与模拟出来的长相差不多,但举止却未免轻浮。 谢谢夸奖,就这话傅忘生也能当成是夸自己的照单全收,他道,基因决定一半,环境决定另一半,任你老人家聪明绝顶,也不可能操纵人的一生。 顿了顿,傅忘生又道,当初我父母为我取这个名字时,就是希望我这一生不必为短短的胚胎时期困住,只要我想,你给我的就不是枷锁,而是 他揽着赵浅的肩膀,眼角微眯着,此生挚爱。 周雪莹这是第三次无话可说,但随即她有了第四次无话可说的机会。 因为郑凡正捏着她的衣角,颇没见识的感叹道,这什么布料做的,给我穿穿呗,你看我这一身身的。 周雪莹这个人有种魔力,不管是谁跟她说话,都觉得她是可信的,但同时也会被她这种过于沉稳的气质给带沟里,由衷觉得压抑难受,所以她刚出现时,赵浅的心情并不怎么好,但此时却开阔了很多。 他拿出了当儿子的蛮不讲理,跟他亲娘说,你把白大褂脱下来给郑凡试试吧,反正他现在这样也是你害的。 郑凡赞同地狂点头,他其实比之前的周雪莹要好一点,只有脸跟手遭了殃,应该是那些骷髅造成的,而衣服上除了几个血手印倒也没太多脏污的地方,擦一擦也就好了,可这一圈人里郑凡确实最狼狈,于是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追踪郑凡而来的骷髅原本就是周雪莹为了困住他而制造的,倘若郑凡规规矩矩的呆在血洞旁边,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如果他想逃,血洞里就会爬出这些诡异的东西,来将郑凡留下不过,郑凡现在已经被救出,并且跟周雪莹有了一面之缘,那些骷髅就十分听话的自己缩回自己的环境中,不再穷追猛打了。 周雪莹平生第一次被这么多不讲理的人包围,就算再好的口才都发挥不出来,她跟赵浅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赵浅轻轻笑了一声,你来找我们,总不至于是觉得我们好看吧? 周雪莹这种人,连做父母的爱都稀缺的可以,当然不会因为关心赵浅而多看他一眼,因此周雪莹只是道,我来给你们引路。 她指了指电梯,如果没有我,你们去不了二十八楼。 我不信,赵浅怼他老妈也不口下留情,站点和周枕一度暗示明示,让我想起二十八楼,倘若我现在住进酒店里,恐怕窗户一开,就能看见医院的顶端吧? 他轻笑一声,倘若我真去不了二十八楼,他们又何必汲汲营营。 也就是说,周雪莹只是保证赵浅和傅忘生能够进入二十八楼的一环,就算没有她的存在,站点和周枕也会想其它办法完成这一步棋。 周雪莹忽然发现,自己可能是死去太久了,即便当年她也曾是享誉全球的专业人士,眼界开阔,聪明绝顶,被困在系统的监牢中这么多年,也是会与社会脱节的,而这些年轻人身上却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可以改变一切的朝气 就连赵浅那稳重冷静的表面之下,竟也焕发着令人心惊的生机。 周雪莹没再继续说话,她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医院顶上的灯就闪了两下,又给开了第六条通道。 作为导游,你是不是该走在前面,赵浅原本就是个自信且坑的人,乍见周雪莹时差点忘了自己的秉性,这会儿将周雪莹视为一个而普通npc,所有顾虑一哄而散,赵浅反而顺手了起来,他又道,出了一天站点之后,当我们所有幸存者都在地铁上时我就觉得奇怪 傅忘生开始他的捧哏表演,你对什么觉得奇怪? 我们所有人的想法所有人,在身心俱疲之后,竟然都不想离开系统回到自己的家中休息,而是不约而同都选择了留在这里,赵浅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我们可真够心有灵犀的。 郑凡在不远处听着他哥跟老板阴阳怪气的调调,心想着,你两还是将话挑明了说吧。 下一秒,傅忘生便盯着周雪莹笑道,我与赵浅托您的福,兴许能知道对方要什么想什么,但许阳景和老和尚恕我直言,他们与我两根本不是一类人,而要进这一天的站点需要名帖而并非它自己挑选,所有乘客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共同点,试问性格、脾气、爱好、想法都不同的人,怎么会冒出相同的选择。 傅忘生还特意强调,一两个人还可以推脱巧合,但这么多人找了各种借口要强留此处,总不至于都是巧合吧? 而且,赵浅道,我们出站时,npc没有给出绝对的车票奖励,只是说,我们可以自由选择休息时长和想去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受系统影响,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而这里根本不是我们休养生息的去处,而是我们接下来要通关的站点! 周雪莹在赵浅的眼里又看到了那种光,那种熹微却顽强的光使得赵浅整个人都似山洪,势不可挡。 郑凡因为这一番的推论整个人都傻了,他不知道那一天的站点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地铁上这些乘客都是怎么选择的,不过顺着赵浅和傅忘生的说法想一想,确实觉得所有人不约而同留在系统里这件事很奇怪 不过,这滞留区要真是需要通关的站点,郑凡也不是特别惊讶,毕竟赵浅和傅忘生这一路上已经给他打了好几支预防针,明里暗里的强调滞留区也是站点之一,是系统专门为了针对乘客建造的。 第191章 周雪莹那总是一尘不变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破绽,她轻轻叹了口气,怪不得系统会选在这时送你过来。 叹完这句话后,周雪莹就沉默了下去,她果然像赵浅说得那样走在前面,而那座设置在第六条通道尽头的电梯敞亮如新,在等着这一行人送上门。 郑凡这是第一次走上这条通道,左右四顾觉得有些新奇,随即,赵浅忽然附耳对他道,觉得有意思不如拍下来。 郑凡觉得他哥在光明正大的害自己,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掏出了手机。 周雪莹就看着郑凡将这一切都录成了视频,还大有放到内网上,让其他乘客也瞻仰瞻仰的趋势。 电梯一路向上,然而这一次赵浅和傅忘生都没有感觉到刺骨的湿寒,更没有烧焦的味道,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到了二十八楼一个崭新的二十八楼。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25) 走廊是东西贯通的,墙壁干净并未斑驳,钢筋包裹在水泥当中,四面连一点刺眼的黑色都没有,更别说被火撩着的痕迹,这个二十八楼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它只是医院中一个平平无奇的楼层罢了。 前面就是我的办公室了。周雪莹道,虽然它现在已经被别人接管。 看周雪莹的样子,像是准备停在这里不再往前走了,她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会有心事,那双比赵浅还要冷淡的眼睛半垂落,我一直希望我剩下的孩子们可以共存,到最后却亲手将你们推向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你也不用为这事自责,赵浅答她,有时间多为那个夭折的哭吧。 周雪莹想着自己应该是怀着赵浅的时候脾气太好,才生出这么个专门气自己的祖宗。 二十八楼完好无损的情况下,所有的房间都挂着铭牌,从主任办公室到行政办公室,当然也有那间作为起火点的心理诊疗室。 这间诊疗室很大,当它还是废墟时,赵浅和傅忘生就发现它整理之后应该是间窗明几亮的屋子,占地近百平,除了办公区域,还有诊疗区域,只是经历火烧之后墙壁和屋顶多有陷落,将整个空间割裂的非常厉害,所以才显得诊疗室有些小 而在办公桌后背对着赵浅他们坐着一个人,这人身上有股清冽的冷香,宛如泉水,赵浅轻轻笑了声,我现在可以喊你哥哥了吗?周枕。 办公椅随着赵浅的声音转了过来,周枕托着自己的下巴,眉眼微微眯起来,打量人的目光异常狡猾且冰冷,郑凡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而一只冷血的巨蟒正贴着自己的皮肤上下游动,难受又毫无隐私,他想都没想就躲到了傅忘生背后,让他老板变成了自己的挡箭牌。 然而紧接着,傅忘生自己也往后缩了缩,他背上挂着郑凡,两人一并躲到了赵浅身后,那什么,这是你的家事,我跟郑凡也不好插手更何况我这大舅子实在变态,我还得为你守身如玉呢,他怎么好这么打量我。 傅忘生恬不知耻,家庭伦理大戏不适合我。 赵浅: 周枕: 赵浅道,见笑了,我眼瞎,看中个油嘴滑舌的玩意儿。 周枕深有体会地点点头,傅忘生十几岁已经有这个趋势了,所以我是真的讨厌他,就像讨厌你一样。 郑凡常常琢磨不透大佬们之间复杂的感情,周枕是怎么笑眯眯地当面说出讨厌你们这种话的,不怕立即翻脸三打一吗? 随即,赵浅又回了周枕一句,幸好,我也不喜欢你,省了很多客套话。 郑凡满头问号,就这么撕破脸皮吗?不再寒暄一下了? 赵浅又问周枕,你是早知道我们回来,所以早早等着了? 当然,周枕笑道,作为这一站的npc我能不知道乘客要来吗?他说着低头看了看手表,忽然没来由的问了赵浅一句,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赵浅他们是午夜从酒店出发的,进医院时不到凌晨一点,之后又折腾了许久,赵浅看了眼手表,发现手表早就停了,停在了凌晨两点,所以不能作数凭借经验算了算,赵浅开口道,凌晨四点。 现在凌晨四点,散落在系统各处的乘客于今晚零零散散全部汇总此处,因为大部分站点任务截断没有完成,所以许多乘客伤重不治,另外除去得到奖励离开系统的,滞留区现在一共三千六百二十七名乘客。 周枕招了招手,水泥焊成的天花板上忽然伸下来一支话筒,周枕还在笑,但这笑容已经褪去了慵懒和奸猾,转而狰狞起来,他敲了敲话筒,巨大的声响在站点中回荡,现在宣布任务,希望各位可以治好自己的心理或精神疾病,任务时间,五年,希望各位度过一个快乐的治疗时间。 卧槽!郑凡发表完内心巨大的震惊后,才压低了声音,五年哪有五年的任务啊,那我还上不上学了,家里呢,家里怎么交代?! 其实不只是郑凡,就连赵浅和傅忘生也没想到周枕会有这么一手。 这站点的配套设施确实齐全,有吃有喝有用的,但毕竟区域有限,并且三千多个或轻或重的病人困在其中,监牢一样压抑的地方肯定会刺激到某些人,到那时候即便站点什么挑拨离间的行为都不做,乘客也会自然而然的崩溃,要么自杀,要么杀人。 而这一站却偏偏将任务定成了治愈,也就是说,非得乘客心理健康了才能离开,但这个健康的标准是谁定的,怎么定的 这种毫无根据的任务从何着手? 问一个问题。赵浅并没有执着于任务本身,而是继续跟周枕唠家常,仿佛治愈心理疾病很简单,而五年时间更是无关紧要。 周枕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赵浅直接问。 你曾经说,你在系统中既是乘客也是npc,你刚刚也行使了npc的权利,那我问你,你现在还算是乘客吗?赵浅道。 当然算,你应该知道,这系统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母亲为了囚禁我制造的,我永远会是里面的囚徒。周枕无所谓地转着办公椅,他忽然又坐直了身子,拉开了面前几个抽屉,对了,你还不清楚地铁系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哝,这就是当初的理论报告。 周枕比想象中还要大方,他直接递出一摞纸,周雪莹的遗产,我猜她大概率不想留给我。 赵浅也没推辞,反正还有五年的时间,这叠纸刚好打发无聊。 现在人也见了,任务也给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吗?赵浅又问。 周枕还没答话,傅忘生却先道,我估计不行要治疗心理疾病,总得有一套的流程,站点都将诊所修葺开放了,总不能是觉得装修不错,邀你我上来参观参观吧? 虽然我很厌恶你,但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聪明人,周枕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来吧,你们三谁先接受我的心理治疗? 不是,让个疯子当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越治越疯吗? 那什么,我们能拒绝吗?或者换个大夫?郑凡实在对周枕的医术医德很担心。 可以倒是可以,毕竟站点里这么多的乘客,都让我一个人负责,我累也累死了,周枕跟赵浅果然是一个妈生的,都喜欢逗少年人,他见郑凡的眼睛亮了一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继续道,但是你不能换啊,你就是我名下的病人之一,我得对你负责,要不你做这第一个吧? 郑凡试图撒腿就跑,然而整个站点都在周枕的鼓掌当中,他就算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当周枕揪着郑凡的后颈子往躺椅上拖时,少年人的两个哥哥就这么冷眼旁观,傅忘生甚至还冲他挥了挥手。 郑凡欲哭无泪。 一直到早上七八点,赵浅他们三人才离开了医院。 滞留区的天气模拟的是夏末秋初,夜晚和白昼都不会产生太大的差距,所以这个点天已经亮了,但街上却不见该有的繁华,所有的乘客应该都听见了昨晚的通知,一时遭受打击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然也就影响了站点的繁华。 同时,这站点的规模虽然很大,但像酒店和宾馆这样的收容场所却完全遭不住三千多个乘客住进来,就算两人一间房都还紧的慌,加上所有活着的乘客急速返程是系统忽然通知的,许多人都还没做好准备,当天晚上甚至只能露宿街头。 当赵浅他们回到宾馆时,宾馆的前台已经被乘客挤满了,都是要登记入住的,前台小姐姐虽然是个站点制造出来的npc,处理事务的能力却强的可以,周围虽然嘈杂喧闹,不满情绪高涨,她还是能迅速地进行安抚。 目前本宾馆还有三十六间房,将依进站的先后顺序进行分配,同时,受伤的乘客,无论轻伤重伤可一律去医院报到,医院处会安排床位等你们伤好之后,宾馆自然会空出房间进行接纳,请不要惊慌。 第192章 前台小姐姐这一番话说得,即便乘客原本心态稳定,这会儿也一时愣住了。 为什么伤好之后宾馆就会有房间空出来了?刚刚任务不是说期限为五年吗,这五年之中乘客哪儿都去不了,不一样要占着房间?除非除非房间中的乘客被永远清除。 轻伤治愈最多不过几天,一个五年的任务为什么会在几天之内出现大规模的乘客清除?这一点根本不能细想,只要稍微有点心眼,就会发现自己完全陷入了一个死局。 任务时间五年意味着只有满五年才有机会提交任务,未满五年,甚至连交任务的资格都没有,如果几天之内乘客就大量损耗,五年下来老手们不是变成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就是入土为安,更何况五年的任务本该柔和到极致,乘客没有心理准备就罢了,这站点还不守常规,连个可供推理杀人手法的线索都没有。 至于每天的心理治疗时间,那就是系统或npc给乘客洗脑的最佳机会,谁知道五年时间不会越治越回去,到时候就算站点网开一面送幸存的乘客离开,乘客也早跟现实社会脱节了,大概还会求爷爷告奶奶的留下来。 前台小姐姐的组织能力让赵浅他们没有受到围堵和骚扰,基本只是在门口逗留了一下就畅通无阻的回了房间。 由于宾馆房间实在紧张,既开不出双人标间,也没办法单独给傅忘生安排住处,因此只能跟赵浅挤着,郑凡事先声明过自己虽然毫无安全感,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呆着,不过睡觉时又反过来,最忌讳旁边有人一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算赵浅想强迫他接纳傅忘生,也下不去这个嘴。 毕竟人人有责任关爱未成年的身心健康。 怎么说,郑凡瘫在雪白色的被褥中,真要在这里耗五年啊? 现在看,好像只有这个办法。傅忘生笑了笑,不过说实话,在系统的默认中,我还是个死人,所以我进出应该是不受困扰的。 老板郑凡哀嚎,我求你老实一点,你要是单独出去,怀表锁时又忽然出了问题你的自杀事件拖了这么久,怕不是要一个人超神,血洗城镇了。 傅忘生摸了摸孩子的狗头,放心吧,我们一家三口这么幸福,爸爸怎么舍得离开你。 郑凡翻着白眼转过头,冲着赵浅就喊了声,妈。然后坐等赵浅收拾傅忘生。 然而赵浅竟然面不改色地答应了声,哎然后又道,以后也叫我爸爸,你有两个爸爸。 你们两个打怪的时候都没这么果断吧?占我便宜倒是一套一套的。 兴许是滞留区特有的轻松氛围让乘客们多少觉得有些像回家了,精神紧绷的状态持续不了多久就会松懈下来,即便只是轻微的一松懈,相对于在其它站点中的全神贯注,这一站大家的所有状态都会显得稍差一点 赵浅和傅忘生明明是知道这种站点心机的,却绝口不提,甚至还无所谓地闹了会儿。 我们现在会不会太无所事事了?最终还是郑凡先有了觉悟,他越想越觉得忐忑,于是从床上翻坐起来征求两位大佬的意见,要不还是出去找找线索吧? 行啊,傅忘生殷勤的给他开门,请。 郑凡顶着满头问号,你们不跟我一起出去? 我跟赵浅刚从一天站点里出来,前后才休息多久你好意思让我们两个老年人这么劳心劳力吗?傅忘生顶着张二十来岁的脸倚老卖老。 十几岁的郑凡表示无话可说,他小心翼翼地反问傅忘生,那我们是应该继续窝着,什么都不干? 你没有听清楚前台说得那句话吗?既然要在几天中清出大几百的房间,站点不可能毫无动作,傅忘生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找死还不如稳坐钓鱼台。 卧槽,老板,你竟然也会劝人不要主动找死?郑凡为他鼓掌,欣慰道,您终于长大了。 两话多的全程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而赵浅则烧了一壶热水,此时正慢悠悠地站在窗户前涮着茶包,苦涩的绿茶气味在房间中漫延,而蒸腾出来的热气则在窗户上显现出了几个字。 这几个字看起来十分像莫勒的手笔,赵浅和傅忘生毕竟在之前的站点中,硬生生看了几百页莫勒手抄的村庄大事件,因此对这字体十分敏感。 莫勒是参照周枕的原形建造的npc,这字体形状十之□□也是来源于他,赵浅看完了窗户上的字,随后用手一抹道,不如我们也去酒店看看吧,28楼的钥匙既然是专门留给我的,总不能老是空着。 方才那窗户上写得是,当你住进这个房间,意味着你来到了最后一站,欢迎你,我最小的弟弟。 没有任何明示暗示的线索,就单纯只是一句废话,不过周枕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他所留下的痕迹必然有其深远的目的,赵浅甚至知道,不管自己是住进酒店还是住进宾馆,周枕肯定都提前做好了准备,房间中会留下诸如此类显而易见的排布。 不过酒店始终是周枕的第一选择,他就算在宾馆中留了话,这话说到底也是引赵浅去往酒店的,那二十八楼的房间中必然有秘密等着进一步的掀开。 好不容易等到个机会,郑凡瞬间摩拳擦掌,然而随后,赵浅就给他泼了一盆凉水,但我们现在不去。 行吧,我又不能强迫你们。郑凡彻底放弃了挣扎。 现在是站点和npc追着要给赵浅线索,让他尽快结束这场长达数十年之久的屠杀,但赵浅却不干了。 拖一天,乘客就有一天的危险,这是站点释放出来的消息,也是造成赵浅压力的原因,但站点释放出来的这层消息究竟带有多大的迷惑性谁也不知道,万一赵浅要是先行动了,反而摁下了什么帮助站点的开关,原本只死三个人的情况直接翻倍甚至十倍二十倍在未确定线索真实性之前,最好的做法就是静观其变。 哥,我想将房间退了,搬过来跟你两一起住,反正开了空调我打地铺也行,你两晚上要是干什么不能让青少年参与的事,我就去卫生间呆着。郑凡可怜巴巴,我总觉得要是站点真进行大扫除,我难以幸免。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26) 老手做到郑凡这个程度,对危险都是有一定感知能力的,他难得有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就意味着今天十之八/九真的有不幸会降临。 不行,傅忘生拒绝了他,我猜一个房间中的人数必须控制在两人以下,否则宾馆要清空房间只要让乘客之间达成协议,多个人共用一个房间就足够了,根本没有这么麻烦。 郑凡又不笨,他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站点既然没有明说,那指不定房间是三个人为上限呢,那自己这地铺还是能打得嘛。 赵浅一眼看穿了小伙子的心思,宾馆多是单人床和双人床,就算酒店也是连家庭套间都没有不会以三个人为上限。 酒店和宾馆中都没有出现的东西就意味着没什么用,一家三口尚且不可以,没亲缘关系的三位乘客更不可以。 不过,我有样东西可以送给你。赵浅说着,从随身行李中掏出一枚寺院求来的黄符,你的生日礼物,找主持开过光,说不定可以保你一时平安。 郑凡也是个容易感动的,瞬间就被他哥的温柔给征服了,赵哥,我房间离你们不远,你要是遇到什么事打个电话我马上就来! 他这厢的感动刚进行到哽咽和抽鼻子,那边忽然响起敲门声,郑凡是个容易被惊吓的体质,哆嗦了一下把热泪给收了回去。 赵浅很难得对什么感兴趣,但刚刚郑凡的表演属实有趣,让他想着以后肯定还要再来一次,最好能看见郑凡几滴眼泪,可怜的郑凡被黑心狐狸惦记上了且一无所知,还在感谢赵浅挑得生日礼物。 外面敲门的是言阙,她这次竟然打扮的很素,没有之前那种惊心动魄的美艳,倒是雅致端庄了起来,开门的傅忘生打量她几眼后慢腾腾又将门给关上了 于是言阙就在门口骂,傅忘生,你是不是眼神不好,竟然将我这样的大美人晾在外面我可是外科医生,不谦虚的说工作能力极强,你要是眼睛真出了毛病,我给你开一刀? 赵浅等她骂完了才开口道,这个语气是言阙没错,让她进来吧。傅忘生才重新开了门。 你两怎么回事啊,我一个老熟人好心好意的上门,就这个待遇?言阙表示心累,感情这两位都是没皮没脸的,自己之前拱手送上的几轮线索都喂狗了。 见你穿的如此不同以往,还以为你被洗脑了,我们总要确认一下吧。傅忘生宽慰言阙都显得很不走心。 第193章 傅忘生跟言阙的矛盾一直反反复复,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两人都存在互看不顺眼的状况,不过说实话,他两能一直这么针锋相对,是件连赵浅都没想明白的事情。 