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院》 第1页 [GL百合] 《掌院》作者:敛舟【完结+番外】 七曜现世,女帝临朝。隐国终于迎来千年难遇的盛世。 然盛世之下必有隐患,而最大的隐患就是女帝舒云慈嚣张乖戾且任性护短的性格。 周边邻国,无论大小,女帝都要插上一脚。于是……隐国女帝成了远近闻名的……搅屎棍。 女帝“朕是搅屎棍?那他们是什么?” 也曾有国派人行刺,奈何女帝身边有个极为厉害的女子相护,千军万马亦难近身。 女帝“朕从不要别人的东西,你这一甲子的功力还是给她吧。” 江封悯“有了这一甲子的功力,日后在床上……嗯……” 女帝“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样就是朕的对手了吧?” 女帝志在天下,邻国人人自危。突然有一天,隐国昭告天下,女帝退位,去个穷乡僻壤开书院教学生去了。邻国Σ(⊙▽⊙\“ 江封悯:放弃天下,你不后悔? 舒云慈:有什么关系?后悔就重新夺回来好了。 邻国o(╥﹏╥)o 飞叶津书院掌院霸气侧漏的人生完全不需要解释。 舒云慈难得本院露了真名,你们还不赏脸给个收藏吗? 书院学生,众公主郡主??ヽ(°▽°)ノ?)> 第1章 天赐的公主 夜深人静,隐国皇宫中的一个小小宫苑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退出正殿。她小小的身影穿着华贵的服饰,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来到院子里,女孩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明月当空,却无端起了风。她回头,黑暗中一柄寒光闪闪的剑已经直刺而来。女孩稚气未脱的脸孔上神色不变,黑沉沉的眸子中映出了雪亮的剑锋,她微微眨了一下眼,剑锋已经到了面前。 就在此时,她身后出现一个黑衣人,挥剑挡下了对方的攻击。女孩没有理会,微微侧步,任由两人打在一处。当她走到自己所住的偏殿台阶上时,黑衣人已经将刺客擒下。 “如何处置?”黑衣人的声音悦耳,是个女子。 “杀了吧。”女孩留下三个字,推门进了偏殿。 天上飘过几朵云彩,遮住了月光。 隐国远明十六年,朝中敬德王谋逆,天子震怒,敬德王满门抄斩,牵连的人员多达数百,纵然天子刻意宽恕,亦有百余人获罪,一时间,抄家灭门,问斩流放的不计其数,因这一年是癸巳年,隐国史书上称其为“癸巳之祸”。 很少有人知道,这样一件大案的开始竟然源自一个小姑娘。源自敬德王派人对小姑娘的一次刺杀。 隐国位于大陆边陲,国土面积不大,百姓生活也比较穷困。但是边地之人必然勇武,是以周边各国都不会主动与隐国为敌。隐国因国内产出有限,也不会和他国有什么往来,隐国的国名由此而来。数百年来,隐国都仿佛不存在一般,偏居一隅。 直到隐国远明七年,连续八个月都是风调雨顺,有术士夜观天象,说千年难遇的七曜汇聚即将出现,这可是天大的吉兆。就在七曜汇聚的那一晚,皇宫中一个偏僻的宫苑里,一位姓钟的才人生下了一个女孩。一时间红光漫天,照亮了整个夜空。不仅是隐国,整个大陆都看到了天现异象。 远明帝舒弘业大喜,称此女是上苍赐下的礼物,将来必然能福泽隐国。遂为此女起名舒云慈,封泽隐公主。出身极低的钟才人因为生下公主有功,被晋封为婕妤,赐住宝湖苑。 从泽隐公主出生开始,皇上就像着了迷一样,眼中只有这个女儿。在泽隐公主之前,皇上已有数名子女,也有嫡子嫡女,皇上也曾真心疼爱过,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曾经了。 为此后宫震动,没人想到一个才貌出身都不出众的女人竟然凭着一个女儿就拢住了皇上的心。大家开始多方探寻,抱团,战队,只为了打压下钟婕妤这个新宠。 过了一段时间,后宫众人发现是她们错了。皇上对于钟婕妤并无丝毫宠爱,也从不招她侍寝,但是赏赐却流水一样送进宝湖苑,全部都是赐给泽隐公主的。 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出头,后宫女人们又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襁褓中的泽隐公主。几番动作下来,人没伤到,却让皇上起了戒心。他一方面警告后宫诸人,另一方面派了高人保护舒云慈。 纵然如此,后宫中针对泽隐公主的各种诡计也从未停止过。过分受宠就是这个小姑娘的原罪。而且随着舒云慈逐渐长大,她的聪慧令皇上大为惊叹。和天下间所有的父亲一样,皇上派人去各国遍寻名师,细心教导自己的女儿。 舒云慈也确实过分聪明了些,师傅教的东西无论什么她都能很快学会,而且能举一反三。大陆上无数名师都被请进隐国皇宫,然而能在宫里待上一年的都是极少数。大多数的师傅待上几个月就已经没有东西可以传授给舒云慈了。 舒云慈就像一个无底洞,无论多少人的学问知识填进去,都填不满的无底洞。开始时各位师傅还觉得这是个天才,到后来,这些大儒们已经觉得这个小姑娘是个可怕的存在了。 各国开始流传起隐国的泽隐公主是个妖怪的谣言。对此舒云慈完全不在意,她没有时间在意,除了每天去父皇面前问安,陪母亲聊聊天外,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东西了。 甲午年五月廿五,这是舒云慈十岁的生辰。从一个月前开始,大量的礼物就陆陆续续送进宝湖苑。宝湖苑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宫苑,这些年舒云慈的东西已经堆满了库房,如今骤然多了这么多东西,库房里实在装不下了。 -- 第2页 管事宫女宁琴过来禀告舒云慈库房的情况。在宝湖苑,有什么事是不需要禀告钟婕妤的,只需要禀告泽隐公主即可。 “都是什么东西啊?”舒云慈皱眉,“你带人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抬出来,有什么能用的都用上,没用的就送人。送人都送不出去的就赏给下面人吧。”对于赏赐这种她从小就见惯的东西,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是。”宁琴立刻带人去清理库房。 钟婕妤看着院子里忙活的宫人,知道这一定是女儿下的命令。她是一个温柔的女人,不懂得争宠,也无意争宠。但是她的命好,一夜承欢就有了身孕,而且还是别人口中说的上苍的恩赐。这十年来,无数的明枪暗箭,因为女儿的关系,她总算没被人害死。 女儿渐渐大了,她时常自责自己没有本事保护女儿,每每这时,舒云慈都会笑着安慰她,“娘,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会保护你的。” 她也听到外面传女儿是妖怪的传闻,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妖怪,那也是她的女儿。 她正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忙活,就看见舒云慈已经带着贴身宫女丝瓶出去了。 舒云慈出门去锦明堂上课,路上遇到了皇后所出的如意公主。她看也未看,直接带着丝瓶过去了。 如意公主到底是嫡出的公主,而且是皇上的第一个女儿,原本是最被看重的公主,但是自从舒云慈出生,这十年来,皇上的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的孩子。连皇子都入不了皇上的眼,何况她一个公主? 这一股子怨气她压在心里很久了,所幸平日里舒云慈都待在锦明堂学习或者回到明湖苑,很少出来,大家见不到面,矛盾总不至于太激化。 如今一个小小婕妤之女见到她这个嫡公主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哪里还有一点宫规戒律了? “站住!”如意公主喝道。 然而,舒云慈根本就没有任何停顿,已经走出很远了。 “泽隐,我让你站住!”如意公主自问涵养不错,此时也被气得红了脸。 舒云慈终于停住了脚步,她回头,“你有事?” 此时她依旧是孩子模样,声音糯糯的,只是那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是怎么回事?这一瞬间,如意公主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皇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泽隐,我到底是你的长姐,又是嫡出公主,宫中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你见了我难道不该见礼吗?你这些年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如意公主真是越说越气。 舒云慈闻言一笑,“泽隐见过长姐。”说着,俯身施礼。即便是宫里最严厉的教引嬷嬷,也绝对挑不出半点错处。 舒云慈见过礼,也不等如意公主说话,径自起身走了。如意公主本来还想继续拿乔,给这个不守规矩的妹妹一个下马威,结果一个闪神的工夫,人都没影了。 如意公主气得直抖。“泽隐她……她实在太无礼了!” 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低着头,没人敢接话。泽隐公主无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位公主就从来没有守过规矩。可是皇上喜欢,不守规矩也是好的。但凡有人不开眼地去皇上面前告状,都会被皇上斥责,跟个小孩子叫什么劲?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去和泽隐公主计较规矩了。 如意公主说了几句话,身边竟然连个附和的都没有。她看着身边的宫女太监,斥责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到底没有说出口。她是个公主,泽隐能够不守规矩,她不行。口出怒言可是有损公主仪态的。 舒云慈进了锦明堂,对于方才的小插曲,她完全就没放在心上。她没有刻意针对如意公主,实在是觉得和这些人问安闲聊,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锦明堂是皇子公主们学习的地方。不过舒云慈所在的这个房间就只有她一个学生。其他人无法跟上她的学习进度,她只能独自学习。很久之前舒云慈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她和那些凡人是不同的。她不是骄傲,只是很客观地认清了自己的能力。所以她从来不和宫里人叙什么亲情友情,甚至对于自己的母亲,她也只是尽了一个女儿的孝道,并努力保护其不受伤害,她内心的真正想法,并不会和母亲说起,因为母亲不会懂。 今天是大儒讲授各国礼仪规矩。这算是她学得最长久的一门课。因为各国的礼仪规矩不仅多,而且还时常在变化。这门课她每年都要学习一个月,就是为了应对不断的变化。 教导她礼仪的大儒姓徐,徐师傅每年用一个月的时间教导她,用十一个月的时间周游各国,去了解各国礼仪新的变化。 “公主,今日是最后一课,在下过几日就要出发周游各国,希望明年归来之时,能带给公主新的东西。”快下课时,徐师傅说道。 舒云慈的目光清澈平静,“有劳徐师傅。”她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弟子礼。 徐师傅颇为满意。自己能得泽隐公主一礼,到老了都可以和自己的儿孙炫耀了。 徐师傅之后是孙师傅,教授各国律法。没人知道一个小姑娘学习各国律法做什么,但是既然她想学,皇上就为她请了师傅。这位孙师傅和徐师傅不同,他是云国人,他只精通云国的律法。这是他教泽隐公主的第一个月,也是最后一个月。 第2章 本月第一个 这几日因为宝湖苑清理库房的关系,宝湖苑的宫女太监们手里多了很多赏赐。在舒云慈居住的东厢房的书案上,放着一个上好的檀木匣子。舒云慈下了课回宫,看到书案上的东西,伸手打开,里面是一本本书册。 -- 第3页 “这也是库房里的?”她伸手拿出书册,虽然被精心清理过,但是书册还是泛着一丝霉味,应该是库房里放了好多年的东西了。 “是。今天整理最后一批东西的时候,在一个箱子最下面发现的。奴婢看不懂,所以送过来给公主过目。”宁琴低头道。 舒云慈挥挥手,宁琴躬身施礼后退了出去。 舒云慈坐在椅子上,翻开书册看里面的内容。这里面是一些文字,还有图画,她看了一会儿,竟然也没有看懂。 丝瓶就看见公主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按照她对舒云慈的了解,公主这是遇到感兴趣的东西了。 作为一个各方面都很超常的人,舒云慈已经很少会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了。她才十年的人生中,更多的感觉是无聊。 夜里,丝瓶给舒云慈端过来一碗红豆汤后就退了出去。作为贴身宫女,她是不需要一直伺候在舒云慈身边的。或者说有些时候,她是不能留在舒云慈身边的。 外面非常安静,舒云慈一直靠在床头看那几本书册。初更刚刚打过,门外有风吹进来。 “你过来,我这有几本有意思的东西,你来看看。”舒云慈头也不抬,抓起一本书册丢了出去。黑衣女子伸手抓住,走到蜡烛边细看。 舒云慈终于抬起头,她皱眉道:“在我房间里你还遮得这么严实做什么?”说着,她的手臂一抬,一道劲风过后,黑衣女子头上的围帽已经掉了,露出女子年轻的脸庞。 黑衣女子年纪同样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不过她身体已经开始发育,修长窈窕的身姿已经能够看出少女的模样。 “是一套内功心法,不过我没见过。你从哪里得来的?”黑衣女子问。 “奴才们整理库房发现的,看得出已经好多年了,之前都压箱底了。”舒云慈丢下手里的书册,抬头看着黑衣女子,“你不是说有事要回国,这段时间不来了吗?”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在烛光下闪着光。 黑衣女子的脸颊有些发红,好在此时烛光昏暗,不至于被发现。“国内情况有变,我不用回去了。” 舒云慈摇头,“不回国就好好练功去。过几天是我的生辰,这段日子你别来找我。” 黑衣女子抬头看着床上小小的身影,“会有麻烦吗?” 舒云慈冷笑,“那要看她们想不想活了。自寻死路的人,我有什么办法呢。”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丝丝森冷,完全不像一个十岁孩子能够说出来的话。 从这一天开始,舒云慈每天下午都会空出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不许所有人靠近。就连丝瓶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钟婕妤怕女儿太辛苦,屡屡想劝,每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在女儿面前,她是完全弱势的一方。女儿待她好,可是那种强势让她有一丝不自在。 “娘娘,太医院送了补药过来。”她的宫女晓月禀告道。 “等晚一点送去给泽隐看看。”这是惯例,所有她要用的东西,必须先经由舒云慈亲手检查。宫里明刀暗箭无数,凭着舒云慈的细心,她才能活到现在。 其实到现在,钟婕妤已经完全不在乎生死了。她是个很软弱的女人,留不住帝王的心,也护不住女儿。生死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只是不想离开女儿,想能多陪她几年而已。 晚饭过后,舒云慈看过太医院送去给钟婕妤的补药,并没有任何问题。她带着补药去了钟婕妤居住的正殿。 “泽隐,这是娘给你做的玫瑰饼,快来尝尝。”钟婕妤盼了一天,终于盼到女儿过来了。 舒云慈拿起玫瑰饼咬了一口,满嘴都是玫瑰花的香气。她抬头刚要和钟婕妤说话,就看到了门边挂着一个香包。 “娘,这是驱虫的?”她指着香包问。 “是啊,这不是天气热了嘛,开门开窗的,难免有蚊虫进来。娘是不怕的,可你肉皮嫩,要是被咬了,就要肿上好多天。前几天李太医听我说起,就给我一个方子,都是一些花草,我让晓月她们缝了几个,还真挺管用的。”钟婕妤回头,晓月已经捧了一个托盘过来,托盘里是几个绣好的香包。“这几个你拿回去挂在你的殿里,免得被蚊虫咬了。” 舒云慈点头笑道:“谢谢娘。”随后吩咐丝瓶接过香包。 “你这孩子,跟娘客气什么?”钟婕妤见她吃了一个玫瑰饼后就不再吃了,明白自己这女儿吃东西嘴刁得很,能吃进一个玫瑰饼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她亲自给舒云慈倒了杯热茶,“喝杯茶,解解甜腻。” 从正殿里出来,舒云慈一回到自己的东偏殿就立刻让丝瓶拆了一个香包。 “公主您怀疑这香包有问题?”丝瓶边拆边问。 “当然不怀疑,这香包一定有问题。”舒云慈这时表现得反倒像个正常的十岁孩子该有的反应,兴奋中带着好奇。 她将香包里的干花草都倒在一方帕子上,一样一样分辨着里面都是什么植物。很快,她从里面挑出一些粉红色的干花瓣。“这是什么?” 丝瓶看了两眼,“是……玫瑰花?”她当然不敢确定。 “这是落霞草。”舒云慈笑了笑,“这是这个月第一个出手的人。” 落霞草是红色,大面积生长后如落霞一般。这种草晒干之后就呈现出粉红色,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看起来都和玫瑰花瓣十分相似。落霞草隐国不产,所以隐国人对于此种植物十分陌生。舒云慈之前学过的千奇百怪的知识中,就有一门是了解大陆上所有已知的植物。 -- 第4页 落霞草无毒,只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落霞草与石斛相克,直接服用就是剧毒。如今落霞草放在香包里,石斛在她娘的补药里,这样只会让毒性慢慢地渗透,让人难以觉察。 这么多年,她见识过太多的诡计,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件事别让我娘知道,免得吓着她。”她吩咐道。 对于爱女的生辰,而且是整十岁的大生辰,远明帝是憋着要办得隆重一些。舒云慈在皇上下朝后去拜见请安。 今年皇上早早就问了舒云慈想要什么礼物,舒云慈从来不和自己的亲爹含糊,一向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今年她希望能有一个大一点的宫苑。她对于宫苑是否豪华并不在乎,只是她年纪渐长,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宝湖苑实在有些小了,她施展不开。 对于皇上曾经提出让舒云慈搬出来单独住在一所宫苑里,自然被舒云慈拒绝。她对自己的生母无法交心,那么为人女者,至少要保住生母安全。 远明帝对于女儿的要求自然答应,早早就命工匠整修了锦明堂附近的幻玉宫,作为舒云慈的生辰礼物。 从皇上的熙华殿出来,她迎面遇到了同样过来请安的一众皇子。远明帝有三个儿子,都比舒云慈年长,其中皇后所出的皇长子已经二十岁,按理说早早就该被立为太子,然而过了这么多年,皇上从来不提立储之事。大臣们上书立储,都被皇上留中不发。有耿直朝臣亲自和皇上说要立储,被皇上以自己身体还好的理由挡了回去。因此朝堂中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皇上是不是要把这江山传给泽隐公主。 至此,无论前朝还是后宫,在舒云慈和她亲爹的努力下,舒云慈的仇恨值算是彻底拉满了。现在如果说要杀掉舒云慈,估计肯为她求情的一只手都用不上就能数得过来。 对于这种情况,舒云慈完全不在乎,而远明帝,说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在很多人看来,这样肆无忌惮地给女儿拉仇恨,确定是爱女儿,而不是坑女儿? 兄妹相遇,舒云慈终于肯看一眼三位哥哥,然后就这么错身而过了。 三位皇子见此情形都只能摇头。和公主不同,他们就算不满也不会立刻发作出来。尤其是在如今久不立储的情况下,每个人都要夹着尾巴过日子,生怕被父皇找出错处直接失去了继承权。 舒云慈去了太医院,到了门口就有小太监看见,立刻高声叫道:“泽隐公主到。” 太医院里的一群老先生都出来迎接公主。舒云慈摆手,“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我是来找怜君的。” 第3章 月黑杀人夜 医女怜君,不过是太医院里的一个寻常医女。宫里给娘娘们看病,有些地方不方便,所以医女是必须要有的。太医院每年都会在民间选一批小姑娘作为医女培养,她们和其他宫女差不多,到了年纪就会被放出去。 怜君和舒云慈同龄,进宫两年,医术却极为了得。外人或许不知道,太医院一众老头子们挨个教她,都只为了能培养出一个当世女华佗来。 怜君听说泽隐公主找自己,立刻从房间里面出来,她穿着医女们统一穿着的青色宫装,清秀的小脸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方才她正在练习针灸呢。“奴婢见过公主。” “跟我走。”舒云慈转身带着怜君去了锦明堂。 “看看这是什么。”舒云慈让丝瓶取出落霞草给怜君看。 怜君只看了一眼便道:“是落霞草。” “这可是太医院流出来的东西。”舒云慈道。 怜君很聪明,和舒云慈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明白舒云慈的意思。“这个月给婕妤娘娘的补药里有一味石斛,公主是从这里看出问题的吧?” “我如何看出问题不重要。”舒云慈看着她,“我要知道是谁。” 怜君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舒云慈也不催她,任由她思考。“是药堂新来的太监叫李如海的。” 丝瓶一听这个名字微微抽了一口气。这一点小动作也被舒云慈发现了,“你说。” 丝瓶道:“淑妃娘娘的宫里就有一个叫李如海的太监,前一段时间去了御膳房,不知道是不是他。”作为舒云慈的贴身宫女,丝瓶给人的感觉是笨笨的,憨憨的,不够机灵。然而一个不机灵的宫女怎么可能出现在舒云慈的身边,还成为了贴身宫女? 丝瓶的本事就是能够记住宫里每个人的姓名、模样甚至家世。宫里的太监宫女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流动。这方面宫里是有存档的,但是去翻存档未免动作太大,引人怀疑。就算可以买通管理存档的太监偷偷查询,到底麻烦。舒云慈是个很没有耐心的人,这么麻烦的事情她当然懒得去做,所以丝瓶就记住了宫里所有人的档案。 “淑妃?”舒云慈只是重复了这两个字,而后她对怜君道:“我让丝瓶送你回去。” 怜君苦笑,“公主想我投诚,直说便是。何必来这一招?”这么大张旗鼓去太医院找她,以舒云慈如今众矢之的的待遇,自己铁定被划为了泽隐公主一党,这样一来,她要想保命,就必须要投靠泽隐公主。 “你知道就好。”舒云慈十分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小伎俩,她扬起下巴,“我是在帮你。” “是是是,奴婢告退。”到底是孩子心性,和其他人对于舒云慈的敬而远之不同,怜君对于这位高高在上的泽隐公主,倒是一点都不害怕。 -- 第5页 依梅宫,淑妃的寝宫。 淑妃刚刚用过晚膳,今天皇上去了刘充容的宫里用晚膳,这让她颇为不爽。正在暗自生气,宫女桃香进来道:“娘娘,泽隐公主来了。” “她来干什么?”淑妃可一点也不想和舒云慈沾上边。去年一个美人因为舒云慈的无礼生了气,仗着自己新宠,就动手教训了舒云慈。结果不仅被舒云慈扭断了手腕,还被皇上直接下旨赐死,连家人都被流放了。在那之后,舒云慈就成了所有嫔妃的忌讳,连皇后都不敢再为难她。 如今她来自己宫里,肯定没什么好事。可是她又不能不见,于是淑妃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花厅里,淑妃带着一阵香风走了出来。“泽隐公主,你怎么来我依梅宫了?” 舒云慈身边一个宫女都没带,坐在宽大的红木椅子上,更显得身材娇小。 “淑妃娘娘,泽隐前来和您打听一个人。”她的眸子带着笑,这让她更加可爱。 可是看在淑妃眼中,却完全不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可爱。“公主要问谁?” “李如海。”舒云慈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淑妃皱眉,“他去了御膳房。”她的目光望向桃香,显然对于一个奴才的去向,她是不大关心的。 桃香低头道:“回娘娘,公主,李如海之前确实去了御膳房,不过没干几天就去了太医院的药堂,他家里就是开药堂的,做这个比较顺手。” 舒云慈看了主仆二人的反应,起身道:“多谢娘娘,泽隐告辞。”不知道是她高兴,还是对答案比较满意,临走时,她给淑妃施了一个晚辈礼。 舒云慈走后半晌,淑妃才抓着桃香的手说:“桃香,你看到没有,泽隐公主她给本宫施礼了!” 桃香也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泽隐公主的高傲宫里谁不知道,就是见了皇后她也从不施礼。如今竟然给淑妃施礼,还是晚辈礼,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夜黑风高,正是作案的好时机。 在宝湖苑的东偏殿里,舒云慈披着斗篷,裹住了自己小小的身躯。在她面前,站着黑衣少女,在地上,还捆着一个堵着嘴的太监。 太监从看见面前的泽隐公主开始,就一直在瑟瑟发抖。舒云慈看了他几眼,转头看着黑衣少女,“让他吃点苦头,别给冻死了,我要活口问话。” 黑衣少女一句话都没说,上前伸手按在太监的肩头,那太监立刻从上到下泛起了一层冰寒之气,整个人更是冻得直打哆嗦。奈何嘴被堵着,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舒云慈裹紧了斗篷,房间里瞬间降下来的温度让她也觉得冷。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黑衣少女默默走到一边。舒云慈看着脸上都泛着清霜的太监,怀疑道:“你确定没死?” 黑衣少女踹了太监一脚,那太监猛然清醒过来,挣扎着满地打滚。 “李如海,我要问你话,你只要敢喊,或者说一句谎话,我立刻杀了你。” 叫李如海的太监立刻点头。 舒云慈看了黑衣少女一眼,少女立刻过来拿下堵着李如海嘴的帕子。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李如海立刻磕头道。顾忌着舒云慈的话,他还不敢大声,憋憋屈屈的声音听着都可怜。 “谁指使你在给钟婕妤的花草中掺入落霞草的?” 李如海不敢抬头,“没……没人指使奴才。” 这话一出口,连一旁的黑衣少女都在摇头。一般人听了这话不是该矢口否认,大声喊冤的吗? “是谁?”舒云慈用她的问题表示她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满意。 李如海哆嗦了半天,“是……是淑妃娘娘。” 舒云慈点头,“是谁?” 李如海抬头,“真的是淑妃娘娘啊!” 舒云慈摇头,看了黑衣少女一眼,只是这一眼,李如海就已经断了气,而且是无声无息,身上连伤口都没有。 “你之前就用内力震伤了他?”舒云慈觉得黑衣少女的武功真是一天一个样子,还挺有趣的。 “反正你不会留活口的。” 舒云慈不满,“说得像我很嗜杀似的。” 黑衣少女摇头,“嗜杀的是我,你是干净的。” 舒云慈冷哼了一声,“什么干净不干净的?你以为本公主在乎?”她仰起头,看着暗处的黑衣少女。自己注定要走一条孤独的路,所幸还有这个人在。 有太监进来处理了李如海的尸体,丝瓶进来点了幽兰香,想要驱散了房间里并不存在的血腥气。 等一切重归宁静后,舒云慈又裹了裹斗篷,“冷。” 一直隐在黑暗处的黑衣少女露出无奈的表情。舒云慈看了她一眼,“你过来。” 黑衣少女犹豫了一下,看到舒云慈挑眉,还是老实地走到床边。 “坐。”舒云慈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让出了位置。 黑衣少女坐在床边,看得出来,面对舒云慈,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舒云慈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内力是冷的,可人是热的。” 黑衣少女感到舒云慈的手冷冰冰的,她知道是自己外溢的内力让房间里的温度降低,不过目前她还没办法很好的控制内力,所以她尽量减少和别人的接触,只是面前这个小女孩…… “你不怕被我冻伤?” -- 第6页 舒云慈好笑道:“你可以试试。” 黑衣少女不说话了。 “你练的武功太过凶险霸道,还是当心吧,我不希望失去你这个朋友。”舒云慈的手指了指自己床头放着的一个大袋子,“这些药材够你用上一个月了,按时服用,别马虎了。” 黑衣少女拿过袋子,嘴唇动了动,微不可闻地说了声:“多谢。” 这句话还是被舒云慈听到了,她伸手捏住黑衣少女的下巴,强迫其看着自己,“我以隐国全国之力助你练功,一句谢是不够的。” “我明白。我早就对你许下忠心,永世不反。”黑衣少女道。 舒云慈松开手,皱眉不满,“你这个样子真讨厌,谁稀罕你的忠心?多得是人愿意我为去死。”她突然伸手,拉着黑衣少女的衣服让她靠近自己,“封悯,我要的不是你的忠心,是你的真心。” 第4章 继续拉仇恨 幽兰香轻烟袅袅,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甜,正如眼前少女那张美艳无双的俏脸。黑衣少女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这一刻她莫名想逃。 “看你紧张的样子,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舒云慈伸手扯下黑衣少女的面纱,露出了黑衣少女的真实面目。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不算绝美,只是清秀,小巧的鼻,薄薄的唇,是很顺眼的相貌。 “那个太监死了,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舒云慈杀了李如海,等于亲手断了线索。 “他死了才好办啊,我要怎么说都行了。”舒云慈狡猾一笑,“反正我说的话父皇从不怀疑,父皇信了,还有谁敢不信?”她知道自己这样利用亲爹的宠爱很卑鄙,可是那又如何,她从来就没打算做个好人,她要的只是绝对的掌控,为此她不会在乎手段。 她学了天底下所有的仁义道德,反倒不再相信这些东西。这些道德不过是统治者愚民的手段而已,所以,需要守着道德过日子的从来都是百姓,而不是上位者。她是上位者,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编出一套于己有利的道德体系。什么是道德?权利就是道德。 黑衣少女摇摇头。 “你不赞同我的做法?”舒云慈问。 黑衣少女继续摇头。“我只是觉得你明明是在帮人,为什么要做得这样隐蔽。” 被说中了真实目的,舒云慈不满。“我又不稀罕他们的感谢。” 你到底稀罕什么?这句话黑衣少女很久之前就想问了。舒云慈在各方面的优秀让她不仅远远超出同龄人,更远远超出了寻常人。这世上仿佛真的没有她稀罕的东西,因为什么东西她都是唾手可得。甚至连亲情,黑衣少女也没有从舒云慈身上看出哪怕一点的在乎。 世间人寻寻觅觅的,无非名与利,情与爱,而这些,舒云慈似乎都不放在心上。因为她要拥有这些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站得实在太高了,高到所有人都只能仰望,永远无法企及,虽然她如今才只有十岁而已。 宫里一个太监消失了,就好像一只蚂蚁消失一般,无声无息。这里面有人知道真相,也有人不知道真相。舒云慈在这种事情上做得并不隐秘,因为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却把有些人吓得够呛。比如淑妃。 “泽隐这是什么意思?她杀了李如海不要紧,这件事会不会和本宫扯上关系?”淑妃坐立难安。她在宫中是得宠的,寻常还有人时常算计,这要是无意中得罪了泽隐公主,她实在是害怕。 “娘娘,您这么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要不然奴婢替您去泽隐公主面前探探口风?”淑妃的贴身宫女桃香说。 淑妃摇头,“你去不好,这件事还是本宫亲自去才好。”她吩咐桃香备好几样礼物,去了宝湖苑。 这个时候舒云慈必然是不在的。淑妃打着来看钟婕妤的旗号,东拉西扯地和钟婕妤闲话家常。钟婕妤虽然不算聪明,却也看出淑妃是有事要找舒云慈,她也不说破,陪着淑妃闲聊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等到舒云慈回宫。 舒云慈一回来就听说淑妃来了,心下了然。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套衣裳,这才来到正殿里给钟婕妤和淑妃见礼。 淑妃急忙让她免礼。“泽隐真是大姑娘了,你看这小模样,真是越看越漂亮。”淑妃拉着钟婕妤的手,“你真是个有福气的,这是做了多少的善事,才能生出泽隐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 钟婕妤听了只是笑,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淑妃娘娘难得来,我娘长日无聊,欢迎娘娘常来。”她看着钟婕妤,“娘,女儿先告退了。” “公主请留步。”淑妃急忙叫住舒云慈,“有些话想和公主说。” 舒云慈抬头望着面前美丽的女人,笑道:“娘娘不必多言,泽隐明白娘娘的意思。娘娘从没动过害我母女之心,我母女自然不会与娘娘为难。” 淑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暗后怕。这些年她为了争宠,也曾陷害过其他妃嫔。没有害过钟婕妤母女,因为她没有孩子,和舒云慈没有利益冲突,钟婕妤无宠,她当然没有害人的理由。 舒云慈少年老成地拍拍淑妃的手,“不过娘娘还是要当心,只是危机不在我这里而已。” 舒云慈走后,淑妃也赶紧告辞了。 宁琴守在钟婕妤身边侍候,见到转眼间空空的寝殿,感慨道:“淑妃娘娘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 第7页 钟婕妤笑道:“我一个无宠的人,她能来看我,当然是为了泽隐。这种事明显不明显都是这个道理,她犯不着顾忌我的心情。”宫中冷暖,这个女人已经见识太多。如果不是无宠,她大概也没有本事生下这个孩子。所以,福祸相依,她早就看开了。 舒云慈一番话,给了淑妃一个定心丸。也让她清楚有人在背后要算计自己。 舒云慈生辰将近,皇上终于赏赐了精心装饰一番的幻玉宫给钟婕妤,但是谁都知道,这宫殿是赐给泽隐公主的。修饰过的幻玉宫,不仅宽阔舒朗,而且美轮美奂。后宫中的妃嫔公主,得到这个消息后都嫉妒不已。皇上又成功给舒云慈拉了一拨仇恨。 钟婕妤进了幻玉宫,也觉得宫室过于华美。“泽隐,这样的殊荣,不是我们该享的。” “为什么?”舒云慈看了幻玉宫的面积大小,觉得这样才够她折腾的。 “孩子,娘怕你恩宠太过,损了福泽。”恩宠越盛,钟婕妤就越害怕。她怕如此下去,有一天连老天都看不过眼。 终于收回目光的舒云慈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不过如此而已。娘,我明白您一生谨小慎微,可是您生了我这样的女儿,就算再韬光养晦也没用,不如享受一下您应得的待遇。” 这话听了实在过于狂傲。可是舒云慈从会说话起就是这个样子,一个从不知低调为何物的女孩,更有趣的是,周围的人都习以为常。 五月廿五,泽隐公主舒云慈生辰。这一天从早开始,幻玉宫收到的赏赐就如流水一般。虽然从进入五月开始,赏赐就没断过,但是今天是正日子,大量的礼物让幻玉宫院子里都快放不下了。 舒云慈一早就去了皇上的熙华殿谢恩。远明帝舒弘业在朝堂上颁布圣旨,泽隐公主十岁生辰,举国同庆,全国刑狱死刑以下者,一律大赦。朝廷开恩科取士。远明帝要让民间朝堂同沐皇恩。 熙华殿,刚刚下朝归来的远明帝看到舒云慈穿着公主礼服站在小几旁煮茶,书房里满是氤氲茶香。 “不是让你等朕下朝了再过来吗?一个人等在这里,多辛苦。”远明帝一看到舒云慈就是满心满眼的慈爱之情。 “父皇总是这么说,父皇疼爱女儿,女儿当然也心疼父皇为国事操劳啊。”舒云慈端起一杯茶,双手举到远明帝面前。 远明帝接过来喝了一口,“你总是最知道朕的口味。连侍候朕多年的嬷嬷都不及你。” 舒云慈低头。一个人的口味有多难掌握,不过是用心而已。 见到远明帝落座,舒云慈站直身体,跪地叩头。“小小生辰,劳父皇颁旨意赏赐,儿臣泽隐叩谢父皇恩赐。” “快平身。”远明帝急忙让宝贝女儿起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舒云慈在皇帝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父皇赏赐的幻玉宫,母亲说太过华美。” 远明帝一听笑道:“朕还有一道旨意没颁。何悠,去幻玉宫颁旨。” 何悠是远明帝身边的大太监,跟了远明帝二十年。此刻一甩手中拂尘,“遵旨。” 舒云慈望着何悠的背影,会心一笑。 “泽隐猜出来了?“远明帝觉得有趣。 “父皇,母亲并非贪图位份之人,过高的位份会给她带来困扰的。” 远明帝哈哈大笑,“看来想给你制造一点惊喜,当真是这天底下最难的事情。” 从熙华殿回宫后,果然钟婕妤因为诞育泽隐公主有功,被晋封为昭媛。礼服仪仗都一并送到。 此时钟昭媛已经换上昭媛的礼服,准备前往熙华殿谢恩。 “娘,女儿陪您去。”舒云慈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有些怕父皇的。 “不必。这是皇上的恩宠,娘要单独去谢恩的。”钟昭媛晋了位份,脸上依旧平和。她没有什么不满的,以她的资质和才貌,能晋封为九嫔之位,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钟昭媛走后,舒云慈回到自己的寝殿。今天是她生辰,所以所有的课程都免了。宁琴陪着钟昭媛去熙华殿谢恩了,院子里一些太监宫女正在认真记录着送来的礼物。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舒云慈问丝瓶。 丝瓶点头。“公主放心。” 舒云慈靠在窗边看院子里忙碌的人,“你去告诉她们,把所有的药材都挑出来,我有用。” 丝瓶立刻出去吩咐了,不多时,之前已经纪录过的药材都被送到书房里。舒云慈拿着单子一一对照,很快就在药材里发现了一味竹葵天心藤。她的眉梢微微挑起,仔细拿着竹葵天心藤看了又看,还是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去叫怜君过来。”她吩咐道。 怜君很快来了,看到这株竹葵天心藤的时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看来是真的了。”舒云慈终于放心。 怜君仔细看了一会儿,“是真的,而且是最难寻找的白色天心藤。公主,这是哪里发现的?” “我漏了口风说想要这味药,自然有人会去找。”她看着怜君,“我听说天心藤至寒至阴。” 怜君小心地将竹葵天心藤放进木匣里。“确实如此。寻常人如果误食,会有性命危险。不过对于练习炎阳内力的人来说,它可以中和体内的炎阳内力。” “如果是练寒冰内力的人吃了呢?” 怜君哆嗦了一下,“必死无疑。” -- 第8页 第5章 生辰的礼物 舒云慈的眸子缩了一下,“绝无例外?” 怜君很坚定地摇头,“绝无例外。” 舒云慈望着那个装着竹葵天心藤的木匣子若有所思。 “公主,恕奴婢直言,公主固然天分极高,但这世上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挑战的好。”怜君已经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舒云慈微微抬起头,“你觉得我会用这种法子来练功?” 怜君没说话。她是医女,医术以外的事情她不会多言。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要练功还需要用这么笨这么危险的法子?只有蠢人才会这么练功。”她朝身边的丝瓶看了一眼,丝瓶过来抱走了木匣子收好。 怜君低下头,“公主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告退。” “这件事你不会说出去的。”舒云慈手里已经在摆弄其他药材了,这句话声音也极小,小到怜君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奴婢告退。”她没有答舒云慈的话。 丝瓶见人走了,过来道:“公主当真相信怜君?”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有人看中了怜君,你猜是谁?”舒云慈饶有兴致地问。 丝瓶老实摇头。“奴婢不知。” “笨!”舒云慈做了个鬼脸,“猜不到不告诉你!” “咳咳……”丝瓶被自家主子这么孩子气的样子吓到,一口气噎住,噎得直咳嗽。 到底丝瓶也不知道到底谁看中了怜君,让舒云慈这么信任。舒云慈也确实没有告诉她,让她一直狐疑着。 到了下午,礼物大部分都已经登记入库。幻玉宫比之前的宝湖苑大了很多,库房自然也大,装了这么多赏赐还有地方。舒云慈去正殿陪着钟昭媛说话,正赶上钟昭媛的补药熬好了送过来,舒云慈顺手接了过来。 “慈儿,我自己喝就行了。当心你身上沾了药味,你不喜欢的。”钟昭媛要伸手,被舒云慈格开。 “娘,难得今天我不用去上课,就让女儿侍候您一回,尽尽人女之孝。”她用银勺轻轻搅动着汤药,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几下,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试试温度。她似乎觉得汤药还是烫,又吹了几下,这才将银勺送到钟昭媛嘴边。 钟昭媛看着女儿的动作,这些事女儿并不常做,此刻做来,竟然不见半分生疏,这孩子太聪明,做什么都像模像样的。 “娘……”舒云慈见母亲只是看着自己,并不张嘴,忍不住叫了一声。 钟昭媛回神,急忙张嘴。谁知这一口汤药还没喝到,勺子已经落下,洒了她一身的汤药。 “慈儿!”钟昭媛没空管自己的衣裳,她看到舒云慈突然口吐鲜血昏倒在自己怀里,吓得她声音都是颤抖的。“来人!快来人!” 远明帝舒弘业正在换礼服,今天是爱女的生辰,他要盛装出席。刚刚换好崭新的礼服,就有小太监跌跌撞撞进来禀告:“启禀皇上,泽隐公主吐血了!” 远明帝愣在原地,“你说什么?泽隐怎么了?” 小太监口齿伶俐,虽然被吓得脸色煞白,还是道:“刚刚幻玉宫传来的消息,泽隐公主吐血了!现在太医院的太医们正在赶往幻玉宫,昭媛娘娘派人请皇上过去瞧瞧。” “摆驾!”远明帝两个字说完,人已经一阵风一般出了熙华殿。 幻玉宫里,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都在,院判方铭已经给陷入昏迷还在不时吐血的舒云慈诊过脉,确诊是中了毒,而且是剧毒。他用祖传的金针帮助舒云慈暂时镇住毒性。满头大汗的老院判刚出来就看到了面沉似水的皇帝。 “泽隐怎么了?可有危险?”远明帝问。 “回禀皇上,公主所中之毒极为凶险。若非公主自幼习武,有内力护体,此刻已经救不回来了。饶是如此,这毒对公主的身体损害也极大,微臣和其他太医们一定尽力医治,但是到底能不能救,还请皇上恕罪,此乃天定了。”老头说了半天,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换句话说,能不能救活舒云慈,他也没有把握。 远明帝没有打扰太医救治,他进入正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舒云慈。在皇帝的印象中,除了舒云慈的婴儿时期,他就没怎么看到老实躺在床上的舒云慈。这个小娃似乎永远活力充沛。不是四处调皮的那种活力,而是永远在学习东西的那种活力。她对于每一件事都感到好奇,都想知道背后的缘由。随着年纪的增长,舒云慈眼中的光亮却越来越少,远明帝知道,她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对于事物的好奇心也就越来越少。 这个女儿有野心,而且是无穷无尽的野心。这一点远明帝非常清楚。他觉得这没什么不对。身在帝王之家,如果只想当个富贵闲王,那真是不配得到他的宠爱。所以他迟迟不立储,群臣猜得不错,他确实想给舒云慈一次机会,他想知道舒云慈能不能比皇子们更能托起隐国的未来。 如今,这个自己属意的未来接班人竟然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这让远明帝如何能够接受? 他微微抬头,看到了守在床边正在抹眼泪的钟昭媛。“泽隐怎么会中毒的?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她吗?你连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怎么当娘的?” 钟昭媛看到舒云慈吐血的时候已经被吓掉了半条命,这会儿她只有寸步不离地守着女儿,别的也做不了什么。远明帝的责问,让她立刻起身跪倒在地,“皇上息怒,是臣妾无能,是臣妾害了泽隐。” -- 第9页 远明帝怕打扰舒云慈修养,吩咐丝瓶照顾好公主,他来到外室,坐在椅子上道:“把事情说清楚。” 钟昭媛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经过说了。远明帝听了皱眉,“泽隐替你尝药后就中毒了?”他立刻吩咐大太监何悠,去把那碗药拿去给太医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药里并没有毒。远明帝大怒,没毒他女儿怎么中毒了?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头顶雷霆之怒,一个个都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院判方铭在内室里转了一圈,找到了四下悬挂的香包。 很快原因被找到,香包里加了落霞草,和汤药里的石斛混在一起就是剧毒。远明帝看着香包里的花花草草,立刻明白了这手段表面是要害钟昭媛,实际上却是针对舒云慈的。 舒云慈侍母至孝,从小就会亲自替钟昭媛尝药,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当然,舒云慈也是被逼无奈。自她出生之后,就有无数明刀暗箭对着这对母女。尚在襁褓中的舒云慈就曾数次中毒,好在都无大碍。等她长大了一点,逐渐懂事后,几乎所有送给钟昭媛的食物和药物,她都要尝上一口。远明帝知道她这个习惯,所以送给这对母女的东西,必须由信得过的专人经手,这才能安稳地度过这十年光阴。 “查!不管这件事牵扯到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这道圣旨瞬间传遍后宫。后宫里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他们都意识到,狂风暴雨很快就来了。 原本安排好的生辰宴自然也取消了,皇后带着各宫妃嫔过来探视,远明帝一概阻拦在外不去进入。他现在看到每一个人都觉得是害他宝贝女儿的凶手,所以包括皇后在内,全都吃了闭门羹。 太医院当班不当班的太医全都请来幻玉宫,药开了几副熬好了喂下去,舒云慈吐了几回,里面都带着血沫子,看得远明帝胆战心惊。 到了晚上,舒云慈还是没有半点要苏醒的迹象,一张小脸白中透灰,眼看着就是将死的迹象。 钟昭媛已经昏过去一次了,被宫女架着去了舒云慈的寝殿休息。远明帝虽然担心,却有诸多国事要处理,不能一直留在后宫。他临走时吩咐,舒云慈的情况有一点变化,立刻去熙华殿通报。 太医们都在西寝殿候着,商讨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今晚乌云遮月,漆黑一片。正殿中,丝瓶看到房间里无端多出来的黑衣少女,什么话都没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内室。 黑衣少女一步上前,从被子里抓起舒云慈的手腕探了一下内息。她皱着眉,抬手就要输内力给舒云慈,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舒云慈慢慢睁开了双眼。 “你的寒冰内力我虽然能用,却不会舒服,别浪费了。”舒云慈的声音十分慵懒。 她抬起手,黑衣少女握住她的手,唯一用力,将人拉起来,在她的身后垫了一个软枕。 舒云慈的脸色十分难看,神色也十分疲惫的样子。 “为什么?”黑衣少女问。 “你问哪方面?”舒云慈动了动,让自己靠得更加舒服一点。她用内力护住心脉才不至于毒发丧命,这会儿可真是一点都不轻松。 “你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处理这件事,就算要让人中毒,也不必自己以身犯险,你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这次为什么?”黑衣少女觉得舒云慈这次玩得太大,大到让她感到害怕。 舒云慈疲惫得连表情都懒得做了。“我只是想知道,这种毒我能不能承受。”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了不开玩笑了,今天是我生辰,所有人送的礼物又怎及我自己准备的礼物呢?我要一次解决储位问题,这件事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所以,只能这样了。” 黑衣少女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舒云慈难看至极的脸色,到嘴边的话也只能换成一声叹息。“我替你守着。” 舒云慈微微点头。她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运功逼毒。黑衣少女站在一旁,看着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握成拳。 清晨,丝瓶派小宫女通知太医,泽隐公主醒了。 第6章 真正的主使 听到舒云慈醒了,一夜未睡的太医们立刻过来查看。方铭诊过脉后,看了几位须发皆白的同僚,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泽隐公主这条命保住了。 远明帝得到消息早朝都不上了,赶过来看女儿。舒云慈十分虚弱,脸上的铁青之色褪去,却苍白得吓人。 “父皇,儿臣没事。父皇切勿因儿臣误了早朝,那就是儿臣的罪过了。”她见远明帝没有离开的意思,强撑着身体要起来,吓得远明帝安慰了她几句急忙上朝去了。 钟昭媛手捧着刚刚送来的汤药,“慈儿,该喝药了。”她说着舀起药汁想要试试温度,被舒云慈打断。 “娘,不是和您说过了嘛,我没尝过的东西,您不要随便入口。”她被丝瓶扶坐起来,靠在一个软枕上,伸手拿过钟昭媛手中的药碗,喝了一口试试温度,并不太烫,显然有人在外面放到了温度适宜才拿过来,她就直接喝下了。 苦涩的药汁还带着酸涩的味道,丝瓶看得都直皱眉。舒云慈却眼都不眨地喝得一滴不剩。钟昭媛拿过蜜饯塞进她嘴里,“你这孩子,都已经这样了,还替娘着想。就算真有什么危险,那也该娘去替你挡,如今却害得你差点丧命。”说着说着,钟昭媛的眼泪就下来了。 -- 第10页 “娘,我如今可没有力气哄您开心了。您放心,女儿不会死的。”她伸手拉住钟昭媛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这举动意在让钟昭媛放心,可是钟昭媛看到女儿瘦弱的手,忍不住心疼。宫里锦衣玉食,舒云慈却瘦弱至此,可见平日里这孩子过得根本就不好。 “都是娘没用……”她刚要继续说自责的话,就看见舒云慈皱了皱眉,显然是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她立时顿住不说了。 “你才刚刚醒,还是多休息,不要久坐。娘出去问问太医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钟昭媛走后,舒云慈松了一口气。对于自己主动中毒害父母担心,尤其是害母亲担心,她是有愧疚的。只是事情这样做是最好也是最快的,她也只能如此了。 丝瓶扶着舒云慈重新躺下,担忧地说:“公主,奴婢要知道这毒这么凶险,断然不会同意您这样做的。”她是唯一一个事先之情的人,舒云慈说只是一点伤害,她也相信自家公主的武功,没想到真的差点没命,她现在想想都后怕。 “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在乎我,当然不能告诉你实话。不过这一关我已经闯过了,这至少给我争取了三五年的时间。”舒云慈苍白的脸上都是志在必得的神情。 远明帝下朝之后又赶来幻玉宫。这时候皇后和各宫的妃嫔听说泽隐公主醒了都过来看望。钟昭媛担心这些人打扰女儿养病,但是来的大都比她位份高,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利,正急得团团转。 远明帝一进来看到闹闹哄哄一群人围着舒云慈,立刻沉了脸色。 皇后见远明帝进来,带着众人施礼。“皇上,臣妾等听说泽隐醒了,过来看看。泽隐是个有福的,经过了这场劫难,日后必定能逢凶化吉的。” “朕只愿泽隐日后再没有凶险。”远明帝冷冷地说。拨开人群,他看到了坐在床上的舒云慈,舒云慈朝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父女两人心照不宣。 “你们都探视过了,各回各宫吧。泽隐需要静养,以后没什么事就别过来了。”远明帝让众人离开,唯独留下了淑妃。 淑妃刚开始还心中暗喜,以为这是皇上独宠自己,可是当她偷眼看到远明帝微微眯起的眼睛,心中就是一惊。入宫承宠多年,她只认十分了解远明帝,这样的神情,正是远明帝发怒前的样子。 “你好好照顾泽隐。”远明帝嘱咐了钟昭媛一句,带着淑妃出门进了舒云慈的西偏殿。 “皇上,不知您留下臣妾,有什么吩咐?”淑妃小心翼翼地问。 “对于泽隐中毒,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远明帝太多温和地问。 淑妃一个哆嗦,“皇上,您……您该不会怀疑这件事和臣妾有关吧?”她见远明帝不说话,立刻跪倒在地,指天发誓,表示这件事绝对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远明帝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叫进来大太监何悠,“何悠,你和淑妃说说都查到了什么。” 何悠弯着腰,一脸谦卑。“娘娘,钟昭媛的药和香包里的落霞草都指向了一个人,是药堂中新去的一个太监,叫李如海。李如海几天前失踪了,翻遍皇宫各处,都找不到这个人,死活都没有。据查,李如海是娘娘宫里出去的人。” 这是昨天舒云慈中毒后宫里迅速查出来的,所有的结果都会报到何悠这里,再由他上报给远明帝。 所有的一切都直指李如海,而李如海的背景十分简单,就是淑妃宫里的奴才,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一切都在无声地说着下毒害舒云慈的人就是淑妃,然而这件事的指向性太明确,反倒让人起了怀疑。 远明帝听到上报上来的消息就知道这是有人要一箭双雕。只是事情既然和淑妃有关,他想知道淑妃会如何辩解。老实说,关于舒云慈会中毒,他就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些年来,后宫中用了多少手段,舒云慈还不是好好活到现在。起初他加派了大量人手,几乎是日夜不停地保护着舒云慈,但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他发现自己的保护越来越多余。这个小小的女孩完全能够自己保护自己。明刀暗箭,下毒意外,她都可以很好地应付,所以对于舒云慈此次会中毒,而且是这么厉害的剧毒,他心里始终有个疑问。 “皇上,此时臣妾是冤枉的。李如海确实是臣妾宫里的人,可他不过是个管花草的粗使奴才,数月前他和臣妾说想去御膳房当差。臣妾以为他想奔个好前程,就答应了。之后臣妾再没见过他。”淑妃眼中含泪,极为委屈。 远明帝听了后让淑妃平身,问:“你对李如海了解多少?” 淑妃站起身,“臣妾只知道他家中是开药铺的,所以对花草比较了解,当时宫里把他分过来的时候就是粗使太监,臣妾就让他照看花草了。” 远明帝只是沉着脸并没有说话。淑妃试探着问:“皇上,有句话臣妾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皇上,李如海自己断然不会害泽隐公主,显然是被人收买。这件事一旦查出来绝对是掉头的大罪,李如海既然肯做,必然是有极大的好处。如今人不见了,这好处去哪了呢?”淑妃摊手,她自有一股子小女人的娇媚之态。 远明帝望向了一旁的何悠,何悠急忙躬身,“奴才这就去查。” 京城向西十八里,有一个不小的镇子叫“十八里集”,因为临近京城,又是西面进京的必经之地,所以非常繁华富庶。镇子里有一家叫做“和气堂”的药铺,已经经营了两代人,有了一些规模。 -- 第11页 此时正是晌午,大太阳照得道旁的树无精打采地摇晃着树枝。和气堂却还未开门营业。在和气堂的后门,几名黑衣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都已经断了气。 和气堂的老板一家五口看着地上的尸体吓得站都站不稳,一个两个抖得体如筛糠。此刻他们都看着面前的黑衣女子。 老板颤抖着上前,“多……多谢……姑娘相救。” 黑衣女子看都没看老板一眼,上前摘下一个黑衣杀手的面纱,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她的手在黑衣杀手的左肩上一抓,黑衣被抓破,露出里面的龙形纹身。 “你过来看看。”黑衣女子指着老板。 老板哆哆嗦嗦走过来一看,立刻瞪大了眼睛。“这……这……”他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闭嘴。 黑衣女子抬头看着他,“你儿子李如海已经死了。你知道为什么你一家会被追杀了吗?” “什么?海儿死了?”说话的是老板娘。她此时顾不得害怕,走过来看到黑衣杀手肩上的纹身,“这个纹身和海儿身上的一样!是……” “你闭嘴!”老板喝道。 夫妻俩都不说话,一边哭一边看着黑衣女子。 “你们不需要和我说什么,很快会有人来问你们话。我只会保护到那些人来了为止。之后就算有人在我面前杀了你们,我也不会出手的。要如何说,你们自己决定。”黑衣女子说完,脚下一点上了房,很快就消失在房脊之间。 夫妻俩面面相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深夜,舒云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寝殿里,还是自己的床睡着舒服。她刚刚喝了药,太医们在药里面放了安神的东西,大概是想她睡得安稳一点。她这会儿很困,可她偏偏在用自己的意志力去对抗睡意。 房间里的幽兰香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有一只飞蛾不知怎的进来了,绕着灯罩子飞个不停,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舒云慈此刻虽然身体状况不佳,但是感官依旧灵敏。她抬手刚要对付飞蛾,就见飞蛾的翅膀已经上了一层霜,随后就掉在了地上不动了。 “寒气好像更厉害了一些。”舒云慈笑道。 黑暗中黑衣少女走出来,脸上竟然没有带面纱。 “今天竟然肯露脸了。是不是觉得自己漂亮了?”舒云慈开着玩笑,等到黑衣少女走到床边坐下后,她就很自然地趴到黑衣少女的腿上。 “你这是……热了?”黑衣少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用自己的寒冰内力冻住那飞蛾,此刻全身内力外溢还没消失,正是凉冰冰的时候。 “对啊,有点热,她们不许我开窗,不许我用冰,只是让我忍着。”舒云慈噘嘴,“我知道这群人都是借机报复我,难得我有这么虚弱的时候。” 确实难得。黑衣少女暗道,难得这位小大人儿能露出这么孩子气的表情。 第7章 病猫的反击 “封悯,你快满十四岁了哦。”舒云慈翻了个身,将头枕在黑衣少女的腿上。 “是。”黑衣少女老实点头。 “还有六年时间,你有几成把握?”舒云慈仰着头看着她。 黑衣少女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有几成把握都要走这一条路,我不会去考虑这些。” 舒云慈伸手,去摸黑衣少女那久不暴露在阳光之下的脸颊,黑衣少女伸出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你不用担心。” “担心?”舒云慈轻笑了一声。“我当然不担心。就算你只有一成把握,有我在,我会补齐你余下的那九成。”她举得累了,想要收回手,却被黑衣女子抓住手腕收不回来。 “如果你会失败……”舒云慈收不回手,索性反手和黑衣少女十指相握在一起,“我就……” “不会的。”后面的话被黑衣少女打断。“有你在,我怎么敢失败?” “知道就好。”舒云慈依旧很困,但她就是不肯睡。她起身,在黑衣少女的守护下开始运功逼毒。她这种逼毒的方式还真是个技术活,不能一次性将毒全部逼出体外,又要让身体最大限度地不受毒性影响,黑衣少女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连那些太医都察觉不出来。 运功之后的舒云慈更加虚弱,她的身子晃了晃,直接倒在了黑衣少女的怀里。她揪着黑衣少女的衣领子威胁道:“我这个样子你不许说给任何人听,要不然我就杀了你!” 黑衣少女好笑,此刻的舒云慈就像一只小奶猫,明明弱极了,却还张牙舞爪地露出明明很萌的凶恶样子。 “明明就是一只病猫,偏要装老虎吓人。”她也是被舒云慈的可爱模样萌到了,这话顺嘴就说出来了。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急忙低头看怀里的人。 果然,舒云慈惨白着的小脸这会儿都有了血色了,明显是气的。“你说谁是病猫?”她呲着牙,真的快咬人了。 “我。我是病猫。”黑衣少女果断开始胡说八道。 舒云慈伸手,捏住黑衣少女的脸颊,使劲朝两边扯啊扯。她下手真的很重,痛得黑衣少女都快流眼泪了,这才放手。“下次再乱说话,当心你的脸皮,哼!”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然在黑衣少女怀里睡着了。 “嘶……”见人睡着了,黑衣少女这才倒抽着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真的很疼啊!这丫头也太记仇了。 -- 第12页 舒云慈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半个月后就可以去锦明堂上课了。这期间宫里大肆调查,却始终没有给出一个结果。 熙华堂里,远明帝手里握着何悠刚刚呈上来的调查结果,一时间却难以决定。 舒云慈下课后回到幻玉宫,听说淑妃来了,她换了衣服后去正殿给钟昭媛和淑妃请安。钟昭媛已经陪着淑妃说了半天话了,知道淑妃是为了舒云慈而来,此刻起身道:“泽隐,你陪着淑妃娘娘说会话,我去内室里喝药。” 见她离开,舒云慈之前恭谨的样子逐渐消失,此刻她脸上完全是大人才会有的深沉表情。 “公主,之前多谢公主提醒,我已经告诉皇上线索在李如海家,为何皇上还迟迟没有查到真凶呢?”淑妃得舒云慈提醒逃过一劫,聪明人总是不需要多提醒的,她投桃报李,让远明帝去查李如海家,听说皇上去查了,显然是有结果的,但是却迟迟不发作,淑妃心里没底,所以过来打听一下。 舒云慈微微一笑,“那就说明真凶是让父皇为难的人。这件事和娘娘已无瓜葛,娘娘大可以放心。”她给淑妃吃了一颗定心丸,却要去另外一个人那里讨人情了。 第二天她上学的时候,偶遇如意公主。同为公主,如意公主当然也要去锦明堂上课,只是她和其他公主们一起上课,和舒云慈几乎见不到面。 “泽隐,见你脸色不好,怎么不在宫里多休息几天?你每天学那些东西,是想治国理政不成?”这话就有些诛心了。舒云慈是公主,这么说分明是说舒云慈觊觎皇位了。 舒云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比长姐这么闲,不好让师傅久等,失陪了。” 她闪身要走,却被如意公主再度拦住。“你一个人中了毒,全皇宫的好东西都进了你的幻玉宫。我这个月连燕窝都没得吃。”如意公主夸张地叹了口气,“看来我真要祈求上苍保佑你百病不侵,长命百岁才好。” 舒云慈笑了笑,“如此甚好,有劳长姐祈求了,泽隐会记得长姐这份心的。” 她再度迈步,发现如意公主竟然还想拦自己,也只能低声道:“长姐有话直说,指望我接你的话,你有这个脑子吗?” 这么明显的嘲讽,如意公主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了,抬手就要打。 舒云慈站在原地动也未动,“长姐想清楚了,这一巴掌下去是什么后果。长姐自然不要紧,只是皇后娘娘要如何承受子女出事的打击?” 如意公主的手打底停住了,她恨恨地看着舒云慈,“你才应该祈求父皇长命百岁,否则我看谁还能保你?” 舒云慈点点头,给了如意公主一个意义未明的微笑后,走了。 如意公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如果说她讨厌舒云慈那张从来不输人的嘴的话,那么比那更讨厌的就是舒云慈那种不屑的表情了。仿佛舒云慈就是高高在上的神,和她们这些凡人说话都是施舍。她承认舒云慈在各方面都很出色,可是再出色也不过是个公主,还能上天不成? 这段插曲很快就传到了皇后娘娘那里。她一听到舒云慈说的话,脸色陡然变了。“等泽隐下课后,请她来。” 舒云慈下课后来到皇后的昭阳宫。“泽隐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急忙让她免礼,落座。“泽隐,今天早上的事是如意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皇后温和地说。 “长姐无理取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泽隐明白原因,不会记仇的。”当着皇后的面,舒云慈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留。 皇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如意公主屡屡找舒云慈麻烦,还不就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宠爱被舒云慈夺了去。原本拥有的越多,自然会觉得失去的越多。皇后明白这一切都是徒劳,与其去找舒云慈的麻烦,不如在皇上身上下下功夫。可是自己的女儿就是不争气,在皇上面前虽然也是父慈女孝,但是远没有皇上与舒云慈在一起时的那种天伦之感。 只是说到不争气,谁又是争气的呢?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就让这后宫里所有的孩子都成了摆设。只能说舒云慈实在太妖了。 皇后一想就想了这么多,惊觉自己走神,她赶紧振作精神,却发现舒云慈已经吃着宫女送上来的点心,喝着茶,完全没有半点拘谨的样子。 “咳……”皇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泽隐,你身子不好,这些点心应该让宫女们常备一点,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舒云慈明知道这是皇后开启话题的说辞,就是不接她的话。 皇后无奈,只好继续找话说:“如意不懂事,不过大皇子最近对你很关心。他让人从宫外找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却还不好意思用自己的名义送进来,都送到本宫这里,用本宫的名义送给你。你说说你这大哥,都是自家兄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舒云慈又喝了一口茶,她下课后还真是有些饿了。所有人都觉得她瘦,其实是因为她练功的缘故完全胖不起来。这会儿她吃饱了,抬头看着皇后,“皇后娘娘,长兄对泽隐母女的照顾,泽隐都记得。这后宫里是是非非多,泽隐要记的东西也多,所以些许小事能忘就忘记了。不过这次有人要害我娘,为人女者,自当一查到底。否则泽隐有几条命能替我娘挡呢?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 第13页 她话中有话,几个关键词咬得很重,听得皇后心惊胆战。“大皇子,终究是皇上长子,未来……”后面的话,即便是皇后也不敢明言。 “我隐国国小,需要仁君明主才能自保。如父皇这样德泽全国的人才能胜任。若是交给一个德行有亏的人,那不只是我皇族的过失,亦是隐国百姓的噩梦。”舒云慈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后,“皇后娘娘,您母仪天下,自然要替隐国百姓着想,天怒人怨的事您是不会做的,父皇更不会做。”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放下茶杯。茶杯在桌子上轻轻碰撞出声,惊得皇后眨了一下眼。 “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皇后的声音有些发颤。 “长兄性命无虞,娘娘还要如何转圜?”舒云慈已经起身,“娘娘,泽隐告退。”她轻轻一礼,也不等皇后点头,转身离去。 皇后阻拦的手停在空中,嘴里的话却说不出来。 走出昭阳宫,舒云慈抬头看了看西沉的日头,微微眯起眼睛。皇后只有一子,如今断了嫡长子的继位之路,其他两个就不用她出手了。无论如何,自己这次中毒,还是值得的。 第8章 湖底的密室 远明十七年六月,泽隐公主中毒一事被查出幕后主使是太医院药堂的小太监李如海,原因是李如海配错了药。李如海被处死,药堂被彻底清洗了一遍。现在凡是送给幻玉宫的药材食物必须经由三位太医联合检查才行。 这个结果当然让很多人不满意,但是舒云慈满意。 远明十七年十月,大皇子被封为怀仁王,前往封地就番。大皇子离京,代表着他已经退出了皇位的继承权之争。除非余下两位皇子全都死亡,皇帝还没有其他继承人,否则这位远明帝的嫡长子根本没有资格。 这样一道圣旨可就触动了太多人的神经。一时间,民间庙堂猜测无数。大家都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原本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大皇子被远明帝踹出京城。 皇宫中有湖名玉湖,就在幻玉宫的后面不远。夏天时玉湖上开满荷花,妃嫔们都喜欢在湖边观赏。不过现在是冬季,玉湖上虽未结冰,却也没什么人再过来了。 几乎没人知道,在玉湖边有一条密道,可是直接通往湖底。湖底有几间密室,里面住着几位高人。 舒云慈为什么会知道,她自己都记不得了。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又或者是几位高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看中了她,所以在她三四岁的时候故意将她引到了密室里去。她的武功就是这几位高人教的。说教其实也不准确,因为这几位高人除了给她一些武功秘笈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教过她。然后她就凭着这几本晦涩难懂,宛如天书一般的秘笈练成了武功。 几位高人的武功完全是南辕北辙,她需要同时修习几种完全不同的内力,没有走火入魔真的是她天赋异禀了。 此刻,她小小的身子就站在一根极细的绳子上,那绳子竟然没有下坠,仿佛舒云慈的身体没有重量一般。 一个头发胡子都快长到一块去了的老头皱眉道:“小慈儿,你最近是不是和其他几个老鬼学了什么新的功夫?我觉得你的内力不太对劲啊。” “最近得到一本秘笈,我练了一段时间,觉得效果还不错。至少之前我中毒的时候感觉用它来逼毒还是很有效的。比你的那套化物功好用多了。”舒云慈翻身从绳子上下来,随手一挥,那根绳子断成了两截。 “哎哎哎!”胡子老头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你这丫头,怎么又把我的天蚕丝弄断了?我都没几根了,以后用什么?” 舒云慈挑挑眉,“和我过招,下次给你弄来一把。” “你身子还没好呢。”胡子老头摇头。 “我身子要是好了你打得过我?”舒云慈微微扬起下巴,那副欠扁的小模样,恨得胡子老头直磨牙。 “小慈儿,你哪都好,就是太狂。”他说完也不多话,一甩胡子和舒云慈打在一处。 这间密室的门口很快露出了几个脑袋。都是和胡子老头一样大的年纪,这几个人有胖有瘦,都是好奇的神情。 “你们说大胡子能不能打得过小慈儿?”一个胖老头问。 “他一年前就打不过了。这次不过是因为小慈儿身子没好,才支撑了这么久。”另一个瘦老头接话道。 “话说,咱们谁还能打得过小慈儿?”另外一边的高老头问。 几个人面面相觑,胖老头举手,“我还行。” 一直没说话的矮老头“切”了一声,“你要脸吗?你得和小慈儿打到一百招以上才能赢,你那生生是用你几十年的内力把小慈儿的内力耗光了。” 胖老头脸不红气不喘,“那你呢?” 矮老头立刻不说话了。他也有几十年的内力,但是没等到他耗光舒云慈的内力,他就输了。 “这么说只有老大能打赢小慈儿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一句,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又齐齐望天,望了一会儿发现这里是湖底,上面都是石板,根本望不到什么,只好又齐齐把目光聚焦到正在比试的两人身上。 “哎,你们觉不觉得小慈儿的武功好怪。这根本不是我们教的。”瘦老头说。 几人都点头。 这时候舒云慈和胡子老头已经分出了胜负。舒云慈虽然赢了,却也有些气喘。她身子看似无碍了,到底还是丢了半条命,没有这么快补回元气的。 -- 第14页 几人见分出了胜负,刚要走,突然一道劲风过来,几人一缩脖子,齐齐避开,然后就发现自己的头发似乎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这下几个老头都来了兴致,齐齐进了这间密室,弯着腰,赔着笑脸围着舒云慈,“小慈儿,你这是什么功夫?跟谁学的?” 舒云慈摇头,“没有,自己琢磨的。” 几个老头都倒吸了一口气,“自己……琢磨的?” 舒云慈弹了弹手指,几道劲风扫过,生生把几个老头逼退了一步,“别围得这么近,不透气了。” “你身子没好就这么用内力。”胡子老头喘匀了气,过来不赞同地说。 舒云慈抬眼看着这五个陪伴着自己一同长大的老头。他们的相貌严格说来都是有些凶恶的,但是每个人的性格都极其有趣。她还记得小时候不高兴地时候就去揪几个人的胡子,一个两个疼得直蹦却还是让她揪。她不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会守在这里,但是高傲如她,对这几个老头都是真心喜欢的。这些人是她的师父,也是她的玩伴。 “你们不是说了,等我的内力能够连续运转起来,就让我去见大老头吗?”这密室最里面的一间,住着一个被这几位叫做“老大”的人。舒云慈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她肯定,那人是见过自己的。很多时候,她都能觉察到有个陌生的人在暗中观察自己,她只是看不到而已。五个老头说,只要她的内力能够连续运转起来,生生不息,就有资格去见大老头了。这是她最近两年的目标。很少有事情能让她为此努力了两年才成功的。 五个老头闻言又互相看了一眼,一个两个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假的吧?” “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你最近好像学了一些其他的武功,一定是假的。” 几个老头如同炸锅了一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舒云慈皱皱眉,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容易大惊小怪,一点都不稳重。“闭嘴!”她一指旁边的几块大石头,“坐。” 几个老头委屈地闭了嘴,一个个坐在大石头上。舒云慈朝着胖老头一抬下巴,“胖老头,我们来拼一下内力。” 五个老头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胖老头今年九十多岁了,那可是八十多年的内力啊!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看到他们这么吃惊的表情,舒云慈不得不确认一下。 胖老头起身过来,“我明白。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内力如何能够生生不息的。” 两人双掌相对,以内力拼消耗。当然,舒云慈才练了几年的内力根本无法和胖老头八十多年的内力抗衡。她是要和胖老头拼消耗。如果她的内力能够连续运转,那么就应该能源源不断地产生内力。这样她应该能够一直支撑下去。 胖老头试了两下就试出舒云慈内力的深浅,他用同等的内力相对,两人拼起了消耗。 旁边几个老头都在石头上坐着,没人说话,也没人动。他们怕惊动了舒云慈,胖老头出事不要紧,小慈儿可是几人最看重的宝贝,那可不能有一点事。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胖老头突然收回了内力。舒云慈挑眉,“如何?” 胖老头回头看着几个老伙计,沉默地点点头。“她真的做到了。”他懊恼地捂着脸,“怎么办?以后拼内力消耗也赢不了了。” 其他几个老头都沉默了。舒云慈有些奇怪地看着几个平日里疯疯癫癫的老头,“你们怎么了?” “小慈儿,”胖老头开口道:“我们以为你的内力练到这一步至少还需要五年的时间。老实说,我们并不想你这么快去见老大。他的武功不好学,而你还太小。” 其他几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这一刻,是几人最清醒的时候。 舒云慈起身,十分郑重地向几个老头行弟子礼。“多谢几位恩师多年教诲,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明天我会再来,希望我能见到大老头。”她说完,给了几个老头一个最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 几个老头看着她的背影不住摇头,“这丫头厉害得有些邪性,不知道未来是正是邪啊!”不知道是谁这样叹息着。 从阴暗的湖底密室出来,舒云慈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拼内力拼了两个时辰,就算她的内力正常运转,此刻也觉得十分疲惫。之前中的毒其实早就可以完全逼出体内,只是她发觉体内毒性会使她的内力运转产生阻碍,她为了冲破这层阻碍不能不花费更多的精力运行自己的内力,这样练功固然辛苦,可是效果却出奇的好。如此她刻意留着毒性,于是整个皇宫都知道,泽隐公主最近半年身体出奇的差,远明帝几乎搬空了皇宫中的库房,所有的珍贵药材都塞进了幻玉宫。 黑衣少女今天来得很早,天没黑就过来了。内室中的舒云慈少见地躺在床上,只是人还没睡,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翻窗进来的人。 “我明天可以见到最厉害的那个人了。”她说。 黑衣少女眼眸微眯,“你真厉害!” “那是自然。”舒云慈丝毫没有谦虚一下的意思。她翻身单手支着头,“所以你要更加厉害,不然我会嫌弃你的。” 黑衣少女知道舒云慈绝对不是开玩笑。只有足够厉害的人才配一直留在她的身边。这一点,自己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 第15页 “你的寒冰诀进展很快,照这么看来,你很快就可以练成了。”舒云慈见黑衣少女在床边坐下,又趴在了她的腿上。 这女人,呃……是女孩就像一只慵懒的猫,总喜欢趴在人的腿上。可是一旦你伸手去撸毛的时候,她又会一脸嫌弃地看着你。当然,这是她对待自己认可的人时的态度。若是她不认可的人,稍微一靠近她就直接一爪子挠上去,根本没有二话的。 黑衣少女伸手摸着舒云慈还未干透的长发,“这么多年,你将整个大陆上的珍贵药材都给了我,我若是还没有点成就,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片苦心。” 果然,被撸毛的舒云慈一脸嫌弃地看着黑衣少女,却依旧趴在她的腿上。“你也说是我的苦心了。我记事以来从来没有做不成的事,也没有看错的人。”那种骄傲,真的像神一般俯视众生。 第9章 第一次相遇 黑衣少女江封悯,比舒云慈大三岁。她是凌国的武靖郡主,却因为凌国皇族的怪病注定活不过二十岁。她是个很怪的人,得知自己得此怪病后也没有多么悲伤,之前她学文习武,之后依旧如此。在她七岁那年,她遇到了随同隐国使节团出来看热闹的舒云慈。 那一年舒云慈仅有四岁,漂亮得不似寻常女孩。江封悯必须承认她最开始被舒云慈吸引就是因为这个小女孩过分的漂亮。之后她就被舒云慈鄙视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感觉你的脸色不太正常呢?”一见面,舒云慈就问了江封悯这样两个问题,直接把江封悯问懵了。 就在江封悯一脸懵的时候,舒云慈小小的手搭上了她的脉,那温热的手指让身体冰冷的她极为贪恋。可惜舒云慈只是按了一会儿就收回手,然后江封悯就看到舒云慈水汪汪的眸子里闪着光。 “你这是什么病?我从来没见过。有太医给你治病吗?太医们怎么说?”之后舒云慈连珠炮一样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江封悯继续一脸呆滞。 舒云慈问了好多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不满地在她眼前摆摆手,“你不是个傻的吧?” 嘴巴真毒。这是江封悯对舒云慈的第二个印象。 当得知这是江封悯家族的怪病时,舒云慈人小鬼大地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江封悯。 当时七岁的江封悯愣是被一个四岁还没有椅子高的小女娃看得有些发毛。她此时武功已经超出同龄人一大块,却不敢去看这女娃的漂亮眼睛。 隐国使节团临走的前一天,江封悯再次见到了舒云慈。彼时她正在看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书。江封悯觉得有趣,过来问:“泽隐公主,你在看什么书?” 舒云慈抬头,吃力地合上书给她看封面。封面上有两个大字——医书。江封悯的嘴角抽了抽,这书名还真是言简意赅。不过她奇怪这么小的孩子看医书做什么。 舒云慈已经再度吃力地将医书翻开,依旧是她刚才看的那一页。她抬头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江封悯,再度若有所思地摸着小巧的下巴。 江封悯被她看得不自在,尴尬地咳了一声就想离开,却听舒云慈问:“如果我能救你,你是否愿意永远效忠于我?” 江封悯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哪里是一个四岁孩子说出来的话?“你说什么?”她不得不确认一下。 “你听到了不是吗?”舒云慈骄傲地扬起下巴,“一条命换一个承诺,你愿意吗?” 这次江封悯没有听错,这话确实出自面前这个小女孩之口。她伸手捏了捏舒云慈的脸颊,“你别开玩笑了。你救不了我的。” 舒云慈没有躲,不过她的眼睛在被捏脸的一瞬间闪过一道利芒。“如果我能呢?” 江封悯被那道利芒吓得缩回了手。她不是个胆小的人,这一刻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如果你能救我,我就永远留在你身边。”她本以为这样的承诺已经足够舒云慈满意,没想到舒云慈一脸嫌弃。 “能不能留在我身边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哎哎哎!江封悯简直被这个小丫头噎得要吐血。她再度手欠地伸手去捏舒云慈的脸蛋。舒云慈依旧没躲,只是慢慢地笑了,“你捏了我的脸两次,将来我会十倍百倍讨回来的。” 时至今日,每次江封悯回忆起这句话,都觉得自己的脸好疼。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发誓她绝对不会手欠地去捏舒云慈的脸。 那之后一年的时间里,隐国广招天下贤才,大量购买,抄录各种医术典籍。一时间,天下名医汇集隐国。然而毫无所获。舒云慈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既然医术救不了人,那么她就将范围扩大到所有的典籍上。这个工程量实在浩大,但是舒云慈的运气很好,或者说江封悯的运气很好,竟然真的让她们找到了治疗这种怪病的方法,就是修习寒冰诀。 这种武功极为难练,而且耗时很久。典籍中记载少数几个练成的人都在五十岁左右。这样算下来,就算江封悯最后能够练成,也会超过二十岁,那样她还是要死。 舒云慈仔细研究了典籍,发现以药物辅助,会缩短练功的时间。当然,所需要的药物都极为珍贵,非倾国之力不可得。即使江封悯贵为郡主,也不可能凑齐所有的药材。甚至是公主,大概也很难凑齐。不过这些在泽隐公主这里完全不是事。她只要一句话,远明帝立刻下圣旨寻找药材。隐国没有的就去其他国家购买,买不到就去换,反正泽隐公主要的东西,只要这大陆上有,就必须弄到。 -- 第16页 江封悯从来没有想过舒云慈真的能找到办法,对她来说,办法有没有效果其实不重要,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她吃惊的是舒云慈竟然不惜花费一年多的时间来做这件事。当然,既然舒云慈做到了,她也信守承诺,来到隐国。 江封悯凌国郡主的身份毕竟敏感,所以来到隐国后,她几乎只在夜里行动,身穿黑衣,头戴面纱,差不多活成了一个隐形人。有一点是舒云慈和江封悯都没有想到的,江封悯身上的怪病竟然会让她修习寒冰诀事半功倍。短短五年的时间,江封悯的武功突飞猛进到了寻常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江封悯能够感受到体内寒冰内力波动极为厉害,时常会有内力不受控制的外溢情况。她经常一觉醒来身边结了一层冰。 由于第一次见面时嘴欠得罪了舒云慈,江封悯来到隐国后一直秉持着沉默是金的作风,坚决不在舒云慈面前多说话。不过随着两人的年龄渐长,关系也日益密切。江封悯俨然已经变成了舒云慈的影子。很多舒云慈没有时间,不方便去做的事,都由江封悯去做。 “你走神了。”江封悯正在回忆,突然脸上一痛,被舒云慈捏住了脸颊扯扯扯。 她急忙抓住舒云慈的手腕,拯救自己的脸颊。“要过年了,我真的要回国了。”她今天是来道别的。 “我猜也是。”舒云慈松了手,坐回床上,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匣子来交给江封悯。 江封悯接过来打开看,里面是一瓶瓶贴好标签的药。 “我知道你要回国了,带着草药不方便,所以让怜君都制成了丹药,这些足够你支撑到回来了。”她看着江封悯,“除非你不回来。” 江封悯抬头,看着舒云慈亮得吓人的眸子,“你乖乖的,等我回来。” 舒云慈挑眉,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江封悯的身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回来后我们比试一下,看看你有没有荒废武功。”她的唇凑到江封悯的耳边悄悄地说:“我可是冲破了生死玄关的人哦。” 江封悯皱眉,“为什么你现在才说。”冲破生死玄关之时最是凶险,她竟然不让自己在旁为她护法,这要是出了一点意外如何是好。 舒云慈不在意地笑道:“有什么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别人看来事关生死的事在她眼中仿佛真的不值一提。很多人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成就她十岁就达到了。难怪各国都流传着她是妖怪的说法,这样的能力确实不该是寻常人所拥有的。 “回来后比试一下。”舒云慈再次提出。 “都依你。”江封悯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你练的那套心法,你有没有让你的几位师父看过?平白无故出现在你的宫里,未必无因。” 舒云慈攀着她的肩膀坐到她的腿上。虽然两人只差了三岁,但是江封悯的身材已经抽条,比舒云慈高了一个头都不止。“你都能想到的事我会想不到?不过问那几个老头没用,他们的武功并不怎么样。”那满脸的嫌弃,不要太明显。 “你已经觉察到有问题了?”江封悯也曾看过那本心法,但是她完全看不懂。和舒云慈博采众长不同,江封悯大概只能学会一种内功。她天生体寒气冰,修习过寒冰诀之后,所有的武功都基于这种内力。 “你有没有想过,有问题的心法也是心法,只要改变一些行气的法门,一样可以为己所用。”她说着伸手在江封悯的肩头按下一掌,江封悯只觉得一股内力入体,她没有抗拒,任由这股内力进入体内。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很快她就发现体内的冰寒之气消减了不少。她奇道:“你这是……在中和我的内力?” 舒云慈收了掌,满意地点头。“你还不算太笨。这种内功能够中和其他人的内力,我无意伤你,自然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任何损伤,如果我要置你于死地呢?” 内力是练武人的根本。一旦内力有伤,那可是最釜底抽薪的法子。江封悯明白,自己体内的寒气十分伤人,这样的冰寒内力舒云慈尚能中和,若是寻常内力,更不在话下。这个女孩越来越可怕了。 “你不说话是因为感觉到了压力?”舒云慈似笑非笑地问。 “是。我在想应该怎么努力才能不被你嫌弃。”江封悯好武成痴,她本身在武学方面的天分就极高,加上为了救命,自然日夜苦练。即便是这样,她也只能追着舒云慈的脚步亦步亦趋。 “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会是个练武奇才。”舒云慈傲娇地扭头,“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否则以我这么恶劣的性格,怎么会救一个没用的人?” 江封悯趁她得意的时候将手摸摸伸到她的腋下,突然开始呵她的痒。舒云慈猛然回头,一双漂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似乎没想到江封悯竟然敢用这招。不过她严肃的表情没有维持两下,就破功了。 “江封悯,你快住手!”她伸手努力攀住江封悯的脖子才没让自己笑得掉下去。 “只有这个时候你才像个十岁的孩子。”江封悯没有停手,看着舒云慈在自己怀里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我才不想当个孩子,好多事都做不了。”舒云慈一掌拍在江封悯的手上,终于让江封悯停了手。 “你到底要做什么?”江封悯甩着发麻的手,这一掌到底用了几成内力? -- 第17页 舒云慈突然笑眯眯,小小的薄唇吐出四个字——君临天下。 江封悯心头一紧。她从来没有这样的大志向。“所以你救我,只是为了招揽人才?” 舒云慈看着她。事情一旦牵扯到了利益,情感就必然淡了许多。有些话说出来是伤人的,但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我救你性命,你助我征伐天下,很公平不是吗?”她问。 “如果不是我,是别人,你也会这么做的对不对?”江封悯继续问。 舒云慈笑了,“这就是庸人自扰的问题。”她的手缓缓抚上江封悯的脸颊,“怎么?觉得你不是特殊的那一个,有点受伤?没错,我身边只会留有用的人。如果你不是,就没资格留在我身边。”她收回手,从江封悯的怀里下来,“封悯,感情这种东西最要不得,天下间最牢靠的关系是利益。” 江封悯跟在舒云慈身边六年,两人一天天共同长大,她自认已经比寻常孩子的心智成熟很多,可是眼前的人,却仿佛从来就没有过不成熟的时候。 原来只是利益。可笑自己以为她让自己登堂入室,这六年来毫无保留的信任会有什么不同,原来,自己也不过是把更加趁手的刀而已。 江封悯走了,离去时的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怕让身后的人看出自己的脆弱。舒云慈就这样看着,最后也只能叹着气摇头。她不喜欢牵扯感情,那是最不可捉摸,最不可控的东西。她情愿和每个人都以利聚之,这样或许会少了很多人情味,但她却可以全面掌控。 她想争天下,注定要走一条孤独的路。在这条路上,有人愿意同路,也有人背道而驰,如果此刻她被感情所扰,注定走不到最后。所以,无论是亲情,友情,甚或爱情,她都不需要。 天亮时,舒云慈睁开眼。一夜未眠的她依旧神采奕奕。今天,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她要去见那个知道了很久,却一直没有见过的高人。 想要征伐天下,学的本该是帝王之术。但她是舒云慈,不愿让自身出现致命的缺点。她深知,如今多学一分,将来的胜算就多一分。 第10章 过年分两地 湖底密室,舒云慈站在一个她从来没有进入过的密室门前,对着密室门上的花纹已经研究了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她没有出手尝试,她不是一个必须有绝对把握才出手的人。但是这次,她很慎重,或者说,她并不着急。 五个老头不时从各自的密室房间里探出头来,一个两个都没有说话,他们怕打扰舒云慈思考。 又过了一段时间,舒云慈突然伸手,手指在密室门上的花纹中划了几下,然后掌心吐力,推开了沉重的石门。 五个老头滋遛滋遛都跑到了一个房间里,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头上的白发都快竖起来了。 舒云慈完全不理身后老头们的小动作,迈步进入密室。 密室之中光线很暗,一个头发眉毛胡子长得把脸都遮住的人坐在一张石床上。舒云慈完全看不出他是不是睁着眼睛。旁边的石桌上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 “晚辈舒云慈见过前辈。”舒云慈在老者身前七尺站定,端端正正施礼。 “你真小。”老者的声音意外的年轻,听着大概只有五十岁左右。“这么小就能通过那五鬼的考验见到我,可见他们没有选错人。” “五个老头只是你的跟班,选中我的人也不是他们,是你。前辈,晚辈凭本事进门,咱们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她实在懒得说废话,不管是对谁。 老者低头,肩膀耸动,似乎在笑。“你这小孩说话真不客气。那几个老鬼被你吃得死死的,谁知道有没有给你泄底。” 舒云慈皱眉,“我时间不多,前辈今天若是准备一直兜圈子下去,晚辈就先告辞了。”她说完竟然真的转身就走。 老者没有出声,舒云慈也没有停留,就这么一直出了湖底密室。 五个老头见舒云慈离开,一齐涌进老者的房间。“老大,你们这是怎么了?”胡子老头问。 “她一点都不识逗。我老人家孤独寂寞了上百年,来个女娃陪我说说话也好,可她竟然说我说的是废话!我老人家也是有脾气的!”老者越说越气,长长的眉毛都飞了起来。 “老大,消气啊。小慈儿是这样的。其实她很好玩的,只要你有能够吸引她的东西。”胖老头道。 其他几人点头。 老者看着他们,半天才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好吧,明天教她武功。” 舒云慈提前回到幻玉宫,丝瓶奇怪,“公主,您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没见到人?” “见到了,他也是个不正经的,净说废话。”舒云慈不满。自己哪有时间哄老头玩? “越是难见的神仙越是厉害嘛。公主不要心急。”丝瓶劝了一句,“皇后娘娘病了。各宫娘娘都去侍疾了,昭媛娘娘刚刚也去了。”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 “大皇子断了帝王之路,她自然要病。我看着最近两个月三皇兄的心思大了起来,可见人的野心是自己都难以预料的。”她的面前是铺好的宣纸,她要画一幅画,明天师傅要检查的。 “公主要出手吗?”丝瓶边研墨边问。 舒云慈摇头。“让他折腾,父皇不会袖手旁观的。”远明帝三位皇子,真正对她有威胁的只有大皇子。立储应立嫡立长,大皇子是嫡长子,顺理成章。至于其他两位皇子,如果没有她舒云慈,大概还可以争一争。 -- 第18页 落笔纸上,墨迹晕开,是连绵的山水。 远明十八年初春,桃花已经开满了后宫。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桃花林中走过,带出来桃花香气,肩头还落了几枚花瓣。 已经十一岁的舒云慈最近有个烦恼,就是她的个子似乎比寻常的孩子要矮一些。她每次问钟昭媛的时候,钟昭媛都说有先长有后长,她一定是后长的。可是背地里有人议论,说她心眼太多,压住了个子,以后都长不高了。 想到自己以后就这么点的个子,舒云慈好看的眉皱在一起,怎么抹都抹不平。大老头最近交了她一套内功,十分难练。她修习了几次,每次都在走火入魔的边缘,稍有不慎就会中招,这让她都开始怀疑大老头是不是在耍自己。 过了年,皇后的病终于痊愈了,最近倒是赏赐了很多东西给后宫众人,说是体恤各宫妃嫔侍疾的辛苦和用心。东西不多,但都是好的。她娘钟昭媛也收到几样小玩意,都是小孩子玩的,她娘都给了她。 又是一年春来到,江封悯却始终没有出现。舒云慈有些挂心,毕竟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可不能白费了。 丝瓶看出舒云慈惦记着江封悯,提议道:“不如派人去凌国看看?” “看什么看,说得像我很稀罕她似的。不过就是一把刀,可别让她恃宠而骄,刀若是傲气了,可就不中用了。”她手中笔一斜,好好的一个字歪出去一笔,不能看了。“你看看,笔若是傲气了,也不中用了。”说完手指用力,上好的毛笔被折断,落到了雪白的宣纸上,污了颜色。 丝瓶缩了缩脖子。心说您这就是拿着死物撒气。 此刻的江封悯正在山中练功。她此番回国也有奇遇。因为她常年在隐国,所以凌国这边就一直称病不出。除非意外,只有每年过年时她才会回国,过年时宫里流水夜宴,她是一定要参加的,否则才真是引人怀疑了。 今年她的武功较去年有了很大的进展,听声视物都异于常人。除夕宫中夜宴,她感受到来自凌国皇帝探寻的目光。作为一个郡主,她和皇帝并不亲近,因此只做不知。只是宝座上帝后二人的谈话声音虽小,她却听得清楚。 帝后二人正在议论她的怪病。凌国皇族江氏仿佛受到了某种诅咒一般,每一代必有一个女子会得上这种怪病。患病之人年满二十就会全身冰冻而死,死状凄惨,无药可救。历代患病的皇族女子都在凄惨地哀嚎中死去,更有人为了不受这种折磨,早早就自尽了。 这一代是江封悯,一个说不上多么受宠的郡主,帝后心中还好受一些。可是下一代的患病者会是谁呢?难保不是至亲至近之人。另外这种怪病虽然只在女子间遗传,对于皇族来说,也是时刻悬在头上的一把刀。 这么多年,凌国广纳名医,却始终没人能够解决这种怪病。纵然是凌国权利顶端的皇族,也没办法摆脱命运的折磨。 江封悯坐在那里,很多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有怜悯的,有同情的,更有甚者,用看死人的目光来看她。只有她神色如常,对于这些目光,既不抵触,也不感慨,仿佛和她自己并无关系。 “靖武,你比以前安静了许多。”江封悯身边坐的都是同辈人。说话的是她的堂姐淑慧郡主。 “大了一点,当然要比以前懂事了。总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经常胡闹了。” 她这话引得淑慧郡主掩口窃笑。“你还知道小时候是胡闹啊?要说你也真是的,半点不像个女孩子。金枝玉叶的,整天上树抓鸟,下河摸鱼,我听说你的轻功和水性就是这么生生练出来的。” 别看江封悯在舒云慈面前像个锯嘴葫芦似的,她在凌国可是个话唠一样的人物。尤其在同辈姐妹中,整天嘚啵嘚,烦得大家都躲着她。奈何她骨骼清奇,从小就被高人看中教了武功,虽然年纪小,可是一般人哪是她的对手,被她追着嘚啵嘚,实在烦死人了。 江封悯在隐国的这几年,都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和姐妹们聚在一处,话也是一年比一年少,这又让这群小姐妹们怀念起从前的她来了。 “少时顽皮而已,如今我不是很像样子吗?”江封悯笑了笑,她此刻的笑容虽然放松,却没有感情。这些人……加在一起,都不如一个舒云慈有趣。刚刚回国,她已经开始想念那个嘴毒心狠的女娃娃了。 新年的前几天,江封悯陪着母亲去各家拜年,领了丰厚的红包,她也不要,都给了母亲收着。 王妃是知道她一直在隐国的,想着她一个人在外,就拿出一沓银票交给她,“悯儿,爹娘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娘相信你一定能够摆脱江家的诅咒,平安长大的。” 江封悯点点头。对于自身的怪病,自从能够借此更快地练好寒冰诀后,她就完全不当一回事了。“娘,您不用担心我,我在外一切都好。只是你们要帮我隐瞒,实在辛苦。” 王妃笑着帮她整理衣服上的褶皱,“傻孩子,当娘的为你做什么都不辛苦,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这几天江封悯每天和母亲在一起,感情增进了不少。她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她姐姐青灵郡主是个极温柔的女子,和江封悯完全是两个极端。小时候每当她淘气的时候,她娘就说一定是生错了性别,这脾气就是个男孩子。她的女儿都应该是青灵那种。 -- 第19页 青灵郡主今年已经及笄,听说她娘已经在张罗婚事了。江封悯很少搀和家里的事,这时也忍不住幻想一下未来的姐夫,毕竟自己姐姐这么温柔美丽的女子,一定要各方面都极为出色的男子才配得上。 第11章 盛家四小姐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这一夜没有宵禁,京城中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会上街赏花灯,猜灯谜。 多少少男少女都抱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美好梦想,街道上摩肩接踵,人满为患。 舒云慈难得能出宫来闲逛。她换上了粉红色的小袄,外面是大红的披风,鹿皮的小靴子,配上她初雪般的肤色,虽然五官尚嫌稚嫩,但是谁都能一眼看中这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假以时日,必然颠倒众生,一笑倾国。 在京城中最繁华的南街上,商铺门口都挂着各种各样的花灯。男男女女有猜对灯谜者,拿着老板给的彩头,兴高采烈。 丝瓶的眼睛不敢离舒云慈分毫。说实话,她倒是不怕舒云慈出危险,毕竟现在能打得过舒云慈的人已经不多了,她是怕有人打错了算盘,惹怒了这位小公主。 最近因为江封悯迟迟没有消息,舒云慈的脾气眼见着越来越差。除了丝瓶,已经没人敢近身服侍舒云慈了。 “公主,您看这么多花灯,您喜欢哪一盏?咱们买回去玩。”丝瓶看着舒云慈一脸不开心,只好说着话逗她。 “丑死了!”舒云慈皱眉,“还没我做的好看,白给我都不要!”她心情不好,原本说话都不客气,这会儿一张嘴就放毒。 丝瓶就差上来捂着主子的嘴了,她生怕在这街道上引起众怒,急忙将舒云慈拉走了。 南街上最大的一座酒楼安客来今天早早就已经客满。二楼三楼的雅间都已经被预订出去,此刻基本也都坐满了。 舒云慈来到酒楼下,抬头看看楼里楼外涌动的人群,心情终于平静了一些。“百姓之乐,才是上位者之福。” 她迈步上楼,小二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后面只跟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急忙过来招呼道:“小姑娘,不好意思,今日客满,您看……” 丝瓶抢上前道:“我们约了人。” 小二一听立刻推开半步,“您请。” 三楼临街的一间雅间里,燃着上好的檀香。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舒云慈走了进来。房间里同样也是两个人,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和一个丫鬟。 姑娘穿着白色的小袄,一张俏脸被房间里的火盆烤得红扑扑的,只是细看仍能看出一些不足之症。见到舒云慈,她起身施礼道:“见过公主。” “免礼。你来得倒是早。”舒云慈坐在姑娘对面,看她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姑娘示意自己的丫鬟再往火盆里加点银炭。“公主相邀,盛辞岂敢迟到?” 丝瓶帮着舒云慈脱了披风,和盛辞的丫鬟一起站在门口,不再多言。 舒云慈看着盛辞的脸色,“最近身体如何?” 盛辞笑道:“还好。” 舒云慈朝身后一扬手,丝瓶立刻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到舒云慈的手中。 “这是怜君做好的药,她为此熬了半个月的时间,人都瘦了一圈呢。”舒云慈将药瓶推到盛辞面前。 盛辞也不客气,收了药瓶。“怜君可还好用?” “你从来不会看错人。她是个有力的帮手,本事大,人也聪明。” 看中怜君的并非舒云慈,她太忙,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注意一个小小的医女。但是盛辞会注意到。这位中书令家的千金可不像她的外表那般柔弱。 中书令盛同家的三位千金个个优秀,都是京中勋贵之家竞相争取的良缘。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盛家还有一位四小姐盛辞。这位四小姐自娘胎里就带有不足之症,一年中倒有大半年卧病在床,所以虽然如今盛辞已经及笄,却没有一个媒人前来提亲。盛辞是庶女,亲娘原本身体就差,生下她后没过几年都过世了。她在盛家大宅门里孤苦度日,比不上嫡出的大姐和三姐,也比不上父亲最宠爱的陈姨娘生的二姐。在盛家,盛辞就像个隐形人一般。盛家大夫人从来没有苛待过她,自然也没有重视过她。 这样的环境反倒让盛辞十分满意,她需要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这样几乎没有会注意她每天都学了什么。 一个身体不好的庶女,每天不学针黹女红,竟学一些朝堂之道。这在寻常人看来,怕是觉得惊世骇俗了。好在,她有一个和她同样惊世骇俗的好朋友——泽隐公主舒云慈。 舒云慈是在一次随着远明帝去盛家做客的时候认识了这个盛家小姐姐的。那一年舒云慈七岁,盛辞十一岁。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舒云慈对盛辞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盛大人一直不让你露面,是不是要藏着你留给父皇的?” 当时盛辞就觉得脑子一下子炸开了。在盛家她的确不受宠,但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姐哪能学到朝堂之道呢?她的父亲盛同有识人之才,早早就看出这个女儿与众不同。他是个不拘一格的人,盛辞虽然只是个庶女,他也不愿意埋没人才。盛辞对朝政之道感兴趣,他就选了一些书悄悄交给她看。 盛同深知,后院是女人们的天下。如果他不想盛辞成为众矢之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让盛辞继续做个隐形人。父女俩的教与学都是秘密进行的。这样年复一年,旁人觉得盛辞可怜,盛辞却感受到了父亲最大的关爱。她也果然如盛同希望的那样,眼光都在朝局之上,对于后院这些争宠的事丝毫不感兴趣。 -- 第20页 当然,盛同这样培养女儿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他希望盛辞将来能够入宫,辅佐帝王,一展所长。 对于这个安排,盛辞没有表示过异议。对于她这种心怀天下的人来说,些许情情爱爱的小事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如果入宫能够施展抱负的话,她是愿意的。 十一岁的盛辞面对七岁的舒云慈的问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后宫妇人不得妄议朝政,这是祖训。”舒云慈露齿一笑,格外的软萌。“你入宫也不会有什么作为的。” 盛辞苦笑,到底是自己想得太美了。她想否认舒云慈的想法,毕竟这种心思想想是没问题的,拿出来说就容易惹来祸事。 “你要不要跟着我。我将来想当女皇,你若是真有能力,我就封你做丞相。”舒云慈用稚嫩的声音说出这么霸气的话,莫名有一丝喜感。 至少盛辞笑了。她哄着舒云慈,“泽隐公主真的好志向,不过臣女只会一些针线,朝局之道并不清楚。” 舒云慈沉默了一会儿,“那就是我看错人了。辞姐姐,如果你想经世济国,就只有助我当上女皇。”她说完,不再理会盛辞,转身就走了。 当时盛辞并不敢把舒云慈的话方才心上。之后的一两年间,舒云慈的优秀是朝臣们有目共睹的。连盛同都说泽隐公主若是个男儿身毕竟是这江山的主人。 远明帝迟迟不立储君更是给了很多人猜想,难道皇帝真的要传位给泽隐公主?据隐国历史记载,并非没有女子为帝的先例,远明帝若是这么做,也是有据可循的。 两年前,深思熟虑的盛辞向舒云慈投诚。两个女孩子要并肩去开创一片新的天地。得盛同教诲,盛辞颇有识人之明。是她向舒云慈推荐了怜君。 “三皇子趁着过年,联络了很多朝臣。我爹也收到了帖子,他称病没去,派了我大哥去的。”盛辞的手拢着茶杯,这样才觉得双手暖和一点。 “这件事你不要管,三哥犯了父皇的大忌,折腾不了几天了。听说工部为了开春疏通河道的事起了内斗,你觉得如何?”舒云慈问。 “这是一项肥差。两个员外郎都抢着要去,吃相实在有些难看。这件事公主要插手吗?”她觉得舒云慈不会无缘无故问起无关的事。 舒云慈摇头。“我还没打算打压朝臣。这件事闹得太不像话父皇一定会管的。只是管过之后呢?总还有人要领这份差事,我希望是个真正能办事的人。” 盛辞明白这是舒云慈在考她。她虽然投诚,但能力如何,还需要时日来考察。这件事疏通河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需要她们插手,她们如今都是在学习,想知道自己想出来的解决方法和人选是否能远明帝的一样。 盛辞到了一点茶水在桌面上,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丁”字。舒云慈看了点点头,不再议论此事了。两人又说起朝中其他的事,这样的谈论两人差不多每月都要进行一次,很多时候她们只说不做,从远明帝最后的处理方法中找出得失,弥补差距。 不得不说,就算是天赋异禀,也需要付出远比常人多得多的努力。 临走时,舒云慈再次叮嘱盛辞记得吃药,注意身体。 盛辞笑着点头。窗外都是喧闹声,她起身轻轻将窗子打开一线,一股寒风吹进来,呛得她治咳嗽。 “小姐,风大,咱们还是回府吧。”她的丫鬟荀雪说。 “回吧。”盛辞披上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下了楼。 来到楼下,就见人群中那小小的红色身影,正在一个小摊子前驻足。舒云慈站在一个卖瓷娃娃的小摊子前,目光盯着其中的一个瓷娃娃,那娃娃莫名有一点像江封悯。她的手到底还是抓住了那个娃娃,就当是新年礼物吧,那家伙若是不回来,她就先砸了这个瓷娃娃,再去凌国砸了那家伙。 第12章 结识忘年交 凌国,立南城。 这是江封悯父亲端王的封地。立南城外有座立山,山高林密,据说常有野兽出没,一向人迹罕至。于是这里就成了江封悯练功的好地方。 她修习的寒冰诀不宜被人看见,所以她每天早上进山,晚上才出山,基本上要在山里待一天。 进入二月,山林中的积雪融化,草树都开始发芽。有小鸟在林间歌唱,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山泉旁的一块大石上,江封悯坐在上面运功修习。她的周身接了一层薄薄的冰,看上去有些吓人。 突然,树上的鸟齐齐飞了起来。江封悯突然睁开眼,从大石上站起,望向惊动飞鸟的地方。 她这一动,身上的冰层剥落,转眼间她被水汽打湿的衣服已经干透。而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江封悯没动,静静地等待着声音的靠近。过了一会儿,树林里突然窜出来一只黑色的熊,看样子是刚从冬眠中醒来,出来觅食的。 江封悯武功不弱,但是黑熊皮糙肉厚,她要想力敌还是很危险的,所以她纵身上了一旁的树枝,低头看着下面的黑熊。 黑熊正在寻找食物,见江封悯躲了,它也不在意,继续在林间穿梭。 待黑熊走远,江封悯这才放下心来。此时她手里没有武器,这么大的野兽很难对付。 接下来的时间她虽然还能继续练功,却多少被扰了心神,练功受到影响。后来她索性不练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山。刚要走,她又看到远处飞鸟四散,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出于好奇,她朝着那边掠了过去。 -- 第21页 还没靠近那个地点,她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她皱眉,那只黑熊找到食物了? 到了近前,她躲在树上偷看,发现死得竟然是那只黑熊!地上全是血迹,蜿蜒流进旁边的小河,连河水都染红了。在黑熊的尸体旁,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正在用手中的刀剥着熊皮。 “什么人?”老者突然抬头,手中的刀飞向了江封悯所在的方向。 江封悯立刻躲闪,换了一棵树栖身。然后她就见刚刚袭向她的那把破刀竟然奇迹般地飞回了老者手中。 老者也已经发现了江封悯,眼睛看着她的方向,“出来吧,小姑娘。” 江封悯是个胆子大的,见被人发现,就大大方方翻到地上。“晚辈江封悯见过前辈。” 老者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上下打量着江封悯。“你姓江?凌国皇族?” 江封悯老实道:“晚辈是端王之女。” 老者点点头。“我和你父王有过一面之缘,他是个好人。”他一边剥皮一边说,“你一个郡主,怎么跑到这山里来了?” 江封悯觉得老者虽然其貌不扬,说话倒是有一股子独特的气质。她本性就是个话痨,没事还愿意逗个闷子呢,何况遇到个有意思的人?当下一老一小就聊开了。 通过聊天,江封悯得知老者是凌国最大的门派洛仙门的门主,名叫柳圣杰,不过是上上代门主了。当年他功成名就,突然觉得寂寞空虚冷,就把门主的位置传给了徒弟,自己跑到山里寻求生命的真谛。这一隐居就是五十多年。他每隔几年就要换一座山隐居,说是那座山的灵气都被他吸光了,所以要换。 柳圣杰隐居了这么多年,期间也有出来溜达的时候,不过谁能想到当年风华如仙的门主会变成如今的邋遢老头呢?所以世人大多避之唯恐不及,久而久之,他也失去了和人交谈的兴趣。今天遇到江封悯,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挺有趣的,既不会因为他的外貌嫌弃他,也不会因为听到他的真实身份巴结他,自始至终就是和他嘚啵嘚。 从这天起,江封悯每天带着两人份的食物上山,练功结束后就去找柳圣杰聊天。很多她不能和父母姐妹说的话,甚至不能和舒云慈说的话,都可以和柳圣杰聊。柳圣杰活了将近一百岁,觉得能遇到江封悯这样一个小朋友,实在难得。两人越聊越投机,成了忘年交。 柳圣杰看江封悯练寒冰诀,不住点头。“若是没有大量药材积累,你的寒冰真气不可能练得这么快。小悯,不是我看不起你父王,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弄到这么多的药材供你练功。” 江封悯笑道:“是有别人帮我。”她和柳圣杰聊了这么久,始终没有透露舒云慈的事。 柳圣杰也不追问,“那人想必很看重你的天赋。不过也是,你这样的根骨,怕是百年也难遇上一个。当年老夫收徒,自以为遇到一个好的,可是和你一比,我那徒儿还差得远你。” 两人就这样日复一日的闲聊。转眼间二月过了一半,江封悯深知自己再不去隐国,舒云慈怕是要生气了。她虽然舍不得柳圣杰这个朋友,也只能狠心道别。谁知在她准备道别的那天,柳圣杰竟然说要传授她一套暗器手法。 她练武成痴,自然要见识一下。这就是后来她独步江湖的暗器绝技——摘叶拈花。 这是柳圣杰隐居时所悟,未传一人。实在是因为和江封悯投缘,这才动了传授的心思。江封悯要拜师,被柳圣杰阻止了。 “你我都成了忘年交,怎好再坏了辈分?” 江封悯花了一个月学会了柳圣杰的摘叶拈花。算算日子,只觉得乌云盖顶。她和柳圣杰道别,约定明年过年再聚。 她匆匆赶到隐国国都,已经是三月了。想到舒云慈那傲娇难哄的性子,她就感觉后背一阵阵冒凉风。 夜晚,她敲敲溜进了舒云慈的寝殿。还没站稳,就见一样东西兜头砸来。她不知道是什么,却也不敢让拿东西落地,生怕弄出更大动静惊动了其他人。她伸手接住,只觉得触手坚硬冰凉。她低头一看,却是个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瓷娃娃。 “你这是送我的新年礼物?”她这几个月和柳圣杰整日嘚啵嘚,此时还难改话痨本性,笑着走过来。 “想得美!”舒云慈似乎真生气了,小脸涨得通红,眉头皱起,那张经常放毒的小嘴也不自觉地撅起来。“你怎么答应我的?” “遇到一些事,回来迟了。我向你赔罪好不好?”江封悯来到床边坐下,任由舒云慈将自己的脸颊捏得变了形。 舒云慈捏脸都觉得不解气。此刻她最生自己的气,竟然为了这么个嬉皮笑脸的家伙苦等了三个月,想想都替自己不值。 江封悯见舒云慈突然背过身去不理自己,也觉得头大。她只好将小小的人抱在怀里,“好了,我知道错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我遇到什么事了吗?” 舒云慈抬头冷笑,“你遇到什么事与我何干?我并不想知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道:“就不问,憋死你!” “好好好,你不想知道,可是我想告诉你。这件事我憋了好久了,和爹娘我都没说,就想和你分享。”江封悯是个做姐姐的,又是个话痨,特别会哄人。虽然……舒云慈确实是她见过的最难哄的一个,没有之一。 事实证明,泽隐公主要是生气,那真不是几句好话就能哄好的。江封悯每天晚上过来赔不是,足足一个月舒云慈才肯原谅她。而且除了最开始那晚她进到了寝殿内,以后的每天晚上丝瓶都在内室守着,见到她来就说舒云慈不许她进房间。 -- 第22页 “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失约的?”舒云慈冷冷地问。 终于能够再次登堂入室的江封悯此刻明白,舒云慈是要给她一个教训。两人之间多年的感情,就算不说,也早已超过了当年互相帮助的利益关系。舒云慈是要为君之人,君臣之间的距离,她时刻都记着呢。 “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对你失约。就算死,我也会赶到你身边再死。”江封悯许下誓言。 “记着你今天说的话。没有我的允许,你没有资格死。”舒云慈面无表情地说。 江封悯点头。她虽然是个话痨,但是对于誓言一向重视,这句话,她一生都遵守,再没失约过。 远明十八年,江封悯学会了“摘叶拈花”,而舒云慈则从大老头那里学会了“归元封魂诀”。此时的两人还都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 远明十九年,江封悯过年时如约回去立山中寻找忘年交柳圣杰,却一无所获。她清楚这种人就是闲云野鹤,自己能遇到一次,并且被传授了武功已经是幸运,不能太贪心了。 这一年九月十七,江封悯及笄。端王给女儿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及笄礼。皇族众人多数到场,大家大多出自对于江封悯的同情,毕竟这样一个孩子再过五年就要死了。 江封悯回国参加及笄礼,舒云慈却遭遇了几次行刺。她身边有人,虽然没有江封悯那样厉害,却也是好手。刺客只有一次突破了护卫的防守,一剑直接刺向了舒云慈的咽喉。 那刺客见舒云慈不躲不避,以为这个小公主已经被吓傻,心中暗喜。但是转眼间,他的剑就断成了一寸寸的废铁。而他甚至没有看到舒云慈动手。 舒云慈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这个被吓傻了的刺客。她只是微微转头,看向了没有防住此刻的护卫们。这一眼,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侍卫们却在制服所有刺客后齐齐下跪道:“是我等护卫不利,让公主受惊了。” 舒云慈缓缓呼出一口气,“再练练吧。” 第13章 江封悯怀春 湖底密室,大老头正在掰着手指头数,自己还能交给舒云慈什么东西。不是他没有教的,而是有些武功舒云慈这么小的年纪还不能学。 “老大,现在你知道我们每天都在烦恼什么了吧?”瘦老头啃着一只烧鹅翅膀,手上油乎乎的。 “我以为归元封魂至少能让她练上五六年,她一年就学会了,第二重的归元破魂又不能教她,如今再让她练别的武功,会不会太杂了?”胖老头不无担心地说。 “什么杂不杂的?她十岁之前就学了咱们五个人的武功,还不够杂吗?我看咱们不用替她担心。她那个小脑袋瓜完全能够理清学到的东西,根本不会乱。”胡子老头抢了烧鹅脖子边啃边道。 “为什么不能教给我归元功的第二重?”门口,舒云慈拎着几坛酒走进来。虽然她内力深厚,可是这么小的女孩子拎着几坛酒,看起来还是挺怪异的。 一直没说话的矮老头过来接过酒坛子,“小慈儿,你不知道,归元功威力巨大,对于自身的要求也甚高。你看我们五个人,都只学了归元功的第一重封魂。再往下我们也练了,但是身体受不住,而且……”他说到这里顿住了,看了石床上一言不发的大老头一眼,不再往下说了。 “是不是对心智的要求也很高。”舒云慈看着几人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抬头,看着大老头,“你怕我年纪小心志不坚,会被归元功影响,没等练成自己先疯了对不对?” 大老头点点头。“小慈儿,你是我们从小看中的徒弟,我们不会害你。归元功我既然教了你,自然不会保留。只是你现在年纪太小,不宜往下练第二重。” 其他几个老头以为凭着舒云慈的骄傲,肯定会坚持修炼归元功第二重,没想到舒云慈只是点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听话就是了。不过现在你教我什么呢?”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几个老头面面相觑,最后一起啃着烧鹅喝着酒,不做声了。 “不如这样,这些年我学的都是内功,你们教我一些外家功夫,如何?”迄今为止,舒云慈大概就会一两样最基础的拳脚功夫。所以面对刺客行刺时她完全没有动作,不是她不想还击,实在是因为……她不会。 这几个老头传授她的都是内功心法,所以她对敌只靠内力碾压。 她这个提议得到了众老头的赞同。刚刚心烦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当江封悯从凌国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舒云慈已经能够使用摘叶拈花了。她连惊讶的表情都欠奉了,对于舒云慈学会什么新东西,她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就是你给我的及笄礼物?”江封悯年满十五,身材修长,而舒云慈这两年几乎一点都没长,此刻两人的身高差距越来越大。 舒云慈掩下心中对于身高的怨念,摇头道:“你是郡主,想必什么东西都有人送了。我不屑去做锦上添花的事。”她示意江封悯去打开桌子上的小木箱。 江封悯打开小木箱,意外地发现里面都是一本本剑谱。她神情古怪地看着舒云慈。 “如何?”舒云慈有点小得意。这些剑谱每一本都是一个绝世剑客毕生钻研写成。就算是她,也花了好多心思才搜集来的。 “你守着这么多剑谱,却连最简单的外家功夫都不会?”江封悯实在很佩服舒云慈,这是怎么忍住不看不练的? -- 第23页 舒云慈得意的表情被打散,“谁说我将来要用剑了?我用别的兵器不行吗?再说我有师父,习武当然是师父亲传最好。你不同,你学这些都要背着凌国皇族,否则就会祸及家人。所以你不要和本公主比。”她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语速之快让江封悯目瞪口呆。她觉得这完全可以被理解成恼羞成怒。 舒云慈说完袖子一挥,小木箱的盖子盖上,差点夹到江封悯的手。“既然不领情就算了。” 江封悯哪里会不懂舒云慈的好意,自己只是例行嘴贱一下而已。她伸手抱住小木箱,“逗你玩呢,你怎么这么爱翻脸啊?我当然知道这是你准备了好久的礼物,我喜欢都来不及呢。” “也……不是准备太久。”舒云慈别别扭扭地说。 “谢谢你。”江封悯突然很正经地说了这么一句,让舒云慈更加别扭。 “好了,你快松手吧。抱着个箱子成什么样子?难看死了。”她嫌弃地甩着袖子。 远明二十年,江封悯的姐姐青灵郡主出嫁,嫁给了当地一个书香世家。没有嫁给高门大户,官宦之家,在很多人看来是委屈了青灵郡主。只有江封悯一家人知道,青灵郡主和郡马是两情相悦,这门亲事是天作之合。 看着姐姐出嫁时幸福的样子,江封悯忍不住也在幻想自己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她的脑子里就出现了舒云慈那张傲娇的俏脸。她被吓得一激灵,急忙摇摇头,心说见鬼了,怎么会是泽隐公主?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从这天起,每次她一想到情情爱爱这些东西,脑子里就是各种各样的舒云慈。生气的,认真的,娇憨的,甚至是冷酷的。每次她都被吓得一激灵,然后清醒过来,还要做贼似的看看左右,生怕被人看穿了自己的龌龊心思。对,她觉得自己对舒云慈生出这种想法,本身就是龌龊的。 舒云慈发现,江封悯从凌国回来后就开始有点不对劲。她似乎总在躲着自己,尤其是避免和自己的目光接触。 “你到底怎么了?回国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吗?”她问了江封悯也不答,这让她更加狐疑。 江封悯最近心绪不宁,严重影响了寒冰诀的进度。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是强行收敛心神的后果就是她差点走火入魔。 舒云慈发现江封悯最近晚上进宫的次数在减少,她忍不住趁着夜色悄悄出宫去看看江封悯到底在做什么。她赶到江封悯的住所时,正赶上江封悯练功差点走火入魔,幸好她用自己的内力帮了一把,这才让江封悯转危为安。 “一次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了?”月光下,舒云慈的脸颊格外的立体。江封悯这时才发现,已经十三岁的舒云慈正在逐渐褪去小女孩的稚气,取而代之的就是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我最近心思有点乱,难以集中精神。”江封悯委屈,她也不想这样。 “你回国到底遇到了什么?”舒云慈见江封悯目光闪烁,上来一把抓住江封悯的衣领,阴测测道:“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我。” 江封悯被她的霸气所摄,沉默了半晌才挠挠头说:“我就是看到姐姐出嫁了,所以我也……” 舒云慈眯着眼睛,缓缓笑道:“原来是思春了。” 江封悯急忙摇头,“不是,绝对不是。” “别不好意思嘛,你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舒云慈的声音轻柔,十分具有诱惑力。 江封悯依旧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亲。” “那你想过什么?”舒云慈此时依旧抓着江封悯的衣领,两人的脸颊离得非常近,月光下,能看得见对方眼中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你。”江封悯觉得一定是今晚的月色太魅惑人,她想也不想就把这个字说出了口。 舒云慈眯着的眼睛猛然瞪大,显然是没想到这样的答案。她抓着江封悯衣领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半晌才说:“你……你当然该想着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将来要报答我的。”她松开手,转身要走。 手突然被江封悯抓住。小小的手被握在江封悯冰冷的手里,真的一点都不舒服。 “大冰块一个。”舒云慈小声嘀咕着。 “云慈,你一定要把我们的关系说得这么功利吗?”江封悯今晚索性豁出去了。就像舒云慈说的,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在舒云慈的人生字典里,压根就没有“怂”这个字。此刻她当然不可能落荒而逃。她回头,迎上了江封悯炽烈的眼神。那是包裹在寒冰下的烈火,一旦破冰而出,就会燃尽天下。 “我说过,利益比感情好控制。” 江封悯手上一个用力,将舒云慈拉进怀里。她抱着怀中挣扎的身子,低声道:“你是怕谁不好控制?我还是你自己?” 舒云慈闻言愣了一下,就在江封悯觉得自己这话说中舒云慈软肋的时候,脸上一痛,舒云慈扯着她的脸颊,“不要自以为了解我。我救你,你帮我,原本就是这样的关系。你不要想太多。” 江封悯不反驳什么,她将头靠在舒云慈的肩上,发出低低的笑声。“云慈,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想清楚了。至少,我不会再走火入魔了。” 舒云慈的手放在江封悯的肩上,只要掌心微微吐力,就能将其推开。可是她的手只是放在那里,并未发力。 -- 第24页 第14章 将来的隐患 对于那一晚发生的事,舒云慈认为只要不耽误江封悯练功就好。江封悯对她什么心思她不管,只要她能管住自己的心思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两人都是女子,怎么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对此,她的结论是:江封悯不正常。 远明二十年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年。中秋节刚过,远明帝就明发诏旨,列三皇子大罪十一条,条条诛心。念及骨肉之情,将三皇子贬为庶民,发配到大皇子的封地上□□。让大皇子□□三皇子,一旦出事两人都有责任,朝堂之上都很清楚,这是远明帝彻底放弃了这两个儿子。 皇后原本还为三皇子被罚感到一丝畅快,没想到这火转眼就烧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她又病了,在昭阳宫里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床。 如意公主侍疾至孝,这让皇后心里多少好过一点。想到女儿年纪已经大了,必须尽早将她嫁出去,皇后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十月,世镇边境的威远侯袁修携家眷回京述职。远明帝为显朝廷对袁家的重视,将如意公主嫁给袁修的三字袁竹。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去远明帝面前求情,她并非嫌弃袁竹官职低微,实在是袁家都是武将,自己的如意却一心想嫁个能够琴瑟和鸣的才子。 “皇后不必担心,袁家虽然是武将世家,袁竹却是个大才子。朕看他是个栋梁之才,才会让如意下嫁。”远明帝笑道。 皇后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她特别想问远明帝:“你眼中除了泽隐外,还有其他的儿女吗?”当然,这话她是不能问的。 求情无用,皇后只能收拾心情去为女儿打理嫁妆。如意公主听到消息后在皇后面前哭诉了很多次,也去远明帝面前表达了自己不愿嫁去袁家的意愿。但是多少眼泪都不可能换回帝王的心,如意公主最终还是在不甘中嫁给了袁竹。 嫡公主出嫁,婚礼的排场自不必说。舒云慈站在如意公主的寝殿里,看着如意公主木然地任由嬷嬷给她上妆,更衣,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 舒云慈极少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因为她骨子里就认为这些人和她是不一样的。但是这一刻,她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即便贵为公主,自己的后半生也注定受人摆布。她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没人能够左右她的人生。 不过她想到了江封悯。自己将来是要做女皇的人,可是江封悯呢?虽然两人有了约定,但是凌国皇帝要是也这样将江封悯嫁出去,难道江封悯会抛下父母亲族抗旨来到隐国吗? 夜里入宫的江封悯听到这个问题,神情古怪地看着舒云慈,“我身患怪病,皇上是不会让我出嫁的。” 舒云慈竟然真的将这茬给忘了。她楞了一下,随即道:“当你平安活过二十岁,凌国皇帝也会让你一直待字闺中?”她说这话原本只是为了找回些脸面,话说出口,却陷入了沉思。 “你怕皇上会对我不利?”江封悯的声音突然在舒云慈的耳边响起。 舒云慈猛然回神,发现江封悯已经坐到了床边。“这些年你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是我不认为凌国皇帝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他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你觉得是为什么?” 江封悯皱眉,“皇上要看到结果。” “若你失败了,他可以继续当这件事不存在。若是你成功了,困扰你们凌国皇族的诅咒将会就此消失。左右凌国皇帝都不亏。不过你要当心了,自古帝王无情,当心他对你不利。”舒云慈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分析这件事时的关切神情。 “你还不是要做帝王的人?”江封悯又开始嘴欠。 舒云慈抬眸,颇为赞许地勾着江封悯的下巴说:“自然,帝王无情也包括我自己。所以你不要错付了心思,到时候哭鼻子我可不会哄你。” 这话说得颇为霸道无情,可惜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说出来,就算气势逆天,终究差了一点意思。 江封悯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小小的嘴一开一合,吐出不该这个年龄说出来的话。这种差异感从第一次就让她觉得有趣,到现在依然。抛开感情不谈,她愿意辅佐这个小女孩,和她一同谋夺皇位,甚至一同杀伐天下。她对于武学的至高追求,就是帮助舒云慈成就霸业。 面对江封悯热烈的目光,舒云慈收回手。“你的人要是有你的目光一半热,摸起来也能舒服一些。” 瞧瞧这话,这是嫌弃她摸起来不够舒服了。 江封悯到现在还是不能很好地控制真气外溢的问题,所以她根本不能和别人一起睡觉,谁都不愿意睡到一半被冻醒,然后发现身边的一切都被冻上。 “云慈,今天如意公主出嫁,你有没有什么感觉?”江封悯好奇地八卦。青灵郡主出嫁的时候她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么如意公主出嫁,舒云慈也该有所感触吧。 舒云慈皱着眉想了想,“成亲好麻烦。新娘子像被人耍的猴子一样,还要嫁给一个陌生人,太悲惨了。”她望天,“我才不要这样,没人能左右我的亲事。” 江封悯有些懵。她看到青灵郡主出嫁会对自己的姻缘多了一份期待,为什么舒云慈看到同样的事情会生出截然不同的感想? “难道你将来不嫁人?”江封悯心里有一点小雀跃。 舒云慈眯起眼睛看着她,“将来我会广纳后宫。”她摸着下巴看着江封悯,“可惜你是我择定的将军人选,不然做个妃子也不错。”她扯着江封悯的衣领子,“你会不会侍寝啊?” -- 第25页 “咳咳……”江封悯大概是被勒住了脖子,咳个不停,脸上莫名红了起来。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不会了。”舒云慈松了手。 “我可以学。”江封悯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下,两人都有些尴尬了。 寝殿里的幽兰香若有似无,带着一点魅惑的气息,不知是香的,还是人的。蜡烛突然爆了一个烛花,让两人突然省神。 “胡说什么呢?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屈指算来,你只有四年的时间了。封悯,别让我失望。”她告诉自己,那么多心血和药材付出去,总不能打水漂了吧? “如果我让你失望了呢?”最近江封悯也是真皮了,没事就要撩闲。 舒云慈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敢!” 江封悯失笑,急忙摇头摆手,“不敢不敢。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尽力做到。” 舒云慈觉得这还像句人话,眯起的眼睛瞪大,给人一种软萌的感觉。江封悯见状忍不住伸手将人抱过来,“你最近在修习归元功的第二重,感觉怎么样?” “还好,确实像大老头说的,会影响心绪,时常觉得心中烦乱,只想发脾气。”舒云慈伸手圈住她的脖子,将头靠在她的肩头上。 江封悯了然地点头,“难怪最近喜怒无常……嘶……”她话刚说出口就感觉耳朵上一痛,被舒云慈咬了一口。 “本公主还不至于被归元功影响了脾气。就算是喜怒无常,你也得受着。”霸道、刁蛮、不讲理。舒云慈从来都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三皇子被贬,朝中唯一成年的二皇子开始整天提心吊胆。所有人都能看出,现在他是舒云慈即位道路上唯一的绊脚石。鉴于先后出事的两位皇子一个比一个惨,他觉得如果他出事,估计连命都保不住。 二皇子的生母孙修容是个胆小怕事的,和宫中的其他嫔妃来往也不多,平日里就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为了儿子不得不来到幻玉宫探探钟昭媛的口风。 钟昭媛自然让孙修容放心,可惜她的话孙修容是不信的。一直等到舒云慈下课回来,得了舒云慈“二哥是个好人”的话,她才稍稍放心离开。 钟昭媛觉得女儿最近锋芒太过,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慈儿,三皇子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插手?” “三皇兄是咎由自取。”舒云慈拉着母亲的手,“娘,如果我插手了,三皇兄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钟昭媛吓得一哆嗦,“你这孩子嘴里怎么总是打打杀杀的?慈儿,你到底是个女孩,难道你真的像他们所说的,要做女皇帝?” “有何不可?”舒云慈垂下眼眸,“隐国困顿已久,需要有个比父皇更厉害的明君。娘,您不觉得女儿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钟昭媛从来不否认女儿的优秀,但是再优秀也是个女儿,怎么能去做男子的事情呢? “慈儿,娘对你没有别的奢求,只要你平平安安长大,找个对你好的夫婿嫁了,娘就知足了。”钟昭媛不想女儿太离经叛道。 “娘,您觉得我按照您的想法过日子就能幸福吗?”她起身来到窗边,看窗外小宫女们正在收拾院子里的落花。“娘,那是您渴望的生活,不是我的。” 第15章 钟昭媛生病 远明二十年初冬,雪已经下过两场,都不大。舒云慈下课回来,来不及换衣服,径直去了钟昭媛的寝殿。最近钟昭媛病了,一开始病情不严重,但是从秋天病到冬天,一直也不见好。太医院的太医只说是痰疾,开了些清热化痰的方子,吃着也没有多大用处。 舒云慈叫来怜君查看,怜君说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她的态度并不明朗,显然不排除其他的可能。 “娘,这会儿感觉如何?”舒云慈站在火盆边烤掉了身上的寒气才来到床边。 钟昭媛形容憔悴,“娘没事。不过就是小病,是娘身子弱,总也不见好。大约过了这个冬天就会好的。你学习这么忙,别总想着娘。”她不愿意给女儿增加负担,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这身子,大概撑不过这个冬天了。她没有什么不满的,如果不是女儿保护,她早就死了。能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已经很知足了。 舒云慈的手指搭在钟昭媛的手腕上,感觉脉象时强时弱,很不规律。更多的问题,她也看不出。“娘说的是,您好好养着,来年春暖花开就痊愈了。”她只是顺着钟昭媛的话说。陪着钟昭媛说了一会儿话,她见钟昭媛有些倦了,就服侍着母亲睡下了。 回到自己的寝殿,丝瓶似乎刚刚收到什么消息,过来在舒云慈的耳边道:“公主,怜君有发现,说晚些时候会过来向您禀告。” 舒云慈低着头,久久不说话。钟昭媛病得蹊跷,这件事她若是查不出端倪就无处使力。若是要怀疑,宫中有可能对她下手的人太多了。自己树大招风,有人算计她倒也无惧,只是这些人总是对她娘下手,实在烦心。 果然是后宫妇人,只懂得这些算计妇人的伎俩。 掌灯之后,医女怜君来到幻玉宫。 “有人下毒?”舒云慈头也不抬地问。 怜君发现她正在写字,这位公主自己本身就有永远学不完的功课,如今还要为了钟昭媛的病费神,眼见着人已经瘦了好几圈。 “昭媛娘娘确实是中毒了。” -- 第26页 “什么毒?能解吗?”舒云慈终于抬头,她没有问谁下的毒,这不是她目前关心的问题。 怜君道:“是几种毒药,分了几次下的。所以……”她说到这里顿住了。 “你能解对不对?”怜君没说解不了,那就是能解,但是有困难。 怜君没有接话。她是医女,但她是被整个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合力教出来的医女。她的天分很高,却不在治病,而在制毒解毒。 “你没有把握?”舒云慈用手撑着头,“我知道盛辞是怎么培养你的。” 怜君扁扁嘴,“院判大人都查不出来。” 舒云慈慵懒地点头。“但是你查出来了。这说明至少在用毒方面,你比院判要强。又或者说,太医院的那些老大人们都被下毒之人收买了,而你还能对我说实话。” 怜君继续不说话。她实在无话可说。宫廷争斗,原本不是她一个小小医女能够插手的。但是她身处其中,被泽隐公主牢牢捆绑在一起,早就脱不开身了。 “你若是怕事后会有杀身之祸,我可以安排你事后出宫,去盛辞身边,以她的能耐,足够保下你。”舒云慈越说头脑越清明,她明白怜君的顾虑,既然有顾虑,就说明怜君是有办法解毒的。 怜君的眸子亮了。说句实话,她并不喜欢宫里的环境。虽然能够学到很多知识,但是宫里尔虞我诈,这些太医们本身也各有立场,说话办事都要小心,实在不是适合她的地方。 “公主,奴婢不能保证一定会配出解药。”丑话永远要说在前面的。 舒云慈点头。“你尽力就好。” “奴婢不敢隐瞒,其实昭媛娘娘的身体撑不过这个冬天。”她犹豫着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所以呢?”舒云慈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奴婢配制解药需要时间,恐怕会来不及。” “多久?” “至少要三个月的时间,或许更长。” 舒云慈了然地点点头。“还是那句话,你尽力就好。需要什么药材提前写好单子交给丝瓶,她会帮你找齐的。” 怜君以为舒云慈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急忙道:“公主,昭媛娘娘的身体绝对撑不住三个月。” “我知道,那不是你要考虑的事,好好研究解毒之法,这可是关乎到盛辞的识人之能,别给她丢脸。”她说完,看怜君没什么话要说,就命丝瓶派人将其送走了。 丝瓶回来道:“公主,您如何能延缓昭媛娘娘的毒性蔓延?” 舒云慈叹了口气,“有一种最笨的法子。” 江封悯最近几天进山里去猎了一只白狐狸,她费劲巴拉地将那只白狐狸扛出了山,在山下的村子里找了个有经验的老猎人把皮完好无损地扒了下来。那老猎人边扒皮边研究,这狐狸全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怎么就死了?等扒了皮才发现,狐狸里面的皮肉之下,全都冻成了冰坨子。他吓得钱都不敢收,只说是手艺不好,不敢收钱。江封悯还是给了银子,这才带着狐狸皮回来京城。 夜里她背着狐狸皮进了幻玉宫,却没在舒云慈的寝殿里看到人。她皱眉,将包着狐狸皮的包袱放到桌子上,她出门看了一圈,在正殿里发现了舒云慈。 此刻的舒云慈正抓着钟昭媛的手,输入内力帮她逼出所中之毒。江封悯不敢打扰,直到舒云慈收回手,小心地帮着始终昏睡的钟昭媛盖好被子,这才舒了口气。 舒云慈看了眼江封悯藏身的后窗,没说什么,带着丝瓶出了正殿,回了自己的寝殿。丝瓶看到江封悯现身,默默退了出去。 “什么味道?”舒云慈一进来就皱眉。 “我去山里猎了只狐狸皮给你。”江封悯原本的好心情在看到舒云慈为钟昭媛逼毒后荡然无存。 舒云慈过来打开包袱看了一眼,“你有心了。”她让丝瓶进来将包袱拿走,等天亮送去司制坊做成围脖再拿回来。 “刚刚是怎么回事?”丝瓶刚退出去,江封悯就忍不住问起来。 “你不是都看到了,我在为我娘逼毒。”她脱下身上的披风,里面天青色的小袄也脱了,只穿着轻薄的里衣。 江封悯怕她冻着,催着她上床去盖上被子。“我当然看到了,可是我才几天没来,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舒云慈将怜君的判断和她说了,“我需要帮我娘撑住三个月,或许还需要撑更长的时间。”她的神色不变,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江封悯却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自幼习武,深知若是以自身内力为他人逼毒,本就需要耗费更多的内力。若是一次性逼出所中之毒还好,最怕的就是连续地为人逼毒,那简直就是不断在掏空自己的内力,到最后很有可能影响自身的内力修为,更有可能直接导致内力虚耗过度,补不回来。 “不能一次性逼出所有的毒吗?如果你内力不够,我可以帮忙。” “你说谁内力不够?”舒云慈挑眉问她。 江封悯很识趣地闭嘴。 “我娘身子虚弱,太多的内力会直接要了她的命。而且听怜君说,她中了几种不同的毒药,我现在其实只是渡一点内力给她,帮她多撑一段日子。真正要救她,还需要怜君的解药。”她看江封悯指着自己,摇头道:“你的内力至阴至寒,我娘根本受不住,如果不是我前几年练了那个不知名的心法,能够中和内力,我的内力她也受不住。” -- 第27页 道理江封悯听明白了,可是这样下去,舒云慈的身体就撑不住了。 “那你怎么办?”江封悯可不信舒云慈没有想到这一点。 “暂时我还撑得住。这也许背后主使人的目的。这样至少能够拖垮我,看来我的真实武功被人发现了。”她抬头看着江封悯,“你帮我把这个人查出来,死活不论。” 这就是下了必杀令了。江封悯自然没有二话。 “你能中和我的内力,既然我的内力不能给昭媛娘娘,那可以给你。” 舒云慈皱眉,伸手扯着江封悯的脸颊,“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以倾国之力助你练功,是让你把内力给我的吗?” “可是你……”江封悯的脸被扯得变了形,说话都有些困难。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舒云慈微微眯起眼,“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没有。”江封悯不敢再多言。舒云慈的骄傲让她不会低头认输,不过江封悯也清楚,舒云慈从来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和她的宏图大业开玩笑的。 远明帝得知钟昭媛病情加重,也来看过两回,当然是看在舒云慈的面子上。今日下朝后听说舒云慈最近脸色都不好,他立刻带着何悠赶到锦明堂。 锦明堂里,皇子公主们正在上课,看到一闪而过的远明帝,都有些雀跃。因为舒云慈的关系,这些皇子公主们都很少能见到自己的父皇。然而他们的父皇此刻心里,却只有自己最在意的宝贝女儿泽隐公主。 第16章 师父的身世 舒云慈见到远明帝,起身过来见礼。远明帝看到舒云慈脸色苍白,已经失去了少女该有的红润,皱着眉问道:“你这是生病了?怎么不宣太医看看?” 舒云慈摇摇头,“父皇不用担心,泽隐无事。” 远明帝不赞同地看着她,“可是为了你娘?” 舒云慈抬头,明亮的眼眸衬得脸色更加苍白如雪。“父皇,母亲病重,儿臣做女儿的能救一分是一分,这件事还请父皇不要阻拦儿臣,更不要责怪母亲。” 钟昭媛生病,远明帝最先想到的是万一钟昭媛离世,泽隐今后该由何人照顾。至于钟昭媛本人,说句实话,远明帝对她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如今得知泽隐是为了救母才弄成这样,他难免要迁怒钟昭媛。 “泽隐,你娘的病自有太医医治,你还小,帮不上什么忙,何必拖累自己的身子。”远明帝不在乎一个妃嫔的生死,只要他的宝贝女儿是平安的。 父皇对母亲的冷漠态度,这些年来舒云慈早就习惯了。她柔顺地点头,“儿臣知道。” 远明帝看女儿如此乖巧懂事,终于稍稍放心。出了锦明堂,他吩咐何悠安排人看护好舒云慈的身体,不能让她这样肆意妄为了。 何悠点头,心里却叫苦。这位泽隐公主哪是听话的主儿? 钟昭媛很快发现了女儿每晚会来为自己输入内力续命的事,她抱着女儿,流着泪道:“慈儿,娘一把年纪了,就算哪天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可你还小,你有那么多宏图壮志要实现,不要为了娘伤了你自己的身子。” 舒云慈拿着帕子帮钟昭媛擦着眼泪。“娘,您还有谁呢?如果女儿连您都救不了,还说什么宏图壮志?娘,您放心,我有办法。” 钟昭媛不懂女儿的那些想法,她只知道不能让女儿为了救自己这样消耗下去。此时的她已经动了自尽的念头。 舒云慈夜夜输入内力为母亲续命,她到底年纪小,自身内力这样虚耗下去,人明显憔悴了很多。这一点被湖底那几个老头看出来了。 “你正在修炼归元破魂,此时身体和心神都应该在最佳状态,稍有缺损,就会走火入魔,这一点我早就告诉过你。”大老头十分严肃,他不想自己几十年收的第一个弟子就这么废了。 “练功可以缓缓,但是我娘的毒缓不了。”舒云慈的态度十分坚决。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她要救亲娘。 “缓?”大老头冷笑一声,“你的功力调整到如今的状态多么不易你自己心里清楚,为此你已经等了两年,难道你还有下一个两年时间可以等?”他对这个徒弟寄予的希望太高,高到容不得一点错漏。 舒云慈低头想了一会儿,“那就继续练,我会控制好自己,不会走火入魔的。” “你凭什么敢说这样的话?”大老头心里怒火早起。 舒云慈抬头,盯着大老头阴测测的双眼,扬了扬下巴,“就凭我是舒云慈。” 大老头气得在石床上拍了一掌,直接拍出一个掌形坑。“小慈儿,你实在得意忘形了。” 舒云慈的傲气也出来了。“大老头,我们打个赌可好?” “赌什么?” “如果我及笄之前能够练成归元破魂,你就立刻教我归元功第三重归元灭魂。”舒云慈有一种预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大老头吹了吹垂到眼前的眉毛,“好!” “加些彩头如何?”舒云慈竟然还不甘心。 “你说。”大老头有些不耐烦。 “我想学你的那套剑法。”她的目光落到了大老头身边石床上放着的一柄长剑上。 大老头倒吸了一口冷气,“小慈儿,习武勿贪多。你看你这两年……” “你到底答不答应?”舒云慈直接打断了大老头的絮絮叨叨。 “你若是做不到呢?”大老头并没有被打断话的不满,这几年都习惯了。 -- 第28页 舒云慈一笑,“给你我的命。”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大老头咆哮。这个小女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几十年才找到一个徒弟不容易,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苦心啊? “难道你要皇位?”舒云慈笑眯眯走到大老头近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教我不就是我与旁人不同?那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能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呢?大老头,你还是好好想想今后有什么东西能教我吧。” 大老头吹胡子瞪眼凶了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他这会儿抬手摸摸舒云慈的头,“你知道就好。不过既然这样,我干嘛要跟你赌?”他苍老的眼睛里闪出了狡黠的光。 “因为你需要一个教我归元灭魂的理由。”她靠近大老头的耳朵小声道:“你也不希望听那几个老头聒噪吧?” “哦呵呵呵!”大老头笑得开怀。果然几十年没白等,这个徒弟好知心。 “喂!你干嘛!”到底还是有舒云慈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大老头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舒云慈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内力被传入自己的体内。 “别说话,好好接收内力。”大老头的语气非常严肃。 舒云慈没敢挣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两人都有性命之忧。 半个时辰后,大老头松开了手。舒云慈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我会还你的。” “你还我做什么?我都这个年纪了,又一直躲在这湖底密室里,要内力何用?”大老头的神情有些委顿。 “你不想报仇吗?”舒云慈问。 大老头看着她,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仿佛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样。 “你不用看了,我怎么会跟着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学了这么多年的功夫?我早就知道你们的身世。”舒云慈叹了口气,“大老头,你要好好活着,看着弟子给你报仇。” 大老头突然笑了,哈哈大笑。这笑声引来了其他几个老头,都探头探脑地过来张望。 “老大,你和小慈儿说什么了?这么高兴?”胡子老头憋不住问道。 “小慈儿竟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可笑我们竟然以为隐藏得很好。”大老头笑道。 几个老头惊恐地望着舒云慈,胖老头摇头,“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你才多大。” 百年前隐国北边的方赢州是赢王封地。那是隐国最能征善战的王爷,赢王在方赢州经营数代,边关苦寒之地,多出好勇斗狠之人。赢王带领的子弟兵,是隐国最强大的一支军队,为隐国征战屡建功勋。赢王在方赢州甚至整个隐国都有着极高的威信。臣子功高盖主历来都是大忌,远明帝的祖父勤意帝怕赢王割据方赢州自立,终于对赢王一家下手。 这一次的夺爵计划了数年之久,一举拿下了赢王及其军中部下百余人。这些人大多被赐死,少数圈禁致死,至此方赢州归朝廷直接管辖,一举扫除了皇帝的心腹大患。 当初抄家之时赢王幼子舒正危在外学艺,后来朝廷发下海捕文书也没有找到人。直到勤意帝过世,舒正危依然杳无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当年没有找到的除了舒正危,还有赢王的佩剑西雷剑。”她的目光又落到了大老头身边的那把长剑上。 大老头目光一寒,石床上的长剑突然出鞘,直奔舒云慈。舒云慈伸手接了,极强的力道让她不得不原地转了个圈才缓下力道。她站定后举起长剑细看,但见手中剑比一般剑长且宽,剑身暗沉,不见光彩。在靠近剑柄处刻着两个古体大字——西雷。 “你在这湖底密室几十年,随时有机会复仇,为什么你不动手?”舒云慈问。 “我当年就携剑入宫想报仇,是勤意帝的一番话让我打消了报仇的念头。既然当年都不报仇,我又怎么会伤害勤意帝的子孙?再说我也姓舒,这种事我看得开。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父皇不利的。”大老头说这番话的时候眉目舒朗,语气温柔,竟然有些立地成佛的意味。 “勤意帝说了什么?”舒云慈对此极其好奇。 “他说我可以杀了他,他无怨无悔。他只是让我保重,说几十年后会有七曜汇聚,到时就是隐国的天机。他让我顺应天机,收一个满意的徒弟。”大老头想起当时勤意帝神神叨叨仿佛一个神棍的样子,不觉好笑。他背负着血海深仇,却被勤意帝一通忽悠。当时他西雷剑在手,完全能够手刃仇人,却莫名其妙地停了手。 事后他庆幸,幸好当时没有动手。因为勤意帝辞世之前,给了他一个地址,在一个偏远村落里,那些被赐死被圈禁的人,都安然地活着。 第17章 舒云慈受伤 赢王见到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幼子,老怀欣慰。其实当年的夺爵计划,完全是赢王和勤意帝共同计划的。赢王已经感觉到方赢州的势力不可控,他只能向朝廷求援。赢王世代忠良,他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不慎污了先祖的英明。 赢王和一些忠心的部下一同归隐,而那些有了异心的,被朝廷铲除,方赢州至此平定下来。 至于舒正危,用赢王的话说,“总得有个不明真相地去演戏嘛。” 舒正危得知真相前的很多年,虽然莫名下不去手杀勤意帝,恨意还在。他回到师门,师父却拿出归元功的秘笈让他远走江湖。无处可去的他发现了玉湖下面的密室,带着自己那五个跟班在里面一躲就是几十年。期间帝位传承,他得知事实真相,给父亲养老送终,之后继续回到湖底静修。尘世间多少变换,他终于练成了归元功的第三重。然后,他等到了勤意帝所说的七曜汇聚的时刻,皇宫中漫天红霞,在一个很不起眼的院落里,诞生了一个小女孩。 -- 第29页 小女孩长到两三岁就能够看出不凡之处,舒正危相信了勤意帝的话,这是他等了几十年的徒弟。 几十年的孤寂岁月,只为了眼下这个小女孩。舒正危还记得勤意帝的话,这个孩子是隐国的天机。老赢王和勤意帝联手,多番牺牲才换得隐国几十年的平安,他当然也想看看隐国到了这个小女孩手中,会有什么不同? “你以后每天过来,我输一些内力给你,至少补齐你救母的亏空。”舒正危道。 “大老头,”舒云慈拽着他长长的眉毛,“你要学会相信我。” 何悠派了人看护着舒云慈,可是据此人回报,舒云慈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何悠不敢隐瞒,照实回禀了远明帝。 幻玉宫,正殿内室,钟昭媛对于远明帝亲自来探望自己受宠若惊。她挣扎着想起身下床,被远明帝阻止。 “躺着吧。”远明帝一个眼神,何悠就带着所有的宫女太监们退下了。 “太医说你这病不大好了。”远明帝漠然地说。 “臣妾知道。