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云”不悟》 第1页 [ＧＬ百合] 《执“云”不悟》作者：宿火【完结】 传闻中，十大杰出女性叶远溪，脾性清冷，生人勿近。 但云霏一直觉得，叶远溪是个脾气好的。 她把俩人已经领证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叶远溪得知时也只是温柔地笑了笑：“没关系，我会再追上你。” * 后来，她真的陪她踏遍全世界。 回家那天，云霏钻在叶远溪怀里，意犹未尽：“上次那个云霄飞车不错，可惜你不敢上，不然我能爽至少三次……” “我不敢上？三次？”叶远溪精致的眉眼忽然弯成危险的弧度：“宝宝，下次让你爽十次。” 云霏毫无察觉：“什么时候去哪里……唔……” “现在。” 直到被叶远溪身体力行地教育过，云霏才明白一个道理：有的人看起来脾气好，大概只是因为她把火气撒在了别的地方。 1、日更，初恋，甜宠，性别女，爱好你； 2、遇到你之前，我从没考虑过天长地久这件事——From：叶远溪云霏；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婚恋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预收娱乐圈甜文《暧昧距离》 ┃ 配角：跪求收藏 ┃ 其它： 第1章 夜幕低垂，高耸的写字楼里灯火通明。 叶远溪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脑上的设计图沉默不语。 这是设计单位修改的第六稿，却依然没有呈现出她想要的效果。 秘书赵菡站在桌子对面，忐忑地等待着叶远溪表态。 她多么希望叶远溪能够说一句“可以了，不用改了”，但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叶远溪对“完美”的追求之高——已经高出了大气层，直奔银河系去了。 叶远溪终于从电脑里抬起头来，她示意赵菡站到自己身旁：“我标出来的这几个地方都要改——西北角绿化带、广场中央喷泉池和南侧主楼，布局太密。让他们好好想想，怎么呈现出气派的效果。” “好的，我马上联系他们。”赵菡拿手机拍下照片。 “嗯。”叶远溪淡淡应了声。 改的内容不算太多，赵菡松了口气：“对了叶总，宣宁前沿今天打电话过来，想就这次您被评为‘十大杰出女性’的事情和文化馆建设项目做个专题报道，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宣传机会，您看要不要接受采访？” 叶远溪想也没想，直接回绝：“不接。” “但是……”赵菡犹豫了下，“宣宁前沿可以说是本市最具影响力的媒体了，贸然拒绝他们，会不会留下负面影响？” 叶远溪开始低头翻看绩效报告，显然没打算再说话。 不接媒体采访，是她一贯的原则，没必要再重申。 赵菡孤零零地站了一会儿，脑海里响起宣宁前沿编辑——她的闺蜜加死党的殷殷嘱托：“菡菡，叶总的个人首访一定要留给我们，拜托拜托。” 赵菡咬了咬牙，顶住叶远溪浑身散发的冷空气，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次宣宁前沿很有诚意，派来的是他们报社的顶尖记者云霏，据说她以前是专跟领导线的。她写的新闻，回回都有爆点，次次都要加印……” 叶远溪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说谁？” 赵菡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呐呐道：“宣、宣宁前沿。” “不是。”叶远溪又问了一遍，“你说派来的记者是谁？” “哦！”赵菡恍然大悟，忙答道，“云霏，是云霏！” 叶远溪垂眸，神情有些莫测，白亮的灯光打在她精致的脸庞上，美得让人心动。 半晌，她道：“安排下，给他们半天时间。” 赵菡没想到向来遵守原则的叶远溪会破例，更没想到会破得这么容易，她本来还想了许多说辞，现在统统用不上了。 不过没关系，她答应接受采访就好。 得了叶远溪的准许，赵菡欢天喜地地走了。 叶远溪看着办公室门被轻轻带上，拿起笔继续翻绩效报告。 照她平常的速度，半小时就能看完整份报告，然而现在，四十五分钟过去了，她却只翻了两页。 心不在焉的感觉让她有些烦躁，她干脆搁了笔，将报告丢在一边，拿出手机解锁屏幕。 扰她心绪的app正静静躺在手机桌面右下角，粉色的图标，下面三个小字——云恋爱。 她打开app，输入账号密码登录，找到配偶栏，对方的头像一如既往地黑着。 点开两人的聊天记录，不多不少，刚好装满一页： 【您向云霏小姐发送结婚申请。】 【云霏小姐已确认。】 【您已确认，正在向民政局提交申请。】 【民政局工作人员已受理。】 【已确认，结婚证生效，恭喜。】 叶远溪：【我果然没看错，云小姐是个爽快人。】 云霏：【谢谢，很高兴认识您。】 叶远溪：【我的荣幸。】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看看聊天时间，还是一年前…… 叶远溪食指上移，点开云霏的资料，照片里的姑娘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笑得温婉而腼腆，叫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往下是基本资料—— 姓名：云霏； 工作单位：宣宁前沿杂志社。 -- 第2页 …… 其实结婚之后，叶远溪几次想找云霏聊天，却回回都没见她的头像亮起，仿佛结婚就是完成任务。 打完了终极boss，刷完了剧情，这款app就可以搁置了。 云恋爱有设置，配偶在线时，不管对外设置的是什么状态，对配偶一定是在线状态。 所以云霏不在线，那就是真的不在线。 呵……叶远溪扯了扯嘴角，app上找不到人，现实中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很好。 * “云霏云霏云霏！”编辑林娜几乎是尖叫着冲进她办公室，“啊啊啊啊啊叶总的采访搞定了！！！后天下午三点！！！你一定要亲自去知道吗！！！提前去！！！话题准备得充分些！！！尽量多挖点消息出来！！！” 林娜说着说着，双手捂住胸口，激动得不能自已：“商界新锐、神秘、从不接受采访、长得特漂亮、听说还未婚，随便哪点拿出来都是爆点啊啊啊啊，如果能再用她的照片当封面……我的天呐我简直没法想象这期杂志销量会冲到多高！” 云霏皮笑肉不笑地泼她冷水：“娜姐，拜托您搞清楚，我们的定位是前沿新闻，不是八卦娱乐新闻。” 言下之意，你要的那些爆点，不在我采访范围之内。 林娜连着吸了好几口气，费了好大劲才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她拉着云霏的手语重心长地教育她：“霏霏啊，我们要顺应时代潮流，要转型升级，要不断突破自我，要……” “你要的突破就是把八卦新闻也都加进去？”云霏掰下林娜的手，“娜姐，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的采访内容指指点点，顺便，也不喜欢别人碰我，你知道我规矩的。” 林娜忙点头：“知道知道知道，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说。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么多年了，你踩的个个都是爆点，我相信你。” 说罢，她又顺势拍了拍云霏的肩膀，眼神满是信任。 “行吧。”云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闪人。 林娜显然心情极佳，哼着歌一路飘回了自己办公室。 * 宣宁前沿杂志社位于市南区，而叶远溪的公司位于市北区，所以云霏特地提前了两个小时出发，就是为了防止路上有突发状况，影响正常采访。 毕竟这次机会难得，她虽然嘴上怼了林娜，心里却也清楚，光是叶远溪这个名字，就足以让杂志发行量翻上好几倍。 路途顺畅得超乎想象，一小时不到，云霏已经站在了远方传媒大厦门口。 恢弘的大楼稳立中央，远方传媒四个大字写得龙飞凤舞，笔力虬劲，与大厦的气派交相辉映。 云霏忍不住拿出相机，咔嚓咔嚓连拍好几张。 看看觉得不过瘾，又走到稍远处，挑了不同的角度取了好几张景。 保安大叔看着这个清秀可人的姑娘拿着相机左右流窜一通拍，终于忍不住上前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云霏正低头翻看照片，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保安大叔一脸和蔼。 她忙从包里翻出工作证：“您好，我是宣宁前沿的记者云霏，和赵秘书约好了，今天来做叶总的专访。” “哦，是你啊。”保安显然提前得到过消息，他接过云霏的工作证看了看，确认是本人后，又还给她，“不是约的三点吗，这么早就来了，跟我走吧。” “好的好的。”云霏将相机放进包里，匆匆跟上了保安的脚步。 电梯门打开，保安大叔十分热情地替她按下了楼层键：“上七楼，赵秘书在703办公室。” “哦好的，谢谢。” * 赵菡的办公室很好找，就在电梯口往里走一间。 云霏屈指在敞开的门上敲了两声：“您好。” 赵菡抬起头，看着门口站着的……小姑娘……有些疑惑道：“您好，找哪位？” “哦，我是宣宁前沿的记者云霏，和赵秘书约过了。” 赵菡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在她想象中，云霏应该是一个精明老练、久经沙场、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在敏锐地捕捉着信息的人。 但门口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姑娘……分明还是个未毕业的学生嘛！ 赵菡很快掩饰了自己的惊讶，笑着起身：“久闻大名，云小姐真是年轻有为。” 云霏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已经工作五年了。” 赵菡走到她身边，比了个请的手势：“叶总还在开会，劳烦云小姐在会客室稍等。场馆建设的前期资料我稍后给您送来。” “麻烦了。”云霏礼貌点头。 会客室分为几个单独的小间，统一的灰白格调，看着十分清爽，即便等待，也不会让人心生烦躁。 云霏坐在沙发上，从手机里调出林娜发给她的资料。 照片里的叶远溪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玲珑有致的身材完美呈现了出来，精致漂亮的脸庞略施粉黛，没有多余的装饰，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就是这么个看上去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人，却拒绝了世家新贵抛来的橄榄枝，独身一人…… 独、独身一人？ 为什么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内心有个声音在疯狂暗示她：假的！都是骗人的！ 云霏有些不解地挠了挠下巴，难道说是我嫉妒她的美貌，所以打心眼里不相信？ -- 第3页 不应该啊…… 做了那么多年的记者，基本的“尊重客观事实，不妄加主观猜测”的职业素养她还是有的。 云霏又盯着照片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眼熟。 可能是…… 美女看着都眼熟吧…… 她自我安慰。 * 会议室里，市场部经理正在汇报工作。 赵菡推开门，走到叶远溪身边低声耳语：“叶总，宣宁前沿的记者到了。” 叶远溪眼神一动：“我知道了，十分钟后让她来我办公室。” “好的。” 叶远溪看着手边压着的还未汇报完的资料，稳声道：“议程缩短，给你们八分钟时间，把需要解决的问题都说清楚。” 第2章 云霏并没有等多久。 远方传媒的宣传资料还没看完，赵菡就进来了。 “云小姐，叶总开完会了，想请您去她办公室详聊。” “好的。”云霏拿起资料和包，跟在赵菡后面出了会客室。 总裁办在走廊最里面，门半开着，隐约可以看到办公桌前美丽的身影。 叶远溪今天穿了套深蓝色职业装，柔软的黑发在及肩处打了个卷儿，平添了几分成熟和知性美。 即便已经看过照片，见到本人时，云霏还是看呆了。 几秒后，她如梦初醒。 赵菡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内心啧啧感叹，不怪云霏会看呆，老板这张脸，真是美得男女通吃。 好在，良好的职业素养和过硬的心理素质让云霏很快镇定下来，她拿出笔记本和笔，一派从容地坐到了沙发上。 叶远溪始终面带微笑看着她，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想了想，也十分配合地起身坐到了沙发对面。 赵菡给云霏倒了杯温水，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云霏翻开笔记本，将之前准备好的问题扫了一遍，然后镇静自若地抬起头……就看到叶远溪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眼神里藏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云霏被叶远溪直勾勾的眼神看着，镇定的气势顿时一去不复返，她默默捂了把脸，低头清了清嗓子，脸上挂起职业假笑：“叶总，感谢您今天能抽空接受我们的专访。” 这么官方？叶远溪有点想笑，然而开口声音却淡而平静，没什么情绪：“嗯。” “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下，我叫云霏。” “我知道。” “……哦。”云霏当了五年记者，第一次有种尬聊的感觉。 “那这样，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先聊聊贵公司的文化馆建设项目吧。”云霏按下水笔弹簧，准备记笔记，“请问贵公司……” “云小姐。”叶远溪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成功止了云霏的话，“正式采访开始前，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聊些别的？” 云霏一脸迷茫地抬头，她不知道她和她之间，除了正事以外还有什么好聊的。 叶远溪也不急，就这么安静地等着。 她有的是耐心。 两两沉默中，云霏举白旗投降：“叶总有话不妨直说。” 叶远溪笑了，她很欣赏云霏直爽的性格。 “虽说我们是初次见面，但以你我之间的关系，私下相处的时候，实在不必叫得这么客气。” 云霏：“？” 什么叫以你我之间的关系？她和她之间还有什么关系？ 叶远溪看着她呆愣的表情，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我在市南区有套房子，离宣宁前沿杂志社很近，不如云小姐考虑下，搬去和我一起住。” 云霏：“？？？？？？？？？？” 这是几个意思？？？ 约？ 不，不约。 她云霏走的可是一本正经人设。 她就知道，像叶远溪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完美女人，肯定什么都不缺。 没了追求目标，精神上必然会感到空虚，空虚了就会到处找刺激，到处找刺激就会……会…… 云霏眼睁睁看着叶远溪白皙的手指伸到她额前，将一缕碎发捋到耳后，指尖若有似无的触碰惹得她一阵心痒。 她脑袋轰的一声，有些慌乱地避开叶远溪的手：“叶总，自重。” 叶远溪指尖失了温度，手悬在半空，好看的纤眉微微上挑。 她刚刚说什么？让她自重？ 嚯，自己的老婆，竟然让自己自重？！ 这大概是她长这么大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气氛尴尬起来。 云霏此刻只想火速逃离现场，但职业操守又迫使她调整好心态，放下芥蒂，尽量专业地完成采访任务。 她低头反复深呼吸了几次，泛红的脸颊才渐渐恢复正常。 叶远溪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悬在半空的手缩回去，安安分分交握放在了身前。 整个采访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云霏问的一板一眼，叶远溪也答得十分官方。 过程之枯燥无味，简直让人昏昏欲睡。 半小时后，云霏合上笔记本，彬彬有礼地冲叶远溪一点头：“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后续如果有什么资料需要的，我再和赵秘书联系。” “你可以直接联系我。”叶远溪说，“私下。” 云霏觉得自己要哭了，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对话，就被叶远溪这么句暧昧不明的话又给搅得乱七八糟。 -- 第4页 自己长得既不漂亮，今天说话也没给对方留什么面子，十分地不客气，这个叶总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得上赶着找虐。 有钱人的世界，她看不懂；有钱人的追求，她参不透；有钱人的乐趣，她体会不来。 于是她僵着脸敷衍了句：“好。” 叶远溪显然没打算放过她，追问道：“你打算怎么联系我？” 云霏欲哭无泪：“您想怎么联系？” 叶远溪答得干脆：“上app聊，我觉得我们之间，确实沟通太少。” 云霏听得云里雾里：“什么app？” 这回轮到叶远溪愣了，她一直以为云霏是假装不认识她。 前天晚上从赵菡嘴里听到云霏的名字的时候，她甚至猜测，来采访她这件事，是不是云霏主动要求的，毕竟自己很早就对外宣布不接受媒体采访了。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人压根就没把她放在心上，甚至都不知道她算哪根葱。 叶远溪调出app界面，下载结婚证，打开蓝牙，连上打印机，选择打印。 又点开配偶栏，将手机递到云霏面前。 那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配偶：云霏。 云霏：“……” 叶远溪起身，从打印机上拿起新鲜出炉的结婚证，推到云霏面前。 云霏：“……………” 叶远溪一派优雅地坐回云霏对面：“云小姐，这件事，你认不认？” 云霏：“…………………………” 她拿起结婚证仔细看了看，笑得有些尴尬：“忘……忘记了。” 叶远溪也笑了。 云霏看着她的笑容，感觉自己似乎要凉。 她挣扎着解释：“叶……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叶远溪一脸平静地等她解释。 “就是……其实……这是个误会……关于结婚申请的确认……其实……其实是我家的狗狗不小心按到了……” 叶远溪：“……” 云霏家的狗：“……” 哦对了，其实云霏家里没有狗……那是她胡诌的，她总不能说，申请是我确认的，确认完我就把这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她有直觉，一旦这么说，叶远溪大概真的会被她气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想和我结婚？”叶远溪问。 “啊哈？”云霏有点理解不了叶远溪的思维。 她想表达的其实是结婚这件事她知道但是没放在心上所以时间久了忘记了，并不是不想结婚…… 哎？什么不是不想？ 她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云霏攥着纸的手微微用力，半晌，她抿了抿唇，放弃挣扎：“我认。” 叶远溪：“很好，今天晚上开始，搬去我家住。” 云霏：“…………………………” 认这件事和搬去你家住，这不是一个概念好不好！ 不然为什么要称为“云配偶”！ 云配偶是什么概念你难道忘了吗？？？不就是现实中不见面只在网络云端存在的才叫云配偶吗？？？ 但显然，叶远溪确实忘记了。 云霏很无奈。 * 云霏耷着脑袋回了杂志社。 林娜虎扑式挂到她身上：“啊啊啊啊霏霏你回来了，采访还顺利吗？” 云霏：“还行。” “有没有采到什么爆炸式消息？” “有。” 林娜一脸期待。 “你的叶总，她已婚了。” “嘶……”林娜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拿手捂住了嘴：“！我的天呐霏霏你真是太棒了！这么隐秘的消息都让你扒出来了？” 云霏笑得凉凉：“晚上我把稿子整理好给你。你帮我调一下位子，以后我只接时事类的报道，不接专人访谈了。” 林娜正了正神色：“怎么了这是？叶总欺负你了？” “没有。”云霏将东西放到桌上，“她很好，只是我不想接了。” 林娜有心想再问问原因，但她也了解云霏的性格，她不想说的事，就算问到天荒地老，她也不会多透露一个字。 “那行吧。”林娜应下来，反正只要有新闻可写，她倒也无所谓云霏去采访什么内容。 干记者这行的，最重要的是激情和兴趣，如果没有这两样，采访成了敷衍、完成任务，也就不会有动力去发现和深挖采访对象的特殊之处，新闻就会变得平淡无趣。 所以此时的她其实很好奇，云霏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连叶远溪已婚这个爆炸性新闻都给挖出来了。 她又从办公室里探头看了云霏一眼，后者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屏幕上，叶远溪的头像亮着，聊天界面上显示着她刚发过来的消息：【到了？】 云霏动动手指，回了一个字：【嗯。】 第3章 时间回到五年前。 “云恋爱”app刚推出来的时候，曾经引发过一场旷日持久的讨（口）论（水）战。 直到今天，还有不少人表示无法接受这种婚姻匹配模式。 其实推出这款软件实属无奈。 比起恋爱结婚，当下不少年轻人更趋向于“我单身，我快乐，为什么要找个处处不如你还对你挑三拣四的人来给你添堵”的生活模式。 -- 第5页 有公益组织曾经做过调查，在超过30岁仍保持单身的人群中，90%拥有本科以上学历，70%税后年薪过十万，30%拥有至少一套不动产，也就是说，真正“凭实力”单身的，已经不多了。 在这些“剩下”的精英里，有不少是因为工作太忙、社交面不广、亲戚朋友推荐的相亲对象太不靠谱等客观原因导致至今单身一人，其本人也苦恼于无法找到想合适的灵魂伴侣，只能在周而复始的时间里静待花开。 云恋爱就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因为是政府支持项目，且为了避免有人弄虚作假，所以个人信息都与官方平台联网。 申请注册后，会有授权协议，申请读取部分与个人有关的信息，比如身高、年龄、性别、工作单位等等，个人可以选择公开部分想公开的信息。 之后，根据个人喜好，选择标签进行匹配。 对于那些没法在现实中有很多时间陪伴另一半的人来说，云恋爱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交流平台。 又因为不用担心对方的信息是虚假消息，所以更能够敞开心扉聊天。 云恋爱推出一段时间后，渐渐有了不少正面声音。 眼看结婚率逐年上升，云恋爱app的开发公司和民政局一琢磨，又共同研发了网上自助申请结婚功能。 此功能一经推出，已经平息下去的舆论又立刻炸了锅。 这分明就是把婚姻当儿戏啊！网上随便找个人，聊两句，就能结婚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随意了？！ 国家的未来堪忧啊！！！ 这都开始上纲上线了。 眼看舆论一片倒，微弱的抵抗声渐渐淹没在无数口水中，云恋爱的开发公司坐不住了。 他们发表了一篇长达千字的声明，开头便是：请所有质疑我们的人，先去了解我们的结婚流程、前置条件和承担后果，我们保证，云恋爱的结婚条件，只会比民政局更严苛。至少民政局没有规定离婚有什么后果，但云恋爱app对婚前财产、婚后共同财产、子女抚养等等有了明确的规定，想要在云恋爱上申请结婚，就必须先接受我们的协议条款。 事实证明，通过云恋爱申请结婚的人，至今还没有一对离婚的。 * 叶远溪本就对谈恋爱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可能是因为太完美，所以看谁都差那么一口气，再加上公司刚成立，她不想让她老爹看扁，干脆一头扎进了公司里。 等到公司初具规模，运行基本稳定，有了自己的办公大厦，勉强算是打出了一片天地的时候，叶远溪一脸骄傲地回了家。 叶老爷子夸了她几句，便将主战场交给了叶母。 叶远溪看着母上大人和蔼的笑，直觉大事不妙。 果然，叶妈妈拿出手机，戴上老花镜，以与她五十多岁年龄不相符的手速无比熟稔地打开云恋爱app：“远溪啊，他们都说这个软件不好，我倒不觉得。你看，我给你注册了一个账号，才一星期呢，短消息就快塞不下了。你看看，喜欢哪个。” 叶远溪蹙眉看着叶妈妈递过来的手机，上下划了划屏幕，哎，一群歪瓜裂枣。 “都删了吧。”叶远溪淡声道，“我一个也不喜欢。” * 城市另一端，云霏刚结束了异常难熬的相亲晚宴，急吼吼地拨通闺蜜电话向她吐槽：“我靠现在这些男人啊，自己都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还心比天高，真是心累。” 前排司机大哥：“……” “哦不好意思不是说你啊师傅。”云霏向来心直口快，察觉不对向司机道了声歉，又接着吐槽，“我就是觉得这介绍人比相亲对象还不靠谱。说对方身高1米75，我目测最多1米7；说什么北大毕业，我特么一问原来是西北大学毕业的；跟我说对方人很实诚，确实是实诚，上来就跟我说‘以后我爸妈老了要和我们住一起的，你能接受的话我们再谈’，哎我真是呵呵了……于是我就和他说，不好意思呢帅哥也许我们不合适。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我觉得你挺漂亮的，工作嘛，当记者就是辛苦了点，但也还行，你爸妈都有正式工作，家庭条件也过得去，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我特么都没嫌弃他长得又矮又丑工作一般家庭条件比我还差呢，他倒先挑起我来了，真是被气得一口血梗在胸口差点憋死。” 前排司机大哥：“你这相亲对象确实挺奇葩的。” 云霏顿时来劲了：“是吧师傅，你也听不下去了吧。” 李依依在电话另一头哈哈大笑：“霏霏，我看你就是跟相亲这回事八字不合，你看这几年你见过的男生也不少了吧，一回比一回更让我开眼，长见识了我。” 云霏叹了口气：“哎，本姑娘注孤生啊。” 李依依笑完之后，开始给她出主意：“对了，最近不是有款很火的app么，叫什么，云恋爱，你去下载试试？我身边有朋友在用，她跟她老公就是在那上面认识的。” 云霏整天奔走在时代前沿，当然听说过这款软件，但…… “网恋？太不靠谱了吧？没兴趣。”她拒绝。 “不不不，这上面的信息都是官方联网认证的，安心啦，都是真实的。而且在对方发出结婚申请后，双方都有权提交查询申请。” 云霏依然觉得很不靠谱：“算了算了。” -- 第6页 李依依继续鼓动她：“注册一下又没事，万一有合适的，约到现实中见面继续发展也没关系啊。” 云霏扶额：“其实我觉得我不适合谈恋爱，对着男生的时候，总觉得没话说。” 李依依假装震惊，调侃道：“你该不会是喜欢女人吧！说，你暗恋本姑娘多久了？” “去去去。”云霏不耐烦地打发她，“我见了男人都没有心动的感觉，更别说女人了。我跟你讲，哪天我要是遇见能让我怦然心动的，我就二话不说先拉着人去扯证。” 李依依笑：“哦呦，这个flag立的，我拿小本本记下了。不过讲真，聊胜于无嘛，你就注册个看看，搞不好真能遇到呢。” “嘁。”云霏嗤笑一声，完全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 叶远溪接了赵菡的电话，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回了公司。 有个合约出了点问题，她要赶回去处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已是晚上十点多了。 叶远溪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休息。 手机发出“叮”的提示音，叶远溪睁开眼，看到屏幕上亮起一条消息：【您有未读短消息，请注意查收。】 显示的是云恋爱app。 她想起来了，刚才她妈趁她吃饭，拿着她的手机捣鼓了一通，原来是干的这桩破事。 她无奈地划开屏幕，打开app，准备屏蔽所有提示消息。 手指却突然顿在了那里。 同城推荐中，清秀可人的姑娘笑意盈盈，好似人群中的一点光亮，她一眼便看到了她。 叶远溪微一愣神，怎么推荐里还会出现女生？ 这种软件不是号称很智能的吗？ 哦有可能是自己看都没看那些男生发来的申请，直接选择了删除，数量太多，所以系统动了动脑筋，给她推荐个女生试试？ 嚯，这系统是不是智能过了头。 叶远溪点开云霏的个人信息，大致浏览了一遍，和她想象中差不多，光从资料看，是个中规中矩的姑娘。 她还想看得再仔细些，叶妈妈一个电话杀进来，开口就是：“不准再找借口，你要是网上的不喜欢，我就给你安排相亲见面。” 叶远溪听到“相亲”两个字就头疼，敷衍道：“行我知道了。” 叶妈妈表示满意：“我会经常登录你的账号看进展的！” 叶远溪：“……妈，我……喂？喂？” 叶远溪看着已经挂断的界面，无言以对。 生活啊，你这个魔鬼，活生生把一个年轻时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温婉的大家闺秀，给逼成了一个以强人所难为主、窥人隐私为辅的……嗯……催婚主力军。 叶远溪将目光重新放回app上，对方的头像亮着。 她手指微动，在聊天框里输入“你好”，想了想，又删除，又输入“很高兴认识你”，嗯，不妥，太轻浮…… 她思考了半天，直到云霏的头像暗下去，都没想好怎么打招呼比较合适。 * 云霏捧着手机，在李依依威胁的目光中听话地注册完信息。 “好了。”她乖巧地献上手机，换上八卦的神情，“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男朋友是谁了吗？” 李依依检查了一遍，确认她的信息已经填写完整，可以被正常搜索到了。 她抬起头微微一笑：“等有人真的开始找你聊天了，我再告诉你。” 云霏哀嚎一声，手捧心脏倒在沙发上：“我的心好痛，你竟然也跟介绍人一样骗我！果然，你们啊，没一个好东西……” “得得得。”李依依嫌弃地踢了她一脚，“入戏太深了啊，收一收。” “行吧。”云霏坐起来，“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吧，我要找男朋友聊天去了。” 云霏：“……” 这把狗粮吃得猝不及防。 * 再后来，叶远溪连着一星期都没有看到云霏的头像亮起。 想找她聊天的想法就像刺一样扎在她心里。 每每想到那天晚上的犹豫，她多少有些后悔。 好不容易有个看得顺眼的人，如果就这么错过了，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吧。 但那时候的叶远溪倒也没执着到非她不可的地步，所以虽然资料里有云霏的照片和工作单位，她倒也没那个想法要找上门去。 这一拖就又拖了半个多月。 叶远溪终于打消了再找她的念头，她想，就让这美好的遗憾流逝在时间的长河中吧。 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看了最后一眼。 却赫然看到云霏的头像亮着。 她简直无法相信，内心涌上失而复得的狂喜，她想都没想，直接发送了好友申请。 云霏又一次在李依依的眼神逼迫下，无奈地打开了app：“你看，没人加我。” 话音刚落，系统声音响起：“叮咚，您有好友申请，请注意查收。” 云霏：“…………” 李依依：“哼哼。” 云霏蹙眉点开：“谁啊……这么无……” “聊”字卡在了喉咙里，云霏看着资料上美得动人心魄的叶远溪，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心动的感觉”。 李依依凑过头来，一巴掌呼上云霏的肩：“霏霏你可以啊！大美人儿！快快快，往下翻资料。” 说着，她就要去抢云霏的手机。 -- 第7页 系统又一次弹出提醒：“您有新申请，请注意查收。” 云霏看都没看，直接按下了确认键，她扒开李依依的手：“你别抢，一起看。” 李依依眨巴了下眼睛，颤颤巍巍地指着屏幕：“霏……霏……你看看你刚才……确认了什么……” 云霏狐疑地低下头，这破软件除了好友申请还能有什么别的花样？ “……………………………………” 我的手指……特么背着我干了什么？？？ 半晌，云霏憋出一句：“这软件还有结婚功能？！真的假的？！” 李依依耷拉着嘴角：“霏霏，是真的！跟民政局系统联网的！如果民政局确认，你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云霏指正她：“是妻妻。” 李依依：“……” 都这节骨眼上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过可以撤回的！”李依依说，“申请有24小时撤销期，双方确认后，24小时内是不会递交到民政局系统的。快，你快撤销！” 李依依说着，又要去抢云霏的手机。 这次云霏学聪明了，一把拍开她的手：“别添乱，我自己处理。” 说完，她就拿着手机回了自己房间。 第4章 “霏霏，霏霏，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 云霏抬起头，看到林娜一脸担忧。 “我的小霏霏这是怎么了？” “没事。”云霏回神，“你找我？” “嗯哼。”林娜伸手指了指手机屏幕，“你有消息，要不要先看一下？” 云霏：“不用，你先说。” “哦是这样，海洋研究所最近要出海做项目，这次是他们所长亲自带队，我跟社长商量了下，想做一期海洋研究类的专题报道，你看你有没有兴趣，去跟一下。”林娜顿了顿，凑近了些，“听说所长是个有故事的人，你就顺便挖挖看，有没有什么新闻可写。” 云霏蹙眉：“说了不接个人访谈了。” 林娜笑：“科研报道为主嘛，不过不想接也没事，我让小李去就行。我看你状态不对，本来是想让你跟着出海去看看风景，放松一下心情。那这样吧，你休整两天，暂时不给你派任务了，叶总的报道你慢慢写。” 云霏抿了抿唇，轻声道：“娜姐，谢谢。” “没事。”林娜拍拍她的肩，“做人呐，最重要的是开心。哈哈哈哈。” 云霏：“…………” 林娜哈完之后，又认真了些：“你考虑考虑，真不想去的话我明天跟小李说。” 云霏：“嗯。” 林娜交代完了事，又哼着小曲转悠回了自己办公室。 云霏点开消息，果然是叶远溪发来的：【下班等我一会儿，我来接你回家。】 云霏：“……” 回……家？回哪个家？ 她脑海里蹦出了叶远溪说的市南区的房子………… 她果断起身去了林娜办公室：“娜姐，研究所的项目要出海多久？” “一个月。”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登船，后天出海。” “行，我去。” 林娜：“……” * 云霏对叶远溪其实并不反感，恰恰相反，她被她的“美色”所迷，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心脏跳得异常快落。 就像现在这样，叶远溪坐在餐桌对面，无比优雅地往嘴里送了一小口菜。 云霏一边要努力控制心跳，一边要注意吃饭的仪态，平时一口吃完的菜，现在要分成三小口吃。 装得十分辛苦。 叶远溪看上去心情很好，全程微笑着。 平时性格直爽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云霏，却从头到尾低着头，活像做错了事的小媳妇。 叶远溪轻笑一声：“霏霏。” 云霏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 这话从她嘴里喊出来……太特么肉麻了。 默了默，云霏：“嗯。”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民政局把正式的结婚证书给领了。” “………………………” 她假装没听见，继续低头扒饭。 其实那天晚上确认后，云霏回了房间，几次想撤销，手指在选项旁徘徊了几十圈，却始终没能落下去。 叶远溪没有发任何对话过来，云霏也没有发过去。 有时候喜欢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却在心里生根发了芽。 那些嘴里说的甜言蜜语山盟海山，往往比不过内心深处的一丝默契。 云霏想，她和叶远溪之间，也是有默契的。 不说，却好像能看懂彼此的心意。 她将手机塞回了枕头底下，静待命运安排。 …… 但是生活这玩意儿，她就是喜欢给你制造惊喜（吓）和刺激。 云霏知道叶远溪和她在同一个城市，但她从没想过在现实中会跟她有什么交集。 因为职业关系，她经常要出差，有时候上山下海，手机都没有信号。 回来以后就是加班赶稿子。 谈恋爱？ 太奢侈了，要不起。 她也不希望对方成天记挂着她，但她却因为工作关系十天半个月才能给对方一个回应。 这样太残忍，太不公平。 再看看叶远溪，除却“新婚”那天发了几句话，也没有再给她留过言。 -- 第8页 时间久了，云霏也渐渐忘了这事。 就像一夜激情之后忘了彼此。 但她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连这种都算不上。 * 叶远溪眼看着云霏的思绪开始神游天外，她抿了口茶润润嗓子：“吃完后我送你回去，你整理下东西，搬来和我一起住。” 云霏：“……” “那个，我明天要出差，等我回来再说吧。” 叶远溪微笑：“逃避是没用的，既然见面了，我就没有再放任你一个人的道理。你早晚……都是要和我住一起的。” 云霏：“哦那就晚一点。” 叶远溪：“……” 云霏说完，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解释道：“不是，你不要误会，我说话比较直，我就是觉得，我们俩现在还不熟，就这么住一起，太尴尬了。” 这个说法叶远溪可以接受，她点点头：“对，所以你看，我们这不是正在约会吗？” 云霏：“噗……” 叶远溪又道：“我是觉得，白天工作忙，如果住一起，晚上就有时间可以说说话，这样不是熟悉得更快？” 云霏总觉得结了婚还住在一起的两个人晚上不睡觉纯聊天这件事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纯洁的她并没有往深处想。 “那等我出差回来吧。”她说。 这样至少能有一个月的缓冲时间来改变她“云配偶只存在于云端而不存在于现实”的想法，顺便接受叶远溪“云配偶奔现了就回不到云端了”的说法。 “好。”叶远溪看着她，眉宇间是无尽的温柔耐心，“我等你。” 云霏：“……” 被、被撩到了。 * 云霏一晚上没睡好。 上半夜陪着叶远溪东扯西扯地聊天，虽然她知道她的稿子还没整理，报道还没写，出海用的东西都没收拾，她应该要礼貌地说一句“我很忙，明天再聊吧”，但是拒绝的话几次到了嘴边，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结果就是，她一直忙到凌晨五点才睡。 七点的时候，闹钟准时叫醒了她。 她眼皮青肿、脚步虚浮地打开房门，李依依吓了一跳：“霏霏你昨晚干什么了？瞧这纵欲过度的小脸……” 云霏：“……”她不想说话。 “我要出海一个月，你最近晚上都不用给我留门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注意安全。” 李依依笑：“放心，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可不像某只单身汪……” 说完，还挑衅似地冲云霏一挑眉。 云霏心里冷笑一声，呵……有男朋友算什么，我特么还是结了婚的人呢。 她甩甩头，勉强撑着洗漱完毕，拖着沉重的旅行箱和同样沉重的身躯下了楼。 打开手机，输入目的地，呼叫快车。 确认键还没按下，修长白皙的手便覆在了屏幕上。 一脑袋浆糊的云霏第一反应是：咦这好像不是我的手。 第二反应是：这手真好看，好想摸一把。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腾出一只爪子，在白皙的手背上来回挠了挠。 触感柔软光滑，云霏摸得很满足，嘴里还“啧啧”了两声。 叶远溪看得想笑，等她摸得差不多了，反手将云霏的爪子握到手里，右手握住旅行箱拉杆：“走吧，送你去码头。” 云霏一个激灵。 倦意终于散去，她清醒。 一切都是真的。 手中传来的温度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暖暖的阳光立体了叶远溪周身的轮廓。 云霏顺从地跟在她身后，想，啧啧，我媳妇，真是全世界第一好看的女人。 * 科考船有单独的码头，不对外开放，所以叶远溪只能送云霏到门口，就进不去了。 云霏看着熟悉的科考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叶远溪解释了一句：“刚结婚那会儿，我正好接了个远洋科考项目，去了整整四个月才回来，海上没信号，所以一直没联系你。” 叶远溪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她笑：“嗯，没关系。” 没想到云霏撇撇嘴，小声嘟囔了句：“但你也没联系我啊。” 声音虽轻，但叶远溪听得认真，所以一字不落地全听了去，她脸上笑意加深：“是我不对。” 云霏没想到她接得这么快，还以为她也会像自己一样解释“我工作太忙”或者“忘记了”之类的，没想到她一句“我不对”，便将事情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云霏有些不好意思，食指挠了挠下巴：“那好吧，我们俩算是扯平。” “嗯。” “这次出海如果距离远了，可能也会没信号的，你如果有话想说，就给我留言，我看到了会回的。” “好。” 云霏默了默，好像该说的都说完了，也没什么理由再待着，于是她说：“那我走了。” 叶远溪握着她的手没放。 云霏：“？” 叶远溪：“不给个拥抱再走吗？” 云霏：“……” 她四下看了看，心虚道：“有、有人呢。” 叶远溪也不为难她：“那好，先欠着。” 云霏小脸一红，挣开她的手：“拜、拜拜。” “嗯，晚些见。” 云霏将身份证、登船证和工作证一一拿给工作人员检查。 -- 第9页 趁着间隙，她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瞄了一眼，叶远溪还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云霏慌乱地收回眼神，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 工作人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云霏回给她一个坚定的“我是好人”的眼神。 工作人员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问题，只好将信将疑地放了行。 等云霏走远了，工作人员拿起对讲机：“吴处，有个宣宁前沿的记者也登船了，我检查的时候，她明显有些慌，虽然没查出什么问题，但我总觉得她有点可疑，你们留意些。” 吴泽在对讲机里哈哈一笑：“小冯，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们这是科考船，又不是走私船，没什么东西好让人觊觎的。” 小冯抿直了嘴唇，不说话。 吴泽只好道：“知道你认真负责，我会留心的，你放心。” 小冯这才放松了神色：“好。” 不远处，叶远溪接了个电话：“都安排好了？” “行，我现在过来。” 第5章 有了之前的经验，云霏熟门熟路地登了船。 她凭着记忆找到了设备室，果然，吴泽正卷子袖子在整理各类仪器。 “吴处。”云霏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声。 吴泽扭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又是你啊！” 云霏：“……”额，这听上去好像并不像是在欢迎我。 吴泽掸了掸身上的灰，大步流星朝她走来：“你不是专跟领导线了吗？这次怎么会来。” 云霏笑：“这次带队的不是所长嘛……” 吴泽恍然大悟：“哦！” 他冲云霏挤眉弄眼了一番：“你放心，有什么需要问的要我打配合的，尽管提。”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其实我也很想挖一挖领导的八卦。” 云霏向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彼此的距离，皮笑肉不笑：“呵呵呵……” 吴泽其人，虽说顶着科研狗的名号，但身形气度极佳，一派斯文模样。 一米八的个子，体重是标准的一百四十斤，俊朗的五官，一丝不苟的发型。 而且智商也很高，二十八岁就博士毕业了。 工作后因为成绩出色，三十二岁就当了处长，总之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一枚。 且未婚。 去年吴泽带队出海，也不知是科考船真的小还是有意为之，反正云霏天天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 一日三餐、休息间隙、撒网捕鱼……甚至偶尔出来吹个风，她都能看见吴泽就在不远处晃荡……晃荡…… 云霏消失四个月后回去，和李依依一说，小李同学当下一拍大腿：“他这是对你有好感啊！” 李依依这么一提醒，云霏也觉得有点异样，所以后来吴泽找她聊天、约她吃饭，她都没有再给回应。 其实这次出发前她就有猜测。 吴泽可以说是研究所的中流砥柱了。所长带队，肯定是非常重要的项目，这么重要的项目，不带中流砥柱去，难道要带泥石流去？ 所长又不傻。 吴泽整理好衣袖，比了个请的手势：“我带你回房。” 云霏发现，最近很多人热衷于带她回去，比如正牌夫人叶远溪，比如迷之追求者吴泽。 云霏看了看自己的门牌号，204。 身旁吴泽笑得开心：“我在你对门，203，有事喊我就行。” 云霏：“……” 她其实很想翻出app把电子结婚证怼到吴泽脸上，然后一脸霸气地说：“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媳妇！” 但又觉得十分不妥，毕竟吴泽什么表示都没有，万一他并不像李依依分析的那样是对她有好感，而只是单纯的人很热心，那自己这么做……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于是她挂上职业假笑，十分礼貌地道了声谢，然后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房间不大不小，两张固定的床，一个固定的柜子，一间小小的盥洗室，和上次的布局如出一辙。 研究所给她的待遇很好，虽然有两张床，但只安排了她一个人住。 在船上这种人群高度密集的地方，这样的私密性十分难得。 云霏将要用的东西简单归类整理，将旅行箱放进柜子，落了锁。 她四叉八仰地倒在了床上，舒服啊。 昨晚没睡够，她打算先好好补个觉，然后坐等吃午饭。 吃完再接着睡，再坐等吃晚饭，吃完再…… 该干正事了。 她心里盘算着，得先去见所长一面，然后找吴泽了解下项目情况，再回房整理整理。 最近杂志社的摄影师人手不足，所以这次出海，云霏还要兼职拍摄。 因为这个事情，她今早还被李依依调侃“一个人撑起了一个社”。 不过云霏也无所谓，反正在船上没什么事，而且她确实也喜欢摄影，就顺手都包了吧。 但对现在的她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好好睡上一觉。 * 叶远溪回了公司。 赵菡将一叠资料送到她手里：“叶总，这是海洋文化节的宣传资料初稿，您过目。” 叶远溪伸手接过，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策划那边已经审过了？” “嗯，审过，根据目前提供的资料，初步计划是做成二十块展板，再拍摄三部宣传片在现场循环播放，海报的话根据这次拍摄的照片再进行挑选，数量在5-10张吧。” -- 第10页 “可以。学校那边联系了吗？” “联系好了，宣宁一小和二小会专门抽出一天时间在学校搞海洋文化节的主题活动。但材料方面，他们希望我们可以提供些原始资料，由老师负责筛选。” “嗯，我们配合。” “好的。”赵菡点头，“现在就是场地问题了。之前联系的是在文化广场，但一个月后就是雨季，露天恐怕不合适，我想能不能改到图书馆或者博物馆去。” 叶远溪头也没抬：“我记得博物馆五楼有个流动展厅，你去问问。” “好的。” “另外，我这周末不在，你把要处理的事情都理一遍给我，周末就别找我了。小事交给几个部长和副总把关就行。” 赵菡微微惊讶：“您要外出？” 要知道，以前的叶远溪可是人在外地也要赶回来处理事情的。 现在竟然要放下公司跑去外地…… “嗯。”叶远溪看完最后一页，合上资料，“海洋生物类的内容再增加一些，小朋友比较喜欢。照片我会和研究所沟通的。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暂时没了。” “那行，你去忙吧。” 赵菡抱着资料一脸懵逼地出了门。 她觉得老板最近行踪十分诡异。 一个每天就算没事也要坚守岗位熬到6点和同事们一起下班的人，昨天竟然放着策划和合同不看，5点不到就走了。 一个向来严以律己从不迟到的人，今早又破天荒地迟到了半小时。 而且脸上没有丝毫不妥或是带头打破规矩的歉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春风得意。 最最最重要的是！听她刚才的说法，似乎是让她周末不要去打扰她。 赵菡坐在位子上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在她看来，叶远溪虽然漂亮，但其实性格很冷漠，尤其是在面对男人的时候，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简直让人瑟瑟发抖。 所以她坚信，叶远溪不可能谈恋爱。 如果她谈了，她们家门口的千年老铁树也会开花了。 事实证明，铁树确实是会开花的。 此刻的叶远溪正一脸柔情地望着手机里的头像，白皙的手指微动，发了条消息过去：【在干什么？】 云霏正在呼呼大睡。 叶远溪等了等，没等到她的消息。 她望着手心，早上微凉的触感犹在。 云霏的手很瘦，可能是当记者经常握笔的关系，她甚至能摸到她右手指关节处略微涩硬的薄茧。 她有些心疼。 当记者一定很辛苦吧，她想，不过没关系，以后如果她不想干了，自己也养得起她。 叶远溪搁下手机，打开电脑，在家人分组里找到熟悉的头像，点开：【哥，问你借样东西。】 * 船上的生活其实非常枯燥，尤其是没到实验地点的时候，一整天下来，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甲板上望着海面发呆、在餐厅里望着海面发呆、在房间里望着海面发呆、在聊天的间隙望着海面发呆…… 但这次的云霏多了项艰巨的任务，要随时随地回复叶远溪的消息。 次数多了，她忍不住问：【你都不用上班吗？怎么我发的信息你都秒回……】 叶远溪：【不想上班，只想上……】 云霏：【？】 叶远溪把对话框里的“你”删掉，又打了句：【没事，抽空给你回的。】 云霏：【呵呵我好像记得某人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让我等了十几分钟。】 叶远溪拿着手机笑了，原来还是一只爱记仇的小猫咪：【我没想到你这么急着来见我，都能提前一小时。】 云霏：【……………………】 经过这几天，她算是发现了，叶远溪特能给自己加戏。 当初明明是她发的结婚申请，是她先找她说的话，是她要求她去住她家，瞧瞧人现在说的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云霏上赶着嫁给她呢。 云霏想了想，觉得“嫁”这个字不太符合她豪迈的性格，要不还是改成“娶”吧。 嗯，舒服多了。 聊天界面闪了一下，叶远溪又发过来一句话：【但既然你来了，我把会议从一小时压到了十分钟，也不算让你久等吧？】 云霏：【╭(╯^╰)╮哼。】 叶远溪：【照顾好自己，晚些见。】 其实云霏一直不太理解叶远溪说的“晚些见”是有多晚。 在码头的时候，她也说过晚些见，现在又说。 不就是一个月吗，行程定在那儿，总不能大家都上岸了，她云霏还一个人霸着一艘船不下来吧…… 干什么？拍中国版加勒比海盗么？ 云霏挠了挠下巴，把疑问压在了心里。 周五晚上，船到了第一个采样地点。 抛锚后，甲板的探照灯接连亮起，船长有条不紊地指挥船员配合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一起放仪器。 所长和吴泽站在一旁，不时上前帮上一把。 云霏在房间里整完了资料，拿着相机就打算去甲板上凑热闹。 探照灯吸引了大片水母，莹亮而柔软的躯体不断向船身聚集，云霏趴在栏杆上，被一整片梦幻般的海洋生物给迷了眼。 “喜欢看这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 第11页 云霏蓦地转身，猝不及防被叶远溪揽在了怀里。 她微微低头，唇贴近她耳畔，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这是你欠我的，现在还。” 云霏的相机“啪”地掉在了甲板上。 第6章 叶远溪和云霏各自占据一张床，已经相顾无言同处一室半个小时了。 叶远溪表情自然而随意，丝毫没有占了别人便宜应该表现出的愧疚和心虚。 她似乎很忙，从进房间起就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手指在随身携带的平板上不断敲击。 云霏有些好奇地偷瞄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文字铺满了页面。 看不懂。 她又默默把头缩了回去。 叶远溪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双眼未曾离开屏幕，好看的唇角却几不可察地上扬。 云霏的相机刚才掉在了甲板上，镜头摔坏了，她有些懊恼郁闷。 她抬眼觑了下对面坐着的罪魁祸首，祸首一点都没有身为祸首的自觉。云霏叹了口气，心疼地抱住了自己。 舱房门窗密闭，空气不流通，云霏和摔裂的镜头相看两相厌了半天，觉得有些闷。 她索性放下相机，起身。 叶远溪从平板上收回目光，眼神追随着云霏纤长的背影，见她准备出门，也跟着放下平板下了床，白皙的双足勾住鞋子：“我陪你。” “不用了吧……”她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叶远溪：“嗯？” 云霏抿了抿唇，想起那天上船过安检时工作人员狐疑的眼神，语气里带了些小心翼翼：“你上来的事，别人知道吗？” 叶远溪被她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失笑出声：“怎么搞得我像是偷渡一样。” 云霏心道，是挺像的。 “我来的事情，船长和所长都知道……” “……” “再说了，我是来见我的妻子，又不是来偷人。” 偷、偷人…… 云霏的脸蓦地一红。 这话从叶远溪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暧昧。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云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出去透透气。” 叶远溪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唇角的弧度渐渐绽放。 受了惊的小兔子，出去的时候，连门都忘了带上。 叶远溪没有偷窥别人的癖好，也不喜欢被人看见，于是她慢悠悠走到门口，打算关上房门。 高大的身影忽然挡住了走廊不甚明亮的灯光，将叶远溪整个人笼在了暗处。她抬头，看清来人后，愉悦的神情瞬间消失殆尽。 “叶总，又见面了。”他说。 叶远溪恢复了淡漠的神态，微一点头算是回应：“吴泽。” 云霏一口气跑到了甲板最前端，仪器已经全部就位，船员们见没什么事了，也都回了舱，只留下研究所轮岗的实验人员，每隔两小时要做一次实验记录。 所长余皓也在。 云霏远远看见他，脑海中浮现出叶远溪刚才说的话。 她不禁有些气鼓鼓。 原来叶远溪要来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只有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全！然！不！知！情！ 不过……咳……说到妻子…… 云霏的脸又烧起来。 她强自镇定一番，沉稳地走到余皓身边，沉稳地开口：“余所，实验正式开始了吗？” 余皓扫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嗯。” 云霏默了默：“……哦。” 余皓又盯了会儿海面，示意工作人员将光源调暗，以减少人为因素对实验的干扰。 “如果云小姐有时间。”余皓下完命令，确认现场基本没有问题，开口邀请她，“不如，我们聊聊？” 对于余皓主动邀请聊天这件事，云霏大概这辈子都没想过。 她虽然肩负着“深挖”余皓的重任，但也不至于没节操到天天跟在人家后面各种八卦。 余皓平时话就不多，四十多岁的年纪，瞧着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学究，说话行事一板一眼，和活络的吴泽形成了鲜明对比，还记得前几天她第一次去问他项目有关的事情的时候，他只淡淡地回答“对”、“是”、“好”、“可以”…… 最多再加一句——“有什么事跟吴泽联系就行”。 不能再多了。 “……云小姐？” 云霏回神：“啊，不好意思余所。我有时间的，现在聊吗？是和项目有关吗？我没带笔记本，您稍等，我回房拿一下。” “不是。”余皓阻止她，“项目的事情明天你可以找吴泽聊，我要和你说的，是小叶的事。” 小……小叶？ 叶远溪？ 云霏顿住了脚步。 * 船舱长廊上，吴泽和叶远溪对峙着，谁都没有让步。 有三三两两的研究人员路过，看到平时温文尔雅时常带笑的吴泽板着一张脸看着面前陌生的漂亮女人时，上一秒还在吵闹的人群顿时像被静了音，悉悉索索回房了。 震动模式切换得十分流畅。 “你怎么在这里？”吴泽率先打破宁静。 “与你无关。”叶远溪冷冷道。 “你出现在云霏的房间里，就是和我有关！”吴泽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了些，声音透着一丝紧张。 -- 第12页 叶远溪挑眉。 云霏这小丫头，五官清秀，看上去单纯又无害，确实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甚至连向来不爱管闲事的她都……破天荒起了个大早送她上船。 “怎么？喜欢我们家云霏？”叶远溪问。 你们家…… 吴泽眉峰微蹙：“你和她什么关系？” 叶远溪开口：“国家认可的……” “朋友关系。”云霏说。 吴泽：“……” 叶远溪回头望向身后楼梯口出现的身影，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唇抿成了一条线，看上去有些不悦。 云霏走到房门口，叶远溪侧身让出空间，云霏抬脚走了进去。 叶远溪还杵在门口。 云霏回头，见叶远溪没跟上来，脸色不由得又沉上几分，几步上前抬手就将人给拉了进来，砰一声关上门，全程没看吴泽一眼。 吴泽：“……” 叶远溪不知道小丫头为什么羞红了脸出去，却黑沉着脸一身煞气地回来。 想到刚才她霸道的那一下拉扯，叶远溪心里暗忖，云霏瞧着温顺无害，其实是老虎装猫，一不小心就会炸毛。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把炸了毛的云霏安抚好，重新变回温顺乖巧的小猫咪。 于是她笑眯眯地开口：“我家霏霏怎么了？” 云霏本来就在气头上，见叶远溪还是一脸不正经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叶远溪一头雾水：“？” 云霏怒：“就是你偷偷上船的事！” 叶远溪：“？” 这件事情自己不是交代了吗？怎么还能气成这样？ 云霏继续怒：“要不是余所和我说，我都不知道！” 叶远溪明白了。 余叔这个大嘴巴，说好了要替她保密的。 她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借着清嗓子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顺便调节下气氛：“这个……其实……没什么关系的……” “还说没关系！”云霏气急，“你知不知道设备平台都是临时搭建的！很不稳固，如果半路平台塌了，你……你……” 叶远溪见她是真急了，适时收了调笑的神色，上前一步将人轻轻圈在怀里：“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这话说得没什么诚意，云霏明显不信。 就在刚才，余皓带着她去看了叶远溪中途上来的路径——科考船临时搭建的设备平台。 因为海上科考工作的特殊性，有时候需要专业人员潜到水下去调整仪器。为了方便他们上下船，有水下项目的时候，科考船都会在出海前搭建临时的设备平台。 但因为是临时搭建，所以没有长久的固定措施，若是遇到海面风浪大，设备平台很容易被吹得四处乱晃。 叶远溪爬设备平台，就如同一个人攀着绳子吊在悬崖边上，山风猎猎，摔下去就是尸骨无存的结果…… 巧的是，今天下午的海面风浪就不小。 余皓指着设备平台语重心长地对云霏说：“我理解你们年轻人热恋时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但也不应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爱对方？你跟小叶说，以后要上船，就跟我们一起上，这种半路跑过来的活，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 叶远溪感受到怀里的人有些难以自抑的颤抖，心头微微惊讶。 虽然自己爬上来是有点危险，但她穿了救生衣，余皓又亲自在船边盯着，她身上还拴着两根绳，一根系在科考船上，一根系在她哥哥送她过来的游艇上。她爬的时候，游艇就在下面候着，瞧着危险，实际上安全得很，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为什么小丫头能急成这样？ 怪只怪余皓绝口没提叶远溪身上的安全措施，云霏误以为她就一个人徒手爬的设备平台，以为她一失手摔下去就是无底深渊…… 想到她是为了见自己才冒如此大的险，云霏心里又急又气，微微的酸涩和甜蜜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 叶远溪见她渐渐平静下来，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平时经常攀岩，爬爬设备平台完全是小case，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云霏的头还埋在叶远溪的肩窝里，闷声闷气道：“嗯……” 叶远溪笑：“比起我，你是不是更应该担心一下你的相机？” 云霏：“……” “还有你的采访……” “………………” “还有你的照片……” “………………………………” 作者有话要说：　　叶远溪：“朋友？嗯？” 云霏（心虚）：“对……不是说，两个人要……相敬如宾？” 叶远溪：“那我们就做点，朋友之间不能做的事……” 作者：“叶叶叶叶……” 叶远溪：“哎，小乖乖，都不叫爸爸，直接喊爷爷了。” “……”作者，“总……注注注注意尺尺尺尺度……” 叶远溪（笑）：我不做的话，你怎么写？ 作者（望天）：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第7章 叶远溪有自己的房间。 余皓单独给她安排的，吴泽并不知情。 他虽然两耳不闻八卦事，一心只搞学术研究，但吴泽和叶远溪之间的事，他多少听人提到过一些。 -- 第13页 一个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兄弟的女儿，一个是最得力的部下。 手心手背都是肉。能避免的尴尬，还是尽量避免一下吧。 叶远溪沿着设备平台上来的时候，衣服裤子沾了些脏污，她向余皓道了声谢，又问了云霏的房间号，第一时间回房洗澡换了衣服，又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见夜色深了，才溜达到云霏房门口。 抬手，屈指，敲门，没人。 “……” 她翻了翻随身包，将余皓给她的备用房卡拿出来，刷卡开了门。 一张床上被子凌乱，明显有人睡过，而另一张床平平整整。叶远溪眼神一扫，将随身包放在平整床的床尾，转身出门找老婆去了。 科考船很大，光是船头船尾距离就有将近一百米，本以为要花点时间才能找到人，结果巧得很，她刚踏上甲板，就看到略显清瘦的身影扒在船舷上，两只眼睛盯着海面，专注而入迷。 她心里没由来地涌上一股冲动，极轻极轻地靠近她，而后将她拥在了怀里。 这是她们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 在经历了一次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采访、一顿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晚饭、一场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饭后聊天……还有那个暧昧不明的清晨后。 叶远溪向来冷静自持，将利弊得失看得通透，像这次这样耗钱耗时耗力的赔本买卖，她是绝对不会接的—— 嗯，除了云霏。 且这还是个让她主动贴上去求着让她赔本的买卖。 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是很想见她一面，给她个惊喜，仅此而已。 但云霏显然并没有如她预料的那般——表现出“十分”的惊喜。 此时的云霏正坐在床沿，又一次陷入纠结。 这里有两张床。 按理说，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提出“一人睡一张，井水不犯河水”的要求。 但，第一，她们现在是国家认可的合法的……嗯……关系；第二，人家不远千里冒着生命危险上来见她一面，她刚刚还担心对方安危担心得要命，恨不得好好叨叨她一番，转眼情绪平稳了，就这么冷淡对方，总有种翻脸不认人的感觉；第三，都是女生，她有的叶远溪也有，而且明显对方身材更好，又长了张无比漂亮的脸蛋，怎么看都是自己占了便宜；第四，这抱都抱了…… 啊啊啊啊，云霏有些抓狂地挠了挠头发，一脸悲催。她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明明几天前还是无比陌生的两个人，现在却要滚……不是……睡到一张床上…… 她拍了拍有些发烫的小脸，想什么呢。 叶远溪改完方案，按下发送键，看着只剩一格的信号挣扎着将邮件发了出去，不一会儿，赵菡的回信到了——【收到，我马上处理】。 她满意地放下平板。 另一张床上的云霏愁眉不展。 叶远溪起身坐到她身边，关切道：“还在担心相机的事？” 云霏稍稍往旁边挪开些距离，似是而非地应了声“嗯”。 叶远溪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她走到床尾，从随身包里翻出相机，递到她面前：“防水的，如果有需要，还能潜到水下去拍。我试过，这像素用来写写新闻通稿，足够了。” 云霏没想到她连相机都准备了，有些感动于她的周到细致，伸手就要去接：“谢谢，我用完还你。” 不料指尖还没触碰到相机，叶远溪的手一缩，相机便又离她半米远。 叶远溪弯下腰，明亮的眼神里透着光：“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云霏：“……” “这样吧，亲一下。”叶远溪将漂亮脸蛋凑到云霏面前，白皙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侧脸，“这里就可以了。” 这个人！ 云霏扭头，假装生气：“我的相机是因为你才摔坏的。” 叶远溪笑：“嗯。” “所以你把相机借我，是对你的所作所为进行的补偿，不存在我要谢你这回事。” 叶远溪拖长尾音：“哦？是吗？” 云霏心虚：“嗯。”想了想，又挺直了腰板补充道，“爱借不借，反正吴处那里也有，我问他借就是了。” 叶远溪淡笑的神情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忽然沉了下来。 她表情肃然，语气是前所未有地认真：“听我的话，离吴泽远一些，他那个人……”叶远溪突然顿住，似乎在斟酌该怎么表达。 云霏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叶远溪垂眸思索半天，还是没想好要怎么说，有些自我放弃地抬头，正撞上云霏隐隐散发着八卦光芒的眼神。 她一怔，哑然失笑，纤长的手指捏上对方的脸：“你这小脑瓜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他之间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你以后搬来和我一起住了，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一、一起住…… 云霏敏锐地抓住她话里暗含的信息。 这是叶远溪第二次提出要她搬去和她一起住了。她是……认真的？ 见云霏呆呆的没有回应，叶远溪将脸凑近了些，直直凝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答应我。” 云霏心跳骤然加速。 “答、答应什么？” 和她一起住？ -- 第14页 云霏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叶远溪眸中笑意盈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说呢。” 不知什么时候，叶远溪附在她侧脸的手已经贴上了耳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细嫩的肌肤。 柔软的触感仿佛有着无限魔力，叶远溪清明的眼神里渐渐染上一层淡欲。 在叶远溪时远时近的触碰下，云霏脸颊早已红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呐呐道：“不、不知道。” 知道云霏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叶远溪也不解释，反而凑到她耳边，意有所指地说：“不就是……刚刚说的‘那件’事。” 云霏耳根本就敏感，此刻被叶远溪温热的气息包围着，酥麻的感觉从心底泛开，顺着脊背散到四肢百骸。 她白皙的脖颈染上了一层绯红，像是鲜嫩香甜的草莓，不断诱惑着近在咫尺的人。 叶远溪目光沉沉，不由自主靠近了些，想要攫取更多属于云霏的独有的味道。 周围静得出奇，云霏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杂乱而轻快。 船身随着浪潮轻微晃动，眩晕的感觉袭上脑海，挣扎和期待交织在一起，连呼吸都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云霏眼眸轻阖，静静等待着颈侧温润触感的降临。 暧昧消失在一瞬间。 叶远溪在唇畔即将触碰到云霏脖颈的刹那清醒过来。 湿热的空气迅速降温。 叶远溪退开些距离，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离吴泽远一些，好吗？” 云霏睁眼，脸上失落一闪而过，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胡乱一点头说：“好。” 叶远溪又垂眸凝视了她一会儿，见她情绪渐渐平复，才将相机搁到她手里，转身躺回床上：“你先去洗澡吧，晚上我睡这张床。” 云霏轻轻松了口气。 原来自己刚才的纠结全是白搭，人家压根就没打算跟她一起睡。 她竟然、竟然还在期待她吻她。 真是自作多情。 她这么想着，刻意忽略心底升起的那抹淡淡的失落，打开柜子将换洗衣物拿在手里……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船上的每一滴淡水都很宝贵，云霏匆匆擦了个身，很快推门而出，叶远溪斜倚在床背上，双眼阖着，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云霏右脚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 那么高的设备平台，她要一步一步爬上来，还要提防随时随地可能出现的危险，身心紧张，一定累坏了吧。 云霏有些心疼。 她轻手轻脚走到她床边。 床垫塌陷，云霏坐了上去。 睡着的叶远溪安静而美好。 精雕细琢的五官，睫毛长而翘，高挺的鼻梁，小巧精致的红唇，云霏承认自己对长得好看的人毫无抵抗力。 对叶远溪这样的……尤其……没有抵抗力。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随随便便跟人，共处一床。 虽然她也没明白跟自己的合法妻子共处一床究竟哪里算得上随便。 似乎感受到云霏久久停留不散的眼神，叶远溪睫毛微颤，悠悠醒转。 云霏眨眨眼。 “！！！！！！” 跑、跑不了了…… 云霏瞬间僵成了一只大白鹅。 倒是叶远溪，大方一笑：“想看就跟我说，不用偷偷摸摸的，随你看个够。” 云霏僵着脖子红着脸，嘴硬道：“谁、谁要看你。” 叶远溪接得十分顺口：“你啊。” 云霏被这显而易见的事实给噎了噎。 这个人，刚刚还冷静理智地没有亲下去，现在又在这里挑逗她，真是…… 逗云霏似乎让叶远溪感到十分愉悦，好看的眉眼弯着，眼里透着晶亮的光，让云霏想起夜晚无边海面上时隐时现的精灵。 她终于在叶远溪一瞬不瞬的眼神洗礼下败下阵来。 “我、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三两步爬回自己床上，哧溜钻进被窝，被子兜头罩下，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叶远溪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丫头，随便逗逗就这么容易害羞，真是可爱得紧。 她起身走到云霏床边，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扯了扯被子：“留点地方，我洗完澡来……”顿了顿，“睡。” 躲在被窝里的云霏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耳朵尖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云霏：为什么不亲！！！ 叶远溪：怕你没准备好。 云霏：我准备好了，你倒是亲啊！！！ 叶远溪：下一章。 作者：等……等一下……我还没想好怎么写来避开小红锁。 —————————————————————————— 云霏：我洗澡快是因为水资源少！ 叶远溪：我不信。 云霏：我洗澡快是因为手速快！ 叶远溪：emmm……手速…… 云霏：……反正不是因为急着出来见某个污污的人！ 叶远溪：但我想见你，下次还是一起洗吧。 作者（一脸兴奋）：好好好，快，给叶总安排上！ 云霏：…… 第8章 云霏彻底失眠了。 她此刻无比后悔！ 为什么刚才叶远溪洗完澡躺过来的时候，她没有跳出来阻止，而是选择了装睡！ -- 第15页 为什么！！！为什么！！！苍天呐！！！ 她在心里第一百零一遍咆哮。 虽然她和叶远溪都是偏瘦的身材，但睡在只有一米宽的床上，还是显得有些挤。 尤其是，叶远溪的右手还环在她腰侧，若有似无地将她往怀里拢紧了些。 云霏闭着眼睛在床上挺尸，一脸大写的生无可恋。 叶远溪侧身紧贴云霏躺着，头埋在云霏柔软的发丝间，温热的气息隙绕在云霏颈侧，一阵接着一阵，像是挠在她心上。 云霏颈侧肌肤迅速升温，浑身僵硬，肌肉紧绷，两只手紧紧攥住身侧的薄被。 似乎感受到怀中人的紧张，叶远溪右手微动，顺着云霏细长的胳膊一路摸索到她的手，轻轻覆上。 “放松，我只是想抱抱你，没别的意思。” 云霏：“……”原来你没睡着啊！！！ 她默默腾出一只手打算去掰叶远溪。 “别动。”叶远溪轻声说，“我今天爬设备平台爬得手脚酸痛，现在只想好好休息恢复体力。” 云霏的手顿在半路。半晌，她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睡吧。” 身后，叶远溪嘴角上扬，一脸得逞的笑。 她将脸埋得更深了些，几乎贴在了云霏后颈上，心满意足地深呼吸，低低应了声：“嗯，晚安。” * 早上八点，云霏准时出现在了餐厅。 她端着餐盘脚步虚浮地盛好早饭，一路飘到空位上坐下。 身后的叶远溪一身清爽，神采奕奕。 经过余皓桌位时，叶远溪特地弯腰打了个招呼：“余叔早啊。” 余皓沉静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嗯。” 叶远溪依旧笑眯眯：“等这次出海回去，我请您吃饭。” “嗯？” “多谢您帮忙。”叶远溪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余皓琢磨了一下，大概猜到了她话里的话：“我不是帮你，叶哥就你这么个女儿，万一在我手里受了伤，我没法交代。” 叶远溪笑得像只狐狸：“嗯，我知道，余叔最疼我了。” 余皓默默叹了口气，真是拿她没办法。 叶远溪打完招呼，将餐盘放到云霏对面，施施然坐下了。 “怎么不等我？”她问。 但云霏明显不想和她说话，只往嘴里塞了口面条。 叶远溪也不生气，双手交握抵在下颚，嘴角含笑看着她。 叶远溪的五官天然带了些冷淡的气质，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甚至隐隐透着些凌厉。 可越是这样的人，一旦笑起来，就算只是浅浅地勾一勾嘴角，也仿若冬日暖阳乍现，瞬间便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云霏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 “如投射到幕板上的太阳，消去了逼人的光焰，只留下温柔的灿烂”。 这句话放在叶远溪身上，再合适不过。 现在的她，敛去一身冷淡的气质，温柔而灿烂，叫人移不开眼。 云霏心绪微乱，低头猛扒了几口面。冷不丁被自己呛到，连着咳了好几声，脸都咳红了，才略微有些缓解。 叶远溪抬手搭上她后背，轻拍了几下，带着些安抚的味道：“不就是睡了一晚……” “打住！”云霏找到个喘息的间隙，“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说完，匆匆端起只吃了几口的面，飞一样逃离了餐厅。 叶远溪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想到昨天晚上在床上紧张到全身僵硬的某人，嘴角笑意愈深。 …… 甲板上只有两个值班的实验人员，安静异常。 云霏找了个远离他们的角落，双手搭在船舷上，对着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发起了呆。 腥咸湿腻的海风从她脸上抚过，昨晚的一幕幕如电影画面般迅速呈现在她脑海，她不禁脸颊发烫。 叶远溪这个人，明明瞧着热情如火，指尖却出乎意料得发凉。 云霏发烫的肌肤每每接触到她微凉的指尖，都忍不住一阵战栗。 她几次三番想推开身旁的人，却一次又一次迷失在奇妙的触碰中，欲罢不能。 叶远溪很有分寸，手掌仅在云霏腰腹和后背游移，并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仿佛只是情人间互诉衷肠的低喃，未沾染丝毫情.欲的味道。 饶是如此，云霏也觉得口干舌燥，脑袋乱糟糟的，理不出一丝清明的头绪。 想到这，她微微叹息，绞在一起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纠结。 她并不排斥和叶远溪的接触，但总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进展太快。似乎隐隐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甲板上远远传来一声“吴处”，云霏拉回飘忽的思绪，将目光转向来人。 吴泽穿着合体的衬衫和休闲西裤，就算天天在船上帮着做实验一起干活，他的衣着依然一丝不苟，未见丝毫褶皱。 云霏不禁暗暗佩服他的细致。 吴泽走到她身边，笔挺的后背半倚在船舷上，静静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云霏被他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脸问：“吴处找我有事？” 吴泽收回目光，手插进裤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嗯，想找你聊聊。” 云霏默……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想找她“聊聊”。 “方便吗？”吴泽问。 -- 第16页 云霏抿了抿唇，见时间尚早，估计叶远溪还要吃一会儿，自己也没什么事，于是点了点头：“可以，您说吧。” 吴泽剑眉微蹙，垂眸斟酌了一番用词后，沉声说：“我希望，你和叶总，就是叶远溪，能够保持距离。” 云霏：“……” ？？？？？？ * 吴泽虽然看上去随意又好亲近，实则进退有度，彬彬有礼。 通常他讲话的时候，出于礼貌和尊重，都会目视对方。但他刚刚说话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管太多有些心虚，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眼神飘得很远。云霏甚至都产生了他已经看到海面尽头的错觉。 云霏没有接话，也跟着望向远处海天交接的地方。 相仿的蓝色融在一起，似乎难以分辨，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海天之间还有一条模模糊糊的分割线。 就像她和叶远溪，看似一张结婚证就将两人绑在了一起，实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中间夹杂着无法忽略的分界线。 “我知道这样问有些冒昧，有些不礼貌。”吴泽还是没有回头，声音远远的，“但我还是想知道，你和她之间，你们……” 云霏低头看着自己搁在船舷上交握的双手，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左手食指，半晌，应道：“嗯，我们。” 吴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些异样的感情，他眉心微蹙，终于将目光放到了云霏脸上：“你们……认识很久了？” 云霏嘴角向上挑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算是吧，一年多了。” 我们已经结婚……一年多了。 “了解她吗？”吴泽接着问。 云霏想了想，老老实实摇头。 不，也不能说不了解，而是……一无所知。 吴泽眉宇压得更深了些，语气透着隐隐的担忧：“也许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 云霏转头望向他，神情认真。 吴泽斟酌了一番用词，缓缓道：“叶远溪她，是个很现实的人。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会器重你，对你千般万般好，让你心甘情愿为她卖命。一旦你失去利用价值，她转眼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你踢掉。” 这是云霏第一次听到温润的吴泽这样犀利地评价一个人，而这个人，是她受法律保护的另一半。 云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吴泽刻意忽略她脸上的情绪，接着说：“这不是我的主观臆测。因为一些事情，我跟她谈过好几次。我以为她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至少不会对我冷言冷语，没想到……” 吴泽讥讽地笑笑：“没想到，她真是个冷血又无情的人……” “吴处。”云霏一脸冷然地打断他，“背后嚼人舌根，有失风度吧。” 吴泽见她似乎听不进劝，有些着急：“我这是为你好，你是不知道，她和我……” “不好意思，我对于她过去和你，或是和别人有过什么，没有丝毫兴趣。”云霏彻底失了耐心，冷冷道，“我虽然对她了解不深，但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抱歉，我不想和你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失陪。” 说完，她将双手从船舷上收回，冷着脸转身离开。 云霏一直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吴泽清楚地了解。她说不想聊这个话题，也许以后都不会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吴泽心里一急，伸手就要去拦云霏，却被后者闪身避开了。 他手悬在半空，看着云霏头也不回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进入船舱的前一刻，张嘴喊了声：“不管怎么样。记得，保持冷静和理智。” 云霏匆忙的脚步略微一顿。 她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远溪：放松，我就抱抱，不动。 一小时后…… 叶远溪：宝贝，还有力气动吗？ 云霏喉咙沙哑，声音里透着无限委屈：……说好不动的……你、你骗人…… 叶远溪轻笑：嗯，想骗你一辈子。 一年后…… 某天清晨，云霏神清气爽地拨通了赵菡的电话：叶总昨晚没睡好，今天没什么事不要打扰她。 挂下电话，云霏居高临下地看她，叶远溪笑得宠溺：我家宝贝技术突飞猛进，可喜可贺。 云霏：还有力气动吗？ 叶远溪笑：没了。 云霏（骄傲脸），终于用实力为自己正名，她，云霏，不仅床下有地位，床上也可以照压叶远溪不误。 第9章 云霏一路低着头，凭直觉回了房间。 叶远溪还没回来，正好，云霏想，她有时间可以理一理头绪。 她和叶远溪之间，本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就算后来领了证，也几乎没有交集。 本打算相忘于江湖的两个人，就因为见了个面，做了个采访，对方就性情大变，又是要她搬去和她一起住，又是起了个大早亲自送她上船，现在还不远千里千辛万苦追到船上，只为了见她一面。 感动吗？感动的。云霏想。 她躺回床上，脑海中闪过吴泽的话……利用价值…… 这种玩意儿，自己有吗？ 云霏有些自嘲地想。 叶远溪家庭富裕，自己的事业又顺风顺水，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性格她了解得不多，但至少通情达理。 -- 第17页 虽然不笑的时候是冷了些，但女神不都是冷冷地、高高在上的吗？ 一直在笑的，怕不是女神，而是女神经吧。 一个看上去如此完美的人，追求者不说加起来能绕地球三周半，从宣宁市最南边排到最北边总是有的。 这么多人里面，比她云霏条件好，利用价值更高的，恐怕也不会少。 所以叶远溪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和她结婚？还是在彼此没见面不了解只是看了资料的情况下…… 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是别人没有的？对叶远溪来说特别重要的？比如…… 云霏转头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相机。 比如记者这个身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云霏压了下去。 叶远溪有的是钱，她想做宣传，随随便便找家报社出点钱，不，恐怕她连钱都不用出，就有大票人争先恐后地抢着首访。 就像娜姐一样，兴奋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幻想着一篇叶远溪的报道就能让杂志社走上社生巅峰。 想到报道，云霏起身拿过手机，噼里啪啦给林娜发短信：【叶总的专访登了吗？销量如何？给我看看。】 她刚按下发送键，房门“滴”地一声开了。 叶远溪推门进入房间，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脸上自然绽出一个笑容。 “霏霏。” 她反手关上了门。 * 云霏没有告诉叶远溪她和吴泽之间的对话，但她心里却将吴泽的话暗暗记了下来。 不论他说的是不是事实，云霏都觉得，她确实需要冷静一下。 或许是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她有些期待，也或许是叶远溪的热情感染了她，云霏承认，她有些心动。 以前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对感情的需求并不大，去相亲也只是因为家里爸妈苦口婆心的劝说。 比起谈恋爱，她更喜欢拿着一支笔一本笔记本去采访形形色色的人，各种新奇有趣的事情。 这种自由自在不受束缚的生活，她过得很惬意。 叶远溪坐到床沿上，自然而然牵过她的手，裹在掌心里细细摩挲。 “我看你早餐吃的不多，要不要再去吃点？”她柔声问。 “不用了。”云霏右手微微用力，想将手抽回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她内心一声叹息。 短信提示音响起，叶远溪偏了偏头，云霏趁机迅速将手抽回，拿起丢在一旁的手机，打开一看，是林娜发来的消息。 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全杂志社都在加班加点装订。】 言下之意，杂志销量大概是爆了。 这一期杂志大卖是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内容有卖点，又是云霏亲自采访执笔。成功地将叶远溪塑造成了一个年轻有为、内外兼修、独立有个性、又兼具风趣幽默等各种优秀特征的新时代女性。 云霏笑着回复：【每餐都要加鸡腿。】 “什么事这么开心？”叶远溪清亮好听的声音传来。 云霏抬眸，笑着将短信界面递到她面前：“你那期采访，杂志的销量爆了。” 叶远溪瞥了眼短信内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那也是你写得好。” 写得好…… 云霏看着叶远溪绝美的脸，忽然认真问道：“我听说你以前不接受任何采访的，为什么上次会答应？”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叶远溪愣了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云霏没吭声，沉默地等着她的回答。 叶远溪见她一脸不问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略一思考，决定还是如实回答：“因为赵菡和我说，是你亲自来。” “可是那时候，我们根本就没见过面……” 以她对叶远溪不多的了解，对方看上去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并不像是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破例。 叶远溪笑：“但我见过你照片。” “所以你也知道我是宣宁前沿的记者？”云霏迅速接道。 叶远溪双眼闪过一丝探究之色。 今天的云霏似乎有些不一样，没以往温和，也不像之前那样稍微一逗就容易羞窘，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你知道的，对吗？”云霏像要确定什么似的，又问了一遍。 叶远溪微微点头：“对。” 云霏神色暗淡了些，神情恹恹地别开脸，不说话了。 叶远溪纤眉微挑，也不知自己是哪句话说的不对，怎么小丫头的脸说变就变。 她试着逗了逗云霏，见她确实没什么心情再说话，也不再勉强，起身坐回了自己床上。 “饿了跟我说，我帮你去拿点吃的。”叶远溪隔空叮嘱了句。 “嗯。”云霏低声应道。 其实云霏内心早就有了答案。 她仔细想了想林娜那几天的表现，明显对采访叶远溪这件事并不是很有把握，可见叶远溪接收专访并不是林娜的原因，而宣宁前沿这两年虽然势头正旺，但叶远溪如果想借媒体的扩大影响力，完全可以在前两年就接受采访，并不需要将首访藏着掖着专门留给宣宁前沿吧。 所以剩下的可能就是，叶远溪刚才说的是真的，赵菡和她说了，是她要去采访她。 所以她会知道自己的职业，也不奇怪吧。 如果放在以前，她也许还会有些自恋地想是不是因为叶远溪对她也有好感，所以特别关注她，甚至会因此偷乐上一阵。 -- 第18页 可现如今，吴泽说的那番话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 就算她努力说服自己她于叶远溪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利用价值，叶远溪至今也没做出什么要利用她的举动，但她还是忍不住会悲观地将事情联想过去。 至少这期杂志确实是大卖了，看林娜的语气，火爆程度甚至超过她们的预期。 这样很好，不是吗？ 对杂志社来说，销量有了，员工的工资和奖金也就有了。 对叶远溪和她的公司来说，这第一波宣传不可谓不成功。 这就是一场双赢。 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云霏有些懊恼地拿食指戳了戳额头，怎么好好地就又想过去了。 她抿唇思索了一番，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抄起手机和笔记本，匆匆出了房间。 这是叶远溪第三次被云霏丢下一个人了。 还是在一天之内。 很好……她坐在床上默默地想，小丫头胆儿挺肥。 不过没关系，等她搬过去和她一起住了，她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慢慢地、好好地、调.教她。 * 云霏敲门的时候，余皓正和吴泽商量接下去一周的实验安排。 他们本来计划用三天时间采完所有样品，然后启程去下一个实验地点继续采样。但从昨天的实验结果来看，采样并不顺利，实验时间可能需要适当调整延长。 余皓回眸看向门口站着的欣长身影，用十分公事化的语气问道：“云小姐有事？” 云霏避开吴泽投在她身上的目光，看着余皓说：“您先忙，我过会儿再来找您。” 余皓颔首，不料吴泽却突然收了纸笔，意有所指地说：“看样子云小姐是有要紧事，还是我走吧。余所，我先去甲板上看看这批次样品，实验安排的事，我下午再来。” 余皓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随你。” 吴泽得了应许，迅速收拾好东西，冲云霏点点头，迈着大步出去了。 “坐。”余皓转身走向橱柜，拿出纸杯，倒了小半杯温水。 船身始终在轻微晃动，半杯水刚好能保持纸杯不倒，又不至于晃出来。 由此可见，其实余皓也是个心细之人。 “谢谢。”云霏接过纸杯，微抿了口润了润嗓子，便将杯子搁在一旁的桌子上。 “要问小叶的事？”余皓开门见山。 见云霏一脸诧异，他微微一笑，半是解释地说：“实验的事，你找吴泽了解就可以了。” 云霏恍然。 也是，如果不是事关叶远溪，而吴泽显然又不是一个合适的聊天对象，她应该也不会来找余皓的。 “想问什么？直接问吧。”余皓搬了条方凳坐下，手里捧着保温杯，一派老干部的形象。 云霏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她刚刚还在甲板上义正言辞地怼吴泽说他背着别人嚼舌根不礼貌，转眼自己就坐在余皓的办公舱房里，手里拿着笔和小本本，一本正经地和别人聊自己的另一半。 许是余皓老干部的正派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再加上他昨晚和她说的那番话，云霏潜意识里觉得，也许余皓能够客观地描述和评价叶远溪。所以一时冲动找上了门。 可现在冷静下来了，又有些打退堂鼓。 她这种直天直地的性格，从来都是奉行“看到的听到的不一定是事实，感受到的才最真实”。 简单概括下，就是——她是个感性的人，做很多事情都是凭感觉走。 所以总会给人一种直白而单纯的感觉。 余皓见她纠结半天也开不了口，心思转了一圈，猜测或许是小姑娘害羞，有些话问不出口。 既然她是叶远溪喜欢的人，那她有这个心思想多了解叶远溪，这是好事，自己没道理不帮忙。 于是他又一次无比体贴地开口说：“你是想知道她哪方面的事情呢？除了感情经历我不怎么确定，别的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云霏简直要被余皓的主动给感动哭了。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她的感情经历吧，就我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小叶她……” 云霏垂眸盯着小本本，耳朵尖却悄悄竖了起来。 余皓顿了很久，久到云霏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却正好撞上余皓似笑非笑的神情，她脸倏地一红，又心虚地低下头去。 “你应该也能看出来，追求她的人不少，但我没见她真的对谁上过心，像这次这样冒着巨大的危险爬设备平台上来都要见上一面的，你大概是第一个。” 说到巨大的危险的时候，余皓特地加了重音。 云霏羞愧地将头压得更低了。 也对，叶远溪都这么拼了，她竟然因为吴泽三言两语，就怀疑她别有用心。 真要说到别有用心，怎么看，也该是她云霏高攀了叶远溪才对。 云霏默默收起用来装模作样假正经的小本本，冲余皓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 余皓回给她一个过来人的微笑：“趁着年轻，该享受爱情的时候，不要犹豫。好好珍惜出海这几天，回去之后，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不受打扰了。” 自、自由…… 不、不受打扰…… 云霏不自觉地想到了昨晚，确、确实……是挺不受打扰的……她都怀疑是不是她叫救命都不会有人听见…… -- 第19页 她拿着本子不自在地挡了挡脸，闷闷道：“谢谢余所，那我先走了。” 余皓终于搁下保温杯，起身送她：“欢迎常来。” 话音刚落，云霏就被高高的舱门门槛给绊了个趔趄。 “小心。”余皓出声提醒，“你要是在我这儿摔着了，指不定小叶会不会跑我这儿来发飙，我年纪大了，承受不住。” 云霏彻底羞红了脸，拿着本子捂脸奔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我们家小霏霏是什么星座der~猜中的小伙伴发红包hiahiahia~ 叶远溪（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你们家？ 我（心虚）：…… 叶远溪（继续冷冷地）：小霏霏？ 我（一把抱住云霏的腿）：完了你家叶总要发飙了，好害怕。 云霏：乖，你先去把红包发了。我带她去房间里冷静一下。 我内心：不！！！红包可以慢慢发！！！我想去看你是怎么安抚（慰）她的…… 第10章 叶远溪只待了两天就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还特地把云霏叫到船尾，指着几十米高的设备平台说：“霏霏，你看，这又不高，其实一点都不用担心。” 云霏：“……” 你的云霏不想说话并朝你扔了一套救生衣。 叶远溪被救生衣砸了个满怀，非但没生气，还笑得十分开心。 云霏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吴泽站在不远处抱着双臂，冷眼看着她们打情骂俏，只觉得这一幕说不出的刺眼。 也不知叶远溪低头说了些什么，云霏乖巧地点着头，间或回应她几句。 叶远溪神情柔和地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冷淡和不耐。 正午的太阳照在海面上，海水反射出成片的光，明晃晃的，叫人头晕。 叶远溪和云霏你侬我侬了半天，还没有分开的趋势。余皓身边的研究人员被白光晃得头昏眼花。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余所，一个小时了……” 余皓心里叹息一声，他这老胳膊老腿的，也有些受不住。脸上却端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看看你们，平时缺乏锻炼，整天只知道闷头搞研究，四体不勤，一个小时都站不住。还不如两个小姑娘。回去之后安排下，全部给我拉出去做户外拓展训练。” 研究人员：“……” 叶远溪终于将安全扣扣到了腰部，她扯了扯绳子，趴到船舷上冲游艇上躺着晒太阳的男人比了个OK的手势。 男人推了推墨镜，长臂随意一伸，捞过不远处放着的结实的粗绳，手掌绕了两圈，攥住，慢慢腾腾坐直了身子。 叶远溪冲余皓和船长道了声谢，在所有人欢欣鼓舞的目光欢送下，抬脚迈上了设备平台。 考虑到安全性和稳定性，设备平台的楼梯采用的是螺旋式设计，叶远溪弯弯绕绕几圈后，身形便隐在了重重叠叠的台阶下，看不大清了。 云霏将目光放到游艇上，男人一脸慵懒，左手托腮望着海面出神，压根没看设备平台一眼，安全绳拖得老长也不知道收一收。 云霏心里叹息一声，原来他们老叶家的淡定从容是家族遗传啊。 但云霏淡定不了，她心里担忧叶远溪，连手心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踮起脚尖，探出上半身，想看得更清楚些。不料攥着船舷的手突然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眼看就要一头栽下。 左右两只胳膊被人猛地攥住，硬生生给拉了回来。 吴泽满脸怒容：“你疯了？！” 云霏惊魂未定，又被吴泽一吓，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余皓放开云霏的胳膊，看了眼游艇。叶远溪还没上去，幸好没看见。他暗暗松了口气。 云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连声道歉。刚才的事纯属意外，她没打算去跳海明志来着。 吴泽板着一张脸不吭声，倒是余皓叮嘱了句：“船上不比陆地，万事小心为上。” 云霏忙应下，复又小心翼翼扒到船舷上，耐心等着。 游艇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站直身子，长腿一迈，搁到舷边，结实有力的臂膀向前伸，轻轻松松将叶远溪带到了游艇上。 叶远溪刚一站稳，就冲科考船上几个黑黑的脑袋打了招呼，又拿出手机晃了晃。 云霏意会。 她也跟着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叶远溪的电话进来了。 “喂。” “回来的时候提前和我说，我去接你。” 云霏：“……哦。” 应完之后，恍然醒悟自己好像应得太理所当然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那个，谢谢。不过还是不用了吧，我独来独往惯了……就不……” “那就适应一下新生活。”叶远溪打断她，“以后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有我。” 云霏挠下巴的手指顿住，沉默几秒后，她指尖微转，摸了摸有些发红的耳根，清咳一声：“那什么……我……” 叶远溪钻进内舱，找了个宽敞的位子坐下：“云大记者还有什么吩咐？一会儿开船了，信号可就断断续续了。” “哦，也、也没什么。”向来说话流畅做起采访来得心应手的云霏，又一次在叶远溪面前败下阵来，话说的磕磕绊绊。 “行吧。”叶远溪说，“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 第20页 “嗯。” “有空就给我发信息。” “好。” “那，一个月后见。” “嗯。” “拜拜。” “拜拜。” 作者有话要说：　　叶远溪指着几十米高的设备平台说：“霏霏，你看，这又不高，还不及云霄飞车十分之一。” 云霏：“这还不高！” 叶远溪：“至少爬设备平台我不会腿软，飞车嘛……” 第11章 没了叶远溪的打扰，云霏又变回原来那个敬业又专业的记者。 至少余皓没再见她被逗得又羞又窘，小脸通红。 工作的时候，她总会背一个防水小挎包，里面放着相机、笔记本和笔。 经过几天相处，余皓发现，云霏非常善于找寻那些隐在表面下的东西，即便是休息的时候，她仍然对新闻信息保持着高度的敏锐性。 有时候一群人聚在甲板上休息聊天，聊着聊着，她突然端着相机跑远了。 再回来的时候，相机里就会多一些意想不到的照片。 云霏拍照的角度找得很到位，每张照片都像被赋予了灵魂，有时候表达的是一些场景、一个故事，有时候是海洋生物奇奇怪怪的表情，妙趣横生。 连余皓这个和海洋研究打了二十多年交道的人，都忍不住连声赞叹。只要有空就会问她要相机翻翻照片。 相比之下，云霏和吴泽的关系就疏远了许多，见面也只是点头致意，除了工作需要，两人几乎不说话。吴泽有心开口，却总在话题刚开始的时候，被云霏或冷淡或不耐的态度给堵了回去。 倒是余皓，云霏跟他熟了之后，才发现他古板的外表下藏着一个有趣的灵魂。 她没忘记林娜出海前交给她的重任，但她实在想不出来，像余皓这样学识渊博、作风正派、心如明镜的人，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可以让她深挖的。 余皓也十分坦然，对云霏偶尔越界的问题，都会耐心回答，有一说一。弄得云霏很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人家坦荡荡，她却在暗自揣度别人。 次数多了，她也就不再问了。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除却一开始样本太少耽搁了几天，后面的实验倒是顺顺利利。 云霏成天在甲板上晒着，整个人黑了不止一个度。 叶远溪见着她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云霏看到她隐隐忍笑的表情，生平第一次在意起自己的外表。 她有些局促地看着她，又羞又气：“不许笑。” 叶远溪噗嗤一声笑出声。 云霏：“……” “其实这样挺好的。”叶远溪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以前白的时候，总是动不动就脸红。好像我总欺负你一样。现在黑了，脸红都看不出来了。” 云霏佯怒，一把拍开她的手：“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嘛！” 叶远溪顺势抓住她，将人往怀里一带，下巴抵在她肩上，柔声说：“想你了，抱一下。” 云霏顿时没脾气了。 码头出口有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经过，云霏脸皮薄，受不住众人目光的洗礼，干脆别过头，将脸埋进叶远溪颈侧，心里默念我看不到你们你们也看不到我…… 叶远溪抱了足有十多分钟，码头的人都走光了，她还不肯放手。 云霏扑通乱跳的心脏渐渐平复，她伸手推了推她，叶远溪闷闷地说：“再抱一会儿。” 语气里满是留恋。 云霏无奈。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云霏包里传来，叶远溪纤眉微蹙，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盯着她包的双眼透着小媳妇般的哀怨。 云霏被她逗笑了，边拿手机边道：“至于嘛……” 屏幕上显示来电姓名——依依小可爱。 “喂，依依。” 对面是李依依中气十足的吼叫：“霏霏！你可回来了！你现在在哪，我和我男人来接你！” 云霏笑：“不用了，我朋友来接我了。” 李依依满脸怀疑：“万年单身狗加加班狗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朋友了？”顿了顿，又问，“男的女的？你是不是背着组织谈恋爱了？！云霏同学，你给我老实交代啊！坦白从宽，抗拒……哼哼……” 云霏老老实实：“女的。” 李依依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哦。” 云霏：“不八卦了？” 直天直地的李依依：“这还有什么好八卦的。晚上给你留门吗？” 云霏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当然，你反锁了我怎么回去！” “行叭。”李依依说完就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云霏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机重新放回包里，转身拿过行李箱，冲叶远溪眨眨眼：“走吧，请你吃晚饭。” 叶远溪站在原地没动。 云霏：“？” 叶远溪沉默半晌，突然幽幽问道：“她是谁？” 云霏：“？？？” 叶远溪下巴微抬，朝她的小挎包努努嘴：“小可爱，是谁？” 云霏恍然：“哦，你说依依啊，她是我室友，我们合租一个公寓。” 叶远溪眉心一蹙，敏锐地抓到关键词：“合租？” 云霏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继续解释：“对啊，从我工作开始就住一起了，差不多也有五年了吧。” -- 第21页 “五年？？？！！！” 云霏被叶远溪骤然提高的音量吓得懵了懵，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看着她…… 叶远溪勉强压住内心翻涌的酸意，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以后你就搬去和我一起住。” 云霏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眼神躲闪，岔开话题：“先去吃饭吧，吃完再说。” * 科考船上的伙食其实并不差，偶尔还有海钓上来的鱼作为加餐，新嫩爽口，云霏觉得自己的口味都被养刁了。 所以当叶远溪问她要不要去吃海鲜排挡的时候，她一口拒绝：“我好几天没吃到肉了，嘴馋。” 于是叶远溪七拐八拐地带她进了一家德国烤肉店，点了些招牌菜。 虽然云霏已经看过菜单图片，但真的端上来的时候，她还是被惊到了。 她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烤肉拼盘，拿着刀叉无从下手。 太满了！ 她拿叉子小心翼翼地戳进一条烤肠，结果下面堆着的烤肠咕噜噜四散开来，云霏忙拿餐刀去档，勉勉强强把它们全拦在了失足边缘。 差点失足的烤肠们暗暗松了口气。 叶远溪笑着挑了一根放到面前的餐盘里，细心切成几小块，连餐盘带肉递给云霏：“吃吧。” 云霏嘴里已经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我自己来就行。” 叶远溪将切好的肉尽数拨到云霏餐盘里：“如果让你来，我怕晚上一口肉都吃不到了。” 看！这是□□的挑衅！她竟然怀疑她的动手能力！ 云霏咽下嘴里的食物，不服气地回怼她：“我切给你看。” 被叶远溪欺负了几天，云霏差点忘了自己原本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此刻的她终于找回了些底气，挺直腰板对准其中一根烤肠，一叉下去—— 咕噜噜噜……圆润光滑油光发亮的烤肠顺畅地从叉子底下滚了出去。 叶远溪：“哈哈哈。” 云霏默默搁下刀叉，心疼地抱住了自己。 这日子没法过了，连肉肉都欺负她。 叶远溪忍着笑，耐心将肉尽数切好，分到两人盘里。 “吃吧。”她说，“吃完我带你回租的公寓，整理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定错发表时间了。早上醒来的我一脸蒙圈。那今天就早点发吧～ —————————————————————————— 依依小阔爱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小霏霏结婚了呢。 叶远溪内心（酸溜溜）：我媳妇竟然跟别的女人合租？？？！！！不能忍不能忍！！！ ——————————————————————————————— 深夜，叶远溪躺在她的两米大床上，抱着云霏咬耳朵：“什么时候公开？” 云霏（羞）：“我还没做好准备。” 叶远溪手指卷着云霏柔软的长发把玩：“我在船上要亲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没做好准备。” 云霏（羞羞羞）往叶远溪怀里蹭了蹭：“那个不一样。” 叶远溪：“嗯，是不一样，一个是用嘴说，一个是用嘴做。” 第12章 云霏合租的公寓离杂志社不远，不过五六分钟的车程。 叶远溪车上放着舒缓的音乐，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心情很好。 云霏坐在副驾座，双手交握，规规矩矩放在修长的腿上，默默无言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 她在思考怎么跟李依依解释。 ——我要搬出去跟朋友住了？ 不妥，依依和她这么多年的友情，她才认识叶远溪多久，这么说，似乎有些伤人。 ——我要搬去和我姐姐住？ 云霏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叶远溪。 车子匀速前进着，不甚明亮的灯光映在对方脸上，云霏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五官，灯光便暗了下去。 很快，下一盏路灯再次点亮她漂亮的侧脸，云霏微微凝神，想要抓住那一闪而逝的瞬间。 灯光再次暗下，云霏心底叹息一声，还是没看清。 她开始隐隐期待下盏路灯的到来。 灯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叶远溪的侧脸明明灭灭，像是电影特写镜头，一帧一帧缓慢播放着。 云霏一次比一次看得专注，一次比一次看得入神。 她看清了她如画的眉目，长而微翘的睫毛，挺秀的鼻梁，饱满的红唇，修长的脖颈。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她白皙肌肤下隐隐跳动的筋脉。 就在不久前，她还埋首在她脖颈间，温热的肌肤相触，无比亲昵。 心跳渐渐加速，呼吸变得细密而短促。云霏搭在腿上的手微动，渐渐贴近难以抵挡的诱惑。 叶远溪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但云霏的目光越来越炽烈，她想不注意都难。 云霏伸手过来的时候，叶远溪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红唇轻启，语气暧昧。 “忍一忍，快到家了。” 云霏蓦然清醒，手指如触电般缩了回来。 她一脸羞赧，耳根烫得不行，悬在半空的手指打了个圈，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叶远溪心情好得不得了，连声音都染上了一丝笑意：“前面路口左转？” “啊？啊对。”云霏使劲掐了下耳垂，浑成一片的脑袋里勉强理出一丝清明，“左转之后再开两百米左右就是西门岗，进去之后直接开到地下车库就行。” -- 第22页 叶远溪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柔柔地应了声：“嗯。” 云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又艰难地将头转向车外。 * 白色轿车平稳驶入停车位，熄火。 云霏解开安全带，回头对叶远溪说：“你等我会儿，我马上下来。”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就自顾自利落地下了车。 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皮鞋触碰地面发出哒哒的声音，一下一下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库。 云霏停下脚步，转身。 叶远溪一身柔软及踝的长裙，长发随意散在肩上，发尾的小卷儿随着她的步伐轻微晃动，举手投足间，妩媚浑然天成。 和云霏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忽然轻笑。 “我有说，不和你一起上去吗？” * 李依依正窝在沙发里和男朋友通话。 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她顿了顿：“好像是霏霏回来了。” 门被纤长的素手轻而缓地推开。 李依依看着门口站着的叶远溪…… 惊、呆、了。 云霏从叶远溪身后现出身形，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抿了抿唇，抬起右手冲李依依打了个招呼：“嗨，依依，我回来了。” 李依依眨了眨眼，目光在叶远溪和云霏之间徘徊，慢慢下移。当看到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时，她心脏猛地一颤，手机啪地掉在了沙发上。 那不是朋友间普通的牵手。 而是情人间，十指交缠的紧扣。 云霏注意到李依依直愣愣的目光，羞赧地别过脸去，左手轻轻挣扎了下。 果然如预料一般，叶远溪握得更紧了。 云霏：“……” 气氛有些僵，云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凭空冒出来的另一半。李依依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呆在原地。叶远溪一个客人，主人都没发话，出于礼貌，她也不好厚着脸皮随便进去。 于是三足鼎立，僵持不下。 叶远溪神色温柔地看了云霏一眼。 饶是她被晒得不如以前白皙，她还是从她脸上窥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羞红。 呵……果然，她还是那个随便逗逗就面红耳赤的小霏霏。 李依依终于回神了，见两人还站在门口眉目传情，忍不住捂了把脸，捡起手机冲对面焦急喊她名字的男朋友开口：“大哥，别吼了，消停会儿，我去吃个夜宵，晚点回你电话。” 男朋友疑惑道：“吃什么夜宵？” 李依依面无表情：“腻死人的糖。新鲜出炉的，还热乎着。” 挂了电话，李依依一改对男朋友的冷淡，热情地冲到云霏面前，要不是叶远溪存在感太强，搞不好她还想扑云霏个满怀。 云霏忙给她递眼色——李依依，珍爱生命！不要乱来！ 李依依热情不减，笑眯眯地对着叶远溪自我介绍：“李依依，云霏的室友加闺蜜，敢问美人贵姓？” 叶远溪落落大方伸出手，和她伸过来的手虚虚一握：“李小姐客气，免贵姓叶，叶远溪，云霏的……”她顿了顿，眼神飘向一旁装透明的云霏，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云霏左手还被叶远溪握着，空着的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良久，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嗡嗡：“我们结婚了。” 李依依：“………………” 李依依：“？？？？？？” 李依依：“！！！！！！” 叶远溪面带微笑，出声提醒：“依依小可爱，你捏疼我的手了。” 李依依：“？？？？？？？？？？” 李依依：“！！！！！！！！！！” 李依依瞪大了眼睛：“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叶远溪趁机抽回手：“依依小可爱。”她朝云霏那边抬了抬下巴，“霏霏给你的备注。” 叶远溪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明明带着笑，李依依却感觉周身有一丝冷风吹过，胳膊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叶远溪转身拿过从刚才起就一直被晾在一边的行李箱，对云霏柔声说：“去看看，有什么要紧东西要带走的，别的可以慢慢拿。” 云霏点头：“嗯，等我一会儿。” 李依依：“……”突然感觉自己好多余。 * 云霏的东西不多，除去换洗衣物，就是吃饭家伙—— 笔记本电脑是要带的，摔坏的相机也是要带的，还有左侧书柜里一叠厚厚的采访笔记。 云霏一一放进行李箱，整整齐齐叠好。 她眼神扫了一圈，剩下的东西都不是很重要，可以有空再来拿。 她打开了卧室门。 叶远溪听到声音，抬眼望向她，李依依炽热的目光依然盯在叶远溪脸上，丝毫不为云霏所动。 云霏：“……” “好了？”叶远溪问。 云霏走向浴室：“差不多，再拿点日用品。” “不拿也可以。”叶远溪说，“我那里有。” “都是新买的。” 云霏身形微微一顿，接着加快脚步消失在客厅转角。 也不知云霏想到了什么，叶远溪竟从她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慌乱。 李依依右手托腮，两眼放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叶远溪。 啧啧啧，瞧瞧这漂亮的五官，优雅的气质，玲珑有致的身材……云霏小丫头上哪里拐的这么个大美人。 -- 第23页 赚大了。 叶远溪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任凭李依依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看了个够。 浴室里，云霏打开便携包，将出海时带去用的已经见底的水乳霜旅行装扔进垃圾桶，又从台面上挑了几瓶放进去。 接着是沐浴乳、洗发露、牙刷、牙膏、毛巾……她把整个浴室属于她的东西都扫荡了一遍。 管她叶远溪是新买的还是旧的，自己备足了，走遍天下都不怕。 云霏暗暗肯定了自己的机智，从容地拿着一大堆东西出来了。 叶远溪被李依依盯了半个多小时依旧岿然不动的完美面具，在看到云霏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时，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不是跟她说了家里都有吗，怎么还拿这么多…… 她红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看着云霏又进了卧室。 李依依还在犯花痴，乐呵呵地问：“叶美人，你跟我们小霏霏什么时候结的婚呀？” 叶远溪：“一年前吧。” 李依依：“……” 李依依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云霏这小丫头也太能藏事儿了。 叶远溪收回眼神，忽然换上认真的表情：“我家霏霏这些年，谢谢你照顾了。” “诶？”李依依被叶远溪突如其来的感谢弄得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干嘛这么客气，应该的。” 说完，拿手作扇上下扇了扇，嘴里一边道：“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 叶远溪笑：“不热。” 耿直的李依依：“我怎么觉得突然热起来了。” 叶远溪看着她，但笑不语。 云霏收好东西，拖着行李箱出了房间，看到满脸通红的李依依，有些惊讶道：“依依，你怎么了？” 李依依：“霏霏，你热吗？” 云霏：“不热。” 李依依：“……” 叶远溪从沙发上站起来，自然而然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云霏犹犹豫豫地开口：“依依，我要搬出去了。” 李依依蹭地从沙发上蹦起来：“霏霏，你也太不厚道了！” 云霏眉心一蹙，她就怕李依依会怪她。 叶远溪刚对李依依建立起来的一丝好感瞬间消失殆尽，她不悦地看了李依依一眼，李依依扇风的手一顿，她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凉透了。 自己是说错什么了吗？李依依心里琢磨着，我也没说什么呀。 不管了，她话还没说完呢。 “霏霏啊，你早就该搬出去住了！” 云霏：“……？？？” “你们都结婚一年多了，还让叶大美人天天独守空房，你对得起人家吗？！”语气里尽是替叶远溪感到心痛惋惜，让云霏怀疑自己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渣到不行。 李依依几乎是把云霏推出去的，末了，她倚在门上，亲热地朝她们挥挥手：“新婚快乐，娘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云霏：“……” 新什么婚什么，云霏喉头微动，莫名感到身体有些燥热。 这隐隐约约生出的期盼又是怎么回事。 第13章 叶远溪家里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布置得很素雅，却很耐看。 就像她本人一样，云霏想，不管她怎么打扮，都很好看。 叶远溪从鞋柜里拿出新拖鞋，放到云霏面前：“试试看。”又拿出一双给自己换上。 云霏盯着她雪白的脚背看了半天，踌躇着没动静。 叶远溪一脸莫名：“？” 云霏缩了缩脚趾，没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晒黑了，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换。 叶远溪想了想，体贴地弯下腰：“我帮你？” “啊，不用不用。”云霏忙退后两步，慌乱中后背撞在门上，咚地一声，她嘶地吸了口凉气。 “小心。”叶远溪伸手想去拉她，却还是晚了一步，手指堪堪搭上她肩侧，留下一道凉意。 云霏身形一僵，似曾相识的触感很快蔓延过全身，那天晚上的画面断断续续涌入脑海，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饱满红唇，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不远不近的距离透着些暧昧。 空气变得粘腻凝滞。 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叶远溪搭在云霏肩侧的手动了动，微凉的指尖沿着云霏漂亮的锁骨一路向下，渐渐停在喉间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压上。 温热肌肤下，快速跳动的脉搏轻而易举地出卖了它的主人。云霏的心跳很快，快到了难以自抑的地步。 叶远溪倾身向前，拉近彼此的距离。 她本就高挑，此刻几乎贴在云霏身前，灯光从背面打过来，云霏整个人都笼在了她的身影下。 温热的鼻息缠上额前柔软的碎发，痒痒的。 云霏忍不住伸手挠了挠。 下一秒，手腕便被叶远溪凉凉的手攥住，她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现在……可以了。” 云霏一愣，想起叶远溪在路上说的那句“忍一忍，快到家了”，不禁耳根发热。 她是不是在暗示她，现在可以摸了？ 那、那自己要摸、摸哪里？ 叶远溪比云霏高半个头，相对站着的时候，云霏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叶远溪香甜诱人的红唇。 -- 第24页 软软的，水润水润的。 叶远溪又低声说了句什么，云霏没听清。只觉得唇畔开合间，理智迅速离她远去。 她拇指微动，压上叶远溪微张的双唇，试图阻止它的进一步诱惑。 叶远溪略微一顿，对云霏破天荒的主动感到些许诧异。 但她很快敛下眉目，唇畔下移，就着云霏的手轻轻吻在她手心。 酥麻热痒的感觉顺着手心直抵心脏，云霏脑海里最后一丝清明轰然消散。 她双手捧住叶远溪脸颊，踮起脚尖，闭着眼睛吻了上去。 温热湿润的气息彼此交缠。云霏后背抵在门上，前面是叶远溪异常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合，避无可避。 叶远溪很快占据了主导地位。攻势一阵强过一阵，云霏丢盔卸甲，却被对方圈在怀里，无处可逃。 卧室没有开灯，月光透过敞开的窗帘照进来，柔和地铺散在木地板上。 两道纠缠的身影从客厅跌跌撞撞进了卧室，踩碎了一地银光。 床垫塌陷，细碎的喘息打破了一室静谧，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叶远溪指尖温度已不足以平息云霏发烫的体温，秋夜凉风从未关严的窗缝透进来，拂过云霏燥热的身体，她闭上眼，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 衣服被胡乱扔在了地上，理智消散，空气里到处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 云霏双手紧扣叶远溪柔软的肩侧，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樱唇微张，急促喘息。 世界昏然旋转，难以名状的快感袭上脑海，让人忍不住想要索求更多…… 客厅不合时宜地传来手机铃声，云霏失焦的眼神渐渐清明。喘息间隙，她断断续续地说：“电……电话。” 叶远溪温柔亲吻着她的眉眼，手下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别管。” 云霏咬牙勉强维持住一丝理智，手按在叶远溪不安分的手背上，不让她乱动：“这么晚打电话，万一有急事，你先去看看。” 叶远溪不悦地蹙眉：“做完再说。” 云霏推了推她的手：“我就在这里，又跑不掉。” 叶远溪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十分不高兴。 电话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叶远溪脸色越来越难看。 云霏催促她：“快去。” 顿了顿，又垂眸小声补了句：“我等你回来……继续……” 叶远溪这才放缓了脸色，在云霏额间印下一个绵长的吻，又拿过一旁铺好的被子盖到她身上，自己披上宽松的睡袍，下床边系腰带边叮嘱：“别乱动，小心着凉，我马上回来。” 云霏将被子拉到下巴，乖巧又羞涩地点了点头，看得叶远溪心里一痒，差点忍不住又要不管不顾地滚回床上。 * 大概是打电话的人连着拨了好几次，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铃声消停了一会儿。 叶远溪走到盥洗台前，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洗了个手。 镜子里映出她柔美的五官，雪白肌肤带着一丝未褪的潮红。 她抬眸，看到这样的自己，微微一愣。 在她有生之年的记忆中，自己向来都是沉稳冷静理智的，而且越是紧要关头，她反而越能沉得下心来。 慌乱是什么？她没体验过。 紧张是什么？她也没体验过。 那今晚呢？今晚算什么？她以前……也没体验过…… 手机又一次不怕死地响起，叶远溪黑沉着脸走到客厅，从包里翻出电话。 赵菡？ 叶远溪蹙眉，十点多了，什么事情这么紧急，不能留到明天汇报？ 她划开屏幕，走向阳台：“什么事？” “叶总，深夜打扰，十分抱歉。但事出紧急，我也……” 叶远溪打断她：“说正事。” 云霏还在等她，她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人瞎哔哔。 赵菡明显愣了下，她以为以叶远溪工作狂的性格，应该不会介意她深夜打电话汇报工作，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更晚的时候她也打过，叶远溪并没有说什么。 “怎么了？”见赵菡没说话，叶远溪又问了一遍，语气隐隐染上不耐。 赵菡内心一懔，忙甩开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本正经地汇报：“是这样的，有人未经我们授权，在网上传播《深入海洋》电子版，而且传播范围很广，很多地方都能下载到资源了。” 叶远溪脸色彻底沉了。 《深入海洋》是远方传媒进军海洋文化领域的第一次尝试，为此，公司花了大量人财精力做了许多宣传，包括前不久举办的海洋文化节，都是为了扩大影响力，为《深入海洋》的出版做好铺垫。 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 叶远溪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及时阻止？” 赵菡语气为难：“技术部已经尽力了，也联系了很多大网站撤掉，但我们没法控制到所有途径，现在只能发现一个删掉一个，尽量把影响减到最小。” “算了。”叶远溪也知道难度，遂换了个话题，“有查到资源最早流出来的地方吗？” 赵菡沉默一瞬：“是筱筱姐。” 叶远溪怀疑自己听错了：“谁？” 赵菡：“吴筱。” * 凉风断断续续吹散了一室暧昧，云霏鼻尖贴在被子上，独属于叶远溪的淡淡香味包围着她，好闻得让人沉醉。 -- 第25页 出海一个月，她身心累到极点，此刻全身放松躺在床上，倦意阵阵袭来，昏昏沉沉就要睡过去。 耳边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她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就见叶远溪脱了睡袍，一.丝.不.挂地站在床边，月光斜斜洒在她光洁细腻的肌肤上，诱人的曲线不断冲击着云霏的视线。 云霏喉头一紧，冷不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叶远溪伸手捞过衣架上挂着的衬衣，只扣了胸前两颗纽扣，坐到床边，右手轻轻拍着云霏后背，笑道：“你怎么睡觉都能呛着。” 云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又被叶远溪一调侃，只觉得自己就像烧开的热水壶，呜呜地不停往外冒着热气。 叶远溪右手一下一下抚着云霏后背，见她渐渐平息下来，略带歉意地开口：“公司临时有事，我要去一趟，可能会很晚回来，你困的话就先睡，不用等我。” 云霏默了默，心情有些复杂。 知道今晚不会再继续，她似乎松了口气，毕竟是第一次，她难免感到紧张。但松了口气之余，却又难掩失落。 半晌，她只是轻轻点头，说：“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 叶远溪低头，在云霏唇角印下一个吻，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叶远溪，你是忘了船上意乱情迷的一晚了吗？ 叶远溪（努力维持）：我沉稳冷静理智的人设不能崩。 —————————————————————————————— 云霏：没想到，这竟然会是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唯一一次攻气满满。 我（慈爱地笑）：谁让你技不如人，安心享（做）受吧。 第14章 叶远溪到公司的时候，整个技术部灯火通明。 她一一打过招呼，询问了目前的情况，得知事态没有继续严重下去，心下稍定。 赵菡办公室灯亮着，人却不在。 叶远溪边往办公室走边打给她电话。 “我到了。” 赵菡拿着手机，看着真皮沙发上坐着的神态自若的女人，嘴巴发苦：“叶总，我就在您办公室。” 叶远溪挑眉，就听赵菡接着说：“您有客人。” 公司有规定，接待客人一律安排在会客室，之后可以视情况邀请对方到办公室详谈。 赵菡一直是懂规矩的，除非来了什么特殊人物，连她都没办法拒绝。 叶远溪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不由加快了些脚步。 总裁办内，赵菡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垂在身侧的手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叶远溪推门而入的瞬间，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同时抬眸望向她。 四目交错，空气里噼里啪啦擦出一阵火花。叶远溪眯了眯眼，果然是她。 吴筱。 赵菡僵硬地抬起右手，冲叶远溪打招呼：“叶总，你来了。” “你先出去。” 赵菡：“……” 赵菡：“？？？”让谁出去？ 她看了看从进来开始目光就胶着在吴筱身上的叶远溪，又看了看沙发上微笑淡定喝茶的吴筱，默了默，一言不发地走了。 “带上门。”叶远溪淡声吩咐。 赵菡：“……”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叶远溪收敛情绪，平静地走向办公桌：“这么晚怎么会来？” 吴筱笑：“你不是也来了吗？” 叶远溪顿了顿：“我不知道你在。” 言下之意，她并不是为她而来的。 事实上，赵菡只提了句技术部全体都在加班，还没说起吴筱的事，叶远溪就主动说要来公司了。 反正都是要来的，赵菡想，不说应该也没事吧。万一她说吴筱在，叶远溪又让她把这尊大神请出去，她一个小啰啰，岂不是要了她的老命。 叶远溪和吴筱之间的关系缠缠绕绕，说不清道不明的，连她这个助理也有些吃不准，不敢贸然提头。还是等叶远溪来了之后，亲自解决吧。 这想法在赵菡心里过了一遭，她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便三缄其口，沉默不语了。 吴筱听到叶远溪这样说，摇了摇头，笑容里带了些无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连逢场作戏都不愿意。” “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些？”叶远溪反问了句，拉过椅子坐下。 “我倒希望你能偶尔和我做一次戏，总好过我一辈子求而不得。” 叶远溪目光沉静地望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吴筱亦在沙发上回望她，爱慕之情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两年不见，叶远溪身上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褪去了以往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和妩媚。 她来得匆忙，此时衬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内里一片雪白。 吴筱近乎贪婪地望着她日思夜想的细嫩肌肤，眼神仔仔细细扫过一遍，没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叶远溪肩侧还留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红痕。 吴筱心头一紧，身体快过大脑作出反应，起身几步走到她桌前，逼近。 叶远溪微微仰头，注意到吴筱一瞬不瞬盯在她肩侧的视线，略一沉吟，右手微抬，拢了拢领口。 做完这个动作，她似乎还不满意，索性将上侧的两颗纽扣全部扣上，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 第26页 吴筱：“……” “说吧。”叶远溪转椅后退，拉开些距离，“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不这么做，你会见我吗？！”吴筱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会。”叶远溪答得干脆。 即便已经猜到答案，听到叶远溪面无表情说出这话的时候，吴筱内心还是抽痛了一下。 她怎么能……如此冷漠，如此狠心。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叶远溪语调平平，“工作上亏欠你的，我已经还清了。至于别的……”她顿了顿，睫毛微颤，“不过是你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是吗？”吴筱嘴角挂上讥讽的笑，她不信叶远溪对她一点情分都没有，“那这次的事……你会起诉我吗？” 叶远溪垂眸，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保持沉默。 吴筱两手撑在桌沿，隔着办公桌俯身贴近她：“你舍得吗？” 叶远溪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就此收手，我可以不计较。” 不过就是浪费些钱财，她叶远溪还不至于赔不起。 “那如果我不呢？” 叶远溪抬眸，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极限，把我们之间最后的那点情分也消磨殆尽。” 吴筱一瞬不瞬地盯了她半天，而后无声地笑了。 她肩膀微颤，似乎难以自抑，笑得越来越大声。 她笑得弯下了腰，笑到眼角盈满泪光。 “叶远溪，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我最讨厌看到的，就是你明明对我没有感情，却还要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 “以前我不懂，还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给我回应。于是我心甘情愿地爱你、陪你、等你，结果越陷越深……” “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不是不爱我。”吴筱顿了顿，眼神流露出一丝恨意，“你根本就没有心。我竟然还在幻想让一个没有心的人动心……你说这世上，还有比我更蠢的人吗？！” 叶远溪静静坐在椅子上听她说完，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对方说的话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吴筱看着冷漠的她，心底最后一点期盼的火苗也渐渐熄灭。 叶远溪果然……是不在意她的。 现在的她，连装都懒得装了。 自己也该死心了吧…… “行吧。”吴筱抬手抹掉眼角就要绷不住落下来的泪水，“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回去之后，我会把下载资源撤掉。” 叶远溪有些意外，表情和缓了些。 顿了顿，她轻声说：“对不起。” “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三个字。” 叶远溪抿唇。 吴筱看着再次陷入沉默的叶远溪，咬咬牙，努力压下心底重又燃起的小火苗，换上一脸无所谓的笑意：“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已经入职瑞途文化。” 叶远溪眉心一紧，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听见吴筱接着说道：“从今往后，我们就各凭本事，看谁能笑到最后。” “叶远溪，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 赵菡看着吴筱一脸高傲地从叶远溪办公室出来，砰一声摔上门。 夜晚走廊空荡，摔门声被放大了好几倍，听得赵菡心里一颤。 又是不欢而散，赵菡心想，但看吴筱的表情……这次该不会是老板吃瘪了吧。 她还在细细琢磨着，内线电话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叶远溪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过来一下。” “好。” 办公室里，叶远溪半歪着头，食指指尖抵在眉心，闭着眼睛沉默思考，浑身上下都是大写的生人勿近。 赵菡忐忑地站在她对面，为了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引火上身，她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些。 叶远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也不知吴筱和她说了什么，把她气成这样。 半晌，叶远溪睁开眼，说：“筱筱去瑞途传媒了。” 赵菡立刻瞪大了眼睛：“什么？！” 叶远溪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赵菡立刻闭上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了。 怪不得她会这样。 瑞途传媒是他们的死对头，这几年两家公司明里暗里没少竞争。 虽然目前看来，远方传媒略略压着对方一头，但吴筱过去以后，局势会怎么变还真不好说。 吴筱脑子活，看市场眼光准，营销手段层出不穷。 远方传媒刚成立那会儿，瑞途已经是文化传媒行业的标杆，甚至隐隐有成为行业一霸的势头。 叶远溪和吴筱两个人赤手空拳带着公司一路披荆斩棘，硬生生破开一条血路，在文化传媒领域站稳了脚跟。 还没喘口气，吴筱又看准了声媒领域的崛起大势，正好和叶远溪开拓新领域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一商量，果断决定先瑞途一步签下不少独家版权。 那段时间因为版权费支出过多，公司欠下了巨额债务，甚至一度需要从叶老爷子那里借钱给员工发工资吃饭。 好在声媒发布后，公司不但迅速回本，还狠狠赚了一笔，这才彻底压了瑞途一头，成为文化传播领域的领军人物。 对吴筱，叶远溪心怀感激。 -- 第27页 她当然知道吴筱对她的感情，但她没法给她回应，只能尽量保持冷淡。 可有时候看见吴筱失落，她也会感到愧疚，会忍不住想要安慰她，却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心软，反而让对方产生了错觉。 两年前，吴筱辞职的时候，叶远溪挽留过。 可那时候的吴筱年轻气盛，受不了叶远溪忽远忽近的距离，想用辞职逼她做出选择。 在一起或者离开，她想要一个答案。 叶远溪得知她的想法，纵然心里不舍，却还是咬牙狠心在辞呈上签下了同意两个字。 并给了吴筱一笔巨额补偿金，算是对她这两年的付出表示感谢，虽然她知道，吴筱并不在意这些。 这件事对吴筱的打击很大，她没想到叶远溪会做得这么绝。 可她也是个倔脾气，宁愿自己窝在家里自我封闭，也不愿意再去找叶远溪服软。 那段时间，她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整个人瘦得只剩一层皮。 吴泽终于看不下去了，亲自找到叶远溪办公室。 却被叶远溪冷着脸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筱筱离开是她自己的决定。”吴泽永远忘不了叶远溪冷漠的神情，“每个成年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 “筱筱是个高傲的人，她不会接受别人的怜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痨作者的作话总是很长的…… —————————————————————— 叶远溪不动声色地将领口扣子扣上，遮住一片雪白的肌肤。 赵菡：叶总，你是不是心虚。 叶远溪（垂死挣扎，努力维持小攻形象）：不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讲。 赵菡转身拿起电话：喂，云小姐，叶总她今天在吴筱面前露了两颗扣子。 云霏（笑着磨了磨后槽牙）：很好。 叶远溪表情僵硬：要、要完…… —————————————————————— 多年后，云霏离家出走。 叶远溪：霏霏离开是她自己的决定。每个成年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 赵菡：？所以呢？ 叶远溪：所以这段时间公司交给你了，我先去把人追回来（卑微）。 第15章 夜色渐深，小区静谧一片。 叶远溪轻手轻脚关上门，将皮鞋放进鞋柜，又取出柔软的拖鞋换上，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主卧门半掩着，透出一丝柔和的光亮，像在为深夜归家的人点一盏温暖的明灯。 叶远溪心里微漾，抬眸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十二点了，她还在等她回来？ 卧室很安静，隔着门看不清里面的场景，叶远溪不确定云霏睡着了没有，只好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推开房门那一刻，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云霏后背枕在靠枕上，脑袋已经彻底歪在了一旁。被子一半耷拉在地上，一半盖在她身上，细长的胳膊半露在外面，手机在床沿上苦苦挣扎着不让自己掉下去。 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 看样子，小丫头睡相不怎么好。 叶远溪走到床边，将耷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轻柔地掸了掸灰，搁到床上，又将被子拉高些，遮住她半露的胳膊。 云霏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往被窝里钻了钻，又继续睡了。 叶远溪调暗床头灯，拿过衣架上挂着的睡袍，进浴室冲了个澡。 再出来的时候，云霏身上的被子又只剩了一半。只不过这次换成了脚在外面。 叶远溪：“……”她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换一条更长更宽的被子，可以把人裹成木乃伊的那种。 飘窗上纱帘轻晃，凉风徐徐。 叶远溪睡袍松松披在身上，连腰带也只是随意耷着，小风一吹，顿觉胸口一凉。她拢了拢睡袍领口，走到飘窗前，修长好看的胳膊一伸，锁上了窗扣。 垂感厚重的窗帘被纤长的手指缓缓合拢，彻底隔绝了外界的清冷。 叶远溪站在床侧，垂眸定定看了会儿睡得歪七扭八的云霏，看着看着，忍不住弯了唇角，眼里盈满了温柔笑意。 她重新拾起被子，将睡袍挂在衣架上，只着一件贴身背心，小心翼翼钻进被窝，动作轻得生怕吵醒身边熟睡的人儿。 迷迷糊糊间，云霏感觉身侧的床陷下去了些。她背对叶远溪躺着，也懒得转身去看，只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开口：“依依，你怎么又跑来跟我睡了？” 身侧的人动作明显一顿。 见她迟迟不躺下，云霏又抱怨了句：“快点睡，明天还要上班的。” 叶远溪背光坐着，五官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半晌，她轻声说：“你以前……经常和她一起睡？” 这凉凉的声音轻飘飘进了云霏的耳朵，本是引不起她的注意的，可不知怎么地，她硬是从浑成一片的脑袋里理出了一丝清明，睫毛轻颤，豁然睁开眼。 昏暗的床头灯晃了晃，周围景致模模糊糊的，她有些看不真切。 独属于叶远溪的香味缠绕上她的鼻尖，世界渐次清晰起来，云霏想起了此刻的自己，身在何处…… 叶远溪见她迟迟没有回应，长长的睫毛下阖，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云霏心里一阵纠结，她觉得叶远溪好像误会了什么，可她以前又确实经常和李依依一起睡。 -- 第28页 要怎么解释，才能说清楚呢。 身后被子动了动，叶远溪似乎躺下了。 云霏睁着眼对着床头灯发了半天呆，平时下笔如有神，此刻却觉得那些小心思纠缠在一起，甚至理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叶远溪轻轻翻了个身。 见她没睡，云霏忙抓住机会，假装轻咳一声。 叶远溪没反应。 云霏伸手挠了挠下巴，不应该呀…… 她又咳了两声。 叶远溪还是没反应。 云霏：“咳咳咳咳咳咳咳……” 叶远溪闭着眼凉凉地说：“别咳了，再咳你的依依小可爱就该找我来算账了。” 云霏：“……” 你看你看！我就说她误会了不是！ 听听这酸溜溜的语气，柠檬精上身了这是？ 但是自己的嘴角抑制不住想疯狂上扬又是怎么回事？ 云霏手抵在唇上，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喜悦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叶远溪心里叹了口气。这小妮子，还给我咳上了？！ 她手指微动，替云霏掖了掖颈后的被子：“别着凉。” 呐呐呐，某人明明就很关心自己的，刚才还在旁边硬拗。 云霏心里一乐。 她转过身，往叶远溪那边蹭了蹭，语气带了些讨好：“你回来啦。” 叶远溪见她主动蹭过来，心里酸酸的感觉散了一大半，但还是端着脸，没什么波澜地应了声：“嗯。” 云霏砸吧了下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那个，依依虽然看上去豪迈又直爽，但实际上胆子很小。我记得有次她不小心点开了个鬼故事，吓得整整一个月不敢自己睡……” 叶远溪轻阖的眼眸缓缓睁开，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一个月？” 云霏：“……”这、这语气，自己好像要凉…… 她捂了把脸，垂死挣扎：“但我们各睡各的，没干别的事。” 叶远溪冷笑：“你还想干别的事？！” 云霏：“……”我完了我死了不要来救我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周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叶远溪越是不说话，云霏越吃不准她的想法，内心备受煎熬。 几分钟后，她终于熬不下去了，眼一闭心一横牙一咬，心想，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死个痛快。 于是她又往叶远溪那边蹭了蹭，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可是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对别的女生动过心思。” 叶远溪手臂一热，云霏温软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内心一颤，差点就要崩不出将人一把抱在怀里。 云霏：“你真的误会了。” 叶远溪：“……” 叶远溪：“嗯。” “不生气了？” “嗯。” 云霏心里松了口气，一开心，又忘乎所以地往叶远溪那里蹭了蹭。 距离近的只能放得下两人的手。 但人一乐，就容易生悲。 等云霏意识到自己刚才“被”脱了衣服以后没有穿上，此刻被子下的自己只剩一条小内裤遮羞的时候，她已经被叶远溪抱在了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她就在下面躺平了。 叶远溪轻啄着她的耳垂，温柔缱绻。 云霏试图转移话题：“那、那个，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吗？” 叶远溪：“没有。” 她的手抚上了云霏的脸颊，温热的鼻息渐渐下移。 云霏：“那、那要怎么办？” 叶远溪：“放一放，先把你办了。” 云霏：“……” 云霏推了推她：“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说吗？” 她本是无心一问，没想到叶远溪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吻在胸口停了下来：“没什么。” 云霏从她平淡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疲惫和无奈。 她伸手捞过被子，硬塞进两人紧密贴合的身体中间。 叶远溪：“……干什么？” “帮你解决问题啊。”云霏一脸正经，“说说看，搞不好我能帮你出主意。” 叶远溪一把扯掉挡在身前的被子：“别闹，能不能先干正事。” 云霏手里一空，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这位同学，你对“正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床上。 云霏：媳妇别急，我来帮你想办法。 叶远溪：比起公司的事，我更急的是你什么时候才能跟我做完第一次。 作者（深沉脸）：对，我也很急，我猜读者也很急。 叶远溪：下一章吧。 作者（慌乱）：等、等一下……我还没拿到驾照，就要开车上路了吗？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会超速…… 第16章 客厅里，挂钟发出“嗒”一声轻响，时针指向一点。 小区住户大多已经熄灯睡了，窗户黑黝黝的，连路灯都暗了不少。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景，最适合做一些私密之事。 叶远溪手掌拂过云霏身上每一寸肌肤，手感光滑得像要牢牢吸住她的手。 云霏天生感官就比别人敏锐些，叶远溪手下动作又极富挑逗意味，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偶尔一触即离。 痒痒的，像要挠到人心里去。 云霏下巴微仰，脖颈弯出优美的弧度，脊背上挺，迎合着叶远溪炽热的吻。 -- 第29页 她受不了这种若有似无的撩拨，想要和她贴得更近，想要……更多…… 星火撩遍全身。 云霏肌肤烫得惊人，嘴唇因为喘息而有些干燥，连不经意间泄出的声音都染上了一丝暗哑。 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舌尖小巧水润，香甜诱人。 叶远溪眸光瞥见她的小动作，眼底欲.望更浓，指尖倏然加快速度，身体重心上移，在云霏惊呼出声前，用自己的唇舌封住了所有出路。 云霏呼吸一滞，眩晕的感觉带着无限快感涌入四肢百骸。 叶远溪丝毫没有放慢节奏的打算，反而愈演愈烈。 刚开始，云霏还蹙眉强撑着，可攥着床单的手却止不住的收紧。 叶远溪掰开她的小拳头，轻声道：“抱紧我。” 四面八方涌来的潮水终于冲散了最后一道防线，海浪裹挟着云霏，将她送上从未触及过得云端，又跌入叶远溪无边无际的温柔海洋，就此沉沦。 * 浴室里水汽氤氲，叶远溪冲掉一身细汗，换上了干爽衣物。想了想，又拿脸盆盛了些热水，抽出几片干净的棉柔巾，推门而出。 云霏浑身酸软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叶远溪宽松的睡袍。白皙脚掌从睡袍一角探出来，勾人得很。 叶远溪身上火气没撒出来，只冲了个澡勉勉强强压下去，哪里经得住这种诱惑。当场手一抖，差点就要端不住脸盆。 云霏听到脚步声顿在了门口，揉了揉困顿的眼，喃喃道：“你洗好了？那我去洗。” 她手撑在床沿缓缓坐起。 胸口和脊背忽然一凉，身上虚盖的睡袍沿着光洁的肌肤飘然而落。 叶远溪：“……” 云霏：“……” 她后知后觉地伸手去够睡袍，慌里慌张找了半天也没找对方向，只好红着脸胡乱往身上一裹，遮住大半裸.露的肌肤。 叶远溪眸色沉了沉，心底的小火苗蹭蹭往上蹿。 小媳妇太诱人也就算了，关键是她撩而不自知，那一脸单纯无害惊慌失措又无辜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想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嗯……顺便再把人按在床上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反反复复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叶远溪眼神太直接，云霏又刚历过情.事，她甚至觉得全身上下都还残留着叶远溪香甜的味道，空气里的暧昧简直要把人逼疯。 云霏左手拢着睡袍，右手从侧面抽出来，轻轻贴在脸颊上，想借此降温。 叶远溪垂下眼睫，目不斜视地将脸盆端到床头柜上：“是温水，我怕你……站不稳……”她别过脸，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丝愧疚。 云霏实在太敏感了，偏又害羞得很，总想忍着不发出声音，但这种事情哪里是想忍就能忍得住的，她越是压抑，喉间偶尔溢出的声音就越是诱人。叶远溪一时没控制住，连着来了两次。她还想再继续的时候，云霏嘤哼着推她的手，小脸上写满委屈：“不要了……” 叶远溪心火烧得贼旺，当下没吭声。 云霏贝齿咬着下唇，看着她的脸色又小声问了句：“行不行？” 叶远溪心底默默叹口气，将人圈在怀里，吻上额头：“我去冲个澡，你先休息一下。” …… “棉柔巾放在这里，你将就着擦一擦，等明天睡醒了再冲澡吧。” 云霏看了眼一动不动压根没有挪窝打算的叶远溪，欲言又止。 叶远溪会意：“我去书房。” 云霏好奇：“这么晚还加班？” 叶远溪一口气梗在胸口，心说不是你让我出去的吗。但她还是装作稳重地点了点头，一脸深沉：“文化馆准备动工了，我要再确认一遍。” 云霏松了口气：“哦，好。”赶叶远溪出去，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本意是想让人在客厅等一下，没想到叶远溪这个工作狂，第一反应就是去处理公事。 叶远溪一脸郁闷地往书房走，心里止不住地吐槽，小丫头真是单纯又好骗，谁闲着没事半夜三更不睡觉还看图纸的…… * 叶远溪回房的时候，路灯已经全熄了，窗外灰蒙蒙一片。 被子重新铺过，云霏蜷在角落里，睡得安安静静。 叶远溪掀开被子躺下，伸手拧灭床头灯。 半个小时后…… 她睁着红红的眼睛望着天花板。 拜云霏优秀的睡相所赐，被子大半已经斜到了地上，叶远溪攥着可怜的被窝一角，一挪再挪，哪里睡得着。 云霏又来回翻了下身，不负众望地卷走叶远溪身上仅剩的薄被。 叶远溪简直要崩溃了。她很想揪着云霏的小耳朵问问她到底是不是猴子精投的胎，几分钟就要动一次，没见过睡觉这么不安分的。 云霏又嘟囔了句什么，翻了个身背对她。 叶远溪拿眼瞧了她一会儿，挪了挪身子，轻轻贴近她后背，手环过腰侧。 睡梦中的云霏被叶远溪的小动作吵醒，感受到两人紧紧贴合的身躯，不由一僵。 叶远溪头埋在她颈侧，语气幽幽的：“睡觉。” 云霏：不、不敢动了。 * 翌日早晨，云霏醒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但她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照例准备起、起不了床了…… 腰侧肌肉又酸又疼，一不留神就牵动敏感的神经。她躺在床上龇牙咧嘴，还“嘶”了好几声。 -- 第30页 叶远溪推门而入，见她醒了，精致的眉眼露出笑意：“醒了？起床吃早饭。” 云霏嘟着小嘴，无声地控诉她昨晚的过分行为。 叶远溪：“……” 叶远溪默默别开脸。 早餐很简单，牛奶、切片面包、煎蛋、一小碟坚果，还有切得精致的水果。 云霏对着餐桌挠了挠下巴：“你买的还是做的？” 叶远溪笑：“除了蛋是煎的，其他都是现成买来，切一下就行。” 云霏：“……哦。” 好像是这样。 “没那么多时间做早餐。”叶远溪说，“平时在家不是阿姨做就是我妈做。” 云霏默默低头吃蛋。 叶远溪笑着咬了颗巴旦木：“很久没有自己动手了。” 云霏也跟着咬了颗巴旦木，又顺了口牛奶。 “哦对了。”叶远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周末有空没，跟我回趟家。我爸妈想见你。” 云霏：“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第17章 云霏平时上班都搭地铁，出了地铁口再走个五分钟就到杂志社，刚好能微微出汗。 既绿色环保又锻炼身体。 她很满意这样的生活方式。 偏偏某人就是要来插一脚。 进了电梯，某人直接按亮负一层：“我送你上班。” “……”云霏说，“不用了吧，我搭地铁很方便，上下班高峰期容易堵车，你还是别开过去了。” 某人坚持：“送你上班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云霏脸红了红，嘴唇一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你送我到地铁口，我坐地铁。” 某人瞥了她一眼：“你腿不软了？” 云霏：“……” “腰不酸了？” 云霏：“…………” “有力气走路了？” 云霏：“………………” 云霏目不斜视地看着缓缓下降的楼层数字，小声嘟囔了句：“缓过来了就好了啊。” 电梯门打开。 某人点点头，先她一步跨出电梯：“那行，今晚继续，别想两次就结束。” 云霏跟着迈出去的脚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她最终还是拗不过叶远溪，乖乖上了她的车。 也不想想，床上她都是被压的那个，下了床，又怎么能压得住攻气满满的叶远溪。 叶远溪换上开车戴的墨镜，漂亮的脸蛋立时添上了一抹英气。 “座椅调节在右手边，找个舒服的姿势，调好了系上安全带。” 云霏哦哦应着，脑袋里突然冒出昨晚某人附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喜欢什么姿势？满足你。” 咳咳咳咳咳…… 我脑袋里装的都是新闻素材、写作素材、摄影素材……叶远溪走开……走开……走开…… 云霏默默自我催眠。 叶远溪看着云霏的嘴一开一合的，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云霏：“走开。” 叶远溪：“…………” 叶远溪微笑着磨了磨牙。 很、好！ 非、常、好！ 云霏：“……” 呜呜呜，完了，我怎么脱口而出……她不说话了，好像生气了。 云霏系上安全带，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看着车子平稳驶出地下车库，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叶远溪这个老司机没有心情不好就飙车的习惯。 下一秒，叶远溪纤长的手指按下中控台上的“运动模式”，油门轻轻一踩，汽车发出一声轰鸣，瞬间提速，只留下了一路纷纷扬扬的尘埃。 推背感有多强，叶远溪心里的怒火就有多旺；速度有多快，叶远溪心里的怒气值就有多高。 云霏坐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只默默抬手，攥住了车窗上方的安全拉手。 珍爱生命，哄她开心。 叶远溪住的小区离市中心有些距离，离地铁站倒是很近。宽阔的主干道上没什么车，她轻轻松松开到了80码。 云霏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地铁站入口，再看看身边一言不发的叶远溪，默默打消了搭地铁的念头。 她砸吧了下小嘴，开始没话找话：“早餐挺好吃的。” 叶远溪不说话。 “水果很甜。” 叶远溪没理她。 “你切得也很好看。”云霏弯了弯眉眼，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单纯和真挚，“blingbling”地闪烁着。 叶远溪眼角余光瞥到她纯良的笑，墨镜下的眼神不自觉放柔了许多。 半晌，她叹了口气：“别打扰我开车。” “哦。”云霏讪讪靠回座椅上，挠了挠下巴。 另一半生气了，但我又不想出卖色相哄好她。怎么办，在线等，好捉急。 忽然，云霏脑海灵光一现：“哦对了，昨晚你说到一半，公司出了什么事？影响大吗？” 叶远溪听到这话，才刚和缓的神色又沉了下来。 云霏拿眼觑着她表情变化，见她唇线再次紧抿，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猜测她这次大概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她虽然私下基本不跟叶远溪聊工作上的事，但上次采访前她做足了功课，对叶远溪一路过来的学霸史和创业史倒背如流，连带着叶老爷子的信息也零零散散收集了不少。 就她目前的认知来看，远方传媒运营稳定、模式成熟，市场反响也很好，应该不存在资金或者运营上的问题。 -- 第31页 那究竟会是什么呢？ 云霏手抵着下颚，蹙眉沉思。 叶远溪见她久久不说话，眼风一扫，小丫头专注起来，还颇有几分正经的味道。 她想起第一天见她的时候，她笑得职业又官方，采访起来也很老练，问的问题十分精准，一看就是行业精英。 但怎么……床上的时候能羞成那个样子。 叶远溪暗忖。 * 接近市中心，路上的车明显多了起来，叶远溪开开停停，偶尔还要遇上红灯和加塞的。 但她脾气是真的好，从不会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只确认了云霏上班不会迟到后，就安安心心慢慢悠悠地轮番踩油门和刹车了。 素质好得不得了。 云霏憋了一路，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不尴不尬。 她挠了挠下巴，觉得这样不行。 哪有同居第一天就冷战的。 她正坐在座位上绞尽脑汁，冷不防叶远溪主动开了口：“其实公司是遇到了点事，不过不要紧，能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云霏巴不得她主动提起话头，想也不想接口道：“什么事呀？不方便说给我听吗？” 叶远溪抿了抿唇，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深入海洋》电子版下载资源流出去的事情挑重点讲了讲，当然，她没提起吴筱。 没那个必要。 云霏听明白了，她完全懂得资源泄露对新书出版的影响有多大。 这两年国内一直在抓文化版权的事情，盗版数量比起以前明显少了很多，但仍然有不少人版权意识不高，看到好的资源就随意转发，总觉得法不责众，既然别人能发，那我也可以，甚至还自诩为“造福群众”。 云霏内心叹息一声，又问：“找到资源泄露的源头了吗？” 这个问题难倒了叶远溪，她不想说谎，但吴筱的存在于她和云霏的感情并无任何益处。 只有赔本的风险，却没有收益，这明显不是一笔好买卖。 叶远溪沉默一瞬，模棱两可地回答：“公司内部还在查。” 云霏没听出话里隐含的信息，只道是还没查出来，想了想说：“这样的人以后不能用了，查出来就开了吧。” 叶远溪一愣，对她的关心有些讶异，她还以为云霏接这个话题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调节气氛。 没想到的是，云霏说完后，又表情严肃地补了句：“那些在网上散播资源的，你可以起诉对方侵权。” 叶远溪搭在方向盘上的指节缓缓敲着，约莫等了一分钟，在路口绿灯亮起时，忽而扬起了嘴角。 云霏一脸莫名，被侵权还这么开心？怕不是气坏了脑子吧？ 都是我的错…… 她愧疚地低下了头。 叶远溪伸手揉了揉她的细发，语调抑制不住上扬：“我家小宝贝真是越来越有总裁夫人的样子了。” 云霏：“……”什么总裁夫人，她现在关心的是……小姐姐你弄乱我发型了，我还要去上班见人的。 她幽怨地看了叶远溪一眼。 * 杂志社门口，白色轿跑亮起刹车灯，缓缓停在了路边。 林娜嘴里叼着豆奶，左手腋下夹了一叠材料，右手拿着饭团，一阵风似的冲进杂志社。 今天早上有个会，要求提前十分钟到。 她按亮电梯上行键，掏出手机看了眼，8点18，还能踩个点。 她长吁口气。 “娜姐！”大厅传来皮鞋鞋跟蹬蹬走路的声音，“等我下。” 林娜回头，抬起饭团冲云霏招手：“出海回来啦。” “嗯。”云霏快步走到她身边，“昨天到的。” “一切顺利？”林娜问，眼神不经意朝云霏身后扫了下，正撞上白车里叶远溪的目光，她微微一愣。 “还行。”云霏顺口答，“我在船上就整理得差不多了，看看下午能不能发你。” “行。”林娜点头，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 电梯直上五层。 云霏一个月没来，办公桌上积了层薄灰。 她放下包，拿起小脸盆准备搞个卫生。 经过大厅走廊的时候，暖阳透过落地窗铺进来，一室亮堂。 她眯眼瞧了会儿窗外湛蓝的天空，心中微动，脚尖转了个方向，来到落地窗前。 楼下，叶远溪的车已经不在了。 云霏心里小小的期待落了空，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 也对，叶远溪公司事情那么多，半夜还要去书房看资料，她不惜把时间浪费在堵车上也要把自己送到杂志社，已经很好了。 这么想着，云霏情绪又好了不少，转身继续打扫卫生去了。 叶远溪刚到公司就把赵菡叫到了办公室：“文化馆的设计图可以了，正式开工后派两个人去转转，抓一下进度。” “好的。”赵菡应下，站着没动，欲言又止。 叶远溪抬眸看了她一眼，问：“还有什么事吗？” 赵菡抿唇：“新书出版的事情……” 叶远溪默了默，语气无奈道：“先放一放，我想想办法。” * 杂志社里，云霏坐在干净的办公桌前，脑海里响起吴泽说的话：“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对你千般万般好……” 云霏垂下眼睫，拇指摩挲着手机，像在思考什么。 -- 第32页 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调出聊天界面，发了条消息过去：【新书的事情，需要杂志社帮忙做宣传吗？】 第18章 ——需要帮忙吗？ 云霏自己也不确定想从叶远溪那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说好，她会不由自主联想到吴泽说的“利用价值”，可说不好，她心里又难免有些失落，有种帮不上忙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云霏有些忐忑地捏着手机，右手食指不时来回滑动刷新。以往很快就会回复的叶远溪，今天拖了十几分钟还不见回应。 她是不是也在拿着手机思考该怎么回？ 云霏不禁暗暗后悔起来。 但信息发出去太久，已经无法撤回了。 她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将手机搁到一边，手握上鼠标，开始整理密密麻麻的出海照片。 * 叶远溪面前的办公桌上平放着三份方案，对面站着大气都不敢出的策划部经理。 叶远溪一份一份翻过去，越看眉心的痕迹越深。 她合上最后一页纸，微微抬腕，将方案丢到办公桌上，纸张接触桌面，发出极轻的“啪”一声。 “这就是你们讨论了一晚上的结果？”她声线平平，听不出情绪。 策划部经理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他知道这三份方案交上来肯定会挨骂。 连他自己都不满意，更别说叶远溪了。但赵菡催得紧，他心存侥幸地想，就算方案行不通，计划思路得到老板的认可也行，这样自己就着思路再深入拓展一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叶远溪冷冷地望着策划部经理。 秋高气爽的时节里，经理愣是被看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中焦虑更甚，知道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至少要表个态。 他抿了抿唇，开口：“叶总，这三个方案是经过策划部集体讨论之后，认为就目前情况来讲，可行性较高的方案，也许效果上还有所欠缺，我拿回去后再修改完善，晚上给您看，行吗？” 叶远溪静静听他说完，唇角微微扬起，神色和缓了些。 经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结果就听叶远溪不轻不重地说：“不行。” 经理：“……” “你自己看看这三份方案。”叶远溪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没理会，接着说道，“你满意吗？” “……”经理沉默了一瞬，“不太满意。” 叶远溪点头：“以前你从来不会交这种连你自己都看不过去的方案给我的，是不是现在公司有口碑了，不需要像以前那样花大心思做宣传打广告，你就松懈了？” 经理头压低了些，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确实，公司有名气之后，远方传媒的名头本身就具备号召力和影响力，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挖空心思想些别出心裁的方法来吸引大众，连他自己都承认，策划做得越来越平常普通。 平时叶远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这次事关重大，她对他的表现感到很失望。 “方案不用写了，下午下班前，先交一份述职报告给我。”叶远溪将方案推到他面前，“这三份拿去碎掉，别丢策划部的人。另外多说一句，希望你的述职报告，不会让我不满意到也想碎掉。” 经理点点头，明白叶远溪话里的意思，一脸愧疚地拿着三份方案走了出去。 叶远溪拿起内线电话：“赵菡。” 电话那头：“来了。” “您找我？”赵菡走进来。 叶远溪示意她关上门。 “刚才林经理下去的时候，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叶远溪问。 赵菡回忆了下办公室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斟酌着道：“看上去情绪不是很好。” “嗯，我说了他几句。” 赵菡脸上诧异一闪而过。 叶远溪虽然为人冷清，总让人感觉有些距离。但其实她脾气很好，很少苛责下属，有时候气急了，也只是让对方先出去，等自己情绪平复后，再把对方叫过来，心平气和地讨论工作。 策划部林海是公司成立伊始就进来一起打拼的“元老级”人物，他的很多想法不可谓不天马行空，宣传效果往往出奇地好。 公司刚成立那几年，吴筱和他两个人打配合，叶远溪最后拍板，做了好几次声势浩大的宣传，为远方传媒打响招牌立下了汗马功劳。 叶远溪一直很器重他，上次海洋文化节的事情，几乎全权交给他处理，她自己也只是最后把个关。 “是因为新书的事情吗？”赵菡问。 最近策划部也没什么事情，除了昨天晚上她叮嘱他们尽快提交的补救宣传方案。 叶远溪无声点头：“也难怪他们。我看了下方案初稿，都是些常规的补救思路，像替换新内容、推广团购价，这些不用想也知道收效甚微。我现在需要有个突破口，需要一个全新的东西去抓大众的视线。” 她叹息一声：“他是懈怠了，想法不如以前多了。” 赵菡安静站在一旁，知道叶远溪现在只是想找个人倾诉。 “你帮我多留心些他的状态，如果情绪不对就侧面跟他沟通下，我需要他尽快调整好状态，给我一份满意的补救方案。” “好的。”赵菡应下，“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 第33页 “嗯。” 叶远溪早就把手机刚才那一下震动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才拿起手机看了眼。 有消息？她纤眉微挑，自己怎么没印象？ 她目光还停留在电脑屏幕显示的《深入海洋》的电子稿上，右手随意划开手机，又拿眼风一扫，手机就差点砸在了桌上。 云霏发来的信息静静躺在那里。 九点二十分……两小时前的事情了…… 叶远溪忙将视线移到手机屏幕上，手指飞快地输入几个字，却在发送前又统统删掉。 不需要？ 小丫头难得主动开口说一次，她这样回会不会太打击她了？ 需要？ 但就算杂志社帮忙宣传，好像也没什么用，真要宣传的话，远方传媒自己来会更好，形式也更多样。 但就像她之前说的，收效甚微。 她垂眸思索了一番，一个字一个字地输进去：【应该还没到需要杂志社帮忙宣传的地步，总裁夫人有什么好建议吗？我洗耳恭听。】 输完之后，又仔细读了两遍，才按下发送键。 云霏一早上心神不宁，说是整理照片，可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整些什么，该分的类都没分对，该放进报道里的照片也放错了地方。 信息倒是来了好几条，她回回都满怀希望急匆匆点开，却在看到不是她想见到的那个熟悉的头像时，无比失落。 “叮。”手机显示新消息。 云霏失落得都快麻木了，拿起手机靠在椅背上，一脸平静地点开。 “……” “！！！”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靠背上坐直身子，旁边小李正好过来倒水喝，被她突如其来的诈尸吓了一跳，热水差点倒了一手。 她放下水杯，拍着胸口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霏霏姐，你是中了五百万彩票吗，激动成这样。” 云霏一脸歉意地笑：“抱歉抱歉，你还好吧。” 小李调皮地眨眨眼：“人没事，就是心跳得厉害，你要对我负责吗？” 云霏：“……” 为什么自从遇到叶远溪，大家都变得不正经了。 云霏嗔了小李一眼：“别闹。” 小李：“？？？” 小李隔着办公桌将手贴上云霏额头：“霏霏姐，你还好吧？这样娇羞的你还是我刚工作那会儿认识的高冷女神吗？” 她收回手，痛心疾首地说：“出海一个月，你变了……” 云霏坐在座位上默默翻了个白眼。 小李：“对！这样才符合你的高冷人设！” 云霏：“……” 她低下头，不跟小姑娘一般见识。 总裁夫人啊……她嘴角忍不住上扬。 小李凑过头来，眼睛直望屏幕上凑：“看什么呢，笑成这样，真中了五百万？” 云霏抬手就将手机捂在胸口，遮了个严严实实：“你没事情可干了吗？这么闲。” 小李撇撇嘴，一路叹息着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哎，女大不中留啊，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云霏捏着手机，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信息。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第二条信息又来了：“下班我来接你，去买点礼物，周末回家用。” 作者有话要说：　　叶远溪：宝贝，你湿了。 云霏：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猥琐！今天刮台风，我能不湿吗？！ ——来自苦苦挣扎在十七级大台风暴雨中回家的作者。 第19章 下午的云霏效率奇高，一口气整完了四周的连载海洋知识和一篇长达五页的专题报道。 林娜一脸佩服地看着她：“霏霏，你简直不是人。” 云霏笑：“我在船上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是稍作修改完善而已。” 林娜啧啧了两声：“什么事情交给你，我都一万个放心。” 她随便点了几篇，一边看一边不时发出惊叹：“我的天呐你是怎么拍到的，太壮观了叭！” “啊哈哈哈这个鱼怎么长这么丑。” “天呐你竟然拍到了鲸鱼！好漂亮！” 她点到最后一页，一脸意犹未尽的遗憾：“哎你为什么不再多放几张？我觉得我们这期杂志肯定会火！” 云霏笑了：“比叶总那期还火吗？” “那哪能。”林娜摆摆手，“叶总那期可以说是本杂志社的社生巅峰了，哎说到这个……” 林娜顿了顿，神神秘秘凑过来：“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上次叶总接受我们的首访后，好像对我们特别照顾，海洋文化节的时候赵秘书特地打电话来邀请我们去跟实时报道。” “哦？是吗？”云霏挠了挠下巴，做沉思状。 “对啊！”林娜声音依然压得低低的，“你上次不是说她结婚了吗？我怀疑啊……她跟我们杂志社里的某个人……关系匪浅！” 林娜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云霏心里一阵发虚，像被当场捉奸一样，心脏抑制不住狂跳起来。 她忍不住扭头轻咳一声。 林娜继续说：“我觉得，那个人……很可能是……” 云霏竖起了耳朵。 “宋副主编。” 云霏一愣：“噗……哈哈哈，宋副主编，他俩年纪也差太多了吧。” 林娜咂巴了下嘴，点了点头：“也对哦，叶总的品味应该挺好的。” -- 第34页 云霏笑容僵了一下，厚着脸皮承下了这句夸奖。 林娜八卦完了叶远溪，很有敬业精神地继续回到正题上：“霏霏，你再多挑几张照片，我跟宋副主编商量下，多排几个版面。” “行。” 云霏回到座位上，手机进了条新信息：【我现在过来，到了给你电话。】 云霏动动手指，回了个：【好。】 林娜今天下班晚了些，经过云霏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发现她还在。 她抬手扣了扣办公室门：“还不走？” 云霏还在选照片，随口答道：“晚点，我想把照片找好。” 话音刚落，她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娜看着云霏嗯嗯啊啊地应下，然后挂了电话，迅速关掉电脑，起身，拿好包。 “走了娜姐。” 林娜：“……” 好像前一秒某人还在说要加班把照片找好的。女人呐，真是善变。 云霏半推着还在发呆的林娜往外走：“快走快走，我要锁办公室门了。” 林娜一脸狐疑地看着云霏利落地上了锁，脚步雀跃地走向电梯，满面春光。 以她多年的经验和对云霏的了解来看，这丫头八成是——有情况了！ 电梯里还有别人在，云霏又是个极重隐私的人，林娜勉强压住八卦的冲动，心道没事没事忍一忍忍一忍，一会儿出了单位去搭地铁的路上她有的是机会问。 于是她一路忍到了一楼，抬脚迈出电梯，见云霏没跟上来，转身看她。 云霏抬起右手，笑眯眯地说：“我今天不搭地铁了，娜姐拜拜。” 林娜：“……”我觉得胸口有点闷。 叶远溪的车停在地下车库入口拐角，离电梯不过十几米距离。 云霏一出电梯就在万车丛中瞄到了扎眼的白色轿跑。 她一脸雀跃地走过去，却在离车几步远的地方放慢了脚步，端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好像她多不在意似的。 叶远溪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某些人啊，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她单手托腮，开始思考云霏昨晚床上那句不要是真不要了，还是…………… “等很久了？”云霏打开车门，熟门熟路地坐进来。 座椅还是早上调好的，没动过，云霏坐得很舒适。 叶远溪转头看着她，左手还托在下巴上，一脸慵懒，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怎么？你打算补偿我吗？” 云霏扣安全带的手一顿。 叶远溪笑得狡黠：“这样吧，按照1:5的比例折算一下，我等了你二十分钟，今天晚上你得还我100分钟。” 云霏已经习惯了叶远溪的幼稚日常，默默翻了个白眼，转移话题：“叔叔阿姨喜欢什么？” 叶远溪：“这个不急，先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 云霏不挑食，随口道：“都行。” 叶远溪看了她一眼：“行吧，我知道一家西餐厅，味道还不错，带你去试试。” 云霏：“好。” 按照电视剧里的套路，云霏一直以为叶远溪出入的都是那种高级西餐厅，所以当她看到叶远溪把车停在路边，又带着她走了十几分钟的路拐进小弄堂的时候，她一度以为对方是要对自己图谋不轨来着。 叶远溪推开玻璃门，冲服务员打了声招呼，看样子是这里的熟客了。 店面不大，座位都是临窗的，人也不多，就餐环境十分舒适。 “这里主打外送，所以客人不多。”叶远溪说，“但我喜欢吃现成的，所以每次想吃了都会来店里。” 她朝厨房那里抬了抬下巴：“两位厨师都是意大利来的小帅哥。其实本来他们是有三个厨师的，其中一个签证到期了，所以回国办签证去了。” 云霏惊讶：“这你都知道？” 言下之意，没想到叶总你是这么八卦的人。 叶远溪：“知道啊，几年前我们出美食节目的时候，专门来这里录过。老板知道我爱吃甜点，每次做甜点的厨师要回国之前，都会叫我过来吃一顿。可惜了，他还没回来。” 叶远溪面露遗憾之色。 “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来吃。”叶远溪笑，“只要你喜欢，我随时带你来。” * 一顿饭下来，云霏吃了个滚饱。 叶远溪看着她一个人光盘，料想东西是挺合她的胃口的。 她笑眯眯地问云霏：“吃饱了吗？还想吃什么？打包带回家。” 云霏连连摆手：“饱了饱了，很好吃。” 叶远溪点头，唔了一声：“原来床上床下一样容易喂饱啊。” 云霏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叶远溪纤长的手指隔着餐桌伸到云霏嘴角，轻轻挑掉一点点碎末，半是宠溺地笑话她，“小花猫。” 云霏顿时羞红了脸，拿起手边的纸巾胡乱抹了抹嘴：“擦、擦干净了吗？” “嗯。”叶远溪笑着点头，“很干净，这下没人发现小猫咪偷吃了。” 云霏：“……” 叶远溪心情愉悦地买了单。 “去哪里？”云霏出了门，跟在叶远溪身后轻声问。 “有样东西，我欠你很久了。”叶远溪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几分认真。 -- 第35页 “今天补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云霏：“100分钟？！”我完了我si了我不会动了谁都不要来救我。 叶远溪（笑）：“多来几次，习惯了就好了，100分钟还发挥不出我的一半实力。” 第20章 晚上八点，宣宁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位于市中心综合商贸区的T家珠宝门店灯火辉煌，服务员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热情地接待着前来店里的客人。 “这一片是戒指区。”服务员在前面带路，边走边介绍，“两位是想挑钻戒还是对戒呢？” 叶远溪：“钻戒。” 云霏：“对戒吧。” 叶远溪和云霏对视一眼：“……” 服务员笑道：“没关系，可以钻戒和对戒都买的呢。” 云霏拉了拉叶远溪的胳膊，叶远溪微微低头凑了过去。 云霏小声和她咬耳朵：“买戒指干什么，我平时工作戴首饰不方便，买回去也只是当摆设，浪费钱。” 叶远溪笑着回了一耳朵：“当摆设也行啊，这样别人就知道你已婚了。” 云霏：“……”原来你是怀着这样的目的！ 叶远溪一脸无辜地解释：“这不能怪我，谁让你这么可爱，我要是不抓牢一点，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拐跑了。” 云霏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嗤笑：“说得好像你没有追求者一样。余所都和我说了，追你的人，从市南区能排到市北区。” 云霏说着，还特意用手比划了一下：“喏，这么这么长的队伍。” 叶远溪嘴角笑意加深，唇贴近云霏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惹得云霏耳根一阵发热。 “吃醋了？”她语调里含着一丝戏谑。 云霏别开头，拉开一段距离，故作淡定：“没有。” 叶远溪遗憾：“哎，原来没吃醋啊。我还想说我只喜欢你一个，看样子那些追求者们可都要伤心了呢。” 表白来得猝不及防，让云霏心里一阵悸动。她默了默，内心承认，情话是某人会说啦！ 服务员已经站到了柜台里侧，看着她们俩旁若无人地说悄悄话调情，笑着说：“两位感情真好，是打算结婚了吗？” 这次云霏抢先了一步回答：“嗯。” 叶远溪的“已婚”两个字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服务员抬手指了指柜台里单独陈列的三枚戒指说：“这是我们家今年新出的‘挚爱’系列，由首席设计师设计，主钻周围镶一圈碎钻，寓意是将你捧在手心。设计款式简单但是非常显钻。而且这个系列是从求婚用的钻戒到结婚用的对戒再到平时戴的钻石项链，整体一套，项链在对面的项链柜台，等下可以带两位去看看。喜欢的话可以试戴一下。” 云霏一边经受着来自blingbling闪着光芒的钻戒的诱惑，一边告诉自己要理性这玩意儿一看就很贵无功不受禄不能平白拿别人的东西都是人情债以后要还的自己不像叶远溪财大气粗刷个几万十几万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己就拿着这么点工资…… “好的，试一下。”叶远溪说。 云霏刚刚做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 戒指是按照标准戒圈设计的，云霏戴上之后，还有些松。 叶远溪捏着她的手看了半天，最后啧了一声：“好看是好看，就是……” 服务员竖起了耳朵。 云霏也竖起了耳朵。 “就是你太瘦了。”叶远溪看着云霏，神色间带着微微的心疼，“明明吃的也不少，怎么就不见胖，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云霏被叶远溪突然而来的转折弄得一脸莫名，心说这又是什么路数？ 服务员脸上还带着笑，内心却疯狂吐槽，我只是卖钻戒的，为什么顾客总要给我撒狗粮！ 云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戒指：“我觉得钻石太大了。” 叶远溪笑：“可我觉得不够大。” 云霏白了她一眼：“买那么大干什么？戴上之后活动起来多不方便。” 比如说容易划到包，勾到衣服…… 叶远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唔了一声：“好像活动起来是容易受伤，得摘下来才行。” 等等，这个眼神！云霏心里有种强烈的直觉，叶远溪想的和她想的，好像不一样。 服务员笑眯眯地插话进来：“两位如果觉得款式可以的话，请跟我到选钻区选一下钻石。” 叶远溪点头：“好。” * 今晚的服务员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很开心。 叶远溪定到了满意的戒指，也很开心，虽然定做需要从海外寄过来，还得等些时日，但也算是了结了她心里一桩大事。 只有云霏，一路闷闷的有些不开心。 叶远溪将车停进车位，熄火，解开安全带，见云霏还是不理她，手隔着座位伸到副驾座，笑着揉了揉云霏额前细发，软软的，柔柔的，手感真好。 “不要不开心了，嗯？”叶远溪尾调上扬，声音好听得不得了。 云霏嘟着小嘴扭头不说话。 “那你也给我买份礼物，这样就算我们都送过了，可以吧？”叶远溪试着继续顺毛。 云霏还是不说话。 叶远溪举白旗投降了：“我错了，霏霏。” 云霏哼了一声：“你刚刚刷卡不是刷得很爽吗？” -- 第36页 叶远溪一脸讨好：“不爽不爽不爽。” 云霏：“……” 叶远溪：“那……难道你想听我说爽爽爽爽爽？” 云霏抿唇沉默了一瞬：“可是我们说好的，钻戒你付，对戒我付。” 叶远溪笑了：“这不是因为我比你赚的多了那么一丢丢嘛……” 云霏蓦地抬起小脸，认真看着她说：“对！这就是重点！不管我们俩谁赚得更多，在这段关系里，我们彼此应该是平等的，而不是一味地由一方付出，另一方接受，这种失衡的关系是不会长久的！” 叶远溪认真听她说完，唔了一声，垂眸思索了半晌，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话：“你说的对。” 云霏：诶？？？这就说服了？？？ “那……”叶远溪调整了下姿势，身体微微倾向云霏，眼神里透着狡黠，“今天晚上，你是不是也该付出一下？” 云霏：“……” 她以前真的没发现，原来她是这样的叶远溪…… 哎，云霏放弃治疗，解开安全带下车。 叶远溪笑着追了上去，轻轻握住她的手。 “哦对了，晚上你要加班吗？”云霏问。 叶远溪摇头。 “那书房借我下。”云霏说，“我加个班。” * 叶远溪冲完澡出来，就见云霏左手托腮坐在电脑前，一脸专注。 她本想转悠过去一起看看，但转念一想，这样也许会打扰到云霏，于是脚尖转了个方向，打算回卧室看会儿书。 “正好你来了。”云霏见叶远溪没有进来的打算，主动开口说，“过来帮我一起选选照片，杂志社要增加版面。” 叶远溪擦发尾的手一顿，对于云霏的主动邀约感到些许意外，但还是顺从地走到了她身边，微微俯身。 沐浴完的香气混杂着温热的鼻息洒在云霏耳侧，痒痒的，挠人得很。 云霏不自在地让开些距离，又将电脑往叶远溪那儿调了调角度：“都是我在船上的时候拍的，外面看不到的。” 叶远溪也不说穿她害羞的小心思，右手接过鼠标，一张一张后翻。 她做事情的时候很专心，不管是正经的事还是不正经的事，因此总是显得很投入。 叶远溪眼神专注在电脑屏幕上，云霏借着角度的掩护，从偷瞄变成了光明正大地看。 昨天晚上的云霏脑袋里浑成一片，什么都记不清，偶尔清明的间隙，眼里看到的全是叶远溪深情而专注的侧脸，湿热的唇落在她未着寸缕的身上，点燃一簇又一簇的欲.望之火…… 云霏心跳渐渐加速，叶远溪温热的身体就在她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触手可及。 她交握放在腿上的手微动，指尖触到叶远溪的真丝睡裙。手感光滑柔软，又带了些微的凉意，同她的主人如出一辙。 云霏的手不受控制地想要顺着睡裙边角探进去，却被叶远溪一句话打回了原形。 “霏霏，杂志社挑剩的照片，可以给我用吗？” 云霏：“？？？” 虽然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云霏还是点点头：“可以啊。” 叶远溪转身捧住她的脸，吧唧一口亲在她额头，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霏霏，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云霏额头一热，指尖微缩，满脑的遐思烟消云散，她仰头看着她，好奇道：“你要照片干什么？” 叶远溪笑了：“我要换掉《深入海洋》的主题，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第21章 海洋研究所里，余皓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他移过目光，划开屏幕，还没开口，叶远溪兴奋的声音就从对面传来：“余叔！” 声音大得连坐在一旁审核报告的吴泽都忍不住抬头，眼神里满是询问。 余皓假装没看见。 “有事情要麻烦你，你一定要帮我啊！” 余皓把手机换到左耳，右手执笔继续批报告：“说说看。” “我想借一下科考船。” 余皓笔尖一顿：“干什么？” “挑个周末组织学生参观你们的大大大船，如果能出海就更好了。” 余皓：“……”他觉得叶远溪可能是疯了。 这其实是云霏出的主意。 “你看，现在市面上充斥着大量海洋生物类的知识和图片，但海洋科考类的课外读物基本还处于空白状态。”云霏指着照片头头是道，“孩子都是天生的冒险家，出海科考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新奇又刺激的体验。” “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让理论结合实践，激发孩子们对海洋科考的兴趣，带动新书的销量。” “你和余所正好认识，这么好的资源放在那里不利用，简直浪费。” 云霏说完，看着叶远溪柔软的身躯半斜靠在书桌上，眸光里是掩饰不住的欣赏。再往下，她双臂环在胸前……胸……胸…… 云霏：“……”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叶远溪静静听她分析完，还以为她会有一句“所以……”这样的总结性陈词，结果小丫头说着说着，耳朵尖又开始泛红。 叶远溪眉心微微上扬，表情带着些笑意，带着些不解。 怎么好好的，就又脸红起来。 云霏眼神一阵飘忽：“那个什么，你明天找余所问问，再联系下学校，我觉得最好是初中生吧，或者小学高年级段的学生也可以……” -- 第37页 叶远溪忽然倾身靠近她，纤长的手指挑起云霏略显瘦削的下巴，精致的眉眼俱是笑意，如冰山融化，万物复苏。 云霏看迷了眼。 叶远溪勾了勾唇角：“我家小宝贝这么聪明，该奖励你什么好呢？” 云霏：“……”等、等一下，我们这是正经谈事情呢，你是不是靠太近了！ 叶远溪饱满的红唇凑到云霏唇角，一触即离，指尖在她光洁的下巴轻轻挠了几下。 “这是预付定金，尾款床上再付。” * 余皓听叶远溪说完，浓眉微微蹙起，冷静地问她：“联系过学校吗？” “上次海洋文化节和宣宁一小、二小合作的，反响不错，我觉得再次合作的可能性很大，具体还没谈。” 顿了顿，她换上了懒洋洋的声音：“您这儿都没点头呢，我哪敢先联系学校。” 仔细听来，声音里还隐约含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余皓在报告上签完名字，脸上露出无奈而宠溺的笑，执笔的手揉了揉额角：“别跟我来这套。” 叶远溪假装惊讶：“咦，余叔你什么时候转性了，以前不是最吃我这套了吗？” “……” 余皓正了正神色：“要借可以，但是你要跟学校联系好，如果要出海，还有后勤保障工作要做。最重要的就是学生的饭食，我建议由研究所统一安排，就像我们自己出海一样，统一采购，方便把控质量。” “行。”叶远溪一口应下，“我明天就跟学校联系。” 只要能借到船，什么样的要求她都可以努力争取做到，再说了，这也是一件好事，研究所有自己的食品安全管理体系，而且标准很严格，叶远溪很放心。 她调出拨号界面，找到赵菡的联系方式，刚点完拨号，又马上按下取消键。 将近十一点了，改发信息吧，叶远溪想，反正也不急着今晚处理。 哪知道赵菡是个整夜不关机的，以前叶远溪都是直接打她电话，从来没试过发消息。结果一分钟不到，赵菡就回过来了：【收到。】 叶远溪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时压榨她压榨得太厉害？她是晚上都不休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吗？ 叶远溪坐在沙发上自我反省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又补了条信息过去：【早点休息。】 嗯，现在不是都提倡什么，人文关怀么。 叶远溪觉得自己做得很棒。 赵菡回完信息，本以为今晚就会这样安静地结束，结果没一会儿，又进来一条信息，她点开一看，差点没把手机扔在地上。 老老老老老板最近实实实实实在太不正常了，这种半夜关怀在赵菡看来就像临终问候一样，她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决定试探一下叶远溪。 【老板，你手机被盗了吗？】 叶远溪：“……” 果然，什么人文关怀，都是扯淡。 * 出海考察的事情进展出奇的顺利，赵菡先是联系了教学理念比较符合这次活动的宣宁一小，果然，校长乐呵呵地一口应下，说是不少家长反映上次的活动很有意义，学生们嚷嚷着要去海洋公园游玩。 这次能有机会登上科考船甚至出海，相信家长们都会赞成的。 叶远溪得到了校方肯定的答复，知道计划行得通，马上吩咐赵菡把余皓交代过的一些细碎事务都去对接妥当。 赵菡跟学校沟通后，很快形成了一份活动方案初稿。 叶远溪把林海叫到办公室，将计划递到他面前：“看看，提点建议。” 林海昨天下午的述职报告写得客观又诚恳，历数了自己入职以来做过的大大小小三四十个宣传项目，前后一对比，确实反差很大。 叶远溪没看他的报告，让他自己站着复述了一遍，场面仿佛老师教育学生现场。 说完后，叶远溪问他：“都记脑子里了？” 林海点头：“心里也记下了。” “行。”叶远溪没再难为他，“回去想想有什么好的补救措施，尽快给我一份满意的方案。” 林海点头应下了。 这会儿叶远溪把他叫过来，他心里有些忐忑，因为他还没想到一个满意的补救措施，结果叶远溪劈头扔过来一份活动方案初稿。 林海静下心神，逐字逐句仔细看下来。 “这里，叶总。”林海将方案凑到叶远溪面前，“后勤保障由学校统一提供，这个后勤，包含了出海之后学生的所有保障工作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叶远溪：“尾款床上再付，付到你满意为止。” 云霏（揉了揉现在还酸疼的腰）：“不我不要奖励，请让我安安静静当个雷锋。” 第22章 叶远溪抬眸看了眼林海拿笔划线的地方，问：“有什么问题？” “关于这个。”林海想了想，“学校有给出具体的后勤保障方案吗？比如每个老师的职责划分，工作流程，清单之类的。” 叶远溪看向赵菡，赵菡内心一凛，立刻挺直腰背回答：“没有。” “不过他们有提到这个事情。”赵菡继续补充，“学生安全主要由带班老师负责，学校也会加派两位安保人员一起去。伙食由学校统一采购和提供。” “常备药是否需要携带？”林海问。 -- 第38页 “要。”叶远溪答。 赵菡拿笔刷刷刷记下来。 林海：“是不是该建议学生带上换洗衣物？万一晕船吐脏了呢。” 叶远溪：“对。” 赵菡：刷刷刷。 “还有最重要的，既然要出海，是不是该给学生们买份保险？” “嗯。” “钱谁出？” 叶远溪：“……” 赵菡刷刷刷的手一顿。 一切只给领导出难题而不给解决方案的行为都是耍流氓。 于是林海继续说：“通常来讲，学校组织学生活动，因为经费预算有限，需要学生自己出一部分钱，比如伙食费。但这次我们是承办单位，我觉得可以把这些额外的钱列入我们的预算。活动是学生自愿参加的，还需要家长同意，应该也不会全班去，等学校那边名单敲定了，我让小周做一份详细的预算。” 叶远溪点头：“可以。” 赵菡：继续刷刷刷。 方案七七八八讨论修改了半天，基本是把问题都列出来了。 赵菡拿着她记了满满两页的笔记本，回到座位上兢兢业业地联系学校去了。 这次的活动看似很顺利，但叶远溪内心清楚，组织学生出海科考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冷静下来后，她拨通了余皓的电话。 余皓静静听她分析完，没对方案是否可行发表看法，只问了句：“后勤保障工作研究所全程不参与吗？” 叶远溪知道他的担心，解释说：“校方这样安排也好，在组织学生外出活动这方面，他们比我们有经验。” 余皓不置可否：“那学校以外的人员都跟着我们一起吃吧，你给我一份名单，我安排他们采购。” 叶远溪笑了：“老蹭余叔的饭多不好意思，活动结束之后您开张发.票来，我以项目合作的名义把钱转给你。” “不用。”余皓拒绝，“你们才几个人，研究所还没穷到这地步，随便来几个人就能吃瘫了。这次的活动很有意义，我个人很支持，文化教育领域的活动，再怎么多都不为过，不过也要重质量，如果学校没有配讲解老师，我让吴泽安排人员给孩子们上课。” “那太好了。”叶远溪就等着余皓主动开口。 借了人家的船，又蹭了人家的饭，还要人家抽时间出来当免费老师，叶远溪实在说不出口。可如果研究所不配人员进行讲解，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那行吧，我跟吴泽交代下，后续的事情你们联系就行。” “好好好，谢谢余叔。”叶远溪满口应下，“哦对了，还有个事，我老爹问你周末有空没，来我家喝茶。” 余皓轻笑一声，知道这约莫又是叶远溪的主意，每次她有求于他的时候，都会扯出叶仕成的大旗。 “我晚些给叶哥打电话。” “好的余叔。” 挂了电话，叶远溪心里长出口气。 余皓虽然好说话，但其实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觉得不妥的事情，不管她再怎么撒娇卖萌打滚，他都不会松口的。 现在看来，学校和研究所基本都没有问题了。 万事俱备，就只欠媒体这道东风了。 叶远溪没有多想，直接拨了云霏的电话。 杂志社里，云霏正和林娜进行照片的精筛，叶远溪电话进来的时候，云霏毫无准备，叶远溪三个大字就活生生出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铃声响起，林娜条件反射般地和云霏一起转头看去，瞥见她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姓名的时候，林娜的嘴顿时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 “嗷嗷嗷嗷。”林娜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手抖得像触电，“快接快接快接。” 云霏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准备往外走，却被林娜一把拉住：“叶总是不是有什么独家新闻要爆料给我们，不用避嫌，开免提给我一起听听。” “……”云霏笑得有些僵硬，左手一根一根掰开林娜扒在她胳膊上的爪子，“私事，不方便。” 私、私什么？林娜望着云霏缓缓而出的背影，受了刺激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 私事！她竟然说私事！ 林娜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天早上杂志社门口风骚的白色轿跑，和驾驶座上远远望去看不真切却依稀还能辨认出是个美人的女人。 林娜倒吸了口凉气：“喔……”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云霏出去不到一分钟就冷着脸回来了，她将手机递到林娜面前，声线凉凉，似乎还有些尴尬：“找你的，公事。” 林娜：诶？ 她有些忐忑地接过手机，一边拿眼觑着面露不豫之色的云霏，脸上还要笑着问候叶远溪：“叶总您好，我是小林。” 人格分裂得十分彻底。 叶远溪把活动流程和目的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总结了一句：“如果有意向跟实地报道的话，麻烦和我的秘书赵菡联系。” “好的，没问题。”林娜拍胸脯保证，“我们一定会把这期报道做得风生水起。” 叶远溪笑：“好。” 林娜其实有些想不通，叶远溪这摆明了就是要让云霏去采访，毕竟杂志社里跟实地报道最出色的记者就是云霏，为什么还要从她这里弯弯绕绕一圈，难道这是叶远溪和云霏之间某种特殊的情趣？ -- 第39页 她看了看一旁耳朵尖竖得高高的认真偷听的云霏，眼珠转了转，自以为聪明地多问了句：“叶总，您看，我们安排云霏去跟采访怎么样，她可是我们杂志社最好的记者了。” 没想到叶远溪一口回绝：“除了她以外。” 林娜一脸懵逼：“诶？？？” 这剧情反转得有些厉害，她看不懂了。 叶远溪没多做解释：“除了云霏，贵社应该还有不少优秀的人才，相信别人一样可以做得很好。” “我还有事要忙，你们敲定人选以后直接和赵菡联系就行。” “哦，哦好的。”林娜反应过来，“谢谢叶总。” 挂了电话，林娜小心翼翼呈上手机。 云霏眉心微抬，看着她不说话。 果然，冰山美人冰起来，降温效果一级棒。 林娜摸了摸脸，决定还是不要在降温的时候八卦她和叶远溪之间的关系。 于是她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叶总说有个活动要我们派人去跟实地采访。” 云霏：“嗯。” 林娜继续摸着脸扯淡：“你刚回来，再出去跑太辛苦了，休息几天把之前的稿子先整理出来吧。” 云霏默了默：“不辛苦，以前也是这么跑的，我吃得消。” 林娜摸脸的手一顿，心里暗暗叫苦。 不让云霏去，云霏不高兴。 一会儿跟副主编汇报的时候，副主编那里肯定也不好应付。 难道她要说，这是远方传媒的要求？ 搞得好像云霏和远方传媒多大仇似的。 见林娜不说话，云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眸光渐渐黯淡下去：“我知道了娜姐，继续选照片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叶远溪抱着枕头被子，一脸委屈：“霏霏，你听我解释。” 云霏：“没什么好解释的，今晚开始你睡书房。” 我（一脸兴奋）：看！什么什么火葬场。 第23章 云霏今天的气压明显不对。 秋高气爽的季节里，驾驶座上的叶远溪愣是从一片宁静中感受到了雨雪霏霏的冬日来临。 “霏霏啊。”她开口喊了声。 “嗯。” “想吃什么？”叶远溪带笑的语气里透着些讨好。 云霏沉默一瞬：“都行。” 叶远溪抿了抿唇，试探道：“不开心？” “没有。” “那怎么不笑？” “不想笑。”云霏顿了顿，将头偏向窗外，“也不想说话。” 呦呵，都这样了，还说没有不开心。 叶远溪舌尖抵着贝齿，话在嘴里兜了一圈，换上了调侃的语气。 “哦~原来我每天晚上抱着睡觉的，不是媳妇，是一只小刺猬。” 谁、谁是你媳妇！ 云霏转念一想，那可不就是自己么。 于是这句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云霏觉得自己更难受了。 叶远溪趁着开车间隙瞥了云霏几眼，见冰山丝毫没有解冻的打算，啧了一声，到底还是没忍住，主动开口问她：“林娜跟你说了？” “说什么？”云霏假装听不懂。 叶远溪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来回挠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心虚：“唔，没什么。” 顿了顿，她问：“挂了电话之后，林娜没跟你说什么吗？” 云霏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凉凉地看了叶远溪一眼。 她本来就是个直肠子，之前因为生闷气端着架子不肯主动开口，现在叶远溪自己要往枪口上撞……那就别怪她……哼。 “叶总的吩咐，我怎么够资格知道呢。”云霏语气嘲讽。 啧啧啧，叶远溪在内心感慨，看看，记者怼起人来，多犀利。 叶远溪笑意不减：“林娜不告诉你，我可不敢不告诉你。” 云霏下巴微抬，一脸冷漠高傲地看着她。 “这次活动我交给林海负责了。我都不去，你去干什么？嗯？”懒懒的鼻音，上扬的尾调，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诱惑。 云霏心神一漾，险些就要绷不住她的高冷人设。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 “这是我的工作。”她冷冷开口，“我不喜欢把生活和工作混在一起。” “可我舍不得。”叶远溪很快接口，“出海太辛苦，而且……” “而且这次活动安排在周末，你要丢下我自己去吗……” 说完，她幽幽地看了云霏一眼。 云霏：诶？？？ “最重要的是……”叶远溪红唇抿成了一条线，半晌，轻声说，“吴泽很有可能也要去，我不想让你们碰面。” 云霏：“咳咳咳咳……” 这突然而来的满车醋味是怎么回事。 叶远溪一脸小心思被看穿的尴尬，表情忍不住又幽怨了几分。 云霏僵着表情杵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那你可以先跟我说好，没必要直接跟娜姐说。” “难道我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吗？”叶远溪深知她倔强的脾性，“如果林娜没有多问那一句，我也会让赵菡再打个电话提醒她的。” 这场误会着实来得没头没脑，云霏坐在副驾座上深刻反省了一下，觉得问题大抵还是出在自己这里。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她好像还是对叶远溪有些戒备。 -- 第40页 她无声叹了口气。 叶远溪见她面色缓和了不少，又开始不着边际地调侃她：“再说了，周末去，某些人起得来吗？” 云霏嘴唇微动，想辩解自己其实是个勤快且作息规律的人，结果被叶远溪一句话给堵了回去：“我是指，在头天晚上消耗了大量体力的情况下，你不应该趁周末多多休息恢复元气吗？” 咳咳咳，这个人！真是！平时看上去正经又禁欲，私底下怎么三句不离这种事！ 云霏耳朵尖发烫，又下意识地捏了捏耳垂。 “采访人选定了吗？”叶远溪随口问道。 “嗯。”云霏驱散脑海中的遐思，“小李负责现场报道，陈哥负责摄像。” “好。”叶远溪说，“那一会儿吃完饭去买几套衣服，明晚再去做个头发。” “干什么？”云霏不明所以。 “你忘了？”叶远溪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周末你不是要跟我回家吃饭吗？这么漂亮的小脸蛋，不好好打扮一下，岂不是可惜了。” 云霏默了默：不好意思我还真的忘了。 * 因为工作关系，云霏平时基本都穿宽松方便且耐脏的衣服。 简而言之就是各种颜色的T恤搭配休闲裤。 叶远溪在中心广场停好车，直接把人拉到了A家的门店。 A家的衣服价格不菲，定位都是30岁以上的少妇。因而衣服设计得都很有韵味。 “喜欢什么类型的？”叶远溪边挑边问，“性感的？成熟的？优雅的？” 她指尖轻轻一勾，将一套酒红色深V长裙从衣架上取了下来，放在云霏身前比了比。 “挺好看的，一会儿试试。”她将衣服递给旁边候着的服务员。 叶远溪转了一圈，挑了四五套衣服送到服务员手里，接着往沙发上一坐，朝试衣间的方向抬了抬精致的下巴：“去试试。” 云霏：“哦。” 叶远溪眯了眯眼，对她的乖巧感到十分满意。 小刺猬什么的，偶尔来一次还挺有情趣。 但她还是更喜欢小猫咪。 云霏第一次穿布料如此少的衣服，在试衣间里面倒还没什么感觉。可一出来，碰上叶远溪毫不掩饰的惊艳目光，顿觉尴尬。 她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领口，局促道：“我觉得……” “很漂亮。”叶远溪语气里满是赞叹，“再去试试另外几件。” 云霏：“……” 她嘟了嘟嘴：“我觉得，太露了吧。” 叶远溪笑了：“我觉得还好，该遮的地方都遮了。” 