傅忘生这个人颜控,还特别的绅士,不管男女老少,只要他觉得顺眼都会客气上三分。 言阙这个人也是颜控,不管是赵浅还是周枕,言阙对漂亮点的人总会温柔一分。 最后郑凡踮着脚在赵浅耳边总结道,大概是两个侵略度都极强的人天生不契合吧。 你来干什么,阴魂不散的,傅忘生嘴里说着,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往言阙手里一撒,来来来,还你的糖。 傅忘生简直小心眼到了极致,都过这么久了,还记得当初言阙塞给他的那一把堵嘴的糖,末了又抄一把给言阙,这是替赵浅给你的。 言阙咬牙切齿。 胡闹归胡闹,傅忘生还是捕捉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问言阙,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站点将赵浅的位置张贴的到处都是你还不知道吧?你问问郑凡,他有没有从门缝底下收到过小卡片,光明正大贴着赵浅的头像、名字和房间号?言阙说着,从手袋里掏出卡片交给赵浅本人,请问,您这么一个大招牌放在这里,谁不想过来嫖一下。 赵浅将卡片拧成了一团废纸,周围三个人齐齐感受到一阵恶寒,就算是傅忘生跟言阙这种荷尔蒙极具侵略性的都哆嗦一下,由衷觉得这站点是完了。 既然赵浅的消息已经被泄露出去了,他现在的身份跟刚进站点时的小白可不同,先不说之前几个站点里跟他同一关的乘客们已经见识过他的手段,并逐渐将这个人当成传说给宣扬出去,就是不久之前,系统肆无忌惮的爆出一天站点的存活名单时,赵浅也成为了议论的中心。 但为什么到目前为止都没什么人上门呢?言阙探着头往柜子和卫生间中瞧,你们是不是藏人了? 你看看我哥这面貌,你就算想嫖他你敢下手吗?你在看看我老板的表情说实话,就他两这种做事风格,你确定乘客们不会妖魔化然后传出去?郑凡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我之前听到一个版本,说我老板跟我哥的,特别离谱还好多人信,说他两其实是系统的一部分,系统太无聊了想跟自己神仙打架,于是制造出了这两人,谁要是敢得罪他们,眨一下眼就被系统给收拾掉了,还是那种带碎尸的。 乘客之间的关系网对傅忘生这种级别的大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其实就连这层关系网都是傅忘生最初构造出来的,不过乘客除非跟言阙似得在站点中有兼职,否则很难得到线索,也就用来联系熟人或者讲述一些老手的故事,很鸡肋。 但傅忘生没想到这平台现在搞得跟谣言培养仓差不多,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站点要真这么看重自己就好了,省的每次抽签都是下下签。 抽签这个想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傅忘生的脑子,他转头问言阙,你有什么紧要的事吗,没有的话,不如我们去抽签吧。 这一站本身就有个巨大的寺庙可以抽签,都不需要摆那什么寒酸的摊子了。 但说实话,抽签这种东西站点要是不主动提,乘客也不会期待,毕竟所有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说到底都是为了站点服务的,抽到上签不一定有什么好处,但抽到下签可是有实质性伤害的,傅忘生这么个下签里的下下签竟然敢主动提议? 这一屋子人都算相互了解,所以傅忘生能提出这个建议都在情理之后,而随后赵浅表现出跃跃欲试也不奇怪,郑凡跟言阙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无奈。 不管怎样,因为这个忽如起来的抽签决定,终于还是将赵浅跟傅忘生这两准备坐观其变的给薅出了家门。 寺院作为站点的一部分,其实也开放了食宿用来收容乘客,只是寺院的房间实在太少,就算寺僧的都拿出来,最大限度也不过能容纳三十几人,加上乘客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来这阴森森的寺院看那些工艺太差,因而怪模怪样的神佛,这里很安静,倒是给赵浅他们提供了抽签的条件。 寺院虽然来往的乘客稀少,但npc都还在认真工作,当赵浅他们主动要求抽签时,那解卦的中年和尚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们许久。 赵浅在庙祝的目光中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要抽签。 庙祝还算沉稳,这么多年来来往往的乘客不少,什么奇葩都见过,赵浅他们虽说惊世骇俗了点,但也不算前无古人,于是庙祝将签筒往桌面上一放,道,来吧。 赵浅没急着彰显自己的好运气,他直接将签筒递给了傅忘生,你先抽吧。 傅忘生也没客气,他随手在签筒里掏了掏,掏出一根竹签来往袖中一藏,回头笑眯眯地看向赵浅,先不公布。 万年下下签请问有什么藏得必要? 排在傅忘生后抽签的是郑凡和言阙,他两倒是没什么隐藏的心思,光明正大的亮了出来,都是平签,郑凡的写着本是同根生,言阙的写着沈园柳老不吹绵。 赵浅是最后一个,上上签,郑凡每次看到这种超神的运气都会被震惊一下,他感叹道,哥,你真的不考虑当个什么招财吉祥物,蹭一下就日进斗金,我包管那些资本家能花巨资雇你四处溜达。 上上签写着破镜重圆。 这四个字赵浅已经抽到了不只一次,站点似乎有意用这种方法提醒他什么,不过这种提示手段实在过于隐秘了,就算是赵浅的脑子也很难跟上趟,需要站点暴露出更多的信息。 大家都没有隐瞒的情况下,便下意识看向那唯一一位有隐瞒的人,傅忘生从衣袖中缓缓抽出那根竹签,朱红色的字迹居然刻着,上上签。 郑凡与言阙同时抽了一口凉气,前者深怕自己眼花,将竹签抽过来又仔细看了几遍,确确实实写着上上签,下面的卦辞是落花时节又逢君。 老板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哥睡了啊,昨天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哥身上那些个痕迹郑凡激动的双手微颤,上上签啊,老板,你真的睡对人了。 赵浅从郑凡的手上将竹签给收了回来,听起来你也想试试? 郑凡忽然觉得脖子里一凉,他小心翼翼地先看了看赵浅再看了看赵浅身后的傅忘生,不敢不敢,我在这里继续祝两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子孙满堂! 坐在案台之后的庙祝地铁老人看手机,满脸都标明了嫌弃。 眼看这四位抽完了签也闹够了,就要离开时,赵浅却忽然将目光转向了庙祝,庙祝是个年近四十的大和尚,清心寡欲为人温和,还没见过乘客这种有针对性的眼神。 赵浅问他,你们这里是否住进了一位老和尚,没什么行李,一件袈裟,一个木鱼,有可能身边还跟着个小姑娘。 乘客虽然零零总总各行各业的都有,但和尚确实不多,近二十年间加起来也不过进了十几个,一来是和尚这个职业做的人不多,二来像是系统比较排斥他们,所以赵浅这么仔细的形容让庙祝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他道,昨天是有位师兄来寺院挂单,当时他带着位十几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牙尖嘴利,我们原本是不愿让他留宿的,庙中皆是男子,且他二人同来,按规矩要同住一间屋,多少不方便,不过 庙祝似乎迷茫了一下,跟人工智障卡顿似得,过一会儿才继续道,他是我们的主持,那就没办法了。 下限呢?你们这帮附庸系统没脑子的npc。郑凡由衷被他们不负责任的做法恶心到了。 他们还在庙里吗?赵浅又问,方才庙祝的卡壳可以证明他也不是乘客扮演的npc,毕竟太蠢了点。 但既然是直接与系统连接的,那也有些好处,不用遵照先询问后安排之类的繁文缛节,赵浅既然问了,系统也有意指明方向的话,那庙祝就自然而然道,后面朝南的第三间房,人还在,没有离开。 赵浅和傅忘生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照着庙祝说得地方找人,很快就找到了老主持与许阳景的住处。 言阙有些怀疑,自己登门之后,这两位就已经想来庙里找熟人了,却以抽签为借口,绕了个七拐八弯。 只是言阙吃不准为什么赵浅和傅忘生忽然要找朋友,难不成是与自己有关? 门被敲动,房间里的木鱼声被打断了,许阳景大概在吃东西,口齿不清地问,谁啊? 我们,开门。赵浅答。 许阳景还是能听出赵浅声音的,她嘴里叼着花卷来开门,这副样子一点不像站点里傲娇张扬的坏心眼,倒像是个好不容易吃上饭的叫花子。 老主持不知道怎么照顾小姑娘,当然许阳景也不会让他照顾,所以到现在连衣服都没换,还是那套沾了湿气,又脏又乱的小裙子,而且许阳景出站到现在刚吃上一碗饭,还是她主动要的,否则老主持能将她活活饿死。 许阳景这么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角色,硬生生怀疑老主持是系统专门吸收来惩罚她的。 第194章 冷硬的花卷配着白开水许阳景吃了个半饱,她直接用手抹了把嘴,看着赵浅问,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们了?赵浅慢条斯理地讲废话,五年时间大家都要困在这里,我提前跟邻居们打好招呼也是应该的。 许阳景歪着头打量他,彻底被站点刺激疯了?我才不要跟你们做邻居呢,要真一起困五年,我还不如早点自尽。 赵浅点了点头,我就是来劝你早点自尽的,站点里祸害太多,能用嘴皮子说死你就省了很多事。 许阳景气鼓鼓的一句话怼不出来了。 见许阳景消停了,赵浅才转头问老住持,你们接受心理治疗了?医生是谁? 老住持阿弥陀佛了一声,见到了,她自称是许丫头的姐姐,受着伤躺在病床上,我看了一下挂在她床头的病历表,左腿粉碎性骨折,内脏破损,肋骨断裂倒插擦过肺左叶,目前连说话都困难。 连说话都困难还是坚持帮你们进行心理辅导?傅忘生给身残志坚的许辰星拍了会儿手。 乘客原本是很厌恶心理辅导这种安排的,不过这些与系统共谋的监视者们似乎更重视这次的心理治疗,按老住持的描述,许辰星这明显是死亡线上徘徊的姿态了,还非得参与活动,总不能是回馈社会做公益吧? 另外,我还见到了周枕。老住持什么都不打算隐瞒,他叹了口气,这孩子病的很厉害。 周枕算年纪已经三十开外,虽然长相斯文英俊,年龄只是平添了他的沉稳,并不能剥夺他丝毫的风采,但除了老住持,恐怕也没人能用孩子来称呼他。 既然老住持这么坦白,赵浅也承认道,而我见到了周雪莹。 不出所料的,老和尚有些震惊,他那敲木鱼的手微微颤动了两下,房间中就很明显的响起了两片木头剐蹭的声音。 老和尚闭起了眼睛,周雪莹,你的母亲已经死了。 你别忘了,她是一只狡黠的狐狸,就算死了也会留下一双眼睛,监视着系统,监视着它的囚徒,也监视着来来往往所有的乘客。赵浅半蹲下来与老住持平视,你了解她,当初既然能为了自己的孩子建立一个规模庞大的监狱,还顺便让这个监狱具有心理诊疗室的功能,一旦这个监狱出现了问题,牵连规模变大,治疗变成了谋杀且死的人越来越多,她就狠得下心强制关闭一切。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27) 系统倘若全部关闭,所有站点陷入瘫痪,那此时处于其中的数千名乘客都会困在其中,并且失去所有生命支撑系统,好一点的下场是这里与外界完全分割,空气不对流,所有乘客会在几个小时后全部因为窒息而死,倘若情况再坏一点,空气保证,水与食物逐渐枯竭,乘客开始发狂,自相残杀饮血吃肉,最后全部饿死渴死。 人间炼狱莫过于此。 不过从周雪莹采取的行动来看,她并没有权限直接为现在的系统拉闸,否则她根本不会被周枕限制活动区域,也不用冒着各种风险引赵浅来与自己相见像她这样的聪明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赵浅甚至怀疑,那口口声声说要将自己引入系统心脏,并关闭系统的人就是周雪莹! 什么样的母亲会布下阴谋诡计,让自己的小儿子成为屠杀上千人的刽子手? 最后,赵浅又问老和尚,你了解周雪莹,她做得出这样的事吗? 老和尚的内心似乎正有巨浪滔天,好几声越来越急促的阿弥陀佛后,老住持叹息道,她会。 这房间里的都是老手,就算赵浅这话只是点到为止,大家还是觉得背后透凉,许阳景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视人命为草芥的畜牲,只不过认知清醒是一回事,她也不介意满身骂名,却没想到这位周雪莹更甚,变态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难怪基因这么强,能生出赵浅这样的儿子。 听你这么说,周枕是想阻止周雪莹关闭系统的,他难道是我方卧底?言阙托着下巴问,她与周枕毕竟是多年的朋友,结果自己这朋友彻头彻尾是个反派角色,怎么都觉得心里膈应。 不,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周雪莹想拉闸都弄死,周枕想豢养慢慢杀。傅忘生打破了言阙的幻想。 哦。言阙翻了个完美的白眼。 既然都是初创人员,你有什么阻止周雪莹的办法?赵浅又问。 老住持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虽然相较于小周更为年长,当年又是主工程师,但整个地铁系统都是来源于小周的构想,她是为这一切打地基的人,如果小周真在里面安放了自毁装置,就算是我也难以确定具体位置。 这个回答不出所料,赵浅原本也没指望老住持会有什么轰炸性的消息能放出来。 以周雪莹的做事手段,倘若老住持真的掌握关键,那从一开始她就会制造屏障,让老住持永远不能再进站点,要么就直接将老住持设置成按钮开关,只要他一进系统,自毁装置就直接倒计时,老住持就算动作再快,也来不及阻止。 房间中沉默了一会儿,按目前的情况来说,周雪莹虽然被放出来了,但她要捣毁系统的心脏从一开会就寄希望于赵浅,也就是说没有赵浅的帮忙,周雪莹就算布局完美也始终缺一把趁手的兵器,而周枕并不希望系统关闭,他在囚禁自己的监狱中得到了最大限度的自由,没道理想跟乘客们一起奔赴黄泉。 那周雪莹跟周枕将会围绕赵浅展开一场拉锯战,按道理说周雪莹应该想让赵浅活着,周枕则需要先杀了赵浅,让赵浅没办法与自己的亲生母亲沆瀣一气 这其中还有个变故,那就是乘客们。 倘若站点中上千名乘客知道了赵浅的用处,知道他极有可能将是摧毁站点的那双手,赵浅就会立马成为众矢之的。 有这种捷径可以走,周枕到现在却没发出任何声响,他是被什么限制了,不能再用扩音喇叭还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想让赵浅死? 前一种可能性太小了,周枕给出任务时周雪莹已经再次出现,他明明可以借助公布任务的机会,让赵浅成为猎物,然而周枕还是选择了隐瞒这个逻辑怎么想怎么不对,而且还不能以恻隐之心来揣度周枕,因为他不是个正常人,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我可能有一个关键性的线索。言阙在这时开了口。 她眉心微蹙似乎在回想什么,我跟周枕认识很多很多年了,我之前一直认为他是个温柔绅士人品样貌全都不错的人,按道理,以我的观察能力,一个人可以骗我一时,却难以骗我一年两年,甚至十年。 傅忘生虽然跟言阙有屏障,总是保持互损的关系,但他一直相信言阙的判断,这也是之前言阙说要带周枕进站时,傅忘生对此人没什么戒心的原因。 既然周枕难以靠撒谎欺骗我这么久,那就意味着他本身的性格中就有温柔绅士的部分,言阙忽然又举出了一个时间点,六年前,在医院发生过一件事,那是唯一一次我见周枕发火,而他也呈现出了与往日完全不同的面貌。 因为那只是短短的几分钟,而之后几年周枕又未再重蹈覆辙,以至于言阙认为那只是他过于愤怒后的极端举措,并没有因此上心。 六年前,曾有三位乘客闯进医院,这三个都是严重的精神病患者,根本不管系统的任何条例,直接在医院用各种工具展开屠杀,不管是重伤的乘客还是医护人员全部遭殃。 并且这三个人都不笨,他们钻了系统任务完成后,终止死亡的空子,选择在滞留区展开屠杀,并且对象大部分都是护士医生,不管npc还是乘客都惨遭波及。 当时医院刚刚扩建,当中就职的许多乘客还没来得及完成第一轮的站点任务,加上滞留区原本就有武器销售处,安检并不严苛这场屠杀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造成大几十人的伤亡,站点损失惨重,也是这次事件之后,系统开始疯狂维护自己的工作人员。 事情发生之后,周枕做了什么?赵浅问。 周枕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三个人分尸了,并且我还记得他留下一句话精神有问题的人,就不该活着。言阙重复的非常笃定,他当时脸上沾着血,一身恶意目光狠辣,靠近他我都觉得忐忑,而他说的这句话就像刻在了我的脑子里,这么多年想忘都忘不掉。 这确实不像周枕的作风,周枕虽然杀人,但说实话他杀人一直慢条斯理,并且主张优胜劣汰,否则就不会给系统建立什么死亡终止的条例,这种无差别抹杀的话从周枕嘴里说出来太过突兀。 第195章 周枕身上的秘密太多,不过这寺庙小屋中聚集的人一个知晓他的童年,跟他亲娘还有交情;一个与他相交近十年,跟他称兄道弟几乎引为知己;还有一个被他算计了大半辈子,是他的血缘至亲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商量一下也足够还原周枕的真实面貌了。 按老住持的说法,周枕所有的精神异常中包括精神分裂,加上刚刚言阙的丰富性描述,可见一个周枕温文尔雅,另一个却冷酷残忍,平常占主导位置的人格非常具有迷惑性,可以跟大部分的人成为朋友,甚至作为一方领导者,具有强大的说服力。 以周雪莹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直接干预系统运作的,也就是说周雪莹虽然要保我,但系统中要保住我的那部分却不是由她操纵,那会是谁呢?赵浅沉吟了一下,忽然道,是周枕。 他问傅忘生,地铁瘫痪的那一次,是周枕与那小女孩共谋动的手脚吧? 傅忘生微微点了点头。 当时周枕的这种做法让傅忘生觉得大惑不解,这大舅子做事当真忽正忽邪捉摸不透,一会儿算计赵浅,一会儿又想办法帮他。 现在看来,应该是两种人格的相互角逐,而赵浅作为一颗棋子横亘其中,只要赵浅还活着,周枕的两个人格就能继续下棋。 傅忘生越想越气,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简直岂有此理,我赵大美人岂能放在棋盘上任人摆布?! 言阙: 郑凡: 这么严肃的时候,您老人家能不能务点正业? 赵浅约莫是猜到傅忘生想起了什么,因此也跟着轻笑了一下,两人顶着周遭一圈不明就里的眼神眉目传情。 真是够了。 说起来,那位跟你一起出来的女人呢?狗粮撒够了,赵浅才开口问老住持,他这话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老住持足足反应了十几秒才意识到赵浅说得是那位在站点中,凭一己之力度化众生的女子。 老住持指了指隔壁房间,安排她住下了,只是她从站点出来后,就一直没说话也不见人,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我跟小丫头也不好去打扰她。 许阳景耸肩表示赞同,补充道,老和尚心里不平静时就去那女人门口坐着敲木鱼,光昨天和今天,已经敲两轮了。 阿弥陀佛。老和尚被戳破也不在意,那位女施主确实是我的定心丹。 就在这时,房间门再一次被敲动,还是许阳景第一个搭理的,小姑娘站在门前问,谁啊? 外面安静了好一会儿,许久传进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孙攀峰。 孙攀峰这个名字许阳景在站点时,听赵浅和傅忘生多次提起,印象中似乎正是那位躲在一天站点之后,试图用蜘蛛监视一切的人。 小姑娘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她哼了一声,滚。 孙攀峰大概是早就知道里面的人会是这么个反应,所以既没生气,也没真的转身就走,他反而笑了笑,里面的是许阳景吧,我是来找赵浅与傅忘生的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还是给我开个门吧。 一些日子不见,孙攀峰成熟了很多,再没有当初的易受惊体质,谈吐不紧不慢,却给许阳景一种压迫感,片刻之后,许阳景冲着生死攸关给他开了门。 孙攀峰不知是接受了什么样的打击和教育,整个人的气场都有些改变,他带着眼镜以及一顶渔夫帽,头顶上的阳光造成了阴影盖住了孙攀峰的上半张脸,竟一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装什么高深莫测,进来吧你。傅忘生直接伸手一捞,将孙攀峰捞进了房间中。 一个人遭受重大变故是会有很大改变的,但一些本质的东西却难以一下子全部刷新,更何况孙攀峰能在一天站点里网开一面,就说明他还没完全跟系统同流合污。 我现在好歹也是站点的左膀右臂,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孙攀峰掸了掸被傅忘生抓皱的衣服。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我们还没跟你算之前的仇呢。傅忘生抱臂靠在门上,背后正抵着门栓,孙攀峰现在就是想走,估计也只能选择翻窗。 更何况要论气势,孙攀峰感觉再有三个自己也比不上一个傅忘生。 孙攀峰叹了口气,你们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有什么好问的,站点里的事本就瞬息万变,就算你自己现在承认你是周枕的爸爸,我说不定都能立马接受。傅忘生耸了耸肩,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你潜力巨大,聪明仔细但还不够冷静,一旦系统发现你的优势,自然会利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拉你入伙并培养你。 不过针对你的情况,系统如果想要拉拢,我猜是给出了一条二十多年前的真相,傅忘生叹了口气,若非如此,以你的脾性,加上齐采月的死,你是绝对不会跟系统同流合污的,系统要吸纳你,就得给你一个不得不跟它合作的理由。 在这段关系里,系统跟孙攀峰永远都是合作关系而非从属,孙攀峰随时可以解除约定,并且在此过程中,他还能收集更多的系统线索。 