大概撑不过这个冬天了。”钟昭媛低声道。她的眼睛甚至不敢去看远明帝。 “你明白就好。可是泽隐为了救你,一天天虚弱下去,此事你作何感想?” 钟昭媛听了这话猛然抬头,对上了远明帝清明的眼神。她凄楚一笑,“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了。泽隐是臣妾唯一的女儿,臣妾死不足惜,希望皇上能为泽隐寻找一个真心待她的母亲。她性子强,若是日后惹怒了皇上,请皇上不要怪她。” 远明帝对于钟昭媛的明白事理十分满意。“你放心,泽隐是朕最疼爱的女儿,朕绝不会委屈了她。” “多谢皇上。”钟昭媛低头算作施礼。 在锦明堂上课的舒云慈听说远明帝去了幻玉宫,直接带人回了幻玉宫。远明帝前脚刚走她就回来了。她发现宁琴等宫女都在外面站着,心里已觉不妙,直接闯进内室,就见钟昭媛正拿着一把剪刀要自尽。 剪刀闪亮的尖端刺进皮肉,血光崩现。随后跟进来的丝瓶、宁琴等人都吓得捂住嘴,这才避免冲口而出的尖叫。 “慈儿!”钟昭媛吓得大叫。“快!快去请太医!”她慌忙吩咐着。 剪刀扎在舒云慈挡过来的左手上,刺出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大口子。 丝瓶急忙拿着帕子帮舒云慈按住手掌,宁琴去拿止血的药粉,场面一片混乱。 而舒云慈却只是看着钟昭媛,仿佛这伤不是自己身上的。 钟昭媛流着眼泪,她怎么擦都擦不干。“慈儿,你别吓娘啊!慈儿,你怎么这么傻啊?” “您傻还是我傻?”舒云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钟昭媛的嘴唇颤抖着,面如金纸一般。“娘实在不想拖累你。” 舒云慈依旧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亲娘,其实她心里也在后怕,就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只要她再晚一步,这一刻她就是个没娘的孩子了。 太医来得很快,还带上了医女怜君。怜君一看舒云慈手掌上的伤就是一皱眉,不动声色地看了舒云慈一眼。 太医也吓坏了,这可是皇上最宠爱的泽隐公主啊!平时掉了一根头发都不得了,这会儿可是这么严重的伤。 由于伤口太大,需要缝合。怜君犹豫着问:“公主,会很痛。或许可以服些麻醉的药。” 舒云慈右手一摆,“直接缝吧。” 太医的意思是到外室去缝合,别让钟昭媛看着。舒云慈却坚持就在这里缝合,让她娘看得清清楚楚。 缝合时针线在皮肉上穿过的声音,听得在场所有人都不住地打颤,钟昭媛几乎要昏死过去。舒云慈却只是皱着眉,一声都没吭。 之后的上药、包扎都很顺利。怜君的手艺非常好,并没有让舒云慈受到更多的痛苦。 这时远明帝也收到了信儿,赶着就回来了。舒云慈却让丝瓶去传话,让远明帝回去处理朝政,自己晚些时候会去请安。 远明帝哪里肯?不过他也知道,舒云慈这是埋怨自己暗示她娘自尽。没办法,谁让这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呢?远明帝委屈地坐在正殿的外室里,等着女儿出来见自己。 得知远明帝就在外面,舒云慈反而不着急了。她遣退了所有人,只看着已经哭红双眼的钟昭媛。 “娘,女儿说了会救您,您为什么不信呢?是女儿没用,才让娘这般不肯信任,所以今天这伤,是女儿活该受的。” 她这话一说,钟昭媛哪里还受得了,简直哭得撕心裂肺。“慈儿,娘没有不相信你……” “娘,您为什么这么不珍惜我们母女的情分?”她拉着钟昭媛的手,“下辈子,您可就没有我这样出色的女儿了。”她这话说得宛如玩笑,但是母女俩都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玩笑。 “娘错了!”钟昭媛看着女儿被包扎起来的左手,她这个女儿是要做女皇帝的人,这个手要是废了可怎么办?“娘以后再也不会动自尽的念头了。” 有了钟婕妤的保证,舒云慈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娘,您好好休息,父皇那边我去应付。如果您再动自戕的念头,女儿就只能昼夜守着您寸步不离。”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慈儿,你千万要休息好,娘一定乖乖的。”钟昭媛立刻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乖的不得了。 舒云慈出来让宁琴带人进去侍候。宁琴被她一个冷冽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急忙低下头进去侍候了。 -- 第30页 远明帝的目光落在舒云慈被层层包裹的左手上。“泽隐,你伤得如何?” “无妨。多谢父皇关心,前朝政事繁忙,父皇还是回熙华殿吧。”舒云慈的神情淡淡的。 这件事远明帝怎么也是有责任的。他讪讪道:“朕都是为了你。” “常言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儿臣若是连母亲都救不了,如何担得起父皇多年爱重?父皇如此担心儿臣,想必还是儿臣能力有限,不足以让父皇安心。”她刚刚受了伤,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白得接近透明。只是那一双眼睛,明亮如星。 “朕不会再干涉这件事,但是你要答应父皇,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泽隐,你知道在父皇眼中,多少人都比不上你一个。”远明帝的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舒云慈伸出自己受伤的左手,远明帝下意识伸手托住。 “父皇,真的好疼。要父皇吹吹儿臣才会不痛的。”她皱着眉,薄唇微微撅起,一脸娇憨。 哎呀呀,这下可把远明帝心疼坏了,急忙托着被层层包扎起来的小手使劲吹呀吹,听到舒云慈愉快的笑声,远明帝这才放心下来。 送走了远明帝,舒云慈终于有时间回自己的寝殿内休息。丝瓶这时候才敢开口,“公主,您这伤……” “没事。怜君的手艺很好,伤口很快就能愈合的。”她有些疲惫。 人一疲惫就会懒得管事。可她一疲惫了脾气就特别不好。此时想到幕后那个人不仅在算计她,还在毒害她娘,这次更是害得她娘差点自尽,这一桩一件她若是不彻底清算回来,她就不是舒云慈。 夜里,几天不见的江封悯出现了。一看到舒云慈的左手,她就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没人能把舒云慈伤成这样,即便是她也不能。 “怎么回事?”江封悯问。 “你找到人了?”舒云慈却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江封悯撇嘴,没办法,只能先回答舒云慈关心的问题。“是皇后在幕后主使,不过动手的人不是她,是新进宫的崔宝林。”江封悯查了几天,暗中进了很多宫殿,跟踪了很多人才查出崔宝林幕后的主使者。 舒云慈用没受伤的右手摸着下巴沉思。“崔宝林会武功吗?我看不出来。” “会一点柔术,没有内力。看起来也不是为了防身学的。”江封悯说到这里莫名有点脸红。 舒云慈看着她,突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是为了侍寝。这你都能看出来,看起来你懂得很多啊。” 第18章 盖章江封悯 江封悯才不理会她的调侃,“你怎么受伤的?”她靠近了看了一下包扎的情况,“伤得很重?” “会好的。”舒云慈先让她安心,然后才把白天的事说了。她有些郁闷地问:“我就这么不值得他们信任吗?” 江封悯嘴角抽了抽,你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女孩,有人会信任你才是怪事。 “至少我是信任你的。” 夜已深,舒云慈靠在江封悯怀里不肯睡。“崔宝林有个青梅竹马在宫外,三个月前打死了人,进了衙门。这件事是皇后的侄子负责,她想救她的青梅竹马,所以替皇后办事。只是我不懂,她有什么法子给我娘下毒?” “崔宝林居住的萧凰馆就在幻玉宫到昭阳宫的必经之路上,听说她最近两个月经常会和昭媛娘娘偶遇。”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 舒云慈抬头看着江封悯,“毒是在那时下的?难怪她想下什么毒下什么毒。”她抱着江封悯的手臂,就像抱着一个抱枕,沉吟了半晌,冷笑一声,“明天我也去萧凰馆和她偶遇一次。” “你要当心。”江封悯很担心。 舒云慈抱着江封悯的胳膊摇啊摇,不满地说:“你说你会信任我的。” “好好好,我相信你。”江封悯将人抱起来塞进被子里,在舒云慈要起身的时候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你额头有些热。” 舒云慈伸出右手摸着自己的额头,“还好啊。” “是吗?”江封悯低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试着体温。这是她的下意识动作,可是真正做出来后才发现两人离得竟然如此近。 舒云慈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江封悯,唇角微弯。 江封悯看着身下的人儿,抛开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这个小姑娘实在是漂亮得过了分。这一笑,如冬梅吐蕊,傲雪凌霜。 不知道是谁的呼吸乱了,又或者,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她们都很年轻,所以远没有想过那么多的责任后果。 舒云慈坏心眼地微微扬起下巴,她的唇碰到了江封悯的唇。江封悯的唇和人一样,凉凉的。 江封悯撑在舒云慈身侧的双手都有些发抖。她微微抬头,看着舒云慈笑眯眯的双眼,“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勾引你啊。”舒云慈说得理所当然。 江封悯露出无奈的表情。她低下头,将自己的唇覆在舒云慈失去血色的薄唇上。 一个吻,干干净净的吻。江封悯确定,无论舒云慈看起来多么强悍,她始终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这身体,这反映都确确实实地证明了这一点。 一吻结束,舒云慈颇为嫌弃地看着自己身边结出的一层薄冰,发狠道:“你都多久了还不能控制好自己的内力?再这样下去不许你靠近我!”大冬天的谁愿意动不动就带着一身冰碴子。 -- 第31页 江封悯也无奈,刚刚……实在……太激动了…… 舒云慈刚想用内力融化这层冰碴,就见江封悯已经抢先为她融化了冰碴,连水汽都蒸发干了。 “你内力本就不足,别浪费在这种小事上了。”江封悯体贴地说。 舒云慈唇角微扬,伸出右手摸着江封悯的唇,“这里是我碰过的,除非你我分道扬镳,否则不许别人再碰。” “你真霸道。”江封悯好笑。怎么她盖了个章就拥有了所有权了? 舒云慈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还敢想其他人?”她的语气霸道而且不讲理。 江封悯不和她争辩,“当然只属于你了。” “这还差不多。”她终于肯老实地闭上眼睛,可惜只一下又睁开眼,“你最近都忙着我的事,这段时间回去好好练功吧。” 江封悯迟疑着问:“你的意思是让我这几天都别来找你了?” 舒云慈点头。 江封悯低头在她耳边道:“云慈,你刚勾引完我就不让我来找你,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舒云慈伸手扯住她的脸颊,扯。 第二天,萧凰馆的崔宝林起早刚刚出门就偶遇到了要去锦明堂上课的泽隐公主舒云慈。 “泽隐公主。”崔宝林虽是皇上的妃嫔,但是和舒云慈相比,地位实在低了些。 “崔娘娘。”舒云慈客气地施礼。 “公主平日并不会走这条路。”崔宝林状似不经意地问。 “是啊,这不是为了能遇到崔娘娘嘛,就像崔娘娘总能偶遇我娘一样。”她将“偶遇”二字刻意加重,然后满意地看到崔宝林惊讶地抬起头。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臣妾不明白。”崔宝林陪着笑问。 舒云慈拦在崔宝林面前,“崔娘娘不请我入箫凰馆坐坐吗?” “臣妾要赶着去昭阳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已经来不及了,还请公主见谅。”崔宝林说着就要走。 舒云慈抬手抓住了崔宝林的袖子,“崔娘娘不必着急,我已经让人去皇后娘娘那里为你请了假,今日你不用去请安了。”她手上用力,直接掀了崔宝林一个跟头。刚刚下过雪,崔宝林这一下滚得全身都是雪,惊叫着被宫女们扶了起来。她刚要指责舒云慈无礼,却见舒云慈已经抛下她自顾自地进了箫凰馆。 崔宝林有心想躲开,却见舒云慈在箫凰馆的门口道:“你若是敢走,我就让父皇知道你在宫外还有个青梅竹马,而你为了救他不惜谋害后宫妃嫔,你说父皇知道后会怎么样呢?”她靠着大门,笑得一脸天真,“也许父皇宠爱你,不会对你这么样。可是男人的嫉妒心啊,你的青梅竹马估计是死定了。” 崔宝林惊恐地看着这位披着白色狐裘,仙子一般的小女孩,“公主,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舒云慈冷笑,“既然没有,为什么你不敢进来?”她觉得有点冷了。最近她的内力消耗过多,已经失去了护体的能力。 丝瓶看着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急忙道:“公主,进屋吧。” 舒云慈进了箫凰馆的正殿,丝瓶安排宫女拢了两个火盆,又倒了热茶给她,见舒云慈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点红润,这才放心。 崔宝林还是进来了。“公主……” “有些话,我们两个人说比较方便。”舒云慈一摆手,丝瓶就带着幻玉宫的宫女们离开了。箫凰馆的宫女们等着崔宝林的命令,崔宝林犹豫着,抬头看见舒云慈挑眉,“你确定要当着奴才的面说?” 崔宝林无奈,只好示意宫女们都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舒云慈的右手摸着温热的茶杯,“我娘身上的毒,是你下的吧。” 崔宝林全身一哆嗦,“公主,臣妾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舒云慈抬头,招手示意崔宝林过来坐。崔宝林刚刚走近,她扬手就是一巴掌。她是练武之人,就算这一巴掌没有使用任何内力,手劲也比寻常人大很多。崔宝林被扇得后退了好几步,直接撞到了门上。 正殿的大门发出“咚”的一声响,外面箫凰馆的宫女就想进来看看情况,却被幻玉宫的宫女拦住。 “别轻举妄动。里面是主子们在说话,不是咱们做奴才的能听的。”丝瓶冷森森地说。 崔宝林的左脸颊被扇出了五个指印,额头上也撞起了一个大包。她天旋地转地站起身,却不敢再靠近舒云慈,只是捂着脸委屈道:“公主,臣妾好歹也是你父皇的人,按辈分是你的长辈,你怎可打我?” “长辈?”舒云慈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毒害我娘的长辈吗?崔宝林,别给你脸上贴金,在本公主面前,你什么都不是。”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慢慢走过来。 这动作吓得崔宝林转身就去开门。她发现这个泽隐公主疯了,哪有公主打妃嫔的? 大门被打开,崔宝林立刻跑出来。由于太慌张,她脚下没有站稳,从门前的台阶上滚下去,再度沾了满身满脸的雪。 箫凰馆的宫女急忙过来将她扶起来,有人帮忙拍打着她身上的雪。“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有宫女发现她脸上的伤,吃惊地问。 “快!快去禀告皇后,泽隐公主疯了!泽隐公主疯了!”崔宝林一边让人出去报信,一边躲在宫女们身后,朝着门口奔去。 她刚刚跑到箫凰馆的大门口,就被幻玉宫的一个宫女抓住,直接送到了舒云慈面前。 -- 第32页 幻玉宫跟在舒云慈身边的宫女,大多是远明帝精挑细选的武林高手,时刻保护舒云慈的。 “本来想给你留些面子,既然你想在奴才面前出丑,那我也不用太客气了。”她从崔宝林的头发上拔出一根金簪来,簪尾在阳光下闪着让人心惊的寒光。 “问你个问题,你给我娘下了几次毒,都是什么?”舒云慈用两根手指把玩着手上的金簪。 崔宝林吓得快昏过去了,她拼命挣扎,却被背后的宫女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公主,我没有,我是冤枉的……”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舒云慈手中的金簪已经插进了她的肩头。 第19章 箫凰馆翻脸 血花四溅。 崔宝林尖叫一声昏了过去。舒云慈朝着她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伸手戳了一下崔宝林的穴道,她就苏醒过来。可是这一醒过来,疼痛立刻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 “说吧。”舒云慈的语气始终淡淡的,看不出她在生气,可是丝瓶和那几个幻玉宫的宫女都知道,泽隐公主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 崔宝林全身都在发抖,她怎么都不信一个公主会对自己下毒手。后宫争斗,再怎么样也是背后伎俩,哪有人当着面就直接动手的? “我没有。”她只说了三个字,另一个肩头也被戳了一个洞。她再次昏死过去,再次被叫醒。 “崔宝林,本公主一向没什么耐心。你这样冥顽不灵,看来我只能派人去宫外问问你的青梅竹马了,但愿他和你一样是个嘴硬的。”舒云慈丢掉手中沾了血的金簪,任由丝瓶拿着雪白的帕子给她擦掉手中的血,“我们走。” “公主!”两个手臂都抬不起来的崔宝林尖叫着,“公主你不要为难他,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无辜的!” 舒云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地上的崔宝林,“我娘不无辜吗?你们看我不顺眼,有什么明刀暗箭都冲我来,为什么要去害我娘?敢动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结果她还没走出箫凰馆,就见皇后带着一众妃嫔浩浩荡荡地赶过来了。她见走不成了,就回到正殿里,好歹暖和一些。 皇后带着人一进箫凰馆,看到满地鲜血,崔宝林倒在宫女怀里再次昏了过去。箫凰馆所有宫女都在瑟瑟发抖,没有一个敢发出声音。 “泽隐!这是怎么回事?”皇后怒道。 “皇后娘娘,外面天冷,您还是进屋来说吧。”舒云慈喝着热茶,她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沉,难道真的是发热了? 皇后先让人将崔宝林抬进寝殿内室,安排人去请太医,又派人去请远明帝过来,这才有空带着人进了正殿。 “泽隐,崔宝林身上的伤是你造成的?”皇后明白这是舒云慈查到了什么,可是她既然敢做,就不怕被舒云慈发现。无论如何,自己是皇后,舒云慈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公主而已。 舒云慈抬眼看着怒气冲冲的皇后,又看看站了满屋子的众位妃嫔,笑道:“各位娘娘请坐。来人,看茶。” “泽隐,回答本宫的话。”皇后不坐,没有人敢坐。 “皇后娘娘究竟做了什么心里清楚。您谋划了多年的一局棋,本不该在此处收官,恐怕是如意公主出嫁一事,彻底乱了您的分寸。”她手腕一抖,一本书册落到了皇后的脚前。 有宫女捡起来呈到皇后面前,皇后一看那古旧的样子,就知道是当年她命人借着宝湖苑清理库房的时机放进去的心法秘笈。这秘笈本是很高的武功,但是当年写下来的人就存着害人的心思,故意将心法写错了几处。初时修习并不觉得什么,越到后来越会出现危险,到最后一定会走火入魔,气绝而亡。 皇后身边也有江湖高手,这秘笈就是那高手进献,既然舒云慈好武,那就让她死在武功上面。可是三年过去,舒云慈依旧活得好好的,皇后只能安慰自己说,这是舒云慈练功进度太慢的原因。 如今看到这秘笈,显然舒云慈已经知道秘笈中的问题。皇后布局了这么久的一招棋,竟然早早就被人看穿了。 到底是一国之母,皇后还是很镇定的。“这是什么?”她问。 “是什么你心里清楚。”舒云慈冷笑一声,“皇后娘娘,这种好东西泽隐不敢独享。怀仁王有个自小一同长大的贴身护卫,泽隐让人也给他抄了一份。” 皇后此时脸色陡变。这心法练到最后会性情大变,有可能随时随地杀人。“你竟然如此心思歹毒,敢谋害皇子!”皇后指着舒云慈的手都在颤抖。“来人,将这个忤逆长辈,残害手足,殴打宫妃的逆女拿下!听候皇上发落!” 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刚要上前,舒云慈身边的宫女已经拦在前面。 “你敢动手?”皇后大声质问。 “敢不敢我都已经动过手了。不过这一次倒是轮不到我动手。就皇后娘娘身边这些人,她们几个足够了。皇后娘娘,如果您真想这个时候抓我,还是请您身边的那个高手出来吧。”舒云慈眼皮子抬了一下,迸出一抹寒光。 “你胡说!我身边哪有什么高手!”皇后反驳。那高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皇上。因为那人是个男子,既非太监,又非护卫,这样的外男进入后宫是绝对禁止的。 舒云慈挑了挑眉,不再多说。皇后的人还想过来拿人,舒云慈的宫女可真不客气,将人全都打翻在地。一旁看热闹的妃嫔们都变了脸色。这位泽隐公主今天是要造反不成? -- 第33页 正乱着,外面有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所有人出了正殿跪倒在雪地上。和远明帝一起赶来的还有太医院的院判方铭。方铭身边跟着的除了小太监还有一个医女,却不是怜君。 “这是怎么回事?”远明帝一见这一院子的狼藉,地上还有鲜血,真是心惊胆战。这是他的后宫,竟然都见了血,到底哪里还是安全的? “皇上,泽隐她滥用私刑,伤了崔宝林,臣妾赶来说了她几句,她竟然敢跟臣妾顶嘴。”皇后急忙告状。 远明帝的目光落在跪得笔直的舒云慈身上,皱眉道:“这么冷的天,你手上还有伤,不在宫里好好养伤,出来做什么?”说着过来将舒云慈搀扶起来。 所有人都将头垂得更低,泽隐公主受宠真不是假的。看皇上这关注重点偏的。 “你们也都起来吧。”皇上拉着舒云慈的手当先进了正殿。方铭急忙带人去给崔宝林看伤了。 “泽隐,你说,发生了什么?”远明帝问。这就是明显袒护的意思了。 “回父皇,就如皇后娘娘所说的,是儿臣伤了崔宝林,皇后娘娘指责儿臣时,儿臣确实顶了嘴,是儿臣不知礼数,以下犯上,请父皇责罚。”她要再次下跪,被远明帝一手制止。 “别跪了,看看你身子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伤了崔宝林?”远明帝确实偏宠舒云慈,但他也清楚,舒云慈不是个恃宠生娇,毫不讲理的人。不得不说在爹娘眼中,孩子都是好的。远明帝对于女儿性情的了解,确实出现了很大的偏差。 “她对我娘下毒。”舒云慈淡淡说了一句。 “胡说!崔宝林与钟昭媛无冤无仇,怎么会下毒?再说崔宝林入宫不过数月,哪里有机会对钟昭媛下毒?”皇后怒道。 舒云慈不说话了。 远明帝不悦地看了皇后一眼,正要问舒云慈有没有证据,就见方铭急急忙忙跑出来道:“回禀皇上,崔宝林她……” “如何?”远明帝问。 “崔宝林她已经离世了。”方铭垂头道。 远明帝惊得站起身来,他立刻进入了内室,一众妃嫔也跟着进去看热闹。舒云慈没动,她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好计策。” 皇后看了她一眼,也跟着进了内室去看情况了。 毫无疑问,崔宝林的死被归罪到舒云慈身上。舒云慈很清楚,自己那两下根本就不能戳死人。 皇后哭诉舒云慈以下犯上,行凶杀人,要求远明帝严惩。这下死了人,远明帝也没办法一意偏袒,只能看向舒云慈,希望她能自证清白。 “死了便死了。崔宝林是毒害我娘的人,原本就没有活路。”舒云慈毫不在意。 这样草菅人命的态度连远明帝都忍不住皱眉。“泽隐,就算崔宝林是该死之人,也要由朕来决定,轮不到你来决定她的生死。”这样的话已经很重了。 舒云慈抬起头,直视着九五之尊的帝王,“父皇想要个答案是吗?”她扬起右手,“丝瓶。” 丝瓶立刻推了一个宫女出来。那宫女跪在地上哭道:“皇上,奴婢冤枉啊!是泽隐公主逼迫奴婢说谎,说宝林娘娘是给昭媛娘娘下毒的人!” 在场的妃嫔纷纷撇嘴,都在想这个泽隐公主实在太自信了,这下可怎么收场? 皇后唇角微微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看来这一局她会赢。 远明帝皱眉,看着舒云慈。 舒云慈走到那宫女面前。匍匐在地的宫女只看到一双粉色的小靴子,靴子顶端还坠了两颗浑圆的珍珠。 “你听清楚了,我要问的是崔宝林的衣服是不是一直由你负责?”舒云慈居高临下俯视着宫女,虽然她年纪还小,那股子气势却不输远明帝。 宫女有些发愣。这句话里到底会藏着什么样的陷阱?她不敢答。 舒云慈无辜地望着远明帝,摊摊手。 远明帝早就看出宫女眼神飘忽,明显藏了很多心思。此刻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都不敢回答,明显是心里有鬼。 第20章 大年夜谈心 “来人,将箫凰馆内所有宫女太监带去执行司,严刑拷问,朕要他们嘴里的真话。还有,朕要活人,一个都不许死了!”远明帝大手一挥,箫凰馆内立刻传出一片哭喊叫冤之声。 “皇上,此事错在泽隐,您怎可迁怒箫凰馆内宫人?”皇后搞不清远明帝这是什么操作。 远明帝点头,“泽隐公主即刻禁足幻玉宫,无旨不得任何人出入!”说完他手一挥,直接打断了皇后还没出口的话,“你们这些人都散了吧,这件事朕会严查。” 说完他看了舒云慈一眼,带着人走了。 舒云慈明白,这件事让远明帝明白这是有人要害她们母女,所以他直接下旨将幻玉宫保护起来。她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就是逼着远明帝下旨严查。这么多年,她们母女受到太多明里暗里的算计,远明帝知道,他对于她们母女的保护说不上多么严密,因为这后宫有太多盘根错节的利益。一次次的息事宁人,已经让舒云慈厌倦。她当然有更好更隐蔽的办法掀出这件事,但是她因为受伤而暴起的脾气让她没有耐心一点点去算计。她采用了最直接干脆的手段将这件事掀到台面上来,这一次,她的目标是皇后。 舒正危这几天很烦躁,原因是他的小慈儿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了。五个老鬼出去偷吃时带回来的消息是舒云慈被远明帝禁足了。舒正危听了都觉得新鲜,舒弘业那么疼这个女儿,居然舍得罚她? -- 第34页 “老大,未必是罚,也许是保护呢?”胡子老头将一盘子水晶虾饺放到舒正危的石床上。 “你要是真担心,咱们晚上出去看看她。”瘦老头拿了一壶酒放下。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舒弘业就是个女儿奴,哪里舍得对小慈儿说句重话?不过小慈儿的内力……”他皱着眉沉思。 胖老头招招手,瘦老头凑过去,就听胖老头在他的耳边道:“还说舒弘业是个女儿奴,我看他就是个徒弟奴,你看这担心的。” 胖老头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舒正危的内力深厚,听得一字不差。他手指轻弹,一道劲风飞出,胖老头手里拿着一片卤牛肉被从当中切开。 “你们都给我出去查,帮着小慈儿把事情查清楚。”舒正危一挥手,五鬼作鸟兽散。 不管别人如何担心着急,舒云慈依旧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她不能出幻玉宫,夫子也不好过来,这段时间的课不得不停了。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修习归元功。 归元破魂对于身体和精神的要求都极高。现在她每天除了给钟昭媛输入一些内力外,什么都不做,只是练功。 钟昭媛看到女儿为了自己被禁足,为了自己一天天虚弱下去,心里担心又愧疚,可是有了前车之鉴,她也不敢再动其他的念头。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就是年下。箫凰馆的宫女太监们被严刑拷问,一个个都吐了口。远明帝的人在箫凰馆里翻出了一些毒药。这些毒药的消息被舒云慈派人告诉了怜君。崔宝林的贴身宫女胭脂供出毒药是皇后身边的太监侯贵给的。线索到了皇后这里,但是一查侯贵,此人由于走路不慎,掉进玉湖里淹死了。 到此,线索全断。不过事实如何,远明帝已经清楚了。线索断在这里刚刚好,他也不想继续查下去。 帝后二人长谈了一次,皇后也不再咬着舒云慈杀人的罪过不放了。这件事最终以崔宝林谋害钟昭媛后被处死的结果落幕。 舒云慈禁足被解除,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 过年的时候江封悯当然要回国。临走之前她进宫来见舒云慈,舒云慈的手已经好了很多。怜君给她拆了线,这次舒云慈没让钟昭媛看。江封悯摸着舒云慈的左手,“会不会留疤?” “留疤就留疤,我又不需要以色侍人,何必在乎这些?”舒云慈笑道。 江封悯看着她,最近她内力上的亏空越来越大,人也愈发憔悴虚弱。江封悯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撑住的?这样柔弱的舒云慈并不常见。即便是江封悯第一次见到年仅四岁的她,她就已经傲得如同天上的神仙一般了。 如今,脸色苍白,手足冰冷的她,看着都会让人生出保护之心。江封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着魔一般伸手将舒云慈抱进怀里。“你一定要等着我回来,无论如何要撑住。” 舒云慈用没受伤的右手打她,“说什么呢?我不需要你担心。” 真是不解风情啊!江封悯无奈叹息。此时她全然没有发现,她要求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解风情本身就有问题。 除夕夜,阖宫守岁。因为钟昭媛病着,舒云慈早早就离席回了幻玉宫。 今年的赏赐舒云慈比其他人足足翻了一倍。远明帝就是要在各种场合给这个女儿拉足够的仇恨。 钟昭媛因为中毒的关系,早早就睡了。舒云慈从正殿里出来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远明帝。 “儿臣见过父皇。”她急忙见礼。 远明帝亲自搀起她,两人一同去了西偏殿。这里一直是舒云慈的书房。有宫女太监摆上酒菜后退了出去。 “朕看你年宴上吃得不多,想必这时候该饿了。”远明帝笑呵呵地给女儿夹菜。“你的口味最刁,朕想了半天才琢磨了几道你比较爱吃的菜。泽隐啊,你可要多吃点,这样来年才能长个子。” 被戳到了痛处,舒云慈撅起嘴。她的个子真的是三年如一日,完全不长。现在连比她小的公主都比她高了。 “好了好了,咱们不提个子的事。要朕说啊,你将来一定还会长的,哪有人会像你这么矮嘛。”这皇帝爹也不知道是真不会说话,还是特意逗女儿的,总之说得舒云慈都快炸毛了,这才摸着女儿的头说:“这样才对嘛,别总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像个小女孩该有的样子。” 舒云慈觉得亲爹一定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她真的没有刻意隐藏什么情绪,她是懒得有什么情绪,真的有,她会毫无压力地释放出来。 亲自给远明帝斟了一杯酒,舒云慈道:“父皇,儿臣一直胡闹,您不怪儿臣就好。这杯酒,儿臣敬您。” 远明帝自己喝了酒,却阻止舒云慈喝酒。“你手上的上还没痊愈呢,别喝酒了。”他见女儿很给面子地将碗里的菜吃了,又给她夹了一些。“泽隐,你是上天赐给朕的公主。我隐国困顿已久,朕知道自己的能力,做个守成之君都属勉强,要振兴隐国,绝无可能。”他看着低头吃菜的舒云慈,“隐国的未来只有靠你了。” 舒云慈停下筷子,抬头,“父皇这么肯定?天赐公主什么的都是术士之言,做不得准的。” 远明帝笑呵呵,“是啊,所以从你出生开始,朕就不遗余力地偏宠你,朕想知道,你最终会长成什么样子。” 这话让舒云慈眯起了眼睛。她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擦嘴,“难怪人说‘帝王无情’,如果儿臣不是未来储君的材料,岂不是被父皇养废了?” -- 第35页 帝王的宠爱带来的就是无尽的妒忌和算计。她娘是个没有任何能力自保的人,这么多年她受到的这些明刀暗箭,还真是亲爹拉仇恨的结果。 远明帝看到女儿冷下来的小脸,一点都不慌,“你不清楚朕的用意?” “儿臣清楚。所以儿臣顺应父皇的意思,除掉了大皇兄。”她又给远明帝倒了一杯酒,“您养废了三皇兄,如今只剩一个二皇兄在,恐怕您也没打算留着。当然,父皇是万岁,后面还有那么多未成年的皇子,等到皇位传承的时候,他们应该都成年了。”她自顾自地分析着继位的局势,完全没有忌讳。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把他们全都除掉吗?”远明帝问。 舒云慈抬眸,眉眼含笑,“或许我该除掉父皇您。” 空气仿佛凝结。任谁在皇帝面前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都是死路一条。 远明帝怔了一下,低头笑道:“好闺女,我隐国终于养出了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他喝着酒,完全没有发怒的意思。“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舒云慈皱眉,“父皇坏,套人家的话。我要是动手怎么能告诉父皇?”她噘嘴,一脸不满。 舒云慈从小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所以每当她表现出符合她年龄的模样,都会把远明帝萌得不要不要的。 “好好好,是父皇坏。”他仰头又喝了一杯酒,再度给舒云慈夹菜。“朕知道,你敢说出来,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你是扬翅九霄之上的凤凰,就算朕真的传位给了其他皇子,你也有本事把这江山夺过来。”他伸手捏了捏舒云慈的脸颊,皱眉道:“你看你瘦的,脸颊都没肉了。” 养肥了让你捏吗?舒云慈心里道。 第21章 归元功反噬 “你若是真有篡位之心,就不会为了救你娘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了。”远明帝初时为了舒云慈的蛮干生气,可是后来又为舒云慈的孝心感动。 帝王家的亲情就像是天上的明月一样珍贵。多少人摆出一副骨肉情深的模样,可是真要用自己的命换亲人的命,又或者有权力之争时,最亲的人都可以随时舍弃。 看似最薄情的舒云慈,却是最在乎亲情的一个人。谁都能够看出,钟昭媛对她一点助力都没有,只会成为她的拖累,可是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的生母。 “父皇,您有很多妃嫔,很多子女,可是儿臣只有一个亲娘,母亲也只有儿臣这一个孩子。母亲无宠,什么人会费心害她?是儿臣连累了她,为此,儿臣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应该的。” 远明帝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看着这个心中未来的储君,还是太小了,还是要再等两年才行。 父女吃吃喝喝长谈了一夜,最后还是舒云慈劝着远明帝回宫休息,虽然正月里休朝半月,但是明天皇帝皇后要去太庙祈福,马虎不得。 远明帝大年夜在幻玉宫过的,这可是坏规矩的一件事。按照祖制,皇帝大年夜应该和皇后一起度过,或者和所有的妃嫔们一起度过。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后宫。皇后气得差点昏过去。“这丫头是不是有什么妖法?迷惑得皇上连祖宗规矩都不要了!”她问贴身宫女喜穗,“皇上和泽隐说了些什么?” 喜穗摇头。“皇上带了好多护卫,幻玉宫周围根本没人能去偷听。” “这丫头留不得,必须立刻除掉!”皇后恨声道。她只有一子一女,如今都没了指望,原本储位之争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作为皇后,无论谁继位,她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可是她忘不了自己最有希望继位的长子是如何被贬出京的,自己的女儿是如何不甘地下嫁武将之子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要给舒云慈让路。 “派去怀仁王身边的人可有消息了,必须立刻处死石佳茂。他练的那个心法会害死怀仁王的!”皇后得知舒云慈给了大皇子身边护卫石佳茂心法后就立刻派人出京去报信,如今已经过了很久,却依旧没有消息。 “娘娘,您放心,怀仁王身边不止石佳茂一个人,一定没事的。”喜穗只能说些宽心的话劝慰皇后。 无论宫里流言如何,舒云慈全不在意。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再这样熬下去,不仅武功会出问题,可能连身体都撑不住了。舒正危已经发了几次火,舒云慈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和一个尽百岁的老头吵架,已经好几天不去湖底密室了。 她有她的骄傲,却绝不会凭借着一腔傲气蛮干。她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神受到了归元功的影响,无缘无故总是想发脾气,体内的内力也开始出现紊乱的迹象。 这样下去必然走火入魔,这一点舒云慈非常清楚。但是这一关她必须依靠自己闯过去,否则就算舒正危肯教她归元功第三重归元灭魂,她也没办法练下去。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每次到绝境的时候,就是下一次生机的开始。在这一点上,她是对自己最下得去手的人。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丝瓶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作为贴身宫女,她只能默默做好其他的事,不让舒云慈因为无关的事费心。 好不容易在家里待到出了正月,江封悯立刻赶回了隐国。夜里,当她出现在东偏殿的时候,一向识趣的丝瓶却拦住了她。“江姑娘,公主吩咐,这段时间她不见您,请您回去努力练功,留给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第36页 “她怎么样?”见不到人,江封悯更加心急。 丝瓶叹了口气,“请您相信公主。” “她这是何苦?”江封悯没有离开,就在屋顶坐了一夜。等到天亮的时候,她才离开了皇宫。 舒云慈知道江封悯回来了,就算不承认,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每次江封悯回国,她都要担心。江封悯的怪病并不是在二十岁的时候才会发作,而是随时都会发作。江封悯是走运,除了很小的时候发作过一回后,就再也没有发作过。可是这种病,越大发作越危险。 “公主您自己身体都这样了,就别为了江姑娘担心了。”丝瓶忍不住多嘴。 “她没有我聪明嘛。”舒云慈调侃。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月,当桃花绽放的时候,怜君那里终于传出了好消息。她配置出了能解钟昭媛所中之毒的解药。钟昭媛服了解药,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而舒云慈的身体并没有因为不再虚耗内力而有任何好转。 这次连怜君都慌了,“公主,您这是……” “你是医者,我不瞒你,我练的归元功已经开始反噬了,它在吞噬我的内力。”舒云慈十分平静地说。 怜君不懂归元功,没办法给出好的建议,只是皱眉问“公主打算怎样做?” “什么都不做,我只能和它耗着,看最后谁坚持不住。”舒云慈有些疲惫地用手撑着头,“你不用担心,目前来讲,我觉得我的胜算要大一些。” 不担心才有鬼!怜君忍不住腹诽。她真是搞不懂这个小公主怎么对于生死之事看得这么开?一个要当皇帝的人居然一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锋芒已露,不宜再留在宫里。我会安排你出宫去盛辞那里,怜君这个名字你也该换换了。”舒云慈示意丝瓶拿过来一盒子药材,“这里的药材你帮我制成丹药,我有用。” “是。公主要保重。”怜君拿着药材跟着丝瓶走出东偏殿,临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快瘦成纸片的舒云慈,觉得唯有这样心坚如铁的人才能为帝。 舒正危因为舒云慈和他置气不来密室最近一段时间都是气呼呼的。就在他再次大骂舒云慈忘恩负义,不尊老爱幼的时候,就听到密室门口凉丝丝地来了一句,“大老头,你骂我的话我可都记着呢,等有一天我功夫比你高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不尊老爱幼。” 舒正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立刻没了声音。舒云慈单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舒正危一见就是一皱眉,“内力开始反噬了?” 舒云慈挑眉,“我记得你说过,要想破别人的魂,先破自己的魂。我引内力反噬,这是最快的方法。” “也是最危险的方法。”舒正危自己都不敢用这样的方式练功。 “我和你不同,我比你聪明啊。”舒云慈依旧不怕死地说。 舒正危眯起眼睛。 “你又没有我这样的条件。五个老头的内力都不及你,根本帮不了你。可是我有你,大老头,你不会不帮我吧?”她甜甜一笑。因为脸颊消瘦显得眼睛格外的大,此刻笑成两弯月牙,笑得舒正危的心都化了。 孤单寂寞了几十年的老头子,最受不了这样可爱的小女娃,尽管这丫头平时一点都不可爱。 “我也只能帮你那一下。”如果可能,舒正危愿意将自己的全部内力都给舒云慈,可是这样的强行提升内力根本就不能对她有任何帮助。 “那就足够了。”舒云慈站在舒正危面前,端端正正行礼,“有劳师父。” 哎呀!这个时候知道叫师父了,早怎么不叫?整天“大老头”,“大老头”叫得不要太频繁。舒正危所有的腹诽在看到舒云慈左手的那道伤疤后都消失无踪了。 舒云慈在舒正危的身边 坐下,盘膝打坐,不发一言。很快,一团团雾气从她的头顶散发出来。舒正危没有过多关注身边的徒弟,也开始盘膝打坐。 五鬼在门口探头探脑,见两人这个样子,谁都不敢进来打扰。 这样的打坐持续了一天一夜,五鬼开始还是一会儿过来看一眼,后来干脆就坐在门口不走了。 舒云慈的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在这潮湿的湖底密室里,正常人都会生病,何况她这样虚弱的身体状态。可是周围的人都只是看着,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帮她。 终于,舒云慈突然睁开眼,眼中血红一片,全身内力外泄,五鬼只觉得一股力量将五人推出老远。 同时,一旁打坐的舒正危也睁开眼,伸手一掌抵在舒云慈的后心,掌心吐力,源源不断的内力灌入舒云慈体内。 “哇!”舒云慈一口鲜血吐出,人已经软软倒在舒正危怀里昏了过去。 “小慈儿!”五鬼刚刚被内力震出去,此时灰头土脸地冲进来。 舒正危对他们摆摆手,缓缓舒了一口气,“她成了。” 第22章 欺负小奶猫 听说舒云慈练成了归元功的第二重归元破魂, 五鬼惊讶地张大嘴, 看了看舒正危, 又看了看脆弱得像只小奶猫一般的舒云慈。 “哎呀,小慈儿这样好可爱!”胡子老头道。 “是呀是呀, 没有平时那么凶,看着真像个孩子。”矮老头说。 “废话,她本来就是个孩子。”胖老头敲着矮老头的头。 -- 第37页 “可是她平时都不像个孩子嘛。”矮老头捂着头委屈。 “闭嘴!”舒正危低声咆哮。 五鬼立刻闭嘴,只是眼睛都不离舒云慈, 就像一群老爷爷看着自己的孙女,目光中那个慈爱啊! “外面应该有她的人,你们把她送出去吧。”舒正危探了一下舒云慈的脉象,已经恢复正常,这才放心让人将她送走。 丝瓶一直守在附近, 见到一个模样奇怪的老头抱着昏迷不醒的舒云慈, 吓得丝瓶心跳都快停了。 “公主!”她接过舒云慈刚要试图将人唤醒,被胡子老土阻止。“她是太累了,所以才脱力睡着了,你别叫醒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再多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多谢高人。”丝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只能叫“高人”。 “哦呵呵呵,高人啊, 哈哈哈哈!”胡子老头疯疯癫癫地一闪, 人已经没影了。 丝瓶虽然不会武功, 但她比舒云慈大了五岁,已经是个成年人,舒云慈长的又比同龄女孩矮小很多,再加上最近瘦得不成样子,她抱在怀里完全没有负担。 从玉湖到幻玉宫,不过就是几步路。幻玉宫的宫女太监们见到舒云慈被抱回来,都慌了,立刻跑去通知钟昭媛。丝瓶刚刚将舒云慈放到床上,钟昭媛就跑过来。 “慈儿,你怎么了?慈儿,你醒醒啊!”钟昭媛拉着舒云慈的手摇晃着。 “娘娘,公主练功累得脱力了,如今只是睡着了,并没有大碍。”丝瓶说这话的时候背后冷汗一直冒,这话是她听胡子老头说的,万一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是胡说八道,舒云慈真的有事,她有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听了丝瓶的话,钟昭媛总算镇定了一点。只是她终究不放心,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院判方铭亲自过来诊治,确定舒云慈只是身体太过劳累睡着了,只要多休息,多吃些补品就没事了。 远明帝也收到了消息,赶着过来看宝贝女儿。确定没事后,大家终于放心了。 远明帝和太医走后,钟昭媛却不肯走,一直守在舒云慈身边,她要看着女儿醒来才放心。 半夜,钟昭媛刚刚解了毒,自己身子也虚弱着呢,实在熬不住,被宁琴、丝瓶等人劝回去休息了。丝瓶守在床边,感到一阵微风吹过,她了然地起身,对出现在房间里的江封悯施了一礼,“公主只是睡着了,江姑娘不要担心。”之后她就默默退下了。 江封悯等了这么久,终于能够见到人,见到的却是昏睡不醒的人。她有些不甘心地坐到床边,先抓过舒云慈的手腕探探内息,发现内力运转十分顺畅,而且明显比之前更加深厚了。她终于放心,一放心,手就开始欠。她一会儿捏捏舒云慈的鼻子,一会儿拽拽舒云慈的耳朵,一会儿又把自己的手放在舒云慈的薄唇上,总之没一会儿是消停的。 舒云慈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只大猫一会儿爬到自己身上,一会儿爬到自己脸上,她怎么赶都赶不走。终于,她发狠地一伸手,掐住了大猫乱动的爪子。然后她就听到有笑声在耳边响起。 她吃力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江封悯明亮的双眸。然后,她看到自己正抓着江封悯的手。 “你睡着了都能准确地抓住我的手。”江封悯低头,“云慈,你是不是梦里都是我?” 舒云慈看着她近在眼前的脸,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拍在了眼前这张碍眼的笑脸上。她边拍还边说:“拍死你这只大猫,敢打扰本公主睡觉!” 江封悯被这一通乱拍拍得满脸通红。她舍不得松开舒云慈,又阻止不了盛怒中的人,最后只好低头,亲上了那张微微张开的嘴。 舒云慈连续几个月强撑着,终于能好好睡一觉,竟然被这家伙吵醒,这会儿恨得不行。结果还没打几下,江封悯就来了这么一招。舒云慈心里怦怦乱跳,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的唇微张着,感觉江封悯的舌头进来了。她的眼睛微微出现寒光,牙齿一合,咬! 江封悯捂着自己被咬到的舌头,无奈地看着虚弱得才动弹几下就直喘气的人。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乖一点?”她皱着眉,说话舌头都疼。 舒云慈窝在被子里面,“不要对我做这么奇怪的事情。” “喂!你讲不讲理?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江封悯一边“嘶嘶”抽着凉气一边说。 “本公主现在身体不适,你不要趁人之危。”舒云慈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理由。 江封悯挑挑眉,“你是在提醒我什么吗?” 舒云慈真的很累,但是她好强的性子不许自己示弱。于是她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彰显气势。殊不知这样反倒让她像一只虚张声势的猫咪一样。 她看着江封悯靠近,露出自己整齐洁白的牙齿,“咬你哦!” 江封悯好笑,小奶猫只剩下牙齿了。 她脱了鞋坐在床上,伸手将没有力气挣扎的小奶猫抱过来放到腿上。“你乖乖的,我只是想让你更舒服一些。” 她的手竟然是温热的。注意到这一点的舒云慈抬起头,“你解决了内力外溢的问题?” 江封悯笑着点头。“回国的时候又遇到了柳圣杰,他教了我一些东西,我就解决了这个问题。现在再也不会冻到你了。” 江封悯伸手摩挲着舒云慈的后背,被撸毛撸舒服的舒云慈伸手抱住江封悯的腰,“现在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 第38页 “你都这么厉害了,我也不能输太多。”江封悯可不想被舒云慈比下去,弱者一定会被嫌弃的。 “封悯,”舒云慈抬手,江封悯将她往上抱了抱,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你是不是又长高了?”舒云慈别扭地戳着江封悯的肩头。 江封悯的个子长得非常快,现在两个人在一起完全是大人和孩子的差别。 江封悯知道她介意这个,只能含糊道:“你以后会长高的。” 舒云慈扁扁嘴,每个人都这么说,真当她这么好哄吗?她已经三年没长个儿了。 就在江封悯努力在想话题转移舒云慈注意力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声音。她低头去看舒云慈,发现舒云慈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抬眼对她点点头,证明她听到的声音是对的。 “活的死的?”江封悯问。 “要活的做什么?”舒云慈又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江封悯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被子里,一闪身从窗子出去了。舒云慈眨巴了一下快睁不开的眼睛,果然来人了。这时候是她最虚弱的时候。只是这道理她也是懂的。 江封悯很快回来,舒云慈却已经睡着了。江封悯站在床边看了许久,至少在知道有人要杀她的时候她还能睡着,说明对自己拥有足够的信心。 “心慈,我的陛下。”江封悯忍不住轻轻亲了一口床上的睡美人,这才舍得离开。 昭阳宫里,皇后一夜未眠。她派去的高手一夜都没有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忍不住派了第二批人,依旧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难道是撞了邪?泽隐那丫头不是虚弱未醒吗?这两批高手都比幻玉宫那些宫女的武功高,怎么连个消息都传不回来? 舒云慈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黄昏才醒。从她记事起,她就没有睡过这么久。此时感觉全身的筋骨都酥了,懒洋洋地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她这个样子钟昭媛看着欢喜,任由她继续赖在床上。钟昭媛端着碗一口一口为她吃燕窝鸡丝粥。 “太医说你累到脱力。娘不懂你做了什么累成这样,不过之前看你一天天虚弱下去娘都急死了。如今你能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你别起来,需要什么娘帮你做。”钟昭媛不许舒云慈起床,就让她在床上赖着。 舒云慈也确实累得太狠了,所以也不勉强自己,就躺在床上,吃饱了很快就睡过去。钟昭媛看着女儿瘦削的脸颊,叹了口气。“宁琴。” “娘娘。”宁琴急忙应道。 “去把皇上赏赐的那些补品单子给本宫看看。还有方院判的补品方子也一并拿来。” “是。”宁琴立刻去拿了。 钟昭媛看过两张单子之后,回到自己的正殿提笔拟了一份食谱,吩咐跟在舒云慈身边的几个会武功的宫女,炖补品的每一步都必须有人看着,防止有人动手脚。 从前这种事她都是不管的,都是舒云慈操心。如今女儿累倒了,自然该由她这个做娘的操心了。 熙华殿,大太监何悠站在远明帝身侧,看着远明帝将一封密折丢到地上。 “岂有此理!她是皇后,难道不明白宫里的规矩吗?”远明帝怒道。 “皇上,皇后娘娘一向恪守宫规,并不会做出越轨之事。”作为大太监,他应该劝导皇帝息怒。 “朕知道。”远明帝看着地上的密折,“朕与她结发二十多年,朕知道她不会越轨。可是私通外男本就是后宫重罪,她执掌后宫凤印,如此知法犯法,所谋必定不是寻常事!” ※※※※※※※※※※※※※※※※※※※※ 入V一更送到~~~ 第23章 黑衣人跟踪 舒云慈睡到半夜, 感觉有什么在一拱一拱地侵占着自己的床。她向一边挪了挪, 那东西也跟着她挪,还在拱她。她又挪了挪,拿东西居然还在拱。几次之后, 舒云慈烦了,她的床都敢占,她睁开眼睛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 今晚无月无星, 漆黑一片。她虽然目力比寻常人要强,可是刚刚睡醒, 也看不到什么, 伸手摸到了一个圆圆的脑袋。“江封悯!你真够无聊的!” 黑暗中有人笑出声,然后舒云慈的腰就被一只手圈住。“你摸个脑袋就知道是我啊?你对我是有多熟悉?是不是夜夜都在想我?” 舒云慈伸手推她, “胡说八道!我有那么多大事要想, 谁还记得你?夜里敢上我床的活人也只有你了, 很难猜吗?”她身体没有恢复, 力气小,连脚都用上了,连蹬带踹也没挣脱江封悯的怀抱, 反倒让江封悯将她抱得更紧。 “你就不能老实点?我现在身上又不冷,抱着挺舒服的。”江封悯死皮赖脸地说。 舒云慈不说话了。因为她发现江封悯的话是对的。多了个人暖和了很多,反正自己不吃亏,她就不计较了。 黑暗中,江封悯感觉舒云慈在她怀里找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将头枕在她的颈窝处, 伸手抱住她的腰,躺好,闭眼,睡觉。 江封悯动了一下,就听到舒云慈不满的声音,“不许动。” 江封悯不敢动了,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舒云慈轻缓规律的呼吸声,显然是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舒云慈睡得极为安稳,连梦都没做。天亮时她醒过来,身边已经空了。她撇撇嘴,突然明白了她的父皇远明帝为什么有那么多妃嫔,抱着个人睡觉果然舒服。这一刻她决定,等她即位后,也要广纳后宫,就选身娇体软的,抱着舒服。 -- 第39页 钟昭媛身体没有恢复,不需要去给皇后请安。她起早就来到东偏殿看女儿,见女儿抱着枕头喜滋滋地笑,吓得她瞪大了眼睛。 “慈儿,你怎么了?笑什么呢?” 舒云慈敛起笑容,让母亲坐下,“娘,您身子还没好,别总担心女儿,女儿没事了。” “别总说自己没事。你才多大?娘这条命是你苦熬着自己的身体挣回来的。娘是不知道你那些武功内力的,但是你还小,身体一定要补回来才行。”她说着,外面的宫女已经送进来补药。 舒云慈一见补药就皱着眉,苦着小脸说:“我要喝吐了。” “吐了就再喝。”难得一向柔弱的钟昭媛拿出一点强势来,“没养好之前,不许你再去锦明堂上课。” “娘——”舒云慈一头扑到钟昭媛怀里,撒起娇来。 钟昭媛被女儿逗得大笑,宫女们见两位主子都没事了,也都跟着笑起来。 和温馨和睦的幻玉宫不同,皇后的昭阳宫就显得冷冷清清了。怀仁王就番,如意公主出嫁,皇后膝下连个说话的孩子都没有。最近远明帝不怎么踏入后宫,夫妻俩说话的次数五个手指就能数过来。 “喜穗,你说皇上是不是发现了白进的存在?泽隐不会只是提了一下,没有后面动作的。”皇后看着花瓶中新插的桃花,“那丫头越来越厉害,本宫真后悔没在她小的时候除掉她。” 贴身宫女喜穗劝慰道:“娘娘,您别自己吓自己。白进武功那么高,泽隐公主怎么会发现?公主不过是诈您呢,您自己要稳得住,您是正位中宫,没人能撼动您的地位,就是皇上,也不能。” 喜穗的话并没有让皇后开心多少。她的手轻轻勾着桃花娇软的花瓣。“本宫十四岁嫁给皇上,十六岁被立为皇后,执掌凤印将近二十年,怎么会输给一个小姑娘?你说她有什么?一个窝窝囊囊 的生母,后宫无数的嫉妒和算计,就算有皇上的宠爱又如何?皇上大部分精力都在朝政上,对她们母女的保护也未见多么严密,可是她们母女就是能逢凶化吉。如今当然是泽隐那丫头有本事,可是从前呢?泽隐小的时候,所有的算计也从来没有得手过。”皇后自言自语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抬头看着喜穗,喜穗心领神会,“泽隐公主身边有高人?” “皇上确实派了人给泽隐,但是那些人本宫都知道。你说泽隐身边是不是还有……皇上也不知道的人在?就像白进一样。”皇后好像抓住了线团的一头,脑子里思路非常清晰。“后宫女子无论是谁,私下接触外男都是罪过。本宫倒要看看,她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夜晚,舒云慈趴在床上。手边是一盒上好的南海珍珠,颗颗浑圆,大小均匀,她在手里把玩着,发出轻微的响声。江封悯已经有六天没有进宫了,这家伙不会是怪病发作,死了吧? “公主,该歇了。”丝瓶进来,悄悄拿走了珍珠盒子。 “丝瓶,我要出宫一趟。”舒云慈已经起身下床,催促着丝瓶给她更衣。 “公主,夜已经深了,要不,您明晚再出去吧。”丝瓶劝着。 舒云慈抬眼看着她,丝瓶赶紧手脚麻利地给她更衣。“公主要小心。” 既然是出宫,舒云慈换了平民女子穿的衣裳,简单的黑色衣裙。 宫墙边,一对侍卫刚刚走过,舒云慈小小的身影立刻飞出了宫墙,轻轻巧巧地落到了宫外的大街上。落地之后的她眼角余光瞥向侧后方,她没有回头,沿着街道快速跑走了。 京城的深夜,安静非常。舒云慈跑到一个黑漆漆的院子外,飞身上墙,落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没有任何声音,她站定后等了一会儿,回身道:“出来吧,你都跟了一路了。” 没人出现。 舒云慈抬头看着屋顶,“你想知道我来找谁?你找不到的。”她手里握着两颗浑圆的珍珠,正是晚上玩的那种。 “再不出来我动手了。” 还是没人出现。两道白光突然袭向屋顶,黑夜中并没有打到任何实物。而她的背后却出现了一道劲风。舒云慈闪身躲开了背后人的袭击,回身去看时,却什么人都没有。 她了然地点头,“隐蔽之法能用到这种程度,你是幽魂宫的人。” 背后的袭击又来,这次连风都没有,无声无息。舒云慈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感受到背后强劲的内力。她再次闪身躲开攻击,回身依旧没有看到人。 她的眉梢微微挑了挑,露出孩子般感兴趣的神情。背后人再度袭击,这次舒云慈不躲不避,站着不动任由对方出手。 背后人有些狐疑,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一锤终究还是砸在舒云慈的身上。只是这手感……背后人吃惊,这一锤犹如砸在磐石上一般,是硬的。 当他意识到有问题,想要再躲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困住了。四外好像有无形的墙一样,无论朝着哪个方向闯,都闯不出去。 舒云慈笑眯眯地转回身,看着被困住的黑衣人,“看你还怎么躲?” 黑衣人黑巾蒙面,发现闯不出去后,反而镇定下来。“你怎么会‘画地为牢’的?”他的声音嘶哑,听得舒云慈直皱眉。 “最近几天才学的,还没试过,刚好拿你试一下。”她摸着下巴围着黑衣人转了一圈,“你能这么轻易被我困住,可见不是大人物。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不如杀了吧。” -- 第40页 黑衣人的双眼瞪大,显然不相信舒云慈竟然连话都不问,就要杀人灭口。 舒云慈当真一点不含糊,说完就要下 杀手。不过她的手却被另一个黑衣人抓住了。 “别动,你若是杀了他,就是救了他。”说话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舒云慈撇撇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能轻易抓住舒云慈的手,还不被挠的人,当然是江封悯。她将舒云慈带到自己怀里,右手一翻腕,一股极寒内力送出,直接将那黑衣人冻了个结实。 其实江封悯的内力同样无法突破画地为牢的阻碍,不过舒云慈看到她的动作,就在那一瞬间收了自己的内力。两人从来没有如此合作过,却十分默契。 “哇!冻得好结实!”舒云慈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围着冰人转来转去,甚至还伸手去摸,看样子喜欢得不得了。 江封悯将人拉过来,强行把她的头扭过来看着自己,“你怎么出宫了?” 舒云慈眨巴两下眼睛,别开头,“我为了把他引出来啊。” “真的?”江封悯好笑。 舒云慈扭头,“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出宫干嘛?”她眯着眼睛看江封悯,这家伙要是再敢说别的,她就掐死这家伙。 “好好。”江封悯看着舒云慈要炸毛,赶紧哄。“那你要怎么处置他?” 舒云慈又伸手去碰碰黑衣人,冻得还是很结实。“他还活着吗?” “幽魂宫有自己一套独特的心法,他没那么容易死的。”江封悯好武成痴,对于天下各门功夫多少都了解一点,只是她练的只有一门寒冰诀而已。 “你把他交给盛辞,看看能不能抠出话来,如果抠不出来,就不用留了。”她又看着冰人,“他会不会化了?” 江封悯好笑,也不解释,将人一扛,飞身走了。 舒云慈撇撇嘴,一点美感都没有,明明是个金尊玉贵的郡主嘛,怎么跟码头扛活的粗汉一个样。 将冰人送给盛辞后,江封悯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房子。出乎意料的是,舒云慈竟然在里面。 第24章 皇后夜搜宫 江封悯见到舒云慈还在自然是高兴的, “我以为你回宫了。”她进来, 脱了外衣,抖落了一身的寒气。 “你最近有什么事吗?”舒云慈无聊地戳着江封悯的枕头,歪着头问。 “没有啊。”江封悯过来坐下, 看到舒云慈坐在床上,小小的身体没有多少肉,看着就单薄。江封悯忍不住凑过来抓着她的手腕将人带进怀里。 “你干嘛?”舒云慈别扭地挣扎。 “我没去看你, 你担心了?”江封悯不怕死地继续撩闲。 舒云慈抬起头,眼眸中精光一闪, 她冷笑一声,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的武功这么高,难道还能出什么意外?你别把我想得那么不中用。”说着就要下床。 江封悯手上用力, 直接把人推到床柱上, “云慈, 你当真一点都不想我?”她的声音是清透的, 像山中的泉水一样好听。 “不想!”舒云慈想也不想地说。态度坚决,声音干脆。 “哦,那我几天没进宫了?”江封悯笑问。 舒云慈眯起眼睛, “这么幼稚的把戏你当本公主会上当?封悯,你是不是拿我当寻常小女孩了?” 江封悯丝毫不为舒云慈不客气的语气所扰,“你当然不是寻常女孩,寻常人家的小女孩这么小怎么知道勾引我?” 舒云慈生气,伸手去打她。 江封悯将她的双手捉住,固定在身侧。“你舍不得的, 否则你根本不可以被我抓住。” 果然是个嘴欠的!舒云慈郁闷。她的手腕一抖,江封悯已经抓不住她,她人刚要窜出去,又被江封悯扑倒在床上。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舒云慈很没形象地手脚并用,使劲踹着江封悯,“起开啦,不要压着我!” 江封悯挪开了身子,侧身躺在舒云慈身边,一只手压住舒云慈的身体,不许她起身。只是她手按住的部位有些特殊,正是舒云慈的胸口。 舒云慈脸红红,“拿开你的手!” 江封悯老实拿开,还不怕死地说:“你都十三了,身体一点没发育啊,居然是平的。” 她刚说完,人就窜了出去。而她刚才躺着的地方,飞出了好多棉絮。被褥都被舒云慈的指风切开,成了一条条的破布。 “你要不要这么狠啊?我今晚睡哪?”江封悯撇撇嘴,为自己的被褥默哀。 舒云慈下了床,伸手勾起江封悯的下巴,“叫你嘲笑我,活该!” 霸气的小公主转身走了。走了一段她发现不对劲,回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江封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我被褥都被你毁了,现在又不是夏天,我着凉了怎么办?” “冰棍也会着凉?”舒云慈足尖点地刚要飞起,硬生生被江封悯伸手拉了下来,起飞失败。 “别这么绝情嘛,咱们好歹也是多年的感情,对不对?”江封悯要是耍起无赖来,真是完全不是脸皮为何物。 舒云慈现在还是怀念起前几年那个少言寡语的江封悯来了,她是怎么做到前后判若两人的? “难道你要跟我回宫?”舒云慈问。 江封悯倒是想,可惜她还有事要办,只能不舍地说:“我还有事,不过你记得赔我被褥,我要用的。” -- 第41页 舒云慈眯起眼睛,“你有事?” “我最近再查一件事,查出结果后在告诉你。”她伸手将舒云慈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低头在舒云慈的耳边悄声说:“你不用担心我,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啪!”舒云慈一巴掌呼在江封悯脸上,“得意什么?我 要弄死你不要太容易。”她挣开江封悯的怀抱,转身之际交代了一句,“自己当心点!”然后就飞身离开了。 江封悯摸着自己被拍了一巴掌的脸,傻笑着摇摇头。小公主好别扭。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看到一地的棉絮,她的笑容消失了,哭丧着脸靠在门框上,今晚大概只能打坐练功了。 舒云慈一路回到皇宫,老远就见幻玉宫方向有灯光闪动。她靠在屋顶上看了几眼,发现是皇后的人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她娘钟昭媛到底寝殿已经亮起了灯,想必是醒了。 她从后窗溜进了自己的寝殿,寝殿里并没有人,丝瓶想必也被带去问话了。她自顾自地换上公主的服装,本来想重新梳头,可惜她平时都有人侍候,并不会这些。她索性打散了发髻,披散着长发走出来。 她的东偏殿门口有皇后的人守着,一见她从里面走出来,都跟见鬼一样。 舒云慈皱着眉,“别挡本公主的路。” 立刻有机灵的小太监跑到正殿去禀告皇后了。舒云慈也跟去了正殿。一进去她就眯起了眼睛。她娘钟昭媛正跪在地上,皇后坐在上首,正在指责钟昭媛教女不严,堂堂公主竟然深夜出去,失了皇家体统。 钟昭媛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女儿深夜外出她确实不知,但是她可以笃定自己的女儿不会去做什么坏事。对于皇后的指责,她位份低,自然只能领受。 皇后见舒云慈披头散发地进来,怒道:“泽隐,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皇家公主的仪态?大半夜的,你不再宫里休息去了哪里?” 舒云慈过来草草见了礼,随后也不等皇后说“免礼”,就拉着钟昭媛起身。 钟昭媛看到皇后铁青的脸色,不敢起身。可是她哪里有舒云慈的力气大,被提着站起来坐在椅子上。 “娘,您中毒身子还没好,哪里经得起这么跪?有人要害您,也得问问女儿同不同意。”她朝着钟昭媛笑了笑,伸手在钟昭媛的肩上轻轻拍拍以示安慰。 站起身,舒云慈对上怒气冲冲的皇后。“皇后娘娘,不知您大半夜来我幻玉宫要做什么?泽隐是没有您这么好的仪态,睡觉时还把发髻梳得这么齐整,好像随时准备见客似的。”她这话实在不够恭敬,暗示皇后半夜里也会见人。 “巧舌如簧!”皇后指着她,“你给本宫跪下!”她是皇后,执掌后宫,就算是个公主,她让跪,那也只有乖乖下跪的份儿。 舒云慈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泽隐和我娘一样,身体虚弱,春来夜冷,不宜下跪。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本宫如果一定要你跪呢?”皇后挑眉。 正殿里外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都低头垂眸,不敢发出一声。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硝烟,所有人的心都揪着。 钟昭媛暗中拽拽女儿的衣袖,希望舒云慈服个软。舒云慈却装作没有觉察到,目光始终盯着皇后。 “来人,把这个不敬长辈的丫头带去执刑司问话!”皇后真的怒极,今日她收到消息,泽隐公主半夜出宫,她带着人前来,果然发现舒云慈不再幻玉宫中,这可是个极好的机会。皇上都无法偏袒,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杀鸡儆猴,整肃后宫。 “皇后娘娘恕罪!”钟昭媛起身扑跪在皇后面前,“皇后娘娘,泽隐她不懂事,求您不要怪罪!是臣妾管教不严,臣妾愿意代泽隐受过,她身子还没好,执刑司那种地方去不得,会要了她的命的!”她抓着皇后的裙角摇晃着,满脸都是泪水。 “娘,”舒云慈本已经被两个粗壮的宫女拿住,此刻她双手一抖,两个宫女立刻松了手。她过来扶起了钟昭媛。“娘,宫规森严,女儿去走一遭又如何?您当心自己的身子。”她抬头道 :“宁琴。” 宫女宁琴立刻过来道:“奴婢在。” “照顾好娘娘,别让她为我费神,我很快就会回来。”她让宁琴扶着钟昭媛,看着钟昭媛还要说什么,她的手轻轻拂过钟昭媛的脖子,钟昭媛就变得昏昏欲睡。 “将她带走!”皇后催促道。 舒云慈临走时看了一眼丝瓶,一直垂着头的丝瓶感受到主子的目光,微微点头。 舒云慈被带走了,皇后也带着人离开了幻玉宫。只是没过多久,远明帝就带着人来到了幻玉宫。 “泽隐呢?”远明帝一进宫就问。 丝瓶跪倒在地,哭得天昏地暗,“回禀陛下,公主被皇后娘娘的人送去执刑司,昭媛娘娘担心公主,已经昏过去了,求陛下救救公主吧,她的身子还很虚弱,受不得执刑司的酷刑啊!”丝瓶这演技,连一旁的宫女太监看了都惊呆了,刚刚还镇定自若不发一言的,这会儿竟然哭成这个样子。 “酷刑?”远明帝大怒,“谁敢对朕的泽隐用酷刑?”他回头看了一眼何悠,“去执刑司!” “起驾!”何悠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夜空了传出去老远。 皇后当然不可能对舒云慈用什么酷刑,不过使些阴损的手段是难免的。 -- 第42页 执刑司的姑姑们可都是用刑的老手,能让人疼得痛不欲生,还找不出伤口的位置。舒云慈很感兴趣地看着这几个姑姑带着手套过来,嘴上恭敬着,眼中却全是凶光。 “泽隐公主,奴婢们是奉命行事,还请公主不要责怪奴婢。”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姑姑说。 “当然不见怪。”舒云慈笑了笑,带着一丝孩童特有的调皮。“你若是那只手碰了我,我就让父皇砍你的脑袋。” 那姑姑皮笑肉不笑的脸再也笑不出来了。“公主,奴婢也没法子。” “那是你的事。”舒云慈本来还想找个凳子坐,一眼望过去,这阴森的地方没有一个凳子是干净的。她只好站着说,“想要活命的话,你会想出办法的。” 另外一个瘦削的姑姑上前来,伸手就要碰舒云慈,嘴里还说:“公主金枝玉叶的,咱们做奴才的怎么敢问话?还是等皇后娘娘来了再问吧。” 她看似过来整理舒云慈的衣服,舒云慈抬手抓住了她的手,昏暗的光线下看到她手里一根细如牛毛的针。 舒云慈唇角一抹微笑,眨眼之间已经将针拿在自己手里。她的动作轻巧快速,不带丝毫犹豫的,手腕轻轻一翻,针已经扎进了瘦削姑姑的胳膊上,牛毛细针,入体本不痛。可是她将细长的针全部扎进瘦削姑姑的胳膊里,疼得瘦削姑姑“哎呦”一声,顿时整条胳膊都动不了了。 “公主!”旁边的几位姑姑大惊失色,舒云慈不是第一个进执刑司的公主,却是第一个敢在执刑司动手的公主。 “我是在救她。”舒云慈看着眼前这几个人,“我不为难你们这些奴才,想活命的给我滚开。皇后娘娘有什么要问的,让她自己来问。”她抬头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陈设,“你们出去吧,让我自己安静待会儿,大半夜的,别折腾了。” 几个姑姑真的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进了执刑司居然还敢命令她们?不管是谁,只要进了执刑司,那就不再有原来的身份。妃嫔也好,公主也好,哪个进来后不先过一遍热堂?然后就老老实实的了。 “泽隐公主,按规矩,要先过堂的。”那位老姑姑客气道。 舒云慈摇摇头,冥顽不灵,她索性不再说话了。几个姑姑以为她服软了,立刻围过来就想上手。 舒云慈出手,点了几个人的穴道,然后出了房间找个干净的椅子坐下。折腾了半天,天都快亮了。她 打了个哈欠,刚刚扭头,就看见有两个看守远远地看着她,却不敢过来。 她刚想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外面就听见何悠的声音,“皇上驾到!” 远明帝进来看到舒云慈跪在地上见礼,急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泽隐,你没事吧?”远明帝上下打量着宝贝女儿,生怕真的被用了刑。 舒云慈调皮一笑,“儿臣很好,只是……”她扁嘴,“好困哦。” “来人,快点送泽隐公主回去!”远明帝大手一挥,立刻有太监宫女恭敬地送舒云慈回幻玉宫。 等人走了,何悠才道:“皇上,里面有几个姑姑都不能动了,看样子是被泽隐公主点了穴。” 远明帝朝里面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那就让她们站着吧,肯定是惹了泽隐的,等人能动了,带来给朕问话。” 远明帝一行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皇帝也是要睡觉了。 天光破晓,各宫的主子们纷纷起床梳洗,然后聚到了皇后昭阳宫门前,准备给皇后请安。 然而皇后却迟迟没有宣她们进去,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有宫女出来道:“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今日请安免了,请各位娘娘回宫吧。” 有人想进去探望皇后,一律被宫女挡了回来。 第25章 公主来相救 皇后称病不理后宫事物,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后在和皇上怄气。她刚刚关进执行司的人一晚上都没过就被皇上放了出来, 这不是摆明了打她的脸吗?舒云慈再如何受宠,毕竟身在后宫,就得听她这个后宫之主的命令。若不是皇上给撑腰, 舒云慈哪里敢几次三番忤逆她? 消息传到远明帝耳中,当晚远明帝就去了昭阳宫。就在所有人以为皇帝亲临,夫妻俩有多少误会都会烟消云散的时候, 当晚就有消息传来,皇后病重, 自请交出后宫管理的大权, 留在昭阳宫专心养病。远明帝为了皇后能够不受打扰,直接封了昭阳宫, 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这个消息足以炸得后宫众人彻夜难眠。无论表面上说得如何好听, 这就是废后的前兆。可是为什么呢?难道仅仅因为皇后将泽隐公主送去了执行司? 钟昭媛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去问了舒云慈, “慈儿, 皇后的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舒云慈拉着母亲坐下,“娘,您别把我想得太厉害。父皇和皇后娘娘之间的事, 哪里轮得到我一个晚辈插手?这件事是他们的事,咱们只过好咱们的日子就好,您别胡思乱想的。” 这话令钟昭媛多少放了一点心,仔细想想也是,泽隐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能在后宫里左右什么呢?她们母女自保都是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何况其他? 安抚了自家亲娘,舒云慈靠在床上叫来丝瓶,“去打听一下执行司里被我扎了针的那位姑姑,看人现在怎么样了。” 丝瓶派人出去,很快收到了消息。那个瘦削的姑姑病了,全身发冷,已经回到住处休息了。 -- 第43页 “可惜怜君不在,不然可以让她去看看是什么毒,她比较在行这些。”舒云慈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公主,要不然把怜君重新召回来?给她一个新的身份,宫里没人敢乱说的。”丝瓶提议。 “算了。盛辞那边也得有个得力的大夫才行,她那个身子骨,比我更需要怜君。”舒云慈当然知道自己可以再培养一个,但是好的苗子难寻,这些年,能被自己和盛辞同时看中的医女,也就怜君一个。不中用的,就算培养起来,最后也只能反噬其主。 皇后被禁足养病,后宫的大权就落到了贵妃申氏手中。申贵妃是武毅公家的小姐,武将世家出身。不过她从小就被按照书香门第家的小姐一般培养,十三岁就被送进了宫。这些年她的宠爱不多也不少,兼之她为人谦和大度,在妃嫔中很有威望,此时接手后宫大权,并没有什么人不服。 申贵妃膝下只有一女,比舒云慈大一岁的静凡公主。静凡公主是正月里的生辰,年后刚刚及笄,现在申贵妃一门心思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如意的驸马。之前她还担心由皇后决定驸马人选可能女儿会不满意,这下好了,原本的担心都不存在了。她是个聪明人,虽然不明白帝后离心到底有没有泽隐公主的缘故,但是她早就看出来,泽隐公主是个绝对不能得罪的存在。 申贵妃新官上任,不仅没烧三把火,反而多方赏赐,将后宫中弥漫的不安情绪安抚下来。钟昭媛和舒云慈因为养病的关系,额外多得了很多赏赐。舒云慈是个明白人,对于申贵妃的刻意示好,她亲自去了诗筠宫表示感谢。 远明帝对于申贵妃的会做人也十分满意,不仅给了赏赐,还连续两天留宿诗筠宫,一时间申贵妃的风头盖过了宫中所有人。 江封悯最近的心思都花在了调查一件事情上。算作她半个师父的柳圣杰在过年时给她讲了一件事。柳圣杰的洛仙门最近遇到了一些问题。门主孙怀文无故失踪,门里虽然有副门主代理,暂时还乱不了,可是门下弟子一个两个也失踪了几个,而且是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完全没有规律可言。现 在门内人心惶惶,柳圣杰毕竟已经退隐多年,不方便出手。他在凌国境内查了一段时间,发现线索可能在隐国,他让江封悯帮忙查一下。 江封悯一直十分感激柳圣杰的授业之恩。虽然柳圣杰坚持两人之间是忘年交的关系,她却一直当柳圣杰是恩师。既然是洛仙门的事,就算柳圣杰不说,她遇到了也会帮忙的。 她在隐国各地追查,很快发现了孙怀文和几个洛仙门弟子的踪迹,这些人被囚禁在京城外的山中。谁会想到山中还有密室存在呢? 江封悯在外面留意了几天,最终决定直接进去救人。在这一点上,她和舒云慈有些像,不是很有耐心。 密室的出入口当然有机关控制,江封悯直接用寒冰真气将整个大门冻上,什么机关都冻坏了,她使劲踹了一脚,大门就倒了。 大门里面有两个守卫,这时候也被冻上了,完全无法动弹。江封悯没有理会,进去完全靠寒冰真气一寸寸渗入。渗入一寸找一寸,一路下来,所有的机关全都被冻得失灵。 这法子虽然安全,却十分消耗内力。江封悯对自己的内力很有信心,她可是被舒云慈用整个隐国的国力养出来的人。就这样推进到密室的后半部分,江封悯不能再用这样的办法了。一来这里面积巨大,内力的消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二来她可不想把洛仙门的人冻死。 她一路闯进来早就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很多弓弩手冲出来对付她。漫天的弩箭足以将任何高手射成刺猬。江封悯当然也不能硬抗,她利用地形左躲右闪,但是如此密集的弩箭到底还是有些躲闪不过去,她手中没有兵器,此时吃了亏,只能拿起一旁的一杆棋子来抵挡。 棋子不是兵器,江封悯使得非常不趁手,眼看着她越来越吃力,空中突然传出一声轻笑。 江封悯忙着抵挡身边的弩箭,完全没有精力抬头,但是她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这声音她听了几年,已经是她最熟悉的声音了。 随着笑声,半空中落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江封悯身前。白色衣裙,配上那仙子一般的样貌,真如仙女下凡尘。 舒云慈没等落地,手上一挥,但见空气中似乎无端起了一堵墙,所有的弩箭竟然都被挡了下来。 江封悯刚刚喘了一口气,就见舒云慈回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江封悯就明白了舒云慈的意思。 她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双手平推,一股极寒内力铺展开去,而同时,舒云慈收了画地为牢,人已经凌空飞了起来。 两人脚下的地面,已经起了一层白霜,而对面的弓弩手,一个个都已经被冻住。 舒云慈落到了江封悯后面,“好厉害的寒冰真气!”她叹了一句,然后拍着江封悯的肩头问:“你的内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吧?” 江封悯咳了两声,点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一次她用上了最后的内力。当然,会这么做也是因为看到舒云慈出现的原因。 “那接下来就看我的了。”舒云慈兴奋的眼睛都闪着光。 江封悯好笑,哪有人跟人拼命还这么兴奋的? 舒云慈贵为公主,武功是学了很多,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就算偶有刺杀,她身边也总有江封悯救驾,完全用不上她出手。她大部分的武功都用来踹江封悯了,想到这点她难免有些郁闷。 -- 第44页 这次好不容易等到江封悯耗尽内力无以为继,她终于可以玩一玩了。 越过被冻上的弓弩手,舒云慈还想拿他们手里的弓弩来看看,结果上手一掰,弓弩就坏掉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后面的江封悯,“你当真对我放心,竟然一点力都不留。” 江封悯笑道:“这次我真的没有留 手,你可以尽情玩了。就算玩脱了我也救不了你了。” 舒云慈挑挑眉,表示自己很满意目前的情况。“这么说,你我的命都在我手里了?”她转回头,看着前方未知的危险,微微扬起下巴,这种一个人护着另一个人的感觉,意外的还不错。 前方没有人再出现,一段平坦的通道,无遮无拦。舒云慈仔细看了几眼,“封悯,你还有力气跟上我吗?” 这话……能说不吗?死都得跟啊! 江封悯拍拍她的肩,示意自己可以。 “跟紧我哦。”话音未落,舒云慈小小的身子已经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江封悯注意到她踩的每一步都是有规律的。来不及细想,江封悯也已经箭一般窜了出去,紧跟着舒云慈的脚步,一步不差。 两人通过了通道,舒云慈挑起脚下的一颗石子踢进身后的通道里,石子落地的一瞬间,无数的箭矢射出,翻板翻开,看得江封悯触目惊心。 舒云慈斜着眼睛瞄着她,“什么都不懂就敢来闯这种满是机关的地方?要不是我收到了消息过来救你,这会儿你已经是个刺猬了。”她皱着鼻子,“难看的刺猬!” 被舒云慈鄙视,这种事情已经完全打击不到江封悯。要想跟在舒云慈身边,第一个需要掌握的技能就是脸皮厚。 “是啊,还是你厉害。”江封悯趁机拍马屁。 “哼!”舒云慈甩头继续往前走,留给江封悯一个傲娇的鼻音。 前面三道机关都被舒云慈破解,江封悯都搞不懂她哪里学了这些奇门遁甲之术。 前面的一道石门被打开,两人还没来得及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就感觉到一股前所未见的强大内力蔓延开来。 第26章 石室中救人 刚刚感受到内力, 江封悯和舒云慈就不约而同地向一边躲闪避开。然而那内力如水一般无孔不入, 两人再退就退出去了。江封悯内力耗尽,此时除了躲已经无计可施。舒云慈却是个拧脾气,见状双手一展, 竟然以自身的内力对抗起对方的内力来。 江封悯吓得想阻止,但是又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双方对抗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舒云慈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她眼眸微微眯起,突然伸手抓住江封悯凌空跃起, 就在两人跃起的瞬间, 两人原本站立的地方被内力击出一个大洞。 两人在空中翻了一个身后,落到了石门里面。刚刚那股强大的内力此时竟然消失了。江封悯看了舒云慈一眼, 却见她的动作奇快, 竟然一点都不犹豫, 也没有任何试探, 直接闯了进去。 江封悯跟着跑到了石室中间,发现这里的陈设极为简单,一张石床, 一张石桌,两个石凳。另外一边的墙上有几个笼子,几个人被关在笼子里,看样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石床上坐着一个无比苍老的人,此时正看着她们两人。他的目光从江封悯身上慢慢移到舒云慈身上,“是你接住了我的内力?” 舒云慈上前一步, “我认得你的内力。有人给我讲过,江湖中有一个内力如水一般绵延不绝的人,是西海月华岛早就失踪的岛主雷绍元。今日有幸遇到,果然名不虚传。” 老人努力睁大了眼睛,重新打量着舒云慈,“小姑娘,你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等的见识,这样的内力修为,你师父是谁?” “舒正危。”舒云慈毫无迟疑地报出了大老头的名字。 老者点点头,“难怪。那是七十年前江湖公认的练武奇才。他居然能找到你这样的徒弟,果然多等一些岁月还是值得的。” “雷前辈……”舒云慈刚想问雷绍元怎么会在这里,就听雷绍元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要是你们要救人,就尽快把人带走。其他的不要管不要问,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舒云慈笑道:“雷前辈,我是隐国公主,这是我隐国京城之地,您让我如何不管,如何不问?”她说着就要上前。 雷绍元似乎并不想她靠近,挥手让她后退。 这一挥手,江封悯和舒云慈都看到了雷绍元的手腕上竟然拴着锁链。两人对视了一眼,江封悯道:“雷前辈,您是被困在这里了?” 雷绍元不欲多说,只一个劲儿催促两人快走。 舒云慈想了一下,如今她们处于劣势,毕竟江封悯的内力耗尽,几乎没有战斗能力,自己刚才也消耗大量内力,再遇上强敌,必然吃亏。她从来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所以决定和江封悯先把洛仙门的人救走再说。 两人救人倒是十分顺利,一路出了山洞,舒云慈朝天放了一个烟花,烟花在空中爆开,呈现出一个四不像的图案。这是宫里玉湖的轮廓图,不知道的自然觉得四不像,知道的自然会赶来帮忙。 果然,没过多久,十几个江湖人就出现在她们面前。舒云慈让他们将洛仙门的人带走去找盛辞,待人走后,她转头看着江封悯,“还有力气下山吗?” 江封悯撇撇嘴,“你不要太小看我。” -- 第45页 舒云慈回头看看山洞的方向,“如果你不是这么蠢地耗尽了内力,我们是有机会把这件事调查明白的。” 江封悯清楚,舒云慈此人性子霸道,很少会因为情势所迫做出妥协,但是这一次,她确实妥协了。是为了自己的安慰着想吗? “云慈,你是不是担心我的安危才放弃的?”有话憋在心里多难受,江封悯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地问了出来。 舒云慈正准备 迈步下山,闻言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江封悯,“当然是了。你可是我养了这么多年的人,我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和心血,我当然不能让你出问题啊。” 江封悯低头,“怎么感觉你养了个宠物似的。”她碎碎念着。 舒云慈趁着她低头才能够到她的头:“你知道就好,下次你再这么擅自做主,身陷险地,我就给你系条链子绑在我身边!” 江封悯缩缩脖子,看来自己这样玩命真的把舒云慈惹毛了。她刚才不发作只是因为还有其他事,而自己居然还不怕死地去问她,这下好了,把她的火点起来了,怎么灭下去? “那个……”江封悯有些讪讪的,“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舒云慈边走边说,“把那几个人救活了送回洛仙门,让你还柳圣杰的人情。”她心里也很郁闷,江封悯竟然为了还柳圣杰的人情做这么危险的事,事前还不和她说一声,要不是她担心江封悯出事,让人留意,这下真的就出事了。 江封悯从舒云慈的话中听出那么一点点酸味,她伸手搭在舒云慈的肩上,“雷绍元呢?” 舒云慈看了她一眼,“雷绍元的事情你不要管,我会处理。” 江封悯再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两人下山回城,舒云慈立刻将江封悯踹回住所去养内力,吩咐她内力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不许进宫,也不许出城。 江封悯火速钻回自己的小屋,关门关窗不敢露头。 舒云慈见她是真的听话了,这才放心。刚一转身,就听见旁边有人笑出声,她白了那女子一眼,“你说说她明明比我大,竟然还要我这么操心。” 在宫外,舒云慈大概只会对一个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走过来的是盛家四小姐盛辞。 此时已是仲春,盛辞却穿得还很多,外面还披着披风,显得十分怕冷。 舒云慈皱着眉道:“你的气色怎么比之前还差?我不是让怜君跟在你身边吗?” 盛辞带着她走进了一旁的一家胭脂铺子。老板一看见盛辞,立刻躬身行礼,然后也不多问,引着一行人来到后院的一个房间。有丫鬟上了茶水点心后退了出去。 盛辞的丫鬟守在门口,留给两人说话的空间。 “她现在叫血蚕。”盛辞笑。 舒云慈不满,“怎么起这么血腥的名字?” “她自己起的。你的人嘛,来到我身边我总要给点见面礼,刚好南边送来一批药材里有一只血蚕蛊,她看见极喜欢,就给自己改名叫血蚕了。”盛辞的脸色苍白中带着不正常的红晕,说了几句话就有些喘。 舒云慈给她倒了杯茶,“你这身子自己要仔细,怜君……”她说到这里意识到不对,改口道:“血蚕在宫里被那些老头子们教得很好,可以帮你。你这身子再不养好一些,未来几年你怎么熬过去?” 盛辞抱着手里的茶杯,冰冷的手指终于有了一丝温度。她的笑温柔中带着一丝缥缈,那么的不真实。“公主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的身体拖后腿的。您送来的那几个人血蚕已经在救了,她说问题不大,应该能救回来。” “你出来不会只为了跟我说这些。”舒云慈自己也在喝茶,她的嘴刁,要不是真渴了,根本喝不进这种茶水。 盛辞温柔地看着她,“皇后派了人去怀仁王的封地,应该是为了石佳茂的事,不过派出去的人在回京的路上被人杀了。这是昨天才收到的消息,但是人应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消息这么慢?”这才是舒云慈关心的重点。 盛辞抬眸,温柔的眼眸里闪现出一抹精光。“说明我们的人里有 人动了手脚。” 舒云慈点点头。“这些事你负责,还有,把这些消息露给皇后的人,让她也去查查,是什么人要对她儿子不利,那人可不是我。” 两人的谈话进行了将近半个时辰,盛辞的身子虚弱,已经有些坐不住了。舒云慈叫来人送盛辞回家,她则独自出门,朝皇宫方向走去。 这条街上都是一些卖小玩意儿的。她看到有一个捏面人的老人,就上前去花钱让老人捏了六个面人。 湖底密室,五鬼正在房间里吱哇乱叫着玩闹,就看见舒云慈小小的身影出现。 “哇!小慈儿,你终于来看我们啦!”五鬼立刻围过来,看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女娃。 舒云慈将手中的面人分给了五鬼,五鬼看着那一个个酷似自己的面人,都觉得好玩。他们虽然年纪一大把,但常年窝在密室里,守着舒正危,这种寻常人家小孩子玩的东西,他们真的是久违了,一个两个都眉开眼笑,觉得还是小慈儿贴心。 舒云慈将最后一个面人默默塞进舒正危的手里。舒正危看着面人,也不知道是哭是笑,他可不向几个老鬼那么没正经的。 “你的内力波动很大,是不是刚才和人动手了?”舒云慈一进来,他就感觉到舒云慈的内力有异。 -- 第46页 舒云慈没有隐瞒,把山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大老头,你对雷绍元了解多少?” 舒正危眯起眼睛,努力在回想雷绍元这个名字,这是多少年前听到的名字了,原来这人竟然还活着。 “他是西海月华岛的岛主。当年他因内力月华诀正经在江湖中威风了一阵子,寻常的内力都需要有转换循环的空档,可他的月华诀没有,因此在江湖中罕有敌手。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可是听说天生体弱,不能练武。后来他招赘了一个女婿,那人叫曹志勇,武功底子还不错,雷绍元就把女婿当亲儿子那么养,教了他月华诀,但是没过几年,雷绍元就失踪了。有人怀疑是曹志勇学会了月华诀后害死了雷绍元,这样就能霸占整个月华岛,但是没有证据。另外曹志勇也确实对雷绍元的女儿非常好,夫妻恩爱和睦,育有一子一女。时间一长,这件事也就成了江湖悬案,逐渐没人再记起了。” 第27章 皇后要救命 舒正危说完, 就见舒云慈挑眉看着自己, “你干嘛?” “大老头,没想到你是这么八卦的一个人。”舒云慈有些鄙视地说。 “咳……”舒正危尴尬地咳了一声,“都是五鬼说给我听的。” “居然还解释!”舒云慈断定, 自己这个看着正经的师父其实也是个不正经的。 “你……你过来!”舒正危觉得还是不要和这丫头多说话,免得被气死。 舒云慈走到他面前,也知道他要做什么, 主动伸出右手给他。舒正危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探了探内息, “居然比我想象的要好。看来你最近身子恢复得不错。” 舒云慈抽回胳膊。“我是不会让自己长期处于危险之中的。”她抬眼看着面前的老头, “雷绍元这件事,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她的内力要想恢复至少也得两三天, 而且她对付一个雷绍元已经勉强, 实在无法再应付未知的危险。 舒正危身子向后挪了挪, 似乎在审视她。“有事求我, 连句‘师父’都不愿意叫。” “师父!”舒云慈脆生生一句“师父”,叫得人心都化了。 舒正危以为以舒云慈的别扭劲,大概可以玩一会儿,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干脆,当下把自己都惊着了,坐在石床上开始打嗝。 舒云慈急忙爬上石床开始给他拍背顺气,五鬼抱着面人在门口探头探脑,见舒正危狼狈地打嗝,一时半会儿还止不住, 都在捂嘴笑。 “行了行了,你快回去歇着,把内力养回来!这件事我带着五鬼帮你去办。”舒正危烦躁地摆手,将舒云慈赶走了。 舒云慈回到幻玉宫,就听丝瓶说远明帝已经派人找过她三次了,让她一回宫就去熙华殿。 她换了一套衣服,立刻赶去了熙华殿。远明帝一见宝贝女儿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泽隐,你把朕吓坏了。朕听说你一个人都没带就出宫了,生怕你出了什么事,还好你平安回来了。你是公主,以后可不能这样毛躁地独自出门了。” 舒云慈笑道:“让父皇担心了,是儿臣的错。儿臣以后不会了。”话的当然要这么说,至于以后会不会独自出宫,那还不是全凭她高兴? 远明帝显然找她不是因为这件事,“之前朕在追查皇后身边江湖人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些眉目。你武功高,来帮朕分析一下,这些江湖人到底想干什么?”远明帝说着拿出一份奏折。 舒云慈打开奏折看了一遍,抬头看着远明帝,“确定是真的?” 远明帝点头。“朕也希望这些都是假的。” “父皇,之前儿臣深夜出宫确实遇到了一个幽魂宫的人。”这件事她一直没向远明帝禀告,而远明帝也一直没有问。 “你如何处置了?”远明帝的神情十分严肃。 “找人去问话了。”她摸摸下巴,“说起来,应该有结果了。” 远明帝睁大了眼睛,“是盛家那个身体不好的小姑娘?” 对于远明帝知道盛辞,舒云慈一点都不意外。作为一国之君,远明帝知道的事情本就比她要多。她和盛辞联手,虽然一直很隐秘,却也知道绝对瞒不住远明帝,而她也从来没有想对远明帝隐瞒。 “盛辞是个人才,只是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她的聪明才智不该在后宅中纠缠。”舒云慈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盛辞的欣赏。 远明帝拍拍她的肩,“朕相信你识人的眼光。这件事朕会继续调查,这些江湖人武功诡异,朕担心你的安危,你最近都要注意了。” 舒云慈自然明白亲爹的一片苦心,“多谢父皇 关心。” 昭阳宫,皇后坐在正殿里,在调制一种新的香料。她被禁足,既然出不去,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她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之前远明帝查到她身边有外男存在,夫妻多年,远明帝不忍废后,让她禁足养病,可以说给她留足了颜面。她和白进真的是清清白白,那人气质阴郁非常,却是个很好的帮手。 只是最近,白进的手下办事屡屡犯错,这才让皇上发现了马脚,当然还有泽隐那个丫头的原因。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宫女喜穗跑进来禀告。 “皇上?”皇后急忙起身,喜穗帮她整理了衣服,再抬头,皇上已经进了正殿。 见礼结束,夫妻两人对坐。 -- 第47页 “皇后最近身体如何?”远明帝问。 “臣妾已经痊愈了。”皇后不明白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是吗?”远明帝一招手,门口的大太监何悠将门推开了一条缝,立刻有太医院的院判方铭带着几个太医鱼贯而入。 “皇上,您这是何意?”皇后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朕担心皇后讳疾忌医,所以叫了太医院几位资深的老太医过来给皇后请脉。皇后,你不要惊慌,朕是为了你好。”远明帝喝着茶,转头看着几个太医,“你们要好好请脉,据实禀告,若是日后皇后的身体因为你们的隐瞒出了问题,朕决不轻饶!” 天子之威,让几个老太医都低着头唯唯称是。 皇后身为一国之母,总不好在太医面前闹得太过,最后也只能让太医们诊脉。 几位太医诊脉后退到门口小声议论了一下,院判方铭过来禀告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脉象中有极为细微的声音,微臣几人一致认为,娘娘体内大概有什么活物,大概是蛊虫之类的东西。” 远明帝眯起眼睛,皇后高声道:“不可能!谁敢对本宫用蛊?” 远明帝全然不理会她,问道:“可有办法驱除?” 方铭摇头,“若是蛊虫,需要找到给娘娘中蛊之人驱除才安全,请皇上恕臣等无能,不敢为娘娘随意驱除蛊毒。” 远明帝点头,摆手让何悠带着太医们退下,他看着皇后,“皇后,朕念着我们多年夫妻的情分,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明白朕的苦心。交出你背后的那个人,朕不会追究这些多年来你做了什么,朕只希望还来得及救你。”对于这个结发妻子,远明帝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是他对皇后是有感情的。他不希望皇后死在蛊虫上面,更不希望她的德名因为这种事受到玷污。 “皇上……”方才远明帝的一番话,让皇后心下感动。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爱着这个男人。不是因为他是皇帝,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丈夫。 “臣妾没有背叛过您,臣妾是清白的。”她跪在地上落下泪来。 “朕知道,朕相信你。”远明帝的手搭在皇后的肩上,“说出那个人,朕会救你的。” 皇后心下一软,刚张嘴要说,她的嘴里却流出了鲜血。 远明帝大惊,“太医!” 几位太医刚刚走出昭阳宫,立刻又被叫了回去。忙活了好一阵子,几个老头子才联手把皇后的命保住,而他们自己却都要累死了。 “皇上,娘娘体内的蛊虫发作,这是要娘娘的命啊!请皇上尽快找到下蛊的人,这样才能彻底救活娘娘。”院判方铭有气无力地说。 昭阳宫的事很快传遍后宫。舒云慈正在幻玉宫中修养,这次内力上的损耗外表看不出来,她也没敢告诉钟昭媛,否则要被念叨死。她得到的消息是丝瓶直接从何悠那里打听来的,远比其他人的消息更加详 细确切。 “竟然中了蛊?”舒云慈想了想,对丝瓶说:“你马上通知盛辞,让她送血蚕进宫。她对蛊毒在行,或许能救皇后一命。” 丝瓶出去吩咐人后,回来犹豫道:“公主,您不恨皇后娘娘吗?为什么您要救她呢?” 舒云慈好笑,“我恨她做什么?” “皇后娘娘派人毒害昭媛娘娘,还险些连累您出事。”丝瓶小声嘀咕着。 “害我的人这宫里很多,我可恨不过来。我就当做所有的谋害都是对我的一次历练,不得不说,我能长成如今这样,全都是拜这些人所赐。”想想如果没有皇后派人下毒,她也不可能把自己逼到绝境,从而提前练成归元破魂。 自古福祸相依,只看人如何选择而已。 血蚕入宫,舒云慈直接带着她去见了远明帝。远明帝听说血蚕对蛊毒在行,立刻让舒云慈带人去昭阳宫救人。 皇后昏迷不醒,也没人敢拦舒云慈,两人顺利进了昭阳宫。 血蚕一见皇后的样子就是一皱眉。 “有救吗?”舒云慈问。 “有。”血蚕肯定道。 舒云慈眯了眯眼,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让血蚕安心救治皇后。 血蚕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皇后开始呕吐,吐到最后,吐出了一条白色的肉虫子,看着就恶心。 舒云慈倒退了一步,下意识就想挥掌将虫子打得灰飞烟灭,却被血蚕拦住。 她用筷子夹起那肉虫子,拿到蜡烛上烧。肉虫子扭动着身子,很快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烤肉的焦香味。 舒云慈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离得远远的,警惕着问:“你烤它干什么?该不会要吃了吧?” 血蚕回头,笑眯眯,“公主好聪明,这叫水火蛊。活的时候是蛊毒,要想解此毒,不仅要逼出蛊虫,还要把蛊虫烤熟后吃掉,这样才算彻底解毒。”她说着叫来宫女帮忙,把那烧死的肉虫子给皇后塞进了嘴里。 小宫女哆嗦着过来,看到血蚕的动作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就跑了出去。 舒云慈也觉得一阵阵反胃,她这一刻十分同情皇后,决定以后要对皇后好一点,这也太惨了。 第28章 在上或在下 不理会被吓得噤若寒蝉的昭阳宫众人, 舒云慈带着血蚕离开了昭阳宫。 “你出宫才多长时间, 怎么对这些蛊啊毒啊这么了解了?”舒云慈直接问出方才就有的疑惑。 -- 第48页 血蚕笑了笑,“公主,四小姐给了很多医书让我学。” 舒云慈看着她, 突然点头,“医书不是这段时间给的,怕是她相中你的那一眼后, 就给了吧?”又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难为这人在太医院里装得那么人畜无害。 “四小姐也是一番好意。”血蚕对手指。 舒云慈不理会她卖萌, “你刚才给皇后娘娘吃的那个虫子, 真的是解毒用的?”她总觉得是血蚕的恶作剧。 血蚕抬头,“公主, 我是医者。自然是为了治病救人。” 舒云慈用怀疑的眼光看了她许久, 这才相信。 “盛辞是不是已经在查幽魂宫了?” 血蚕摇摇头。“四小姐最近身子不好, 我给她配了很多安神的药, 她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 舒云慈停下脚步,“血蚕,以你的能耐, 能保她多长时间?” 血蚕脸上的神情有一丝怜悯,“公主,我只是个医女。” “说实话!”舒云慈很没有耐心。 “我不知道。”血蚕语气很坚定,“我会尽全力的。” 舒云慈叹了口气,“你尽力吧。” 远明帝得知皇后的蛊毒已经解了,十分高兴。下旨封赏了血蚕。舒云慈趁机帮着血蚕要了很多医书和药材, 血蚕自然高兴。 过了两天,舒正危那边也有了结果。雷绍元被救出,不过用舒正危的话说,老雷头已经风烛残年,多年囚禁也彻底损坏了他的身体,现在的他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舒正危将雷绍元安排在一间破庙里。作为皇室宗亲,舒正危在宫外自然也有一些势力,只是他多年不出湖底密室,这些势力大多都与寻常人无异了。舒正危不想去打扰这些人平静的生活,所以只能让胡子老头去通知舒云慈。 舒云慈赶到郊外破庙,此时光线明亮,她才看清楚雷绍元的样子。雷绍元的双腿已经被齐膝斩断,双手上还有锁链,只是锁链的尽头是断的。 “是什么人把他害得这么惨?”舒云慈问。对于萍水相逢的人,舒云慈并没有多少同情心。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有深仇大恨,也不该这么折磨一个人。 “不知道,他一直不说话。”舒正危同样不是个有多少同情心的人。这件事是舒云慈拜托他办的,不然他才懒得出密室跑来救人。“哦,对了,他手里一直握着兵器,你自己当心。”舒正危指了指雷绍元左手握着的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道。 舒云慈低头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不管他还能活多久,我们既然救了他,总不能放着他不管。”舒云慈先是打发了舒正危一群人,让他们回湖底密室。又叫来自己的手下,想了想,决定把雷绍元送到江封悯那里去。 江封悯最近几天真的很听话,一直躲在房间里打坐练功,恢复内力。今天她刚刚练功完毕,觉得肚子饿,想找点东西吃的时候,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这么重的脚步声,显然不是来偷袭的。 她打开门,就看见一个人扛着一个老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舒云慈。她眯着眼睛看看那个被胡子头发遮住脸的老头,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正想着,人已经到了面前。她闪身,那人扛着老头进了房子,舒云慈往东边的厢房一指,那人就进去了。 “雷绍元?”江封悯问。 舒云慈点头。 “你怎么把他弄出 来的?”江封悯紧张地看着舒云慈,生怕她受伤了。 “大老头带着五鬼把人救出来的。”舒云慈朝着出来的手下点点头,那人很快就走了。“他活不了多久了。” 江封悯有些不明白,活不了多久和把人送到她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他不肯说话,你能不能让他开口?”舒云慈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咳……”江封悯有些尴尬。“云慈,问话我并不在行。” “聊天你在行啊,你不是话痨吗?”舒云慈理所当然地说。 江封悯挠挠头,自己怎么就给她留下这么一个不光辉的形象。 “我会让血蚕过来救人的。你没事的时候和他聊聊天就行。”她说着就要走。结果一个没留神,被江封悯直接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干嘛?”舒云慈不满。 “好几天没见,你都不想我吗?”江封悯抱着她小小的身子,觉得好瘦好小,仿佛一用力,人就碎了。 “有什么可想的?”舒云慈扭头,“你之前不也是一走好多天不见人影儿?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报复!这是典型的报复! 江封悯急忙赔笑脸,“以后我不会了。” “以后?”舒云慈冷笑,拉着江封悯的衣领子让她靠近自己,“你以为你是谁?我不是一个会等待别人的人。谁都不能让我等,包括你!” 面对霸气的小公主,江封悯的回答是……微微伸头,一口亲上近在眼前的小嘴。 舒云慈真没想到江封悯会来这么一招,她愣了一下,然后要动手,江封悯早有先见地将她的两个手固定在身侧。她想要上脚去踹,发现双腿也被江封悯别住动弹不得。 舒云慈这辈子大概都没有这么被动的时候,江封悯这一吻吻得也是心惊胆战。感觉自己分分钟会被舒云慈杀掉。但是这柔软的触感和甜腻的气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第49页 她正美,突然感觉一股子内力激荡,吓得她立刻松了口,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不仅身体动不了,连脑筋都动不了了。 重获自由的舒云慈生气地踹了她一脚。“叫你乱来!”她的小嘴被亲得水润粉嫩,看着就无比诱人。 只是此时的江封悯感觉大脑逐渐不受控制,像一团浆糊一样,眼看着就要沉入无底深渊。突然,她全身一松,终于可以动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坐到床上,大口喘着气。刚刚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就感觉到全身被禁锢,意识被抽离的可怕。 “你没事吧?”舒云慈站在床边,听语气还是很担心的。 “你……你竟然对我用归元功!”江封悯做西子捧心状,痛心疾首地指控着。 舒云慈被她这夸张的动作神态恶心到了,后退了一步,“让你对我乱来!” 江封悯刚才确实难受得够呛,这会儿满头满脸都是汗水。舒云慈看到也有些过意不去。这是她第一次用归元功,究竟威力如何她也不确定,该不会归元封魂把人变傻了吧? 想到这她上前去看江封悯,结果又被江封悯伸手一拉,将人压在了床铺上。 舒云慈气得胸膛起伏,还真有不怕死的! “你以为我当真不敢动手杀你?” 江封悯这次可不敢上去就亲。她低头看着身下的人,目光温柔,“云慈,为你去死我都甘心,如果你要杀我,我这条命你随时拿去。” 舒云慈有些不自在地扭头,“你总是这样欺负我!” 江封悯不接她的话,低头在她的颈窝处印下一吻,“我会一 直守护你的。” “那……那你要听我的。”舒云慈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好,都听你的。”江封悯失笑。 “你起来!”舒云慈命令道。 江封悯愣住,舒云慈立刻眯起眼睛,一副要翻脸的样子。江封悯立刻起身,还没等坐起,就被舒云慈翻身压到身下。 什么情况?江封悯有些懵。 “本公主不习惯被压在下面。”舒云慈爬到她身上,但是身高的原因,她想压制住江封悯实在有些困难,无奈她为了显得有气势一些,只好跨坐在江封悯身上,这样刚刚好,可以居高临下。 “躺好!”她霸气十足地命令道。 江封悯乖乖躺好,怕她坐不稳,还伸手撑住了她的腰。 见江封悯这样配合,舒云慈满意点点头。作为江封悯听话的奖励,她低头亲上了江封悯的唇。 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江封悯幸福得不要不要的,眼睫毛都乐开了花。 舒云慈亲着亲着,似乎也亲出了乐趣。她像只猫一样,在江封悯的脸上亲来亲去,亲得江封悯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小公主还是太小,可是明年就及笄了,难道宫里都没有嬷嬷教导她这种事吗? 玩够了的舒云慈起身从江封悯的身上下来。拉过她的手腕检查着内力的恢复情况。 “你打算什么时候打通最后的那道关卡?”舒云慈问。 “明年。”江封悯很肯定地说。 “为什么?”舒云慈也希望她早点动手,但是明年,时间会不会太赶了? “明年送给你的及笄礼。”江封悯笑道。 “好。”舒云慈心底的无数盘算最终都汇聚成这一个字。 因为皇后中蛊毒的关系,远明帝在隐国范围内大规模追查幽魂宫的弟子。盛辞身子好了一些,也在大力追查。之前那个幽魂宫的弟子被解冻后就直接死了,而且是真正的死了。不过他也不是没有价值的,他的尸体被血蚕解剖了研究,目前已经有了一些结论。 对于血蚕越来越怪异的行径,有丫鬟来向盛辞禀告,盛辞却完全不在乎。“守规矩的大夫我这里有很多,如今终于有了个怪异的,可见我没有看错人。” 于是,在盛家四小姐的纵容下,本来好好一个姑娘就在离经叛道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对此,无论是舒云慈还是盛辞都是乐见其成的。 第29章 话痨运气好 因为雷绍元的关系, 舒云慈对于江封悯那边的情况比以往上心一些。江封悯进宫腆着脸说舒云慈终于知道心疼她了, 被舒云慈一脚踹了出去。 “没和雷绍元聊明白之前,不要进宫来见我!” 傲娇的小公主四处操心,其实她本身的事就不少。她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 又开始去锦明堂上课了。因为之前落下了很多课,所以她要求上课的夫子加快讲课的进度,夫子担心她消化不了, 被她以冷笑回应。 忙碌的舒云慈在内力完全恢复之后,终于开始了归元功第三重——归元灭魂的修习。依照舒正危的意思, 并不想她这么快修习第三重, 毕竟第二重她练成都属勉强,这第三重就算有他几十年的功力相助, 到底也是太冒险了。 然而舒云慈就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做一样, 完全不听舒正危的劝告, 执意修习归元灭魂。 “小慈儿, 你可想好了,归元灭魂威力巨大,伤人伤己, 一个不留神别说你之前的全部武功都要废掉,就是你这条命都不见得能保住。”舒正危还是想最后努力一下。 “我知道了。”舒云慈的态度坚决非常。从记事起,她要做的每件事都是艰难的,危险的,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早就习惯了这种艰难和危险, 她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也会足够的努力。 -- 第50页 宫里的舒云慈每天忙得陀螺一般脚不沾地,宫外的江封悯也不闲着。她每天除了练功,就是搬把椅子坐在雷绍元的房间里跟老头嘚啵嘚。雷绍元始终一言不发,她也不在意,就是说着自己成长当中有趣的无趣的事。几天下来,雷绍元还是不说话,她却每天都要喝好多水,真废嗓子。 终于有一天,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她的嗓子肿痛,再也说不出来话了。过来给雷绍元治病的血蚕见了,忍不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这位公主眼中的“练武奇才”。现在的“练武奇才”都是这个款式的吗? “金银花,胖大海,每天泡水喝,别再说话了。我看老爷子没病死,先被你烦死了。”她扔了两包药材,让江封悯自己泡水喝。 在宫里出入的时候,江封悯是见过血蚕的。不过她记得这小姑娘从前亲切可人,怎么一段时间没见,连脾气都变大了?还是只对着自己才这样?她有心嘴欠地问一句,可惜一张嘴才发现自己说不了话。 见她还要张嘴说话,血蚕一瞪眼,那个凶啊!“不许说话!” 江封悯捂嘴,做了个贴封条的动作。血蚕这才满意地离开。 “就你这样也是个郡主?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血蚕走后,房间里只有不能说话的江封悯和不想说话的雷绍元两人,那么这句话是从哪出来的? 气氛瞬间诡异。江封悯当然知道话不是自己说的,听起来也不向外面有人,难道……她转头看着床上坐着的雷绍元。 “你竟然没被我吓跑。”又是一句话,但是这次江封悯是亲眼看着,雷绍元根本没有张嘴。 “你用内力和我说话?”这种小把戏江封悯也会,她用内力说了这么一句。 雷绍元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你倒是聪明,听你的声音内力居然还不错。” “那是,我这个人吧……”如果以为江封悯不能说话就会闭嘴那真是太天真了,她用内力照样能一直嘚啵嘚。 整整嘚啵嘚一下午,雷绍元的眼睛越瞪越大。他没想到江封悯竟然有这么高的内力,更没想到江封悯竟然愿意把内力用来聊天。 这丫头到底是个什么奇葩? 自此以后,两人每天就这么用内力聊天。不过江封悯的内力到底不如雷绍元,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雷老头 听惯了江封悯的嘚啵嘚,一天不听还不习惯了。这天江封悯终于没力气再说,就换成雷绍元嘚啵嘚。 江封悯发现这个雷老头别看年纪一大把,实际上比她还话痨。而且老头经历的事情多啊,那回忆起来,简直就是一部个人史。 两人每天聊聊天,雷绍元的气色竟然一天比一天好。毕竟很多事装在心里这么多年,能和一个人说说也是好的。 雷绍元少年成名,他的月华诀是西海月华岛的不传之秘。那种月华如练的内力绵延开来,虽然不能说天下无敌,却也不是一般江湖人能够抵挡的。可惜他命中无子,只有一女爱若珍宝。原本他也没有什么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可惜女儿天生体弱,完全无法练武。没办法,他只能招赘了一个女婿。 他看中曹志勇的原因很简单,这个人对他的女儿好,非常好。那种真心的疼爱是能从眼睛里看出来的,所以他对曹志勇也很好。不仅传了月华诀,还把月华岛也给了曹志勇。 可惜他到底收了一个白眼狼。曹志勇伪装得非常好,一直和他的女儿夫妻和睦,对他也是孝顺有加,但是却在他的食物里加入了慢性的毒药。这种毒药本身发作就很慢,曹志勇加的量又非常小,雷绍元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女婿,等到毒性发作时他已经无法自救。 曹志勇没有杀他,把他的双腿砍断,囚禁了几十年。 “我不懂,他为什么不杀你?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想要的?”江封悯问。 雷绍元的右手微微动了一下,这些天来,如非必要,他很少会有动作。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已经足够让江封悯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右手握着的那根像棍子一样的东西上了。 “你的兵器?”江封悯问。 雷绍元手指微微动了动,竟然将那根棍子一样的东西抛给了江封悯。 江封悯伸手接住,打开封套细看。封套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但是里面的东西倒是没有任何朽坏的迹象。 江封悯摆弄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雷绍元,“棍子?” 雷绍元嘴角咧了咧,吓得江封悯差点扔掉手里的棍子,这老爷子是在笑吗? 她看了雷绍元一会儿,见对方并没有为自己解惑的意思,只好低头继续看这根棍子的奥秘。这根棍子一样的东西,分量极重。江封悯这些年来专注修习寒冰诀,对于外家功夫学得比较少。剑法刀法她都会,但是以她的寒冰真气,其实拿根烧火棍也差不了多少。 棍子她也接触过,却从来没有遇到这么重的棍子。她的手细细摸着上面的图案,总觉得像点什么,但是细看,又什么都不像。她的手突然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突起,她也是个手欠的人,也不管有没有危险,上去就按。这一按,原本二尺三寸长的棍子从两边各伸出了一大截,竟然变成了五尺三寸长。伸出的一头见棱见刃,竟然是一个枪头! “一杆枪?”江封悯真的好奇了。这种长兵器江湖中十分罕见,长兵器携带不方便,一般都是军队行军打仗之用。她正纳闷间,看到了枪尾伸出的部分刻着两个古体字——旋翎。同时她也注意到原本她看着什么都不像的图案在两端伸出枪尖和枪尾后,组成了一支翎羽的图案。 -- 第51页 “这是旋翎枪。曹志勇囚禁了我几十年,就是想要这套枪法。”雷绍元的声音透着一股子高兴。“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他,另外,我还有一笔宝藏,也没有告诉他。所以他不仅舍不得我死,还要用最好的药吊着我的命。” “可是你太老了,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江封悯老实说。她觉得对于雷绍元这种人,完全不用编什么长命百岁的谎言去骗他。 雷绍元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我认错了人,活该受这几十年的苦 。希望这一次,我不会认错。”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封悯。 江封悯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不看老头,低头鼓捣着手里的旋翎枪,却怎么都弄不回去。急得她汗都冒出来了。 “喂!老爷子,你别冲动啊!你要是真想传艺,我给你找个接班人,保准八道。 “你说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雷绍元对于舒云慈的印象很深。 “对啊,绝对的好材料。万里都挑不到一个的。”对于夸奖舒云慈,江封悯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确实是个好人选,可惜现在不行。”雷绍元有些无奈。 “为什么?”江封悯鼓捣不好旋翎枪,索性把枪往旁边一放,不管了。 “她练的是归元功,还需要破一次,而后才能立。现在不能学我的武功。”雷绍元显然对归元功的了解远超过江封悯。 江封悯皱眉,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的样子。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先教你,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教她。”雷绍元倒是不介意自己的功夫会不会外传什么的。 “你……该不会想让我帮你报仇吧?”江封悯也不是个傻的。萍水相逢,雷绍元为什么要传艺给自己,总要有些原因的。 雷绍元无声地笑着,“丫头,我是很恨曹志勇,可是几十年过去了,我再恨他也不会让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去犯险。我只是不想我西海月华岛的绝学失传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不想太多才怪。”这句话江封悯没有用内力,直接嘀咕出来。 老实说,对于好武成痴的江封悯来说,当然希望多学一些武功。可是她目前最需要练好的是寒冰诀,这是救命的功夫。能活下来才能说其他。 第30章 医女的机缘 江封悯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学月华诀, 不过她对于旋翎枪还是很感兴趣的。 夜里, 舒云慈看着从窗户翻进来的江封悯,“聊出什么了?看你有些兴奋的样子。” 江封悯摸摸自己的脸,舒云慈是怎么看出她有些兴奋的?还说对自己没意思, 没意思能观察得这么仔细? “雷老头要把他的武功传给我。” 舒云慈乐了,“挺好啊,不枉你喝了这么多天的金银花和胖大海。” 血蚕那个碎嘴的!江封悯暗恨。 “不过你哪有精力去学月华诀?你的寒冰诀都没练成, 那可是要救命的。”舒云慈清楚江封悯不会犯糊涂,却还是忍不住提醒。 “所以我想你来学月华诀。反正你的武功也学得乱七八糟, 不在乎再多学一门。”江封悯话音未落, 身子就是一闪,一个枕头贴着她的脸颊飞了出去。 “你才学得乱七八糟!那是本公主天分高, 能够兼容并蓄, 融会贯通!谁像你, 学一门内力都学得这么艰难。”舒云慈的毒舌可不是白叫的。 江封悯缩缩脖子, 猫着腰凑过来,“不要这么凶嘛,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你这么厉害, 正好学了月华诀,这才对得起雷老头。” 舒云慈看着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动了动身子让自己更加舒服一些。“眼下不行,我在练归元灭魂,无暇顾及其他。”她转头,江封悯的脸近在眼前, 江封悯眼睛上微翘的睫毛她都看得根根分明。“雷老头运气不好,这么好的一门武功都找不到传人。” 学武功不是买菜,看见好的就往自家篮子里装。学了掌握不了,或者和已经学的相互冲突,那还不如不学。这两个人都可以学习月华诀,但是时间不对,而雷绍元现在又没有时间等太久。他的生命之火已经燃到了尽头,现在完全是靠着血蚕的医术在强撑。 想到血蚕,舒云慈摸着下巴,“血蚕每天都去照顾他吗?” 江封悯点头。她突然低头,“你该不会是想……” “有何不可呢?”舒云慈已经决定了。“血蚕是个人物,盛辞也宠她,将来可以成为依仗,现在自然要好好培养了。”她拍着江封悯的手,“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血蚕那边我会和盛辞说的。” “呃……”江封悯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还有事?”舒云慈想了想,“雷绍元这么多年被囚禁而没被杀,显然是囚禁他的人还有所图。如果不是月华诀,那就是他手里还有东西。手里?”舒云慈记得当初舒正危把人救出来的时候,她看见雷绍元的手里有个棍子一样的东西。“他手里那个棍子一样的东西是兵器?” “是一杆枪,叫旋翎枪。”江封悯将她的手抓住,十指相握。 “旋翎枪?你有兴趣?”舒云慈想到两人练了这么多年武功,竟然谁的手里都没有一件兵器,也是不寻常。 “我很喜欢那杆枪。”这已经代表了江封悯的态度。 “你学我是不管的,但是……”她伸手抓住江封悯的衣领子,将人拉近,“你总要顾着你的性命,我不想自己十几年心血,最后还要给你收尸。” -- 第52页 江封悯眨巴眨巴眼睛,心里在想一个问题,这张小嘴明明亲起来这么甜美,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就这么毒? “你耳朵红了。”舒云慈坏心眼地说。 江封悯摸摸自己红得发烫的耳朵,“谁让你在我耳边说话?”那丝丝热气带着舒云慈特有的味道,让江封悯难免不心猿意马。 “呼……”听江封悯这么说,舒云慈继续坏心眼地对着她耳中吹气。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江封悯的手扣住舒云慈的后颈,不让她乱动。 舒云慈一脸天真,“有多危险?” 江封悯现在真的分不清舒云慈到底是懂还是不懂,这……这不就是明显的勾引吗?可是顶着这样一张天真的脸,确定是勾引? 不管了,江封悯直接亲上去,不带犹豫的。 然后……她被舒云慈踹下床了。 “你绝对是故意的!”江封悯摸着摔疼的屁股说。 舒云慈扁嘴,“人家还是未成年。” 江封悯一边爬上床一边腹诽,“你做的事哪个未成年做得出来?这会儿居然拿这个做借口?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两人打打闹闹,真的像两个小孩子一样。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们才现出了真性情。 转天舒云慈就通知盛辞进宫,交代要血蚕去雷绍元那里学武功。 “没想到她一个小医女居然有这种机缘。”盛辞今天的气色不错,苍白的脸上也有如桃花般的红晕了。 “那也是你宠的。”舒云慈扒拉着桌子上刚刚插好的一瓶花,桌子上已经落了一层花瓣。 盛辞笑了。她身体不好,笑起来也是柔柔弱弱,斯斯文文的。“公主,我也难得宠一个人。”表面上,她在盛家是个不受宠的。可是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如何能经纬天下,成为王佐之才? 盛丞相是个明白人,也是朝中的老油条。他早就看出远明帝有意立舒云慈为储君,那么谁能辅佐储君?原本一个身体不好的女儿根本不可能有大作为,但是如果皇帝是女子,那么他这个政治天分极高的女儿,未必不能大展拳脚。 盛辞也明白,自己能够被父亲偏疼偏宠,只是因为自己比其他兄弟姐妹更有可能继承父亲的衣钵,振兴盛家。在盛家,无用的人是没有资格享受宠爱的。 说完血蚕的事,盛辞主动提起囚禁雷绍元的那个山洞。“那个山洞已经被毁了。我动用了父亲的一些关系,查到那个山洞应该和怀仁王有些关系。” “大皇兄不是大才,他的关系就是皇后的关系。之前皇后身边有高手相助,不过这种关系在皇后中了蛊毒差点丧命之后,应该会土崩瓦解。雷绍元这件事,我始终觉得太过顺利,难保这里面没有什么问题。”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你记得告诉血蚕,每天把学到的内功口诀跟江封悯说一下,她的武学造诣能够辨别出对错。” “你怕雷绍元是个陷阱?”盛辞正在伸手整理着满桌子的花瓣,闻言顿了一下。 “谁知道呢?希望是我多心吧。”舒云慈只是临时想到的。不管怎么说,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你想的还真多。”盛辞失笑。 舒云慈过来拉住盛辞的手,瞪大了眼睛,扁嘴,委屈脸。 “公主,你到底用这张天真的脸骗过多少人?”盛辞认真地问。 舒云慈的委屈脸不见了,换做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骗过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效。” 盛辞挑挑眉,很赞赏地点头。 “我从来不在乎达成目的的手段,我只在乎结果。”舒云慈坐回自己的座位,“其实你也是这样的人。” 盛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笑。 血蚕听说让自己去学武功,惊讶地问:“我能去学武功?我适合吗?” “适不适合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公主的判断。”盛辞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一切都听四小姐的。”血蚕在盛辞面前始终乖巧,如同怜君时期一样,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她的黑化是很明显的。 一个普通的小宫女,被贵 人相中,被太医院的各位名医轮流传授医术,整天接触到的都是这个国家最好的药材,加上个人超高的天分,她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一个医术高手。 学医者,济世救人,换个角度看,也是掌握了生死的人。这种生杀予夺的感觉,会让一个普通人迅速膨胀起来。 好在血蚕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她接触的都不是普通人。舒云慈也好,盛辞也好,都是天分极高而且志在朝堂的人。有这样两个人压着,血蚕还不至于膨胀,只是多了很多心思。她羡慕那两个女人,所以她立志要成为如她们一般的人。她不是王佐之才,那她就做王佐之才身边的辅佐之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皇后的身体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因为之前皇后被禁足,已有要被废的先兆,所以并没有什么人前来侍疾。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即便是皇后也是如此。 舒云慈当然也不可能去侍疾,一来她和皇后没有这样的交情,二来她哪有时间?不过她还是在远明帝面前提了一句,如果如意公主能够回宫侍疾,皇后的病也会好得快一些。 远明帝到底夫妻情深,立刻派人召如意公主进宫。有了女儿的陪伴,皇后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 第53页 经历一番生死,皇后也明白之前争的那些都是闲气。她告诉远明帝,这些年一直在帮她的男人叫白进。此人身份隐秘,皇后几次对钟昭媛母女下毒都是白进教的。 远明帝点点头。下毒一事他不准备再追究,当然,这是舒云慈的意思。 远明帝下旨搜捕白进及其同党,然而一个月过去,京城内外几乎被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白进此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远明帝为此发了几次火,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前朝的事情吸引走了。 隐国地处大陆一角,虽是小国,国力也不算强大,但是隐国人悍勇好斗,所以立国以来,边患纷争并不多。归根究底,还是无利可图。 然而时间刚刚进入夏季,边关就接连传来战报,隐国西边的华志国十万大军叩边,边关告急。 第31章 边关起波澜 边关战事起, 远明帝倒也不慌, 边关有武将镇守,十万也不是很多,总能应付一阵子。 消息传到舒云慈耳朵里, 她都笑了,“华志国才多大?他们全国的军队也就二十万,却用十万来挑衅, 若说背后无人撑腰,谁信啊?” 前朝分析边关局势也谈到了这一点。远明帝很想弄清楚什么势力在给华志国撑腰, 也想弄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刚忙完了前朝政事, 舒云慈就带着自己亲自熬好的补品来慰问亲爹了。 远明帝看着女儿体贴乖巧的样子,深深觉得还是女儿好啊, 这就是贴心的小棉袄。 “父皇, 华志国犯边一事儿臣略有耳闻, 儿臣好奇背后的主使者, 所以儿臣想去看看。”舒云慈觉得自己读了万卷书,是时候该行万里路了。 “胡闹!”远明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是公主,金枝玉叶, 哪能去战地?多危险。” 舒云慈抬头,“父皇是信不过儿臣有自保的能力?” “呃……”远明帝怎么能说不信?那不是会伤了宝贝女儿的自尊心吗?可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要跑到打仗的边关去,别说他是皇帝,但凡是个亲爹,哪个能同意? “父皇——”舒云慈的撒娇,可真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 也不是一般人能拒绝的。 就这样,泽隐公主撒娇卖萌,把远明帝的心都暖化了,嘴里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答应了。 搞定了最要紧的人后,舒云慈还要去搞定大老头。 舒正危听说她要去边关,竟然没有反对。不过他让五鬼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胖老头的手里拿着一个长条盒子。 长条盒子被交到她的手上,她打开盒子,果不其然,里面是一柄长剑。 “送你的。”舒正危说。 “我这么久不选兵器,可不是什么兵器都会要的。”舒云慈又傲娇了。 舒正危都懒得理她。 舒云慈放下盒子,拿出长剑。剑鞘银白,看着还有若隐若现的淡蓝色微光,倒是漂亮至极。她的手轻轻抚摸剑鞘,而后是剑柄,手指触到机簧,她一按,长剑已出鞘。 蓝如湖水的剑身,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仿佛有水在剑身上滚动。舒云慈随手一挥,房间里的石桌就被割去了一角。就算见惯了好东西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把配得上她的兵器。 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这把剑,却没有在上面找到剑的名字。“大老头,这是什么剑?” “叫师父!”舒正危严肃脸。 “师父。”舒云慈得了好东西,当然知道怎么哄老头开心。 “小慈儿,这是玉湖剑。是从这玉湖下的千年镇湖石中提取的铁水锻造而成的。”舒正危还没来得及说话,胡子老头抢先泄了底。 “滚!”舒正危被抢了风头,袖子一挥,不仅胡子老头,其他四个老头也被他的内力挥出了房间。 五鬼一个个摔得灰头土脸,也不好说什么,四鬼都用怨念的眼神看着胡子老头,那意思是在指责他多嘴。胡子老头扁嘴做委屈状。 “玉湖剑?”舒云慈看着手中的剑,“师父是从哪里得来的?” 舒正危咳了一声,“这是隐国皇族的佩剑,已经传承几百年。只是一百多年前,皇族内部有一次政权斗争,死了很多皇族之人,这把剑也在那时遗失了。小慈儿,你道这湖底密室是怎么来的?” 以舒云慈的聪慧,立刻就明白了舒正危的意思。“用来保命的?” 舒正危不置可否。“我隐藏宫里几十年,这宫里有多少个老鼠洞我都知 道得一清二楚。这把剑是无意中发现的,而我发现它的那一天,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天。” 舒云慈笑了,“这么说我和这把剑倒是很有缘分。”她把玉湖剑放回盒子里,过来坐在舒正危身边,“师父,皇宫之中不能有外男。为什么父皇会允许您带着五鬼住上几十年?” 这个问题她很早就想问了。舒正危收她为徒不是偶然,远明帝一直都知道这六个人的存在,却什么都不说,这些大人们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你不知道?”舒正危觉得有趣。这丫头狂傲得不要不要的,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我猜到一些,不过还是希望师父能够告诉我。”舒云慈也不矫情,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在她看来,舒正危的年纪这么大,当然不可能是远明帝继位后住进来的,那就是在远明帝的父亲,也就是她的爷爷丰德帝的时候就住进来了。这必然是得到了丰德帝的首肯。那么原因是什么呢?就算舒正危是皇族子弟,且父辈功在社稷,那也没有在湖底密室隐居的先例啊。 -- 第54页 “总不会都是为了我吧。”舒云慈有过这种猜想,但是她马上就推翻了。就算真有神算子算出舒正危要收她为徒,那也可以等到她出生之后再住进宫里,何至于提前几十年? “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能像你一样,短短几年就能把归元功练到第三重?”舒正危有些没好气地说,“我练归元功足足练了二十年才练至大成。”即便如此,他依旧是难得的练武奇才。是百年间唯一一个练成归元功的人。 舒云慈不说话了。她觉得她现在说什么都是在炫耀,在刺激这个老头。年轻人要懂得尊老爱幼。 舒正危也确实越看她越来气,这丫头天分高是一方面,后天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总有人把一个人的成功归为天分高,从而抹杀了此人后天的勤奋和努力。仿佛天分高的人什么都不做就能够成功似的。 舒云慈对自己的狠,真的是很少有人能做到的。她把自己逼到极限,然后享受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痛快感觉。就算是舒正危,都常常觉得这个小姑娘要强到近乎变态。 “五鬼教你的那些剑法够你应付这次边关之行了。”他知道舒云慈一直想学自己的剑法,不是他不教,关键是这丫头根本就没有时间学! 果然,舒云慈撇撇嘴,有些不满意。“早知道就少睡几晚把你那套剑法学了。” 舒正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不要生气。这丫头当他的剑法是什么?五鬼跟了他多半辈子,到现在都没有参悟剑法的精髓,这丫头……居然要几晚就学会?狂也不是这么狂的。 舒云慈看到舒正危生气,觉得挺有趣。她帮着舒正危理了理长长的胡子,“大老头,你胡子这么长,我帮你编个辫子吧?” 舒正危立刻动手抢回自己的胡子,然后就听见舒云慈由近及远的嚣张笑声。 舒正危皱眉,对着门口探头进来的五鬼说:“这丫头最近和谁在一起?怎么越来越调皮了?” 钟昭媛对于女儿出远门当然不放心。不过舒云慈也没有说自己要去正在打仗的边关。只是说有事要出去一段时间,少则一月,多则三个月就会回来。 钟昭媛一贯听女儿的,虽然不舍和担心,也只能点头。 自己不在宫里,钟昭媛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舒云慈少不得要去一趟申贵妃那里,拜托申贵妃照顾母亲。 申贵妃和舒云慈没有利益关系,自然满口应承。 远明帝也知道舒云慈离京最担心的是什么,也承诺会照看钟昭媛,舒云慈这才放心。 至于江封悯,她完全没有告诉江封悯的打算。不是她信不过江封悯,因为江封悯 要练寒冰诀,时间上耽搁不得。再者她让江封悯要跟着雷绍元学旋翎枪,还要监督血蚕学月华诀,根本走不开。 再说……难道自己非要江封悯陪着不可吗? 此次离京,她只带了丝瓶一个人。当然,远明帝不放心,暗中还是派了一些高手跟着舒云慈。他以为舒云慈不会发现,殊不知从这些高手开始跟踪的那一刻,舒云慈就已经发觉了。 亲爹一番好心,舒云慈不会拒绝。反正她想甩掉这些人也是很容易的事。 舒云慈雇了一辆寻常马车一路西行。赶车的车夫常年走京城到开扬府这段路,地头熟得很。马车里舒云慈靠着软枕,在看一本地方志。 丝瓶坐在一旁,用小盘子装着几颗蜜饯放在舒云慈手边。 舒云慈很少吃零食,大概她的心智过于成熟,对于这种小孩子才爱吃的东西根本就没兴趣。不过钟昭媛总是让丝瓶给舒云慈备一些,当娘的永远觉得女儿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何况舒云慈本来就没有长大。 “开扬府紧邻京城,据说是个很富庶的地方。不过一路走来,倒是看不出哪里富庶。”舒云慈觉得有些奇怪。 她这话说得声音不大不小,外面赶车的车夫是个爱说话的,也不知车里这位小姑娘是个什么身份,只当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接口道:“小姐有所不知,这开扬府大得很。咱们现在走的这段路属于弘毅镇,前两年也是个热闹繁华的地方,可是最近两年听说镇上闹鬼,都死了好些个人了,官府抓不到人,镇上的百姓害怕,就陆陆续续地搬走了,所以这里越来越荒凉了。” 丝瓶听说闹鬼,吓得去看舒云慈。就见舒云慈大眼睛亮晶晶,满脸都是好奇。她无奈地撇撇嘴,自家主子大概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大哥,你不害怕吗?看你说得很轻松啊。”丝瓶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和车夫聊天。 “嗨!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这鬼都是晚上才出来,晚上的时候,咱们就赶到下一个地方了。姑娘啊,这里可不能住人的。”车夫说着,甩起鞭子抽在马儿身上,两匹高头大马不约而同地一声长嘶,跑得更快了。 第32章 夜探弘毅镇 夜幕降临, 车夫将马车赶进紧邻弘毅镇的雨华镇, 征询舒云慈的意见后,在一家比较大的客栈门口停下。小二过来牵马招呼客人,丝瓶给了车夫一点银子, 让他去休息了。 小二是个有眼色的,一见丝瓶出手阔绰,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顾, 更加殷勤交代。丝瓶要了一间僻静的上房,住下后, 又要了热水, 服侍舒云慈洗脸喝茶。 “公主,您是要去边关的, 别在这里节外生枝了。”舒云慈虽然没说什么, 丝瓶却了解, 能让主子感兴趣的事情已经不多, 遇见了自然不能放过。自家主子在皇宫里这么多年,好人坏人见了不少,鬼还真没见过。 -- 第55页 “你不好奇吗?”舒云慈笑道。 丝瓶摇头。“奴婢害怕还来不及呢。” “我夜里去看看, 保证天亮之前回来。你别声张,我有能力自保。”舒云慈决定吃了晚饭后就动身。 丝瓶知道拦也无用,只好捂着胸口眼泪汪汪道:“公主,奴婢跟随您多年,奴婢的身家性命可都系在您的身上啊!” 舒云慈在她的头上拍了一下,“放心, 跟着本公主,保你长命百岁。” 两人在房间里用了晚饭后,舒云慈就从后窗直接翻出去,朝来时的路飞奔而去。她没有骑马,以她的轻功,从雨华镇赶到弘毅镇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夜里的弘毅镇,十分安静。此时还没到睡觉的时间,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舒云慈走在镇里的大街上,六月的天气,竟然有些阴冷的感觉。她正走着,前方突然窜出来一团黑色的东西,她脚下一顿,那团东西“喵”地叫了一声,就跑远了。 舒云慈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只黑猫。她看到前方有个客栈还亮着灯,就过去敲门。 好半天才有人来应门。店小二哆哆嗦嗦开了门,一看到舒云慈白皙漂亮的脸,吓得“妈呀”一声喊,转身就往后面跑。 舒云慈摸摸自己的脸,还从来没有人被她吓跑过呢。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头点着蜡烛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他身后跟着刚才吓跑的店小二。 “姑娘,是要住店?”老头的声音都打着颤。 舒云慈进门,“这倒是奇了,不住店我来你这客栈做什么?” 老头的目光落到了舒云慈迈进来的两只脚上,回头对店小二说:“丁子,你看,有脚的,是人不是鬼。” 店小二也看到了舒云慈的脚,喘了口气,“哎呦妈呀,吓死我了。”他赶紧过去关门上门闩。 “姑娘,你大晚上一个人投宿啊?”丁子这会儿说话也正常了。 “我是去投亲的,正好赶到这里,天色晚了,想着住一宿再走。”舒云慈找了一个干净的凳子坐下。 这家客栈看着规模不大,胜在干净整洁。桌椅都擦得油光锃亮,一看伙计就是个勤快人。 老头摇摇头,“姑娘啊,你一个人出门实在危险。不瞒你说,我们这里最近两年都在闹鬼,尤其是晚上,鬼会出来杀人的。镇子里已经死了好多人了,看着都吓人。你能顺利进咱们客栈是命大,等天一亮你赶紧走吧。” 舒云慈笑了,“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头抱拳,“老朽姓李,是这客栈的掌柜。” “李掌柜,我从小胆子就大,最喜欢奇闻轶事,您给我说说呗。”舒云慈从小就是被五鬼传授武功,很擅长和老头打交道。 李掌柜本来害怕说出闹鬼吓到舒云慈,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挺感兴趣。闲着也是闲着,他就让丁子去沏了一壶热茶,给舒云慈讲起了弘毅镇闹鬼的事。 弘毅镇是京城以西最近的一个 镇子,原本很热闹,镇子里好多买卖铺面,繁华非常。两年前,镇子里的富户耿员外家着了一场大火,一家十七口人没有一个跑出来的,全被烧死。衙门派人调查了半个月,最后以“用火不慎,纯属天灾”结了案。 不过镇里的醉仙楼饭馆的胡掌柜是个包打听,他的表侄儿在衙门里当差,他听他的表侄儿说,衙门里的仵作验尸后发现这十七口人在着火之前就已经死了,鼻子喉咙里都没有烟灰。又说虽然大火已经把这些人烧得差不多了,但是留下来的骨头还是能够看出,这些人全都是脖子被扭断致死的。 这种灭门案是大案子,案卷送到开扬府。知府大人派了人下来查案,查过之后就让当地衙门以天灾结案了。至于原因,那就不是胡掌柜表侄儿能够知道的了。 一件灭门案稀里糊涂结了案,还没安生两个月,镇子里又出了人命案。这次是一个半夜打更的更夫被杀,脖子上三道口子,像是被什么动物的爪子撕裂的,深可见骨,直接切断了更夫的喉咙。 衙门派人查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凶手,这件案子最终成了悬案。此后,弘毅镇就开始了接连不断的命案,有的是全家灭门,有的是单独被杀,总之衙门都找不到凶手。若说县衙无能,可是开扬府派下来的人也没有找到凶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鬼怪作祟的传言开始蔓延,因为官府迟迟破不了案,所以传言越传越凶,弘毅镇上有些能力的人都搬走了,偌大的镇子成了空镇。 “李掌柜,你为什么不走呢?”舒云慈问。 李掌柜摇摇头,“姑娘啊,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了,叶落归根,故土难离啊!” “倒也是。”舒云慈点点头。 “行了,天色不早了,让丁子带你去房间休息吧,早睡早起,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李掌柜摆摆手,丁子就点了半根蜡烛,带着舒云慈上楼去客房了。 楼上的客房全都空着,舒云慈选了一间临街的住下。丁子可没李掌柜那么镇定,把舒云慈送进房间后,立刻就下楼了。 舒云慈放下自己随身背的小包袱,将玉湖剑拿了出来。她等到夜色彻底黑透,开窗直接上了客栈的房顶。这时候整个镇子都没有一点灯光了。 她的内力深厚,在房顶站了一会儿,适应了黑夜,逐渐可以在黑夜里看清一些事物。不过整个镇子此时如同死了一般,没有一点声音。 -- 第56页 她索性坐在房顶上,看着黑暗中的镇子,希望今晚她的运气好一点,会遇到所谓的“鬼”。突然,有气息靠近,舒云慈微微偏头,就听见“喵”的一声,一只黑猫踩着屋脊,朝她走来。 她分不清这只猫是不是她刚进镇子时的那只,看着都是一团黑,没什么区别。闲着也是闲着,她伸出手,逗弄着一步之外的小黑猫。 小黑猫很谨慎,又“喵”地叫了一声,那样子似乎想靠近,又害怕被伤害,迟疑不前。 “过来。”舒云慈习惯发号施令,对于这只猫也是如此。“不然就走开,你再敢叫一声我就买条大鱼砸死你。”她的声音冷冷的,证明她并没有讲笑话。 小黑猫当然听不懂,不过它竟然朝舒云慈走了过来,在她的手上蹭着,显得很亲昵。 “你乖一点。”舒云慈的声音轻轻的,动作也轻轻的。皇宫里也有妃嫔喜欢养猫,她出入时见过那些人逗弄猫,应该就是这样的动作。小黑猫似乎很享受,又往前走了两步,一跳,趴到了舒云慈的怀里。 舒云慈的眉毛挑了挑,她可不习惯有个活物和自己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 都说黑猫通灵,她却是不大信的。黑猫白猫还不都是抓耗子的? “本公主的怀抱可不 是好躺的。你总要有点价值吧?本公主不养闲人的,唔……是闲猫。”她有些嫌弃地揪着小黑猫的耳朵,又去捏人家的后颈,这戳戳,那扯扯,小黑猫终于被她烦得受不了了,从她的怀里跳出来,一步一步走远。 舒云慈看着黑猫走远,却发现它走了几步后就停下来,回头看着自己。 “你该不是让我跟你走吧?”她嘴里这样说着,人已经如一片叶子,轻飘飘地掠了过去。 小黑猫继续走,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看她,舒云慈继续跟着。就这样一人一猫在这诡异的夜里走出去好远。 小黑猫将舒云慈带到了一个地方。舒云慈发现这里是一个已经荒废的宅子。黑夜里看不清具体的情况,不过从大门的宽窄来看,应该是个不小的宅子。 “你一路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家?”舒云慈有生之年第一次觉得自己蠢。 她跟着小黑猫走进一间破屋子的时候,发现了满屋子的猫,大大小小。此时一只只夜猫子瞪着闪着绿光的眼睛看着她,要不是她这种从来不知道害怕的人,估计足够吓一跳的。 那只小黑猫进屋后跳上一张桌子,就在桌子上趴了下来。其他的猫并没有向舒云慈围拢过来,反倒缩在角落里。 舒云慈失笑,自己竟然相信一只猫能带她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果然还是被这种会撒娇卖萌的小动物给蒙骗了。 她转身出了房间,刚要走,又感觉到有气息靠近,而这一次,她敢肯定,是人。 就在她分辨清楚方向转头的时候,一道寒光闪现在她的眼前。她身子凌空飞起,避开对方兵器的进攻。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她竟然可以没有任何蓄力借力的动作直接就能飞起,这一招根本没有留力。如今一击不中已经出现了空档,舒云慈再落下时玉湖剑已经担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不过她的剑还没出鞘。 第33章 萌宠小黑猫 “你是谁?”舒云慈望着被自己的玉湖剑压住肩头无法动弹的人。 这人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的衣服里, 连脸都看不见。 舒云慈等了一会儿, 没有等到答案。“我不喜欢问话不答的人,如果你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那人还是不说话, 舒云慈的脸上没有一点神情变化,那人却已经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就在舒云慈收回玉湖剑的那一刻,她的身子已经再度飞起, 追着一个黑影掠了过去。 前面的黑影动作极快,不仅轻功好, 对于弘毅镇的地形还十分熟悉。只不过舒云慈的轻功远在此人之上, 很快就追上了。她手中的玉湖剑依旧没有出鞘,直接当棍子使, 奔着黑影的后颈砸了下去。 黑影听见背后风声, 急忙躲闪。然后, 他就挨了舒云慈早就准备好的一脚。 黑影从墙上落下, 在地上摔了个结实,半天没起来。舒云慈也愣了一下,自己这一脚是不是踹重了?下次要轻一点。 舒云慈落地, 在黑影身边看着,不上前,也不着急问话。此时又一个小小的黑影跑过来,蹲在墙上,闪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诡异非常。 舒云慈不明白这只小黑猫为什么会跟过来,难道是追着自己来的?自己这么招猫喜欢吗?她记得以前钟昭媛说哪个宫女贪玩, 都用一个词——招猫斗狗。难道自己也成这样子了? 正在自我反省的舒云慈看到地上的黑影艰难地起身,这一打照面,舒云慈都忍不住乐了。黑影的脸上一个端端正正的鞋印子,看大小正是自己踹的。 黑影抹了把脸上的鼻血,“你是什么人?” 舒云慈挑眉,终于遇到一个会说话的了。“路过的。你是什么人?” 黑影的眼睛不时瞄向四周,嘴上道:“我也是过路的。”话音未落,他手中突然发出两枚暗器,人却向着一旁的墙上纵去。 舒云慈眼眸微眯,轻轻闪过暗器,她也没追,就站在原地看着黑影逃跑。黑影一见心头大喜,然而刚刚上了墙头他就发现情况不对,他在墙头上根本站不稳,感觉整堵墙都是晃的。他晃悠了几下就从墙上摔了下来。他不信邪地再上,还是同样的情况。他终于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舒云慈的身上时,回头发现舒云慈还是老实地站在原地。 -- 第57页 “你……你是什么人?”黑影靠在墙边颤声问。 “说了我是路过的。”舒云慈一脸无辜。她见黑衣人不跑了,就走过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否则就像之前那个人一样,死路一条。” 黑影抿紧唇不说话。这样子让舒云慈看得直皱眉。她没有什么耐心,实在很讨厌问话的过程。 “不想说?”她的手慢慢抬起,“那就别说了。”就在她手中蓄满的内力准备攻击的时候,对面的黑影竟然突然道:“你不能杀我!如果你杀了我,这镇子上的鬼就会再多一个!” 舒云慈放下手,“为什么?” 黑影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已经感受到舒云慈方才的内力压迫感。很难想象一个小女孩竟然有这么强的内力,而且这内力具有这么强的攻击力。 “我说了会死的。”黑影小声道。 舒云慈冷笑,“你不说就能活吗?” “如果我说了,你能不能保护我?”黑影开出条件。 舒云慈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死不死是你的事,我不会保护你的。” “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黑影突然大声喊道。他喊完就意识到不对,下意识用手捂住嘴。 舒云慈看着他,“你这么蠢的人,真的会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吗?我看 我还是杀了你再问别人比较好。” 黑影再次感到攻击的内力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涌来,他急忙叫道:“我说我说!” 舒云慈这次连话都懒得问了,只是收了内力等待他说。 “我是阎血教的人。我们在这里杀人就是为了钱。”黑影说完颓然地坐在地上。 “你们?其他人在哪?” 黑影领着舒云慈去了镇子里的一所废宅。舒云慈注意到,那只小黑猫一直跟在她身后,不靠近,也不会远离。 两人来到废宅的后院,黑影刚一踏入院门舒云慈就发觉不对劲,她伸手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四外一阵机簧声响,无数箭矢射出,舒云慈刚要腾身跃起却看见这院子的上面全都是绝户网,网眼极小,且带着小小的倒钩在黑暗中闪着蓝色的幽光。 此时避无可避,舒云慈双手一撑,画地为牢如同一个完美的护罩,将她保护其中。黑影显然是知道这个机关的,他原本想着启动了机关,自己就可以躲避起来。没想到舒云慈瞬间用内力发动画地为牢,直接把他也圈进来了。 他的反应也算快,抽出身上的匕首就奔着舒云慈刺来。舒云慈画地为牢发动后并非不能动弹,只是她觉得这个黑影挺有趣,刚好用来试一试自己所学武功的威力。 她的手微微动了下,黑影就觉得自己全身被禁锢住,怎么都动不了一下。明明近在眼前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给予伤害。 箭矢过后,整个地面全部翻开,里面是明晃晃的刀尖。舒云慈身子后退了一步,她原本就在院子边缘,此时刚好踩在最边缘的地方,这里还有一点实地,好在她的脚小,还能够站得下。不过那个黑影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被舒云慈的归元封魂彻底禁锢了行动,此时心里明白身子动不了,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掉进了翻板下面,被无数刀尖扎死。 翻板很快合上,这种机关胜在出其不意,只有翻开的那一瞬间最有杀伤力。舒云慈却没有急着往前走。上方的绝户网始终是个威胁。她想了想,抽出手中的玉湖剑,碧蓝的剑身在黑夜里也能看得出流光溢彩。她飞身而起,剑尖刺入网中。绝户网网眼都极密,就是鸟都飞不出去,她的玉湖剑刚刚刺入网中,就斩断了一部分网眼。