言罢，她起身走近她，手搭在她略显单薄的肩膀上，360度无死角欣赏了一圈，不住点头。 云霏还想挣扎一下：“你看后背，一直露到腰线……” 说着，她转过身，手在半露的后背比划了一下。 叶远溪脸上笑意加深，微微低头凑近，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说腰线以下，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 云霏：“……”她的脸蹭地红了个透。 “我、我再去试另外几套。”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噔匆忙进了试衣间，背影透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叶远溪唇角轻勾，看上去心情极佳。 云霏身材纤长高挑，衣架子很不错，虽然因为出海，皮肤不像以前那么白皙，可她五官清秀端正，裙子到了她身上，别有一番韵味。 叶远溪纤指一点：“这套，这套，这套，都要了。” 云霏按住她刷卡的手：“太多了吧，我平时又不怎么穿。” 叶远溪回得简单又粗暴：“好看，想买，服务员，刷卡。” 云霏：“……” 作者有话要说：　　叶远溪：一想到吴泽看我媳妇的眼神我就疯狂化身柠檬精。 第24章 周六，天气预报晴，微风。 云霏七点多就起了。 她也想多睡一会儿，可是生物钟使然，时间一到，她就躺不住了。 叶远溪身前一空，她想也没想，如往常般将细长的胳膊一伸，结果没捞到人。 她睁了睁惺忪的睡眼。 云霏背对她坐在床沿，正弯腰从地上捡起衣服。 又是意乱情迷的一晚，云霏在心里叹了口气。每天早上醒来看到地上一堆凌乱的衣服，她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头天晚上这样那样的画面。 简直羞到不行。 窗帘没拉严实，日光顺着缝隙透进来，云霏光洁漂亮的轮廓一览无余。 叶远溪眼睛还没完全适应光线，忍不住眯了眯眼。 再睁开的时候，云霏已经穿好了贴身内衣。 “啧。”叶远溪懒洋洋地开口，透着些不满，“穿这么快干什么。” 云霏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拿睡衣往胸前一遮，回头看她：“你不是没醒吗？” “你起了，我就醒了。”叶远溪揉了揉身前空荡荡的被子，脸上是狭促的笑，“遮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云霏被她轻佻的语气逗得小脸一红，有些窘迫地低下头，结果看到一地凌乱…… 小脸忍不住又红上了几分。 她矮身捡起叶远溪的睡衣，兜头罩到床上那人的脸上：“醒了就起，今天不还有正事要办吗。” 叶远溪左手扯掉脸上的睡衣，右手稳稳抓住云霏胳膊，轻轻一拉，人就回到了她身下。 -- 第41页 云霏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便被叶远溪湿热的吻尽数堵在了唇舌间。 又是一番意乱情迷的缠绵。 被随意丢在一旁的睡衣沿着床沿缓缓滑落，云霏忍不住嘤哼出声…… 极端的快.感过后，云霏脑海渐渐恢复清明。 叶远溪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云霏咬着下唇轻声推拒：“不、不要了……” 叶远溪指尖一顿，继而俯身贴近她颈侧，小巧的舌尖轻轻舔了舔云霏微汗的肌肤，清晰地感受到身下的人一阵情难自抑的颤抖。 还是这么敏感…… 叶远溪勾了勾唇角，手触上对方的敏感地带。 “再一次。” 她咬着她的耳垂，轻声说。 …… 客厅的挂钟指向八点半，叶远溪将人折腾得满意了，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我去做早饭，你休息一会儿再起。” 云霏扁着小嘴，一脸说不出的委屈。 叶远溪俯身在她唇角印下一个吻，精致的眉眼全是心满意足的笑：“真可爱。” * 云霏稍作休息，感觉力气基本恢复了，才揉着有些酸疼的腿站了起来。 明明是厚实微凉的木地板，可一脚踩上去，却感觉像是踩在了云上，飘飘忽忽的。 叶远溪将准备好的早餐端到桌上，抬头便看到云霏脚步虚浮地出了卧室，又仙气飘飘地飘到了桌前，坐下，端起热牛奶喝了一口。 她眼底还有些微的青色，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叶远溪在她对面坐下，执起筷子，却没动。 云霏剥好鸡蛋，递到叶远溪面前的小餐碟里：“看我干什么，吃吧。” 叶远溪垂眸看着鸡蛋，没有言语。 她吃饭不爱脏手，以前都是煎蛋吃，有次云霏说了句喜欢吃白煮蛋，从那天之后她早上就改成了一个煎蛋，一个白煮蛋。 云霏见状，好奇问了句：“你喜欢煎蛋？那以后就煎蛋吧，别麻烦了。” 叶远溪摇头：“没，我只是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剥蛋壳，会脏手。” 云霏一听就乐了：“那敢情你是不吃虾不吃螃蟹不吃贝类吗？” 没想到叶远溪认认真真地回答：“要不吃之前全部剥好，洗完手再吃，要不就不吃。” 云霏：“……” 她说：“那以后你煮两个，我给你剥。”顿了顿，又补了句，“白煮蛋营养好。” …… “怎么不吃？”云霏催了她一声，成功把叶远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今天不是要去见叔叔阿姨吗，第一次去，晚了不好。” 叶远溪筷子动了动，沉默半晌，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我们最近是不是有点纵欲过度？” 云霏：“咳咳咳咳咳咳咳……” 叶远溪把牛奶杯往云霏手里推了推：“慢点吃，喝一口顺顺。” 云霏眼泪都要咳出来了，心里委屈地想，纵欲什么的，一晚上来几次，不都是你说了算吗。我每次说不要了的时候，你不还是要再来一次才肯满足吗。 云霏顺了口牛奶，咳嗽减缓。叶远溪贝齿咬着筷子尖，继续进行深刻地自我反省：“我看你眼底都有青色了，明显睡眠不够。” 云霏点点头，是不太够。每天晚上折腾到一两点才睡，早上七点又要起，她工作又忙，强度又大，即便之前身体底子好，几天下来，也不免感到疲惫。 “要不这样，吃完饭我再找一床被子出来晒晒，今晚开始我们一人盖一条。”叶远溪煞有介事地分析，“这样我就不会对你起歹念了。” 歹、歹念…… 云霏心道，确实是每天晚上……为非作歹。 * 吃完早饭，云霏开始收拾碗筷，清理现场。 叶远溪抄手斜倚在厨房门上看她：“怎么不用洗碗机？” “洗不干净。”云霏答得自然，“你不去找被子吗？” 叶远溪一挑眉，小丫头还真打算跟她分被子睡？ 她啧了一声：“怎么？我是技术不行还是怎么的，你就这么不想要？” 云霏被她问得一脸懵圈。 这不是吃早饭的时候她自己提出来的吗，怎么现在又扯到她头上了。 女人心，海底针呐。琢磨不透。 * 叶远溪还是乖乖去找了条薄被出来，晾在了顶层阳台上。 她看了看不远处飘过来的硕大的云，又回忆了一下今天的天气预报确实是晴，垂眸思索一会儿，伸手拍了拍被子，笑得有些狡黠。 被子：“……”你每次这样笑的时候，我都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车子才开出不到半小时，天上便淅淅沥沥飘起了雨丝。 叶远溪“啊”了一声，有些“慌张”地说：“不好了！” 云霏：“？？？什么不好了？” 叶远溪嘴角忍不住想上扬，可又不能笑出来，忍得十分辛苦。 她使劲一咬舌尖，让自己看上去有些悲痛：“被子啊……” 云霏：“……” 叶远溪叹了口气，抱怨道：“这什么天气预报，我看是天气乱报。” 云霏：“！！！” 你知道是天气乱报还往外晒被子！！！ 第25章 宣宁市东城区是这两年政府大力支持开发的新城区。 -- 第42页 因为规划定位的是未来宣宁市政教文体中心，宣宁市政府也有将办公地点迁移过去的打算，所以各种设计都是参照一线发达城市建的。 不说别的，光是交通主干道就造的无比宽阔，双向十车道，还不算最外面的公交专用道。 叶家的房子是东城区刚开始建设的时候买的，那时候叶氏集团在东城拍下了一块地，打算建造大型商住娱乐综合体。 叶家原来的房子买在城南，每天来回开车要一个多小时，有时候工地有点事情商讨得晚了，叶仕成便只能踩着深夜的月光回家。 叶远溪心疼父亲，便悄悄找到叶母。母女两人一合计，瞒着叶仕成在东城最好的小区买了套四层小别墅。 虽然是精装修，可母女二人还是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把东西都置办齐全。 叶父听说自己要搬家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问叶母：“是不是远溪的公司亏了，你把这套房子卖了给她贴补资金漏洞去了？” 气得叶远溪一个月没回家。 彼时东城尚没有什么人气，小区里也没几户人家入住，但配套设施却是一应俱全，绿化环境亦是十分优美。 叶仕成早就对旧小区人挤人车堵车的情况忍耐已久，此时突然换了个如此适宜的居住环境，舒适感爆棚，第二天二话不说，直接叫了辆搬家车把城南家里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叶母本来还有些忐忑，毕竟她是第一次瞒着叶仕成干这种事，还花了这么多钱，就怕叶仕成有意见。 但看到他在新家住得乐不思蜀，心下终于安定。 叶母跟叶远溪说起这事的时候，叶远溪竖着右手食指，左右晃了晃：“妈，你还是太不了解爸了。” “就冲我爸这怕老婆的劲儿，你只要没把他的钱花光，他是连个P都不会放的。” 叶母蹙眉看了她一眼：“女孩子家家的，说话不要这么粗俗。” 叶远溪：“……” 叶母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前两天我碰到隔壁你陈叔，他儿子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打算接手家里的公司。那小子我见过，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 叶远溪皮笑肉不笑地抽回手：“妈我公司还有事祝你和爸在新家住得愉快我最近应该都不回来了有事电话联系啊拜。” …… 扯远了。 叶远溪看着眼前熟悉的四层小别墅，回想起上次离开的时候，她家小媳妇还在云端里存着。 这会儿已经能手拉着手，公开站在阳光下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了。 至于这众人到底有多众…… 叶远溪瞄了眼别墅门口的临时停车位，凭着记忆认出了她大伯、二叔、姨娘、姑妈、堂哥、堂姐……的车…… 她默默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提前知会家里，她爸妈肯定会搞出接见领导人的阵势，恨不得从小区门口就铺上红地毯，再雇一支乐队演奏，左右两列还要有一溜人来放礼炮。 叶远溪无言地从云霏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的礼盒，满满两手。 没办法，他爸妈就好这口，包装越浮夸，他们越喜欢，品味奇特得没法形容。 记得去商场买礼物的时候，云霏刚开始还小声反驳她：“难道不是越贵重的东西看上去包装越小吗？比如燕窝啊、铁皮枫斗之类的……” 叶远溪屈指弹了下她额头：“你了解还是我了解？” 云霏不说话了，全程惊讶地看着叶远溪挑了全场包装最华丽，礼盒看上去超级大，但是价格让人一言难尽，总之是不符合她叶总的身份地位的东西。 云霏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叶远溪品味不错，没有随她爸妈，太浮夸了。 她想象了一下叶远溪给她买了套浑身缀满碎钻或者珠宝的华丽衣服，再让她脖子戴上大金链子，手指上戴的是blingbling闪闪发光的大钻戒，腕上是沉甸甸的玉手镯…… 光是想想，云霏就觉得自己去了半条命。 “紧张吗？”叶远溪半眯着眼，笑着问身边打扮得出奇漂亮的小媳妇。 “还、还好……”云霏右手拇指蹭了蹭手心，犹犹豫豫地开口，“一会儿如果我表现得不好，你记得给我打圆场。” “好。”叶远溪笑着应下，“对了，等我一下。” 她将东西放到地上，打开后排车门，从放得平整的盒子里取出一件小披肩，披到云霏身上，大小刚好合适。 “你不是觉得露太多了尴尬吗，这样就能遮住了。”叶远溪说。 原来自己说过的话，她都记得。云霏心里有些感动：“你什么时候买的？我都不知道……” 叶远溪笑得很神秘：“不是买的。” 她勾了勾手指，示意云霏凑近些。 云霏听话地凑过头。 叶远溪贴着她侧脸咬耳朵：“这是我的衣服。晚上回去可是要脱下来还我的。” 说到脱下来三个字的时候，还特地加了重音。 云霏默默无言地翻了个白眼，这种地方你都要占便宜？！ 好幼稚。 已经被贴上幼稚标签的叶远溪依然没什么知觉，还在为自己机智的揩油行为沾沾自喜。 别墅的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玻璃反射的阳光晃过两人的眼，叶远溪和云霏同时抬眸望去，门口站着的，既不是叶家老父亲，也不是叶家老母亲，而是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 -- 第43页 云霏乍一看便觉得他有些眼熟，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直到身边叶远溪喊了声：“哥，早啊。” 云霏想起来了，是叶远溪回去那天开着游艇去接她的男人。 男人一脸平静地回她：“十点半了，还早吗？” 叶远溪讪讪一笑，想到自己今天早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欲求不满的行为，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咳，住得远，路上耽搁了。” 男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侧身让出空间：“到了就进来，站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嗯。”叶远溪两手拎起地上的大包小包，总觉得好像回的不是自己家，而是她哥家。 饶是叶家别墅一楼的客厅再大，十几个成年人往那儿一坐，也显得不如平时宽敞了。 云霏甫一进门，就感受到十几双眼神刷刷刷往她那儿飞，一双比一双犀利，一双比一双精明，她霎时僵在了原地，后背慢慢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叶远溪很快反应过来，侧身往她面前一挡，假装从玄关鞋柜里拿了双拖鞋出来，放到她面前：“先换鞋吧。” 云霏配合地低头弯腰，借着换鞋的动作掩护，深吸了几口气，渐渐稳定住情绪。 叶远溪趁机回头扫了沙发一眼，面色不豫，暗含警告。 在场的几个长辈都和叶远溪很熟了，知道她的脾气。别看她平时性格温和又好说话一脸随和的样子，可一旦惹恼了，翻起脸来可是天王老子都不认的。 且她翻脸还翻得振振有词：“要想让我尊重你，首先你得值得我尊重。这个尊重和年龄无关，只和品行有关。” 长辈们个个都是人精，且都是讲道理的人，当下便移开目光，七嘴八舌假装讨论别的事情去了。 可一个个的，耳朵都还竖着呢。 叶远溪又盯了她哥一会儿。 叶家衡：“……” 他低下头，拿出手机开始看股票。 云霏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觉得自己可以应对这些犀利的目光了，才将皮鞋放进鞋柜，直起身子。 结果……除了叶远溪一个人温柔而充满爱意地看着她，别人压根都没将目光放过来。 云霏：“……” 这世界是怎么了，怎么我就换双鞋子，就在线对他们隐身了？ 云霏发愣间，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从厨房款款而出。她眉眼含笑，保养得体的肌肤甚至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叶远溪和她长得有六分相像，但后者气质上更为温婉而有韵味，举手投足间，一派大家闺秀的风度。 叶母手里端着一叠切得精致的水果，轻柔地放到茶几上，冲门口站着的两人轻轻招了招手，声音温柔宠溺：“霏霏来啦，快来吃水果。” 云霏内心一颤，温暖的声音让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自己鼻头一酸，但她还没来得及再继续感动一会儿，耳边就响起叶远溪极轻的声音：“别被表象给骗了。” 叶远溪说完这句话，抚了抚因为叶母异常温柔的声音而竖起的汗毛，左手牵住云霏的右手，清了清嗓子。 亲戚们可都竖着耳朵呢，此时听到这种暗示性的声音，话头戛然而止。 两人瞬间成为全场焦点，云霏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无数目光扎成了一个筛子。 “给各位介绍下，我……”叶远溪偏头看了看云霏，红唇一抿，“我媳妇，民政局领过证的那种，云霏。” 作者有话要说：　　叶远溪心理活动part1：心好累，这届亲戚太难带了。 叶远溪心理活动part2：妈你不是早就不走大家闺秀人设了吗？ 叶家衡心理活动：原来上次小丫头是为了她才来找我，我说怎么从来不找人帮忙的小妮子这次会主动跟我开口。 叶家亲戚表面上七嘴八舌讨论别的，心理活动：姑娘长得还不错，配得上我家远溪；挺沉得住气的，见过大场面；两人站在一起还挺般配…… 第26章 这一声媳妇犹如水滴进了油锅，安静的客厅霎时沸腾起来。 云霏隐约听到有人在和叶远溪说：“眼光不错啊。” 她顺着声音找过去，没听清叶远溪回了句什么，那人复又转头对着叶母说：“嫂子好福气。” 又有人拉着云霏问了些家长里短，云霏只勉强来得及一一回答，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实里实诚地被人精们扒了一层皮。 男人们早已进茶室品茶去了，女人们则围在叶母、叶远溪和云霏之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叶远溪一面应付着她们，一面留心云霏那边，见亲戚们问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云霏也没有什么为难的神色，便没有多做干涉。 都是一家人，本来大家就没有恶意，如果她藏着掖着把人护得太过周全，倒显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而且云霏是记者出身，本来自身综合素质就不错，大大小小场面也见了不少了。一开始不过是还没反应过来，毕竟是第一次跟她回家，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等她调整好状态，自然就能从容应对。 叶远溪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她看上的人，会差到哪里去。 叶远溪心里有些小骄傲。 攻势减缓，叶母笑眯眯地递了几颗车厘子过来：“霏霏啊，别光顾着说，来吃水果。” -- 第44页 说完，又假装嗔了大家一眼：“你们也真是的，热情也要有个度，霏霏坐下水都还没喝一口呢，就被你们包围了。” 圆场打得十分完美，彼此都有了台阶下。 叶远溪顺势拍了拍她堂姐的肩膀，她堂姐手还拉着云霏的手，转头不满地说：“什么事？” 叶远溪扯了扯嘴角，露出礼貌的微笑：“姐，麻烦让让，我找我媳妇说说话。” 她堂姐腾出右手一指云霏另一边：“家仪，让让，你姐找你姐说说话呢。” 叶家仪和叶家衡是亲兄妹，是叶大伯的一双儿女，一个比叶远溪大一岁，一个比叶远溪小十五岁。 大的多数时间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小的古灵精怪，歪脑筋不是一般地多。 此时听堂姐这么一说，她扁扁嘴，刚准备挪一挪臀，突然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细长的胳膊往云霏身上一挂，委委屈屈地撒娇：“姐姐，我想和你多聊两句嘛。” 云霏最受不了小朋友撒娇，当下心软得一塌糊涂，抬眸对叶远溪说：“有什么话我们可以留着回家再说，我难得来一次……” 眼神里满是恳求。 叶远溪：“……” 什么情况？！我好心好意去救媳妇，媳妇却跟她们站在一条阵线上不肯跟我走？ 叶远溪站在原地，表情精彩得一言难尽。 叶家衡收了手机，骨节分明的大手摘了颗提子递给她，开口简洁明了：“吃。” 叶远溪垂眸盯了提子一会儿，伸手接过，认命地坐下。 她手刚准备剥皮，突然想起自己吃东西不脏手的规矩，倏地抬头看向叶家衡，就见后者嘴角淡淡笑意还来不及隐去，摆明了就是要看她的笑话。 果然自己是被云霏给气傻了，差点让叶家衡捡了便宜。 她瞪了叶家衡一眼，叶家衡无辜地耸耸肩，又看了眼云霏，似乎在说：自己的媳妇都治不了，你怪谁呢。 叶远溪把提子丢回果盘，觉得自己更郁闷了。 叶家仪似乎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姐姐，连一家人围在桌上吃饭的时候，她都坚持要跟云霏坐一起。 叶远溪又不好当面说她什么，一口气憋在肚子里，饭还没吃就已经气饱了。 云霏和叶家仪有说有笑，全然没发现另一边叶远溪的脸色越来越差。 饭吃到一半，叶家仪指了指桌上的白灼虾，拉了拉云霏的胳膊，小声说：“姐姐，我想吃虾，能不能帮我多夹几个。” 云霏笑着应下：“好啊。” 叶远溪眼角余光瞥到云霏夹了三四个虾放到叶家仪碗里，又夹了一个放到她自己面前，却独独没有夹给她…… 她心底的小火苗蹭蹭蹭地直往上窜。 小丫头可能是欠收拾了。 云霏搁下筷子，拿起餐碟里的白灼虾，纤长的手指开始慢条斯理地剥虾壳。 难道夹给叶家仪吃还不够，还要帮她剥？！ 叶远溪忍了忍，又忍了忍，觉得自己实在是忍无可忍，重重地搁下筷子。 当一声轻响，别人没听见，身边的云霏却是听见了。 她眨眨眼，看着叶远溪黑沉沉的脸色，慢半拍地想道：怎么好好的吃着饭就生上气了？ 但想归想，她手下动作还是没停。 虾壳尽数剥完，露出了里面肥嫩新鲜的虾肉，云霏手腕一转，便将虾肉放到了叶远溪的餐碟上。 叶远溪：“？？？？？？” 云霏凑过头小声问她：“我再给你剥几个？” 叶远溪：“……” 叶家仪又拉了拉云霏胳膊：“姐姐，我也想要你帮我剥。” 云霏笑着教育她：“毛爷爷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上课的时候老师没讲过吗？” 叶家仪筷子尖抵着下唇，小声抗议：“可是姐姐不也有手吗？为什么你还帮她剥？” 云霏嘴角还噙着温柔笑意，又夹起一只虾，边剥边说：“因为你姐姐有我了，而我喜欢她呀。” “等你以后有了喜欢你的人，他也会给你剥虾壳的。” 叶远溪：“……” 她默默拿起搁下的筷子，夹着虾肉往嘴里送了一口，真是……又嫩又甜…… 一顿饭下来，云霏面前的餐碟里堆了一小叠虾壳，叶远溪面前的餐碟干干净净，却吃得十分满足，一嘴的虾味。 云霏边拿纸巾擦手边问她：“你家洗手间在哪，我去洗个手。” 叶远溪嘴里含着薄荷糖，含糊不清道：“一楼是客用的，跟我去楼上洗吧。” 云霏没有多想，应道：“好。” 叶远溪光明正大地带人上了楼，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多问，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还带着点水到渠成的味道。 叶远溪带人上了三楼，客厅的喧闹渐渐远离，声音小了许多，云霏耳根得了清净，突然长出一口气。 叶远溪笑着睨了她一眼：“累了？” 云霏挺了挺腰板，强打起精神：“也还好。”走了两步，颓然一叹气，“是有点累。” 叶远溪差点笑出声。 她右手拧开门把手，等云霏进了房间，又关上门，哒一声上了锁。 云霏一进门就知道这是叶远溪的房间了。所有布置都很清新素雅，和远方传媒的调调如出一辙。 她自顾自观察着房间，没注意到身后叶远溪的关门时小动作。 -- 第45页 “哦对了，我得先洗个手。”云霏回过神来，“洗手间呢？” 叶远溪往里走了几步：“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问：叶（你）远（们）溪（希）关（望）门（我）是（下）想（章）干（写）什么呢？ —————————————————————————————————————— 叶远溪：好气，为什么遇到云霏之后我总是动不动就化身柠檬精。 第27章 房间很大，云霏跟在叶远溪身后，走过大床，绕过沙发，又经过书桌，才在拐角处看见洗手间的门。 纯白色木纹外框，中间嵌着磨砂玻璃，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云霏默了默，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个门不做成全木的或者全玻璃的？” 叶远溪左手开了灯，右手推门，先云霏一步走了进去：“太潮了，做成木头的容易发霉，做成玻璃的又不够牢固。” 云霏恍然。 汩汩的水流顺着水龙头缓缓向外淌着。 云霏挤了点洗手液在手心，反反复复仔细搓着，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虾的腥味太重，她足足冲了三遍，才满意地将手从鼻子底下挪开：“好了，终于没腥味了。” 她真是太不容易了，一口虾都没吃上，却沾了一手腥。 叶远溪从盒子里抽出两张棉柔巾递给她：“擦擦手。” 云霏乖巧接过。 她边擦手边看着整个人挡在门口丝毫没打算挪动分毫的叶远溪，想了想，特别善解人意地问道：“你也要洗手吗？” 叶远溪点头。 云霏侧身让出空间。 两人交换了位置，云霏低着头，背靠在磨砂玻璃上，拿着棉柔巾一个指缝一个指缝地将水擦干净。 水声停了，熟悉的淡淡香味从前方笼了过来，云霏抬眸，正撞上叶远溪深邃而温柔的眸光。 云霏擦手的动作一顿。 两人离得极近，云霏甚至能看到叶远溪乌黑发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她一个人的影子。 她喉间滑动，润了润有些干渴的嗓子，想开口说些什么，樱唇轻启，半晌，又缓缓合上了。 叶远溪左手撑在磨砂玻璃上，右手环着云霏纤细的腰侧。 “亲我一下。”她说，“就现在。” 云霏抿了抿唇，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还是没能克服自己羞到极点的心理。 她假装四处张望：“垃圾桶呢，我要扔一下纸巾。” 叶远溪倾身向前，将云霏不安分的上半身抵在自己和玻璃间，左手抚上她脸颊，低头吻了上去。 薄荷香味顺着交缠的唇舌直冲脑海，清凉和火热的感觉交替冲击着云霏的神经，理智很快便溃不成军。 云霏眼眸半阖，迷蒙的视线里全是叶远溪闭眼温柔吻她的模样。 湿热的唇畔逐渐下移，叶远溪右手环到云霏后腰侧，轻轻一抽，腰绳松开。 披肩连着长裙一并滑落地上，纸巾被微风带起，飘飘扬扬落到了更远的地方。 云霏后背发烫的肌肤接触到微凉的玻璃，激得她浑身一颤，理智瞬间回笼。 “不要。”她推拒。 叶远溪没有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吻着她身上所有敏感的地方。 杂乱无章的呼吸声在安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不断撩拨着云霏紧绷的神经。 叶远溪的手顺着腰线一路向下，触及到某个熟悉的地方。 “哒”一声，云霏脑海里绷着的弦断了。 理智被欲.望彻底吞没。 没了衣服的遮挡，云霏就像完完全全暴露在捕食者眼皮底下的猎物，面临着被一口一口吃干抹净的境遇。 早上运动过后留下的酸胀感还在，云霏有些腿软，忍不住将手搭上叶远溪肩头，微微借了些力，勉强支撑自己站稳。 感受到云霏的变化，叶远溪抚摸的动作一顿，想起她眼底的青色，不禁有些懊恼。 明明自己早上才下定决心要让云霏休整一段时间的，怎么就又克制不住犯了浑。 她深吸一口气，将红唇从撩人不已的娇软身体上移开，双手环上云霏纤细的腰肢，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她闭上眼，调整呼吸，静静等待情绪的平复。 “对不起。”她在她耳侧轻声道歉，“我又没忍住。” 云霏的欲.望已经被彻底撩拨了起来，此时戛然而止，全身上下都像浸在火中熊熊燃烧着。 她听不清叶远溪说了什么，只是有些难耐地寻找着熟悉温润柔软的唇畔，手不自觉地探向身前紧紧贴合的衣裙下无比熟悉的身体。 可往日热情似火的红唇，今天却意外地躲闪着她的索求。 叶远溪按住她乱动的小手，声音隐隐带着克制：“别动，你不累吗？” 叶远溪指尖凉意顺着云霏敏感的神经传导到大脑，终于唤回了她一丝清明。 她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叶远溪近在咫尺努力克制的脸，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累。” “累就别……” “可我想要。” 叶远溪微微一顿，眼眸倏然一亮。 下一秒，熟悉的热情便引爆了云霏身上所有敏感的神经。 磨砂玻璃隐隐透出里面难舍难分的身影，细碎的喘息夹杂着难耐的呻.吟，渐渐盈满整个房间。 -- 第46页 …… 云霏背对叶远溪躺在床上，面朝内墙，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情潮褪去已久，可她的耳根依然红红的。 一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句想要，云霏脸又红上几分，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丝绯红。 真是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罩进被子里。 叶远溪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右手撑着床，左手轻轻揭开……没揭开被子…… 小丫头把自己裹得太紧了。 叶远溪又试了几次，云霏的头越埋越深，活像一只鸵鸟。 叶远溪：“……” 至于嘛？又不是第一次。 不过，她主动说想要，好像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叶远溪“啧”了一声，坐在床沿开始思考是不是以后都该把地点换到浴室或者洗手间。 搁在一旁的手机震了两下，叶远溪接起来：“喂，妈。” “嗯对，在我房里休息。” “没欺负人家。” “行吧，我一会儿就来。” 挂了电话，叶远溪斜躺到云霏身后，隔着被子抱住她，轻声软语：“我去楼下送送客人，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再上来陪你。” 云霏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他们要走了吗？那我也起来。” 叶远溪按住她掀被子的手，嘴角笑意若隐若现：“你还走得动吗？” 云霏：“……”好气！！！ 她拍开叶远溪的手：“那也不能失了礼数。” 叶远溪继续笑：“你的衣服呢？还找得到吗？” 顿了顿，她假装“哦”了一声：“不对，应该说，还记得你的衣服在哪里吗？” 云霏：“！！！” 她反手拿起枕头就朝叶远溪砸了过去。 叶远溪权当这是爱的糖衣炮弹，笑眯眯地接下了：“我帮你拿。” * 云霏对着镜子将自己收拾妥帖，才跟着叶远溪下了楼。 客厅众人见她们下来，皆默契地没有提起她们上楼的事。许是得了父母的嘱咐，连最小的叶家仪也没有多问一句。 云霏刚刚还在想要找什么借口解释两人莫名消失了那么久的行为，见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她也乐得当哑巴。 互相寒暄了几句，众人便起身告辞。 云霏跟着叶远溪将人送到门口，叶家仪脚迈出去又缩了回来，走到云霏身前，拉着她的手，一脸深沉的拍了拍，带了些遗憾，带了些安抚。 云霏一脸莫名。 叶家仪看着她清秀可人的五官，内心感慨，这位小姐姐怕是要被自家堂姐给连皮带骨头吃干抹净了。 她拉着云霏的手，又一次发出深深的叹息。 云霏：“？？？” 叶远溪走过来，一把拍开她的爪子，将云霏的手握回自己手里：“你爸妈和你哥都走远了，你还不跟他们回去？” 叶家仪朝她做了个鬼脸，显然不怎么怕她。 她仰起头，对云霏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姐姐，我很喜欢你，如果她欺负你的话……”她抬手指了指叶远溪，“你就告诉我，我让我哥来收拾她。” 云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远溪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云霏立马换上正经的神色：“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谢谢。但她不会欺负我，你放心。” 吵吵嚷嚷的七大姑八大姨终于被送走了，偌大的别墅突然安静下来。 叶远溪正准备重新带人回房休息，却被半路杀出来的叶老爷子截了胡：“去书房聊聊。”他贵手一抬，直指楼梯口杵着的两人，“你们俩，都来。” 第28章 叶老爷子是个讲究生活情趣的人。 这套房子交房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茶室，只是间小客厅，叶老爷子专门叫人过来装了扇雕花的小红木门，又往里面置办了泡茶席和几把实木凳子，角落放上些绿植，头顶装上中式的复古吊灯。 门一关，还真有些茶室的感觉。 这也是他们老叶家的习惯，凡事要么不做，做了就要做到最满意，执着得很。 叶远溪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叶老爷子手一挥，叶远溪听话地带上了门。 “坐。”叶仕成一脸和蔼。 云霏老老实实就要坐下，被叶远溪一把拉到远离叶仕成的座位上：“你坐这里。” 云霏：“……” 叶仕成瞟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乖巧听话的云霏，没说什么，只换了套茶具慢条斯理地重新泡了壶茶。 茶香四溢，叶仕成将杯盏往云霏那儿递了递，云霏伸手准备去接，被叶远溪眼疾手快地半路抢断。 “小心烫。”她将杯盏搁到云霏手边，小声叮嘱。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叶远溪一举一动都隐约透着对她老爹的特殊防备，但云霏还是微笑着说了句：“谢谢。” 叶远溪弯了弯眉眼，一脸深情又宠溺的模样。 云霏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每次叶远溪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接下去都会把她摁在床上酱酱酿酿。今天之后，她们之间又多了一个新姿势——在洗手间里，咳咳。 叶仕成同样递了杯茶给叶远溪，叶远溪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她“当”一声放下杯子，对一脸安耽嗅着茶香的叶仕成说：“爸，我不会品茶，有什么事你就说，说完我要去休息了。” -- 第47页 叶仕成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小口，白茶的香气顺着唇齿扩散开来，余韵悠长。 他忍不住“啧”地感叹了声：“好茶。” 叶远溪面沉如水地看着他。 亲戚们都是披着狼皮的羊，表面看上去七嘴八舌将人里里外外问了个遍，实际没有一个问到点子上——也没有人敢问到点子上。 叶仕成就不一样了。叶远溪太了解她父亲。 一般的小事入不了他的眼，他也懒得管，可一旦他开口了，且还是撇开她妈妈单独找了她们俩，估计不是什么小事，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既然横竖都是死，晚死不如早死。 云霏不知道叶远溪父女之间的弯弯绕绕，只道是家常聊天而已，也不紧张，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叶仕成慈眉善目地问她：“好喝吗？” 云霏点头：“这茶香气清高持久，滋味清鲜嫩爽，是白毫银针中的极品。”她笑着回看叶仕成，“难得能喝到这么好的茶，谢谢叔叔。” “叔叔？”叶仕成回味了一下这两个字，低头又给自己斟了些茶，眼底闪过一丝精芒，“你平时，也是这么称呼……云副书记的吗？” * 三人从茶室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收拾干净了，叶母搬了条凳子，正坐在厨房边上和忙忙碌碌洗洗刷刷的家政阿姨聊着天。 叶远溪冰冷的神色在见到叶母时有了些微的缓解。 “聊好啦？”叶母笑眯眯地起身，“说什么悄悄话呢，都不让我听。” 叶仕成最后一个从里面出来，听到叶母的问话，含糊搪塞了句：“工作上的事，找远溪聊聊。” 叶远溪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呵”字。 “公司还有事，我们先走了。”叶远溪紧了紧握着云霏的手，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云霏脸色有些发白，跟在她身旁一声不吭，表情迷茫而无助。 叶母察觉到气氛不对，看向叶远溪的眼神里满是询问。 叶远溪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叶母意会，脸上重又出现温柔和暖的笑意。 她将刚才就准备好的满满一大袋各色水果拿给叶远溪，又拉着云霏的手笑道：“霏霏啊，别看远溪比你大，实际上幼稚又小气，还特别爱记仇。她要是耍性子欺负你了，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教训她。” 云霏牵了牵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嗯。” 叶母满意地点点头，温暖的手抚了抚云霏冰凉的小手，试图替她驱散些许寒意：“虽然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能感觉到你个温柔善良的孩子。两个人在一起啊，免不了磕磕绊绊的。如果遇到事情了，不要藏在心里，说出来就好了。” 说着，她瞪了叶远溪一眼：“你也一样。” 叶远溪的表情有些无辜。 叶母接着对云霏柔声细语：“远溪她啊，跟她爸一样，就爱往心里藏事情。我问她又不说，现在好了，有你陪在她身边，我放心多了。” 云霏感受到叶母话里透出的对叶远溪的关心，心底忽然生出一丝羡慕。她微微点头，神色放松了些：“阿姨放心。” 叶远溪伸手从叶母手里夺回自家媳妇的手，有些不满地嘟囔：“妈，说这些干什么，我们走了。” 她转身，将云霏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轻声问：“自己走？” “嗯。”云霏小声答道。 叶远溪推门而出。 她可以不打招呼一走了之，因为这是她家。 但云霏不能。 她转头对着一脸笑意的叶母说了句“阿姨再见”，目光又飘到沙发上坐着看书的叶仕成身上，神色一僵，嘴唇动了动，半晌，还是礼貌地说了句“叔叔，再见”。 叶仕成微微颔首。 * 之后几天，叶远溪就像忘了“云副书记”这茬事一样，一个字都没提起。 好几次，云霏都想主动和她说一说家里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们现在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身体上是极其亲密的，可心理上…… 也许叶远溪是想和她亲近的，但云霏内心重重叠叠的防备和伪装，生生将叶远溪隔在了心房之外。 …… 叶远溪照旧接送云霏上下班。 林娜第一次正面撞见的时候，激动得直接冲上去使劲握了握叶远溪的手。 “叶总，您好您好，我是霏霏的同事，我叫林娜。” 叶远溪笑着启唇，“你好”两个字还没出口，又被林娜打断：“啊啊啊啊我太激动了不好意思，所以现在你是在追求我们家霏霏吗？” 云霏：“噗。” 叶远溪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唔”了一声，模棱两可地答道：“是还没追到手。” 云霏又：“噗。” 林娜激动地拿手捂住嘴：“嗷嗷嗷嗷嗷嗷嗷……” 叶远溪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冲林娜调皮地眨了眨眼：“平时的时候，还需要你们多帮我吹吹耳边风，好让我早日抱得美人归。” 林娜被叶远溪勾人的一眨眼给弄得心跳直接漏了一拍。 她张了张嘴，半晌，一脸佩服地看着云霏说：“霏霏，你是怎么做到的？” 云霏：“？” 林娜捧着心口，一脸眩晕的表情：“我觉得我现在幸福得快要挂了，你是怎么做到天天见面还能坚持着不被拿下的。” -- 第48页 云霏：“……” 作者有话要说：　　云霏：你能不能走点心！ 叶远溪：我是想走心的，可是某人防备太深，走投无路的我只能选择睡服这条路了。 作者：小可爱们都说进展太快了，你是不是该反省一下？！ 叶远溪：难道不是你该反省一下吗？！ 作者（若有所思）：对哦。 第29章 宣宁前沿出海考察的专题报道初稿很快做了出来。 云霏支支吾吾问林娜能不能跟主编商量一下晚点发，林娜一脸“你什么情况”的八卦表情。 云霏第一次干这种假公济私的事情，多少有点心虚。 她前两天刚问过叶远溪新书的改版进度，得知照片已经通过初审，现在正送去研究所复审，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再完善一下排版就可以进入生产流程了。 要是杂志社的专题报道能再晚一个月，不，半个月也够了，就能赶上新书的出版发行，顺便替叶远溪造一波势。 她想为她做点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仅此而已。 林娜听完云霏的小私心，心底一片感动，无比动容地问云霏：“所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云霏：“……” 林娜继续感慨：“这样的真情实意实在是太感人了。两个人都在默默地为对方付出，却不计较回报。试问这世上……” “差不多得了啊。”云霏翻了个白眼，“你就不应该来做编辑，网文界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林娜嬉皮笑脸地回了句：“如果我去写小说了，我第一章 就让你们原地结婚。” 云霏嗤笑一声，没当回事：“别忘了我刚和你说的正事。” 林娜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叶总的事，就是我的事。”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太阳西沉，淡淡的余晖洒进办公室，温暖而柔和。 临近下班，云霏接了个电话，是副主编宋琰打来的，让她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 云霏拿着笔记本和笔敲开了副主编办公室门。 宋琰看到她，微微一笑：“坐。” 云霏应声坐下。 “是这样的。”宋琰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一副好商好量的样子，“我刚刚接到了一个任务，思来想去，觉得你去最合适，你看看最近忙不忙，能不能抽出两周的时间？” 云霏内心微讶：“是要出差吗？” “对。”宋琰笑眯眯地，“宣宁不是要上大石化项目嘛，领导班子要带头出国考察，杂志社想派人去跟访。” “我跟主编商量了下，你有长期跟访经验，以前跟领导线的时候认识的人也挺多的，大石化项目又比较敏感，有些内容要斟酌着写，我不放心别人去，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宋琰吊了个话尾，想等云霏主动接上。 云霏听到“领导班子”四个字的时候，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她沉吟半晌，问：“这次采访是杂志社主动要求的，还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 宋琰见她问得这么直接，略略收起笑意，肃了肃表情：“是市府要求的，宣宁日报、宣宁晚报、宣宁前沿，各出1至2人。” “宣宁日报和晚报派人去跟访，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求我们也派人去？”云霏蹙眉提出疑议，“政府项目，我们参与不合适吧。” “谁说是政府项目。”宋琰摇头，“这是政府招商引资，投资和建设都没有政府资本参与，最多后期可能会申请个资金补助。大石化项目上了以后，光一年的税收就可以抵得上全市税收的十分之一，而且是只会多不会少，你稍微想想就知道，这对宣宁经济影响有多大。” “但大石化项目确实有风险。”宋琰继续客观分析，“你看看现在报道的大石化爆炸事件，这东西要么不出事，一出就是大事。所以群众抵触情绪很大。这次出国考察主要是去新加坡看看，学习学习，他们那的大石化项目水平可以说是世界一流的。” 云霏听懂了，市政府大概是要借这次考察机会，宣传一下正面新闻，再做一番科普，减少群众的焦虑和恐慌，让项目顺利上位。 但这个事情，也不一定非得交给自己吧，她想，杂志社比她沉稳老练有经验的人多了去了。 “我觉得小潘哥可以。”云霏说，“他比我入职早，领导线也跟了好几年了，人又稳重……” “小潘最近在跟‘三服务’的事情，估计走不开。”宋琰笑眯眯。 “那郑姐也行啊，她不是专门做政事热点的吗？分寸肯定拿捏得比我好。” “小郑啊，她在跟医改线，也没空吧。” 云霏：“……” 她又提了几个人选，都被宋琰一一找借口推脱了。 云霏明白了，这哪是觉得她最适合去，这分明就是必须要她去。 她抿了抿唇，抬眸，一脸云淡风轻：“宋副，我要请婚假。” 宋琰第一反应是他听错了。 他向前挪了挪转椅，靠近云霏些：“你说什么？” “婚假。”云霏又重复了一遍。 宋琰震惊：“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云霏：“现在。” 宋琰：“……” “总之我不去。”云霏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改变的坚定。 宋琰“啧”了一声：“小云啊，你这样，我很为难啊。” -- 第49页 每次你们家里意见不和，我这个外人就要遭殃，宋琰想，我太难了。 云霏顿了顿，将事实猜了个七七八八：“是他的授意？” 宋琰支支吾吾：“唔，有那么点意思吧，我也不太清楚。” 云霏嘴角挂上淡淡的讥讽笑意：“我只知道他管政府人事，但没想到他还能管到杂志社头上来。” 宋琰心道：他暗中插手你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以前的你不知道而已。 “考察团名单定了吗？”云霏又问。 宋琰听到她突然有松口的倾向，忙抓住机会：“初稿有了，我发你。” “行。”云霏说，“但有句话，我知道很没有礼貌，但我还是要说。麻烦宋副有空的时候和主编提一句，以后分派任务的时候，能不能也考虑一下我个人的意愿。” 宋琰解决了一桩心事，暗自松了口气，笑着应下了云霏的要求。 反正说不说的，都是他说了算。 他知道云霏这次是给了他一个面子，不然以她的性格，不想接就是不想接，也没人敢说她什么，毕竟她身后有人。 虽然云霏性子直了点，但她的工作能力还是非常出色的，所以主编平时也对她照顾颇多，从没因她偶尔的反抗生过气。 宋琰换上一脸和蔼的笑，试着开导她：“小云啊，你看，都是一家人，很多事情多沟通沟通就好了。云副书记是很关心你的，经常打电话来杂志社问你的情况。我记得你是跟朋友合租的是吧？有家为什么不回呢？” 云霏没有回应宋琰的话，只合上笔记本说：“宋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宋琰叹了口气：“行吧。” “嗯。”云霏转身，还没迈开步子，复又转了回来，“对了，娜姐有没有跟您提起海洋科考专题报道的事？” “哦，那件事啊。”宋琰说，“她中午跟我提了一嘴，说你已经给了她初稿了，只是最近研究所忙，我们发稿之前，也要给人家审过才行，让我晚两周再发。我想想她说得有理，正好最近小潘和小郑那里都有素材，我就答应她了。怎么？” 云霏“呃”了一声，说：“没事，娜姐考虑得挺周全。” 宋琰点头：“她办事，我一向放心。出国考察的事情，你明天有空了先联系下市府，联系人上面有，问他们要点资料，提前做些功课，省得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好。”云霏应下，心里却盘算着，要怎么跟叶远溪开口提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　　叶总，这章就委屈你只能出现在作话里了。 晚上，书房，叶远溪坐在书桌前加班。 云霏推门而入（忐忑）：我要出差，两周。 叶远溪（一脸平静）：去哪里？ 云霏（声音又小了一些）：新加坡。 叶远溪（冷笑）：一路平安，再见。 云霏：…… 叶远溪伸手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腿上，两手牢牢圈住：你以为我会这样说？！行程表发我！！我和你一起去！！ 赵菡：老板疯了。公司怕是要被她玩倒闭了。 第30章 叶远溪还没和云霏过完蜜月期，就要迎来劳燕分飞的日子。 对此，某人表示不爽，很不爽，非常地不爽。 她的不爽就表现在——不说话。 吃饭不说话、接送上下班不说话、躺一张床上不说话…… 云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闷气，这不是工作吗？难道她就没有需要出差的时候吗？自己上次不还出海一个月才回吗？怎么就没见她像现在这样使小性子。 是了，云霏想起叶母说过的话，某人幼稚又小气，还特别爱记仇。 云霏坐在被窝里，从一大叠资料中抬起头，瞥了眼左手边倚在床背上安静看书的叶远溪，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地捏住纸张一角，来回摩挲了几下。 “那个……”云霏第一百零一次主动开口，“明天早上我要去市府开考察部署会，你不用送我了，我搭地铁去就行。” 叶远溪表情没什么变化，声线和手指一样凉：“我送你。” “但是不顺路啊。”云霏说，“而且部署会九点才开，你送我去的话，你自己上班就要迟到了。” 叶远溪“嗯”了声：“也不是没迟到过。” 自从早上要送云霏上班，叶远溪频繁迟到，后来她干脆把公司的上班时间也改了，往后延迟了半小时，才堪堪踩着点到公司。 赵菡一脸痛心疾首，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她的叶总变了，以前那个自律守时敬业的叶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天早上匆匆而来，下班又赶着去接心上人的叶.老婆奴.远溪。 云霏抬手挠了挠下巴，不动声色地往叶远溪那里挪了挪。 叶远溪白皙修长的手指淡定地翻过一页。 云霏又挪了挪，贴着叶远溪坐好，藏在被子底下的手轻轻戳了戳叶远溪饱满又富有弹性的腿。 啧啧，手感真好。 酥酥痒痒的感觉不断刺激着叶远溪的神经，她眸光一顿。书是看不进去了，但就算是装也得再装一下。 于是她依旧高冷地不吭声。 云霏见戳大腿没什么效果，默默收回了手。 叶远溪眼里的小火苗跟着噗地一声灭了。她微眯了下眼睛，驱散心底的那丝期待。 -- 第50页 下一秒，云霏细长的胳膊突然环上她腰侧，整个人挂到了她身上，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了句什么抱大腿。 叶远溪心脏猛地一抽，开始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说不清是惊喜大过惊吓，还是惊吓大过了惊喜。 她几番深呼吸稳定了心跳后，抽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云霏睡袍衣领，像抓小猫似的轻轻往上一提。 云霏：“咳咳咳咳，你要卡死我吗？！太狠心了吧！” 叶远溪垂眸看着她：“那你自己起来。” “我不。”云霏犯起了倔病，“就不起就不起就不起。” 叶远溪很无奈，可又拿她没办法。撒起娇来的云霏，实在是有点可爱。她差点就要绷不住心软了。 云霏哼哼唧唧地抱着她说了些什么，大抵就是让她别生气，她也没办法之类的话，叶远溪在前面几天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云霏说完之后就没了声响，安安静静扒在她身上，像一只乖巧惹人怜爱的小猫。 叶远溪捏着她衣领的手不知何时已经顺着自己的本心，轻柔地覆在她后颈上。 肌肤相触，叶远溪勉强伪装的铁石心肠彻底软了下来。 她放柔了声音：“你先起来。” 云霏：“不要不要，除非你抱我。” 叶远溪：“你起来。” 云霏：“不要不要不要。” “……”叶远溪笑得无奈，“你不起来，我怎么抱你。” 云霏：诶？？？ 不等她有所反应，叶远溪就弯下腰，轻柔的气息呵在她耳畔：“还是说，其实让我抱你只是个借口，你真正想要的，是……” 云霏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正要起身离开，却被叶远溪抢先一步扣住了手腕。 叶远溪眸色沉沉。 “三天没做了，想我没？” * 第二天早上一醒，云霏就觉得嗓子火辣辣地疼。 保温杯在床头柜上静静立着，是昨晚睡前叶远溪准备的。 她伸出手，打开杯盖，半撑着身子起来喝了几口。 边喝边幽怨地想，她昨晚就不该主动去撩她的。那个人啊，看着脾气好，其实只是把火气都撒在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上。也不知道没有自己之前，她一个人是怎么降的火。 云霏半撑在床沿上摸索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手机，最后还是趴着上半身在地上看见了脸朝下的手机。 云霏：“……” 她默默无言地捡了起来，内心对它近日几次三番掉在地上的事感到些许愧疚。 手机啊，真的不是妈妈不爱你了，只是妈妈自保都难，当然也就顾不上你了。 她拇指微微用力，按亮屏幕，6点42分。 才睡了四个小时。 她忍不住又悲愤地看了安静睡觉的叶远溪一眼，表情活像一个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又委屈，又郁闷，隐隐约约又带了点羞涩…… 叶远溪闭着眼睛伸了伸胳膊，将人重新搂回怀里，温热的唇畔贴上她额头：“宝贝，再睡一会儿。” * 部署会开得着实没什么意思。 云霏拿着笔将重点行程圈出来做了标记，又把对应的资料按照前后顺序整理好。 旁边，宣宁日报社的记者王勇悄悄凑过头：“云霏，这次你们社就只派了你一个人吗？” 云霏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压低声音回：“小王哥，合作愉快。” 前两年云霏跟领导线的时候，经常和王勇碰面。 王勇是新闻专业出身，素养一流，经验丰富，人又热情，云霏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两人常常就新闻工作进行探讨，有时候也会顺道说些人生哲理，云霏十分敬重他，而他也完全是将云霏当成后辈在带，教起来毫无保留。 一年前，云霏开始跟实地报道，两人见面的机会一下子少了许多。 今日重新碰面，两人都很感慨，但碍于场合不允许，所以只是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就入座了，没有过多热情的寒暄。 领队还在上头絮絮叨叨地说着。说是领队，其实就是分管经济和环境的侯副市长的秘书张洲。 考察团的带队领导是侯远，但他今天没空，就只派了领队张洲来主持会议。 各个职能部门的参会代表一一做了表态发言，无聊的流程走完一遍，竟然也花了将近三小时。 云霏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有点怀念叶远溪早上做的鸡蛋时蔬沙拉。 早知道应该再多吃点的，她想，接下去有好一阵子吃不到了。 她左手撑着腮帮，右手咕噜噜地转着笔，开始放空自己。 叶远溪温柔带笑的模样浮现在她脑海，云霏想着想着，忽然弯起嘴角。 紧闭的会议室门冷不丁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云霏收回悠远含笑的目光，转眸望向来人。 西装革履的男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会议桌上首空位，眼神不经意扫过云霏，四目交错，云霏上扬的唇线倏地绷直，笔从指尖落下，砸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男人的目光只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便平静地移开了。 张洲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子：“云副书记，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云霏（刚开始）：不要不要不要。 后来：不要停不要停不要停…… 第31章 -- 第51页 云海右手拢了拢西装外套，一派儒雅地入了座。 张洲递了份会议材料给他，他略略翻了下，沉声问：“会议议程进行到哪了？” 张洲回：“表态发言已经结束了。” 云海微微颔首，又翻了几页，接着双手一合，锐利的眼神沿着会议桌扫过一圈。 “侯副早上没空，我就简单说两句。”云海不疾不徐地开口，音色低沉浑厚，不怒自威，“今天把各位叫来，主要是想强调一下本次考察任务的重要性。想必各位都还记得三个月前发生的群众上访事件，对整个宣宁市都带来了非常不好的影响。但大石化项目上马势在必行，考虑到群众的情绪，也考虑到后续工作的困难和管理上的高要求，我们决定组织一次考察……” 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云霏的耳朵。初时的呆愣过后，她很快便压下了表面的情绪。 她垂下眼睫，右手拿起滚在一边的水笔，又开始缓缓转了起来。 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她整个脸笼在阴影中，黑暗遮住了她的表情，叫人看不真切。 云海的目光不时飘向云霏所在的位置，可后者一直低垂着脑袋，并没有和他进行眼神交流的打算。 云海说完一段，沉吟半晌。 张洲觑着他的脸色，觉得他似乎还有话要说，识趣地没有开口。 果然，几分钟后，云海清了清嗓子，不轻不重地问道：“宣宁日报、宣宁晚报和宣宁前沿的工作人员来了吗？” 张洲朝王勇递了个颜色。 王勇意会，微微抬手示意：“云副书记，我们都在。” 云海这才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有点眼熟，云海想，应该是以前跑政务宣传的。 宣宁晚报来的是个女同志，四十左右的岁数，一头齐耳短发，看上去稳重干练。 只有云霏，俨然一副刚毕业的学生样子，在一群中年人中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分管副市长带团考察，下面跟的都是有职务的，再不济也至少是职能部门业务处室的处室长，怎么也得三十出头了。 云霏理所当然成了所有人里面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二字打头的人。 云海沉沉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停在王勇身上：“这次考察报道的内容需要字斟句酌，慎之又慎。报社能派你们来，我想，你们的工作能力都是非常出色的。希望你们跟访的时候，能够及时捕捉客观有用的、积极正面的信息，尽量把控好舆论风向。”顿了顿，他眼神又有意无意飘向云霏，“国外不比国内，要相互照应，有什么事及时跟领队说。” 王勇看着那张和云霏如出一辙的脸，很快明白了云海的意思，他面色肃然地点头：“我知道了，云副书记放心。” 云海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动，冷峻的神色柔和了几分。 凭借多年工作经验，王勇敏锐地从云海望向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感谢？ 他余光瞥向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云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云海说完话就离席了。 云霏暗暗松了口气，在云海迈出会议室门的那一刻，她才抬眸望了过去，还是那个熟悉的背影。 永远沉稳不乱、永远冷漠无情的背影。 她已经忘了自己多少次目送这个高大的背影离开——离开她的世界，离开她和她妈妈的世界。 云霏收回目光，两眼无神地对着面前的行程表发呆。 这次见面实属意外，她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云海的突然出现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她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张洲又交代了几句，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就宣布了散会。 王勇看了眼从云海进来开始情绪就不太对的云霏，略一思索，主动开口没话找话：“哎呀这会一开就是三小时，都到饭点了，再回去也赶不上食堂饭了，不如一起外面吃点？” 云霏微微一愣，接着慢半拍地笑了笑：“不用了小王哥，我回去吃。” “那我送你吧。”王勇说。 开玩笑，云海刚刚还一脸“我把云霏托付给你了”的表情，结果他一走自己就让云霏饿肚子，实在是…… 王勇边收拾资料边问：“回杂志社吗？” 云霏摇摇头，她现在心里有点乱，只想安静地待一会儿。 “真的不用了小王哥，我自己搭地铁回去就行，而且宣宁日报在市北区，你送我过去也不顺路。”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嗨，这点事，你还跟我见外？”王勇看出云霏的心思，但又有些放心不下她一个人。 他抿唇思索了一番，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要不，去我们日报社半日游？市北区新建成的森林公园不错，顺路带你去看看。” “这不合适吧。”云霏微笑着拒绝。 王勇又道：“反正都出来了，就不回杂志社了，给自己放半天假，如果不想让我陪，我就把你送到那儿，等我下班再去接你。” 云霏还想再推脱，王勇假装生气道：“跟我还这么见外？哥是白叫的？就这么说定了。先跟我去吃饭。” 云霏：“……” 她几乎是被王勇塞到了车上。 新鲜空气顺着打开的车窗飘进来，云霏混乱的思绪终于渐渐恢复正常。 她手指摩挲着熟悉的手机外壳，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 -- 第52页 “小王哥，能不能麻烦你把我捎到远方传媒大厦门口。” “当然。”王勇应下，很有绅士风度地没多问一句，“远方传媒就跟我们报社隔了一条街，很近的。” “谢谢。” 云霏说完，又一次陷入沉默。手机从正面翻到反面，又从反面翻到正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 云霏照例被敬业的保安大叔给拦了下来，她拿出手机，给赵菡打了个电话。 赵菡正在叶远溪办公室汇报工作，电话响起，她看了眼来电姓名便按下了静音键。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她想，一会儿再回也行。 叶远溪翻资料的手没停，头也不抬地说：“你先接电话，这里我自己看。” 赵菡“哦”了一声，乖顺地拿起电话。 老板都开口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但她还是保持了一个秘书基本的素养，走到办公室外才接起电话。 云霏没跟她寒暄，直截了当地问：“赵秘书，我是云霏。叶总现在有空吗？我在远方传媒门口。” 赵菡朝里看了眼，叶远溪正蹙眉看得认真。 叶远溪专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赵菡深知这一点，于是她暗暗琢磨了下，擅自替叶远溪做了决定：“现在可能有点忙。如果您不介意，可以上来会客室稍作休息，也可以告知事情后由我代为转达。” “这样啊，那不打扰了。谢谢，再见。”云霏说完就挂了电话。 赵菡一头雾水。 但她也没多想，收起手机又走回叶远溪办公桌前。 叶远溪见她这么快回来，随口问了句：“打完了？” “嗯。”赵菡顿了顿，还是尽职地转达了云霏的意思，“是宣宁前沿的记者云霏，就是上次来采访过您的那位。她问您现在有没有空，她就在楼下。但我没接到杂志社的预约，可能是私下来找您的吧，我说您现在有点忙，问她要不要上来等等，她说了句不打扰了，就挂了电话。” 叶远溪：“……” 她将资料一把拍在桌案上，豁然起身，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就往外跑。 说是跑，她起身真的是一路跑到电梯口，一边按下下行键一边给云霏打电话。 好在，电话很快接通了。 叶远溪一脚迈入电梯，语气强硬不容置疑：“你给我站在原地别动，我现在就来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赵菡：什么？！云霏是叶总的小媳妇？！ 作者：你不知道？！ 赵菡：我该知道吗？！ 作者（认真思考了一下）：哦我好像是忘了跟你说。 叶远溪：媳妇好不容易来找我一次，却被秘书三言两语打发走了，问，这样的秘书还能要吗？ 第32章 电梯下到一楼，门才开了一半，叶远溪就步履匆匆地出去了。 焦急寻找的神情在看到不远处云霏的身影时，终于缓和下来。 云霏背对她站着，正和保安大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叶远溪停住脚步，微微偏过头，平复了因为着急而略显紊乱的气息，散在肩侧的发尾被白皙的手指拨到了颈后。 做完这一切，她才端出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优雅地走了过去。 保安只觉得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一闪而逝，等他定睛瞄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叶远溪款款而来。 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典雅大方的气质。 保安大叔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他觉得平时的老板美则美矣，但美得有点高冷，只可远观。 今天的老板美得有些不同寻常，但究竟是哪里不同寻常，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她整个人似乎都鲜活了起来。 云霏见保安大叔上一秒还跟她有说有笑，下一秒就陡然变了模样不搭理她了，遂有些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转头。 身后，叶远溪眉眼柔和地望着她，脸上隐隐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 云霏嘴角绽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抬手打了声招呼：“叶总，一起吃午饭吗？” * 远方传媒的餐厅共有两层。 楼下是单点菜品，楼上是自助餐厅。 叶远溪提出要带云霏去外面吃的时候，云霏脑海中搜罗了一圈市北区的美食餐厅，最近的一家估计也要开半个多小时的车。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身旁拿着电话遥控指挥的叶远溪，想了想，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要不不去外面吃了吧，太远了，就在你们公司吃点？” 叶远溪还沉浸在“媳妇主动来找我”的欣喜和激动中，对云霏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感到无比顺眼。 “可以啊。”她顺着云霏的话笑眯眯地说，“你想去哪里吃，就去哪里吃。” 云霏被她温柔的语调激得浑身一抖。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平常不苟言笑看上去高冷疏淡有礼的叶远溪手里拿着菜碟紧紧跟在云霏身后。 云霏纤细的手指轻轻一点，叶远溪立刻上前将菜品夹到碟子里，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场面活像古代大型后宫选秀现场。 皇帝看上了哪个人，只要一点头，叶大总管就掐着嗓子喊：“送进储秀宫。” 自助餐厅除了大厅的座位，另设了几个包厢。平时除了接待客人，就只有几位经理和副总会进去坐坐。 -- 第53页 叶远溪捧着一储秀宫的食物，替皇帝开了包厢门，又恭送皇帝进去坐好。 她将储秀宫搁在皇帝面前：“你先吃，我再去拿一点。” 自助餐厅的菜品很丰盛，味道也不错。 云霏连连称赞，搞得叶远溪有种立马想给主厨加工资发奖金的冲动。 美食总是很能治愈人的坏情绪。尤其是，面前还坐了个秀色可餐的大美人。 在美食和美人的双重夹击下，云霏渐渐忘记心中的压抑和不快。 或许是早上情绪太过压抑，突然放松下来，云霏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对着叶远溪就是天南海北地一通胡侃。 叶远溪第一次发现原来云霏这么能聊。 她还以为她本性就是温顺乖巧，常常安静地待在一旁，不仔细留心都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叶远溪咬着筷子尖，含笑看着云霏越发眉飞色舞的神情，心想，这才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啊。 云霏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觉得有些口渴，于是端起左手边的柠檬水润了润嗓子。 叶远溪神情柔和地看着她，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今天中午怎么想到主动来找我了？” 是不是想我了？叶远溪心底一冒出这个念头，就忍不住想偷笑。 她本来是想借机会逗一逗云霏，小丫头肯定会一脸羞涩地否认，她一贯都是口是心非的，光是想想就觉得可爱得不行。 谁知云霏的笑突然就僵在了唇角。接着低头拿筷子戳了戳餐盘里的甜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远溪眉心微微上扬，云霏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搁下筷子，凑近云霏：“怎么了？” 云霏盘子里的甜点已经被戳成了马蜂窝，她抿唇叹了口气：“遇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嗯？”叶远溪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她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男的女的？方便和我说吗？”她假装随意地问道。 “男的。” 云霏说完，又一次陷入沉默。脸上的神情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愁和悲伤，还夹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怀念。 别问叶远溪是怎么看出来的，只因为云霏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不加掩饰。或者说，在叶远溪面前，她也许根本就不想掩饰。 叶远溪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会儿，心里隐隐生出一种猜测。 前男友嘛，她懂。 人吧，在年轻的时候爱一个人，总是会倾尽全力的。这样的感情，岂是一句分手就能冲淡甚至磨灭的。 所以他们今天是见面了吗？聊了些什么？是相视一笑擦肩而过？还是驻足停留互诉衷肠？ 看云霏这表情，这一脸欲语还休的样子，想来上一段感情里，她才是受伤的那个。 换句话说，她爱他，一定比他爱她更多。 这念头一旦在叶远溪心底生根发了芽，像忽然得到了情绪的滋养，生出繁茂的枝蔓，丝丝绕绕地紧紧缠在她心口上。 揪心。 叶远溪身子靠回椅背，顺手拿过柠檬水喝了一口。 “……”她的主厨今天是疯了吗？！这是柠檬水吗？！酸成这样这特么……是鲜柠檬榨的汁吧！！ 她心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杯子被搁回了桌上，云霏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发现叶远溪的异样。 叶远溪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小丫头这不是没和他一起吃饭吗，这不是来找自己了吗，可见她还是比他更重要，至少对现在的云霏来讲，是这样的吧？ 是的，叶远溪自我催眠。 她勉强压下心中的酸意，掐断脑补的那一出大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舀了一小匙甜品放进嘴里，云淡风轻地说：“感情这种事吧，过去了就过去了，你现在不是有我了吗？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云霏摇了摇头，贝齿咬着下唇轻声道：“过不去的，怎么能过去呢。你和他……” 云霏顿了顿，叶远溪竖起了耳朵，忐忑地等着下文。 “你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叶远溪：我刀呢？！ 第33章 听到云霏这样说，叶远溪气得差点笑出声来。 呵，她已经退让了，给了她台阶了，她还要强调他们不一样？！ 叶远溪很想拿手指戳着云霏的小脑袋问她哪里不一样，是自己比不上那个男人，还是云霏对她的爱远不及对前男友的十分之一？！ 云霏紧抿的双唇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叶远溪干脆丢了筷子匙子，抄手靠在椅背上冷眼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讥讽……和莫名的嫉妒。 云霏盘子里的马蜂窝已经被彻底捅碎了，东一块西一块地散着，就像她此刻的情绪，乱糟糟的。 包厢里一阵沉默。 半晌，云霏嘴唇动了动，声音低低的，似乎用尽全力才勉强克制住情绪：“他怎么能……怎么能再随意插手我的人生，说出现就出现，说离开就离开……”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里甚至染上了一丝哭腔。 饶是叶远溪内心再不爽，但看到她难过至此，她还是不由地软下心来。 她起身，站到云霏身前，轻轻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云霏坐在凳子上没起来，侧着身子将脸埋在叶远溪腰腹部，感受着对方的柔软和温暖。 -- 第54页 她忍不住伸手环上她腰侧，纤细的手臂渐渐收紧，像极了无助的孩子。 叶远溪满心酸意在云霏显而易见的依赖下烟消云散。 自己也真是的，跟一个过去式吃什么醋争什么宠，叶远溪默默自我反省。 她们已经结婚了，过去再怎么重要，也只是云霏的一段经历，而她拥有她的现在，她的未来，她的第一次，和以后的无数次…… 叶远溪右手轻柔地拍抚着云霏的后背，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其实，并不是每一段感情的付出都能得到同等的回报。如果你爱他，就不要去计较得到了多少，只要你付出了，不留遗憾，这段感情就是圆满的。” 说完，叶远溪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闪耀着宽容的光环。 啊，我真是太大度了，媳妇为了前男友在我面前失声痛哭，我却还能满心柔软地安慰她。 如果这都不叫真爱，那什么才是真爱？！ 云霏埋着头，眼睛酸涩，闷声道：“我知道，可我常常忍不住会想，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叶远溪轻拍她后背的动作一滞，才刚压下的酸意又开始咕噜噜前赴后继地冒着泡。 冷静！！！理智！！！她不断告诉自己，什么前男友，那只是一株大白菜！！！还是黄了的！！！ 云霏低黯的声音继续传来：“从小到大，他都是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话，也没有多余的关心，好像就只是我生命的过客……” 等等！从小到大？！叶远溪敏锐地捕捉到话里的信息。 好像哪里不对劲！她眨眨眼，手搁在云霏肩膀上，想推开些距离。 当然没成功…… 于是她只能就着现在的姿势，低头问：“你说的他，是谁？” 云霏愣了愣神，接着，环在叶远溪后腰的拳头渐渐收紧。 手部肌肉跟着收缩，叶远溪能明显感受到她的抗拒。 她忙柔声道：“没关系，不想说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云海。”她闷闷地说，“我名义上的……父亲。” * 五分钟后，叶远溪一脸尴尬地和云霏面对面坐着。 “说，你刚刚想到的是谁？”云霏眼角和鼻尖的红色还未褪去，声音里夹着显而易见的鼻音，却笑得一脸狡猾，“老实交代。” 叶远溪尴尬得简直想捂脸，她总不能说，她脑补了一出她和前男友故人见面情伤落泪的大戏，顺便喝了一缸的醋，还连带着想把她的主厨也换掉。 对，就是那个，云霏说菜好好吃她刚刚还想给人加工资的那个主厨。 主厨不知道自己在叶远溪那里已经经历了从加薪到丢饭碗再到没什么事的坎坷旅程，还在敬业地搭配下周的食谱。 真是伴君如伴虎。 叶远溪和云霏相处久了，被对方感染，现在一遇到尴尬的场面，也喜欢摸摸鼻子，当然只是在云霏面前会这样。毕竟对外，她还得端着老总的架子。 叶远溪清冷的五官配上心虚挠鼻子的可爱小动作，强烈的反差让云霏内心一阵悸动。 她狡猾的笑僵在了脸上，右手抚上心口，一脸痛心疾首地指责对方：“不准卖萌！”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卖起萌来杀伤力有多大吗？！云霏忍不住想吐槽。 叶远溪点在高挺鼻梁上的手一顿，见云霏如此反应，顿觉有趣，又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 她歪了歪头，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红唇微微嘟起，问：“我有在卖萌吗？” 语气之无辜，神态之可爱。云霏：“……” 她别开眼不去看她，想了想，又回过头，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训她：“不许在别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比如林娜，比如李依依…… 云霏想象了一下她们俩看到叶远溪露出这种表情的场景，觉得她们俩很有可能会当场鸡叫，哦不是，是尖叫…… 叶远溪努力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嘴角一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她的霏霏也会吃醋，这种假借表面正经教训来掩盖她内心危机感的行为，实在是太可爱了。 “好啊。”叶远溪从善如流地笑着应下，“毕竟，我只喜欢你一个。” 表白来得猝不及防，云霏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红着脸，眼神飘了半天，终于瓮声瓮气地回了句：“我也只喜欢你一个。” 叶远溪简直想跑到公司门口仰头对着天空“哈哈哈”大笑三声。 她以手抵唇，笑着清了清嗓子，压下心中翻腾的喜悦：“吃完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吧，如果没什么事，下午就不要去杂志社了，请个假，我带你在市北区转转。” 云霏的情绪经历了这一番大起大落，也没了上班的心思。 现在的她只想和叶远溪待在一起。 “你下午不忙了吗？带我出去转不会影响你的正常工作吗？”云霏有些谨慎地问道。她可没有忘记叶远溪吃饭前还打了三四个电话谈工作。 “不会。”叶远溪说，“你休息，我工作。等你睡醒了，我就忙好了。” 说完，她又催了云霏一声：“再不打电话，杂志社就该上班了。” “哦，哦好。”云霏从包里翻出手机，跟林娜请了个假。 林娜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 记者的工作性质特殊，见不到人是常事，加班也是常事，没必要非得把人死死捆在位置上。 -- 第55页 但缺勤的理由还是要想好的，万一主编问起来了呢。 虽然主编是不太计较这些，但也不能因为他不计较，他们就肆无忌惮地无故缺勤迟到。蹬鼻子上脸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就说你去了解大石化项目了。”林娜说，“反正宋副主编也没问过我意见就直接给你派了任务，你就找这个借口，后面几天都不来也没事，好好陪陪叶总，毕竟你们有半个月见不到面了。” 林娜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可云霏都应下了，她也没有理由再去争辩。 于是只能叹息一声，不知道为叶远溪，还是为云霏，或者两者兼有。 云霏瞥了眼安静坐在一旁等着的叶远溪，说：“好，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扛着大刀的叶远溪见到云海的那一刻：“爸爸！” 第34章 叶远溪办公室里侧拐角处还有一扇门，推进去才是私人休息室。 她精力不错，通常没有午休的习惯，只偶尔加班晚了会睡在那里。 有了云霏之后，她都是回家去加班了。 休息室虽然有段时间没用，可看上去一尘不染，连想象中那种闷闷的味道都没有。 叶远溪将早上推开的窗户关小了些，看到云霏微讶的神情，解释道：“保洁阿姨每天都会来打扫卫生，开窗通风，被子也是每周都晒的。”顿了顿，又补了句，“这床只有我睡过，很干净，安心睡。” 叶远溪表达的是字面意思，可听在云霏耳朵里，那话就带上了些暧昧缠绵的味道。 她耳朵尖上泛起些微红意，什么睡不睡的…… 在遇到叶远溪之前，云霏满心都是好好学习和工作，连恋爱都没谈过，更别说床上那些私密的事情。 搬去叶远溪家里当天晚上，她就被人吃干抹净，并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结果就是，她现在一看到某人精致漂亮的脸蛋，脑海里就忍不住浮现出她半伏在她身上，低头深情吻遍她全身的模样。 有时候情到深处，云霏也会短暂忘记心中的羞怯，试着触碰叶远溪光洁柔软的肌肤。 虽然摸得毫无章法，却每次都能成功撩起对方的心火。 两人就这么滚到了一起，炽热难耐的喘息充斥着彼此的耳膜，酥麻的快.感从肌肤相触的地方逐渐蔓延开来。 初时的温柔抚摸在情绪的催动下渐渐变得急促。 快要触碰到顶点的时候，云霏总是会习惯性地屏住呼吸，在略微缺氧的眩晕中感受着最强烈的快.感的降临，闷哼出声。 …… “在想什么？”叶远溪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前，见她对着单人床一阵出神，耳朵还可疑地红着。她眉心微微一挑，似笑非笑道：“你该不会是在想……” “我没有！”云霏矢口否认。 “哦？是吗？”叶远溪朝她逼近一步，柔软的发丝垂在耳侧，丝丝缕缕若有若无地蹭在云霏脸上。 这遇上会撩的人吧，连头发丝都散发着诱惑，云霏暗叹。 叶远溪嘴角勾着一抹暧昧的笑：“我都还没说你在想什么，你就急着否认了，嗯？” “那什么。”云霏摸了摸鼻子，掩去脸上的羞意，“我先休息了。” 她转过身，却被叶远溪从身后搂进怀里，温热的鼻息洒在后颈上，痒痒的，挠人得很。 她低头亲了亲云霏红红的耳朵尖，声音软软的，从耳畔润进了心田：“不先温存一下吗？” * 云霏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她很少有在白天做梦的时候，今天却做了许多奇怪的梦。 一会儿是云海跟着考察团一起去了新加坡，一会儿是叶远溪也跟着追来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云海介绍叶远溪，叶远溪已经开口喊了声“爸爸”。 结果云海听见之后，直接胖揍了自己一顿，场景一换，又和小时候被揍的她重合在了一起。 太多画面串来串去，最后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云霏睁开眼，对着纯白的天花板醒了会儿神，太阳穴突突直跳，头有点疼。 床边书桌上放着一杯水，看杯子的款式，应该是叶远溪自己用的。 云霏坐直身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不知是不是因为隔音效果太好，房间里静悄悄的。 她是不是在忙？云霏想，也不知道“叶总”认真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应该会和在家里穿着睡袍随意慵懒的模样大有不同吧。至少在这里，她的衣服是穿得很正经的。 云霏脚尖勾起鞋子，慢悠悠地踱到门口，手扶到门把上微微用力，紧闭的房门便露出了一丝缝隙，叶远溪刻意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钻进了云霏的耳朵。 “毕竟是出海，家长不同意也可以理解。” “那我们是改行程安排还是再联系一下其他学校？” “行程不改了，陆地上的参观确实没什么意思，太枯燥了，你和校长再确认下人数，有50个就不用联系其他学校了。” “好的。” 有纸张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 没多久，叶远溪又问：“文化馆建设手续批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下周安排进场施工。” “好，这个事情抓紧点，最好明年梅雨季节来临前能完工。” -- 第56页 “好的。” 办公室静默了一会儿。 “我下午还有别的安排吗？” 赵菡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还有两份国外少儿系列绘本引进的版权要谈，下个月HZY公众号的有声读物要上，平台方想跟我们敲定一下时间。其他没了。” 叶远溪点头，说：“我下午不在，谈版权的事情让周副代我去，平台嘛，交给林海决定就行。” 赵菡“哦”了一声，识趣地没有多问。 “今天中午辛苦你了，陪我加班，还有点时间，去休息一下吧。”叶远溪合上了笔盖。 “好的。” 脚步声远去，最后化作轻微的“嗒”的关门声。 叶远溪揉了揉额角，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云霏探头探脑地望出去，见外间只有叶远溪一个人了，才大着胆子走了出去。但脚步仍是轻轻柔柔的，生怕惊扰到阖眼休息的某人。 她的包还在沙发上，她想拿过来。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你是属猫的吗，走路都没有声音。” 蹑手蹑脚的云霏顿住脚步，回头，脸上有些歉意：“吵到你了？” “没有。”叶远溪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莹亮的双眸带着隐约的笑意，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过来。” 像招呼宠物。 云霏撇撇嘴，脚尖在地上蹭了蹭，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调转方向，朝叶远溪走去。 柔软的身体再次入怀，叶远溪闭着眼，下巴搁在云霏肩膀上，满足地吸了吸鼻子，是她的味道。 “什么时候走？”她问。 云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出国的事情。 “周六的飞机，下下周日回。” “唔。”这么快就要走了，叶远溪心底有些酸涩，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怪里怪气的，“你们这签证办得还挺快。” 云霏弯了弯嘴角，没说穿她的小心思。 她双手抚上叶远溪的脸颊，掌心微微托起她漂亮的下巴，“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小别胜新婚嘛。” 作者有话要说：　　叶远溪：“我下午还有别的安排吗？” 赵菡：“你要赚钱！” 叶远溪：“……” 赵菡：“你要赚钱！” 叶远溪：“……” 赵菡：“你要赚钱！” 叶远溪：“不我不想！我只想跟我媳妇滚床单。” 第35章 云霏搭下午四点的飞机。 叶远溪没错过最后一点时间，抱着她在床上缠绵得难舍难分。 直到垂感厚重的窗帘再也挡不住太阳猛烈的光，手机闹铃都响了四五遍，叶远溪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云霏娇软的身体。 照着往常的习惯，云霏蜷在被窝里恢复体力，叶远溪冲掉一身细密的汗，神清气爽地去准备午饭了。 不多时，厨房传来饭菜香味。 云霏抬着酸软的胳膊，从浴室软绵绵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饭菜上了桌，叶远溪准备好餐具，又洗了个手，才从云霏手里接过毛巾，轻柔地替她擦拭起来。 云霏的头发又软又密，擦的时候蓬蓬松松，就像她本人一样，软萌软萌的。 此刻，软萌的云霏嘟着嘴，正气鼓鼓地背对叶远溪坐着。 某人从昨晚开始就像疯了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她只记得自己好几次累得睡过去，又在梦中被对方不安分的唇畔和指尖激得醒了过来。 如此反复了一个晚上。 眼看着天边透出些亮光，她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终于能补个觉了，结果某人只休息了两个小时，又神采奕奕地…… 云霏忍不住开始反省，为什么同样是人，叶远溪还年长她几岁，她的精力会这么好！简直不是人。 头发擦到半干，叶远溪以手作梳略微捋了捋云霏有些凌乱的发丝。 “我去拿吹风机。”她说。 云霏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声。 吹风机插上电源，在叶远溪手里吹得呼呼作响。 云霏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温柔待遇。 那可是动不动就签几十万几百万单子的手啊，现在居然在做着免费的活计。这么一想，云霏心里舒服多了。 啧，谁还不希望在另一半身上得到些特权，享受些特殊待遇不是。 饭菜一口一口下去，熨贴了云霏快要饿出天际的五脏六腑。 叶远溪做菜手艺很好。云霏吃过一次之后就不想去外面吃了。 下班后，两人常常围在厨房里，云霏负责搜索喜欢的新菜，找到做菜步骤和基本口味，用她完全为0的厨房经验指导天赋技能满点的叶远溪。 结果两人还配合得出奇好，几乎没有失败的时候。 云霏就更不想去外面吃了。 叶远溪没什么胃口，稍微夹了几筷后，突然停箸问道：“这次住宿怎么安排的？” 云霏随口答：“可以一个人一间啊，但陈姐说要跟我一起住，方便晚上讨论稿子，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她。” “哪个陈姐？”叶远溪追问。 “宣宁日报社的。”云霏说，“其实住一间也挺好，不然回来赶稿再统一口径修改发出去又要费很多时间，还不如在那边一次性讨论完，正好小王哥也在，效率会高很多。” -- 第57页 叶远溪默了默：“别人怎么住我管不着，但你得一个人住。” 云霏：“？？？” 叶远溪搁下筷子，起身去了房间，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张卡：“本来想到机场再给你的。密码我已经改过了，是你手机号码后六位。全币种卡，50万额度。” 云霏还是一头雾水：“为什么要给我卡？我有啊。” 叶远溪没好气地往她手里一塞：“付你十四天房费够不够？！我就喜欢让你花我的钱，不行？！” 云霏被她突然冒出来的霸道气质给弄得愣了愣，顿了几秒后，“哦”了一声，收下了。 叶远溪重新坐到位子上，筷子尖轻轻戳了下餐碟，半是解释地给自己找台阶下：“你要是跟别人合住，我给你打电话都不方便。”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云霏想，也对，有外人在，万一叶远溪电话里调戏她…… 光是想想都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去了那边张秘书会统一配当地的手机卡。”云霏说，“拿到卡我给你打电话，你存一下号码就行。” 叶远溪“嗯”了一声，又吃了几口菜，不放心地重新叮嘱了一遍：“你一定要一个人住一间。” 云霏：“……”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啰嗦嗦唠唠叨叨了。 * 机场里，张洲正在清点人数，王勇和陈瑛已经到了，正拿着一叠纸在旁边写写划划。 看到她来，张洲冲她打了声招呼：“换完登机牌后稍等一下，人到齐了再过安检，然后在登机口会合。” “好的。”云霏应下。 叶远溪朝行李托运处抬了抬下巴：“不先去托运？” 云霏：“嗯。” 她的行李很轻，只有一些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 叶远溪把行李放上传送带，说：“你先办一下手续，我有点事，马上回来。” 云霏点头，虽然她也很想知道她在机场还能有什么事，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毕竟如果她想说，她自己就会说的。 叶远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得一脸温柔：“乖，我办完事给你电话。” “好。” 行李是托运了，可随身包里的随身物品和资料还是很有分量的。 云霏没什么事，也跟着凑到王勇和陈瑛身边，将包搁在了座位上。 王勇一看到她就笑得一脸暧昧。 云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拿手抚了抚胳膊：“小王哥，你笑什么？” “远方传媒啊……”王勇意味深长地拖了个尾音。 云霏伸手挠了挠鼻子，眼神飘忽，话说得磕磕绊绊：“那个，哦，叶总啊，我，搭她车来的，正好她来机场办事。” 王勇笑得更开心了：“是嘛？” 云霏：“咳咳。” “那回来那天，能不能麻烦叶总把我们都接回去呢。”王勇接着打趣道。 云霏低着声音含糊不清地回：“唔，那我一会儿问问她。” 王勇哈哈一笑。 陈瑛瞪了王勇一眼：“你个没皮没脸的老男人，不要欺负小云。” 云霏：“噗。”哈哈哈哈。 这回轮到她笑了。 王勇手掌朝后捋了捋一丝不苟的头发，一脸自恋：“什么老男人，那叫成熟男人。再说了，我欺负她？”他哼哼了一声，“你放眼整个宣宁市，看看有几个人敢欺负她？” 云霏嘴角的笑意僵了僵，没接话。 气氛忽然陷入沉默。 王勇虽然不清楚云霏的家事，但做记者的，再加上他跑政务线，多少听到过一些传闻，自知失言，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那什么……”他试着转移话题，眼角瞥见救星正从不远处走来，他忙伸直胳膊使劲挥了挥，生怕来人注意不到他们似的，大着嗓门喊，“叶总，这儿。” 救星一来，气氛顿时缓和。 王勇想，果然她们俩关系不一般。 人陆陆续续来齐了，张洲过来打了声招呼，提醒他们可以过安检了，还特别贴心地嘱咐了句，在6号登机口，别走错了。 王勇和陈瑛是惯会察言观色的，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给叶远溪和云霏留下了独处的时间。 结果某人特别不解风情地问了句：“不过安检吗？” 云霏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拖延下去的理由。 难道她不知道，她还想再和她多待一会儿啊！ “走吧，我送你。”叶远溪温柔地牵住她的手。 云霏：“……” 她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眼看安检口越来越近，云霏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紧了紧交握的手。 叶远溪驻足回头：“嗯？” 就见云霏深吸一口气，忽然一步上前扑了个满怀。 这个拥抱是云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结果冲过去的时候力道没控制好，叶远溪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小媳妇的头还埋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软软的，听得人心里一阵痒：“我会想你的。” 叶远溪伸手回抱了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衣兜一角，藏好的登机牌隐隐约约露了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　　叶远溪：我已经悄咪咪办好了签证，订好了机票，就等着跟小媳妇一起去度蜜月了。 -- 第58页 作者：不你不想，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腻歪的感情铺（睡）得差不多了，开始提速推主剧情。 第36章 机场人来人往，云霏不管不顾地将头埋在叶远溪颈间。 叶远溪推了她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推开。 她笑得温柔又无奈。 自己平时怎么没发现，原来云霏这么黏人。 两人门神似的在安检口旁杵了半个小时。 机场里见惯了生离，没有人对她们长长久久的拥抱表现出一丝好奇，甚至连停留超过十秒的目光都没有。 叶远溪左手环在她后腰，右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她柔软的发尾。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她说。 云霏侧脸贴着她温热的肌肤，缓缓摇头。 叶远溪轻笑一声：“可你这样一直抱着我……” 云霏抿了抿唇，突然对着叶远溪白皙的颈侧咬了一口。 力道不大，可虎牙尖利得很，叶远溪吃痛，左手环在她后腰轻轻捏了一把，语气宠溺而无奈：“小丫头。” 云霏放开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留下的红红的小印记。 “好了。”她志得意满，小巧的舌尖掠过虎牙，不经意濡湿了唇畔。 说不出的诱惑。叶远溪想，她好像有点明白自己最近为什么沉迷于云霏了。 小丫头占足了便宜，从叶远溪肩侧接过包，摆了摆手：“行了，我走了，别太想我。” 看上去潇洒极了。 可一转身，云霏嘴角的笑意迅速敛去。她没敢再转头看叶远溪，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又会忍不住想去抱她。 核对身份，盖章，过安检，工作人员效率很高，几分钟就完成了所有工作。 进去的最后一刻，云霏还是忍不住回了下头。 叶远溪在她身后挥挥手，笑眯眯地打招呼：“好巧啊，刚分开，又见面了。” 云霏：“……！！！”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惊道。 叶远溪扬了扬手里的护照和机票，一脸无辜：“我来坐飞机啊。” 云霏：“…………”鬼才信。 叶远溪一派优雅地冲工作人员道了声谢，婀娜地走到云霏身侧，驻足，翻开手里的护照，拿出夹在里面的登机牌看了眼：“唔，下午四点飞新加坡，六号登机口。” 她抬眸，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你呢？” 云霏：“……………………” * 飞机缓缓驶入起飞轨道。 云霏系好安全带，闭眼靠在座位上养神。 唇畔上温热熟悉的触感久久不散，云霏上下唇微微一抿，仿佛叶远溪热情的双唇还覆在上方，脑子里不由冒出些遐思。 就在一小时前，机场贵宾休息室的小包厢里，叶远溪还把她摁在沙发上亲得动情，险些又要把持不住。 她堪堪赶在某人为非作歹之前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你真的要一起去？” 叶远溪双唇沿着云霏漂亮的下颚线移到她颈侧，轻啄了几下，声音懒懒的：“你希望我去吗？” “嗯……”云霏被她亲得忍不住闷哼一声。 “嗯？想让我去？”叶远溪尾调上扬，嘴角噙了抹淡淡笑意，“还是，想要？” 话被堵在了心口，喉间溢出的只有云霏难以自持的喘息。 * 叶远溪还是被云霏劝住了。 飞机顺利落地，云霏拿出手机报了个平安，顺便拍了几张照片发过去。 叶远溪很快回复：【注意安全，别忘记我和你说的。】 云霏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她指的应该是让她一个人住一间的事情。 还真是执着。 王勇拖着行李箱走到云霏身边，笑着打趣：“这么急着给叶总汇报嘛？” 云霏红着脸收起了手机。 因为提前跟当地政府发过公函，他们浩浩荡荡一行人刚出门口就看到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举了块牌子，上书【欢迎宣宁市政府考察团】。 张洲上前热情地打了招呼。不多时，他们便被带到了前来接机的中巴车上，直奔酒店。 入住手续办得很快。大家拿了房卡，陆续回了房间。 考察行程安排得很紧，明天开始就是交流会，因为涉及内容众多，每一项都要深入交流，所以行程表上排得满满当当，七天的交流会结束后，就是实地考察。 云霏粗粗整了下东西，听到有人敲门。 “小云。”是陈瑛的声音，“你在吗？” “在。”云霏合上行李箱，开了门，王勇也在。 “明天的会议材料我已经拿到了。”王勇说，“我们先看看重点，到时候该问的该记的，一个都别落下。” 云霏早就习惯了记者工作的高强度，当即没有任何疑义地应下：“好。” * 叶远溪又过上了单身的日子。 自从同居之后就仿佛忘了爹妈存在的她终于又开始回家蹭饭了。 她还在生叶仕成不打一声招呼劈头盖脸就跟云霏提到云海这件事的气。 她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呵护着的小媳妇，被她爹一句话给惊得煞白了脸。 叶仕成见她一个人回来，微微挑眉，坐在沙发上问了句：“云霏呢？” “被你气跑了。”叶远溪挑了沙发对角坐下，没好气地回答。 -- 第59页 叶母嗔了她一眼：“怎么跟你爸说话的。” 叶远溪撇撇嘴，不吭声。 叶仕成又翻了页报纸：“怎么结婚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我妈知道这事，我跟她说了。”叶远溪忙甩锅。 “领完证了才跟我说，这也叫说了？” “嗯哼。”叶远溪坚决不单独背锅。 “办不办婚礼？”叶仕成随口问。 叶远溪：“？？？” 她一脸诧异地望过去，她还以为叶仕成不喜欢云霏，上次还说了那种话…… 怎么现在突然问起婚礼的事情。 她想了想，支支吾吾道：“等云霏出差回来我问问她吧。” 叶仕成颔首：“不管她家里什么情况，你现在是她合法的另一半，礼数方面，该到还是要到的，明白我意思吗？” 叶远溪点头：“嗯。” “你是不是还没有正式拜访过云海？” 叶远溪一时语塞。 云霏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她后来也侧面了解过。 云海没有家庭背景，全靠他自己一路打拼才坐上了现在的位子。 云霏从小就是她妈妈一个人带大的，因为长期精神压力过大，她妈妈得了抑郁症，一直靠服药勉强维持正常。 等云霏考上了好大学，她妈妈自认已经将她养大成人，再没什么牵挂，加之自己的病情日益严重，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她怕再这么下去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干脆离家出走，后来再没回来过。 幸好云霏还有个亲姨娘，一直对她们母女二人照顾有加，云霏妈妈离开后，她姨娘干脆把云霏接到了自己家里，平时一口一个囡囡，俨然是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再后来云霏毕业，找了份心仪的工作，有能力养活自己了，就从姨娘家里搬了出来。 云霏口中的家里人，大多数时候说的也不是云海，而是她姨娘一家。 叶远溪知道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不会主动提起拜访云海的事，左右她也无所谓，只要云霏和她在一起开心就行。 此时叶仕成提了个头，叶远溪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总不能云霏避着，她也一直避着。 再不济，先去她姨娘家一趟也行啊，混个脸熟不是。 叶远溪暗自思忖着，冷不丁电话响起来，本地陌生号码，她接起。 好听的女声从对面传来：“您好，请问是叶小姐吗？” “嗯，我是。” “是这样的，您订的钻戒到了，有空可以来店里取哦，烦请带上发.票。” “好的。”叶远溪差点忘了这事，“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办不办婚礼呢，我陷入了纠结。 我好想看叶远溪和云海battle啊…… 我更想看云海和叶仕成battle啊…… 第37章 周二的时候，赵菡带来了个好消息。 参加出海活动的学生突然多了二十几个，现在已经有54个学生报名了。 似乎是因为有个学生的爸爸正好是这次文化馆建设项目施工方的小头头。 也是叶远溪运气好，周一公司没什么事，她待在办公室又忍不住会想起云霏，就干脆让赵菡安排了车子带着几个部门经理一起去了趟工地，顺便带去了不少慰问品。 据说那位学生父亲不但说服了自己的妻子让孩子去参加出海活动，还在家长群里对叶远溪一通夸奖，直言是个“负责任”的好老板。 他干了那么多年的工程建设项目，顶破天也只是副总来工地转转，头一次看到有老总亲自带着部门经理浩浩荡荡来了一窝的。 任何事情吧，只要老板足够重视，工作就好推进了。 他又慷慨激昂地陈述了一番，什么现在有钱的老板多数都是拿钱给自己家里添砖加瓦，今天置套房产，明天买辆豪车，什么像叶总这样热心文化教育事业的，已经不多见了。 最后，这位爸爸“以小见大”总结性地推出了一个结论，就是参加这次活动一定会“受益匪浅、不虚此行”。 第二天早上，各班班主任就陆续收到了学生提交的活动意向书。 教导主任乐呵呵地给赵菡打了电话，顺便提了一嘴：“赵秘书，你派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啊。” 赵菡笑着客套：“给主任添麻烦了，除了上次说的两百本新书，公司决定再替学校增订三年的少儿科学期刊和英语学习期刊。” 主任喜出望外：“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先替孩子们谢谢你们。” “不用谢。”赵菡回得很真诚，“给下一代良好的教育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叶远溪搁在心里的一桩事有了着落，她闭着眼在记忆里搜索着“大功臣”的模样，结果失败了。 “明天再带点劳保用品和饮料过去。”叶远溪说，“替我谢谢那位家长。” “好的。”赵菡拿笔刷刷刷记下。 “人数确定以后，就可以让林海报预算了，具体哪些钱我们出，哪些钱学校出，敲定后一并在预算里注明。” 赵菡点了点头，笔尖没停。 叶远溪看了眼时间，四点三十了。 唔，现在去拿戒指，应该来得及。 “行，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叶远溪从衣架上拿下风衣，随意披在肩上，动作潇洒流畅，赏心悦目。 -- 第60页 “哦对了，日报社旁边新开了家茶餐厅，我看点心挺多，你让每个部门派个人出来和你一起去买，人手一份，明天问我报销。”叶远溪此刻心情好极了，“我个人请公司全体员工吃点心，不走公司账面。” 她伸手拍了拍赵菡的肩膀：“喜欢吃什么，你自己多买点，就当是给我买的。” 赵菡心里一阵感动。 中国好老板啊。 就听叶远溪接着说：“哦不过也别买太多，我看你最近脸上长肉了，体重破120了吗？” 赵菡：“………………”我的老板是天底下最无情的人。 叶远溪一路带笑地走了。 赵菡回到座位上，给公司全体员工群发短消息：【叶总说，今天下午请大家吃点心，菜单我稍后发在公司群里，大家注意查收。各部门统计好菜品后，视情况各派一到二人跟我去店里购买。十五分钟后一楼大厅集合。】 短信的叮叮声不绝于耳，员工们陆续点开了消息。 接着……公司群…… 沸腾了。 【嗷嗷嗷……】 【啊啊啊……】 【这是什么神仙单位！】 【爱死老板了。】 【表白叶总！】 赵菡看着快速滚动的表白，心里暗暗嘲讽了一句，你们的叶总呦，她现在啊……眼里只有云霏一个。 * 云霏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很忘我，常常忙得来不及回叶远溪消息。 有时候是因为看完之后被别的事情打了岔，结果忘了回。 刚开始几天，叶远溪还会抱着手机唉声叹气，时不时地给她发一张“我好脆弱啊.jpg”。 云霏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哀怨。 她忙不迭地道歉，可到了第二天，该忙还是忙，该忘还是忘。 后来叶远溪也就看开了，不再整天捧着手机不放了。 主要还是因为，科考船下个月有新项目要出海，活动提前到了下周日进行，也就是云霏回来那天。 留给他们做前期准备工作的时间不多了。 林海周五就将预算递到了叶远溪桌上。 因为不是所有学生都参与活动，学校不能拿自己的经费用来开支，本来教导主任和后勤主任提议由学生自行缴费，也就每人收个五十块钱，多退少补。 林海和赵菡商量了下，觉得这笔费用也就几千，干脆好人做到底，全部打进了预算，就等叶远溪来拍板了。 叶远溪仔仔细细一条一条看了下去，没什么大问题。 “伙食由陈家大院统一提供？”叶远溪抬眸，看着赵菡，“哪个陈家大院？” 赵菡解释：“他们公司名字就叫陈家大院，已经给学校供了好几年的伙食了，挺靠谱，学生们也吃得惯。” 叶远溪“唔”了声：“行吧。工作人员的预算还可以去掉点，我们蹭研究所的饭菜。” 赵菡：“……” 林海：“……” 叶远溪挑眉看着他们：“还有问题？” “没了。”两人异口同声。 “哦，那就请吧。”叶远溪抬了个手。 林海和赵菡对视一眼，满腹疑问地走了出去。 老板什么时候转性了？开始喜欢欠人家人情了？ 办公室门被轻轻带上，叶远溪卸下沉稳的面具，忙不迭拿出手机，对着聊天界面发过来的一串号码按下了拨出键。 对面是中气十足的豪迈女声，叶远溪耳熟得很，她笑了笑：“好久不见，依依，我是叶远溪。” 作者有话要说：　　云霏：“李依依，你背着我和我老婆干了什么？！” 李依依：“我是无辜的，我有男朋友啊！而且，是你老婆先打电话给我的！” 叶远溪（笑）：“依依，这可是我们俩的秘密。” 云霏：“刀放哪儿了？” 李依依：我死了不要跟我讲话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下一章搞事情（叉腰狂笑）。 第38章 新加坡受限于国土面积，大石化项目又不能建在人群密集的地方。 政府干脆将一部分海岸围了起来，造了座人工岛，将整个项目放在了岛上。 航拍图下的人工岛和大石化项目大气磅礴，云霏忍不住问当地要了份拷贝文件，并询问能不能用在封面上。 对方倒是很大气，笑着答应了她的请求，还感谢她做了宣传，弄得云霏很不好意思。 王勇和陈瑛不愧是记者届的老干部，即便大石化项目专业又难懂，可他们问的问题却依然个个切中要害。 云霏化学学得不怎么样，虽然来之前做了突击，还让叶远溪给她开小灶上了课，但有时候还是听得一知半解。 她干脆不丢人现眼了，只偶尔问问外围问题，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取景拍照。 杂志不比报刊，对内容的准确度、文字方面的介绍要求没那么高，反倒是配图更能抓人眼球。 云霏需要大量图片素材来支撑杂志的版面。 考察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转眼十天已过。 远方传媒和宣宁一小的出海活动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海洋研究所所长办公室，余皓将刚打印出来的活动方案递给吴泽：“上次和你提过的事情敲定了，你找个人给孩子们上上课，内容你们自己斟酌就行。如果那天有空，最好你能跟着一起去，有你在，我放心。” -- 第61页 吴泽接过方案，粗粗翻了翻，问道：“我们就负责讲课？别的都不管？” 余皓点头：“管几个大人的饭食就行，名单在最后面。另外备一些常用药，你再去问问张医生那天有空没，跟着一起去，就怕孩子们不适应船上生活，有什么突发状况。” 研究所和宣宁市医院体检中心有合作，每次出海前后都会有医生来给出海人员做体检，今年这项工作是张医生在负责。 给学生们挨个体检太不现实，而且就只是去一天，没必要如此大费周折。 “好的。”吴泽应下，“我让后勤部门去准备。” 研究所的食品安全管理体系非常严格，而且有自己独特的食物保存方式，以确保研究人员出海期间的营养供给。 后勤主任看着吴泽递过来的餐食数量，诧异地张了张嘴：“这么多？！” 吴泽笑着摇头：“这些是学校提供的，我们只负责保存就行，不需要进行检测。船上的冰柜够不够装？” “我觉得够呛。”主任一脸深沉，“毕竟还有船员们的伙食也要放在里面。平时出海的食物都是真空保鲜，冷柜几乎不用，容量肯定大不到哪里去。” “嗯。”吴泽想了想，“如果不够就再去采购一台，钱嘛，有人会出的。” 主任恍然大悟。 * 从新加坡回来没有直达班机，好巧不巧，转机城市正好遇到雷暴天，先是航班延误，后来干脆取消了。 经过协商，机场答应第二天优先给他们安排班次起飞。 叶远溪哪里按捺得住那颗思念的心，得到消息之后连活动都不管了，驱车直奔转机城市。 赵菡一脸苦大仇深，拿着稿子替叶远溪做活动发言。 暴雨下的城市愈加拥挤，本来6个小时就能到的，硬生生给堵成了10个小时。 浓重的夜色笼罩了城市，云霏拿着手机坐在窗台前，遥控指挥叶远溪：“对，地下停车库可以直接坐电梯上来。什么？满了？那你在后院看看，可能还有停车位。” 车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云霏几乎听不见雨水打在车上的声音。 “停好了吗？我下来接你。” 得到了叶远溪肯定的答复，云霏拿着雨伞下了楼。 她在大厅里等了十多分钟还没见到叶远溪的影子，忍不住暗自腹诽，这后院才多大，挪都能挪到了。 她拿出手机，按亮又按灭，按灭又按亮，终于在第五次反复的时候，接到了叶远溪的电话。 “霏霏，我在你房门口，没人，你在哪？” 云霏：“……”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我来楼下接你了啊。哎算了，我现在上来。” 叶远溪含笑应道：“好。” 电梯重回八楼，叮。 开门的瞬间，云霏忽然感觉视线一暗。 她抬眸，看到电梯门口安静悬在天花板上的气球…… 气球拖了个小尾巴，尾巴上挂着张纸片，纸片被开门的微风带得轻微晃了晃，露出上面两个漂亮的字——云霏。 嗯？给她的？ 云霏快步走出电梯，脚尖微掂，纸片到了手里，反面写着五个字——【推开那扇门】。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体，龙飞凤舞。 云霏脑海中浮现出叶远溪那双白皙纤长的手，握笔时漂亮的指节扣着黑色的笔杆，在白色纸上留下一串印记。 那双手也会在夜深人静坦诚相对时，温柔却又难耐地拂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带给她难以言喻的体验，一次又一次…… 云霏眼底情绪翻涌，压抑了半个月的思念倾巢而出。 她想见她…… 她往里疾走几步，顺着走廊望过去，房门口没有人。 云霏蹙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着气球和纸片重新回到电梯口，果然，左手边就是楼梯通道，门虚掩着。 她几乎没有思考就推开了门。 第二只气球安安静静地等在两层楼之间。 这是……叶远溪给她准备的惊喜？ 云霏手扶在门框上，没有立刻上前，而是驻足凝眉思索。 只是为了见个面就如此大费周章？这可不像叶远溪的风格。 那究竟是为什么？ 云霏盯着气球，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闪现在她脑海，她该不会是想求、求…… 这想法一旦冒出了头，她的内心就开始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她舔了舔嘴唇，略略缓解了下紧张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一路小跑上去，将纸片攥进手里。 【一步步向前】 她转身跑上九楼。 【一步步靠近】 她一口气跑上十楼。 十楼的楼梯门开着，气球悬在了廊厅。 纸片从粉红色变成了酒红色，如初时梦幻般的爱情经过岁月的沉淀，变得醇香而悠远。 【我在你心脏跳动的方向】 因为连续爬了两层楼，云霏还在喘着气，缺氧的大脑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心脏是在胸口左侧还是右侧。 她干脆抬手摸了摸。 也不知是因为跑得太急，还是她见她的心情太过急切，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隔着胸腔，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剧烈跳动着。 在左边。 云霏一边平复呼吸和心跳，一边朝着最终的目的地走去。 -- 第62页 酒店很大，她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岔路。 熟悉的气球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气球下的纸片轻轻飞扬，如指路明灯，引领她去往日思夜想的温暖怀抱。 【转角，遇见】 云霏手里攥着五只气球。 即将到来的见面和揭开惊喜的期待让她激动得快要飞起来。 她驻足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心底翻涌的情绪，可手却止不住地颤抖着，指尖发凉。 走廊昏黄的灯光打在房门口的气球上，细绳上绑着的房卡折射出不甚明亮的灯光，却牢牢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突然犹豫了，一种名为近乡情怯的复杂情绪萦绕上她心头。 她缓缓踱到房门口，如慢镜头回放，在如雷的心跳声中抬起左手，触上房卡。 小纸片贴在房卡背面，是和前面那些龙飞凤舞的字截然不同的风格，一笔一划，写得用心而认真—— 【终于等到你】 那一刻，云霏鼻尖一酸，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第39章 房卡划过感应, 发出轻微的“嘀”声。 门锁应声而开。 入眼一片黑暗。 地上蜿蜒的两条彩灯在云霏踏入的那一刻忽然亮起。 书桌上，电脑屏保闪烁。 房里没有人。 云霏沿着彩灯铺成的路一直走到书桌前。 电脑正中间贴着一张便利贴——【按下空格键有惊喜】。 云霏忍不住微笑, 仿佛隔着时间和空间的界限看到了叶远溪贴上这张纸时, 一脸幼稚又志得意满的笑。 “啪嗒”。 键盘的敲击声划破了寂静的空气, 悠扬轻快的旋律从音响中缓缓流淌而出，是云霏最喜欢的歌。 电脑画面跳转, 叶远溪温柔好听的声音伴着歌声而来：“云霏小姐，下面将由我来为你介绍一位非常优秀的结婚对象。” “她——漂亮！”画面跳转到叶远溪的个人照, 优雅端庄的、高贵冷艳的、知性成熟的, 还有小时候萌翻天的老照片…… 云霏嘴角绽出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她——聪明！”画面里，叶远溪从小得过的奖状奖杯和荣誉证书密密麻麻铺了一书桌, 俨然就是普通人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她——能赚钱！”银行账户余额截图一张一张显示, 还有专属理财经理替她做的理财产品汇总，云霏随意瞥了眼，好几个0。 哇！！！ “如果你选择和她过一辈子，你将得到的是一个漂亮多金温柔体贴风趣幽默学富五车各方面都很优秀的配偶, 而且这个配偶吧，她技术也很好……” 云霏：“……”她就知道，以某人的性子，不开车是不可能的。 “最最最关键的是……”屏幕上出现了两人的结婚证，叶远溪的声音忽然变得正经而深沉—— “她很爱你。” “霏霏，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只要你回头, 就能看见我。” 视频画面停住，云霏豁然转身，因为动作太快，凳角在地上划过长长的一条线，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叶远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一束精致漂亮的手捧花。 “我来了。”她柔声说。 右膝触到柔软的地毯，叶远溪修长的脖颈仰出一条优美的曲线，如凝视着世上最珍贵美好的东西，无比郑重地奉上手捧花。 没有深情的表白，没有多余的字眼，只有简简单单一句承诺：“我会给你一个家。” 所有甜言蜜语终会流逝在时间的长河，初时的山盟海誓到最后也许只留下一声叹息。 当爱情渐渐淡去，我仍想陪在你身边，为你遮风挡雨。 相爱，是我们在一起的唯一理由。 云霏右手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接过叶远溪递来的手捧花，微弯下腰就要去抱她，却被对方温柔地制止了。 “别急。”叶远溪说，“我还没亲手为你戴上戒指。” 她的指尖永远透着一丝凉意，和戒指的温度如出一辙。 云霏左手被她握着，感受着她温柔而小心翼翼的动作，许是光线不太明亮，叶远溪戴戒指的动作明显慢了许多，叫人心底无端生出种沉甸甸的感觉。 “挚爱”终于圈住了她的挚爱，叶远溪捧着云霏的手，极轻极柔地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一个深情而庄重的吻。 千言万语，只化作内心的一句我愿意。 她没问，她未说，却彼此清晰明了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意。 叶远溪起身，将日夜思念的人儿圈进怀里。 ——我愿意娶你。 ——我愿意嫁你。 ——我已把对你的爱写进心里，镌刻成了亘古不变的誓言。 …… “呜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拍不下去了。”李依依举着摄影机哀嚎，“我要得糖尿病了。” 云霏还沉浸在叶远溪带给她的感动和震撼中，泪水都没来得及擦，就被李依依吓了一跳。 叶远溪抱着云霏，斜了李依依一眼。 她是叫她来帮忙的，不是叫她来帮倒忙的。 这种时候，她难道不是应该自觉地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让这片刻的美好久一点，再久一点吗…… -- 第63页 云霏很快抹掉了脸上的水珠，惊奇问道：“依依，你怎么在这里？” 李依依摸黑将摄影机搁到桌上，又摸黑往门口走：“我说，我们拍的不是爱情片吗，为什么搞得跟鬼片一样，乌漆墨黑的。” 她窸窸窣窣摸到房门口，按下顶灯开关，咦，灯不亮。 叶远溪：“你没插房卡。” “？？？”李依依一脸震惊，“那电脑为什么会有电？！” 叶远溪一脸云淡风轻：“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名为备用电源的东西？” 李依依：“……”我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 叶远溪拾起云霏放在桌上的房卡，递过去。 顶灯亮起。 云霏惊讶得张了张嘴：“！！！” 整个客厅的房顶全是五颜六色的气球，记忆中，只有她小时候去过的游乐园才有这么梦幻的场景。 云霏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一次掀起了波澜。 她到底还藏了多少惊喜！ 叶远溪始终温柔笑着，云霏喉咙上下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么多气球……” 叶远溪：“嗯？” “你们哪里买的？” 叶远溪：“……” “汽车装得下吗？” “……” 李依依闻言，二话不说吭哧吭哧挪开沙发，露出两只掩在角落的及膝高的铁罐子。 “？？？”云霏说，“你们带煤气瓶干什么？” “……”李依依昏倒在沙发上。 叶远溪以手撑额，柔美的肩膀微微颤抖，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那是氦气。”她笑着解释，“你要非得说这些气球是买来的，依依可能会不依。” 李依依垂死坐起，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云霏：“姐姐我早上七点不到就被叶总电话吵醒，八点已经坐上了车，中途都只是胡乱扒了几口饭，到这里还没喘口气就又接着打了两个小时的气球，请你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云霏歪了歪头，看着叶远溪说：“你参与了吗？” 叶远溪老老实实摇头：“没有。” 云霏：“……”她就知道！万恶的资本家总是很会指使别人干活，而自己坐享其成。 “但我有给依依包红包。”叶远溪说，“有偿服务。” “包了多少？”云霏问。 叶远溪伸出五根手指。 云霏：“……五百？” 叶远溪笑得很无辜：“我有这么小气吗？” “五千？？？！！！”云霏连声音都拔高了一度。 “李依依！” 李依依窝在沙发上捂了把脸。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妈喊你全名的时候，就是生气了。 李依依觉得此刻的云霏好像有点生气。 “你劫富济贫啊？！” 叶远溪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伸手顺了顺小猫浑身炸起的毛：“她一开始不要，是我硬塞给她的。” 云霏幽幽怨怨地看了叶远溪一眼。 她自己平时都不舍得花她的钱，她倒好，一出手就抵得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了。 萌萌的心好痛。 “所以你们两个……”云霏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联合起来骗我？” 李依依立马活了过来，语重心长地说：“这怎么能叫骗呢？” 云霏：“是谁刚刚忽悠我下去的？！” 李依依手指一伸，果断甩锅：“叶总啊。” 云霏：“……” 叶远溪嘴角含笑看向李依依。 明明是如沐春风的笑容，李依依却愣是从中察觉到了一丝寒意。 她砸吧了下嘴，从叶远溪的笑容里品出了一句话——你怎么还不走？ 对，自己为什么还不走？！ 李依依从沙发上蹦起来，伸手抄过沙发上的包，一溜小跑到了房门口，临关门前的那一刻，还不忘贴心地叮嘱了句：“叶总，节制点，明天你还要开好几个小时的车回宣宁的。” 叶远溪头一次被人质疑她的体力，还是当着云霏的面。 很好，李依依。 叶远溪笑着磨了磨后槽牙。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纷扰，自成一片独属于情人间的小天地。 云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叶远溪也没主动开口，任由气氛安静下去。 云霏左手拇指蜷进掌心，指尖来回抚着戒圈里侧。 叶远溪半倚在桌上，手撑在身侧，垂眸望着她。 两人之间只剩下暧昧的一拳距离。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只有稍微有所动作，就会无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的身体。 云霏想起了去叶远溪家的第一个晚上，她被堵在厚重的门上，亲得心如撞鹿。 仿佛还是自己主动凑上去的？云霏低着头搜索记忆，那应该是两人在一起之后唯一一次，她主动亲她。 那现在的叶远溪呢？是不是也在等着她主动？ 云霏摩挲戒圈的手指一顿，紧了紧掌心，贝齿咬住下唇，忽然抬眸。 叶远溪正满心柔情蜜意地看着她，云霏一抬头，她的目光跟着动了动。 下一秒，那张含羞带怯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距离近到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温软的双唇紧密贴合。云霏踮着脚尖，柔美的脖颈微微仰起。 -- 第64页 小巧的舌尖带着湿热的爱意划过叶远溪的唇齿，一下一下，欲拒还迎。 云霏双手环上叶远溪后腰，娇软的身体半贴着对方，在理智崩溃的边缘不断试探。 叶远溪撑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努力克制住想要转身将她抵在桌上疯狂缠绵的冲动。 她想知道，分别半个月，云霏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思她念她如痴如狂。 云霏见叶远溪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丝毫没有之前一点就燃的热情，不禁有些疑惑。 大脑一旦开始思考，嘴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辗转缠绵的双唇变得若即若离，云霏眼眸微睁，露出一丝不解。 叶远溪右手揽上云霏的腰，强势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接吻的时候，专心点。”她哑着嗓子，声音透着不满。 云霏小嘴微嘟，不甘心自己努力主动了那么久，却被她一句话打回原形。 不就是出力和技巧么。 她又不是以前那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小女生了。 经过了这么多个夜晚，她还能不会？！ 云霏回忆了下叶远溪平时待她的样子，循着记忆中的画面，小手变得不安分起来。 结果十分钟过去了，某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霏：“……”难道我真的是智商有问题？ 叶远溪嘴角噙着抹笑意，慢条斯理地教她：“你这么猴急是不行的。这个事情，讲究的是耐心和技巧，嗯，当然还有天赋。” 叶远溪笑着把后半句“有些人就只适合躺着享受”给咽了回去。 是吗？云霏满腹疑惑，听上去似乎有点道理。 她挠了挠鼻子，转身掩去尴尬的表情：“早点休息吧，你不是明天还要开车么？依依都说了，克制点。” 叶远溪的笑意僵在嘴角。 李依依不了解她，说出那样的话她可以理解。 但这话从云霏嘴里说出来，叶远溪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侵犯。 以她的精力，还需要克制？！ 她难道忘了离开的前一天晚上…… 叶远溪向前迈了一步，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了云霏，无处可逃。 “十四天的想念，今晚一次性补给我。”她贴在她耳侧，轻声说。 于是世界开始旋转，幸福的眩晕沿着神经传遍四肢百骸。 雨水渐渐溢出河堤，漫过整个世界。云霏浑身都被柔软的水包裹着，不断起起伏伏。 …… 事后，叶远溪纤长漂亮的手指温柔缱绻地抚着云霏的眉眼。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样子吗？”叶远溪柔声问。 云霏好奇抬眸。 “就是现在这样。”叶远溪嘴角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唇凑到她耳畔，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每次做完后，你都会露出一脸满足的样子……” 云霏：“……”我睡着了。 叶远溪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在她唇角亲了亲：“你先休息，我去洗个澡。” 叶远溪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云霏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小丫头今天的睡相倒是不错，老老实实的，手脚都藏在被窝里，身上的被子也盖得妥妥帖帖，没有丝毫凌乱。 叶远溪轻手轻脚地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走到阳台上给赵菡打了个电话。 临近十一点，赵菡却还没睡，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了。 叶远溪简单询问了下今天的情况，赵菡一五一十地汇报着。 出海活动出奇地顺利，孩子们都很开心，和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互动也很好，连平时腼腆的几个学生都问了好几个问题。 带班老师看了之后连连称赞，直言让他们以后多多举行这样的活动。 “孩子们都送回学校了？”叶远溪问。 “嗯，跟着校车走的，这个点，应该早就到家睡下了吧。”赵菡如实回答。 “行，明天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去公司了，有点事，你安排人尽快把答应学校的书给送过去。” “好的。”赵菡应下。 有电话拨入，赵菡看了眼，是教导主任，这么晚了…… 她心里突然涌上些不好的预感。 “叶总，学校那边来电话了，我先接一下。” “这么晚？”叶远溪挑眉，发出了和赵菡一样的疑问，不过她倒也没多问，只说，“你先接。” 电话进入保留状态。 叶远溪足足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赵菡切回电话。 向来沉稳的赵菡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略微惊慌的语气：“叶总，学校那边打电话说好几个孩子回去之后上吐下泻，现在已经送进医院了。” 叶远溪眼皮一跳，蹙眉问：“怎么回事？” “具体还不清楚，应该是吃坏肚子了。”因为着急，赵菡连语速都比平时快了许多，“食物还剩一些，学校已经派人联系研究所取走送去检测了。” “严重吗？现在有几个孩子这样了？” “有一个孩子体质虚，已经有了脱水昏迷的症状，其他孩子打了针之后都有所缓解。学校粗粗估计了下，十个左右，下半夜应该还会多。” “你马上联系林海，买些东西去医院看看孩子们。”叶远溪说完，又立马否定了自己，“不行，现在家长情绪太激动，你们不宜直接出面。还是先找学校了解下情况，摆明我们的态度，不管事情跟我们有没有关系，我们都会担起责任。” -- 第65页 “好的。”赵菡想了想，“可……食物确实不是我们提供的……” “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既然是我们举办的活动，出了任何问题，我们都不能逃避，直接摆明态度，如果真不是我们的责任，想来学校也不会太过为难。” 赵菡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叶远溪脸上的表情依然凝重：“我现在就赶回来，有什么新状况随时向我汇报。保持联系。” “好的。”赵菡沉声应到。 阳台的玻璃移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云霏被声音惊醒，半睁着迷离的眼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叶远溪。 大半夜的，她去阳台干什么？ 云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问道：“洗好了？” 叶远溪回眸，表情略带歉意：“吵醒你了？” “没，我本来就睡得不深。”云霏缓了缓酸疼的胳膊，打算起身去洗澡。 叶远溪走到床沿坐下，欲言又止：“本来想好好陪你一晚的，明天再接你回家。但公司临时有事，我得现在赶回去。” 云霏压根没get到叶远溪表达的歉意，只挑了重点问：“现在回去？这么要紧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还记得她上次这样说的时候，还是她们的初夜，叶远溪独自留下被撩得心火难耐的她，踏着夜色赶回了公司。 再回来的时候，明显心绪不宁，还一连愁眉不展了好几天。 这次又是这样…… “没事，应该和我们公司没什么大关系。”叶远溪开始安慰云霏，“但保险起见，我还是想回去看看。免得有什么他们应付不来的状况。” 见云霏还是一脸愁容，叶远溪抿唇笑了笑，手指轻抚云霏眉心：“做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只是去看看，又不是去慷慨赴死。” “呸呸呸，你乱说。”云霏忙不迭地制止她，她现在害怕听到一切关于失去她的字眼。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行。 “那你开车回去吗？”云霏又问。 “对。” “这么晚，会不会不安全，疲劳驾驶哎。” 叶远溪笑着打趣：“那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这样路上有说有笑的，我也不会犯困了。” 云霏蹙眉想了想，慎重地点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你等我一下，我冲个澡再去八楼拿下东西就跟你一起回去。” “……”叶远溪一把拉住起身打算下床的她，“我开玩笑的，你不用……” “但我是认真的。”云霏一脸严肃，“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我也不想让你独自面对。 一想到你满身疲惫地回到家里，迎接你的却是漆黑的房间和冰冷的床，我就忍不住心痛。 你已经有我了啊。 叶远溪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小丫头担心的一天，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霏趁她发呆的间隙眼疾手快地爬下了床。 浴室的磨砂玻璃透出云霏略显纤瘦的身影，叶远溪怔怔看了会儿，突然弯了嘴角，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丫头性子倔，既然说了要跟自己回去，大概是拦不住了。 算了，反正车上也能休息，到家了接着睡个懒觉就是了。 云霏生怕叶远溪不听她的，撇下她自己独个儿回去，所以冲澡冲得飞快。 叶远溪看着五分钟不到就已经重新站在眼前的人，诧异道：“这就好了？” 云霏：“嗯，先凑合着冲一冲，你不是急着赶回去吗？我可以到家后再洗一次。” 叶远溪哭笑不得，左右她也不差她洗澡的这几分钟。 但她也不好拂了小丫头的好意，于是点头说：“行吧。” * 赵菡和校方负责人在医院急诊室陪了一晚上。 下半夜的时候，又有三十多名学生陆续被送进来，赵菡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这已经不是偶然吃坏肚子的问题了，很有可能是集体食物中毒。 因为人数太多，宣宁市医院的急诊病床已经不够用了，随行的家长更是将急诊室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眼见后来送来的孩子们症状一个比一个重，却因为没有床位只能蜷在急诊室外冰凉的椅凳上候诊，脸色惨白，时不时伴随着剧烈的呕吐，家长们只能抱着他们干着急，心疼地直掉眼泪。 也不知是谁主动起了个头，上半夜送来的症状较轻而且经过医生处理情况已经基本稳定的学生们纷纷在家长的搀扶下选择去输液室输液，床位一下子空出来五六张。 医生马上指挥人帮忙把症状较重的孩子先抬进来诊治。 赵菡本来打算起身一起去帮忙，却被校方负责人制止了。 “家长现在不对你发难，可能是因为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现在全副心思都在孩子们身上，没时间找你算账。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接受你的帮助，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赵菡蹙眉看着来往忙碌的众人，抿了抿干渴的唇说：“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地帮些忙，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想通过这个事情来祈求他们的原谅。” “但如果你不过去，他们可能还能装作视而不见，等着秋后算账。可一旦你过去了，他们心里崩着的弦很有可能会瞬间断裂。这种压抑后爆发的情绪，真的不是你我能承受得了的。” 赵菡不说话了。 -- 第66页 校方负责人又叮嘱了句：“你就坐在这里别动，摆出你们的态度就行，让家长觉得至少你们不会逃避责任，别的，就交给医生和学校吧。” 赵菡嘴唇紧抿，唇色泛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 他说得对，她不能去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把自己陷入困境。 叶远溪还需要她实时汇报情况，她要是被家长们揍得也送进了医院，谁来替叶远溪挡这熊熊燃烧的怒火。 校方负责人又回到了帮忙的队伍中。 一来，他代表的是学校，相比于赵菡，家长们更好接受一些，也不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最多就是抱怨几句骂几句。 二来，如果他和赵菡一样坐着不动，那恐怕家长们就要上来揍他了。 毕竟身份不同，立场不同，该做的事情也不一样。 急诊室里充斥着呕吐后刺鼻的味道，家长的叫声此起彼伏，医生奔走在各个病床前，忙得脚不点地。 校方负责人在上半夜学生还不多的时候已经和医生交代过基本情况，医生们心里也有了数，知道下半夜大概是逃不掉一场恶仗了，干脆休息室也没回，白大褂都没脱，直接合衣睡在了诊室里。 幸好医生反应及时，学生们的情况陆续稳定了下来。 赵菡第一时间去询问了医生具体病情，医生一脸疲惫地吐出七个字：“胃肠型食物中毒。” 赵菡蹙眉，还想再多问几句，医生挥手下了逐客令：“等微生物中心的培养结果吧。” 赵菡退出医生办公室，看着诊室外微亮的天光，给叶远溪发了条信息。 五分钟后，叶远溪电话进来了。 她压着声音，轻声道：“我刚到家，你们还在医院？” “嗯。”赵菡说，“只有一个学生因为脱水昏迷，情况比较严重，还在重症区，其他学生的情况都已经稳定了。” “好的。”叶远溪说，“你们先回去休息，把校方联系人联系号码发我，我现在过去。” 赵菡犹豫了一瞬，说：“这里已经基本不用担心了，您先休息一下吧，等上班时间再来也行。” 叶远溪又问：“林海呢？” “他……”赵菡支支吾吾。 叶远溪直觉不对，替云霏掖好被角，按灭床头灯，悄悄带上房门走到客厅：“他怎么了？” “他……”赵菡斟酌了下语句，“就是，有几个学生家长报警了，林海暂时被带回派出所了。” 叶远溪眉心猛地一跳。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赵菡说，“我问过警方，他说只是带回去做个询问笔录，如果没什么责任的话，会放出来的。” “哪个派出所？”叶远溪问。 “东城。” “好，我先去派出所，你再辛苦一下，在医院等我。” “好的。” 挂了电话，叶远溪匆忙拿出皮鞋换上，都没来得及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就推门而出。 云霏扒在房门内侧，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将她最后那句话和轻微的关门声一并收进了耳朵。 究竟出了什么事，她竟然要去派出所？！ * 余皓多年来都有早锻炼的习惯，叶远溪将车驶出地下车库，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给余皓拨了个电话。 铃声响过三声，余皓接起，声音还未完全醒透：“怎么了？这么早给我电话。” “余叔。”叶远溪声音低低的，听上去心情很沉重。 余皓揉了揉双眼。 “出海的孩子们可能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集体食物中毒了。” 余皓仅剩不多的睡意瞬间消散：“现在情况怎么样？” 叶远溪简单将昨晚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大人没事，苦的都是孩子们……余叔，我好后悔没有让你们把关。” 余皓蹙眉。 一切批评和指责都已经晚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解决问题。 他说：“我记得那天送来的还有几份备用的餐食没吃，有没有送去检测？” “嗯，赵菡和校方第一时间联系了研究所，已经送去检测了。”顿了顿，叶远溪意识到不对了，“没有人和你说起过吗？” “没有。”余皓声音又沉上几分。 “那可能是……觉得你在休息不方便打扰吧，应该是想上班了再跟你汇报的。”叶远溪勉强找了个理由。 余皓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呵”，摆明了不信。 也是。 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一个人向他这个所长汇报。 吴泽没有，后勤也没有，他们这一个个的，是想背着他干什么？！ “我会问吴泽，你先处理好学生那边的事，该承担责任就承担责任，该赔偿就赔偿。就算学生的餐食是陈家大院提供的，我们也有保存、运输和最后加热制作的责任，问题并不一定就出在陈家大院身上，明白吗？” “嗯。”叶远溪应道，虽说锅不一定全在他们那里，但万一确实是保存过程中出了问题，或是最后制作加热的问题呢。 “不管怎么样，都是参加完活动才出的事，我们本来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叶远溪说，“食物检测报告还没出来，而且就算出来了，也很难说得清是谁的责任了。” “做好心理准备。”余皓说，“诚恳、负责任的态度才是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方式。” -- 第67页 “我知道。”叶远溪应下来，“也麻烦余叔跟下面的人打声招呼，如果研究所那边有什么新动向，请第一时间先跟我们联系。” * 叶远溪在东城已经混了好几年了，加上叶氏集团的大型综合体在那儿，平时免不了要跟派出所打交道，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她在通讯录界面翻出所长的号码，正要拨出，指尖忽然一顿。 此时时间尚早，她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负责，也不清楚具体情况，贸然打电话给所长恐怕多有不妥，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 派出所昨晚的值班民警是两年前新招的应届毕业生。也姓叶，因为长得不错，还被派出所的同事们调侃说是叶远溪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叶远溪是不太在意这些玩笑话的，不但大方认了这个弟弟，还热心地向叶母推销了当时还是小鲜肉现在已经被工作折磨得面色憔悴的小腊肉了。 叶母有了新的相亲目标，催叶远溪相亲结婚的频率明显下降。 叶远溪就更“喜欢”这个弟弟了，一有空回东城就必定要请他吃饭。 老所长看了连连摇头，直言叶远溪“官商勾结”、“喜新厌旧”。 叶远溪在门口停好车，直接推开了值班室的门。 小叶同志撑着眼皮熬时间，眼看就要下班了，结果还进来个人，他简直要崩溃。 他看都不想看来人，像一个没有情绪的工作机器，打开电脑报案记录界面，问：“什么事啊？” 叶远溪指节在桌上扣了扣，声音凉凉：“抓了我的人，没脸见我了？” 熟悉的声音在小叶耳朵里兜了个圈，才慢慢悠悠地过了遍脑子…… 他猛地抬起头：“小叶姐……总！” 叶远溪蹙眉：“什么鬼称呼。” 小叶耳根热了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困顿的脸：“这不是你好久没来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么。” 他私底下叫她小叶姐，在单位称呼她小叶总。一晚没睡，脑子混乱，情有可原。 叶远溪在他对面坐下。 “我的人呢？”没有任何客套话，她直奔主题。 “什么人？”小叶想了想，“昨晚接了三个案子，哪个是你的人？” “啧，林海。”叶远溪说，“你们怎么什么人都抓？” 小叶回忆了一番，才将林海和远方传媒联系起来，他讶道：“远方传媒也是你家开的？！” 叶远溪“呵”了声，语气带了些淡淡的嘲讽：“你以为我是啃老族吗？那是我自己一手打拼来的，跟我家没关系，说正事！” “哦，哦。”小叶说，“哎其实我也觉得挺冤的。但群众报警了，我们总得出警吧。他们一口一个投毒，一口一个要人命，万一真有人动这样的手脚，我们明明得到了消息却没有第一时间把人抓回来，那就是我们的失职了，人民警察为人民……” “行了行了。”叶远溪破天荒不耐烦地打断他，小叶这唠唠叨叨的性子，听得她耳朵直嗡嗡。 她一字一句地重复：“说！正！事！” 小叶嘴上虽然叨叨个不停，手下动作却没有丝毫耽误，说话的间隙已经将电子笔录调了出来。 “其实真没事，林海很配合我们，我们也就是找他了解下情况。到时候给报警人电话回复一下就行。” 叶远溪说：“给我看看笔录。” 小叶有些为难：“姐，这东西真不能随便给外人看。” 说罢，他微微抬眸，眼神飘向角落装着的摄像头。 叶远溪意会，没再为难他，问：“他现在人在哪里？我要见他。” * 吴泽一上班就被余皓叫到了办公室。 “你和徐杰一起来。”他说。 徐杰就是研究所的后勤主任。 “昨晚发生的事，你们两个谁清楚？”余皓端着保温杯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气。 吴泽内心一紧，他本来是打算等检验结果出来再向余皓汇报的，没想到余皓消息这么灵通。 他清了清嗓子，承认下来：“是学校方面联系我的。” “几点？”余皓问。 “晚上十一点半左右。” “嗯。”余皓微微颔首，然后就不说话了。 徐杰和余皓打交道不多，有些吃不准他的性子，但看吴泽面色沉稳，也不由地放下心来。 左右这个事情跟研究所没什么干系，又不是他们提供的食物，而且吴泽说了，不用检测。 “东西在上船之前，有检测过吗？”余皓接着开口。 徐杰内心咯噔一声，我这乌鸦嘴。 “没有。”他老实回答。 “为什么不检测？”余皓又问，“研究所的食品安全体系基本原则是什么，你背一遍。” “所、所有进入船上的食物，都要通过食品安全检测，确、确保、确保……” 余皓望向他的眼神冰凉。 徐杰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喉头发紧。 ——确保食物供给源头安全可靠。一经发现检测不合格的情况，将永久取消供给资格，并上报卫生部门。 虽然吴泽说了学生餐食由校方统一提供，他们不需要检测，可真出了事情…… 徐杰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似乎太简单了。 -- 第68页 余皓将保温杯搁在桌上，水面晃了晃，溅出几滴茶水，洇湿了纸张。 “谁给你的权力，让你擅自违反管理体系的原则行事？！” 徐杰脸色一白。 吴泽终于开口了：“对不起所长，是我太大意了。” 余皓瞥了他一眼：“如果我没有得到消息，你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是不是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动就等着舆论发酵？” 吴泽嘴唇动了动：“我只是不想让研究所在这件事上被牵涉太深。” 余皓冷笑一声：“你究竟是真的为研究所好，还是怀着别的目的，恐怕也只有你自己清楚了。” “吴泽，做人是要有原则的。”余皓满脸掩饰不住的失望，“在这件事情上，你错的太离谱了。” 吴泽脸色刷地白了。 “你们先去忙吧。”余皓蹙眉叹了口气，“后续如果有什么事情，先向我汇报，再做决定。” * 叶远溪走后，云霏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床单都被她滚皱了，才终于等到了手机闹铃响起。 到点了！可以起床了！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出窝活动了！ 她猛地坐直身子，第一时间给叶远溪拨出了电话。 第40章 医院里, 忙碌的氛围渐趋平静。 累了一晚上，眼见孩子们的症状终于缓解, 进入了梦乡, 家长们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或静静望着孩子安静却苍白憔悴的睡颜，或低声交头接耳, 一室静谧。 和暖的阳光透过急诊大厅的玻璃，均匀地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铺开了一室柔和。 叶远溪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安静平和的一幕。 赵菡倚在急诊室外的椅凳上闭目养神。 叶远溪放轻了脚步，没有吵醒她。 但赵菡听惯了叶远溪的脚步声，几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叶远溪还没靠近她身边, 她已经倏然睁开眼。 “叶总。”她压低声音起身, 生怕被陪同的家长们认出叶远溪。 叶远溪颔首：“醒了？外面去说。” “好。”赵菡拿着包跟在叶远溪身后出了急诊大厅。 时间尚早，进出医院的人还不多，急诊大厅门口除了她们两个，就只剩下执勤的保安。 保安看看她们, 没有说话。 深秋的早晨透着些凉意，寒气直往骨子里渗，赵菡脑海中莫名闪过医院里阴气重的说法，浑身不由自主地一颤。 叶远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赵菡隔着薄薄的长袖抚了抚胳膊上无端竖起的鸡皮疙瘩，说：“可能没休息好，觉得有点冷，没事。” 叶远溪沉吟一瞬, 歉意道：“昨晚辛苦了，一会儿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天就不要去公司了，我会帮你请假的。” 赵菡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没问题的。而且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叶远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赵菡脸上没有丝毫做作和虚情假意，显然刚才说的全是心里话。 叶远溪内心微微动容。 “对了，林经理怎么样了？”赵菡关切问道，“还在派出所吗？” “嗯。”提起林海，叶远溪倒是没什么担忧的神色，“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今晚就能出来了。” 她本来想走后门提前捞人，结果所长一句话就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笔尖笃笃地戳着桌面，耐心道：“他吧，没什么事今晚就能放了，你提前从我这儿捞了人，举报人没发现倒还好，要是发现了，岂不是雪上加霜？再说了，我这儿又不是监狱，他又是你的人，我还能亏待他不成？” 叶远溪仔细想了想，所长说的确实有理，便不再坚持了。 她找林海说了她的想法和所长的顾虑，林海不但没有丝毫不满，还表示这是正常程序，理应如此。 叶远溪当然不会信，试问哪个正常人会喜欢待在派出所里？！ 他这么说，分明是不想让她有负担。 她暗自记下了一个人情，心里思忖着等以后找机会再还给他。 赵菡详详细细地将昨晚的情况说了一遍，在说到床位不够孩子们只能躺在椅凳上等待时，叶远溪眉心蹙得紧紧的。 这画面，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心疼。 赵菡亲眼见过，此时一番回忆，揪心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她喉头微涩，半晌说不出话。 “为什么不送去别的医院？”叶远溪冷着脸问。 “医生也是这么劝他们的。但一来宣宁市医院本来就是全市最好的医院，家长天生会偏向于信赖这里吧，二来这些孩子基本都是家长自己送过来的，如果是救护车去接，可能还会统筹安排。大家的心理可能就是来都来了，等到了别的医院可能这里都能排到队了，毕竟来回路上也折腾。所以干脆就等在这里了吧。” “可这样下去只会延误病情……” 赵菡忽然牵了牵嘴角，说：“我昨晚真的被感动到了。那些上半夜送来的已经稳定了的孩子们主动让出床位给他们的同学，这才缓解了急诊室床位不足的压力。” 叶远溪一阵微讶，但很快恢复如常：“孩子们的本性都是善良的。不过，也需要家长好好引导。” “是啊。”赵菡有些感慨，“我本来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了，没想到昨晚一晚上相安无事，也幸亏学校负责人提醒了我，不然我可能真的要踩雷了。” -- 第69页 赵菡把学校负责人对她说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叶远溪边听边颔首：“他说的对。” “脱水昏迷的那个孩子刚才体征也平稳了。”赵菡说，“我最担心的就是她。好在医生说食物中毒的人除了会被折磨得虚一点，症状缓解后一般没什么后遗症，好起来也快，小孩子恢复能力又强，不用太过担心。” “那就好。”叶远溪明显松了口气。 “现在就等化验结果了。”话音刚落，急诊室里面起了些骚动，家长们纷纷起身走向同一个地方。 “去看看。”叶远溪说。 化验结果出来了，沙门氏菌感染，四十多份培养报告在半小时内陆续出了结果，一模一样。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真的坐实了，家长们还是免不了有些愤慨。 陈家大院给学校供了这么多年的伙食，从来没有孩子吃坏过肚子，怎么一到了船上，就集体食物中毒？ 要说这全是陈家大院的错，家长们也不信。 叶远溪走到门口，给余皓拨了个电话。 “余叔，医院这边细菌培养结果出来了，沙门氏菌感染。” 余皓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说：“我让实验室也去培养了，再半个小时差不多能出结果，一会儿给你电话。” “行。” 叶远溪刚挂了电话，还没走几步，手机又震了起来。 是云霏。 她停住脚步，接起，语气一改刚才的凝重和冷硬，变得温柔而耐心：“睡醒了？” 云霏假装打了个哈欠，带着睡意未消时特有的低哑嗓音，状似随意地问道：“嗯，醒了。你忙好了吗？” “差不多了。”叶远溪看了眼急诊室里一堆一堆聚在一起的家长，觉得有些头疼，“还需要做些善后工作。” “嗯。”云霏低低应了声。 “今天去杂志社吗？” “不去了。”云霏昨晚几乎没睡，又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有些头昏脑涨，“反正稿子也不急在这一天，我就先偷个懒。对了，你中午能忙好吗？我去做点东西给你吃？” 叶远溪回忆了下某人第一次进厨房就把自己的手指划出了长长的一道血丝的壮举，忍不住扶了扶额，她可不想在医院里看见云霏。 “你乖乖等着，时间有早我会回家做饭的，晚了就带你外面去吃。” 云霏本来就没有真的打算下厨房，她对自己在做菜一途到底有多少天赋技能还是清楚的。 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 她其实就是想知道叶远溪中午会不会回来而已，如果她不回来，她也好找送饭的借口去找她。 “你别睡太晚，冰箱里有牛奶和面包，昨天刚买的，自己去早餐机里热一下，吃完再睡。”叶远溪仔细叮嘱。 云霏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叶远溪笑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说娶了个老婆等于养了个女儿。说的可不就是我么。” 云霏假装生气：“哼。” “好了，不说了。”叶远溪心情明朗了不少，小丫头总是有办法让她愉快起来，“我去忙了，你乖一点。” “好吧。”云霏乖巧应下，想了想，又说，“那你也要记得吃早饭！” 某些工作狂啊，就只会念叨她，实际上连自己都管不好。 “嗯。”叶远溪拖了个温温柔柔的尾音。 云霏被她的情绪感染，也含羞带怯地柔声说了句：“我等你回来。” 叶远溪轻笑：“好。” 云霏挂了电话，悉悉索索地重新钻回被窝，将整个人团进了被子里。 黑暗中，她捂着脸把昨天的求婚又回忆了一遍，呜呜呜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浪漫啊。 她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另一半，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世界。 云霏忍不住心潮澎湃了一下，一个人在被窝里滚来滚去，被子被她拱得一耸一耸的。 半晌，才红着脸兴奋地探出头。 发丝凌乱，面色潮红，一副事后的模样。 她使劲吸了几口气，嘴角笑意始终不曾隐去。 她已经开始盘算着等叶远溪忙完这一阵，她就该跟杂志社请个假和某人一起去补蜜月了。 * 叶远溪和学校负责人正在角落轻声交谈，忽然听见对方说了句：“校长来了。” 叶远溪抬眸，看到五六个人从急诊大厅门外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个西装革履，四五十岁的年纪，戴着副眼镜，一派斯文模样。 学校负责人迎了上去。 叶远溪站在原地没动。 赵菡凑到她耳边问：“需不需要我上去打个招呼？” 叶远溪微微摇头：“不用。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责任都没明确，我们不要表现得太主动，也不要和学校走太近，免得引起家长们的误会。” “好的。” 果不其然，校长听完负责人介绍后，只是象征性地朝叶远溪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接着就带人进了急诊室。 叶远溪没漏掉校长右手边那个看上去有些阴沉的男人，在校长收回眼神的那一刻，朝她投射过来的探究的目光。 叶远溪沉了沉脸色。 这个男人，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类。 家长们的情绪还算稳定，校长进去后，没有想象中狂风暴雨般的指责，只偶尔听见低低的啜泣和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 第70页 有男有女。 透过急诊室半开的门，叶远溪看到校长来来回回的身影，一张床一张床地看过去。 幸好这次事情不是发生在学校食堂，不然校长怕是免不了要被问责甚至免职的。 叶远溪静静等在门外。 期间接了余皓的电话，说没吃过的那份食物里也检测出了沙门氏菌。 应该是食物源头出了问题。 据他推断，餐食是一人一份单独包装的，如果运输环节出了问题，比如接触到了未消毒彻底的带有细菌的物品，那也应该只是接触过的那几份会出现细菌超标，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几乎所有孩子都没能逃过。 烹饪环节就更不可能了，因为这份未加工过的食材里已经检测出了细菌。 叶远溪听完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虽然食物的提供、运输、保存和加工环节都与她无关，但如果找不到问题的根源，她就不得不将所有的责任一并抗下。 余皓又问：“你确定食物是陈家大院统一配送的？我记得市府食堂也是他们包下来的吧，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问题。” 这句话突然提醒了叶远溪，不知怎么的，她脑海中浮现出刚才进去的那个男人的模样。 “我会仔细调查的，谢谢余叔。” 叶远溪说完挂了电话，蹙眉坐在椅子上思索。 半晌，她问赵菡：“你跟陈家大院有直接联系过吗？” “没有，都是学校那边在联系的。”赵菡说，“我好像连他们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嗯。”叶远溪点头，“那份方案学校盖章过吗？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直接证明，餐食是学校联系陈家大院，而不是李家大院、孙家大院、赵家大院……” 赵菡：“……” 叶远溪：“提供的。” 赵菡回忆了下，接着肯定地说：“没有，都是口头约定。” 这就难办了。 如果陈家大院抵死不认，或者如余皓猜测的那样，学校借着陈家大院的名头，实际找了个三无单位提供餐食，而这个三无单位又一口赖上远方传媒的话……学校是没了责任，他们可就真的有理说不清了。 “你问问公司里有没有人认识陈家大院的人，最好是管理层的，能够看到订单或者直接去生产车间转转问问。” “好。”赵菡说，“之前策划部做过几期美食节目，有一集本来打算去他们那里拍本地三宝拼盘，但因为时间不允许所以没去成，如果我记得没错，应该是跟他们经理联系的，我现在就问小周。” 叶远溪颔首，眼神盯着跟在校长身后的那个男人，眉心渐渐蹙起。 学校方面应该还不至于这么狗胆包天吧。她心里暗忖，千万不要是余皓猜的那种情况。 * 云霏起床重新洗了头洗了澡，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 她从冰箱里翻出吃的，一边热一边给李依依打电话。 李依依一看到来电姓名就心虚，直到响了五六七八声才颤颤巍巍地接起来。 她一脸狗腿地笑：“霏霏啊。” 云霏：“呵。” “……”李依依被她呵得心肝脾肾肺都跟着颤了颤，“那什么，昨晚过得还愉快吗？” 云霏：“托你的福，节制得很。” 李依依脑门上挂下一滴冷汗，强大的求生欲让她的脑筋转得飞快。 她突然吼了声：“你等等！” 云霏拿玻璃杯的手被李依依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抖，牛奶溅出了几滴，她站在厨房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杯子被重新搁回台面，云霏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拿着纸巾擦干净地面，又冲了下手，才问：“你好没？” 李依依：“好了好了！你看下聊天记录！” 云霏：“？” 李依依：“快看！” 虽然心里有疑问，但云霏还是找她说的打开了软件，聊天界面赫然显示：李依依向您转账5000。 云霏：“……” 她点开转账界面，选择退回。 “你有病？”她拿着电话轻描淡写地质问李依依。 李依依很委屈：“我没病，但我怕我拿着这笔钱，你能把我打出病来。” “行了，不贫了，你今天在家？”云霏终于坐到餐桌上开始吃早饭。 “对啊。”李依依说，“我跟单位请了一天假。其实昨晚我就搭动车回来了，我不爱住外面，你知道的。” “嗯。”云霏点头，“昨天的事……”她顿了顿。 李依依才刚有点放松的神经顿时又绷紧了。 谁知云霏接着说道：“谢谢。” 李依依：“诶？” “摄像机是不是被你拿走了？”云霏问。 “那本来就是我的好不好！”电话那头传来李依依的恶龙咆哮，“你们家叶总不让我拍，还是我软磨硬泡说拍完做个剪辑发给你，给你留个美好的回忆她才同意的。” 云霏说：“哦，那你的剪辑什么时候能做完？到时候记得发我。” 李依依：“……”友谊的小船太脆弱，不但翻了，而且沉了。 云霏自顾自吃着面包牛奶，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李依依在那头咬着牛肉干。 大有云霏不说话，她也懒得腾出嘴来回她的架势。 两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偶尔传来。 -- 第71页 李依依终于啃完了牛肉干，喝了口水，有些感慨地说：“云霏，你们家叶总对你挺可以的。” 云霏咬面包的动作一顿，回了句：“嗯。” “反正我男朋友没有这么对我花心思过。”李依依酸溜溜的，“果然同性之间才有真爱。” 云霏笑：“这跟性别有什么关系？男人女人本来就是不同的。相对而言，是女生更加细心体贴些。” “你都不知道。”李依依盘腿坐好，开始准备叨叨叨，“我一开始吧，还以为她拿的就是个类似于煤气瓶的包装罐，我还问她这里面是不是藏着给你的惊喜。比如说什么百元大钞折成的纸花之类的。” 云霏：“庸俗。” 李依依：“别打岔！”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妹想到啊，她竟然真的让我去打了两个小时的气，她自己呢，就在旁边写写字条，偶尔来帮我打个结。可怜我一个人只有一双手，你知道一双手给气球打结有多难吗？” 云霏：“我觉得挺简单的啊，小时候我经常自己打结。” 李依依：“……” “你又打岔，我说到哪儿了？”李依依随口一问，又无所谓地挥挥手，“算了不管它。以前我一直觉得吧，有钱人嘛，一掷千金博心上人一笑，对他们来讲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吧。什么玫瑰花铺了一地啦，后备箱打开来一车的名牌包啦，偷偷买了辆车用车钥匙求婚啦，之类的。” “但我真的没想到，叶总求婚的时候最大的花销是钻戒，接下去竟然就是给我的红包了。”李依依摸着脸，支支吾吾良久，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终极疑问，“她是不是不像传说中那么有钱啊？” 云霏：“噗。” 李.福尔摩斯.依依又继续说：“你们家管钱的人是不是她？你是不是压根不知道她有多少钱？” 云霏：“咳咳咳。” 李依依：“你们家叶总这么漂亮，又有钱，又温柔会花心思，你就不怕她……” 云霏知道她接下去要说什么，只是她平时被叶远溪宝贝惯了，潜意识里就不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爱情总是容易蒙蔽人的双眼。 云霏筷尖戳了戳面包，不知是说给李依依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我知道她很好，但如果她喜欢别人，大概现在也轮不到我了吧。” 李依依恨铁不成钢：“你也太没有危机意识了！” 云霏下意识想逃避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跟爱的人相处，更别提如何去绑住对方的心了。 她觉得她赚她的，叶远溪赚叶远溪的，经济独立，彼此都不会对对方有所图，地位平等，这种相处模式十分舒服，并没有半分不妥。 再说了，叶远溪要是想在外面找小情人，她管得住吗？她还能把她时刻拴在身边不成？ 这么一想，云霏就彻底看开了。 李依依啧了一声，说：“我本来还不想跟你提这个事情，但我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啊，就是完完全全昏了头的无知少女。” “就算你们结婚了，叶总现在心里眼里也只有你一个，但你是不是也应该稍微去了解一下她的过去？我不是说她不好。”李依依忙解释，“我就是觉得吧，你至少得去了解一下潜在的威胁不是。别一头扎进去，到时候伤的是自己。” 云霏咬着筷尖想了想，说：“嗯，你说得对。” 李依依长出一口气，总算她还听得进劝。 “那……”云霏接着道，“你能不能教教我，我该怎么去问？” 李依依：“……” “是直接问她你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 “还是问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 “还是问以前有没有人喜欢过你？” “……” “哦，这个不用问，喜欢她的人太多了。”云霏说，“那要不我都问一遍吧。” 李依依：“噗。” 她坚定地阻止了云霏的找死行为，说：“其实你可以向别人打听啊。人这种动物吧，在描述的时候总是会带上主观色彩。你直接问叶远溪，她可以选择性地说一些她想说的啊，她不想说的，你不还是不知道么？” 云霏点头：“对。”所以我为什么还要问。 李依依又说：“找个熟悉她的人了解了解，咱又不是八卦，咱就是保护自己。” 云霏应下：“好。” 挂了电话，云霏一脸平静地收拾好碗筷，洗干净，晾在沥水篮里。 然后擦干手，给吴泽发了个信息。 她觉得也许，她现在可以，冷静理智客观地听他说他和叶远溪的故事了。 第41章 吴泽拿着检测报告, 一声不吭地站在余皓对面。 余皓把他叫过来半个小时了，一句话都没说, 自己管自己看着研究所新出的课题成果, 彻底把他晾在了一边。 吴泽攥着报告的手因为用力, 骨节外突，微微泛白。 “所长。”他终于沉不住气开了口。 余皓没抬头。 吴泽咬了咬牙关, 脸侧肌肉显而易见地收紧了些。 “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存了私心, 想顺便在徐主任那里做个人情。但食物有问题这件事, 我本身并不知情。” “现在在未加工的食材里也检测出了细菌，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了。作为这次活动研究所方面的负责人, 我没尽到食物监管的职责, 是我的疏忽，这个我认。但在其他事情上，我真的是一无所知。” -- 第72页 余皓翻到报告最后一页，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我也没说你有什么别的责任。” 吴泽：“……” “我把你叫过来, 是想问问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余皓合上课题报告，背向后一仰，靠在转椅椅背上。 他盖上笔帽，将笔随手丢在了桌上。 吴泽顿了顿，说：“我还没想好。” “有一点你说的很对。”余皓说，“研究所在这件事情上不能被牵涉得太深，免得到时候被人当了挡箭牌, 我们百口莫辩。” 吴泽点头表示知道。 余皓双手交握放在胸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吴泽，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第一时间向我汇报的。”余皓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就算后来我把大小事情都交给你处理，自己不怎么管了，但什么该说什么不用说，这个分寸你一向把握得很好。” “怎么这件事情你从头到尾都自己做了决定，出了事也不跟我说，嗯？”余皓身子前倾，手搁到桌上，灼灼的视线牢牢盯在吴泽身上。 吴泽顿时感到一阵压力。 “我……” 余皓打断他：“想清楚再说，机会只有一次。” 吴泽脸色白了一下，连嘴唇的血色都淡了些。 “我……我没有想到食物会有问题，我只是，我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学校自己安排的餐食，跟我们没有关系，也就不用再费力气做检测了。” “嗯。”余皓面色如常地点头。 “至于后来出了事情，校方当时联系我的时候，只说有几个孩子可能吃坏了肚子，问问我们还有没有多余的餐食还没清理掉的，一起送去检测，对判断病情有帮助。” “我也没多想，毕竟病情耽误不得，孩子们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就直接同意他们来取了。” 吴泽抿了抿唇：“其实我是想等结果出来之后再向您汇报的，并没有隐瞒的打算。” 余皓颔首：“讲完了？” 吴泽：“嗯。” “那行吧，下午你和徐杰去东城派出所走一趟，民警那边要做询问笔录，你如实回答就行。” 吴泽蹙了蹙眉：“检测结果都这么明显了，我们还要去吗？” “当然。”余皓说，“你怎么就能断定我们手里的这份食物，问题一定出在提供环节，而不是保存环节呢？” 他没有像告诉叶远溪一样告诉吴泽他的推断。 他在试探他。 吴泽眼神飘忽了一下，崩直的唇角略微一抿。 余皓没错过他一瞬间脸色微妙的变化，眸色顿时沉上几分。 看样子，他还是没有对他说实话。 然而，余皓出口的语气却还是轻描淡写的：“例行公事而已，你不用紧张。” “嗯。” 吴泽心神不宁地回了办公室。 现在的情况似乎陷入了一种死结。 即便找到了源头，却因为证据不足无法指控，除非有人能够提供食物在上船前的检测报告，这样才能彻底坐实责任。 吴泽眉心紧蹙，牙关咬得紧紧的，正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儒雅的外表被略显狰狞的面目代替，光线透过半开的窗户照进来，他的脸一半笼在了阴影中。 半晌，他松开紧握成拳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 因为握得太紧，拇指指甲在食指关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他找到书桌边柜的钥匙，对准第一格抽屉的钥匙孔，轻轻插了进去，旋转。 锁“嗒”一声开了。 吴泽缓缓拉开抽屉，如挪开千斤重的石头，费力得很。 一份检测报告静静躺在最上方，和他从余皓那里拿来的报告封面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报告编写时间。 他指尖轻触封面，来回摩挲着，半晌，终于蜷了蜷手指，缓缓翻开第一页。 密密麻麻的数据顿时映入眼帘，他忽略了那些不相干的，迅速从一团乱麻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行字。 沙门氏菌群数……他指节沿着数据一路划到最右边。 评价结果：超标。 * 云霏发完信息，等了十多分钟，见吴泽还没有回复，料想他应该是在忙，于是将手机搁在了一边，自己拿了脸盆接了水，又拿着毛巾，准备好好打扫一下卫生。 她没来以前，叶远溪就算不住这里，也请了家政阿姨一星期过来打扫三次卫生。 她受不了偶尔心血来潮想来住一晚了，结果到家之后发现家里到处都是灰，被子枕头床单都有一股久未使用的特有的闷闷的味道。 光是想想都觉得反胃。 云霏来了之后，她嫌叶远溪花钱太大手大脚，请什么家政阿姨，还一周三次，自己打扫卫生又干净又能锻炼身体，一举两得。 于是她坐在床上拉着叶远溪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钱再多也经不起你这么造啊。” 叶远溪；“……” 再后来四肢不勤的叶远溪在被云霏拉着一起打扫了两个礼拜的卫生后，终于忍不住试着挑战媳妇的“权威”。 “霏霏啊。”叶远溪楚楚可怜的看着她。 云霏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脑前赶稿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随口问道：“干嘛？” 叶远溪继续露出无辜的表情：“你不觉得我最近瘦了吗？” -- 第73页 云霏终于抽空从电脑前挪开眼神，扫了叶远溪一眼：“唔，是吗？” 叶远溪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是啊，我今天称了一下，瘦了三斤呢。” 云霏心里忍不住吐槽，你每天晚上这么大的运动量，又睡眠不足，能不瘦吗？！ 但她又不能直接说出来，显得她多那啥似的。 她右手打字，左手抵在唇上清了清嗓子：“那你早点睡，平时多吃点。” 叶远溪乖巧地“嗯”了一声，继续无辜地看着她。 云霏：“？？？” 叶远溪的眼神太直接太热烈，云霏被她盯得耳根一阵烫，她右手不自觉地捏了捏耳垂，问：“还有事？” 叶远溪点头：“你有没有觉得……” 云霏：“？” “我们……” “？” “就是平时吧……” 云霏的耐性终于告罄：“你能不能快速地、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我晚上赶不完稿子不能睡觉。” 叶远溪“哦”了声，平稳而迅速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们能不能减少点运动量？我觉得最近我们两个都有点累。” 云霏：“…………” 云霏：“？？？！！！”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每天晚上一到床上就兴奋不已连觉都不用睡仿佛第二天就能成仙的女人，一个她每次说不要了都还要再来一次非得让她爽到不能自已浑身酸麻的女人，竟然主动跟她说——减少运动量？！ 那一刻，云霏简直想仰天长笑。 她点头如捣蒜：“好好好好好好。” 这回轮到叶远溪愣住了，她家小丫头该不是被她气傻了吧？ 她抿了抿唇，又问：“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云霏的笑意简直要溢出嘴角，但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毕竟叶远溪上个床就跟变身一样，平时的优雅斯文正经禁欲统统跟着褪下的衣服被一并丢在了地上——不知哪个角落。 她能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多半是为了自己考虑吧。 云霏既感动又开心，想也不想地答道：“好吖！” 叶远溪又说：“但我也尊重你的意见，我们就折中一下吧，一星期来一次。” 云霏笑得合不拢嘴：“莫问题，成交！” 当天晚上，叶远溪又企图对她做些不可描述之事。 云霏死死抱着被子反抗：“你刚刚还说一星期才来一次的！做人是要讲信誉的！” 叶远溪先是楞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小丫头怕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那就将错就错吧。 叶远溪换上了一脸暧昧的笑：“我对别人有信誉，对你有性……” 云霏：“你闭嘴！” 顿了顿，又不解气地补了句：“流氓！” 最后云霏还是半推半就地“被爽”了一次。 并且在接下去的两个晚上都继续“被爽”了好几次。 她发誓她再也不相信叶远溪的鬼话了！ 等到三天后的早上两人梳洗完毕打算出门时，家政阿姨提着工具敲开了叶远溪家的大门，云霏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答应了叶远溪什么事情。 那一刻，她选择狗带。 家政阿姨第一次在叶远溪家里看见外人，见她们亲密的样子，稍微一转脑子就将两人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那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阿姨笑眯眯地跟云霏打了声招呼，又对叶远溪说：“小姑娘老漂亮了，侬眼光真好。” 叶远溪一脸自豪地接受了阿姨的夸奖。 * 云霏边漫不经心地擦着家具，边留心手机有没有消息或者电话进来。 结果一早上过去了，手机还是安安静静地没有反应。 她有些不解，吴泽以前就算再忙，也会抽时间来回她信息的。 卫生打扫完了，叶远溪还没回来。也没有发消息打电话。 云霏洗了些水果，坐在书桌前拿着手机翻来翻去翻了半天。 这是集体跑路了嘛？！怎么一个个地都不理她。 不知怎么回事，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定，烦躁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啧”了一声。 她干脆将手机丢在了一边。 打开电脑，桌面，《新加坡考察》文件夹，《现场照片》。 鼠标挨个点过去，照片一张张显示，云霏逐渐沉入工作中，短暂地抛却了心中的疑问和烦闷。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叶远溪的电话终于进来了。 她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过度使用喉咙后说不出话的那种。 “我现在来接你，想吃什么？” 云霏歪着头想了想：“你忙完了吗？” “还没，先吃饭，有什么事下午再说。” 云霏说：“好，找家近点的吃吧，别耽误时间。” 半小时不到，叶远溪就把车开到了家楼下。 她一晚没睡，早上又一直处于紧张忙碌的状态，面色看上去有些菜。 等云霏上了车，她才哑着嗓子说：“系好安全带。” 云霏看她一脸憔悴，嗓子都哑了，不由地一阵心疼：“你喉咙怎么了？还好吗？” 叶远溪微微摇了摇头：“没事，话说多了些，不用担心。” 刚才在急诊大厅的时候，有个男人突然走过来跟她说：“叶总，我是孩子的家长，我想跟你单独聊几句，方便吗？” -- 第74页 叶远溪诧异抬眸，她还以为没有人会认出她。 她点头：“当然。” 赵菡适时插话进来：“您好我是叶总的秘书。昨天叶总在外地出差，并没有参与活动，如果您有什么问题，可能还是问我会更清楚。” 男人眉峰一挑，语气带着隐忍的怒意：“如果我要求你们赔偿一百万，你能做得了主？！” 叶远溪按了按赵菡的手说：“没事，我和这位爸爸单独谈谈。” 两人走到门口，保安又看了他们一眼，还是没说话。 男人就是文化馆建设项目施工方的小头头，那个大张旗鼓为叶远溪打call的家长。 难怪认出了她，叶远溪心想。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还是礼貌性地问了句：“介意吗？” 叶远溪摇头：“您抽。” 男人皱着眉头吧嗒吧嗒一大口一大口地吸着烟，叶远溪站在上风向，倒是没闻到多少味道。 男人指尖弹了弹，烟灰落尽一旁的垃圾桶。 “你们查清楚问题了吗？”他单刀直入。 “根源找到了，但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叶远溪如实回答。 这种时候，任何谎言都会很容易被拆穿，只有实话实说，才有可能能解决问题。 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缓缓问：“是谁的责任？” 叶远溪抿唇，有一瞬间的犹豫，这个问题让她有些为难。 “我们在未加工的食材里也检测出了沙门氏菌超标。”她说，“问题应该出在这里。” “那你们就没有责任了吗？！”男人声音陡然提高，“亏我还劝其他家长把孩子们也送去参加体验，结果呢？！好好的孩子送过去，回来之后一个个上吐下泻！” “对不起。”叶远溪低了下巴，语气里满是愧疚，“是我们的疏忽，让孩子们受苦了。为表歉意，我们公司会承担孩子们所有的医疗费用和后续的营养费……” “我们差的是你们那点臭钱吗？！”男人突然将烟头甩在地上，抬起右脚狠狠踩灭。 他对叶远溪还保留着对女人的最后一点风度，没有破口大骂、厉声指责。 “对不起。”叶远溪说，“我并不是想用钱解决问题。昨晚知道消息后，我第一时间让秘书来了医院，我的经理现在还在派出所里关着。我自己连夜赶来，到现在也没合过眼。” “你看看这里，谁昨晚他妈睡过觉了？！”男人忍不住爆了粗口，“我们愿意将孩子交给你们是因为信任，而现在，你们亲手把这份信任毁掉了！” 叶远溪和男人在门口说了很久的话，赵菡从里面望出去，头一次看见叶远溪在别人面前姿态放得这么低。 她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 家长们陆续开始办理离院手续。 拿药的拿药，结账的结账。 叶远溪拿起赵菡买来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润了润火辣辣疼的嗓子。 “走吧。”叶远溪说，“我送你回去休息，明天来上班。” * 云霏看着身侧一言不发开车的叶远溪，不知怎么地，就从她平静的外表下读出了一丝疲惫和无奈。 她很心疼，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捏着手包在一旁陪着她一起沉默。 叶远溪又带她去了上次那家店。 进了包厢之后，她替云霏倒好茶，就靠在沙发上开始闭目养神。 她太累了，疲惫的感觉让她连吃饭的胃口都少了许多。 云霏轻声问：“你吃什么？” 叶远溪眼皮都没抬：“你点就行。” 云霏抿了抿唇，仔细回忆了一番上次点过的菜，一个接着一个下了单。 手机提交，显示点菜成功，菜已下厨。 云霏搁下手机，咬着下唇自顾自做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才磨磨唧唧地起身，磨磨唧唧地走到叶远溪身旁，磨磨唧唧地坐下。 伸手，叶远溪微凉的手被她温软的双手包裹住。 叶远溪指尖缩了缩，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做，顿了几秒后，反握住了云霏的手。 紧紧的。 云霏想说什么，她都知道。 一片沉默却又透着些温馨的氛围里，服务员轻敲包厢门：“您好，上菜。” 云霏下意识想挣开叶远溪的手，她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太羞涩了。 叶远溪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紧紧的，不给她丝毫逃跑的余地。 云霏试着挣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服务员又礼貌地敲了敲门：“您好，可以上菜吗？” 云霏瞪了叶远溪一眼，用嘴型无声地抗议：“要上菜了！” 叶远溪嘴角噙着笑，微微侧身靠近她，嗓子仍然带着哑意：“你摸我手的时候，不是胆子挺大的吗？她不就是上个菜，你让她进来就是了。” 云霏身子往后退了些，避开叶远溪炽热的气息，耳朵尖轻易就染上了绯红。 她清了清嗓子，稳定自己那颗因为叶远溪的靠近而扑通乱跳的心：“咳……我只是想给你点安慰……而已……你别再靠过来了！” 叶远溪停住不断倾斜的身体，一脸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握个手也能算安慰。我还以为安慰这种事情，最起码是拥抱起步的。” -- 第75页 服务员第三次敲了敲门：“您好，菜不上的话就要凉了。” 云霏嫌弃地拿手指戳了戳叶远溪的胳膊：“你能不能正经点，先让人家上菜。” 叶远溪坐直了身子，手还牢牢抓着云霏的，笑着应道：“好。” 云霏：“……”我真的好无奈。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声线：“您好，可以进来了。” 唔，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她们刚刚在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现在结束了，才把人给放进来。 服务员的素质很高，面色如常地开门上菜，没有往她们那里多瞟一眼。 云霏暗自松了口气。 两个菜被端上了桌，包厢里顿时弥漫出一阵香味，勾得人肚子有些饿。 叶远溪不动声色地看了云霏一眼。 透过及肩的黑发，云霏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 叶远溪眯了眯眼，舌尖抵着牙齿，喉咙上下滑了滑，咕咚，咽了口口水。 服务员拿着菜单放到桌上，一脸歉意：“抱歉今天厨房的龙虾已经卖完了，您是想退掉还是换成别的菜呢？” 云霏转头看叶远溪。 叶远溪说：“换成你喜欢的菜吧。” 云霏“哦”了一声：“那就先退掉吧，不够吃再点。” 叶远溪：“……” “好的。”服务员带上了门。 云霏左手还被叶远溪牢牢握着，腾出的右手拿起筷子给叶远溪夹了个虾：“你爱吃的。” 叶远溪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吃完虾嘴里会有腥味。” 云霏：“？？？” 叶远溪又说：“你介意吗？” 云霏：“？？？” 她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她。 叶远溪凑到她眼前，眼神透亮透亮的：“但我介意。” “所以你先安慰我，我们再吃饭。” “……”云霏说，“你想怎么安慰？要抱抱要亲亲要举高高吗？” 叶远溪：“我要求不高，掐头去尾，留下中间那个就行。” 云霏慢半拍地边想边重复道：“掐头……抱抱……去尾……举高高……” 那中间那个……岂不就是！！！ 她脑子刚转过弯，双唇已经被温热的熟悉触感包围。 叶远溪轻啄几口，舌尖沿着云霏漂亮的唇线画了个圈，才满意地离开。 “好了，我饱了，你可以吃了。” 云霏：“……” 手机铃声响起。 叶远溪眼角余光瞥见吴泽两个字，温柔笑意瞬间敛了个干干净净。 第42章 包厢里瞬间降了温。 手机还在欢快地响着, 叶远溪双手抄在胸前，漂亮的下巴一抬, 语气轻描淡写：“接啊。” 云霏：“……”不我不敢接。 一曲结束, 手机在冰天雪地里自觉地熄灭了自己的光亮。 “你们还在联系？”叶远溪问。 “啊……唔……嗯……没有……”云霏支支吾吾, 心虚地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很久没联系了。” 叶远溪一挑眉。 “就，跟你住一起之后, 就没联系了。” 叶远溪“哦”了一声, 语气平平，没有丝毫波澜：“那恭喜你，们, 今天又联系上了。” 云霏：“……”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叶远溪吃醋的劲云霏是见识过的, 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智商直线下降不说，连基本判断都没有了。 认知能力别说三十岁，能有三十个月大就不错了。 云霏咬着筷子尖, 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把这件事给圆回来。 叶远溪就在一边凉凉地看着她……看着她…… 电话又响了起来。 云霏看着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名字，头皮一炸。 大哥，你就不能过会儿再打？！ 你再打能把我的命都给打没了！！ 叶远溪撩起眼皮看了看，冷笑：“嚯，又来了。” 说着，她一边点了点头，语带嘲讽地评价了句：“挺热情的。” 云霏哆哆嗦嗦地按下挂断键, 直接选择了关机保命。 “你这样逃避是不行的。”叶远溪说，“就算今天不接，难道还能一辈子不接？” 云霏一脸生无可恋。 媳妇太难伺候怎么办，到处都是送命题。 叶远溪看了她一会儿，漂亮的手指捏着手机递到她面前。 “打过去，问问他什么事。” “……”云霏，“！！！” 那一刻，她真的想当场去世。 如果让叶远溪知道今天是自己主动联系的吴泽……她都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叶远溪见她扭扭捏捏半天，既不肯解释，也不打电话，直觉她背着她没干什么好事。 服务员又上了两道菜。 叶远溪盯着桌上绿油油的菜叶子，表情从若有所思逐渐变得深沉而凝重。 这一顿饭下来，云霏吃得战战兢兢，坐立难安。 叶远溪面色不虞，沉默不语。 结账的时候，云霏抢在她前面，坚持要买单。 她的理由很充分：“每次都是你请我吃，这顿我来。” 说完，她无比潇洒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员。 叶远溪看着她递过去的那张卡，默了默，说：“好。” -- 第76页 服务员递来pos机，云霏滴滴滴滴按了一通密码。 服务员：“不好意思，密码错误了呢。” 云霏：“不可能呀！我再试试！” 服务员又重新输入金额，递给她。 滴滴滴滴。 “密码还是错的呢，您是不是忘记了？” 服务员好心提醒。 云霏一脸的不相信：“是不是你们机子坏了？” 服务员脸上礼貌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我们的机子应该没问题呢，刚刚还有客人买单。” 云霏挠了挠下巴，认真回忆了一下，接着肯定地说：“我再试一次。” 服务员：“好。” 这一回，pos机还没递到云霏面前，就被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半路截了胡。 叶远溪按下一串数字。 消费成功。 pos机开始打印单据。 云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骚操作？！ 这年头连pos机都流行看脸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她虽然长得不如叶远溪，但也不丑啊。 那那些长得还不如她的，出门如果没带现金岂不是举步维艰？！ 云霏一通胡思乱想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密码的？！” 叶远溪接过单据签了字，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卡，塞回云霏钱包。 “五十万，全币种卡。”叶远溪好心提醒她，“你忘了？” 云霏：“……” “我拿的不是那张……”卡字被卡在了喉咙里，她看着还未完全塞进钱包而露出了一个角的信用卡，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诸事不宜吧。 叶远溪嘴角勾了勾：“用我的卡请我吃饭，挺行的。” 云霏看着莫名被取悦的叶远溪，真切地为自己伴君如伴虎的下半辈子担忧了一下。 叶远溪把云霏送回家之后就赶去公司了，直到夜色渐深才回了家。 云霏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等着她。 叶远溪只往桌上瞟了一眼，就问：“哪家店的外卖？看着还行。” 云霏佯怒：“我忙活了那么久，你竟然说我点的是外卖！” 叶远溪笑了，走到云霏跟前亲了亲她额头，说：“是忙着查哪家店哪些菜好吃吗？” “……”果然不吃醋的媳妇才是聪明的媳妇。 “吃饭吧。”叶远溪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懒带着些疲惫，“忙了一天了，晚上早点睡。” “好。”云霏乖巧应下，将两人的餐具准备好，又给她盛了碗饭。 饶是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叶远溪还是一口一口吃得很斯文。 云霏稍微扒了几口，又开始咬着筷子尖看着叶远溪发起呆来。 “想什么？”叶远溪咽下嘴里的饭菜，慢条斯理地问。 “唔……在想……”云霏看了看叶远溪的脸色，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在想你以前有没有给别人做过饭。” 叶远溪握筷子的指尖一顿。 联想到中午吴泽的电话，和云霏有史以来第一次冒出来的关于她过去的疑问，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小丫头，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和自己说吗？非得去别人那里打听，搞得好像别人会说真话给她听似的。 叶远溪垂下眼睫，遮盖住眼里隐隐透出的光亮和笑意，神色如常地答道：“有啊。” 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说我今天吃饭了。 云霏眼底的光亮倏地暗淡下去。 原来自己在她那里并不是独一份的特殊待遇，还有人曾经尝过她做的菜。 云霏嘟着小嘴，赌气般地用筷尖戳了一段糖醋鱼，放到嘴里咬得嘎嘣响。 叶远溪同样夹了一块，斯文优雅地慢慢放进了唇齿间。 嗯，用媳妇酿的醋做的糖醋鱼就是好吃，香滑嫩甜。 云霏的醋越酸，叶远溪心里就越甜。 最好是能再酸一点，叶远溪心里暗暗想，酸掉牙的那种，简直完美。 两人仿佛是跟糖醋鱼较上了劲，你一口我一口，很快便吃了个底朝天。 叶远溪搁下筷子，笑看着她：“吃醋了？” 云霏嘴硬：“没有！吃什么醋！我有什么醋可吃？！” 叶远溪“哦”了一声，说：“那就好，我记得你说过你不能吃酸，刚刚看你吃了那么多糖醋鱼，我还以为你转性了。” 云霏：“……”等、等一下！我刚刚吃了什么？！糖醋鱼？！ 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酸意上涌。 “嗯？你不知道？”叶远溪继续落井下石，“敢情你吃得那么欢，是因为心里的酸盖过了菜的酸，所以才没吃出酸味来？” 云霏捂着肚子，一脸菜色地倒在了桌上。 她吃不了酸这种刺激性的东西，一吃就反胃。 叶远溪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上一秒还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脸色下一秒就唰地白了。 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忙起身坐到云霏身边问：“还好吗？去床上休息一下？” 云霏半趴在桌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哼哼唧唧虚弱地点了点头，说：“好。” 叶远溪单手贴在云霏后背，另一只手扶住她细长的胳膊，稳稳托住她的身体，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主卧。 不知是因为云霏太过难受没什么力气，又或者只是她的错觉，叶远溪总觉得小丫头在刻意往她身上黏。 -- 第77页 距离太近，她甚至能嗅到她发丝上残留的沐浴后的香气。 叶远溪脚步微微一顿，手还稳稳扶在云霏身上，身体却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些距离。 她有些疲惫，状态不佳，今晚看上去并不宜行少儿不宜之事。 结果云霏的身体又一次主动贴了上来。 叶远溪一愣，这才有些明白小丫头的心思。 她好看的唇角染上了隐忍的笑意。 连亲一下都会脸红的人，竟然也会主动引诱她了。 叶远溪干脆放松身体，任由小丫头发挥。 她也想看看，她究竟能主动做到哪一步。 此时的云霏内心倍受煎熬。 一方面她的胃确实有些不适感，但也只是一点点，并且有逐渐减弱的倾向；另一方面，叶远溪好像还没有领会到她的意图，竟然一本正经地躲开了。 靠，搞毛线啊。 自己好不容易主动一次，她装什么正人君子呢。 云霏干脆眼一闭心一横牙一咬，直接柔柔弱弱地将整个身体靠在了叶远溪身上。 叶远溪顿时感觉手腕一沉。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云霏一眼。 云霏的唇咬得更紧了，看上去真的很难受，脸色更是白上几分。 叶远溪扶着“虚弱得就快要站不住好像下一秒就要腿一软给跪在地上提前拜年”的云霏慢慢吞吞地挪到了床前。 她腾出右手，枕在云霏后脑勺上，轻柔地将她放到了床上。 云霏蜷在被窝里，手紧紧攥着叶远溪的手，楚楚可怜地说：“陪我。” 叶远溪宠溺而温柔地笑了笑，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好，我先去冲个澡，你乖一点，难受了喊我。” “嗯。”云霏一脸乖巧。 叶远溪揉了揉她额前碎发，拿了换洗衣物就进了浴室。 云霏的耳朵尖竖了起来。 没多久，浴室传来了哗哗的水声，云霏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神采奕奕地穿上拖鞋，一路小跑到了厨房。 没有半点病人该有的样子。 她接了半杯温水一通猛灌，接着抬手捂着嘴哈了口气，一股子鱼腥味。 她皱了皱眉，又跑到玄关，从包里翻出口香糖，丢了两颗进嘴里，直到香气盈满齿间，才满意地将口香糖放回包里。 接下去该干什么？ 她仔细回忆了下叶远溪在对她做什么之前会做什么…… 哦，嗯，洗手！ 浴室被叶远溪占着，肯定是进不去了，外面的盥洗台离浴室又太近，很容易被发现。 云霏的眼神在偌大的房子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把主意打到了北阳台的洗衣房里。 她记得叶远溪在那里备了块香皂，时不时就过去洗个手。 云霏又身姿矫健地飞奔而去。 其实她也想装得孱弱一点，入戏深一点，最好十秒钟才能颤颤巍巍地走出一步，然后走个两三步再捂唇咳嗽几声，类似于病入膏肓的那种感觉。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反胃的人，跟咳嗽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不重要，反正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然而时间不允许。 叶远溪只是进去冲个澡，又不是去装修浴室，撑死一个小时她就该出来了，不然还不得洗掉一层皮？！ 云霏“啧”了一声，脚步又加快了些。 北阳台装了小厨宝，水一开就是温的，云霏洗得很舒适，忍不住微微眯起眼，心底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在寒冷的秋冬天里能洗到热水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动的事。 怪不得叶远溪这么喜欢来北阳台洗手，云霏想。 香滑嫩软的香皂抚过她手上的每一寸肌肤，混杂着叶远溪的味道，细细密密地渗透进她的皮肤。最终和她的味道混在了一起，难分彼此。 云霏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每次事后，叶远溪是不是也会来这里洗手？那自己的味道岂不是早就留在了这块香皂上？ 云霏的脸突然涨的通红。 她忙垂眸，假装自己在认真洗手。然后想了想，发现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假装给谁看？ 也是傻了。 丰富的泡沫充盈了云霏来回揉搓的双手，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挨个清洁过去，连昨天刚修剪过的没有指甲缝的指甲缝也给洗了个干干净净。 她甩了甩湿漉漉的手，水珠顺着力道前进的方向飞进了水槽。 双手凑到鼻下，她使劲嗅了嗅。 全是熟悉的香味。很好。 本次准备工作圆满结束。 她悠悠闲闲地走回厨房，将嘴里的口香糖丢进垃圾桶，又灌了半杯温水来冲淡口香糖的香味，这才满意地重新钻回了被窝。 和软的被子柔柔地包裹着她的身体。云霏放松了精神，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等着叶远溪出浴。 可思绪却突然像脱缰野马，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外涌。 “她们曾经亲密无间，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睡觉。” 吴泽中午的话还历历在目。 “叶远溪最难的时候，是她陪她走过来的。” “她们一起面对问题，解决困难，突破困境。她们一起奋斗，她们一起……” 她们一起做过的事情太多了，云霏都快记不清吴泽说了多少个她们一起。 那几年，叶远溪和吴筱就像双胞胎一样，几乎形影不离。 -- 第78页 云霏不敢问吴泽，她们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又发展到了哪一步，她怕最后听到的结果会让她承受不住。 她宁愿自欺欺人地沉浸在叶远溪给她的独一无二的爱里，相信叶远溪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于逃避问题，学会自己给自己编织美丽的谎言，来弥补现实中的遗憾。 挂了吴泽的电话以后，她做了一下午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要相信叶远溪，结果在看到她人的那一刹那，心理防线瞬间崩塌，满心满脑只有一句话——她们一起睡觉…… 浴室的水声停了，云霏满天乱飞的思绪也跟着戛然而止。 叶远溪简单擦去身上的水珠，裹上了睡袍。 她嫌热又嫌麻烦，家里也没什么外人，所以多数时候都是懒得系腰带的，只拿手一拢。 吹风机和护肤品都放在了房间里，叶远溪左手拢着睡袍前襟，右手拿着速干发巾不断擦拭湿漉漉的发梢，脚步轻盈地走向房间。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状态好多了。 看来疲劳的时候洗个热水澡确实能够放松身体。 叶远溪随手将潮了的毛巾搁在了桌上。 她走到床沿坐下，见云霏面色好了不少，不由放下心来。 看样子，小丫头刚才就是装的。还装得挺像，一开始连她都被骗了进去。 感受到身旁的动静，云霏假装虚弱地睁了睁眼。看到床边坐着的人时，她挤出一个安慰的笑：“你洗好啦？” “嗯。”叶远溪问，“好点了？” 云霏点头：“不怎么难受了。” “那就好。”叶远溪继续陪她演戏，“我去吹个头发就来。” 说罢，就要起身。 “等等。”云霏突然从被窝里伸出手，攥住叶远溪睡袍一角，“我……” 一句话才我出个开头，她就眼睁睁看着叶远溪睡袍右半边沿着秀美的肩膀缓缓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 云霏：“……………” 我特么……我的手背着我干了什么？！ 干得漂亮！ 云霏是人生头一次直面如此劲爆的场面，刚刚还无力涣散的眼神瞬间如闪光灯聚焦在叶远溪身上。 从漂亮的肩胛骨一路向下，她的眼神贪婪地扫过叶远溪修长的手臂，秀挺而饱满的前胸，纤细的腰线，紧实的小腹…… 女人最完美的曲线。 云霏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叶远溪倒是淡定得很，等着云霏的眼神来来回回扫了三四遍，才从容优雅地伸出手。 纤长漂亮的指尖经过胸口的时候，不经意划过柔嫩的肌肤，带着说不出的挑逗和诱惑。 云霏抿唇，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叶远溪伸出拇指和食指，轻捏睡袍衣领，手腕微微一抬，准备穿上衣服。 可衣服却卡在了臂弯，怎么都拉不上来。 叶远溪垂眸，瞥见云霏右手还紧紧攥着的睡袍一角，眼里涌上隐忍的笑意。 “你刚刚要说什么？”她状似随意地问，“只说了个我字。” 云霏眨眨眼，醒过神来：“哦……那个……” 她想说什么来着？ 她看着叶远溪半遮半掩的曼妙身姿，脑子又一次当了机：“我……我忘了。” 叶远溪透亮的眼神胶着在她脸上，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哦，是吗？” 云霏费了好大劲才把粘在叶远溪身上的眼珠子挪开，她红透的耳朵尖动了动，一脸羞赧：“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这个人，怎么这么恬不知耻。 虽然是她先不小心扯掉了她的衣服，但、但她可以马上穿好啊，这么半遮半露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样子，也太、太勾引人了。 叶远溪眼皮微垂，看着嘴上说让她穿衣服手却还紧紧攥着她衣角的云霏，眼底隐忍的笑意就快要溢出来。 果然，嘴上说的不要都是假的，只有身体的反应才最诚实。 她倾身靠近云霏，柔软的肌肤贴在她外露的胳膊上，长发沿着裸露的肩膀垂下来，一缕一缕，拂在云霏颈侧。痒痒的，一如叶远溪微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肌肤。 云霏忍不住呼吸一滞，心跳骤然缓了一下，接着突然疯狂地跳动起来。 熟悉的气息渐渐包围了她，叶远溪好听的嗓音混着如雷的心跳声传进了她的耳朵：“你手攥得那么紧，我怎么穿？” 她说完就抬起上半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一触即离的亲吻，带着诱人的香甜美味，叫人尝过后就欲罢不能。 云霏顿了足足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她慌忙抽回手，语无伦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到，我本来是想放开的……” “嗯。”叶远溪打断了她杂乱无章的解释，“我知道，这不是你干的。”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云霏，漂亮的指尖捏着睡袍一角，动作流畅地重新覆上了裸露的肌肤。 “是你的手干的。” 云霏总觉得叶远溪在说到“手”这个字的时候，别有深意地转了个调。害得她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两人在一起的那些夜晚，那种不可描述的画面。 叶远溪还是没有系腰带，只松松拢了拢。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睡袍并没有完全遮住前胸。 若隐若现的沟壑牢牢吸引了云霏的视线，她突然喉头一紧。 -- 第79页 手快过大脑的反应，已经顺着本心攥住了叶远溪的睡袍。 这一次，没有羞涩，没有犹豫。云霏手腕用力，松松拢着的睡袍就被彻底褪了下去。 叶远溪上身一凉，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换上了意味深长的笑。 她眼神愈发透亮，眼底映出云霏有些难耐的神情。 云霏已经换了个姿势，半跪在床上，双手摁在叶远溪双肩。 她定定地看了会儿叶远溪，忽然身体前倾，低头吻了上去。 第43章 带着清冽香气的双唇触碰。 两人同时一愣。 叶远溪没想到云霏竟然还偷偷吃过口香糖, 她不是刚刚还“虚弱”得站都站不稳吗？这么快就恢复了？ 她半阖的眼眸染上了丝丝笑意，心里隐隐生出些期待, 想看看小丫头究竟还想做什么。 云霏也没想到, 叶远溪一本正经地避开她, 可转眼却进浴室冲澡还刷了牙，说她不想干点什么, 她都不信。 两人各自怀着不为对方所知的心事，柔软的双唇不断交缠试探。 叶远溪伸手一捞, 干脆将人抱到了自己腿上。 她存了心思要让着她, 不但没有平日的主动，甚至还有点放任云霏为所欲为的意思。 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励，云霏的双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配合着亲吻的节奏, 一下一下蹭过叶远溪耳后。 她是第一次掌握主动权，并不是很能放得开，亲吻中带着些羞怯和紧张，每次都是点到为止, 并不深入，却撩得叶远溪心火一阵旺过一阵。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努力克制着自己反守为攻的冲动，耐心地引导着她。 喘息声渐渐变得急促起来，房间的温度迅速上升，从寒冷的深秋直接进入了炎炎夏日，闷热得让人有些喘不上气。 叶远溪额前沁出细密的汗珠, 一两缕碎发黏在了光洁白皙的皮肤上。 她眼眸微阖，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嘤哼出声。 可云霏却偏不让她如愿。 她折腾自己的时候，哪次手下留情了？！ 云霏樱唇微张，小虎牙对准叶远溪的肩侧，一口咬了下去。 叶远溪吃痛，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可气息经过喉咙时转了个弯，再出口时，却化成了一阵战栗的声音，幽幽飘散在空气中。 如此婉转动听，比得过世间所有情话。 云霏内心如被一双手轻轻捏着，又酸又软。 叶远溪每一次的喘息，都像撩在她心上，让她欲罢不能。 一夜纵情。 直到很久后，云霏才知道，原来从今天开始的第一次，到之后的无数次成功，都只是因为叶远溪让着她。 她不让着她的时候，她向来都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 云霏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手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连衣服都是叶远溪帮着她一起穿的。 云霏看着认真帮她系腰带的叶远溪，半晌，憋出一句：“你辛苦了。” 说完，她微微偏头，避开叶远溪投来的疑惑的目光，耳朵尖悄悄染上一丝红意。 叶远溪顿了顿才明白云霏说的辛苦是什么事情。 她漂亮的手指系完腰结，一路向上移到云霏光洁的下巴，朝自己的方向轻勾了下。 她含笑的眼神对上云霏四处闪躲的双眼，语气轻描淡写：“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就是不知道，人民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 云霏耳朵尖上的红意泛上了脸颊，她双唇微动，好一会儿才轻喃了句：“满、满意。” 叶远溪将脸凑近了些：“嗯？你说什么？声音太轻了，我没听清。” 云霏：“……” 她嗔了她一眼：“没听清就算了，该上班了，不然要迟到了。” 