孙攀峰没有反驳,他道,系统告诉我,我在胚胎时期就被人动过手脚,我的思想是借由别人的双手创造的,而我之所以存在的原因则是为了另外一个人,孙攀峰望向了赵浅,原来,我从出生到死亡都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你啊赵浅。 年度狗血大戏,郑凡拉着言阙挨着许阳景,三个人排排坐准备好看伦理纠葛。 系统果然将孙攀峰的身世告诉了他,也难怪孙攀峰的三观一时受到了冲击,决定跟系统达成合作关系。 赵浅这时候不宜开口,孙攀峰的确是因为他在胚胎时期就被人工改造,定向磨灭了一些欲望,甚至是可能性,因此赵浅这个人无论好坏,他从出生开始,就给孙攀峰带来了不幸。 傅忘生代替赵浅继续道,那你跟系统合作,就是为了挖出做这件事的人吗? 孙攀峰没有否认,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并且他现在已经做到了,周雪莹浮于台面,甚至迫使周枕不得不暂时跟乘客连成一气,但孙攀峰也发现他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时间不会倒流,自己的人生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只有接受并走下去才是成熟的做法,更何况周雪莹跟赵浅他爸都已经死球了,难不成将他们现有的数据全部删除会爽一点? 孙攀峰都这把年纪了,社畜都做了好几年,心态逐渐佛系,还不至于恨到要鞭尸扬灰吧,更何况从另一个角度想,自己在婴幼儿时期就失去了之后无限的可能性,但也因此成就了现在这个自己,恩怨纠葛当真是难以算清。 除此之外,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孙攀峰叹了口气继续道,最多半个月,倘若乘客不能结束任务离开站点,就会全部被杀。 孙攀峰真不愧是我方人员,悲愤之际还不忘留意其它,并且因为他带来的这个消息,屋子里六个人有三个人受了惊。 半个月,三千多人呢?!郑凡是第一个炸毛的,那一天要死多少人啊,按这个比例,你我不都有可能是那每天被挑选的十分之一?而且我的运气还特别差,别是第一天就遭殃了吧? 郑凡原本想着运气再差还有傅忘生这么个千年的倒霉精垫底,却没想到这倒霉精傍上了大腿,眼看着冲上上签去了,郑凡作为被剩下的那个,瞬间觉得压力山大。 看样子,还是得从任务下手,傅忘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又问孙攀峰道,照现在的情况,所有的监视者都已经各就各位,成为了心理专家,那你呢,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孙攀峰摇了摇头,我是在站点给出任务之前就脱离了组织,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的安排,并且在我提出脱离的一瞬间,系统就对我关闭了所有联系,我此时跟你们差不多,同样不清楚监视者中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有一点,孙攀峰继续道,系统与监视者中肯定是出了问题,并且我还知道整个系统规模虽然庞大,但能被它和周枕挑中,成为核心的却并不多,目前我所知除了周枕只有十二个人,这十二个按照职能分布,并不是各个会深入站点,篡改站点规则。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28) 这爆炸性的消息在木屋中得到的回应却十分寥寥,老手们基本都知道孙攀峰透露出来的信息,只是数目上没想像中多不过也是,周枕和系统这两脾气古怪的东西联合起来挑人,就算上万个神经病一起参加选秀,能互相对脾气的也不多。 更何况这还是个相对的过程,以孙攀峰为例,系统看得上他,他也不一定看得上系统,有能力的人就是这么跩。 第196章 孙攀峰说得这几句话让赵浅觉得他就像是一根毛巾,拧一拧总还有新的东西可以被压榨,所以眼睛一眯,瞧着孙攀峰道,你现在还恨我吗? 这问题直白浅显,却将孙攀峰这么个高新技术人才给难倒了,他盯着赵浅看了半晌,不恨了吧,恨你也没用,你那时候才多大年纪,连话都不会说,难不成还要替我争取人权? 赵浅点了点头,那就行了,既然如此,我还有些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孙攀峰刚刚还以为赵浅心里有那么一丝的过意不去,还想着要不要宽慰赵浅一下,结果发现这人是个没感情的逻辑机器,单纯就是想让自己放下之前的一切,然后配合解惑。 孙攀峰之前跟赵浅打过交道,原本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会儿被这么一提醒,没有生气反而释怀地笑了一声,也对,还是往前看,活着离开这里比较重要,顺便向当年那些人证明,我这么个残次品也是有作用的,他们将我像废物一样的移出实验室,我现在要反抽他们的脸。 孙攀峰莫名其妙的有了斗志,他将袖子一撸,给我张纸,我来给你们详细解释解释这中心十二个人的构成。 这招高啊。郑凡心想着向赵浅的方向看了一眼,赵浅那张如玉雕成的脸上没有太多外显的表情,阳光透过玻璃落在赵浅的眼睫毛上,就算是从侧面看起来,赵浅也温润俊秀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但郑凡直到此时才算见识到了美人的心计说是情感认知淡漠无法与人共情,但这不是两句话就让孙攀峰转移了在乎的焦点,不再纠结于自己曾被基因改造过的事实,而是借由此事,让孙攀峰更加了解自身还积极向上了起来。 要知道郑凡刚认识孙攀峰时,这人还自卑畏缩有些胆小,不到三十就有些秃顶和驼背,绝不是眼前这个敢跟系统直接叫板的青年人。 赵浅像是一早准备好了纸笔,孙攀峰要,他就直接从手边掏了出来,动作之快,就连郑凡都开始怀疑他的险恶用心。 这十二个人里我认识的不多,能说出名姓的只有四个,其中三个跟我一样是属于后勤人员,还有一个会混进乘客当中,是从内部制定规则的。孙攀峰很快就画了一张树状图,他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一标注上去,又道,不过,核心人员人数太少,经常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所以除了这些人,另外还有些乘客与核心十二人相勾结,混迹各种站点,帮忙提高站点难度协助站点制定任务,并以此换取保命的线索。 这个十二人的核心也不是长久存在的吧,傅忘生忽然插进来道,虽说是系统的监察人员,但他们也是乘客,既然是乘客就有损耗的情况出现,包括李却和你在内,我已经亲眼见识到两位核心人员的离场了。 傅忘生的话音落下,屋子里沉默了一小会儿,言阙、郑凡和许阳景特别是许阳景,她姐姐还是核心人员之一,但许阳景每次进站,都没有被人监视的感觉,更别说发现有人操纵规则了。 就在这沉默的一小段时间中,赵浅招了招手,问许阳景,你知道你姐姐是怎么受伤的吗?几天站点? 许阳景虽然跟许辰星不亲近,但毕竟是姐妹关系,在这个反复无常的系统中,她们只能相互依靠,所以许辰星的事除非必要,大部分不会瞒着许阳景。 赵浅这一问引起了许阳景的回忆,她道,是五天站点里伤的,具体不清楚,不过她那一站是天灾重于人祸,但她身上的伤却多是利器和钝器造成的。 也就是说,许辰星跟人动了手。 许辰星最擅长的就是装成柔弱无辜的小姑娘,五天的站点还不至于有乘客被逼到自相残杀,所以跟许辰星动手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去的。赵浅说完,又瞬间联想到了李却。 李却并不像许辰星,他没有改造站点的爱好,李却更像是系统里的记录员,用双眼记录一些违规乘客被遣返后的行为举动他虽然更多的出没于三天站点这种高难度的地方,不过李却的参与度很低,而且站点会保证他的离开,这种保底政策几乎抵得上免死金牌。 但李却还是死了。 系统对任何人都没有怜悯之心,就算是核心人员同样面临危险,只是他们面临的危险跟我们这些普通乘客的并不一样。赵浅看着孙攀峰。 孙攀峰点点头,系统秉承一个极为残酷的原则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也就是说核心的十二个人必须要保证自己一直是精英中的精英,系统会默认乘客对监视者的伤害,也就是说,乘客中有野心的人可以随时动手,如果干掉核心十二人就可以自动补位。 只是在这之前,所有监视者的身份都是保密的,这也是系统对乘客的考核之一,如果乘客发觉不了,那就说明能力不够,系统当然看不上眼,而核心人员与他们手底下的乘客勾结时,也能通过手机短信等各种方法,他们也没傻到暴露身份,引来不必要的杀机。 而李却和许辰星之所以先后遭殃,就是在站点里被揭穿了身份,被揭穿身份的监视者会以最快速度撤离站点,除了周枕的命令,还有就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 关于这一点赵浅不知道,傅忘生却是知道的,系统虽然不待见他,不想让他成为核心靠近自己,但杀几个特定人员可以上位的说法,在系统里也曾传得沸沸扬扬,不过成功者实在太少太少,千里挑一,渐渐这个传闻也就湮灭了。 既然系统老是搞这种特殊化,你们说这一站中,监视者收到的任务跟我们收到的任务会不会不一样?言阙飞快梳理完线索,所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才是心理医生而不是病人,并且他们比乘客更重视每天一次的治疗? 找个人去问一下。赵浅这一出声,许阳景背后就出了一层冷汗。 这群人里只有自己是有关系的,赵浅能找谁,除了许辰星还有谁? 果不其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许阳景的身上,将人家好好一个漂亮姑娘盯成了缩头乌龟。 赵浅又道,如果你不愿带我们去见许辰星的话,我就搞个广播,将你在一天站点里的丢人瞬间添油加醋歪曲事实这里的几千名乘客如果都听见了,你猜你这面子还保不保得住? 厚颜无耻。许阳景感叹,行吧,我带你们去。 她这辈子毁就毁在好胜心上,赵浅要是真这么做了,许阳景宁可现在就自尽,也好过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 一个上午刚刚过去,推开了房间门,外面都是沸腾的饭菜香,npc虽然不用吃饭,但npc中也掺杂着打零工的乘客,何况寺院里也开放了住宿,这批乘客总是要吃饭的。 刚刚思维高度集中时不觉得饿,这会儿却被这阵香味勾起了馋虫,打头走的傅忘生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弯,正事直接丢到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问,哪儿吃饭,我饿了。 其实不只是他,所有人都饿了,只是碍于紧张的氛围不好说出口,有傅忘生带头,老和尚伸手一指,那儿是斋堂,我带你们过去。 当傅忘生领着一群人到时,斋堂里已经快坐满了。 这儿赵浅是有印象的,他当时借住寺院,也在斋堂里吃过几顿饭,最后一顿时,刚从站点里出来的女人众目睽睽之下自杀,直接开启了赵浅对站点的新一轮认知。 寺庙中只做斋饭,一眼望过去全是绿油油白晃晃的,不过乘客大多会带一点饼干、方便面甚至是米跟罐头进站点,一星期内总算还能应付,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来这里之前已经垫吧过了,只不过趁此时人员集中,相互之间多说几句话,探查点线索而已。 唯有傅忘生他们在正儿八经的吃饭,因此成了异类,许阳景还安利说,花卷不错,蒸得特别松软,我之前饿得快死了,去后厨偷了两块狼吞虎咽,也没噎死。 这话莫名有种说服力。 哎,你们看,那穿白衬衫的是不是赵浅?就那位系统提起的赵浅?人群中有个声音轻微的提了那么一下,瞬间就有附和的。 那和尚也在,还有许阳景就那个,那个小姑娘。 嚯,我还看见言医生了,话说言医生不是高冷的很吗?她对乘客一向是没有好脸色的,也就对同事和蔼一点。 别说什么言医生了,傅大佬你看见了吗?我之前那位队友给我科普过这位大佬的作风,那简直我一度以为他形容阎罗王来着。 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位小哥什么情况,才十几岁吧,没听说过啊。 卧槽,赤/裸/裸的踩一捧一,你们有考虑过当事人的心情吗?!郑凡简直欲哭无泪。 寺院开放的房间中一共住了三十几近四十位乘客,但这聒噪的架势,简直堪比大型鹅叫现场,又高亢又聒噪,还没完没了。 第197章 聒噪的人多了,自然会有走上来搭讪的,反正乘客们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算原本性格比较内向,这会儿也已经放开,反正都在死亡线上走着,矜持也换不来什么。 嘴里叼着花卷来跟赵浅他们说话的男人三十来岁,指甲修剪的很干净但边缘有些泛黑的机油,应该是常年跟机器打交道,他举止虽然有些吊儿郎当的,但开口说话字正腔圆,一点口音都没有,显然接受过比较好的教育。 嗨各位,我叫李皓,之前听说过你们,不知道能不能交个朋友。这男人十分擅长自来熟,只是方式方法幼稚了点。 你是新手吧?傅忘生自饭碗后面抬起眼睛。 李皓坦率地点了点头,这是我第二站。然后奇怪的问,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傅忘生挑起下巴示意他往后看,老手会选择先观察,就算真是有话要说,也会找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登门,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目的,并且站点里是没有朋友的,大家一般都称队友或搭档。 不管是队友还是搭档,再亲密不过同事关系,跟朋友这种会侵入生活的关系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李皓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 说吧,有什么事?傅忘生问。 啊?你刚刚不是说独自登门,大庭广众之下李皓一头雾水,眼皮子眨得飞快。 傅忘生笑道,那是针对老手,你既然是新人,那就不必遵守这些规矩。 李皓掐指一算,发现自己根本理不清傅忘生的逻辑,于是从善如流,放弃了思考。 傅忘生向来对付新人很有一套,他没遇到赵浅之前,基本每一站身边都会跟个新人,这也是傅忘生恶名的由来,老手之中盛传,这位不仅是花花公子,还喜欢始乱终弃,简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傅忘生也是挺冤枉的。 我其实没什么事,李皓老实,到现在我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待会儿就轮到我去看心理医生了,有点紧张,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寺庙里其它还没经过治疗的人都竖起了耳朵,希望能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些保护自己的法门。 傅忘生思考了好一会儿,又是皱眉,又是跟赵浅咬耳朵,看得李皓更加提心吊胆。 赵浅随着傅忘生的话音微微笑了一下,他看向李皓道,吃饱点,待会儿不管对方说什么,你都当他放屁。 赵浅这么一个俊秀的人,就连说脏话都显得很有道理。 李皓实在想不到还有哪些事可以问,他越是什么都不懂,就越是觉得无从开口,犹豫了一下,李皓只能道,好,我知道了。 老手们实在没想到李皓是个这么容易被打发的人,一瞬间都有点无语,只是李皓已经做了第一个棒槌,大佬们又被打扰了一番,周身散发着不太友好的气势,也就没有第二、第三个不长眼地敢凑上去。 这次没来由的搅和对赵浅他们来说也是有利的,至少证明傅忘生是个死人的消息还没有被放出去,否则乘客们要讨论的就不只是他们的光辉事迹,说不定看见傅忘生还会先恐慌一阵。 而上面几个知道真相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没有声张传扬,也没有惊动系统。 填饱了肚子,许阳景继续带着这几个人往医院去,医院现在是最热闹的地方,比酒店和宾馆还要更甚一筹。 酒店和医院的乘客都是窝着的,相互之间交流不多,就算在电梯这种狭小的地方遇见了也只是点头致意,但医院就不同了,大家同病相怜,而且不管是坐着躺着还是在站着,周围都等着一大帮子的人,时间久了,总有能搭上两句的时候。 赵浅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戳了戳傅忘生,闻闻,是不是没有那股恶心人的血腥味了? 这医院常年被各种伤、病、残要死要活的乘客包围,打扫以及消毒的速度还跟不上被血染的速度,所以永远有股让人难以接受的气味,老手们都快习以为常了,这会儿清清爽爽的到让人不习惯。 我姐在十二楼东边的房间中,许阳景在建筑外点了一下,指着一扇反光的窗户道,就那儿。 看样子,许阳景自己是不打算上去,然而赵浅和傅忘生都缺德,一人架起许阳景的一条胳膊,将她拖进了医院。 医院中忙碌,不过有言阙这个面子大的,上十二楼也算畅通无阻,十二楼多是一人一间或两人一间的贵宾房,许辰星作为站点的核心人员,被安置在这里也算正常。 赵浅他们一到这里,就知道许辰星住在哪一间 乘客们需要找这些监事人员治疗心理疾病,通常是一个就位两个排队,还有四个在等,直接从房间门口延伸了出来。 先别进去,看看情况再说,赵浅道,如果许辰星的疗法不错,我可能会考虑换个咨询师。 许辰星这次是真的重伤,整个人都不大好,说话拉嗓子的感觉,嘶哑还不出气,隔几米的距离几乎只能听见嗞嗞呼呼,不知道在说什么。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29) 系统大概也是察觉到以许辰星现在的状态,很难完成大量的工作,所以排在她这里的乘客并不多,一段时间后队伍见底,并且不再增加了。 赵浅他们就站在队伍的最后,许辰星辅导的相当快,乘客们也大多秉承着应付了事的思想,基本五分钟就出来一个,许辰星累得半死,好不容易看见点希望,又瞬间被赵浅堵了个严严实实。 许辰星现在不能有太多的表情,但止不住内心的澎湃汹涌,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晕过去。 赵浅眼看许辰星带上呼吸面罩准备装死,上去就捏住了软管,许辰星差点被憋出个好歹来,她咳嗽了两声将面罩取下来道,你们是老大负责的吧来找我干什么? 许辰星中气还算足,只是喉咙大概也受过伤,说话时没那么利索,还带着拉风箱的破败感。 问你一些事,赵浅不想绕弯子,你们接到的任务是不是跟普通乘客的不一样? 赵浅敢这么怼脸的问,就说明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这是小范围且短暂的博弈,赵浅理直气壮到让许辰星一时吃不准他究竟知道了多少,所以五秒之后,许辰星只能点了点头,不一样。 具体不一样在哪里?赵浅继续问。 乘客们是要在五年之内治愈自己的心理与精神疾病,而我们需要在十五天内帮助乘客治愈超过十五天,就算我们任务失败,会面临系统的驱逐。 许辰星说完这一大段的话,口中直接泛起了血腥味,赵浅掐管子的手一松,给了许辰星缓和的机会。 有了许辰星的确认,已经可以判定站点双标了,并且这个双标具有极端的危险性。 首先,三千多名普通乘客中至少有五分之一是新手,这个新手的概念比较广,包括第一次进站的和进过一两次站点但难度系数很低,还有大佬在前面探路,基本没有耗费多少心神就出站的人这类人可能连站点规则都没摸清,站点如果要收拾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其次,乘客们大部分还不知道系统搞了个双标任务,只当大家都一样,好好看病最糟也就是在系统里面呆满五年然后去死,却完全没想到,那给自己瞧病的医生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而作为系统核心的这十二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在半个月内治愈所有乘客的,但同时系统也给出了一个巨大的漏洞,它没有说怎么治愈,其实死人不能思考,也不能患病,强词夺理的话最快治愈乘客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全部干掉。 赵浅他们得知了这个事实,却不能将它说出来,站点狡猾之处就在于,它根本不怕乘客得知真相,因为在真相之下还有更危险的风波在涌动。 就算他们现在有孙攀峰在手,也不能完全知道核心的十二个人都有谁,并且照孙攀峰的说法,从他退下来的那一刻开始,系统就已经选拔了另一位乘客来取代他的位子。 并且不是所有的咨询师都像许辰星这样直接露脸。 许辰星因为身份暴露,才被人背后捅成这样,因此她的身份已经不算是秘密了,一传十十传百,乘客中至少有一小半人知道她是监视者,所以许辰星隐瞒也没什么用处。 而除了许辰星之外,其它核心人员都还隐藏在黑暗中,他们给乘客做什么狗屁心理治疗的时候,基本都采取了一定的隔离手段,不是门里门外还掐着声音,就是直接通过电话总之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既然不知道核心人员的真正身份,赵浅他们就难以采取强有力的措施。 同样的,赵浅他们得到的信息暂时还不能大规模的宣扬,否则乘客肯定人人自危,总觉得身边不管是谁都有可能是系统安插的人,惦记自己这条命。 这就意味着,一旦信息泄露,乘客们自乱阵脚的几率更大。 第198章 vip病房外有家属能坐的长椅,赵浅、傅忘生还有郑凡他们齐刷刷坐了一排。 到目前为止,郑凡都没见过他哥跟老板一筹莫展的样子,但现在这事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不仅如此傅忘生还轻轻叹了口气。 赵浅,傅忘生忽如其来的严肃,看站点的意思,像是准备开启乘客清除计划,明显是要让处在核心系统里的十二个人处理到目前站点里的所有乘客。 不过能进核心的人想来也不笨,自然知道自己要是真动了手,最后系统也会翻脸不认人。 屠杀乘客在系统里是一件不被允许的事,按规则来说,纯粹的自卫可以网开一面,除此之外,系统有时候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却会拉出来翻旧账。 