舒云慈手腕一甩,一道剑气过后,绝户网被斩为两段。 没有了上方的威胁,舒云慈不再迟疑,朝前走去。她脚下踩的每一步都很有规律,很快来到了后院的正房。 还没等她上台阶,正房门一开,一只鸟飞了出来。舒云慈的手刚要动,斜刺里扑出来一个黑影,一下子将这只鸟叼住落到了地上。 舒云慈低头,一脸嫌弃道:“你跟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只鸟吧?” 小黑猫将鸟放到脚下,用爪子按住,抬头“喵”地叫了一声,似乎在招呼舒云慈。 舒云慈蹲下身子,看到这只鸟的喉咙已经被猫咬伤,这会儿正在蹬腿,眼看着是活不成了。鸟的脚上带着一个竹管。 送信的?舒云慈又看了眼这只鸟,她不大认识,但是可以肯定这绝不是鸽子。她伸手要去拿鸟脚上的竹管,结果被小黑猫一爪子按住,她竟然没办法拿。 她看着小黑猫,小黑猫看着她。一人一猫互相对视着。夜晚有风吹来,更显得废宅里出奇的安静。 “喵。”良久,小黑猫开口叫了一声。 舒云慈脑子转得很快,这只猫有古怪,如今它不让自己拿东西,应该是这东西有问题。 “这里面的东西有问题?还是这只鸟本身有问题?或者是你有问题?”舒云慈问小黑猫。 小黑猫看着她,突然拿开爪子,那只鸟已经彻底死透了。它走过来,在舒云慈的 腿上蹭毛。舒云慈伸手去撸毛,它就转头过来舔舒云慈的手指。 “你这是在示好?”舒云慈问。 小黑猫继续舔。舒云慈用另一只手去拿竹管,小黑猫却还是不许她拿,一爪子按在舒云慈的手上。 小黑爪按在白皙的手上,看着莫名有点萌。 -- 第58页 “你要是会说话多好。”舒云慈没有再去动那个竹管,却把小黑猫抱起来。小黑猫在她怀里十分乖巧,连尾巴都团了起来。 房间里有人,舒云慈一直都能感觉到,所以她不着急进门。这时候一人一猫直接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确有人,只不过这几个人都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堵上了。旁边一个看守模样的人已经死了。 几人见到她进来,立刻奋力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舒云慈过来解开一个人的绳子,“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被绑在这里?”她的声音冷冷的,丝毫没有对待弱者的关心。 最先被解开的是个家丁打扮的青年男子。他脱困后伸手扯掉嘴上的布,边去为其他人松绑,边回答道:“多谢姑娘相救。我们是镇子里郭员外府的,今晚被这群恶人抓到这里,要不是姑娘相救,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他的动作很麻利,说话间已经将其他几人的绳子都解开了。 舒云慈抱着小黑猫站在门口,“他是怎么死的?”她问的是地上的看守。 “方才外面一阵动静,他要出去看,刚到门口就被一只箭矢射死了。”家丁过去扒开看守的外衣,果然有一只很短的箭矢扎在前胸致命的位置上。 舒云慈继续看着几个脱困的人,清一色都是男子,虽然有不同的穿戴,但是看着气质……怎么都一个样? 这时候她怀里的小黑猫“喵”了一声,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呼噜”拉风箱一样的声音。舒云慈虽然对猫这种动物没什么了解,却也知道小黑猫此时对这几个人十分戒备。 第34章 以江山为聘 “你胆子挺大的, 一点不怕死人。”舒云慈对着正扒着死者的家丁道。 家丁手上的动作一顿, 抬头“嘿嘿”笑道:“姑娘说笑了,死人我当然怕,不过一时着急向姑娘说明情况而已。”他收了手, 后退到其他几人中间。 “这院子里就你们几个?还有其他活人吗?”其实舒云慈已经感觉不到其他活人的气息了,却还是要多嘴问一句。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也是阶下囚。”家丁道。 “阶下囚的内力都这么高吗?”舒云慈突然翻脸, 将小黑猫往家丁脸上一丢。 小黑猫怎么也没想到刚刚还给自己撸毛的人转眼就把自己丢了出去。它吓得“嗷”了一声,硬是吼出了老虎的感觉。 家丁后退了两步转身, 小黑猫已经落到他肩头上, 后爪一蹬,整只猫再度窜了出去, 这次它落到了房梁上, 看着下面的混乱, 却再也不肯下来。 舒云慈扔出小黑猫的同时手中的玉湖剑已经出鞘了。一汪湖水一般的剑身在黑暗的房间里发出淡蓝色的异彩。 家丁躲过小黑猫的同时, 就感到一股子极寒的剑气往骨头缝里钻。他哆嗦了一下,利落的一个转身,避过了舒云慈刺过来的一剑。 “一个家丁能躲过我的一剑?”舒云慈一剑刺空, 并没有再出招,手中剑轻巧地挽了个剑花,收回鞘中。 家丁一见身份暴露,朝着其他几人使了个颜色,几人一齐出手,围攻舒云慈。舒云慈身子朝旁挪了半步, 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就在几人的进攻将到未到之时,门口一股寒气冲进来,直接将几人掀翻在地。再看几人,满头满脸的冰霜,一个个冻得直打哆嗦。 舒云慈转头看着走进来的人,皱眉道:“谁让你跟来的?” 进来的人是江封悯。她寒冰一样的面孔在面对舒云慈的时候立刻换了一副表情。“你的手是干净的,这种事让我来。” 舒云慈不说话了,抬头朝着房梁上同样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黑猫招招手,小黑猫犹豫着,实在被舒云慈丢怕了。舒云慈挑挑眉,唇角勾起半分,小黑猫就感觉那笑比这房间里的温度还要冷,立刻从房梁上下来扑到她的怀里。 “喵……”小黑猫叫得那叫一个谄媚。本来打算动手的江封悯听到这一声动作都慢了半分。 “哪来的?”江封悯瞪着抢了自己位置的小黑猫。 “它自己凑过来的,我见还有几分灵性,索性养着算了。”舒云慈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黑猫身上柔顺的毛。 江封悯瞪大了眼睛,“你说过不养无用之人。” 舒云慈点头,伸手掐住小黑猫的后颈,将它举到江封悯面前,“它是猫。” 江封悯就见眼前黑乎乎一团,完全融入了这黑暗之中,只有那一双碧绿的眼睛,忽闪忽闪,似乎在向她挑衅。 江封悯本来还想说几句,可惜对面那几个人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画风。打仗呢!拼命呢!严肃一点好不好?养猫什么的你们回去计较行不行? 面对几人的联手进攻,江封悯手里几片叶子就打发了。她点了几人的穴道,从旁边的桌子上找到一个烛台,上面还有半截蜡烛。她拿出火折子点亮,房间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江封悯不满地看了一眼舒云慈怀里的小黑猫,转身找了一个看着机灵一点的人提了过来。 舒云慈一看,还是那个家丁。有了江封悯,完全不需要她费神。她就站在一旁专心地撸猫。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要不然我就点了你。”江封悯看着是个话痨,居然对于问话这种事也没什么耐心。 家丁都快哭了。怎么每次都选自己啊?明明好几个人呢,轮也轮到别人了。 -- 第59页 “我是郭员外府……哎呀!”他刚说了几个字,就看见江封悯真的拿着火折子在点他的衣服。 火刺啦一下就着了起来,家丁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只能哀求江封悯放过自己。 “说实话。”江封悯抱着胳膊站在一旁。 家丁还想挣扎一下,但是很快,来自皮肉的剧痛和烤肉的香味让他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我说我说,救命啊!救命啊!”家丁的惨叫声都变了调。 江封悯看了舒云慈一眼,舒云慈微微点头,江封悯挥手一掌,寒冰真气瞬间将家丁身上的火灭了。 家丁刚刚差点被杀死,现在正面被寒冰真气打中,开始后悔,还不如被烧死呢。 “说吧,不然这种罪还得再遭第二次,或者还有第三次。”舒云慈的笑容特别美丽,但是看在家丁眼中,却犹如嗜血的恶魔。 家丁哆嗦着,说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阎血教的人,他们盘踞在这里,也曾遇到武功高强者,所以他们就用受害者的身份作为伪装,一见情况不好就佯装被抓,然后趁着对方大意的时候出手杀人。着了道的武林高手已经有几个了,只是他们把尸体处理得很好,所以那些人在外界看来只是失踪而已。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江封悯问。 “我们奉命来找一样东西。”家丁这时候已经被冻得不行。原本他以为撑过最初的寒冷就算熬过去了,可是这寒冰真气直往骨子里钻,越来越冷,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 舒云慈过来抓住他的手腕,输了一些内力给他,帮他多撑一段时间。 不过这一举动让那个家丁意识到自己的下场,既然都是死路一条,他闭上嘴不想说了。 “你看看,他不说了。”江封悯赖舒云慈。 舒云慈眯起眼睛,“不说又怎么样?”她挑衅地看着江封悯,“把他扔回阎血教,你猜他的主子会怎么对他?” “我说我说!”家丁立刻道。 此时舒云慈是背对家丁,听到身后的声音,她对着江封悯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我们在找一把匕首,一把叫‘屈彤’的匕首。”家丁道。 “屈彤?”江封悯下意识看了舒云慈一眼,见舒云慈眼中尽是了然,她也就不多想了。这匕首她不知道,但是显然舒云慈是知道的。 “还要问什么?”她问。 舒云慈转身,“刚才你们放出去的鸟有什么玄机?” “那鸟是有毒的。尤其是它脚上的竹管,从里到外都有剧毒,里面的纸条也是在剧毒里浸泡过的,沾上就会中毒。”家丁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舒云慈会没事。 江封悯来了就直接进来了,没有看到之前那一段,她惊讶地转头,却见舒云慈低头看着怀里的小黑猫,“所以你不许我碰?” 小黑猫抬头看着她,“喵”地叫了一声。 烛光下,小黑猫的毛柔顺无比,还闪着光泽,看着就想去摸。 舒云慈再次将小黑猫提起来送到江封悯眼前,“看吧,本公主的猫也不是无用的。” 江封悯牙都酸了。这炫耀的语气,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成了她的猫了?这是确定要养了是不是?想到以后自己和她之间夹了一只……猫?江封悯全身的毛也竖了起来。 小黑猫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开始挣扎。 “你吓到它了。”舒云慈将猫重新抱在怀里。 江封悯委屈扁嘴。现在一只猫都比她待 遇好了,这上哪说理去? “看你们的样子,显然还没有找到屈彤。有线索吗?”舒云慈问家丁。 家丁很想摇头,但是他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只好道:“没有。” “真没用啊!”舒云慈身边从来不养无用之人,想到这些人在弘毅镇折腾了两个多月,居然什么线索都没查出来,她都要替阎血教教主感到无力了。 “你们杀了那么多人,都是在找屈彤?你们怎么判断这些人和屈彤有关系?”舒云慈问。 家丁道:“我们只知道屈彤是一把红色的匕首,就藏在弘毅镇,所以我们就和人打听,只要家里藏有红色匕首的,我们都去找过。没找到我们会找人询问,问过之后就……”后面的话他不用说了。 舒云慈想了一下,“你们用的兵器呢?那个能够留下三道伤口的兵器。” 家丁闻言用眼睛看了眼另外被点了穴的其中一人。江封悯过去将那人提了过来,那人是在和江封悯动手时被点穴,这时手上还带着一个鸟爪子一样的兵器。 江封悯和舒云慈看了看,这兵器有三个爪,都带着刃口。“是‘云雀爪’。”舒云慈道,“矮老头给我讲过,也给我看过画像,不过这种兵器五十年前就消失了。” 事情似乎越查越复杂,这让舒云慈有些不悦。她抬头看了看东方微微泛白的天色,回头又看了眼江封悯,“这种事不应该我们费心。废了武功,丢去县衙。” 江封悯没有说话,依言废去了几人的武功。趁着这会儿功夫,舒云慈再次输了一点内力给那个家丁,保证他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将人送去县衙这种粗活泽隐公主当然不能做了,于是江封悯就像个苦力一样分了几次将这几个人都丢进了县衙里去。 县衙当然被惊动了,衙役们出来看到满院子都是受了伤的人,上前一搜从家丁打扮的人身上搜出一封信,上面写明了这就是两个月来弘毅镇闹鬼的原因,具体情况还需知县大人审问。 -- 第60页 知县大人连夜升堂问案。此时在府衙的房顶上,舒云慈靠着江封悯坐着,怀里还躺着那只小黑猫。 “你不学旋翎枪了?”舒云慈问。 “雷绍元死了。”江封悯平静地说。 纵然是一切都运筹帷幄的舒云慈也忍不住抬头问:“怎么回事?” “血蚕说他找到了能够传艺的人,心愿已了,一直支撑他的那口气就散了,神仙难救。”毕竟和自己待了一段时间,江封悯还是有些伤感的。 舒云慈却听出了话外的意思,“这么说他传了你旋翎枪,传了血蚕月华诀。可是这时间根本就不够,他留了秘笈。”笃定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犹豫。 江封悯伸手环住舒云慈的肩,“你怎么就那么聪明呢?他口述了旋翎枪法和月华诀的口诀,我都记下来了。” “雷绍元还是聪明。他卖了这么大的人情给你们,我必然不能让他白死。”她的手举到夜空中,翻覆了一下,“西海月华岛,曹志勇。” 那语气中的不经意,听得江封悯都忍不住心下一惊。总感觉这短短几个字,就代表着曹志勇在阎王爷那里挂了单。 “那把叫屈彤的匕首是怎么回事?”江封悯想起了这茬。 “屈彤是一个女人。大约七十年前,屈彤凭一把匕首攻破我隐国边关,那一场大战我隐国六万男儿殒命,边关三次易帅,皆守城而亡。最终是当时二十多岁,还在深山学艺的大老头下山赶到边关,才稳住边关局势。边关城外,屈彤和大老头对决,最终屈彤败了,不过大老头没有杀她,从此屈彤失踪了,再也没人知道她的下落。不过她临走时,将那把匕首给了大老头。后人不知道那把 匕首叫什么,就以屈彤称呼它。后来就流传出一个说法,说得到屈彤匕首的人,将能够再次攻破边关城池。”舒云慈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你说这是不是无稽之谈?” “你师父当年也是叱咤风云。”江封悯感慨。 “那是自然。否则凭什么当我师父?”舒云慈的骄傲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江封悯都已经习惯了,“所以说寻找屈彤的人所图的是你隐国江山?”原本以为是江湖事,没想到竟然是朝堂事。 “不好说。不过既然有了端倪,这件事总要查查。”她是做大事者,听了知县审案,并没有太多的收获后,一拍江封悯,两人一同离开了宏毅县。 丝瓶一夜都没睡,随着天一点点亮起来,她的心也越来越交集。就在她急得在屋子里转圈的时候,窗子被打开,舒云慈和江封悯先后翻了进来。 丝瓶惊喜的表情刚刚在脸上成形就看到了随后进来江封悯,她很识趣地给江封悯见了个礼,默默转身就要出去。 “丝瓶,你把它带下去喂喂,别饿死了。”舒云慈将小黑猫交到丝瓶怀里。 小黑猫对于这次没被扔出去表示很欣慰,到了丝瓶手里也不闹。丝瓶瞪大了眼睛,心说自家主子厉害了,出去一趟鬼没抓住一个,居然勾引了一只猫回来。她也不敢多问,急忙抱着小猫出去了。 舒云慈虽然武功高强,到底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这么一夜折腾还是感到有些疲惫。她抬手刚要吩咐丝瓶服侍她沐浴更衣,却发现丝瓶已经出去了。她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江封悯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难得这位小公主会有尴尬的时候,看着真有趣。 “我要沐浴更衣,你别在这里。”舒云慈别扭地说。 “刚好,我也要沐浴更衣,咱们一起。”江封悯凑过来。 舒云慈愣住,还带这样的吗?从她记事起,可就没和别人一起沐浴过了,连她娘都没有。 “都是女子,你介意什么?”江封悯笑得像只看见小羊羔的大灰狼。 “原本我是不介意的,可是你这笑……”舒云慈嫌弃地皱眉,“好恶心。” “云慈,我知道这附近山里有处温泉,你要不要去试试?”江封悯比舒云慈地头熟,此时当起了向导。 “温泉?”舒云慈还真得很感兴趣。毕竟京城里并没有,她还没泡过温泉呢。“和你一起泡吗?” “好啊。”江封悯心里乐开了花。 舒云慈微微扬起下巴,粉嫩的唇抿起,“那还是算了。” “喂!”江封悯不干了,“你不要这么嫌弃我啊!” 舒云慈转身避过江封悯,“本公主没有和别人共浴的习惯。” “凡事总有第一次的嘛。”江封悯继续扑。 舒云慈再转身,客栈房间空间太小,她很快就发现已经无处可避,眼见着江封悯的身子扑过来,她手握成拳,奔着脸直接打了过去。 江封悯看到一拳过来,急忙空中变招,人从旁边掠了过去。舒云慈这一下没打中,但是江封悯也把身体让开,舒云慈一踩凳子,直接从桌子上飞了过去。 不过她没想到,她的身法快,江封悯也不慢。她落地的时候,江封悯已经飞了过来,刚好一把接住她的身子,抱了个满怀。 舒云慈好胜心起,伸手直接一掌,江封悯哪敢让她拍上,急忙躲开,这一下不得不放开她。刚刚脱身的舒云慈回身一腿踹向了想再次扑过来的江封悯,江封悯凌空向后翻,落地后站立不稳,后退了好几步,直接撞到了墙上。 舒云慈坐在床上冷冷地看着她,“还要试吗 -- 第61页 ?” 江封悯站直身子,拍拍身上的灰,摸摸鼻子,“那什么,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你最好没有别的意思。”舒云慈看到走过来的江封悯,伸手将人拉到自己面前,“没人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你也一样。” 江封悯被舒云慈拉着身子向前倾,为了保持平衡,她的双手不得不撑在舒云慈的身子两侧。看着近在眼前的俏脸,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发誓自己绝对不是一个见色起意的人,但是那要分什么样的色啊。舒云慈这种的,不起意的绝对是瞎子! 还没有及笄的舒云慈并没有完全长开,尤其是她的身高加重了这种稚气感,即便她的眉眼已经现出倾国倾城的模样。这样的美女,还是个小美女往往会给人一种柔弱感,会激发起人的保护欲,只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保护起来。可是舒云慈不同,和美艳无双的外貌相比,她最引人注意的是自身强大的气场,那是君临天下的人才会有的气场。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江封悯咽口水的声音大得舒云慈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冰冷的表情渐渐融化,眸子飞扬灵动,唇角抿了抿,“你这是饿了吗?” “是。”江封悯的声音都有些喑哑。 “是想吃我吗?” 舒云慈这句话一出口,江封悯双手一软,整个人压着舒云慈直接倒在了床上。 江封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又要被这丫头踹下床了。 结果这次舒云慈居然没有任何动作。江封悯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你……你不能怪我,我被你的话吓到了。”江封悯急忙解释。 舒云慈眼睛里都是笑,“一句话而已呀。” 江封悯撑起自己的身子,她怕自己的体重压坏了这小小的身子。“你怎么懂这些?”这丫头之前明明什么都不懂的。 “不懂可以学啊,我学东西很快的。”舒云慈笑。这种事宫里可是有专门的嬷嬷教导的。 “咳!”江封悯被这句话惊得直咳嗽。这丫头还真是……勤奋好学哈。 “不过嬷嬷教的是男女之事。”舒云慈有些烦恼地说。 “咳咳……”这次江封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急忙翻身从舒云慈的身上下来,躺在一边咳嗽起来没完。 等她把咳出来的眼泪擦掉,就看见舒云慈半趴在她身上,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吗?” 虽然江封悯不太清楚话题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但是她毫不迟疑地点头。 “但是你可能活不过二十岁哦。”舒云慈伸出两根细细的手指摇了摇。 “如果我能呢?”江封悯伸手抓住那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亲了一口。 舒云慈的脸颊微微泛红,“能就再说呗。”她翻身坐起,江封悯看到她的耳朵都红了。 舒云慈刚刚坐起,就感觉到江封悯也跟着起身,并且将她抱在怀里。“云慈,我喜欢你。”能够控制内力外溢后,江封悯的怀抱就变得温暖而舒服。舒云慈小小的身子窝在里面刚刚好。 舒云慈扭头看着她,“本公主的喜欢不是什么人都要得起的。” 江封悯扳过她的头,两人头对着头,鼻息可闻。江封悯闻到舒云慈身上有股子好闻的青草味道。她的心变得甜蜜而柔软,这世上终有一人值得她江封悯倾尽全力去保护,去宠爱,去效忠,去陪伴。“我以天下做聘如何?你若为帝,我愿为将军率兵为你征伐天下。” “好大的口气。”舒云慈噘嘴。 江封悯笑了,“这样的口气才配得起你那样的雄心壮志。” 舒云慈的手捧着江封悯的脸颊,主动亲上了 她的唇。小公主的吻只是蜻蜓点水,却令江封悯激动地伸手扣住了舒云慈的后颈,就在她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脸颊一痛,被舒云慈扯得变了形。 “等你能活下来再来说这一切吧。” 第35章 温泉洗凝脂 早上丝瓶喂饱了小黑猫, 过来敲门的时候, 好久都没有人应。她试着一推,门就开了,屋子里却没人。她看到桌子上用茶壶压着一张纸, 看字迹是舒云慈写的。上面写着让她收拾好东西和车夫到西行五里地的三岔路口等着,她们会过来会合的。 丝瓶摇摇头,自家主子总是这么随性, 可怜她的小心脏啊,早晚被主子吓死。随后她把小黑猫放到床上, 小黑猫一点都不闹, 自己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后就坐在床上舔爪子洗脸。丝瓶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舒云慈的衣服少了一套, 她四外找了找, 没什么发现, 想着应该是主子拿走了。 不说丝瓶收拾东西, 且说舒云慈和江封悯两人,折腾了半天的两人都有些累了,这一累舒云慈就想起江封悯说的温泉, 所以两人直接去了山中温泉。 天还没有大亮,山中温泉根本就没人。舒云慈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温泉,蹲下去试了试水温,烫得一缩手。 江封悯笑着拉着她继续向山里走。“温泉水太热,所以这附近的人引了山泉水进来,这样才能泡。”转过前面的树林, 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不断流入山泉水的池子。 舒云慈试了试水温,果然触手温热,很适宜的水温。 “就是这里了。”江封悯站在一旁看着她,“要脱衣服哦。” 舒云慈看着这么大的池子,觉得问题不大。一人一边,互不干扰。她起身向远处走去,刚走没两步,就被江封悯拉了回来。 -- 第62页 “你去哪里?”江封悯问。 “你在这里泡,我去那边。”舒云慈指着池子的另一边。 江封悯歪着头看她,“你故意的是不是?” “怎么了?”舒云慈认真地问。 那一脸的天真无邪啊,让江封悯到嘴边的话都说不出口。总觉得自己在诱拐小孩子。可是眼前这人只是长着个小孩子的身体罢了。 “我……我不会乱来的。”江封悯尴尬地挠头。 “我知道。”舒云慈说得无比认真。“我说过,等你能活下来再说。封悯,我不是个多情的人。我的未来有太多的事要做,儿女情长在我心中注定不会占很大的位置。我不想负你,也不允许你负我。所以……” “所以在我没有证明自己能力之前,我们不会有更多接触对不对?”江封悯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她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至少舒云慈对于这段感觉是慎重的。 偌大的池子里,两个人分处两边,只能遥遥相望。舒云慈第一次泡温泉,感觉四肢百骸都放松起来,舒服得她弯了嘴角。到底是小孩子,一舒服就忍不住玩起水来。就在她玩水的时候,一个果子飞了过来,她举起手接住,冰冰凉凉的,应该是用山泉水洗过的。原来方才江封悯离开就是去摘果子去了。 山里的果子不是太甜,但是酸酸甜甜的味道也不错,舒云慈吃了一个,意犹未尽,朝着对面的人勾勾手,又一个果子被丢了过来,她接住继续啃。 过了一会儿,江封悯的声音传来,“别泡了,该走了。” 舒云慈饶有兴致地看着江封悯从池子里爬出来,她的脸颊绯红,江封悯凹凸有致的身体真的很漂亮啊。再看看自己的,嗯,有点平哦。 这就是舒云慈的痛点了。她的身体已经三年多没有成长了,仿佛时间被定格一样,这样下去自己不就成了一个侏儒吗? 江封悯上岸穿好了衣服,回头见舒云慈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小公主穿衣一向有人服侍,这会儿自己穿起来动作有些笨拙。舒云慈脚下一点,人直接从池子上面飞了过去。 “我帮你。”她帮着舒云慈将里衣的系带系好,又拿起外 衣帮她穿好,低头帮她穿鞋子。 整个过程,舒云慈都非常安静。安静到江封悯觉得有些奇怪的程度了。穿好鞋子后,她起身看舒云慈,发现她困得直打哈欠。她好笑,原来是困了,怪不得这么安静。 “我背你出去吧。”江封悯道。 “不用,我自己能走。”舒云慈眨巴了几下眼睛,一夜没睡又泡了温泉,这会儿身体的疲乏都找上来了。她还没走两步,脚下突然一空,她的人已经被江封悯打横抱起。 “封悯!”舒云慈急忙抱紧了江封悯的脖子,她可不想掉下去。 “睡吧,有事我叫你。”说实话,江封悯抱着她,感觉就是个大人抱着一个小孩子。 舒云慈看了她一会儿,最终收紧了环在她脖子上的手,将头靠在她的颈侧,闭上了眼睛。江封悯低头看着怀里安静睡着的人,感觉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没有一点攻击性。这样的小人儿,谁会想到睁开眼睛后就是那样一个志在天下,心狠嘴毒的人呢? 丝瓶和车夫将车停在约定的位置,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江封悯抱着舒云慈走了过来。丝瓶吓得变了脸色,上前刚要问,被江封悯森冷的目光给禁了声。 “她只是睡着了。”丝瓶长出了一口气,急忙转身掀开车帘。江封悯一跃上了马车,将舒云慈放在了马车里厚厚软软的垫子上。丝瓶一见两人这种情况,自己哪能不识趣地进去碍眼,只好和车夫一样坐在车辕上,好在车夫是个爱说爱笑的,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路途有趣了好多。 马车里,江封悯的手摸着舒云慈的睡颜,指下的触感如同鲜花般娇嫩。一旁团成一团的小黑猫早在江封悯进来的时候就醒了,它看见舒云慈本来要过来,被江封悯凛冽的杀意吓得不敢乱动,只是趴在角落里看着。 有好几次,江封悯都想将这黑猫丢出马车去。不过看在黑猫救了舒云慈一命的份上,她还是住手了。不过她对于黑猫的善意也就仅限于此,这猫要是再敢和她争宠,她绝对不会客气! 睡梦中的舒云慈感觉到江封悯的内力充满杀机,她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人会和猫吃醋,也亏得这家伙好意思。 马车一路前行进入开扬府的永怡城。这里是开扬府府衙所在地,是开扬府最大的城。车夫的生意也只做到这里,再往前的路程他没有走过。丝瓶和车夫结了银子,车夫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睡醒了的舒云慈抬头看着面前的高大客栈。三层的建筑,门口匾额上四个大字——云来客栈。“不愧是开扬府最大的城,这客栈都如此气派。”她这话让门口过来招呼的店小二听见,立刻接口道:“这位小姐看年纪不大,倒是个有见识的。小店是永怡城里最大的客栈,小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您住本店就算是住对了。” 舒云慈抱着小黑猫,也不看其他两人,迈步就进了客栈。丝瓶和江封悯急忙跟上。 小二看着三人的背影,原本以为这个小姑娘是要跟着那两人的,没想到小姑娘竟然是领头的。 丝瓶要了三间上房。三人各自休息。不过很快,舒云慈就发现这两位都聚在她的房间里。丝瓶很无辜地表示自己要服侍公主的。江封悯更不要脸地表示自己要保护舒云慈。 -- 第63页 小黑猫趴在椅子上,看着舒云慈将江封悯踹了出去,它满意地舔舔爪子,洗脸。 丝瓶服侍着舒云慈沐浴更衣后也退了出去。她刚退出去,江封悯就从窗子翻了进来。 “你不困吗?”舒云慈知道江封悯一直没有睡。而且算起她一路追着自己赶到弘毅镇,这样差不多是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还好。”江封悯居然还很精神。其实她因为总在夜里进宫,所以已经变成了夜 猫子习性,晚上一向都精神得很。 “快点去休息吧,如果还有多余的精力,就去练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舒云慈摆手,仿佛赶苍蝇一般。 江封悯继续不怕死地凑过来,“如果我真的活不过二十岁,你不想趁着现在多留我一会儿吗?” 舒云慈歪头看着她,良久吐出两个字:“你敢!” 江封悯委屈脸。 “你要是敢食言,就算你死在凌国,我也会把你的尸体挖出来,挫骨扬灰!”她眸子里出现了一瞬间的阴狠。不再是平时惯有的清冷,而是炽热的杀意。 江封悯笑了,伸手摸摸舒云慈的脸颊,“你这么舍不得我?” 舒云慈偏头躲过江封悯的碰触,“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如此浪费我的苦心。” “你才多大?”江封悯失笑。她靠在床柱上,仰头看着床幔。“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等你年岁大了,就会明白这世上的事,大多都是不如意的。这世上的真心,也大多都是被辜负的。” 舒云慈看着她,“说出你的故事。” “咳!”江封悯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其实吧,这话是柳圣杰和我说的。”她摸着下巴嘀咕,“当初我怎么忘记问问他的故事了。” “你少来贫嘴!”舒云慈又想踹她下床,被江封悯手疾眼快地抓住了脚。 “放手!”舒云慈怒道。 江封悯还是第一次触碰舒云慈的脚。只觉得小小的脚丫滑腻腻的,看着可口,摸着心动。 “你在咽口水!”舒云慈丝毫不给面子地说。 “那个……看着好像清蒸猪蹄……”江封悯话音未落,人已经从窗子飞了出去。而她方才依靠的床柱,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纹。舒云慈施施然抱起小黑猫,下床,走到门口。 “轰隆”一声,床柱断裂,整个床塌了下来。 闻声赶到的客栈伙计变了脸色,床坏了倒不怕,大不了再买一个,可别砸坏了人。他记得这个房间里住着一个小姑娘,这要是被砸到了,不死也差不多了。伙计进来看到舒云慈抱着小黑猫在门边发愣,以为她被吓到了,急忙道:“小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丝瓶听见动静赶过来,心说自家主子和靖武郡主这是在进行什么激烈的活动呢?竟然能把床弄塌?进来一看只有舒云慈,并没有看到江封悯,她凑过去看了眼床柱整齐的切口,心下了然。她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跟在舒云慈身边时间长了,自然也有经验了。不得不说,自家主子的脾气实在不太好,动不动就出手,还好靖武郡主的武功够强,要不然早就死了几百遍了。 舒云慈看着丝瓶玩味的眼神,眯了眯眼,丝瓶立刻不敢胡思乱想了。按照舒云慈的意思,丝瓶赔了床钱,又换了一个房间。可巧这云来客栈名字起得好,真的是客似云来,竟然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江封悯这时候凑过来,“你可以跟我睡一间。” 丝瓶心下一哆嗦,心说那还不得把整家客栈拆了?她决定一会儿回房间数数银票,看看带出来的银票够陪几家客栈的。 舒云慈瞟了她一眼,显然还没忘记“清蒸猪蹄”的仇。“丝瓶,我们换一家客栈。”说着就要出门。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认真啊?”江封悯急忙将人拦住,边对丝瓶使眼色,边连拉带抱地将舒云慈拽进了自己的房间。“我错了还不行嘛。”江封悯的脸皮真是不含糊,认错零压力,一秒认怂。 “你看看你,为了打我,连床都拆了。你虽然是个公主,可是现在在民间,入乡随俗嘛,别总端着公主的架子,亲民懂不懂?接地气懂不懂?来,笑一个。”她巴拉巴拉讲了一大 堆有的没的,最后还手欠地去扯舒云慈的脸颊。 舒云慈被她烦得不行,又气得不行,伸手隔开她的手,还伸出一脚踹向她的小腿。 江封悯当然能躲开,可是看到小公主正在气头上,这气还是她惹出来的,她也不敢躲,咬着牙受了舒云慈一脚。 舒云慈这一脚可没有留力,当然也没有用内力,江封悯自然也不敢用内力去接。这么挨上一脚还是很疼的,不用看,铁定青了一大片。 踹完了人,舒云慈的气总算消了一点。这时候她觉得怀里的东西动了动,她和江封悯同时低头,小黑猫仰着头看着这两人,两人一猫六只眼睛对视着,良久,“喵……”小黑猫后腿一蹬,从舒云慈的怀里窜出来,跳上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趴下,睡觉。 江封悯将目光从床上的小黑猫身上收回,兴奋得眼睛都在放光。“云慈,它踹你!” 舒云慈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连话都懒得说。 江封悯“嘿嘿”地笑着,撸胳膊挽袖子,“我帮你教训它!” “滚!”舒云慈一脚将江封悯再度踹出了门。 丝瓶端着刚刚泡好的茶看着被踹出来的江封悯,咧嘴笑道:“江姑娘,您干嘛总是惹主子生气呢?”因为出门在外,丝瓶的称呼也改了。 -- 第64页 江封悯在外人面前明显正经了许多,她的笑显得有些难明,“你不懂的。”说完,她溜溜达达下楼去了。 丝瓶耸耸肩,她还真是不懂。 她进了房间,将茶放到桌子上。“公主,您说靖武郡主放着武功不练,大老远地跟着您,到底是为什么啊?” 舒云慈趴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小黑猫,“你想说什么?” “奴婢没什么要说的。只是……公主您好歹别总动手啊,万一失手了,伤了靖武郡主,您又要后悔了。”丝瓶也算苦口婆心。 “能被我伤到这么没用啊,那我要她干什么?”舒云慈说得理所当然。 丝瓶暗地里摇头。自家主子这是幸运遇到个练武奇才,武功高还肯陪着主子胡闹,要不然,就算是只猫有九条命也不够玩的。想到猫,丝瓶的目光落到了被舒云慈骚扰得不断挪地方的小黑猫身上,心说难道这位也是个奇才猫?否则怎么会无惧自家主子的强大气场? “公主,您要是……您去奴婢那间房吧,奴婢问过了,奴婢可以去想想其他的办法。”丝瓶真怕主子把客栈拆了,赔钱是小事,要是伤了人可怎么好? “凭什么?”舒云慈不服气。“要走也是她走,凭什么本公主要让着她?” 丝瓶不说话了,默默退了出去。这一刻她断定,主子和靖武郡主真是绝配,一个真敢下死手,另一个真不怕死,行了,就她俩在一起吧,不要出来祸害其他人了。 江封悯为避风头,上街转了一圈。此时天色已晚,街上的店铺大都已经打烊了。她转了一圈,在城南的一家还没打烊的店铺里买了一碗珍珠鱼丸。 舒云慈在房间里打坐练功。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有了江封悯的打扰,连小黑猫都显得很乖巧。她欣慰地看着一旁舔毛的小黑猫,小黑猫感觉到她的目光,停止了舔毛,抬头,叫了一声,过来跳上她的膝盖,趴好,蹭。 “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她揉着小黑猫的脖子,小黑猫舒服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叫小黑好不好?”舒云慈问。 小黑猫只顾着自己呼噜,完全不理会她的问话。 “不好啊?那叫煤球?反正你这么黑,和个小煤球差不多。” 小黑猫继续呼噜。 “还不好啊?那叫什么 呢?墨条?还是砚台?” 小黑猫舒服得翻了个身,露出了自己的肚皮。 舒云慈的手开始帮它揉肚皮,“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就扔你出去。我不喜欢不答话的人。”她话说出口觉得不对,“猫也一样。” 小黑猫舒服地伸出爪子,帮助舒云慈按摩。 一直唱独角戏的舒云慈终于皱起眉,已经准备翻脸了。就算是猫,也不能这么不给她面子。 “你和一只猫较什么劲?”江封悯推门进来,将一碗鱼丸放在桌子上。 小黑猫闻到鱼腥味,翻身起来跳到了桌子上,伸着爪子去扒拉那个碗。 “小黑,你要是敢弄洒了,我就把你做成鱼丸。”继舒云慈威胁完,江封悯又发出了惨无人道地威胁。 小黑猫抬头,看了看房间里的两人,不知道有没有后悔跟过来。 “鱼丸?”舒云慈好奇。“这会儿还有得卖?” “最后一晚,听说这家鱼丸好吃,今天是家里有事下午才开始卖,现在才剩了一碗。”江封悯见小黑猫围着碗转悠不停,直接伸手把碗送到舒云慈面前。 打开盖子,碗中鱼肉的鲜香味道就飘了出来。舒云慈低头看,里面有五个鱼丸,还有一些汤水。 “我知道它叫什么了。”她指着碗中黑乎乎的一颗鱼丸说,“就叫它鱼丸。” 小猫闻着香味跳过来,“喵”了一声,钻进了舒云慈的怀里,伸爪子够着碗。 “你看,它听喜欢这个名字的。”舒云慈笑道。 “它喜欢的是鱼丸。”江封悯拿出两根竹签子,递了一根给舒云慈。舒云慈身为公主,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吃法,觉得新鲜,一竹签下去,竟然串起了五个鱼丸。江封悯拿着竹签子刚要扎,发现碗里只有汤了。 江封悯抬头,看到舒云慈眼中都是笑意,显然是故意的。 “给你吃。”舒云慈把竹签送到江封悯嘴边。江封悯才不跟她客气,张嘴“啊呜”一口咬掉一个。 舒云慈伸着竹签子也不缩回来,“你干嘛?”江封悯咽了鱼丸问。 “本公主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舒云慈没什么洁癖,却也不会太随便。 江封悯一听,这意思就是不吃了?她接过鱼丸又咬了一个,俯身吻上舒云慈的唇,将嘴里的鱼丸塞进舒云慈的嘴里。 舒云慈没想到江封悯会来这么一招,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她这么做,她体内的内力翻涌,江封悯心都在颤,从觉得马上自己就会血溅五步。她到底没有松口,舒云慈的内力翻涌了一阵子,也到底没有发作出来。两人分了一颗鱼丸,都觉得嘴里的鱼丸除了鲜美,还多了一些其他的味道。 江封悯终于舍得放开舒云慈的时候,发现舒云慈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那个……你不用踹,我自己滚。”她感觉这次比“清蒸猪蹄”还严重,通常舒云慈不发火的时候,比发火的时候要可怕。 舒云慈真的被气得狠了。从小到大,哪里有人敢这样对她?她是公主,但是她所有的威望都是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挣来的。只有这个家伙,一再挑战她的耐心和底线,没完没了。 -- 第65页 江封悯后退了一步,被突然出手的舒云慈扣住肩头。江封悯只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内力涌入体内,瞬间就让她动弹不得。她惊讶,这不是舒云慈的内力,怎么回事? 舒云慈见江封悯倒在床上无法动弹,扭头对小黑猫勾勾手指,“鱼丸!” 小黑猫不知是看懂了舒云慈的手指,还是听懂了她叫的名字,总之起身走了过来。 舒云慈伸手一指江封悯,“挠她!” 第36章 同住一间房 江封悯动弹不得, 听了心下一个哆嗦。果然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自己这下是真的玩脱了。 小黑猫看到舒云慈伸出来的手指, 过来伸出舌头舔个不停。 舒云慈收回手指,再指,“鱼丸, 挠她!” 小黑猫继续舔。 舒云慈也挠头。如何训练一只猫,这是她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领域。她一向是个没有耐心的人,指了几次小黑猫都没有动作, 反倒舔了她一手的口水,她索性将小黑猫拎起来放到江封悯的脸上。 此时江封悯的内心的崩溃的。那什么……不要让猫用屁股对着自己的脸啊! 小黑猫坐在江封悯的脸上, 大概是明白了舒云慈的意思。它伸出爪子碰碰江封悯的脸, 见江封悯没有反应,就开始肆无忌惮的舔毛。舔完自己的毛还低下头舔江封悯的脸。 舒云慈原本幸灾乐祸的看着江封悯被小黑猫欺负, 但是当小黑猫开始舔江封悯的脸时, 舒云慈伸手拎起小黑猫, “她的脸你不能舔。我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语气很轻柔, 小黑猫却敏锐地感觉到四周气温的下降。它挣扎着,想摆脱抓住自己后颈的那只手。 舒云慈轻轻一丢,小黑猫成功起飞, 最后落到桌子上。这样的高度和距离对于一只猫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好像勾起了小黑猫很不愉快的回忆。它大概记起曾经被舒云慈当做武器一样丢出去的可怕经历,所以缩在桌子上团成一团,不敢动弹。 舒云慈将江封悯手里的鱼丸拿过来,扔到了桌子上。小黑猫嗅着鱼丸的香味过来,闻了几下张嘴就啃, 再不管其他的事。 舒云慈低下头看着依旧动弹不得的江封悯,江封悯无辜脸。舒云慈不再催动内力使用归元封魂,江封悯很快就能动了。 重获自由的江封悯刚要说话,就听舒云慈道:“闭嘴!你要是还不困就去练功。还有,本公主不会和你睡在一张床上。你要么离开这个房间,要么去椅子上忍一宿。” 江封悯知道这不是舒云慈负气的话,这是她身为金枝玉叶的规矩。她摇摇头,无奈地下床盘膝坐在椅子上,开始练功。她也算是个奇葩,在刚刚这么心绪不稳的情况下,练功居然没有问题。 舒云慈躺在床上看了她一会儿,不知不觉自己睡着了。 江封悯打坐到四更天,睁眼借着月光看着床上的人儿。小小的身影缩成了一团,大概是有些冷了。此时是六月的天气,夜晚睡觉就算不盖被子也不会冷。但是这房间里还有一个在练功的江封悯,气温比平时要低了好多,舒云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会儿在睡梦中觉得冷了,却也没有醒来。 江封悯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扯过被子轻轻帮她盖上。突然,她的手被舒云慈抓住,她以为舒云慈醒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舒云慈只是在做梦。 “师父,如果我的归元功第三重失败了,请您助江封悯练成寒冰诀。”睡梦中的舒云慈皱着眉,十分难过的样子。 江封悯心下一动。难道她这么着急练成归元功第三重,是为了帮助自己?可是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归元功是比寒冰诀更加难练的武功,风险也更大。 “师父!不要犹豫,我可以做到。”舒云慈突然大声道。 这一嗓子过后,她猛然醒过来。江封悯心疼地看着她满头满脸的汗。还有汗珠顺着她的脖子流进了里衣之中。 “云慈,别怕,我在这里。”江封悯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哄着。 舒云慈的目光好一会儿才有了焦点。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方才眼中的无助和脆弱已经荡然无存,此时的她,依旧是平日里熟悉的清冷模样。 “我没事。” 她说着就想挣脱江封悯的怀抱,反而被江封悯抱得更紧。 “我有事,我想要你的安慰。”江封悯撒娇道。 舒云慈抬头看着她,月光照在床上,留下清冷的光辉,照在舒云慈的脸上,那张漂亮的小脸如玉石一般接近透明。 江封悯笑了,她发现自己一直以为已经见识过舒云慈的美貌,此时才发现自己从前看的只是舒云慈最普通的一面而已。 “你这么漂亮,是来诱惑我的吗?” 舒云慈眨巴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带动了空气的流动,形成风吹进了江封悯的心田。 江封悯看到舒云慈的嘴动了动,以为又要听到什么不中听的话语,结果却什么都没听到。舒云慈只是伸手圈住了她的脖子,和她拥抱在一起。 这一刻,情意绵绵,一切都美好得极度不真实。江封悯暗中咬了一下舌头,好疼!真的不是在做梦,舒云慈竟然有这么乖巧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舒云慈松开手,转身去看窗外的天色。 “四更了。”江封悯说。 舒云慈要下床,被江封悯抓住了手腕。“你要去哪里?” -- 第66页 “你睡一会儿,我要开始练功了。”她挣脱了江封悯的手,下床盘膝坐在之前江封悯坐的那把椅子上,催动内力,开始练功。 刚才江封悯就觉得奇怪,舒云慈使用的内力并不是她熟悉的内力。此时她用心感受着舒云慈的内力,发现确实有一丝陌生的内力夹杂其中。看到舒云慈练功,她不便打扰。只能在床上等候。等着等着,她就睡着了。 丝瓶过来敲门的时候,是舒云慈开的门。 “公主早。”丝瓶进来服侍舒云慈梳洗更衣。 小黑猫已经醒了,却还是懒洋洋地趴在那里不动弹。丝瓶的目光落在床上还在睡的江封悯身上,“郡主这是怎么了?” “她差不多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这会儿补眠呢。”舒云慈看着镜中的自己,丝瓶今天梳了个民间少女经常会梳的发髻,她看着新鲜。 丝瓶将两朵珠花戴在舒云慈的鬓间,又选了一支蝴蝶双翅步摇给她戴上。如此打扮,显得青春妩媚兼有。 “一会儿吃过早饭,你去雇一辆马车,我们要赶路了。”舒云慈吩咐道。 江封悯是被一阵饭菜的香味弄醒的。她翻了个身,看到桌子上的饭菜,也看到了桌子边的人。 “我还是第一次能在一觉醒来的时候看到你。”江封悯笑得很温柔。 “谁不是呢?”舒云慈站起身亲自盛汤,小小的身子看着有些吃力。 江封悯起身,丝瓶刚好端着水进来。“江姑娘,奴婢服侍您洗漱吧。” 舒云慈抬头,“你是我的宫女,凭什么服侍她?” 丝瓶只是笑并不说话。 “别那么小气嘛。”江封悯起身来到屏风后,接过丝瓶拧好的帕子擦脸。洗漱过之后,丝瓶开始给江封悯梳头。 江封悯的头发丝很硬。平日里江封悯都嫌长发碍事,随意盘在脑后。只有回到凌国她才会让丫鬟给自己梳个像样的发髻。不过舒云慈是个不肯马虎的人,所以她每次进宫的时候还是有好好梳头的。 丝瓶给江封悯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她的手慢慢伸向舒云慈的妆奁。盛好汤的舒云慈看到了,居然也没说什么。 丝瓶笑着取了两支银簪子戴在江封悯的头上,“这簪子虽然是银的,却是公主打小就喜欢的。样式简单却不俗,是昭媛娘娘亲自画的图样子呢。” “就你多嘴。”舒云慈不满。 丝瓶听了对着江封悯吐了吐舌头,她收拾 好东西就出去了,顺便带走了小黑猫。 “你这么宝贵的簪子丝瓶都敢给我用,这丫头也是被你宠坏了。”江封悯得了便宜还卖乖。 舒云慈将饭碗往她面前一放,“吃饭!” 无论如何闹腾,两人毕竟出身皇室,该有的礼仪一点都不差。默默吃完饭,江封悯乖乖把舒云慈盛的汤喝干净,这才敢放下筷子。 再看舒云慈,饭还剩了大半碗。而江封悯记得,舒云慈只给自己盛了大半碗的饭。 “你怎么都没吃啊?” 舒云慈扁嘴,“没胃口。” “这怎么行?此去边关路途遥远,你刚开始就没胃口,到了边关还不熬成人干了?”江封悯着实担心这位嘴刁的小公主。 她伸手将舒云慈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你干嘛?”舒云慈哪里肯老实就范? “喂你吃饭。”江封悯环住她的身子不许她乱动,伸手拿过她的碗筷,当真一口一口喂她吃饭。 舒云慈从记事起就不用别人喂饭了。她觉得这是小孩子的行径,别扭地扭头,不肯张嘴。 “或者你喜欢吃鱼丸?”江封悯在她耳边道。 舒云慈猛然扭过头,怒目而视。“你要是敢把鱼丸的事说出去,我就把你做成鱼丸!” 江封悯一缩头,好暴力! “放开我,我自己吃!”舒云慈又开始踹她。 江封悯只好放开她,这丫头到底是不是有意的,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欲擒故纵?江封悯真的搞不懂。 吃完饭,丝瓶的马车也雇好了。三人上了马车,江封悯和舒云慈的动作都很一致——打坐练功。 丝瓶抱着小黑猫窝在角落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练武人好神奇,就这样练功的? 但是很快丝瓶在马车里就待不住了。江封悯练功时不可抑制的内力外溢情况出现,马车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连小黑猫都缩进丝瓶的怀里取暖了。丝瓶默默出了马车,继续坐在车辕上和车夫聊天。 舒云慈先结束了修习,她靠在后面的软枕上喘着气,神情疲惫至极。归元功是一种很难练的内功,练功者大多天赋异禀,且有足够高的悟性去参悟内功的精髓。她的聪明才智足够,可惜以她目前的身体修习归元功第三重实在是太勉强了。她已经感觉到她的每一点进步都在加重身体的负荷,除非她能尽快练成归元灭魂,否则单单是内力加在身体上的负担,就足以把她压垮。 她现在就是个腰缠万贯的人,虽然富有,但是银钱本身的重量已经让她寸步难行。对于目前的困境,她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强行加快修习进度并不可取,为此她已经数次差点走火入魔,要不是她机警,这会儿已经出事了。 就在她出神地想着自己的事的时候,江封悯也已经结束了修习。她看着靠在软枕上略显虚弱的舒云慈,忍不住问:“你这样勉强自己,是不是为了帮我?” -- 第67页 舒云慈的眸光定在她的脸上,“你少臭美!” 果然,江封悯就料定她不会承认的,这丫头嘴硬得很。“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你大可以过几年再修习归元灭魂,那样难度会小很多,对你身体的伤害也不会这么大。” 舒云慈撇嘴,“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极限在哪,但是我想知道。” 江封悯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不把自己当人看的人。“你何必这么要强呢?” 舒云慈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啊,我只是尽力而已。”太过优秀的孩子,身边没有可以比肩的人,让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比较的对象。从小她就知道,她能够看齐的对象只有自己。不用在乎别人的目光,她只 需要让自己不断变强。强到成为隐国之主,强到君临天下。 但是她这样的迅速强大在寻常人眼中就是不正常的。很多人将她视为妖孽,多少流言蜚语,不仅在隐国,各国都流传着泽隐公主不同常人的传说。 世人无法理解的,即便是强大,也是不被认可的。 舒云慈一直特立独行地前进着,无论外界如何评价,自身面临如何困难,她都在努力强大着。她要成为世人眼中的神,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 听见两人说话,车帘一动,小黑猫钻了进来。 “鱼丸,你饿不饿?”舒云慈抱起小黑猫问。 “喵。” 舒云慈转头看江封悯,“它这是饿还是不饿?” 江封悯嘴角微微抽搐,“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懂猫语。” 舒云慈点头,她认真地看着小黑猫,“鱼丸,我们都不懂猫语,所以你要学会说人话才行。” 小黑猫是拒绝的。它挣扎着从舒云慈的怀里钻出来,跳到了江封悯的怀里,然后它就被冻跑了。 “傻猫!”舒云慈好嫌弃。 前面是一段山路,丝瓶看着有些担心。“车夫大哥,会不会有山贼啊?” 车夫笑道:“姑娘,这里归越辽镇管,治安好得很哩。” 刚刚将车帘掀起一条缝的江封悯闻言放下了手。 “你就这么盼着遇到山贼?”舒云慈缓过来一些,依旧靠着软枕。也不知她小小一个人儿,怎么靠出一脸慵懒模样的。 “说真的,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山贼呢。”江封悯等身上的寒意都散了,也想挨过来靠着,被舒云慈的眼神制止了。 “越辽镇管辖范围内你是要失望了。这里有一个江湖门派胡云帮坐镇,帮主胡云是个扶危济困的大侠,这里十里八村都没人敢闹事的。”舒云慈坐久了有些不舒服,翻了个身,正巧这时马车转弯,路上大概有个石子之类的东西垫了马车轮子,马车跳了一下,舒云慈没防备,“咚”的一声,额头撞到了车壁上,声音之大连外面的丝瓶都掀起车帘朝里看。 “公主!”丝瓶看到舒云慈捂着自己的额头,吓得就要进来。 “我没事,别大惊小怪到的。”舒云慈捂着被撞疼的额头,正要揉,人已经被江封悯抱了过去。 “别乱揉,揉不好会肿起来的。你也不愿意中了舒云慈的死穴,小公主可是个爱面子的人。 舒云慈乖乖放下手,扁嘴,表示自己的委屈。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神,看得江封悯心都化了。 江封悯抬手,带着沁凉寒意的手掌按上了舒云慈的额头,这让舒云慈感觉好多了。她的手主动抓住了江封悯的衣襟,身子蹭了蹭,寻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躺好。“这些年你鲜少回家,你爹娘都不担心你?” “开始几年是担心的。我对他们说,我找到了一个能救我命的人,她对我很好。他们渐渐就放心了。”江封悯想到爹娘,语气温柔了很多。 “你真的觉得我对你好吗?”舒云慈伸手拉住江封悯另一只手把玩着。 “嗯……”江封悯的些许迟疑让刚刚还很乖巧的小公主变了脸。 “当然是好的。”强烈的求生欲让江封悯赶紧表态。 舒云慈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对江封悯识相的表扬。 “其实今年回家他们是不想让我走的。”江封悯说,“我已经十七了,如果我摆脱不了宿命的诅咒,就只有三年时间可活,或者更短。他们想让我多陪陪他们,这样就算哪天我死了,他们也不会留下太多的遗憾。” 舒云慈看着她不说话。 “当然了,我哪里舍得你?”这当然是一方面,再者,她要是真的不回来,舒云慈多半会来凌国找她,那时候见面,可就不是太美好的画面了。 “只要你说,我不会拦着你。”舒云慈傲娇地说。 江封悯低头轻笑,“要我一个多月不见你已经是极限,再长些日子我会疯的。” 这话虽然直白,里面的情意也直接传递给了舒云慈,她心里满意,只是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掰着江封悯的手指说:“又在耍贫嘴。” “喂喂!别掰!弯了弯了!”江封悯咧着嘴叫。 舒云慈急忙收手,难得带着些许歉意,冲着江封悯露出萌萌的笑容。江封悯瞬间感觉到窒息,这丫头真的就是老天爷造出来惩罚世人的,随便一个样子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舒云慈眼前突然黑了,是江封悯的手遮住了她的双眼。然后,她感到唇上一热,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气息,她的唇柔嫩非常,很快就被吻得红润了起来,娇小的唇瓣上带着水光,无比诱人。 -- 第68页 一旁的小黑猫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大概是太刺激了,它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车厢里暧昧无边的时候,两人同时听到了金戈之声。舒云慈一把拍掉江封悯遮住自己眼睛的手,掀开一旁车窗上的帘子向外看。马车这时候也停了下来,丝瓶掀开车帘道:“主子,山下有人在打架!” 江封悯对于搅人好事的行为极度愤怒,身子一闪,人已经出了马车,站在了旁边一颗大树上。 车夫对这样的身手感到不可思议。“呦吼,这位小姐好厉害的武功!” 舒云慈眼皮子撩了一下,“猴子上树都很快。” 丝瓶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注意到她水嫩的唇,忍不住偷笑。看来公主这是吃亏了,嘴上找回面子呢。 注意到丝瓶促狭的眼神,舒云慈伸手擦了擦嘴唇,之后她也下了车。和江封悯不同,她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礼仪,是在丝瓶的搀扶下下车的。 她们的马车走的是山路,原本只要下了山就进入越辽镇了。但是山下路口有两伙人在打架,车夫只能把车停在路边。 “刚才是谁说这里不会有山贼的?”江封悯站在树上问。 她这话问的是舒云慈,但是答话的是车夫,因为车夫也说过类似的话。 “小姐啊,这下面可不是山贼,看着穿得都很体面。” 舒云慈也发现了,打架的其中一方都穿着统一的衣服,显然是一个组织的。而另一方……舒云慈的眼眸眯了起来。 “是幽魂宫的人。”不知何时,江封悯出现在她身边。 “父皇下旨搜捕幽魂宫的人,京城里抓不到,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你说我的运气是不是很好?”她足尖一点,已经如一只鸟般飞了下去。江封悯紧跟其后,两人一先一后落到了正在打斗的人群之中。 江封悯想着舒云慈刚刚练功时疲累的样子,当先将她护在身后。她们的出现,引起了双方的注意。见不认识,双方都以为是对方的帮手,都怀着很大的敌意。 “你们是什么人?”舒云慈懒懒地问穿着统一服装的人。 这些人互相看了看,谁会在意一个少女的问题呢?尽管这个少女刚刚从山上飞下来的身姿十分轻盈,但是……武功很高吗? 这些都是寻常习武的人,和舒云慈、江封悯这种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当然也看不出舒云慈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见对方不回答自己的话,舒云慈的心情有些不美丽。她伸出一只手,一道真气凝结在 指尖,一团雾蒙蒙的东西被她轻轻一弹,就落到了最前面那人的身上,然后那人就仰倒在地不动弹了。 第37章 联手打群架 舒云慈弹指间就让对方一人倒地, 而且还看不出用了什么招数。这样的情况让双方都不得不重视。打斗停止, 双方都在看着江封悯和舒云慈。 江封悯突然有一点明白舒云慈为什么这么要强了,这样惹祸的性格要是没有厉害的武功,早被人打死一万次了。 “小姑娘, 你下毒?”看不见伤口,倒地的一方只能认为舒云慈下毒。 舒云慈不说话,小小的下巴扬着, 给人一种倨傲的感觉。问题是她才十四岁,因为身高的关系看着更小, 这样的倨傲就显得十分欠扁了。 这一方人看得火大, 但是看在对方是个小姑娘,又不好发作, 免得被人说是以大欺小。他们抬头看到和舒云慈同时出现的江封悯, 江封悯已经十七岁, 是个大人模样。既然小孩子不好计较, 那就找大人理论吧。 面对无故被牵连的情况,江封悯倒是没什么情绪。早就知道身后这位是个惹祸精,她已经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了。 “她无意害人, 只是想让你们停手而已。”即便只是对着舒云慈怒目而视,江封悯都觉得不舒服。她的女皇陛下,只能接受万民敬仰的目光。 倒地一方为首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走出来,很显然是话事人。他抱拳道:“姑娘,我等已经停手,还请救人。” 江封悯回头看着舒云慈, 舒云慈伸手打了个响指,倒地的那人慢慢睁开了眼睛。这人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都是同伴围着,纳闷道:“我这是怎么了?” “孙奇,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同伴问。 叫孙奇的年轻人坐起来,活动一下四肢,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发现门下弟子无碍,老者的目光就落到了舒云慈身上。仔细观看他才发现,这个小姑娘竟然出奇的漂亮,一双眸子亮亮的,灵动非常。他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看到这样的小孩子心里也喜欢,于是说话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不知二位姑娘与我胡云帮有什么过节,又或者,二位是幽魂门请来的帮手?还请言明,免得误伤。”老者道。 江封悯明白了,看来这位就是舒云慈说的胡云帮帮主胡云了。 “不知胡帮主为何会与幽魂门在此打斗?”说话的是舒云慈。 胡云有些奇怪江封悯和舒云慈的身份,这两人竟然是小的说话,大的听命。“朝廷发下海捕公文,搜捕幽魂门的人。我门下有人是县衙捕快,在抓捕幽魂门的人时被杀,原本江湖不管朝廷事,可是既然是我胡云帮的人,那我胡云帮就不会坐视不理。”胡云说得十分清楚明白。自己的门人被杀,就要按照江湖规矩讨回公道来。 -- 第69页 江封悯和舒云慈武功虽然很高,可是严格说起来,两人都不是江湖中人,对于江湖中的规矩也都是一知半解。江封悯没有说话,这种事还是交给舒云慈处理比较好,要不然一定会被鄙视。 “江湖械斗官府原是不管。可你们堵着山路,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舒云慈问。 那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幽魂门的人也分不清这两个女子是敌是友,如今看到舒云慈只质问胡云,他们心中暗喜,就算这两人不是帮手,至少也是和胡云有过节的。 胡云看了眼两边的山路,抱拳道:“小姑娘说得是,是我等考虑不周了。” 舒云慈撇嘴,姑娘就姑娘,为什么要加一个“小”字?她明明已经十四岁了好不好?她看着胡云带着人微微后退,似乎有让路的意思,就转头看着幽魂门这边,“谁是话事人?” 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人走出来,“小姑娘,有何见教?” 舒云慈笑得天真无邪。“我听说你们幽魂门的武功很奇 怪,如果被杀就会变成幽魂,继续活着,是不是这样?” 中年男人笑道:“的确如此。” 舒云慈点点头,“你是话事人,看来在幽魂门的地位不低了。” 中年男人继续点头。“小姑娘好聪明。”他话音还未落,一道寒光闪过,在场所有人只觉得一股沁凉,有什么东西闪着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光芒过后,幽魂门的人发现中年男人已经身首异处,一个两个都惊恐地望着舒云慈。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蓝色光芒正是舒云慈手中的那柄长剑。 舒云慈突然出剑杀人,把一旁的江封悯都吓到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舒云慈,就见舒云慈也在看着她,“我的手从来都不是干净的。” 满手鲜血,满身杀戮又如何?她舒云慈才不会在乎。 幽魂门这边反应过来,围过来就要杀了舒云慈为首领报仇。舒云慈后退一步,与此同时,江封悯一步跨前,挡住了幽魂门众人的兵刃。 舒云慈的眉梢微微挑起,很感兴趣地看着江封悯手中出现的那根棍子一样的兵刃。原来这就是雷绍元的旋翎枪。 很显然,江封悯还没有完全学会旋翎枪法,她纯粹就是把旋翎枪当一根棍子在用。舒云慈看着都替那枪觉得冤。 另一边的胡云帮众人看得有些傻眼,哪有上来就杀人的?而且他们之前和幽魂门交过手,被舒云慈一剑杀死的中年男人是这些幽魂门人中武功最高的一个,竟然被一个小姑娘一招秒杀,这也太恐怖了!再看目前动手的这个姑娘,一根烧火棍都能舞得虎虎生风,那么多幽魂门的人竟然无法突破她的防守伤到那个小姑娘。这两人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胡云是个大侠,当然不能看着江封悯单打独斗不帮忙,当下一挥手,胡云帮的人也加入了战斗。 舒云慈叹了口气,她刚刚让胡云帮让出来的山路此时又被堵上了。她无聊地站在一棵树下,等着打斗结束。 小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下来,此时跳到她的肩上坐下,跟着她一同看着眼前的打斗。 “你好像很喜欢看热闹。”舒云慈说。 小黑猫瞪着一对猫眼,对眼前的乱战看得十分用心。 “你看得懂?”舒云慈继续问。 小黑猫低头,舔了舔爪子,抬头继续看。 舒云慈也把目光重新聚集到眼前的战局中,“你最好快点学会说人话,我的耐心一点都不多。” 小黑猫突然哆嗦了一下,“喵”了一声。 舒云慈扭头,听不懂。 江封悯一个人对抗一众幽魂门的人,确实很吃力。幽魂门的武功与其他武功不同,诡异多变,之前胡云帮的人多有中招,此时见江封悯虽然吃力,竟然以一敌众尚能支撑,望着她的眼神都十分古怪。 有了胡云帮的帮助,江封悯的压力小了不少。她的手一按机簧,旋翎枪伸长呈枪状,她双手一轮,直接扫趴下一片。所谓“一力降十巧。”面对这种蛮横的兵器,幽魂门诡异多变的武功直接被扫乱了。 其实江封悯一共只会两招,一招“蛟龙出海”,一招“斗转星移”。都是大范围的攻击招式,一时间打得幽魂门众人东倒西歪,纷纷逃窜。 就在他们向外逃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拦在他们面前。幽魂门众人逃跑的方向并不一致,但是每个人眼前都看到了舒云慈的身影。他们挥着兵器进攻,被舒云慈直接踹回了原地。 而在胡云的眼中,就是漫天乱窜的小小身影,快得他眼睛都花了,也看不清那个小姑娘到底用了什么轻功。“后生可畏啊!”他叹道。 突然人 群中腾起一阵黄色的烟雾,“有毒!”有人大喊。陆续有几个胡云帮的人中毒倒下,而那团烟雾正在扩大。 舒云慈眼神中利芒一闪,这里是山路,随时都有行人通过。这样肆无忌惮地用毒,难保不会殃及无辜。 “封悯!”她在空中叫了一声。江封悯手中旋翎枪往地上一插,双手平展,两股极寒的内力自她手中凝成,很快周围的气温开始降低。那团黄色的烟雾如同被浸满了水一般,不断往下沉,最后都落到了地面上。众人低头一看,地上的草都结了一层冰晶。 舒云慈落到地上,五指一张直接抓过来一个幽魂门的人。“交出解药。”她在空中看得清楚,就是这人放出了黄色烟雾。 -- 第70页 这人长得就比较像骷髅,瘦得不成样子。他刚要负隅顽抗一下,被舒云慈直接废了武功,随手丢给了胡云帮的人。“搜他的身。” 胡云帮的人当然看着自家帮主,心说这小丫头的气场真不小,命令起人都这么顺口。 胡云点点头,帮众就从那人的身上搜出来一大堆瓶瓶罐罐。 江封悯这时候也抓过来一个人,胡云看着直皱眉,这两个姑娘抓人过来跟抓只鸡没什么区别,还是小鸡崽那种的。 “哪种是解药?”江封悯问。 被抓的人显然是怕了舒云慈,不时用眼睛瞄着舒云慈,用颤抖的手指了一种。 胡云帮的人就想拿着解药去救人,被舒云慈拦住。“让他试试。” 那人一听变了脸色,所有人都明白了解药是假的。这次胡云帮的人也会了,过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那人被打成了猪头,这才说出了真正的解药。这次还是先让那人试,试过没问题才让胡云帮的人拿去救人。 这么一折腾,被困住无法脱身的幽魂门众人都被冻得直哆嗦,战斗力直线下降。舒云慈对胡云道:“胡帮主,人你送去衙门吧。”她这话本是一番好意,但是语气含着命令的意思,胡云一把年纪,虽然不大高兴,但是看在人家相帮的份上,也没多说什么。 舒云慈和江封悯各自收了兵刃,转身要走,胡云急忙拦住两人,“二位姑娘武功如此高强,能否留下姓名,日后我胡云帮必然要谢过今日大恩。” “不必了。告辞。”江封悯抱了抱拳。她知道以舒云慈的高傲,怎么会将一个小小的江湖帮派放在眼里?还是不要把这话说出来伤人了。 打斗结束,丝瓶催着车夫把马车赶下来,这时候山路两边都有滞留的过路人,见双方不打了,都松了一口气。 江封悯和舒云慈上了马车,一路赶往前方的越辽镇。 “那些都是幽魂门的人,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擒的。就算胡云帮将他们绑去了县衙,那些衙役也看不住人的。”江封悯觉得舒云慈一定还有什么盘算。 “我知道。”舒云慈点头。“所以今天晚上,我们俩辛苦一些,去县衙看看谁会来救人。” 江封悯皱眉,“在此之前呢?”没人规定救人一定要在晚上,如果人一到县衙就被救走怎么办? “你以为我堂堂公主出门,身边除了你和一个不会武功的丝瓶外就没有其他人跟着了?”她拍拍江封悯的手,示意她放心,“那些人会看着的。” 江封悯低头看着拍在自己手上的手,白白嫩嫩,手指那个细啊,看着……嗯……流口水…… 然后,她就看到了另外一个黑黑的,毛茸茸的猫爪也学着舒云慈的样子拍拍她的手。她抬头,看到小黑猫红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子,“喵”。 “这猫是不是成精了?它竟然学你的样子,你也不管管。”江封悯不满。早就知道这只猫一定是个捣乱的。 舒云慈也看到小黑猫方才学她的样子,她将小黑猫抱在怀里,“快点学会说人话哦,不然会被嫌弃的。” 小黑猫窝在舒云慈怀里,尽力扮演好萌宠的角色。江封悯有些嫉妒小黑猫可以赖在舒云慈的怀里,自己要是这样铁定被踹。凭什么啊? 马车进了越辽镇,几人在客栈住下。舒云慈写了一封书信,丝瓶拿出去不知道交给什么人,总之是送走了。 “难怪你父皇这么宠爱你,你这样一个公主可比几个皇子有用多了。”江封悯坐在桌子边等着开饭。 这次她们没有在房间里吃晚饭,出来找了一家不错的酒楼要了几个菜,只是舒云慈看起来还是兴趣不大的样子。 “父皇虽然能力有限,但不失为一位贤明君主。只是……”她看着酒楼窗外的往来行人,“天家无情,无论是父皇还是我,都注定要对不住一些亲人了。”无情最是帝王家。她是个公主,原本可以有一个安稳的人生。可惜她身负大才,注定要在这个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到自己的未来,舒云慈忍不住道:“与我在一起,注定一路荆棘。” 江封悯的手悄悄拉上舒云慈的手,“巧了,我就喜欢披荆斩棘的人生。” 一旁的丝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两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说话的?这样肆无忌惮地秀恩爱,自己坐在这里很尴尬啊! 饭菜上桌,江封悯注意到舒云慈只是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她急忙给舒云慈的碗中夹了一些菜,“多吃点,能长个。” 舒云慈怨念地看了她一眼,竟然真的重新拿起筷子扒拉起饭菜,尽管也没吃几口,但这已经足以让丝瓶惊掉了下巴。 吃完饭,丝瓶立刻抱着小黑猫回了客栈,再待下去,她的眼睛都要瞎掉了。 江封悯和舒云慈出了酒楼,一路朝着县衙走去。此时夕阳西下,晚霞漫天,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红的颜色。晚风吹起两人的发丝,纠纠缠缠。 她们认识了整整十年,却还是第一次这么惬意悠闲地在街上闲逛。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长一短,对比分明。 “如果我真的再也不长高了……”舒云慈有些烦恼地开口。 江封悯拉起她的手,“不会的,你一定会长高的。” 舒云慈抬头看着信誓旦旦的江封悯,这样的姿势让她十分郁闷。“真的吗?”一向自信的她,即便一直担心自己的身高问题也从来不愿意把这份担心暴露人前,就算是在钟昭媛面前也一样。可是在舒云慈面前,她就这么轻易地说了出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原来有了烦恼,是可以对别人说的。 -- 第71页 “当然,我向你保证。”江封悯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其实舒云慈能不能长高江封悯也不知道。就算长不高又能如何呢?舒云慈还是舒云慈,还是她的女皇陛下。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江封悯还是转了话题。 舒云慈看着她。 “你的内力为什么会让我感到陌生?” 舒云慈低下头,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大老头练归元功练了二十年才成功,而他已经是百年间的第一人了。我虽然比大老头聪明些,身体却太小,如果我短时间内无法冲破归元功第三重,不妨练些其他的内功心法,反正艺多不压身嘛。” 江封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仔细一想,这段话合情合理,关键是她不觉得舒云慈有骗自己的理由。 “这次的内功叫……” “玄天咒。”舒云慈道。 江封悯完全没有听过,听着就像是很古老玄妙的东西。她知道舒云慈手下一 直养着一群人,专门在各国搜集各种典籍,然后运回隐国,国内又有一群专门的读书人负责将这些典籍整理分类。所以很多流传千年的东西旁人不知道,舒云慈却是知道的。 江封悯练的寒冰诀就是这么找出来的,所以舒云慈能找到什么古老的武功秘笈,江封悯真的一点都不吃惊。 “你总要顾着自己的身体。你也说了,你的年纪太小。”江封悯的语气特别像钟昭媛。 果然,舒云慈抬头看了她一眼,“多嘴!” 江封悯只得闭嘴。 两人已经走到了县衙门外,此时太阳还没落山,两人也不好这时候进入县衙,只好继续往前走,就当饭后消食了。 前面有家卖扇子的摊子正在收摊。江封悯看中了其中一把扇子,拉着舒云慈跑过去,她拿起那把扇子问:“老板,这把扇子怎么卖?” 买扇子的人是个年轻的书生,闻言笑道:“十文钱。” 江封悯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交给书生,“老板,麻烦你在这上面再写一个字。”她摊开扇面,扇面上赫然写着一个悯字。 舒云慈站在一旁不说话,她也看到了这个悯字,也就不难理解江封悯为什么对这把扇子感兴趣了。 书生一见江封悯给了这么多钱,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姑娘还要写什么字?” 江封悯在扇子的左边比划了一下,“慈,慈悲的慈。” 书生闻言点头,“慈悲怜悯,姑娘果然是心善之人。”说着,就在扇面上写下了一个龙飞凤舞的“慈”字。 江封悯喜滋滋地拿着扇子准备走,转头看见舒云慈看着继续收摊的书生若有所思。 “这样一笔好字,可见先生也是寒窗苦读多年,为何不考取功名,入朝做官呢?”舒云慈问。 书生这时才注意到摊子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实在是……太矮了。 “小姑娘,实不相瞒,在下确实苦读多年,可惜朝廷规定,身有残疾者不能入仕。”书生苦笑道。 江封悯和舒云慈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望向了书生的腿。果然,书生收了摊子走路,两人都看出书生的一条腿微跛,虽然走路无碍,但是还是挺明显的。 目送书生走远,江封悯问:“你能看得出他是个人才?” “打个赌如何?”舒云慈笑问。 “赌什么?”江封悯也感兴趣了。 “就赌他必是治世良才,五年之内见分晓。谁输了就答应对方的一个要求,不得反悔。” 江封悯相信舒云慈看人的眼光,她觉得这是自己必输的赌局,可是她不在乎,就当陪着小公主玩了。 “好啊,一言为定。”她喜欢这个五年之约,这代表着她们至少还有五年可相守。“可是就算你赏识他,如何找到他呢?” 舒云慈指了指江封悯手中的折扇。江封悯低头细看,发现在折扇的右下角印着一枚小印,季安民。 “倒是个好名字,看来注定要济世安民了。”江封悯见折扇上墨迹已干就收了折扇,“云慈,这次可是多亏了我,你要如何谢我?” “你说呢?”舒云慈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中满是“看你如何作死”的算计。 江封悯果然得意忘形,低头问:“今晚陪我一起睡可好?” 舒云慈满脸冷笑,“江封悯,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说罢一脚踹过去。 江封悯立刻闪身躲过这一脚。舒云慈不肯罢休,这时候她想起了“清蒸猪蹄”,想起了“鱼丸”,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刚好此时她们走到一处无人的僻静处,舒云慈也不留手了,对着江封悯就差拔 剑了。 第38章 人生第一次 “喂喂!不行就不行嘛, 我不是和你商量嘛, 你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江封悯上蹿下跳,左躲右闪,时不时还要嘴欠地回一句“没打着”, 舒云慈边打边纳闷,自己为什么要救这么一个嘴欠到没边的女人?如果时光能够回到十年前,自己一定不会做出那个承诺。 打得热闹的两个人到底都没失了理智, 当然,准确地说是舒云慈还没有失了理智, 好歹没用归元功这样的大招。江封悯看着挺忙活, 其实也就是陪舒云慈玩了一会儿。两人打闹中还都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远处的衣袂破空声让两人都住了手。 江封悯落到舒云慈身边, “是两个人。” -- 第72页 舒云慈朝着县衙的方向一指, 两人一齐掠了过去。 此时的天色将黑未黑, 还没有掌灯, 恰恰是最容易隐藏行迹的时候。两个白衣人飘到了县衙上方,没错,就是飘过来的。 跟在后面的舒云慈看见前面飘着的两个人, 眉梢微微挑起。 “幽魂门的独门轻功,幽魂浮空。”江封悯解释道。 “吓人的把戏而已。”她纤细的手指一指那两人,“把他们打下来!” 江封悯的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舒云慈说这话的时候和让小黑猫挠她的时候是一样的语气? 江封悯随手摘了一把叶子,摘叶拈花她已经用得十分熟练了。此时的叶子在飞出去的时候都带着冰碴,可见她用了多少内力。毕竟是舒云慈的命令, 她可不敢马虎。 那两个白影显然听到了破空之声,也做出了躲的动作,可惜完全躲不开。两人在空中没有蹦跶两下就掉进了县衙的院子里。 被吓得不敢动弹的衙役们纷纷后退,没人敢上前去抓人。舒云慈站在房顶上看着,“觉不觉得奇怪?” “当然奇怪。这两个人是来搞笑的吗?”江封悯摸着下巴,这两个人未免太菜了一些。 “所以……”舒云慈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道:“有诈!”随着声音,她的人已经落到了县衙院内。 衙役们看到这两个白影好一会儿不动了,正准备上前,突然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又落了下来,吓得齐齐后退,抱着廊下的柱子偷看。 舒云慈过来用玉湖剑挑起白影身上的白袍子,发现下面就是两具枯骨,根本不是人。她抬头,朝着房上的江封悯比了一个手势,江封悯立刻去寻找关押犯人的大牢。 舒云慈站在院子里没动,她的玉湖剑还挑着那件白袍子,在白袍子的边缘上有几根极细的丝线,丝线已经断了,显然刚才有人用丝线控制这两具枯骨来迷惑众人。 她抬头,昏暗的天光中什么都看不清。她有些郁闷地看着回廊下的衙役,招手叫过来一个,“带我去关押幽魂门弟子的大牢。” 被叫过来的衙役见她一个小姑娘,语气立刻强硬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人?擅闯县衙是要打板子的。” “先带路,之后和你解释。”舒云慈眸色清冷,已经很不耐烦。 其实早有衙役通知了县令,县令大人过来就看到了方才白衣人诡异的一幕,此时也和其他人一样躲在廊柱后面。见舒云慈一个小姑娘,县令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咳嗽了一声挺直腰杆走过来。 “何人敢在县衙造次?” 舒云慈刚要说话,已经听见后面有打斗之声,她足尖一点,人转眼消失在院子里。 江封悯也搞不懂大牢的所在位置,不过她沉下心思,就感知到很多不同内力聚集的地方,她赶到的时候,看见一个黑衣人已经打开牢门,幽魂门弟子陆续逃出,另外几个黑衣人正在阻拦。 江封悯看了几眼,发现阻拦的黑 衣人黑衣上绣着暗纹,这暗纹她在宫里见过,应该是跟着舒云慈的暗卫。 暗卫武功很高,但是不适应幽魂门的武功,几人拼了命也拦不住。一名暗卫已经受伤不支,江封悯刚要动手,眼角又看到几个白影飘过来,十分诡异。 她冷哼了一声,装神弄鬼的又来了。她抓了屋顶的一片瓦片,掰成几块把白影打了下来。 这次的白影一落地就化成了一团黑烟。几名暗卫都知道有毒,无奈之下只能闪避,幽魂门弟子趁此机会纷纷逃出。 江封悯手中的旋翎枪已经舒展成枪的形态,朝着空中一挥,一阵寒冷的劲风直接压制了地上腾起的黑烟,幽魂门弟子刚刚蹿上墙头,就被刺骨的劲风吹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站稳了,定睛一看,眼前是明晃晃的枪尖。 江封悯很想将所有人都圈住,但是她要压制地上腾起的黑烟,难免顾此失彼。暗卫上了墙头,帮忙抓住几个人丢回院子里,但是更多的人还是有希望逃出生天。 舒云慈赶过来的时候,就是很多幽魂门弟子出逃的时候。她没有上墙,在大牢外面就感受到江封悯的寒冰真气,心说这人真是用尽全力了。 江封悯此时内力澎湃运转,她完全不去控制,以至于大牢周围寒意袭人。牢房看守都无法忍受这寒冷,跑走了。 就在几个幽魂门弟子终于逃出江封悯寒冰真气的范围,长出一口气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直挺挺地从空中摔到了地上。 随后出来的幽魂门弟子无一例外,拼尽全力逃出来,直挺挺地摔下去。 一场越狱大戏落幕的时候,江封悯和舒云慈都因为消耗了太多的内力感到疲惫和虚弱。几名暗卫跪在舒云慈面前请罪,舒云慈摆摆手,示意几人起来。“这本就不是你们能力范围内的事,不必自责。”她指着人群中的黑衣人,“他一定知道一些事,你们问出话来,直接上报父皇,就说我的建议,派高手过来,寻常衙役官兵是没用的。”她转头看着带人赶过来的县令大人,皱了皱眉,“你们搞定他。” 江封悯和舒云慈离开,剩下的烂摊子暗卫会负责收拾。两人回到客栈,丝瓶看到两人脸色都不好,虽然担心,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招呼小二打来热水,她服侍两人沐浴更衣。 江封悯可不用丝瓶服侍,让她回去照顾舒云慈。她沐浴出来擦干头上的水,随便披了件外袍就去了舒云慈的房间。 -- 第73页 丝瓶刚刚出来,看到江封悯过来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江封悯觉得奇怪。 丝瓶叹了口气,“江姑娘,公主她好像不大好,她不许我问。” “我知道了。”江封悯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江封悯看着床上的舒云慈,“年纪这么小就吐血,你能不能在乎一下自己的身子?” 舒云慈扭头不说话,她一下子消耗了太多的内力,内力在体内运转出现了窒碍,她刚刚催动内力,虽然吐了血,却也将窒碍强行冲开,现在已经好多了。 小黑猫从舒云慈背后的被子里钻出来,过来舔着舒云慈的手指。 “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 江封悯过来坐在床边,将碍事的小黑猫丢出去。小黑猫“喵”了一声落到了地上,回头看着一来就丢自己的人。 江封悯瞪了它一眼,威胁意味明显,小黑猫只好认怂地跳到椅子上团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将内力导回丹田,你以后不要说我是练武奇才了。”江封悯觉得自己压力好大。 “除了练武,你在其他方面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吗?”舒云慈用老实的一张脸说出这么伤人 的一句话。 江封悯捧着自己碎掉的玻璃心,一脸哀怨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天赋异禀,但是你不要总是这样藐视我们这些凡人好不好?你这样太拉仇恨了。” 舒云慈低头嘟哝了一句,“实话实说也不行。” 江封悯伸手将人拉进怀里,“你的实话实说实在伤人。不过我不怕受伤,你在我面前可以随便说。” 舒云慈趁机扯过她的手腕,探了一下内息,发现情况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好。“你说是不是因为你比我大三岁,所以内力比我稳定许多?” “是,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内力窒碍了。乖,等你大了就好了。”江封悯摸着她的头,觉得不被踹的感觉真好。 舒云慈听了这话感觉好了许多。其实她也清楚这是江封悯哄她的话,不过……凡事都看得太清楚,难免会累的,有时候她也想给自己找个糊涂的理由。 “你回去练功吧,我这里不需要人陪。”她动了动身子,想挣脱江封悯的怀抱。 “我需要人陪啊。你看我今天耗费了这么多内力的份上……”她后面的话在舒云慈的注视下自动消音了。 “你是在交换吗?”舒云慈问。 “什么?”江封悯有些懵。 “用你对我的帮助,交换我对你的情意。” 江封悯闻言皱眉,“云慈,你怎么会这么想?” 舒云慈看着她,突然凑上前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我的感情付在这里,”她的手摸着江封悯心脏的位置,“你不许有一丝一毫的其他心思,也不许对我要求什么。”这话,幼稚中带着霸道。 江封悯莫名想到皇帝,这不就是皇帝对于后宫妃嫔的要求吗?宠幸你你就要感恩戴德,不宠幸你你也要守好本分。帝王的恩宠,只能求。 不过,江封悯将舒云慈代入皇帝,将自己代入妃嫔的角色,为什么总感觉这么怪异呢? “我可以要求你的一心一意吗?”江封悯问。 舒云慈愣了一下,似乎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是要当皇帝的人,我要广纳后宫的。”她有些心虚地低头对着手指。 “你后宫里要纳男人还是女人?”江封悯一想到广纳后宫什么的脑仁儿都疼。 “当然是女人了!”舒云慈理直气壮道,“女人软软的,抱起来才舒服。” 江封悯左边的眉毛挑起来,所以说这丫头从一开始就是个弯的,和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够软吗?”江封悯挺挺胸。 舒云慈可是摸着江封悯的前胸呢,觉得触感不错。“好软。” 椅子上的小黑猫看着这两人的动作逐渐趋向限制级,无奈地转过头,继续睡觉。 丝瓶等到江封悯出来才进去,看到舒云慈已经睡着了。那张漂亮的脸上泛着苍白,好在睡得很安稳。 丝瓶摇摇头,要是没有靖武郡主,自己很难服侍好这个不听话的主子啊。 越辽镇的事告一段落,三人启程继续赶往边关。沿途风景不少,江封悯奇怪并不经常出门的舒云慈竟然对这些风景的兴趣不大。 “这可是你隐国的大好河山,将来都是你的管辖范围,你怎么不感兴趣呢?” “就是因为这里是隐国的地方,所以我在地图中都看过了,如今看来和地图中并没有多少不同。”舒云慈拉上车帘,兴趣缺缺。她因为内力的关系这几天都是懒懒的,有空就靠着软枕撸猫,小黑猫和她愈发亲昵,看得江封悯都要变成柠檬精了。 注意到江封悯吃醋的表情,舒云慈伸手戳戳小黑猫的耳朵,“鱼丸,她嫉 妒你。” 不知道是不是舒云慈每日一次的威胁起了作用,小黑猫真的越来越通人性。此时它歪着头看着江封悯,伸手扒住了舒云慈的胳膊。 江封悯气得不行,“它是在炫耀对不对?”她伸手过来要抓猫。 舒云慈护着不让她抓,小黑猫见有人撑腰,愈发嚣张,竟然伸爪子去挠江封悯。 江封悯当然不会被一只猫挠了,不过她趁机告状,“它挠我!” -- 第74页 舒云慈也觉得自己的猫要知道什么人该挠什么人不该挠,显然江封悯是它不该挠的人。她也不护着小黑猫了,这让江封悯得意了,伸手就抓住了小黑猫的后颈,将它拎出去交给了丝瓶。 丝瓶看着趴在自己怀里委屈地喵喵叫的小黑猫,戳着它的肚子说:“你看,你又被嫌弃了吧。以后你还是和我待在马车外面好了,免得有一天被杀人灭口,哦,是杀猫灭口。” 一旁赶车的车夫惊恐地扭头看了一眼丝瓶,心说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怎么嘴里说话这么吓人呢? 赶走了小黑猫,舒云慈看了江封悯一眼,突然开始盘膝打坐,似乎要练功。江封悯一下将人按倒在软枕上,“身子没好之前不许练功。”她见舒云慈张嘴似乎要反驳,急忙道:“就当是为了我。” 舒云慈有些郁闷地扭头,她现在特别想快点长大,至少这个身体不会如此脆弱。眼高于顶的泽隐公主已经开始连自己都嫌弃了。 越辽镇前边是建白城,这里和越辽镇都归乐茂府管辖。过了乐茂府就是永丘府,再往前就是隐国的边境穆南关了。在永丘府的高远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舒云慈像只小猫一般窝在江封悯的怀里,眉头蹙着,连呼吸都不大顺畅。丝瓶送来刚刚煮好的姜丝红糖水,里面还放了两颗大红枣。 江封悯接过碗,轻轻吹了几下,哄着舒云慈趁热将红糖水喝了下去。“有没有好一点?” 舒云慈苦着脸摇头,她从来都不知道女人第一次来月信是这么难过的事情。其实肚子疼她是可以忍受的,但是那种坠涨感让她觉得难过。她此刻觉得呼吸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如果以后每个月都要经历这么一次,她真的觉得生不如死。 这种事情江封悯也没有办法,只好尽量哄着,陪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终于,满头虚汗的舒云慈睡着了,只是紧蹙的眉头还未松开。 丝瓶这时候进来,两人都比舒云慈年龄大,这种事都已经习惯了,看着平日里那么傲娇的人此刻被月信折磨成这样,都无奈摇摇头。 丝瓶有些为难,“公主偏偏这个时候来,奴婢真怕服侍不好,出了什么岔子。” “不会有事的,这是每个女子都会经历的事情,不用这么紧张。”江封悯嘴上这么说,可是看到舒云慈难过成那个样子,她也是心疼。 到了晚上,舒云慈醒了。她感觉肚子好多了。其实这种事宫里的嬷嬷早就教过,她娘钟昭媛也和她说过,可是她的月信比寻常女子来得晚,大家都有些忽略这个问题了。 丝瓶将所用之物都准备好了,舒云慈还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换好里衣才让丝瓶进来服侍。 丝瓶偷笑,“公主,这种事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许再提了。”她肚子疼缓解不少,只是呼吸依旧不畅,愈发不爱动弹。小黑猫跳上床,在她的身边躺下,专心舔毛。 舒云慈将自己的手指伸过去,小黑猫丝毫不犹豫地抱住手指,舔。 江封悯在自己房间里练功,听丝瓶说舒云慈醒了,她等身上的寒气驱散了才过来。 两人相见,舒云慈有些不自在。 “你该高兴,这说明 你长大了。”江封悯过来的第一个动作,抓起小黑猫,丢。 小黑猫被丢得次数多了,极为敏捷地落地,然后跳上椅子,团成一团,睡觉。 “难怪它要挠你。”舒云慈心疼自家鱼丸。 “前面就是穆南关了,我们在这里休息几天吧,等你月信过去再出发,你是第一次,谨慎一点比较好。”虽然她也不知道谨慎什么,但是听她娘说,这种时候做病,那可是要跟着一辈子的。 舒云慈难得点头。实在是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让她有些陌生,她不想在这种时候为难自己。“你也会这样疼吗?” 江封悯摇摇头,“我完全没感觉。” “怎么可能?”舒云慈才不信这话。江封悯天生极寒体质,照理说疼得应该比她厉害才对。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老天爷开眼,终于肯补偿我一点了。” 舒云慈扁嘴,难得地露出羡慕的眼神。这种情绪江封悯从来没有在舒云慈的脸上看到过,此时看到颇为新鲜。 “你说如果我练一种炎阳内力,会不会解决肚子疼的问题?”这就是舒云慈,遇到任何问题第一时间想着可以如何解决。 江封悯觉得为了摆脱痛经而去练一种新的内功,这法子大概只有舒云慈会想出来。只是到底有没有用,也许真的只有练过才知道。 “你是第一次,难过一些是难免的,也许下一次就好了。”江封悯劝她慎重。 舒云慈觉得江封悯说得在理,不过修习炎阳内功的事情她还是记着了。 因为这件事,三人在高远城耽搁了四天。舒云慈不爱动,整天窝在床上。江封悯陪在她身边,话唠的些有的没的,有时候气得舒云慈肚子疼,有时候又逗得舒云慈笑得肚子疼。 四天之后,舒云慈的月信结束,好好洗了个热水澡,顿觉神清气爽。三人启程前往穆南关。 穆南关位于隐国西部山区。这里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唯有此地有个缺口,遂建成穆南关。隐国西面边境只此一关,守住此关,就是守住了隐国的西面门户。 此时边关战事已经打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穆南关通往永丘府的这条官道上都是运送粮草辎重的马车。舒云慈一行人见往来已无行人,担心城中局势复杂,所以打发了车夫,把丝瓶安排到附近的村子里,她们两人进入穆南关,这样就算情况有变,以她们的武功完全可以自保。 -- 第75页 丝瓶拉着舒云慈的衣袖抹着眼泪说自己的性命都在主子身上,让主子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她也只有死路一条嘤嘤嘤,被舒云慈一脚踹出去。 小黑猫跳出来要跟着,舒云慈一指丝瓶,“回去!” 小黑猫刚刚落地的爪子一蹬,又跳回了丝瓶怀里。 江封悯惊讶地看着,“它真的能听懂你的话!” 舒云慈瞟了她一眼,“有几个人像你一样会作死的?” 江封悯无辜脸看着小黑猫,我夸你她为啥要鄙视我? 两人来到穆南关东城门外,有守城官兵检查过往行人。见她们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忍不住提醒道:“姑娘,边关在打仗,你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江封悯道:“我们去城里投亲。” 官兵一听,也不再说什么,放行。 穆南关原本是隐国西面的往来要道,十分繁华。如今因为打仗,很多百姓都去了外地投亲靠友,城中十分萧条。 两人走了几家客栈才找到一家开门营业的,要了两间上房住了下来。晚上两人登上城墙,看到关外大片联营,攻城人马数量众多。 第39章 边关冷月夜 “真的有十万?”江封悯问。 “看营帐的数量应该不止十万。”舒云慈往前走了一步, 已经踩到了城墙的边缘, 半只脚都已经悬空了。 江封悯看着她的身形,感觉她总是喜欢在最危险的边缘游走,似乎她永远都不能停留在安全区域, 即便只是一脚之差,她也一定要走在最危险的地方。 “华志国全国兵力大约二十万,如果城外有十万人攻城, 就是全国一半的兵力。华志国地处三国环伺之地,倾全国半数兵力攻我隐国, 如何能保证其他两国不会趁机攻华志国?如果华志国皇帝没有把酒都喝进脑子里的话, 就是和其他两国联手要瓜分隐国了。”她回头看着江封悯,“看来兰国和严国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该有人去麻烦他们一下了。” “你手里有人?”江封悯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 舒云慈摇摇头。“我还是个小孩子, 手里怎么可能有这两国的人?” 江封悯觉得自己到底还是高估了舒云慈, 确实, 这毕竟是个小孩子。 就听舒云慈继续道:“人在盛辞手里。盛家四小姐整日里养病, 这病可不是白养的。” 朝堂势力她几乎都交到盛辞手里,盛辞有其父盛丞相的帮助,早就不是个寻常官家小姐了。 此时此刻, 远在京城养病的盛辞突然感觉身上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在对她进行针灸治疗的血蚕道:“怎么了?冷吗?” 盛辞摇摇头。如今是六月的天气,她却还要盖着厚被子才行,这身体弱得厉害。 “公主去了穆南关,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血蚕手捻银针,“四小姐不必担心。公主身边有靖武郡主跟着, 出不了危险的。” 盛辞笑得柔和,“谁担心她出意外了?我担心的是她让别人出意外。”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你不了解公主,她的性子霸道强横,在皇宫里一切随心自然最好,不随心的她多少碍于皇上好歹还会顾忌一些。如今她去了边关,天高皇帝远的,谁管得了她?” 血蚕张了张嘴,有心说江封悯,想想还是算了,江封悯不陪着舒云慈一起疯就不错了。 “公主志在天下,做事总是有分寸的。”血蚕并不在乎舒云慈如何折腾,她只是不想盛辞多费神想这些事。 盛辞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揉揉眉心,“如果边关无战事还好,如今正在打仗,以公主的性子,她不把华志国那十万人马玩残了是不会回来的。到时候……”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 如果舒云慈真要自己解决华志国的十万人马,显然不是通过打仗的方式。华志国背后有人指使这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只是会是哪股势力要借华志国之手对隐国不利呢?盛辞的脑子里已经在盘算手中的兰国和严国棋子了。 华志国连营搭了几里地出去,夜里突然起了一阵风。夜风吹散了暑热,军士们都出来纳凉。谁都没有注意,一个小小的身影钻进了最中心的元帅大帐。 江封悯站在城墙之上,对于舒云慈要独自去探连营的主意十分不赞同。但是舒云慈一意孤行,她同样没什么办法。 舒云慈人小个子矮,钻进帅帐之前听了听里面的气息,确定里面没人才进去。帅帐里有桌有椅,还有一个大大的沙盘,上面是附近的山川地形。 穆南关地处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守将死守不出,华志国十万大军也没有什么办法。舒云慈正在翻看着书案上的文书,耳边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急忙躲到屏风后面,这里有一张矮榻,她索性坐在矮榻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口有人进来,听说话是两个男人。 “郭元 帅,隐国人死守不出,我们再这么耗下去,后面的补给就跟不上了。”一个低沉的男声道。 另一个中年男声道:“烟国不是说会在穆南关中制造混乱吗?我们再耐心等些时日。隐国人悍勇,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是。”低沉男子应了一声。随后是翻越纸张的声音,低沉男子继续道:“元帅,密报说隐国的泽隐公主已经来了边关,咱们要多做提防啊。” 郭元帅笑道:“敏达,你也太高估她了。我也听说泽隐公主的很多传闻,可是那些传闻都太过离奇,一听就是有人杜撰的,做不得真。一个小姑娘,不过聪明些,难道还能到边关来打仗?不过……”郭元帅顿了一下,低声道,“我听说二皇子对这位泽隐公主挺上心的。” -- 第76页 叫敏达的男子喉咙里发出一些暧昧不明的笑声。“元帅说得是。卑职临来的时候,二皇子还说若是遇上泽隐公主,千万不要伤了,他会心疼的。” “如此说来,若是真遇上了,我就将这小公主擒下献与二皇子。”郭元帅觉得两国如此交战,和亲大概是免谈了,不如直接将人掳了去,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隐国皇帝不认也得认。 敏达却觉得此时华志国兴兵,到时候两国罢兵言和,二皇子刚好可以将联姻作为停战的条件。 两人各自打着算盘,屏风后的舒云慈却气得脸色都青了。华志国二皇子欧阳时,那家伙竟然敢打她的主意!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法! 一直站在城墙之上的江封悯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遮住月亮,地面上更加黑暗。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总感觉在前面的连营里有一股子熟悉的内力波动。 当月亮重新露面的时候,舒云慈已经落到了江封悯身边。舒云慈发现她的脸色十分难看,感觉火药桶随时能炸掉的样子。 “谁惹你了?”江封悯拉着她的手一跃,两人已经落到了城下。 “回去再说。” 回到客栈里,江封悯吹亮火折子点起了蜡烛,温暖的火光下,看着舒云慈那张气红的脸,别有一番美丽。江封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现在看舒云慈真是怎么看都漂亮。 “到底怎么了?把你气成这样。”江封悯很有先见之明地将舒云慈手边的易碎品都收走了。 “你竟然会心疼这些东西?”舒云慈不满。 “东西你砸多少我都不心疼,但是现在是半夜,扰民就不好了。”江封悯最后塞了一个枕头给舒云慈,示意她可以砸这个。 舒云慈抬手就将枕头朝江封悯扔过去,江封悯接住,笑道:“是不是听说有人要娶你?” 舒云慈眉梢微微挑了挑,“为什么会这么猜?”江封悯不可能会这么聪明的。 “你一直住在皇宫里,虽然有人替你打听各国消息,但是有些消息他们是不会上报的。你没发现最近几年出使你们隐国的各国使节越来越多吗?”江封悯问。 舒云慈回想了一下,确实,最近三年,各国来交流的使节比从前多了很多。隐国偏居一隅,一向不大与各国交流,突然多起来的使节往来确实有些不寻常。 “总不会是为了我吧?”她说。 “为什么不能?”江封悯走到床边坐下,拉着身边人的手,“你从出生开始就惊动大陆诸国,这些年看似没人关注你,其实每个国家都很在乎你。他们都想知道一个天赐之女到底能给一个国家带来什么。” 舒云慈转头看着她,“他们有结论了吗?” 江封悯不知道别的国家,她只知道凌国皇帝安排了专门的人关注隐国和舒云慈的发展,所以说,久居深宫看似从不露面的泽隐公主,每一点成长都不是秘密,多少双眼睛暗中 观察。毕竟自有大陆历史以来,出生时天现异象的就这么一个。如果舒云慈只是个寻常公主倒也罢了,偏偏泽隐公主聪明才智,心思性格都异于常人。尤其是最近几年,舒云慈逐渐长开,原本可爱的样貌逐渐朝着倾国倾城的方向发展,这更加引起了各国君主的注意,纷纷想着给自家儿子娶来,如此才貌,实在难得。 对于自己的炙手可热,舒云慈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爹远明帝从来不和她谈这些。其实各国使团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来求亲的。对此远明帝一律拒绝,当然,态度是婉转的,但是决心是不容动摇的。这些人真当远明帝是傻的吗?这个是天赐他隐国的,怎么能嫁去别国,这些人都在想什么呢? 不得不说,远明帝是个很好的父亲,至少对于舒云慈是这样的。他给了舒云慈足够的空间和自由去施展才能,去培养野心,也给了舒云慈足够的保护,这种保护不是无微不至的,他只是将不该舒云慈知道的消息很好的屏蔽在舒云慈的生活之外。 舒云慈天赋太高,所以已经习惯了没有参照物的生活。同样,她对于自己的美貌也没什么概念。后宫多美人,各种款式的都有,却从来都没有她这样的。 她的美丽,固然因为那张毫无瑕疵的小脸,更因为她自身的气质。骄傲,蛮横,还有那无法无天的自信,当这些东西糅杂在一起,舒云慈这个人就成了一个发光体,没人能够不为她所吸引,哪怕是嫉恨她的人,也会被她吸引。 “你还没有及笄,所以各国使者还只是来试探。等你明年及笄后,估计各国来提亲的使节怕要踏平皇宫的门槛了。”江封悯看着舒云慈有些懵的可爱表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舒云慈伸手,将她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撑大,“你看到他们肯定会被拒绝很开心是不是?” “当然。我的女皇陛下,是哪个男人配得上的?”江封悯心里想的却是这样出色的舒云慈,如今就在自己身边。对于攀折这支高岭之花,江封悯可是用了十年时间。 十年时间,自己真的折下这支花了吗?江封悯摇摇头。她用了十年时间化作了花边的冰雪,陪着她一起傲雪凌霜。 “华志国这次领兵的元帅是郭建,他说要抓我回去献给他们的二皇子呢。”舒云慈冷笑,“我不管有多少人打我的主意,但是一个领兵的武将都知道欧阳时对我的心思,你说华志国朝廷里还有谁不知道?”这才是舒云慈生气的原因。她不是闺阁之中的女子,却也知道男女大防。这个欧阳时竟然把这种事弄得满朝皆知,当她舒云慈是什么人了? -- 第77页 “就是。欧阳时实在可恶!”江封悯帮着舒云慈一起鄙视那位华志国二皇子。“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陪我去一趟华志国。”舒云慈笑眯眯。 江封悯想也不想,立刻摇头。 舒云慈板起脸,“我自己去也一样。” “一个欧阳时而已,你犯不着这样重视。如果你真的生气,我替你去警告他一下。云慈,你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江封悯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个脾气很大的泽隐公主劝住。 果然,舒云慈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低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若是本公主亲自去教训他,倒是给他脸了。这样你也不必去了,杀只鸡而已,不用你这把牛刀出头。” 居然这么听劝,江封悯自己都意外。不过听话就好,没有了丝瓶服侍,江封悯下楼去要热水,这时候已经半夜,小二掌柜的早就睡了。没办法,堂堂的靖武郡主只好亲自烧水。 舒云慈见江封悯端着一大桶热水进来,佩服地点点头。“封悯,我觉得以后你卖力气都不会饿死。” 江封悯对于这种不干活还嘴欠的人只能无视,要不然怎么办?谁让人家是小公主呢? “丝瓶不在,我帮你洗澡。”她招呼舒云慈过来。 “才不要!”舒云慈将她赶出门,自己脱了衣服跨进木桶。 江封悯也没走,就在门外靠着墙站着。云彩散尽,月亮愈发明亮。谁能想到在这边关的一家客栈里,住着闻名大陆的泽隐公主呢? 又过了一会儿,房门一开,舒云慈穿着一件里衣,头发上还在滴水。她一把将江封悯拉进来,塞了一块布巾给她,“帮我擦头发。” 两人的身高差正适合擦头发,随着擦干的头发,室内的温度逐渐上升。舒云慈感觉到气氛的暧昧,有些不自在地拉住了江封悯的手,“好了,你回去休息吧。”她的声音小小的,好在小嘴就在江封悯颈侧,这才能听清楚。 江封悯擦头发的手停住了,却没有放下,而是落在了舒云慈的肩上。少女单薄纤瘦的身子,柔弱的双肩摸起来都要小心,仿佛一用力就能伤到她似的。可是江封悯知道,这样单薄的身体里蕴含了极为强大的内力。恰恰是这样的反差让她更想抚摸手下的身体,想知道那强大的内力到底都藏在哪里。 舒云慈抬头,江封悯的手竟然是烫的。“我……还小。” 江封悯无奈地笑了。“你早就不小了,你只是拿这个做借口罢了,这样让我干着急。” 舒云慈扬起尖尖的下巴,意思很明显,即便这样,你又能如何?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折磨我很有趣?”江封悯低头,将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快点长大吧,我的陛下。” 舒云慈心中砰砰乱跳。她无惧任何的尝试和挑战,也知道情到深处应该怎么做。她伸出双手圈在江封悯的脖子上,薄唇贴在江封悯的脖子上,“我……”她犹豫着开口。 江封悯将她抱起走到床边,又将她轻轻放下,扯过被子将她盖住。“你啊,能不能不要这样诱惑我?云慈,我尊重你,不会在这种事上胡来的。不过你要清楚自己的魅力,不要总这样勾引我,我不保证每次都这么清醒的。”其实她现在就不想清醒。 舒云慈红了脸,她其实对这种事很好奇,不过她也是个很清醒的人,同样不会胡来。 “你走吧。”舒云慈将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赶人。 江封悯暗自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的脚步都是沉重的。出门后的她抬起头,边关冷月似乎都在嘲笑她关键时刻认怂,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太在乎那个女娃,在乎到不敢擅越雷池半步。 房间里的舒云慈慢慢从被子里钻出头,这时候才长出一口气。她摇了摇头,企图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摇出去。最近她在练玄天咒,感觉心性浮动比较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起身打坐练功,舒云慈一向是个自律的人。 第二天一早两人再碰面都有些尴尬,因为昨晚那个应该发生但是没有发生的事。 “你的暗卫来了。”江封悯指了指旁边的黑衣人。“我去买早饭。” 舒云慈的目光一直追着江封悯,直到那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进来吧。”对着暗卫,她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暗卫首领叫环霏,今年二十岁,一直负责管理舒云慈身边的所有暗卫,只听命于舒云慈和远明帝,不受任何势力节制。 “公主,幽魂门的那些人都已经审问完毕,不过目前这些人都死了。” 舒云慈问:“怎么死的?” “好像是中毒,或者是中蛊,都死得无声无息。”环霏也说不清楚,她习惯真刀真枪的打斗,这种毒啊蛊啊她不熟悉。 “你们问 出了什么?” 环霏从怀里取出一个很小的本子呈上来。舒云慈接过来翻看了一遍,“幽魂门是兰国安插进来的势力?你觉得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少?” 环霏道:“属下并没有在隐国以外听说过幽魂门。”她没有直接回答舒云慈的问题。 “幽魂门的势力一直在隐国,如果这些人说得对,那么在兰国必然还有一个名称。如果这些人说得是假话,那么就是要嫁祸兰国。可是他们是江湖人,嫁祸兰国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们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舒云慈一连几个问题,问得环霏的头越垂越低。 -- 第78页 “你按照这个方向去查,大概人手不够,你以我的名义向父皇要人协助。我要知道幽魂门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手下人面前,这个泽隐公主可就一点都不可爱了。 “是。”环霏点头。 “还有,传消息给京城的盛辞,我要知道华志国皇室的具体情况。”舒云慈接受了江封悯的建议,不会太把一个华志国二皇子当回事,但是这口气她一定要出。 “是。”环霏见舒云慈摆手,出门办事去了。 舒云慈用手撑着头,等着江封悯回来投喂她早饭。 江封悯带了包子、花卷、小馄饨,林林总总,汤汤水水,难为她怎么端回来的。 舒云慈只吃了几口馄饨,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胃口。江封悯也一如既往地一口一口喂了她一个包子后才罢手。这位公主现在越来越难服侍了,连吃饭都要人喂才行。 其实舒云慈原本不是这样的,她感觉就是练了玄天咒后,自己的食欲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自己都可以直接辟谷修仙去了。这种古老的内功根本就没人练,也许曾经有的,但是现在肯定找不到活人了。如此她独自摸索,就算练错了也没人知道。目前的情况她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只能一点点试探。 “在想什么?”江封悯喂完舒云慈,自己才有时间吃饭。 “封悯,等此地事情一了,你就不要跟在我身边了。”她递了一个花卷给刚刚消灭了一个包子的江封悯。 “为什么?”江封悯先反省一下自己最近有没有惹到她,应该没有吧,自己昨晚都忍住了,该表扬不是吗? “保命要紧。你跟我在一起,练功进度会受影响的。”舒云慈也很无奈,这次出门,两人朝夕相处,很多原本模糊的情感一下子清晰起来,她承认自己心里是喜欢江封悯的,尽管这家伙全身有一大堆的缺点,可是她就是喜欢了,也不准备逃避。只是眼下两人都在练功,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大概这就叫做“清心寡欲”吧。 “会影响练功进度的不止我一个人吧?”江封悯要是不嘴欠那就不是江封悯了。 舒云慈危险地眯起眼睛,江封悯心下一凛,已经做好了立刻逃跑的准备。没想到舒云慈居然没有发作,而是点点头,“你说得对。所以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好,我们回京之后短时间内不要见面了。” 这样的坦然竟然让江封悯说不出话来。她吃光了剩下的食物才开口问:“你确定你练的武功没有问题?” “就算有问题,我也会解决的。” 第40章 十天退十万 最近几天, 城外的华志国大军不停叫阵, 穆南关守将一直坚守不出。虽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武将热血,能够一直忍着不出战也当真不容易。这让舒云慈对于这位穆南关守军将领产生了兴趣。 据她所知, 镇守穆南关的是忠毅将军景胜,据传此人祖上是大陆另一边的历国皇族中人,不过早几代就因蒙冤受屈, 远走他乡,最终在偏远的隐国落户, 如今已有百年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血脉的关系, 景家人都很出色。男子文成武就,女子旺夫旺子, 景家在西北一代渐渐成为望族。因为与历国的关系, 虽然景家人优秀, 却始终做不上高官, 直到远明帝继位,竟然将隐国西面的门户穆南关守将一职交给了景胜。而景胜也没有辜负远明帝的信任,镇守穆南关二十年, 将个关城守得固若金汤。正是这份君臣信任,远明帝对于此次华志国犯边才没有太着急。 “我要去见见景胜,你不用跟着我。”这天吃过早饭,舒云慈就准备出门。 “你自己当心。”江封悯点头,她留在客栈里练功。 镇守将军府修得十分结实气派,倒是不见奢华。景胜听说天不亮城外就在叫阵, 冷笑一声,“让他们叫去,只要我不出兵,他们就没办法。指望强攻穆南关,十万人都未必够填的。” “将军好定力。”一个少女的声音从门外传出。 景胜一皱眉,哪里来的小女孩?但是等他定睛一看,立刻起身道:“微臣见过泽隐公主。” 舒云慈见到景胜惊讶却不惊慌,显然是早就知道自己到了穆南关。 “景将军免礼,本公主此来边关,没有给将军造成麻烦吧?” 景胜起身赶忙让座,心说你来就是个麻烦,这要是伤了碰了,皇上还不跟我拼命?嘴上却道:“公主微服而来,自然没有造成麻烦。” “如此就好。”客套完,舒云慈聊起了正事。“华志国十万大军不可能常驻关外,短时间内必然有大的举动。景将军,如果十万大军攻城,将军有几成把握守住穆南关?” 景胜十分自信,“公主,微臣镇守此关二十年,对每一块城砖都十分熟悉,穆南关十分坚固。十万大军看似吓人,其实穆南关两边都是山,根本铺展不开。敌人只能攻城一面,因为地势狭窄,能够同时攻城的人不会超过一万,所以来多少人都是枉然。” 舒云慈笑道:“这道理华志国不会不明白,如此他们必然还有其他的方法。” 景胜点头,“公主说得是。所以微臣派人日夜注意城中动向,防止有奸细作乱,里应外合。” “景将军,我曾夜探敌营,听到他们说在等严国人的帮助,严国的帮助必然不在粮草物资上,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景胜想了想,“公主,严国人擅经商,最近几年,各国使节来我隐国日渐增多,商队往来更多。目前在穆南关内的各国商队就不少。因为打仗的关系,华志国商队都已经离开,但是其他国家的商队微臣并未下令驱离,这当中以严国商队最多。” -- 第79页 这种情况舒云慈真不了解。这种在各国往来的商队一般不会进入内地,都是在边关进行交易,再有本国商队将交易来的物资运往内地贩卖。 “商队这么多,难保不会有人借着经商的名头刺探情报。景将军还是小心为上。”舒云慈说着已经站起身,“本公主到了穆南关的事情,还请将军替我保密,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将军,泽隐在此先行谢过。” 景胜急忙起身道:“公主但有吩咐,微臣必定遵从。此乃微臣本分,公主切勿言谢。” 舒云慈离去,景胜站在门口看着那小小身影消失,想到当年这位泽隐公主出世 之时,他恰好回京述职。那天他刚好进宫面见远明帝,这位年轻的皇帝正抱着一个襁褓在逗里面的婴儿。他有幸见了一眼刚刚出生的泽隐公主,只觉得此女生得玉雪可爱,那双漆黑的大眼睛,仿佛深潭一般,让人不自觉地往下陷,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后来,他还曾在宫宴中见过几次泽隐公主,每次都觉得这个女孩又有了一些不同。这种不同不是身材样貌上的,而是气质上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感觉泽隐公主越来越沉静,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沉静。但是上次他回京述职,参加宫宴时,却发现泽隐公主身上的那种沉静气息没有了,她的成长仿佛和寻常孩子是反的。在该飞扬跳脱的年纪沉静如水,在该沉静下来的年纪又飞扬起来。这让他越来越觉得这个泽隐公主奇怪。当然,他是臣子,对于泽隐公主的关注仅仅是因为好奇心而已。 不理会景胜如何看自己,舒云慈回到客栈,自己的房间里没人,她就去了江封悯的房间。江封悯的房间里寒气逼人,六月天待在里面十分舒服,所以舒云慈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江封悯练功结束,看着舒云慈笑道:“有什么收获?” “景胜说严国有很多商队在城内,这些人中要是真有细作,到时候难保不会成为变数。”舒云慈拿过一旁架子上的布巾丢给江封悯。 江封悯伸手接住,擦擦额头上的汗。“所以你要调查那些商队?” “这种事轮不到我操心。景胜会查的。我现在要做一件事,”她伸出一根手指,“退兵。” 华志国叫阵毫无效果,只能强攻穆南关。穆南关两边是山,只有南北两个城门。其中北门是通往隐国内地,只有南门是面向华志国的。这边是凿山而建,地势狭窄,攻城大军根本铺不开。只能派出一小股一小股的军队攻城,这样守城军队利用地理优势,很轻易就能将其击败,华志国无非就是送人头去了。 如此进行了十天,毫无进展。军队损失了一万多人,也只抠下来几块城砖而已。元帅郭建一再询问军师孙敏达严国的帮助什么时候能到,他这边后勤补给已经越来越艰难了。 孙敏达自然也着急,不过他收到的消息是严国的人已经在城中动手了。他们这边只要做好准备,等待信号里应外合就好。 入夜,城外的山中突然起了狼烟,这就是约定的信号。早就准备好的华志国军队沿着几股狼烟的方向行进。据说这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穆南关,直接进入隐国内地。 几队人马进入山中,渐渐失去了踪迹。郭建得到禀告,说人马失踪。他立刻怀疑有埋伏,就在他正要派人去打探的时候,有人来报,说华志国方向来了一队人马。 人马很快进入连营,宣旨官宣读圣旨,华志国皇帝欧阳烨命大军即刻撤回,不能延误。郭建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圣旨以下,他也只能接旨。 郭建一边安排撤军,一边还要派人去寻找进入山中的那些军队。这时候有人来报,进入山中的几股军队派人回来传信,他们确实找到了一条可以绕过穆南关的小路,让元帅即刻派兵,这样就可以直捣隐国内地,更可以两面夹击穆南关。 郭建身为领兵元帅,此次攻打隐国寸功未立,还搭进去一万多条人命,就算是遵圣旨撤兵回朝,也难保不会被降罪。而这边已经找到致胜的方法,难道要轻易放弃吗? 他并没有考虑很久,就让孙敏达负责撤兵事宜,尽量拖延时间,而他暗中带着大批人马进入山中与前面的几股军队汇合,打算打胜这一仗,那么后面无论是进是退,他都可以占据主动了。 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可是等待他的是景胜率领的穆南关守军无情的打击。 山中小路崎岖难行不说,完全处 于两山夹一谷的死地,景胜带着人马在山上伏击,导致华志国近五万人马伤亡被俘,元帅郭建被抓。只余一百多人狼狈逃回大营。孙敏达一听这种情况,就知道对方有高人用计。他是此次出征的军师,原本作战不利的罪名也落不到他头上,此时更不想其他,下令余下不足三万人马上撤退,他回国之后更是将一切罪名都推到了郭建的头上。 景胜命人将郭建关进大牢,询问一旁的舒云慈该如何处理这位领军大帅。 “送回华志国去。”舒云慈道。 景胜一愣,“公主,这是何意?” “此人这么容易就中计,可见是有勇无谋,贪功冒进。这样的人若是一直能在华志国领兵,倒是我们的福气了,杀了可惜。不过我猜想他犯了这么大的错,欧阳烨不会轻易放过他,这样送回去岂不是更好?”有些理由舒云慈没说,她知道景胜会明白。 -- 第80页 郭建到底是十万大军的元帅,是极为重要的武将。虽说两国交兵,可是如果隐国杀掉了郭建,难免被人说不够宽容大度。如果不杀,又会有人说这是妇人之仁,沽名钓誉,总之杀不杀都会有人出来说嘴。与其让自己两难,不如将这个烫手的热山芋丢给华志国。 景胜立刻安排人去办了。短短十天,他见识到了泽隐公主做事的快速有效。她先是派人去华志国散播大军多日无功,国内粮食紧缺无力供给的消息,同时安排人游说华志国太子欧阳旷,讲明就算消灭隐国,到时候三家瓜分,华志国不仅分不到多少地盘,后面更有可能被兰严两国灭掉。如今华志国被三国环伺,三足鼎立之间尚能生存,一旦打破这种稳定的局面,最先灭国的就是华志国。欧阳旷是个比较有头脑的人,想明白这一点,立刻向皇帝欧阳烨上书劝说。欧阳烨也因为隐国久攻不下而烦心,此时正好就坡下驴,下旨撤兵了。 在景胜看来,这样就是个很好的结果了。毕竟要留下这十万大军可不容易,在双方损失都不大的时候罢兵,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但是舒云慈不这么想。她觉得不给对方留下一个足够大的教训,那么等到欧阳烨什么时候脑子再进水,还会再来犯边。隐国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她从景胜抓住的严国细作里问出了和城外大军联系的信号,于是将计就计,设计了一条能够绕过穆南关的路。这条路确实能够绕过穆南关,但是中间有一段路是断掉的,根本无法通过。是景胜派了专门搭桥铺路的兵士忙活了几天几夜才将这段路修建出来。景胜自己都觉得有趣,他们费劲给敌人修了一条能够攻打自己的道路。 之前郭建的探路小队一路顺利地通过了这条路,顺利到达穆南关北城外。就在探路小队派了士兵回去报信后,这些人都被景胜派人给抓了。当郭建带着几万人马过来的时候,那条搭建出来的路早就被拆掉了。拆还没全拆,留下上面一层,下面的加固东西全拆掉了。郭建的军队往上面一走,全都掉进了山里。再被景胜带着人一通石头滚木砸下来,不死也残了。 看着满山满谷的尸体和残肢,连景胜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都觉得残忍,他身边的泽隐公主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出奇的表情,仿佛那些都不是人,只是一堆垃圾而已。这让景胜从心底起了一层寒意。 舒云慈看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也不多留,告辞回客栈了。 从始至终,江封悯都没有在景胜面前露过面。不过这种战事,她还是不放心的,所以一直暗中跟着舒云慈,此时才现身出来。 “这下你满意了?”这十天来,舒云慈的脑子里到底在转着什么,江封悯已经完全猜不出来。只看到她一条接一条地下着命令。京城过来的消息,华志国过来的消息,景胜那边的消息,还有兰国和严国传来的消息,全部在她的脑子里汇总,然后化成了一条又一条有效的命 令下达出去。 “勉强吧,欧阳旷是个识时务的人,如此我也不用做得太绝。”舒云慈的话有些含糊。这是她和欧阳旷之间的默契。她不想留着欧阳时,欧阳旷同样不想留着这个风头正劲的弟弟,所以欧阳时已经死定了。这就是舒云慈要的结果,退兵,还有搞死欧阳时。 远在华志国的二皇子欧阳时怎么也想不到,原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一段佳话,只是因为自己的心思太过明显,满朝皆知就惹怒了舒云慈,为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这是舒云慈第一次出手去干涉别的国家,却不是最后一次。而且从这次开始,舒云慈越来越喜欢去别的国家搅和,让周围的邻国苦不堪言。 十天时间退了十万大军,这是一个传奇。但是这只是传奇的开始而已…… 在回京的路上,舒云慈竟然练成了玄天咒。江封悯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玄天咒一成,舒云慈之前食欲不振的问题彻底消失,她每天都像个只嗷嗷待哺的雏鸟,只会张着嘴喊饿。 丝瓶感觉必须要立刻回京,要不然银子都被公主吃掉了。小黑猫看着不停在吃东西的舒云慈,觉得自己好省钱。 这里面比较开心的要数江封悯,她每天不停地出去替舒云慈买吃的,不仅不觉得烦,反倒觉得这样投喂是一种乐趣。 “公主,您这样会不会胖啊?”丝瓶实在忍不住了,哪有人一天吃八顿饭的?虽说现在的公主有些瘦弱了,可是胖太多了也不好的。 舒云慈也有这样的担心,但是她现在的身体就像个无底洞一样,差不多全天都需要吃东西。不过没有什么是她舒云慈克服不了的。她当真找了一天,只正常吃三顿饭,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吃。然后江封悯就被她一直响个不停的肚子吵得受不了了。抱着她哄道:“云慈,我给你买吃的去吧,你别这样为难自己,咱们不忍了,马上吃饭。” 舒云慈也觉得肚子不停地响实在不雅,只好继续吃饭。 为了能够及时发现自己胖起来,舒云慈让丝瓶每天拿着条软尺子量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好及时发现。然而直到进京,丝瓶也没有发现她胖起来。 舒云慈依照之前说的,让江封悯每日专心练功,不要总往宫里跑。这件事江封悯很听话。她真的就窝在自己的小院里,每天除了练功,学习雷绍元留下来的旋翎枪法外,就是指导血蚕修习月华诀的内功。 -- 第81页 之前舒云慈和江封悯都不在京城,血蚕练功不明白的地方都没人可问,加上盛辞的病情发作,她索性暂时放弃了练功,专心治疗照顾盛辞。 如今盛辞的身体无碍了,舒云慈和江封悯也回来了,她又捡起月华诀开始练。 舒云慈回宫先去见了远明帝,说明了一路上的情况,特意提到了季安民。远明帝就让当地府衙查找一下季安民,通知他可以参加科举。若是季安民真有本事,几年之内就能出成绩。 “泽隐,你是不是长高了?”正事说完,远明帝笑眯眯问。 “有吗?儿臣没觉得。”嘴上这么说,舒云慈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毕竟这样的话,她从十岁之后就没再听过了。 远明帝拉着她的手走到熙华殿的一角,那里的墙壁上有一道浅浅的印子。这是舒云慈十岁生辰那天的早上,远明帝照着她的个子画下的。后面几年这条线就没变过,这实在不是个好的消息。 这次远明帝让舒云慈站在墙边,他拿着扇子轻轻在墙壁上又画下一道痕迹。舒云慈回头,发现这次的痕迹确实比上次高出了那么一点。 “哈哈,你看,真的长高了。朕就说你会长高的,你看,朕没骗你吧?”舒云慈还没说什么,远明帝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离开熙华殿,回到幻玉宫。钟昭媛早就接到舒云慈回宫的消息,张罗了几样她爱吃的小菜。她的嘴刁,就算是爱吃的东西也就几口,可是这次,她竟然不停地吃啊吃,将所有的菜都吃光了。吓得钟昭媛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慈儿,你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啊?竟然饿成这个样子!”钟昭媛好心疼啊。 “娘,我大概是要长个了,最近都是这样吃的。”舒云慈说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长个?”这个对于寻常孩子十分正常的事情,在舒云慈这里都成了奇闻了,就是亲妈都要反应一下舒云慈说的话的可信度。 舒云慈点点头。亲妈的反应让她有些受伤。 “哦,那太好了!宁琴啊,你快去通知御膳房多做一点吃食,给公主备着。” 宁琴领命刚刚出门,不多时又回来了。“娘娘,皇上说公主最近长个贪吃,所以派了御膳房的两位公公和两个嬷嬷过来,在咱们宫里另建一个小厨房,这样就不用每次都去御膳房了。” 这就是泽隐公主的待遇。进来一些太监在后面的偏殿里搭建了一个灶台,有人搬来锅碗瓢盆,各种食材。 御膳房派来的太监一个姓张一个姓李,都是手艺好,话不多的人。两个嬷嬷一个擅长面食,一个擅长小菜,手脚麻利得很。 添了小厨房,钟昭媛自然高兴。她亲自写了舒云慈喜欢的口味和菜式交给厨子,让他们多做一些养身体的菜式。 休息了一天之后,舒云慈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节奏中去。每天忙着学习各种知识。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学习的间隔都用来吃东西。然后她的身体也如雨后春笋一般长高,速度是肉眼可见的。 血蚕进宫来送了一瓶药油,嘱咐舒云慈每天晚上沐浴过后一定要擦,尤其是双腿。 “公主身高长得太快,皮肤的生长跟不上,一定会出现生长的横纹,如果公主不想以后腿上出现难看的纹路,千万不要偷懒。”血蚕可不是来危言耸听的。 这种事舒云慈当然要放在心上,“难为你记着这种事。” 血蚕摇头,“是四小姐吩咐的。这瓶药油我早就做好了。四小姐说公主将来必然会长高,她怕您出现今日的情况,所以让我早早准备了这个。” “替我谢谢你的四小姐。”舒云慈赏了盛辞很多药材,都是血蚕去她的库房里亲自挑选的。 舒正危见到每天都在长高的小徒弟,第一次体会到“孩子一眨眼就长高”的心情。他现在真的觉得只是一眨眼,那么小的孩子就长这么大了。 第41章 两地寄相思 “你之前的身高大概是被内力给压制住了。如今你练成玄天咒是一个契机, 如果不是这次, 大概要等到你练成归元灭魂才会再出现契机。”关于舒云慈突然长高,舒正危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舒云慈却觉得大老头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对于这种事后诸葛亮的行为,她表示嗤之以鼻。“我现在身体长得太快, 血蚕给我的建议是最近都要暂缓练功,否则身体太过脆弱无法承担冲击。” “你竟然肯听话?”舒正危觉得这倒是稀奇。 “大夫的话,我多少还是会听的。”舒云慈拿出玉湖剑,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教我剑法?” 舒正危摇头叹气,这丫头真是一刻都不能让自己闲下来。“早晚都是要教你的, 既然你想学, 今日就教你吧。” 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 舒正危有一套“雪衣剑法”, 也是他赖以成名的江湖绝技。随着他隐居湖底密室, 雪衣剑法已经在江湖中绝迹几十年。 舒云慈从这天开始练习雪衣剑法, 一转眼就是两个月时间过去。 秋入京城, 踏着落叶,盛辞跟着宫女走进了幻玉宫。她先去给钟昭媛请了安,这才来到东偏殿见舒云慈。 几个月不见, 舒云慈的个子竟然比之前高了很多,连盛辞都惊讶不已。 “公主,您的个子长得这么快,身体不会出问题吧?”盛辞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能够长得这样快。 -- 第82页 “最近时常觉得腿疼,血蚕说我长得太快的缘故, 没有大碍,只是小心一些就是了。小厨房里整天做一些补身体的补品,我喝得都要吐了。”舒云慈难得抱怨,苦着脸给盛辞看。 盛辞掩口轻笑,“这下公主一直担心的事情总算解决了,就是多喝点补品也是值得的。” 这倒是真的,舒云慈记事至今一向心想事成,就算之前皇后对钟昭媛下毒,所有人都说没救的时候,她也拼着性命将钟昭媛救了下来,唯独身高一事,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早知道练成内功会长个,她早就练成了,哪里会拖拖拉拉到了十四岁? “你进宫来不是同我说这些吧。”她问。 盛辞取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推给舒云慈。舒云慈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这是幽魂门在全国的分布图?”她皱眉,“这东西你怎么得来的?” 盛辞手里的势力大多在朝堂之上,一部分是盛丞相的,一部分是舒云慈的,还有一部分是盛辞自己挖掘培植的。这次调查幽魂门,显然需要的是江湖势力,盛辞如何做到的? “之前公主的暗卫传回来消息,说幽魂门有一个唬人的把戏叫‘幽魂浮空’,是用死人的尸骨做的,我就动用了家父的势力让各地州城府县彻查丢失尸骨的事,结果当真不少。沿着这条线细查,幽魂门虽然神秘,到底也是要吃要喝的,只要细心,还是能够查出一些端倪的。这份分布图我不敢保证绝对准确,不过应该相差不多,盛辞能力有限,只当是给公主做个参考了。”盛辞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自己三个月的辛苦掩下,多少的分析计算,多少的指令安排,她都没有说。 盛辞虽然说得简单,舒云慈却知道这张薄薄的地图背后的艰辛。她懂盛辞的辛苦,只有这样的人才,日后才能同她一起给隐国一个强大的未来。 “盛辞,你要养好身体,留给你我的时间都不多了。”这是未来帝王的承诺。 盛辞笑得柔和,“微臣知道。” 秋去冬来,皇宫里都在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情,一派忙碌喜庆。华志国退兵之后,派了使节来和谈,远明帝怒斥华志国轻启边衅的行为,趁机敲了一笔竹杠。隐国虽然不算 富庶,百姓倒也能够温饱,远明帝又不是个穷奢极欲的皇帝,因此敲来的竹杠都给了有功之人。穆南关守将景胜得了不少赏赐,官升一品,爵封武英候,世袭罔替。 舒云慈在这场战争中起到的作用无可替代,但她是秘密出京,很多人都不清楚,远明帝自然不能大肆褒扬。不过远明帝要赏赐泽隐公主,从来不需要理由。 源源不断的赏赐流水一般进了幻玉宫,宁琴叹了口气,她最近几天又要忙个不停了。 年关将至,江封悯终于进宫来见舒云慈了。因为两人的约定,自从边关回来,两人就没有再见面。两人每日都有事情要做,倒也不觉得相思多苦,唯有到了夜深人静之际,才会想起对方。 舒云慈是个极为自律的人,她清楚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个更好的未来,所以对于目前所有的艰难从未抱怨一个字。她因为长身体的缘故不能练归元功,却将雪衣剑法学得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她一回来就命古卷阁的一众书生,从浩如烟海的古卷中去翻属于炎阳内力的心法秘笈。这可是个极大的工程,好在这些书生平日里都有很好的整理古卷,分门别类进行记录,饶是如此,也足足翻了两个月才翻出一本古卷,上面记载了一部《叱念心经》,说是属于炎阳内力的。 心法秘笈准备好了,舒云慈目前仍然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练。不过值得高兴的一点就是在第二次来月信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不过心慌心悸的毛病依旧在,更有一天晚上,她因为心慌一整夜都没办法入睡。 血蚕被召进宫诊脉,也只说是体质问题。舒云慈大概月信来得晚,所以对于月信的反应格外大一些。除了在月信来时小心注意外,平日里还是要吃一些补血益气的补品。 一提到补品,舒云慈就觉得要吐。可是她有远大的理想抱负,自己的身体绝对不能出问题,所以这补品她真的一直没有断过。 再次见到江封悯,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雀跃,而不是往日的波澜不惊。而江封悯却有些不敢认她了。短短不到半年时间,舒云慈的身高竟然长了这么多!原本女孩子的身体收条成少女的身材,修长的四肢,还有那终于发育起来的前胸,这些变化出现在十四岁的女孩子身上原属正常,只是有些突然而已。 “认不出我了?”舒云慈笑道。 “你啊,要么不长,要么就长得这么吓人。”江封悯过来坐在床边,拉过她的手握着,果然,手指都比之前长了。 “你要回国了是吗?”舒云慈靠近她,仔细地打量着将近半年没见的这个女人。原本淡淡的相思在这一刻汹涌而来,原来,自己远比想象的更加想她。 “是啊,过来跟你道别的。”江封悯看着近在眼前的漂亮脸颊,忍不住伸手将人抱住。她有些意外地挑眉,“你居然一点都没长胖!” 舒云慈得意地扬下巴,“知道什么叫天赋异禀吗?本公主一天吃八顿饭也只长个子不长肉。” 江封悯低头,“那你的胸是靠什么起来的呢?” 舒云慈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不许看!” -- 第83页 最近舒云慈的身体发育,前胸一直隐隐胀痛,这种事她连钟昭媛都没说,只是问了问血蚕,血蚕说这是正常现象,等发育结束就好了。舒云慈突然发现还是小孩子幸福,不会有月信,也不用有胸前的烦恼。 江封悯拿下她的手,了然地问:“有些疼是吗?” 舒云慈的脸微微泛红,“血蚕说是正常的。你那时候也疼吗?” “当然。”江封悯的手暗戳戳去摸那软软的两团肉。 “哎!”舒云慈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许碰!” “我给你揉揉。”江封悯这会儿就是个要吃掉小白兔的大灰狼。毕竟这么久的相思之苦,她的身体叫嚣着需要一点实惠才能纾解。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舒云慈一把拍掉再次蠢蠢欲动的手。“你给我老实点,要不然踹你下床!” 面对这样的威胁,江封悯也只好罢手。她亲了一口那张无情的小嘴,将人紧紧抱住,“云慈,明年我会晚回来一些时候,你等我。” 舒云慈沉默了,她知道江封悯的意思。江封悯这是决心要练成寒冰诀。寒冰诀最后是要冲破生死玄关的。 生死关,关生死。如果不能顺利冲破,江封悯就无法真正练成寒冰诀。对于旁人来说,那不过就是武功上的损失,但是对于江封悯来说,那就是死路一条。 “你要小心,而且一定要成功。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失败的人。”这样的话,绝情中透着担心,十足的傲娇表达方式。 江封悯的手摸着她光滑的脸颊,“你也是,我一定会回来的。”这是她的承诺。 大概这次真的可以算是生离死别,舒云慈比平日里温柔许多,窝在江封悯的怀里猫一样乖巧。可越是这样,江封悯越是心猿意马。 “古人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此话当真不错,你这样我都舍不得走了。”她只想守着这个女人,一直守在身边寸步不离。 舒云慈又何尝舍得分开?不过这样的话她没说,甚至连情绪都小心地克制住。她伸手从床头的小柜子里取出一个木匣子交到了江封悯手上。 “这是什么?”江封悯打开匣子,里面是个小瓷瓶,她打开瓷瓶,从里面倒出几颗白色的药丸来。 “用竹葵天心藤做的药丸。”舒云慈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这种药会最大限度激发你体内的阴寒之气,血蚕说了,像你这种情况服用这种药,必死无疑,从无例外。”她扭过头,“我希望你不要用到它。但是如果你确实无法冲破生死玄关……”后面的话她没有说。 “我明白了。”江封悯知道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舒云慈其实已经为她做了很多准备。 “你自己要注意身体。”没有多说,也没有多留,大概江封悯真的怕自己流连儿女情长走不出这间寝殿吧。她起身时舒云慈的手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去拉住那个人,两人都有要做的事,谁都不该任性。 江封悯走了。舒云慈靠在软枕上坐到半夜。她这么努力修习内功就是打算在关键时候帮江封悯一把,结果因为身体发育的原因她现在根本无能为力。自己这么多年的谋划,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在自己身上出了问题,这让她很难接受。 此时她真想一意孤行冒险练功,可是她脑子里又全是血蚕的忠告。取与舍,她第一次遇上这种难题。 江封悯走后,舒云慈继续之前的生活。每天按部就班地学习各种知识,喝各种补品,吃各种食物,连小黑猫一天之中也只有晚上才能看到她。 终于在过年之前,她学会了全套的雪衣剑法。大老头觉得自己一身的武功差不多都交给徒弟了,颇为欣慰。 “小慈儿,以你的悟性,应该很快就能参透这套剑法,将其融会贯通。” “弟子多谢师父传艺之恩。”到了这种时候,舒云慈都会很规矩地说出感谢的话,然后转脸就继续气得舒正危七窍生烟。 “好了,快过年了,你也别整天这么学了,总该让你的身体休息一下。”舒正危都心疼徒弟了,每天这么忙碌,难怪一点都胖不起来。 舒云慈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出了湖底密室,她弄了好酒好菜送来慰劳这几个老头子。 五鬼吃着酒菜,聚在舒正危的石室里议论。 “小慈儿最近好像有点不开心。”胡子老头说。 其他几个老头都点头。“都不和我们玩了。”矮老头说。 “会不会是因为她长个子,身体不舒服啊?”高老头问。 “长个子有什么不舒服的?我长个子的时候都没有感觉。”矮老头接话道。 他的话引来了其他人的嘲笑。“你长过个子吗?”瘦老头笑道。 胡子老头问:“你们说会不会因为姓江的那个丫头?” 几人互相看看,“江丫头回凌国了。”高老头说。 “你怎么知道?”瘦老头问。 “那……她好久没来了嘛。之前她隔几天就要进宫来看小慈儿的。”高老头说。 舒正危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出来的事,也觉得舒云慈最近有点反常。“姓江的丫头练的寒冰诀是不是要冲关了?” 五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摇头,表示不清楚。 “那是生死关。小慈儿之前曾经拜托我必要时帮江丫头一把,不过这次她没提,大概是有了其他的打算。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深,看不透。”舒正危有些郁闷地说。 -- 第84页 除夕夜,阖宫家宴。舒云慈陪着远明帝守过了子时,就和钟昭媛回了幻玉宫休息。钟昭媛早早睡下了,她却躺在床上睡不着。小黑猫钻进她的被子里,露出个小脑袋舔毛。 “鱼丸,你想不想封悯?就是那个总丢你出去的女人。” 小黑猫经过这半年的训练,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一般,抬头看着舒云慈,一对猫眼亮亮的。 “你一定不想她对不对?她走了就不会有人丢你了。”舒云慈苦笑。叫江封悯平日不积德,连鱼丸都嫌弃她了。 此时此刻,远在凌国端王府中的江封悯也是刚刚陪着父母守岁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连打了两个喷嚏,让她觉得背后恶寒。“云慈一定在想我。”她美滋滋地说。 过了年她已经十八岁,所以她不想再等。对于她来说,头上时时悬着一把剑,这种心理压力实在大。她本性乐天,原本也不觉得如何,大不了就是死嘛。可是当她心中有了舒云慈,有了长相厮守的愿望,这种怪病的威胁就如芒刺在背,让她十分难受。既然如此,她就拔了这把剑。 窗外新月如眉,寒风吹进,江封悯只有举杯遥祝远方的舒云慈新年如意,平安幸福。 千里明月夜,两地寄相思。 由于过年,要等到上元节过后才会开朝。辛苦了一年的远明帝也终于有了时间享乐一下。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心爱的女儿下棋作画,赋诗写字,标准的女儿奴。 而一向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舒云慈也破例给皇帝亲爹留了大量的时间,这两人也不知是父亲陪女儿,还是女儿陪父亲,总之在他们身上,还能够看到天家最难得的天伦之乐。 “泽隐今年就及笄了,是个大人了。及笄礼上你想要什么礼物?”远明帝手中一把琴,准备和女儿合奏一曲。 舒云慈调了调手中的琵琶,“儿臣小小生辰,父皇记得就好。儿臣这里什么都不缺,父皇不用为此费心。”她的神情淡淡的,她要的东西远明帝给不了,至于其他,她不在乎。 远明帝看着女儿的神情,今年过年总觉得她有心事,但是仔细观察,却又好像没有。 “你在担心凌国的靖武郡主?” “谁担心她了?”舒云慈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哎呦呦,这是被说中了心事啊!远明帝的心一下子化了,说中心事就翻脸,这样的泽隐好可爱呀! “你看中她什么啊? 她的武功是不错。孙洛都时常发现不了她,可是要高手,朕可以多调一些给你,你自己不就是个高手?为什么还要这么栽培她?她可是凌国人。”身为皇帝,远明帝当然知道有一个进皇宫跟回家似的女孩子晚上在皇宫里飞来飞去。他不追究是因为那是江封悯,是舒云慈要的人。 “谁看中她了?”小公主炸毛。 亲爹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好好好,是朕说错了,你是要利用她,对吧,利用她。” 皇帝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终于逗得舒云慈给了一个笑脸。 远明帝星星眼,朕的泽隐好乖好可爱啊! “父皇,要高手多少都有,可是儿臣要的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她的目光落在了床边悬挂的玉湖剑上。她这一生,从来只要第一,不要其他。 远明帝对于武功懂得只是皮毛,像江封悯和舒云慈这种层次的武功,远在他知晓的范围之外。“她的武功那么高?难道比你还高?”这个认知让远明帝不得不重视一下那个据说有点话唠的丫头。 “就……除了我嘛。”舒云慈跺脚道。怎么父皇总是把自己算进去?自己可是要当皇帝的人,难道也每天舞刀弄剑,时不时和人打一架?想想都没有美感。这种糙活,还是江封悯做比较合适。 “好好好,除了你。朕的泽隐怎么能时时和人动手?那可不是未来储君所为。”远明帝发现偶尔炸毛一下的舒云慈好可爱,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前的舒云慈好像很少炸毛,一般都是直接动手了。 关于“储君”这么敏感的词,舒云慈只做没听到。是她的位置她从来都不担心拿不到,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父女俩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乐器,从开始的曲不成调到后来的默契非常,仅仅只是一炷香的时间。 弹完曲子,远明帝有些感动。他是个很有修养的皇帝,但是在女儿面前,这琴艺真的拿不出手。女儿居然没有嫌弃他,反倒肯迁就他的琴艺放慢自己的琵琶速度,实在太有爱了。 正在远明帝感动的时候,就听舒云慈略带嫌弃地说:“父皇日理万机,这琴艺以后若是没有进步,就不要过来自取其辱了。” 哗啦!远明帝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捂着胸口看着女儿,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求安慰! 舒云慈无奈摇头,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一国之君,居然还要她一个未及笄的小孩子哄,要不要脸? “好了,父皇治理国家还是很厉害的,隐国居然没在您的治理下出现大的乱子,想想都觉得是个奇迹。”舒云慈过来拍拍远明帝的肩膀,“父皇能撑到儿臣继位就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远明帝都快哭了,这是亲生女儿吗?这是一个公主对皇帝说的话吗?怎么他的贴心小棉袄突然就毒舌起来了? 舒云慈继续拍着亲爹的肩膀,“父皇,以后儿臣和江封悯的事,您最好不要管也不要问,儿臣不喜欢别人议论她。” -- 第85页 远明帝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自己,“朕是皇帝!”皇帝居然还要被自家女儿威胁,还有没有天理了。 “所以儿臣才对您这么说,若是其他人,儿臣就不必废这种口舌了。”舒云慈理所当然地说。 呦吼,远明帝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替自己那个忠心耿耿的侍卫首领孙洛担心起来。 第42章 千里来相会 “孙洛是您的侍卫, 凡事向您汇报职责所在, 儿臣不会为难他。但是如果您总是和他议论儿臣与江封悯的事,儿臣会不高兴的。” 舒云慈凉丝丝的话语让远明帝露出受惊鹌鹑一般的表情,他伸手, 求抱抱。 舒云慈就没见过这么爱在女儿面前不正经的爹。她过来,抱住亲爹的肩膀,“父皇, 儿臣一意为帝,想征伐天下, 注定不能在您膝前尽孝, 儿臣知父皇偏疼儿臣一人,愿意成就儿臣的野心和志向, 儿臣无以为报, 只能承诺有生之年, 必然让隐国国泰民安。” 远明帝终于收起了不正经的神情, 露出了父亲的慈爱。“慈儿,你最后这句话才是让朕真正的放心。朕知你野心,也相信你的能力, 但是朕同时担心你会将隐国拉进穷兵黩武的泥潭。一将功成万骨枯。朕虽然没有大才,却知道要让百姓过好日子。你记着,无论你将来能有多大成就,都要以百姓为先,这才是民之所向。” 隐国百姓并不知道,就在这一刻, 隐国的两位君主在国政上达成了一致,这直接关系到未来隐国的走向。 年后开朝,远明帝一如既往地忙碌。只是每个大臣都注意到皇帝的嘴角总是带着笑,仿佛有什么喜事一样。 舒云慈的身体还在快速的生长,丝瓶每天都细心地给她擦血蚕送来的药油,到底没让她长出一条生长横纹。此时她的身高已经赶上了钟昭媛,终于追上了一个十五岁少女正常的身高。 她的这一点变化让原本只能在身高问题上嘲笑一下她的后宫妃嫔和公主们闭了嘴,只是再一次给她拉足了仇恨。 皇后养好了身体,被远明帝免了禁足。只是她也有自知之明,并不再管后宫诸事,后宫的事务还是由申贵妃管理。皇后现在就是一个摆设,但是后宫妃嫔也明白,皇帝不会轻易废后,原本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如今也都消停了不少。 出嫁的如意公主传来有孕的消息,皇后派了几个老嬷嬷过去服侍,还赏了大量的药材补品,都是在外面买不到的。 日子一日一日地过,转眼就进入了三月。盛辞传来消息,已经确实查清楚幽魂门弟子的分布情况,但是幽魂门的武功诡异,且有蛊毒,寻常军队抓不住。舒云慈向远明帝请旨,调了大批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前往抓捕。舒云慈有意亲自去坐镇指挥,被钟昭媛拦住了。原因是舒云慈身体发育期间出现了很多身体疼痛的症状,不在京城她不放心。 远明帝也担心女儿出去会遇到什么问题,没有允准。血蚕每隔一段时间就进宫查看舒云慈的身体发育情况,宫里的太医更是天天过来请脉,毕竟这样快速发育的情况大家都没有遇到过。 其实舒云慈除了身上不时出现一些疼痛的症状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血蚕也说她只是发育成长得太快,身体有些跟不上而已。不过这样的身体情况让她只能练一些外家功夫,内功根本不敢练。 进入四月,舒云慈心绪不宁地待了几天,最终还是请旨出宫。远明帝一听说她要去凌国,眉头皱得死紧。 “父皇,儿臣不会乱来,保证不会引起两国争端。”若非去凌国,她就偷着跑了,完全不会请旨这么慎重。 “朕拦不住你是吗?”远明帝问。 舒云慈没说话。她可以忍受一切的艰难困苦,但是她需要一个平静的心情。如今这种心境,她完全没办法去做其他事。 “你要带什么人一同前往?”言下之意,远明帝不会让她一个人去的。 “丝瓶。”舒云慈撇嘴。 “让盛家四丫头陪你去吧。她藏得够久了,是时候露露脸了。”知女莫若父,远明帝真怕江封悯那边出了什么情况,舒云慈一怒之下 做出什么事来。有个盛辞跟着,至少还能打些官腔,也能有个明白人时时给朝中传消息。 “她身体那么差。”舒云慈嫌弃道。 “她是未来要辅佐你的人,除了才智胸怀,身体也是很重要的。如果她没有这样的资格,你最好不要在她身上白费力气。”远明帝说这话的时候,难得的正经。这是亲爹对女儿在用人上的教导。 舒云慈思考了一会儿,“好。” 四月初六,从京城里驶出两辆马车,一路赶往凌国。原本舒云慈和丝瓶一辆马车,盛辞和血蚕一辆马车,但是两个主子要谈话,所以血蚕和丝瓶上了后面的马车。 “你确定自己的身体没问题?我可不想替你收尸。”舒云慈的嘴一向很毒。 盛辞倚在软枕上,“如此长途跋涉,当然对我的身体有害无益。可是既然我要辅佐公主,这一关始终要过的。皇上让公主带我出来,不也是这个意思吗?”盛辞神色如常,“有血蚕跟着,公主不用太担心。或者,公主现在已经没有功夫担心我了。” 舒云慈瞟了她一眼,“我带你出来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血蚕。” 盛辞掩口,“公主别说得血蚕像我的私有物一样,她可是奉您的命令留在我身边的。” -- 第86页 “最初也许是的,可是现在……”舒云慈叹气,问出了一个千古不变的问题,“你说我和你同时掉河里她会救谁?” 盛辞没忍住笑出声来,“这还用问?当然是我了。” 舒云慈眯起眼睛,还说你们没事? “公主武功高强,又淹不死。”盛辞小声嘀咕。 舒云慈也觉得这个问题提得不恰当。正想着再提其他的问题,就听盛辞说:“公主不用在这种问题上花心思,无论何种情况,血蚕一定会先救我。这和忠心无关,她是医者,自然是拣着弱者救。强悍如公主,谁配救您啊?” 舒云慈伸手去扯盛辞的脸颊,“和你聊天真没有意思!” 盛辞也不恼,用纤细的手握着舒云慈的手腕,“让公主觉得有意思的人在前方的凌国呢。” 凌国,立南城。 江封悯带了足够的干粮和水进入了城外的山林之中,她决心要练成寒冰诀,冲破生死玄关。往年都会遇到的忘年交柳圣杰并不在,大概是今年有事没来吧,舒云慈并没有放在心上。 为了怕冲关时被打扰,她一早就选择了一个天然的山洞,这里的洞口很小,一般野兽不会注意,又可以遮风挡雨,实在是个很妙的地方。 一切准备好后,江封悯开始冲关。她的这次冲关经历了三天三夜,到底没有成功。就在她最后一次冲关失败,耗尽全部内力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等她睁开眼后,发现洞口被完全炸塌,而她身后的石壁上出现了一条大到可以容人通过的裂缝。 此时的江封悯根本没有力气移动,好在她没有受伤,食物和水都在手边。她吃了一点东西,既然没力气动,她索性躺倒睡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她醒来点亮火折子的时候,洞口依旧被完全封住。显然这是有人动了手脚,可是目的是什么呢?为了困死她?她多年不在凌国出现,会与什么人结仇呢?心大的江封悯思考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就不想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还是没什么力气,于是吃饱喝足,她继续倒头睡觉。 这样养了三天,江封悯终于感觉体内耗尽的内力重新回来了。虽然还不足,但是已经可以支撑她进入山缝之中探寻。 山能被炸出缝隙,显然里面是空的。江封悯举着火折子进来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她家在立南城经营十多年,竟然从来不知道城外山中是空的。这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手笔,能够凿穿山 腹,为的又是什么? 山腹内是人工修建过的巨大空间。里面有水蜿蜒流过,看起来竟然是个护城河的模样。在山腹里修了一座城?江封悯觉得这想法实在神奇。 过了河水,前面就是巨大的高台,她刚刚踏上高台,一排排□□就奔着她袭来。江封悯凌空而起,躲过了大量的□□,余下几支躲不过去的,都被她用旋翎枪挡掉。 重新落到高台上的江封悯有些后怕,幸好她恢复了内力,要不然真就是死路一条了。高台上是一个巨大的石像,她前后左右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抬头看着石像,也分不清是人是鬼。江封悯摸着下巴,心说自己该不会进了什么邪教的地盘了吧,这石像是个什么东西? 石台下的后面是个很狭窄的门,江封悯丢了几块石子进去,没什么动静。她试探着进入门后的石室,就看到一具枯骨。她挑了挑眉,既然没有舒云慈在,她也就用不着大惊小怪了。 江封悯进门,还没等仔细看看枯骨的样子,“哗啦”一声,枯骨散架子碎了一地。江封悯吓得一蹦,心说连看都不让我看一眼,这是多么丑啊! 江封悯蹲下身,用手中的旋翎枪去巴拉一下骨头架子,发现下面似乎有一个匣子。她将匣子取出来,想着这是那具枯骨坐在身下的匣子,心说这家伙不觉得硌屁股吗? 匣子上有锁,江封悯摆弄了几下打不开,直接伸手握住,寒冰真气流转,锁上面结了一层冰,她轻轻一扭,锁就断开了。 匣子里面是一本书册。难道又是秘笈?江封悯觉得最近遇到秘笈的几率有些大,都不觉得稀奇了。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她翻开书册,发现里面并不是什么秘笈,只是记载了这个骨架子的一些事情,具体的她也没心思细看,直接往怀里一揣,继续找路出去。 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她已经把这里能够找到的通道都探索了一遍,完全没有出路。原本的出路被断龙石封住了,她进来的那个山缝也被炸塌了,如今算是彻底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吗?江封悯苦笑。令她惊讶的是,她竟然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她只是遗憾,遗憾不能出去见舒云慈了。想到舒云慈,她又想苦笑,难道自己真的就不是她眼中的强者吗?难道自己注定要失约吗? 既然已无退路,江封悯也不作他想,她盘膝坐好,开始心无旁骛地进行最后一次冲关。这一次她不会再给自己任何退路,成则生,败则死,就是这么简单。 舒云慈和盛辞赶到立南城的时候,听说端王府派了人出城去挖山。她预感到情况有变,就让丝瓶、血蚕守着盛辞,她一个人进了山。 