叶远溪忍不住轻笑出声，小丫头脸皮还是这么薄，也不知道昨晚是哪来的勇气，能主动做完一整套。 虽然这技术是有点……一言难尽。 * 云霏一到报社就被林娜热情地拖到了办公室，她嫌弃地掰开她的爪子：“娜姐，我不喜欢……” “别人碰你，我知道。”林娜抢答，“但我好久没见你了，实在是太想你了，就没忍住。” “……”云霏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你是想我吗？你难道想的不是我的稿子吗？” 林娜：“咳咳咳……你真是……” 瞎说什么大实话。 “考察项目的初稿我在新加坡的时候已经写完了，就等着宣宁日报和晚报那边定稿，文字信息就差不多了。图片么，我先发你？” 林娜摆摆手：“你直接发宋副主编就行。这事他亲自在管，我不负责。” 云霏“哦”了一声，说：“好，没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等一下。”林娜又神神秘秘地凑上来，“我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可能跟你们家叶总有点关系。” 云霏果然转过头，问：“什么？” “听说有人去派出所报案，说宣宁一小的学生参加完学校和远方传媒组织的活动后，集体食物中毒了。” 云霏眉心一沉：“你哪里听来的？可靠吗？” “我也不知道，现在就是小范围在传，我这不是来向你求证嘛，万一是谣言，我也好替你们家叶总辟辟谣。” 云霏沉吟一瞬：“说实话，我不清楚，她不怎么跟我提工作上的事。”顿了顿，又道，“不管真的假的，你再帮我多留心些，有什么消息了随时敲我。” -- 第80页 林娜点头，一脸深沉地拍了拍云霏的肩膀。 * 叶远溪到公司的时候，赵菡和林海都到了。 昨晚林海半夜回归自由，第一时间给叶远溪发了信息汇报。可惜某人正溺在云霏的温柔乡里，直到下半夜才看到林海的消息。 她朝候在她办公室门口的两人点了点头：“进来说。” 自从出事后，三人几乎都没怎么睡过整觉。 就算躺在床上，也满脑子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如何在承担该承担的责任的前提下，把对远方传媒的影响尽量减到最小。 “我早上已经联系过校方了。”赵菡开门见山，“学校那边送去检测的食物里也测出了沙门氏菌，但数量很少，如果烹饪方法得当，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叶远溪一声冷笑：“想推卸责任？” “有这种可能。”赵菡说，“他们应该是想尽量把自己的责任降到最低。最好是把各路人马全部都拖进来，大家一起挑担子。” “想得倒是挺美的。”叶远溪语带嘲讽地说，“陈家大院那边呢？联系上了吗？” “已经联系过了，但他们现在还不能马上给我们答复，必须要核对过才能告知。” “有猫腻。”林海蹙眉插话，“我总觉得问题就出在提供环节上，怎么就这么巧，这一批食物恰好是被细菌污染过的，又恰好没有检测就送去了船上。” “最可疑的是……”赵菡若有所思地说，“我仔细回忆了一遍，那天一起去参加活动的还有宣宁市医院的急诊科医生，他的随身药箱里带了很多常备药，虽然出海的时候可能会出现一些紧急状况，但也不用备这么多吧，好像提前知道孩子们会集体出事一样。” 叶远溪面色凝重，如果真的像赵菡分析的那样，这就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了，而是有预谋的，或者假借意外之手，顺势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的恶劣事件。 “再去查。”叶远溪说，“动用各种手段，一定要查到陈家大院在这次事件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赵菡抿了抿唇，有些为难：“能找的关系我基本都已经找遍了，得到的回复八九不离十。我怀疑是陈家大院已经得到了消息，开始对外统一口径了。” 叶远溪还想再说什么，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瞥了眼来电姓名，眉心顿时拧成了一个川字：“我接个电话，一会儿再叫你们。” “行。”两人异口同声。 办公室只剩下了叶远溪一人，她稍作调整，不紧不慢一派优雅地接起了电话。 “筱筱。”她平平淡淡地开口，“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你电话了吗？”吴筱假装生气，语气里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她知道叶远溪就吃这一套，“还是说，我之前说的话，你还在介意？” “没有。”叶远溪的声线没有起伏，一如往日冷漠，“有点忙而已。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呵，还真是无情。”吴筱不痛不痒地吐出一句，“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叶远溪：“？” “是你的生日啊。”吴筱尾音上扬，似乎透着些兴奋，“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想看吗？” 叶远溪本能地感到危险的逼近，她眉心微蹙，疏淡有礼地说：“谢谢你记得，但我没兴趣。” “你没看过怎么就知道没兴趣呢？”吴筱紧追不舍，“不会很久的，就五分钟。” 叶远溪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 “好，就五分钟。” 电话挂断，不过十几秒的时间，手机就显示收到一条新消息，是一段视频，吴筱发来的。 叶远溪手机连上投影仪，轻点视频播放键。 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呈现在眼前。 摄像机潜入水下，鱼群自由翱翔在属于他们的海底世界，时快时慢，时聚时分。 合着背景音乐的节奏，翩然起舞。 画面美不胜收。 视频的最后是两行文字广告—— “瑞途传媒将携手壹时代摄影，为您呈现一场海洋视觉的盛宴。” “11月20日晚七点，TX视频首播，我们，不见不散。” 11月20日，那不就是今天？ 叶远溪垂眸，面色清冷地关了视频。 “这份生日礼物怎么样？”吴筱的语音消息紧跟在视频后面发了进来，“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叶远溪：“……” “这可是我们公司斥巨资完成的，不夸我两句吗？” 叶远溪：“……” “怎么不回复了？” “你拒绝我的时候，不是义正言辞的吗，不是句句占理的吗。” “以前你对我可是从来都不吝夸奖的，怎么现在就算我讨了，你还是不给？” 叶远溪一段语音一段语音听下来，眼皮垂着，眼底一片青色。 她就知道，吴筱不可能在她面前放完了狠话，却不采取任何行动。 这些天，她一直在暗暗等她出手。 以她对吴筱的了解，如果她想在海洋领域抢占先机，吴筱一定会横插一脚，就像现在这样，毫无预兆地给了她沉重一击。 她们两人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叶远溪正打算按灭手机屏幕，冷不丁聊天界面跳出一行字：【你觉得，邀请云霏来采访一下我们公司，这个主意是不是很棒？】 -- 第81页 第44章 【不怎么样。】 叶远溪面色平静。 可握着手机的沁凉如水的十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简简单单四个字, 她足足打了三四遍才打对。 消息发出去之后就没了动静，叶远溪等了十几分钟, 也没等来吴筱的回复。 她的性格还是这么阴晴不定。 叶远溪有些无力地想。 不过得亏有了她的提醒, 她才想起来今天是生日。 按照老叶家的规矩, 生日那天，不管人在本地还是外地, 国内还是国外，就算前一天还在无边无际的浩瀚宇宙里飞着, 第二天也得准时出现在家里的饭桌上。 别人家的生日是狂欢, 老叶家的生日是一年一度的感恩时间。 叶远溪从小就被教育，要不忘父母的生养之恩。 只要常怀一颗感恩之心，不管以后做什么事情, 就都不会背离本心, 不会被大千世界的诱惑蒙蔽了双眼。 嗯，这一碗心灵鸡汤她从小喝到大，还没喝馊气，反倒是在经历了许多起伏, 收获了无数成功和失败后，越发品出了一种类似于美酒的醇香。 她点开云霏的聊天界面，发了段消息过去：【晚上回叶老爷子家吃饭。】 云霏很快回过来：【我们？[可怜.jpg]】 上次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这么快就又要面对终极BOSS，云霏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但那毕竟是叶远溪的父母，她又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不去，这不是给叶远溪出难题, 让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吗。 云霏不愿意让她为难。 叶远溪回过来一个微笑的表情：【放心，我已经训过老头子了，他要是再敢乱说话，我就让我妈不理他。】 云霏捏着手机，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但这其实是我的问题，是我们家的问题，是我没处理好自己的家事。】 叶远溪蹙眉回：【瞎说。】 云霏勉强牵了牵嘴角，就看见叶远溪下一条信息又发了过来：【下班我去接你，不用打扮了，直接过去。】 云霏：“？？？” 我这个亚子，你确定能见人吗？！ 但她还是顺从地听了叶远溪的话，只回了个【好】。 她知道，叶远溪做事向来有分寸，她觉得可以，那就是可以。 * 下午的时候，宋副主编给云霏打了个电话，通知她四点的时候到市政府一号会议室开大石化项目宣传研讨会，顺便带上她在新加坡采访时写的初稿。 王勇尽心尽职地执行了云海给他的任务，特地拐到杂志社来接云霏。 云霏很感动，并表示要支付打车费。 王勇咧开一口大白牙，笑得很爽朗：“怎么？有叶总给你撑腰了，一下子就财大气粗起来了？看不起哥赚的那几块钱小工资了？” “怎么会！”云霏红着脸辩解，“我赚的比你还少呢。而且，她的钱是她的钱，我的钱是我的钱，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如果混为一谈，那她岂不是也一夜暴富，成功迈入土豪行列？ 要不要这么刺激啊，钱来得比拆迁款还快。 王勇轻“嘶”了声，不确定地说：“你们该不会……结婚后也是AA，各管各的吧？” 云霏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发出这种灵魂拷问了。对此，她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并表示：“我觉得这种相处方式挺舒服的。” 王勇作为一个工资卡奖金卡全部上交老婆，连余额变动短信提醒都没有开通的人，他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 两人一路闲聊过来，王.福尔摩斯.勇凭借他多年浸淫采访界练就的套话本事和过人的推理能力，根据云霏三言两语的回答，隐约猜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叶远溪和云霏，这两人…… 这两人怕不是网恋…… 不，王勇暗暗否定自己，她们应该是连恋都没恋，就直接扯证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王勇倒吸了口凉气。 从这两年外界流传的对叶远溪的评价，都是冷静、沉稳、理智、果决之类的，云霏他也是接触过的，不说有多聪明吧，但至少也是个有原则有底线，不容易冲动的人。 怎么两个看上去闷油罐似的人，凑在一起就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了呢。 王勇想来想去，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嘛，不是走心就是走肾。 既然当初两人没有感情基础，那就只可能是…… 唔……他眼角余光瞥向一旁安静乖巧坐着的云霏，心里开始思忖，她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以他的经验来看，应该是在下面的。 咳……他老脸一红。 云霏还没意识到突然沉默的王勇已经脑补完了一场限制级电影，兀自沉浸在叶远溪跟她说的，今晚要去见叶仕成的事情里。 车子很快开到了市政府，王勇的时间掐得很准，提前十分钟进场，机关单位的老套路了。 云霏跟在王勇身后进了会场，找到了杂志社名牌所在的座位，和挨着她的陈瑛打了个招呼后就入座了。 上首宣传部的位子还空着。 “你听说了吗？”陈瑛压低声音和云霏咬耳朵，“前任宣传部部长刚刚调离岗位，新的部长还没认命，现在的部长是从市委常委里挑了个boss顶着，大石化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知他会交给谁来负责。” -- 第82页 云霏“哦”了一声，感慨了句：“陈姐，你们的消息好灵通啊。” 她一个山顶洞人，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跑政务线的，不知道那还得了？！要是人已经升了官，我见了面还按着以前的职务跟人打招呼，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云霏嘿嘿一笑：“也是，要记得这么多领导，很辛苦吧。” “还行。”陈瑛说，“整天跑也就习惯了。就是这次这个代宣传部长比较神秘，到现在还没露出半点风声来。” 说话间，剩下的参会人员也陆续进了场。 只差宣传部了。 云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晚自己确实high过了头。 鼻尖微微的酸涩引得眼眶一阵湿润，在一片水汽氤氲中，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西装革履的男人，脚步沉稳地坐在了宣传部的空位上。 云霏：“……” 我特么……真是人生处处有伏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说实话，这两个爸爸我都不想见，可为什么就偏偏要赶在同一天让我全见了？！ 我太难了。 云霏生无可恋地听完了云海的叨叨叨，张洲的叨叨叨，王勇的叨叨叨和陈瑛的叨叨叨。 讲真，她全程都心不在焉，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只见到他们的嘴唇开开合合，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云海见她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蹙了蹙眉。 他打断了陈瑛的话，目光犀利地看着云霏：“这位记者，你是对我们本次组织的会议有什么不满吗？” 云霏眨了眨眼，不在状态。 王勇忍不住从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她一脚。 云霏：“？？？” 云海面沉如水：“你们杂志社就是这种水平？听得懂人话吗？” 这话说得有点重，王勇脸色一变。 他担忧地看了云霏一眼，却见后者神色如常，仿佛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冷言冷语。 云霏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在外面给了云海一点面子，没有当众和他抬杠：“对不起，我刚刚走了会儿神，影响你们了。” 云海见她主动服了软，面色稍霁，略微颔首：“大石化项目事关重大，希望你能集中精神，不要错漏每一个该注意的小细节。” “我会的。”云霏认真地说。 云海示意陈瑛继续，云霏拔开笔帽，低头在笔记本上开始认认真真地做着笔记。 王勇见她一直没抬头，记得简直不要太认真，可陈瑛讲的那些他们基本上在新加坡已经讨论过了，没什么可记的，遂有些好奇地微微凑过头去，就见云霏写了一行又一行，满满当当的一页——“叶远溪”。 王勇：“……” 我特么竟然在怀疑她们之间的爱情？！ 因为事先已经基本统一了口径，今天就是最后定一定稿子，所以会议议程进行得很快。 云霏看着手机时钟跳上了五点，云海沉稳有力的声音在会场缓缓响起：“那就这么定了，请各位抓紧时间递交修改稿给张秘书，务必赶在下周一前将稿件发出去。” “好的。”众人应下。 云霏收拾好东西，正准备闪人，冷不丁身后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事。” 第45章 云霏长这么大, 今天是第一次来云海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空旷而干净，桌上整整齐齐放着四叠资料。 没有多余的装饰, 她无数次想象中的布置一模一样。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他自己的世界永远干干净净, 留给别人的却是一地鸡毛。 “坐。”云海难得地没有摆官架子，客客气气地抬了抬手。 云霏抿唇, 微微摇头：“不了，我晚点还有事, 直接说事情吧。” 云海给她倒了杯水, 搁在了桌上，又绕回自己办公桌前坐下：“也没什么事，就是很久没碰到了, 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钱还够用吗？” 云霏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不是半个月前的考察部署会上刚见过吗？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云海一脸淡然：“你带刺的话是伤不到我的。”顿了顿，又道，“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应该多多交流。这样你有什么事, 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云霏眉峰微扬，表情带着些孤冷：“我能有什么事？” 云海唇角勾了勾，眼尾印出几道细纹：“也不一定全是你的事，叶远溪的事情也一样。” 云霏直觉他话中有话，身体贴着办公桌一侧微微前倾，手撑在桌上，眼神逼视他：“什么事？” “她没和你说吗？”云海似乎有些“惊讶”, “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和你说？” “不过也是。”云海自顾自接了话，“说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云霏：“……” 为什么她的父亲和别人家的父亲差距那么大。 别人家的父亲是为孩子遮风挡雨的，再看看她亲爹…… 她这一生大半部分的风雨，都是她爹给带来的。 “叶远溪嘛，摊上的事，解决好了，其实也不大。”云海打起了官腔，故意吊着云霏的胃口，“她要是能自己解决最好，要是解决不了，你找时间安排一下，我们一起见面吃个饭，我给她出个主意。” 云霏居高临下地垂眸看他，云海回给她一个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真诚。 -- 第83页 半晌，云霏说：“我会考虑，谢谢。” “嗯。”云海颔首。 “还有别的事吗？”云霏又恢复了疏离淡漠的表情。 云海左手拿着水笔，笔帽笃笃地敲着桌子，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 云霏没有催他，静静等在一旁。 夕阳余晖透过玻璃洒在墙角唯一的绿植上，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云海多年来平静无波的心湖突然泛起了一道涟漪。 呵，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感性起来了？云海心想，果然是年纪大了吗？ 他抬眸看向对面那张和他如出一辙的脸，向来冷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柔和。 “云霏啊，我知道叶远溪家里条件好，但你在她面前，甚至在叶仕成面前，也丝毫不用觉得自卑。我虽然钱赚得不如他们多，但在宣宁市多少也有些地位，足够给你撑腰了。” 云霏诧异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还是那个向来只管自己，不会让任何琐事影响他仕途的云海吗？ 怎么主动对她示起好来了？ 云霏想了想叶远溪平时宠她的样子，如实说：“我在她面前不自卑啊。” 毕竟对方只有三十个月大。 云霏想着想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云海：“？？？” “那我先走了？”云霏说。 “嗯。”云海点头，“对了，周末你姨娘喊我们回家吃饭。” 顿了顿，又特地点明：“我、你、叶远溪。” * 叶远溪的车子早早候在了市政府门口。 云霏下午接到通知后，就跟叶远溪说了开会的事。 叶远溪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云霏沉默一瞬，看着叶远溪点火启动车子，语气稀松平常地说：“在想你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叶远溪脑海里第一反应是吴筱找了云霏，慌得直接挂到了N档就踩了油门。 车子一动不动。 云霏看了她一眼，明显从她八风不动的漂亮脸蛋上看到了一丝慌乱。 叶远溪重新挂到D档，讪笑一声：“手误。” 云霏：“那你误得挺厉害。” 她扣好了安全带扣，又将包和资料放到腿上：“看样子，你瞒我的事情也挺厉害的。连我爸都知道了。” 云海那个级别的人物，鸡毛蒜皮的小事是入不了他的眼的，也不会有人自讨没趣去打报告。 叶远溪心虚极了，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突然醒悟。 云海也知道？ 那云霏说的应该不是吴筱的事情，而是这次食物中毒事件吧。 她不觉得日理万机的云副书记有这个闲功夫来管他们这帮小屁孩的私生活。 “嗯。”叶远溪稳了稳心神，“云副书记怎么说？” “他说他能帮你解决。” 叶远溪：“？？？” “但前提是你要请他吃饭。” 叶远溪：“……” 她就知道，天底下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云海要她请他吃饭，肯定不是想单纯地蹭顿饭，这八成是个鸿门宴。 叶远溪还没傻到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云霏眉心微蹙，认真问她。 “也没什么大事。你帮我谢谢云副书记好意。”叶远溪客客气气地说，“目前来讲，情况都还在掌握中。如果后期变得棘手起来，我再找他帮忙。” 云霏挠了挠鼻子。 叶远溪：“？你干什么？” 云霏：“有点不太适应你突然正经起来。” 叶远溪默了默，表情精彩得一言难尽，她强行给自己挽尊：“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难道不正经吗？” 云霏想了想某人初次见面就提出的同居要求，觉得她真的没正经到哪儿去。 “对了，今天是我生日。”叶远溪顺便提了一句，“所以才要回家吃饭。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别到时候在老爷子面前露了馅，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 “他恐怕又要生气。”叶远溪假公济私地补充了句。 事实是，如果让她爸知道云霏连她生日是几月几号都不知道，又该对她一番冷嘲热讽，明里暗里地笑话她在家里没地位。 搞得好像他在家里多有地位似的。 “啊？”云霏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惊讶出声，“你怎么不早说，我没准备礼物啊！” 叶远溪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也没问啊。” 云霏：“……” 唔……听上去好有道理。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云霏眨巴着大眼睛，眼神里满是期待。 叶远溪勾着唇角看了她一眼：“我要的啊……”她拖了个长长的尾音。 云霏：“嗯？？？” 叶远溪抿唇但笑不语。 云霏又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突然明白过来。 叶远溪从小生活条件那么好，什么都不缺，想要的礼物估计也是价格不菲，大概是考虑到她的面子吧，所以不说出来。 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媳妇！也太体贴了吧！云霏心里默默感动了一把。 但是！！！ 我云霏也是有正当工作的人，工资不说多，中等偏上水平还是有的，再加上云海这几年断断续续给自己打的钱，银行里已经有了小二三十万的积蓄。 -- 第84页 买份礼物总是够的吧。 于是她豪迈地拍了拍叶远溪的右肩：“想要什么尽管说，不用担心我钱不够，我可以用你五十万的信用卡刷呀哈哈哈哈。” 叶远溪：“……”信用卡的钱不是我帮你还么，这跟我自己买有什么区别。 她“啧”了一声，好好的一场表白被某人插科打诨弄得氛围全无。 她难道不知道，她寻寻觅觅这么多年，唯一让她动了心思想要的，就只有她一个。 “行吧。”叶远溪说，“五十万信用卡当聘礼，一次性买断怎么样。” 云霏：“……”我好像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她歪着脑袋，还真的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犹犹豫豫地开口：“我觉得……五十万是不是有点少？” 叶远溪踩着刹车在红灯前停下，屈起中指弹在云霏额头：“五十万是循环利用的，你每个月刷五十万，一年就是六百万，一年住普通商品房，两年换大平层，三年换别墅，你自己说，你值不值钱。” 云霏：“哇！” 叶远溪笑：“别哇了，你要真那么能用，我就养不起了，得让我爸赞助点。不过估计会把我爸气死，一年投进六百万，本金全赔完，只拿回来十万，炒股都不带这么刺激的。” 云霏难得赞同地和她一起贫了句：“嗯，媳妇不就是行走的碎钞机么。” “不过有个事情我也要跟你说。”云霏敛了敛上扬的嘴角，表情略略认真了些，“周末我姨娘喊我们回家吃饭，你、我、我爸。” 路口绿灯亮起，叶远溪踩着油门缓缓加速：“周末不一定有空，得看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如果进展顺利，就可以跟着你回娘家。” 咳……回、回什么娘家…… 云霏别开脸，不让叶远溪看到她脸上浮起的羞红。 * 叶母今天亲自下厨为叶远溪烧了几个她爱吃的菜。 两人一进家门就被一屋子的饭菜香味给吸引了注意力。 叶仕成照例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叶远溪将手里的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放，右手牢牢攥着云霏的左手，俨然一副护崽子的老母鸡模样，不咸不淡地喊了声：“爸。” 云霏礼貌地跟了句：“叔叔。” 叶仕成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回来了。” 叶远溪：“嗯。” 叶远溪转身凑到云霏耳边低语：“你是不是该改口叫爸爸了？” 云霏：“？？？” 唔……好像……是……应该…… 她嘴唇张了张，一个爸字在舌尖弯弯绕绕好几圈，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喊出口。 她有些放弃般地叹了口气，轻声回：“我叫不出口。”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叫过爸爸了。 叶远溪笑：“没关系，反正有一大堆人追在他屁股后面喊爸爸，不差你这一个。” 说完，还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云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叶仕成：“……” 两个小丫头聚在门边上咬什么耳朵呢，怎么还时不时地往他这里看一眼，别以为他在看报纸就看不到她们的小动作，八成又是叶远溪这个小兔崽子在背地里说他的坏话。 上次云霏来家里的时候，他故意提到云海，只是想提醒她一下，他老叶家并不是对她家的情况一无所知的。 顺便也给叶远溪铺个路，毕竟云海就云霏这么个女儿，关系再冷淡，关键时刻还是会出手相助的。有句话说得好，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 而且从他侧面了解的情况来看，云海虽然一心扑在政事上，对女儿关心甚少，但也不是完全不管。 尤其是她妈妈离开后的这几年，他明里暗里都有插手云霏的工作和生活。 上层那一片人也都知道云海还有个女儿，所以以前云霏跑政务线的时候，大家也都卖云海个面子，配合得很。 不然以宣宁前沿的影响力和定位，还不至于能得到这么多一手的、普通人接触不到的资源。 叶母结束了厨房的工作，净完手走了出来。 见她们两人已经在了，脸上顿时绽出温柔和蔼笑意：“怎么到了也不喊我一声，我刚才光顾着在厨房忙，没注意，真是不好意思啊霏霏。” 云霏笑着回道：“没事的阿姨，是我们打扰了。” 她是真的喜欢叶母。 叶母招呼两人在沙发上坐一坐，她的衣服沾了油烟，要先去房里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出来。 叶远溪翻了个白眼：“妈，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矫情。” 叶母嗔了她一眼：“小兔崽子，给你妈留点面子。” 云霏抿唇微笑，这种轻松的家庭氛围她羡慕已久，没想到最后却是在叶远溪这里捡了个便宜妈。 老叶家的规矩是饭桌上不说事的，所以气氛还算和谐，最多就是闲聊几句有的没的。 没什么特别明显的长幼区别，类似于朋友间的氛围，虽然云霏不怎么主动参与他们之间的话题，但还是感到很舒服。 叶远溪幼稚地坚持在蛋糕上插上两根蜡烛。 云霏已经适应了他家的相处模式，见她这么坚持，忍不住打趣道：“为什么插两根？表示你特别二吗？” 叶远溪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满脸都是大写的——你闭嘴。 -- 第85页 云霏识趣地闭了嘴，脸上还带着隐忍的笑意。 点蜡烛，许愿。 原来有钱人家的生日也和普通人家一样，平平淡淡，却很温馨。 云霏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叶远溪求婚的时候没有大张旗鼓地弄出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却费了不少心思又是录视频又是放气球的，还把李依依给绑了过去。 原来是家庭氛围带来的影响。 叶远溪拉着云霏一起吹了蜡烛。 她从包里拿出不知何时准备好的两个锦缎大红包，分别给了叶仕成和叶母。 云霏看了眼红包的尺寸，觉得大概可以装下好几万。 云霏：“……” 我收回刚刚说的那句话，有钱人家的生日，果然还是和普通人家不一样的。 叶远溪回到座位上，凑到云霏耳旁低声道：“你的红包我也准备好了，在家里，看你今晚在床上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加或者减。” 云霏：“……” 有钱人家的生日真的和普通人家不一样！！！ 时针指向七点，叶仕成边吃蛋糕边打开了电视。 他无比熟练地打开了TX视频，缓冲之后，画面开始呈现。 正在吃蛋糕的叶远溪看着电视，一阵心塞。 我太难了。 “爸，我们家的规矩不是吃饭不看电视的吗？”叶远溪一脸菜色地提出异议，她的好心情瞬间便被她亲爹破坏了个干净。 “哦，我怕过了时间点就没有了，先打开给你看看，好好学学人家。” “……”叶远溪说，“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叶仕成一脸淡然：“今天下午吴筱给我打了个电话……” 叶远溪：“噗。” 她差点忘了，之前她俩好得跟双胞胎似的，没少带吴筱回家蹭饭，以吴筱的性格和对她的喜欢程度来看，她有叶母和叶仕成的电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叶仕成还打算继续说：“吴筱还说……” 叶远溪在桌子底下一脚踹上叶老爷子的腿。 叶仕成：“……”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叶母好奇道：“还说了什么？” 叶远溪：“……” 她轻咳一声：“吃饭的时候不要说工作的事。” 她特地在“工作”上加了个重音，说完又心虚地看了云霏一眼。 云霏神色如常，不疑有他。 叶远溪暗暗松了口气。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叶远溪看了眼来点姓名，接了起来：“喂，赵菡，怎么了？” “叶总，你在家里吗？”赵菡声音带了些沙哑，是这两天睡眠不足外加打了不少电话用嗓过度的原因。 “在我爸妈家，有什么事你说就行。” “是这样的，我刚才上网发现有人把食物中毒的事情爆到宣宁论坛了。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内容，帖子就被屏蔽了，但现在又有人发了上去，言辞凿凿，虽然矛头没有直指我们，但通篇文里几乎都在误导读者，所以我怀疑这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帖子链接还在吗？”叶远溪搁下小叉子，神色凝重，“发我看看。” “好的。” 不多时，叶远溪手机里就收到了链接——《商人眼里无情感，为了钱竟拿孩子的身体健康当儿戏》。 这标题就起得很有问题，叶远溪忍不住眉心微蹙。 与此同时，宣宁市委网宣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宣宁论坛管理员张：【卧槽我刚删的帖子怎么又发上去了。】 宣传部网宣队袁：【张哥，接着删。】 宣宁论坛管理员张：【怎么回事，不是报社那儿都压住了吗，他们哪儿来的消息，怎么就给爆到了网上。】 宣传部网宣队李：【你不知道现在已经是网络媒体的天下了吗？别废话了赶紧去。】 宣宁论坛管理员张：【我已经删了，再发上来我要封号了。】 市政府秘书办孙：【boss交代的事情，你可悠着点，别让舆论发酵，不然我们都得被打屁股。】 宣宁论坛管理员张：【我想回家。[哭.jpg]】 宣宁论坛管理员张：【卧槽又来了！！！我是不是该闭站！！！】 宣传部网宣队袁：【增加点人手，估计是专业黑。】 宣宁论坛管理员张：【这次同时用了四个马甲！】 市政府秘书办孙：【需不需要我向上汇报？】 宣宁论坛管理员张：【光靠论坛管理员估计顶不过今晚，你提前帮我跟上面打个招呼吧。】 市政府秘书办孙：【好。】 云海还在办公室加班，他平时工作就忙，现在又接了宣传部的大摊子，光是每天签批新闻稿都要花上一两个小时。 孙然拿着笔记本和笔，忐忑地敲响了云海办公室门。 “进。”云海的声音沉稳有力，莫名安抚了孙然有些焦躁的心。 他推门而入：“云副书记，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 云海眼皮掀了掀：“小孙啊，还没回去？” “嗯，有些工作还没处理完，就加了会儿班。” “说吧，什么事儿？”云海头埋在资料里，语气平静地问道。 “就是……”孙然犹豫了一瞬，“就是您昨天交代的事儿，各家报社已经把消息都压下了，没想到宣宁论坛却给爆了出来。论坛管理员已经尽力在删了，但帖子层出不穷，后期怕是会压不住。” -- 第86页 云海眯了眯眼，不辨情绪地“嗯”了声。 孙然又接着道：“如果一味强制删除，次数多了，恐怕会让人起疑心，如果被有心人一利用，再一宣传，怕是火上浇油，于处理这件事有百害而无一利。” 云海终于抬了抬眼皮：“所以呢？” 孙然抿了抿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用论坛维护升级的名义，暂时闭站。” 云海沉吟了一瞬，说：“你考虑得很对，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没有查清楚，不能让失真的消息误导群众，就照你说的办。” “好的。”孙然应下，想了想，又忍不住提醒了句，“可是云副书记，就算这事情不在宣宁论坛上爆，也会出现在别的地方，我觉得解决的根本途径是尽快查清原因，这么拖着，总不是个办法。” 云海“唔”了声，说：“可以，那查明真相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辛苦。” 孙然：“？？？” 云海见他愣着，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跟你开玩笑的，你的建议很好，我会考虑。早点下班吧。” 孙然：“……” 孙然：“好的，书记。” 孙然离开后，云海拿起电话拨了个市府网短号。 电话响了几声，对方接了起来：“喂，您好。” 云海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拿笔在纸上圈出字：“老徐啊，是我，云海。” 对方的声音立刻变得客气热络起来：“云副书记，您好您好，怎么，您换号码了？不好意思我没存。” “没事。”云海语气平平，“我今天用的办公室电话打的，这么晚叨扰，对不住老哥。” 徐昇连声道：“云副书记说的哪里话，我这是二十四小时待命，您尽管吩咐。” “嗯，其实也没什么事。”云海将圈出来的字划掉，重新写下几个字，“就是下面有人跟我说，什么学校好像出了个食物中毒的事情？你了解吗？” 徐昇内心一凛，肃然道：“这个事情我也正在了解情况，据说是宣宁一小和远方传媒一起举办了个出海活动，可能吃的东西没注意吧，很多孩子出现了上吐下泻的情况。您这是……” “这样吧，你明天早上叫上学校负责人，十点到我办公室来汇报一下情况。” “好的好的。”徐昇满口应下，“一定准时到。” 第46章 宣宁论坛于晚上十二点正式闭门谢客。 论坛管理员小张动了动酸疼的脖子和微微发麻的手, 长出一口气。 总算扛过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一两次删帖, 发帖的人还以为是违反了论坛规则, 所以删了之后又发了几次试探。 结果每次刚发出不到十分钟就被删。 他们终于意识到, 应该是论坛管理层对他们下了封杀令。 接着剧情就向着不受论坛管理员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帖子如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冒了出来。 论坛管理员四处救火，疲于奔波在各个版块之间。 程序员不断增加屏蔽关键词, 先是“宣宁一小”、“食物中毒”、“远方传媒”之类的目标明显的，后来是“中毒”、“症状”、“上吐下泻”, 到最后甚至变成了“学生”、“医院”、“孩子”……就差把“吃”这个字也给列进去了。 论坛几乎陷入半瘫, 正常发帖和回复都无法进行，网上一片骂声，直呼宣宁论坛可以倒闭了。 结果不到一小时, 宣宁论坛真的显示【系统维护升级, 预计将于4时后恢复】。 吃瓜群众：“……”瞧我这乌鸦嘴。 宣宁论坛是政府半干预的，虽然也是自负盈亏，但每年都有政府补贴，所以闭不闭站的, 他们也无所谓。 小张抬手搓了搓僵硬的脸颊，在网宣群里发消息。 宣宁论坛管理员张：【@市政府秘书办孙 感谢孙哥救命之恩。】 市政府秘书办孙；【客气，都是为了和谐。】 宣传部网宣队李：【@市政府秘书办孙 孙哥，知道具体是啥事么？】 市政府秘书办孙：【不清楚。】 市政府秘书办孙：【敏感话题。】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都心知肚明了，八成是跟上头扯上了些什么关系，不方便说的。 宣宁论坛管理员相继在群里道了谢。 因为网宣群集合了全宣宁市机关单位和政府官方宣传途径的所有网宣一线工作人员, 群人数多达两三百，三更半夜的，在群里聊这些太打扰别人了。 一波道谢结束后，群里就恢复了安静。 好巧不巧，云霏前两年跑政务线的时候，就被拉进了群里。 好巧不巧，自从离开政务线后就没怎么看过群消息的她，今晚闲着没事点开了群聊。 她看完群消息，有些好奇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都成敏感话题了。 她点开论坛管理员小张的私聊界面，发了条消息过去：【小张哥，群里什么情况？】 小张很快回了过来：【云霏啊，你消失好久了。】 云霏微笑，指尖敲下几个字：【是啊，脱离你们久了，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小张：【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在论坛造谣，乱发帖，来不及删了就干脆闭站了。】 云霏垂眸看着聊天消息，突然想起吃晚饭的时候，叶远溪边打电话边提到什么帖子…… -- 第87页 她联想起林娜之前跟她提到过的小道消息，眼神里闪过一丝思索，接着指尖微动，问道：【我之前听小道消息在传远方传媒的事儿，跟今晚这事儿是同一件吗？】 坐在电脑对面的小张双手交叠撑着下巴，蹙眉思索该怎么回答。 很明显，上面是想把这件事压下去的，他虽然也相信云霏的人品，觉得她不会把这事传出去，但万一呢。 云霏等了会儿，见他始终没有回复，大约也猜到了些什么。 她善解人意地回了句：【谢谢小张哥，我知道了。】 小张：？？？我说了什么？？？你怎么就知道了？？？ * 叶远溪一直在书房待到下半夜才回了房间。 云霏已经睡下了，床头灯调低了亮度，却没有熄灭，显然是为她留的。 叶远溪看着床上安安分分睡着的小丫头，连日来疲惫的心因为她这小小的举动，忽而涌上一股暖流。 她轻手轻脚地褪下睡袍，只穿着贴身内衣钻进了被窝。 微凉的手掌覆上了云霏被窝下暖烘烘的手背，叶远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脸埋在云霏熟悉的味道里，满足地闭上了眼。 * 舆论经过一夜的压抑后，终于在第二天早上爆发了。 自媒体发布，朋友圈疯狂转载。 文章里还附上了学生参加活动的意向书和医院诊断证明，证据确凿，无法辩驳。 叶远溪坐在办公室里，眉心紧蹙：“不能再等陈家大院的答复了。” 她本是想跳过学校直接和陈家大院把事情责任给厘厘清，但看现在这样子，对方摆明了是要当缩头乌龟了。 “你联系一下校方，问问他们早上有没有空，我和你过去一趟。就说，关于学生后续赔偿的事情，想找他们商量一下。” “好的。”赵菡应下。 没过几分钟，学校就给了回复。 “叶总，校方负责人说早上没空，能不能改到下午？” 叶远溪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现在就去。” 学校的态度太过暧昧不明，而且看现在这样子，有大概率是要将责任推给他们的。 三人成虎，有时候说的人多了，谎言也会变成真相，她必须要赶在官方统一口径前，找寻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个锅，不该让远方传媒背。 叶远溪带着赵菡赶到的时候，校长带着教导主任正准备出门。 在校门口被叶远溪她们逮了个正着。 赵菡在旁边提醒她：“右边那个戴眼镜的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是校长，左边那个是教导主任。” 叶远溪轻“嗯”了声，嘴角绽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上前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校长，主任，准备出门？” 教导主任是认识赵菡的，可他不认识叶远溪，所以只是疑惑地看着赵菡问：“这位是……？” “我们叶总。”赵菡说。 教导主任脸上闪过一丝微讶，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校长微微偏头，和教导主任说了几句话，再回头时，礼貌地冲叶远溪回了个招呼：“叶总。” 叶远溪换上了诚恳的语气：“校长，我们这次来是带了十二分的诚意，想尽快讨论出一个尽可能让大家都满意的解决方案，如果校长能够稍微抽出点时间，本人感激不尽。” 校长似乎有些为难。 他抬腕看了眼表，委婉拒绝道：“我们正准备去市委宣传部汇报这次事件的具体情况，今天早上恐怕没时间了，也请叶总理解，抱歉。” 叶远溪抿唇沉吟一瞬：“校长，要不这样吧，我人都来了，不如一起过去，万一有我们能提供的信息……” 校长垂眸，眼底闪过一丝精芒，如果她们也去的话，有些事就可以…… 他偏头和主任轻声交流了几句，主任不时朝她们看上一眼，微微点头。 “那行。”校长结束了和主任的交谈，回头微微一笑，“那就劳烦叶总跟我们一起过去了。” 第47章 云海虽然担了市委宣传部代部长的职务, 但他平时还是坐镇市委副书记办公室的。 昨晚在宣传部办公室批新闻稿批得晚了，直接用了那里的办公电话给教育局长徐昇打了电话。 徐昇挂了电话还琢磨着, 他之前存了云海办公室电话啊, 怎么又换了。 他连夜翻了翻市政府办公室虚拟网号码, 眼睛都快翻瞎了，才终于在市委宣传部一栏查到了号码。 “！！！”他倒吸了口凉气。 云海这是……岗位调动了？！ 不, 不可能，徐昇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么大的事情, 怎么会没接到通知，也没人提起。 应该是暂时兼任的，徐昇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就说, 他一个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怎么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地插手这种事，原来是涉及到群众舆论了。 所以明天是去市委宣传部吧，徐昇心底琢磨着, 他都用这个号码打了，八成是这个意思。 云海挂了电话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办公室。 算了，说都说了，反正宣传部和副书记办公室都在市府大院里，坐个电梯走两步的事情，就当锻炼身体了。 * 云海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徐昇带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看着跟在几人身后一起进来的叶远溪，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 第88页 很好, 自己送上门了。 叶远溪从进门开始，就明显感觉到有道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了她身上。 她缓缓抬眸，正对上云海若有所思的表情。 叶远溪：“……” 这里怎么有个男版的媳妇？！ 而且过分的是……还是中老年版的。 徐昇开口便是热情的招呼：“云副书记，您好您好，好久不见。” 叶远溪：哦，原来如此…… 等等！云什么？！ 她倏地抬头，看向云海。 云海已将目光转移到徐昇那里，他嘴角噙着抹疏淡的微笑，右手一抬：“坐。” 徐昇道了句谢，招呼众人坐下。 对面办公室的小姑娘很有眼力见地过来给众人倒了茶水。 “云副书记，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宣宁一小的许校长，这位是教导处张主任，这位是这次活动主办方远方传媒的叶总。” 云海顺着徐昇的介绍，一一点头致意，表情官方，自有一派上位者的气度。 叶远溪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几眼，云海眼皮微抬，眸光对上叶远溪的。 两人眼神只打了个照面，就各自收回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云海没有多说废话，开门见山。 徐昇看了校长一眼。 校长又看了主任一眼。 主任：“……”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其实这次活动，是远方传媒主办，邀请我们学生参加的。”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叶远溪却皱了皱眉，太具有误导性了。 本来是远方传媒和宣宁一小共同举办的，被他这么一说，就像是远方传媒全权办的一样。 云海没什么表情地垂眸听着。 主任又继续道：“上次的海洋文化节办得很成功，我们也是出于增加孩子们课外知识面的考虑，想通过多种形式，寓教于乐……” 云海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说重点。” 主任：“？” 校长偏头，声音微低，不至于很突兀，却恰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你就简单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交代一下就行。” 主任“哦”了声，稍微花了一点时间回忆。 “周日早上开完动员会，孩子们就坐校车去船上了。一共54名学生，3名带班老师，2位保安，还有远方传媒的工作人员，宣宁前沿的记者和摄影师。差不多这些人吧。早餐孩子们是家里吃的，船上就一顿午饭和下午的点心……” 主任缓缓将当天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活动听上去很顺利，孩子们的反馈也很好。 “下午家长来接的时候，也没见孩子们有这么问题，开开心心就回家了。” “结果我到家后不到半小时吧，应该是晚上七点半左右，就有家长给我打电话，说孩子回去后连着吐了好几次，会不会是在船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或是吃饭前没洗手，把细菌给吃进去了。” “我当时还回她让她赶紧带孩子去医院吊个水恢复□□力。后来陆续有家长打电话过来，我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了，连夜跟校长汇报了这个事，又给赵秘书打了电话。” “后来是我们邹副校长带人去了医院，我去研究所取剩下的食物残渣，赵秘书应该也去医院了吧？” 主任向赵菡投来询问的目光，赵菡冲他点点头。 “好在孩子们都没什么事儿，情况稳定后已经出院了，再休息个三五天就能彻底恢复。” “嗯。”云海微微颔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主任想了想，摇摇头，表示自己说完了。 叶远溪坐在一旁没吭声。 气氛陷入沉默。 云海双手搁在椅子扶手上，眼神在五人身上来回扫过，半晌，他嗯了声，问：“家长那边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教导主任：“慰问品都已经送去了，后期医药费会等事情来龙去脉查清后，再由责任方赔偿给孩子们的。” “家长们情绪怎么样？” “还好。”教导主任斟酌着回答，“偶尔有情绪比较激动的，我们解释安抚之后，也都接受了道歉，整体还算比较平和吧。” “既然善后工作都做到位了，为什么网上还会曝出来？”云海语气变得严厉了些，“别跟我说这么多人转发你们还不知道。” 主任被问得哑口无言。 “所以你们查清楚原因了吗？”云海冷声问。 主任嘴唇动了动，有些不确定地看了校长一眼，校长沉吟一瞬：“还没有，主要是责任方面不好认定。” “怎么个不好认定法？” 校长如实答道：“虽然在未吃过的食物里也检测出了细菌，但这确实没法证明就是陈家大院提供的食物有问题。” “您也知道，陈家大院之所以能够成为我们学校和政府食堂的外包单位，除了招标价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管理规范。他们的食物采购渠道都是直供的，蔬菜都是当天新鲜采摘，肉类也是养殖场现杀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食材在保存运输过程中被污染了，如果烧得够熟，细菌也是能够被杀死的，不至于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叶远溪听着听着就笑了。 她就知道，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的时候，某些人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 第89页 早上在学校门口，她提出要一起来的时候，恐怕校长就已经打了推卸责任的主意。 但他肯定没想到，她知道的，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多得多。 赵菡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正想提醒叶远溪是不是该掰一掰事实，就发现她竟然嘴角还带着笑意。 赵菡：“……”老板怕不是被气疯了。 云海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完，微微点头，似是信了他的说辞。 校长暗暗松了口气。 说到底，这次食物确实是学校负责联系提供的，跟远方传媒和研究所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果问题出在提供环节，学校肯定有连带责任。 五十多人的食物中毒事件啊，他这个校长直接可以引咎辞职回家养老去了。 云海眼神瞄向叶远溪，小家伙还挺沉得住气，这是打算借他的口，再从校长那儿套出些话来么？ 倒是挺会□□的，云海想。 他偏不如她愿。 “那叶总呢？”他似是随口问了句，“有没有什么想法？可以一起探讨。” 叶远溪内心叹息一声，老丈人太精明，半点便宜也不愿意让她占。 她抬眸，眼神不是看向云海，而是许校长。 “我向研究所了解过，学生的餐食是一人一份单独包装的，试问什么样的细菌，能穿透严严实实的几层包装，一盒一盒渗透到食物里？你以为细菌是X光？” 校长嘴唇微动：“也不是不可能。” 叶远溪笑了，她不是没想过他会这么回答，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厚脸皮到这种程度。 她顿了顿，继续不卑不亢道：“可我还问过研究所，大人的食物跟孩子们的餐食是存放在同一个冰柜里的，如果细菌真如您所说，厉害到能把所有餐食都感染一遍，那为什么大人吃了都没事？” 校长眼神闪烁：“大人和孩子的抵抗力是不同的，本来就不应该相提并论，也许这个剂量对大人来讲还不足以致病。”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校方肯定是不会挑责任了。 叶远溪手里还有一张底牌，但她不能现在就打出来，她要等到陈家大院也在场的时候，一并坐实他们的责任。 “既然校长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叶远溪耸了耸肩，对着云海无奈道，“云副书记……” 云海内心跟了句：是岳父大人。 云海：“嗯。” “我的话说完了。”叶远溪嘴角噙着淡笑，“该是远方传媒的责任，我们不会推卸分毫，但若是有人强加给我们，我们必定会想尽办法查明真相，给家长和孩子们一个交代。” 云海见校长和教导主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不知怎么地，自动代入了岳父大人的身份，总觉得心里有种淡淡的说不出的爽。 他掩下微微上扬的嘴角，声线平平地说：“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再让舆论继续发酵。并且三天之内，我要一份详细的专题报告。就这样。” 徐昇连声应好，几人起身准备离开。 叶远溪还跟来时一样，缀在几人后面，到门口的时候，她顿了顿脚步，对赵菡耳语：“你先去，我还有话跟云副书记说。” 第48章 叶远溪回头进去的时候, 云海已经关电脑准备闪人了，见叶远溪一脸笑意地折回来, 他合笔记本的手一顿。 “咳, 云副书记。”叶远溪客客气气地开口。 云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没说话。 叶远溪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恭恭敬敬, 人模人样。 “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碰面。”她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一丝拘谨, “我本来是打算跟霏霏一起登门拜访的。” “哦。”云海一脸恍然大悟状, “那你们有没有商量好什么时候来呢。” 叶远溪：“……”我就是客套一下，你怎么还当真了。 她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云海抿唇一笑，冷峻的脸庞柔和了几分：“周末一起去云霏姨娘家吃饭, 她和你说了吧？” “嗯。”叶远溪看上去乖巧极了, “您住哪里？我周末来接您。” 云海摆了摆手：“接就算了，我自己会去的。你这两天盯着学校一点，尽快把事情处理好，周末开开心心吃个饭。” 叶远溪点头, 不忘说一句：“谢谢云……叔，帮我。” 云海一脸淡然：“算不上帮，只是这事情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我要是不敲打敲打他们，还不知道给我拖到什么时候。我让报社压下来也只是因为原因没查清，不好乱做文章，并没有掩盖事实真相或者开脱包庇的意思, 所以你的时间不多。” 顿了顿，他语气染上了一丝无奈：“你也知道，有时候大家并不是真的在意真相，而是需要有一个宣泄口来发泄负面情绪。我希望你……不会成为那个堵枪眼的人。” 叶远溪忙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尽快去查。” 出了云海办公室，叶远溪才彻底放松下来。 绷紧的肩线恢复了随意的柔美，手心沁出的细汗随着走路时带起的微风，渐渐干了。 呼，亲爹和后爹，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亲爹就是用来坑的，而后爹……叶远溪想都不敢想。 赵菡还在一楼院子里和校长说着话，远远瞧见叶远溪来了，她止了话头，等着她走近。 -- 第90页 校长见到叶远溪，多少觉得有些尴尬。他假装低头整理西装，齐齐整整地扣好了纽扣。 叶远溪笑得如秋日暖阳，半分不见怒意。 “许校长，刚才云副书记的话您也听见了，我们可是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而来，想好好解决这个事情。” 许校长沉稳地“嗯”了一声。 “只有三天时间了，您看是不是该安排下，我们所有人一起碰个面？” 许校长眼神闪烁，没有立刻回答。 倒是徐昇接口说：“叶总放心，事关学生的食品安全问题，我们一定会严查到底，该是谁的责任，谁都逃不了。” 精明如他，早就在刚才云海和叶远溪的对话中看出了端倪。 叶远溪没给他敷衍的机会，追问道：“那请问徐局长是打算怎么个严查法？” 徐昇：“……” 叶远溪笑：“我们作为活动主办方，是真的很想出一份力，不如让我们一起参与调查，也好尽快给云副书记递交一份满意的报告。” 徐昇不是没听出她话里特意加重的“云副书记”四个字，但这件事一旦让远方传媒插手进来，就难办了。 他面露为难之色：“这……” “哎，不是我不想让叶总参与，我也希望能够多些人手帮忙。但叶总也知道，政府内部有自己的流程，实在不方便外人参与。”徐昇缓缓道出了自己的难处。 叶远溪点头表示理解：“既然这样，那行吧。如果徐局长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们。” “好的。”徐昇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感谢叶总的配合和支持。” 叶远溪随口客套了句：“应该的。” 一场交涉又一次不了了之，叶远溪坐进车里，眉心微蹙，神色凝重。 司机问了句：“叶总，回公司吗？” 叶远溪眼皮微垂，沉默一瞬，说：“不，去宣宁前沿。” 副驾座上的赵菡：“……？？？”老板怎么还有心情谈恋爱？？？ 叶远溪又吩咐了句：“给宣宁前沿打电话，问问那天跟你们一起出海的记者在不在，我们现在过去了解些情况。”顿了顿，又道，“不要让云霏知道。” 赵菡说：“好。” 她放下心来，还好老板没有被爱情给冲昏头脑。 叶远溪背靠真皮座椅，细长白皙的胳膊枕在窗框上，左手手掌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出神。 她在细细回忆刚才的对话。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算校方坚持称食物供给方面没有问题，可这次事情确确实实发生在学生参加学校的外出活动的过程中。 换句话说，不管是谁提供的食物，学校都只有一个监管不到位的责任，缘何他要百般为陈家大院开脱，甚至不惜当着云海的面，摆出一副“雨我无瓜”的姿态来。 毕竟没有一个领导会喜欢下面的人推卸责任乱甩锅，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这一点从云海最后只给他们三天时间来调查并汇报调查结果就可见一斑。 也就是说…… 校方应该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让他们必须要将锅从陈家大院身上甩掉，不然就有可能把学校也给牵涉进去。 叶远溪闭上眼，将事情发生后的所有画面重新在脑海中回放一遍，如电影慢镜头，一帧一帧地看过去。 …… “你确定，食物是陈家大院提供的？”余皓的声音响起，画面戛然而止，叶远溪猛地睁开眼。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掉头。”叶远溪突然出声，“先去海洋研究所。” * 最近这几天，全海洋研究所的人都处在战战兢兢的状态。 他们平时就高贵冷艳的余所长看上去愈发冷漠了，有胆子大的人去向余所的心腹吴泽同志讨教一二，却发现吴泽也一反常态，和余皓组了个冰山cp。 众人哆哆嗦嗦，平日里聊天打屁天南海北胡侃一通的轻松氛围硬是被两人冻成了屁都不敢多放一个的压抑状态。 叶远溪到的时候，走过十几间办公室都没听到人声，差点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平行空间。 直到在余皓办公室看到他本人，才找回了点真实感。 “余叔。”她抬手意思性地敲了敲余皓敞开的办公室门，声音热络。 余皓眼皮微掀，看了她一眼，复又低头看报告：“今天怎么会过来？” 叶远溪一步迈进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 她几步走到余皓办公桌前，隔着桌子俯下身，额头几乎贴到了余皓光洁的前额上，逼得他不得不蹙眉往后退，顺势将头抬起一些。 “干什么？”他语气不咸不淡的。 “跟你说个事儿。”叶远溪神色凝重。 余皓看了她一会儿：“……你说。” “我怀疑啊，有人在这次学生的餐食里动了手脚。目前来讲就两种可能性，要不就是陈家大院悄悄换掉了供菜方，要不就是学校打着陈家大院的幌子，其实压根没让他们送。” “不过后者的可能性不大……”叶远溪自顾自地分析道，“这样太容易被查到了，学校和陈家大院应该都没有这个胆子。可是前者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万一没换好，那可是要砸自己招牌的，陈家大院应该还没蠢到这地步吧？” -- 第91页 余皓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说。” 叶远溪：“说完了。” 她随手拖过一旁的转椅坐下，一脸“该你了”的表情。 余皓：“……”小丫头真是越来越精了。 他推了推眼镜，缓缓开口：“陈家大院的一次性餐盒，上面都是打了他们的标志的，这你知道吧。” 叶远溪一听就来了精神，她就知道，余皓这个老狐狸私底下肯定做文章了。 她眼神顿时发出饿狼般的光芒，直起腰板，手肘撑在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余皓瞥了她一眼，叶远溪扬起纯良无害还略带着些讨好的笑。 余皓：“……”真是拿她没办法。 “我后来让人翻出他们餐食的包装了，盖子上是有标志的，这个没问题，但是盒身上没有。”余皓沉吟一瞬，“我不知道是他们换包装了，还是盒身的包装，原本就不是他们的。” 叶远溪眼神透亮：“盒子还在吗？” 余皓干脆也将后背靠在了椅背上，找了个舒服放松的姿势，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笑意：“光凭这个就想坐实他们的责任，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叶远溪也笑了：“这不是有余叔你在么？你要是没想好应对之策，哪里会放这么好的消息给我。” 余皓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他的心思，早就被这个小古灵精给摸透了。 “上次给你的报告还在吧？”他问。 “嗯。”叶远溪点头。 余皓打开书桌右边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份报告，丢到桌上：“再给你加个筹码。” * 校长办公室，之前跟着校长一起去医院慰问过的阴沉男人正坐在校长对面，神情阴郁。 校长拇指和食指捏着眉心，一脸疲惫。 男人嘴唇动了动，骂了声娘。 校长睁开眼，神色凌厉：“现在还有心情骂娘？！有这个工夫，当初为什么不问清楚这批肉的来历！” 男人被说得愣了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这不是也被坑了么，姓吴的真他妈的不上道。” “行了行了。”校长不耐烦地打断他，“现在事情已经闹到云副书记那里了！你知道他是管什么的吧。一个弄不好，不但我要辞职，徐局长怕是也保不住。你就跟我说，你还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事情压下去。” 男人细长如鼠的眼睛转了转，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阴笑，压低声音说：“其实我们可以不把事情压下去，反而可以利用这个事情，利用舆论压力，借助钱副市长的手，迫使远方传媒背下这个黑锅。” 校长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这个主意听上去怎么这么馊，但，听听看也无妨，于是他说：“你说说看。” 男人凑上前，时不时用手比划两下，指尖偶尔笃笃地敲着桌面，眼底闪过几道狠戾的精光。 校长听得惊疑不定。 他这招实在是太过铤而走险。 “你确定可行？”校长问。 “不然你还有什么好办法？”男人说，“要是真查到陈家大院头上，他们一定会把我们供出去的。” 校长内心叹息一声，也是。 千不该万不该，他当初就不该为了那点蝇头小利，而自毁前程的。 “行吧。”校长点头，“但你要做得小心些，别让人发现端倪。” “那是自然。” 男人又坐回了位子上，沉着脸想，以为老子背后没人？！想把责任都赖我身上？！我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第49章 叶远溪出了研究所, 心情无比畅快，仿佛已经看见了校长和陈家大院他们被事实无情啪啪打脸的场景。 她走路都带起了风, 风衣下摆飘扬起落, 看上去潇洒又气派。 赵菡想, 她那个恣意洒脱天不怕地不怕的叶总，又回来了。 但赵菡不知道的是,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叶远溪从头到尾都没有怕过。 事实上, 她从小到大, 也确实没有怕过什么事。 毕竟如果真到了解决不了的那一步，不还有她爸在么。 就算远方传媒不小心被她玩倒闭了，不还有叶氏集团在么。 再说了, 她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公司, 能随随便便就让她玩倒闭么。 她之前愁眉不展，精神欠佳，主要还是出于对学生和家长的愧疚，以及学校暧昧不明的态度, 让她觉得有劲却没地方使，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间，十分难受。 现在借着云海这个便宜岳父的手，把校方态度挑明了，这事情就好办了。 该下手下手，该打脸打脸，丝毫不用手软。 她一步迈入车后排, “砰”地关上门：“去宣宁前沿。” 路上，赵菡抽空把市场部发来的系列绘本出版预测报告调出来，递到叶远溪手上。 叶远溪拿着平板上下滑了滑，唔了声：“还可以，让他们关注下出版后的销量，如果反响不错，可以考虑进其他系列，宣传也要同步跟上。” “好的。”赵菡点头。 叶远溪将平板递还给她，见她一脸欲言又止，于是问道：“还有事？” 赵菡“嗯”了声，想了想，说：“叶总，我们还要花力气在海洋文化领域吗？” 叶远溪眉梢微微上扬，无声地问了句：“怎么？” 赵菡忙解释：“我是觉得这次出了事，对我们公司的影响不小，如果现在出版新书，大家很容易就把书和这次的事情联系起来。本来可能一个月两个月就能消下去的热度，反而会因为书的存在而久久持续。” -- 第92页 “所以我觉得是不是可以暂缓出版事宜，等大家忘得差不多了，我们再继续。” 叶远溪脸上露出一抹肯定之色：“你分析得很对。” 赵菡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叶远溪又接着说：“但是……” 但是后面都没什么好话。 “你有没有想过，既然筱筱已经出手，她会给你这个时间去缓冲吗？” 赵菡内心一懔，差点忘了这个棘手的人。 她内心默念一声：不会。 “这次的事情，如果处理好了，也许影响不会太大。”叶远溪缓缓道，“先按原计划发行吧。” * 杂志社里，林娜“奉旨”将云霏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霏霏啊。”她开口，一脸和蔼的笑，“最近过得怎么样？” 云霏一脸懵圈：“？” 林娜：“哦我是说，你跟叶总的小日子啊，过得挺滋润的吧？” 云霏默了默：“还行。” 林娜：“哦。” 云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表情里满是疑惑：“娜姐，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诶等等。”林娜说，“有啥好忙的，难得聊聊天，来，不急，咱姐妹俩聊个十块钱的。” 云霏想了想手上压着的那几份稿子，觉得自己真的很有东西可忙啊，她委婉地和她商量：“要不我，忙好了再来陪你聊天？” 林娜见云霏决意要走，脑瓜子飞速转起来，终于在云霏耐性堪堪消磨完的那一刻，灵光一现：“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小道消息，关于你们家叶总的，想听吗？” 云霏果然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两手交叠放在身前，一副听八卦的样子：“你说。” 林娜：“……” 她本来是这么想的，朋友圈都转疯了，云霏就算不知道事情的原本，至少也该听说点消息了，她就挑拣些不重要的内容给她说一说，拖延一下时间，完成叶远溪交代的“半小时”任务就行。 结果云霏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林娜在心里无语了半天，心道你这个记者当得可真够不合格的。 事实上云霏今天一早到杂志社，手都没沾到桌子，就被宋副主编叫了过去，跟她说了一通上次去新加坡考察的采访版面要如何如何改，哪里要增加什么，哪里要删减什么，还都是今天下午下班前要完成的。 云霏哪有那个时间去看手机。 知道自己有可能捅了篓子，林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个事情吧，就是吧，我们不是有个群嘛，有时候共享共享资源的那种……”林娜一边说，一边想着怎么把这个事情给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此时的叶远溪还不知道，她想办法让人支开云霏，就是为了不让她看到她去杂志社，进而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想让她担心。 结果，她是瞒住了，林娜给捅了出去。 叶远溪要是知道了，估计能被猪队友给气死。 小李已经接到林娜的私信，把出海那天的照片全部整理出来，单独放在了一个文件夹里。 赵菡领着叶远溪一路杀到了小李办公桌前，时间紧迫，她们需要速战速决。 小李看着气势汹汹走路带风的两个人，觉得美人这个物种吧，还是要看上去柔弱一点才会让人觉得比较好亲近。 小李打了声招呼：“赵姐。” 赵菡在她桌前站定，递上早就攥在手里的U盘：“麻烦了。” 小李：“？？？” 小李：“你们要拷贝一份？” 赵菡点头：“对。” 小李眨巴了两下眼睛，犹豫了一瞬：“那个，娜姐没跟我说。” 这都是杂志社的一手资源，稿子还没发出去，实在不方便随便外泄。 赵菡二话不说，拿出手机，给林娜打了个电话。 林娜正在云霏的步步紧逼下苦苦支撑，乍一听到电话响起，如蒙大赦，忙拿起手机。 屏幕显示来电姓名——赵菡。 林娜接电话的手指顿在那里，欲哭无泪。 这一个个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电话响了十几秒，林娜才慢慢吞吞地龟速接了起来。 赵菡劈头盖脸就一句：“我在小李这儿，照片需要拷贝一份，可以吗？” 林娜顿了两秒：“你等等，我向主编请示一下。” 赵菡说：“好。” 没一会儿，林娜回了电话：“拷吧，早点拷完，早点再见。” 赵菡默了默，这是有多不待见我们。 照片到了手，叶远溪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证据确凿，对方就是有一百张嘴，她也能堵到他们哑口无言。 赵菡收好U盘问：“叶总，回公司吗？” 叶远溪心情好得不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去楼下等我，我去看看云霏。” 赵菡：“……”刚才是谁让我支开她的？！ 叶远溪冲她眨眨眼，调皮中带了些魅惑，眼尾似有流光闪过，晃人心神。 赵菡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摸着心口转过身去。管不了管不了，你爱咋地咋地吧。 叶远溪左手松松放进兜里，悠悠闲闲地一间一间办公室找过去。 杂志社不大，刚走过拐角就看见了林娜坐在办公桌前的身影。 一脸苦大仇深。 -- 第93页 对面坐着的人腰背挺直，及肩黑发松松散在脑后，两肩纤瘦，叶远溪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林娜看到叶远溪的一瞬间，差点吓得心脏都不跳了。可转念一想，这是她自己主动现身的，应该不算她没有完成任务吧。 云霏始终盯着林娜的脸，没错过她一瞬间吓到说不出话的表情。 她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望去—— 叶远溪。 来得正好，云霏想，正主来了，林娜就可以边边站，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她起身，隔着玻璃窗对叶远溪绽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叶远溪：“？？？” 为什么媳妇今天笑得这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叶远溪看到她笑容的一瞬间，心里涌起一股抱拳说声“告辞”的冲动。 可她忍了下来。 她觉得自从某天被云霏主动了一次之后，她的心理就发生了一系列微妙的变化。 以前她是完全占据主导权的那一方，强势得很。现在，她看到云霏，总觉得莫名有些心虚。 云霏缓缓在她面前站定，面带微笑地开口：“叶总，来了？” 叶远溪默了默，看来我的直觉挺准的，刚刚就应该先溜为上。 林娜办公室旁边就是楼道，云霏纤指微微一抬，指向半掩的门：“去那里，有话问你。” 叶远溪：“……”行吧。 楼道装的是声控灯，推门而入，灯应声而亮。 云霏看着门缓缓在叶远溪身后合上，脸上笑容不变：“来干什么？” 叶远溪表情真挚：“想你了，来看看你。” 云霏“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问心有愧，大白天的，突然良心发现来找我坦白了。” 叶远溪眼神飘了飘，心虚地別开脸。 云霏上前一步，逼近叶远溪，将她迫到墙角，脸几乎贴在她脸上：“要不是娜姐告诉我，我还不知道。” 她抬手，掌心越过叶远溪肩头，啪一声拍在她身后的门板上：“你到底还打算瞒我多久？！” 第50章 什么是乐极生悲？ 这就是乐极生悲。 叶远溪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 强迫自己忍下别开脸的冲动，直视云霏灼灼的视线。 因为她突然的逼近, 叶远溪头微微后仰, 冷不丁后脑勺撞在门板上, “咚”地一声，生疼生疼。 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还知道疼？”云霏下巴微抬, 语气隐隐带着怒意，“给你一次机会, 老实交代。” 叶远溪忍不住闭了闭眼, 她还有点适应不了小猫咪秒变老虎的状态。 “其实……真没什么事。”她垂死挣扎。 云霏抬手，“啪”！ 林娜听着一墙之隔的防火门被拍的啪啪响，心脏跟着颤了颤。 她直觉这动静是云霏小丫头搞出来的, 毕竟像叶总这样的成熟优雅知性女人, 应该干不出这么…… “啪”！ “……”林娜叹息着摇了摇头，别人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叶总是美人难过美人关。 云霏本来就瘦，手掌更是没什么肉, 这几下她用了实打实的力道，拍得掌心火辣辣地疼。 她眉心几不可见地一蹙，声线冷冷的：“说啊。” 叶远溪掰下她的手，看着她通红的掌心，心疼地递到唇边轻轻哈气。 “我说我说，你别拍了，不疼吗？” 云霏：“……” 叶远溪现在心里有了底, 挑挑拣拣避重就轻地简单说了一遍，边说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云霏发红的肌肤，用自己微凉的手指给她降温。 掌心传来的痒意沿着血脉流动的方向缓缓淌进心里，不断干扰着云霏的思绪。 她努力集中精神，可叶远溪的声音却越飘越远，耳边只剩下如雷的心跳和嗡嗡的耳鸣声。 她试着往回抽了抽手。 叶远溪的声音戛然而止，嘴角渐渐扬起一个微笑。 两人本就贴得极近，叶远溪手腕微一用力，轻轻松松便将人带到了自己怀里，她顺势腾出右手，揽上云霏纤瘦的腰肢。 熟悉的魅惑声音响在耳侧，带着淡淡的调侃：“又不是没摸过，躲什么？” 云霏逼人的气势一去不复返，红着脸推搡她：“你放开。” 叶远溪轻笑一声，揽着她腰的手又往里收了收：“不放。” 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上一秒还是反目成仇的厉声质问，下一秒就成了欲拒还迎的调情。 门拍的“啪啪”响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秒秒钟被拿下。 赵菡在车上左等右等，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人。 司机已经打完了一盘游戏，甩了甩酸疼的胳膊，拧着脖子问赵菡：“我再开一局？” 赵菡正拿着手机回复工作信息，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您自便。” 看叶远溪这架势，指不定能拖到吃午饭。 回完公司信息，赵菡习惯性地点开网页，在搜索栏输入“远方传媒”、“食物中毒”，果不其然，消息铺天盖地，她随手翻了翻，标题大同小异，大部分都是早上看过的。 只是数量多了不少。 她蹙了蹙眉，没想到吴筱这次下手这么狠，一副要将远方传媒往死里整的模样。 -- 第94页 怎么说公司也有她的一份心血在里面，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赵菡心底暗叹一声，也不知道叶远溪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么。 即便当初她们情谊很深，可吴筱离开的时候，叶远溪也给了她足够多的补偿，现在她又来蹬鼻子上脸，如果换做自己，恐怕早就撂狠话甩脸色了。 不过也是，赵菡默默想道，叶远溪对身边亲近之人，向来是好脾气的。 只是这好脾气，也该稍微分分对象吧，吴筱这样的，不该直接拉进黑名单吗？！ 赵菡自顾自对着手机发呆，没注意好脾气的叶远溪已经在云霏那儿占够了便宜，心满意足地坐着电梯到了地下车库。 司机游戏打得正high，全副心神都在操作上，也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直到玻璃窗被人用指节笃笃敲了几下，赵菡恍然回神，见到一窗之隔的叶远溪正微笑地看着她……和他…… 她忙收起手机开门下车，动作一起呵成。 叶远溪下巴一抬：“开锁，我进不去。” 赵菡将头探进车子：“李哥，别打游戏了，叶总来了。” 李哥一个激灵，做贼心虚似的将手机塞到背后，左右看了看，正对上窗外叶远溪含笑的眼神。 地下车库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李哥一晃神，总觉得从她精致漂亮的脸蛋上看到了一丝冰凉的神情，瘆人得很。 李哥：卧槽！吓死爹了！ 他按下开锁键，下车，为叶远溪打开后排车门。 叶远溪修长的腿迈入车里，不忘回头对他绽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技术不错，继续啊。” 李哥：“……” 技、技术……什、什么技术……咳…… 李哥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夸技术不错，还是自己漂亮得不像话的老板，顿时老脸一红，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叶叶叶叶总……” 叶远溪已经收了笑意，表情淡淡的：“要不打完这一局，要不开车，别废话。” 态度冷淡，和刚才判若两人。 赵菡：“……”果然女人都是说翻脸就翻脸的生物。 李哥麻溜地钻进车里，点火启动。 云霏站在走廊落地窗前，看着叶远溪的车子缓缓驶出低下车库，眉心微拧。 还是没套出关键话来。 她有些无语，有些郁闷，怎么一遇到叶远溪，她平时采访的技巧就全部飞到了九霄云外，连渣渣都不剩。 还、还莫名其妙被堵在门上亲了好久。 云霏耳朵尖动了动，耳廓染上了一抹绯红，她抬手，拇指不由自主地抚上嘴唇，那里还残留着双唇接触带来的温热柔软的触感。 叶远溪这两天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每天很晚才上床，她们已经好几天没有温存了。 几天了呢，云霏掰着手指数了数，一、二、三……好像才三天啊……怎么感觉像过了三个世纪…… “云霏。”林娜的声音打断她浮想的思绪，“站在这里发什么呆？” 云霏回头。 林娜：“！！！” 林娜：“你嘴唇怎么肿了！！！” 吼声久久回荡在空旷的走廊。 云霏：“………………”你嗓门能不能不要这么大！！！ * 宣宁市政府副市长办公室里，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 门已经关上了，所有秘密都将被隔绝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办公桌对面的男人依然是一副阴沉的脸色。 “钱副，这事情只有你能帮我去云副书记那里打声招呼了。”他说。 被称为钱副的正是宣宁市分管教育的副市长钱江。 钱江看着对面的男人，不急不缓地开口：“老弟啊，这事情你做得太出格了，老哥我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男人脸色又沉上几分：“钱副，这对你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在事态还在不断扩大，要是让那些家长知道是学校动了手脚，那还不得告到教育局？” 钱江的神色依然是悠悠闲闲的。 男人抿了抿唇，又道：“如果再让他们知道徐局长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一怒之下集体上访，那政府的面子可就有够难看的了。” 钱江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政府内部人员关系错综复杂，有时候并不只是少个校长或是教育局长的事情，他们背后会牵出什么人，谁都不好说。 钱江啧了一声，眼神透出一丝犀利：“网上那些新闻，是你放上去的？” 男人嘴角勾了勾：“不是我放的，但我手里还有料，我不介意再多抖些出来。” 钱江蹙眉：“这件事到底牵涉了多少人？” 男人微微一笑：“这么说吧，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我们都已经跟陈家大院达成了协议，以后学校的肉类都由我们提供。” 钱江沉吟一瞬，陈家大院背后是谁他是知道的，能从他们手里抢生意…… 钱江正了正神色：“行吧，我下午去找云副书记聊聊，希望你背后的人能保得住你。” 男人笑了：“钱副，这你就说错了。不是我身后的人保住我，而是如果把我供出去，学校、教育局、甚至整个宣宁市政府，领导恐怕都要换上一批。” 他起身，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永远不要小看群众的怒火，也不要试图挑战他们的底线。” -- 第95页 “他们的力量，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 下午三点的时候，陈家大院突然在网上公布了食材检测报告，三言两语就将关系撇了个干净。 但有细心网友发现，检测报告的食物种类只有主食和蔬菜，并没有肉类。 面对质疑，陈家大院选择了沉默。 于是众说纷纭，矛头开始指向学校，有人怀疑是远方传媒和学校勾结，陈家大院的甩锅和沉默行为恰恰就印证了这一点。 叶远溪一目十行地浏览完新闻，面色凝重。 陈家大院选择在这种时候公布报告，透露的信号再明显不过——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我不奉陪了。 他们摆出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也让叶远溪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情：陈家大院作为餐食提供方，还能将关系撇的一干二净，至少说明他们提供的食物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并且他们身后的人，足够保得住他。 那她自己呢？叶远溪想，她身后除了叶老爷子，还有别人可以给自己撑腰吗？ 她拧眉思索半晌，终于拿起手机，找到曾经无比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 吴筱看到叶远溪的来电，嘴角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 很好，那个她曾经在心里祈求过无数遍能够回头看她一眼的女人，终于，主动来求她了。 第51章 都说这世上最伤人的便是情之一字。 如果曾经深爱过, 即便是单恋，也很难再心平气和地面对对方。 更何况现在, 对方有了个捧在手里悉心呵护着的宝贝, 一如她当年将叶远溪放在心里用心珍藏一般。 无线电波连着沉默的两个人, 两个曾经彼此熟悉、彼此交心、还以为会做一辈子朋友的人。 叶远溪拿着电话，“嗯”了一声, 打破沉默：“筱筱……” 一言未尽，回音袅袅。 吴筱的心脏随着这一声熟悉的软语, 剧烈地跳动起来, 如溺水之人突然透过气来，开始大口喘息。 半晌，她牵了牵嘴角。 “叶总。” 语调波澜不惊。 叶远溪左手拿着电话, 右手捏着纸张一角, 刚刚在心里滚了无数遍的话，突然间就说不出口了。 她知道她当年的拒绝对吴筱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每每想到吴筱伤心悲痛到不能自已的样子，她都觉得无比愧疚。 是的, 只有愧疚，却没有心疼。 她不爱吴筱。 叶远溪心里清清楚楚。 可如果换成云霏呢，这想法只是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心口就像被一只手突然攥住，酸疼到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吴筱见她半天不说话，薄唇微微一抿，语气依旧淡淡的, 显得她有多不在乎一样：“有何贵干？” 叶远溪从心痛中回过神来，眼角有些酸涩。她拇指指腹轻按眼尾，竟然摸到了点点湿意。 叶远溪：“……” 什么情况这是？！ “咳。”她清了清嗓子，抽了张纸巾捻去指尖湿意，“网上的新闻我看到了，是你放上去的？” 吴筱倒是光明磊落得很，大大方方承认了：“最初是我放的，但后来么……” 叶远溪：“嗯？” 她不信她没有推波助澜。 吴筱没回答，而是笑着说：“说声你想我了，我就把消息全部撤回来。” 叶远溪：“……” 她“啪”地挂了电话。 吴筱看着被强行结束的通话界面，眉梢微微上挑。 某些人啊，还是这么直白又犀利。 她回拨了电话。 叶远溪接起，沉默。 吴筱翘着二郎腿，看着自己修剪得平平整整的指甲，语调轻松又随意：“怎么？我离开之后，公司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了？” 叶远溪没说话。 吴筱顿了顿，说：“猜错了？那让我再想想，是为什么呢？” “是不是因为陈家大院公布了检测报告，让你们彻底陷入了被动？” 叶远溪蹙眉，这份报告，确实对他们十分不利。 如果她现在将研究所的两份报告公布出去，只怕会引来一片质疑声。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真报告成了众人口中的“伪造”报告，那就彻底玩完儿了。 陈家大院这一招来得猝不及防，她手里的筹码成了烫手山芋，现在除了沉默不予回应，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吴筱屈了屈手指，指甲在木制桌子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痕，发出尖锐的滋啦声，听得人心里一阵发毛。 她勾了勾嘴角，语气漫不经心：“哦对了，你的小媳妇呢？怎么没有跳出来替你说说话？” 叶远溪：“……” 吴筱见她不回应，语气带了些不确定，又像是看热闹：“你该不会跟我说，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她像是突然知道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声笑了起来：“叶远溪，我喜欢你的时候，你装聋作哑视而不见。现在你的小媳妇明摆着就不在意你，你却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叶远溪嘴唇动了动，淡声道：“我没告诉她。” “哈。”吴筱语气里满是嘲讽，“现在新闻铺天盖地都是，她如果有心，随便一查就能查到。你以为是你瞒得好？！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她根本就不关心你。” -- 第96页 “叶远溪，你可长点心吧。” 一通电话不欢而散。 叶远溪想，原本她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欢可言了。 她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确认陈家大院的事情和吴筱有没有关系。 但看吴筱的反应，似乎也是刚刚得知陈家大院的事。 也就是说，现在的舆论导向是另外有人在推波助澜。 她心里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宣宁市就这么一巴掌大的地方，谁家往上数三代都能跟另一个人沾点亲带点故，如果三代不够，五代六代也够了。 那关系缠缠绕绕的，错综复杂。 叶远溪心里突然就没了底。 * 叶远溪走后，云霏就端坐在电脑前，开始了她的反攻大业。 网上现在众说纷纭，撇开那些无稽之谈和吃瓜群众的灌水，云霏专挑那种看上去十分专业头头是道的评论，凭借这几年当记者累积下来的对信息的敏感度，她总是能一针见血地点出他们逻辑里存在的漏洞。 她不断注册新账号，也不发表任何有所偏袒的言论，只是就事论事。 渐渐地，也有人开始附和起来，不再一味被那些看上去牛逼的言论给牵着鼻子走了。 林娜中午午休了一个小时，云霏救火救了一个小时。 下午上班，林娜打着哈欠去茶水间泡茶，就看见云霏两眼通红、表情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那架势，仿佛要把电脑给生吞活剥。 林娜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端着还在冒热气的茶杯走过去，当一声搁下杯子。 云霏的眼珠子还黏在屏幕上，动都没动一下。 “……”林娜凑过头，压低声音，“是不是boss给你派了棘手的活儿？瞧你这一脸六亲不认的模样。” 云霏此刻心情差点了极点，那些诋毁诽谤的话如一根根尖针扎进她心里。 任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被人强加上莫须有的罪名，被人谩骂，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林娜头一次瞧见云霏这副模样，实在有些好奇，于是绕到她身后，想看看究竟boss给她派了什么丧尽天良的活儿。 结果就看到屏幕上成片的骂声，各种粗鄙之语都用上了，家里的亲戚自然是逃不掉的，连莫须有未出生的下一代也被捎带问候了下。 林娜只稍微瞄了一眼，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怨气。 林娜：“？？？你看什么呢？？？” 云霏眼皮微掀，冷冷吐出三个字：“眼睛呢？” 林娜：“……”好你个小丫头，说话居然这么不客气，看我怎么…… “心情不好，抱歉。”云霏低声补了句。 “……”林娜后半句话就这么生生被堵了回去。 哎算了算了，做人呐，最重要的是开心。 她大手一挥：“没事，姐姐我的胸怀和大海一样宽广。” 云霏没吭声。 林娜接二连三被无视，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将脸凑到屏幕前仔细看了看。 这一眼，看得她心惊肉跳，火冒三丈：“这他娘的哪个小王八蛋写的东西。”她指着屏幕爆了粗口，“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你看看你看看，什么‘估计家里爹不教娘不养，所以眼里没有感情只有钱’，什么‘为了赚钱不顾别人家小孩的性命，这么黑心希望她以后生的孩子是残疾’……这也太恶毒了吧？！” 云霏：“……” 其实你可以不用念出来的。 林娜听不见云霏心底的声音，还在自顾自念下去：“同样是做海洋文化的，看看人家瑞途传媒……瑞途传媒怎么了？”她回头问云霏。 云霏摇摇头：“不清楚。” 林娜“啪”一巴掌拍在键盘上：“搜。” 云霏调出搜索界面，输入关键词。 搜索结果第一条是个纪录片，云霏点开，蔚蓝的海面呈现在屏幕上。 云霏和林娜对视一眼，同时明白过来——竞争对手。 两人默不作声地看完了第一集 。 林娜眨了眨眼：“中肯地说，拍得挺不错的。” 云霏抿了抿唇，虽然不大乐意承认，但还是轻声附和了句：“嗯。” 林娜又问：“远方传媒的新书出了吗？” 云霏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林娜“啪”又一巴掌拍在键盘上：“搜。” 还不忘补一句：“你可真够不关心她的。” 云霏脸红了红，有些羞愧。 新书还在预售阶段，没有正式出版。 林娜“啧”了一声，拿手指戳了戳云霏，调侃道：“你有没有觉得，自从叶总和你在一起之后，她就开始诸事不顺了。” 云霏：“……” 林娜还在回忆：“我记得她以前可是文化传媒界的风云人物，一霸的那种，手里握着多少独家版权，随随便便往市场上一放都是无人可敌的，怎么这次这么……” 林娜后知后觉地发现云霏情绪不对，她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刚才的调侃好像有些不合时宜，气氛有些尴尬。 “那什么。”她“啧”了一声，“我就是开个玩笑。” 云霏点头：“我知道。我就是在想，我能帮上什么忙。” 看着叶远溪腹背受敌，她心疼又自责。 组织出海活动最先是她提的头，她当时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不过就是出个海，就跟去春游一样简单，叶远溪又跟余皓关系好，简直是天赐良机。 -- 第97页 没想到，反而将叶远溪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纵使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有心人设下的套，和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她也想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毕竟，如果她当初没提这个建议，也就不会让人有可趁之机。 林娜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跟姐姐开口。” 云霏“嗯”了声，说：“谢谢。” * 吃瓜群众看热闹看得过瘾，舆论一波强过一波，云霏不过就是把宋副主编交代的内容重新整理了下，网上就又曝出了新料。 云霏看着陈家大院的声明，终于按捺不住，给叶远溪打了个电话。 叶远溪正戴着耳机边浏览新闻边和余皓通话，听见电话“嘟嘟”了两声，她瞟了一眼，云霏。 叶远溪忙打断余皓的话：“余叔稍等，我有个重要客户来电话了，一会儿我再回给您。” 余皓没多想，说：“好，你先忙。” 云霏听见电话里传来“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的机械女声时就挂了电话。 现在的她应该很忙吧，云霏想。 她刚想完，叶远溪就来电了。 “重要客户”云霏：“……” 她接起：“喂。” 叶远溪语调还是柔柔的，没见半分焦躁和不耐：“打我电话了？” 云霏：“嗯。” 沉默。 叶远溪勾了勾嘴角，语气带上了些不正经：“想我了？” “……”云霏说，“嗯。” 叶远溪眉心上扬，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诚实了。 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轻笑了声：“我现在来找你？” 云霏忍不住眉心微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叶远溪表情一顿，收了收调笑的神色，但语调依旧平静，没有半分惊慌：“你看到网上的那些……” “嗯。”云霏说，“该看的都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 叶远溪“唔”了一声，问：“那什么是该看的，什么是不该看的？” 云霏的唇早就绷成了一条直线，一想到网上那些恶意中伤的话，她心头就有股戾气蹭蹭往上蹿。 她勉强保持着声线平稳：“该看的是那些真相，不该看的是那些流言蜚语。” 云霏的在意让叶远溪心情大好，她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越发温柔，还隐隐带着笑意：“你怎么也跟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一样。你是我喜欢的人，看到的，理应和他们不一样。” 云霏有些懵圈，一个“啊？”字脱口而出，她没理解叶远溪口中的不一样指的是什么。 叶远溪关了网页，悠悠闲闲地拿过手边的业绩报告，翻开第一页。 唔，上周的业绩挺不错。 她突然起了逗弄云霏的心思，忍着笑意，认真说：“你该看到一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云霏：“比如？” 叶远溪：“比如……我在家里认真做菜的样子。” 云霏：“……” “比如，我费尽心思讨好你的样子。” 云霏：“……” “比如，我喜欢你喜欢到神魂颠倒的样子。” 云霏：“……”小、小脸一红。 叶远溪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扔下了最后一颗重磅炸弹：“再比如，我在床上和你坦诚相对的样子。” 云霏：“……” “今天早点回家，好几天没有亲你了，手痒。” 云霏：“咳咳咳咳咳咳咳。” 亲什么的……手什么的…… 她成功被叶远溪给带跑偏了。 第52章 大概得益于身后两双手的推动, 舆论的扩大速度远比想象中的更快更迅猛。 官方按兵不动，水军一路狂欢, 终于把好汉逼上了梁山。 钱江坐在云海办公室里, 一脸抑郁。 “云副书记, 宣传部要是再不出手，场面闹大了可就不好收拾了。” 云海老干部派头地拿着双层玻璃杯喝了口茶：“嗯。” 钱江：“……” 这淡定的姿态, 确实挺符合云海一贯的作风的。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道：“现在是没人出来顶锅, 宣传部又压下了报道, 市长信箱已经收到家长来信要求严查了。我这实在是不好交代，只能过来找你商量了。” 论级别，副书记就比副市长高了那么一丢丢, 但云海分管组织人事, 升迁调动不说全听他的，但至少他也是有说话份的，钱江不好跟他正面硬杠，只能来软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客客气气的，自然彼此都会留些转圜的余地。 果然，云海搁下杯子看着他：“你是要真相，还是要平息事态？” 钱江态度坚定：“如果两者不可兼得，我选择平息事态。” 云海“嗯”了一声：“但新闻要的是真实客观。” 钱江眉心微蹙，听他这语气，似乎是不想帮忙？ “不过。”云海抿出个官方的微笑, “你说的对，新闻不能再压着了，不管真相如何，事件本身还是要公布出去让大众知晓的，至于教育系统要不要查，要怎么查……” 他顿了顿，吊足了钱江的胃口，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微笑：“那就请钱副自己决定吧。” 钱江轻出一口气，微微颔首，复又问了句：“什么时候出新闻？” -- 第98页 “明天吧。”云海说，“反正他们早就备好了稿子，不过就是统一口径的问题。” “好。” 钱江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云海右手端着玻璃杯，指尖轻敲两下，抿了口茶润润嗓子，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小孙，来我办公室一趟。” 领导召唤，孙然不敢耽误，一溜小跑搭了个电梯到了云海办公室。 云海一杯茶刚刚喝完，见孙然喘着气出现在门口，不由笑道：“跑这么急干什么，又不是体育考试。” 孙然一口气顿住，内心小声嘀咕了句以前严肃的云副书记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说起冷笑话了，他接二连三被冷到，还没进入冬天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云海说：“坐吧。” 孙然乖乖坐下，翻开笔记本拔开水笔笔帽准备聆听领导的教诲。 云海：“你跟宣传部那边说一声，食物中毒的报道可以报了，但是，只报事实，不做延伸，不做评论，知道了吗？” 孙然点头：“明白。” “还有，你私下跟远方传媒通个气，就说是我说的，这件事，可能要委屈他们一下，让他们提前做好应对准备，家长和学生那边，善后工作要提前做起来了。” 孙然写字的手一顿，但没有多做疑义：“嗯。”复又确认了一下，“是以您个人的名义吗？” 云海：“对。” “好的。” 孙然连凳子都没坐热，就夹着笔记本吭哧吭哧又回了自己办公室。 他照着云海的吩咐，一家报社一家报社地通知过去。 这事情云海重视着，他不敢出丝毫差错，必须亲自上阵再三嘱咐才放心。 叶远溪接到孙然电话的时候，刚调戏完云霏小媳妇，心态上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孙然依葫芦画瓢地转述了云海的意思，叶远溪听完怔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捋顺了思路：“孙秘书，您的意思是，政府方面就这件事不再深入调查了是吗？” 孙然“嗯”了声，隐晦地说：“云副书记也有他的难处，但他交代过几家报社，还特地让我打电话给您，您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叶远溪点头：“我知道。” 她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现在听到孙然这么说，她心中颤颤巍巍勉力支撑的希望火苗灭了个彻彻底底。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总得放弃一些事，放弃一些坚持，向生活妥协。 “我知道了。”叶远溪很快调整好状态，“我马上安排人员和学校对接，后续的安抚工作都会及时处理好的，请放心，另外，麻烦帮我谢谢云副书记。” 孙然见她这么快就接受了，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地抱怨，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暗暗佩服。 她能这么快认清形势，理智地做出决定，而不是被愤怒和埋怨淹没，这份果决和眼光，难怪能得到云副书记的特殊关照。 孙然点头：“好……抱歉。” * 叶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叶仕成背靠在办公椅上，全身放松，垂眸静静听完了秘书的汇报。 半晌，他问：“她来求助了吗？” 秘书答：“没有。” 叶仕成微微点了点下巴：“打个电话给她，最好不要和学校对着干，想想该怎么把远方传媒的形象重新树立起来才是关键。” 叶远溪的想法和叶仕成不谋而合。 她结束了和孙然的通话，马上把赵菡叫了过来。 她想，其实这样也好，一直套在明确责任的死胡同里，时间越拖越久，对他们也不见得多有利，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在正式报道出来前，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 赵菡一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她忙肃了肃心神：“叶总。” “嗯。”叶远溪坐直身子，细白的双手交叠搁在办公桌上，面色沉稳，“坐下来记。” “第一，今晚七点前拟一份公告出来，把这次出海事件完整、客观地描述出来，不要有任何遗漏。第二，马上联系学校，学生后续的医药费、营养费全部由我们承担。” 赵菡内心一惊，刚要出声，叶远溪继续道：“问他们要一份完整的学生名单和联系方式，后续工作不通过学校，我们自己一家一家上门拜访。” “第三，联系宣宁前沿，他们应该已经接到可以发新闻的通知了，问他们能不能同步刊登我们的公告。” 宣宁日报和晚报是肯定不会刊登的，只能在宣宁前沿做做文章。 “还有，不要让云霏知道。” 云海的身份比较特殊，连带着云霏说的话做的事也成了敏感对象，云海给她留了一丝回转的余地，让她有时间提前准备，她不能再让有心人捏住把柄，让云海陷入两难。 这件事，只能由远方传媒自己解决。 赵菡很久没见到叶远溪雷厉风行的模样了。 自从她结婚之后，身上的冷冽气质已经收敛了许多，做事手段也温和起来。 此刻叶远溪画风突变，仿若撕开了柔软可欺的外表，隐隐露出潜藏已久的利爪，那才是真实的、不加掩饰的她。 赵菡合上笔记本：“我马上去办。” * 叶远溪头一次对云霏爽了约。 她一脸愧疚地捏着电话，语气柔柔地哄她：“公司有事，不能回家吃晚饭了，抱歉。那你怎么办？” -- 第99页 这话其实正合了云霏的心意，她本来还想着怎么支开叶远溪，好让她发挥一下记者有理有据怼人的技术，在各路水军高歌挺进的路上横插一脚。 她抿唇，努力压下扬起的嘴角，一脸沉痛：“那我自己随便吃点吧。” 叶远溪更加心疼了：“不行。哎算了，还是我来陪你吃，吃完我再回公司加班。” 云霏：“！！！” 万一叶远溪见到她就赖着不走了，那她的大计岂不是要泡汤。 她忙说：“不用，我跟娜姐出去吃，不然找依依也行……” 叶远溪：“你不准找她！” 云霏：“？？？” 叶远溪握着电话酸溜溜地想：我要是回去晚了，你是不是吃完还要和她一起睡…… 云霏乖巧地“哦”了一声，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要顺着她，不要跟她对着干，对着干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叶远溪略略放心：“那你一会儿把吃的东西拍照发我，我看过才放心。” 云霏：“……” 这也太…… “好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 * 叶远溪这一下午电话就没停过，事情的转折一个接一个，可她内心却出奇地平静。 这件事花了她太多的心力，有些得不偿失，而且现在吴筱摆明了就是要和她硬拗到底，再纠结下去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远方传媒也不差这点钱，她已经有了打算，书出版归出版，如果销量不佳，滞销的那部分到时候捐给学校和西部贫困地区，也算是为公益事业出一份力了。 校长听说远方传媒要主动站出来挑担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次兵行险着，他一直有些心惊肉跳，就怕事情万一闹大了，不但没达到预期目的，反而将自己拖下水，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看来，那个男人说得对，只要事情足够大，自然会有人想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保的人多了，全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不愿意看到绳子失火，那样的话，可就谁都逃不掉了。 他吩咐教导主任，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将所有中毒学生的姓名、家庭地址和电话详细列了出来。 赵菡看着他们迫不及待要将名单传过来的样子，心底不由冷笑，这样的人，也配教书育人？！ 他们教出来的孩子，该是多么没担当、没责任心的一代。 公告由林海亲自起草，提前一个小时递到了叶远溪桌上。 叶远溪看完一遍，略略修改了几处地方，想了想，还是给叶仕成的贴身秘书打了个电话。 陈圳看着手机来电，向叶仕成汇报：“董事长，小叶总来电话了。” 叶仕成此刻正在回家路上，他坐在后排，闭着眼睛说：“接。” 陈圳：“好的。” 叶远溪换上了客客气气的语气：“陈叔……” 仔细听，还带了些讨好和撒娇的意味。 陈圳：“……” 每次叶远溪这样喊他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好像得了心脏病，不然这心里异样的感觉该怎么解释。 陈圳捻了捻手指，公事公办地说：“小叶总。” 叶远溪继续笑道：“陈叔，我遇到了点麻烦事，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陈圳抿唇：“小叶总客气了，您尽管吩咐。” 他已经给叶仕成当了二十多年的秘书，一路看着叶远溪长大。 偏偏叶远溪有事也爱找他，甚至多过找叶仕成的次数。 陈圳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半个巴心巴肺的野叔叔，叶远溪有什么事，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她解决。 “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下午您跟我说的，我想了想，不知道这份公告写得妥不妥，我心里没底，想让您帮忙把把关。”她拍起马屁来毫不嘴软，“陈叔见多识广，您看过了，我就放心了。” 陈圳宠溺地轻笑一声，突然意识到后排还坐着个亲爹，自己这样做好像有些不妥，于是敛起笑意，稳重地说：“好的，麻烦小叶总现在发我，我看一下。” 叶远溪：“？？？” 为什么陈圳的回答这么官方…… 她脑筋转了转，低声问：“陈叔，你是不是跟我家老头子在一起。” 陈圳心里一跳，生怕声音漏出去，忙轻咳一声掩饰过去：“对。” 叶远溪说：“那你别让我爸知道，我可不想让他看笑话。” 陈圳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嗯。” 这两个人啊，一个不想让她爹担心，故意找这么个拙劣的借口，一个想让女儿自己成长，却忍不住时刻关注她的动向，一有困难就恨不得全替她解决了。 偏偏两个人又都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就拉他做中间人。 可怜他一个贴身秘书，拿着一份工资，却还要充当传话筒的角色，甚至入戏太深，还得操心叶远溪的大小事情，也太不容易了。 陈圳挂了电话。 叶仕成在后排等了等，见陈圳专心摆弄平板，丝毫没有打算汇报的意思。 他忍了忍，终于忍不住问道：“咳，她怎么说？” 陈圳：“哦，小叶总说了，怕您担心，让我替她保密。” 叶仕成憋了憋，表情轮番转换，半晌，从牙齿缝里蹦出两个字：“放P。” 小兔崽子不把他气死就不错了，还怕他担心？！ -- 第100页 陈圳抿唇微微一笑：“他们想发公告，但又吃不准，所以让我帮忙看一下。” 叶仕成表情讪讪地：“行吧，那你看吧。”顿了顿，又说，“改完也给我看一下。” 第53章 陈圳不愧是几十年的老秘书了, 效率极高，叶远溪就去楼下餐厅吃了个饭, 他就把改完的公告发过来了。 改动的内容不大, 陈圳仔细做了标记, 叶远溪看起来很方便。 “虽然本次活动费用均由我公司承担，但餐食非我公司负责提供。”叶远溪边看边念。 “我公司未尽到相应的食品安全监管责任, 导致参加活动的学生误食细菌超标食物，出现上吐下泻等不同程度的食物中毒现象, 我公司深感愧疚, 现与学校商议后决定，我公司将承担所有参与本次活动的学生就医产生的费用，并额外提供每人1000元的营养补贴……” 叶远溪“唔”了一声, 果然改的比他们写的好多了, 他们原先是怎么写的来着？ 好像是“餐食由学校统一安排提供，费用由我公司承担”。 她就觉得这样写太直白，太不妥。 既然要卖学校一个面子，就不要再这么直愣愣地把学校给推出去了。 陈圳改得就很好, 只认下自己监管失职的责任，别的不该是他们的锅，别人如果要强加给他们也没办法，可他们自己是绝不会主动去背的。 她前前后后反复看了三遍，越看越觉得满意，随手转发到了公司群里。 叶远溪：【学习一下，如何写一篇合格的公告。】 底下一片附和声—— 【收到。】 【好的。】 【明白。】 …… 乖巧得不得了。 叶远溪满意地关闭了聊天界面, 给陈圳发了个信息。 陈圳正和叶仕成在书房里讨论元旦商场活动方案，为了方便联系策划部门，他的手机就搁在桌上，屏幕还亮着。 提示音响起，有信息进来，叶仕成被声音扰到，下意识瞄了一眼—— 小叶总：【陈叔威武，么么哒。】 叶仕成：“……” 陈圳：“……” 叶仕成牵了牵嘴角，笑得有些凉：“你们俩关系挺不错。” 陈圳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否认：“没有没有。” 开玩笑，他哪敢跟老板抢女儿。 好在叶仕成大概也只是随口调侃呛他一句，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叶远溪掐着指头一算，挑了八点这个吉时将公告挂到了公司首页上。 公司员工人手一份，纷纷主动将公告转发到朋友圈。 人多势众，朋友圈瞬间被刷屏。 云霏在网上干完了架，正热血沸腾着，寒冷的深秋夜晚，她愣是热得浑身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她忍不住撸起毛衣袖子，露出半截细长的胳膊。 她右手抄过桌上的杯子，咕咚咕咚几大口灌了下去。 杂志社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偌大而空旷的空间里，连喝水声都被放大了好几倍。 她心头忽然涌上一阵寂寞。 也不知道叶远溪忙好了没。 她伸手拿起搁在一旁的手机，漂亮的手指划开屏幕，九点十五分。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 云霏犹豫了一瞬。 算了算了，她按灭手机屏幕。 顿了顿，又划开，打一个也没事吧…… 哎，要不还是不打了，万一打扰到她。 可是真的好想她啊…… 云霏低头，赫然发现拨号界面已经拨出了号码。 特么我的手…… 叶远溪很快接起来了，声音依然温暖柔和：“霏霏。” “嗯。”云霏捏着电话，支支吾吾半天，既想问她有没有忙好，她有点想她，又怕自己说的话会给她带来困扰。 结果就是沉默……沉默…… 叶远溪好脾气地问：“怎么了？” “啊，嗯，就是……”云霏顿了顿，“我准备回家了，想问问你忙好没，我给你送点夜宵过去？” 叶远溪愣了下，接着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调侃道：“我家霏霏也学会借着送夜宵的名义来查岗了？” “……”云霏说，“我没……” “忙好了。”叶远溪笑着打断她，“你是先回家还是等我来接你？” 云霏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我等你。” 说完好像意识到自己太急了些，一不小心就将真实想法给暴露了，她顿时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说：“你来接我还要绕一下，太晚了，我自己回家就行，你也快点回家休息，我们家里见。” 叶远溪听着她欲盖弥彰的话，笑意渐渐扩散：“那你乖乖等我，我现在就来接你。” 云霏：“……” 她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 九点后，路上的车子明显少了很多。 叶远溪只花了半个小时就一路畅通地开到了杂志社门口。 写字楼里稀稀落落亮着几盏灯。 叶远溪将车停到地下车库，给云霏打了个电话。 云霏边接电话边往电梯口走。 “到了？”她按下下行键。 叶远溪答：“嗯，老地方。” 叶远溪是个有原则的人，连停车也喜欢找固定的地方停。 -- 第101页 也是运气好，每次她来接云霏的时候，大家都下班了，地下车库空得很。 电梯直达地下一层，门一开，云霏就瞧见了风骚又扎眼的白色轿跑。 她捏了捏手里的包，压下想要蹦哒起来的心情，像往常一样走到车旁。 她刚坐在电脑前大干了一场，并且取得了初步胜利，心底不免有些雀跃。 但是，不能让叶远溪发现。 她坐进副驾座，系好安全带，一本正经地说：“回家吧。” 叶远溪没有开回家。 她驱车沿着滨海大道一路直达海边停车场。 “下去走走？”她熄火，一脸真诚地征询云霏的意见。 云霏：“……”你都开到这里了我还能说啥。 沙滩上不远不近立着几盏探照灯，杆子高高的，明亮的灯光打在海面上，将近岸的海水照了个通透，反衬得沙滩昏暗了许多。 叶远溪穿着皮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柔软的沙滩上。 云霏早就脱掉了鞋袜，左手两只手指勾着，垂在身侧晃荡晃荡。 叶远溪鞋里进了沙子，走得越发艰难，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云霏牵着一瘸一拐的“残疾人士”，抿唇想了想，开口劝她：“你也把鞋脱了吧，光脚踩在沙滩上很舒服的。” 叶远溪沉吟一瞬，她偶像包袱太重，不想干这种提着鞋子走路的事儿，总觉得有损她在云霏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于是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穿着鞋子也不错。” 云霏“哦”了一声，闭嘴了。 叶远溪：“……” 云霏同志，你就这么放弃了？！你就不再多劝我一下？！也许你再劝一句，我就脱了呢！ 云霏没听见叶远溪心底的声音，望着不远处夜色笼罩下的无边海面，有些感慨地说：“我好久没来沙滩上玩了……” 自从我妈走了之后…… 她偏头看着叶远溪：“你呢？常来吗？” 叶远溪摇头：“我也很久没来了。” 她目光巡视了一圈：“看样子变化挺大。” “是啊。”云霏下巴微抬，“那边的亭子都是新建的，还有木制回廊，还有冲淋更衣室……”她回头看了看走路速度几乎可以用挪来形容的叶远溪，“去坐坐？” “好。” 也许海边城市的人天生就对海有一种亲近感，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静静聆听着海浪的声音，心情出奇地平静。 云霏弯腰将自己的鞋子搁在地上，顺手就去摸叶远溪的小腿。 叶远溪心脏猛地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脚底一凉，鞋子已经到了云霏手里。 白皙的脚掌露了出来，脚趾珠圆玉润，漂亮极了。 云霏一脸得逞的笑：“干嘛穿着鞋子，碍手碍脚的。” 说完又近距离欣赏了下叶远溪漂亮的玉足，“啧啧”感叹了声：“你全身上下有没有哪里是不好看的？” 叶远溪被云霏一夸一调侃，竟然觉得脸颊有点热。 她缩了缩脚趾，慢慢踩在凉亭地上，木头的触感温凉，倒也别有一番体验。 云霏起身拉过她的手，一脸雀跃：“走吧，陪我去沙滩上跑一跑！” 叶远溪看着她满脸的期待，实在不忍心拒绝，只能慢慢吞吞地起身…… 却被云霏一把拉出了凉亭。 她一脚陷入了柔软的沙滩，沙子细细密密地包裹着她的双脚，也不知是她的皮肤温度低，还是今天的太阳比较猛，沙子竟然还留着一丝余温。 云霏拉着她的手，放纵地跑了几百米远，直到气喘吁吁了，才撑着膝盖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 叶远溪含笑跟着坐下。 她平时经常锻炼，这么点路还不至于让她大喘气，况且她还是被拉着跑的那个，还真没觉着有多累。 云霏双手交握背到脑后，身体后倾倒在了沙滩上，两手正好能当个枕头。 因为跑得急，她胸口还在不停起伏。衣服下摆微微上撩，露出肚脐周围紧实的小腹肌肉。 叶远溪眼皮微垂，看着身侧仍在喘息的云霏，眼里忽然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沉沉的情绪。 夜空明朗，星月可见。 云霏忽然一抬手指，认真道：“看，那是我的白羊座。” 叶远溪垂眸望着她，声音柔柔地，心不在焉地应了句：“嗯。” “……”云霏说，“你别看我，你看天上呀。” 说着，她半撑起身子伸手就要去抬叶远溪的下巴。 却在指尖刚碰到她肌肤时，被人牢牢握住了手腕。 熟悉的凉意。 云霏的后背又一次触及柔软的沙滩，她看着叶远溪突然逼近的漂亮脸蛋，脑袋小小地当了会儿机。 “你……” 一个你字刚出口，叶远溪温热的双唇就覆了上来，小巧的舌尖趁着云霏说话时微微张开的唇齿滑进了她的口腔，带着迫不及待的热情，细细品尝着独属于她的味道。 她伸手，纤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轻柔地抚过云霏清秀的五官。 云霏整个人陷在沙滩里，在叶远溪热情的攻势下快要化成一滩水。 今晚的两人都很动情，海浪声混着喘息不断刺激着彼此的耳膜，饱胀的情绪就要溢出胸腔，云霏搭在叶远溪肩侧的手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 微凉咸湿的海风拂过全身，带着黏黏腻腻的感觉，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每一个打开的毛孔里。 -- 第102页 周围虽然没什么人，但她也没有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的癖好，何况还有个薄脸皮的云霏在。 叶远溪用力咬了咬下唇，保持住最后一丝清明。 她半伏在云霏身侧，哑着声音说：“去车里……” 第54章 车窗的遮阳帘已经完全放下, 前挡风玻璃也用遮阳板挡了个严严实实。 全景天窗开了道缝，月光混着新鲜空气透进来, 悄无声息地融入车内。 汽车后座上, 两人纠缠得难舍难分。 叶远溪埋首在云霏颈侧, 柔软的双唇不时触碰她发烫的肌肤，温热急促的鼻息洒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激得云霏心里一阵痒。 她抱着叶远溪的双手不自觉收紧了些。 叶远溪身体被禁锢住，不如之前活动自如, 感受到云霏一阵急过一阵的战栗和手上不断收紧的力道, 她双眸愈发暗沉。 她放柔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哄她：“宝贝，放松些, 我动不了了。” 这话说得太过暧昧, 云霏心头霎时涌上一股羞涩。 她是第一次在车上经历这些，新奇和刺激的感觉交织参杂，她莫名觉得有些羞耻，心底不由生出些抗拒。 可另一方面, 身体已经被叶远溪挑逗了起来，又迫切地想要更进一步。 矛盾的情绪混在一起，理智和情感碰撞出火花。这份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激得她脖颈微微后仰，脚尖绷得直直的，在羞涩而期待的欲拒还迎中，抱着叶远溪闷哼出声。 有些事情，只要体会过其中的美好, 就会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想要。 强烈的刺激过后，云霏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理智回笼。 叶远溪还在温柔缱绻地安抚她。 云霏忽然双手捧起叶远溪的下巴，有些羞涩地开口：“我……我帮你。” 叶远溪抚着她后背的手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小丫头说的帮是什么意思。 她漂亮的唇角微微上扬，暗哑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缕缕香甜的诱惑，缠缠绕绕盘上了云霏心间：“我不用你帮，但……” “我还想要你。” 她左手抚上云霏修长的脖颈，闭着眼睛又一次吻了上去。 * 宣宁前沿的主编一晚上没睡好觉。 赵菡的话犹如一张催命符，声声将他从睡梦中催醒。 登还是不登，这是个问题。 如果要登，用多少版面，以什么形式，登多久，会不会引起误会……一系列问题摆在那里。 如果不登，那要怎么回绝？ 他下午刚接到孙秘书的电话，云海的态度耐人寻味。 他不明白为什么云海会对叶远溪特别关照，也许是叶仕成和云海私交不错吧，主编暗暗猜测。 可事到如今，真相如何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关键是这件事中可能夹带着的各路大佬不能得罪。 主编在宣宁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点政治敏锐性还是有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赵菡发过来的公告，几乎快要愁白了头。 * 叶远溪第二天神清气爽地起了个大早，多日来的抑郁心情一扫而空，她看着懒懒钻在被窝里养精神的云霏，笑着亲了亲她额头。 云霏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叶远溪回给她一个纯良无害的笑，语气调侃：“看来以后还是要多锻炼，你看，三四天不做，你的体力就退步了。” 云霏嘟着嘴瞪了她一眼：“你体力好你来你来，你现在就躺下让我做个三四次试试。” 叶远溪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真诚地说：“以你的技术，我怕做一次上班就迟到了。” 云霏：“……” 我不想说话，你走！不要让我看见你！ 叶远溪看着云霏一脸吃瘪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略显凌乱的碎发，笑得一脸宠溺：“你再睡会儿。” * 赵菡昨天拿到名单后，按照家庭地址安排了几条路线，因为白天学生要上学，所以看望的事情都安排在了晚上。 她设想的是公司派出三组人同时进行，这样阵线不会拖得太长，三天内基本可以走完了。 结果叶远溪看了看赵菡给她的行程安排后，一脸平静地来了句：“所有学生家里都由我亲自去。” 赵菡：“！！！” 赵菡：“叶总……” 叶远溪“嗯”了声，抬眸看她：“如果连老板都在背后当缩头乌龟，又谈何负责任。所以这件事，必须由我亲自出面。” “可是……” “别可是了。”叶远溪打断她，“走一下物资采购流程，再提前和学生家里沟通好，接下去一周，就要辛苦你晚上陪我一起加班了。哦对了，再带上周副和林海，人多点，显得我们重视。” 赵菡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无奈地点点头：“好。” 当晚，宣宁市各大主流媒体就跟约好了似的，纷纷刊登出宣宁一小的食物中毒事件。 宣宁前沿最后还是没有同步发出公告，只在报道里带了一句：【远方传媒已就此事在公司主页公告栏上发布相关内容。】 吃瓜群众还在翘首盼望着学校和教育局能丢出什么更大的瓜来，可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任何信号。 叶远溪带着赵菡他们一家一家拜访过去，学生们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家长的情绪经过几天的沉淀，也相对稳定了许多。 -- 第103页 倒是没有遇到太多的刁难，叶远溪有些出乎意料。 瑞途传媒趁着这几天又连着发布了几个视频，还做了公益宣传片在各大电台和主流媒体上播放，知名度霎时提了上去。 两家公司不可避免地经常被人一起提到，只不过现在的瑞途传媒人人夸赞，而远方传媒嘛，就……一言难尽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叶远溪早有预料，所以当赵菡递上一周绩效，看着业绩跳水般下降的曲线，叶远溪也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太大的惊讶。 赵菡有些忧心：“叶总，宣宁一小的事情还是对公司的口碑带来了一定影响。昨天我去书店转了一圈，以前我们的书不说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吧，但是进门的主陈列柜和推荐书架里还是能看到的，可现在不少书店都把我们的书放在了普通陈列柜里，不仔细找都找不到的那种。” 叶远溪表情平静：“正常。” 赵菡有些着急：“系列绘本刚刚上市就被打入冷宫，这样对我们观察市场反馈太不利了，根本没法正确判断盈亏。” 这就极有可能会让别的出版社窥见商机，先他们一步谈妥其他版权，导致他们陷入被动。 叶远溪不急不缓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些什么，语气还是漫不经心的：“当初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可是比现在还不如，连愿意售卖我们的书的书店都很少，现在还至少有个陈列柜。你说的这些问题，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她说着，笔尖轻点纸面，表情有些冷：“自从公司有些名堂之后，你们的脑筋是动得越来越少了，这点小事都要来跟我说？策划部干什么去了？市场部不会灵活机动调整市场反馈判断指标吗？” “你也真是……”叶远溪有些无奈，“你是我的秘书，几个经理和副总怎么说，你该怎么回，什么事情才要向我汇报，这些东西应该早就不用我教了。跟了我这么多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希望你能尽快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而不是成为一只只会传话的传声筒的OK？你这样，我会很累。” 赵菡垂眸静静听叶远溪说完，心里有些羞愧。 叶远溪本来就是个爱操心的性子，以前她家里没什么事，总喜欢泡在公司里，大小事宜不说全部过问吧，但至少还是了解的。 赵菡也就养成了事无巨细都向她汇报的习惯。 可现在叶远溪有了挂在心尖尖上的人，留给公司的精力明显不如以前多。 她既得惦记着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小丫头，又得惦记着公司这群嗷嗷待哺的员工们，真是心累。 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她一直希望能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更重要的事情中去，这样才不至于让生活过得遗憾。 早上听赵菡这么一报告，她心底里压下去的烦躁感又窜了上来，这一个个的，怎么就拿着工资不干活呢。 净丢问题给她，好歹也附带个解决方案不是。 赵菡低着脑袋，一脸羞愧地说：“对不起叶总，我让您失望了。” “算了。”叶远溪摆摆手，“我也不为难你了，这个事情你让涉及到的部门自己把自己的问题领走，该出方案出方案，该做调整做调整，我只在最后拍个板。如果可以自己解决的，就干脆不要上报给我了，我没那么多精力管这些闲事。” “好的。”赵菡郑重点头，“我马上交代下去。” “另外还有个事情，瑞途传媒那边你帮我盯着点，有什么新动作了马上告诉我。” “好的。” * 此时的吴筱正一脸笑意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打电话。 “对，我想请你们来做个专访，也是海洋类的。” “嗯，最近我们确实比较火。”吴筱一点都不客气，“哈哈”笑了几声后，突然话锋一转，“我听说你们社里最好的记者是云霏，这个专访我想指定她来做。” “嗯？她没空吗？”吴筱假装惊讶，“那没关系，我们可以调整时间，找个她有空的时候就行。” “要征询她意见？”吴筱微微挑眉，“可以啊，没问题，我等您回复。” “好的，再见。” 吴筱挂了电话，水笔在灵活的指尖转了几圈，在笔记本最后一页上写下了备注：【下午回复。】 第55章 云霏当然回绝了采访。 开玩笑, 那可是她媳妇的竞争对手，她会答应才怪。 林娜右手握拳, 在左手掌心上一抵：“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我也是变着法子找借口推脱, 可她执着得很, 指名道姓就是要你去，我说你没空吧, 你猜她怎么说？” 云霏：“？” “她说，那就找个你有空的时间再采访！”林娜继续摇头叹气, “那我总不能说你一直没空不是, 国家领导人都还有节假日呢。” 云霏：“噗，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回绝？” 林娜无所谓地耸耸肩：“实话实说咯。” 云霏默了默：“其实我觉得，你一开始就可以实话实说的。” 林娜笑笑：“那不行, 好歹也是一笔生意, 万一你特别敬业，为了工作可以把小情小爱都抛到脑后呢。再说了，万一主编问起来，我总不能说, 是我觉得云霏不想去，所以我直接给回绝了吧。” 云霏“啧”了一声，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你是为了甩锅。” -- 第104页 林娜也不生气，还向她抛了个自以为很迷人的媚眼。 云霏每天对着叶远溪漂亮得天怒人怨的脸蛋，早对好看的事物有了免疫，况且林娜长得……也就那样…… 云霏：“呕。” 林娜委婉地向吴筱表示云霏现在主要在跟现场这条线，最近大石化项目事情多, 可能暂时抽不出时间去采访了。 同时表示我们杂志社还有谁谁谁谁谁谁也非常优秀，可以请他们过去做专访，语气活像婚姻介绍所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极度热情地想将手底下的姑娘小伙子推销出去。 这结果也在吴筱的意料之中，她听后只是语带遗憾地说，那下次有机会再联系吧。 没想到林娜一语成谶，云霏才将大石化考察的新闻稿交上去，还没喘口气，就又来了新任务。 宋副主编笑得像一只老狐狸，左右云霏已经上了这条贼船，再想下去可就难了。 “云霏啊，你的考察报道做得非常不错！”宋琰开口就夸。 云霏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就听他接着说道：“我和主编商量了一下，这个大石化项目吧，内容你也比较熟了，后续的建设投产方面的报道呢，也不要交给别人了，谁跟不是跟呢，你说是吧？” 云霏心想：不是，我不想跟。 但她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宋副主编，我之前好像就有提过，希望主编在分配工作的时候，能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 言下之意，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宋琰早就习惯她直白的性格和说话方式，也不生气，笑了笑，打算甩锅给云海：“这个嘛，你也知道，有些事……” “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云霏抢白，“我知道，但不代表我能接受。” 宋琰被她噎了噎，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云霏抿唇冷了会儿脸，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妥协道：“算了，接了就接了吧。” 宋琰立马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敬业的记者。” 云霏：“……” “这个吧，是这样的。”宋琰接着说道，“明天大石化项目组专家要去基地看现场，说是论证项目可行性，宣宁日报和晚报也都派了人去……” 宋琰吊了个尾巴，云霏会意：“我也去？” 宋琰笑着点头：“好啊。” 云霏：“…………” “哦对了。”宋琰补了句。 云霏内心狂吐槽，还有什么东西你不能一次说说完？！每次这种补充句式后面跟的都是坑，就算不是坑，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宋琰说：“大石化基地建在岛上，我听说现在只有四班船来回开，下午四点后就没船了，你们晚上八成是回不来的，你去的时候记得带上日用品。” 云霏：“………………” 瞧我接了个多好的生意。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好。” 叶远溪下午跟云霏请了假，说晚上要去看望食物中毒的孩子们，要晚点才能回家。 云霏没有多想，只让她注意安全，然后一个人吃了饭回家收拾东西收集材料，直到客厅的挂钟指针划过十点，叶远溪才风尘仆仆地到了家。 她一开家门就看到玄关上侧放着的云霏的行李箱，忍不住眉心一跳，心里一慌。 是不是她最近忙公司的事情，冷落了她，小媳妇闹脾气了打算离家出走？！ 她小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客厅沙发上认真看笔记本电脑的小媳妇。 小媳妇懒懒地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回来了？” 态度之凉凉，及不上昨晚欢爱时的一半热情。 叶远溪心里更慌了。 小丫头是不是打算搬回去和李依依一起住？！ 这念头一冒出来，叶远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都来不及换鞋，噔噔噔几步走到云霏面前，站定，线条漂亮的嘴唇微张，盯着她，却半天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怎么，该怎么说。 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理亏来着。 这么一想，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耷耷地往沙发里一窝，表情恹恹的。 她的异样终于引起了云霏的注意。 云霏从无数份让她头昏脑胀的资料中移开目光，看了她一眼。 云霏：“？” 叶远溪察觉到云霏打量的眼神，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明显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关心。 叶远溪心里一喜，小媳妇还是关心她的！ 她干脆脱了鞋子，膝盖蜷在胸前，两手交叠抱住，又往沙发里钻了钻，将头彻底埋了进去，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云霏面对莫名开始卖惨的叶远溪，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再加上刚才那些复杂的专业术语和化学公式，她脑子里现在是一团浆糊。 她用仅剩不多的理智仔细分析了一下叶远溪的性格，觉得像她这种要强的人，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可又碍于面子不好说出来，才会做出这副软耷耷的模样。 自己作为她最亲近的另一半，当然是要给她保留面子，不要说穿，同时安安静静地陪她度过这艰难的时刻，方能体现出一丝相濡以沫的感觉。 云霏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 -- 第105页 她抬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叶远溪的肩，又继续将目光转回了电脑屏幕上。 叶远溪暗暗窃喜，还在想云霏拍完她的肩，是不是就该捧起她的脸，温柔且深情地问她一句：“怎么了？” 然后她就能趁机表白诉衷肠，表示自己是多么多么地爱她，然后两人就能顺理成章地在沙发上来一次。 她忍不住唇角上扬，已经脑补完了一百零八种姿势，结果还没等到云霏进一步的动作。 叶远溪默了默，心里寻思着小丫头又给她整什么幺蛾子。 可她垂着头，又看不见云霏在干什么，只能用眼角余光使劲瞄，瞄得眼睛都快抽筋了，才发现云霏，好像，在，专心，看材料！ 叶远溪：“……” 她幽幽地抬起头，一脸哀怨地看着云霏，软软地、脆弱又无助地喊了声：“霏霏。” 云霏手一抖，差点扔掉手里的鼠标。 刚刚喊她的人，是谁？？？！！！ 叶远溪继续幽幽地：“霏霏。” 云霏背后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她缓缓转过头，慢慢将手贴在叶远溪额头上。 没生病啊，没生病装这么脆弱干什么，搞得她以为她是身体出了什么大事。 她耐着性子，尽量轻柔地问她：“怎么了？” 叶远溪语气里的幽怨不减分毫：“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云霏：“？？？” 叶远溪见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心道你果然是要搬出去和李依依住，忍不住酸道：“看来她在你心里还是不一样的。” 云霏看着浑身上下突然开始冒酸气的叶远溪，迟钝的脑袋慢悠悠地转了转，问了个自以为很关键的问题：“你说的‘她’，是谁？” 叶远溪：“……”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跟我装傻充愣？！ 不是，难道除了李依依，你还有别的她？！ 叶远溪心里犯上些微怒意，惶惶不安的感觉充斥着全身，让她快要失去对情绪的控制。 云霏将膝盖上的电脑放到茶几上，顺手摘了颗葡萄，剥干净外皮，凑到叶远溪唇边。 “吃一颗？”她歪着脑袋，试探着问。 叶远溪垂下眼皮看了会儿葡萄，一口叼进嘴里。 云霏收回手，嘴角笑意还未蔓延开，叶远溪突然倾身靠近，脚扣到她身侧，俯身吻了上去。 香甜的葡萄汁水顺着交缠的唇舌一点一点被推入云霏嘴里。 云霏被动地受着，有些不明白叶远溪突如其来的热情是怎么回事。 她甚至觉得自己隐隐从这份热情里，察觉到了一丝怒意。 她慢半拍地想，究竟是为什么呢？ 叶远溪贝齿轻启，咬在云霏下唇上，带着些惩罚的味道。 “又在接吻的时候开小差，我的技术有这么差吗？！” 云霏听着她小声的抱怨，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一个吻清清浅浅地回在叶远溪唇上，语速极轻极快：“不差，挺、挺好的。” 说完，还红了红耳朵。 叶远溪愣了下，回味过来后，笑意渐渐蔓延：“这还差不多。” 柔软的双唇再次交叠，辗转流连。 云霏被吻得浑身无力，勉强靠着沙发支撑上半身。 叶远溪双脚从沙发上退回到地板上，俯身抱起云霏，大步朝卧室走去。 第56章 今晚的叶远溪有些反常, 没了平时的温柔耐心。 指间动作虽然不重，却隐隐带了些急躁, 专挑敏感的地方下手。 云霏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刺激, 不过几分钟时间, 就蜷起身子将头闷进叶远溪肩窝里，屏住了呼吸。 无法言喻的愉悦感电流般弥漫过全身。 许久, 云霏紧绷的肌肉才渐渐放松下来，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伸手抽出床头备着的棉柔巾, 递给身旁微微喘息的人。 叶远溪伸手接过，却没有擦拭手指，而是直接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云霏：“……” 叶远溪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云霏事后微微泛红的脸, 眼里未褪的欲.望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她半伏在她身侧, 轻轻呵气：“再来。” 云霏：“…………” 云霏：“等、等一下……” 温热香甜的气息笼罩过来。 云霏：“………………”好吧。 激情过后，云霏累得昏昏欲睡。 叶远溪左手搂着她，右手一下一下捋着云霏略微凌乱的黑发。 小猫乖顺地蜷在怀里，一脸满足。 叶远溪沉吟了一下, 没忘记问正事。 “门口的行李箱……”她嗓音温暖柔和，缓缓熨进云霏心里。 云霏极度舒适地往叶远溪怀里钻了钻，带着鼻音轻轻地：“嗯。” 叶远溪默了默，心道：然后呢？？？然后呢？？？！！！你的解释呢？？？！！！ 她手指卷起云霏一缕黑发，使坏般地用发梢挠了挠她的红唇。 云霏只觉得唇畔一阵痒意，忍不住蹙起眉心，眼眸半开, 语气懒懒地：“别闹。” 呦呵，小猫胆子大了，敢这么和她说话了。 她偏不遂她愿，又坏笑着挠了她几下。 云霏脑子糊里糊涂的直犯困，一边又被叶远溪闹得睡不着觉，终于怒火攻心，伸手握住叶远溪手腕，身子一侧将人强势地扣在了床上。 -- 第106页 被扑倒的叶远溪：“……” 云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眼神渐渐迷离。 她樱唇轻启，极缓极缓地…… 打了个哈欠…… 然后一头栽倒在叶远溪颈侧，呼吸均匀地入眠了。 叶远溪：“……” 叶远溪：“！！！” 感受着身上娇软身躯轻缓而有节奏地随着呼吸起伏，想来小丫头是已经睡熟了。 叶远溪满脸无奈，却还是轻手轻脚地将人平放到床上。 她动了动被压得有些酸疼的胳膊，替云霏掖好被子。 小丫头睡相太差，她放心不下，每次都要像裹粽子一样将人严严实实地裹好，再将被子两侧牢牢塞到云霏身下，才敢离开。 饶是如此，有时候她只是洗个澡加个班的工夫，小丫头又能把被子踢得只剩下一个角遮着身体。 睡衣凌乱，领口低敞，露出胸口一片雪白，修长漂亮的腿就这么露在外面，说不出的诱人。 叶远溪只能一边咽口水，一边认命地再给她盖好被子。 也不知云霏是怎样强悍的体质，也可能是从小踢被子冻习惯了，这样都没有感冒过。 叶远溪替她塞好被子，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地去了客厅。 媳妇要离家出走，她能怎么办，她只能默默地睡服，不是，安抚好媳妇，然后再把她的行李重新归回原位。 云霏的行李箱里没有多少东西，叶远溪花了十几分钟就清空了。 她起身，满意地将箱子重新推回了储藏室，又满意地折回床上抱着媳妇睡觉去了。 一夜香甜。 翌日清晨，云霏迷迷瞪瞪地按掉闹钟，慢慢起身，靠坐在床背上醒神。 叶远溪凑过来，将头埋在云霏腰侧蹭了蹭。 熟悉的味道，真好闻。 云霏像摸宠物一样，闭着眼安抚似地拍了拍叶远溪的脑袋。 叶远溪：“！！！” 她一把拍开云霏作妖的手，语气凉凉地：“醒醒罢，该上班了。” 云霏怏怏收回手，她本来打算趁机占点便宜来着。 床上做不了上面的那个，在别的地方讨点便宜也是好的。 结果被某人一眼看穿。 她掀开被子，趿着拖鞋往盥洗台走。 叶远溪起床换好衣服，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 两人一个习惯先起床洗漱再换衣服，一个习惯先换好衣服再洗漱，时间差控制得刚好，从来没有发生过在盥洗台前打架的事情。 云霏见叶远溪来了，冲她扬起一个和暖笑意。 叶远溪勾了勾唇角，默契地回了个微笑。 小丫头，非得让她动手过才会乖乖听话。 叶远溪洗漱完毕，到厨房忙着准备早餐。 云霏利索地换好衣服，收拾好笔记本电脑和资料，打算放进行李箱。 她走到玄关，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板眨了眨眼。 我行李箱呢？？？她有些迷茫地想，昨晚明明放在这儿的啊。 叶远溪回身去冰箱拿个鸡蛋的间隙，瞥见云霏抱着一大堆东西往玄关走。 “……”叶远溪，“！！！” 小丫头还不死心？？？！！！ 她指间力道没掌握好，鸡蛋“咯啦”一声—— 碎了。 叶远溪将碎掉的蛋壳和蛋丢进垃圾桶，洗完手，重新拿出两个完好的鸡蛋。 云霏已经从玄关找到了客厅。 叶远溪冷眼瞧着她转来转去，也不出声，只忿忿地将鸡蛋丢进早已沸腾的水里。 水面平静下来，云霏进了储藏室。 叶远溪转身调小火候，拿起锅盖。 “叶远溪！！！”储藏室传来云霏惊天一声吼。 叶远溪吓了一跳，手里的锅盖差点扔出去。 云霏简直要暴走了：“你给我过来！！！” 叶远溪关了火，将锅盖往锅上一丢，冷着脸走了过去。 云霏将敞开的空空如也的行李箱往她面前一推：“解释。” 叶远溪双手环抱胸前，斜倚在门框上不吭声，脸色不大好看。 云霏：！！！你还敢摆脸色给我看？？？！！！ “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动我的东西？”她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 叶远溪还是不吭声。 要她怎么说？！是说我趁你睡着了把东西给放回去了？！还是说我因为理亏所以没胆子当着你的面让你不要离家出走？！ 叶远溪的气势顿时短了一截。 云霏看着她闷不吭声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怒火蹭蹭往上蹿。 她头脑一热，一脚跨过行李箱，抬手一巴掌拍在了门框上，逼近叶远溪：“说啊。” 这场景似曾相识。 叶远溪上次被拍门板的时候，因为是第一次，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次有了经验，她是断不会再给她造次的机会的。 云霏话音刚落，就被叶远溪反身扣在了墙上。 云霏：“……”我特么…… 叶远溪的语气和神情一样冷：“是不是我冷落你了，你就要去她那里找安慰了？嗯？！先是要找她吃饭，现在还要搬去和她一、起、住。” 叶远溪磨了磨牙，恨恨道：“有时候我真想用绳子把你捆在家里。你算算看，从我们见面到现在，总共也才两三个月，你出海一个月，去新加坡半个月，我说什么了吗？！” -- 第107页 云霏：“……” 不是，你提这个干什么？ 叶远溪继续一字一顿地：“我不过就是在公司里忙几天，你就生闷气要搬出去住了？！她就那么好，让你能天天惦记着？！” 云霏：“……” 云霏被她说得有些懵：“你说的她到底是谁啊？” 叶远溪磨着牙，眼睛快要喷出火来。 “李！依！依！” 云霏：“？？？” 云霏：“……” 云霏：“噗。”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又很快被压了下去，忍笑忍得十分辛苦，而且不怎么成功。 这误会……大了……哈哈哈哈对不起她真的好想笑。 她勉强压下笑意，一言难尽地拍了拍叶远溪的肩，一脸“这孩子病得不轻，没法治，我也不想治了”的表情。 “哎。”云霏矮身从叶远溪身侧钻了出去，摇着头回卧室整东西去了。 找了个爱吃醋的媳妇，她能怎么办？！除了甜蜜地受着，她还能说什么？她也很无奈啊。 叶远溪沉吟一瞬，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拉不下脸去问云霏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一脸怨气地钻回厨房继续做早餐。 云霏的东西不多，又只是去一天，如果不是因为要背个笔记本电脑带一大堆资料太重，她连行李箱都不想带。 她生气也不是因为要重新整理行李费时间，而是叶远溪竟然私自动她的东西，连问都没有问一声。 她突然就觉得平等的关系被打破，她的隐私被侵犯，突然就怒不可遏怒火中烧怒气冲天怒…… 叶远溪将早餐放到餐桌上，有些心虚，又死撑着面子，强装镇定道：“吃。” 云霏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且她知道了叶远溪的心意，心里后知后觉地生出了丝丝甜蜜的感觉。 她忍着笑，又变回了乖巧的模样，坐下安安静静执起筷子开始吃饭。 云霏率先吃完了早餐，将筷子轻轻一搁，“哒”地一声。 叶远溪从粥碗里抬起头。 云霏冲她笑笑，柔声道：“我就去一天，明早你也要乖乖吃早饭。” 叶远溪：“？？？” 她皱着眉问：“去哪里？” 云霏挠了挠下巴：“我没有和你说吗？” 心里却想着，难怪她会误会。她就说怎么叶远溪昨晚一回来就不正常，原来是这个原因，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叶远溪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预感伴随着云霏的后半句话成了真。 云霏说：“我要去出差，大石化项目基地，今天去，明天回。” 叶远溪一口粥哽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我屮艸芔茻。 第57章 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尴尬了。 叶远溪看着副驾坐上一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只能从她偶尔耸动肩膀的动作里判断出她在憋笑的云霏，觉得这辈子长这么大, 这是最丢人的一天了。 云霏忍不住又抖了抖肩膀, 一声轻笑没掩饰好, 不小心漏了出来，悠悠飘散在空气中。 叶远溪：“……” 叶远溪漂亮的眼睛瞪着她：“不许笑！” 云霏乖巧地“哦”了一声, 忍了忍，又抖了抖肩膀, 声音一颤一颤的：“对不住。” 她实在是憋不住。 车子停在杂志社门口, 叶远溪一脸生无可恋地打发她下车：“你快走吧。” 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希望云霏赶紧消失在她的视线。 云霏微微侧过身，温热的手执起她微凉的手指，一脸深沉：“你已经爱我爱到这种程度了吗……” 叶远溪：“……”她默默抽回手。 小丫头又给她下套。 心好累,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一声不吭地下车, 把行李箱提到一楼大厅，又冲身后慢慢悠悠跟上来的云霏摆了摆手。 然后回到车里，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云霏占够了便宜，目送叶远溪风骚的轿跑离开, 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 当天晚上，叶远溪就消失了。 云霏六点发的信息，她到九点还没回。 要不是知道她公司出了事，云霏都要误以为她是背着她出去浪了。 王勇和陈瑛果然也来了建设基地。 其实云霏心里清楚，自从上次答应去跟考察采访，这事情八成是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新闻报道需要连贯性，更不能前后矛盾。 何况还是这种敏感项目, 轻易是不会换人的。 三人照例碰面讨论了一番，基本统一了报道口径。 时间尚早，王勇提议：“要不要出去吃点夜宵？” 陈瑛毫不留情地怼了句：“岛上都搬空了，出去工地里吃灰吗？” 云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勇“啧”了一声，赏了她一个白眼：“我像是那种瞎说的人吗，刚上码头的时候我看到有家店，还特意去踩了个点。我跟你讲，越是无人问津的地方，越有惊喜。” 他一脸“你不懂”的表情，不屑再跟陈瑛说话，转而看向云霏：“不理她，走，哥哥带你出去吃。” 云霏腼腆地笑笑：“小王哥，我晚饭吃得挺饱的，还不饿，而且我也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不好意思，要不你还是跟陈姐一起出去吃吧。” -- 第108页 陈瑛：“哈。” 王勇：“……” 送走了敬业的两位，云霏拿起搁在一旁的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信息，也没有电话。 她从沙发里站起来，在房间闷头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又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回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点开网页。 她对着新闻界面定定地出了会儿神，又拿起手机看看，又放下，再出会儿神，再拿起，再放下。 几次来回后，她有些郁郁地将手机扔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在搜索框输入了“远方传媒”四个字。 等云霏反应过来的时候，页面已经跳转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是想她想疯了吗？ 她将鼠标移到右上角，打算关闭界面。 冷不丁看到首页滚动的公告栏里一行醒目的红字——《关于宣宁一小食物中毒事件的说明》。 云霏眉心一沉，点了开来。 公告看似详细说明了事件始末，可她敏锐地发现，其实事件真正的原因和责任都被模糊处理了。 整个公告从头到尾，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远方传媒会负责所有善后工作。 难道她这两天就是在忙这个事情？ 云霏垂下眼睫，又看了一遍。 她点开林娜的聊天的界面，发了条信息过去：【娜姐，睡了吗？】 林娜很快回过来：【编辑狗没有睡觉这一说，我连做梦都在写稿子审稿子。】 云霏：【微笑.jpg】 林娜：【你不是去大石化基地了吗？找我啥事？】 云霏：【你那边还有没有小道消息，再透露一点给我。】 林娜：【？】 云霏：【就是远方传媒那个事儿。】 林娜坐在电脑前，脸上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你终于知道主动关心你家叶总了。】 云霏：【……】 林娜：【现在还有啥小道消息啊，随便一查不都能查到吗？我们不也登了报道吗？】 见云霏没回复，林娜顿了顿，有些难以置信地输入：【难道你没看？？？】 云霏还真没看。 林娜：【我的天呐。你最近是谈恋爱谈傻了吗？眼里只有叶总一个了吗？连工作都不关心了吗？】 林娜的灵魂三连问让云霏无言以对。 她以前睡前都会抽时间看看新闻，保持对时事的高度敏锐性，本社的杂志当然是必读项。 后来有了叶远溪，两人常常刚洗完澡就迫不及待地滚到了一起。 准确点说，是某人撩拨技术太高明，云霏无力抵抗，只能任她为所欲为。 她连睡眠时间都不太够，更别说什么睡前读物了。 云霏惊觉原来自己已经堕落许久了。 她一边深刻地自我反省，一边给林娜回信息：【杂志发我下。】 林娜效率极高地翻出当期电子杂志发了过去。 云霏回了句【谢谢】就没了下文。 十分钟后，林娜接到了云霏的电话。 她眉头皱得紧紧的，语气有些冲：“稿子是你审的？！” 林娜“啧”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你不能因为小李跟着我就觉得她写的稿子都是我审的，你的大石化考察还是宋副主编审的呢，这锅我可不背。” 云霏打断她：“别哔哔了，谁审的？” 林娜毫不犹豫地把主编供了出去。 她心想，你再有情绪，你也不敢正面和主编刚吧？ 她绝对想不到，云霏挂了电话就直接拨了主编的电话号码。 主编今天兴致不错，时间尚早，就打算拿出闲置许久的文房四宝练练手。 他磨完墨，字都还没写全一个，云霏的电话就来了。 他手一抖，“静”字的一竖斜斜往下划出纸面——毁了。 主编叹了口气，将笔放在笔搁上，接起电话。 云霏礼貌地开口：“主编，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主编大度地一挥手：“没事，你说。” 云霏抿了抿唇，道：“我看到杂志社的报道了，关于宣宁一小食物中毒事件。” 主编心里没由来地咯噔一下，表面还是风平浪静地：“嗯。” “我觉得这篇报道不是很妥，我想重新再写一篇，题材和切入点我会换成新的，不会和之前的有重复，您看可以吗？” 主编眉心的纹路又爬了起来，他慢慢坐回椅子上，问：“为什么呢？” 云霏微微一顿，指尖轻捻了几下，缓缓道：“因为真相不该被掩埋，我们要对报道内容的真实性负责。” 主编微笑：“可是这篇报道，写的都是事实啊。” 云霏一时语塞。 主编继续道：“真相都是需要事实依据来支撑的，没有证据，就算你写出花儿来，也是站不住脚的。” 云霏急道：“我有证据的。” 主编眉心微扬：“你的证据是哪里来的？” 云霏抿唇不语。 “远方传媒提供给你的？” 云霏默了默：“……嗯，算是吧。” 主编轻笑一声：“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他们有证据，为什么不公布，反而选择揽下这个责任？” 云霏眼睫轻颤，眼里流露出一丝迷惑。 主编继续耐心道：“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证据不足，另一种就是有人施压。可远方传媒背后隐藏的是叶氏集团，谁会这么想不开没事去触霉头？” -- 第109页 云霏：“……” “所以啊，与其冲动地想为他们洗白，不如好好想想为什么他们要主动揽下责任。”主编说，“叶远溪可不像是个没头脑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云霏“嗯”了一声，顿了顿，道了声谢。 主编见她一点就通，不由欣慰。 可他也知道云霏是个倔脾气，认准了的事情，有时候就算知道不合适，不应该这么做，可还是会冲动地坚持自己，所以他想了想，保险起见，又补了句：“而且现在整个宣宁市都是一样的报道口径，能懂我意思吧？” 云霏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她沉默几秒，然后一脸平静地回道：“嗯，我懂了。” 是云海。 云霏定定地看着拨号界面。 即便已经好几年没有拨出这个号码，可11位数字却像牢牢刻在脑海里。 她指尖微动，输入号码，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 许久，方才轻轻落下。 心跳加速，云霏口干舌燥，十指冰凉，手心却沁出了细密的汗。 沉稳的男声响起，似乎带了一丝犹豫，却被很好地掩盖在平稳的声线下，要不是云霏特别敏感，可能还听不出来。 “云霏。”他说。 “嗯。”云霏回。 沉默。 “有事？”对面又问。 云霏深吸一口气，将方才想好的说辞道出了口：“宣宁一小的食物中毒事件是你要求他们这么发的？” 云海批阅报告的手一顿，几秒后，又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对。” “为什么？”云霏问。 云海没答话。 他的沉默让云霏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是不是因为这事情后面牵动了太多关系，对你造成困扰了？” 云海：“……” 面对他接二连三的沉默，云霏默认他就是心虚了，联想到这些年他为了自己的仕途，对自己和母亲不闻不问的态度，她语气陡然一变，方才的温和气氛烟消云散：“我以为妈妈的离开至少可以让你有所改变，没想到……” 她嘲讽地笑了笑：“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从始至终就是个自私到不能再自私的人。为了你自己，不惜牺牲别人。妈妈，我，现在还要加上叶远溪。”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有你这样的父亲！” 云霏说完就挂了电话，心酸委屈顷刻涌上心头，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默默将脸埋到掌心，紧咬牙关。 因为忍得太用力，她的上半身甚至在微微颤抖。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叶远溪的专属铃声。 她之前趁着她事后脑子浑成一片，连哄带骗地给她设置好了。 云霏清醒之后，察觉到某人小小的得意，心里暗暗嘲笑她幼稚，却也没再改回去。 云霏像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忙拿起电话，颤抖的手划了几次才接通。 叶远溪的声音有些急，却让云霏快要溢出的满腔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霏霏，抱歉，我一直忙到现在才有空，马上给你回电话了。” 云霏一个“嗯”字哽在喉咙里，眼眶酸涩，水雾渐渐弥漫。 叶远溪等了等，小心地问了句：“霏霏？” 云霏：“……” “……宝贝？” 云霏：“…………” 第58章 想着云霏之前去新加坡一忙忙到半夜十一二点才给她回信息, 叶远溪一路上压根就没想到去看看有没有信息。 她连着走了十来户小朋友家，见时间晚了, 再去拜访会打扰人家休息, 才允许一票人散伙, 各回各家。 她刚上车就看到云霏的消息了，已经启动的车子又熄了火。 云霏堵着喉咙, 抱着电话不撒手。 叶远溪坐在车里听了许久，听筒对面只是断断续续传来时轻时重的呼吸声。 云霏没有说话。 叶远溪眉心微拧。 她不知道云霏发生了什么, 不敢贸然开口。 等到云霏呼吸声渐趋平稳, 她的心才跟着落下来。 “这么晚了，还没睡？”她柔声问。 云霏“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想你了。” 叶远溪默了默：“那我们开视频？” 云霏说：“好。” 叶远溪：“稍微等我一下。” “嗯。” 叶远溪挂了电话, 在家人分组里找到某个倒霉蛋, 发了段语音过去：“十五分钟后到你家楼下，借你和你的游艇一用。” 视频很快接通了。 云霏看着车内熟悉的内饰和黑黝黝的背景，有些惊讶：“你还没到家？” 叶远溪勾了勾唇角，手机放的角度正好捕捉到她脸上一丝笑意。 “老婆大人召唤, 小的连家都来不及回，快马加鞭赶来，不敢有丝毫怠慢。” 云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还带了些红肿。 叶远溪假装正在专心开车，没注意到她刚刚哭过，声音温温柔柔地：“怎么突然想我了？” 云霏蜷着双腿半窝在沙发上，下巴扣着膝盖, 闷闷道：“没事，就是突然有些伤感。” “呵。”叶远溪眉眼俱是笑意，“一晚上不亲不抱不做，就伤感起来了？” 云霏：“……” 这个老不正经的。 -- 第110页 她抿唇思索该怎么反击，眼底突然泛起一丝坏笑，嘟着嘴，掐着嗓子细细软软地嗔了句：“死鬼~” 叶远溪开车的手一抖，跟着脚下力道没控制好，一下飚上了100码。 叶远溪：“……”超、超速了。 不止车子超速了，心跳也超速了。 她漂亮的眼睛眯了眯，语气喜怒不辨：“哪里学来的？” 云霏不答反问道：“喜欢吗？” 叶远溪沉吟了一下，眼角余光瞥见云霏扑闪着期待的大眼睛，顿了顿，红唇轻启：“喜欢。” 云霏：“嘿嘿。” “但是……” 云霏：“？” 叶远溪看了看她，嘴角又慢慢爬上一丝笑意。 “我更喜欢你在床上这样叫我。” 云霏：“…………” 叶远溪找了个借口挂了视频，将车子停在叶家衡楼下。 时间才过了十分钟，叶家衡这个踩点器是绝对不会提前下来的。 叶远溪熟门熟路地在聊天界面喊他：“速度，在你家楼下了。” 几秒后，叶家衡回信息：【上来坐坐？】 叶远溪继续发语音：“赶紧的，我有急事。” 叶家衡才慢慢吞吞地下了楼。 高大的身影微微弯腰，一派潇洒地坐上副驾座。 刚坐进去他就皱了皱眉。 位子太小了，腿都伸不开了。 他默不作声地调好位子。 叶远溪边开车边道：“不知道副驾座是老婆专属吗？你直接坐后面多好，还省事。” 叶家衡“啪”地把一串游艇钥匙拍在扶手上。 叶远溪：“……”你大你大，你说了算。 以叶远溪的财力，买艘游艇还是轻轻松松的，之所以不买，是因为叶家衡这个游艇狂热爱好者，各种款式各种大小各种用途的游艇买了不下十艘，后来干脆包下了整个游艇码头，专门用来存放展示他的“爱船”。 叶远溪本着“有资源放着不用就是浪费”的原则，连租船费和油费都不付，还经常奴役叶家衡给她当免费船夫。 叶家衡话虽不多，对几个妹妹倒是真心疼爱，只要有空，都会任劳任怨地来开游艇。 叶远溪看了看副驾坐上对着窗外夜色出神的清隽男人，怎么看怎么优秀。 她“啧”了一声，半是感慨地开口问：“你为什么不结婚？” 叶家衡头都没回，冷漠地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叶远溪差点一把方向盘又打歪。 她她她她想到了自己，在遇到云霏之前，也是对谁都没兴趣……难道说叶家衡…… 叶家衡蹙眉怼她：“你怎么开车比我开船还不稳。” 叶远溪扶正方向盘，一脸凝重地问他：“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 叶家衡：“？” 叶远溪抿了抿唇：“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叶家衡：“……”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凭白给深秋的夜里又添上几许凉意。 叶远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拿手指挠了挠鼻尖：“咳，我开玩笑的。” 叶家衡自顾自在旁边当了会儿冰山美男，才开口问出今晚的关键问题：“去哪里？” 叶远溪：“午山岛，大石化基地。” * 云霏担心叶远溪开车不安全，只叮嘱她到家后发个信息给她，就洗澡去了。 她心情还有些郁郁的，水温开得有点高，热乎乎的水自发丝滑落脚下，温暖了她凉凉的四肢和心口。 水汽很快便充盈整个浴室。 午山岛统共就一家酒店，离码头十几分钟的路程。 叶远溪跟着导航找过去，借着公事的名义问到了云霏的房间号。 前台服务员没料到叶远溪如此狡猾，一脸单纯地信了她的鬼话。 云霏设置了勿扰模式，门铃已经失效。 叶远溪在房门口站定，看了看，缓缓抬起她尊贵的右手。 “咚咚咚”，她屈指敲了三下门。 声音太轻，完全淹没在浴室的水流声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叶远溪持续不断地敲着，声音渐渐加重。 电话不接，敲门不开，她眉心拧出了一个川字，什么情况。 对门房间的住客终于不堪其扰，开门探出头来。 王勇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怎么哪哪都有她？ 先是机场，现在又追到了午山岛。 “……”王勇一言难尽，“叶总？” 叶远溪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抱歉地笑笑：“惊扰了，对不住。” 王勇摆手示意他不介意：“你找云霏？” “嗯。”叶远溪说，“她在吗？” 王勇抿唇：“应该在的吧，我们走之后没听到她出门的声音。” “好的，谢谢。”叶远溪再接再厉地敲着。 云霏略略擦干头发和身体。 她刚洗完澡，房间里又打了空调，暖洋洋的，一件贴身吊带足矣，不用披外套。 她动了动耳朵，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她不确定地打开浴室门。 瞬间——“咚咚咚”！ 云霏吓了一跳。 这谁，半夜三更一副要破门而入的架势。 她从门洞往外看了眼。 -- 第111页 叶远溪抬手，准备再敲一次。 云霏忙转动门锁，呼一下拉开门，脸上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你怎么来了？！” 叶远溪看到云霏的一瞬间，身体快过大脑反应，一步上前将云霏抱到怀里，半推着她进去，反手一把关上门，彻底隔绝了王勇的视线。 开玩笑，小媳妇穿得这么少，约等于没穿，怎么能让别人捡了便宜。 还伸着脑袋打算看戏的王勇：“……” 他怏怏地关上门。 云霏头埋在叶远溪温暖的怀里，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远溪解决了王勇，顺势侧身将云霏抵在了门上：“不是想我了吗？不是不亲不抱不做就伤感吗？” 云霏：“……” 叶远溪低着头，柔软的唇亲了亲她光洁的颈侧肌肤，轻轻吐息：“我怎么舍得在你脆弱需要我的时候，丢下你一个人。” 云霏脸上的惊讶慢慢化作感动，唇抿得紧紧的，心口一片温软。 这就是她爱的人啊。 何其有幸，她也如此爱着自己。 云霏忍不住双手环上叶远溪，脸颊贴着她肩窝蹭了蹭。 她吸了吸有些酸涩的鼻子，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差点又溢出来。 叶远溪抱着她极尽温柔地安抚着，满满当当全是对她小心翼翼的呵护和爱。 云霏在她怀里待得满足了，才窸窸窣窣地抬头，认真问道：“你怎么来的？” 叶远溪吹牛不打草稿：“私人飞机飞来的。” 云霏：“……” 叶远溪轻笑一声：“我蹭了叶家衡的游艇。” 云霏恍然：“哦。”又问道，“那他人呢？” “被我打发回去了啊。” 云霏：“……”你厉害。 叶远溪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重新将人揽到怀里，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我去洗个澡，等我。” 没了回去的船，叶远溪理所当然宿在了云霏房间。 众人看着第二天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脑袋里全是大大的问号。 叶远溪顾虑着云霏脸皮薄，在众人面前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人家觉得她们只是看上去有点“暧昧”而已。 司机早早候在了市南区码头。 叶远溪一行人甫一上岸，云霏只来得及匆匆和他们打声招呼，就被叶远溪拉去坐专车了。 白色轿跑在杂志社门口停了停。 云霏道了声谢，叶远溪看着碍眼的司机，到底没太过分，只是吻了吻云霏的脸颊，轻声细语：“下班我来接你。” 司机坐在驾驶座上抖了抖。 * 办公室里，林娜又一次接到了吴筱的电话。 她心里琢磨着这人怎么这么执着呢。 吴筱还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我们老板非常真诚地想邀请云霏小姐过来做个专访。” 林娜心说，我怎么没听出真诚来。 “呵呵呵。”她找借口推脱道，“我问过云霏了，她最近是真没空。” 吴筱微笑：“这样吧，您方不方便把云霏小姐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直接和她说。” 林娜想了想：“那要不你打她办公电话吧。” 吴筱：“好。” 林娜报了一串数字。 云霏正在整理昨天的采访资料，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她接起：“喂，您好。” 吴筱懒懒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神采，嘴角微微上扬：“您好，我是瑞途传媒的吴筱。” 云霏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和瑞途传媒没有接触，最近也没接到相关采访任务，于是她礼貌道：“如果您有采访需要请联系我们业务部，电话号码是……”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云霏小姐。”吴筱清亮的声音打断她。 云霏一愣，顿了顿，问：“有什么事吗？” 吴筱：“上次我们想邀请您过来做专访，您说没有时间。” 云霏：“对。” “是这样的，我们老板非常真诚地想……” “客套话你留着跟林娜去说就行。”云霏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我很忙。” 吴筱一顿，似乎没想到她讲的这么直白。 她回过神，一声轻笑：“云霏小姐真是直接……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就想问问，您是真的没空，还是不想接呢？” 云霏：“不想接。” 吴筱似乎早就料到她的答案，当即接了话。 “那如果我说，我知道当初是谁把远方传媒《深入海洋》的电子版放到网上的，不知道云霏小姐还有没有兴趣采访呢？” 云霏整资料的手一顿，脸色慢慢沉下来。 现在叶远溪经历的所有事情，最初的起因就是《深入海洋》资源外泄。 如果可以，她很想亲口问问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霏深吸了一口气。 “时间、地点。” 吴筱笑得意味深长：“下周二下午两点，瑞途传媒四楼会议室，可以吗？” 云霏：“……好。” 第59章 叶远溪第一次去云霏姨娘家, 自然是隆重再隆重，正式再正式。 她五官本就长得出众, 收拾妥帖后更是锦上添花, 云霏愣愣地看了半晌, 眼里渐渐散发出饿狼扑食般的光芒。 叶远溪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别犯花痴了，走吧。” -- 第112页 云霏乖乖跟上。 云海先她们一步到了, 正和云霏姨父坐在沙发上聊天。 见两人来了，云海抬眸看了她们一眼。 云霏皱了皱眉, 厌恶地别开头。 云海眼里隐隐有失落一闪而过, 很快便被掩在他万年不变的沉稳外表下。 叶远溪敏锐地察觉到了云霏的不对劲，她转头看了看云海。 云海朝她礼节性地点头致意，叶远溪同样回了一个。 云霏姨娘是个热情的人, 性格豪爽。 见两人杵在门口不动, 她大着嗓门笑着说道：“快进来啊！” 云霏熟门熟路地拿出两双拖鞋，一双递给叶远溪，一双给自己换上。 叶远溪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去，笑得甜甜地：“阿姨, 我第一次来，也不知道您和姨父喜欢什么，我们就随手买了些小礼物……” 云霏姨娘一边从她手中接过东西，一边笑道：“人来了就行，还买什么礼物啊，这么客气。” 叶远溪微微一笑，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云霏姨娘瞬间在心里给出了100的高分。 这姑娘真不错。 云霏挑了个远离云海的位子坐下, 叶远溪瞧了眼，乖巧地坐在了她身旁。 “怎么没跟你爸一起来呢。”姨娘心直口快。 说完突然发现气氛有些尴尬。 这两年云海没少从她地方打听云霏的消息，她还以为他们父女两个不说解开心结吧，至少关系也有所缓和。 可今日一见，似乎还比以前更僵了？？？ 叶远溪适时出来调节气氛：“姨娘，我把云霏接过来和我一起住了。” 姨娘“哦哦”了两声，顺着台阶下：“也对，都嫁人了，是该搬去和你一起住了。” 她将水果往叶远溪面前推了推：“橙子很甜的，尝尝。” “好，谢谢姨娘。”叶远溪拿起一瓣，眼神来回扫了扫，似乎在思考如何下嘴。 她一口一个姨娘，把姨娘叫得通体舒畅。 姨娘见她拿着橙子不动，还以为她是初来乍到有些害羞，越发慈爱地看着她：“多吃点，别客气。” 叶远溪表面依然笑得妥帖，内心却发起愁来。 如果吃，肯定会脏手又脏脸，可如果不吃，姨娘也会不开心。 哎，愁人。 她内心吃或不吃的天平疯狂摇摆起来。 一双素手隔空伸过来，从她手里拿走了橙子。 姨娘大惊失色：“霏霏，果盘里那么多，要吃自己拿，干嘛抢客人的。” 云霏默了默，没解释。 她一声不吭地剥了半边皮，递到叶远溪嘴边。 叶远溪不好意思地朝姨娘笑笑，就着云霏的手咬了一口，确实肉厚汁多水甜。 云霏收回手，继续剥皮，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没少做这些事。 姨娘眨眨眼，怎么，现在的小年轻，吃个橙子都要吃出花儿来？！ 云霏剥好皮，又递到叶远溪嘴边，叶远溪笑着说了声：“谢谢老婆。” 云霏手一抖，把橙子整个怼到了叶远溪嘴里。 你可快给我闭嘴吧。 姨父在旁边看着，哈哈一笑：“这小两口感情可真好。” 姨娘跟着调侃打趣：“可不是嘛。” 云海亦跟着牵了牵嘴角。 大抵天下父母家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叶远溪也没能成功逃掉云霏姨娘查户口式的三百六十问。 上至叶远溪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下到同辈人，挨个旁敲侧击地问了一遍。 叶远溪见她越听兴趣越浓厚，干脆不等人问了，直接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全主动招了。 云海有一口没一口地陪云霏姨父抿着酒，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将叶远溪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全听了去。 大家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表面看上去愉快又和谐。 云海几次主动找叶远溪聊天，连叶远溪都看出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奈何云霏眼观鼻鼻观心，绝不正眼瞧他一下，更别提赏几个字给他了。 叶远溪蹙了蹙眉，小声问老丈人：“云霏这是怎么了？” 云海一脸“她是你老婆你不知道她怎么了？！”的表情。 叶远溪默了默，肯定地说：“我真没惹她。” 云海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又抿了口酒。 叶远溪狐疑的眼神始终落在他身上。 云海握酒杯的手渐渐沁出些湿意。 这太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了。 紧张？！ 呵，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都快忘记这种感觉了。 叶远溪又盯了会儿，见云海脸上的表情渐渐沉静，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也跟着收回了视线。 云海只坐了会儿就离开了，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他也要参加。 叶远溪已经走访完了所有学生，公司暂时没什么事，就陪着云霏多坐了会儿。 云霏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和姨娘亦是有许多话要说。 姨娘兴奋劲还没过，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叶远溪身上。 叶远溪不时笑着接几句话，有礼有节，进退有度，姨娘越看越觉得满意。 她突然怕了下大腿：“瞧我这记性。” 说着脚步匆匆地进了卧室。 云霏和叶远溪正面面相觑，姨娘又一阵风似的刮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红色的，看上去大而喜庆的——红包。 -- 第113页 好像有两个？！云霏有些惊讶。 姨娘把两个红包塞进叶远溪手里：“一个是云霏爸爸的，一个是我和你姨父的，一点心意，祝你们小两口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云霏姨父在旁边咳了声。 姨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她试图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 姨娘绞尽脑汁想措辞：“就是……就是……” 叶远溪将红包塞回给她，笑道：“谢谢姨娘，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有你们的祝福就够了，红包就不用了。” 姨娘又将红包塞到她手里，佯怒道：“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收姨娘可就生气了。” “真不用了。”叶远溪笑得无奈。 “我要生气了啊！” 几次来回之后，云霏默默伸手拿过红包，一边叹息一声：“这年头，钱都没人要了。既然你们都不要，那就给我好了。” 叶远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都给老婆。” 姨娘：“……”你这个人情是不是做得有点顺？！ * 辞别了姨娘一家，云霏坐在副驾坐上长出一口气。 叶远溪忍不住笑道：“该紧张的人不是我吗？怎么看上去你比我还……” “可不是嘛！”云霏嘟着嘴打断她，“我都要紧张死了！” 叶远溪好奇：“你紧张什么？” 云霏：“我第一次带人回家，不知道姨娘姨父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不喜欢你，我怎么能不紧张啊？！” 叶远溪“唔”了一声，沉吟了一会儿，有些匪夷所思地开口：“我这么优秀，难道会有人不喜欢我吗？” 云霏坐在副驾座上翻了个白眼。 叶远溪轻笑一声。 云霏转头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突然出声问道：“对了，上次你不是在查《深入海洋》电子资源流出去的事情吗？结果怎么样了？” 叶远溪没想到她突然会有这么一问，而且还是在时隔那么久之后凭空冒出的一句。 她心里涌上些不好的预感，指尖不自觉地点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 她斟酌了一番措辞，缓缓开口道：“查是查到了……” 云霏没说话，听她这语气，估计还有下文。 果然，叶远溪又慢悠悠地补充道：“只查到了公司里是谁提供了资源，但是最终是怎么流到网上去的，没查出来。” 云霏微微挑眉。 以叶远溪的能力，如果她真想查，肯定能查得到。 现在的网络信息都是开放的，所有事件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就算她查不到，可叶氏集团肯定是查得到的。 她这么说，就是有意放那个人一马。 云霏抿了抿唇，后脑勺继续对着叶远溪，语气波澜不惊：“下周我接了个专访。” 叶远溪：“嗯。” 云霏：“你知道是谁联系我的吗？” 叶远溪摇摇头。 云霏回过头，眼神一瞬不瞬地盯在她脸上。 “瑞途传媒——吴筱。” 叶远溪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收，浑身肌肉瞬间绷得紧紧的。 云霏眯了眯眼。 叶远溪双唇轻启，似乎想说些什么，良久，只呼出一口气，又闭上了。 “专访内容是什么？”她尽量平稳地问道。 “不清楚。”云霏老实回答，“她说她知道是谁把资源放到了网上，正好，你们还没查到。” 她依然看着叶远溪漂亮熟悉，然而此刻却又透着些陌生的侧脸：“我做专访的时候，可以顺便帮你们问问。” 叶远溪眉心几不可见地一蹙，心跳有些乱。 她抿唇不语。 云霏唇角绽出一抹笑意，语气是温良无害的：“怎么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叶远溪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怎么会。我是觉得你平时工作已经够忙了，就不要再操心我这里的事情了，都过去了。” 云霏定定地看着试图解释的她，说：“不会过去的，至少在我心里，我一直记着。” 叶远溪，我很想知道，你宁可选择撒谎庇护也不愿意告诉我的人，究竟是谁。 第60章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了家。 云霏抱着笔记本电脑一头扎进书房, “砰”一声关上了门。 叶远溪对着房门出了会儿神，拿起手机下了楼。 吴筱正百无聊赖地听着老板滔滔不绝的讲话, 笔尖戳着纸面, 心不在焉的。 手机已经调了静音模式, 屏幕亮起，有来电。 她眼皮微掀, 懒懒地看了眼，却赫然看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她瞬间坐直身子, 拿起手机快步走出会场。 “叶总这是想我了？”吴筱嘴角噙着笑意, 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 叶远溪已经走到了小区绿化中心的凉亭里。 她蹙眉坐下，语气不是很和善：“你找过云霏了？” “对啊。”吴筱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们也想请她过来做个海洋类的专访, 替我们提提人气。” “她不会去的。”叶远溪肯定地说。 “你怎么这么懂她。”吴筱笑道, “她一开始是不想接的，可我跟她说……”吴筱卖了个关子，“你猜猜我跟她说了什么？” -- 第114页 叶远溪已经从云霏那里知道了她们的对话，当下沉了脸色：“我上次就跟你说过, 不要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哎呀，叶总这是生气了嘛？”吴筱假装害怕，“这可怎么办好呢，她都已经答应了。” 叶远溪眉心蹙得更紧了：“取消。” 吴筱嗤笑一声：“叶远溪，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别忘了，你早就不是我老板了。现在的我，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都不用经过你同意，你也无权干涉。” “筱……” 嘟嘟嘟，吴筱挂了电话。 叶远溪敛眉看着挂断的通话界面，指尖一动，又拨了过去。 挂断，再拨，再挂断，再拨…… 吴筱终于忍无可忍，接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别想了，我不会取消的。” 叶远溪唇线绷得紧紧的：“不取消可以，但我希望你能把握好说话的内容和分寸。如果云霏采访回来后不高兴……”她眯了眯眼，语气透着些许凉意，“那就别怪我翻脸了。” 吴筱“呵”了一声，没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挂了电话，叶远溪没立刻回家，而是转悠到小区不远处的水果店里买了些水果。 老板娘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来啦。那边是新到的车厘子，很甜的，你家那位不是爱吃吗，挑些好的回去。” 叶远溪“嗯”了声，拿了个袋子闷头朝里边走。 她又挑了几样云霏爱吃的水果，拿到收银台结账。 老板娘看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好奇道：“怎么啦？不开心？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了？” 叶远溪微微回神，抬头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啊，没，在想公司的事，多少钱？” 老板娘报了串数字，又自顾自说道：“工作再忙也要顾着家里，不然啊，两个人的感情是要淡的。” “嗯，好。”叶远溪礼数周全地微笑着回了句，“谢谢老板娘。” 出了水果店，她松开的神情又紧绷起来。 吴筱这个人，正常起来挺正常，疯起来也挺疯。 她以前觉得欠她良多，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自己让步，结果却无形中助长了吴筱的气焰，让她一步一步不断得寸进尺。 现在她有了云霏，有了软肋，以前那些觉得无所谓的事，突然就变得有所谓起来。 她害怕云霏误解，害怕越解释越乱，就想着干脆把所有事情全部掩埋。 可云霏是多敏感聪慧的人，只要给她一点蛛丝马迹，马上就能抽丝剥茧找出真相。 她不知该怎么和云霏说《深入海洋》资源泄露的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为什么会放吴筱一马。 以云霏较真的性格，她肯定没法理解。可叶远溪又不能说过去那些缠缠绕绕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她怕云霏多想。 沉默思索间，她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她脚步微顿，在门口踌躇了几分钟，还是抬手按下指纹解锁，转动门把手开了门。 云霏还在书房里没出来，叶远溪挑了些水果拿到厨房去洗。 经过盥洗台的时候，她突然脚步一顿，侧头看着镜子里一脸沉闷的自己。 唔，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 她试着勾了勾嘴角，镜子里的人笑得有些勉强。 她干脆将水果放在一旁，走到镜子前开始练习微笑。 露四颗牙？好像显得有点假。 嘴角上扬的幅度大一些，又好像有些做作，不像平时的自己。 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始终不太满意。 她指尖微抬，点在唇角，往上一提。 嗯，这样的笑看上去就漂亮多了。 她又练习了几遍，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才重新拿起水果进了厨房。 云霏正在挑选大石化项目的照片，书房门被打开，她掀起眼皮看了眼门口站着笑得一脸明媚的叶远溪，又垂下眼睫。 叶远溪靠近她，将水果放在桌上，葱白的手指捏起一颗车厘子，送到云霏嘴边：“老板娘说这是新到的，很甜。我知道你爱吃，所以挑了一些，尝尝。” 云霏别开头，表情冷淡不变：“忙着，不吃。” 叶远溪又将车厘子往她嘴边凑了凑，湿凉的水不小心沾了一些到唇上：“尝一口嘛，我都洗好了。” 云霏蹙眉，抬手将车厘子推远了些：“说了不吃。” 瞧瞧，小丫头果然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开始傲娇耍脾气了。 叶远溪不放弃，再接再厉继续努力：“那要不，我咬一口再喂你？” 云霏：“……” 果然人脸皮厚起来真是天下无敌。 她没好气地伸手从叶远溪手里抢过车厘子，塞进嘴里：“好了，我吃了，满意了吗？可以走了吗？” 叶远溪笑：“满意，让我亲一口就更满意了。” 云霏像赶苍蝇似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吧，我忙着呢。” 叶远溪见好就收，不再多说什么，出去轻轻带上了书房门。 云霏牙齿动了动，嘴里的车厘子爆出一口酸甜的汁。 好吃是好吃的，就是里面的核有点硬，不小心就会硌到牙齿。 她吐出核，放在了一边。 * 瑞途传媒位于市中心高级写字楼。 硕大的门面给昔日辉煌的文化传媒界大佬保留了些许面子。 -- 第115页 云霏照例提前十分钟到场。 她提前做了些功课，将瑞途传媒近期发的和海洋有关的系列片、宣传片和公益广告都看了一遍。 不得不说，他们这回确实下了血本，画面拍得十分精美，市场反响亦是很好。 这年头，用心做的产品总是会得到市场认可的。 不过他们的营销手段也非常多样，甚至连公交车上都投放了宣传广告，大大提高了影响力。 云霏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手里翻着一会儿要问的问题，不时拿笔修改补充。 会客室们被推开，秘书有礼貌地冲云霏点了点头：“云霏小姐，会议室已经安排好了，请跟我来。” “好的。”云霏收拾好东西起身，“谢谢。” 吴筱今天穿了件长裙，上半身是紧身的款式，搭配了件黑色小披肩，看上去神秘又性感，完美地衬托出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这两年她消瘦了不少，可身材依然很有看头。 她上了些淡妆，看上去气色很好。 见云霏来了，她微微抬手：“云霏小姐，坐。” 云霏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 吴筱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眼神太过直接，还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和……敌意？ 云霏蹙眉，那眼神有如毒蛇附在她身上，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清了清嗓子，翻开笔记本，又拿出录音笔：“吴经理，为了更好地修改后期的稿子，我想录个音，介意吗？” 吴筱大方一笑：“随意。” “好的。”云霏点头，“那我们就先聊一下你们进军海洋文化界的契机和原因吧。据我所知，你们最先投放市场的是海洋系列纪录片是吗？请问这部片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呢？当初又为什么会想到要拍这部片子呢？” 吴筱直直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文不对题道：“远方传媒最近是不是出了一本海洋研究类的书籍？” 云霏被她问得一脸莫名，但还是有礼地回了句：“对。” 吴筱继续笑：“你也知道，我们瑞途传媒和远方传媒在这方面有竞争，希望云霏小姐不要借着采访的名义……公报私仇啊。” 云霏：“……” 她默了几秒，合上笔记本起身：“对不起吴经理，我是一名有职业道德的记者，如果你对这场采访抱着这样的心态，那我们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我先走一步。” 吴筱笑着起身拉住她手腕：“失言了，我道歉。” 云霏垂眸看着握着她手腕的修长手指，冷声道：“放开。” 吴筱五指一松：“别生气，我开玩笑的，继续吧。” 云霏沉着脸色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怒气，才重新回到座位上：“希望吴经理能够尽量配合，这样写出来的专访才会更有内容，也更精彩。” 吴筱还是漫不经心地笑着：“好。” “那就请您回答下刚才的问题吧，时间和原因。” 吴筱低眉思索了一下：“时间应该是半年前吧，壹时代摄影找到我们，说想和我们合作拍摄一部中国自己的海洋系列纪录片，我们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就答应了他们。” 云霏点头，一边拿笔记录着。 吴筱眯了眯眼，等她停笔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淡淡说道：“哦，还有个原因，是我们得到消息说，远方传媒也想出版海洋文化类的书籍……” 云霏握笔的手一顿。 “所以我们也想，在这块新领域里分一杯羹呢。” 第61章 云霏不知道吴筱千方百计要叫她来采访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说纯粹只是公司之间的竞争, 想提升影响力抢占市场，那别的杂志社也一样可以, 宣宁市又不是只有宣宁前沿一家独大。 但看她现在一本正经和自己聊采访内容的样子, 又好像真的只是需要一份专访而已。 云霏眉间露出思索的神色。 关于海洋类的业务内容采访完了, 云霏想了想，道：“吴经理, 一般我们做专访类的内容，不会只单纯就事论事, 通常都会穿插一些人物介绍, 而且背景了解得越多，专访内容会更充实，您看人物专访是您来还是……？” 吴筱说：“我来吧, 老板今天出差了。我会尽量把我知道的内容都告诉你。” 云霏点头：“好的, 如果有不方便回答的问题，直说就行。” “好。” “嗯，我首先想问问您到瑞途传媒任职多久了。” 吴筱笑：“正式任职差不多两三个月吧。” 云霏写字的手一顿，抬头微讶道：“所以这个系列片是在您任职前就开始筹拍的是吗？” “也不算吧。”吴筱解释, “半年前开始筹拍的时候，瑞途传媒就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帮他们设计宣传方案，打开海洋文化类的市场，那时候我没答应。” 云霏忍不住好奇了一句：“为什么呢？” 吴筱微笑：“个人原因。” 不小心触及了对方隐私，云霏有些赫然，“哦”了一声, 识趣地没再追问。 吴筱却主动接了下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我以前……” 云霏精神莫名有些紧张，总觉得她接下去的话和今天的采访有莫大的关系。 -- 第116页 吴筱满意地从云霏脸上看到了在意的神情，她翘着二郎腿，轻轻晃荡了一下，语气漫不经心地：“我以前曾经在远方传媒工作过。” 云霏万万没想到她会等来这样一句话，一时愣在那里。 吴筱看了看她的表情，假装惊讶道：“啊？云霏小姐不知道吗？” 云霏眸色沉了沉。难道她该知道吗？ “我还以为叶远溪告诉过你了呢。”吴筱脸上依然挂着笑，“毕竟我也算是远方传媒的半个创始人，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当初那些赤手空拳创业的日子。” 云霏被她接二连三的重磅炸弹炸得有些晕，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后来又为什么离职？” “这个嘛，原因挺复杂的，不过最主要的是……”吴筱顿了顿，翘着的二郎腿搁了下来，身子朝云霏倾斜了一些，压着声音说，“因为我啊，喜欢上了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云霏几乎立刻就知道了她说的是谁，握笔的手蓦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了白色。 她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思绪乱成一团。 吴筱眼睛紧紧盯着云霏渐渐泛白的脸色，对她的反应感到十分满意。 叶远溪果然没敢告诉她。 “前不久，我还和她碰了面。”吴筱说，“《深入海洋》资源泄露的事情，她知道是谁做的，我告诉她了，可你猜她怎么说？” 云霏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她不想从一个外人嘴里听到这些，她想亲耳听叶远溪解释。 “别说了。”云霏听到自己艰难地发出了声音。 她起身，混乱的脑子理不出一丝头绪。 她手下无意识地收拾好东西。 有好几次，水笔都滚到了桌下，她匆忙弯腰，后背又不小心撞到了桌沿，但预想中的疼痛感却没有来临，麻木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全身。 她最后一次拾起水笔，抱着资料低声说了句：“失陪。”就步履匆匆离开了。 太阳已经西斜，日光从正前方照过来，晃得云霏睁不开眼。 她忍不住抬手挡了挡双眼。 后腰的疼痛感和内心的酸涩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咸湿的泪水从她捂着双眼的右手指缝里丝丝缕缕争先恐后地往外渗。 云霏使劲吸了吸鼻子，一手抹掉了残留的眼泪。 她睁了睁红肿的双眼，几步走到路边停车点，抬手招呼来往的出租车。 熟悉的白色轿跑从身后缓缓停在她面前，云霏看着熟悉的车子和车牌，呆愣的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谁的车。 直到叶远溪打开车门走下来…… “霏霏，我等你很久了。”漂亮精致的女人绕过车头，含情脉脉地朝她走来。 云霏扭头就走。 叶远溪上前一把拉住她：“我来接你回家。” 云霏咬着牙用力甩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挣脱叶远溪的手掌。 她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云霏不合时宜地默默想道。 叶远溪紧紧攥着她手腕：“也许你有很多话想对我说，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可以，跟我回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云霏挣扎的手渐渐安静下来。 她蹙着眉心，眼睛还红肿着，看得叶远溪一阵心疼。 “所有事情都会告诉我？”云霏神情郁郁地问。 “对。”叶远溪肯定地点头，“你想知道的，所有。” “好。”云霏说，“回家。” * 书房里，叶远溪坐在椅子上，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在腿上，看上去乖巧极了。 云霏后背半倚在书桌上，双手环抱胸前，居高临下地睥睨她。 叶远溪冲她露出一个纯良无辜的笑。 云霏蹙眉，指尖戳了戳桌面，笃笃笃。 她没说话，但胜似说话。 叶远溪果然收敛笑意，做出一副一本正经聆听媳妇训话的样子。 云霏沉吟一瞬，脸上表情不辨：“你认识吴筱？” 叶远溪挺直的脊背微微一僵，顿了顿，说：“嗯。” “什么关系？”云霏继续问。 “咳。”叶远溪有些心虚地别开脸。 云霏伸手将她的脸重新掰回来，迫使她直视自己，避无可避：“什、么、关、系？” “同学、同事、上下级、朋友。”叶远溪老老实实。 “没了？”云霏蹙眉。 “没了。” 云霏看着一脸真诚不像在说谎的叶远溪，默了默，问：“《深入海洋》的资源到底是谁放到网上的？” “也是她。”叶远溪说。 有了之前问题的铺垫，就像是亟待泄洪的闸门突然开了道小缝，那些她以前不敢说的埋在心底的话，突然就都有了释放的地方。 “追究她责任了吗？”云霏明知故问。 “没、没有。”叶远溪有些心虚地解释，“她以前为远方传媒做了不少事，我也不想搞得太难堪。” “呵。”云霏怒极反笑，“她把资源放上去的时候，就没有顾念你们过去的那点情谊了，你还为她守着这点面子？！叶远溪，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叶远溪垂眸，这件事确实是她处理得不够妥当。 她始终对吴筱怀着愧疚的心理，想着这不过就是些钱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成想关心她的人会有多么焦急，多么在意，比如云霏。 -- 第117页 “是我不对。”叶远溪主动认错，“如果下次她再这样，我保证公事公办，绝不给她半分面子。” 云霏听着她毫无意义的保证，冷冷一笑：“你还想有下次？” 叶远溪：“……” 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儿。 叶远溪猜不到吴筱和她说了些什么，怕她会胡思乱想，只能守株待兔地等在瑞途传媒楼下，好在她采访结束后第一时间将她接回家。 现在看来，自己的决定非常正确。 云霏神情渐渐笼上一丝阴霾，眼神也变得有些忧郁，半晌，才幽幽地说：“她是不是喜欢你？” “……”叶远溪惊，“你哪里听来的？是不是她告诉你的？” 云霏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说你喜欢她。” “咳，是。”叶远溪忠心耿耿地表白，“天上地下银河宇宙，我只喜欢你一个，我这不是怕你误会……” “所以这是真的了？”云霏敏锐地抓住关键信息，“那你给她回应了吗？她当初又为什么要离开？”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一个比一个直击灵魂。 叶远溪知道这里面大部分是吴筱对云霏说的，可能还掺杂了一些云霏的个人猜测，但问题一个个都问在点子上，她避无可避。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和盘托出。 吴筱近来行为越发嚣张，一味忍让确实不是办法。 她自问其实并不亏欠吴筱什么，毕竟感情这个东西都是发自内心你情我愿的。 吴筱要单相思喜欢她，她也拦不住啊。 之所以会像现在这样一再让步，还是叶远溪自己给自己安上的枷锁。 她是个念旧的人，也很重视自己和吴筱那些年建立起来的友情，并不想随意毁去。 可如果这份情谊对她的工作和生活造成了极大困扰，尤其是会让云霏产生误会的话，她宁可不要。 她起身站到云霏身前，漂亮的双眼直视她：“这是我第一次对你说这样的话，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所以你听好了。” “我，叶远溪，在遇到你之前，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 “你是我的初恋，是我第一次全心全意爱的人，是我想一辈子珍惜呵护的人。” “我只爱你一个。” 第62章 叶远溪处理起公司的事情来得心应手, 可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就会变得手足无措。 关心则乱。 越是在意的人和事，就越容易影响她正常的判断。 她之前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心态, 现在被吴筱横插一脚, 不得不向云霏坦白所有事情, 内心忐忑到了极点。 可云霏比她想象中更加冷静。 她听完所有事情，蹙眉说了句：“你太纵容她了。这根本不能算是弥补, 顶多就是你的自我麻痹。” “你觉得亏欠她，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你做出那些对她好的行为。你以为她会领情, 至少能安慰她受伤的心，可在她眼里，这些就成了嚣张的资本, 让她肆无忌惮地做出些伤害你的事, 因为她认定了你不会和她计较。” “那些你自以为的好，到头来既没有真的弥补她，也没有让你的心得到救赎。你依然觉得亏欠她，她依然没能看得开放得下。” “不爱一个人, 最好的方式就是明明白白地拒绝。” 叶远溪动了动嘴唇：“可我很早就和她说过了，我不喜欢她。” 云霏牵了牵嘴角，摇头道：“没用的，如果嘴巴说说就能证明一切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这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关键还在于，你是怎么做的。” “可我也没有见她。”叶远溪说，“都不见面了, 这个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云霏继续无奈摇头：“如果够明显的话，她现在为什么还会不停地挑战你的底线。” 叶远溪无言以对。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和她保持距离，不纵容她，我想她早就对你心如死灰，也不会有现在这些破事了。” “说到底，还是你的错。” “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 云霏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书房。 叶远溪眉心拧得紧紧的，左手食指按在太阳穴上。 是自己错了吗？她默默反思。 云霏说的话还历历在目，每一句都如平地惊雷，震得她耳膜脑袋嗡嗡作响。 吴筱以前虽然性格倔强，偶尔也会一意孤行，可至少还是通情达理，多数时候能够讲得通的。 离开远方传媒后的几年，她性格变得阴晴不定，私底下没少给叶远溪使绊子。 最严重的一次，她不知从哪里得到的小道消息，知道远方传媒在谈一项有声读物的版权，她竟然假装自己还是远方传媒的副总，硬生生把这笔生意给谈崩了。 即便远方传媒后来得知这个消息，一再解释和对方解释，可对方也不再信了。 市场部分析过，这笔生意如果谈成，远方传媒至少能赚三百万。 现在生意没了，相当于亏损了三百万。 但那一次事件叶远溪也只查到了泄露消息给吴筱的人，就没再继续查下去。 这么说来，她好像确实一直挺纵容她的，对她的过界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远溪有些烦闷地揉了揉眉心。 云霏说得对，再这样下去，吴筱只会越来越过分，甚至有可能认为她对她的纵容是理所应当。 -- 第118页 是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理由，向她摆明态度了。 * 食物中毒事件的风波终于平息，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平息了。 余皓和吴泽的关系相对缓和了一些，研究所终于从两座冰山中挣扎着恢复了些许往日的活跃氛围。 叶远溪忙完了公司的事，抽了个时间亲自去了趟研究所。 余皓看到笑得一脸心虚的她，脸上表情不变，淡声问：“挑责任充勇士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咳，我这也是迫不得已，逼上梁山啊余叔。”叶远溪苦着脸在他办公桌前坐下，“你以为我想挑？” “给你的报告为什么不用？”余皓问。 “用不上。”叶远溪说，“被陈家大院捷足先登了。” 余皓从实验报告中抬起头来：“就算他们登了检测报告又能说明什么？我给你的两份报告里明明白白写着，船员食物检测合格，冰箱细菌残留检测合格。这些东西都是放在一起的，这就说明是学生的餐食有问题，而不是他们嘴里鬼扯的那些细菌污染扩散。” 余皓有些闷气地一掌拍在桌上，太憋屈了。 “我知道，我知道。”见余皓动了气，叶远溪忙出来表明态度，“我知道余叔说得对，我也知道我们的理由还是站得住脚的。可老百姓不这么想啊。他们会想，学校和远方传媒开始互相推卸责任了，果然一出事就没一个靠谱的。” “而且这件事啊，闹太大，连宣传部代部长云海都插手了，我这也是很无奈。” 余皓剑眉微蹙：“云海？他去宣传部了？” “也不是。”叶远溪手脚并用地解释，“就是宣传部前部长离任了，新部长还没来，他去代一下。” “嗯。”余皓点头表示明白，顿了顿，又皱着眉头说，“可我听说他的作风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次的事情应该还不到他要插手管的地步吧。” 叶远溪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老丈人有自己的打算。” 余皓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叶远溪，想了想，说：“话虽如此，但你还是要谨慎些好，不要觉得他就是自己人，所以放松警惕。你和云霏毕竟不一样，云霏是亲生的，你是路边捡来的便宜女儿，孰轻孰重，能分清吧。” “当然。”叶远溪说，“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对了。”她略略压低了声音，凑头过去，“我听说你和吴泽最近关系有点僵，怎么回事？是因为上次的食物中毒事件吗？” 余皓没避讳，点头承认道：“那件事我确实对他很失望。” “是吗？”叶远溪追问道，“为什么？” 余皓皱眉：“和你有关系吗？问这么多。” 叶远溪轻轻拍了下桌子：“就是有关系我才会问你的！我最近听说了件事，我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所以想来问问你的看法。” “什么事？”余皓问。 “就是吧，吴泽不是还有个妹妹吗？” “对。” “她这个妹妹，现在在瑞途传媒上班，我们的死对头。” 余皓：“嗯。” “我一个朋友告诉我说，她有次听见吴筱打电话说什么‘细菌’，什么‘肉’什么的，还喊对方哥哥，就在出事前不久，所以我那朋友怀疑就是他们两兄妹动的手脚。” 余皓听完，突然嗤笑一声：“什么朋友，我看前面那些话有九分真，到了最后就只有五分真了。是不是你自己听到了些风吹草动，所以怀疑到他们头上来的？” 叶远溪嘴角扬了扬，一脸“姜还是老的辣”的表情：“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余叔的眼睛。” 余皓欣然接受了这个马屁。 “我曾经也怀疑过他。”他说，“他这次的种种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我以前就是看中了他的仔细和负责，才会将实验全权交给他去做，现在看来，他和这次的事情是脱不了干系了。” 先是不抽检就放东西上船，再是出事之后瞒而不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可他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我还听说，这次餐食并不全是陈家大院提供的，不然他们怎么不提供肉类的检测报告呢？”叶远溪像模像样地分析，“我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这次负责提供食物的人员可能私下谈好了一批低价的肉类供应，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事，想混到正规食物里给孩子们吃。” “吴泽应该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但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和你说，或者我们往好了想，他可能只是大意了，觉得没什么问题，只要烧熟了都能吃，所以没阻止。” “不巧的是，上船后，一向讲究食品安全的厨师竟然也没多问，就这么随意地烧了烧，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至于后来嘛，应该是发现事情不对，他一方面肯定心虚，想着能自己解决就不告诉你了，另一方面，我觉得他有可能知道这次的事情会牵扯出多少人，漩涡太大，他想跳出来了，所以选择瞒而不报。” 叶远溪对自己的分析很满意，她凑近余皓问：“我分析得怎么样？” 余皓“唔”了一声：“我觉得你想象力不错。” 叶远溪：“……” 叶远溪猜得离真相八九不离十。 这批肉确实是吴泽把消息提供给中间商，就是那个和陈家大院谈好以后肉类都由他们供应的长相阴沉的男人。 -- 第119页 但出事后，男人第一时间联系了吴泽，质问他这批肉有没有问题。吴泽得知食物中毒的孩子人数如此之多，心里顿时一慌，也没了和余皓汇报的勇气，只能将检测报告压在书桌抽屉里，强装镇定无事。 叶远溪见余皓对这件事了解得还不如自己多，顿时有些无趣地挥了挥手：“哎算了，我还以为你会比我知道得多，特地巴巴地跑来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现在看来，你知道得还不如我多呢。” 余皓“嗯”了声，说：“你说过以后我就知道了。我最近会多留意他的，如果有什么异常，我们再联系。” “行。”叶远溪说，“谢谢余叔。 第63章 叶远溪刚回到公司, 赵菡就跟在她后面进了办公室。 “叶总，系列绘本的市场反馈报告出来了。” “给我。”叶远溪坐到位子上, 伸手。 赵菡递了过去。 叶远溪垂眸, 修长漂亮的手指捻起一页, 翻开。 反馈报告写得很详细，数据汇总图表分析文字说明, 足足写了十几页。 叶远溪仔细看完，点点头表示肯定：“还不错, 可以考虑引进剩余系列的绘本了。” “好的。” “还有个事情。”叶远溪指尖点了点桌面, 微一沉吟，“你把之前和筱筱有关的事情全部整理一份给我。” 见赵菡一脸疑惑的表情，叶远溪又补了句：“我是说, 她离开之后做的那些事, 要具体时间和事件。” “所有吗？”赵菡不确定地问了句，“不只是这次的事情？” “对，所有你知道的事情。”叶远溪说，“包括以前让你查过的那些, 以及你和我提过但我没让你去查的，尽量详细些，这周能给我吗？” “好。”赵菡应下。 “嗯，没事了，去忙吧。” 赵菡走了出去，还带上了办公室门。 叶远溪背靠在椅子上，双眼盯着电脑屏幕出神。 那天说完让她反省一下的话后, 云霏就没再理她了。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不是赌气的那种不理不睬，而是冷静理智地、真的让她反省。 大概是对自己很失望吧，叶远溪想，不然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冷淡呢？ 其实吴筱做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叶远溪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她好像一直对自己很不满，一直在和自己作对。 而她一再地忍让，终于酿成了今日的后果。 怪谁呢？只能怪她自己在吴筱这件事情上太过优柔寡断了。 其实之前吴筱做得再过分，也不过就是损失点钱，叶远溪觉得没什么所谓。 可现在她不听自己的警告，擅自把云霏牵扯进这一堆是是非非里，这就让她没法再让步了。 云霏是她的底线，是她放在心底小心护着的人。 她想给她一份完完整整的爱，没有任何误解的纯粹的爱。 而吴筱，现在成了她们之间最大的障碍。 等赵菡把所有事情整理出来后，叶远溪会拿着这份资料亲自找到吴筱，跟她做最后的谈判。 如果她还是不听自己的劝告一意孤行，那她也不会再退让。 她有自己要保护的人，她不想再让她因为自己受伤害。 * 宣宁前沿杂志社，云霏将整理好的采访内容交给了林娜，林娜一脸佩服地看着面不改色的云霏，赞叹道：“你也太敬业了吧？” 云霏没说话，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 林娜压低声音问：“你们家叶总知道这事吗？” 云霏：“知道。” “那她说什么了吗？有没有被气死？” 云霏说：“没有，她很坦然地接受了，我采访完后她还去瑞途传媒接我了。” “……”林娜瞬间睁大了眼睛，“你们家叶总心态真够好的。” “还行吧。”云霏随口答着，心里想的却是：还不是因为她心虚。 林娜调侃完了云霏，开始认真看采访稿，云霏坐在对面安静等着。 林娜看着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十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抬头问云霏：“你确定这篇稿子要这样写？” “嗯。”云霏说，“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林娜回答她，“就是你替远方传媒打广告的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云霏略略有些脸红。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问道：“有、有吗？” “当然。”林娜指着其中一段念了出来，“除了瑞途传媒外，远方传媒也同步在海洋研究领域出版了相关书籍……这还不明显？！” 云霏：“……” 林娜继续念道：“两家公司的侧重点不同，但内容也可以说是互为弥补……这还不是打广告？！” 云霏：“……”好吧，被林娜这么一说，好像是挺明显的，她垂死挣扎了一下，“我只是想陈述一下事实。” 林娜看着她，一脸大写的不信：“市面上那么多海洋类读物你不说，偏偏点名远方传媒，你当我和主编是傻子？这样的稿子怎么发出去啊姐姐。人家瑞途传媒花钱请人给死对头写采访稿？你当他们是做慈善的？” 云霏脸更红了，她憋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承认道：“是，我想顺便帮远方传媒提提人气，毕竟他们新书刚出版。” -- 第120页 “我理解。”林娜说，“可采访稿不能这么写。就算你写的委婉点，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懂，可你把远方传媒的名字都给放上了，这就太不合适了吧？这篇稿子的水平和你平时的正常水平相去甚远呐。” 云霏被林娜说得无言以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这里都过不了，更别说主编那里了。”林娜说，“你还是拿回去重新改一下吧。” “好。”云霏点头，“我尽量写得含蓄点。” 林娜：“……”她觉得她要被云霏给气死了，她的意思是让她不要把远方传媒放进去，她倒好，还想着怎么写得含蓄点。 林娜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像赶虫子一般挥了挥手：“去去去，快点改完给我看。” 恋爱中的女人呐，哎，真是…… 林娜觉得自己脑壳疼。 * 赵菡效率真是极高，不过半天时间，就将所有事件详细罗列好了。 当然，也不排除她平时就在小本本上做了笔记，所以随便翻翻就能把这些陈年旧账尽数翻出。 叶远溪看着几年来吴筱的“杰作”，眉心拧出了一道轻微的皱痕。 真是不翻不知道，吴筱几乎每个月都在作妖，大小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写了足足三页纸。 由此可见赵菡在整理这份资料的时候，是怀着一种多么郁闷和愤慨的心情，才会把每件事都描述得仔仔细细，还不忘加一点自己的评价。 叶远溪看着最后市场预估的收入部分，那后面缀着的一串零，气得差点拍案而起。 她啪地合上纸，胸口起伏了几下，克制住自己想骂人的冲动。 她捂着心口对赵菡说：“为什么我这里这么痛。” 赵菡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回答：“可能因为损失的钱太多了吧。” 叶远溪：“……” 说的也是，再多的钱，也经不起她这么造啊。 她将纸往赵菡那里回推了一下，语气沉沉的：“去复印三份，明天去瑞途传媒找吴筱，你提前跟他们联系下。” “好。”赵菡应下。 叶远溪看了身前站着不动的赵菡一眼，抿唇默了默，突然问道：“我是不是太顺着她了？” 赵菡没料到叶远溪有如此一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愣在了那里。 叶远溪又补了句：“我要听实话。” 赵菡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觉得好像是有点。” “……”叶远溪说，“你也这么觉得吗？” 赵菡有点摸不准叶远溪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不敢乱回答，只好小心谨慎地说了句：“但是吴筱姐之前也为公司做了不少事，我觉得您对她好一点也无可厚非。” 叶远溪叹息一声：“可好也应该是有底线的，我让得太多了。” 赵菡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抿唇沉默。 叶远溪又兀自发了会儿呆，才把赵菡打发走。 赵菡一步三回头地看叶远溪，总觉得今天的她状态有点不对劲。 赵菡回到座位上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吴筱。 吴筱没有换号码，这事赵菡知道。 “喂，小赵。”吴筱说。 赵菡有些惊讶：“吴筱姐，你存我号码了？” 她还以为她一个小透明，当初刚进公司的时候是不会引起吴筱这种副总级别的大神的注意的，没想到。 “对。”吴筱说，“一直存着啊。” 她是叶远溪的贴身秘书，她怎么可能没有她的号码？ “找我有事？”吴筱的语气疏淡客套。 “啊，对。”赵菡想起正事，“我想问下，明天您有时间吗？叶总想过来找您。” “哦？”吴筱挑眉，“她找我？什么事？”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叶总只说让我问问您有空吗？” 吴筱伸手翻了翻行程安排：“明早有个会议我要参加，下午吧，三点以后我在公司。” “好的。”赵菡拿笔在笔记本上记下时间，“是去您办公室吗？” “对，你们来了之后直接上五楼就行。” “好。”赵菡礼貌回道，“那明天下午三点见。” 吴筱挂了电话，细长的指尖扣了扣桌面，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微笑。 八成是云霏回去说了些什么。 叶远溪之前就跟她说过让她注意讲话的内容和分寸，可她偏不这么做，她就是想看看，叶远溪能为了云霏做到哪一步。 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会为了云霏和她反目成仇。 之前多少事情叶远溪都包容下来了，每次她都会义正严辞地警告自己，说不能再有下次，可她下次做得更过分的时候，她都选择了不计较。 所以之前叶远溪说的警告的话，她压根没放在心上，因为她打心底里觉得叶远溪根本不会这么做。 呵，见面又如何？难道她还会臭骂自己一顿不成？！ 吴筱越想越觉得得意，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看到叶远溪被气得说不出话却还是隐忍离去的场面。 真是太爽了。 第64章 吴筱今天起了个大早, 在衣柜里挑挑拣拣半天，衣服一套一套往床上堆, 试了足有一个多小时才勉强觉得满意。 这是离开远方传媒后叶远溪第一次主动上门来找她, 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做回以前那个骄傲的人。 -- 第121页 她又对着镜子看了几眼。 镜子里的人皮肤白皙，五官轮廓分明, 因为太瘦，下巴显得有些尖, 但并不影响她整体的样貌。 她又抹了些口红提提气色。 做完这一切, 她才满意地拿着手包出了门。 等待的时间显得尤其漫长。 吴筱心不在焉地开完了会，心里盘算着下午叶远溪会说些什么，她又该怎么堵她的话。 叶远溪和赵菡来得十分准时。 吴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她看着办公室门口缓缓走来的优雅女人, 嘴角的笑意慢慢绽放。 她起身, 客套有礼地冲她们点点头：“来了，坐。” 叶远溪挑了办公桌前正对吴筱的位置坐下。 “筱筱。”叶远溪喊她。 依然是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声音，可语调却不一样了。 以前那种低沉软和的音色被略显生硬的语调代替, 吴筱蹙了蹙眉，有些不适应叶远溪突然之间陌生的转变。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让你不要找云霏采访，你为什么不听？”叶远溪耐着性子，给她最后解释的机会。 吴筱脸上是随意的表情，一看就是在胡诌：“老板交代我办的事，我总得替他办妥了。” “什么事？”叶远溪问。 “当然是采访啊。”吴筱说, “而且是——找宣宁前沿采访。” “为什么一定要找宣宁前沿？” “我也不知道，可能老板觉得之前采访你的那篇文章写得不错吧。” 叶远溪“呵”了一声：“这种骗小孩的话，你以为我会信？” 吴筱微笑：“那叶总觉得是为什么呢？” 叶远溪看着她，眼神渐渐透出些凉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内心的想法，你从一开始就只想借着采访的名义，对云霏说一些有的没的的话。让她误会，让她生气。看着我和她之间产生隔阂，你觉得很爽是不是？” 吴筱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变，语调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被揭穿后的惊慌。 “对。”她开口承认。 叶远溪当场就被气笑了：“为什么？就因为我不喜欢你，你就要做这些报复我？” “哈。”吴筱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事情，毫不留情地嘲讽出声，“叶远溪，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气氛变僵，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可空气中却像是电闪雷鸣交织，噼里啪啦擦起无数火花。 赵菡在旁边如坐针毡。 叶远溪缓缓朝赵菡伸出右手。 赵菡顿了一秒，马上会意，将手里准备好的资料递给叶远溪，又递了一份给吴筱。 叶远溪展开纸张，垂眸扫了几行，平静开口，语调没有一丝感情：“离开远方传媒后的第三个月开始，你就不停地在给我制造麻烦。所有你参与过的事情我都列在了上面，你自己看看，只有多，没有少。” 吴筱只扫了一眼就放在了一边，脸上是淡定的笑容：“所以呢？你是想秋后算账吗？” 叶远溪抿唇沉吟一瞬：“如果你答应我以后用正当手段和我竞争，不会牵涉进不相干的人……” “什么是不相干的人？”吴筱打断她，“云霏吗？” 叶远溪微微摇头：“不止。像这次食物中毒的学生，也是不相干的人。” 吴筱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什么食物中毒，这事我可不知道，你不要乱安罪名。” 叶远溪一声冷笑：“吴泽干的好事，你会不知道？！如果没有你的许可，他敢擅自做这些事？！” 吴筱还在嘴硬：“他要做什么，我可管不着。” 她话锋一转，嘴角又换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同样地，我要做什么，叶总你……也管不着。” 赵菡听着这充满挑衅的一句话，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声，吴筱姐，你……自求多福吧。 叶远溪果然被气得不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吴筱还一点自我反省的意思都没有，看来确实是自己平时太过忍让，才会让她嚣张跋扈至斯。 叶远溪手指划过纸张，红唇轻启，声音冷淡：“9月，你把文言鉴赏的有声读物版权合同内容和联系方式透露给瑞途传媒，导致瑞途传媒以只比我们高一万的价格拿走版权，市场预估这部分损失五年内会达到200万；10月，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古诗词的有声读物版权身上，市场预估损失五年内达400万；11月，英文分阶拼读版权，市场预估损失五年内400万；12月……” 叶远溪一桩桩一件件地念下来，吴筱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叶远溪，表情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做这些事的人不是她，而是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人。 叶远溪念完三张纸，顿了顿，咽了口口水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嗓子，又继续说道：“你在远方传媒工作的这几年，创造的净利润往多了算，400万。算上品牌后续带来的效益和人民币贬值的部分，我给你按照10倍算，4000万的利润。” “你离开的时候，我一次性给了你200万的补偿，加上纸上列的远方传媒的五年损失部分，金额已经高达将近5000万。” “吴筱，该还你的我都已经还了，可你还不知足，得寸进尺。”叶远溪凝眉，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厉，“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吴筱笑了：“旧情？！” 她起身，缓缓走到叶远溪身前，纤长的手指微抬，指向叶远溪的心口：“你扪心自问，你可有一分一秒，将我放在这里过？！” -- 第122页 她的手指离叶远溪越来越近，赵菡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要、要戳上那个地方了！ 吴筱的指尖最终没能触碰到叶远溪胸口。 在距离大约一厘米的时候，叶远溪终于忍不住抬手将吴筱的手指打到一边，低声呵斥：“拿开。” 吴筱被打到一旁的手顿了顿，指尖轻捻，眼眸微眯：“你怕什么？” 叶远溪豁然起身，表情带着隐隐的怒意：“吴筱，我顾念以前的情谊，一而再再而三地让着你，但你不该仗着我的忍让，一次比一次做得过分。” “是你亲手毁了我们之间最后的一丝情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会是陌生人、竞争对手、甚至敌人……你、好自为之吧。” 叶远溪说完，带着赵菡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皮鞋的鞋跟踩在瓷砖上，“哒哒”的声音，如木鱼撞在吴筱心上。 心口莫名有些酸涩痛意，吴筱皱了皱眉。 呵，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 叶远溪的气在坐进汽车的时候已经消了大半。 她并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而是坐在车里，食指指尖揉着眉心，一脸倦意。 赵菡默默坐在副驾座，努力减小自己的呼吸声。 “赵菡。”她出声喊她。 “在，叶总有什么吩咐？”赵菡问。 “你记不记得那个食物中毒的学生家长，就是文化馆施工的外包商的那个男人。” 赵菡：“记得。” “帮我联系他，约一下时间，看看这周有没有空，我去找他。” 赵菡说：“好的。” “另外之前筱筱把《深入海洋》资源放到网上的事，把你们查到的东西整理一份给我，要证据确凿的那种，不要你们的猜测。” “好的。” “再帮我问一下宣宁前沿什么时候会出瑞途传媒的访谈稿，看能不能要到一份。” 赵菡默了默，提醒道：“这篇采访稿不是云霏小姐写的吗？您可以直接问她要的。” 叶远溪瞥了她一眼，一脸“你脑子呢”的表情：“我不想让她担心。” “……”赵菡说，“好的，我联系林娜。” “嗯，速度要尽量快，最好这周都能搞定。” “好。” 叶远溪发动车子，却没有往公司开，而是直接去了宣宁市政府。 车和赵菡被一并留在了下面。 叶远溪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宣传部，巧的是，云海正好在。 她抬手，在虚掩的门上敲了三下。 “云……副书记。”叶远溪想了想，还是选择在公开场合喊正经的称呼。 云海没料到会见到叶远溪。 他既没接到预约，也没接到云霏的消息或者电话，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下巴微抬，招呼她：“坐。” 叶远溪从善如流地坐下。 “找我有事？”云海难得没摆官场架子，主动开口询问。 “对。”叶远溪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优雅谦和却又不失风骨，“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严不严重，想先来找您问问。” “嗯？”云海微微挑眉。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是这样的。”叶远溪组织了一下语言，一口气道，“我想把食物中毒的事情重新翻出来写。但我不会牵涉到教育系统让您为难的，我想了个其他的理由，就是瑞途传媒和我们之间的市场竞争，您看这样可以吗？” 云海看着她，淡声道：“可行？” “我会小心的。”叶远溪说，“如果您放心我的话。” 云海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复又抬起头：“或许你可以试试。” 第65章 赵菡下午亲自去了趟文化馆建设工地。 她隐约猜到了叶远溪想干什么, 所以她交代的事情，她都要亲自去办妥。 到工地的时候, 男人正在检查刚到的施工材料。 赵菡远远等在了一旁。 男人检查得很仔细, 并没有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消极怠工。 赵菡心里暗暗肯定了一下他的人品。 男人检查完材料, 又和施工队的人说了几句话，手在图纸和主体建筑之间来回比划着。 施工队的人连连点头。 男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结束了话题。 手中的图纸被他卷成了一卷，男人回过身来。看到赵菡的一瞬间, 他眯了眯眼, 身形有一瞬间的怔愣，很快便别开头，朝反方向走去。 赵菡快步追了上去。 “潘先生, 留步。” 潘明杰前进的脚步一顿, 没有回头，却将步子略微放缓了些。 赵菡追到他身侧，和他并肩走了几步，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 才道：“您好，我是远方传媒叶总的秘书，之前和您见过面了。” 潘明杰的侧脸看上去有些冷峻，出口的声音和他的神情一样冷：“嗯。” 赵菡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在嘴里兜了一圈，又闭上了。 潘明杰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切, 脸上神情不变，继续沉默着往临时搭建的棚区走。 赵菡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 走了约莫几分钟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偏头看了看赵菡，问道：“有事？” 听到这句话，赵菡心里一松。 -- 第123页 她来找他，摆明了就是有事，如果自己主动开口，很有可能被一口回绝。 所以她选择耐心等待，等他做好心理准备，主动开口询问，她再说事情，就会显得好接受得多。 “关于之前的食物中毒事件……”赵菡斟酌着开口，“我还是想再一次表达歉意。” 潘明杰蹙眉别开眼，语气隐隐有些不耐：“你们不是已经道歉过了吗？这事情就算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一句话便将赵菡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 赵菡：“……” 潘明杰又走了几步，见她不说话，蹙眉问道：“还有事？” 赵菡：“没了。” 他冲她点点头：“慢走，不送。” 赵菡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出声：“潘先生，关于食物中毒事件，虽然我们承担了医疗费和后续的营养费，但您心里应该也清楚，这次事件本身的责任其实尚没有定论。” 潘明杰果然停住了脚步。 赵菡再接再厉：“难道您不想知道我们查到了些什么，又为什么要揽下这些责任吗？” 潘明杰回头注视她，一字一句道：“我只关心结果。” “好。”赵菡说，“您这周有没有时间，我们叶总想和您见面详谈。” 潘明杰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周五下午吧，我去汇报施工进度，汇报完去找叶总。” “行。” * 今天的林娜一改往日“能拖拖能赖赖”的惫懒样子，催稿催得特别勤快。 云霏看着第五次出现在她桌前笑得一脸猥琐的林娜，主动开口：“我已经改完了，等我再过一遍。” 林娜两眼放光，就差捧着云霏的小脸“吧唧”一口亲上去了：“霏霏，你好快啊！真是太厉害啦！” 咳，好、好快什么的…… 云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耳朵泛起一丝红意。 林娜一脸疑惑：“我不过就是夸你一句，你脸红什么？按说我以前也没少夸你啊。” 云霏：“……不是。” 不是因为你。 林娜有些好奇地凑过头，还想追问，云霏突然抬眸：“改好了，发你了，你不回去看看吗？” 林娜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直到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才慢慢收回目光：“行吧，我先去看看。” 云霏松了口气。 林娜前脚刚迈进办公室，椅子都还没坐热，赵菡后脚就跟进来了。 “稿子出了吗？”她劈头盖脸就问。 “……”林娜说，“姐姐，我这刚催出来，还没看呢。你至于吗？夺命连环call不说，还亲自上门追债，这稿子写的又不是你们家，你急什么？” 赵菡也不客气，直接在她对面坐下，语气淡定地纠正她：“是妹妹。” 林娜翻了个白眼，可又没法反驳，毕竟赵菡确实比她小，还小了好几年。 “我先审过才能给你啊。”林娜边说边打开文件，“但我审过也不代表是最终版，万一主编还要改呢。” 赵菡说：“别哔哔，快看，我还赶着回去。” 林娜：“……”好气啊，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赵菡坐在椅子上浏览新闻，偶尔有信息来了，她会回复两句，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着，认真而专注。 林娜浏览完一遍稿子，标注了几处建议修改的地方，又重新检查一遍，才满意地抬起头。 下午的阳光从侧窗照进来，正好打在赵菡鞋尖上。 昏黄的光晕开一圈，晃了晃林娜的眼，林娜莫名觉得有些头晕。 她定睛看了看，赵菡虚缥的身影才重新有了实质性的轮廓。 女孩低垂着头，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林娜却觉得自己仿佛能透过黑暗清晰地描绘出她的五官，就像是深深刻在记忆里的那般。 她不由地对着赵菡发起愣来。 不知看了多久，有人在门口清了清嗓子：“咳……” 林娜恍若大梦初醒，有些迷茫地望向门口站着的——云霏。 云霏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嗓音清脆好听：“娜姐，你有客人啊？我就是来问问稿子还要改吗？” 从云霏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赵菡的背影。她只觉得这背影好像有点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她是谁。 赵菡听到云霏的声音，抬头示意林娜不要告诉云霏她来了。 林娜意会：“啊，看过了，还有几个小地方要改，我发你。” “好的。”云霏点头，又有些好奇地看了赵菡的背影一眼。 “别瞎瞅了，赶紧回去改完稿子再发我。”林娜有些心虚地提高了嗓音。 云霏：“……” 她本来只是好奇一下究竟对面坐着的是谁，能让林娜出神地看那么久，连自己来了都不知道。 结果林娜这虚张声势的一嗓子出来，云霏就感觉有些不对了。 她“噢”了一声，慢慢吞吞地回了座位，可心思却留在了林娜那里。 林娜平时会客不但不会打发她走，有时候还会叫她一起参加。 今天的林娜实在是太反常了，云霏想。 稿子基本没有问题，就是有些写法上还需要修改斟酌，这对云霏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便将修改完的第二稿发给了林娜。 林娜刚接收文件，云霏就贴着墙根壁虎似的挪到了她办公室门口。 -- 第124页 里面传来隐隐的交谈声，云霏断断续续听到什么“翻旧账”、“盗版”、“叶总”…… 叶总？？？ 云霏蓦地抬眸，她想起她是谁了！ 不就是叶远溪的秘书赵菡吗？！ 她就说怎么背影这么眼熟呢。 她努力将耳朵往墙上贴了贴，想听听叶远溪又背着她干了什么。 可惜交谈声音太轻，她听了好久，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她有些郁郁地回到了座位上，林娜发来消息：【可以了，我发给主编看看。】 云霏抬手输入一个字：【好。】 * 叶远溪反省归反省，饭菜还是照样烧，媳妇还是照样要养的。 云霏和她面对面坐着，对着一桌子的菜出了会儿神。 叶远溪拿筷子根轻敲桌面：“发什么呆？菜都凉了，快吃。” 云霏：“噢。” 她拿着筷子戳戳这个菜，又戳戳那个菜，每样都只夹了一点，看上去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远溪蹙眉夹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菜放到她碗里：“有什么事吃完饭再想。” 云霏筷尖抵着贝齿默了默，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我有个八卦，你想不想听。” 叶远溪看了她一眼：“什么八卦？” 云霏压低声音：“我发现林娜，林娜你知道吧？” 叶远溪：“嗯，知道，怎么了？” 云霏又将头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了：“我觉得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叶远溪顿了顿，丝毫没被云霏八卦的气氛感染，淡声说：“这里没外人，你声音不用压这么低。” 云霏：“……”你的关注点好像有点奇怪。 叶远溪又说：“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值得你想这么久？” 云霏搁下筷子，一脸“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你是不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你要是知道了，你肯定也会像我一样的！” 叶远溪眉心扬了扬：“谁？” 云霏：“赵菡。” 叶远溪：“……” 叶远溪：“咳咳咳，你说谁？？？！！！” 云霏一脸深沉地重复：“赵菡，你们公司的赵菡，你的小秘书。” 叶远溪：“…………” 她蹙着眉头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下午。”云霏说，“她在林娜办公室，我亲眼看到林娜对着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那眼神，别提多迷恋了。” 叶远溪“唔”了一声，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她想起一开始宣宁前沿要来采访她的时候，她回绝，赵菡却一直在试图劝说，还有后来发生的事情，只要是赵菡拜托林娜的，林娜都会尽量做到。 这么看来，她们两人的关系确实不错。 “哦，还有一件事啊。”云霏说。 叶远溪问：“什么？” 云霏：“嗯，就是赵菡去林娜办公室，是不是你派她去的？你们打算做什么？又要出宣传了吗？” 叶远溪一口菜梗在喉咙里，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云霏看了她一会儿，眼神渐渐涌上些失落：“我知道了，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是吗？那我就不问了。” 叶远溪的内心像忽然被人轻轻打了一拳，酸涩疼痛。 她忍不住隔空伸过右手，轻轻覆在云霏手背上：“这件事我只有八成的把握，我不想让你担心。” 云霏颔首表示理解：“那就等你成功之后再告诉我吧。” “好。”叶远溪微微一笑。 她们之间还是如此默契，她不问，她不说，却彼此能够理解。 云霏想，很多事情或许还是不知道的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如果她知道了整件事，难保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叶远溪，可这些想法，不到最后又有谁会知道究竟是不是合适的呢。 所以啊，还不如不知道。 她相信叶远溪一个人就能处理好这些事。 叶远溪那个人啊，从来都是，自信而优雅从容的。 第66章 赵菡花了两天时间, 把叶远溪交代的事情全部办妥了。 周五下午，潘明杰如约而至。 叶远溪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只递了份材料给他。 潘明杰拿到手里看了看——《宣宁一小海洋考察一日游活动方案》。 “这是……？”他蹙眉问。 叶远溪微微颔首：“就和你看到的封面上的字一样, 这是这次活动的方案。” 潘明杰将方案搁在桌上：“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叶远溪微笑：“看过不就知道了。” 潘明杰有些不耐烦, 指尖磨了磨封面，似乎想起身离开。 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但他看到叶远溪不动声色地微笑看着他, 一脸“你要的答案都在里面，看完你就懂了”的表情, 最终还是有些烦闷地抓了抓头发, 翻开第一页。 活动方案虽然有宣宁一小参与修改，但因为远方传媒是主办单位，所以方案最终版还是由远方传媒出的, 也只盖了他们的公章。 潘明杰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 跳过那些不重要的部分，直奔后勤保障的内容。 这一次，他看得十分认真，几乎是逐字逐句地读下去, 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一行行文字，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 第125页 他的眉心渐渐皱紧。 方案翻到了最后一页，潘明杰抬起头，正对上叶远溪平静注视他的目光。 潘明杰皱了皱眉：“这份方案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没法说明任何事情。” “对。”叶远溪下巴微点，“就是因为我们手里缺乏确凿的证据，所以迟迟无法自证清白。” 潘明杰也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 早已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叶远溪一说这句话，他就知道接下去她要说什么了。 他抢先开口堵了她的话：“你们怎么做都与我无关，我和赵菡也说过，我只求结果。” 叶远溪也不急，脸上依然是从容淡定的微笑：“其实我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对潘先生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难道潘先生看着自己的孩子遭受无妄之灾，就不想早点查到事实真相吗？” 潘明杰有一瞬间的犹豫。 叶远溪又接着道：“而且，据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次食物中毒事件并不一定是场意外。” 不是意外，就是人祸。 潘明杰垂在身前的手倏然握紧。 “如果潘先生愿意帮我这个忙，就把这份合同拍个照，然后上传到班级群里，就当作……”叶远溪拖了个尾音，“是你来远方传媒的时候，不经意间拍到的。” 潘明杰垂眸看着桌上安静躺着的活动方案，半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拍照功能。 “今晚我就会上传照片。”潘明杰收起手机，直视叶远溪，“希望叶总也能加快进度，尽快给我们一个真相……真实的……真相。” “好。”叶远溪微笑着应下，“潘先生的帮忙，我铭记在心。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合作，我必定会还了今天这份人情。” 商场上的话大多是逢场作戏，做不得真，潘明杰深知其中道理，因此只是听了一耳朵，压根没过脑子，更没往心里去。 他起身告辞，赵菡送他到门口。 潘明杰脚步顿了顿，转头看着赵菡：“你们既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就敢做这样的事？” 要知道，现在主流媒体报道的口径全部都是统一的，一看就是政府插手了。即便叶远溪背后是叶氏集团，可也要卖政府三分面子，毕竟以后还是要继续在宣宁市混下去的。 她现在这么做，相当于直接挑战了政府的权威。 潘明杰实在想不通，既然远方传媒已经揽下了责任，现在又为什么要跳出来当这个刺头。 这样做，岂不是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潘明杰的问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赵菡看着他，认认真真地回道：“因为叶总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毕竟是五十多个孩子。而且知道得越多，背后的真相就越让她心惊。” 赵菡说到这里就止了话题，凡事点到为止即可，说得太明白了，反倒显得有些做作，况且潘明杰也是个明白人，他听得懂。 潘明杰果然点了点头：“看来叶总也和我们一样，莫名成了受害者。希望我做的事，能对你们有点帮助吧。” 赵菡心中一喜，被迫帮助和主动帮忙完全是两个概念，潘明杰能有这样的转变，对他们来讲是极为有利的，尤其是舆论造势方面，还有什么能比当事人说的话更让人信服呢。 “多谢。”赵菡由衷地发出感谢。 潘明杰只是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赵菡回到叶远溪办公室，看着“莫名成了受害者”的叶远溪端着手机，一副怀春少女的样子，赵菡觉得自己的良心有点痛。 什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明明是过不了情人那道坎，见不得云霏受一点点伤害和委屈。 叶远溪回完云霏的信息，抬头看见赵菡等在办公桌前，叶远溪：“……” “咳。”她别过头，清了清嗓子，脸上又换上清冷不近人情的表情，“人送走了？” “嗯。”赵菡说，“他好像转变想法了，应该会愿意帮我们一起澄清的。” “好事。”叶远溪右手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你帮我盯着点网上的新闻，一有潘明杰的动向，我们立刻同步发布这两份检测报告。” * 叶远溪约了云霏下班去接她。 她早上看到赵菡从林娜那里拷贝来的电子稿后，整个人就处于一种高度亢奋的状态。 原来她的小媳妇并不是任人鱼肉的小白兔。 吴筱用尽心思约她采访，让她误会，她就算心里对叶远溪有芥蒂，但对外还是和叶远溪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面对敌人，就要毫不留情地反击，这是云霏的底线。 她对吴筱没有那些纠缠绵长的爱恨情仇，对云霏而言，吴筱就是情敌、叶远溪的竞争对手、一个没有道德和底线的陌生人。 云霏向来爱憎分明，尤其还是面对吴筱这种惹人生厌的人。 同样是生意人，吴筱和叶远溪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她能做到通篇采访客观写实已经是极限了，不在文里带一波节奏，她都觉得对不起叶远溪和自己的良心。 叶远溪看着全文明里暗里给远方传媒打的广告，通体舒畅。 中午休息的间隙，她又看了一遍采访稿，硬是从字里行间脑补了一出云霏对她的夸奖和表白大戏。 -- 第126页 她笑眯眯地拿出手机给云霏发消息：【霏霏啊，下班我来接你。】 云霏还处在让叶远溪“好好反省一下”的状态中，对叶远溪突如其来的热情一时摸不着头脑，她想了半天，回了一个标点符号：【？】 叶远溪不能告诉她事实，可心里的雀跃却又像要满溢出来，矛盾复杂的心情让她发信息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之前忙公司的事，好几天没来接你了，很想你。】 云霏抿了抿唇，飞快地回复道：【你就昨天没来接我而已。】 叶远溪：“……” 我太难了。 媳妇太耿直，不懂情趣。 她只能耐心回复：【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云霏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起了些调皮的心思，手指在聊天界面又输入一行字：【早上刚见过啊，还没一日。】 叶远溪看着信息，默默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不是还没一日，是最近松懈了，欠日了。 她磨着牙回她：【晚上洗干净了床上等我。】 云霏：“……” 这个话题是怎么跑偏的？怎么某人突然就开始飙车。 不过云霏也习惯了叶远溪人前正经禁欲人后骚包的样子，反正她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毫不掩饰的流氓形象。 云霏自然不会让她太得意：【你反省好了吗？晚上是不是应该先交一份检讨给我？】 叶远溪看着云霏的信息，才刚陷入抑郁，第二条信息又到了—— 【哦对了，还得交代一下你们的过去，你对她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感情。】 叶远溪：“……”我自闭了。 她恹恹地回了句：【晚上我做菜给你吃，求媳妇放过。】 云霏笑得得意，自己总算赢了一次，叶远溪的小辫子算是被她彻底抓住了。 她其实并不在乎叶远溪最终会不会对她解释，又会怎样解释。 毕竟真心只能用真心去感知，任何口头上的语言都是无法替代的。 叶远溪对她的心意，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相信她。 …… 但叶远溪好像并不这么想。 十点过后，小区的路灯调低了亮度。 伴随着一户户人家的灯光熄灭，夜色渐深。 静谧的空间总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进而想干点什么。 叶远溪将云霏的双手扣在身后，柔软的身体抵在卧室墙上，极尽温柔地从她额头吻到了耳垂。 几日未曾有过欢愉，身体又变得极为敏感。 云霏的心火一阵旺过一阵，直冲头顶。 她忍不住嘤哼一声，身体一颤，双腿一软。 第67章 云霏忍不住推了推身前的人, 嘟着小嘴抗议：“你还没解释。” “还要什么解释？”叶远溪轻啄她唇角，温柔且耐心, “这就是最好的解释。” 我爱你, 所以想和你十指紧扣, 想和你缠绵到老，想和你厮守终生。 我的眼里心里, 除了你以外，再放不下任何人。 叶远溪右手握住云霏手掌, 拇指抚过她光滑的手背, 轻微的电流沿着两人交握的手指窜遍全身。 微妙的化学反应刺激着身上每一个细胞，几天的忍耐思念如决堤的潮水，瞬间没过头顶。 温柔的试探化作激烈的纠缠, 空气里充斥着香甜的味道。 云霏眼眸轻合, 感受着叶远溪愈发炽热而细密的吻。 呼吸渐渐急促，难耐的喘息透过换气的间隙，从喉间断断续续溢出。 叶远溪将云霏整个人圈在怀里，心痒, 手更痒。 她喜欢看云霏一脸娇羞欲拒还迎的模样，喜欢她在自己身下樱唇微张口干舌燥的模样，喜欢她在快要达到顶点时屏住呼吸蜷起身子的模样，喜欢她死死抱住自己迎来最欢愉时刻的模样…… 她的一切一切，都让她深深迷恋。 云霏身上特有的天然体香拂过鼻尖，叶远溪闭上眼，放任自己沉醉在云霏温软的身体里。 …… 房间还残留着激情的味道, 云霏浑身酸软无力地窝在叶远溪怀里，静静等待着潮水退去。 叶远溪温柔耐心地抚慰着她，唇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绵长的吻。 云霏闭眼享受叶远溪毫无保留的爱意，剧烈运动后扑通乱跳的心脏渐趋平静。 叶远溪指尖绕上云霏发梢，柔软的触感一如怀里抱着的人儿。 云霏恢复了些力气，抬起莹亮的眸子直视叶远溪。 昏黄的暖灯下，女人精致的脸庞染上了光晕，变得越发温柔起来。 感受到云霏直勾勾的目光，叶远溪眸子垂得低了些，轻声细语：“怎么了？” 云霏：“唔，就是在想，你技术这么好，在我之前是不是有过很多经验。” 叶远溪：“……” 旖旎的氛围被瞬间打破，叶远溪简直想掐死云霏。 偏偏云霏还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blingbling，blingbling……地看着她。 就像她求婚时候买的钻戒。 叶远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她抬手捂住了云霏的双眼，低头亲了她一下：“那……你还满意吗？” 云霏掰下她的手，认真点了点头：“满意。” “满意就好。” 云霏不依不饶地追问：“所以你是承认咯？” -- 第127页 叶远溪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 说没有吧，云霏是高兴了，可她堂堂一个小攻，追她的人不说千千万，百十来个总是有的，说自己没有，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说自己有吧，这又明显与事实不符。 她的经验，基本来自电影教学和自身领悟，偶尔脑子里也会幻想出一部少儿不宜的电影，来弥补现实中没有经历的遗憾。 叶远溪第一次和云霏做的时候没有经验，说不紧张不忐忑都是假的，可云霏的反应给了她极大的鼓舞。 云霏实在是太敏感了，全身上下从头发丝到漂亮的脚趾头都能轻而易举地被撩起来。 叶远溪看着身下的人一脸情难自抑的模样，顿时手不抖心不颤，思路清晰，动作也利索多了。 人吧，胆子一大吧，就什么都做得出来。 脑海中不可描述的画面争先恐后填满了空白的思绪，叶远溪极尽所能地挑逗她。 云霏脸色潮红，浑身都像着了火一般，滚烫滚烫，没几分钟就咬着下唇屏住了呼吸。 一次受，次次受，从此再无翻身的余地。 叶远溪天赋技能点全满，技术在不间断地操练中突飞猛进，云霏只能望洋兴叹、自愧不如。 同时也越发好奇叶远溪是不是在她之前经验颇丰，所以做起这种事来得心应手。 但她忘了有些人就是如此天赋异禀。 叶远溪面对她锲而不舍地追问，沉吟半晌，咬着她耳朵吐出两个字：“没有。” 云霏一脸狐疑：“真的？” 某人的表现可不像是没有。 叶远溪磨了磨后槽牙：“你就这么希望我有过？！” 云霏砸吧了下小嘴：“也不是，就是觉得你这么优秀吧，没谈过恋爱好像不太正常……” 叶远溪被她先是一夸，再是一损，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脸上表情变换，最终化作哭笑不得的神情。 她内心叹息一声，又一次俯首浅吻她额头：“你休息一下，我去冲个澡。” * 温热的水流不断冲刷着身体，欢爱后的痕迹很快被抹去，叶远溪一身清爽地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她想看看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今天下班前，她已经把详细的计划步骤都跟赵菡说了。 赵菡虽然年轻，经验略显不足，但胜在脑筋灵活，工作热情高涨，效率极高。 交代她盯着的事情，她一定会盯得牢牢的，而且是全方位多渠道全网盯，不会错漏任何细节。 叶远溪刚连上网自动登录，赵菡的消息就过来了：【叶总，七点的时候潘先生就在群里发消息了，宣宁论坛八点十九分出了帖子，我们卡在八点半把两份检测报告发了出去。】 【今天技术部的人集体在家加班，随时准备带舆论节奏。】 【目前来看，讨论的方向基本还是对我们有利的。】 叶远溪指尖轻敲键盘，回了个：【好。】 她现在手有点酸，并不想多打字。 她打开宣宁论坛，原帖已经成了最热帖子，按照回复时间高高挂在置顶帖后第一的位置，回复数量已经达到了上千条。 叶远溪看了看帖子标题，觉得潘明杰带节奏的水平还不错—— 【惊！远方传媒竟不是餐食提供方？宣宁一小食物中毒事件再添谜团】 叶远溪点了进去，潘明杰的图片没有传全，只放了封面和最后一页，以及中间写明餐食供应后勤保障的内容页。 不过从这几张照片中已经明确可以得知活动的基本安排和各家单位在这次活动中扮演的角色，远方传媒就只是活动的主办方，仅此而已。 具体活动安排些什么内容，学生怎么去怎么回，吃什么，都与远方传媒无瓜。 吃瓜群众顿时就不淡定了。 3#：【遇到这种事情，难道学校不用出声明吗？】 4#：【后勤保障居然都是学校来的？！我的天。】 10#：【我怎么觉得远方传媒无端背锅了。】 叶远溪默默肯定了他一下，这是个明眼人。 11#：【楼上的，这还用说吗，明显就是背锅侠啊。】 12#：【这个锅背得有点酸爽。】 15#：【出来混，有些锅就不得不背，你们懂的。】 16#：【楼上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 21#：【老叶家有钱，不怕。区区小锅，何足挂齿。】 29#：【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学校为什么不出面？】 32#：【官商勾结。】 叶远溪眉心几不可见地一蹙，她知道这件事一旦曝出来，学校多少会受到牵连，说完全不动教育系统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减小影响，把话题往商业竞争上带。 她走之前特意嘱咐过赵菡，她应该会处理好的。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出来带节奏了。 38#：【现在哪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校长乌纱帽不想要啦？自己给自己挖坑？是不是傻？】 39#：【我觉得楼上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觉得跟学校没啥关系。】 40#：【臣附议。】 41#：【臣附议。】 42#：【臣附议。】 …… 发的人多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觉得有趣，也纷纷跟风，硬是把学校给摘了出来。 107#：【话说，38楼这个楼层不错，就是不知道是皇上还是女帝。】 -- 第128页 接着广大网友们就38楼正主究竟是男是女展开了激烈讨论，这楼就硬生生被带歪了。 叶远溪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广而告之，但不能让他们深挖，毕竟有些东西见不得光，也经不起推敲。 就在网友们激烈讨论究竟是男是女的时候，又一个帖子曝了出来—— 【转发：远方传媒关于食物中毒事件后续检测报告】 发帖人：社会我赵哥。 叶远溪：？？？这该不会是…… 她脑海中映出赵菡平素十分正经的脸，然后打开滤镜，把她皮肤颜色调黑，配上墨镜和大金链子，再搭上杀马特发型，一个社会人的形象跃然眼前。 叶远溪被自己脑补的形象给刺激得两眼一黑。 她闭了闭眼，把“社会我赵哥”的形象删除，并清空了回收站。 云霏窝在床上闭目养神，一不小心养过了头，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眼时已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她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凉的，叶远溪没来睡觉。 她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觉得有些奇怪。 叶远溪平时最多洗半个小时就会出来了，怎么今天这么久？ 她掀开被子，脚尖勾住拖鞋，慢慢吞吞地朝浴室走去。 浴室是暗的，书房的灯亮着。透过半开的房门，云霏看到叶远溪双手撑着下巴，正对着屏幕发呆。 脸背对着她，她分辨不出她是喜是怒。 云霏蹑手蹑脚地靠近，从身后抱住了她。 云霏抬眸，正好看到聊天框里，吴筱的名字上面有个红红的数字。 云霏：“……” 叶远溪：“……” 云霏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叶远溪顿了一顿，十分自觉地点开了和吴筱的聊天界面。 第68章 本来她们也没聊什么, 不过就是吴筱单方面向叶远溪发了一通消息，严厉谴责她冷酷无情、没心没肺云云。 叶远溪一开始还看几眼, 后来干脆不看了。 没什么好回的, 她想, 自己给过她足够多的机会了，可人就是喜欢蹬鼻子上脸。 她退一步, 她进十步。 现在她退无可退，她却反过来开始指责她。 有没有搞错？！ 云霏指着聊天界面问：“你为什么不回？” 叶远溪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可回的。” 云霏放开抱着她的手, 两手叉腰, 气鼓鼓地说：“你就由着她这么……这么……”她想了想，没找到合适的措辞，于是只好说, “说你？！” 叶远溪眨了眨眼：“不然呢？” 难得还要反咬回去吗？这种没品的事像是她能做出来的吗？ 云霏气得噘嘴吹了吹额前碎发, 拿过键盘，指尖飞舞，键盘被她敲得噼里啪啦响。 她输完一行字，“啪”一下按下回车键, 发送。 【请你做个人吧。】 “噗。”叶远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她的小媳妇真是太可爱了。 吴筱的“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信息再发过来。 估计是没想到叶远溪会说这种话。 了解叶远溪的人都知道，她向来话不多。 不想说话的时候，她通常都会冷冷地看着对方，仿佛在说“我就静静看你装逼”。 这时候，对方如果再哔哔, 就会有种拳头打在棉花里的感觉，十分难受。 叶远溪靠着装高冷这一招成功制服了无数企图挑衅她的人，让他们乘兴而来，怏怏而归。 今天最开始的时候，叶远溪的反应也和吴筱预料的一样，明明在线，就是不回复。 她知道叶远溪肯定点开看了。 所以吴筱在电脑那头嘚嘚得十分起劲，恨不能把这辈子的口才全用在这上面。 等发了一屏幕的消息过去，她赫然看到叶远溪“正在输入中……” 吴筱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正在打字的指尖一顿，想看看叶远溪会回什么过来。 如果她猜得没错，大约会是“筱筱，我有我的难处”、“筱筱，你该理解我一下”、“筱筱，……”、“筱筱，……”、“筱筱，……”。 …… 吴筱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冷笑，心里想着叶远溪也就只会说这样的软话了。 她慢慢删除已经输入的文字，换上“求我啊”。 结果叶远溪的消息一蹦出来…… 吴筱：“……” 吴筱：“？？？” 她手指悬在键盘上，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思绪混乱，大脑空白。 对话框里的文字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反反复复改了好几遍，还是没能发出去。 云霏得意地冲叶远溪抬了抬下巴，无声地表示：我厉害吧！ 叶远溪单手点着额头，忍不住摇头轻笑。 云霏砸了下小嘴，问她：“还忙吗？不忙的话就去睡觉。” 叶远溪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烙下一个吻：“你先去洗澡，洗完我就来陪你。” 云霏说：“好。” * 吃瓜群众的讨论热情整晚未曾消停，宣宁一小班级群里也炸开了锅。 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竟然有人补充完整了前因后果。 远方传媒唯利是图的奸商形象成功洗白，成了本次事件中最无辜却最有担当的背锅侠。 -- 第129页 赚了一波路人的同情。 但也不乏对潘明杰和整件事情的质疑声。 毕竟潘明杰之前自己主动在群里跳出来说他现在承接了远方传媒的文化馆施工项目，还给远方传媒和叶远溪打了一波广告。 现在又来发这些看似不经意实则就是在替远方传媒洗白的消息，其用意可说是十分明显了。 叶远溪也知道潘明杰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一来，她和其他学生家长不熟，无从下手；二来，从之前和潘明杰不多的接触中，叶远溪能感受到他是个理性且通情达理的人。 这件事交给他，应该不会搞砸。 事实证明潘明杰比她想象中做的还要好，这其中当然也有赵菡的功劳，但总体来说，还是潘明杰的所作所为更加重要一些。 班主任老师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潘明杰询问情况。 潘明杰的说法自然是和发在群里的一样—— “今天下午我去远方传媒汇报文化馆施工项目进度，刚好陈经理没空，我就在赵秘书那儿坐了会儿。没多久她有事出去，我烟瘾犯了，想找找有没有烟灰缸，结果烟灰缸没找到，倒在柜子里看到了这份方案。” 老师在那头问：“他们难道会同意你拍？” 潘明杰：“我偷偷拍下来的，他们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了，还不定让不让我拍呢。” 老师：“那你也可以先发给我看看，没必要直接放群里，这东西是不是原稿都难说，你不该把没有确定的事情就这么随随便便放到网上。” 潘明杰语气冷了些：“我放到群里也是想看看有没有知情的家长，想了解下情况，没别的意思。” 老师见他态度变得强硬，只得放缓了语气：“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也恳请你们能理解我们的难处。你这消息一发，我电话和私聊信息都要爆炸了。我还有一大堆作业没批，明天的课没备，实在没有富余的精力一个接一个地去解释。” 潘明杰皱了皱眉，他倒是忘了把这方面考虑进去。 老师又接着道：“你能不能去解释一下，就说这份东西真实性未知，大家看过就好，不要深究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具体语言你再组织一下。” 潘明杰没吱声，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烟头，轻嘬了一口。 白色的烟圈从他嘴里慢慢飘出。 半晌，他说：“除非学校能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复。不然我们就只能通过这些难辨真伪的小道消息，去试图窥见事实真相了。” 潘明杰说完就挂了电话，没给老师继续叨叨的机会。 他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断没有临时收手的道理，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彻底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 舆论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达到了巅峰。 政教处和校长办公室的电话差点被打爆，家长们纷纷来求证方案的真实性，学校只能以“正在核实对接”为由，暂时缓一缓群众的攻势。 教育局长一脸愁容地跑了趟钱江办公室。 “钱副，这事不是已经过了吗？怎么又被翻出来了？我真搞不明白，这馊了的冷饭还有什么好炒的。” 钱江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是馊了的冷饭？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其中牵扯了多少人和事。我告诉你，即便它真的已经成了冷饭，充其量也就是外面裹了一层，里面藏着的事情可都还热乎着。” 教育局长一阵头疼：“那现在怎么办？活动方案确实是真的，我们没法跟家长交代啊。” 钱江冷哼一声：“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老实交代了，找个不重要的人当替罪羊，等风头过去了，再给他另外安排位置。” 这个位置，当然指的是官位。 教育局长挠了挠头发，心里马上有了计较：“我觉得怎么也得是校长级别的，这么大的活动，他肯定知道。就问责他一个吧，别牵出太多事。您觉得呢？” 钱江垂眸思索了下，点了点头：“可以，你先和他通个气，让他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好的。” 教育局长对说服校长还是有信心的。 照现在的事态发展情况来看，校长至少也得是“引咎辞职”吧。他向他承诺等风头过去就给他换个地方待待，这种好事，校长没理由不同意。 教育局长解决了一桩大心事，如释重负地走了。 可钱江心里悬着的事没放下，他拿起手机，翻出云海的号码，拨了过去。 “云副书记，我钱江，我想来找你商量点事儿，你现在在办公室还是在宣传部忙着？” “哦，行，那我现在过来。” 钱江挂了电话就步履匆匆地出去了。 * 叶远溪提前跟余皓通了气，第二天上班后，海洋研究所的网宣平台就转发了远方传媒发布的检测报告。 本来还有吃瓜群众抱着怀疑的心态，觉得检测报告这种东西嘛，也是可以造假的。 可现在检测单位，也就是海洋研究所自己转发了消息，相当于一记实锤，确认了检测报告的真实性，群众们的心跟着起伏了一下。 两份检测报告的时间差不多，都是在食物中毒事件发生后的两三天。 一份检测报告显示，与学生餐食混放的工作人员的食物里菌落数量未超标，另一份检测报告显示，存放食物的冰箱内菌落数量达标。 -- 第130页 这就基本排除了保存过程中滋生过量细菌的可能性，将矛头直指餐食供应方。 有热心群众将陈家大院之前公布的检测报告翻出来对比了一下，终于找到了疑似问题所在——陈家大院公布的检测报告里，没有加入肉类检测项目。 第69章 其实之前已经有人在评论区提出过这个明显的问题。 但那时候大家的视线被事件本身吸引, 又有吴筱和阴狠男人雇的水军带节奏，谁都没在意这个细节。 现在重新翻出来, 网友们才发现之前的证据简直是漏洞百出。 远方传媒这个锅实在是背得有点冤。 要求学校给出声明的呼声越来越高, 校长在一刻胜过一刻的焦虑中, 等来了教育局长的电话。 供出肉类供应商是不可能的。 学校只能发声明，说明学校在后勤保障方面把关不严, 没有对提供给学生的食物进行检测，导致这次严重事件的发生。 徐昇在电话里一副为难的语气：“老弟, 我也是迫不得已, 这事情得先委屈你一下。” 他也不敢说重话，搞教育的人吧，骨子里多多少少有点脾气, 惹急了就不好了。 “我已经跟钱副说好了, 等风头过了，就把你调到教育学院去，做做社区教育，压力小, 事情少，拿的钱还比现在多。” 校长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这是要让他去养老的节奏了。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刻听徐昇这么一说，发现结果其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心下稍安。 只要不问责，不牵扯到纪委, 那一切都好说。 徐昇见他不说话，在那头喊了声：“老弟？” 校长回神：“我在听我在听，谢谢徐局了。” 徐昇“嗯”了一声，又道：“我估计后面媒体采访还会有，你们学校上下都要通个气，别有人跳出来瞎说话，到时候我可就真帮不了你了。” 校长连声道：“我知道，您放心。” * 远方传媒会议室里，叶远溪将赵菡整理好的资料一份一份投影到屏幕上。 “大家可能不知道，其实《深入海洋》资源最早是吴筱放到网上的。”她眼神扫过一圈，发现大家都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 叶远溪：“……？？？” 赵菡凑过头说：“之前公司就有传闻了。” 言下之意，八卦大家都已经听过了。 叶远溪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之前也是顾念她对公司的贡献，一直没有追究。”顿了顿，她话锋一转，“但这次事件的性质太过恶劣，如果我们继续忍气吞声，只会让她越来越放肆。” “吴筱现在已经入职瑞途传媒，而且是在《深入海洋》资源泄露到网上之前。瑞途传媒这两年一直不甘屈居我们之后，暗地里动手动脚，抢了我们不少单子。” “我原来想，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但现在看来，倒是他们不想留一线了。正好趁着这次机会，看看能不能一举把他们打趴。” 叶远溪点了点身前的材料：“这是赵菡整理的关于这次事件的资料，大家也都拿到了。” 大概是吴筱吃定了叶远溪不会深究，所以毫不避讳地用了同一台电脑做这些事，IP地址都一样。 “从《深入海洋》开始，这个IP频繁出现，包括后面的舆论和爆料，都有它参与和推动的影子。技术部定位过，这个地址，就是吴筱家里的。” “现在舆论大方向已经被带到了学校，但据我所知，其实学校对餐食合不合格的情况事先也不了解。” “真正的问题，出在这次的肉类供应商上。但现在没有人证，什么都是白说。” 叶远溪一口气说下来，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润润嗓子：“考虑到这件事可能对正常的教学秩序产生的影响，我个人建议最好不要把学校牵涉太深。我们的目的，只是压瑞途传媒一头，当然如果能死死压住就更好了。” 众人：“……”叶总果然还是那个威武的叶总，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把人家往死里整。 叶远溪目光环视一圈，指尖点着桌面开口：“所以你们听了那么多，有什么好提议吗？” 远方传媒的工作氛围相对还是比较轻松的，叶远溪除了严格了点、要求高了点、话少了点，其他方面还是很好很平易近人的，平时也没什么架子。 所以她话音刚落，下面的人就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公司前几年做得风生水起，最近却接二连三遭受打击，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想着找机会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但碍于叶远溪迟迟不开口，下面的人也不敢瞎提议，只能自行脑补手撕鬼子的场面，心里暗爽。 这会儿终于豁开了道口子，大家脑补的画面有了用武之地，各种新旧手段层出不穷，讨论声渐渐激烈。 叶远溪又抿了口茶，对现在的场面感到非常满意。 有这样的激情，瑞途传媒这次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她内心其实已经有了一整套对付他们的方案，但这并不妨碍她听听下面的意见。 万一有更好的主意呢？她想，反正前期的局布得还不错，后期只要不主动作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下面似乎慢慢统一出了一个意见，讨论声渐小。 -- 第131页 叶远溪挑眉看着下面，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被推出来搞总结了。 果不其然，是林海。 林海一脸“我只是个传声筒”的表情，生无可恋。 “叶总，我们认为……” 林海刚说了个开头，叶远溪电话就响了，是云霏。 她立刻抬手止了他的话，起身推开会议室门走了出去，步履匆匆。 “霏霏。”叶远溪一点总裁包袱都没有，音色柔缓，声音似乎还带了些……讨好？ “是不是想我啦？”叶远溪厚着脸皮笑问。 云霏：“……” 云霏一脸冷淡：“没有。” “哦。”叶远溪委委屈屈，语气颇有几分哀怨，“那你找我什么事？” 云霏脱口而出：“我爸……”她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 但以她说一不二的性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连盆都不要了，更别说会收回去。 她顿了顿，用“他”来代替云海：“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让我转告你一声，明后天学校方面会发一份声明，校长引咎辞职，后勤主任会给处分。等学校声明发出后，你们要尽快把大家的视线转移到瑞途传媒身上，教育系统就到此为止。” 叶远溪蹙眉：“学校肯这么做？” 她有点怀疑。 “对。”云霏说，“这事情本来就跟学校脱不了干系，之前是你们主动揽下了责任，家长们才没有去学校讨个说法。可这并不代表家长们心里对学校的所作所为没想法。现在照片一公布，不管是真是假，他们心里强压下去的念头肯定又会窜上来，而且会反弹得更厉害。” 叶远溪抿唇，她答应过云海不动教育系统的，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在心里叹息一声。 云霏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放缓了语气安慰她：“他应该早有预料吧，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还挺平静的。” 叶远溪默了默：“可他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挺平静的。” 云霏想，也对。 “不过主编告诉我，孙秘书联系过他，让我们尽量配合你们写稿子。我想他应该也是怕事态失控，牵连的人太多吧。” 这件事不可控因素太多，风险不小。 云海当初会答应叶远溪，一方面是觉得她应该能把控好，另一方面也是想趁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和云霏之间的关系。 叶远溪知道了学校的动作，原先的计划又要重新安排。 她沉吟一瞬，一本正经地问：“那宣宁前沿是谁执笔？” 云霏心说，主编都跟我说了这个事了，除了我难道还会有别人吗？！ 她翻了个白眼，言简意赅：“我。” 叶远溪说：“好，我知道了。” 云霏：“？？？” 这就……没了？？？ 叶远溪：“我还在开会，让他们等太久不好，晚上回家我再陪你聊天好吗？” 云霏：“哦，好。” 挂了电话，叶远溪迫不及待地问林娜要来了杂志社主编的联系方式，林娜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给了座机号。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主编的声音儒雅沉稳：“您好，宣宁前沿。” 叶远溪换上职业微笑，声音透着谦和笑意：“主编您好，我是远方传媒的叶远溪。” “……”主编说，“哦，叶总，有事吗？” 叶远溪暗暗赞叹主编的淡定，依然客客气气地保持着一个晚辈应有的恭谦姿态：“是这样，我想和您商量个事。我听说孙秘书已经联系过你们，后续事情的报道就劳您费心了。” 主编“嗯”了一声，没有表示出什么特别的倾向性，只是冷静地回：“叶总客气了，我们只是在做我们该做的事，媒体人就该还原事情真相。” 叶远溪抿唇一笑，这话正中她下怀，她十分顺口地接道：“对，我正想和您商量这个事。” 她也不避讳云霏已经和她通过电话的事实，直截了当道：“为了让报道更加及时、准确、客观，我希望云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可以来我们公司办公，方便交流。当然了，没事的时候她还是可以跑别的新闻的，并不耽误工作。” 叶远溪说得很有道理，而且把主编想找的借口都给堵住了。 主编嘴巴张了张，一时语塞，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叶远溪等了一会儿，见对方始终没有动静，嘴角笑意逐渐加深，直接替主编拍了板：“那这事先这么定着，明天开始云霏跟我上下班，没什么事的话就在我们这儿工作，要跑新闻的时候，我派公司的车接送她。” 主编：“……” 服务太到位了，他没法拒绝。 “行吧。”主编说，“先借你一个星期。” 叶远溪强压下心头不断涌上的喜悦，淡声回道：“好。” 第70章 林娜打电话来和云霏说这事的时候, 云霏脚趾头都没动就猜到是叶远溪干的。 林娜却还是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我们杂志不是一周一发吗，要说时效性, 也没有太及时吧, 要说客观真实, 那不都得审核么，哪是你能随便乱写的。所以主编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你放走啊？” 云霏：“呵……” 林娜：“？？？你呵一声是什么意思？” 云霏：“没什么, 可能主编觉得我太辛苦，想给我放假吧。” -- 第132页 林娜：“……” 宣宁前沿有自己的官方认证账号, 一般不需要大幅报道的新闻他们都会放在这上面。有些时效性很强的新闻也会放上去, 以便随时更新动态。有时候还会放些本期杂志预告，做一波宣传，提高大家对杂志的期待感。 这次事情比较特殊, 放在一周一刊里明显不合适, 所以主编只是让云霏在官方认证账号上更新最新消息，这种可以一笔带过的新闻并不需要花太多精力，云霏过去，权当是度假去了。 林娜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别高兴得太早, 主编说了，忙不过来的时候还是得派你去。” 云霏说：“好。” 她也不想和叶远溪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缠缠绵绵到天涯。 叶远溪要到了人，心情颇好地回了会议室。 林海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们认为，可以从这次的事件出发，先把吴筱发表的言论单独整理出来，给大家一种她和我们不对盘的感觉, 而且要强调她是瑞途传媒的部门经理。等风向从学校转到她身上了，再把《深入海洋》资源泄露的事情放上去。在这期间，她肯定会发表些言论来辩解，这时候赵秘书整理出来的之前的事情就可以一件一件慢慢放上去了。” 林海顿了一瞬：“但口说无凭，也不排除她能用什么手段再次翻身，所以最好能有媒体帮我们造势，而且要稍微有点知名度的。” 叶远溪一脸沉稳地肯定他：“你说的很对。” 林海：“……” 林海又说：“再就是怎么把火引到瑞途传媒身上了。瑞途传媒也不傻，很可能看着态势不对，就会自断臂膀，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林海说着，从一叠资料中抽出其中一张，抖开：“虽然我们有吴筱入职瑞途传媒和工作的证明，但这远远不够。它只能说明吴筱在那里工作，却不能说明瑞途传媒和吴筱做的事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就算我们把以前的合同、意向书、洽谈会议纪要等等资料都找出来，说明某个合作对象最开始是想找我们合作的，可最后还是和瑞途传媒签了协议，他们也能说是通过正当竞争手段自己努力得来的，而不是因为耍了某些小手段。” 他放下手中的纸：“其实最快捷最好的方法就是吴筱亲口承认，有录音就更完美了。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排除。我们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怎么把这些事和瑞途传媒挂上钩，将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全部曝光出来。” 叶远溪欣慰地点点头：“你说到点子上了。还有吗？” 林海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但我们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叶远溪“嗯”了一声：“这确实是目前存在的最大的难题，只要破解了，瑞途传媒就绝无可能再洗白。只是方法比较难想，我到现在也还没有头绪。” 下面又开始窃窃私语。 叶远溪听了一耳朵，无非就是讨论怎么坐实瑞途传媒和这些事之间的关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讨论声时高时低，但始终没有人提可行的方案，可见大家确实心里都没底，不敢贸然提头。 叶远溪看了下时间，半小时过去了，再这样讨论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她用笔头戳了下桌面，讨论声顺利停下。 “这样吧，暂时先按林海说的做，媒体那边我会联系，尽量把舆论导向我们希望的方向，但最后能达到什么效果也不好说，希望大家这两天多关注下。有时候技术部忙不过来了，你们也可以随时在网上发表言论。” “成败在此一举。”叶远溪的声音沉稳中带着鼓励，“希望大家一起努力。别的虚话我也不说了，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结束后我给各部门发奖金。” 刚刚还有些愁眉不展不知该怎么对付吴筱的同事们在听到“奖金”两个字的时候顿时两眼放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叶远溪：“有什么好想法随时和我说。”她站起来，将资料捏在手里，“散会。” * 第二天早上，云霏看着没经过她同意就擅自把办公地点安排在总裁办的叶远溪，面无表情。 叶远溪洋洋得意地问她：“喜欢吗？” 语气活像做了件什么了不得的事而向大人讨要奖励的小孩。 云霏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嘴角，违心地说了句：“喜欢。” 叶远溪笑得更灿烂了：“喜欢就好。” 云霏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倒不是她矫情，而是她真的不想跟叶远溪待在一间办公室里一起办公。 她觉得美色当前，她一定会把持不住的，这太影响工作效率了。 叶远溪无知无觉地招呼云霏坐下，手指着电脑说：“新配的，速度超快。” 云霏抬眸冲她一笑：“谢谢。” 这一笑，如冬日暖阳照耀大地，冰雪消融。 叶远溪眨眨眼，手维持着抬起的姿势，有些发愣。 她不是没看过云霏笑，只是这笑意来的太过突然。 她虽然面上嘚瑟，可心里清楚，以她对云霏的了解，云霏肯定不会愿意和她坐一间办公室，她只能装作不知，厚着脸皮讨奖励，不给她转圜的余地。 她根本没料到云霏会冲她笑。 这笑容直直冲进她心里，半晌，叶远溪悬在半空的手捂了捂眼，边往自己座位上走边嘟囔道：“媳妇没事长这么漂亮干什么，大早上的，看得我心里痒痒的……” -- 第133页 云霏：“……” 叶远溪回到位子上，又含情脉脉地看了云霏一眼，才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云霏见她已经恢复正常不发骚了，心里松了口气，也跟着打开电脑开始浏览新闻。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办公室门口站着的赵菡顶着被叶远溪眼神杀死的可能，硬着头皮抱着一堆资料敲响了办公室门。 里面坐着的两人同时向她望过来。 赵菡只觉得自己被两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身体就像被劈成了两半，连路都不会走了。 叶远溪看着她，语调平静地调侃：“你抱着一堆资料还能腾出手来顺拐？也是个人才。” 赵菡：“……” 她将资料放在叶远溪面前：“叶总，这是我整理的和吴筱姐有关的所有订单的存档资料，其中不乏我们已经和对方签了意向书，却在最终招投标阶段以十分微小的差距输给瑞途传媒的单子，这部分我都着重做了标记。”赵菡指着其中几份贴了便利贴的资料，“就是这种。” 叶远溪伸手接过，翻了几页。 赵菡已经基本归好了类，还备注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和看法，周到而细致，叶远溪满意地点点头：“辛苦了。” 赵菡：“应该的叶总，还有什么资料需要我找吗？” “有。”叶远溪示意她凑过头，赵菡听话地附耳过去。 叶远溪低声说了几句，声音轻得连云霏都没听清。 赵菡却一脸凝重地不住点头，仿佛交给她的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叶远溪说完拍了拍她的肩，手下是稳稳的力道，透着股说不出的信任感，赵菡顿时备受鼓舞，一脸视死如归。 叶远溪：“……”我只是让你找些资料而已。 “记得做得隐蔽些。”叶远溪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如果白天人实在太多，你避不开的话，就稍微辛苦下，等晚上大家都走了，你再加个班。” “好的。”赵菡一脸“我很靠谱”的表情，声音沉稳，“叶总放心。” 目睹了全过程却始终被晾在一边的云霏有些好奇地伸了伸脖子，叶远溪的目光望过来，她又缩了回去。 记者的职业病又犯了，遇到不了解的事情就忍不住想探究真相。 云霏心里暗叹一声，真的好想知道她们聊了些什么啊…… * 学校的声明在傍晚的时候发了出来，声明中言辞恳切地向学生、家长、甚至群众道了歉，校长引咎辞职，后勤主任记大过、开除公职。 教育局长在采访中一脸痛心疾首：“没想到我们的教育系统还隐藏着如此大的食品安全隐患。孩子们是祖国的未来，为了杜绝类似事情的发生，我们已经下发自查通知，要求所有中小学对食堂的餐食供应进行彻底排查……” 叶远溪面无表情地叉掉了新闻界面，云霏站在她身旁，出声抗议：“为什么关了？！我还没看完呢！” 叶远溪不说话，只用修长漂亮的手指点了点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下班了。 云霏：“……” 叶远溪拿起内线电话，最后交代了赵菡一句：“按原计划把内容放上去，留言评论要控制好，不要带错节奏，有什么变化及时联系我。” 赵菡：“好的。” 叶远溪挂了电话，顺手拉过云霏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嗯，和媳妇一起工作的第一天，真香。 第71章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即便隐藏得再深, 若是别人有心窥探，也会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更别说吴筱根本就没想着隐瞒, 赵菡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的“反动言论”全方位整理出来放了上去, 并隐晦地点出这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恶性竞争。 网上立刻炸开了锅，消息太过劲爆, 网友们第一反应不是求证，而是疯狂转发。 毕竟商业巨巨们的竞争, 离普通人太远。 咱也不懂, 咱也不敢问。 但这并不妨碍咱凑热闹。 网友们看着远方传媒整理的一条条熟悉的言论，几天前慷慨激昂的画面涌入脑海。 “……”我的手到底干了什么。 瑞途传媒和吴筱的社交账号依然沉默着。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 不如不予回应, 不火上浇油, 让风波慢慢平息。 但赵菡显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她在宣宁论坛上专门开了个帖子，细数这些年瑞途传媒和远方传媒不对盘的事件，桩桩件件都有文字记录佐证。 瑞途传媒终于顶不住流言蜚语的压力，在官方社交账号发了条消息。 【我公司所有业务均通过正当途径获得。市场竞争在所难免, 请停止造谣，否则我司将依法追究责任。】 论坛的帖子果然不再更新，只是评论还在疯狂往上涨。 赵菡时刻关注着动向，一有歪楼或者洗白的人出现，就让技术部和水军把评论刷上去，不过片刻，不和谐的只言片语就被淹没在一大波评论中。 * 瑞途传媒总经办, 吴筱一脸平静地和总经理孙祺面对面坐着。 孙祺眉心拧得紧紧的，不停用拇指和食指揉按，显得有些烦躁。 吴筱右手五指摊开放在左手掌心，看着自己细长的手指和昨天刚做的美甲，仔仔细细地，一枚一枚看过去。 -- 第134页 孙祺抬眸看到她这副安耽的样子，心里的邪火蹭蹭往上窜。 他忍不住拿手猛戳桌面：“你还有心思看指甲？！” 吴筱嘴角扬了扬：“急什么？” 孙祺觉得自己都要被气死了：“急什么？！你说我急什么？！” 帖子上的内容都是真的。 瑞途传媒虽然发声撇清了关系，但远方传媒手里究竟还握着多少东西，他们不知道。 这就让他们非常被动。 只能少说话，静观其变。 吴筱左手拇指摩挲着右手指甲，微涩的触感让她有些不舒服，她调整了一下坐姿。 “远方传媒已经没料了，这就是他们掌握的全部。” 孙祺猛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吴筱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你别忘了，我在远方传媒做了多少年，和叶远溪又是什么关系，我在远方传媒有人脉，不是很正常吗？” 孙祺依然有些怀疑：“你确定？” 吴筱肯定地点点头：“叶远溪自己都说了，先放上去，让水军带节奏。”她轻笑一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本来已经过去的事情，非得自己再给自己挖个坑。” “呵。”她脸上尽是嘲讽和轻蔑的表情，“她这两年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做事不说有十成把握，但八成把握还是有的。现在居然会没有任何应对方法，只想着靠舆论。难道她不知道，这世上最不靠谱的就是舆论了吗？” 孙祺紧皱的眉心终于舒展：“照你这么说，他们已经没有后手了？” “对。”吴筱说，“如果孙总不想反驳，就静静等待风波过去。如果你想反咬一口，直接找法务部门就行。” “好。”孙祺说，“你最好今天再去确认一下，如果远方传媒后续真的没有动作了，我们就布置一出大戏给他们。” 吴筱嘴角保持着上扬的弧度，瘦削的下巴看上去更加尖瘦了，整张脸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觉。 孙祺看了她一眼，微微偏开头。 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 云霏正和叶远溪讨论宣宁前沿的短新闻该怎么发。 叶远溪建议直接转发帖子或者截图，再配上一两句模棱两可的话，不需要宣宁前沿摆态度，只要挑拣着事实发就行。 最大程度地保留其客观、真实、不偏向于任何人的立场。 这样可信度反而更高。 但云霏另有想法。 虽说宣宁前沿不是个人社交账号，所有发出去的内容都要仔细推敲审核，可如果要达到造势的目的，光发一条是不够的，只转发对远方传媒有利的内容也是不够的。 最关键的是，按照宣宁前沿以往的惯例，发出去的内容一般都会和本期杂志挂点钩，那些不挂钩的，一般也是科教文卫体这种和政府官方有关的内容，篇幅较短或者内容受限，不适合放到杂志里大篇幅报道的。 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一条信息，就会显得很突兀。 所以云霏想把上次采访瑞途传媒的内容挑拣一些，一并放上来，作为整个网上系列报道的开端。 这样一来，不管后续内容怎么更新，都会显得自然许多。 叶远溪不太赞同：“这风口浪尖上，你们突然冒出来给他们说一通好话，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在打我的脸。” 云霏把报道翻出来，指着中间一段说：“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到底是不是在打你的脸。” 叶远溪看着熟悉的文字，默默在心里捂了把脸，面上却还要装作认真了一遍，然后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欣喜表情。 “哦~~~”她一个“哦”字尾音拖得九转十八弯，“你这么写，瑞途传媒可能会来找你算账哦。” 云霏一脸无所谓：“主编说了，我们写新闻要不畏强权富贵，不忘初心，我们是人民群众的眼睛，不能沦为各路人马打架斗殴的工具。我这么写，就是告诉大家还有很多渠道可以获取海洋方面的知识而已，没有为谁打广告的意思。” 叶远溪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对，人民群众的眼睛现在正盯在我身上，绞尽脑汁地在想怎么帮我造势。” 云霏：“……” 云霏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不，这并不冲突。我只是把事实真相还原出来，因为你们发的，都是真的。” 第72章 叶远溪眸子里透着光亮, 眼神紧紧盯着云霏，缓缓开口：“你怎么就知道, 我们发的都是真的？” 云霏：“……”你这还真问倒我了, 我总不能说, 因为你是我媳妇，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见云霏支支吾吾着答不上来, 叶远溪笑得像一只狐狸：“万一我就是在胡说，颠倒是非黑白呢？” 云霏：“……” 她想了想, 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性, 顿时后背一凉。 虽然吴筱长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傲慢，说话又讨人嫌,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反派, 说的话都是假的。 毕竟记者的基本原则是…… “想什么？”叶远溪的问话打断了云霏的思绪，她颇有些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呆呆的，真是可爱。” 云霏：“……” 她掰下叶远溪的手, 认真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叶远溪：“？？？？？？”她张了张嘴，“你还当真了？” -- 第135页 小丫头这么好骗的吗？ 云霏：“我也想相信你，可是口说无凭啊。虽然你们现在是放了这样那样的一大堆证据，可确实没有一样是能够直接盖棺定论的。” “连你也这么觉得？”叶远溪问。 云霏点了点头：“嗯，至少从我的观点来看，证据不足。” 叶远溪换上了认真的表情：“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云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怎么办？！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你们还有没有底牌, 到底想做到哪一步，接下去又有什么应对对策……你好意思问我？” 叶远溪笑了：“好好好，不问不问，我这不是觉得你旁观者清，想听听你的意见吗。” 云霏却没有如叶远溪想象中那般直接怼回来，而是抿唇沉默了一瞬，轻轻开口，像是自言自语：“既然你在局中，那我就不是旁观者了，怎么可能会看得清呢？” 叶远溪调笑的神情一顿，没想到平时害羞从不轻易吐露情感的小丫头会突然来一段不是表白胜似表白的话。 她内心顿时一片柔软，忍不住伸手将云霏拥入怀中，安抚似地轻拍她后背。 云霏习惯性地将脸埋在叶远溪肩窝，鼻尖微动，使劲嗅了嗅她发丝间的香气。 温香软玉抱满怀，办公室里一片静谧，叶远溪满足地闭了闭眼。 要是每天都可以抱着媳妇上班就好了。 赵菡已经在门口站了五分钟了，里面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丝毫没有分开的打算。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铺开了一室柔和。 画面太美，赵菡看得有些出神，不想出声打扰这岁月静好的一幕。 “啪嗒”，文件夹坚硬的塑料外壳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云霏突然惊醒，想起这还是在办公室，忙伸手推开叶远溪站了起来，两手拉了拉衣服下摆，将有些乱的衣服整理整齐。 她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赵菡和她身后的小姑娘，白净的小脸红了红，边以手抵唇轻咳两声，边往自己座位上走。 叶远溪手上怀里还残留着云霏温软的触感，内心失落之余，开始暗暗盘算，今天晚上得来几次才能补回现在的遗憾。 赵菡听到声音，回头看过去。 身后小姑娘慌慌张张地蹲下身，刚整理完的资料散了一地。 赵菡内心叹息一声，平时挺沉稳一小姑娘，今天怕是被这一幕给震惊到了。 叶总也真是的，有这么饥渴吗？非得挑在办公室里搂搂抱抱的，门都不关。而且里边不就是休息室吗？走几步的时间都等不及？ 她弯下腰，从小姑娘手里接过资料：“给我吧。” 小陈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赵秘书。” “没关系。”赵菡出声安慰她，任谁乍一看到平时冷冷清清的总裁在办公室里和外单位借来的一起工作不到一天的人激情相拥，不是，只是抱在了一起，都会觉得倍受冲击的。 叶远溪没有公开结婚的事，赵菡口风又紧，公司上下除了几个副总，也没有别人知道。 倒也不是她刻意隐瞒，只是她懒得解释，再加上婚礼一直没办，她总觉得还欠着云霏些什么，有种不完整的遗憾感，所以对公开结婚的事一直抱着随缘的态度。 “今天看到的事情，就别说出去了。”赵菡嘱咐了句。 小陈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行了，去忙吧。” 小陈转身脚步虚浮地走了。 赵菡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她按大致顺序整理好，才迈步往里走。 叶远溪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赵菡目不转睛地走到她桌前，将资料递上去。 “叶总，这是小陈整理的资料。” 叶远溪“嗯”了一声，顿了几秒，随口解释了一句：“我怕你忙不过来，所以这事情直接交给她做了。” 赵菡有些郁郁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 绩效报告之前一直都是她在整理的，这次突然从小陈手里看到这些，她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办妥，让叶远溪对她不满意了。 云霏坐在另一侧，拿眼神偷偷打量叶远溪。 都说人在专注工作的时候最好看。 云霏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沉稳内敛气质的叶远溪，心口如有一百只小鹿在撞，她忍不住伸手端过一旁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赵菡汇报完工作，微微放低了些声音，说：“小陈应该看到刚才那一幕了。” 叶远溪翻资料的手一顿：“……” 正在喝水的云霏：“咳咳咳咳咳咳咳……” 赵菡：“我让她不要说出去。” 云霏：“咳咳咳咳咳……” 叶远溪听着一连串的咳嗽声，抬眸往她那儿看了一眼：“你还好吧？” 云霏边咳边喘边摆摆手：“没事，水呛，咳咳，到气管，咳咳，了，咳咳咳咳……” 叶远溪见她小脸咳得通红，还是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手顺着她后背轻抚：“怎么这么不小心。” 云霏抬起泪汪汪的双眼，委屈巴拉地看着她，仿佛在无声控诉。 这是我不小心吗？！这不是你的小秘书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吗？ -- 第136页 感受到叶远溪的视线从侧后方投射过来，赵菡别过脸，假装看不见。 这真的雨我无瓜，你们自己在办公室搂搂抱抱不关门，我只是尽一个秘书应尽的职责，提了一嘴而已。 叶远溪收回视线，又低声安慰了云霏两句，到最后贴着她耳朵低声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们下次就去休息室，把后面的做全套。” 云霏：“……” 她有些无力地扶了扶额，轻推叶远溪一把：“你还是走吧。” 离我越远越好，不要影响我工作。 第73章 宣宁前沿官方社交账号的账号密码都掌握在主编和几个副主编手里。 云霏和林娜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截取了一部分对瑞途传媒的采访，做成了预告的形式, 很快便通过审核发到了网上。 吴筱第一时间看到了消息, 给孙祺打了个电话。 孙祺语气里难掩兴奋：“我就知道没问题的, 这个专访稿来得太及时了，你看, 连宣宁前沿都在帮我，早不发, 晚不发, 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发出来帮我们打广告。” 吴筱张了张嘴：“你是不是没看内容？” “……”孙祺内心有些不好的预感，“内容有什么问题吗？” “大问题倒是没有，就是他们的采访稿里, 顺便提了一句, 除了纪录片，还有不少途径可以获取海洋类的知识，最近市面上也刚出版了不少新书，感兴趣的可以去了解一下。” 孙祺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新书？” “对。”吴筱说, “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点出来，但看得懂的人早就看懂了。” 孙祺上牙磕着下牙磨了磨，恨恨道：“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墙头草两面派的事情来？！果然抓笔杆子的人都狡猾得很。” 吴筱内心笑了一声，说得好像你从事的行业不是抓笔杆子的一样。 “他们采访稿发出去之前，都没有给你看过吗？”孙祺又问，这不太可能吧。 果然，吴筱说：“看过了, 但那是初稿，在一些说法上我提了点修改意见，那时候没有这一段。” 孙祺：“……” “算了，发都发了。”吴筱说，“本来我们也没法要求他们只写我们的，毕竟都是海洋类的主题，他们这么写也无可厚非。” 话是这么说，但孙祺还是觉得很郁闷：“他们也太能钻空子了，我们这儿的内容是报道了，我们也没法说什么，同时又没有得罪远方传媒，这一招行啊。” 吴筱的关注点却不在那里：“我总觉得他们卡着现在的点发这条新闻是别有所图，并不只是单纯想为下一期的杂志做宣传。” 孙祺挑了挑眉：“他们能有什么意图？他们要是有别的意图，就不会通过这么隐晦的方式替远方传媒打广告了。” 吴筱补充道：“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在顾忌些什么，所以没法明目张胆地表明态度。” 孙祺“嗯”了一声：“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再看看吧。”吴筱说，“有什么新动向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 海洋研究所这两天异常忙碌。 每年11月底，他们都会对一年的仪器试剂使用情况和采购情况进行核对。 因为实验人员多，每个人的项目也不尽相同，所以每次使用都会要求他们进行记录。 而每年排查的时候总会发现有那么几个糊涂蛋，或是太匆忙而忘记签名的，只能翻实验原始记录进行补签。 余皓对这方面一向把控得很严，用他的话说就是：搞研究要的就是精准细心。连仪器设备试剂使用情况都记不清楚的，还搞什么研究？趁早回学校重新学一下加减法吧。 但因为翻原始记录实在太过麻烦，往年吴泽通常都会先口头问一遍，看有没有主动伏法认罪的，自己去补齐，然后才是翻记录。 偶尔碰上实在记不清自己那天有没有用过的，原始记录翻来覆去又找不到问题在哪的，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把帐做平了再说。 余皓一开始还过问，后来把权放给了吴泽，就基本不管了，这事便渐渐成了形式和走过场，反正谁签都是签，也没人会去查。 今年你签，明年我签，上个月你签，下个月我签，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现代社会讲究的就是和谐二字。 今年核对台账的时候，实验室负责统计的小姑娘想都没想，直接找人刷刷刷刷把名字都签掉了，谁都别想跑，人人都有份。 所以当余皓要求亲自查看台账，小姑娘慌了神。 她忙跑去吴泽办公室，问他该怎么办。 吴泽倒是很淡定：“补过的那部分就拿掉不要了，把原始的那份给余所看，如果余所问起来，就把核对过的缺失的那部分列个清单，说还在核对实验原始记录就行，顺便让他们认真补起来。” 小姑娘得到了答复，又见吴泽一脸无所谓不慌不忙的样子，悬着的心稳稳落回了原位。 没关系，她只是个跑腿的，真出了什么事，不还有吴处顶着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小姑娘十分坦然地将台账给了余皓，照着吴泽的说法有样学样：“余所，还有一部分缺失的台账正在查漏补缺。” 余皓也是了解情况的，并没有为难她，点了点头说：“让他们加快速度，这周五前整理出来给我，可以吗？” -- 第137页 小姑娘心里有些没底，怯怯地问：“那万一来不及呢？” 余皓看着眼前的人，脑海中映出的却是吴泽熟悉的脸。 以前他交代的事情，不管多难，吴泽都能不折不扣地完成。 现在突然缺了如此有力的左膀右臂，余皓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但心术不正的人，就算工作能力再强，也绝不能委以重任。 他看着眼前有些不安的小姑娘，抿了抿唇：“那就下周一吧。” * 云霏第一篇新闻稿发过去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整理第二篇。 她顺着自己的思路收集完材料，又附上了几句话，点击保存。 想了想，开了个新的文档，将叶远溪的提议也照样整理了一份。 这两份想用哪份，亦或者是将两份内容都糅合在一起，就让几位副主编和主编定吧。 瑞途传媒的官方社交账号和吴筱的个人社交账号已经禁止评论，但宣宁前沿还没有，于是网友们一拥而上，分分钟将阵地从宣宁论坛转移到了宣宁前沿官方账号下。 云霏看着不断上涨的评论数字，有些感慨地说：“你知道吗，除了你那期报道的预告，我们杂志社就再没出现过像今天这样疯狂的刷评了。” 叶远溪“嗯”了一声，厚着脸皮往自己脸上贴金：“还不是因为这一期里面又有我。” 云霏：“……” 面对群众们越发激烈的讨论和高涨的求真相的呼声，宣宁前沿沉默了。 叶远溪拿起电话遥控指挥赵菡：“去宣宁前沿救救火吧。” 于是赵菡带领一大波消防队员瞬间赶到。 云霏看着成倍成倍翻上去的评论数字，忍不住砸了咂舌。 “你们到底雇了多少水军？” “不清楚。”叶远溪说，“都是赵菡在安排的。我让财务那边大概预支了50万，毕竟是一场硬仗，钱不到位，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云霏一脸心痛，“你们有钱人都是这么任性的吗？” 说完，又忍不住悲愤地感慨了一句：“果然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啊。” 叶远溪低着头在资料上写写划划，头都没抬：“小钱，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云霏脱口而出：“那什么是不能用钱解决的？” 叶远溪写字的手顿住，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云霏：“？？？” 云霏被她看得小脸一红，睫毛轻颤，眼神躲闪：“你别这样看我。” 叶远溪唇角慢慢上扬，温柔的声音带着无限魅惑：“你不是问我，什么是不能用钱解决的吗？” “有些人有些事，单靠钱是不够的，还得付出真心。至于这人是谁……”她故意拖了个尾音，“答案，远在天边，近在……” 叶远溪没说下去，她相信云霏懂了。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云霏自认经过某人这么久死皮赖脸不分场合随时随表白和亲热的训练，这种等级的表白早就可以轻松应对，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结果当表白真的来临时，她还是忍不住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朵尖。 她忙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脑屏幕上，假装认真看评论，叶远溪被她欲盖弥彰的动作逗得一乐，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看资料去了。 结果云霏不看还好，一看，还真让她看出了些问题，她蹙了蹙眉，身为记者的敏锐让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瑞途传媒是不是开始反击了？” 叶远溪眉心微挑，起身走到她旁边：“怎么说？” 云霏用手指着最新的几条评论：“你看，这几条评论条条专挑你们证据上的漏洞，不像是普通人和水军会发的消息，应该是他们请高人指点了。” 云霏沉吟一瞬，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接着猛地一拍桌面，吓了叶远溪一跳：“我想起来了！他们有法务部！他们是有专门的法务部的！我去采访的时候，看到过那间办公室！” 叶远溪：“……” 她像看什么奇葩一样看着云霏，说：“有法务部很奇怪吗？这不是公司标配吗？” 云霏简直想狂翻白眼。 叶远溪继续嘟囔：“可我爸公司有啊，我几个叔伯的公司也都有啊。” 云霏：“……” 她忍不住吐槽：“那是你们叶家家大业大，一般公司哪会专门设立法务部，最多有个法律顾问就不错了。” 叶远溪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是这样吗？” 云霏一脸坚定：“对没错就是这样！” 她将话题重新带回评论上：“应该是他们的法务专员开始挑你们的刺了，你们得小心了。” 叶远溪“哦”了一声，情绪依然没什么起伏。 云霏看着她淡定的表情，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所以你们接下去有什么打算？就任由他们挑刺？” 叶远溪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然呢？” 云霏：“……” 叶远溪琢磨了一下：“要不我让我们的法务部也参与一下？” 云霏：“…………” 我不想说话。 叶远溪笑着揉了揉云霏额前碎发。 媳妇为她担心焦急的样子，真是可爱。 她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爱操心的小丫头，好愁不愁愁六月无日头。 -- 第138页 第74章 深夜, 海洋研究所所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余皓拧眉翻着台账，一边用笔在小姑娘整理给她的缺失台账中做记号。 他在“培养皿”三个字下面划了几道杠, 在旁边打上了个问号。 普通仪器试剂使用后没做记录, 他可以理解为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写, 可培养皿的使用是会延续一段时间的。 即便培养的时候忘了做记录，后续固定时间观察直到出培养结果, 都会不可避免地和培养皿再次接触。 忘记一次可以理解，但哪个人会糊涂到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记做记录。 而且现在不比当年他刚接手那会儿, 整个研究所的秩序在他的管理下越来越井井有条。 即使工作量成倍增加, 实验数量也翻了好几番，可台账完整率却比之前高很多。 余皓心里想着，明天要让小姑娘认真翻一下实验原始记录, 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长心, 他要杀鸡儆猴，重新整肃一下研究所的队伍了。 * 瑞途传媒介入之后，网上评论渐渐有了三足鼎立的趋势。 一派支持远方传媒，认为他们发的都是真的, 瑞途传媒不要脸、不择手段，这样的企业不配涉足文化领域，赶紧滚粗。 另一派支持瑞途传媒，认为远方传媒狗急跳墙、血口喷人，连基本的职业道德都没有，难怪学生们参加活动后会集体食物中毒。 第三派当然就是中立派，你们归你们吵, 我就安安静静吃个瓜，偶尔哪边说的合我心意了，我就跟风附和两句。 云霏眼看着原本一面倒向远方传媒的局面被打破，瑞途传媒的支持声水涨船高，对着电脑的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她回头看了眼靠在床上安静看书的某当事人，某当事人淡定地翻过一页，看上去十分专注的样子。 云霏眼神幽幽的，语气也幽幽的：“你都不担心吗？” 叶远溪从书里抬起头，一脸莫名：“嗯？担心什么？” 云霏伸手指了指电脑屏幕：“我觉得你应该再拨个50万雇水军。” 叶远溪忍不住笑出声：“傻丫头，说什么胡话。我是准备了充足的预算，但也是在合理范围内的。要是都像你这么阔绰，公司早倒闭了。” 云霏：“……”我怎么觉得你比我出手大方多了。 “可是。”云霏继续指着屏幕，“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叶远溪：“？怎么？” 云霏抬手招呼她，像在招呼一只宠物：“你来你来你来，过来看。” 叶远溪默了默，有些无奈地合上书，放到床头柜上，右手掀开被子，修长的腿稳稳踩在了厚实的木地板上。 她有些懒散地趿着拖鞋走到云霏身后，弯下腰，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然后搁在了上面。 熟悉的气息兜头罩下，云霏浑身肌肉一僵，头上仿佛顶了碗滚烫的沸水，一动都不敢动。 叶远溪嗓音带着些慵懒，口齿不清地问：“我来了，你要给我看什么？” 云霏感受着头上一阵接一阵的温热鼻息，和后颈处叶远溪垂下来的若有似无的发丝，僵着手，十分艰难地滑了滑鼠标滚轮：“你自己看。” 叶远溪掀起眼皮瞥了两下，都是些陈词滥调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歪了歪头，冷不丁在云霏脸颊上亲了一口，语气波澜不惊：“看完了。你看完热闹也早点过来陪我睡。” 云霏猝不及防被揩了油，心里又羞又恼。 我都快急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亲亲？怎么每次都这样？！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就完了？？？” 叶远溪颔首：“完了。”她想了想，嘴角忽然挂上一丝坏笑，“难道说……你还~想要亲亲？”她特地在还字上面打了个弯，音调拖得长长的，听上去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 云霏：“……” 哎，这一届的老总太难带了。 叶远溪见她不回答，干脆俯下身来，红唇重新贴了过去。 云霏噌地从位子上站起来，由于速度太快，还带倒了椅子。 她一脸羞愤地指着床：“你给我进去。” 叶远溪笑得狭促：“你确定？” 云霏坚定地：“我确定。” 叶远溪：“那我进来了哦。” 云霏：“？？？”诶？好像有哪里不对。 叶远溪已经上前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 “难得听你提一次要求，我必然是要满足的。”她柔软的双唇贴上云霏额头，“别急，我这就进来。” …… 赵菡从公司出来的时候，路两边的商店已经全部打烊了。 灯光从头顶寂寞地洒下来，拉出一条细细长长的影子。 不远处，出租车已经候在了路旁。 赵菡搓了搓手，将风衣拢得紧了些，快步走了上去。 她伸手拉开后排车门，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林娜看到赵菡的一瞬间，脸上扬起一抹笑，嘴里叨叨着：“可算来了，小姑奶奶。” 冷风和着赵菡一并进了车里，她略带歉意地说：“是不是等很久了？这两天情况特殊，你也知道的。作为补偿，说吧，想去哪家吃夜宵？我请你。” 林娜点头：“懂，我们家云霏不也被借到你们这儿了嘛。怎么样，经过一天的相处，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家云霏特能干？” -- 第139页 “能不能干我倒是了解得不多，毕竟她和叶总一间办公室。不过，说到这个，呵……”赵菡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忍不住笑出声，“今天下午我去叶总办公室汇报工作，小陈跟在我后面准备递交几份材料。你猜怎么着……” 林娜：“？？？” 赵菡：“我们正好撞见叶总把云小姐抱坐在腿上。” 林娜一声惊呼：“真的假的？？？！！！” 她有些怀疑，毕竟以她对云霏的了解，她是多害羞一姑娘，能让叶远溪说抱就抱？而且还是坐在那人腿上！ 赵菡无视她的表情，继续说道：“我有心理准备，没觉得有什么，可小陈就没那么淡定了……” 赵菡开始哔哩吧啦八卦白天看到的事情。 前排司机大哥：“……” 司机大哥津津有味地听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生意要做。 司机大哥一脸遗憾地打断她们：“等下，你们先告诉我去哪儿？” 林娜：“诶？？？我没说吗？？？我记得我说了啊……”她一脸疑惑地看着赵菡，问，“我没说吗？” 赵菡仔细回忆了一下，无果，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了。” 林娜一脸抱歉：“哎呀师傅不好意思，我以为我说了呢，我还琢磨着你咋还不开呢。” 司机：“……” “那，去东城商业街吃烧烤？”林娜问。 赵菡说：“好啊。” 司机：“好嘞，走咯。” 赵菡右手托着下巴，侧头问林娜：“我刚说哪儿了？” 林娜：“说小陈的文件夹掉地上了哈哈哈哈。” 赵菡：“哈哈哈哈。” 司机：“……” * 东城商业街就在叶氏集团大型综合体旁边，林娜一下车就揶揄了句：“回你大本营了。” 赵菡从手机上收回目光，抬头看了眼面前恢弘高耸的建筑，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给林娜一点面子。 受叶远溪“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理念的影响，远方传媒大多数人都自动切断了本公司和叶氏集团之间的联系，而且叶仕成也没往公司里面投钱，这么一来，远方传媒就跟叶氏集团更加搭不上边了。 赵菡应了她一声后，复又低头开始刷手机。 除却两人刚见面时过于兴奋，聊了一段八卦，还聊得太忘我把司机晾在了一边外，其余时间，赵菡都在不时低头看手机。 林娜知道她大概在忙什么事情，也不去打扰，拽着她胳膊进了常去的一家烧烤店。 赵菡的口味她是知道的，直接点完了菜，两人就坐下了。 赵菡忽然抿唇，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这是？”林娜拿出筷子递给她，又替她倒了杯开水。 “谢谢。”赵菡放下手机，伸手接过，“还不是你们傍晚发的那条新闻，是个明眼人都看出来你们是在替远方传媒说话了。” 林娜：“这事儿啊，对。不是，那你叹啥气啊，这不是对你们有利的事儿吗？” 赵菡蹙眉：“我看到有人留言，给你们上纲上线的，说什么作为有影响力的媒体，不应该随意转发并且评论未经证实的言论，容易混淆视听。” 林娜一听就来气：“什么叫混淆视听？！谁在那儿混淆视听还说不准呢！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改革开放言论自由，他还不许我评论几句了？他怎么就知道是真是假呢？” 赵菡：“可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 林娜：“……”也对。 她高昂的气势顿时去了一半：“那你们打算怎么回应？” 赵菡说：“不回，这种话题回得不好就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放出空子让人钻，我还没这么傻。” 林娜“嗯”了一声，刚要继续说话，服务员端着烤好的一部分菜上了桌。 她拿起一串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递给赵菡：“所以你们叶总到底还有没有留后手？” 赵菡细嚼慢咽地吃下一串肉，品了品味道。林娜等得两眼都快发直了，她才慢悠悠地回了句：“没有。” 第75章 孙祺看着渐渐挽回的局面,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少。 看来吴筱说的没错，叶远溪没有后手了, 不然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反扑而不采取任何措施, 放弃之前一片大好的局势, 任由他们随意发挥呢。 孙祺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再增加点人手，从法务部那边弄几条回复模板来, 一定要让支持我们的评论盖过他们的。” * 又是一个腰酸背痛的早晨，云霏半撑着坐在床上, 右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大腿。 生命在于运动。 不经常运动的结果就是某天突然剧烈运动一下, 后果非常严重。 想到昨天晚上某个时刻，她居然小腿抽筋了。 叶远溪只能半路停下，耐心地替她按摩, 边按摩还边叹气：“年纪轻轻的, 小身板怎么这么经不住呢。” 云霏羞愤地将被子蒙头盖上。 没脸见人。 叶远溪照例起早做好了早饭，在这一点上，云霏还是很佩服她的。 不管头天晚上忙到多晚，只要在家, 云霏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叶远溪肯定已经搞定了早饭，或者正在去搞定早饭的路上。 可见成功人士首先是自律的，生活也是过得井井有条的。 -- 第140页 云霏深刻地自我反省了一下，发现自己前面二十多年的生活确实过得一团糟，和叶远溪住在一起之后，才有些正常人的样子。 看见云霏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鸡窝走到盥洗台前, 叶远溪将冰箱里的牛奶拿出来，倒了两杯，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现在天气凉了，牛奶热太早了容易冷。她通常都是等云霏开始洗漱了，才开始加热，这样等她坐到餐桌上时刚好能喝，不冷也不会烫嘴。 云霏洗漱完毕坐到餐桌前，两根手指捏起面前小餐碟里的巴旦木，机械地放进嘴里，眼神直愣愣的，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纯粹没睡饱，总之看上去呆呆的。 叶远溪筷尖轻敲碗沿，叮叮咚咚的声音成功将云霏的思绪拉了回来：“想什么这么出神？是不是在回味昨晚……” 她笑得意味深长。 云霏：“你闭嘴。” 她红着脸有些呐呐地解释：“我是在想今天的新闻应该怎么写。” 叶远溪端起牛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 真香。 她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换了个新牌子的牛奶，你喝出不同来了吗？” 云霏被她莫名其妙的回复给弄得愣了下，过了几秒钟，也跟着端起来细细品了一口。 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她说：“嗯，好像比之前那个香一点。” 叶远溪微微一笑：“但其实我只是买了新牌子的牛奶备着，今天喝的还是原来的。” 云霏：“……” 你在逗我？？？！！！ 叶远溪右手轻轻摇晃牛奶杯，顺滑浓郁的牛奶贴着杯壁划了一圈，又慢慢落回原位。 “所以你看，其实有些事，事实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也不见得大家真的能区分判断。只要你营造出那种氛围，让人觉得你说的是真的就可以了。”叶远溪缓缓开口，“这种事不像打官司，并不讲究实打实的证据和依法律条款办事。” “但也不是说就能随你胡诌了。”叶远溪话锋一转，“只能说在事实的基础上进行一些必要的艺术加工，适当夸大，而不是颠倒是非黑白。” 云霏讶然地看着叶远溪。 她这样的老实孩子，从小没撒过谎，长大以后从事的又是讲究真凭实据的记者行业。 乍一听到叶远溪“艺术加工”的理念，她稍微花了点时间才消化掉。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反驳，反而要将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云霏问。 “因为那时候的证据还不够我铺垫和烘托的，而且……”叶远溪顿了顿。 云霏：“？” 叶远溪微微一笑：“没什么，你就当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云霏：“哦。” 这个回答真够无趣的。 叶远溪眼神温柔地看着云霏，心里默默补完了后半句：而且，那时候她还没欺负到你头上。 云霏贝齿咬着筷子尖，想了一会儿，说：“可是现在局面也不乐观啊，你们打算再怎么营造氛围？老梗翻来覆去变着法子用吗？” 叶远溪笑了：“我已经抛出了一根骨头，狗都被吸引过来了，我还能放弃大好的机会半路收手不继续抛骨头吗？！” 云霏点头：“我支持你。”又接着挥了挥拳头，“叶总加油。” 叶远溪被她略显幼稚可爱的话和动作给逗得一乐，端起牛奶杯和她的杯壁轻碰了一下：“多谢媳妇支持，那就预祝成功吧。” * 海洋研究所，小姑娘一大早得了余皓的命令后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 她从柜子里翻出厚厚十二本实验原始记录，一本一月。 翻开封面，熟悉的记录格式映入眼帘。 她心里轻叹口气：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余所重点关注了，他（她）要完！ 一小时后，小姑娘悲催地发现，好像是自己要完！她翻遍了实验原始记录，培养皿的使用记录竟然一条一条全部对上了，只有总数没对上。 也就是说，这五个培养皿并没有用于实验，或者是用了，不但使用记录没写，连实验记录也没写！ 五个培养皿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她不信邪，又仔仔细细核对了三遍，核对到肚子都咕咕叫了，两眼昏花，字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字，整个人都机械麻木了，也没找到这五个培养皿使用的痕迹。 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不太灵光的脑袋对着实验室的一众仪器发了会儿呆，突然伸手一拍：“瞧我这傻样。” 她拿出手机给专门负责配制试剂的研究所小师弟打了个电话：“喂小张，我小夏。最近快年底了，余所不是在查台账嘛，有几个培养皿的使用记录对不上，你把你的配制记录拿来给我看看，我在二楼大实验室。” 没多久，小张师弟就怀揣着一本本子到了。 他人还没坐到椅子上，手里的本子就已经被抢了过去。 “……”他有些好奇地问，“小夏姐，以前不都查实验记录的嘛？怎么这次要查配制记录了？” 小夏左手固定册子，右手食指顺着目录索引一路找下来，嘴里一边答道：“有几个培养皿没写实验记录，我觉得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发生，有可能是统计配置数的时候统计错了，所以再找你核对一下。” 小张重复了一遍：“没写实验记录？” -- 第141页 他半歪着脑袋，蹙眉思索，印象中好像有什么事情和它有关，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他自言自语出声。 “什么什么事？”小夏头也没抬，顺着他的话有口无心地问了一句。 “想不起来了，就觉得应该挺重要的。”小张右手掌心托着下巴，认真看着小夏，“配制数量不会错的，凡是配置过的我都有记录……噢！”小张突然坐直身子，“我想起来了！” 小夏：“？？？”咦，九月的数据好像有点问题，小夏循着目录页翻了过去。 小张：“应该是九月月中吧，有天吴处让我帮他配几个培养皿，说是宣宁一小什么出海活动要用，为了避免台账混乱让我不要做记录了。但那个活动后来不是拖了一段时间嘛，培养皿又不能久放，估计是坏了吧，反正最后正式搞活动的时候吴处也没让我重新配。” 小夏已经翻到了九月的台账，她一条一条仔细核对了下来。 9月17日那天有培养皿配制记录，但之后的十天都没有对应的实验记录，培养皿放不了那么久，应该就是小张说的那件事了。 事出有因就好，小夏想，至少余所那儿能有交代了。 不然台账对不起来的话……她想到了余皓偶尔板着脸训斥的模样，不禁哆嗦了一下。 “幸好你做记录了。”小夏伸手拍了拍小张的肩膀，一脸欣慰，“不然就你这记性，估计能坑死我。” 小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记得我做过备注了。因为吴处说不用记嘛，但我觉得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还是写一下吧。” 小夏鼓励了他一句：“不错，小伙子很细心。”她将台账合上，揣在手里，“先借我一下，我去余所那儿交个差，交完差回来还你。” “好的。”小张说。 * 午饭后的半小时正是休闲放松聊天八卦的黄金时间。 但今天的赵菡却异常忙碌。 她手边还放着同事帮忙带上来的饭。 饭菜都已经凉了，她却一口都没动。 她神情紧张地盯着电脑，不时用鼠标进行一些操作，眉心蹙得紧紧的，十分专注。 周围同事见她一脸六亲不认的模样，也不敢过问，毕竟她多数时候做的事，都是叶远溪直接授权的。 受她影响，他们也跟着噤了声，办公室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叶远溪吃完了午饭，和云霏一前一后地进了秘书办。 “怎么样了？”叶远溪边往赵菡那儿走边问。 走得近了，才发现她手边的饭菜还没动。 “怎么不吃午饭？”她将东西往她面前一推，“再忙也不能饿肚子，先吃饭。” 赵菡默了默，还是老老实实端了起来：“照您的吩咐，都传上去了，系统设置的每十分钟更新一次，差不多能从十二点一直更新到下午下班。” 叶远溪“唔”了一声，评价了句：“还真是罄竹难书啊。” 赵菡看看云霏，又看看叶远溪，扒了一口饭，心里默默道：还不是你给惯出来的。 第76章 赵菡花了几分钟胡乱扒完了饭, 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反正肚子填饱了就行。 她刷新了一下页面, 消息刚放出来没多久, 浏览量还不多, 得想个办法迅速造势。 她双手交握撑着下巴，眼神瞥到聊天界面, 早上和云霏发过消息的聊天窗口还没关闭。 唔…… 她默默点开聊天框，想了想, 又关上了。 叶总连上班时间都饥渴难耐地直接把人抱到了腿上坐着, 更别说这大好的午休时光。 她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兢兢业业清清冷冷一心只有工作的叶总了。 她现在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某些不可描述的事。 可见正常人生来都是有欲有求的，她之前冷淡，只是因为没有碰到能点燃她热情的人。 一旦这个人出现, 她就会……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头像跳动, 打断赵菡不小心放飞的思绪。 有消息进来，赵菡点开一看。 林娜：【卧槽！你们这发的什么劲爆新闻？！】 林娜：【你不是说没有后手了吗？！】 林娜：【这特么不叫后手，什么叫后手？！】 林娜：【你给我说话，你敢更新官网消息你不敢回复？我知道你在线！】 赵菡：“……” 她昨天没跟林娜说实话。 这件事事关成败, 全公司上下，叶远溪谁都没告诉，只把计划说给她一个人听，并且交代她收集资料的时候一定要隐蔽再隐蔽，千万不能让人看出端倪，以免打草惊蛇，让对方有所防备, 从而导致预期的效果大打折扣。 所以面对林娜可能纯粹只是好奇的提问，小心起见，她还是选择了隐瞒。 但看今天云霏的表情，叶远溪应该是连她都瞒在了鼓里，赵菡瞬间使命感暴增，觉得自己昨晚的决定真是太明智太正确了，没有辜负老板的隐隐希望。 赵菡：【我是早上才接到的通知，昨天真的不知道，抱歉。】 林娜：【什么通知？！别告诉我说这么重要的内容你会提前不知晓？！可能吗？！我会信吗？！】 赵菡一脸平静地甩锅：【不然你去问问云霏？她既是叶总夫人，又是负责跟这次新闻的记者，要是连她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 第142页 林娜想了想，也对，于是果断将战场转移到了云霏那儿。 五分钟后，林娜：【云霏她不回我消息，是不是在午休？】 赵菡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还好自己刚刚及时抛弃了找云霏的愚蠢想法。 她真是越来越机智了，连她们俩中午午休时间不会干正经事的事都预料到了。 赵菡：【有可能，你下午再问吧，她现在和叶总待在一起。】 言下之意，识趣的就别去打扰了。 林娜：“……”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不能立刻得到正解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赵菡：【既然你自己送上门了，帮我个忙吧。】 不仅得不到答案，还要帮忙，林娜一脸悲愤地在键盘上敲下两个字：【你说。】 赵菡：【云小姐现在没空，但我又亟需造势，你那边能不能代为编辑，尽快把消息发布出去？】 林娜：【行是行，但是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我觉得最好还是能沟通一下，毕竟这事情是交给她在做的。】 赵菡默默翻了个白眼：【要是我能和她沟通，还用你帮忙？】 林娜：【也对哦。】 事实上，云霏只是在叶远溪的休息室小憩了一会儿，叶远溪没进去陪她，她在时刻关注远方传媒官网和论坛上帖子的动向。 她在赵菡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好像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非常重要的样子，只是因为她觉得赵菡的自我施压已经够多了，她要是再表现出很着紧的样子，就怕赵菡会压力太大。 压力太大就会影响正常判断。 所以她必须要沉着冷静，自信满满，仿佛这事情已经胜利在望，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随着一波波爆料出现，网友们从之前的将信将疑，到后来的信了大半，再到后来的“卧槽这特么肯定是真的！”，只用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而赵菡准备的料才放了五分之一。 林娜把截图和链接直接发给了主编，她知道他中午没有午休的习惯。 主编很快给她回了信息：【叫上宋琰，你们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娜一溜小跑敲开了宋琰的办公室门：“宋副，赶紧麻溜地起来，主编找。” 说完就拉着人急吼吼地往主编办公室赶。 宋琰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随手抓起搁在桌上的眼镜就跟着一起跑去了主编办公室，推开门，主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个人，说：“又不着急，跑什么。” 宋琰：“……” 林娜心虚地别开脸。 主编顺手挑了一些内容打印出来，抬手一指房间里的小会议圆桌：“坐那儿说吧。” 他拿起资料，边朝会议桌走边问：“云霏呢？怎么不是她发初稿过来？” 林娜随口胡诌着：“她早上给我打电话说跟着叶总出去了解情况了，估计一时三刻赶不回来。知道远方传媒放了这么大的料，她就让我帮忙更新一下。” 主编不疑有他，点点头：“行，我们先看看内容。” * 吃过午饭，吴筱正戴着耳机在办公室里看电影，门虚掩着，开了道缝。 人前向来彬彬有礼的孙祺第一次没敲门直接闯了进来。 他面沉如水，看着吴筱的眼神像要喷出火来。 吴筱挑了挑眉，怎么了这是？局面不是已经倒向他们了吗？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她摘下耳机。 孙祺强压下快要上头的怒火，声音像冰山一样冷：“远方传媒官网上发布的那些消息，你是不是没看？” 吴筱看了看他，没说话，细长的右手触上鼠标，打开网页，找到远方传媒官网。 公司动态里，红字置顶一条消息——【远方传媒部分内部文件公开】。 旁边滚动的画面也放上了这条消息，配图是一些类似于资料的照片。 太显眼了，以至于吴筱一点进首页，眼球就被牢牢吸引住，心里大概知道孙祺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公告首次发布时间是中午12点整，显然是早就编辑好的，设置了时间掐着点发的。 标题下面是一段文字：【因瑞途传媒有限公司公开指责宣宁论坛某帖子发布的关于我公司和瑞途传媒有限公司近年来的“市场竞争行为”为造谣，并将依法追究责任。现我司决定主动公开公司部分内部资料，以向社会大众证明，我公司向来以诚信为本，绝不会做出……】 后面一大段自吹自擂的文字略过不看，吴筱直接将页面滑到了下方的配图。 一张类似于询问笔录的东西，为了保护原主隐私，名字还做了马赛克处理，图片下配有文字：【高*，男，2013年5月入职远方传媒，2016年10月因泄露公司内部机密被我公司开除。】 图片放大以后，吴筱仔细辨认了下，有高*向吴筱提供公司本次竞标的报价以及吴筱给她多少好处的口述内容，有和公司针对泄露事件的问答内容，最后是他的签字和红手印，后面又附了一张聊天记录截图，是他和吴筱的对话，高*的头像被马赛克了，然而吴筱的头像却在。 显然，远方传媒出于某种原因，也可能是和高*有了些约定，所以不能直接公开涉及他个人隐私的有关内容，所以都用了模糊处理。 吴筱皱了皱眉，虽然她的头像是系统默认头像，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个人隐私，但她心里还是有种被侵犯的感觉。 -- 第143页 截图上的聊天时间是10月10日，瑞途传媒10月12日以高于远方传媒1%的价格拿下了版权，时间凑得也太巧了。 她又继续往下翻，第二条消息是12点10分发的，同样是一张图片配一段文字说明。 【郑**，女，2013年1月入职远方传媒，2016年12月因泄露公司内部机密被我公司开除。】 图片上的内容和之前的高*几乎一样，后面也跟着附上了聊天记录的截图。 12月5日郑**给吴筱发了报价单，12月9日瑞途传媒以高于远方传媒1000元的价格拿下版权，又是巧合。 吴筱心里有些发凉。 她那时候没有入职任何公司，纯粹就是无业游民一个，每天想的就是要让叶远溪不好过。 而没有什么事会比死对头以高于自己一点点的价格拿下单子这件事更让人抓心挠肺气得肝疼了。 她一开始就是想让叶远溪丢几个单子，吃吃苦头，所以也不在意会不会留证据，因为她无所谓。 到了后来，她发现叶远溪竟然每次都只查到公司内部就停手了，胆子就越发大了起来，也不避讳，干干脆脆都把话放到明面上说。 吴筱越往下翻越心惊。 公告内容每十分钟更新一条，条条都和上周论坛上发的那些“市场竞争行为”对上了号。 每次都是在他们提供给吴筱消息后的几天，瑞途传媒就报出了更高价，而且回回都是打的擦边球，就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吴筱知道之前这些人被远方传媒查到的事情，因为叶远溪警告过她别太过分。 但因为他们都对外宣称是离职，公司内外也没有传出他们泄露公司机密的消息，吴筱想当然地觉得是因为叶远溪念旧情，所以给他们留了一线。 毕竟泄露公司机密是多大的事情，是可以依法追究责任和经济损失的。 一旦他们泄露机密的事情被同行知晓，消息传播开去后，这些人在传媒领域就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没有一家公司敢用这样的人。 当初叶远溪确实动了恻隐之心，想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所以和他们约定，只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如实说出，并留下确凿的证据，她可以替他们保密。 所以现在即便公布了消息，名字和头像也都做了模糊处理。 当初留下确凿的证据是为了防止他们反咬远方传媒一口，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吴筱淡然无所谓的神态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重，她打开宣宁论坛，找到了上周发布的帖子。 第77章 之前叶远溪和赵菡拿着“罪证”, 亲自找到吴筱，给过她最后的机会, 她却根本没放在眼里。 多年的让步让吴筱早就没了对叶远溪的忌惮, 心里越来越大的空洞只有报复带来的快感才能填满。 吴筱早已沉迷于此。 在她的心底, 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这次内部资料的公开是叶远溪的授权。 她瞪着眼睛，把之前只瞥过一眼的帖子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桩桩件件, 都有她参与的身影。 她不相信叶远溪会这么细心，把她的“英勇事迹”全部记录下来。 她不相信她对于叶远溪而言, 有重要到需要把每件事都记下来的地步。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 可她心里清楚地知晓。 究竟是谁…… 吴筱脸色阴郁，牙关咬得紧紧的。 对了，是赵菡, 一定是赵菡！叶远溪做什么事都带着她, 叶远溪不记得，不代表她不记得。 吴筱拿出手机，准备给赵菡拨电话，想让她撤掉消息, 可转念一想，她一个秘书，真的有那么大的权力，可以越过叶远溪在公司网站发布这种消息？！ 吴筱拨电话的手指一顿。 孙祺冷眼瞧着她，见她本来打算拨号的动作停了下来，语带嘲讽地说：“你倒是打啊，你不是叶远溪的相好么？！你找她, 她肯定会手下留情的。” 吴筱本就烦躁的神经被孙祺一刺激，情绪如脱缰野马般奔涌而出。 她突然将手机摔在桌上，掌心一拍桌面站起来：“滚！” 孙祺被她突如其来的吼声震得一愣，回过神后，低声骂了句“疯子”，转身离开了。 看来吴筱是靠不住了，他得召开紧急会议，商量怎么把公司从这次事件中摘出去。 * 云霏睡了将近一小时，昨晚的后遗症消除了不少，脑子又恢复了清明。 她打开休息室门，正巧看到叶远溪按灭手机铃声的动作。 云霏随口问道：“怎么不接？” 叶远溪：“不想接，不是什么重要电话，怕打扰你休息。” 云霏嘴角绽出一抹笑意：“我都醒了，你可以接了。” 叶远溪拿起手机递到云霏面前。 吴筱的名字映入眼帘。 云霏：“……” 叶远溪收回手机：“所以我说没什么好接的。” 云霏嘴角笑容消失。 她拿着玻璃杯走到茶水台前，语气装作随意地说：“万一是工作上的事呢？你不接，不太好吧。” 正说着，叶远溪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叶远溪有些无奈地继续按掉：“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和工作无关。” 云霏接完水，端到唇边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你都没接，你就知道？” -- 第144页 叶远溪：“当然。”她抬眸看着云霏的背影，“喝完水过来一下，给你看样东西。” * 主编办公室，宋琰和林娜陷入僵持。 林娜坚持原封不动地搬过链接，再截几张图配几句话引起大家的注意，能吸引别人点开链接就可以了。 宋琰却觉得此举不妥，不但不妥，而且是非常不妥，甚至会把宣宁前沿杂志社开办以来树立的“真实、客观、公平”的招牌给砸了。 林娜对他顽固不化的保守思想表达了极大的不满。 她蹙眉看着宋琰，语气是不怎么客气的：“远方传媒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一家公司，虽说不是叶氏控股，但叶远溪是叶氏集团的继承人这点总没有疑义吧？！叶董能放任未来的继承人胡说八道自毁形象自绝后路吗？！” 宋琰：“可是……” “可什么可是！” 宋琰：“……” 主编看着宋琰吃瘪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刚翘起一点点，突然想到这样做不合适，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略带严肃地对林娜说：“注意说话的分寸，就事论事。” 林娜：“行吧。那我就再说一句，要是这是假消息，他们完全可以去论坛去别的渠道发，没必要动真格发在自己的官方网站上吧？！叶远溪也没蠢到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给别人抓吧？！” 宋琰：“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是……” 林娜瞪直了眼睛：“我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但是？！” 主编：“……”好想笑，但我要忍住。 他只好低头假装看资料。 宋琰说：“如果他们是真假参半地发，或者找了个托呢？你又从何知晓事情的全部真相？” 林娜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可她又没法反驳，总也不能说，我朋友就在远方传媒给叶总当秘书，她提供的消息绝对真实！ 毕竟赵菡昨晚刚对她说了谎。 林娜有些无奈地将笔丢到桌上：“主编你定吧。” 主编手指点了点资料：“你们拿到以后就开始吵，到现在为止是不是还没仔细看我打印的东西？” 林娜：“是！” 宋琰：“……” “看看。”主编说，“直接转发的话，应该问题也不大。” 宋琰有些急道：“主编！” “嗯。”主编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我相信叶远溪的人品，她既然找了我们合作，应该不会陷我们于不义。” 况且还有云海给她做担保，她不相信叶远溪，总该相信云海吧。 云海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会为了别人和自己开口的人。所以这个人，必定是云海十分重视的。 “不过我们确实要好好斟酌一下，到底图片和文字该怎么配。”主编说。 * 海洋研究所所长办公室，余皓看着小姑娘拿上来的两份原始记录，听着小姑娘嘴里的说辞，心里一声冷笑。 出海用的培养皿？！ 小张还真会信？！ 且不说培养皿的保存使用有诸多要求，一般情况下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实验必须要在船上做的，这种微生物培养都会放到实验室来做。 培养皿培养需要适宜的时间和温度，而且效果没有那么快可以看到。 他带去海上干什么？毫无意义。 余皓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 他拿过桌角放着的日历，右手握笔，想了想，先后圈出了四个日期。 9月12日，他接到叶远溪的电话，和他说了出海考察的事情。 就是那天，他答应了叶远溪的要求，并且让她和吴泽直接联系具体事宜。 9月17日，小张配制了培养皿后交给了吴泽。 9月26日，出海活动的最终方案才定下来。 10月7日，学生们出海。 余皓圈完日期，沉思了一会儿，对小姑娘说：“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如果有事我再找你。” 小姑娘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没她什么事了。 她脸上难掩喜色，说：“好的余所。” “顺便帮我关一下门。”余皓彬彬有礼，“谢谢。” 小姑娘走后，余皓给叶远溪打了个电话。 可这会儿吴筱正在夺命连环call，余皓试了几次都没接通。 他只好打开信息界面，给叶远溪发了条信息过去：【电话打不通，有空回我一个，急。】 此时叶远溪刚打开远方传媒官网首页，把今天中午赵菡发上去的内容显示给云霏看。 云霏：“……？？？” 她手指着屏幕说：“你居然趁我午休的时候干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 叶远溪：“不是我，是赵菡。” 云霏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有些郁闷地想，赵菡还不是得了你的授意。 算了算了，发都发了，我还是赶紧去干自己的正事吧。 她一个在远方传媒蹲守的人，放了这么大的消息，她竟然不知道！！！那她还蹲什么新闻，更新什么消息？！ 如果主编知道她每天在这里干的最多的事就是看着叶远溪发呆，她觉得他很有可能会被气死。 云霏回到座位上，鼠标动了动，电脑从屏保模式切换过来。 右下角林娜的头像闪得十分欢快。 -- 第145页 林娜：【霏霏霏霏霏霏霏！！！你快看远方传媒官网！！！发了超劲爆的消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40秒后，林娜：【你怎么不理我！！！是不是在和叶总卿卿我我！！！】 又过了一分钟，林娜：【女大不中留啊。】 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小时后发过来的，云霏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才过去了四分钟。 林娜：【远方传媒的新动态我已经帮你编辑好给主编看过了，发出去了。我跟主编说的你跟叶总出去了解情况了，你可别穿帮。】 云霏右手挠了挠下巴，林娜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这行为十分可疑。 云霏回过去：【好，谢谢。下次有紧急情况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林娜看着云霏回过来的消息，心道：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打扰你和叶总约会啊。万一你们已经滚到了床上，中途停下来，那得多难受，多不合适。 林娜：【好嘞。】 工作已经有人帮忙做了，云霏略微焦急的心放了下来，这才有时间仔细看远方传媒究竟公示了什么。 叶远溪抽空看了眼手机，十二个未接来电，一条短消息，发件人——余皓？ 叶远溪划开屏幕，只看见了“回我一个”和“急”字，吴筱的电话又进来了。 叶远溪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次次按灭声音了，而是干脆将手机整个调成了静音模式，然后拿起座机给余皓回了电话。 余皓接起来，还没寒暄两句，就直奔主题。 “出海活动方案定下来之前，你跟吴泽联系的时候，有没有和他提起过船上具体会开展哪些活动？” 叶远溪讶异于他突然的翻旧账，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没有。”又小心地问了句，“怎么了？” 余皓“嗯”了一声，说：“没什么。”就挂了电话。 他食指按着紧蹙的眉心，脑海中翻来覆去是同一个问题—— 那五个培养皿，究竟被吴泽拿去干什么用了？ 第78章 云霏仔仔细细看了远方传媒官网上还在不断更新的内容, 又去宣宁论坛和宣宁前沿账号下看了看评论。 局面已经完全倒向了远方传媒。 群情激奋、口诛笔伐。 瑞途传媒平时的公关内容大多是宣传，几乎没碰到过这种激烈的对抗场面, 一时懵了圈。 从远方传媒发出消息到现在, 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瑞途传媒的官方账号下还是没有更新任何动态。 似乎从某种程度上证明了远方传媒发的消息都是真的。 云霏看了下时间，抬眸问道：“还有吗？” “有, 赵菡说可以一直更新到下班。” 云霏：“……” 见她没了后文，叶远溪眼神望向她：“怎么了？” 云霏：“没什么, 就是觉得……差不多行了, 要是真把他们逼急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叶远溪微微一笑：“担心了？” “也不是。”云霏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只好实话实说, “就是觉得吴筱这个人吧，好像心理有点问题。” 叶远溪：“……”她笑得有点尴尬。 云霏想了想：“要不你还是给她回个电话吧，万一她真找你有事呢？” 叶远溪彻底收了笑意，将手机递到桌子对面靠近云霏的那侧, 表情淡淡的：“要回你回，我和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云霏：“……” 我回什么？！你跟她都没什么好说的了，难道我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云霏坐在位子上默默翻了个白眼。 * 会议桌前，气氛一派凝重。 孙祺沉着脸扫了一圈，见没人吱声，他缓缓开口打破沉默：“有什么建议尽管提，不管怎么样, 一定要把瑞途传媒摘出来。就算摘不出来，也不能对公司形象有太大的影响。” 要在文化传媒领域拿版权不容易，一般合作方都会对公司进行全面考察，如果公司以前出版的东西质量粗糙，或是曾经有过负.面新闻，合作方就会慎重考虑合作事宜。 所以说公司的口碑很重要。 这也是孙祺急着召开会议的原因。 单看远方传媒的崛起过程就知道，只要有口碑，合作方甚至自己会找上门来。 尽管吴筱脑子灵活，做的宣传方案也很出挑，之前的海洋纪录片甚至让瑞途传媒重新有了些昔日辉煌时的光彩，但这些在公司的口碑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一旦被打上“恶性竞争”、“手段卑劣”、“人品问题”等等负面标签，等待瑞途传媒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挨着孙祺坐着的男人缓缓开口：“我记得当初吴筱都是跟市场部小林联系的吧？能不能跟小林商量下，我们给他一些补偿，让他扛下所有事情，我们就对外宣称这是他的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 孙祺皱眉问：“怎么个无关法？” “随便找个和公司搭不上边的理由就行。比如由他出面声明，说自己想尽快晋升，在公司谋得一个好职位，所以从吴筱那里购买了资源，根据远方传媒的报价制定我们自己的报价。” 有人提出异议：“但远方传媒公示的内部文件中，那些人的口述资料里是说了瑞途传媒有给他们报酬的，而且价钱还不少。没有人会为了晋升就随随便便花个几千几万的吧？这太不符合逻辑了。” -- 第146页 “不符合逻辑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怎么就知道这些资料全部是当时留下的，而没有现在新造的呢？” “新造……”他的话突然点醒了孙祺，“新造！” 孙祺一拍桌子：“我怎么没想到！既然他们答应要替当事人保密，那就不会有人冒着被曝光的风险站出来证明他们发的一切都是真的。” 毕竟事关自己的声誉，大家以后可都还要在这个行业里继续混的。 孙祺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迫道：“就抓着这一点不放，一定要逼到他们噤声为止！‘恶性竞争’‘蓄意造谣’，这两顶帽子就够他们受的了。” 没有当事人出来佐证，就算远方传媒说的是事实，他也能给你颠倒是非，把黑的说成白的。 孙祺嘴角慢慢浮起一抹冷笑。 叶远溪，你还是嫩了点。 * 吴泽从办公室去实验室的路上，正巧碰到从余皓办公室出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到他的一瞬间，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抬手打了声招呼：“吴处。” 吴泽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他冲小姑娘点点头：“小夏。” 小夏打完招呼低头就走，一改往日的热情模样。 吴泽和她擦身而过时，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他前进的脚步顿住，脚尖转了个方向，回身望着小夏的背影，出声道：“等等。” 小夏匆忙离开的身形一僵。 吴泽皮鞋接触地面发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停在了小夏身后。 小夏闭上眼，强迫自己深呼吸，定下神来。 她想起了余皓特地交代她的话：“数据核清之前，这个结果先不要让别人知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吴泽的脸不知何时出现在小夏正前方，吓了她一大跳。 吴泽看她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越发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怎么了？怎么看你有些惊慌的样子。” 小夏本就心虚，被吴泽眼神一逼视，差点当场缴械投降。 她忙低下头：“吴、吴处，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吴泽再说话，就自顾自跑开了。 吴泽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握在手里的资料紧了紧，想了想，转身朝自己办公室走回去。 * 云霏有些无语地看着瑞途传媒新发的声明，这明显已经是穷途末路、无计可施、狗急跳墙了。 什么【如无当事人亲自证明，我司对以上文件的真实性皆持怀疑态度】，什么【请大家擦亮眼睛，仔细分辨真伪】，什么【我司将尽最大努力阻止谣言进一步散播。】 谣言个P，云霏心里暗骂了句。 叶远溪上班的时候通常都是很忙的，永远有签不完的文件，看不完的报告，听不完的汇报，开不完的会议。 云霏看着从上班开始就一直没停过的叶远溪，抽空找了个间隙抬手招呼她：“你来你来你来。” 叶远溪：“……” 她默默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走到云霏身边，屈指弹在她额头上：“别像招呼宠物一样招呼我。” 云霏撇撇嘴，又不是第一次了，昨晚我也是这么叫你的啊。 叶远溪看着她不服气的表情，心里将她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弯下腰，漂亮的脸蛋贴着云霏的小脸，红唇一张一合，在她耳边轻声威胁：“今晚还想不想睡了？” 云霏早上中午连番试探叶远溪对吴筱的反应，结果令她十分满意，此刻心情好得出奇，一脸傲娇地“哼”了一声：“谁不让谁睡还不一定呢。” 叶远溪：“嚯。”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 “行吧。”她眯了眯眼，嘴角上扬，语气里满是期待，“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让我睡觉法。” 这问题正中云霏下怀。 她一脸“我就知道你青天白日就要开始耍流氓”的表情，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当然是……抢你的被子，冻着你呀。” 叶远溪恍然大悟：“哦~~~”尾音拖得长长的，弯弯绕绕，余音袅袅。 云霏故作嫌弃：“咦惹。”她抬起右手，食指轻佻地点着叶远溪下巴，“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想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云霏略带挑衅的语气神态落在叶远溪眼里，犹如食物对猎食者发出的邀请，她难以拒绝，也不想拒绝。 她左手握住云霏手腕，反手扣到椅背上，右手顺势撑在她身侧，整个人要远不远，要近不近地贴着她，眼神直勾勾地望过去，想要干什么什么的意图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云霏：“……”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她忍不住吐槽：“请你稍微有点包袱行不行，办公室是让你为所欲为的地方吗？！” 叶远溪点头：“嗯，你说得对。”身体却忽然贴了上去，红唇掠过云霏温软的唇畔。 云霏呼吸一滞，全身僵硬，这这这这这也太大胆了！ 叶远溪起初只是想稍作停留便收回吻，可她高估了自己的克制力。 一旦有了宣泄口，心里的感情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那些欢喜爱意统统化作温柔缠绵的吻，在云霏唇上辗转流连，或浅或深，交缠试探。 叶远溪手指微动，忍不住环上了云霏腰侧…… -- 第147页 云霏：“……！！！” 她推了推她，挣扎着从喘息间隙蹦出几个字：“办……公室……嗯……你……” 叶远溪贝齿轻咬她下唇，含糊不清道：“嗯？我什么？” 云霏终于能说出完整的话了：“你走开！” 叶远溪轻笑出声。 她略略拉开两人的距离，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亲得越发红艳的双唇，抬眸望向休息室虚掩的门：“要不，我们……” 云霏：“你闭嘴！”说完又鼓着腮帮子加了句，“你想得美！” 哎，她真是失策，没事玩什么挑战BOSS关卡，这下好了，关卡挑战失败，还被人揩了油。 她简直想呜呜呜。 第79章 叶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陈圳拿着平板面无表情地刷着。 幕布上的投影内容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不断更新。 叶仕成双手交握抵着下颚，目光上下移动, 看得十分专注。 陈圳刷完了一遍, 页面停在了最后。 叶仕成问：“没了？” 陈圳说：“只是暂时没了。” “她没联系你？” 陈圳摇头：“没有。” 正说着, 陈圳兜里的电话就震了起来。 他眼角余光扫了叶仕成一眼，后者正凝神看着投影屏幕, 似乎在思考什么。 陈圳不动声色地将手放进兜里，拿出手机一角看了眼。 小叶总。 陈圳：“……” 他将手机滑回兜里, 说：“小叶总刚刚打我电话了, 要不要回一个？” 叶仕成目光依然停留在投影屏上：“回。”说完微微抬起下巴，“往上翻一些。” 陈圳往上翻了一页，拿出手机回拨, 电话很快接通了。 叶远溪略带撒娇的声音响起：“陈叔……” 陈圳抖了抖, 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说：“我正在汇报工作，小叶总有事吗？” 叶远溪秒懂。 老爷子的贴身秘书，当然是在向老爷子汇报工作了。 汇报的时候, 没有老爷子点头，他敢接电话吗？ 叶远溪换上了一本正经的语气：“陈叔，有个事想请您帮忙。” 陈圳眉心微扬：“嗯？” 叶远溪：“我就是想问问，您那里有没有华夏版权业务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陈圳顿了顿：“有。” “能发我一下吗？” 陈圳：“稍等。” 叶远溪：“谢谢陈叔，另外还有个事，‘tingshu’软件负责人电话能不能也发我下。” 陈圳：“这个我得请示叶董。” 叶远溪：“好。” “tingshu”软件是叶氏集团投资，与软件公司共同研发的一款有声读物app, 自投入市场开始，规模一直稳居同类app前三。 因为拥有海量资源，网友还给起了个外号——“行走的网络图书馆”。 陈圳掌心捂着话筒请示叶仕成：“小叶总想要‘tingshu’软件负责人电话。” 叶仕成想了想：“你先和他们联系一下，征得同意之后再发远溪。” 陈圳点头，他放开话筒，对等在另一头的叶远溪说，“我稍晚点给你回复。” 叶远溪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好的。” 挂了电话，叶远溪眼神望向自打电话起就一直盯着她发呆的云霏，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明媚笑意：“怎么了？看我看得这么入迷？” 云霏：“嗯，被你的盛世美颜吸引了。” 叶远溪：“……” 习惯了云霏怼她的日常，现在对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叶远溪一时还没回过味来。 云霏夸完了老婆，心里爽得不行，好像得到夸奖的人是她而不是叶远溪。 叶远溪“啧”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那我们近距离观察一下？” 云霏果然拒绝：“不要，距离产生美。” 叶远溪不气馁，继续诱惑：“没看过怎么知道美不美？” 云霏脑海里冒出刚过去不久的旖旎画面，耳朵尖不争气地红了红，声音轻轻地：“怎、怎么没看过？” 叶远溪笑了：“多看几遍也无妨。” 她起身推开休息室的门：“来吧！” 云霏：“……” 叶远溪存了逗弄她的心思，见云霏当了真，忍不住想笑，可面上却还得端得十分认真且诚恳：“就一次！” 云霏：“……”一次也不行！你想都不要想！ 这不是次数多少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 哪有人上班时间带薪滚床单的。 云霏默默吐槽。 却忘了不久之前，她第一次进休息室的时候，就被摁倒在床上吃干抹净了。 桌上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叶远溪有些无奈。 现在的云霏免疫力越来越高，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一逗就脸红了，她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谁这么不识趣。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陈圳。 叶远溪：“……”对不起刚刚好像是我先打过去的。 “陈叔。”她接起。 “‘tingshu’软件的负责人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我给你研发公司的负责人电话可以吗？” “行。”叶远溪说，只要带个“总”字，都行。 陈圳报了一串号码，又说：“信息已经同步发到你手机了。” -- 第148页 叶远溪果然听到短信“叮咚”一声，她笑了笑：“陈叔，你都不问我要号码干什么去嘛？” 陈圳说：“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 而且叶氏集团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你那点事，放在我眼里还不够看的。 叶远溪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说：“你在老爷子旁边吗？” 陈圳眼神下意识往叶仕成那边扫了一眼：“嗯。” 叶远溪：“哦，那老爷子有没有问起我？” 陈圳：“有。” 他不但问起你，还知道了你最近发生的前后事，并且现在还让我开着扬声器。 叶董什么不知道？叶董什么都知道！ 叶远溪：“那你有没有帮我说好话？夸我机智能干果断细致考虑周全……” 陈圳：“……” 他看了看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叶仕成，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云霏浑身抖了抖，差点把手里的鼠标扔出去。 人不要脸起来，真是天下无敌。 陈圳抖着声音：“……没。” 叶远溪“啧”了一声：“那你以后记得一有机会就要帮我刷存在感。你也知道，老爷子一直对我不太放心，我也想表现得好一点。” 陈圳：“好。” 他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开始复述：“叶董，小叶总说，她这次的事情做得……” “我听到了。”叶仕成挥挥手，“她无聊，你也这么无聊？” 陈圳：“我只是传达一下小叶总的意思。” 叶仕成看了他一眼，右手拇指在左手虎口轻按了几下：“那你一会儿也传达下我的意思，就说，他们和瑞途传媒唱的这出戏，还能再大一点。下次碰到类似的情况，务必做到一击致命、一招致胜。” 竞争的时候，最怕心慈手软，一着不慎，功亏一篑。 第80章 瑞途传媒这两年日子并不好过。 网络文化迅速发展壮大催生出的相关产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大大小小，遍地开花。 有像远方传媒这样脱颖而出独领风骚的, 但更多的是连名字都喊不出来的企业或被淹没在竞争的大潮下, 或在濒临倒闭的边缘苦苦挣扎。 瑞途传媒靠着以前积下来的底子和口碑, 勉力维持住了几个大头业务往来关系，这其中最大的版权合作企业就是华夏。 但对华夏来说, 瑞途传媒却不是唯一可选的合作对象，甚至连最大的合作对象都算不上。 光是他们每年给远方传媒的广播剧授权数量, 就比瑞途传媒多出两三倍。 而这些广播剧的最终去向, 大多又都到了“tingshu”软件。 作为长期稳定的优质合作对象，远方传媒怎么可能会没有这两家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就算没有，直接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就是了, 在这个信息开放的年代里, 谁还能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藏着掖着放在保险柜里不让别人知道不成？ 叶远溪不过就是找个借口，知会老爷子一声。 如果叶氏集团能出面帮忙给两家打声招呼就更好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亲爹不就是用来坑的吗。 叶远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早就被叶仕成和陈圳两只老狐狸看得透透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说穿，叶仕成还装模做样地端着让陈圳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给电话, 实则就是让陈圳去提前知会人家一声。 陈圳更聪明，直接跳过软件负责人给研发公司老总打了电话。 项目负责人能有公司负责人大吗？显然不能。 叶远溪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想再在叶仕成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结果被叶仕成毫不留情地打压了一记，直言这出戏还不够大。 叶远溪有些郁闷地想，哪有人一上来就放大招的，不都是慢慢积蓄怒气值，最后一刀砍死BOSS的吗？ 她有些恹恹地放下手机。 云霏起身去茶水台倒水, 经过叶远溪办公桌的时候，顺手拿过她搁在桌上的杯子。 一杯也是倒，两杯也是倒，没差啦。 她将倒满的水杯放回叶远溪桌上，抬眸见对方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云霏问，“干嘛？” 叶远溪笑：“觉得你很可爱。” 云霏面无表情：“哦。” “很漂亮。” 云霏：“嗯。” “很喜欢你。” 云霏：“诶？？？” “想亲亲你。” 云霏：“……” 果然是三句不离那啥啥，云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指节扣着桌面，敲得笃笃响：“认真工作，别以为你是老板就可以摸鱼，就没人敢扣你工资了。” 叶远溪含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是没人敢扣我工资，除了……” “我可没有。”云霏抢白，“我连你工资卡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叶远溪：“除了我爸。” 云霏：“……” 叶远溪轻笑出声：“逗你的。” “说到这个……”她起身走向墙边的立式柜，打开柜门，在包里摸索了一阵，再转身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张卡。 “工资卡，一直忘了给你。”她走到云霏面前，左手握着她手腕，轻轻柔柔地抬起，将右手捏着的卡放到她掌心，“记得收起来。” 其实叶远溪一直都有把卡给云霏的打算，但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还不熟，以云霏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接受叶远溪的工资卡的，就连她找机会硬塞给她的那张信用卡，云霏也是一次没刷。 -- 第149页 小丫头骨子里就是个倔脾气，总想和人分得清清楚楚的，两不相欠才好。 云霏愣了愣，果然将卡推回她手里：“我不要。” 叶远溪：“？” 云霏说：“我知道做生意经常要周转资金，这么多现金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还不如你拿着去发展公司。” 叶远溪笑道：“公司的钱和自己的钱还是要分开的。这只是基本工资，一年也没多少，奖金和分红有专人打理，公司的钱自然是走公司的账面，盈亏也并不全由我一个人担着。况且……”叶远溪话锋一转，“养媳妇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她心里想着，最好你能辞职，安安静静给我在家待着，不然来我这里上班也行，总之不要再三天两头出差见不到人了。 分隔两地不能相见的感觉，实在是太磨人了。 云霏有些好奇地眨眨眼：“没多少是多少？上了……一二三四五六……”她伸出手指掰了掰，“上了七位数了吗？” 七位数，百万。 叶远溪点头：“当然。”顿了顿，又补了句，“随随便便哪个副总都上了七位数。” 云霏：“……！！！” 她张了张嘴：“叶总，你们这里还缺副总吗？会写新闻稿、会端茶倒水、会给你拍漂亮照片、会跑腿的那种……” 云霏使劲冲她眨眼睛，这里这里这里！！！看我看我看我！！！ 叶远溪笑着揽上她的腰，俯首在她唇边舔了一下：“不缺。” 云霏：“……” 叶远溪又笑着亲了一口，贝齿轻咬她下唇：“就缺个暖床的。” “……” “只要你会暖床，我当场就可以录用你。” “……” 叶远溪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走吧，现在就进入试用期。” 云霏挣脱她的怀抱：“叶总，入戏太深了。” 说完，还不忘把卡塞回她手里：“我真不缺，什么时候需要了，我再问你拿吧。” 叶远溪没再坚持，小丫头的性格她了解，说了不要就是不要，再给她也许还会有反效果。 “行吧，那我就先存着。”叶远溪说，“为充实‘我们家’的小金库略尽绵薄之力。” 云霏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我一年赚的还没有你一个月赚的多，你这力可尽得真够“绵薄”的。 * 经过一天的适应以后，赵菡已经可以做到在充盈着粉红色泡泡的总裁办里来去自如了。 她以前一直觉得是叶远溪一心追着云霏不放，单看叶远溪同居之后天天春风得意，心甘情愿毫无包袱地为云霏鞍前马后，甚至不惜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迟到早退就为了接送云霏的样子，再看看云霏这么久都没来远方传媒几次，就知道这段感情里谁头脑比较热了。 但这两天她观察发现，她家叶总昔日倾倒众生的风采又回来了。 原因无他，每次她进来汇报工作的时候，都觉得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 云霏或看着叶远溪发呆，或偷瞄叶远溪，或端着玻璃杯假装倒水有意无意地走过她们身边。 反正没有在干正事就对了。 赵菡：“……” 对，不用怀疑，她早该想到，叶总想追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云小姐被她追到手是迟早的事。 不但追到手了，还让人沉迷于她的盛世美颜无法自拔。 每每赵菡站位稍有不对，就会感受到云霏直勾勾的眼神针扎一般刺在她身上。 恋爱中的女人呐，哎……赵菡心里感叹了一声，又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叶远溪的身形。 她当然不会知道她那看上去清心寡欲高贵冷艳的叶总，是如何热烈又激情澎湃地睡服她的小媳妇的。 赵菡进去的时候，叶远溪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公司新鲜出炉的有声读物。 见她来了，叶远溪按下暂停键，摘下耳机。 “叶总，您要的清单。”赵菡递上一叠资料，里面详细记录了瑞途传媒这几年来承接的主要业务。 叶远溪伸手接过：“谢谢。” 她又递给赵菡一张便签，上面写了手机号码：“这是华夏版权负责人的联系电话，你去问问他们今年还有没有版权准备出的，以及现在有没有正在和瑞途传媒谈的版权，我们全部买断，价格一定会让他们满意。不过除了瑞途传媒外，其他公司还有意向或者已经在谈了，我们就不抢他们的生意了。” 赵菡点头：“明白。” 这是要向华夏传达一个明确的意思：瑞途传媒的所有生意，我们全要了，不会给他们留下一点渣渣的。 第81章 瑞途传媒发了声明后, 原以为远方传媒会就此打住。 虽然没办法一下子挽回局面，但至少能达到控制一下事态发展的目的也行。 声明只是紧急救个火, 后面的公关还得跟上, 他们打算看看远方传媒后续的行动再采取措施。 没想到远方传媒鸟都没鸟他们, 依然自顾自地十分钟一次刷着公示。 孙祺气得脸都黑了。 “让法务部拟律师函，我要告他们造谣、诽谤！”孙祺激动地提高了声音。 “但是……孙总……他们发的都是事实啊。”旁边有人小声提醒他, “我怕我们这一纸律师函过去，反倒给了他们继续生事的把柄。” -- 第150页 孙祺咬着牙：“那你说, 该怎么办？！”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阴险地笑了：“吴筱不是还在这里吗？她在远方传媒待了这么多年，总该知道些秘史吧。现在哪家公司会是完全干干净净的，只要挖得够深, 就不怕没有料。” 孙祺皱了皱, 他刚跟吴筱闹得有些僵，转头就要让她帮忙，他拉不下这个脸。 “还有没有别的主意？”他有些烦躁地问。 那人摇了摇头：“这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了。远方传媒现在就在风口浪尖上，只要有黑料曝出来, 媒体肯定会转移视线。这样不仅能让我们松一口气，有时间去解决这些事情，还能让远方传媒的说辞失去说服力。” 一个本身就惯用下作手段的企业，却站在道德制高点发着另一家企业的黑料，这样的行为，简直可笑极了。 他们就是要让远方传媒沦为笑柄。 孙祺挣扎了一下，很快做出决定：“你先去和吴筱沟通一下, 再跟我汇报她的态度。” 那人说：“好。” * 吴泽转身回了办公室，关上门。 他从笔筒里拿出一把小钥匙，插进办公桌右手边柜子的锁孔里。 “嗒”的一声，锁应声而开，他缓缓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报告。 他的视线停留在检测报告的数据页上，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A4纸的一角，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又像在挣扎。 良久，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拿起报告正准备走向碎纸机。 办公室门猝不及防被推开，他略有些慌乱地合上报告，拿过放在一旁的笔记本，盖在了上面。 小张匆匆忙忙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吴处，楼下、楼下有人找你，保、保安拦住了，她说打你电话打不通，很急，可她又没有访客凭证，保安打不通你电话，就让我上来跟你说一声，只要打个电话给保安室就能把人领走了。” 吴泽这才从兜里拿出手机。 早上做实验的时候调成静音了，忘了调回来，十八个未接来电，全是吴筱打的。 还有两个是楼下保安室的座机。 吴筱很少有这么着急找他的时候，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一边回拨电话一边疾步往外走，小张勉强小跑着才能跟上。 保安是个新来的小伙子，没见过吴筱，也不敢贸贸然随便放人进来，吴筱急得不行，软硬兼施，一会儿说好话，一会儿威胁他，小伙子也只是面带尴尬地一声不吭听她说，但拦人的态度却丝毫没松懈。 吴泽在楼梯口看到拉锯的两人，匆忙前进的脚步微微一缓，转头对小张说：“你先去忙吧，谢谢。” 小张有些不好意思，连声道：“吴处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吴筱终于见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她激动地指着楼梯口：“人人人人……” 保安小哥试着调节略显尴尬的气氛，自以为风趣幽默地说：“我们这里确实全是人，不闹鬼。” 吴筱：“……” 吴筱忍不住爆了粗口：“卧槽谁要听你说这个，我是说人来了！你特么可以把我放进去了吧！” 保安小哥愣了愣，身后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小刘，这是我妹妹。” 小刘回头，脸上神色立刻变了，他忙让到一旁：“吴处。” 他没想到吴泽会亲自下来接人，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毕竟打个电话来说一声和亲自下来，总归是有点区别的，小刘呐呐地开口：“我、我、她……” 吴泽笑得温润：“没事，这是你的职责所在，做得很好。”他侧头看着吴筱说，“走吧，去我办公室。” 吴筱跟在吴泽后面走了上去，经过小刘身边时，还瞪了他一眼。 她来的时候，心情已经很、十分、非常暴躁了，偏偏小刘不长眼地往枪口上撞，她没朝他发脾气，已经是看在吴泽的面子上，很克制了。 “怎么会来这儿？”吴泽问。 “有事。”吴筱说话的语气十分冲。 吴泽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带着她沉默地回了办公室。 * 快下班的时候，叶远溪终于从一堆产品和文件中抽出身来，脚步轻快地走到云霏身边，低头就是一个吻。 云霏掰着指头说：“十六。” 叶远溪一脸困惑地挑眉。 云霏抿了抿唇，嘴角不自觉上扬：“从早上上班到现在，你已经亲了我十六次了。” 叶远溪十分配合地表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 她微微弯腰，看着云霏，眼底涌上一丝狡黠：“其实我更希望，量变能引发质变。” 云霏：“？” 叶远溪笑着眯了眯眼，抬眸往休息室方向瞟了眼，又意味深长地回看她。 云霏：“……” 对不起我在线对你隐身了，暂时接收不到你的信息。 她利索地关电脑收拾好东西：“走吧。” 叶远溪双手越过她肩侧，撑在椅背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温柔好听的声音缓缓淌过云霏心里：“不急，再让我亲一下。” 云霏抬手挡住叶远溪凑过来的漂亮脸蛋，压低声音脸红心跳地说：“这种事不能留到家里去做吗？非得在办公室？” 叶远溪笑，也跟着轻声说：“你不觉得在办公室比较刺激吗？” -- 第151页 云霏一身正气：“不觉得。”说完又发自内心不解地问，“你怎么一点都不害羞？！” 叶远溪表情有些无辜：“我只是正常地表达一下感情而已，为什么要害羞？” 云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动物，随时随地都能……” “都能什么？”叶远溪追问。 “……”云霏憋红了脸，“都能……都能……” 叶远溪眉眼含笑地看着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云霏不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又不甘心就这么落了下风，只好转而进行人身攻击：“你这什么恶趣味！” 叶远溪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又凑近了些，没皮没脸地说：“我还能更‘趣味’一点，体验一下？” 云霏默默捂了把脸，为什么人的脸皮可以如此之厚，厚出大气层，直达银河系。 赵菡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抬手敲了敲门。 这两人，能不能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把门关上！每次都让她撞见，这样她会很尴尬！！！ 但赵菡不知道的是，其实并不是因为叶远溪有特殊爱好喜欢开着门做这种事，而是因为她亲云霏的次数太多，老开门关门的，她嫌麻烦。 叶远溪见到门口站着的眼观鼻鼻观心的赵菡，直起身子，恢复了公事公办的神态。 “什么事？” 赵菡心里暗叹一声，果然我的地位不能跟云霏小姐相提并论，光听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了。 呜呜呜，我也想被老板温柔以待，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叶总每天都能笑眯眯地对我说：“赵菡，辛苦了，明天想吃什么，我让食堂安排……” 赵菡一脸正经地递上手里的材料：“这是华夏罗列的正在洽谈的和计划出手的版权，我看了下，报价虽然较平时略高，但也在合理范围内。” 叶远溪伸手接过，粗粗看了眼：“他们给得这么干脆？” “嗯。”赵菡说，“很奇怪，以前总要跟我们磨一磨的，这次倒是挺干脆，可能因为我直接联系的他们负责人吧？” 叶远溪心里明了，怕不是因为你直接联系了他们的负责人，而是叶氏集团的“董事长发言人”直接联系了他们吧。 她面上不动声色，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好，辛苦了，让预算那边尽快做出来，最好明天上午能给我。” 赵菡说：“好的。” 叶远溪将资料放回桌上：“没事的话就早点下班吧，最近大家都很辛苦，明天就是周五了，你安排一下，请大家喝个下午茶，依然以我个人名义。” 赵菡眼睛亮了亮：“谢谢叶总。” 叶远溪微微一笑：“不客气，记得去森林公园旁边那家茶餐厅买。” 赵菡脱口而出：“啊？这么远吗？上次那家就不错，大家都说挺好吃的，而且距离也近。” 叶远溪：“哪那么多话，明天中午派车给你，带足人手。” 赵菡：“哦，好的。” 咱也不敢问了。 “还有，下次你从我办公室出去的时候，帮我带一下门，谢谢。”叶远溪又补了一句。 赵菡后知后觉：“哦、哦好的。” 叶远溪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以前挺活络一小姑娘，怎么最近变得傻里傻气的。 而此时，赵菡内心正在电闪雷鸣仿佛渡劫：我屮艸芔茻！以前那个上班时间从来不关门就为了消除“距离感”和下属时刻保持联系的叶总！竟然！主动要求她！带上！门！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要是再不关门，赵菡非常担心某一天她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将不再是两个穿戴整齐的人，而是…… 两个什么都没穿的人。 第82章 叶远溪最近的状态都像建设工地的标语一样——高高兴兴上班, 平平安安回家。 公司上下受她感染，也变得轻松起来。丝毫觉察不出他们正在和昔日的传媒界巨头battle, 整个氛围就像是大佬吊打小透明。 云霏更夸张, 每天过着一上班就等午饭等午休等下班的日子, 工作十分钟，发呆一小时。 叶远溪毫不避讳地带着她一起上下班,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公司里多少双眼睛看着, 绯闻早就满天飞了。 有和赵菡要好的人私底下套她的话, 赵菡支支吾吾的，态度不甚明朗。 叶远溪虽然没公开，但也没藏着掖着, 赵菡心里琢磨着, 我得跟叶总的态度保持一致，既不肯定，也不否认，顺其自然。 于是人民群众充分发挥了他们的想象力, 谣言越发传神，甚至还有鼻子有眼地说到了同居。 云霏之前也来远方传媒找过叶远溪，可那时候她出海回来没多久，皮肤还有些黑，且一身休闲装看上去比较随意，虽然五官依然清秀，但这个世界大抵还是个看脸的世界, 没人把她和“叶总的绯闻女友”挂上钩。 大家一致认为叶总的品味应当是不错的，怎么也轮不到这么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稚嫩的姑娘吧。 诚然叶远溪对她的态度十分不一般，但万一人家就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呢。 这阵子云霏没出差，上下班又有叶远溪巴巴地跑去接送，除了偶尔在办公室里会晒到一丢丢的太阳，皮肤倒是躲得重新恢复了白皙。 不只是变白了，云霏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只一眼便会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 第152页 说实话，那天赵菡看到她的时候，也愣了下，没把她和当初的“小黑炭”联系起来。 直到她盯着云霏看的时间有点久，叶远溪有些不悦地拍了两下巴掌：“回神了，赵秘书。” …… “赵秘书？赵秘书？” 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在赵菡耳旁渐渐清晰。 赵菡从发呆中清醒过来：“嗯？小陈啊，什么事？” “……”小陈眨了眨眼，表情有些无辜，“不是说两点出发去买下午茶吗？已经两点十分了……” 赵菡忙起身：“抱歉，我都忘了这事了，人都下去了吗？” 小陈说：“嗯，已经在一楼大厅了。” 赵菡从皮夹里抽出叶远溪给她的卡，放进手机保护壳里，说：“走吧。” 小陈：“……” 这波操作666。 * 叶远溪对甜品并不怎么感冒，但架不住云霏爱吃。 她先是被某人强行“投喂”了几口，居然从中品出了一丝前头三十年都没能品出的甜蜜的味道，从此以后来者不拒，当然前提是要某人喂她。 云霏不在的时候，她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更别说这种本就不怎么喜欢的小零嘴。 司机李哥开着车，赵菡带着三个妹子，满满当当一车人去，又带回来更加满满当当地一车下午茶。 路上无聊，又都是正当活泼的年纪，大家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吵了一路。 李哥揉了揉耳朵，有些佩服地说：“诶我说你们怎么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坐后排中间的是策划部的妹子，头脑最是灵活，听了李哥的话就接口道：“女人聊天就跟你们男人打游戏差不多，一开局就停不下来，上头。” 李哥第一次听说聊天还有“上头”的，不由感兴趣地问：“你们是随便聊什么都能上头吗？那可太牛了，我们男人还要挑游戏打呢。” 妹子咯咯笑了几声：“怎么会，当然也分感兴趣的话题和不感兴趣的话题咯。” 李哥：“比如？” 妹子说：“当然是绯闻八卦花边新闻最能引起共鸣了，不然难道会喜欢听你讨论数理化吗？” 李哥：“唔。”果然跟我想的差不离。 一说到这个话题，妹子挪了挪脚，小心翼翼地避过地上放着的好几袋下午茶，身体前倾，头凑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的空位，语气神神秘秘地：“赵姐，叶总是不是和那个小记者在谈恋爱？我昨天下班撞见叶总和她在地下车库牵手了。” 赵菡眉心一跳，转过头来。 妹子的脸在她面前突然放大，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妹子说，“刚刚说话的时候就过来了。” 后排左右两个妹子也凑上来：“是啊赵姐，我们也很想知道，你每天进出叶总办公室，总该看出点端倪吧？你就给个准话，别吊我们胃口了。” 赵菡屈指给了妹子额头一记：“不好好想策划，满脑子都是扒老板的隐私，小心叶总批评你。” 妹子嘟了嘟嘴：“我们又没有恶意，只是看叶总一把年纪了……呸，不是，看叶总老大不小了……” 赵菡：“……”这两者表达的意思有区别吗？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开始暗暗思索就她这遣词造句的水平，当初是怎么混进策划部并且在两三年的磨炼后成功混成中流砥柱的？ 妹子继续说：“我就说叶总最近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习惯了以前高冷得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女神，最近的叶总让我好不习惯，但是这样很好，仙女终于下凡了。” “我是由衷地替叶总感到高兴。” “我也是我也是。” 三个人叽叽喳喳附和了一通，又开始热烈讨论起她们发现的叶总和云霏之间的种种“暧昧”，就差赵菡点一点头的实锤了。 十分钟后。 后排：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李哥：“……” 赵菡：“……” 李哥有些佩服地瞄了眼赵菡，似乎在说：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赵菡左手挡脸，食指按了按太阳穴，表示我和她们不是一伙的。 车子接近公司楼下的时候，后面三人才想起来她们真正要问的问题。 “所以赵姐，到底叶总和她有没有关系啊？” 赵菡神秘一笑：“我只能说一句，你们见到的，都是真的。” 妹子们：“…………” 几秒钟的沉默后，妹子们集体发出了土拨鼠尖叫：“嗷嗷嗷嗷嗷！！！！！！” 李哥又揉了揉耳朵。 这一趟车出的真是备受摧残。 妹子们处于极端的亢奋中，趁胜追击：“所以我看到叶总好温柔好温柔地给她捋刘海也是真的咯？” “所以我看到她坐在位子上安安静静喝水叶总巴巴地跑去给她盛菜也是真的咯？” “所以我看见叶总把她按在休息室的墙上亲也是真的咯？！” 赵菡：“？？？？？？” 另外两个妹子：“？？？？？？” 气氛瞬间安静，如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一般倏然噤了声。 半晌，赵菡说：“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妹子缩了缩脖子：“昨、昨天中午吃完饭……我、我只是路过……看到叶总没、没关门，就、就没忍住往里看了眼……” -- 第153页 赵菡：“……” 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另外两个妹子就差没扑上去胖揍她一顿了：“你都亲眼目睹实锤了还不说！” 妹子很委屈：“万一叶总是霸王硬上弓，我哪敢乱说。” 一旁的李哥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高冷如叶总，竟然还会有如此热情的一面？？？！！！ 我特么脑补的画面一直是叶总坐在椅子上冷冷清清面无表情仿佛在说公事一样地开口：“过来，让我抱一下。” 可以说是十分霸道总裁了。 妹子们各自得了满意的答案，怀揣着怦怦乱跳的心脏拿着几大袋东西上了楼。 李哥也帮忙拿了些，见赵菡手里东西还是很多，于是开口说：“赵秘书，我再帮你拿一点吧。” 赵菡想了想，将其中一袋交给他：“那就劳烦帮我带到秘书办。” 李哥很热情：“我再帮你拿点吧。” 赵菡笑着婉拒：“不用了，这些我拿得过，谢谢。” 于是李哥眼睁睁看着赵菡拎着左右两大袋进了总裁办，等他从秘书办出来的时候，赵菡正好从总裁办出来，两手空空。 李哥：“赵秘书，您这是……送了几个办公室？” 赵菡微微一笑：“一个。” 李哥：“……” 卧槽！里面那两位胃口这么大？！ * 云霏看着放在她面前的两大袋，脸上表情是一言难尽的精彩。 她抬起右手，纤长漂亮的食指指了指两袋东西：“这些给谁吃？” 叶远溪笑得十分慈爱：“给你的，宝贝。” “……”云霏浑身抖了抖。 她拎起两袋东西，原封不动地拿到叶远溪的办公桌上：“先把你喜欢的挑出来。” 叶远溪胳膊一伸，将人捞到自己怀里，一脸温柔笑意：“你喂的，我都喜欢。” 第83章 媳妇喂的东西就是好吃。 叶远溪品着嘴里快要满溢而出的幸福的味道, 冲云霏笑得一脸纯良。 云霏看了眼赵菡出去时自觉带上的门，内心的感觉十分复杂。 她从小没怎么得过云海的关爱, 后来母亲患上抑郁症,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她妈妈都会小心翼翼地和她保持距离。 姨娘虽说也亲，可自己终究做不出那些过分亲密的姿态来。 所以她一直都不太习惯和人过分亲昵, 尤其是有肢体上的接触时，会让她觉得手足无措, 发自内心地想要逃避。 这事李依依知道, 所以每次和云霏睡一张床的时候，都会十分自觉地抱着被子过来。 也就只有叶远溪，在大概了解了云霏的成长背景后, 还能装作不知地继续厚着脸皮揩油。 所以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久而久之的，云霏也就淡定了，毕竟更亲密无间的事她们也没少做。 可两人私底下相处时如何亲密是一回事，公开场合黏在一起却又是另一回事。 云霏没叶远溪那么厚脸皮, 也没有叶远溪“我的底盘我说了算”的底气，只能每天在拒绝犹豫和挣扎中备受煎熬。 没有人会不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人黏在一起，云霏也一样。 她一面动心于叶远溪随时随地“惊喜”的一吻，一面又要顾及全公司上上下下看她们的眼神，尤其是赵菡，进出频率贼高，被她撞见的次数已经两个手都数不过来了。 叶远溪扶着云霏腰侧的手使坏地捏了下, 她假装不满意：“喂我吃东西的时候还这么不专心，是不是想让我扣你工资？” 云霏默了默，拿着小调羹舀了满满一大勺奶油，简单粗暴地塞进叶远溪嘴里，用行动表达了她内心的想法：你可给我闭嘴吧！ “我就来你这里上两天班，你还真当我是你员工了？”云霏下巴微抬，有些傲娇，“我的工资还轮不到你来发。” 叶远溪咽下嘴里的甜味，小巧的舌尖从唇齿间探出来，沿着漂亮的唇线滑了一圈。 说不出的诱惑。 云霏眼神随着她的动作移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气势一下子就被砍掉了一半。 叶远溪笑得有些危险：“嗯，是轮不到我来发。既然钱财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肉.偿了。” 她扶着云霏后腰的手向上游移，在后颈处停住，手腕轻微用力，轻轻松松将人按到了自己面前。 “闭眼。”她说。 云霏：“……” 她只挣扎了一瞬，就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但预想中温软的触感并没有降临，云霏有些诧异地睁开眼，见叶远溪笑得一脸狡诈，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 她顿时小脸一红，将手里的甜品搁到桌上，起身就要离开。 却被叶远溪牢牢禁锢在怀里。 “生气了？”叶远溪明知故问。 云霏瞪了她一眼。 叶远溪一脸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 云霏：“？？？” 叶远溪笑：“想要了。” 云霏：“……”不我不想要，我只想打人。 要不是叶远溪先开始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引得她想入非非。 现在她心火被撩起来了，对方却一脸“与我无瓜”的表情把锅甩在自己身上。 云霏简直想抓狂，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 第154页 第一次投胎没投好，前面二十多年过得凄凉又悲惨，第二次“投胎”还以为找的是个正经靠谱可以“相敬如宾”地安稳过完这一辈子的人，结果……………… 什么脾性生冷、生人勿进，假的！都是假的！ 她一脸悲愤地想，叶远溪的嘴，骗人的鬼。 叶远溪逗完了云霏，笑得像个得到了一大把糖果的小孩。 云霏白了她一眼，语气凉凉的：“幼稚吗？” 叶远溪笑着摇了摇头，见云霏神情越发冰冷，想了想，只好妥协着点了点头。 云霏居高临下：“点什么头，嘴巴说。” 叶远溪委委屈屈：“我幼稚。” 云霏大度地一挥手：“那行吧，以后别这样了。” 她还能怎么办，毕竟是媳妇是自己找的…… 叶远溪眼神巴巴地望着她：“我认错态度这么好，不给点奖励吗？” 云霏：“……什么奖励？” 叶远溪抿了抿唇，一脸“你懂的”的表情。 云霏装作看不懂：“？？？” 叶远溪：“亲一下。” 云霏：“呵……” 她要是再上当，她就是天下第一白痴！ 云霏：“下班我就去买个娃娃送你，你就放在办公室，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怎么开心怎么来。” 叶远溪：“……” 看来某人是皮痒了。 转椅的滑轮向前滚动，两侧扶手撞在了办公桌上，椅子和桌面形成了危险的包围圈。 叶远溪双手绕过云霏身侧，撑在桌上，缓缓站起，云霏双脚跟着着地。 叶远溪今天穿了双中跟皮鞋，再加上她个子本就比云霏高，完全站起来的时候，正好将云霏整个圈在自己怀里。 云霏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要、要完！不小心装逼过了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叶远溪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来不及了。 温软熟悉的包围圈让她无处可逃，诱人的红唇极具惩罚性地在她唇上反复侵略。 云霏：呜呜呜…… 叶远溪嘴里还残留着奶油的香气，小巧灵活的舌头探进来的时候，云霏还隐约尝到了一丝甜味。 是她喜欢的味道。 该死，为什么叶远溪这么好吃！ 云霏脑袋一片混乱地想，如果有机会，她想再喂她一口奶油，然后从她嘴里舔上一口，尝尝自己最喜欢的两样东西混在一起是什么味道…… 叶远溪一直把人亲到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双手软软的搭在她腰侧，勉强靠着办公桌和她的支撑才不至于腿软倒在地上了才罢休。 她的舌尖还在她唇上流连：“以后还敢吗？” 云霏声音嗡嗡，有气无力：“不、不敢了……” 嘤嘤嘤。 叶远溪这才满意地轻啄了一下她唇角，彻底结束了这个吻。 云霏被亲得云里雾里，整个人有些呆愣地走回了自己位子上，两眼无神地盯着电脑屏保图片发呆。 不过几分钟，赵菡便敲门进来了。 她十分有眼力见地发现云霏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不自然的潮红，识趣地目不斜视地走到叶远溪面前：“叶总，您找我？” 叶远溪点点头：“‘tingshu’软件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接下去他们会中止和瑞途传媒的合作，作为交换条件，瑞途传媒本来有意向要上的几个广播剧，我们要尽快从华夏那边拿到版权，而且要高质量地完成，你让策划部的人员可以着手联系团队和CV了。” “好的。”赵菡说。 她离开后，叶远溪拿眼看了看云霏，见她微微有些恢复过来了，才拎着甜品走到她面前：“还继续吗？” 云霏还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继续什么？” 她不是在跟赵菡聊工作吗？ 叶远溪微微一笑：“当然是……喂我啊。” 云霏：“…………………” 第84章 云霏断然拒绝了叶远溪的要求, 并赏了她一个白眼。 叶远溪浑不在意地冲她眨眨眼，笑眯眯地回了自己座位。 她戴上耳机, 继续听昨天没听完的有声读物。 云霏结束了发呆时间, 也跟着投入到工作中。 说是工作, 其实也就是动动鼠标围观一下事态发展。 主编虽然应了云海的要求，但也没有毫无原则地乱发一气, 基本保持着和平时差不多的更新频率，仿佛只是在客观地陈述一些事实, 并没有任何偏袒或是为谁打call的意思。 谨慎起见, 主编要求所有评论一律不回复，任大家在下面掐得如何起劲、如何天翻地覆，宣宁前沿始终保持着淡定的旁观者姿态。 这大概是云霏工作以来最清闲的几天了。 可她有些闲不住了。 媳妇虽好, 但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啊。 她怀念她的花草树木, 怀念她的奇闻轶事…… 不远处传来悠扬的手机铃声，叶远溪接了个电话。 云霏动动鼠标，刷了刷最新的评论。 叶远溪挂了电话，吩咐了一声：“收拾东西, 下班。” 云霏：“……？？？” 你们老板上下班都是这么随意的嘛？ 云霏：“哦。” 叶远溪先她一步出了门，到赵菡办公室吩咐了几句，云霏拎着包和两大袋下午茶艰难地挪出来的时候，叶远溪已经站在秘书办门口等她了。 -- 第155页 隔着长长的走廊，云霏问：“锁门吗？” 叶远溪：“当然。” 云霏又艰难地锁好了门，走到秘书办门口。 叶远溪伸手接过她的包，云霏却说：“等一等。” 然后转身进了秘书办。 坐在位子上假装忙碌实则眼角余光紧紧盯着门口的三挂人立刻收回视线, 目不转睛专注地做着手头的工作。 云霏将两袋东西放到赵菡位子上，又扒拉了几下，从里面拿出两份吃过的：“赵秘书，你太客气了，买了这么多我也吃不完。这些我都没动过，麻烦你帮忙分一下吧。” 赵菡下意识望向门边站着的叶远溪，叶远溪下巴微点，无声地说了句：“随她。” 赵菡收下：“好的。” 两人离开后，三双眼睛一齐向着赵菡射出了饿狼般的光芒。 赵菡：“……” 她将东西推到桌沿一角：“自己挑吧。” 饿狼们一拥而上。 “……”赵菡扶了扶额，“我真没看出来你们这么爱吃甜食。” 其中一个妹子一脸满足地嘬了口奶茶：“赵姐，你要知道，这要搁古代，那就是皇上赏赐的御食，求都求不来的那种。” 赵菡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吃了这东西是能长生不老还是怎么地？” 妹子嘿嘿一笑：“不能，我就是想沾沾叶总的仙气儿。” 赵菡：“……” 这一波彩虹屁吹得……可惜了，正主已经走了。 她平时不怎么吃甜食，三个人也都知道，她们在袋子里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了一份看上去并不太像甜食的饮品。 “赵姐，四季春走一个？”妹子晃了晃手里的茶。 赵菡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敲击键盘的动作没停，微微摇头：“你们都分了就行，不用给我留。” 妹子硬塞进她手里：“那怎么行，赵姐是必须有的。哎话说回来，我看叶总好像也不怎么爱吃甜食，反正我就没见她拿过食堂的甜品，怎么这次让你买这么多？是不是买给那个小记者的？” 赵菡“唔”了一声，没给明确的回答。 “哇塞，竟然还有咖喱鱼蛋！”妹子翻到了最下面，“赵姐，这个你总吃吧。” 其实赵菡特别想说，这些东西都是我买的，里面有些什么，我比你们清楚多了，说了让你们分掉，自然是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咯。 她叹了口气：“放着吧，我一会儿吃。” 她觉得要是不拿一份，她们会一直无休无止地问下去。 妹子恍然大悟：“哦！赵姐原来你喜欢吃咖喱鱼蛋！” 赵菡：“……” 妹子们瓜分完了食物，叽叽喳喳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上了。 赵菡听了一耳朵，话题大概逃不掉叶总今天又和她的小记者怎样怎样了。 她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该找叶远溪沟通一下，把她已经结婚的事情公布出去，省得员工们整天沉浸在八卦老板这颗冰封万年的铁树竟然开花了的兴奋中，而无心上班。 * 叶远溪出了公司，带着云霏直接杀到了研究所。 云霏一头雾水：“？？？” 叶远溪说：“余叔有急事找我，你是在车上等呢还是去附近商场逛逛？” 云霏几乎没有思考就说：“我下去走走吧，好几天没出去跑新闻了，有些不习惯。” 叶远溪用看奇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你真是我见过最热爱工作的人了，要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个个都像你这么敬业，估计远方传媒现在已经走出中国走向世界了。” 云霏：“噗。” “行吧，车钥匙给你，累了就来车上休息下。”叶远溪递上钥匙，“有事打我电话。” “好。” 所长办公室的门没关，余皓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眼皮微掀看向门口。 叶远溪正准备敲门的手一顿，眼神对上余皓的双眸，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笑意：“余叔。” 余皓点头，依然是一派老干部的形象：“坐。” 叶远溪说：“好。” 余皓从打印机上拿起刚打印出来的报告，递到她面前：“看看。” 叶远溪听话地接过。 刚拿到手里，她就扬了扬眉：“这看上去怎么像是照片打印出来的？” 余皓说：“对，你再看看内容。” 内容…… 叶远溪仔仔细细看下来，在看到密密麻麻的检测结果那一页上赫然写着“沙门氏菌——超标”时，瞳孔倏然收缩。 她迅速翻到第一页，看了眼时间——9月18日。 她抬眸，望向余皓的眼神里满是困惑。 这份报告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不早拿出来？是不是和宣宁一小的食物中毒事件有关？ 一个个问题争先恐后地从她脑袋里冒出来，她一时竟觉得有些混乱。 余皓不紧不慢地嘬了口茶，开口：“你知道……这份报告，是从谁那里拿到的吗？” 叶远溪蹙眉思索了一番，说出了最有可能的一个地方：“学校？” 毕竟学校和食物供应商有直接的联系，他们那里有报告，也在情理之中。 余皓笑了笑，可那笑容里竟透着些无奈和凄凉：“不，是在我们研究所。” 叶远溪差点惊得站起来。 -- 第156页 她稳了稳心神，很快想到了答案：“吴泽？” 余皓瞟了眼敞开的办公室门，叶远溪会意，起身疾步走过去关上了。 “你猜的没错。”余皓表情喜怒难辨，“是从吴泽那里拿到的。不仅如此，种种迹象表明，这次实验，很有可能是吴泽自己私底下做的。” 叶远溪神色凝重：“您的意思是……他在出海前就知道这次的食物有问题，却还故意瞒着？” 余皓崩直了唇线，眸光渐渐黯淡下去：“有可能比你想的更严重……” 出了这样的事，是他识人不清。余皓很自责，也很不解。 为什么以前温文尔雅恭谦有礼与人为善的吴泽会变成如今这般表里不一的样子。 “更严重……”叶远溪重复了一遍，垂眸思索一阵，突然抬眼，情绪十分激动，“您是说……是说……难道……” 她说不下去了。 余皓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出海之前，所里的后勤主任提出要检测学生餐食，被他拒绝了。以我对他的了解，放在以往，他肯定严格按照最低30%的抽检率进行检查，毕竟海上不比陆地，最怕病从口入，他之所以拒绝，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知道食物有问题了。第二，既然他连送上门的学生餐食都不检测，为什么要在活动刚开始准备的时候，主动去测？” “唯一的答案就是……”余皓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知道这批肉有问题，而且连供应商都被他蒙在了鼓里。甚至往更坏了想，这些肉的来源就是他提供给供应商的信息，这也不无可能。” 叶远溪听到这些话从余皓嘴里说出来，不可谓不震惊。 她难以想象吴泽当时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有问题的肉上了科考船，又看着五十多个孩子一个接一个津津有味地吃下去。 他的内心，可有一丝一毫的歉疚？！ 余皓此刻的心情比叶远溪更复杂，吴泽毕业之后就在他手下工作。 他看着他从略显稚嫩的学生变成研究所的中流砥柱，看着他取得一项又一项优异的研究成果，他悉心栽培他，给他最好的实验资源，最优秀的研究课题，他以他为荣，可回报他的，却是这样心凉的结果。 叶远溪看着余皓越来越差的脸色，沉吟一番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余叔，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余皓没有遮掩心底的情绪，颓然道：“我也不知道。” 叶远溪想了想，试着开口说：“我觉得您还是暂时装作不知道的好。” 余皓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他还以为她拿到了如此有力的证据，会恨不得立刻公之于众，将自己身上的黑锅彻底甩个干净。 可如果她真的这么做，迎接吴泽的，很有可能是身败名裂的结局。 说实话，余皓不忍心。 他看向叶远溪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些感谢。 叶远溪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说：“哎呀余叔，你别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其实学校那波事就让它这样过去吧。左右我现在压了瑞途传媒一头，也不差手里这一颗重磅炸弹。就是吧……最好能弄清楚吴泽为什么这么丧心病狂，他虽然执拗了点，可也不像是变态到会随便害人的那种人。” 叶远溪心里多少已经猜到了吴泽做这些事背后的原因，可她也不想把她和吴筱之间乱七八糟的事情说给余皓知道。 于是就只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余皓——你要继续用他，可以，但以后得提防着他一些了。 第85章 和叶远溪分开后, 云霏漫无目的地晃荡在研究所附近的大马路上。 无所事事地蹲了三天办公室，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懒散起来了。 在接下这个任务前, 云霏想象中的画面应该是远方传媒全公司上下气氛紧张, 如临大敌, 时刻关注瑞途传媒的动向，你来我往, 火花爆射。 结果…… 叶远溪云淡风轻，赵菡除去有天中午没吃饭, 其它时间也是该干嘛干嘛, 工作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别的员工看上去也很轻松，偶尔还聚在一起聊聊天。 具体聊什么, 云霏没听, 只从他们兴味盎然的表情中猜测着应该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深深怀疑全公司上下其实只有她一个人精神紧张。 云霏溜达了一圈，见时间尚早，心里琢磨着好久没和李依依联系了，不知道她今天下午出不出外勤, 她可以打车去和她约个会。 她拿出手机给李依依发了条信息，对方很快回过来：【半小时后老地方见！】 李依依在公司的后勤保障部门，出门采购是常事，再加上她工作效率极高，出外勤前通常都会把手头的工作全部做完，部门领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的外勤时间控制得相对宽松。 李依依第一次溜出来去云霏采访的地方找她的时候, 云霏稍微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想通了。 偶尔一次嘛，正常。 到后来云霏开始跟时事，李依依每逢出门必会电联云霏，然后巴巴地找上门去看热闹，云霏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这是什么神仙单位，都不用上班的吗？” 李依依嘿嘿一笑：“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云霏白了她一眼：“现场这些都不是人吗？” 再后来，云霏对她隔三差五的翘班习以为常后，遇到有趣的新闻，还会主动打电话给她。 -- 第157页 所以你看，人就是这么一步步慢慢堕落下来的。 李依依和云霏几乎是前后脚一起进的咖啡馆。 咖啡馆的名字就叫“老地方”。 李依依见到云霏，破天荒没有说话，而是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看了云霏好几遍，看得云霏脑袋里缓缓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李依依看完后，右手撑着下巴作沉思状：“嗯……” 云霏：“？” 李依依：“唔……” 云霏：“……” 云霏说：“李依依同志，请你说人话。” 李依依嘿嘿一笑：“叶总把你养胖了。” 云霏：“……”你又把天聊死了。 她只好伸手拿起菜单假装仔细看着。 李依依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菜单：“别装了，都来了多少年了，菜单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还需要看？！” 她冲不远处候着的服务员招了招手：“点单。” 两人的喜好都没变，还是循着以往的习惯点了各自的咖啡。 李依依是个憋不住话的，才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她就浑身难受了。 “霏霏，你给我说说，你跟叶总平时在家都干啥？” 云霏有些疑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依依笑：“好奇嘛。” 云霏“哦”了一声，还真的认认真真开始回忆起来，可她思来想去，脑海里冒出来的画面却全是两人在床上做的那些事。 