毋庸置疑,这十二个人就是会被事后翻旧账的那一批人。 孙攀峰的前同事们都不笨,他们当然清楚自己会在成为刽子手后被系统清除,所以直到现在都没动手,不过系统不会让他们一直拖延,甚至极有可能在十五天的限期上再多加一个条件,逼迫监视者们尽快动手。 自从赵浅和傅忘生从宾馆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此时下午三点多近四点,此站范围过大,就算已经有乘客被杀,也难以短时间传得尽人皆知。 赵浅知道傅忘生的意思,因为他两还有一个隐藏的办法,兴许可以减少伤亡,但不管是赵浅还是傅忘生其实都不愿意用这个办法除非被逼到退无可退的程度。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是在惦记我。赵浅终于开口夸了一句站点,的确聪明。 走吧,赵浅又道,他向傅忘生递出了手,一起吗? 一起。傅忘生笑着抓住了赵浅的指尖。 直到这二位走出了走廊,消失在电梯中,被丢下的五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面面相觑,怀疑自己这是被强行塞了一嘴的狗粮。 他们干嘛去了?郑凡不愧身经百战,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实在看不过眼,准备跟站点单挑? 阿弥陀佛,老和尚道,他们应该是有办法阻止站点对乘客的屠杀了,不过 不过一开始没有选择这条路,就意味着这条路艰辛无比。 就像赵浅和傅忘生预料的那样,站点已经开始清理乘客了,原本在医院的每一位乘客都能活下来,但这一路走过去就会发现,很多盖着白布的尸体就停放病房外,连走廊都快被占据了,只留下一道狭小的口子可供来往人员经过。 能送来这里的大多乘客都只剩一口气,通常是靠站点规则吊着,结果前天晚上耽搁一宿关门没让进,站点又推翻了自己的规则,不打算让乘客慢慢恢复了,该死死,该活活,这医院不乱套才怪了 何况大夫中还有言阙这样的乘客,除了是治病救人的npc,还得做任务救自己。 除此之外,傅忘生还发现一个断手的也死了,被人一针插在心脏上,针筒里剩下的一截空气还在缓缓往里注射。 这人是刚死,体温没下三十五度,也就是说这家医院中还有监视者正在对乘客动手。 虽说第六条通道中的电梯应该每一层都可停,但只有第一层能带赵浅他们走上二十八楼这个大根据地 当初刚进二十八楼时,赵浅还有些谨慎,现在几乎跟回娘家差不多,感觉隔三差五就要看望爹妈二哥。 医院中的二十八楼是真的遗世独立,隔绝了上上下下四方左右的所有哀嚎嘈杂和死亡,灯光开的纵横交错,周枕的办公室中还传来了音乐声,看架势就像一个大舞池。 赵浅的脚步却忽然一停,他转头看向傅忘生,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原本从宾馆中走出来这一趟是为了以抽签为名,去找老和尚与许阳景,而随后的计划应该是回宾馆或者直接去酒店,看看周枕给赵浅留了什么话,顺利的话,还会见识到站点如何在满员的情况下给乘客腾出房间来。 结果中途拐来这医院一遭,所有的计划都喂了狗,还不是乖乖送上门来。 傅忘生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面窗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面窗户正对着酒店,说不定也能看见那边的情况。 来都来了,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再进去,总不能糊里糊涂做了别人的傀儡。 这里的视野很好,透过这扇窗户赵浅刚好能看见酒店的二十八楼,傅忘生的意思是既然周枕铁了心要给赵浅一句话,就有可能站在外面也能看见,但这个外面当然不是说每位乘客都能看见的公共场所,既然是留给赵浅的,必然只有赵浅才具备看见它的条件 他们此时拥有的视角就像是一把安全锁,既能保证其它乘客看不见,又能保证赵浅看得见,因为医院的这一层楼只为赵浅敞开。 对面的酒店大部分窗户都是紧闭着的,乘客都不想让任何人从远处看见自己的身形,所以除了关窗户,还拉了窗帘,只有一扇光明正大的通着风。 赵浅虽然不近视,但也不是鹰隼般的视力,周枕连这点都考虑到了,透过窗户,赵浅看到房间的门与墙上用闪耀的荧光笔写着三个巨大无比的字,代替我。 有毛病。 搞得这么复杂还以为至少会长篇大论写一封信,如果就这三个字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搞得弯弯绕绕复杂无比,还得计算各种突发状况,譬如赵浅不想住酒店之类的 万一赵浅最终看不这三个字,周枕的所有苦心不就全白费了? 此时周枕的办公室就在眼前,倘若有疑问,随时可以推门进去跟周枕对峙,然而傅忘生却等了等,等赵浅收起了他所有的疑惑,等赵浅沉思的目光重新有了焦距,然后才问他,我敲门了? 赵浅点了点头。 这种默契在他们骨血里交融,赵浅喜欢傅忘生这种时候的沉默与温柔。 周枕竟然不在房间中,房间的门也没关,只是虚掩上的,傅忘生这么一敲,门自动被推开。 二十八楼开了窗,风与门对穿,糊地傅忘生睁不开眼,他的手一松,门就借势直接摔上了。 房间里没有周枕,却站着一个周雪莹。 周雪莹坐在办公室后面,她现在这副样子跟昨天又有一点不同,昨天的周雪莹虽说也有一种难以琢磨的意思,但总体却是冷淡薄情的,某种时候与赵浅如出一辙。 不过现在的周雪莹带了一副秀气的银框眼镜她死时,年纪还不大,眼角刚长上细纹,因而平添了一种知性柔和的美。 周雪莹正在看书,这么一声响动将她从书页中惊醒,抬起的目光正好与赵浅来了个短暂的对视。 等你们许久,终于来了。周雪莹竟然是会笑的,而且笑起来很好看。 她将书阖上,想通了,准备站在我这一边? 你与系统联手,加上周枕暗中协助,我不过一个身处站点的小小乘客,谈不上站在谁那一边,只能自救罢了。赵浅答道,你既然要利用我,总得说好要我做什么,还有如何保全我吧?如果连这点退路都不给我留,那就拼的同归于尽,反正都要死不是吗? 这个周雪莹只是系统中的一个复制品,还是一个年轻版本的复制品,她对赵浅的关心更少,但确实给这孩子留了后路。 周雪莹这一辈子对于感情,都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她做事的基准不是由心而发,而是先行判断这样做是对是错,是好是坏,甚至于这位精神与心理医学史上的天才会依样画葫芦,书上曾说,母亲对孩子应当充满怜爱永远呵护,她便对周枕一再纵容,并为了保全赵浅,将他自小遗弃。 这种做法带入感情之后根本理不清逻辑,但对于周雪莹来说,却只有这一种选择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一站就是系统的核心,所有的线路都是经由这里通往各处的,周雪莹道,核心的核心有一扇门一把钥匙,走进去你才能关上系统,而那把钥匙除了能打开这核心的门,也能开退路的门,但你要记住,这扇门最多最多 周雪莹看了一眼傅忘生,只能两个人通过。 我猜,除了你,没什么人愿意我关闭系统吧,就连周枕,我那朝令夕改的哥哥也有一部分想保全系统。赵浅忽然伸出了三根指头。 第一根指头收回,初始的系统保我,因为它一开始就是上百人的心血,都希望它能发挥作用,治愈那些单靠人力难以根治的痼疾,这也是现在这个系统的基础,它难以接受自己夜以继日的残杀乘客,想要关闭自己,永除后患。 第二根指头收回,周枕温和些的那个人格在保我,因为我是他的血亲。然而他这个人格也并不健全,毕竟那样的生长环境下,实在难以诞生什么健康向上的心理,他保我,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比另一个人格更通情理也更正常,体现这种正常的方式,就是对我这个亲弟弟的维护他也想关闭系统,因为他想死,他知道自己也不过是这系统中的一员,是困在这里的囚徒,系统不关,他死不了也出不去。 第三根指头收回,最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周枕的主人格,聪明、疯狂、极端、有城府,是个标准的暴君。他以原本的系统为基础,融合了你的理论再加上自己的选择,最终完成了现在这个系统。这个系统是笼子,是他的监狱,也是无数乘客的监狱。这个周枕想让我死,因为他偏执,我身上流着跟他一样的血,继承了一套相似的遗传基因,我会像他一样是个疯子,而我们这样的疯子都该死。 赵浅顿了一下,他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愧疚,他对自己当年杀了亲生姐姐的愧疚这个周枕是想留下系统的,只有系统永远开放,才能源源不断的将有病的人拽进来,治疗、抹杀或囚禁,留在现实中的好人们才有一个幸福安全的世界。 黑白颠倒,竟一时难以说清参与在这里的三方势力到底谁更自私。 第199章 赵浅已经在系统中被困了这么久,站点也走了好几个,加上系统和周雪莹偶尔的漏底,赵浅在心里早就将事情分一二三条罗列清楚,当然也整理出了里面的头绪。 傅忘生站没站像的抱臂倚在墙上,他嘴里叼一根磨牙的奶棒,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赵浅。 每当这种时候,傅忘生就觉得赵浅性感极了,微微阖眼,云淡风轻中就能将所有打人脸的话砸在对方的头上,并且有条有理,最后收尾还要以退为进,堵得对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雪莹也有这样一种感觉,虽说赵浅没有一句重话,就连声音都放得缓而平,就像雪山上的淙淙泉水,但连贯的听下来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赵浅知道的太多了,关于站点的核心,关于操纵站点的人甚至是操纵方式,他都仿佛吞进了肚子里,加上傅忘生永远站在赵浅的身边,不动声色的替他垫后或衬底,让赵浅知道,就算这一步是从万丈深渊上坠下去,也不会摔得粉身碎骨。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30) 这两个人是世间的绝配,除了造物主的恩典,也是人力的极限,周雪莹反而有种欣慰的感觉,因为周雪莹知道孤独的感觉,她同学上千,朋友数十,前后两任丈夫,育有两儿一女,却没人真正了解周雪莹,就连周雪莹自己有时候也搞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相同的,这一大家子,包括周枕那死去的父亲郭友松、赵浅同样死去的父亲赵远、周枕与赵浅已故的姐姐郭翠,甚至是周枕本人,都仿佛世间一座孤岛,飘在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上,永难着陆。 却唯有赵浅拥有傅忘生,拥有冬天里避风雪的茅屋,巨浪中引方向的灯塔,就像船拥有了靠岸的锚,时间附着了走动的针。 赵浅拥有了这世间所有的幸运。 周雪莹将眼镜取了下来,指腹摩挲着框架,我竟然也会羡慕别人就像你说的那样,在这系统里确实有三股势力,不过我出来之后,这三股势力又进行了统合,就算是周枕,也很难插手我们之间的交易。 不奇怪,你就像老住持一样,喜欢给自己留后手,更何况地铁系统这个概念提出时,你就想着有朝一日囚禁周枕,他有多厉害多可怕,谁也不及你清楚,你当然会做万全准备,就算周枕篡权,成为系统主人,你也有补救的措施。 赵浅冷笑了一声,我们家的传统不就是相互提防吗? 随着赵浅的话音,一直站着看戏的傅忘生忽然扑面向周雪莹扔过去一张纸,这张纸是周枕给赵浅的文件之一,里面详细写了地铁系统诞生的原因。 傅忘生道,周枕杀人之后就开始接受各种治疗,吃药看医生却始终不见成效,在他六岁时,你竟然利用自己的专业,强行干预他的精神状态,使周枕诞生了另一种人格,并且因为这次干预失败,你才迸发了建造牢笼的想法周枕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投胎给你做儿子。 周雪莹没有反驳,她的手在空气中稍微抓了一下,将这张纸抓住了,我一直在学如何身为人母,可惜先天缺陷,我一直也学不会 她的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悲凉,但你们又注定会十分优秀,周枕他虽然精神状态不稳定,说是疯子也不为过,但他可以以一人之力掌控偌大系统,并让系统按照他的心意,正常运作了这么多年,试问有几人能做到,而你 周雪莹不必再说,从她的目光中,赵浅就能看出她对自己的满意,这种满意就像是工匠对自己的作品,满怀怜惜与赞赏,却甚少有爱。 那只怀表其实是我给出去的,周雪莹继续道,因为我知道这怀表终究会落到傅有宜的手上,她虽然恨我,却也知道我这个人公平理性的太过,为了赵浅,我宁可翻脸,闹上公堂,也要在她儿子的身上动手脚,因此傅有宜知道,我会保全傅忘生,竭尽全力也会保全他。 周雪莹说着,忽然伸出手,将怀表给我。 傅忘生在这句话里听出了自己亲娘跟周雪莹的交情,他在口袋中掏了掏,将那枚古古怪怪的怀表放在了周雪莹的掌心。 周雪莹对这东西似乎颇为怀念,她将表面打开,指尖点在最内圈的纹路上,这里面写了我跟她的名字,其实算起来,你的母亲是我唯一的挚友。 哦,傅忘生凉薄,她老人家倒是从没提起过。 唯一的朋友找你生孩子,你在人家孩子身上动手脚,回头又造了个系统,将人家丈夫害死了,这么缺德还指望能重新做回朋友,做梦吧? 这怀表就是门的钥匙吧?赵浅并不想继续拖延下去,他道,门在哪里?是要我们自己找,还是你直接带我们去? 我会直接带你们去,不过周雪莹道,就像你之前推测的那样,周枕的主人格并不希望我们关闭站点,我们一旦采取行动,他就要伸手阻止了。 像是为了佐证周雪莹的话,房间中的光线晃了晃,被什么东西阻断了一下,随即四面窗户发出巨响,蜘蛛网丝般的创口从中心漫延,转瞬布满了玻璃,傅忘生刚说了句不好!,玻璃随即向内爆裂,狂风倒灌,一下子将所有的陈设全部掀翻。 被风裹挟的玻璃贴着赵浅的眼角划过,傅忘生赶紧过来拉住他,并拧头对周雪莹道:开门,让风把我们扇出去! 周雪莹是数据,只要系统不进行删除,她就不会受到影响,狂风当中也能信步闲庭的给傅忘生和赵浅开门。 这次的对流风比方才的还要强上数倍,傅忘生和赵浅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掀翻出去拍在了墙上,赵浅还好,有傅忘生做个垫背的,傅忘生却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周雪莹将门重新关上了,她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在赵浅拉起傅忘生,问他怎么样时,周雪莹才开口道,他的时间已经被怀表锁定了,只是疼这一下,待会儿就会恢复,不用替他担心。 傅忘生牙疼似得抽了一口凉气,他哀怨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岳母大人,觉得她合该孤家寡人,单就一张嘴也惹人烦。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死,甚至伤口也能愈合,但我还是会担心他,赵浅回他冷冰冰的娘,他若是避开我直接摔在墙上,连疼也不会疼到这个份上,人同此心,他舍不得我,我也同样舍不得他。 赵浅虽还是以前那副淡漠的语气,却中听的很,快让傅忘生高兴坏了,要不是眼前还有正事要做,他简直想求他未来的岳母大人再说两句话,让赵浅一一怼回去,怼到自己心坎里。 周雪莹发现了傅忘生这臭小子在偷笑,这笑憋着,为人母者竟有点希望他憋出内伤来。 刚刚的只是警告,周枕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周雪莹给他们浇上一盆凉水。 周枕是不会放过我们,但他就会放过你了?傅忘生笑,确实,当年他将你囚禁,就是因为没有抹除你的办法,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周枕也从个十几岁的孩子长成现在的人物,如果你老老实实呆着不作妖,他说不定还能容你,否则你真当他拿你毫无办法了? 周枕对周雪莹的感情很复杂,否则也不会在父亲死后,自己被困系统的情况下,还改从母姓,但同时,周枕对周雪莹又是极端心狠的,对一段数据囚禁多年,并试图将周雪莹留在世间的最后痕迹抹消得干干净净。 如果我真消失了,那门就只能你们自己去找了。至于门的位置,不是我不告诉你们,而是连我也摸不准,周雪莹理直气壮。 就算门的位置总是变化难以确定,你既然能找到它,也就意味着有辨认的办法,傅忘生对这种囫囵话知之甚深,他又道,为防你被抹消后,谁也找不到门,不如尽早将这特性告诉我们。 周雪莹似乎犹豫了一下,毕竟赵浅和傅忘生也非情愿来帮自己,而是因为系统胁迫之下,不得已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很难说这两位知道了门的特性后会干点什么。 她已经很能算计,很能防患于未然了,但毕竟被关押这么多年,跟外界都没什么接触,还是有点小瞧了赵浅跟傅忘生,从她选择相信这二位的时候,周雪莹就已经入了套。 不说也行,反正你自己考量呗。傅忘生不着急,他指了指自己的肋骨,可怜巴巴的跟赵浅喊疼,这儿也揉揉。 一拳五百。赵浅啪一声锤了上去,还疼吗,我再给你揉揉? 不了,谢谢,傅忘生瞬间精神百倍,怀表还是很有用的,不管内伤外伤都已经愈合了,你看,我给你表演一个后空翻? 还有没有点商量正事的氛围了? 第200章 周雪莹思索了没多会儿就耸了耸肩,她倒是放手放得很快,门其实很好找,在门的上面,会有一圈数字类似钟表状排布,并且用钥匙靠近门,门会有反应。 就连赵浅也没想到他疑心病超重,控制欲极强的老母亲会这么快认输,给出关键性的线索,因此蹙眉确认了一遍,实话吗? 周雪莹苦笑,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也确实像傅忘生所说,只要周枕或系统想出办法删除我的数据,就可以连愧疚感都没有的抹杀掉我的痕迹,我没有必要骗你们,不过 赵浅就知道他老娘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果不其然周雪莹又道,我刚刚在怀表上动了手脚,这怀表的锁时只针对你们两个人,也能被你们两个激活,但要关闭却是我说了算我也不是蛮不讲理,只要我还存在,那锁时功能就能一直保持,只要我一消失,两天也就是四十八小时后,倘若钥匙不能与门匹配,锁时解除,傅忘生死。 这个威胁是够强有力的,可惜周雪莹不知道赵浅的手上还捏着一个没用的愿望。 没想到,周雪莹的下一句就是,我能给出去的指令并不多,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干涉自由运行的系统,不过,只要是我给出去的指令就凌驾于一切之上,就算是现在的系统,也没办法做任何改变。 这就相当于在警告赵浅不要玩花样,所有的计策阴谋在压制性的权利面前都是虚幻。 赵浅被点破心思,还是能面不改色地应一声,知道了,我不会冒这种险。 我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当别人的软肋,傅忘生在一旁瞎掺和,感觉还不错,谢谢岳母大人看得起我。 妈的有病。 转眼之间,站点的第二波攻击又到了眼皮子底下,走廊忽然变得黏腻柔软,并且石灰褪尽呈猩红色,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涌了上来。 他们三个人就像是在活动的舌头上行动,并且这根舌头长还不安分,淌着口水往后卷,赵浅甚至不用回头,都知道舌头的根部必定是一张血盆大口,就等着他们仨过来直接嚼碎。 方才随赵浅他们一起被风吹出来的还有两张椅子、半片沙发和三根桌子腿,另外文件笔墨无数,傅忘生抄起椅子就往后扔,并支使周雪莹赶紧按电梯。 这舌头跟牙齿的杀伤力不大,周枕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至少赵浅和傅忘生躲进电梯时,除了一身的粘液,基本没受什么伤。 而根据判断,这电梯并非周枕的势力范围至少不是这个周枕的势力范围,而是在系统跟周雪莹的控制下,毕竟赵浅屡次通过座电梯到达二十八楼,要么是那小女孩接送,要么直接是周雪莹指引。 进了电梯,有片刻的安宁,周枕没追杀到这里,一旦赵浅和傅忘生回到乘客当中,周枕也会被迫停下这种穷追不舍的行为现在还不是引起大恐慌的时候,三千多名乘客倘若暴起,就算是系统也得考量自己的容忍上限,这就跟后台服务器差不多,一旦运行负担过重,也会出现卡顿和bug。 同时,赵浅也认为周枕没有真的想干掉自己和傅忘生,因为周枕没有这样的实力了。 不管是基础系统还是周雪莹,现在都是想护着赵浅的,加上周枕的另一个人格时时作祟,他现在能掌控的势力范围应该不大,对系统的控制也很有限,不过换成是别人,兴许早被周枕干掉了,偏偏赵浅和傅忘生是开挂的人生无所畏惧,溜得比兔子还快。 医院里的乘客还在来来往往,赵浅刚刚顺手从病房里抽了两个口罩,回到人群中时让傅忘生也带上,虽说乘客惯常喜欢自扫门前雪,没有那种看见大佬的兴奋,但是抵不住背后的议论和可能的搭讪。 至于周雪莹幸好他们这些创始人都比较低调,没有给自己立碑的传统,否则标志性站点中央放个画像,周雪莹现在能被围殴。 之前约好了在一楼大厅中汇合,老住持以及郑凡他们早就在等着了,当赵浅和傅忘生冒头的时候,作为他两的熟人,郑凡秉承着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的绝妙精神,隔得老远就迎了上去,但老住持却僵住了。 阔别已久的见面在老住持的心里勾画了很多次,但眼前这个丝毫未改都不见老去的周雪莹还是让他难过了一下。 岁月是有痕迹的,老住持当年也曾意气风发,现在不过是一身干枯瘦削的皮囊,只有死去的人永远风华正茂,存在于记忆,也能存在于这里。 许久不见,周雪莹竟然能认出老住持,她笑道,你没有太大改变。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两三岁,会说话了,但走路还磕碰,别人你都不让亲近,非要我抱着,还口口声声将叔叔叫成爸爸,老住持没有上周雪莹的当,自顾自说一些很久以前的事,后来见你,你已经上大学了,十六岁,医科大学最优秀的学生,与此同时,你还获得了it专业的硕士学位,正读博士。 赵浅心想,怪不得近视度数这么深,那副眼镜都快六百度了吧? 傅忘生想的是,赵浅不愧是书香世家的出生,我岳母她老人家的学历也太高了 默契到这个份上的人也会出现各想各的情况,可见人心到底隔肚皮。 第三次见你,你就带着足足一千零三页的系统构想和细化找上我,眼睛里带着即将成就一件事的狂热,请求我重新出山,为你组建一个团队。