山中很多人在呼喊着“靖武郡主”,然而这么大一座山,很多地方都被炸塌,想要找人谈何容易? 舒云慈皱着眉站在一棵树上,她想知道那个人是否还活着。 -- 第87页 如果死了呢?舒云慈问自己。“你要是敢死,我就算移平这座山,也会把你挖出来!” 山腹中的江封悯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她不敢分心,强摄心神进行最后的努力。 端王府的人不停的寻找,但是一无所获。舒云慈就坐在一棵树上,坐了一天一夜。当最初的那种担心和忧虑过去,她已经完全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不管江封悯是不是死了,她都要看到人。渐渐的,她似乎能够感觉到一股内力的存在,就在这山中,隐隐约约的,并不真切。 十年相处,她对于江封悯的寒冰内力实在太熟悉了,仅凭着这若有若无的一点内力,她就能够辨认出来。 “咳咳……”意识到江封悯还活着,她一口气行岔了,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搜山的人中也有武功高手,这时听到声音发现了她。 “姑娘是什么人?”一个中年男子走到树下问。旁边立刻又人跟了过来,渐渐对舒云慈呈现包围的架势。 舒云慈跳下树,“我是靖武郡主的朋友,听说她出事了,过来看看。” 中年人心说我们郡主常年不出府,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不过他见这个少女容貌秀美,气度不俗,倒也不敢小觑。 “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舒云慈微微扬起下巴,“我的名字你最好不要问,免得惹来麻烦。若是王爷王妃想知道,我会亲自去王府告知。总之我是友非敌,阁下还是将心思放在救郡主这件事上吧。” 她的话虽然还算在理,奈何态度实在不算客气,中年人也是王府出身,见她如此骄傲,心中不免动气。“姑娘此时前来,又不肯说出姓名,未免可疑。” “就算我可疑,如今重要吗?”舒云慈问。 中年人一愣,确实,和救江封悯相比,一个可疑的少女已经不算什么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派人去告知了端王。 端王刚好就在附近,很快过来,他是见过舒云慈的,不过是在十年前。如今舒云慈早已经和年幼时相貌不同,只是那股子睥睨天下的傲气,让他很容易认出了舒云慈的身份。 “泽隐公主?”端王屏退了所有人,低声问。 舒云慈施了一礼,“泽隐见过王爷。” “不敢当。”端王急忙还礼,“公主可是为了悯儿前来?” “王爷,封悯就在里面,我能够感受到她的内力波动。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这里面应该有很大的空间,什么地方可能会有这么大的空间呢?” 端王沉吟道:“古墓?” “不管是什么,如果是人力修建,就该有正经的出入口。王爷就番多年都没有发现这里,可见这里一早就被人封死了。所以请王爷找一个精通风水的术士,找到入口所在。” 若是其他少女如此说,端王只会认为这是胡说八道。但是眼前这人是泽隐公主,是能救江封悯的泽隐公主,端王不再犹豫,立刻派人回城里去找,不多时带了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看了半天,摇头,“启禀王爷,此地乃大凶之地,断不可能有墓葬。” “倘若此山地下有建筑,门应该在哪里?”舒云慈完全不理会老头说的风水之说,她又不是来盗墓的,只是想知道门在哪里。 老头拿着罗盘掐算了半天,道:“应该在东方甲乙木。” 端王让人拿了纸笔,老头画出了门的大致方位,端王立刻派人去挖山。 舒云慈看着漫山遍野乱找的人,心说你们这是找蚂蚁吗?有一个大活人在里面,自然是要找出入口了。 涉及到挖山,寻找家丁就不大管用了,端王调来了军队里专门负责修桥铺路的先锋营。舒云慈一见就是一皱眉,端王虽是一方藩王,但是这样擅自调动军队可是犯了君主大忌。虽说是为了救女儿,情有可原,但是若皇帝有意问罪,也没什么可说的。 “王爷如此,难道不怕皇上降罪?”她低声问。 端王看着她,对她能够想到这一层很是赞赏。“公主果然有远见。悯儿她生死未卜,本王也顾不得这些了。到时候皇上若是降罪,本王承担便是。”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做事直来直去,所以才能培养出江封悯那样乐天性格的女儿。 见端王如此说,舒云慈身为外国公主也不好再说什么。 到了晚上,先锋营传来消息,挖到了断龙石。端王和舒云慈一齐去看,庞大的断龙石将这个出入口封得严严实实,完全不可能挖穿 。 端王见舒云慈不说话,就去和先锋营的首领商讨从别处挖开的可能性。舒云慈一个人走到了一旁,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静静地感受里面江封悯的内力波动。 那块断龙石,以她的内力大概只能打穿一半,如果江封悯能从里面打穿另一半……想想她又忍不住摇头。 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全力施为,而江封悯因为没有冲破生死玄关,也不可能将内力提升到最高,所以就算和两人之力,也不可能打开断龙石。 舒云慈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人,突然起身走到端王面前道:“王爷,若是信得过我,请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会想办法救出封悯。” 端王皱眉,“公主有几分把握?” “没有,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如果端王不信,舒云慈也没有什么办法。她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这里的凌国。 -- 第88页 端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悯儿曾经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相信你。” 端王将所有人赶回了立南城,他临走时看了看巨大的山峰,又看了看小小的舒云慈,心中祈祷自己这次不会信错人。 与大队人马回城的人流逆向而行的是一辆马车正朝着车外山中赶来。舒云慈重新坐在大石上,让自己的内力运转起来,她需要让里面的江封悯知道自己在外面,他们所有人找不到入口,江封悯一定能找到。因为江封悯不可能从断龙石那里进入,那么就一定会有其他的出口,这个出口也许被堵住了,但无论如何,打开的难度应该比断龙石要简单一些。 马车在山中小路边停下,前面的路只能步行。车上下来三个姑娘,正是陪着舒云慈一同前来凌国的盛辞三人。 三人在城中客栈等了一天,舒云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别说丝瓶担心,就是一向淡定的盛辞都坐不住了。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出城进山来找人。 此时血蚕搀扶着盛辞,丝瓶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四外想起了昆虫的鸣叫声,偶尔三人走过会有飞鸟惊起,吓得丝瓶一蹦一蹦的。 血蚕原本胆子就大,练了月华诀之后胆子更是大到没边,要不是此刻她们急着寻人,她一定要嘲笑丝瓶几句。 黑暗中远处的一盏孤灯就显得格外惹眼。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过去,发现果然是舒云慈在打坐。 丝瓶刚要上前,被盛辞伸手拦住。“别打扰公主,她看起来并不轻松。” 借着灯笼微弱的光,三人都注意到舒云慈的额头上全都是汗,对于三人的到来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丝瓶抬头看看四外,一个人都没有,她想想都后怕,要不是追过来看看,这时候万一出来个野兽什么的,咬伤了公主可怎么好? 血蚕扶着盛辞坐在一旁的另一块大石上。只是走了这么一段路,盛辞已经气喘吁吁,她平稳了一下呼吸,也在观察四外的一切,看了一会儿,她还是搞不清楚舒云慈为什么要在这里静坐,这和江封悯会有什么关系。 血蚕的月华诀虽然没有练成,但是已经可以算是个高手了。尤其是月华诀如水一般绵密,让她更能体会到舒云慈周身内力的高速流转。 第43章 明知不可为 盛辞见血蚕皱眉不语, 轻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血蚕凑到盛辞耳边低声道:“公主正在催动全身的内力运转, 这样下去,我恐怕她如今的身子受不住。” “为什么要这样?”盛辞于武学一道完全空白。 “大概……”血蚕也有些拿不准,“大概是为了让山中的靖武郡主觉察到公主内力的存在。” 盛辞转头看向前方的大山, 就算江封悯还活着,山里山外,真的能够感受到吗?她扭头望向舒云慈, 舒云慈的眉头微微蹙着,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真的会有用吗?”盛辞不知道, 她了解的舒云慈是个能谋善断的人。就算是对自己有用的实力, 真正救不了的时候,也会尽早作出选择。两人相识多年, 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钟昭媛的那次中毒。所有人包括血蚕在内都断定钟昭媛已经救不了了, 舒云慈却仍然不愿意放弃, 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 也要为钟昭媛争取足够的时间。这让一直觉得舒云慈有些寡情的她刮目相看。而这一次,舒云慈竟然为了一个江封悯做出对自己有害无利的事情。 盛辞相信,以舒云慈的冷静和清醒, 一定知道此时她的身体并不能承受这样的内力运转,但是她还是这样做了,为什么?难道仅仅因为舍不得十年心血付出? 思及此,盛辞望向舒云慈的目光逐渐温柔,原来动情的不只是那个话痨郡主。 舒云慈能够感受到盛辞三人的存在,但是她实在无暇他顾。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 能够全力运转自身内力都是勉强,她已经感觉到心脏的极度收缩,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她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是她想告诉山中的江封悯:我在这里,等着你出来。 山腹之中,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江封悯冲关再次失败。她有些颓然地躺在冰冷的地上,眼前一片漆黑。也许自己会死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想到家中的父母,想到出嫁的姐姐,她嘴角沁出苦笑。看不到了,终究都看不到了。 她的手在地上划动,有尖锐的小石子扎痛了她的指尖。空气开始变得混沌,大概是山塌了,将原本的换气口堵住,这意味着她很快就会被憋死。 真的没办法了,总说她是什么练武奇才,哪个练武奇才会死得像她这么惨?可见说这话的人多么不靠谱。可是……她的手抬起来,仿佛虚空中有一个人,她只是想摸摸那个人的脸。 “我真的没办法出去见你了。你说过会把我挫骨扬灰,可惜你可能连我的尸体都找不到。”她笑出声,“我能想到你会有多么生气。对不起,云慈,我要失约了。” 江封悯并不感到害怕,大概她对自己的生命从来都没有给予过什么厚望。一个已经设立了终点的生命,如今也不过是早了两年结束,有什么区别吗? “只是有一点不甘心。”她嘟囔着,“你终于长大了,我明明等了好久的。”她的手颓然落下,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一下她摸到了一个小瓷瓶,突然想起还有这个东西。她摸出小瓷瓶,里面是舒云慈给的竹葵天心藤的药丸。要试吗?舒云慈苦笑,如今还有别的选择吗? -- 第89页 她这人一向喜欢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此时再想什么后果都有些多余,冲不破生死玄关,她就没有以后了。 她一口气将药丸全都倒进嘴里,然后盘膝坐好,等待药效发作。 竹葵天心藤从来都不是寒冰体质的人用来练功的药,对于她来说,吃这种药就是在自杀。 药丸彻底激发了舒云慈体内的寒冰真气,加上她催动内力,很快,她全身就被寒冰完全包住,成了一尊冰雕。 这个过程不可能持续很长时间,否则就算是 她也会被冻死。这次真的就是胜生败死。江封悯经过几次冲关,内力已经不足,此次冲关的胜算极小。 就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被冻在寒冰之下的她隐隐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内力波动。她心下一动,仔细去感知,却又感觉不到了。如此分心,让她的情况更糟,她急忙强摄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但是心底那一点点希冀还是在的,正在一点点生根发芽。 舒云慈已经感觉到自身的骨头都在胀痛,看来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她突然张开眼,双手平伸出去,盛辞等三人就感觉到四外树枝树叶飞起。血蚕急忙用身体将盛辞护住,同时一把将丝瓶拉过来按倒。 四外飞沙走石,天地混沌。无数的飞鸟被惊起飞向天空,不久后也纷纷掉落到地上,仿佛喝醉了一般。这种异象持续了很久,四外的风才渐渐停了。 丝瓶拍掉头上的乱草,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就是公主练的玄天咒。”血蚕平稳了一下自身体内乱窜的内力,在确定盛辞无恙后,急忙过来查看舒云慈的情况。 此时的舒云慈双手撑着大石勉强维持着自己不要倒下去,她的嘴角有一丝鲜血流出,殷红的血痕趁着她的小脸更加苍白。看到血蚕过来,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是血蚕能够清楚地看到,顺着她的手臂往下在滴血。 “公主!”丝瓶这时候也连滚带爬地过来了,一看到舒云慈全身都是血,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盛辞也走过来,因为血蚕的保护,她是受影响最小的一个。“怎么会这样?”她也被舒云慈的样子吓到了。 “公主强行催动内力,她如今的身体太脆弱,无法承受,所以全身都开始渗血了。”血蚕皱着眉,觉得舒云慈实在太胡来了。 “你有办法救吗?”盛辞问。 “我们需要马上回城。”血蚕没有否认就是还有法子。 舒云慈并没有失去意识,她只是太累了,累得说不出话而已。 血蚕背起舒云慈,丝瓶扶着盛辞,四人迅速回到马车上,一路回了立南城。 刚刚舒云慈使用梵天咒,全部的威力都是奔着那座山去的。连旁边的血蚕都被震得内力翻涌,山中的江封悯同样感受到了。这一刻她确定舒云慈就在外面,在等着她出去。 她的寒冰真气已经被提升到最高,冲关只在顷刻之间,成败生死,也只在这顷刻之间。 就在舒云慈一行人的马车离开不久,山中的飞禽走兽开始快速从山中出来,或跑或飞,纷纷逃窜。再看整座山上的花草全都枯萎了。若是细看,还能看到亮晶晶的冰渣子。 这一次,江封悯冲关终于成功。冲破生死玄关的那一刻,包裹在江封悯身上的冰片片碎裂,她也为此耗尽了最后一点内力,因为身体虚弱昏迷了。 当她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呼吸更加困难了。眼前虽然还是一片漆黑,她却好像能够看出暗中的景物,至少她已经不需要火折子照明了。 她坐起身,感受了一下自身的内力,内力充盈流畅地在体内运转着。她走到断龙石下,试了一下,断龙石被冻住,又被她一掌震裂,但是只裂开一条小缝,看起来要打穿需要很久。她只能重新回到她进来的山缝处,回到她原来容身的空间,出口已经被完全封死,她用内力先将这些石头冻住,然后拍上一掌,这些石头并没有断龙石那么坚硬,被她震碎了不少。 江封悯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这边更容易打穿一些。她一路冻石头,拍石头,原本以为需要好久,可是她发现越到外面石头似乎越脆弱。最外面一层她都没用力,拿手一推就开了。 重见天日的她差点被晃瞎了双眼。她急忙用手遮住眼睛,好 半天才适应了光线。这时候她发现不仅是她出来的地方,这附近所有的石头都变成了豆腐渣一样,用手一碰就碎成渣渣了。再看四周的一片凌乱,显然有高手用内力震碎了这些石头。 她来不及想其他的,赶紧找舒云慈,然而舒云慈没有找到,她却被端王带着一队人马捡到了。 “悯儿!”端王见到女儿没事,非常激动,立刻将江封悯带回了王府。 江封悯还没等问老爹什么话就被一群人簇拥着回城了。回到王府,她就被她娘和姐姐抱住哭天抹泪地庆祝劫后余生。然后就是沐浴更衣,有大夫过来给她看病。等着全结束后,她才逮着个机会问端王:“父王,你有没有看到泽隐公主?” 端王闻言皱眉道:“你先养养身体,等好一点了我会带你去见泽隐公主的。” 江封悯一看亲爹这神色,心里就是一凉。她坚持要去见舒云慈,端王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派人带她过去。 舒云慈被盛辞等人带回客栈,她这次实在拼得狠了一点,全身上下都在向外渗着细细密密的血珠,丝瓶擦都擦不完。盛辞急得不行,这样下去好人也要丧命的。 -- 第90页 血蚕下了几针,至少让舒云慈的呼吸顺畅了一些。 “小姐,公主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最好在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地方,客栈是不行的。”血蚕说。 盛辞知道该自己出面了。她让血蚕照看着舒云慈,自己带着丝瓶去了端王府。 端王听盛辞说明了舒云慈的情况,自然应允。他在城外有一处山庄,平时几乎没有人去,最适宜静养。他安排人将舒云慈接到了山庄,又按照血蚕开出来的方子准备了大量药材送了过去。 对于舒云慈,这个能救自己女儿的人,端王能帮的全都帮了。但是对于江封悯,端王并不想她此时去见舒云慈。 无奈江封悯闹起来端王也招架不住,加上现在江封悯寒冰诀已经练成,想要自己找人也不过就是早晚的事,作为父亲,到底还是疼女儿的。 立南城外,双月山庄。 舒云慈其实很快就醒了,不过她全身失血严重,所以血蚕直接用布条将她一层层缠成了木乃伊。舒云慈躺在床上暗自反省,以后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大夫。 江封悯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舒云慈。看到江封悯,舒云慈终于放心了。“你终于活着出来了。” 江封悯就站在门口,似乎不敢过去。她回身朝着门外喊:“告诉王爷,我不回去了,我要在这里养病!”喊完她反手关门。 门外陪着她来的丫鬟们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回去报信了。 舒云慈看着死乞白赖挤上自己床的江封悯,一脸嫌弃道:“你干嘛?要养病滚去别的房间!” 江封悯躺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她。“这里是我家,我想住哪就住哪。”难得做回地主,不威风一下岂不是亏了? 舒云慈全身都被捆住,只能用眼神反击。她冷冷地看着嘚瑟的江封悯,“早知道不救你了。” 江封悯“嘿嘿”笑着,“你会救我的。你舍不得我被埋在山里,你看看你为了救我伤成这个样子,还说你心里没有我?” 舒云慈皱眉,此时当真后悔救这个嘴贱的家伙。她扭头,不想看江封悯那张得意的脸。然后,她的头又被江封悯扭了过来,紧接着,唇上一热,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是江封悯特有的味道。 江封悯低头吻上那失去血色的唇,满满都是心疼。“我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为我受伤,以后再也不会了。” 舒云慈气鼓鼓的神情终于变得温柔。这家伙,就是自己一意孤行,拼着性命都要救下来的 人。“还好你出来了。不然挖山是件很麻烦的事。” 江封悯时不时亲一口舒云慈的额头,脸颊,唇,越亲越上瘾怎么办?“我不会给你将我挫骨扬灰的机会的。”她发现舒云慈根本无法反击后,动作越发放肆无忌。 舒云慈觉得这人好烦。“你离我远点,我要休息。” “好,我陪你休息。”江封悯道。 舒云慈无奈,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看不出自己在下逐客令吗? 丝瓶进来的时候,发现舒云慈和江封悯都睡着了。江封悯的手轻轻环住舒云慈的肩,保护意味明显。她叹了口气,希望这两位主子今后都能大吉大利吧,再这么多折腾几次,她都快受不了了。 山庄里有人员清扫打理,因为舒云慈和江封悯住进来,端王又派了很多下人过来,盛辞觉得人多口杂,毕竟她们是隐国人,容易引起麻烦,所以不仅将端王派来的人都回绝了,连山庄原有的人也遣回去一部分,只留几个洒扫的下人和两个厨子,其他都是她们自己动手。 江封悯看着无碍,其实身体也虚弱得厉害。想当初舒云慈冲破生死玄关的时候有舒正危从旁协助还养了很久的身体,如今江封悯自己冲关,更需要时间来养身体。 两人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这时候就是山庄里最安静的时候。一旦两人醒来,不出三句就会吵起来。舒云慈身体不能动,一张嘴愈发犀利,江封悯又是个嘴欠的话痨,时常被骂还甘之如饴。 盛辞从吵吵闹闹的两人房间外路过,忍不住摇头,“这两人可真够吵的。” 这时候血蚕从房间里出来,也在摇头。 盛辞朝着房间努努嘴,“什么情况?” 血蚕扶着她边走边说:“公主身上的布条可以拆了。郡主说她来拆,公主不肯,这不就吵起来了。” 盛辞看着血蚕,“所以你出来是……” “那她们太吵了嘛。”血蚕委屈。 房间里,江封悯的手在舒云慈身上摸摸索索地寻找布条的末端。 “你要是敢动手就别指望我会理你!”舒云慈现在只能言语威胁。 江封悯终于找到布条打结的一端,伸手一扯,已经扯开了布条的活结。“你干什么这么紧张?血蚕和丝瓶都看过你的身体,为什么我不能?”江封悯有些吃醋地说。 “那不一样。”舒云慈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江封悯低头和她对视,“我不是你最亲密的人吗?” 要不是不能动,舒云慈现在就一巴掌将这个不要脸地拍出去。“你少臭美!” 江封悯笑得有些邪气,“云慈,你这么无能为力的时候我能遇到几次呢?这一次不动手难道还能有下一次吗?” 舒云慈暗自咬牙,“江——封——悯!” “乖!”江封悯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你要相信,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 第91页 布条被一点点解开,露出里面娇嫩白皙的肌肤。布条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舒云慈曾经受过怎样的苦楚。 江封悯的目光落到那血迹上,呼吸都为止一窒,“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舒云慈始终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作死。 江封悯被舒云慈这个样子逗笑了。“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就算死在你手上我都甘愿,只要你下得去手。” 这叫什么?被爱得有恃无恐吗? 随着布条越解越多,舒云慈美丽的身体也越露越多,当然,舒云慈也越来越能动弹了。 江封悯的手停在了舒云慈的前胸,两人互相 望着,舒云慈用眼神告诉她,如果你敢解开你就死定了! 江封悯也用眼神告诉她,我一向喜欢作死!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织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连空气都变得灼热。 江封悯伸手将舒云慈抱了起来,另一只手一抖,布条一圈圈解开,露出了少女已经发育得很好的身体。 舒云慈被气得胸膛起伏,让那两团白肉更加诱人。江封悯暗自吸了一口口水,急忙将里衣披在她身上,“好了好了,我也就看一眼,真的就一眼对不对?你别瞪着我了,倒像是在勾引我似的。” 舒云慈眯着眼睛不说话,任由江封悯将她全身的布条都解开。感受到舒云慈杀人的目光,江封悯果然规矩了好多,解开臀部的布条的时候她真的一眼都没敢看,直接将被子拉过来盖住,这才抽出布条。 虽然江封悯喜欢作死,但是她是很清楚舒云慈的底线在哪里的。所以她会撩闲,但是不会让舒云慈完全无法接受。 全身的布条刚刚解开,江封悯还来不及说一句情话,就被舒云慈一脚踹出了房间。 正过来送补品的丝瓶见状笑道:“郡主啊,您这又是怎么惹到公主了?” 江封悯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看了丝瓶一眼,“这叫情趣,懂吗?” 丝瓶摇头,她实在搞不懂整天被暴力对待到底算什么情趣? 丝瓶进门,见舒云慈裹着被子呆呆地坐在床上,她过来小声道:“公主,该喝补品了。” 舒云慈伸出手拿过碗一口喝光,那模样霸气十足。 丝瓶后退了一小步,主子这是怎么了?平时可是最讨厌喝补品的。 “过几天我们就回国。看我以后还管不管她的死活!”舒云慈发狠地说。 丝瓶咽了一口口水,主子生气的样子其实也……蛮可爱的。 沐浴过后的舒云慈换了衣服坐在床上,她缓缓地催动内力,开始恢复性练功。 江封悯吃完饭又跑过来撩闲。“你怎么又在练功啊?身体好了?” 舒云慈挑眉,“你怎么还敢跑来?我刚才下手太轻了?” “别这样嘛。”江封悯坐在床边揽着她的肩说:“咱们也算共过患难。你看看你,再看看我,都是一身伤了就别互相残杀了好不好?云慈,山庄后面有一个深潭,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江封悯身上始终有一股子天真的少女感,仿佛天大的事转眼就能忘个一干二净。这是她本性乐天所致,不过在舒云慈看来,这就是傻,缺心眼的表现。 “别碰我!”舒云慈甩掉了肩头上的手,一脸高冷地坐到了另一边。 江封悯摸摸下巴,好像真的把小公主惹毛了。“你帮我看看我的寒冰诀练成没有。”她将手腕子伸手舒云慈面前。 舒云慈还是比较关心这件事的,伸出手搭在江封悯的手腕上探内息,一探之下她大吃一惊,抬头问道:“怎么会这样?”江封悯的内息极度不顺畅,仿佛有窒碍,还不是一个两个,是很多个窒碍存在。 江封悯耸耸肩,“我猜是竹葵天心藤的原因。那东西可是寒冰体质的大忌。”她一脸“我很可怜”的表情。 舒云慈立刻叫了血蚕过来,血蚕诊完脉也皱起了眉,“你吃了竹葵天心藤居然还能活着?” 江封悯翻了个白眼,“我有你家公主,才舍不得死呢!” 舒云慈踹了她一脚。江封悯摸着自己被踹疼的小腿,依旧一脸得意,踹我你也是喜欢我的。 第44章 养伤的生活 “血蚕, 她到底要不要紧?”舒云慈嘴上说不管江封悯死活, 心里还是担心的。 血蚕看着江封悯那得意的表情,“郡主如此表情,必然是知道这一切并不要紧。” 舒云慈的目光利剑一般扫向江封悯, 江封悯立刻过来拉住她的手,“没事啦,这点阻碍我自己会解决的。” 血蚕点点头。可不是嘛, 这点阻碍身体慢慢会吸收的,何必大惊小怪? “所以你是故意的?”舒云慈的语气轻柔亲切, 听到血蚕一个激灵, 赶紧跑了。 江封悯一见房间里没人,立刻伸手将人抱住, “我不是想让你心疼我一下嘛。”她将舒云慈还要炸毛, 将人抱得更紧, “云慈, 我终于可以一直守在你身边了。你不高兴吗?” 舒云慈心下一软,手上却用力给了她一拳。“下次再敢用这种理由害我担心,我就派你去边关, 十年不许回来!” 江封悯偷笑,十年呢,怀里这人怎么舍得? “好,以后我都不会让你担心了。”情话绵绵,说不尽的软语温柔。 -- 第92页 舒云慈精神不济,被江封悯嘚啵嘚烦个不停, 最终在她怀里睡着了。 江封悯将睡着的小公主放在床上,细心为她盖好被子,出来去见了盛辞。 盛辞也刚刚服了血蚕端进来的药,她的身体是老毛病,就算无灾无难也要天天服药的。 “靖武郡主。”见江封悯进来,盛辞放下药碗让血蚕端出去。 “四小姐如此身体还要陪着公主长途跋涉,实在辛苦了,封悯在此谢过。”江封悯对着别人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 盛辞笑了笑,“靖武郡主这谢,我可不敢领。我辅佐公主的人,莫说只是前来凌国,便是刀山火海,只要公主需要,我也一定会去的。这是我对公主的忠心,靖武郡主不要介怀。” 盛辞的意思,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舒云慈,和她江封悯没有任何关系。 江封悯点点头,“我要回王府一趟,处理一些事情。这里就劳烦四小姐照顾了,四小姐还需要什么,我可以一并带来。” 盛辞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靖武郡主,我等来凌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是我写给家父的家书,报平安的,烦请郡主将书信交给信得过的人妥善送回隐国。” 江封悯接过书信揣在怀里,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血蚕就站在门口,对于房间里的对话,以她的内力完全能够听清楚。江封悯走后,她进来问道:“小姐,为什么不用我们的人传信?” 盛辞招手让她到身边坐下,“毕竟是在她的地盘上,若是我们私下传信,总归是落人口实。既然靖武郡主主动提出来,交给她更好。我们人在国外,事事都要谨慎,防止引起两国争端,害人害己。”她低头咳了两声,“公主怎么样了?” 血蚕摇头,“还需要在静养一段时间才好。不过靖武郡主每天这么闹腾,我看公主也很难安心静养。” “这件事我来说,靖武郡主是真心关心公主的,道理说明白了,她就不会胡来了。不过这两人……”盛辞有些脸红,这时候谁再看不出这两人的关系,那不仅是瞎子,更是傻子。 血蚕明白盛辞要说什么,“公主一向一意孤行,就算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她若是想要和靖武郡主在一起,也没人能够阻拦的。” “她不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盛辞看到血蚕不解的眼神,继续道,“因为她是未来的皇帝。一旦成为皇帝,就算她将郡主纳入后宫,天下人也不会多说什么,这就是皇帝的特权。” 血蚕脑补了一下江封悯进入后宫之后 的样子,吓得混圈一激灵,这画面也太可怕了。 江封悯回到了端王府,王爷王妃都希望她留在王府养身体,没办法,江封悯只能停留一晚。这一晚,她对父母说出了自己未来的打算。 “你要一直留在隐国?”王妃惊讶道,“悯儿,你可知道,你是凌国的郡主,不是寻常女子。你若是一直留在隐国,难保皇帝不会多心。你父王是一方藩王,本就受皇上的猜疑,你若是一去不归,你父王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江封悯明白这道理,所以才要回来和父母禀明一切,她不能和舒云慈分开,也不想连累父母。 “夫人,别这么说。敏儿从出生开始就生有怪病,她一个人承担了江氏皇族一代人的诅咒,是我们对不起孩子。如今她能解除诅咒,能活得长长久久,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端王看着自己的女儿,“悯儿,我和你娘都看出你与泽隐公主交情匪浅,我们不想干涉你什么,只要你答应我们,要生活得快乐幸福就够了。为父会处理好和皇上的关系,这点你不用担心。” 天下父母,在孩子面前奉献的都是慈爱。江封悯跪在父母面前,“父王,母妃,我知道我不孝,这么多年漂泊在外,如今怪病痊愈也不肯回来,可是女儿真的不想离开泽隐公主,女儿更不想连累父母,你们不妨对外公布我的死讯,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办法固然是好,但是这就彻底断了江封悯的退路。意味着她将失去江氏皇族的身份,不能在光明正大地露面。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王妃不忍心,她好端端一个女儿,怎么就能说成死了呢? 一家人各揣心思度过了一个无眠的夜晚。江封悯躺在自己的床上,也曾无数次打了退堂鼓,可是每当想到要和舒云慈分离,想到自己曾经许下的替舒云慈杀伐天下的誓言要落空时,她就觉得不能后退。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舒云慈醒来,发现没有了那个烦人的家伙,竟然有些不习惯。丝瓶进来服侍,说了江封悯昨天就回城去了。 舒云慈叹了口气,“她大概是和父母说明情况去了。” “说明情况?”丝瓶不解。 “她的怪病解除,应该会陪我回隐国。之前我只是让她练功保命,之后自然不同。她是我铸的一把刀,要替我去冲锋陷阵的,到时候她的身份能瞒多久?她是凌国郡主,替我隐国打仗,天下人会怎么想?凌国皇帝会怎么想?这是祸及家人的大罪,她当然要在回隐国之前想办法解决。”这一点,舒云慈一早就想到了。她没有提醒江封悯,也没有替江封悯出主意,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她不想用自己的意志去左右江封悯。这个选择极为艰难,若非出于自愿,难保日后不会后悔。 -- 第93页 “你当真舍得拿她去做一把刀?”不知何时,盛辞站在了门口。 舒云慈让她坐,“有什么舍不得的?你真当我花了十年心血就为了养一个话痨?没有用的人,是没资格留在我身边的,谁都一样。”这话说得薄情,丝瓶听得都有些心寒。 盛辞明白舒云慈话里的人自然也包括自己。她笑了笑,“能做公主身边之人,我倒是很荣幸。” 这正是舒云慈最欣赏盛辞的一点,绝对的冷静清醒,不会感情用事,永远都能抛开自己,做出最好的选择。 “盛辞,我要走的是一条荆棘遍布的路。所有跟我同路的人,也许都不会有好下场。” 盛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看着舒云慈,“可是我不在乎。我这样一个高门大户家不受宠,身子还不好的小姐,若不是公主看中,此刻我早就死了。公主有野心想争天下,我也想看看天下的样子。” 柔柔弱弱的盛家四小姐 ,是个胸有丘壑,内藏乾坤的女子。后宅的争斗不适合她,她的舞台在前朝,在朝堂之上。 盛家的后宅女人们总觉得盛丞相暗中护着这位四小姐,她们才没有什么机会下手。其实要不是盛丞相如此偏袒,这位四小姐随便使点什么手段,都能让后宅永无宁日。 端王夫妇最终也没能下定决心公布江封悯的死讯。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还是希望能给女儿留一条后路。他们同意对外说江封悯得了重病,从此不见人。一旦到了二十岁,若是江封悯还没有回国的意思,他们就公布江封悯的死讯。因为怪病的关系,这样也就顺理成章了。 江封悯明白父母的苦心,没有多说什么。她又陪了父母一天,然后起身出城回了双月山庄。 两天不见,舒云慈的气色好多了。此时舒云慈就坐在九曲回廊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今天的阳光柔和不刺眼,照在舒云慈的脸上,淡淡地勾勒出美人的阴影。有微风吹过,吹起舒云慈的发丝,纠纠缠缠,看得人心里都是痒的。 如此娴静照水的女子,谁不爱呢? 江封悯走过去坐到舒云慈身边,“我回来了。” 舒云慈眼皮都没抬,“你父母不同意?” 对于舒云慈能够轻易猜中自己的做法江封悯早就习惯了。在这个女子面前,她已经放弃了挣扎。“他们舍不得断了我的后路。” 舒云慈翻书的手停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她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今日的犹豫会为今后埋下祸根。可那是江封悯的父母,爱女之心可以理解,她若是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她担心会成为江封悯的心结。 “跟我走,你会不会后悔?”舒云慈终于抬起头,很郑重地问。 江封悯笑着摇头。“不跟你走我才会后悔。”她凑过去,涎着脸道:“云慈,将来你做了皇帝,能不能封我做个皇后?” 舒云慈神情古怪地皱着眉,“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入宫。” 江封悯将身子凑了凑,两人挨得更近了。“如何能够常伴君王左右?我是无所谓名分的。”她傻傻地笑着。 舒云慈伸手摸着她的脸颊,“其实我属意让你去做征伐四方的将军,只是这样一来,你必然不能长留我身边。你可愿意?” 江封悯抓住她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一口,“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愿意。” 舒云慈别扭地抽回手,江封悯竟然不放。她眯起眼睛看着江封悯作死的行为,“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江封悯依旧不松手。舒云慈从来都不惯人脾气,五指一张一掌已经拍了出去。 江封悯闪身避过,那只手依旧不松。 丝瓶远远地看着两个人浓情蜜意的,觉得这画风总算对了一回。没想到她刚刚去端了药回来,就看到九曲回廊上的两人大打出手。一旁跟着回来的血蚕看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血蚕,你不是要给公主请脉吗?”丝瓶急忙叫住她。 血蚕鄙视道:“你看看她们俩这内力,哪里像有病有伤的样子,身体好的人才能这么折腾。”说着就走了。她要是有功夫还是给四小姐调理一下身体吧,给这两位……实在浪费! 舒云慈被撩得彻底炸毛了,直接放了大招玄天咒。江封悯可不敢硬接,只能躲闪,奈何这是在九曲回廊上,能躲闪的位置都被玄天咒笼罩,江封悯被逼得只能跳下池塘。 这也是舒云慈的目的,她就想看一只落汤鸡的狼狈模样。 结果人落下去没有声音,她低头一看,池塘里的水瞬间都被冻成了冰,江封悯正站在冰上朝她招手。 舒云慈心头火起,练成寒冰诀了不 起啊?还没等她再出手,江封悯窜上来一把将她抱住,“好了好了,再打下去这山庄就要重建了。我们讲和好不好?” 舒云慈扭脸,不看你,哼! “要不我给你打一下。”江封悯哄孩子。 舒云慈瞪了她一眼,扭头回了房间。江封悯当然跟了回去。 丝瓶看着池塘里的冰,又看看那边回了房间的两个人,心说这就完了?你们倒是把水化开啊!池塘里还有很多鱼呢! 她心疼池塘里的鱼,却没有胆子去和那两位说,只好去找血蚕。血蚕过来用内力打了两掌,结果只打下来几块冰,没什么大用。血蚕撇嘴,“那两个人的内力不是我这种凡人能对抗的。” -- 第94页 丝瓶看着一池塘的冰,心说造孽啊造孽。 房间里,舒云慈一进门就被江封悯按到墙上亲个不停。她抓着江封悯的衣领子,全身的毛都炸了。 “你不喜欢吗?”江封悯缠人得很,用头抵着舒云慈的头,轻声道。 “你说过,‘温柔乡是英雄冢。’” 舒云慈偏过头,避开江封悯的亲吻,却将自己纤细的脖颈暴露出来。 江封悯很顺嘴地亲上了她的脖颈,一点一点地啃噬,仿佛要将怀里这人吃掉一般。 舒云慈的呼吸乱了,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正在被抽空,这对她来说实在是陌生的感觉。她的手攀住江封悯的肩,用来支撑自己虚软的身体。 江封悯看着怀里人红透的脸颊,连脖子都透着红晕,实在可爱极了。她的呼吸也乱了,视线完全被舒云慈的娇美吸引,再也看不到其他。 舒云慈的脑子有些混沌,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江封悯抱到了床上。她伸手挡住江封悯在自己身上流连的唇,努力挣回一点清醒。“你……你别乱来……” “你不喜欢吗?”还是这句话,还是这么低沉深情的声音。 舒云慈皱眉,她真的很想放弃挣扎,毕竟这感觉并不赖。可是一向身为上位者的她实在很难接受自己的身体和感觉被别人支配。“我不喜欢被别人掌控。”她推开江封悯,翻身坐起,“本公主不喜欢趁人之危,更不喜欢被趁人之危。” 江封悯被推到一边还一脸享受的样子,嘴里却说:“云慈,你温柔点好不好,别这么粗鲁。” 这话听起来都会引人误会,舒云慈发狠地戳着她的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正是青丝凌乱,比起平日更显得妩媚妖娆,勾魂摄魄。 江封悯十分享受被戳的感觉,打是亲骂是爱嘛,这道理她懂。 “乖,力道这么轻,你果然是心软的。”江封悯的嘴一如既往地欠。 舒云慈闻言轻笑,指尖凝起内力,看着都吓人。江封悯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了。“云慈,你不会来真的吧?” “你说呢?”舒云慈笑眯眯,一道之风落下,江封悯瞬间变了脸色,人一晃已经跳下床,抱着一旁的床柱做瑟瑟发抖状。 “不许跑!”舒云慈霸道地说。 江封悯立刻乖乖回来,“好了好了,给你打。”她躺在床上做视死如归状。 舒云慈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江封悯伸手想将人抱住,被舒云慈将手拍掉。“不许你动!”她不满地说。 江封悯老实将手放在身边,将掌控权完全交给了小公主。 房间里安静异常,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彼此相闻。空气里满是粉红泡泡,甜得溺死人。 床上美景无限,可怜丝瓶端着药站在门口,下定了好几次决心都没敢砸门。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把药拿回去,等公主叫她的时候再端过来。随着舒云慈逐渐成年,丝瓶已经感 觉到自己服侍的压力越来越大。谁知道这两个主子在房间里做什么呢?自己要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显然在丝瓶的脑子里,这两位在房间里做的都是儿童不宜的事情。也不知道舒云慈这个主子是怎么当的。 盛辞听说江封悯将池塘里的水都冻住了,摇头道:“得空你去厨房说一声吧,这几天少备点菜,我们会有很多鱼吃。” “小姐你就由着她们这么胡来?”血蚕都看不过去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公主是我的主人,我今后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辅佐她,帮助她实现她的野心。换句话说,就算她想要靖武郡主的命,我也会帮她实现的。”盛辞说这话的意思是告诉血蚕,她并没有自己的好恶,她只会全力辅佐舒云慈完成愿望。 血蚕不是很懂盛辞的想法。在她看来,以盛辞的能力,即便没有舒云慈的赏识,一样可以活得很好。虽说伯乐难寻,但是没必要为了伯乐的好恶,千里马要放弃自己的想法吧。 “小姐,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对公主如此死心塌地?” 盛辞伸手拍拍她的肩,“因为我也是个有野心的人。而我的野心只有公主能实现。”她难得笑得有点俏皮,“你想想,我志在朝堂,如果公主不为帝,我还能有什么作为?那时我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日日陷入后宅争斗之中,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去算计其他女人,时时仰人鼻息过活,生儿育女,然后看到子孙满堂而心满意足?” 从盛辞的语气中,血蚕听出来她对这样的生活的不屑一顾。 “我自幼体弱多病,原本没什么大的抱负。是公主的赏识点燃了我的希望,不管我能够活多久,我都希望能够辅佐公主到我生命最后一刻。”盛辞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闪着耀眼的光,这一刻的她不再是那个病恹恹的盛家四小姐,而是要燃尽自己全部生命去照亮舒云慈前进道路的忠臣。 血蚕点头,“我明白了。公主于小姐是知遇之恩,小姐于血蚕也是知遇之恩。小姐愿意为了公主奉献一切,血蚕亦然。”虽然血蚕最开始接触的是舒云慈,但是她更愿意留在盛辞身边。她觉得这个身娇体弱的四小姐更容易相处,也更通情达理。 有一点或许连血蚕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更愿意留在盛辞身边,其实是因为盛辞比舒云慈更加需要她。像她们这样有能力的女子,是一定要处在被需要的环境当中的,否则长期下去就会缺乏动力。血蚕留在盛辞身边是因为盛辞需要她,盛辞留在舒云慈身边是因为舒云慈需要盛辞,而舒云慈呢?她竭尽全力去争帝位是因为隐国需要她,天下也需要她。 -- 第95页 下午,舒云慈从睡梦中醒来,身边的江封悯正在咽口水。这狼狈样子被舒云慈看到,她皱了皱眉,“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云慈你不要倒打一耙好不好?明明是你轻薄了人家。”江封悯咬着被角指控道。 舒云慈伸手拍拍她的脸颊,“我会负责的。”那种霸道的语气,哎呀真是好令人心动。 其实两人也就亲亲抱抱,根本没有什么更多的进展。江封悯是爱胡闹,但是她爱护疼惜舒云慈的心比谁都要厉害,当然不想在舒云慈未及笄的情况下让她做这些事,这个宝贝她小心翼翼呵护了十年,哦,已经十一年了,自然不能因为最后自己把持不住给毁了。 第45章 回国的波折 在双月山庄住了半个月后, 盛辞和端王商量了一下, 安排好回国事宜,她拒绝了端王派人护送的好意,一行人安排了三辆马车, 踏上了归国之路。 盛辞之所以这么果断,是因为再待下去,江封悯和舒云慈要把双月山庄拆了。这两位身体好得很快, 然后就是每天剑气纵横的,基本上两人身边都不会有人停留, 生怕自己被误伤。 马车里, 舒云慈斜着眼看着挤在自己身边的江封悯,“你有自己的马车。” “我的马车里又没有你。”江封悯脸皮越来越厚,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吃到福利。 “不许捣乱。”舒云慈不得不强调一句, 这家伙最近总是动手动脚的。 “捣什么乱?我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吗?”江封悯一脸委屈。 舒云慈放下手里的书, “你的皮是不是又痒了?” 江封悯涎着脸凑近, “云慈,跟你说个秘密。” 舒云慈挑眉,示意她说, 要是敢胡说八道,她就直接踹人了。 江封悯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册,泛黄的纸张带着缺损,显然是有些年头的东西。“我从山里带出来的。”她从山中枯骨下面拿出来的书册,当时没心情细看,后来她拿出来看了一遍, 大部分都看不懂,只有一小段注释一样的文字是能看懂的。她对于这种东西一向兴趣不大,但既然是在那么隐秘的地方拿到的,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舒云慈看了一遍,“我也看不懂。但是我知道有个人应该能看懂。” 江封悯瞪大了眼睛。舒云慈让血蚕上来自己的马车,将书册给了她。 血蚕翻了一遍,眼睛越瞪越大,“这是《万蛊录》!公主是哪里得来的?” 舒云慈给了江封悯一个“看吧”的眼神,“是她从山里得来的。你既然能看懂,就给你了,自己收好。”舒云慈完全没有东西是江封悯的自觉,在她看来,江封悯都是自己的。 “多谢公主,多谢靖武郡主。”血蚕难得高兴成这个样子,欢天喜地地回了后面的马车。 “你怎么知道血蚕能看懂?”江封悯觉得好神奇。 “我给了血蚕很多记录蛊毒的古卷,有次无意间看过一眼,上面的符号和这本很像,应该是他们记录蛊毒的特殊标记。”对于手上这几个倚重的人,舒云慈都是不遗余力地栽培着。 古卷阁每个月都会整理出一批古卷名录送到她手里,她会根据这几个人的需要送过去,所以和江封悯一样,今日的血蚕早就不是宫里面那个跟在太医后面学习的医女怜君了。 江封悯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这么栽培血蚕,把她培养成一个神医,就不怕有一天她背叛你吗?” 舒云慈挑起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景物,“我能栽培她,自然能驾驭她。不过血蚕不用我担心,她忠于的也不是我,是盛辞。只要盛辞不反,血蚕决不会背叛。” “那你凭什么觉得四小姐不会反?”江封悯好奇。 “因为只有我才能给她提供施展才华的机会。换做其他人,她都只能躲在后宅里。”舒云慈身体向后靠了靠,似乎坐得有些累了。江封悯直接将人拉到自己怀里,让她靠得更加舒服一些。 “那我呢?” 舒云慈抬头,目光十分温柔。她伸手摸着江封悯的脸颊,捏了捏,十足的轻薄动作。“你更简单,就你那脑子,就算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我想要你的命简单得很。假设你们三个背叛,你带给我的伤害是最小的。” 江封悯这才明白,原来她这么温柔的目光是对自己智商的怜爱。 “我……也没有那么笨吧?”在舒云慈面 前,江封悯真的对自己的智商有些不自信。 舒云慈继续捏她的脸,“你从来都不笨。”她坐起身,回头看着江封悯,怜爱道,“只是相对而言,你不够聪明而已。” 哗啦!江封悯又听到了自己的玻璃心碎掉的声音。 舒云慈完全不理会她受伤的小眼神,自己实话实说而已。“所以你的武功一定要好,好到无可取代,否则你凭什么留在我身边呢?” 这话其实很伤人。但是江封悯真的是被伤习惯了,竟然觉得很有道理。或许是从一开始,舒云慈就告诉过她,自己身边不留无用的人,所以江封悯一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思维定式,如果她没有用,就没有资格留在舒云慈的身边。至于两人十年的感情,早就说过帝王无情,而眼前这个人,正是要当皇帝的人。 马车一路行至凌国边境,眼看着就要过境了,却被守军拦下。守军说最近发现了别国细作,所以边境上要严加检查,这原本也没什么,毕竟舒云慈一行除了夹带了一个靖武郡主之外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而守城的军兵也不可能认得靖武郡主是谁。 -- 第96页 就在三辆马车排队等待检查的时候,前面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将领一说话,吓得江封悯就是一缩脖子。 舒云慈挑眉,“这人认得你?” 江封悯点头。“他叫李玉山,曾是我父王的手下,前几年听说升迁了,没想到竟然来了边关。” “那你自己出城吧。”以江封悯的本事,完全可以不走城门的。 江封悯点点头,探身在舒云慈的唇上亲了一口,“不要想我。”亲完她就像燕子一样飞了出去。 车厢里,舒云慈咬牙切齿,要不是前面有官兵,她一定要将那个不要脸的抓回来打屁股! 因为临时来的将领,边境上检查更加仔细,马车等了很久都没有往前挪动。舒云慈不耐烦地下了车,前后都有很多人下车等候,倒是热闹得很。 “哟!哪来的小姑娘?一个人出远门吗?”舒云慈刚刚下车,就听见身边有人这么说。 她扭头去看,就见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朝着自己走过来。看似书生,但那双眼睛死盯着舒云慈的脸,仿佛能钻进肉里一样。别看舒云慈已经十五岁,对于这种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她常年居住宫里,就算出宫,不是隐蔽行踪,就是以公主身份前往别国,哪个不是将她待若上宾,谁敢用这么放肆的眼神看她? 那书生也是赶着出关,等候时间久了下车转悠,结果就看见了舒云慈。舒云慈的美貌随着她的身体发育成长再上了一个高度,那是足以令人垂涎的倾国之姿,加上她身上的皇家贵气,更让她鹤立鸡群。 书生这句话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大家这才发现这边刚刚出来一个过分漂亮的少女。 “姑娘,你要去哪里?一个人出门多危险,不妨与在下同行。”书生自以为风流倜傥,却惹得舒云慈直皱眉。 “即是读书人,就该知礼懂规矩。如此孟浪,真是有辱斯文。”从舒云慈嘴里说出来的话,这样都算客气了。 书生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左右看看,并没有见到这姑娘的家人,想着她大概是独自出门,那自己还怕什么? “姑娘的小嘴真是毒啊,却不知吃起来滋味如何?”他仗着自己是男人,说些荤话也没什么,可姑娘家不行,被这样说了都有失节的嫌疑,于是嘴上开始占便宜。 他这话刚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他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颊,却没有找到动手的人。“谁打我?”他前后左右看着,始终找不到人。 别说是他,就是看热闹的其他人也都没看到人。 “如此不知廉 耻,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舒云慈冷笑。旁人看不到,她当然是能够看到了。 这耳光自然是江封悯打的。她刚刚躲在人群之中,就见舒云慈被人调戏,她气得恨不得一枪直接戳死那个不要脸的。可惜这里离前面的守军太近,她不敢露面,只好隔空打了那人一记耳光。 书生被打了一记耳光本就窝火,又被舒云慈一个小姑娘鄙视,当时火就上来了。他招呼了一下,身后就有几个家丁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少爷,您吩咐。” “给我把这个丫头带走!”书生一指舒云慈。 几个家丁显然是做惯了这种事,答应一声就要上来掳人。舒云慈脾气上来可是不管不顾的,抬手刚要动,就见这几人也被扇了耳光,正在满眼冒金星的原地转圈呢。 “老天都示警了,你们还不速速退下!”一旁下了马车的盛辞道。 书生和几个家丁都觉得自己撞鬼了,一个个吓得转身就跑。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舒云慈朝着江封悯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扭头对着盛辞道:“你出来干什么?边关风大,别把你吹跑了。” 盛辞笑笑,心说这是公主在表达对自己看热闹的不满。原本一出事丝瓶就下来了要过来,却被血蚕拦住。当然,血蚕也是按照盛辞的意思拦人的。 “给郡主一点表现的机会,咱们别过去搅局。”这是盛辞的原话。于是三人进入看戏模式,看着自家主子被人调戏。 舒云慈回到马车上,越想越气,一个不要脸的男人居然敢调戏她?简直岂有此理! 马车缓缓向前移动,一直等到傍晚才终于通过了边关的检查顺利出了城。江封悯却一直都不见踪影,血蚕不解,盛辞好心道:“没注意一直跟着咱们的那几辆马车改了道路吗?” 血蚕突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后果,捂着嘴问:“郡主总不会追去杀人解恨吧?” “那是他们凌国人。”盛辞的言下之意就是不管。 血蚕耸耸肩,“凌国人都像靖武郡主这么爱作死吗?” 这话连刚刚拿了东西进来的丝瓶都忍不住笑了。两人这才注意到马车已经停了。 “公主说今晚不能住店了,要一直赶路,所以在这里休息一下。”丝瓶是自己单独在第三辆马车上的,那辆马车上还放着很多赶路用的东西。此时她正拿着被子给前面两辆马车里送,这是要在马车上过夜的意思了。 血蚕扶着盛辞下车,就见前面舒云慈已经下车了。这里是山路中比较宽阔的地方,即便停了几辆马车也不会影响后面的马车通过。 舒云慈已经走下山路,走到下面的小溪处用溪水洗了脸。丝瓶铺完被褥,见公主下去了,她急忙也跟了下去。 血蚕问盛辞是否下去,盛辞摇摇头。她就坐在车辕上,让血蚕拿出准备好的干粮给车夫送去。 -- 第97页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如今是四月底,天气到了晚上还有一丝寒意。舒云慈在河边洗脸的时候看到水里有鱼,她用内力震晕了鱼,丝瓶下去抓了好几条上来。 三名车夫见到鱼都很高兴,也不用几个姑娘动手,车夫们除了内脏,用匕首刮了鱼鳞,捡了几根树枝就在河边点火烤起来。舒云慈等人因为在双月山庄吃了太多被江封悯冻死的鱼,最近看到鱼都有些反胃。当舒云慈回到马车边的时候,江封悯也回来了。 “你去解决了?”舒云慈问。 江封悯笑了笑,“小惩大诫而已。” 舒云慈没有再问。江封悯拿出一大袋子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塞了一个给舒云慈,又拿出另外一袋交给丝瓶,丝瓶拿着去和盛辞等人分了。 舒云慈咬了一口,满口的肉香味,竟 然意外地好吃。 “这家包子铺开了几十年了,我每次过关的时候都要买上一些带在路上吃的。”她刚刚收拾了那个书生和他的家丁,想到没买包子,难得这次可以和舒云慈一起分享美味,当然不能错过,所以她又折返了一次边关,当然,她是走城墙的,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舒云慈又吃了两个,觉得满手满嘴都是油,她正要叫丝瓶拿帕子过来,就被江封悯拦住腰,一口吻住。满嘴的包子味,油腻腻的感觉。舒云慈用自己油乎乎的手捏住江封悯的脸颊,使劲扯,这才把吃痛的江封悯扯开。 “你疯了!”舒云慈怒道。这可是在外面,虽说光线不好,但是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 江封悯的脸皮被捏得生疼,可见方才舒云慈一点都没有留情。“大概真是疯了,看见你就忍不住。” “那就别看见我!”舒云慈转身就走。 丝瓶听见外面的对话不大对劲,急忙探出头来,听见舒云慈要帕子,她才记起舒云慈方才的帕子洗脸打湿了,她忘记换新的帕子了。 将帕子递到舒云慈手上,丝瓶发现自家主子的脸红红的,心说这是气的? 休息了一个时辰,三个车夫吃饱后又靠着树干眯了一会儿,毕竟还要赶一夜的路。等车夫休息完,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这次车上面的五个人就要休息了。 因为刚才的事,舒云慈让丝瓶过来和自己睡一个马车,将江封悯踹回自己的马车去。 江封悯耍无赖死活不肯离开,最终还是成功赖在了这辆马车上。原因当然是舒云慈心软了,其实也是舒云慈贪心。马车一路行驶,摇晃不停,这对于挑剔的舒云慈来说,几乎是很难睡着的。但是枕在江封悯的臂弯里,她很快就入睡了。为了自己的睡眠,就让这个不要脸的留下吧。 江封悯看着在自己怀里睡得安稳的人,心底都是甜蜜。她的手轻轻放在舒云慈的胸前,试了试软度,果然发育了就是不一样啊,比之前软了好多。 舒云慈翻了个身,“再有一次我就剁了你的爪子。” 江封悯吓得一吸气,完了,被发现了。她凑到舒云慈的耳边轻声道:“还会胀痛吗?” “好多了。”舒云慈闭着眼睛说。 夜深人静,山路上漆黑一片,完全靠着马车前面的两盏硕大的灯笼照明,速度不会很快。三个车夫都是常走这条路的,对于地形十分熟悉。 就在车上几人相继入睡的时候,突然一阵马嘶,然后车子不约而同地向一旁的山下倾斜过去。眼开着马车就要歪倒滚落下去的时候,第一辆马车里飞出来两人,一人一脚,将倾斜严重的两辆马车踢了回去。而后一个人影又踹了第三辆马车一脚,三辆马车在晃了几晃后终于平稳下来。 几匹嘶鸣不停马也被车夫安抚住,终于安静下来。 两个人影落地,正是舒云慈和江封悯。两人一听到马的嘶鸣声就醒了过来,立刻感到马车在向一旁倾斜,这才出来帮忙。 另外两辆车上的三人也都探出头问发生了什么事。马夫道:“方才有什么东西从前面飘过,就一下子,惊了马。” “马车为什么会倒?”舒云慈问。 “好像……好像有个黑影在推,马车就控制不住了。”车夫吓得瑟瑟发抖。 江封悯前后看了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着都危险。 “这里不能停车,前面有适合停车的地方吗?”舒云慈抬头看了一眼险峻的山势,在这里停车实在太危险。 “再往前走不到一里地,就是一大块平地,我们平日里都在那休息。”一个车夫道。 几人决定让车夫 将马车赶到平地处,这次舒云慈和江封悯就坐在一前一后的车辕上,倒是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马车继续想前,没走多远,马儿再次嘶鸣起来,这次舒云慈和江封悯都看见了,一个黑影从马车的前面飘过,速度非常快,一闪就不见了。但是速度更快的江封悯已经追了上去。与此同时,坐在后面第三辆马车上的舒云慈就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飘过来,马车开始向一端倾斜。 舒云慈先稳住了三辆马车,然后龙吟声出,蓝色剑光在黑暗中愈发耀眼。她一剑劈开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这是借着马车灯笼的光,她看见那黑乎乎的东西原来是一大块黑布。黑布被她劈开,里面是几个黑衣人。 既然是人就好办多了。舒云慈还剑入鞘,拍出两掌后,就坐在车辕上看着那几个黑衣人自己折腾。 -- 第98页 只见那几个黑衣人先是出现呆滞的状态,然后开始见鬼似的不停向空气进攻,最后一个个累得躺在地上喘气。 中间一辆马车上的血蚕突然出来捂着耳朵道:“主子,您这也太吵了!” 丝瓶则一脸懵圈,吵什么?有声音吗? “那是你内力练得不到家。回去好好练功。”舒云慈下车走到这几个黑衣人旁边,一人提了一脚。血蚕吓得都禁了声,心说这还不都踢死了?自己都救不回来的那种。果然公主还是不能惹的,不要看她每天踹靖武郡主没事就掉以轻心。 几个黑衣人被舒云慈踹得都在吐血不止。就算这会儿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舒云慈上了车,示意车夫赶车,竟然完全不理会这几人的死活了。 “难道不该带走问话吗?”黑衣人们边吐血边在想这个问题。 马车上,丝瓶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舒云慈一只脚支在车辕上,特爷们地回了一个字,“懒。” 马车终于被赶到了空地上,几个车夫长出一口气。心说虽然是几个姑娘,但是真的比男人胆子还大,功夫还高啊。 舒云慈让几个车夫休息,她等着江封悯回来。 盛辞这时候下了马车,她披着厚厚的披风,“你觉得会是什么人要暗算我们?” 舒云慈偏过头问:“你怎么知道是暗算我们的?” 盛辞想了一下,“这么说,是冲着郡主来的。” “那只有问她了。”两人坐在车边不说话。血蚕和丝瓶找了一些枯树枝,点了一堆篝火,这样也方便江封悯找回来。 舒云慈很快追了上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的样子十分狼狈,似乎被揍得很惨。江封悯将人往地上一丢,丢在了篝火旁边。那黑衣人的手臂诡异地扭曲者,一看就已经折了。 “他们是来追杀我的。”江封悯放着好多地方不坐,偏要过来和舒云慈挤在一起。 盛辞和舒云慈交换了一个眼神,“你怎么知道?”舒云慈问。 “他身上有个山形的刺青,这是堆山的标记,他们组织里每个人都有的。”江封悯挠挠头,“之前我练功时山突然被炸塌了一角也是他们做的,目的就是要杀了我。”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坏事,让人家这么追杀你。”舒云慈觉得事情好有趣。 江封悯挠头,“堆山和端王府有仇,当年就是……”江封悯注意到一旁的几个车夫,压低了声音说:“当年我父王带人灭了堆山,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他们又死灰复燃了。” 端王灭了堆山,就是堆山这个组织的仇人。但是这个组织刚刚重建,力量还很弱。对上端王府他们没有胜算,就把主意打到了江封悯身上。当然,堆山的人并不知道江封悯的武功如此厉害,否则他们不会来以卵 击石的。 第46章 书华城遇险 舒云慈听了江封悯的话, 几乎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江封悯发现情况不对, 一脸懵圈地向盛辞求助。盛辞才不讨人嫌,拉着血蚕起身,看到丝瓶还留在原地, 她拽了丝瓶一下,带着人回了马车里。 江封悯委屈脸看着舒云慈,怎么又被鄙视了? 舒云慈叫丝瓶将车里的被子拿出来给几个车夫, 免得夜里受了凉。她指着地上的人,“你去处理了。” 江封悯不敢贫嘴, 委屈巴巴地将人提到远处, 她也没杀,直接放了, 至于这人受了很重的伤, 能不能活下来就不是她会考虑的事情了。 回到马车上, 江封悯虚心求教, “我又怎么了?” “听你的话,你为什么会被埋自己都不知道。你们家在立南城是怎么经营的?一个组织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死灰复燃你们竟然一点情况都不掌握?这是堆山组织的人蠢,要是我, 你这会儿早死几回了。”舒云慈越说越气,怎么这么蠢呢?一家子都蠢! 江封悯低着头,“你这话说的,要是你是堆山的首领,当初谁灭谁还不一定呢。” “你少贫嘴!”舒云慈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你这么没脑子, 我还指望你当什么将军?当个护卫都是勉强。” 江封悯发现事情并不如她想的简单,舒云慈似乎真的对自己很失望,急忙道:“云慈,我对自己的事确实大意了些,可是我对你的事一向很上心的。” 舒云慈不说话,低头沉思。江封悯也不敢打扰她,只好在一旁看着她的脸色。 舒云慈想了一会儿,从一旁的木盒里拿出文房四宝,“研墨。” 江封悯急忙给研墨,狗腿得很。江封悯很快写了一封信,吹干后叠好交给江封悯,“今晚你别睡了,连夜赶回立南城交给你父王。” 江封悯方才也看到她信中所写的内容,是让端王立刻暗中彻查堆山,查实之后暗中处理掉,一定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你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个组织?”江封悯收好信,不解地问。 “一个被消灭多年的组织死灰复燃,第一要紧的是什么?”舒云慈也不指望江封悯能给出自己满意的答案。她继续道,“是发展自身,而不是报仇。说白了,这么多年过去,仇恨是属于上一代的。退一步讲,就算要报仇,当然是找你父王,为什么找你?如果找你,也应该是抓住你威胁你父王,而他们却是千方百计要杀你。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 第99页 江封悯老实摇头。果然,她又收到舒云慈鄙视的目光。 “说明他们的目的根本就是你。我怀疑这个堆山也许已经不是当初灭掉的堆山,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舒云慈看着江封悯,“至于为什么要杀你,谁知道你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江封悯缩缩脖子,心说在舒云慈这里,坏不是什么大事,笨才是天大的罪过。 “你快点回去,我们在前面等你。”舒云慈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她赶紧走。 江封悯无奈,见舒云慈这样子事情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也只好连夜动身。可怜她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前半夜看着睡着的舒云慈那可爱的模样,她光忙着流口水了,后半夜忙着抓鬼,这下还要跑腿,而且连匹马都没有,不要太惨。 江封悯走后,舒云慈没有心情在休息,于是坐在马车里开始练功。她的身体基本痊愈,这次为了救江封悯强行催动内力虽然给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但是她也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她是一个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人,当发现身体可以承受内力的运转时,她就开始练功了。她的玄天咒已经练成,也没了要帮助江封悯 冲关的压力,所以现在她是以一种比较轻松的心态修习归元功的。 天亮之后,车夫将马车赶到了最近的镇子上。这几个车夫只到过这里,再往前就要重新雇佣车夫了。舒云慈让丝瓶多给了银钱,多出来的一部分是封口费。车夫都是很明白事理的,保证绝对不会乱说话。 由于昨晚没有睡好,又要等江封悯,所以她们也没有急着赶路,就在镇上的客栈休息了一天。到了下午,舒云慈听血蚕说盛辞已经醒了,状态不错,她立刻把盛辞请过来,“我昨晚让封悯回了一趟立南城,等她再赶回来总要费一些时日,所以这一路我们不必太赶。” 她们此时已经离开了凌国,凌国和隐国之间隔着一个兰国,所以几人目前正在兰国的土地上。 “还是公主想的周到,正好公主可以趁机修养身体,我也可以跟着借光。”盛辞的身体耐不住长途跋涉,这样走得慢点对她是有好处的。 第二天,当丝瓶雇好了车夫,舒云慈准备出门上车的时候,血蚕拿了一个帷帽给她。她伸手接过,目光却望着一旁的盛辞。 盛辞道:“公主,兰国见过您的人可比凌国多得多,您还是小心为上。” 难得舒云慈一句话都没说,戴上帷帽出了门。 因为接壤的关系,兰国和隐国的相互交流很多。而且若说严国的二皇子欧阳时喜欢舒云慈严国朝堂皆知,那兰国皇帝乔坚可是在两年前刚一继位就派人来隐国求娶泽隐公主。这件事虽然做得隐秘,但是既然盛辞都知道了,就说明并不是什么秘密。盛辞相信舒云慈也一定知道了这件事。 舒云慈当然知道这件事,虽然远明帝没有对她说过,她总有其他的途径了解前朝的事。她对乔坚唯一满意的一点就是还知道秘密求娶,不像欧阳时那个蠢货闹得满朝皆知。对于自己这么炙手可热,最开始她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也没什么感觉。在她看来,这些人想娶自己,无非是因为那个天现异象的传闻而已,根本就不是因为她舒云慈这个人。 一路上都很平安,舒云慈估计着以江封悯的脚程应该快赶回来了,前面就是了兰国的都城书华城。她可不想在这里多留,所以让车夫快些赶路,争取能在天黑前出了书华城,进入下一个落脚地。马车中午就进了书华城,原本是穿城而过的,结果到了出城的城门才发现今日城中因事戒严,许进不许出。几人无奈,只好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住下,吃饭都在房间里,一切以低调为主。 舒云慈总觉得临时戒严此事有蹊跷。当然,她对于兰国一向没什么好印象。以她的武功当然可以直接出城,可是有盛辞这些人在,她还是有顾虑的。既然走不了,吃过午饭后她就在房间里练功,这几天没有江封悯那个烦人的家伙,她的归元功都进步了不少。 另一间房里,盛辞刚刚喝了血蚕端过来的药。“血蚕,如果今天出了什么事,你记得不必管我和丝瓶,出城去找靖武郡主。” 血蚕皱眉,“小姐的意思……今天会出事?” “我猜的。你看公主也是心有疑虑的样子。一般我和她都在怀疑的事情,多半都会是真的。”盛辞叹了口气。 “那我们现在就出城去。我带着您,公主带着丝瓶,应该能翻城墙出去。”血蚕觉得这点还是能够做到的。 盛辞摆摆手,“这里的兰国,就算我们能够出了书华城,还是兰国。如果盯上我们的是兰国皇帝,我们根本逃不掉的。除非公主不管我们,独自离开,以她的武功是做得到的。” 想也知道,舒云慈若是肯独自离开,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血蚕皱眉,她不喜欢成为人质的感觉。 盛辞看出她的意思,“没人喜欢成为别人 的弱点。血蚕,如果你不想成为人质,就只能强大自己。” “我明白了。”血蚕突然明白了盛辞这样的身子为什么要长途跋涉跟着舒云慈,也明白了远明帝为什么要让盛辞跟出来,不过是君臣的提前磨合而已。 倘若生死相关的时候,舒云慈和盛辞不能为对方着想,那么未来皇权巍巍,这两人也很难共同走下去。 -- 第100页 天色已晚,丝瓶将热水打开,要服侍舒云慈梳洗。舒云慈摇摇头,“不必了,有客人来了。” 她话音刚落,门口就来了大批军兵将这家客栈团团围住。为首一名武将守在门口,却没有进来。舒云慈站在楼梯处,对开门出来的盛辞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我,也不要离开客栈。” 盛辞看了眼门口上来的人,点点头,“公主要小心。”她这人最大的什么要保护舒云慈的话那就太可笑了。自己只要不拖后腿,整个兰国大概都找不到能困住舒云慈的人。 丝瓶有些担心,却也知道自己同样是累赘,于是远远地躲开了。 楼梯口上来了一名老太监,“奴才见过泽隐公主。” “公公免礼。”舒云慈摆起了公主的架子,“本公主微服至此,并不想惊动兰皇,不知公公所来何事?” 老太监依旧弯着腰,态度极为恭敬。“泽隐公主莅临兰国,皇上特命奴才来请公主入宫,皇上已经设宴要款待公主。” 舒云慈点点头。“兰皇一番好意,本公主也不好不去,不过能不能放过我的人?” “这……”老太监犹豫着不回话。 舒云慈笑了,“公公,想必兰皇也清楚我带了几个人出来。说句心里话,本公主若是硬闯出去,你们难道真的敢伤我?”寻常人根本不知道舒云慈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是大部分关心舒云慈的人都知道她是会武功的。 老太监急忙道:“不敢不敢。泽隐公主是我国的贵客,怎么敢伤您呢?您看,皇上派了这么多御林军,就是要保护公主的安全。” 凭老太监舌绽莲花,舒云慈只是扬着下巴等待他的答复。老太监见混不过去,只好同意了舒云慈的要求。舒云慈也不含糊,当即随着众人进了兰国皇宫。 舒云慈走后,客栈外的御林军也都撤了。盛辞果然按照舒云慈的吩咐,并没有急着离开。 “血蚕,按照我们之前说的,你想办法出城去,争取在城外截住靖武郡主,只要等到她来,公主就安全了。”盛辞吩咐。 血蚕此时却有不同意见。“公主什么时候都是安全的,现在有危险的是你。” “我的危险不过是会成为威胁公主的筹码。所以我们更需要靖武郡主,她虽然脑子简单了些,武功确实厉害,会帮我们脱困。”盛辞这话无意间刺伤了血蚕的自尊心。 如果不是她的武功还不够好,这时候就能带着盛辞平安离开,而不会让盛辞将希望都寄托在江封悯身上。 盛辞也发现自己的话有问题,“你别多心。与靖武郡主比起来,我更需要你这个大夫。” 嗯,血蚕觉得心里好多了。 舒云慈随着老太监进了兰国皇宫。各国的皇宫其实都是大同小异,不过和隐国的皇宫比起来,兰国皇宫华贵不少。 在一座华美的宫殿里,舒云慈见到了兰国皇帝,继位仅仅两年的乔坚。乔坚今年二十四岁,是个十分年轻有为的皇帝,样貌也很俊朗。 “我与公主已经有三年未见了,公主真是越来越美貌动人了。”乔坚果然设了宴席,只是这宴席只有他们两人。 舒云慈按照礼节 见过礼后,就沉下脸,“兰皇有什么话直说吧,本公主还有事,急着回国。” 乔坚摇头叹息,“公主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朕记得上次公主也没有给朕好脸色。” 舒云慈皱眉,心说我上次就没给你好脸色你还要娶我?这么欠打吗? “上次?上次是什么时候?”舒云慈故作没有印象。“兰皇莫怪,对于不相干的人,本公主一向记不得。” “公主这张嘴多年依旧,真是半点不饶人。”乔坚丝毫不介意舒云慈的刻意贬损。 舒云慈冷笑,“自然,本公主对于讨厌的人,从来都没有好话。” 乔坚还要张嘴,舒云慈扬手,“兰皇的心思本公主清楚。关于什么天现异象的传说兰皇还是不要当真的好。如果本公主真是如传说中的那样是个能人,那么我父皇自然不会让我嫁到别国去,如果不是,兰皇岂不是白娶我了?” 乔坚嘴里满是苦味。这丫头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她。从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喜欢她。那种睥睨天下的高傲,便是扬翅九天的凤凰。他贵为一国之君,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自己。何况,她还是这样一个美人儿。 “如果朕说,朕是真的喜欢你呢?” 舒云慈笑得愈发冷了。“兰皇,你见过我几次?你对我了解多少?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是真心?” 乔坚拿起案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公主要如何才能相信朕是真心的?” “放我走。”舒云慈想也不想地说。 乔坚抬头,此次若是放走她,再要将她困在这深宫之中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朕……会对你好的。”不想放她走,也不想承认自己不是真心,乔坚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舒云慈的脸上连冷笑都没有了。“乔坚,我跟你说这么多,是敬你是一国之君。年前你兰国和严国联合华志国犯我边境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你真当我隐国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她一拍桌子,直接将桌上的酒杯拍进了桌子里。 乔坚刚喝进去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若说舒云慈将杯子拍碎,或者将桌子拍塌他都信,可是将这么易碎的杯子拍进这么坚硬的桌子里,这是怎么做到的? -- 第101页 “我不动你,是不想引起两国争端,陷两国百姓于水火之中。乔坚,如果你再这么不识抬举,我就把你的脑袋拍进你的身体里去。”舒云慈的耐心实在不够好,这话说得可就有些血腥了。 乔坚转转脖子,莫名觉得脖子很不舒服。“公主,咱们不能有话好好说吗?” “谁和你有话?你能不能要点脸?”舒云慈的怒气值越来越高。这个时候还敢惹她而且能活命的,目前只有江封悯。 乔坚知道舒云慈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可是没想到不好成这个样子。他此时心里也在打鼓,这要是真娶回来,妥妥要家暴的节奏啊!而且他还是被家暴的那个,这也太惨了吧。 可是,带刺的玫瑰才是最漂亮的。男人都是这样,越是扎手的花,越想得到手。哪怕到手时被扎得生疼,被扎出了鲜血,也心甘情愿。 “公主,朕到底身为一国之君,对公主一直以礼相待,公主何必恶言相向?就算是你父皇,也不会如此和朕说话。”乔坚也是要面子的。 舒云慈起身,吓得乔坚也跟着起身后退。“乔坚我告诉你,你少拿我父皇压我。他是他,我是我。你出动御林军胁迫我进宫,居然还有脸说什么以礼相待?”舒云慈觉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乔坚摇摇头,看来今晚他是摘不下这朵玫瑰了。“公主既然不愿与朕多谈,不妨在此休息,朕明日再来看公主。” 舒云 慈没有拦他,这皇宫她若是想走随时都可以。 有宫女过来撤下酒席,端了一碗燕窝羹过来。“泽隐公主,陛下说公主什么都没吃,进碗燕窝补补身子吧。” 舒云慈不会和一个宫女为难,让宫女将燕窝放下。宫女出去后,她大喇喇地飞身上了屋顶。站在屋顶上,她的眉梢微微挑起,“好大的阵仗!” 屋顶上至少有四五十个人站在不同的地方,但这些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公主,陛下吩咐,请公主在此休息,我等会在此保护公主。”最近的一个中年男人道。 “如果我不在此休息呢?”舒云慈走的时候并没有拿玉湖剑,毕竟她是进皇宫,拿把剑就太扎眼了。 中年男人道:“公主请不要让我等为难。” “听说兰皇身边有一位十分厉害的内家高手,一套引龙掌有拍碑裂石的威力,想必就是阁下吧?”舒云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她很想试试这位引龙掌的威力。 中年男人依旧谦卑,“公主谬赞了。在下房军,为大内侍卫首领,职责所在,还请公主勿怪。” “那是你的指责,与我何干?想留下我,打过再说。”舒云慈从刚才开始就是一股子怨气,这下都发泄在房军身上。 房军不敢打伤舒云慈,但是面对舒云慈的进攻,他也不能不接。等真的动上了手,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还打伤这位小公主?他能不被打死就不错了。也怪他运气实在不好,自家陛下刚刚惹怒了舒云慈,他就跑过来当了出气筒。 舒云慈的拳脚功夫其实很一般,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所以被房军一眼看透。然而看着寻常的拳脚,他就是躲不开,似乎寻常的只是招式,其中的神髓已经完全变了。 房军没挺多久就被打下了房首领都被揍得这么惨,自己上去单挑不是找死吗?这位是公主吗?哪个公主是这么凶残的? 舒云慈才不理会这些人心里的小算盘。她就大摇大摆地走,遇到有人拦就连打带踹地将人踹下房,不上来她也不理。 宁静的夜里,乔坚坐在自己的寝宫廊下,就听见不断有人从房顶上掉下来,俨然如下饺子一般。听得乔坚的心一蹦一蹦的,这得被打得多惨啊?关键这些可都是大内高手,保护他安全的大内高手。如今被人这么揍,可以想象如果舒云慈想杀他,这些大内高手大概只有挡刀的份儿。 感叹的同时,乔坚也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个泽隐公主。他确实对舒云慈并不了解。或者说,很少有人真正了解舒云慈的实力。这样一个高手,现在还未及笄就能单挑他的大内侍卫,如果再过几年,这天下还有谁是她的对手? 一个注定无法掌握的女人,留也无用。乔坚做这个决定并没有用太久的时间。他朝着一旁的太监比了一个手势,太监立刻下去了。 舒云慈走到皇宫边缘的时候,突然发现前后左右都被弓箭手包围了。她冷笑,“兰皇果然是个明白人。得不到的就毁掉,此举倒是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一个太监站在房顶上道:“泽隐公主是个聪明人,陛下让奴才再问您一句,您是否愿意成为我国皇后?” 第47章 敲一记竹杠 舒云慈捡起一块瓦片丢向太监, “你让他做梦去吧!” 太监明显也是个高手, 飞身躲过瓦片,也躲到弓箭手的后面。“放箭!” 四外箭如雨下。舒云慈还真不怕这个,她双手一分, 刚要使用画地为牢。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所有的箭矢被凛冽的寒风全部吹偏了方向,落到了别处。还有几支箭矢格外倔强, 也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用手中棍子一样的武器挡掉了。 这股熟悉的内力,舒云慈根本就不用转头看向来人是谁。“总算还没有太晚。” 江封悯心说好险, 方才那拨没赶上, 此时要是还没赶上,自己可就连侍卫的作用都失去了。 -- 第102页 地位啊, 最后这点地位得保住啊!心里想着, 她体内的内力流转, 寒冰真气弥漫皇宫上空, 不多时在皇宫上空就下起雪来。 乔坚看不到皇宫边缘的打斗情况,却觉得突然冷起来,然后就看到飘落下来的雪花。现在是五月的天气, 怎么可能下雪?他叫来太监问是怎么回事。 太监出去查看,没等回来,之前会武功的太监就落到他身边,“启禀陛下,来了一个高手在保护泽隐公主。这雪就是那高手的内力所致。” 乔坚还没有反应,耳边就是一阵打斗之声。他起身, 旁边的太监见他脚步都不稳,急忙伸手扶住他。“陛下当心。” 话音未落,眼前一花,两个身影落到了乔坚面前。一个黑巾蒙面的女子和舒云慈。 舒云慈一脚踹翻了过来护驾的太监,过来一把就将乔坚怼到了墙上。“乔坚,我说过为了两国百姓,我不想伤你。可你竟然对我下杀手?”她气得冷笑,“你贵为一国之君,可我也是隐国公主,岂容你如此对待?”她五指一收,乔坚瞬间就感觉呼吸不畅,眼看着就喘不过气来了。 随后追过来的大内侍卫看着自家皇帝直翻白眼,哪里能不管?一个两个上来护驾,都被江封悯打退。 乔坚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舒云慈竟然半点不松手,竟然真要掐死他。乔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努力掰着舒云慈的手,但是却毫无作用。 就在他眼前都是金星的时候,舒云慈突然收手,乔坚立刻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一旁被踹翻的太监连滚带爬地过来抢救自家皇帝。 舒云慈不理会另一边江封悯和大内高手的打斗,一脚踹翻了乔坚坐的椅子,暴戾之极。 “乔坚,想要活命就拿出一点诚意出来。原本是我要走,你不让我走。如今我不想走了,你这兰国皇宫看着不错,想要改朝换代也不过就是杀了你而已。” 乔坚依旧在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想活命,就割边境上的三个州给我隐国。用三个州买你一条命,你不亏。” 乔坚不能说话,只能不住地点头。 “你还要昭告天下,兰国永远不与我隐国为敌。” 乔坚继续点头。 “隐国南境遭逢水患,作为邻居,兰国资助些银钱应该不成问题吧?一千万两如何?” 乔坚的头都快点不下去了。然而舒云慈又说了两个字,让他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舒云慈说的是:“黄金。” 趁着太医救治皇帝的空档,舒云慈让乔坚的人将盛辞等人接进了皇宫。乔坚本想用盛辞等人胁迫舒云慈,这下自己变成了最大的人质,舒云慈完全是为所欲为。 醒过来的乔坚也曾使用一些小手段想暗算舒云慈,无奈武功打不过,下毒又被血蚕识破,他还因为这些小手段又被舒云慈揍了一顿。无奈他只好答应舒云慈的条件,这一笔竹杠敲得乔坚 肉痛不已。 然而这还没完,舒云慈竟然挟持着他这个一国之君一直到两国边境,直到顺利出了边关,踏上了隐国的土地,舒云慈才放了人。 之前为了迅速逃出兰国,都是一路快马加鞭。如今终于平安回到自己的国家,舒云慈立刻让盛辞休息。盛辞这几天都是强撑,要不是有血蚕照顾,她早就病倒了。 红叶阁,是隐兰边境上的一处水阁。这里对外是个听曲喝酒的地方,背后却是盛辞的手下。 在红叶阁的后院,已经有早开的荷花绽放,空气里都是荷花香。 盛辞精心修养,舒云慈却在盘算着如何将兰国割让来的三州顺利接管。江封悯自从和舒云慈会和后就没有机会和她亲近,此时见她一直在沉思,自己也不好打扰,有些郁闷地坐在水边喂鱼。 丝瓶过来道:“郡主,您可别再喂了。再喂鱼都撑死了。” 江封悯朝水里细看,果然一条条鱼肚子都是鼓鼓的,还在吃她投喂的鱼食。“傻鱼!”她丢下碗去别处闲逛了。 午后,丝瓶过来给舒云慈送糕点,忍不住抱怨道:“公主,您也不管管郡主,她午饭后去前面摆弄了一会儿乐器,就坏了一架古琴,断了一支笛子。红叶阁的负责人也不敢跟您抱怨,奴婢都看不下去了。”丝瓶小声继续嘀咕,“郡主平日里也不这样,奴婢看着她这次就是成心的。” 舒云慈道:“你都看出她是成心的了。” 丝瓶楞了一下,“郡主为什么呀?”这话问出口,她也反应过来,好气又好笑地说,“就为了能吸引您的注意?” “所以说她傻吧。”舒云慈将自己写好的信交给丝瓶,“尽快交给父皇。还有,把那傻子叫进来。” 江封悯进到舒云慈的房间里,“你忙完了?”语气有些别扭。 “封悯,我是要为君之人。你看我父皇就知道,将来我若继位,每天都会很忙。”舒云慈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我明白。”江封悯知道舒云慈说这番话的意思。皇帝忙于朝政,这是社稷之福,可是后宫妃嫔就只能独守空闺。历来皇帝都是男子,世人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错。可舒云慈是女子,将来她也会过那样的生活,江封悯已经开始郁闷了。 “明白就好。”舒云慈抬手捏着江封悯的下巴,“其实你的容貌也不错,进我后宫也不算勉强。” 江封悯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自己这算是……被皇帝看中了? -- 第103页 “以后不许闹脾气,让人看着不像话,给我丢脸。”这话说得当真温柔,可江封悯知道,如果她下次还这样,好话就没有了,只有暴力解决。 “以后我不会了。”认错嘛,江封悯毫无思想负担。 “乖。”舒云慈捏住江封悯的下巴,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浅尝辄止的吻,哪里够江封悯这条饿狼解馋的?她的手托住了舒云慈的后脑,不断加深着这个吻。 舒云慈竟然也不挣扎,就让她亲了个够本。两人分开时都气喘吁吁,江封悯心里跳得厉害,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命叫嚣。 她将舒云慈拉进怀里,“这么多天了,你都不想我吗?” 舒云慈有些佩服地看着她,“我们之前是在逃命,这样你还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什么乱七八糟?男欢女爱,人之天性。我们……”她还要说,被舒云慈伸手捂住了嘴。 “我们是女欢女爱,有违天道。” 江封悯将她的手抓住,轻轻亲吻,“那你为什么还同意和我这样?” 舒云慈扭头不去看她,情感果然是最不可控的东西。 “你也喜欢的对不对?”江封悯的手缓缓探进了舒云慈的衣襟,发育过后的身体,已经有了成年的样子,触手都是软滑细腻,让她爱不释手。 “你这人……”舒云慈抓住她在自己身上乱动的手,却没有用力。“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这样的心思的?”两人少年相识,十多年的感情怎么就会变味到这种程度了? “说不上,反正……”江封悯亲了一口面前的人,“就是喜欢和你亲亲抱抱,如果能再进一步就更好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形成明亮的阴影。床上的两人淅淅索索,时不时伴随着急切的喘息,房间里的空气暧昧非常。 舒云慈满头都是细汗,承受着江封悯温柔而霸道的亲吻。江封悯说得没错,这种感觉,她也是喜欢的。甚至,她也想见识一下更进一步的感觉。 江封悯抬起半个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人,舒云慈的美丽经过方才的耳鬓厮磨已经变成了妩媚,半张半闭的眼,微张的唇都是无声的邀请。除了她,没人见过这样的舒云慈,妩媚动人,风情万种的舒云慈。 “你是成心的吗?”江封悯笑着扯开舒云慈腰间的系带。 “你好像很激动的样子。”舒云慈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江封悯一件件打开,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还不是被你勾引的?”江封悯确实激动。这次她都没有被踹,太不可思议了。 里衣打开,里面是纯白色的肚兜,上面绣着金丝牡丹。她的云慈,就是绣花也只用这么大气的花朵。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也只有牡丹才能配得上舒云慈这样的人。肚兜的带子在背后,江封悯将手伸了进去。 舒云慈到底害羞地别开头,连脖子都是红的。 江封悯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大的进展,有些迟疑着不敢下手。她在舒云慈面前真是怂惯了,面对这么大的福利愣是不敢吃。 “你真的不后悔吗?”马上她就会后悔自己的嘴欠。因为舒云慈已经拢起里衣坐起身,“我后悔了。” 江封悯的脑子处于短暂的空白状态,傻乎乎看着穿衣的舒云慈,没搞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你说的更进一步,感觉还不错。不过,今日到此为止,看你日后表现了。”舒云慈起身下床,坐在梳妆台前整理自己的头发。 江封悯坐在床上看着没事人一样的舒云慈,“所以,刚刚你是故意的?” 舒云慈透过黄铜镜看着身后一脸呆样的江封悯,心底也有一丝怜惜,可惜帝王心术,由来如此。 “封悯,现在还不行。” 江封悯出门去了,走时什么都没说。丝瓶进来帮舒云慈梳妆,“公主,奴婢看郡主的背影都显得有些可怜了。” “君臣关系太近不是好事。臣子要么恃宠而骄,要么功高震主。保持一点距离,对彼此都有好处。”舒云慈叹道。 “可是郡主从来没有把您当皇上。”丝瓶都有些替江封悯鸣不平了。 舒云慈看了丝瓶一眼,丝瓶立刻不敢吱声了。“所以我要教她。如今我不是皇帝自然没问题。他日我若为帝,必然重用她。她还是别国郡主,朝臣会怎么想?若她再不懂进退,要惹出多少祸事来?我花了这么多心血栽培她,是让她帮忙的,不是捣乱的。” 丝瓶不再说话,只是内心里依然觉得江封悯可怜。 江封悯其实远没有丝瓶想得那么敏感。她这人一向不喜欢想太复杂的问题。对于舒云慈,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一直留在舒云慈身边,不管对方是公主也好,是皇帝也好,她都会一直陪着。 舒 云慈很早之前就说过两人的关系,可以是君臣,也可以是帝妃,但绝对不可能平等。之前她也能很好地把握尺度,可是自从舒云慈身体长起来以后,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和舒云慈亲近。 看来自己也是个好色之徒。江封悯懊恼地想。 “公主不是那么好跟随的。”盛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封悯一早就注意到有人靠近,这么明显不畅的呼吸声,只能是盛辞。她抬头看着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的素雅美人,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 第104页 盛辞也不理会她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我认识公主在你之后,可是我第一眼见到公主,就知道这是我要追随的明主。后来公主待我极好,对于我的病也十分关心。我家的几个姐妹都说,我有皇上最看重的公主照顾,将来的婚事都能比别人顺利一些。可是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事去麻烦过公主,对于公主交给我的每一个任务也都倾尽全力做到最好。每次我完成任务,公主都只是点点头,没有奖励,甚至没有半句夸奖的话。可是我手里的权利越来越大,公主交给我做的事也越来越多。”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见江封悯看着自己,她笑道,“公主对我的信任和倚重就是最好的奖励。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是主,我是仆,这层关系,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四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也如此对待我们的关系?”江封悯可不想承认这样的关系。 盛辞摇头,“郡主的情况自然与我不同。”她转头看着舒云慈的房间,“公主其实是个很寂寞的人。为了至尊之位,她抛弃了所有的同路人,因为她默认没有人能够陪她走到最后,所以她把自己的感情都封了起来。唯独你,靖武郡主,如果有一个人能够陪她一路走到最后,那个人只会是你。”这也是盛辞为什么愿意花气力过来开导她的原因。 “难道你也不能吗?”江封悯问。 盛辞笑得柔和温婉,如同最好的大姐姐。“郡主看不出我的身子是什么情况吗?就算有血蚕在,我也撑不了多少年。我注定不能一直辅佐公主征伐天下,不过这并不要紧,谋臣并不难找,难找的是一个能够全心全意保护她,而且有能力能够保护她周全的人。更难的是公主要全心信赖此人,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此人手里,这天下间,也只有郡主一人了。” 风吹莲叶,亭亭如盖。 江封悯不说话。回廊里只有盛辞的声音,“公主想要征伐天下,可这天下哪是那么好争的?今次兰国的事情郡主还看不明白吗?兰皇倾慕公主多年,都可以因为得不到而下杀手,其他人呢?公主已经经历过无数的阴谋算计,但以后的刺杀算计只会更多,多到不计其数。”她站起身,望着远方逐渐西沉的太阳,“至尊之路,从来都是鲜血铺成。至于是用谁的血,郡主以为呢?” 江封悯深吸一口气,“多谢四小姐与我说这一番话。我爱护云慈之心,从未改变。有我江封悯在一日,就没人能伤害她。” 盛辞满意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慢慢走了。 江封悯兴冲冲去找舒云慈,还没开口就听舒云慈说:“无论盛辞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用太当真。她给人灌迷魂汤的本事一流,日后如果真遇到了你力有不及的时候,你大可以先保命,我有本事自保。” “不行,我一定会保护好你。”江封悯信心满满地说。 舒云慈摇摇头,傻子真好忽悠。 几人在红叶阁修整了几天就不得不起身回京了,原因是五月底就是舒云慈的生辰,而且是十五岁的生辰,这是必须赶回京好好庆祝的。 回到京城,远明帝笑呵呵说了兰国的三个州已经顺利接手,乔坚不服气,暗中做了一些手脚,因为舒云慈 的事先提醒,也没翻起什么大的风浪来。兰国的一千万两黄金彻底解决了南境水患的问题,远明帝已经派人前去赈灾了。 舒云慈在给远明帝的信中并没有说自己被追杀的事,怕亲爹担心。但是她不说,远明帝也能查出来,毕竟无缘无故给这么多好处,乔坚又不是疯了。 “泽隐,兰国这笔账,父皇和他们慢慢算。敢动朕的宝贝公主,朕不会就这么算了!”话虽这么说,一国之君毕竟不能意气用事。 舒云慈笑道:“父皇,您不必放在心上。兰国若是还想挑事,我们就再敲他一笔,总有一天敲到他们肉痛,他们就该老实了。” 这句话,就是舒云慈对待邻国的态度。只要老实,那就相安无事。若是想挑事,一笔笔竹杠敲下来,敲得他们不仅肉痛,骨头都快碎了。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皇宫之中,京城之中,乃至整过隐国,都在张灯结彩地准备庆祝泽隐公主及笄。 后宫中申贵妃每天安排宫人做事,忙得半刻不得闲。皇后自知有错,整日里躲在昭阳宫不出来。其他的妃嫔虽有些小算计,到底翻不出天去,而且因为舒云慈的及笄礼是当今最要紧的事,一个个也都不敢在这个时候闹事。宫中一片忙碌而祥和的场面。幻玉宫最近访客有些多,开始舒云慈还应付两句,后来见人越来越多,她就烦了,再不出来打招呼,都让钟昭媛接待。 钟昭媛向来是个无趣的人,一来二去,也就没什么人过来了。这下钟昭媛和舒云慈都开心了。 盛辞自打回京后就一直没出门,直到五月二十二这天才进宫来见舒云慈。她进宫是不需要请旨的,直接递了牌子就能进来。 “我以为你要到及笄礼上才会出现的。”舒云慈知道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养身体,今日进宫必然有事。 “公主,白进找到了。”盛辞道。 “白进?皇后身边的那个人?”舒云慈感兴趣地问。 “是。”盛辞有些古怪地笑了笑,“人还是靖武郡主抓回来的。我这边有了点线索,靖武郡主可是足足蹲了五天才把人抓回来。听说此人武功高强且怪异,要不是靖武郡主那样的高手,还真的很难抓住。” -- 第105页 舒云慈不耐烦地摆手,“行了行了,你说江封悯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夸她。” 盛辞掩口轻笑,“我说的可是实话。公主您多少该领情的。” “知道了。”舒云慈敷衍道。 皇后一事后,这个白进始终没有找到。这次白进竟然在京城出现,舒云慈不得不联想到三天之后自己的及笄礼。 当天下午她就出宫去了江封悯的住处。因为江封悯已经解除了怪病的困扰,正式成为了舒云慈的人。所以舒云慈将她安排在一所大宅里,这宅子前面有人打理,后院就都留给江封悯。方便她练功,也方便她替舒云慈做事。 这次舒云慈一个人都没带。江封悯看到她,笑得如今天的阳光,明媚非常。只是她眼底还泛着红,细看都是红血丝。 “听说你五天没休息了,这会儿人都抓回来了,怎么还不休息?”舒云慈故意淡淡地说。 “我知道你很快就会来的,我想见你。”江封悯眨了眨通红的眼睛,过来将人圈在怀里。 舒云慈抬头,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傻瓜。” 两人进了后院的一个地窖,这里被舒云慈派人挖得大了些,俨然是一个地牢。 第48章 册立皇太女 白进趴在地牢里, 没被捆绑。只是他也没动弹, 蜷缩着,看不出死活。 舒云慈看着江封悯,江封悯说:“废了武功, 伤了根本,血蚕来看过,说活不了多久了。”别看江封悯成天在舒云慈面前话痨似的, 对于敌人,江封悯不是一般的冷酷。 “把他弄醒, 我要问话。”江封悯上去踹了一脚, 白进疼得一个激灵,慢慢坐起身子。 “你为什么要帮皇后, 你有什么目的是需要通过皇后达成的?”江封悯搬了把椅子, 舒云慈坐下问。 白进慢慢抬起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头, 舒云慈抬头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江封悯, 江封悯挠挠头,“那他总是跑嘛,我就揍到他老实不跑为止嘛。” “揍得好。”舒云慈满意地拉拉她的手, 以示奖励。 这时候连白进都看见了,江封悯身后有一条大尾巴在得意地晃啊晃。 “我没有目的,一切都是皇后让我做的。她要害你,要害钟昭媛,我只是为她出主意而已。”白进一边说,一边有血沫子从嘴里流出来。 舒云慈又看了看江封悯, 江封悯继续挠头,“他的武功怪异,我下手重了些。要不是想着你要问话,直接杀了比较简单。” 舒云慈没说话,继续拉手手。江封悯身后的大尾巴继续晃啊晃。 被秀了一脸恩爱的白进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这两人不都是女人吗?怎么看着这么不对劲? “白进,本公主问你话,你最好老实回答。本公主的耐心一向不好,你虽然活不了多久了,但是也不会立刻死了。死前的这段时间,你应该不想过得太艰难吧。” 白进依旧满嘴胡说八道,明显是不想说实话。 江封悯的火都被勾起来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来打人,被舒云慈拉住。“他就是这个目的,让你给他个痛快。” “那怎么办?”江封悯问。 舒云慈冷笑,“叫血蚕来,带上她的小玩意。” 不一会儿,血蚕兴匆匆带着几个盒子跑来了。舒云慈让她问出实话前别把人玩死了就行,然后就和江封悯出去了。 两人回到屋子里,舒云慈就命令江封悯立刻上床睡觉。她在这里,江封悯哪里舍得睡觉?没办法,舒云慈明知道她是耍无赖,也只好脱了外衣陪她一同躺在床上。 抱着怀里的人,江封悯终于心满意足,不多时就睡着了。 舒云慈枕着她的臂弯,伸手摸着江封悯的脸颊,心里也变得柔软了。这傻子为了一个自己想要的人,就这么拼命,当真是把自己放在心尖上宠着。她在江封悯的唇上亲了一下,也闭上眼睛休息。 掌灯之前,血蚕来敲门。一直闭目养神的舒云慈刚要起身,发现江封悯也醒了。 “我去看看就行了,你继续睡吧。”舒云慈温柔的样子让江封悯傻愣愣地看着她。 这样子把舒云慈逗笑了。“你先睡,一会儿我回来陪你。” 江封悯咬着被角点头,立刻闭上眼睛,表示我已经睡着了。 舒云慈出门,就见血蚕还是一脸兴奋。“公主,现在您去问话吧,保准他什么实话都说了。” 两人进了地牢,白进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只是不停地抽搐,幅度不大,但是一直没停过。 “他怎么会这样?” “有只蛊虫进了他的脑子。”血蚕的语气掩饰不住的兴奋。她看了《万蛊录》养的蛊虫,却一直没有机会实验。这次难得遇到一个活人,她玩得可开心了。 舒云慈不理会兴奋的血蚕,对白进说:“你说吧,我也不问了,把你知道的都 说出来。” 白进果然把知道的都吐了个干净。舒云慈不放心,让他又说了两遍,确定信息都是一致的,这才相信。 “人就给你玩了,之后记得处理掉。” 出了地牢,她想了想,到前院让人做了饭菜送过来。她回到江封悯的房间里,看江封悯还在睡着,可是仔细一看,那眼皮还在微微动弹,明显是在装睡。 “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舒云慈过来捏住她的脸,往两边扯。 -- 第106页 “哎哎!别扯!”江封悯急忙抢救自己的脸。“要是被你扯坏了,我还怎么进宫?” 舒云慈被她逗笑,“说了会对你负责的,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 江封悯笑眯眯,“那我就等着陛下临幸了。” 这是玩笑话,两个人都知道。可是如果不当这是玩笑呢?舒云慈靠着床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江封悯居然脸红了。哎呀呀!云慈不好调戏了! 不过不要以为这样江封悯就会退缩,出了名的脸皮厚不是白说的。她凑过来,在舒云慈耳边道:“你确定不自己动手吗?感觉更好哦。” 舒云慈转头,避过江封悯吹在耳朵里的热气。“别闹,一会儿又弄得彼此难受,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江封悯也只能叹气。明明两人彼此有情,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坚持不肯越过最后一条线。 前院很快送来饭菜。舒云慈陪着江封悯吃了晚饭。在喝了一杯茶后,舒云慈要回宫了。 “没有你我晚上睡不着。”江封悯可怜巴巴地说。 舒云慈瞪着被拉住的手,直瞪到江封悯认怂地松开手。“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我不能夜不回宫。”这是一个公主必须遵守的宫规戒律,虽然她已经不遵守很多次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回头就看到江封悯依旧小狗似的用可怜巴巴地眼神看着她。眼中的红血丝少了一些,却还是分明。 “我虽然必须回宫,可是没人管你睡在哪吧?”舒云慈一边说一边暗骂自己,干什么心软?干什么要理这个木鱼脑子?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江封悯若还是不明白就真是傻子了。她立刻起身穿好黑衣,美滋滋地随着舒云慈出门了。 丝瓶一见出去时一个人,回来后两个人,摇了摇头。自家主子这么纵容靖武郡主,这底线也守不了多久了。 江封悯沐浴更衣后,立刻回到舒云慈的寝殿里,此时舒云慈正在擦头发。江封悯在的时候,舒云慈就不用丝瓶服侍了,这些事只能自己做。 什么是宠爱?这就是宠爱。舒云慈的宠爱是在一些小细节里面,若是无心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江封悯过来帮她擦头发,看到她的里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露出领口一大片雪白肌肤,江封悯又开始没出息地流口水。 “说好是睡觉的,不许乱来,否则别怪我踹人。”就寝之前,舒云慈警告道。 江封悯急忙点头。老老实实地躺着,表示自己不会乱来的。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这种想法只维持到舒云慈躺下之前。 一个香香软软的身体躺在自己怀里,江封悯立刻陷入了天人交战。此时蜡烛已经被吹熄,四周一片昏暗,这样更能体会到怀中人的吐气如兰。江封悯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手终于开始一点一点地不老实。 黑暗中她听到了一声叹息。然后“噗通”一声,她被踹下了床。 再次爬上床的她老实了,抱着人乖乖睡觉,一夜好眠。 白进到底说了什么,舒云慈没有和其他人讲。当然跟着她一起审问的血蚕是知道的,血蚕知道了盛辞 就会知道。所以外面的事她都交给盛辞去办。宫里的事还是要她亲自动手。 一天后,皇后的贴身宫女喜穗被人发现死在一口井里。皇后为此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到了掌灯时分,舒云慈求见。 皇后让她进来,也没什么客气话,直言道:“喜穗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舒云慈找了把椅子坐下,“喜穗是自杀的,我没有逼她。” 皇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件事到底还是和你有关系。” “我找到了白进。”舒云慈看着皇后,“皇后娘娘知道白进为什么帮你吗?” 皇后不做声,只是看着她。 “白进是严国人,整个幽魂门都是严国的。只是在严国,他们不叫这个名字而已。白进进宫来就是要通过您谋夺隐国的江山。他们通过喜穗给您下蛊,给您进言,让您视我为眼中钉,想办法除掉我。一旦我死了,下一步就是除掉父皇,然后扶大皇兄上位,之后再对大皇兄下蛊,进而控制整个隐国。皇后,我不动您,是因为您被人蒙骗,但是您身为国母,轻易受人利用,险些酿成灭国惨祸,您对得起列祖列宗吗?对得起隐国百姓吗?”舒云慈的语气并不强烈,带着一点点恨铁不成钢的遗憾。 皇后低下头,泪珠一颗一颗滴落。“泽隐,本宫承认本宫嫉妒你。可是这宫里有谁不嫉妒你呢?皇上整日处理朝政,很少进后宫。我们这些女人只能守着盼着,等候君王垂怜。而皇上最多的时间,最大的宠爱不是给任何一个后宫妃嫔,竟然都给了你!你有想过后宫女子的悲哀吗?本宫已是后宫之主,可是在皇上眼中,依旧不如你这个女儿。你让本宫如何能不恨?” 面对皇后的指控,舒云慈丝毫不在意。“后宫女子都是这样的命运,皇后都觉得受不了,你让其他妃嫔如何活?皇后若要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当初为什么要嫁入皇家?皇后享全国之养,一家富贵荣宠之极,如今却来说深宫寂寞?路是自己选的,没人逼你。” 皇后点头,“是,是本宫自己选的路,与人无尤。所以你要怎么做?也想让本宫自尽?本宫不会的。只要皇上一日不废后,本宫就依旧是皇后,本宫的娘家依旧是最有权势的外戚。” -- 第107页 舒云慈起身,“泽隐从来没想过废后,皇后多虑了。这昭阳宫,泽隐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过来了,最后有句话想和皇后说,天道轮回,自己造的孽,就算不报应在自己身上,也会祸及子女。”她说完就走了,空留下皇后一个人心惊不已。 昭阳宫的事,远明帝还是找舒云慈过来问了。舒云慈没有隐瞒,如实告诉了亲爹。远明帝大怒,作势就要废后,目光却看向舒云慈。舒云慈没动也没说话,直接把亲爹晾在那里。 没办法,远明帝只好自己把话拉回来,“泽隐,你看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又是你及笄的大日子,这时候废后多不吉利。是吧?” 舒云慈笑道:“废后与否,端看父皇心意。儿臣不会干涉,也没有什么意难平的,父皇不用顾及儿臣。” 这么贴心的女儿哪里找去?远明帝感动得眼泪汪汪,抱着女儿就要亲一口。 “父皇一把年纪,女儿也已经大了。”舒云慈凉丝丝地说。 远明帝只好尴尬地松了手。都怪舒云慈之前一直不长个,他就总把女儿当成个小孩子,如今一下子长了这么多,他一时都改不过来习惯。 五月二十五早朝,远明帝明发诏旨,册立舒云慈为皇太女,未来储君,即日起搬入东宫居住,参与朝堂一切事物。 圣旨一下,满朝皆惊。即便有几个老狐狸早就料到的,此时也要装作惊讶,这样才能接地气不是? 随后圣旨下达全国,所到之处无不引起议 论纷纷。这都是后话,目前最紧要的是这道圣旨直接打了各位官员一个措手不及。今天是舒云慈的生辰,白天的及笄礼,晚上的宫宴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各位官员送的礼也是早就准备好的,结果圣旨一下,这位公主直接成了储君,那原来送的礼就显得轻了。可是原本送出的礼就已经是家中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如今还要更贵重的,上哪去找?京城里的古董铺子、玉石铺子都被疯抢一空。很多反应慢的官家都为了没有抢到好东西直拍大腿。 不过招是人想的。大家想着既然质量上没办法提升,那就在数量上做文章。将送的礼物数量上翻一倍,两倍,甚至三倍,五倍的都大有人在。反正是送给未来储君的,送多少都不亏。 舒云慈坐在幻玉宫中,外面正在给她搬家。钟昭媛听到圣旨后吓得差点昏过去,她安慰了好久才让母亲从惊吓中平静下来。后宫情况大定,有申贵妃照看,钟昭媛的安全应该不用担心,她也能够放心搬出去了。 听到外面传进来的消息,舒云慈叹道:“你说说这些官员,不把心思用到正地方,就只想着这些事。他们当我是什么?庙里的菩萨?烧柱香,送点瓜果点心就能保佑他们?” 丝瓶被这比喻逗得笑起来,“公主您可比菩萨对他们有用多了。” 及笄礼在全体皇族的见证下完成。舒云慈成年的最大礼物,就是收获了未来的隐国。她此时的身高已经和常人无异,看着纤细瘦削,一些皇族中人忍不住议论,这样娇弱的人,能担得起隐国的未来吗?这次皇帝是不是冒险了些? 无论别人如何议论,舒云慈还是完成了自己的及笄礼。远明帝亲自将皇太女的印鉴交给舒云慈手上,舒云慈跪领。这一刻开始,她成了隐国权利第二大的人,已经可以左右隐国的未来了。 礼毕后,她直接去了东宫。她的随身物品差不多都搬完了。剩下就是那些书卷和历年来的赏赐。加上这次的赏赐和送礼,远明帝直接派了两个管事宫女过来专门清点库房的。 这些事舒云慈都不管,她脱掉沉重的礼服,摘掉头冠,觉得清醒了很多。“还好这种东西不用每天都穿,要不是我可不做这个储君了。” 丝瓶将礼服头冠都交给小宫女收好,又让人拿出来准备好参加晚上宫宴的衣服给舒云慈过目。晚上的衣服就是轻便款式了,没有那么多负担。 舒云慈看了一眼,摆摆手让丝瓶将衣服拿下去,她对这种事情通常不太在意,穿着不失礼就好。 考虑到今晚因为宫宴,她又是主角,应该会折腾到很晚,所以她趁着这会儿独自在内室修习归元功。其实对于这种宫宴聚会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但是每一次她都不会缺席。因为她是要做皇帝的人,今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就算不喜欢她也要学会如何应付。 她想做皇帝,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为所欲为。她只是要对这个国家,这个时代有一个交代。 掌灯之前,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纷纷携眷入宫。远明帝在前面设宴,申贵妃在后宫的碧烟堂设宴,皇后出来应付了一下场面,很快就回了昭阳宫。官眷们都是人精,知道皇后已经名存实亡,不过皇帝不废后,所有人就只能干看着。眼下宫里最有实权的还是这位申贵妃,以及今天的寿星泽隐公主。 宫宴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舒云慈身上。今晚她穿着天青色的宫裳,依旧如往日一般波澜不惊,只是脸上的笑意多了些。 夫人们不好上前搭话,都派出自己的女儿过去拉关系。这些官家小姐大部分都和舒云慈没什么交情,泽隐公主的气场又强,胆小的过来还没等说话,被舒云慈看上一眼就吓得跑开了。就算个别胆大的,过来打个招呼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们 突然发现,寻常女子喜欢的话题,她们和这位泽隐公主完全聊不到一起去。她们关心的都是首饰衣物,胭脂水粉,又或者是后宅里的八卦,而这些,舒云慈不清楚,也完全不感兴趣。 -- 第108页 此时舒云慈的身边只坐着一个盛辞。见到又一个管家小姐被舒云慈吓跑,盛辞忍不住道:“公主,人家都是来贺你生辰的,你干嘛摆出这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我有吗?”舒云慈也纳闷,干嘛一个个都怕她怕成这样?她又不会吃人?“我平时也这个样啊。” 盛辞端起桌子上的一碟子枣泥糕,“吃一块。” 舒云慈扭头,嫌弃道:“甜得要死。” 果然,她这样就显得孩子气一些,一旁注意她的官家小姐们都觉得泽隐公主还是挺可爱的。 有一个机灵的小姐端着一碟子莲叶羹过来,“公主,这莲叶羹清香怡人,请公主尝尝。” 舒云慈发现被盛辞算计了,忍不住瞪她。盛辞才不怕,低头喝了一口酸梅汤,哎呀好甜。 被人一启发,立刻有好多官家小姐将自己桌上的糕点端过来给舒云慈,舒云慈差点飞到房顶上去。 “各位小姐的好意泽隐领了。”舒云慈一摆手,小姐们立刻退了下去。 一旁的盛辞正在看热闹,突然听到舒云慈道:“盛四小姐,你手中的酸梅汤似乎不错,本公主也想喝一口。” 旁边有小姐看到自己桌上有酸梅汤,就想着送过来,被舒云慈一个严厉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了。 盛辞抬头,看到了舒云慈戏谑的笑容。她摇着头,低头端起旁边的一杯酸梅汤送过来。 舒云慈喝了一口,皱眉,好酸! 两人离得极近,盛辞道:“公主如此狠心。” 舒云慈道:“你少来,还不是你先算计我的。” 君臣各自出了一招。但是显然舒云慈这招比较厉害。此时正是各家都在努力博得公主喜爱的时候,盛家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四小姐这么得公主赏识,这仇恨瞬间拉到了满点。 江封悯就坐在碧烟堂的房顶上,身边时不时过去几个大内侍卫,大家都习惯了这么一个黑衣黑纱的女子,知道是泽隐公主的人,大家只当没看见,来来往往地当她完全隐形。 一场宴会一直折腾到定更天才散去。舒云慈到底还是喝了一些酒,头有些发晕,丝瓶好不容易将她搀回了东宫,刚一进门就感觉手上一轻,舒云慈已经被江封悯抱了过去。 丝瓶松了口气,“有郡主在,奴婢就放心了。”丝瓶将江封悯引到寝殿后面一间小屋里,江封悯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沐浴用的水池。“奴婢去准备换洗衣服,有劳郡主了。” 对于丝瓶的知情识趣,江封悯是很赞赏的。这丫头有前途。 江封悯看着池中氤氲的水汽,伸手试试水温,刚刚好。她将舒云慈放在一旁的软榻上,低头看着她醉酒的样子。 舒云慈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也知道江封悯就在身边。她吃力地睁开眼,伸手捏着江封悯的脸,“我喝醉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江封悯好无奈,都这样了,她的云慈就不能糊涂一点吗? “你觉得我会怎么做?”江封悯问。 舒云慈笑得特别天真,“随你怎么做。” 江封悯的心漏跳了一拍。她不确定舒云慈是否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我……”江封悯例行的事到临头有点怂。 第49章 舒云慈喝醉 舒云慈突然抓着她的衣领子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我知道的。”她亲了一口江封悯的脸颊, “我一直都知道的。”她吃吃地笑着,“不过你想好了,我的人不是谁都要得起的。” 江封悯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感觉自己醉得比舒云慈还厉害。她拉住舒云慈的手,低头亲吻着舒云慈的脸颊。 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两人的喘息声和衣物的淅淅索索声。丝瓶走到门边听到里面的声音, 自己先羞红了脸。心说这两位主子要不要这样猴急啊?自己就是去取衣服的工夫怎么就这样了?她哪里敢在这时候打扰,只好将衣服都放在门口, 然后赶紧跑到寝殿外亲自把守, 心说这要是让人撞见了,绝对会被灭口的。 舒云慈有点热, 她的头脑还算清醒, 只是懒懒的不想动。她看到江封悯解开自己的衣服, 以为这样至少能够凉快一点, 结果这家伙在自己身上一通乱亲,害得自己更热。她有些烦躁地将江封悯的头推到一边去,“热!” 江封悯觉得这样的舒云慈太可爱了!不仅可爱, 还迷人,现在她不是在流口水,简直要流鼻血了。舒云慈靠在她的身上,雪白的肌肤和她的黑衣一对比,这视觉冲击,神仙也把持不住。 “噗通!” “哗啦!” 这是靖武郡主因为过分的轻薄动作被泽隐公主本能地踹进了池子里。江封悯从水里钻出来, 抹了把脸上的水,委屈得都快哭了。这什么人哪?各种勾引自己,完事等自己有所动作的时候还把自己踹水里,还讲不讲理啦? 舒云慈也是习惯性踹人,并不是有意的。不过看到池子里江封悯的委屈表情,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不仅倾倒万千繁华,也醉了岁月匆匆。 江封悯上来将人拉下池子,算是小小的报复。两人孩子气地在水里互相打闹,扑腾得池子边上都是水。 坐在池子里的台子上,江封悯好笑地看着和自己身上湿透黑衣做斗争的舒云慈,觉得今晚的小公主不要太可爱。 舒云慈脱了好久才在江封悯的帮助下将黑衣服脱了下来,江封悯也是无奈,再不脱下来小公主要直接放大招了。 -- 第109页 舒云慈坐在江封悯的腿上,看着和自己同样美好的身体,忍不住上手去摸。 “哎哎,你轻点!” 舒云慈的眼睛上蒙了一层雾,远比平日里明亮的样子更魅惑人。她的手好奇地这里戳戳,那里捏捏,逗得江封悯开怀大笑。 那么老成的人可爱起来简直萌翻了有没有? 大概是泡够了,舒云慈不理会江封悯,就要自己爬出池子去。江封悯一伸手,又将人捞了回来。 “你干嘛?热死了!”舒云慈不满地嘀咕。 “过来再洗洗。”江封悯拿过一旁盛着花露的瓶子,将里面的玫瑰花露都倒在舒云慈的身上。满屋子的花香沁人,舒云慈却不干了,嫌弃身上滑腻腻的花露,闹着让江封悯给她洗掉。 “好好好,咱们马上洗干净啊。”江封悯也不知道喝醉的舒云慈这么闹腾,哄着将她的全身都冲洗干净,这才抱着人走出房间。 回到寝殿内室,江封悯将她放到床上,拿过旁边的醒酒茶喝了口低头喂给了舒云慈。舒云慈这会儿已经开始犯困,耷拉着脑袋任凭江封悯摆布。 江封悯此时化身成一只大灰狼,对着白嫩嫩的小羊准备下手。半睡半醒的舒云慈感觉有什么东西总是在自己的身上游移,严重影响她睡觉。她摸了摸,是一个脑袋,她也没多想,一掌扇到一边去了。 “咳咳!咳!”正在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江封悯挨了突如其来的一掌,直接飞一边 去了。好在舒云慈这一掌只有两成内力,要不然她非血溅五步不可。 怎么这样啊?江封悯委屈到内伤。重新爬回来,看到床上的活色生香,她继续努力,然后……“噗通”一声又被踹下了床。 江封悯再接再厉,在舒云慈下意识地进攻中努力争取自己的福利,但是这样的春宵……不出人命就不错了,实在很难有什么进展。 清晨天刚刚亮,舒云慈就醒了过来。她扶着头觉得有点疼,纵然有醒酒茶的帮助,宿醉还是会有一些后遗症的。想到昨晚,她的记忆有些模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腰间那只手却是真实的,舒云慈转头,微弱的光线中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你醒了?”江封悯不无防备地问。 “你干嘛这么防备?”舒云慈不解。 “我要确定你还会不会打我?”被家暴的某郡主不无委屈地说。 舒云慈眯起了眼睛,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话痨江封悯不厌其烦地讲了舒云慈昨晚的暴行。 舒云慈听得有些回不过来,“你确定说的是我?” 江封悯沉痛地点头。要不是舒云慈这么折腾,她也不至于到手的福利都没了。那种情况下,她要是还敢继续做什么,估计舒云慈就直接归元功招呼了。你能对一个喝醉酒的人说什么道理?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舒云慈有些苦恼。“可见喝酒当真误事。” 苦恼完了,舒云慈也注意到了两人目前的状态,她忍不住抿起了唇,挑眉瞪着江封悯,“你要不要说一下你昨晚都做了什么?” “那个……”江封悯用傻笑掩饰自己的心虚。“云慈,这不能怪我,是你昨天晚上说随便我的,那……那你都这么说了,我……我就……真的随便了。” 舒云慈冷笑了两声,并不说话。 这笑的,仿佛是来自阎王爷的问候。江封悯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她默默地在想,如果舒云慈放大招,她是赶紧躲开,还是直接装死。 然而都没有,舒云慈是很克制的。她只是扯开了江封悯这边的被子,从上到下细细地欣赏了江封悯的身体后,又将被子重新盖上。 什么情况?江封悯吓得不敢乱动。 舒云慈起身穿衣,江封悯哪里能放过这样的福利,惴惴不安地起身帮她穿衣,顺便偷吃两口。 “你真不怕我打死你?”舒云慈推开吻着自己肩头的脑袋。 “只要你一句话,不用你打,我自己死。”江封悯抬头亲了一口舒云慈的唇,“只要你舍得。” 舒云慈竟然只是轻轻推开她,“少臭美了。今天开始我要上朝了,耽误不得。”穿好里衣,她下床将窗子推开一条缝看看天色,还有些早。“你一会儿就出宫吧,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 “我晚上还能过来吗?”江封悯得寸进尺。 舒云慈上来就要抬脚踹,被江封悯一把抱住腿用力一拽,把人揣进怀里,“你能不能别总踹我?” “怎么?你有意见?”舒云慈怒瞪。 “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江封悯狗腿得不行。 舒云慈也无奈,遇上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你说怎么办?“晚上别过来。你不需要练功了,我还需要呢。”这话说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江封悯若有所思。 江封悯才不管她想什么,嘴又凑了过来。 舒云慈一巴掌将人扇到一边去,“我看你最近就是不需要练功太闲了。这两天我让人给你送几本秘笈过去,你好好练,免得一天光想着这些事情。” “还要练功啊? ”练武功对于江封悯来说完全不是负担。她郁闷的是舒云慈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她不要进宫,她有一种被嫌弃的感觉。 舒云慈问了一个问题,“我想要武功最高的人,你是吗?” -- 第110页 这话……江封悯没办法给出肯定的回答。看到江封悯不说话,舒云慈摊手,给了她四个字——学无止境。 不多时,外面有了动静,丝瓶进来服侍舒云慈梳妆了。看到江封悯还在床上,丝瓶阻止了后面进来的小宫女。 看到江封悯在,丝瓶也不好问什么私密的问题。她猜想这两个人昨晚应该是没少折腾,她在外面听着可激烈了,声音大得很。她哪里知道,激烈是激烈,却都是江封悯一个人被家暴。 憋了半天,丝瓶忍不住小声道:“公主,有没有……感觉身体不适?要不要奴婢去准备一些药?” 舒云慈抬头,“什么不适?什么药?” 丝瓶脸通红,心说公主还装什么糊涂呀?“就是妃子们侍寝之后用的药,可以消解身体酸痛的。” 舒云慈到底是宫里长大的,欢爱之事嬷嬷都教过,这么一听她就明白了。她猛然回头,瞪着床上刚刚穿好衣服的江封悯,吓得江封悯一个踉跄,刚起身又重新坐回床上。 虽然丝瓶刻意压低声音,但是以江封悯的内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她委屈地说:“我……我什么都没干!” 这话丝瓶都不信。“昨晚明明那么大动静的。”丝瓶嘀咕着。 舒云慈继续怒瞪江封悯。“江——封——悯!”三个字是咬着后牙说出来的。 江封悯又开始在想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干!昨晚你……你不停地把我踹下床!我爬上来多少次你就踹我多少次,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江封悯就差咬着小手绢嘤嘤嘤了,自己委屈啊!冤枉啊!不甘心啊! 丝瓶瞪大了眼睛,两人都那样了,居然什么都没发生?嗯……这个……该说公主太强悍,还是郡主太怂蛋呢? 在给了江封悯一个“立刻闭嘴”的眼神后,舒云慈的眼刀又飞向了丝瓶,“你昨晚一直在外面听动静了?” 丝瓶一个哆嗦,陪着笑说:“公主,奴婢见昨晚……那种情况,生怕被别人撞见,就一直守在门口了。奴婢不是有意听到的!” “嗯?”舒云慈扬起下巴。“你再说一遍。” 丝瓶跟在舒云慈身边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立刻改口道:“奴婢昨晚也喝多了,什么都没听见!” “站到那边去!”舒云慈一指床边。丝瓶立刻站了过去。江封悯见状,也乖乖站起来。 这两个人跟受气包似的,站得笔直,低着头。 “你们俩要是敢把昨晚的事情说出去……”舒云慈冷笑了一声。 “不敢不敢!”两人一齐表态。 舒云慈总算满意地点点头。伸出纤细的手指一指丝瓶,“你,过来给我更衣。”又一指江封悯,“你,马上消失。” 丝瓶立刻过来帮舒云慈更衣,江封悯人影一闪,已经从窗子窜了出去。 换好衣服,舒云慈对于昨晚的事还是耿耿于怀。“你传消息出去,让血蚕制一些能够立刻解酒的药丸送进宫来。还有,以后我若是喝醉了,不许江封悯靠近我!” 丝瓶急忙点头,也不敢笑。她估计自家主子昨晚大概是吃亏了,这才把起床气都撒在靖武郡主身上。 今天是舒云慈第一次上朝,也是隐国第一次立一位公主为储君,不仅群臣觉得新鲜,连远明帝看着立在朝堂之上的女儿都觉得有趣。 下了朝,父女俩一并去了熙华殿。 “泽隐,如今你是储君,就不要每天去锦明堂上课了。朕让那些夫子都去东宫教你,免得你来回跑耽误时间。”身为储君,好多治国理政的道理和学问要学,舒云慈只会比之前更忙。 “多谢父皇体恤。”舒云慈陪着远明帝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回答一些朝堂上的问题,远明帝有意考她,她也愿意和父亲说这个,两人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时辰。 有太监进来送上点心,远明帝才注意到时间。“这么久了,你快点回去吧。以后不用每天陪朕回来,有事朕会叫你。” 舒云慈回到东宫,已经有上课的夫子候着,舒云慈换了衣服就开始学习了。 自五月底泽隐公主及笄,被立为储君,就有一股暗流在蠢蠢欲动。远明帝注意到了,但是他有意装作不知,只看女儿会如何处理。 身为储君,舒云慈就能名正言顺插手朝政,也能获得很多消息,下面暗流涌动,她也知道了。 “皇后在暗中给怀仁王通消息,所以京城里一定有皇后的人,只是藏得比较深,我会尽快将人找出来。至于宫里……”盛辞想听下舒云慈的意思。 “宫里的人我会查,如今后宫还算安定,暂时我不想动皇后,免得坏了这样的好局面。”舒云慈放下手中的奏章,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大皇兄如此不甘心,恐怕父皇不会轻易放过他了。”兄妹一场,她不想把事情做绝。怀仁王已经是大皇子最好的结局,他却偏偏不知足。 盛辞见没什么事了,起身准备告辞。 舒云慈让丝瓶拿出许多珍贵的药材给盛辞的丫鬟带回去,“要入冬了,你最好不要出门。有什么事派个可靠的人进宫也是可以的。” 随着舒云慈的大权在握,盛辞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她虽然不说,舒云慈也看出来,她从上到下瘦了一圈,眼看着风吹就倒了。 “好。”盛辞没有多说什么。她一贯顺势而行,绝不会逞强。 -- 第111页 远明二十二年冬,怀仁王意图举兵自立,因消息走漏,被皇上派兵镇压。怀仁王终生圈禁,妻儿家眷贬为庶民,发配苦寒之地。皇后得知此事当场昏厥,三天后自裁。 远明帝夫妻情深,一病不起,自此皇太女泽隐公主兼国,处理一应朝政。 熙华殿。 远明帝看着舒云慈批好的奏章,不住地点头。“泽隐越来越能干了。” 一旁正在泡茶的舒云慈嫌弃脸,“这还要感谢父皇装病躲懒,这才给儿臣锻炼的机会。” “哎!话不能这么说,皇后过世朕确实很悲痛。”远明帝辩解道。 这话当然是真的。远明帝不是无情之人,与皇后少年夫妻,情深意切。只是多年的夫妻之情已经被权利争斗磨得越来越少。皇帝还愿意为她保留一点夫妻情分,皇后却为了儿子的皇位要起兵谋权,此举让远明帝彻底失望。他不是一个明君,这么多年在皇位上殚精竭虑,就怕一个不小心,让祖宗基业毁在自己手里。如今终于给隐国找到了一个合格的接班人,远明帝借着皇后这档子事就撂挑子了。每天吃喝玩乐多快活?谁愿意坐在朝堂上听那些大臣说那些糟心事? “父皇的病准备什么时候好?” 远明帝摇头,听听这叫人话吗?什么叫“准备什么时候好”?他咳了一声,“泽隐啊,你看朕的年纪大了,头脑都有些糊涂了……” 后面的话舒云慈已经清楚,“父皇准备一直病下去,到了适当的时候直接让位给儿臣,然后做您的闲散太上皇?” 被说中了心事,远明帝有点心虚。“朕再帮你撑两年,等你熟悉了朝政朕再退位,如何?”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皇帝, 帮她撑两年?谁是皇帝不清楚吗? 舒云慈点头,甜甜一笑,“好啊。反正父皇能力有限,儿臣知道您在这个位置上一点都不舒服。儿臣心疼父皇,一定会尽早熟悉朝政的。” 远明帝感动,亲闺女啊!连嘲讽都用得这么毫不留情! 除夕的家宴远明帝只是出来露个面,就以身体不适为由躲起来了。舒云慈主持了家宴。最近一段时间后宫几个高位妃嫔都为了后位斗得乌眼鸡似的,不过皇帝养病,她们也不好明着闹起来。一个个背地里阴招迭出,看得舒云慈都开了眼界。心说一个个这么能耐,怎么不去前朝施展一下,留在后宫里可惜了。 皇帝迟迟不立继后,后宫就无一日安宁。家宴上,申贵妃和李淑妃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舒云慈听得厌烦了,直接散席。 申贵妃道:“公主,还未到子时,此时散席不合规矩吧。” 舒云慈笑道:“贵妃娘娘说的是。不过如今父皇不在,既然由我主持,我说的就是规矩。散席!” 碰了一鼻子灰的申贵妃不敢再多说,众人渐渐散了。回到自己的宫里,申贵妃生气道:“一个公主而已,之前还对本宫多有奉承,现在就敢直接训斥本宫了!她忘了是谁在她出宫之时护着她娘?早知道如此忘恩负义,当初本宫就该……” “娘娘慎言啊!”宫女寻双道。“如今泽隐公主的势力这么大,娘娘还是要当心。” 申贵妃冷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若是个皇子,还好下手一些。男人嘛,选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送过去,就算不能得宠,总能探听一些消息出来。可这是一个公主,难道还能选几个男人……”这话可就不能往下说了,不过倒是给了申贵妃一些启发。 舒云慈已经十五岁,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虽然因为储君的身份不能出嫁,但是没说不能收纳后宫啊。女子多是痴情人,若是真有男人能够拢住舒云慈的心,那就好办多了。 申贵妃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好办法,年后就让自己的娘家出去找人。因为摸不清舒云慈的喜好,所以各种类型的男子都选了几个。申贵妃觉得舒云慈如此强势,应该会喜欢柔弱一些的男人,所以第一个派出来的选手是礼部员外郎陈鹏家的独子陈历。陈历今年十七,生得唇红齿白。因为家中都是女孩,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所以爹娘疼爱,终日与姐妹为伍,真是脂粉堆里滚出来的。 申贵妃的娘家人一说要给泽隐公主选意中人,陈鹏立刻就答应了。自己这个儿子从小被宠惯坏了,吃不得半点苦,文不成武不就的,若是能成为未来皇帝的夫婿,就算没什么权势,至少能保证衣食无忧也就够了。 最近因为天气的原因,盛辞的旧疾犯了,整日下不了床。舒云慈不放心她的病,又有一些朝政上的事需要和她商量,就只好三五不时地出宫来盛府。 这一点被申贵妃查到,她就安排了陈历在从皇宫到盛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打算来一个英雄救美的戏码。当然,英雄指的是舒云慈,美人是陈历。 舒云慈的马车走在大街上,前面突然传来马嘶人叫,丝瓶挑起车帘看,就见前面一个十分俊俏的公子哥倒在路中央,一匹马高高抬起前蹄,眼看就要踩到这个公子身上,四周一片惊呼声。 舒云慈正在低头想事情,抬头透过车帘看到这一幕,顺手抄起旁边小碟子里的一块点心丢了出去。那块点心直接打在马的一条后腿上,那马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差点把那位公子砸到。 第50章 小别胜新婚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好歹没出人命。公子却吓得瑟瑟发抖, 面色苍白地爬起来对马车一揖到地,“多谢恩公相救。不知恩公高姓大名,在下陈历, 是礼部员外郎之子,还请恩公随我回家,家父必有重谢。” -- 第112页 丝瓶听得直激灵, 心说这人说话的语气怎么和姑娘家似的? “走。”舒云慈冷冷吐出一个字。车夫赶车继续向前,完全不理会这位漂亮公子。 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开始对着陈历指指点点, 议论纷纷。陈历刚才被那匹马吓得不清, 虽说是做戏,可是没人告诉他那匹马会倒下来, 吓得他手脚冰冷, 此时见舒云慈理都不理他, 顿时觉得委屈, 眼泪汪汪地站在街上,充满了弱小无助可怜。 马车前面就到了盛府,舒云慈下车时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陈历, 嗤笑了一声,“现在还有脂粉气这么重的男人?看来隐国人悍勇的说法也不大可信。” 丝瓶也这么觉得,这样的男人真的能顶门立户过日子吗?怕将来成亲了也得媳妇保护着,简直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陈历在街上演的这一幕,舒云慈不在意,却被刚刚赶回来的江封悯看到了。她就坐在盛家对面的酒楼屋顶上, 她今天刚回来,就看到了舒云慈的马车,所以她选了个高处想等着舒云慈回宫她就去东宫,没想到看到了这么一幕。 舒云慈进了盛府,她却没动地方。看到陈历站了一会儿,一辆马车经过,将他带离了此地。 江封悯摸着下巴,也许她是太无聊了,就跟着马车回了陈府。 陈历一回来看到亲娘姐妹,立刻大哭起来。边哭边说了事情经过,说自己被马吓到,被周围人嘲笑,自己好委屈等等,家里人心疼他,跟着一起哭,一家人抱头痛哭。房顶上的江封悯觉得自己是疯了跑来看这个热闹,正要走,却听见陈鹏大喊一声:“别哭了!你还想不想娶泽隐公主了?” 这句话成功留下了江封悯,她摸着下巴继续听。 陈历被亲爹一声吼,眼泪还留在脸上,只是不敢出声了。“那……公主根本不理我。” 陈夫人也道:“是啊,我儿这么好的一个人,公主都不理,是公主没眼光,咱们还有什么法子?” 陈鹏想了想,“公主只是坐在马车里,又没有细看历儿,自然不知道历儿的好。这样,你马上换了衣服在盛府外那个转角等着,一旦公主出来,你就拦住马车道谢,一定要见到公主,这样的见面,公主才会心动。” 陈历有些打退堂鼓。“如果公主还是不理我呢?” “那就是彻底没有缘分了。”陈鹏叹气。 陈夫人和几个女儿立刻给陈历梳洗打扮,然后让陈历回到盛府门外去等着。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江封悯觉得好笑。这招到底是谁想的?竟然打算用男人拉拢她的云慈,真是有胆量。 陈历坐在马车里,外面一个小厮看着盛府。等了一会儿,陈历发现好久没有听到小厮的声音了,叫了几声也没回应,他掀开车帘一看,小厮已经不见了,更可怕的是,车夫也不见了。 陈历正在四处张望的时候,马车旁边转出来一个青衣女子。陈历吓了一跳,“你……你是谁?” 江封悯一笑,“你的车夫和小厮都是我弄走的。” “你想干什么?”陈历急忙往后退。 “不想干什么?你不是想见泽隐公主吗?你看那边。”江封悯朝着盛府门口一努嘴。 陈历转头,发现一个女子正在上那辆熟悉的马车。就在这时,他感到脸上一痛,已经挨了一记耳光。 江封悯并没有太用力,但是声音清脆,足够 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舒云慈抬头的时候,就看见陈历拉着江封悯的袖子不许她走,还哭哭啼啼地说江封悯打了他一记耳光,他要拽着江封悯去陈府,让他爹娘给他做主。 江封悯望着自己被拉住的手,也不说话,此刻她不用转头都能感到舒云慈的内力。 陈历正在拉扯江封悯,突然看到舒云慈朝这边走过来。他愣住了,他从来不知道泽隐公主这么好看,比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都要好看。 看到他一副花痴样,江封悯真恨不得把他眼睛蒙上,往哪看呢?我家云慈是你能看的吗? 舒云慈的目光却注意到陈历拉着江封悯手腕的那双手上。她的脸上似笑非笑,这样子江封悯看得都是一哆嗦,心说是不是玩大了? “你叫陈历?”舒云慈问, 陈历点点头。 “你认得我?”舒云慈继续问, 陈历继续点头,然后猛然反应过来,急忙摇头。 舒云慈挑眉,“到底认不认得?” 陈历这时才想起松开江封悯的手腕,“恩公,你方才救了我的,你忘记了吗?” 舒云慈一摆手,丝瓶带着几个大内侍卫驱离了看热闹的人群。“方才我在马车里,你这么知道是我救的你?” 陈历迟疑了一下,“马车里只有你一个人。” 舒云慈指着一旁的丝瓶,“她不是人吗?” 陈历被怼得无言以对,开始委屈,又要哭了。 “你要是敢哭,我就以君前失仪治你的罪。”舒云慈冷冷地说。 陈历含在眼眶里的眼泪立刻憋回去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人是未来的皇帝,她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他为什么想要娶这样的女人,简直太可怕了! 舒云慈这时候竟然笑了,“还说不知道我是谁?听到君前失仪这样的话你半点不吃惊,还言听计从。说吧,你刻意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有半句假话就打死了丢去喂狗。” -- 第113页 这下陈历被吓得站都站不稳了,可惜身边没有小厮,他只好一个人撑着车辕勉强站好。“公主饶命!我……我仰慕公主,想……见公主一面。” “好了,打死喂狗吧。”舒云慈已经准备往回走。 陈历吓得跪在地上磕头道:“公主饶命!我……我爹想让我入宫和公主成亲,想让公主心仪与我……”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哭哭啼啼的样子简直被病床上的盛辞还要娇弱。 舒云慈的火已经上了脑门,又被她压了下去。她回头,“将他送回陈府。告诉程鹏,本公主会为他指一门好婚事,让陈家准备办喜事吧。”说完,她瞪了江封悯一眼,转身回去上马车。 江封悯一脸无辜,赶紧跟上了马车。 “你故意的。”舒云慈道。 “我就是好奇嘛。”江封悯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有没有想我?” “朝中事忙,没空想你。”舒云慈板起脸,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她是未来储君,炙手可热这她理解,可是一个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也敢肖想她,这些臣子都当自己是什么? “别生气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得。”江封悯伸手就要抱人,被舒云慈一记眼刀飞过来,立刻将手藏到身后,老实乖巧状。 回到东宫,换了衣服后,江封悯皱眉,“你怎么瘦了?” “我倒是没觉得。”舒云慈并不在意。“去把官员的家眷册子拿来,我要选人。” 丝瓶知道舒云慈的意思,笑着道:“公主,这点事奴婢来做就行了。稍后奴婢列个单子出来,您再慢慢选。”说完,她抱着册子就跑了。 “丝瓶越来越懂事了。”江封悯赞道。话还没说完,就被舒云慈拽着胳膊拉到水盆旁边,这里有刚刚小宫女送来的温水。舒云慈将江封悯的右手直接按到水盆里,发狠地搓着她的手腕道:“那东西竟然抓着你的胳膊,你也不嫌恶心?” 江封悯看着自己被搓得通红的手腕,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吃醋啦?” “哗啦!”江封悯因为嘴欠被泼了一身一脸的水。 “我吃那种人的醋?”舒云慈冷笑。 江封悯抹了把脸上的水,“云慈,你这脾气……我逗你的好不好?别生气啊。”谁让自己嘴欠呢?明知道她脾气不好,还总是惹她。自作孽,啥也别说了。 被舒云慈踹去后面浴室洗了个澡的江封悯换了衣服出来,当然,她是很想让舒云慈陪她一起洗的。但是刚刚惹怒了舒云慈,这时候再提这种要求,她怕被踹出去。 舒云慈已经去了书房批奏章。江封悯转了一圈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好讪讪地回了寝殿。她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被舒云慈收入后宫的妃嫔,等待皇帝的临幸。 江封悯摸摸鼻子,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好像也没错。舒云慈批完奏章经过丝瓶提醒才想起寝殿里还有个江封悯,回到寝殿里一看,舒云慈就觉得浑身一凉。 “下次你再练寒冰诀记得滚出去练!” 江封悯委屈。寝殿里被江封悯弄得快成冰窟了,丝瓶心说靖武郡主一定是故意的。她急忙找来人拢了三个火盆,等人走了,她又催着两位主子赶紧去别的房间待一会儿,等寝殿里的温度上来了再回来休息。 浴室里,江封悯奸计得逞,憋笑憋得都快出内伤了。舒云慈瞪着她,“一回来就惹我生气。” “我错了还不行吗?可我是真的想你。我连上元节都没在家过,就是为了能早一点看到你。”江封悯感觉在家虽然能陪伴父母,但是看不到舒云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她想自己是真的中了舒云慈的毒,一天都不能没有她。 “我要沐浴了,你出去。”舒云慈才不理会她的诉苦,直接赶人。 江封悯靠着门不肯走。“又不是没看过。” 舒云慈一道指风过来,逼得江封悯不得不让开门。“丝瓶!” 丝瓶胆战心惊地进来,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公主,您叫我。” 舒云慈一指江封悯,“你出去!” 看见舒云慈炸毛,江封悯知道这时候不要皮,否则会被修理得很惨。她急忙出门,寝殿里依旧那么冷,她摊手,自己这不是白忙活了吗? 丝瓶服侍舒云慈沐浴,“公主,郡主一番心意,您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总是骂她。就算郡主脸皮厚,那也是有个限度的。这心要是伤透了,您可是要后悔的。” “她的皮那么厚,我怎么能伤到她的心?”舒云慈越想越生气,这家伙在别人面前装好人,连丝瓶都替她说话了。 寝殿里的温度终于上来了,江封悯知道舒云慈不喜欢火盆的烟火气,加上自身内力深厚,寻常都不用火盆的。所以温度一上来她就灭了火盆里的火,回头,就看见舒云慈气势汹汹地走出来。 “又……又怎么了?”江封悯后退了好几步,惊吓状。 丝瓶不理会江封悯望向自己的眼神,低着头下去了。 “过来!”舒云慈语气不善地命令道。 江封悯立刻过来,一边拿起桌子上干净的布巾帮她擦头发,一边小心地问:“你怎么了?” “和我在一起,你委屈吗?”舒云慈突然抓住她的手,转头问。 江封悯眨巴了两下眼睛,她这些微的迟疑就让舒云 慈变了脸色。她急忙将人抱住,“怎么会委屈?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我的云慈这么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 第114页 “可是我脾气不好,还……总是让你做一些很危险的事。”舒云慈的眼睛看着其他地方,语气转为别扭。 “怎样的你我都喜欢,为你做事我心甘情愿。只有……” 舒云慈看着她,“只有什么?” 江封悯陪着笑,“你以后能不能不踹我下床?” 舒云慈想了想,“我尽量。” 这已经是舒云慈最大的温柔了,江封悯明白。擦干了头发,江封悯直接将人抱上床。“我就说你瘦了,这分量明显轻了好几斤,你操劳国事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啊。”她可心疼了。 舒云慈终于笑出声来,“这话我总听妃嫔们对我父皇讲。” “是吧。”江封悯乐呵呵,“那说明我很尽职。” 舒云慈靠在她怀里,“除了父皇和我娘,你是最关心我的人了。” 江封悯低头亲吻着她的肩,“当然,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你的。” 舒云慈仰头,摸着她的脸颊,“嘴越来越甜了。” “甜不过你的嘴。”她吻上舒云慈的唇,一点一点侵入。 舒云慈闭上眼睛,任由江封悯带给自己前所未有的感觉。 大概是小别胜新婚,这一晚,舒云慈竟然一点都没有使用暴力。乖巧起来的她就像一只猫一般,让江封悯格外怜惜。那冰清玉洁的身子全然交付到江封悯手上,任她予取予求。 江封悯的额头上都是汗,身下的人蹙着眉承受着注定的疼痛,那样子看得她心都疼了。“对不起,云慈,对不起。” 舒云慈咬着唇,其实她没有那么娇气,并不怕疼痛的,只是这疼痛中还夹杂着其他的感觉,让她既舒服又难过,全然的陌生感觉折磨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别……别说什么对不起。都是我愿意的。”她喘了一口气,“不过你记着,你既然要了我的人,到死都不许变心!” 江封悯将她抱紧,怜惜地吻着她紧蹙的眉,“怎么会变心?我变成灰都是你的。” 感受到江封悯的小心翼翼,这样的视若珍宝,让舒云慈的心也柔软起来。她在江封悯的耳边轻轻道:“封悯,我喜欢你。” 这样的话语就是世上最动听的话,江封悯抱着她又滚到了一处…… 清晨起床,舒云慈坐起身的那一刻就感觉到昨晚自作孽的后果了。 “哪里不舒服?”江封悯的手揉着她的腰。 “没事。”缓了一下,舒云慈穿衣下床坐在梳妆台前,看到自己锁骨处的紫红印记,她杀人一般的目光直射向床上的江封悯。江封悯也注意到了,继续委屈脸,“昨夜……太激动了嘛。” 舒云慈拢了拢衣服,尽量遮盖住痕迹,“以后你要是再敢在这里留下痕迹,我就弄死你!” “那别的地方是不是可以?”江封悯继续不怕死地说,得到的当然又是两记眼刀。 丝瓶进来给她梳妆的时候也看到了这刺眼的痕迹,红着脸道:“郡主也真是的,这要怎么上朝嘛?” 江封悯就感觉舒云慈的怒气值在飙升,她急忙朝着丝瓶作揖,心说小姑奶奶,你就别再提这茬了。 最后丝瓶找了一件高领的衣服才遮住痕迹,算是救了江封悯一条命。 朝堂之上,最近大家都在讨论北方的雪灾问题。朝廷已经派了官员带着银钱前去赈灾。可是目前灾区最需要的不是银钱,而是足够多的御寒物资和粮食。去年南方一场洪灾,粮食基本已经用光,如今各地余粮 都不多。户部已经派人去邻国购买粮食和御寒物资,但是情况并不乐观。 隐国地处边陲,西边与华志国毗邻,南边与兰国接壤,东边是琉国。华志国曾与隐国开战,虽说已经罢兵言和,但是据派去的人打探的消息说,华志国已经下令禁止卖给隐国粮食和御寒物资,兰国也是这样。派去琉国的人说,琉国倒是没有这样的禁令,只是琉国得知了另外两国的态度,坐地起价,粮食和御寒物资都是翻了几倍卖给隐国。为此朝廷上已经提出了几种方案,商讨下来都不是什么良策。 下了朝,舒云慈就一直坐在书房里苦想良策。江封悯站在窗外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听着丝瓶说起朝堂上的事,心里都是怜惜。 世人只道一朝登上皇位就是大权在握,却不知同时握在手上的还有一国百姓的生死。 氤氲的茶香让舒云慈抬头,江封悯笑了笑,“喝杯茶,换换脑筋。” “封悯,那三国想借机困死隐国,我真想即刻出兵灭了那三国。”她苦笑着摇头,“可是我知道,目前我根本不能这样做。” 江封悯点头,“所以治国,并不是打打杀杀。” “我已经让盛辞将搜集到的三国的事情汇总给我,她最近都累坏了,我真怕她那身子撑不住。” “你只想着她的身子,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两人昨晚折腾到半夜,没睡多久舒云慈就起来上朝了,回来就坐在这里想对策,就算她身体好,内力强也架不住这么个熬法。 “还不是你昨晚……”舒云慈红着脸瞪了她一眼。 江封悯趁机亲了一口,“爱你。” 舒云慈低下头,小耳朵红得可爱。 江封悯帮她揉着肩膀,“朝政上的事总会有办法的,你这么聪明。” 舒云慈笑了笑,觉得自己确实要想点别的换一换脑筋了。“对了,这是我要指婚给陈历的女子,你看看怎么样?” -- 第115页 桌上的纸上写着女子的门第、姓名,年龄等,江封悯看了一遍,笑道:“难为你怎么找的?” “是丝瓶找的,我只是允准而已。我已经派人去女方家说了,等回信就好。” 女子是昌平将军家的嫡三女,叫郑凤儿。据说是一员猛将,膀大腰圆,虽说才十六岁,已经屡立战功。年前郑凤儿随昌平将军回京述职,目前还在京城逗留。丝瓶打听来的小道消息,昌平将军是想给女儿寻一门好亲事。郑凤儿为人粗鲁,却喜欢俊俏的公子哥儿,只是京城官宦家的公子哪个能与她结亲?而寒门子弟读书者也不会娶她,不学无术者将军府又看不上,所以到如今亲事都没有着落。 这样看来,郑凤儿配陈历倒是门当户对。只是陈历家里怕是要哭死了。 “你不觉得这件事蹊跷吗?”江封悯问,“一个员外郎就敢打你的主意,而且就能准确知道你去盛家的时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你变聪明了。”舒云慈夸她。 “关于你的事我一向聪明。”江封悯皱眉,“宫里一定有人和他们联合。”想到有人在想方设法给舒云慈找男人,江封悯就恨不得把这人拖出来剁了。 “陈家才多大的官啊,怎么配和宫里人联合?被人指使还差不多。”舒云慈冷笑一声,“她们想拉拢我,就想送几个男人给我。”她伸手勾着江封悯的下巴,“可是她们不知道,我的床上已经有人了。” 江封悯被这轻佻的口气吓得一口口水呛住,咳了个天昏地暗。“难怪人家要给你找个娘娘腔,你这架势就像个强抢民男的恶霸。” 舒云慈收回手,嫌弃道:“本公主要抢也是你这种武功高强的女人,才不要那种风一吹就倒的臭男人。”尤其是那动 不动就哭的软弱样子,看着就火大。 第51章 审问的人才 “能被你抢, 荣幸之至。”江封悯笑眯眯。 舒云慈摸着下巴, 十分习惯地向后仰,江封悯急忙接住,将人抱在怀里。 “说到抢人……”她转头看着江封悯, 眼睛里晶亮晶亮的,“我们去那三国抢人吧!” 啥?江封悯掏掏耳朵,“去那三国干啥?” “抢人啊?然后让他们用粮食和御寒物资来换。”舒云慈说得理直气壮。 江封悯掩面, 不想承认怀里这人是个公主,还是个即将继承皇位的公主。这分明就是绑票啊!那堂堂公主不就成了绑匪了吗? “你……你确定?储君当绑匪, 你隐国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江封悯亲了她一口, 希望她快点清醒。 舒云慈鄙视地看着她,“谁说本公主要亲自出手了?” “那你派谁去?”江封悯有种不祥的预感。 舒云慈亲了她一口, 笑得那叫一个甜, “你啊。” 果然, 江封悯的预感成真。“你要抢什么人啊?” “当然是乔坚了。”舒云慈解决了心头大患, 神情愉快起来。“你再去威胁他一下,让他再拿一千万两黄金出来。要是没钱,用粮食和御寒物资来抵就更好了。” “你这么舍得我?”江封悯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好歹也是一条命,那是一国之君,万一我失手了怎么办?” 舒云慈圈住她的脖子,“我会换你回来的。” 江封悯咽了口口水,心说让舒云慈落到乔坚手里那还了得?“我保证不会失手的。” 舒云慈笑得满意,“乖。” 兰国皇帝乔坚因为一时冲动妄图强占舒云慈, 结果就开启了“我家大门常打开”的悲惨模式。半个月后,他被江封悯冻得成狗,流着鼻涕签了协议。协议上规定,为了两国友好,兰国决定无偿资助隐国粮食和御寒物资,自协议签署之日起开始生效。 江封悯走了,乔坚大病了一场。兰国开始广纳武林高手,但凡有点名号的,乔坚都不惜重金请来养在大内,反正兰国富庶,钱不是问题。 解决了北边的雪灾,舒云慈的心头终于轻松一点。她来熙华殿给远明帝请安,就看见远明帝正在很有闲情雅致地鼓捣一盆盆景。 “父皇好雅兴。”她凉凉地说。 远明帝点头,“国家大事都有你一力承担,朕自然清闲。”他放下手中的小铲子,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擦手,亲自给女儿倒了一杯热茶。 “朝廷的事你比朕处理得好。就拿这次北方的雪灾来说,朕只能节衣缩食,让各地省出物资远去北方。你看你多好,直接去兰国抢,轻松省事,这个法子朕是万万想不到的。” 舒云慈一时竟然分不清远明帝这是在表扬自己还是在嘲讽自己。“儿臣也没想到在父皇的治理下,国库竟然如此空虚。不去抢又能如何?” 远明帝承认自己治国不算厉害,隐国在他的治下也就是勉强维持。所以他才力排众议,册立舒云慈为储君,就是想给隐国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泽隐啊,你也别说朕。你说说,就算国库充盈,难道你真的会高价去买琉国的物资?朕可不信。”远明帝还是了解这个女儿的,如此心高气傲的人,还能让琉国趁机捞了便宜去? “如何不能?”舒云慈起身看着地上鼓捣了一半的盆景,拿起小铲子戳了几下,戳得远明帝心都碎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调皮?都给戳坏了。“事有轻重缓急,儿臣先买了琉国的物资,管他们赚了多少,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后面再赚回来就是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必争一时意气?” -- 第116页 “ 行行行,你明白这道理就好。泽隐,如今国家朕是交到你的手上了,你要用行动让朝臣、让隐国百姓知道,朕没有选错接班人。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呢。”远明帝语重心长地说。 舒云慈举起小铲子,“父皇就给列祖列宗看这个?您就不怕列宗列宗一生气直接把您带走吗?” “嗨!你这孩子!说话也没个忌讳!”远明帝过来抢走小铲子。 舒云慈笑笑,觉得远明帝不理朝政之后越来越好玩了。“父皇既然喜欢盆栽,一会儿我让人送本书过来,您学一学再玩,好歹是一国之君,就方才那样的,您也不怕摆出去丢人?” 舒云慈放起嘲讽大招来,真是六亲不认啊! 头一次被嘲讽的远明帝捧着拼都拼不起来的玻璃心,等女儿走了,他指着地上的一堆土石问一旁的太监何悠,“真的那么难看吗?” 何悠只是笑,并不说话。 远明二十三年春,皇太女泽隐公主下招贤令,专门招揽农业商业手工业人才。各地州城府县举荐人选,一经录用,都有奖励。举荐人选多者,或有大才者,举荐者直接加官进爵。 此令一下,长期处于混沌之中的隐国突然气象一新。原本老实巴交的农民,手艺人,一直被看不起的商人都有了用武之地。十里八村但凡有点名气的庄稼人,都被官员请去,一番谈论后就被向上推荐。 朝廷里一下子涌进来无数的推荐文书,吏部官员加班加点审阅还是,选了一批考不上进士的举人进来,将举荐上来的人才进行整理,其实做的完全个古卷阁是一样的工作。 这些举人都是饱读诗书之士,开始还不太明白怎么做,舒云慈派了几个古卷阁的书生一教,这些人就会了。 揽才阁里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一些农业、手工业和商业的专家,负责面试这些举荐上来的人才。滥竽充数者发回原籍,不予录用。确有本事的,农业的给田地,手工业的给材料,商业的给银钱,让他们各展所长。 