她不断暗示自己不要去想，可越是这样，她的大脑就越不受自己控制。 李依依还在眨巴着大眼睛等云霏的回答。 云霏抿了抿唇，咽了口口水，声音干巴巴的：“就做一些两个人都感兴趣的事，比如……” 李依依：“比如？” “……”云霏绞尽脑汁，“比如……做菜？” 李依依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声：“那还真够有意思的。” 云霏微微偏头，没好意思接话。 李依依砸吧了一下小嘴，像是自言自语：“我男朋友前阵子不是跟我求婚了嘛，可说实话，我还没做好准……” “你说什么？！”云霏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她，“求婚？！这么大的事你没和我说？！” 李依依挠了挠下巴，有些困惑地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没说吗？难道不是因为你有了叶总就忘了我再也不关心我了吗？” “怎么可能？！”云霏说，“你的终身大事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肯定是你没说。” “好吧。”李依依决定不纠结于这个事情，“诶话说回来，你跟叶总的婚礼什么时候办？都同居了还不办？” 云霏其实压根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 一是因为她平时基本处于“放养”的状态，除了她姨娘偶尔会问两句，家里也没别的长辈管她了；二来她也不是个注重形式的人，两个人在一起舒服就行了，办不办婚礼的，那都是给外人看的。 李依依观察着云霏的表情，斟酌了一下用词：“叶总没提起来过？” 云霏想了想，然后老老实实摇头：“忘了，应该没有吧。” 叶远溪很迁就她，一般不会对她提什么要求，她就没动过办婚礼的念头，叶远溪应该也没提过。 李依依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你都能忘？！”她语气里满是遗憾和心疼，“叶总真是个小可怜，怎么娶了个这么不走心的老婆，还不如娶我。” 云霏一个没忍住：“滚。” 李依依：“不但不走心，还脾气不好。” 云霏：“……” 李依依厚着脸皮凑过头来：“所以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叶总到底是看上你什么了？” 云霏砸了个抱枕过去。 李依依笑盈盈地接下了：“诶不过话说回来，你老爹虽然有点混，但在宣宁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叶家就更不用说了，你们俩在一起，勉强也能凑个门当户对，当然了叶总是更吃亏了一点……” 云霏白了她一眼：“你可以选择不说话。” 李依依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接着道：“我就是想说，其实你们俩该办个婚礼的。有更多的人祝福，难道不好吗？” 云霏没吭声，只是垂下了眼睫。 半晌，她轻声说：“虽然她生死未卜，但我也不想就这样让她缺席。”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云霏的母亲。 * 叶远溪从研究所出来，边开车门边给云霏打电话。 “我出来了，你在哪？” “哦，我跟依依在聊天，我们好久没见了。” 叶远溪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谁？李依依？” “嗯。”云霏说，“你过来吧，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叶远溪断然拒绝：“不吃。” 李依依在对面使劲摇头。 叶远溪那个醋劲她是见识过的。 她和云霏已经待了一下午，如果还要继续占用晚上的私人时间……她觉得她的头已经在脖子上摇摇欲坠了。 保命要紧。 她疯狂暗示云霏。 叶远溪戴上蓝牙耳机，发动车子，语气不容置疑：“你要找她叙旧，可以，但晚饭得跟我回家吃，我现在先回公司一趟，临时有点事。” 云霏好奇道：“什么事这么急？” 叶远溪说：“华夏最近有部作品很火，广播剧的授权本来是瑞途传媒在谈的，现在不是被我们抢过来了么。我们还没发布消息，已经有人找上门来想配女主角了。也不知他们都是哪里得到的小道消息，鼻子简直比汪还灵。” -- 第158页 云霏“噗嗤”一声笑出声：“那不是好事吗，省得你再去找人了。” 叶远溪简直要“呵呵哒”了：“如果是有经验的CV也就算了，你知道现在是谁要配音吗？” 云霏：“？” 叶远溪：“尹缨。” 云霏：“谁？” 叶远溪：“就那个演《那年夏天》火起来的那个高中生，这两年人气一直挺高的。但高归高，她一个演员，来CV圈瞎掺和什么。” 云霏：“那你们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叶远溪：“我是让赵菡拒绝了，结果不到十分钟，赵菡打电话来说今娱传媒的陆总要亲自和我洽谈，我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怎么说陆总也是和我老爹一个辈分的，而且那么大一家经纪公司呢。”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开始吐槽：“你说那个陆总，都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了，怎么还这么花痴。我原先以为尹缨看上去多清纯，结果也没能逃掉娱乐圈的潜规则，哎，可惜了。” 云霏冷冷一笑：“怎么？你喜欢人家？” 叶远溪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怎么会，我对你比对党还忠诚。” 云霏：“呵……” 云霏的反应让叶远溪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愉悦感和满足感，她嘴角忍不住上扬：“别呵来呵去的了，一会儿发个定位给我，我聊完事情就来接你。” 云霏：“行吧。” * 赵菡遵照叶远溪的吩咐，直接把人带到了总裁办等着。 赵菡倒了杯茶放到茶几上，职业而又礼貌地微笑着：“陆总，请您稍候，叶总正在回来的路上。” 对面坐着的人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悠悠说了声：“好。” 叶远溪是个注重形象的人，虽然即将面对的是一个连二十岁的姑娘都不放过的流氓老头子，她还是对着电梯口的全身镜整理了一下衣容，以示基本的礼貌和尊重。 总裁办的门开着，叶远溪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去。 沙发上的人听见动静，缓缓转过那张漂亮却略显冷淡的脸。 四目相对，她起身，远远冲叶远溪颔首，声线清冷如山泉：“叶总，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下，今娱传媒，陆今淼。” 第86章 没有如自己预料的那般见到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 反而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坐在了会客沙发上，叶远溪初时一愣, 很快便反应过来。 她微微一笑, 自信而沉稳地回礼：“小陆总。” 大概漂亮女人见到和自己差不多漂亮的女人时, 多少都会流露出一些敌意，两人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 表面看上去官方又得体，实则暗流涌动, 已经在内心厮杀了不下八百回合。 叶远溪靠着椅背, 手肘搁在扶手上，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年轻女人。 现在是陆今淼有求于她, 她只需要坐在这里, 等着对方开口就行。 陆今淼重新坐回沙发上。 她调整了下姿势，正经中透着一丝慵懒和随意，眼神和表情依然清清冷冷的，仿若这世间所有事情都和她无关。 明明看上去比自己年轻, 气势上却并不输她多少，叶远溪不由多打量了她几眼，眼底渐渐流露出一丝欣赏。 两人都是沉得住气的人，谁也没打算先开口，气氛在僵持中渐趋凝滞。 赵菡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的神情，又等了几分钟，琢磨着这场心理战应该打得差不多了, 才开口打破僵局：“叶总，陆总今天来，是想和您聊一下关于尹小姐参与此次配音的事。” 叶远溪“嗯”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的：“我之前不是已经表明态度了吗？” 赵菡抿了抿唇，眼神望向沙发上一脸淡漠的陆今淼。 陆今淼终于抬起漂亮的双眸，清冽的声音从喉间缓缓溢出。 “尹缨出道三年，演技是有目共睹的。她的戏份几乎全部是现场收音，台词功底扎实。我个人认为，她足以胜任配音的工作。” “演技？”叶远溪微微一笑，“陆总，你似乎忘了，她演的无一不是清纯角色，现在却要让她来配心机深沉以复仇为目的的女主角……” 她顿了顿，微笑中流露出一丝不以为然：“你是觉得她的人生阅历足够撑起她对角色的把控呢，还是觉得她天赋异禀，理解力超群，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还能够把人物诠释得生动形象、入木三分？” 陆今淼勾了勾嘴角：“难道一定要有经验才能做好某件事吗？难道所有人的第一次，都差得一塌糊涂吗？” 陆今淼当然是在暗示叶远溪，她第一次创办远方传媒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她口中所谓的“没经验”，并不能成为拒绝尹缨的理由。 这话放在以前，叶远溪第一时间就能顺利理解陆今淼话里的意思，可现在，“第一次”三个字对于叶远溪来讲，已经有了另一种特殊的含义。 她“唔”了一声，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和云霏的第一个晚上…… 应该表现得还不错，她对这方面还是很有自信的。 叶远溪收起脑海中的遐思：“那陆总又怎么保证，尹缨的第一次就能成功呢？” 陆今淼微笑：“叶总不妨先挑一段让她试试。” 叶远溪：“如果效果不好？” “如果效果不好……”陆今淼嘴角笑容愈发自信，“我就亲自教她。” -- 第159页 叶远溪：“……” “总之。”陆今淼做了总结，“一定会让叶总满意的。” 叶远溪不知道她是哪来的自信，但这并不妨碍她给尹缨一次机会。 “可以。”叶远溪松口，“稍后我让赵菡和你们联系。” “多谢。”陆今淼聊完事，也不多做废话，起身告辞，“那就不打扰叶总了。” 叶远溪微微颔首。 赵菡自觉地替她出门送客去了。 等她重新回到总裁办，叶远溪吩咐道：“你去挑一段和尹缨平时风格截然不同的、最好是情绪或者场景处理比较复杂的，对配音人员要求比较高的片段，三天之内一定要让她交干音。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另外，CV你还是继续找，有合适的也先让她们交干音，我们比较之后再做决定。” “好的。”赵菡说。 “这部群众基础大，大家又比较期待，一定要选到最合适的CV。” 不一定要最好的，但一定要最合适的，尹缨嘛…… 叶远溪觉得，就不是很合适。 * 地下车库，陆今淼坐进驾驶座，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亮屏幕。 手机发出莹莹微光，打在陆今淼清冷的五官上。 她漂亮圆润的指尖轻点，神情竟是意外的温柔。 没多久，她就编辑完信息发了出去：【好好把握这唯一一次反受为攻的机会。】 * 叶远溪跟着导航七拐八拐地拐进了一个小弄堂，没地方停车。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能和云霏的职业有关系，她特别喜欢往这种街街角角的弄堂里钻。 每当她兴奋地拉着叶远溪说哪里哪里开了家新店我们去尝一下吧，八成都会把叶远溪拐到这种偏僻幽静的地方。 要不是云霏实在太过纯良无害，叶远溪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准备谋她的财害她的命了。 她有些头疼地转了两圈，找个了相对开阔的地方停下，拿出临时停车卡，放到挡风玻璃上。 “老地方”门面不小，还算好找。 叶远溪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 她推门而入。 现在是上班时间，店里人还不多，统共四五桌的样子。 她眯了眯眼，在一片不甚明亮的灯光中看到了两个凑在一起的脑袋。 叶远溪：“……”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那种酸溜溜胀鼓鼓的感觉如藤蔓般密密麻麻地生长开，渐渐填满了胸口，说不出的郁闷难受。 她蹙眉走到云霏身后，站定。 店里的音响系统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地上又铺了地毯，成功消去了叶远溪的脚步声，云霏压根没发现有人靠近。 她拿着李依依的手机，两个人还在有说有笑地看婚纱照。 “这张，这张好看！”云霏划到了其中一张，激动地评价，“你果然还是适合穿收腰版型的衣服，看把你身材衬托得多好。” “那是。”李依依得意忘形，左手越过云霏后颈勾到她左肩上，顺势往自己怀里一带，“也不看看姐姐我多天生丽质、美丽动人……” 话没说完，她手腕就被凭空冒出来的透凉的手握住，轻轻松松甩了回去。 李依依：“……” 这谁？！居然敢妨碍本姑奶奶勾搭……她皱着眉没好气地抬头。 李依依：“…………” 李依依：“！！！！！！” 手腕上透凉的感觉后知后觉地顺着根根竖立的汗毛一路钻进了她心里，李依依右手不自觉地摸上左手手腕被叶远溪碰过的地方，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感受久久不散。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云霏还在专注地翻照片，她做事情的时候，总是很专注。 “依依，从这个角度看，你男朋友还挺帅的耶。” 叶远溪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呵……小丫头竟然当着她的面夸别人帅？！ 李依依看着叶远溪的表情，心里哇凉哇凉的。 她心疼自己，也心疼她无辜中枪的男朋友。 她戳了戳云霏，想让后者死得明白些。 云霏疑惑地转头看她：“怎么了？” 李依依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眼神却越过云霏望向她身后：“叶总……您好啊。” 叶远溪声音凉凉的：“是挺好的。” 云霏倏地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叶远溪正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她。 云霏嘴角绽出温暖笑意：“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话？”她往里挪了挪，给叶远溪腾出位子，“你快过来一起看，依依和她男朋友的婚纱照，真漂亮。” 李依依一把抢过云霏手里的手机，拿起包往肩上一背，双手抱拳：“我突然想起来，单位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聊，单我已经买了。” 她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叶远溪脸色这才好转了些。 “？”云霏脸上满是不解，“不是，都快下班了，你还回什么单位？” 李依依正色道：“你不懂，我爱工作，加班使我快乐。我一天不加班就浑身难受。” 云霏“呵”了一声：“这些年你加过的班我一个手就能数过来了，也没见你难受成什么样，不是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吗？” 李依依：“………………” -- 第160页 苍天呐！看样子我的小命就要折在她手里了！ 她不再解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叶总，云霏交给你了，我先走了。”李依依说完，也不等两人有什么回答，脚底抹油一溜烟跑没了影。 叶远溪一个“好”字挂在嘴边，还没来得及赏出口。 云霏看着李依依匆忙离开的背影，还在意犹未尽：“你是没看到，他们的婚纱照真的拍得很好看！我特别喜欢他们外景拍的那套复古系列的，很有味道，还有还有，中式礼服也超漂亮的……” 云霏絮絮叨叨地说着，叶远溪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神情里一闪即逝的羡慕和欢喜。 她沉吟一瞬，忽然伸手揉了揉云霏额前细发，声音柔柔的，像在承诺些什么：“我们拍的，会比她们拍的更好看。” 第87章 云霏发誓, 她这辈子不会再随便乱讲话了, 再也不会了！ 她看着面前成片的落地窗内陈列的一套套华美的婚纱礼服, 张了张嘴, 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远溪站在她身旁，右手牢牢牵住她左手, 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不是想拍婚纱照吗？我让赵菡问过了，这家店礼服多, 摄影师拍照技术又好，应该可以让你满意。” 云霏：“……”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没法说。 她的表情一言难尽。 叶远溪太了解云霏了，她表情稍微有点变化，她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在纠结，她在犹豫…… 云霏所有的心理变化都被叶远溪尽收眼底。 可来都来了，不拍到婚纱照, 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她回去的。 叶远溪假装蹙眉思索了一番，接着一脸恍然道：“如果你是担心成片效果, 没关系, 我们可以先拍, 如果拍的不满意, 我们再……” “再什么？”云霏眼底燃起希望的小火苗。 叶远溪弯了弯嘴角：“再换一家。” “……”云霏连忙摇头, “不用不用不用, 满意满意满意。” 她欲哭无泪。 我连这一家的婚纱照都不想拍，你还想让我拍完这家换另一家？ 那还不如直接取了我的狗命。 叶远溪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没拍就知道能满意？” “当然。”云霏现在拍起叶远溪马屁来自然又随意，丝毫不做作, 仿佛是发自内心地崇拜仰望她，“也不看看这是谁定的。” 叶远溪笑：“赵菡。” 云霏：“……”打扰了，告辞。 叶远溪没再给她犹豫的机会，坚定而沉稳地向前迈出一步，紧握着云霏的手跟着往前带了带，云霏老大不情愿地挪了一小步。 叶远溪回眸看了她一眼，想笑，却只能憋在心里。 云霏挣扎着半推半就地走了几步，就在快要迈上店门前的台阶时，忽然死死拉住叶远溪的手，小嘴鼓鼓的，垂死挣扎：“能不能不拍了？” 叶远溪微微一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行。” 考虑到云霏成长的特殊性，有关结婚的各种仪式，叶远溪都是迁就着她的，只要云霏不提，她也不会主动开口说。 昨天难得看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叶远溪说什么也要抓住机会，一鼓作气把事情给办了。 店员已经主动开门迎了出来：“欢迎光临，两位是要拍婚纱照吗？” 叶远溪礼貌颔首：“昨天预约过了。” 店员：“请问您贵姓？” “叶。” 店员一脸惊喜：“啊原来真的是叶总，我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不敢相信，请进请进。” 她热情地将两人招呼进店里，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自来熟地套近乎：“刚才您在门口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可又不敢确认，您本人可比照片漂亮多了。” 面对店员不遗余力的夸奖，叶远溪礼节性地笑了笑：“谢谢。” 店员拍完了叶远溪的马屁，回头看了眼一路跟在叶远溪身后乖巧安静装透明的云霏，开始转移目标：“叶总眼光真不错，您爱人看上去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呢。” 云霏：“……” 店员：“跟您真的很般配。” 云霏：“…………”不我不配。 店员这两句话直夸到了叶远溪心里，她“唔”了一声，看向云霏的眼神带了些调侃：“是挺有气质的。” 有气质到，随随便便一逗就脸红。 云霏嘟着嘴瞪了她一眼，别以为她听不出她话里暗含的嘲讽意味。 店员得到叶远溪肯定的回答，以为自己夸得十分到位，顿时得到了巨大的激励，再接再厉地说：“想必您爱人也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一看就是知书达理、修养良好的人，真是羡慕您，可以找到这么好的伴侣。” 云霏长这么大没被人这样夸过，她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脸颊，唔，好像有点烫。 叶远溪看着云霏，脸上尽是春风得意。 她顺着店员的话接口：“我也挺羡慕我自己的。” 云霏的脸彻底红了个透。 三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二楼接待室。 招呼叶远溪和云霏坐下后，店员呈上了两杯咖啡：“叶总，我给您简单介绍一下。婚纱照分为内景和外景，内景就在我们工作室拍，一会儿可以带您参观下，外景的话可选择的地方比较多，您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想取景的地方？” -- 第161页 叶远溪侧头看着云霏，无声地征询她的意见。 云霏眨眨眼，又摇摇头。 店员很有眼力见地接上了话题：“没关系，我们这里有客片可以供您参考，选您喜欢的风格就行。” 叶远溪：“好。” 店员又问：“那您对类型有没有要求？我们这里提供中式礼服、婚纱、民国复古、宫廷贵族……” 叶远溪将头往云霏那里凑了凑，声音温柔：“你不是喜欢复古的和中式礼服的吗，一会儿都试试。” 云霏：“……”我在心里第一百零一次发誓，我以后真的不再乱讲话了！！！ 她一脸生无可恋：“我……都行。” 作为一个拍照恐惧症患者，云霏极其抗拒被拍照。 她手机里存了大量拍摄的照片，却没有一张有她的影子。 她只喜欢拍景拍人，却并不喜欢被拍。 她讨厌拍照的一瞬间定格做作的样子，她只想把最好最自然的东西全部留在脑海里。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借口，在她内心深处，她只是害怕不经意间突然看到照片，勾起一些或美好但绝大多数时候却只会让她觉得压抑的过去。 她不喜欢这种情绪忽然脱离掌控的感觉。 叶远溪沉吟一瞬，抬眸问店员：“您贵姓？” 店员一拍大腿：“哎瞧我这记性，看到您太激动了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何，您叫我小何就可以了，给您预留的摄影师是‘大牛’，是我们这里真正的大牛！” 小何一脸骄傲：“拍过的，都说好。” 云霏：“嗯嗯嗯好好好。” 叶远溪：“呵……” 她看着小何说：“那就先看看客片吧，复古和中式的外景。” * 孙祺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起初损失一两笔生意，他可以理解，毕竟有了负.面新闻，不管真假，总会有些影响的。 可原本都快谈妥的版权接二连三地丢掉，华夏摆明了就是要终止跟他们的合作，孙祺终于慌了神。 他顾不上刚跟吴筱翻脸没多久就转而去求她这件事会有多没面子，步履匆匆地赶到吴筱办公室。 结果没人。 孙祺气得差点原地爆炸。 这种紧要关头，她竟然还敢不打报告就随随便便翘班？！ 是不是不想干了？！ 他拿出手机，边磨牙边给吴筱打电话。 “你现在在哪？！”孙祺压着怒气问。 “和你有关系吗？！”吴筱心情极差，语气不善。 她今天去远方传媒堵人，还以为不管怎么样，至少能见上叶远溪一面，结果被赵菡淡漠的一句“叶总和云小姐去拍婚纱照了，今天都不来上班了”给挡了回去。 吴筱人没见到，还差点给气吐血。 “那我明天来找她。”她不甘心地说。 她记得叶远溪以前周六整天都是扑在公司里的，偶尔周日没事的时候才会出去活动或者回家休息。 “不好意思，叶总明天也不来公司。”赵菡说完，顿了几秒，又补了句，“她现在周末都不来公司了，要陪云小姐。” 吴筱觉得赵菡一定是故意的。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那你现在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在公司，如果她不来，我就不走。” 赵菡丝毫不为所动：“对不起吴筱姐，这个事情您还是自己和叶总说吧。” “我特……”吴筱差点就爆了粗口，但还是在出口成脏前硬生生转回了话锋，“我要是能打通她电话，还需要站在这里？！” 赵菡一脸爱莫能助地耸耸肩：“我是叶总的秘书，只为她一个人办事，不接受别人的命令，抱歉。” 赵菡说完就把吴筱晾在一边，继续去忙别的事了。 吴筱眯了眯眼，神情里全是阴狠愤怒。 赵菡一个小小的秘书，居然也敢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她一定是得了叶远溪的指示，故意摆脸色让她难堪。 好你个叶远溪，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绝情。 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四处受气，却让你快活。 第88章 在商场上经历过风风雨雨还能屹立不倒的企业, 多少都有些预见未来的能力。 瑞途传媒被接二连三的爆料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垮台不过是早晚的事。 华夏似乎已经看到了它们的未来，在和远方传媒谈授权的时候，并没有多做犹豫。 如叶远溪预料的一般, 他们顺利拿下了华夏提供的三十五项授权。 她已经提前吩咐赵菡找好了团队, 许多授权一到手就马上按计划开展工作。 除去资金链有些紧张，倒也没有出现业务量突然激增导致的手忙脚乱。 陈圳得了叶仕成的指示, 旁敲侧击地问叶远溪是否需要资金注入，叶氏集团可以按亲情价贷款给他们。 叶远溪饶有兴致地问：“陈叔, 亲情价是个什么价？” 她并不觉得她老爹有这么好心, 会愿意主动提供帮助，这八成又是在坑她。 陈圳一本正经地解释：“就是银行利息的八折。” 叶远溪：呵，果然…… 她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声：“那麻烦您给我老爹带个话, 就说谢谢他的好意，这个亲情太贵了, 我承受不起。” 陈圳默了默：“叶董说也可以再便宜点。” -- 第162页 叶远溪已经对她老爹不抱希望了。他说的便宜点, 最多再便宜0.5折, 不能再多了。 她有问没问地问了句：“那是7.5折吗？” 陈圳：“7.9折。” 叶远溪：“……”这特么跟八折有什么区别？？？ 陈圳又说：“小叶总, 问银行借利息, 钱都给了银行, 可问叶氏集团借, 可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叶远溪嘲讽道：“说的好像叶氏集团的钱拿去都进了我老爹口袋里一样，那不年底还得给股东们分红吗，不还是流进外人田了吗？！” 她说的好有道理, 陈圳无言以对。 叶远溪指尖转着笔说：“不过我暂时也不需要贷款，资金周转一下，差不多够了。” 陈圳有些惊讶：“你有三千多万？” 叶远溪笑了：“我跟华夏说了分期付款，他们也都跟作者们谈妥了，合同都签好了。先付30%，出成品了再付20%，投入市场之后结清尾款。” 陈圳皱了皱眉：“那你允诺了他们什么条件？” “我啊，也没什么，就是把每部作品按净利润10%给他们分红啊。”叶远溪说得风轻云淡，“其实应该这么说，作者六，网站四，毕竟我要求这些作品全部由原作者改编，或者改编完要通过原作者的审核，这也是人家的劳动所得。” 陈圳耐心听她说完，沉默一瞬，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叶远溪长大了，眼界和思维都比以前开阔了许多，或许是公司越做越大，她已经学会不再着眼于眼前的一些利益，学会利用别人的优势来弥补自己的不足，学会许人以利来谈条件。 能被网站看中授权出去的作品，大多都有良好的基础。 将净利润作为条件许诺给对方，网站和原作者都会对后续的改编不遗余力，力求取得最好的效果，收益多了，分给他们的钱自然也就多了。 就算前期的版权费因为分期付款可能会拖得比较久，甚至可能从授权到出品需要一两年的时间，但后续的利润还是非常可观的。 叶远溪给出的这个条件，可以说是互惠双赢。 她给作者和网站画了个滚圆的大饼，让他们尽心尽力地帮忙把关。 而远方传媒呢，既缓解了短期的资金压力，又有了强大的助力，避免出现交易结束对方就拍屁股一走了之导致改编作品质量下降、偏离原著太远、面目全非、业绩惨淡的后果。 由原作者亲自改编把关，就算书粉有什么不满，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都是出自作者之手，这锅不在远方传媒这儿。 她只用了10%的利润，却换来了几倍的收益，怎么算都是她赚了。 陈圳欣慰地夸了一句：“你做得非常不错，我会向叶董报告的。” 叶远溪牵了牵嘴角：“报告完然后给我打对折吗？” 陈圳笑了：“那我跟叶董争取一下，下一次给你的折扣低一些。” 叶远溪：“呵，我谢您嘞。” * 如今市场已经接近饱和，大家基本都划好了地盘，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和谐共处，一起赚钱。 现在瑞途传媒突然受制，为了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行，他们不得不想办法寻找新的突破点。 公司会议大大小小不知开了多少次，每次的提议不是可操作性不强就是没有新意，一看就要扑街的那种。 吴筱倒是提了几个看上去还行的方案。 可这整件事都是因她而起，瑞途传媒上下都在传公司是被她连累才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她的方案，就算听上去还不错，但也几乎没有人愿意执行。 “谁知道她是不是怀了什么别的心思，表面上说的好好的，等到真的开始做了，又会出现更大的麻烦。” “是啊是啊，搞不好她就是远方传媒派来彻底搞垮我们的，她当初跟着叶远溪一起创业，还会不知道远方传媒有什么破事？也没见她出来帮我们说话啊。” “对对对，哎，孙总也真是的，怎么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是不是跟孙总有什么关系啊？我看孙总每次去找她都会关上办公室门。” “啊？是吗？真的吗？” “那我们都要被她害死了！” …… 风言风语传得满天飞，吴筱就算听到了也当没听到。 嘁，孙祺？！他也配和她有关系？！ 他连叶远溪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叶远溪……吴筱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恨得牙痒痒。 如果不是她，如果没有她……她现在一定过得肆意又洒脱，而不是困在爱恨交织的陷阱里难以逃脱。 她不是见不得叶远溪好，她只是接受不了在她离开之后，叶远溪竟然找到了真心喜欢的人并且对她体贴疼爱，那原本该是属于她的东西啊！ * 一心扑在云霏身上的叶远溪并没有感受到丝毫吴筱的怨气。 前几天去拍婚纱照的时候，天空阴阴的，外景拍摄光线太暗，效果并不是很好，大牛只试了几张就摇头收工了。 “气象预报说明天开始都要下雨，要不你们下周再拍吧。”大牛提议。 “好。”叶远溪爽快地答应了。 反正室内的已经拍好了，云霏也渐渐接受了“必须要拍婚纱照不然我是不会放你回去的事实”，配合地拍完了两套衣服。 云霏骨子里是倔强的，遇到原则问题绝不退让。 -- 第163页 可遇到这种能商量的事，通常叶远溪说完之后她都要试图抢救一下，如果实在抢救不了了，她也能迅速调整好心态。 毕竟来都来了，做都做了，那就做到满意吧。 所以云霏虽然看上去强硬，但其实只是一只纸老虎，实质上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叶远溪已经摸透了她的套路，把她吃得死死的。 第二个礼拜一放晴，叶远溪就带着她火急火燎地往工作室赶。 先拍完再说，免得夜长梦多。 云霏已经彻底放弃挣扎，任凭叶远溪和化妆师左挑右选地往她身上试衣服。 叶远溪眼光是真的好，云霏一穿上酒红色一字领鱼尾长裙，玲珑有致的身材立刻凸显。 性感的锁骨顺着领口延伸到肩侧，真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 云霏从试衣间出来后，叶远溪惊艳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脸上的惊叹爱慕之情丝毫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连大牛都忍不住夸奖：“这衣服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云霏红着脸道了声谢。 叶远溪的眼神太过炽烈，她避无可避，只能趁着店员给叶远溪挑衣服的间隙凑到她身边小声说了句：“你别这样看我，怪不好意思的。” 叶远溪笑，同样小声地回应她：“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看自己的媳妇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难道你还希望我去看别的女人？！” 云霏：“……” 她默了默，肯定了叶远溪的说法：“不止不能看别的女人，看别的男人也不行。” 叶远溪轻笑出声，一脸宠溺：“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的小宝贝。 外景选在江边步行街。 整条街上都是民国年代的木制建筑，朱红色斑驳的漆配上青黑色的瓦片，架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极富年代感。 昨天刚下过雨，青石板上积了一些小水滩，云霏挽着叶远溪走过的时候，水波微漾，倒映出一双璧人。 大牛默不作声地跟在她们身后，蹲下身子，连着抓拍了好几张。 似乎还不满意，他干脆整个人半跪在地上。 微湿的石板潮了他的衣服裤子，可他仿若未觉，只沉浸在叶远溪和云霏带给她的唯美感觉中。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感觉了，好像时间定格、世界静音，所有的事物都在迅速离他远去，唯有他眼前这对相爱之人，在一眼望不到边界的人生长河中携手而过，直至时间的尽头。 第89章 干音陆续交了上来, 经过剧组的层层筛选，到叶远溪手里的时候，每个角色合适的也就剩下两三个了。 意外的，尹缨的干音竟然也在里面。 叶远溪问赵菡：“你特意放进来的？” 赵菡摇了摇头：“我把她的干音和别人的一起打包发给剧组的, 并没有单独拎出来。” 叶远溪略有些惊讶：“竟然没被刷……” 她戴上耳机, 第一个点开了尹缨的片段。 尹缨的声音听上去干净清澈，和陆今淼清清冷冷的声音有些相似, 但又温暖有活力了许多。 她的台词功底确实扎实，语句的停顿转折处理得恰到好处, 即便没有看过剧本, 第一次听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她的情绪带动，沉浸到另一片世界中。 叶远溪缓缓闭上了眼睛。 失去视觉之后，听力陡然敏锐起来, 恰好尹缨的台词进展到了女主角大仇得报的时刻，那种长期压抑后突然释放的情绪、又想哭又想笑一时之间竟有些语无伦次的感觉被尹缨演绎得淋漓尽致。 叶远溪内心忽然一酸…… 她摘下耳机问赵菡：“你听了吗？” 赵菡点头：“听了。” “什么感觉？” 赵菡默了默：“女主本主的感觉。” 叶远溪心里默默赞同了她的观点。 因为年龄关系, 尹缨的声音里无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丝年轻的气息, 是她再怎么努力装成熟也无法掩盖的, 但这恰好符合了女主以前小白, 可经历事变之后突然开启疯狂复仇之路, 一夜之间变得腹黑又心机, 但在内心最深处还是保留了一丝丝单纯天性的人设。 赵菡说：“另一个CV人选是月之韵, 你听听看，也很不错。” 月之韵是CV圈大佬级别的人物了，一般的剧本不轻易接, 一年也就出那么一两部作品，有她参与的广播剧，可以说是万众期待。 只要打出她的名字，剧组连宣传费用都可以省了。 这次月之韵会答应试音，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 让她配音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而且她只接古风剧，不接现代剧，本来策划也是抱着“诶我的好友列表里她的头像竟然亮着那我就问问她愿不愿意接吧反正她多半会拒绝我也不用抱太大希望”的想法发了条询问信息过去。 没想到，月之韵竟然饶有兴致地问她要了片段，还直言自己“可以尝试一下”。 尹缨一出场就抽到了死亡小组，可以说是运气非常不好了。 可见她想当攻，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是陆今淼的原话。 云霏坐在座位上握着鼠标东点一下西点一下，有些无聊。 以她的性格，叶远溪工作上的事，只要对方不说，她也不会主动去问去参与。 叶远溪听了会儿录音，开始跟赵菡两个人商量事情，絮絮叨叨的，似乎碰上了什么难以抉择的事。 -- 第164页 这就勾起云霏的好奇心了。 叶远溪工作上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做决定的时候很少拖泥带水。 是什么事情竟然让她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云霏小声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声音不大，可叶远溪耳尖地听见了。 她将目光投到云霏身上，略微思索了一下，眼里突然发出亮光。 云霏：“……”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叶远溪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云霏：“……”我后悔了，能不能不来。 她磨磨唧唧地磨蹭过去，叶远溪也不避嫌，直接手一伸将人拉进了些。 赵菡很想转头捂脸。 她从桌上拿起耳机，戴在云霏耳朵上，鼠标选中尹缨的录音，按下播放键。 声音突兀地钻进云霏的耳朵，饱满的情绪很快便将她带入了尹缨制造的虚幻的世界中。 云霏以前没接触过配音，只是觉得一部好的电视或者电影，演员的台词处理总是恰到好处的，和场景相辅相成的。 现在突然受到冲击，她才发现一位好的配音演员是可以让人不看画面，仅仅靠声音就能想象出那个场景，代入感极强的。 一段结束，云霏惊艳。 她刚打算摘下耳机，叶远溪却说：“别摘，再给你听一段。” 云霏乖巧地点了点头。 …… 云霏终于知道她们在纠结争论什么了。 她摘下耳机，叶远溪满怀希望地问她：“怎么样？” 云霏想了想，中肯地评价道：“第一段录音在情绪和语气处理上还有些欠缺，一些该稳住的地方感觉还是太用力了，没控制好，但她的优势也在这里，就是中间情绪高昂的那段特别有爆发力。” 叶远溪点头：“那第二段呢？” “第二段不管是语气还是场景转折处理都让我听着觉得很舒服，但是可能就是技巧太多，反而少了发自内心深处的那种冲动，让我少了点共鸣感吧。” 叶远溪：“你说的很对，那……如果让你选女主角，你会选哪个？” 云霏：“？？？哇你们要拍电影了？” 叶远溪：“不是，只是出个广播剧。” “哦。”云霏想了想，“我没看过原著，不知道女主角的性格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我觉得，技巧是可以后天习得的，只要天赋足够，可说话方式语言爆发力却是性格和经历造就的，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还是选个和女主性格类似的吧，技巧可以放在次要地位。” 说白了，就是倾向于前者——尹缨。 赵菡虽然也赞成云霏的说法，但她的顾虑却要多得多：“叶总，这可是月之韵的第一部 现代作品，如果能够合作成功，一定会引起广泛关注的，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第一次’啊！” 叶远溪说：“尹缨混CV圈不也是第一次？” 赵菡：“……可是……如果我们这次拒绝了月之韵，下次再找她，可就不一定能约上了。” “选尹缨。”叶远溪又一次坚定地说，“云霏说得对，她天赋很高，如果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月之韵的接班人。” 赵菡觉得叶远溪实在想多了：“叶总，尹小姐这两年事业如日中天，陆总还亲自上门替她要角色，她演电视电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有时间去琢磨配音。” 叶远溪：“……”也对，她说，“既然说到陆总了，那就给陆总一个面子，你把尹缨叫到公司的录音棚来试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现场配戏。” “好的。” 第90章 宣宁前沿最近的动作实在是让人有些看不懂。 先是更新了一条预告, 说这期的杂志有瑞途传媒的专访，跟着第二条就截图转发了远方传媒的那些公示，并且在接下去的几天也没有帮瑞途传媒发声。 就在众人以为瑞途传媒必定要凉凉的时候，杂志里的专访竟然如期而至。 不过,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瑞途传媒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份专访更被戏称为“最后的晚餐”。 不少人为了见证一代引领者的没落，特地买了杂志珍藏在家里。 结果宣宁前沿这一期的销量不减反增。 可见不管是正面新闻还是负.面新闻, 只要是新闻，都会带来流量。 宣宁前沿主编对自己这一波操作感到十分满意。 毕竟杂志社要维持下去, 再怎么坚持原则, 销量还是要的，钱也是要赚的，工资也是要发的。 云霏看着不断增加的杂志印刷量, 十分感慨地“啧啧”了两声。 叶远溪听到声音，头都没抬, 边看资料边问：“怎么了？” 她对于现在一天24小时都能随时看见云霏的状态感到非常满意, 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温柔又平和。 云霏说：“我就是有点感慨。” 叶远溪：“嗯？感慨什么？” “感慨啊, 当一个人遭遇不幸的时候, 看热闹的人永远比真正同情他的人要多得多。还有些人, 表面看上去是在同情对方, 实际上心底里不知道在怎样嘲笑别人。” 叶远溪不以为然地笑笑：“你才知道？” 云霏：“对啊。” 叶远溪摇摇头, 小丫头真是单纯：“所以你以后不要轻易把自己遭遇的不幸和难过说给别人听，因为除了我以外，可能别人都在心里嘲笑你。” -- 第165页 云霏毫不留情地回怼她：“呵……你嘲笑我的时候还少吗？” 叶远溪一脸无辜：“你摸着你的良心说, 我有嘲笑过你吗？！” 云霏懒得再跟她争，毕竟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她嘟了嘟嘴，小声嘟囔了句：“反正依依和娜姐肯定不会嘲笑我。” 话音刚落，赵菡就敲门进来送材料。 叶远溪边从她手里接过，边随口接道：“你说李依依我倒是还有可能信，林娜嘛，我不信。” 突然从叶远溪嘴里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赵菡眼眸微抬，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努力克制住了想问她们在聊什么的冲动。 云霏问：“为什么？” 赵菡耳朵尖一动，心道，对啊，为什么，你们在聊什么？什么信不信的？ 叶远溪答得理所当然：“因为你们只是同事关系，相当于合作伙伴，一旦人和人的关系掺杂了利益因素在里面，就很难判断她对你是不是真心了。” 云霏想了想，也对。 赵菡还杵在办公桌对面当木头人。 叶远溪抬眸看了看两眼发直盯着桌面出神的赵菡，眉心微微一蹙。 她指尖轻点桌面，语气不咸不淡的：“赵秘书最近似乎心事重重啊。” 赵菡回神，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叶远溪的不满，忙收敛心神：“叶总，尹缨那边已经联系过了，约的今天下午三点过来试一段。” 叶远溪问：“配对手戏的CV找好了吗？” “还没敲定。”赵菡说，“但尹小姐说陆总答应她如果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她会到现场暂时代替对方和她一起配音，帮她找感觉。” 叶远溪听罢，有些疑惑道：“这个陆总是不是好得有点过分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打了包票的，如果尹缨没配好，她也没面子吧。毕竟是他们公司的人。”赵菡解释。 “唔。”叶远溪右手抵着下巴，“我总觉得好像没那么简单。” …… 远方传媒常年都有广播剧推出，为了保证质量，也给配音演员找准感觉，免去反复修改反复录制的繁琐过程，公司专门配备了一间录音室，用来录制广播剧。 CV们来自全国各地，除去一小部分全职配音人员，绝大多数都是兼职配音的，所以要凑在一起录制，实在不是个简单的事。 但叶远溪在这一点上非常坚持，如果CV们平时可以请假，就请假过来配音，如果请不了，就找法定节假日，来回路费住宿费，远方传媒全部报销。 不得不说，面对面配音确实会让CV们更有感觉，也更投入。 为了减少请假时间，大家都会尽量趁着难得能凑在一起的时间高效率地完成对手戏的剧情，最后只剩下一部分单人的台词，可以后期交干音。 虽然这么做成本高了好几倍，但出来的效果就是好，尤其是感情戏，走得一点都不浮于表面。 尹缨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将近二十分钟。 送她来的是一辆捷豹。 她下车的时候，云霏正好无聊扒在叶远溪办公室的落地窗上往下看。 “叶远溪你快来看！！！捷豹！！！好帅！！！” 叶远溪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喜欢捷豹？” 云霏完全无视了她的问题：“让我来猜猜下来的人我认不认识。” “……”叶远溪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捷豹？” 云霏完全沉浸在车门打开答案即将揭晓的激动中，又一次无视了叶远溪的问题。 云霏看清来人，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个小妹妹好年轻啊！就是没看到脸，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 叶远溪：“……” 她叹了口气，放弃了问云霏问题的想法。 “诶又下来一个！！！这个也很年轻！！！我的天呐！！！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有钱吗！！！” 叶远溪签完了名字，将合同放在一侧，又翻开另一份合同——金额，300万。 她默了默，语气莫名有些酸溜溜的：“我也很有钱啊。” 怎么没见你像现在这么激动？不就是一辆捷豹而已，我开的还是保时捷呢。 “她们一起进来了进来了！”云霏激动地用手指猛戳玻璃，“是来你们公司的！！！” 叶远溪：“……” 她现在可以肯定云霏最近确实是太无聊的，以前她对看热闹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表现出兴趣过。 云霏回过头来，小脸上的表情可怜巴巴的：“我想下去看一眼行不行？” 叶远溪瞥了她一眼：“为什么？” 云霏：“因为办公室里待着太无聊了。” 叶远溪：“……” 果然！！！ 第91章 媳妇想干什么的时候是拦不住的，这辈子都是拦不住的。 叶远溪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并主动带她下了楼。 多么自觉。 前台登记访客的小姑娘眼看着叶远溪笔直朝自己走来, 身后还跟着那个一脸兴奋的小记者, 心里突然开始打鼓。 要知道她入职三年, 除了上下班会跟叶远溪打个照面, 她好像都没有跟她的大boss有过别的交集。 她觉得自己站着的双腿莫名有些发软。 叶远溪嘴角绽出一抹自认为极富亲和力的笑。 小姑娘：“……”我好慌。 -- 第166页 小姑娘磕磕巴巴地：“叶、叶总。” 叶远溪下巴微点：“刚才是不是有两位访客？” 小姑娘回忆了下：“是、是有，您是说陆总和尹小姐吗？” 叶远溪眉心微微扬起。 是她们？ “去了几楼？”叶远溪问。 “四楼会客室。” “好, 谢谢。”她转过身, 看着云霏说, “走吧。”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 小姑娘才回过神来。 嗷嗷嗷我居然和叶总近距离接触了！说上话了！ 叶总近看真的好漂亮！！！这个颜值我可以舔上一辈子！！！ 小记者太幸福了！！！竟然能天天跟叶总共处一室！！！ 等等……小姑娘的脑回路后知后觉地转了一圈……公司里是不是在传……叶总和小记者…… “嘶——”, 小姑娘倒吸了口凉气，我刚刚……错过了什么？？？近距离磕cp的机会吗！！！呜呜呜。 * 从一楼坐电梯到四楼的时间里，叶远溪已经言简意赅地向云霏介绍了陆今淼和尹缨。 当云霏得知她之前听的声音就是尹缨的，顿时兴奋得两眼放光。 叶远溪不得不提醒她：“保持理智，别忘了还有陆总在。” 云霏一脸骄傲：“怕什么, 我不还有叶总撑腰么。” 叶远溪：“……” 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小丫头, 现在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了。 不过云霏愿意背靠自己这棵大树, 叶远溪突然就觉得浑身舒畅。 会客室里，陆今淼正和尹缨低声说着些什么, 神情专注而温柔，尹缨望向陆今淼的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叶远溪只一眼便看出了两人之间的端倪。 呵……自己果然猜得没错。 她伸手阻止云霏推门而入的动作, 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有没有发现她们之间……” 云霏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叶远溪顿了顿：“有暧昧。” 云霏：“……” 她们俩之间有没有暧昧我没看出来，但我们俩之间的距离是挺暧昧的。 不然为什么你们公司的甲乙丙员工表面看上去都在假装认真工作，但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疯狂往我们这里瞟。 她深深怀疑再这么下去，他们一个个的都会眼角抽筋。 似乎感应到了叶远溪和云霏的目光，陆今淼漂亮的双眸微微抬起，隔着会客室的玻璃和叶远溪探究的目光一触即离，旋即又恢复了淡漠清冷的模样，仿佛刚才低头柔声轻语的人并不是她。 尹缨见陆今淼表情突然转变，有些好奇地回过头去，恰好看到叶远溪旋开门把手，推门而入。 尹缨忙起身，十分有礼地打了个招呼：“叶总。” 经纪人事先帮她做过功课，整理了一些叶远溪的资料，这其中也包括她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所以尹缨一眼就认了出来。 叶远溪微微一笑，淡淡回了句：“尹小姐。” 陆今淼这才慢慢悠悠地起身，左脚上前一步，恰好将尹缨半挡在身后：“叶总怎么亲自来了？” 这气势，隐隐有压过叶远溪一头的趋势。 云霏忍不住皱了皱眉。 叶远溪却像没事人一样，笑得有些无奈：“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来了，只是我喜欢的人想下来透透气，我就只好陪同了。” 她顿了顿，眼神直视陆今淼清冷漂亮的眼睛：“就和……陆总一样。” 陆今淼双眸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 尹缨看看自己的老板，又看看对面的老板，一时有些懵圈。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这气氛好像剑拔弩张的。 叶远溪和陆今淼对峙的气场太过强大，两人谁都不让，大有你不开口我就陪你哑巴到天荒地来的架势。 云霏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习惯性地保持沉默，尹缨见其他三人都不说话，她又最小，没什么说话份，也干脆闭了嘴。 四人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分钟。 赵菡终于进来打破沉默：“录音棚已经调试好了，烦请……”她后知后觉地看到一侧站着的叶远溪和云霏。 赵菡：“？？？”这两尊大神跑这里来干什么来了？ “叶总。”她听见自己叫她，“您和云小姐要一起去录音棚吗？” 叶远溪颔首：“好。” * 这是一段感情戏，男主角在知道女主角黑化之后，不但不离不弃，还主动要求陪在她身边帮她复仇，女主角十动然拒，结果就被男主角摁在墙上强吻了。 录音棚一切就绪，尹缨拿着台词本前后通读了两遍，又听导演大概解释了一番，就胸有成竹地比了个OK的手势。 她虽然走的是清纯路线，拍戏尺度最多也就到拥抱，荧幕初吻至今还没有献出去。但这并不代表没有激情经验的她就处理不好这一段激烈的感情，这不还有陆今淼帮她搭戏找感觉吗？！ 她自认悟性是极高的。 导演见她准备好了，冲她点点头：“开始吧。” 云霏没什么事情干，干脆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戴上了监听耳机。 尹缨的录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也许是对面坐着陆今淼的缘故，总觉得她各种放不开，台词没有张力，和干音里的她相去甚远。 云霏听了几遍，有些失望地摘下耳机。 -- 第167页 叶远溪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她一会儿，问道：“想玩吗？” 云霏忙摇头：“没，就是觉得看别人配音挺好玩的。” 叶远溪“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广播剧不像电视，该有不可描述的片段，一个都不能落下，那是全剧精华所在，是情感升级的关键。 陆今淼见尹缨迟迟找不到感觉，甚至状态越来越差，不由蹙了蹙眉。 她侧身朝导演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去外面走走吧。”陆今淼率先起身，“远方传媒有个后花园，据说很漂亮。” 尹缨犹豫了一下，将手里的台词本搁在桌上，跟在陆今淼身后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导演想了想，叫上策划拿着剧本也跟着追了出去，大概是觉得这里的后花园幽深僻静，十分适合讲戏。 录音棚里的人瞬间走了个精光，只剩下叶远溪和云霏两个。 叶远溪看着脖子都快伸断的云霏，忍不住笑道：“想玩就去拿来看一下，没关系的。” 她话音刚落，云霏就一路小跑着从桌上抄回了尹缨没带走的台词本。 她边看边惊叹：“原来广播剧是这样pia戏的，好带感啊。” 叶远溪挑了挑眉：“什么带感？” 云霏说：“就是你看这里写的——‘将她双手翦住，牢牢抵在墙上，霸道的吻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印在了她唇上，唇舌交缠间，发出了阵阵令人羞涩的水声……’，我都不知道原来还能这么写！” 叶远溪静静听她念完，还以为她会害羞一下，没想到云霏只是沉默一瞬，突然化身好奇宝宝：“那水声要怎么录出来，现场接吻吗？” 叶远溪跟着默了默，接着笑得一脸老奸巨猾：“如果你想玩这一段，那我随时随地可以满足你。” 云霏：“……”咳咳咳咳咳咳咳。 第92章 四人回来的时候，录音棚里空无一人, 叶远溪和云霏已经离开了。 这次陆今淼没有进入录制室, 只在外面用耳麦给尹缨配戏找感觉。 没了陆今淼直视的目光, 尹缨明显放开了许多, 台词完完整整过了一遍, 导演听得非常满意。 除了某些不可描述的片段和音效还有待改进，其他的堪称完美。 导演也表示可以理解, 小姑娘毕竟脸皮薄, 看样子还没谈过恋爱, 清纯得不行。 如果换做其他有经验的配音演员, 他肯定要当场吐槽他们不够敬业, 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 尹缨一脸忐忑地看着导演，导演冲她笑了笑：“其他都很好，就是接吻那一段，到了真要录制的时候，我就不让你现场录了, 回家之后你好好琢磨, 后期再交干音给我吧。” 尹缨得到了导演的肯定,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忙不迭地说：“好的好的，谢谢导演。” “嗯。”导演鼓励她, “回去之后好好琢磨下剧本，远方传媒对广播剧成品质量要求非常高，你可是要挑大梁的。” 尹缨一脸激动地点头：“我会好好努力的。” 导演欣慰地笑了笑：“我要把今天录的东西拿上去给赵秘书和叶总听一下效果, 你们先回去吧。” * 在放了将近十天的小假期之后，云霏终于接到了主编的电话。 主编语气很无奈：“云霏啊，这次我是真没办法推了，大石化项目下周要开工了，你准备一下，可能要去个一两天……” 主编话还没说完，云霏已经喜极而泣：“好的主编，我去！！！” 主编：“？” 他记得她之前并不是很愿意接这个采访的。 主编犹豫着补了句：“估计当天没法来回，要在基地住一晚的……” 云霏：“没关系！！！我很喜欢那里！！！” 主编：“……” 主编：“？？？” 主编说：“那好吧，你和王勇联系一下吧。” 云霏：“好的！！！” 叶远溪双眼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报告，可耳朵却将云霏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云霏挂了电话，简直开心到飞起，情绪一下没控制住，激动得原地起立。 她终于又可以出去浪了！！！她快要憋死了！！！她果然不适合坐办公室！！！ 叶远溪听到凳角摩擦地面发出的刺啦声，缓缓抬起双眸，表情里带着一丝疑惑，怎么小丫头反应这么激烈？她实在想象不出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这么激动的。 云霏兴奋的心情在接触到叶远溪疑惑的目光时，如当头浇了盆冷水，瞬间瓦凉瓦凉。 她怎么忘了这尊醋神的存在。 云霏扯了扯嘴角，朝叶远溪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意，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坐回了椅子上。 如果让某人知道她要出差…… 她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第一次是送她到码头，后来是送到机场，再后来直接追到了岛上，一次比一次追得远，一次比一次离谱。 她都猜不出她这一次还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云霏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垂头坐在椅子上，开始打腹稿。 她该怎么说才能让叶远溪保持正常乖乖待在这里等她回来。 几分钟后，云霏砸吧了一下小嘴，觉得自己沙盘推演得差不多了，叶远溪该有的反应和可能说的话她都已经了然于心，应该可以从容面对了。 -- 第168页 于是她软软糯糯地喊了声：“叶总~~~” 叶远溪：“？？？” 她是不是幻听了？小丫头刚刚喊她什么？ 云霏又继续喊：“叶~~~总~~~” 叶远溪：“……” 她抬眸看向云霏：“怎么了？” 小丫头反常得很。 云霏脸上堆起明媚笑意，声音软得不像话，语气里带着些娇羞：“没什么，人家就是想你了，喊你一声~~~” 叶远溪：“…………” 她默了默，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云霏手肘撑在桌子上，两手托腮，眨巴着一双单纯水灵的大眼睛望着叶远溪：“好想每天都能这样看见你~” 叶远溪：“………………？？？？？？” 她眯了眯眼，直觉告诉她，接下去小丫头嘴里蹦出来的，肯定没好话。 “现在不就每天都能见面吗？”她看似随意实则有心地问了句。 云霏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心中顿时一喜，可面上还得端得一脸遗憾地说：“我也想啊！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还有媳妇要养，我要努力工作，我要努力赚钱！” 叶远溪嘴角微勾：“你的媳妇不用你养，而且她养完自己再养你还绰绰有余。你工作也够努力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地方还需要改进的话……” 她吊了个尾巴，云霏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就听见叶远溪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床上再努力点就好了。” 云霏：“……” 到底是谁嘴里没好话！！！ 她站在道德制高点开始数落叶远溪：“你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说一遍，我们两个现在在办公室，是正当的合作伙伴关系。” “哦？是吗？”叶远溪饶有兴致地看了云霏一眼，然后放下手里的报告，脚尖微点，转椅向后滑出一小段距离。 她优雅地起身，朝云霏缓步而来。 “我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云霏：“……” “正当的合作伙伴关系？” 云霏强装镇定：“……你、你别过来啊……” 叶远溪果然顿在了原地，她双手环在胸前，一脸暧昧地看着恨不得立刻抱头逃走的云霏：“那刚才是谁在录音棚里……” “笃笃笃”。 敲门声实在响得太及时，云霏就差感激涕零地扑上去开门抱着对方喊爸爸救命了。 叶远溪不悦地拧了拧眉，又瞥了眼现在乖巧坐在椅子上安静如鸡的云霏。 她微一沉吟，脚尖转了个方向，最终还是朝自己座位走去。 云霏如释重负。 “请进。”叶远溪在椅子上坐下。 赵菡带着导演进来了。 “什么事？”叶远溪声音凉凉。 赵菡已经完全适应了叶远溪这段时间阴晴不定的情绪，见她面露不悦，猜测着八成是自己和导演坏了她的“好事”，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 但她摸得透叶远溪的一举一动，导演却摸不透，还一脸兴致勃勃地抢在赵菡之前开口：“叶总，尹缨刚才配了一段，我觉得非常不错，想让您也听一下。现在我对这部剧充满了信心，只要再找个合适的CV配男主角，这部剧一定会大火。” 叶远溪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是吗？放出来让我听听。” “好的。”导演满怀信心地点开文件。 “咦，怎么这么长？”导演自言自语，“是不是前面录音一直没关……那就从后半段听起吧……” 等等……录音一直没关？ 叶远溪和云霏同时抬起头来。 “等、等一下……！”云霏意识到不对，刚开口阻止，导演手机里的音频文件已经开始播放了。 为了让大家能听清，导演还特地开了最大音量。 叶远溪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有多少次忍不住想吻你。” 在场的四人：“……” “我恨不得24小时里有4时都和你黏在一起……” 云霏含糊说了句什么，离得太远了，收音不清晰。 一阵沉默中，断断续续的喘息呻.吟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水声。 似在天边，又似在耳边。 听得人心痒难耐，欲罢不能。 在场的四人再一次：“……” 赵菡和导演的内心是期待的，不愿意关掉，所以杵着没动。 叶远溪默默听了一会儿，开始回味唇上残留的温软触感，干脆放空自己，神游天外。 只有云霏又惊又羞又恼，脑子一时短了路，竟然也忘了喊停。 于是四人各怀心事地听完了这一段。 导演意犹未尽地感叹了句：“现场收音效果就是好啊，可比那些干音有感觉多了。” 赵菡内心疯狂点头。 叶远溪还在出神，低垂着漂亮的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神，看不出她现在的情绪。 导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句：“叶总，接吻那段能借我用在广播剧里吗？我觉得尹缨后期配的效果肯定没有这段好。” 叶远溪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顿了顿，大方地点了点头：“可以啊。” 云霏：“？？？？？？” “不是，我说，你都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吗？！”她简直要炸了，“我我我我拒绝！！！” -- 第169页 开玩笑，要直播给全国人民听吗？！ 叶远溪挑了挑眉：“怎么？” 云霏抿着唇憋红了脸：“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导演见她不同意，也有些急：“我只是剪一小段，没人会知道是你们俩的。我保证不说。” 云霏：“你不是人吗？！赵秘书不是人吗？！我和叶总不是人吗？！哦对，我们两个还是当事人！” 导演：“……” 叶远溪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别激动，后期处理之后听不出是谁的。不过这一段距离远，我看收音效果也不怎么样，这样吧……”她转头看着导演，“尹缨的干音也交上来，到时候哪个效果好就用哪个。” 导演说：“行。” 第93章 候船室里，王勇正敲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 边写新闻稿边等船。 思索的间隙, 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肤白貌美高挑的女生从他那排椅子边缘走过。 身影有些熟悉, 王勇不由自主地抬头望过去。 女生的背影清清瘦瘦的。 她走到售票窗口, 从包里拿出证件和钱。 是谁呢…… 王勇歪着头在记忆里搜寻匹配的脸, 无奈他每天接触的人太多，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 他“啧”了一声, 心道不应该啊, 美女我都眼熟。 正想着, 小美女拿着服务员的票转过身来, 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阵, 接着定格，脸上露出笑容，伸着细长的胳膊朝不远处挥了挥。 王勇的职业病又犯了，记者的探究精神让他跟着在人群中看了看……看…… 王勇：“……” 那个万人丛中风骚独立，让人想不瞩目都不行的人, 不就是…… 他默默捂了把脸。 叶.面无表情跟屁虫.远溪停好车, 晚云霏一步进的候船大厅, 刚一进来就收到了媳妇的召唤。 她气还没消, 整个人沉浸在“媳妇又要去出差我又有几天看不见她”的悲痛中，神情冷冷地杵在原地。 云霏手伸在半空, 见叶远溪不过来，有些尴尬地笑笑，自发自觉地挪腾了过去。 媳妇什么都好, 就是太难哄了。云霏心里叹了口气，那又能怎么办呢，自己找的媳妇，哭着也要哄好。 王勇敲了会儿键盘，思路有些卡壳，他指尖微顿，一个没忍住，又抬起头去看了她们一眼。 叶远溪还是一脸不悦的样子，云霏正抱着她胳膊撒娇。 王勇：“……”我瞎了。 叶远溪脸色难看归难看，可也架不住云霏三言两语的哄，再加上小丫头这两天床上出奇地配合，她也过足了瘾，好像这一段分离也没有显得那么难熬。 在云霏坚持不懈的温言软语下，叶远溪终于缓下了脸色，抬手揉了揉她额前细软的头发：“这两天公司抽不开身，我就不陪你去了，乖乖照顾好自己，随时打我电话。” 云霏乖巧点头：“好。” 其实公司里已经没什么事了，但叶远溪也怕瑞途传媒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她得随时坐镇，免得功亏一篑。 船票开检，叶远溪送云霏上了船。 王勇整理好东西，排在了队伍最后。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王勇露出了一脸恰到好处的惊喜：“叶总，好巧，在这里碰到你了，你是来……？” 叶远溪微微一笑：“我送云霏过来，你们是一起的吧？” 王勇：“啊对，小云上去了？” “嗯。”叶远溪点头，“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多照顾她一下。” “叶总放心。”王勇拍着胸脯打包票。 检票人员在一旁看着他们若无其事地聊天，忍不住出声提醒：“该检票了，要开船了。” “好嘞。”王勇递上票，转头对叶远溪说，“叶总，那我就先走了，回见。” 叶远溪：“回见。” 检票员关上了检票通道，叶远溪边往车里走，边从包里拿出手机。 “这两天忙不忙？”电话接通后，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还行，怎么？”叶家衡直觉某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行，你候着，我随时要用你的游艇。” 叶家衡：“……” “当然了，我还没拿到游艇驾照，所以你……” “嘟嘟嘟……”叶家衡果断挂了电话。 叶远溪：“……”啧啧啧，瞧瞧这小暴脾气。 她漂亮的指尖转而开始发信息：【24小时开机。】 叶家衡看见了也当没看到。 * 伴随着网上舆论的发酵，瑞途传媒官方没有再作出声明，仿佛默认了这一切。 热度过后，大家也都渐渐忘了这件事，只在茶余饭后偶尔感慨那些年看过的瑞途传媒出版的作品。 怀旧的也大多数是些上了年纪的人。 孙祺不死心，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给合作商，却被对方用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只余下两部正在制作的半成品，还吊着口气，命悬一线。 大家都像约好了一样，争先恐后地想当压倒瑞途传媒的最后一根稻草。 孙祺恨得牙痒，公司本就不甚丰富的资源被一一卡断，他现在是有钱却没地方花，就快要给憋死了。 公司会议接连开着，却收效甚微，大家各自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可得到的回复却空前统一。 -- 第170页 渐渐地，公司里有了传说，说是叶氏集团已经出手，瑞途传媒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一些新进来的员工一边感慨自己生不逢时命途多舛，一边毫不留恋地递交了辞呈，去了别的公司。 短短三五天，公司里就只剩下一些老面孔了，昔日的热闹不再，整个公司笼罩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中，像是重症病房里靠各种管子和营养液吊命的病人一样，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性。 吴筱已经彻底从公司里消失了，孙祺给她打电话，她只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会让叶远溪付出代价。”便挂了电话。 再打，她不接，再打，她干脆关机了。 孙祺气得差点吐血。 就算还有两部作品正在制作，他也基本能猜到它们的结局了，合作商不过就是不想中途停止，以此规避巨额违约金的赔付。 即便作品后期投入市场，也只会被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不见天日。 难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瑞途传媒不断没落，从此以后只能接一些质量下乘的作品，甚至都接不到作品，永无翻身之日吗？！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孙祺深吸一口气，眉心深锁，拿出手机调出联系人界面，一个一个往下找。 凭他多年累积下来的人脉，肯定有人能收服远方传媒，甚至是它背后的叶氏集团！ 树大招风，他就不信，叶氏集团会没有竞争对手，没有软肋。 孙祺不断滑动的手指终于停在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拨出了号码。 此刻的他已经不复往日文质彬彬的模样，双目通红，发丝凌乱。 他顾不得细想他和对方之间交情的深浅，一心只想着不能让远方传媒和叶氏集团好过。 电话接通，孙祺脸上狰狞的表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谄媚。 “蒋总，您好您好，我瑞途传媒孙祺，上次和您一起吃过饭的……” * 大石化项目自立项以来，质疑声就没有停过。 要不是政府力压不和谐舆论，严禁朋友圈转发未经考据的各种帖子，又让主流媒体尽量客观地普及知识，减少民众恐慌度，估计群众都能给信.访到中央去。 王勇和陈瑛深知自己肩上的重任，在大石化项目报道上尽心尽职，每句话都经过严谨论证，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抓了把柄去，被群众一说二闹的，领导们不动怒就怪了。 相比之下云霏就轻松多了，她只要后期抄抄她们的报道，改一改语句顺序和表达方式，再配上几张图，OK，完工。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就算云海不说，主编也打算让云霏全权负责报道的。 毕竟她心细善于观察，文字表达上又很有分寸，简直就是不二人选。 但如今…… 云霏打开几天不写就有些陌生的新闻稿界面，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下笔。 如果主编知道他的不二人选已经退化到了菜鸡水平，大概会被当场气哭。 王勇见云霏迟迟不动键盘，有些疑惑：“想什么呢？” 云霏老老实实回答：“没思路。”顿了顿，又问，“小王哥，你打算怎么写？现在好像除了项目进展，其他也没什么可写的。” 王勇点头：“对，照实写。” 云霏：“……”你说的好对，我竟无法反驳。 陈瑛向来都是站在云霏这边护着她的，她瞪了王勇一眼，转头看着云霏温和道：“别听他瞎说，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写。实在想不出也没事，到时候我们写完了，你过来抄一抄。” 云霏感激涕零：“陈姐，你真是个好人。” 大石化基地的夜晚是安静而无聊的。 云霏特地早早吃完晚饭就窝进了房间，和某个一日不见就疯狂call她给她发信息的女人开视频通话。 叶远溪一上来就是灵魂三问—— “一个人一间吗？” “吃饭了吗？” “晚上干嘛去？” 云霏乖巧地一一作了答。 叶远溪对她的表现表示很满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云霏见她还在公司里，忍不住催她：“还不回家吗？” 叶远溪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指尖无聊地点着桌面：“家里又没有你，我都不想回去。” 云霏默了默：“这位老总，你的思想很危险呐！！！” “……”叶远溪，“哪里危险？” 云霏“嘿嘿”一笑：“爱美人不爱江山呗。” 叶远溪：“……你是美人吗？” 云霏反问：“你有古代皇帝那么大的江山吗？” 叶远溪：“……” 呵……小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会儿，终于在云霏不断催促她回家的声音中结束了视频通话。 临挂断前，云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肃了肃表情，一脸正经地说：“你就给我家里待着，不准乱跑，尤其不准跑过来。” 被云霏一语说穿心事的叶远溪心虚地没有接话。 云霏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重复：“听、见、没？” “……”叶远溪继续心虚，“听见了听见了。” 云霏这才满意地拿着衣服进去冲澡。 -- 第171页 今晚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她想，这两天被某人折腾得够呛，某些地方都肿了。 真是的…… 第94章 云霏没有等到叶远溪, 却等来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她左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右手拿起桌上坚持不懈响着的手机。 外地号码——青州？ 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于青州的印象，直到电话铃声歇了下去, 她也没想出自己和青州会有什么联系。 那都是跨越半个中国的地方了。 她不甚在意地搁下手机，琢磨着大约又是什么骚扰电话。如果有事, 对方肯定还会再打来的。 这想法刚一出现, 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云霏：“……”想什么来什么，真是棒棒哒。 她手指划开屏幕，按下扬声器。 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 说话的人语速很快，听上去有些着急：“您好，请问是云霏小姐吗？” 云霏：“对我是。” “您好，我们这里是青州疗养院, 请问您是徐芬女士的家属吗？” 云霏瞳孔骤然一缩, 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她从来没想过, 离开这么多年后，有一天还会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她手中用来擦头发的毛巾没了支撑, 顺着僵住的手滑落在地上。 见云霏这边突然没了声音, 对方连声问道：“您好？您好？能听见吗？” 云霏喉头上下滚动着，鼻子有些发酸, 一个“是”字梗在喉咙里，迟迟说不出话来。 对方抱怨了句：“好像信号又不好了，我挂了再打吧。” 云霏忙伸出双手捧起电话，因为手抖, 拿了好几次才将电话拿稳：“您好，您好，我能听见，我是她家属，您说。” 对方如释重负：“可算找到了。” “青州昨天发生了大地震，疗养院一部分房屋受损了，所幸她当时不在房内休息。我们已经给她做了全面检查，她只是刮擦受了些皮外伤，但人一直昏迷着，可能是惊吓过度后的应激反应，现在医院非常缺人手，我们没法给她最好的照顾，您现在是否方便过来一下？” “好的好的。”云霏一叠声地应下，“您把地址给我，我马上过来。” 疗养院的档案室塌了一半，不少人入院登记时填的基本信息都被埋在了下面，找都找不出来。 但青州疗养院里住的大多是青州本地居民，家属们在地震发生后第一时间纷纷赶到，该照顾的照顾，该领走的领走，只有徐芬和几个无儿无女的老人因为无人认领，还孤苦无依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院方花了一天时间，勉强清理了一下现场，找到了徐芬入院时填的登记表。 这才有了后来的电话。 云霏顾不上擦头发，脚从掉在地上的毛巾上踩过去了都没发觉，只紧张地等待着叶远溪接起电话。 三声响过后，叶远溪温柔的声音传来，带着些戏谑调笑：“怎么，半小时不到就想我了？” 云霏急得快要哭了：“你现在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叶远溪突然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讶然道：“这是怎么了？我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云霏：“……” 叶远溪：“哦不是，海上，家衡的游艇。” 正在开船的叶家衡一脸冷漠。 云霏：“我这就去码头。” * 叶远溪到的时候，远远看见码头探照灯下一个纤瘦的身影，双手抱在胸前，冷得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直打哆嗦。 叶远溪没有片刻停留，立刻就朝她跑了过去。 云霏潮湿的头发经过海边冷风的洗礼，已经成了一坨冰渣渣，毫无形象地在她头上瘫成了一团。 叶远溪何时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怎么半小时前两人视频的时候还好好的，她就去找一下叶家衡，她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叶远溪忍不住皱起眉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丫头慌乱成这样？！ 她脱下外套，动作温柔地将她整个人裹在怀里，右手安抚似地拍着她后背，像在哄一个无助的小孩。 “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云霏已经在寒风中冻成了一条傻狗，整个人木惺惺的，叶远溪的问话从她左耳朵进，还没过脑子，就又从她右耳朵出来了。 叶远溪见她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初冬的海风那么冷，她吹个十分钟，还不把脑子给吹坏了？！本来就不聪明，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哎…… “走吧，船里暖和。”叶远溪右手绕过云霏后背，扶住她右侧胳膊，“还能走吗？” 云霏迟钝地点头：“能。” 话音刚落，她就被现实无情打了脸。 她才刚迈出一步，膝盖突然一软就要往下倒，幸好叶远溪扶住了她，不然她肯定要提前拜年了。 叶远溪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云霏没什么重量，叶远溪抱得很轻松：“不能走就直说，逞什么能，最后还不是一样要我抱。” “……”云霏现在心如乱麻，连害羞都忘了，一瞬间的愣神后，就心安理得地将脸埋进叶远溪肩窝，蹭了蹭，“我本来是想自己走的。” -- 第172页 叶家衡杵在一旁，似乎想伸手帮忙，又好像觉得不妥，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又攥紧，一脸挣扎。 叶远溪经过他身旁，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去开船，别人家媳妇有什么好看的，想要自己去找。” 叶家衡：“……” 你这个小白眼狼。 叶远溪抱着云霏上船后就将暖气调到了最大，她指尖揉了揉云霏冰凉冰凉的头发，眉心蹙得更紧了。 “叶家衡，有吹风机吗？”叶远溪隔空问了声。 叶家衡冷得一如既往：“没有。” 叶远溪：“你这什么垃圾游艇。” 叶家衡：“……” 他差点被气得在驾驶舱原地爆炸，你嫌弃你有本事别找我啊！你有本事自己去买啊！ 没想到叶远溪还真有这种想法，她“啧”了一声后，自言自语般喃了句：“游艇开起来太麻烦，要不我还是去准备一辆私人飞机吧。” 叶家衡：“……” 呵……看来我这游艇上吹风机没有，吹牛机倒是有一个，活的！ 叶远溪说归说，找东西的动作可没停。 她翻来翻去，最终还是看上了桌子上放着的一整包纸巾。 行吧，先凑合着用吧。 她抽出几张叠在手里，走到云霏身侧开始给她擦头发。 云霏感受到头顶不轻不重的力度，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诶？？？” 叶远溪没好气地说：“别动！再不擦干就该感冒了。” 云霏老老实实：“哦……” 船上的温暖终于让云霏有了些脚踏实地的感觉。 叶远溪又换了几张纸巾，擦得专注而认真。 “这么急着叫我来，肯定不是想我了吧？”叶远溪试图让氛围变得轻松些，云霏太反常了，肯定没什么好事。 云霏将眼神从地上投射到叶远溪身上：“嗯，对。有个事情挺急的，也很重要，可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叶远溪微微挑眉，云霏的依赖让她觉得极度舒适，她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然后发现场合不太对，又敛了下来，故作平静地问她：“所以究竟是什么事？” 云霏略显苍白的嘴唇抿了抿，沉默半晌，低声说：“我今天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我妈出了点意外，我今晚必须去找她，你能陪我一起吗？” 我很久没见她了，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云霏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默默地在心里补充道，我想在我无助的时候，那个我最珍爱的你，能够给我支持的力量。 叶远溪有一瞬间的愣神，她垂眸思索了一下，然后说：“你等我一下，我去安排下工作，然后陪你一起去。” 第95章 周身渐暖, 云霏停滞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一些, 开始缓慢地转了起来。 叶远溪在游艇一角低声打着电话，云霏默默翻出手机, 先给陈瑛打了个电话，说家里有急事需要处理, 麻烦她和小王哥能帮忙多拍些照片, 然后又拨通了林娜的号码。 她现在思绪还很混乱，刚才勉强保持理智和陈瑛通完话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实在没法再面对主编。 林娜打着哈欠接起电话, 自从云霏去了远方传媒，林娜肩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许多，每天审稿改稿到半夜，半个月下来, 她已经精神萎靡, 两眼无神了。 好不容易今晚不用加班, 她早早洗洗睡下了，才刚眯了一会儿, 就被云霏的电话吵醒。 林娜气得脾气都没了, 电话贴在脸上，有气无力地说：“小姑奶奶, 还让不让人活了。” 云霏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傻乎乎地愣在那里。 林娜揉了揉困顿的眼，勉强打起一丝精神：“怎么了？是不是今晚叶总不在，你独守空房寂寞得很, 所以想起我了？” 云霏：“……” 林娜又打了个哈欠，努力醒了醒神，见接二连三的问话都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调侃道：“咋地？被绑架了？没法说话了？” 云霏：“……” “云霏？霏霏？小霏霏？叶家小媳妇？” “……”云霏嘴唇蠕了蠕，低低喊了声，“娜姐……” 林娜一听就知道云霏状态不对，顿时腰不酸腿不疼，脑袋瓜子也清醒了。 她坐直身子，一脸严肃：“你真被绑架了？没事，别慌，告诉姐姐，对方要多少钱，我帮你联系叶总。” 云霏：“……” 林娜：“多少都行！叶总不差钱！” 她本来是想逗云霏开心的，结果云霏沉默半晌，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过了会儿，云霏说：“我妈找到了。” “在青州。” 她垂头将脸埋进掌心，声线微微颤抖：“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去的这么远的地方。” “她换了号码换了身份，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云霏鼻尖一酸，眼眶涩涩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在外这么多年，有没有挨饿受冻，生病了是不是没有人照顾，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我竟然……我竟然没有坚持找她，我是不是很不孝。” 云霏双肩颤抖，内心的自责愧疚已经让她无法承受，伴随着眼角的泪水满溢而出。 她妈妈离开的时候，她还在上大学。 刚开始，她妈妈偶尔还会写信寄回来，虽然时间隔得久，有时候一两个月才有一封，可她至少有点盼头。 -- 第173页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她妈妈大半年没有寄信回来了，她再循着地址坐火车去找的时候，却被告知她妈妈已经离开很久了。 那时候的云霏没钱没人脉关系，有的只是时间，可中国那么大，就算她有时间，她也不知该从何找起。 于是她回来，去找云海，她知道如果云海想找，一定可以找到的，可是云海拒绝了。 “你妈妈离开有她的理由，她既然不想再见到我们，我们也没必要凑上去再碍她的眼。给她新的生活，让她开开心心地过完后半生吧。” 云海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平静，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以后你就跟着我生活。没了妈妈，你不是还有爸爸吗？” 云霏脸上满是讥讽，磨着牙一字一句恨恨道：“你、也、配？！” 云海眉心微微一皱，有些不悦，但还是克制住了，没接口。 其实云霏心里清楚，她妈妈就是厌倦了以前的生活，所以选择消失在有他们的世界。 就算她找到了她，她也不会跟她回来的。 况且在十亿人中找一个人，且还是一个故意避开她不让她找到的人，难度堪比大海里捞一根针。 认清了现实后，云霏也就没那么执着了，只托了朋友们帮忙留意她妈妈的消息。 就算她妈妈不肯回来，但她可以去找她啊。 回忆戛然而止，叶远溪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旁，温暖的掌心贴着她后背，给她无声的安慰。 云霏非但没有止住眼泪，反而哭得更凶了。 叶远溪：“……” 她屈腿坐下，伸手去掰云霏捂着脸的手。 云霏声音哽咽，将头别到一侧：“别看……” 电话那头的林娜：“我是看不见你啊……” 云霏：“……” 林娜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哦哦你是不是没在和我说话？” 云霏被她这么一闹，深陷悲伤的情绪缓和了些，她抬手用袖子擦擦眼泪，鼻音浓浓地说：“娜姐，我要请个假，估计没那么快回来。” 林娜：“请！必须请！” 云霏：“其实今天我收到主编的通知，在大石化基地采访，我已经让宣宁日报和晚报一起来的记者帮我多收集一些素材了，到时候麻烦你帮忙整理一下……” 林娜：“……” 呜呜呜，你能不能不请假。 林娜觉得自己也要哽咽了：“……好。” 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 青州已经处于中原偏西的地区了，导航显示自驾时间26小时，云霏再一次对徐芬同志能够一个人浪到这么远的地方表示震惊。 这是有多不想见他们父女二人。 叶远溪边开车边给赵菡打电话：“帮我订两张最近一班去青州的机票，身份证和姓名一会儿发你。” 赵菡：“好。” 云霏垂头坐在副驾座，十根手指绞在一起，就快要拧成一段麻花。 她乱七八糟的思绪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继而抬眸看向叶远溪，问：“我们是不是该回家拿几套换洗衣物？” 叶远溪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拿什么衣服，出门只要带上钱包钥匙手机就行了。” 云霏掰着指头数了数：手机带了，家里钥匙带了，钱包…… 她侧头看了眼正在开车的“大钱包”，唔，也带了。 赵菡收到叶远溪发来的消息，麻溜地订了两小时后的一班飞机。 订票信息很快发送到了手机上，云霏叽里咕噜念完了一遍。 叶远溪腾出右手揉了揉她的碎发：“还行，还认识字，没被冻傻。” 云霏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嘴角：“……呵呵……” 一切安排妥当，云霏状态好了不少，叶远溪趁机逗她：“你说赵菡是不是天天盼着我走呢，我说订机票，她就迫不及待地给我订了。平时让她准备些材料都没见这么快过。” 云霏说：“可能是因为刷老板的卡特别爽吧。” 叶远溪点头：“说的有理。” 云霏冷静下来了，思绪变得正常，她不由又有些担忧：“你就这样走了，公司真的没事吗？” 叶远溪没甚所谓地说：“没事。就算真有事，也等我回来再说。” 语气之随意，和白天那个说“我公司抽不开身，就不陪你去了”的人——判若、两人。 云霏默默闭上了嘴。 * 晚上的宣宁机场虽然较白天少了不少人，但依然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人们或坐或立，或行走在通往不同方向的路上，过着属于各自的人生。 叶远溪换好两张登机牌，带着云霏过了安检，直奔登机口。 云霏心里既期待又紧张，反倒成了磨磨蹭蹭、挪不动腿的那个。 搭乘这架航班的旅客并不多。 检票完毕，飞机按时进入轨道。 云霏自坐上飞机开始，握着叶远溪的手就没松开过。 飞机启动的那一刻，她内心跟着咯噔了一下，接着开始狂跳起来。 像是年久失修的钟表突然上了发条，咯吱咯吱地转起来。 难以言说的紧张感顺着心口传到四肢百骸，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握着叶远溪的手冰凉冰凉。 叶远溪感应到她的变化，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带到身前，另一只手跟着覆了上去，包裹在掌心，指尖轻柔地摩挲了几下。 -- 第174页 云霏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叶远溪默了默，忽然握着她的手凑到唇边，低头印下一个吻。 极尽温柔而绵长，如她一路陪她走来，温暖而坚定。 而今后，她还会一直这样陪她走下去。 云霏的心就这么安定了下来。 飞机平安落地，赵菡办事滴水不漏，早在替叶远溪订好机票的同时订好了包车。 司机举着大牌子等在出口，上面热情澎湃地写着：XXX，青州人民欢迎你。 仔细看看，不难发现XXX三个字和后面那句颜色不一样。 嗯，这个名字，似乎是打印出来贴上去的……叶远溪想，还挺会节约成本的，这样就不用每接一个人就换一张牌了。 可能是得了赵菡的吩咐，当然也有可能是得了额外的钱，司机看着叶远溪和云霏朝他走来，眼神里闪现出热情的光芒。 到了近前，叶远溪和他亲切会面并互相确认了身份，淳朴的司机就带着她们走了。 之所以说他淳朴，并不只是因为他长相看上去憨厚老实，更因为他的普通话，实在是—— “我唆你们攒末挑在介个嘶吼来，轻揍干干发森递增，哪哪的路都不好揍。”司机边开车门边说，“小两口坐猴排，及好安清带，介路蝌蚪。” 云霏上了车，悄悄问叶远溪：“司机刚刚最后一句说了啥？我没听懂。” 叶远溪跟着悄咪咪凑到她耳边：“他说，让你系好安全带，这路可抖了，车会………………震……” 第96章 青州地域广袤, 一个市的面积就能抵上普通的一个省的面积。 这次地震的震中位置在青州和临市的交界处。 正好和机场遥遥相对，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青州市中心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路上横七竖八倒了些路牌广告牌，不少树和电灯被连根拔起。 路两侧的店铺都早早打了烊, 一片破败景象。 初冬寒冷的夜里, 伴随着忽明忽暗的灯光, 云霏心底忽然生出一丝凉意, 后背渐渐竖起一层寒毛，有种走在鬼门关的感觉。 幸好司机操着一口不甚清晰的彩色普通话，硬生生将这本该属于鬼故事的场景给演绎成了单口相声。 也不知道赵菡是什么运气,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联系上包车公司。 司机避过横在马路中央的一根树丫子，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声：“攒末还没粗粒掉，介样的素擦子危心喽。” 叶远溪和云霏依然没有搭话, 倒不是她们不愿意聊, 而是不知道该聊什么，云霏连理解他在说什么都有困难，至于叶远溪嘛……她眼里心里只有云霏一个，压根没听见司机在说啥。 司机多年练就的单口相声讲得炉火纯青, 继续自言自语：“你们撕去轻揍四粒医院？撕去看万家肃？” 云霏终于听懂了关键词，接口道：“是的师傅，去青州市立医院。” “那路阔不好揍，堵得嘞……”司机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感慨地摇摇头, “介次递增挂疗不骚人，医院门口天天堵，菜都不好开进去。” 云霏：“啥？” 叶远溪：“车。” 云霏：“哦哦哦。” 司机又说：“一会儿如果菜多，我九在门口等你们。凡增你们选滴四24小厮随叫随到服务，我肥不肥去都一样。” 云霏略带歉意地说：“那辛苦师傅了。” 司机乐呵呵道：“都四粗来攥钱滴，要四不辛苦，哪来的钱给我攥？” 云霏有些好奇：“那师傅……我们包一天多少钱？” 司机更乐呵了：“我们标价600一厅，叶总给疗1000，唆四必要的时候还要帮忙跑腿买些东西噻。” 云霏咂舌，叶远溪包车一个礼拜就能抵过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了。 她扯了扯叶远溪的袖子，后者顺从地靠过来，将耳朵贴在她唇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云霏掐了她一把，轻声说，“浪费！” 叶远溪一脸无辜地甩锅：“……赵菡订的，我不知道这事。” 云霏翻了个白眼，心道：她难道还能不经过你同意就乱花你的钱？！ * 青州的通信基站损坏了不少，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叶远溪中途接了几个电话，都断断续续地没讲完。 事情讲到一半却没下文的感觉让她非常难受，她趁着有信号的时候给赵菡发了个信息，说了说大概情况，让她有事找几个副总商量就行。 如果瑞途传媒又作妖，那就直接联系陈圳，让他帮忙解决。 关键时刻，她还是只信任他老爹的心腹。 毕竟心腹的背后就是她老爹本爹。 赵菡顺口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叶远溪只回【说不准】。 青州市立医院楼顶上巨大的红十字亮着灯，远远就能看见。 可车就是堵在了路上，一动都不能动。 司机一脸老江湖的样子：“我唆过吧，菜都堵到介里了，妹一个小厮估计开不进去，你们急的话就下菜走两步。” 云霏忙说：“好的好的，谢谢师傅。” 医院看着挺近，走起来却挺远，就算一路小跑着，她们也走了将近十五分钟。 急诊和门诊都亮着灯，不时有病人躺在可移动的病床上被拖来拖去做检查。 住院部在门诊楼后面，已经过了正常的探视时间。 -- 第175页 但这两天情况特殊，医院允许病人家属24小时随进随出。 电梯门口排着长队，云霏不愿意花时间等，索性拉着叶远溪走紧急通道。 一口气爬上六楼，云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叶远溪除了呼吸频率略微快了些，就跟没事人一样。 她笑着觑了云霏一眼：“小朋友非常缺乏锻炼啊。” 云霏：“……” 我觉得我就是前几天运动过度，所以腰有点酸，腿有点软。 她边平复呼吸边一路找过去。 护士说徐芬暂时住在6楼26床，倒是个挺吉利的数字。 22、23、24…… 25和26在同一间。 云霏脚步顿在了门口。 叶远溪也不催她，只是安安静静地陪她站着。 两道伫立的身影和来来往往的热闹走廊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时有人向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大约是在想，这两傻子杵在门口干啥呢。 云霏站了一会儿，右手微微抬起，伸出一根小拇指戳了戳叶远溪的胳膊。 叶远溪：“？” 云霏说：“你先进去看看。” 叶远溪：“……好。” 她作势就要推门。 “哦对了。”她向前迈出一步又回过头来，“阿姨长什么样子？我怕认错。” 云霏觉得叶远溪肯定是故意的，说什么认错，她和她妈妈就算长得再不像，也不至于会跟另一个陌生人像吧。 两相比较之下，肯定不会认错的，除非叶远溪她又瞎又蠢。 但明显的，云霏更像是又瞎又蠢的那一个。 云霏又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弃疗般摇了摇头，有些烦躁地挠挠头发，将叶远溪拉到一边：“算了算了，你在后面跟着。” 叶远溪笑得一脸温柔：“好。” 云霏：哎…… 叶远溪当然不会认错，云霏的五官已经深深刻在她脑海，她就算闭着眼都能描绘出她的可爱模样，又怎么会认不出她妈妈。 所谓的认错人，不过是因为她了解她的小丫头，近乡情怯，畏缩不前，需要她找个让她无法推脱的理由，不得不进去罢了。 云霏已经轻手轻脚推开了门，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应急灯亮着。 借着走廊透进来的灯光，云霏勉强能看清房间内的事物。 两张床上都有人，两张床旁的地上，唔，也有人。 看样子应该是陪护人员。 云霏一边感慨青州市立医院太奢侈居然还给单独配陪护人员，一边又觉得有些疑惑她妈妈哪来的钱？ 可能是疗养院那边先替她垫付的吧，云霏姑且先把功劳归给他们。 她回头悄声问叶远溪：“你能看清哪个是26床吗？” 叶远溪十分不负责任地出了个馊主意：“你喊一声看看。” 云霏：“……护士说我妈昏迷着，喊了也不会醒吧。” 叶远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阿姨不会醒，别人会醒啊，到时候看看谁没醒，不就知道了吗？” 云霏：“……” 我觉得你好像才是真傻的那个。 叶远溪纯粹就是在逗她玩儿，顺便调节调节气氛，减轻她的焦虑。 两人悉悉索索的交谈声扰到了正在休息的几人。 这下不用云霏喊，他们也醒了。 任谁大半夜睁眼突然看到床后面杵着的两人，都会吓到魂飞魄散，更何况云霏还穿着一件白色毛衣……披头散发…… 陪护阿姨从地上爬起来，仔细辨认了下，彼此表示并不是这两天见过的家属，于是她们一致得出结论—— “你们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云霏忙说：“我是徐芬的女儿，护士打电话给我说她在26床。” 靠近窗边的陪护阿姨一骨碌利索地起身：“哎呀你可算来了！” 云霏第一反应是：阿姨的普通话还挺标准，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阿姨…… 见云霏杵着不动，叶远溪十分善解人意地走上前去，微微俯身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替云霏确认她的状态。 陪护阿姨好奇地问叶远溪：“你也是她女儿？” 叶远溪愣了一下，继而点点头：“算是吧。” 陪护阿姨恍然大悟：“哦！亲戚！干女儿对不对？” 叶远溪微微一笑，转了个话题：“阿姨，我妈的入院手续都办妥了吗？钱交够了吗？” 云霏：“……？？？” 你刚刚叫她什么？？？你再叫一遍？？？！！！ 阿姨一看叶远溪的气质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脸上笑容更亲切了：“够够够，疗养院那边不但交了住院费医疗费，还预支了我一个星期的工资。” 云霏皱了皱眉：“我妈这么有钱吗？” 她之前觉得她妈妈可能过得不好，是不是多虑了？！ 阿姨一听就乐了：“你妈有没有钱，你做女儿的还能不了解嘛？！我看你们也不像是差钱的人，那阿姨就忍不住要多说两句了，工作虽然重要，但家人也很重要！你看你妈妈都住进来两天了你们才来，是不是过分了？” 云霏：呵呵呵这事情真不是我过分，是我妈比较过分。 叶远溪依然好脾气地笑着：“是是是。” 大家都刚经历过地震，还心有余悸，神经绷得紧紧的，被吵醒以后清醒得很，干脆也不睡觉了，开了灯一起聊天。 -- 第176页 叶远溪给云霏拿了条凳子坐下：“我去医护站那里问问情况，你先和阿姨聊聊天。” 第97章 医院这两天人满为患, 备用床都放到了走廊上，作为临时床位给病人休息。 陪护阿姨打的是地铺，幸好房间里打了空调, 不然这阴冷的天气还真是熬不住。 叶远溪问完病情回到房里，云霏还在和阿姨聊天, 诚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几位阿姨在说, 云霏只是默默听着。 在这期间, 云霏几次都想上前去看看徐芬, 可坐在凳子上的身子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她现在的心情实在太过复杂，有忐忑、有自责、也有对她妈妈一声不吭就失踪的埋怨，可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不敢上前, 不敢确认，她怕今晚的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下的虚幻。 她不知道徐芬会有什么反应, 是如自己一般内心充斥着重逢的喜悦, 还是如赶苍蝇般把她挥开。 床上躺着的人虽然没有醒，可云霏害怕自己一上前，就会对上一双冷淡疏离的眼。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无法承受。 阿姨还在心有余悸地说着这次的地震, 直言自己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叶远溪走进房间，拿了把凳子坐在了云霏身边。 “你们该庆幸哦，她还只是受了点轻伤。”阿姨朝徐芬那儿抬了抬下巴，“好多人命都没了，真是可怜……” 阿姨又拉着云霏和叶远溪感慨了半天生命无常, 隔壁床的病患终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阿姨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哦呦，这一聊都快聊到两点了。那你们晚上住哪里？酒店吗？” 云霏看了叶远溪一眼，又看看阿姨，老实答道：“应该是……吧……” 她也不是很确定叶远溪是怎么安排的。 叶远溪拉着云霏起身，冲阿姨笑得温和又有礼：“医院这两天挤得很，估计也塞不下我们两个。那今晚就麻烦阿姨帮忙陪夜了，我们明天再来。” 阿姨忙不迭地点头：“没关系，我本来就是日夜陪护的，你们放心休息，这里医生护士都在，不会有事的。” “我留个电话给您吧。”叶远溪拿出手机，“有事您直接打我电话。” “好好好。” 阿姨和她互留了联系方式，全程都没云霏这个“正牌”女儿什么事。 “那我们就先走了，辛苦阿姨了。” 阿姨笑得一脸慈祥。 * 司机还没堵到门口，他拿着电话吊儿郎当地和叶远溪聊天：“我堵到前面的红绿灯就钻粗去，你们在路口等我。” 叶远溪说：“好。” 路上的车子少了很多，只有医院门口一段还塞着。 开过拥挤路段后，司机突然提速，完全没有之前磨磨唧唧小心驾驶的样子。 他一路狂飙到酒店，末了还中肯地评价了一句：“介才有点开菜的亚子。” 他下车替叶远溪和云霏拉开车门，一如既往地热情：“叶总，你们还有森莫需求？需不需要我帮忙？” 叶远溪笑：“不用，谢谢，你也回去休息吧，明早我再联系你。” “好嘞。”司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进车里，“拜拜。” 云霏：“拜……”她话还没说完，汽车已经绝尘而去。 她只好对着车尾气补上后半句：“拜……” 酒店的服务实在是到位，连一次性换洗衣物都有提供。 云霏只能默默感慨有钱真壕。 叶远溪一回房间就开始处理工作邮件，云霏已经身心疲惫，躺到沙发上就开始打瞌睡。 叶远溪回完邮件，琢磨着自己没个十天半个月大概是回不去了，于是又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了下发给赵菡。 做完这一切，她活动了下今天因为久坐而有些酸疼的脖颈，转头便看见云霏倒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 她笑得一脸无奈，起身走到云霏身旁，挑拣了个相对宽敞些的地方坐下。 小丫头睡着的时候一脸乖巧，要不是叶远溪知道她睡相有多差，踢起被子来一点都不把自己当人，她会以为自己捡了个小天使回家。 叶远溪白皙漂亮的右手微微抬起，指尖贴上云霏左侧脸颊，使坏地挠了挠。 云霏皱着眉头嘟囔了句，抬起爪子抓了抓脸，蒙头继续睡。 左脸挡住了，不还有右脸吗？ 叶远溪换个方向继续挠。 云霏被闹得没法睡，嘟着嘴憋着气睁开睡得朦胧的眼，可一对上叶远溪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她顿时就泄了气。 哎，谁让媳妇长得这么好看，每次她想生气的时候，一看到那张脸，她的气就飞到了银河系外。 叶远溪笑着弯腰去抱她：“去床上睡，沙发上睡不踏实，还会着凉。” 云霏理所当然地伸手环上她脖颈，脸顺势埋进她肩窝，软软的应了声：“嗯。” 叶远溪抱着她走向大床，姿势暧昧，就像是每次温存前的必经步骤——云霏先倒在床上，接着叶远溪柔软的身躯便压了上来。 云霏脑子一片迷瞪，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垫，勾着叶远溪脖子的双臂微微用力，便要将人往自己身上带。 难得叶远溪今晚决定做个人，理智控制住了情感yu望，头一低便从云霏松松垮垮的包围圈里钻了出来。 -- 第177页 云霏身前突然失了软和，十分不满地拿巴掌拍了拍床。 叶远溪忍不住轻笑出声，小丫头怕是只有睡迷糊了，才会求着她上她。 叶远溪替云霏脱了鞋，又伸手去解云霏的衣扣。 云霏两手护着衣服，小嘴翘得高高的：“要亲亲。” 叶远溪只好亲了她一下。 云霏：“真敷衍。” 叶远溪又低头缠绵悱恻地亲了一分钟。 云霏舔了舔嘴唇，一脸满足：“睡觉。” 这就要睡觉了？叶远溪看着躺在床上一脸享受的云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霏霏……”叶远溪慢慢悠悠地坐到床沿，拇指轻轻摩挲着云霏的双唇，“是谁告诉你，亲完对方就可以扔在一边不管的？嗯？” 脑子一团浆糊的云霏：“……”你说的啥玩意儿？ 叶远溪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不起来陪我吗？” 云霏揉了揉困倦的眼，又打了个哈欠，十分实诚地说出了心底的想法：“不了不了，我浪不动，你一个人浪吧。” 叶远溪：“……” 她拿出了工作时的风格——少说话，多干事。直接闭了嘴，伸手继续解云霏的衣扣。 云霏终于有些清醒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叶远溪，犹犹豫豫道：“我说……” 叶远溪：“？” “除了生理期，你就不能让我安安稳稳睡一天吗？” 叶远溪手下动作一顿，但也只是一顿后，马上恢复了继续脱她衣服的姿势。 她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你不脱衣服怎么安安稳稳睡觉？” “……”云霏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难道不是打算对我图谋不轨？” 叶远溪一脸平静：“我图的东西早就得到了，图一次和图无数次，有区别吗？” 云霏：“……” 你讲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叶远溪解完了纽扣，情绪无波无澜地吩咐她：“胳膊伸过来，我帮你脱衣服。” 第98章 和叶远溪待久了, 云霏被照顾得多了，慢慢养成了偷懒的习惯。 叶远溪说伸胳膊，她就伸胳膊, 叶远溪说蹬腿，她就蹬腿。 完全放弃思考和抵抗。 这要是搁在动荡年代, 妥妥就是一枚汉奸, 还是那种各种酷刑她都没招, 美人计一使就毫无原则缴械投降的人。 叶远溪干脆利落地将人脱了个干净, 云霏咕噜噜就往被窝里钻。 “洗澡吗？”她屈指弹在云霏光洁的额头上。 小丫头委委屈屈地捂着额头看了她几秒，又委委屈屈地起身：“洗……” 她本来是累得想明天早上醒了再洗的，可想想自己一路过来就是发呆放空, 某人不但安排好了所有事情，还精神奕奕地处理完了工作，她就觉得自惭形秽。 明明她才是年纪小的那个。 叶远溪从桌上拿过一个用半透明包装袋装着的东西, 往她手里一放：“洗完换上。” “？？？”云霏一脸疑惑, “这是什么？” 叶远溪脸上毫无波澜：“内裤。” 云霏：“……” 云霏：“？？？” 云霏：“现在店都关门了，你上哪里买的？？？” 叶远溪：“酒店提供的啊。” 云霏第一反应就是酒店提供的东西大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这该不会是qing趣内裤吧…… 叶远溪已经重新坐回了沙发上，赵菡的回复到了, 她正在查看。 “等你洗完我也要洗。”叶远溪催了她一句，“你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云霏原地杵了一会儿，脑补了一百零八款不同样式的qing趣内裤，转头又看见桌子上还放着一包看上去非常相似的…… 云霏：“……” 她差点忘了, 叶远溪也要换，这什么恶趣味，还要玩情侣款？ 云霏满脸通红羞涩地奔进了浴室。 叶远溪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她刚刚好像看到小丫头……脸红了？？？！！！ * 事实证明今晚一切的一切都是云霏自己想太多。 也有可能是叶远溪之前个人招牌立得不怎么样，所以云霏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可实际上，内裤也只是普通的内裤，某人也只是温温柔柔地抱着她睡了一晚。 叶远溪的怀抱温暖软和，云霏一觉睡醒，精神好了许多。 叶远溪睁眼观察了一下她的状态，觉得小丫头应该做好准备去迎接医院里尚未苏醒的那位了。 “早饭想吃什么？”叶远溪边穿衣服边问。 云霏坐在床上，右手撑着腮帮子，眼神晶亮晶亮地看着叶远溪。 她穿衣服的动作不紧不慢，纤长的胳膊缓缓套进袖子里，漂亮的十指拢了拢领口，又从脖颈处的纽扣开始，一粒一粒有条不紊地扣下去。 象牙白的蚕丝衬衫质地柔软服帖，量身定制的款型将叶远溪姣好的身材曲线完美地衬托出来。 前凸后翘，完美腰臀比，云霏内心禁不住一声赞叹：此媳妇只应天上有，竟然被她睡到了。 她之前相亲遇到的那些奇葩人奇葩事，一定是在为遇见叶远溪攒人品。 叶远溪披上风衣，将腰带两端塞进两侧口袋内，前襟自然而然地微微敞开，整个人透着股慵懒随意却又洒脱不羁的气质。 -- 第178页 优雅而迷人。 她转身的瞬间，云霏呼吸一滞，像是老式收音机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又在她第一声心跳响起时，咿咿呀呀唱起了悠长的小曲。 叶远溪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多有魅力，只是如平常般从衣架上拿下云霏的衣服，一一放到床上。 “睡饱了就起吧，我们还要去医院。” 云霏：“……” 一听到医院，她梦幻般的心动感觉和房间里充盈的粉红色泡泡一起破碎。 “……哦。”她不情不愿地穿起了衣服。 司机得了命令，早早候在了楼下，见叶远溪和云霏下来了，十分热情地安利当地的特色早餐小吃。 云霏神情恹恹的：“随便吃点吧，我都行。” 叶远溪：“那您带路吧，哪家方便去哪家。” 司机：“好嘞~” 青州的小吃种类繁多，司机摸不透金主爸爸们的口味，干脆将人带到了一家综合性的自助早餐店。 在他想象中，这本该是一场愉快地、悠闲地、自己管自己吃、吃多少都随意的早餐，却被一通电话给半路搅黄了。 陪护阿姨打给叶远溪，说“你们的妈妈醒了”。 于是云霏再扒不下任何东西，勉强按捺住心情看着叶远溪吃完盘子里的早餐，拉着人飞奔而去。 司机拿着纸巾胡乱抹了把嘴，直到车子启动嘴里还在咀嚼着，他是男人中为数不多的坚定的细嚼慢咽者，就算生活再兵荒马乱，吃饭的节奏也不能乱。 云霏的小手冰凉冰凉，就算车上开了暖气，叶远溪的掌心也带了些暖意，却依然捂不热她冷得微微发白的手。 她在颤抖。 叶远溪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无声地给她安慰和坚定的信念。 飞奔而来的人是她，司机一路飙到门口却又踌躇不前的人，也是她。 司机砸吧了下嘴，说：“早资道你要在门口发呆，我就应该再多扒几口来。” 云霏：“……” 陪护阿姨又来了个电话，问她们到哪里了，说医院正在找家属，要聊一下徐芬的情况。 云霏这才跟着叶远溪进了住院部。 在酒店的时候，叶远溪以为云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说十成，六成总该是有的，攀上个及格线。 可照现在的情况看，有四成就不错了。 这样的状态去见徐芬肯定是不合适的。 她带着人直接到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直言她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精神上还需要家属多关注些，建议出院回家观察。 医生的分析很中肯：一来医院床位是真不够，这两天断断续续还有病人送进来，能腾出一张是一张；二来也可以减少一些费用；三来嘛，医院环境嘈杂，其实并不适合养病，肯定是回家住着舒服的。 云霏精神紧绷，医生说的话她一字不落地全听了下来，可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脑子已经不转了，医生说完等了半天，也没见作为“正牌”家属的她有什么回应。 医生：“？？？” 这可能是他见过最不走心的一届病人家属了。 叶远溪干脆替她做了决定：“好的医生，就按您说的，今天再观察一天，如果没有问题，明天我们办理出院手续。” “嗯。”医生点头表示肯定，果然看上去漂亮的人脑子也聪明。 “病人已经醒了，你们有空多陪陪她，身体创伤可以治愈，但心灵的伤痕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抚平。” 医生本意是指徐芬经历过地震后可能出现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可徐芬和云霏心里需要抚平的，又岂止是地震这件事。 第99章 当云霏第十二次从病房门口一闪而过的时候, 陪护阿姨终于眼尖地发现了她。 她只来得及喊出一声：“诶！”云霏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阿姨：“……” 叶远溪站在门口不远处看着来回乱窜的云霏, 出声提醒她：“阿姨在叫你。” 云霏有些焦虑地说：“我听见了。” 她现在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 堪比高考放榜的前一刻。 叶远溪试着去握她的手, 也被她郁郁地推开了。 “你别碰我, 你越碰我我越紧张, 让我一个人走走路缓解一下。” 于是她开始流窜在病房外的走廊, 来来回回, 反反复复，每次经过病房门口时，都会忍不住扭头看一眼。 阿姨正在专心照顾刚醒的病人，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叶远溪风衣挂在左手手臂上，抄着双手看云霏重复做功。 病房内，徐芬缓缓坐回病床上，盖好被子, 问道：“刚才是看到熟人了吗？” 阿姨说：“有可能是我眼花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 怎么会有女儿十二过医院病房门而不入的。 “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出去看看吧，万一真是熟人呢。”徐芬喝了口水, 缓缓说道。 阿姨笑着说：“就算是熟人，也不是我的熟人，我看那人挺像你女儿的。” 徐芬喝水的动作一顿, 阿姨又继续絮叨着：“不过她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应该很快能到了。早上医生给你检查的时候我就给她们打过电话了。” 徐芬握着杯子的手突然攥紧，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煞白一片, 她嘴唇微动，抖着声音低低重复：“他……们？” -- 第179页 难道是……云海和云霏？ 徐芬觉得自己额角突突直跳。 阿姨说：“是啊，你福气可真好，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漂亮，尤其是那个干女儿……” 徐芬紧握的十指在听到阿姨说“两个女儿”的时候，缓缓松了下来。 她就只生了云霏一个，云海虽然不怎么管家庭，但是个克制又自律的人，他连贿赂都不收，工资发来一律交给她保管，拿什么在外面偷偷养女人，而且他那么看重自己的前途，应该不会做这种自绝后路的事。 就算云海真背着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那人家也没理由千里迢迢跑来看她，干什么？来气死她吗？她存在或者不存在，对云海来讲，有什么区别吗？ “你认错了吧。”徐芬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语气缓和而平静，“我就只有一个女儿。” 阿姨不赞同地摇摇头说：“不会认错的，你女儿和你那么像。倒是那个干女儿，确实不像和你们是一家的。” 徐芬微微一笑，不再和阿姨争辩，有没有干女儿，她自己还能不知道？！ 阿姨也是个性情中人，见她一脸不信的样子，她有些不服气了，自己昨晚亲眼见到的，还能有假？！ 她“诶诶”了两声，成功引起了隔壁床病患和阿姨的注意。 “昨天来的两个姑娘，是不是说她们是徐姐的女儿？”徐芬比陪护阿姨大几岁，所以阿姨在她的姓后面加了个姐。 病患和阿姨七嘴八舌地说：“是啊是啊，长得可真好看。” “没错没错。” “就是住得远了点，来一趟不容易。” “对对对。” 陪护阿姨看着徐芬挑挑眉，仿佛无声地在说：你看，我没骗你吧。 徐芬低头喝了口水，心里想着，听她们的描述，确实像是云霏来了，可另一个女儿…… 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是不是什么亲戚？ 陪护阿姨又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突然说：“我给她们打电话！怎么还不来……” 徐芬一口水差点呛住，连着咳了好几声。 门外，叶远溪一脸佩服地看着云霏，小丫头竟然还在犹豫。 也不知道当初她给她发结婚申请的时候，小丫头是怎么做到一丝犹豫也没就直接点了同意的。 难道……真像云霏说的那样，是她们家养的狗点的？？？ 一想到这，叶远溪就觉得好笑，小丫头也太小看她的智商了，编个这么拙劣的谎言，大概也就够骗骗她自己了。 她走到云霏身前，伸手搭到她肩上，固定住不停乱晃的某人，眼底一片温柔。 “如果真的不想见，不要勉强自己，我进去替你问声好，然后我们就走好不好？” “……”云霏面露惊恐，“不好不好不好！” 虽然同性婚姻是合法了，但她觉得她妈妈的思想观念应该还没有与时俱进。 她怕叶远溪贸贸然冲进去，她妈妈刚醒来又能被重新气晕过去。 叶远溪：“……” 不是，你这什么表情？！丑媳妇都能见公婆，我长得这么好看又优秀，怎么还不让我进去见父母了？！ 云霏焦虑更甚：“要不你在一边躲躲，我先进去给我妈做个心理建设，然后你再来，这样有点铺垫，不至于吓到她。” 叶远溪笑得有些凉：“你信不信我一进去阿姨立马就能抛弃你转认我做女儿了？” 她说完作势就要往里冲，云霏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就听里面的阿姨大着嗓门喊：“诶！来啦~！” 场面活像古代公子哥逛青楼，浓妆艳抹的老鸨看见熟脸就上来亲切地打招呼将人往里拖。 云霏：“……” 晚了，完了。 叶远溪回眸冲她妩媚一笑，可云霏看在眼里，却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她来不及抖，三两步冲上前将叶远溪挡在身后，回头冲她低声说：“你一会儿再进来，我先跟我妈沟通一下。” 叶远溪笑笑，十分配合地在门口站定：“好。” 云霏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咬了咬牙，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徐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真的看到云霏时，只是微微有些怔愣。 几年不见，小丫头褪去了学生的青涩，虽然走路步子不怎么稳，但身上的气质却稳了很多。 长大了，徐芬有些感慨地想。 她心底缓缓涌上重逢的喜悦，眼角眉梢都是慈爱笑意：“霏霏，过来给妈妈看看。” 云霏进来后就一直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此时蓦然听到曾经熟悉、后来却只存在于梦境中的声音，她鼻尖忽然一酸。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躺在孤单的大床上，多想再贴贴母亲温柔和暖的脸庞。 她好想……真的好想…… 云霏声音梗在喉咙里，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在地砖上溅起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水花。 好一出母女劫后重逢的戏码，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陪护阿姨默默替她们拉上棉布做的隔帘，暂时营造出一个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阿姨边抹眼泪边往门外走，没留意差点撞上一个人。 叶远溪侧着身子给她让出了空间，笑得温文有礼。 阿姨捂着心口，眼泪都被吓回去了：“你、你怎么不进去？！站在这里吓人哦？！” -- 第180页 她刚刚是看到叶远溪了，但见叶远溪没跟进来，还以为她是去医生那里了解情况了。 阿姨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叶远溪一脸抱歉：“对不住阿姨，我以为你知道我在外面……” 阿姨真的想疯狂吐槽这一家人。 妈醒了非说自己只有一个女儿，不认另一个，两个女儿来了嘛，一个进去了，一个还杵在门口当门神。 阿姨一个劲地摇头叹气。 病房内，隔壁床的病患和阿姨也自动噤了声。 云霏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就是这么个性格，见之前犹豫不决，真要见了面，倒也能很快平静下来。 徐芬想拉着她说说话，抬手招呼她：“过来，坐妈妈床边。” 云霏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她记得她妈妈离开之前，因为状态不好，已经冷落她很长一段时间了，连手都不让碰，基本就处于近不了她周身一米范围的状态。 云霏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会有靠母亲这么近的机会。 她没有丝毫犹豫，几乎立刻就走过去坐在了旁边，徐芬没有一丝抗拒，反而慈爱地拉过云霏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拍了拍，像是握着稀世珍宝。 也许每个孩子对于母亲来说，确实都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云霏心里记挂着当门神的那位，话没说几句，就在心里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试着开口：“妈，我结婚了。” 徐芬眼睛一亮，脸上是欣喜的表情：“谁家孩子？今天来了吗？” 云霏“唔”了一声：“来是来了……” 可我不敢带进来。 徐芬显得十分期待：“快带来让妈妈见见。” 云霏也是个有一说一的直性子，在她的世界里，“委婉”、“善意的谎言”、“语言的包装”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吗？！ 并没有。 所以她笔笔直地说道：“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徐芬：“没关系！我相信你的眼光，就算他一无是处，总也有什么闪光点是特别吸引你的。” 云霏默了默：“那个……其实她很好。” 徐芬：“那岂不是更好！” 云霏：“咳，就是……”她别开脸，眼神心虚地开始乱飘，“她啊，她和我一样……也是个……” 徐芬：“？？？” 云霏闭了闭眼：“女孩子。” 徐芬：“？？？！！！” 隔壁床听热闹的病患和阿姨：“？？？！！！” 第100章 这是人生赢家叶远溪第一次接受“面试”。 前面三十年, 她靠着无比光辉足以闪瞎所有人的成长经历……以及一个巨有钱的老爹, 成功避开了“上司”这个通往功成名就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都说女追男, 隔层纱, 男追女, 隔个妈, 可见丈母娘已经成为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第三大动力。 排在前面的两个, 分别是懒惰和yu望。 徐芬默默看着床边站着的笑得一脸谦和有礼的叶远溪, 脸上的表情有些莫测。 云霏忐忑不安地喊了声：“妈……” 徐芬：“嗯。” 云霏：“……” 三人继续各管各地沉默。 徐芬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将叶远溪从头到尾上上下下至少扫了三遍。 确实……看上去无可挑剔。 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就像云海，看上去儒雅中带着上位者的气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实则自私又冷漠，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徐芬这辈子深受他的毒害, 不想再看云霏重蹈自己的覆辙, 所以对叶远溪的面试显得特别严格。 云霏大概也没有想到，六七年不见，她和她妈妈见面的第一个晚上竟然不是久别重逢喜极而泣握手不放互诉衷肠, 而是调查户口刨根问底你来我往相爱相杀…… 嗯？是不是有哪里不对？云霏看着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十几招的两人，不是，这不应该是她和她妈妈的主场吗？怎么叶远溪抢镜抢得这么自然。 果然闪耀的人就是走到哪里都没法掩盖自己身上的光芒。 徐芬已经大致了解了叶远溪的情况以及她们两个结婚的经过, 不禁眉头深皱。 网恋已经够不靠谱了，可她们两个竟然连不靠谱的网恋都没有经过，直接奔向了最最最不靠谱的闪婚。 云霏虽然性格大大咧咧, 可其实本质上还是有些小怯懦的，没有把握的事她从来不做，而叶远溪嘛，经过徐芬短暂的不怎么深入的了解，觉得她应该也是个冷静理智的人。 怎么在这件事上两个人这么有默契地一起昏了头？ 难道是寂寞的夜寂寞的灵魂之间互相吸引擦枪走火…… 徐芬问的问题已经不再停留于表面了，云霏觉得她得做点什么，不然让她妈妈再这么问下去，大概连她们俩床上谁上谁下什么姿势都能被挖出来。 她伸出手指挠了挠下巴，找准时机插嘴：“妈，我刚去医生那里问过了，他说你再观察一天，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疗养院塌了一半，估计没那么快能修好，到时候就和我们住同一家酒店，我们另外再开一间房。” 徐芬显然并不想和她们住得那么近，她抿了抿唇：“明天我先回疗养院看看，能住就住，不能住再说。” -- 第181页 云霏：“……哦。” 徐芬抬眸看叶远溪：“我刚刚问到哪了？” 叶远溪依旧笑得温和：“问我赚来的钱有没有给霏霏……” 徐芬：“哦对对对，看我这记性，那你交了吗？” 云霏忙出声打断她们：“妈！有什么话明天出院了再说吧，随你说个够，在这里说会打扰别人休息的。” 隔壁床的病患内心疯狂地：不不不不不！！！一点都不打扰！！！太特么精彩了！！！请你们继续！！！我还想听！！！ 因为隔着帘子，徐芬也是忘了隔壁还有病患这一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撩起帘子，说了声：“抱歉，打扰了。” 见徐芬突然撩起帘子，隔壁床正在精神奕奕听墙角的病患愣了愣，然后精神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靡下去。 她气息奄奄地往床上一躺，气若游丝地说：“没……没关系……不打扰……” 徐芬：“……” 你看上去已经被我打扰得只剩一口气了。 她一脸愧疚地放下帘子，对云霏说：“那就回去了再聊。” 她又恢复了久别重逢后该有的正常反应，拉着云霏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只不过气氛不再剑拔弩张，徐芬又刻意将声音放得低柔了些，以免打扰到隔壁床。 徐芬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太稳定，这两年虽有好转，但还是会时不时出现剧烈的情绪波动，再加上这次地震实实在在把她吓了一跳，她又刚醒，稍微多说两句就觉得累，一句话渐渐需要断成两三句，中间换个气才能说完整。 叶远溪将手搭在云霏肩上，低头望着她：“霏霏，刚才医生嘱咐了要让阿姨多休息，不要累着，要不我们下午再来吧？” 云霏一拍脑袋：“哦哦哦对对对，我都差点忘了。” 她起身，往徐芬那里又前进了几步，站定。 徐芬还以为她有话要对自己说，十分自然地将头往云霏的方向偏了偏，配合得不要不要的。 结果人只是杵在那里，半天没动。 徐芬疑惑地抬头看她：“？？？怎么？” 云霏脸上的慌乱一闪而逝：“没，没什么……” 在徐芬视线范围以外的地方，云霏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顿了几秒钟，终于还是伸出双手，弯腰握了握徐芬放在床侧的手：“那我们先回了，妈。” 徐芬微微点头：“嗯。” 叶远溪礼貌地和徐芬道了别，自然而然地牵住云霏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背影成双。 看上去倒是挺登对，徐芬心里默默想。 这婚都结了……哎……希望云霏找到的是对的人吧。 * 云霏撑着一口气走出了病房，没走几步便倚在门边开始大喘气。 叶远溪知道她恢复需要时间，这种时候最好能让她自己静静，平复一下情绪。 她紧了紧握着云霏的手：“我去找陪护阿姨回来照顾，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云霏巴不得她这么说，一通点头猛如虎：“好的你去吧。” 叶远溪又看了她一眼，才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云霏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巴掌，她刚才其实是想上前摸一摸她妈妈的脸的，可她不敢，最终还是选择了更为保守的拉拉手。 看得出来，她妈妈的精神状态较以前好了许多，还主动亲近了她，如果她摸她妈妈的脸，她妈妈有很大可能并不会拒绝。 错过了这次机会，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契机。 云霏叹了口气，甩了甩有些混乱的脑袋，开始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疗养院塌了一半，再加上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余震，回去住是不太可能的了，云霏刚才没有反驳她妈妈说的话，只是想给她妈妈留个希望，但她一会儿就和叶远溪去疗养院找院长沟通，让院方拒绝她妈妈的要求就可以了。 那么，她妈妈现在就处于一种无家可归的黑户状态，她是应该给她租个房子住呢，还是带她回宣宁市呢？ 第101章 车子越往疗养院方向开, 就越是触目惊心。 青州郊区大多都是自建的低矮平房，极少见到三层以上的房子。 不过现在塌的塌, 崩的崩，基本已经见不到一套完整的房子了。 云霏也是从那些断壁残垣中勉强脑补出它们震前的模样。 司机把车开得缓慢又谨慎, 可车还是像超市门口的摇摇车一样, 一路不停地摇摆。 开着开着，司机说：“封路喽, 下来揍吧。” 云霏说：“好。”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还在忙着清理现场, 寒冬腊月，大家撸着袖子, 干得热火朝天。 院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因为剪了一头短发，又增添了几分干练的气质。 云霏一见到她就心生好感，也有几分明白为什么她妈妈四处游荡这么多年后, 会选择在这里住下去。 “谁来给我搭把手。”院长一脚蹬在大石块上, 双手扒着一张桌子，正憋红了脸使劲想把它翻起来。 周围人见状，迅速围了上去, 没费多少力气就把桌子立起来了。 院长拍了拍双手沾上的灰尘，抬眸就看见现场多了两个人，还是挺漂亮的两个人，一个看上去像是来帮忙的，一个看上去像是来看他们忙活的。 -- 第182页 院长：“？？？” 云霏见院长的目光扫过来, 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云霏开口自我介绍：“院长您好，我是徐芬的女儿，我叫云霏。” 院长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很精彩。 院长说：“哦。” 云霏：“……” 云霏挠了挠鼻子，试图缓解尴尬：“是这样的，院长，我来是想和您商量个事情。” 云霏目光沿着疗养院扫了一圈：“我妈妈在这里住了段时间，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所以她想出院之后还回这里，但我想把她接去和我一块儿住，您看能不能帮我个忙，就和她说疗养院要等修完之后才能重新住进来，先跟我去住一段时间。” 院长听云霏说完，神情忽然变得狐疑起来：“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云霏单纯而诚挚地点头：“对。” 院长皱了皱眉：“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住进来将近一年，你一次都没有来看望过她？！”院长的语气渐渐严厉，“就算你们长大了，不想和长辈住在一起了，那也不能把她送进来就不闻不问了吧？！你知不知道她心里会有多难受？！” 云霏：“……” 她心里难不难受我真的不知道，但我心里是挺难受的。 院长还在叨叨叨：“现在的年轻人啊，都自私，都自我，一味向大人索取却不肯付出，连基本的关心都做不到，爸妈养你们这么大，容易吗？！” 云霏默默听训，乖乖答道：“不容易。” “那你还这样！”院长越说越来劲，“平时来看她一趟很难吗？！很难吗？！非得经历过生死才会想起她来？！啊？！” 云霏小声啜喏道：“不、不是……” “还敢嘴硬？！” 云霏：“……” 云霏：不、不敢了…… 院长：“光会赚钱有什么用，你以为每个月往疗养院打钱就算是尽了孝道了吗？！钱能带来快乐吗？！” 也许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长篇大论，院长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云霏的头越来越低，就快无地自容。 本来抄手站在一旁只打算看热闹的叶远溪终于忍不住了。 稍微说两句她还可以忍一下，但院长不清楚个中情况却逮住云霏就是一通教育，她就不能忍了。 她缓步上前，从容而坚定地往云霏身前一站，恰好阻断了院长的直线攻击。 院长目光疑惑：“你哪位？” 叶远溪刚要开口，云霏拉了拉她的袖子，从旁边探出脑袋：“我妈的干女儿，我干姐姐。” 叶远溪：“……” 行吧。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院长一脸“我一瞧你就不是个好东西，有钱了不起啊”的表情，开始无差别攻击：“疗养院的钱是不是你寄来的？明明只要四千一个月，为什么每次都寄六千？有那工夫多赚两千块钱，没那工夫回来陪陪你妈？我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们又不会亏待她。” 叶远溪弯了弯嘴角，不想再和她多做纠缠，简洁而干脆地说：“院长，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请你帮忙的，如果你不愿意帮，可以直说，不需要对着我……”她顿了顿，睨了云霏一眼，后者心虚地低着头。 叶远溪缓缓吐出一口气，接着说道：“对着我妹妹来一通思想教育。” 院长张了张嘴，似乎打算解释，却被叶远溪抢了白：“我知道您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她的教育不劳您操心，我来做就可以了。” 开玩笑，随便来个人就能嘚嘚云霏了，那还要她叶远溪干什么用？！ 她将身后伸头伸脑的人按了回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和我妹妹就先走了。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妈的照顾。 ” 叶远溪说完拉着云霏转身打算离开：“哦对了，还有件事，钱不是我们寄的，因为到今天之前，我们都还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要不是这次地震她受了伤，医院主动联系了我们，我们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在这里。”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院长也能听明白，换句话说，是徐芬瞒着家里跑来这里住的。 那就奇怪了，如果没有人知道她住在这，每个月往这里打钱的人是谁？ 雷锋吗？！ 这年头的雷锋口味都这么独特吗，没钱辍学的尖子生不去资助，无人赡养的孤寡老人不去资助，那些生下来就有先天性疾病被爸妈放弃治疗的孩子不去资助，穷困山区正在挨饿受冻的孩子们不去资助，却来资助这么个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看上去并不怎么需要资助的、中年女人？！ 院长努力回忆了一下雷锋的名字，好像是叫云什么…… 这个姓这里没有，挺特殊的，所以院长有些印象。 诶？？？！！！院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她女儿说她叫什么名字？？？ 是不是也姓云？？？ 第102章 云霏大大咧咧的, 有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就没把钱的事往心里去。 可叶远溪不一样, 她从小看着家里来来往往谈生意的人，听她家老爷子教她谈判的技巧, 后来自己创业, 也算是浸淫商场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套快速从对方话里剥离出关键信息的功夫。 以她对云海的了解和云霏字里行间偶尔流露出的对她父亲的愤懑, 她一直以为云海其实对她们母女并不上心, 女儿还有点血缘关系，他会出手帮忙, 可妻子是这样一种精神状况, 又消失多年，叶远溪还以为云海已经将徐芬从自己的世界里抹去了。 -- 第183页 可照院长的说法，汇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云海本人。 那么问题来了，他既然能追踪到这里, 说明一路以来, 他们两人的联系都没有断过，至少到疗养院的这段时间，他们还有联系。 那为什么云海宁愿让云霏误会也不让她知道这件事呢？ 徐芬又为什么会同意接受云海的资助呢？ 难道是因为生活过不下去了所以找云海要钱？叶远溪觉得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毕竟徐芬可是一个人把云霏拉扯长大，又是照顾生活起居又是教育学业的。 如果不是一个强大的人，应该会很难做到这些吧。 叶远溪琢磨了一会儿，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情我愿, 彼此心知肚明，但大家都不说穿，维持着表面上的不知情，第二种就是云海其实一直都有在关注徐芬，并且想方设法地减轻她的生活负担，但徐芬却不知道。 也许徐芬自己也在工作赚钱，她以为这里物价低，用自己赚来的钱生活也足够了，殊不知背后还有个云海在默默帮她摆平一切。 叶远溪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毕竟徐芬也算是性情中人，实在过不下去了就离家出走。 想想看，离家出走这种戏码，不是少年人冲动起来才会干的事情吗？ 可见她内心还有些许叛逆的成分在里面。 云海越是要给她钱，照逆反心理的套路，她应该无情拒绝并且赏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再切断和他的所有联系让他失去给她汇款的途径…… “你后来有没有问过你爸，找没找到你妈妈？”叶远溪一坐进车里就侧头看着云霏认真问。 云霏回忆了一下，一脸茫然地摇头：“没有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叶远溪重新靠回椅背上。 显然她的小媳妇是指望不上了，叶远溪只能自己在来来回回的震动中思考着她老丈人和丈母娘之间奇怪的关系。 * 徐芬十分顺利地出了院，叶远溪没有辞退陪护阿姨，而是给她放了一天假，让她回家收拾点东西，再去照顾徐芬一段时间。 疗养院是不可能回去住了，徐芬一路走过去，看见警戒线拦了一道又一道，她心里就有点ACD数了。 可她还是有点不甘心，在一片破围墙后面找到了正在搬砖的院长，和她打起了商量：“我看南边的房间都还好好的，我也没别的地方去，就想回这里住。” 院长看了看她身后一左一右站着的“护法”，清了清嗓子：“这里啊，最近真不能住了，都没有人照顾你……” 徐芬忙说：“我有陪护阿姨的。” 院长：“？？？” 徐芬说：“是在医院里照顾过我的，出院之后她还会继续照顾我一段时间。” 院长“……”行吧，此路不通，那就换一条。 院长说：“可是这里停水又断电，基本生活都是问题。” 徐芬：“……” 噢，那还真是个大问题，她解决不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解决不了。 徐芬有些丧气地点点头：“那行吧，我就先跟我女儿一起去住……” 说着，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拉过云霏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带：“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女儿，云霏，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院长慈爱地一笑：“漂亮，像你。” “是啊，好几年没见，都成大姑娘了。”徐芬的神色有些复杂，脸上露出了母亲看自家孩子时那种发自内心疼爱的表情。 她看了云霏一会儿，又回头看了叶远溪一眼，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去，直接把她忽略了。 院长：“……”原来这个刺头你也不想介绍…… 徐芬说：“那什么时候疗养院这里能住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院长点头，“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和女儿在一起。母女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多聊聊，有话别憋在心里。” 院长就是这么个性格，特别善良，谁家有事都要插一手，她的愿望就是天下太平，家家幸福。 徐芬听出她话里有话，正好她也有这样的想法，立马就顺着院长给的台阶下：“是啊，正好趁这次机会聊聊天。” 叶远溪站在一旁，心里突然冷笑一声。 冷笑之后是对云霏的心疼。 难怪她家小丫头会变成这样的性格，爹不疼，娘又性情不定，她从小一定很缺乏安全感，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粗线条，也许是她刻意在逃避，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事，只记得自己想记得的开心的事情就好。 可她内在性格敏感又内向，很多事情一旦在意了，往往就会忍不住往悲观的方向想。 叶远溪了解她，为了防止她忧思过度，很多事情她都选择不说。 她希望云霏在她这里只感受到全心全意的爱，仅此一样，就足够了。 徐芬和院长道了别，老老实实地跟着云霏和叶远溪走了。 叶远溪昨天就让赵菡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的，赵菡比较筛选了一圈之后，找了一套酒店式公寓，就在她们住的酒店旁边。 六十平方的底，上下两层，陪护阿姨和徐芬两个人住绰绰有余，但是加上叶远溪和云霏就会显得有些挤。 而且云霏知道某人奢侈惯了，六十平方还没有她现在那套房子的主卧大，所以肯定不会拉着她去住的。 -- 第184页 叶远溪对赵菡挑的这套房子表示十二万分的满意，而且租金很便宜，才三千一个月，云霏那儿她也好交代。 于是昨天晚上她把人按在床上酱酱酿酿了之后，心满意足地抱着她说：“我给妈租了套房子，明天去看看？” 云霏被那个突如其来的“妈”字给砸得晕晕乎乎的，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租了套房子”给彻底砸晕了过去。 她本来还想让她妈妈过来一起住酒店的来着，这样她就能两边兼顾，白天去她妈妈那里聊天，晚上回叶远溪这里来睡觉…… 结果她的如意算盘就这么落了空。 她有些难以置信，叶远溪今天一天都和自己待在一起，哪来的时间去看房子？ 她默了默：“你是不是又奴役赵菡了？” 叶远溪有些无辜：“这怎么能叫奴役呢，我出工资，她出劳动力，不是公平交易吗？” 云霏：“可这件事不在她工作职责范围内吧。” 叶远溪更加无辜了：“怎么会，她的工作职责就是按时、出色地完成老板交代的所有事情啊。” 云霏：“……”这万恶的资本家。 她拿手指在叶远溪掌心里画着圈，像是小猫拿爪子轻蹭，一边低声嘟囔：“可是我和我妈好久没见了，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叶远溪被她挠得心猿意马、心火难耐、心跳如擂鼓。 想把她再次压在身下的冲动从心脏跳动的位置开始，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痒痒的挠心挠肺的感觉顺着脊椎直冲脑海。 她一把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低声警告：“再乱来我可就手下不留情了。” 这次轮到云霏无辜了。 她本就长得清纯又人畜无害，一旦露出这种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的表情，就更惹人心疼了。 叶远溪：“……” 云霏开始假哭：“呜呜呜……” 叶远溪扶了扶额，她突然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丫头可不是现在这样子，动不动就撒娇卖萌打滚的。 那时候的云霏……呵……高冷又疏离……她去拉她的手，还让她自重…… 叶远溪低头看着还在装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云霏，眼底闪过一抹坏笑，低头吻了上去…… 云霏：“唔……” 刚经历过一次的身体十分敏感，没几分钟，云霏就咬着睡衣哽咽出声。 叶远溪是真的没有手下留情，哦不是，是指下留情。 这次她是真的“呜呜呜”了。 * 因为某人“不节制”的一晚上，云霏第二天早上又起晚了。 司机接到叶远溪可以晚点到的通知，十分悠闲地去吃了个早饭，又在家附近转悠了一圈，才慢慢悠悠地往酒店方向开。 这两天救援队陆续到了，路上随处可见外地车牌和穿着制服的军人和医护人员，大家井然有序却十分有效率地往灾区赶。 有时候会遇到车队，浩浩荡荡的。 这时候司机就会像路上的许多私家车一样，也自动自发地将车停在一边，让出一条绿色通道，让救援车先走。 饶是如此，等他晃荡到酒店的时候，叶远溪她们竟然还没好。 司机也是服气，现在的小年轻真是日渐堕落，不知道早睡早起精神好吗？！ * 直到坐进车里，云霏都还在打瞌睡。 徐芬的出院手续也是叶远溪帮忙办的，云霏全程都显得呆呆的。 从疗养院出来后，叶远溪指挥司机直奔公寓。 只要把她妈妈安顿好，她家小丫头就能回去补觉了。 她发誓，这次她真的真的不会再对她动手动脚了。 第103章 在叶远溪的设想里, 她们一行三人到公寓，安顿好云霏的妈妈, 她就可以带着她的小丫头回去睡觉了。 然鹅理想永远是美好的，小丫头是不会按套路出牌的。 云霏颇有主人风范地带着她妈妈上下转悠了两圈, 感到十分满意。 她和叶远溪在一起之后, 整天被捧在手心里宠着，性格已经改变了不少。 如果说之前的她就像一只蜷起的刺猬, 只露出外面的尖刺, 把内心的柔软都深藏在内，那么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一只被撸得极度舒适的刺猬, 摊开肚子, 四脚朝天，虽然背上的尖刺还是避免不了会扎人，但已经能时不时地感受到她卸下防备后柔软的一面了。 云霏其实既想找到她妈妈，又害怕找到她妈妈, 她很想她, 但也有点怕她，她妈妈带给她的感觉时而温柔可亲，时而压抑沉重。 但徐芬这两天的表现给了她极大的鼓励, 她依稀找到了小时候她妈妈将她抱在怀里，温温柔柔地念着睡前故事的感觉。 那是母亲发自本能的全身心的爱护，云霏能感受到，也喜欢赖在她怀里撒娇。 可是后来她妈妈得了病，她不得不压下满心的依赖, 迅速成熟起来。 此时久违的感觉涌上来，她真的很想卸掉冷漠的伪装，再钻到她妈妈怀里撒一次娇，做回以前无忧无虑躲在母亲强大的羽翼下玩耍的天真的孩子。 于是她走到叶远溪身边，拉起她的手说：“你走吧。” 叶远溪：“？？？？？？” 云霏看着叶远溪一下子就沉下来的脸色，挠了挠下巴，觉得自己说的确实不妥。 叶远溪在她面前是没皮没脸的，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个极要面子的，现在她妈妈也在场，她确实不该说的这么直白，得找个合理的借口将她支开，才不会让她觉得难堪吧。 -- 第185页 于是云霏特别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说：“我妈的一些东西都放在疗养院，医院里置备的那些也都扔了，要不麻烦你再去商场买些吃的用的，维持一下正常生活？” 叶远溪：“……” 你再说一遍试试？？？！！！ 云霏：“？？？？？？？” 为什么叶远溪看上去好像更生气了，可是她也没说错啊，本来是不用急着去买的，但是出院的时候某人嫌医院里用过的东西细菌多，就都扔了，两手空空地出了院。 毕竟她的理念就是有钱在手，天下我有。 叶远溪磨着后槽牙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她咽下那口气，是真的咽了一下，云霏缩了缩脖子，显得有些怂。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要买的吗？”叶远溪语气凉凉的。 云霏哪里还敢提要求：“没了没了。”她又很有求生欲地补了一句，“那你快去快回。” 叶远溪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她们俩站在门口玄关处说话，徐芬坐在客厅沙发上，假装给小两口留足了空间，实则耳朵竖的老高老高，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这个叶远溪吧，看上去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平时在家估计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而她家小云霏，从小省吃俭用，让她过奢侈日子她也过不惯。 她就担心云霏家里条件没叶远溪好，赚的也不如叶远溪多，云海虽然官挺大，但他也不怎么管她，没人给云霏撑腰，在叶家会受欺负。 现在看来，叶远溪还是挺疼云霏的，云霏指使她去买东西，她连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徐芬心下稍安。 叶远溪被云霏推搡着赶到了门外，云霏左手撑在门框上，右手按住门把手，对叶远溪比了个飞吻：“别买太多，够用就行。” 叶远溪：“……”行叭。 云霏目送她进了电梯，心情颇好地关上了门。 徐芬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公寓。 云霏一脸骄傲地走过去：“妈，这房子叶远溪可是找了一整天，比较了无数套房子才找到的，我觉得挺好，你满意吗？” 徐芬也不拆穿她刻意夸大的事实，微微一笑：“挺好的。哦对了，你们住在哪里？” 云霏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窗边：“你看。”她伸手一指，“就住那家酒店。” 云霏说：“我跟杂志社请了长假，叶远溪公司事情多，不能离开太久，我想你这边差不多了就让她先回去，我陪你住一段时间。” 徐芬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出去，楼下马路上车来车往，也许是离震区有段距离了，大家的生活看上去并没怎么受影响。 “那你……”徐芬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犹豫和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 云霏抿了抿唇，她是想带她妈妈一起回去的，但她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还不能说，于是她只是笑笑：“要是你舍不得我了，我就辞了工作，一直住在这里陪你啦。” 说完，她抱着徐芬的胳膊撒了撒娇，小脸使劲蹭啊蹭。 徐芬无奈地笑笑，伸手拍拍她脑袋：“小傻瓜，工作可以辞，但爱人不能换啊，就算我和你爸……”她话头戛然而止，身体微微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放松下来。 “就算我和你爸爸分隔两地，但我们两个谁也没有提出离婚。” 云霏垂着脑袋贴在徐芬身侧，眼底一片阴影。 你们两个现在这种状态，说是没离婚，但又和离婚有什么区别？！ 她深吸一口气，低低地应了声：“嗯。” “不说这个了。”徐芬拉着她的手坐回沙发上，“和妈妈说说叶远溪吧，妈妈也想多了解她一点。” 一说到叶远溪，云霏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叽里咕噜兴奋地说了一大堆话，一脸小女人被宠爱的幸福模样。 徐芬受她感染，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上扬起来。 看到云霏能过得幸福，她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在感情方面，她和云海实在亏欠她太多了。 虽然叶远溪的性别…… 但是没关系，徐芬又安慰了自己一波，毕竟以后过得幸福不幸福，关键在于你找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不是找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云霏一口气讲了许多话，觉得有些口渴，叶远溪还没回来，她只能咽咽口水，暂时缓解一下有些冒烟的嗓子。 徐芬有些感慨地握着云霏的手：“你回去之后要好好工作，有空了就来这里住两天。” 经历过这次地震后，徐芬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总是要直面过死亡之后，才会幡然醒悟。 在衣橱柜子和灯具倒塌的枪林弹雨中用尽全力狂奔而出的那一刻，徐芬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着，我还没见到我的女儿。离开这么多年，我有点想她了。 * 母女二人又聊了一个多小时，叶远溪才和司机二人拎着大包小包敲响了大门。 当然了主要是司机拎，叶远溪只负责指挥。 云霏打开门，司机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两大袋东西，撒丫子就往电梯方向跑。 云霏：“？？？”什么情况？？？ 叶远溪将门推得大了些，拎起司机刚放下的两袋往里走。 -- 第186页 丈母娘面前她还是要好好表现一下的。 云霏转身准备关门，司机从拐角处冒出来，老远一声吼：“憋关门！还有！” 云霏：“……”哦，原来你是赶着拿东西去了。 叶远溪回头说了句：“一共九袋。” 云霏：“……”这是打算把商场搬回家？？？ 叶远溪买的东西很多，吃的用的穿的一应俱全。 她自己是懒得动脑筋的，当然还是需要赵菡好同志出马的。 她在去商场的路上让赵菡列了张清单，到了目的地，直接转发给司机，让他照着这上面的买。 而她自己去了楼上的服装店，亲自给徐芬挑选衣服，顺便也给云霏和自己选了几套。 这里的服装店都是普通或者中等偏上的品牌，价格从200到2000元不等。 叶远溪也懒得试，反正价格便宜，看着好看码子合适就买买买。 不一会儿，商场里就传开了：据说来了个巨有钱的老板，买衣服全靠眼缘，看中就刷卡。 于是那些还没被临幸过的品牌店门口都站上了服务员，希望能得老板青睐，也许她买一波就够她们完成本月业绩了。 叶远溪走过商场拐角，被眼前一溜排排站的服务员给吓了一跳。 买个衣服买出了阅兵式的感觉，她大概是史上第一人。 司机还在吭哧吭哧地搬东西，云霏将叶远溪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我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公司忙的话就先回去吧。” 叶远溪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 云霏也很纠结，一边是结婚才几个月还黏乎得不行的爱人，一边是分开多年未见还受着伤的母亲，哪个她都割舍不下，但两者又不可兼得，至少在当下还是不可兼得的。 叶远溪问：“你没打算带妈回去吗？” 云霏抿了抿唇，和她说了实话：“我有想过，但不是现在，我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慢慢说服她。” 叶远溪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云霏拉了拉她的手，半是撒娇地说：“先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我妈还不回去，我就先回宣宁，以后再找机会来。”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倒也不短。 叶远溪没办法，只能妥协：“好吧，一会儿整理一下，看看还缺什么，趁我在的时候一次性买齐。” 云霏笑眯眯地：“好。” 她家的小醋神答应了，真是太好了，她刚才还在担心万一叶远溪不分青红皂白地连她妈妈的醋都吃，那她真是太难了。 “但我有一个条件。” 云霏一脸狗腿：“你说你说。”十个条件我都能答应。 叶远溪：“每天晚上和我视频一下。” 云霏：“好呀，这又不难。” 叶远溪：“不穿衣服的那种。” 第104章 叶远溪走了, 带着云霏的想念和满腔爱意，只留下了…… 一张工资卡。 月薪百万的那种。 云霏是拒绝的：“我有钱, 花花够了。” 叶远溪一脸“我觉得你数学不够好”的表情：“陪护阿姨一天工资200元，一个月就是6000元, 房子的租金3000一个月, 平时吃穿用度，你们三个人我往少了算, 四五千总要的吧, 你回来的机票，将近两千, 你走之前不得给妈留点现金吗？也不用多, 留个十几万吧，就说是我给的，如果以后还住疗养院的话，应该够用一年了……” 云霏：“……” 叶远溪：“别忘了你现在请假阶段, 只有基本工资, 现在还觉得你的钱够吗？” 云霏：“好像是不、不太够。” 叶远溪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得一脸温柔：“所以要牢牢抱住我的大腿，知道吗？” 云霏：“知、知道了。”爸爸！ 然后叶远溪就走了, 云霏珍而重之地将她的卡放进包的最里格，这张卡是她现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比她本人还值钱。 云霏不习惯家里多个外人，所以陪护阿姨从全天变成了白天。 晚上就是母女俩的悄悄话时光。 徐芬对自己后来为什么不再联系云霏的事绝口不提，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云霏也不敢问，她就怕问到些什么不该问的事情，再刺激到她妈妈就不好了。 母女俩看似相安无事，实则两人都在小心试探着。 纵使有血缘关系，但伤痕总是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抚平的。 * 叶远溪回去之后听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另一个……还是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瑞途传媒狗急跳墙，也不遵守行业潜规则了，开始四处挖墙脚。 终于有一次不长眼地挖到了叶氏集团共同出资的一部改编出版作品头上。 赵菡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联络了陈圳。 本来吧，这么点小事情是够不到陈圳那个层面的，下面自然会有人解决。 但是赵菡一打小报告，陈圳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和叶仕成说了。 叶仕成也是挺矛盾的一个人，既希望叶远溪能够自己解决所有问题，又盼望着她能够偶尔依赖自己一下。 大概因为生的是女儿，爸爸都疼女儿的缘故吧，叶仕成想，如果这次换成是儿子为了老婆扔掉公司不管还把擦屁股收尾的事情都扔给他，他大概会打断他的腿。 -- 第187页 没出息。 叶仕成很快下了指示：看着办、帮点忙、做到位。 陈圳自然而然地屏蔽掉了口是心非的前两个。 对叶氏来讲，“做到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瑞途传媒还没有被叶远溪搞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叶氏想对付他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有钱有势有人脉，月亮也能给你摘下来。 叶氏放出风声以后，原本还处于观望状态希望能够趁机压低价格和瑞途传媒合作一把的公司纷纷弃暗投明，明确表示“我们不约”。 瑞途传媒有些起色的局面重又陷入困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个副总早也找好了下家，不过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暂时还留在公司里帮着孙祺。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有孙祺一个人不愿意承认，瑞途传媒已经是走投无路，靠着最后一口气吊命了。 这口气就是孙祺，什么时候孙祺也放弃了，公司就彻底垮了。 赵菡有些忐忑地向叶远溪提了提这事。 她知道叶远溪虽然看上去挺自信的，但在叶仕成面前好像总是有点直不起腰板的感觉。 叶仕成越不肯定她，她越是要做给他看，遇到问题也不轻易去讨救兵。 这次她没经过叶远溪的同意，直接找了陈圳，绝对是违背了叶远溪的原则的，就算她走之前嘱咐了赵菡可以去找陈圳，但她的意思是除非他们解决不了了，再去找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屁颠屁颠地凑上去。 赵菡也有点自己的小私心在。 凭远方传媒现在的实力，最终是能打垮瑞途传媒的，但那需要时间，甚至有可能会是一场持久战，太耗精力了，有点得不偿失。 但这对叶氏集团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打几通电话而已。 赵菡要是不趁着这次机会，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件事还不知道要拖多久。 叶远溪坐在椅子上默默听她说完，表情没什么起伏，“嗯”了一声，抬眼看她：“另一个消息呢？” 赵菡说：“哦，另一个消息，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消息，就是我听说海洋研究所最近被新闻曝光了，说有人学术造假……” 叶远溪听到这个消息，反倒露出关心的表情来。 她从椅背上直起身子，问：“谁？” 赵菡：“吴泽。”她生怕叶远溪不知道吴泽是何许人也，还特地补充了句，“就是吴筱的哥哥。” 叶远溪：“嗯，我知道。” 赵菡：“……”哦，是我多此一举了…… 叶远溪沉吟了一会儿，问她：“我不在的时候，还有别的事吗？” 赵菡说：“有，不过都已经处理好了。” “好的。”叶远溪也没有多问是什么事，她对公司的几个部门头头还是挺有信心的，“这两天辛苦了。” 赵菡客客气气：“应该的。” 叶远溪和她相顾无言了一会儿，问：“还有事？” 赵菡踌躇了一下，斟酌着问：“叶总，我能……问你点私事吗？” 叶远溪无情地拒绝了她：“不行。”顿了顿，“你有事可以找公司里你的小姐妹同事们去解决。” 赵菡：“……”我作为你的贴身秘书，说一句无心的话都会有人揣摩半天是不是你的意思，难道你就不怕我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引得公司上下浮想联翩吗？ 叶远溪：“如果要说我的事情，别太八卦就行。” 她深知没有话题的老板不是好老板的道理。 要想让员工们开开心心地干下去，愿意待在公司里，工作氛围是非常重要的。 员工们既要对上司心存尊重，也可以适当聊一些上司的私生活，这样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员工和上司之间的心理距离。 赵菡领命退下了。 叶远溪伸手拿过桌上的几份资料，翻看了一下。 越翻越觉得索然无味。 小媳妇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 叶远溪不愿意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一想到她还要持续这种状态至少一个月，她就觉得生无可恋、心如死灰，于是她又厚着脸皮蹭回了老叶家。 叶妈妈自然是十二万分地欢迎她回来，只是对她每次都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想起家里的行为表达了些许不满。 叶远溪情绪低落，恹恹地靠在沙发上出神。 叶妈妈唠叨完她，重又扎进厨房和家里请的阿姨一起摆弄晚饭去了。 叶远溪掏出手机给云霏发信息：【霏霏小宝贝……】 云霏这会儿正在等徐芬换衣服准备出门，手机就握在手上，所以信息回得飞快：【你希望我怎么喊你？】 叶远溪歪着脑袋想了想：【金主爸爸？】 云霏：【叶远溪尼够了！】 叶远溪左手撑着小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干嘛呢？】 云霏：【在想你……】 云霏：【我回的是不是标准答案！我是不是很厉害！】 叶远溪：【想我在床上的时候对你这样那样的场景吗？】 “……”云霏内心叹了口气。 哎，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徐芬换好了衣服，从楼上卧室走了下来。 在云霏的陪伴下，她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重又恢复了几分年轻时的漂亮模样。 -- 第188页 云霏“啧啧”了两声，十分浮夸地赞美她：“我妈就是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徐芬明显愣了一下，在她的记忆里，云霏长大懂事后就不怎么爱说话了，这种甜言蜜语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她嘴里过。 而能够带给她这种改变的人，除了叶远溪，徐芬想不出第二个。 云霏说完之后也觉得有点尴尬，这两天她有些得意忘形，和叶远溪待久了又被带得皮了不少，这话叶远溪经常对着她说，她听得久了，耳濡目染，今天竟然就这么蹦了出来。 徐芬嘴角的笑意慢慢漾开，颇有几分风韵犹存的味道，云霏忍不住又看呆了。 “走吧。”徐芬主动握住她的手，“今晚咱娘俩好好逛逛。” * 可怜的叶远溪就这么被无情地抛在了一边。 她等了等，没等到云霏的信息，大概猜到云霏是去陪徐芬了。 她忍住了打电话的冲动，起身打算去厨房帮忙。 经过餐厅时，叶远溪看到了一大桌菜，她非常感动，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 她走到厨房门口，动容地喊了声：“妈……” 叶妈妈：“？”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喊得这么深情？ 叶妈妈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又做什么事惹你爸生气了？告诉妈妈，妈妈帮你摆平。” “……”叶远溪默了默，“我就是看到你为我烧了那么多的菜，有点感动而已……原来我在你心里就这形象？” 叶妈妈“噢”了一声，笑眯眯地说：“晚上这些不是给你准备的，你余叔叔要来，你就是带带过。还有啊，你在妈妈心里是什么形象？你在妈妈心里有形象吗？妈妈觉得你永远只有这么这么小……” 叶妈妈说完还特地拿手比了比大小，嗯，就只到她腰线的高度，可以的。 叶远溪都被气笑了，她倚在门边冷笑了两声，肩膀抖了抖，然后头也不回地回了客厅。 果然厨房就不是她该去的地方，打扰了，告辞。 第105章 叶仕成和余皓是前后脚进来的。 叶远溪看到余皓, 脸上立刻扬起热情的笑。 她起身迎上去：“余叔！” 叶仕成斜睨了她一眼，叶远溪有点怂, 降低了嗓门：“爸。” 叶仕成颇为威严地“嗯”了一声。 叶妈妈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迎了出来。 “来啦, 快坐。”她接过叶仕成的外套, 吩咐叶远溪，“杵着干嘛, 给你余叔去倒杯水。” “好。” 叶母将叶仕成的外套挂在衣帽间, 又细心地掸去了衣服上沾到的一点点灰。 叶远溪已经倒好了水端着杯子走了出来。 叶母见她手里只有一杯水，忍不住道：“让你倒一杯, 你还真的只倒一杯？你爸的呢？” 叶远溪回得特别自然：“我让阿姨泡茶去了, 这杯水先给余叔解解渴。” 唔，说得也有道理，叶母想。 “行吧，你去吧。哦对了, 今天你余叔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爸说, 你没事别凑上去……碍你爸的眼。” 叶远溪：“……” 妈你这话我没法接…… 她端着茶杯默默地走了。 余皓坐在客厅沙发上，表情看上去确实不怎么轻松。 叶远溪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两人有重要事情不去书房聊, 非得在客厅这种谁都能听墙角的地方说，偏还让人别凑上去。 这波操作怎么看着这么迷…… 叶仕成看了她一眼：“过来。” 叶远溪：“……？？？”说好的让我别凑上去碍眼呢。 更迷了。 她将茶杯放到余皓面前的茶几上，说了句“余叔喝水”，然后老老实实坐到了叶仕成身边。 毕竟关于瑞途传媒的事，她刚去集团蹭了一波好处, 总得装得乖巧一些。 余皓端起茶杯抿了口，水温恰好好处。 他一下午没喝水了，确实有点渴，于是喝了一大口进去。 叶仕成开门见山：“听说你之前卖了你余叔一个面子，瞒下了吴泽的事，是吗？” “……”余皓一口水差点呛住，你们老叶家讲话都这么直白的吗？！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面子。 叶远溪想了想：“好像是吧。” 她总不能立刻就说“是的没错”，显得她好像一直记得这事情一样，虽然她确实是一直记在心里。 叶仕成又说：“最近他又出事了，涉嫌学术造假。” 叶远溪面无表情：“哦，我听说了。” 余皓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仿佛丢脸的人是他自己。 叶仕成说：“说不准会不会有媒体过来采访，顺便挖出这件事的，你是继续瞒还是曝光？” 叶远溪没什么犹豫：“都已经瞒了一次了……” 叶仕成看着余皓，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这点小事有什么好拉不下脸的，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余皓的脸有些红，他不好意思地别开头：“这不是三番两次让远溪吃亏，我心里过意不去，开不了这个口。” 叶仕成表情平静地问了句：“你打算帮他到什么时候？” 余皓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声音低低地：“我也没想好。” 说完，他又灌了一大口水。 叶远溪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能把白开水喝出借酒浇愁的感觉，她余叔也是挺厉害的。 -- 第189页 余皓说没想好，是真的没想好。 理智告诉他他该放弃了，吴泽此人绝对人品有问题，可情感上，他还是更倾向于吴泽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比如生活压力大，或是受到什么诱惑误入歧途。 可他问过吴泽，对方只是沉默着没回答，似乎默认了这个事实。 余皓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又不好意思再向叶远溪开口，便只好打电话给叶仕成。 叶仕成不知道今晚叶远溪会回家，只道是兄弟俩好久没聚了，又见余皓情绪低落，就邀请他回家吃个饭，结果…… 择日不如撞日。 叶仕成私心里是不赞成余皓这么做的，这和无原则溺爱包庇熊孩子的熊家长有什么区别？ 他故意没在叶远溪面前给他留面子，让他也感受感受丢脸是什么滋味。 阿姨泡好了茶交给叶母，因为没去茶室，所以叶母只是端着“成品茶”就上来了，看到叶远溪坐在叶仕成身边，她朝她使了个眼色，大意是“你这熊孩子不是不让你来吗”，叶远溪挺无辜地耸耸肩，又朝叶仕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大意是“我爸让我来的我也没办法”。 叶母骨子里还是个非常温柔传统贤惠的女人，尽管她的眼光和见地都远超常人，但叶仕成谈事情的时候，她从来不多问，也不指手画脚，自动自发地避开了。 倒是叶仕成，常常在决定不下的时候会主动征询她的意见。 叶远溪受她影响，在这方面倒也随了她的性子，给另一半留足了私人空间，从不过多干涉云霏的决定。 余皓说完了事情，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虽然情绪还是有些郁郁的，但明显放松了不少。 叶母放下茶水就回了厨房，添水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叶远溪头上。 叶远溪平时被余皓说教惯了，难得逮着机会，她给余皓换了茶杯，满上茶水，开始调侃他：“余叔，你这两年看人的眼光退步了嘛……” 余皓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色又泛起了微红。 叶仕成看了看他，回头瞄了叶远溪一眼，用一种极平淡极平淡但是仔细琢磨就能感受到一丝嘲讽和不屑的语气说：“你怎么又是一个人回家？云霏呢？” 叶远溪脸上的调笑神色顿时灰飞烟灭，表情比吃了shi还精彩。 果然是亲爹，她不就是调侃了他基友一句，他就急吼吼地替他来报仇。 叶远溪实话实说：“找我丈母娘团聚去了。” 叶仕成是打听过云霏家里的情况的，闻言，眉峰微微上扬：“她妈妈找到了？” 叶远溪：“嗯哼。” 叶仕成沉吟了一会儿：“她家的情况挺复杂的，你就多听多看，少掺和。你们小两口过日子，她家的事你完全不管也不现实，但别为了上一辈的事情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叶远溪见叶仕成认真起来，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也跟着表情严肃地点点头：“知道了，爸。” 一顿晚饭吃得气氛还算融洽，云霏还是没有回信息，叶远溪手机就放在桌上，吃几口就扫一眼，扫得眼角都要抽筋了。 叶母看不下去了，凑到她耳边说：“想她了就给她打个电话过去吧。” 叶远溪：“……” 切，开玩笑，她会想她？！ 小丫头连信息都不回，她凭什么还要想她？！ 她搁下筷子，拿起手机：“好的我去回一个。” * 云霏正和徐芬手挽手母女情深地逛着街，周围声音太嘈杂，她手机又放在包里，叶远溪连着打了三个她都没听到。 等两人走累了坐到街边的饭店里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她才掏出手机看了看，七个未接来电，三个是叶远溪打的，两个是林娜打的，还有一个是主编。 她忙回了电话，向主编说明了一下情况，只道是她妈妈身在异乡又受了伤，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回。 主编亲切地表示了慰问并且让她不用急，顺便可以发点新闻素材回来。 虽然宣宁前沿是以报道宣宁市的新闻为主的，但这次青州地震灾情严重，全国人民都很关心，正好云霏在那里，顺手发点新闻稿，也算贡献一下余热，对得起她拿的基本工资了。 云霏正有此想法，她也是个闲不住的，见她妈妈都安顿好了，就想去灾区看看情况，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些忙。 两人一拍即合，剩下的便是和林娜商议如何选材了。 这是个大工程，她打算明天林娜上班了再找她细说。 工作上的事情忙完了，就该回叶远溪的电话了。 一通电话跨越了半个中国，连接了两个彼此思念的人。 叶远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云霏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怎么听上去精神这么差？” 叶远溪已经在书桌前发了十几分钟的呆了，整个人精神萎靡：“霏霏……” 云霏：“嗯？” 叶远溪拿手捂着眼睛，想说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声音有些哽咽：“想你了，你能不能回来？” * 云霏本来是不打算这么早和她妈妈说回去的事情的，但叶远溪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她得改变策略，不能再这么铺垫下去了。 叶远溪回去的第四天早上，云霏去街上买了早饭回来。 徐芬今天心情出奇地好，从起床开始就笑眯眯的。 -- 第190页 云霏照例和她一起吃了早饭，收拾完碗筷。 陪护阿姨还没来，云霏拉着徐芬的手坐到沙发上，看她的眼神里透着认真和期待。 徐芬：“？” 云霏抿了抿唇，下了决心般开口：“妈，有件事我想问你。” 徐芬点点头：“你说。” 云霏：“就是……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回宣宁？” 第106章 云霏问的问题, 徐芬不是没想过，只是她从心底里抗拒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想好。 她知道云霏一定会有问的那一天，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她想, 也许到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心底的答案了。 云霏问完之后, 有些忐忑地看着陷入沉思的徐芬, 眼里满是期待。 尽管她自己也知道，她妈妈点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她还是忍不住会想, 想那一点点奇迹会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为什么呢？”徐芬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要让我回去？现在这种状态不好吗？” 云霏眼里的光亮明显黯淡了些：“也不是不好，就是觉得太远了些, 有什么事我赶不过来, 而且……” “而且什么？”徐芬见云霏欲言又止，有些好奇地问。 云霏牵了牵嘴角，笑容带着苦涩：“没什么。” 她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她害怕距离太远，徐芬又会突然消失。 这两天的相处让云霏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那是连叶远溪也给不了的精神上的满足，是一种毫无防备的全身心的信任和依恋。 她不敢想象如果再失去一次，她还能不能承受。 徐芬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云霏心里也有了答案。 虽然她很想和她妈妈住在一起, 至少能在一个城市，想见了就能见到，但既然徐芬不愿意，她还是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云霏深吸一口气，正巧徐芬也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时间凑得刚刚好。 母女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为彼此的默契。 两人同时开口—— “你别回了。” “我回。” 云霏：“？？？” 她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耳朵：“妈，你说什么？我好像幻听了，你再说一遍……” 徐芬笑了：“我说，我跟你回去，正好我也想你姨娘了，顺便回去看看。” 云霏刚刚扬起的心情顿时有些失落。 原来她的“回去”和自己的“回去”并不一样，她只是打算回去看看而已。 不过没关系，云霏安慰自己，慢慢来吧，她妈妈愿意回宣宁，就已经是往前迈出一大步了。 “那回去之后你就和我们一起住吧，家里大得很……”云霏提议。 徐芬笑着摇头拒绝了：“那可不成，不能打扰你们小两口，我去你姨娘家住。” * 回去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和云霏预想的两个结果都不一样，但也能算是个好消息吧。 晚上钻进被窝，她就和叶远溪开了视频说了这件事。 叶远溪的开心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云霏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 “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们订机票。” “我去机场接你们。” “我联系一下我们家的私人医生，先给妈做一次全身检查，青州那儿的医疗条件我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妈爱吃什么？我提前去订饭店，临近年关了不好订。” …… 云霏笑眯眯地听着，无边的幸福感包围着她，她心里像浸了蜜一样甜。 有一个不问过去、不看条件、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真好。 她这辈子何其有幸，能遇到叶远溪，能得到她的爱。 叶远溪清了清嗓子：“你答应过我的事呢？” 云霏在电话这头一脸蒙圈：“什么事？” 叶远溪：“你忘了？？？！！！” 云霏：“？？？我有答应过什么吗？” 叶远溪：“忘了也没事。”她笑得一脸奸诈，“反正你很快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我想怎么看怎么看，想怎么亲怎么亲，想怎么摸怎么摸，想怎么上怎……” 云霏气急败坏：“你闭嘴！” 叶远溪脸皮贼厚：“以后不许离开那么久了。” “看不见你，我心痒……” “手更痒。” 第107章 回宣宁之前, 云霏特地带徐芬去做了一次检查, 除了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医生对她的恢复情况表示很满意, 拿着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了两行字。 云霏看了老半天没看出他写的是啥。 医生说：“她病程长, 再吃一个月巩固下，如果病情有反复尽快就医。” 云霏点头应下。 叶远溪亲自开车到机场去接的人。 她没开那辆风骚的白色轿跑，换了辆低调的黑色大众。 云霏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出了机场, 叶远溪放下手里的东西：“稍等, 我去开车。” 云霏等啊等, 等啊等, 没等到那辆熟悉的车，倒是等来了一辆“老头车”。 叶远溪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时候，云霏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徐芬脸上倒是没什么惊讶的神色, 反而流露出一丝欣慰。 -- 第191页 叶远溪将东西放到后备箱，又给徐芬开了门, 徐芬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一把VIP服务。 云霏在前排和后排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副驾座。 坐进去之前，她扯了扯叶远溪的袖子, 小声问：“你车呢？” 叶远溪小声回答：“我特地跟家里换的, 低调一点。” 云霏：“？？？可我记得叔叔开的也不是这辆啊。” 叶远溪更小声了：“他开一辆备一辆，这辆平时停在车库里。” 云霏：“……” 叶远溪：“本来我要开我妈那辆的，但她今天正好约了小姐妹出门，我就只能开这辆了。” 云霏：“…………”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她一言不发默默坐进副驾座。 这车外面看着挺低调的，可内饰一点都不低调, 有种坐进了飞机头等舱的感觉。 但她对车没什么研究，以为顶配的车看上去都豪华，大众嘛，顶破天也就三四十万吧。 没想到叶老爷子的备车这么低调，云霏暗叹了一声，不符合他的身份嘛。 叶远溪很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云海低调，云霏节俭，徐芬的穿着打扮也不招摇，甚至可以用朴素来形容了，叶远溪观察了几天，果断决定把自己的爱车送到车库去休息。 看徐芬今天的反应，她对自己开这辆车的行为应该还是感到满意的。 年轻人嘛，要吃苦耐劳、勤俭节约，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不要大手大脚的，整天只知道享受，浪费钱。 叶远溪如是揣摩着徐芬的心理。 车子缓缓启动，随着车流往出口方向开。 旁边人行道上有人“卧槽”了一句，嗓门太大，引得云霏忍不住好奇侧目。 就见那人一手指着叶远溪的车，一手猛拽身边基友的衣服：“快看快看！大众辉腾！还4.2排量！老板有钱！” 云霏反射弧有些长地想了想，这是说的这辆车？ 这辆车看上去平平无奇，还有点老气，确实挺像是叶远溪她爸那个年纪开的……除了内饰确实不错，很……贵吗？ 她默默掏出手机，开始搜索，什么腾？4.2排量是吧…… 她点开一个疑似这辆车的信息界面，看了看报价，手一抖，再看向叶远溪的眼神就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凑过头，趁着堵车的间隙问叶远溪：“你开的这辆是不是辉腾？” 叶远溪想了想：“是的吧……” 她也不确定，买了好几年了，忘了。 “……”云霏默了默，“4.2排量？” 叶远溪老实回答：“不清楚，买来我基本没开过，我爸我妈平时也都开自己的车。” 云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难道你们买来就一直放着？？？” 一百多万就这么堆在车库里？？？ 叶远溪：“也不是，你知道车长期不开容易坏，所以有时候给阿姨开着去超市买点菜什么的。” 两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后排的徐芬只看到前面两颗黑黝黝的脑袋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 云霏捂着心口倒回了座位上。 叶远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云霏花了十几分钟平复好心情，探头问后排的徐芬：“妈，这车坐着舒服吗？” 徐芬点头表示满意：“挺舒服的。小叶眼光不错，挑的东西都是又便宜又好的。租的房子、买的衣服、开的车，年轻人就该这样，赚钱不易，不要铺张浪费。” 叶远溪一脸虚心接受意见的笑容：“嗯，阿姨说的对，我爸妈也是这么教育我的。” 徐芬对叶远溪的好感顿时倍增，难得有钱人家的孩子还知道节俭，看样子她们家家教不错，怪不得教出来的孩子那么优秀。 云霏：“……” 妈你太单纯了，你被骗了…… * 云霏很早就联系了她姨娘，说了徐芬要回来住的事。 姨娘自然是一万个欢迎，早早收拾出了一间客房。 但长期打扰也不妥当，叶远溪另外租了一间公寓，就在云霏姨娘家旁边，什么时候徐芬想搬出去住了，随时随地可以去住。 但是云霏……呵呵……想都别想，她必须跟着她住家里！ 姨娘一早就去菜场买了许多徐芬爱吃的菜回来，七七八八烧了一大桌。 一家人好久没有团聚，饶是开朗如姨娘，说着说着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一顿饭吃得又是哭又是笑的，姨娘牢牢拉着徐芬的手不放：“都五十的人了，后半辈子就留在宣宁吧，这里才是你的家啊。” 徐芬沉默了一下，嘴角牵了牵，眼神飘向云霏和叶远溪，开始转移话题：“可惜了，没能见证你们的婚礼。” 叶远溪拿筷子的手一顿，云霏脸有些红红的：“妈，我们没办婚礼。” 徐芬：“？？？”她蹙了蹙眉，“为什么？是不是你爸爸他……” 她第一反应是云海这个老混蛋又干了什么事导致云霏和叶远溪没有办婚礼。 “没、没有。”云霏急忙替云海澄清，“跟爸无关，就是、就是太忙了，还没时间想这事。” 徐芬是个传统女人，听完之后一个劲地摇头：“这怎么行，你们快把时间定下来，我和你爸爸都会参加的。” -- 第192页 云霏还没来得及回答，叶远溪已经笑着应下了：“好的！” 云霏：“……？” 叶远溪：“我们今晚回去就商量，让阿姨操心了。” 徐芬一脸欣慰：“还是你懂事。” 云霏：“……”哎话是你会说啦。 聊到喜事，桌上的气氛欢乐了许多，饭吃到一半，有人敲门，姨娘急匆匆起身：“大概是女儿回来了。” 门打开，传来姨娘的惊呼：“啊！” 门口那人低低地说了句什么，隐隐约约的，听不太清楚，但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 徐芬的身形有一瞬间的怔愣。 云霏条件反射般地搁下筷子回头望向门口，这个声音好熟悉，好像是…… 不多时，那人跟在姨娘身后走了进来。 一切猜测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证实。 徐芬没有抬头，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装裤脚却闯入了她眼角，那一刻，她眉心紧皱，脸色煞白一片。 云霏对这位不速之客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连带着姨娘也被迁怒了。 她们刚回来，他就找上门来，说他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她都不信。 云海确实得到了消息，但不是从云霏姨娘这里，而是从青州市立医院的医生那里听说的。 青州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参加重要会议，没能第一时间联系到疗养院和医院，不然估计就没云霏什么事儿了。 这么看来，云霏这次能和徐芬团聚，还有云海阴差阳错的一份功劳在。 姨娘给云海添了把椅子，云海本来就是冲徐芬来的，也没客气，直接坐下了。 云霏一脸警惕地看着她，右手从桌下伸过去，慢慢地、紧紧地握住了徐芬的手。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一个气定神闲、泰然自若，一个牙关紧咬、如临大敌。 云霏姨父率先打破平静，他端着杯子在桌上碰了几下：“来，为我们家人期盼多年的团聚，干一杯。” 叶远溪差点没顾上场合笑出声，太直男了，难道姨父看不出这“期盼多年的团聚”才是造成现在这种尴尬场面的原因吗。 众人果然不出所料地继续沉默，无人响应。 姨父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两声，云海慢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上些酒，对着姨父隔空举杯：“谢谢姐夫。” 姨父憨厚地“嘿嘿”了两声：“说的哪里话，能看到你们一家人重聚，我心里高兴啊。” 姨娘终于忍不了了，在桌下给了他一记飞毛腿。 叶远溪默默捂了把脸，姨父要凉。 云海抿了一口酒，“啧”了一声。 他向来是最沉得住气的，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有可能徐芬再一次离开宣宁了他都不一定会来和她见面，今晚的事实在是个例外。 云海一杯接着一杯。 渐渐地，徐芬坐不住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去医院挂盐水，知道自己肯定会挨一针，可对面护士就是拿着针头不下手，叫人等得焦躁又不安。 徐芬倏然起身，着实吓了云霏一跳。 她脚步有些不稳，踉跄着离席往客厅走。 云霏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却被叶远溪一把拉住了。 她蹙眉回头，努力忍住甩手挣脱的冲动，眼神里满是询问。 叶远溪朝她身后抬了抬下巴。 云海不知什么时候起的身，云霏转头去看的时候，只堪堪来得及捕捉到他一闪而逝的身影。 “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叶远溪说，“你就在这里安心等着，反正大家都在，有状况我们随时都能出去帮忙。” 云霏知道叶远溪说的在理，可她实在放心不下。 别人没见过徐芬状态最差时的样子，她见过，她知道云海带给徐芬的刺激有多大，她真的不敢贸贸然单独留下他们二人。 叶远溪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相信我。” 云霏抿唇做了好几分钟的思想建设，外面传来的聊天声始终平和，她才终于说服自己也许可以试试。 可她还没跟着叶远溪回到桌上，外面客厅就传来玻璃砸到地上的声音。 哗啦啦——如撞在云霏紧绷的弦上，她起身就冲了出去。 第108章 客厅里的玻璃碎了一地, 云海的手划了道细长的口子, 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血。 云霏见徐芬没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快步走上去, 像母鸡护崽似的将徐芬拉到身后, 又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遍。 姨娘忙去房间里拿医药箱，嘴里不停嘀咕着：“好好说话的两个人，怎么还能弄成这样。” 徐芬伸手拍了拍云霏的手背, 示意她放心。 叶远溪有些担忧地看着云海, 他倒还是一脸淡然的表情, 看都没看滴血的伤口一眼。 姨娘拿来医药箱递给姨父, 这里就他们两挂男人，包扎的事情只能交给姨父了。 他给云海简单擦了擦伤口，姨娘在一旁问：“你这是玻璃划的？” 云海默默点头。 姨娘找出医用胶带和一块小纱布递给姨父：“最好去医院看看, 万一有碎玻璃夹在肉里就不好了。” 云海说：“好。” 云霏冷眼瞧着他，一声冷笑, 肯定是他自己作死，不然怎么会受伤。 她拉了拉徐芬的手：“妈，我们走。” -- 第193页 姨娘知道现在挽留也不合适, 只好嘱咐徐芬先回去休息休息, 明后天再来她们家住。 她大概是今天最冤的人了。 一顿饭就这么不欢而散，叶远溪去衣架上拿了三人的外套，递给徐芬，又替云霏披上，自己的那件则挂在手臂上。 也不知道云海刚刚说了些什么, 徐芬到现在还有些心不在焉，下楼梯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摔跤，幸亏云霏一路牢牢牵着她的手，才没让她从楼梯上咕噜噜滚下去。 叶远溪很快将车开到了楼梯口，云霏和徐芬一起坐进了后排，叶远溪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回家吗？”叶远溪边系安全带边问。 云霏：“嗯。” 低调的车子在马路上飞驰，徐芬一路沉默，只是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 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离开那么多年，一切都变了。 物变了，人也变了。 * 叶远溪家里有客房，但没准备客人用的厚被褥。 云霏拉着叶远溪在角落里小声商量，徐芬主动上前解围：“我本来也没打算住这里的，就先去酒店住一晚吧。” 云霏正要说话，叶远溪抢先一步道：“阿姨，其实霏霏之前跟我说你要回来的时候，我想着有备无患，已经提前租好了房子，离这里不远，一应生活用品也都配齐了，家政阿姨都去收拾过，可以直接搬进去住的。” 徐芬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这样啊……那就住过去吧。” 这其实是一件顶简单顶简单的事情，只不过徐芬和云霏都比较特殊，所以事情就复杂了起来。 叶远溪也有些摸不准徐芬是怎么打算的，所以先让赵菡帮忙找好了房子备着，没想到啊没想到，来的第一天晚上就用上了。 云霏找了个机会避开徐芬，拉着叶远溪躲到角落打商量：“我妈这个状态我不太放心，今晚我想陪她睡。” 叶远溪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在她的纤纤细腰上掐了一把。 她唇贴在她额头上，不容置喙的语气甚至还带了点威胁。 “你想都别想。” 云霏：“……” 哭唧唧。 徐芬似乎已经从云海今晚带给她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正常得很，云霏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奇怪。 叶远溪十分自觉地充当起了免费劳动力的角色，替徐芬把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 徐芬看着她的眼神就越发慈爱起来。 临近十点，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徐芬几乎是半推着将云霏塞到了叶远溪怀里：“有段时间没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吧，早点回去吧。” 叶远溪：“……” 已经不早了，如果不是今晚半路冒出个云海，大概现在她已经把小丫头压在床上做完一次，准备洗洗…… 来第二次了。 叶远溪顺势就将人搂在了怀里，一刻也不想多待。 “那阿姨您早点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徐芬送走了两人，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捧着杯子坐到了沙发上。 她想了会儿叶远溪迫不及待带人离开的表情，不禁有点想笑。 大抵年轻人的爱恋都是火热的，她们分开不过半个月，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徐芬以为是云霏发信息给她报平安，毕竟都这么晚了，也没什么人会找她。 她划开手机屏幕。 云海：【不回家吗？】 徐芬手里的杯子差点又滑落在地，幸亏她眼疾手快地止住了杯子下落的趋势。 第二条信息很快到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 云霏知道今晚被叶远溪拎回家，肯定少不了一顿“教育”，而且还是“好好教育”！ 可她还是低估了叶远溪的“敬业”。 一个小时下来，原本平整的床单已经皱得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脸，中间还洇开了一片可疑的水渍。 有点辣眼睛。 云霏红着脸将头缩进被窝里，不忍直视。 叶远溪仔细替她擦了擦身子，又掖好被子，才去浴室洗澡。 刚才太心急了，都来不及换睡衣就上了。 她有些无语地看着皱巴巴的上衣，默默扔进了一旁的脏衣物箩，正好明天家政阿姨要来，让她帮忙拿去干洗吧。 云霏躺在床上，一寸一寸往叶远溪那半边挪，顺便把被子也裹了过来，露出那一片颜色明显要更深一些的床单。 晾一晾吧，她想，应该明天就能干了。 叶远溪洗完澡出来，看见小丫头等在她平时睡觉的那一边，一脸乖巧。 叶远溪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是几个意思？叫我去上她？？？ 云霏小脸还是红红的：“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这边吗？” 叶远溪：“……？？？？？？” 难道真的在叫我去上她？？？ 叶远溪将睡袍脱下，挂在衣架上，只着一件贴身内衣就进了被窝。 她将云霏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又软又嫩：“当然可以，别说睡我这边，想睡我都行。” 叶远溪只是开个玩笑，但云霏显然当真了。 她有些兴奋地从被窝里坐起来，带进来一股冷风。 -- 第194页 “这可是你说的哦！”云霏伸手就去捞叶远溪的衣角。 叶远溪：“？？？” 等、等一下！我开玩笑的！你快给我把掀起来的衣服放回去！！！ 你、你手往哪儿放呢！ 第109章 哼唧, 你叶远溪让我把衣服放回去, 我就放回去，那我的面子往哪搁？！ 云霏笑得贼兮兮的：“我就摸一把。” 叶远溪：“摸什么摸！起开！” 云霏没理她, 罪恶的魔爪渐渐伸向…… 叶远溪倒吸了一口气, 差点没忍住，一句“摸你妹啊”在喉咙里滚了一圈，还是很有素质地默默咽了回去。 她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云霏先她一步眼疾手快地整个人挂在了她身上。 云.树懒.霏：“来嘛……” 小丫头的声音又软又甜, 带着丝丝缕缕的诱惑, 叶远溪身体一僵。 她就洗个澡的时间, 为什么小丫头一改平日的羞涩，突然变得这么撩这么诱人……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云.树懒.霏见叶.僵了半天没动静.远溪还在持续放空自己，心中顿时一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是要经常改变策略，打对手一个猝不及防, 才会让自己有可趁之机啊！ 她迅速抓住机会打算三下五除二将人吃干抹净也体验一把拔指无情的快感，结果衣服还没撩起来，双手手腕已经被一双微凉的手牢牢钳住了。 叶远溪长长的眼睫垂下来, 眼神深不见底。 云.树懒.霏心底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立刻变得老实乖顺，可怜巴巴地望着叶远溪：“呜呜呜……” 叶远溪嘴角微微上扬：“你以为这种时候卖萌还有用吗？” 云.心如死灰.霏：“……” 起义的大旗又一次倒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起义军被残暴的统治者摁在床上蹂.躏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的时候，云霏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是徒劳地抓着床单, 咬着嘴唇屏住呼吸，等待着最后一刻的降临。 寒冬腊月，她白皙的小脸红了个透，身体浸在yu火中，紧闭的眼角染上了些微湿润。 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又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心满意足地往叶远溪怀里蹭了蹭。 紧贴着的身体温软香柔，是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味道。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抱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抱一晚上。 于是叶远溪就这么抱着云霏睡了一晚上，准确地说，是云霏扒在叶远溪身上，连翻身都不让翻。 难得她一个睡觉要踢无数次被子的人居然安安分分地睡了一晚，叶远溪动了动有些酸疼的胳膊，觉得还挺值的。 云霏睡得饱饱的，叶远溪一动，她就醒了。 她揉了揉略带困意的眼睛，伸出手准备伸个懒腰，却在全身舒展开的那一刻突然僵了一下。 下面隐隐约约传来的感觉…… 咳，云霏默默缩回手。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过？？？ 为什么她一动，那种感觉就又上来了。 叶远溪修长的手指捻着云霏的黑发，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起床吗？” 云霏心虚地小声回答：“暂、暂时不起。” 她怕她一动，那种感觉又会上来…… “嗯？”叶远溪垂眸看她，小丫头怎么有点反常？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昨晚又做过头了。 “累了？”她试探着问了句。 云霏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小手不动声色地往下探。 我去……什么情况？？？好像还有点肿？？？昨晚战况这么激烈的吗？？？ 她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然后悲催地发现，好、好像爽到断片了。 云霏：“……” 两人挨得很近，云霏以为她的小幅度动作不会被发现，却不知她一动，带动了被子里的气流，丝丝缕缕的冷风沿着不太严实的被子钻了进去，叶远溪身前一凉，她几乎是立刻猜到了云霏的手在干什么。 云霏还在小心翼翼地摸索，手背上突然多了叶远溪手指微凉的触感。 云霏：“！” 叶远溪忍笑忍得十分辛苦，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 她装作不解地问：“霏霏，你在干嘛呢？” 云霏：“…………”都已经被你当场捉到了还问。 心好累，不想说话。 她转身背对叶远溪，嘴里哼哼唧唧的：“我再睡会儿。” 叶远溪倾身贴上她后背，手顺着云霏细长光滑的胳膊一路摸到她手背，然后牢牢握住。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叶远溪的声音好听得令人沉醉：“想要就直说，又不会不给你。” 云霏：“……” 我屮艸芔茻。 * 有些事情，爽是爽的，累也是真累。 云霏这一次睡到了中午才醒。 叶远溪已经在厨房准备午饭了。 云霏摸了摸依然肿着的地方，靠在床背上默默叹了口气。 昨晚她设想的其实是这样的，叶远溪给她来一次，她也给叶远溪来一次，如果体力还可以，就再来一次，再不然叶远溪给她来两次，她给对方来一次也行啊。 没想到，最后她竟然被上了一二三次，云霏无语望天，不对，好像是四次？记不清了…… -- 第195页 反正她只记得本该属于她攻的那一次，也被叶远溪无情地剥夺了主动权。 云霏挪了挪腿，觉得某处的感觉尚可，分散一下注意力还是可以忍受的。 就慢慢吞吞地下了床，披上了睡袍。 她要去浴室洗个澡清醒一下。 饭菜香味在客厅里渐渐弥漫，云霏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踢踏着拖鞋开了浴室门。 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徐芬的午饭还没有着落。 她拨通号码，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按下扬声器，两手不停擦拭潮湿的发尾。 电话响了五六声，徐芬才接起来，声音有些疲惫：“喂？” 云霏轻柔地喊了声：“妈。” 徐芬似乎愣了愣，声音慢慢苏醒：“云霏啊，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叫你一起来吃午饭，叶远溪都准备好了。”云霏顿了顿，“你该不会还没睡醒吧？” 徐芬：“嗯……你们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云霏有些不放心：“你还好吧？我一会儿带些饭菜和叶远溪一起来看你。” “不用了。”徐芬右手拇指按了会儿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只是昨晚没睡好，放心，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云霏换了个话题：“你今天的药是不是还没吃？” 徐芬：“嗯……” 她已经懒得说话了。 云霏：“好吧，你再睡会儿，一会儿我过去。” 徐芬懒懒地挂了电话。 脑海里冷不丁想起云海昨晚说过的话：“搬回来住吧，一个人在外面不觉得孤独吗？” “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不回家住就是了。” 徐芬躺在床上，冷冷一笑。 以前她求着他多回家陪陪她们娘俩的时候，他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仕途，心肠硬的跟石头一样。 现在他权力也有了，想得到的也都得到了，这才想起她们娘俩来，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滚远了，滚不回来了。 可云海有句话说得对，叶家家大势大，现在云海是还能给云霏撑场面，可以后他退休了，她又拿什么在叶家立足，光靠叶远溪对她的感情吗？ 是个人都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 云霏要是在叶家受了委屈，又要找谁去诉说？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棵草。 徐芬原本打定主意回青州的心情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 叶远溪准备好了午饭，见云霏顶着一颗湿漉漉的狮子头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她就忍不住想说她。 她也是这么做的—— “你怎么又不擦干头发！”