老住持叹了口气,我当时也为你的构想所痴迷,你真的很聪明,知道我这样的人必定会被这个计划吸引,就算为其焚尽最后一丝心血都甘愿。 你是想告诉我你并不后悔吗?周雪莹还是带着笑意。 我的确不后悔,这个系统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成就,老住持点点头,不过你若还活着,我一定会给你一拳。 周雪莹的笑容是精确计量后的数据,因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笑起来很好看,不过却达不到眼睛里,以至于瞳孔中总有些无机质冷冰冰的光芒。 她道,可惜我的的确确是死了,死了很多很多年,还是火化的,连骨架子都没剩下。 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悄无声息的结束了,但以系统为关联,年轻一代还是被困其中,为他们当年的抉择收尾。 叙旧的话以后再说,赵浅以他独有的理性打断了两位老人家对岁月的感叹,他道,我们现在急着找门,周雪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周枕干掉。 这话说得,孝子,大孝子。 我刚刚告诉你们,门是不确定的,它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四个小时会换一个地方,周雪莹指着一楼走廊边的办公室,半小时前,它就在这里,但现在恐怕得重新找。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31) 她是故意的。 母慈子孝,母慈子孝。 郑凡拉着许阳景在旁边瑟瑟发抖,变态的世界他们这种年轻人不懂随即,郑凡就反应过来,自己正拉着一个小变态,又瞬间松了手,觉得自己孤家寡人,可怜兮兮。 先回酒店吧,我想看看周枕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赵浅对他老母亲的骚操作一点都不惊讶,因为他还有个操作更骚的哥哥可以领教。 那酒店的墙上写着三个字,三个赵浅虽然想明白了,却不知该怎么执行的字。 反正现在也是茫无头绪的瞎逛,既然赵浅有了提议,大部分的人都想过去挤一挤,只有老住持不愿跟周雪莹共处一室,毕竟老来多回忆,但凡涉及到周雪莹的,老住持都想拉一个删除条,将周雪莹整个人都从自己的经历中删掉。 老住持不想去,许阳景倒是非常有兴趣,奈何老住持现在就跟监视器似得活活盯着她,不管去哪儿都要拉着这小丫头念经,系统对杀人者采取的惩罚力度还不够,就只能我代劳禅房是少管所,你没洗心革面之前,不能随便行动。 许阳景只能咬牙切齿地被老和尚拉走了。 酒店前台果然还为赵浅保留着二十八楼的钥匙,并且这小姐姐在看见赵浅的那一刻笑得十分真心实意,她甚至还说,登记已经帮您完成了,也不需要押金,请您上去吧。 你这也殷勤的太明显了,傅忘生倚在柜台前就是不挪窝,他还示意赵浅等一等,又道,系统是不是许了你什么好处。 我们这些工作人员能得到什么好处,小姐姐搭理他,又不是乘客,还能拿到线索。 我不信,以前你的工作状态可不是这样的,傅忘生又道,应付了事才正常吧。 耳朵过来,我告诉你。小姐姐招招手,系统答应将我的数据全部删除,我终于不必日复一日困在这里了。 她是这里的npc,与傅忘生认识且熟悉,因为她曾看着傅忘生长大但她也只是一个npc,当她的数据全部删除,就连乘客大概率都不会想起这位前台的服务人员,她将得到自由,她也不会被人怀念。 傅忘生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会记得你,你是个笑起来很温暖的姑娘,你喜欢黄色,喜欢水仙花,写得一手好字,你在这里十五年,即使站点没有赋予你名字。 第201章 酒店的二十八楼竟然是完全空出来的,在上下都住满乘客的情况下,这里就像是一片隔离区,人迹罕至。 赵浅拿到的房间号是2808,既不靠窗也不靠电梯,就在中间,不过鉴于这儿空置许久,已经开始爬蜘蛛,赵浅就算想就地打滚撒泼,估计站点也是允许的。 房间门一开,灰尘扑散而来。 因为常年缺少阳光照射的原因,空气中都充斥着湿漉漉的霉味,郑凡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他在门口踌躇一会儿自觉主动的往后退,将这最前面的位置让给了傅忘生。 老板,您先请。郑凡客客气气,但手上的动作却恨不得将傅忘生给直接推里面去蹚雷。 你是不是越来越没心没肺了?傅忘生拉住了郑凡的手腕,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走起。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走进了房间中。 赵浅趁他两闹腾的时机抽身出去还将门关上,慢条斯理地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傅忘生在里面招呼,房间挺大的,也没搞什么陷阱诡计,进来吧。然后赵浅才重新开了门。 言阙是真心佩服赵浅这关门开门的操作,简直像个不顾队友死活的恶魔。 这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用一层厚重的白布蒙着,就算有风雨从窗户里吹进来,这些白布也不受影响,当傅忘生将它们从家具上扯下来时,才发现四方角落都镇着石头。 赵浅,你过来一下。傅忘生停在了柜橱前。 这打开的柜橱竟然不是空的,里面装满了男人的衣服,但这些衣服已经很久没人穿过也没洗过,白衬衫都泛了黄。 傅忘生的手在衣服中挑了挑,从中拿出一件迷彩短袖,他眉心一蹙,那位刘好像穿过相同的衣服。 傅忘生对刘并不算熟悉,他对此人的了解全部是经由赵浅的记忆才摘取了支离片段,但即便如此,傅忘生还是认出了几件相似的物品。 他尚且如此,赵浅恐怕尤甚,因此一段时间里四下安静,只听见赵浅翻动物品的声音,直到他从抽屉当中抽出一副耳机来。 这副耳机傅忘生也有印象,深蓝色标志是两道闪电,不过左耳有处磨损,还磕碰出了一个三角形的豁口。刘总是将它套在脖子上,傅忘生几次见他,都伴着这副耳机。 都是他的东西,赵浅开口道,他摩挲耳机,这个豁口是当年为了救我被砸破的,我记得。 但是刘的房间怎么会在系统中,周枕死活要将赵浅他们赶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只有赵浅和傅忘生才知道的人名让郑凡他们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但下一秒,由始至终置身事外的孙攀峰忽然感受到了两股炙热视线。 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啊? 孙攀峰忽然被扯过来摁头,赵浅在他耳边道,这里的东西有你熟悉的吗?若是有,你在哪里看见过? 孙攀峰既然是老朋友,当然清楚大佬们的处事手段,赵浅既然这么严肃,必然有他严肃的原因,即便这里的陈设孙攀峰没有丝毫印象,他还是一一扫视过去。 郑凡顺势就拉了拉他老板的衣服,示意他往后退一点,方便说悄悄话。 这一屋子聚集了很多人,包括郑凡自己在内,都当得上大佬二字,但若论对系统的认知,孙攀峰比不上周雪莹;若论对周枕的熟识,孙攀峰又比不上言阙但孙攀峰也有孙攀峰的优势,他到底打进过敌方的核心组织,所以他对组织的了解比谁都透彻。 老板,我刚刚发现走廊尽头也有人住。郑凡小声道。 怎么发现的?傅忘生笑着问。 首先是电梯,酒店经营这么久了,二十八楼要是一直空置没人上来,按键不应该有任何磨损,但刚刚我发现虽说它的磨损程度远远小于其它楼层,但是也并非崭新。郑凡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傅忘生的眼神看着赵浅,但这时候却忽然回神般示意郑凡继续说下去。 郑凡继续道,然后我发现走廊尽头的把手反光拜托,大家的灰都积得这么厚,凭什么只有你这么干净,还能反光。 观察得很细致,走廊尽头确实有人住,但这个人此时却不在。傅忘生揉了一下郑凡的狗头,你要是胆子再大一点,可以直接猜住在这一层的人都有某种联系,否则这么冷清的地方,为什么单独开放这两间房,并且其中一间的主人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郑凡的好奇心被勾上来,他刚想再问些什么,赵浅那边就有了新的动静。 孙攀峰手里拿着一枚六芒星的项链,核心人员中有一位带着一样的六芒星项链他跟我一样属于后勤人员,不过很少在站点中露面,我也只见过他一次,只记得的叫廖晨。 那在你的记忆中,此人出过系统吗?赵浅继续问。 我唯一一次见他,他就是从系统外回来的,当时我隐约听见周枕跟他说了一句话,好像是半年不见吧,具体我也不清楚,更不排除我听错了的情况。 孙攀峰为了回想拼尽了全力,感觉头顶又凉了几分。 你有什么想法吗?赵浅问傅忘生,傅忘生笑了笑,十之八/九跟你想得差不多。 上一站时,当刘出现在黑暗中融为潭水,赵浅就觉得奇怪,按道理,刘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因为那是乘客的坟场,刘作为一个没有进过站点的普通人,他埋也该埋在外面,除非刘从一开始就是系统的人,系统给了他权限,将他留在了外面。 也因此,刘从一开始接近赵浅就满怀着目的,恐怕由始至终都想着办法,将赵浅引入系统与傅忘生重逢,可惜人算终不如天算,刘死在另外的事情上,而赵浅还是在多年后不可避免的进入了系统。 命运循坏,莫过于此。 在其他人的眼里,赵浅和傅忘生只是短暂的出了一会儿神,于他们而言,却是交换了各自的想法。 周雪莹忽然觉得这事儿还挺渗人的。 那周枕为什么选择在这时掀开盖子?傅忘生说着话已经将自己整个人挂到了赵浅的身上,难不成是想将所有算计过你的事都提前告诉你,以后见面了你出手可以更狠一点? 大可不必,就算是我现在见了他,也很想将他的脑袋给拧下来。赵浅面无表情,我觉得周枕很有可能是希望核心十二个人,一个不留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会将所有人的名单都交给我们。 系统逐渐失控,已经演变成了他与周雪莹两相争斗的场面,并且周枕也知道自己大概率会输,又或者他就是想输,傅忘生叹了口气,他这种人最是决绝,既然要死,他就会拉着系统中造孽最多,杀人无数的十二个人一起死。 毕竟周枕最恨滥杀无辜的神经病,但他这人吧也不正常,利用系统先对乘客进行纵容、培养甚至鼓励,将本来还有点良心的人拖下了万丈深渊,然后一把收割,还跟你说谁让你守不住本心的,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了,那就一起去死吧 并且周枕还不愿意自己出手,他就是想看见自己勉强像个正常人的弟弟也被逼疯,想让赵浅知道,他身边可亲近的所有人都是系统和自己的布局,包括刘,包括傅忘生赵浅从出生到现在,每一步路都被人算计好了,要说到自由,周枕与赵浅彼此彼此,从来没得选择。 你看你造的孽,傅忘生毫不留情地数落周雪莹,要是你跟赵浅他爹还活着,我们这些被坑过的人一人一拳,赵浅在旁边按头算钱,能再挣出个千万身家来。 周雪莹无所谓地耸一耸肩,可惜我已经死了。对她来说,这倒成了一件好事。 不知道除此之外周枕还有没有其它线索留下。郑凡试图发挥自己多嘴多舌的用处,打破此时的尴尬,然而话刚说完就被言阙给拽到一边去了,言阙的意思是你就别瞎搅合了,这一家人也是你能搅和的? 莫名其妙的,这两位已经将傅忘生归到了赵浅家里人这一地位,傅忘生要是知道,肯定给他两一人一张vip票,要报仇打人的时候,郑凡跟言阙可以站最前面。 其实不用傅忘生开这个后门,赵浅就先免票了,他这个人傲娇的时候是真傲娇,当初死活不松口就是要跟傅忘生王不见王,现在认定了也就是这唯一一个,傅忘生虽然是他爹妈强行塞给他的,但该维护的时候还是要维护。 赵浅伸手一拉,将傅忘生拉到了自己身后,而目光却直接从她老母亲的头顶上穿了过去。 周雪莹已经不矮了,一米七还出头,奈何赵浅想目中无人的时候,她就算长到一米八,赵浅也可以擦着她的头顶假装看不见。 我那么大一个儿子呢?就这么被拐跑了? 第202章 翻遍整个房间,几乎将抽屉与柜子都颠倒过来也没更多的线索了,周枕就像是个用胡萝卜钓驴的,让赵浅他们觉得胡萝卜就在嘴边,但总是缺那么一口才能咬到。 既然周枕这边放出的线索已经到了绝境,那就只能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周雪莹的身上。 周雪莹已经沉默了许久,整个人跟木头桩子一样站在窗户前,她的眼神落得很远,看起来是瞧着医院的,当赵浅伸手从她眼前过时才发现周雪莹的目光垂直向下,似乎看着路上的井盖。 井盖当然没什么特别的,这站点里里外外全部模仿着现实世界,就连下水道都铺好了,还会模拟光照、多云和下雨,一旦进入雨季,这下水道真的能够发挥作用。 从周雪莹的角度看下去,这些井盖不过巴掌大,上面的花纹全都模糊不清,加上她本人还高度近视,就算带着眼镜也不能完全纠正,能分辨出那是个井盖已经不错了,也难以强求其它。 但此时的周雪莹却一口咬定那是门她虽然将门的特性告诉了赵浅他们,但这个站点毕竟庞大无比,漫天撒网式的找寻耗时良久并且很难得到结果,但这门毕竟是周雪莹的杰作,她们之间始终存在着旁人难以察觉的牵连。 因为这一层牵连的存在,周雪莹想找到门可比赵浅他们简单多了,只是门每一次的消失都会单方面的切断联系,周雪莹想重新建立这种联系需要耗费或长或短的时间不等 鉴于现在有周枕的强行干扰,这个时间被拖延的更长了。 走,下去看看。赵浅拍了一下周雪莹,将她从出神的状态中拍回来,然后让她带路,一手攥着傅忘生,背后还跟着一群我要看看,给我看看的好奇人等甲乙丙。 我岳母大人出神的时间好像越来越长了。傅忘生贴在赵浅耳边轻声道,我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随时送她老人家走吧。 赵浅轻微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要是不信,我可以现场给你表演一个泪如雨下。 想看。傅忘生瞬间忘了正业。 周雪莹的出神就像电脑的卡顿,因为她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精力来对付周枕,但这么多年,周枕在系统里的势力已经太大了,就算是当初系统的缔造者也不是他的对手。 漆黑的井盖就在眼前,赵浅已经能够看见周围一圈的数字了,然而就在此时,周雪莹却忽然站住不动,她的手呈现一种绿盈盈的光,透明的皮肤之下都是联结的数据,数据成双螺旋状,正在飞快解离消散。 周雪莹倒是一点没被吓到,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的时间到了。 傅忘生瞬间将目光转向了赵浅,希望看见一位梨花带雨的美人,然而赵浅也是朵坚挺的奇葩,他说哭,就真能面无表情地掉眼泪,要不是本人画风实在美好,差点就像个假惺惺的黑道头目了。 你走可以,把门留下。赵浅对他的老母亲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 周雪莹摇了摇头,我没办法,是周枕在幕后操纵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周枕只能通过我将门转移且仅此一次,我消失后,就算你们找到了门,周枕也无计可施。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32) 话音一落,周雪莹就像是凭空蒸发掉了,她站过的地方只剩下几点绿色的光,随即连这些光都湮灭,抹消的干干净净。 然而周雪莹做的这些事,却注定她会被一大群人所铭记,隔三差五还拿出来骂一骂竖为反派典型。 那面井盖已经恢复了原状,边缘的刻字散溢,而赵浅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系统和站点的权利永远凌驾于乘客之上,甚至可以给乘客降维打击,让乘客深切体会到无能为力。 赵浅的指腹微微摩挲着怀表,傅忘生的时间只剩下一天半了,但门的位置仍然虚无缥缈,周枕和依附系统的核心十二人就像是笼罩头顶的巨手,难以揣度。 就在这时,赵浅忽然道,周枕将核心人员的职能、住所都泄露给我们,为防身份全部暴露,我想这些人也该采取行动,他们第一个要针对的,可能就是孙攀峰。 根据现在发生的事推断,恐怕孙攀峰能打入敌军腹地也有周枕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原因。 要是孙攀峰就此堕落,那干掉他名正言顺,周枕可以再收获一枚人头,但要是孙攀峰背叛,那他也能带着一大堆的材料回归赵浅的阵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泄露核心人员的名字甚至样貌。 一举两得,周枕是真正的落子人,而赵浅与系统不过是楚汉交锋。 孙攀峰在赵浅琢磨出这番道理后猛地哆嗦了一下,他现在十足是个靶子,如果孙攀峰还没有将核心人员的身份名字大量泄漏,那就是为了杀人灭口,若是已经大量泄漏,那就是为了报仇。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孙攀峰都必死无疑更何况刚刚孙攀峰跟赵浅他们一起登上过二十八楼,核心人员本来就对他充满猜忌,在这些人的眼里可没赵浅什么事,全是孙攀峰暴露了地址 即便孙攀峰之前并不知道有人住在酒店的二十八楼。 这十二个人的权利虽然不如周枕,但系统既然选中了他们来执行乘客清除计划,肯定也会赋予他们一定的权利,孙攀峰被盯上简直凶多吉少,而赵浅和傅忘生这样的密切接触者当然也不能留活口,谁知道他们又从孙攀峰这里知道了多少秘密。 退回酒店,傅忘生忽然道,空旷地带敌暗我明更容易被得手。 像是为了佐证傅忘生的话,他刚说完,一点寒芒忽然在阳光下闪了闪,以傅忘生和赵浅的经验,瞬间发觉那是狙击枪的瞄准镜,对方大概没想到这边也有专业人员,因此藏身地点不好,被阳光晃了一下,直接暴露了。 子弹贴着孙攀峰的耳廓飞出去,孙攀峰就算被傅忘生拉了一下也没能完全避开,耳边瞬间血流如注,孙攀峰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聋了。 但好在孙攀峰也是在站点里摸爬滚打过的人,生死线上来回那么几次,就算是怕也能瞬间冷静下来调整好心态,他压低身体跟着傅忘生和赵浅跑回酒店,远处偷袭的人见未能得手也没穷追,看样子是打算换种方法。 几乎是仓皇间重新躲回二十八楼的,赵浅在第一时间将窗帘拉上,还警告所有人放轻动作小心惹祸上身。 这一站作为后勤处,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安检的,更何况此时聚集在这里的乘客大部分都是临时遣返,更没有机会接受安检,别说是狙击枪,就算是有火箭炮也属正常。 之所以很少有乘客会用到这样的大型杀伤性武器,一是没有来源,就算是在现实世界,这些东西也是管制物品,想带进来并不容易;二是很少有人会用开枪也是有技术的,人体描边大师搞狙击,除了打草惊蛇就是浪费子弹。 言阙已经飞快的帮孙攀峰包扎好了伤口,苏攀峰的耳软骨缺了一小块,出血量比较大,但没有影响听力。 这里也不安全,赵浅拉着傅忘生,两个人都蹲在窗户底下,开枪的人既然选在此时向孙攀峰动手,十之八/九是亲眼看着他上了二十八楼,怕自己的身份泄露严重,所以才想杀人灭口。 既然知道孙攀峰上了二十八楼,那他们现在躲藏的房间就不是绝密,有心要查,很快就会查到,而这种时候酒店里的其他乘客也不会大发慈悲收容赵浅他们,弄个不好可是要赔上性命的。 往廖晨的房间里撤。傅忘生当机立断,然而赵浅却随即摇了摇头,他道,你带着孙攀峰他们撤出去,我留在这里猎杀我们的人始终是个隐患,既然是隐患就要解决。 傅忘生叹了口气,就不能让他们自己撤,我跟你一起等着。 赵浅紧绷的眉眼放松了一下,似乎轻轻笑了笑,你说呢? 孙攀峰现在是伤员,言阙和郑凡对付站点还行,但始终没有实战经验,倘若刚撤到走廊就狭路相逢,他们手中没有枪械,对方万一不讲理照面就打,谁躲得过? 因此赵浅和傅忘生必须兵分两路。 显而易见的道理再纠结只是虚耗时间,傅忘生盯着赵浅道,照顾好自己,我马上回来。随即手一挥,头也不回地走了。 酒店中房间无数,赵浅也曾住过一次,但普通的标间实在没有二十八楼的套间来的宽敞,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竟犹然而生一种空旷与孤寂。 他将手掌缓缓摊开,里面躺着枚沾血的子弹,而子弹的腰部刻着一个小小的H,赵浅认得这个H,这也是他不得不支走傅忘生的原因,更何况傅忘生也有问题去面对 就像周枕说得那样,自己与傅忘生的轨迹已经被规划好了,就连这一路认识的朋友也都怀揣着各自的目的,竟是谁也信不得。 第203章 门外的人来得很快,比赵浅想象中的还要快。 脚步声不算重却也未曾遮掩,就隔着一道门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赵浅出声道,进来吧,没什么可隐藏的,我已经知道是你了。 那门外的人闻言,先笑了笑,他的笑声很有意思,也很有感染力,要不是手上还拿着杀人的凶器,几乎像是过来叙旧的。 他道,老朋友,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以我对你的了解,这门只要一开,你就会直下杀手,我还不想死,所以委屈你了。赵浅的声音很飘忽,难以确定具体位置,就连远近都听不出来。 不想死?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赵浅何况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我还有话要跟你说,不会这么快就动手。门外的人还在笑,笑意掩在了话音中。 赵浅沉默一阵,人说H一言九鼎,这么多年过去是否仍然如此? 我们曾经当了好几年的队友,我做出的承诺你还不信吗?H也就是廖晨叹了口气,我本来就不想杀你,只想将那个姓孙的叛徒处理掉罢了。 当初赵浅那个小团队中一共有四个人,四位亡命之徒,除了赵浅,其它三位都使用了代号,但直到刚刚,赵浅才知道自己熟悉的H竟然就是廖晨。 门还是开了,赵浅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站在廖晨面前,廖晨也只是伸出手指抵在赵浅的额头上嗙了一声。 廖晨跟赵浅记忆中的相差无几,当他还是H的时候,四人小队中他的年纪最大,但没有任何长辈的自觉,开朗爱笑,至少面上毫无阴霾,以至于赵浅都觉得他这样一个人不适合当亡命徒,应该做有钱人家的二世祖。 你是什么时候进入站点的?