事情是好事,但是无论做什么都需要银子,朝廷做事也不能空口白话。国库空虚始终是掣肘舒云慈的一点。关键时候远明帝站出来,带头削减了自身的开资。皇帝这样做了,后宫其他妃嫔自然效仿,然后的百官,进而是民间百姓,节省出来的一笔银钱都拿去做了启动资金。 舒云慈虽然心里感激,却也憋着一股火。一个国家要做事,竟然因为没钱而要自上而下都勒紧裤腰带,这还真是窝囊! “其实,我有钱的。”江封悯看着这几天脾气明显渐涨的舒云慈说。 “那是你的钱,我怎么能用?” 江封悯拉着她的手,“我的不就是你的。再说那笔钱也不全是我的,是雷绍元留下来的。认真计较起来,雷绍元还是你派人救出来的。” 当初雷绍元手里握着内功心法月华诀,旋翎枪法两本秘笈,还有一个月华岛的宝藏。雷绍元临死的时候将宝藏地图所在地也告诉了江封悯。江封悯没有动过去拿宝藏的念头,她觉得这是雷绍元的,再说她也不需要那么多钱。可是看舒云慈这段时间为了多弄点钱费尽心思,她心疼得又想去敲诈乔坚了。这才重提宝藏的事。 这件事舒云慈之前就知道,和江封悯一样,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动那笔钱。其实真到了没办法的时候,她还是会去敲诈乔坚的。没这样做,说明还有办法可想。 进入夏季,水患旱灾,各地陆续报上来,舒云慈这次却很沉稳。盛辞最近半年几乎没有出过盛府的大门,甚至连自己的院子都很少出,她的身体几乎都是血蚕在用隐国最好的药材维持着。一直躺在床上的她可没闲着,各地的粮食调运,物资储 备,这些事情都是由她进行指挥,而后才会下到户部落实。 进入秋季,各地开始陆续收获粮食。因为今年进行了大量的试验田,所以舒云慈给予的希望很大。 这些农业人才带人种的试验田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舒云慈都要亲自看各地报上来的奏章,在和专家商议过后,最终要确定明年大面积推广的人才,品种和土地范围。这些事足以让舒云慈每天忙得天昏地暗。江封悯自始至终都陪在她身边。 这期间她到底为舒云慈当下了多少次刺杀,她自己都记不清了。舒云慈喜欢危险,用作死都不足以形容。她就是那种明知道前面是龙潭虎穴依旧要闯一下的人。所以这样的人如果到现在还没把自己作死,那一定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舒云慈显然就属于后者。 一直跟在舒云慈身边的江封悯就只好跟着她每天经历刺激。经常是走着走着就冒出来一个或者几个刺客,她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或者茶里下毒,菜里下药,简直不要太频繁。 舒云慈最近有点忙得顾不上这种事了,江封悯就直接安排了大内侍卫首领高昂去查。没错,江封悯现在有了一个身份,就是舒云慈的贴身侍卫。然后她的官职在侍卫首领之上,可以节制整个皇宫的大内侍卫。 京城西郊的一家成衣铺子后院的一个房间里,几个人坐在灯下拿着一张地图议论着什么。 “公主每天下朝后都会去熙华殿看皇帝,然后大约待上一盏茶的工夫就会出来,走这里回东宫。她在过这座桥的时候,周围的人只能前后散开,这个时候最利于我们动手。而且这里周围没什么能藏身的地方,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注意。”首领给手下人讲明白了行刺的位置后,大家又讨论了一些细节,确定没问题后,一行人最后一次检查了身上的装备,吹熄了烛火,悄悄离开了房间。 -- 第117页 翌日一早,舒云慈下朝回来,照例去熙华殿和远明帝斗嘴,临走时对远明帝的盆景新作品给予了肯定,让他再接再厉。 从熙华殿回东宫,路上要过一座叫万芳桥的石桥。石桥很窄,所以前后的宫女太监都只能分散开,就在舒云慈走到桥上时,水里突然出来几个黑衣人,各个手持长剑奔着她杀过来。宫女太监吓得惊叫出声,东倒西歪了一大片。 舒云慈站在桥上,看着长剑迎面刺来,眼睛都没眨,斜刺里已经有人抬手替她接下了这一剑。舒云慈迈步走下石桥,带着还能走路的宫女太监回了东宫。她可没时间和这些人瞎耽误工夫。 很快,江封悯换了一套衣服进了书房。 “人都抓住了?”舒云慈头也没抬,继续在如山的奏章中奋战。 “抓住了,不过还是问不出什么。”江封悯探口气,“宫里这些问口供的手段对付宫女太监妃嫔还行,对付这种江湖中人,用处不大。” 舒云慈终于抬头,摸着下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已经下旨让下面举荐刑狱人才了。” 江封悯刚要提醒她男人不行的,就听舒云慈强调道:“我特别注明了,要女人。” “女人哪有什么刑狱人才?”江封悯觉得此举应该只是浪费时间。 事实证明江封悯的担心是对的。各地层层举荐上来的女子多半只是家中父兄是衙门捕快,听过父兄讲过一些审案的例子,要么纸上谈兵,要么胡说八道。还有很多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看见血自己先晕倒的。 舒云慈当然一个都没相中,只能再继续找。也是她的运气好,下面人没找到一个,却有一个人才自己找上门来。 这天舒云慈下朝回宫,进了东宫的大门,她就抬头看着房顶上,身边人也都陪着她一起望向房顶上,可是上面什么都没有。 舒云慈朝丝瓶努努嘴,丝瓶立刻去一旁的花坛边捡了一颗小石子,舒云慈接过来看了一会儿,突然抖手将石子丢了出去。众人就听见“哎呦”一声,一个白衣女子从房顶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摔出一个“大”字。一旁的宫女太监也不敢乐,急忙过去将人抓住。 “你是谁?擅闯皇宫是个什么罪过你知道吗?”舒云慈懒洋洋地问。 “我……我听说公主要寻找会刑狱的女子,我是来毛遂自荐的。”白衣女子摔下来的时候大概鼻子先着地了,这时候流着两条鼻血,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舒云慈挑挑眉,“刑狱人才?” “是。”白衣女子点头。鼻血流得更凶了,她只好仰起头。 舒云慈朝天一勾手,众人觉得眼前一花,江封悯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白衣女子吓得一蹦,“妖怪呀!” “带她去大牢,随便找个没死的给她审。审出来就把人给我带来,审不出来就一并关进去好了。”舒云慈说完摆手,江封悯就拎着人走了。 白衣女子还想挣扎一下,奈何在江封悯的手里,她刚要有所动作,就感觉身上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你是谁呀?” 江封悯冷冷看了她一眼,“我要是你,就留着这张嘴去问话。” 白衣女子立刻闭嘴。 到了午饭的时候,江封悯把人重新拎回来了。舒云慈感兴趣地笑了,“看来终于来个有用的。”她招呼江封悯过来一起吃饭。 白衣女子可怜巴巴地站在一旁,看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开始咽口水。 舒云慈让丝瓶带她下去吃饭换衣服,临走时笑着提醒她,“你要是敢跑,我保证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块冰疙瘩,一碰就碎的那种。” 江封悯咬着一个小笼包看了她一眼,白衣女子就觉得那眼神比冰还冷,吓得急忙点头,跟着丝瓶下去了。 “什么路数啊?”舒云慈问。 江封悯顾不得别的,先亲一口再说。当然,被舒云慈一巴掌拍出去。“说正经的。” “我看不太懂,就是问话很有技巧,能抓住对方的漏洞再深挖,挖到对方编不下去为止。然后逼供很有方法,大概她自己有一套武功,好像是幻术,能让人说实话的那种。”江封悯看到的就是这些。 “你没受幻术所扰?”舒云慈觉得新鲜。 “幻术对我不管用。嗯……”江封悯又咬了一个包子,“大概是她内力太低。” “一会儿让她对我试试。”舒云慈有点好奇。 “她都试过了,你不是已经看穿了,不然你怎么把她打下来的?”江封悯塞了个虾饺到舒云慈嘴里,自己还咬走了虾饺的另一半。 “就那种啊。”舒云慈有点失望。 两人吃完午饭,丝瓶也带着白衣女子重新上来。 舒云慈喝着热茶不说话,她真的忙,已经忙到懒得多说一句话,多给一个眼神的地步。 “你叫什么名字?”舒云慈不说话,江封悯也不说话,没办法,只好由丝瓶来问。 “我叫岳盈汐,今年十七岁,我是琉国人。”她很清楚舒云慈想知道什么,所以把最紧要的信息先说出来。 “琉国人?你为什么来我隐国?”舒云慈终于愿意亲自问话了。 “我是孤儿,从小被师父养大。我师父临终前让我来隐国,说我是女子,只有来隐国才会有一番作为。我师父叫岳光安。” 舒云慈和江封悯对望了一眼,“琉国总司狱官岳光安?”舒云慈问, -- 第118页 岳盈汐点点头。 “那倒是难怪了。”如此岳盈 汐这一身问口供的本领也就有个合理的解释。“你既然想有一番作为,我也愿意给你一方天地,只是你如何让我相信你的忠心?” 岳盈汐咬着唇,“公主,我师父是被琉国皇族所害,我知道公主志在天下,我愿意辅佐公主,有超一日灭了琉国,为我师父报仇。” 舒云慈笑了,“故事很感人。可是你武功不弱,若要手刃仇人并非没有可能,为何要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岳盈汐吸吸鼻子,样子竟然有点可爱。“其实……我已经杀了害死师父的人。”她揪着自己的手指,一副不想往下说的样子。 舒云慈想了想,“所以你被琉国通缉,走投无路才到了隐国。在隐国看到了招贤令,所以想来我这里碰碰运气。” 岳盈汐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否则你怎么解释自己不通过举荐,而要直接来皇宫找我?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户籍。下面举荐人才并不仅限隐国人,这样你还是不敢让人举荐,可见你怕自己的名字被人知道,惹来杀身之祸。”她顿了一下,“看你气色不好,想必杀身之祸已经上门了吧。” 岳盈汐垮下脸,“公主你这么厉害,还需要什么人才?你自己审那些犯人不就得了?” 舒云慈瞥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声。心说这个泽隐公主好强的气场,果然是要当皇帝的人。 “我会给你一次机会,不过我信不过你,必要的监视也会有的。愿不愿意留下来你自己决定。”舒云慈把话都说在了明处。 岳盈汐急忙点头,“我愿意啊。” 舒云慈摆摆手,丝瓶带着人下去了。 “你真的信她?”江封悯问。 “看看再说吧。她不是能够问出口供吗?先让她去问口供,宫里的牢房都快满了。”舒云慈揉着额头,刚要继续埋头奏章之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下面上报了在东北有个地方产一种红色的纱,听说颜色艳丽而不厚重,极受各国商人欢迎。等手头这些事处理完,我想去看看。” “好啊。”江封悯高兴,她特别喜欢和舒云慈出宫去,那样舒云慈就可以有时间休息一下了。 入冬之前,舒云慈终于忙完农田的事情,将朝廷事物丢给了一直装病的远明帝,自己带着人微服出巡了。 远明帝极为不情愿地哼哼唧唧上了朝,发现大臣们在朝堂上面的废话都少了很多,也没有那么多官腔。回话言简意赅,效率加快了不少。作为父亲,他感到十分满意。只是他不清楚,大臣们改掉原来积年的习惯,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 舒云慈脾气不好,所以如果一个大臣开口三句话还没有说到重点,她就直接将人晾在那里,叫下一个出班奏事。这些大臣也是要脸面的,有的被晾到最后一个回话,有的直接被晾一天,连中午饭都不给。几次下来,大臣们说话之前都要寻思一下,力争一针见血,免得被罚站。 且说舒云慈,这次带出来的人也不多,除了江封悯和丝瓶,额外多带出来一个岳盈汐。经过一个多月的考察,岳盈汐确实不是细作,原因是她和江封悯一样,有点缺心眼。舒云慈相信琉国皇帝不会派这么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出来做细作的。 岳盈汐的办事效率很快,牢房里那些刺客一个月不到就审得明明白白。这些人多半都是别国派进来的,以兰国为最。华志国也有一些,还有严国的。个别几个竟然是如意公主派来的。 第52章 暗访开彤县 舒云慈的处理方式也很简单, 别国派来的直接杀了, 如意公主派来的就还给如意公主的公爹威武侯袁修。至于袁修会怎么做, 那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事了。 虽说舒云慈觉得岳盈汐不是细作,可是毕竟还不是自己人,这次她出京, 不放心将岳盈汐留下,只好一并带出来, 也正好一路上考察她的表现。 马车两辆, 岳盈汐看着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的丝瓶,问道:“丝瓶姑娘, 你怎么都不说话呢?你看一路上不聊聊天,那得多闷哪?” 丝瓶其实话不少, 不过那都是对着舒云慈的时候。如今她已经是东宫的管事宫女, 自然沉稳了许多。岳盈汐又是个不拖底而且会套话的,她才不要多说话。 岳盈汐怎么说, 丝瓶就是表现得兴趣缺缺的样子, 她也没辙,只好扒着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色。 另一辆马车里,江封悯将舒云慈压在身下, 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舒云慈倒是很清醒,冷冷道:“你要是管不住自己, 就给我滚回京城去!” 江封悯只好作罢。起身帮舒云慈整理衣服, “你啊, 就是脾气太不好了!”看到舒云慈瞪眼, 她装作没看见继续道:“但是我就是喜欢,没办法。” 舒云慈笑着摇头,“我也被你的不要脸弄得没办法。” 江封悯只当这话是夸她的,完全不在乎。不要脸怎么了?从她家云慈嘴里说出来,那都是爱称。 晚上到了一个镇子落脚。几人住进客栈,吃了晚饭,岳盈汐被舒云慈叫到房间里。 “公主,您叫我。”岳盈汐见江封悯也在,就站在一边等着舒云慈吩咐。 “你的那个幻术叫什么?” “噬心经。”岳盈汐老实回答。 “能让人说实话?” 岳盈汐摇头。“只是能让人将问话的人误当成最信任的人。这样多半都是能够问出实话的。但是对方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还需要通过询问和分析才能确定。” -- 第119页 舒云慈想了想,“噬心经除了你,还有谁会?” “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他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师兄弟,所以我不知道还有谁会。”岳盈汐就是凭着噬心经为师父报仇的,也是凭着噬心经才能一路逃到隐国。 “我想见识一下。”舒云慈这话一说,连江封悯都感到意外。 “公主……”岳盈汐为难。她明明就是图个安身立命,若是真让她问出来什么不该知道的,别说饭碗砸了,就是命都危险。 江封悯想要说话,但是想想还是选择闭嘴。 “你觉得我会受噬心经的影响?”舒云慈一指江封悯,“你也对她用过对吗?” 岳盈汐点点头,“就是见面的那一天用过,以后都没有了。” “为什么她不受影响?” 这个问题岳盈汐有认真思考过。“郡主的内力比我高出许多,我是被压制的。” 舒云慈轻笑一声,“那你觉得我的内力会比她差很多是吗?” 岳盈汐接收到江封悯的暗示,急忙摇头。 “那你怕什么?”舒云慈问。 岳盈汐无奈,只好答应。心说真要是问出什么也是你自找的。 噬心经就是一种幻术,扰人心神,让人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实,如果使用的人内力强一些,或者被使用的人内力弱一些,都有可能造成人的疯癫。 岳盈汐知道舒云慈的武功很高,所以根本没有留手。然后她就发现,她的幻术对于舒云慈根本没有作用。 舒云慈感到一阵混沌,就是大脑有些不清醒,但是她的精神力之坚韧,估计已经很少有人类能够赶上了。她甚至没有使用内力抗衡,就用自己的心智去分辨幻境和现实。然后她就清醒过来了。 一旁的江封悯并没有感到舒云慈的内力运转起来,所以她是清楚舒云慈确实中了幻术,但是又清醒过来了。她皱起眉,并不想舒云慈这样冒险,也不想舒云慈这样逼迫自己提升。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打发走岳盈汐,舒云慈有些别扭地看着江封悯,看得江封悯直发毛。 “怎么了?”她问。 “幻境中对我问话的那个人,是你。”舒云慈平静地说。 江封悯反应了一下,笑眯眯,“这么说,我是你最信任的人。” “你别得意!”舒云慈有些不甘心。江封悯都没有进入幻境,也不知道她信任的人是不是自己。“明天让盈汐再给你试一下,不许用内力抗衡。”她就是不甘心。 “要是还不行呢?”江封悯又开始嘴欠。 “那就继续试!”舒云慈生气了。 “好好好。明天我一定进入幻境,我跟你说,问我话的人肯定是你,也只能是你。你说我这十多年来和谁接触的最多,只有你了对不对?”江封悯边说边哄着舒云慈上床,“你看天都黑了,咱们早点休息,明天还赶路呢。” 第二天在舒云慈的监督下,岳盈汐给江封悯使用了噬心经。江封悯也没用内力抵抗,但是她依旧进入不了幻境。 岳盈汐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舒云慈想了想,“是不是你的头脑太简单了?” “你直接说我傻就行了。”江封悯十分理解地说。 一路到达目的地,东北方向的一个叫开彤县的地方。这里全县都在开染坊,专门做染纱的生意。 舒云慈是微服出巡,暂时没有惊动当地的官员,就是随意走走。当地生长着一种叫做淑彤花的植物。取来花瓣捣碎熬汁,再加入一些其他植物,就能做出那种轻柔鲜艳的红色染料。用来染纱,当地人都称其为“淑彤纱”。 用来染纱的名观纱也是隐国特产,只是产于西北名观城,离此地路远不说,还崎岖难行。尤其是冬季大雪封路之后,基本交通完全断绝。若是用其他纱来代替,则染出来的效果要差一些,当然也可以贩卖。所以如果名观纱运不过来的时候,当地会用其他产地的纱来替代,只是卖出去的价钱就要低了一些。 淑彤纱在大陆各国都能卖到很高的价钱,所以就有其他国家的商人来大量收购淑彤花,就地制成染料再带回国。如此一来,各国的淑彤纱质量良莠不齐,这也是困扰当地的一个问题。 舒云慈花了几天时间了解了情况,此时正是淑彤花大量盛开的季节,当地百姓都忙着采花熬汁。别国的商人也忙着来收购染料。 舒云慈让丝瓶带着自己的腰牌去找知州,让知州紧急下一道命令,淑彤纱染料不得外售给外国商人。 命令第二天就下达到开彤县,知县也第一时间派衙役贴了告示,还挨家挨户上门去提醒。 “看来没什么问题。”江封悯说。 舒云慈却道:“看看再说。” 告示贴出来后,一些外国商人离开了,但还有一些没走。有一队商人就住在舒云慈她们所住的客栈里。在吃晚饭的时候,岳盈汐给舒云慈打了个手势,小声道:“这些人是琉国人,他们说得是琉国西北的方言。” 江封悯问:“你能不能听出来他们为什么不走?” 岳盈汐听了一会儿,摇头,“他们没说。” “不急。”舒云慈吃了几口菜又想放筷子。她已经过了迅速成长的那个时期,目前恢复到正常的成长速度,个子依旧在长,只是不再明显。所以她的饭量又回到了从前。宫中锦衣玉食她都吃不了多少,何况这种边远地区,她的嘴那么刁,一点胃口都没有。 -- 第120页 “再吃两口,乖。”江封悯眼疾手快地往她碗里夹了几筷子菜。经过测试,只要江封悯夹到她碗里的菜,她都会很给面子地多吃几口。 就在两人夹菜吃菜,岳盈汐在一旁看热闹的时候,那一桌琉国商人已经吃完饭起身准备上楼。路过她们这一桌,正是舒云慈皱着眉在勉为其难地夹菜,其中一个商人看得眼睛都亮了,“好一个美人儿!”他说的是琉国方言,舒云慈听不太懂。不过岳盈汐的脸色变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岳盈汐对于这位泽隐公主有了一个比较具体的了解。这位公主别看长的漂亮,看着瘦弱,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大。她就经常看到江封悯被打得满院子乱窜,而据丝瓶说,这还是公主手下留情了。 岳盈汐暗自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武功,觉得换成自己,这样的招式自己一招都接不住,直接被打死没商量。 如今听到这句话,她的小心脏颤了颤,没敢说话。不过她的表情已经说明那商人的话有问题。 舒云慈抬头看着那商人,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样貌是常年在外的风霜之色,但是目光里透着精明强悍。她微微一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男子被这笑晃花了眼,“不想边远之地竟也有如此倾国之色。” 这话还是方言,可是那脸上的表情,连江封悯都看出不对劲。她起身挡住男人的视线,“这位公子,有事?” 男子这一停留,和他在一起的几人也停下脚步,这时候都注意到舒云慈,再一看同桌的江封悯和岳盈汐,发现都是美人儿,而且各有各的美。江封悯是英气的美,超高的武功带给她的自信,让她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子朗然气息。岳盈汐是顽皮的美,透着狡猾,也透着迷糊,一种矛盾交织在她身上。至于舒云慈,是大气端庄的美,那是皇家贵气蕴养而成。当然,还有一种妩媚娇柔的美,只有江封悯见识过。 几个商人左右看看,见周围并没有什么保护的人,都觉得自己眼福不浅。他们倒也没有别的心思,觉得多说几句话,多看上几眼也是好的。 几个商人一直叽里咕噜地说着,一个个都看着坐在那里的舒云慈,江封悯的火已经上来了。舒云慈感觉到周围温度有些下降,一拉江封悯的胳膊,朝着岳盈汐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你来搞定这群人。 岳盈汐撇嘴,什么嘛,就属她武功最低,还要她解决,欺负人! 她过来用方言问商人们想干什么,商人们见有个会说方言的,面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之前他们仗着这里人听不懂琉国方言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这下就尴尬了。 为首的那个商人道:“姑娘,我们想请几位姑娘喝一杯,不知可否赏光?” “当然不可能。”岳盈汐也不多说。 商人见舒云慈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想了想,拉了把椅子坐下了。“那聊聊天总可以吧?” 岳盈汐转头见舒云慈根本就没有插手的意思,但是看得出来已经很不耐烦了,她急忙道:“还请公子离开,我们并不想惹麻烦。” 商人笑了,“你们能惹出什么麻烦?”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脑子一片混沌,眼前出现了一片不明的光线,他追着光线而去,就看见了舒云慈在自己面前笑着甜美异常。他也跟着笑,舒云慈脱他的衣服,他就配合着将所有的衣服都脱了。 舒云慈看着正在自己脱衣服的商人,饶有兴致地摸起下巴。江封悯却坐不住了,拉着她起身,“这有什么好看的?当心辣眼睛!快走,咱们上楼去!”她边走边朝着岳盈汐摆手,“这里交给你了啊。” 商人的同伴一见这种情况,纷纷上前拉住他,可是无论怎么叫喊,拍打,那人就是自顾自地脱着自己的衣服,眼看就要一丝不挂了。这时候客栈老板都看不过去了,出来道:“几位客人,这里还有女眷,你们这样可不行啊!赶紧回房间去吧,要不然我要报官了。” 几个同伴连拉带拽地将人弄上楼,楼下的其他客人边笑边议论刚才的事。岳盈汐见没自己什么事,也溜溜达达上楼去了。刚走到楼梯口,就见一抹红色身影一闪而逝。她也是无聊,丝瓶去了知州那里,她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在那两位面前她就像只鹌鹑,根本不敢插话。 她追着红影到了一间房间外,红影不见了。她想着大概是客栈的客人吧,自己也是的,追人家做什么?她转身往回走,刚一迈步,就感觉手臂一紧,她的人已经被一根红纱拉进了房间。 房间里点着蜡烛,被这一阵风带得忽明忽暗。岳盈汐坐在椅子上,就见床上躺着一个红衣女子,手上拿着一根红纱,而红纱的另一头正缠在自己的胳膊上。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岳盈汐也不是好惹的。 红衣女子躺在床上的姿势那个妩媚啊,就像一条柔弱无骨的美女蛇。“你方才用的是噬心经对不对?” 岳盈汐当即变了脸色。她转头看门窗,在思考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喊救命呢?能不能及时将公主郡主叫过来? “别这么紧张,我又没有恶意,好奇而已。”女子起身,轻摆柳腰,一步三摇地走到岳盈汐面前,“看来我是猜对了。你是岳光安的什么人?” 岳盈汐慢慢镇定下来,“岳光安是家师。” 女子坐在桌子上想了想,“你是不是叫岳盈汐?” -- 第121页 岳盈汐脸色又是一白。“你是什么人?” “我啊,就是个四处闲逛的人。刚好前一阵子我去了琉国,看到有你的画影图形,不过……”她仔细看着岳盈汐,“那副画像画的真的不像,你比画像上好看多了。” 岳盈汐得意,“那是。” 女子挑眉,咦?蛮好哄的。 岳盈汐动了动胳膊,“能不能放开我?” 女子手腕一抖,红纱收回到自己手中。岳盈汐突然盯着她的红纱看,看了好一会儿才“啊”的大叫了一声,吓得女子一抖,心说这人什么毛病? “你……你是不是叫……”岳盈汐感觉名字就在嘴边,偏偏想不起来,“叫红衣赤影!”岳盈汐终于想起来了。她记得师父跟她说过有这么一个女子,手上一条红纱,其实是用天蚕丝织成,至坚至韧,让她遇到小心一些。当时她就不明白,就算这人再厉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又不会招惹她。 “红衣赤影是我的外号,不是我的名字!”女子不满道。 岳盈汐继续想,“你叫花里胡哨!” 红衣女子气得一抖手中红纱就把她缠了起来,“你才叫花里胡哨!你全家都叫花里胡哨!” 这么一闹动静可就大了,女子突然发现自己的红纱上面结了一层白霜。她刚刚抬头,红纱已经被一根棍子从中挑起,捆着岳盈汐的那端一松,岳盈汐脱困。 江封悯手中的旋翎枪拽住了红纱的一端,手上一使劲,将红衣女子拽了个趔趄。 女子挑眉问:“你是谁呀?” “红衣赤影花漪红,你游历大陆各国,想不到在此遇上,倒也难得。”在江封悯身后,舒云慈慢慢走进来,顺手关门。 花漪红瞪了岳盈汐一眼,“听见没,本姑娘叫花漪红,你家才叫花里胡哨!” 岳盈汐委屈,她就记得和花里胡哨差不多的名字,错了就告诉她对的嘛,犯得着动手吗? 舒云慈一伸手,江封悯旋翎枪上的力道一松,红纱回到花漪红手中。 面对舒云慈这么气场强大的人,她也不慌,看了看江封悯,又看了看舒云慈,最后她指着舒云慈问:“泽隐公主?” 舒云慈笑道:“果然有见识。” 花漪红听到自己的猜测被证实,反倒皱起眉,“你是隐国储君,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为了红纱而来,我也是。”舒云慈让江封悯和岳盈汐都坐下,别一个个严阵以待的,不成样子。 花漪红显然对江封悯很忌惮,能够一招就破了自己的魂灵纱,这女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舒云慈伸手在花漪红眼前晃了晃,让她回神。“我只能告诉你,败在她手上,你一点都不冤。” 花漪红撇嘴,有些不服气,“我不过是没有防备而已。” 江封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高冷的,此时就是不说话,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们怎么认识的?”舒云慈问岳盈汐。 岳盈汐扭头,“我才不认识她。” 花漪红冷笑,“谁认识她?” 这两个人……舒云慈觉得有趣。不认识乍一见面就互相看不对眼,这种奇妙的相遇也是很难得的。 “既然如此,花姑娘,我们告辞了。”舒云慈起身出门,江封悯和岳盈汐自然都跟上。 “哎!”花漪红倚在门框上,“我一个人挺无聊的,能不能和你们一起玩啊?” 岳盈汐觉得头疼。玩?跟着这两位是那么好玩的?玩命还差不多! 舒云慈点头,“好啊,欢迎。” 花漪红美滋滋地关门了,没有注意到岳盈汐嫌弃的眼神。 回到自己的房间,江封悯问:“她就是花漪红?” “你有什么疑问吗?”舒云慈倒上热茶。茶水是小二刚刚送上来的,烫得很。她顺手交给了江封悯,江封悯特别自然地接过来,在手里握了握,然后交还给她。她端起来喝,果然已经不再烫了。 “我听说她是个夫子,专门教人规矩的。可是看她……”舒云慈实在很难将心中传道授业的夫子和这个妩媚妖娆的女子重合到一处。 “她就是这个样子。看着不正经,听说荥国有个望族请她过去教导女儿规矩,不出一个月女儿就受不了教导的严厉,主人家只好高价请她离开了。”这当然是个传闻,具体是不是真的舒云慈也没有求证过。 “那得多严厉啊?”江封悯想想都觉得后脊背发凉。 “谁知道呢?从前没见过人想象不出,如今见到人了……”舒云慈顿了一下,然后低头笑道:“更加想象不出了。” 江封悯点头,确实,能当夫子的必然要端庄稳重,花漪红既然名扬大陆,竟然是这个款式的,确实想象不住来她是怎么教学生的。 舒云慈喝完茶,走到水盆边拧着帕子洗脸。江封悯急忙过来帮忙。丝瓶不在,这些事江封悯乐得代劳。 “你老实点!”舒云慈躲开江封悯又亲过来的嘴,刚要走开又被江封悯拦腰抱住。“今天要不是你拦着我,我就把那个看你的人打成猪头。” “我每天上朝,满朝大臣都会看着我。”舒云慈挑衅地说。 “那……那不一样嘛。”江封悯将头埋在舒云慈的肩头上,感觉到那纤细的骨骼,她忍不住张嘴亲了一口。 舒云慈无奈,伸手圈住江封悯白皙的脖子,朝床上使了个眼色,江封悯这边喜滋滋地为即将到手的福利高兴,却不知道舒云慈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 第122页 第53章 舒云慈登基 “你这是干什么?”江封悯咽口水, 她的云慈好美。 “这次我在上面。”舒云慈当着她的面扯开了自己的衣服, 江封悯眼睛都直了。唔!鼻子好痒! 江封悯自然听她的,这一夜,舒云慈体会到在上面的滋味。不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的, 而且自己还挺累,后半夜,她又当回了下面那个。所以说这种事情吧, 其实都是注定的。 早上两人梳洗好出来吃早饭,花漪红很自然地过来和三人一桌吃饭。她那妩媚的模样, 随便看谁一眼都让人心里一阵酥麻。 “就知道勾引人。”岳盈汐很看不惯花漪红的做派。 花漪红的目光扫过来, “你有意见?” “关我什么事?”岳盈汐低头吃饭。 “我想也是。”花漪红吃饭和舒云慈一个路数,吃得很少, 几口后就放下了筷子。 舒云慈见状也想放筷子, 又被江封悯逮住多喂了好几口。 花漪红用手撑着头看着两人,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咳咳!”正在喝粥的岳盈汐被呛到, 低头咳了半天。 舒云慈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花漪红,“花姑娘好眼力。” “那是。”花漪红丝毫不谦虚,她看着江封悯, “你的武功好高,在江湖中却好像没有排名,为什么不去参加武林大会为你的武功正名呢?” “没兴趣。”江封悯知道每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多少江湖人等着在大会上搏一个名声。可是搏了名声是为什么呢?为了能被人赏识。她已经有人赏识了,何必再去? “你这种气度不像是江湖中培养出来的。”花漪红继续猜。“皇族中人?” 此时舒云慈已经将最后几口饭菜吃完,起身道:“花姑娘是否有兴趣出去转转?” “哎!你别总叫我花姑娘, 叫我小红就好。”花漪红一步三摇地跟着舒云慈走了出去。 岳盈汐举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发现那两人已经出去了,她看着江封悯,“我还没吃完呢。” 江封悯拍拍她的肩,“慢慢吃,吃完去找我们。”说完就要走。 岳盈汐笑道:“你是不是担心公主被那女人勾引走了?” 江封悯也笑了,“你在幸灾乐祸?” 岳盈汐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我没有。” 江封悯走了,岳盈汐松了一口气,心说现在的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本来那两个人已经很难侍候了,如今又来个奇怪的花漪红,这个开彤县到底有什么魅力? 街上,还是能够看到一些外国的商人在询问染料的事,只是行事隐蔽了许多。 花漪红道:“云姑娘,为何如此看重淑彤纱?”公开场合,她也不好再叫“公主”,所以改叫了“云姑娘”。 “隐国要想富,总需要一些特产,既然淑彤纱这么受欢迎,这利益当然要握在隐国人手里。”她此时手里拿着的就是街上售卖的淑彤纱。一路看过来,她觉得这家店里的淑彤纱是最好的。 “老板,我看街上买的淑彤纱都差不多,为什么你家的纱比别家贵了一些?”舒云慈问。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将几人让到店里坐下喝茶,“几位姑娘是外地人吧?我们这里的红纱都叫淑彤纱。但是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哩。”老板拿出几匹红纱,以舒云慈等人的眼光看,都差不多。但是一上手的感觉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这些都是淑彤纱,选用的纱却不同。”老板指着最差的一匹纱说,“这是我们本地的纱。”他又指着中间的几匹纱说,“这些都是附近产的纱。”最后他 指着舒云慈手中的纱说,“这匹是名观纱。” 花漪红也摸着最好的那匹纱问:“这就是最正宗的淑彤纱?” “对喽。”老者道,“虽说离入冬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咱们这里是北方,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大雪一封路,一匹名观纱都运不过来,所以正宗的淑彤纱特别少。一般都是染出来就被大户人家订走了,我这也就剩了这一匹,再多了都没有了。” 舒云慈想都没想,“我要了。” 花漪红也想要,可是嘴慢了一步,只能无奈地看着舒云慈。江封悯付了钱,舒云慈将这一匹纱往花漪红手边一推,“送你。” “公……”花漪红一高兴差点说漏了嘴,“云姑娘好大方!” 舒云慈挑眉,“我隐国的东西。”那意思就是我是隐国未来皇帝,隐国的东西我想要多少都有,没必要和你争一匹纱。 花漪红的嘴角抽了抽,未来皇帝好了不起呀! 留下了客栈的地址,让老板将淑彤纱送去客栈后,三人从铺子里出来,刚好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 “是昨晚闹事的那个琉国商人。”江封悯小声道。 舒云慈一个眼色,江封悯已经没影了。 花漪红眯起眼睛,“云姑娘从哪找了的这样的高手?” 舒云慈一笑,“你应该问我如何将她培养成这样的高手?” 花漪红挑眉,表示愿闻其详。 她愿意听,舒云慈却不愿意讲。江封悯是她的,她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多提。“你跟我两年,我保管你能脱胎换骨。” 花漪红才不信,“你这话是要招揽我?” “你是人才,仅此而已。”舒云慈的意思十分明显,你是个人才,所以我想招揽你,但是也仅仅就是这样了,你在我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 第123页 花漪红觉得这么泽隐公主确实不是寻常之辈。也许隐国的未来真的可以有一番作为呢。“可惜我漂泊惯了。”她看着远处走来的岳盈汐,“她如今跟着你,你能让她脱胎换骨吗?” 舒云慈也看到了岳盈汐,“两年后你不妨过来看看。” “好。”就在岳盈汐走到两人面前时,一个两年的约定已经达成。 转悠了一个上午,三人在县里一个比较有名的酒楼一品楼用午饭,江封悯也回来了。 “那人进了县衙,是从角门进的。他和知县商定好了染料的收购,知县说最近上面下了禁令,所以交易要隐秘一些。他们约定明晚在县外的一处农庄交易。”江封悯把听到的都说了。 舒云慈给她倒了杯茶,让她润润喉咙。 “让知府带人过来查吧。”她说完,其他三人面面相觑,谁去通知知府? 舒云慈看着岳盈汐,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又是我!”岳盈汐郁闷。这里距离州城很远,如果要明天晚上到,那么现在就该动身了。 花漪红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你到底想什么呢?不是你还能是谁?”这个岳盈汐自己是个多碍事的存在心里没点数吗? “你去了州府不必露面,直接找到丝瓶就好。她会和知府说的。”舒云慈交代完事情,将面前的一盘子包子推到岳盈汐面前,那意思:吃吧。 岳盈汐低头开始吃饭,总有一种吃饱了好上路的感觉。 岳盈汐吃完饭就走了。花漪红看着她的背影问舒云慈,“你确定两年之内能教好她?我看着她比较笨。” 舒云慈淡笑不语。 吃晚饭花漪红就告辞了,她显然还有其他的事,和舒云慈一起逛街也不过就是图个新鲜。 “你和她很聊得来。”江封悯这话里的酸意遮都遮不住。 “你介意?”舒云慈笑着问。 江封悯不说话。不说话的意思就是默认了。其实江封悯很清楚舒云慈是未来隐国的皇帝,将来更有可能征伐天下,自己注定在她心里不可能拥有最重要的位置。可是心里清楚是一方面,真的事到临头,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江封悯低头,看到舒云慈默默牵起她的手,“你这个样子就像后宫里吃醋的妃嫔,明明很介意还要装作大度,但是又不甘心,所以一定要表现出来让我知道。”她点头,“不错,越来越有个后妃的样子了。” 江封悯脸红红,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吗? 两人一路走到郊外的山脚下,就看到漫山遍野的淑彤花正在盛开。这种花在快要入冬前才开,开了没多久就会被雪覆盖,所以百姓们一定要在下雪前将花采回家熬汁制成染料保存,否则见了雪,花就不能用了。 “这么鲜艳的花,原本花期就短,还因为是上好的染料,刚刚盛开就被人采摘。”舒云慈感慨。 “这样算起来,还不如那些野花,虽然无人在意,却可以多开几天。”江封悯见周围没人,施展轻功飞到山上摘了一朵大的淑彤花下来。 舒云慈指着她,“采花贼!” 如果是别人,江封悯肯定把手里的花怼到对方脸上。但是对方是舒云慈,她就只能露出委屈的表情。 “冻上它看看。”舒云慈想起淑彤花不能见雪的规矩,有些好奇。 江封悯手上寒冰真气流转,不多时这朵淑彤花的表面就结了一层白霜。然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就出现了,殷红如血的淑彤花慢慢失了颜色,最后竟然变成了白色。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感叹自然界的神奇。 夜晚,身边没有碍事的人,两人享受了一下二人世界。一夜痴缠。早上起床时,舒云慈只觉得腰酸腿软,懒懒地不想动。 江封悯自知昨夜自己有点过分,面对舒云慈的起床气百般讨好。见舒云慈不想动,她就让小二将饭菜都送到房间里,一口一口喂给舒云慈。 舒云慈原本吃得就少,因为身体不舒服更加没有食欲,这时候江封悯也不敢劝,生怕被打。吃完饭,她上床抱着舒云慈,一点一点给她按摩着。 大概是按对了地方,舒云慈舒服地哼了一声。江封悯一看有效果,更加卖力气。等她按摩完,发现不知何时,舒云慈已经再度睡着了。 江封悯将她放到床上,找小二要了一盆热水,自己拧了帕子好好帮她擦拭了一遍身体。看着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江封悯内疚了一下,下手愈发轻了。 舒云慈已经很久没有在白天赖在床上睡觉了。这一觉睡到了午饭前,她睁开眼,感觉身上舒爽了许多,酸痛也纾解了不少。 江封悯并不在房间里,她披衣下床,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茶还是热的,说明江封悯刚刚出去,她也不急,喝完茶就回到床上盘膝坐好,开始练功。 江封悯估计她快醒了,不想让送饭菜的小二打扰就出去亲自端了饭菜回来。回来见她在练功,摇摇头,这也太要强了。 舒云慈的归元功第三重已经练了两年多,进展不大,她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尤其是兼国以来,她白天要处理国事,要学习,晚上江封悯又总是缠着她,这些都极大地压缩了她练功的时间。每次她去问舒正危,舒正危都说这是正常的。她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武功是自己选的,无论如何都要练下去。 突然,连江封悯都感觉到舒云慈的内力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舒云慈的身子晃了一下,她用手撑住了。 -- 第124页 “怎么会这样?”江封悯急忙过来将人抱住。 “最近一直都这样,每当我有所进展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内力混乱。”舒云慈摇摇头,“别担心,我应付得来。” 江封悯其实很想劝她放弃继续修习归元功。她能练到第二重已经很难得了,足够了,何必执着于归元功的最高境界呢?可是这话江封悯也就在心里想一下,并不敢真的说出来。 凡事都要做到极致,这是舒云慈一向的行事作风。这一点在她自己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我能帮你吗?” 舒云慈看着她,“多给我一点时间练功。” “呃……”江封悯有点后悔说出方才那句话了。 吃了午饭,江封悯出去观察一下琉国商人是否还在。她在楼梯口遇到了同样刚刚吃完饭的花漪红。 “云姑娘呢?”花漪红依旧是那副妩媚的样子。 “房间里。”江封悯有些戒备地说。 花漪红笑得妖娆,“你放心,我不会招惹她的。”她的手臂上红纱一甩,带起一阵香风。 江封悯是见识过她手臂上这条魂灵纱的厉害的,身子后退了两步,避开红纱。 花漪红吃吃地笑。“那么防备干什么?难道我还能伤了你?我可不是你的对手。”她收了魂灵纱,小声道:“那些琉国商人刚刚结账离开了。其实你盯着他们没用,万一人家雇佣了当地人进行交易,你有什么办法?关键是盯住东西。” 江封悯依旧防备此女,并没有做声。 花漪红不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封悯转了一圈,发现确实如花漪红所说,琉国商人都已经离开,她回到房间把打听到的事告诉舒云慈。 “晚上我们跟去,帮忙认人。” 晚饭时,丝瓶和岳盈汐赶了回来,知府派了捕快过来抓人。又向当地驻军借了一百人协助,此时人都埋伏在农庄附近的农田里面。 舒云慈让两人先休息,半夜再出发。 大家各自休息,到了半夜,四人起身去了县外的农庄。一出门,舒云慈就发现有人,她回头,朝着身后人招招手,“一起走吧。” 借着天上的月光,众人看到一抹红影。岳盈汐撇嘴,这家伙真爱凑热闹。 花漪红走过来,“我就是无聊。” 江封悯点头,“看出来了。” 丝瓶看着舒云慈,“主子,这位姑娘是……”怎么她才几天不在公主身边,这就多出来一个漂亮姑娘? “你叫她小红就行了,凑热闹的。”舒云慈的介绍言简意赅。 丝瓶也不敢细问,众人继续赶路。 到了农庄附近,几人不再往前走,各自找了隐蔽的地方等候动静。 在场的五人只有丝瓶不会武功,几人各自上树隐藏,丝瓶急得直跳脚,她是想跟着舒云慈的,但是想了想,还是不要过去碍眼,她奔着岳盈汐藏身的地方走过去。 岳盈汐此时就想仰天大吼,“为什么又是我?”当然,她没吼,乖乖下来拉着丝瓶上了树。 另一棵树上的江封悯和舒云慈就比较轻松了。两人坐在树干上,随着树枝的摇摆而左右晃动。江封悯趁机偷偷亲了舒云慈好几口。舒云慈转头瞪着她,现在不好翻脸,免得打草惊蛇,要不然她早就将人踹下去了。 半夜,并没有什么人进入农庄,反倒有几辆马车慢慢驶出农庄。舒云慈看到有马车出来,就感觉情况有变。江封悯就感觉身边一轻,舒云慈的人已经飘到了丝瓶和岳盈汐所在的树上。丝瓶还没等说话,就被舒云慈拎着飞了出去。 丝瓶已经有了丰富的被拎经验,十分淡定地看着脚下不断变换的景物,然后她就落到了负责此次抓捕的捕头冯鑫面前。她的突然出现把冯鑫也下了一跳。 “丝瓶姑娘,您怎么来了?”冯鑫知道丝瓶是贵人手下,连知府都恭恭敬敬的,他更不敢怠慢。 “让所有人按兵不动,这是出来探路的。”刚才飞过来的路上舒云慈就告诉了丝瓶应该如何说,丝瓶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跟着舒云慈的,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冯鑫立刻让本来准备动手的人都重新躲好。大家就眼睁睁看着这几辆马车过去。又过了一会儿,又有几辆马车从农庄里出来,丝瓶注意着躲在一旁的舒云慈的手势,继续让冯鑫带人守着,不要出去缉拿。 而远处的一棵树上,岳盈汐也在看着,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掉下去。她回头一看,见是江封悯。江封悯指了指第二批出来的马车,示意让她跟上去。 又是我!岳盈汐腹诽着,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花漪红在另外一棵树上看着,不明白江封悯怎么就做出这样的决定,舒云慈明明什么表示都没有的。 众人有等了一阵子,农庄里出来了第三批马车,数量比之前两次都要多,舒云慈一挥手,丝瓶通知冯鑫抓人。 冯鑫带着人冲出来拦住马车,一番官腔打下来,马车车夫们都乖乖下了车,并没有任何打算拒捕的意思。 然而舒云慈等人都发现在后面几辆马车刚刚停下的时候,就有几个黑衣人背着大包袱偷偷下了车。丝瓶眼睛挺尖的,发现人立刻叫了起来。冯鑫让带来的军兵过去抓人,只是没想到那几个人武功不弱,竟然冲出了军兵的围捕。 -- 第125页 江封悯过去挨个将人拎回来丢在地上。这几个人给摔得七荤八素,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被抓起来,背上的包袱也被搜了去。 丝瓶让冯鑫派人抄了农庄,里面的人全都带回府衙。这边一折腾天都快亮了,岳盈汐也回来了,落到舒云慈身边道:“马车上全都是染料,除了车夫没有其他人。我把人捆了,就在东边的小路上。” 丝瓶收到舒云慈的吩咐,又派人去将那边的马车连人带染料都运去了府衙。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除了丝瓶,一行人都回了县里客栈。花漪红道:“觉不觉得奇怪?” 岳盈汐瞪了她一眼,“傻子才看不出来奇怪。” 舒云慈正往前走,就觉得有人拽自己袖子,她转头,见江封悯委屈地看着她,好像在告状,岳盈汐骂我傻子! 舒云慈无语地摸摸她的头,安慰的意思明显。一旁两人都看过来,心说没人秀什么恩爱? 几人聚在岳盈汐的房间里,喝着茶,吃着点心。舒云慈让岳盈汐说说看出什么了。 岳盈汐别看有点脱线,但是关于刑狱办案方面,她很有天赋。 “公主的禁令这几天才下达嘛,就算这几个琉国商人和知县大人勾结,昨晚的这种行动,也太专业了点。之前这些人可以随意购买染料,没必要弄这么隐蔽。可这是在不像是第一次进行的活动,倒像是做了很多次了。”她在看到第一批马车出来探路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不过一点染料而已,就算被抓也不是什么大罪,最多就是留下东西,交点罚金了事,犯的着这么谨慎吗? 花漪红挑眉看着她,“原来你是有脑子的?” 岳盈汐怒瞪她,“至少我不会一晚上只看热闹。” 舒云慈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一见面就互相看不对眼的人,清了清嗓子,那边两人立刻安静了。 “盈汐说得不错,所以这几个琉国商人绝对没有表面上看的 那么简单。这个知县一定知道些什么。”她看着岳盈汐,“该你出马了。” 岳盈汐指着自己,说出了她最近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又是我!” 舒云慈点头。“刑狱问案是你的专长,不是你是谁?” 岳盈汐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公主,我感觉你在欺负我。” 舒云慈看着她不说话,岳盈汐被看得默默低头,转身,出门。 几天之后,真相大白。琉国商人过来买染料只是幌子,他们从知县那里购买的是一种能够放到胭脂水粉中的原材料药粉。这种药粉就是从经了雪的淑彤花里提取出来的。提取出来的那个人叫崔元盛,是个落地秀才,他有了这个发现,第一个就去告诉了知县大人。本意是让知县推广下去,这样当地的百姓就又多了一项收入,结果被知县要到了提取的方法后,杀人抛尸。 “难怪琉国的雪花粉那么受欢迎,原来用的是这个药粉。”岳盈汐就是琉国人,琉国的雪花粉可是大陆上各国的高门贵女都争相抢购的好东西。她师父是琉国总司狱官,那也是二品大员,却也只给她买过一盒雪花粉,实在是千金难求。 这种药粉十分容易变质,制成之后不能见光,所以这些人才要在深夜运送。舒云慈下禁令禁止淑彤花外流他国,原本只是想截住染料外流,但这种药粉也是淑彤花所制,所以琉国商人以为是针对他们的,所以才要多番试探。 事情查明,后续的事就不用舒云慈多操心了。知县杀人,等待秋后斩首就行了。淑彤花一花两用,舒云慈回朝之后就拍了专门的人才,先是最大面积的保护适合淑彤花生产的环境。当地百姓凡是侵占了淑彤花生长环境的,一律搬家。然后就是将淑彤花药粉进行规模化生产。同时派了工部人员负责修一条从西北名观镇到东北开彤县的道路,确保冬天也能行走。 总之就是将淑彤纱和香粉的制作规模化起来。前期投入不小,舒云慈却眼都不眨一下,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转眼进入远明二十四年夏,远明帝正式下诏退位,将皇位让给皇太女泽隐公主。舒云慈登基,年号宁贞。 太上皇率领后宫妃嫔迁居京城西郊的尚德宫,这里虽然偏僻,但是山中空气清新,有大片的田地可供开垦。太上皇十分喜欢这山林之乐。 原本太上皇已经同意钟昭媛陪着女儿住在皇宫之中,但是钟昭媛是个十分本分的女子,她觉得出嫁从夫,既然太上皇去了尚德宫,她自然也要跟去。舒云慈没有十分阻拦,去哪里母亲自己决定就好。 妃嫔之中的几个高位妃嫔心里自然不甘心,她们还年轻,正想着取悦皇帝再得宠几年,给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多挣些好处,没想到一下子就成了太妃。太妃说来好听,基本就是没人理的那种人。别的不说,就说她们的娘家对她们的态度都开始冷淡了许多。 申贵妃坐在自己的寝殿里,免不了回忆自己这些年的生活。尚德宫自然不像皇宫那么宽敞,即便是她,现在也不得不和一个低位妃嫔同住一宫。她想不明白原本自己炙手可热,贵妃再往前一步就是皇后。刚好皇后自裁,将位置让了出来。她以为那位置只能是自己的,可是直到太上皇退位,也没有再立后。而且她觉得自己渐渐走出了太上皇的视线。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若说是陈历那件事?可是舒云慈并没有为难她,甚至没有再提这件事,难道还有其他原因吗? -- 第126页 皇宫之中,舒云慈搬到了熙华殿。丝瓶升任正四品管事宫女。岳盈汐成了执行司的负责人。盛丞相上表称自己年岁已高,想致仕还乡。舒云慈准了,多给了好多赏赐,恩封了爵位,让老头离开得风风光光。所有人都以为盛丞相一离开朝廷中枢,盛家就算不复往日风光。盛家几个儿子虽然大多在朝为官, 但是官职都不大,短时间内不可能进入中枢的。没想到转天舒云慈就封盛家四女盛辞为丞相,总理朝廷一应事物。 人们这才发现,要论老谋深算,没人能算过盛老丞相。 盛辞接受父亲留下来的位置,她身子不好,上朝都有御赐的作为,可谓荣宠至极。 所有人都得了该有的官职,唯独江封悯,这个一直陪在女皇左右的女人,什么官职都没有。 夜里,江封悯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正在练功的舒云慈,无奈地摆弄着桌子上的茶杯。有没有官职她一点都不在意,不够她原本以为舒云慈真的会把她收进后宫,但是并没有。好吧,其实她也不在意这个,只要她能每天能够和女皇陛下同床共枕她就满足了。 舒云慈的额头满是汗珠,练完功之后她就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都有些脱力。 “你最近练功越来越辛苦,真的没问题?”江封悯将她抱起,去了寝殿后面的水池。 泡在热水里的舒适感让舒云慈长出了一口气,“大老头说越到后来会越难以忍受。他当年都几度想要放弃,我大概才开始经历这个阶段。不过他说,熬过去就快要练成了。” “有没有办法减轻你的辛苦啊?我能不能帮你?”江封悯看着都心疼。 舒云慈笑笑,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封悯,答应我,一直留在我身边。” “当然。”江封悯将她往上抱了抱,吻上她的唇。 池水热气氤氲,让两个女子相拥的身影变得朦朦胧胧。 经历了一连串的朝堂变动后,终于稳定下来。有一件事舒云慈再忙都没有忘记。“你的生辰快到了,你是不是要回国一趟?”她问江封悯。 往年江封悯都是不回国的,但是今年是她二十岁的生辰,如果她没有摆脱怪病,那么绝对活不过这一天的。 “对,我得回去一趟。云慈,你介不介意我把寒冰诀教给别人?”秘笈是舒云慈找出来的,她想征求一下舒云慈的意见。 “我干嘛介意?武功是你自己练的,想教给谁都随你。”舒云慈在武功方面一向很大度,也是她手里握着好多寻常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秘笈,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珍贵的。再说,得到秘笈是一回事,练成武功是另一回事。 其实虽然江封悯解除了怪病的困扰,成功活了下来,但是并不算给凌国皇族闯出了一条出路。要想练成寒冰诀的条件太苛刻,江封悯是幸运,自身是练武奇才,天分高,肯吃苦,又有舒云慈倾全国之力相助,这才能在二十岁之前练成。换个人呢?别说没有江封悯的天赋,就算有,难道凌国会为了一个女子花费这么多的人力财力遍寻天下珍贵药材吗? “封悯,我提醒你一句,寒冰诀你能练成本身就是个奇迹。”后面的话,她不便说出口。 “我明白。”江封悯舍不得离开舒云慈,但是这件事,不解决终究是个麻烦。 “我这边实在走不开,你要当心。我想你也清楚,我迟迟不给你官职,也不将你收入后宫,是因为你的身份,名字都不能让外人知道。我希望你再回来的时候,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当然舒云慈可以弄个假名字和身份糊弄过去,但是她的骄傲,江封悯的骄傲都不允许这样做。 江封悯将她扑倒在床上,低头亲着她的脸颊,“等我回来给你好消息。” 这一夜,两人极尽鱼水之欢,温柔缱绻,抵死纠缠。 江封悯回国了,她不在的日子舒云慈依旧忙于朝政。只是没完望着空空的床,还有每次练完功没有了那个人的怀抱,她还是有一丝怅然。 隐国经过她两年的治理,在农业水利等等方面都有了 很大进展。淑彤纱的价格更贵,还一匹难求。同样以淑彤花为原料的淑彤雪花粉也被各国哄抢。当地官员不止一次上书希望扩大生产,都被舒云慈驳回。物以稀为贵,她道理再简单不过。 转眼入冬,江封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舒云慈渐渐觉得情况不大对。她先后派了几批人前往凌国打探消息,最近传回来一条消息,让她彻底坐不住了。 凌国传回来的消息,端王被以谋逆罪论处,满门抄斩。端王府被查封,立南城全城戒严。 舒云慈才不信那个敦和的老人会谋逆,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江封悯身上。 入夜,盛辞服了药刚刚躺下,人影一闪,有人出现在她的床边。 盛辞叹气,“陛下,您是皇帝,总这样飘来飘去有损您的威仪。” 来人正是舒云慈,她也不理会盛辞的打趣,直言道:“凌国出事了,我要去看看。” 盛辞没有说话。凌国出事她今天也收到了消息,她已经猜想舒云慈会去。“陛下要带人吗?” 舒云慈摇摇头,“我自己去,行动上方便一些。” 盛辞没有劝,确实如舒云慈所说,她自己去其实更加安全。以如今舒云慈的武功,只有江封悯那样的人才能不拖她的后腿。 -- 第127页 “微臣会处理好朝中事务,陛下不必担心。”这是舒云慈的来意,她很清楚。 “有劳你了。”舒云慈拍拍她的肩,起身走了。 盛辞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最是累人。 抛开舒云慈连夜赶往凌国不说,且说江封悯回国。她一进立南城,立刻发现情况不对劲。大街上的百姓走路说话都十分谨慎小心,商铺很多都关门歇业,零星开的几家也没什么客人。茶楼酒楼里的客人几乎没什么交谈,到处都是一片如临大敌的景象。 她来到端王府门口,一眼看到大门上贴的封条。她仔细看了一眼,那是皇家的封条。也是,端王府要是出事,也只能是皇上下的命令。 她心里立时就想到了自己。难道是自己在隐国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她没有上前,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顺便想小二打听了一下端王府的事。 “姑娘您就别问了,总之王爷冤啊!被说要谋反,这满城谁不知道王爷对朝廷的忠心?唉!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小二走后,江封悯想了一下,她原本想入夜后进入端王府看看情况的,如今这么一说,端王府去不去也没有什么差别了。想到这里,她急忙退了房,出城赶往凌国国都东瑶城。 当她出了立南城的时候,看到沿途新贴出的告示,说端王谋逆,全家三日后在京城问斩,同时全国缉拿靖武郡主江封悯。 立南城位于凌国边境,距离国都东瑶城极远,江封悯连马都顾不得骑,施展轻功专门抄近路,翻山越岭只为了能尽快赶到京城。 第三天,当筋疲力尽的江封悯终于赶到京城的时候,面对的是早就等着抓她的军兵。她平生第一次使用旋翎枪大开杀戒。当她拿着尸山血海赶到行刑地点的时候,只看到爹娘兄弟的人头挂在高高的旗杆之上。那一瞬间,童年父母疼爱,手足友爱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一幕幕闪过,和眼前的画面逐渐重叠。她拎着旋翎枪一步步走上高台,满身浴血的样子吓退了周围的军兵。 这时候四外的箭矢齐发,密如雨点般的朝着她射来。她的内力在那一瞬间暴涨,寒冰真气外溢,让那些箭矢纷纷被冻住,落到地上。但是仍有一支箭矢射中了她的后背,她回头,看见了人群之中的那个男人。 如果她没记错,那个男人是她的堂兄,闽王的长子江兴伟。此人天生神力,擅使强弓。 她伸手握住箭尾 ,用力拔了出来。肩头的三角倒钩带出一块血肉,鲜血流出,她却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依旧走到高台之上。 四外的弓箭手还想弯弓搭箭,却发现手中的弓箭已经脆弱得一拉就断。细看才发现弓的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江封悯面无表情地将亲人的人头一个个放下来,脱了自己的外衣将人头包好背在身上,这一系列动作,没人敢上前。因为江封悯脚下的地面,已经全被冻住。 江封悯重新站起来,用手中的旋翎枪指着众人,“等我安葬了爹娘兄弟,我会回来报仇的!” 第54章 江封悯报仇 “免我一死?”江封悯想冷笑都笑不出来。她的内力波动极为厉害, 手中的旋翎枪似有所觉地发出一阵低沉的鸣叫, 那是上古神兵对于鲜血的渴望。 闽王点点头,刚要再说几句话,却见江封悯已经凌空飞起, 直奔高台而来。他吓得变了脸色,赶紧在周围护卫的保护下向后退。江封悯右手握着旋翎枪,左手突然洒出一把石子, 她的摘叶拈花威力可不是寻常暗器手法可比。 闽王的护卫倒了一片,将还没有后退几步的闽王直接暴露在江封悯面前。“靖武, 你不要激动, 本王可是奉旨行事!”闽王还企图用皇权威吓江封悯。 江封悯的旋翎枪左右一甩,过来保护的军兵和护卫又被抽倒一片, 闽王趁机向后面躲去。江封悯完全不理会什么无辜不无辜, 一□□过去, 直接将三个人穿成了串, 最后一个就是闽王。 当大批军兵赶到高台上时,江封悯已经飘然落到地面。她拎着旋翎枪一步步走到父母的尸体旁,满身浴血的样子吓退了周围的军兵。 这时候四外的箭矢齐发, 密如雨点般的朝着她射来。她若是想躲,当然可以躲避,但是那样父母亲人的尸体都会被瞬间射成刺猬。这些人连尸体都不愿意放过,实在令人发指。她的内力在这一瞬间暴涨,寒冰真气外溢,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感觉到气温的急速下降。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冰晶,让那些箭矢纷纷被冻住,失了准头落到地上。但是仍有一支箭矢射中了她的后背,她回头,看见了人群之中的那个男人。 如果她没记错,那个男人是她的堂兄,闽王的长子江兴伟。此人天生神力,擅使强弓。 这一箭刺入身体极深,疼得她眼前一黑。但是胸中一股怒气让她不愿在这些人面前示弱。她伸手向后握住箭尾,用力将箭拔了出来。箭头的三角倒钩带出一块血肉,鲜血流出,让原本就被血染红的衣服呈现出暗紫色。她好像没有知觉一样,抹了一把药粉止血后,掏出怀中火折子,将父母亲人的尸体点燃。 她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震惊。都说入土为安,这么烧了算怎么回事? 新鲜的尸体并不易燃,江封悯就守在尸体旁,面对不停的进攻硬是一步不退,足足守了半个时辰,才看到尸骨成灰,而她的感觉都已经麻木了。体会不到疼,也感觉不到累,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杀人的动作,旋翎枪已经变成了红色,鲜血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汗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糊了满脸,却没有一滴眼泪。 -- 第128页 更多的军兵从四面八方赶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四外的弓箭手还想弯弓搭箭,却发现手中的弓箭已经脆弱得一拉就断。细看才发现弓的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旋翎枪左冲右杀,将围上来的人再一次扫了个干净。鲜血满地,军兵都被江封悯这股要同归于尽的气势吓到,连指挥军兵的人都被吓得下不去命令。 江兴伟见人都在周围不敢前进,又把自己的强弓拿出来,结果还没等弯弓搭箭,只听见人群中一阵惊呼,等他抬头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一轻,他的人已经被江封悯拉到身边。 “你……靖武……你只剩下死路一条,不必再反抗了,都是徒劳。”江兴伟看着浑身都散发着罗刹气息的江封悯,心里也是惊惧。 “把我爹娘兄弟的骨灰装殓起来。”江封悯的声音不算森冷,只是没有丝毫感情。 江兴伟还想拒绝,江封悯的手按在他的肩头,他就感觉奇寒彻骨,冻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已经杀了这么多人,并不差再多添一条人命。”江封悯收回手,将一旁再度攻上来的军兵打退。“你们是想要江兴伟的命吗?” 指挥者原本就惧怕了这么大的伤亡,此时刚好有了借口,立刻下令停止进攻。江兴伟为了活命,不情不愿地将地上的骨灰装殓到一块布中。好多骨灰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浆糊,他费了半天劲才收好。 江封悯面无表情地将亲人的人头一颗颗放下来,手指轻轻抚过每一颗人头,人头的表面就结了一层冰。她脱了自己的外衣将人头包好背在身上,又接过江兴伟手中的布包,这一系列动作,没人敢上前。因为江封悯脚下的地面,鲜血已经全被冻成了冰。 江封悯重新站起来,用手中的旋翎枪指着众人,“等我安葬了爹娘兄弟,我会回来报仇的!” 说完她再度挥舞着手中的旋翎枪,愣是从重重包围之中杀了出去。看着离去的江封悯,所有活着的人都只能摇头,这样强大的武力值,到底还是不是人了? 杀出重围的江封悯又是三天的不眠不休,将亲人的人头带回了立南城。她记得父母都说过,最喜欢立南城外的青山绿水,百年之后就要葬在这里。 立南城外山中,江封悯找到当年她被困的那个山缝处,这里早已经因为土石堆积被重新挡住。江封悯几掌震开了土石,钻进了山缝之中。她走到山腹之中的巨大空间里,找了一间石室,将亲人的头颅一一摆好,又放下骨灰包,“父王,母妃,哥哥们,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立南城是我们的家,我把你们带回来了。你们在这里安息,守着我们的家园,陪着我好不好?” 眼泪,在这个时候才终于落了下来。江封悯的体力早就告罄,不知不觉她靠在石壁上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全身酸痛无力,背后更是刀割一般的疼。她记起后背还有一处伤口,当时她只是用止血的药粉胡乱抹了一把,也没有时间和心情仔细包扎,现在疼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她挣扎了好久才起身钻出山缝,发现是晚上。她脱了衣服在旁边的河水里洗了个澡,好好清理了伤口,上药,包扎,等都弄完之后,她疼得满头都是冷汗。到河里抓了两条鱼烤了吃,之后她回到山洞中,继续陪着亲人。就这样待了四天,期间她乔装进城里买了木匣子和一些纸钱香烛,回去将亲人的头颅都放进木匣子里。今天是父母兄弟的头七,她拿出纸钱香烛进行祭拜。 “今天是头七,我陪着你们。明天一早我就走了,父王,母妃,你们要看着我,我会让皇上付出代价的!”江封悯拿出一壶酒,将木匣子前的小酒杯斟满,自己也喝了一大口。剩下的倒在地上祭拜亡灵。 她被辛辣的酒呛出了眼泪,却粗鲁地一把抹去。她从小就不喜欢哭,总觉得眼泪是懦弱的表现。哪怕当年得知自己身患怪病,活不过二十岁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她从来没有想过,最后自己活过了二十岁,可是父母亲人却都过世了。 想到亲人,她想起了出嫁的姐姐青灵郡主。第二天,她赶去青灵郡主的夫家,到了门口却见门上扯着白布,她的脚步开始踉跄。 不可能的,出嫁之女不在娘家获罪范围之内。郡马为人谦和敦厚,不可能因此而嫌弃姐姐的。她翻墙进入灵堂,看见那排位上的名字,果然是她的姐姐青灵郡主。她躲到一旁抓住一个过来换蜡烛的小厮,问青灵郡主是怎么死的。 小厮把事情经过都说了。原来噩耗传来的时候,青灵郡主正大着肚子准备生产,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心里一惊当时就有了反应。夫家找了稳婆,折腾了两天两夜,孩子没保住,大人也没保住。 江封悯想到姐姐对自己的照顾疼爱,再看到那个形容枯槁的年轻书生,自己一家原本和乐美满,如今却只剩自己一人存活,这一切都是皇上造成的。 凌国皇帝江正清 是端王的兄长,也就是江封悯的伯父。他为人多疑敏感,随着年纪增大,愈发疑神疑鬼。对于家族的怪病,他总觉得是有人得罪了神明,才让家族受到这样的诅咒。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是,这怪病只在女子身上出现,这样对于皇位传承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 第129页 无论如何,从江封悯身上发现怪病开始,皇族中人就记着这件事。最近几个月一直有人在提醒江正清,今年江封悯就满二十岁了。得了这个怪病的江姓女子,很多人根本活不到二十岁就病发而亡,江封悯到如今还没有任何动静,可见还没有发病。 总有人在江正清耳边提这件事,他也开始琢磨。他突然发现江封悯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当地的官员说江封悯出现过,其他时候并没有任何人见过江封悯。端王府的人只说是一直在养病,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心中疑窦一起,江正清立刻着人调查江封悯,这一调查发现这些年,江封悯几乎没露过面,就算是专门记录皇族行踪的探子也查不到江封悯的行踪。 所有关于江封悯的记录里,有一件事引起了江正清的注意。几年前,江封悯被埋进了立南城郊外的山里,端王带着人挖了几天才将人挖出来。端王为了救女儿,擅自调用军队,已经犯了大忌。 他就江封悯的事情问了几个心腹的大臣,有人说江封悯身体不好,一直养病不出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也有人擅于揣测圣意,觉得端王将女儿藏起来,是不是有了治疗怪病的方法,却不想拿出来与皇家分享。 江正清对于自己的兄弟一直都心存戒心,几乎立刻就觉得后一种的猜测有道理。他派人去询问江封悯的病情,端王一直含糊其辞地搪塞,此举更是引起了江正清的怀疑。当他派去的人一定要见到江封悯的时候,端王根本交不出人,只能说江封悯出门游历去了。 一次又一次,端王在江封悯问题上的含糊,让江正清相信端王手里一定握有解决怪病的方法,所以面临二十岁这道生死线,端王一家才这么淡定。 手里有解决办法却不说,这是为什么呢?毫无疑问,端王想谋反。试想一下,这种怪病虽然每一代只有一人会得病,但是谁能保证不会落到自己家头上?端王如果以此为诱饵,难保没有皇族中人愿意为他效命。 江正清只靠脑补就完成了一部端王篡位谋反的大戏。于是他派人让端王交出解决怪病的方法,端王根本交不出来,只能说没有。江正清就下令以谋逆罪将端王一家抄家下狱。如此草率,如此儿戏,全赖江正清对于端王一直的不信任。 抄家的人果然没有找到江封悯,甚至发现江封悯的房间里没有多少住过的痕迹。这一点更加坐实了端王欺君的罪名。 被押解到东瑶城的端王一家自知江封悯一事只是个借口而已,皇上不过就是杀鸡儆猴,要震慑一下几个蠢蠢欲动的藩王。而很不凑巧,他们一家就成了儆猴的那只鸡。 当江正清得知江封悯出现带走了端王一家的尸体,他安排的弓箭手和大批军队竟然都没有把人拦下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在这件事中,他把精力全都用来算计端王,却忽略了江封悯这个人。他这个侄女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并不清楚。就算是过年的家宴上江封悯出席,他也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而已。 她的武功竟然有这么高?连万箭齐发都不能留住她?那还有什么人能是她的对手? 江正清的身边开始出现大量的侍卫,出去跟在他身边的,还有各种明卫暗卫,确保只要江封悯出现,这些人立刻就能迎战。 九月末,地上的落叶每天扫了一层又落一层,为这秋色装扮了颜色。 江正清下朝回来,进了 御书房,大量的侍卫留在门外,几个身手最厉害的侍卫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生怕下一刻他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就在这重重保护之中,御书房里的温度陡然下降。江正清抬起头,但见极寒的冷风夹着冰霜袭来,他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旁边的几个大内高手已经抽出手中长剑迎敌,金戈相碰的声音让外面的侍卫也纷纷进来,然而这些侍卫进来就是一个哆嗦,好冷啊!他们还没来得及适应极低的室温,就被江封悯的旋翎枪一扫,飞出去一大片。 江正清刚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感到肩上一痛,人已经被一只箭矢订在了身后的墙上。所有人这才注意到,江封悯背后背着一个箭囊,但是她的手里并没有弓。 江正清疼得大叫,江封悯已经拨开周围几人的长剑,直接从桌子上跃了过去,她的左手出现了一把匕首,抵在江正清的脖子上。“让他们都别动!” 江正清感到脖子间冷气森森,肩头剧痛难忍,急忙道:“别动,都别动!” “后退!”江封悯道。 江正清又道:“你们都后退!” 侍卫全都后退到门边。江封悯这才道:“皇上,侄女今天来就问一件事,您为何要杀我全家?” 江正清感觉到江封悯全身上下寒冷如冰,心说这还是不是一个活人啊?“端王……谋逆!” “你放屁!”江封悯不像舒云慈,她的脾气要好一些,但是也只是好一些而已。“我父王要是想谋逆,还轮得到你当皇帝?” “是……是真的……你……你到今天都没有死……端王一定知道怎么救你,但是他不说,这不是有别的心思还是什么?”江正清颤颤巍巍地说。 算一下日子,前两天就是江封悯的生辰,她现在可还活着呢。 “救我的法子只有我知道,我父母完全不知情。你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来问我?为什么不等我和你说清楚?为什么要急吼吼地将我一家都杀了?”江封悯越说越恨,手下的匕首已经在江正清的脖子上划出血痕。 -- 第130页 “靖武!靖武你听朕说!”江正清大叫道:“朕……朕给过端王机会,朕……派人……几次去找你,端王都在推脱……朕怎能不起疑心?” “疑心?”江封悯手中匕首又递了半分,鲜血已经从江正清的脖子上流了下来。四外的侍卫见状就想上前,被江封悯喝住。“你们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皇上,那可就是你们逼我的。” “后退!”江正清的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 无奈,侍卫们重新退到门口。 江封悯看着江正清,“皇伯父,为了你的疑心,我全家就要死!本来这次回来,我准备把解决怪病的方法告诉您。”她冷笑,“可是如今,江氏皇族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江封悯从此与江氏皇族再无瓜葛!”她看着门口的侍卫,“你们记住,今天刺王杀驾的是我江封悯,不要再牵连其他人。” 江正清趁着她对侍卫说话的时机想躲闪,奈何他的肩头依旧被箭矢订着,根本走不了。这一动,他看到了江封悯对他的微笑,森冷得仿佛来自幽冥地狱。然后,他觉得脖子上一凉,鲜血喷涌而出。他挣扎了没两下就断气了。 四周的侍卫被江封悯的干净利落吓得回不过神来。等他们意识到皇上被杀,过来动手的时候,江封悯手中的旋翎枪已经轮转起来。 枪这种长兵器在近战中一般很少使用,江湖中见到的更少。所以侍卫们十分不习惯,手中的刀剑碰上转起来的旋翎枪基本除了飞出去没有其他的结果。 江封悯一路从御书房杀到宫墙边,要飞身上房的时候发现房顶都张着网,她当然不可能自投罗网,飞身上了皇宫中间的高楼。这时候底下的□□手都已经准 备就绪,对准她万箭齐发。 因为是由弩机发动,这次江封悯可没办法让把箭矢都冻住。她挥舞着手中的旋翎枪拨打箭矢。百忙中她又看到了她的堂哥江兴伟。 江兴伟拿着一把二百石的强弓,箭矢都比其他的大很多。箭矢射出,江封悯挡了一下,震得自己的双手发麻。江兴伟已经在拉弓准备放出第二箭。 江封悯跳到了另一边,发现这边也是□□齐发,她现在就是一块位于高处的活耙子,想下却下不来,她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施展轻功逃离。 就在又一次万箭齐发,情况危急之时,江封悯感觉眼前一花,人影一闪,而后所有的箭矢都好像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上纷纷掉落。 这么熟悉的画地为牢,江封悯心头一喜。“云慈!” “走!”舒云慈动作十分熟练地踹了她一脚,直接把她踹出了宫墙。江封悯再回头,又一轮的□□被舒云慈的画地为牢拦下,但是江兴伟的强弓也发出了第二支箭。 江封悯看着心头就是一紧。她能挡掉江兴伟的箭,是因为她手里握着旋翎枪。舒云慈手里却是玉湖剑,这根本没办法挡掉那支箭。 她刚要回来帮助舒云慈,被舒云慈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停住了脚步。就见舒云慈手中玉湖剑还鞘,双手平展,天空中仿佛出现了晚钟梵唱。那只箭已经飞至眼前,舒云慈轻轻一错步,已经躲开了那支箭。 江封悯这时候才意识到,挡不掉还可以躲的。她刚才应付万箭齐发,根本无处可躲。可是舒云慈用内力施展画地为牢,其他箭矢都能挡住,就只需要躲过这一支箭而已。 此时舒云慈使出了玄天咒,而且是没有任何留手的玄天咒。舒云慈学的内功基本都属于直接攻击人的大脑精神的。这种内功远比一般内功难练得多,也更加需要天赋,否则不但练不成,还会让自己走火入魔,疯疯癫癫。 玄天咒下,底下的侍卫一个个开始原地乱晃,虽然□□手还在努力的瞄准,但是舒云慈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个如镜花水月一般虚无缥缈的目标了。 这里反应最明显的就是江兴伟,他的内力肯定要比这些□□手们高,所以他受到的影响也大了很多。他眼中的目标已经不是舒云慈,而变成了皇帝江正清,他心中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强弓,暗忖自己怎么可以对着皇上拉弓。 其他的大内侍卫内力也不弱,这会儿一个个站都站不稳,已经倒下了好几个。 舒云慈利用这个机会飞身出了宫墙,看到几个站在宫墙上拉着网的大内侍卫,一个个都傻呵呵地没有反应,她生气地一人一脚将这几个都踹了下去,她落地和舒云慈会和后一起离开。 两人一口气跑出了东瑶城,找了山上一个避风的角落坐下休息。 “你一个人来的?”江封悯将她拉进怀里,仔细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舒云慈一把推开她,“我没事,让我看看你。” “我也……”江封悯刚想嘴硬一下,被舒云慈一把按在背后的箭伤上,疼得她后面的话自动吞了回去。 舒云慈将她的衣服解开来细看,“箭伤,就是方才那人伤了你?”这一看就不是寻常箭矢的伤口,寻常的弓箭手也伤不到她。 江封悯只好点头。“他叫江兴伟,是我堂兄。” 舒云慈冷笑一声,“他可没把你当堂妹。” 江封悯摇摇头,“不重要了。我杀了皇上,已经和江氏皇族断了关系。” 舒云慈帮她重新包扎了伤口,“这样就够了吗?” 江封悯看她。 “如果你想继续报仇,我陪着你。”对于舒云慈来说,这样并不够。要是 -- 第131页 有人敢杀她全家,她非得让那人后悔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沉默了一会儿,江封悯摇摇头,“够了。既然是皇上猜疑杀我全家,他死了就够了。江氏皇族的其他人,我不想为难他们。” 舒云慈看着她,突然将她抱紧,“你想哭就哭吧,除了我没人看到。” 江封悯听话地将头埋在舒云慈的怀里,开始讲述自己儿时和家人相处的事,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舒云慈没有劝,这种事也劝不了,她只是小心地抱着江封悯,听着江封悯一边哭一边说,认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裳。这一夜,江封悯哭得像个孩子。 两天后,之前向江正清进言端王有意谋逆的那位大臣被人发现死在家中。凌国在办理国殇的时候发现江正清的头颅不见了,遍寻不着,只好找了个能工巧匠用木头雕了一个假人头随同身躯一同下葬。 太子江兴霖继位,凌国迎来了新君。 照理说,新君上位,第一件事就应该缉拿江封悯为老皇帝报仇。然而江兴霖只是缅怀了一下先皇,此事就作罢了。此举令朝臣议论纷纷,不过人家儿子都不追究了,大臣们也没有说什么。 江兴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他继位前一天晚上,他的寝宫里来了两个女人。江封悯他认得,只是他没有想到,另外一个女人竟然是隐国刚刚继位的宁贞女帝。 “人我隐国要了,你如果能不予追究,我们各退一步大家安好。如果你还要追究,那朕现在就杀了你。让你们凌国接着办国殇。”舒云慈的话永远都这么……嗯……让人难以接受。 江兴霖没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江封悯。“你不用看了,她不会和你说话的。今后她就是我隐国的人,和你凌国再无瓜葛。她说了,有生之年不再见江氏皇族,这是最后一次。” 江兴霖点点头。“端王叔的事,确实是先皇多疑所致。如今先皇已逝,恩怨了了,我不会再追究靖武,也不会追究端王府旧人。” 江封悯听了这话转身就走,舒云慈在桌子上留了个警告的手掌印后也走了。 江兴霖看着桌子上硬生生被打出来的手掌印,就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这年头女人的武功怎么都这么好?同样是皇帝,看看这位宁贞女帝,这武功吓死个人。 随后两人回到立南城,江封悯将江正清的人头拿出来祭奠亲人。舒云慈看着江封悯的目光,温柔中带着怜惜。 之后两人回到隐国,江封悯一回来就大病了一场。她心中的不甘愤懑也都在这场病中发泄了出来。 血蚕现在很忙。盛辞的身体全靠她的医术和国库里的珍贵药材在撑着,现在宫里的江封悯又病了。宫里的太医虽然能治,舒云慈总觉得不放心,时不时就让她进宫给江封悯看看,说得好像江封悯快死了似的。 其实江封悯十几年没有生过病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次一场大病,把体内不好的东西都排一排,是件好事。 舒云慈每天忙于朝政,不能一直照顾江封悯,她给江封悯安排了一个叫兰灵的宫女服侍。兰灵尽心尽力,服侍得很好。 江封悯养病期间不爱说话,每天也只有舒云慈来的时候,她的话才多一些。她没有像其他遭逢巨变的人一样整日以泪洗面,只是会时常想起家人,她努力搜寻为数不多的和家人一起相处的情况,每天都细细回忆着,生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 对于总是会一个人发呆的江封悯,兰灵每天都会和她多说一些话,让她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 “姑娘,外面刮北风了,看来要下雪了,您别坐在窗前,当心冻着。”兰灵过来将窗子关上。 江封悯叹气,什么时候她会怕冷了?兰灵不懂她 的武功,好歹是一番好意,她没说话,默默坐回了床上。 兰灵端了小宫女送来的药,“姑娘,您该喝药了。” 江封悯乖乖喝药。放下药碗,兰灵拿出一碟子蜜饯,拈了一颗就要塞进她嘴里,她躲开,用手拿了蜜饯塞进嘴里。说实话,虽然她十多年没有生病,但是为了练功,药却是经常喝的。喝得多了,她根本觉察不出药有多苦,也从来没有吃蜜饯的习惯。 “姑娘……”兰灵见她发呆,又想说话。 “兰灵,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江封悯摆摆手。 “是。”兰灵端着托盘出去,关门时看着床上已经躺下的江封悯,微微叹了一口气。 江封悯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此刻不犯二不嘴欠,看着竟然有种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 入冬下了两场雪,这天舒云慈批完奏折,见过朝臣,又和夫子学完了要学的东西,竟然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她看着外面的雪景,“可惜那家伙还病着。” 丝瓶道:“陛下多陪陪江姑娘,她的病自然就好了。” 从凌国回来之后,舒云慈就不许人再叫江封悯郡主了,她又没有别的身份,宫里人都以“姑娘”相称。 舒云慈走到自己的寝殿外,就听见兰灵正在和江封悯说话。 “姑娘,这碟子糕点叫做美人妆。您看这上面的红点像不像美人的唇?”兰灵的声音娇柔,听着就有少女的活力。 江封悯没有说话,兰灵又道:“姑娘,奴婢与您说了这些话,您好歹回奴婢一句嘛。”撒娇意味明显。 丝瓶站在门外听到这话顿时变了脸色。她偷眼看着舒云慈,发现舒云慈也在看她,甚至嘴角还带着笑。 -- 第132页 “皇上!”丝瓶立刻垂下头,“奴婢不知道她……她怀着这样的心思!奴婢这就去教训她!”她刚要进门,被舒云慈拦住。 房间里的兰灵和江封悯都听到了门口的声音,兰灵立刻过来开门,见识舒云慈,急忙施礼道:“奴婢参见陛下。” 舒云慈走进房间,看到床上的江封悯正靠着软枕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无辜。舒云慈笑了,她坐到床边,看着低头垂手的兰灵,“兰灵,你很喜欢她是不是?” 兰灵一听吓得立刻跪倒在地,“陛下容禀,奴婢只是奉命照顾姑娘,从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舒云慈不说话,兰灵吓得全身都在冒冷汗。她原本是一个打扫宫室的低等宫女,虽然没在舒云慈面前服侍过,也听其他的宫女说,女皇是个脾气很不好的人,而且喜怒无常,经常是上一刻还在对你笑,下一刻就把人拉下去处罚了。此刻她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那最好。朕看你照顾得不错,赏你十两银子,你先下去吧。” 兰灵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是赏是罚,依旧瑟瑟发抖,直到丝瓶咳了一声,她才磕头谢恩,跟着丝瓶出去了。 “我还以为你会罚她。”江封悯说。 “她确实对你很上心。目前我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至于她对你动了其他的心思……”舒云慈伸手勾起江封悯的下巴,“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有魅力?” 江封悯伸手抱住她的腰,“不然怎么配得上你?” 舒云慈低头亲了她一口,“我给你一个冬天的时间养病,来年开春之后,我要你带兵出征了。”她摸着江封悯消瘦的脸颊,心里并非不心疼。遭遇到这么大的打击,江封悯如今这个样子已经十分难得了,自己实在不该再要求过多。只是……她觉得江封悯一直躲在宫里也不是什么好事。想要抚平心中的伤痕,还是需要做一些事转移注意力。 江封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她已经报仇雪恨,就像江兴霖说的,恩怨了了,就算自己恨海难填又能怎么样呢?她为人豁达,只知道做些实际的事,家人永远不可能重新活过来,那么执着过去也于事无补。“你要进攻华志国?” “你越来越聪明了。”舒云慈满意。果然跟在自己身边,傻子都能变聪明。 “这有什么难猜的?你想报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华志国犯边的事,舒云慈可一直都没忘。这两年华志国还不消停,三五不时地派出一些小股军队到边境上扰民。两国的商业往来完全断绝,现在整个西边都是严阵以待。好在穆南关有景胜坐镇,至少守关无虞,但是华志国就仗着景胜不会轻易出兵,所以在关外横行无忌。隐国西边因为与华志国的关系紧张,导致西边道路完全封死。 “给你兵书你都在舒云慈继位后进行了扩建,舒云慈让人整理出来很多兵书战策交给江封悯,看不懂的还有在京城的武将教。另外整理出来关于刑狱方面的古籍都交给了岳盈汐。岳盈汐现在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她经常在问自己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隐国来学习这些东西? 舒云慈就像是一个老师,倾一国之力,挑选最好的学生,提供最好的教材,然后将这些人培养成最优秀的人才。 “嗯……”江封悯含糊着。 舒云慈眯起眼,“没看?” 江封悯摆出一副老实模样,她形容憔悴,即便是舒云慈也狠不下心来责备什么了。 兰灵被丝瓶带下去后,确实领到了十两赏银。但是也被丝瓶教训了一顿。现在的丝瓶可不是当初那个小宫女,而是正四品的管事女官。她警告兰灵对待江封悯要摆正位置,不要引火烧身。 兰灵唯唯称是。之后对于江封悯的服侍依旧尽心,只是没事的时候再也不敢上前,都是远远躲开,生怕再让舒云慈误会。 舒云慈对于江封悯的在意,通过这一件事就表现出来。宫里面是消息传得最快的地方,很快大家都知道了这位江姑娘是皇帝陛下心尖上的人。 女子相恋自然引起朝臣的强烈反对。有礼部官员上书舒云慈要求皇帝大婚。也有大臣纷纷献上自家俊俏儿子的画像供舒云慈挑选。 舒云慈将这些奏章留中,将画像都丢掉,一概不理。 群臣无奈,只好在朝堂上集体要求舒云慈谨守阴阳之道,不可在寝殿里留一个女子夜夜相伴。 舒云慈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群情激奋的朝臣,“各位卿家,是想干涉朕的房中事吗?” 大臣们面面相觑,觉得这话听着好刺耳。皇帝到底是个女子,怎么能这么口无遮拦地当面说出来? “陛下,女子……相恋,有违天道。陛下既然为帝,就该绵延后嗣,这样才有传位之人,否则陛下百年之后,隐国江山传与何人?”一位老臣道。 “朕今年还不满二十岁,郭大人就想到朕百年之后。”舒云慈笑了笑,“朕百年之后的事郭大人反正也看不到了,就不必费心了。” 这话一出,连一旁坐着看热闹的盛辞都觉得没法听。这个郭大人怕是要气死了。陛下这嘴毒的毛病啊! 第55章 出兵华志国 果然, 郭大人气得浑身颤抖, 半天说不出话。 “来人,快点请郭大人下去休息,一把年纪了, 可别出个好歹。”舒云慈一摆手,有太监过来将郭老头架了下去。 -- 第133页 其他人还想劝舒云慈选妃,舒云慈只是笑, 并不接话。这些人家中都有子侄与自己年龄相当,真当自己不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吗? “好了, 各位卿家, 选妃也好,大婚也好, 都等着国家安定, 百姓富庶之后再做。国库如此空虚, 你们拿什么给朕大婚?还是各位卿家愿意出银子啊?”她最近很愿意从朝臣兜里划拉钱。这些大臣都是簪缨世家, 富得流油,有几家的家底比国库都厚实。 大臣们不说话了,这位皇帝和太上皇远明帝不同, 远明帝是怀柔政策,大家做做事,赚赚钱,治理治理国家,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这位皇帝,别看是个女子, 手段强硬狠辣,做事坚决果断,关键是心思深不可测,多少官场老油条一见宁贞女帝的笑容后背都发凉。之前大家在皇帝面前总还有一些情面可讲,如今新君面前,她不认情面,你就半点情面都没有。只要犯了错落到她手里,抄家治罪一样都少不了。 舒云慈看着下面的大臣们各怀心事,她心里冷笑,和这些老油条们打交道,就只能一针见血,上来就扼住他们的喉咙。 见大家都没什么话可说了,盛辞慢慢站起身,别看她最年轻,还是个女子,但是身为丞相,亦是百官之首。她一起身,便吸引了所有大臣的目光。 “国家正是发展之际,陛下为百姓推迟大婚,实在是隐国百姓之福,社稷之福。”这句话说出来,就为舒云慈拒绝大婚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为了省钱啊,国库没钱啊,咱们陛下穷着呢。 前朝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身在后宫养病的江封悯也听说了。她觉得自己一个在上面的……咳咳……那什么……自己一个能打能扛的人,犯不着让舒云慈挡在自己面前。 “想不到最终我成了红颜祸水?要不然我还是搬出去吧,反正我每天晚上过来那帮大臣们也看不见。”想让江封悯放弃夜夜笙歌的福利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舒云慈看着她,眼皮微抬,看似不经意,却也霸气十足道:“你觉得我护不住你?” 江封悯急忙摇头。好家伙,这要是让女皇陛下误会了,自己就惨了,晚上还不得跪搓衣板去?“我只是不忍心让你为难?” 舒云慈笑,“我为难的事多了,你帮得了我这一件,帮不了我下一件。人嘛,总会遇到这些事的,撑过去就好了。”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这世上没人能逼她做不想做的事,谁都一样。 “等我去立了战功回来,让他们闭嘴。”就算有舒云慈护着,江封悯如今的身份也确实尴尬,她需要用能力给自己挣一个身份。 舒云慈拉着她的衣领子靠近自己,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封悯,你要立功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我。”她的眼眸明亮如星,手指轻轻摸着江封悯的下巴,十足的诱人。 “是,我的陛下。”江封悯将人抱住,手慢慢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只是没有任何动作又退了出来。她如今还在热孝期间,这种事也只是想想而已。 舒云慈垂下眼眸,眼底都是对于江封悯的怜惜。她的侧脸轮廓优美,江封悯只能别开目光,防止自己心猿意马。 “你在想什么?”江封悯故意说点什么,免得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 “我要在明年出兵之前攒够大军所用的粮草物资,这两年隐国虽然富足了一些,到底家底薄,这一次出兵,两年的积蓄全都用上不说,恐怕还不够。”她抱着江封悯的脖子,笑得甜美,“我想去跟乔坚借点银 子。” 江封悯都替乔坚叫屈了。这竹杠被敲的,左一笔,右一笔,兰国确实富庶,但是总被这么敲下去,乔坚早晚要动刀兵的。 “你就不怕乔坚忍无可忍直接出兵开战?”江封悯觉得若自己是乔坚,拿着这笔银子把全江湖的杀手都雇来,一人一天行刺舒云慈,一年都不带重样的 “兰国富庶,乔坚不会因为这点银子就开战的。不过……”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等我拿下华志国,兰国一定坐不住,开战只是早晚的事。” 其实舒云慈知道,现在并不是出兵的好时机。她应该再修养几年,让隐国的国力再强大一些,国库再充盈一些再去动华志国。但是华志国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两年频繁搅扰边境。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忍辱负重的人,哪怕是两败俱伤,她也要让华志国知道,如今的隐国,早就不是它一个小国能动的了。 过年的时候,舒云慈将太上皇远明帝等人全都接到了皇宫之中,一大群人使得后宫空虚的皇宫热闹了很多。远明帝当然也听说了舒云慈留一个女子常住寝宫的事情,其实还有几个老臣去尚德宫请他出面,他虽然不是什么大才,这么多年皇帝岂是白当的?作为太上皇其实是很尴尬的,所以历来皇帝都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活着就让位的少之又少,就是因为新皇会顾忌太上皇的身份和权威,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反目成仇的悲剧。 面对过来请安的朝臣,远明帝下令紧闭宫门,一律不见。他很清楚自己选的这个接班人,虽然是经天纬地的大才,但是性格缺陷严重,绝对不是一个圆滑的人物。就算她能够带领隐国强盛起来,也必将得罪大一票人。舒云慈不在乎,远明帝当然也不在乎。这些朝臣若还在梦想能如他在位时那样无为而治,这样的梦最好早点醒过来。 -- 第134页 除夕守岁,一家人热闹非常。私下里,舒云慈正式将江封悯带到远明帝面前,坦言这是自己选的人。 对此远明帝早就知晓,也没什么吃惊的。他只是问:“你们会大婚吗?” 这一问连舒云慈都愣了一下,大婚?她从未想过。 舒云慈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头看了江封悯一眼,“不会。” 远明帝点点头。转头叫何悠出去,过一会儿,何悠端了一个盒子上来,“慈儿,这是我舒氏皇族传承下来的东西,都是在皇帝大婚或者继位时传承。我本来想着等你大婚的时候给你,既然你想好了不会大婚,这东西现在就给你了。” 舒云慈接过木盒,打开见里面是一对玉镯。她有些不解,这对玉镯固然珍贵,但是一国皇族何以会以一对玉镯作为传家宝?“父皇……” 远明帝摆摆手,“其中深意,你们自己去理解吧。” 舒云慈将木盒交给江封悯,看着远明帝笑道:“其实父皇也不知道吧?” “嗨!”远明帝有些脸红。“你这丫头!都当了皇帝了怎么还这么没大没小的!” 江封悯在一旁也不敢笑,憋笑憋得嘴角都在抽。 两人又去见了钟昭媛,现在应该叫钟太后了。虽然她并未被封为皇后,但是诞育皇帝有功于社稷,自然还有有个太后的头衔。 钟太后和反应和远明帝不同,她完全不知道女儿会选择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当着江封悯的面她不好多说什么,但是错愕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封悯十分理解地先走了,钟太后拉着女儿的手,眼泪都出来了。“慈儿,你怎么想的?怎么能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你们……你们将来怎么生孩子啊?” 舒云慈笑,“母后,我为什么要生孩子?” “你……你是皇帝,当然要有皇嗣的。”钟太后突然想到什么,“你若一 定喜欢她,那就罢了,可是你总要有自己的孩子。你若是怕选个男人进宫会牵扯朝中势力,那就选个平民也好。总归……总归要个能让你怀孩子的男人才是啊。” 这话若不是由亲娘说出来,舒云慈早就翻脸了。凭什么她就需要一个男人?就为了一个孩子?女人不生孩子怎么了?难道就不能活了? “母后,我不会和男人在一起的。我只喜欢她,我们在一起十多年了,不会再有别人了。” 面对女儿如此决绝的态度,钟太后除了流泪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总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过分地软弱才逼得女儿必须强悍起来,结果就是女儿过于强悍,已经不再像个女人了。 回到熙华殿,舒云慈看到江封悯正在拿着那一对玉镯研究。“你看出什么玄妙了?” “到底是你们皇族的东西,我本来不该看的。可我就是忍不住好奇心。”江封悯出身皇族,明白有些东西是皇族隐秘,实在不该外人看。 “不该看你还看?”舒云慈过来扯着她的腮帮子,强迫她看着自己,“你这是把自己当外人?” “疼疼!”江封悯一看舒云慈要翻脸,急忙赔笑脸。“我这不是没把自己当外人才看嘛。” 舒云慈这才松了手。她看中的人,花了十多年心思培养,吃干抹净这会儿想撇清关系?门都没有。 她拿过玉镯里外看了一阵子,发现这玉镯并不像水头很好的样子,里面有一些冰絮纹和杂质,看着很一般。“也许就是哪位老祖宗一时糊涂随便拿了一对镯子当成了传家宝。后来清醒了就编了一个有深意的借口企图蒙混过去。” 江封悯急忙过来捂她的嘴,“你也不怕你家祖宗来找你?这么口没遮拦的。” 舒云慈耸肩,“怕什么,自家祖宗还能害我?找过来更好,顺便问问到底有什么深意。”她这性子,天地鬼神都不怕,真正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抓过江封悯的手,将一只镯子套上,自己戴了另一只。“一人一只,免得打架。” 江封悯吓得就要摘,“你干嘛?传家宝啊,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就这么戴上了?万一磕坏了怎么办?” 舒云慈一拍她的手,瞪了她一眼,“就是珍贵朕才让你戴的。你说还有什么地方比戴在我们手上更安全?” “我……”江封悯竟然无言以对。确实,以她们两人的武功,足够保护这镯子不被别人偷走。可是……这不对啊!这不是对传家宝的态度啊! “你信不信,父皇不知道镯子里的秘密就是因为皇爷爷没有告诉他,也就是说镯子还在,但是秘密早就失传了。”舒云慈转着手腕上的玉镯,“每一代都把玉镯放在盒子里供起来,能发现这里面的秘密才是有鬼呢。” 江封悯突然发觉,舒云慈说得好有道理。既然如此,她终于能够心安理得地带着舒氏皇族的传家宝了。 上元节过后,太上皇带着人回了尚德宫。皇宫里又恢复了安静。 正月十六开朝,并没有什么大事。散朝之后,岳盈汐过来求见舒云慈。 书房里,岳盈汐脱下纯白的狐裘大氅,站在火盆边驱散了寒气才过来。“启禀陛下,前几天送到执行司的那批人,微臣都已经问过口供,记录在册,请陛下过目。” 丝瓶将岳盈汐手中的卷宗呈给舒云慈。舒云慈也不看,“你说吧。” “是。” 前几天的夜里,舒云慈陪着钟太后聊天,闲来无事的江封悯想去看看鱼丸那只小黑猫。自从舒云慈登基之后,鱼丸的地位也是涨起来了,毕竟是皇上带回来的猫。平时有专门的宫女喂它,还有一些宫女太监喜爱它,带着各种吃食来喂,结 -- 第135页 果鱼丸就越来越胖,胖到别说跳跃,走路都费劲。 想当然,以舒云慈这种严苛的性格,立刻嫌弃了这只胖猫。某天晚上,舒云慈对着这只猫进行了一晚上的人格……呃……猫格侮辱后,将它丢到了旁边一个闲置的宫殿里。并且下令,任何宫女太监不得投喂它,连原本专门喂食的宫女都撤了。鱼丸要是不想被饿死就只有自力更生,于是大家就看到鱼丸每天拖着肥胖的身躯艰难地去寻找食物。 有宫女爱心泛滥,背着人偷偷喂给鱼丸一点吃的。被人发现后禀告给舒云慈,舒云慈直接将人打了板子丢去扫大街了。 有人背后说舒云慈冷酷无情,这次江封悯都明白,舒云慈这么做不是因为那个宫女喂猫,而是她明明下了禁令,竟然一个小小的宫女就敢违抗。 之后再也没人敢投喂鱼丸,鱼丸只好每天四处流窜。好在大家都知道这是皇上的猫,虽然不能投喂,但是看到它偷吃东西也没人去赶,鱼丸总算还是活下来了。 几个月下来,鱼丸渐渐变回了原本苗条的样子,上蹿下跳越来越灵活,也摸清了御膳房的位置,每天到点就去御膳房里偷吃的。 原本大家以为鱼丸瘦下来了,舒云慈就会把它接回熙华殿,没想到迟迟没有动静。后来江封悯憋不住问了一次,舒云慈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猫这回事。 舒云慈实在太忙,所以不是成天在她眼前晃的她基本很快就忘了。江封悯发现舒云慈把鱼丸忘了,吓得她整天在舒云慈面前晃得更勤了。我的天,要是哪天自己也被舒云慈忘了,她可没有鱼丸那么坚强。 被皇上遗忘的鱼丸每天依旧坚强地生活着。为了不被其他人嫌弃,它开始修炼出其他的技能,比如抓老鼠。这当然是每只猫都会的,但是不是每只猫都能把老鼠咬死后丢到同一个地方。 在御花园负责洒扫的老太监发现每天都有两三只老鼠被扔在他放垃圾的地方。开始他以为是别人的恶作剧,蹲守了几天发现鱼丸会一只一只将死老鼠丢过来。 再比如撒娇。之前的鱼丸是一只很高冷的猫。除了舒云慈,它不会对别人露出亲昵的样子。但是这段时间,鱼丸变得很粘人。只要是它确定没有危险的人,它都会跳到你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但是有一点,就是它从来没有进过熙华殿。舒云慈忘记了鱼丸,鱼丸也好像忘记了舒云慈,一人一猫好像删除了关于对方的记忆,就这样各自安好。 江封悯是个念旧的人。虽然鱼丸在时她总是丢它,但是丢着丢着就丢出了感情。所以有时候她会去看看鱼丸。那天晚上,她去看鱼丸,猫窝里没有猫,她就开始四处找。她在皇宫的屋顶上飞来飞去大内侍卫早就习惯了,有的人想到这位会是未来的皇后或者妃嫔,觉得也挺神奇的。 她的轻功寻常人是很难发现的。所以当她找到一个宫殿的时候,就听见下面有人窃窃私语。她本无意听人说话,但是对方提到了“下毒”,“复位”之类的话,这就不得不引起她的注意了。 她也跟只猫似的,蹲在墙上仔细听。对方是几个宫女,其中一个宫女提到要趁着这几天在舒云慈的饮食里下毒,这样舒云慈死了之后太上皇就会复位。 江封悯皱着眉,她没听明白这里面的关系。皇位是太上皇让给舒云慈的,为什么还要杀了舒云慈复位呢?难道太上皇又想当皇上了?可是在她看来,太上皇可一点重新当皇上的意思都没有。 下面另一个人说,舒云慈的饮食都有专人负责,很难动手脚。于是她们又在商议在其他的东西上下毒,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在浴室的水中下毒。因为有人说舒云慈每晚都会沐浴,这是下毒的最好的办法和时机。 江封悯摸摸自己的脸,最近因为她守孝的 原因,连沐浴两人都是分开的。就在她想着之前每晚的幸福生活时,感觉脚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她低头一看,鱼丸消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一对猫眼看着她,还用爪子挠挠她的鞋子。 “嘘!”江封悯将食指竖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也不知道一只猫能不能看懂。 鱼丸果然没有出声,也没走,就坐在墙头上,舔爪子洗脸。不知道为什么,江封悯觉得鱼丸这样聪明的样子,有点像舒云慈。果然谁的猫就像谁啊! 下面的人有了结论,再讨论的都是一些细节,江封悯没耐心听,起身挥挥手,立刻有几个大内侍卫落到她身边,“姑娘有何吩咐?” 江封悯一指下面,“将人抓了送去执行司。别弄出太大动静。” 大内侍卫出手干净利落,几个宫女还在叫屈,可惜侍卫根本不理,点了哑穴,拎小鸡一样把人拎走了。 江封悯抱着鱼丸回到了猫窝。 “喵!”鱼丸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叫声那个腻人啊!直接让江封悯想到之前晚上舒云慈在床上的样子。她心虚地左右看看,生怕让舒云慈发现她脑子里想的事情。 “你说你是不是成精了?你怎么能看懂我的手势呢?” 鱼丸用爪子挠着江封悯的长发,玩得挺开心。 “我带你回她身边好不好?她看着挺冷的,其实是挺喜欢你的,要不然不会大老远把你带回来。但是你要注意,她随时都会嫌弃人的,猫也一样。你要是不努力体现自己的价值,就会被她嫌弃哦。”江封悯一个人碎碎念,突然发现小黑猫看着门口的方向,小爪子挠着江封悯的衣服,似乎想要挣脱她的怀抱。 -- 第136页 江封悯抬头,月光下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格外显眼。舒云慈靠在门上,看着房间里的一人一猫。 “这么喜欢猫,你也搬过来吧。”舒云慈的声音也如月光般清冷。 江封悯立刻丢了鱼丸,笑眯眯走到舒云慈身边,“你有事,我就过来陪陪它。” 鱼丸站在地上,抬头看着舒云慈,却不靠近也不叫,只是瞪着猫眼看着。舒云慈也看着它,一人一猫就这么对视着。一旁的江封悯打了个寒颤,她发现这两个不同物种的生物竟然散发着同样的气场。 高冷,骄傲,还有……不容违逆。江封悯有一种感觉,这俩随时都有可能同时炸毛。 “走了。”舒云慈转身走了,江封悯急忙跟上。 鱼丸看到两人离开,回到自己的猫窝,软软地叫了一声,“喵!” “你干嘛跟一只猫较劲?”回去的路上,江封悯还是忍不住问。 “它想做我的猫,就要学得聪明。不懂得谁是它的主人,我要它干什么?”舒云慈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一只猫而放松自己选才的标准。 这件事过去已经几天,岳盈汐过来复命。 这几个宫女背后的主子是李淑妃,不过她们如今都跟在各个太妃太嫔手下,想杀了舒云慈,让远明帝复位,是因为李淑妃,甚至是一些年轻的太妃太嫔都觉得尚德宫偏远清苦,远没有皇宫中繁华热闹。而且她们的娘家也都开始因她们无用而放弃她们,所以她们现在的生活过得和清修没什么两样。 “耐不住寂寞,就想杀了朕。这么蠢的主意倒像是那些女人能想出来的。只是她们要下毒总要有些门路,毒从哪来?如何下给朕?”舒云慈问。 “启禀陛下,毒是她们早年存的,至于如何下,她们还没有想到那一步。”岳盈汐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有点无语。八字没一撇呢就被江封悯听见,该说这些人太蠢还是运气太差? “好。”舒云慈点头。“你把这些人看好了,别让她们死了。 ”打发走岳盈汐,她派人拿着口供卷宗去了一趟尚德宫。 远明帝看完卷宗勃然大怒,也没用舒云慈为难,他直接将李淑妃等一众相关的太妃太嫔赐死。此举惊动了整个朝野,但是一个谋逆的罪名谁都说不出什么来。牵连到的家族还要感激太上皇和皇上没有牵连,不敢多说一个字。 舒云慈这一计敲山震虎,好歹能让前朝后宫安静一段时间,这是很重要的,因为她要对西边的华志国用兵了。 大军已经确定了二月底开战,军队从各个方向向穆南关集结。算算日子,江封悯也该出发了。 临走前一晚,江封悯将舒云慈拥在怀里,似乎有无数的话,怎么说都说不完。天亮之时,上朝前的舒云慈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要平安回来。” 江封悯则紧紧抱住她,此时才明白“温柔乡即是英雄冢”的含义。 江封悯是秘密离开的,隐国整个大军的集结都是秘密的。华志国年后又开始搅扰两国边境,穆南关守将景胜得了舒云慈的授意,开始部署人马,有意挑起两国的争端,华志国在边境上越来越不像话,终于和景胜的一小股军队爆发了一次小冲突。 这种冲突本属寻常,华志国的边关守将并没有当回事。所以当二月底隐国军队杀出穆南关的时候,整个华志国都是懵的。 大军开战后,舒云慈才颁发圣旨,任命威武侯袁修为元帅,江封悯为先锋,率军二十万出穆南关攻打华志国。任命穆南关守将景胜负责后勤供应等一应事务。礼部、户部、兵部、工部给予配合,一切以前方大军为先,遇事不得拖延。同时全国进入战备状态,所有的军需物资一律集中管理集中分配。但凡军需物资以高于市场价收购,百姓出售物资多的额外给予奖励。 圣旨一下,全国都开始大量生产军需物资,国库里的银子很快告罄,舒云慈说要去乔坚那里勒索,到底只是说说。这种敏感时刻,隐国不能在道义上出现问题。对于没钱的困局,她和盛辞已经商量好了,让有钱的人家借钱给朝廷,朝廷给出高利,等仗打完了如数奉还。 这道旨意下来,富户们都处于观望状态,毕竟这种事朝廷从来没搞过。第一个站出来的还是盛家。已经闲官致仕的盛老丞相拿出家中全部积蓄借给朝廷,而后盛家旁支纷纷借钱给朝廷,盛家一带头,朝中的名门望族,各地藩王宗室纷纷借钱,之后民间也开始了借钱。 如此一来银钱的问题是解决了,如果灭了华志国,自然可以还上这笔钱。但是如果灭不了华志国呢?那样单单是归还这笔国家欠下的债务就能把隐国拖垮了。 很多人都不赞同舒云慈这种赌博的做法。于是什么“女子见识短浅”,“年轻冒进”等等言论都传出来了。很多原本不赞同舒云慈的大臣甚至百姓都等着看这个年轻女皇帝的笑话。 舒云慈的压力当然很大,但是她依旧坚定地执行着自己的决定。因为一下激增的事务,盛辞的身体终于被拖垮,大病了一场,差点没有救过来。血蚕进宫直言,如果盛辞再这么拼命下去,活不过三个月。舒云慈明白盛辞的身体,这位既是至交好友,又是治世能臣,舒云慈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盛辞累死。所以朝廷所有的奏章都堆到了她的龙书案上。她在朝廷中选了几名年轻耿直的官员,负责对奏章进行归类。这些人热情有余,但是经验有限。舒云慈每天几乎不眠不休地处理各地上来的奏章,整个人已经不知道瘦了几圈。 -- 第137页 丝瓶心疼皇帝,按照太医开出来的方子每天安排人炖了补品。每次补品端上来舒云慈看都不看,一口喝了。丝瓶估计皇帝大概连补品是什么都没吃出来。 舒云慈的辛苦工作,及时快速地处理了全国事务,不仅让全国百姓从最初的不安中镇定下来,也让 整个隐国在高效快速地运转着,而这一切就是给前方大军最好的支持。 穆南关外,双菱山下,隐国二十万大军搭起了连营。帅帐里,袁修和一众将领正在研究下一场仗应该怎么打。 第一场仗,是袁修长子袁松打的,直接带人将一直在边境上搅扰的华志国小股军队消灭。现在华志国缩在双菱山那端的空宇城不出来。 “空宇城的守将叫车龙,是个勇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一直龟缩不出的。”袁修望着旁边的江封悯,“江将军,明天叫阵,靠你了。” 江封悯点点头。 第二天,江封悯骑着马带着自己的先锋营来到空宇城外,“叫阵。” 有专门挑选出的大嗓门的士兵开始叫阵。叫了一会儿,对方没有什么动静。江封悯叫那个士兵过来,“骂人会不会?” 士兵愣了一下,没说话。 江封悯回头,问自己身后的士兵,“你们谁会骂人?” 还真有几个举手的。江封悯将人都叫过来,“去骂人,就骂车龙。” “好嘞。”这种公开骂人的机会可不多,几个士兵扯开嗓子开始骂车龙。果然,不多时,空宇城城门一开,出来一队人马。为首的一员大将,看年纪不大,应该不超过二十岁。全身黑袍黑甲,座下一匹黑色战马,手里一杆黑色的枪。 看到个使枪的,舒云慈很感兴趣地挑挑眉,伸脚一踹马肚子,她的这匹枣红马打了个响鼻,似乎不满被踹,慢悠悠上前了。 “你是来打仗的?”黑将一看江封悯连盔甲都没有,手里拎着一根棍子就上来了,还以为是来传话的。 “我是隐国先锋官江封悯,你是何人?”其实这套话都是江封悯临时和几个将领学的。盔甲她当然也有,可是她穿上后发现路都不会走了,同手同脚的差点把自己绊倒,只好脱了。 “我叫车斌,车龙是我爹。”车斌道,“你确定要打?不换人了?” 舒云慈皱眉,“你废话真多。”她一按机簧,手中的旋翎枪已将变成枪的形状,就在车斌惊讶的时候,她已经一□□了过去。 车斌也是一员猛将,见枪过来了,急忙举枪招架。两人一个照面过去,照理说应该是将马圈回来再打下一个会合,可是江封悯嫌麻烦,她直接从马上站起来,足尖一点,落到车斌的马上,抬脚就把车斌从马上踹了下去。这时候车斌的马正在隐国军队这边,立刻有人上来将车斌捆了,带下去。 江封悯落到地上,看着自己那匹傻马才跑回来,她拍拍枣红马的脖子,“你下回能不能聪明点?跑那么远干什么?” 枣红马扭着脖子,十分看不起江封悯不按套路打仗的样子,自己是匹战马好不好? 一招就擒下对方一将,坐在帅帐里的袁修听见了,点头道:“难怪陛下钦点她为先锋官,这样的确适合打头阵。” 袁修是如意公主的公爹,和皇家是姻亲,多少也听说过一些江封悯的事情。这次出兵,他以为皇上会让江封悯为帅,没想到只是让江封悯为先锋,他仔细一想,发现最了解江封悯的始终都是皇上。 车斌被擒,车龙再也坐不住,率兵出战。江封悯依旧是一个照面就一枪将人拍了下来,车龙当时就被打得吐了血。对方副将一看情况不对,带人就收兵回城了。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江封悯像个幽灵一样,轻飘飘跟着回城的士兵一起进了城。 江封悯身为先锋官,当然也是有副将的。她的副将叫东方简,也是将门之后。他看到江封悯追着对方的士兵就进了城,吓得张大了嘴。心说头一回看见一个人就敢进对方城池的。 就在东方简要带兵攻城抢回自家 先锋官的时候,城门缓缓开了一条缝,升到一半的吊桥慢慢放下。东方简一挥手,士兵杀了过去,推开城门,这些士兵都吓得变了脸色。城门之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和没死透的伤兵,然后他们看到了江封悯。单手提着旋翎枪,江封悯踏着满地死尸走出来,“禀告元帅,大军入城。” 二十万大军进城五万,还有十五万驻扎城外。一战破城,当然值得庆祝。江封悯和诸位将领喝了庆功酒后,就一个人站在城墙之上。周围巡逻的士兵都忍不住去看她,因为她的脚正踩在城墙的边沿上,半个脚都悬空在外,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江封悯记得上次和舒云慈在穆南关的城墙上站着,舒云慈就是这样做的。她的女皇陛下,总喜欢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她受到其影响,也开始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事实证明,危险,死亡,杀戮是会让人上瘾的。 江封悯进城之后一个人杀了那么多士兵,看到鲜血喷溅,看到尸体倒地,听到凄惨的叫声,她心底的那颗弑杀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数月之前,她也曾踏着尸山血海走出来,鲜血流出,人命殒落的快意,她记得。她的手有些颤抖,不是紧张,是兴奋。 她抬头望向星空,边关的夜总是要比京城的夜美丽。云慈,但愿我回去的时候,你不会嫌弃我满手鲜血。 -- 第138页 有了江封悯这个逆天的存在,隐国大军无往不利。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地杀入华志国。大军行进速度缓慢,袁修果断让江封悯带领先锋营先行,他带领主力部队压后。于是打疯了的江封悯在短短半个月内,拿下十三座城。这几乎是以一天一座城的速度前进着。 前方是一条叫做延河的大河,大军到了这里,终于停止了急行军。由于江封悯进攻的速度太快,只有先锋营的骑兵能够跟得上,步兵以及大队人马全都被拖在了后面。到了这里,江封悯终于不再急行军,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东方简下马后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看自己的双腿是否还在,他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半人半马的动物了。 “吃不消了?”江封悯问。 “还好。”东方简露出苦笑。 江封悯比这些常年骑马的人更适应是因为她骑马骑累了就用轻功自己飞一阵子,这样经常活动不至于像这些人一样身体都僵了。可是这些士兵哪有她那么高的轻功?只能将自己和马融为一体,变成一个莫得感情的赶路机器。 东方简回头看着己方就五百多人,有些担心道:“将军,我们这样单兵突进,如果对方反扑,将我们的后路一截怎么办?”其实江封悯的这种打仗方式完全是外行的做法,不仅不智,而且十分危险。 “那就再杀一遍。”江封悯理所当然地说。 东方简只能点头。果然他的战争和将军的战争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后面的袁修几乎也在拼着老命追赶前面的江封悯。这位是什么身份他知道,要是让这位伤了或者死了,他也不用回去了,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收到前方连战连捷的消息,他也开始向京城发捷报。然后,他收到了舒云慈最新的旨意。 第56章 凯旋后相聚 当他终于带兵赶到延河边的时候, 江封悯已经一个人将几个妄图切断她后路的守城残兵重新收拾了一回。 “江将军辛苦了。”袁修心说这位的战力强悍成这样, 那还用啥二十万大军,直接派她一个人出来不就行了? “元帅辛苦。”在外人面前,江封悯始终是高冷的。她是个话痨, 不是不会和这些人打成一片,她只是不想,有那么闲工夫, 还不如想想她的云慈呢。 二十万大军沿途留下一部分人守城,此时还剩下十四万。江封悯以为大军赶到, 很快就会渡河继续进攻, 却发现袁修完全不着急渡河的事,反而派人要求与华志国皇帝欧阳烨和谈。 这种事情袁修当然做不了主, 自然是舒云慈的意思。意识到这一点, 江封悯有些郁闷。既然有圣旨到, 为什么都不给自己一封书信, 难道云慈都不想自己吗? 三月春暖花开,盛辞的身体也有所好转。不过血蚕依旧不许她处理朝政,盛辞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是个病人, 而血蚕是个大夫呢? 今日盛府迎来了皇帝陛下,舒云慈看血蚕对自己戒备的模样,保证道:“朕只是和她聊聊天而已,不会多打扰的。” 血蚕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血蚕前脚一走,盛辞急忙告状,“陛下, 这丫头现在越来越厉害,前几天还把我吼了一顿,真的就是没人能制住她了。”一向平和的盛丞相此刻委屈地像个小媳妇。 “想制她还不容易,前提是你要好起来。”舒云慈拉过她的手,输入一点内力给她,“当年太后中毒的时候,朕就是这么帮她撑到血蚕制出解药的。盛辞,必要的时候,朕也会这么帮你。” 当年的事盛辞知道,舒云慈为了钟太后差点害得自己没命。盛辞明白舒云慈这番话的意思,自己被皇帝陛下认为是十分重要的人。她点头,“微臣不会让陛下如此辛苦的。” 君臣两个就前方的战况探讨了一下,其实早在开战之初两人就达成了一致。以隐国目前的国力不足以支撑整个战局,所以开战只是在给华志国压力,重压之下,迫使华志国割地求和,俯首称臣。而延河,就是她们最开始择定的地点。今后划河而治,这样以战养战,才能解决隐国国库空虚不敢打仗的窘境。 几天之后,华志国派来了使者进行和谈。华志国确实国小势弱,原本是靠着严国和兰国的支持才敢不断搅扰隐国边境。如今兰国皇帝乔坚被舒云慈敲竹杠敲到神经衰弱,疑神疑鬼,一听说隐国对华志国开战,吓得他已经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总觉得下一刻舒云慈或者江封悯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笑着说借一千万两黄金花花。兰国有钱也不是这么个大方法,所以面对华志国的求援,他根本就没有理睬。 严国倒是很愿意帮忙,毕竟严国并不与隐国接壤,如果华志国这块缓冲地没有了,严国就要直接面对隐国这个日渐强大的敌人,这是严国皇帝不愿意看到的。就在严国准备出兵帮助华志国的时候,听说隐国要求和谈了,这样华志国目前还剩半壁江山,缓冲地还有,严国就开始打退堂鼓。 华志国皇帝欧阳烨看出来了,这两个大国现在谁都不愿意对上隐国,那自己还扛什么?赶紧和谈。 和谈过程是很搞笑的,奉舒云慈的旨意,江封悯全程参与了和谈。她也不用干什么,就在一旁坐着,只要华志国使者提出什么异议,她就喊打喊杀,吓得华志国使者屁都不敢放一个。一切都按照舒云慈预先设想的一样,华志国割延河以东十三城给隐国,同时对隐国称臣,年年进贡,岁岁来朝。隐国承诺不再主动攻打华志国,如果华志国受到别国攻击,隐国出兵给予保护。 -- 第139页 原本一切都商量完了,一旁半天没说话的江封悯 突然一笑,“那什么,我们此次出兵的军费贵国是不是给补偿一下?” 华志国使者一口血差点吐出来。他心说这位是哪个山里来的土匪啊?怎么除了喊打喊杀就是明目张胆地勒索啊?他是不知道,勒索这种事江封悯已经很有经验了。 在请示了华志国皇帝欧阳烨之后,华志国出了隐国一半的军费开资。袁修摸着胡子暗赞,果然和皇帝陛下是一对,除了都会敲竹杠外,还都这么不要脸。 三月底,大军除了个别留守外,大部分人马班师回朝。宁贞女帝舒云慈亲率百官到城上迎接。威武侯袁修晋升为抚国公,江封悯一战成名,被封为平华将军,余者各有封赏。 户部陆续收到华志国赔付的军费开支,银两一接收,就开始偿还之前从官员百姓那里借来的债务。不足的用新接收来的十三座城里缴获的战利品折现冲抵。 此举赢得了百姓的认可。天子一诺千金,凡事像盛家这样倾家借钱的人家都大大赚了一笔。 江封悯有了官职在身,京城里也赐了将军府。不过江封悯根本不在里面住,她熟门熟路地摸进了皇帝的寝殿。 舒云慈坐在桌边喝茶,她刚刚落到寝殿门后,舒云慈就笑道:“还行,记得回来。” 江封悯笑嘻嘻进了门,丝瓶一见立刻带着宫女退下去,只留了一个小宫女在门口守着。 “想死我了!”江封悯上来将人抱了个满怀。 舒云慈当然也想她,一别一个多月,她终于又摸到了真实的江封悯。“你晒黑了。”一开口,舒云慈就是嫌弃的话。 江封悯也皱眉,“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这腰,她感觉一使劲就会折掉。 “盛辞病得重,所以很多事都要我亲自来做。”舒云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自己一个多月的辛苦一笔带过。在她看来,路是自己选的,无论多么辛苦都没有抱怨的资格。 “辛苦你了。”江封悯心疼地亲吻着她的额头。 “怎及你沙场血战辛苦?十五天连破十三城,这会是一个传奇。”说到这一点,舒云慈也为江封悯感到骄傲。 江封悯笑得特别开心,还好,自己终于成了一个有资格留在她身边的人了。 门口的小宫女听着里面突然没有动静了,心说陛下和将军这是睡着了?怎么可能呢?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吗?怎么直接睡觉了?当然她只是想一想,并不敢因为好奇心去偷窥。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了一只黑猫走到了自己脚边,抬头看着自己,“喵。” “鱼丸?”小宫女蹲下将它抱在怀里,“你怎么来了?”她左右看看,并没有人,“陛下和将军在里面,你不能去打扰,快回去吧。” 鱼丸趴在她怀里,眼睛却瞪着门,似乎很想进去。小宫女将它放到台阶下的地上,小声道:“快走吧,被陛下发现会被嫌弃的。” 鱼丸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寝殿的房门,尾巴在地上一甩一甩的,十分可爱。 小宫女叹了口气,朝它摆手,“快走啊。” 鱼丸终于起身,慢慢走了。 浴室里,江封悯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人,素了好久的她心跳都和平日不同,“这么想我?” 舒云慈整个人都懒懒的,“好困。”她嘟囔着。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女皇陛下若是困了,那自己可就什么都吃不到了。难得自己热孝期过了,她可不想再委屈自己。家人她会想去,却不会始终执着于伤痛。死去的人已经入土,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生活。江封悯的手环住舒云慈的腰,“最近是不是还有刺客?” “刺客常有,不是什么稀奇事。”她能坐在这里说话,就说明刺 客一次都没有成功过。不过没有江封悯的保护,她多少还是要对自己的安全上点心的。 江封悯吻着她瘦削的肩,心疼道:“我回来了,刺客的事情有我。” 半晌舒云慈都没有回话,江封悯低头细看,发现舒云慈竟然已经睡着了。这时江封悯才注意到舒云慈眼下淡淡的黑影,可见这段时间舒云慈大概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一国之君哪是那么容易当的?江封悯将人抱紧,“好好睡一觉吧,我的陛下。” 舒云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被隐国百姓驱离隐国。百姓富足,国家强盛,但是百姓却要她退位。 “隐国百姓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吗?”梦里的她冷笑。 所有朝臣都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百姓的做法。她的目光落到了最前面的盛辞身上,却发现盛辞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所谓的众叛亲离大概就是这样了吧?舒云慈并不害怕。她要拿到至高的权利,为的就是带领隐国富强起来,如今心愿已了,不就是退位吗?她签署了退位诏书,孑然一身地走出皇宫,甚至都没有回头。 前面迎接她的,是江封悯灿烂的笑脸。是啊,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这个傻子都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舒云慈也笑了,什么权利地位,名利繁华,真当她舒云慈就那么在意吗?唯有这个傻子,才是自己最不想失去的。 “云慈!云慈!你醒醒!”突然,江封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舒云慈睁开眼,觉得头疼欲裂,她皱着眉,发现江封悯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 -- 第140页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你一直在来回翻身,嘴里说什么也听不清楚,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江封悯极为警醒,舒云慈每一次翻身她都知道。看到舒云慈不停地辗转反侧,嘴里还在嘀咕,她就觉得不对劲。她点燃了蜡烛,看着舒云慈还在折腾,额头上都是汗,这才决定将其叫醒。 “没什么。”舒云慈不愿意多说梦里的事。 江封悯拿过一旁的帕子帮她擦干脸上的汗,见她依旧蹙着眉,一张漂亮的脸现出不正常的苍白。“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舒云慈也不说话,就是钻进江封悯的怀里,将头站在她的颈窝处,“睡觉。” 面对这么孩子气的动作,江封悯也只好将疑惑埋在心底,将人抱紧,一同入睡。 第二天一早,舒云慈照常早早起床去上朝。江封悯也没闲着,跑了一趟盛府,找血蚕说了舒云慈的情况。 血蚕正在给盛辞进行针灸,盛辞还是不能去上朝,听了江封悯的话,她对血蚕道:“一会儿你进宫看看陛下吧,她这一阵子比我还拼命,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了。” 血蚕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其实宫里就有现成的太医,不过江封悯信不过那些人,所以一定要血蚕看过才放心。 舒云慈下朝回熙华殿的路上,看到了鱼丸就趴在一旁的宫墙上看着自己。她停下脚步也看着鱼丸,一人一猫就这样对视着。周围的宫女太监都在一旁候着,心说这只猫果然厉害,宫里面还没有人敢和皇上对视这么久的呢。 良久,舒云慈招招手,鱼丸立刻跳下宫墙,跑过来在她的脚边蹭个不停。舒云慈弯腰将鱼丸抱起,带着人回了熙华殿。 书房里,鱼丸吃着一大块鱼肉,不时用粉红的舌头舔着鼻子。江封悯见这两个生物似乎终于和好了,笑道:“你终于肯喂它了。” “我喂它没问题,不过如果它再敢吃成一头猪,就直接送去御膳房炖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江封悯看到鱼丸明显地哆嗦了一下。然后连鱼肉都不吃了,远远走开,坐在书房一角舔毛。 “你看你把它吓的。”江封悯招招手,鱼丸往前走了两步,注意到舒云慈的目光,它又退回到原处,继续舔毛。 江封悯摇摇头,果然就算是一只猫,舒云慈也要绝对的掌控。 血蚕在外面求见,舒云慈的目光落到江封悯身上,“你叫她来的?” “我让她给你看看,这样我才放心。”江封悯起身走到舒云慈身边,抽走了她的朱笔。 舒云慈到底没说什么,吐出一个字:“宣。” 血蚕进来施礼过后,过来给舒云慈诊脉。过了一会儿,她收回手,江封悯帮忙放下舒云慈的衣袖。 “如何?”江封悯问。 血蚕有些无奈,“陛下,您已经日理万机,能不能先不要练功了?就算您是这天底下最强的人,可到底是个人,您这样熬着自己的身子,真的不要命了吗?”血蚕就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当人看的人。 舒云慈点点头,“朕知道了。辛苦你了,盛辞怎么样?” 江封悯十分不满她将话题岔开,急忙抢话道:“血蚕,云慈她到底要不要紧?” 血蚕挑挑眉,呦吼,叫云慈哦,不是陛下哦。 江封悯叫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见血蚕只是挑眉看着自己不说话,她更加着急,“你说呀。” “陛下需要休息静养,否则她的身子会被拖垮的。”血蚕摊手,“陛下忠言逆耳,臣也没有办法。将军,靠你了。”她放下一瓶药,“一日一粒,能多撑一段时间。” 血蚕走了,舒云慈拿起朱笔准备继续批阅奏章,江封悯直接过去将人抱起来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舒云慈问。 “带你去休息。”江封悯话音刚落,就感觉怀里一轻,舒云慈已经重新回到书案后。 “朕还有奏章没批完。”她面无表情地说。 “云慈!”江封悯从来没在舒云慈面前冷过脸,这次真的升起了一股火。 舒云慈抬头,十分感兴趣地看着生气的她,“你要对我发火吗?” 江封悯不说话,气势上已经开始减弱。舒云慈的气场实在太强,她有点扛不住。 “叫声陛下来听听。” “陛下。”江封悯乖乖开口。 舒云慈笑着拍拍她的手,“等朕批完这几本奏章就去休息。” 这对于一向说一不二的舒云慈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让步。江封悯也不去一边,就站在书案旁看着她批。 批完几本奏章,舒云慈放下朱笔,起身道:“今天天气不错,你陪朕出去走走吧。” 江封悯本来要拒绝,她还是想让舒云慈多休息一下。可是想想出去散散心也好,免得舒云慈再胡思乱想做噩梦。 城外的山林中,桃花盛开。两人走在桃花林中,落了一身的花瓣。 自舒云慈继位以来,两人很少能有这么轻松惬意的时候。想想不过两年多,隐国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而自己,也成了一个孑然一身的人。世事无常,不过如此。 “如果你想灭了凌国,朕会帮你。”舒云慈站在桃花树下,人比花娇,分外美好。 江封悯摇摇头。“是江正清的错,他已死,恩怨全消。” “你倒是豁达。”舒云慈没有就此事再多说。 -- 第141页 江封悯伸手将她肩上的花瓣拿掉,“都说了是出来散心,你就别想着国事,咱们好好看看风景。” 两人上了山顶,看着江山万里,只觉得胸中开阔无 比。一路走一路闲聊,偶尔江封悯因为嘴欠被舒云慈踹上一脚,就这么走走停停,却是浓情蜜意。 走到半山腰,树上突然有飞鸟惊起,舒云慈眼眸微眯,江封悯已经闪身到她前面,抬手挡掉了一只□□。 □□变了方向射在一旁的树上,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箭上有毒!小心!”舒云慈说话的同时伸手一抓,直接抓住了一支□□的尾羽,她的手腕一抖,已经将□□丢了回去。树林里一声惨叫,显然有人被刺中了。 江封悯立刻明白了舒云慈的意思,她飞身抓了一把树叶撒出去。她的摘叶拈花已经炉火纯青,这一把撒出去威力巨大,树林里一片惨叫声。 “上面!”舒云慈道。 江封悯抬头,见一张网已经撒了下来。她手中的旋翎枪变成枪的形状,枪尖一挑,勾住网子,直接甩了出去。 对方一见这几招都落空了,也不恋战,直接撤走。 江封悯和舒云慈都没有要追的意思。这么多次的行刺,两人都有经验了。舒云慈虽然没太拿这次行刺当回事,但是好心情也没了。 “放信号吧。”她已经继续下山了。“等朕得空了,要不把这几个人敲到吐血,朕就白当这个皇帝了!”她指的是邻国那几个皇帝。 江封悯也不好笑出声,只是捂着嘴。这么多次的行刺舒云慈都没有发作,原因很简单,她太忙了。隐国正是努力发展,增强国力的时候,根本无力支撑战争带来的巨大开支。之前和华志国的一场仗,舒云慈已经在赌国运了。华志国国小兵弱,她启用了江封悯这个奇兵,又利用各国之间制衡之道,才能迅速结束战局。 如今隐国拿下华志国一半国土,逼着华志国俯首称臣,已经引起了各国的重视。那几国为了自保,难保不会联合起来。这个时候的隐国根本不能再出兵了。 作为信号的烟花放出去,很快山下的侍卫上来将尸体都抬了回去。舒云慈回宫也没批奏章,说是休息,结果没躺多久就被江封悯撩得发了火,将江封悯踹出寝殿后,她独自练功。 江封悯坐在回廊下,委屈地低着头。她只是想让舒云慈好好休息,自己也没想怎么样,怎么就被踹出来了? “喵。”鱼丸走过来,后腿一跳,跳到江封悯的膝盖上,伸手轻轻挠着她的手,似乎想要和她玩。 江封悯抬头看看,指着柳树上新发芽的枝条,“帮我折一枝来。” 有一旁站着的小太监搬了梯子,上去折了一根柳枝回来。江封悯看得直皱眉,折根树枝这么费劲的吗?还需要搬梯子? 她拿着柳枝当逗猫杆,一甩一甩地逗着鱼丸。鱼丸这下可开心了,扑来扑去的,引得一旁几个太监宫女都笑得不行。 江封悯也是真无聊,这么一玩就玩了大半个时辰。后来鱼丸累了,趴在她的膝盖上休息。 熙华殿里十分安静,连树上的鸟都不叫了。就在这一片静谧中,舒云慈感觉到一阵内力波动,她立刻起身进了寝殿。鱼丸正在睡觉,突然从江封悯的膝盖上摔下来,十分不满,不过它再抬头,发现江封悯已经不见了。它坐在地上叫了两声,见没人理自己,摇着尾巴走了。 江封悯刚刚进入寝殿,就看见舒云慈一口血吐出来,人也倒在床上昏迷不醒。 “传太医!”江封悯朝着门口喊了一嗓子,人已经到了床边。她抱起面如金纸的舒云慈,吓得心脏都漏跳了好几拍。 “云慈!”她的手抓住舒云慈的手腕,一探内息,乱得一塌糊涂。她试着用自己的内力帮助舒云慈将内力倒回丹田,结果就是让舒云慈再多吐一口血。这下她也不敢乱来了。 太医们赶到 过来诊脉,只说是心脉受损,受了重伤。皇宫里有专门应急的药,关键时刻总能吊着一口气,不让人立时丧命的。 药被送进舒云慈的嘴里,她却已经咽不下去了。江封悯一见直接吻上她的唇,舌尖滑动,将药送进了她的喉咙。 旁边一众太医都尴尬地低下头,默默退了出去。 江封悯让丝瓶派人去请血蚕,自己则去了湖底密室。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密室,之前舒云慈告诉过她地点,她从未来过。 舒正危和五鬼听说舒云慈受了重伤,都坐不住了。跟着江封悯来到熙华殿。这六个人都不能被人看见,江封悯支走了所有太监宫女。 舒正危过来一探内息,皱眉道:“她的归元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这丫头就是莽撞,这种时候必须有人在身边护法,她怎么一个人就敢这样做,当真不要命了。” “前辈,您就别说这些了。”江封悯真是急得不行,“现在怎样才能救她?” 舒正危摇摇头。 江封悯心头就是一紧,“前辈摇头是什么意思?” “没人能救她,到了这一步只能靠她自救。”舒正危叹了口气。“江丫头,你可知百年间为何只有我一个人练到了归元功第三重吗?” 江封悯抱拳,“请前辈明言。” “因为很多人都是像小慈儿一样,卡在最后的关头无功而返。”舒正危觉得以舒云慈这么高的天分,应该可以成功。没想到还是这种结果。 -- 第142页 江封悯多少松了一口气。看来至少还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只是没有练成归元灭魂而已。这个时候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舒正危说的最后四个字,就算她注意到了,也没有明白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血蚕赶到,诊脉之后也觉得颇为棘手。她出去和太医院的几位老爷子好好商量了一下,最后才下了方子。 有血蚕在,江封悯多少能安心一点。她不是放心不下太医的医术,她是不放心太医的忠心。 舒云慈依旧昏迷着,所有的药都靠江封悯一口一口度进去。舒正危先叫五鬼回湖底密室,免得在眼前晃来晃去看着心烦。他尝试用内力帮助舒云慈将体内混乱的内力导回丹田。 江封悯说她试过了,根本不行。 “慢慢来。她的归元功就是在不停地破坏别人的内力,所以一次只能输入一点,多了就会激起她的内力的抵抗,只会让她受更重的伤。”事实证明,有个明白人是很重要的。舒正危每个时辰用自己的内力帮舒云慈一次,在七个时辰之后,舒云慈的内力终于不再混乱。 “多谢前辈。”江封悯看到舒云慈的脸色由青转白,终于舒了一口气。 舒正危抬头,“你谢我?” “呃……”江封悯知道这个老头快一百岁了,脾气怪异得很。当下也不敢接话。 “小慈儿是我的徒弟,我当然要救她。何来你谢?”舒正危这时候才想起面前这个江封悯,“我知道她喜欢你,所以由着你胡来。江丫头,我实话告诉你,她的归元功之所以到现在还没练成,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你。你耽误了她多少时间和精力?”舒正危突然板起脸来,有一股子邪气散发出来,那不是寻常小妖,而是绝世魔头。 江封悯低下头,舒正危的话她完全明白。自从舒云慈继位,她几乎就长住在熙华殿。舒云慈一直默许了这样的做法。两个有情人在一起能做什么?还不是床笫之间的事。舒云慈是个绝对不允许自己半途而废的人,所以只能抓紧每一点时间来练功。 “是我害了她。”江封悯懊恼着。她仗着舒云慈的宠爱就这么有恃无恐,她以为是浓情蜜意,却原来只是她不断再给舒云慈添麻烦而已。 “倒也不全是。最根本的还是她自己作死。”一想到这一点舒正危就来气。要不是看在徒弟只剩下半条命的份上,他非得将她打一顿不可。 “前辈,现在还能做什么?”江封悯没有懊恼太久,她现在只想着如何能救舒云慈。 “我是什么都做不了了。你……”舒正危想了想,“你就陪着她吧,她醒过来看到你会安心的。”他摇摇头站起身走了。 江封悯坐在床边,看着连呼吸都变得微弱的人儿,心疼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云慈,我知道我错了。你快点醒过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胡闹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晚上我再也不闹你了。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呢,别一直睡下去啊。”江封悯絮絮叨叨地说着。 舒云慈被说话声活生生吵醒了。她睁开眼的同时,抬手一把将江封悯推了出去。“吵死了!” 江封悯笑了,“你终于醒了!” 舒云慈推了这一下就感觉头昏眼花的,急忙又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你叫血蚕进来,我有话要说。” 血蚕很快进来,见过礼后就过来诊脉。她的手指刚刚搭上舒云慈的手腕,脸色立刻就变了。 “陛下……” 舒云慈示意她噤声。“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把朕的情况如实告诉盛辞。朕的身体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朝中的事务就要靠她了。让她多选一些帮手,不必请旨,朕一概允准。”她的声音透着虚弱,听得江封悯的心一揪一揪的。 血蚕点头。见舒云慈没有其他的吩咐了,她就退了下去。临走的时候她看了江封悯一眼,江封悯也跟了出去。 舒云慈疲惫地躺在床上,再次闭上眼睛。 出了寝殿,血蚕将江封悯拉到无人处,“看你这么镇定,应该是还不知道陛下出了什么问题吧?” 江封悯一脸懵,“她的身体还有什么问题?” 血蚕想了想,觉得还是直接说比较好。“陛下的内力没有了。” “什么?”江封悯这一声惊叫被血蚕早有先见之明地捂了回去。 “你喊什么?这种事如果让外人知道,陛下有多危险你知道吗?”血蚕不满。 江封悯的脑子嗡嗡作响。“怎么会这样?” “这要问陛下,她练的归元功大概就是这样的武功。”具体的血蚕也不清楚。 “还……还有办法恢复吗?”江封悯听自己的声音都觉得特别遥远。 血蚕耸肩。“我不知道。” 好半天,江封悯才僵硬地点头。“我会好好保护她。” 血蚕走了。江封悯看着寝殿紧闭的大门,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舒云慈,要怎么安慰她呢?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要是以后都没有了内力,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舒云慈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等她再度睁眼的时候,看到江封悯就靠在床边看着自己。 “站着做什么?过来坐。”她伸出手。 江封悯急忙过来拉住她的手,“为什么会这样呢?”她想不通,明明之前舒正危还用了七个时辰帮助舒云慈将内力导回丹田的,怎么一下子就没有了呢? -- 第143页 “血蚕告诉你了?”舒云慈倒是很平静。见江封悯点头,她道:“其实你应该很清楚,归元功的反噬能力有多强。要达到什么样的攻击力,几乎就要面临什么样的反噬。之前修习第二重归元破魂的时候,若非大老头相助,我就已经出事了。不过那时候出事,最多就是受内伤,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内力全失。” 江封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归元功越是练到最后,反噬时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她想起来舒云慈在练成归元功第二重的时候正是为了救钟太后几乎耗尽自己内力的时候,如今又是这样,为了国事几乎熬垮了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选在自己身体最差的时候做最关键的冲关呢?”江封悯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 “因为这时候我的内力护体能力最强。只是这次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舒云慈苦笑。 难得眼高于明事情还有转机。“你是不是知道怎么恢复内力?” “很简单,练成归元功就好了。”舒云慈轻描淡写地说。 江封悯倒抽了一口气,说得真简单。她如今连内力都没有,拿什么练功? “总会有办法的。”虽然她目前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舒云慈这一次确实伤得很重,就算她再逞强,也没办法上朝了。 几天之后,朝臣们上书,既然皇帝身体抱恙,就应该请太上皇回来暂代朝政。 舒云慈养伤期间看不到奏章,盛辞却冷笑着将奏章丢到一旁。“这群老臣,就想着请太上皇回来卖些情面,也不想想太上皇肯不肯回来。” 血蚕道:“太上皇自然是不肯的。好不容易丢开这些国事,哪能还往上凑?再说太上皇的身份敏感,若是回来那就真是老糊涂了。” “咳咳……”盛辞伸手敲了她一下,“你别以为他是太上皇,你就可以这么编排他。” 血蚕撇撇嘴,不说话了。 江封悯去见了舒正危,求他给想想办法,舒正危也没撤。他练成归元功第三重的时候都快五十岁了,那时候修身养性多年,归元功的反噬力他是硬生生给磨过去的。 归根结底,就是舒云慈太性急了。如果她肯用十年以上的时间来练,以她的天分,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的内力不是没有了,只是被暂时封住了而已。丫头,你别想着用自己的内力帮她解封。第一你的内力不够,第二她根本承受不住。我之前就说过了,这种事只能靠她自己。”舒正危虽然无奈,却也不慌。他相信舒云慈一定会有办法的。 江封悯当然也相信舒云慈会有办法恢复内力,只是这个过程必然是无比艰辛的。而她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舒云慈养伤期间几乎一直在睡觉,似乎要把这几年操劳国事缺的睡眠时间完全补回来。她受伤的消息被当成了第一等的机密,严禁外传。大臣们只知道皇上病了,却不知是这样严重的内伤。 掌灯之前,江封悯进了寝殿内室,舒云慈已经睡了一天了,午饭都没吃,她一定要把舒云慈叫起来吃晚饭。 她的手撩开床幔,看到里面安静睡着的女子。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也不是太顺畅,但是睡得还算安稳。她的手轻轻摸着舒云慈的脸颊,突然感到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她吓了一跳。猛然掀开被子,“喵。”鱼丸从里面跳出来。 “你怎么在这?”舒云慈可没有抱着猫睡觉的习惯。 鱼丸原本和舒云慈睡在一起的,被打扰了有些不高兴,跳到江封悯的腿上,伸出爪子抓,活生生把江封悯的裙子抓出一条丝。 “你是不是欠打了?”江封悯说着就要动手。鱼丸“喵”地叫了一声,跳下地跑走了。 “你竟然和一只猫较真,真是有出息。”床上人发出虚弱的声音。都这个样子了,也不耽误舒云慈放嘲讽。 “它挠我!”江封悯告状。 舒云慈动了动睡得发僵的手,要坐起来。江封悯见状急忙上前将人抱到自己怀里,“你睡了一天了。” “手脚 都软了。”舒云慈抱怨。 “一会儿吃完饭,我陪你到院子里走走。”江封悯觉得这样的舒云慈特别让人怜惜。从自己认识她开始,她就一直是强势的。十几年间,两人都曾经遇到过顺境逆境,但是舒云慈从来没有表示过胆怯退缩。即便是如今这个样子,她依然镇定地养伤。 她不清楚自己没有内力是多么危险的事吗?她不知道如今朝廷上流言蜚语,多少人等着她一病不起,好让别人接替皇位吗?她都知道。但是此刻,她依旧能够安心的睡觉。该说她心大呢,还是自信呢? 第57章 就是爱作死 就在江封悯走神的时候, 突然感到脸上一痛, 她急忙低头去看掐着自己脸的人。 “看着我。”舒云慈不满她的心不在焉。 江封悯低头,亲上她微微撅起的小嘴,甜得腻人。舒云慈全身都睡得暖暖的, 抱起来格外舒服。 就在房间里温度越来越高,两人都有些把持不住的时候,江封悯突然听到外面有衣袂破空的声音。她知道此时的舒云慈因为没有内力已经听不到了, 就在舒云慈的耳边轻声道:“上面有人。” 舒云慈有些郁闷地“啧”了一声,“真是会挑时间。” 江封悯“噗嗤”一声笑了, “没关系, 我们时间多得是。” -- 第144页 舒云慈发现这话被江封悯曲解,气得伸手去挠她。江封悯抓住那纤细的手指, 收在掌心。“你越来越像鱼丸了。”跟只猫似的可爱粘人。 舒云慈更加不满, 眯起眼睛不说话。 “我错了, 该说鱼丸越来越像你了。”江封悯忍不住又去亲她, 被她一巴掌将脸推开。 “放开我。”女皇陛下傲娇起来,踹着人挣扎。 江封悯听得心都在颤,这要是从前, 舒云慈直接就蓄力准备放大招了,现在竟然这么可爱地求放开,简直不要太萌。 虽然说是趁人之危,江封悯也决定不要放手。 舒云慈被抱得紧紧的,愣是挣脱不开,还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她怒瞪江封悯, “你放不放手?” “不放!”江封悯胆子也肥了。 舒云慈冷笑道:“江封悯,你不要以为朕永远恢复不了内力。” 我的天!这真是气得狠了,连自称都改成“朕”了。江封悯立刻就把人放到床上,然后收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很无辜。 舒云慈不解气地踹了她一脚才罢休。“叫你欺负朕!” 气鼓鼓的女皇陛下让江封悯笑个不停。“云慈,你要不要这么可爱?我还不是被你吸引的?”江封悯拉着舒云慈的手按到自己左胸上,“这里全都是你。” 面对情话,舒云慈生气的表情也绷不住了,她戳着江封悯的锁骨道:“以后你再敢这么欺负朕,就滚出熙华殿!” “是是是,微臣再也不敢了。”江封悯作揖道。 这时候不仅是江封悯,连舒云慈都听到外面有打斗声。丝瓶敲门进来禀告道:“陛下,外面有刺客,侍卫们正在阻拦。”毕竟房间里还有一个江封悯坐镇,丝瓶也没有太慌乱。 “知道了。”舒云慈应了一声,就在丝瓶转身的时候她又道:“晚饭什么时候上?朕饿了。”她这一句,就像是在外野了一天的孩子,回家后对母亲说的话一样。 丝瓶忍着笑道:“奴婢这就去传膳。” 大概是被行刺的次数太多了,皇宫里从上到下,都没人太当回事。不过此次的刺客确实厉害,一众大内侍卫多番围堵力战才终于将人拿下。 江封悯陪着舒云慈吃了晚饭,又喝了一杯茶,那边才将人捉住。 舒云慈无奈摇头,“我要指着这些人保命,皇位早就可以换人了。” 江封悯起身,“我去外面看看怎么样了。” 江封悯走后,睡饱了的舒云慈想下床走一走,毕竟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了,她感觉自己的腿都快废了。 刚刚下床,她就觉得冷风吹进,寒光已经闪现。一名刺客的剑在她眼前被江封悯手中的旋翎枪挡住了。 舒云慈挑眉,她生平第一次觉得危险离自己这么近。刺客见一击不中,反身就逃。江封悯追着刺客出门去了。 舒云慈重新 坐到床上,心说这么明显的套路,这些刺客都是不长脑子的吗? 果然,窗外翻进来另外一名刺客。手中长剑闪着寒光,直奔舒云慈刺来。 舒云慈不闪不避,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刺客的剑锋已至眼前,而江封悯也已经一□□了过来。 这名刺客并没有犹豫,依旧奔着舒云慈而来。显然他是拼着自己丧命也要杀掉舒云慈。 蓝光一闪,“锵”的一声,刺客手中的长剑被挡了下来,就在这一刻,江封悯的旋翎枪也扎进了刺客的后心。 血光迸现,刺客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不动弹了。 江封悯的脸色煞白,方才她慢了一步,要不是舒云慈用玉湖剑挡了一下,这会儿就被伤到了。 “我……”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解释。 舒云慈将玉湖剑还鞘,“没事了,叫人进来处理干净。” 丝瓶进来看到满地鲜血,吓得立刻过来查看舒云慈的情况。“陛下,您……您没事吧?” “朕没事。”舒云慈朝着江封悯努努嘴,“看看她,脸色比我还难看呢。” 丝瓶哪里还会听舒云慈打趣,赶紧出去叫人将尸体抬出去,清洗干净血迹,又点了熏香驱散血腥气。整个过程,江封悯就是一直站在床边,不说话也不离开。舒云慈也不理会她,派人将捉到的刺客都送去执行司,让岳盈汐问出实话来。 等丝瓶退下后,房间里恢复了安静。舒云慈招手,江封悯老实地坐到她身边。“云慈,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是我们习惯了从前的对敌方式。无论你如何出手,都不用太过注意我的安全,毕竟那时我的内力还在。”她拍拍江封悯的脸,“如今我虽然没了内力,你也不要太小看我,一点花架子还是可以的。”她纵然没了内力,也比寻常人强得多。只是她不能硬接刺客的剑,只能用剑将其拨开,这是最省力也最安全的做法。 “以后不会了。”江封悯将她抱在怀里,“我不会再托大,一切都以你的安全为先。” 一个人要想成长,总是需要经历一些事情的。江封悯一出手就容易停不下来,方才的事情让她明白,要想保护好一个人,就不能随心所欲。 岳盈汐将送来的刺客进行审问,发现刺客竟然还是尚德宫里的人派出来的。那边知道舒云慈受了内伤,所以派人过来行刺。至于主使,刺客说是太上皇。 岳盈汐将这样的结果呈给舒云慈,舒云慈只说不可能是太上皇,让岳盈汐再审。 -- 第145页 “陛下,刺客说的都是实话。您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岳盈汐审了好几遍,都是一样的答案。她确定刺客们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误会?”舒云慈停下手中朱笔,抬眼看着岳盈汐。 经过这段时间的培养,岳盈汐做事已经越来越靠谱,也越来越有臣子的恭敬和严谨。当然会有这样的改变,舒云慈可是没少给她找夫子教导。古卷阁里关于刑狱律法之类的古卷,更是成捆的送过来,岳盈汐都怀疑女皇陛下是不是想让自己接管刑部了。 “微臣确保已经问出了实话。” “既然如此,那些人留着也无用,放了吧。”舒云慈轻描淡写地说。 “放了?”岳盈汐不明白女皇是什么意思,求助的眼神望向了一旁的江封悯。 江封悯微微点头,示意岳盈汐照办就是,岳盈汐这才告退。 “她对我的旨意有所迟疑,却十分相信你。”舒云慈有些不解。 “在她看来,我与她的心思计谋是在同一水平的。陛下的心思,她看不懂而已。”舒云慈十分明白岳盈汐的想法 ,对于她们这种普通人来说,舒云慈的想法实在难测。自己偶尔能够明白舒云慈的想法,只是因为时间久了,彼此太过了解而已。 桌子上的描金香炉升腾出袅袅的烟雾,一丝极淡的香气飘散出来。这是隐国南边新制出来的君宜香,香气淡而清雅,极受文人雅士的喜爱,故而取名君宜。 上个月南边送进宫里一批贡品,里面就有这君宜香。舒云慈最近一直在调理自己的身体,努力寻找恢复内力的方法,心情难免受到影响,点了这君宜香之后,确实清心凝神,渐渐的,她就只用君宜香了。 “她看不懂,难道你能看懂?”舒云慈批奏章批得乏了,拉过江封悯的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示意她为自己按摩一下。 江封悯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舒云慈的脖子,指下的触感十分美妙。“你想顺藤摸瓜嘛。” “你说连你都能想明白的事她居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很傻?”舒云慈这话说完就觉得脖子上一紧,她生气地回头,就感到唇上一热,已经被江封悯扶住后脑,吻了个结实。 “你……”舒云慈推了一下没推开,有些负气地使劲踹了江封悯一脚,这才让她松了口。“我在忙政事。”情爱之事到底只是儿女私情,她既然身为一国之君,就不能只是沉溺情爱之中。 “你去帮我追查那些刺客的去向。”舒云慈摆手,还是把江封悯打发走比较好,这样她也能专心批奏章。 “我不能离开你身边。”江封悯很认真地说。 “你担心我无力自保?”舒云慈看着旁边悬挂的玉湖剑,眉眼中俱是傲气。 江封悯没敢承认。但是不说话同样是默认的意思。 “宫里有大内侍卫,就算不顶事好歹还能挡一下。可是那几个刺客要是真的消失了,我就更危险了。”舒云慈到底不愿意用皇帝的身份压制江封悯,这才耐心说明利弊。 江封悯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御书房。 守在门口的丝瓶见江封悯出门,便进来服侍了。“陛下,喝杯热茶吧。”她接过小宫女送来的茶盘端进来。 舒云慈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你去一趟盛府,带一点君宜香去给血蚕看看,就说是朕赏赐给丞相的。” “是。”丝瓶赶紧带着君宜香去了盛府。 丝瓶走后,又有两名宫女进来服侍,舒云慈没有再理,专心批着奏章。 且说江封悯,出了熙华殿直接守在执行司附近。那几个刺客被送出皇宫后,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江封悯心说:这咋整?自己到底追哪个?正在犹豫的时候,岳盈汐已经落到她的身边。江封悯就看到几个大内侍卫已经分别跟上一个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追踪而去。 岳盈汐小声道:“他们追到人会放烟花示警,到时候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追过去就行了。” 江封悯诧异道:“这些都是你布置的?” 岳盈汐点头的同时也诧异道:“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岳盈汐挠头,“那个……我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就在皇宫的房顶上坐着闲聊,有一句没一句。 岳盈汐坦言自己不会一辈子在深宫之中做一个女官,说到底她现在还是为了保命。只要躲个几年,避过这一阵子的风头,她还是要离开的。 江封悯却只是摇头,岳盈汐还是太天真。舒云慈下心思栽培的人,从来就不可能离开她。当你享受过那种极致的提升感觉,那种一国的资源都向你倾斜的感觉,就再也离不开了。 若是男子,大概还可以去其他国家碰碰运气。但若是女子,还有哪里会比迅速发展壮大的隐国更有机会呢? 两人正聊着,就见北边的上空一颗烟花绽放。这是隐国皇宫里用的联络烟花,上天后颜色会由浅变深,最后消失的时候是鲜艳的红色,极为显眼。 江封悯和岳盈汐对视了一下,两人齐齐追了出去。江封悯虽然不以轻功见长,但她的轻功很少有人能够追上。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岳盈汐虽然和她逐渐拉开了差距,但是差距很小,而且到了一定的距离后就没有再被拉开。江封悯可以断定,岳盈汐的武功已经比自己初见时高出很多。 来不及想太多,两人已经一先一后到达了烟花升起的地方。四外一片安静,地上有一处蜿蜒的血迹。两人沿着血迹一路找过去,在一处老房子满口发现了全身是血的大内侍卫。 -- 第146页 江封悯过去查看了侍卫的情况,抬头道:“人还活着。”她点了侍卫的几处穴道帮助止血。岳盈汐已经追进了院子。 江封悯扯了侍卫的衣服帮他草草包扎了,将人挪到墙边,后边应该会有人追过来,如果这名侍卫能够撑到有人来,大概还能救回来。 院子里面突然传出打斗声,江封悯立刻赶过去,就见岳盈汐正在和一个蓝衣男子打斗。江封悯没有着急出手,反而趁机将屋子里外都搜寻了一遍。除了发现一名黑衣人的尸体外,并没有其他发现。 当她再次回到院子里,岳盈汐已经将人拿下。江封悯抱着胳膊看岳盈汐拿出一条绳索将人捆了,手法之熟练,不亚于多年的老捕快。 “好利落的手法!”她赞道。 “我师父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捆人。”岳盈汐说着伸手在蓝衣男子的身上戳了几下,男子顿时神情萎靡,再没有方才的精气神了。 江封悯不解这是什么手法。 “陛下给我的秘笈中有一种就是专门封练武人的经脉,阻止内力贯通。”岳盈汐今天也是第一次用,看起来效果不错。 这种武功江封悯在舒云慈的那些秘笈中见过,叫“锁神指”。她只是没想到舒云慈会把这种秘笈交给岳盈汐。 后面很快来了宫中护卫,带着受伤的大内侍卫去找了最近的郎中止血,之后回到宫中。 江封悯担心舒云慈的安全,一回宫就去了熙华殿,可是却没有见到舒云慈,也没有找到丝瓶。她问了小宫女,小宫女也不知舒云慈的去向。 她正着急,看到一旁花坛动了一下,鱼丸从里面钻出来。看到她“喵”地叫了一声,然后一个虎扑,跳到了她的怀里。好在鱼丸一直还算苗条,这一扑之势,也是够猛的。 “鱼丸,你知道云慈去哪了吗?”江封悯挠挠鱼丸的脖子,小黑猫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舒服了的鱼丸挣脱了江封悯的怀抱,几下就跳上了墙,沿着墙头走远。江封悯见它走了,摇摇头准备继续寻找舒云慈,就听见“喵”的一声,她抬头,见鱼丸正在墙头上回头看她。 江封悯不明白这猫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它。鱼丸往前走几步,回头见她还在看自己,又叫了一声。 江封悯试探着上墙追了几步,鱼丸就继续往前走。只要江封悯不再跟着,鱼丸就会回头叫她。就这样,鱼丸一路走,江封悯一路跟着,一人一猫渐渐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宫殿。江封悯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这是舒云慈小时候居住的宫殿宝湖苑。 宝湖苑自从舒云慈搬走之后就荒废下来,平日里只是有人打扫而已。自从舒云慈登基以来,因为后宫空置,所以宫人们大多躲懒,连日常打扫都做得马马虎虎,毕竟皇帝几乎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扫不扫的谁会注意呢? 宝湖苑中安静非常,但是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内力波动。江封悯意识到这可能是舒云慈的内力,急忙从墙上跳到院中。她 刚要进入正殿,突然一股内力迎面扫来,强劲得江封悯都不敢硬接,硬生生被逼退出去。 鱼丸此时也在内力波及范围之内,竟然直接飞了出去,眼看着就将撞墙了,江封悯一个飞扑将鱼丸救了下来。 小黑猫被吓得瑟瑟发抖,将猫头窝在江封悯的胳膊里都不敢伸出来,叫声中都透着弱小无助。 江封悯也被吓得不轻,站在门外不敢轻易进去。她等了一会儿,发现里面的内力已经感觉不到,这才抱着鱼丸推门进了正殿。 宝湖苑虽然很久没人居住,殿中到不算凌乱。所有的陈设依旧,只是少了人气。在正殿居中的座位上,舒云慈有些虚弱地靠在椅子上,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看起来十分疲惫。 “你的内力恢复了?”江封悯并不敢下判断。 舒云慈摇摇头。“只是刚才那一下而已,转瞬即逝。” 江封悯过来将鱼丸放到舒云慈的腿上,鱼丸特别狗腿地舔着舒云慈的手指,一脸谄媚的样子。 舒云慈的手轻轻挠着鱼丸的脖子,神情逐渐放松下来。 江封悯抓住她的手腕,一探内息,心中就是一翻。“云慈,你在练什么内功?”江封悯体内虽然感受不到内力流转,却有一种隐隐的邪气在随着她的血液流动。江封悯毕生所学的基础就是寒冰诀,这种内功虽然难练且进步缓慢,却是十分正统纯粹的内功,这一丝丝的邪气都能觉察出来。 “你感觉到了?”舒云慈撸着怀里的鱼丸,“之前我练的玄天咒其实是阴诡功的一部分。阴诡功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迅速增进内力,当然,这是一种魔功。” “你在饮鸩止渴!”江封悯觉得以舒云慈的聪明应该能够清楚魔功的危害。多少人因为抵不住魔功见效快,威力大的诱惑铤而走险,最终身败名裂。舒云慈怎么会这么做? “是。”舒云慈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犹豫,“想要恢复内力,朕只能这么做。” 江封悯很了解舒云慈,这位女皇陛下做出的决定从来没有人能改变。“我听说魔功都是可以直接吸收别人的内力为己所用的。”她拉过舒云慈的手,和自己掌心相对,“云慈,我把我的内力给你,你不要再练阴诡功了。” 舒云慈轻笑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封悯,你觉得我会同意吗?我要你的内力,或者是这宫中其他人的内力,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她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这是不信我,觉得我到了最后一定会被魔功扰了心神对不对?” -- 第147页 江封悯摇头,“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么偏僻的宫殿?” “当然是因为他了。”舒云慈纤细的手指朝旁边一指,江封悯转头望过去,这才看到就在门后角落里坐着的舒正危。 “丫头,你眼中是不是只有小慈儿?老夫这么大一个活人在这里你都看不见。”舒正危有些不满地说。 呃……江封悯真的没发现屋子里还有人。既然舒正危在,为什么她感觉不到对方内力的存在?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前辈,是您同意云慈练魔功的?”江封悯觉得舒正危不会这么胡来的。 舒正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下那张脸有些古怪。“小慈儿一定要恢复内力的,她的话没错,眼下最快的法子就是修炼阴诡功。她有玄天咒作为基础,三两年就能将内力重新练起来。” 江封悯还是觉得这种方法不妥。若是真这么简单,这武林就没有寻常之辈了。 舒正危见她还要说,急忙道:“丫头,我知道你关心小慈儿。那就要支持她,尽量多做一些事减少她的负担,而不是阻止她。你难道忘了,她是天赐之人,老天爷会保佑她的。” 江封悯的脸皱得苦瓜一样。她觉得连舒正危这种人都说出要靠老天爷这种不靠谱的话了,看来舒云慈的内力并不容易恢复。 “封悯,你先回熙华殿,我有些话要跟师父讲。”舒云慈这会儿似乎恢复过来,起身走到江封悯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江封悯就被哄得晕乎乎地抱着鱼丸走了。 舒正危摇头,“你倒是真把这傻丫头吃得死死的。” “因为她傻啊。”舒云慈敛起笑容。“师父,我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她。她把我看得太重了。”她推开殿门,凝望着上方的天空,有鸟儿飞过,自由自在。 “小慈儿,此路凶险非常,你真的要赌吗?”舒正危的语气也郑重起来。 舒云慈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笑道:“您都说了,我是天赐之人,会有老天庇佑的。” 当舒云慈回到熙华殿的时候,丝瓶已经回来了。江封悯也跟只猫似的,和鱼丸一起上蹿下跳闹个不停。 丝瓶郁闷道:“陛下您看将军,好几个宫女都被她吓到了。” 舒云慈抬头,对着墙上的一人一猫勾勾手,江封悯和鱼丸立刻窜了过来。所不同的是鱼丸窜进了舒云慈的怀里,江封悯没敢,站在一旁有些不服气地瞪着鱼丸。 “闹够了?”舒云慈的话凉丝丝的。 江封悯确实在闹别扭。她觉得舒云慈竟然会有事背着自己,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已经不是舒云慈最信任的人了。 看着江封悯扁嘴不说话,舒云慈将鱼丸往她怀里一放,“没闹够就继续闹,这宫里的宫女太监都看惯了鱼丸,如今也不过多一只大点的猫而已,看惯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江封悯缩了缩脖子,女皇陛下真的生气了。她赶紧丢了鱼丸,赔着笑脸道:“我这不是无聊嘛,陪着鱼丸玩了一会儿,没闹,绝对没闹。” 舒云慈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江封悯继续笑,笑得脸颊都酸了,舒云慈才点头。“帮朕办件事,东边大旱,急需银钱赈灾,你去兰国借五百万两银子,跟兰皇乔坚说,这次算朕跟他借的,等隐国有钱了会还他的。” 江封悯当然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舒云慈,一个整天被行刺却没有内力自保的舒云慈实在太危险了。但是她既然做了隐国的官,就不能不听隐国皇帝的旨意。无论两人私下关系如何,表面上毕竟还是君臣。 为了尽快回来,江封悯连夜就动身了。丝瓶叹气道:“陛下,将军对您真是掏心掏肺。” “所以呢?你觉得朕对她不好?”舒云慈正在沐浴。 丝瓶可不敢承认,她拿着梳子帮舒云慈梳着长发,“陛下,血蚕姑娘看了君宜香,说此香并无不妥,只是劝您不要长期使用。君宜香可以舒缓心神。血蚕姑娘说,隐国正在发展之时,陛下的心神不宜太过舒缓。” 舒云慈将自己的身体浸在温热的池水中,一身疲惫得到纾解,只是她心中装着太多事,沉甸甸的,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她也不想对外人诉说。 翌日,宁贞女帝下诏,女帝因身体原因无法临朝,朝中一应大事均由丞相盛辞负责。对此群臣议论纷纷。这已经是两个月内宁贞女帝第二次无法上朝了,难道女帝真的病了?很多大臣都有各种门路打听宫里的消息,但是一无所获。因为宁贞女帝自此不再上朝后,根本就没有露过面。 隐国西北边境,凶山恶水,天寒地冻。边境上有一个荒村,村子里房屋错落,但是晚饭时间一点炊烟都没有。夜里,天上无月无星,舒云慈拿着玉湖剑进入漆黑不见五指的荒村。黑暗中,有一点点荧光闪动,仿佛鬼火一般飘在半空。 她不为所动,一步一步踏着地上薄薄 的积雪走到村子尽头,突然,阴风阵阵,村子尽头的一座大宅里面飘出来几个白色的鬼影。 “这才是真正的‘幽魂浮空’?”舒云慈抬头问。 鬼影很快将她围住,舒云慈看了一眼,五个鬼影,飘飘忽忽的仿佛根本没有实质一般,但是鬼影发出来的招式却是实打实的。 舒云慈没有内力,只能躲闪,躲不开的就用玉湖剑抵挡。缺少内力的支持,她抵挡得十分吃力。五个鬼影形成的包围圈逐渐聚拢,已经呈合围之势。被进一步压缩了活动空间的舒云慈连躲闪都做不到了,只能依靠玉湖剑勉强支撑。 -- 第148页 但是这样的抵挡终究做不到滴水不漏,很快,她的后背就挨了一击,舒云慈吐了一口鲜血,脚步已经有些踉跄。几个鬼影基本已经完成了合围,在舒云慈的上方不停地飘动着。此刻他们的手中出现了极细的丝线,只是在这么暗的地方,根本发现不了。 丝线缠上了舒云慈的身体,将她的手脚全都束缚住,这下她真的一点都不能动了。舒云慈皱着眉,这么细的丝线,直接勒进了她的皮肉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宁贞女帝,你居然会来自寻死路。”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一条丝线缠上了舒云慈的脖子,她纤细的脖子瞬间出现了血痕。舒云慈忍受着全身剧烈的疼痛,全力催动自己的内力,丝线成功地封住了她的几条主要经脉,如此情况下,就算是个有内力的高手内力也会被大幅度封住,可是这恰恰对她没用。 缠在她脖子上的丝线逐渐收紧,那个苍老的声音道:“宁贞女帝,去阴曹地府吧。” 丝线收紧,血光迸现。漫天血雨落下,淋了舒云慈一身,让她原本就满身是血的衣裙几乎都变成了红色。 “果然都是活人。”舒云慈的脖子没断,全身的丝线却都断了。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上方的五个鬼影已经变成了五具尸体,彻底成了鬼影,只是再也漂浮不起来了。 舒云慈再吐一口鲜血,身形不稳到需要用剑拄地才能站稳。大宅里面再度飘出几盏灯笼,速度很快,直奔她袭来。 舒云慈的右手以剑拄地,左手举起,手中什么都没有,却让已经飞到近前的第一盏灯笼灭了。灯笼一灭立刻落到地上,再无攻击力。 连续灭了四盏灯笼,舒云慈非但没有继续虚弱下去,反倒能够站直身体。第五盏灯笼已经到了面前,她的玉湖剑当心刺了进去,灯笼里面的蜡烛被玉湖剑削断,整个灯笼落到了地上。 眼看着第六盏灯笼又要飞出,只见蓝光一道,直接劈开大宅的门,一个脸色白得能吓死人的白衣人被剑气一劈两半,他的手边还有几盏没有点亮的灯笼。 舒云慈没有急着进去,撕开外衣将身上简单包扎了一下,而后迈步进门。大宅里面漆黑一片,舒云慈左右看了看,两边都有内力波动,显然里面有很多人等着动手。她没有继续前进,收起玉湖剑,双掌一翻,平平推送出去,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两边房间里的内力波动突然剧烈起来。 舒云慈催动自身的内力,双掌由平推收回,掐了一个手决,顿时两边的房间里有几个人跳了出来,出来后没走几步都吐血倒地。而后有更多的人从房间里跑出来,吐血倒地。当舒云慈收起内力的时候,满院子都是抽搐着吐血的人。 舒云慈从旁边拿起一个鬼火灯笼,吹亮火折子点上,院子里终于有了一点光。“想活命就赶紧出来,看在你们助我恢复内力的情面上,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她的声音依旧透着虚弱,但是话中的语气却十分自负。 房间里的内力依旧存在,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舒云慈一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她在心里默默数到十,见对方 还是不打算出来,她的手重新捏了一个手决,白皙纤长的手指在微弱的灯光下十分美丽,仿佛是一件艺术品。 空气中原本就飘散着血腥气,这时更为浓重。房间里的内力已经消失,想必人已经死了。 舒云慈看似轻描淡写,其实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极大的加重了自身的负荷,这时的她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她靠在门板上,目光在地上那些抽搐的人之中移动,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地上腾起的黑色烟雾吸引。 烟雾腾起时,地上那些抽搐的人都停止了抽搐。烟雾极浓,很快就遮住了地面。舒云慈已经退出了大宅,只是那烟雾蔓延极快,紧追着她的脚步不放。 舒云慈无奈,只能凌空飞起,上了屋顶。而后,屋顶上升腾起更多的黑色烟雾,迅速连成了一片。 “小心!”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舒云慈就被人抱住,四周迅速下降的温度让她笑了。果然对付这种烟雾,江封悯的寒冰诀是最好用的。 来的人自然是江封悯,她单手抱住舒云慈,只觉得触手尽是黏腻。她的另一只手连发数掌,寒冰真气让升腾起来的烟雾结霜下降。她利用这点时间带着舒云慈几个起落已经出了荒村。 “咳咳……”舒云慈咳出来的都是血。江封悯本来是憋着一肚子气来的。她去兰国勒索了银子回来,却发现舒云慈竟然不在皇宫。她找了盛辞,没有问出结果,又去找舒正危,还好舒正危对她说了实情。 “小慈儿修炼阴诡功并非要重新练回内力,就算阴诡功的修习速度再快,终究不如她十多年的苦练。她只是想以阴诡功作为引子,恢复自己的内力而已。”舒正危在舒云慈走后,越想越觉得舒云慈的法子冒险,如果江封悯没有及时回来,他已经准备追过去了。 江封悯听说舒云慈要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恢复内力后,吓得脸色都变了。她很了解舒云慈对于作死的谜之热爱,但是她不行啊,想想都要吓死了。她一刻不停地赶到西南荒村,就看到黑雾笼罩中舒云慈的身形有些迟缓。 此刻抱着舒云慈的她依旧在后怕,这要是晚来片刻,这会儿还能不能顺利将人救出,她可没有把握。 -- 第149页 不过就算将人救出来了,对于舒云慈眼下糟糕的状态,她依旧是一筹莫展。 好在此时又来了帮手,一辆马车停下,血蚕掀起车帘道:“快把陛下扶上来。” 马车极为宽敞,血蚕让江封悯将舒云慈放平,她先喂了几粒药丸给舒云慈,又下针帮她打通身上闭塞的经脉。然而经脉一通,舒云慈身上的伤口流血也更凶了。 “把陛下的衣服脱掉,我要给她止血。”血蚕转头准备止血所用之物。 江封悯几乎是用扯的,将舒云慈身上已经碎成布条的衣服撕扯下来。看似动作粗暴,到底还是舍不得弄疼舒云慈。 舒云慈白皙的肌肤上全都是血口子,一道一道触目惊心。血蚕将止血的药粉倒出来,让江封悯涂在舒云慈的伤口上。 江封悯也算见过杀戮死亡,见过尸山血海,可是面对舒云慈身上的伤口,她越涂抹手越抖,到最后血蚕实在看不下去了,接过药粉把最后的几处伤口涂抹好。 药粉的止血效果很好,很快就封住了舒云慈的伤口。血蚕开始用布条为舒云慈包扎伤口。 江封悯一直注意看着舒云慈的表情。虽然忍受着剧烈的疼痛,额头上都是汗,但是舒云慈始终保持着清醒。 血蚕将舒云慈身上的伤口都包扎完,她自己都是一头汗。她接过江封悯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把脸,又喝了一口水才道:“陛下的外伤看着凶险,其实都是一些皮外伤。好好养上一段日子,我保证连疤痕都不会留下。不过陛下 的内伤……我只能保证不会出现更加严重的情况,更好的结果还要看陛下的内功修为了。” 第58章 三国攻隐国 舒云慈点点头。她的脖子也被细丝勒出血痕, 此时被密密层层地包扎起来, 说话有些吃力。 血蚕其实也挺无奈的。自己在这两人面前,总有一种特别亮的感觉。她后退再后退,尽量稀释自己的存在感。然而马车就这么大的地方, 她无论缩在哪个角落,都挺明显的。 江封悯拿过一旁的被子帮舒云慈盖在身上。“云慈,你欠我一个解释。”她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为了尽快赶到西南,她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了。此时她的心中除了后怕, 还有一股子怒气无处发泄。 舒云慈的手拉住她的手, 十指交握,再不分开。 马车回到京城已经是五天之后了。这期间血蚕每天为舒云慈换一遍药, 重新包扎一回, 回到皇宫的时候, 舒云慈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是伤口一结痂就开始痒, 舒云慈发现痒比痛更难熬。她总是忍不住伸手想去抓,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被江封悯抓住手拿开。 “好痒。”舒云慈全身的布条都已经拆开,可以正常说话了。 “你乖一点, 我帮你吹吹,吹过就不痒了。血蚕嘱咐过,千万别抓,要留疤的。”江封悯本来还想保持高冷一点,让舒云慈明白自己生气的后果,结果舒云慈稍稍一撒娇, 她就立刻缴械投降,都不带半点犹豫的。 其实江封悯也明白,正是自己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服从,才让舒云慈将自己吃得死死的。她也想反抗一下,不过舒云慈的一嗔一怒,一颦一笑早就刻在她的脑子里,她早就一败涂地。 吹吹终究只能解决一时,没过多久舒云慈又忍不住去抓,当然再度被江封悯捉住手。关键时刻,血蚕送来药膏,涂在结痂的伤口上,不仅清凉止痒,而且不会留疤。 舒云慈的手终于老实了,江封悯也终于等来了解释。 “还记得我幽魂门吗?”舒云慈问。 “当然记得。”江封悯皱眉。幽魂门为什么总是这么阴魂不散? “当初抓住白进的时候,是血蚕带着蛊虫过来问话的。她从白进随身带着的药蛊中发现只有隐国西南才会产的一种蛊虫。所以血蚕一直怀疑幽魂门和西南某个地方有关系,这段时间她除了整天医治盛辞的病外,派出了很多人去西南找。那个荒村就是他们找到的,幽魂门真正的发源地。”舒云慈的手放到江封悯的手上,在她的手上划来划去。 江封悯开始以为舒云慈这么做有什么深意,后来发现她只是好玩而已。 “幽魂门和你恢复内力有什么关系?”江封悯搞不懂。 “你见过盈汐的锁神指吧?”舒云慈转头,见江封悯点头,她继续道:“幽魂门有一种兵器叫做傀儡丝,配合幽魂浮空使用,专门锁人经脉。我以阴诡功做引,希望能够恢复内力,但这两个月练起来的内力终究有限,需要封住一些经脉才有可能成功,所以我来了这里。”这事说来简单,但是这段时间,舒云慈让古卷阁的书生们查阅了大量的典籍,她从选出来的典籍中选择了阴诡功,只为了以此功作为引子,恢复自己的内力。 这一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可是江封悯却不大相信。“封住经脉这种事,就算我不行,你师父总行吧?”怎么也犯不着到西南去犯险。 舒云慈眯起眼睛,对于江封悯怀疑自己的话十分不满。江封悯这次没怂,“这次你别想胡扯几句话蒙我。” “你居然会怀疑我的话?”舒云慈抬起手,江封悯直接将她的手抓住,“别闹!” 舒云慈扁扁嘴,居然没有放嘲讽。“不到最危险的时候,我根本没办法倾尽全力。可是宫里有你在,危险时刻你会出手的。”这是完全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半点侥幸成分在的。如果 -- 第150页 舒云慈不能在最后成功恢复内力,她必死无疑。这种危险情况如果有江封悯在,她根本没有机会逼自己破茧成蝶。 江封悯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的手轻轻抚过舒云慈的脸颊,“就算没有内力又如何呢?只要有我在,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你何必这么冒险?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有没有想过隐国百姓?你有没有想过我?” 舒云慈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江封悯的手指在她的唇上流连,她直接张口咬住。舌头轻轻划过指尖,江封悯的心里就是一阵悸动。 “云慈,你这是在诱惑我?”江封悯的唇贴了过来。 舒云慈扭头,避开江封悯的唇。“数落我很过瘾是不是?”她舒云慈何时让人这样说过? 呃……江封悯觉得自己占着理,所以有些得意忘形了。 “我不能没有武功,你也不能一直守在我的身边。”舒云慈叹了口气,“封悯,我与你两情相悦,也曾想着举案齐眉,形影不离。但我是一国之主,要为隐国百姓谋划,我有野心,而你要帮助我实现这份野心。”说到这里,舒云慈有些歉意地吻上江封悯的唇,她看中的人,却不能留在她身边,这是她的私心。 江封悯将人压在床上,加深了这个吻。温柔绻缱中,江封悯在舒云慈的耳边道:“只要是你的心愿,我都会尽力达成。” 情到深处,她的手扯开舒云慈的衣服。结果,好久没有被踹下床的江封悯再度被踹下床。 重新爬上龙床的江封悯一脸问号,不明白气氛这么好,女皇陛下又怎么了? 舒云慈已经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我全身都是伤口,你也下得去手?”她不是刻意追求外貌的人,但是自己满身都是伤痕,江封悯又是自己心仪的人,她也不愿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展示给江封悯看,尽管她知道江封悯并不在意。 果然,江封悯道:“在我眼里,什么样的你都是最美的。” “油嘴滑舌。”舒云慈伸手,江封悯下意识缩了一下。舒云慈其实只是想表示一下亲昵,看到江封悯这样的防御动作,她认真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无论如何,凭着舒云慈聪明的头脑和作死的精神,她失去的内力到底恢复了,同时恢复的还有她的归元功。在幽魂门中,她的归元功第三重归元灭魂练成,归元功大成。 没有了武功的压力,舒云慈在伤愈后正准备在朝政上进行一系列的改革之时,边境传来战报,兰国联合琉国和严国,三国联手攻隐,几乎对隐国形成合围之势。 战报刚到,朝臣们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华志国的求援奏表也已经送入皇宫。华志国面临兰国和严国两线夹击,本就国小兵弱,就算隐国立刻发兵都不知道华志国能不能撑住。 “华志国绝不能落入那两国之手,这块缓冲地隐国同样需要。”这是盛辞的态度。 “这一点朕很清楚。”舒云慈明白此刻要先帮着华志国守住国土,“朕会派封悯和盈汐先去华志国,你责令户部准备粮草物资,兵部已经在挑人了,你属意谁来为帅?” 盛辞的手停在户部刚刚送上来的物资清单上,想了想,“微臣以为陛下会让平华将军为帅。” 舒云慈摇头,“封悯到底还年轻些,另外元帅不能轻动,她这样好的刀,放在帅帐里面不嫌浪费吗?”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让江封悯当元帅,她只需要江封悯去冲锋陷阵而已。 盛辞点头。“其实景胜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他镇守穆南关多年,人事地形都熟,是守关和后勤保障最好的人选,放出去……并不会比守关来的妥当。” 舒云慈以手支头,等着她继续往下分 析。 “抚国公曾经率军出征,虽然仗都是江将军打的,但是抚国公坐镇后方出力不少,微臣以为此次……“盛辞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她抬眼看着舒云慈,唇角微抿,最终扯出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想来对手也是这么想的。” 舒云慈满意地点头。“不错,所以我准备派袁修去东边对付琉国人。华志国那边有个很好的人选。” 盛辞做了个请的手势,表示自己不想猜了。 “昌平将军郑成江。” 盛辞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陛下这么一说微臣倒是想起来了,陛下曾经为郑三小姐指婚,听说郑将军对这门婚事十分满意,一直在感念皇恩浩荡呢。” “郑成江有才华,只是为人不好钻营,所以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只是个将军。”对于武将这边,舒云慈要比盛辞更加熟悉。 “所以……陛下是要提拔他?”盛辞试探地问。 舒云慈摇头,“隐国正是用人之际,只要是有才的人,朕都会提拔。” 江封悯按照舒云慈的吩咐,已经和岳盈汐动身赶去华志国了。这次舒云慈是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赶到。从隐国京城直到延河边的沿途驿站全都接到命令,准备最好的快马两匹,干粮饮水全都备好,两人昼夜兼程,换马不换人。 岳盈汐虽然性子有些犯二,但是跟在舒云慈身边久了做事也知道轻重缓急。如此程度的赶路,她也没有抱怨一句。 两人只花了五天就赶到了延河边。到了这里两人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下,好好睡上一觉了。 第二天,两人立刻渡河赶到华志国国都雍仰城。华志国皇帝欧阳烨正在苦等舒云慈的回信,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就收到有人在宫门口求见的消息。他听说是隐国派来的使者,立刻接见。结果看到的是两个年轻女子,这让他很失望。 -- 第151页 “二位姑娘是来送信的?” 江封悯道:“我国大军正在集结,我们是先行到达协助陛下守住国土的。”说完她递上盖有隐国玉玺的书信。 有书信为凭,由不得欧阳烨不信。此时有人提醒他,江封悯就是十五天连夺他十三城的那位女将军。欧阳烨一听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原来是江将军,方才是朕失敬了。” 岳盈汐看了江封悯一眼,心说这位到底做了什么,看把人家皇帝吓的。 江封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能装相的。此时十分有大将风度地说:“陛下客气了。如今隐国与华志国已经结盟,我国陛下必然不会坐视不理,时间紧迫,还请陛下尽快安排我们去边关。”她实在不喜欢宫廷这种客套话,她们两人这么急赶到这里不是来客套的。 欧阳烨还没等说话,有一个太监急匆匆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一听脸色就变了。“二位将军,严国已经攻下我国一座城池,目前就陈兵在南边的陆成关外,还要麻烦二位……” 他话还没有说完,江封悯已经一扯岳盈汐的袖子,不耐烦地转身,“带路!” 岳盈汐心说人家好歹是一国之君,你怎么也给留点面子。感情你的心上人是九五之尊,人家这皇帝就屁都不是了。 这种时候欧阳烨也不好计较什么,赶紧安排人带着两人去了南边的陆成关。两人赶到陆成关的时候,攻城战正打得如火如荼。 两人赶到城墙上,就见已经有一些严国士兵攻上城墙,陆成关的守军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 “这里交给你。”江封悯说着就要从城墙上跳下去。 岳盈汐急忙叫她,“你干什么去?” 江封悯人已经在半空,笑道:“擒贼先擒王,云慈说的。” 岳 盈汐朝着地上呸了一口,“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秀恩爱!呸呸呸!” 她在城头上收拾了攻上来的严国士兵。不得不说,岳盈汐的武功比起舒云慈,江封悯这样的高手自然是逊色的,但是对付这些士兵,真的如砍瓜切菜一般。 不多时,城外鸣金收兵。城头上的守军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波的进攻好歹是抵抗住了。 岳盈汐却不敢放松,江封悯不回来,她的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江封悯终于落到城头上。她的身上全都是血,看得岳盈汐就是一哆嗦。“你受伤了?” 江封悯摇头,“都是别人的血。” “你……”岳盈汐已经可以想象敌军营中尸山血海的样子,“你真的把对方主帅杀了?” “对啊,否则他们怎么会退兵?”她手扶着垛口,望着下面一片大乱的敌军连营,目光冷冽,“这样至少能争取一段时间,让云慈派兵过来。” 湖底密室。 自从舒云慈登基为帝,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几个老头长日无聊,都快长蘑菇了。 今天舒云慈来了,几个老头高兴得很。但是念及舒云慈已经是皇帝,他们也显得有些拘谨。 舒云慈还是老样子,只是身上的气场更强。 舒正危道:“你特意过来,是有事吧。” 舒云慈行了弟子礼,“师父,我有一事相求。” 舒正危挑眉,自己这个徒弟可是很少会求人。“说。” “恳请师父前往华志国走一遭。” 舒正危笑了,“舍不得江丫头?” 舒云慈抿唇,被说中心事显然让她有些别扭。 “上次是她第一次出征,你没来找我,为什么这次却来了?”舒正危好奇。 “上次她是奇兵,所有人都没有防备。这次对方既然敢攻打华志国,必然对封悯有了防备。她的武功确实很高,但是人比较傻,我到底不放心。”江封悯的沙场经验不足,一旦打疯了根本停不下来。沙场作战最忌头脑发热,所以舒云慈要找个能拉的住江封悯的人去。 “既然如此,你派别人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她去?”这一点很多人都不明白。江封悯是个练武奇才,武功也高,但是并不一定是个帅才,甚至不是一个将才,这种国家征战,用一个缺乏作战经验的人,实在太冒险了。 “因为那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江封悯此人并没有什么大志向,但是只要舒云慈让她做什么,她一定会努力做好。舒云慈清楚江封悯的能耐,如果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此人最大的成就也就是个侍卫,她不想,她想有朝一日,两人能够并肩立于顶峰之上。 “小慈儿,你对人对己都太过严苛,这并不好。”舒正危都有些心疼江封悯了,居然就这样被丢去了沙场。 “我知道。”舒云慈点头。她很清楚自己的性格缺点,但是她并不打算改变。如果江封悯没有这样的本事,就没有资格待在自己身边。 舒正危看着门口朝他挤眉弄眼的五鬼,点头道:“好,我就走一趟。” “多谢师父。”舒云慈终于露出笑容。 身后五鬼一通欢呼,终于不用闷在湖底长蘑菇了。 “你看看这几个人,越老越待不住。”舒正危对舒云慈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人给你平安地带回来。” 有了舒正危的保证,舒云慈确实可以放心了。只是三国攻隐,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隐国宁贞三年四月,女帝下诏,隐国全境进入战时状态,所有的战备物资全部由国家收购,集中储备,集中处理,边境 -- 第152页 全部戒严,往来都需要严格检查。所有外国商队,百姓限时离境。逾期不离境者,都会被限制行动范围,等同□□。 隐国开始招兵扩军。隐国人以悍勇闻名,舒云慈继位以来的一系列作为使得她在民间的拥护度非常高,所以招兵十分顺利,隐国常驻军由四十万增加到八十万。翻了一倍的不止是军队的人数,还有军队的开支。 暴增的军费开支让盛辞每天都要绞尽脑汁能从哪里弄到银子。血蚕心疼,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可想。 舒云慈甚至动过要亲自出去敲竹杠的念头,被盛辞一迭声地劝阻了。盛辞的理由很简单,如果需要一国之君出去敲竹杠,这就是在打她这个丞相的脸。 西边派了昌平将军郑成江抵御严国,东边派了抚国公袁修抵御琉国,南边能够抵御兰国的人选还迟迟未决。舒云慈从武将名单里选来选去,最终选出一个人,“就是他了。” 福王长子舒辛辰,年二十六,二十岁起就在军中历练,至今已经六年。因为他是藩王长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的,所以真正实战的机会并不多。 舒云慈会选中他,一来知道福王一家忠心,二来舒辛辰与乔坚关系极好,这样两个人沙场对决,一定很有意思。 想要征伐天下的宁贞女帝还没有去找别国的麻烦,竟然被别国联手针对,可以想见此时舒云慈的脾气会坏到什么程度。她的心情不好,自然就有人要倒霉。 第一个倒霉蛋就是舒辛辰这位女帝的堂兄。接到圣旨后,舒辛辰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陛下果然没有忘记我和乔坚的关系。” 舒辛辰率领大军十万开赴隐兰两国的边境,大军入住英树城。刚刚安顿下来,舒辛辰就收到了兰国皇帝乔坚的书信。信中劝舒辛辰辞了主帅的任命,乔坚并不想和他兵戎相见。 舒辛辰暗骂乔坚这个傻瓜,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吗?圣旨已下,哪里还有他选择的余地? 三路大军出战,所需物资粮草对于目前的隐国来说负担太重。舒云慈真的是咬着牙在打这一仗。此时真正能够决定这场仗胜负的其实要看隐国能够撑上多久。这个道理三路大军的统帅都很清楚,对手当然也很清楚。 所以三路大军急于打仗,希望早点结束战斗。而三国却都用上了拖字诀,就是要把战斗拖得久一点,形成消耗战。 关键时刻还是西线最先打开局面。平华将军江封悯率领自己的先锋营主动出击,一站退敌三十里,直接攻到华志国刚刚被严国占领的左河城下。严国军队看到江封悯如此厉害,死守城池不出。江封悯趁夜潜入左河城中,杀了敌方主帅,带着人头回营。 严国军队再退二十里,直接退出了华志国的国境。对于华志国皇帝欧阳烨来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可是江封悯清楚舒云慈面临的压力,执意要杀入严国境内,持续对严国施加压力。 欧阳烨并不想真的和严国闹翻,对于江封悯的建议采取忽略的态度。江封悯的好脾气都给了舒云慈,这时候也是个火爆脾气。一见欧阳烨态度含糊,就直接带领自己的先锋营杀出左河城。 岳盈汐一直紧跟在江封悯左右,她现在基本就是起一个保护的作用。她发现江封悯打起仗来实在太疯狂了,那杆旋翎枪一挥舞起来,真的是风云变色,日月无光,仿佛不屠尽所有敌人就不能停手一般。老实说从前她觉得江封悯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和自己一样都有点犯二,那就谁也别嫌弃谁,可是现在,她站在江封悯身边都觉得能闻到一股子血腥气,洗都洗不掉的那种。 第59章 暗探明枝城 江封悯的副将依旧是东方简, 他自从成了江封悯的副将, 感觉自己从前那么多年都是白混了。跟着这位女将军那才叫打仗,恣意畅快,疆场铁血。他算半个儒将, 打仗比较讲求章法,硬生生被江封悯带着成了进攻型人才,先锋营也变成了虎狼之师。 江封悯打仗虽然疯, 到底还是有些脑子的。如今大军还在后方,自己若是猛打猛冲, 真容易被严国人包了饺子。严国和华志国不同, 若是被合围,她至少还能保命, 但是她的先锋营损失就大了。 位高权重责任也会更重, 江封悯现在总算明白了。 严国皇帝梁君杰年逾六旬, 是个享受了二十多年太平盛世的守成之君。太平日子过久了, 就总想着找点刺激,兰国国力强盛,他不敢动。华志国小国一个, 他看不上眼,边陲的隐国就成了他的目标。隐国虽然地处偏僻,但偏僻有偏僻的好处,很多别国没有的植物矿产都是隐国独有,这一点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梁君杰收到隐国先锋军队攻打边关的消息都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这开战才多久, 隐国怎么可能有军队抵达边境?难道是飞过来的不成? 当他弄明白隐国只是派了一个女将军带着不足千人的先锋营过来时,笑道:“一个女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边关守军数万,难道还会怕那几百人?”他的话音未落,边关急报,与华志国接壤的秦丘关已经失守,守将半夜睡觉把脑袋睡丢了,三万守军竟然没能抵挡住对方的一波冲击,阵亡将士三千余人,余者全面溃退。 “怎么可能?”梁君杰怒道,“敌方一共不足千人,一战就杀了三千余人?怎么杀的?他们都是三头六臂吗?” 上报的人也不清楚,但是边关传过来的战报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这种军情战报是没有人敢扯谎的。 -- 第153页 有大臣建议朝廷立刻派大将前去稳住局面,不能助长了隐国人这股子攻城拔寨的锐气。 严国朝廷派了镇国公世子席景辉前往边关整顿人马。毕竟边关上有守军数万,还有攻打华志国退下来的军队十余万,七七八八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万,怎么也不至于抵挡不住对方的进攻。 江封悯拿下秦丘关后,一方面督促后方隐国的大军尽快通过华志国前来增援,一方面和东方简等副将分析当前局势。老实说自己这点人,守城都守不住。江封悯如今完全是靠自己的逆天武力值对敌方的将领进行精准打击。如果对方大军反扑,她能做的也只有立刻带着人跑路。 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让江封悯十分不爽。可是眼下手里没人,她也只能小心翼翼。 岳盈汐已经离开两天了,她仗着自己脸生,秘密潜入下一座关城明枝城。没过多久,明枝城也迎来了皇帝钦封的元帅席景辉。岳盈汐在城中转悠了两天,发现这个席景辉还是很有能耐的,已经迅速安抚了城中百姓的情绪,整顿军队,看样子似乎随时都会出兵反攻。 她准备出城将消息告诉江封悯,刚刚走到城门口,发现有军兵搬来路栅,竟然已经封路了。旁边围了要出城的百姓,她凑过去听了一会儿,原来席景辉下令封了明枝城朝向秦丘关方向的北城门,其他三个城门还可以正常进出。可是从其他三个方向的城门出去,要想回到秦丘关就只能翻山越岭了,那可远了不止一倍的距离。 无奈岳盈汐也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想着晚上趁夜翻城墙出去。她可从来没这么干过,也不知道那么高的城墙自己会不会摔死。 正走着,前面红影一闪,一阵香风飘过,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耳边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岳盈汐定睛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犹如一个活动的“香精”一般的不正是那个红衣赤影花漪红吗? “你……”岳盈汐叫了一声发现情况不对,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你怎么在这里?”说着还不住四下打量,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不是也在这里?”花漪红反问。她依旧是妩媚慵懒的模样,全身犹如没有骨头一般,干脆一手搭在岳盈汐的肩上,仿佛站着都累似的。 岳盈汐有心挪开肩膀,当然只是想想,她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被搭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就是这个女人真香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香味。 “你来这里,目的不简单吧。”花漪红抬头望望远处的城门,“想出城?难道你是来打探情况的?” 岳盈汐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你能不能小声一点。这里是大街上啊!” 花漪红伸手一拍,岳盈汐就觉得手上一痛,急忙松手。 “本姑娘的嘴可不是谁都能捂的。”花漪红有些不满岳盈汐的动作。 岳盈汐真拿这女人没办法,关键是人家的武功丝毫不比自己差,还了解自己的底细,这要是真在城中嚷嚷出来,自己可没有江封悯那样的武功逃命。 两人进了一家客栈,一进房间岳盈汐就断定这绝对是花漪红住的,到处都散发着香气。 “为什么会这么香?你到底带着多少香料?” 花漪红挑眉,柔弱无骨的身子靠在床柱上,“你居然还有心思好奇这些?我以为你现在只想着如何出城逃命呢?” 岳盈汐拉了把椅子坐下,“你和陛下也算有些交情,不会真的出卖我吧。”见面攀交情,这是她师父岳光安教的。 “当然不是我。”花漪红勾勾手,岳盈汐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到床边,低下头等着花漪红说话。 “你当严国人都是傻子吗?你都知道跑到这里来打探消息,严国人不会?”花漪红见岳盈汐惊讶的表情,笑道,“秦丘关可是人家严国的地盘,城中探子不要太多,人家每天都有消息传回来,所以你的行踪根本不是秘密。人家只是还不知道你的长相而已。席景辉封了北城门就是为了抓你。” 岳盈汐将信将疑。“可是他们也只封了北城门,就算是抓我,我完全可以从其他三个城门逃走的。” “你逃一个试试。”花漪红摇头,“听说过网开一面吗?席景辉直接给你开了三面,因为他笃定你根本逃不出去。” 岳盈汐在经过最初的惊讶后,怀疑的目光落到花漪红身上,“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不是一个夫子吗?” 花漪红换了一个姿势继续靠着,“听说过桃李满天下吗?” 岳盈汐鄙视,“就你?还桃李满天下?” 花漪红凉丝丝道:“我喊人了啊。” 岳盈汐立马认怂,“好好好,你满天下。” 花漪红被岳盈汐这前后的态度转变逗笑了。她突然发现逗岳盈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她竟然有些上瘾。 岳盈汐被笑得不爽,“你别光笑啊,有没有办法帮我出去?” “我为什么要帮你?”花漪红媚眼如波,姣好的容貌看得岳盈汐有些上头。 她别开目光,“那就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她以为花漪红会拦住她,结果直到她走出客栈,花漪红也没有拦她。 “什么人啊?不帮忙净添乱!”岳盈汐不满。不过出了门,她还是比较相信花漪红的话,所以行事更加谨慎。 经过半天的观察,她决定从人流最多的南门出去。这里是通向严国腹地的方向,应该会容易一些。 -- 第154页 她刻意乔装了一下,扮成一个乡野村姑,没见过世面的那种,畏畏缩缩地往城门走去。眼看着就要到城门 口了,她就觉得手臂一紧,整个人被什么东西拽到了旁边的偏僻巷子里。 当她摆出防御架势的时候,发现手臂上的红纱看着实在眼熟,再抬头看,就看见花漪红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你干嘛?”岳盈汐不满。 “我才要问你要干嘛?”花漪红仿佛真的没有骨头,没地方靠着就不舒服,可是这巷子的墙上都是青苔,她看了眼周围,直接靠在了岳盈汐的身上。 岳盈汐可不打算当她的人肉靠垫,正要挣扎,就听花漪红道:“别动,仔细看。” 岳盈汐顺着花漪红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个和自己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的女子头戴帷帽要出城,被突然间出来的军兵拦下盘问,女子说了好多话,还是没有通过,最后被军兵带走了。 岳盈汐吃惊地后退了一步,“你安排的?” “算是吧。”花漪红被突然后退的岳盈汐晃了一个趔趄,转头瞪了她一眼,“肩膀借一下会死吗?” 人在矮檐下,岳盈汐也只好上前继续当人肉靠垫。“你不去救她?” “她就是个普通百姓,又不是真的细作,我何必救她?”花漪红的身子软得不像样子,说是靠在岳盈汐的身上,其实就是完全贴在她的身上,岳盈汐觉得好别扭。 “你……到底是不是在帮我?”她都有些糊涂了。 “傻!”花漪红似乎终于靠够了,站直了身子走出巷子。她走了几步,发现岳盈汐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朝她勾勾手,岳盈汐虽然不情愿,也只好跟上。 回到花漪红住的客栈房间,花漪红一指床铺,“你去休息一下,今晚我送你出去。” “你确定?”岳盈汐可不敢完全相信面前这女人。 对方的不信任让花漪红十分不满,“难道你有办法吗?” 岳盈汐撇撇嘴,没有做声。 花漪红也没有出去,将岳盈汐挤到床铺里面去,她自己挨着岳盈汐躺下。岳盈汐摸不清花漪红这是什么意思,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喘。 花漪红翻了个身,看到岳盈汐防备的样子,笑道:“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谁……谁怕了?”岳盈汐瞪眼睛,然后她的眼睛就被花漪红的手遮住了。 “乖,先睡一觉,天黑了我叫你。”花漪红的声音温柔,仿佛带着什么魔力,岳盈汐就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没过多久真的睡着了。 花漪红收回自己的手,仔细端详着岳盈汐的脸庞。岳盈汐的容貌算不让绝美,但是清秀干净,看着应该是个斯文的女子,可是这人就是从上到下透着一股子脱线的气质。这种矛盾让花漪红喜欢逗她,看她跳脚,看她认怂都是乐趣。 “要不是看在你好玩的份上,谁会花心思帮你?傻子,居然还不信我?”花漪红自言自语说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慢慢也睡着了。 夜晚,岳盈汐突然醒来,睁眼只见一片漆黑。她猛然坐起,手指碰到了身边的人,她吓得仿佛被咬到一般缩回手指,“谁?” “除了我,还会有谁?”花漪红妩媚的声音传来,她起身下床点亮了桌子上的蜡烛。 火光下,花漪红美丽的容貌竟然有些妖娆,仿佛传奇志怪中的精魅一般,美,媚,勾魂摄魄。 岳盈汐急忙别开目光,心说要死了,自己一个女人竟然会对着另一个女人脸红心跳。 “我们该走了。”花漪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红衣,转头对着岳盈汐勾勾手。 “那个……你是不是把我当成狗了,能不能用个正常的手势?”岳盈汐一跃下床也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花漪红原本是 手掌向上勾手,听了岳盈汐的话,她想了想,改为手掌向下继续勾手。 这下……更像召唤小狗了。 岳盈汐没好气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咱能不这么叫唤人不?” 花漪红的目光落到被抓住的手上,鲜红的薄唇微微弯出一个弧度。“岳盈汐。” “干……干啥?”这可是花漪红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叫自己的名字,岳盈汐有些不祥的预感。 “你调戏我!”花漪红举起被抓住的手说。 岳盈汐立刻松了手,后退了两步,把手背在身后,“误会,都是误会哈。” “切!”花漪红才不听她的解释,继续勾手道:“跟紧我。” 看着花漪红出门,岳盈汐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上。两人踏着月色来到明枝城北门。虽然是半夜,这里依旧有守军来回巡逻。 岳盈汐看着花漪红,摊手,那意思就是说:你有什么本事使出来吧。 花漪红拉着她偷偷摸上了城墙,岳盈汐心里鄙视,还不是要从城墙上往下跳,这个法子自己也会。 花漪红拉着她藏在阴影处,等一队巡逻的军兵过去,她手中红纱一甩,军兵的最后一名就被她无声无息地拉了过来。那名军兵竟然不喊不叫,岳盈汐觉得奇怪,等人到了近前她才发现,这名军兵早就已经死了。 岳盈汐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方面为花漪红的武功,另一方面为花漪红的狠辣。竟然一招就直接杀了一个人,丝毫不手软的。 花漪红将岳盈汐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中,她露出一抹冷笑,也不说话,拎着尸体走到城墙边,红纱一甩,那尸体就被丢了下去。就在此时,周围漆黑的角落里放出无数箭矢,那个尸体还没有落地就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 第155页 岳盈汐看得胆战心惊,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花漪红已经拉着她窜出去很远的一段距离,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跳下了城墙。 明枝城作为边境上的关城,城高池深远非寻常城池可比。岳盈汐是仓促间被花漪红带着飞出城墙,根本没有做好准备,落到一半她就感觉以自己的轻功要想安全落地怕是有点难度。不过此时人已经在半空中,后悔也晚了,她也只能尽力提气,希望到时候伤得不要太重。 眼看着就要落到地面,她提着的一口气已经泄了,就在这时,一条红纱及时卷住她的腰将她甩了出去。借着这一下缓冲,岳盈汐终于平稳落地。城墙上终于二次搭箭的箭矢也随后跟来,她落地后就地一滚,还不忘一扯腰上的红纱,将花漪红也带了过来。 两人落地都有些狼狈,滚了几圈避过箭矢后,两人同时爬起,奔着远处的山中跑去。身后的吊桥已经在缓缓下降,城门打开,有大批人马出城来捉拿两人。 两人一口气跑出去十几里,一直钻进了山中,才找个一个天然的山洞坐下来休息。 “不好意思啊,这次连累到你。”岳盈汐还是很讲理的,这件事和花漪红没有半点关系,她如今这么狼狈都是因为自己。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要是怕连累也不会帮你了。”花漪红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了一会儿,站起身望着山下。 山下已经能够见到火把如长龙一般,“他们在搜山了。” 岳盈汐也站起身,站在花漪红身边向山下看,“看样子,用不到天亮就能搜到我们这里。” 花漪红回头看看山顶。“翻过这座山,对面就是秦丘关。不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秦丘关外未必没有严国的埋伏。” 事到如今,岳盈汐反倒镇定下来。“刀山火海,也总要闯一遭的。”她拍拍花漪红的肩,“花姑娘 ,多谢你此次出手相助,日后有机会我自当报答。前路危险,你就没有必要陪我冒险了。” 花漪红就势又靠在她的身上,“你说什么傻话呢?不为冒险我在这做什么?”花漪红伸手戳戳她的腮帮子,“你知道本姑娘平时多么无聊吗?好不容易你这有点乐子,我要是不参一脚真是要无聊死了。” 岳盈汐的嘴角抽了抽,心说这年头怎么都这么爱作死? “别婆妈了,走了。”花漪红站直身子,手中红纱一甩,直接缠住高出的一棵树,她指了指自己的腰,“抱紧我。” 岳盈汐还有些扭捏,过来松松抱住她的腰。 “你干嘛?”花漪红不满,“你一个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抓住岳盈汐的手圈紧自己的腰,“还是说你心中有什么别的想法?” “没有!你别……别胡说!”被道破心事,岳盈汐急忙否认,为了证明自己光明正大,她的手抱得更紧了。这女人的腰也太细了吧?难道真的是美女蛇转世? 正在岳盈汐胡思乱想的时候,花漪红已经带着她向山顶飞去。岳盈汐这才注意到花漪红手中的魂灵纱不是一条,是两条,只是她左手那条寻常都不会出现。此时两条魂灵纱交替,灵活得就像花漪红的双手,两人很快到达了山顶。 在山顶站稳,两人回头,山下的火把长龙已经开始向山上蔓延。 看着火把,花漪红似乎有了新的主意,笑道:“要不要玩点大的?” 岳盈汐立刻戒备,“你又要干什么?” 花漪红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在岳盈汐的面前比划了一下。 岳盈汐就觉得脑袋嗡嗡地疼。“你不会想放火吧?” “哎?你变聪明了。看来宁贞女帝真的不简单。”花漪红又从怀里摸出两个竹筒一般的东西。 岳盈汐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自己怎么没有发现她身上带了这么多东西?“这又是什么?” “报信的烟花啊,我从他们身上摸来的。”花漪红朝着山下努努嘴。 “小偷!”岳盈汐鄙视。 花漪红瞪了她一眼,将烟花筒塞进她手里,“你来点。” 岳盈汐无奈,拿着烟花筒正准备点,却被花漪红阻止。 “你又怎么了?”岳盈汐心说这人事还真多。 花漪红将烟花筒掉了个头,收回手,“点吧。” 这怎么点?点燃了不是一头冲进地里去了?岳盈汐看着花漪红愣愣地没有动作。 花漪红眨巴两下眼睛,“你以为我要放烟花示警?” “难道不是?”岳盈汐对着她眨巴眼睛。 “当然不是!都说了我要放火,当然是用烟花助燃的呀。”花漪红说着露出孩子搞恶作剧一般恶劣的笑容,扯着岳盈汐的衣袖催促道:“快点,点燃了我们还要撤退呢。” 岳盈汐心说这都是什么毛病?明知道在逃命还搞这种事情,这是生命不息,作死不止吗? 烟花筒被点燃,分别抛向两个不同的方向。竹筒爆开,点燃了一大片树枝,很快火就燃了起来。 下面一见上面着火,立刻加快了脚步。想也知道是他们要捉拿的人搞的鬼。花漪红一拉岳盈汐,两人从另一边迅速下了山。 下山之后就是一条官道,再往前五里地就是秦丘关,这里没有什么屏障,两人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路上果然遇到严国的暗探阻拦围堵。两人的武功都不弱,对付这些暗探还是绰绰有余。转眼间秦丘关已经在望,两人的面前却出现了一个很棘手的人物。 -- 第156页 第60章 三人闹皇宫 昆吾剑陈思敏, 大陆江湖排名前二十的高手。手中的昆吾剑是软剑, 极难对付。多少成名的剑客都败在此人手中。岳盈汐和花漪红一交上手就感受到此人的难以对付。那柄昆吾剑犹如灵蛇吐信,花漪红的魂灵纱加上岳盈汐的帮助才勉强和对方打个平手。 陈思敏四十多岁,凭手中软剑已经纵横江湖十多年, 罕逢敌手。如今遇到这两个女子竟然能和自己势均力敌,他心中的惊讶并不小。他是被严国皇帝梁君杰重金请来帮忙的,若是连两个女子都拿不下来, 那可是很丢面子的事情。 昆吾剑愈发刁钻,剑上的光芒在黑夜中耀人双眼。岳盈汐和花漪红都发现昆吾剑上的反光不正常。夜晚哪有那么强烈的光源可以反射?这剑本身似乎有聚光的能力。 花漪红的眼睛被剑光晃得只能看见一片花白, 手中的魂灵纱封堵失误, 昆吾剑已经刺到她的前心。岳盈汐飞身一脚踹将陈思敏的手腕,这才勉强让他的剑偏了半分, 擦着花漪红的衣服刺了过去。 生死一瞬, 花漪红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她甩了甩头, 想避开那烦人的反光, 却很难如愿。就在两人已经出现败势的时候,四周的气温突然下降,人群中倒了一片。 岳盈汐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得救了。 花漪红转头,就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踩着人群就飞了过来。手中的棍子瞬间变长,变成了一杆枪的形态。 来的自然是江封悯,她一看到远处山上大火就将守城的任务交给东方简,她独自一个人出城过来看看。 岳盈汐和花漪红看似和陈思敏打斗很久,其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江封悯赶到的时候一见两人已经露出要败的架势, 立刻出手。她现在整天都是血雨腥风,随身背了一个小布袋,里面都是士兵帮她捡的石子,一把打出去,不知道多少人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陈思敏抬头看着落到自己面前的江封悯,“你是何人?” “你知道也没用。”江封悯的旋翎枪分心便刺,根本没有交流的意思。 陈思敏和她交手几招就发现自己的兵器实在吃亏。一寸长一寸强。旋翎枪刺过来,他的昆吾剑根本就够不到江封悯。 江湖中根本就没人会用这么长的兵器,对此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小心他剑上的反光!”岳盈汐提醒道。 江封悯旋翎枪一甩,黑夜中都能看到枪身上雾气弥漫,陈思敏只觉得手中的昆吾剑分量突然加重了。他低头细看,发现剑身上结了一层冰,极大地影响了剑身的反光。 江封悯的旋翎枪挥舞起来,昆吾剑根本不敢去碰。这不是两人内力上的强大差距,只是两种兵器在力量上的差距。 “你仗着手中兵器,就算赢了也不光彩!”陈思敏被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赢了就是赢了,谁管光彩不光彩?少拿你江湖中那一套来说嘴,有命活着再说吧。”江封悯几句话的功夫,接连刺出几枪,逼得陈思敏连连后退。 旁边的士兵们也没有干看着,举着兵刃过来帮助陈思敏,但见红纱一闪,好几个探子手中的钢刀已经被花漪红的魂灵纱卷走。 “小卒子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她的魂灵纱再度卷起对方的钢刀,直接丢向了另外一边。岳盈汐当然也没闲着,她没有兵器,就跟在花漪红后面捡漏。只要被花漪红打倒的探子,她就过去抽出人家的腰带将人捆了。 捆人本是很麻烦很慢的一件事,但是她的手法熟练,动作也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被捆成了粽子。 两人一路打,一路捆,探子基本上只要一倒下就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了。等两人到了秦丘关外 的时候,地上已经满是被捆住动弹不得的人了。 城上放下吊桥,开了城门让两人进来。两人还要回头去看江封悯,就感觉寒意逼近,江封悯已经落到了她们的身边。 “厉害!”花漪红给江封悯竖起了大拇指。 江封悯倒是没什么得意的表情。她最近杀得兴起,难得遇到一个高手,若不是军情紧急,她大概还会和陈思敏多切磋一阵子。 “那人呢?”岳盈汐问。 江封悯将手中的东西往岳盈汐的手里一塞,“杀了。”她迈步走进了秦丘关。 岳盈汐低头,自己手里的正是陈思敏的昆吾剑。 进了城,岳盈汐立刻将自己在明枝城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江封悯,己方人数太少,就算有江封悯这样的大杀器,面对二十万大军,也是白给。 江封悯想了想,转头问东方简,“后方的大军还有多久才到?” 东方简比江封悯还着急呢,可是据最近一次传过来的消息,大军就算昼夜兼程,至少还要五天才到。他只能如实说出自己的估算。 “五天之内席景辉必然进攻,也许我们这一闹,天亮之后大军就会到。”岳盈汐觉得非常有这个可能。 “看情况吧。”江封悯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脑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天亮之后先锋营撤出城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东方简问:“将军,那您呢?” “我?我等他们来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在江封悯的眼中,胜负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完成舒云慈交给的任务。 一旁的花漪红此时突然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将军为何不去严国皇宫里走一遭呢?” -- 第157页 江封悯笑道:“花姑娘认得路?” 花漪红起身,“敢不敢走?” 江封悯也起身,两人说着就要出去了。岳盈汐摸头,这什么情况?她急忙也跟着出去了。 东方简摇摇头,这年头,女人们一个比一个厉害,简直没有他们这些男人的活路了。 深夜,严国皇宫里,皇帝梁君杰正在灯下看书,突然听到窗边听了一下,身边的太监惊叫道:“什么……”后面的话还没问出来,人已经倒在地上,不知死活了。 梁君杰抬头看着眼前的蓝衣女子,“你是何人?” 来的人是岳盈汐,当花漪红和江封悯一致让她打头阵去威胁严国皇帝的时候,她终于说出了那句好久不说的话,“又是我!” “皇帝陛下不用惊慌,我是隐国派来和您谈判的。您派军进攻我隐国,这让我国女皇陛下实在不爽,她的脾气不好,她不爽了那就谁都没有好日子过。所以……”岳盈汐抽出腰间的软剑,正是陈思敏的那柄昆吾剑。“陛下,您如果驾崩了,严国是不是就没心情去打隐国了?”她的剑刚要架到梁君杰的脖子上,突然在梁君杰的身后刺出来一剑,来势之快,让完全没有防备的岳盈汐根本没办法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红纱卷住岳盈汐的胳膊,直接将人拽了出去。 岳盈汐进来威胁人,江封悯和花漪红自然都在暗处看着。一见情况不对,花漪红的魂灵纱就出手了。 岳盈汐完全没有防备,被拉出窗户的时候还在窗框上磕了一下,此时小腿生疼。 “你们快走!”江封悯一推两人,示意对方有埋伏,让两人尽快离开。三人一路从边关到达京城,早就对彼此的武功都有了大概的了解。江封悯的武功不仅高,而且深厚,就算拼消耗,也很少有人能拼得过她的。而岳盈汐的武功在攻击力上差了一大截,她学的主要是一些幻术,杀伤力不足。 花漪红同样有这样的问题,魂灵纱确实厉害,但是杀伤性不足。所以一旦遇到危险,江封悯都是让这两个人先走,自己留下来大杀四方。 在梁君杰的宫殿外面,已经出现了大量的侍卫,更难办的是,天井上方已经被渔网封得严严实实,根本没办法从高处逃走。 岳盈汐看着花漪红,花漪红看着江封悯,江封悯看着渔网。 “一会儿我会努力撕开一条口子,到时候你们俩立刻离开,不要有任何犹豫。”江封悯小声道。 两人都在点头。女人总是最感性的生物,但是女人如果理性起来,往往比男人理性得多。 岳盈汐和花漪红都没有说什么同生共死的话,此刻她们如果能够顺利脱困,那才是对江封悯最大的支持。 四外的偏殿大门打开,里面慢慢都是弓弩手。江封悯皱眉,这确实很难办。 “束手就擒吧,看在你们都是人才的份上,朕不会杀你们的。”梁君杰的声音在重重侍卫之后传了出来。 “他会用我们去胁迫你们皇帝。”花漪红道。 “那他真是想多了。”岳盈汐碎碎念,舒云慈怎么会受人胁迫? 江封悯点头,确实,如果自己在这里被抓住,舒云慈最多会只身前来将她救出去,却绝对不会接受任何条件。 但是,自己又如何能让舒云慈如此为难呢? 被包围的三人谁都没动,在等着设计包围她们的人出现。 设计者没有出现,周围的大内侍卫已经动手了。江封悯的寒冰真气直接让天地间起了一层雾,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她趁机飞到半空,旋翎枪穿透渔网使劲一扯,四周扯着渔网的侍卫就有种要脱手的感觉。众人用力,总算将渔网重新拽住,却也让岳盈汐逮到机会,她用昆吾剑用力一划,渔网闪出一串火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花漪红手中的魂灵纱一甩,岳盈汐接住一拽,花漪红已经从那条口子里出去,紧接着岳盈汐也被拽了出去。此时下面已经乱箭齐发,江封悯被花漪红也拽了出去。三人落到屋顶上,先将身边的侍卫都打下去。而后朝着皇宫的外围狂奔。 眼看前面已经要出了皇宫,却见又一张渔网兜头罩下。江封悯“啧”了一声,她实在烦这种东西。 岳盈汐的昆吾剑再出,渔网没有能够拦住几人,再度被一划两半。不是严国的侍卫准备不足,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岳盈汐手里多了这么一把神兵利刃。 昆吾剑是取西南山中的千年寒铁铸造而成,坚韧且锋利,掺了金属丝的渔网只能抵御寻常兵刃,对于昆吾剑这种实在不够看的。 三人从宫墙上跳下,落地后只觉得脚下一软,三人心中都在大叫“不好”,然而为时已晚,三人中只有花漪红凭借着手中的魂灵纱勾住了一旁的一棵大树,稳住了身形。她的反应也够快,左手的魂灵纱勾住大树,右手的魂灵纱立刻去卷离自己最近的岳盈汐。 岳盈汐感觉腰上一紧,立刻意识到是花漪红的魂灵纱,她的身体尽力向前,却还是没有抓住江封悯。江封悯将手中的旋翎枪插进旁边的墙壁里,也止住了下坠之势。 然而三人刚刚稳住,就听见上面出现大量的脚步声,显然她们已经落入了人家的陷阱。江封悯抬头,见上面黑压压都是人。她不怕死,但是死在这里她不甘心。生死关头,她脑子里都是舒云慈的样子,如果自己真的死在这里,舒云慈大概会直接率军过来给自己报仇吧。顺便将自己的尸体挖出来暴打一顿。光是想想江封悯都觉得那样好惨,她摇摇头,她不要被鞭尸,她一定要活着回去见那个女人。 -- 第158页 围上来的大内侍卫刚刚探头看一下陷阱里面的情况,立刻被一股强烈的寒气 冻得头上都是白霜。紧接着蓝影一闪,岳盈汐最先从陷阱里面跃了出来。她一上来就直接放了大招,噬心经。 大内侍卫脑中不约而同地出现白光一闪,然后每个人脑中的景象就各有各的精彩了。花漪红也在这个时候上来了,她也被白光闪了一下,眼前的景象开始混沌,走起路来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开始站立不稳地左摇右摆。 最后上来的是江封悯,她不会受噬心经影响,一看花漪红的样子,急忙道:“你快帮她解了!” 岳盈汐这时候才注意到花漪红的状况,撇撇嘴,过来抓住花漪红的手,“吭哧”咬了一口,花漪红疼得一哆嗦,人也清醒过来。 “你干嘛咬我?”花漪红不干了。 “不然怎么办?难道我拿剑砍你啊?”岳盈汐还挺有理的。 两人吵嘴的工夫,江封悯已经闯出一条路。她没有往外闯,直接闯进了皇宫之中。 岳盈汐想要跟上,被花漪红的魂灵纱一拽,“别去添乱了,她一个人更安全一点。”说着红纱一扯,岳盈汐就被她带着向另外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江封悯去而复返,这是梁君杰没有想到的。他正在和一个白衣中年书生说话,就听见外面喊杀声起,白衣书生起身,还没走到门口,宫殿的大门已经被飞进来的几个侍卫穿破。江封悯单手提枪,走了进来。在她身后,是一地的侍卫。 梁君杰被江封悯身上的杀意吓到,后退了好几步。白衣书生拦在江封悯面前,“阁下好身手,但只是有我在,阁下绝对不会得手。” 江封悯的目光在书生身上只停留了一瞬,“你是谁?”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书生手中折扇轻摇,十分风雅的样子。 “既然是无名小卒就闪开!”江封悯手中的旋翎枪一挥,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被书生的折扇挡住了。 江封悯挑眉,终于将目光重新聚焦在书生身上。“你懂这套枪法?” 书生脸上的笑容逐渐阴冷,“果然是旋翎枪。”这几个字仿佛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江封悯脑子转得飞快,“曹志勇?” 书生刷拉收起折扇,“那个老不死的果然将旋翎枪传给了你!” 江封悯也就是随口一猜,毕竟能和旋翎枪扯上关系的,除了已经去世的雷绍元外,她也只知道一个曹志勇,没想到真就猜对了。 这下江封悯心里舒坦了,她无惧杀戮,但是并不意味着她喜欢杀戮。杀一个该死之人,远比杀一个无关之人要更容易接受。 “我答应过雷老头,会拿你的命去祭拜他。”江封悯的内力在疯狂地运转,整个殿里的温度急速下降。梁君杰想躲出去,结果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一跤。 曹志勇冷笑一声,“就凭你?” 话不投机,两人当场动手。梁君杰的这间宫殿算是彻底不能要了,两人拆家真是一把好手,房间里的陈设都被砸得稀烂。江封悯发现自己有些低估了曹志勇的武功。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武功非常高。而且他对于旋翎枪十分熟悉,手中的精钢折扇深谙“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每次出招都让江封悯感到十分别扭。要不是江封悯的寒冰真气厉害,这一刻怕是已经要落败。 曹志勇这边也不好受,殿里极低的温度让他的行动越来越吃力。江封悯对于旋翎枪的领悟可以说十分好了,这让他对付起来必须要十分小心,稍有大意就要落败。他不明白雷绍元一个废人从哪找来这么个高手,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旋翎枪法,还用得这么好。 既然兵器上难以分出胜负,曹志勇运转内功开始压制江封悯的内力。他练的自然是月华诀。绵绵不断 的内力如水一般汹涌而来,江封悯有一瞬间窒息的感觉。两人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准备一招制敌。 他们两人武功高强尚且觉得难受,何况是根本不会武功,年纪也不小的梁君杰?他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江封悯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就要跑出门,谁知江封悯刚好落到他的身后,枪尖一挑,梁君杰又被丢回到椅子上。 显然江封悯并不准备放他走,梁君杰被双方激荡的内力逼迫得开始呕吐,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江封悯久战不下,外面的侍卫已经聚了过来。她心里着急,手上封挡的动作没有做到位,被曹志勇抓住破绽近身,折扇直接敲向手腕。江封悯如果不想受伤,就只能放开旋翎枪。她果然放手,折扇落空。旋翎枪也掉到了地上。 曹志勇哈哈大笑,“你连旋翎枪都握不住,凭什么说给那个老东西报仇?”他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此时他的咽喉处出现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 江封悯从倒下的死尸手里拿回自己的旋翎枪,直接架在了梁君杰的肩上。“皇帝陛下,咱们好好谈谈。” 梁君杰看到曹志勇拿到旋翎枪的一刹那以为自己这一边赢了,谁知高兴的心情还没有泛滥开来,转瞬曹志勇就死了。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江封悯手中捏着一枚小石子,就是这枚石子直接洞穿了曹志勇的咽喉。他看得喉咙好痒,忍不住一直在咳嗽。 “你……你要谈什么?” -- 第159页 江封悯道:“让他们全都后退,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否则我会害怕,我一害怕手就会抖,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不负责。”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瞎编,她的手真的一直在抖。 梁君杰吓得变了脸色,大叫道:“都退后,不要让朕看见你们!退后!” 侍卫们都退到了暗处,江封悯的手也不再抖了。“咱们打个商量如何?你退兵不再攻打隐国,我立刻放了你。” “三国已经约好了共同进退,姑娘你这是逼我食言啊!”梁君杰一脸为难的样子。 江封悯一笑,“放心,食言的不只你一个。” 舒云慈收到西边的战报,对于江封悯带着岳盈汐潜入严国都城的做法不置可否。她在乎的是能不能达成目的,至于达成目的的手段,她不在乎。 “陛下,将军只身犯险,您就不担心?”丝瓶觉得舒云慈不会无视江封悯的安全。 “孩子大了就要学会放手,同样,对于一柄已经锋利的剑来说,出鞘才是它的价值所在。”舒云慈不会因为看中江封悯的安全就将她真的藏在深宫之中。还是那句话,只有有用的人才能留在她的身边。 兰国皇帝乔坚最近很郁闷。兰国此次是两路出击,一路攻打隐国,一路出兵华志国。攻打华志国的军队还没开战,就被严国抢了先,他这边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说严国军队被江封悯率领一小队先锋营直接杀回去了。他是见识过江封悯的厉害的,先让自家军队陈兵边境,不要轻举妄动。既然华志国这边没什么建树,他就希望能在隐国这边的战事上有所进展,然后他就收到了隐国派来抵御的领兵将领竟然是自己的好友舒辛辰的消息。 第61章 将军两头忙 乔坚与舒辛辰少年相识, 曾经一起在同一位夫子门下受教。乔坚那会儿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 舒辛辰也是个藩王长子,地位尴尬。同病相怜的两人渐行渐近,成了知己。 在他们心中, 也明白两国是邻国,随时都有可能开战,但是少年心性, 并没有那么多利益考量。后来两人虽然各自回国,走上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却时常有书信往来。两人明白自己的身份, 往来书信从不涉及朝政国事,就只是朋友间的叙旧而已。 如此君子之交, 反而使两人的友情比旁人来得更加纯粹一些。 “舒云慈她就是故意的!”乔坚暴躁地说。 “陛下, 宁贞女帝不是您心仪的女子吗?”贵妃董氏笑问。 乔坚坐在椅子上运气, “那是朕年轻, 以为那样一个得宠的公主,娶了就可以得到隐国的未来。谁知道……”后面的话他不说了,实在是勾起了多次被敲竹杠的不好回忆。 董贵妃在乔坚身边坐下, 温柔地帮他揉着肩,“陛下,请恕臣妾直言,女子本就该温柔贤淑,相夫教子。宁贞女帝身为女子,却占了男人的位置, 想来也不是什么良配。明知道福王世子与您交好,却还要派他前来,恐怕已经起了疑心。” 乔坚点头,“爱妃说得有礼。凌国皇帝因为疑心杀了端王满门,没准舒云慈已经打算对福王一家动手了。朕到底和辛辰多年至交,总不好见死不救。” 他说着就起身,带着人匆匆回了御书房,提笔给舒辛辰写了一封信。 收到信的舒辛辰抱着脑袋想了半天,一旁的书童初三问:“世子,您这是怎么了?” 舒辛辰抬起头,“我在奇怪,这些年兰皇乔坚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越来越傻呢?” 初三也不敢笑出声,“他是皇帝,万事都是捧着他说的呗。” “那咱们陛下怎么越来越精明呢?”舒辛辰可算是从小看着舒云慈长大,就觉得这个小堂妹从小就和其他孩子不同,三四岁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不透舒云慈在想什么了。 初三从小跟着舒辛辰,对于舒云慈也算熟悉,“世子,陛下自然与众不同,否则怎么能以女子之身当上皇帝,您说对吧?” 舒辛辰点头,“是啊,一个女子当皇帝,她要经历多少呢?作为堂兄,我自然要帮她一把了。”他推开窗子,看着外面往来不停的军士,叹了口气,“乔坚,对不起,这次我要选择忠于我的国家。” 三日后,舒辛辰率军三万冲出英树城,直接将围困英树城的兰国军队冲了个七零八落。兰国领军将领以为隐国人最多就是派人来阵前交战,自己二十万大军根本没什么可怕的。谁曾想舒辛辰兵出险招,带着三万人出城,不进行阵地战,就是摆出战阵不停地冲击兰国的阵营。几轮下来,兰国的阵营就稳不住了。 一天厮杀过后,兰国人无奈退回己方边境以内。舒辛辰陈兵于边境之上,不再进兵,却派了很多小股军队过境去抢夺兰国的军队物资。每次都是抢到东西就跑,根本不恋战。兰国这边派了大军来围剿,隐国军队望风而逃,丝毫没有正面对抗的意思。只要大军一撤,隐国军队又开始抢东西。 远在都城的乔坚听了又在跳脚,“这根本就是强盗,土匪!辛辰也跟着舒云慈学坏了!居然干起了这种不入流的事!”然而任凭他如何愤怒,终究没办法阻止舒辛辰的命令。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对隐国保持进攻的态势。 为了能够挣回面子,乔坚决定要御驾亲征。当然,这次是秘密的,他还是希望能够亲自劝说舒辛辰辞去南路军主帅一职,兵戎相见非他所愿。已在帝位的他,如今称得上朋友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 第160页 六日后, 乔坚抵达两国边境,他派人秘密约舒辛辰见面。就在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时,舒辛辰竟然同意见面。 翌日,两人在边境上的一座山中相见。知己见面,本是值得高兴的事,然而当乔坚见到舒辛辰身后的舒云慈时,立刻就不淡定了。 “辛辰,你竟然出卖我!”乔坚大叫,他自觉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舒辛辰后退了几步,跟在自家皇帝身后,心说单从气场上讲,还是自己这个堂妹看起来更像皇帝,对面那个,就是个丢人现眼的二货。 “兰皇既然亲自驾临,为显尊重,朕自然也要来了。”舒云慈面上似笑非笑。天知道这三国来了这么一出,她现在多想将这三个皇帝捆到一起揍一顿。此刻见了罪魁祸首之一,她的手都痒了。 乔坚才不会信舒云慈的话。他自觉已经看透了舒云慈的真面目,这女人就是蛇蝎心肠,或者说根本不算个女人了。他看着舒云慈不断向前,他只能不断后退,退到侍卫的身后。其实他也知道,以舒云慈的武功,自己这些侍卫也是白给。 “兰皇,两国开战之时,你约朕的堂兄见面有什么目的?总不会是叙旧吧?”她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舒辛辰,舒辛辰感觉心头一跳,急忙低下头。 “你也不要问那么多了,朕知道你的能耐,你要如何才肯放朕离去,你开条件吧。”乔坚这会儿难得聪明了一次。他此次秘密来此,身边侍卫本就不多,再说就算多了又如何?无非是多填几条人命罢了。他知道舒云慈不会杀他,当然这是在舒云慈没有丧失理智的情况下。毕竟隐国现在打不起这场战争,这道理他们都很清楚。 “退兵。”既然乔坚都这么干脆了,舒云慈也不多废话,简单两个字,却让乔坚心生疑窦。 “你就只是要退兵?”乔坚觉得以舒云慈土匪般的个性,肯定还要狠狠敲自己一笔的。 舒云慈笑了,“难道兰皇还要赔偿我国此次打仗的开销吗?” 乔坚立刻摇头。“朕回去就退兵,如何?” 舒云慈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乔坚看了后面的舒辛辰一眼,摇摇头,难道这个朋友也要失去了吗? “陛下……”舒辛辰看着舒云慈,欲言又止。 “你们二人难得叙旧,朕还有事,先走了。”舒云慈十分识趣地带着人离开。 舒辛辰待舒云慈离开后才走到乔坚面前,“当年我就跟你说过,如果你我两国开战,我们必然会在沙场上相见。”两国交兵各为其主,说不上对与错,不过就是立场的不同罢了。 “所以你将我卖给了你的皇帝?”乔坚这时候又露出受伤的表情。 “陛下不是我请来的,你的那封信送来的时候就直接送到了陛下的手中。”舒辛辰抬手摘掉了乔坚肩头上的一片落叶,“你来此当真是找我叙旧?难道你的目的不就是找个台阶退兵吗?” 乔坚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自以为很了解我。” “哦。”舒辛辰波澜不惊地应了一声,“那是我说错了。” 乔坚直接上手掐了舒辛辰的手腕一下,“我……我就是想要退兵怎么样?要不是你那个妖孽堂妹总敲我竹杠,你以为我想出兵啊?”乔坚扁嘴,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委屈呢? 舒辛辰揉着自己被掐疼的手腕,“你活该啊!我早就劝你不要打陛下的主意?别说她现在是皇帝,就算不是,你这样的她能看上?” “喂喂!”乔坚不乐意了。他这样的怎么了?好歹是一国皇帝,而且兰国可是比隐国富庶不少呢。自己怎么也是人中龙凤吧?怎么就被姓舒的这么嫌弃? 舒辛辰摆摆手,“我国陛下最近因为你们 三国联手闹事的原因心情不好,所以你最好老实点。”他的手搭在乔坚的肩头,“作为知己,只要不涉及两国利益,我还是很愿意帮你的。但是如果你自己找死,可千万不要拉上我。” 乔坚生气地后退了一步,这让全部重心都在他身上的舒辛辰差点摔倒。 “你不是吧?这么小气?”舒辛辰不满。 乔坚挑挑眉,十足的挑衅。后面有人提醒他该走了,他挥手示意来人退下,将舒辛辰带到一旁低声道:“我和你说的事你上心。自古功高震主都是君臣大忌。你这次怎么也算立了大功,当心你堂妹找你麻烦。凌国端王的事你还看不明白吗?帝王疑心一起,随时都可以给你罗织出足够多的罪名。” 舒辛辰挠挠头,“功高震主?你在说我吗?” 乔坚很认真地点头。 “你确定有陛下在,真的有人能够功高震主?”舒辛辰也很认真地反问着。 “呃……”乔坚突然发现这一条用在舒云慈身上好像确实不恰当。“该死的!一个女人当皇帝也就算了,还这么能耐,什么都要插一脚,还让不让人活了?”兰皇感到很暴躁。 舒辛辰十分同意地点头,“你知道就好。”他很顺手地再次将胳膊搭在乔坚肩头,“所以你千万不要惹她,我不想有一天听到你莫名其妙驾崩的消息。” 乔坚怒视他,“你又小看我。” “我堂妹身边还有一个江封悯,你要多少大内高手才能防住她?哦,不对,是防住她们俩。”舒辛辰问。 乔坚一个哆嗦,想起了被敲竹杠的悲惨经历。“总之你自己小心吧。”他转身挥手,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 第161页 舒辛辰摇摇头,自己这个好友,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不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变成今日的兰国皇帝。大智若愚的人,往往都很难对付。 至于眼下这场仗,舒辛辰相信乔坚本人并不是很想打,只不是被其他两国裹挟,不得不打一下装装样子罢了。否则自己三万就破了对方二十万大军,自己可没有江封悯那样的逆天武功。 “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他说完回头,发现突然舒云慈也在看着乔坚离去的方向。 “陛下。”舒辛辰吓得心里怦怦乱跳。这丫头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确实是一个大人情。堂兄,他已是皇帝,却依旧愿意卖个人情给你,你不妨找个机会还他,免得被人说咱们隐国小气。”舒云慈可不愿意欠人情。乔坚这次卖了个好,倒叫她以后都不好敲兰国竹杠了。所以说真正登上帝位还能把国家治理得不错的人,绝对不会是个二货。 兰国退兵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另外两国,严国皇帝梁君杰本就被江封悯逼着退兵,一听说乔坚已经退兵了,他立刻下令退兵。兰国和严国一退兵,琉国孤掌难鸣,很快也退兵了。然而令琉国上下都没有想到的是,人家两国退兵就完事了,他们这边退了兵依旧被隐国军队追着打。 江封悯已经从严国前线撤了回来,路上听说舒云慈正在琉国前线坐镇,她当然直接赶到了琉国。 琉国广君城,舒云慈正在处理从国内传来的各种消息。丝瓶来报,说江封悯来了。 舒云慈停下笔抬头,就看见风尘仆仆的江封悯从门外走了进来。两人已经有近一个月时间没见,此时都在仔细打量对方。 “瘦了些。”舒云慈道。 “没有你,我吃不好睡不着的。”江封悯委委屈屈地说。 舒云慈却完全不领情,“丝瓶,带她去沐浴更衣,整理好了再过来。” 丝瓶忍笑带着江封悯下去洗澡,舒云慈摇摇头,继续低头处理手头的公文。 江封悯再次进来的时候,舒云慈正在喝茶。见她进来给她倒了一杯,“尝尝琉国的茶,我喝着还不错。” 江封悯确实走得渴了,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一杯,喝得舒云慈直皱眉。“什么好茶给你都是白瞎。”舒云慈嫌弃地说。 “怎么会?你给我倒的茶总是特别好喝。”江封悯凑过来,嘴上如同抹了蜜一般。 舒云慈笑着摸摸她的头,“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应该下去休息。” “我不累。”江封悯完全忽略自己通红的双眼,只要能够让她多看几眼面前的人,她就可以忽略身体上的疲劳。只是,眼前的人为什么在转啊?当她感到头晕的时候,舒云慈起身扶着她进了内室的床上,看着睡着的江封悯,舒云慈无奈摇头。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江封悯好好休息。 “去熬一碗参汤,她看起来气色不好。” 丝瓶领命出去了。有人送来前方的最新战报,袁修已经率军攻陷前方的烟济城,不过琉国的援军已经到了,再往前推进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舒云慈想了想,提笔给袁修去信,让他不要贸然出兵,江封悯很快就会去帮忙了。袁修看到皇帝的回信也非常高兴,有了江封悯这个大杀器,他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夜里,江封悯是被饿醒的。她睁开眼,看见昏黄的灯光下舒云慈正在看书。听见她这边的动静,舒云慈放下书望过来。 “我饿了。”江封悯翻身坐起,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紧绷绷的,难受得紧。 舒云慈叫门外服侍的丝瓶将熬好的参汤端进来,“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忙着赶路连觉都没怎么睡?” 江封悯为了练寒冰诀,药材都是当饭吃的那种,端起喝了两口道:“我知道你这边进攻压力大,虽然有你在,可是你是皇帝不能轻易出手,我当然要尽快赶过来。”只要一遇到舒云慈的事,她可精明着呢。 “辛苦你了。”舒云慈自己都没有觉察出自己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江封悯几口将参汤喝完,拉着舒云慈的手,“有没有想我?” 舒云慈点头。“你也说了,这边等着你呢,我自然每天都在想你。”这话可就是不老实了。 好在江封悯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完全不在乎舒云慈的刻意回避。别说舒云慈只是不肯老实承认,就算她真的不喜欢自己又能如何?自己能少一点爱她吗?完全没可能,所以没什么好纠结的,用自己的全部去爱她就好。 “我想你了,每天都想。”江封悯的话,永远都是这么简单直白,却也最动人心。 舒云慈忍不住有些脸红,烛光下看起来容颜简直娇美得不似人间所有。江封悯吸了吸鼻子,是不是刚才参汤喝多了,怎么感觉有点要流鼻血的架势? “我会很快派你去袁修那里。”舒云慈觉得有些对不起江封悯,两人才刚刚见面,自己就要派她去战场。 “我知道啊,所以才不想浪费时间。”江封悯的手圈住了舒云慈的腰肢,刚一上手就是一皱眉,“你怎么又瘦了?”这腰,握起来都觉得有些硌手了。 “最近有些忙而已。”隐国面临三国联手进攻,作为皇帝的舒云慈所要面临的问题绝对比任何人都多。她不仅要运筹帷幄,还要时不时冲到最前面给予对方直接打击,同时她依旧面临着各方面的刺杀和暗算,要不是她的武功实在高,早就死了。 -- 第162页 江封悯心疼地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小心地抱紧。“云慈,我明天就去阵前,尽快结束这场战斗,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舒云慈的手环住了江封悯的腰,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两人同床共枕,相拥而眠,睡 得十分香甜,梦里都是对方的模样。 翌日早起,江封悯却开始拉着舒云慈胡闹,仿佛是为了奖励她昨晚的老实。舒云慈半推半就让她得手了一次,等她再度凑上来的时候,舒云慈直接一脚将人踹了下去。 躺在地上的江封悯抬头,刚好看见舒云慈正在扯领口遮掩锁骨处的红紫痕迹,她咧嘴笑道:“云慈,你那的印记特别撩人,像朵花一样,你可千万遮好了,我不想这样的你被别人看见。” 舒云慈抬头,眸光里都是危险气息。江封悯见状立刻捂住嘴,默默起身穿衣,然后主动承担帮舒云慈更衣的工作,当然,她是为了多吃点豆腐。 丝瓶进来的时候发现江封悯正坐在桌边噘着嘴,似乎老大的不乐意。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难道陛下又揍您了?”丝瓶貌似关心地问。 江封悯撇嘴,“为什么要说又?云慈才不会揍我呢,她一般都是踹我。” 丝瓶捂着嘴偷笑,“您被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陛下最近因为战事心情不佳,您大人有大量,让着点陛下。” 江封悯抬头,“三国都退兵了,她怎么还是心情不好?” 丝瓶叹气,“陛下说这次打仗掏空了隐国这两年的储备,她必然要讨回来的。” 舒云慈到现在还对琉国穷追猛打,显然是打算让琉国人给报销这笔花费了。 “行,我明白了,要钱嘛,这个我明白要怎么做。”敲竹杠嘛,现在的江封悯可专业啦。 边关战事激烈,琉国皇宫里,皇帝翁浩英十分心烦。明明说好的三国攻隐,那两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撤军了。这也就算了,可是人家撤军就撤军了,他撤军怎么隐国还追在屁股后面穷追猛打,没完没了。如今边关都丢了三座城池了。国内不是没有名将,只是刚赶到边关就被暗杀了。他连派了两员名将都被杀了,朝中虽然还有人可派,可他却舍不得了。这些都是百战成名的帅才,就这么死得糊里糊涂实在可惜。 边关传回来的消息,隐国的平华将军江封悯到阵,一杆旋翎枪无人能敌,而且此人杀人如麻,丝毫不会手软,尤擅暗杀,他的名将都折在此人之手。 本来是武将们的事,这个江封悯偏偏使用江湖手段,难道以为他琉国没有江湖高手不成?他派了一直养在深宫大内的两名高手前往边关,务必要将这个江封悯除掉。 江封悯在袁修手下打了几场仗,暗杀了对方的领兵元帅后,见对方迟迟没有新的领军人物到阵,她惦记着后方的舒云慈,向袁修请了假,又溜了回来。 舒云慈已经收到袁修的战报,又听江封悯将前方的战事说了一遍,她点头道:“看来你的暗杀行为给了翁浩英压力,他不敢轻易派人过来了。” “前方没有领军的人,抚国公很快就可以攻破城池,大军又可以向前推进了。”江封悯见舒云慈都有黑眼圈了,心疼地将她手中笔夺了下来,抱着人到床上去休息。 舒云慈也没多说什么,靠在江封悯的肩头闭目养神。江封悯知道她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也不敢打扰,两人之间一句话都没有,却分外温馨和谐。 第62章 江封悯挂帅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依偎良久, “封悯, 今晚你住下,明天还要回去阵前。”舒云慈缓缓睁开眼睛说。 “阵前暂时没有战事,攻城用不到我。”江封悯舍不得离开舒云慈身边。 “你去前面接替袁修的元帅之职, 将他换回来。”舒云慈翻了个身,与江封悯面对面坐着,她拉着江封悯的衣领子, 将人拉着靠近自己,主动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江封悯原本还想问问到底为什么要临阵换帅, 这可是兵家大忌。不过此时被舒云慈亲了一口, 她顿时什么都忘记了,只是拉着舒云慈亲热。 舒云慈当然也是思念江封悯的, 只是她的意志力要比寻常人强很多, 再者她每天都忙得不行, 所以才能表现得十分淡定。看着江封悯得寸进尺的样子, 她的手握紧又松开,到底没有打人。 江封悯的手去扯她的衣襟,她伸手阻止,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临阵换帅?” 江封悯一看这意思就是没戏,也只好乖乖收了手,抱着舒云慈听她说。 “你连杀了对方两位元帅,翁浩英被你逼得都不敢派人过来,你猜下一步他会怎么做?”舒云慈的手将江封悯的胳膊抬高,自己则躺在她的臂弯里, 果然还是这样最舒服。 “你的意思是……琉国皇帝会派人用同样的手段暗杀我?”江封悯也不傻,对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估计这会儿人都快到阵前了。 舒云慈笑着捏捏她的鼻子,“你变聪明了。” 江封悯刚想表示一下自己不怕对方暗杀,就听舒云慈继续说:“你自然是不怕的。可是袁修不行。你杀的是对方主帅,那么对方也一定会对袁修下手。”她将袁修调回,这是对他最好的保护。只不过,原因并不只是这些。 此次战争过后,她必然要论功行赏。袁修已经是公爵,赏无可赏,只能在田地银钱上多多奖励。舒云慈相信袁修并没有不臣之心,但是他毕竟是如意公主的公爹,舒云慈还是有所顾忌的。以保护之名换了袁修,刚好可以打压一下袁修的功劳,顺便也让江封悯多些功绩。 -- 第163页 君王之道,在于制衡。舒云慈虽然脾气不好,却也不会一味的打打杀杀。 是夜,舒云慈很配合,江封悯却心疼舒云慈多日没有好好休息,抱着她柔声哄着,让她能够睡得安稳。 清晨,江封悯睁开眼,发现舒云慈整个身子都缩在她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她心里都是温暖,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她刚刚动了一下,舒云慈就慢慢睁开眼睛,显然睡得极浅。 “我吵醒你了。”江封悯急忙哄着她,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不是你的错。最近你不在我身边,我睡得都很浅。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把自己的脑袋睡丢了。你会暗杀人家,人家自然也会暗杀你我。”她翻身躺在江封悯的身上,低头仔细描绘着江封悯的眉眼,“所以你要小心了,别被人暗算了。” 江封悯“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口水,目光都落在舒云慈敞开的领口处,一大清早就这么诱惑自己,这谁挺得住啊? 舒云慈话说完了,却发现江封悯没什么反应。她顺着江封悯的目光看着自己领口处露出来的雪白肌肤,笑道:“想夜夜笙歌,那也得战事结束之后才行。” 这么大的奖励在前,江封悯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两人吃过早饭,江封悯就去了前线。 丝瓶好奇舒云慈是怎么忽悠的江封悯,“陛下,将军走的时候眼睛里放着光,看着都有些吓人。” “她就是个傻子,最好哄不过了。”舒云慈想到方才起床时江封悯在自己胸口留下的印记,不免又将领口拉紧了一些。 在从广君城到志毅城的路上,江封悯先后遇到三拨人拦截,都被她全部杀掉,没有留一个活口。目前没有什么人比江封悯更想结束这场战争,所以她根本没什么耐心,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这就是她的想法。一路杀过去,杀到对方无法承受为止。 她刚回到志毅城的衙门里,这里被临时征用改成了帅府,就听说袁修遇到行刺受了重伤。她急忙去看了袁修的伤势,袁修后背被利刃划了一条大口子,此时已经包扎好了。 “江将军,琉国派了高手过来,我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要不是有两个儿子在,我早就丧命了。”袁修也有一点挫败。他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到底是从小习武,疆场厮杀也没怕过谁,如今却被伤得毫无还手之力,实在丢脸。 “元帅,你好好养伤,我会抓住这个高手的。”江封悯发现一切都按照舒云慈的话发生了,既然如此,舒云慈一定做好了准备。这方面不需要她操心,她需要负责的就是打击对手。 与此同时,袁修受伤的消息也传到了广君城。舒云慈顺势下旨,调袁修回广君城养伤,由江封悯暂代元帅之职。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就连袁修都要感念皇帝的体恤。 江封悯执掌帅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军中的人数和物资情况。目前东路军一共十五万,后方从西边和南边战场上撤回来的军队正在陆陆续续增援。粮草物资掠夺了琉国三座城里原有的,目前十分充足。舒云慈已经让盛辞不要再往东边运送物资,她要以战养战,不把这次损失的赚回来,她就不打算回国了。 江封悯了解了大军情况之后,派了手下几个将领带领着小股部队不断骚扰周围,同时撒下去大批的探子打听凤山城的情况。还是那句话,敲竹杠,江封悯是专业的。 一个人吃过晚饭,江封悯无聊地等待着探子回来报告情况。没有舒云慈在身边,或者说不能陪伴在舒云慈的身边,江封悯完全可以把自己的生活需求降到最低。自从家人去世之后,她的生命里就只剩下舒云慈了。 一个人的时候,她也在想,如果有一天舒云慈不要自己了,自己该怎么办。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有结果,她唯一知道的是,哪怕真有那么一天,自己也会死皮赖脸地留在舒云慈身边的,大不了被踹嘛。她现在把自己活得及其简单,一心一意只是为了舒云慈着想,至于自己的存在,几乎已经被她完全忽略了。 如果没有舒云慈,她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支撑家破人亡后的生活。这不是她不够坚强,而是她完全找不到生存的目标。好在,她认识了舒云慈,这个女人用自身无比强大的思维和行动力告诉她生存的意义在哪里。一个原本可以生活得无忧无虑的女子,却愿意为了自己的国家去承担更多的责任,这就是舒云慈生存的意义。 江封悯苦笑着摇头,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舒云慈,相思成疾了。她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皱起眉,这茶已经冷了,可是也不该是这种酸涩的味道。来不及想其他,她已经感觉到眼前发黑,显然是中毒了。她的手一边发抖一边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进嘴。 眼前已经是完全的黑暗,看不到一点光。江封悯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是发作的速度是真快。她刚才服下的是血蚕配制的解毒药丸,据说能解百毒,至于能不能解她中的毒,她就不清楚了。 有脚步声靠近,极轻,江封悯的内力深厚,这样轻的脚步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她大声叫人,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她凭着印象,慢慢摸到床边,伸手去够挂在床头的旋翎枪,却摸了个空。 江封悯眉头微微皱起,没有了旋翎枪自己有点麻烦。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她使用旋翎枪已经非常顺手了。 -- 第164页 脚步声已经到了她身 前三尺的距离,突然一道劲风,剑气弥散开来。江封悯闪身一躲,躲开了刺来的一剑,却被剑气扫到,发丝断了几根,飘散在空中。 对方一击不中,却也明白自己暴露了,当下不再犹豫,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袭向江封悯。江封悯手中没有兵器,只能不断闪避。两人在房间里打斗起来,但是让来人觉得有一丝奇怪的是,江封悯在房间里躲得十分狼狈,却一直没有走出房间。 难道是因为看不到辨不清方向?来人觉得这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两人打斗了一炷香的时间,江封悯在闪过对方一剑的同时,伸出手准确地捏住了对方的剑锋。 两人的动作静止,来人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江封悯,“你看得见?” 江封悯摇摇头,“看不见。” “那你怎么能够捏住我的剑?”来人的声音低沉,是个年纪不小的老者。 江封悯乐得特别没心没肺,“你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温度有些低吗?”她的手指一用力,来人只觉得手中一寒,不得已撒手,长剑已经到了江封悯手上。他低头看自己方才握剑的右手,竟然被冻得有些发紫。 “寒冰真气?你竟然练成了寒冰诀?”老者惊讶地张大了嘴。 可惜江封悯现在还看不见东西,自然也看不见老者惊讶的样子。她将手中长剑转了一下,手握剑柄挽了一个剑花,赞叹道:“是把好剑。” “你师父是谁?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练成寒冰诀的?”老者似乎对其他事情都不关心了,只是想要这个答案。 江封悯方才吃下的解毒药已经在慢慢起作用,她现在的眼睛有了光感,只是想完全恢复,还需要时间。 “我没有师父,至于为什么我能练成寒冰诀,因为我聪明啊。”江封悯难得能夸一夸自己聪明,只是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这些年来,她不被舒云慈说成傻子就不错了。总感觉“聪明”这个词和自己是绝缘的。 老者才不信她的鬼话。寒冰诀是江湖中闻名已久的绝世武功。虽然秘笈已经不可考,但是仍有很多人一直在寻寻觅觅希望找到秘笈练成寒冰诀。 期间也有人因为因缘际会找到秘笈,然后穷其一生也没有练成,最后此人临终前将秘笈毁掉,感慨自己一生蹉跎,遗憾无穷。 老者就是这人的后代,想到家中先辈一生都没有练成的武功,面前这女人这么年轻就能练成,可见寒冰诀是有其他诀窍的。他也不是说觊觎寒冰诀,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江封悯听老人说出自己家事的工夫,眼睛已经可以看见一些模糊的景物,她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她的眼睛就可以恢复了。 “你要杀我,如今还要我把练功的秘密告诉你,老人家,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你当我是傻子吗?”江封悯不动声色地四下查看,希望能够找到自己的旋翎枪。 老者刚要说话,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尖嘴猴腮的干瘪老头,一把将老者推到一边。“让你来杀人,你倒是和她聊上了。”老头上来就发出两枚暗器,直奔江封悯的咽喉和心窝。 江封悯手中的长剑一挡,将两枚暗器全都挑开了。一旁的老者变了脸色,“你能看见!” 尖嘴猴腮的老头一见这种情况,手中暗器连发,一时间也不知道发出去多少。这下江封悯不敢托大,急忙闪身躲避。 她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清晰,行动当然越来越敏捷。两个人一见情况不对,联手攻击,江封悯终于看清那个尖嘴猴腮的老头背后背着的棍子正是自己的旋翎枪。她一掌打过去,寒气夹杂着空气中的冰渣冻得老头一脑袋都是冰碴子,像个水晶灯似的。 老头被冻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江 封悯从旁边的床柱上抠下来几枚暗器,反手打了回去。她的摘叶拈花是用树叶都能伤人的暗器手法,此时用暗器打回去,两人连滚带爬还是没有躲利索,一人挨了一下。伤得不算重,但是老头的暗器是淬毒的。 老头急忙伸手入怀想掏解药,江封悯哪里给他机会。手中长剑已经贯穿了老头的胸膛。鲜血喷涌出来,江封悯急忙跳开。再看那个老者,发现对方的脸色铁青,已经气绝身亡了。 “好厉害的毒!”江封悯看着都后怕,这要是自己刚才没躲利索了,此刻就像这个老者一样了。她走过去从老头身后取回自己的旋翎枪,又低头看看手中长剑,到底没舍得扔,从老者身上拿过剑鞘,还鞘时她注意到这柄剑叫做“清漪剑”。 剑法江封悯当然也是会的,不过当她用了旋翎枪后,发现枪比剑好用多了,所以专注于枪法,剑法就放松了很多。 得了一把好剑,江封悯当然是高兴的。她左手提剑,右手拿枪出了自己的房间,到了院子外一看,仆人丫鬟死了不少,看得出都是中毒死的。这下她可毛了,要是那些将领都被毒死了,她的云慈还不把她吃了?她急忙出去查看,发现将领们都被她派出去抢劫去了,并不在府中。还有几个休息的将领也去军营查看防务了,这下她终于放心。 联络烟花上天,所有在外的将领全部在第一时间回城。大家赶到衙门一看,满地都是尸体,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替江封悯担心。好在江封悯此时就坐在自己的院子门口,这才让这些将领齐齐松了一口气。 -- 第165页 江封悯的副将东方简今天去军营了,这会儿看到江封悯没事,忍不住抬头看看上方的天空,还好,天还没塌。 “元帅,这是……”他上前问。 “琉国人下了毒,这些人都被毒死了。下毒的人已经被我杀了,尸体在我房间里。”江封悯的视力已经彻底恢复,只是情绪不高。 “元帅,您没事吧?”东方简也后怕。 江封悯摇摇头,“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有人叫来军兵将所有的尸体抬走好生安葬,又清理好地上的血迹。这期间江封悯一直不说话,所有人也不敢打扰她。虽说她是个女人,可是很多将领都看过她打仗的样子,真是比男人打仗还可怕,不仅杀伤力惊人,而且全无感情,根本不会手软的那种。这让将领们对她都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 如今也没有丫鬟仆役了,东方简端着一壶茶过来,“元帅,喝杯茶吧。军医刚刚验过,没有毒的。” 江封悯接过茶杯,却没有喝。“东方,你立刻让人去搭设灵堂,为我发丧。” “啥?”东方简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封悯给他一个狡黠的笑容。“搭设灵堂,为我发丧。琉国人不是希望我死吗?那就如他们所愿。” 这下东方简也明白了,这是将计就计。他立刻下去安排,江封悯也藏了起来。 两天后,凤山城新派来的元帅詹本收到了江封悯被毒死的消息,他笑道:“果然还是陛下宫里的人厉害。这个江封悯再厉害也不是百毒不侵,不还是着了道?”他开始布置人马,一天后,詹本率军十万出凤山城攻打志毅城。 战事十分顺利,隐国军队在抵抗了一上午之后,终于不敌,志毅城破。詹本率军进入志毅城。由于军队人数众多,所以詹本带了五万人马进城,另有五万人马驻扎在城外。 就在五万人马差不多全部进入志毅城的时候,从志毅城里城外冲出无数隐国军队,将这五万人马分割成几段,开始逐一击破。城外的五万人马一见情况不对,刚要过来救援,连营突然着火,被泼了火油的帐篷被风吹得到处乱飞,飞到哪里都是一片大火。詹本带着的十万大军 被分割,被包围。 詹本是个名将,他并没有慌,立刻指挥军队开始就地战斗,逐渐聚拢。然后,他被江封悯发现了。他几乎没有作出什么有效的抵抗,就被江封悯一枪刺死了。就在詹本的军队面前,自家主帅被一个女子单枪匹马地刺死了,而且人家杀完人又一路杀了出去,己方根本没人能拦得住。 这种可怕的强悍对于心灵的震撼实在太大,等到这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城中这五万人马已经彻底被分割开,再难联合起来。 城外的琉国军队不顾己方阵营的大火,奋力来到城下攻城,希望能够和城里的军队里应外合,然而等待他们的是滚烫的热油。借着城外的火势,城墙四周已经一片火海。好在这是边境的城池,比内地的城池要结实很多,不然江封悯也不敢这么玩。 厮杀从天亮持续到天黑,城里城外都是火光冲天。凤山城当然不能放任己方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派了军队来救,然后就被又冲出来的一股军队拦截,分割,消灭。 江封悯站在火光冲天的城墙上,脸被火光烤得通红。这招叫“围点打援”,舒云慈下棋时特别爱用。 天亮的时候,战斗彻底结束。詹本带出来的十万大军基本全军覆没。连战俘都没抓几个。不是没人想投降,是江封悯为了减少己方的伤亡,下令放火,绝大部分人都是被烧死的,根本没有投降的机会。城外也是如此,琉国人基本都被烧成了碳,到处都是烤肉的味道,出来清理战场的隐国士兵走着走着就开始呕吐。 城中被烧的除了琉国的军队,还有志毅城百姓的房子。这样的伤亡损失,就算是隐国人,看着都于心不忍。到处是失去房子的百姓的哭声,还有对于隐国军队的咒骂。 有将领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过来巡视的江封悯,“元帅,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是这样的伤亡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江封悯神情冷肃,“薛将军,记住你看到的。如果琉国人攻入隐国,也会是这样的情景。”她抬头看着身边的将领,朗声道:“我们在前方打仗,国内要承担多大的压力你们心里清楚。挑起这场战争的不是我们隐国。如果你们对琉国人仁慈,那就是对隐国人残忍。” 这时候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跑出来朝着江封悯丢了一把沙子,“你们这些坏人,你们烧了我家的房子,坏人!”小男孩的家人立刻过来将他抱了回去。 江封悯掸掸身上的沙子,转头道:“不想过多杀戮,就尽快结束这张战争。” 三天后,修养好了的隐国军队强攻凤山城。凤山城刚刚失去十几万守军,元帅已经阵亡,守军群龙无首,战斗持续到夜里就结束了。 凤山城破。 第63章 隐国军凯旋 凤山城被破的消息传入琉国皇帝翁浩英的耳中, 他当场就昏倒了。醒来之后立刻派了议和大臣前往凤山城谈判。不得不说, 江封悯一下子杀掉十几万大军的血腥行为把他吓到了。都是琉国子民,他实在舍不得自己的百姓出现如此大的伤亡,他情愿割地赔款求和, 也要保住琉国百姓的性命。 议和的事情就不归江封悯管了。她在凤山城整顿军容,准备迎接隐国宁贞女帝的到来。 -- 第166页 舒云慈亲自驾临凤山城,可算是体现了江封悯的不凡地位。大军列队, 军容整齐,江封悯勒马等候。远处看到舒云慈的天子仪仗到来, 江封悯一抖缰绳, 马儿走到前面,将舒云慈迎进了凤山城。 “这一仗你打得不错, 总算看出来是个有脑子的人了。”舒云慈笑意盈盈, 表扬了江封悯的优异表现。 江封悯笑得见牙不见眼, 十足狗腿地说:“全赖陛下平日里教导的好。” 众人面前, 舒云慈只是微笑,摆手让江封悯退下,她要亲自来对付琉国的议和大臣。 琉国派来议和的大臣叫做米雅志, 是兵部侍郎。此人大概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议和谈判。舒云慈完全不是一个腹黑的人,她就是明着欺负你,你还不敢有异议,有异议就要继续打仗。 米雅志一边心惊胆战地听着舒云慈的议和条件,一边派人赶紧回京城报信,他实在扛不住。 三日后, 琉国朝廷派来了皇帝的亲弟弟理王翁浩苏前来全权处理议和之事。比起谁来议和,舒云慈和江封悯更八卦的是这个翁浩苏竟然是个特别漂亮的男人。 “早就听说理王是琉国第一美男子,果然名不虚传。”房间里,舒云慈吃着刚刚送来的新鲜水果,顺手塞了一颗到江封悯的嘴里,却被江封悯连手指带果子一起咬住。她怒道:“松口!” 江封悯才不松口,还用自己的牙用力咬了一下。舒云慈“嘶”了一声,刚准备动手,江封悯已经将她拉进怀里,将嘴里的果子喂给了她。 果子甜美多汁,比果子更甜的是江封悯的唇。舒云慈突然一把推开了这得寸进尺的人,“下次再这样,仔细你的皮!”她拿过帕子擦着嘴。 “谁让你看那个翁浩苏看了那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人家了呢。”江封悯也是会吃醋的。 舒云慈伸手扯住江封悯的衣领子将人拉到自己面前,“你吃醋?” 江封悯扁着嘴不说话。反正看到舒云慈看别人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她就觉得不爽。 “你说我同琉国皇帝说,要他将理王给我做皇后,他会不会同意?” 江封悯明知道她是在说笑,却还是觉得心里头很堵。“一个臭男人有什么好?他有我好吗?” 舒云慈捏着她的下巴,“你又有什么好呢?” “我……我可以保护你啊。”江封悯理直气壮道。 舒云慈点头,“你确定能赢得了我?” “呃……”江封悯迟疑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和舒云慈比试过,但是她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不会是舒云慈的对手。因为舒云慈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有自己这样一个目标在,舒云慈绝对不会允许其武功不如自己的。 “云慈,你知道的,我的心里都是你,我可以把命给你的。”江封悯祭出哀兵之态。 舒云慈此时的眼眸漂亮而多情,里面如海一般的情绪深不可测。好久好久,就到江封悯都快哭了,她才露出笑容,伸手在江封悯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傻瓜,人家理王早就成亲了。逗你玩的你也信。” 江封悯心说,你的话我几时敢不信了? “云慈,不带你这么调皮 的。”她抹了把脸上的汗,“你看,都是被你吓的。” 舒云慈拿过帕子给她擦汗,心情似乎愉悦了不少。江封悯叹气,就算是逗女皇陛下开心吧,自己也算有些功劳。 理王翁浩苏来了也没在谈判桌上起到什么更多的作用,主要是舒云慈的强势真不是一般人能够顶住的。翁浩苏饱读诗书,想着对方是一国之君,总会是斯文人之间的谈话,没想到舒云慈话虽然不多,但是只要不和她心意她就是打打杀杀。翁浩苏有了一种“秀才遇上兵”的错觉。 就在谈判的同时,琉国的军队正在向凤山城秘密集结。然后这个消息就被去祭奠师父的岳盈汐发现了。她火速传了消息给舒云慈,舒云慈收到消息后不动声色。派江封悯秘密带兵出凤山城埋伏在城外的山中。江封悯偷偷潜入前方的星西城中,一把火烧了琉国的粮草。 谈判桌上,翁浩苏刚刚收到他皇兄的书信,要求他尽快促成和谈,赶紧把这些隐国人送回国。 翁浩苏苦笑,这样必然会使己方丧失大量的利益,但是星西城粮草被烧的事迫使他不得不答应隐国的不平等条件。最终双方签署条约,隐国退出琉国,琉国赔付隐国全部的军费开支。另外琉国额外付给隐国四千万两白银,作为广君、烟济、志毅和凤山四城的赎城费,两年内付清。隐国商队在琉国可以自由经商,如遇战争,琉国要以不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隐国战略物资,这些物资要不低于十万大军的供给。还有一条是舒云慈最后加上的,琉国立刻赦免岳盈汐的罪责,不得在琉国境内缉拿岳盈汐。 条约签署完毕,终于找到冤大头来给这场战争埋单的舒云慈心满意足地回国了。隐国军队撤回境内,就地解散,回归各个属地。此次所有参与作战的武将全都论功行赏。值得一提的是,江封悯依旧没有爵位,只是她的平华将军在等级上升了不止一等,现在是正二品的武将。 很多人议论,女皇陛下不给江封悯封爵,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也有人说女皇陛下这是私心,江封悯有了爵位就不好留在宫里了。 外界议论纷纷,舒云慈和江封悯全然不理。两人此刻在熙华殿寝宫后面的水池里玩得欢快。舒云慈真正的奖赏自然是外人想象不到的。江封悯也不看重那些官职金银,怀里的软玉温香才是她最在乎的。 -- 第167页 “仗都打完了,你能不能休息几天?”说句实话,虽然舒云慈纵容江封悯夜夜笙歌,但是想到舒云慈每天都要起早去上朝,江封悯也不好做得太过分。每次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郁闷。 “你去看看盛辞就知道我能不能休息了。”舒云慈全身上下都是粉红,她有心宠爱江封悯,对于江封悯过度的需索也没有拒绝,这样就是在加重自己身体的负担,她也都是默默承受了。 大战打完,一直在勉力支撑的盛辞提着的这口气一松,人也病倒了。舒云慈提拔了一名叫做武尚杰的官员暂时代理丞相之职。所有人都奇怪,这位代丞相可从来没在众人面前露过脸,怎么就能代理盛辞的职责? 其实此人盛辞已经考察了很久。他并非平民白丁,一直在朝中为官,只是官职不大而已。盛辞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她不可能一直辅佐舒云慈完成宏图霸业,所以她担任丞相以来就在给自己找接班人。 舒云慈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她是信任盛辞,但也是因为信任,她才不忍心让盛辞熬干自己的心血,既然武尚杰是个人才,她自然乐于重用。 盛府。 盛辞刚刚醒来,此时已经接近晌午。这次她病倒之后,血蚕真是发了狠,不知道在药里加了什么,一天中有大半天她都是睡着。 “你就不能多给我一些清醒的时间?”盛辞看着端碗进来的血蚕,陪着笑说。 血蚕冷着脸,“你醒着就要胡思乱想,我情愿你长睡不醒,也不想你活活累死。” “血蚕,陛下还需要我。”盛辞嘴里说着,还是老实地接过药丸乖乖喝药。 “你这样的人才,到什么时候陛下都需要。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了你,陛下还可以有别人。而你呢?你就只有一条命而已!”血蚕越说越气,声音不免大了一些。 “哎呀,你吵得我头晕。”盛辞装作不胜其扰的样子,扶着头皱着眉,这可把血蚕吓得不轻。 “我看看怎么回事。”血蚕过来抓住盛辞的手腕,却被盛辞反手抓住。血蚕抬头,看到盛辞的眼眸中满是笑意。 “你啊,明明心里的关心我的,嘴巴却不饶人。”她的脸色是缺少血色的苍白,只有唇上有一点颜色,看着分外明显。 血蚕的目光就落到那一点粉色上,久久移不开目光。 盛辞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血蚕抓得牢牢的。她不解地看着血蚕,“你又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吗?”血蚕的手扣紧了盛辞的手腕,强行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你明明是那么玲珑剔透的人,难道这么久了,你真的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盛辞低下头,她怎么会不知道?很早以前她就注意到血蚕对于自己的感情不同寻常。看多了舒云慈和江封悯之间的感情,她自然也明白血蚕的心意。可是那又能如何呢?自己……注定不是个长命的人。她不想和更多的人有瓜葛,就是怕有朝一日自己离开时会有更多的人伤心。 对于血蚕,不得不说她是有一点私心的。一方面不想血蚕越陷越深,另一方面,她终究还是不甘心。她到底是个女子,也希望能够享受一下喜欢一个人,也被人喜欢的感觉。就在这样的矛盾中,她默认了血蚕对于自己的感情,却自私地不想去过多回应。她总是自欺欺人地以为这样在自己死后,血蚕就不会伤心了。 “血蚕,你我都是聪明人,所以不需要避讳什么。你是最好的大夫,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身子撑不了多少年的,你的心意我注定会辜负。” 成熟,冷静,这就是盛辞最大的清楚,那就无需避讳。 “四小姐,你说我是最好的大夫,那我就可以救你,只要你对我多一点信心。”血蚕拉着盛辞的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既然你知道人生短暂,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呢?” “我怕……”盛辞想拒绝,但是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她也在贪恋血蚕给予自己的关心和温暖,说到底,她也就是普通人一个。 “你怕你去世后我没办法接受,你怕未来那么多年我会一个人孤孤单单,你觉得我该有更好的选择。可是四小姐,这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对我来说,我本是个寻常医女,是你栽培我,教导我,是你给我机会,我在你身边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我想一辈子跟着你,可是这些年的朝夕相处,让我不再满足。”血蚕低下头,两人近到鼻息可闻,“我喜欢你,是陛下和将军的那种喜欢。你不用担心不能陪我终老,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没有你的岁月我可以生活得很好,我向你保证。” 盛辞的眼圈红了。她的手抓着血蚕的肩,“血蚕,我可以当这番话你从来没说过。你要想好了,我能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长久。” 这话就等于是接受了。血蚕心中没有激动,只有温暖。她不是江封悯那么没谱的人。盛辞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她很早就清楚。一直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一是因为盛辞的身体,二是因为盛辞太忙。血蚕不想因为情感的事耽误政事。如今盛辞在家养病,朝政有人代理,她觉得这是自己表白的最好机会。 “四小姐 ,你要相信我,你能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会比你想的要长。”血蚕自信地笑了。 盛辞才不在这上面和她计较,她刚要坐起就被血蚕压倒在床上。 -- 第168页 “喂!”盛辞不满。自己好歹也是一国丞相,这丫头是要造反吗? 血蚕的唇印上了盛辞的唇,轻轻的碰触就让两个人的心跳如擂鼓。相比于宫中那两个没羞没臊的人,这两人真是纯情到不行。 琉国先期赔付的军费和赔款一运到隐国,舒云慈就全数拿来进行各地的改革和基础设施的修建。战争打赢了,正是隐国上下最群情激奋的时候,百姓建设国家的热情非常高涨,银钱一到位,都不需要动员,隐国上下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 民心所向,这是每一个天子都愿意看到的事情。舒云慈对此自然十分满意。不过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既然民间的形势这么好,她的目光就瞄准了朝臣。 这些朝臣,大多是跟着远明帝的旧臣。远明帝信奉无为而治,所以这些朝臣大都干劲不足。若说都是尸位素餐倒也不尽然,但是做事拖拖拉拉总是有的。很多都是世家大族,要动他们多半会伤了朝廷根本,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朝廷上下一片暮气沉沉的样子。 舒云慈先是密会了世家大族陈家的家主,要求陈家和自己演一出戏。陈家能在隐国屹立多年不倒,家主自然是个明白人。君臣在朝堂上一唱一和,一个礼部尚书就被革了职。这一下杀鸡儆猴的效果还不错,大臣们上朝的时候多少积极了一些,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舒云慈却不满意。她下手就和她的出剑一样,一向稳准狠,六部尚书竟然都被她革职查办。重新选上来的新任尚书一个个都是小心翼翼。 “武卿,你是盛丞相保举的人。这段时间也做的不错。朕将六部尚书革职,新上来的人大多没有经验,这些事还要劳烦你多加督促。若是六部有什么配合不好的地方,你要从中协调。”舒云慈折腾出一个烂摊子后,将这个烂摊子一股脑地丢给了武尚杰。 武尚杰对此也只有苦笑。他明白这是皇帝特意考验自己。他并不是皇帝唯一的选择,真正的丞相还在呢,如果自己这次不能让皇帝满意,盛辞就会再度出山。机会皇帝已经给他了,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微臣遵旨。” 舒云慈回到熙华殿,就见满地的落叶。片片都有缺损,一看就是被利刃割过的。她迈步进了书房,江封悯正在帮她研墨。 “你的剑法进步得倒是快。”舒云慈再骄傲,也要承认江封悯在武学上的天赋。 自从江封悯得了清漪剑,回来后就开始钻研剑法。舒云慈送她几套剑法,她学了之后竟然都练得似模似样。 “这套秋霜剑法确实厉害,你看那些落叶。”江封悯也很兴奋。 “所以我这段时间就只能看着那些光秃秃的树了?”舒云慈语气不善。 江封悯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急忙将手中的砚台向前推了推,“云慈,你看,我这不是给你研墨了嘛,就算作将功补过好不好?不气不气哈。” 舒云慈当然不会因为一些树叶真的对江封悯生气,做做样子而已,让她以后练剑去偏僻的宫殿里去。 “你是用枪的,难道今后还要多带一把剑?”那不是很累赘? 江封悯笑眯眯,“清漪剑我要留着,以后送给我徒弟。” “徒弟?”舒云慈觉得有趣。“你若收徒,难道不该传旋翎枪?” 江封悯摇摇头。“旋翎枪杀气太重,还是算了。” 舒云慈突然出手,将江封悯拉到自己面前,“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江封悯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舒云慈的意思。几次打仗自己已经满身杀戮,现在三国都在流传着“罗刹将军”的传闻,更有甚者,说她吃人肉,喝人血,是个蓝脸黄发的妖怪。 “呜呜呜,云慈你真好。”江封悯一头扎进舒云慈怀里,感激涕零状。 舒云慈明知道她是在借机会吃豆腐,却也没有推开她。“因为我是同你一样的人。你满手鲜血,满身杀戮,而我,心在地狱,早已成魔。” 江封悯抬起头,“那样很好。成佛成魔,我都陪着你。” 舒云慈笑得温柔,伸手圈住江封悯的脖子,“封悯,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会拉着你的。”她的眼眸明亮如星,“你这辈子只能留在我身边。” “当然,就算我死了,变成鬼都会守在你身边的。”江封悯被舒云慈近在耳边的温柔声音迷得晕晕乎乎的。 “你说什么?”舒云慈危险地眯起眼睛。 “错了。我一定会好好活着,陪你终老。”江封悯的聪明才智大概都用在和舒云慈耍嘴皮子上了。 舒云慈捏着她的脸颊,“封悯……”她后面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突然别扭地咽了回去。 “哎,你说啊。”江封悯还在傻愣愣地等着呢。 “没什么。”舒云慈推开她,“我要批奏章了。” 江封悯抱着人不撒手,“云慈,不带你这样的,吊胃口啊。” 舒云慈叹了口气,“你要好好活着,因为……我需要你的陪伴。” 这个怀抱让自己安心。这世上有无数人愿意和她长相厮守,愿意陪她登临天下,而她只想要这个人罢了。 时间进入九月,江封悯的生日快到了。舒云慈依旧忙碌,这事却记得。丝瓶当然也记得,挑了个江封悯不在的时候问舒云慈:“陛下,江将军的生辰快到了,要准备什么礼物,还是需要一个庆典?” -- 第169页 舒云慈摇头,“礼物庆典都不需要。她想要什么朕知道,你安排一下,那天朕要陪她出去。朕记得城外兰疏湖边还有个皇家别院,你派人出去打扫一下,那天别院里不许留人。” 话说到这里,丝瓶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她忍着笑,“陛下真是宠着将军。” “应该的,朕的女人自然要宠的。”舒云慈理所当然地说。 这种事就算舒云慈不说,丝瓶不说,安排人做事总会露出蛛丝马迹。江封悯别的时候脑子不灵光,这种事精明着呢。她明白舒云慈一定是为了自己的生辰安排了节目,只是具体是什么,她没有细查。都查清楚了岂不是没有惊喜了? 在她生辰的前三天,是她家人的忌日。自从江封悯一家出事后,舒云慈就在皇宫的一个偏殿为江封悯的家人设置了一个祠堂让江封悯祭拜。这一天清早,舒云慈陪着江封悯祭拜了父母兄弟,燃了纸钱,点了香烛。 “王爷,王妃,你们放心,封悯我会照顾好的。有我舒云慈在一天,就没人敢欺负她。”舒云慈的话清清冷冷,却如她的圣旨一般,说一不二。 第64章 女皇的宠爱 江封悯抬起头, 眼睛红红的, 却没有哭。“我父母会喜欢你的。” 舒云慈将她拉起来,“你什么时候还想报仇,我都可以陪你。” 江封悯点头, 但是心中已经没有了那股子怨恨,只是心寒。藩王功高盖主,从来都是君臣离心的大忌。她家不是第一个,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样的骨肉相残在王权斗争中永远都是无尽无休。 祭拜完亲人, 舒云慈独自离开了祠堂。江封悯不是一个会沉溺在悲伤之中的人, 但是为人女者,在这一天, 她的心情总是不同的。舒云慈没有过多打扰她, 让她一个人在祠堂中露出自己的悲伤和脆弱。 到了晚上, 江封悯回到了熙华殿。鱼丸正在门口舔毛, 看见她回来了,“喵喵”叫着扑了过去。 丝瓶打开寝殿的大门,笑道:“奴婢听见鱼丸叫, 就知道将军回来了。” 江封悯抱着鱼丸进了寝殿,舒云慈正在喝茶,抬眼看江封悯的情绪还不错,满意地点头。“逝者安息,生者幸福,这是你家人的愿望。” “我明白。”江封悯将鱼丸放到床上, 鱼丸十分迟疑着靠近舒云慈,伸出爪子挠挠舒云慈的衣服,又抬起脑袋看着舒云慈的反应,十足的怂样。 舒云慈手一挥,鱼丸立刻一头跳回到江封悯的怀里,脑袋缩进去了,屁股还露在外面,一条大尾巴甩来甩去。 “你看你把它吓的,顾头不顾腚。”江封悯严重怀疑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舒云慈对鱼丸进行了什么警告,鱼丸现在每次和舒云慈接触都是以试探为主,一看情况不对,掉头就跑。 “你确定它不是跟在你身边时间长了,才学得这么怂?”舒云慈嫌弃脸看着鱼丸,“它哪里像我养的猫?一点都不威风。” 鱼丸终于从江封悯的怀里露出脑袋,听见舒云慈这么说它,仗着胆子叫了两声,似乎在抗议。 “你看看,叫声都这么微弱,一点灵性都没有。”舒云慈伸手捏住鱼丸的后颈,将它拎到自己的眼前。 鱼丸乖乖地被她拎着,连叫声都没了。 “朕知道你是只有灵性的猫,那就拿出你的灵性来。别整天和御膳房那几只野猫为伍,没前途的。”她说完一松手,鱼丸立刻跳下床,缩到墙角去了。 江封悯摇头,“跟只猫你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舒云慈挑眉看着她,江封悯立刻闭嘴,跟鱼丸一模一样的怂样。 “过两天就是你的生辰了,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舒云慈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如玉的面容此刻终于露出一丝温柔。 江封悯笑眯眯,“什么都可以要吗?” 舒云慈也笑,“说说看。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 江封悯对手指,“你知道我不要那些身外之物的。我只想要你。” 这个答案舒云慈一点都不意外,“怎么要我?” 江封悯一看舒云慈这么配合,急忙将身子往前挪了挪,“你陪我一天好不好?就咱们两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你陪着我就好。” “好。”舒云慈毫无犹豫地答应了。 江封悯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云慈,你对我真好。” 舒云慈挑起她的下巴,“叫声陛下来听听。”态度十分轻佻,像极了恶霸在欺负良家小姑娘。 江封悯半点都不含糊,“陛下。”这一嗓子,婉转多情,惊得舒云慈手一抖,没忍住的笑容在脸上泛滥开来。 江封悯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是皇帝,气场之下的美貌极少有人能看清,也极少有人敢看清。唯独自己,可以看到那如 画一般的眉眼,那生动活泼的表情。 三日后,九月十七。 清晨城门刚刚打开,一辆马车就出城直奔了城外的兰疏湖。九月的兰疏湖依旧水碧湖清,四外还有没有凋谢的花抓紧最后的时间绽放。兰疏湖边有一座虹玉别院,是皇家别院。别院占地范围不大,却胜在精巧雅致。舒云慈只知道这里有一座别院,并没有来过。 马车到了别院门口,舒云慈和江封悯下了车,一早就有人打理好应用之物,见两人到来,所有人都恭敬地退了出去。 舒云慈今日换了寻常女子的装扮,看着就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气场有些强。江封悯又换回了自己寻常穿的灰衣。 -- 第170页 “你为什么喜欢灰色的衣裳?”舒云慈觉得一般女子都不会喜欢这种颜色吧。 “灰色挺好的。看着不太惹眼。”江封悯也说不上为什么喜欢,反正不知不觉就有了很多件灰色的衣裳。她身上现在穿的这件是宫里司制坊做的新衣,虽然是灰色的,面料里面却加了银丝线绣的暗纹。而且颜色也不是寻常的灰色,是隐国特产的灰蓝色。 “你是怕自己太惹眼?”舒云慈往里面走,穿过两层院子,来到了主院。 正房里面的陈设十分精致,显然是有人刻意布置过的。桌上放着一壶热茶,江封悯过去倒了两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抽出里面的一根木针在茶水里搅了搅,见木针变成了黄色,她放心地收起木针,将茶杯端过来递给舒云慈一杯。“我这不是怕自己身手太好惹麻烦嘛。我现在可不是一般人,好多人都知道我是平华将军。当然,他们更加忌惮我的原因是我是你的女人。” 最后这句话取悦了舒云慈,她满意地点头。“很好,你是我的女人,所以惹眼是应该的,不必怕什么,有我给你撑腰呢。” 江封悯用肩膀撞了一下她,“咱们能不这么嚣张吗?我知道你厉害,可是咱们犯不着让别人觉得有压力。” 她以为以舒云慈的性子,必然不会同意自己这样的观点,没想到舒云慈居然只是点点头。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今天是你生辰,我都听你的。” 这句话就犹如开启了江封悯的脱线开关。事实证明,当一个人拥有了非常大的权利后,能够保持清醒的真没有几个人。 江封悯先是和舒云慈一起将别院的里里外外都转悠了一遍,当两人转悠到后院主屋的时候,发现里面的那张大床有些过于大了。 “这……丝瓶真懂我的心思。”江封悯决定回宫后要好好谢谢丝瓶。 舒云慈不动声色,认真反思这个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丫头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本来两人还要去后面湖边看看风景的,但是江封悯见到床就再也走不动了。拉着舒云慈就往床边凑。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舒云慈心里明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还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云慈……”江封悯仗着自己是寿星,直接拉着舒云慈坐到床上。 舒云慈坐在她的腿上,腰被身后人紧紧抱住,仿佛生怕她跑了似的。 “说过都依你的,你别抱得这么紧,我又不会跑掉。”舒云慈扯开江封悯的手,回身直接跨坐在江封悯的腿上。 江封悯仰起头,寻常女子装扮的舒云慈可并不常见,她看得有些眼花。 “你怎么了?”舒云慈被江封悯勾得玩心也起来了,反正这里没有旁人在,自己放纵些也无妨。 舒云慈低下头,发丝垂在江封悯的脖子上,弄得她痒痒的。“云慈,你好美!”她傻愣愣地说。喉咙里“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口水。 女为悦己者容。面对江封悯的赞美,舒云慈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她低头在江封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生辰快乐。” 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被激动的江封悯压倒在床上。衣衫落地,床幔垂落,房间里媚色无边。 天过晌午,舒云慈自睡梦中醒来。刚要起身就发现江封悯的胳膊正横在自己身上。她这一动,江封悯也醒了。江封悯一醒就直接将她揽进怀里,从上到下亲吻着,“云慈,再来一次吧。” 舒云慈心头火起,刚要上脚去踹,就听江封悯继续道:“今天是我生辰呢。” 舒云慈只好收回脚,任由这个永远需索不尽的家伙继续为所欲为下去。 好半天,舒云慈道:“我饿了。” 江封悯正忙活着,“我也饿了,只有你能喂饱我。” 舒云慈抬手将在自己身上作乱的人拎到自己眼前,认真地说:“我说,我饿了。” 江封悯这时才眨巴几下眼睛,脑子里终于能听进去其他的东西了。“饿……哦哦哦,我去给你弄吃的。”她说完又红了脸,“云慈,你这个样子简直太诱人了。来,亲一个。” 舒云慈拳头都握紧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变的?脑子里除了那啥就不能有点正常的东西吗? 其实不怪江封悯此刻只一味想着亲热,舒云慈此刻衣衫褪尽,满脸含娇的模样,谁看了能够把持得住。再强势的女人,此刻也只剩下温柔娇美,婉转多情。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对比,任谁见了都会为之疯狂的。 江封悯起身穿衣的同时,舒云慈也在穿衣。 “云慈,你做什么?我去就行了,你好好歇着。” “我怕你一会儿把房子点了。”舒云慈已经在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了。如果今天不是江封悯的生辰,就江封悯方才毫无克制的需索,早被她踹下床一百回了。 两人穿好衣服出门,转到厨房发现里面所有的吃食都是现成的。只是有些凉而已。舒云慈是不会烧火的,江封悯挽起袖子烧火,两人将做好的饭菜放进锅里热了一下,很快就可以吃了。 “云慈,你多吃点。”江封悯将饭菜端上桌,殷勤地帮她夹菜。 舒云慈此刻才觉得身体的乏累,忍不住暗暗瞪了江封悯一眼。她原本吃的就不多,身体一累吃得就更少。本来是她觉得饿,结果饭菜端上来她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 第171页 江封悯有些担心,“是不是我太过分了?”舒云慈一累就不爱吃饭的毛病她是知道的。 “罢了,横竖就这么一天而已,随你高兴吧。”舒云慈到嘴边的嘲讽居然变成了纵容。说完之后她自己都想咬舌头,到底要宠这家伙到什么地步? 吃过午饭,江封悯又将舒云慈拉进房间里。舒云慈几乎已经认命了,却发现江封悯让她躺在床上,自己则是在为她按摩酸痛的腰肢。 “有没有好一点?我问过血蚕的,她说……呃……这种时候这样按摩会减轻你的不适。” 舒云慈猛然回头,“你居然因为这种事去问血蚕?”她气得脸都红了,自己堂堂一国之君,不要面子的啊? 江封悯被吓得一哆嗦,哇,云慈好凶!“那……那我希望你舒服一点嘛。”自己都是一片好心。 舒云慈瞪了她一会儿,突然扭回头,将头埋进柔软的被子里不作声。 “啊,云慈,你怎么了?你别这样啊!这样会闷到自己的!”江封悯急忙过来将被子拿走。 舒云慈当然不是要把自己闷死,她是在生自己的气。看上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看上这么一个傻子?自己一生骄傲,怎么选人的眼光 就差了这么多,真是一生的败笔! 按摩过后,舒云慈果然觉得舒服了很多。江封悯倒也没有一味沉溺床笫之事,两人整理好衣服去湖边钓鱼。 午后秋风轻拂,太阳高照,是个不错的好天气。两人拿了准备好的钓竿和水桶坐在湖边钓鱼。 只可惜这两个武功高手却都是第一次摸鱼竿,江封悯钓了好久也没见鱼上钩,将鱼钩抽回来看了一会儿,又望天想了想,“云慈,这个鱼钩上是不是该有个叫鱼饵的东西?” 舒云慈笑,“当然要有,不然拿什么去勾引鱼儿咬钩?” “鱼饵在哪里?”江封悯过来翻两人带来的东西,却什么都没有翻到。没有可以自己抓嘛,江封悯又问,“云慈,什么东西可以做鱼饵?”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钓过鱼。”舒云慈回答得理直气壮。 两人鼓捣了半天,明明都看见鱼了,却没有一条鱼咬钩。后来舒云慈怒了,她这大半天对江封悯隐忍攒下的怒气全都发泄在鱼的身上。手掌一翻,一道真气灌入水中,水面被击出两米多的大浪,十几条鱼落到了岸边。 江封悯被吓得鱼竿都掉了。“云慈,你这是干嘛?”这是钓鱼? “晚上我要吃鱼。”舒云慈淡淡道。“去找点干树枝,咱们烤鱼吃。” 江封悯没敢说二话,立刻去捡树枝了。她可不想像那些鱼一样,死得好惨啊! 树枝捡来,舒云慈也用一根长树枝将十几条鱼都扒拉到一起。想让她来收拾鱼,那是不可能的。 这种粗活当然江封悯来干。她抽出随身的匕首将鱼鳞刮掉,将鱼的内脏掏出清洗干净,用树枝串起来,放到做好的支架上。 “云慈,你看着这些鱼,别烤糊了,我去拿点盐巴过来。” 舒云慈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比较好奇的。她拿着手边的干树枝,一点一点往火堆里扔,看火苗燃烧。 就在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里,她听到了不同寻常的脚步声。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扔着手里的树枝。 江封悯回到别院的厨房,找到放盐的小罐子,拿着就走。刚出厨房,就看见墙角衣袂一闪不见了。 有人!这种情况江封悯也不是遇到一次两次了。只是这次令她比较郁闷的是,这可是她和舒云慈难得的二人世界。 这么一想,她的怒气值直线飙升,捧着盐罐子就追了过去。 舒云慈等了一会儿,江封悯还不见回来。她将鱼都翻了一遍,鱼的香气已经出来的。 四周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看来人数不少。她继续不动声色地,认真地烤着鱼,肚子竟然又有一点饿了。 太阳渐渐西沉,阳光逐渐转为红色。舒云慈的面容在夕阳的余晖中愈发的美丽柔和,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国之君,只觉得是个邻家小女孩。 突然,一支冷箭射出,舒云慈伸手接住,反手掷出,就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周围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全都是黑巾蒙面,手持长剑。这些人也不废话,对着舒云慈就动了手。 舒云慈可不想自己辛苦烤的鱼被这些人毁了,她微微抬头,双掌一分,天空中瞬间响起了梵音,四周的金色光辉不见了,丝丝黑线仿佛来自地狱,渐渐吞噬了原本的光明。 黑衣人一招都没有落下,就仿佛中了毒一般纷纷倒地。他们眼前看不见舒云慈,就只是无尽的地狱恶鬼,一片漆黑。 江封悯赶到的时候,这些黑衣人都在湖边抽搐着,一个个翻着白眼,吐着白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舒云慈见到她手里拎了一个同样打扮的黑衣人,也没多问,只说了一个字:“盐 。” 江封悯急忙把盐罐子递过去。舒云慈打开盐罐子,抓了一把小心地撒在鱼身上,看样子十分宝贝自己的劳动成果。 江封悯将自己手里的黑衣人也丢到湖边,然后帮着舒云慈给鱼翻面。两人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手里的烤鱼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江封悯举起一串烤鱼,递到舒云慈嘴边,“你尝尝看。” 舒云慈咬了一口,觉得味道居然还不错,关键是很鲜美。她点点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 第172页 这笑容太晃眼,江封悯觉得自己有点上头。她也咬了一口,果然鲜美。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吃完了一串。最后一口江封悯咬在嘴里,拉过舒云慈将鱼送到对方的嘴里。 恩爱完了的两人这才放了联络烟花,很快一直在外面候命的大内侍卫冲了进来。看到湖边还在抽搐着的十几名黑衣人,这些大内侍卫都要默哀了,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来寻死? “将人带回宫里交给执行司。”舒云慈一句话,很快,湖边的人全都不见了。 “刚才你用的是玄天咒?”江封悯是见识过玄天咒的,觉得很像又不完全一样。 “是阴诡功。”舒云慈又拿起一串鱼。她是很爱吃,可是肚子里已经装不下了。她只好喂进江封悯的肚子里。 “干嘛放大招?这些人武功不像很高的样子。”江封悯“啊呜啊呜”几口就把一条鱼吃掉了。 “我怕他们毁了我的鱼嘛。”舒云慈露出别扭的表情。难得她金枝玉叶的出来烤鱼,要是毁了这十几条人命都不够赔的。 江封悯笑得捶地,“没错,咱们的烤鱼很重要。来来来,多吃点。不要浪费了。” 两人再能吃也不可能吃掉十几条鱼。江封悯摸着滚圆的肚皮问:“云慈,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舒云慈举着剩下的烤鱼,寻思着半夜可以当夜宵。 “把我喂饱了晚上就不吃你了。”江封悯在她的耳边道。 舒云慈不说话,她是有这么一点私心。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反正就是平日里太正经的人,今天想做点不正经的事。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江封悯当然更加不正经,趁着今日她最大,可劲的嘴欠。 “你说够了没有?真当我不敢打你是不是?”舒云慈两只手都是穿着烤鱼的树枝,此时挥舞着树枝去追打江封悯。 “哎!鱼!鱼!”江封悯将人抱住,“小心咱们的劳动成果。”她的声音响在舒云慈的耳边,顺便咬了舒云慈的耳朵一口。 夕阳漫天,余晖洒金。舒云慈抬起头,看到江封悯带笑的眉眼,心里也跟着愉快起来。这个人,嗯……也没有那么傻吧。 为了女皇陛下的此次出行,大内侍卫特意在远处扎了帐篷。丝瓶带着几个宫女也住在里面。此时夜深人静,丝瓶想着别院里面的景象,想着想着,自己的脸都红了。 她摸着通红的脸颊,叹了口气,一定是陛下把自己教坏了。这样自己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嘛?看来以后要找陛下陪自己一个夫婿,嗯……其实是个女人也可以的。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一个喜欢女子的女皇陛下,就出了一个同样的丞相,这会儿女官也被带歪了。未来还会不会有更多人被女皇陛下成功带歪呢?那是只有时间才知道的事了。 一夜疯狂,江封悯似乎也有些发狠,将这两年得不到的满足都在这一夜里发泄出来。饶是舒云慈内力深厚都有些扛不住了。要不是想到舒云慈起早还要上朝,江封悯恐怕还是不打算停手。 第65章 西北秦阳王 凌晨, 丝瓶等人已经准备好马车候在别院外面, 江封悯将舒云慈直接抱上马车。 丝瓶有些担心舒云慈的状态,到现在陛下还在睡着呢。 “那个……我……”江封悯接收到丝瓶不赞同的目光,也想解释一下,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要怎么解释? 正在尴尬间,她怀里的舒云慈动了动, “封悯,进了宫门就叫醒我。”声音有些沙哑, 还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媚人风情。 “好。”江封悯的手拢了拢, 让她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丝瓶无奈,陛下这样都不忍心责备江封悯, 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马车一路到了城门处, 有前面的大内侍卫提前持着腰牌叫开城门,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 回到皇宫内。进了宫门,江封悯还是舍不得叫醒正在睡着的舒云慈,等马车停下, 她将人抱进了寝殿。 这会儿舒云慈其实已经醒了,只是懒懒的不想动弹。全身的酸痛让她走路都有些困难。江封悯抱着她去热水里泡了一下,丝瓶准备了一些宫中秘药,对于舒缓侍寝后的疲劳是很管用的。 “有没有好一点?”江封悯这时候也不敢有其他的心思了。沐浴过后,她为舒云慈上了药,又帮她按摩了一会儿, 这才小心翼翼地问。 舒云慈的身子还是酸软无力,不过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道:“行了,好多了。我要去上朝,你叫丝瓶进来给我更衣。” 丝瓶服侍舒云慈梳妆更衣,一切妥当后搀扶着舒云慈去上朝。留在寝殿里的江封悯有些后悔地摸摸头,自己好像真的太过火了。可是那样的云慈,自己实在忍不住啊! “喵喵。”鱼丸原本睡在寝殿椅子下面,被一行人进来出去的活活折腾醒了。它不满地跳上床,钻进江封悯的怀里,大尾巴甩来甩去,似乎在逗江封悯。 “鱼丸,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她那么忙,还特意空出一天时间陪我,而我却让她那么疲劳。她练功都没有这么累过,我竟然……”舒云慈将头埋进鱼丸毛茸茸的身上,喃喃地说。 鱼丸伸出舌头舔舔江封悯的耳朵,舔得江封悯“嘶”了一下。“你别乱舔啊,这里被云慈咬了一口,还挺疼的。”江封悯脑海中又出现了夜里舒云慈含娇带媚的模样,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口水。 -- 第173页 舒云慈下朝回来,丝瓶路上就劝她好好休息一下再去批奏章,舒云慈也确实有些扛不住了,只能同意。 江封悯听说舒云慈要休息,又忍不住要往寝宫里蹭,这次丝瓶可真要翻脸了。 “将军,陛下为什么会如此您最清楚。有您在,陛下恐怕又难以休息了。” 江封悯自知理亏,挠挠头,“我保证不会乱来的。” 丝瓶冷着脸不为所动,反正就是站在门口不让路。 “好丝瓶,我和你家陛下如此恩爱,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不然你准备那么大的床做什么?”江封悯一句话问得丝瓶红着脸哑口无言。 丝瓶到底没拦住,还是让江封悯进去了。 舒云慈只是脱了龙袍,散了发髻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 “怎么还不睡?”江封悯过来就遮住她的眼睛。 “知道你会进来,睡了还不是要被你吵醒?”舒云慈眼睛被遮住,什么都看不见,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江封悯感觉到舒云慈长长的睫毛如扇子一般扇过自己的掌心,不仅掌心痒,连心里都痒痒的。她急忙警告自己,千万不许再乱来了。 “你安心休息吧,我会守着你。”江封悯看到舒云慈的嘴角微微勾起,是甜蜜的笑容。 舒云慈这一觉一直睡到 下午。丝瓶让人熬了补品小心地在灶上煨着,就等着陛下一醒端给她吃。 舒云慈一直睡着没有吃午饭,江封悯当然也没有午饭吃了。丝瓶大概是拿这个出气,仿佛忘了寝殿里还有一个人要吃饭似的,完全没提午饭这件事。 江封悯倒是还好,有些饿,却也不觉得难熬。关键是看着舒云慈的睡颜,就是最好的精神食粮。 白皙的脸颊因为睡眠变得红润,舒云慈超强的气场也因为睡着了而荡然无存。她那精致的眉眼,是世上最厉害的能工巧匠都描绘不出来的。如此美貌的一个人,却很少有人会记住她的美貌,因为世人大都惊艳于她的气场。 江封悯的手忍不住想去描绘那眉,那眼,只是刚刚伸手过去,她就忍不住打了自己的手一下。一定要控制住不要手欠,一定要让她的云慈好好休息。 午后,舒云慈终于醒过来,她睁开眼的一刹那,强大的气场立刻笼罩全身,仿佛她就是能掌控生死的神祇一般,俯瞰众生,慈悯而鄙夷。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受了些?”江封悯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舒云慈就着她的手喝了,这才慢慢坐起身。门外的丝瓶听见声音进来看情况,一见江封悯抱着舒云慈帮她垫起身后的软枕,这种姿势在丝瓶这里都是很危险的。 丝瓶如教引嬷嬷一般的拉下脸,让江封悯委屈地扁嘴,“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丝瓶也不接话,服侍舒云慈净面漱口,又端过补品先验过毒,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端给舒云慈吃。 “你吃午饭了吗?”舒云慈吃了两口补品,说实话,她对于食物一向都没什么兴趣的。 江封悯委屈地摇摇头。舒云慈不悦地目光落到了丝瓶身上。“你是故意的?” 丝瓶知道主子生气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云慈……”江封悯一点责怪丝瓶的意思都没有,看到舒云慈这么兴师动众的,少不得要替丝瓶求情。 “你闭嘴!”舒云慈发起怒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江封悯现在也跟丝瓶一样,低着头不敢说话。 “丝瓶,封悯为朕征战四方,所以朕不想将她纳入后宫,那是让她屈才了。但是你知道她和朕的关系,就算没有妃嫔的名分,到底是个主子。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舒云慈冷下脸说的这番话说不上多重,但是对于鲜少得到批评的丝瓶来说,这话就很严重了。 丝瓶低着头,“奴婢知道了。” “下去准备饭菜吧。”舒云慈放下手里的补品。 “陛下!是奴婢的错。您罚奴婢也好,骂奴婢也好,奴婢只求您喝了这碗补品,御膳房炖了三个时辰的,对您的身子有好处。”丝瓶一边说着一边朝江封悯使眼色。 江封悯赶忙端起碗道:“云慈,天大的事也没你的身子重要,把补品喝了,来,我喂你。” 舒云慈抬手将碗夺过来,“你别以为就没你的事了,朕现在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 江封悯一缩脖子,果然,翻后账来了。“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随你,快点把补品吃了。” 舒云慈吃完补品的工夫,宫女们已经把饭菜端上来了。江封悯给了丝瓶一个眼色,丝瓶急忙过来添饭布菜。 舒云慈的态度也柔和下来,接过丝瓶递过来的碗,一口没碰就放下了。 “陛下……”丝瓶是真心疼惜主子。 “我是真的吃不下,你去把奏章都拿过来,我今天不想下床了。”她依旧懒懒的,只是精神还好。 舒云慈不吃,江封悯也没有心情。她刚要放下筷子,就被舒云 慈瞪了一眼。“快点吃饭。” “哦。”江封悯立刻拿起筷子,胡乱扒拉几口饭,喝了两口汤。吃相不要太难看。 舒云慈嫌弃地看着她,“一会儿你去一趟执行司,问问盈汐昨天刺客的事。我这个样子不好见她。”她是一国之君,这副虚弱的模样实在不宜见人。 “好。”江封悯放下筷子就出去了。刺客的事她当然也关心。 -- 第174页 丝瓶带着宫女搬了奏章进来,又搬了矮几到床边放好。 “让她们都下去吧。”舒云慈摆摆手。 宫女们都下去了,丝瓶边研墨边小心地说:“陛下,是奴婢做错了。” 舒云慈接过笔,“你一向谨慎,不要因为封悯没有个主子的样子就忽略她。你只需要记着一件事,她是朕的女人。” “奴婢知道了。”丝瓶递着奏章,“陛下,您别嫌奴婢多嘴,可是将军也实在太胡来了。您这样纵着她,到头来难受的还是您自己啊。” “隐国三面被围攻,她一个人就解了两面的危机。丝瓶,她何尝不是拼命在纵容我?”舒云慈笔下不停,朱笔在奏章上圈圈点点。突然,她的笔停在了一本奏章上。 朝政之事丝瓶一向不参与,见舒云慈停笔,她默默退到一边,给舒云慈足够的思考空间。 江封悯来到执行司,岳盈汐正在洗手,见她来了,挑眉道:“你怎么有空过来?难道是被陛下赶出来的?” “喂,云慈才不会赶我。她派我过来问问刺客的情况。”江封悯和她熟得很,也不用人让,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这个我正要去回禀陛下,正好你来了,我也免得再跑一趟。”岳盈汐凑过来,“跟你说句实话,我还是比较打怵去见陛下的。我一直搞不清她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陷阱。” 江封悯以过来人的姿态拍拍岳盈汐的肩,“她想挖坑埋你的时候,你最好自己往身上填土,这样至少还能死得痛快点。” “切!”岳盈汐可不觉得江封悯比自己聪明。既然江封悯能在舒云慈身边这么多年,自己也不会混得太惨。 玩笑开完了,就该说正事了。岳盈汐取出一份卷宗,“刺客是秦阳王派来的,所有人都是死士。要不是陛下用阴诡功让他们暂时失去神智,估计等不到将人送进宫就都自杀了。” 江封悯皱眉,“秦阳王?谁啊?” 岳盈汐将卷宗往她怀里一塞,“我是琉国人,你问我我去问谁?” 两个人都不清楚秦阳王是谁,只好先把这个问题放下。“你还查出什么了?”江封悯翻着卷宗问。 “他们说他们是兵分两路,一路来行刺陛下,还有一路去了尚德宫。”岳盈汐这话说完,江封悯就像被扎了屁股一样蹦了起来。 “这话你不早说!”她的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岳盈汐撇嘴,“谁让你那么多废话?” 江封悯回到熙华殿,进门就道:“云慈,岳盈汐查到有刺客会去尚德宫行刺。” 舒云慈抬起头,“知道了。我已经派人去尚德宫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最好能亲自跑一趟。” 舒云慈方才的奏章就是负责京畿巡防的官员送上来的,说了尚德宫附近最近有一些陌生人出没,官员怕出问题,所以据表以奏。 江封悯将手里的卷宗放下转身要走,舒云慈跟了一句,“你自己也小心一点。” 江封悯回头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知道了。” 刺客去尚德宫自然是要对太上皇远明帝动手。不过尚德宫的守卫并不差,甚至比皇宫之中还要严格一些。毕竟舒云慈本身 的武功高,真遇到什么情况还可以应付,尚德宫里可就是一群老弱妇孺了。 