她边说边从浴室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开始给云霏吹头发，“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会着凉的知道吗！” 云霏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忽然抬头问她：“你说如果我妈坚持要回青州，我该怎么办？” 叶远溪总觉得自己一个外人，没有经历云霏经历过的事情，实在不好发表什么言论，且有叶仕成的谆谆嘱咐在，她也不会随意去插手云霏家里的事情。 她替云霏捋顺乱糟糟的黑发：“你想怎么办？” 云霏低下头，声音轻得差点被吹风机的声音盖过，叶远溪竖起耳朵才勉强听清：“我也没想好。” 叶远溪：“……”可以，这很云霏。 她说：“那……你和我说说你的心里话吧。” 云霏十指绞在一起，贝齿咬着下唇，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我想从今往后都能陪在她身边。” 叶远溪握着吹风机的手顿时收紧，就听云霏接着说：“可我也想每天都能和你在一起。” 云霏觉得自己太难了，简直比出轨之后在正宫和小三之间做选择更难。 叶远溪继续不动声色地吹头发，假装自己很淡定。 这种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都会显得很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让云霏自己做决定。 这样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走向什么样的结局，她都不会后悔，也不会有“当初如果我能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好了”的念头。 叶远溪左手五指从云霏顺滑的发丝间穿过。 她关掉吹风机，问了句：“你给妈打过电话了吗？她来吃吗？” “不来。”云霏说，“一会儿我们带点菜过去。” 第110章 徐芬的状态不是很好, 一副睡眠不足困得不行的样子。 云霏给她倒了水吃了药, 又强行塞了她几口饭菜，才放她回去继续睡觉。 卧室里靠窗的地方放了一把懒人沙发, 云霏安顿好徐芬后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中国好配偶”叶远溪十分自觉地收拾好了东西去厨房洗碗。 水槽里另外放了一只玻璃杯, 叶远溪认得，是客用的那套杯子的其中一只，就放在饮水器旁的柜子上。 虽说这里的东西都是赵菡置备的, 但她买之前都拍给叶远溪看过, 所以叶远溪有印象。 难道昨晚她们走后还有人来过？当然也有可能是今天早上。 叶远溪拿起水杯看了看, 杯子里的水已经倒干净了, 只残留了几滴不甚明显地挂在杯壁上，水槽里干干净净的，不像是今天早上才倒过水的样子。 是不是昨晚姨娘又来过了？ 叶远溪将杯子和碗一起放回水槽, 想：应该不是，一般只有长时间坐着聊事情的时候才会倒水给客人喝, 而且是那种不太熟的平时没怎么在来往的。 -- 第196页 很熟悉的人，比如姨娘，应该会比较随意, 喝不喝水都无所谓。 那会是谁呢？有谁知道徐芬回来了, 第一时间会赶过来见面的呢？ 叶远溪脑海里缓缓冒出一个身影……该不会是…… 她打开热水龙头，边洗碗边想，如果真的是他，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昨晚她们走的时候，徐芬的状态说不上好, 但也不算差，还过得去吧，不然她也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把云霏拎回家。 按理说睡了一觉，精神头应该更好才对，怎么反而状态更差了呢？ 有什么事让她感到纠结苦恼了吗？ 以云海淡漠稳重的性子，又为什么要几次三番追上门来？ 云霏早上说的话在叶远溪心底投下了一片阴影。 她应该也是察觉到了徐芬的状态不对，很有可能要回青州，所以才会有此一问吧。 那自己该怎么办？ 她不忍心让云霏和她妈妈分离，也不想看着云霏两地奔波那么累，最好是徐芬能够改变心意，留在宣宁，再不行去近一点的三四线城市过过安稳舒服的日子也行。 青州么……实在太远了。 徐芬一觉醒来，发现床边守着两个人。 准确地说，是云霏守着她，叶远溪守着云霏。 一张小小的懒人沙发，两人背靠背坐着，看上去温馨又和谐。 云霏注意到床上的动静，将手里的书往地上一撂就起身了。 叶远溪没防备，后背突然失去支撑，直直向后仰去。 徐芬一声惊呼：“诶！” 云霏也同时反应过来，“嗖”地转过身去，细细的小胳膊一捞，牢牢地托住了叶远溪的肩膀，懒人沙发又起了缓冲作用，叶远溪这才保住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她看着面前笑得一脸纯良无害的罪魁祸首，无语。 她能怎么办，小丫头就是这么个性子，说说嘛，舍不得，不说嘛，心里又有气。 云霏见叶远溪脸色不太好，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回家怕是要凉。 她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叶远溪：“……”行吧，你都道歉了，那我就原谅你了。 云霏：“我忘了你在我身后。” 叶远溪：“……”我收回刚刚那句话。 叶远溪的身形被云霏挡住，徐芬调整了下角度，还是没看见她人，遂出声问道：“还好吧？” 叶远溪两手撑了下沙发，利落地起身，对徐芬笑笑：“没事，这点小事。” 云霏想起来她本来是要去看看徐芬的，被叶远溪这出意外一闹就给忘了，忙又急吼吼地走到了床边。 就这么点小事都顾此失彼了，以后要是真的两头跑，叶远溪觉得小丫头肯定会把自己搞崩溃掉。 徐芬看了看叶远溪，欲言又止。 叶远溪在看人脸色一途都快修炼成精了，很快便明白她是有话想单独和云霏说。 她假装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我去楼下倒杯水，霏霏，你渴吗？” 她就是随口一问，结果云霏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是有点渴。” 叶远溪：“……” 云霏：“那你也帮我倒一杯吧。” 叶远溪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看着她…… 云霏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叶远溪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应该是因为自己忘了说那句话了。 于是她特别诚恳地补了一句：“谢谢。” 叶远溪：“…………”行吧，她已经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脆转身下楼。 云霏：啊，果然是因为忘了说那两个字呢，我真是太机智了。 叶远溪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人家母女俩聊事情，她一个外人瞎掺合什么，关上门，她们想怎么聊就怎么聊，怎么舒服怎么来。 徐芬见门彻底关上了，突然松了口气，刚才装出来的平静表情被无奈和疲惫代替。 她神情恹恹地靠在床背上，伸手握住云霏放在身侧的手，眼眸低垂着，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云霏小心地试探了一声：“妈？” 徐芬叹了口气，眼皮却还垂着，没有抬头看她：“云霏，如果我说，我打算过两天就回青州，而且以后也不会经常回来看你，你能理解妈妈吗？”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云霏的脸色还是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她咬着下唇，有些艰难地问：“一定……一定要回青州吗？能不能……能不能先住在宣宁，偶尔回青州过个假期呢？” 徐芬没说话，只是拿手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云霏的手背。 云海亏欠了她们母女，而她亏欠云霏良多。 这一世家人一场，云霏是其中最无辜、受伤害最深的那一个。 成年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却偏要一个孩子去承担。 就因为孩子没有选择的权力，便只能默默承受父母做的所有决定。 徐芬说：“我想了很久，也担心叶远溪会对你不好。可从这几天的相处中，我发现，她在看你的时候，眼神里的爱意遮都遮不住。你和她在一起，我很放心。” “霏霏，对不起，我……” “没事的妈。”云霏摇头打断她，“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能接受的。” 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故作轻松地说：“啊，怎么叶远溪倒了那么久的水还没上来，我去看看。” -- 第197页 她说完就挣开了徐芬的手，晕晕乎乎地往房门口跑。 她需要冷静一下，也需要叶远溪温暖的无限包容的怀抱。 她突然感到庆幸，庆幸自己那天晚上遵循本心，没有撤销结婚申请，她那颗飘荡多年没有着落的心，终于有了安放的地方。 云霏出去后，徐芬又慢慢、慢慢地缩回了被子里。 这样很好，她想，云霏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幸福，她不能再做她的拖累。 她要回青州，然后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 如果状态好，逢年过节的时候，她可以邀请云霏和叶远溪一起去青州玩两天，母女俩聊聊天谈谈心，过几天温馨日子；状态不好的时候，云霏也不会知道，她还是能继续安稳快乐地过她和叶远溪的小日子。 这是她最后能为云霏做的一点事了。 也是她身为一个母亲，对孩子最后的无私的爱。 我将你养大，并不是希望你能为我养老送终，而是希望你能健康、平安、开心地过完这一生。 我不够强大，没能将家打造成你的避风港，反而还给你带来了数不尽的风雨，让你一个人在海里孤单漂泊。 现在你有了叶远溪，有了真心爱着你的人，而我的存在，只会是你的负累，所以我选择离开，希望你终有一日，能明白我今天做出的选择，并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太爱你了。 云霏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了下去，她走得很慢，眼神有些空洞，脑子里全是徐芬刚才说过的话。 叶远溪正端着玻璃杯和赵菡打电话聊工作。 她还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见云霏一个人下来，整个人木木的，叶远溪心里咯噔一下。 “先照我说的处理，一会儿我再打给你。”叶远溪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快步走到云霏身边，伸手扶住小丫头，关切地问：“怎么了？” 云霏听到她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 叶远溪手心微微用力，将她往沙发方向带：“坐着说。” 小丫头却摇了摇头。 她纤瘦的胳膊环上叶远溪腰侧，毫无血色的小脸埋在她胸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想陪我妈去青州。” 第111章 对于云霏的决定, 叶远溪只问了一句：“你想好了？” 云霏在她怀里钻了半天, 复又摇摇头：“没……我舍不得你。” 叶远溪倒是平静得很：“想去就去, 大不了青州住一个月, 再回宣宁住一个月, 再去青州……”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云霏打断：“那你呢？你怎么办？” 叶远溪无所谓地笑笑：“你不用担心我, 我要是想你了会飞过去找你的。” 云霏幽幽地：“那我觉得你可能真的需要配一架私人飞机。” 以叶远溪的粘人程度来看, 云霏觉得她可能每天都需要来回飞。 叶远溪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将早上刚吹顺的秀发又给亲手毁掉了。 “好啊。”她嘴角微扬, 语气根本不像是在说要买一架私人飞机, 而像是在讨论今天晚上应该买鱼吃还是买肉吃。 云霏：“……” 她摆了摆手, 觉得不太现实。 她看着叶远溪的盛世美颜, 又一次陷入了纠结。 “那你的工作呢？”叶远溪表面上是问句, 实际就是陈述句, “辞了吧，我养你。” 她看云霏的工作不顺眼很久了, 想说这句话也很久了, 但不是为了让她能去青州，而是想把小丫头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单纯的云霏差点就被感动哭了。 她上辈子真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么好的另一半。 不但包容了她的自私任性，还处处为她着想。 她就是被叶远溪宠坏了，所以才敢大着胆子说要去青州，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的。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先帮你去递交辞呈？”叶远溪十分积极。 云霏：“……？” 我怎么突然觉得你好像是盼着我走？ 云霏说：“再等等，我再想想。” 叶远溪其实特别想说：你想归想, 没关系，辞呈可以先去交了，这两天就安心待在家里陪我。 云霏脚步虚浮地走到沙发上坐下，托着腮帮子开始放空。 叶远溪倒了杯水递到她手里，在她身旁坐下。 云霏还记得她刚刚让某人倒水没说谢谢某人脸黑了的事，忙又道了声谢。 叶远溪十分自然地受了下，顿了顿，云淡风轻地说：“那我们是不是该在你们走之前，先把婚礼给办了？” 云霏一口水“噗”了出来。 叶远溪自顾自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要不就下周选个时间，把事情办了吧。” 对于叶远溪的自说自话，云霏很想抗议，可她不敢，毕竟她有事理亏在先，只能怂怂地一个劲地给叶远溪使眼色。 叶远溪偏偏在这时候瞎了。 云霏：“……”呜呜呜。 “你都不用跟家里商量一下的吗？”云霏垂死挣扎。 “嗯？家里？我家里不就你和我两个人吗？”叶远溪看着她，表情柔和，一脸很好说话的样子，“所以……你作为我的家里人，是有什么意见吗？” 云霏其实并不是特别能摸透叶远溪的心思，可也从她看似柔柔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威胁。 -- 第198页 她缩了缩脖子，更怂了：“没……没意见，就是觉得时间有点紧，呵呵，怕你不满意。” 叶远溪笑着眯了眯眼：“砸钱就行。” 云霏无言以对。 你们有钱人都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 叶母出自书香门第，自小接受传统教育长大，在办大事方面尤其讲究。 讲究什么呢，讲究挑个黄道吉日、讨个好彩头。 不管你们新人在酒店里如何与世界接轨，在家里，一应仪式都不能少。 叶远溪和叶母提起来的时候，她突然犯了难。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叶母还是没想到解决方案，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叶远溪好奇道：“妈，你叹什么气？” 叶母：“以前男方有男方的仪式，女方有女方的仪式，但现在你们两个这样……我是要照着男方的仪式来呢，还是照着女方的仪式来呢？” 叶远溪回得特别坚决：“妈你得记住，我是娶老婆，不是嫁出去。” 叶母回怼得特别迅速：“那也没见你让我抱孙子。” 叶远溪：“……” 这个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行吧。”叶母觉得暂时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打算挂电话了，“等你爸晚上回来我再和他商量商量，男方要做的事情比女方多得多，以前我没留心，现在我可得向别人请教了。” “嗯，那辛苦妈了。”叶远溪不忘捎上一句彩虹屁，“都说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我是不是你的小宝贝啊。” 叶母：“不是，我觉得云霏比你乖多了。我喜欢她那样的。” 叶远溪：“……”行吧，这就是亲妈了。 * 云霏啥啥决定都没最后敲定，就先把最不愿意想到的结婚这件事给提上了议程。 叶远溪对于这样的结果还是感到满意的。 叶母十分迅速地在第二天挑好了时间，为表重视和诚意，她还让叶仕成特地去找了个名义上的媒人，后续上门提亲、结婚当天的证婚人，都得有人来办不是。 这光荣的任务除了稳重老干部代表余皓外，叶仕成是交给谁都不放心的。 余皓有点意外，但还是很高兴地成为了“媒人”代表。 叶远溪第二天下班，拉着云霏去预约试妆试衣服。 只要时间和地点定了，别的就都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 瘦长的人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云霏连着换了三四套衣服，叶远溪都没看过瘾。 跟妆师按照叶远溪的要求，也给她选了套看上去十分矜贵的白色西装。 “叶总，定做已经来不及了，这件衣服是我们店里的藏品，只偶尔用作展出，还没有人穿过。您先试试大小合不合适吧。” 叶远溪没有拒绝，起身。 服务员在离门五米远的地方站定，叶远溪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施施然往二楼唯一的一间更衣室走去。 她掀开帘子，云霏正在里面换衣服。 小丫头猝不及防，吓得音调都变了：“啊！叶远溪你干什么！” 叶远溪撂下帘子，左手小臂上随意地搭着那套西装，一步一步将云霏逼到墙角，右手越过她肩头，一掌撑在墙上。 掌心肌肉接触坚硬的墙壁，发出轻微的“啪”声。 她笑得意味深长：“你说……我想干什么？” 第112章 狭小的空间里, 四目相对。 明晃晃的顶灯照下来, 叶远溪漂亮精致的五官像是蒙上了一圈光晕, 云霏瞧着瞧着, 脑袋就开始发昏。 “你……”她张了张嘴, 后面的话却在叶远溪俯身贴近的一瞬间，尽数咽了回去。 “嗯？我什么？”叶远溪温热的气息拂过云霏脸颊, 嗓音酥痒撩人。 云霏咽了咽口水, 心底的小火苗蹭地窜了上来，羞涩的绯红很快染透了白皙的皮肤。 叶远溪小臂上的西装滑落在云霏身后, 空空的左手抚上她柔滑的耳垂, 轻轻捏了一下。 “让我咬一口。”她轻声诱惑。 云霏整个人热得都快冒烟了, 磕磕绊绊地拒绝：“不、不要……” 叶远溪自动忽略了那个“不”字, 炽热的唇在她耳廓蹭了一下, 贝齿轻启, 咬住她发烫的耳垂，小巧灵活的舌尖不安分地舔了一下。 云霏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一下子就乱了呼吸, 两腿发软，贴着墙壁的身子不由自主开始往下滑。 叶远溪对小丫头的反应早已了如指掌，她下滑了不到一寸，她就已经牢牢托住了她的身体。 指尖凉意透过薄薄的纱裙传到云霏腰侧，冰与火的碰撞带来的刺激感沿着脊柱直冲脑海，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声轻哼已经溢出了喉咙。 大约是没想到云霏的反应这么大, 叶远溪舔舐的动作一顿，接着轻轻放开了含在嘴里的耳垂。 她将头埋在云霏细软的发丝间，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云霏又羞又恼，捏着小拳头就开始捶她：“你这个变态流氓啊啊啊啊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再去做吗！！！” 拳头落在身上，就像在挠痒痒，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叶远溪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嘴角噙着笑：“抱歉，你太好看了，我一时没忍住。” 云霏：“……” 我还能说什么？！ 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那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化妆师还等着。” -- 第199页 叶远溪听话地松了手臂，手掌却还贴在她腰侧，保持着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暧昧距离。 她柔软的唇畔在云霏嘴角印下一个吻，像偷吃了鱼干的小猫一样开心：“剩下的……我们回家继续。” 云霏无语地看着她，又更加无语地看着她从容淡定地弯腰从地上捡起矜贵的西装，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衣服上可能沾上的灰尘，转过身…… 开始脱衣服。 云霏：“？？？？？？” 云霏：“等等等等等一下！” 叶远溪：“嗯？” 云霏：“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说好的回家继续呢！！！ 叶远溪答得十分自然：“我也要换衣服啊。” 云霏：“…………” 她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抬手摸了摸下巴：“哦。” 叶远溪一脸纯良无害：“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云霏心虚：“没、没什么！” 叶远溪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以为我要……”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讲！”否认三连，云霏急得脸都红了。 叶远溪逗够了小丫头，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好吧……我信了。” 她将换下来的衣服整整齐齐用衣架挂好，贴身内衣勾勒出女人完美的身材曲线，云霏默默咽了口口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自惭形秽。 叶远溪修长的胳膊取过衬衣，优雅而又随意地穿着，眼角余光瞥见墙角已经看呆的一动不动的小丫头。 唔……她只是稍微诱惑了她一下而已啊。 “回神了，霏霏。”叶远溪穿上西装外套，矜贵的气质顿时凸显。 云霏内心一阵“嗷嗷嗷嗷嗷嗷”，西服诱惑什么的，原来真的是存在的！！！ 叶远溪长得好看，身材又高挑，真的是穿什么都好看。 云霏挪不开眼了。 叶远溪自然有办法。 她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云霏忙不迭地开始穿衣服。 她说：“你再不穿，我就要来脱你衣服了。” 说这话的时候，叶远溪优雅而又斯文地理平了衬衣和西装领口，左手拢着右手袖口，一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模样。 云霏：“……”你可以了适可而止吧再这样下去就不知道到底是谁脱谁的衣服了搞不好我兽性大发就把你扑倒了。 叶远溪是不会知道云霏内心的想法的，这辈子都是不会知道的。 因为她根本就不会往这方面猜，毕竟在她的思维里，小丫头只有被睡的份，哪有睡她的时候。 两个人在里面换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衣服才出来，服务员在门口等得都快睡着了。 好在品牌店的服务员综合素质都很高，虽然心里疯狂吐槽这两人动作也太慢了点吧，但在她们出来的那一刻，她脸上还是扬起了专业而又热情的笑。 看上去是发自内心地称赞道：“你们真的是我见过最登对的新人。” 叶远溪原本是不用来店里亲自试衣服那么麻烦的，如果可以，她会选择直接将人叫到家里，衣服定做，肯定会比现场这些更精致漂亮。 又不差那点钱。 不过一来时间上可能来不及，二来云霏大概又会嘚嘚她奢侈乱花钱。 叶远溪觉得自己真是世家子弟富二代里为数不多没有长歪乱挥霍的人了。 都是老婆调jiao得好。 她和云霏在一起之后，每个月开销不但没多，反而还少了。 看着自己工资卡里疯狂增长的余额，她真的有点无语。 像结婚这种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她也只能跟着小媳妇由奢入俭。 难吗？ 她觉得还好，但老叶家面子上可能会有点难。 总会有那么一些见不得你好的人，在一旁说三道四，不外乎“越有钱越抠门，好点的婚纱都不做一件”之类的。 叶远溪都能自己想象了。 化妆师正在楼下的饰品区挑选饰品，见她们下来的，眼神里绽出一缕光。 连云霏都看出来了。 那眼神，就像是顶级厨师拿到了珍贵的顶级食材，正在两眼放光地盯着食材研究如何做出一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味珍馐。 叶远溪将人往化妆师面前一带：“夏夏，我家这位就交给你了。” 云霏后知后觉地：“？” 敢情你们认识？？？？？？ 被喊作“夏夏”的女人朝叶远溪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保证还你一个漂亮得天怒人怨的老婆。” 她对着里间敞开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伴随着她的动作，手里已经选好的饰品发出清脆的叮当撞击声，悦耳又动听。 不知是不是气氛烘托的作用，或是叶远溪刚才施的美人计奏了效。 在那一刻，云霏内心竟生出一丝小小的期待来。 第113章 余皓两口子最近频繁地被请到叶仕成家里去喝茶。 余皓一个大男人, 细节方面并不太懂。 所以虽然说是叫他当的媒人, 事实上只有叶母和他妻子两个人在讨论结婚前的一系列安排。 叶仕成和他聊的东西, 跟结婚并没有半毛钱关系。 “吴泽的事情怎么样了？”叶仕成将茶杯往他面前递, 问道。 余皓皱了皱眉：“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想的。他保持沉默, 我总不能主动出来替他澄清，这不合常理。我头上顶着所长的名义, 碰到这种事, 说的话得字斟句酌。现在还只是说他个人有问题，我要是说得不妥当, 把研究所整个搭进去, 那麻烦就大了。” -- 第200页 叶仕成端着茶杯闻了闻茶香, 不置可否。 他一向不赞成余皓这么做。 吴泽又不是小孩子了, 成年人就该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余皓有些尴尬, 欠了叶远溪人情不说, 现在事情又悬在那儿没个着落，叶仕成嘴上不说什么, 可人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屑”两个字呢。 他只好低头喝茶, 装作无事发生。 这厢两个男人沉默不语，那边两个女人如火如荼。 余皓的妻子是大学教授，言谈举止也是斯斯文文的，带着股书卷气。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们和云家商量过这事了吗？” 叶母看看叶仕成，叶仕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概不知。 叶母想了想：“远溪说云霏和她妈妈是知道的。” “那是不是应该先见个面？”余皓的妻子说, “万一云家有什么要求和想法，我们得一起考虑进去。” 叶母点头表示赞成：“是该见个面，我都不知道说了远溪几次了，结婚那么久了也没见两家一起吃个饭，太失礼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她就忍不住叨叨叶远溪：“这孩子也真是的，我说她她也没声没响的，每次都说忙忙忙，都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云家情况复杂，我又不是没和你说过。”叶仕成见叶母开始数落叶远溪，忍不住偏袒女儿，“该到的礼数到了就行了，你怎么知道是远溪不愿意去，还是云霏不让她去？” 叶母一时竟无言以对。 默了默，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不和一个一提女儿就失去理性的男人斤斤计较，她转向余皓的妻子：“不过远溪也说了，酒店菜单伴手礼之类的一概不需要我们操心，她和云霏两个人会定的。” 对方微微一笑：“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主见，她们自己会拿主意也好，省了我们不少心。” “就是太有主见了。”叶母又忍不住开始吐槽，“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家里商量。好在云霏这小姑娘人挺实在，不然我得日日愁夜夜愁，就怕她被人骗了去。” 儿女是母亲间永恒的话题，余皓的妻子仿佛找到了知音，连声附和：“可不是嘛，你们家女儿还会跟爸妈说说贴心话，我们家儿子啊，主意大得很，有时候我们都说不过他。” “……” 一场结婚安排讨论会就被两个女人硬拗成了吐槽大会，吐槽完孩子吐槽老公，两个男人被扒得体无完肤，黑历史接二连三曝出来，就差结婚前谈过几次恋爱开车技术如何这种私密话题了。 余皓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用眼神暗示叶仕成：出去不？ 叶仕成默默放下杯子，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走！ 两人起身，另一边两个女人同时投来疑惑的目光。 叶仕成：“咳，我出去回个电话。” 余皓：“我去陪他。” 叶母：“……？” 余皓的妻子：“……？？？” 从茶室出来，两人仿佛获得了新生。 叶仕成从兜里摸出根香烟递过去：“来一根？” 余皓摆摆手：“不抽。” 叶仕成将烟叼在嘴里：“我也不抽，就是叼着解解闷。” 叶仕成的兜里真的没有打火机。 余皓看了他一会儿，问：“云家那边你们一次都没联系过吗？” “没。”叶仕成咬了两下香烟，“这门亲我是结得不满意的，云海什么做派你多少也了解过吧，要是他真能跟云霏不相往来倒也省事，最怕藕断丝连的，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还不得两家一起扛着。” 余皓抿了抿唇：“不过云霏倒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们家这么丰厚的家底，她是不是正眼都没瞧过？” 叶仕成含糊不清地说：“谁知道呢。” 余皓笑了；“我虽然和她接触不多，但也看得出来，她是个顶老实的孩子，没有那么多小心思。” 叶仕成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捅了他一刀：“你带了吴泽那么多年，不也看走眼了么。” 打脸来得太快，余皓：“……” 去他娘的兄弟情深。 既然你不给我留面子，我也不让你好过。 “云海那儿我帮你去约时间。”余皓说。 叶仕成果然深深地皱起了眉。 他是非常不想见到云海的，头疼。 但他也是不得不见到云海的。 “行吧，时间定了告诉我，我让陈圳去定地点。” * 叶远溪对今天的试妆非常满意，虽说两人的礼服都不是定制，但也都是馆藏珍品，一次都没拿出去给人穿过，和定制也没什么区别了。 云霏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只是觉得礼服好看，妆好看，最重要的是……叶远溪也很好看。 她坐在副驾坐上盯着叶远溪的侧脸出神。 叶远溪眼睛直视前方，嘴角微微扬起，心情好得不得了。 见小丫头一脸迷恋的模样，她忍不住想逗逗她：“干嘛这么看我？” 不等云霏回答，她故作惊恐道：“你该不会兽性大发，想就地把我怎样怎样吧？！我跟你说，我是个正经人，这种不正经的事情，请经常对我做一做。” 云霏：“……” 呵呵……她牵了牵嘴角。 叶远溪一挑眉，小丫头现在都敢对她冷笑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晚上该好好教育一顿了。 -- 第201页 云霏倒是没想那么多，纯粹就是觉得戏精上身的叶远溪有点沙雕。 不过也挺可爱的。 她“啧啧”感叹了两声，煞有介事地说：“为什么你长得这么好看？连我这种不看脸的人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叶远溪笑着“唔”了一声，认认真真地回：“有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说明你太爱我了。” 云霏嫌弃地：“嘁……” 某人不但沙雕，还自恋。 “想吃什么？”叶远溪问。 她们一直忙到现在，都没顾上吃饭，店里准备了便当，但叶远溪婉拒了。 这么美好的日子，怎么能用便当凑合呢。 “听说中心广场开了家不错的主题餐厅，要不去试试看？”云霏拿出手机打开app找店名，“评论还不错。” “好，就那家。” * 云霏心里一直记挂着徐芬，点单的时候还特地给徐芬打了电话问她吃饭了没，要不要带点好吃的回去给她。 徐芬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让云霏安心吃饭，这么晚了，吃完就直接回家吧。 但云霏哪里放心得下，所以两人吃完后直接开到了徐芬住的公寓楼下。 徐芬没有再说要搬去姨娘家，一方面是觉得租金已经付了，不住也是浪费，另一方面，住别人家里总归不大方便。 叶远溪将车停在公共车位里，云霏仰着脖子张望徐芬的房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很好，她还没睡，这样她们上去也不会打扰到她了。 电梯很快停在了家门口。 云霏拿出备用钥匙，对准钥匙孔准确插入、旋转，门把手一拧，门便开了。 “妈，我给你带了……” 她后半句话梗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叶远溪跟在她身后走进来，却在看清客厅画面的一瞬间，也不由地愣了一下。 云海背朝她们坐在沙发上，手掌还保持着摊开的姿势，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徐芬则有些慌乱地收起了手里的……纱布？ 什么情况这是…… 徐芬明显没料到云霏和叶远溪会来，还被她们撞见她给云海换药。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只是呐呐解释道：“你爸今天过来看我，我就顺便给他换个药。” 事实上，纱布、药膏、胶布，都是云海自己带来的，他做事向来严谨，不会错漏任何细节。 云霏快步上前，还是一脸警惕的模样：“你来干什么？” 云海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平静：“我来看看自己的合法妻子，有什么问题？” 云霏一时语塞，只好拿两只大大的眼睛瞪着云海。 徐芬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云海将手掌往徐芬面前递：“包扎一下。” “哦。”徐芬重新拆了块小纱布，刚才那块在她躲避云霏藏掖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 云霏半路打了个劫，将纱布牢牢攥在手里：“我来。” 没想到一向对什么事都泰然处之的云海居然收回了手掌，朝徐芬抬了抬下巴：“让你妈来。” 云霏差点没忍住爆了粗口，什么你妈我妈的，能给你包扎就不错了，还特么挑三拣四？！ 徐芬有点犹豫。 云海无视一旁快要爆炸的云霏，只淡淡地对徐芬说：“包扎完我就走。” 云霏差点把纱布直接怼云海脸上，幸亏被叶远溪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她硬生生将纱布从云霏手里拽下来，递到徐芬面前：“我先带霏霏出去散个步。” 徐芬还没回答，云海先点了点头说：“好。” 云霏差点又炸了，好尼玛呢好！你还有脸说好？！ 叶远溪拽了拽云霏，发现她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远溪：“……” 她知道云霏在担心什么，不过就是怕两人一言不合又吵起来，或者徐芬被云海刺激到，有可能病情会有反复。 但云霏当局者迷，她是旁观者清，徐芬和云海现在这样子，不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倒更像是情侣吵架之后想和好却又彼此拉不下脸的尴尬状态。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凑到云霏耳边轻声说：“别忘了过几天我们结婚，他们还要一起上台的，有什么话现在说开了，总比在台上吵起来要好吧。” 云霏身形一震。 也对……她差点都忘了这茬了。 她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低下头叮嘱徐芬：“妈，有什么事你马上给我电话，我就在楼下，不走远。” 徐芬点点头：“好。” 云海眉心几不可见地一蹙，似乎对云霏如此防备他有些不满，但很快便将情绪掩盖了下去，恢复了一脸淡漠的神情。 叶远溪连拖带拽地将她拎出了门口。 云霏在门口气得叉腰：“你为什么要帮着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云海。 叶远溪无辜地耸了耸肩：“你没看出来妈也想单独和爸相处吗？我现在很怀疑，是不是我们吃饭的时候爸已经到了，所以妈才让你不要回来了。” 云霏：“……？” 她有些狐疑：“是这样的吗？” 怎么好像她们两人对事实认知有些不一样？ 叶远溪挺有把握地说：“反正不是来踢馆的，两人吵不起来就行了。” -- 第202页 电梯载着她们到了一楼，叶远溪将人牵在手里，就像在遛一只宠物。 “好像没地方可去了，还是车里暖和点，去车里等吧。”她提议。 “好。”云霏没什么意见，只要在这附近，徐芬想找她的时候随时能找到就好了。 叶远溪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坏笑。 车里啊…… 单纯的云霏不知道，有车不就约等于有房吗。 第114章 云海这一包扎, 就整整包扎了一个半小时。 云霏在车里等得焦躁不安。 这期间叶远溪不安分地将头探过来三次, 都被云霏无情地摁回了座位上。 叶远溪挠了挠鼻子, 终于放弃了亲她的打算。 小猫炸毛了, 这时候再凑上去, 除了被猫爪子挠个体无完肤，她想不出第二种下场。 叶远溪从后排车上的储物格里拿出备用的平板电脑, 连上热点, 开始浏览新闻。 她本来还想趁着有空和云霏选一下伴手礼，但看小丫头的情绪越来越糟糕, 她识趣地闭嘴了。 公寓楼下的大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身影, 应该是云海。 隔得太远了, 云霏有些看不清。 她急迫地打开车门, 丢下一句：“我去看一下。”就跑远了。 叶远溪：“……” 她在“马上追上去”和“收好平板再追上去”之间犹豫了一下, 也跟着打开车门, 无情地将平板丢在了座位上。 楼道的灯亮着，云海没有马上离开, 似乎在等云霏。 他直觉她并没有走远, 所以只是往那里一站，并没有拿出手机来打她电话。 果然没几分钟，云霏就小跑着出现在他眼前。 云霏停下脚步，挺胸抬头，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觉得自己在气势上压倒云海了，才冷冷开口, 一脸倨傲：“你怎么在这里？” 云海觉得这个问题真的有点好笑。 他也确确实实笑了一下，只不过幅度很小，云霏几乎没发现。 他说：“你妈妈都同意了，我为什么不能来？” 云霏拧着眉，断然否认：“不可能。” 说完，又十分肯定地加了一句：“她不会同意你来的。” 徐芬不就是因为云海在宣宁所以一直不肯回来吗？！她会同意他来见她？！开什么国际玩笑！ 云海觉得云霏对他和徐芬之间的关系的误会可能有点深。 他左手抚上右手掌心，拇指在略显粗糙的纱布上兜了一圈，思考着该怎么开口解释：“如果她不同意，我又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 言下之意，是徐芬告诉他她的住址的。 云霏还是不信：“以你的能力，在宣宁查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云海抿了抿唇，觉得云霏这个死脑筋一时半会儿是转不过来了。 他果断放弃继续做无用功的打算，转向正事：“听说你们要办婚礼？时间地点定了吗？” 云霏刚想说“你别转移话题”，身边突然有道好听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和云霏正打算商量这个事情。” 云海的目光越过云霏，投向站在她身后的叶远溪，后者保持着得体礼貌的微笑，不慌不忙地道：“日子初步定在下周六，虽然匆忙了些，但年前大家也都忙得差不多了，应该都能抽出时间来参加。” 云海颇为认同地点了下头。 “地点的话……”叶远溪看了云霏一眼，她只是在来的路上大概问了下云霏的想法，还没有最终敲定。 “我想定在市南区的洲际酒店，他家二楼的大宴会厅是全宣宁唯一一家没有承重梁的宴会厅，非常气派，也可以放下更多的桌子。而且后花园占地面积非常大，设计得也很漂亮，很适合办草坪婚礼。” 云霏成功地被叶远溪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你想办草坪婚礼？” 叶远溪笑得温柔，声音宠溺：“你不是说，看多了千篇一律的婚礼，想要个独一无二的吗？” “草坪婚礼不受宴会厅空间限制，可发挥的余地更大，到时候让婚庆公司好好设计一下。”叶远溪边说边去揉云霏的头发，“一辈子一次的婚礼，说什么都要让你满意。” 云霏心里十分感动，这种感动也十分明显地表现在了脸上。 她动容地看着叶远溪，嘴唇蠕了蠕：“这……这……” 瞧，小丫头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远溪心里有些得意地想。 云霏继续动容地：“这要花很多钱吧……” 叶远溪：“……”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第一反应是一脸尴尬地望向云海。 小丫头突然冒出这句话，还用了这种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叶远溪平时有多苛待她多抠门呢，连办个婚礼花点钱，云霏都要小心地问一句，生怕钱花多了会挨骂似的。 云海撞见叶远溪的目光，也有些无语。 他和徐芬是走的勤俭节约路线，但也只是不乱花钱而已，怎么养出来的女儿，格局这么小…… 就在两人内心都想默默捂脸的时候，云霏又说了：“不过一辈子就一次……”她一脸委以重任的表情，抬手拍了拍叶远溪的肩，“只要不把小金库掏空就行。” 小金库是叶远溪坚持设立的，之前云霏不肯花她的钱，她又不好硬塞给人家，就搞了个小金库，每个月往里存个十几二十万的。 -- 第203页 云霏自己的攒下来的钱也会往里存。 后来云霏终于收下了叶远溪的工资卡，她还没来得及把两张卡里的钱合到一张去。 被叶远溪一打诨，云霏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再看向云海的时候，目光也没有先前那样充满敌意了。 云海：“你妈妈跟我说过了，这件事情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会尽我所能提供帮助。” 云霏对他的“帮助”自然是不屑的。 叶远溪却很有眼力见地接口道：“是有一个事情比较急，要麻烦您尽快敲定。” 云海沉吟一下：“是酒席名单吗？” “对。”叶远溪觉得和聪明人讲话真是舒服，她家小霏霏怎么就没得到云海的真传呢，“您把名单发我，我和云霏这两天会准备好请柬，到时候如果您没空，我和云霏会去送的。” 云海“嗯”了一声，这话题就算到此结束了。 他转头看着云霏：“你妈妈还没睡，有空多陪陪她。” 云霏“嘁”了一声，十分不屑。 这还用你说？！ 该说的都说完了，云海转身就要离开，还没走几步，又顿住脚步。 “还有个事情。”他看着叶远溪，“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叶董一起吃个饭。” 如果不是为了云霏，以云海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只有别人主动约他还要被拒绝的份，而没有他主动开口约别人的一天。 叶远溪早就有此想法，只不过一直顾虑云霏的情绪，所以从来没提起过。 现在云海主动提出来了，简直不要太棒。 她神采飞扬，正要回答，却被云霏语气不善地抢了白：“有什么可见的？” 叶远溪：“……” 她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迅速瘪了下去。 云海皱眉。 云霏对他说话越来越放肆了，尤其是在叶远溪面前，这让云海觉得有些没面子。 叶远溪无语望天，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小媳妇在怼老丈人。 云海隐有怒意：“这本来就是大人之间的事情，没人请你来！你要是不想来，就不要来！” 咳咳咳，老丈人好像要发飙，叶远溪觉得自己不能再装作无事发生了。 她出来打圆场：“这个事情我爸妈也和我提过许多次了，想和您一起吃个饭，之前我怕您工作忙没时间，所以一直没提这事。” 云海的脸色缓和了些，叶远溪再接再厉：“我这就去定包厢，您看周末行吗？” 云海微一点头：“提前一天通知我就行。” 叶远溪微笑着应下：“好的。” 这回云海是真走了。 云霏头一扭，也自顾自进了楼道，一脸“我不认识你你哪位”的表情。 叶远溪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 关于云霏对云海表现出来的敌意，叶远溪表示自己能充分理解，毕竟任谁摊上这么个爹，都会觉得无比糟心，日积月累的，云霏能有好脸色给他看就怪了。 他们父女俩还能面对面讲两句话，已经够给对方面子了。 遇到个暴脾气的，估计连话都不愿意和对方说，再哔哔就直接拳头解决。 叶远溪想了想，决定打苦情牌，她知道她家小丫头心特别软，就吃这套。 她端出一脸无奈的表情，跟在云霏身后准备进电梯，盘算着该如何在电梯里声情并茂说声泪俱下地诉说一番自己的不易，再顺势来个电梯咚，完美解决一切问题。 但这如意算盘连同她本人，都被一只芊芊玉手挡在了电梯门外。 手的主人青天白日面不改色地说瞎话：“这部电梯没你地儿，下一辆吧。” 叶远溪一听就笑了：“这位可爱的小妹妹，电梯里就你一个人，再站我一个，绰绰有余。” 云霏继续面无表情：“我说站不下就是站不下，走咯。” 叶远溪：“……” 等、等一下！ 她手撑在电梯门上，迎着云霏的手掌往前进了一步，表情坚定、视死如归，仿若战争时期的英雄顶着敌人的尖刀，用血肉之躯闯出一条胜利的路。 叶远溪站的位置很有技巧，不前不后，恰好卡在电梯口。 这是最危险的地方。 云霏虽然使小性子，但到底不过就是仗着叶远溪喜欢她，在她面前任性一下。 她绝不会拿叶远溪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电梯门开得太久，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警报之后就会自动关闭。 云霏无法，只能收回手，将狼放了进来。 狼笑得像一只乖顺无害的小绵羊，温温柔柔婉转动听地叫了一声：“霏霏……” 云霏忍不住抖了抖。 后面的事情自然如叶远溪想的那样顺利发展了下去。 云霏最后被逼到角落被迫顶着摄像头承受了叶远溪热情如火的一吻的时候，心里唯一的想法是：去特么的脾性生冷生人勿近，娜姐最初给她的材料真是太不靠谱了。 第115章 这个世界永远是不公平的。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 结局也总是不尽相同。 就好比接吻这个事, 有的人亲得春风得意, 有的人亲得垂头丧气。 云霏食指碰了碰有些发烫的嘴唇, 一脸抑郁。 她站在门口, 拿手作扇来回摆了几下，试图降降脸颊的温度。 -- 第204页 不用看都知道, 她的脸现在肯定红出了水平, 红出了风格，红出国门, 走向世界。 叶远溪在一边抄手看着她, 脸上全是占尽便宜后大写的“我很爽”。 她确实很爽。 而且还是身心俱爽的那种。 云霏红红的脸颊终于慢慢恢复白皙, 叶远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以后还敢拒我于门外吗？” 云霏：呵, 借我十个狗胆我也不敢。 可面子还是要端的, 她扬了扬下巴：“那你站哪边？” 叶远溪眉梢微挑, 呦，小丫头还学会和她讲条件了？ 她收起随意的样子, 环抱胸前的双手垂了下来, 直起上半身，二米八的气势顿时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 她向云霏迈进一步。 云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叶远溪抬起右手，越过云霏肩头，“啪”地撑在了门上。 云霏眨眨眼，这怎么还咚上瘾了？？？ 眼见叶远溪的左手捏住云霏的下巴就要亲上去，云霏都已经放弃抵抗了，门锁突然发出咔哒一声。 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道缝。 因为两人都有重量压在门上, 徐芬也没想到，初时用力过后，门缝坚持了不到一秒钟，又砰地关上了。 门内的徐芬：“……” 门外的叶远溪和云霏：“……” 云霏先回过神来，身形矫健地从叶远溪胳膊底下钻了出去。 叶远溪只觉得眼前有残影一闪而过，再看时，怀里的小丫头就不见了。 叶远溪：“……” 所以刚刚她不逃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过是欲拒还迎、口是心非，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无比期待的咯？ 唔……原来小丫头好这口。 她从门上收回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云霏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好像太过迅捷，和刚刚放弃治疗的样子判若两人，实在是有点不合适。 她挠了挠鼻尖，正准备为自己辩白几句，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徐芬看到门口杵着的两人，默了默，问：“刚才是你们在敲门？” 其实她听到的更像是拍，而且还是一巴掌呼下来的那种。 叶远溪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清了清嗓子。 云霏没有回答徐芬的问题，反问了句：“是你把地址告诉……爸……的？” 说到“爸”字的时候，她老大不情愿。 徐芬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云霏一脸震惊。 她张了张嘴，就要连珠炮似地发问，徐芬忙说：“进来再说。” * 叶远溪早就从蛛丝马迹里嗅出了云海和徐芬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不像云霏说的那般老死不相往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不像许多家庭那样貌合神离。 徐芬顶不住云霏的咄咄逼问，终于一五一十地把这些年的事情全招了。 当年徐芬还没离开的时候，云海每个月固定往她卡里打个几千一万的，用于云霏的教育和母女俩的生活开支，年底发奖金了，还会一次性给徐芬三五万，生活虽然称不上富裕，但也过得不错了。 徐芬离开的时候，卡里已经攒了小十万。 她走之前，和云海彻夜长谈了一次，可能两人这些年加起来说过的话，都没有那一晚说得多。 云海除了不怎么顾家，一心忙工作这一点不好之外，其余的堪称是好男人典范。 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生活习惯，工资奖金全部上交，这两年也拼出了一番事业。 外人多有羡慕徐芬的，道她眼光好，嫁了个好老公，现在稍微有点地位权力的男人，哪个敢说自己是完全清白的。 云海是真的清清白白，所以两人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把话说开。 徐芬是真的累了，女儿也大了，她想尝试着换一种生活过过。 云海没阻止她，只说他会一直待在宣宁，他在，家就在。 徐芬不是不感动的，当年两人也是自由恋爱才结的婚，云海虽然嘴上不会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这些年过来，他心里是实打实地只有徐芬一个，再漂亮年轻的小姑娘倒贴上来他都没动过心。 云海说：“那卡你拿着吧，我以后把钱分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云霏。” 徐芬想了想，并没有拒绝。 她对这个家还有留恋，并不想断得一干二净。 那些钱她用完有多的，她打算都给云霏留着当嫁妆。 “我走了之后，云霏就交给你了。告诉她不要去找我，也许将来有一天，我的病好了，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那时候的徐芬心力交瘁，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她的离开会给云霏带来多大的伤害。 她只知道，她就快要撑不下去了，再不走，她真的会走上绝路。 离开之后，她一个人生活，虽然有些寂寞，但走过了更长的路，听到了各种各样的故事，遇到了更多的人，经历过更多的事，她的想法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她不再为了一点小事就焦躁不已、郁郁寡欢，还没开始就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局。 她试着去乐观面对世界，陷入悲伤无法自拔的次数越来越少，她甚至非常乐观地想，也许没过多久，她就可以好全了。 就在这时候，她遭遇了离家后的第一个波折。 -- 第205页 她住的地方遭贼了。 窃贼半夜撬门而入，她本就睡得浅，一有响动就醒了。 借着月光，她看到窃贼的腰间有亮光一闪而过。 是刀。 徐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连带着呼吸声也粗重了些。 窃贼似乎发现了异样，缓缓地、轻轻地向她走来，手里握住了腰间那把刀。 千钧一发之际，徐芬急中生智，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句，又继续熟睡过去。 窃贼见她没醒，脚步顿在床边，许久未动。 风从没关严的窗户钻进来，纱帘随风飘荡，静谧的空气里响起了均匀而缓慢的呼吸声，伴随着轻微的呼噜声，从枕头上闷闷地传来。 窃贼又等了一会儿，见徐芬确实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带上卧室门出去了。 徐芬不敢大意，继续装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都有了一丝微光，家门终于重新落了锁。 她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窗外的鸟鸣声响起，街上有了早起干活的人声，她才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身体，强撑着将自己翻了过来。 胸口的衣服全湿透了，她的心还在狂跳不止，布满血丝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窃贼一定是观察了许久，发现她一个人住，也不年轻了，才将主意打到了她头上。 什么样的人会离群索居呢，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依无靠。 这不就是……离家的徐芬的真实写照吗？ 太阳在天边冒出了金色一角，阳光柔和地铺在地上，徐芬终于缓过来了。 她从床上撑起，先检查了一遍卧室，现金和手机都不见了，好在证件和卡还在。 她本就没什么首饰珠宝，损失统共加起来不过万把块。 但这件事却给她敲响了警钟，一个中年女人，独自住在80平的房子里，确实太招贼了。 像她这种情况，其实养老院或者疗养院才是最合适的。 于是她退了房子，买了部新手机，继续踏上新的征程。 说来惭愧，她背不出别人的号码，连云霏的也背不出来，只能背出云海的。 所以办完新手机卡当天，她就给云海发了条信息：【家里遭贼，现金手机已丢，换了个新号，存一下。】 想了想，又补了句：【有空的时候，麻烦把家里人的号码发我，我没存，谢谢。】 云海很快回复：【人没事吧？】 徐芬：【没事，别和霏霏说，我打算去找个疗养院住，安全些。】 云海：【好。早该如此，住的钱我出。】 徐芬看着短信笑了。 如果他说住的地方他找，也许她还会感动一把。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知道她要的到底是什么。 徐芬：【不用，我攒了钱，够用。】 云海没再坚持：【好，有困难随时联系我。】 也就是这件事之后，徐芬断了和云霏的联系，又一次踏上了孤独的流浪之旅。 云霏跟听书一样听完了故事，两个眼睛瞪得直直的：“所以你一直跟爸有联系？！所以你们两个联合起来骗我？！” 徐芬皱了皱眉：“不是的霏霏，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云霏怒极反笑，愤怒的情绪吞噬了理智，张嘴就是一刀子刺过去：“不用解释了，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想避开的人，不是爸，是我！是我啊！！！” “太可笑了。”云霏鼻尖酸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却还装作高傲而坚强，“你留在宣宁吧，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向楼道，一把推开了防火门，沿着楼梯蹬蹬蹬往楼下冲。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叶远溪见云霏的身影就快要消失，她匆忙朝徐芬一点头：“我去追她。”也跟着冲进了楼梯。 第116章 云霏前面二十多年过得凄风苦雨, 多少日子都是自己熬过来的。 早些时候她妈妈在, 精神上还有点支撑和安慰。 后来她妈妈离开了, 她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只剩下李依依这个沙雕了。 也幸好她后来做的是记者的工作, 生活忙碌充实起来, 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也就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人嘛, 活久了就想多了, 想多了就活不久了。 云霏一通猛冲，叶远溪愣是快到楼底的时候才追上人。 向来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她都跑得有些接不上气。 可见人的潜力真是无穷的。 只需要一个刺激, 小猫就能秒变猎豹。 叶远溪一把拉过小丫头, 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杂乱的呼吸声交缠, 起伏的胸口诉说着云霏此时的情绪有多激烈。 她无法冷静、无法思考, 悲伤的情绪堵在心口, 酸涩的感觉从心头梗上喉咙。 她喉头上下动了动, 痛得快要喘不上气。 叶远溪右手一下一下抚着她后背，温软的唇覆在她额上, 温柔且耐心。 “不要憋着, 憋坏了自己，我去哪里再找这么喜欢的小宝贝，嗯？” 温暖的气息包裹着云霏不住颤抖的身体，渐渐驱散了周身的寒意，酸涩感终于突破了喉间的束缚，直冲双眼。 云霏将脸埋在叶远溪怀里，呜呜咽咽, 像极了受伤的小猫，惹得叶远溪一阵心疼。 -- 第206页 她语气越发柔和，像哄小孩似的，嗯嗯哦哦了半天，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宝宝乖，宝宝乖……” 云霏本来已经沉到海底的心情，硬是被她给捞了上来。 她哭够了，吸了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哪有你这么哄的。” 叶远溪见她心情好了，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她又拍了拍她的肩，将怀里的人稍微拉开些距离。 云霏刚才哭得稀里哗啦的，现在是真没法见人，低头躲闪叶远溪打量的目光。 叶远溪从各个角度找了半天，都没能瞧上云霏一眼，叶远溪：“……” 她左手食指抵在云霏下颚上，微微用力抬起她的下巴，云霏避无可避，委委屈屈地扁着嘴：“别看……” 叶远溪不但看了，还仔细盯着瞧了好一阵。 末了，她微微颔首：“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云霏是什么性子，叶远溪现在算是摸透了。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是没走心，而是恢复能力太过强悍。 大概是得益于她爸妈持续不断对她的打击，没在打击中死亡，就在打击中蜕变。 她抬手抹了把脸，把叶远溪尚未擦拭干净的眼泪统统抹到了衣服上。 叶远溪：“……” 这个动作是不是太过豪放了些？ 云霏；“我好了。” 叶远溪默了默，垂眸思考她这话的真实性。 半晌，她回：“哦。” 云霏：“……？” 没了？ 叶远溪手还搭在她肩上，看着她柔声问：“回家还是回楼上？” 云霏：“……” 您觉得我现在回楼上合适吗？ 她果断道：“回家。” 云霏走后，徐芬情绪低落地坐在沙发上，发了好半天的呆。 小区住户的灯光渐次灭了，一盏、两盏……最后只剩下她家的灯还亮着。 时针指向三点，她依旧毫无睡意，时隔几年，她又一次失眠了。 * 叶远溪搂着云霏安安静静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来，云霏原地满血复活，腰不酸腿不疼，跳楼……不是，爬楼也不费劲了。 果然没有什么事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抱着喜欢的人睡一觉。 叶远溪看着精神奕奕的小丫头，揉了揉已经酸疼麻木的胳膊，掀开被子披上睡袍：“想吃什么？我去做。” 云霏注意到她揉胳膊的动作，略带歉意地看着她：“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叶远溪“唔”了一声，白皙漂亮的双足伸进毛茸茸的拖鞋里。 真暖和啊，就像抱着小丫头一样。 她起身，回眸冲云霏一笑。 如顷刻绽放到极致的花朵，颠倒众生，云霏晕了。 “是没怎么睡好。”叶远溪的声音还有些低哑，听上去酥酥麻麻的，挠得云霏一阵心痒。 “毕竟美人在怀，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这真不是我的风格。” 云霏晕晕乎乎地接口问：“那什么才是你的风格？” 叶远溪眼眸轻阖又打开，似乎抛了个媚眼，但云霏已经分不清她是故意的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小动作，只觉得她的一颦一笑都如暴击，将她所剩无几的血槽彻底清了个空。 叶远溪笑得意味深长：“我是什么风格，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云霏：“……” 嗷嗷嗷嗷…… 她捧着心口倒在了床上。 我媳妇的盛世美颜啊……扛不住扛不住。 叶远溪撩完了人，满意地拢了拢睡袍领口，又将腰带系好。 嘁，就小丫头这段位，她还没露出脖子以下呢，她就这样了，那她要是半遮半掩，她还不得直接晕过去？！ 云霏四叉八仰地倒在床上，浑身软绵绵地想：啊，这是幸福的眩晕，我可以！ * 今天周末，叶远溪公司是有事情的，但她推了，因为吃早饭的时候她接到了她妈妈的夺命连环call，勒令她今天早上九点前必须回家一趟。 带上云霏。 而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八点二十分了。 真的是亲妈，一丢丢的早饭时间都没给她留出来。 云霏有段时间没跟着叶远溪回去吃饭了，她不善于这种场合，叶远溪不叫她，她也乐得偷闲，绝不会自己主动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今天既然要去，还是要收拾一下的，这是基本的尊重和礼貌。 “要不要带点东西回家？”云霏问，登门拜访，空手去不太好吧。 叶远溪没什么所谓地挥挥手：“他们不在意这些，你去就行。” 云霏还是觉得不妥：“稍微买点吧，总有个心意在。” 叶远溪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费脑，云霏想买就买吧。 她将车开出车库，直接停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旁。 云霏自觉地解安全带下车：“我去买，你在车里等我。” “好。” 叶远溪万万没想到，云霏就买个水果的空档，她又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云海的，一个是徐芬的。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心里琢磨着，怎么自己的爹妈喜欢找自己，云霏的爹妈也喜欢找自己？ 这是真.万人迷体质？ -- 第207页 她接起，温和有礼：“云副书记。” 云海找她没什么大事，就是抽空把名单整理了一下，问问该怎么发给她。 叶远溪报了自己的邮箱，又补了句：“一会儿我发短消息给您。” 云海“嗯”了一声，却并没打算挂电话。 叶远溪拿着电话掐着时间，叶仕成最讨厌人迟到，她要是晚个几分钟，免不了又要挨他一顿训，想想都觉得头疼。 云海在那头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才终于缓缓开了口，仿佛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想问的问出来：“云霏她，还好吧？” 叶远溪一叠声的“云副书记放心”、“好着”、“我会照顾好她的”…… 云海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挂了电话。 叶远溪看到小丫头已经在排队准备结账了。 徐芬的电话又进来了。 敢情云霏的爸妈是商量好的，前后脚衔接得如此完美，不超过10秒钟。 叶远溪脸上堆出笑意，在屏幕上一划：“喂，阿姨。” 徐芬也没什么大事，问的问题也跟云海差不多。 “还好吗？”、“还生气吗？”、“说什么了吗？”。 叶远溪一一回答：“还行”、“不生气了”、“没说别的”。 其实是云霏絮絮叨叨和她说了太多，语无伦次的，她也记不太清了。 云霏已经付完钱拎着水果出来了。 叶远溪瞄了眼汽车中控屏上的时间，八点三十五，开过去怎么也得半个小时吧，叶远溪觉得自己可以放弃希望，彻底淡定下来了。 迟到已经成为注定的事，还是安全驾驶吧。 徐芬又让叶远溪多担待些云霏的小脾气，多哄哄她，叶远溪自然是都应下了，还是用的“保证完成任务”的语气。 她这边电话刚挂，小丫头就开门坐了进来，她将手里的东西往腿上一放，系好安全带，伸手一指前方：“冲鸭！” 叶远溪：“……” 她只字没提刚才的事，不想破坏云霏刚刚恢复的心情。 她伸过手，打算去揉云霏细软的长发，却被她敏捷地躲开了。 “收起你的爪子，我一会儿还要见人的。” 叶远溪笑笑，顺从地收回手：“好嘞。” 第117章 昨晚云海提出来要和叶仕成见个面吃个饭后, 叶远溪就一直在想, 要什么时候和他爸妈提这个事比较合适。 她觉得叶仕成有点难搞，心里没底, 所以路上想了想, 打算从她妈妈下手。 搞定了她妈妈，还怕搞不定她老爹？ 她腹稿都打好了，准备了一堆说辞，还在脑海里沙盘推演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并且想好了对策。 她胸有成竹地推开了家门：“爸、妈, 我们回来了。” 沙发上的叶仕成从报纸里抬起头：“你妈和家政阿姨出去买菜了。” 叶远溪：“……” 这让我怎么整？ 她“哦”了一声, 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到云霏面前，又从她手里接过东西，直接拎进了厨房。 云霏喊了声“叔叔”，叶仕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字。 可能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叶仕成说的那些话给云霏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导致她现在看见叶仕成还有点怕怕的。 她坐在门边的小鞋凳上, 动作极其缓慢地脱下鞋子。 叶远溪还在厨房里, 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出来。 云霏只好磨磨蹭蹭地穿上一只拖鞋，再换一只脚，脱掉鞋子，再穿上。 简简单单一双鞋，要是搁家里, 她不到十秒钟就能换好，在这里，她觉得自己换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 叶远溪终于出来了，手里端着个果盘，里面装着刚买的新鲜车厘子。 看样子她是在厨房里洗水果了。 叶远溪将果盘往茶几上一搁，声线平稳得像一个莫得感情的服务机器：“爸，吃，霏霏买的。” 云霏：“……” 叶远溪搁下盘子就朝云霏走过来，云霏将换下的鞋子放进鞋柜。 她走到她身前，她刚好直起身子。 叶远溪朝她使了个眼色。 云霏愣了下，叶远溪又挤眉弄眼了一番，云霏这才隐约读懂了她的意思，大概就是——我们先去楼上避避风头，等我妈回来了再下来。 云霏点头如捣蒜。 叶远溪回头看了叶仕成一眼，后者整张脸都埋在报纸里，连头发丝都看不见。 很好。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叶远溪握住云霏的手，悄咪咪地往楼梯口方向前进。 “等等。”叶仕成的声音透过报纸传来，“不着急上去，过来吃水果。” 叶远溪：“……” 她敢反抗吗？ 她不敢…… 云霏也不敢。 两人怂着脑袋，像试图逃课却被班主任当场抓包的调皮学生，乖巧又听话地坐到沙发上。 云霏有些不解。 她怂是有原因的，你叶远溪怂个毛线？ 怂这种情绪难道也是会传染的吗？ 她昨晚壁咚她的时候两米八的气场哪里去了？ 叶仕成终于看完了财经新闻，似乎觉得意犹未尽，又瞥了几眼中缝广告。 叶远溪：“……” -- 第208页 果然年纪大了就会变得喜欢看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广告八卦消息之类的了吗？ 叶仕成看完广告，心满意足地将报纸整齐叠好，放到腿上，看着云霏直入主题：“我想请云副书记一起吃个饭。” 云霏：“诶？？？” 她抬眸看了看叶仕成，发现后者正用无比锐利的目光看着她。 他在等她的回答，同时也在试探她的反应，看她对云海是个什么态度。 不知怎么地，云霏的好胜心就被激了起来。 她知道叶仕成一直对他们家有看法，但，叶远溪都没有说什么，他又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她、挑衅她？！ 这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她不是软柿子，更不是谁想捏就能捏的。 云霏的身体渐渐坐直，下巴微微扬起，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巧了，我爸昨晚还跟我们提起来说想和您一起吃顿饭。” 叶仕成注意到云霏突然变强的气场，锋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遍，云霏依然不卑不亢地回看他。 唔，有点意思，叶仕成心里对云霏生出些欣赏，这才有点云海的样子。 他一向不喜欢怯懦的人。 “是吗？”叶仕成漫不经心地问，“那确实巧。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今天聚聚怎么样？” 云霏想也不想，一口应下：“好。” 叶仕成嘴角勾了勾，似乎是笑了一下。 这场对话，看上去好像是小丫头和他针锋相对彼此没分上下，但其实主动权都掌握在他手里呢。 云霏也是骑虎难下，她要是现在再说“我得问问我爸今天有没有空”或者“晚点给您答复”，那岂不是气场全无，输得一塌糊涂。 所以她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她爸今晚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叶远溪有点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这是…… 不过没关系，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媳妇怼我老爹的样子好帅。 云霏默了默，趁叶仕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胳膊捅了一下叶远溪。 叶远溪：“？” 云霏小声说：“我要给我爸打个电话，你帮我打掩护。” 叶远溪：懂了。 她清了清嗓子：“我突然想起来，车上好像还有东西没拿。”她偏头看着云霏，“霏霏，你和我一起去吗？” 云霏：“好啊好啊。” 叶远溪起身：“走吧。” 叶仕成在一旁拿眼看戏，有点想笑，又只能憋着。 他慢慢悠悠地问了句：“我记得你不是个丢三落四的人，怎么今天又是迟到，又是忘东西的？” 叶远溪心里“呜呼哀哉”了一声，她就说怎么今天她迟到了十几分钟她爸还没拿这事做文章呢，原来是攒着后面一起发大招啊。 她老爹也是恶趣味，每次叫她回家，总喜欢卡个时间点，她又不是闲人一个，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处理，迟到是在所难免的，她老爹回回都要拿这事做文章。 真的好气！ 有了云霏怼叶仕成在前，叶远溪觉得自己底气也足了，胆子也大了：“爸，我是回家，又不是上班，晚几分钟……”她顿了顿，调整了下语气，“也没什么大碍吧！” 她本来是想说晚几分钟又没事，话到嘴边，还是没能完全克服叶仕成多年的压迫，改成了稍微缓和些的语气。 叶仕成表情没什么波澜：“我知道你忘了什么东西了。” 叶远溪：“？” 这是她胡诌的借口，她根本没落东西在车上，以她严谨又有条理的性格，下车前都会仔细查看一番车上的物品。 所以叶仕成说这话的时候，叶远溪着实愣了好一下。 叶仕成淡淡地嘲讽出声：“你是忘了脑子。” 叶远溪：“……” 云霏在一旁使劲咬着舌头，不能笑不能笑……蛤蛤蛤蛤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她微微偏过头，避开两人刀光剑影的交锋。 只坚持了几秒，叶远溪就败下阵来。 她恨啊！ “走。”她磨着牙蹦出一个字。 * 云霏坐在车里踌躇着，手机屏幕划开又按灭，按灭又划开，她实在不想打这个电话，就像是求着云海来似的。 叶远溪气场低沉地坐在一边，一脸大写的“我不爽”、“别惹我”、“你要完”。 云霏：“……” 至于嘛……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叶远溪。 她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叶远溪的小指头，指尖还在她掌心轻轻挠了几下。 她软软地喊了声：“叶总~~~~~~~~~~” 喊得叶远溪浑身舒畅。 脸上的乌云顷刻消散，阳光明媚。 “怎么了？” 云霏一脸讨好的笑：“能不能麻烦你个事情……” 叶远溪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手一伸：“拿来吧。” 云霏一脸欣喜地将烫手山芋丢到她手上，不过还是好奇问了句：“你手机里不也有我爸号码吗？干嘛用我的？” 叶远溪斜了她一眼，没回答，专心找号码。 小丫头心思单纯，没她想的那么多也正常，但她也没打算告诉她原因。 如果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就是自己找云海，而如果用云霏的手机打过去，云海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是云霏让她打的，那就是云霏和她两个人的面子了。 -- 第209页 云海会不会给她面子她不知道，但云霏这里，他多少还是放在心上的。 不过云霏估计是不屑于这个“面子”的，所以叶远溪干脆不解释了，小丫头这么敏感，万一弄巧成拙…… 云海很快接了电话，语气有些期待，又有些犹豫：“……云霏？” 叶远溪清了清嗓子：“云副书记，是我。” 云海明显有些失望，连语气都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亲生女儿连电话都不愿意和他打，他这个爸爸确实当得有够失败。 “嗯，找我什么事？”云海淡淡地问。 叶远溪瞥了云霏一眼，小丫头正好奇地看着她。 她想了想，按下了手机扬声器。 “是这样的，今天我和云霏正好回家一趟，我爸妈也说起来想约您一起吃个饭，您看今晚……” 云海说：“稍等，我看看晚上有没有会议。” 电话里传来翻页的声音，他现在还在单位加班。 没多久，他说：“今晚可以，时间地点？” 叶远溪和云霏同时松了口气。 叶远溪微笑道：“一会儿我发您短消息。哦对了……阿姨那边……？” 云海默了默：“我会去说的，你发我就行。” “好。” 叶远溪挂了电话，将手机搁到云霏手里：“搞定，可以回去了。” 云霏现在心情不错，云海今晚能来，意味着她和叶仕成刚才的battle，她至少没落下风。 她推开车门走出去，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连空气都变得没那么寒冷了。 叶远溪锁上车，就要打算往家走。 云霏突然出声阻止：“等等。” 叶远溪缓缓回过头，漂亮的眉梢微微抬起：“嗯？” 云霏眯着眼睛，笑得有些坏：“那个……你落下的东西，这次带回去了吗？” 叶远溪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云霏说的是叶仕成刚刚嘲讽她没带脑子的事。 好你个小丫头，过河拆桥，居然搭着她老爹的顺风车占她的便宜。 叶远溪眯了眯眼，沉吟一瞬：“设A为实对称方阵，（1，0，1）和（1，2，0）构成其行向量的一个极大无关组，则有A=？” 云霏：“……” 云霏：“？？？” 啥玩意儿？？？ 叶远溪一脸蔑视的看着她，然后骄傲地回过头，带着学霸独有的八米二气场走了。 学渣云霏还一脸懵地呆在原地。 不是，媳妇刚刚叽里咕噜说了些啥？ 什么A啊无关啊的，字我是都听见了，就是没明白她说的是啥意思。 第118章 晚饭定在北郊的私人山庄, 是叶远溪朋友名下的私人财产。 不对外开放, 只供他们这群“狐朋狗友”偶尔过来折腾。 因为私密性好，谈重要生意的时候, 她朋友也会带人来这里。 吃好喝好睡好玩好, 生意也就妥了。 山庄配有管家和足够的佣人，厨师24小时待命，东南西北四片区域都有单独的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山庄正中是一大片湖，面积之大, 不夸张的说, 都可以媲美一座水库了。 完美隔开了四片区域。 所以就算同时来四拨人, 彼此也不会受影响。 山庄厨师做的菜巨好吃，听说是从五星酒店挖过来的，中西餐甜品样样精通十项全能。 叶远溪吃过几次，念念不忘。 她一直想带云霏来吃, 但又觉得两个人太麻烦人家了, 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她是说什么都不会错过机会的。 定好了地方, 叶远溪又有些犯难。 叶仕成有车, 她不用管，那云海呢？ 在她印象中，非上班时间里，云海好像都是公交或者打车来回，那她是不是该去接一下？ 叶远溪琢磨了半天，试探着向云霏开口：“要不我们去的时候顺路接上爸妈吧？” 云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她口中的爸妈是指云海和徐芬。 云霏默了默：“接上我妈吧。” 叶远溪：“……”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 她继续耐心劝导：“你看，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们俩分开到，多不合适。” 云霏：“有什么不合适？我爸在单位加班，所以晚来了。” 叶远溪：“…………” 哎，小丫头怎么这么固执。 “那行吧，我问问妈。”叶远溪放弃劝说。 云海确实配有专车和专职司机接送，但他低调惯了，除了工作上的事，平时基本不用公车。 也难怪叶远溪会有此想法。 和云霏商量完后，叶远溪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妥，于是又给徐芬打了个电话。 云霏率性惯了，有些事不能全听她的。 徐芬倒是很好说话，也很赞同叶远溪的观点。 两夫妻矛盾再大，那都是关上门能解决的家里事。 要是在外人面前也彼此不留面子，那可就要成笑话了。 云海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面子总是要的。 叶家家大业大，徐芬也不想让他们看笑话，免得以后牵连到云霏，觉得她爹不疼娘不爱，他们就能随便欺负了。 她说：“那就麻烦你来接我们一下吧，我让她爸爸也来这里等，一块儿过去。这样云霏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 第210页 叶远溪忙道：“好的。”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叶仕成有车有司机，叶远溪压根没想着去接他，云海明明也有车有司机，但他没想着用，叶远溪就巴巴地凑上去了。 云霏还不知道她已经被最亲的两个女人给合起来算计了，还沉浸在“今晚两大boss要见面”的忐忑中。 她怎么觉得比第一次采访叶远溪还紧张。 * 叶远溪定的是南苑包厢。 拱门旁，身穿中式长衫的男服务员左右各站了一个，见他们来了，动作整齐划一地鞠了一躬：“各位贵宾晚上好，里面请。” “请随我来。” 进了拱门后，两位漂亮小姐姐在前面引路，路上每隔10米就有服务员左右站立，没有迷之尴尬的咆哮式“欢迎光临”，取而代之的是温雅有礼地一鞠躬，出口的声音也十分温润好听：“晚上好。” 让人极度舒适。 叶远溪觉得云海应该也是吃这一套的。 她拿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从此刻云海脸上的表情判断…… 她判断不出来。 老狐狸面无表情。 她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云霏是不是云海亲生的，两个人的性格实在差得太多了。 叶仕成比叶远溪他们早一步到了。 毕竟是云海亲自来。 生意场上讲究多个朋友多条路，他不会为了争个早到后到而给云海留下不好的印象。 姿态放得低一点，没什么损失的。 云海推门而入，叶仕成恰好将目光投向门口，四目交汇的一瞬间，叶远溪只觉得一阵山崩地裂，再仔细一感受，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仕成淡淡地移开目光，望向徐芬，云海则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上座。 叶仕成和叶母起身，在云海快要走到座位上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云副书记。”叶仕成爽朗的声音响在包厢内，中气十足，“久仰久仰。” 他主动向云海伸出手：“我是远溪的爸爸。” 云海微微一笑，劲瘦有力的右手伸出去，握住叶仕成的手。 叶远溪没错过两人双手交握时，彼此手背上突然暴起的青筋。 “叶董客气了，你可是宣宁商界的传奇人物。” “呵呵，我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叶仕成谦虚了一下。 两人客客气气地彼此谦让着落了座。 商业互吹还在继续，叶远溪听惯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早就习以为常。 云霏则有些无奈地挠了挠耳朵。 这对话实在是辣耳朵。 叶母是个顶慈爱的人，不只是对云霏慈爱，对徐芬也是…… 她十分自来熟地主动和徐芬聊天，聊着聊着，干脆拉过人家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拍了拍，浑身上下散发着姐姐的光辉。 徐芬：“……” 叶远溪默默捂了把脸。 再看两只老狐狸，面上端得八风不动的样子，和谐得不得了。 私底下估计已经过了不下十招了。 也真是难为他们，都想替自家女儿争口气，结果俩孩子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他们两个糟老头子斗智斗勇，也不知道这斗的是为了谁。 菜品是厨师亲自配的，服务员进来问了下需要什么酒水饮料。 大家又客客气气地互相询问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各种饮料都来一点。 服务员：“……” 那你们还叽里呱啦讨论得这么热闹，是讨论了些啥。 菜品做得十分精致，一看就非常有逼格，口味也很好。 叶远溪之前和叶仕成提出来这里吃的时候，叶仕成还担心她那一帮狐朋狗友能靠谱吗。 现在看来，还不错，他赞赏地看了叶远溪一眼。 叶远溪专心致志给云霏夹菜，看都没看叶仕成一眼。 叶仕成：“……” 酒过三巡，气氛热闹了不少。 主要还是依靠桌上四个女人的火力输出，叶仕成和云海偶尔也会聊两句政事和生意上的事情。 和谐的氛围在进行到婚礼这个话题的时候，突然有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只因为叶仕成随口提了一句：“关于聘礼，我和内人商量了一下，想把东城综合体20%的股权给云霏。” 叶远溪有豪车有大房子，确实不需要再添置硬件，东城现在正是开发上升期，每年光是分红都在成倍增长，20%的股权已经成为综合体第三大董事了。 这份聘礼，分量可不轻。 叶仕成这么做，也是再三考量之后才决定的。 云海对金银钱财没什么执着。 云霏和叶远溪的婚事一旦对外公布，免不了要被人扣上“官商勾结”的帽子。 云海自然也会成为相关部门关注的焦点。 虽然他为人清正，就算相关部门来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但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他肯定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也就会更加谨慎地和叶家保持距离。 如果叶家在聘礼一事上做得过了，很有可能会弄巧成拙，将云海推得更远。 在外人看来，东城现在虽然正在开发，但远没城区的商场来得赚钱，所以给云霏这20%的股权，看上去叶家并没有为了讨好云家而下大手笔，云海也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 -- 第211页 可实际上，云霏拿到的，可是一支蒸蒸日上保赚不赔的潜力股啊。 但叶仕成千算万算，把云海的主观客观因素都算计好了，偏偏就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同样是嫁女儿，凭什么你们家给的是聘礼，而不是嫁妆？！ 第119章 云海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没说话。 酒杯搁在桌上没动, 似乎在无声地抗议些什么。 他不说话，叶仕成接下去的话也没法说了。 气氛一度很尴尬。 打破沉默的是敲门进来的服务员。 服务员大概也没料到刚才还挺热闹的氛围, 怎么她就开个车去厨房拿份水果, 回来就僵掉了。 她默默进来转了下圆盘，将水果放到空位上，又默默退了出去，安安静静, 目不斜视。 叶远溪清了清嗓子, 一边把水果往云海和叶仕成那边转, 一边介绍：“水果都是山庄请果农种的，不打药，产出不多，但是很甜很新鲜, 尝尝看。” 她特地没加称呼, 这种敏感的时刻，不管她先喊爸还是先喊云副书记, 都不妥当。 云海没动作, 叶仕成也端着红酒杯，轻轻晃了晃，没给女儿面子。 叶远溪：“……” 徐芬知道云海是倔脾气上来了，主动出来缓和气氛。 这事叶家本没有错，人家好商好量地和你说聘礼的事，你摆着个臭脸是几个意思？ 官架子也不是这么个端法, 太失水准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小片莹白剔透的果肉，放到嘴里尝了尝。 果肉入口软嫩，香甜的汁水在嘴里淌过，仿佛能甜到人心里去。 她毫不吝啬地夸奖：“确实很不错。” 她又夹起一片放到云海碗里：“尝尝吧。” 叶母也夹了一片给叶仕成：“水果营养好，多吃点。” 叶仕成：“……” 他就不，除非云海先动筷。 也不知云海是看在叶远溪的面子上还是徐芬的面子上，总之，他放下了茶杯，神情冷淡地夹起水果放到嘴里。 甜是甜，叶远溪也不错，就是她爸太不招人待见。 云海咽下水果，淡淡开口：“叶董有心了，既然是两个孩子组建新的家庭，我们做父母的理应给她们支持，我和内人也准备了些……礼物，形式不重要，孩子们能感受到我们的心意就行。” 叶仕成琢磨着云海话里的意思，大概就是：聘礼不用给我们云家了，你要是愿意，就给俩孩子准备些，给多给少随你客气，和他云海没有半毛钱关系。 行吧，叶仕成想，左右聘礼或者嫁妆，那都是面子上的事情，做给旁人看的，云海没说不好，就说明这分寸捏得还行，那就这么着吧。 聘礼的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抬上了桌面，又莫名其妙翻了篇。 叶仕成只是想和云海维持良好和平的关系，也没打算多巴结他，所以面上功夫做得差不多就行了。 叶远溪又巴巴地要将云海和徐芬送回去。 叶仕成一口老血梗在喉间。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叶远溪对长辈这么“孝顺”呢。 叶母倒是很看得开，觉得叶远溪这么做没什么不好。 要知道叶远溪以前除了工作，对别的可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要不就是完成任务似的去做，很难有发自内心喜欢的人和事，叶母还一度怀疑自己生了个特别冷淡的人。 现在她不但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还愿意为她鞍前马后，整个人都鲜活了许多，这难道不是好的改变吗？ 叶仕成坐进车子后排，一脸不甘心地看着叶远溪和云霏她们一家三口渐渐走远。 叶母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慰：“你不是还有我吗？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叶仕成有些动容地回握她的手。 叶母继续说：“至于女儿嘛。你听过那句话的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叶仕成：“嗯。” 叶母：“咱连盆都不要了。” 叶仕成：“……” * 叶远溪和云霏的婚事一对外公布，宣宁市就炸开了锅。 消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马拉松的长度在宣宁市迅速扩散开去。 叶氏集团官方网站甚至一改往日清爽的灰白蓝三色调，十分喜庆地换上了大红底色，叶远溪看得直扶额。 不用想也知道，只有她妈妈才会有这样惊世骇俗的审美。 她爸也真是的，宠老婆也要有个度，怎么她妈妈说什么他都照做……就这品味……其他董事难道没意见吗？！ 其他董事还真没意见，甚至有人举双手双脚赞成。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怎么在意官网这回事，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叶远溪未来的老丈人，叶仕成的亲家，那可是宣宁政界的二把手。 他手里抓着组织人事关系，多少领导岗位调动都眼巴巴地盼着他。 只要他开口，谁都得给他三分薄面，可惜他从不轻易开口，也不拿别人的好处，让那些削尖了脑袋想走歪路往上爬的人无从下手。 不过最近那些人又找到了突破口，不少人借着恭贺喜事的借口，上门送东西聊表心意的。 一开始他还会耐着性子稍微接待一下，后来烦了，干脆锁了副书记的办公室门，躲到了宣传部。 也有人送东西到家里门岗的，他提前和物业打过招呼，东西一概不收，再有人找上门来，门卫就找了理由一一推辞了。 -- 第212页 云霏最近都没去杂志社，不知道这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她平时在杂志社不显山不露水的，不知她根底的同事都以为她就是一个普通人，这会儿突然蹦出个副书记的爹和首富的“干爹”，大家纷纷表示真是瞎了眼。 嗯，之前是瞎了眼没看出她的特殊来，这会儿是被她身后金光闪闪的两座靠山给亮瞎了眼。 远方传媒更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上上下下都透着喜气，群众的兴奋程度堪比皇帝大婚。 好奇又八卦的同事们不敢去打扰叶远溪，只好逮着赵菡问东问西。 赵菡平均每小时都要解答各种有关于“叶总和云小姐不得不说的故事”的问题，说到最后，她就像一个莫得感情的答题机器，冷冷地回复“不清楚”、“不知道”、“别问我”。 倒不是她不想回答，实在是他们问的问题太…… 什么“是叶总先追的云小姐还是云小姐先追的叶总”，人又不是她追的，她怎么知道？！ 什么“她们在一起多久了是不是已经同居了是不是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她又没在旁边看着，她怎么知道？！ 什么“是不是叶总把人压得死死的”，她又没拍小视频，她怎么……她觉得这个答案应该还是肯定的，云小姐看上去就很像小菜鸡。 …… 赵菡不堪其扰，这些奇葩问题太影响她的工作效率了。 经常是她在干什么事情，正干到关键时刻，就有人私发她消息，要不就是人凑过来压低声音和她聊八卦。 她回答完之后就很难再重新集中精神去干正事了，因为这些问题，她也很想知道答案啊！！！ 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一心只有工作没有八卦的赵菡了，呜呜呜。 叶远溪发了消息让她去她办公室一下，赵菡挠了挠头发，有些烦躁地起身。 叶远溪这两天春风得意，整个人容光焕发，工作效率不是一般地高，工作任务也成堆地往赵菡那里压。 叶远溪抬眸看了眼自打进来后就站在她办公桌前不吭声的赵秘书。 嗯？怎么气色这么差？ 出于关怀下属的目的，她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最近没休息好？” 赵菡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她嘴唇蠕了蠕，下定决心般开了口：“叶总，你能不能在公司群里发条消息？” 叶远溪：“发什么消息？” 赵菡抿唇：“就说，上班时间禁止聊八卦。” 她真的要崩溃了。 别人问问题，可能只是一两个问题得不到解答，可她这里是知道了所有问题，却都没有解答，这种感觉抓心挠肺的，让她没法集中注意力。 叶远溪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轻笑：“好。” 赵菡感激涕零：“谢谢老板救命之恩。” 叶远溪笑了：“这么夸张？” 赵菡眼泪汪汪地点头。 叶远溪笑着摇了摇头：“那这样吧，明天你也别来公司了，替我去文化馆建设现场看看进度，看完就回家吧，我给你放假。” 赵菡：“呜呜呜，老板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老板。” 叶远溪：“有什么好的，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赵菡：“……” 哦对哦，好像是这样的。 “不过这几份合同你今天先要处理一下，我已经把要改的部分圈出来了，打回去改完再发我。” 赵菡：“好。” “前天你发我的改编稿我大概看了一下，人物刻画上和原著有些出入，最好再去精磨一下。” 赵菡：“好。” “还有广播剧的进度，也要去催一下，我希望过完年能看到进展。” 赵菡：“……好。” “另外还有件事……”叶远溪拿笔点着桌面。 赵菡：“……” 我去……竟然还有…… 叶远溪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我想另外成立一家公司，专攻全民科普教育。” 赵菡：哦，好啊。 叶远溪：“既不作为远方传媒的子公司，我们也不入股。” 赵菡：……哦，那钱哪里来？她有些疑惑地想。 叶远溪：“云霏全资，法人写她，我们负责公司的运行。” 赵菡：“……？” 赵菡：“！！！” 等、等一下！ 这不是免费给人打白工？？？ 老板怕不是疯了…… 她有些艰难地说：“叶总，这……恐怕不妥……” 叶远溪很淡定：“你和几位副总商量下，给我推荐几个人选，新公司成立后，去新公司开拓一下市场。原公司职务保留，待遇不降，如果做得好，除了原公司的奖金，新公司的奖金也给。” 赵菡“嘶”了一声，远方传媒给的工资在同行里面不算高，顶多持平，但年底的奖金却非常丰厚，通常是多劳多得，不过这个多不一定是工作量多，产出效益高也算。 有些人一年就干了一两个活，但是产品投放到市场以后反响热烈，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他们的奖金甚至能比一年的工资还高。 这要是拿双份奖金…… 不敢想不敢想。 叶远溪继续说：“招聘启事也要准备好，招点新人过去跟着学一学。这两年提拔的人不多，大家的积极性有点降了，是时候注入点新鲜血液，增加一下竞争性。新公司那么多领导职务，都等着他们去大展身手。” -- 第213页 虽然觉得这个方案非常可行，但赵菡还是想到了一个关键点：“万一副总不愿意放人……” 哪个领导愿意把自己手底下的得力干将放出去？ 叶远溪：“这个好说，新公司不是缺个总经理么……” 赵菡马上明白了，这个诱惑还挺大。 “好的，我马上联系几位副总。” 第120章 云霏这两年虽然也有积蓄, 但要注册一家公司是远远不够的。 加上叶远溪上交的工资也不够。 但加上叶仕成给的20%股权的分红就够了。 这不是快过年了么，叶远溪琢磨着，这两天就差不多该分红发奖金了吧。 总不会拖到分完红再把股权给云霏, 她老爹这么抠的吗？ 叶远溪突然心里有些没底，要是她老爹真的不按牌理出牌…… 那就很尴尬了。 她想给云霏一家独资公司, 除了聊表爱意之外，还存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之前进军海洋文化界屡遭碰壁, 虽然这其中有吴筱和瑞途传媒作祟的原因，可远方传媒的名号确确实实是背了锅。 但叶远溪不甘心, 她本来就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越是失败, 她就越想尝试, 何况还是这种莫名其妙不算失败的失败。 公司记在云霏名下, 虽然大家知道云霏是她老婆, 但哪个人会记得云霏名下的公司是什么名字。 就算要把公司和老板挂钩, 通常也是和负责日常事务的总经理挂钩，不会有人去记得法人是谁, 除非他实在闲得无聊或者别有目的。 而且人民群众的记性通常都不是太好。 换个角度考虑, 以后徐芬回青州了，云霏经常要两头跑, 记者的工作估计是做不了了, 搞个公司给她玩玩，平时没事就去公司坐坐，听听总经理的汇报。 她一个局外人, 有时候会比他们局内人看得更清楚透彻。 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实现了决策纠偏的可能性。 搞不好还真能让云霏玩出些花儿来。 叶远溪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毕竟云霏不擅长的领域里，不是有她帮她把关吗。 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看看几位副总谁有心思去挑这个大梁。 她以前是大包大揽太多，都是创业初期留下来的毛病，凡事都要亲自过问才能放心。 几位副总的能力都是非常不错的，是时候放手让他们去施展拳脚了。 叶远溪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仿佛已经看见日进斗金的美好未来在向她招手了。 * 婚礼时间紧迫，所有筹备工作都在紧锣密鼓地展开。 因为邀请的宾客太多，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能用手写这种最古老的方式来体现尊重，叶远溪和云霏写了足足三个晚上，手腕都写酸了。 本来这些请帖是可以赶在两个晚上完成的，但第二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导致剩下的部分不得不延迟到了第三天。 起因是十点左右的时候，叶远溪写着写着，突然搁笔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 云霏看到她的动作，特别不怕死的调侃了句：“诶你是不是年纪大了，以前来一晚上手都不会酸的啊。” 十分钟之后，云霏哭唧唧地求饶了：“我错了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叶远溪单手撑在她身侧，另一只伸进被窝：“那你是什么意思？” 云霏：“呜呜呜……我……” 她话刚出口，就被一阵淌遍全身的su麻给强行闭了嘴。 她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不让自己ying哼出声。 叶远溪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指尖轻点云霏红唇，微一用力，将已经被咬得有些红丨肿的唇从皓齿上救下来。 “宝贝，告诉我，来一晚上，是你先不行，还是我先不行？” 云霏：“呜……我……嗯……你别……” 叶远溪使坏地逗她：“嗯？别什么？别停？” 云霏深吸一口气，一骨碌从叶远溪怀里钻出来，利索地下床。 她拢了拢歪歪斜斜的睡袍，脸上还带着情yu未褪的潮红，气急败坏道：“是你别乱来！什么别停！” 叶远溪也从侧躺的姿势换成了坐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哦？是吗？” 她在心里默念，一、二…… 云霏的神色突然有些尴尬。 三、四、五…… 云霏的脸色更差了些，呼吸节奏也有些乱。 六、七…… 云霏：“……” 她咬了咬牙，挪着步子低着头蹭回叶远溪怀里。 她大概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求着叶远溪不要停的那一天。 形势比人强，她现在浑身像浸在火里，叶远溪这个始作俑者要是不帮她解决，她今晚都不用睡了。 云霏又一次躺在了床上，不过这次是自愿的。 她倒下的时候，顺势将双手环在叶远溪颈上，将她一并带了下来。 叶远溪轻笑一声，对云霏的表现很满意。 她开始轻吻她眉眼，可双手却老老实实地只是抱着，就是不继续，急得云霏都想抓着她的手直奔主题了。 叶远溪感受到身下人儿急切的情绪，左手在她脸上摩挲了几下：“想要吗？” 云霏羞得满脸通红，想点头，又不好意思，只好沉默。 她觉得以叶远溪的聪明才智，一定能理解她此刻的意思的！ -- 第214页 沉默等于默认！ 赶紧继续呀！！！ 云霏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叶远溪还在耐心地摸着她的脸。 云霏：“……” 我……%#@…… 心好累。 叶远溪摸舒服了，捏了捏云霏的小脸蛋，得寸进尺地问：“你还没告诉我，到底要什么？嗯？” 她指尖点了点云霏的樱唇：“用嘴说。” 云霏：“……” 嗷嗷嗷嗷这种事情用嘴说出来也太羞耻了吧！！！ 不，打死她都不说！！！ 见云霏咬着牙关不松口，叶远溪低头噙住她的双唇，灵巧的软舌不费吹灰之力就滑了进去。 又是一番令人窒息的挑逗，云霏整个脑子都成了浆糊。 叶远溪退出舌尖，唇还覆在她唇上：“告诉我，要什么？” 云霏双眼迷离，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回荡——想要，很想要，现在就要。 …… 叶远溪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情绪被撩拨得恰到好处，一切水到渠成。 又是酣畅淋漓的一晚。 * 自从徐芬上次对着云霏坦白从宽了之后，云霏就一直对她爸妈之间有些诡异的关系表示不解，就像现在这样。 云海和徐芬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云海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水笔笔杆，旁若无人地和徐芬讨论着谁和谁应该坐一桌，并不时点头，在白纸上写下一串名字。 好像他们前面二十多年的恩怨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云霏觉得她妈妈真的变了。 这种改变或许是好事。 云霏对云海的埋怨，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徐芬的影响。 云海不回家，云霏顶多就是对父亲没概念没印象而已，但徐芬三不五时地抱怨几句，云霏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慢慢地也跟着开始仇视云海。 这两年徐芬的状态调整得不错，有些事情也看得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她也试着从云海的角度出发看事情。 如果云海是个不求上进整天只知道赖在家里混吃等死的男人，估计她会更加看不起他。 又如果，那几年她没有陷入情绪的漩涡，而是以乐观的心态把云霏带大，可能现在已经苦尽甘来…… 但一切都没有如果，她现在只是暂时把心里的阴暗面给深藏了起来，却不知道它会在将来的哪一天再次爬出地牢，重见天日。 长期抑郁给她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她还是会时不时地陷入悲观和绝望，难以自拔。 徐芬在说话的间隙抬眸看了眼对面安静坐着的云霏，这本该是一家三口再正常不过的相处画面，平淡而温馨。 云海排完了名单，将纸往徐芬那里推了推，盖上笔帽：“你再看看。” 徐芬摇了摇头：“不用看了，刚才已经看过好几遍了。” 她眼神在云海和云霏之间来回游荡了几遍，微微叹气：“我走了之后，你们两个能不能和平共处？” 云霏：“……” 云海蹙了蹙眉，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了句：“一定要走？” 徐芬表情很坚定：“嗯。” 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的存在对云霏来说弊大于利，所以她坚持要离开。 人呐，总是会以自己的方式去爱对方，却不知道这种方式并不一定是对方想要的。 尤其是父母，那些强行给自己加的戏，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仿佛为了孩子放弃了一切，到头来孩子不但不领情，还要埋怨一句“又不是我要你这么做的”。 不是不爱，只是爱错了方式，把爱变成了负担。 云霏理解不了徐芬的做法，也想不通为什么她明明看上去已经看开了，也不再埋怨云海，却依然坚持要走。 难道不是一家人团聚才是最好的结果吗。 气氛凝滞，三人各自揣着心事，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 时间在忙碌的日子里很快流逝，转眼便是婚礼前夜。 依照惯例，叶远溪和云霏是不能见面的，虽然她们已经……嗯…… 叶远溪握着电话和云霏聊天：“紧张吗？” 云霏很淡定：“还好吧。” 叶远溪不气馁：“那期待吗？” 云霏：“也还好吧。” 叶远溪：“……” 叶远溪：“东西都准备好了？” 云霏挠了挠下巴，表情有些疑惑：“要准备什么东西？” “……”叶远溪真的服了，她耐着性子，“衣服啊，明天出门要用的东西啊……” 云霏看着还在客厅忙碌的姨娘，不确定道：“应该……都准备好了吧……” 她全程没参与，都是姨娘姨父和徐芬忙前忙后的。 叶远溪：“…………” 叶远溪放弃治疗，有些无语地扶了扶额：“没事，你人在就行。” 云霏“嘿嘿”一笑：“那当然啦，不然你娶谁去。” 她顿了顿，终于关切地说了句人话：“今晚就别加班了，早点睡，养足精神，明天早起美美地来接我。” 第121章 腊月二十二, 天气晴，宜嫁娶。 云霏三点多就被叫了起来。 窗外黑乎乎的，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 云霏困得眼皮直打架。 -- 第215页 化妆师精神抖擞地打开化妆包, 将各种化妆品和工具齐齐整整地码放在桌上。 简单地洁面过后，化妆师开始捣鼓云霏的长发。 客厅里, 云海、徐芬和姨娘正在进行简单的祈福仪式。 在宣宁，女孩子出嫁之前, 都要由家里人简单祈福，希望她出嫁后家庭和睦, 夫妻恩爱, 早生贵子。 不过最后一条, 对云霏和叶远溪来说不存在。 云霏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真的靠祈福就能实现愿望, 那国家要降低离婚率, 岂不是推广一下这个仪式就好了。 再说徐芬本人, 出嫁前不也做了全套，结果嘛, 她就不说了。 但那到底是父母长辈的一片心意, 云霏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有些心疼他们起得那么早, 怕他们会累到。 徐芬是打心眼里替云霏开心, 脸上的笑意一直不曾褪去。 她就怕云霏会重蹈她的覆辙，但观察了那么多天，她能肯定叶远溪是实心实意对云霏好。 云霏走哪儿她都跟个小尾巴似地挂在后面, 云霏有时候还嫌弃她太黏人。 一想到这个，徐芬就感到欣慰，云霏太缺乏陪伴了，尤其是充满爱意的陪伴，叶远溪的出现，填补了她感情无处依托的空白。 以前云霏的坚强是表面上的，强撑着伪装出来的，经不起太多的打击，随时有可能土崩瓦解。 现在她心底真正有了爱，有了可以依赖的人，这种坚强，是发自内心的，再不怕雨雪风霜。 徐芬盛了碗粥，端到房里给云霏喝。 云霏正靠在椅背上打瞌睡，做头发实在是太催眠了。 徐芬进来轻轻叫醒她：“先吃点东西，别饿着肚子。” 云霏睁开眼，看到徐芬一脸关切。 她默默端过粥碗，心里五味杂陈。 上一次她妈妈给她做饭吃，还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她眼眶一酸，热热的液体就要往外涌。 化妆师见多了这种场面，女孩子出嫁少有不哭的，不过从化妆就开始哭的还真是不多见。 她出声提醒，语气是漫不经心的调侃逗趣：“忍住啊，不然一会儿眼睛肿了就上不了妆了。你得顶着两只圆鼓鼓的青蛙眼去见人。要是叶总不满意，那可不能怪我。” 云霏破涕为笑：“……好。” 东城别墅里，叶家也在进行排面浩大的仪式。 巨大的圆桌放在客厅正中央，上面密密麻麻放着各类鱼肉蔬菜和水果糕点，和云霏家里不同的是，叶家走的是娶媳妇的仪式，从头天晚上就开始了，持续到现在才结束。 准确地说，还没有结束，只是祈福仪式暂告一段落了而已。 两家一个娶，一个嫁，事先也没商量，但就像约定好的一般，自然而然做了各自的选择。 只有云海心里一直憋着气，凭什么他女儿就是嫁过去？！啊？！凭什么？！ 她叶远溪也可以嫁过来啊，她嫁过来还能是委屈不成？！ 然而当事人云霏自己都没有萌生出让叶远溪嫁过来的念头。 云海磨着牙，恨铁不成钢。 叶远溪丝毫没有感受到云海深深的怨念，只是揉着有些疲惫的眼，又打了个哈欠。 昨晚和云霏结束通话后，她本来是要睡了，结果叶家衡这个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P来的高冷男人坚持要给她办一个什么婚前单身狂欢夜。 单身？！单什么身？！ 她不是早就结束单身了么！ 叶家衡信誓旦旦地说十点就结束。 叶远溪到了一看，得，乌泱泱一大片，都是平时在联系的狐朋狗友，只不过她结婚之后就很少再和他们出来了。 每天守着媳妇都不够，哪来的时间出来聚会。 叶远溪打眼一瞧，叶家仪也混在人堆里朝她笑。 叶远溪走过去拎起叶家衡：“你怎么把家仪也带来了？！这种场合，合适吗？！” 叶家衡有些无辜：“你也知道她磨起人来有多难对付，而且我觉得她也不小了，出来见见世面也好。” 叶家仪一个劲地点头：“姐，我快成年了。” 成你个大头鬼。 叶远溪蹙眉：“我们说的那些话，她能听懂吗？” 叶家衡耸耸肩：“我不知道。” 叶远溪有些无语。 她看了眼一脸期待表情的叶家仪：“……” 希望她一会儿不会后悔跟出来了。 “行吧。”叶远溪拍了拍手，“人齐了吗？” 众人点头如捣蒜。 叶远溪眼神扫了一圈：“那就……开始吧。” 五分钟后，叶家仪就后悔了。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那群激动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好的狂欢夜，这狂欢也太…… 太刺激了…… 明明是KTV包厢，却没有人唱歌，没有人玩游戏，没有人拼酒，大家的话题都围绕在股票投资、市场导向，以及最重要的，人脉资源共享。 叶家仪：“……” 大佬都是和大佬玩的，大佬的孩子也不例外。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们定期聚会就是讨论这段时间哪个行业好赚钱，怎么进行合理投资，哪几家公司有新项目，有没有资源可以共享合作的。 什么乌烟瘴气酒池肉林，不存在的，大家都是正经人。 -- 第216页 一门心思扑在赚钱上。 因为个个头顶上都压着巨牛的爹妈，这群苦孩子想方设法想靠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片天地来。 叶家衡话还是不多，但每次聊到投资的时候总有人会习惯性地来征询他的意见：“家衡，你怎么看？” 叶家衡起先还会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后来见问的人多了，他也懒得解释，干脆拿过电脑登录账户，直接给他们看自己的投资分配。 “要跟的自己记。”叶家衡言简意赅。 众人纷纷掏出手机哒哒哒开始记。 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开玩笑，所有投资收益都在50%以上的大神，别说抱大腿了，抱一条胳膊都胜过自己辛辛苦苦奋斗一年。 但叶家衡也不是每次都有投资，有时候市场上的股票基金他一支都看不上，就干脆不投，空窗三五个月都是常态。 叶家仪看着叶家衡账户里的累计收益，默默数了数，1、2、3、4、5、6、7、8……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她哥哥竟然是个千万富翁…… 远方传媒最近的业务量不小，叶远溪也就没太在意挖资源的事情。 但话题一打开，她也有点控制不住，眼看着手机的时间跨过十点，走向十一点，不断对自己说，该回去了，不然明天肯定精神不好，然而…… 这边凑过一个脑袋：“老叶，这家公司有进军中国市场的打算，这是他们项目副总的电话，你问问，质量包你满意。” 那边凑过一个脑袋：“哦对，你太久没出来，我差点忘了，我弟不是在国外学动画制作么，他说他们那边有个名导想找人合作一部动画，类似于功夫熊猫那种类型的，我觉得不错，你可以考虑下，我把我弟电话给你。” 还有无数脑袋正在凑过来的路上。 叶远溪迈不开腿了，她今晚应该带赵菡来的！！！失策！！！ 最后的最后，他们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人开了一瓶酒，庆祝叶远溪结束“单身”生活，正式成为工资卡上交老婆一族。 叶远溪：“……” 这庆的是哪门子的祝？？？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像是幸灾乐祸。 散场已过十二点，叶远溪叫了代驾开车回家。 家里灯火通明，客厅落地窗透出来的光亮把小区道路上微弱的灯光都给盖了过去。 叶远溪推门而入，叶母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打盹，叶仕成边喝茶边看财经新闻，叶远溪有点怀疑人生。 她老爹究竟是从哪里整来的那么多财经新闻，天天看都看不完。 开门的响动惊醒了叶母，她从沙发上坐起。 叶仕成随手捞过一旁放着的睡袍，披到叶母身上：“小心着凉。” 叶远溪倚在门边上换鞋，闻言抖了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她妈含情脉脉看着叶仕成的眼神。 她无语。 家里不是开着地暖吗，热得她都想脱衣服了，怎么会冷？！ 难道有一种冷叫“老公觉得你冷”？ 她换好鞋子，又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我先上楼睡觉，到点了叫我。” 回答她的是从二楼下来的家政阿姨：“好的小叶总。” 叶远溪吓了一跳：“阿姨你怎么还没回去？” 家政阿姨笑得很慈爱：“小叶总大喜事，我怕叶总和夫人忙不过来，就留下来帮帮忙。” 叶远溪“哦”了一声，向她表达了谢意，然后蹬蹬蹬上了楼。 她现在只想倒头睡觉。 然而迎接她的是…… 她看着房间里一水的大红色，想起了叶氏集团官网底色…… 一言难尽。 她伸手准备把墙上的大红气球给拆下来，叶母的电话跟着追了上来。 “对了，忘了说，你房间是我和阿姨花了一晚上布置的，你不许动。” “……” 叶远溪真的很无奈。 不许动？那接下去是不是要她举起手来？ 她看了看已经被她扯得耷拉在墙上的气球，默默收回手。 不敢动不敢动，动了怕不是会被扒层皮。 结果就是，化妆师一进她房间，差点没忍住爆笑。 “哈哈哈哈你这房间布置得666啊。”化妆师和她是多年的朋友了，说起话来没什么顾忌，“这品味可以的。” 叶远溪打了个哈欠：“别哔哔，该干嘛干嘛。” 化妆师啧啧了两声：“都要结婚的人了，脾气还这么大的嘛，你家那位怎么受得了你的？” 她搬了条椅子给叶远溪，按住她双肩：“坐吧叶大小姐。” “接到夏夏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化妆师边准备工具边说。 叶远溪眼皮都没抬：“嗯？” “没想到你会结婚啊。”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叶远溪笑了笑：“怎么？我是丑得惨绝人寰还是怎么的，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化妆师抓着几只发夹就往叶远溪头发上招呼：“不是，就是觉得跟你比起来吧，那些男人都成了歪瓜裂枣。” 叶远溪“噗”地笑出声：“也不是吧，这种事情和性别无关，和好不好也无关，就是合适吧。” 化妆师捏着一缕头发别到她颈后：“你看！你果然看不上那群傻男人！” “唔……”叶远溪托着下巴做沉思状，“毕竟我这么完美……” -- 第217页 化妆师：“……” 球球你要点脸吧。 叶远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问：“夏夏过去了吗？”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化妆师不客气地说，“不是让你早睡了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叶远溪又打了个哈欠：“嗯……昨晚有点收不住。” 化妆师显然会错了意，面露震惊：“你家那位技术这么好的嘛，你都收不住？” 叶远溪：“……”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些啥？ 第122章 技术很好的云霏在经历了长达四个小时的化妆换衣服之后, 终于穿戴整齐漂漂亮亮地坐在了床上，等着昨晚没收住的叶远溪来接。 伴娘团陆续到了，李依依和林娜肯定是逃不掉的, 还有云霏的两个表妹。 她本人加上叶远溪那边五个，凑了个十全十美。 李依依兴奋地提溜着云霏的婚鞋找地方藏, 接亲的最后一关就是找婚鞋，没鞋子可就娶不走新娘了。 难得能为难一下叶远溪, 李依依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云霏嘴里咬着巧克力，看着她从这个房间窜到那个房间, 放完一只鞋子又去放另一只, 云霏：“……” 她觉得以叶远溪的聪明才智和高于常人的敏锐的观察力判断力, 最后为难的可能只有李依依一个人。 在李依依第十一次提着鞋子窜过云霏眼前的时候, 她忍不住道：“依依, 你是属老鼠的吗？” 李依依：“啊？” 云霏眼角抽了抽：“你这到处找洞藏东西的行为, 真的和它很像……” 李依依：“……” 李依依作势就要扑到床上：“云霏！！！” 扑到半路, 被一只细长的胳膊拦了下来。 夏夏跟个保镖似地半跪在云霏身前，右手牢牢拦住李依依, 笑得一脸温和：“叶总吩咐, 人是她的，谁都不能碰, 尤其是你。” 李依依被针对了, 有些怂，又有些无辜：“为什么是我？不对，你又没见过我, 你怎么知道是我？” 夏夏：“刚刚云小姐喊你名字了。” 李依依：“……噢。” 女侠机智，在下甘拜下风。 她放弃云霏，提着鞋子，重新踏上为难叶远溪的征程。 楼下突兀响起鞭炮声，不知是谁喊了句：“来了来了！” 云霏伸着脖子试图向窗外张望。 夏夏笑了笑：“我帮你去拍。” 她打开关得严实的窗户，冷风倒灌进来，云霏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凉了。 夏夏边拍边啧啧称赞：“叶远溪的五官真是少见的漂亮，我当了这么多年化妆师，经过我手的人头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了，真就没从里面挑出一个能和她媲美的，有她一半好看的也是屈指可数。” 云霏：“……”人、人头？ 她果然不负众望地找错了重点。 嗯……你们化妆师都是这么计数的吗？ 她默了默，发现自己今天也成功贡献了一个人头。 楼下热闹起来，拦门的亲戚和接亲队伍开始了第一轮交锋。 叶远溪那边陪同的小伙伴们能说会道，云霏这里人多势众，一时之间竟分不出高下来。 叶远溪站在人群最前面，但笑不语。 现在还用不到她上场。 楼上的云霏看着夏夏手机里的叶远溪，一颗小心脏扑通直跳。 她穿的还是那天试过的馆藏西服，头发梳到后面，扎了个干脆利落的小结，又帅又有气场。 额前两三缕刘海经过仔细打理，挽到了耳后，柔和了过于刚硬的气质。 云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形容词：肤白貌美，腰细腿长，前凸后翘…… 她拇指挠了挠掌心，克制住内心渐渐升起的躁动。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冲动想扯掉叶远溪的西装外套，把她按在墙上狠狠地亲…… 那不然被叶远溪摁在墙上亲也行。 她轻咳一声，掩盖过内心的邪恶。 夏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云霏有些心虚地朝她扯了扯嘴角。 夏夏：“……？” 新娘子什么情况？ 李依依藏好了婚鞋，又准备好了接亲游戏的道具，挖好了坑就等着叶远溪来跳。 楼下众人聊天打趣开玩笑，气氛热闹得不行，叶远溪笑眯眯地将手向后一伸，准备再给热闹的氛围添一把火。 她身旁背个大书包的妹子立刻意会，拉开拉链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叠红包递到她手里。 叶远溪一手拿着手捧花，腾不出手去分红包，干脆将红包往姨娘手里一塞：“麻烦姨娘帮我分分。” 姨娘打眼一瞟，厚厚一叠，估摸着四五十个总是有的。 人手一份，够了，可能还有多。 她招呼大家：“来来来，都来沾沾喜气。” 气氛更加热闹，讨喜的小辈们连连作揖：“恭喜恭喜，新婚快乐。” 叶远溪笑得更加开心，手一伸，又拿过一叠红包：“姨娘。” 这次姨娘却没有接：“够了够了，还有多呢。” 红包本来就是讨个彩头，图个热闹，大家也不在意里面包了多少钱，就是觉得有意思。 叶远溪确实有钱，但也经不住这么造啊，都已经分出去四十多个了，再来一次，岂不是得上万。 -- 第218页 叶远溪却坚持将红包塞进姨娘手里：“每人两个吧，成双成对。” 她都这么说了，姨娘也不再客气，再客气就显得有些见外了。 她接过红包。 众人开始起哄：“哇，这才有诚意嘛。” “谢谢姐夫。” 诶？姐夫？叶远溪耳尖地听到了这声称呼，眼神在人堆里扫了一圈，这谁家孩子这么讨喜？ 混在人堆里的小机灵鬼冲她眨眨眼，还比了个加油冲鸭的手势。 叶远溪笑了，回头对身旁背包的后勤小主管说：“一会儿你找个机会，给那边那个小男孩包个一千块钱的红包。”顿了顿，又补了句，“记得要当着他爸妈的面给。” 孩子小，财务方面没个分寸，万一拿着钱乱花就不好了。 后勤小主管点头：“好的。” 得了红包，大家都很开心，气氛和谐得不得了。 两家之前有过商量，拦门的大红包统一包26666。 叶远溪怕不够，包里整整备了十万现金。 亲戚们温柔地“敲”了一笔竹杠，后勤小主管又利索地往里塞了2222，包了28888的红包。 叶远溪笑得客气又谦逊，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各位叔伯阿姨兄弟姐妹，请问，我现在可以上去接我的新娘了吗？” 有钱就是好办事，立刻有人主动说：“我上去看看新娘准备好了没有啊，等等。” 楼下这关就算是轻松过了。 这其中有叶远溪是女生，所以大家都手下留了情的缘故，更多的是那将近一百个红包发挥的作用。 楼梯拐角处有人喊了声：“新娘准备好了，上来吧！” 原本还挤在大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亲戚们自动让出一条路，叶远溪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地穿过人群走了进去。 颇有几分社会我叶姐，人狠话不多的感觉。 叶远溪是第一次到云霏家里。 她不熟悉环境，连云霏在哪一间都不知道。 她站在客厅里，嘴角含笑冲云海和徐芬点头致意，然后默不作声地开始打量房子，试图找到些线索。 小机灵鬼从人群里跑出来，躲在一边冲她使劲打手势，她眼风一扫就明白了。 她径直朝关着的其中一间房门走去，站定后抬手敲了敲门：“霏霏。” 里面传来一阵女孩子们的尖叫，穿过门，又盖过了客厅里亲戚们聊天的声音。 “嗷嗷嗷嗷嗷嗷。” 叶远溪：“……” 我听见李依依的声音了，就她嗓门最大。 里面嚎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安静，有人扯着嗓门明知故问：“外面的是谁啊？” 叶远溪笑：“我，叶远溪。” 里面又问：“叶远溪是谁啊？” 叶远溪：“……” 这问题怎么有点……一言难尽。 有那么一刻她其实很想回答，叶远溪就是我，我就是叶远溪啊。 只有这种沙雕的答案才配得上这种沙雕问题。 但这么回答肯定进不去。 她想了想，尽量配合她们：“我是云霏的……” 她顿了顿，觉得民间的哪个称呼都不合适。 她改变了策略。 “车夫？提款机？厨师？保镖？问问霏霏喜欢哪个。” 安静了几秒，里面一阵哄笑：“霏霏说了，哪个她都不喜欢，让你说一样她喜欢的东西。” 叶远溪想都没想就答：“我啊。她最喜欢的。” 唔，没办法，脸皮不厚，娶不到老婆。 “哈哈哈哈哈哈哈。”门内传来笑声，“那你今天来干什么呀？” 得，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沙雕了，而是向着智障的方向发展。 叶远溪始终笑着，声音拔高了些：“娶云霏。” 床上的云霏一阵脸红心跳，气温降到零度的冰天雪地里，她热得使劲给自己扇了扇风。 “我们云霏哪是那么好娶的，诚意呢？” 叶远溪松了口气，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她示意财务小主管过来往门缝里塞红包。 小主管掏出五个红包，用嘴型问：“够吗？” 叶远溪摇摇头。 给了就要给足。 小主管又拿出五个：“这样够了吧？” 那一个红包里可有一百块钱呢。 叶远溪：“……” 这花的不是我的钱吗，你这么抠门干什么？ 行吧先试试吧，她让出位子，小主管蹲下身，蹭蹭蹭把红包塞进了门缝里。 门锁这才咔哒一声开了。 叶远溪又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跟在她后面一起来的人一拥而上，笑闹着将门完全推开了。 云霏坐在床上，目光越过嬉笑着闹在一起的一大拨人，看到了门口长身直立，拿着手捧花嘴角含笑的叶远溪。 目光交错，温柔缱绻，毫不掩饰的爱意从眼中流露出来，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即使之前已经看过云霏化完妆的样子，今天再见，叶远溪还是忍不住惊叹。 她的小丫头，褪去了平时的青涩和学生气，在华美的秀禾服的映衬下，添上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柔韵味。 像待嫁的大家闺秀，正在翘首盼望着如意郎君的到来。 叶远溪红唇微动，朝云霏无声地说了句：“我来了。” -- 第219页 第123章 咋咋呼呼的小伙伴们自顾自闹够了, 才想起叶远溪还站在门口。 里面人太多, 她没地方落脚。 李依依咳了一声, 收了收气氛：“我说, 叶总，你要把我们家霏霏娶走，是不是先得过我们这一关啊？” 一个“啊”字尾音上扬，明显就是话里有话。 叶远溪笑, 假装听不懂, 语气是理所当然地：“为什么要过你们这关？她是我的人。” 李依依：“……” 不是, 你有钱就能不按套路来吗？！正常人不都应该问怎么过关吗！ 李依依一阵抓耳挠腮：“因为……因为……” 叶远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李依依灵光一现：“啊, 因为霏霏是我们的好朋友，好姐妹啊！” 叶远溪：“那她还是我的人。” 顿了顿，似乎觉得程度还不够, 又加了句：“是国家承认的，受法律保护的。” 言下之意, 朋友姐妹算什么, 友谊的小船还不是说翻就翻。 坐在床上的云霏就差没捧着脸尖叫：嗷嗷嗷我媳妇好霸气好攻！！！ 李依依：“……” 呜呜呜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李依依，K.O。 林娜心底叹息一声, 小朋友终究还是太嫩了。 她将一脸沮丧的李依依扒拉到身后, 话不多说, 直接拿起一串红绳递到叶远溪面前：“叶总，这十条绳里只有一条是连在霏霏手指上的，你选一条吧，选错了可是要接受惩罚的哦。” 叶远溪垂眸看了眼红绳, 沉吟一瞬：“嗯，最近赵菡挺忙的，我打算过完年再给她放个三天假……” 林娜手抖了抖，拇指不动声色地挪了下位置，停在了右手边倒数第三条上。 叶远溪笑眯眯地伸出手，将它轻轻抽了出来。 连在云霏手指上的绳子跟着一动。 十分之一的概率就这么一次中了，围观众人开始瞎起哄：“缘分缘分。” “就该是嫁给她的。” 云霏听得小脸一红，有些羞涩，又掩饰不住地开心。 林娜默默捂了把脸，我有罪，我背叛了组织。 李依依调整好状态，和两位小表妹一合计，打算一起上。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李依依拿着一叠游戏卡就准备往叶远溪面前递，叶远溪淡淡的眼神扫过来，似乎在说：你还敢来？！ 李依依顿时怂成一团，不敢不敢。 她将游戏卡塞到身旁小表妹手里：“你去你去。” 小表妹也有些怂。 李依依连哄带骗：“叶总很好说话的。” 小表妹：“……” 你在逗我？！ 见是云霏娘家人拿到了卡片，叶远溪的态度立刻发生了180度转变，她冲财务小主管使了个眼色，小表妹的游戏卡递到半路，就被红包截了胡。 财务小主管笑得很诚恳：“小妹妹，一个红包换你一张卡行不行呀？六张卡，六个红包哦。” 诱惑不小，小表妹面露纠结。 但她没有忘记自己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人。 小主管看了看她，再接再厉：“那两个红包换一张卡行不行？你看我们都是熟人了，我换的卡又多，打个折，10个红包换你所有的卡。” 小表妹咽了下唾沫。 站在一旁的叶远溪无语地扶了扶额。 小伙伴要不要这么敬业，她只是让她来帮忙负责一下发红包的事，本意是怕人太多，万一有遗漏就不好了。 没想到…… 叶远溪默了默，开始认真思考新公司是不是该聘请她来当财务主管。 小表妹还在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财务小主管怀抱装着十万现金的包，就像抱着老叶家所有家当一样，一脸“不可，不能再多了，再多就要破产了”的表情。 叶远溪觉得这样不行，她老叶家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小主管的肩。 小主管：“？” 叶远溪：“每人6个。” 语气之随意，仿佛一只红包里只有1块钱。 不，一毛钱。 小主管惊：“！” 这么败家的吗！ 她有些肉疼将手伸进包里，一边默默算着刚刚已经一人两个了，这就3200块钱去了。 叶远溪气定神闲，等着伴娘们继续出招。 李依依侧头瞄了眼准备好的一大堆道具，什么柠檬水米醋茶，什么嘴剥桔子皮，什么尖叫鸡指压板，在毛爷爷面前，都不值一提。 她身子挪了挪，挡住后面桌上摞得高高的道具。 那都是为叶远溪量身定制的坑，但照现在这情况来看，如果被叶远溪发现了，很有可能就会变成她给自己挖的坑了。 叶远溪等了等，见一众伴娘喜气洋洋，半点想为难她的意思都无，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忍不住想给自己点个赞，怎么就这么机智，带了十万现金出门。 “所以我算是通关了吗？”叶远溪笑着问。 四个伴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下一步要干什么。 主要是红包砸得太狠，通关速度太快，她们有点懵圈。 “好像还漏了什么吧？”林娜回头看着李依依。 李依依无辜地眨眨眼，她本来就粗线条，问她还不如问手机备忘录。 -- 第220页 “哦！”另一个小表妹突然冒出来，声音清脆，“还有保证书呀！” 众人忙道：“对对对对对。” 李依依就要去拿东西，叶远溪眼风一扫，她身形一僵，又默默地站回了原地，她怎么忘了，身后还有一堆炸弹。 她拿手指戳了戳林娜：“保证书我放云霏床头柜了。” 林娜：“……”行吧，我上。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红底的卡纸，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就差说一句“呈陛下阅”了。 叶远溪伸出白得让人嫉妒的手指，从林娜手里接过。 纸上当头四个大字——八荣八耻。 叶远溪：“……”什么玩意？ 她一目十行地粗略浏览了下。 垂下的眼睫微微抬起，定定地看了会儿小丫头。 云霏被她看得有些心虚。 她咽了咽口水，吸了口气，又“理直气壮”地看回去。 不就是一份闹着玩的保证书嘛，又不是卖身契，虽、虽然这份保证书是她从将近三十个模板里挑出来的最满意的一份。 你、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咳…… 接触到云霏的目光，叶远溪勾了勾嘴角，继续低头去看手里的卡纸。 她清了清嗓子，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轻启红唇。 “八荣八耻——” “敝人下定决心，今天成亲，排除万难，爱老婆一生一世。为了牢记这个美好时刻，珍惜这段美好姻缘，让老婆开心，让亲朋好友放心，现宣誓为据——” 吃瓜群众一阵起哄，不知是谁说了句：“宣誓要右手握拳，举起来。” 叶远溪嘴角笑意加深，将手捧花换到左手，右手缓缓抬起，听话地举到太阳穴旁，还颇有几分庄重的仪式感。 “以，关心老婆为荣，以忽视老婆为耻。” “以伺候老婆为荣，以麻烦老婆为耻。” “以赞美老婆为荣，以批评老婆为耻。” “以抢干家务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 “以尽早回家为荣，以夜不归宿为耻。” “以真诚专一为荣，以沾花惹草为耻。” “以尊重老婆为荣，以自我主义为耻。” “以上缴工资为荣，以藏私房钱为耻。” 叶远溪适时停顿了一下，吃瓜群众爆发出一阵哄笑和掌声。 在热闹的氛围下，叶远溪继续念：“自今日起，你将是我永远的伴侣，我愿以——老公的名义，照顾陪伴你一生一世；无论今后的生活贫穷还是富有、健康或者疾病，我都会永远信守我今日许下的承诺，照顾你、呵护你、爱惜你，一生一世。” “签字画押，叶远溪。” 李依依又得意忘形地凑上去，递了支口红给叶远溪。 叶远溪瞥了她一眼，拇指就着她手里的口红沾上些颜色，在纸上按了个手印。 李依依欢天喜地地接过纸，活像拿到了绝版签名。 叶远溪心里暗忖，该差不多了吧，就听摄影师说：“行，准备准备台词，我们拍一下求婚。” 求婚是接亲的最后一环，手捧花给了新娘，就可以把人接走了。 叶远溪单膝跪地，吃瓜群众自觉地让出一大片空白区域，让摄影师拍到的画面里只有她们二人。 红白色调的手捧花递到了云霏面前，叶远溪神情一片温柔。 没有多余的修饰，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霏霏，我爱你，嫁给我吧！” 云霏脸上扬起幸福的笑，接过手捧花，用力点了点头：“嗯！” 似乎是想到了几个月前的求婚，李依依在旁边感动得一直呜呜呜。 叶远溪上前抱了抱云霏，又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作势就要将她抱起来。 小丫头却突然说：“但是我没有鞋，走不了。” 叶远溪：“……” 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的大坑是媳妇给挖的。 这一届年轻人太会玩了。 叶远溪无奈地下了床，纤长的胳膊微微一扬：“姐妹们，走，找鞋子去。” 第124章 要在偌大的房子里找一双鞋, 还是李依依用她无上的智慧藏起来的鞋, 其难度不亚于在一缸大米里挑出一颗糯米。 因为李依依的脑回路过于清奇, 叶远溪还真把不准她会往哪里藏。 正常来讲, 肯定是什么窗帘后面、沙发底下、床下、被子里、柜子等等等等看上去可以藏东西的好地方，然鹅…… 叶远溪分析完可能藏鞋的地方以后，指挥着她的小姐妹们翻遍了家里，仍然一无所获。 云海看着一拨人窜来窜去的, 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隐有风暴酝酿。 叶远溪察觉到天气变化, 及时收了队。 想想也是, 本来大家聊得好好的，突然两三个人围向你，二话不说就往你身后脚下一阵看。 既然要找鞋子, 那总得配合她们起身给她们找过才行吧。 家里客人又多，一时间鸡飞狗跳,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叶远溪招呼财务小主管到自己身边, 问：“红包还够不够？” 小主管一脸警惕地看着她，死死抓着包不放：“你要干什么？” 叶远溪笑了, 这样就代表她还能再撒一波。 她说：“分红包啊。” 小主管：“……” -- 第221页 惊！远方传媒老总、叶氏集团唯一继承人叶远溪一早上撒红包数万, 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是阴谋还是…… 叶远溪：“速度。” 小主管：嘤嘤嘤, 好的，肉好痛。 她磨磨蹭蹭地把红包递出去，一人一个。 李依依给了第一个提示：“一只在这个房间，另一只在厨房。” 叶远溪：“……” 我就知道李依依这家伙不能用常规思路来判断, 哪个正常人会把婚鞋往厨房里藏？！ 叶远溪示意小主管：“继续。” 又是四个红包出去，李依依美滋滋的，全然没注意到小主管心痛到不能呼吸的神情。 李依依问：“你要打听哪个鞋子的下落？” “……”叶远溪说，“房间里这个。” 李依依：“就在你视线范围内呀。” 叶远溪：“……” 说了等于没说。 小主管凑上来：“要不我们先去找找看？” 摄影师也连连点头：“你们去找去找，你们再不找我都没有画面可拍了。” 他跟拍那么多年，头一次见到用红包砸通关的新人，这让他后期怎么剪？红包集锦吗？ 不过这个叶总是挺客气的，刚到就让那个管红包的人给自己塞了个厚厚的红包。 他扛着摄像机吭哧吭哧地跟在一拨人后面去了厨房。 云海刚才见她们都进去了，还以为已经结束了，这会儿又窜出来，连摄影师都跟出来了，云海的表情是大写的无语。 一拨人直奔厨房。 云海脑袋里没由来地冒出两个字——硕鼠。 嗯？ 硕鼠们一阵翻箱倒柜，终于从放了一大堆五谷杂粮的橱柜里找到了一只崭新的鞋子。 太不容易了。 差点喜极而泣。 叶远溪远远看着她们拿着鞋子走向房间，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姐妹们脸上的激动自豪之情堪比国足拿回第一的奖杯。 队伍士气高涨，她们打算再接再厉，一举拿下房间里的另一只。 又是一阵蝗虫过境般的搜索，没留下一点点遗漏的地方，连空调顶上都被搜过了，小伙伴们看着彼此空空的两手：“……” 叶远溪抬了抬下巴，小主管一咬牙，又塞给她们四个红包，李依依笑得老奸巨猾：“叶总，真的就在你眼前……你眼睛正前方。” 她正前方就是云霏，叶远溪疑惑的目光望过去。 云霏咽了口唾沫。 她，她，她她她，为了配合李依依，把婚鞋给藏在了…… 叶远溪伸手拎过小主管手里的包，在小主管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放到了云霏身侧：“剩下的都给你。” 小主管张了张嘴：“叶叶叶，这里面至少还有五五五万……” 叶远溪笑得一脸宠溺：“五十万我都给了，五万算什么。” 她停顿了几秒，觉得云霏差不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才又说道：“是吧，霏霏。” 云霏：“……”对不起我还有点晕。 李依依在一旁捂了捂脸。 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鞋子既然在云霏那里，大家就都不敢动了。 谁胆子发育嫌自己命太长，敢去动老大的女人？！ 叶远溪仔仔细细打量着云霏和她身下的床。 唔，被面平整，不可能藏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鞋子藏在云霏身上。 叶远溪看着云霏，云霏一个激灵。 叶远溪语气平静：“我来拿还是你自己拿出来？” 云霏哆哆嗦嗦地把书包递上去：“你、你先把钱拿回去……” 叶远溪看都不看一眼，又说了一遍：“你不拿的话，我来了哦。” 云霏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位子，都是李依依这个沙雕，好好的地方不藏，非得藏在她裙子底下。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她怎么好意思拿出来？！ 叶远溪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主动开口：“都转过身去。” 大家居然真的都很听话地转过身去，唯一没有转身的摄影师突然有种众叛亲离的错觉。 他挠了挠脑袋，自己不是在敬业地拍摄吗，怎么感觉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李依依揪住他肩侧的衣服，强行一把扭转。 摄影师：“……”行吧，反正机器在工作就行。 他眼角余光瞄到三脚架上的摄像机，画面里叶远溪倾身上前，左手撑在云霏一侧，右手顺势探到她裙子下面，笑得坏坏的…… 摄影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叶总！他还一直以为她是个正经人！ 叶远溪拿到鞋子，顺势在云霏脸上偷亲了一口，脂粉香味钻进鼻子，好闻得很。 她拿起两只鞋子：“找齐了。” 众人又利索地转过身来。 摄像机还在录制，叶远溪半弯着腰，将崭新的鞋子穿到云霏脚上，神情温柔。 小表妹机灵地钻出人群，跑到客厅，眼神搜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年轻男人身上。 她蹭蹭蹭跑过去，拉了拉他的手：“哥哥，姐姐穿好鞋了，你可以准备抱她出门了。” 年轻男人是云霏表哥。 两人小时候经常混在一起，后来他出国深造，两人的联系也就淡了。 得知云霏要出嫁，他特地推了学术讲座，安排好实验进程，匆匆赶了回来。 -- 第222页 宣宁一贯的习俗是：妹妹出嫁，哥哥抱出门。 虽然云霏不只有他一个哥哥，但他知道云霏和他最亲。 最最最关键的是，其他几个哥哥年纪都比他大，他的腰板可是众位哥哥里面最好的，舍他其谁？！ 他今天穿了身正装，头发精心打理过，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 纯白发亮的衬衫配上高贵的黑色西装，英气逼人。 他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李依依两眼放出精光。 好好好好好帅的小哥哥。 徐芬也跟着进来了。 出门前还有一系列仪式，云霏亦步亦趋地跟在徐芬身后，表哥则不远不近地缀着，随时准备一声令下就来个公主抱。 叶远溪“啧”了一声，眼神紧紧追着表哥。 她有点酸。 婚车在楼下候着，表哥抱着云霏，小心翼翼地下楼。 叶远溪酸归酸，该到的礼数还是要到的。 宣宁的规矩就是表哥走一步一百块钱，但云家不会有人真的去算。 听说以前有个有钱人家要娶媳妇，大家想闹一闹新郎，就让新娘的哥哥原地踏步。 哥哥还真原地踏了十分钟，踏得新郎脸都黑了，最后只意思意思给了五千块钱。 两家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彼此看不顺眼，没几年就离了婚。 也算是宣宁的一出闹剧了。 叶远溪书包里的十万块钱都散完了，可她钱包里另外还备了钱。 她让小主管拿出两个红包，分别往里塞了1600和1800。 普通红包的大小也就够塞那么多了。 小主管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她看开了，左右花的是她老叶家的钱，她心疼个P。 表哥倒是很客气，把云霏抱上婚车后，又将塞到他口袋里的红包塞回了云霏手里：“自己拿着。” 云霏笑着拒绝了：“哥，你就当沾个喜气，早点找到中意的嫂子。” 叶远溪亦笑着道：“今天辛苦表哥了。” 表哥垂了垂眸，也不再客气：“那我就收着了。” 伴娘和伴娘们分别上了车队，还有不少云霏的亲朋好友也跟着上了车。 等到了叶家大宅，可还有一场热闹等着他们呢。 …… 叶家娶媳妇走的仪式就庄重多了，除了拦门这个必备项目外，还有接袋（代）、拜堂、入洞房。 叶远溪自然是帮着云霏一起对付亲戚们的轮番轰炸，大家也都是图个乐子。 云霏眼睁睁看着叶远溪分了香烟、糖和钱，她默了默忍不住问：“你刚才不都给我了吗？” 叶远溪小声回她：“我自己钱包里还有。” 云霏：“……” 不是，她记得某人刚刚念的八荣八耻，最后一条好像是：以藏私房钱为耻。 打脸来得这么快的吗…… 亲戚们开始打趣：“呦呦呦，这还咬着耳朵呢？” “小两口感情真不错。” “远溪，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帮云霏说话啊。” 叶远溪笑：“叔叔，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和云霏结了婚，我要是不帮她，那才是胳膊肘往外拐呢。” 叔叔一愣。 叶远溪继续笑：“她是我‘内人’啊。” 叔叔：“……” 叔叔痛心疾首地摇着头：“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叔。”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 叶远溪回头对小伙伴们低语了几句，李依依和林娜听得一脸认真，连连点头。 叶远溪说完后，又回过头清了清嗓子：“咳，各位叔伯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们家云霏准备了一个大红包……” 李依依迫不及待地递上来，叶远溪拿在手里：“一个红包换一条路。” 众人打趣：“那里面装了多少钱呐？” 叶远溪笑：“你们拿去数一数，我们先上去拜堂了。” “哈哈哈，我们远溪等不及了。” “行了行了，让小两口上去吧。” 叶远溪笑着将红包递到大伯手里，叶家重规矩，大伯的地位最高。 八个伴娘看准时机一拥而上，用血肉之躯替云霏和叶远溪开出一条路。 云霏：“……” 这就是你刚刚和她们商量的对策？ 真是令人折服、叹为观止。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通操作猛如虎？ 叶远溪挽着她的手朝里走，叶远溪的两位表姐忙将麻袋铺在地上。 新娘的每一步都要踩在袋子上，直到走进房间，这个仪式就是接袋，寓意传宗接代。 云霏是知道的，她拉了拉叶远溪的衣袖，叶远溪见她有话要说，边走边凑过耳朵。 云霏：“我们俩不需要这步吧？” 叶远溪笑得意味深长：“你怎么知道不需要，万一……” 云霏：“……” 细思极恐。 第125章 因为叶远溪这句话, 云霏的后半程走得格外艰难。 仿佛每踩一步都是在将自己推向无底深渊。 不能想不能想, 云霏不断告诉自己, 要相信科学, 我是胎生动物，不能无性繁殖。 余皓早就等在了别墅里，他作为媒人加证婚人，拜堂仪式自然是由他主持。 云霏和叶远溪进了家门, 一个回客房, 一个回自己房间。 -- 第223页 等所有物什收拾完毕, 大家略略松了口气, 又聊了会儿天吃了会儿东西，余皓才站在拜堂的台前清了清嗓子：“请……二位新人就位……” 叶远溪走了出来。 她在台前站定，冲余皓笑笑：“麻烦余叔了。” 余皓亦回她一个微笑。 “二请新娘就位。” 云霏看着姨娘, 姨娘笑道：“别急，要请三次。” 正说着, 余皓又喊了一声：“三请新娘就位。” 云霏这才出了房间。 一双璧人面对而立, 桌上红烛摇曳，一派和美景象。 余皓一身书卷气, 戴了副银框眼镜, 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连证婚人都是教授级别的, 这堂拜得很显逼格。 余皓读完结婚证，又表达了对新人的祝福。 叶远溪笑得眉眼弯弯，这可能是她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最开心的时刻。 云霏也很想和她一样笑成一朵花，无奈夏夏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你别大笑, 粉会掉。” 云霏心里暗叹一声，什么Armani、EL、Dior……零零总总在她面前阅兵似地躺了好几排，也不过如此嘛。 叶远溪见云霏的眼神渐渐开始涣散，虽然目光还粘在自己身上，可心思明显跑偏了。 她知道小丫头时不时神游天外的习惯又犯了。 真是拿老婆没办法，叶远溪一阵无语，这种场合都能放空？！ 余皓提高了音量，喊道：“一拜天地。” 云霏突然回神，忙和叶远溪一同朝向门口拜了拜。 还好还好，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 余皓：“二拜高堂。” 叶仕成还是高高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叶母则笑得一脸慈爱。 “夫妻对拜。” 叶远溪先云霏一步转过身，等云霏转过脸看向她的时候，她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嘴角弧度上扬了好几分。 云霏心里一惊：嘛？笑成这样？莫非自己的妆花了？ 叶远溪已经微微低下了头。 不管了，先拜了堂再说。 云霏也跟着弯下腰。 额头与额头触碰，发出轻微的“咚”声。 像是定音的锤，敲在彼此心上。 “礼成。” 叶远溪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云霏，神情柔得都能掐出水来。 云霏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小脸，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余皓及时解救了她：“送入洞房。” 云霏：“……”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送入洞房算是哪门子救？ 云霏和叶远溪进了房间，两位伴娘拿着点燃的红烛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走路时带起的风吹得烛火摇摇晃晃的，两位伴娘不得不放慢脚步，防止烛火被吹熄。 可这么一来，就显得叶远溪和云霏脚步匆匆，一下子就和她们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要不是大家知道这“送入洞房”只是个仪式，指不定还得笑话她们俩年轻火气旺，几秒钟的时间都等不住了。 点燃的蜡烛毕竟有安全隐患，所以到了房间之后，就换成了通电的特制蜡烛。 完成交替，家里的仪式就算是结束了。 云霏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叶远溪走过去，习惯性地想摸云霏的脑袋，手在半空中对着她一头的发饰比划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可以落手的地方。 她怏怏地收回手，并不想被云霏一头的金饰给扎成刺猬。 酒席定在11点58分正式开始，现在时间刚过十点，开车过去再算上换妆的时间还绰绰有余。 叶远溪直挺挺地站了会儿，干脆也一起坐了下来。 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吭哧吭哧带着剩下的几位伴娘一起进来了。 “再补拍几个画面吧。”他说，“我后期剪辑的素材多一点，视频内容也会比较丰富。” 众人配合地点点头。 摄影师挠了挠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那就拍几个画面，小两口的甜蜜感情要有，和伴娘的姐妹情深也要有，最好能有打打闹闹的画面，热闹一些。” 叶远溪说：“没问题。” 她又转头看向几位伴娘：“可以吗？” 李依依和林娜其实是拒绝的。 开玩笑，在叶远溪面前和云霏打闹，怕是这视频还没拍完，她们已经被打死了。 但如果现在就拒绝…… 可能视频还没拍，她们就已经被叶远溪的眼神扫射给突突掉了。 见大家没有拒绝，摄影师一锤定音：“开始吧！” 他脸上是跃跃欲试的表情和期待。 林娜：“……” 李依依：“……” 叶远溪倒是很放得开，又是亲又是搂又是抱的，毫不掩饰对云霏的欢喜爱意。 小两口蜜里调油的感情连一众围观的人都感受到了。 云霏害羞得紧，又要提防脸上的妆被擦花，举止动作多是拘谨，时而还带了些推拒。 摄影师拍了一段，看了看，不太满意。 “那个，新娘子能不能再放开一些？你这表情，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叶总是强行把你掳来当压寨夫人了。” 李依依爆发出一阵猪叫般的笑声，这摄影师形容得太传神了，太逗了。 叶远溪凉凉地看她一眼。 李依依笑容僵在脸上，怂成一团。 -- 第224页 为什么大家都不笑？！ 害得她一个人成了叶冰山的关注焦点。 摄影师又补拍了几次，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才收了设备：“行吧，去酒店再拍吧。” 云霏一共要换三套衣服，拜堂是传统的秀禾，婚礼是白纱长拖尾，敬酒是小鱼尾的紧身裙。 换妆房间定在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 云霏从娘家出门后，夏夏就带着装备到了房间里候着。 空调质量很好，即便空间大得令人发指，也依旧让人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这样就最好了，化妆师最怕天气冷，手冻得冰凉，化起妆来就没有感觉了。 云霏顶着一头的金饰叮铃桄榔地进了房间。 夏夏招呼几位伴娘帮忙一起换衣服、拿夹子，很快便穿戴整齐了。 得亏云霏早上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小腹平坦，衣服后面的束带轻松一抽便抽紧了。 云霏只觉得腰背一直，有股无形的力道将她的上半身往后拉，迫使她不得不挺直脊梁。 李依依咂巴了一下嘴：“霏霏，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比我高那么多，原来挺背的效果这么好的嘛？” 云霏默了默，挺好心地露出自己的脚。 李依依刚才去帮忙提婚纱的拖尾了，没看见她正在换高跟鞋。 李依依：“……” 我就说怎么可能挺个背就高出将近十厘米了！ 夏夏将一条束带塞到她手里：“帮我拿一下。” 又将另一条束带在腰上打了个小结，固定住绳子的收口。 两条束带分别重复了同样的动作之后，她才将绳子交叠打下最后的绑结。 速度太快，李依依叹为观止。 “我觉得你以后不当化妆师了，还可以去绑粽子，就这速度，全村的希望啊……” 夏夏：“……” 因为底妆都已经有了，只需要再稍微补个妆，换一下口红的颜色就可以。 李依依看着夏夏拿着刷子唰唰唰，拿着口红唰唰唰，完工！ 李依依张大了嘴。 厉害厉害，牛逼牛逼。 她忍不住想鼓掌。 夏夏从桌上拿起定制的水晶皇冠，轻轻插到云霏乌黑的秀发上。 原本还只是普普通通的妆容，一下子就变得高贵而典雅。 所谓点睛之笔，大概就是如此。 夏夏又端着云霏的脸左右看了看，对自己的杰作感到非常满意。 离开场还有将近20分钟，现在下去宴会厅，时间上也差不多。 因为拖尾太长，走路多有不便，李依依和林娜两个人就负责扛拖尾。 一部电梯塞了个满满当当。 李依依被怀里一大捧拖尾晃得看不清脚下的路，她吭哧吭哧地：“云霏，你怎么就选了个长拖尾呢？多麻烦。” 云霏心里也有点后悔，现在走路都这么艰难了，一会儿上台了只有她一个人，那还怎么玩儿？！ 全程原地踏步吗？ 要是有人问新娘你怎么不走了？ 她只能回答是幸福绊住了我的脚步？不然总不能说是拖尾太重，她走不动了吧？！ 云霏捂了捂脸：“没办法，谁让它上身效果那么好呢。” 李依依肯定地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和平时的你完全不一样哎，看得我都心动了。” 一旁默默偷听的夏夏内心“嗯？”了一声，默默在小本本里记下了李依依的话。 难怪叶远溪这么提防李依依…… * 婚宴足足摆了七八十桌。 其实本来他们只安排了六十桌，多出来的那些都是闻讯赶来叶老爷子这里送贺礼红包的。 人家都送上门来了，平时也偶有交集，退回去太不给人面子，那就顺便一起叫来吃个饭吧。 叶仕成也知道这些人的目的。 谁还不想抓住机会在云海面前混个脸熟？！ 退一万步讲，云海他们没见着，可这婚礼现场来的都是商界名流，随便认识几个拓展一下人脉那也是极好的。 但酒店大厅就只能放下六十桌。准确地讲，是叶仕成特地只安排了六十桌，桌和桌之间的空隙还很大。 剩下的十几桌分散在隔壁几个包厢内。 倒贴过来的人虽然也受了邀请，但什么样的人该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叶仕成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些人倒贴上门的时候，陈圳也代为转达了老爷子的意思—— “各位实在是对不住，酒店空间有限，如果各位要来，只能委屈坐在旁边的包厢里了。” 言下之意，你的逼格是够不上坐大厅的，爱来不来吧。 那些人一听有机会去，管它什么包厢，只要有位子就行。 时间迈向十一点五十，主持人拿着话筒上台，略微控制了一下热烈的气氛。 背景音乐改成了舒缓的钢琴曲，众人渐渐平静下来，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十一点五十八分，全场灯光准时暗下。 一秒后，台上的布景灯和大灯同时亮起，音响里流淌出华丽而庄重的音乐，灯光随着节奏此起彼伏。 灯光秀炫目而激情澎湃，现场众人被氛围感染，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婚礼这件正事上。 音乐收尾，灯光乍亮之后渐落，主持人磁性的声音响在整个大厅：“感谢各位来宾……” -- 第225页 云霏候在侧门外，不时紧张地朝门内张望。 引导师笑着打趣：“心上人有那么好看嘛？一会儿进去了随你看。现在你就不能看看站在你面前的帅气的我？” 云霏没好意思把内心的话说出口。 她想的是，小哥哥帅是帅的，可是我……对男人没兴趣啊…… 引导师突然伸出左手捂了捂耳朵里塞着的耳机，仔细聆听。 没过几秒，他示意等在一旁的酒店服务员可以准备开门了。 他轻声倒数：“五、四、三、二、一。” “开。” 厚重而高大的侧门被两位服务员合力缓缓打开，里面的主持人话音刚好掐在“有请今天最美丽的新娘登场。” 霎那间，灯光聚焦在门口，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众吃瓜群众期待的目光。 云霏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 周围的事物渐行渐远，她耳边充斥着自己狂乱的心跳，眼里只剩下那个身姿挺拔、站在台上冲她笑得宠溺的人。 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我命中唯得你一人。 第126章 门后, 云海身形挺拔站立。 一身正装, 丰神俊朗。 饶是脸上有些微岁月的痕迹, 却仍然难以掩盖他眉宇间的英俊模样。 见云霏从打开的侧门缓缓走到他身前, 他抬起右手手肘。 云霏内心虽有万般不愿意，可这人到底是自己的父亲，是给了她生命的男人。 她接下去的人生从他手中交付到另一人的手中，也无可厚非。 她纤瘦的胳膊挽上云海肘弯, 父女俩相视一笑。 父慈女孝。 可两人却都知道, 这不过是貌合神离的表演。 云海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云霏挽在他肘弯上的手。 那只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为了和他保持距离, 也只是稍微搭上了一些, 连触碰都显得分外奢侈。 引导师适时出现，微微弯腰比了个请的手势，云海和云霏同时迈开步子, 向前方走去。 路的尽头是略高于平地的交接台，周围铺了一圈颜色鲜艳的玫瑰, 层层叠叠的, 很是好看。 冬天是玫瑰一年四季中最贵的季节，婚庆公司出于性价比考虑, 建议叶远溪用假花打底, 真花铺在面上, 既好看又省钱。 叶远溪却坚持所有布景全部用鲜花。 还大手笔地用玫瑰花瓣从酒店门口一路铺到二楼宴会厅。 婚庆公司的老板一边欢喜一边愁，欢喜的是有钱赚，他自然很开心。 愁的是那么大的鲜花用量，又要在短时间内全部搞到手, 还真是有些困难。 所幸最后不负所托，运来的鲜花刚好够用。 云海挽着云霏在交接台前站定。 引导师比了比手势，两人一同迈上圆台。 服务员跟在云霏身后将拖尾铺开，纯白的婚纱如雪一般盈满众人视线，华美得令人惊叹。 李依依摸了摸下巴，自动收回刚才说的那些什么长拖尾太麻烦的话。 太漂亮了！！！她结婚的时候也要穿长拖尾！！！ 主持人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云霏全都没听清，她只是有些紧张地看着视线正前方。 那里，叶远溪握着话筒和手捧花，正温柔地对她笑着。 音乐渐入高潮，主持人的声音深情流转：“之前我和远溪聊天，问起她第一次和云霏见面的场景。她说，那天天很蓝风很淡，一切都很美好，可是……” 主持人顿了顿，在众人期待的氛围中，在云霏内心咯噔一下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中，继续说道。 “可是，那个对她而言最美好的人，却忘了她们之间最美好的事、最美好的约定。” 台下众人顿时八卦之心四起。 碍于云海和叶仕成两尊大神在场，他们又不敢太过造次，只好退而求其次用眼神交流。 一时间场内眸光四射，电流火花交错，信号传导一度混乱不堪，好像每个人的眼里都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云霏：“……” 噩梦成真，我就知道是这事！ 主持人没给吃瓜群众太多八卦揣测的时间。 在众人仍沉浸在思考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忘了什么事是不是小叶总被新娘睡了结果新娘拔指无情一夜风流后翻脸不认人时，主持人的声音陡然昂扬：“但是！” “远溪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她一定要把云霏重、新、追到手！” 主持人真的很会搞气氛，一通先抑后扬玩得飞起。 “哇哦。”台下有人鼓掌，有人起哄。 大家压抑已久的八卦之心，终于在这一刻借着表达对叶远溪“契而不舍”的“赞美”之情时得到了释放。 “那时候，只有远溪自己为自己见证誓言，而今天，所有在场来宾都会一起为你们见证，这独属于你们的幸福时刻。” “请各位来宾打开你们的手机手电筒功能，为两位新人营造一片星空海洋。” “远溪，请迈开步子，坚定地走向你的幸福吧！” 台下众人纷纷配合地掏出手机，一时间灯光星星点点，在墨蓝色的背景中显得尤为好看。 叶远溪踏着星光而来，如照亮云霏晦暗人生的明月天光。 越是靠近，云霏的心就跳得越厉害。 当她终于在她面前站定，云霏望着眼前美好动人的叶远溪，一时竟有些哽咽。 -- 第226页 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全宇宙，又把所有光亮都给了她一人，所以这辈子在遇到她之前，才会过得如此黑暗，又在遇到她之后，生命中所有阴霾都被尽数驱散。 我这一生何其有幸，能与你相遇。 叶远溪向着云海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直起身子，话筒递到嘴边，想说什么，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 上台前，她内心想了许多，总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对云霏说。 可真正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动作只有傻笑。 两个人一起傻笑，笑到眼角都有了晶莹的泪花。 叶远溪深吸一口气，定了定躁乱的心神，终于憋出一句夸奖：“宝贝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 她还特意在太字上加了重音。 台下有不少人开始笑，云霏也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睫抿了抿唇，嘴角上扬。 婚礼仪式照着尽可能简单大气的主旨进行着。 求婚、交换戒指、交杯酒、证婚人致辞、双方家长致辞。 最后便是举杯共饮，表达对新人的祝福。 在主持人深厚的主持功底下，现场范围热烈。 大家丝毫没有感觉到无趣，情绪被调动得恰到好处。 直到一对新人完成仪式，全场灯光亮起，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 有不少人还是抱着“难得见到这么养眼的一对新人，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的想法。 好在一会儿还有敬酒环节，可以再近距离欣赏一下。 宣宁前天刚下了雪，后花园的草坪上湿漉漉的，婚礼不得不换到了室内。 但答应过云霏的事，叶远溪还是想尽力办到。 所以婚礼结束之后的party time就安排在了后花园。 叶远溪请了乐队演出助兴，甜品台上放了各色甜品，都和今天的玫瑰色调相搭配。 下午场结束后，晚上还有烧烤晚会，喝得高了可以直接在酒店住下，一条龙服务十分到位。 叶远溪带着云霏一圈酒敬下来，成功在亲戚朋友间混了个脸熟。 云霏终于把叶远溪的狐朋狗友认全了，叶远溪也终于把云霏的家人认了个遍。 她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因为刚刚去云霏的叔伯那里敬酒的时候，两老一个劲地说：“我们霏霏可算嫁了个好人家，上个月我们还说起她处对象的事……” 叔伯喝高了，讲话絮絮叨叨的，语序还有些乱，叶远溪笑着听了一会儿，总算是理出了个大概思路。 原来云霏和她结婚这么久，直到今天她的叔伯们才知道她结婚了。 叶远溪当时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云霏小声在她耳边解释：“我本来是想和家里人说的，但不是一直没碰到叔伯们吗，要是为了结婚的是特地打电话告诉他们一声，又不请他们喝喜酒，那多奇怪，我也没想到我爸什么都没说。” 叶远溪：“……”行吧，别说是亲戚，老丈人家我也是婚礼举办前才去的。 敬酒结束后，叶远溪和云霏坐回主桌上。 云霏的裙子很单薄，虽然她说自己热得很，不需要外套，但叶远溪还是不放心地将西装披到她肩上。 婚礼台正在重新布置，为一会儿的敬茶仪式做准备。 宾客们吃饱喝足，见主人家还有正事要办，那些没聊够的就纷纷相约去后花园继续。 也有不少人是去花园里守株待兔，毕竟没有设宴，主人却丢下宾客不管的道理。 叶仕成和云海他们喝完了茶，肯定还会去花园里溜达一圈，那时候人也少了，说话的机会也就多了。 敬茶台两边放了两张实木椅子，中间是一方小桌子，茶水倒在茶杯里，又放在红木漆的托盘上。 叶仕成和叶母自然是一个坐上去的。 叶远溪带着云霏奉了茶，云霏改口叫了声“爸、妈”，叶仕成意思意思抿了口茶水，从口袋里拿出两只大红包。 茶钱都是当场开封当场点清的，也是图个热闹。 叶远溪包了主持人一天，下茶仪式自然还是由他主持。 他身旁站了两位助手，一位拿着纸笔，一位则正在清点叶仕成的红包。 现金太多，助手深深后悔为什么没有问酒店前台借个点钞机来。 主持人一边等一边打趣：“这可能是我们小刘长这么大，第一次醒着的时候数钱数到手抽筋的。” 众人嘻嘻哈哈笑了一会儿，主持人：“好！我们小刘已经数完了，小刘你要不要再数一遍来确保数字正确？” 小刘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主持人笑着道：“那好，我要宣布一下红包金额了，两位新人期不期待？” 他将话筒递到叶远溪面前，叶远溪微微一笑：“如果我爸开了张支票或者给我一张卡，我会更期待。” 主持人：“哈哈哈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好吧我来数一数到底有几位数，1、2、3、4、5，5个8，88888，爸爸妈妈大手笔，非常吉利的数字哈，让我们来看看第二个红包里还有什么。” 助手又拆开第二个红包，主持人拿过一看：“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他往后翻了翻：“哦这里还需要新人确认签字，是——”他顿了顿，假装翻找股权究竟是转让给谁。 叶家众人惊讶之余也有些期待，是不是叶远溪终于想通了愿意回家继承家业了，就听主持人说：“是给新娘云霏的。哇这次真的是大手笔啊。” -- 第227页 一众叶家人差点惊掉下巴。 助手递上水笔，云霏还有点懵，叶远溪替她翻到签字页，手指点了点：“签这里。” 云霏听话地：“哦。” 叶仕成端着茶杯垂眸看着他们俩，神色不明。 有了股权，新公司的成立资金就有了来源，叶远溪吊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脸上不由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可这笑容落在叶仕成眼里就变了味，他还以为叶远溪是为了云霏高兴。 那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哎，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云海和徐芬准备的礼物中规中矩，现金红包66666，再加上一只小巧的金饭碗，看上去做工很实，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怎么也有百八十克吧。 一场婚礼办下来，叶远溪发现新公司的启动资金甚至都不用动用那20%股权带来的分红了。 叶仕成把茶钱全部给了他们，一分未收。 叶远溪除了婚庆是自掏腰包，酒席之类的，叶仕成和云海两人各自按着桌份比例把钱出了。 叶家本来是想全包，奈何云海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坚持AA，叶仕成也就遂了他的意。 叶远溪带着云霏先行回了家，卸了妆又冲了个澡，两人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相拥而眠。 太累了，她们亟需要休息。 一会儿还要起床去老爷子家吃晚饭，叶远溪有顶重要的事情要和叶仕成商量，她得养足精神，不然怕是会被叶仕成吊打。 上次叶仕成那句“没带脑子”对叶远溪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她到现在还没走出来。 她不想再被嘲笑一次了。 第127章 夜晚的东城别墅区依然很安静。 早上热闹过后的炮竹渣子已经清理干净, 要不是叶家门窗上贴着的大红囍字太过耀眼, 数量又多得不得不让人瞩目, 大概不会有人知道今天早上那阵违和的噼里啪啦是从这家传出来的。 叶远溪停好车, 带着不算新的新娘子开了门。 今天的云霏比前几次来时的状态好多了，也许是一整天又是敬茶又是敬酒的，亲戚们又聚在一起聊天打趣，终于把慢热的她给捂得热络了起来。 叶远溪低头从鞋柜里拿拖鞋, 云霏主动对着沙发上的叶仕成喊了声：“爸。” 叶远溪一愣。 叶仕成大概也没想到云霏会主动开口, 顿了半晌, 微微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嗯。” 应完又继续看他的财经新闻。 云霏有些高兴, 像是内向的小孩偶尔在课堂上举手答对了老师的提问，被老师好好表扬了一样。 叶远溪将拖鞋递到她脚尖前：“换上吧。” 然后就自顾自开始换鞋，没对云霏刚才的行为发表任何言论。 小媳妇会主动开口是好事, 万一她多嘴一句小媳妇觉得不好意思了以后又不主动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叶母端着装满水果的盘子从厨房里飘出来, 一见到两人就笑：“来啦来啦, 快进来。” 她过来拉起云霏的手，看都不看叶远溪一眼, 仿佛亲生女儿根本不存在。 “霏霏啊, 今天一天累坏了吧, 一会儿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 其实原本她们是不用过来的，只是因为早上是在这里拜的堂入的“洞房”，所以要意思意思晚上再回房间一趟。 云霏笑得很真诚：“爸妈，你们今天也辛苦了, 谢谢。” 叶仕成：“嗯。” 是挺辛苦的，昨晚都没睡。 叶母：“……” 她不客气地瞥了叶仕成一眼：“你辛苦什么，又不是你结婚。” 叶仕成拿报纸的手抖了抖：“咳……” 被迫被晾在一边的叶远溪看着他们三人毫无违和感地聊天，突然生出一种我可能是我妈从垃圾桶里捡回来所以爹不管娘不爱的错觉。 叶母终于想起了这个捡回来的女儿：“远溪，去厨房看看我炖的牛肉好了没。” 叶远溪：“……” 我的错觉已经成真了。 叶母继续柔柔地和云霏说话：“我可是回家就开始炖了，炖了两个多小时呢，一会儿你多吃点。” 云霏抿唇笑笑：“好。” 有叶母在，叶远溪放心地把云霏留在了客厅。 餐桌上的鱼肉基本齐活了，大多是昨晚祈福仪式时用到的。 家政阿姨帮忙把东西收拾好，又准备好了晚餐，带着叶母塞给她的大包小包，低调地开着辉腾回家了。 对，就是叶远溪之前开去接徐芬和云霏时开的那辆。 她最近又换回了自己的风骚轿跑，云霏好奇地问她现在怎么不怕徐芬说她是纨绔子弟了。 叶远溪特别认真地看着她：“这车不是我买的。” 云霏一脸懵：“？” 叶远溪继续认真地：“这是我爸妈给我买的新婚礼物。” 云霏：“……？？？” 叶远溪：“说是提起云家，在宣宁也是家喻户晓的，娶他们家的女儿，当然要换好车才能配得上。” 她伸出三根手指：“最起码这个数开档。” 云霏一脸“你在鬼扯些什么玩意”的表情，冷冷一笑：“呵，三千万吗？” 叶远溪：“……” 我媳妇是个狠人。 平时随随便便不开口，开口就是三千万。 -- 第228页 叶远溪：“那你不如把我卖了换车。” 云霏：“谁让你刚才瞎扯。” 叶远溪不服气了：“我觉得这理由挺好的。要让别人相信你，首先要让自己也相信！” 云霏：“那你信了吗？” 叶远溪摸了摸下巴，想了几秒：“你信了就行。” 云霏起先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回味了一会儿才发现，叶远溪好像隐约是在表达她比她笨的意思。 云霏：“……” 你变了！！！ * 叶远溪的车太豪了，虽然她热情地说阿姨你随便开，但家政阿姨还真不敢随便乱开。 所以那几天，阿姨都是搭车来回。 今个阿姨忙完先走一步，连人带车带菜都走了，只留下一锅番茄牛腩还在汤里翻滚。 叶远溪刚走到餐厅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 唔……她内心琢磨着，这油烟机是不是该换了？怎么效果不太好的样子。 她掀开锅盖，拿了只小碗盛了一点尝味道，牛肉入口软绵，汤汁入味，可以起锅了。 她利索地关火拿碗拿汤勺，动作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在家做饭…… 给某个小傻妞吃。 * 餐桌上的氛围和谐得不行，叶远溪觉得，只要叶仕成不说胡话，大家还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叶母一个劲地给云霏夹菜，有些菜云霏不爱吃，叶母不知道，云霏又不好意思说，叶远溪见了，伸出筷子若无其事地从她碗里夹过来。 叶母瞪了她一眼：“这是给云霏的，你要吃自己夹。” 云霏在一旁忍笑，叶远溪：“……” 我真是太委屈了。 委屈的叶远溪转头看向叶仕成：“爸，我要回来。” 叶仕成看她一眼，若有所思。 她说要回来。回哪里？家里吗？ 不可能。 叶仕成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菜，半晌才说：“吃完饭去茶室。” * 茶桌前，父女俩相对而坐，叶仕成架起煮茶架子，煮了壶养生茶。 火苗轻微跳动，他有些感慨，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他们没有过独处时光了。 孩子长大了，总是要摆脱父母家庭的束缚，去外面自己闯荡的，就像叶远溪，说什么都不肯回来继承叶氏集团…… “爸，我要回集团。” 叶仕成：“……”打脸来得这么快的吗？ 见老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叶远溪又重复了一遍：“爸，我要回叶氏，总部。” 烛火晃了晃，叶仕成终于从被打脸的惊讶中回神。 “为什么？” “唔……”叶远溪顿了顿，“因为心疼你，不想再看你这么操劳了……” “呵。” 叶远溪的鬼话，他叶仕成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啧，这就有点尴尬了。 叶远溪挠了挠鼻子，觉得应该表现一下她的孝顺，于是殷勤地拿起茶壶就要给他爸倒一杯。 叶仕成平静地看着她，在壶口即将出水的那一刻，突然出声：“还没煮好。” 叶远溪忙刹住车，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又怏怏地把茶壶放了回去。 “回集团干什么？”叶仕成又问，“你不是还打算开新公司吗？” 叶远溪：“……” 她就知道她老爹什么都知道。 见忽悠不了叶仕成，叶远溪只好实话实说：“我想把业务拓展到外地去。” 叶仕成挑眉看她：“江南一带已经有很多分公司了，你还想拓展到哪里去？” 他看好的城市都已经有了叶氏的痕迹，剩下的那些城市，要不就是距离太远，阵线太长，不利于凝聚集团力量，也会有山高皇帝远的管理难题，要不就是没什么发展价值，做了也是白做，还浪费精力。 叶远溪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我……我想开发中部地区。” 叶仕成一脸“你怕不是疯了吧”的表情。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怎么她越走越偏？ 叶远溪有些忐忑地看着叶仕成的脸色，见他的反应好像也不是很强烈，胆子壮了些：“爸，我要去支援祖国建设！” 叶仕成看了眼要沸不沸的茶水，心道你去支援个P，你不拖祖国后腿就不错了，出口的声线依然平稳：“你的公司随你折腾，我的不行。” 叶远溪：“……”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要分你的公司和我的公司，这么见外的嘛。 叫我回来继承叶氏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分这么清。 叶远溪不气馁：“爸，你可以先听听我的想法，然后再做决定……” 叶仕成断然道：“不听。” 没有发展潜力的地方，就算再好的公司去也翻不出花儿来。 就像池塘里养不了鲸鱼一样。 见叶仕成这么坚决，叶远溪转变了策略，开始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爸，你想开点，就算你现在不把公司给我，百年之后，我不还得从你地方接手，到时候你不在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搞不好公司会败得更快。” 叶仕成：“……”我c，我怎么养了这么个…… 一向修养良好的他差点没忍住爆了粗口。 叶远溪：“你还不如现在就交给我，还能帮我把把关，不至于让它挂得太快。” -- 第229页 叶仕成闭上眼深呼吸，强迫自己平复飙升的血压。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哪、个、城、市？” 叶远溪见他松口，笑得一脸乖巧温顺，还有点狗腿：“青州。” 第128章 叶仕成听着她嘴里蹦出这两个字, 好不容易下去的血压又一次窜了上来。 这次是直冲脑门。 他忍无可忍：“叶、远、溪！” 叶远溪坐直身子：“到！” 叶仕成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吼完她的名字之后，磨了半天牙，还是没憋出一个字。 叶远溪笑得有点心虚：“不是，爸, 你听我说, 我觉得我的想法挺可行的，而且我有信心能赚钱……” “赚、钱？！”叶仕成凉凉地看着他：“你知道在我这里, 什么样的标准才是赚钱吗？” 叶远溪当然知道, 叶氏集团旗下子公司净利润在10%-30%之间波动，净利润低于10%，不管是盈还是亏, 就是拉低了利润水平, 就是亏损。 只有高于平均值20%的时候，才能勉强叫赚钱。 叶远溪自动降低标准：“咳……那要不就先不、不亏吧……” 叶仕成长长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冷静了不少，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说说看吧。” 他本来还想着，如果叶远溪只是一时冲动头脑发热想大干一番事业, 他还可以找准机会劝退。 可如今他知道了她的目的，是为了坐在外面的那个人，再想打消她的念头估计是不可能了，那就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姑且听听看吧。 她再昏头也不至于会不知道自己的脾气，如果说服不了他, 最后只能落个两败俱伤，谁都捞不着好处。 她会来找他谈判，应该还是有所准备的。 希望她接下去要说的话，不会让他失望。 叶远溪倒是兴致勃勃，她对自己的计划还是挺有信心的：“我之前不是陪云霏去青州吗，觉得那边山水风景都不错，而且没有过度开发的痕迹，很适合建设度假村。” 叶仕成眉头一皱，打断她：“度假村应该在旅游业比较成熟的地方开发建设，这样才会有人气。” 叶远溪笑了：“爸，你这都什么年代的观点了。” 叶仕成：“……”你个小兔崽子！我的观点是经得住时间的考验的，叶氏旗下那么多家酒店年平均净利润都在25%以上。 叶远溪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我的度假村不做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度假村，我做的是一站承包式度假村，包吃包住包玩的那种。” 叶仕成侧眸看了会儿茶壶，时间长到叶远溪都忍不住跟着好奇地转过头去看看到底茶壶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吸引了老爷子的注意，就听叶仕成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煮好了，可以喝了。” 叶远溪：“……” 难道你刚才一直盯着茶壶就是在等茶煮好？你这铺垫也忒……长了吧。 她吐槽归吐槽，但还是殷勤地起身提了茶壶。 微沸的水很快沉寂下去。 她翻出叶仕成的茶杯，先用茶水烫了一遍杯子，才又倒好递过去。 叶仕成远远闻着花茶的清香，没马上拿起来喝，等到叶远溪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将茶壶搁回煮茶架上，才又开口：“继续说。” 叶远溪备受鼓舞：“呐，爸，出去旅游不就是吃、住、玩三件事吗。” “先说玩，以前我们出去，恨不得一天24小时能掰成4时，各种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最好连梦里都在爬山走路是不是。但那是以前，大家口袋里没什么钱，也没那么多时间，追求的是旅游的性价比。可现在不一样了。” 叶远溪越说越起劲：“现在出门旅游除了小年轻和退休的大爷大妈，最多的就是中年人，中年人出门的特点是啥——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 “上一辈还是以前的观点，要性价比高，不是在景点，就是在去景点的路上。但是小孩子不服从指挥，又容易出幺蛾子，他感兴趣的点也不在风景上，一直带着走肯定不合适。最后折腾的还不是夹在中间的中年人。” “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各取所需。” “度假村可以和景点谈个长期合作的内部价，凡是通过度假村预订的，都可以享受这个价格。酒店内部建设户外娱乐设施，按照需求分成儿童区和成人区。3周岁以下的小宝宝会设置婴童托管服务，聘请专业的育儿师带宝宝。” “吃的话就更好解决了，我想设置4到6个餐厅，分别提供中西餐和特色菜，还有私人定制服务可供选择，满足一家老小的不同口味需求。总的来说……” 叶远溪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停下来喘了口气，又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咚”地搁到茶桌上：“度假村是一站全包，费用入住时一次付清。度假村内除了私人订制服务外，所有项目全部免费，无隐形消费，省心省力，性价比高，是您出行的不二选择。” 叶仕成思考了一会儿：“你说的这些，其实都不算特别大的优势，因为你的一站全包的价格，肯定会比单独分开的价格要高，所谓的无隐形消费，不过就是把那些有形消费、免费项目全部算在总价里了。” 叶远溪“嘿嘿”笑了两声：“爸，这就涉及到心理学了。” -- 第230页 “在各式菜系开遍天下竞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还有一种餐厅可以笑傲江湖，那就是——自助餐厅。” “去自助餐厅消费的往往有两种人，一种是不差钱但我懒得选餐厅毕竟众口难调那就吃自助餐各管各的谁都不用纠结也不用照顾对方的感受只要拿自己喜欢吃的就行了，第二种是我很能吃给我一张券我能吃回两张券三张券的价值所以自我感觉超划算的人。” “同理也可以类比到度假村。不差钱的出来玩就是想图个舒心省心，最好还能有那么一点点逼格，自己打打高尔夫玩玩攀岩，小孩子有专门的育儿师或服务员带着玩，老人们又去景点旅游了，没人打扰，简直不要太爽。” “另一种是冲着一站全包所有项目免费的噱头来的，要知道凡是打着免费旗号的地方，只要免费项目足够多足够吸引人，就会有人愿意选择，即便总价会稍微高出一点点。” “这就是占便宜的心理在作祟。” “所以爸，你现在还觉得我的项目没有优势吗？” 叶仕成右手虚握成拳，抵在下颚上，认真听她说完，才缓缓开口评价：“还行。” 叶远溪高兴得差点原地蹦起来。 其实她对继承叶氏还是没什么兴趣，但是这次的项目把拿地也算进的话，怎么也得上亿了。 如果是建在旅游城市比如三亚、厦门这种地方，集团决策层估计不会有人反对。 可建到青州……她觉得这个项目的前途生死未卜。 集团决策层里有些老油条当年和叶仕成一起创业，现在倚老卖老，眼光短浅地就想守着叶氏已有的一亩三分地，每年安安稳稳拿工资和分红，不愿意再冒险开拓新的产业。 他们虽然明面上不敢和叶仕成公然叫板，可暗地里却使了不少绊子。 到底都是元老级别的，叶仕成不愿意和他们撕破脸，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不少新项目死在了摇篮里。 叶远溪不愿意回来，叶仕成奋斗了那么多年，心态也有了些变化，又天天被那些人洗脑，渐渐也没了当年逆流而上奋勇开拓的劲头。 这个项目如果由他在会上提，八成又是过不了。 可如果换成叶远溪…… 他觉得可以一试。 但叶氏那么大的集团，岂是说继承就能继承的，又不是写拍电视，主角光环闪瞎人眼。 他要是贸然将总经理的位置易主，董事们第一个不答应，也不利于公司的稳定。 只能让她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 “既然你要做度假村项目，那就从酒店管理学起。正好市南区夜阑湾市场部经理调任到了总部，新的经理还没安排下来，你去顶一季度。我要求不高，业绩不要下滑就行。” “……”叶远溪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季度太久了，一个月吧，青州项目的准备工作我也要同步开展，你能不能把陈叔借我。” 叶仕成一脸“你在做什么白日美梦，醒醒吧”的表情：“什么时候你到总部了，再说。” 父女两人的对弈告一段落，茶室门缓缓移开，叶远溪像是闭关很久刚修炼成绝世神功出关的人，带着天下无敌的气势。 云霏眨了眨眼，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叶远溪走到她身前，笑眯眯地弯腰凑到她耳边：“发什么呆呢，小傻瓜，该入洞房了。” 第129章 叶远溪本是这样打算的。 远方传媒接的业务暂时够他们忙活个一年了, 新公司虽说还在筹备阶段, 但主营业务换汤不换药，员工也都是老员工，磨合期也有，但不会很长, 只要资金到位, 应该问题不大。 所以她可以把90%的精力都放在进总部和开发新项目。 其实想要进入青州市场并不是什么难事，最快最省力的办法就是收购或者入股。 但她不喜欢干这种半路接手的活计, 她喜欢从零开始, 喜欢某样事物从头到尾都只有她的影子。 这大概也是她性格上的一个小癖好。 而这又是她进入叶氏集团的第一弹，不搞点大事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姓。 她何尝没有考虑过风险，但她去青州的那几天里, 大致了解过情况, 那里好山好水好风景，人又热情，小吃也多。 天冷可以滑雪泡温泉，天热可以躲进山里避暑吃水果，在度假村玩水上项目。 最关键的是, 没有被过度开发的地方，地价还算便宜，度假村项目的用地可不小，她也怕资金会周转不过来。 所以在青州建这个项目，简直完美。 叶远溪坐在“洞房”的床沿上，左想右想, 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 云霏坐在她身旁，拿出手机刷新闻打发时间。 叶远溪满意地结束了一番自我陶醉，探头过去：“干什么呢？” 云霏侧了手机画面：“呐，熟人，又上话题了。” 叶远溪看了一眼，“啧”了一声，表情很是不满和不耐：“他还有完没完了。” 云霏默了默，有些好奇地问：“……你和他有仇？” “……”叶远溪摇头，“没有，就是看他不顺眼。” 云霏咂了咂嘴，想替他辩解几句：“其实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叶远溪：“……” 云霏面露回忆：“那应该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时候他带头做了个国家科研项目，成果显著，又是评高级又是升处长的，简直是人生高光时刻，长得又好看……” -- 第231页 叶远溪的脸色，黑了…… “我第一次去采访他的时候……” 叶远溪：等等！什么？！你和他之间有什么第一次？！你们能有什么第一次？！ 云霏：“……他很热情地配合我……” 叶远溪：配合？！什么配合？！你在瞎扯什么淡？！ 云霏：“……反正那次给我的感觉挺好的，我对他印象也不错……” 叶远溪：“……”我特么…… 她倏地起身，云霏被她的动作吓一跳，说话声戛然而止，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叶远溪瞪着她的眼睛简直要喷火。 不，不止眼睛，云霏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在冒火。 还是燎原的那种大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客观、严谨地回顾了一下采访历史，就把某人给气得七窍生烟。 但不管怎么样，先装一下乖巧总是没错的。 云霏双手撑在身侧，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叶远溪，樱唇微抿，看上去温顺又可爱，就差叫一声“喵”了。 叶远溪站在床边垂眸看她，云霏坐着，视线不偏不倚，正好对上叶远溪因为情绪过度释放而微有些起伏的胸口。 云霏脑海里飘过粉红暧昧的遐思，不自觉伸出舌尖，舔了舔略显干渴的双唇，又咽了咽口水。 我想、想…… 她指尖蜷在掌心里，挠了挠，痒痒的。 想亲…… 叶远溪还陷在情绪风暴里，没注意到云霏神情里细微的变化，她凉凉丢下两个字：“回、家。” * 叶远溪自己也知道这气来得莫名其妙，但就是好气！好生气！气到不行！ 云霏坐在副驾座，看着车速从0飙到80，然后窜上90，直奔100而去，她大气都不敢出。 要是放在平时，她早就提醒叶远溪超速了该吃罚单了，但此刻的她，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安静如鸡。 叶远溪飚了会儿车，气也撒得差不多了，眼角扫了下低头不停绞手指的小媳妇。 小媳妇看上去委屈极了。 嗯，叶远溪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以后就不要去杂志社上班了。”她第一百零一次提出这条建议，“家里待着多好。你这么单纯，出去容易被人骗。” 云霏：“……”咳，听上去并不像是在夸奖她。 云霏：“可是不出去的话，会很无聊。” “这个好解决。”叶远溪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车速也慢了下来，平稳多了。 她瞟了眼后视镜，打起转向灯，漂亮的手打了把方向盘，语气是漫不经心地：“我送一家公司给你玩。” * 云霏实在适应不了这种动不动就要甩一家公司给她玩的霸总套路。 她捂着心口，小心翼翼地问：“讲真？” 叶远溪眉梢微微上扬，似乎对小丫头的质疑有些不满：“不信？” 云霏一叠声的“信信信”，顿了一下又说：“就是觉得你没必要这样，我觉得我的工作挺好的。” “是挺好。”叶远溪“中肯”地评价，“青州宣宁两头跑，大石化这么重要的项目说走就走。一次两次还可以理解，以后你日常不在宣宁，你们主编能顶得住不招人？你是觉得自己以前的工作量太小呢还是觉得你的同事们还不够忙呢。” 云霏不说话了，又做回了那只安静的鸡。 叶远溪不舍得说重话，能说到这程度已经尽力了。 看云霏又缩了脖子，她心里一揪，语气软了下来：“也不是不让你工作。就是觉得你看市场的眼光挺好的，接下去一段时间我会很忙，没那么多精力去分神照看新公司，有你帮我把着关，我放心。” 云霏疑惑地抬眸：“很忙？” “对。”叶远溪笑笑，语气沾上了些自嘲的味道，“以后你不能时时陪在我身边，我总得找点事情做。” 云霏咬了咬下唇，有些内疚。 “我、我也不会经常去的，就是偶尔想她了，去看看她。” 顿了几秒，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满怀希望地看向叶远溪：“而且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啊！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了家门口。 叶远溪将车停进车位，没熄火。 车门已经锁死，空调出风口悠悠地吹着小风，将密闭的空间烘得热乎乎的。 她偏头看着云霏，然后屈起左手，手肘撑在方向盘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蜷起，抵在下颚上。 “如果经常扔下公司跟你走，那我不就成了古代沉迷于美色的昏君了吗？” 云霏“哦”了一声，有些失落地低头继续绞手指。 “不过……”叶远溪突然倾身凑到她耳边，“如果美人能主动一点，我也不介意，做个昏君。” 第130章 哈哈哈, 让她主动, 那岂不是天赐良机！ 云霏摩拳擦掌的动作让叶远溪觉得有点意外。 但仔细回想一下她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小丫头好像不止一次地试图干些什么与她能力不符的事情。 嗯，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她会有现在这样的表现了。 叶远溪要笑不笑地看着云霏，红唇微张, 眼波流转, 似在邀请，又像是诱惑。 云霏听见自己喉咙里“咕咚”一声, 有滑滑的、热热的液体咽下去了。 -- 第232页 叶远溪缓缓抬起右手, 食指指尖掠过云霏唇角，轻轻一勾。 她眉眼绽出明媚笑意：“擦擦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云霏一阵手忙脚乱抹嘴角。 “噗。”叶远溪终于憋不住了, “哈哈哈。” 为了防止小猫气急了用爪子挠她, 她还特意往回坐了坐，拉开两人的距离，发挥自己胳膊长的优势，隔空捏她的小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云霏：“……”又被戏弄了！ “哼。”她双手抱在胸前，将头扭向一边, 假装生气，一边不时躲闪叶远溪试图蹂|躏她脸的手。 “啧。”叶远溪捏了几次没捏到，发出一声小小的不满，“好吧，那就算我说错了吧。” 云霏嘟着嘴看她：“本来就是你不对，为什么要笑我！” 叶远溪本来是想解释一下自己真的没有在笑她, 只是觉得逗她很可爱而已。 但转念想了想，也许这么说，云霏会更生气，还是算了。 她妥协：“好好好，我不对，我道歉，让我捏一把行不行。” 云霏：“不、行！” 叶远溪挑了挑眉，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么接。 云霏继续气鼓鼓：“说好了我主动的！” 噢，原来是为了这个。 “所以……”叶远溪看着她，“你现在是打算……亲我吗？” 云霏：“……” 咳……那什么……你也太直接了…… 她挠了挠被空调吹得发红的脸颊，有些烫手。 唔，都怪某人，说得这么直白干什么，一点都不懂情趣。 云霏深吸一口气，默默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加油！你可以的！ 但可能是被欺负得久了，被欺负出惯性来了。 她一时三刻竟转变不过身份来。 叶远溪忍笑看着暗自鼓劲的云霏，emmm，真是可爱，好想再欺负一下。 云霏给自己洗完脑，又强行给自己加上攻的人设，觉得心理建设做得差不多了，她下巴一扬。 叶远溪的眼神随着她的动作向上，定格在她趾高气昂的小巧的下巴尖上。 嗯，想咬。 想在她白皙滑润的皮肤上，留下属于她的痕迹。 云霏被叶远溪一个眼神打回原形，她顿了几秒，才强行挽回一点自信：“看、看什么看！把、把眼睛闭上！人！人靠在椅背上！” 叶远溪似笑非笑地盯了她几秒，极缓地吐出一个字：“好。” 云霏一脸警惕：“你老实点啊，别动坏心思。” 她真是吃够了叶远溪的亏。 每次开始的时候都说的好好的，她主动，结果半路又被某人拿下。 这种“人生最不愿意提起的时刻”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哎，只怪自己太单纯，太过相信叶远溪的人品，一次两次三次都弄不怕。 叶远溪背靠驾驶座，悠悠闲闲地吹着小暖风，一脸惬意。 “来吧！”她笑意溢出唇角，“我准备好了！” 云霏：“……” 她咽了咽唾沫，又搓了搓手，双手因为紧张有些发凉。 她挺直了脊背，侧过身，想一鼓作气亲上去。 身体还没离开座位，就被一股大力给拉了回去。 云霏低头看着扣得牢牢的安全带，欲哭无泪。 出师未捷…… 叶远溪听到耳边传来咔哒一声，有些好奇地睁眼，想看看小丫头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就见云霏一脸沮丧地坐在位子上，左手正在解安全扣。 敢情刚才的咔哒声，是安全带瞬间收紧卡死的声音。 叶远溪：“哈……” 她只哈了一声，后面的哈哈哈就尽数消失在云霏的眼刀中。 叶远溪挠了挠鼻子，将身子重新靠回了椅背上。 不要得罪媳妇。 好好做人。 云霏终于解开了安全带，看着带子咕噜噜缩回了缝里，连带着她的气势一去不复返。 叶远溪安安静静地闭眼坐着，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看上去十分无害。 但云霏是不会被她的表象所欺骗的。 这个人，指不定一会儿会把自己欺负成什么样…… 得想个办法…… 云霏眼神漫无目的地飘了一圈，突然定住。 啊，有了！ 她起身掠过叶远溪身前，小胳膊伸得长长的。 叶远溪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小丫头伸手扯过驾驶座的安全带，然后扣在自己右手边。 叶远溪：“……” 小丫头是想玩情趣py吗？！ 云霏满意地看着被安全带封印在驾驶座上的叶远溪，觉得安全多了。 她邪邪地笑了两声：“嘿嘿……” 叶远溪：“……”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配合小媳妇继续在驾驶座上挺尸。 摊上这么个小可爱，我也很无奈啊。 云霏吸了吸鼻子，像是说给叶远溪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要亲你了哦！” 叶远溪勾了勾嘴角：“嗯……” 云霏抿着唇，整张脸的肌肉都紧绷着。 她缓缓起身，又慢慢靠近叶远溪，看着未施粉黛却依旧精致漂亮的脸蛋，心跳骤然乱了起来。 她又咽了咽口水，清晰地感觉到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 第233页 咚咚咚地，像一只乱撞的小鹿，就要冲破束缚飞奔而出。 云霏闭上眼，一鼓作气亲上了眼前红润诱人的双唇。 叶远溪彻底放弃了主动，任由云霏略显笨拙的小舌头在她的地盘横冲直撞。 云霏心口的小鹿蹦跶得更厉害了，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要抽筋了，呼吸也有些不顺畅。 好热…… 这一通亲虽然亲得毫无章法，可热情却不减，叶远溪本来就因为今晚说到吴泽的事情，心里有股邪火在，再被云霏一撩，很快就按捺不住了。 她心里涌上一股冲动，想把云霏摁在车上…… 她握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靠着疼痛感勉强保持住理智。 还不到时候，再等一会儿…… 等到小丫头精疲力尽过足了瘾，然后发现当攻不如当受有乐趣的时候，再把她摁倒，让她彻底放弃当攻的念头，以后就安安静静做个小受。 云霏亲了半天，撑在叶远溪身侧的手都酸了，终于有些支撑不住想放弃。 她舔了舔叶远溪的唇，琢磨着为什么主动的那一方这么累又这么无趣，叶远溪还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完全没有kuai感嘛！ 不过，我不能太自私，云霏想，每次都是我躺在下面享受，没人帮她解决，那该多难受。 既然今天有机会，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上手吧！ 叶远溪感受到云霏的心思已经不在亲吻上了，觉得某人应该差不多打算放弃了吧，正要反守为攻，身体突然一僵…… 小丫头的手！在干什么呢！ 她猛地睁开眼。 两人的唇还贴在一起，小丫头清秀可人的五官近在眼前。 云霏闭着眼，似乎在专心享受探索的过程。 这一通乱mo撩得叶远溪心火更旺了。 都怪自己刚刚嘴欠，说什么让云霏主动。 她的意思是让小丫头主动躺、好……而不是…… 后来见小丫头会错了意，想想让她主动亲自己一次好像也不错，就默认了这个误会。 但她没同意让她上手啊！ 这下误会大了吧，局面不好收场了吧。 现在要是推开云霏，那敏.感的小丫头还不知道心里要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了。 忍吧，叶远溪想，只要自己忍住不给反应，小丫头摸着摸着觉得无聊了就会放弃了。 嗯！好主意！ 她刚想完，就听见…… “嗯……” 一声舒服的叹息。 等等！这是谁的声音？！ 叶远溪有些迷茫地看着云霏突然露出的惊喜表情。 握草，难难难难道是自己发出来的？！ 这这这绝绝绝对不可能！ 但是云霏的表情明明白白就是写着“我的天呐我这样乱摸居然也能让她爽到”。 叶远溪：“……”她的内心有些崩溃。 云霏微微退开一些距离，声音软软的，低低的，像在哄小孩：“乖哦，不要乱动哦，闭着眼睛好好享受哦。” 叶远溪：“………………” 她觉得自己今晚凉了。 云霏受到了鼓舞，开始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叶远溪一脸“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的表情，生无可恋地靠在椅背上，安全带都懒得解开了。 云霏一边探索一边注意观察叶远溪的表情。 毕竟她也是曾经成功把人带gao潮过的，虽然那次是叶远溪手把手引导的，但也算有经验嘛，再摸索摸索肯定可以的。 嗯，她边做边肯定了自己一番，然后更卖力了…… 第131章 云霏的呼吸声有些乱, 又有些急促, 大概做这种事的体力消耗也是极大的，她竟然微微有些喘|息。 她也不在意那些技巧什么的，毕竟她也不会。 反正火已经点着了，只要往里不停地添柴让火烧得更旺就行了。 只要添不死, 就往死里添。 可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经得起她的大力出奇迹。 叶远溪微微吃痛, “嘶”了一声，终于抬起左手按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别乱动。” 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人在车里玩的是情|趣, 她在车里玩的是命。 云霏挣了挣被束缚住的双手, 果然没挣开。 她抿了抿唇，抬眸观察了一下叶远溪的表情，某人强装平静的外表下似乎隐有些怒意, 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云霏慢半拍地想：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舒服嘛？刚才她不还挺舒服的嘛？还“嗯”了呢…… 看着小丫头一脸茫然的表情, 叶远溪心想，倒也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自己平时调jiao得不够好，不给她练习的机会，小丫头又没有别的练习对象, 技术会有进步才有鬼嘞。 云霏在旁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那个……” 叶远溪摇摇头，示意她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先回家。” 她说完就打算熄火。 云霏急了：“等、等一下！” 现在回家？！那自己岂不是要完？！ 她都不用想就知道回家之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我、我还没做完！”情急之下，云霏脱口而出。 叶远溪睨了她一眼，咀嚼了一下她话里的最后两个字：“做……完？” -- 第234页 云霏小脸一红。 可事到如今，也顾不上什么脸皮了。 她诚恳地看着她：“对啊。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有教导过你吗？遇到难题不要放弃, 要学会坚持，要开动脑筋，要不断尝试，要迎难而上。” 唔，叶远溪想，迎难而上这个词，用得有些妙啊。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继续迎难而‘上’吗？”她问。 云霏眨眨眼，总觉得这成语到了她嘴里就有些变味，但她也没多想，只是点点头，表情坚定：“我的目标是……” 叶远溪洗耳恭听：“嗯？” 云霏：“是……是……” 她突然面露为难。 叶远溪饶有兴致地等着下文。 云霏：“……” 啊啊啊啊刚才是她冲动了，所所所以现现现现在要怎么收场啊啊啊啊！！！ 难道真的要说我的目标是让你高一次？？？！！！ 这也太羞耻了吧！！！！！！ 而且看叶远溪那一脸准备看好戏的表情，摆明了就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还偏偏一定要让她说出口。 云霏又羞又气，心里想骂人。 可自己要是不说，那岂不是输了气势！ 她咬咬牙，结结巴巴地，每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 “让、让你高……高……高……” 三个“高”字，声音一次比一次低，最后像是蚊子嗡嗡般，小声说完：“一次。” 叶远溪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噢~~~” 一个噢字，音调起伏，像是辗转越过了好几个山头。 云霏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只听见安全带卡扣“嗒”地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人按在了座位上。 云霏：“？？？？？？” 叶远溪低头就是一个热烈绵长而又迫不及待的吻。 云霏一面被动承受着，一面晕晕乎乎地想，唔，果然还是熟悉的感觉最好。 咳，不是，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清明，怎么自己又成了被推倒的那个？！ 明明她今天攻的大旗已经深深扎根在了土地上的！ 她推了推身前的人，叶远溪丝毫没放松。 云霏默了默，伸出小手。 叶远溪：“！” 她身体微微退后，避开要害，又将云霏不安分的小手扣在身后。 “干什么？”她喘了口气，平复呼吸。 云霏知道叶远溪吃软不吃硬，小嘴一扁，换上了一副委屈的样子：“说好了让我实现目标的……” 叶远溪看着小丫头委屈到都快皱成一团的小脸，认真思索了下：“是……你刚才说的那个目标？” 那个说要让自己高一次的目标？？？ 云霏心底燃起一丝希望，疯狂点头：“对啊对啊。” 叶远溪沉吟一瞬，忽然笑了：“我这不是正在帮你实现目标吗？” 云霏：“？” 你的行为好像和我的目标……正好相反。 叶远溪答得十分自然：“你不是说，想让我……” 云霏眼神亮晶晶，期待着她说出后面的话。 哈哈哈，让你刚才非逼着我说，现在轮到你自己了吧！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让我说这种羞羞的话，哼唧。 叶远溪笑了笑，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温热地吐息：“让我……搞……一次吗？” 云霏：“……” 我特么……我念的是第一声啊！难道是我口齿不清导致了误会？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红着脸认真地纠正叶远溪：“是高，不是搞。” 叶远溪一脸受教：“噢，搞。” 云霏：“……你是不是听力有问题？！是高！！！高！！！” 叶远溪有些无辜：“嗯，搞。” 云霏：“……”心好累，她有些鄙视道，“你大学是怎么毕业的，听力这么差，英语四级过了吗？！” 叶远溪认真回答：“我雅思8.0，而且……我不是在国内读的大学……” 云霏：“……”码的，学霸的世界真是太无趣了。 云霏：“那你跟我念，哥嗷高……” 叶远溪觉得自己就快要绷不住了，为什么媳妇这么可爱这么好欺负，哈哈哈哈哈。 云霏还在催促：“念啊。” 叶远溪忍笑忍得眉头都蹙紧了：“哥袄……” 云霏终于反应过来了：“你故意的！” 叶远溪连连摇头解释：“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误会，我拼音不好，小时候英语学太早了，所以中文和英文串了。” 开玩笑，她逗小媳妇只需要自己知道就行了，要是让媳妇也知道了，那她八成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她开始转移话题：“来，我们继续。” 云霏：“……” 不是，那什么，诶，怎么回事，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算拼音不好，能理解我意思也行啊。 等一下，别亲啊，你让我说话，你…… “闭眼。” 好吧。 云霏乖乖闭上眼……又倏地睁开…… 不是！这种事情，你不回家再做吗？！小区里到处都是红外摄像头啊！ 像是听见了云霏内心的呐喊，叶远溪左手探到车座底下，轻轻一按。 座位慢慢放倒，甚至低于窗户的最下沿。 -- 第235页 云霏：“……”这、这样也行？？？ 叶远溪咬着她耳朵：“等我一下。” 她起身，将前档风玻璃上的遮阳帘拉下，彻底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又从扶手中格取出什么东西，撕拉一声。 是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 云霏抬起脖子看了眼，叶远溪正慢条斯理地拿着湿巾……擦手…… 云霏简直惊掉了下巴。 这波操作也太骚了吧。 说，你这熟门熟路的，是不是常在车里干这种事情！ 她语气酸溜溜的：“为什么车上会有湿巾？！” 叶远溪擦手的动作一顿：“消毒。有时候谈生意见客户，难免有接触，没清洗消毒条件的时候，就用消毒湿巾擦一下。” 云霏：“哦……” 叶远溪忽然勾着唇角笑了笑：“没想到今天还派上了用场。” 云霏：“…………” 一切准备就绪，狭窄的空间里，气氛很容易就暧昧起来。 叶远溪开了一点点天窗透气，云霏却还觉得有些缺氧。 不然为什么脸好红，心好热，身体好烫。 她指尖划过的每一次，感觉都好清晰。 明明是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动作，甚至连叶远溪下一步会做什么，云霏都一清二楚。 可偏就是这种熟悉，让她心底隐隐生出了期待。 就像是面前放着的一颗巧克力，知道它美味无比，她很想尝。 但真正放到嘴里的时候，还是会被它的味道惊艳到。 云霏半眯着眼透过天窗看头顶的星空。 那片黑暗像是要将人彻底吸进去，溺于无边无际的虚空中。 星星的微光逐渐黯淡涣散，不多时就从她眼中彻底消失。 云霏闭上眼，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细碎的声音。 叶远溪看着云霏眉心微微蹙起，樱唇微张，短促地喘息着，被她禁锢在怀里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能感觉到她紧致的小腹，绷直的双腿，甚至能回忆起云霏兴奋到极致的时候蜷起的脚趾…… 一切的一切，她都感同身受。 她甚至有些邪恶地想把她弄哭，想看着她红着眼睛，像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兔子缩在她怀里，轻轻地、支离破碎地说“不要”…… 不要停……也停不下来。 即便知道摄像头拍不到她们，云霏还是不敢发出声音。 她一边控制情绪，一边又抵不过情绪的侵蚀。 有些事越是不敢，就越是刺激。 就像明知不可为而硬要为之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变得很兴奋。 也更容易，到达顶点。 云霏哪里扛得住这种刺激，难耐的申口今终于溢出喉间。 “嗯、啊……” 这一声小猫讨饶般的叫声极大地取悦了叶远溪，她心里暗叹一声，小丫头叫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太撩人了。 叶远溪沉浸在情绪中，整个人都放松了警惕。 刚才为了活动方便，也为了让小丫头放松，她的外套也脱下丢在了一边，只着一件贴身衣物。 裤子也不像平时一样穿得板正整齐，腰扣斜在了一边。 云霏趁着那一阵不可多得的清明间隙，大着胆子伸出手。 叶远溪毫无防备被人碰了一下，整个人一僵。 刚经历过运动的手顿时有些酸软，只挣扎了一秒就倒在了云霏身上。 