赵浅随手拖了张椅子让他坐下。 廖晨环顾了一下四周,不久,四五年吧刘死后就是我了,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想得,我跟刘廖晨伸手比划了一下长短,我两的个性差距有这么大。 光这一点赵浅是认同的,廖晨跟刘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不过赵浅又道,你们两个虽然相差很大,但在系统里,你们两个都是刽子手,没什么区别。 廖晨冲赵浅眨了眨眼睛。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做什么事都随心所欲,基本不管回报也不管后果,是我们四个人里最自由的,赵浅看着廖晨,不要告诉我,你帮系统是因为与它一拍即合。 系统的这套理论在廖晨这里就是狗屁,按廖晨以前的脾气,别说合作,可能直接动手将系统给砸了。 我们四个人中除了你都用代号,是因为你无牵无挂,在这世上孤身一人,因此无所畏惧,廖晨笑着叹了口气,我的代号是从我妻子的中间名里拿的,她怀着我的孩子被发现淹死河中,身上所有财物全部失窃。 他看起来并没有十分难过,只是目光悠远起来,落在了赵浅的身后,廖晨又道,这是我唯一的弱点,正好系统也知道该如何妥善利用。 就在这一方空间里,赵浅看不见的地方,廖晨年轻美貌的妻子手牵他已经会走路的女儿在旁边站着,光是眼睛里偶尔看见,廖晨就已经很知足了。 系统就是这么一个会利用人性的东西,而廖晨明知道系统对自己的不过是利用,但这种方式的利用谁又能拒绝? 你还是要杀孙攀峰?赵浅将话题给转了回来,如果是因为怕身份暴露那大可不必,孙攀峰只告诉了我们几个,而我们也不打算泄露出去。 廖晨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收拾了回来,专注看着赵浅,你跟以前比好像变化很大,更加沉稳,更加冷静也更加温柔了刘要是知道,包管能被气得在棺材里仰卧起坐死去活来,毕竟他就喜欢你那副冷冰冰谁也看不上眼的态度。 赵浅凉薄,他就算从棺材里爬出来,就站到我的眼前,我也会将他重新摁回去我变成什么样跟他有半分关系吗? 廖晨无语了一阵,他最终点点头道,如果有你做保障,确定孙攀峰不会将我的身份泄露出去的话,我倒是可以留他三天五日的性命。 可我要的不是三天五日,赵浅得寸进尺,我要你永远不对孙攀峰出手孙攀峰只是个坐办公室的聪明人,论身手,论手段,他绝对比不上你,只要他被你咬上,就算我跟傅忘生在他身边,也能以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我必须拿到你的承诺。 廖晨摇头,做不到。 他已经接了站点的任务,就算孙攀峰这一辈子守口如瓶,但为了完成任务,廖晨还是会向他下手的,只是早或晚的问题。 就在这时,赵浅却忽然问了廖晨一个奇怪的问题,我们也算共事过一段时间,你相信我吗? 不违心的说,相信。廖晨看着赵浅的眼睛笑了起来,否则生死关头,我也不会屡屡将方向和退路都交给你。 那我请你再信我一次,给我三天时间。赵浅连得寸进尺都显得理所当然,他道,我会让系统归于正常,即便孙攀峰不死即便所有乘客都不用死,任务一样能够完成。 我刚刚少说了一项,廖晨打量赵浅,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盲目自信? 赵浅忽然开始跟廖晨叙家常,当我知道这系统与我有关系的时候,这关系还千丝万缕,理都理不清,你如果想听,我倒是不介意从头说一说。 廖晨这辈子坏就坏在过于八卦上,赵浅一撩拨,他就竖起了耳朵。 赵浅这边莫名其妙说起了故事,傅忘生那边好戏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廖晨是个爱干净的人,因此他的房间也出乎意料的整洁,里里外外还充斥着一股洗衣液的香气,对于一个家来说刚刚好。 孙攀峰的脸色还是有些惨白,他失血不算特别严重,但毕竟与死神擦身而过,因此状态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傅忘生拉着郑凡说了两句话,随后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郑凡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傅忘生和言阙被锁在了门外。 平时见你,都活力十足的,连傅忘生跟赵浅的事你都敢搅和,现在垂头丧气又是怎么了?孙攀峰的成熟终于跟上了年纪,不再是那个被郑凡捉弄的新手,甚至还能开解郑凡了。 郑凡蔫蔫儿的,他只问了孙攀峰一句,在站点里是不是不骗人就不能活啊?我觉得我也没怎么骗人,任务能完成,人也活的挺好的呀。 在站点里如果你足够厉害,就算什么龌龊的手段都不用,也一样能保护自己,但在系统中却不行孙攀峰接近过系统的核心,那是一个比站点更加复杂的领域,至少站点都是已经写好的程序,而系统却遍观人性,熟知并能利用。 言阙被傅忘生挡在了房门外,前者就顺势往墙上一倒,既不显得紧张,也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言阙的身高已经很优秀,但在傅忘生的面前还是输了一筹,因此气势上被压住了,言阙并不习惯被人居高临下的凝视,片刻之后她眉心微蹙,有些不耐烦地看向了傅忘生。 有事说事,我不是赵浅,不擅长知晓你的心思。言阙懒洋洋地笑了笑,如果你是问我关于周枕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全盘托出,另外就像你猜到的那样,我确实是核心人员不过我并非后勤也不负责制定规则。 傅忘生是真没想到言阙会这么的坦率,就像他之前也是真没怀疑言阙的身份。 这嘴上相互不饶的朋友也做了好多年,言阙实在没干什么缺德事,相反,她每次进站点都表现得尽心尽力,有时候还会主动成为带路的大佬,傅忘生曾见过言阙出手,七天的任务中,她能保证每位乘客都平安出站。 作为系统的核心人员,这么拆自家老板的台也不太好吧。 你什么时候被提拔的,出人头地了也不请我们吃一顿?傅忘生收敛了他身上那股锋利的气焰,随即往言阙的身旁一靠。 两个人就像是墙上长着的挂件,懒散出了新气象。 我要是升了主任当了院长,自然会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别说一顿饭,就是请你一个星期都没问题。但被系统看上这种事又不光彩,我还想好好活着呢。言阙嘴一努,许辰星伤成什么样你也看见了,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倒也是人之常情。 言阙又道,这事落在我的头上我也觉得奇怪,我与系统作对也是出了名的,并且不早不晚,大概一年前,我才成为这核心十二人之一。 也就是说言阙助纣为虐的时间并不长,甚至有点短,只能堪堪给孙攀峰做个前辈,按这个节点来算也就是赵浅进站之前没多久,言阙才得到的青睐。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33) 虽说她本人并不情愿。 第204章 站点没有给我任何硬性任务,我也自认小心翼翼,你是怎么发现破绽的?言阙好奇。 傅忘生耸耸肩,其实很简单,一是因为我了解你,跟着我们这么久,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敲不到点子上,你竟然毫无怨言,二是方才廖晨要杀孙攀峰,我拉倒孙攀峰时发现你正好站在孙攀峰唯一的退路上。 倘若不是言阙堵得这么刚刚好,孙攀峰连耳朵都不至于受伤。 言阙这样的聪明人是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的,更何况事出反常必有妖,傅忘生又不是刚进站点的愣头青,就算是赵浅身上有诸多疑点他都会拉出来问一下,更何况他也不是第一次怀疑言阙了,之前站点中的那位假言阙他还亲手绑过呢。 系统没有给你一个明确的任务,但它既然招募了你,总不至于是刚好空了一个名额,拿你补缺吧? 傅忘生道,实话实说,系统到底要你干什么? 它只是让我继续跟你走得近些,言阙耸耸肩,没了。 傅忘生的眼神悠远,落在言阙身上沿着她每一寸皮肤缓缓向下,末了正面看完还让言阙翻一面。 言阙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喊非礼还是赵浅,但傅忘生此时的表情太严肃了,言阙只犹豫了瞬间,就翻了个面,活像被逮住的罪犯,双手举过头顶,整个人趴在墙上。 言阙心想,啧,老娘好歹是个绝色,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你脖子后面被人动过手脚你自己知道吗?傅忘生撩起言阙的长发,已经愈合长了新肉,是旧伤,至少一年开外。 言阙下意识抬手摸向了颈侧,她几次都在疤痕的四周掠过,就是死活摸不到,傅忘生皱眉,直接上手,拖着言阙的指尖放在了疤痕的正上方。 言阙忽然感受到一种直接通往脑部的神经痛,几乎要将她的所有思维从身体上剥离出去。 这股疼痛直接使言阙跟电脑关机似得,眼前一片空白,就这么直挺挺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时间已经过了许久,外面的天全部黑了,郑凡抱着泡面在旁边吸溜,整个房间中漫延着一股引人馋虫的香味。 赵浅也已经过来了,还带着廖晨,傅忘生横躺在沙发上,整个人舒舒服服跟要上天似得,头还枕着赵浅的大腿。 看样子,他两竟是这么虚耗了一天,完全没有出去找那该死的门。 见言阙醒了,郑凡赶紧灌了一大口汤,他嘴一时半会儿张不开,只能连比划带哼唧的问言阙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言阙捂着自己的脖子,奇怪的是刚刚那种尖锐的疼痛已经完全消散了,她竟然一点也说不出自己哪里不舒服,言阙心里忽然有种感觉,一种极端不详,她也不想接受的感觉。 傅忘生听见动静,抬头向言阙这边看了一眼,却什么话都没说,言阙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与其这个时候点破,还不如让她自己想明白然后慢慢消化。 系统的技术还没有达到能在人体内根植芯片进行控制而不伤害脑部神经,否则它早就给所有乘客一人来上一片,不听话或脑子有问题的,直接抹消不该有的想法,保管一个个乖巧可爱世界太平。 在整个系统中,唯有一种人是受系统全权控制的,就是npc。 不管是人死后被招募的npc还是系统端制造出来的npc,为了将他们与正常乘客进行区分,系统在他们的中枢神经也就是脊椎骨上端插进了芯片。 言阙刚进站点的时候,还是个医科大学的学生,年轻稚嫩,随后的经验积累、容貌变化、年纪增长都难以造假,也就意味着傅忘生刚跟言阙认识的时候,言阙真真切切是位乘客,还是位活蹦乱跳的乘客。 一年前发生过什么事你还有印象吗?傅忘生问。 言阙的记忆并没有产生过断层,否则以她的敏锐细致,会很快发现破绽。 一年前我曾进入过三天的站点,跟我一起进去的人全都死了,乘客损失惨重,而我也受了重伤。言阙苦笑,又或许只是系统想让我以为我只是重伤。 不知道自己是npc,言阙就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就算傅忘生已经相当了解她了 一个从头至尾没有变化过的人,就算傅忘生再心细再多疑也抓不住她的小辫子,也因此言阙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系统埋伏在傅忘生和赵浅身边的眼线,就连那屡次送站点线索的行为,言阙都怀疑是系统故意借她的手而为之。 再想一想,自己这一年间已经很少很少进站点了,就像系统在有意无意的排斥她,连与傅忘生做队友的两次,也是一次被替换,一次被拒之门外。 系统真他妈是个人才,将赵浅与傅忘生周围的人全部拉下了水,让他两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孤岛。 一众目光忽然脱离言阙看向了郑凡,郑凡刚把嘴里的面汤噎下去,微烫的滚过喉咙,然后火烧般在胃里辗转了一下,少年人赶紧举手表示随便检查,自己绝对没有跟系统扯上关系。 我是一个单纯善良活泼上进的人,全身上下都没有严姐姐这种伤口,也没有重伤濒死的经历,更何况我外头还有爹娘,系统制造的npc会有爹娘吗? 郑凡飞快地澄清,我真就是个误入大佬世界的小可怜。 你说是有父母,我也没见过啊,傅忘生偏偏在这个时候拆台,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感觉你就是我一手拉扯大的。 爸爸,郑凡从善如流,又对着赵浅喊,妈妈。 赵浅手里的书直接飞了出去,正面拍上了郑凡的脸。 他们三个人好像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可以旁若无人的瞎闹腾,言阙本来还有些介意这件事,这会儿却也看开了,只是可怜自己也有双亲在上,还不知道这独生的宝贝女儿已经死了一年多,全靠系统的弄虚作假,逢年过节才能去看他们几天。 言阙刚从学校进入医院,跟着师父研究病历、探望患者的那几年,就已经见惯了死亡,他们这些干外科的,都知道经常有些术后并发症,人说没就没了,无常的很。 久而久之,言阙开始对生命采取旁观的态度,对她自己而言是件好事,病床上来来往往的熟面孔或生面孔去了太平间,也不会过于难受,不过对系统而言,她这就是不正常,得拉进来治疗治疗。 现而今这种心态却再一次的帮了言阙,让她飞快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实。 死都死了,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言阙道,我都不用向系统报告,光是靠这双眼睛就跟监视器似得,你两要是干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事情,我也站旁边瞧,不知道回馈给站点后,它是个什么想法。 傅忘生立马翻身坐起来,说干就干,赵浅,我们进卧室。 手里面没书,赵浅直接拿拳头招呼了。 傅忘生跟郑凡两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父子对着墙壁排排站,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没有反思,还相视笑了笑。 我们还有一天时间,要是找不到通往核心的门,傅忘生会死,赵浅说着,抬眼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廖晨,孙攀峰会死,我也会死。 您言重了,廖晨心想,以前那个斯斯文文的赵浅哪去了,现在这个动不动照脸打的恶霸是谁?! 一天的时间可不算长,站点如此庞大,真要漫无目的地去找,一个月也不见得将角角落落都找清楚了,到那时傅忘生跟孙攀峰的尸骨早就凉透。 但看赵浅这种胸有成竹的架势,好像已经知道了门的所在,目前缺失的不过是走过去用钥匙将其打开罢了。 于是,言阙问,你找到门了? 没有啊,我都没去找。赵浅理直气壮。 那你怎么会这么淡定?人家的七年之痒你们七个月就到头,已经看傅忘生不爽要借刀杀人了? 不管是初始的系统后还是一部分的周枕,都希望我们能够到达核心,更何况周雪莹这么个老奸巨猾式的人物,在明知道自己会被删除数据的情况下,她有可能不做任何防备、不留任何后手吗? 赵浅冷冷笑了笑,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我肩膀上,就没有为我铺路的准备? 已知言阙是系统眼耳口鼻的情况下,赵浅这一番话基本等于直接说给系统听的,当然还有系统之上错综复杂的势力。 接下来赵浅要做的就是等,系统不会让傅忘生死,周雪莹也不会,所谓两天时限兴许真的有效,但门最晚最晚也会在最后一分钟来到跟前 否则那么多次以惩罚为名进行的测试又有什么用,考验了傅忘生对赵浅的感情,回头却将傅忘生干掉了闲的发慌吗? 门之所以会隔段时间换个位置,当初设计的时候应该是为了避免工作人员擅自进入,影响系统。而后来周枕接手,则是为了防止老住持那样的人。赵浅继续道,既然如此,关于门的权限,系统跟周枕应该各执一半。 各执一半就说明不管哪一方都无法精确定位,但只要有一方愿意泄题,乘客要找定会事半功倍。 第205章 赵浅的话原封不动传达给了系统,因为他原本就是说给言阙听得,此时就差没手拿话筒,对着言阙吼了。 系统的反应也快,说漏题就漏题,反正言阙的身份已经被拆穿,再装也没什么用处,所以系统直接调动npc,让言阙在桌子上写下近在咫尺四个字。 这个范围已经缩得非常非常小,赵浅的眉心一蹙,甚至怀疑不只是系统给出了答案,就连周枕那反复无常的人格也顺势插了一手。 近在咫尺,并且表面有数字标记赵浅与傅忘生对视了一眼,竟然同时想到了一样东西,是怀表。 果然是聪明的做法,怀表既是钥匙也是门,倘若没有系统的提醒,就算是赵浅和傅忘生恐怕也得找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门本该有门的样子,小水道的井盖好歹还能扒开跳下去,可是这怀表怎么当门将赵浅和傅忘生剁碎了也不太装得下。 既然这么设计了,肯定有这么设计的原因,单就对物品的规划来说,我还是信任站点的。赵浅伸了一只手给傅忘生,邀请他道,走吧,跟我一起去卧室。 剩下的人只能在大厅里守着,连偷窥都缺乏勇气,因为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希望了,要是赵浅和傅忘生失败,不管最终是关闭站点,还是任务继续,乘客与监视者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廖晨的卧室比大厅更加干净,除了一张床,还腾出了大片的空间,赵浅将怀表取出来,傅忘生将手搭在上面,外层那纵横交叠的文字开始缓慢挪动,就像是一节节爬行的蚯蚓,随后又固定在不同的地方怀表的指针直直冲向了柜子门,看样子是希望赵浅和傅忘生进去。 请。傅忘生笑着看向赵浅。 一起吧,不用客气。赵浅站在柜子边上,反手拽住了傅忘生的腕子,若前方是死亡,那便是同赴死亡,不肯回头。 柜子被钥匙打开后里面便是个全然不同的世界,赵浅和傅忘生原本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就算掀开幕布后是废墟般的电脑室或者流星砸过的末日也都能接受,但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却只是一个平庸无比的办公室。 这办公室很小,只放了围棋台和两个椅子,周枕坐在对面,赵浅他们进来时,刚好能与他撞个正着。 周雪莹真的老谋深算,在看见他们的那一刻,周枕微微摇了摇头,只要你们进到这里来,就已经破坏了所有的系统规则,外面开始大乱,系统对站点的一切约束不复存在。 周枕叹了口气,乘客不会是站点的对手,他们很快 你有没有发现,这么多年你虽然掌控着系统,却始终无法将困在其中一年、两年甚至十年的乘客全部除掉?赵浅打断了周枕的絮叨,确实,站点很有蛊惑能力,在绝望中挣扎的人也很容易就突破底线。不过你装作乘客徘徊其中时,总也见过无论如何也不屈的灵魂。 周枕是见过,但萤火般卑微的单个乘客随手一掐也就泯灭了,在系统控制下,这些偶尔冒出来的倔强个体不足为惧,当初看到还会触动一下,但随着时间流逝,周枕已经习以为常。 百里挑一的灵魂虽然珍贵,但也容易被浪卷翻,死的更快、更早也更让人寒心。 赵浅忽然将椅子拉开,坐在了周枕对面,来下棋吧。 他们这边岁月静好,四周安安静静,除了落子重了偶有回响,便再无其它声音,而门的外头却已经乱了套。 就像周枕说得那样,系统的核心被乘客侵入,它对站点的管束瞬间消失,跟之前出故障的地铁差不多,每一节车厢都被站点所影响,虽然杀伤力下降,但内容却丰富了不少,乘客在地铁里走一圈,基本能逛遍沿线所有的三天站点。 而此时,这一站也成了收容场,基本是每走两步就有不同风格的鬼怪神魔扑面而来,幸好乘客们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打从进这一站开始就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心理准备,又在商场置办了很多杀人越货的武器,几天内倒也不会吃亏到哪儿去。 最心累的反而是郑凡他们。 这房间不知道有什么吸引力,赵浅和傅忘生进了卧室之后没多久,郑凡他们就被包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忽然出现,饶是他们心理素质良好,猝不及防间也会被吓一吓。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己方还有一个伤员,两个叛徒,郑凡觉得自己简直成了独挑大梁的后勤部部长,得给自己两哥哥看好了这份家业。 还没等郑凡自我感动完,廖晨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我对赵浅的了解,他就算在系统里呆的时间不长,也会不自知地招惹上几个朋友,现在可是动用人脉的好时候。 郑凡正在跟一个唱戏的花脸打架,这花脸跟游魂似得,缠上了就扒不下去,郑凡被他咬了好几口才逮到机会将其扎了个对穿。 我哥和老板的确招惹了不少人,但我们现在连个扩音喇叭都没有,怎么拉帮结派啊。郑凡摸着自己的腮帮子,自己好好一张俊脸竟然也被啃坏了。 你没有,系统没有吗?言阙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我可是系统的npc,你看看,站点出来的这些东西都绕着我走。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34) 那确实,言阙老神在在的往沙发上一坐,方圆半米一个怪物都没有。 我们核心十二人是可以随时接入系统的,但只有npc才能调度系统的各项基础设施,廖晨继续道,你眼前现成有个既是核心也是npc的人,不利用一下? 三个人对视一眼,表情逐渐狰狞并发出了奸笑声。 孙攀峰忽然觉得自己不管在哪儿都是老实人。 几分钟后,整个站点所有的喇叭和广播里都开始播放郑凡的声音,请认识赵浅和傅忘生的同志即刻前往酒店二十八楼,他们又在造作了。 关在柜门里的人风评被害。 在这只有棋盘的小空间中,时间似乎过得异常缓慢,傅忘生感觉上似乎已经有了大半个小时,一看手表,仅仅过去一分钟。 当然这种时间的理念又不仅仅是体感,傅忘生还在心里默数了秒,这一分钟快有三千秒了,谁信啊。 不过漫长的时间里,只有傅忘生觉得无聊有空想东想西,赵浅和周枕已经完全被棋盘给吸引了,他们两个竟连棋风都差不多,时而锋芒毕露,时而宽忍包容,一直难分胜负。 