这些刺客本来想偷偷摸进尚德宫搞暗杀的,结果刚一进去就被大内侍卫发现了。暗杀变成了明杀,后面还有舒云慈派来保护的人,这些刺客就只有逃命的份了。结果这些人还没跑出去多远,就看到天上下起了雪。 刺客们忍不住纷纷打起了寒颤,现在明明是九月份,怎么可能下雪呢?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江封悯。一人一枪站在那里,莫名有一点酷酷的感觉。 江封悯的旋翎枪挥舞起来,这些刺客都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寒冰真气弥漫在天地之间,这里的荒郊野外,江封悯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寒气会冻伤无辜路人,使用起来更加肆无忌惮。 大内侍卫赶到的时候,刺客们都被冻成了冰雕。 江封悯手一挥,“带回去交给执行司。” 侍卫们只好回去赶了马车,将这些冰雕都放在马车上赶回皇宫。江封悯还在后面喊:“小心啊!别把胳膊腿碰掉了,接不回来的。”她没有跟着侍卫们回宫,先去了尚德宫,确认宫中的主子们没有伤亡后,这才回到皇宫向舒云慈复命。 寝殿里,舒云慈看着岳盈汐的卷宗,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旁服侍的丝瓶都不敢轻易弄出声音。 “秦阳王居然会派刺客来行刺朕和太上皇,他真的不要命了吗?”舒云慈冷笑。 丝瓶的本事在于记忆力好,岳盈汐和江封悯都不知道的秦阳王,丝瓶却是知道的。 秦阳王舒景程是远明帝的堂弟,舒云慈的堂叔。这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太近,所以被封了郡王爵位。封地位于西北苦寒之地,实在说不上什么恩宠。 自从舒景程就番以来,一直谨小慎微,远明帝在位时对他的恭谨态度非常满意。如今舒云慈继承皇位,舒景程开始还很恭顺,但是后来舒云慈改革不断,隐国又遭三国围攻,在舒景程看来,这完全是舒云慈造成的。做个守成之君不好吗?为什么要折腾出这么多幺蛾子? 其实不仅是秦阳王舒景程,朝廷中的很多旧臣就在怀念远明帝在位时的景象,大家做点事,攀攀关系,谁都不得罪,朝廷上下都是一片和谐,多好。 -- 第175页 “传旨,即刻召秦阳王入朝。”舒云慈一点都不介意杀鸡儆猴。别看舒景程是她的堂叔,她动起手来向来都是六亲不认的。 江封悯回来说了尚德宫的情况,舒云慈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江封悯想起岳盈汐提到的秦阳王的事,提醒道:“你要小心秦阳王,这些刺客都是他派出来的。” “我已经召他来朝,就不知道他敢不敢来了。”舒云慈想到国家刚刚打完仗,如果这会儿出现内乱,免不了还是百姓受苦。但是她的性子从来都不会受制于人,如果秦阳王真的有贰心,就算要出兵平叛,她也绝对不会含糊的。 事实证明,秦阳王不仅来了,而且来得比舒云慈想得还要快。 舒云慈在皇宫里接待了这位堂叔,秦阳王的态度却十分倨傲。面对舒云慈拿出来的人证物证,他认了派人行刺的罪。却道自己都是为了隐国的未来考虑。女子为帝本就不对,所以隐国才多灾多难。他不仅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奉劝舒云慈尽快退位,将皇位让给其他人,这样隐国还有救。 舒云慈都被气乐了。“秦阳王,你是真的以为朕是个好脾气的人不成?” 秦阳王冷哼一声,“自古忠言逆耳。本王既然敢来,就没想着能够活着回去。陛下若是想要杀我,下旨便是。但是我在秦阳经营多年,那些人是不会放过陛下的。” 舒云慈才不和他多说废话,更不接受他的威胁。她挥手,就有大内侍卫上来直接将秦阳王捆了。 “交给刑部,召武尚杰进宫。”舒云慈看着破口大骂的舒景程被拖走,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了?”江封悯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秦阳王一向谨小慎微,我见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如今的秦阳王如此狂妄?他凭什么?”她想了想,立刻派人前往秦阳去查看那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武尚杰进宫,舒云慈交代他派人去处理秦阳的事情。如此双管齐下,终于查出了一些事情。 秦阳当地最近一年兴起了一个叫做“成业教”的组织。能够帮助人实现自己的梦想。有几个街头乞讨的乞丐因为信奉了成业教,每天叩拜,心诚则灵。后来他们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一个成了一家酒楼的老板,一个娶了青楼的花魁做老婆,还有一个更加离谱,成了一个小官。 这一下,成业教的名声就传播开来。信者如云。然而奇怪的是,成业教只在秦阳发展,在当地俨然成了神明,但是出了秦阳,则听都没有听说过。 秦阳王舒景程原本是不信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开始笃信起来。 “去查清成业教是怎么回事?”舒云慈一向不喜欢这些妖言惑众的组织。 武尚杰刚刚领命出宫,丝瓶就领着许久没有出过门的盛辞进了熙华殿。 “难得你进宫,看来身子好多了。”舒云慈放下手中朱笔,给盛辞赐座。 盛辞的气色看起来确实好多了。此时她没有穿官服,只是穿着淡蓝色的衣裙,清雅如兰。“微臣在家躲懒也有几个月了,再不进宫来看看,怕陛下忘了我。” “如果国泰民安,朕也许会忘了你。可你看看,如今还是一团烂摊子,朕几次想让你出山,可惜你家血蚕不让。”舒云慈让丝瓶去拿条毛毯给盛辞盖上。现在已经是十月的天气,对于寻常人来说还好的气温,对于盛辞来说已经需要保暖了。 提到血蚕,盛辞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红。“陛下,血蚕只是担心我的身体而已。” “哟,从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舒云慈难得地八卦起来。她身体前倾靠在书案上,“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辞拢着手里的毛毯,“陛下,这是臣的私事。” “丞相乃国之重器,朕自然要关心你的。”舒云慈的手在轻轻敲着书案,“你已经决定了?” 盛辞笑得温柔,“是她让我愿意去相信奇迹。” 舒云慈也笑了。盛辞是她的好友,也是她的良臣,能够终身有伴,她自然高兴。 丝瓶奉上热茶,盛辞喝了一口道:“听说陛下最近在追查西北秦阳的事情。” 舒云慈将秦阳王的事和她说了一遍,“你有什么看法?” “血蚕一直想去一趟西北,说那里的蛊虫很珍贵。上次她去救你,没时间多盘桓,我打算陪她走一趟,顺便查查秦阳的事。”盛辞明白秦阳王这件事可大可小,一个不慎就会引起皇族旧臣的强烈不满。她知道以舒云慈的强硬作风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但她身为丞相,不能不替君王着想,不能不为国家负责。 “你确定你的身体可以承受这样的长途跋涉?”舒云慈很怀疑。 “可以的。”盛辞十分自信。 “又是血蚕说的吧?”舒云慈促狭地笑。 “陛下……”盛辞用拖长的尾音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好,朕不说了。”舒云慈对于盛辞特别温柔。“不过你和血蚕两个人去朕不放心,她武功不差,但是势单力薄,朕派岳盈汐跟你们去,她是个刑狱高手,也能帮你审案。” 第66章 又遇花漪红 面对女皇陛下的关心, 盛辞却不领情, “陛下还是想着让微臣去审案的。” “难道你只是想和血蚕去过无人打扰的日子?” 君臣相望,都露出狐狸般的狡黠笑容。 盛辞和血蚕带着个锃光瓦亮的岳盈汐去秦阳了。岳盈汐临走的时候那个苦瓜脸啊。私下跟江封悯抱怨,这皇宫简直待不下去了, 总要办事就算了,还总是跟在成双入对的人身边看人家秀恩爱,自己被喂了一嘴狗粮。说陛下就是有欺负自己的恶趣味, 不然怎么每次这种事都让她去。 -- 第176页 江封悯也觉得岳盈汐有点可怜了,不过舒云慈的命令向来说一不二, 于是她出了个馊主意, “要不,你也找个伴呗。这样就不用看着别人秀恩爱了。” 岳盈汐瞪大了眼睛, 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找个伴?找男的还是找女的?” 江封悯挑挑眉, “为什么要找男的?”她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选项。 岳盈汐垮下脸, “我不要跟你一样, 我就是普通人一个,不想这么惊世骇俗。我要活得像个正常人,将来相夫教子什么的。”然后她这话就被刚好溜达过来的舒云慈听见了, 可怜她连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被舒云慈踹出皇宫了。 “敢说朕不是正常人!”舒云慈气鼓鼓,“必须找个女人给她赐婚不可!” “哎呀!云慈,你不好这样强人所难的。”江封悯还挺替岳盈汐着想,毕竟这两人的犯二程度差不多的。 舒云慈眯起眼,“你觉得我们几个女人中多了一个男人是很有趣的画面是不是?” 江封悯立刻不说话了。那画面想想都觉得别扭。“那个……还是找个女人吧。” 后来的事实证明,舒云慈就是用这个理论让这个女女相爱的圈子越扩越大, 因为这么多的女人谁都不想看到一个男人加进来。 盛辞一行人到了秦阳地界,虽然是十月的天气,但是西北苦寒,已经下了霜。盛辞全身都裹得暖暖的,住进了盛府下人提前来租好的一座宅子里。 一路上都尽量做个隐形人的岳盈汐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件宅子不大,是个三进的院子。盛辞和血蚕住院,东跨院给了岳盈汐居住,她终于有了一点自由的感觉。 盛辞一贯的温柔,安排了盛府下人帮她整理好一切,又亲自过来让她好好休息。岳盈汐被弄得颇不好意思。面前这位看着柔弱,到底是一国丞相,论官职比自己高了好多呢。 “四小姐,我到哪都能适应的,您不必挂念我。”在外不好称官职,岳盈汐也跟着下人一起叫盛辞为“四小姐”。 盛辞点头,讲明这里服侍的人都是盛家多年的忠仆,让岳盈汐不必担心。 她说了没几句话,血蚕就过来寻人了。“你该喝药了。” 盛辞朝着岳盈汐点点头,跟着血蚕回了主院。 “西北气候不比京城,你要多注意一点。”血蚕从一个小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就着刚刚熬好的药汁让盛辞喝下去。 “我自然会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不过你也别草木皆兵的。还有,等秦阳这边的消息一上来,我还是要办公的,到时候不许你凶我。”盛辞觉得这话还是要早点讲明,不然血蚕上来扭劲自己还真拿她没办法。打也打不过,说了也不听。 血蚕想了一下,“你一天办公不许超过一个时辰。”她竖起一根食指。 “不行!”盛辞抓住她的手,又掰出了一根中指,“两个时辰。” 血蚕皱眉,“阿辞!” 盛辞笑着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答不答应?” “好……好吧。”血蚕脸红红的 ,勉强答应了。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是自己主动表白的,怎么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自己倒好像是那个被调戏的? 如此清纯的盛辞调戏起她来不要太得心应手。难道这些盛家老爷子也会教?怎么可能?那盛辞是从哪里学来的? 消息没有那么快打探出来,所以初到秦阳的几天盛辞还是比较闲的。血蚕也没有急着去寻找蛊虫,趁着盛辞有空,两人经常结伴去大街上闲逛。就像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一样,时常逛上半天,买回来一堆好看却无用的小玩意儿,可是谁在乎呢?开心就好了。 两个正主都这么闲,岳盈汐就更加没事了。她虽然是奉命来保护协助盛辞的,却也不能有事没事凑在两人身边,毕竟自己不是保镖。于是她就一个人在城里乱晃。 秦阳城里有一家生意十分好的乐坊,叫凤仪楼。岳盈汐没事就泡在这里,凤仪楼里有个叫束蕊的姑娘一手琵琶弹得极好,岳盈汐特别喜欢听。 束蕊今年十七八岁,不仅生得样貌漂亮,琵琶弹得好,嘴也甜。岳盈汐打赏了几次后,她每次上台前,只要岳盈汐在,她都要过来打个招呼,聊上几句的。 一来二去,两人熟识起来。岳盈汐还能在束蕊不上台的时候到束蕊的房间里去玩,这让一直被人塞狗粮的她觉得很有面子。 这天岳盈汐又来听曲,束蕊登台,弹了一曲《十面埋伏》,岳盈汐听得心跳都加速了。一曲终了,束蕊起身施礼,之后就是客人点的曲子了。通常是弹出价最高的客人点的曲子。岳盈汐从来不在这上面花钱,原因很简单,束蕊弹什么她都喜欢听。 今晚客人点的是《思情郎》。这是一首秦阳地区青楼里流传的小调,通常是青楼里□□和客人调情用的。束蕊一看到这名字脸上就是一寒,十分为难地看着递单子过来的管事嬷嬷。管事嬷嬷姓周,过来小声道:“点曲子的是成业教的人,咱们得罪不起啊。好姑娘,你就弹一次吧,弹完咱们就下场了。” 束蕊也知道周嬷嬷为难,可是自己若是弹了这种曲子,和青楼里的□□何异? “嬷嬷,实在对不住,我不能弹。”束蕊抱着琵琶起身,走到台边道:“不知是哪位贵客点的《思情郎》,请恕小女子无理,不会弹这种曲子。”说完她施了一礼,转身就要下台。 -- 第177页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叫一声:“站住!” 束蕊回头,所有人都跟着转头,之间一个黑脸大汉快步走上台。此人一身蓝布绸衫,可惜为人太过魁梧,绸衫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是我点的曲子,银子我已经花了,你一句不会弹就完了?”大汉过来就要抓束蕊的手腕。 束蕊向后躲了一下,避过大汉的手。周嬷嬷急忙上来打圆场,“这位贵客,您说的是,这样,银子我们立刻退还给您。束蕊她不懂事,您高高手,放过她这一次。要不,让她弹首别的曲子给您听?” 乐坊不同于青楼,来这里的都是自诩文人雅士,通常都是只听曲的。当然,也有一些人看上演奏的女子,那也要你情我愿,绝对没有强人所难的。这种事,在文人书生看来,最重要就是一个“雅”字。 “屁话!老子就是要听她弹奏《思情郎》!”大汉一把推开周嬷嬷,上前去抓束蕊。 旁人的客人们纷纷出言指责。但是这些都是书生,除了动动嘴皮子,也不会干别的了。 岳盈汐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她站起身,刚要飞身过去,就看见一条红纱卷起束蕊的腰,直接将人甩到了岳盈汐这边。 岳盈汐赶紧伸手接住束蕊,目光却落在了束蕊腰间的那条红纱上,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还没等她细看,红纱一抽,已经被人拉了回去。 大汉一见束蕊到了岳盈汐身边,一路追了过来。“想跑?我告诉你,大爷是花了钱的,你今天不弹曲子也成,跟大爷回去住一夜,明天把人送回来。”这就是要抢人的节奏了。 束蕊到底只是个小姑娘,一看这架势吓得躲在岳盈汐背后。“岳姐姐,我怕!” 岳盈汐将人挡在背后,还回身安慰她,“别怕,有我在。” 大汉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岳盈汐,笑道:“姑娘你生得也很标致嘛,怎么?一个还不够,想两个人一起来?无妨,大爷不介意你们姐妹一起。”说着伸手就过来拉岳盈汐的胳膊。 岳盈汐是时常犯二没错,但是她不傻。跟在舒云慈身边这么久,第一个学会的就是脾气大。一看大汉这般无礼,她抬手一拳直接打了大汉一个乌眼青。 大汉被打得原地转了一圈,恼羞成怒,直接和岳盈汐打了起来。大汉身高体健,岳盈汐小巧灵活。两人打了没几个回合,大汉就开始独自跳起舞来。健硕的身材挑起舞蹈格外滑稽,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转为搞笑。 束蕊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岳姐姐,他在干什么?” “赔礼吧。”岳盈汐无所谓地说。她将束蕊交到凤仪楼的人手中,顺便安慰了几句,然后顺着刚刚红纱的方向去寻找红纱的主人。 凤仪楼顶,岳盈汐一上来就看到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游历四方,出现在哪都没什么可惊讶的。倒是你,不在京城里待着,到秦阳这地方来会小姑娘?”说话的自然是红衣赤影花漪红。她的红衣鲜艳热烈,看着就像一团火。 “为什么我出现的地方都会遇到你?”之前在严国,现在在秦阳,要说巧,这也太巧了吧? 花漪红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在跟踪你?要点脸好吗?你怎么不说我出现的地方为什么总有你?” 岳盈汐扁嘴,这女人的嘴皮子好厉害的,自己大概说不过。 “喂!你干嘛不说话?”花漪红不满。居然敢用沉默对付自己。 “说不过你,我闭嘴总行了吧。”岳盈汐赌气。 红纱一飘,带起一阵香风。“你这么不识逗啊?好啦好啦,我不说你总行了吧。哎,你们陛下这次派你出来做什么?” 岳盈汐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你怎么知道?” 花漪红用手托着腮,“不然你一个宫廷女官怎么会随意出宫来这里?肯定是奉命出来办事的,这很难猜吗?” 岳盈汐转身就走,被花漪红用红纱拽住胳膊。“喂,咱们好歹也是共过患难的,你别这么绝情好吗?说说呗,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岳盈汐看着手臂上的红纱,叹气道:“你干什么总要掺和进来啊?上次多危险,你还没有吸取教训啊?” 花漪红收了红纱,认真道:“确实很危险,所以我更要掺和进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平时多么无聊的,哪有你们的事情有意思?” 岳盈汐看着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半天才问:“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作死?” 这么明显的嘲讽换做其他人估计要炸毛。没想到花漪红很认真地点头。“是啊,被你看出来了。” 岳盈汐听了只想挠墙。自己有了一个爱作死的陛下还不够,又遇到这么一位。关键是陛下爱作死还有江封悯陪着,这位爱作死怎么总遇上自己? 岳盈汐抱拳微笑,“对不起,打扰了。”说着就要走。 花漪红继续拉住她,“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带我一个呗。我好歹救过你,咱们也算有交情对不对?” “机密,不能说的。”岳盈汐见 花漪红只是拉着自己的衣袖,并没有用魂灵纱,赶紧一甩袖子,直接从凤仪楼跳了下去。 花漪红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撇嘴道:“切,小气!” 盛辞正在院子里给花草剪枝。天气寒凉,这些花草都要移入室内栽种了。她见岳盈汐兔子一样从院门前闪过,进了东跨院。 -- 第178页 “岳姑娘这是怎么了?见鬼似的。”她将手中的小铲子递给丫鬟,起身打算过去看看。 血蚕陪着她,天气好的时候血蚕是鼓励盛辞出来活动活动的,总比一直卧床要好些。 “岳姑娘和江将军一样,这里都好像缺点什么。”血蚕指指自己 盛辞将她的手拉下来,“别这样说人家。每个人的能力不同,总会有擅长不擅长的。不过岳姑倒是有些爱胡闹,这点和将军确实很像。” 盛辞和岳盈汐是这次出来才稍微熟识一些。血蚕是个明白人,说话做事都不需要她多费心,但是岳盈汐不行。时不时说出一句话,盛辞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但是相处下来,盛辞知道岳盈汐是个很简单的姑娘,因此对其很是照顾。 岳盈汐听见有人敲门,吓得一蹦。心说不会这么邪门吧?自己跑得很快了,难道花漪红还能追过来? “岳姑娘,你在里面吗?”盛辞温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岳盈汐长出了一口气,立刻过来开门。“四小姐,血蚕姑娘,快点进来,外面风大。” 盛辞和血蚕进门,血蚕看着岳盈汐的脸色道:“苍白出汗,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岳盈汐摸着自己的脸,“是挺可怕的,我遇到了一个很难缠的人。” 盛辞和血蚕都是有分寸的人,并没有问是谁,只是都用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她。 被两对大眼睛注视着,岳盈汐后退了一步,挠挠头。“那个……你们认识花漪红吗?” “红衣赤影花漪红?”盛辞问。 “四小姐怎么知道?”岳盈汐好奇,盛辞可是完全不涉及江湖事的。 “她是大陆上有名的礼仪女夫子,多少大户人家,甚至是皇族中人都会重金聘她去教导自家女儿的。我大哥家的女儿到了学规矩的年纪,家父也曾想过请她过来教导礼仪规矩,可惜那时她在其他国家,并没有时间。”盛辞一直很好奇这个女夫子,名气这样大,好像也没有什么家族势力,却到哪个国家都像贵宾似的,不知道本人性格如何。 “她……真的这么有名?”这一点岳盈汐始终怀疑。 “听说过一句话吗?”盛辞坐下道,“桃李满天下。” “噗!”岳盈汐的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她急忙捂住嘴,“对不住,四小姐,让你见笑了。”她记得花漪红就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当时不屑一顾,怎么着,难道真的是桃李满天下? “岳姑娘,你见过她?”盛辞是很想结识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的。 “她应该已经来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血蚕道。 窗外传来一声轻笑,“哟!好久没有遇到会月华诀的人了。小姑娘,你和西海月华岛是什么关系啊?” 房门被推开,红衣一闪,花漪红扭着水蛇腰妖娆地走了进来。 盛辞转头去看岳盈汐,询问意味明显,因为她也很难把眼前这个妖娆的女子和传说中的女夫子联想到一块去。 岳盈汐沉痛地点点头。看吧,会产生怀疑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花漪红进来时的目光是落在血蚕身上的。她很确定是这个女子用了月华诀,因为月华诀如水一般不留空档,所以才能够准确感受到她的存在。不过她进来之后,目光又被盛辞吸引。 “好一个娇弱的美人,真是我见犹怜。”她本就妩媚妖娆,这话转了十七八个调,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血蚕可不喜欢有人这么盯着盛辞,上前一步遮住了花漪红看向盛辞的目光。 花漪红的眉梢挑了挑,“你这么紧张她,难道你们是一对?”她摸着下巴,“你们这一对也是有趣。看来你们隐国还挺盛行女人喜欢女人的啊。” 在场三人都没说话,她一个人噼里啪啦说了半天,倒是逻辑清楚,只是看到血蚕的一个动作,就猜测出血蚕和盛辞的关系,可见那不正经的外表下,有着多么敏锐的洞察力。 盛辞在后面拍拍血蚕的肩,血蚕乖乖退下。这一举动又让花漪红感兴趣地瞪大了眼睛。 “花姑娘请坐,在下盛辞。”盛辞笑着让座。 花漪红丝毫不见外,坐下道:“原来是丞相大人,是我失敬了。”她望着一旁鼓着腮帮子的岳盈汐,“难怪你会出现在这里,看来是宁贞女帝派你来保护盛丞相的。” 盛辞对于花漪红的分析能力和观察能力极为赞叹。“花姑娘猜测得都对。我来秦阳办点事,陛下不放心,派了岳姑娘陪我过来。” “你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月华诀的传人,宁贞女帝竟然还不放心,看来盛丞相很受宠啊。”花漪红指着岳盈汐,“不过她就只能充当个打手,完全没有脑子的。” 岳盈汐扑过来“吭哧”一口就要咬她,花漪红急忙收回自己的手指,“不过也无妨了,有盛丞相这个隐国最厉害的脑子在,有个打手就足够了。” 岳盈汐没咬到,恨恨地要退回去,结果手臂被红纱缠上,人也被花漪红拉到身边的椅子上。“岳盈汐,别这么小气嘛。我是友非敌,你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鬼知道你是敌是友?”岳盈汐的手臂被红纱缠着,动弹不得,只好在一旁磨牙。 盛辞和血蚕就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耍宝,都觉得……嗯……这两人的相处很有趣。 “这么说,花姑娘是想要过来帮忙?”盛辞还是很能抓住重点的。 -- 第179页 “对呀,我发现你们隐国的事情都特别好玩。反正我最近没什么事,怎么样?让我掺一脚如何?”花漪红一脸期待。 岳盈汐拼命给盛辞使眼色,千万不要把这家伙拉进来啊! 奈何她和盛辞没有默契,盛辞点头道:“有何不可呢?” “听见没有?”花漪红对着身边的岳盈汐耀武扬威。 岳盈汐扁嘴,她什么都不想说了。为什么这个花漪红总是阴魂不散呢? 当晚花漪红就被安排在了西跨院。这点岳盈汐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和自己隔了一个主院,见面的机会应该会少很多。 回到主院,血蚕不明白盛辞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收留了花漪红。她们的任务虽然算不上多么隐秘,到底还是私下进行的。这个花漪红连隐国人都不是,万一她有了歹心,她们这边始终都是麻烦。 “你不明白我为什么留下花漪红?”盛辞仿佛看透了血蚕的心思。“你没看到她只是一个照面就猜测出那么多事情。这样的人还是留在身边好,毕竟还可以结交,如果真的推到外面去,那可就很难控制了。” “之前听陛下说过,这个花漪红是在西北认识的,后来听江将军说过在严国帮过我们。”血蚕记得舒云慈说过这个名字。“既然她们两人都觉得这人没有问题,应该可以相信吧。” “应该吧。”盛辞想了想,“你觉不觉得她特别喜欢和岳姑娘胡闹?” 第67章 再访凤仪楼 听盛辞这么一说, 血蚕仔细回忆了一下, 笑得不怀好意,“你想干什么?不要乱点鸳鸯谱啊。” 心事被说中,盛辞有些别扭, “我才没有。” 岳盈汐刚刚稳定了自己饱受惊吓的情绪,想着束蕊的事,决定再去凤仪楼看看情况。结果她刚出门口就看到了花漪红。 “哟!好巧!”花漪红笑着打招呼。 岳盈汐望天, “我走错方向了。”她立刻转头回了自己院子。一回头,发现花漪红竟然阴魂不散地跟着她进了院子。 “你干嘛?这是我的院子, 你的院子在那边。”岳盈汐就像一只领地被侵占的动物, 毛都炸起来了。 花漪红翻了个白眼,“我都说了无聊才来掺和一脚的, 我又不是没地方住。你是不是要去凤仪楼安慰那个小姑娘呀?带上我怎么样?”她的身子往岳盈汐身上一靠, “我好无聊呀!” 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岳盈汐可是要脸的。甩不掉花漪红她就只好将花漪红扯进房间里, 好歹别让别人看见。 原本都是女子就算有些过分亲密的举动也无妨, 但是盛辞和血蚕被舒云慈把画风都带歪了,现在看见两个女人在一起就总想些不健康的东西。岳盈汐还不想加入女女相爱的大军之中,怎么着也要做一下最后的垂死挣扎。 “把我拉到房间里来做什么?”花漪红的身子软得不像话, 似乎她连站着都嫌累,整个人都挂在岳盈汐的身上。 “喂喂!你对别人也这样吗?要是男人呢?你也靠着人家?”岳盈汐一边将她往外推一边问。 花漪红嘴里呼出的热气吹在岳盈汐的脖子上,“怎么会?你当本姑娘是什么人都靠的吗?”她手中的红纱轻摆,“不过是看你傻乎乎比较顺眼罢了。” 她游历各国,看了太多的人,到最后竟然觉得岳盈汐这种缺根筋的人比较有趣, 尤其是看到岳盈汐又怂又傲又蠢萌的样子,哎呀,简直上瘾。 “你才傻乎乎?”岳盈汐不乐意了。手脚并用将花漪红推得离自己远了一点。“你真的是个教导礼仪规矩的夫子吗?为什么你自己仪态这么差?” 花漪红靠在椅子上,依旧像没骨头一般。“仪态这种东西嘛,有用的人自然要好好学,我在你面前要什么仪态,何必那么累呢?你想要学礼仪吗?”她勾勾手,“免费教你哦。” 岳盈汐瞪大眼睛,“你还要钱的啊!” 花漪红踹了一下椅子,“你当本姑娘是什么人?多少世家大族真金白银地捧过来本姑娘还嫌沉呢。” 岳盈汐凑过来,“这么说你很有钱喽?” 花漪红摇摇头,“也不算很有钱啦,不过买下一座秦阳城应该还是可以的。” 岳盈汐觉得这对话没办法进行了。“咳……那什么,我要去凤仪楼,你去不去?” 花漪红立刻蹦起来,“去呀!快走,我都无聊死了。” 两人出门时刚好被血蚕在门口看到,她想到盛辞的话,摸着下巴看着两人的背影,“不是之前还水火不容吗?怎么这么快就一起出门了?” 凤仪楼。 两人进门的时候发现这里一片狼藉。岳盈汐立刻跑去后面找束蕊。花漪红则看到角落里躲着一个人,她过来将人扯出来,发现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周嬷嬷。 “发生了什么事?” 周嬷嬷显然是被吓到了,哆嗦着好一会儿才道:“成业教的人来砸了台子,还把几个姑娘都带走了。” 这时候岳盈汐也从后面回来,“束蕊不在,有人说被成业教带走了。” 花漪红放了周嬷嬷,过来问: “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救人。”岳盈汐已经走出了凤仪楼。 “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叫束蕊的小姑娘?”花漪红边走出来边问。 “你别瞎想啊,我就是觉得她弹琵琶好听,人也好,当妹妹看的。”岳盈汐说完挠头,自己干嘛要和她解释这些? -- 第180页 “谁瞎想了?”花漪红轻笑,“你们都是女子,我会多想什么?难不成你跟你家皇帝陛下一样,也喜欢女人?” 岳盈汐瞬间涨红了脸,“怎……怎么可能?都让你不要瞎想了,还胡说八道。” 两人走了几步,岳盈汐前后看看,“喂,成业教在哪?” “我不叫喂。”花漪红不满。 “花姑娘?”岳盈汐叫着都别扭,差点咬到舌头。 花漪红听着也别扭,“叫一声红姐姐我听听。” “做梦吧你!”岳盈汐炸毛。 花漪红手中的魂灵纱缠住岳盈汐的手臂,将人往身边一拽,“走这边啦,傻瓜!” 两人一路拌嘴一路走,终于来到成业教在城中的一处地点。到了门口,花漪红也不敲门,直接一抖手,岳盈汐大叫一声就被她丢进大门里去了。 “花漪红!我要和你绝交!”岳盈汐灰头土脸地站起来,发现眼前好几个彪形大汉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她拍拍身上的灰,摆出一脸正经的样子。“你们从凤仪楼抢走的姑娘都带哪去了?快点交出来!” 为首的一个大汉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你是干什么的?成业教做事连官府都不敢管,你凭什么强出头?” 岳盈汐冷笑一声,伸出右手摊开,“这里面有什么?” 几个大汉都看过来,为首的大汉摇头,“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呢?这里面明明有一团火,烧死你们!”岳盈汐的右手突然握紧,几个大汉果然感觉一团火焰围绕全身,然后他们就感觉到全身的灼痛感,还有皮肉烧焦的味道。 院子里满是惨叫声。花漪红进来的时候,就见几个大汉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却在原地扭曲着,挣扎着,嚎叫着,仿佛被火烧着了一般,而岳盈汐已经不见了。 “果然有点能耐。”花漪红点头,“确实比之前进步了很多。” 岳盈汐一路闯进宅子里,路上遇到几个小喽啰都被她打发掉了。进到后宅,早有人通报了里面,里面出来了一个白衣书生,手拿纸扇道:“姑娘来我成业教有何贵干?” “放了凤仪楼的姑娘!”岳盈汐大声道。 “凤仪楼的姑娘我们早就送回去了。原本就是一场误会,我教接了几个姑娘过来,把话说开了就送她们走了。”书生折扇轻摇,还有那么一股子儒雅的劲头。 岳盈汐才不信他的话,“是不是把人送回去了,要我搜过才知道。”她迈步要进门,被书生的折扇拦住。 “姑娘,这是成业教的宅子,莫说是你,就算是知府大人来了,也不敢这样无理。在下劝姑娘一句,想确认就去凤仪楼,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书生的语气森森,此时岳盈汐与他面对面,书生抬眼,眸子里一道精光闪过。 岳盈汐的瞳孔放大了一圈,这个书生竟然也会幻术!她急忙后退了两步,刚好迎上了进来的花漪红。 “你怎么了?”花漪红问。 危急关头,岳盈汐也顾不上生花漪红的气了。“他会幻术,你自己小心。” 她的噬心经算是幻术里比较厉害的一种,但是这种厉害是牺牲了杀伤力为代价的。就像舒云慈修习的归元功和阴诡功同样都属于幻术范畴,但是控制人的能力其实是比较弱的,因为这两种 武功真正厉害的是那种毁天灭地的破坏力。 练成噬心经之后,岳盈汐几乎不会受到其他幻术的影响,所以对付眼前这个书生,她不怕,花漪红却不行。 花漪红可是中过招的,一听说幻术,她基本上都是敬而远之的。 书生一下没有制住岳盈汐,自己也很惊讶。现在听到岳盈汐这么说,他笑道:“原来姑娘知道幻术,看来今天在下是遇到高手了。” 岳盈汐发现他和自己说着话,眼睛却有意无意间总是瞟向花漪红,这让她有些别扭。“喂!你看她干嘛?” 花漪红不大敢把注意力放在书生身上,生怕中了招。听岳盈汐这么一说,她瞪了岳盈汐一眼,“你还不快点解决他!” 岳盈汐一听火了,“你凭什么命令我?” “你想不想救人了?”花漪红问。 “想。”岳盈汐立刻怂了。然后,她就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书生身上。等真正打起来岳盈汐才发现,这个书生就是会一些幻术,武功还不如自己呢。 书生被岳盈汐逼得上蹿下跳,从方才两人的对话中他听出来这边这个红衣美女是惧怕幻术的,所以他一直试图接近花漪红,想着能够用花漪红做人质逼迫岳盈汐停手。 花漪红哪里不明白他的目的,只要他一靠近她就借着魂灵纱飞到远处,等他再靠近她就再飞远。自始至终,岳盈汐就是追着书生打。 要知道,岳盈汐的手里可是有陈思敏留下的昆吾剑的。这把软剑是货真价实的上古神兵,舒云慈从古卷阁里找了几套软剑剑法给她练,她练了一段时间,毕竟不是江封悯那种练武奇才,虽然没有大成,但是进步还是有的。 书生被岳盈汐追得无路可走,只能退进院子里面。岳盈汐紧跟着进去了。然后她就被花漪红用魂灵纱拉了出来。 院子里箭矢纵横,岳盈汐后退晚了半分,这会儿自己就被射成刺猬了。 岳盈汐后怕地回头看着花漪红,花漪红呼出一口气,“记住,我又救了你一次。” -- 第181页 岳盈汐扭头,心中腹诽道:“没听见没听见,就是没听见。”眼角红影一闪,岳盈汐急忙转头,就见花漪红已经进到院子里。 此时第一批箭矢已经放完,弓箭手们正在弯弓搭箭准备放出第二批箭矢的时候,花漪红进入院子,手中红纱一卷,一名弓箭手被她的红纱卷住,直接就当流星锤一样抡了起来。 可怜那名弓箭手,还什么都没看清的时候,就被花漪红抡得头昏眼花,直接砸倒了一排排的同伴。原本站位极好的队形一下子被破坏掉了。 岳盈汐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东倒西歪的弓箭手,那个被魂灵纱卷住当人肉武器的倒霉鬼也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你好有力气啊!”岳盈汐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一点。一个大男人花漪红竟然说抡起来就抡起来。 花漪红鄙视脸。“你要不要试试满天乱飞的感觉啊?” “不要了。”岳盈汐赶紧跑进房间,房间里竟然是空的。她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在床柱上发现了机关,伸手轻轻一掰床柱上的小花纹,床立刻翻开,露出里面的台阶。 花漪红走进来,看到这一幕道:“想不到你还懂机关。” “那是自然。”岳盈汐得意。这些都是她师父岳光安教的。不算精通,皮毛而已。 花漪红拿过桌上的烛台点燃,两人小心地下了台阶。 “这里好冷。”花漪红小声对岳盈汐说。她的嘴离岳盈汐很近,呼出的热气在这寒冷的环境中格外明显。岳盈汐微微侧头,想跟她拉开一点距离,结果自己的耳朵就碰到了一个软软的,温热的东西。 岳盈汐心里一阵翻腾,她知道自己碰到了花漪红的唇。她正觉得尴尬,发现花漪红差不多整个人都挂在了她的身上。 “你……你干嘛?”岳盈汐差点叫出声来。 “冷啊,靠近点方便取暖。”花漪红说得理所当然。 岳盈汐就感觉花漪红的嘴在自己的脖颈后面吹着气,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别挂在我身上啊,我动作会受限制的。”地道里,岳盈汐也不敢喊,只能压着嗓子说。怎么听怎么都像哀求。 花漪红大概是笑了,整个人都抖个不停。 岳盈汐心说这就是一个缺心眼的傻子。都什么时候了,还笑成这样?能不能正经一点? 两人借着烛火的微光在黑暗中走了一段路,地道里确实阴冷潮湿,岳盈汐也感觉到身后的花漪红身上的体温越来越低,“你怎么回事?身子这么冷。” “因为我是蛇嘛。”花漪红说完吃吃地笑起来。 岳盈汐心说:“你是蛇就快点游走,别挂在我身上好不好。” 两人好不容易走过了这段不算太长的地道,前面出现了一个向上的通道。两人小心翼翼上去,同样是一个翻板的机关,岳盈汐找到机关出去,两人发现这里和她们进来的地方是一样的,机关也是在一间屋子里的一张床上。 岳盈汐吹熄了烛火,回头看花漪红,发现她冻得嘴唇都发白了。“你怎么样?” “没事。”花漪红搓搓自己冻僵的手,“快点找人吧。” 两人小心地溜出了房间,发现这里是一座十分大的宅院,比她们进来的那个宅子大了十倍都不止。 两人没走多远就被人发现,说不得只能动手了。两人边打边跑,好不容易甩掉了对手,然后她们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里太大了!”江封悯抱怨。 花漪红飞身上房,这一下当然也暴露了行踪。不过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房顶至少还能找到出路,也让她明白两人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远处有一个很多人把守的院子,花漪红觉得她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那里。这时候岳盈汐也上了房,她顺着花漪红的手指看过去,立刻明白了。两人一路厮杀冲了过去,顿时有一种江封悯附体的感觉。 说实话,每次看到江封悯在阵前大砍大杀,岳盈汐也是很羡慕的。奈何自己没有那么高的武力值,也只能在旁边打打辅助。这次对手虽然人多,但是武功并不太高,两人也有了以一当十,横扫千军的感觉。 两人冲到那间院子里,进了房间果然发现了一群衣衫不整的女人,但是人数远远超过从凤仪楼带走的人。岳盈汐在里面寻找,并没有看见束蕊。 “你们谁认识束蕊?” 一个黄衣女子道:“束蕊被他们带走了,到现在还没有送回来。恐怕……”后面的话她不忍心说出来。 花漪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黄衣女子继续道:“听他们说是秦阳王府。” 两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上来就直接面对正主,这故事发展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你带她们出去,我去找束蕊。”岳盈汐交代了一声,想出门发现门口已经被围住,她只好从后窗户跳了出去。 “傻子!”花漪红暗骂一声。这种情况下,她一个人能脱身就不错了,怎么带着这么一大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逃走? 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烟花,点然后丢出后窗,烟花上天,绽放出七彩光芒。 这是联络烟花,方才花漪红从岳盈汐身上摸出来的。烟花放出去后,花漪红给几 个女人松了绑绳,让她们去解开其他女人的绑绳。她手中魂灵纱一甩,将几个桌子椅子都卷到后窗边叠了起来。 -- 第182页 门口已经有护卫闯了进来,花漪红的魂灵纱卷起身丢了出去。丢出去的就已经是死人了。危机时刻,花漪红的出手从来都不留活口,这一点上,她绝对不会心软。 女人们得了自由,但是看到眼前如此形势,也明白自己逃不出去。一个白衣女子叫道:“姑娘,谢谢你来救我们,可是我们根本逃不出去。你快点逃吧,别管我们了。” 花漪红回头瞪了她一眼,“如果你有力气就帮我守住后窗,我要不要逃不用你说。” 白衣女子一番好意被怼回来,嗫嚅着不敢说话了。其他女子听了这话都来到后窗处,继续堆叠房间里的家具,整个后窗被挡得密密实实。 前门有花漪红守着,护卫们暂时还冲不进来。花漪红出手狠辣绝情,护卫们也不敢再闯进来,似乎在等待援兵。花漪红当然也在等待援兵,所以双方暂时出现了一个相对平静的局面。 房间里有胆小的女人一直在哭,花漪红终于有时间道:“别哭了!听着头疼!” 面对这个一点不温柔的救命恩人,女人们还都是有些怕的,一个两个想哭也不敢发出声音,只能默默啜泣。 且说岳盈汐,出来后找了几个院子又迷路了,没办法她抓了一个小厮逼问束蕊的下落。小厮并不知道谁是束蕊,只说有一个姑娘刚刚被两个护卫从角门带了出去。 岳盈汐来到小厮说的角门,守门人一句话还没问出来就中了她的幻术。岳盈汐出来后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王府护卫,无奈之下只好先回来接应花漪红。 当岳盈汐来到关女人们的院子后窗时,还想着向出去时一样推开窗户跳进来,结果跳是跳起来了,窗户根本没推开。她跳了一下又落地,心说怎么回事?她又使劲推了推,还是没推动。里面还传来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没办法,岳盈汐只好从前门进入。她一出现,打破了原本微妙的平衡,引来了对方新一轮的攻击。 花漪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人呢?救回来没有?” 岳盈汐摇头。 “净添乱。”花漪红嫌弃地将她推到身后,自己挡下了对方的所有进攻。 双方打打停停持续了半个时辰,花漪红发现对方抱来了很多柴火。“他们想要放火?” 岳盈汐也过来看了一会儿,“要放火直接放就行,没必要拿柴火过来。” 花漪红觉得有道理,她又看了一会儿,皱眉道:“柴火好像是湿的。” 岳盈汐一听,“那是要放烟!” 显然对方是要放烟把她们熏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情况,一旦出去,两人最多能自保,这些女人可就都要死了。 说话间对方已经将火点了起来。湿柴点不着,只出现大量的烟。有下人拿着大蒲扇,将烟扇进房间里。 房间里顿时出现了此起彼伏地咳嗽声。随着烟不断灌进房间,房间里的能见度已经越来越低,迎面都快看不清是人是鬼了。 “你能不能想点办法?咳咳咳……”岳盈汐问花漪红。 “咳咳咳……看你家四小姐有什么办法吧。”花漪红现在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就在大家咳得七荤八素,实在忍不住准备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外面似乎不再往房间里灌烟了。 “什么情况?”岳盈汐第一个打开门,发现外面的人都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湿柴还在点着,只是烟都向上走了。她嘱咐花漪红等人先不要动,她出来原地转了三圈,没有任何动静。她又 低头查看那些倒地的护卫,发现人还活着,只是都昏迷不醒。 空气中飘来一股香甜的味道,岳盈汐闻着就觉得眼皮子发沉,身子逐渐往下倒。 第68章 盛丞相官威 岳盈汐还没等倒下去, 一个人伸手托住了她的胳膊, 往她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药丸辛辣刺鼻,岳盈汐一下子就精神了。她站直身体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血蚕。 “这些人都是你弄昏的?” 血蚕点头。递了一瓶药给她, “让她们都吃了,跟我出去。” 院子外面还是有大批的护卫在的,不过并没有人敢动手。一行人来到正院, 看见盛辞还是寻常装扮,只是那气势却有不同。此时的她不是那个身体病弱的盛家四小姐, 而是隐国的丞相。 盛辞身边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穿着白色蟒袍, 头戴玉冠, 脸色十分不善。另一个中年人, 身穿红色官服, 头戴官帽,看样子是当地知府一类的官员。 “丞相,人都救出来了。”外人面前, 血蚕的称呼也要改了。 岳盈汐、花漪红等人此时都是灰头土脸,被烟呛得涕泪横流,实在狼狈。盛辞看得一皱眉,“世子,这些女人如何解释?” 白色蟒袍的青年男子就是秦阳王世子舒辛鹏。他冷笑道:“盛丞相,这些女人都是王府中的姬妾, 因为不服管束才被我关了起来。这样不犯法吧?” 盛辞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嚣张态度而生气,“是不是姬妾,世子总要拿出证据来。” “你什么意思?”舒辛鹏怒道。 “我朝律法,府中姬妾必有文书佐证,哪怕是旁人相赠,也必有手书为凭才能作数。既然世子说是姬妾,还请府中提供相应的文书。”这种官面上的事,血蚕也好,岳盈汐和花漪红也好,基本上就插不上手了。 -- 第183页 舒辛鹏的脸色越来越沉。“盛丞相,这里毕竟是我父王的属地,就算是皇帝陛下来了,也要给我父王一点面子。不过是几个女人而已,盛丞相何必如此较真呢?”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已经很浓了。 盛辞点头,看起来十分赞叹对方的观点。“世子说得没错。王爷是陛下的堂叔,陛下自然要给几分薄面。本相身为臣子,理应与陛下同进同退。可是如今王爷并没有出面,不是吗?”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明知道我父王是被陛下留在京城了。”舒辛鹏没想到盛辞居然软硬不吃。 其实是他不太了解盛辞。盛辞和舒云慈不同。舒云慈向来都不屑于去玩那些弯弯绕绕,她做事几乎就是靠着自己的强硬实力去碾压。而盛辞则完全不同。她自幼体弱多病,看起来温顺无害,实际腹黑多谋。她原本并不受宠,说话当然没有多少分量。于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说话往往都是顺着对方的逻辑去说,然后慢慢将立场扭到自己这边来。如果你跟着她的逻辑走,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已经掉进坑里了。 “王爷远在京城,世子做事更应该恪守本分。秦阳虽然地处偏远,可是再偏远也是隐国的疆域,也该遵守隐国的律法,世子您说是吗?” 舒辛鹏还要说话,被身边一个老者拦住。“世子息怒,丞相说的是,您还是依着丞相的意思,将这些女人都放了吧。” 舒辛鹏居然没有再反驳,尽管神色不悦,却依然摆手示意放人。 盛辞打量着老者,并没有多问。“李大人。” 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道:“丞相。” “将这些女子都带到你的府衙之中好生安置,在本相没有查明事实之前,不许她们离开,更不许出现任何闪失。” “是。”李大人立刻派人将这些女子都带回了府衙。 盛辞已经转身准备离开,却见岳盈汐的眼睛一直盯着舒辛鹏,似乎还有话要说。 “岳大人,你有什么话要 说吗?”岳盈汐虽然二了点,却是执行司的正经女官,有官职在身的。盛辞此刻点明岳盈汐的身份,也是希望秦阳王府做事能够有点分寸。 “回丞相,凤仪楼中有个叫做束蕊的姑娘,至今都没有找到。” 盛辞重新对上舒辛鹏,“世子,束蕊姑娘是否在府上?” 舒辛鹏一脸懵,“我不认得。” 从舒辛鹏的反应上来看,盛辞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她此刻的目光反而落到了方才规劝舒辛鹏的老者身上。 “这位老先生如何称呼?”这句话问出口,连一旁的血蚕都看出舒辛鹏有些紧张。 老者躬身施礼,“丞相,老朽夏清,不过是寻常百姓,在王府中负责照顾世子的普通下人而已。” 盛辞微微点头。“夏老先生连用了两个词强调自己的普通,可见你怕本相发现你的不普通啊。” 夏清和舒辛鹏对视了一眼,默默地没有接话。 “夏清,你见过束蕊吗?”盛辞正色问道。 夏清摇头,“回丞相,老朽没有见过。” 盛辞并没有多纠缠,“李大人。” 知府大人立刻过来,“丞相有何吩咐?” “搜府。” “你敢!”舒辛鹏不干了。“盛丞相,你别忘了,这里可是秦阳王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搜的地方。” “是吗?”盛辞依旧不急不躁,向旁边一伸手,身边一个丫鬟递上来一个东西,所有人仔细去看,那竟然是一道圣旨。明黄色的御用丝绸,绝对不会有错。 “皇上圣旨在此,本相奉旨彻查秦阳王府和成业教。不管什么人,胆敢阻拦,可以先斩后奏。”盛辞的神色冷峻,一改平日里温柔的模样,此刻没有人会怀疑这么柔弱女子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世子,如果不想本相搜府,那就交出束蕊,否则,今天谁都阻拦不住。”她这话就是在明显的诓人了。在并不确定束蕊还在王府之中的情况下这么说,其实是强人所难的。但是这就是盛辞给舒辛鹏下的小陷阱。只要舒辛鹏一个意气用事,束蕊的下落就出来了。 花漪红站在一边看着,觉得这个盛家四小姐确实有点意思。处处给人挖陷阱,挖坑小能手啊! “本世子哪里知道束蕊是谁?没有这个人就是没有这个人,这么多女人我都交了,还差你一个?”舒辛鹏烦躁地说。 盛辞点头,“那又何妨一搜呢?” 花漪红挑眉,妙啊!两头堵,好有趣。 “你……”舒辛鹏要发作再度被夏清阻止。舒辛鹏很听夏清的话,咬咬牙还是忍下了。 李知府奉命派人搜查王府寻找束蕊。岳盈汐走到盛辞身边,“丞相,我要见见王府的下人和护卫。” 盛辞转头看她,见她没有一点胡闹的意思,点头同意。 王府的下人和护卫都被叫过来,岳盈汐很准确地找到了自己先前问话的那个小厮。她走过去问:“你说你见到两个护卫带着一个姑娘离开,是哪两个护卫?” 小厮根本不敢抬头,“大……大人,小的不记得了。” 岳盈汐微笑,“你抬起头来。” 小厮抬头,然后他的大脑就不听自己指挥了。岳盈汐很快得到了两个她想要的名字。 护卫被揪了出来,两人也是没怎么挣扎就中了岳盈汐的幻术,说出了他们之前将一个女人的尸体送出去埋了。 -- 第184页 一听到“尸体”二字,岳盈汐心中就是一颤。她抓着其中一个护卫就往外走。 花漪红转头看着盛辞,盛辞对她微微点头,花漪红也跟了出去。 舒辛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夏清,神情十分不悦。 “今天就到这吧。”盛辞上前一步道:“世子,今日之事牵连人数众多,所以,在事情没有查清楚前,府上人等暂时不能出门。” 舒辛鹏又要发火,盛辞将手中圣旨向上举起,舒辛鹏脸色由红转白,只能咬牙闭嘴。 岳盈汐抓着护卫来到他们抛尸的地方,是城外一处悬崖。她丢开护卫,想要下去寻找,被跟过来的花漪红拦住。 “你要不要这么拼命啊?还说不是看中人家小姑娘。”花漪红十分不满。 岳盈汐刚要解释,红影一闪,花漪红已经跳了下去。 岳盈汐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花漪红手中的魂灵纱还缠着山边的一个大树呢。这么危险的时候,她也不敢大喊大叫,生怕吓到山崖下面的人。 她站在悬崖边上等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下面传来叫声:“你快点把我拉上去!” 岳盈汐急忙拉动魂灵纱,拉了一下才发现,怎么这么沉?难道花漪红是个秤砣体质?她好不容易将花漪红拉了上来,累得自己都要吐舌头了。 花漪红上来后将用另一条魂灵纱捆在身上的人解了下来。岳盈汐一看正是束蕊。 “她……”岳盈汐下意识去试束蕊的鼻息,惊讶地发现竟然还有微弱的呼吸。“她还没死!” 花漪红白了她一眼,“当然没死,否则我背她上来干什么?不过你最好快点找个明白人医治她,我看她离死也差不远了。” 岳盈汐一听立刻背上束蕊就跑了。花漪红喘了口气,“没死也被你折腾死了!”她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溜溜达达回城了。 盛辞带着血蚕回了自己的宅子。一回到自己的房间,盛辞方才的沉稳气势就不见了。血蚕半扶半抱地将她扶到床上,帮她除去外衣和鞋袜,让她躺下休息。 “今天刮北风,实在难为你了。”血蚕抓过她的手腕替她诊脉,却被盛辞抓住手,摇摇头。 “我躺一会儿就好,没那么严重的。”盛辞嘴上这么说,还是感到西北之地刺骨的寒冷。她觉得自己的心始终收缩着,无法放松,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血蚕点了一点君宜香,袅袅清烟腾起,可以舒缓人的神经。盛辞渐渐暖和起来,人也放松下来。 “这里的事情我们尽快处理好,赶在下雪前回京,你不适应这里的气候,等下了雪,不仅天气更冷,路上也更难走了。” “好。” 两人正在温情脉脉,连房间里的空气都带着甜蜜的味道。这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然后就听岳盈汐大喊道:“血蚕,快来救人啊!” 血蚕出门一看,岳盈汐背着一个女子坐在地上正在叫她呢。“把人送到你房间里去,我马上就来。”血蚕不想让人打扰盛辞的休息,她回房间取了自己的药箱,嘱咐盛辞好好休息后去了东跨院。 岳盈汐刚刚将束蕊放到自己的床上,束蕊的脖子上有非常明显的勒痕,显然不是被人勒死就是自己上吊了。至于她为什么没死,那也只有以后再说了。 血蚕一见这种情况立刻伸手点了束蕊的几处大穴,然后伸手让岳盈汐拖着束蕊的脖子将她扶起,她在束蕊身后顺着经脉按了几下,又将束蕊放下,她从药箱里取出金针,先在束蕊的头上扎了几针,而后才开始诊脉。 “怎么样?还有救吗?”岳盈汐这时候才有空擦擦脸上的汗。 “死不了。”血蚕诊脉之后又取出金针,这次一口气在束蕊的头上身上扎了二十几根针。 岳盈汐看着都疼,人都被扎成刺猬了,好人也扎死了。 血蚕收手,舒了口气。“你守着她,我去配点药。”她刚出门,就看见花漪红站在门口揪着院子角落里那几株还没冻死的菊花。 “花姑娘,你怎么不进去?” 花漪红扭头,“那姑娘怎么样了?” “伤得很重,但是命还是可以保住的。”血蚕朝着房间的方向努努嘴,“岳姑娘在照顾她。” “人救回来了就好。我先回去了。”她说完就走了。 血蚕看着满地菊花花瓣,摇摇头,替这些花惋惜。她配了一些药熬好后给束蕊喂下去,在等待束蕊反应的时候听岳盈汐说了事情经过。 束蕊经过她的一番救治情况终于稳定下来,岳盈汐不放心别人照顾,执意要自己照顾,血蚕也没多说什么。 回到盛辞的房间里,血蚕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和盛辞说了一遍。 盛辞听完道:“你对束蕊有什么怀疑吗?” 血蚕愣住,“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虽然不是个多么热心的人,但是对于救人还是很积极的。而对于这个束蕊姑娘,你却很少提及她的情况。”她轻轻咳了一声,“另外,一个姑娘在被勒住脖子的情况下,又被丢到悬崖之下,她不仅没掉下去摔死,还能被花漪红救上来……”盛辞微笑,“这一切不是太奇怪了吗?” 血蚕点头,坐到床边解释道:“她体内确实没有任何内力存在的迹象。但是我的月华诀可以感知到她的身上偶尔会有内力波动。我想,她大概练了一种能够隐藏内力的武功。” -- 第185页 盛辞很自然地将身体靠在她的肩头,脸上虽有疲惫之色,但却带着笑容。“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本就奇怪。怎么我们还没调查成业教,成业教就自己冒出来呢?好像生怕我们查不到他们似的。” “你是怎么想的?”血蚕向后靠在软枕上,让盛辞枕在自己的腿上。 “一个局而已。”盛辞道。 皇宫之中,江封悯抱着鱼丸刚刚踏入寝殿,就觉得殿中的温度出奇地高。 “你拢火盆了?”她知道舒云慈不喜欢烟火气,即便在冬天都不大拢火盆的。现在还没入冬呢。 “没有,刚刚练了炼魂焰,效果不错。”舒云慈接过丝瓶送过来的一摞子书信一个个打开细看。 一说到这点江封悯就有些郁闷。舒云慈的武功都已经这么高了,偏偏还不满足。这段时间稍稍有了一点空闲,又去古卷阁翻出来一本炼魂焰的武功秘笈。一听就知道,这是一套炎阳功法。 舒云慈因为身体发育的时期和其他孩子不大相同,所以来月信的时候肚子都会痛。只要江封悯在她身边的时候都会整晚抱着她,哄着她。可是看着她每次好不容易睡着了,用不了多久又被疼醒的样子,江封悯实在心疼,却也丝毫帮不上忙。 血蚕曾经给开了方子用来调理舒云慈的身体,目前看来有一定效果,但是并不明显。 舒云慈是个不允许自己有弱点的人。最近她练了炼魂焰感觉好多了。至少上个月她睡着之后没有再被疼醒。 “你最近练功还好,好歹天气凉了。要是夏天开始练,这屋子里就成火炉了。”江封悯一如既往的嘴欠。 舒云慈也不和她计较,手中的书信已经看到第三封。作为一国之君,各国皇帝之间总有很多书信往来。舒云慈即位时隐国是个国贫而好战的形象,所以大陆上的很多国家都不愿意和隐国来往。周围几个国家又都虎视眈眈,归根结底一句话,实力太弱。空有个好战的名声是没用的,总不能一路打过去吧?再说隐国的国力也不足以支撑战争的巨大开销。 舒云慈在位这几年,励精图治,内行改 革,外服邻国,兴修水利,劝课农桑,总算给隐国提供了一个不错的内部和外部环境。随着百姓富足,国力增强,各国对隐国也越来越重视,国家间有什么大事要商议,主办国发出的邀请函中,也终于有了隐国的名字。 眼下,舒云慈的手里就有一封荥国送来的邀请函。荥国位于大陆中间地带,西边与琉国接壤,这样算下来,其实与隐国也仅仅隔了一个琉国而已,并不算远。 荥国皇帝简明友是个好做和事佬的人。地处北方的庆国与琉国因为边境问题有些摩擦,大概是都想拉拢荥国给自己帮忙。简明友并不想掺和这件事,于是借着荥国发现了一块硕大的无瑕翡翠的机会,邀请两国皇帝过来做客,顺便说和说和。 简明友觉得只邀请两国皇帝有些意图过于明显,所以周边这些国家的皇帝都邀请了,大家聚聚也热闹。 “你会去吗?”江封悯问。 舒云慈想了想,“去看看吧,隐国不能只靠战争过日子。去看看这些国君都是什么人,将来遇到纷争时我心里也有数。”身为一国之君,就是要为了百姓谋福祉。舒云慈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她无所谓,但是隐国不能跟着她落下个好勇斗狠的名声。 肩上担负着一个国家时,即便嚣张如她,骄傲如她,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和让步。有那么一瞬间,她对于这个皇位产生了厌烦。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江封悯见她陷入沉思,顺手抽走了她手中的书信放到一旁,另一只手捞过鱼丸塞到她怀里。 鱼丸一脸懵地趴到舒云慈怀里,伸出小爪子抓抓舒云慈明黄色的龙袍,“喵……” 舒云慈低头抓住鱼丸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和自己对视,“你要是敢抓坏朕的龙袍,朕就炖了你。” 鱼丸原本挥舞着的小爪子立刻放下,老老实实地垂着。 舒云慈还是很喜欢这只小黑猫的,不过她有一种感觉,这猫被自己养得越来越傻,初见时的那股子灵气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她将鱼丸重新放到自己的腿上,伸手撸毛。“不急,聚会是下个月的事,总要等盛辞回来的。如今给个答复就行了。” 鱼丸不知道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感受她的身上的气场,总之收起爪子,躺在舒云慈的腿上舔毛。 提到盛辞,江封悯想起来大牢里还关着一位皇亲国戚呢。这段时间因为秦阳王下狱的事,无数人上书求情,光是宗室就来了好几位舒云慈爷爷辈的王爷,一个个风烛残年的,江封悯觉得这几位老爷子说着话随时都能过去。 舒云慈已经明言秦阳王派来刺客行刺,是谋逆的罪过,这几位老爷子还是以亲情血缘为由,希望舒云慈能够尽早放人。 舒云慈岂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几位老爷子第二次再来游说的时候她就借故不见了。找了几个会说话的宫女,陪着这些老王爷们巴巴聊了一天,到最后王爷们都坐不住了才离开。 过段时间他们再来,连皇宫的大门都进不去了。几位老爷子怎么也想不到舒云慈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一怒之下就去尚德宫找到远明帝告状去了。 远明帝才能有限,却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这么多年的皇帝也不是白当的。他好生和几位老王爷说明了道理,却发现这几人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这就是刻意为难远明帝了。 -- 第186页 远明帝也不含糊,学自家女儿,此后就一直躲着这几位,还偷偷送信去皇宫。舒云慈派人过来将几位老王爷接走,交给家人照看。 朝中凡是关于此事上书的,她一律留中不发。这种情况自然引起朝臣的不满,直到有一天,舒云慈在朝堂上宣布秦阳王罪状七条,包括谋逆,私吞田产,纵子行凶等等,条条都是大罪。 第69章 成业教目的 秦阳王被定罪的消息传到秦阳, 盛辞坐在铺了毛毯的椅子上,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笔墨,她在写要给舒云慈的回信。 早在舒云慈公布秦阳王罪行之前,就派人送了一封信给她, 询问她这里的情况。当时她因为吹了风病倒了,血蚕带她草草回了一封信,如今她好了一点, 这回信还是要再写一封说明情况的。 这段时间她的收获很大。首先是那个叫做束蕊的姑娘,血蚕的心思细腻, 在束蕊养伤期间不动声色地进行了几次试探, 终于试探出束蕊是会武功的,那么她的存在就很有问题了。而且她出现在岳盈汐面前的时机太巧, 很难不让人怀疑。 岳盈汐对于束蕊十分上心, 每天喂药喂饭都不假手于人。花漪红却已经好几天没了踪影。她本来就不是朝廷的人, 只要确定是友非敌, 盛辞当然也不会管她。 束蕊的伤好得很快,几天之后就能说话了。她说那日她和凤仪楼里的几个姑娘被人抓进秦阳王府,几个护卫打扮的人将她带进一个房间, 要行无礼。她拼命挣扎,大概是闹得声音太大,被其中一个人用绳子勒住脖子背过气了,至于后来的事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当岳盈汐将这番话告诉盛辞的时候,盛辞不置可否,只是问道:“岳姑娘, 这是你给我讲的故事,还是你最终的问案口供。” 岳盈汐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四小姐……” “其实你心中有判断对不对?你精通刑狱审案,一个连血蚕都会发现破绽的人,你不可能看不出问题。” 岳盈汐是经常犯二,但是术业有专攻,一个人想在她面前编故事,实在太难了。 “四小姐,我不是有意隐瞒。束蕊她……确实在骗人。”岳盈汐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身为刑狱人员,不感情用事是最基础的一点。 有一点让盛辞十分好奇,“岳姑娘,为什么你对束蕊十分特别呢?” “这个……”岳盈汐挠头。“我小时候遇到过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她那时候就会弹琵琶,虽然弹得不是很好。我们相处了一年左右,后来她和家人一起搬走了,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她。她的名字就叫冯束蕊。尽管这个束蕊不是她,但是我总会想到她。” 盛辞一听这话,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所以你认为这是巧合?” “难道不是?” 盛辞不说话了,她的脑子在飞速地运转。是什么样的目的会让对方针对岳盈汐来设计一个女子呢?是为了岳盈汐还是为了她?又或者,是为了陛下? 血蚕端着药碗进来就看见盛辞在沉思,她不悦的目光望向了岳盈汐,岳盈汐急忙摆手,示意和自己没关系。 “你该喝药了。” 盛辞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看得岳盈汐都觉得嘴里苦苦的。盛辞放下空了的药碗,血蚕伸手轻轻划过她的嘴角,将残留的一点药汁擦净。 岳盈汐看得心惊胆战,心说又一对喜欢秀恩爱的,眼睛要瞎掉了!她急忙找了个借口出去了。莫名被塞了一嘴狗粮,岳盈汐的心情要多郁闷有多郁闷。回房间就要面对那个有问题的束蕊,岳盈汐想想还是算了。她刚出了正院,就和几天不见人影的花漪红打了个照面。“这几天你去哪了?” 花漪红瞥了她一眼,又越过她看了一眼正院,“到我院子里说。” 两人去了西跨院。房间里,花漪红依旧蛇一般靠着床柱,岳盈汐都担心她会突然顺着床柱爬上去。 “你那个心肝宝贝有问题你知道吗?”花漪红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善。 岳盈汐挠头,为什么自己闻出来一股子醋味?错觉,一定是错觉。“知道。”她老老实实地承认 。 “知道你还不查她?可见是真舍不得拆穿她,情愿自欺欺人。”花漪红翻了个白眼。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直接说出来还是听着十分刺耳。 “你去查了?” 花漪红一扬下巴,“对啊,本姑娘无聊啊,你有意见啊?” “你查到了什么?”岳盈汐感兴趣地将椅子往前挪了挪。 花漪红伸脚踹她,“离我远一点!” 岳盈汐不为所动,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想听答案。那一双大眼睛那个无辜啊,那个期待啊,就像一只狗狗的眼睛一样,花漪红方才的气势一下子都不见了。好想揉毛怎么办? “咳……”发现自己有点胡思乱想的花漪红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束蕊就是成业教的人。她在半年前进入凤仪楼,用来暗中寻找有钱人作为成业教下手的对象。你知道为什么秦阳城里这么多人信奉成业教吗?” 岳盈汐摇头,继续用狗狗眼看着她。 花漪红就感觉手好痒,好想揉毛。她努力克制自己要伸手的冲动,用说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因为有钱人大多被成业教骗了很多家产。像束蕊这样的人在城里的很多地方都存在,他们被称为‘哨子’,只要摸准了下手的对象,成业教里负责说教的人就会上门。”花漪红说得口渴,下床要去拿桌子上的茶。 -- 第187页 岳盈汐赶紧倒了茶递过去,“可是成业教的人怎么就能确定这些富户会信他们呢?总有人不信的吧?” 喝了半杯茶的花漪红问:“你怎么确定你审问的人说的就是实话呢?” 这下岳盈汐明白了,幻术,之前她追查束蕊时就在一座宅子里遇到过一个会幻术的书生,想来这样的人在成业教里并不在少数。 “就算用幻术谋夺了富户的家产,又能怎么样呢?这和秦阳王派人行刺有什么关系?”她还是想不通。怎么看成业教无非就是为财,可是有了钱财又能如何? “你是真笨还是装傻?”花漪红被岳盈汐的狗狗眼诱惑得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摸。 此时两人的距离说远不远,但也不是触手可及的距离。花漪红伸手岳盈汐就往后躲,结果把花漪红惹怒了。本姑娘摸你你还敢躲?红纱一卷,岳盈汐连人带椅子都被拉到了她的面前。 “你……你这是要干啥?”岳盈汐心说话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把她捆起来了? 花漪红伸手终于摸到岳盈汐的头,看到那双眼睛里露出震惊且疑问的情绪,她觉得特别好玩。撸毛也是会上瘾的。 “你干啥?快点放开我!”岳盈汐不干了。莫名其妙就来摸自己头发,这个小红是不是生病了? “你还想不想听了?”花漪红一扯魂灵纱,岳盈汐的脸都快贴过来了。 “想。”岳盈汐扁嘴。 “乖,别乱动啊。”花漪红揉着岳盈汐的头发,好软的头发,一看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 “你说呀!”岳盈汐委委屈屈地说。 “成业教敛财是为了做什么?” “造反!哎呀!”岳盈汐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花漪红一记烧栗敲到头上。“我不猜啦!你说!”岳盈汐生闷气。 “敛财当然是为了享乐啊,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花漪红笑眯眯地说。 岳盈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叫道:“花里胡哨,你当我傻是不是?为了享乐就该夹起尾巴做人,秦阳王还能去京城行刺陛下?” 这声音,震得花漪红耳朵嗡嗡作响。她捂着耳朵缓了一会儿才开始拍胸口,“你吓死我了,凶什么凶?我和你开玩笑懂 不懂?成业教要造反还用你说?傻子都看得出来好不好?” “你放开我啦!”岳盈汐觉得自己再坐在这听花漪红胡扯就是个傻子。 花漪红一抖手,魂灵纱松开。岳盈汐起身就走,看都不看花漪红一眼。 “喂!你个没良心的,我好歹也查了好几天,你就这么对我?”花漪红在她背后吼。 岳盈汐还是个心软的人,她停下脚步,回头,本来想说两句感谢的话,毕竟人家也没有这个义务不是。可是一看到花漪红那副妖娆妩媚的样子,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该干嘛干嘛吧,别添乱了。”她推门出去,留下花漪红一脸错愕的神情。 片刻之后,西跨院里传出了花漪红高分贝的叫声,“姓岳的,本姑娘和你势不两立!” 正院里的盛辞和血蚕先是听见了岳盈汐的吼叫,这会儿又听见了花漪红的吼叫,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摇摇头。 盛辞不无羡慕地说:“她们俩真有精神。” “真是闹腾。”血蚕嫌弃脸。 晚饭过后,盛辞和血蚕了解到花漪红调查的结果。岳盈汐原本以为经历了这一场不愉快,花漪红就算不走也不会掺和进来了,没想到花漪红只是甩脸子给她看,对盛辞血蚕等人还都是笑脸相迎,查起成业教更加卖力气了。 束蕊还不能下床,每次都有丫鬟送饭菜到房间里。这段时间因为束蕊在自己房间里,岳盈汐就只能去旁边的厢房住,其实也挺惨的。 几天之后,花漪红查出了新的东西,盛辞手下的人也查到了新的线索,多方一汇总,真相还是很容易找出来的。 “成业教控制了整个秦阳城,目的是要自成一国。他们以秦阳王为傀儡,原本希望联合华志国裂土为邻,但是华志国被我国打怕了,拒绝了他们,所以他们现在想联合庆国。整个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都是由那个叫做夏清的老头操控的。那个老头才是真正的幻术行家,所以他才能一下子看出岳姑娘的深浅。”盛辞缓缓说出得出的结论。 岳盈汐举手,“既然他们要造反,为什么还会闹出之前王府那一出?如果我是成业教的人,干脆拼个鱼死网破,将我们都杀了就好,何必落下这么大的把柄给我们?”在刑狱审案方面,岳盈汐的脑筋还是很清楚的。 花漪红瞪了她一眼,“傻子,你没听四小姐说了,人家要联合庆国。庆国在哪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在东北方,最近的地方隔着琉国一座城嘛。你别忘了我是琉国人,地理比你熟得多。”岳盈汐不服气地说。 花漪红看都懒得看她,对着盛辞道:“所以成业教的人这是要金蝉脱壳?” 盛辞微笑点头。“花姑娘真是一点就通。” “那是,我不想某人,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花漪红斜着眼睛看岳盈汐。 岳盈汐委屈地看着盛辞,“四小姐,她说我。” 这可怜的小模样把其他几人都逗笑了,包括花漪红。盛辞安慰道:“岳姑娘,花姑娘她逗你玩呢,没有恶意的。” 岳盈汐瞪大了眼睛看着花漪红,那表情好像再问:真是这样吗? -- 第188页 狗狗眼又出现了,花漪红不自在地别过头。小声嘟囔着:“哪来的恶意?还不是你蠢?” 岳盈汐故意装作听不见,目前搞明白案情是最重要的。 “成业教做出种种看似不合理的事情,目前看来只有一个目的,他们要放弃秦阳。这里地处西北,已经是隐国边境,北面是连绵的大山,根本走不出去。西面是华志国,已经不可能与他们联合。再远的严国之前与我国交战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自然不会为了一个 秦阳城与我们再动干戈。目前他们能够联合的,还没有和我国打过仗的最近的国家就只有庆国。但是庆国在东北方,鞭长莫及。他们应该会带着足够的财富去到东北,然后如法炮制出另一个秦阳城。”盛辞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什么,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岳盈汐还想再问,被血蚕一个眼神制止了。岳盈汐又在扁嘴,为什么连血蚕的气场都越来越足了?自己好歹是个朝廷官员,还不如一个大夫有威严。 她正在委屈,突然感到自己头上多了一只手。吓得她差点蹦起来,抬头发现是花漪红又在摸她的头发。 “喂!你是不是对我的头发有什么企图?”岳盈汐十分戒备。 这一下把花漪红问愣了,“我能有什么企图?” “比如……趁我不注意拿把剪刀把我头发剪掉之类的。”反正岳盈汐的脑子里想不出什么好事。 花漪红危险地眯起眼睛,阴恻恻地说:“不需要什么剪刀,有把刀就行。”她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吓得岳盈汐一下子蹦起来推门就跑出去了。 盛辞的思考被打断,抬头发现座位上少了岳盈汐,她去看一旁的花漪红,此时的花漪红已经收好匕首,十分规矩地坐在那里,看到盛辞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还露出一个十分礼貌的笑容。 “你刚才想到什么了?”血蚕问。 “我在想就算成业教要放弃秦阳城,也没必要怂恿秦阳王派人去行刺陛下,不过你想想,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盛辞的脑筋转得比寻常人快得多,她刚才就是一下子想了好多,这才需要停下来思考的。 “对方是王爷,听你们说还是宁贞女帝的堂叔,这样皇族之中一定会有人求情。宁贞女帝向来强硬,必然会与皇族对上。如果这位王爷在朝廷中再有几位好友的话……”花漪红捂嘴笑道:“宁贞女帝越是强硬就越是中了成业教的算计了。到时候朝臣离心,宗室不和,你们隐国还能支撑多久?” 她的一条胳膊撑在旁边的桌子上,“我说真的,宁贞女帝最近的改革措施对百姓固然是好的,但是损害了太多人的利益,她这是在冒险。” 盛辞很钦佩花漪红,自己能够想到很多是因为自己是隐国的丞相,对于隐国的朝政国情都十分了解。可是花漪红,一个游历各国的人,居然凭着自己掌握的一点信息就能猜测到这种地步,这样的人才,不入朝为官实在可惜了。 “花姑娘说得是。秦阳王这件事看似就是简单的谋逆,但是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把这段时间积蓄的矛盾全部掀到台面上来。这是成业教希望看到的,却是陛下不想看到的。”身为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盛辞必然要尽力平复这里的事情,不能让成业教的诡计得逞。 “所以四小姐打算怎么做呢?我想现在成业教里真正的核心人员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吧。”花漪红觉得成业教剩下来的不过是个空壳子,就算抓来也没什么意思了。不过倒是可以问问真正的核心人员都是谁,至于能不能问出来,那就不好说了。按照成业教人精通幻术来看,多半希望不大。 “如今我们明白了这些人的目的,只要他们还在隐国境内,总会有办法抓住他们的。”盛辞坐了许久,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了。 血蚕在一旁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朝她使眼色了,花漪红见状起身告辞。 “你的蛊虫抓得如何了?”这几天盛辞忙着处理消息,包括在知府衙门里的那些女人,都细细审问过,一切和她猜想的差不多,成业教这次就是要挑起官员,皇族内部矛盾,让舒云慈失去朝臣的忠心。 血蚕已经抓了几天的蛊虫,一些虫子只有在快入冬的时候才好抓,其实如果能够等到冬天,应该会有更多的蛊虫可以抓,但是盛辞的身 体受不了这里的寒冷,血蚕也只能放弃。“差不多了,花漪红帮着抓了一些,她的身手真的厉害。” 花漪红就像一个好奇宝宝,听了一耳朵说血蚕要抓虫子,她就跟着去了一天,她的魂灵纱在这种事情上确实好用。完全不用担心会被虫子咬到,一抓一个准,比很多人的手都好使。 “等我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就回京。到时候把秦阳王的家眷一并带回去,秦阳城必须换人了。” “那个束蕊怎么办?带走?”血蚕现在还要每天给她治疗呢。 “让岳姑娘问出口供,然后交给李知府处置,小喽啰而已,犯不着挂心。”盛辞躺在床上,血蚕从自己的药箱里找了一粒药丸给她吃了,又输了一点内力帮她将药力行开,看着她的脸色从苍白转为红润这才放心。 岳盈汐被花漪红吓跑之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看了束蕊。 束蕊的外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见她进来笑道:“岳姐姐,你回来了。” 岳盈汐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束蕊,你看着我的眼睛。” -- 第189页 束蕊低头,脸上绯红一片,“岳姐姐,你干嘛让我看你的眼睛?” “因为这样你才会说实话。”岳盈汐突然出手,捏住束蕊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束蕊抬起头,眼中都是惊恐,“岳姐姐,你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会叫束蕊这个名字?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岳盈汐平时都犯二,真正冷下脸来的时候竟然十分吓人。 束蕊被吓得瑟瑟发抖,“岳姐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岳盈汐使出噬心经,束蕊中了幻术,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但是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岳盈汐觉得奇怪,她摸着下巴寻思,突然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她抬头,就看到自己头上垂着一根红纱。 花漪红也学着岳盈汐的样子摸着自己的下巴寻思,看岳盈汐望向自己,她道:“她大概就只知道这么多。我觉得成业教的人既然放心让她来接近你,说明她本身就不知道什么。既然他们能用束蕊这个名字接近你,就一定知道你的幻术很厉害,找个什么都知道的可还行?” 虽然不想承认,岳盈汐还是觉得花漪红的话该死的有道理。她一拍手,浑浑噩噩的束蕊突然昏倒在床上。“你说他们派这么个人接近我是什么意思?” “嗯……”花漪红想了一下,“也许只是因为你最好骗而已。” 岳盈汐磨牙的声音十分清晰。花漪红拍拍她的头,“开玩笑啦,不许生气哦。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琉国人,而成业教准备联合的庆国和隐国之间刚好隔了一个琉国。” “这有什么关系?”岳盈汐不懂。 “我哪知道?你自己想嘛,毕竟你师父是岳光安,也许会知道什么有价值的事情。”花漪红坐在一旁等着她想。 岳盈汐抱着头想了很久,“我确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师父说我脑子不大好使,所以隐秘的事情一般都不告诉我的。” 花漪红点头,“你师父还真是了解你。” 岳盈汐想不出原因,始终觉得有一根刺扎在自己心上,不算太疼,但是很难受。 盛辞在给舒云慈的回信中写明了目前掌握的情况,尤其提醒舒云慈要注意秦阳王这件事的处理,不可操之过急,也不可判罚过重。 第70章 梅花朵朵开 为了秦阳王的事情, 舒云慈特意去了一趟尚德宫, 征询了太上皇远明帝的意思。远明帝建议将秦阳王以皇族宗法处理,皇族宗法最多的做法就是圈禁,视罪责大小圈禁的时间有长有短。秦阳王谋逆大罪, 应该是圈禁到死了。 舒云慈没有多说什么,如果这件事没有昭告群臣,那么这种方法是可行的。可是现在整个朝廷上下的人都知道秦阳王派人行刺太上皇和皇上, 如此大罪仅仅是终生圈禁,未免有些过于宽待。 远明帝看到舒云慈沉默不语, 也清楚这件事事关皇帝威严, 是君与臣的一次博弈。他在位多年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他一直都不会把自己逼到一个退无可退的地步。 “父皇, 您觉得朕是不是太过莽撞了?”在远明帝面前, 舒云慈始终还是当初的模样。会杀伐决断, 也会露出为人子女的孺慕之情。 “慈儿, 你性子过于强硬,凡事不给别人留退路,同样也不给自己留退路。你坚信自己能够处理好所有的事, 但是凡事都有万一,朝堂之上更是波谲云诡。天子制衡,朝臣何尝不是在制衡?你这次的危局不是秦阳王行刺,而是你之前的急功近利造成的。隐国沉疴已久,这是父皇的无能,可你要下猛药也需慎重。”远明帝的声音透着一朝天子的智慧。 舒云慈咬着唇, “朕不想退。” 远明帝笑道:“那便不退。父皇相信你会有办法解决的。” 从尚德宫回来,舒云慈已经做出了决定。秦阳王绝对不能从宽发落,否则这件事就会成为后来人的榜样。 在回城的马车上,江封悯问:“你决定了?” “决定了。无论会出现什么后果,朕都不会妥协。”舒云慈坚定道。 “决定了就好,你是不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昨晚你都没睡好觉。”江封悯看着都心疼。 舒云慈瞪了她一眼,“你还有脸说?”是谁每天晚上缠着她折腾起没完的? 江封悯一缩脖子,“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马车刚刚进入京城,前面就听见有吵闹声。此次舒云慈没有带出天子仪仗,只是和江封悯乘了一辆寻常马车,连丝瓶都没带。此时马车已经停下,驾车的大内侍卫在车帘边小声道:“陛下,前面有一家成衣铺,好多夫人小姐正在抢购成衣。道路被堵住了,要不要换条路回宫?” “成衣铺?”舒云慈觉得有趣。京城是天子脚下,有钱的大户人家多得是,成衣一般都是这些大户人家不会考虑的。大户人家一年四季都会提前请裁缝到府上量身裁制新衣,何须来成衣铺里抢购? 不过有趣归有趣,她朝政繁忙,却没有时间多看热闹。侍卫将马车赶入另外一条街道上,绕路回了皇宫。 舒云慈虽然做了决定,但是秦阳王的事情还是要等到盛辞回来,秦阳王家眷到齐后再说。翌日舒云慈下朝回来正在批奏章,丝瓶过来禀告,说意清长公主派人送来请帖,请舒云慈前去长公主府赏梅,时间就在五天后。 意清长公主是远明帝的亲妹妹,驸马只是寻常书生,没有什么大才,却和长公主恩爱多年,琴瑟和鸣。意清长公主十分喜欢舒云慈,从小就对她很是疼爱。长公主府里有一大片梅园,是这京城里最好的赏梅去处。 -- 第190页 “姑姑这是想我了。”舒云慈仔细一算,自己继位之后,还一次都没有去过长公主府呢,确实不该。 “你去告诉送信的人,朕一定按时参加姑姑的宴会。” 五天后,舒云慈带着江封悯一同出宫。两人到了长公主府,必然被夹道相迎。意清长公主年过四十,因为保养得宜仍然光彩照人。 “陛下能来,长公主府真 是蓬荜生辉。”意清长公主是个爱笑的人,一笑起来腮边两个酒窝,看着竟然有些可爱。 “姑姑相邀,朕岂敢推迟?”舒云慈接过意清长公主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赞道:“这青梅茶酸中带甜,一定是姑姑亲手做的。” 意清长公主笑道:“陛下从小就爱喝这茶,可惜青梅茶不能久存,不过我也制了一些,等陛下回宫时一并带走。”意清长公主轻轻吹动着茶上的浮沫,“西边花厅空出来了,各府的小姐们正在那边玩呢。陛下年纪也不大,不过去看看?”说是赏梅,夫人小姐们也就是穿得厚厚的在梅林里走了一圈罢了,虽然天气还不是太冷,这些养尊处优的夫人小姐们却只能留在房间里了。 舒云慈却道:“姑姑家的梅园是京城里最有名的。朕要和江将军去赏梅,之后再去花厅。” 两人一起进了梅园,可惜雪还没下,不过梅花确实刚刚开放,看着实在漂亮。 江封悯是不怕寒冷的,在这样的天气里连披风都没穿。“你说长公主请你过来有什么目的?” 舒云慈摇头。“没有目的最好。”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登上皇位后,从前那种单纯的亲戚关系就再也找不到了。 两人在梅园里转来转去,直到开宴。 宴席上,因为舒云慈的出席,所有人都十分恭谨小心。所以说,如果没有目的,谁会请一个皇帝来让满座都这么不得放松呢? 意清长公主道:“今日是赏梅宴,诸位不必多礼。陛下能来,是长公主府的荣幸,陛下请上座。” 舒云慈被安排在了主人这一桌,江封悯则被安排在其他桌。对于这种安排,两人都没说什么。舒云慈道:“姑姑说得是。今日朕到此赏梅,各位夫人小姐不必拘谨。” 众人开宴,席间江封悯就感觉总有各种各样探寻的目光落到自己头上。她也不好意思谁看自己就看回去,只好装作没有察觉,低头吃饭。 另外一边的舒云慈,一顿饭被人打断了数次。先是意清长公主的女儿晗姗郡主的小姑过来敬了一杯酒,后来不断有小姐过来敬酒。对于女孩子舒云慈还是比较给面子的,可是这样左一杯右一杯也不是个事啊。 就在江封悯实在坐不住准备起身上前的时候,舒云慈先说话了。“诸位,朕还有事,先行离席了。”她站起身,和意清长公主客套了几句,就带着江封悯回宫了。 在回宫的马车上,舒云慈靠在江封悯怀里,“你知道她们今天是什么目的?” 江封悯撇嘴,“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官家小姐,可见都是想进宫的。” 舒云慈笑,“在这方面你一直都很机灵。” “那是,我的云慈这么好,多少人要抢呢,我可得看好了。”江封悯说着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不过我不明白,意清长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堂堂长公主都变成保媒拉纤的了。 “你没看见第一个过来敬酒的是晗姗郡主的小姑吗?估计姑姑是为了女儿在婆家过得好,所以才这么做的。”她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朕不怪她。只可惜她一番算计,终究是要落空的。”她回头,因为喝酒而变得酡红的脸颊,水汪汪的眼眸,含情脉脉地看着江封悯。 江封悯被看得喉咙发干。“你再这样看着我,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舒云慈吃吃地笑。“马车里不行,要做什么等回了寝殿再说。”她确实是有些醉了,头昏沉沉的,一边说着不行,一边抓着江封悯的衣领子,将人拉近,主动亲吻上江封悯的唇。 江封悯十分认命地伸手,小心地护着舒云慈不让她因为动作不稳摔倒,同时张嘴配合。女皇陛下说得很明白,马车里江封悯不 行,但是她可以。 马车一路进了宫门,到了这里就要换上歩辇了。侍卫停好马车,回身刚要请示,就见车帘一掀,江封悯抱着已经醉倒的舒云慈从马车里出来,“陛下喝醉了,我先带她回熙华殿休息,你们不用跟了。”她说完足尖一点,已经抱着人上了皇宫的房顶,很快就没影了。 侍卫放下车帘,一脸见怪不怪的神情,这都是正常操作,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丝瓶带着人端着火盆刚刚从寝殿里出来,就看到江封悯抱着舒云慈落到天井。丝瓶眼皮子都不带眨的,摆手让抬着火盆的小太监退下,她回身打开寝殿的门让江封悯进去。 寝殿里刚刚被火盆烘得很暖和,只是因为舒云慈不喜欢烟火气,所以丝瓶才要在舒云慈回来之前将火盆撤走。 江封悯直接抱着舒云慈进了寝殿后面的浴室,任劳任怨地服侍着女皇陛下沐浴。舒云慈中途醒了,胡闹了一阵子又睡了过去。她还是睡在水里,好在江封悯在,手疾眼快地将人捞起来,放在自己怀里小心地呵护着。 洗完澡,江封悯将人抱出浴室,丝瓶早就准备了衣服和醒酒茶,人却已经没影了。这种时候谁敢上前啊?服侍女皇陛下的大好福利必然都是江封悯的,谁抢灭谁。 -- 第191页 江封悯帮着舒云慈穿里衣,穿着穿着手就开始不正经。舒云慈睡得好好的被人打扰,她哪里是能忍耐的人,迷迷糊糊地将江封悯推到一边去。 江封悯头疼。明明醒着的时候还能配合自己,怎么睡着了就这么难缠?没办法,她也只能抱着人安安静静地睡觉了。 舒云慈半夜醒来觉得口渴,推开抱住自己的手臂,刚刚坐起身就感觉那手臂一紧,又重新把自己抱得死紧。 “云慈!”江封悯仿佛受惊的野兽,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 “我在,你别这么紧张。”舒云慈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我渴了。” 江封悯赶紧下床点亮烛火,茶水虽有,但是早已经冷了。“我去让人泡壶热茶过来。” 舒云慈摇头,“大半夜的,别折腾她们了。” 江封悯到了一杯冷茶,舒云慈放在手中,催动自己的内力,她最近练的炼魂焰属于炎阳内力,很快茶水就变得温热。 “你的炼魂焰还有多久才能练成?”江封悯看她的进展很快,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成功了。 舒云慈却摇头,喝了几口茶水润润干涩的喉咙,“没有那么容易。只是前期的进展很快而已,后面还需要你的帮忙。” 江封悯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能帮你什么?” “炼魂焰最难练的就是后期身体会过于热,很多人都是这样被烧死的。所以修习炼魂焰的人大多要去极北寻找一个冰窟,把自己冻在里面才行。” 话说到这里,江封悯就明白了。自己的寒冰诀的寒气可以制衡舒云慈的炼魂焰的热气,“能帮到你就好,我可舍不得让你冻在冰窟窿里。” 舒云慈抬头,姣好的容颜在昏黄的烛光下无比动人。她将头放在江封悯的颈窝处,“我总说感情是最不可控的东西,但是我却一味地依赖你。封悯,这样的我是不是变得脆弱了?否则我为什么会担心区区一个秦阳王?” 在黑夜之中,在这由床幔围起来的方寸之地,舒云慈终于说出自己心中的苦恼。她再强也是个人,会担心,会焦虑,也会怀疑自己。而她能够吐露的人,只有面前这一位。 江封悯伸手摸着舒云慈柔顺的长发,丝缎般的触感让她的心都跟着痒起来。“云慈,你信任我吗?” 舒云慈皱眉,“废话!” 呃……江封悯挠头,确实是句废话。“既然 信任我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我在,都能护你周全。” 舒云慈的手圈住她的脖子,笑得甜腻温柔。“说到底你还是个护卫,我大概找错人了,这种事明明该和盛辞商量嘛。” 呃……江封悯继续挠头。自己这是被……嫌弃了?那她为什么还笑得这么温柔呢? “你……不嫌弃我?”江封悯试探着问。 舒云慈在她脖子上的双手又紧了紧,“这种事非你所长,原是我强人所难了,不怪你。” 这么好说话?江封悯确定舒云慈一定还没有完全清醒。不过没有完全清醒也总算醒了嘛,那是不是可以运动一下了? 舒云慈用脸蹭蹭江封悯的胸口,“不许胡思乱想,我的头疼,要揉揉。” 江封悯被这娇软的声音萌得身子都软了,急忙伸手轻轻揉着舒云慈的太阳穴,“好点没有?” “嗯……”舒云慈发出了一声咕哝。 江封悯也不知道这一声是好还是不好,只好继续帮她揉,揉了好久,她才发现舒云慈已经睡着了。 “你就是仗着我对你的好来折磨我。” 翌日早朝,宁贞女帝舒云慈突然提到今年隐国面临三国围攻仍能有惊无险地度过,全赖武将骁勇。她看到很多武将或者武将的子侄都已经成年,常年在军营之中也没有成亲,她准备从京城贵女中选一些适龄的女子指婚,询问群臣有什么意见。 此话一出,除了武将面露喜色,个别大臣面色如常外,很多家中有女儿到了成亲年龄的文官都变了脸色。文官清流,自是看不起那些武将。家中女儿都是从小教导琴棋书画,养得娇花一般,哪里舍得配给这样五大三粗的莽汉?可是一旦皇上指婚,不嫁可就是抗旨了,那是要杀头的大罪。 当然,这些大臣也明白皇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提议。昨天很多官眷都去了意清长公主的赏梅宴。他们都目的都差不多,既然皇上可以留江封悯在身边,为什么不能留其他女子呢?说起来江封悯也是个武将,可比不上家里的女儿乖巧有才华。如果皇上真的只喜欢女人,那也无妨,女儿原就是要嫁出去给家族带来利益的。若能送进皇宫里去,皇帝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官眷小姐们未必肯嫁给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个皇帝。但是家中父兄让来,她们都不能违背,反正只是来看看,倒也无妨。 只是这些大臣没想到舒云慈的反应这么快,昨天才赴宴,今日就要为他们的女儿指婚。 大臣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有人为了家中女儿着想站出来道:“陛下体恤边关将士之心臣等明白。只是官眷女子很多都有了婚约,没有的也是家族有着自己的考量,若是陛下指婚,固然是一番好意,只怕成全了一段姻缘,却要坏了另一段姻缘了。” 舒云慈听后点头,“孙大人说得有理。这样,各位大人回家后都仔仔细细地了解清楚,家中女子是否有未嫁又未定亲的,一律报上来,朕来做媒。如果有定亲的就不必报了,免得各位大人为难。” -- 第192页 这就是舒云慈给这些大臣们的下马威。不用总盯着她的后宫,否则她有很多办法解决这些女子。 大臣们当然没有上报名单,即便有些想与武将联姻的,那也是自己私下联系。由皇上指婚,谁知道会不会是乱点鸳鸯谱。 朝堂上的事很快传到了意清长公主的耳朵里。她急忙进宫请罪,舒云慈对她倒是十分客气。不仅没有降罪,还赐了晗姗郡主很多赏赐。“如此姑姑就不必为难了吧?” 聪明人总是一点就透。舒云慈着意赏赐晗姗郡主,就是要向晗姗郡主的婆家表明,她与晗姗郡主的关系很好,这样婆家做事总不会刻意 刁难。 意清长公主十分感激舒云慈,“陛下恩德,臣妇铭记。” 这件事刚刚处理好,盛辞就带着人回来了。而距离舒云慈去参加荥国的赏玉大会也没有多久的时间了。 依照盛辞的意思,秦阳王这件事最好等舒云慈从荥国回来再处理,这样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舒云慈也有时间来处理。如果此时定了秦阳王一家的罪,朝臣心中不稳,皇帝不在国内,难保不被有心人利用。 “这件事你最了解情况,一切都听你的。”舒云慈拿着盛辞写的此次秦阳之行的奏章,看了几眼,“秦阳要换谁?你心里应该已经有人选了吧?” 盛辞点头。“微臣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秦阳王经营秦阳已经有二十几年,那里不适宜再有藩王,应该直接收归中枢管辖。” 舒云慈明白她的意思,“当地知府能够胜任吗?” “知府李大人是个能干的,此次臣在秦阳多亏了他多方协助。不过……”盛辞说到这里顿住了。 “不过他同样在秦阳已久,能和秦阳王相处得相安无事,难保他就没问题。对吗?”舒云慈笑道。 “是。”盛辞既不想埋没了李大人的才华,又不想因为自己的个人好恶而让秦阳陷于危险之中。 “那就异地上任吧。“舒云慈大笔一挥,西北秦阳的李知府就跑去南边当知府去了。 盛辞举荐了一个去年刚刚中了进士的小官去秦阳,舒云慈没有问为什么就恩准了。 “你赶紧回府休息去吧,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余下的事交由武尚杰就可以了。”舒云慈看到盛辞又瘦了一圈,还真是心疼。 秦阳王的事情暂时搁置,舒云慈也该收拾收拾行李前往荥国了。她看到丝瓶正在准备要带去的东西,忙忙碌碌的,觉得自己出一趟门也是不容易,平时都能轻车简从,这次不一样,还要带着全副的皇帝仪仗。 为了不打扰丝瓶干活,她又回到书房去批奏章了。江封悯也看见丝瓶在收拾东西,所有宫女收拾过后的东西她都要仔细清点一下,看着都麻烦。 书房里,舒云慈看到江封悯摇着头进来,问:“你怎么了?” 江封悯道:“你说你要带着全副仪仗去到荥国,这路上得走过久?我看回来都得年后了。” “你想说什么?”舒云慈用手撑着脸,鼓励她说下去。 江封悯做贼似的左右看看没有人,起身趴在书案上,嘴凑到舒云慈耳边说:“要不还是咱们俩去荥国得了?何必这么麻烦?” 舒云慈伸出自己的手指,戳。 江封悯当然也十分配合地“哎哟”一声坐回到椅子上。“我说错了?” “这次我是代表隐国去的,和你两个人去?人家还道我隐国没人呢。”她说着上下打量着江封悯,“要不,你别去了。” 江封悯委屈,“我有那么丑吗?” 江封悯当然不丑,不仅不丑,还很清秀。舒云慈一来怕她胡闹,二来怕凌国皇帝也去的话,江封悯会尴尬。 这一层舒云慈也想到了,她并不在乎。“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是他们对不起我,我何必回避?” 第71章 几行红叶树 “你想得开就好, 我还是那句话, 你什么时候想继续报仇,我都陪你。”天子一诺,重于千斤。 天子出行, 要带的人自然要好好考虑一下。舒云慈拟了一份名单,盛辞是要过目的。作为丞相,她要对天子负责。 “之前在秦阳臣等遇到了花漪红, 微臣觉得岳姑娘与她倒像是一对欢喜冤家。这次陛下又要带岳姑娘出行,您猜会不会再遇到花漪红?”花漪红在盛辞等人回京的时候就告辞离开了。她那样一个闲不住的人, 自然哪有热闹往哪去, 马上要在荥国举行的赏玉大会不就是近来最大的热闹?盛辞觉得花漪红还会出现。 “花漪红是个精明的人。她和盈汐的话……”舒云慈居然真的在认真盘算,“至少朕不用担心盈汐哪天会被人骗走卖掉。” 君臣两人相视而笑。在皇宫一角的执行司里, 岳盈汐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背后一阵恶寒。“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算计我?” 当真的到了要出发的一天, 舒云慈看着庞大的出行队伍, 眉头忍不住皱起。“这真的是精简之后的?”她问丝瓶。 丝瓶道:“陛下,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去掉了大部分人, 这些是维持天子仪仗必要的人员了。” 舒云慈满脸都是抗拒。这时候她就想起了江封悯的提议,还是两人单独出门比较好。大队人马出行,走得慢不说,还要时时接受路人好奇的目光,简直如猴子一般。 天子出行,京城东城门大开, 大队人马缓缓出发。丝瓶和岳盈汐坐在皇帝的马车上,一脸无奈地互相看着。 -- 第193页 “丝瓶,你说我们这样坐了皇上的马车会不会折寿啊?”岳盈汐不无担心地问。 丝瓶摆手,“安啦,我从小跟着陛下,这种事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看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只要陛下没事,咱们就会没事。”丝瓶虽然也不愿意享受这份荣耀,但是舒云慈命令她坐在马车里赶路,她也没有办法。 岳盈汐索性躺在宽敞的马车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纠结了。不过皇上总是这么任性的吗?她就这样和江封悯跑掉了?” 丝瓶摊手。这样才是自家主子,永远不管什么规矩,为所欲为,唉! 舒云慈不想被大批护卫保护着,一路慢慢悠悠挪到荥国去。以她雷厉风行的作风大概会郁闷死。于是在队伍出发后不久,她就和江封悯偷偷跑出来,另外选了一条路赶往荥国。 两人骑着马一路疾驰,一天就赶了八十里路。傍晚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休息。吃过晚饭后,两人到街上去转了转,看到此地街面上十分繁华,舒云慈很满意。 “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就是我为帝的初衷了。” “我觉得他们远比你过得好。”江封悯都替舒云慈觉得辛苦。 “那是最好的。”舒云慈走到一个卖糖画的小摊子前,要了一个猫咪的糖画,江封悯急忙付钱。 “你看,像不像鱼丸?”舒云慈心情好,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果然皇宫里是最没意思的地方,这民间多好,她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 “你要吃鱼丸啊?”江封悯故作惊恐状。 舒云慈张嘴就把猫头咬下来半个,“反正那傻猫再这么蠢下去,我早晚让御膳房炖了它。”她将糖画送到江封悯嘴边,江封悯一口咬掉了另外半个猫头。 熙华殿里正在睡觉的鱼丸突然支棱起耳朵,抬头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它再度把头埋进爪子里,继续睡觉。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游山玩水,她们总是快过大队人马的,所以如果真的遇到了喜欢的地方,两人就在这里住上两天再走。 如今她们 就在隐国东南的一座山中。虽然现在已经进入十月份,但是东南地区还是秋天,偶尔还有一些晚开的花儿没有凋谢。山中有大量的枫树,这种季节正是最美的风景。 片片枫叶经了霜,树上是红色,地上也是红色。两人第一眼看到这里就被吸引住了。问了当地百姓才知道这座山叫做水凤山,因山上生长着大量的枫树,又叫枫山,或者红叶山。每年到了秋天,这里就成了远近最有名的游览胜地。 当地官府在山下建了围栏,圈住了每一条上山的道路。凡是要上山的百姓,必须交给守门人五文钱才行。 舒云慈觉得此事新鲜,水凤山是国家所有,为什么当地官府可以收钱?而且这件事她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你又要过问了。”江封悯苦笑。两人一路走来也算顺利,至少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贪官污吏,舒云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 “总要了解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的。我可不想自找麻烦。” 两人找了最近的一个上山的入口,要进去时门口果然有人收钱。 江封悯问道:“这位大哥,为什么上山要收钱啊?” 一旁的舒云慈嘴角微微上扬,江封悯装弱小实在有些不像。 收钱的一个大汉道:“姑娘,这山是国家的山,你要看就要给国家交钱,到哪里都是这个道理。” 舒云慈忍不住道:“这么说,你们收到的钱也都要交到朝廷去?” 大汉仔细打量舒云慈,原本有些不耐的语气在看清舒云慈的容貌后缓和了许多。“这位姑娘,你问的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个寻常衙役,被派到这里来收钱的。至于钱送到哪里,那是县太爷知道的事。” 舒云慈没有再问。她转头看了一眼江封悯,江封悯掏出十文钱交给大汉,两人顺利上山。 山中景色优美,空气清新。前几天刚刚下过雨,还有蘑菇生长出来。两人都是出身皇族,养尊处优的,竟然第一次见到蘑菇在地里的样子。 两人边采蘑菇边看风景,一路走到山的最里面,这里已经没有路了,两人有时候完全是靠轻功硬往上跳,每一次如果没踩稳摔下来,都有可能丧命。 对于这种作死的行为,舒云慈是十分喜欢的。江封悯跟在她身边久了,也很纵容。 太阳落山之前,两人终于爬上了山顶,这里好像从来都没有人来过,完全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此时夕阳西下,昏黄的阳光照在鲜红的枫叶上,呈现出金红的颜色。 几行红叶树,无数夕阳山。 舒云慈站在悬崖边,看着远处的村落,道路,山林,心中也不免生出一股子慈悲之心。隐国的一切,她都会努力守护,这样她才对得起自己的一身才华。 江封悯找了个比较平坦的地方,将用衣服包裹的蘑菇都倒了出来。“云慈,你分得清哪些有毒哪些没毒吗?”她只知道鲜艳的蘑菇不能吃。 舒云慈走过来,拿起蘑菇仔细观察,然后她就将蘑菇分成了两类。“这一类能吃。这一类丢掉吧。”所有不能吃的蘑菇都是江封悯采的。 “这些也是你在书上学的?”江封悯完全想象不出一个皇帝学这个做什么。 -- 第194页 “多学点总不会有错的。至少……”舒云慈举着一个毒蘑菇晃了晃,“我在野外不会被蘑菇毒死。” 江封悯一边沿着四周捡干枯的树枝一边说:“反正我这辈子是要跟着你的,你认得蘑菇我就不会被毒死。” 江封悯捡树枝的工夫舒云慈已经用匕首将蘑菇都清理好,用山边的水流清洗干净。回来的时候顺便折了 几根细细的树枝将蘑菇都串起来,等到江封悯把火点上,她举着两串蘑菇凑到火堆上烤。 江封悯拿起剩下的几串也凑过来烤,边烤边问:“云慈,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县官啊?” “这件事交给上一级官员处理吧,等我从荥国回来的时候跟盛辞提一下,她会督促的。” 两人烤熟了蘑菇,你一个我一个分着吃了。江封悯看舒云慈的意思今晚不打算下山了。可是山上露重,她是无所谓,就怕舒云慈受不了。 “我去找找有没有山洞可以容身。”江封悯说。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抹黑下山,就算是她们俩也没有把握。 舒云慈点头。“你自己小心一点。” 江封悯走后,舒云慈守着火堆坐着。此时月亮已经爬上树梢,今晚竟然是满月,白色的月光照得山间的枫叶都泛起一层白色。 舒云慈独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她已经很久没有独自一个人想心事了。日复一日的朝政压得她每天都像不停打转的陀螺一般,她终于明白父皇为什么鲜少进后宫,除了陪陪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熙华殿里。她也庆幸自己没有后宫,不会有那么多女子空守深闺寂寞。为帝越久,她越发知道一国之君的难做。 国家这么大,从春到冬,年年有洪灾、旱灾,雪灾,年年要赈灾,要建设,还要留出足够的军费开支。她已经在竭尽全力去让隐国百姓富起来了,但是隐国的国力还是空虚,如果有十年的太平,隐国才能积累下足够的家底。 可是,且不是周边的邻国不会让隐国一直强大起来,就是自己,也等不了十年。这一次去荥国,她也是希望能够看看其他国家的样子,至少让自己转换一下脑筋。 她坐在火堆边想了许久,手边的树枝都填进了火堆,江封悯却还是没有回来。她忍不住摇头,这人干嘛去了?难道遇到了危险? 她从火堆里抽出几根还没有完全着起来的树枝作为火把,又将火熄灭了,举着火把朝着江封悯离去的方向走去。 树木茂密,人走在里面犹如迷宫。舒云慈小心的沿着树林的边缘走,注意着不让手里的火把点燃树枝。 “封悯!”舒云慈一路走一路喊,虽然她觉得自己这个行为特别蠢,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如此。 前面已经走到树林的边缘了,再往前走,绕过一片山石,前面竟然豁然开朗。 原来在这山林环抱之中竟然有一个面积不大的湖,在湖中心有十分漂亮的精舍。也仗着今天月光足够明亮,否则就算以舒云慈的目力,也看不到那么远的地方。此时山中的气温已经降下来了,湖面上腾起一团团雾气,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小桥流水,精舍花圃,远处竟然还有瀑布,实在是一处美景。不过舒云慈此时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 看到这里有房子,她丝毫没有觉得放松,反倒更加担心江封悯。 她来到湖边,没有发现有能去到湖中心的桥。湖边只有一艘小船,舒云慈看了两眼,十分嫌弃。 有船又怎么样?不给配个船夫,谁会驶船啊?有船就有桨,舒云慈将两个船桨拿过来,抬头衡量了岸边到湖中心的距离,然后掷出其中一支船桨,拿着另一支飞起越过湖面。当她旧力已无,新力未生之时,足尖已经站到了刚刚掷出去的船桨之上,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另一支船桨也被掷出,而她借由这一下,再度飞起,落到另一支船桨上后,又一次飞起来,然后她平稳地落到了精舍外的曲桥上。 曲桥之上无端起了一阵风,吹散了湖面之上的雾气,那是舒云慈挥手间扫出的内力。 雾气消散之后,精舍的轮廓更加清晰。舒云慈上前 敲门,门被打开,一个黄衣小女孩挑着灯笼出来了,“不知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贵客恕罪。我家主人有请,贵客请随我来。” 舒云慈艺高人胆大,根本不管是不是有埋伏,跟着小女孩就走进了精舍。精舍并不大,前后三间,小女孩带着舒云慈走进了客厅。 “主人,贵客到。” 被小女孩称为主人的女子十分纤瘦,看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左右。面容清秀,细眉细眼薄唇,看起来就像一缕烟雾似的,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消失。 “湖儿,你下去吧,我与贵客有话要说。”女子的声音十分悦耳,她将面前茶几上的热茶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舒云慈面前。 “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几年,久不见尘世中人,若有怠慢之处,还望贵客海涵。”女子伸手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 舒云慈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入口清甜,有一种特有的香味。“你认得我?” 女子笑道:“我已经说了,多年不见外人,哪里还会认得贵客?不过今日天有满月,月旁现双星,预示着会有两位贵客到访我的精舍,果然贵客就到了。” 舒云慈眯起眼睛,“另一个人在哪?” -- 第195页 女子的手指朝着舒云慈身后一指,“已经到了。” 舒云慈没有回头,江封悯的内力她太熟悉了,根本不需要回头去确认。但是她还算淡定,江封悯却已经不淡定了。 “云慈,你怎么一个人找到这里来的?”江封悯满头是汗,显然是十分着急的。 舒云慈转头瞪了她一眼,她急忙收回自己放在舒云慈肩膀上的手。“我……我是担心你。” 见江封悯还这么活蹦乱跳的,舒云慈也就放心了。她的目光重新落到面前的女子身上,“请问姑娘贵姓?” 女子又给江封悯倒了一杯茶送过去,“我叫温无影,自幼就在这山里跟随师父居住,前些年师父过世了,我就独自在此。湖儿是我捡来的孩子,这些年与我相依为命。”温无影抬起头,“贵客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有。”舒云慈道:“温姑娘的武功很好吧?”她从进来的时候就在注意温无影的气息,简直比自己的气息还要稳。 温无影摆摆手,“我可不敢和贵客相比。不过在山中住得久了,练了一些皮毛罢了。” 她话音未落,收到舒云慈示意的江封悯已经出手攻击试探。温无影的应变很快,动作更快。然而江封悯的内力之高还是超出了温无影的估算。房间里的蜡烛被江封悯的寒冰真气扫得差点熄灭,舒云慈出手,成功拦住了寒冰真气对于蜡烛的打击,蜡烛的火苗渐渐大了起来。 那边舒云慈和温无影的交手还在继续。舒云慈护住蜡烛的同时认真观战。过了一会儿,她伸手,准确地抓住了两人的手,“够了。” 江封悯收手,房间里已经满是寒气,说话都会呼出白气来。 “温姑娘,是我们冒犯了。”毕竟这里是人家家里,无故登门已经是打扰,还和人家动起手来,表达一下歉意是应该的。 温无影整理了自己的衣袖,并没有半点不悦的神情。“无妨。”她揉揉自己被冻得通红的双手,心说这人的寒冰内力实在厉害,若是真正打斗,她大概支撑不了这么久的。 “天色不早了,这里与外界不通。两位贵客如果不嫌弃,就在精舍住一晚再走吧。”温无影十分好客。 两人都没什么异议,夜宿荒郊野岭当然不如住在房子里舒服了。 温无影叫来湖儿带两人去客房。客房里的摆设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看得出这里平时都有进行认真地打扫,十分干 净整洁。 “湖儿,这里平时都是你来打扫吗?”江封悯喜欢逗小孩,此刻看到湖儿胖嘟嘟的小脸,不禁想到当年第一次见到舒云慈的场景,那样子和面前的小女孩……嗯……为什么画风不一样呢? 六七岁的湖儿看着虽然不太活泼,但是怎么也没有当年舒云慈那种笃定的神情。 湖儿指着房间的门,“如果两位贵客要洗漱,从这里出去向南走,有一个水池可以沐浴,不过现在水池的水都已经冷了,主人要明晚才会将水烧热的。” 两人道了谢,湖儿就走了。江封悯还在感慨湖儿人小鬼大,衣领子就被舒云慈抓住了。“你为什么去了那么久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江封悯赶紧将自己的事交代了一遍。她去寻找山洞的时候发现了这座湖中精舍。她也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人,然后就遇到了温无影。她和温无影说了几句,觉得对方并不像有恶意的样子,就赶紧告辞回去找舒云慈了。只是不知怎的两人竟然没有遇上,江封悯到了山顶看到熄灭的火堆,就猜想舒云慈过来找自己了。她这才急忙折返,和舒云慈脚前脚后进了精舍。 两人一起去了湖儿说的那个水池,此时池中的水已经冰冷,这样洗澡肯定会生病的。两人只好用冷水洗了脸就回去了。 客房里,江封悯抱着舒云慈,“想不到我们爬个山都能有这样的奇遇。云慈,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得上天庇佑?” 舒云慈尖尖的下巴枕在江封悯的胳膊上,“焉知不是上天对我们的考验?” “随便啦,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江封悯的手环住了舒云慈的腰,轻轻摩挲着。 “在人家做客,你给我规矩点!”舒云慈打掉了江封悯蠢蠢欲动的手。她的头枕在江封悯的胳膊上,闭上眼睛。 明亮的月光从透光性极好的窗纸透进来,室内不用点灯都是通亮。舒云慈有些烦恼地拉过江封悯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这才满意地继续睡觉。 黑暗中,她感到江封悯的唇落到自己的唇上,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纵容地张开了嘴。 受到鼓励的江封悯加深了这个吻,但是也只是一个吻而已。 翌日天亮,舒云慈睁开眼睛,还没等看清眼前事物,唇上一热,再度被江封悯偷香成功。 “早啊。”江封悯的笑脸在眼前放大,舒云慈嫌弃地推开,翻身坐起。 早饭是稀粥玉米饼,配以山菌做成的小菜,吃着鲜美开胃。 温无影吃得非常少,和舒云慈差不多。于是剩下的饭菜都由江封悯和湖儿消灭掉了。 碗筷撤下,湖儿端上来热茶后,就下去洗碗了。江封悯知道舒云慈还要和温无影多聊聊,她就帮着湖儿洗碗去了。 “温姑娘,多谢昨晚收留。我一直想不明白,温姑娘如何认出我们二人的?”舒云慈可以判定这个温无影并无害人之心,这样看来并非是她的敌人或者朋友。那么一个久居深山的人,是如何能够看出两人的身份? -- 第196页 温无影想了想,“陛下可会看星象?” 这可就是点明了舒云慈的身份,这样温无影就很难说江封悯和舒云慈来到这里只是一个巧合了。 星象舒云慈并不懂,“星象告诉你朕会来此的?” 温无影摇摇头。“星象只是告诉我会有贵客到。至于我为什么会认得陛下……”她的手又是一指,“因为我认得它。” 第72章 玉镯的秘密 舒云慈低头看, 温无影指的竟然是自己手上的玉镯。这只玉镯是远明帝给她的传家宝, 她和江封悯一人一只戴在手腕上的。 “这是我舒氏皇族的传家宝。”这话说得舒云慈自己都没什么底气,她始终嫌弃这对玉镯的成色。 温无影点头。“我听已经过世的师父说,我们就是世代守护这对玉镯中的秘密, 所以无论是师父,还是我都不能离开这里。如果到我死的时候都没有等到皇族的人拿着玉镯前来,我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湖儿, 由她继续守护下去。” 舒云慈终于来了兴致,“什么秘密?” 温无影也是一怔。“皇上竟然不知道?” 舒云慈的神情微窘, 这就是祖上糊涂, 到现在连累她在这里尴尬丢脸。“祖上只传下了这对玉镯,把与玉镯相关的秘密传丢了。” 温无影忍不住掩口轻笑。“按照规矩, 皇上若是不知道玉镯里的秘密, 我是可以拒绝说出来的。” 如果以为这样舒云慈就会烦恼, 那就大错特错了。舒云慈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 选了一个自己最舒服的姿势道:“无妨。温姑娘如果不想说那便算了。反正朕对于自己的先祖一向没什么信心,他们留下的秘密不知道反而更好。只是温姑娘就要继续守护这个秘密了。”说到这里她的笑容透着狡黠,“说不准朕什么时候就会将镯子弄丢了, 反正朕都不知道的秘密,也不必留给后世子孙了。” 这就是明显的威胁了。如果舒云慈将玉镯弄丢,或者干脆藏起来,那么就不会再有人能够拿着玉镯来到这里,温无影自然就要一辈子守在这里,不仅是她, 连那个胖嘟嘟的小姑娘湖儿都要一辈子守在这里。舒云慈很清楚,温无影可能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是湖儿还小,看温无影的态度对湖儿很照顾,应该会为了湖儿着想的。 温无影摇摇头,“皇上不必威胁我,您说得对,我在这里待久了,也想去外面看看。再说,守着一个秘密的日子并不好过。”她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她们作为守护皇族秘密的人,一生之中必然会见到皇上的,只是几乎每一代隐国皇帝都不会带着玉镯来到这里,难道隐国皇帝都不知道玉镯是用来戴的吗? 昨天温无影看到江封悯和舒云慈手腕上的玉镯,就相信自己是幸运的,这个秘密终于可以告诉他人了。 江封悯陪着湖儿洗了碗,又陪她玩了一会儿,湖儿很乖,用水边的芦苇编了一个蚂蚱送给江封悯。 江封悯拿着草蚂蚱回到房间里,就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舒云慈和江封悯相对而坐,谈笑风生,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 见她回来,两人都停下来转头看她,看得她头上冷汗直冒。 “你们在聊什么?” 温无影没有说话,舒云慈笑眯眯道:“一会儿吃过午饭,我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午饭过后,温无影安排湖儿守着精舍,她带着舒云慈和江封悯出了精舍,沿着曲桥蜿蜒而行,不多时走到了曲桥的尽头。 温无影指着前面的一大片山壁说:“就是这里了。” 虽然看着山壁近在眼前,但是曲桥的尽头依旧在湖里,三人还需要凭借轻功越过去才能来到山壁之下。 江封悯和舒云慈都没动,齐齐看着温无影。温无影足尖一点,人已经轻飘飘飞了出去。 两人急忙跟上,三人的轻功都是顶尖,先后落到山壁之下。落地之后,江封悯用肩膀撞了一下舒云慈,朝着温无影努努嘴。舒云慈当然也注意到了,方才三人在空中的时候,温无影的身体竟然没有影子,要不是这两人真的胆子大,这会儿估计已经跪了。 温无影没有注意到两人的 小动作,她落地后就沿着石壁开始摩挲,很快找到了一个地方,不过这里已经被很多藤蔓占据,看起来好多年都没人来过了。她试图将手伸到藤蔓里面去,结果险些被藤蔓上的刺扎伤。 “封悯。”舒云慈叫了一声。 这种糙活当然是江封悯上了。她抽出随身的匕首几下斩断了藤蔓,又将这些藤蔓都扯开,终于将这里清理出来。 藤蔓扯开后,在山壁上有一个凹槽,里面有一个铁环。温无影过来拉住铁环,左边转了几圈,右边转了几圈,然后向外一拉。铁环后面竟然连着锁链,被温无影拉出来很长一段。 与此同时,山壁突然裂开一道大的缝隙,大到就算三人并排进入都不会觉得拥挤。 温无影见两人都只是看着自己,并不往里走,她道:“我松开手以后,山中的绞索会将这铁环恢复原状,到时候山缝会重新合上,你们不要吃惊就好。” “我们不会被关在里面吗?”江封悯问。 “里面有同样的机关。”她说话间松了手,迈步进入山缝。江封悯和舒云慈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三人刚刚进去,山缝就重新合上,看来绞索的旋转速度还挺快。山缝里一片漆黑,就算江封悯和舒云慈的目力过人,骤然从光明进入黑暗,也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 第197页 还没等她们适应,不知道温无影碰了哪里,山中突然亮了起来。这里的光并不像是火光,江封悯和舒云慈适应了光线仔细去看,发现这里是一间不算大,但是也不小的石室,看那斑驳的石壁,显然是凿山而成。在石壁的一角靠近她们这边,堆放着十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光芒就是这些夜明珠发出来的。 至于刚进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光,没看见温无影手上还拿着覆盖夜明珠的布吗? 一路走到这里,江封悯彻底懵了。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抬起头,发现这里的空间不算太大,却有好多箱子,导致几人能够活动的空间很小,她待在里面并不舒服。 温无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引着两人来到夜明珠旁边,她让两人取下手腕上的玉镯,放在夜明珠的光线能够照得到的地方。 两人照做,就看到对面的石头墙壁上出现了一些莹白色的反光。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了这玉镯的用处。 此时不用温无影多说什么,两人已经在变换着手中玉镯的角度,墙壁上的反光也越来越明显,最终在墙壁上呈现出一个硕大的“隐”字。 两人又望向温无影,温无影也在看着这个“隐”字,“拿好了,别让两部分分家。” 舒云慈的玉镯里是个“急”字,江封悯的玉镯里是个“耳”字,此时两人虽然将字调整出来了,但是左右离得很开,明显是个分家的字。 两人只好继续调整,终于将这个字比较完美地拼了出来。但是这样有什么用呢?江封悯觉得奇怪。舒云慈更是觉得这种行为很傻,她都要拿开玉镯了,就在这个时候,山中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像是整个山洞要塌了似的。 江封悯下意识将舒云慈拉到自己怀里护住,墙壁上的“隐”字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这是山中的机关打开了,二位不必惊慌。”她走到一边,推开墙上的石壁,那石壁竟然可以翻转,石壁后还有一个空间。 三人到了石壁后的空间,江封悯和舒云慈发现这里四壁空空,不禁都有些失望。 “说好的宝藏呢?”舒云慈已经很不耐烦了。其实宝藏什么的她并不是很稀罕,只是既然是舒氏皇族留下的东西,她若是不看看总觉得对不起祖先。 温无影一指脚下,“在那里。” 舒云慈发现温无影很喜欢用手指来表达一些事,大概是常年不见外人,和那个叫湖儿的小姑娘一起生活久了,心有灵犀到用手一指就可以了。 经过温无影一指,两人低头才发现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舒云慈看了两眼,发现里面好像有台阶。江封悯也看见了,这就要下去,被舒云慈一把拉住。 温无影此时已经吹亮了火折子,笑道:“皇上还是谨慎的,两位请随我来。” 温无影打头,舒云慈居中,江封悯在最后,三人依次沿着台阶走下来。刚一下来江封悯和舒云慈就被眼前的反光刺激得伸手遮住。 “皇上,这就是舒氏皇族十几代之前藏在这里的宝藏。经过了百余年的时间,这些东西还能不能算作宝藏我并不知道。不过从这一刻起,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陛下您的。而我也完成了师父交给我的任务,可以功成身退了。”温无影这话说得像是要离开一般。 自从发现温无影使用轻功时没有影子开始,江封悯就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此时见她说完这话后就向楼梯方向走去,她急忙跟上前拦住温无影的去路,“温姑娘请留步,我们还要仔细看看这里的东西,劳烦姑娘稍作停留。” 温无影抬起头,细长的眉眼里都是笑意。然后,她的人在江封悯的面前就开始虚化。 江封悯就觉得后背都是凉飕飕的,“云慈!”她大叫一声。 另一边的舒云慈在适应了光线之后也没有去看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她的目光也在追着温无影移动。温无影突然虚化,舒云慈也看得十分清楚。但她是一个绝对自信的人,她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也不相信温无影就能够无声无息地在自己面前消失。 黑暗中仿佛出现一道惊雷。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外面真的打雷了,这里是山洞之中,也不可能出现雷声。 江封悯被雷声惊得一个激灵,她知道这是舒云慈的玄天咒,然后她就看清楚了眼前的温无影,发现她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完全没有任何要跑的意思。 “你会幻术?”江封悯说得极度不确定。她可是岳盈汐的噬心经都无法迷惑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着了温无影的道? “幻术?”温无影也很茫然。 “应该不是幻术,是一种很特殊的武功。”一旁的舒云慈开口道。 她的玄天咒对使用幻术的人伤害很大,看温无影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说明这并不是幻术,只是一种两人没有见过的武功。 “二位不必防备我,如果我想要害二位,有很多机会动手。”她的去路被江封悯挡住,她只能背过身去,“我到这边来只是因为这是舒氏皇族的东西,我作为守护人,并不该看的。” 两人终于将注意力从温无影的身上移到了面前的东西上。发现刚才闪光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不过就是一大箱打开盖子的黄金而已。 -- 第198页 两人再往远处看,发现光线所及之处,都是这样的大箱子,堆了两层,一眼望过去,大概有几百箱。 江封悯过去一一打开箱盖,里面果然都是五十两一锭的金元宝,再往后,就是各色宝石琳琅璀璨。 舒云慈看了几眼就别开目光,“原来朕的祖先是个钱窜子,什么都往自己家划拉。“舒云慈一本正经地吐槽。 温无影都无语了,心说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百无禁忌,什么都敢说,也不怕舒氏皇族的祖先从地里跳出来打她。 那边江封悯的动作很快,已经抱着一个小箱子回来了。“后面还有,但是大同小异,应该都是金银珠宝什么的。”她将手中 的小箱子放到舒云慈脚下,“这里面好像是更加贵重的东西,光线太暗了,看不清楚,也打不开锁。” 舒云慈很不喜欢这里的空间,当即决定原路返回。 三人一路出了山洞,外面依旧是午后的好天气。三人在山壁边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江封悯将手中的小箱子放下。 小箱子外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不过看样子还算结实。漆黑的箱子,看起来十分厚重。舒云慈上手拎了一下箱子,发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一些。“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她问的是温无影。 温无影摇头。“我不知道。”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江封悯说着就要上手。 温无影却道:“皇上,我劝您还是慎重为好。我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能与那些金银珠宝放在一起,想来这里面东西的价值不菲。如果是金玉之类还好,若是书籍字画呢?这些东西都是百余年前放进去的,此时打开会不会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这话说得十分在理。舒云慈当下决定不要开箱子了,她让江封悯将箱子送回去,反正过后还是要过来运金子的,到时候再拿不迟。 舒云慈突然发现原本自己烦恼的事情似乎一下子解决了。有了这笔宝藏,隐国国库空虚的问题迎刃而解。果然还是祖宗给力,真是天降横财。 趁着江封悯回去送小箱子的工夫,舒云慈问起了温无影的武功。温无影说自己练的武功叫做众生微尘,脱胎于佛陀涅槃转世,所以时不时影子就会消失。 “我出身于大族人家,因为母亲生我时难产而亡,父亲就听信妾室的话视我为不祥,要克父克母克全家的。父亲将我交给妾室处置,那妾室就派人将我从悬崖上丢了下去。幸好当时师父在山下练功,她救了我。在我的襁褓上发现绣着一个温字,刚好她正在练众生微尘,没有影子,就给我取名无影。”原本是个很悲惨的故事,因为温无影师父最后起名的随便变得有一些喜感。 舒云慈摇摇头,“你们师徒起名的随意也是传承下来的吗?” 温无影歪着头看她。 “湖儿是不是因为你在湖边捡到她的?” 温无影笑得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我想着起个有点纪念意义的名字。” 这话舒云慈可不信,是想着起个简单的名字吧。 江封悯从山缝里出来,舒云慈让她单独进去也是存着试探的心思。毕竟温无影说要功成身退的,所以进出山洞的方法还是自己掌握比较好。江封悯能够进出自如,将来过来搬运金子就不会有问题了。 了解了宝藏的事,舒云慈也算了了一件心事。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被历代隐国皇帝给传丢了,这心是有多大? 回到精舍,舒云慈和江封悯就要离开了。两人询问了温无影日后的打算。温无影从小就在这里生活,虽说没有了守护的任务,自己也想出去走走,可是真的要离开这里,她又有些舍不得。所以她暂时还不打算动身离开。而且就算离开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她还是会回到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的。毕竟生活了这么久的时间,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 耽搁了两天,舒云慈和江封悯必须要离开了。两人按照温无影说的方法离开了湖中精舍,转出了大山。 舒云慈回头,总觉得这两天经历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路线你都记住了吗?” 江封悯点头。“我在沿途做了几个记号,下次再来一定可以找到。” 两人再往前走了几日,就出了隐国边境,进入琉国境内了。自从与三国的战争结束,三国都明白隐国不好惹,尤其是琉国,是这场战争中受损失最大的国家。不仅赔付了大 量的银钱物资,还把自己的外强中干暴露无遗。 琉国皇帝翁浩英也决定要励精图治,发展本国经济,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要说琉国要富裕起来可比隐国容易多了,人家本身国力就不差,而且地理位置比隐国好很多,更容易和别国联合发展。 两人从两国边关的往来商队的数量就能够看出一些端倪。“刚刚打完仗还没有几个月,琉国就和隐国有这么密集的贸易往来。”江封悯觉得就算两个人打完仗之后,短时间内见面都会有些尴尬,怎么两个国家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琉国要发展,隐国同样要发展。仗打完了就打完了,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只要是对隐国有好处的事,我完全不介意。”舒云慈骑在马上,看到往来商队,互市兴旺,心中也十分满意。 江封悯看着她,“这可不像你。” 舒云慈垂眸,确实,按照她从前的强硬性子三国敢这样对隐国,她必然要带兵打回去的。可是国家不是一个人的国家,隐国的国力也不允许她做这样的意气之争。 -- 第199页 “不过是……”她抬起头,笑容中多了一丝无奈,“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她有鲸吞天下的雄心壮志,但是百姓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安居乐业,是一日三餐,是太平盛世。从这一点来看,她也许一辈子注定要壮志难酬了。 两人走的还是上次大军攻入琉国时走的路线。进入琉国第一座城就是广君城。她们在这里都是露过脸的,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都带上帷帽。 一路走走停停,游游逛逛,想到几个月之前这里还是刀光剑影,如今已经是一片安宁和乐的景象,其实最健忘的是百姓才是。 “国家之间发生战争都是常有的事,只要不做成死仇,都是可以转瞬忘记的。”舒云慈远望前面的星西城,这里就是几个月前隐国军队打下的最后一座城了。再往前面就是她们都没有到过的地方。 “我们要去琉国京城和大队人马会和。”她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借道琉国是事先打过招呼的,这样当她路过琉国时必然要和琉国皇帝翁浩英见面的。 结果两人还没到琉国京城,就听说自家的大队人马遇袭的消息。两人按照大队人马事先定下的路线一查,发现和自己目前的行进路线差得并不远,于是快马加鞭与大队人马会齐。 舒云慈一出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丝瓶受了伤,好在队伍里带了太医,及时治疗后,丝瓶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怎么回事?”舒云慈皱眉问道。 负责此次出行安全的大内侍卫首领叫石新。他道:“启禀陛下,三天前我们刚刚到达这里,就遭到了一群人的伏击。对方人数众多,且有几个武功十分高强。微臣带人退敌的时候,有一个高手突然出现,直扑陛下的马车,丝瓶女官受了伤,幸好有岳大人在,这才没有出更大的危险。” 对于这番说明舒云慈非常不满意。不过她没有发火,只是让石新下去继续加强守卫。随后被召来的人是岳盈汐。 “当时一片大乱。微臣和丝瓶刚要下车,一道剑光就刺了进来。微臣拉了丝瓶一把,但是还是让她受伤了。”岳盈汐不无懊恼地说。“是微臣保护不力,请陛下降罪。” 第73章 各国的皇帝 对于这件事舒云慈了解情况后并不想过多追究。“有活口吗?能不能问出口供?” 岳盈汐摇摇头, 十分无奈地说:“都是死士, 逃不走的全都自尽了。” “你辛苦一下,把队伍里所有的人都盘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内鬼。至于那些刺客, 你不要管了。”舒云慈这话让岳盈汐有点懵。 不管了?难道皇上就这么容易地咽下了这口气? “这里是琉国的地盘,朕出了事,当然要找他们负责了。”舒云慈可不管这样是不是欺负人, 欺负就欺负了,还能如何? 翁浩英也收到了宁贞女帝遇刺的消息, 刚开始他还有些暗爽。无论如何, 他对于舒云慈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不过还没高兴多久,他就收到了舒云慈的书信, 信中责问琉国的治安状况云云, 总之就是向琉国要一个说法。 翁浩英拿着书信的手都在颤抖, “这……这不是欺负人吗?她自己树大招风, 怎么能赖到我琉国的头上?” 话是这样说,翁浩英还是派人去调查了这件事,他期待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这些刺客都是从隐国跟过来的, 那样琉国就没有任何责任了。不对,现在他琉国也没有任何责任。 后面的一段路,舒云慈一直留在队伍里。丝瓶因为受伤在后面的马车里养伤,岳盈汐一路上盘问了队伍里的每一个人,确定并无问题。 江封悯这两天却不在,没人知道舒云慈派她去做什么了。过了四五天, 江封悯才回来。 马车里,舒云慈放下手中的书,“找到了?” 江封悯点头。“你猜猜看,这次是什么人派来的刺客?” 舒云慈冷笑,“最近几个月隐国和琉国的互市贸易进展得不错,自然有的国家就要眼红了。隐国与三个国家接壤,不会是琉国,华志国已经臣服,那么还有谁呢?” 其实这件事好猜得很。兰国富庶,商业最为闻名。但是因为交恶的问题,舒云慈故意不与兰国通商。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她希望让邻国知道,大家好好搞好本国的建设发展,别没事总起什么幺蛾子。和睦发展大家都有肉吃,想一国独大,那就等着喝西北风吧。就算兰国家底雄厚,她也有办法削薄了。 边境禁止通商对于兰国的打击算不上伤筋动骨,但是兰皇乔坚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是个不折腾就难受的性子,舒云慈的强硬和不顺从又激起了他身为男人的征服欲。现在他对于舒云慈早就没有了男女之情,他只是想看到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痛苦,臣服,难过。这种心理都成了他的执念,只要能看到舒云慈不舒服,他就舒服了。 江封悯被舒云慈派去追查线索,这种事说是让琉国负责,那也只是给欺负琉国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自己的梦还得自己圆,这件事当然还得自己出马。之所以不让岳盈汐去查,因为这里是琉国,舒云慈还是希望给予岳盈汐多一些保护的。 江封悯的轻功比刺客高出很多。虽然没能逃走的刺客都自尽了,但是总有几个受伤的被同伴救走了。舒云慈一听说有受伤的刺客被带走,就立刻派了舒云慈去追。就算晚了几天,但是受伤的人一定要医治,那么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 第200页 还是那句话,江封悯在对待其他事情上总有些不靠谱,但是只要事关舒云慈,那么她的智商情商全都是在线的。 “那些人在离这里二十里的山里和兰国人会合了,不过全都被灭口了。”江封悯看到这一幕也挺震撼的。沙场铁血,她杀的人不少,但是这种事后翻脸灭口的事她还是第一次见。果然人心歹毒,要时时当心了。 “我记着你的吩咐,并没有露面,那群兰国人看方向是奔着东边去的,恐怕也是要去荥国。 ”她跟了两天,在确定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后就回来和舒云慈会合了。 “这样就行了。兰国这笔账,犯不着跟这些小虾米去算。”舒云慈笑得不怀好意。江封悯觉得乔坚现在就该捂紧自己的钱袋子了,顺便再找一大堆的武林高手保护自己。不过这么爱作死的皇帝,死了也好,没什么可惜的。 琉国皇宫。 皇帝翁浩英很隆重地接待了宁贞女帝舒云慈。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晤,就双方感兴趣的话题交换了意见,表达了对睦邻友好的坚持和双方互市贸易的前景看好。在一切看似友好的表象下,是晚宴后舒云慈对于翁浩英的质问。 “朕在贵国遇刺,琉皇陛下是否该给朕一个答复呢?” 翁浩英对于舒云慈如此不客气的态度十分不满。如今可是在他琉国的皇宫里,舒云慈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就算是装,也要暂时维持一下友善的外表,这样大家日后才能继续交流嘛。 但是在舒云慈看来,之前在群臣面前的那一番假惺惺的表演,她就已经给足翁浩英面子了。如果此时还不能发作,那就不是她舒云慈的性子了。 “隐皇息怒,对于隐皇在我国境内遇刺一事,朕也深表遗憾。不过琉国境内治安一向良好,百姓民风淳朴。之前也有其他国家的使节团借道的事,并没有发生刺杀事件,为何隐皇前来,刺客也跟着来了呢?”翁浩英看似老实的面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焉知不是隐皇煞气太重,将刺客引来的呢?” 事情要论理自然还是可以论一番的。可是舒云慈却不想掰扯这些,她也笑了,“这么说朕在贵国遇刺,倒是朕的问题了?琉皇是觉得朕咎由自取,与贵国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翁浩英只是笑,并不答话。 舒云慈点点头,漂亮的脸颊在烛光下闪着动人的光彩。就算在不喜欢这个女人,翁浩英也不得不承认,舒云慈确实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可惜这样一个可以让人心生好感,惹人怜惜的女子,偏偏是个张狂霸道,嚣张蛮横的人。真是可惜了这一幅好皮囊。 “既然琉皇如此说,朕也不好多计较什么。毕竟如今朕还在贵国境内。就算朕要有什么动作,也得等到离开贵国再说吧。”她站起身,看样子已经准备离开了。“琉皇,山水有相逢,日后贵国境内再出现其他国家使节团的行刺事件,希望琉皇依旧保持如此的态度,否则朕会误会贵国是在刻意针对我隐国的。” 舒云慈本已起身向外走去,说到这里,她回头,眼眸中的光芒瞬间让翁浩英觉得手足冰冷。那是真正亲手杀过人的凶徒才会有的嗜血目光。此时的翁浩英一点都不怀疑舒云慈说出来的话。她的意思是日后再有别国借道琉国,一定会出现问题。想也知道问题是哪来的。 翁浩英愤怒地摔了茶杯,这个女人嚣张得实在过了头。这件事原本就不是琉国的错,为什么要琉国承担?两国如今关系得以缓和,不是该努力维持,共谋发展吗?怎么这个女人说翻脸就翻脸,而且根本不占理。 夜里,住在驿馆的舒云慈刚刚沐浴过后,江封悯过来帮她擦头发。“你那样强硬地对待琉皇,就不怕他真的动手?” “怕什么?”舒云慈扯了扯自己的里衣,尽量将锁骨处的痕迹遮掩起来。“他要是真敢动手,你就进宫杀了他。既然他不管我的死活,我何必要管他的?”舒云慈话说得极为霸道。 在她看来,这件事翁浩英或许不知道,但是琉国朝廷中肯定有人是知情的。否则这么大规模的行刺,这么多人员的调配,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来。有人为这次行刺提供了方便,她只是想让翁浩英将这个人查出来。无论如何,自己的队伍不能白白出事。如今翁浩英的态度,明显是偏袒。她就不信过去这么 多天,翁浩英会什么都查不出来。 皇宫,御书房。 翁浩英坐在龙书案后,面前的地上跪着一个人,头垂得很低。 “今天舒云慈对朕颐指气使,态度嚣张至极。朕当时真的想将你交出去!你难道不知道她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没事都要搅出事来,你还包庇兰国人去行刺她?你不知道她身边的江封悯有多厉害吗?那是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的人,你说要派多少人才能伤到舒云慈?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件事原本与我们琉国没有关系,他们两国之间的矛盾,谁把谁灭了咱们都只是拍手叫好的,可你倒好,一脚掺和进来,你让朕如何去和舒云慈解释?”翁浩英一顿吹胡子瞪眼,恨铁不成钢地将龙书案拍得啪啪作响。 下面的人跪地磕头,“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儿臣一时意气用事,连累父皇被责难。儿臣明天就去和宁贞女帝解释清楚。”下跪的人正是琉国大皇子翁康平。 “你说什么?解释?”翁浩英更加生气了。“你和她解释什么?你是我琉国的皇子,就算做错了事也不需要向她一个外国人交代。你到底明不明白朕为何生气?你是皇子,与别国的人交往一定要慎重。尤其是这种事,兰国人摆明了就是拉着我们下水,然后你就真的中了圈套!你你你……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 第201页 翁浩英被气得脸都红了。他不是生气儿子要刺杀舒云慈,而是气儿子竟然中了兰国人的圈套。如果这件事是翁康平自己策划实施的,他大概会教导一番了事,可如今,身为他的长子却如此意气用事,实在难当大任。 翁康平被训得不敢抬头。既然说什么都是错,他索性不说话了。翁浩英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让儿子退下了。 这件事到底发生在琉国,他要调查远比舒云慈那边方便得多,也有效得多,所以他前几天就查到了是自己的长子在暗中帮助兰国人。其实不管是谁,从他的立场来讲都不可能将人交出去的。作为一国之君,面子是必须要顾及的。人家要人,你就把人交出去,那让其他邻国看到多丢人。 所以到舒云慈的队伍离开琉国边境,翁浩英都咬紧牙关没有交人。舒云慈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纠缠,反正来日方长,有账不怕算。这期间翁浩英也动过要暗算舒云慈的念头,不过他想来想去,还是没敢动手。 就像他骂翁康平的话一样,舒云慈身边的那个江封悯实在太吓人。兰国和严国皇帝被威胁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他可不想也有那样不美好的经历。 舒云慈的队伍进入到荥国境内。荥国皇帝简明友一早就派了专门的官员在边关迎候,其态度和琉国有着天壤之别。 到了这里,就算舒云慈再不喜欢待在自己的队伍里,也不能离开了。荥国官员每天都会过来和她汇报队伍前进的路线,沿途的风景和风土人情,人家如此盛意拳拳,就算她觉得烦,也不好拒绝了人家的好意。 在落脚的驿站房间里,舒云慈揉着自己的腮帮子,“每天都和这位聂大人微笑,我的脸都笑酸了。” 江封悯过来帮忙揉揉,“这位聂大人也是个人才,居然比我还话痨。” 迎接她们的官员叫聂明川,一天到晚话都不停,实在太过殷勤。伸手不打笑脸人,舒云慈再嚣张也不好对着这位冷脸,可是这样下去她反而觉得越来越烦躁。 “要不你说你生病了,咱们每天躲在马车里不要见他了。”江封悯其实也是不满的。聂明川每天来烦舒云慈,搞得她和舒云慈独处的机会都少了。 “那他不更得早晚请安探病?”虽然理由被舒云慈否定了,但是做法她还是赞同的,反正就是她不想和这个聂明川闲聊了。 于是第二天,舒云慈对上来打招呼的聂明川道 :“聂大人,我隐国有急事请示,朕需要思索对策,这几日不想被人打扰。” 此言一出,聂明川就明白了,他笑道:“臣明白。” 上了马车,舒云慈和江封悯都长出了一口气。舒云慈透过车窗看到聂明川向后走也上了自己的马车,她道:“我现在特别想知道他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想来能和这样的话痨一起生活的人,忍功一流吧。 江封悯的手伸过来,小心托着舒云慈的后颈,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 大概是昨天两人睡觉的姿势不对,舒云慈早起有点落枕。舒云慈又要在外人面前维持天子威仪,所以其实是很难受的。 “没那么严重。”舒云慈扭了扭脖子,就听见“咔吧”一声,吓得江封悯一哆嗦,“你别吓唬我啊!” 舒云慈也被吓了一跳,她坐起身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没事啊。 江封悯却不放心,用手一点一点小心地摸着她的脖子,似乎要确认骨头有没有问题。 “你又不懂医术,就算我的脖子真的有了问题,你能发现吗?”舒云慈忍不住嫌弃道。 “断没断我总知道吧。”江封悯继续摸着。 舒云慈忍不住翻白眼,“脖子断了我还能这样和你说话?” “那可难说,你武功这么高,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江封悯依旧不肯放弃,手指继续在舒云慈的脖子上摩挲着。 “喂!”舒云慈突然反身抓住江封悯的手,“又不老实!” 江封悯的手已经滑进了她的领口。“我忍不住……”江封悯委屈。那种滑腻的触感,她的手只要触到舒云慈的肌肤,就感觉自己的心在痒痒,痒着痒着就想去碰触更多。 面对这种情况,舒云慈不得不正式地跟她谈一谈了。“封悯,在其他国君面前,你要控制一下你自己。我一个人无所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嘲笑我爱上一个女人我也不在乎,可是隐国不行。只要我一日还是隐国皇帝,我就不能不顾隐国的名声。” 这一点江封悯完全能够理解。最近两年,舒云慈的性子已经改了不少,或者说隐藏了不少。很多人将这种改变视为成熟,而她只是觉得心疼。她还是希望舒云慈能够活得恣意畅快,随心所欲。 “我明白,你放心吧。”江封悯将她抱在怀里,只是抱着,并没有更加亲昵的举动。 赏玉大会就在荥国京城嘉辉城举办。看得出荥国的驿馆是专门修缮过的,虽然不是多华丽,但是相比隐国的驿馆宽敞了许多。 舒云慈到的时候,已经有几国皇帝到了。大家见面后简单的互相介绍了一下,看来荥国皇帝简明友的人缘不错,竟然有这么多国家的皇帝过来捧场。 历国皇帝景腾,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大男子,看眉眼十分粗犷,倒是个很健谈的人。 舒云慈自幼学习各种知识,对于大陆上的各个国家虽然没有去过多少,了解的却不少。历国人和隐国人一样好武,所不同的是历国不仅军事实力强,国家也很富裕,这样的条件就是舒云慈一直想要的。如果她有历国这样的国力,大概会一点点吞并邻国吧。 -- 第202页 说到邻国,她又看到了另外一个男子,年纪和景腾差不多,但是明显儒雅多了,也俊美多了。 易国皇帝易迦舒,听说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男子。她还记得夫子讲过,易迦舒最拿手的是制香。据说易国有一种幻烟香,只有这位易国皇帝能够制得出来,当然其他人是享用不到的,只有后宫里的皇后和受宠的妃嫔才有这个殊荣。 易国和历国毗邻,舒云慈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位皇帝,觉得易 国的未来实在堪忧啊。 “你在看什么?”对于舒云慈的目光一直落在男人身上,江封悯还是有些在意的。 舒云慈扬了扬下巴,“你看那边的两位皇帝。” 江封悯也注意到了,实在是这两位皇帝的画风差异太大了。“他们怎么了?” “历国国强兵勇,易国国富民安。如果你是历国皇帝,对于旁边的这块肥肉,会没有兴趣吗?”扪心自问,如果是她,会有非常大的兴趣。 “你觉得历国会灭了易国?”江封悯看着两位皇帝好像有些交情的样子,将来难道会真的打起来? “我只是觉得有可能。听说易国重文轻武,这也就算了,偏偏易国富庶,而且还出美人。男人喜欢什么?无非酒色财气,易国一下子占了两样,还没什么能力自保,你说说……”舒云慈原本只是将自己代入一下角色,觉得有这种可能,这会儿给江封悯一分析,她简直觉得历国随时都有可能对易国开战。 江封悯伸手遮住了江封悯的眼睛,“别总看他们了。就算打起来也是人家两国的事。我们离那两国这么远,犯不着我们操心。” “说得也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舒云慈也笑自己瞎操心。 因为距离赏玉大会召开还有几天的时间,所以荥国皇帝简明友安排了已经到了的皇帝们去游览京城周围的风景。当然,去不去自愿。不愿意去的也可以在城里闲逛,只要有需要,荥国都会有专门的人员陪同。 舒云慈来此的目的就是了解诸国皇帝,所以她虽然并不喜欢热闹,也要跟着去游览京城周围的风景。两天后,荥国官员安排她和其他的皇帝们去一处皇家别院,这里的风景优美,有山有水,别院里还有一块田地,里面种植了各种蔬果。只是现在已经是十月的天气,田地里的植物都已经凋零了。 舒云慈在水边转了一圈,很快就发现水里有好多大鱼,看样子并不像野生的,倒像是放养的。 旁边的云国皇帝冯文轩是个老者,为人十分的和善。他走过来看到舒云慈在看水里的鱼,笑道:“隐皇不知道吧,荥皇是个爱钓鱼的人。这里的鱼都是荥皇派专人喂养的。一般地方可钓不到这么大的鱼。”他边说边饶有兴致地坐在水边,拿过侍卫手里的鱼竿开始钓鱼。 舒云慈想到上次江封悯生辰时两人钓鱼的惨状,不禁生起了学习之心。冯文轩见她虚心求教,也教导得十分仔细,还把鱼竿让给她实际操作一下。 舒云慈的聪明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操作了几次的她已经摸清楚了钓鱼的技巧,成功地钓上来一条大鱼。至于冯文轩说的更多的东西,那是属于经验一类的,这种东西没有诀窍,就算聪明如舒云慈,也只能一点一滴地积累。 第74章 另一位女帝 在舒云慈学习钓鱼的时候, 江封悯一直站在一旁, 眼睛时不时望着四周,看起来也像一个侍卫。 这次出来,各国的皇帝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带服侍的人, 每人只带了几名侍卫保护。舒云慈就更加厉害,她只带了江封悯一人出来。 钓了两条鱼,舒云慈将钓竿还给冯文轩, 很认真地道了谢,这一举动引起了冯文轩的好感。 云国在大陆的东边, 距离隐国实在很远。所以关于这位宁贞女帝的传闻冯文轩虽然听过一些, 却并不是很当真。如今看到舒云慈年纪轻轻一个漂亮女孩子,做事聪明, 待人礼貌, 冯文轩更加相信那些传闻都是杜撰的, 并不可信。 易国皇帝易迦舒对于花草很感兴趣, 此刻正在和这两天才到的严国皇帝梁君杰在一起边寻找边研究。各国的水土环境不同,生长的花草自然各具特色。易迦舒举着一朵刚刚采来的花,对着梁君杰在说着什么。 就在舒云慈看着那两人的时候, 她注意到原本在一旁看风景的景腾也走了过去,加入了两人的谈话。 “有人过来了。”一直跟在舒云慈身边的江封悯轻声道。 舒云慈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素净白衣的女子正在朝自己走过来。女子的年纪比自己大一些,气度沉稳,见她转过头,女子朝她点点头。“隐皇看出什么来了?” 舒云慈昨天就见过此人, 她是渊国女帝肖长语,今年二十四岁,在位八年。渊国位于大陆南边,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更多的消息传出来。 “渊皇今天很有兴致。”舒云慈没有回肖长语的话,在她看来,肖长语今天可比昨天刚来的时候和善多了。 昨天肖长语一进入驿馆就有人为她做了介绍,但是肖长语却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草草和几位皇帝打个招呼,就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昨天有些失礼,抱歉。”相比起舒云慈的美貌,肖长语的容貌要柔和一些,也更加清冷一些。形状完美的薄唇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感觉,气场同样强大。 同为女帝,肖长语过来找舒云慈聊天并不难理解。舒云慈也不是见谁怼谁的人,肖长语客气有礼,她也乐得有个伴多说说话。 -- 第203页 两人聊着两国的风土人情,皇帝之间的谈话,自然都选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聊,这样彼此都不会尴尬。 渊国临海,物产丰饶,肖长语的日子自然比舒云慈要好过很多。原本这次的聚会肖长语是不打算来的,毕竟路途遥远,往来耽搁的时日过长。 “那么渊皇为什么又来了呢?”舒云慈问。 “为了找人。”肖长语说出这番话必然是有目的的。她修长的手指一晃,在她身后的女侍卫就从怀里摸出一张图来。“隐皇可见过此人?” 舒云慈打开图,发现里面画着一个女子的肖像。那女子身姿窈窕,面容娇美,单单只是一张图画,就能看出此女必然绝色倾城。 在舒云慈身后的江封悯也忍不住凑过来看,然后她就轻轻咳嗽一声,似乎在提醒舒云慈什么。 “此女与渊皇是什么关系?值得渊皇横跨大陆前来寻找?”舒云慈觉得这事倒是奇了。难道这人离开渊国后跑出这么远?直接跑到大陆这边来了? 肖长语的眼睛也在看着图画,眉宇间隐隐还有着一丝怒色。“她是朕宫里的舞姬,趁朕出宫的时候逃走了。” 舒云慈又看了看手中图画,那女子唇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可是现在结合肖长语的表情,她觉得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嘲笑肖长语的。 “这么说渊皇来此的目的是要各国帮忙找人了?”一个舞姬而已,竟然能够劳动一国之君这么大张旗鼓的寻人,真 当别人是傻子吗?这人就算找到了恐怕也不会轻易交给渊国,肖长语如此行事,若不是被气昏了头,那就是此人对于她确实重要,重要到她明知道会被人威胁利用也要将此人找到。 肖长语点头。“无论哪国找到此人,我渊国必有重酬。” 舒云慈一笑,“那就不知道哪国有这样的运气拿到贵国的酬谢了。” 肖长语很快离开,又去那边找其他国家的皇帝帮忙寻人了。一个人而已,对于一国之君是多么大的事吗?无论和渊国有没有交情,这种顺水人情大家还是很愿意做的,自然都是满口应承。 江封悯轻轻拉了拉舒云慈的袖子,“你怎么看这件事?” 舒云慈转头,眼中含着微笑,不答反问,“你怎么看?” “你别觉得我看人眼光有问题啊,我觉得渊皇这么大张旗鼓的找这个女人,说明这个女人肯定和她关系不一般。”她说着眨了眨眼睛,“你说会不会是我们这种关系?” 其实舒云慈心里也有这种想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和江封悯的关系导致的,每当她看到两个女子关系亲密一些,总是会往那方面去想。但是女子间关系亲密原属正常,可不是每个女子都会喜欢女子的。 “是不是找到人就知道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还没有问问这女子叫什么名字。” 吃午饭的时候,荥国皇宫里的御厨将从水里钓上来的鱼全都做成了一道道精美可口的美味佳肴。舒云慈吃了一口,觉得鱼肉鲜美倒也罢了,主要是御厨的手艺确实非比寻常,倒是比隐国的御厨做鱼好吃一些。 晶莹剔透的鱼羹,清淡鲜美,连舒云慈嘴这么刁的人都喝了一小碗。江封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等众人都吃完饭,宴席撤下,奉上茶水的时候,江封悯溜溜达达地回来了。 江封悯刚才一离开舒云慈就知道了。她不需要去管江封悯做什么,此时见她回来,抬头问:“学会了?” 江封悯摇头。她是去后面找御厨学习如何做鱼羹的。不过想也知道,就算御厨说了她也不会,所以她直接让御厨将做鱼羹的秘诀写在纸上,等她回国交给宫里的御厨做。 