很好，云霏迅速收拾好自己，兴致勃勃地想，该她上场了。 第132章 叶远溪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上一秒还爽得不要不要的，下一秒就能穿好衣服斗志昂扬地打算翻身做主人。 事实上除了云霏, 她也确实没有见过别人的反应了。 云霏基本已经恢复了人样, 处于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状态。 但她为如何才能迈出反攻的第一步犯了难。 叶远溪双手撑在她身侧, 倒下来的时候, 自然是把她整个圈在了怀里。 车里空间狭小, 她推不开身上压着的大山, 也找不到更好的出路。 努力了好几分钟，叶远溪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一动不动。 云霏一腔热情终于被浇灭了大半, 人也冷静下来了。 她开始和身上的人讲道理：“我们回家吧？” 叶远溪似乎是摇了摇头，赖在她身上不肯下来。 云霏又开始劝：“回去晚了会着凉。” 叶远溪闷闷地：“车里有空调。” 云霏：“……” 那好吧，我要动用杀手锏了，是你逼我的。 她清了清嗓子：“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样的新闻, 反正我是经常看到的——什么情侣che震因为缺氧第二天被发现闷死在车里, 什么开空调在车里过夜结果一氧化碳中毒失去意识, 什么……” 叶远溪：“……”你可以的。 她坐直上半身, 揉了揉胳膊, 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云霏：“一氧化碳中毒？” 云霏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她还以为自己记错了，磕磕巴巴地说, “对, 对啊，是叫一氧化碳……” “吧……？”她对自己的化学没什么信心。 当年读书的时候，她看到化学公式就两眼一抹黑。 叶远溪哼哼了一声, 一边慢条斯理拿过衣服：“那你说说看，一氧化碳中毒的原理是什么？” -- 第236页 云霏：“……” 我媳妇是不是有毒？！干这种事情的时候跟我聊化学？！ 叶远溪拎着衣服找了找方向，一边耐心地等着云霏回答。 小丫头似乎陷入了学习黑洞，满脸都是大写的拒绝。 叶远溪将衣服套进头里。 眼前一片黑暗的时候，有人突然推搡了她一下，又扯了扯她的胳膊，力气还不小。 她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向侧面倒去。 云霏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在她的设想中，应该是右手一推，左手一拉，两人正好互换上下位置。 但她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臂力，这一推的力道不小，一拉的劲儿却又有些不足。 见叶远溪马上就要以最不雅观的姿势倒在座位上，求生欲爆棚的云霏一个釜底抽薪，牢牢将自己垫在了叶远溪身丨下。 得，这局面…… 叶远溪有些无语。 她利索地穿好了衣服，云霏还一动不动地趴着。 现在换她不敢动了。 叶远溪看了眼在座位上挺尸的云霏，语气凉凉的：“怎么？打算一直躺着等我再来一晚上吗？” 云霏：“……” 嘤……媳妇生气了……怎么办…… 见她还不动，叶远溪挪了挪位置：“那我来了哦。” 云霏一骨碌爬起来，讪笑两声：“嘿嘿，那什么，这么辛苦的事情，怎么能让你亲自来，当然是我来我来。” 叶远溪半眯着眼睛看她，明知故问：“是吗？什么事情辛苦？” 云霏的眼神又开始飘：“……啊……就、就是……就是……刚刚做的事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干脆眼一闭心一横牙一咬，倒豆子般咕噜噜都说了出来：“你看从我们住在一起开始，一直都是你在上面。这多辛苦，多不公平。我不能这么自私，我要为人民服务。” “呵。”叶远溪似笑非笑，“你觉悟倒是挺高，还为人民服务。” 云霏想了想，也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妥，于是清了清嗓子改口：“咳，为、为你服务……”又小声加了句，“就你一个人。” 叶远溪点头表示满意。 “不过，你可能没搞清楚状况。”她好心提醒她，“每次结束，都是你累得在床上起不来，我精神还很好。” “要真的论辛苦，可能还是你比较辛苦。” 云霏面子有些挂不住，想反驳一下，可她想了半天，觉得她说的就是事实，还真没法反驳，确实是她……累得不想动弹…… “行了。”叶远溪长臂一伸熄了火，“先回家，我有正经事和你商量。” * 书房里，云霏坐在叶远溪腿上，等着她和她讲正经事。 虽然某人现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什么时候走？” 云霏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时候走？” 叶远溪言简意赅：“青州。” “……哦。”云霏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叶远溪似乎顿了一下，垂下眼眸。 云霏有些忐忑：“怎、怎么了？” 她知道叶远溪一直介意这个事情，所以平时没事也不敢主动提。 明明此刻是坐在某人的大腿上，云霏却觉得自己像是坐在结婚那天的道具指压板上。 扎得慌。 “明天开始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了，你在家乖一点。” 云霏“哦”了一声，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我明天也要去杂志社一趟，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我送你。” “不用啦。”云霏笑着摆摆手，“你去忙就好，我自己可以过去的。” 叶远溪“唔”了一声，若有所思：“你是不是……一坐进车里，就会想起今天晚上……” 云霏顿时红了脸：“你你你你闭嘴！” 这人！正经不过三秒，又开始耍流氓！ 叶远溪果然闭了嘴，没安静几秒，又笑着凑上来：“你不觉得我们应该珍惜一下黑暗前的黎明，趁着今晚还没那么忙，完成一下洞房花烛夜的仪式？” 云霏：“……”什么洞房花烛夜，你刚刚在车里干的那事难道不算吗？！ 叶远溪拍了拍她的小手，跃跃欲试：“走吧。” 云霏：“……………………” 在这种事情上，她向来没什么话语权。 但是好像，也不需要什么话语权。 她内心默默捂了把脸，谁让某人技术太好，她也……也有点……沉迷…… * 云霏又一次累得在床上睡了过去。 叶远溪起身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物，裹着睡袍踩着拖鞋去了书房。 事出突然，她还有些事没交代给赵菡。 手边放着泡好的清茶，她不爱咖啡，总觉得这种浓郁的味道不适合她。 茶清心，不但让人放松心情，还能消除疲惫感。 她拿出笔记本，一条一条列好计划，又写了些简单的备注。 该交代的该注意的事情，一个不落地全列了进去。 虽然叶仕成不肯把陈圳借给她，但她私底下让陈圳帮忙盯着点新公司成立运作的事情，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夜阑湾的人事资料陈圳已经发到她邮箱了，看样子她老爹也已经跟那边打过招呼，明天直接就可以走马上任。 -- 第237页 市场部经理只负责市场营销，是众多平平无奇的经理中的一个，上头还有副总和总经理压着。 叶远溪笔帽抵着下巴，动动脚趾也知道叶仕成肯定跟那几位“总”字头打了招呼，怎么为难她怎么来。 也不知道几位“总”字头是愿意冒着得罪未来叶氏掌权人的风险来为难她，还是愿意做做表面功夫给叶仕成看，实际给她放放水。 呵，这年头，当个总经理也不容易。 叶远溪点开人事资料，第一个便是总经理的个人简介。 陈圳也是尽心尽力，除了公司给出的官方资料，还加入了自己的备注，对总经理进行了全方位点评，包括工作能力、性格脾气、做事风格…… 叶远溪一项一项看下来，还有家、家庭成员？ “……” 陈叔真是可以的，这架势，仿佛要把人私生活都给扒个底朝天。 不过这位总经理的个人履历确实出彩。 在叶氏集团这个领导层男女比例接近20:1的地方，女领导本来就十分稀罕了，而能用一己之力将业绩做到高于平均利润水平的，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了。 她鼠标动了动，又点开另外几位副总的资料。 能在叶氏混到“总”字辈的，即便只是子公司的“总”，也大多不是凡辈，个人能力都是很优秀的。 也可能是总经理的资料太过出挑，叶远溪再看这些人的资料的时候，就觉得平平无奇了。 她又将页面切到总经理那张，女人精干自信的气质在个人照里显露无遗。 唔，她老爹倒是给她挑了个好……老师…… 或者也可能是……未来的得力干将？ 第133章 夜阑湾位于市南区最繁华的中心地段，隔了两条街就是区政府, 四周是林立的写字楼和商厦, 双向八车道设计的主路贯穿东西。 沿街开着密密麻麻的商铺, 即便小小一间不起眼的店面, 租金都是50万一年起。 在市南区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夜阑湾能刨出这么一大块地, 建了一栋主楼一栋副楼，超大后花园里还有十栋别墅, 叶氏集团的财力可见一斑。 即便是叶远溪这种对自己家到底多有钱并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只知道他们家真的很有钱的人, 也知道要在这里建这么个星级酒店，投入的资金肯定少不到哪里去，八位数大概只是个门槛。 也难怪入住夜阑湾会成为“有身份”的象征，因为夜阑湾本身就是一个象征。 叶远溪起了个早, 挑了一套普通的黑白职业装, 外面裹一件呢大衣就出了门。 乍一看, 她就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上班族, 顶多算是高级白领, 但她和白领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能随随便便把几万十几万的定制西服当常服穿的，别人……怎么也得肉痛一会儿。 风骚的轿跑在杂志社门口停了一会儿, 然后掉了个头, 涌入了堵车大军中。 * 丁安之今天也起了个大早，昨天总部来了电话，那个传说中死活都不肯进集团的董事长独女, 不知道哪根筋搭住了，突然说要来夜阑湾市场部。 她不是自己有公司吗，丁安之心想，而且她这种段位的，怎么都不该从子公司开始做起吧？！ 最主要的是，总部那边还特意加了句，让她不要把叶远溪当人看。 不要当人看是什么意思？！她琢磨了大半个晚上，觉都没睡好，最后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她看着试衣镜里眼皮青肿的自己，想，管她来的是叶远溪还是叶近溪，她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别让夜阑湾被她玩垮就行了。 “我出门了。”她对着床上还在睡懒觉的妹妹喊了句，“早饭在桌上，热一热再吃。” “唔……”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咕哝着应下了。 丁安之算不上是五官很出彩的漂亮女性，但绝对属于有气质的那一型，尤其是化了淡妆以后，整个人精气神都提了起来。 “丁总早。” “丁总。” “丁总。” …… 从进大堂开始，就不断有人和丁安之打招呼，她微笑着一一回应。 大堂干净明亮，气势恢宏，人员各在其位，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井井有条。 行政人员的办公室都在副楼的一二层，从主楼穿过花园长廊就能到。 时间刚过八点半，距离上班时间九点还有将近半个小时，办公室门大多关着。 丁安之沿着熟悉的走廊一路向前，到二楼拐角的时候，眼角余光瞄到侧后方有光亮，在黑暗的走廊里格外引人瞩目。 她停住脚步，转身凝眸。 这间办公室，如果她记得没错……是…… 叶远溪第一天来这里上班，特意提前了半个多小时，不出她意料，果然没看到一个人。 酒店管理层就是这样，纪律松散，各自为政，而且因为生意大多集中在早上十点以后，晚上又经常需要应酬到很晚，所以几乎没有人会提前来上班。 毕竟大家补觉都来不及。 走廊传来平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叶远溪看了眼时间，八点三十三。 她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这是哪个闲人这么早就来上班了。 她将呢大衣搭在办公椅上，松开西装纽扣，一副休闲随意的样子。 她牢记着自己的定位，她不是这里的老板，而是同事们可爱的小伙伴，上班第一天，她想加强一下自己的亲和力。 -- 第238页 她没忘记几个月前云霏抱着她睡觉的时候，嘴里嘟囔的那句：“你都不知道我第一次去采访你的时候多紧张，如果你上班的时候也像现在这么爱笑就好了，多亲和。” 哦对……还要保持微笑…… 叶远溪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OK的笑。 她一边把玩着手机，一边朝门口走去。 丁安之看着地上倒映出的欣长人影渐渐向外移动，最终定格在光影交错的门廊旁，女人握着手机，懒懒散散地对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过分漂亮的脸蛋上是大写的“我不正经”。 丁安之：“……” 这是打哪儿来的纨绔子弟？！ 叶远溪看着不远处女人和照片上如出一辙的气质，几乎一眼就确定了她是谁。 丁、安、之。 叶远溪终于站直了身子，手机收进了口袋里。 她主动抬手打了个招呼：“丁总，早啊。” 呵，原来她手底下的员工和自己打招呼，是这种感觉？叶远溪想，偶尔换个角色，还挺有意思的。 丁安之冲她点了点头，眯着眼睛勉强确认了门牌上写的确实是“市场部经理”几个字。 “小叶总。”丁安之的声音平静，听不出讨好谄媚，也没有上位者的盛气凌人。 “小叶总到得真早。” 叶远溪笑了笑：“丁总也很早，只比我迟了……”她看了看时间，“十几分钟而已。” 空气里似乎隐有火丨药味，丁安之顿了一下。 几秒后，她淡然一笑：“那早到的十几分钟里，小叶总有没有把今天要做的事情简单罗列一下？” 叶远溪挑了挑眉，这个问题…… 如果她说没有，岂不是显得不熟业务，要是她说有，可她确实还没有看完所有资料，更别提今天要做的事情了。 十几分钟时间，她只来得及把资料位置弄清楚，顺便抽出近几个月的月度报表看了看。 丁安之这么问，明显是料准了她答不上来。 丁安之见好就收，她并不想为难叶远溪，只是看着她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想侧面给她提个醒，这里可不是给她玩的地方。 叶远溪着实有些冤枉，她习惯不将情绪表露在外，突然要做出亲和的样子，一不小心用力过度，成了丁安之眼里的纨绔子弟，她自己甚至还不自知。 丁安之垂了垂眸，收敛了针锋相对的语气：“小叶总可以先看看报表，九点半我会召集大家开会，互相认识一下。” “好。”叶远溪度量还是很大的，也不在意丁安之的态度，“酒店管理方面我也是新手，如果有不懂的地方，还要向丁总请教。” “不敢当。”丁安之谦虚了一句，到底没忘记谁才是叶氏集团的主，“我这就把夜阑湾这几年向总部汇报的资料整理一份发你。” “谢谢。” 对话结束，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回转身，向着各自的地盘走去。 叶远溪坐到座位上，看着已经弹出屏保的电脑屏幕，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个顶重要的问题。 丁安之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怎么发文件给她？ 不过看样子丁安之短时间内是不会主动来问她要的，她还记得陈圳给她的评价里写着：能力突出，但有时过于认真，性格略欠圆滑。 叶远溪头一次见到还能把“认真”这个优秀的特质用在“但”字后面作为缺点来表达的。 而且陈叔这个略欠圆滑……她可不觉得丁安之只是略欠。 * 夜阑湾的工作人员同时收到了来自总经理的群发消息：紧急通知，早上九点半二楼会议室开会，全体人员无故不得缺席，确实有事的，向部门经理请假。 丁安之昨晚就想好了要开全体大会，叶远溪虽然只是来当个市场部经理，但她本身的身份并不允许被怠慢，开个全体大会表示一下欢迎，丁安之觉得这个逼格可以了。 但她本人非常不喜欢时之外的工作，尤其是晚上下班之后，所以短信就拖到了早上才发。 叶远溪也收到了信息。 昨天陈圳让下面的人把她加入了集团通讯录，今天丁安之顺利地从集团通讯软件里找到了她，并把她拉进了群聊。 于是大家打开看会议通知的时候，赫然看到前面“丁安之邀请叶远溪加入群聊”。 一脸懵逼的同事们：“…………？？？” 如果他们的记忆没出差错，能加入集团又名为叶远溪的，可只有大大大老板的女儿，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握草，我丁总威武，这是要跟小老板正面硬刚啊。 叶远溪看完短消息就搁了手机，她拿过没看完的月报表，蹙眉认真翻阅起来。 月报表的形式和指标虽然大同小异，理解起来也不难，但还是有些酒店独有的分析内容加入其中，叶远溪第一次看，不熟悉，所以看得格外认真仔细，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 桌上的手机冷不丁震了一下，叶远溪收回思绪，拿起手机看了眼—— 丁安之申请加你为好友。 啧，才刚想完她不会来问她要联系方式，丁安之就自己想到解决办法了。 ——通过。 《夜阑湾近五年汇报总结及本年度计划.rar》 速度倒是挺快，叶远溪想。 她登录电脑端，接收了文件。 -- 第239页 打开文件夹前，她以为会看到类似于老奶奶的裹脚布的又臭又长的汇报总结，没想到就只有两份，一份是总结，一份是年度计划。 看样子丁安之已经精简过了。 叶远溪突然有些期待，她一直缺个工作能力强的助手来帮她解决一些繁杂事务，好让她有更多的精力放在拓展业务上。 希望丁安之的业务能力，不要让她失望。 总结果然精简了，去掉了那些套话空话，简简单单的数据和图表分析，清爽的排版，叶远溪看得非常满意，就差拍案叫绝了。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再回过头看看自己公司那帮人，那写的月报表……简直就是小屁孩级别的。 消息框变了颜色，叶远溪点开。 丁安之：【需要我过来吗？】 第134章 【不用。】 叶远溪输完这两个字，又从对话框里删除, 改成【好】。 回车发送。 走廊果然响起了脚步声。 平平稳稳, 不急不缓。 “小叶总。”丁安之站在门口微微颔首。 叶远溪将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到她身上：“有劳丁总。” 丁安之嘴角微扬了一下, 露出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走到叶远溪办公桌前, 十分自觉地将自己定位成了“向领导汇报工作”的姿态。 叶远溪看了她一眼, 心安理得地当起了丁安之的老板。 不是, 她本来就是丁安之的老板啊…… 丁安之翻开笔记本，叶远溪瞥了一眼。 字迹干净, 条理清晰, 两行之间留有适当的空隙用来做批注，有些字下面加了下划线，应该是重点。 虽然写了一整页，但所有内容一目了然, 很容易就能抓住重点。 不出叶远溪所料, 丁安之的汇报和她的笔记总结一样简洁有条理, 重点的详细描述, 不重要的一句话带过。 连叶远溪这种第一次接触酒店管理的人, 都能从她的汇报中迅速抓到管理重点和发展方向。 丁安之也有些诧异。 早上一见，还以为叶远溪和其他的纨绔子弟并无二致，可她听报告时认真专注看上去好像真的懂了的样子, 恍然间竟让她产生一种正在向集团高层汇报的感觉。 而且说到关键地方, 叶远溪会偶尔插嘴问几句，抓的无一不是重点。 丁安之这才相信眼前这位是真的来认真工作的，不是来体验生活的。 丁安之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她在对酒店散客入住年龄层进行连续两年的跟踪之后，调整了酒店承接业务，不再推出优惠价吸引散客和旅游团，只和大公司、政府机关单位签订内部协议价，通过控制价格筛选入住客人。 同时把赚来的钱大量投入到服务员的学习培训素质提升和酒店保障服务，换句话说，就是专注做口碑，成功将夜阑湾带入上流阶层。 服务员和住客素质的同时提升，让酒店焕然一新。 前台登记的地方不再无序地挤满了人，大多时候，大家都井然地排着队，遇到业务团人很多的时候，住客只要留个号码就可以去旁边休息了，服务员会依次按照顺序打电话给他们进行登记。 迎宾礼物和水果更是不在话下，最厉害的是，每位服务员都要会基本的英语交流。 叶远溪不时点着头，难怪丁安之带领下的夜阑湾，业务越做越强，影响力越来越大。 找准定位，有选择有针对性地提升，才是公司能够发展的关键。 叶远溪边听她汇报边暗自琢磨着，她觉得夜阑湾的市场部经理很有可能是临时被她老爹调走的。 她老爹就是这样，嘴上不说，什么事情都要装出“恰好”遇上或者“顺手”帮你一把的姿态，好像他多不在意似的，其实最在意的就是他。 像丁安之这样的人才，如果真的能跟着她去做开发项目，绝对会成为她的一大助力。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丁安之花了十分钟时间做完了五年汇报，还顺便提了提她打算怎么把夜阑湾的业绩再提高10%。 叶远溪简直不要太满意。 “看得出来，丁总在夜阑湾身上花了巨大的心思。”叶远溪不知不觉就摆出了老板架势，但转念又想到她俩现在尴尬的身份……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一种对等的姿态继续说道：“我受益匪浅。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希望还能跟着丁总学到更多的东西。” 丁安之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些年做得确实挺出色，当得起叶远溪的夸奖，听她说完，也没有谦虚或是客气，只是以一种公事公办地口吻回道：“小叶总眼光独到，看问题一针见血，学习谈不上，共同进步吧。” 叶远溪对她的回答似乎有些意外，眉心扬了一下，笑道：“好。” 远方传媒早在三四年前就已经在文化传媒界立稳脚跟，这两年上窜势头又紧。 她手底下的人优秀的也就那么几个，基本都在部门经理或者副总级别了，剩下的都是矮子里面挑将军，能让她感到满意的并不多。 突然进入一个新的领域，又遇到了如此强大的助力，叶远溪觉得自己都快等不及想要大干一番了。 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懂的东西不碰，贸然进入市场很有可能会碰壁，甚至血本无归，那都是无数前人的教训啊。 -- 第240页 静下心来好好学，摸透市场，才能找对机遇，一举突破。 走廊陆陆续续传来开门的声音，丁安之见叶远溪没了下文，合上笔记本起身打算要走。 叶远溪却突然开口道：“冒昧问一句，丁总成家了吗？” 她当然知道丁安之没成家，资料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未婚。 但她总要先问问人家意见，愿不愿意跟她去青州，她才好做后续的打算。 丁安之平静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她不是没谈过恋爱，无奈对方锲而不舍地吐槽她把工作看太重，两人没时间约会，要约会也是直接去酒店，虽然他是不介意去酒店并且跃跃欲试想证明一下自己某方面的能力，但是在酒店行政办公室什么都不干就看着她加班可还行？！ 他说无聊丁安之直接甩他一句你可以先去花园里逛一圈顺便帮我看看酒店设计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前男友表示这都能忍？！ 他不能，所以他们分手了。 分手之后丁安之反倒松了口气，她可以更专心地投入工作了。 工作使她快乐。 她还有个妹妹在宣宁读大学，平时也和她一起住，有人作伴，日子倒也不无聊。 她今年三十出头，和叶远溪差不多的年纪，听说这位小叶总刚办了场盛大的婚礼，照片现在还在网上疯传呢。 这么说起来，她蜜月都没度就直接来新公司了？这么拼的吗？ 丁安之想，叶远溪这种先天条件这么优越的人都这么拼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工作而要浪费时间去谈恋爱呢？！ 这么一想，她仿佛为自己的单身找到了足够合理的借口。 我单身，我骄傲。 丁安之：“还没有。” 叶远溪笑了笑：“那就好。” 丁安之：“？？？” 不是，好什么？好在哪里？ 叶远溪：“如果以后集团在别的地方有新项目开发，丁总愿不愿意调任过去？” 丁安之顿了顿：“我老家也不在宣宁。” 言下之意，去哪儿对她来讲都差不多。 “好，我知道了。” “孙经理……”办公室门口突兀响起人声。 那人看见里面站着的丁安之和叶远溪，明显一愣，反应过来后有些慌乱地往外退：“啊丁总，不好意思，我走错办公室了。” 她没认出叶远溪。 “回来。”丁安之出声叫住她，“没走错，孙经理调去总部了，这位是新来的市场部经理……” 她在怎么介绍叶远溪这事上犯了难。 叶远溪主动出来解围，她是不介意在未来的得力助手面前刷一波好感的，她对着门口一脸疑惑站着的人说：“叶远溪。” 门口的人：“……”叶什么？ 等等，叶什么？！ “！！！” 丁安之顺势加了一句：“小叶总。” 门口的人呆了呆，机械地重复：“小叶总。”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刚。 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慢慢慢慢地消失在门口。 叶远溪对着丁安之笑了笑：“一会儿开会的时候，我做个自我介绍吧。” 丁安之求之不得，面上却还端得十分平静，她点点头：“好。” * 云霏前脚刚迈进办公室，对着林娜的背影喊了声：“娜姐……” 小李她们突然一拥而上。 云霏被他们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一脸懵：“？” 大家叽叽喳喳。 “霏霏，求抱大腿。” “求抱小腿。” “求抱胳膊。” “那我提鞋吧。” 云霏：“……” 林娜走过来像呼苍蝇一样把他们呼开：“干嘛干嘛干嘛，围那么紧，不怕叶总提刀杀来？” 人群嘻嘻哈哈地又闹着散开了。 云霏额头挂下一滴汗来：“他们这是怎么了？” 林娜一脸“你怎么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表情：“沉浸在你的壕婚礼中无法自拔了吧。” 云霏：“……” “你今天怎么来了？”林娜问，“不度蜜月吗？” 云霏挠了挠耳朵，脸微微一红，她还没想过度蜜月的事情。 “我来找主编。” “哦他在。”林娜说，“那你先去找他，中午我请你吃饭。” 主编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安静的走廊里传来水壶烧水的声音，云霏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 “主编。”云霏站在门口有礼貌地喊了声。 主编抬起头：“云霏啊，来坐。” 云霏有些忐忑地走过去坐下。 她抿了抿唇，在主编询问的目光中开口：“主编，我以后能不能，每个月请两天的假？” 记者的行业其实是一年365天无休的，所谓的周末休息，不过是轮休，或者这一期的杂志内容已经排完了，可以松一口气，不需要加班了。 云霏来请假，是希望能有固定假期，但不加班就不错了，还想请假？ “你是家里有事吗？”主编还是很和气的。 云霏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个理由算不上什么正当理由，但说实话，您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妈以后一个人住青州，我实在放心不下，每个月总要去看看她的。” -- 第241页 主编点了点头，但没吱声。 云霏又说：“工资方面您可以按日扣除的，我只是很热爱这份工作，小伙伴们也都很可爱，我不想离开。” 主编“嗯”了一声，和叶家结了亲，钱就不再是钱，只是个莫得感情的数字而已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要不这样，你把请假时间固定下来，每次走之前把手头工作都交接好，我这里没意见。” 云霏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只要还能继续做下去就行。 叶远溪说的什么送个公司给你玩，开玩笑，那可是一家公司啊，员工不都得养家糊口吃饭吗，是她随随便便能玩的吗？！ 万一玩坏了，怎么对得起他们…… * 叶远溪趁着开会前的一点时间，关上门坐在办公室里给陈圳打了个电话。 又是撒娇又是软磨硬泡的，终于让陈圳答应帮她的新公司兜个底，派个手下暂时统抓一下新公司成立的事情。 陈圳得知她要把云霏列为法人，扶住了自己将要掉下的下巴：“叶董知道这事吗？” 叶远溪顿时有些怂：“不、不知道……”她叮嘱他，“你也别说哦。” 陈圳：“……” 这不合适吧……有违我的职业道德…… “陈叔~~~” “那好吧。” 第135章 九点二十五分，所有人都到了会议室。 丁安之不喜欢有人迟到, 而且还是全体大会这种场合。 而且早上的信息还是她亲自发的！ 助理遵照她的吩咐, 已经提前打好了名字牌。 牌子放的顺序很耐人寻味。 以往都是丁安之在最上面, 左右两边分别是两位副总, 今天丁安之的位子还是不变, 可她左手边放的是叶远溪的名字, 往下是几位部门经理，两位副总都到了她右手边。 下面有人在窃窃私语。 “诶, 你说丁总怎么会把自己的名字放在小叶总前面。” “夜阑湾本来就是丁总做主啊。” “你怎么不说夜阑湾是叶氏集团的子公司呢, 小叶总可是董事长的独生女啊，丁总这样有点嚣张了吧。” “我比较好奇的是小叶总过来干什么，视察工作吗？” “没听说她进总部啊。” “对啊对啊，好突然。” “……” 有人拿胳膊捅了助理一下：“小赵, 你那有什么小道消息吗？” 小赵摇摇头, 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别说了别说了, 丁总来了。” 话音刚落, 两道人影便依次进了会议室。 叶远溪跟在丁安之身后, 一眼就看到上面空着的两个座位。 走过去的时候，她眼角余光留意了下众人的反应。 大多数人表面都装得云淡风轻我一点都不好奇的样子，可无意间瞟向她的目光里却泄露了他们内心真正的想法。 好奇、兴奋, 更多的是偷偷的打量。 叶远溪神色淡漠地拉开椅子, 坐下。 小赵端了两杯茶上来。 叶远溪看着杯子在桌上搁下，微微颔首，轻声说了句：“谢谢。” 小赵：“！” 她毫无防备被翻了牌, 脸一红，瞬间失声。 过了两秒，她才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不、不用谢。” 丁安之拿眼瞧着，没说话。 参加会议的人都入了座，包括小赵。 丁安之手里的水笔掉了个头，笔尾点在会议桌上，“哒”地一声。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今天临时把大家叫起来开全体大会，主要有两件事。先介绍一下……”丁安之左手微微一抬，朝叶远溪所在的方向比了个手势，声音无波无澜，“小叶总，是我们新任的市场部经理。” 叶远溪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官方的微笑：“大家好。” 要亲和，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会在夜阑湾，希望能和大家愉快相处，一起为酒店的发展贡献力量。” 她本意是想表达“我是你们的小伙伴”，但当惯了上位者，出口的语气和说话的神态一时还把握不好。 于是这番话落在众人眼里，就成了“这一个月好好干，我会时时刻刻盯着你们的”。 众人：“……”好像并不能愉快相处了。 丁安之带头啪啪鼓起掌来。 众人如梦初醒，也跟着啪啪鼓掌。 气氛一片和谐，啪啪声不绝于耳。 待众人安静下来，丁安之又继续道：“第二件事就是这个月的集中培训，考虑到过年期间大家轮休，市场部又预测今年过年将迎来新一轮的旅游高峰，所以大家肩上的任务都很重……” 叶远溪：“……”唔，你们看我干什么，不是我预测的。 丁安之：“为了应对过年期间可能出现人手不足的特殊情况，这个月行政人员需要和其他员工一样接受所有培训，熟悉酒店的每一项业务和流程。” 她目光扫了一圈：“有意见吗？” 众人：“……” 不敢有不敢有，当着你的面就不敢了，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小叶总。 试问谁不想在集团继承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混个脸熟，搞不好哪天被看上就带去总部，从此山鸡变凤凰。 -- 第242页 就算没心思往上爬的，也不会嫌自己命太长主动在领导面前作妖叫嚣着你来开除我呀。 “好，散会。” 丁安之从来不讲废话，每个人的时间都经不起浪费，正事说完就可以散了。 叶远溪：“……” 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所有人叫起来就是为了介绍她顺便告诉大家要培训？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发个信息就能解决了吗？ 丁安之拿着笔记本和笔，站在一旁等叶远溪慢慢吞吞地起身。 人太多了，叶远溪不喜欢拥挤。 在老公司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她的习惯，散会之后会主动等她先走，可现在不一样了，不熟悉的地盘和不熟悉的人，她更倾向于在一旁静静观察。 丁安之见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随着叶远溪的脚步一同向外走去。 叶远溪偏了偏头，看了眼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丁安之：“丁总还有话要说？” “嗯。”丁安之组织了一下语言，“市场部负责市场分析和营销两个重要内容，是酒店管理发展的核心部门，以前孙经理在的时候，除了分析预测市场行情，不少高端客户业务也都是他出面和人洽谈的，现在他调去总部了……” 叶远溪了然：“这点丁总可以放心，该是市场部的职责，我都会尽力去做。” 丁安之脸色一松，放下心来。 说实话，应酬什么的，她是真玩不转那一套。 叶远溪嘴上是答应了，可心里却有些担忧。 她虽然酒量不错，应酬方面也算是游刃有余，可她不喜欢这种虚情假意的场合。 现在成了家，她就更反感了。 她只想回家抱媳妇，所有阻挠她回家上媳妇的人，都丑。 * 云霏和主编说完正事就去了林娜那里。 林娜还在打着哈欠，昨天当伴娘起太早high太过，晚上回去加班赶稿子，半夜两点才睡。 “霏~哈~~~呼~~~霏~”林娜伸了个懒腰，“昨晚不是洞房花烛夜么，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云霏随意地在她面前坐下：“是啊，怎么搞得像是你过了个洞房花烛夜。” 林娜：“噗。” 云霏从林娜桌上摸了颗糖放进嘴里：“我明天又要回来上班了，以后就每个月月底请两天假去陪我妈。” 林娜眨眨眼：“你家那位能同意？” “同意了啊。”云霏说。 林娜：“不生气？” “……有、有一点吧，我觉得。” “要换我我也得生会儿气。”林娜也拿起一颗丢进嘴里，“虽说为人子女的，孝顺长辈是应该的，可小两口每个月都要分开几天……反正如果是我我会觉得挺不习惯的。” 云霏呛了她一句：“说的好像你结婚了一样。” 林娜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摇了摇：“感同身受懂不懂，换位思考懂不懂。” 云霏想了想：“搞不好她会觉得轻松呢，毕竟人都是需要独属于自己的空间的，每个月有那么一两天可以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着，不是挺舒服的吗？” 林娜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一个劲地摇头：“叶总真可怜，她当初一定是哪根筋搭牢了才会看上你。” 云霏：“……” 嘛，不要把她说得这么那啥嘛…… 手机铃声响起，云霏低头看了眼，唔，想什么来什么。 “喂？”她接起来。 “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你下班。” 云霏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点，叶远溪就已经在考虑7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云霏：“我今天没什么事，我过去找你吧。” 对面沉默了一下：“我去接你吧。” 云霏也知道叶远溪对这种事情有种迷之执念，除了她第一次去采访和后来心血来潮搞的突然袭击，其他时间，只要是叶远溪知道的，都会坚持让她原地等着，她来接。 云霏说：“好。” 挂了电话，林娜捧着腮帮子看她。 云霏被她看得有点脸红，不自在地摸了一把脸：“怎么了？” 林娜捂着牙：“没事，就是有点酸，牙酸。” 云霏：“……” “别贫了，跟我出去买吃的。” 林娜问：“干啥？” 云霏特实诚：“收买一下大家。” * 叶远溪今天看了一天的资料，心里大约也是明白以后应酬的事情怕是跑不了了。 她觉得这事得跟小媳妇报备一下。 云霏看着驾驶座上几次欲言又止的叶远溪，有些好奇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反常？” 叶远溪咽了咽唾沫，强装镇定：“有吗？” 云霏更加肯定了，她凑过头，仔仔细细盯着叶远溪看了一会儿：“有。” 叶远溪：“咳……” “那个……确实有事要和你说。” 云霏：“说呀。” 叶远溪被她这么一堵，准备好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 想她叶某人，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这么为难过。 哎，那都是过去没有遇到云霏时候的事情了。 “就是……公司那边要做新业务，可能要应酬……” 云霏秒懂。 她摆摆手：“这算什么事啊，本来就是工作啊。” “可是这样陪你的时间就要少了……” -- 第243页 云霏想了想：“也对哦。” 她转头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然后回过头认真道：“那要不……” 叶远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喉咙紧张得上下滑动了一下：“？” 云霏：“我去学一下怎么煮醒酒汤。” 第136章 叶远溪果然变得忙碌起来, 加班时间明显变多, 经常吃完饭就窝进书房。 正好云霏也要赶稿, 两个人干脆一起宅。 书房的桌子原本是够大够用的，但两人的资料一叠一叠地往家里堆, 很快书桌就成了嵌入式—— 桌面空间只够嵌进两只胳膊了。 云霏在网上下单又买了张简易的可折叠桌子, 想着反正自己对工作环境需求不高, 随便用用就行。 等到晚上她支开桌子把电脑往上面一放，叶远溪蹙着眉问：“干什么？” 云霏：“那边坐不下了，我坐这里, 不影响你。” 叶远溪显然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过来。”她沉着脸。 云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反抗。 她磨磨蹭蹭地挪过去, 嘴里一边道：“……可是……” “把资料拿过去放那张桌上。” 云霏：“……” 哦。 叶远溪看着她整理好东西又乖乖坐回自己身旁, 脸色稍霁。 小丫头，今天跟她分桌加班，明天是不是就打算跟她分床睡了？！ 休想！！！ 云霏是真的没有想过分床睡。 自从和叶远溪睡在一起, 她半夜被冻醒的次数明显减少, 早上醒来的时候被子在地上的概率大大降低, 睡眠质量显著提升。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睡前活动太激烈……太累了……就……不太容易醒来…… 总之就是一起睡好处多多, 她是睡得很爽的，至于叶远溪爽不爽, 每晚要醒几次给她盖被子，她……她……她……无以为报，只能，躺平……任人…… 叶远溪：“你今晚工作多不多？” 云霏：“还好, 可写可不写。你加班的话我就陪你一会儿。” 叶远溪点点头：“好，我争取今晚早点结束。” 云霏：“？” 她细长的胳膊伸过来，将云霏打开的笔记本一合：“你先去洗澡。” 云霏：“？？？” “然后去把房间的空调和加湿器打开。” 云霏：“……”等、等一下！我好像知道你要干…… 叶远溪：“床上等我。” 云霏：什么了…… * 叶远溪自从去了夜阑湾，就一头扎进了酒店管理，除了看各类报表绩效材料，还要抽时间看酒店管理类的书籍。 连着四五天，她对远方传媒不闻不问，要不是前几天她给赵菡列了清单，赵秘书都要以为她人间蒸发了。 丁安之是真.工作狂，不管叶远溪多晚发消息给她，她永远都能在十分钟以内回复，唯一超过十分钟的那次，是她在浴室洗澡，所以隔了半个小时才回。 叶远溪暂时还不想让云霏知道她要去青州建度假村的事，她想留到以后等项目正式完工了，给云霏一个惊喜。 这样她就能每个月借着视察工作的名义，带薪度假谈恋爱了。 啧啧，瞧我这聪明的脑袋瓜，真是太机智了。 不过这样做的缺点就是，她现在和丁安之发消息，总觉得有点心虚。 咳…… 云霏内心敏感归敏感，可她对叶远溪一直很信任，有时候又有点粗线条，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异样。 只是心疼她工作太辛苦，每天都要忙到这么晚。 躺在床上的时候，云霏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搜索下载了一个app。 app的介绍简单粗暴：有了它，不用去新东方烹饪学校，你也能成为厨神。 云霏大概浏览了几道菜品，步骤详细，有图有文字，很好理解。 她很满意，仿佛看到厨师长那顶高高的白高帽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书房的灯还亮着，家里静悄悄的，叶远溪还没忙完。 云霏想了想，掀开被子裹上睡袍，又穿上毛茸茸的拖鞋，踢踏着走进厨房。 冰箱里常备的鸡蛋和牛奶都有，置物架上搁着切片土司，都是为快手早餐准备的。 云霏拿着手机屏幕上下滑了滑，觉得可以做个布丁试试。 厨房响起锅碗瓢盆的动静，虽然隔着厨房门，声音小了很多，但还是成功吸引了叶远溪的注意。 不是让她乖乖躺在床上等着被临幸吗，怎么跑厨房去了，真是个不安分的小丫头。 叶远溪只好起身，她可不想加完班的时候看到厨房一片狼藉。 明天还要早起做早饭的。 “你在干什么？”叶远溪斜倚在门边，看着忙碌的小丫头。 小丫头倒是挺会享受生活的，一边捣鼓还一边放着歌，摇头晃脑的，很是可爱。 云霏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扔掉。 她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转过身：“你下次能不能先敲门！好歹发出点声音！” 叶远溪从善如流地抬手，“笃笃笃”三声：“你在干什么？” 云霏：“……”你可真够无聊的。 她转过身继续搅拌鸡蛋和牛奶：“我在做甜品呀。” “哦？”叶远溪饶有兴致地走到她身边，双手绕过她腰侧，搭在厨房凉凉的大理石台面上，下巴顺势搁上云霏纤瘦的肩膀，“什么甜品？” -- 第244页 云霏被叶远溪温热的气息挠得耳朵发痒，她缩了缩脖子，偏头拉开两人的距离：“布丁吖，你忙好了？” “还差一点。” 云霏搁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将她往门外推：“那你再去忙一会儿，我做完了先尝尝看，好吃再给你吃。” 叶远溪保持着环抱她的姿势，纹丝不动：“那如果不好吃呢？” 云霏：“……” 有这么打击人的吗？！ 结婚时候念的八荣八耻忘了吗？我帮你复习一下啊—— 以赞美老婆为荣，以批评老婆为耻！ 叶远溪：“嗯？如果不好吃，我就只能饿肚子了？” 云霏默了默：“对，你就当今晚无事发生。” 叶远溪轻笑一声：“我家小宝贝辛辛苦苦下厨，我感动还来不及，怎么能当无事发生，这样吧，如果我没吃成布丁，你就把自己送给我……” 云霏：“……” 说的好像你吃了布丁就不会把我酱酱酿酿了一样。 “去去去。”云霏继续赶她，“布丁做完之前你不准进来。” 要做布丁真的很简单，可要做出好吃的布丁却不简单，云霏最后成功是成功了，就是她尝了一口，感觉和炖蛋差不多。 这样的布丁搬出去肯定会被叶远溪嘲笑的吧，她想。 反正某人加完班洗澡去了，也不知道我到底做成功没有，我就偷偷吃掉…… “咔哒”，浴室门——开了。 叶远溪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拿着手机发了条消息，然后选择静音，随手丢在了茶几上。 她走到厨房，秀挺的鼻子斯斯文文地动了下，闻到了空气里隐隐约约的香味。 “嗯，好像还不错。” 云霏努力挺直脊背，不让她看见身后的布丁。 叶远溪挑了挑眉，又垂眸看了云霏一眼，眼神从她胸口扫过：“别挺胸了，挺不挺都一样。” 说着，她摊开一只手，隔着小丫头的衣服比了比：“这么大，刚刚好。” 啊！这个流氓！云霏又羞又气。 偏偏流氓还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举手投足间又优雅得很，让人看了一点都生不起气来，反而还有点……有点……小期待…… 云霏内心默默捂了把脸，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也被带的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叶远溪趁她害羞放空的间隙，伸手一捞，将她身后的布丁端在手里。 “归我咯。”她宣示完主权，以胜利者的姿势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云霏：“……” 希望你吃完不会反胃，也不会闹肚子。 云霏在厨房里收拾残局，叶远溪又进来拿了个调羹，回房间边吹空调边享受去了。 刚洗完的头发蓬松柔软，叶远溪一低头，它们就争前恐后地往前跑。 她试着吃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好抬手捋了捋发丝，将它们夹到耳后，才又拿起调羹舀了一勺。 嗯，虽然口感还有进步的空间，但是味道还不错。 云霏进来的时候，看见叶远溪吃得津津有味，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叶远溪扬了扬手里的调羹：“还有一口，吃吗？” 云霏牵了牵嘴角：“呵呵，不了。” 叶远溪笑着把最后一点放进嘴里，还意犹未尽地把壁上沾的一点末末都搜刮干净了。 云霏托着腮帮子匪夷所思地问：“好吃吗？” 叶远溪点头：“好吃。” 她抽出一张棉柔巾掖了掖嘴角。 云霏：“……那你品味确实挺特殊的。” 叶远溪将纸巾丢到垃圾桶，脸上表情不变：“可能是因为你吃过一口，所以特别好吃吧。” 云霏：“……”唔，怎么突然觉得脸好烫。 她拿过桌上的空调遥控器，滴滴往下调了两度。 叶远溪瞥她一眼：“这个温度可以了，不盖被子也不会冷，不用再打高了。” “……”云霏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我是往下调了两度。” 叶远溪顿了一下，接得十分顺畅：“没事，运动一下就热了。” 云霏：咳……这么厚的脸皮，她这辈子怕是都练不到了。 叶远溪关上房门，调暗床头灯的亮度，将被子卷到一边，留出一大片空荡的运动场地。 “来吧。” “开始吧。” 第137章 云霏从来没想过, 她和叶远溪之间的对话会变得如此直白。 开始吧什么的……嗯……真是让人想捂脸奔走。 叶远溪伸出手, 旁若无人地开始解自己的睡袍。 云霏：“……” 果然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啊。 还记得她们第一次抱在一起睡觉的时候, 叶远溪安安分分的，让她误以为她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没想到结婚后…… 哎……不堪回首。 云霏内心默默捂了把脸。 叶远溪的声音突兀响在耳边：“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云霏：“！” 叶远溪想了想, 作势就要走过来替她脱衣服：“还是我来吧。” 云霏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一步跳出好远：“你别动！我自己来！” 叶远溪已经挂好了自己的睡袍, 穿着柔滑贴身的长款睡衣。 听到云霏的回答，便顿下脚步，抄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 第245页 云霏红着脸, 在叶远溪的注视下默默开始宽衣解带。 场面颇有些逼良为娼的既视感。 看着小丫头委委屈屈的样子，叶远溪有点想笑。 倒不是像云霏想的那样, 时间久了就没了情趣。 而是因为将近一个星期没做了, 某人饥渴难耐，只想快点把媳妇抱到床上酱酱酿酿。 结果小丫头又整出些幺蛾子，还做什么布丁……害得她心里的火烧得一阵旺过一阵。 她忍…… 衣架就在叶远溪身边, 云霏脱了睡袍, 想要挂上, 就不可避免地要经过她。 云霏偷偷瞄了一眼斜靠在桌上的叶远溪, 薄薄的衣料下包裹的身体曲线如此熟悉，云霏不能自已地开始脑补一些画面。 叶远溪见她脱完睡袍就杵着不动了, 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底涌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突然站直身子，直直向她走来。 云霏半是紧张半是期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咳, 这种直白的玩法，好像还挺、挺刺激的。 叶远溪伸手轻点云霏红唇，白皙的手指将唇色衬得越发鲜艳。 “不主动一次吗？”她诱惑她。 云霏忆起从前的经历，满屋子粉红色的泡泡破灭了大半。 她再也不主动了！每次主动地结果就是遭到更激烈的镇压。 再上当，她就是天下第一傻！ 她看着叶远溪，缓缓地、但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叶远溪脸上露出明媚笑意。 很好，小丫头终于彻底打消了某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她唇畔贴着云霏的耳垂，轻轻吐息：“一会儿躺在床上的时候，闭着眼睛好好享受。” * 清晨的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照进来，云霏面朝窗户躺着，不可避免地被光线照到。 她眼睫微颤，缓缓睁开双眼。 空调还在运作，叶远溪的左手环在她腰上，她有些口干舌燥。 喉咙微微发涩，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保温杯。 叶远溪每晚都会准备一杯，她醒了口渴的时候，就不用冒着寒冷冻感冒的风险再跑去厨房接水喝了。 她一动，身后的人跟着醒了过来。 叶远溪胳膊一伸便将人重新捞回自己怀里，下巴在她发丝间蹭了蹭：“别动，再睡一会儿。” “……”云霏咽了咽唾沫，嗓子干疼，“我……” 出口的声音沙哑低黯。 云霏怔了怔。 叶远溪半眯着眼睛问她：“你喉咙怎么了？” 云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打了空调的关系吧，她内心默默回答。 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一说话喉咙就疼。 叶远溪沉默一会儿，问：“昨晚叫太大声了？” 云霏：“……” 云霏：“！！！！！！” 叶远溪特体贴地继续说：“下回记得做完一次先喝水，再接着做。” 云霏：“………………” 她忍着喉咙不适，掰开叶远溪的胳膊，伸手拿过水杯，靠在床背上默默喝水。 不想说话，生气，哼唧。 叶远溪十分诚恳地自我反省：“是我不对，几天没做，我兴奋过头了。” 云霏看她一眼，含了一大口水，不说话。 哼。 她将水含在嘴里，润了润，分几小口咽下去，又端起水杯凑到嘴边。 叶远溪：“但是很爽不是吗？” 云霏：“……” “我第一次听你叫得这么大声，这么放肆……” 云霏：“噗……” 她一口水憋在嘴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叶远溪看着她，似乎还要继续：“这么……” 云霏手忙脚乱地捂着她的嘴。 球球你憋说话了，我谢你祖宗八辈儿。 她好不容易咽下去，脸颊红扑扑的。 不知是因为空调太热，还是喝水噎着，还是羞的。 叶远溪露出回味的表情，似乎意犹未尽。 云霏翻了个白眼。 恶趣味。 她在床头摸了一遍，没摸到手机。 叶远溪：“昨天做的时候好像掉到地上了。” 云霏：“……” “在书桌上那次。” 云霏：“！！！” “我听见咚的一声。” 云霏狐疑地看着她：“我怎么没听见？” 叶远溪认真思索了一下：“你是不是爽断片了？” 云霏：“……………………” 我就知道！那什么什么嘴里吐不出那什么什么来！！！ 她没好气地掀开被子，蒙到叶远溪头上：“继续睡觉吧你。” 叶远溪揭下被子，嬉皮笑脸地问她：“你不睡了吗？” 云霏正蹲在地上仔细分辨哪件是她的睡衣，这一地的凌乱真是辣眼睛。 以往做完叶远溪都会整理好再来睡，大概昨晚她是真累了，破天荒地没收拾。 云霏捡起一件穿上，没好气地回她：“不睡了。” “干嘛去？”叶远溪继续笑眯眯。 “洗澡！” 云霏收拾好自己，又将叶远溪的衣服拿起来拎直，挂到衣架上。 “你再睡会儿。”她说。 叶远溪乖巧地点了点头，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你洗完再来陪我睡会儿，我一个人睡，冷……” -- 第246页 云霏看了眼设定28度热风的空调，又看了眼空调上显示的实际室温25度，再看看叶远溪盖着的据说价值好几万块但确实很轻薄又保暖的被子。 云霏：“……” 冷个P！ * 她早起是有原因的。 看叶远溪最近这么忙，她又帮不上什么，就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她想来想去，觉得目前对她来讲最力所能及的事就是做个早饭或者夜宵。 但叶远溪通常不吃夜宵，于是选择题就别无选择了。 云霏带上卧室门，简单冲洗了一下，吹干头发。 刚刚六点半，可以，很好，为她的第一次失败留足了时间。 她从冰箱里拿出鸡蛋，放在水下冲干净，一边将锅架在煤气灶上烧。 白煮蛋，每天早上的必备。 冰箱冷冻层里有芝士和黄油，她打开做菜软件，输入吐司、芝士、黄油。 唔，这个三明治看着不错。 就是还需要一点蔬菜和肉类。 冰箱里有黄瓜番茄，餐桌上有肉松，有时候喝粥，叶远溪会放一些当配料。 云霏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叶远溪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闻到一阵香味。 额，不对，香味里还带着一丝焦味。 她倏地睁开眼，利索地下床穿睡衣睡袍，漂亮的双足勾进拖鞋，边系腰带边匆匆往外走。 她怕自己晚一步，厨房可能就得重新装修了。 卧室门一开，味道瞬间重了不少。 她经过半开的浴室门前，脚步一顿，里面灯暗着，沐浴后的香气也很淡了，说明小丫头洗完有段时间了。 不是让她乖乖来睡觉吗！ 跑厨房去干什么！厨房里又是刀又是火的，多危险！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她内心一阵说不出的烦躁，脸色也不自觉地沉了些。 云霏连着煎了六条培根，终于有点手熟了。 这条培根没有焦，很好。 自己还是很有天赋的。 她暗暗得意。 得嘞，出锅！ 她喜滋滋地将培根铲到锅铲里。 “你又在干什么？” 略显不安焦躁的声音。 云霏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锅铲扔出去。 培根早就在她手抖的一瞬间掉在了地上。 云霏：“！！！” 呜呜呜，你赔我培根！ “昨天不是跟你说了，进来先敲门吗！”云霏有点生气，那可是她煎焦了五条培根之后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根，其难度堪比五十岁老来得子好吗！ 你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喜悦吗！ 不你不能。 叶远溪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锅铲：“不是有我吗，你下厨房干什么？” 云霏很委屈：“看你昨晚吃得那么开心，还以为我做的真的合你胃口。” 叶远溪弯腰捡培根的动作一顿。 云霏继续哭诉：“看你工作忙，想着给你节约点时间多休息一会儿啊。” 叶远溪捡起培根，又将地上沾的油擦掉，语气放柔了些：“那你可以叫外卖。” “外卖多不健康！”云霏就差叉腰横眉了，“我想为你做点事，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凶我！呜呜呜，你居然凶我！！！” 你不爱我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叶远溪一下子就泄了气，讨好般地将云霏搂进怀里，连声道：“好好好，是我不对，但我真的没凶你，我只是觉得厨房不安全，怕你受伤。” 云霏：“呜呜呜。” 叶远溪心疼又自责：“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错了，你别难过了啊，乖。” 云霏：“呜呜呜呜呜呜。” 呵，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我大小声，我呜给你看！ 叶远溪哄了半天，小丫头这次好像是真的伤心了，怎么哄都哄不好。 叶远溪没办法了，她两手一摊：“那要不，让你凶回来？” 云霏撅着小嘴抬了抬眼皮：“……舍不得。” 叶远溪差点没憋住笑。 哎呦小姑奶奶，我算是服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吧。” 云霏吸了吸鼻子，纯良无害：“怎么办都行？” 叶远溪：“嗯，要打要骂，绝不还手。” 云霏“嘿嘿”一笑，在叶远溪反应过来前，小手一抬，指着房间：“去躺好，这次我要在上面。” 第138章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叶远溪是真的很想收回来。 她伸手屈指, 弹在云霏额头上：“又动歪脑筋, 不行。” 云霏：“呜呜呜，你刚刚还答应的。” 叶远溪这会儿已经知道小丫头是在挖坑给她跳, 坚决不上当了：“除了这个。” 云霏：“呜呜呜, 你耍赖。” “我耍赖的次数还少吗？” 云霏：“……” 她头一次见到有人耍赖耍得如此理直气壮, 如此清新脱俗。 叶远溪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乖，出去等我做好早饭。” 云霏：“……”嘤，媳妇太聪明了, 好难骗！！！ 吃早饭的时候，叶远溪接了个电话。 明明说的是工作的事情, 却支支吾吾, 眼神躲闪。 云霏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她有时候真的看不透叶远溪。 -- 第247页 似乎很了解她，又似乎对她一无所知。 她脑海里无端冒出吴筱的身影, 心里一揪, 默默酸了一把。 她装作无意地问：“公司有事？” 叶远溪“嗯”了一声, 小小地咬了一口吐司。 “很急？” 叶远溪顿了顿：“还好。” 云霏抿唇, 眼睫微垂，遮住眼底的情绪：“你最近……在忙什么？” “……” 叶远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算了。”云霏很快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不用告诉我，反正你说的我也听不懂。” 叶远溪就真的没再回答了。 云霏：“……” 该让你回答的时候你不回答，不想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又嘚嘚。 云霏没好气地想。 她三两口咽下手里的吐司，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杯奶, 当一声搁下杯子。 本是气势如虹的一套动作，连对面心虚吃早饭的叶远溪看得都更心虚了。 结果一切都毁在了最后那一声——“嗝~” 叶远溪：“哈……” 云霏眼睛一瞪，叶远溪把后面的哈哈哈就着早饭一起都咽回了肚子。 云霏拍拍手，掸掉手里沾上的一些碎屑：“早上我自己去上班，你不用送我了。” 叶远溪一时无言。 不是，拔指无情的人不应该是我吗？怎么现在好像掉了个头。 云霏说完就离开了餐桌。 这是她们住在一起之后头一次，小丫头没等她一起吃完。 叶远溪觉得自己太难了，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那可不就是因为自己什么都没说，小丫头才生气的么，大概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了。 以前云霏还会做做表面功夫，有什么心思都放在心底不表现出来。 现在倒好，一言不合就嘤嘤嘤呜呜呜。 她就是吃定了自己拿她没办法，到头来一定会主动服软认错，所以才恃宠生娇。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就是见不得她委屈啊。 云霏穿着拖鞋，经过客厅的时候，特地将鞋踩得踢踏作响。 叶远溪听见动静，想笑又不能笑。 云霏眼角余光偷瞄叶远溪，发现对方还气定神闲地坐在餐桌上啃着早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都这么明显地在提醒你——“再不来哄我我可要生气了哦！” 结果呢！某些人！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这才办完婚礼一个礼拜！她就变了！啊！！！她变了！！！ 如果条件允许，云霏现在就想坐在地上捶胸顿足一番。 她内心惊涛骇浪，表面却还装作波澜不惊，语气淡淡的：“晚上我约了依依一起吃饭，晚点回家。” 叶远溪终于有点反应了，云霏内心一喜，就听对方轻描淡写地说：“啊，正好，今晚我也要加班。” 云霏：“……” “那我加完班去接你。” “不、用！” 接，接什么接，她连人都没约！ 好气！！！她就是随口胡诌用来刺激叶远溪的，没想到却被反将一军。 叶远溪唇角轻勾，慢条斯理地喝完了牛奶。 小丫头，进去不到一分钟，声音都没发出来，什么时候和李依依商量好的？！当她的智商是摆设？？？ 她放下杯子：“等我一下，我送你上班。” * 云霏还是屈服于叶远溪的淫威……不是，是美貌和宠爱之下。 她坐在车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远溪想瞒着些什么的时候，连一根头发丝的消息都不会透露给她。 除非她自己去打听小道消息。 可她又懒得这样做。 总觉得两个人相处，都需要私人空间，抓得太紧反而会累。 彼此都累。 既然爱了，就全心全意信任她。 她只是有点不爽，明明在床上的时候坦诚相对，心贴着心，下了床她就有事瞒她，支支吾吾遮遮掩掩。 叶远溪心虚着，没敢拿正眼瞧她。 她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胳膊肘撑在侧窗上，虚握着拳抵着下颚。 车里没开音乐，气氛冷得比外面的温度还低。 云霏拿出手机看了会儿新闻，叶远溪不时瞄她一眼，小丫头自顾自低着头，完全没有理她的打算。 叶远溪轻咳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晚上你们去哪吃？” 云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刚才自己随口胡诌的那件事，她默了默，边悄悄给李依依发消息边道：“还没定。” 叶远溪“哦”了一声：“近的话，我能不能过来一起吃？” 云霏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 要知道，叶远溪以前和李依依是“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怎么突然就能和丨谐共处了？ 云霏心里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把吃饭的地方定在远方传媒附近。 叶远溪说完就意识到不对了。 远方传媒在市北区，夜阑湾在市南区，两者差了至少二十公里。 哦，这该死的对角线。 李依依很快回复：【只要你家叶总同意，我随时有空。】 云霏悄悄按手机：【你想想市北区有啥好吃的！在线等，速度。】 叶远溪沉吟一瞬：“我突然想起来，今晚有应酬……” -- 第248页 云霏：“……” “你们吃完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接。” 手机震了一下。 李依依：【上次我们去吃过的烤肉和火锅都不错啊，要不生鲜料理也行。话说你为什么突然想去市北区啊？】 云霏：“……” 【不用了，在市南区吃吧，离我们俩都近。】 手机屏幕那头的李依依：“？？？” * 丁安之昨天半夜给叶远溪发了个消息，她手机丢在客厅，今早才看到。 刚要回，丁安之电话就进来了。 因为在吃早饭，也不方便多说，丁安之说了个大概就挂了电话。 叶远溪理了理思路，差不多就是她在夜阑湾的这一个月正好是客流高峰，如果她能提前努力一把，或许业绩能创新高。 这个努力么，用大白话说就是拉客，哦不是，是拉业务。 丁安之在电话里随便报了几个名字，都是宣宁商界有名的“大户”，过年外地朋友来玩的多，自然也要安排一下有面儿的酒店住。 其中有几个还是跟叶氏集团有过合作的，叶远溪知道。 至于丁安之知不知道，她就无从得知了。 虽然那些人财力影响力和叶氏相比还欠些火候，但好歹是跟叶仕成一辈儿的，叶远溪请他们吃个饭，用的是后辈的礼节，倒也不算委屈，他们也不会不赏脸。 丁安之想来想去，觉得只把叶远溪放在办公室里当摆设实在太过浪费，于是咬咬牙试探着开了口。 叶远溪当时没立刻答应，但也没拒绝，只是说到公司再说。 没拒绝就是有希望！丁安之精神为之一振。 像这种客户通常是住惯了一家酒店就不会轻易再更换，简直就是各大酒店争抢的优质长期客源。 叶远溪心里也清楚。 她把云霏送到杂志社，不像往常一样在路上停一下就走，而是一直开到了地下车库，又在众摄像头睽睽之下把人按在副驾座亲了好几分钟。 直到云霏感觉自己快要缺氧了，叶远溪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刚亲完的嘴唇略有些红肿，云霏眼里水雾迷蒙的，看得叶远一阵心痒，偏头作势又要亲上去。 吓得云霏瞬间清醒，急忙解开安全带，落荒而逃。 叶远溪看着她蹦跳出老远的身影，哂然一笑。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丁安之的号码。 丁安之刚到办公室，电脑都还没打开。 “小叶总。” 叶远溪“嗯”了一声；“丁总早上的建议我考虑过了，确实是个不错的商机。” 丁安之内心一喜。 “但是……” “小叶总有什么顾虑，不妨说来听听。” 叶远溪微微一笑：“丁总也知道，我成家了，应酬的时候多有不便，如果可以，我想请丁总一起参加，至于其他人……” 丁安之当然不会让叶远溪去安排具体事宜，她能答应和客户一起吃饭就不错了。 她忙道：“这个小叶总放心，我会让小赵安排好时间地点和参加的人员，至于我嘛，我是真的不擅长这个。” 叶远溪继续保持着微笑：“我知道丁总不擅长应酬，叫你去不是去应酬的，而是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总要有个清醒的人来处理事情。” 丁安之心领神会，叶远溪这样漂亮的女人，就算有叶仕成和云海这两尊大神护着，恐怕也还会有不怕死的宵小之辈觊觎。 万一不小心叫人占了便宜，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叶远溪难道就对自己这么放心？愿意把最后的安全防线交到她手上？ 丁安之虽然不能肯定，但多少有些动容，毕竟信任可贵，领导的信任，更加可贵。 “我这就让小赵安排饭局。”离过年还有不到一周时间，什么事情都要尽快了。 “好。” 挂了电话，叶远溪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 她在思考是不是该找个借口对云霏说自己要出差，应酬的那天晚上让丁安之帮忙在夜阑湾订一间房，喝完了直接回酒店睡。 她可不觉得那些人会看在她老爹的面子上，放她一马的。 第139章 饭局定在第二天晚上，夜阑湾后花园唯一的VIP包厢。 除了叶远溪和丁安之, 还有市场部的两个男人。 男人们的主要作用就是帮叶远溪挡酒的, 在这饭桌上, 还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请客人选是叶远溪看了丁安之列的长长的名单之后选出来的。 丁安之也是厉害，每个人的调查信息都写得非常详细, 也不知是哪条道上得来的消息, 连家里亲戚几口人、来旅游的概率、喜好什么的都仔细分析了一遍。 叶远溪拿着水笔勾了两个名字。 一个是地产公司的老板, 公司排名全国前十。 另一个是娱乐行业的大佬，宣宁和周围城市的夜生活总也少不了他们的影子。 两人的共同点就是每年过年都有固定的亲戚朋友来宣宁旅游，人数还不少，算是众多备选人当中资源丰富的了。 而且这两人私底下是认识的, 叶远溪知道, 关系还不错。 把他们一起叫来，既能避免第一次吃饭互不相识的尴尬, 防止冷场，又能一次搞定两个, 事半功倍。 请客吃饭肯定有主宾有陪客，为了突显主人的诚意，主宾最多只会叫一两个。 -- 第249页 贪多嚼不烂。 叶远溪犹豫挣扎了半天, 还是对云霏撒了个谎，说自己要去外地谈合同，过两天再回。 她不想让云霏看见自己不清醒的样子，不想一身酒气地回家。 在她记忆里，叶仕成生意还没做到这么大的时候, 三天两头有应酬，经常半夜还没回家。 有时候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客厅有响动，仔细听听，还能听到卫生间传来的水声和揪人心肺的呕吐声。 她妈妈嘴上不说，可眼里的心疼和担忧，她全看在眼里。 她也会问她妈妈，为什么不劝爸爸，钱够用了就行，这么拼干什么。 她妈妈却摇了摇头：“那是你爸爸的事业，和钱无关。他只是想实现自己的价值。” 那时候她没经历世事，不懂，却打心眼里讨厌上了喝酒和应酬。 直到她自己开了公司，为了闯出一番天地没日没夜地奋斗的时候，才终于理解了她妈妈的话。 有时候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一口气。 叶远溪盯着面前的文件，十分钟过去了，连一页都没翻。 刚刚对云霏撒了谎，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稳，烦躁的感觉萦绕心头。 她干脆合上文件，起身走到窗旁。 后花园的景致非常漂亮，丁安之请了园艺师每个季度换一次主题。 五年下来，还从来没有重样过，给了住客非常棒的体验感。 VIP包厢临近喷泉，周围一圈木色篱笆上绕着些藤蔓，高高的圆顶在郁郁葱葱的树丛中若隐若现，鹅卵石铺设的小径从主路单独分了出去，给了包厢足够的隐私和神秘感。 叶远溪收回目光，想了想，给陈圳拨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新公司筹备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 云霏又恢复了正常工作，隔三差五地跑去徐芬那儿吃个午饭，生活过得平静又充实。 徐芬没再提起回青州的事，云霏也假装自己失忆了。 今晚叶远溪不回家，她收拾了些日用品，巴巴地跑去徐芬那儿过夜。 因为耽误了点时间，到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好巧不巧，云海又在。 云霏看到他的时候，表情一言难尽。 云海倒是很平淡地打了声招呼，徐芬大概没料到云霏晚上会过来，明显愣了一下。 云霏挠了挠鼻子，解释道：“叶远溪出差了。” 徐芬恍然大悟。 她就说嘛，怎么平时天天赶着回家陪叶远溪，今天有空过来了，还是一个人来的。 她问云霏：“吃晚饭了吗？” “还没。”云霏搓搓手，“有吃的吗？” 徐芬笑了：“你们爷俩是不是商量好的，我难得多烧几个菜，两个人都赶上了。” 云霏勉强扯了扯嘴角。 “饭不够，我再去蒸两个包子，你们等会儿。” 客厅只剩下云海和云霏。 “最近过得怎么样？”云海没话找话。 “还行。” 他“嗯”了一声：“我听说叶远溪用你的名字注册了一家公司，你打算……” “等一下！”云霏出声打断他，满脸疑惑，“什么公司？你怎么知道的？” 云海默了默，他倒是不想知道，可总有人自以为是地揣摩他的心理，给他打小报告。 “听人说的。” 云霏皱了皱眉：“这种道听途说的事情就别信了。” 云海愣了一下，嗯？看她这反应，难道还不知道？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图片，图片上明明白白写着——法人：云霏；注册资金：500万。 云霏：“……” 我这是在梦里抢了银行吗？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图片哪里来的？” 云海收起手机：“不知道，别人发给我的。你不知道？” 云霏摇头：“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 “……” 云霏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第一反应就是拿着手机走到角落给叶远溪拨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她调出聊天界面，噼里啪啦发了一通消息过去。 厨房传来徐芬的声音：“你们都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云霏抬眸，看到云海穿着拖鞋起身经过餐厅，又走到厨房，替徐芬把菜端出来。 她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恍然，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刻，他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并没有分开。 * 叶远溪多年不沾酒了，连结婚的时候敬酒用的都是蓝莓汁。 喝酒的部分都让伴娘替她挡了。 可今晚这一顿，明显是逃不掉的。 既然决定请客，那就要达到宾主尽欢的效果，至少宾是要欢的。 两位老总和叶家都有交情，那交情也是当年和叶仕成喝出来的。 叶远溪笑眯眯地叫了两声叔叔，叫得人一直苏到了骨头里去。 什么老总架子，都可以暂时边边站。 几杯酒下肚，众人就开始聊天打趣。 都是生意场上混的人，这顿饭是什么目的，他们一清二楚。 既然会来，就说明这事可以谈成。 “小叶啊，不是叔叔说你爸，怎么就让你从子公司开始做呢，这也太委屈你了。” 叶远溪笑着摆手：“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不是我自夸，叶氏哪个负责人不比我强，就拿我们丁总来说，短短几年把夜阑湾做到宣宁数一数二的水平……” -- 第250页 丁安之：“……”虽然知道是场面话，可被未来的老板当着大佬的面夸，她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就是有点不好意思，脸红。 叶远溪夸完自己人，顿了顿，又继续道：“钱叔手底下也都是人才，要是有机会，我也想跟着钱叔学一段时间。” 叶氏和他们的主营业务没什么冲突，两家自然关系融洽。 钱叔“哈哈”一笑，很给面子地给她找了个台阶：“说起来，我在夜阑湾饭是吃了好几顿，就是还没住过。这VIP包厢我也是第一次来，果然还是你的面子大。” 丁安之很快接口：“我已经预留了两套别墅，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邀请到钱总和费总带着家人来体验一下。” 钱总和费总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看叶远溪。 叶远溪微微一笑：“这两套别墅在正月过完之前都会一直为两位叔叔留着的。虽然知道那点房费对叔叔们来说不算什么，但还是想表达一下我们的诚意。配最高规格的接待，所有项目全部免费。” 夜阑湾的服务分为免费和收费两项。 收费包括一对一的私人订制和高尔夫场地的使用。 前者收的是私人管家服务费，后者是为了控制进入场地的人数。 钱总笑呵呵地客套了句：“那怎么好意思。” 叶远溪端着酒杯晃了晃，知道这事就算是妥了。 “能请到两位叔叔……”她笑着打趣，“我总算也能在我爸面前硬气一回了。” “哈哈哈……” 两位老总被叶远溪的彩虹屁吹得浑身舒畅，拿着酒杯又是一通喝。 丁安之从头到尾就意思意思地喝了一杯，两个男人也是尽心尽力地分散火力，无奈叶远溪太过耀眼，想少喝都不行。 她内心其实早就有所觉悟，要进入叶氏，这些都是必经之路。 在国内酒文化盛行的当下，没有人能彻底避开它。 叶远溪往玻璃杯里倒了点酒，丁安之凑过头低声道：“小叶总，已经两瓶了。” 叶远溪看着地上放着的空酒瓶，闻到自己唇齿间散发出来的酒香：“没事，我有数。” 一顿饭吃到了九点多才散场，费总嚷嚷着要招呼他们去参观参观他的娱乐产业，叶远溪笑着婉拒：“我这刚结婚呢，不合适，您也知道，老丈人对这方面敏感得很。” 费总立马一脸“我懂了”的表情，云海的板正作风可是在全宣宁都出名的。 他有些惋惜地拍了拍叶远溪的肩，一副“你的下半生了无生趣”的遗憾。 “行吧，老钱，我们自己去闹腾吧。”费总转身勾搭上钱总。 丁安之把他们一路送上专车，看着他们走远了，才赶紧回到后花园。 叶远溪坐在凉亭里盯着喷泉发呆吹冷风。 丁安之看得直蹙眉，这都几月份了，喝了酒又坐在风口上，第二天不感冒才怪！ 她急匆匆地走过去，伸手要去扶叶远溪，却被后者轻轻推开了：“我没事，房间在哪？” 丁安之指了指不远处的别墅：“那幢。” * 吴泽手头上的科研项目接近尾声，受之前那场风波的影响，他最近很难再接到新的项目。 虽说研究所每年也都有固定的项目会分配下来，但大多数时候，好项目还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余皓前几天把他叫到办公室，给了他一个联系方式：“这是我最近看过最好的项目了，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他握着写有联系方式的纸条，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余皓给他争取的机会，也是他重新翻身的希望，他一定要把握住！ 好在今晚的饭局他总体表现还不错，合作单位也点了头，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饭局结束，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沿着长廊走到了后花园。 听说夜阑湾的花园夜景很漂亮，他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有心情散步了。 “你早点回去吧……” 前方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吴泽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抬头。 灌木丛后，清丽的身影正在缓慢移动，吴泽眯了眯眼，那不是叶远溪吗？ 她这么晚不回家，也有应酬？ 还有，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她身边紧贴着的女人……又是谁？ 第140章 叶远溪推开丁安之之后，自己站了起来, 虽然走得有点慢, 但一步一步还是稳的。 丁安之开始还怕她走不稳, 两手虚放在她身侧，不敢离她太远。 后来见她还能走直线, 便将两只手收了回来。 叶远溪边走边问：“把他们送上车了？” “嗯。”丁安之不知在想什么, 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叶远溪瞥她一眼, 又收回目光。 花园空旷而静谧，周围几乎见不到人影，景观灯不时变换着颜色，忽明忽暗, 将氛围染得有些暧昧。 丁安之右手拇指蜷进掌心, 不自在地挠了两下。 一路无话，叶远溪走路走得专心致志, 虽然慢了点，但好歹是安稳走到了别墅门口。 丁安之从口袋里拿出门禁卡, 在感应器上刷了一下。 自动门解锁，丁安之推开门，叶远溪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经过门槛的时候, 她没留神，脚下一绊，左手扶了下门框，丁安之忙伸手去扶。 -- 第251页 叶远溪站稳后，丁安之反手关上了门。 吴泽隐在树丛后, 看着别墅一楼的灯光全部亮起，没一会儿，二楼的灯也亮了。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两人就像是纠缠在一起进了房间，亲密的身影映在半开的窗帘上。 丁安之扶着叶远溪上楼，将她暂时安顿在沙发上。 她走到窗前，关上了半敞的窗户，又拉上窗帘，彻底隔绝了外界。 叶远溪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不吭声，酒劲上来，又没了冷风帮她醒脑，她有点发昏。 “给我一瓶水。”她闷声道。 丁安之看着茶水台上放着的矿泉水，沉吟一瞬：“你等等，我现在烧。” “不用。”叶远溪有点不耐烦，不甚清醒的感觉让她皱紧了眉头，“水给我，你可以回去了。” 都醉成这样了，还让她回去？！ 她是不是打算等自己走后就这样瘫在沙发上睡一晚？！ 丁安之抿了抿唇，脸色不大好。 晚上的应酬是自己提出来的，她也存了点私心，想利用叶远溪试着冲一冲业绩，可真到了酒桌上，看着叶远溪一杯一杯地喝下去，也不知怎么地，她整颗心像被一只手揪着，难受得不行。 好几次她都想夺下她手里的酒杯，让她不要喝了。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冲动。 她这么个自带光环的人，本该是光鲜亮丽站在顶端俯瞰众人，就因为自己一个念头一个主意，却要在酒桌上赔着笑，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丁安之只顾着自己揪心，却没想过叶仕成把叶远溪安排到这个位置，为的就是磨炼她。 她无视叶远溪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默不作声地打开中央空调，又烧了壶水。 叶远溪抬眸看着她来回忙碌的身影，神色不辨，笼在大衣下的手指蜷了蜷。 包里传来手机铃声，叶远溪挪了挪，伸手要够包，丁安之先她一步拿在手里，又递了过去。 “谢谢。”叶远溪接过，翻出手机，是小丫头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 “霏霏。”十二分温柔且耐心的语气。 丁安之正拿着茶杯准备用刚烧开的热水冲一遍，听见声音，走路的脚步微微一顿。 叶远溪眼尖地看到她不甚明显的停留动作，目光沉了一下。 云霏的情绪有点激动：“怎么刚才打你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 叶远溪眨眨眼，从丁安之身上收回目光，慢半拍的大脑回忆着刚才吃饭的时候，好像是有电话进来，但她调了静音，事后也忘了回。 原来是小丫头打的，她有些愧疚：“抱歉，在吃饭，没看到。” 云霏顿了一下，几秒后，无奈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就是有点担心而已，你没事就好。” 叶远溪勾了勾嘴角：“是我不对，我认错。” 云霏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叶远溪脑子浑浑的，但还是耐心地听着，偶尔轻柔地回应一句。 云霏说着说着，突然“噢”了一声：“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你是不是用我的名字注册了一家公司？” 问题来得太过突然又太过直白，完全没有铺垫，叶远溪心里咯噔一下，大脑一瞬间空白。 她喉咙上下滚了滚，沉默几秒后，说：“嗯。” 云霏：“！！！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告诉我！！！” 叶远溪想了想，确认自己是有跟她提起来过的：“我记得我说过了。” 云霏都要哭了：“我以为你那天是开玩笑的，而且我不是拒绝了吗？” 见云霏只是纯粹有些惊讶并没有别的意思，叶远溪心里一松，身体也跟着放松地靠到沙发上，闷闷一笑：“嗯，在床上你也经常拒绝我，哪次生效过？我又有哪次执行过？” 云霏：“……” 哎呀这臭不要脸的家伙！ 可是自己怎么就这么吃这套，脸红心跳的。 她刚想嗔她几句，就听见电话里传来轻微的杯子磕碰的声音。 丁安之又“嘶”了一声，但距离太远，云霏没听见。 “你怎么了？”云霏忙问。 叶远溪偏头看着盥洗台，丁安之的身影被磨砂玻璃挡住了，模模糊糊的，看不大清。 她垂了垂眸，随口道：“杯子磕到了，没事，你什么时候睡？” “马上。今晚跟我妈一起睡。”云霏嘟着小嘴，抱着电话撒娇，“和你睡习惯了，总觉得一个人睡被窝冷清。” 叶远溪嘴唇动了动：“抱歉。” “哎呀没事的啦！”云霏在电话那头善解人意地宽慰她，“工作嘛，我理解的，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睡呀。” 叶远溪笑了，意味深长地说：“好，等我回来，一起睡。” 云霏羞羞答答地挂了电话。 叶远溪将手机揣进兜里，丁安之还没出来，她站起身，踩着厚厚的地毯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手怎么了？”叶远溪半倚在玻璃门旁，眼睛盯着丁安之放在冷水龙头下冲洗的手。 手指有些红。 丁安之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哦，刚刚洗杯子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 她关了水龙头，将手指凑到眼前看了看：“好了。” 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叶远溪看着她拿着杯子和水壶走回茶水台，倒了两杯热水凉着。 -- 第252页 “回去路上买点烫伤药抹一抹。” “好。” 沉默。 丁安之摆弄了一会儿茶水台上的茶包，缓缓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家睡？” 叶远溪抄着双手看了她一会儿。 “丁总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过了。” 丁安之想起她刚才打电话时柔声细语的态度和亲昵的调戏的语气，再对比现在公事化的口吻，心口酸酸胀胀的，有些失落。 “丁总还有事？”第二次下逐客令。 丁安之也是个傲气的人，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赶，她的面子往哪搁！ 她将茶包重新放整齐，走到客厅拿起外衣和包，经过叶远溪身边的时候，她停留了一下，一板一眼地说：“多喝水，能解酒，明天上班别迟到。” 叶远溪脸上绽出一抹明媚笑意：“丁总放心，现在你是我老板，迟到了你扣我工资。” 丁安之没有因为她刻意开玩笑的话而缓和脸色，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踩着皮鞋蹬蹬蹬下楼了。 叶远溪听到楼下门带上的声音，撑了许久的身体终于晃了晃。 她摸到茶水台前试了试水温，仰着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两杯。 唔……两杯？ 看来丁安之刚才还没打算走，是硬生生被自己赶走的。 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简单洗漱了一下，钻进被窝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睡到饥肠辘辘，睡到丁安之拿着感应卡打开了别墅的大门，又亲自上楼敲门。 叶远溪睁了睁眼，窗帘的遮阳效果很好，让她误以为现在还是清晨。 她坐起身，醒了醒盹。 丁安之等了几分钟，又敲了几下。 叶远溪这才懒洋洋地下了床。 大概是昨晚喝酒吹风的缘故，头疼得不行，眼睛也有些酸涩。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敲门声还在断断续续，她穿好衣裤，对着门口的人说了句：“稍等。” 又简单收拾了一下，才一身清爽地开了门。 丁安之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看着叶远溪面无表情：“小叶总，你旷工半天了。” 叶远溪：“？” 丁安之继续道：“打你电话也不接，早上的会议也没参加。” 叶远溪：“……”不是，这个语气……怎么有点…… “按照昨晚的说法，扣工资。” 叶远溪脸皮向来厚，她很快反应过来：“睡过头了，不好意思，我认罚。” 丁安之冷着脸：“这不是罚不罚的问题，而是你的工作态度问题。为什么不定闹钟？为什么不接电话？如果昨晚你没睡在夜阑湾，是不是今天还要我亲自去你家接你？” 叶远溪：“……”咳，不是，如果没睡夜阑湾，早上云霏会叫她起床的，她也不会迟到啊。 而且，丁安之这个语气和态度是怎么回事？ 叶远溪脑袋浑浑地想，之前不还相处挺愉快的吗？昨晚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今天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二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丁安之甩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远溪莫名其妙，却也觉得迟到了理亏，关上房门抓紧时间收拾好自己。 穿上外衣，右侧口袋明显有些沉，她摸了摸，原来手机在这里。 她拿出来看了眼，十几个未接来电，一大半都是丁安之贡献的，还有陈圳和几个陌生号码，以及云霏昨晚发的消息。 唔，昨晚睡前应该是和云霏通过话了。 那就没事，她到现在还有些心虚。 第141章 叶远溪带上别墅门，边往办公室走边给陈圳打电话。 “陈叔～” 她才刚开口叫了一声, 陈圳就严肃地打断她：“下午叶董视察夜阑湾, 你和丁总准备一下。” 叶远溪：“？” 怪不得丁安之火急火燎地敲她的门。 “你现在和我爸在一起？” 陈圳顿了两秒：“嗯。” 叶远溪：“几点到？” 陈圳：“两点。” 叶远溪看了看时间, 还有两个多小时。 “好，谢谢陈叔。” 丁安之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 汇报材料她这里都有, 稍微提炼一下就能用, 但这些内容每个季度她都有去总公司汇报，叶仕成想听的应该不是这个。 叶远溪推门而入。 丁安之看了她一眼，敲键盘的动作没停：“搬一把椅子过来坐我旁边，有些内容要问你。” 叶远溪：“……” 行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丁安之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问她什么问题, 一个刚来不到一星期的人, 甚至连酒店运转发展模式都还没完全摸透，能问出个什么花来。 叶远溪饿着肚子, 好脾气地坐到丁安之身侧。 “下午两点叶董要来，我在准备汇报材料,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叶远溪“嗯”了一声，鼻腔里还有淡淡的酒味, 没完全散干净。 她认认真真看着丁安之打字，忽然伸手指了指屏幕：“工作突破口这里，我觉得旅游淡季可以推出一些优惠，但不是住宿的，而是餐饮的。” 叶远溪说话的时候, 身子往屏幕的方向倾了些，和丁安之的距离也随之拉近。 -- 第253页 淡淡的酒香悠悠绕在丁安之周围，好闻到让人沉醉。 “丁总？” 叶远溪说了半天，发现丁安之竟然在发呆。 叶远溪：“……” 丁安之白皙的耳廓有些发红：“嗯？” “我刚刚说的，丁总在听吗？” 丁安之面色不变：“哦，抱歉，我在想下个季度的园艺主题，你刚刚说了什么？麻烦再说一遍。” 叶远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显然并不相信。 丁安之是什么性格，专注、有条理、一丝不苟，什么想主题，明明就是放空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远溪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说穿，又重复了一次。 丁安之听后微微颔首：“这个想法倒是不错，旅游淡季住客相对较少，推出餐饮优惠可以创造收入，又能把后花园的特色推广出去，物尽其用。” 以前丁安之总觉得酒店的一切设施都是为住客服务的，是为了提升酒店品质和入住体验感的。 叶远溪的想法给她打开了新的思路。 后花园本来就是不错的景观，旅游淡季的时候，住别墅的本来就少。 推出餐饮优惠，适当开放后花园，既不会降低住宿的体验感，又能通过市内的短途旅游带动一部分餐饮收入。 她噼里啪啦埋头就是一通输入。 叶远溪惊讶于她的灵性，不但一点就通，并且能在转眼间就想出一套基本可行的操作方案。 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赞赏，更加坚定了要撬夜阑湾墙角的想法。 两人商量着把汇报材料又改了几遍，不少想法都不谋而合，颇有种知己相见恨晚的感觉。 改完材料已近一点。 叶远溪饿的前胸贴后背，昨晚她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不少。 再加上早饭没吃，胃部隐隐作痛，脸色越发苍白。 丁.工作狂.安之看了看她，忽然醒悟：“你是不是没吃东西？” “……”叶远溪有些虚弱地说，“对，再不去吃，一会儿可能就只有你一个人去汇报了。” 丁安之难得笑了一下，尽管笑容很浅，还是一下子就削弱了她冷淡的气质，变得好亲近多了。 工作人员用餐时间已经结束，好在自助餐厅还开着，两人刚走进去，年轻的服务员便迎了上来：“丁总。” 她不认识叶远溪，犹豫地看了叶远溪几眼，最终还是选择不开口。 那天开全体大会只是全体行政人员的大会，服务员并不在内。 丁安之转头看了下叶远溪，后者一脸“我只想吃饭”的表情。 丁安之：“……”行吧。 她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各自端了盘子盛了些吃的。 服务员的目光不时飘到叶远溪身上，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除了面色有点菜，别的堪称完美。 和丁总站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身上仿佛都在闪闪发着光。 这场景真是太美好了，她挪不开眼了。 丁安之吃得差不多了，和叶远溪低声说了几句，起身去拿水果。 一盘放在自己面前，一盘递了过去。 叶远溪吃饱喝足，又恢复了优雅从容的姿态。 她拇指和食指捏起一片水果，放到唇边轻咬了一口。 服务员跟着咽了咽口水。 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人！！！我要晕了…… 丁安之感受到她的视线，有些不悦地偏头看过去。 服务行业最忌讳在背后盯着客人一直看，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都白培训了？！ 但服务员专心致志偷瞄叶远溪，完全没感受到丁安之越来越沉的脸色。 丁安之：“……” “吃完了吗？吃完了走了。”她催促叶远溪。 叶远溪咽下嘴里的东西，看了眼时间：“还早，再坐一会儿。” 丁安之：“早上的会你没参加，这个月的市场分析月报、总结、计划后天都要提交给我，如果你不想加班，我建议你……” “让手下的人去干活。”叶远溪气定神闲地接口，“市场部那么多人，这点东西还搞不定？我把把关就行。” “……” 叶远溪挑了挑眉：“难道丁总事事亲力亲为？” 丁安之噎住。 好吧，你有理。 叶远溪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冬天的花园依然郁郁葱葱，丝毫没有枯败的迹象，丁安之在这方面确实做得很到位。 以前她没有进叶氏集团的打算，也没关心过她老爹的事业，眼光局限在自己那一方天地，只觉得创业确实辛苦，还羡慕她老爹有个得力的秘书就能轻松管理手下几十家公司。 现在看来，不只要有能干的将，还得有得力的兵才行啊。 叶远溪和丁安之两个工作狂碰在一起，擦出的全是激情的火花——对工作的激情。 叶远溪进夜阑湾忙了好几天，难得今天有时间坐下来吃吃水果聊聊天。 她看着对面坐着的冷情冷面的人，突然起了兴致。 “丁总来宣宁多久了？” 丁安之顿了一下，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事情来了，但还是答道：“六七年了吧。” “怎么进的集团？” 丁安之：“……” “应该算是……陈秘书正式带我进来的吧。” -- 第254页 “我爸的秘书？” “对。”丁安之点头，“我在宣宁上的大学，有一年假期没什么事情，就去公司总部实习，那天正好碰上季度汇报，其他人都在忙，组长就把一些数据整理的工作交给我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数据作为附件提交到了季度汇报会上。之后陈秘书找到我，让我跟了他一年，毕业之后直接把我安排到夜阑湾了。” 叶远溪微微颔首：“那时候夜阑湾也刚建成没多久吧？” “三年。”丁安之面露回忆，“我一进来就是副总，可是太年轻了，不少事大家不配合，工作推不动，业绩一直没见起色……”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太多了，她戛然而止。 倒是把叶远溪的好奇给勾起来了：“然后呢？你是怎么把夜阑湾做到现在水平的？” 丁安之端起杯子抿了口温热的饮料：“第一年年底去总部汇报的时候，叶董很失望，会议结束之后，陈秘书把我单独叫到叶董办公室，让我现场汇报自己的工作思路。” “再后来，我就直接被任命为总经理了。” 叶远溪：“……” 丁安之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知道那时候总部怎么想的，敢把夜阑湾直接交到我手上。” 她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可能是因为当时夜阑湾品牌做不上去，盈利也不行，大家都不看好，所以也就无所谓谁来当总经理了吧。” “嗯。”叶远溪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那帮老狐狸，个个都唯利是图。 不过陈叔看人的眼光倒是厉害。 “可以走了吗？”丁安之显然不喜欢聊天这种浪费时间的模式，“还有半个小时叶董就要到了，我还要去看一下各项准备工作。” * 叶远溪和丁安之显然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状态，一个悠闲轻松，一个略显紧张。 叶远溪到了办公室以后，还抽空给云霏打了个电话，小丫头刚跑完现场，正香喷喷地吃着面。 听说叶远溪今晚要回家，她含糊不清地问：“这么快？” “嗯，想你了。” 真心实意，不带半点虚假。 “咳……”云霏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瞄对面的摄像大哥，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 摄像大哥专心吃面，头都没抬。 “下班了等我，我去接你。” 叶远溪说完正要挂电话，眼神不经意间透过半开的办公室门，看到走廊上投下的一片阴影。 她顿了顿，突然没头没尾地对着电话冒出一句：“爱你。” 云霏拿筷子的手抖了抖，面稀里哗啦掉回了碗里，还溅了几滴汤汁出来。 摄像大哥猛虎抬头，云霏手忙脚乱拿纸巾给他擦：“抱歉抱歉。” 都怪某人，这青天白日的，发什么骚。 丁安之站在叶远溪办公室门口，又一次听到她温柔宠溺的语气。 她眉心一颤，默默垂下眼睫。 叶远溪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一点五十，该走了。 她拿好资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假装刚发现丁安之，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丁总什么时候来的？” 丁安之面色冷淡疏离：“刚到，走吧。” 第142章 一点五十八分, 两辆黑色豪车缓缓停在夜阑湾酒店正门。 前车的位置稍微靠前, 从车上下来四人, 分列在大门左右两侧。 后车则霸道地横在正中央。 陈圳从副驾座下来, 沉稳地打开后排车门。 典型的霸道总裁配置, 可惜的是总裁年纪大了些。 擦得锃亮的皮鞋从车内迈出, 踩在早上刚刷洗过的亮到反光的大理石地面上。 叶仕成站直身子, 拢了拢西装外套，微微抬眸, 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气势恢宏的酒店。 窗亮如新, 富丽堂皇。 他扫了一圈，最后才将目光停留在面前那一排迎接的人身上。 董事长视察子公司, 迎接的排场自然要大，要盛大, 要非常大, 而且还不能显得low。 丁安之带着一票行政人员, 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连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也经过了精确的计算，看上去井然有序又彰显逼格。 接触到叶仕成的目光，丁安之不自觉地挺了挺脊背，微微颔首：“叶董。” 不卑不亢。 叶仕成就欣赏她身上的这股劲。 “叶董是先看酒店还是直接去会议室？” “到处走走吧。”叶仕成迈开步子，“有段时间没来了。” 丁安之忙走到他身侧引导。 叶仕成目光越过两位副总，望向落在后面的叶远溪。 叶远溪嘴角上扬，对他露出一个官方而又礼貌的微笑。 叶仕成：“……” 小兔崽子。 丁安之熟门熟路地向叶仕成介绍着酒店的设施和变化，叶仕成不时点一下头, 显然还是很满意的。 叶远溪跟在后面，也觉得十分满意，并且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跟她陈叔一样好。 浩浩荡荡一群人绕着夜阑湾参观了一圈。 等把叶仕成这尊大佛送进了会议室，大家才作鸟兽散。 丁安之是肯定要进去汇报工作的，叶远溪作为空降兵，虽然职位不高，但是地位高啊，她跟进去也是理所当然。 会议室门缓缓关上，里面只有四个人，连丁安之的助理都只能候在门外。 -- 第255页 叶仕成不喜欢有不相干的人在。 投影仪已经提前调试好了，茶水也已经奉上。 丁安之翻开资料，简明扼要地开始汇报。 夜阑湾今年的业绩增长缓慢，毕竟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盈利空间被压缩，突破起来确实有困难。 可在叶仕成看来，增幅还是过于缓慢了。 他犀利地指出了问题所在，从酒店管理批评到市场营销，又从人员配置批评到服务提升，毫不留情，一针见血。 丁安之脸色有些微红，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听着，记笔记的手没有停过。 叶远溪眨眨眼，觉得她老爹说的有些过了，正想开口，叶仕成又道：“刚才说的行政人员配置问题上，你作为总经理，不要总是自己埋头苦干。” 他双手交叠抵在下颚：“下面的人该发挥作用的，不论是资历比你深，还是后台比你硬……” 他顿了一下，透着精光的眼神望向叶远溪：“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的，公司不白养他们。” 叶远溪：唔，你看我干什么，这个后台硬，难道说的是我嘛？ 丁安之抿了抿唇：“其实现在大家都挺团结的，都在尽力做强夜阑湾。” “那我问你，今天的汇报材料是谁写的？” “……我。”丁安之声音又小了一些，被叶仕成叨叨的时候，她通常都会越来越底气不足。 叶仕成牵了牵嘴角，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一页一页缓缓翻过去，丁安之又小声补充：“工作突破口那里，是小叶总和我一起写的。” 叶仕成翻页的手没有停顿：“这里没有小叶总，只有我和叶经理。” 丁安之：“哦。” 叶远溪：“……” 陈圳坐在一旁，有点想笑。 老板又开始了，面上一副公事公办我很冷漠谁都别想跟我套近乎的样子，实际心里才没有把叶远溪当普通员工看，不然为什么两位副总不进来，她一个市场部经理能进来？ 叶仕成仔细看完了工作计划，合上汇报材料：“行吧，那叶经理就这个突破口，简单分析一下市场优势吧。” 叶远溪觉得她老爹一定是故意为难她的，明明丁安之刚才已经介绍过了，非得要她再说一遍。 丁安之转头看她，似乎在无声地询问要不要她帮忙。 叶远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分析优势是吧，没问题。 丁安之看着她大方地侃侃而谈，刚才还略有担忧的心慢慢放下来。 自己怎么忘了，她是远方传媒的老总，是叶董的女儿，这点事情，对她来说完全是小意思吧。 自己真是……关心，则乱啊。 叶仕成批评归批评，该肯定的地方还是不吝表扬的。 表扬是为了激励，批评是为了提醒对方不要骄傲自满。 尤其是像丁安之这种，年纪轻轻得到重用，一路顺风顺水上去的人，没经历过太多的打击，很容易得意忘形。 “那今天的汇报就到此结束吧。”陈圳看着叶仕成的脸色开口，“麻烦叶经理再留一下。” “什么事啊？”丁安之出去以后，叶远溪恢复了在家里的放松姿态。 叶仕成还坐得端端正正的，闻言蹙眉看着她：“公司里没有父女，只有领导和员工。” 叶远溪：“……”好吧，她也坐直了身子。 “来夜阑湾一个星期了，什么感觉？”叶仕成问。 叶远溪想了想：“我要丁安之。” 叶仕成“呵”了一声：“你倒是不客气。” 叶远溪厚脸皮地一笑：“夜阑湾已经做出口碑了，她再在这儿待着，浪费了吧。还不如跟着我去外面闯一闯。” 叶仕成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跟着你去闯？难道不是她一个人去闯？” 叶远溪被戳中心思，讪讪一笑：“是我们，我们好吗！” 叶仕成瞥她一眼，将手伸向陈圳，陈圳意会，从一堆资料中抽出一份递过去。 “青州市最近预备出售的地块，你陈叔已经整理好了。” 叶远溪惊喜地想要接过，不料叶仕成却将手收了回去：“给了你这么多资源，你拿什么回报？” 叶远溪满脸不认同：“爸，咱是一家人，一家人谈什么资源回报的，多伤感情！” 叶仕成不为所动：“谈感情伤钱。” 叶远溪：“……” 陈圳在一旁微笑补充：“小叶总，叶董的意思是，现在你有多少把握项目落地之后能盈利？” “90%吧。”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坚定地抬眸，“如果陈叔能继续帮我把关的话……” 叶仕成：“嘁。” 仿佛在嘲笑她手下无人。 就这点事还要借着陈圳的手。 叶远溪：“……” 我忍。 她相信陈圳的眼光，有他帮忙筛选，她不但能节省时间少走许多弯路，还能提前剔除一些不良因素，避免成本投入过高而使后期盈利困难。 陈圳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内心已经浪啊浪啊浪打浪了。 回想起那些年跟着叶仕成打天下的激情岁月，再反观现在的养老状态，他心底不是没有落差的。 安逸的生活过久了，把自己困在既定的圈子里，失去了目标。 就像是漂泊在海上的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 第256页 对陈圳来说，叶远溪的想法犹如突然出现的地平线，要不是叶仕成不放手，他早就朝着海岸飞奔而去了。 最初从叶仕成口中得知消息的时候，他仿佛一瞬回到当年，人生重新充满了斗志和激情。 他要帮助他的小老板开拓疆土，先去赚他一个亿。 叶仕成把资料放到桌上：“一年做市场，两年回本，三年盈利，这个目标不难吧？” 叶远溪：“那也得看前期投入多少啊爸。” 叶仕成：“那你别做了。” “……” 叶远溪一把捞过桌上的资料：“做做做，怎么能不做呢。” 她老爹都把资料送到她手边了，她还能不把握住机会？！ 叶仕成对着陈圳微微抬了下下巴，陈圳一点头，走到叶远溪身边。 “小叶总，我大概说一说青州的情况吧。” * 云霏和摄像大哥吃完面就回了杂志社，新闻稿不着急发，她粗粗整理了一下资料，跟林娜打了声招呼，暗搓搓地提前走了。 她打算先去菜场溜达一圈，到家以后给叶远溪打电话说自己采访完回家了，让她不要去杂志社直接回来就行。 她要下厨大展身手，为某人做一顿爱心晚餐。 她翻着手机里的菜谱，色香味俱全。 她可以！ 然而现实给了她沉重一击。 菜要怎么挑才新鲜？肉要怎么看才知道嫩不嫩？鱼要怎么分辨有没有抹提亮提鲜的药剂？ 旋转，跳跃，她在菜场里懵了圈。 哎算了，闭着眼睛挑吧。 最后兜兜转转，总算是照着菜谱买齐了东西。 云霏看着手里拎着的一大包，扑街的信心又一次燃起希望的火苗。 她可以！！！ 菜场离家很近，云霏打了辆车，不到十分钟就到家了。 她将手里的菜放到厨房，拿出手机给叶远溪打电话。 “我已经到家啦，一会儿你直接回来吧。”她语气中难掩兴奋。 叶远溪正在完善陈圳给她的资料，闻言放下笔：“怎么这么早回家了？” “采访完没什么事嘛，就回来了，对了，我顺便买了菜，晚饭家里吃哦。” 叶远溪没有起疑，只是有些好奇地打趣：“呦，今天怎么有兴致去买菜了？” 云霏撇撇嘴：“你工作辛苦嘛，我没什么事，就顺路买点菜回来咯。” 叶远溪笑：“好好好，那你放着别动，厨房里太危险了，乖乖等我回来烧饭。” 云霏乖巧地应下。 叶远溪打死也想不到，小丫头挂了电话就撸起袖子，三下五除二把菜都拿出来放到了水槽里。 唔，先做什么呢…… 这个锅包肉看着不错，食材简单，步骤也不复杂，而且看上去很好吃。 她记得叶远溪喜欢这种酸甜口味的食物。 云霏一边捣鼓面粉，一边已经幻想出叶远溪一脸满足地吃着锅包肉的样子了。 第143章 冬天做菜有一点不好, 就是衣服穿得厚重, 十分影响发挥。 云霏卷起袖子, 套上袖套, 可还是把握不好角度, 切下来的肉歪歪扭扭, 厚薄不一, 软趴趴地瘫在砧板上，她自己都觉得辣眼睛。 她想了想, 果断拿起厨房的空调遥控器一通猛按, 把温度调到了30度。 厨房门已经关上，不算大的空间很快便被热量盈满, 云霏将外衣挂到一旁的座椅椅背上。 双臂获得了自由，再拿刀的时候, 连气势都变了。 她小心地撇下一块肉, 用手平铺在砧板上。 厚薄均匀, 满意。 她又照样子撇下第二块。 很满意。 自己果然是天赋异禀。 就这样，她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把肉撇成了薄薄十几片。 肌肉持续的紧绷导致她胳膊和肩膀有些酸胀。 后背有种刺痒的感觉，好热。 她将肉放进和好面粉的碗里，洗了洗手，将毛衣也脱掉放在了一旁。 空调风正对着她吹，热乎乎的，一点都不觉得冷。 她也懒得调空调页扇的角度，左右做菜花不了多少时间, 吹就吹一会儿吧。 点火，热锅，倒油。 裹了面粉的肉一片一片下了锅，她不防备，溅起的油滴沾到了手背。 “嘶——”好烫。 她白皙的手背上很快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小圆点。 油滴还在时不时地溅出来，她被逼到了三步开外。 原来做菜还是个高危行业，云霏想，怪不得叶远溪不让她进厨房。 她不是去帮忙的，而是去帮倒忙的。 云霏手忙脚乱地下锅出锅，间或还要看一眼手机，看看火候是不是合适，下一步该做什么。 有了前天煎培根的经验，她竟然没有炸焦，她太激动了！ 肉炸完之后就是调汁，软件是真.傻瓜式教学，只要按照规定的步骤和数量来，连她这种小白都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 哦不是，是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菜。 肉炸的时间太长，老了，咬不动。 哭。 下次炸完一定要先尝尝看。 厨房里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她刚做完两个菜，把接下去要做的汤料放进锅里，盖上锅盖开始文火炖着，叶远溪到家了。 -- 第257页 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厨房里扎眼的高挑身影。 鞋都没来得及脱，她包一扔就拉开了厨房门。 “不是让你别进厨房吗！”叶远溪皱着眉，“怎么说了一遍两遍就是不听？万一切菜割到手了，不疼死你！” 云霏吐吐舌头，将袖套摘下来，讨好似地主动伸出胳膊，圈着叶远溪的腰蹭上去：“我就想试试看，你别生气嘛。” 叶远溪本来还乌云密布的脸，因为她亲昵的动作，气消了大半。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胸口小猫一样赖着的小丫头，叹了口气，将她拉开一些距离，神情认真地说：“我不需要你做这些，你只要每天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了。” 云霏砸吧了一下小嘴：“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叶远溪一锤定音，“以后你就跟厨房绝缘了，这辈子都别想再进来。” 云霏：“……” 有时候面对叶远溪的固执，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吧。”她只能屈服，屈服完了之后，还意犹未尽地往叶远溪怀里蹭，“再让我抱一下。” 锅里传来香气，汤汁在文火的作用下咕咚咕咚冒着小泡泡。 叶远溪任由怀里软软的小媳妇抱着，偏头看了眼已经做好的菜。 唔，第一次做就能做成这样，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她心里涌上些后悔，自己刚刚太冲动了，不该这么和小丫头说话的。 也不知道小丫头有没有伤心。 云霏头埋在叶远溪肩膀上，动了动鼻子。 咦，她身上好像有些别的味道。 她又贴着她身体嗅了嗅。 叶远溪被她弄得有些痒，肩膀不住往后缩：“你别……痒……” 她居然怕痒！ 云霏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嘿嘿”一笑，张牙舞爪地朝她身上扑：“哎呀，别那么小气，让我闻闻嘛。” 厨房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叶远溪身后就是大理石台面，她躲闪不及，后腰磕到台面上。 好在力道不大，就是有些疼。 小丫头已经扑了上来，头埋在她颈侧，温热的吐息不断从她开合的唇里逸出来，洒在敏丨感的耳廓上。 “说，昨晚干什么去了，身上怎么有别的味道。” 云霏本是随口一说，叶远溪心里却突然一紧。 她双手撑在台面上，全身肌肉紧绷，如果仔细感受，还能察觉到她大衣包裹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那是一种发自本能的，遇到危险时身体发出的警报—— 逃。 可云霏不是洪水猛兽，她也不想逃。 叶远溪内心挣扎起来。 她不喜欢说谎，而且还是对着云霏，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 还是坦白吧…… “有个事……” 叶远溪刚开了个头，忽然察觉到颈侧有什么湿热柔软的东西滑过去了。 那种感觉如此熟悉，莫不是…… 她顿时僵在原地，喉咙上下滑了一下，再说不出话来。 真是一个美妙的巧合。 刚才云霏说完话，见叶远溪僵着身子没回答，还以为自己撩的功力又上了一个台阶，于是越发受到鼓舞。 她回忆着叶远溪常对她做的动作，依葫芦画瓢地伸出小舌头，极轻地划过她颈侧脉搏跳动的地方。 正巧碰到叶远溪说“有个事……”，声带引起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肌肤传导到舌头上，麻麻的，酥酥的。 很痒。 云霏心底一颤，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叶远溪身上的气息陡然发生了变化。 云霏眨眨眼，立刻就像受惊的兔子准备跳开，却被叶远溪抢先一步揽在怀里。 她双臂微微用力，反身便将云霏抱到大理石台面上，环在她腰上的手倏然收紧。 她欺身上前，云霏避无可避。 “想跑？嗯？” 云霏：“……” 呜呜呜，我、我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144章 汤汁的香气渐趋浓郁, 空调风吹得云霏双颊发烫, 口干舌燥。 明知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 可她还是抵挡不住叶远溪的热情, 闭着眼睛任由她细密而缠绵的吻落在唇上。 咕咚。 她听见喉咙吞咽的声音。 充满了欲丨念的味道。 云霏用仅剩不多的理智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我还没关火！” 她试着推开叶远溪, 却被反翦住双手, 扣在背后。 “别管它。” “可是……万一烧干了……” “那你就配合一点, 我们早点结束。” “……” 叶远溪伸出左手，在墙上一按。 灯, 熄了。 路灯伴着月光透进窗户, 在墙上描绘出两道纠缠的身影。 云霏细瘦的脖颈仰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樱唇微微张开, 舌尖抵着牙齿，闷闷地发出舒服的声音。 两人都很投入, 厨房里不断逸出喘丨息声和断断续续的呻丨吟, 轻轻的, 小猫叫似的，一直痒到人心里去。 叶远溪心火一阵旺过一阵，撩人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像是嫌她心里的火不够旺似的，还在拼了命地往里添油加柴。 她喉咙滑动了一下，燥热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云霏虚软无力的双手攥着叶远溪衣服，渐渐收紧，白皙的脚趾微微蜷起。 -- 第258页 世界在旋转，到达顶点的一瞬间, 云霏大脑一片空白。 浑身颤栗。 …… 云霏伏在叶远溪肩头微微喘着气。 她现在浑身无力，需要借着叶远溪的肩膀才能支撑住身体。 叶远溪左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右手拇指和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云霏乌黑的秀发。 她喜欢在事后抱着小丫头再温、存一会儿，发丝柔软的触感一如主人娇嫩的肌肤，却不带丝毫谷欠望，只有满腔藏不住的欢喜爱意。 汤汁的咕咚声渐弱，锅里传来焦香的味道，云霏动动鼻子，然后睁开眼，当机的大脑缓缓重启。 什么东西焦了？ “诶！” 叶远溪先她一步熄了灶上的火，又回过头来看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等你记起来，厨房早就烧没了。 云霏：“……” 不是，你不也是现在才记起来嘛？ 她撇撇嘴，只敢无声地表达一下内心的不满。 叶远溪勾了勾嘴角。 云霏揉了揉过度紧绷后有些痉挛的腿部肌肉，左手搭在叶远溪肩上，稍微借了点力，轻松跃下大理石台面。 然后…… 腿一软…… 理所当然地跌进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叶远溪堪堪伸出手接住小丫头，看着她略有些狼狈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怎么？”她低头附到她耳边，声音里带着调侃，“还没满足？” 云霏：“……”什、什么满不满足的。 她抡起小拳头，红着脸捶了她一下：“流氓！” 叶远溪笑着捏住她的拳头，将手指一根一根掰开，递到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别急，等吃完饭，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云霏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红炸了。 她拨开叶远溪，丢下一句：“剩下的菜你来吧。”就捂着脸跑出了厨房。 叶远溪看着一台面凌乱的菜和砧板，还有刚刚为了方便特意清出来的一小块场地。 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笑意。 唔，好像换个地方，还挺有意思的。 * 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厚，街上商铺里都挂起了红灯笼，看着热闹又喜庆。 叶远溪抽空回了趟远方传媒，年终的全体大会她还是要参与的。 时隔两周，员工们再一次见到她，纷纷表示“叶总又变漂亮了”、“气色真好呀”、“度蜜月果然养人”…… 叶远溪什么也没做，就这么“被”度完了蜜月。 不过说到这个，她也觉得她跟云霏之间实在有点不像样。 领完证过了大半年才结婚可还行？结完婚不度蜜月连婚假都没休第二天就开启工作狂模式可还行？ 最奇葩的是两个人好像都觉得这个模式没什么奇怪的。 离开会还有半小时，叶远溪坐在办公室里沉思。 赵菡走进来，把会议材料递到她面前。 叶远溪示意她放在桌上。 然后一脸深沉地抬眸望着赵菡。 赵菡：“？” 叶远溪：“……” 赵菡眨眨眼，开始绞尽脑汁思考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工作没有汇报。 每次叶远溪露出这种神情，就是有非常、非常、非常重要或者棘手的事情困扰了她。 赵菡想了半天，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啊！叶总！文化馆建得差不多了，我一直忘了向你汇报！” 潘明杰每次过来也只是向负责的副总汇报进展。 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所以叶远溪不问，副总也没有说。 “哦。”叶远溪表情平静。 赵菡：“？” 不是这事？那是什么事？ 叶远溪“嘶”了一声，似乎有话要说，但是话在舌尖绕了三圈，最终还是化作一句：“算了，没事。” 自己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异想天开地想让赵菡推荐一下度蜜月胜地。 她这种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姑娘，估计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赵菡：“哈？” 叶远溪拿过桌上的资料，刚翻了两页，突然道：“哦对了，有件事，之前我答应林娜，等过完年给你多放几天假，你这一年辛苦了，想什么时候休息？” 赵菡：“哈？哈？” 不是，她放假，和林娜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叶总要答应林娜？林娜和叶总说什么了吗？ 一大串问题接二连三出现在赵菡脑海。 叶远溪见她呆在原地，眼神飘忽，瞳孔涣散，心道这和自己说话就走神放空的习惯还会传染的？ 怎么小丫头是这样，赵菡现在也这样了？ 叶远溪等了会儿，终于忍不住用笔尾敲了敲桌面：“赵秘书，回神了。” 赵菡一个激灵。 “想什么时候放假？”叶远溪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 “额……额不用放假了吧。”赵菡脸有些微红，“别的同事也很辛苦的……” “我已经答应林娜了。” “额……”赵菡一时语塞，过了几秒才又说，“可是我放假，也只是宅在家里……” 叶远溪勾了勾嘴角，漂亮的笑容晃得赵菡一阵晕乎：“你可以去找林娜……” 赵菡：“……” 老板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么八卦的！ -- 第259页 “行吧，那我替你选吧，过完年回来上一个星期的班，第二个星期给你放假。” 赵菡：“……谢、谢谢叶总。” 嗯，叶总这个称呼听上去顺耳多了，叶远溪心想，在夜阑湾的时候，丁安之一口一个小叶总，听得她心里有些不爽。 今天的大会议室格外热闹，每年的年终大会都是一年当中公司最热闹的时候，当然公司年会另当别论。 几乎所有员工都到了，放眼望去，入目皆是人人从人众人人…… 叶远溪起初没发现，等在上首坐定，开场白都讲完了，眼神才在左下方角落里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声音蓦地一顿。 会议室突然安静。 众人：“……？？？” 云霏正拿笔刷刷刷记着叶远溪刚才总结的一年业绩。 哇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云霏想，我媳妇真牛逼。 叶远溪看着小丫头低头写字的样子，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云霏要来！！！为什么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放进来了！！！ 啊啊啊小丫头会不会发现她之前没有在公司！！！ 她朝赵菡比了个手势，赵菡凑过头。 叶远溪咬着牙低声问：“云霏怎么来了？” 赵菡一脸惊讶：“啊？叶总你不知道？云小姐说她已经和你说过了，要来采访……” 叶远溪顿时觉得有些无力：“那你也不跟我确认一下？” 赵菡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您最近这么忙，早上才来公司，我以为云小姐和您说过了，想着再问一遍也是多次一举……” 叶远溪：“……” 哎算了算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她蹙眉清了清嗓子，努力忽略掉云霏的存在，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 赵菡垂眸听着，想起刚才云霏到公司后和她商量瞒着叶远溪悄悄溜进会议室的事…… 唔……她对不起叶总。 云霏坐在椅子上，低头忍笑。 早在叶远溪突然停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肯定发现她了。 她没抬头，假装正在记录报道素材，免得两人对视了尴尬。 她看着满页写着“叶远溪”名字的小笔记本。 哎，自己哪是记录报道素材啊，脑子里分明想的全是媳妇漂亮的脸。 无可救药。 * 正经说起来，事情是这样的。 早上云霏刚到杂志社，林娜就神神秘秘地凑上来：“我听说今天远方传媒开全体大会，你要不要去听一听顺便采访一下叶总？“ 云霏挑眉看着她：“为什么要我去？” “给你制造机会懂不懂？！”林娜拿胳膊肘捅她，“带薪谈恋爱啊！” 云霏：“……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还要整理昨天的采访稿。” 林娜叹息一声：“哎，叶总真是可怜……找了个一点都不上心的媳妇……”她边说边看云霏的脸色。 云霏：“……”冷漠.jpg 林娜继续演戏：“哎，你要是不去，叶总恐怕是不会接受采访的，啊，我的年终奖啊……” 云霏：“……”咳…… 林娜捧着心口：“不过年终奖倒还是小事，万一叶总接受别人采访的时候，就像当初接受你的采访一样，不小心擦出了火花……” 云霏将笔记本和笔塞进包里：“我去。” 媳妇太漂亮，想想确实挺不安全的。 就算她对别人没想法，但保不准别人对她没想法啊。 林娜嘿嘿一笑：“不过今天的采访全程保密，我也是内部消息，你到了之后见机行事，有素材就弄一点来，没素材就当我给你放半天假了。” 云霏：你在逗我？？？ 第145章 一个全体大会开得叶远溪坐立难安。 她又简单说了几句, 很想就此喊停, 结束这场会议。 可会议安排是照着往年公司的惯例来的, 她说完之后，几位副总和部门经理都要发言。 她总不能搞□□，一声令下就让大家都散了吧。 几位副总和部门经理说了些什么, 她一个字都没听清。 眼神不时飘向云霏所在的位置。 小丫头挺可以的啊，平时在她面前一逗就害羞, 现在真刀真枪上阵, 倒是能做到完全忽略她, 全程认真做记录。 员工们在叶总和小记者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中浸淫许久, 八卦的心早已蠢蠢欲动。 有记性好的人一眼认出了云霏, 再加上叶远溪今天的状态极其不对劲, 大家脚趾头都没动就猜到了些端倪。 能当场围观老板的八卦, 真的好刺激啊。 领导们还在讲话, 大家只能暂时按捺住雀跃的心，转而用眼神交流。 一时间，底下精光四射, 你来我往, 气氛好比大型谍战现场, 人人都在传递消息，人人都在破译讯息。 【你有没有觉得叶总今天很反常？】 【有有有, 她以前从来不会讲一半卡断。】 【而且她眼神老往那边飘。】 【没想到叶总也会有今天！】 …… 云霏初时还有些不自在，不过时间久了，她也就忽略了叶远溪的目光。 因为各位经理讲的东西真的好有料啊！！！她觉得这一期的采访稿又能写得很有看头！！！ -- 第260页 她要好好给叶远溪的公司做一波宣传。 她埋头一阵刷刷刷。 好不容易捱到经理们说完了话, 叶远溪看着云霏一副“谁都别来打扰我”的样子，眼角一阵抽搐。 她简单总结了两句，就打算宣布散会，因为她觉得以小丫头的敬业程度，接下去很有可能…… “叶总您好，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方不方便占用几位领导一点时间？” 叶远溪：“……”呵，瞧我这乌鸦嘴。 员工们八卦的心简直要沸腾了。 【嗷嗷嗷，果然老板夫人地位就是不一样，敢在全体大会上公然和叶总讨价还价，简直是人类历史上的一大进步。】 【这要是放在平时，那不得老老实实一个一个预约采访，副总和部门经理都这么忙，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搞定。】 【嗷嗷嗷，叶总的表情都定格了。】 【好刺激。】 云霏眨眨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下子成了全场焦点。 她就是觉得大家聚在一起，机会难得，正好方便她采访，省得再东打一枪，西放一炮。 叶远溪目光在云霏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只想采访一下。 也是，小丫头除了工作，也不会有别的什么原因让她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她提什么要求了。 她都是私底下跟她提要求的，尤其是某些时候…… 咳…… 叶远溪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呵，想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 她缓缓开口：“那就……” 众人屏息等待。 “几位负责人留一下，其他人去忙吧。” 众员工：“……” 不叶总，我们真的不忙！我们可以的！！！ 叶远溪下了命令，众人也不能坐着不动，只好磨磨蹭蹭磨磨蹭蹭，套个笔套都像是慢动作回放，一个个都不肯当先起身，能多待一秒是一秒。 赵菡看了叶远溪一眼，似乎从她平静的外表下窥到了一丝暴风雨酝酿的情绪。 她率先站了起来，还不忘拿笔捅一下身边的人。 有一就有二，更何况叶总的贴身秘书都站起来准备走了，大家就更没有理由待下去了。 众人这才稀稀落落地起身，依次走了出去。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赵菡折回来带上了会议室门。 偌大的空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几位副总和部门经理都是去喝过喜酒的，也在酒桌上听说了叶远溪对她这个小媳妇有多顺从，多宠她。 他们觉得叶远溪只是开完会顺便把他们留一下，完全在情理之中，甚至如果今天不开会，为了云霏的采访，叶远溪也有很大概率会特地把他们全部叫起来。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叶远溪顶和气地说。 云霏对她笑了笑，笑容里还带了一丝感谢和讨好。 公开秀恩爱。 众人一阵鸡皮疙瘩。 “其实今天的采访我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云霏恢复了工作时的认真状态，“但既然我接了任务，肯定是要全力以赴写出尽量完美的稿子的，所以打扰各位了。” 众人纷纷表示不介意、没关系，我们都会配合的。 看在叶总的面子上…… 云霏翻了翻本子，将刚才想到的问题一个一个问了出去。 副总和部门经理们回答得十分详细，还不时有补充的，云霏听得连连点头，不一会儿就写满了五页纸。 她长出一口气：“差不多了，谢谢各位领导。” 不等叶远溪开口，副总们识趣地抢先问道：“那……我们先走了？” 叶远溪微微颔首。 大家迅速起身，脚底抹了油似的，没一分钟就争先恐后地全走光了，和刚才形成了鲜明对比。 开玩笑，叶总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你们可以滚了我要教训我媳妇了”，谁还敢继续待着？ 云霏合上笔记本，隔着会议桌问叶远溪：“那……我们也走了？” 叶远溪勾了勾嘴角，一派和气地起身走近她：“好啊，去我办公室坐坐。” 云霏还没傻到这程度，虽然某人表面看上去挺平静的，但她语气里的威胁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可见今天的气都上头了。 云霏笑得很无辜：“那什么，不去了吧，昨天的采访稿还没整理，林娜等着我回去呢。” 她话音刚落，叶远溪倏地俯下身，两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眼神炯炯地看着她。 她嘴角噙着一抹危险的笑容：“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面对结局？” 云霏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自头顶而下，迫得她不得不往下缩了缩身子，怂。 “我……我又没做什么，我只是接到了采访而已。”死鸭子嘴硬。 “噢～”叶远溪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来的时候，是以什么身份和赵菡说的呢？是宣宁前沿杂志社的记者云霏，还是我叶远溪的老婆云霏？” 云霏：“……” 咳，什么老婆不老婆的，我是正经来工作的。 “当然是记者的身份。”她一脸理所应当。 “嗯，可以。”叶远溪点了一下头，“那问题就出在赵菡那里，我会考虑酌情扣她的年终奖金。” 云霏被她的操作弄得有点懵：“怎么我来采访还会牵扯到赵秘书的年终奖？” -- 第261页 叶远溪嘴角挑了一下：“不征询我意见私自同意接受采访，带人进公司全体大会，随意听信别人的话……随便哪一条，都足够做文章了。” 云霏不禁脸色微红，这哪里说的是赵秘书，这说的分明就是她嘛。 她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试图缓解一下尴尬。 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她跟赵菡约好了让她不要提前和叶远溪说的，她不能连累她。 “好吧好吧，我承认，赵秘书一开始是说要跟你汇报的，是我不让她说的。” 叶远溪挑了挑眉：“为什么？” 云霏：“……” 什么为什么？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而已，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如果我提前和你说了，你会让我来吗？” 叶远溪倒是认真想了想，然后肯定地说：“不会。” 云霏一脸“你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会让你直接去我办公室。” “我们公事私事一起算。” 第146章 云霏收拾好笔记本, 耷着脑袋跟在叶远溪身后出了会议室。 员工们聚焦在会议室门口的眼神随着门打开的动作, 齐刷刷地散了。 叶远溪目不斜视地经过走廊, 走近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众人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可以释放。 “哎哎哎看到没，叶总雄赳赳气昂昂的。” “可怜的云霏, 她们这是去哪儿呢？” “这还用说，肯定是叶总办公室啊。” “哇哦~~~~” 大家脸上都是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啊……我好想知道叶总会在办公室对她做什么……” “之前她来我们公司, 和叶总坐一间的时候我就知道叶总肯定对她不一般, 你们看看这么多年, 叶总办公室有几个外人进去过, 不都是在会客室或者会议室接待的么。” “哇, 你这么说起来, 是不是叶总之前就已经把人家……” “嘿嘿嘿嘿嘿……” 众人脸上都是猥琐的笑。 叶远溪不知道她的员工们已经在背地里暗搓搓地把她定位成了“大灰狼”的形象, 而云霏就是那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白兔。 但是小白兔没有身为小白兔的自觉, 蹦蹦跳跳地主动跑到大灰狼面前搔首弄姿…… 不是，是公然对大灰狼提要求，公然挑衅大灰狼的权威。 不用想也知道, 下场一定十分悲惨。 众人内心生起些同情,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蠢蠢欲动想去叶远溪办公室门口偷窥的心。 同情归同情, 但是真的好想看看叶总会不会把人酱酱酿酿啊。 想看看平时清冷淡漠的她，热情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是不是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意乱情迷，无法自拔。 电梯里, 云霏继续弱弱地和叶远溪打商量：“你看，你最近工作那么忙，我再去打扰你，多不合适。” 叶远溪回眸，要笑不笑的：“怎么不合适？我觉得挺合适。” 云霏：“我觉得不合适。” “那是你的错觉。” 云霏：“……” 电梯停了。 叶远溪转回身：“到了，走吧。” 办公室还和以前一样一尘不染，区别就在于桌上少了许多文件，剩下的一点也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叠着，像是许久没人来过一样。 云霏的办公桌还在，她有些诧异地看看桌子，又看看叶远溪。 “哦，这个……”叶远溪感受到她眼神里的疑惑，解释，“我留着做个念想。” 云霏默。 这玩意都能当念想？自己是不是低估了叶远溪对她的喜欢程度？ 她十分顺手地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进都进来了，还想跑不成？ “你坐会儿，我把两份文件签签掉。” “……好。” 没有想象中的壁咚和责问，云霏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好奇叶远溪这是转性了？不像她的风格啊。 要是放在以前，那还不得一进门就把门锁上然后把她摁在墙上一通亲？ 这么说起来，咳……自己居然还有点期待？ 怎么回的事…… 她脑海中浮现出叶远溪柔软的唇，不自觉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双唇，顿了几秒，又挠了挠微微发红的脸颊。 叶远溪翻页的间隙，抬眸瞄了一眼云霏，正好撞见小丫头一脸春心荡漾的神情，白皙的手指抚着自己的红唇。 像是熟透待摘的草莓，娇艳欲滴，香甜诱人。 叶远溪眉心沉了沉。 “过来。” 云霏被声音惊醒，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 不去。 她又不傻。 她挪了挪腿，果断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叶远溪沉默了一下，“你走之后，这椅子就没擦过了……” 云霏：“！！！” 你不早说！！！ 她扁了扁嘴：“我早上刚换的新裤子……” 叶远溪笑了：“过来，我帮你把灰掸了。” 云霏还沉浸在裤子沾灰的悲痛中，使劲向后扭着脖子，无奈身体柔韧性不够好，啥都看不见。 她只好哭唧唧地走到叶远溪跟前，拿背对着她：“呐。” 身后的人轻笑一声，伸手装模做样地在她裤子上拍了拍，然后一把将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 第262页 云霏猝不及防，重心不稳，顺理成章地跌坐在叶远溪腿上。 叶远溪闷哼一声，表情复杂地牵了牵嘴角：“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云霏：“…………” 好气！想打人！ 你有本事嫌我胖，你有本事不抱我呀！ 叶远溪赶在她开口之前在她颈后亲了一下，又将翻开的资料往她面前一推：“你的公司，不看看吗？” 诶？？？ 云霏转头就忘了叶远溪刚才那些为非作歹的行为，有些好奇地拿过资料，似乎觉得坐着不舒服，还往叶远溪怀里挪了挪。 嗯，这会儿舒服多了。 叶远溪也觉得舒服多了。 果然抱着小媳妇工作又温暖又安心。 云霏翻着资料，很多数据预测表她看不懂，但是并不妨碍她用手指数有几个零。 她一边数，一边不时在内心“哇”一声。 叶远溪下巴抵在她肩上，嗅着云霏身上熟悉的淡淡香气，满足地闭了闭眼。 诚然小丫头联合赵菡一起瞒天过海是有点可恶，不过能让她抱一会儿，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此刻的叶远溪已经忘了她在会上乍一眼看到云霏在的时候，心里的震惊和惶恐。 小丫头柔柔软软的，抱在怀里真是太舒服了。 “为什么要新开一家公司啊？”云霏有些不解，“做的业务不都差不多吗？两家公司的话，运营成本又要高不少吧。” “嗯。”叶远溪鼻尖蹭着她柔软的头发，“就是想送一家公司给你……而已。” 云霏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们有钱人都是这么任性的吗？！ 叶远溪见她一脸忿忿，笑着哄道：“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之前远方传媒不是出事了吗，其实到现在，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还不是很清晰，算是个污点吧。” 她也觉得有点无奈：“我就想换家公司，换个新起点。而且……” 云霏：“？” “在一个旧环境里待久了，人容易生出懈怠，缺乏奋斗的动力。尤其是，上司都还年轻，升职有一定的困难。奖金嘛，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最多比同行业能高出20%吧。” “成立新公司，让他们自己做选择，也给老员工们一些盼头。” 云霏不知道当老板还有这么多门路在里面，听得频频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 叶远溪伸手捏了捏云霏的小脸：“到时候还需要云大记者帮忙打打广告哦。” 咳……我自己给自己的公司打广告？这操作怎么听上去这么不要脸呢。 云霏有些不好意思：“那就到时候再说。” 她拍拍叶远溪牢牢环在她腰上的手：“松开，你不工作啦？” 叶远溪笑眯眯地：“做。你是想在这里做，还是去休息室做？” 呵呵呵，某人果然正经不过三秒。 “我想回杂志社做，谢谢。” 叶远溪笑容不变，我觉得你是想太多了。 * 安静了一个多小时后，总裁办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云霏脸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潮红，嘴唇红润鲜艳，仔细看去，似乎还有些肿。 众人心领神会。 啧啧啧。 小白兔果然还是走向了预料中的结局。 不过……一个多小时……叶总厉害啊…… 云霏走到赵菡那里，低头和她说了几句话，赵菡点了点头，回了句：“好的。” 云霏又走了回去，赵菡则进了电梯。 众人顿时又不淡定了。 啊啊啊云霏到底和赵秘书说了什么啊！！！ 赵秘书是去干什么了啊！！！ 虽然到饭点了，但是完全不想吃饭！只想围观老板的八卦啊啊啊！ …… 云霏走回办公室，朝悠悠闲闲坐在老板椅上的叶远溪翻了个白眼：“赵秘书去办了。”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 某人真是太不节制了！！！太不节制了！！！仗着自己技术好就能为所欲为吗！！！ “好。”叶远溪冲她眨眨眼，“我先替远方传媒的全体员工感谢一下你今天的无私付出。” 云霏瘫在沙发上，不想说话。 痛苦我一个，幸福千万家。 嗨，其实也算不上痛苦，还挺、挺爽的…… 捂脸。 赵菡匆匆走到餐厅后厨找到厨师。 “叶总吩咐，今天下午三点半全公司加餐，水果拼盘一份。您买完把货单给我就行。” 厨师张了张嘴，全公司？？？！！！那他是不是应该开着卡车去水果店批发进货？ “全体员工，也包括你们哦。”赵菡提醒了一句，“别买少了。” * 好了，这会儿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她们的叶总得手了，火气撒完了，心情自然舒畅。 员工们捧着手里的水果，吃在嘴里，甜在心里。 可惜云霏有自己的工作，不然天天来公司，他们就天天有八卦看，有水果吃，这样的日子，简直太爽了。 赵菡没吃水果，她将自己那份送给办公室同事吃了：“我和叶总要出门，估计没那么快回来，你们分了吧。” 她说完就拿着外套出去了。 车上，叶远溪翻着文化馆施工的现场照片：“什么时候竣工验收？” -- 第263页 “已经提交材料了，快的话两三天吧。” “好。”叶远溪点头，“赶不上就等年后，建成之后也得晾晾味道。” 她将资料收起来：“潘明杰呢？” 赵菡没想到叶远溪会突然提起他，犹豫了一下：“我打电话问问吧，项目验收全部完成之前，他应该不会走的。” 叶远溪“嗯”了一声：“如果他有空，让他一起过去。” “好的。” 第147章 也是巧了, 潘明杰今天正好在工地。 他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 总觉得一天不去工地看, 就会有哪里出问题。 不是东缺一块砖，就是西少一块瓦。 叶远溪她们到的时候，他正拿着测量仪在量间距。 “叶总。”他看到叶远溪, 迎了上来。 没了之前那次事件的芥蒂，他神色和缓了不少。 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状态都很好。 叶远溪冲他点点头：“在忙什么？” “瞎忙。”他挠了挠头发, 似乎对之前误会叶远溪的事有所愧疚, 表情有些不自在, 没话找话, “您是来看项目的吗？” 对于这种直男式聊天法, 叶远溪不禁勾了勾嘴角。 废话, 她要不是来看项目, 大冬天的没事跑那么远干什么？ 喝西北风吗？ “嗯, 听说竣工了，我之前一直也没时间，正好今天有空, 就来看看。” “那我带您四处走走吧。” “好。” 潘明杰在叶远溪身前领路, 不时指着建筑介绍一番, 从外部形态讲到内部结构。 这似乎是他擅长的领域，他明显比刚才放开了不少, 不再拘谨。 叶远溪之前看过资料，也是个半吊子水平，所以理解起来没什么困难, 还能时不时地交谈几句。 潘明杰微微惊讶，不过微讶之后，他就聊得更起劲了。 眼看着画风开始向学术课程转变，叶远溪及时止住了势头。 “我今天来，除了来看现场，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还有事？潘明杰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事能让她亲自来和他商量？ “我看过你的资历，也算是这一行的老资格了。”她边走边说，“这几年大大小小的项目在你手里经过了不少，总的来说，都做得不错。” 潘明杰听她这么夸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他谦虚了几句：“我只是入行早，又比别人早拿到证，所以做的项目就多一些，都是运气好而已。” “你不用谦虚。”叶远溪停下脚步，定定看着他，“这些肯定，都是你辛苦付出之后应得的。现在我手头上有一个项目，但是……” 潘明杰眼睛发光。 倒不是为了钱，而是觉得和叶远溪合作非常愉快。 他之前也碰到过一些老总，项目定了之后非得让他按照图纸来，自己又当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 他看到不合理的地方想做点改动以求更加完美，那些老总多半会甩他一句：“我不懂这个，你也别瞎改，改坏了麻烦，就照着图纸来。” 但叶远溪不一样，他是头一回碰到这么挑剔的主儿，设计图改了不下五十遍她才点头。 这也激起了潘明杰沉寂已久的才华，他很久没有这么费神想设计了，脑子一转起来，那些天马行空的创意收都收不住。 “但是什么？”他有些迫不及待。 叶远溪漂亮的眼睛眨了一下，才又缓缓说道：“第一，这个项目在外地；第二，工程太大，肯定要走招投标程序。我就怕你报价高了中不了标，报价低了能把你全部家当都给亏进去。” “有多大？”潘明杰追问。 “至少9位数吧，有可能还要上10位数。” 潘明杰果然吸了口凉气。 “所以你考虑一下，如果觉得能吃下，就给赵菡回个电话。” “等、等一下。”见叶远溪要走，潘明杰忙拦住她，“能不能告诉我是在哪里建、什么项目？” “青州，度假村。”叶远溪答得干脆利落，说完便带着赵菡离开了。 她说再多只会干扰潘明杰自己的判断，毕竟这个项目对他来说还是风险大于收益的。 她不想用集团合作过的人，那些人背后都有集团高层的影子，要是到时候给她使绊子，她又不能临时换人，这项目怕是要建得十分难受了。 潘明杰是个有想法的，又和她一样追求完美，责任心强，就目前她手上握有的资源来看，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她上了车，拿出手机，调出聊天界面，找到一个许久未打开的群，群消息显示999+。 叶远溪：“……” 这帮人是整天不干事光聊天了吗？ 消息还在不断往上刷，叶远溪瞟了一眼。 什么玩意？拿一百万开奶茶店？哦还不算加盟费，加盟费要400万。 俊俊：【等奶茶店开了，哥哥包下你们一年的奶茶。】 叶远溪：“……” 什么时候他们的志向成了开个小奶茶店了？ 还有这个群名片是谁改的？俊俊？什么品味？！ 她指尖微动，在对话框里输入几行字，点击发送。 溪溪：【你们有没有好点的施工合作商介绍的，最好是做过大项目，建过酒店或者度假村的更好。】 她看着自己的群昵称，目瞪狗呆。 -- 第264页 我特么……谁特么给我改的群名片！ 我跟你没完！！！ 俊俊：【我们日理万～鸡～的溪溪出现了，溪溪蜜月哪里度的？一点消息都没透露，藏这么深？奸笑.jpg】 叶远溪扶了扶额，她有些头疼。 “赵菡，你知不知道怎么改群名片？” “知道啊。”赵菡边回头边说。 叶远溪递上手机：“帮我把名字改回来。” 交友不慎毁终身。 “年会什么时候开？”叶远溪拿回手机，随口问。 “前几年都是腊月二十七。今年要改时间吗？” “不用。” 公司员工基本都是宣宁本地人，偶尔有几个周边城市的也离得不远。 文化传媒领域和其他行业不一样，过年正是流量最大的时候，不趁着这时候出版上新，难道要等平时凉凉了再推出新产品？ 所以大家一般都会忙到大年三十，把该完成的东西都完成了，正月初十之后再来上班。 年会自然也会往后推迟。 天天加班的时候还忙里添乱地开年会，大家都没什么心思，玩都玩不尽兴。 “都安排好了？” “差不多。”赵菡说，“年货采购单您要过目吗？” “不用。”叶远溪也懒得管这些小事，“不过今年大家比较辛苦，你再额外准备两百元的超市购物卡，一人一张。” “好的。” 啊，云霏果然是吉祥物，赵菡心想，叶总今天好大方啊。 * 云霏和叶远溪一起吃完午饭就回了杂志社，叶远溪下午有事，所以派了辆车送她。 一路上，司机都在拿眼睛偷瞄。 他来公司也有几年了，没见过叶总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出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搞得好像他会把她拐卖了一样。 云霏忽略掉司机好奇打量的眼神，靠在后排椅背上闭目养神。 下午还要写稿子，她现在脑子不太清醒，需要休息休息。 可一闭上眼，脑袋里就全是休息室纯白的天花板。 身体温热的触感还在，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叶远溪光洁细腻的后背。 线条优美，肌肤紧致。 那种光滑吸住手的感觉，像是巫师的魔咒，让人心甘情愿抛弃理智，沉溺其中。 云霏就在自己的回忆和幻想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还是司机叫醒的她。 “云小姐……云小姐……到了。” 云霏睁了睁眼，倦意还未散去，呆了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她忙拿好东西下车。 “谢谢。”她冲司机腼腆地笑了一下。 她不习惯给人添麻烦，这次愣是因为拗不过叶远溪，才让司机开车送的，她本来是打算搭地铁回去的，又方便又快。 云霏长得清秀可人，腼腆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看上去单纯又可爱，是那种一眼就能闯进心里的邻家小妹妹的感觉。 司机心里咯噔一下，不自在地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咳，不用谢，哈，哈。” 他笑得有些尴尬。 云霏站直身子，冲他挥挥手，礼貌地说了句：“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司机：“！” 受、受宠若惊。 他朝云霏抿了抿唇，微微踩下油门。 车子缓缓驶离杂志社，出于礼貌，云霏一直等到车子消失在视线，才转身进了大堂。 林娜正好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看到云霏，快步走上前去，一巴掌糊在她肩上：“回来啦？” 云霏被她拍的一个踉跄，往前冲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她回头瞪了林娜一脸。 林娜讪笑：“啊，我也没花多少力气啊……” 云霏扭过头，不让林娜看到她脸上慢慢浮现的一丝红晕。 林娜是没用多大力气，可自己昨天和叶远溪在厨房……咳……不可描述的时候，两腿没地方着力，悬在半空，早上又被运动了一个小时，这会儿越发酸胀起来。 林娜一拍她，她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林娜追上去，手肘轻轻捅了云霏一下：“早上采访顺利吗？” “还行吧。” “挖出什么消息了？”林娜很感兴趣。 云霏不答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写？” “额……”林娜一时语塞，她倒还真没想过要怎么写，只是觉得叶远溪和她的公司本身就够博人眼球了，具体写什么，那是云霏的事情。 她相信云霏会取其精华，挑最能抓人的点写的。 那不是她最擅长的事情吗？ “嘿嘿。”林娜笑得有点狗腿，“大家过年能不能加鸡腿，就全靠你了。” 云霏：“……” 她早上完整听下来，觉得这篇报道写到最后会演变成远方传媒的专属彩虹屁，通篇都是溢美之词。 “到时候记者名字别写我了。”云霏说，“避嫌。” 大吹特吹自家媳妇的光辉业绩，她脸皮薄，做不出这种事。 两人聊着天，办公室到了。 小李正拿着一大堆资料飘来飘去，见两人来了，隔了大老远喊：“霏霏，主编找。” 林娜幸灾乐祸地拍拍云霏的肩膀，准备回自己办公室。 小李又扯开嗓门：“娜姐，宋副主编找你。” 林娜：“……” -- 第265页 云霏心底一声冷笑：呵，苍天饶过谁。 第148章 主编还是一副随和的样子, 坐在位子上悠悠闲闲地喝着茶。 见云霏来了，他放下茶杯，招呼：“来坐。” 但每次主编叫她坐，八成没什么好事情。 领导找你，不就两个结果。 要么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要么工作一堆5+2白加黑。 云霏觉得自己基本和升职加薪无缘，所以领导找她, 就只剩一种结果了。 “云霏啊，打算什么时候休婚假啊？”主编装模作样地关心了一下，总要打开个聊天的口子, 才好让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地说下去嘛。 云霏想了想，挺实诚地回答：“还没定。” 主编“哦”了一声，特别大方地说：“想休的时候随时来找我。” 虽然搞不清楚对方为什么突然主动提这件事, 但云霏还是有礼貌地回道：“谢谢主编。” “嗯。”主编往前倾了倾身子，两手平放在桌上，看样子是打算说正事了。 “我最近有个新想法。”他说, “光写宣宁的新闻，题材太受限了。而且相比于新闻，大家是不是更喜欢讨论吃喝玩乐？那个什么，《舌尖上的中国》, 不是火了好一阵吗，我就想弄个副刊，也做点类似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云霏低眸思索了一下：“主编，这种决定杂志社发展方向的事情, 我还真没什么经验，也没有好的建议可以供您参考的。” 虽然副刊只是杂志的其中一个版面，但要从零开始做，肯定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万一做出来效果不好，那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她一个小记者，跑跑日常采访，可不敢说自己有什么意见。 而且，死于话多的案例，她这两年看多了，从普通员工到上层领导，谁都有可能踩进这个坑。 主编笑得很和蔼：“你平时采访多，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得也多，而且对新闻的把握非常到位，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不要有负担，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云霏挠挠下巴：“我真没有……” 主编也知道云霏的性格，是那种你真心实意对她，她也会报以同样心思的人。 于是也不再藏着掖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副刊，我想交给你负责，下面采访撰稿的人都会给你配好，你想和他们一起去的时候就一起去，不想去了就待在办公室改改稿子……” 云霏听明白了。 刚刚是谁说她和升职加薪无缘的来着？！这不是来了吗？ 主编继续道：“正好你不是每个月要去青州吗？你可以一路走过去，顺便弄点素材回来……” 噢，原来主编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都帮你想好了。”主编也是个实诚人，文化人都是实诚人，“开始的几期嘛，可以从本地开始做，你可以同步收集其它城市的素材，觉得差不多了，就穿插一期……” “你看这样你上班时间地点都不会受到很大的限制，想去青州也不用办请假手续。” 云霏：“……” 不对。 这件事情非常不对。 她狐疑地看着主编。 照他的说法，她去青州也可以算得上“出公差”，要收集到沿途的旅游美食的一手素材，钱肯定是要花下去的。 就算她一人兼任记者、摄影师、撰稿人，来回路费住宿费也都不报销，但光是用在吃和玩的地方的钱就不会少，因为要拍出好效果，还得选同类商品中质量上乘的。 姑且不说杂志搞了副刊以后能不能作为新的卖点带动销量，光看这个成本，就知道这生意多半是要赔本儿了。 旅游美食做的人太多，要做出水平做出知名度，除了钱，还得专业，得有“见识”。 如果随随便便遇到个平时吃不到看不到的东西就惊叹得不行，大家看了以后去也去尝试了一下，发现不过如此，那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去关注了。 还有一种就是纯个人爱好。 平时就爱吃吃喝喝的，顺手整理个照片发上去，不在乎看的人多人少，只要自己开心就行。 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杂志社不是福利社，哪有为了造福你一人，牺牲千万家的思想情怀。 主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 该不会又是她爸…… 是了，肯定是她爸，不然创办副刊这种事，他们领导商量一下就好了，为什么要问她的意见？ 她不就是个被动接受命令的小员工，之前大石化项目的时候，也是她爸在后面操作，她才接的这个项目。 想到这，云霏蹙了蹙眉，出口的语气带了些不悦：“主编，你实话跟我说，创办副刊的事情，不是你的想法吧？” 主编：“额……” “是不是有人给你施压了？” 主编讪讪笑了一下，大冷天的，后背突然有些冒汗。 云霏的嗅觉也太敏锐了。 “这个……”主编一时没想到借口，“咳，也算不上施压吧……” 他想了想，人叶总可是全额出资支持副刊的，怎么能叫施压呢，那应该叫赞助吧。 “不是施压是什么？”云霏情绪有点上头，“上次的大石化项目我已经提过意见了，您是觉得我们说的话下面员工的感受都比不上某些人的一句话是吗？” -- 第266页 看把自己给气的，都语无伦次了。 主编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轻咳了一声，觉得应该解释一下：“我说，叶总的钱也不是路上捡的，她愿意出资，多半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吧。” 不是多半，是全部。 “？？？！！！”云霏懵了。 你刚刚说谁？ 主编见她忽然静下来，像是按下了暂停播放键，顿了几秒，觉得云霏可能对这件事有什么误解，他决定好好解释一下。 “就前几天吧，叶总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想出资赞助杂志社做个副刊。” “她给的理由挺官方的，说是叶氏旗下有不少酒店餐饮品牌，想和我们长期合作做一些宣传，不过我觉得嘛……” 主编没再说下去了，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云霏。 这摆明了就是花钱哄老婆开心啊。 什么美食旅游是新卖点，什么新的一年希望叶氏集团旗下的品牌能再上一个新台阶。 扯淡，叶氏的品牌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来做宣传了？ 主编表面微微笑着，内心疯狂上演吐槽大戏。 哎，年轻真好，为了让自己老婆开心，过舒坦日子，一年三五十万的赞助费眼都不眨一下。 如果自己再年轻十年…… 也不会为老婆一掷千金的。 嗯。 云霏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 副刊是叶远溪赞助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叶远溪这个混蛋怎么又双叒叕没跟自己商量。 主编笑意还挂在嘴角：“现在你愿意做副刊的负责人了吗？” 第149章 云霏就这么傻傻地成了副刊负责人。 她憋了一路, 忍着没在车上揪着叶远溪就是一顿审。 叶远溪还不知道主编把她卖了，像往常一样到家换了衣服就钻厨房忙去了。 云霏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心里想着，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做了多大的好事，这辈子才会被叶远溪给看上了。 叶远溪一直没提这件事，大概是不想让她有什么负担吧。 仔细想想, 全资赞助可得花不少钱。 唔……她突然一阵肉痛。 不过再转念想想，叶远溪应该还没白痴到这程度。 只赞助，不拿报酬？ 当代活雷锋啊。 云霏终于没忍住, 在吃饭的时候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支持我们做副刊，杂志社给你什么好处？”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上一秒他们还在讨论是羊肉好吃还是牛肉好吃, 冬天是羊肉补还是牛肉补，下一秒云霏就咬着筷子尖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事实上，叶远溪早就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 之前云霏几次三番想开口, 都被她匆忙堵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这顿饭吃得真是口干舌燥，食不知味。 “这个……”她费劲想着是该说实话还是继续瞒着。 云霏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里满是对事实的渴望和期待。 “……”叶远溪漂亮的睫毛轻颤了下，“好吧,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优先刊载叶氏集团的内容而已。” 云霏有些不明白：“什么叫优先刊载？” “就是比如这期写宣宁市的旅游美食，在介绍完了之后会附上攻略，在对同类型酒店或餐馆进行比较之后，差不多的情况下, 优先介绍叶氏旗下的品牌。” 原来如此。 云霏懂了。 “那你也没必要自己掏钱啊。”懂归懂，云霏还是有点心疼，“那可是真金白银，没必要为了我做这些的……” 叶远溪笑了：“怎么没必要，很有必要，你开心了，我就开心。而且嘛……这钱一大部分已经列进叶氏集团明年的公关预算里了，我自己其实没出多少。” 她作为老叶家唯一的继承人，都要入主叶氏集团了，花这点小钱的权力还是有的。 叶远溪本是出于好意想让云霏宽心，可大概是小丫头平时傻傻的让她放松了警惕，她竟忘了云霏作为记者，天性就对每一个字都敏感，最擅长从字里行间抠重点。 云霏换了个姿势，看着叶远溪疑惑道：“可是……你和叶氏集团，不是没什么关系吗？” “……” 叶远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要、要怎么解释…… “为什么要替叶氏集团做宣传啊？” “咳……这个……”叶远溪低头看了一下碗里白花花的大米饭，快速整理了一下情绪，复又抬头，“我就是找个借口和你们主编商量罢了。” “哦。”云霏似乎是信了，没再揪着这个问题问下去。 “那吃饭吧。”她说。 * 这之后的好几天，叶远溪一直处于提心吊胆的状态，生怕云霏突然又冒出什么问题，杀她个措手不及。 但云霏忙着副刊创办的准备工作，整天忙得脚不点地，吃完饭就捧着电脑搜索内容，两人的睡前运动也成了讨论哪里新开了什么店听说很好吃下次去尝尝。 叶远溪嘴上嗯啊地应着，心里悔恨的泪水早已逆流成河。 她早该料到云霏这样认真的性子，要么不接任务，接了就一定会尽全力做好的。 哎算了算了，谁让这主意是自己出的，就当是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吧。 -- 第267页 前几晚她也就忍了，但今天晚上！大年三十！ 她想着两人在一起的第一个跨年夜，总该是温馨又甜蜜的，凑在电视机前看看春晚喝喝茶吃吃小零食，多么美好而和谐。 可现在电视打开了，零食水果也准备好了，连茶都泡上了，她的小媳妇竟然还捧着电脑坐在沙发上看美食综艺。 叶远溪：“……”我忍！ 她往云霏那儿挪了一下，左手顺势将人揽到自己怀里，右手啪一下合上笔记本电脑的盖子。 云霏看她：“干嘛？” 叶远溪笑：“大年三十还工作？我都不工作了。” 云霏一本正经地解释：“我这不算工作。你看春晚，我看美食节目，一点都不冲突啊，挺好的。” 不都是看电视吗？云霏想，没差啦。 叶远溪只好继续耐着性子，语气里带了那么一点点委屈：“不陪陪我？” 呦呵，这倒是件新奇事，难得见到某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机会难得啊。 云霏起了点坏心思：“我这不是在陪你吗？”她手指在两人身体之间比划了一下，“你看，还贴那么近呢。” “……但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啊。” 叶远溪觉得自己太难了。 小丫头该听懂的时候听不懂，不想她听懂了，她又能从字眼里给你拼凑出真相来。 云霏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瞧你这点出息。 叶远溪：“！” 别人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丫头是三天不上，就骑到你头上。 骑到她头上的小丫头继续作威作福，特别不怕死地打开电脑：“等我这集看完。”她把鼠标放到进度条上，“还有二十分钟吧。” 叶远溪当然不会妥协。 不说前几天晚上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连睡前运动都取消了，她牺牲多大啊！ 她现在不就是想和小媳妇安安静静看个电视，体验一下温馨和乐的家庭氛围。 这要求很难满足吗？！ 不，一点都不难！ 美食节目什么时候不能看？明天睡醒了不能看？非得挑在这时候？ 好气！！！ 叶远溪又一次合上笔记本电脑的上盖，坚持道：“陪我看电视。” 云霏咂了一下小嘴，看向叶远溪的眼神又变了，这一次仿佛在说：幼稚！ 叶远溪简直要暴走了。 她拿起笔记本就要丢，云霏一把将它救了回来：“别别别，我陪你看还不成吗。” 哎呀瞧瞧媳妇这小暴脾气。 这是几天没撒火气，特别容易上火嘛？ 云霏一边腹诽，一边嘻嘻笑着往叶远溪怀里钻。 见云霏这样子，叶远溪顿时又没火气了。 对，在媳妇面前，她就是这么没有原则，上一秒还气得要爆炸，下一秒就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狠狠亲一下。 最好还能抱到床上……嗯……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一阵天旋地转，云霏脸上的笑容被惊吓代替，两只手慌乱地攥住叶远溪的衣服：“哎哎哎，快放我下来，吓死我了！” “不放。”叶远溪无视她的挣扎，还变本加厉地将人往怀里紧了紧。 她步子沉稳地走到卧室门口，手肘一顶便将门打开了。 “乖一点。”她低垂眼眸，表情温柔得好似能叫人溺毙在里面，“第一个跨年夜，天亮之前，谁都不许睡。” 第150章 新年钟声伴随着夜空齐放的烟火而来。 宣宁市中心沉寂一年的大笨钟, 总会在每一年新旧交替的时刻响起。 许多人涌上街头，聚集在大笨钟下，跟随钟声的节拍，一起倒数。 “五、四、三、二、一……” 烟花绽放的声音被玻璃窗隔绝在外，叶远溪埋头在云霏颈侧，慢慢平复呼吸。 小丫头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手还扶在自己肩上。 叶远溪缓缓抬起头，在云霏额头印下温柔的一吻，许久之后, 方才起身。 她替她掖好被角，将一地凌乱的衣服收拾整齐，趿着拖鞋走到客厅。 电视里, 主持人正喜气洋洋地给大家拜年，茶水不知道沸了几次，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热气。 手机屏幕亮亮暗暗, 大都是些祝福信息，她每年都要收到不少。 谈不上期待，却也不反感，总觉得平淡的生活好像因为这些信息, 凭空多出了点仪式感。 她仔细洗了个手，又将外袍拢了拢，重新泡了遍茶，才端着茶杯舒舒服服地坐到沙发上。 她不是没有欲望，每次和云霏结束之后, 她心里的火是去了，可身体的火还没撒出来。 有时候她会选择洗个热水澡，有时候会自己动手解决，也有不少时候会像现在这样，喝杯茶清心。 她拾起茶几上的手机，右手拇指划开屏幕，快速浏览了一下发信人。 忽然，她指尖一顿，又往回翻了几行。 在众多乱七八糟的信息里，有一个人的名字尤为明显—— 吴筱。 她看了眼信息显示的第一行字：【有份礼物送给你，往下就……】 后面的字需要点开信息才能看完整。 叶远溪指尖在信息上方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选择了删除。 她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再送她什么礼物，都是她的事情，和自己无关。 -- 第268页 既然无关，那就不用浪费时间点开了。 做完这个动作，叶远溪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似压在她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彻底挪开了。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她和吴筱之间，谈不上什么亏欠，那只是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一道枷锁。 她以前想不明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干脆选择逃避，不去面对。 可现在她遇到云霏，知道了爱人和被爱是个什么滋味。 也知道了两个最亲密的人之间，容不下一丝误会和差错。 她思考了许多个夜晚，终于在某天晚上幡然醒悟。 吴筱之于她，不就是所谓的你爱我，但与我无关吗？ 吴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站在她的立场，自己又何必为她的行为买单，平白生出愧疚之情。 坦然面对，划清界限，便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 一杯茶饮尽，身体的火褪下去不少。 茶是好茶，从她爸地方顺来的都是好茶，就是缺个喝茶的人。 叶远溪放下茶杯，拨了个电话。 * 叶家一直都有守岁的习惯，说是小辈守岁，来年父母便会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虽然这传闻毫无依据且据叶远溪多年观察得出其真实性极低，但叶家人还是习惯在跨年夜聚在一起聊聊天看看电视，保留了最传统的跨年方式。 叶远溪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叶母正偎在叶仕成身上，嘟囔着这第一个远溪不在身边的新年，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有点不习惯。 叶仕成一改在公司不苟言笑的形象，脸上带笑低眸调侃她：“我早就说过了，孩子都是给别人养的，老公才是自己的。不用对孩子太好，对老公好就行了。” 叶母嗔了他一眼。 哎呀老夫老妻的，什么自己别人的，怪肉麻的。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几声，叶母伸手够了过来。 呵，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拿着手机炫耀般地在叶仕成面前一晃：“羡慕吗，女儿给我打，不给你打。” 叶仕成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哼”字，表情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叶母接起了电话，笑着和女儿聊天，还时不时地看叶仕成一眼。 叶仕成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他板着一张脸，严肃得像在开全体职工大会。 “开扬声器。”他说。 扬声器打开，叶远溪的声音突兀地从电话里传来：“……爸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 叶母想了想，马上反应过来：“在在，你爸在，要让他接电话吗？” 叶仕成眼底渐渐燃起一丝希望的小火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叶远溪悄声说：“不用了吧。” 叶仕成：“……” “最好别让爸知道我打电话回来过了。”毫不知情的叶远溪继续道，“我怕他揍我。” 呵，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叶仕成黑着脸想。 叶母笑着打圆场：“你爸盼着你打电话还来不及，哪会揍你。”她瞟了叶仕成一眼，又对着电话说道，“你爸就在旁边，真的不聊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拒绝不成？！ “好吧，你把电话给爸。” 叶母递上手机，叶仕成还装模作样地推了一下，表示不接。 叶母硬将手机塞到他手里。 都六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叶仕成这才勉为其难地接过。 父女俩双双沉默。 只有两边的电视声音重叠在一起。 听上去有些搞笑。 叶远溪深吸了一口气：“爸，新年快乐。” 叶仕成：“嗯。” 叶远溪：“……” 又是沉默。 叶母在旁边都要看不下去了，怎么他们俩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都挺会聊的。 两人单独凑上了，就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她急得在旁边出谋划策，用口型无声地比划：问一问，云霏呢！ 叶仕成：“……”我才不问。 叶仕成：“你还没睡？” 叶远溪：“啊，嗯。” “那早点睡吧。” “哦，好。” “嗯，再见。” 叶远溪：“……” 叶远溪：“等一下！” 叶仕成：“？” “让我妈接电话，我还有事要和她说。” 叶仕成将电话递了回去。 叶母在一旁听得直摇头，他们家老叶啊，没救了。 她接过电话，母女俩又聊了好一会儿，叶仕成在旁边听得羡慕嫉妒恨，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聊完了就早点来睡。”叶仕成起身打算去洗漱，“明天还要早起回老家的。” * 结婚后的第一个新年，事情总是格外得多，礼仪程序繁琐复杂，七大姑八大姨都要挨个拜访一遍。 两边都不能耽误，一来二去的，叶远溪和云霏两人几乎天天都在打游击，连吃个饭都得赶时间，不然根本来不及拜访所有的亲戚。 叶远溪还要抽空去夜阑湾看看。 丁安之回去过年了，留了一张日报表给轮值人员，让他们每天统计好之后发给她和叶远溪。 钱总和费总果然带着亲戚住进了夜阑湾，也不知道是看在叶仕成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叶远溪那顿晚饭的面子上，亦或是两者都有。 -- 第269页 夜阑湾后花园的十栋别墅，除了说好要预留给他们的两栋免费别墅，剩下八栋都被包下了，还一包就是半个月。 新年业绩一飞冲天，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帐，丁安之看着那后面的一串零，有种天上掉馅饼被砸中的感觉。 别人投我以桃，我自然也要报之以李。 叶远溪提前给费总和钱总打了电话，赶在初七前去两位家里走了一趟。 礼物送多送少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 虽然叶远溪送的礼也不便宜。 除了感谢他们照顾她的生意，她还有点自己的小私心在里面。 在娱乐行业竞争激烈，可市场却不景气的当下，费总的门店还能屹立不倒，可见他是有真功夫的。 以后青州的度假村建好了，这方面的事情她还得向他请教。 钱总旗下的品牌是房地产行业的巨头，不说盈利情况，光是经验和人脉就足够让叶远溪羡慕的了。 和他们俩搞好关系，对她来说大有裨益。 云霏平时被叶远溪保护得牢牢的，云海又清正廉洁，从来不收东西。 是以云霏一直为人耿直得很，思维也很简单，不知道商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 如今见着叶远溪几万几万的花钱，她差点惊掉了下巴。 叶远溪本来打算避开云霏。 但一来把小丫头送回家，来来去去的时间上实在是来不及，二来小丫头怎么说现在也是堂堂公司的法人了，总要懂一些，免得以后有人送东西上门的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带着这样的心思，她买东西送礼的时候，也顺手捎上了她。 云霏看着叶远溪大手一挥就在刷卡单上签下了字，再瞥一眼刷卡单上的金额，心痛到窒息。 叶远溪要笑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右手拎着东西，左手拎着小丫头坐回车里。 云霏捧着心口肉痛地问：“你这是要送谁？” 声音里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可见是真疼。 叶远溪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漂亮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描了一圈：“送给各位老板。” 云霏反问：“那为什么没有人送你？” 叶远溪被噎住。 “哦，我知道了。”云霏作出一脸恍然大悟状，“因为你这个老板，当得还不够大。” 第151章 好气, 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叶远溪诚恳地点头：“你说的对, 以后就靠云总养我了。” 云霏讪讪摸了摸鼻子, 哎呀, 开玩笑的嘛。 叶远溪瞥了她一眼, 嘴角突然漫上一丝笑意：“那……恕我冒昧, 提前问一句，云总喜欢什么礼物？我好准备准备。” 云霏眨眨眼，还真认真思考了起来。 “我不爱财，也不爱色, 诶这么说起来，好像我喜欢的东西还真没有……” “有。”叶远溪一脸肯定，“你再仔细想想。” 她给云霏递了个眼色, 云霏却在挠下巴作沉思状, 没注意到叶远溪的动作。 “那我可能……比较喜欢吃吧……” 叶远溪：“……” 算了，小丫头不解风情不懂情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就当我没说。 云霏一脸期待：“那你是要送我好多好多吃的吗？” 啊, 她开始想象满屋子都是零食的场景, 自己坐在房间正中央，四周都是叠得高高的零食柜。 想吃什么，伸手一指, 叶远溪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替自己拿来，最好还要拆开再递到她手上…… 如果自己可以不脏手，直接让叶远溪喂……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都想仰天长笑。 叶远溪表情复杂地看了云霏一眼, 小丫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含笑发着呆，傻里傻气的，看上去很像隔壁村里王二狗家的傻妞。 云霏：“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北边的小房间整理一下，专门用来给我放吃的，到时候还能把娜姐和依依都叫过来，我们三个就在那里喝喝茶吃吃点心，聊上一个下午。” 叶远溪眯了眯眼，缓缓问道：“那我呢？” 车内的气温随着这句话，跳水式降了好几度，云霏浑身一激灵。 灵魂拷问直击她简单直白的大脑，她扯了扯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凑合着还能看的笑容：“你……你不是不爱吃零食吗？” 你就爱吃醋，我知道，云霏在心里补完了后半句。 “所、以、呢？” “额……”云霏坐在副驾座上一阵抓耳挠腮。 所以你就负责在旁边帮我们端茶倒水递零食？ 这话说出去，她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所以你就去忙自己的工作，不用管我们？ 这理由勉强过得去，但叶远溪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她这个醋坛子，一有其他人出现在自己的地盘，就会摆出一副捍卫主权的架势，即使别人没有对云霏表现出兴趣，她也会把对方当成眼中钉。 所以……所以…… 啊！有了！ 云霏侧过头，因为过于激动，连身子都侧了一半过去：“所以你就不用买吃的给我了啊！这样这种事情也不会发生了！我就只跟你待在一起！” 叶远溪踩下刹车，在红灯前缓缓停下，嘴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行。” 云霏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重新瘫回副驾座。 -- 第270页 自己真特么机智。试问在叶远溪面前比求生欲，除了她，还、有、谁！ 叶远溪忍着笑意道：“可我还是想送你礼物，怎么办？” 云霏都要哭了。 姐姐，求放过啊…… 她耷拉着嘴角：“那你就随便送我样东西吧，最好是那种专属于我的，不能和别人分享的。” 省得你看到我和别人一起吃喝玩乐，又掉进醋缸。 叶远溪似乎觉得很有道理，微微颔首。 红灯切换成了绿灯，叶远溪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一边随口道：“唔，我想了想……” 云霏竖起耳朵。 “我觉得有个礼物挺合适的。” 云霏：“……”是啥？ 叶远溪却不说话了，只微微笑着。 云霏偷偷看了她一眼。 啊，我媳妇的无敌侧颜真好看。 瞧瞧这漂亮的眉眼，这长长的睫毛，这秀挺的鼻尖，还有这该死的腻死人的笑…… 啊…… 我刚刚要问什么问题来着？ 云霏皱着眉回忆了一下。 记不起来了……哎呀我这脑子。 叶远溪早就习惯了云霏时不时地发呆放空，尤其是自己开车的时候，小丫头特别容易出神。 小小年纪，搞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想起她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云霏不让她接送，她就想给小丫头也买辆车。 云霏没有驾照，叶远溪就去驾校给她报了名。 结果云霏说什么都不肯去学车。 叶远溪问她原因，她只说自己不适合开车。 现在叶远溪终于明白了。 她确实不适合开车，因为她开着开着就不知道想什么事情去了，就放空自己了。 这是标准的真.马路杀手啊。 不过没关系，自己会一直陪在小丫头身边的。 偶尔她忙的时候，她的钱也会代替她陪在她身边，她觉得挺放心的。 一卡在手，天下我有。 “明天再去走两户亲戚就差不多了。”叶远溪随口开始聊天。 “哦，好。” “副刊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做？” 云霏掰着指头算了下时间：“快的话三月开始正式改版吧……不过也说不定，看看素材收集程度。” 叶远溪点了一下头：“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云霏抿着嘴唇：“要不……你带着我去浪上个三天三夜？” * 云霏觉得自己真的是不长记性，同一个坑里不停地摔进去。 一次又一次，英勇无畏，坚强勇敢。 她无数次忘记叶远溪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尤其是对自己提的“要求”或“建议”，执行力高得没法形容。 她太后悔了，自己说话为什么这么直白。 为什么！！！ 自己说要去浪三天三夜，那浪就浪吧。 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可以。 但是为什么晚上不回家睡！！！ 明明开了车！就为了吃小巷子里的一顿早餐，就在路对面的酒店住一晚？ 住一晚也就算了，花几千块钱住套房干什么？ 什么？你说房间大住着舒服？ 行吧，我信了你的鬼话。 房间大是挺大，住着是挺舒服，但是！！！ 你抱着我从外间沙发一直做到浴室再滚到两米二的大床上我就不能接受了！！！ 你看看现在几点！！！ 半夜三点了！！！ 你还不睡，明天早上还能起床去吃对面的早餐吗！！！ 你忘了你住酒店的目的了吗！！！你忘了你开房的时候信誓旦旦地对我保证住这里是为了赶在明天早上六点去吃第一批新鲜出炉的早餐了吗！！！ 是的，叶远溪是忘了，她在关上酒店房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将自己的理智从十六楼的窗户上丢出去了。 叶远溪从浴室冲完澡出来，云霏还没睡。 叶远溪诧异地看着她，这不是小丫头的风格啊，难道是自己今天手下留情，没把她的精力都榨干？ 她掀开被子钻进去，将云霏揽到怀里，唇贴在她额头上，柔声问：“怎么还不睡？” 云霏好委屈：“我饿了，睡不着。” 这个点，外卖都已经关门了。 大概只有啃D鸡还开着。 叶远溪打开手机点单软件递过去：“吃吗？” 吃！只要是能吃的，她都吃！ 而且偶尔尝尝，啃D鸡味道挺好的。 云霏手指划着屏幕，问叶远溪：“你吃吗？” “你点自己爱吃的就行，吃不完的给我。” 她知道云霏的那点小心思，想吃，可又怕自己点多了吃不完。 “那你吃不吃辣？” 叶远溪笑笑：“我都吃，不过……” 她意味深长地拖了个尾音。 云霏疑惑地抬起头。 叶远溪笑得一脸狭促：“我还是建议你不要点辣的了，因为吃了辣的，我再亲你的时候，你会……” 云霏：“……” 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两人亲密的样子。 叶远溪炽热的吻不断烙在每一寸莹白的肌肤上。 她忽然觉得身体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有些发烫。 辣得发烫。 * 云霏吃饱喝足，终于满足地睡过去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 第271页 叶远溪站在落地窗旁，看到隔着两条街的早餐店开了半扇门，店主两夫妇正在忙碌地做着第一炉早餐。 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换好衣服，裹着厚外套出了房间。 早上五六点是一天当中温度最低的时候。 叶远溪推开酒店大堂的侧门，冷风迎面扑来，阴寒像是要浸到人骨子里去。 突然的冷热温差让叶远溪鼻腔一阵酸涩。 她忍不住抬手捂了捂冻凉的脸。 丝丝白汽从她微张的嘴唇里冒出来，在面前凝结成一团白雾，又很快散掉了。 她身子有些发凉，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为了省电，早餐店只点了一盏灯，等正式开张有顾客来的时候，店主夫妇才会把店里的灯全点起来。 “老板，早餐什么时候能好？” 店主夫妇只顾自己埋头忙碌，没注意到叶远溪的到来。 此刻乍一听她出声，皆十分诧异地抬起头来。 叶远溪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脚，漂亮的下巴尖朝着炉灶的方向微微一抬：“听说你们家的早餐，第一炉特别好吃，我想尝尝。” 叶远溪气质出尘，一件简单朴素的外套都能穿出一身贵气。 店主夫妇开了这么多年店，见过的人多了去了，眼力不说多好，但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店门口站着的女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和他们这种整天忙于生计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有些拘谨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还得要点时间，外面冷，要不你进来坐坐？” “好。”叶远溪抬腿就要迈入。 店主夫妇忙收拾出一张桌子，拿纸巾仔仔细细擦了几遍，才请她坐下。 叶远溪微微笑道：“谢谢。” 正月里没什么事，大家普遍起得都晚。 叶远溪趁着等待的间隙，和店主夫妇聊起天来。 这不聊还不知道，原来这家店已经开了好几十年了。 手艺都是从男店主的祖辈传下来的，专做宣宁当地的小吃，味道非常正宗。 说这些的时候，男店主的脸上满是自信骄傲：“我敢说，宣宁的特色小吃味道正不正宗，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倒是让叶远溪更加好奇了。 “那么好吃？” 男店主笑：“一会儿尝尝就知道了。” 第152章 没有什么事是比大冬天的早晨吃到一顿热乎又美味的早餐更棒的了。 暖暖鲜香的汤汁落了胃, 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叶远溪每种都挑了一两个尝尝, 面食包子汤汤水水的装了一肚子。 确实很好吃。 她毫不吝啬地夸了老板几句。 老板脸上露出自豪的笑。 客人渐渐多起来, 他们多半在外面排长队, 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在店里吃。 老板利索地装袋找零, 女店主则在厨房忙着做下一炉。 叶远溪见周围的餐桌还有空, 也便不急着走了。 她坐了半个多小时，排长队的客人终于都买完了早餐。 老板趁着空闲，帮女店主一起和起馅料。 他动作娴熟地搅拌着，边和叶远溪聊天：“你是宣宁本地人？” 叶远溪点点头：“嗯。” “那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吃早饭吧？我看你挺面生。” 叶远溪笑了笑：“对, 这不是趁着过年休息，带我家那位出来玩玩。听说你们这里的早餐好吃，特地来尝尝。” 老板恍然大悟, 继而又问：“那你家那位呢？” “还睡着呢。”叶远溪说这话的时候, 脸上的笑宠溺而无奈。 如果云霏在，一定会疯狂吐槽叶远溪, 也不想想她之所以还在睡, 是因为谁！！！ “老板, 我看你们生意不错，怎么没想着把店开得大一点？” 说起这个，老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也不是没试过, 就是店大了客人多了，我们就忙不过来了。服务员招来只能打打下手跑跑堂。可客人多了，早餐来不及做，等的时间也就长了。客人觉得不满意, 我们也觉得累。” “怎么不另外招厨师？”叶远溪提建议，“你们把手艺教给他们，做的人不就多了吗？” 她说完突然醒悟过来：“是不是祖传的手艺不方便外传？” “那倒没有。”店主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是招了几个，怎么都做不出我们自己做的那种味道。” 女店主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你就说你自己嘴笨，不知道怎么教徒弟就好了。你老跟人家说拿一巴掌面，和上一调羹馅，再撒一把油，有香气了起锅翻面。这谁能做的好？能听懂就不错了！” 店主不服气地撇撇嘴：“我也是这么从我爸我爷爷那儿学来的，我怎么就做得那么好？” “你从小吃这个长大，就算不学，也能闭着眼睛做出这种味道来，可他们不行啊。” 老板更不服气了：“你教得好，你去教。” 女店主乐呵呵地：“我不就是从你这儿学的吗，你都教不会，我能教出个什么花儿来？” 老板砸吧了一下嘴，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他转而看向叶远溪：“我从我爸那儿接过这门手艺的时候，我爸就说了，要做最正宗的小吃。味道是顶顶重要放在第一位的，顺便再赚点钱养家糊口，就像给家里人做早餐一样。” -- 第272页 叶远溪诧异地微抬眉心，这一家人倒是看得透。 现在多少人嘴上说着不忘初心，可做的却是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事。 难怪他们家的店能开那么多年依然红火。 她内心对老板夫妇的好感度骤然上升。 “我们觉着现在这样就挺好。”店主平静而满足地说，“大家想吃了就能买到我们家的早餐，邻里乡亲的都认识。我和我家老婆子都挺开心的。” “你们有孩子吗？”叶远溪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句，她很想知道，在这样的家庭氛围成长起来的孩子，是不是乐观又豁达。 “有。”老板的表情又爱又恨的，“生了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我们都是粗人，也不知道怎么教，好在孩子们还争气，都考上了好大学。可老大毕业了不肯回来，非说那什么……什么青州是个好地方，还叫我们搬过去养老……现在好了，妹妹被她哥哥一带，也考到了青州读大学……” “青州？”叶远溪更加诧异了，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 “是吧？是叫青州吧？”老板被叶远溪问得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 女店主肯定地点头：“对，就前阵子那儿还地震了，叫他回来，他非要留在那儿救灾。” “那地方真有那么好？”店主不解地摇摇头，“我觉得我们俩该抽个时间跟着他们一起过去看看，老跟孩子们分开，怪想他们的。” …… 叶远溪若有所思地回了酒店。 手里还拎着一袋早餐。 真是无巧不成书，她本意只是想让云霏的工作变得轻松一点，可自己却从中窥到了机会—— 挖墙脚的机会。 以后云霏到处跑，发现哪儿有好吃的，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度假村招聘厨师考察”为由…… 飞去找媳妇了…… 诶等等。 不是，自己刚刚明明想的是正经去挖厨师的墙角把人搞到度假村去的来着。 怎么突然脑海里的画面就开始不可描述了。 唔…… 她思考了一路，把这一切归结为小丫头实在太诱人了。 她抬手推开酒店大门，将寒气隔绝在门外。 空调劲头十足，大堂暖烘烘的。 她边走路边低头一一拧开外套扣子。 再抬头时，厅柱转角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那人倒退着走路，叶远溪没防备，直直上去撞了个满怀。 “抱歉。” “不好意思。” 两人错开些距离，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愣住。 “你也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又同时问。 叶远溪没回答，只是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什么叫你也在这里？ 丁安之眨了一下眼睛，也觉得有些奇怪，我怎么在这里？我就是应该在这里啊，今天集团不是安排在这里体验吗？ 但看叶远溪的样子，好像并不知情。 “你没收到集团的消息？”丁安之问。 “什么消息？” “……”丁安之边拿手机边说，“那你可能是没收到消息吧。” “每年年初集团都会安排旗下酒店的负责人互相交流和学习。”丁安之递上手机，屏幕上列了一张行程表，叶远溪放大了些看，一家酒店对应一个体验日期，夜阑湾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有那么点压轴的意思。 丁安之心里琢磨着，怎么陈秘书没给小叶总也安排体验？ 不应该啊。 既然没安排体验，那小叶总不回家陪老婆，在这里干什么？ 难道又喝多了？ 看她现在这样子，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的，也不像啊。 她心里一阵嘀咕。 叶远溪已经看完了消息，将手机递了回去：“我没有收到，这个应该至少是副总级别的才会收到吧。” “有可能。”丁安之随口回答着。 “所以今天的交流学习是已经结束了还是还没开始？” 见叶远溪是真的不知情，丁安之便给她解释了几句。 “一般是这样安排的，前一天下午入住，先去行政酒廊，再去自助餐厅吃晚餐，住宿当然要在酒店，第二天早餐也是自助餐厅的，中餐安排的是桌餐。下午入住和晚餐后是酒店参观时间，第二天早餐后是交流会，每个人都要提优缺点，然后下午再换另一家酒店。” 这样设计，是为了确保每一个人都是真实体验过了，可以提出最贴合实际的建议。 叶远溪了然点头。 “那你去忙吧。” 她说完就朝电梯口走。 丁安之顿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叶远溪目不斜视地站在电梯口等电梯，“云霏还在房间里等我。” 第153章 丁安之千算万算, 没算到叶远溪居然会带着云霏来住酒店。 这个行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就好比一个人想上厕所, 不在家里的卫生间解决问题, 却要跑到楼下的公共厕所。 丁安之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不痛快，闷闷地不知该怎么接口。 眼看着电梯楼层不断向下，就快要到一楼了, 丁安之急中生智问了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来上班？” 叶远溪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我记得没错，酒店所有行政人员的轮值表都排到了正月十五。” -- 第273页 言下之意, 当然是和其他人一起来上班，我是坚决不会早去酒店的。 丁安之：“……” 喂, 你到底有没有身为上位者的自觉性！ 叶董可是全年无休处理公司事务的。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 叶远溪侧身让电梯里的住客先出来, 才迈步走了进去。 “丁总去忙吧, 不用送我了。” 丁安之微微皱了一下眉，还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云霏睡着睡着, 中途被冻醒了一次，她眯着眼睛瞟了一眼, 被子果然不负众望地耷了一半在地上。 嗯？怎么回事？她都好久没有耷拉被子在地上了。 叶远溪不在？ 她迷迷糊糊地摸了一下身旁的位子，冰凉冰凉的。 也不知叶远溪起了多久了, 亦或是根本没睡过。 她记得她睡下的时候, 叶远溪说吃了点东西想消化一下，就在外间看起了新闻。 云霏喊了她一声，外间没回应。 云霏还以为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所以叶远溪没听见, 自己又困得要命，裹着被子没几秒钟就又一次昏了过去。 她睡得正香，床忽然往下塌陷了一些，叶远溪带着一身凉意钻了进来。 她本就是冬凉夏暖型的动物，再加上刚才去外面吹了一圈西北风回来，厚外套都挡不住周围的寒气，全身上下只有心脏部位还是热乎的。 云霏在梦里哆嗦了一下，本能地想去寻找叶远溪的怀抱。 没想到蹭着蹭着，居然蹭进了一个冰窟。 云霏顿时觉得自己凉透了。 她有些不满地嘟着嘴，闭着眼睛嘀咕了句：“怎么这么冷。” 叶远溪笑着看了眼怀里钻着的人。 嘴上说着冷，手却还牢牢攥着她的衣服不放。 她低头亲了云霏一下：“我去冲个热水澡再来。你乖乖睡着，不要踢被子。” * 洗澡的时候，叶远溪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好像并不知道这家酒店是叶氏集团的…… ？？？？？？ 这什么情况？？？她真的是她老爹亲生的吗？？？ 陈圳之前是有整理一份叶氏集团的基本资料给她的，但是那资料厚厚一叠几十页，她还没看完，前面写的那一些七七八八的子公司，没把酒店列进去。 只能怪自己咯。 想当初她拿到资料，内心是震惊的。 她对着目录数了数，好家伙，列上去的公司凑吧凑吧都能上三位数了。 陈圳帮她精简了一下，按着行业归了类，重点的花个一两页介绍，不重要的一句带过。 当时叶远溪内心的感觉就是：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家这么有钱…… 叶氏的资产其实还能更多，但出于流动资金的考量，叶仕成还是保守地没有再扩大集团规模。 就像投资一样，高回报会伴随着高风险。 钱是赚不完的，投资的基本原则就是先保本，再赚钱。 企业的资金链一旦断裂，大公司甚至会比小公司垮得更快。 这几年实体经济不如从前，这样的案例叶仕成看得多了。 他还是选择了稳妥的保守模式，让叶氏集团的盈利缓慢增长。 * 一个月之后，叶远溪交上了夜阑湾的月度报表。 净利润不但没跌，还涨了5%。 这其中固然有投机取巧的成分在，但也有她自己努力的原因。 叶仕成看了之后，既没夸奖也没点评。 父女俩私下交流了一些管理经验，出乎叶仕成的意料，叶远溪比他想象中学得更快掌握得更多。 呵，真不愧是他亲生的。 “你就去了一个月，也没什么工作可交接的，下周一直接来集团上班吧。”叶仕成说，“跟你陈叔学学怎么打理公司大小事务。” * 叶远溪最近就像开了挂一样，每天好好学习在书房里加班加到半夜。 也不温饱思□□了，也不迟到早退天天跟在云霏后面接送了。 如果赵菡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叶远溪这个样子，她一定会觉得很欣慰。 可惜……叶远溪99.99999%是不会再回远方传媒了。 云霏一边庆幸叶远溪忙着自己公司的事情，无暇顾及她，让她能够专心收集副刊的资料，一边也有点好奇怎么她突然变得这么忙了。 不过她很快给叶远溪找好了理由——因为她要打理新公司呀，就是那个，挂着自己的名字，实际自己一根毛都没在管的公司。 叶远溪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脖子的酸胀感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陈圳对她简直就是魔鬼式训练。 毫不夸张地说，当初自己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拼命学习过。 简直了。 两天之内背出旗下所有子公司的经营内容和盈亏情况、主要组织人事关系就不说了，三天之内看完集团近五年的经营年报并且要在第四天接受面试又是个什么鬼？ 除了这些基本资料，还要熟悉公司所有在营业务和主推工作、合作商的名字和项目名称…… 她白天要在集团处理各项事务，报表电话方案总结会议一大堆，只能晚上抽时间看资料。 连中午也没时间休息。 她翻着手边厚厚的资料和电脑里一眼望不见尽头像老奶奶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文档，胃部隐隐有些不适，想吐。 -- 第274页 “叶董说了，他会亲自考你。”这是陈圳将资料交到叶远溪手上的时候，唯一留下的话。 叶远溪的表情只能用无语来形容。 讲真，你们管理企业都是纸上谈兵的吗？ 陈圳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叶董说如果你能答对90%以上的问题，就在年后的董事会上提议将你列为公司执行副总。” 这一波操作，叶远溪表示十分地清新脱俗，闻所未闻。 她以前只知道，好好学习能考上好学校，甚至找个好工作，但从来不知道，考试还能给她考出个执行副总来？ 董事会那帮老顽固能同意？？？ 她将自己心里的疑问同陈圳讲了，陈圳只说：“你安心看资料就行，这点小事，叶董还是可以解决的。” 小事？？？看来是她小瞧自家老爷子了。 第154章 这两天冷落了云霏, 叶远溪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她几次提出要派司机送她去走街串巷, 都被云霏拒绝了。 毕竟角角落落的地方, 汽车实在不方便开进去。 虽然新版块创办起来不容易, 但真的上手做起来，云霏倒是从中发现了不少乐趣。 她会提前一天规划好第二天要走的路线，当然, 这个路线最后是要拿去叶远溪那里“审核备案”的。 叶远溪总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觉得她过于单纯, 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要不是她现在忙得走不开，她肯定是要隔三岔五地陪小丫头一起去的, 工作什么的, 有媳妇重要吗？ 媳妇要是不小心被人拐了, 她赚钱干什么？养谁去？ 但话是这么说……现实就…… 叶远溪拿着笔在云霏的小本子上画了个叉：“这里不能去, 太远太偏了。” 云霏的表情一言难尽。 我到底是找了个媳妇，还是找了个妈？？？ 云霏无声的抗议引起了叶远溪的注意。 她想了想, 觉得这种方式好像是过于简单粗暴了，于是又把叉叉涂掉, 说：“那周末我陪你去。” 好吧，云霏想, 也行。 叶远溪又看了一遍, 将小本本递还给她：“明天下午结束了给我个电话吧，如果有空我去接你。” 云霏“哦”了一声，撇撇嘴，没把叶远溪的话放在心上。 她八成是没空的。 “今晚还要加班？”云霏伸着脖子看了眼堆得高高的资料。 叶远溪自动将这句话理解成了“长夜漫漫没有你陪我空虚寂寞冷”, 她笑得有些狭促：“那不然我去床上加班也是可以的。” 云霏：“……”你确定你上床之后还能正经地看书？！ 从两人住在一起以后叶远溪的表现来看，这个概率约等于零。 云霏牵了牵嘴角：“我觉得其实你加完班也可以直接睡书房，真的不用回卧室。” 我一个人睡大床，简直不要太舒服。 叶远溪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桌上那叠比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要厚的资料，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现在没精力治你，就让你再嚣张一下吧。 小丫头。 “你先休息，等我忙完这阵子，带你出去玩。”叶远溪说。 “啊，不用啦。”云霏摆摆手，“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吃喝玩乐呀。” “那是你一个人，和我们俩一起出去有本质区别。” 这倒是，云霏心想，确实是有本质区别，至少我不用白天直不起腰，晚上合不拢腿了。 咳…… 云霏红着脸看了叶远溪一眼，还好还好，她已经开始专心看文件了，没有注意到自己。 云霏捧着一颗污污的心回了卧室。 没想到这一污给污出了事。 人吧，有时候越不想一件事，脑海里反倒一直浮现的都是那一件事。 上半夜，云霏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床，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今晚的夜特别漫长。 她手里捧着书，每隔一会儿就忍不住瞟一眼书房。 耳朵尖高高地竖着，分神留意着书房的动静。 可外间却分外安静，只偶尔有翻页的撕拉声。 云霏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叶远溪好看的衣服下包裹的好看的皮囊都抛在脑后。 她合上书页，按灭床头灯，钻进了被窝，全身放松躺在床上。 她眯了一会儿眼睛，又睁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就像之前无数次，她躺在叶远溪身下，半眯的眼眸里，白色的天花板在不停旋转。 她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胳膊，总觉得浑身上下不得劲，到处都痒。 心里尤其。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将近一个小时，毫无睡意。 她思忖着是不是被叶远溪带坏了，天天晚睡，作息都给弄乱了，所以睡不着。 或者是这两天过得太舒服，不像以前一样天天加班赶稿子跑现场，累得回家倒头就睡。 总之就是精力过剩了，脑袋释放缓存了，又有时间和脑容量思考其他事情了。 她按亮手机，看了下时间，果然，已经接近十二点。 叶远溪这几天每天都是下半夜才来睡。 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好的精力。 书房终于有了动静，叶远溪关了电脑，又分类整理好资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 -- 第275页 她倒了杯水，站在窗边发了会儿呆。 云霏吊着一颗心，在房间里等了等又等，客厅却始终没动静。 就在云霏怀疑叶远溪已经在客厅里睡着了打算起身去看看她的时候，客厅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云霏赶紧又钻回被子，眼睛闭得牢牢的，假装自己睡着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 “哒”、“哒”、“哒”…… 云霏的小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 “咕咚”。 她咽了口口水。 声音之大，好像响彻了整个房间。 云霏呼吸一滞，紧张地听着叶远溪的脚步声。 还好还好，脚步节奏没有乱，应该是没听到她吞咽的声音，是自己过于敏丨感紧张了。 叶远溪推开半阖的房门，放轻了动作，缓缓走到床沿坐下。 呵，不得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小丫头的被子竟然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地盖在她身上。 以往她来睡的时候，被子多半只能堪堪盖住小丫头半个身体，另一半不是团在一起，就是耷拉在地上。 她还是习惯性地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从衣柜里拿了换洗衣物，又轻手轻脚地带上了卧室门，进了浴室。 云霏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此刻终于缓缓吐了出来。 啊啊啊啊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搞得像是古代被皇帝翻了牌子的妃子，在夜幕降临后，将自己洗干净放在床上紧张地等待着被临幸。 浴室的水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隔着厚厚的墙，云霏仿佛看见浴室玻璃门后，叶远溪曼妙的身形在氤氲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水珠打在她白皙娇嫩的肌肤上，调皮地溅起了些微水花。 那始终带着凉意，连情到浓时都不曾热过的指尖轻轻抚过每一寸…… 水声停了，玻璃门缓缓打开，纤纤玉足轻踏在吸水垫上，水珠沿着腿部漂亮的曲线慢慢滑落，再往上…… 云霏捂了捂脸，脑海里意丨淫的画面戛然而止。 啊，脸好烫，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好羞耻！！！ 叶远溪伸手抖开浴巾，将大半个身体裹住，又用吸水巾简单擦了下头发。 她动作不急不缓，丝毫没意识到一墙之隔的小丫头，已经脑补完了一整场美人出浴的画面，正在床上口干舌燥地等着她回去。 第155章 如雷的心跳声中, 云霏听见浴室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她觑着眼, 看见一丝微光从门缝透出来。 门渐渐打开, 柔和的光线铺了一地, 沐浴后的香气浮浮沉沉飘散在空气中。 叶远溪已经吹干了头发，换好了睡衣睡袍。 她按亮床头灯，小丫头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安安稳稳地睡着。 她心里诧异极了，不知道小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从来没见她睡得这么乖过。 不过既然难得乖乖地睡着，就不要吵醒她了。 叶远溪心里这么想着, 进被窝的时候, 还特意控制了一下力道。 没想到好心办坏事, 一个没稳住, 就直直地朝着云霏那儿倒了下去。 她忙用手一撑，堪堪在云霏身侧停住了身子。 被子陷下去一片, 她心下一紧，不好, 小丫头怕是要被她吵醒了。 她忙抬眸，结果就看到了令她匪夷所思的一幕—— 小丫头竟然还没醒…… 而且依然是一动不动…… ？？？今晚是撞邪了不成？？？ 她皱了皱眉。 小丫头该不会是身体有什么异样…… 转念间, 她已经探出手, 伸到半空却又忽然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脑子一抽，鬼使神差地将手指放到了云霏鼻翼下面。 有气, 活的。 “……” 所以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 叶远溪凝眸瞧着云霏，床头灯有些昏暗，她看得不甚清晰。 她又轻手轻脚地凑到云霏脸旁，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 唔……小丫头呼吸节奏有些快，气息和气息之间交换间隔短，眼睛转动的频率并不规律，喉部吞咽的动作次数明显增加…… 看上去脸色正常，不像是生病了，倒像是…… 叶远溪忽然勾了勾嘴角。 在装睡。 