周枕的目光仍然锁定了棋盘,赢不过我,你们就不能再进一步了,我与这局棋便是最后的门与钥匙。 这简直跟过密室要先解数独差不多,终归要为难一下进来的人。 傅忘生刚才就瞥了一眼桌上的棋盘,这原本是残局,当初李却消失之前,跟他在幻境中下的就是这局棋。 只是李却自认棋艺不高,是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傅忘生比他还好一点,毕竟他从小就有个严厉的父亲追在后面要他学这学那。 即便曾经身在局中,傅忘生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将棋进行到这一步,整个棋面纵横交错,都快封死了也难以吃对方一子。 和局也算你输。周枕继续道。 然而下一秒赵浅却忽然抬手,周枕百密一疏,就没想到将棋盘焊在桌面上,赵浅这一抬手,瞬间棋子稀里哗啦往下掉,周枕还没来得及惊讶,傅忘生手中的笔就捅穿了他的心脏部位。 和局?赵浅指着一地棋子,要不你起来,我们再下一盘? 这个周枕只是由数据构成的,核心被傅忘生这一搅和给搅和坏了,整个人无法保持原形直接散溢,别说下棋,他现在连棋子都握不住。 赵浅这不是膈应人么。 你忘了,我们进来两个人,赵浅简直是个无赖,他道,你当系统跟周雪莹测试傅忘生这么多次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们基因相连又是为了什么赵浅看向傅忘生,就是为了膈应你。 是吗? 最后一层空间被打破,四周墙壁状似玻璃碎片般裂开,一块块斑驳着往下掉,真正的系统核心终于裸/露在赵浅和傅忘生的跟前。 这是一个无穷无尽的房间,但是总算有了点数据至上冷漠无情的调调,大型服务器如高楼耸立,放眼望去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就算赵浅和傅忘生在里面行走也冒不了头。 除此以外,这金银铜铁造就的王国中还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这股气味并不刺鼻,夹杂在灰尘中可以忽略不计,但这股味道却明显是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还得是那种经年累月不动弹,人都枯朽了的味道。 赵浅傅忘生走在前面,他忽然站住不动,停下来喊了声赵浅的名字。 无数服务器的中央留出来几百平的空地,纤细复杂的红白线路就像蜘蛛网,数以百计的蜘蛛网连成了蔚为壮观的盘丝洞,而这些蜘蛛网里兜着的,却是一个个的人头。 第206章 场面不似想像中那么恐怖。 人头没有被割下来,也没有稀稀拉拉滴着血或高度腐烂白骨化,这些人头连着身子,只是身子就像是可以摒弃的部分,就这么被甩在外面,只有脑袋得到了光纤电缆的青睐。 这些人的年纪普遍在四五十岁,也有稍微大或小一点的,但极少,百里挑一的程度。 赵浅粗略算了算,这监狱一样的地方竟然养了有一百多人,他们依靠各种生命支撑系统活着,从鼻饲管到打点滴,时不时还有辅助设施按摩按摩,帮他们活动一下没用处的肢体,防止衰弱死亡。 但即便如此,这些人的四肢还是肉眼可见的退化了,骨瘦如柴,皮肤呈青白色,皮下血管凸出清晰可辨。 赵浅蹲下身,从其中一个胸前捡起了工作牌,工作牌上写着此人的名姓和工作岗位他叫郑博寅,是人类遗传学工程师。 还有这些。傅忘生摸了一把牌子给赵浅递过去,这些牌子上的职业或有雷同,但从IT编程到心理疏导各式各样的都有,唯一共通处就是与赵浅他爹妈都有些联系。 同时,这些工作牌上还明确写了一个时间点,也就是这些人同时参与项目的时间,正好在二十二年前的五月七日。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乘客无论受多重的伤都可以被治愈,试问一个都快被剁碎的人怎么活?系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该死的时候也无法与阎王抢人,除非 赵浅继续道,除非重伤濒死不过是假象,是系统和站点加诸在所有乘客身上的假象。 一个人真正失去了心脏是绝对会死的,但一个人倘若只是以为自己失去了心脏,至少他的身体机能不受影响,只要在这危险的思想上加一个能救回来的条件,他就会慢慢恢复。 不过系统和站点只是纯粹的数据和机械,它们能够影响乘客的脑子,但要让乘客信以为真,就必须植入一个相对真实的视觉感受和疼痛。 赵浅自己也受过伤,他敢确定当乘客受伤时,系统做出来的假象无懈可击,只是系统怎么会知道有机体受伤时该呈现什么样的伤口,该怎么疼,该有几分痛感,甚至是人濒死挣扎该是何种模样?除非它能感受到。 要做到这一点,就说明系统背后有人的支撑,然而不管是周枕还是系统选出来的核心人员,数目都太小了,这么多的站点要一一修缮调控和教导根本不可能,加上老住持也曾透露过,周枕报复心极强,他不会放过系统的初代创造者们。 系统形如监牢,将周枕囚禁,周枕便也将这些制造系统的人全部困在了这里。 倘若不是敌对立场,我对他这种手段还挺赞赏的,赵浅环顾了一下四周,既能让他们体会到被囚禁的滋味,又能榨干净他们剩余的价值。 如果不是有个周枕在下面托着,赵浅光是这一轮的发言,就可以直接打为反面典型了。 多谢夸奖,我也觉得这做法绝妙。排风扇的集体运作下,脚步声就算近在咫尺也很难听清,直到周枕从服务器的间隔中走出来,赵浅和傅忘生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这里就是系统的核心,周枕仿佛闲庭信步在自己的王国中,他赞叹道,当初我见到这里时也被震惊了,二十年前一个不成熟的理论,竟然可以集中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而这里所运用的技术,就算是再过两百年,恐怕仍然是顶级。 服务器本该是死物,但这么庞大的数据体统加上人脑的链接赋予情感,再跟来来往往的乘客们斗智斗勇,让系统就像个长在适温适度培养皿中的生物,不断成长与进化,远超过了科学的限制,堪称奇迹。 如此,你还要关闭系统吗?周枕问。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关闭系统,赵浅耸了耸肩,似乎有些无奈,为什么你跟周雪莹都认为我要关了这里。 大概是因为他们轻信了你吧。傅忘生刚从地上站起来,笑着帮忙搭腔,谁让你这么会骗人呢。 周枕跟赵浅曾做过队友,却也曾交锋无数次,只是这些交锋都在暗地里,很少有这样蹬鼻子上脸的机会,也算对这人有些了解。 如果我现在拿出关闭系统的按钮,你也不会按下了?周枕说着,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这里面就装着那枚终止一切的按钮。 我当然会按,赵浅理所当然,你拿出来的这个按钮跟周雪莹的初衷肯定有出入,这么多年,你不可能守着她的遗愿一尘不改吧? 赵浅轻笑了一声,周雪莹是希望整个系统毁坏干净,她造出来的按钮可能会一把火将这里烧得干干净净,而你拿出来的按钮却不会这么极端,因为你看见了系统无限的可能性。 周枕竟然没有反驳地点了点头,甚至主动道,这枚按钮可以让我还有这些人从系统中脱离,想一想也算是终止系统了。 不过赵浅要是按下周雪莹的叫草菅人命,按下周枕的却算做公益。 我还不打算放开系统的控制权,所以只能阻止你。周枕说着,他们身处的空间忽然陷落,如梦中惊醒,等赵浅和傅忘生重新站稳时,已经回到了柜子中 其实连柜子都算不上了,也不知道这地方遭了什么样的毒手,木头的柜子给拆得四分五裂,墙上都破了一米来宽的洞,扫进来的风几乎掀翻了傅忘生的头盖骨。 卧槽,傅忘生踩着一地废墟将赵浅给拉了出来,多大的人家啊,经得起这么拆? 刚被周枕从核心赶出来的人一点没有紧张的意思,与按钮失之交臂很正常,周枕拉着赵浅按上去才是真疯了。 不过周枕会当面将按钮拿出来赵浅都觉得奇怪,被盯上的猎物要是藏好了兴许还能逃过一劫,但周枕这是什么操作,耐不住寂寞了要秀一下我有你没有? 周枕本来就是疯疯癫癫的,估计是另一个人格暗中作祟,怂恿周枕将按钮拿出来给你看看。傅忘生说话不耽误他动手,拽着扑过来的长尾蜥蜴就是一通摁头,直接将个半人高的怪物羞辱成了家养的宠物。 周围能乱成这样也是大开了眼界,等赵浅和傅忘生踹开半扇残破的门跟郑凡他们汇合时,才发现外面闹腾得更加厉害。 整个二十八楼都快被打通了,墙跟门毁于一旦,就连地面都见了斑驳,部分地方裸露着钢筋,部分地方就像竖插下去的漏斗,边缘全是橘红色的岩浆,幸而承重墙没事,否则整个酒店都要遭殃,而在这片狼藉之上,站满了受邀而来的乘客们。 他们的模样普遍狼狈,烽烟战火中浸染出几分沧桑来,而露出衣服的部分包括脸颊与双臂都受着各种程度的擦伤割伤,血渍溅在地上,滚成了灰尘的颜色。 猩红色的太阳挂在天边,窗户已经被掏空了,几乎是个无用摆设,风穿堂,撕扯着周围一切烈烈作响,而此时在这里的,都是那些不屈的灵魂。 包玥玥是第一个看见他们的,小姑娘回头嗨了一声,手中罗盘飞掷而出,直接在仅剩的墙面上留下道深刻的痕迹。 嘶傅忘生倒抽了一口凉气,你动静小点,别把酒店搞塌了你们怎么都来了,我数数,一二三四 这里太小,上来的乘客只是百分之一,包玥玥将头发拢起来,没想到你跟赵浅的人缘还不错,这么多年积累不少朋友嘛。 哪里哪里,傅忘生谦卑,你这样嫌弃我的都来了,别人也拉不下这个脸不来吧。 这座酒店已经成了站点重点破坏的目标,但同样引来了乘客报复性的保护行为这几乎是一种无言的默契和抗争,站点要摧毁什么,乘客拼死也不让它得逞,哪怕还是小范围的胜利,对任其鱼肉的乘客来说,都是一场久违的胜利。 反正生命已经到了尽头,系统都开始撕破脸皮,要将所有乘客搞死陪葬了,就算最庸庸碌碌的人也会站起来喊一声我不想死,更何况乘客们原本就有尖利的锋芒。 我听说,你们两有关闭系统,但不伤害乘客的办法?包玥玥忙着跟一群嗜血的蝴蝶斗智斗勇,还抽空回头跟傅忘生说两句话,看你的样子,好像没做成,是失败了,还是中场休息? 中场休息。傅忘生说着,透过残损的窗户指向了外面,所以我跟赵浅现在要去医院。 那你们还耽搁什么?包玥玥嫌弃,需要我用八抬大轿来请? 从酒店到医院的距离不算远,就算是徒步慢悠悠地走,十几分钟也能到,但现在难就难在整个酒店几乎被包围充斥,每一步都是危险重重。 九九八十一难集中在一公里的距离内,就是孙大圣也能被累出个腰酸背痛腿抽筋来。 这不还有我们吗?包玥玥自信地挥了挥手,弟兄们,给大佬开路喽!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明天就完结了~ 第207章 包玥玥可能是凭自己的虚张声势在乘客中混到了一呼百应的地位,又或者乘客们本身就打定了这个主意,一时之间整个平层甚至是上下和对面都有乘客响应,赵浅冷漠地捂了下耳朵。 倘若是以前,赵浅是没办法理解这种群体行为的,因为他独立人群之外太久,凡事有自己一个就可以了,但进入系统之后,赵浅却不得不跟别人产生联系,继而也领略到其他乘客的行为方式。 以傅忘生为例,他甚少有落单的时候,每一站都会主动去交朋友。极少情况下傅忘生会有走进站完成任务出站的流程,更多时候,傅忘生会携队友一起闹得站点天翻地覆。 傅忘生仿佛有种魔力,以他为中心,周围聚集的都是离经叛道之辈,有人煽风点火就形成了不可思议的凝聚力,在此凝聚力下他们敢上山下海与系统叫板,可谓无所不能。 想什么呢?傅忘生拉着赵浅的手,在他的指腹上掐了一下,我是长得很英俊,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也没必要盯着我发呆吧? 赵浅轻声笑了笑,忽然觉得遇见你很幸运走吧,等着一切结束后,我想跟你跳支舞。 阳光西斜,黎明后最后一个黑暗要到了。 没了阳光的阻碍,站点里混杂进来的东西越发猖狂,乘客们跟逃荒似得举着各种照明的用具,从最普遍的手机、车头灯,到荧光棒再到充电的台灯,更甚者有人拆了车里的电瓶改造了路灯线,还有人自制了火把在分派。 人多的地方就是好,会什么的都有 站点大概也察觉到决战的硝烟味,所以提前将所有的电路系统都切断了,正统的灯全部报废,一个都点不亮,否则也激不起乘客花样百出的反抗。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35) 除了各色亮度不一的灯光,这送行的道路也别处心裁,赵浅和傅忘生的名字已经一传十十传百,晃一眼赵浅还看见写着自己姓名的灯牌着实会苦中作乐。 空气中充斥着冷簌簌的血腥味,灯光能漫延到的地方都是尸体,有乘客的,也有各种异形怪物的,但这并不妨碍乘客们前仆后继。 趋利避害该是人类的本性,但站点双标的任务目的已经被戳破了,什么五年半个月,什么治疗被治疗都是借口,说到底这一站就是要将所有乘客都抹杀干净。 除了新人,历经过哪怕一站的老手都知道站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这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关头,趋利避害只会更快地害死自己,更何况不趁此时关闭系统,自己的亲人、朋友也终有一日会堕入这般地狱。 系统最擅长的就是以乘客在现实中的死亡方式,换取更多受到刺激、惊吓、悲伤过度的新乘客。 赵浅和傅忘生的移动速度很快,时不时也有亡灵突破防线直接向他两挥出魔掌,但也总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乘客忽然窜出来,点头致意后让他们继续前进,十几分钟的脚程直接缩减到了几分钟,医院大门紧闭着,被赵浅一扇子给劈成了五六七八份。 玻璃落地砸个稀碎,空旷的医院大厅里充斥回响,赵浅跟傅忘生就像寻着味一样往二十八楼走,像是料定了周枕会在这里恭候。 周枕手里拿着按钮,他要是离开这一站,按道理说赵浅和傅忘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在死之前翻盘,可是赵浅就是料定了,周枕不会离开这一站,或者说就算周枕离开这一站,他也有制衡的办法。 医院的二十八楼随着周雪莹的消失,又恢复成了断壁残垣,被火烧过之后的味道经久不散,而在废弃的这段时间里被水浸没的地方又长了少量的霉斑和苔藓,就像专门跟鼻子过不去。 刚刚在核心时,赵浅就闻到了这股特殊的味道,藏在服务器堆叠的灰尘之后,同时也被压在腐朽的人气之下。 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周枕自然可以在系统里为所欲为,不过老家被人抄着了,他就算想溜,也得顾及赵浅是不是又有什么骚操作。 搞破坏这两位是一流的,除了他们,乘客也跟上了一些,包括郑凡和包玥玥在内一共六个人,言阙、孙攀峰和廖晨这种跟系统有瓜葛的很自觉留在了下面,毕竟系统狡猾,万一有什么后手控制他们,场面反而不利于收拾。 郑凡一看他哥在卷袖子就立马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要砸墙?话说医院里竟然有这么个地方,我之前一点都不知道。 赵浅的衣袖已经挽到了小臂以上,他手里的扇子在这种环境下简直是满buff,所有的钢筋水泥都听其调用,系统当初可能就是冲这一点,才制造出了这样道具。 但赵浅既没砸墙,也没动扇子,他只是对着空气道,再不出来,我就直接将这里全部毁了。 说着,扇子顶端微微颤了颤,巨大的钢筋忽然斜突而出,直接将整个空间钉了个对穿,没入墙壁之后的部分大概擦到了服务器,导致站点卡壳了微不足道的十分之一秒。 但这样轻微的卡顿足够引发系统的警觉,周枕做为管理员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都出现在了乘客的面前。 对周枕而言是四面楚歌,但对赵浅而言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只要再近一步就可以摁下那停止一切的按钮但系统遭受重创,身在其中的乘客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呢,弄个不好,兴许是天灾人祸搅合出又一轮的大灭绝。 大势已去,赵浅伸出手,给我吧。 几乎除了赵浅和傅忘生,其余乘客都紧张兮兮的做好了大动干戈的准备,然而周枕却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将按钮交了出来,仿佛他之前的故弄玄虚都是因为脑子有坑。 在你按下去之前,我有句话要跟他说。周枕指向了郑凡,少年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幕后黑手临死之前连亲弟弟都不屑一顾,就是要跟你说话无论怎么理解,这里头也有大阴谋。 周枕见郑凡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竟然轻声笑了出来,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我是想给你一样东西。 郑凡踌躇了一下,在信任赵浅和傅忘生的基础上缓慢走到周枕身边,我们非亲非故的,你要给我什么? 周枕从怀里取出了一张车票放在郑凡的手心,就算系统完全崩毁,这张车票也能发挥作用,让一位乘客出站回到现实中,是我十几年里为我自己准备好的退路,我现在给你了。 受不起受不起,郑凡瞬间从战战兢兢切换到点头哈腰的模式,你什么意思啊?郑凡客气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也想当我爸爸?! 要不是郑凡拽地太紧,周枕差点就将送出去的车票重新扯回来了。 好了。周枕也不打算解释自己的行为,他退后一步,示意赵浅可以随意处置按钮了。 如果郑凡是卧底,是系统或周枕的人,那就算是傅忘生和赵浅都得承认,这少年人的所有行为都□□无缝,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 虽然疑问仍在,但现在的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浅的手指在按钮上停留一秒,他的眼睛看向傅忘生,是生是死,我想跟你一起。 傅忘生笑着应道,好。 两个人,两双手,没有丝毫犹豫的将这按钮送了下去 四周一切都在崩塌,偌大医院所有的部件开始斑驳锈蚀,一点点缓慢地向天上涌去,而广阔的夜幕中被撕开一条透亮的缝,阳光自这条缝中蜿蜒而下,落在了周枕的身上。 高楼大厦仿佛是一层幻境,崩溃之后才从底下翻出了一望无际的稻田和一间间规格相似的木屋,赵浅和傅忘生之前见过的核心再次展露于众人面前。 但不同的是,覆盖于所有创始人脑部的蜘蛛网正飞快后撤,服务器散发出来的光一片一片的消失,稻田边缘陷落,直接掉进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几乎是眨眼之间,服务器便只剩下两排还在运行,而所有的创始人都得到了自由,他们被豢养了太久,宛如植物人刚刚苏醒,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继续躺着。 而在创始人中央的小块空地上,忽然长出一个棺材似得铁盒,无数更加精巧复杂的线路连接在铁盒上,赵浅轻轻一扣,棺材的盖子随之落下,露出了里面苍白的人。 是周枕,一个真正的,并非由数据构成的周枕。 在蜘蛛网收回系统之后,服务器才逐渐关闭,周枕迫不得已负荷了所有站点的运行,哪怕只有半秒也足够致命,因此整个铁棺材中都被血腥充斥,周枕几乎被撕裂。 我要死了,周枕丝毫不觉得困扰,他笑了笑,我死后,所有的服务器都会关闭,这一站随之消失,当然乘客们也要为我陪葬,除非 周枕看向了赵浅,系统原本的设计是跟周雪莹同步,但我为了方便建造和修改站点,对它进行了改造而我死后,只有你才能支撑整个系统。 周枕的笑声就像破风箱在喉咙里拉,他这个人,直接导致了赵浅被遗弃,又与赵浅有一生的纠葛,到死都留下一个绝佳的难题,要赵浅做选择。 第208章 周枕的神经已经到达了极限,服务器的光微弱了下来,稻田边缘的黑暗越发猖獗,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往内蚕食。 赵浅没有说话,他只是忽然向前一步,狭小的棺材里容纳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实在过于逼仄,赵浅的下巴刚好能从他哥的肩膀上错过去,在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不是一个人,也不会沦落到跟你一样的下场。 话音刚落,赵浅便伸手接住了周枕瘫软下来的身体,将他放到了棺材之外,而无数的线路刚失去自己的前主人又发现了可以匹配的对象,接在周枕身上的光纤已经挪了一半刺进了赵浅的皮肤中。 系统对自己的主人是温柔细致的,即便赵浅已经像傀儡般装进了棺材里,他的脊椎和脑部仍然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系统仿佛是最最精密的仪器,将自己跟赵浅进行了奇妙的融合。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轮到你了。赵浅发出的声音都带着无机质的冷漠,幸而他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乍听起来竟然还挺习惯的。 傅忘生拍了拍金属的棺材,对系统道,替我照顾好他,我回来前掉根头发,我就直接放火烧了你。 傅忘生的这种威胁对系统来说本该没什么意义,这东西目前已经耗死了周雪莹也耗死了周枕,而自己的所有缔造者又跟烂泥似得躺在地上,肌肉骨骼全部退化动不起来,而且它自己本身也是想就此关闭,带着数千位乘客一起走向死亡,但 系统忽然发现,它有求生的本能,当它与赵浅接触的那一瞬间,就不想关闭也不想毁灭了。 正在进化的系统就像个到处学习的孩子,周枕给它灌输的思想与赵浅的并不一样,甚至完全相悖,导致它直接卡死,如此大型的服务器也运算不过来。 不过教导这样的孩子赵浅有经验,学会明辨是非也是必要的一环。 事态的发展很快而且有点出乎意料,郑凡和包玥玥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李潇先说了一句,系统在恢复正常。 虽然没有广厦万间平地起的的效果,但肆虐在他们周围的东西确实在一层层褪去,像是被潮水侵袭过的沙滩,留下一地枯骨残骸。 乘客们损失惨重,就算是靠近核心的几位乘客也有不同程度的挂彩,医院化为灰烬时郑凡没有选择使用离站的车票,导致他也未能幸免的受了伤,肩膀处一片血红。 系统已经放出了上百位被囚禁的初创人员,它此时自身难保,当然也不会有闲工夫去盯着乘客,给他们造成幻觉和痛感,所以乘客现在的受伤就是真正的受伤了,没有系统的管控,站点里的东西也是能够造成实质性伤害的。 哥,你疼吗?郑凡有些不忍心往铁棺材里看,那些错综复杂的纤细管状物全部透过皮肤刺进了赵浅的身体里,而傅忘生像是带着什么使命提前离开了,让郑凡总觉得赵浅这会儿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小媳妇儿。 赵浅想了一下,系统要倚仗我的中枢神经进行运转,所以下手很小心,并不疼。顿了顿,赵浅又忽然道,郑凡,你过来一点。 郑凡乖乖地挪了挪步,他跟傅忘生还能怼上两句,但在赵浅眼皮子底下就乖巧的连说话都规矩起来。 铁棺材没关上,一面敞开着,袒露出来的纤维因为郑凡的靠近居然不安分的扭动了一下,赵浅眉心蹙起,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那些不安分的光纤像是感受到了威胁,瞬间老实了。 郑凡包括李潇他们全部看见了这点异常,但方才傅忘生靠近时,却没有这样的变化。 这是我,啊?郑凡瞬间吓得满脑门汗,连话都说不齐全了。 他吞了口紧张的唾沫,整理一下思绪这才重新问,我不会真是周枕的儿子吧!还是说!哥我是您儿子!他看过的那些狗血剧这会儿跟回光返照似得全往脑袋里蹦,郑凡立马又提起了另一种亲缘关系,或者,或者我是你的亲生弟弟?! 赵浅示意郑凡掐掐手指,我那么早生儿子是犯法的。 不只赵浅有这么大的儿子犯法,就连长他几岁的周枕都是在违法犯罪的边缘反复横跳,更何况周枕早就被困在系统中了,哪有这个闲工夫还生个儿子出来至于亲兄弟,那就更不可能了,按照周雪莹焚身自杀的年限算,郑凡得从她骨灰里爬出来。 那我是怎么回事啊?郑凡简直头皮发麻。 之前周枕找上我们,曾经塞给我一沓文件,都是周雪莹留下来的。而在这堆文件中,占主导地位的当然是地铁系统的雏形理论,另外却还有两个项目,也都是周雪莹策划并参与的。 赵浅叹了口气,我这个亲妈活得不长,成就却抵得上别人百年之多。 另外两个项目中有一个郑凡是知道的,因为他老板跟赵浅说话时,从来都不避讳他,所以郑凡了解,在傅忘生很小的时候,他的基因被改造过,用来与赵浅相配。 我也被改造过?这是郑凡的第一反应,不能吧,那为啥我老板没反应,就我有反应啊? 不,你是属于第三个项目。赵浅本想抬手摸一摸郑凡的狗头,却发现自己这个样子连动都不方便,因此只能叹口气,这个计划启动时,我还没有出生,也就是说周雪莹的膝下,只有周枕这一个祸害成精的孩子。 周雪莹表现出来的爱是笨拙偏颇且有毛病的,她可以保下周枕,却也清楚的知道这个孩子是个病人,需要治疗,但因为周枕的心理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甚至在他的蛊惑下,周枕的亲生父亲和心理医生都自杀身亡,这个孩子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无可救药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周雪莹开始构想地铁系统,但唯一的孩子如果被送进系统,几乎等于无止境的囚禁,周雪莹便想造出另一个胚胎,他是周枕,却又不是周枕,可以完全的取代她唯一的孩子。 想法变态,逻辑清奇。 不过这个计划到最后都没有成功,几乎是所有的胚胎开始成形时,周雪莹跟赵远就发现他们的遗传体系有些偏差,无法做到完全拓印,而失败的原因周雪莹也知道 这个胚胎并不是周枕的克隆,因为克隆出来的人将继承周枕的一切,当然包括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精神疾病,但周枕的生父又早早死了,周雪莹没有配套的另一组基因,只能通过各种改造,尽量完善。 周雪莹对创造一个完美的周枕怀有强烈的执念,但她也明白,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完美的,而自己遗传给周枕的那套基因从根本上说就有缺陷,只要她执着于制造一个健康的,完全没有心理和精神毛病的周枕,那所有的胚胎都只有一种可能失败。 因此这个项目以失败告终,所有的实验材料要么被销毁,要么冰冻了起来,由系统对郑凡的欢迎程度来说,他身上一定带着跟周枕相似的构成,也就意味着,郑凡很有可能就是当时仅剩的胚胎。 当然,按年龄算,郑凡不是周雪莹拿出去培育的,更有可能是周枕掌握系统的控制权,并拿到当年的项目资料之后,将郑凡这颗完整的受/精/卵解冻培育周枕有系统这个庞大的助手,而系统又汲取着数百位专业人士的脑子,里面宛如浩瀚宇宙,足够继续这项研究了。 周枕以为自己控制着系统,系统也以为自己被压制,其实不过相互成就。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36) 你刚刚那一番揣测虽然愚蠢了一点,但正常人肯定会咬住自己是亲生的,揣测我们之间会有较远的亲缘关系,但你一上来就直接认爸爸兴许我猜错了,但你是个孤儿,现在的父母不是你亲生的父母吧?赵浅最后道。 郑凡点了点头,虽然他们很尽力的隐瞒我,也尽力给了我一个最好的家,但他们只是寻常的父母,察觉不到孩子的小心思,更不知道其实从小我就比其它孩子要聪明,五岁时就能大致听懂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了。 从你的个性上就知道,你的养父母真的很好。你这一生跟别人不一样,只要有任何行差踏错的一步,你就会演变的跟周枕一样,赵浅轻轻笑了笑,我想周枕之所以想单独让你离开,就是在你身上看见了一种可能性一种属于他的可能性。 郑凡和周枕长得并不太像,包玥玥尝试了一下在他脸上找痕迹,也只找到了嘴跟脸型这两处差不多的,因为作为一个胚胎,郑凡是失败品,他继承了周枕的绝大多数遗传基因,但也被周雪莹和赵远肆意改造过,难免会产生一定程度的偏差。 由此,傅忘生莫名觉得郑凡顺眼的原因也找到了郑凡跟赵浅那也是极亲的血缘关系,傅忘生关照一下自己的舅子也是应该的。 知道了自己的来历,郑凡反而松了一口气,不然他总觉得自己这张出站的车票拿得忐忑不安。 哥我还能叫你哥吗,或者叫弟弟?郑凡越说越小声。 还是叫哥哥吧。赵浅想了想,我比较习惯这个称呼。 郑凡便继续道,哥,我老板干嘛去了?我们现在该干嘛?留在站点里还是直接出去你能让乘客们都出站吗? 郑凡问了个好问题,周围一圈目光因此都落在了赵浅的身上,仿佛他是什么散发着圣光的出站口,但现在赵浅却没办法回答他,所以摇头道,我现在只能负荷一站的运作,如果让乘客出站,所有乘客都会迷失在系统当中所以我在等傅忘生回来。 对系统的改造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否则周枕也不至于花费这么长的时间,一边将自己作为乘客,一边完善它的规则并创造新的站点,但赵浅已经在收拾残局了,那些从不同站点里散溢出来的东西在慢慢被清除,而所有活着的乘客都被一层淡蓝色的光圈保护,站点的边缘不再向内收缩崩毁,甚至还有扩散出去的迹象。 就在这时,郑凡听见了一连串熟悉的滋滋声,站点里被拆毁的喇叭和广播重新上线,傅忘生清了清嗓子后忽然道,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开始结算,所有活着的人将在系统重新上线后永远离开这里,友情建议,出站后去咨询一下专业的心理和精神科医生。 至于被困在这里的亡灵,请尽快到站点中央的木屋前报道,你们还可以抢救。 ???真的假的? 傅忘生的诚信在郑凡这里很成问题,导致少年抬头看了看赵浅,从赵浅这里得到肯定答案后,眼睛里忽然有了一层光,也就是说,我们这次离开站点后,不用再回这里了? 如果你想回的话,我随时可以给你打开一条通道。赵浅道。 郑凡疯狂摇头,不了,谢谢。 傅忘生是在言阙手中搞到的喇叭与广播,虽然赵浅现在也有这个能耐,但一来言阙已经驾轻就熟,二来赵浅得致力于修复站点,三来他这广播发出去,乘客们不管死活都会聚过来看一眼,要是都进了系统核心,看到一地半死不活的初创和周枕的尸体,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因此更方便的做法就是自己顶在前面,先筛选一波。 果不其然,一大堆的乘客出现在了傅忘生跟前。 这一站幅员辽阔,几乎像一个小城镇,但因为郑凡在此之前做过了一轮号召,加上酒店和医院虽然已经消失无踪,但乘客的大体位置还是以这两栋建筑为标志,因此傅忘生喊完还没十分钟,大部分人就已经到了。 活着的乘客们当然是满脸的欣喜,他们一时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切都要结束了,而死去的亡灵 系统就像保存灵魂一样,将刚刚死亡的乘客以数据的形式重新记录,也赋予了他们活蹦乱跳的能力。 刚开始几分钟,这种形式的复活让乘客们非常难以接受,不过在站点里混久了,时时刻刻徘徊于危险中,反而让乘客们对生死看得比较开,能这样活着,总比彻底死了来得稍微好那么一丁点。 秉承着对自己负责的精神,亡灵们还将自己的尸体给拖过来了。 廖晨和言阙已经知道了傅忘生的目的,他们作为不想出系统也不能出系统的人,自觉主动的参与进了对乘客的管束之中,而孙攀峰受伤比较严重,此时还不大能动上百位乘客涌过来时,鉴于各个筋疲力尽,秩序不算难维持。 傅忘生借着大喇叭喊了句,都安静下,亡灵们跟我进来带着你们的尸体。 这要求乘客们还是第一次听见,难不成木屋里其实是大型的火葬场,这年头都要自己拖自己进去火化了吗? 这木屋外面看规规整整码了一大片,里面却像个七扭八弯的迷宫,有傅忘生引路才能直奔目的地。 我们这样倒像是一群僵尸。走在傅忘生背后的人性格还挺开朗,他又道,话说活着的能出去,我们这些人还能离开站点吗? 傅忘生没答话,继续领着人往前走,直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慢慢浓烈了起来,这股血腥味属于周枕,也有小部分属于赵浅,继而柳暗花明,横陈的瘫患者跟棺材里的赵浅都出现在众人眼前。 原来死人也是会尖叫的。 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情况!卧槽! 傅忘生背后简直是尖叫鸡大型养殖现场,使得他不得不先捂上耳朵等了会儿。 傅忘生可以等,而那些缩回去的蜘蛛网们却再度出动,他们现在受赵浅的掌控,直接攀援上了乘客们还新鲜的尸体。 这种情况下脑子已经没办法作为一个人的部分继续使用了,但对于系统来说,那广阔的神经元和大脑皮层简直是瑰宝,更何况有人虽然没救了,但还没死透,或者刚死没多久。 还活着的纵使心脏停摆了,少量电流精确的刺激一下,脑子就可以重新上线,而死了的拼拼凑凑,也能拼出点能用的。 通过脑子里的记忆再进行一次筛选,将丧心病狂的人重新剔除出去,然后精益求精,寻求更聪明冷静的数百位乘客到最后只剩下一百多,刚好能取代所有初创者。 服务器们雀跃的风箱声连成一片,蓝莹莹的光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系统终于重新上线。 人的脑子是会老朽的,那些初创者们早就不再年轻,因此服务器的运作速率也被拖累,换上新的替代品后连处理速度都上升了几倍。 大部分的乘客只是觉得自己恍惚一下,就重新身处高楼大厦中,周围没有太多被破坏的痕迹,就算有也已经在修复了。 请各位乘客注意 电子音重新在乘客的头顶上响起,本站任务已经结束,所有乘客都可领一张永久离开系统的车票,但请各位遵守法则,出站后不要向任何人提起系统,否则为了保护更多人的安全,我将不得不清除各位的记忆。 清除记忆这种事曾经的系统就做过,老手们清楚知道违反规定,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为防新人们干出什么蠢事连累自己被迫害,这唾手可得的幸福再失去,老手们开始拖着新人恶补系统的可怕手段。 随即,头顶上的声音又道,请在站点中滥杀无辜的乘客出站后认罪自首,正当防卫的乘客不在此列我会尽快梳理系统中留下的所有记录,请各位不要有侥幸心理。 有不愿意出站的乘客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但系统不是藏污納秽之地,请留下来的各位遵守系统新的规则。 机械音是听不出任何语调的,但接下来,乘客们一脸懵逼地听见头顶上嗞啦了一声,然后道,我一直以为这机械音是系统编程出来的一套万能说辞,还奇怪怎么能随即应变呢,原来滋滋滋滋滋滋 系统这是遭遇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除了性情大变还自己跟自己吵起来了? 这一站像是被分成了里外两个部分,外面的那个是高楼大厦平地起,而里面的这个仍然藏在廖晨的柜子中,因为系统还在修复,这门一时半会儿还挪不了地。 等一切都安分下来,木屋中几乎只剩下了自己人,赵浅和傅忘生才有时间处理善后。 他两现在的地位都不同了,而赵浅作为系统的控制者,却没有像周枕似得独揽大权,只是给系统当了个引路的老师和代言的npc。 所有乘客被系统直接干预,因而更加乖张、冲动、阴暗、暴躁的性子被纠正过来,就包括傅忘生这种想死的,也能将影响一键删除。 赵浅给了系统相对的自由,系统也还给他一个活蹦乱跳能折腾的傅忘生。 我方才出去的时候,稍微逛了一圈。傅忘生坐在铁皮棺材旁,这地方估计是跟一天的站点相连的,类似花园的后半段,整个拼起来就是个巨大的坟场。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正好身处站点中,而这个站点偏偏还欠我们一个愿望。傅忘生笑了起来,你这亲娘造了一辈子的孽,却在最后为你留了条退路。 赵浅正要开口说话,郑凡忽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他气都没喘匀,指着外面道,死死人活 给孩子报个班吧,这表达能力别是退化到学龄前了。赵浅劝傅忘生,别吝啬钱,我有,港集成了一大笔遗产。 郑凡拍着胸口使劲顺了顺气,这才将话说清楚了。 水潭里忽然往外爬人,地皮都快掀起来了。郑凡虽然喘过了气,但开口的音浪还是一波强过一波,傅忘生两只手不知道该捂着自己耳朵还是捂赵浅的耳朵。 紧接着郑凡又表演了一段男高音,指着傅忘生背后开始,嗷嗷乱叫。 傅忘生一回头,就看见自己的大舅子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堆数据构成的东西,但周枕也是能听能看的,他才刚复活,就被郑凡拖进了哀嚎的深渊中,心想着,不愧是我自己,连声乐方面都有天赋。 别嚎了,傅忘生打断了郑凡的世纪吟唱,所有乘客的数据都保留在系统里面,你哥接收了系统,要将死人从坟墓里刨出来不是举手之劳吗? 但这也太不挑了吧?郑凡委屈,周枕也有这样的待遇?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周枕看着郑凡笑道,你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郑凡不说话了,他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赵浅,于是赵浅道,系统将所有乘客的数据都收在同一个地方,无法精确提取,只能全部放出来。不过放出来之后,我倒是有权限删除。 对乘客来说,数据就像是他们最后的灵魂,一旦删除,那就好比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不过周枕没少干过这样的事。 不过系统对你似乎有更好的安排,赵浅继续对周枕道,你曾经在这里建立了规则,从现在开始,系统会将你关进无止境的黑暗中,同时夺走你的声音和自由,请你安度余生。 赵浅的话音刚落,围绕周枕的光芒像是一瞬间被抽干净了,呈现出一座四四方方的笼子,随后笼子不断缩小,直到变成巴掌大。 周枕虽说是被困了这一生,不管困于家庭还是困于系统,他总有逃脱的办法,就连周雪莹为他创造的华丽囚牢都最终为他所用,于是每个人都活在威胁之中 不管是下班路上、与朋友与父母分手后、暴风雨中还是晚上二十一二点,你走进的每个地铁口都可能变成你终身的囚笼,直困到你死。 但这个小巧漆黑的监狱终于成了周枕最后的归宿,或许有一天,他会像阿拉丁的神灯,被无知的人撬开,可是无数只能存活在系统中的幽灵们将会永远看着他,是系统中无言的守护者。 赵浅的声音经过系统的处理,充满了无机质的冷硬感。 他道,请各位乘客有秩序的前往地铁,我将会安排各位出站,请各位npc维持好现场秩序,请乘客廖晨与言阙协助npc的工作。 随后又道,请刚刚意识到自己复活的乘客保持冷静,不要嚎叫,针对你们的情况,系统将会作出另外的安排。 扩散出去的声音收回,赵浅看着郑凡,木屋外肯定一团糟,你去帮帮李潇和包玥玥。 我觉得我郑凡刚说几个字,就看见他老板的眼神,骨子里泛起一阵寒意,随即点头哈腰道,你们好好聊,我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再见拜拜。 人形喇叭郑凡一走,偌大的服务器中只听见机械运作时散热的声响,傅忘生叹了口气,他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此时半抱着赵浅,也挤进了棺材里。 空间不够大,以后我要打个双人的,方便躺。傅忘生将下巴搁在赵浅肩膀上,手指有意无意轻轻拉扯光纤,现在人都走了,事情也解决得七七八八,你是不是该为我打算了。 赵浅很想回抱住傅忘生,但他现在这个姿势,就像十字架上的耶稣,在爱人耳畔落下轻吻时,却不能与他相拥。 我还有个愿望没有实现,赵浅心想着,我要离开这里。 系统现在与他连为一体,因此赵浅也能听见系统的回复,它道,不行 六个月后,尘埃落尽,系统中现存的乘客已经全部清理了出去,而亡者却让每个站点变得繁盛昌茂,来来往往仿佛一个真实世界。 大厅里吊着水晶灯的酒店今日里无比热闹,精壮威猛的大哥里面是件白衬衫,外面却套着大红色马甲,马甲是纯手工制作,用料扣扣索索并不合身,将好好一个大男人勒得气都喘不过来。 然而大哥却逢人就吹,我这马甲好吧,我老婆打的版,女儿织得,嘿嘿,她才九岁就会织毛衣了,羡慕吧。 郑凡啧了一声,你往水晶灯上带花的时候就不能把马甲脱下来吗?万一崩坏了 恋耽美 >过时不候[无限流]——北有渔樵(137) 郑凡属乌鸦的,刚说完就听见嘶一声,大哥抱着裂成两半的宝贝红马甲缩到角落里哭去了。 葛玉华在,贾云矜在,就连顾笙也在,孙攀峰正跟一个抱孩子的女人说话,女人身后还站着她的老公,两个男人时不时就逗弄一下孩子,直到孩子被逗烦了开始哇哇大哭。 女人叹口气,抬起眼睛瞪着他两,孙攀峰苦笑,采月,这也不能怪我,我没生过孩子,不知道孩子这么爱哭哇要怪还得怪你老公。 齐采月背后的男人赶紧双手合十连连道歉,对对对,怪我怪我,老婆,我们都一个月没见面了,后天我还要出站上班,你可怜可怜我吧,小宝有妈妈,我没老婆呸呸呸。 像是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这男人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 罗家父女正在打扫酒店,老父亲年纪一大把了,扫两分钟地就要回头看一眼,像是要确定女儿跟在自己身后。 罗燕嫌弃她的老父亲干活太慢,干脆自己走到前面,嘴一噘,撒娇道,爸,我扫,你跟在后面拖,我们快点干完活儿,主人公待会儿就要登场了! 罗先生哎哎的应两声,又不放心的跟着道,你慢点,做事沉稳点,别风风火火的。 作为主人公之一的傅忘生被李潇和包玥玥摁进了房间中,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个三十开外的棕发女人,她是廖晨的意大利妻子,是学服装设计的,据说审美一流。 系统的同传翻译几十年如一日,廖晨的妻子不会中文,因此傅忘生听到的还是双语,两个话多的人加上两种语言,傅忘生纵有玩弄系统,践踏站点的能力,这会儿也是头大如斗。 他跟李潇默默推开房门逃了出去,正好撞见带孩子的廖晨,三个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叹了口气。 天色暗了,酒店里的水晶灯被打开,这地方经过了大哥一年多的改造,半点也没有阴阴恻恻的感觉了,灯光沉静透亮,应和着如水般的音乐声。 外面忽然开始下暴雨,旅人手撑着一柄黑色的伞走了进来,傅忘生在舞池中笑了笑,你迟到了。 没办法,刚刚见义勇为耽误了时间,你知道的,我是个很好的人。赵浅回应他一个笑容。 跳舞吗?傅忘生将手递给赵浅,即便赵浅刚从暴风雨中而来,带着满身的湿气、寒意和淡淡的血腥气。 系统的光纤抽出后,在赵浅的皮肤上留下了很多细小的伤口,这些伤口会很快愈合,这是系统对赵浅的回报。 我们有两天的时间,你想去哪里?傅忘生问。 随便吧,赵浅打了个哈欠,睡两天也行,为了给系统善后,我连续工作了半年,就算以后能够做五休二也很累的。 郑凡费心布置了这么久的场地,你这么不给面子他会难过的。傅忘生笑了,赵浅,我们是来带你回家的。 嗯,赵浅道,但我现在只想拥抱你。 灯光忽的暗了一下,李潇捂着包玥玥的眼睛,包玥玥捂着郑凡的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外面的风雨正盛,而酒店里却烧着暖呼呼的壁炉,头顶挂着的大红花里偶尔有稚嫩手笔,傅忘生的西装中外合璧,不伦不类。 音乐太轻快不适合跳舞,厨房里有人在做丰盛的晚饭,锅碗瓢盆时不时就砸坏一个,什么东西焦了,有人在小声地喊救火! 钢铁丛林里忽然有了人间烟火气,随波逐流的巨轮也终于有了与之相配的岸口。 夜将尽时。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全部完结啦~这个月十五号就开新文 完结一个星期内随机掉落红包,记得留言哦~ 接档文《万物生长【末世】》已经开啦~欢迎收藏 地球总有一面向光明,一面向黑暗 而被预言过无数次的世界末日早已降临,所有习以为常的生活都岌岌可危 邹远作为一个积极向上,好好学习的别人家小孩,拿着百万试剂勇斗自然灾害,离心机一舞就是一片鬼哭狼嚎。 这样的日子本来挺美妙,直到他认识无所不能的学渣沈卓耀 邹远:这位同学,请问一片大海一边进水一边放水,进水量远大于放水量,多久会淹没邻近城市? 沈卓耀:城市里有你吗? 邹远想一想:有 沈卓耀:那就不淹了 攻前期我爱你,但我更痛恨这个世界,后期我爱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1.校园文,上上学打打怪,涉及周考月考模拟考以及高考等心理阴影,略中二 2.主角有挂,不过挂是被动技能,不常开 3.我把你当真爱,你居然把我当兄弟?! 勤能补拙学霸受(邹远)脑子有病非人攻(沈卓耀)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