云霏不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已经被叶远溪的火眼金睛识破，还在努力挺尸。 叶远溪多少猜到了些小丫头的心思，大概是既想等她一起睡，又傲娇地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所以故意装睡…… 真是可爱呀，让人忍不住又想欺负…… 她凑到云霏耳边，极轻极轻地蹭了一下。 红唇柔软湿热，云霏绷得紧紧的神经“啪”地一声—— 断了。 她浑身汗毛炸立，死死咬着牙关才勉强保持住不动的姿势。 叶远溪蹭完就像没事人一样回了自己那边，熄灯躺下了。 黑暗中，云霏紧咬牙关，告诉自己敌不动我不动，忍住！！！ 不然肯定要被某人笑话！！！ 一秒、两秒…… 我忍…… 一分钟、两分钟…… 我就不信她不来！她每晚都要抱着我才能睡着的！ 十分钟后…… 身旁传来匀称而绵长的呼吸声。 云霏：“……”打脸来得太快。 -- 第276页 呜呜呜，你变了，你不爱我了，你以前都要抱着我才能睡着的…… 她顿时悲愤交加，睁开眼睛，瞪了会儿叶远溪。 可惜叶远溪拿背对着她，压根感受不到她的视线。 云霏：“……！！！”你还拿背对着我！！！ 我真是好惨一女的。 云霏一边捧着小心脏暗自神伤，一边还是忍不住默默往叶远溪那里蹭。 差不多蹭到叶远溪后背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微微曲着身子，双手抱在胸前，拿额头抵着叶远溪脖颈，好像被人抛弃之后在角落蜷成一团的小猫，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叶远溪动了一下，似乎想翻身过来，云霏忙往后让了让。 这一让就把自己让到了叶远溪身下。 她看着头顶忽然笼下的一片阴影，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叶远溪嘴角含笑看着她，脸上一点睡意也无。 云霏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精彩极了。 靠，原来你也在装睡。 可她自己理亏在前，这会儿也不好再指着叶远溪说什么，半晌之后，憋出一句：“姐们身手不错，练过？” 叶远溪的脸当场就黑了。 她蹙着眉，拿手指戳云霏的额头：“你这是哪儿学来的调调。” 她就知道不能放她一个人出去到处瞎跑，看看，都学了些什么回来。 云霏捂着额头委委屈屈的。 让她做副刊负责人的是她，不让她到处收集副刊材料的人也是她，自己真是太难了。 叶远溪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每次云霏一露出这种表情，自己立刻就心软了。 云霏无辜的大眼睛就像是黑暗夜空中最亮的星。 亮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十恶不赦的禽兽，这么单纯可爱又善良的姑娘，自己是怎么下得了口去责问她的。 禽兽叹了口气，在云霏额上印下一个吻：“早点睡吧。” 她侧过身子打算躺回去，云霏却忽然伸出双臂缠上她纤细的腰肢。 微一用力，便将叶远溪箍在了怀里。 真的是箍住，其力道之大，让叶远溪怀疑自己不小心一动，都能把腰给折了。 云霏将头埋在叶远溪肩上，借着黑暗给自己的勇气，闷闷开口：“我想……” 叶远溪：“？？？” 云霏：“………………” “我想……” 叶远溪耐心等待着下文。 云霏使劲咬了下下唇，顿了会儿，才从唇齿间隙挤出一个不甚清晰的字：“要。” 第156章 一个“要”字犹如一滴冷水进了油锅, 叶远溪仿佛听到血管里温热流动的血液, 细细密密地沸了起来。 噼里啪啦，水花四溅。 云霏红着脸，不敢去看叶远溪的表情，只是牢牢地抱住她。 身上的人呼吸渐渐沉重，叶远溪在做和不做之间犹豫了一秒, 就果断把明天还要去叶仕成办公室参加“考试”的事情丢到了九霄云外。 读书读了那么多年, 大小考试她都经历过了，还会怕？ 她这么想着, 手下的动作丝毫不含糊，三两下就将薄薄一层粽子皮剥了个干干净净，露出内里白白嫩嫩的小圆粽。 云霏默了默。 是不是自己说得太直接了, 她都不、不来前戏，直接就上手了…… 这样真的合适吗？ 叶远溪双手扯了一把被子, 将两人同时埋了进去。 时间紧迫，来不及开空调了，只能靠运动发热了。 云霏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 直觉得脸颊发烫, 喘不上气。 缺氧再加上体内激素飙升, 她脑袋越发昏沉, 连意识都模糊起来。 她忍不住抬起双手，一把掀开被子。 火热的脸接触到冰凉清新的空气，瞬间将大脑激得清醒过来。 她眯着眼，有些贪婪地深吸了好几口。 新鲜空气入了肺, 她觉得自己终于重新活过来的同时，没忘记被窝里还憋着个人。 她将被子掀了起来，带进去一股冷风。 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叶远溪从小圆粽里抬了一下头，长臂一捞，将被子重新盖上：“小心着凉。” 云霏欲哭无泪。 她拿手指戳戳叶远溪肩膀：“你不觉得这样很闷吗？” 叶远溪含糊道：“不会。” 云霏：“……” 她垂死挣扎：“可是我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叶远溪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透不过气？” 云霏点点头，旋即又意识到被窝里那么黑，叶远溪什么也看不到，于是“嗯”了一声。 叶远溪思忖了一下，“唔”了声：“我技术已经这么好了吗？这还没进入正题，你就不行了？” 云霏：“……” 这特么脸皮也太厚了点吧，见过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没见过往自己脸上抹厚厚一层金粉的。 你以为自己是要登台唱小曲儿吗？ “我去开空调？”叶远溪问。 云霏毫不犹豫：“好。” 结果叶远溪说完就变卦，不但没去开空调，反而重新埋下头：“太麻烦了，我还是抓把紧，争取十分钟搞定。” 云霏：“……” 看看！！！什么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信了！！！ 光从这件事就看出来了！！！瞧瞧叶远溪以前的态度，再瞧瞧她现在的态度！！！ -- 第277页 情调呢！！！！前戏呢！！！心动的感觉呢！！！ 云霏内心戏一大堆，叶远溪却一概不知，只是熟练地挑准地方下手。 一碰一个准。 云霏很快就没有心思想东想西了。 她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冒出来一个念头：虽然没了之前那些情趣，但这种直奔主题的感觉，好像也挺刺激的。 叶远溪指尖触碰的每一下，都像是要引燃自己身上的小火苗。 小火苗渐渐烧成燎原大火，将理智彻底吞噬。 * 说好十分钟，就绝对…… 不可能在十分钟内完成。 叶远溪仔细留心着云霏的变化，每次都在她快要到的时候停下动作，等感觉淡下去了一些，再继续。 云霏哪里受得住这种折磨，几次下来，只能哭唧唧地攥着叶远溪的手臂让她不要停。 叶远溪当然不答应。 做这种事情，就像烧开水，在到达90度以前，所有的加热都是温吞着积累上去的，水面平静，最多偶尔冒上来一两个泡泡，掀不起大的波澜。 可到了90度以后，每一次加热都能让水翻滚不息。 这种要到不到，持续不断的感觉，最是让人欲罢不能。 云霏嘴上说着不要停，可心里还是抗拒不了诱惑。 到了一时爽，一直不到一直爽。 叶远溪磨磨蹭蹭将近一个小时，听着小丫头喉咙都沙哑了，身体软得再也没力气推开她说不要停的时候，才终于给这场持久战画上了一个句号。 云霏脸颊红得不像话，嘴唇也因为干燥缺水起了小小的皮。 叶远溪低下头，将她的唇含在嘴里，用舌尖仔仔细细润了润，才开口：“我去倒水，你乖乖等着。” 这几天她忙得没工夫和小丫头享受欢愉时刻，偶尔晚上会忘记给云霏准备水。 云霏哑着嗓子说不出话，只能满脸委屈地点点头。 那表情仿佛在说：都是你干的好事…… 叶远溪笑：“做什么拿这副表情对着我？是我服务不到位，还是你没要够，还想再来？” 云霏：“……” 她在被窝里轻轻踹了叶远溪一脚。 叶远溪“嘶”了一声，表情里全是人间不值得的感慨：“世风日下啊，我忙了一个小时，某些人享受了一个小时，不但换不来一句谢谢，还要被嫌弃地踹一脚。” “霏霏，你说这是个什么理儿？” 没有理！我不讲理！你见过谁跟媳妇讲理能讲赢的？！ 那些个讲赢的，最后都单身了。 云霏气鼓鼓地想。 叶远溪轻笑一声，动作利落地下床披好衣服开了空调。 一冷一热的，最容易着凉。 趁着叶远溪出去倒水的间隙，云霏抖着手摸索着将自己的粽子皮裹了回去，又一头倒在了床上。 好累，好困，好想睡觉。 前半夜精神高度紧张加上刚才的剧烈运动，云霏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已经被彻底掏空了。 叶远溪这个磨人的……她咬着牙想，为什么几天不做，她技术反而更好了？！ 云霏闭了闭眼。 啊啊啊啊想这种事情真的好羞羞啊。 叶远溪洗完手倒了水进来，小丫头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水杯，眸光柔和地看了云霏一会儿，又将她略显凌乱的发丝理顺，才钻回自己那半边，抱着小丫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 叶仕成冷眼看着从进来开始就不停打哈欠忍都忍不住的叶远溪，脸色一沉再沉。 问题还没回答三个，哈欠已经冒出来一大摞。 陈圳在旁边给叶远溪递眼色，叶远溪也很想憋着，可哈欠来了，她也挡不住啊。 好在陈圳问的问题她都能答上来，还能附加给一些额外答案，叶仕成面色不虞归不虞，好歹是没发火。 叶远溪鼻子一酸，心道不好，又有哈欠犯上作乱。 她抬起左手捂住口鼻，憋着一口气等着那阵劲儿过去，才开口解释道：“这两天资料看太晚了，睡眠不足，不好意思。” 她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沉迷美色浪过头了，虽然只有一晚。 叶仕成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信你个鬼。 自己生的崽是什么脾性，自己最清楚。 陈圳就不一样了，他听叶远溪回答起问题来头头是道，知道她肯定是下了功夫看资料的。 此刻看她疲惫不堪的样子，再看叶仕成还是一脸不信，顿时一阵心疼。 这要是他女儿，他肯定舍不得。 但他也明白叶仕成的苦心，叶远溪之前没有接触公司业务，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瓜葛，要空降，能力先不去说，至少得把公司的业务都熟悉一遍吧。 不然连下属在汇报些什么东西她都听不懂，岂不是被人看笑话。 那还怎么在短时间内接过权力，镇住场子。 陈圳把几个关键问题问了一遍，又问了些实际工作中可能碰到的问题，叶远溪答得思路清晰，主次分明。 陈圳觉得很满意，再看看叶仕成，脸色缓和了不少，应该也是满意的。 叶远溪进入了状态，终于打起些精神，腰板也挺直了。 “执行副总的日常事务会比你想象中多得多，光是处理工作邮件，每天就有上百封。”叶仕成背靠在老板椅上，缓缓道来。 -- 第278页 叶远溪点点头，她跟着陈圳的这几天已经充分认识到了“公司”和“集团”的区别。 “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被我顶了位子的执行副总去哪里了？”叶远溪兴致盎然地道。 “你还有闲工夫关心别人？”叶仕成凉凉地看她一眼，“看来是给你安排的工作还不够多。” 叶远溪讪讪地：“哈，哈，我就随口一问。” “再跟着你陈叔学几天，下周的董事会，你也参加。” 叶远溪跟在陈圳后头进进出出好几天了，上班时间除了上厕所，两个人几乎可以用形影不离来形容。 叶仕成表面上瞧着没什么变化，但精气神明显比以前好了不少，走起路来一改往日沉稳的步调，颇有些虎虎生风的感觉。 集团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早有人瞧出了端倪，私底下暗搓搓地讨论开了。 这摆明了就是要皇帝退位，太子登基了啊。 叶仕成经营集团这么多年，大家也都熟悉了他的做事风格，现在忽然要换老板，大家内心不免有些惶惶。 不知道到时候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会不会烧到自己头上。 这天早上，后勤会务那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惊天消息—— 叶远溪列席了这一次的董事会议。 这代表着什么？ 想来再笨的人也都能看清楚了。 那董事会议，是一般人能参加的吗？ 他们似乎已经预见不久的将来，董事长办公室门口的牌子上，打头那个字还是“叶”，但办公室里坐的不再是稳如泰山的叶董，而是意气风发的小叶董了。 * 叶远溪今天早上起得比平时略早了些。 一起来就钻进了衣帽间，一钻半小时。 连早饭都没做。 云霏觉得很新奇。 她走到衣帽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你还好吧？” 叶远溪边系衬衫袖扣边回：“好，我换个衣服。” 云霏等了五分钟，见她还没出来，咂咂嘴，果断放弃继续等她。 她走到厨房，看着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台面，拍拍手，穿好围裙卷起了袖口。 早饭嘛，她又不是没做过。 嗯，妥妥的，没问题。 叶远溪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还是觉得不满意。 她侧过身，漂亮的手指一一划过衣橱里挂着的衬衣。 今天这样的场合，不论外面穿什么，内里还是需要一件衬衫的，因为衬衫领会让人看上去职业很多，增加气场，更有种干练的感觉。 按理说，白衬衫是白搭不会出错的，可她试了几件，都不是很满意。 于是心念一转，指尖挑了件黑衬衣拿下来。 如果说白色给人的感觉是纯而素雅，那黑色就是天生自带神秘感。 米白色的羊绒背心搭上黑色衬衣，上身效果倒是不错。 她打开首饰盒，本想再挑个配饰，手指在盒子上方徘徊了一圈，还是收了回去。 有时候东西多了，反倒显得累赘。 她要给人的感觉是精干，而不是漂亮精致。 裤子和鞋子的挑选就简单多了，最后再搭上一块手表。 虽然她平时不习惯戴表，但出席重要会议的时候还是会戴上。 因为戴表往往会给别人一种很有时间观念，很靠谱的感觉。 而且在会议上想看个时间，频繁拿出手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让人觉得轻浮不稳重，相比之下，抬腕看一下表的动作，就显得赏心悦目多了。 叶远溪又检查了一遍，对自己这一身装扮还是颇为满意的。 云霏正在厨房里忙活，但是明显手速跟不上，一会儿下锅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拿盘子，这时候她就非常羡慕八爪鱼了，有那么多触须可以用，完全不会有手忙脚乱的问题出现。 叶远溪出了衣帽间，听到厨房有动静，探头看了一眼，发现小丫头正在从事高危行业。 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几步到厨房门口，拍拍云霏的肩：“给我吧。” 云霏一回头就看到叶远溪一身正装。 云霏：“……” 云霏：“！！！” 啊啊啊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媳妇！！！ 啊啊啊啊这到底是什么神仙颜值！！！什么神仙气质！！！什么神仙媳妇！！！ 啊啊啊啊…… 叶远溪：“培根焦了……” 云霏：“……” 啊啊啊啊我的培根！！！ 她哭丧着脸看着锅里变黑的培根。 她太难了。 家里的早餐基本就是那几样，每天轮着变，云霏吃了那么久，倒是一直吃不腻。 架不住叶远溪做得好吃呀。 她叹了口气，将锅铲交到叶远溪手里，自己退居二线。 她找了把椅子反身坐下，头搁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叶远溪。 叶远溪瞟了她一眼：“干什么？” 云霏“啧啧”了两声：“你说……为什么我媳妇穿什么都好看。” 叶远溪嘴角勾了一下。 “所以好看的媳妇今天是要干什么去呀？穿得这么正式。” 叶远溪：“去参加董……” 她突然刹住话头，差点说漏嘴了。 云霏：“？？？”怎么突然不说了。 “去参加重要会议，所以穿得正式点。” -- 第279页 “哦。”云霏点头，又兴致勃勃地问，“什么会议呀？从来没见你在衣帽间待那么久过。” 叶远溪：“……” 第157章 叶远溪动作微微一顿, 又不疾不徐地将锅里的培根翻了个面。 动作之优雅, 仿佛不是在做早饭，而是在做一件艺术品。 “那要不，云大记者跟我一起去？” 云霏挠了挠鼻子：“嘿，我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你去。而且我现在不做这块工作了啊。” 叶远溪不以为然, 斜睨了她一眼：“你又不是没去过。” 咳, 某人怎么这么小心眼爱记仇呢，她不就是瞒着她偷偷跑过去一次嘛, 她是想给她惊喜的来着。 云霏心虚地别开眼，起身：“那什么，我去准备碗筷。” * 西巷离家不远, 叶远溪想顺路送送云霏，却被小丫头拒绝了。 她有些狐疑地看了云霏一会儿, 压着声音说：“你……” 云霏：“？？？” “是不是背着我……” “？？？？？？” 叶远溪顿了一下：“没事了。” “？？？？？？？？？”云霏蹙着眉看她，“你到底要说什么？吞吞吐吐的，不像你的风格啊。” 叶远溪表情复杂, 云霏一脸无辜, 疑惑不解。 半晌, 叶远溪不自在地扭过头：“约老奶奶聊天可以, 别人就算了。世道险恶，你要学会辨别好人和坏人。” 云霏想，那我确实也没找什么人聊过天啊。 之前爹不疼娘也不怎么管的时候，我不也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吗, 也没被骗啊。 叶远溪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强调，是不是有点担心过头，杞人忧天了？ 叶远溪低头穿鞋，云霏站在原地想了想，不算灵光的脑子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咦，她老揪着这种事情不放，是不是…… 哦~她懂了。 某人肯定是……又吃醋了。 嘿嘿嘿嘿，是了，肯定是这样。 云霏仿佛看到自己面前有一只大柠檬正在穿鞋。 门外，阳光正好，空气清新。 让云霏的心情好上加好。 某人就是瞎担心。 叶远溪长得那么好看，自己都没担心她会被人拐跑。 反观自己，挺平庸的一个人，怎么她就老担心自己会被拐跑呢。 云霏知道自己算不上聪明的人，也没有那些七七八八的花花肠子，只能一心一意做好一件事，爱一个人。 她记得曾经看到过一个冷知识，说藏獒一生只认一个主人，除了忠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智商低。 她觉得自己体型不像藏獒，性格挺像的。 额不过，为什么要把自己比喻成狗？ 云霏默了默，这么看来，自己确实是不怎么聪明的。 * 西巷的奶奶有一套老房子，大院子的结构，据说是奶奶的爷爷辈重新翻修过，所以带了些清末的气息。 现在已经被列进了市级文物保护对象。 奶奶在自家的大院里支了一方石台，摆放着平时闲着没事的时候做的手工玩意和小糖果。 前几年宣宁市搞文化建设，因为西巷的建筑基本都保留着原来的风貌，也算是地方特色。 政府就将搬走无人居住的房子收购回来，又全部修整了一遍，打造出了一条民俗商业街。 商业街主打手工艺品和特色小吃点心，也有不少吃下午茶的地方，巷尾还有家城市书店。 巷子窄小，汽车开不进来，反倒将这一方天地从喧闹的市中心剥离出来，成了不少人休闲打卡的好去处。 偶尔雾气笼罩的时候，还颇有几分江南烟雨的味道。 大院子的门平时都是开着的，可以随意进去参观。 如果喜欢奶奶做的手工艺品可以买，钱多钱少随便给。 碰到合眼缘的，奶奶还会送对方一些小玩意。 云霏就是头天被塞了好几颗糖吃，吃得她心里甜滋滋的，第二天又被糖给骗了过来。 额不是，谁说的，她是来采访奶奶的手工艺品的。 她想买一个回家送给叶远溪。 昨天看中了三个，但还没决定买哪个好，今天再来挑挑。 她到的时候，奶奶正坐在天井旁的藤椅上晒太阳，腿上盖了条薄毯子，左手边放着茶。 云霏弯了弯眉眼，笑眯眯地冲奶奶打了声招呼。 奶奶一见她就欢喜，对她招招手：“来啦。” “嗯。”云霏背着单肩包，几步走到奶奶身边，特别自来熟地搬了条凳子坐下。 她将包放在身前，拉开拉链，用手掏了几下，掏出一袋炸虾片，那是她刚才来的路上看见有人在卖，顺手买的。 她打开袋子递过去：“奶奶吃吗？我尝了尝，挺酥脆挺好吃的。” 奶奶笑着拿出一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怀念：“我崽儿小时候最爱吃这个，我常做给他吃。” 打开了回忆的匣子，奶奶的话就多了起来。 云霏就着故事吃虾片，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奶奶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终于渴得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云霏拍拍手，也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喝了一口。 叶远溪这个老年人，出门都要她自带保温杯，她都怀疑是不是某一天还会从水杯里倒出枸杞菊花茶来。 -- 第280页 她砸吧了一下小嘴，将保温杯放回包里，起身走到石台前：“奶奶，我想挑个小玩意送给我家那位，您觉得这个、这个和这个……” 她用手指了指其中三个，说：“您觉得哪个送她更合适啊？” * 叶氏集团董事会通常一季度召开一次，偶尔有重大事务需要商议决策的时候，才会多次召开，毕竟把这么多董事和监事召集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第一季度的董事会年前刚刚开过，怎么就过了个年，又把大家叫起来了。 一周前接到通知的时候，董事们心里都在猜测，还彼此私底下探讨了一番，公司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啊。 但这会儿大家都已经从公司的各路“眼线”中得到了不少消息，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就等着看叶仕成打算给叶远溪安排个什么职务了。 办公室里，陈圳笔挺地站在叶仕成身旁，像一尊守护者雕塑。 叶仕成批完文件，看了眼时间：“你去问问，人都到齐了没。” “好的。” 陈圳出去打了通电话，没一会儿便进来了：“都到了。” “远溪到了吗？” “也到了。”陈圳顿了顿，又补了句，“比我到得还早。” “哼，难得。她也知道今天的会重要。”叶仕成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衬衫袖扣，“那就走吧。” 陈圳亦步亦趋地跟在叶仕成身后去了会议室。 叶远溪进集团的第一天，叶仕成就让陈圳给各位董事和监事发了通知，要召开临时董事会议。 陈圳还琢磨着董事长这次怎么这么干脆，什么门槛都不设就让小叶总接过了大权。 直到叶仕成把他和叶远溪一起叫到办公室，说了考试那回事，陈圳恍然大悟。 他就说以他多年跟随董事长的经验，他是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把叶远溪放到公司重要位置上的。 但他通知都已经通知好了，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还弯弯绕绕地弄出考试这一套。 哎，看不懂。 要说董事长严格吧，那确实很严格。 可要说他疼女儿吧，也确实挺为叶远溪考虑的。 反正就是很谜，陈圳到现在没搞懂叶仕成这一波骚操作的逻辑。 不过他还是很快将它归因为“叶董对小叶总非常有信心相信她一定能通过考试的所以让我提前通知召开临时董事会”。 叶仕成还没到，会议室里的董事们交头接耳，低声说着话，无非是讨论叶远溪这次会坐上什么位子，猜测叶仕成多久会将整个集团交给叶远溪打理，顺便忧虑一下集团的未来，以及是否要在今天的会议上使点绊子。 毕竟和叶仕成相比，叶远溪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 “忠心耿耿”的大臣们相互探讨了一番，决定还是要劝老皇帝一把—— 太子尚小，还需长期考察啊。 * 叶远溪在会议室门口等了一会儿，远远看见叶仕成和陈圳走了过来。 她站直身子，将手中的笔记本从右手换到左手。 叶仕成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她，冲她微微颔首。 陈圳则悄悄对着叶远溪牵了牵嘴角，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那表情仿佛在说：别怕，你陈叔在呢。 叶远溪有些想笑，她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董事会议，但也不是从象牙塔里刚走出来的毫无社会经验的小丫头。 陈圳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不过她还是对陈圳回了个感谢的微笑。 叶仕成推门而入，会议室里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注视着门口走进来的三个人。 叶仕成在前，叶远溪第二，陈圳排在了第三。 嗯？众人精眼里闪过一阵思索，陈秘书已经站到叶远溪身后了？ 叶仕成自然而然地坐到上首位置，叶远溪则走到了最末端，陈圳坐在叶仕成身侧靠墙的位置，没有上会议桌。 叶仕成坐下后，犀利的眼神扫过一圈。 董事们直觉今天的叶仕成气场有点不一样，还没来得及细思这变化究竟是什么，就听叶仕成沉声开口：“人都齐了，那就……” “开始吧。” 第158章 “临时把大家叫过来, 主要有两件事。”叶仕成的声音不急不缓, 沉稳中透着股威严，“公司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拓展新业务了，各位有没有什么好想法？” 突然抛出来这么个问题，大家都有些懵。 怎么叶仕成不按套路出牌？他们还以为一上来就会宣布叶远溪进入公司然后会议结束呢。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时间会议室里安静极了。 叶仕成双手交握放在身前, 两手拇指缓缓绕着圈, 安心等着发言。 一分钟…… 两分钟…… …… 十分钟过去了…… 下面虽然有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但没有人真的站出来发言。 叶仕成手指扣了下桌面：“如果没有好的建议, 我倒是有个想法。” 众人齐齐望过去。 叶仕成用眼神示意陈圳，陈圳意会，将手机连上投影仪。 他自觉地站到投影幕布旁, 打开激光笔开始讲述：“各位董事请看，这是五年来集团各家酒店的业绩情况。” -- 第281页 激光笔在几条曲线上晃了一下：“可以看到, 对比其他行业，酒店盈利是稳步上升的，而且五年来, 没有过反复。” 幕布上的图片又换了一张。 陈圳很懂听汇报的人的心思, 用的都是简明扼要的图表, 并没有太多的文字描述, 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重点。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从线上线下收集了将近五十万份调查问卷，年龄层跨度从10到70岁，区域几乎覆盖全国所有省份。” “统计结果是, 有83%的人每年至少要出去旅游一次，其中60%的人会选择住舒适型或高档型酒店，25%的人只选择高档型酒店，5%的人表示可以接受通铺，还有10%的人无所谓。” “而选择住高档型酒店的人，年龄层多集中在25-45岁。” “也许统计结果并不能代表所有人的观点，但至少给了我们一个提示——年轻一代的消费观已经发生了改变，钱不再被放到首位，在性价比可以接受的情况下，不少人愿意多掏一点钱享受到更优质舒适的服务。” “集团现有的酒店都是专注于住客的吃住体验，在娱乐这一项上，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国外的优质度假酒店，都有自带的娱乐场地和设施，可以满足住客的吃住玩需求，真正实现‘度假’的概念。而国内的酒店，还说传统意义上的酒店，只是为大家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 陈圳收回激光笔，笔挺地站在幕布旁接受所有董事的目光注视，不卑不亢地抛出问题：“各位董事发现其中的商机了吗？” 在座众人：“……” 不过他们也不是傻子，短暂的沉默过后，开始发出各自的疑问。 他们不敢向叶仕成直接开怼，只能把炮火对准陈圳，一如前几次他们扼杀集团新项目时的做法一样。 一人一口唾沫，淹都能淹死陈圳。 陈圳虽然能力突出，也做足了功课，但碍于身份，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得太直白。 总不能直接怼那些董事说他们目光短浅，坐井观天吧。 董事们都懂套路了，就像交手过几次之后，知道了对方的弱点，专挑陈圳不好回答的问题来问，比如：如果项目亏损了，谁来承担后果。 陈圳：“……” 这个他还真的承担不了。 叶仕成也不行。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行。 因为公司的盈亏关系到每一个人。 这种大项目，亏起来能把整个公司都拖垮。 陈圳有些郁闷地不吭声了。 叶仕成平静地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陈圳逼到死胡同，见陈圳不再出声，才渐渐偃旗息鼓。 “说完了？”他眼神扫了一圈，声线没有一丝起伏。 众人最后的一点小声音也收了起来。 “那就请我们的新股东聊聊她的想法吧。” 刚平静下去的水面顿时又泛起涟漪，众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公司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新股东。 据他们所知，原来的股东里并没有人转让股权啊。 “哦对了，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第二件事。”叶仕成装作自己刚刚记起来，可表情却一点都不像是忘记了什么之后突然记起，依然平淡。 他眼神望向叶远溪，下巴微微一抬：“给大家介绍一下，新股东，叶远溪。” 叶远溪刚开始还在会议桌最末端悠悠闲闲地坐着。 叶仕成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她心里忽然一紧，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叶仕成接着道：“考虑到公司要建设度假村项目，资金链可能出现短暂的紧缺，集团成员叶远溪向集团增资五千万，现在她的手里，握着集团8%的股权。” 众人惊了！ 叶·我什么都没做就成了股东·远溪懵了一下，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望过来时，迅速调整好状态，露出了“就是如此”的自信微笑。 “股权变动的通知下午会通过oa系统发到全公司，请各位注意查收。”陈圳在叶仕成眼神授意下，补充了一句。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董事们被叶仕成一通盘山路似的九曲十八弯的操作弄得转不过弯来，却还是有人揪着关键点发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集团要增资，我们却不知道？” “那行，我现在宣布，集团要新建度假村项目，需要增资三个亿，你们有人出资吗？”叶仕成破天荒地没有沉默，发声问道。 那人顿时噎住。 叶远溪出了五千万，他们再出资，小于五千万面子上挂不住，大于五千万又觉得有点多，谁都不会贸然下那么大的赌注。 “叶远溪是集团成员，她愿意出资，集团没有理由拒绝。我们是做生意的，没道理你的货品放在外面，有人花钱来买，你却不卖给人家。” “如果在座哪位有这样的想法……”叶仕成闪着精芒的眼神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声音沉稳中透着一丝凉意，“我个人建议，还是早点退出商圈。至少，叶氏集团，不需要这种庸人。” 在说到“叶氏集团”的时候，他特地加了重音。 如一记警钟，在所有人脑袋里敲响—— 不要忘记，这里是叶氏的地盘。既然你们手里的权利是叶氏给的，它便也能收回去。 叶仕成这两年行事温和了不少，在座众人差点都忘记了，他创办叶氏集团时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做事风格。 -- 第282页 众人噤声，即便心里有不满，嘴上却是不敢再说了。 “另外，鉴于叶远溪在担任夜阑湾市场部经理的时候，夜阑湾一个月内业绩飙升，净利润站到了集团所有子公司的第二位，个人能力十分突出，夜阑湾总经理丁安之向集团建议，由叶远溪担任集团酒店业务的主要负责人，着手提升集团旗下所有酒店品牌的业绩水平。” “大家也知道我的用人风格，我不在乎她的经验和履历，更看重的是个人能力和成长空间，以及是否和所处的位置相匹配，丁安之就是最好的例子。对于丁安之的建议，我个人还是比较认同的，不知道在座各位是什么想法。” 在座所有人内心都对叶仕成冠冕堂皇的“用人风格”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没有发出反对的声音，因为叶仕成还没说，到底要把叶远溪安排到什么位置。 集团酒店业务主要负责人？ 往小了说是集团部门经理，往大了说可就是副总级别的了。 他们都在等，等叶仕成扔完所有炸弹，出完手里所有的牌，再一举反攻回来。 第159章 叶远溪在内心暗暗吐槽了句“老狐狸”。 她还在想叶仕成会怎么把她弄进集团高层, 并且为此想出了十几个可行的方案。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叶仕成最后竟然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用钱开路。 不过想想也是，大家都是生意人，别谈什么感情, 多伤钱。 直接掏钱就完事了。 但是瞒着她就有点过分了。 再说了, 她老爹哪来这么多钱砸进去的？ 他这么大手笔花钱在别人家老婆身上, 她妈知道吗？！ 叶仕成扔完了炸弹, 见下面的人只是低声交头接耳，却并不明着提出意见，干脆将叶远溪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如果大家觉得难以定夺，那不妨先听听新股东对度假村项目的看法。” 叶远溪：“……” 她心里在骂娘，但脸上的微笑还是要稳住，有账回家一起算。 今天大家的动作出奇一致, 像是训练过一样, 齐刷刷地在叶仕成和叶远溪两人身上来回扫。 叶远溪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微微直起身子，整个人的气场随着动作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像是草原上的猎豹，刚刚还蜷着四肢慵懒地晒着太阳，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转眼见到猎物，便张开锋利的爪子，从地上慢慢支起身子，犀利的双眸紧紧盯住了眼前的食物，随时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她修长的拇指和食指在颈侧衬衣领上按了按，又沿着衣领线条滑到喉咙正前方, 停住。 她没急着开口，而是清了清嗓子。 众人：“……” 这叶远溪，比她老爹还能拿架子。 她的沉默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连刚才剩下几个没稀得看她的董事都抬眸望过来。 很好，全场的焦点，可以了。 “首先，很高兴能成为叶氏集团的股东之一。” 客套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众董事在内心给了个差评。 也可能是他们从来就没有把叶远溪放在眼里过。 “对我个人而言，不论集团这次上的是度假村项目还是别的项目，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因为作为股东，我的愿望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公司能够盈利，能够获得长足的发展。相信在座的各位心态也是差不多的。” “各位当初出资的时候，也是因为看好叶氏集团的发展，即便那时候一切都还在起步阶段，至少还没有获得像今天这样巨大的成功。” “既然当初都愿意把赌注下在不可预期的未来身上，为什么现在有了基础，反而固步自封，不愿再前进一步了？” 有几位董事面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被叶远溪收在眼底。 她微微一笑：“也许大家会说，当初是釜底抽薪、背水一战，不是成功就是灭亡，自然是拼了命也要闯出一番事业来，但现在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每往上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还有可能一着不慎跌落谷底，还不如保住眼前的一切。” 那几位董事被说中心事，脸上一瞬间闪过不自然，但很快又露出“是又怎样”的神情。 叶远溪笑得更灿烂了：“有这种想法的人，想来中学是没有认真听过历史课。我建议他……” “回去重修。” “尤其是……清朝灭亡史。” 语气过于嚣张。 董事们听得心里都不太爽。 不少人皱了皱眉，对于她这种一巴掌打死一片的做法表示反感。 就这么个黄毛丫头，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叶仕成坐在上首，微微挑了下眉，对她这种一上来就拉仇恨的做法感到诧异。 陈圳坐在一旁，内心有些激动。 他在这群董事身上吃了不少瘪，叶仕成这两年也不如以前那样锋芒毕现，导致他内心积了厚厚的怨气无处发泄。 这回叶远溪直接开怼，实在是太太太太太爽了。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他一定要原地蹦起来为他的小叶总疯狂打call并誓死效忠小主人。 细碎的议论声开始出现，叶远溪顿了一会儿，等大家差不多说完了心里的不满，才接着道。 “五年前，集团计划收购新铝铝合金公司，因为董事会未通过，收购计划破产，最后新铝铝合金被飞凡集团收购，现在他们的铝合金业务占到了宣宁一半以上，我们想再打入市场，花的钱和精力将达到当初收购的三到四倍。” -- 第283页 “四年前，船舶行业跌入谷底后首度出现回升趋势，集团经仔细考察后计划收购三家小型修船厂，董事会未通过，被宏远集团收购重组后，每年修船利润达到千万。” “三年前，政府大批量拆除老旧房屋，计划在市北区打造商住娱乐一体化特色宜居小镇，当时的集团完全有能力承担建设，最后却连招投标都没有参加，原因我就不说了，各位一定比我更清楚。现在市北区小镇房价翻了一倍，每年商铺房租收入几个亿。” 叶远溪边说边用眼神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多数董事都在她眼神望过来时，微微侧头，错开目光。 呵，还知道心虚，还有得救。叶远溪心想。 “还有很多类似的案例，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只能说这两年集团盈利基本持平，并没有什么新的突破。”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预警，因为当大家都在前进的时候，你却原地不动，那就是在后退。就像日升月落、朝代更替一样，所有事物都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 “如果我们不抓住契机，失去洞察市场变化的能力，最后就会被别人替代。” 叶远溪一口气说完，修长的指尖点了一下桌面：“总结一下吧，我个人认为，国家‘二胎’政策的开放，中年人出门将会带更多的家人。带的人越多，压力越大，一站式‘度假’体验将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他们的首选。” “度假村借助叶氏已有的品牌效应，在国内率先打出‘度假’模式，让平时承受巨大工作压力的中年人能够享受到度假带来的真正的乐趣，而不是被老的和小的绑住。” “要让叶氏成为潮流的引领者，而不是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只有这样，我和在座的各位，晚年才不至于在叶氏大厦将倾的忧虑中度过。” 她微笑着结束了长篇大论，淡定地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水。 其实她渴得想把整杯水都喝了，但碍于形象，还是要表现得优雅而稳重自持。 陈圳激动得手都开始发抖，只好用左手使劲包住右手，按捺住那几欲疯狂挥舞的拳头。 叶仕成顿了一秒，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叶远溪的表现，确实出乎他的意料，看样子资料没白看，她是下了功夫的。 他带头“啪”、“啪”、“啪”鼓了三下掌，淡淡地评价一句：“分析得还算中肯。” 陈圳找到了机会，也跟着啪啪啪啪鼓起掌来。 董事们不情不愿地跟着稀稀落落拍了几下巴掌，算是给叶仕成一个面子，实则心里还是不怎么认可叶远溪的说法。 就算知道叶远溪说的都是事实，他们也是不会承认是他们决策失误造成的。 叶远溪也没打算一下子就把这群老顽固的思想全拗过来。 她只是想让他们知道，她和她老爹不一样，她和各位董事之间，没有什么情感债，也不会再买他们的账。 他们想要倚老卖老或是使绊子，她是不会给他们留面子的。 有本事他们减持股份啊。 董事们当然也不傻，从叶仕成的表现来看，虽然没有直接肯定叶远溪，但摆明了是站在女儿那边的。 在台面上公然不给叶远溪面子，就是打叶仕成的脸，那就不好看了。 董事们默默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打算散会之后私下去叶仕成办公室好好说道说道。 因为都不情愿，所以掌声没几下就停了，叶仕成双手搁上会议桌，换了个略显正式的姿势。 “既然新股东有这样的远见和魄力，我觉得可以考虑丁安之的建议，升任叶远溪为叶氏集团执行副总，专门负责集团酒店业务。” “各位有什么意见的，现在可以提了。” 第160章 董事们又窸窸窣窣地议论开了。 他们今天一直在窸窸窣窣, 没大声说过几句，和平时嚣张的样子截然不同，十分憋屈。 叶仕成背靠椅子，低眸对着面前的会议桌出神。 叶远溪端着茶杯, 不急不缓地一口一口抿着。 渴死她了。 董事们还在小声议论, 茶水见了底, 会务人员每隔二十分钟才会进来加一次茶水, 她掐着表算了算，怎么也得再等上个五分钟。 她便起身打算去加点水。 会议室的地上铺了厚厚的绒毯，椅角的摩擦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突兀地站了起来。 讨论声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到她身上。 叶远溪：“？” 就在众人以为她站起来是打算发表什么惊天言论的时候，她却人畜无害地笑笑：“抱歉, 我去加点水, 你们继续。” 她嘴上说着“抱歉”，语气却没有一丝歉意，仿佛在说“我倒我的水，你们说你们的，看我干什么”。 众人：“……” 闷憋。 叶仕成抬眸，隔着会议桌推了推杯子：“帮我也加点，谢谢。” 叶远溪十分自然地过来顺走了叶仕成的杯子。 可陈圳就在叶仕成身边呢，叶仕成不让陈圳去倒水，反而让叶远溪去倒，是不是说明在叶仕成心里, 把叶远溪看得比陈圳更重要？ 将来也会更器重她？ 不过想想也是，那可是叶仕成唯一的女儿。 -- 第284页 他们这帮董事在叶仕成心里的分量，可能还不如陈圳，毕竟陈圳那么多年来，一直跟在叶仕成身边，是他驰骋生意场不可或缺的强大助力。 众董事在心里默默写了个等式：叶远溪大于陈圳大于董事。 得出这个结论的众人：“……” 叶远溪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回叶仕成面前，说了句：“茶水热，董事长小心烫。” 叶仕成微微颔首：“谢谢。” 众人看着父女俩一唱一和，场面和谐得不得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们就进不去这个门。 叶远溪坐回座位上，将热气腾腾的茶杯搁在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众董事。 坐在叶仕成左下方的中年男人有了动静。 他双手交握支在下巴上，开口便是苦口婆心的语调：“老叶啊，执行副总直接关系到公司政策的执行，贸然换人可不利于公司稳定，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叶仕成看着他，表情认真：“这就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中年男人：“……”他又换了个突破口，“小钱当了那么多年的副总，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这毫无征兆说换就换，而且还是因为……这种原因……你就不怕员工心寒？” 中年男人最终还是给叶远溪留了点面子，没有直接点穿她就是靠关系上位的事实。 叶仕成眼底掠过一丝不快：“不知道李董说的这种原因，是哪种原因？” 李董作为叶氏集团创始合伙人之一，话语权向来极高，叶仕成平时卖他几分面子，一般只要是他开口，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叶仕成都会默许。 没想到今天叶仕成这么强硬，连老李都不叫了，直接喊他“李董”，如此生疏，竟流露出几分不给他面子的打算。 李董身上肩负着众董事“劝诫”皇上三思而后行的“重任”，被叶仕成这么一堵，面子上过不去，心里也来了气，语调变得不客气起来。 “你刚才也说了，看重的是人和职位的匹配程度。以小钱的能力，当个执行副总绰绰有余，叶远溪没经历过市场考验，业绩上涨也并不一定全是她的功劳，她要这么上位，别说小钱不服，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员工看着，有几个能服她？！” 叶仕成不吭声了。 李董顿了一会儿，以为叶仕成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也放缓了语气，打算见好就收：“老叶啊，我也是为集团考虑，到时候员工们不服新副总，她的政策执行不下去，老政策又没人管，公司不得乱成一团？” “再说了，小钱勤勤恳恳为公司付出那么多年，这说换人就换人，你打算把他安排到哪里去？万一他一气之下离开公司，那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叶仕成微微颔首：“你说的有道理。” 李董轻出一口气，脸上缓缓露出欣慰的笑，还好是劝住了…… 叶仕成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开口：“钱副总的调任函初稿已经拟好了。” 李董：“……？？？” “正好前段时间童副总和我说了提前退休的想法，我准了。”叶仕成无波无澜地道。 李董：“…………” 叶仕成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其他董事：“还有人有其他意见吗？” 你都偏袒得这么明显了，大家又不是傻子，谁还会主动往枪口上撞。 众董事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叶家一大一小，明显是有备而来。 “如果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叶仕成一锤定音。 “散会。” 陈圳合起笔记本站到叶仕成身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差捏着嗓子喊一句“退朝”。 “对了。”叶仕成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关于增资的事情，集团还有几个亿的缺口，大家有意向的，直接和陈圳联系。” 临着离场还不忘再补上一刀，众人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只能磨着牙，默默咽下这口气。 谁让他们没有叶仕成的魄力，一扔就是五千万。 董事们陆陆续续怏怏离场，最后只剩下坐在叶远溪身旁的一位董事。 叶远溪保持着礼貌地微笑，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陈圳走过来，打断叶远溪的注视，微微俯身在那人耳侧：“张董如果不忙的话，能否抽时间到叶董办公室坐坐？” 张董微微点头。 叶远溪也被一起叫了过去。 * 云霏左挑右挑，还是拿不定主意。 奶奶在一旁慈爱地看着她，微微笑着。 年轻可真好啊，谈起恋爱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芒。 云霏嘟着嘴，手指又来回晃了几趟，终于放弃般地抬眸：“算了，奶奶，三个我都买走吧。” 奶奶呵呵笑道：“傻丫头，差不多的东西，买三个做什么，挑个最喜欢的就好。” “可是我决定不了。”云霏脸上全是纠结的神色，“哪个都很好看。” “那就选个你觉得她会喜欢的。” “对哦。”云霏恍然大悟，她是买来送给叶远溪的，当然应该挑叶远溪会喜欢的。 她那个人，爱干净，什么东西都喜欢简单，不喜欢花里胡哨，那就这个吧。 云霏拿起木刻的巴掌大的小船，左右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满意。 小船船形漂亮，帆桅挺立饱满，船头上翘，似要乘风破浪而去。 -- 第285页 她最近不是在忙新公司的事情吗，这小船寓意也不错，就这个啦。 云霏满心欢喜地对着奶奶道：“谢谢奶奶。” 她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拿出手机给叶远溪发消息：【我给你买了礼物。】 没几分钟，叶远溪回过来：【给我看看。】 云霏调皮了一下，发了句语音过去：“就不告诉你，嘿，就不告诉你，嘿，就不~~~告诉你~~~” 叶远溪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叶仕成办公室沙发上看着对面两个老男人聊天。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爸和张董聊天，非得把她也拉来。 而且说的事情，也和工作没什么关系啊。 为什么不放过她。 还好，她还能逗逗小丫头解闷。 她手一快，手机还没来得及放到耳边，云霏的声音就顺着扬声器传出来：“就不告诉你，嘿……” 叶远溪：“……” 叶仕成犀利的眼神望过来，叶远溪别开脸，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太尴尬了。 张董倒是笑得爽朗：“远溪今天的发言让人印象深刻，还以为私底下和老叶你是如出一辙的不苟言笑的性子，没想到，呵呵，还挺有……情趣的。” 饶是脸皮厚如叶远溪，这回也忍不住微微红了一下脸。 从一个和她爸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口中听到“情趣”两个字，总觉得有种迷之尴尬。 “她啊，整天不务正业。”大概批评子女是每个中国父母教育上的通病，即便知道自己的子女很优秀，可在别人夸奖的时候，总还是要习惯性地“谦虚”一下。 叶仕成也不例外。 叶远溪撇撇嘴，对她爸的打击习以为常。 张董笑着摇头：“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家小子要是有你们家远溪一半优秀，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叶仕成不以为然。 张董又笑着打趣：“那不然能娶到像你家远溪这么好的媳妇，我也能放下一半的心啊。” 叶远溪：“咳……” “可惜啊，那小子当年不争气，追了远溪那么久都没追上，我给他创造了多少机会……” “爸，没什么事的话，我能不能先走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叶远溪起身，挠了挠鼻子。 “急什么，再坐会儿。”叶仕成没有放人的打算。 叶远溪又怏怏地瘫坐回沙发上，想了想，拿出手机给云霏发消息：【你在哪，晚上我去接你。】 第161章 云霏辞别奶奶之后, 就近找了家咖啡店边整理副刊素材边等叶远溪。 经过这段时间的东奔西跑, 她心里对副刊内容和篇幅排版大概有了个把握。 以前有林娜在，她只要负责把她觉得好的材料一股脑的全发给林娜就行，她会帮忙筛选整理和排版的。 现在从头到脚的事情都要自己亲手来，还真有点忙不过来。 好在副刊内容不多，又有小李做搭档帮忙一起踩点, 收集起素材来倒也算快。 她打开电脑, 找到最新拍摄的照片，精挑细选了几张觉得顶不错的, 发给了杂志社的修图师。 图片只是其中一部分, 好的文字介绍会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所以她还得仔细斟酌，怎么在有限的文字里突出吸引人的地方。 这是件非常耗费时间的事，云霏一坐一下午，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 才伸了伸坐得僵直的腰腿。 她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又对着叶远溪暗着的头像发了会儿呆, 手指无意识地点了几下。 手机屏幕由暗转亮, 是叶远溪来电。 云霏一扫颓然，精神奕奕地接起手机：“下班啦？” “嗯, 差不多。”叶远溪边收拾桌上的文件边道, “给我个定位，我去接你。” * 云霏背着单肩包，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 缩着脖子迎着寒风站在路边瑟瑟发抖。 白色轿跑在她面前一个急刹，云霏利索地开车门关车门，像只灵活的小白兔一样嗖地窜进了车里。 叶远溪调大暖风风量，看着云霏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一阵心疼。 她伸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想要将它捂得热一些：“不是让你在店里等吗？” 云霏就着她温暖柔软的手蹭了蹭，又吸了几下鼻子：“这里不好停车，怕你被拍。” 叶远溪蹙着眉：“拍就拍，都开车了还怕交不起几百块的罚单？” 云霏：“噗……” 她乐呵呵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你的驾驶证12分不够扣的问题。” 叶远溪默了一下，表情复杂地看着云霏：“违章停车……不扣分。” 云霏：“……” “让你去考驾照你不去，不然……” “哎，我这不是没有开车的天分嘛……”云霏就怕叶远溪借题发挥又怂恿她去考驾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地打断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叶远溪平缓的语调，一字一句道：“不然你就能知道违停不扣分了。” 叶远溪：“……”你别说，学得还挺像。 云霏挠了挠下巴：“你就当我刚刚提扣驾照分的事是自取其辱，能跳过这个话题吗？” 行吧，你都嘚吧嘚吧说了这么一大通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叶远溪微微点头：“可以。” -- 第286页 云霏心里一喜。 “不过……” 云霏又一惊，怎么还有不过？？？ 叶远溪看了看她：“不过我让你考驾照，不是为了让你开车。” “你也说了，12分不够我扣的，如果你也有驾照，我一年就有24分可以扣了。那样的话……” “闯红灯我都不放在眼里。” 云霏听着这番冠冕堂皇的理由，竟无言以对。 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闯红灯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清新脱俗。 分够了就不怕闯红灯？ 那是不是只要命够长，你就敢面对监狱的高墙？！ 她拍开叶远溪的手，送了个白眼给她。 叶远溪笑着收回目光，右手打了把方向盘：“你不是说有礼物要送我吗？在哪里？” 云霏搓着冻得有些僵硬的脸，含糊不清道：“回家给你。” 叶远溪轻飘飘地看她一眼，小丫头，还卖关子。 “晚饭外面吃吧。想吃什么？” 云霏扭头：“老板最近发财了？怎么想去外面吃了？” “心情好。”叶远溪笑着回。 行吧，外面吃就外面吃，正好她还能趁机收集一下素材。 云霏打开手机备忘录，里面列了长长一串待考察名单。 “挑家近一点的吧，我问问还有没有位子。” “好。”叶远溪说，“你定就行，我只负责买单。” * 包厢里，叶远溪托着下巴凝眸看着认真点菜的云霏。 云霏头都快埋进菜单里了，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点，最后无比纠结地说：“如果我菜点多了吃不完，你不要说我。” 叶远溪听完就笑了：“我什么时候因为这个说过你？我每次说的难道不是让你多点一些吗？” 云霏：对哦，好像是这样的。 她拿着笔刷刷刷勾了七八个菜。 然后双手恭恭敬敬呈上菜单：“请老板过目。” 叶远溪看都没看，直接按下服务铃。 “不用给我看，就算你把所有菜都点一遍我也没意见。” 云霏啪啪啪鼓了三下掌：“老板真大方。” 服务员推门而入，和云霏核对了一遍菜单。 正要走，云霏挠了挠鼻子：“啊等等，麻烦把菜单留一下，我可能还要点。” 服务员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大概没想到她娇小的身躯里竟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潜能——能吃的潜能。 她将菜单放回桌上，默默带着被刷新的三观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不过门虚掩着，没关严实。 云霏捏着自己的脸，露出一丝忧伤：“我觉得我最近胖了。” 叶远溪也伸过手来捏捏她的小脸：“没觉得啊。” 云霏眼神晶晶亮：“真的吗？” “嗯，反正光捏脸是没感觉出来。” 云霏：“哈哈哈……” 叶远溪见她笑得开心，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笑了一会儿，她神秘兮兮地凑到云霏耳边，压着声音说：“想知道捏哪里能准确发现自己长肉没有吗？” 云霏有些好奇，也悄悄回：“哪里？” 叶远溪没说话，直接拿手在她胸前虚晃了一下。 云霏：“……！！！” 推门而入的服务员：“…………” 什么是进退两难，这就是进退两难。 叶远溪面色如常地收回手，云霏小脸通红，像是早恋的学生被老师现场抓包，不敢直视服务员的眼睛。 服务员虽然内心崩溃，但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迫使她稳稳地把菜端到了桌上。 “谢谢。”叶远溪嘴角含笑道了声谢。 服务员：“……不、不客气。” 她带着再次被刷新的三观走了出去。 叶远溪夹了一筷子到云霏碗里：“尝尝吧。” 云霏小脸仍旧红扑扑的，右手执着筷子，盯着碗里的菜，半天没动静。 叶远溪：？？？ 云霏忽然搁下筷子，“啪嗒”一声，叶远溪挑眉看过去。 就见小猫忽然朝她扑上来，两只爪子在她胳膊上上下下使劲挠。 云霏：“啊啊啊啊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外面耍流氓啊啊啊啊这种事情留着回家做不好吗啊啊啊啊……” 叶远溪沉稳而冷静地回：“好的。” 云霏：？好什么？ 叶远溪：“回家做。” 云霏：“………………” 啊啊啊啊刚刚还说好的转眼又开始耍流氓了你这样啪啪打自己的脸真的不疼吗你不疼我都觉得疼。 叶远溪放下筷子，将云霏不安分的两只小爪子牢牢握在手里，要笑不笑地哄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挠了。再说了，我又没有真的摸上去，这不是被服务员打断了吗？” 又一次推门而入的服务员：“……” 对不起打扰了。 服务员在叶远溪的眼神注视下硬着头皮上完菜。 叶远溪说完谢谢，又补了句：“麻烦你下次进来的时候，先敲门。” 服务员脸上一阵窘：“不、不好意思。” 叶远溪脸皮贼厚：“没关系。” 明明她才是那个让气氛陷入窘境的人，却搞得像是服务员的锅一样。 服务员背着一口大锅带着第三次被刷新的三观出去了。 -- 第287页 云霏一阵无语。 她挣了挣，将双手解放出来：“反正你以后不许在家以外的地方说任何暗示性的话！” 见叶远溪双唇动了动，像要说什么，云霏眼疾嘴快地堵回去：“做更不行！” 叶远溪：“……” 行吧，媳妇的要求，说什么都得答应啊。 不做就不做吧。 她想了想，干脆搁下筷子，重新托着下巴看云霏。 云霏本想着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吃个饭了，却忽然接收到某人炽热的目光。 她嘴里咀嚼着菜，斜着眼睛看过去，却发现叶远溪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 云霏：“！！！” 你也太会钻空子了吧！！！ 她无奈了。 得想个办法，跳过这个茬。 啊，有了！ 她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所折服。 她伸手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过包，在里面翻了翻，然后神神秘秘地掏出一样东西，迅速藏到身后。 叶远溪：“？” 云霏“嘿嘿”一笑：“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啊。” 叶远溪老老实实手一摊：“猜不到，直接给我看吧。” 云霏撇撇嘴：“那你闭上眼睛。” 叶远溪笑了笑，听话地合上了双眸。 云霏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确保她真的看不见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船放到桌上。 “当当，可以睁眼啦。” 叶远溪长而翘的睫毛一颤，缓缓睁开双眼。 精致的小木船安安静静立在桌上。 “喜欢吗？”云霏一脸期待，却又有些忐忑。 叶远溪眉眼含笑，微微颔首：“很喜欢。” 云霏长出一口气：“喜欢就好，我可是挑了很久呢。” “啊对了，这个小船还有寓意。”云霏故意卖了个关子，一脸傲娇，“这回你得好好猜猜，猜不到我就不送你了。” 叶远溪眉心微扬，笑意不减：“一定要猜？” 云霏点头如捣蒜。 “能不能给点提示？” “这个嘛……”云霏挠了挠头，“肯定是和我们两个都有关的。而且啊，最好你能放在办公室，经常看看，能起到激励作用。” 可不嘛，新公司是她的名字，可却是叶远溪在管理，这不就是和两人都有关。 至于放办公室嘛，云霏想的是能让叶远溪能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在鼓励她！在她遇到工作上的困难的时候，她和她同在！ 叶远溪沉吟一瞬，嘴角笑意渐渐蔓延。 云霏：？？？这么快就猜到了？这么厉害的嘛？ 就听叶远溪缓缓开口。 “我还记得，第一次抱你睡觉的时候，是出海那天，在船上……” 云霏：？？？ 等一下！！！这个画风好像有点不太对！！！ 叶远溪笑意盈盈：“所以你送我小船，是在暗示我，以后有你在的时候，一定不要像第一次一样，只是老老实实地抱着你，却什么都不做，是吗？” 云霏：“………………”是个P。 “让我放在办公室，是要提醒我，记得每天晚上回家都要和你滚床……” “……你闭嘴！” 第162章 云霏在心里第一万零一次吐槽。 叶远溪明明就是个看上去非常正经的人。 那副清清冷冷的脸庞, 不说话时出尘的气质, 只要往那里一站，再不正经的人都不好意思对她不正经。 但这人，怎么在自己面前就这么…… 一言不合就开车，抓住机会就撩骚。 云霏的白眼翻了又翻，止都止不住。 叶远溪被她呛了一声, 也不生气, 漂亮的手指执起筷子，仙气飘飘地给云霏加了点菜：“多吃点, 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船。” 云霏忍无可忍：“叶、远、溪！” 叶远溪看了她一眼, 缓缓抬起左手, 拇指和食指捻了捻白皙小巧的耳垂：“我能听见，你不用这么大声。留点力气晚上喊。” 云霏：……靠！ 算了，她放弃了。 她一把抓过桌上的小木船模型：“礼物我收回，省得你放在办公室整天不干正事就想着那啥。” 叶远溪眼明手快地攥住她手腕, 半笑着调侃她：“送都送出去了, 哪有收回的道理。再说了, 我想着什么？我能想什么？我想的不都实现了吗？” 云霏：“……”是是是, 对对对，你说的都正确。 “反正不能让你放办公室。”云霏说。 她算是怕了她了, 要是哪天她心血来潮告诉赵菡她理解的小船的“寓意”, 那不得被林娜笑掉大牙？？？ 那她云霏的脸往哪搁，以后还怎么在杂志社混。 云霏思考了一下，决定最后试着拉一把叶远溪, 看看能不能把她从罪恶的深渊解救出来，重新散发人性的光辉。 “其实我买小船……” “嗯？”叶远溪嘴角挂着笑，眼里全是调侃。 “是为了激励你好好工作！”云霏语重心长，“你好好感受一下我的良苦用心啊，不要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哦……”叶远溪一脸我懂了的表情，“所以其实你是在抱怨我最近忙于工作，冷落了你……” 云霏：？？？ 你到底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 第288页 脑回路这么清奇的吗？ “我知道了。”叶远溪表情郑重地承诺，“我以后尽量在八小时内完成工作，剩下的时间就一心一意陪你。” 云霏：“……”我太难了。 她边在内心叹气，边回忆了下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叶远溪每天迟到早退恨不得连班都不上天天腻在她身边的举动。 还有每天晚上摊煎饼似地把她摁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 这个一心一意，云霏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算了，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云霏发自内心地说道。 叶远溪嘴上便宜占得心满意足，终于决定暂时放过小丫头，不再逗她。虽然逗她真的很有意思，反正比看她老爹和张董聊天有意思多了。 她伸出手，五指张开平放在云霏面前：“不管怎么样，礼物得还给我。” 云霏：“……”行吧行吧。 “那你放手，别攥着我了。” 叶远溪配合地松手。 云霏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迅速将小船藏到背后，朝叶远溪吐了吐舌头：“不给你不给你不给你，略略略。” 叶远溪：“……” 呵，看样子某人是欠收拾了。 她忽然侧身欺近云霏，右手撑在沙发上，左手顺势搂过云霏的腰，惩罚性地轻咬了下她耳朵尖：“别逼我现在就动手。” 云霏僵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厉害，你说了算。 嘤嘤嘤，大灰狼。 叶远溪右膝半跪在沙发上稳住身形，微弯下腰，下巴扣在云霏肩上，将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右手往她身后一探，轻轻松松摸到了小船。 始终没长记性直接推门而入的服务员看到这一幕，只愣了一秒，就火速关上门退到外面，稳了稳碎成渣渣的三观，抬手扣了三下门。 叶远溪得意洋洋地拿着手里的小船在云霏面前一晃，坐回了自己位子：“请进。” 云霏斜睨她一眼，嘁，幼稚。 * 服务员今天晚上前前后后总共进来了十次。 血和泪的教训告诉她，以后进包厢，一定要敲门。 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在包厢里等待你的，将是多么令人三观尽碎的一幕。 不过虽然那个漂亮小姐姐的行为有点过分，老是动手动脚的，但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她……猥琐？？？ 服务员就着场景发散了一下思维，如果那个漂亮小姐姐换成男人…… 这画面……不敢想不敢想。 果然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漂亮的人耍起流氓来都是赏心悦目的。 云霏不负众望地没有吃完所有的菜，她想打包带回去，被叶远溪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你如果还有什么菜想吃，直接点完带走回去当夜宵，吃过的就不要带回去了。” 云霏很心痛：“这这这多浪费。” 叶远溪沉吟了一下：“你带回去十有八九也吃不完倒掉了，这么折腾一下，还要多浪费几个打包盒……” 云霏：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哎……”她对着一桌子剩下的菜，深深地叹了口气。 搁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云霏咕哝了句“谁啊，下班时间还打电话”。 屏幕上赫然写着——徐芬。 云霏：“……” 她脸上的表情立时换了，语气柔柔地接起：“妈。”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云霏嗯嗯啊啊应了几句，挂了电话。 叶远溪没问，倒是云霏主动开口：“我妈说打算下个月初回青州。” 叶远溪淡淡看她一眼：“嗯。” “那个……”云霏觑着她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开口，“到时候我想陪她一起去。” “……” 见叶远溪不吱声，云霏更加小心翼翼了：“你……不生气吧？” 第163章 叶远溪早就料到云霏会陪她妈妈一起回青州。 云霏之前也提起来过, 现在再说, 倒也不算突兀。 “时间定了吗？” 云霏看着叶远溪喜怒不辨的脸，声音一低再低，“大概……下个星期吧。” 叶远溪垂眸，微微沉吟，“我最近比较忙, 如果那天没时间去送你, 我会安排司机。” 云霏：“……” 完了！ 她完了！ 叶远溪一定是生气了！ 不然以叶远溪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不亲自送她。 要知道某人以前可是火山爆发地震海啸世界末日都阻挡不了她亲自接送的步伐的。 云霏垂头丧气, 不知道该怎么哄。 叶远溪端着一张清冷不苟言笑的脸开车回了家。 云霏因为心虚, 也不敢多说话, 早早钻进浴室打算洗洗就钻被窝里孵小鸡去。 叶远溪换上居家服，经过浴室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犹豫的瞬间，她的手已经自发握上了浴室门把手。 只要往下拧动, 就能推开阻隔在她面前的门, 看到里面一.丝.不挂的小丫头。 撩人的曲线和莹白的肌肤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眉心几不可见地一蹙, 攥着把手的五指倏地握紧。 诱惑和欲望是最难以抗拒的。 叶远溪听着若隐若现的水声，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云霏仰着脖子站在花洒下, 眼眸微阖安静享受的模样。 -- 第289页 水汽蒸腾, 她的小脸现在肯定是红扑扑的。 一如躺在自己身下，情到浓时，白皙的肌肤变得微红, 从脖颈蔓延到脸颊，再缓缓浸上漂亮的耳廓。 心绪荡漾，叶远溪一忍再忍，手背的青筋突突直跳。 直到里面的水声停下，才蓦然掐断她脑海中的无限遐思。 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终于放松，她收回手，在心底叹了口气，重新朝书房走去。 她并没有生云霏的气，也理解云霏做的决定。 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只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无力于改变云霏的现状。 面对她复杂的家庭情况，自己能做的，只是默默支持她所有的决定，就算这个决定不公平，会让自己受委屈…… 哎，这么一想，叶远溪顿时觉得自己还真挺好的，她都快被自己给感动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她也不能表现得太大度。 她得端着点，让小丫头知道自己的好，免得小丫头顺杆往上爬，做出些更过分的举动。 比如……搬到青州去什么的…… 她太了解云霏的性格了，想一出是一出。 还真保不准那天她就异想天开真的搬去青州，和自己开启长长久久的异地恋模式。 呵，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她就是绑，也要把她给绑回来。 但现在，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青州度假村只是她的第一个目标。 如果运营效果好，全国各地那么多旅游景点…… 这可是个大商机。 叶远溪打开云盘，开始专心处理今天的待办文件。 虽然大多数董事都没在会上提出反对意见，但叶远溪心里清楚，他们那是在憋大招，就等着自己哪天出差错，然后捏住把柄大做文章。 她身上系的，可不只有她自己的脸，还有她老爹的，整个叶氏的脸面。 * 云霏惴惴不安地度过了三四天，发现叶远溪依然按着原来的生活节奏，起床做早饭、送她出门、做晚饭、加班、睡觉。 好像自己要去青州的事情对她并没产生什么实质性影响。 但云霏分明感觉到，睡觉的被窝越来越冷，温暖的怀抱离她越来越远。 也不知道叶远溪在忙什么，有时候自己半夜一两点醒了，身旁的被窝还是凉的，书房的灯还亮着。 她还没来睡。 有时候自己和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 眼看着分别的时间越来越近，云霏有点急了。 她这一去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除了安顿好她妈妈，她还计划着自己能顺道收集些素材，给叶远溪省点赞助费。 副刊第一期下周就要上了，第二期的内容她也已经准备好了。 统共六个版本，全都交给了林娜，让她帮忙参照第一期的反馈意见选择更符合市场的版本放上去。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却偏偏在最不可能出问题的叶远溪身上出了问题。 这天下午，云霏终于忍不住约了李依依出来。 她思来想去，觉得只有李同学比较符合她倾诉加解决问题的需求，是个合适的聊天对象。 李依依砸着嘴喝完了奶茶。 当然也听完了云霏的故事。 她搁下杯子的同时，干干脆脆地撂下两个字，“活该。” 云霏：“？？？” 李依依斜睨着她：“你这辈子能遇上叶大美人儿，绝对是上辈子扶老奶奶过马路给老奶奶让座学习雷锋好榜样做好事不留名攒下的福气。” 云霏：“……” “要是换做是我，我男朋友说要陪他妈妈去这儿去那儿的，还隔三差五要去伺候，我早就不乐意了。”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他妈妈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任性玩什么离家出走……”李依依嘴巴没把门，把自己代入得太过，话是冲口而出，说完才惊觉不对劲。 “咳……我不是说你妈妈什么哈，你们家情况特殊，我是说正常人家的话……就……”李依依一阵抓耳挠腮。 她发现自己越解释越乱了。 云霏听着李依依的话，垂下长长的眼睫，眼底一片阴影。 看样子有几天没睡好了。 “哎……”李依依长叹一声，有点不忍心看到云霏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也不会说话，总之我的意思就是啊，没有人有义务事事都要顺你心意，她宠你让你无非是因为爱你。” “而已！”李依依又补了两个字。 “所以她现在是不爱我了吗？”云霏轻声开口，“至少不如以前爱了。” 李依依：“……” 不对不对不对，自己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她是想说叶远溪很爱云霏的来着，让云霏放宽心。 可是云霏的理解好像出了点偏差？ “你们俩就这个事情聊过没有？”李依依转了个话题，认真问。 云霏摇摇头。 “她最近特别忙，除了吃饭上下班时间，都在书房里加班看资料……” “那你就利用吃饭时间啊！”李依依急得就差吼出来了。 “我……我……”云霏吞吞吐吐半天，“我不敢。” 李依依真的是服了。 “那你就别说了，直接上就行。” 云霏：“？” -- 第290页 李依依恨铁不成钢：“老话记不记得，记不记得？！” 云霏摇头。 “……”李依依的手指恨不得戳上她额头，“床头吵架床尾和啊！有什么事情是床上不能解决的？！” 云霏：“……” “如果有！那就上两次！！！” 第164章 李依依的话一直萦绕在云霏耳边, 久久不散。 云霏揣着自己那点小心思, 几次三番试探叶远溪，勾勾小手撒撒娇，却都在叶远溪的一脸平静中没了下文。 甚至有天晚上她撑着眼皮没睡觉，等叶远溪来睡的时候假装已经睡熟，又无意识地滚到叶远溪怀里, 闭着眼睛一脸满足地蹭了蹭。 叶远溪也只是轻柔地吻了她的脸颊, 然后小心翼翼地替她掖了掖被子，熄灯安静地睡去。 当时云霏真想一脚把她给踹下去。 叶远溪虽然没表现出生气, 但笑容明显少了, 云霏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把什么叫脾性生冷、生人勿进。 她现在只想问问赵菡工作的时候是如何苟住心虚和压力的。 叶远溪这人冷淡起来…… 简直了。 连着多日的卑微示好始终不见成效, 云霏也来了气。 至于嘛至于嘛。 自己又不是要和她离婚，又不是不回来了，就当自己去出了一趟差不行嘛。 云霏越想越气，收拾行李的时候, 把衣柜门摔得啪啪响。 哼, 不苟言笑是吧, 她也会！ 叶远溪这么不稀得搭理自己, 那她就干脆在青州多待几天，省得彼此见面心烦。 云霏这么想着, 又往行李箱里多塞了好几套换洗衣物。 叶远溪正窝在书房审核新一年的计划书。 静谧的空间里, 云霏摔衣柜门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响在耳边，一惊一跳的。 叶远溪忍不住蹙眉抬眸, 不知道小丫头是哪儿来的无名火。 她这两天也没说什么干什么啊，她就只是……小小地惩罚了小丫头一下，让她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 有时候睡前看到云霏干净清秀的小脸，半遮在被窝里若隐若现的白皙胸口，她就有种冲动想把被子掀掉，将里面熟睡的人弄醒。 可目光接触到云霏安静的睡颜，又想起现在已经是半夜一两点了，她只好转而默默端起杯子灌下几口水，把心头升起的燥热硬生生压下去。 再等等吧，叶远溪安慰自己，等到项目真正启动，她的位置坐得再高一些，没必要小心防备那些董事的时候，她就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了。 但在这之前，她还有不少路要走。 叶仕成不会给她帮助，她知道，所以一切都得靠自己。 她这个富二代当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云霏的吃饭家伙还在书房里放着。 她收拾好繁杂物品，从床头拿过保温杯，回头的时候看见地板上映着书房透出来的白光。 她顿了一下，忽然停下所有动作，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键盘的敲击声和鼠标点击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偶尔夹杂翻页时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却唯独不见叶远溪的询问。 云霏垂眸怔愣了一会儿，突然涌上一阵心酸委屈。 自己刚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都不来关心一下？ 要是放在以前…… 以前以前，又是以前。 云霏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她都不在意你了，还说什么以前！ 云霏沉着脸拧眉将手里的保温杯隔空丢进行李箱。 杯子在厚厚的衣服堆里砸出了一个坑。 云霏趿着拖鞋，气势汹汹地杀进书房。 她端着一脸“挡我者死”的表情，杀气腾腾地走到叶远溪面前，抬手朝里一点，颐指气使，“把我的电脑拿出来。” 电脑在桌子最里面，要拿到必须得经过叶远溪。 云霏现在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碰都不想碰，连衣服的接触都不想有。 那就只剩下指使叶远溪一条路了。 哼，她这两天不是很嚣张吗，不是装高冷不爱笑吗，有本事不给自己拿电脑啊！ 叶远溪听到云霏的脚步声时就已经抬起了头。 她看着小丫头走到她身前站定，笼下一片阴影，居高临下地指挥自己拿电脑。 她只顿了一秒，就从善如流地将转椅往里一推，伸手够过电脑，递到云霏面前。 却又在小丫头的手指将要够到的时候，将电脑放回了自己怀里。 “我帮你拿电脑，可是要报酬的。”叶远溪勾着嘴角，调笑般的语气。 云霏纤眉一沉，怒气飙升，“要什么报酬？！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 啧啧啧，听听这委屈的小语气，这哀怨的小眼神，看样子这两天是攒了不少怨气。 叶远溪心底一软。 也差不多了吧，她想，小丫头明天就要走了，总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 她定定地看了云霏一会儿，手指抵着额头，忽然低声笑了出来。 云霏：“……”你还有脸笑！ “电脑给我！我要放进行李箱了！”云霏没好气地说。 叶远溪又恢复了慵懒无赖的样子，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不给，想要的话……”她指了指怀里的电脑，“自己来拿啊。” -- 第291页 云霏：“……” 你以为我不敢？！ 她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叶远溪抿着唇，嘴角弧度渐渐扩大。 云霏看到她的表情，心里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条件反射般地停下脚步就要回撤。 可惜，晚了。 叶远溪的右手已经牢牢搭上了她后腰。 叶远溪起身，电脑被稳稳丢在了椅子上。 椅垫起了缓冲作用，电脑砸上去的时候，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倾身欺近。 云霏的腰被叶远溪纤瘦却有力的手牢牢箍在怀里，下半.身无法动弹，只能用胳膊抵在叶远溪胸口，努力保持距离。 “放开！” “不放。” “我让你放开！！！” “不放。” “叶远溪！！！！！！”云霏忍无可忍，“你要不要脸！！！” 叶远溪腾出一只手，指尖划过自己漂亮的下巴，唔了一声，“这么好看的脸，我怎么会不要？” 云霏：“……” “还有……”她指尖掠过空气，触上云霏的唇。 那两瓣柔软因为主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显得越发红润，让人忍不住想咬上去。 叶远溪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继续用拇指轻轻摩挲，“你刚刚……叫我什么？” 唇畔敏.感，叶远溪似有若无的触碰挠得云霏心里发痒。 她喉咙一紧，忽然失声。 叶远溪嘴角勾着令人迷醉的笑，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她贴在云霏耳侧，温热的气息呵在肖想已久的柔软耳垂上，低声诱惑，“相比起这么大声地叫我的名字，我更喜欢你在床上……” “抱着我，说你想要……” 云霏脑海中不可自已地浮现出无数两人纠缠的画面，绯红悄悄爬上脸颊。 叶远溪微凉的脸颊贴在云霏脸侧，感受到相触的肌肤在迅速升温。 呵，小丫头，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她眼神聚焦在近在咫尺的耳垂上，忽然红唇微张，轻轻含住，湿热的舌尖不着痕迹地划过。 感受到怀里的人一阵战栗，她又使坏地咬了一下。 云霏脑子一片空白。 耳侧传来酥麻又痒的感觉，云霏浑身肌肉紧绷，不自觉地就想咬住下唇。 叶远溪的手指还放在她唇畔，云霏没留神，贝齿微张，一口咬住了叶远溪的拇指。 发觉不对，她又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凉凉的，香香的，硬硬的，软软的…… 叶远溪眸色忽然一沉。 她右手松开云霏后腰，胡乱地推了把书桌，将资料和电脑推到一边，清出一块空白区域。 手腕一翻，上臂微微用力，轻松便将云霏抱到了桌子上。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丫头好像轻了些。 突如其来的变化惹得云霏一阵心惊，差点惊呼出声，咬着叶远溪的贝齿也跟着松开了。 还没回过神来，叶远溪漂亮的脸便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 柔软的双唇触碰，云霏听到了久违的心心念念的温柔声音。 那声音像是带着魔力和诱惑，轻声低喃，“闭眼。” 熟悉的温柔感觉细细密密地包裹着她，连日来积压在心里的委屈不解在叶远溪忽然的柔情缱绻中尽数涌了上来。 云霏喉咙发紧，鼻尖一酸，在叶远溪舌尖探过来时，狠狠咬了上去。 叶远溪吃痛。 她蹙了蹙眉，却没恼。 撑在桌上的手轻抚上云霏后背，一下一下，极尽包容地哄着发脾气的小孩子。 云霏咬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气撒得差不多了，才慢慢松开。 她头向后一仰，拉开和叶远溪的距离，嘟着嘴，憋着气扭头不吭声。 叶远溪忍住笑意，左手抚上云霏脸颊，拇指扣住下巴，掌心微微用力，将小丫头的脸掰了过来。 “怎么了？”她柔声问。 云霏掀起眼皮白了她一眼，继续不吭声。 你还有脸问！！！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 叶远溪靠近了些，又想去亲她，却被云霏一个巴掌抵住了。 她只好重新掰开小丫头按在她唇上的手，极为无辜地看着她，“生气了？” 云霏：“哼。” 叶远溪笑了：“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敢惹我家小宝贝生气，你跟我说，我替你出头。” 云霏瞪了她一会儿，几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了，“算了！” 她推了推身前的人：“让开，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 第165章 叶远溪纹丝不动。 云霏又加了点力道。 叶远溪环着她后腰的手也跟着收紧。 云霏推得越用力, 叶远溪抱得越紧。 云霏：“……” 她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肩膀推不开, 那就推腰。 她双手下移，就着叶远溪纤瘦柔软的腰部一推。 叶远溪闷笑：“你别挠，痒。” 云霏：？？？谁在挠你痒痒？！我那是在推！！！ 等等！ 她突然醒悟。 对哦，推不开，她可以挠叶远溪的痒痒, 她受不了了自然就会放手了。 自己真是天下第一机智。 -- 第292页 她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叶远溪左躲右闪求饶的样子了。 嘿嘿嘿嘿嘿…… 猥琐的笑漫上嘴角。 她双手挪了挪位置, 搭上了叶远溪的腰窝。 还被蒙在鼓里的叶远溪只觉得腹部压力一松，随即腰间有了点酥麻痒的感觉。 嗯？小丫头今天这么主动？ 她心里惊讶的同时, 也生出了一丝欣慰。 自己调丨教了这么久, 总算有点成果了。 她眯了眯眼, 打算再添点油加点柴，让火烧得更旺些。 “好几天没做了，想要……” 吗字还没说出口，腰部突然被人挠了一下, 叶远溪没控制住, 噗一声。 云霏：“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也有今天！ 她突然感觉心里的一口恶气出了。 她不给叶远溪躲闪的机会, 左一下右一下, 双手继续灵活地攻击要害。 她过于得意忘形，完全忘记了自己挠叶远溪的初衷是为了让她放开禁锢着自己的双手, 然后逃回被窝。 现在的云霏只觉得自己有生之年都没这么出人头地过。 能把叶远溪挠得毫无还手之力, 人生高光时刻啊。 叶远溪：“！” 反了你了！ 她侧身闪过云霏挠上来的小爪子，左手忽然出击，扣住了云霏的右手手腕, 又用右手将云霏的左手反扣到桌上。 局势瞬间转变，云霏从人生巅峰沦落成任人宰割的小鸡，只用了不到五秒的时间。 大起大落，真特么太刺激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她迅速认清形势，得意的表情收得一干二净，转而扑闪着清澈的大眼睛，嘟着小嘴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我要去睡觉了……”她一脸乖巧又可怜，努力增加自己的纯良无害感，“不然明天早上会起不来的……呢……” 叶远溪冷笑：“睡什么？我看你不是挺精神的。” “啊？哦，那个……我刚才……不是……我现在……困了……不精神了。”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要不是双手被叶远溪扣着，她还能顺便表演一个伸懒腰给她看。 叶远溪嘴角笑意加深：“困了？那正好，我也困了，一起去睡。” 云霏：“……” “咳，那个什么……我又觉得还好了。啊，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些东西没整，明天要带走的。”她挣了几下手腕，“我先去整个东西，你继续忙。” 叶远溪怎么可能会放人。 “东西我会帮你一起整，但是现在……”她要笑不笑地看着云霏。 云霏本能地感觉到一种危险，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肌肉紧绷，随时准备逃走。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陪我睡觉……第二……” “我选第二个！”云霏连一秒犹豫都没有，叶远溪话还没说完就打断了她。 她心里默默想着，只要不做就行。 自己今晚也算对叶远溪下了不少狠手，以叶远溪那锱铢必较的性子，这些必定是要在床上一并讨回去的。 哎，云霏深深地后悔，都是自己做下的孽啊。 “好。”叶远溪答应得很干脆，说完就放开了云霏。 云霏：“？” 她还以为叶远溪会耍无赖，突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又干脆利落，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她从桌上下来，站直身子，还有些难以置信：“真的不用陪你睡？” 叶远溪垂着漂亮的眸子看她：“嗯，你不是选了第二个吗。” 云霏：“……对。” “那就不用陪我睡，至少现在不用。” 云霏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失落。 要离开那么多天，想想其实还挺舍不得叶远溪温暖的怀抱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云霏又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见叶远溪还是没什么动作，有些失望地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去哪里？”温柔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去整理东西啊。”云霏回头。 “谁同意你离开了？” 云霏：“？？？不是你说的吗，不用陪你睡。” “那我也没说……” “？” “不做。” “？？？” 什么鬼？ “第二个选择是……”叶远溪紧了紧攥着云霏的手，将人往自己怀里带，“我们直接在书房……” 叶远溪没再说下去，转而用实际行动代替。 有了之前的铺垫，两人之间的小火苗一点就燃。 叶远溪摸索着开了空调，一路将人吻到了书房雪白的墙面上，牢牢禁锢。 她右脚一勾，书房门砰一声关上了。 壁咚不是第一次，但靠在墙上做，却是第一次。 叶远溪对这种事一直有些洁癖，总喜欢在事前事后都洗得干干净净的，至少手得洗干净。 可这次却破了例，也不知是因为压抑得太久，还是氛围刚刚好。 总之，这一次，她不想为了这些小细节而浪费时间。 空调热风吹得云霏脸颊红扑扑的，连吐息都变得燥热而短促。 自腰腹窜起的酥麻感蔓延到四肢百骸，云霏有些站立不稳，只好用双手圈住叶远溪脖颈，试图借力稳住身形。 -- 第293页 衣服被随意丢在了地上，荷尔蒙迅速飙升。 云霏小腹窜上的热意一阵高过一阵，很快便在叶远溪的攻势下溃不成军。 …… 她浑身虚软地靠在叶远溪怀里，慢慢平复呼吸。 叶远溪手上湿濡温热。 她勾着嘴角，贴在云霏耳边调侃，“几天不做，你体力退步了。” 云霏：“……”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好羞耻啊啊啊啊！！！ 叶远溪啧了一声：“我觉得应该再来几次。” 云霏：“……” 来你个大头鬼！！！我明天还要赶飞机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站稳。 然后突然意识到，某人的手还放在…… “！！！” 叶远溪特别体贴：“累的话，去床上？” 云霏听着某人毫不掩饰的直白话语，耳朵红了个透。 “不要了。”她声音嗡嗡。 话音刚落，叶远溪指尖轻轻划了一下。 正中要害。 云霏控制不住地一阵颤抖。 叶远溪勾了勾嘴角：“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要了？嗯？” “我怎么觉得，你根本没满足。” 第166章 自从和叶远溪在一起之后, 每天早上叫醒云霏的，再也不是梦想和远方。 她揉着剧烈运动之后酸胀的小腿, 想到昨晚最后一次, 自己差点爽到抽筋。 哎，真是没想到，数钱数到手抽筋的人生愿望没有实现, 反倒是在这种羞羞的事情上…… 不过也挺爽的就是了……咳…… 叶远溪依旧起得很早, 云霏换好衣服出来, 早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临行前的最后一餐总是很丰盛。 云霏对着一桌子的早饭，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叶远溪将筷子递过去, 问了句。 云霏伸手接过, 筷子尖咬在嘴里, 不无惆怅, “又得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你……” 叶远溪拿杯子的手一顿。 “我会想念你的早餐的。”云霏表情诚恳。 叶远溪显然对这句话不是很满意, 语气有些凉凉, “就只有早餐？” “啊……当然还有别的……”云霏立刻狗腿地补充, “还有晚餐！” 叶远溪的表情一言难尽。 那眼神仿佛在说, 我媳妇怕不是个傻丫头。 云霏“嘿嘿嘿”笑了几声, 才在叶远溪无奈的眼神中说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当然啦，我也是会想你的。” 叶远溪笑着摇了摇头。 小调皮。 “快吃吧, 吃完我送你们。” 云霏讶然：“你不是没空吗？” “请假了。”叶远溪轻描淡写，“我不放心。” * 叶仕成坐在老板椅上，看着办公室沙发上坐着以李董为首的五个董事, 表情冷漠。 怎么的，以前跟自己抬杠还知道要点脸单独来，过了个年就时兴起组团了？ 叶仕成用眼神示意了下陈圳，陈圳微微点头。 他清了一下嗓子：“各位董事今天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和董事长商量吗？” 他开了话头，董事们也不好不接，一个个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谁都不提正事。 明明对彼此的那些小心思都心知肚明，却还要装模作样，叶仕成最烦这套，剑眉微拧。 陈圳察言观色，知道叶仕成的耐心渐渐被消磨，他适时提醒道，“如果各位董事没事的话，不妨移步会议室。” 五位董事的屁股像被钉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 为首的李董接收到其余四人强烈的眼神暗示，脸皮厚了厚，缓缓开口，“老叶啊，我听说小叶今天请了事假。” 他特地在“事”字上加了重音。 不是病假，是事假。 “对，怎么了？”叶仕成语气平淡，摆明了知道这事，而且瞧这态度，明显是偏向叶远溪了。 李董一时有些尴尬，不知接下去的话该不该说。 “这个……”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又抬眸看了眼叶仕成，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却又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李董硬着头皮：“我是觉得吧，她既然坐在了这个位子上，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看看公司各位高层这几年有几天是正常休息的？她才刚接手就请假，这样会不会……影响工作效率？” 李董本来是想说会影响公司正常运作，但想想好像还不至于拔高到这样的程度，于是换了个缓和点的用词。 哪知道叶仕成根本不买账。 “加不加班不是衡量一个人能力的标准。如果她不加班就完成所有工作，反而说明她工作能力出众，效率高。” 李董一时被噎住，其他董事见状，也集中火力开始反攻。 “现在国内实行的是坐班制，不管有没有工作，都应该在岗位上待着。” “她上任后没有任何新动作，也没为公司创造更多的利润，现在还要请假？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以前钱副总在的时候，我就没见他请过假，家里有事再忙，他也是正常上班的。” ……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么一看，叶远溪好像真的连钱副总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叶仕成被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吵得头疼，耐心告罄，“如果你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这点小事，那大可不必，我假条都批了。” -- 第294页 众董事：“……”这叫小事？？？ “还有……”叶仕成将笔扔到桌上，心里有些烦闷，“她是带工作去的，算不上请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继续下去只会让气氛更加剑拔弩张，董事们只好暂时偃旗息鼓，不再挑衅。 至于是什么工作，又去了哪里么…… 叶仕成摆明了就是要偏袒叶远溪，再问也没什么意思。 董事们一个接一个地起身，坐了大半天却只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他们很不满意，浑身都不舒服。 离开前，李董最后“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老叶，我懂你当爸的心，疼孩子，无可厚非。但是，如果你不亲自教孩子做人，以后她就只能被别人教，那时候，可就不只是心疼这件小事了。”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叶仕成的注意，他拧着眉，看董事们一个个出了门，才板着脸吩咐陈圳，“给远溪打电话，让她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上班。” “好的。” * 叶远溪一送云霏就送出了家门，送到了机场，然后…… 又一起上了飞机？？？ 云霏看着叶远溪跟在自己身后，一脸懵逼。 “你什么情况？”云霏脸上全是问号。 “去出差。”叶远溪轻描淡写。 “哪里？” “青州。” “……” 云霏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去青州干什么？” “出差啊。”叶远溪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刚才说过了。” 云霏只想翻白眼，叶远溪明显是在插科打诨，“我知道你要去青州出差，我是问你，去青州出什么差。” “保密。”叶远溪弯了弯嘴角，“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 叶远溪本是打算第二天再回的，但一下飞机，手机就开始狂震，陈圳的夺命连环信息加电话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云霏挽着她的胳膊，不远不近地缀在徐芬后面。 “你公司是不是有事啊？”云霏善意地提醒她，“我好像听见你电话一直在响。” 叶远溪笑了笑：“没事，晚点回。” “哦。”云霏又走了几步，“要不你还是现在回吧，我去帮我妈拿行李。” 说完，就放开挽着叶远溪的手，朝徐芬走去。 叶远溪对着她的背影发了会儿愣。 电话又一次响起，她从口袋拿了出来。 “陈叔……”叶远溪十分无奈地喊道，“我看到信息了，正给你回呢。” 陈圳也不揭穿自己打她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的谎，只淡然地描述了一下今天五位董事来踢馆的场面，并兢兢业业地传达了叶仕成的吩咐。 “董事长说了，让你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上班。” 叶远溪叹了口气：“行吧，我知道了。” 云霏早就看出了端倪，叶远溪刚挂了电话重新追上两人，云霏就将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你就别出机场了，直接回去吧。别担心，我会照顾好我妈……和自己的。” 叶远溪：“……” 你也太狠了，机场都不让我出。 “等你到家我就回。”叶远溪坚持，“上次给妈租的房子，我让人一直保留着，你们去了就可以住。” 云霏：“？？？你付房租没？” “当然。”叶远溪说。 虽然没去住，但也没道理让人无偿保留吧，人家房东又不是做慈善的。 云霏：“……” 我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不是，是钱碎的声音…… 她本来还打算到了先带着她妈妈去住酒店，疗养院那边已经重新造好了，就是还有点味道，得再晾晾。 没想到叶远溪都安排好了。 是不是那时候……叶远溪就知道有一天她还会陪她妈妈回来的吧。 * 所有布置都没动，还是熟悉的感觉，真的有家的味道。 叶远溪已经回去了。 云霏边整理东西边叫外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云霏礼貌地接起。 对方顿了一下，忽然轻笑，“云小姐忘记我了？” 云霏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就听对方接着道。 “我有一份新年礼物要送你。” 云霏：“？？？” “大年三十的时候，我发给远溪，她一直没有回，所以我想，我也该发给你一份，让你一起感受这份惊喜。” “你是谁？”云霏语气冷了起来，对方喊叶远溪名字时的亲昵语气让她非常不舒服。 “呵，我啊……”对方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我是对叶远溪来讲，重要而特别的存在。” 云霏知道对方是谁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吴筱！” 对方呵呵呵地笑了几声：“记得查看信息，我发给你喽。” 嘟嘟嘟…… 电话被切断。 云霏拧着眉头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界面，心里渐渐涌上不好的预感。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云霏看了眼手机，还没有收到消息，她起身去开门。 外卖小哥一身寒气地将东西递到她手上，还不忘说句，“用餐愉快，记得给我好评哦。” “好。”云霏牵了牵嘴角。 -- 第295页 关上门，手机震动。 她边往餐厅走，边打开手机，却在看到信息的一瞬间，手里的餐盒“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167章 昏暗的月色下, 照片里的景物模糊不清。 唯独两道暧昧的身影紧贴在一起。 身材高挑的女人低着头，似乎在说些什么。 而那双熟悉的时常握着自己的手, 给自己无限力量的坚定的手, 此刻正搭在另一个女人细白的腕上。 交缠的亲昵刺痛了云霏的双眼。 云霏咬咬牙，努力说服自己。 只是碰到了手腕而已，自己有时候也会不经意间碰到别人的手腕, 再正常不过了。 这照片, 没有任何意义。 手机又震了一下, 提示有新消息。 云霏犹豫了一下，还是克制不住地点了开来。 这一次, 她却再也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朦胧的月光洒在幽静的别墅外墙上, 房间窗户透出昏黄的暖光。 完美的身体曲线映在窗帘上, 和另一个陌生的身影交叠…… 深夜, 独属于两个人的亲密时刻。 云霏双眼通红, 一瞬不瞬地盯着照片。 叶远溪。 你他妈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 吴筱的信息再次发来：【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我这里还有很多, 想看吗？】 云霏胸口起伏, 气息混乱, 脸涨得通红。 全身血液直往上涌, 争先恐后地冲入脑海。 她攥紧双手,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不要看，不要想。 冷静, 理智。 叶远溪不会的，不会的…… 要相信她。 云霏抿着唇，不断说服自己。 可她费尽力气重新搭建起来的心墙, 却在看到吴筱新发来的信息时，再一次溃不成堤。 照片里的光线终于变得明朗，叶远溪漂亮精致的侧脸清晰可辨，她侧对面站着一个陌生女人，不是吴筱，却比吴筱漂亮得多。 两人一个清冷一个孤高，强大的气场碰撞，却没有丝毫违和感，反而让人生出登对的错觉。 酒店大堂的布置十分眼熟。 不就是……前几天她说要带自己去吃早餐，然后在那里住了一晚的酒店吗？ 云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天清晨她睡下后，中途醒了一次，叫叶远溪却没有回应。 原来她说的看资料，就是去私会别的女人！ 在和自己做完之后，她转眼又去了别的女人的床上…… 她说的吃早餐，是不是也是带着那个女人去吃的？！ 无数猜测涌入云霏脑海，她像是被人掐住了命脉，不能思考，难以呼吸。 她不得不张开嘴，大口喘息。 心痛的感觉蔓延过全身，她扶着餐桌，慢慢蹲了下去，将头埋进臂弯…… 徐芬整理好东西出来，见云霏一直没动静，客厅也没见到人影，轻声嘀咕了句，“人呢。” 她穿过客厅，打算去厨房烧点热水。 冷不丁看到地上蹲着一团东西，她吓了一跳。 “霏霏？”看清人影后，徐芬快步走上去，双手搭在她肩上，焦急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云霏此刻的脑袋嗡嗡直响，徐芬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膜，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听不清，也不想听清。 见她没反应，徐芬更着急了，伸手就去掰她的脸。 指尖触到一片湿润。 徐芬一愣。 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 徐芬不知道原因，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是出于母亲的本能，将云霏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 云霏感受到对方的小心翼翼，和融入到一举一动中的浓浓的关心，鼻子一酸，原本还是稀稀落落的眼泪，顿时大颗大颗地往下滚。 她低着头，将脸埋进徐芬的肩窝，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可颤抖的身体却掩饰不住此刻的伤心欲绝。 很快，徐芬肩上湿了一片。 云霏的手机还在嗡嗡震着。 听频率和持续时间，似乎是有来电。 徐芬看了一眼，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语气里全是喜悦，“霏霏，小叶打电话来了，你快接。” 说着，她就去拿电话。 她想着，不管云霏遇到了什么事，只要有叶远溪在，云霏就不会太难过。 人在脆弱的时候，如果能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所有的苦难就都不再是苦难。 更何况叶远溪这么宠云霏，她的电话，一定能给云霏极大的安慰。 但让徐芬意想不到的是，她不提还好，她一提，云霏突然像疯了一样，抓着手机就往墙上砸。 砰一声之后，是啪嗒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经过墙面和地板的双重撞击，手机屏幕碎得一塌糊涂。 连同着一起被撕碎的，还有她们之间所有甜蜜的回忆。 * 叶远溪下飞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云霏打电话报平安。 第一个电话没接通，再打就成了已关机。 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她想，那就晚点再打好了。 但保险起见，她还是给云霏发了条消息：【我到了，你吃饭了吗？】 久久没有回应。 家里没了小丫头，怪冷清的，叶远溪在车里坐着发了会儿呆，想了想，驱车去了叶氏总部。 -- 第296页 叶仕成已经回去了，陈圳办公室灯还亮着。 叶远溪收起车钥匙，吊儿郎当地往陈圳办公室门口一站，“我回来了。” 陈圳抬眼扫了她一下：“怎么不回家？” “家里没意思。”叶远溪边说边往里走，自顾自往陈圳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一坐，“他们今天来过了？” 这个他们，显然就是指的那帮董事。 陈圳点头。 叶远溪忽然来了兴趣，精神奕奕地盯着陈圳，“我爸把他们打发走的？” 废话，不是叶董难道还能是他？ 他几斤几两？在董事面前算个老几？ 陈圳面色淡淡：“对。” “啧啧啧，真是难得。我爸居然会帮我。” 陈圳不置可否，继续写他的的报告。 “那人都打发走了，我爸还把我叫回来干什么？” “大概是怕他们明天再来烦他吧。” 叶远溪点头：“也对，我爸最怕烦了。” 她又坐了会儿，觉得有些无趣，起身打算回自己办公室加班，“可惜这次时间太短，没能把你列给我的那些地方实地走一遍，下次再找机会吧。” 陈圳微微颔首：“最好是能亲自去看。” “会有机会的。”叶远溪微微一笑，她的小丫头，以后肯定隔三差五就要去。 * 叶远溪一直忙到半夜，期间还和丁安之聊了几句。 丁安之先是客套地恭喜了叶远溪喜提执行副总的职位，然后就开始讲正事汇报工作，极其无趣。 叶远溪听着听着，没听出什么花儿来，注意力也开始不集中。 最主要是云霏一直没回她信息也没回她电话，她打过去，还是关机。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让她非常难受。 她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丁安之几句，丁安之应该也是听出来了，没再多说。 叶远溪挂了电话，又拨了一次云霏的号码，依然关机。 “……” 她抿了抿唇，眉心蹙得紧紧的，右手手指略显烦躁地上下划着通讯录，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给徐芬打个电话。 第168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叶远溪心里的不安也随之增加。 这都几点了，还关机？ 她坐立难安了一会儿, 还是忍不住拨了徐芬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徐芬的声音里透着些用嗓过度之后的沙哑：“小叶啊。” 叶远溪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电话, “阿姨，云霏呢？” 徐芬看了眼还呆呆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云霏，顿了一下, “她在。” “她电话……” “摔坏了。” 叶远溪一愣, 接着长长吐出一口气, “没事就好，我能和她说两句吗？” 徐芬看了看云霏, 还是决定去试一下, 她对着电话说了句“稍等”, 走到云霏身边, 低下头小声问, “小叶的电话, 接吗？” 云霏红着眼睛, 紧紧咬着已经泛白没有血色的下唇, 微微摇头。 徐芬叹了口气, 将电话拿到耳边, “霏霏已经睡了，你明天再打吧。” “睡了？”叶远溪讶异。 “嗯……”徐芬又重复了一遍,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见徐芬有挂电话的打算，叶远溪忙出声, “阿姨……” “嗯？” “如果霏霏醒了，不管多晚，麻烦让她给我打个电话，我……等她。” 徐芬无言。 叶远溪这么聪明，肯定已经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近乎恳求的语气让徐芬心底一软。 “好吧。”她答应下来。 虽然知道云霏回电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以她对云霏的了解，只要能冷静下来思考，事情就仍有转机。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好好的，一转眼就是一副拗断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叶远溪挂了电话，没有回家，而是选择继续加班。 知道云霏没事，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但小丫头实在有点反常，就算手机摔坏了，她也可以借徐芬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 难道是号码背不出？ 那徐芬的手机里不是存了自己的号码吗？ 而且听徐芬的语气，似乎是云霏并不想和自己说话，故意避着。 所以从自己回来到下飞机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以小丫头还算是通情达理的性格，怎么一句话也没有，就突然翻了脸？ 叶远溪毫无头绪，只能被动地等着云霏想通了给自己回电话。 一晚上没睡，直到天蒙蒙亮了，叶远溪才靠在椅背上眯了会儿眼睛。 她睡得很不踏实，梦里不断闪过云霏的脸，生气的，委屈的，指着自己责问的……所有画面都停留在最后那句——“离婚”。 叶远溪猛地惊醒。 思绪渐渐回笼，她坐直身子，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拿过手机。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 她了无生趣地将手机抛到桌上，迎着晨光站了起来。 没有小丫头的第一个晚上，想她。 * 徐芬看着云霏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眼皮肿肿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心疼得不行。 云霏的手机还在餐厅里躺着。 -- 第297页 徐芬下楼拾起，试着开机，竟然还能用。 就是屏幕花了，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叹着气将手机放到茶几上。 口袋里，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出来看了眼。 果不其然，是叶远溪。 【阿姨，霏霏醒了吗？】 徐芬擦干净手，给她回复：【还没。】 信息很快又回了过来：【阿姨，我很想她。】 后面还带着委屈的表情。 徐芬弯了一下嘴角。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叶远溪有多在意云霏。 她动动手指：【霏霏心情不好，你们吵架了？】 【没有啊。】 【阿姨我什么都没做。】 【哦我坐了飞机。】 【霏霏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是她不接我电话的原因吗？】 信息接二连三，徐芬上一条还没看完，下一条就跟着进来了。 可见对面发消息的人此刻有多焦急。 【阿姨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徐芬还没回好，叶远溪的电话就进来了。 徐芬：“……” “阿姨……”叶远溪犹豫着叫了一声。 按理说，婚都结了，该改口了。 但云霏却说，我妈不喜欢那些太亲昵的称呼，你就还是喊她阿姨就行，不然叫姐姐也是可以的。 当场就被叶远溪弹了下额头，那我和你的辈分怎么算？ 徐芬抿唇微笑：“这么早起了？” “唔……我昨晚没睡。”叶远溪还是选择老实交代，“霏霏睡得还好吗？” “也不怎么好，哭了一晚上。” “啊？”叶远溪诧异极了。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小丫头竟然哭了？是太想自己了吗？ 额，应该不是。叶远溪很快否定了自己。 “她……她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 叶远溪：“……” 她沉吟了一下：“我下班之后搭飞机过来。” 徐芬：“？？？” “麻烦阿姨帮我照顾她一下，不要让她出门，在家等我。” * 叶远溪效率奇高地处理完了工作上的事，四点出头就锁上了办公室门。 陈圳在走廊上碰到她，见她背着包，问了句，“走了？” 叶远溪点点头，一脸神秘地凑近，“陈叔，帮我打个掩护，我有事要提前撤。” 陈圳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下：“董事长知道会生气的。” “生气也没办法。”叶远溪将包往肩上提了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据小道消息，我之前看好的一块地，有人也想买，我得赶紧去趟青州。” 陈圳一脸怀疑：“什么小道消息？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个嘛……我当然也是有眼线在那里的。”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先走了，如果我爸问起来，就说我去酒店了，随便哪家都行。” 陈圳：“……” “陈叔拜拜。”叶远溪还不忘给他一个飞吻。 陈圳：“…………” * 不得不感慨，有飞机实在是太太太太太方便了。 随到随走，天下我有。 不过四个小时，叶远溪就已经站在了租的公寓门口，左手提着精美的甜点盒，右手提着包装好的礼物盒。 咳，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惹小丫头伤心了，但赔礼道歉总要有个赔礼道歉的亚子。 “咚咚咚”。 徐芬很快开了门。 叶远溪探头往里瞧了瞧，没瞧见云霏的身影。 “在楼上。”徐芬将门开大些，让叶远溪进来，语气透着担忧，“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阿姨放心。”叶远溪将甜点盒拎起来晃了晃，“我给她带了爱吃的点心。” 徐芬微微点头。 她略一思索，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她们小两口比较好。 “那……我先出门吃个饭，有事打我电话。” “好。” 第169章 卧室门虚掩着, 床头灯的暖光透过门缝钻出来，柔和地洒在地上。 叶远溪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云霏的秀发披散着，蜷在被窝里一动不动，静得像是个没有生命的雕塑。 叶远溪轻柔地坐到了床上, 习惯性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云霏这一天都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恍然间竟觉得掖被角的动作如此熟悉。 熟悉到让人想哭。 是叶远溪吗？ 不，不可能的, 她才刚回去，怎么会再来？ 她现在在宣宁干什么？是不是迫不及待地去找了照片里的女人，约她吃饭，陪她逛街，把曾经只属于自己的温柔尽数给了另一个人。 云霏心里一阵绞痛，脸往被窝里一埋再埋,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逃避现实的残酷，让自己好受些。 “捂得这么严实, 不怕把自己憋坏吗？” 熟悉的柔声细语响在耳畔, 云霏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入目一片黑暗。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渐渐浑浊, 云霏的脑袋越发浑浑噩噩，只剩下心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床边坐着的人伸出手, 将头顶裹得严实的被子拉下来，露出里面一张憔悴的小脸。 -- 第298页 云霏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过了好几秒钟，才渐渐聚焦，汇集在叶远溪身上。 叶远溪见到云霏这幅样子，眉心微微一蹙，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心疼，“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云霏没吭声，布满血丝的红肿眼睛盯了叶远溪一会儿，又慢慢闭上了。 叶远溪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点心盒，边拆盒子边哄，“我给你带了爱吃的巧克力蛋糕和半熟芝士，都是现做的，尝尝。” 云霏微微侧头，将脸埋进枕头里，不吭声。 叶远溪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将东西放回床头柜，又朝云霏坐得近了些。 她清了清嗓子，换上了轻松调侃的语气，“你再不理我，我可就要亲你了。” 云霏：“……” 叶远溪等了等，见云霏还是没动静，干脆俯下身。 眼看双唇就要贴上云霏苍白的脸颊，冷不丁响起“啪”地一声。 云霏的巴掌先一步贴在了叶远溪的脸上，声音脆亮，响彻整个房间。 叶远溪懵了。 云霏也懵了。 卧卧卧卧卧槽，我的手干了什么？？？ 我就是想拉个被子把头捂上而已。 她看了看一脸难以置信的叶远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空气凝滞。 叶远溪愣了好几分钟，眼神从震惊到不解再到心痛，再后来，所有的情绪都被深藏在了眼底。 她重新拉开和云霏的距离，坐直身子，平静地拿过蛋糕，声音淡淡的，“醒了就起来吃点吧。” 云霏这会儿尴尬得不行，想道歉，可转念想到那些照片又觉得意难平。 但要是不起来…… 算了算了。 她慢慢吞吞地撑着身子坐起来。 一天水米未进，她头晕眼花，胳膊也虚软无力。 勉强靠坐在床背上，她伸手接过叶远溪递来的蛋糕和叉子，舀了一叉放进嘴里。 蛋糕齁甜齁甜，甜得她心里的酸意越发浓厚。 “你先吃，我去给你倒水。” 叶远溪说完就出去了。 血糖快速回升，云霏当机了很久的大脑开始慢慢转了起来。 叶远溪突然赶来，应该是因为自己没接电话，也有可能是徐芬和她说了些什么。 那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叶远溪还是在意自己，着紧自己的？ 事实上，叶远溪也确实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常，如果不是那些照片，她甚至都感觉不到她有什么变化。 是她藏得太深，还是自己太过好骗？ 云霏有一勺没一勺地瓦着蛋糕，脑袋里后知后觉地冒出一个关键问题—— 那……叶远溪对面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 叶远溪下了楼，找到了云霏的杯子，那是她们第一次来青州的时候，她们一起逛超市的时候买的。 她拿着杯子，在盥洗台的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抬头的时候，蓦然看到镜子里自己白皙的脸隐隐有些微红。 她关上水龙头，右手指尖触上那片红意，微微的痛感不断提醒着她，就在刚才，她一直顺着依着宠着爱着的小丫头，毫不留情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没有理由。 突如其来。 莫名其妙。 她看到了云霏脸上同样的震惊和一闪而逝的愧疚，但小丫头终究没有说道歉，没有解释，什么都没有。 失望吗？ 叶远溪嘲讽地笑笑。 何止是失望，简直是绝望。 她风尘仆仆赶来，原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两个人面对面说说话，给彼此一个拥抱和亲吻，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但这一巴掌打碎了所有关于美好的期待，浇灭了她满腔的热情，像是一盆冷水，让她不得不认清现实。 也许这段感情从开始就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云霏她……一直都是被动地接受自己的爱意和热情……从来没有主动给过回应…… 叶远溪合上眼，冰凉的指尖轻轻按了按微微泛红发热的双眼，等到心底的酸涩彻底压了下去，才接了杯温水端上楼。 云霏已经吃完了巧克力蛋糕，半熟芝士却没动。 见叶远溪进来，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叶远溪重新坐回床沿，将手里的水杯递过去，语气依然温柔而耐心，“慢点喝。” 云霏点点头，干燥的唇在水分的滋润下恢复了一丝生机。 叶远溪看到床头柜上还剩着一块蛋糕，问：“怎么没吃完？” 她记得云霏最喜欢吃这个。 云霏头埋进杯子里，眼睛盯着平静的水面，声音闷闷地，却依稀还能辨认出来，“给你吃。” 她也记得，叶远溪不爱吃甜食，半熟芝士算是她能接受的为数不多的口味之一。 叶远溪愣了一下，才刚凉下去的心立马呼呼地热了起来。 谁说自己是一头热？！ 谁说小丫头没有主动给过自己回应？！ 谁说的？！嗯？！ 哦，是她自己说的。 叶远溪：“……” 她叹了口气：“这是给你买的，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云霏只是出于误伤的愧疚，想用蛋糕稍微弥补一下，但并没有打算原谅照片里发生的事。 见叶远溪这样说，她不再说话了。 爱吃不吃吧。 -- 第299页 叶远溪心底重新燃起的小火苗给了她无限的激情和动力，还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顿了一会儿，觉得云霏水也喝得差不多了，该讲正事了。 她话还没出口，云霏已经一脸冷淡地搁下杯子，拉起被子准备重新躺回去当个没有感情的雕塑。 叶远溪见状，倾身上前，一把按住她掀开的被子，将人禁锢在床背和自己身体之间，眼神灼灼，逼视对方，“不给我个解释吗？” 云霏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接着就想笑。 气得想冷笑。 她还好意思问自己要解释？！ 什么解释？！ 该解释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云霏冷笑一声：“你要什么解释？” 叶远溪迅速接道：“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接电话？以及……为什么打我？” 云霏脸上笑意更冷：“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吗？还要我说？” 叶远溪觉得自己真是无处申冤：“就算你要给我判刑，也得让我知道是触犯了哪条法律吧？” 云霏冷哼一声，刚想说你自己去看我手机，突然想起来手机已经被砸坏了。 呵，坏了就坏了吧，反正那些照片，已经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 “过完年你说带我去吃早餐，然后住在酒店那一晚，你还记得么？” “记得啊。”叶远溪一脸疑惑，“怎么了？” “那天早上我睡下之后，你是不是出去了？” “对。” “去干什么？” “吃他们的第一炉早餐，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 “然后呢？” “然后？”叶远溪不明所以，“然后我就回来了啊。” “呵……”云霏脸上全是讥讽，“回来了？回哪里了？吃个早饭把自己吃醉了走错房间了是吗？” “？？？”叶远溪更懵了，“你在说什么？” “有人亲眼看到你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你们还一起进了电梯，然后呢？别告诉我说她回她的房间，你回你的房间。” 叶远溪蹙眉回忆，想起了那天早上遇到的人，丁安之啊。 “等等，我那天确实是碰到了熟人，也聊了几句。” 云霏一脸“呵，谎言被拆穿之后我看你怎么圆回去”的表情。 你再扯啊，继续扯。 “但是我们没有一起进电梯。我进去了，她没进来。” 云霏想反驳，但突然想到自己看到的照片只是她们两人一起走向电梯，并没有真的看到她们一起进去，一切只是她自己的推断而已。 毕竟正常人都会觉得一起走向电梯肯定是一起进去了。 “她是谁？”云霏追问。 叶远溪脸上闪过一丝纠结，她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些表情落进云霏眼里，就成了慌张遮掩急欲寻找借口掩饰的动作，她心里愈发确定，这个人，对叶远溪来讲，一定很特别。 第170章 叶远溪舌尖抵着牙齿, 话在嘴里兜着圈，琢磨着该不该说实话。 如果说了实话，又要说到什么程度。 她抬眸看了眼闷声不响的云霏。 啧。 “我……”她斟酌了一下语句, “我打算，从我爸那里接手叶氏集团。” “……” “你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其中一家子公司的总经理。” 应该？ “我们住的那家酒店, 也是叶氏旗下的, 那天早上她正好过来……开会。碰到了，就聊了两句。” 叶远溪说得十分真诚, 一点都不像在撒谎。 云霏皱皱眉。 “我们就是很普通的同事关系，再进一步就是上下级，没有了，不能再多了。” 她吸取了之前吴筱那儿的教训，一直和丁安之保持着距离，自认为没做什么暧昧容易引起人误会的事情, 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坦坦荡荡。 云霏垂着眼眸，似乎在思考这些话的真实性。 她昨天看到照片的时候, 因为第一张照片里两人姿势暧昧, 她就先入为主地认为她们俩之间有点什么。 而第二张房间的照片仿佛就是为了印证自己第一张的猜测。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这样认为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 她就像戴上了有色眼镜，再看到第三张照片里叶远溪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潜意识就认为她们肯定是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可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 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叶远溪，而是自顾自沉浸在情绪的惊涛骇浪中，仅凭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就下了定论。 确实，不是很妥。 云霏嘴唇动了一下：“你们真的……” “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同事关系，真的不能再真了。”叶远溪抢白道，说完还生怕她不相信，又加了一句，“我发誓。” “那你们……”云霏顿了一下，思索着该怎么把她看到的第二张照片描述一遍，“你们有没有……晚上……” “？” “单独相处过？” 叶远溪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就说，怎么之前吴筱那件事情的时候，小丫头也就是回家撂了几句狠话而已。 这会儿她就是和丁安之站在大厅说两句话，再正常不过的社交活动，她能伤心成这样？ -- 第300页 这误会真是大了。 但，那天晚上除了她和丁安之，整个后花园静得不见人影，又是谁告诉她这件事的？ 叶远溪皱了皱眉，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你这些消息都是哪里来的？” 云霏默了一下，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吴筱，“你的‘好朋友’、‘好闺蜜’、‘好搭档’，发给我的。” “谁？”叶远溪愣了一下，她记得自己结婚之后，很久没有跟“好朋友们”出去鬼混了。 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云霏道：“吴筱。” 叶远溪：“……” 她真的想拍拍云霏的小脑袋，问问她到底有没有点判断是非的能力。 吴筱的话也能信？！ 她忍不住叹气：“你怎么这么好骗，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云霏现在已经信了一半叶远溪的话。 但转念想到照片，她们两人又这么…… 这么明显。 她虽然没看到叶远溪的脸，但另一个女人脸上却明显有着不同于“普通关系”的表情。 那个人看叶远溪的眼神，隐忍中带着热切，平淡下藏着汹涌，那眼神，绝不是看一个普通同事那么简单。 “我不只是听她说，我看到了。”云霏说。 “看到了什么？” “照片……你们俩在一间房里的照片。” 叶远溪心里倏地一紧。 她忽然庆幸自己那晚坚持让丁安之回去了。 “给我看看。”她朝云霏伸出手。 云霏默了一下，一脸平静，“手机摔坏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追究照片里究竟是什么画面已经不重要了。 叶远溪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她费尽心思瞒着小丫头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却被人钻了空子。 吴筱这个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看样子自己的警告对她没什么作用。 她必须要采取一些措施了。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免得小丫头想太多。 叶远溪陪着云霏絮絮叨叨地讲了一个小时。 从年前说到年后，事无巨细一一汇报。 但她还是存了点侥幸，没把建度假村的事情说出来，只是找了个叶仕成年纪大了不宜过度操劳的借口。 云霏不疑有他。 叶远溪说得口干舌燥，起身去楼下倒水喝。 徐芬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休息。 听到动静，她睁开眼，看见叶远溪一脸轻松地从楼上走下来。 她坐直身子，朝叶远溪点点头，“好了？” “好了。”叶远溪说，“我来倒杯水，再上去陪陪她，阿姨你……” “我今晚睡自己那儿。” 云霏昨晚情绪不好，徐芬担心她，和她一起睡了一晚。 这会儿叶远溪来了，有她陪着云霏，自己很放心。 叶远溪转身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水杯，问徐芬，“对了阿姨，霏霏的手机……？” “这里。”徐芬从茶几上拿起来递过去。 叶远溪伸手接过：“我给霏霏买了个新的，一会儿我帮她把卡装上。” * 安抚好了云霏，叶远溪计划着天亮了去陈圳整理给她的那几个地块看一眼。 她起早去楼下买了早饭上来，陪着云霏吃完，又陪她聊了一会儿，见小丫头精神还不错，终于放下心来。 “以后不许这样闹了。”她板着脸，严肃得像是教导主任。 云霏这会儿知道自己理亏了，虽然她这气生得有理有据，但叶远溪也确实是挺冤的。 不过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说到底，还是叶远溪自己以前埋下的隐患。 怨不了别人。 昨晚叶远溪睡了以后，云霏也想了很久。 她们之间，了解太少，没有坚实的感情基础。 所以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很容易全盘垮掉。 自己是一清二白，在叶远溪之前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 但叶远溪呢？ 云霏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 以前李依依让她去打听叶远溪的过去，她一直以“我喜欢的是她的现在和将来，而不是过去”为由，选择逃避。 她以为这样是合理的相处模式，不都说，不要纠结于过去，因为有可能会酸死自己吗？ 但她现在清醒地认识到，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了。 她给自己找的那些理由，不过都是拖延的借口。 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心安理得地、自私地享受着叶远溪的喜欢。 但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需要两个人一起努力经营。 她不想再有误会，不想再有猜疑不定，只想安安静静地过独属于两个人的甜蜜幸福的小日子。 叶小姐，我们能不能，重新认识一下？ * 吴筱发完信息等了一天，第二天再拨电话过去就成了已关机。 她以为自己被拉进了黑名单，又换了个号码，结果还是已关机。 大概是没电了吧。 她也不急，悠悠闲闲地继续给云霏发信息丢炸弹。 云霏正挨着叶远溪的“训”，手机忽然“叮叮”响了几声。 铃声太陌生，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一脸懵地来回转了转脑袋，“谁手机在响？” -- 第301页 叶远溪：“你的。” 云霏：“……哦。” 她拿起来点开，手指上下划了一下。 默了一会儿，她把手机往叶远溪面前一递。 叶远溪垂眸，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发信人：吴筱。 吴筱：【你不知道吧，我以前，经常去叶远溪家里过夜。】 【叔叔阿姨都很喜欢我。】 【大家都觉得，我们很般配。】 叶远溪：“……”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她皱着眉，心里的无名火噌噌往上蹿，有完没完？！ 火气一上来，按着键盘的手指速度跟着快了好几倍。 【谁那么瞎？觉得我们般配？！】 输完之后，她又删除“我们”，改成了【谁那么瞎？觉得你们般配？！】。 点击发送。 云霏偷偷凑过头瞄了一眼：“我说……” 信息又回过来了，她的话被打断。 吴筱似乎感觉到了字里行间的怒意，心里越发得意，写的话也越来越过分。 【那你难道不觉得，叶远溪和照片里的女人更般配吗？】 叶远溪飞快回：【照片哪来的？】 吴筱：【你别管哪来的，反正你心心念念的女人背着你和别人开了房，怎么样，头上冒绿光的感觉还舒服吗？】 叶远溪差点没忍住爆粗口，手机却忽然被云霏收了回去，“这件事情，我去解决。” 叶远溪蹙着眉：“我会解决好的。” “你不会。”云霏一脸平静，“你解决了那么久，非但没解决好，反而让她更得寸进尺了。” “……”叶远溪无言。 云霏微微笑了一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医不自治，你下不了手，还是我帮你解决吧。” 叶远溪顿了一会儿，想了想，收回手，默认了。 她确实，在对待吴筱这件事情上，不够果决。 云霏手指戳着屏幕，给吴筱回了条信息：【你那里还有照片吗？】 【有。】 【好，我现在在外地，回宣宁之后，我们找个时间见面聊。】 第171章 云霏在青州待了四天就回去了。 到宣宁的当天下午，她约了吴筱在咖啡馆见面。 吴筱比之前瘦了不少，宽大的风衣披在身上，像是挂在细长的衣架上，衣服下面空荡荡的。 刚到的时候，云霏一时没认出来。 吴筱见到云霏，黯淡的眼神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她快步走到云霏桌前坐下，骨瘦如柴的手交握放在了桌上。 “来了。”云霏主动打了招呼，边说边从包里拿出手机，搁在手边，包的拉链没有拉上。 吴筱脸色有些苍白，和上一次云霏看到时精神焕发的状态完全不同。 看样子这段时间过得不怎么好。 云霏将菜单递给她：“点杯喜欢的吧，我请客。” 吴筱眉心微微一皱，仿佛这句话是什么奇耻大辱，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不需要，我的那份，我自己会付。”她冷冷地说。 云霏无所谓地耸耸肩：“好。” 吴筱点完咖啡，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她阴沉的双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坐着的女人。 从之前和云霏发信息时的反应判断，照片对云霏造成的冲击应该不小，她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面色灰败、精神萎靡的人。 可没想到，云霏好像已经从这件事情中恢复过来了，一切言行举止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这让吴筱感到困惑，也很不解。 另一半出轨，这件事情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必定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为什么云霏能这么快恢复？ 她的正常，到底是伪装出来的，还是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喜欢叶远溪，不在乎，所以无所谓？ 吴筱暗暗倾向于后者。 她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率先打破平静，“那些照片……” 云霏抬起双眸看她，示意她有话不妨直说。 “你都看了？” “对。” 吴筱：“……” 服务员端上了咖啡。 云霏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吴筱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云霏双手捧着杯子，暖意透过杯壁传达到手心。 她缓缓地吹着咖啡，像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打算……” 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话到了嘴边，又没了下文。 吴筱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云霏抿了抿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话说出口，“我打算离婚。” 吴筱如遭雷劈，当场愣住。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从云霏嘴里听到这句话。 之前她费尽心机也没有离间叶远溪和云霏成功，心里不知道有多憋闷。 这会儿听到云霏这样说，怔愣之后，心底突然爆发出一阵无法言喻的喜悦和快感，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舒畅得张开了。 此刻她只想扔掉手里的杯子沿着咖啡馆拔足狂奔一百圈，边跑边“哈哈哈哈”仰天长笑。 但她还是压下了心底不断翻涌的情绪，问道，“为什么要离婚？” 云霏用一种“你是傻子吗”的表情看着她：“你都拍到她和别人开房的照片了，出轨证据确凿，我不离婚，难道还留着负心人过年吗？” -- 第302页 吴筱眼里爆发出一阵光芒，她已经完全信了云霏的话，心底不断涌上的巨大喜悦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云霏表情闪过一丝懊恼，忽然压低声音，“不过现在有个问题，关于出轨的事情，叶远溪抵死不承认，不同意离婚。我找过律师，律师说这些证据不够，而且照片太过模糊，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打官司都不一定能赢……” 吴筱听到这里，突然阴恻恻地笑了一下，咖啡馆昏暗的灯光打在她骨瘦嶙峋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阴森。 “谁说证据不够？我这里还有视频，你要不要？” 云霏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她一直有种感觉，吴筱的手里一定还有更多的底牌。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底牌一个接一个地挖出来。 她按亮手机屏幕，打开聊天软件，“我加你，你发给我，我明天拿给律师看。” 吴筱不疑有他，加了好友之后，把手机里存的照片和视频都发了过去。 云霏没有第一时间点开，而是耐住性子，手指划着屏幕，装作不在意地问吴筱，“这些都是你拍的？” 吴筱得意忘了形，毫无防备地说了实话，“不是，是我哥拍到的。” 之所以没有防备，一方面是被从天而降的喜悦冲昏了头，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现在看着云霏，觉得对方从来没有这么顺眼过。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能让叶远溪不痛快，就是和她站在了一条阵线上。 一条阵线上的人，当然要互相帮助了。 她脸上是阴冷的笑：“如果是我拍的，怎么可能只有这些？我会一直蹲到她们出来，彻底坐实开房的事实。” 云霏看着已经变态到扭曲的吴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适感让她微微皱眉。 她只好低头抿咖啡，不让眼底的厌恶泄露她的真实情感。 她勉强喝了几口，“当”一声搁下杯子，“我明天去找律师，如果你有了新证据，随时找我。” 吴筱微微笑着点点头，对于这种事情，她非常乐意配合。 * 云霏出了咖啡馆，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车去了市南区一栋高级写字楼。 她回来之前问叶远溪要到了律师的联系方式，巧的是，律师正好下午有空，云霏就和他约了四点半见面。 写字楼里的人日复一日地行色匆匆。 云霏穿过长廊，推开了拐角处幽静的玻璃门。 前台见到有人进来，礼貌地堆起职业微笑，“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有，我和杨律师约了四点半见面。” 前台接待翻开预约本，在本子最下面找到了预约单，“是云小姐是吗？” “对。” “好的，请跟我来。”前台将本子放回去，带她进了第四间咨询室，倒了杯水递给她，“麻烦您稍等，我去叫杨律师。” “谢谢。” 云霏在椅子上坐下，从包里拿出手机和录音笔。 得益于她的职业习惯，她不管走到哪都会随身携带录音笔。 她在青州和律师通话的时候，律师强烈建议她留下对话证据。 而录音笔就是一种很好的固定证据的媒介。 刚才在咖啡馆里，她已经把吴筱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录了下来。 第172章 杨律师今年四十刚出头。 他长了一张刚正不阿的脸，西装穿得一丝不苟，利落的短发根根直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精英人士独有的气质。 他只是往会议桌前一坐，就仿佛有种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让云霏不自觉地有些发怂。 但她很快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几息之间重新稳住。 杨律师没有一句废话，开口直奔主题，“有新进展吗？” “有。” 云霏解锁了手机，又递上录音笔。 杨律师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 女人的对话声传来，仿佛隔了一段距离，声音轻得听不真切。 他哒哒哒地调大了音量，仔细又完整地听了一遍。 “什么时候录的？” “今天下午，来见你之前。” 他点点头，又点开云霏手机里收到的照片和视频。 云霏有些忐忑：“杨律师，这些证据够吗？” 杨律师蹙着眉看完了视频，捋了一下前因后果。 “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讲，最多就是侵犯个人隐私，对你也勉强能算有骚扰嫌疑，可以提出精神赔偿。” “赔偿是小事。”云霏直截了当地说出了重点，“我希望她能受到法律的制裁。” 杨律师似乎有些不解：“你们这种情况，充其量就是私人恩怨，完全可以自行解决，没必要走法律程序。如果因为这点事情闹上法庭，因为现在情况还不是很严重，量刑方面法官也会从轻考虑。” 云霏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杨律师早就在察言观色方面修炼成了精，一眼便知道云霏肯定还有事情没有说。 律师是非常讨厌委托人对他们有所隐瞒的。 因为这很有可能会导致他们对信息了解过于片面，造成形势误判或是证据收集不足，在开庭后对方辩护律师丢出炸弹时，自己只能对着自己的委托人干瞪眼，心里骂娘。 杨律师非常直接：“如果云小姐还有什么和这次委托相关的事情没有说的，我希望你能够一一道来，因为谁都无法预料你说的哪一件事，会成为一举击败对方的关键。” -- 第303页 云霏眉头紧皱，唇崩成了一条直线，从她的神情就能看出，此刻她的思想斗争非常激烈。 她有心把吴筱做的那些事情都告诉杨律师，让杨律师自己从中挑拣些有用的。 但又怕那些事情的牵涉面太广，到时候如果证据不足，很容易被吴筱反咬一口，弄巧成拙。 而她最在意的，其实是叶远溪的态度。 之前那些事对叶远溪的影响有多大，她都看在眼里，而叶远溪对吴筱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也看在眼里。 说不生气不吃醋是不可能的。 如果换做是她，她早八百年就采取激烈措施了。 哪还有现在还在作威作福的吴筱。 叶远溪虽然默认了这件事情由她解决，但要牵涉到陈年旧账，云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再回家去商量一下比较好。 于是她只能一脸歉意地对杨律师道：“不好意思杨律师，我确实还有事情没有说，但和这次的事情关系也不算大，我想回去和叶远溪商量一下，下次再联系您，可以吗？” “可以。”杨律师非常爽快，他将手机和录音笔递还给云霏，“这些证据都要保留好，最好存个备份，以免损坏或者丢失。” “好的。” “另外，我个人还有两点建议。” 云霏作出认真的神态：“您说。” “一是关于这件事，我还是建议你们私下解决，法律的制裁只是一时的，它无法改变人性中的‘恶’，我见过许多有前科的罪犯，就是因为在服刑期间，心理更加扭曲，出来之后作案直接升了好几级。” “私人恩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解开心结，一劳永逸。” 云霏沉吟一瞬，不置可否。 杨律师说的解决办法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从吴筱一次比一次过分的行为来看，那个人，大概率是无药可救了。 “那第二点建议呢？” “第二点建议，如果你真的打算走法律途径，并且觉得她带给你的困扰非常大，想从重量刑的，你就要尽量多收集一些证据，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和偷拍照片这件事有没有关系，都提供给我。” 云霏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好。” 她以前还觉得可以忍耐一下，只要吴筱别太过分，别直接搞到她头上来，她就当她不存在。 可经过了这次的照片事件，她觉得吴筱带给她的困扰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 光是想想在黑暗中潜伏着一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窥见些隐私，大做文章。 她就觉得像是被人扒光了暴露在阳光底下，毫无尊严和自由。 今天是叶远溪被拿来利用，明天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这样的误会多来几次，她和叶远溪之间的感情再牢固，也会出现溃洞的。 信任这种东西，从来都经不起考验。 不能再给吴筱可趁之机。 这是云霏回宣宁之前，牢牢下定的决心。 * 叶远溪自从那天晚上坦白之后，心情无比舒畅。 她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提心吊胆地生怕自己什么时候说漏嘴了。 也不知道云霏是被吴筱的事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还是真的信了自己所说的“帮叶仕成分担一些”，总之，她没有再追问，好像也没有起疑。 叶远溪心里松了口气。 她知道云霏今天回来，下午肯定又要早退，就提前和陈圳打了招呼，让他帮忙打掩护。 想想也是憋屈，她堂堂集团的执行副总，偶尔迟到早退一下，竟然还要向秘书打报告。 打了报告不说，还要求着秘书帮忙打掩护。 让她副总的面子往哪搁。 没有面子的叶副总钻进车里，打开媳妇发来的定位，导航。 顺利接上了小丫头，叶远溪连人带行李一块儿塞进车里。 “累不累？”她边给云霏扣安全带边问。 “还好。”云霏低头把玩着手机，答得心不在焉。 “嗯？”叶远溪察觉到她的异样，漂亮的眉毛微微扬起，“有心事？” 云霏吸了吸鼻子，把手机从背面翻到正面，又从正面翻到背面。 来来回回几趟之后，她轻声道，“我给你看样东西。” “现在？”叶远溪问，她打算开车了。 “嗯。” “……好。”她将手从方向盘上放下。 云霏点开视频递了过去。 刚刚坐在楼下等的时候，云霏已经将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虽然从视频拍摄的角度看过去，叶远溪和身旁的女人贴得极近，说紧挨在一起也不为过。 而且最终她们两人是一起进了别墅，进去的时候，似乎还抱了一下。 但云霏还是努力从蛛丝马迹中为叶远溪找到了辩白的理由。 比如，她们走路的时候除了距离近了些，连基本的交谈都没有。 这可不像叶远溪的风格，她要是喜欢一个人，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会浪费，情话想也不想就能出口成章。 又比如，她们进去之后没几分钟，二楼卧室的灯就亮了，视频也戛然而止。 但以叶远溪事前事中事后一点也不马虎讲究得不能再讲究的性子，她是不会带人直奔主题的。 用她的话讲就是——太没情趣了，我们享受的不只是“做”这件事，而是从情动到结束那一整段情感激烈碰撞的感觉。 -- 第304页 云霏坐在副驾座上，侧眸看着叶远溪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沉，直到视频结束。 叶远溪捏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后槽牙磨得咯咯响。 云霏对着她微微一笑，半是开玩笑地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叶远溪拧着眉，开口就要解释，“那天晚上……” “我知道。”云霏忽然打断她，“你不用说，我相信你。” 叶远溪讶异。 “视频和照片都不是吴筱拍的，是吴泽。”云霏说完顿了一下，迎着叶远溪又一次惊讶的眼神说道，“吴筱亲口承认的，我已经录音了。” “来之前，杨律师建议我固定证据。不过现在他给了我两条路选，一是私下解决，二是走法律途径。” “不过，吴筱毕竟是你朋友，我想了想，还是尊重你的意见，你觉得可以私下解决的话，就把照片和视频都删了吧。” 云霏说完，调转目光看向车外，不再关注叶远溪。 她也不确定，叶远溪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如果叶远溪删了视频和照片，希望再给吴筱一次机会，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结果？ 是哭着闹着一定要她重新做出决定，还是失望透顶一言不发独自生闷气？ 可不管怎么样，光是想到这样的结果，云霏都会觉得心里一阵酸涩绞痛。 叶远溪，你扪心自问，在你心里，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重要吗？ 云霏在沉默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结果，连呼吸声都放得又轻又缓。 身后的女人终于开了口：“吴筱当年和我一起创业，确实给了我非常多非常多的帮助。做人不能过河拆桥、恩将仇报，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 叶远溪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云霏已经将结果猜了个七七八八。 心底翻涌的苦涩让她喉咙发紧。 她用牙齿咬住舌尖，努力不让眼角的酸涩泛滥成灾。 那个人，果然比我更重要。 好，很好。 她嘴角泛上自嘲的笑。 叶远溪还不知道云霏心里已经下了定论，斟酌了一下语句，又道，“视频和照片我都没删，就用你认为最好的方式去解决就行，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支持。” 她将手机递还给云霏，又把云霏发凉的手牢牢握在手心，眼神灼灼地望着对方，“你只要记得，我的身边，有你，就够了。” 第173章 云霏第二天又约了杨律师。 她思来想去，觉得一个人实在是搞不定。 找叶远溪商量是最好的对策，不过…… 算了，她决定还是不要扎叶远溪的心了。 杨律师听完云霏说的这段恩怨情仇，饶是见过的奇葩多如牛毛，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吴筱也太能来事儿了。 本着严谨的态度，杨律师问了句，“这些事是客观事实还是你的主观臆测？” 云霏顿了几秒：“都有吧，大多数都是叶远溪告诉我的，她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杨律师脸上挂下三条黑线：“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参与？” 听杨律师这样说，云霏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习惯性地抬手挠了挠鼻尖，“嗯……也可以这么说。” 杨律师：“……”敢情你刚才说的那么激动义愤填膺的样子，都是放了“添加剂”的。 他一阵头疼：“那有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或者间接证据也可以。” 云霏想了想：“我这里好像没有……可能叶远溪那里有……” “哦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不一会儿就将搜到的东西往杨律师面前一放，“这是之前远方传媒曝光的内部文件，您看看，有用吗？” 杨律师接过手机，认真看了起来。 文件内容有理有据，基本都是当事人的口述回答，可以作为佐证，但还不够。 “除了这些‘口供’，还得有其他支撑证据，比如当时的录像，照片……不然很容易被人质疑真实性。” “应该有的。”云霏想了想，她记得听叶远溪说起来过。 “好，你能拿到的证据尽量多收集一些，拿不到的和我说，我来想办法。” 当了那么多年的律师，收集证据的那些手段和套路他还是精通的，他搁下手机，“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照片不是她本人拍的，你是不是要把拍照片的人也一并告进去？” “……” 云霏发现杨律师总是在给她出难题。 她讨厌吴筱，所以不遗余力想把吴筱从她的世界踢出去，但吴泽呢？ 他好像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拍了照片也只是发给吴筱看了看。 不停作妖作死的人是吴筱，他吴泽本人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困扰。 而且前段时间吴泽身陷学术造假风波，云霏也是知道的，现在他正处于人生低谷阶段，自己却还要送上一记暴击，是不是有点太没人性了？ 云霏抿了抿唇：“如果不一起告的话，对吴筱的判决会不会因此改变？” “会有一点影响。”杨律师中肯地说，“而且，这种案子都要摸清前因后果，除非吴筱承认是她自己拍的，当然光凭她一人之词也不够，是要取证的，一般会去查酒店当天的监控资料，所以……如果真的是她哥哥拍的，那多半逃不掉判决，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庭外和解或者法庭调解。” -- 第305页 云霏点点头，正要再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依依小可爱。 云霏接了起来。 暴躁星人李依依在电话那头几乎是用吼的：“你知道我查到了什么事情吗！！！” 声音穿透力太强，连桌子对面杨律师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云霏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卧槽卧槽！这个没法好好说！真没法好好说！” 云霏脑袋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到底什么事情能让李依依这么激动？ 自己不就是昨晚打了个电话给她，说了吴筱的事，让她帮忙打听点消息么，吴筱的事情叶远溪跟自己说过不少，李依依再打听，也不可能打听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啊。 李依依：“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们家叶总主办的活动办出个食物中毒的事情？” “记得，怎么了？” “我男朋友早上去教育学院办事，你猜怎么着，那个辞了职的校长，现在在教育学院当副院长！！！” 云霏皱了皱眉。 这事确实不合常理，不过，和吴筱并没有什么大关系吧，李依依为什么激动成这样？ 对面暴躁老哥李依依继续吼：“我男朋友无意中听教育学院的人说起来，说副院长自己说自己是无辜的，他当初压根没插手那次的活动，出事后却被莫名牵连进去，从校长的位子上撸了下来。” “然后呢？” “然后？？？”李依依像是发出灵魂拷问，“然后你不觉得这事情很蹊跷吗！！！那次事件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他没必要再拿出来到处得吧得啊，对他有什么好处？除非……” “除非这事情另有隐情，他还有翻身的可能。”云霏脱口而出。 “对。”李依依在那头肯定，“我男朋友也是这么说的。” 云霏：“……” 说到李依依的男朋友，那个被李依依戏称为“江户川抠男”的直男，虽然谈恋爱的时候非常直男不懂浪漫也没什么情趣更不会说情话，但对李依依是真的好，但凡李依依遇到点困难，他都能轻松解决。 他的话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啊啊啊啊……”李依依在那头嚎着，“我男朋友说这件事他会去查的。怎么办霏霏，我现在好激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派到敌方阵营的卧底，正在一步一步接近事情的真相，揭露敌人布下的迷局，真的好刺激啊！” 云霏额头挂下一滴汗：“要揭露也是你男朋友去揭露，跟你没什么关系。” 她看了一眼还在耐心等待的杨律师，打算挂了李依依的电话，“我这还有事，有进展了你和我说。” “好嘞。” 挂了电话，云霏对着对面坐着的男人牵了牵嘴角，“杨律师，我们继续。” * 李依依男朋友的直觉没有错。 校长确实是因为不久前看到了翻身的机会，才开始在单位装作无意地提及当初关于食物中毒事情的片段。 在他散播的版本里，直接关系人吴泽是个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毕竟他可是连国家级科研项目都能造假的狠人。 反正吴泽现在身陷囫囵，无所谓再多一条罪名吧。 而自己就是那个无辜的受害者，被吴泽那套研究所的食物把控比任何地方都严格的承诺给糊弄了。 但出事后自己没有推卸责任，没有踢皮球，主动承担，引咎辞职。 多么负责，多么有担当。 简直就是新世纪领导者的典范楷模。 当初那件事他是有口难言，心里憋屈得很，眼看着终于有机会能出了这口恶气，他是说什么都不会放弃机会的。 第174章 事情就像是突然有了转机。 那些原本隐藏在地底的消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争先恐后地砸向云霏。 大概是真的失望透顶，叶远溪说不再管吴筱，就真的没有再管过。 就连云霏小心翼翼地提起想看远方传媒以前的资料, 叶远溪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就打电话给赵菡，约了时间, 让她准备好材料, 云霏想要什么，直接拿给她。 云霏看着叶远溪不动声色的脸, 心里简直要爽上天了, 却还要假装“关切”地问一句，“真的没事吗？” “没事。”叶远溪埋在一大叠资料里, 头都没抬，“你想知道什么, 直接问赵菡就可以。” * 第二天, 云霏如约而至。 赵菡已经准备好了和吴筱有关的所有资料，包括公司的档案和她自己记录的小本本。 因为不了解情况，云霏看得云里雾里, 有点理不清因果关系。 她干脆将资料合上放在一边, 让赵菡直接说给她听。 之前怼瑞途传媒的时候，赵菡已经把这些年的事情都理过一遍，虽然最后没派上用场, 她还遗憾了一下。 现在好了, 老板终于想通了, 她感到一阵欣慰。 赵菡大致看了一下小本本上记的事情, 又酝酿了一下情绪，一件事一件事地缓缓道来。 云霏一开始还抱着十分钟听完所有事情的心态, 结果二十分钟过去了，赵菡才讲到三年前…… 云霏越听越惊讶，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她一直以为吴筱作妖就是这两年的事，她不说知道了大半，那一半总是有的吧。 -- 第306页 结果…… 说实话，她真的没法想象，吴筱干了这么多鬼事情，叶远溪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要是换做是她，早八百年前就让吴筱滚粗了。 赵菡还在说着吴筱的丰功伟绩，云霏虽然听得脑壳发疼，心里憋闷，但至少还是保持住了理智，勉强算是平静地听下去。 等赵菡全部说完，总结了一下吴筱离开之后这几年，公司损失的利润高达千万，云霏嚯地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什么？！叶远溪是疯了吗？！” 赵菡被云霏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地往后仰。 这一刻，她觉得云霏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因为云霏说出了她内心一直以来的想法。 她也觉得老板疯了，但她不敢说。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公司成立这些年总共也就赚了几千万，直接被吴筱阻了四分之一的财路。 赵菡都觉得肉疼，更别说云霏了。 云霏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叶远溪的脑袋一定是被门夹了。 正常人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那些亿万富翁的分手费也不过如此，至少人家还爱过，那吴筱和你叶远溪有过半毛钱关系吗？ 云霏越想越来气，越想越不爽，双眼几乎要喷火：“除了这些，吴筱还干过别的事情没有？” 赵菡想了想，老实答，“应该没了，就算有，你应该也知道。” 十分钟后，远在叶氏集团的某人电话响起。 她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姓名，打断了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起身去楼道里接电话。 “霏……” “叶远溪！！！你是不是人傻钱多！！！” 云霏的吼声从电话里传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蹿升的怒气值。 叶远溪看了一眼关得严实的防火门，觉得防火门做得这么厚实，不但能挡火，还能挡火气，挺好。 她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等了几秒钟，等云霏的情绪平复一点了，才中肯地说，“我人傻不傻不知道，但是钱应该不多。” “不多你还浪！！！”云霏的话没过脑子，冲口而出，她一边心疼钱一边后悔，“我就应该把你的钱都花完，省得你把钱浪费在别的女人身上！谁花不是花！” “嗯。”叶远溪点点头，“你终于想明白了。” 云霏：“……” 心好累，为什么你一点反省的打算也没有？难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生气吗？你就不问问我都知道了些什么吗？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不行了，我心跳有点快，血压有点高，肾上腺素在飙升，我要静一静。 叶远溪拿着电话轻笑了一声：“赵菡都和你说了？” “对。”你还有脸笑！ “嗯，我就知道她会一五一十全部交代给你听。”叶远溪顿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要解释解释，免得小丫头想太多。 “那都是遇到你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我以为她只是一时想不通，想报复，就想着不去理会她，也就是多赚点钱少赚点钱而已，没什么所谓。等她觉得无趣了自然也就停手了，所以一直没怎么管，但没想到……” 叶远溪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复杂，“总之，她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也有责任。” “你当然有责任！就像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熊家长。你就是那个一而再再而三纵容她的熊家长！” 叶远溪没有否认，好脾气地应了声，“嗯，是我的错。” 云霏：“……”咳，你怎么就一口认下了？那我接下去的话要怎么说？我还打算好好给你上一下思想教育课来着。 “算了算了。”云霏挥挥手，小脾气也撒得差不多了，叶远溪认错又认得那么诚恳，态度极佳，她也不好老揪着不放。 人都是有脾气的，咄咄逼人可不见得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见好就收吧。 叶远溪右手握着电话，左手拇指不自觉地挠着掌心，“其实……我昨天和赵菡打完电话，就料到你今天肯定会知道不少事情。在青州的时候，你不是说要重新了解一下彼此，才能更好地融入对方的生活吗。” “那现在，你是不是又多了解我一点了？” 叶远溪的柔声细语像是天上洒下的细密的小水滴，一点一点浇灭了云霏心中的小火苗。 她脑海中被情绪挤到角落的理智重新回归。 说到底，吴筱的人生轨迹最终要怎么走，叶远溪根本无法掌控。 就算之前叶远溪及时阻止了吴筱的行为，谁又能保证她会改邪归正，而不是变本加厉？ 在这些事情里，除了吴筱，大家都是受害者。 云霏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很无奈，“哎，以前的事情就算了，那这一次，你不准再包庇她了！” 叶远溪勾了勾嘴角，应下，“好。” 因为涉及的资料太多，有不少又需要保密，云霏给杨律师打了个电话，约好明天由他亲自过来挑选需要的资料。 有这么多证据在手，她就不信还没法把吴筱给送进去。 * 俗话说的好，鸡配鸡，鸭配鸭，乌龟配王八。 李依依是个急性子，做事雷厉风行的，她男朋友效率也是出奇的高。 没几天李依依就给云霏打电话说查到了，就是可能要麻烦一下你们家小叶总。 -- 第307页 云霏将电话递给一旁的叶远溪，叶远溪无声地用眼神询问了一下，云霏言简意赅，“依依找你，关于食物中毒的事情。” 叶远溪不明所以，怎么这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还能被翻出来？还跟电话里的“依依小可爱”扯上关系了呢？ 她接过电话。 李依依在对面笑：“小叶总，嘿嘿，我是李依依，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帮忙。” “你说。” 李依依清了清嗓子：“就是啊，之前那个食物中毒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更多的内幕啊？” “？”叶远溪一时没反应过来，翻资料的手停在半路，“什么内幕？” 李依依压低声音：“我听说，那次食物的其中一部分，不是由学校的日常供应商提供的。” 叶远溪表情认真起来：“你确定？” “基本能……确定吧。”李依依挠着下巴，“不过现在有个问题……就是需要找到那批食物的供应商，但是人家又不傻，谁会主动跑出来承认啊。” 李依依手一摊，在电话那头无奈道，“这不就陷入死胡同了。” 叶远溪蹙眉，她有点不明白李依依翻旧账的目的，总不至于说是要替远方传媒翻案，吃饱了撑的？ 她挑着重点问：“那需要我帮什么忙？帮完之后又要……？” 李依依挠挠头：“嗯？不是……这事不是你和霏霏……不是她让我去收集资料……不是，难道霏霏没有和你说？” 叶远溪抬眸看了眼在一旁淡定翻书的云霏，顿了一秒，“没。” 话音刚落，她听见李依依在电话那头吸了口凉气，然后弱弱道，“啊……啊……那……那你就当我今晚的话都没有说，对不起打扰了，请把电话还给霏霏。” 叶远溪一脸平静地胡说八道：“她现在没空，你还没告诉我，要我帮什么忙？” 李依依：“……”我的妈，谁能来救救我。 求生欲让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啊，有了。 她假装大声地说：“喂？喂？小叶总？怎么突然听不见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叶远溪，“我刚才没有说话。” 李依依：“……”靠，我觉得我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安静了几秒，李依依不气馁，决定把刚才的决定贯彻到底，“喂？喂？小叶总？听不见啦，是不是信号不好？我先挂啦，一会儿再打过来。” 叶远溪嘴角微微上扬：“好，一会儿你别打霏霏电话，直接打我电话。” 李依依：“……”我是傻了才会打你电话！ 叶远溪看着切断的通话界面，将手机搁在一旁，目光转向正在认真看书全程没抬头过的小丫头，“你和李依依说了什么？她这么激动。” 云霏好奇：“她激动？她说什么了？对了，她要你帮什么忙？” 叶远溪微微摇头：“不知道，她说信号不好，听不见，直接挂了。” 云霏歪着脑袋皱着眉：“信号不好？不会啊，她手机信号超好，出海的时候我手机都没信号，她还能打电话呢。” 说着，云霏合上书，起身拿过书桌上的手机，“我给她打个过去。” 叶远溪“唔”了一声：“好，开扬声器吧，让她有什么问题直接问。” 云霏觉得叶远溪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拨通了李依依的电话。 没响两声，李依依就接了起来。 云霏还没开口，那头李依依已经咋咋呼呼嚷开了，“霏霏！怎么你让我去收集消息的事情你们家叶总不知道？她刚刚那么一说真是吓死爹了，幸好我机智，假装没信号把电话给挂了！哈哈哈哈！” 开着扬声器的云霏：“……”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叶远溪，某人脸上露出了一切皆如我所料的表情。 云霏：“？？？”原来你知道她是故意装信号不好的？ 她打断还在不停哈哈哈的李依依，有点同情她，“嗯，我觉得，你太小看叶远溪的智商了。” 李依依：咦？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叶远溪伸出手，示意云霏将电话给她，云霏乖乖交出来。 叶远溪心平气和地对着电话叫了声：“依依。” 李依依听到声音，后背汗毛竖起一片。 叶远溪继续心平气和：“现在信号好了吗？” 李依依：“……” 我死了谁都不要来救我。 云霏只能在旁边捂脸，果然智商造成的差距不是努力就能够跨越的。 好在叶远溪没忘记打电话的目的，不动声色地嘲讽完李依依之后，她将话题调转回来，“你刚才说要我帮什么忙？” 李依依这会儿猜到云霏应该是放了扬声器了，大吼一声，“霏霏！” 突然被点名的云霏：“啊？” 李依依不管了，隔着屏幕继续吼，“你让我干的事情我能告诉小叶总吗？” 开玩笑，云霏和叶远溪是小两口，再怎么闹也闹不上天去，她一个外人，保命要紧，一定要拿云霏来当挡箭牌，万一不小心哪句话说错得罪了叶远溪，也有人替自己说情不是。 云霏茫然道：“可以啊，为什么不行？” 李依依：“？？？”我拿你当姐妹，一心想着替你保密，你竟然跟我说不用保密？ 李依依觉得自己太难了。 -- 第308页 叶远溪看着云霏和李依依两个人浑然天成的相声表演，忍不住莞尔，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可以承包她一年的笑点。 李依依悲伤之后，连语气都变得无比凄凉，明明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好像是在诉说一段悲伤，“我就是，偶然知道了这个事。” “哪个事？”叶远溪问道，李依依小同志到现在还没说清楚。 “就是……之前霏霏让我打听的关于吴筱的事情啊。”她挠挠头，“本来这也只是个偶然事件，没想到一查竟就查到了这些……” 叶远溪实在是受不了她糊里糊涂半天抓不到重点的阐述了，忍不住替她点出来，“食物中毒的事情？” 李依依：“……啊，对。” “所以照你说的，你们查到那批食物里有别的供应商插手了是吗？” 李依依：“……啊对。”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件事没有人证物证，坐实不了对吗？” 李依依：“……嗯。” 她忍不住感叹了句：“啊小叶总，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叶远溪表情十分复杂：“这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那现在，你是希望我能帮你把人证物证找出来？” 李依依在心里热烈地为叶远溪鼓起了掌：牛逼牛逼，老总就是老总，太厉害了。 李依依：“那你能找到吗？” “你把所有关系人列给我，我找找突破口。” 李依依：“好嘞，我这就让我男朋友去写。” 叶远溪：“……” 她就说李依依这个逻辑思维，怎么看也不像是破案高手，原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事情又有了新进展，李依依很激动，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压着她男朋友当即就把前因后果关系图都给列了出来。 她兴冲冲地把图拍给云霏，又甩了一条语音过来，“霏霏，快给你家叶大美人看看。” 云霏把手机递给叶远溪：“叶大美人，你要的东西。” 叶远溪拿过手机，笑着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改称呼了？” 云霏面无表情：“我就是转述一下李依依的话。” 叶远溪：得，白高兴一场。 她点击选中照片，转发给了自己。 照片在电脑端被放大，叶远溪看着海洋研究所旁边的备注：吴泽，问号。 她漂亮的眉微微皱起，想起了不久前，余皓在办公室里和她说的那番话。 看样子，问题确实出在吴泽那里。 这件事，余皓应该也是知道的，而且，他知道的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 第175章 叶远溪本来是不想再去找余皓的, 毕竟当初都答应他不算吴泽的账了，现在出尔反尔，多不合适。 但想想云霏说的也有道理, 自己总得知道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看问题出在哪个环节，吃一堑长一智,省得以后再被坑。 至于要不要找吴泽的麻烦, 完全可以看情况再说嘛。 而且说实话，她的好奇心现在也被勾起来了, 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 为什么当初陈家大院会发检测报告, 学校又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背后牵扯了多少利益关系…… 问题一旦冒出来, 就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停都停不下来。 她还在犹豫着给余皓的电话究竟该不该打, 手指就先大脑一步做出了选择。 云霏在一旁用鼓励的眼神坚定地望着她。 电话也在同时被接通。 叶远溪：“……” 骑虎难下, 进退两难，难上加难。 她将电话放到耳边，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 “余叔……” 对面沉稳的男声传来：“嗯, 找我有事？” 叶远溪：“……啊……对……明天您有空吗？” “有。” 叶远溪：“……” 你要不要回答得这么干脆啊。 “那我……明天中午来找您？” “好。” * 海洋研究所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氛围，虽然来往的人不多，但不时有聊天的声音传来, 空旷的走廊因而显得并不那么冷清。 路过吴泽办公室的时候, 叶远溪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她装作不经意地往里看了眼, 却发现办公桌前空无一人。 桌上的资料不多, 整整齐齐地放着，像是有段时间没有人了。 她微微感到诧异。 余皓不在办公室, 叶远溪等了会儿，才看到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实验服走了进来。 看到叶远溪，他点了一下头，将实验服脱下来整齐地挂到衣架上。 “余叔。”叶远溪打了个招呼，“你在做实验？我来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余皓一边整理衣服袖口，一边往办公桌前走去，“吴泽不在，我去各个实验室例行检查了。” 说到吴泽，叶远溪来了兴致，“我刚刚路过他办公室还看到门开着。” “我开的，检查记录本在他办公室的档案柜里。” “哦……”叶远溪又继续兴致勃勃，“他去哪儿了？好像很久没回办公室的样子。” 余皓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对他这么有兴趣了？转性了？” “咳……”叶远溪心虚地轻咳一声，“没，就，问问。” “出海了。”余皓没再继续调侃她，解释道，“他接了个联合实验项目，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 第309页 “不在更好。”叶远溪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余皓：“？” 叶远溪起身关上了办公室门。 她凑到余皓桌前，压着声音神神秘秘地，“余叔，我跟你说个事儿。” 余皓身子往后仰：“你说事归说事，不要离我那么近。” 叶远溪摇头：“不行，这事情过于机密，小心隔墙有耳。” 余皓看了眼关上的办公室门，又想了想当初建设的时候特地做的双重隔音，沉吟一瞬，“你信不信，就算现在我这里做实验不小心炸了，别的办公室也听不见。” “……” 行吧。 叶远溪又坐回了位子上。 她翻出手机里存着的图，递到余皓面前，“余叔，你觉得这个关系图里，最大的突破口在哪？” 余皓拿过手机，看到图上非常显眼地写着“吴泽”，后面加了个问号，前面海洋研究所下面，划了三条加粗黑线。 余皓：“……” 你是觉得我眼神不行还是智商不行？ 他放下手机：“你要问什么？” 余皓说得很直白，搞得叶远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拇指挠了挠掌心，“嗯……就是关于当初出海活动发生的食物中毒的事情……我想知道，在那件事里，最大的问题是不是出在吴泽那儿？” 余皓将眼神从叶远溪身上挪开，转向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沉默，就像是默认了叶远溪说的话。 叶远溪心里一惊，李依依她男朋友这么厉害的吗，一查一个准？ 但事实上，如果她当初继续深查下去，也能顺藤摸瓜找到吴泽头上，只不过……形势不允许罢了。 余皓双手交握撑在下巴上，沉默了足有十几分钟。 叶远溪也不急，反正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早，在哪休息不是休息。 余皓终于动了一下。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右手边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份报告递给叶远溪。 “还记得这个吗？” 叶远溪翻了几页，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当初第一次看到这份报告时的场景，这不就是写着超标的那份…… 她嚯然抬眼。 “难道这是吴泽……” 余皓面色沉沉，微微颔首，确定了叶远溪的想法，“我查过实验记录，也问过实验室的人员，这份报告，的确只有吴泽知道。” 叶远溪皱了皱眉：“那你这里怎么会有？” “无意间拿到的。”余皓简单带过，并不想多做解释。 叶远溪抿唇，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那，吴泽隐瞒的动机是什么？” 也不知道是余皓不想说，还是真的不知道，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叶远溪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现在在做的事情告诉余皓。 “余叔，你知道吴泽有个妹妹叫吴筱吧？” 余皓点头：“嗯，怎么？” “她做了些……不太道德的事，对我现在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余皓眉心微微扬起，叶远溪和吴筱之间的事，他也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 之前叶远溪单身的时候，吴筱和她也没有过什么，现在都结婚了，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他心里有疑惑，但也不好问，毕竟他一个大男人追问吴筱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对你造成了什么困扰，就显得有点太八卦了。 叶远溪拿手托着下巴，继续道，“有可能，我会起诉她，到时候，万一牵连到了吴泽……” 余皓听明白了：“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吗？” 叶远溪掰着指头：“私底下使绊子让公司蒙受了多少损失就不说了，不过一点钱而已，我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让着她不去计较了。但现在，她……不，准确地说，是吴泽偷拍我……” 余皓整个人明显震惊了一下。 “拍完又把照片发给吴筱，吴筱拿着这些照片大作文章，去云霏那儿撺掇离间，这就非常不道德了。” 哦，原来是一怒冲冠为红颜。 他们老叶家的传统了，余皓知道。 叶仕成也是这样，老婆说什么，他都能答应。 吴筱欺负到云霏头上，也难怪叶远溪会生气。 叶远溪指尖点着桌面：“余叔，我真的很不明白，吴泽这种要品没品，要智商没智商，一肚子歪心思坏水的人，你为什么总是包庇他？”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余皓皱了皱眉，似乎也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 人都是会变的，以前这样，不代表他以后也会这样。 就像食物坏掉之前，也是美味而可口的，但腐烂之后，谁还能吃得下去？ 叶远溪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余叔，你就是以前的我，对吴筱一忍再忍，结果人家不但不领你的情，还倚仗这些‘特殊待遇’，顺杆往上爬。” 余皓摇头：“不一样的。” 他还是相信，吴泽本质是不坏的。 叶远溪啧了一声，不再争辩。 良久，她问，“报告我能拿走吗？” 余皓明显犹豫了，把报告交给叶远溪，就相当于默认了把吴泽交出去。 吴泽在出海活动的事情上代表的是研究所的形象，如果要把研究所从这件事情里撇开，就必须舍弃吴泽，由他一人承担起所有责任。 -- 第310页 可，学术造假的风波还未完全平息，如果这时候再来这么一出…… 他的个人形象肯定会大受损害。 他的前途，可能就真的毁了。 余皓犹豫不定，眉心拧得紧紧的。 一面是恻隐之心，一面是正义和道德的驱使。 他真的难以抉择。 最后还是叶远溪促使他做了决定。 她说：“你觉得吴泽会只满足于当一个处长吗？普通人在名利场摸爬滚打尚且不能保持初心，更别说吴泽这种动过歪心思的，今天他能靠着学术造假收获名利，偷拍我的照片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明天他就能踩在别人的头上，一步一步走上顶峰。” “白眼狼，是永远养不熟的。” * 杨律师不愧是曾经在叶氏集团法务部担任过首席顾问的人。 拿到资料之后，他只花了两天不到的时间，理清证据，又把关键点一一罗列出来，给吴筱安上了三五个罪名。 吴泽的事情因为牵涉面太广，证据不足，杨律师虽然暗中也有打听到些消息，但并不能下定论。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继续花时间找证据，二是只给吴泽定一宗罪名。 他本人其实更倾向于前者，既然他们是两兄妹，斩草要除根，不能给对方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因为对手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并且还是有所准备的，这就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云霏虽然也很想尽快把吴筱从自己的世界里踢出去，但杨律师说的不无道理。 可吴泽那件事，在物证指向性不强的时候，又要到哪里去找人证？ 事情陷入僵局。 没过几天，李依依这个小机灵鬼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也不知道她男朋友用了什么办法，居然从老校长那里要来了一个电话。 第176章 云霏这两天跑律师事务所有点上头。 到了和杨律师约好的时间, 就放下手里的工作兴冲冲往那里跑。 和杨律师聊天总会让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她以前看事情总带着些偏执，容易钻牛角尖，还喜欢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问题, 说白了，就是自私。 都说孩子是爸妈的影子，她知道原生家庭带给她的那些负面影响, 她也在尽力改变, 不想成为像云海和徐芬这样的人，可那些深深扎根在骨子里的东西, 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渗透到生活的各个角落。 和叶远溪在一起后，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爱和关心, 龟缩在自己的安全区，不愿和残酷的世界有任何交集。 但, 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人上赶着来挑衅。 安全区毫无预兆被突破, 迫使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切。 她不能只依靠叶远溪。 如果有一天，叶远溪不再有能力庇护她，难道自己要眼睁睁地看着这段感情消逝, 却束手无策？ 她不想成为只是躲在她身后受她保护的小丫头, 她想和她携手并肩，想和她站在一起看这个世界。 在此之前，那些碍眼的绊脚石和恶心人的老鼠, 都要一一清理干净。 * 杨律师将厚厚一叠资料放到咨询室的会客桌上, 面色沉稳, 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云小姐, 这是起诉状和立案时需要递交的证据材料，你看看, 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 其实两人之前已经就这些材料讨论过好几次了，所以云霏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就点头道，“这些天给杨律师添麻烦了。” 杨律师想到叶远溪提前预付给他的后面跟着一大串零的咨询代理费，微微一笑，“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把材料交到法院就可以立案了。” “好的。”云霏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 这些天她精神紧绷，又是找证据又是和杨律师一起讨论，智商被秒成渣的感觉让她有点心累。 现在事情进展到了最后一步，就像是压在身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人挪开了。 杨律师见到云霏的反应，嘴角忍不住扬了一下，怎么感觉像是她要亲自上阵打官司一样。 他很好心地替她放松心情：“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云霏看向他的眼神殷切中带着感激：“谢谢。” 顿了顿，云霏又问，“法院立案之后，多久会开庭？” “这个还真不好说。正常流程是立案之后会先移交业务庭，业务庭先送被告材料，被告送达之后才会送原告。材料里有开庭传票，里面会写明时间。哦对了，还有个事情要再和你确认一下，你不接受调解吧？” 云霏愣了一下，旋即快速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接受。” “好，我明白了。那就直接开庭。” 云霏点了点头，沉吟一会儿，又问，“那判决呢？是当场宣判的吗？” “一般情况下……是……” 云霏：“哦。” “是不会当庭判决的。” 云霏：“……” 皮这一下你开心了？ 明显有点开心的杨律师笑了笑：“判决时间不确定，看案件，普通程序6个月审结，简易程序3个月审结，到时候如果你不在场也没事，可以缺席判决，最后的结果会用邮寄的方式送到你手上。” -- 第311页 云霏：“……” 好极了，你把我想问的问题都解答了。 她现在不想和吴筱再有任何的瓜葛，也不想再见面。 如果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切，那就再好不过。 辞别杨律师后，云霏没有回杂志社，而是给叶远溪打了个电话，约她外面一起吃晚饭。 叶远溪看着邮箱里一大堆待处理邮件，又看了看时间，默了一下，“今天可能要晚一些，你在杂志社等我一下。” “不用啦，我来找你吧。”云霏语气轻松地说道，她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美丽过。 叶远溪挑了挑眉：“什么事这么开心？” 云霏吐了吐舌头：“啊，被你听出来啦。” “嗯。”叶远溪也跟着弯了嘴角，“你的任何变化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呀，这么厉害的吗？”云霏边说边招手上了出租车，“那我现在出发来找你，你发个详细地址和办公室门牌号给我哦。” “好。” 云霏挂了电话，纤纤玉指一点前方，慷慨激昂，“师傅，去叶氏集团总部，冲鸭。” 前排司机大哥：“？？？” * 司机开了一段路就遇上了下班高峰期，车子堵在路上一动不动，云霏暗暗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搭地铁。 前排司机大哥觉得闲着没事，干脆和她开启了唠嗑模式。 “小姑娘这么开心，是去见男朋友嘛？” 八卦果然是老少咸宜男女皆可的话题。 云霏在后排笑：“啊师傅，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师傅得意地扬了一下嘴角：“那是。你男朋友在叶氏集团工作啊？那挺厉害的。” 云霏笑了笑，也不客气，“嗯，是挺厉害的。” 师傅继续八卦：“他工作几年了？收入怎么样？听说叶氏集团工资很高的，他有没有当个小领导啊什么的？” 云霏想了想，如实回答，“大概也就工作了几个月吧，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哎。” 师傅不赞同地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云霏一眼，语重心长地教育她，“年轻人啊，正是奋斗的时候。现在的孩子从小被捧在手心，吃不了苦，你要留心你男朋友，要多劝劝他，不要像我一样，年轻时候不努力，后来公司裁员了，就只能出来开出租车。” 云霏虚心接受了司机大哥的意见，点了点头，“好的，我一定会督促她，让她多努力一下，早点坐上董事长的位子。” 前排司机大哥：“？？？” 你特么在逗我？ 司机大哥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云霏：“小姑娘，你要说他能当上总经理我是信的，毕竟努努力，一切皆有可能。但是董事长，你知不知道董事长是干什么的？董事长首先是要成为叶氏集团的董事的！” 云霏挠挠头：“我记得她说她是的。” 司机大哥：“？？？” 司机大哥不信邪，依然觉得云霏是在瞎扯淡，继续问，“你男朋友这么有钱？” 云霏想了想：“我觉得挺有钱的，但她老说她没什么钱。” 司机大哥“啧”了一声：“那你可要小心了，搞不好他背着你藏私房钱。这花花世界诱惑太多，你看看新闻报道的那些富二代，哎，尤其是男人，特别经不起诱！惑！” 这次云霏沉默了。 司机大哥看她一眼，心想，总算被我说中了，小姑娘反省去了。 还行还行，孺子可教。 云霏“反省”了一会儿，凑到前排座椅中间神神秘秘地问司机，“师傅，那你知不知道，女人经不经得起诱惑？” 司机：“？？？？？？” 到了目的地，云霏下了车，热情地冲司机挥了挥手，“师傅，谢谢你今天教给我这么多做人的道理，我会好好思考的！” 司机大哥的表情一言难尽，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自闭了。 * 因为堵车，云霏到的时候，叶远溪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云霏在沙发上坐着等她一会儿，一边指尖飞快地敲击键盘。 云霏知道叶远溪专心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安安静静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做一只万年不动的小乌龟。 叶远溪抽空瞄了她一眼，小乌龟低着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一直微微扬着。 她在回复框里敲下最后一个字，点击发送。 关闭网页，关闭办公软件，最后关机，叶远溪起身。 云霏迅速抬眸。 叶远溪冲她一笑：“忙好了，等得肚子饿了吧？” “还好。”云霏笑眯眯地将手机放进包里，也跟着起身。 叶远溪“唔”了一声，提出建议，“要不……先咬我一口解解馋？”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水润的红唇：“这里，味道不错哦。” 云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人又在耍流氓了！！！ 她翻了个白眼，默默拿着包往门外走。 叶远溪笑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关上门，云霏自然挽上叶远溪的手臂，还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肩膀。 叶远溪偏头，语气宠溺又无奈，“刚才让你亲，你又不亲。” -- 第312页 云霏嘟着小嘴：“那不一样，挽手是很正常的，亲……亲这种事情……是要……要回家再做……” 她说着，小脸又红了。 叶远溪难得赞同地“嗯”了声：“你说得对，那今晚回家，你主动一点……” 云霏握着小拳头就捶在她胳膊上，啊啊啊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害臊！！！ 太太太太羞耻了。 叶远溪逗完她，笑问，“怎么今天想去外面吃？” 云霏眨眨眼，拿手指勾了勾，“过来。” 叶远溪听话地凑上耳朵。 云霏小小声地：“秘密。” 叶远溪：“……” 云霏：“一会儿去车上和你说。” 见小丫头心情很好，叶远溪也没有多问。 估摸着是好事吧，她想。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到了吃饭的地方。 云霏这次学聪明了，挑了大厅的位子坐，免得叶远溪又动歪心思。 虽然环境有点嘈杂，得大声讲话才能听得清，不过好歹不会让服务员再受到惊吓。 云霏折腾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凑到叶远溪身边，表情犹犹豫豫的：“那个……我跟你说个事……” 叶远溪：“？” “就是吴筱那个事儿……”云霏觑着她的表情，斟酌着道，“我今天和杨律师碰面了，明天就去法院交材料。” 叶远溪微微颔首：“然后？” “然后？”云霏挠挠头，“然后就……就……等开庭。” 叶远溪：“好。” 云霏抿了抿唇：“你……不生气？” 叶远溪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诶？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云霏咂了咂嘴，释然了，“那就好哈哈哈哈。” 哈完之后，她又凑过来，“开庭那天你去不去？” 叶远溪笑：“你让我去我就去，你无所谓我就不去。” 云霏“哦”了一声，想了想，终于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你难道不想知道结果吗？” 这次叶远溪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笑，笑得云霏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才开口道，“你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不会只是想问这个问题吧？” 云霏挠挠鼻尖，额，被拆穿了。 叶远溪拿起杯子，在手里转了两圈，“我说了，不关心结果，如果你想告诉我，那也可以，不过在此之前……” 云霏：“？”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搬家。” 云霏：“？？？” “我在东城看好了一套房子，等周末你去看过之后就可以买了。” “不是。”云霏一头雾水，“你为什么突然要买房子了？” 叶远溪拿着手指点了一下云霏的鼻尖，像是在教育笨笨的小宠物，“当然是为了防止从立案到审判的这段时间里，被人恶意骚扰喽。” * 法院立案之后，很快便将材料送到了吴筱和云霏手中。 叶远溪的担忧成了真。 吴筱就像疯了一样打她电话。 她不接，吴筱就跑到家门口堵人。 有天中午叶远溪打算回原来的家拿一些东西，电梯门一开，正对上吴筱布满血丝的眼睛。 楼道灯光昏暗，吓了她一跳。 待看清人后，叶远溪转头就退回电梯。 吴筱眼疾手快地冲了进去。 叶远溪无奈，只能重新打开电梯门，回到走廊。 吴筱已经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她难以接受，也不愿相信，为什么之前对她一再包容忍让随她为非作歹的人会突然变了脸，变得无情而决绝。 她坚信云霏的身后是叶远溪在默默支持她，不然就凭云霏的能力，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内幕。 叶远溪平静地站在楼道口，看着吴筱微微发抖的身体，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吴筱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复又握紧，忽然上前，朝着叶远溪的左脸就是一巴掌。 手掌挥动的冷风带动了叶远溪耳侧的碎发，她微微侧开身，伸出右手，在吴筱巴掌打上来之前，牢牢钳住了她的手腕。 她眉心皱了一下，显然对吴筱突如其来的动作很不满。 她以为她是谁？！上来就敢给自己一耳光？！ 吴筱挣脱不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对着叶远溪吼，“你忘了当初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是怎么帮你的？！你这么对我，就不怕遭报应吗？！” 叶远溪默了一下，眼里的最后一丝不忍也收得干干净净，“吴筱，这几年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我以前让着你，不和你计较，就是看在一起创业的情谊上，你问我怕不怕遭报应？我倒要问问你，你泄露公司秘密，恶性竞争，诽谤造谣，破坏别人家庭，你就不怕遭报应？” 她将吴筱的手甩在一边，眼里有隐忍的怒意，“你欺负别人，我可以不管，但你不能把主意打到云霏头上来，更不该编造出子虚乌有的事情让她伤心难过。” 想到那天云霏满脸的憔悴绝望，叶远溪的心就像被人揪着一样，酸涩胀痛。 她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语气却还是带着掩饰不住的嫌恶，“吴筱，我给你很多次机会了，但你偏要作死，今天这样的结果，能怪谁？！” 吴筱被叶远溪一番话说得怔在了原地，她原以为叶远溪只是一时生气，气过了就好了，可没想到…… -- 第313页 吴筱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伸手就要去抓叶远溪的胳膊，却被后者轻轻避开了。 她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又抬头看着冷然站在对面的人，嘴唇微微颤抖，“叶远溪，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远溪皱了皱眉，漂亮的红唇崩成了一条直线，“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我们两个，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 开庭时间定在十天后。 云霏手里拿着传票，托着下巴望着对面认真工作的叶远溪，忍不住“啧啧”称赞，“你怎么这么好看。” 叶远溪一个没忍住，嘴角扬了起来，“我除了好看，难道就没有别的地方吸引你了吗？” 云霏想了想，肯定地点头，“有的。” 叶远溪有些好奇：“哪里？” 云霏笑嘻嘻地凑上去：“全身上下由内而外无时无刻每分每秒都在吸引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叶远溪笑：“满意。” 云霏“啪”地把传票拍在书桌上：“你去吗？” 叶远溪抬眸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她眼神几乎没有停留，淡道，“我对她仁至义尽，也不想再和她有什么联系。” 云霏听到叶远溪这么说，心里忍不住雀跃了一下，却还是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哦”了一声。 叶远溪屈指弹了一下她额头，语气无奈又宠溺，“你啊，也别整天想着试探我，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的。等开完庭，我把手边的工作交接一下，带你出去玩。” “啊？真的吗？”云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居然要带我出去玩？” “嗯。” “那太好了！”云霏喜出望外，“我又有素材可以写副刊了。” 叶远溪：“……” 这位小可爱，你是不是找错重点了？ * 开庭当天，所有人到了个齐齐整整，连出海刚回来的吴泽也被抓过去出庭了。 余皓尽了最后的道义，给他找了位辩护律师。 吴泽坐在被告位上，眼神复杂地望着对面原告位上的云霏。 他的眼里，有不解，有难过，也有难以置信。 不解的是为什么当初的事情云霏会查到，难过的是她竟然会是起诉他的那个人，吴泽感到自己仿佛被朋友背叛，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让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 双方律师正在唇枪舌战。 铁证如山，况且对手还是宣宁律界的金字招牌杨律师，被告律师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只是在尽量钻空子想减轻一些刑罚。 杨律师当然不会给他机会。 开庭前，他可是和云霏再三确认过这次审判的目标——只要搞不死，就往死里搞。 当然除此之外，叶远溪又往他账户里打的那一大笔钱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 毕竟律师也是要吃饭的。 杨律师不遗余力，火力全开，被告律师很快败下阵来，连还嘴都还得分外艰难。 一件件事实，一桩桩罪名，最后一一落在了吴筱和吴泽身上。 法官坐在上首，脸上还保持着淡定不变的神色，可心里已经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两个被告也太能了，尤其是食物中毒的事情，让他好好开了眼。 人性之恶，竟能到如此这般程度，连他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庭审没多久就结束了。 杨律师以压倒性的优势直接把对方踩在了脚底，迅速果断地解决了一切。 吴筱到最后也没能堵到云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杨律师的保护下坐着汽车离开。 而在昨晚，她给云霏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她那么好，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系统冒出来一个感叹号，后面跟着一串文字：【……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吴筱将手机放在一边，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失落和空虚的感觉如无边潮水涌来，将她彻底淹没。 黑暗中，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无法呼吸。 生而为人，我没有给任何人带去任何有意义的东西，连我最亲的哥哥，也被我拉进了这无底深渊。 呵，叶远溪，你说你想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可我却希望，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世上。 * * 叶远溪果然如约带着云霏出去浪了。 因为时间没法确定，所以机票和酒店都是走的前一天才定好的。 云霏边整东西边笑：“我这辈子也算体验过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了，人生不遗憾。” 叶远溪将叠好的衣服递给她，嘴角挂着长久不变的温柔笑意，“现在不都流行自由行吗。” “对对对。”云霏一叠声地应道，“自由到什么行程都没安排，全看心情。” 叶远溪笑着摇了摇头，小丫头，也就你敢这么顶嘴，我还拿你没辙。 云霏歪着脑袋，突然问，“诶，你说，吴筱和吴泽的判决什么时候能出来？” 叶远溪看了一眼，语气无奈，“瞎操心，该出来的时候，自然就出来了。” “也对。”云霏扁了扁小嘴，不再关心这个话题，“对了，你定了哪家酒店呀？给我看看。” -- 第314页 叶远溪从手机里调出酒店介绍，递过去，“Club Med，以前没住过，正好去体验一下。” 云霏丢下手里正在整理的衣物，兴冲冲跑过来接过手机，开始翻照片。 越翻眼睛越亮：“啊，我要去玩这个，皮划艇，啊，我要去浮潜，啊啊啊，竟然还有拖伞，啊啊啊不过……为什么我们本来就住在海边，还要去海边玩？” “因为南方温暖。”叶远溪伸出手，将云霏连人带手机一起抱进怀里，“你不是怕冷么？正好去南边过个冬，不过现在……” 她眉眼俱是笑意：“得先在陪我在床上，度过寒冷的冬夜。” 一阵天旋地转，云霏后背贴在了柔软的被子上，她眨眨眼，看着叶远溪逐渐逼近的漂亮脸蛋。 “等等等等等一下！明明明明明天不是早上九点的飞机吗！” “嗯。” 火热的吻落在了脸颊上。 “那那那那怎么来得及？！” 叶远溪右手开始解云霏的睡衣纽扣：“你配合一点，肯定来得及。” “啊啊啊啊你就不能再等一天，去了酒店再做吗？！” “酒店也是要做的，你别以为能逃掉。” 云霏：“……” 我我我我我真的太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