听江封悯这么一说,舒云慈吓了一跳,“你没把人家御厨如何吧?” 江封悯委委屈屈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在她眼里就是这么鲁莽的人吗?“我打着荥皇的旗号去的。” 舒云慈误会了她,必然要给点甜头的。舒云慈的手在桌子下面轻轻拍了拍江封悯的手背,以示安抚。 江封悯心里痒痒的,急忙抬头看别的地方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的云慈越来越会勾引人了。这手跟猫爪子似的,专门往人的心上挠。 一桌子人都在喝茶,互相聊一些很普遍的话题。江封悯看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目前来到荥国的皇帝都是远道的,真正和荥国毗邻的琉国,庆国都没有到,兰国也没人来,还有她不想看到的凌国同样不见踪影。 老实说,如果这些人不来她倒是觉得挺好的。这几个国家除了庆国外都和隐国或者她自己有矛盾,真要是见了面,不说自己,就按照舒云慈的脾气,不知道要闹腾出什么事端来。她自然是不怕事的,可是能不惹事还是不惹事的好。毕竟这么多国家的皇帝在此,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渊皇,不知你要找的那名女子叫什么名字?”舒云慈突然记起这件事。 肖长语的神色间有一瞬的犹豫。不过她还是道:“她叫舞若卿。” 舒云慈不动声色地点头,“朕记下了,回国后就会让人去查,若是有消息,必然第一时间通知渊皇。” 肖长语露出一抹微笑,“多谢。” 下午的时间一行人都在别院里的不同院子里休息。舒云慈脱了外衣,靠在湘妃榻上闭目养神。 江封悯凑过来,“你是不是看那几个皇帝累着了?”舒云慈可是很少会午休的。 -- 第204页 “左右无事,难得有时间休息一下,我可不想错过。”舒云慈招招手,让出一点位置让江封悯坐下。她将头靠在江封悯的腿上,“丝瓶没跟来,别弄乱了头发,你又不会梳。”这嫌弃的语气都丝毫不掩饰的。 “其实我会梳的。”江封悯好歹郡主出身,梳个头还是会的。只不过舒云慈的发髻精致,她梳出来的效果估计……会被打。 “你觉得舞若卿这个名字如何?”反正无事,两人就开始八卦。 “挺好的名字啊,配得起那个美人。”江封悯伸手帮忙揉捏着舒云慈的肩膀,觉得没有了朝政的负担,舒云慈其实也是一个很爱凑热闹的人。看这股子八卦的劲头,和自己也差不多了。 “若卿,若卿……”舒云慈喃喃念着,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但是到底怪在哪里呢? “有问题?”江封悯可不想听到舒云慈的嘴里总在念叨另一个人的名字。 “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她摇摇头,“也许是我想多了。” 这么多的皇帝在此,荥国的保卫工作自然是重中之重。从第一位皇帝到达荥国国都开始,整个嘉辉城就开始了全面戒严。所有的百姓之前就进行了挨家挨户地入户登记,家里有几口人,什么关系,多大年龄全都要记录在册,还要有邻居作保确认才行。所有的客栈,青楼等等容留外来人员的地方,每天日落之后必须就入住人员去向京兆府汇报。有些小客栈怕麻烦干脆关门歇业了。每日进出城门都要经过严格盘查,凡是有问题的,或者觉得有问题的,都先带去城外的护军大营关起来,待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能放出来。 大街上巡逻兵一队接着一队,搞得原本的小偷小摸都没了,这时候一旦犯了事,被关起来不说,不关到各国皇帝离开京城是绝对放不出来的。 一行人都在午休,别院里的守卫却一刻不得闲,把别院守得风雨不透。 舒云慈担心弄乱头发,所以不肯去床上睡。江封悯只好抱着她在湘妃榻眯了一会儿。两人都在半睡半醒之间,突然的衣袂破空声惊醒了江封悯,她睁开眼立刻望向怀里的舒云慈,发现舒云慈也已经醒了。 “有人进来了。”江封悯见舒云慈坐起身,就靠在她的耳朵边悄声道,顺便咬了一口那可爱诱人的耳朵。 舒云慈瞪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搞这些。两人起身互相整理一下衣裳,江封悯拿过舒云慈的外衣帮她穿好,这才推门出来。 院子里有守卫站岗,见两人出来也没人过来说话。各国皇帝的行动是十分自由的。 看这些守卫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听见方才的声音,两人也没有吱声,出了院子来到大厅里。 这里竟然坐着肖长语。不过她只是一个人,手里握着一个茶杯,也不见喝茶,看起来应该是有心事。肖长语见两人进来,点头道:“隐皇来得倒是时候。” 舒云慈和江封悯互相看了一眼,舒云慈过来坐在肖长语对面。江封悯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也为舒云慈倒了一杯热茶。 “渊皇是听见了什么声音才过来的?”舒云慈试探道。 肖长语摇头。“朕没有午休的习惯,所以一直在这里。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朕确实听到了声音。”她没有去看舒云慈,而是转头去看江封悯。“江将军的大名朕在渊国也是听说过的,想来以江将军的内力不会听不到声音吧。” 江封悯面上虽无表情, 心里却暗暗吃惊。来的人显然是高手,否则也不可能避过别院里的守卫,到现在四下无声,都没有被发现。如此高手,自己和舒云慈发现是正常的,没想到这个渊国皇帝也能发现。这么说起来,这位渊国皇帝的武功只怕也深不可测。 “有人进了别院,看渊皇如此镇定,想来这人不是冲着你来的。”舒云慈接过话题。 肖长语继续摇头。“朕可不像隐皇这么招刺客。” 这话说的,江封悯就感觉舒云慈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从小到大,一向都是她嘲讽别人,哪有人敢嘲讽她?可见这个肖长语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 就见舒云慈唇边笑容愈发温柔。“朕确实树大招风。只不过凡事有弊就有利,大树底下好乘凉,朕身边的人可不会逃跑。” 江封悯倒抽了一口凉气,暗道:好狠!这是各自戳了对方一刀,尤其是舒云慈这一刀,真是往肖长语最在乎的地方戳啊! 果然,肖长语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抬头很认真地看着舒云慈,舒云慈更加无所畏惧地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能看见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冒出来。 江封悯已经做好准备,如果肖长语动手,她随时都是可以接招。 肖长语泛白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隐皇说得是。但愿隐皇这颗大树,能为朕找到要找的人。” “朕只是帮你。”明知道人家心情不好,舒云慈还偏偏要抠字眼。什么为她找人?都是皇帝,谁为谁啊?自己只是好心帮忙而已。 肖长语还要再说什么,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三人同时站起,快步冲进了惨叫声传来的院子。 进了院子三人才知道这是云国皇帝冯文轩休息的地方。老皇帝原本年纪就不小,这会儿被惨叫声吓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好在荥国皇帝简明友这次派了太医出来,太医随后赶到,拿着药给冯文轩吃了,又帮他顺气,又给他针灸,好一通折腾。 -- 第205页 发出惨叫的是冯文轩的侍卫。方才有蒙面人进来要行刺冯文轩,侍卫舍身护主,这才救了老皇帝一命,只是这侍卫已经断气了。据院子里的守卫说,他们听见声音后闯进房间,蒙面人见到他们立刻就从屋顶离开了,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去追了。 其他各国的皇帝此时也纷纷带着侍卫过来查看情况,一听说这种情况顿时觉得危机四伏,负责的官员也知道兹事体大,立刻安排车马将皇帝们送回驿馆。 简明友收到消息勃然大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这次是打了赏玉的名号邀请各国到一起聚一聚,最近几年荥国周围的国家不停在打仗,他是个和事佬,并不想看到战火纷飞。他想着见面三分情,大家到一起说说话,交流交流想法,纵然有什么矛盾说开了就好,为什么非要通过战争来解决呢?既然要请人,他也不好厚此薄彼,所以给每个国家都送去了邀请函,至于这次能来这么多国家的皇帝,他也没有想到。 “不是让你们多加防守,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位置吗?怎么还能让人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里呢?院子里的护卫是死的吗?”简明友觉得此事简直不可思议。 负责回话的大臣道:“陛下息怒。据说刺客武功极高,所有的守卫都没有听到声音,人也不是从院子里进入的。”客观情况一定要说明啊,不是护卫不努力,不认真,实在是力有不逮啊! “查!无论如何要将人查出来给云国一个交代!”简明友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这么严格的人员管理措施,难道还能放刺客进来? 查刺客是一方面,安慰一下受惊的云国皇帝冯文轩也是一方面,而且是很重要的一方面。简明友亲自带人去了驿馆,跟冯文轩说明情况。冯文轩实在是个脾气很好的老人家,竟然没有责怪荥国 的保护不利,只是希望荥国能够尽快查出凶手,以及能够加派人手保护他。 简明友全都应承下来,同时向其他皇帝保证此类事件绝对不会再犯。大概是他的态度感动了众人,这么多皇帝都没有责难荥国的保护不利。 “同样是一种态度,看看荥皇,再看看琉皇。所以说有的人路越走越宽不是没道理的。当然,也有的人路越走越窄,最后就无路可走了。”舒云慈不无感慨地说。 江封悯提醒她,“听说明天琉皇就到了。兰皇也差不多是明天到。” “那不是很热闹?”舒云慈笑得像一只小狐狸。 江封悯就是喜欢这样生动的舒云慈,平心而论,她真的不喜欢舒云慈当皇帝,整天端着皇帝的威仪,处理着没完没了的奏章,脸上的表情哪里有这些天的多?只是这事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一想,根本不敢在舒云慈面前提。 第二天,琉皇翁浩英和兰皇乔坚脚前脚后到了驿馆。按照惯例,大家都出来见个面。舒云慈看着这两位皇帝,脸上的笑容都显得阴冷。 乔坚莫名打了个寒颤,心里想着不要去看舒云慈,免得露怯,可是眼睛就是忍不住望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了同样一脸阴笑望着他的江封悯。 乔坚又打了个寒颤,心说这两人在一起时间长彼此同化了吗?为什么笑容都这么像? 相比起乔坚的心虚,琉皇翁浩英就是尴尬了。他虽然今天才到,却也听说了昨天的事,自然也知道荥国皇帝简明友是如何处理的。他难免不和自己做对比,都是别国皇帝遇刺,而且都是在没有证据证明本国参与的情况下,简明友的做法是先来赔罪,再承诺追查凶手。而自己呢?他也不是不明白道理,只是一来他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二来他要维护自己的儿子。心里有了偏私,这件事处理起来就注定有问题。他以为问题不大,如今一对比,问题大了去了。 他偷眼去看舒云慈,却发现无论是舒云慈还是江封悯,目光都没有在他这边,都只是看着乔坚。这让他心里更加忐忑。很显然舒云慈是知道在琉国遇到的刺客来自兰国,那么她知不知道为兰国刺客提供帮助的是自己的儿子呢?如果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了。可是他转念一想,难道不知道就能说清楚吗?他真是越想越烦躁,自己怎么就会把这件事处理成现在这个糟糕的状态了? 不理会两国皇帝的暗自思量,各国皇帝见面难免还是要寒暄一下。尤其是和今天新来的两位。这里面琉国和兰国原本关系不错,可是三国联合攻打隐国时,严国和兰国招呼都没打就撤军了,留下琉国独自承担战争后果,赔付了隐国一大笔银钱,这是琉国对其他两国就很有意见了。再者因为刺客一事,兰国明显是要杀掉舒云慈然后嫁祸给琉国。这两件事一出,翁浩英的心里自然不痛快,所以他更多地去和几个打过交道的皇帝寒暄去了。 第75章 隐皇的嚣张 乔坚继位没有几年, 这些皇帝他熟悉的不多, 几乎都在翁浩英交谈的那一堆里。目前他不想去凑热闹,目光向四周看了一圈,他就看到了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肖长语。 由于舒云慈给她留下的阴影, 导致他对于女皇帝都有些戒心。不过还是那句话,他是个不折腾就难受的性子,对于作死同样有着谜之热爱。 他迈步刚想凑到肖长语这边来, 半路就被舒云慈截住了。 “兰皇,好久不见。”舒云慈的笑, 真的是好看。如果忽略那眼中的精光和利芒, 这绝对是一个可以让人神魂颠倒的笑容。 -- 第206页 “好久不见。”乔坚现在最不想对上的就是舒云慈,可是这么多人在场, 舒云慈笑脸相迎, 他怎么也不能不理, 只好含糊地打了个招呼。 “听说今年兰国风调雨顺, 粮食大丰收,要祝贺兰皇了。”她跨前一步,刚好挡住乔坚前进的道路。 乔坚只想尽快摆脱, 只好朝旁边挪了两步,然后他就被亦步亦趋跟着舒云慈的江封悯拦住了。 “陛下,昨天刚刚收到的消息,西北发生了霜灾,急等着银钱赈灾呢。”江封悯说得煞有介事。舒云慈刚才一开口,她就知道这是要敲竹杠的节奏。 乔坚有着十分丰富地被敲竹杠经验, 一看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就明白自己要破财了。兰国今年确实丰收,刚好可以补上战争的花费。可是自己国家的收入凭什么要给隐国? “隐皇,贵国有事,你还在这里赏玉,是不是不太应该啊?”乔坚巴不得舒云慈赶紧回国。 舒云慈叹了口气,“兰皇有所不知,数月前你们三国联手攻我隐国,国库里的所有银钱,粮食,物资全都用来应付边关战争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赈灾?还好兰皇来了,两国既然已经罢兵言和,能不能借点银钱助我隐国度过这次难关呢?” 乔坚觉得当着这么多皇帝的面,舒云慈大概说不出来借钱的话,都是皇帝,这样实在太丢面子了。结果舒云慈不仅说出来了,还绘声绘色地把自己扮成了一个弱小无助可怜的角色。 弱小个鬼!无助个鬼!可怜个鬼! 简直是放屁!乔坚都想掀桌子了。别以为他不知道,隐国从琉国退兵的时候敲了一大笔竹杠,完全能弥补战争的花费。到这里来还哭穷,这个舒云慈也真是个人才。 乔坚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隐皇说笑了。战争是双方面的,我兰国同样需要弥补战争带来的花费,并没有多余的银钱可以出借。” 舒云慈纤细的手指突然伸出,闪电一般掐住了乔坚的脖子。这一下动作太快,直到乔坚被掐着脖子按在桌子上,其他聊天的皇帝才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肖长语其实早就听到了这边的谈话,很快就明白了这两国之间有矛盾,估计两国皇帝之间也有矛盾。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舒云慈不仅敢动手,而且敢于公然动手。 另外一边一起聊天的各国皇帝被惊得表情都凝固了,一个个完全忘记了反应。此时荥皇简明友不在,云皇冯文轩还在房间里也不在现场,剩下的皇帝们中严皇梁君杰被江封悯威胁过,琉皇翁浩英被舒云慈言语威胁过,谁都没有兰皇乔坚这待遇,一国之君,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女子掐着脖子按在桌子上,而且任凭乔坚如何挣扎,都挣不脱舒云慈的钳制。 在乔坚的脸色变成猪肝色的时候,各位皇帝终于想起来过来救人了。然而他们刚要上前,江封悯已经伸手将他们拦住。“陛下做事,各位还是不要打扰。” 一旁的守卫最初也是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傻了,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上来就想救人。 舒云慈看了一眼江封悯,江封悯手臂一挥 ,众人齐齐感到一股寒意渗入骨髓,一个个忍不住发抖。 要说还是乔坚的侍卫最为忠心,抽出长剑奔着舒云慈就刺过来,舒云慈掐着乔坚脖子的手突然一用力,乔坚整个被拎起来,挡在了舒云慈的身前。 那几个侍卫吓得立刻收剑,然后就被江封悯冻出了一脑袋冰碴。这会儿都在抱着胳膊哆嗦呢。 “诸位放心,这里是荥国的地方,我不会在这杀人的。”舒云慈收了手,乔坚顿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人也出溜到桌子底下。 易皇易迦舒是个温和的性子,问道:“隐皇为何突然出手伤人?” 舒云慈站在乔坚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自己脚边恨不得把肺咳出来的可怜皇帝,“兰皇数次派人行刺朕,就在此次来荥国的路上,朕的队伍在荥国境内还遭到了一次行刺。”她的目光望向那边的一众皇帝,“诸位,我隐国确实国小兵弱,难道这就是三国联手攻隐的理由?朕确实是一介女流,继位不久,难道这就是兰皇屡次派人来行刺的理由?如果是你们,会如何呢?” 接连三个问题,问得其他皇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老实说,国家之间固然有一定的道义公理,但是最基本的还是力量和利益。如果大国要欺负小国,很多时候小国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想要自保,那也总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行。国家如此,人也如此。 不过这些皇帝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乔坚前几年一直心仪舒云慈,这种帝王间的八卦总是传得特别远,连远在南边的肖长语都听说过。当初喜欢人家,现在又是攻打又是行刺,在座的皇帝们觉得这就是乔坚的执念,看来这位年轻皇帝是非要得到舒云慈这朵娇花不可了。想得到人家的皇帝,那就只能灭了人家的国家才行,这道理还是很好理解的嘛。 这些人一想就想歪了,他们哪知道舒云慈是朵花没错,但不是娇花,而是一朵霸王花。乔坚在第一次被舒云慈威胁的时候就断了要将她纳入后宫的想法,他觉得如果舒云慈真的进入了自己的后宫,估计要不了多久兰国的皇位都得易主。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地乔坚捂着自己的脖子,抬头看到几位皇帝都用一种暧昧难明的眼神看着自己,啥意思?难道还会以为自己在纠缠她?我的天,自己是疯了才会去纠缠她!自己嫌命长吗? -- 第207页 “不是朕……咳咳……朕……真没有派人……”乔坚狼狈地试图否认。派去的人回来说虽然行动失败了,但是所有动手的人全都已经被灭口,舒云慈当时还不在队伍里,不可能查出来是自己的。 “兰皇不用狡辩了,琉皇都已经帮朕查出来了。对吧,琉皇。”舒云慈抬头,用老朋友一般的口吻去问琉皇翁浩英。 原本看热闹都看得心惊胆战的翁浩英一听这话,立刻想到舒云慈这是故意制造误会。自己可从来没有出卖过乔坚。 “我……我不是……我没有……”翁浩英急忙否认。然而乔坚不满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 舒云慈摇头,“琉皇不必谦虚了,此次借道琉国,承蒙贵国提供的方便,连遇刺这种事都帮朕查清楚了,深表感谢。” 其他几位皇帝听明白了,这是这几国之间的恩怨,他们当然不可能掺和进来,都只在一旁看热闹。 “隐皇,你……你不要胡说,朕真的没有查出什么。”琉皇可不想和兰国交恶。 舒云慈笑意盈盈地看着狼狈的乔坚和尴尬的翁浩英,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捂嘴,她这个动作做得极为可爱,加上她本来就不大的年纪,这边几个三四十岁的皇帝都觉得这个小姑娘挺活泼的。 “是朕考虑不周了,这种事怎么好直接说出来?”她朝着翁浩英微微颔首,“对不住了。” 翁浩英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心说你在这里装什么懵懂无知?你这就是刻意挑拨!他满以为这么明显的挑拨乔坚不会上当,但是看乔坚望过来的眼神,他心中就是一沉。 乔坚在侍卫的搀扶下慢慢起身,朝着众人点点头,“朕身体不适,先回房了。” 他的侍卫们一边哆嗦着一边还在戒备着舒云慈和江封悯,生怕两人再突然出手。 舒云慈目送着乔坚走远,冷哼了一声,转头瞥了独自尴尬的翁浩英一眼,也回房间去了。 肖长语从头至尾看完一出好戏,她自己有着心事,对于别人的热闹并不上心。不过经过这么一出戏她发现舒云慈是个很有趣的人。 一个有智谋有城府的皇帝,就算是阴人也都是背地里进行,可是舒云慈好像什么都喜欢摆在明面上。没有那种小算计,就只是直接动手。这位年轻的女皇帝还真是个脾气很不好的人啊! 舒云慈刚刚回房,就被江封悯推到门上亲了起来。舒云慈奋力挣开一点空间,“你怎么了?” “你刚才捂嘴的样子好可爱!”江封悯被萌得眼睛都直了。可是又很介意舒云慈当众做出这种动作,真是白白便宜了那些人。 舒云慈教训了乔坚,挑拨了兰国和琉国的关系,此时心情也不错。听见江封悯这么说,她伸手捏住江封悯的下巴,主动吻了上去。 这可就是送上门的福利了,江封悯当然不会放过。两人一路从门口亲到床铺,双双倒在柔软的床上。 江封悯的手摸到舒云慈发间的金簪,轻轻一抽,原本以为那如云的秀发会如瀑布一般垂下来,然而并没有。舒云慈被江封悯错愕的表情逗笑,她也伸手去抽江封悯发间的簪子,果然,江封悯的头发已经散了下来。 江封悯不气馁,又抽出一根簪子,舒云慈的发髻还是没散。江封悯要吐血了,“丝瓶给你插了几根簪子固定头发?”明明平时只要一根簪子就好的。 舒云慈不说话,微合的双目表明她想要休息。 江封悯更加着急了,舒云慈要是睡着了自己还能捞到什么福利?一准会被踹下床的。 终于,在江封悯锲而不舍地扯掉舒云慈头上的第四根簪子后,舒云慈的发髻才松散下来。 江封悯撑起半个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舒云慈。散下长发的舒云慈没有了平日里强大的气场,就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愿意和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女人。 如画的眉眼,精致而完美,江封悯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一点一点,像是怕漏掉哪一处细节似的。舒云慈唇边噙着笑,纵容着江封悯的动作。此时两人都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话,所有的柔情蜜意都通过两人的眼神和动作达成了交流。自己的心意,都可以毫无障碍地传达给对方。 晚饭前,清醒的舒云慈将汗湿的长发拢到耳后,这样轻微的动作,也惊醒了江封悯。 “你醒了。”江封悯的手紧了紧,让怀里的人继续贴着自己。 “我想喝水。”舒云慈每次醒来都口渴得厉害。 江封悯也很有经验,在床边的矮几上放了一壶茶水。这壶茶还有余温,显然不是两人进房间前送来的。 “你看丝瓶多贴心,知道你醒来后一定会渴,特意送了热茶进来。”江封悯将倒好的茶水拿过来,舒云慈喝了满满一杯。 “她自然是贴心的,你就不能贴心一点?每次都弄得这么累。”舒云慈还是要抱怨的。她已经比寻常女子的体力好很多了,可是江封悯疯起来她承受也有困难。关键是江封悯在这方面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只要自己不加以阻止,这家伙就会榨干她的最后一丝体力。 赏玉大会前的最 后一天,庆国皇帝江家茂到了。经过昨天那一闹,现在乔坚和翁浩英都离舒云慈远远的,而乔坚也不再去搭理翁浩英。荥皇简明友昨天听说舒云慈动手的事,赶紧出宫来说和,舒云慈看到这位皇帝每天忙前忙后也怪不容易的,承诺只要乔坚不挑衅,她不会再动手了。 -- 第208页 回到皇宫里的简明友对自己的贴身太监双喜说:“这个宁贞女帝竟然当场就翻脸,实在不懂得顾全大局,以后我国还是与隐国少来往吧。” 庆国民风悍勇,这大概是所有北方民族的共同特征。江家茂是个马上皇帝,走路说话都带着与其他人严重不一致的画风。 这次的赏玉大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说和庆国和琉国在边境上的纷争问题。所以这两国皇帝是最重要的角色,为了让两国皇帝多交流,两个皇帝所住的院子都是挨着的,可见简明友真是煞费苦心。 赏玉大会当天,众位皇帝都被接到了皇宫里面。在皇宫专门隔出来的一座宫殿里,众人终于看到了所谓的无暇美玉。那是一块十分巨大的玉璧,不论玉质如何,单看这么大的玉石就很难遇到。也难怪简明友要拿它做这次聚会的由头了。 几人靠近细看,发现玉质温润柔和,颜色苍翠欲滴,确实是非常好的玉石。 “不知荥皇是如何得到这块玉璧的?”严皇梁君杰问道,看得出他也是个爱玉之人。 简明友邀请众人到一旁边喝茶边休息。“这块玉璧所用的石料是建皇陵时挖出来的。”所谓建皇陵其实就是皇帝给自己修坟,一般从皇帝登基开始选址修建,要一直修到皇帝驾崩才算完。所以这是一项工期浩大的工程。 “有玉石的地界,那可是灵气汇聚的好地方啊!”梁君杰感慨道。 对于这一点简明友也颇为得意。众人于是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看玉璧的看玉璧。 其他几国的皇帝都清楚此次聚会的主要目的,所以刻意和庆国皇帝江家茂,琉国皇帝翁浩英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简明友刚好趁机挑起话题,想要为两国说和。 庆国现在的问题是虽然地域广大,但是除了西南与琉国接壤外,其他几面都是连绵的大山,荒无人烟,无法通过,大陆到此已经是尽头。为了能够多一些向外的通路,庆国经过几代人用愚公移山的方法打通了和荥国之间的几十里大山,终于获得了一条通往荥国的通道。然而这里毕竟是山路,崎岖难行,并不适合商贸往来,庆国的商队向外去经商还是要通过琉国,也就是说琉国扼住了庆国对外交流的咽喉要道。 坐拥这么好的地利,琉国当然想要压榨一下这个闭塞的邻居了。从三国攻打隐国就能看出,琉皇翁浩英是个很有领土扩张意图的人。琉国这些年一直没什么发展,国内朝臣的矛盾却越来越大,翁浩英为了转嫁矛盾,选择打仗其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琉国和庆国的边境矛盾由来已久,庆国兵强马壮,当然不能让琉国扼住自己的脖子。琉国军事实力虽然不敌庆国,但是只要将战争拖长,就可以一点一点拖垮庆国。所以这些年你来我往也斗了很多次,每次都是两败俱伤,严格说起来,对于庆国的伤害还要大一些。 数月前,琉国对隐国开战,庆国当然也不会错失这个好机会,急忙整顿人马发兵攻打琉国。琉国被迫陷入两线作战,翁浩英不得已才要赔偿隐国军费等等。无论如何,琉国不想失去扼住庆国脖子的优势,所以隐国能打下来最好,打不下来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压制住庆国,琉国还是有利可图的。赔付给隐国的那些银钱,琉国完全可以从庆国身上赚回来。 这种事要谈可真是有得谈了。两国皇帝的手里可都握着一沓子人员伤亡,财产损失的数目清单等着对方给个解释呢。 荥皇简明友虽然 从中说和,却也要拉着其他皇帝一起,不然他真的担心这两人皇帝会随时打起来。而且看两人的体型差异,简明友怕琉皇翁浩英被庆皇江家茂打死。 当然,这种和谈就算两国皇帝点头,最终的具体措施还是要各派使节商定,所以大家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这两国能够达成什么具体的协议,不过就是拉拉家常,谈谈交情,既然你不容易,我不容易,那就各退一步,让彼此都容易一点嘛。 大家都在和稀泥,你一句我一句,倒也使原本会非常尴尬的气氛热烈起来。 “既然庆琉两国的矛盾是因为边境交流,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庆国接壤国家太少。”众说纷纭中,舒云慈突然插话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她不慌不忙地继续道:“朕有一个主意,不知各位听了意下如何。” “隐皇请讲。”说话的是庆皇江家茂。琉皇翁浩英根本没吱声,他可不会寄希望于舒云慈会有什么好办法。 “荥皇,有地图吗?”舒云慈扬声问道。 荥皇简明友立刻叫人找来地图。这不是大陆上全部国家的地图,而是以荥国为中心,周围几国的地图。 地图被铺在桌子上,舒云慈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在庆国疆域的西边,这里原本应该和隐国接壤的,但是被大山挡住。沿着庆国西边的边境线向下移动,到了和琉国接壤的地方,她的手指停住了。 “这里虽然和我隐国还是有大山阻隔,但是到了这里的山势已经趋于缓和,而且认真算起来,阻隔的地方并不算多。听闻庆国曾经穷数年之力打穿了和荥国的联系,想来打穿这里应该用不了多久吧。”她收回自己的手指,抬头看着庆皇江家茂。“我隐国偏居一隅,知道往来不通的苦恼,如果庆皇愿意,我隐国愿意提供帮助,两国贸易往来,无分彼此。” 这一番话当然不是她临时起意。早在来荥国之前,舒云慈就曾经和武尚杰等多名相关官员商量过这件事。确定可行,而且确实对隐国有好处她才会说出来的。 -- 第209页 庆国虽然地理不通,但是长久的闭塞却让这个国家的人空前团结。国内的物产十分丰富,虽然都是在大陆一角,但是庆国可比隐国富裕多了。如果能够打通两国的通道,那么不仅对隐国有好处,而且可以形成对琉国的打击,再者与隐国接壤的三国都和隐国有矛盾,所以隐国实际上对外交流也是被封锁的,能够多庆国这么一个出口,隐国当然也是乐意的。唯一的隐患就是和庆国接壤后,如果两国交恶,那么庆国军队的战斗力是个十分难缠的存在。不过这点舒云慈也考虑过了,所以才只开一点通道,这样就算打仗,隐国军队固然不敌,不是还有江封悯嘛。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76章 可怜的兰皇 这么多的好处舒云慈当然不能说出来, 不过她已经用自己尽量诚恳地态度来打动江家茂了。 这种情况下, 不管江家茂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建议,他都要点头。毕竟这是对琉国的一种威胁。琉国当然可以继续扼住庆国对外的通道,但是却不能阻止庆国另外开辟新的通道。一旦这种地利优势没有了, 琉国大概也不会再做得这么绝了吧。 “隐皇这么说,朕自然乐意之至。”江家茂的眼睛瞥着琉皇翁浩英,点头答应了。 翁浩英的脸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他知道这是舒云慈对于自己包庇兰国的报复。他默默抬头看了一眼兰皇乔坚, 乔坚因为昨天被掐脖子的事今天离舒云慈远远的,此时也正在看着翁浩英。 其实不光是乔坚, 所有的皇帝都在看着翁浩英, 等着他的反应。这些皇帝性格各有不同,但是都深谙制衡之道。舒云慈这么横插一杠子, 明显就是在针对琉国, 昨天她又直接对兰国皇帝乔坚动了手, 感情隐国这位宁贞女帝是真要把周边邻国都得罪透了。如此看来, 庆国就算能和隐国接壤,也未必是个很好的选择。不过目前看来,确实能对琉国造成打击。 翁浩英把目光移到荥皇简明友身上, “荥皇,你一番好意,我琉国承情。只是如今这局面,似乎已经不需要我琉国参与了。”这就是在向简明友告状了。 简明友确实有些为难,原本是要说和两国,成与不成都没有什么大的损失。但是舒云慈来了这么一出, 庆国和琉国肯定是没可能和谈了,搞不好还要把隐国扯进来,哎呀!他想要个和平的周边环境怎么就这么难呢? 简明友无奈地抱头,抓头发,他一把年纪不想看到打仗啊,他想所有国家都能和平发展啊,他想大家没事聚会聊天,互通有无,甚至联姻通婚,天下大同啊! 要说厚道还是易皇易迦舒厚道,过来安慰简明友。“荥皇,你看这不是个很好的结果嘛。想来多了一条通道,庆国和琉国的边境争端也能缓和一下。隐皇年纪轻轻就能如此善于变通,未来可期啊!” 历皇景腾微笑,“隐皇魄力不小,看起来所图不该仅止于此。” 这话立刻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件事在舒云慈说话之前谁都没有想到隐国会搅和进来,如今看来,隐国这样的贸然掺和已经引起了历国的注意。 舒云慈摇头,“历皇实在多虑了。我隐国同样偏居一隅,自然知道通道被切断是何等不便的事。将心比心,朕不过是想多交一个朋友而已。隐国国力微弱,如今朕只求别人不要联手攻打我国就谢天谢地了,哪敢再生其他的心思?兰皇,严皇,琉皇,你们说是吧?” 被点名的三个皇帝都有些尴尬。三国联合攻隐这件事说出去确实不大好听。三国自知理亏,言语上多少都是让着舒云慈的,但是这个舒云慈竟然得理不饶人,当众点名。 憋了一肚子气的琉皇翁浩英冷声道:“隐皇也休做口舌之争!国家之间,历来弱肉强食。今日是你隐国势小,他日你隐国势大,难道会不侵略别国?”舒云慈的野心他一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女子年纪轻轻,刚一继位就对本国开始了大刀阔斧地改革。朝臣们的不满和反抗都被她用强硬的手段压了下去,藩王反叛,外敌入侵也都被她撑了过去,隐国几年的发展就已经让国力显著增强。如果不是周边邻国不停地折腾,隐国的发展速度将更快。这样一个强悍的国家在壮大,周边几国谁都不会舒服。 舒云慈眯起漂亮的眼眸,“琉皇这句话说得好,弱肉强食。所以如果他日琉国被我隐国灭了,琉皇也不会觉得有问题了?” 翁浩英真想回一句“那就试试看。”但是他没敢。隐国的强大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情了,琉国还能有多少的 优势?即便是现在,琉国国力虽强,但是一个江封悯就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如果对方直接杀了自己,那整个琉国还不是一团乱? “你……你竟然直接威胁朕!”翁浩英气得手都在抖。 “威胁?”舒云慈一拍桌子,吓得翁浩英和简明友都是一蹦。“你们联手侵略我国的事都做得出来,如今来说朕威胁你?” 翁浩英刚要继续说,就被身边的简明友拉了一下胳膊。他望向简明友,简明友低头看着桌子,他顺着简明友的目光也去看桌子,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桌子。 上好的紫光檀木做成的桌子,此刻正在一寸寸龟裂,木头裂开的声音越来越响,在座的人都准备向后退,然后就见另一边的江封悯伸手扶了一把已经摇摇欲坠的桌面,桌面立刻稳定了。但是……这结了一层冰是怎么回事? -- 第210页 这两人联手玩了这么一出,把在场的这些大男人都吓懵了。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大家都站起身远离了那个不断散发着寒气的桌子。 渊皇肖长语搓搓被冻得发红的手,“好厉害的寒冰真气,这是练成了寒冰诀?”也不用等人回答,她摸着下巴,“原来寒冰诀竟然可以在这么年轻的时候练成的。” 对于一下子毁了人家这么好的一张桌子,舒云慈向荥皇简明友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并且让简明友把这笔账记到琉国头上。 翁浩英此时再生气也不敢开口了,他怕自己的脑袋也像那张桌子一样裂开。别以为这么多皇帝在场舒云慈就不敢,昨天她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差点掐死兰皇乔坚的。 乔坚这会儿动了动自己的脖子,哎呀,感觉有一点点喘不过气来是怎么回事? 原本一场联络感情的赏玉大会被舒云慈弄得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各国皇帝至此对这个隐国皇帝算是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了解。用荥皇简明友的话说,就是不顾大局,不懂隐忍,恣意妄为,实在是个难当大任的人。 很多人都同意这句话,但是渊皇肖长语却不这么认为。在她看来,舒云慈敢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翻脸,就是因为舒云慈有着足够的实力。这实力是舒云慈的,不是隐国的。所以隐国吃的亏,舒云慈要靠自己找回来。舒云慈没有算计吗?肖长语可不这么认为。所有人的算计都在台面底下,偏偏舒云慈把事情直接翻到台面上面来说,这样阴谋变成了阳谋,大家只能各凭本事了。 “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回到驿馆里,肖长语靠在椅背上想着今天看见的一切,觉得女子不同于男子,能在当今社会里成为女帝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正想着,她突然感觉脑子里一阵针扎的疼。“嘶……”她抱着自己的头,咬紧牙关忍受着钻心的疼痛。这种感觉经常会出现,她已经很习惯了。然而再习惯,这疼痛还是让她难以忍受。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很多模糊不清的画面,一幕幕闪过,然而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是觉得画面里有一个女子,耳边是女子在说话的声音,可是说了什么呢?听不清楚。 疼痛很快过去,肖长语拿过帕子将额头上的冷汗擦掉。她此刻再没有心情去想舒云慈的事,脑海中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为什么每次头疼都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这些问题她调查了很久,依旧一无所获。她知道一定有人在瞒着她一些事,而且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她抬头望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光线,又想起了那个逃跑的舞姬舞若卿。竟然敢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出逃,等她把人抓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 回到驿馆里的乔坚刚刚坐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转头,发现自己的对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舒云慈。他吓得起身刚要后退,一回头,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江封悯。 “你……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啊!我要喊人了!”听听,这哪里是一个大男人说出来的话。 舒云慈笑得邪气逼人,只是她这样的容貌纵然邪气,也是一种独特的魅力。在这一刻,乔坚确定,自己当初会喜欢她绝对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张脸实在很难让人不心动。 “兰皇,昨天说到借钱赈灾一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乔坚哭丧着脸,“朕能拒绝吗?” 舒云慈笑眯眯,“朕允许你再回答一次,想好了再回答。毕竟桌子坏了可以换一张新的,你的全身骨头坏了,可没处去换了。” 这就是最为明目张胆的威胁,还是人身威胁。乔坚心说自己这是干什么来了?难道就是大老远来给人家送钱的吗? “你说的是借啊,那要记得还才是。”反正他也不能不借,性命都在人家手里呢,还能说啥?他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下欠条。 舒云慈收起欠条。一千万两白银,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实在不算多。“兰皇。” “干……干啥?”乔坚心说这位不会为了不还钱就要杀人灭口吧? “有件事朕一直很奇怪,”舒云慈摆出唠家常的姿态,“你说你打不过朕,又打不过封悯,你为什么总是执意要派那些不中用的杀手来行刺呢?哪一次行刺你成功过?你怎么还这么执着呢?难道你指望那些刺客能攻破她的保护,还能打赢朕?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还是泔水。”舒云慈这么聪明的脑袋也实在想不明白这件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乔坚想当散财童子。 兰皇乔坚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以为他想这么做吗?可是自己从第一次被敲竹杠开始,他就好像和舒云慈杠上了。反正看着舒云慈好受他就难受。兰国朝局稳定,国力强大,百姓富庶,没什么可以让他操心的。于是他就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来对付舒云慈了。兰国全国都在招募武林高手,有能耐有实力的高手集结成一支队伍就被他派出去一支,反正银钱兰国有的是,完全不在乔坚的考虑之内。 源源不断的武林高手作为刺客被派去隐国,目的只有一个,刺杀宁贞女帝舒云慈。然而,大多数的刺客还没摸到熙华殿就被隐国的大内侍卫绞杀或者拿下了。少数能够对舒云慈造成威胁的也被江封悯直接冻成了冰棍。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突破江封悯,直接进攻舒云慈。 乔坚在一次次失败中汲取着经验,却越挫越勇,完全没有准备放弃的意思。这种游戏玩得久了,舒云慈只是杀掉行刺的人,并没有对他有所动作,他就有了一种错觉,总觉得舒云慈目前国内事务繁忙,国外大战不久,根本没时间处理顾及刺客的事情,于是更加肆无忌惮。 -- 第211页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知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你还好意思问?你……你总是来敲竹杠,堂堂一国之君,你好意思吗?”乔坚生气又不敢发作的样子,怂得不行。 “那是我隐国应得的。乔坚朕告诉你,从今以后,你每派一次刺客过来,朕就收你一千万两的黄金。”她伸手,乔坚吓得急忙护住自己的脖子,这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你打劫啊!”乔坚不服气。一千万两黄金,这是土匪吧? 舒云慈气得拍了一下桌子,乔坚已经可以想见这桌子马上就要裂开了。然而没有,舒云慈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只是桌子上的茶杯裂开了。“朕一条命难道不值一千万两黄金?”她冷笑,“那这样,朕给你一千万两黄金,朕现在就杀了你。” “哎哎哎!”乔坚起身要跑,被身后的江封悯死死压在椅子上。“你们就知道欺负朕。”乔坚委屈,“一千万两就一千万两。” “黄金。”舒云慈强调。 “黄金就黄金。”乔坚已经在盘算国库里的黄金到底还够自己派几批刺客过去。他正盘算着,见舒云慈推过来纸笔,他一脸懵圈地问:“干啥?” “立字据啊。把你刚才承诺的事白纸黑字地写下来。”舒云慈道。 乔坚已经放弃挣扎了,老老实实地写了字据交给舒云慈。“这总行了吧?你们可以走了吧?”自己好歹也是一个皇帝,被两个女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不好受。 江封悯依旧冷着一张脸不说话,舒云慈用看死人的眼神看了一会儿乔坚,“朕真的很想现在就杀了你。”她说。 乔坚吓得一哆嗦,“你别冲动啊!” “但是你死了谁来给朕送金子呢?乔坚,你该庆幸兰国多金,不然今天谁都救不了你。”舒云慈想了想,又拍了一下桌子。乔坚又被吓得一蹦,这次还没蹦好,坐下后他就开始打嗝。 舒云慈终于和江封悯走了,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堂堂皇帝竟然翻窗出去,乔坚一边打嗝一边捂着胸口暗道好险。 “哗啦!”乔坚第三次被吓得一蹦,桌子上的茶壶突然碎成了好几瓣,茶水从桌子上流到地上,一屋子的茶香。 赏玉大会结束,各国皇帝各自启程回国。这次聚会如果说失败,其实还是有结果的。但是如果说成功,又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反正就是每个皇帝心里都觉得有点怪怪的,就是一种上不来下不去的感觉。 原本舒云慈回国还是要借道琉国的,这样她应该和琉皇翁浩英同路才是,可是想也知道,刚刚闹得如此不愉快的两人是不可能同路的。舒云慈也不能不提防翁浩英会在琉国境内使用什么阴招,毕竟脸都撕破了。为策安全,她没有走来时的道路,而是让队伍一路北上,到了离隐国最近的地方,这里虽然也要路过琉国,但是只要过了一座城,就可以进入隐国境内了。 荥国这一段的路程还是十分顺利的。到了荥国边境,来送行的官员在送队伍出关之后就返回京城了。这边舒云慈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听岳盈汐说前面就是琉国的景谷关。只要过了景谷关,就是隐国的月牧山,翻过月牧山就是月牧关了。 “告诉所有人打起精神来,一旦遇到危险,以人的安全优先。”如果不是为了这些随行的侍卫,她和江封悯早就溜了。所以现在不是侍卫在保护舒云慈,而是舒云慈在保护这些侍卫。 景谷关外,队伍全部停下。舒云慈走出马车,看着紧闭的城门,冷笑一声,“也就这点伎俩。” “丝瓶,让所有人安顿好车马,就地休息。”她吩咐之后,将随后探出头来的江封悯推回马车里。 “需要我进城去吗?”江封悯已经猜到舒云慈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等一会儿我们一起进城去。”舒云慈翻着马车坐垫下的包袱。 江封悯的手一伸,将人抱过来,“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我们的衣服,平民那种。”既然有人愿意帮忙,舒云慈也乐得清闲。她靠在马车壁上,喝着茶等江封悯把衣服翻出来。 两套寻常女子穿的衣裙,一套素白,一套绯红。江封悯的嘴角抽了抽,都是好乍眼的颜色。她将绯红的那套递给舒云慈,这样艳丽的颜色自己可驾驭不了。 舒云慈好笑地将绯红色的衣服在江封悯身上比了比,“明明很好看的,你要不要试试?” 江封悯赶紧摇头。“我还是喜欢素净的颜色。” 舒云慈放下衣服,坐等江封悯给自己更衣。江封悯伸手过来解开她的衣带,将她的衣服一件件脱下,眼看着江封悯伸手要脱她的里衣,她伸手阻止,“你别想趁机占我便宜。” 江封悯笑,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 一口。“我一会儿让你占回来。” 舒云慈推着她凑过来的身体,“我们还有正事呢。” 江封悯还是在她白皙纤细的脖子上啃了两口才肯罢休。这次出来,舒云慈真是把江封悯喂了个饱。但是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江封悯食髓知味,更加变本加厉。 换好衣服,舒云慈叫来丝瓶和岳盈汐,让两人指挥队伍,她和江封悯在队伍其他人完全没有觉察的情况下已经从旁边的山林中借道接近了景谷关。 要说岳盈汐跟着来一趟荥国,觉得怎么着也能派上点用场。结果她除了每天和丝瓶一起冒充舒云慈和江封悯外,基本就没什么大用处了。在荥国的这几天,她的主要责任就是照顾受伤的丝瓶,仅此而已。 -- 第212页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呢?岳盈汐无奈地摇头。她抬起头,看着前方城门紧闭的景谷关。这里她曾经来过,在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跟着师父岳光安来过。 景谷关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这里东临荥国,西接隐国,北有大山挡路,南边才是琉国的大片国土。虽然只是一座关城,却两边都是别国,往来十分频繁。正是由于有景谷关的存在,隐国和荥国没有接壤,琉国又一次挡住了隐国向外发展的可能性。 她记得年幼时岳光安受琉皇派遣来这里查案,由于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很多被琉国通缉的罪犯都会从景谷关出关逃往别国。岳光安那次带着她去了一个地方,具体是什么地方她记不得了,只记得岳光安在进去前要她听话,不要说话也不要乱跑。那时年幼,更多的细节她已经没有了印象,但是她隐隐记得那时一件很重要的事。 “岳大人,你在想什么?”丝瓶见她双眉深锁的样子,关心道。 “我记得小时候来过这里,但是具体的事我都记不得了。”岳盈汐烦恼道。 丝瓶笑道:“岳大人是琉国人,来过这里也正常。想事情就和找东西一样,想要找的时候偏偏找不到,不想找的时候它就出来了。 舒云慈和岳盈汐找了一处和景谷关高度差不多的山头爬了上去,两人站在山边衡量着距离景谷关城头的距离。 “有点难度。”江封悯道。 两人都不是以轻功见长,虽然因为内力深厚轻功都不可能差,但是要凌空飞跃这么远的距离,还是很困难的。 舒云慈也承认,“要用绳子了。” 江封悯从腰间拿下一捆麻绳,这是两人临走是从车夫那里拿过来的。江封悯将绳子的一头递给舒云慈,自己则拿着另外一头捆在腰间。舒云慈也将绳子捆在腰间,两人互相检查了一下,确认都捆得很结实这才放心。 第77章 景谷关遇伏 山边之上,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迎风而立, 都在注意着对面景谷关城墙上巡逻的官兵。当一个巡逻小队刚刚过去的时候,舒云慈一挥手,两人同时腾空跃起, 燕子一般奔着景谷关的城头飞了过去。 到达中途两人的身形同时开始往下坠,江封悯人在空中硬是扭了个身,舒云慈足尖一踩舒云慈叠好的双手, 再度借力身形往上纵去,成功落到景谷关的城头之上。江封悯被舒云慈一踩, 身形下坠得更加厉害。不过她下坠没多久, 腰上的绳子一紧,人已经被舒云慈扯了上去。 两人快速从城墙之上溜进了城里。紧闭的城门并没有影响城中百姓的生活。“要去哪里?”江封悯问。 “当然是守备将军府了。”舒云慈拍拍江封悯的肩膀, “威胁人嘛, 你在行的。” 两人一路打听一路找, 终于找到了守备将军府。这里是景谷关最高的军事部门, 门前有士兵站岗。 两人绕过正门,翻墙进入,刚一落地就觉出情况不对了。舒云慈的反应极快, 脚下一软的时候她就借着那一点点的落地之力再次跃起,足尖踩着围墙,还没跃上墙头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望向身边的江封悯。 江封悯的反应比她慢了一点,人已经陷入地上的翻板之中。舒云慈手中的玉湖剑出鞘,一道淡蓝色的剑光过后,地上的翻板全都被她劈开, 碎成两半。 翻板一碎,地上的机关就一目了然了。将军府中从围墙到正院的这么一大片地方居然都是空的。全都是依靠翻板在遮掩。要说这并不是多么复杂的机关,这次舒云慈和江封悯确实有些轻敌了。 舒云慈并没有时间去考虑这许多,她甚至没有认真去看翻板的范围,在翻板被破坏的那一瞬,她的人已经落到了陷阱与陷阱间隔的地方。偌大的院子里,只有这种地方是可以落脚的。 落入陷阱中的江封悯此刻正挂在一个陷阱里。落下去的那一瞬,她的旋翎枪变成枪的形状,架在陷阱的边缘上,她这才没有掉下去。 舒云慈伸出手,将她拉了上来。 “好险!”江封悯着实被吓出一脑门的冷汗。她掉进去那个陷阱里面全都是蛇,看得她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有埋伏,快走!”舒云慈说话的时候,两人同时感觉到四周有强大的内力波动,而且不是一股,是很多股内力在波动。这说明这里不止有一个武林高手在。 舒云慈抬起头,头顶上并未有网封住上方的去路,她一扯江封悯,两人齐齐跃了起来,然而当她们越到半空,就觉得一阵刀锋一般的凛冽内力袭来,硬生生将两人的去路封住,两人被迫重新落到陷阱边缘。 习武这么多年,舒云慈遇到的危险不算少,但是能够被人直接用内力阻拦,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的眼眸微眯,看着正院之中内力波动最为强烈的方向,挥出了自己的玉湖剑。剑气直接穿透了正院的围墙,袭向里面的高手。 高手的内力波动更加厉害,然而终究还是接住了这一招。在舒云慈和高手斗内力的时候,江封悯抬头看了看天空,她没有舒云慈的意气,她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护舒云慈安全离开。 江封悯再次跃起,在空中再次感到刀锋一般的内力朝自己袭来,这种看不见的攻击她当然也可以不躲,如果自己内力足够应该可以接下这一招,江封悯想试一试。 她手中的旋翎枪打了个旋,已经在尽力接招了,然而迎接内力,她只觉得两肋发涨,头脑打昏,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是为了舒云慈,她还是在咬牙坚持。 -- 第213页 舒云慈一见江封悯根本招架不住,急忙跃起将人拽了回来。刚刚落地的江封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白色的 衣裳被血染红了一边,看得人触目惊心。 “胡来!”舒云慈帮她点了几处要穴,防止她受伤更重。江封悯此时脸色明显地苍白起来,连身形都有些站不稳。 两人此刻就站在陷阱与陷阱之间的边缘上,一步踏错随时都会掉进陷阱里去。为了安全,舒云慈带着江封悯向后退,靠到墙根底下。这里到底还是有一个落脚之处的。 “你先休息一下。”舒云慈从江封悯的怀里摸出来一个药瓶,这是临走时血蚕给的保命良药。舒云慈想着江封悯比自己遇到危险的几率要高出很多,所以药都是放在江封悯身上。 她正在给江封悯嘴里塞药,背后突然出现了那种强大的内力攻击。 “小心!”江封悯惊叫。 舒云慈立刻回身,双掌平推,同样硬接了这一内力的袭击。此刻她不硬接也不行,她的身后就是江封悯,她可以躲,那样江封悯必然受到更重的伤害。 “云慈……”江封悯知道这内力的厉害,十分替她担心。 舒云慈的内力她很熟悉,此刻她可以感觉到舒云慈的内力在疯狂地流转着,似乎要耗尽舒云慈的最后一丝力气才会罢休。 舒云慈此刻十分难受,嘴角已经有一丝血迹流了下来。但是她半点都没有想过要闪开,这样的内力,自己一辈子大概都不会遇到几次,这是比自己的师父舒正危更加强大的内力,她要好好利用。 天空在此时突然开始昏暗,仿佛所有的光都被这边的内力角逐吸收过来。舒云慈的手开始出现了快速的动作,江封悯在一旁越看越心惊,这是……归元功第三重归元灭魂! 如果说江封悯是个练武奇才,那舒云慈就是个全才。她的练武才能被成功地遮掩在了其他才能之中。要知道江封悯能够练成寒冰诀,靠的是自身的天赋和刻苦,还有舒云慈倾国之力的药材辅助。而舒云慈练成归元功,只是靠着自己和一些机缘。 舒云慈自从练成归元功,基本都用在江封悯身上了。当然,江封悯也只是见识到了归元功第一重归元封魂的威力。归元灭魂这样的大招,舒云慈自从练成后还鲜少有机会施展出来。 如今江封悯受伤,两人已经退无可退,舒云慈终于放了大招。 归元灭魂一出,身处舒云慈身后的江封悯就感觉前方的景象都开始扭曲,一道道弯曲的线仿佛鬼怪的魔爪伸向主院。 “别看!”舒云慈突然道。 江封悯乖乖低下头,仅仅是看了这么一瞬,她低头时就感觉到心中忽上忽下,难以平复。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主院里的内力波动已经开始趋向疯狂,显然对方要应付舒云慈的归元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江封悯胡思乱想之际,前方突然一声巨响。舒云慈的身子向后直接被弹在了墙上。江封悯急忙过来将她扶住,“云慈,你怎么样?” 舒云慈的嘴角血迹蜿蜒而下。她没有说话,手指一抓江封悯的腰带,直接将她丢出了墙外。这一次,江封悯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江封悯落地的一瞬,已经能够感觉到墙里面的内力袭击更加强烈了。她哪里能够放舒云慈一个人在里面?然而她还没有站上墙头,就被两边强劲的内力轰了下来。 她摔下了后又吐了一口血,抬手擦干嘴角的血迹,她再次飞身上墙,然后她就看见舒云慈顶着对方的内力攻击一步步向前走。江封悯看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的云慈这是真的生气了,看来不弄死对方舒云慈是不会罢休的。 舒云慈不知道自己的内力还能维持多久,但是这样的情况她并不陌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她要做的事。她自己放的大招自己清楚,对方绝对不可能不受伤,现在就是在拼 谁能坚持得更久而已。 当然走到主院门口的时候,四周冲出来很多侍卫,各拿刀枪冲向舒云慈。 舒云慈皱眉,她不想因为这些虾兵蟹将分心。 这时冲出来的侍卫突然开始倒地,一片一片地倒。 舒云慈没有分心多看,她知道这是江封悯打出来的暗器。她的注意力始终在主院里的那个人身上。 正房的门被踹开,舒云慈直接闯了进来。当她进入主院的时候,发现那股子强大的内力突然消失了。她进门一看,瞳孔瞬间收缩,房间里竟然是一大堆霹雳弹!引信已经点燃,正在呲呲冒着白烟,看引信的距离,马上就要爆炸了。 舒云慈立刻退出房间,打算上墙离开。结果就在她要用轻功离开的时候,看到江封悯跟着她进了院子,她只好再次落到地面,抓着江封悯的胳膊重新跃起。 “快走!” 这一来一回就有些耽误时间了,两人刚刚上了墙头还没等翻出墙去,身后的院子就炸开了。砖土夹杂着碎石铺天盖地。 两人直接掉到街道上,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江封悯将舒云慈拉进自己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去迎接碎石飞沙。强大的冲击力让两人同时感到后背如遭锤击,一时都没爬起来。 身后的围墙承受了这么大的冲击力,已经开始摇晃。舒云慈因为被江封悯护着,所以受到的冲击力相对小一些。此时她刚刚翻了个身,就看到围墙摇晃了几下朝着两人倒了下来。 -- 第214页 此刻要她抓着江封悯逃开是完全来不及了。她挥出一掌,将墙打穿,再挥出一掌,将落到两人身上的碎石打成了齑粉。 因为爆炸城中出现混乱,好在这条大街上只有将军府一家,所以人很少。舒云慈挣扎着起身,将江封悯也拉起来。两人此时都受伤不轻,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你还能撑住吗?”舒云慈问。 江封悯点点头。她今天穿的是白衣,背后已经被鲜血染红。舒云慈并非看不到,只是现在都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两人中了对方的埋伏。看对方不惜炸毁整个将军府也要杀掉两人的架势,显然今天是一定要有个结果的。 舒云慈扶着江封悯走到大街对面,让她靠着墙坐下。舒云慈又从江封悯怀里的药瓶里倒了一颗药自己服下,低头看看江封悯后背的血,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好好查看她的伤势,舒云慈的手指划过江封悯的几处重要大穴,似乎在犹豫。 突然她的手被江封悯抓住,“云慈,我还撑得住。如果你此时封住我的穴道,固然能帮我止血,但是我用不出寒冰诀,更加危险。” 这也是舒云慈犹豫的原因。就算不依靠江封悯的战力,在舒云慈对敌的时候,江封悯至少能够自保,否则两人就太被动了。 “看着我!”舒云慈的语气十分严肃。 江封悯立刻望着她的眼睛,发现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 “无论如何你不许死,听到没有!”舒云慈捏着江封悯的下巴亲了她一口,“保护好自己,等着我回来!” 她说完将放在一边的旋翎枪拿起塞进江封悯的手里,而后她起身,朝着另一边的街道上掠去。 “云……”江封悯心里急得不行,可惜此时力不从心。她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四周的内力波动她还是能够感觉到的。越来越多的波动正在朝着这边汇集,此刻都随着舒云慈的离开而转变了方向。 舒云慈这是以自身为饵,将所有的高手全都吸引走了。可是江封悯没有忘记,舒云慈同样是受了伤的,而且自己全身浴血,看来凶险,其实大多是皮外伤。而舒云慈几次硬扛对方内力,受的应该都是内伤。 江 封悯扯下自己的裙子下摆,草草将身上的伤口包扎一下。然后缓了几口气,拄着旋翎枪慢慢站起来。 在这条大街的拐角处,此时走出来一个人,一个个子矮小的中年男人。 “我没有时间跟你纠缠,要么打要么走。”江封悯的脸色苍白,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低沉阴冷。 中年男人“嘿嘿”笑了两声。“江封悯,你受了伤,如果此时强行催动内力,就算我不动手,你也会流血过多而死的。”他一直躲在暗处,原本是打算等江封悯再虚弱一点才出现,现在看江封悯起身要离开,不得已他只好现身了。 “我死不死不好说,不过你死定了!”最后一个字话音刚出,江封悯手中的旋翎枪已经刺了过去。 如此危急的时刻江封悯哪里还会留手?旋翎枪法第一次被用到了极致。中年男人原本是想让江封悯催动内力,加速她的血液流失,结果江封悯靠着一杆旋翎枪,几乎没用内力就直接将人拍进土里去了。 中年男人原本个子就矮,这下几乎已经被钉进了土里,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江封悯不理会那已经断气的尸体,朝着内力波动最集中的区域走去。 舒云慈一个人吸引了众多高手追随而至。她从不妄自菲薄,很清楚自己才是这群人的真正目标。看起来琉皇翁浩英这是早就布置好了。因为切身体会到舒云慈和江封悯的武功和内力,所以干脆用了最厉害的方法,群攻加爆炸。 她将这些人引到一个小巷子里,不是她想到这里来,而是地形不熟的她七拐八拐就拐进来了,这时候她才发现这条巷子是一条死路。当她想回头的时候,发现出口已经被三个人挡住了。 “舒云慈,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一位老者道。 “几位多年练就的内力不容易,活了这么大的岁数,难道都要葬送在这里吗?”舒云慈临危不惧,眸光清澈,眸底却全都是嘲讽之色。 老者笑道:“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他一摆手,三人齐齐动手,巷子窄小,顿时内力激荡,全都袭向巷子尽头的舒云慈。 舒云慈冷笑一声,身上衣裙无风自动,一股子灼热内力在巷子里流窜,犹如一条活龙,转了几圈后直接袭向了封在巷子口的三人。 三人这边也在全数地流转内力,此时躲闪不及,全都被这股灼热内力打了个结实。三人顿时觉得体内犹如着起了火一般,但是火着在身体里面,还没办法扑灭,几乎是瞬间三人就彻底断气了。 这就是舒云慈最新修习的炎阳内功炼魂焰的威力。杀掉三个高手,她的身形踉跄了一下,抬头看着一线的天空,没有再移动。 坐在城外马车里的岳盈汐一直在想师父岳光安带着自己去的那个地方是哪里呢?为什么师父那么慎重?一定是很重要的。 突然,她抬起头,神情紧张地望着城门的方向。一旁的丝瓶问:“怎么了?” “我好像感觉到了一丝内力的波动。好强的内力!”她喃喃自语道。然后脑中灵光一闪,她终于记起那个地方了。 “不好!”她一步就下了马车,奔着城门方向跑去。 -- 第215页 丝瓶掀开车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摇摇头,“是不是武林高手都这么一惊一乍的?” 岳盈汐来到城墙之下,抬头看着高耸的城墙,发现以自己的轻功完全跳不上去,叫门就不用了,人家肯定不会开。 这怎么办?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好听的女声响起,“哟!看我这是遇到了谁?你在这里锻炼呢?” 岳盈汐抬头,果然看见那标志性的红色身影。 红衣赤影花漪红。 花漪红原本还想说几句风凉话,结果被扑上来的岳盈汐惊得什么话都忘了。 “快,你带我进城去,陛下和将军有危险了!”岳盈汐大概是拿花漪红当鸟了,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让花漪红快点带她飞进去。 花漪红原本还要调侃几句,一听说舒云慈和江封悯有危险,她也不敢乱开玩笑了。那两人的武功有多高花漪红知道,岳盈汐更知道,这样的人都能遇到危险,说明这危险是致命的。而且,花漪红也感觉到城中有内力波动。 离得这么远还能感觉到的内力波动,说明这些人的内力十分深厚,可见里面都是一些什么样的对手。 花漪红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她抬头看看高耸的城墙,“你抱紧我。” 岳盈汐一点没客气,上来一把抱住花漪红的腰,圈得死紧。花漪红都想骂人了,勒得都快透不过气来了。她到底没有多说什么,魂灵纱向上一甩,竟然穿进了坚硬的城墙里,她借力向上移动了很长一段距离,另一只手上的魂灵纱再度甩出,又穿进城墙里面,她再度提升距离。就这样两条魂灵纱交错向上,她就宛如多了两条长长的胳膊,很快到了城上。 两人上来得不巧,刚好一队巡逻兵经过,见两人上来,立刻喊叫着冲过来阻止。 花漪红丝毫不手软,十六人的巡逻小队被她的魂灵纱几下就全都放倒了。岳盈汐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花漪红的魂灵纱上系了两把小巧的匕首,怪不得方才能够穿进城墙里去。 “快走!”花漪红一拽岳盈汐,两人立刻顺着楼梯下了城墙。这样一闹必然惊动了守城的军兵,两人动作虽快,也是一路打一路跑,一直奔着内力波动最厉害的方向去。 进入城里后,两人能够更加清楚地感受到那种内力在碰撞所形成的压迫感。看城中很多百姓也都感觉到了,有些身体较弱的都已经开始弯腰呕吐起来。 转过前面一个路口,正在飞奔的两人差点撞上一个人。两人好不容易停下,定睛一看竟然是江封悯。可是江封悯怎么弄的这么狼狈?全身是血,脸色苍白,倒提旋翎枪,脚步虽然稳定,但是如果没有事,她为什么不用轻功呢? “将军!”岳盈汐急忙扶住江封悯。 江封悯见到两人微微舒了口气,不管怎样有帮手就比没帮手要强。她用枪尖指着远处内力波动最厉害的方向,“云慈在那里,你们快去。”她望着两人背后追来的军兵道,“这里交给我。” 这种不同寻常的话语让两人疑惑。为什么江封悯明知道舒云慈在哪里却依旧慢慢地行走,为什么江封悯要留下来对付这些军兵,而让花漪红和岳盈汐去帮舒云慈? 不过花漪红和岳盈汐都没有多问。她们虽然都是女子,但是大事临头却一点都不优柔寡断。 两人离去,江封悯独自抵挡追赶过来的军兵。她的旋翎枪在群战中是很占便宜的。一枪下去,一排人就倒了下去。 且说花漪红和岳盈汐一路连窜带跳终于找到了舒云慈。此时舒云慈藏身的那条狭窄的巷子口,已经堆满了尸体。 第78章 血战景谷关 两人探头进来, 舒云慈看见两人后笑了笑, “见到封悯了吗?” 岳盈汐点头。“将军在帮我们抵挡军兵,让我们来帮陛下。” 舒云慈站起身,岳盈汐和花漪红同时注意到, 舒云慈的衣服几乎湿透了。她走出窄巷,突然出手点了两人的几处大穴。 岳盈汐完全没反应,花漪红有了一点反应想躲闪却没有躲开。两人并非不能动, 这几处大穴是封内力用的。 岳盈汐刚想问,却见天空突然昏暗, 无数条黑线从天而降, 耳边响起了梵音,眼前鬼影乱飞, 身边舒云慈的内力澎湃而出, 仿佛是决了堤的洪水, 向四面八方汹涌而去。 然后周围就有很多人纷纷从墙后面, 房顶上等等地方倒了下来,嘴角都流出了鲜血,一边抽搐着, 一边被鬼影覆盖,逐渐全身变黑,人也渐渐不动了。 花漪红和岳盈汐当然也受到了舒云慈内力的攻击,但是因为两人的内力被封,反而并没有受伤,只是胃里翻江倒海, 想吐。 “噗通!”两人正在吐与不吐之间挣扎,舒云慈却已经倒下了。这下两人什么都忘了,过来抢救舒云慈。 “昏过去了。”花漪红说。至于原因,不用问也知道,在杀了那么多人后还能放出这样的大招,肯定是内力耗尽了。 两人先是互相解了穴道,岳盈汐让花漪红守着舒云慈,她飞身上房四下一看,发现一家院子里停着一辆套好的马车。她也不管是不是抢了,进了人家打开大门,赶着马车就出来了。 两人将舒云慈抬进马车里,花漪红也跟着坐进去,还不放心地问:“你会赶车吗?” “大概会。”岳盈汐回答得理直气壮。 -- 第216页 这时候马车的主人家终于有人追出来,岳盈汐随手丢了一块金子,然后一抖马缰绳,“驾!” 马车冲到前面的大街上,这里几乎已经没有了行人,原因很简单,地上倒着一大片军兵的尸体,江封悯单手提枪依旧站在那里,她的脚下全都是血。 “将军,上车!” 马车从江封悯身边驶过,江封悯跳上马车,“云慈呢?” “在里面。”岳盈汐专心地驾驶着马车,这么快速奔跑下,稍有疏忽马车就会翻的。 江封悯进了马车里面,花漪红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位离昏迷也差不多了。“陛下只是昏过去了,江将军不用担心。不过我看你的伤势也够重的了。还是先止血吧。” 江封悯摇摇头,“暂时还没事,等出了城再说吧。” 花漪红没有强求,点点头出去了。 江封悯的手轻轻抚摸着舒云慈的脸颊,却流下了一道血渍。她赶紧用衣服擦擦手,再去摸舒云慈的脸颊。舒云慈依旧昏迷不醒,没有任何知觉。 花漪红坐在车辕上,“我们去哪里?”景谷关通往荥国的城门是关闭的,想要和隐国的队伍会和是不可能了。不用问通往隐国的城门肯定也会关闭。 岳盈汐道:“我们从南门出城。”她时常犯二,但是这一次她的头脑极为清晰。无论如何她们不能留在城里,只要出了城,她对这一带的地形还是有些印象的,应该能够找到一个藏身之处。现在她们带着两个伤员,不可能大面积转移。不过只要这两人好起来,那想上天入地都可以。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时间,只要能够争取到两人养伤的时间,她们就能解决眼前的危局。 马车一路疯跑,车上四名女子被颠来晃去,花漪红眼睛都花了。此时她不免偷眼去看岳盈汐,发现岳盈汐的表情十分严肃,眼睛始终盯着前方的道路。 “我们要有麻烦了。”岳盈汐突然道。 花漪红立刻望向前方,发现前方大街两边的建筑物上已经站满了手持弓箭的军兵。到时候万箭齐发,谁都活不了。 “怎么办?”花漪红握紧了手中的魂灵纱。 “坐稳了!”岳盈汐一抖马的缰绳,马车突然转向,斜着冲进了旁边的一条街道上。 花漪红好歹还有些准备,没被突然转向的马车甩下去。两人同时听到车厢里“咣当”一声,不知是舒云慈还是江封悯撞到了车厢壁上。 要说这家的马车还是非常好的,多华丽算不上,至少很结实。这两匹驾车的马也是很好的马,在这种情况下,不闹脾气只是朝前狂奔。 前方有军兵搬来路栅准备拦路,岳盈汐是没什么办法了,“靠你了。”关键时刻,她真的一点都不逞强。 花漪红心说,马的速度这么快,等我的魂灵纱卷到路栅的时候,马都一头撞上了。 没办法,她一指旁边,“你上那边转一圈再回来。” 岳盈汐看了她一眼,花漪红拍着车辕道:“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吧!我又不是马,哪能那么快!”她边说边下了马车,踩着两边店铺的房顶赶到前面去搬路栅了。 岳盈汐立时明白了。这辆马车已经在全速前进了,如果此时减速或者干脆停下来,这两匹马还能不能再跑都是问题。一旦马车出事,她和花漪红可没有带着两个伤员冲出重围了自信。 她驾驶着马车再度转弯,进了一条比较宽敞的大街。马车从前方路口穿出去后,在前一条街又绕了回来。这一下不仅给花漪红争取了一点时间,还把围追堵截的军兵都甩到了另一边。 再回到这条街上时,花漪红已经搬走了路栅,当然,军兵是要拦的,不过现在这些军兵已经变成了死人。 马车顺利通过,花漪红在马车从身边经过时上了马车,她抹了把脸上的汗,“可累死我了!我都多少年没干过力气活了!” 岳盈汐驾驶着马车一路冲向南城门。此刻的南城门已经在徐徐关闭。城门前还有大量的军兵阻拦,眼看着时间来不及了。 花漪红望向岳盈汐,岳盈汐也没有办法。就算没有这些阻拦的军兵,她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冲出去,再有这些军兵挡路……难道她们还要跳城墙吗? 危急时刻,正在奋力推着城门的一排军兵突然倒下了,一个个脑门上出现了一个窟窿,正在汩汩地流着血。同时一股极寒内力袭向城门,那城门竟然被冻住了,再也无法移动半分。这样的闭合程度,要通过一辆马车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知道就是身后的人出的手,此时却都没有回头。 “冲出去!”身后的江封悯吩咐一声,人已经跃下马车。旋翎枪一扫,根本就没人能挡。 马车冲到军兵面前,花漪红的魂灵纱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将挡路的军兵一个个卷起来甩到人群中。军兵们被这两位折腾得人仰马翻,一片大乱。 马车丝毫不停,片刻已到城门口。花漪红回头看了一眼,江封悯的身影已经逐渐被越聚越多的军兵淹没,几乎看不到了。 “江将军,快走!”花漪红高喊道。 岳盈汐此刻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这大概是她一生中脑子最清楚的时候。她知道,就算今天江封悯死在这里,她也必须把舒云慈救出去。 马车冲出城门,冲上了正在悬起的吊桥上。这高度说高不算高,但是对于马来说,能不能安全落地谁都不敢保证。 -- 第217页 花漪红不时在回头看,一直没有看见江封悯冲出重围。她也看见吊桥正在升高,知道目前应该弄断控制吊桥的锁链才对。可是她手中的魂灵纱在这种强力破坏上确实是逊色 的。当她再一次回头的时候,突然看见两道淡蓝色的剑光闪过,两边控制吊桥的锁链应声而断。 “小心了,吊桥下来了!”花漪红急忙大喊。 其实就算她不喊,驾驶马车的岳盈汐也感觉到吊桥突然下坠,她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控制住这两匹随时都有可能受惊的马身上。 花漪红再次回头的时候,发现又一道淡蓝色的剑光从马车里闪出,然后强大的剑气连她都能感受到。剑气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般直接倒下一片尸体。江封悯的身影露了出来。 江封悯刚才强行用寒冰诀冻住了城门,身上的每个伤口都在往外不停地流血。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耳边喊杀声听不清了,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她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只是不甘心,她一点都不甘心。死在这么一群人手里,她的云慈会嫌弃她的。 手中的旋翎枪越来越重,但是她的身体已经麻木,只是机械地挥舞着。没有了内力的配合,旋翎枪的威力减小了不少。 已经听不见马蹄声了,想来云慈已经出城了,这样也好,至少她是安全的。 有那么一瞬间,江封悯已经准备放弃了。她不得不放弃,全身迅速流失的鲜血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继续战斗下去,也不足以支撑她破开眼前的重围。她心里还是有遗憾的,好想再看舒云慈最后一眼,再说一句“我喜欢你。” 就在她撑不住的时候,一道剑气袭来,准确地帮她清理了通往城门的所有军兵。她回头,马车已经冲下吊桥。 她知道这样的剑气只有舒云慈用得出来,她的心里此刻全都是甜蜜。到最后关头她的云慈都没有放弃她,所以,自己怎么能够死在这里呢?旋翎枪一扫,身边几人再度被甩飞。江封悯的内力流转,四周的气温猛然下降。军兵们突然感到寒意难当,牙齿都在打颤。 趁着军兵们一瞬间的犹豫不前,江封悯提着旋翎枪朝着城门狂奔。在她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线,有敌人的血,也有她自己的血。 她到底失血过多,跑到城门口的时候已经双眼发花,脚下无力,连手中的旋翎枪都当成拐杖用了。 这时候红影一闪,花漪红出现将摇摇欲坠的江封悯扶住,魂灵纱一甩,已经将江封悯绑在了自己背上。她手里的另一条魂灵纱向后一甩,追上来的军兵再度倒下一片。她趁机背着江封悯跑出了城。 在景谷关琉国这一边,紧挨着一座大山,叫明珠山,据说山上有一个巨大的球状白色石头,像明珠一样,因此得名。 此刻,在半山腰的一个隐蔽山洞里,岳盈汐正在用手帕小心地帮舒云慈擦着脸,舒云慈依旧在昏迷。等到天都快黑了,她才看见花漪红背着江封悯爬了上来。 花漪红和江封悯全身都湿透了,岳盈汐帮忙将江封悯也扶过来平躺。 “你们掉水里了?”岳盈汐看江封悯的脸色都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已经是死人一般的惨白色。她赶紧将江封悯的衣服脱了,看到身上多处都是伤口,最严重的还在后背,全是伤口,几乎都没有好肉了。 “她身上都是血,不淌水走,我们早就被人追上了。”花漪红着实累得不轻,一句话都换了三口气才说完。 “你没有受伤吧?”岳盈汐将江封悯破破烂烂的衣服撕扯成布条,掏出止血药粉给她止血上药包扎,一刻不敢耽搁。 花漪红嘴角弯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弧度,“算你还有良心,知道关心关心我。”她摸摸自己的左臂,“一点皮外伤,和那两位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岳盈汐多少放了一点心,如果她现在带着三个伤员,那可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花漪红歇过来一点,一边拧着身上衣服的水一边过来查看舒云慈和江封悯的状况。 “贵国这两位神仙啊!”她摇着头感慨,“练最厉害的武功,受最厉害的伤。”她的目光落到江封悯身上的伤口上,“这么重的伤,就算是外伤,也太重了。她是怎么挺过来的?居然还能打?” 岳盈汐瞪了她一眼,“你有说话的工夫能不能帮帮我。” 花漪红撇撇嘴,哎呀这家伙居然敢凶自己?真是胆子肥了。要不是看在江封悯真的快死了的份上,她绝对要这家伙好看,哼! 有了花漪红的帮忙,江封悯的伤很快被包扎好。两人都不是大夫,手法算不得专业,但是江湖人,这种事都不陌生。江封悯全身都被布条缠了起来,岳盈汐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这时才有空抹一把额头上的汗。 花漪红到一边抓起舒云慈的手腕探了探内息,发现舒云慈的内力不仅微弱,而且乱得厉害。“也幸亏宁贞女帝的内力消耗殆尽,不然这么乱的内力非走火入魔不可。” 岳盈汐从刚才在江封悯身上找到的小药瓶里倒出两粒药丸给两人各服了一粒。 “喂!你知道是什么药吗就给她们乱吃,万一吃错了怎么办?”花漪红觉得有点冒险。 岳盈汐默默收起药瓶,来到山洞门口坐下,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能做的她们都做了,剩下来就看两人的造化了。 -- 第218页 花漪红也在她身边坐下,和她一起看着外面。 “丝瓶告诉我,陛下身上的药有可能会有其他,但是将军身上的药,那一定是最好的救命药。”岳盈汐道。 花漪红皱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帮着她们秀恩爱!” 江封悯出入都是做最危险的事,所以舒云慈一向都给她带最好的救命良药。这种待遇,全隐国也就这么一位。 “你饿不饿?”岳盈汐突然问, 花漪红没吱声。两人从进城来就开始一路打斗,现在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可是这种时候,饥饿那都不算什么了。 岳盈汐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看,里面竟然是用油纸包着的两个芝麻饼。 花漪红用看奇葩的眼神看着她,万分佩服道:“我敬你是个人才。” 岳盈汐挠挠头,她这一桌吃午饭的时候剩了两个芝麻饼,她觉得丢掉浪费,再说她也挺爱吃,就让店家用油纸包好,她揣在身上。本来想着晚饭的时候吃掉的,结果连着遇到事情,她连身上有芝麻饼这件事都忘了。这是刚才肚子饿了,她才想起来。 芝麻饼被送到花漪红面前,花漪红咽了一口口水,还是摇摇头将饼推了回去。“留给给两个伤员吃吧。我好歹没事。” 一说到这个,岳盈汐想起来花漪红身上还受着伤的。她将两个芝麻饼往花漪红手里一塞,就开始扯她衣服。 红纱一卷,岳盈汐被花漪红的魂灵纱绑了起来。“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我告诉你啊,虽然这里是荒山野岭,你要是胡来我也是要翻脸的。”花漪红炸了毛,指着岳盈汐数落着。 岳盈汐叹了口气,心说到了现在,自己居然成了最正常的一个人,实在是悲哀啊! “你想什么呢?你不是受伤了嘛,我要帮你包扎一下。” 花漪红眨巴两下眼睛,用着十分怀疑的口吻问道:“你确定只是想帮我包扎?”刚才江封悯可是全身都被看光光的。 要不是被绑住,岳盈汐真想扶额,都是女人这条美人蛇怕什么? 花漪红发觉错怪了岳盈汐,有些别扭地松开了魂灵纱,还掀起自己的左边衣袖,给岳盈汐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白皙的肌肤,红色的纱衣,如果不是此时时间地点都不对,确实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岳盈汐帮她上药包扎后,眼前一花,差点没坐稳倒在地上。花漪红一把将她扶住。 “我看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她让岳盈汐靠在洞壁上休息一下,自己起身站在洞口看着山下,并没有火把的光亮,是琉国的军兵没有出城?还是没有搜到这里来呢? “我觉得我们应该点堆篝火,现在已经是十月的天气,本来气温就很低,晚上山里气温会更低。我们俩还好,她们都受了重伤,护体的内力完全没办法运转,这样下去好人也冻出病来了。”岳盈汐说。 花漪红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黑夜里点起火不就是给追兵指明了方向?这是生怕人家找不到自己吗? 岳盈汐的态度很坚决,就算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必须让这两人暖和起来。 花漪红点头。“我去找一些树枝回来。”她刚要出去,被岳盈汐拦住。 “我去吧,你的脸色也不好看,别逞强了。”岳盈汐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好多了。四人之中,目前状态最好的就是她了。今天这一仗,她除了全神贯注来驾驶马车外,并没有做其他事,花漪红可是几次出手还背着江封悯走了好远的山路呢。 花漪红也不逞强,就守在山洞口。岳盈汐出去不久就抱了一大捆树枝回来。已是秋末,树上的树叶掉得差不多,树枝到处都是。 花漪红也没闲着,找个几块大石头挡在洞口,只留了一个可供一人出入的口子。 “有没有用的,尽人事听天命吧。”看到岳盈汐回来看着大石头发呆,她解释道。 “不是,这么大的石头你怎么弄过来的?你这么有力气吗?”岳盈汐放下树枝,看着花漪红的细胳膊细腿问。 花漪红“切”了一声,“你不要小瞧我,我可是背着你家将军爬了半天山路的,力气小早就累趴了。” 两人动手很快点起了一团篝火。两人小心地将篝火尽量放到山洞里面,离洞口越远越好,最大限度地遮掩着火光。 舒云慈和江封悯被抬到篝火边,这样有助于二人保暖。 岳盈汐再度拿出芝麻饼,用两根树枝各穿了一个放到火上烤,“我们两人一人一个,你不用想着给她们留着。但凡她们两个能清醒,我们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到时候随便抓点什么都比这饼好吃。” 既然都这么说了,花漪红也不客气,两人将烤得热腾腾的芝麻饼吃掉了。 吃完了东西,两人轮流守夜。需要照看火堆,还需要注意山下的动静。 岳盈汐守前半夜,花漪红守后半夜。当岳盈汐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火堆已经灭了。洞口的大石被挪开了一大块,光线照了进来。但是,她没有看见花漪红的身影。 岳盈汐没有去找花漪红,她起身过来看舒云慈和江封悯的情况。两人的脸色还是苍白,舒云慈和昨天没有什么变化,江封悯的脸色已经不是死人的惨白了。岳盈汐长出一口气,她知道,能熬过昨晚,江封悯就死不了了。 她拿掉披在江封悯身上的外衣,解开江封悯身上的布条,重新开始给她上药,包扎。然后又给两人服了药,等一切都弄完后,花漪红也回来了。她背了一个大大的包袱,特别像个刚刚洗劫了富户的小贼。 -- 第219页 第79章 靠谱的二货 “你去哪了?”岳盈汐觉得按照花漪红的性子, 真的有可能去洗劫。 花漪红将包袱放在地上, 从里面拿出干净的衣裳,药瓶,食物, 水囊,最最神奇的,还有两条毯子。 “你真的去抢劫了?”岳盈汐脱口而出。 “呸!”花漪红啐了一口。“你才去抢劫呢?本姑娘又不缺钱, 抢劫干什么?”她坐下来,边将东西整理一下边说出这些东西的由来。 她是守后半夜的, 天刚蒙蒙亮, 她觉得不会有事了,就弄了点水浇灭了篝火, 然后挪开大石, 悄悄下山进城去了。 城门当然没开, 她还是用老办法攀上城墙进去的。她是想摸清楚为什么琉国的军兵一晚上都没有搜山找人。 她抓了一个军兵逼问, 那军兵说守城的将军和几个副将都已经被杀了,军兵们没人指挥,当然就没有人愿意出城来搜了。 花漪红想了想, 实在不知道将军和副将是什么时候被杀的。不过这问题不重要,她知道几人暂时是安全的,这些没有人指挥的军兵并不愿意出城去送死。得知真相的她偷偷翻墙出了隐国队伍所在的北城门,和队伍会合。几人一夜未归,丝瓶都急坏了,可是再着急都没有用, 前面城门不开,他们根本进不去。 见到花漪红,丝瓶还是认识的。听花漪红说了昨天发生的事,丝瓶眼泪都下来了,说什么都要冲进城去救自家主子出来。 花漪红劝丝瓶冷静。她让丝瓶给她准备衣服毯子药品等东西,两位伤员急用,然后让丝瓶想办法通知隐国国内,快点派人准备接应。另外让丝瓶他们想办法化整为零,从其他地方通过琉国回到隐国去。 丝瓶想了想,明白花漪红的意思。按照舒云慈的脾气,吃了这么大的亏,要不把琉国折腾死,绝对不算完的。她请求花漪红好好照顾舒云慈和江封悯,余下的事她会处理好。 花漪红带着丝瓶派人准备好的东西偷偷溜回了景谷关,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买了一些食物,又带了水囊翻墙回来的。 两人帮舒云慈和江封悯都换了干净的衣服,又把毯子盖在两人身上。岳盈汐拿过几个药瓶,分辨着上面的红色标签。 舒云慈带出来的药自然都是好药。她挑了治疗内伤的给舒云慈喂下去,又找到固本培元的给江封悯喂下去。见两人还都能喝水吃药,她的心情终于不那么沉重了。 两人吃了点东西,岳盈汐让花漪红守在山洞里,她要去四外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山洞可以藏身。这里是半山腰,到底还是比较容易暴露的。 花漪红守着洞口,想着自己也是真无聊,为了这两位劳心劳力的,还差点把命搭进去。放着好好的夫子不做,整天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到底图个什么呢?不过嘛……确实很刺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正在想着心事,山洞里面突然有了声音。她急忙跑进来查看,发现是江封悯醒了。 “哎哟我的将军啊,你终于醒了!”花漪红的声音婉转妩媚,一句话都要拐好几个调的。 江封悯睁开眼,就看见眼前红艳艳的一片,她还以为是血。等仔细看清楚,才发现是花漪红的红色纱衣。 “云慈……”她的头左右转了一下,就看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舒云慈。舒云慈还是没有醒,睡得十分平静,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漂亮娃娃。 “云慈!”江封悯挣扎着想起来,这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势,顿时铺天盖地的疼痛感淹没了她。 “疼吧?疼就对了。”花漪红按住江封悯不让她乱动。“你受了好重的外伤,血没流干是你走运,现在还想起来?你真当自己是个神仙啊?”说归说,花漪 红还是拿过来水囊喂了江封悯几口水。 有水的滋润,江封悯觉得好过了一点。全身的剧痛让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怎么样了?” 花漪红一耸肩。“从我们逃出来到现在,她都是这个样子,一直没有醒过来。” 江封悯转过头看着舒云慈昏睡的样子,满满都是心疼。 “我说江将军啊,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了,就别心疼宁贞女帝了。她是有算计的,我相信她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让自己死的。”花漪红方才待着无聊,就把昨天她和岳盈汐进入景谷关后遇到的所有事情重新捋了一遍。 她印象最深的就是舒云慈看到她们之后先是封了她们的穴道,然后施展了大招,将周围的人全都杀掉了。她之前不明白舒云慈为什么这么做?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导致舒云慈自己内力耗尽昏迷。 如果不这样做呢?显然一个清醒的,能够战斗的舒云慈是十分有利于她们逃走的,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回想她们逃走时候遇到的拦截和封堵,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一没有武林高手,二没有有效的指挥,这才让她们几个人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那么武林高手呢?指挥者呢? 花漪红想来想去,应该是被舒云慈那个大招一次性全都杀掉了。之前舒云慈坐在窄巷了不出来,也许就是要给对方营造出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以自身为饵,将所有的高手吸引到自己这边来,然后一次性解决。 要不要这么妖孽啊?花漪红真的不想把舒云慈往这个方向思考,她觉得这种事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办得出来的。要知道舒云慈和江封悯联手都被伤到,还有那么强烈的内力波动,说明景谷关里一定有内力绝不在两人之下的高手存在,但是她们进城之后一路逃命并没有遇到。人呢?哪里去了?不可能不出来拦截的,唯有一个可能,就是之前就已经被舒云慈或者江封悯杀掉了。如今看来,多半是被舒云慈杀掉的。 -- 第220页 江封悯头都不转,依旧盯着舒云慈看,“我知道,可我还是会心疼。” 花漪红翻了个白眼,有了喜欢的人了不起啊?看这腻乎的样子,好恶心! 中午的时候,岳盈汐回来了。一见江封悯醒了,她自然高兴。 “从这里向上再走一段路,有一条小道,可以通往深处的一条峡谷。那里地势十分险峻,不过过了峡谷,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山洞,还有水源,比较适合养伤。”岳盈汐跟着师父岳光安常年在外抓贼捕盗,野外生存能力非常强,对于山势水文也都有所了解。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搬到岳盈汐所说的地方比较稳妥。当下岳盈汐和花漪红收拾好东西,尽量不留下有人的痕迹。然后两人各自背上一个人,拿好东西,朝着岳盈汐所说的峡谷前进。 越往深处,路越难走。两人中途休息了两次,才终于到达了山洞。 这里果然是个很好的地方,地方大不说,刚好有个转角,晚上就算点火也不用担心被外面看到火光了。 岳盈汐和花漪红将舒云慈和江封悯放好,然后岳盈汐就出去找能够用的东西了。这方面真的没人能和她比。花漪红继续守着这两位伤员。不过现在江封悯能够说话,总算没有那么闷了。 “没想到这种时候,盈汐是最可靠的。”江封悯感慨道。谁能想到一个二货这么能干? 花漪红点头。“可不是嘛,昨天我看到她架着马车,竟然是很厉害的样子。可见这家伙平时藏了多少才能没有展现出来。” “如果你多了解她一下,会知道她有很多优点的。”江封悯觉得花漪红这次为了帮助她们也算舍死忘生,她可是将花漪红当成自己人了。 “ 我了解她干嘛?总是缺根筋的家伙。”花漪红绞着手里的红纱,别扭道。 江封悯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有戏。至少花漪红对岳盈汐并非全然没有感觉。不过岳盈汐嘛,如果不犯二,确实是很值得信任的朋友。 半个时辰后,岳盈汐背了一大堆枯草回来。“门口还有树枝,我拽不动了。”她把枯草放下,搓搓发红的手道。 花漪红出去把捆好的树枝拽了进来。“喂,这么多草和树枝你怎么弄回来的?你别告诉我背一捆抱一捆啊,这也太重了。” 岳盈汐伸出两根手中,做了一个走路的动作,“明白了吧?” 花漪红看着她的动作,摇摇头,“不明白。” “就像走路一样,先背一捆,走一段距离放下,再背另外一捆。”岳盈汐解释道。 花漪红扶额,“你直接说两捆来回倒我不就知道了吗?” 岳盈汐才不和她斗嘴,坐下来将捆好的树枝打开,拢了一团篝火。“山洞里虽然不算潮湿,但是还是烘干一点比较好。”她说着将枯草拿过来,小心地围在篝火旁边,十分注意不让枯草被篝火点燃。 “这又是干什么?”花漪红好奇道。 “把这些草烘干,铺在身下可以可以隔凉防潮,躺着也舒服得多。”她边说边教花漪红如何将草烘干。之后她又出去了两回,弄回来好多的枯草和树枝。 “我觉得你要把这个山洞变成柴房了。”花漪红调侃道。 岳盈汐也是累得够呛,她坐下来吃了点干粮。“我们最好能弄点食物回来。” “你真的是在过日子。”花漪红说着起身,“打猎我会的,你休息吧,我出去转转。” 岳盈汐点点头。“别迷路了。” “我呸!你都不迷路,本姑娘能迷路?”花漪红骂骂咧咧地走了。 岳盈汐挠头,问躺在一旁的江封悯,“这人真的是教礼仪规矩的夫子?” 如果不是舒云慈现在还没醒,江封悯真的想夸夸这对活宝,可是她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岳盈汐将烘干的草像絮棉花一样铺成了一张床的样子,然后将舒云慈报到草床上。之后她又在絮另一张草床。中间还要时不时添些树枝,还要注意枯草的烘干程度,虽然她没有出去,却仍然忙的满头大汗。 江封悯有些过意不去。“盈汐,你休息一下吧。从我醒过来你就一直在忙。” 岳盈汐抹了把脸上的汗。“将军,从前一直都是陛下和你在前面撑着,我就是个跑腿的。这次终于用到我了,我一定要把你们照顾好的。我师父说我不太聪明,不用时时出彩,但是一定不能在需要自己的时候把事情搞砸。”看得出,虽然岳盈汐很疲惫,但是心情还不错。 在第二张草床快要铺好的时候,花漪红回来了。她拿着一大捆树枝回来,岳盈汐和江封悯还以为她也捡了树枝当柴火,等走近了二人才看见,那树枝上竟然都穿着猎物。 “你怎么都穿树枝上了?”岳盈汐问。 “不然怎么拿回来?反正回来还要收拾,我干脆在外面小河里收拾干净了。”她将穿好猎物的树枝立在一旁,拿起一旁烧火用的树枝做了两个支架,然后将猎物放在支架上开始烤。 “花姑娘也是很有经验的。”江封悯道。 “那是。”花漪红得意。“我也是经常在野外生活的人,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她边说边烤猎物,顺便帮助岳盈汐烘干枯草。 有了花漪红的帮助,岳盈汐就开始专心铺草床。很快,江封悯也有了柔软的草床可以躺了。 -- 第221页 等花漪红将猎物都烤好的时候,岳盈汐也 将第四张草床铺好了。 花漪红抓的猎物大部分都是鱼,鱼虽不大,但是肉质鲜美,三人分了猎物,吃得很满足。 舒云慈依旧没醒。岳盈汐喂了她几口水,见她还能咽下去,说明情况还不错。不过三人都清楚,舒云慈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如果到了明天她还不能醒过来,那就很危险了。 岳盈汐帮江封悯又换了一次药。血蚕给的药确实都是疗伤的极品。仅仅是这一天的工夫,江封悯身上的伤口就开始结痂了。 “将军的伤虽然凶险,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否则我们这里没有大夫,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岳盈汐帮她穿上衣服道。 江封悯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舒云慈,“那是因为云慈解决了所有的高手。” 说到这里,花漪红想起来一件事,“喂,你怎么知道她们在城里会有危险的?” 听了这话,江封悯也望向岳盈汐。 岳盈汐挠头,“我小时候师父带我来过这里。我记得那是他带我去了一个地方,师父对里面的人很客气,还将我介绍给那些人认识。之后我问师父哪些是什么人,师父只说那些是整个琉国武功最高的人,是琉皇花重金请来的。师父讲我介绍给那些人,是让他们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日后对我有所照顾。” 岳盈汐记得那是她问过岳光安,这些人比师父的武功还要高吗?岳光安笑着说,这些人的武功个个都比他厉害。其中有一个人,在整个大陆都是排在前列的。她正是想起了这些,才知道舒云慈和江封悯在城中出事了。 那么多武林高手在的地方,舒云慈和江封悯两个人就闯进去了,而且她们两个还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这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难怪有那么多的高手在,其中还有一个人的内力极为厉害。我的寒冰诀完全不是对手。逼得云慈使出归元功第三重归元灭魂才解决的。”江封悯现在想想,两人明显是被对方包围了。 “那个巨大的内力波动?”花漪红摸着下巴,“难怪我和岳盈汐进城的时候就感受不到那个内力波动了,原来是被宁贞女帝杀掉了。归元灭魂,听说归元功极为难练,女帝果然厉害啊!” 归元灭魂,以小博大。当然,那也要修习的人自己先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做到。总之修习归元功,天赋,努力,机缘缺一不可。其实还有一点,就是命硬。否则每一重最后的冲关,都有可能丧命。 岳盈汐问江封悯:“既然陛下已经杀了最厉害的那个人,你为什么还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我后背的伤是被霹雳弹炸的。”江封悯道。 花漪红现在只想对江封悯说,果然能人就是能人,看这语气,仿佛霹雳弹只是儿戏一般,那可是崩山碎石的东西啊! 一番谈话,大家把情况大致对了对,愈发肯定舒云慈耗尽自己内力都是为了一次性解决掉景谷关内的这批高手。这样她们才能顺利逃出来。 江封悯听到两人描述了舒云慈放大招的样子,觉得既不像归元功,也不是像阴诡功,有一点像玄天咒,但是又不全然一样。难道云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又练了新的武功? 江封悯有些惆怅,有一个这么爱学习的爱人,自己的压力实在好大! 今晚有了草床,几人睡得都比较舒服。江封悯的草床和舒云慈的离得很近,她的手轻轻握住舒云慈的手,她希望当舒云慈醒来的时候,她能立刻觉察到。 第二天一早,三人醒来,舒云慈还是没有醒。江封悯的状态比昨天好了一点,简单的活动都可以了,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疼了。吃过早饭,岳盈汐和花漪红都出去活动了。 岳盈汐继续在附近寻 找可用之物,花漪红则要进城一趟,看看城里军队的动向。 两人分头行动。中午,岳盈汐回来了,打了两只山鸡一只野兔。同样在外面都处理好了,用树枝穿好后拿回来的。 “花姑娘还没回来。”江封悯道。 “她要回景谷关,没有那么快的。”岳盈汐对于距离这种事还是比较敏感的,这也是一个捕快的基本素质。 两人吃了东西,岳盈汐休息了一会儿又出去了。江封悯守着篝火,山里气温低,所以她们白天也会燃着篝火,让舒云慈能够保暖。 “云慈,你为什么还不醒呢?”江封悯拉着舒云慈的手,一点一点输入内力。 内力一进入舒云慈的体内就会激起一个微弱内力的对抗。江封悯这才记得舒云慈修习了炎阳内力炼魂焰。自己的寒冰内力和炎阳内相冲,这样只会让她更加难受而已。 果然,舒云慈的眉头渐渐皱起来,体内两股内力不停的碰撞,让她十分难受。她的手突然握紧,这让正抓着她手的江封悯一阵狂喜。 “云慈……云慈……你醒醒……”江封悯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将舒云慈抱在怀里。 这一下不知道怎么内弄好,舒云慈突然坐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血都是暗褐色的,看着就吓人。 “云慈,你怎么样?”江封悯吓得有些手忙脚乱。 “没事。”舒云慈开口吐出两个字后,缓缓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江封悯激动不已,眼圈都红了。 舒云慈十分虚弱,靠在江封悯的肩头,“你伤得怎么样?” -- 第222页 “没事,我的都是外伤,不碍事的。”江封悯想着给江封悯弄点吃的,可是剩下的都是野味,舒云慈刚刚醒过来,她觉得还是喝点白粥之类的食物比较好。 花漪红和岳盈汐是前后脚回来了。花漪红再次像个洗劫了富户的小贼一样,背了一个大包袱回来了。 显然岳盈汐和她是沟通过的,见到包袱一点都不惊讶。 包袱打开,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最引人注意的是一个瓦罐和一小袋子大米。 “我们想着陛下再不醒来,就得熬点米汤喂给陛下喝了。”岳盈汐解释道。 如今舒云慈醒了,依旧需要喝点白粥,东西倒是没白买。 无论如何,如今舒云慈苏醒过来,其他三人终于放心了。 花漪红说起景谷关里的情况,“来了新的守备将军,我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搜山了。这里我们也待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望着靠在江封悯怀里的舒云慈,能不能走,能走多远,什么时候走,都要靠舒云慈决定。 “我至少还需要两天的时间疗伤。”舒云慈拍拍江封悯的手,“封悯的外伤目前最好也不要动。” 岳盈汐盘算了一下,“两天的时间应该还找不到这里。我们再做一下伪装,多争取一些时间。” 舒云慈方才吐了一口一直梗在体内的瘀血,这会儿倒觉得好了一点。“盈汐,这两天你要找出一条退路出来。朕和封悯都有伤,无法长途跋涉,所以……” “找马车?”岳盈汐问。 舒云慈摇摇头,“只要躲过搜查就好,我们还是要在这里继续养伤的。” “你是不是不打算先回国?”江封悯问。 舒云慈苍白的面容上,一双眸子闪出精光。“当然,朕要翁浩英知道,他想要付出什么代价。” 第80章 山中捉迷藏 因为舒云慈醒来, 山洞里的气氛比之前活泼了不少。大家包括花漪红在内, 都觉得心里有了底。 “有时候真的是不服气不行,你说宁贞女帝也是一个女人,可是她受了伤连我都觉得害怕, 如今她醒过来,其实战力上也没有增加,可是我这心里就是舒坦了很多。”山洞外, 花漪红和岳盈汐边收拾打回来的猎物边说。 自从舒云慈醒来,岳盈汐和花漪红就可以同时出去活动了。两人还真能干, 半点不偷懒。每天都能猎到吃不完的猎物。吃不完的岳盈汐就烤熟了收拾好, 当做干粮。毕竟这样惬意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陛下的气场和才能自不必说。”岳盈汐收拾好猎物,又要出去探路了。这两天她几乎把这附近全都摸清楚了, 回来在地上画了一张附近的简易地图。几人商议了躲避搜查的路线, 她现在要去查看一下这条路线是否能够顺利躲开搜查的人。 花漪红见岳盈汐走了, 她又不愿意进山洞里去碍眼, 于是选了一个方向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她活动了几天,对这里的环境也很熟悉了。走到一处野兔比较多的地方,她打算猎两只兔子回去。正在隐蔽身形等兔子来, 突然听到淅淅索索的声音。她将身子伏得更低,耳朵几乎竖起来去听动静。 “我的天!”花漪红暗叫一声,她居然看到从不同地方悄悄上来了好多人。这些人穿着黄绿色的衣裳,看着都和树林混在一起了。她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小心地绕了个圈,等到确定远离了这些人,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冲回山洞。 山洞里,舒云慈一直在打坐疗伤。江封悯基本就是静养,她的外伤恢复得很快,但是失血过多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补回来。 花漪红突然冲进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 “追兵上来了。”舒云慈沉静地说,都不是疑问的口气。 花漪红点头。“上来好多人,分散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们要快点离开了。”舒云慈内伤虽重,其实行动无碍,只是目前没办法使用内力。唯一行动上有困难的是江封悯。她的伤口刚刚结痂,如果频繁活动,会导致伤口裂开。 花漪红和舒云慈动手将一些不能带走的东西放进了事先选好的树上。哪里有一个很大的鸟窝,但是鸟不知道哪里去了。两人将一些衣物之类的东西都藏好。 花漪红将最高的一棵树上做了记号的树枝折断,这是她们事先约好的,折断这个树枝,就代表着有危险了。 当花漪红和舒云慈将山洞里的痕迹清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岳盈汐回来了。 “好多人在搜山。”岳盈汐一进来就说。 “我们赶紧离开。”舒云慈扶着江封悯起来。江封悯全身都被布条缠着,行动极为不便。 花漪红照样用魂灵纱将江封悯捆到自己身上。她的力气真的不小,背着江封悯都背习惯了,抬腿就走,丝毫不含糊。 岳盈汐过来想扶着舒云慈,舒云慈摆手,示意她前面带路去。 四人离开了山洞,向更高的地方前进。一路到了山顶,这里果然有一个硕大的圆球状石头,天然形成,就在山顶的一块平台上。 四人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坐下,她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跟搜查的人捉迷藏,打个时间差,然后继续养伤。 不能点火,山顶的风还是很冷的。好在有两条毯子,岳盈汐帮忙给江封悯和舒云慈披上。舒云慈摆手表示不需要,两条毯子都披在了江封悯身上。 -- 第223页 其实江封悯也不需要的。她练的是寒冰诀,最不怕的就是寒冷。不过她没说话,舒云慈已经在运功疗伤了,她不敢 打扰。 没过一会儿,花漪红和岳盈汐都感觉周围暖和起来,很显然,热源就来自身边正在练功的舒云慈。 花漪红摸下巴,这两人,一个寒冰诀,一个炼魂焰,冰与火,果然连练功都是成双成对的。 有了舒云慈的炎阳内力,几人觉得好过了很多。等到舒云慈疗伤结束,岳盈汐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江封悯当然最关心舒云慈的伤势,“有没有好转?” 舒云慈点头。“你不用担心我,慢慢会好起来的。”她抬眼看着平台上的圆球状石头,突然问:“你们说这石头下面会不会有东西?” 听她这么一问,其他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个平台。 “石头是自然的,但是这个平台显然是修建的。为什么要修一个平台来放这个石头呢?”舒云慈边说边起身走到平台旁边仔细看。 岳盈汐急忙跟过去。“陛下,微臣听师父说过,这个平台是好几代以前的皇帝命人修的,修完之后就一直这么放着,并没有其他的作用。” “所以你觉得琉国皇帝闲着无聊修个平台来玩?”舒云慈上了三级台阶,站在平台上研究着。 “陛下,此处情况不明,您身上有伤,不宜犯险。”岳盈汐说的话十分官方。 舒云慈很认真地点头,下了平台。“盈汐你说得有道理,这样,你上去替朕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岳盈汐一脸懵,啥?有危险就让自己上?陛下您不能这样残害忠良啊! 舒云慈拍了拍她的肩膀,“上吧。”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期待。 好吧,就为了这份期待,死就死吧。岳盈汐慢吞吞上了平台。她在平台上转了三圈,什么都没发现。她摊手,“什么都没有。” 舒云慈还是不死心,“你推推那个石球。” 岳盈汐心说这么大个石球,自己哪能推动?顺手就推了一把。没想到石球一下子就滚开了,然后她们就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一阵颤动。岳盈汐脸色都变了,飞身下了平台,拉着舒云慈就往回跑,连君臣礼数都顾不得了。 这边的花漪红和江封悯也都警惕起来,准备应对随时的变化。然而,在颤动了一段时间之后,一切重归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事。四人面面相觑,都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再去看看。”舒云慈道。 江封悯都顾不得自己行动不便了,一把将人抱住拉近怀里。“我的陛下,你可消停一下吧。” 岳盈汐感动地拼命点头,还是将军好,可不能让陛下这么瞎折腾了。 舒云慈扁嘴,十分不满江封悯限制自己的行动,但是考虑到江封悯的伤势,她也不敢挣扎,只好老实地坐在那里。不过眼睛还是看着那个歪到一边去的石球。 花漪红看到岳盈汐心惊胆战的样子,忍不住出口帮忙转移一下话题。 “陛下,之前您在城里点了我和岳盈汐的穴道,我们知道您是怕我们受伤。可是您用的那一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一下杀掉那么多的高手?” 这么一问,岳盈汐和江封悯也十分感兴趣,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舒云慈身上。 舒云慈还是对不让自己玩石球感到有些不满。语气有些别扭,“就是要把那些高手都解决掉才行。否则朕和封悯受了伤,你们怎么是那些人的对手,根本指望不上。” 岳盈汐看着江封悯,眼神中透着疑问。 江封悯点点头,示意这就是没有达到目的后用毒舌来泄愤。 岳盈汐缩了缩脖子,“陛下,我们也还……还行的。”她说得极为心虚。她和花漪红确实是很成功地救下了两人。 但是一路上遇到追兵要江封悯挡,城门快要关闭要江封悯用暗器伤人,还要强行用内力冻伤城门,最后过吊桥的时候还要舒云慈砍断锁链,所有重要的活好像都是这两个伤员完成的。她们最大的成就就是马车驾驶得还不错。 当然事情不能这么算,能够在那样的乱局之中将两人救出来,岳盈汐和花漪红完全值得骄傲。但是这样的骄傲总是有那么一点点欠缺,欠缺的就是足够的底气。 “还行?”舒云慈笑眯眯,笑得岳盈汐就是一个哆嗦。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忌,为什么要和舒云慈顶嘴? 舒云慈勾勾手,不仅是岳盈汐,花漪红也凑过来想听听女皇陛下的真知灼见。 “你知道我们在城中出事,而且已经在小红的帮助下进了城,为什么不立刻劫持守城门的将领放我们的队伍入城?以你的能耐完全能够办到的。” “能够办到吗?”岳盈汐看着花漪红。 花漪红恨铁不成钢地掐了她一把,心说你这样的不被嫌弃谁被嫌弃?你自己是学什么功夫的自己还不清楚吗?“如果只是劫持的话,我们确实能够办到。” 奇怪的是,被花漪红掐了一把后,岳盈汐居然真的明白了。自己的噬心经完全可以控制守城门的将领让其下令打开城门。可是自己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念头。 原来从进入景谷关的第一步就错了吗?那后面的所有还不都是在错误的基础上进行的? “不过总算还有点脑子,知道弄辆马车。”舒云慈倒也不是故意打击岳盈汐,“朕还真怕你们两个抬着朕逃命呢。” -- 第224页 那画面,众人脑补了一下…… “噗……”江封悯是第一个笑的。 然后是花漪红,接下来是岳盈汐,最后连舒云慈都笑了。 气氛重新轻松起来,看来不让舒云慈玩石球的气已经撒完了。 “你问的那招叫玄天九变。是融合了阴诡功和归元功的招式,朕不久前才融会贯通,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舒云慈用这招也是无奈之举。看到岳盈汐,她实在不敢对这人太放心。不把那些高手解决,岳盈汐和花漪红是应付不过来的。而江封悯,那种时候她完全不敢抱什么希望。 以自身为饵,将所有高手一次性解决,留下一个相对简单的局面给不太聪明的岳盈汐,这就是舒云慈无奈之下的选择。 几人说说话就逐渐把石球的事情忘记了。当然,主要是舒云慈忘记了,其他人就算记得也绝对不会提出来的。 傍晚,岳盈汐拿出带的干粮分给几人吃,大家将就了一顿后,舒云慈和江封悯都是伤员,要休息了。依旧是岳盈汐和花漪红轮流放哨。 两人都还不困,就一边看着山下的动静,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你说我真的这么笨吗?”岳盈汐有些苦恼地问。 “还好啦。”花漪红想了想,“其实我也没想起来。” 岳盈汐觉得心里好受一点。毕竟有个人陪着自己了嘛。如果不能变得和别人一样聪明,那就找个和自己一样笨的人做朋友吧。 “哎,你说山下的人为什么不点火把啊?这样黑灯瞎火的能搜到什么?”花漪红注意到山下还是一片黑漆漆,难道是在抹黑搜查? 岳盈汐撇嘴,“你别问我,我不是太聪明,这种问题一向都想不到的。” 花漪红叹了口气,看来岳盈汐还是很介意这种事的。也是,谁不想聪明一点呢?越是不聪明的人越会介意这种事的吧。 嗯?等等。她看着岳盈汐,这么说,岳盈汐还是不聪明呀。 不聪明的岳盈汐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山下的人不点火 把,不过她是个行动派,决定摸下山去看看情况,顺便看看那个山洞是否已经被搜查过了。山顶不是久留之地,等到军兵们全都包抄上来,她们就被动了。 “你自己要小心啊。”花漪红叮嘱道。 “知道了,你照顾好她们。”岳盈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岳盈汐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慢慢摸下了山。她来到四人养伤的山洞。通过一些记号能够看出这里已经有人来过。她没敢停留时间太久,又继续向山下摸去。 走了一段路,她听到前面有声音,是脚步踏在枯树枝上的声音。这些天捡树枝,岳盈汐对这种声音已经很熟悉了。 她立刻停下脚步,然后她就听出了更多人的声音。这些人并没有停止搜查,只是没有照明而已。 她就隐藏在一颗树下,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她还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有人带着人在搜山,这个人对于这一代十分熟悉,应该是当地的百姓。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说话的人,继续埋伏下来等待时机。那人做出指挥后不再出声,岳盈汐看准机会将人抓住,噬心经直接给人施展了幻术。那人就是当地的普通百姓,这下眼前直接出现了要找的几人。 “在那里!”他这一嗓子,惊动了周围所有的军兵,林子里一片大乱,大家开始了乱找。 岳盈汐对自己的幻术还是很有自信的。她趁着周围一团乱的时候偷偷退了出去。 花漪红见到山下一片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生怕岳盈汐那个二货被抓,却也不敢离开。 岳盈汐摸回山顶的时候,花漪红急忙将她抓住,压低了声音问:“有没有受伤?” 岳盈汐摇摇头。“我对他们的一个向导用了幻术。不知道他们有几个向导,如果只有这一个的话,以后咱们就不用担心了。” 这当然只是最好的设想,不过岳盈汐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两人没有说太多话,花漪红让岳盈汐抓紧时间休息,后半夜来接替自己守夜。 因为向导被幻术迷惑,所以成功地带偏了一队人马。军兵们搜到天亮,也没有搜到什么。已经有人对这种抹黑搜索感到不满,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嘛。向导咋咋呼呼地说看见人了,结果还是谁都没找到。 另一队人在另一个向导的带领下去了山顶,中途遇到危险,死了好几个士兵,这一队只好暂时原地不动,等待向上面请示。 山路崎岖危险,请示上面是否能够点起火把。得到的结果是否定的。所以他们干脆停下来等待天亮。 天刚蒙蒙亮,岳盈汐就将其他三人叫醒。“人已经上来了。” 几人起身收拾好东西,从另外一条羊肠小路下了山。等到那队上山的人赶到山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找到。 就这样,四个人在山中和搜查的队伍捉起了迷藏。两天功夫,几人左躲右闪,终于让军兵相信,这里并没有几人。 明珠山连着周围的山脉,这样搜查下去,那要把整个山脉都搜一遍,到时候就算找到人,人家的伤也早该好了。 时间。目前舒云慈和江封悯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而景谷关守将这边同样需要时间。一方面需要时间养伤,另一方面需要时间找人。那就要看这到底是谁的时间了。 -- 第225页 重新回到山洞里的几人依旧抓紧时间修养和观察周围的情况。两天之后,舒云慈的行动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江封悯身上的布条也拆下来一些,一切的情况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们差不多可以准备进城了。”舒云慈道。 岳盈汐和花漪红都是一愣。不过两人这几天跟在舒云慈身边,也有了一些 默契。 “确实,城里目前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花漪红道。 想进城,其他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问题最大的就是江封悯,她这样的伤,一下子就能让人认出来。 没办法,还是需要花漪红背着舒云慈翻城墙进去,岳盈汐保护着舒云慈走城门进城。 不过进了城怎么办呢?她们如果住在客栈一定会被发现的。“你不是让丝瓶通知国内了嘛,接应的人这么久要是还不到,那盛辞这个丞相真是白当了。” 几人各用手段混进了景谷关,然后果然发现了隐国人的联络标记。她们找过来,在一条巷子里找到一户人家,敲了门,过来应门的人竟然是血蚕。 舒云慈一见血蚕就是一挑眉,等到进了房间,果然见床上放了一张矮几,盛辞正在看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见到舒云慈进来,盛辞就要下床见礼,被舒云慈按住。“不必多礼了。” 盛辞立刻朝血蚕使了一个眼色,血蚕过来先是给舒云慈诊脉,之后转身拿了几瓶药,“陛下的内伤只能慢慢养了。这几种药一天两次服下,能加快痊愈的速度。不过切记,这段时间除了疗伤外不要使用内力。” 血蚕说完又出门去看江封悯的情况了。 盛辞拉着舒云慈的手,“听说陛下出了事,我就赶紧过来了。这两天没有陛下的消息,微臣真是……”两人虽是君臣,却是少年相识,早已经是最要好的朋友。 盛辞原本就不放心,自从听说舒云慈要从景谷关回国后就派人严密监视景谷关的一举一动。当收到景谷关关闭城门的消息,她就再也坐不住了。不顾血蚕的反对亲自来到两国边境上迎接舒云慈,结果等来的是丝瓶传过来的消息,舒云慈和江封悯遇伏受伤,下落不明。 出于对舒云慈的了解,盛辞觉得舒云慈一定还会回到景谷关。所以她想办法混进景谷关,居中调度。 花漪红和岳盈汐被安排到一个房间里休息。两人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放松放松紧绷的神经。这段时间,两人看起来还有心情说笑打闹,其实心里都在悬着。 “这下好了,你们隐国不仅皇帝在这,连丞相都来了。我看你们这是要推翻姓翁的,直接当皇帝的架势。”花漪红心情一放松当然还是要调侃几句的。 “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但是你说的很有可能成为现实。”岳盈汐真的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花漪红不满,自己话还没有说完呢,这家伙怎么就睡了?房间里一共就一张床,她睡了自己睡哪里?她左右看了看,连张榻都没有,她只好将岳盈汐往里面推一推,岳盈汐竟然很配合地滚到了床里面的位置,花漪红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还醒着了。 花漪红原本觉得自己不累,但是一趟下来,全身一放松,没有一会儿,她也睡着了。 江封悯被安排在主院的正房里。血蚕过来将她全身的布条都拆了,仔细查看了伤口的愈合情况。“将军果然非比常人。这么快的愈合程度会让你的敌人很崩溃的。”血蚕还有心情调侃,说明目前来讲她手里的病人情况都不错。 查看完外伤,血蚕又给江封悯诊脉,她皱眉:“为什么你的内伤竟然比陛下还要严重?” 江封悯撇撇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的内伤其实就是最开始的一下子,并不算太严重,只是这些天因为外伤的关系,她始终没办法自己运功疗伤。舒云慈倒是想帮她疗伤,被她十分坚定地拒绝了。 第81章 反击进行时 血蚕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几包药粉, 按比例混在一起倒在碗里, 用开水冲了递给江封悯,“这次知道是来救人的,所以带的都是药粉。你们两个的伤, 需要用什么药,阿辞说城里都有人注意着呢。只要咱们出去买了治伤的几种药,一定会被人盯上。” 江封悯喝了药, 苦得直吐舌头。刚要抱怨,被血蚕一瞪眼, 她只好闭嘴。想了想她还是道:“云慈呢?她的伤如何?” “陛下要是有事, 我还有空来救你?”血蚕道。 江封悯只好闭嘴了,血蚕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的样子, 怎么自己说什么她都呛声? 血蚕回到盛辞的房间里, 舒云慈也和盛辞说完话, 要回房休息去了。临走时看到血蚕进来, 她道:“朕和丞相说过了,后面的事由朕来做,过几天你们就回国去吧。” 血蚕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如果不是舒云慈和江封悯同时受伤, 下落不明,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盛辞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长途跋涉的。如今听说能够尽快回去,她终于放心了。 舒云慈走后,盛辞问:“江将军的伤势如何?” “小伤而已。就算没有我,她也快痊愈了。”血蚕整理着自己的药箱,“她们俩谁都比你的情况要好。回去的时候一切都要听我的, 再也不许这么拼命赶路了。” 盛辞笑了笑,“你以为我愿意如此?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臣职责罢了。” -- 第226页 血蚕过来轻轻将她压倒在床上,“现在你该休息,这是你作为病人的职责。” 舒云慈回到正房里,江封悯正在等她。从受伤到现在,两人终于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房间可以好好说说话了。 舒云慈看着江封悯身上的布条,“血蚕的手法确实比盈汐的要专业得多。” “说起血蚕,谁惹着她了?脸拉得那个长啊!”江封悯又回想起那碗苦得要命的药。 舒云慈脱了鞋袜上床,躺在江封悯身边道:“盛辞这么快到了这里,你说她们是怎么赶路的?再说现在这么冷的天气,对盛辞的身体都是考验。血蚕这些年能把盛辞的身体调理成这样不容易,她当然不愿意功亏一篑。” 这道理江封悯也明白。她伸手过来,将舒云慈的身子揽进自己怀里,“失去最爱的人,那是谁都不愿承受的。血蚕医术那么高,丞相会没事的。” 舒云慈在心底叹了口气。她虽然比盛辞还要小一点,但是她幼年早慧,很小就已经记事了。她记得自己三岁那年,盛老丞相进宫请太医回家给盛辞看病,太医看后说盛辞大约活不过及笄。如今盛辞已经二十多岁,已经比太医估算的寿命长出了很多。血蚕确实厉害,但是一个人再厉害也会有限度,盛辞的身体注定不能享常人寿数,不知道到时候血蚕又会如何自处。 景谷关的守将依旧在抓紧时间搜查舒云慈一行人的下落。盛辞十分谨慎,所以目前为止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身份。这也是因为原本在景谷关内坐镇的一众高手全都被舒云慈杀了个干净,否则仅凭着舒云慈和江封悯疗伤时的内力波动,都应该有人察觉。 江封悯身上的伤口全都结痂了,可以运转内力自行疗伤,再加上血蚕的药,内伤也在迅速痊愈中。舒云慈的主要问题是内力耗损太过,要想恢复还是需要时间的。 岳盈汐和花漪红睡了一整天后,又生龙活虎起来。对于这两人的救驾之功,盛辞自然要好好感谢一番。岳盈汐不说,她本来就是隐国的官,封赏自是少不了的。主要是花漪红,人家一不是隐国人,二不是朝中官员,和隐国半点关系都没有,这样舍生忘死地帮忙,这份恩情必须好好感谢。 盛辞那是何许人,一番引经据典地好话说下来, 花漪红出门都顺拐了。 血蚕进来问:“你对花姑娘说什么了?她一副吃了仙丹的样子。” “夸她,往死里夸的那种。”盛辞接过血蚕手里的燕窝舀了一口送进嘴里,上好的燕窝入口即化,这几年她的身体就是靠各种药材补品滋养着。她一个月的药材开销,大概够普通百姓三五年过活了。 盛家就算有产业其实也架不住她这样的巨额花销,何况很多药材外面根本买不到,这些都是舒云慈直接从皇宫里拨出来的。隐国的药材库系统十分完备,是舒云慈一手建立起来的。从前搜集药材供江封悯练功,现在就是供盛辞治病和血蚕做研究。 隐国国力弱不假,国库空虚也不假,但是说到药材,整个大陆都没有隐国皇宫里的药材全。不仅是江封悯的武功和盛辞的身体,就是血蚕的医术,都是舒云慈以倾国之力培养起来的。 “怎么不见你这么夸岳大人?”都是救驾,可不好厚此薄彼。 “你不懂朝政。岳盈汐救驾是功封赏就行。花漪红救驾是恩,要好好感谢的。”盛辞吃完燕窝,回头就想看桌子上的消息,被血蚕遮住眼睛。 “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我帮你按摩。”这话说得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盛辞早就习惯了。谁让自己是个病人呢?她靠在血蚕的怀里,在血蚕时轻时重的按摩下,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岳盈汐看见花漪红同手同脚地回来,少不得要笑话一番。花漪红一怒之下将人绑了丢在屋子里。 “我警告你啊,别以为咱们有交情动不动就绑着我,我喊人了啊,院子里都是人的。”岳盈汐挣不脱魂灵纱的束缚,开始动口威胁。 “有本事你就喊啊。看看你这朝廷女官被我绑着丢不丢人?”花漪红坐在床上,微微撩起眼皮,俱是风流妩媚。 岳盈汐低下头,“这里就咱们两个,你这副样子勾引谁呢?” “什么样子?”花漪红笑着问。 岳盈汐不说话。她不喜欢花漪红妩媚的样子,好好一个姑娘家,做什么露出这种风情万种的样子,看着都不像好人家的姑娘。 “你这样居然有人请你教规矩?”花漪红夫子的身份,在岳盈汐这里简直就是最大的谜团。 “怎么?你不服气啊?不服气又能如何呢?”花漪红拿出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脸,恨得岳盈汐牙都痒痒。 不理会这两人日常的打打闹闹,几天后,宅子里迎来了几位重要人物。 “师父!”舒云慈笑眯眯地将舒正危和五鬼迎进正厅。 舒正危一见舒云慈的脸色就开始皱眉。“你这丫头,几时能不胡闹?你如今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么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呢?”老爷子说完徒弟,目光又落到一旁的江封悯身上。 江封悯外伤好得差不多了,都是皮肉伤,伤口结痂后基本就没事了。她看到舒正危不满的目光,心里也在打鼓。这位老爷子脾气古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舒云慈,不知道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我以为以你的武功保护小慈儿足够了。但是我低估了她的胡闹程度,也高估了你的武功。”一句话,把两人一同说了。 -- 第227页 江封悯点头承认,“前辈,是我没有保护好云慈,是我的错。” 舒云慈忍不住想开口,舒正危瞪了她一眼,“你不回国不就是想报仇吗?外面多少事等着你处理呢,你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们。江封悯我跟你借走一段时间,等你内伤痊愈后,我自然带她回来还给你。” 江封悯一听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她不要和云慈分开啊!她不要啊!她不敢直接拒绝老爷子,求助一般的眼神看着舒云慈。 舒云慈明白舒正危这是要传授江封悯武功了。这样的好机会她哪里会拒绝,只装作看不见江封悯给自己的眼神。 “师父,您可注意点,她内伤外伤一大堆伤,您别教得太狠,她要是出了事,我哭给您看的。”必要的警告还是要有的。 舒正危“啧”了一声,“女大不中留啊!你放心,伤不了你的宝贝疙瘩。” 这话说的,江封悯心里突然美滋滋,自己在云慈心里好重要的。 她还没高兴太久,就被舒正危和五鬼带走了。至于带去哪里,舒云慈完全不操心。其实带走江封悯也好,这样她能专心布置接下来要做的事,不会分心。 七天之后,盛辞带着血蚕回国。半月之后,舒云慈的内伤痊愈,而且因为将归元功和阴诡功融会贯通,她的内力比以往更加深厚,杀伤力也更强。 花漪红早就开始喊无聊了。如果不是预感到舒云慈要做大事,她早就走了。 这段时间,岳盈汐因为对于地理的熟悉,也参与到舒云慈的谋划当中,她亲眼看着整个计划一步步成型,排演,反馈,修改。 到如今,这个计划彻底开始实施,而参与整个计划的人,依旧只有舒云慈、江封悯、岳盈汐和花漪红。当然,舒正危和五鬼并不在计划之内,但是如果这六人要参加,他们自己会知道做什么的,完全不需要她们担心。 至于为什么只有这四人参与,用舒云慈的话说,自己的仇当然要自己来报。 早就回到国都的琉国皇帝翁浩英,已经连续几天被噩梦惊醒了。梦里都是自己被舒云慈杀掉的画面,舒云慈可怕的笑脸,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从他在荥国被舒云慈威胁开始,他就已经在谋划整个行动了。他当了多年皇帝,也不是好惹的。他准确地猜出了舒云慈的回国路线,并且早就做出了部署。 舒云慈这次是真的大意了。如果她知道景谷关里有那么一大群高手坐镇,估计就不会选择这条路线回国了。 计划的实施十分顺利,舒云慈和江封悯孤身犯险,城中高手坐镇,胜利仿佛唾手可得。 翁浩英真的没有轻敌,他给景谷关守将的命令都是这两人武功深不可测,所有高手要全部出马。是的,确实全都出马了,然后被舒云慈一招全都杀了。 从舒云慈和江封悯被救走开始,翁浩英的计划就全都被打乱了。他有了一个梦幻般的开局,然后……这个计划就再也不按照他的意图走下去了。 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景谷关方面还没有找到舒云慈,翁浩英明白大势已去。这么长的时间,只要舒云慈不死,足够养好伤来找他报仇了。 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之前伤了江封悯,逼得舒云慈使出归元灭魂的那位武林高手叫孙永羽,今年九十七岁高领,有着八十多年的内力,这才能伤了江封悯,却还是被舒云慈的归元灭魂杀了。 孙永羽还有一个孪生弟弟孙永双,此刻就在他的皇宫里。他现在明白了,对于舒云慈、江封悯这样的高手,堆多少人都是没用的。一样要找到比她们更高的高手才行。 舒云慈来到景谷关外,上了提前出城的马车。赶车的是隐国留下的侍卫,马车也是专门加固过的,否则怎么经得起皇帝陛下的折腾? 马车驶出五里地,江封悯突然钻了进来。舒云慈仔细地看着她,“瘦了一点。大老头的武功不好学吧?” 江封悯什么话都没说,先亲了她一口。“武功还好,毕竟有师父教,就算舒前辈不大指导,五鬼还是会教的。只是看不到你,想死我了。” 舒云慈扯过她的手腕探内息,“不错,至少伤都痊愈了。你也不用唬我,大老头怎么教 徒弟我比你清楚,如果没有我这样的聪明,就等着被他说嘴吧。那个老家伙……”舒云慈说到这里,江封悯急忙过来将她的嘴捂住。 “好歹是你的师父,你就不能多一点尊敬?”她的云慈这是要欺师灭祖啊! 舒云慈撇嘴,师父不就是用来欺负的嘛。有了这个想法的她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她左右看了看,马车里除了江封悯并没有其他人,还好还好,没人知道自己的想法。以后自己要是收徒弟,可坚决不能收个自己这样的。 说到收徒弟……舒云慈莫名畅想起来。想到自己小小的一个团子被五鬼手把手教武功的时候,她突然也好想收个团子手把手教武功,看她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强,那感觉一定很好。 “你又在想什么?”江封悯的手划过舒云慈的脸颊,“这次让你受伤,我很抱歉。” 舒云慈想开口说话,却被江封悯封住了唇。这阔别已久的亲吻,让舒云慈也沉醉其中。她缓缓闭上眼睛,承受着江封悯的热情。马车里的温度陡然升高,一点一点烧灼着两人的心。 “云慈,”江封悯的手揽着舒云慈的腰,“以后不要为了救我牺牲掉你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再这样做了。” -- 第228页 舒云慈垂眸,半晌没有说话。当时情况危急,她也是一时意气。事后想想,虽然有些意气用事,却也是当时唯一的选择了。如果她不将人引开,江封悯就会成为她的弱点。到那时两人都会没命。 “我只想说,以后我如果再被人这样算计,死了也是活该。” 江封悯只好再度将舒云慈口无遮拦的嘴捂上。这下好,她连自己都骂上了。 马车一路赶往琉国京城。进了城,她们直接找了家客栈休息。岳盈汐和花漪红还在房间里斗嘴的时候,舒云慈和江封悯已经到了理王翁浩苏的书房里。 翁浩苏对于看书能看出两个女人的状况完全理解无能。他后退了一大步,撞到了桌角。 “隐皇……来此何意?” 舒云慈感慨,美男子看着就是养眼。看这受了惊讶的小模样,真是谁看谁心动。 “咳咳……”一旁的江封悯对于舒云慈色眯眯看着翁浩苏的眼神十分不爽,不得不咳嗽几声提醒舒云慈眼神不要太露骨了。 “王爷,篡位有兴趣吗?”舒云慈问。 “咳咳咳……咳咳……”这下轮到翁浩苏咳嗽了。他这咳得都快背过气去了,旁边两人只是看着,丝毫没有上来帮忙顺气的意思。 “王爷,除非你直接咳死,否则朕的话,你还是要回答的。”舒云慈一点不客气地说。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的翁浩苏真的想直接背过气去,这样就不用面对这位不大正常的女皇了。 “隐皇切勿玩笑。本王从没有篡位之心,要是让皇兄听说此事,本王全家都会被牵连。”翁浩苏真的怕,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是不是玩笑,要看王爷的意思了。”舒云慈伸手,江封悯将手上的册子放到她的手里。 舒云慈将册子往翁浩苏面前一丢,“这些人都是你提携过的,或者和你有关系的,这些年被你皇兄或贬或罚,已经不剩几个了。你们表面上兄友弟恭,其实在你们兄弟之间早就有了龃龉。上次派你去与我国和谈,其实就是要让你无功而返,从而再次打压你。” 翁浩苏的脸色已经逐渐变了。他是琉皇亲弟,从小就跟在皇兄后面,唯皇兄马首是瞻。后来皇兄继位,他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下定决心,要为皇兄的朝廷多多出力,方不负自己一身才华。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皇兄开始和自己渐行渐远。很多他提出来的建议,最后都会被以这样或 者那样的理由否决掉。他提拔上来的人,也都没有过多的作为。如此刻意的打压,他如何不明白?理王美貌冠绝琉国,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这样的流言越来越盛,到最后连朝中官员都觉得一个美貌王爷能做成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一个摆设罢了。 他是有些心灰意冷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反叛,要篡位。那个人到底是他的皇兄,小时候对他照顾有加的皇兄。 “隐皇,本王绝不会做出对皇兄不利的事。就算皇兄对本王多有猜疑,我们到底是一奶同胞,隐皇不必多说了。”翁浩苏端起茶杯,已经是送客的意思了。 舒云慈冷笑一声,“如此也就罢了。反正翁浩英的这条命我是一定要的。原本想着由你来当皇帝,琉国还是你们翁家的。既然你不要,那我隐国扩张一下领土也不错。”她起身和江封悯就要出门。 “等等!”翁浩苏叫道。 舒云慈回头,“王爷难道改变了主意?” 翁浩苏摇头,“本王只是想问隐皇,两国明明已经罢兵言和,隐皇为何还要对我皇兄不利?” 舒云慈笑道:“王爷何不问问琉皇呢?”她明知道翁浩英在排挤这个亲弟弟,还是给出了这样的建议,这就是她的嘲讽。 翁浩苏没有再拦她们,他需要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舒云慈话里的真正意思。贸贸然去问翁浩英,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知道如何和一个皇帝相处。 “想不到翁浩苏对琉皇如此忠心。”江封悯觉得这件事还有的磨了。在没有搞定翁浩苏之间,她们还不能杀掉翁浩英。她们不是要毁掉琉国,甚至并没有想吞并琉国。 舒云慈只是想让琉国听话一点,就像华志国一样。出兵占领一个国土面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琉国,舒云慈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愚蠢的行为。隐国自己还一堆烂事呢,再弄一个这么大的国家,到时候什么事都找自己,自己是疯了才会现在想吞并琉国。 虽然不能吞并,但是总要找个听话的人当邻居。翁浩英不是一个合格的邻居,所以他必须消失。翁浩苏是个文人,看起来温和守礼,目前看来还是个不错的人选。至于以后……等隐国国力强大起来,一切都会有变化的。 “在篡位和做个太平王爷比起来他选择后者,在篡位和被杀之间他一定会选择前者。” 两人回到客栈休息,岳盈汐和花漪红按照计划出去传播她们事先准备好的谣言。岳盈汐就是在京城长大的,地头非常熟。她带着花漪红东拐西拐进了一个小巷子,找到一家胡记烧饼铺。 “掌柜的,有生意上门了。”她进门对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说。 中年男人抬起头,目光一直在岳盈汐身上来回移动,似乎要看出什么东西来。 “你是……岳老头的徒弟盈儿?”中年男人迟疑着问。 “是我。”岳盈汐将一小包金子放到一张全是油渍的小桌子上。“一个消息,明天这时候我要全城都在传。” -- 第229页 中年男人默默地收下金子,将两人让到了里面。“你是岳老头的徒弟,照理说不应该收你钱。不过这件事做完,我和兄弟们都要跑路了,这些就当路费吧。” 第82章 报仇又雪恨 岳盈汐显然是知道规矩的。“金子你收着, 如果在琉国混不下去了, 就去隐国京城找我,我会关照你的。” 中年男人咧嘴笑了。“岳老头的徒弟就是有出息,这么快就混到差事了。”他竖起一根手指, “明天这时候,你去街上看结果吧。” 两人走出胡记烧饼铺,花漪红不时看着岳盈汐手中的一袋子烧饼, “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岳盈汐分了一个烧饼给她,自己也拿了一个边啃边说:“知道什么叫市井之徒吗?穷苦人自然什么都做的。卖烧饼和卖消息都差不多, 赚钱罢了。” 这样的人看似不起眼, 能量却不小。从前她师父岳光安就总是来这里买消息,也会故意放一些消息出去, 岳盈汐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里了。 很显然, 一个烧饼是没办法打发花漪红的。两人去了一家很大的酒楼天然居, 岳盈汐说这里的酱鸭舌特别有名。 “鸭子的舌头?”花漪红皱着眉。 “怎么?你不吃啊?”岳盈汐已经报上一连串的菜名, 明显就是早有准备。 “有点……有点……”花漪红吃肉只吃最常见的那些。鸭肉她是吃的,但是鸭舌她就有些难以想象了。 “那真可惜,特别好吃的。”岳盈汐将压桌的花生米抓来吃, 一副市井习气。 花漪红还在纠结鸭子舌头,突然眼角瞄到一个人,看着有些怪异。等她转过头仔细去看,人又不见了。她心里一惊,难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大白天遇上鬼了。 正想着,有人拍自己肩膀, 她吓得一激灵,倒是给拍她肩膀的岳盈汐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花漪红被吓到,瞪了她一眼,“我才要问你拍我干什么?” 岳盈汐的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看那边,有仙女啊!” 低沉的声音,和男人的低沉不同,是女子特有的音色,仿佛响在花漪红的心上一般。她的耳朵有些发热,她急忙顺着岳盈汐说的方向去看,避免自己胡思乱想。 不是饭口,所以酒楼里的人并不多。一个白衣女子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眼睛并不看自己桌上的四菜一汤,只是看着窗外,似乎在欣赏风景。 从花漪红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女子的侧脸。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眼生得并非绝美,细眉细眼薄唇,干净纯洁的感觉。那一身白衣真的穿出了仙子的感觉。 花漪红觉着这是自己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适合白衣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就是方才自己惊鸿一瞥的那个人影。 她正在看着那个女子,岳盈汐的手突然伸到她眼前晃了晃,“喂,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花漪红拍掉她的手,“你胡说什么呢?你当我是你啊,谁都能看上?” 岳盈汐摸着下巴,继续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的反应很奇怪啊。” “什么奇怪?”花漪红继续瞪她。 “难道你不该介意对方也是个女人吗?你竟然没有反驳这一点,这说明什么?你……呜呜……”岳盈汐不愧是精通刑狱审案的人才,这重点抓的,直接发现了花漪红的问题,然后她就被花漪红一把捂住了嘴。 “你居然挖坑给我跳?”花漪红咬牙道:“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岳盈汐点头。这条美女蛇做出什么事她都信,最毒妇人心嘛。 两人正在闹,小二送来了两人点的饭菜。岳盈汐夹了一条鸭舌放进嘴里,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花漪红皱着眉头,总感觉岳盈汐在嚼她的舌头。 “你尝尝看,真的好吃。”岳盈汐一个劲推荐酱鸭舌。 花漪红试了几次,还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最后那一盘子酱鸭舌全都进了岳盈汐的肚子。 两人吃完饭,结账出来往回走。虽说岳盈汐不算多有名的人,但是她毕竟从小在这里长大,又是岳光安经常带在身边的徒弟,被人认出来也很正常,所以两人打消了一起逛街的念头,赶紧回了客栈。 舒云慈出门,见两人进来,她并没有动。“你们给人带路了。” 两人立刻回头,白衣飘飘,酒楼里看到的仙女已经跟着两人走进了院子。 “真的是鬼吗?”花漪红奇怪,这女人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真的是飘进来的。 “鬼呀!”岳盈汐尖叫了一声,一头扑进舒云慈的怀里。 舒云慈挑眉,心说这是趁机占自己便宜?她伸手将自己怀里的岳盈汐拎起来,还没等丢出去,花漪红已经一甩手,红纱一卷,人已经被捆了起来。 岳盈汐刚想抗议,花漪红踹了她一脚,小声道:“你闭嘴,没看见江将军的眼神吗?” 岳盈汐转头去看站在门口的江封悯,江封悯此时也冷冷地看着她。她吓得一个激灵,呜呜呜,这些人都在欺负她,这日子没法过了! 两人在一边叽叽咕咕,舒云慈和江封悯却已经双双去迎接那个白衣女子了。白衣女子正是之前两人遇到的神秘女子温无影。 “温姑娘,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舒云慈问。 温无影指着一旁还在说话的岳盈汐和花漪红,“我跟着她们就找过来了。” -- 第230页 岳盈汐和花漪红立刻闭嘴,她们真的没有大意到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可是这个温无影走路竟然没有声音的!不是鬼是什么? 舒云慈摆手示意花漪红和岳盈汐回房间里去休息。岳盈汐也想,可是目前她被花漪红捆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你快点给我解开!”岳盈汐道。 花漪红抽出魂灵纱,“我是在救你,傻子。被我捆住总比被江将军冻住要强,对吧?” 岳盈汐刚要反驳,已经被花漪红拉进房间里。“不想死得太难看你就闭嘴。连我都看出来了,你刚才那一扑江将军还是很介意的。” “可是……我是被吓到了嘛。”岳盈汐委屈。 “知道你是无心的,否则你以为这会儿你为什么还活着?”花漪红摇头,果然这家伙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呜呜呜,我害怕!”岳盈汐一头扑进了花漪红的怀里。 花漪红下意识就要炸毛,不过看到岳盈汐这个怂样,她竟然有一点心软了。这家伙也是不容易,跟在那样两个人身边也实在难做。谁让她人美心善呢,暂时借个怀抱给这家伙吧。 另一个房间里,舒云慈问明温无影来此的目的,温无影说她只是四处闲逛,看到岳盈汐和花漪红,算出她们俩和舒云慈是一路的,就过来看看朋友。 舒云慈没想到不过一面之缘,温无影就将她认作了朋友。这个其实也很好理解,温无影基本没见过什么人,所以见过面的舒云慈和江封悯,就被她视为了朋友。 “湖儿呢?你怎么没有带她出来?”舒云慈还记得那个胖乎乎的小丫头。 “回家了。”温无影道。 “回家了?”这次出声的是江封悯。她的记忆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如果她没有记错,湖儿不是被温无影从湖边捡回来的吗? “我带她出山,刚到琉国境内,遇上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一眼就说湖儿是她七年前丢失的孩子,非要认回去。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是那夫人准确地说出了湖儿身上的两处胎记,我想着到底是骨肉,我又居无定所的,所以就让 湖儿回家了。”温无影说起话来也是仙气十足。当然,仙气多了,人气就少了。听起来都神神叨叨的。 “那户人家姓什么?我们回国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她。”舒云慈还是不放心湖儿。 “姓冷,据说是当地十分有影响的名门望族,祖上出过皇后的。”这话一听就是人家说出来,温无影记下来的。仙气十足的她说出这种话来十分不自然。 “朕知道了。你最近有什么打算?”舒云慈想到温无影为了守护自家祖上的那批金子一辈子守在山中,对她总是多了一份照顾。 温无影摇摇头,“暂时我会留在你这里,你这次要做的事情需要我的帮忙。” 舒云慈转头看了看江封悯,江封悯一脑门都是问号。这姑娘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难道真的是算出来的?这也太神了! “温姑娘,介意我们问一下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些事的吗?”舒云慈问得十分客气。能让一向眼高于话,温无影也算十分厉害了。 温无影默默从怀中取出三枚铜钱放到桌上。“算出来的。”她回答得特别老实。 舒云慈又看了江封悯一眼,江封悯摇摇头,她当然也不懂这种东西。 “你能算出别人在想什么?”舒云慈问。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温无影收起铜钱,摇头道:“不能。师父说算人事不算天命,问事情成败不问人心善恶,这是规矩。” “我们这次做的事是成是败呢?”问话的是江封悯。 温无影还是笑得老实。“皇帝陛下所做的事,如何会败呢?” 舒云慈注意到温无影根本就没算。“你没有算。” “有些事不必算。所谓天赐,就是陛下再如何作死,都会有上天庇佑的。”温无影抬起头,细长的眼眸清透明澈,仿佛已经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 江封悯这是才记起舒云慈出生时开始流传的传言,舒云慈是天赐的公主,这上天庇佑的命运,将带给隐国最强的国运。果然吗?这就是舒云慈的命运。 温无影留下了。舒云慈觉得留个仙气飘飘的人在身边不是什么坏事,你看岳盈汐都不犯二了。 每次岳盈汐看到温无影,都要躲在花漪红身后,只敢探出一个脑袋偷偷地瞧。 温无影对每个人都很温和,应该说温无影是个在各方面都很好相处的朋友,唯一有一点,就是她实在缺少了一点人气。 第二天一早,整个京城就开始流传着理王翁浩苏要谋朝篡位的消息。翁浩苏也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立刻进宫向自家皇兄表明绝无篡位之意,一切都是舒云慈的阴谋。 翁浩英当然表示会相信他,并且问及舒云慈的去向。翁浩苏表示不清楚。他是派人去跟踪了,但是没过多久派去的人就回来说跟丢了。 翁浩苏出宫回府,刚一进书房就看到了舒云慈。 “你你你……你怎么还敢来?”翁浩苏英俊的脸都皱成包子了。 “朕来看看你还要天真到什么时候?你以为进宫去表个忠心你那个皇兄就会相信你了?”舒云慈冷笑,“你信不信他现在已经在磨杀你的刀了。” 翁浩苏自然不信。“隐皇不必再挑拨离间了。他是君我是臣,就算皇兄真的要杀我,我也绝对不会反抗。” -- 第231页 “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王爷顾全了兄弟情义,却不想着你的妻妾子女?可怜那些人也要随着你一同下黄泉了。”舒云慈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听说尊夫人马上就要临盆了,不知是男是女?” 这话可就是生生在剜翁浩苏的心了。他已经有三个儿子,做梦都 盼着能有一个女儿。前几天宫里的太医说王妃这一胎应该是个女孩,他高兴得一夜没睡着觉,难道皇兄真的会对自己下手? “隐皇不必在这里多言,本王绝对不会背叛皇兄的。”他走到书房门口打开房门,“隐皇,请。” 舒云慈没动。“王爷,你说如果嘉瑾关城破的消息传到琉皇耳中,他会不会对你动手呢?” 翁浩苏的脸色立时变了。“你……你胡说!” 嘉瑾关所在的松阳地界正是翁浩苏的封地。原本翁浩苏早就该去就番,琉皇翁浩英一直以舍不得弟弟为由将他一家留在京城。很多人都知道,这就是琉皇对理王很明显地不信任。 嘉瑾关与隐国接壤,但是因为占据地利,是很难攻的关城,所以隐国一般不会从这里进攻。 “是不是胡说,等边关的战报送到琉皇的龙书案上,一切自有分晓。王爷难道没有注意到,朕身边少了一个人吗?”舒云慈说完起身走了。 当然少了一个人,一向和舒云慈形影不离的江封悯不见了。难道江封悯去了嘉瑾关?如果是这样的话,江封悯和隐国军队里应外合,拿下嘉瑾关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种情况只有他知道,说出去别人会信吗?一向固若金汤的嘉瑾关若是真的被攻破了,那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嘉瑾关不仅是他的封地,而且几个守军的将领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多年征战忠心耿耿。 他想来想去,觉得这所有的消息都是舒云慈一个人说的。如果真有战报进了京,那一切都太迟了。他要比皇兄更早一步得到消息。 他赶紧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往嘉瑾关求证具体情况。送信的人出了城门,坐在城门口一间茶楼喝茶的舒云慈唇角微扬,将上好的碧螺春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陛下今晚就要动手?”说话的是坐在她对面的温无影。 “你不是算过了,今晚动手是最佳的时机。”舒云慈喝了半杯茶,轻轻放下茶杯。“有没有兴趣陪我去皇宫里走一趟?” 温无影还是仙气十足,不过比起刚来的时候,她的话已经多了很多。“还有我的位置吗?” “你说了,没你不行的。” 翁浩苏派去送信的人刚刚出城不久就被琉皇翁浩英的人截杀了。翁浩苏的亲笔书信此刻就放在翁浩英的龙书案上,一并放着的还有嘉瑾关城破的战报。 “难道浩苏真的要反?”翁浩英问出这个问题,却没人能够回答。他清楚,自己是真的起了疑心。也许更早的时候,自己就起了疑心。这个弟弟离皇位太近,近到他不得不忌惮。 入夜之后,一对人马点着火把将理王府团团围住。翁浩苏此时却顾不上那些军兵,他正在院子里团团转,而房间里不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和稳婆的鼓励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与门外敲门声一起响起的是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王妃贴身的嬷嬷出来报喜道:“恭喜王爷,王妃生了一位千金。” 一直盼着有个贴身小棉袄的翁浩苏真是悲喜交加。女儿终于来到世间,但是外面的敲门声代表着血雨腥风就要开始了。 大门被打开,一队人进来宣读了琉皇的口谕,边关失守,将理王翁浩苏缉拿下狱,家属全都入内狱看押,等候发落。 看着如狼似虎闯进院子里的官兵,王妃刚刚生下孩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官兵们就要拿人。 翁浩苏突然喝道:“住手!我跟你们走,你们不要动府中家眷。都是些妇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的。” 官兵们暂时住手,一个太监手拿拂尘走出来,“王爷,请王妃等人入内狱皇上的旨意,奴才们也是奉旨行事,您看……” 翁浩苏火往上涌,一脚将这太监踹倒在地。“皇兄那里自有我去交代,不会让你们受罚的。” 理王发怒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家眷们还都在府中静候结果。 且说舒云慈,带着一行人明目张胆地翻墙进了皇宫。 跟在后面的岳盈汐小声对花漪红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刺王杀驾还做得这么嚣张的。咱们陛下真是太牛了。” “为什么有一种去砸场子的感觉呢?”花漪红觉得有一丝丝奇怪。她们可是去杀皇帝的,居然连点仪式感都没有,就这么大喇喇地过去了。 一行人正在皇宫上面行走,突然一股极为强劲的内力袭来。舒云慈似乎早有准备,叫了一声让众人闪开。她站在房顶就直接放大招,归元功和玄天咒的融合——玄天九变。 可怜那位九十七岁高龄的高手,面都没露,就被舒云慈杀了。同时被杀的还有宫里一众高手,总之武功越好,内力越深厚受的伤越严重。 岳盈汐和花漪红都很有经验,直接封了对方的穴道避免受伤。而温无影没有封穴道也没有受伤。她居然可以在玄天九变这样的大招下顺利撑过,惊得岳盈汐下巴都掉了。 “温姑娘,你……”岳盈汐指着她半晌无言。 温无影明白两人是误会了,大概把她认为成是和舒云慈不相上下的高手了。目前可不是解释的时候。 -- 第232页 翁浩英派人去抓自己的亲弟弟,他的心情也不能平静下来。刚才的玄天九变,他感觉到内力对自己身体产生的影响。这会儿他的鼻子里流出了鲜血。 一直在旁边服侍的太监吓得刚要叫人传太医,结果一张嘴,人就倒下去了。 没有内力的人感受多半比较迟钝,如果不是舒云慈刻意将玄天九变的威力压到这个小小的院子里,翁浩英死得更快。 “朕给你时间,留遗言吧。”舒云慈冷声道。 翁浩英想说话,结果嘴里吐出了一口血。他摸了摸耳朵,发现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是鲜血。 翁浩英到死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他到死之前才明白,原来舒云慈想杀自己,真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皇宫里静悄悄的,周围还活着的侍卫被岳盈汐的噬心经控制,形同雕塑。 寒夜里冷风吹来,花漪红突然打了个寒颤。“就……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就把一国之君杀掉了? “杀人一向都是很简单的事,难的是善后。”舒云慈的话里都是对于生命的凉薄。 翁长苏进宫来的时候,发现了翁浩英的尸体。他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了门框上。然后,他看到了更多的尸体和舒云慈。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翁浩苏难以想象,如此的血流成河,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朕说过,翁浩英的命朕要了。至于琉国,如果你不要,朕不介意一并拿走。”舒云慈漂亮的面容此刻在翁浩苏看来,就是最美的魔鬼。 “你要我篡位是吗?好,我答应你。琉国我接下了,希望隐皇能够谨守承诺,助我登上皇位。”翁浩苏的头脑此刻十分冷静。木已成舟,那么如何才能减少接下来的损失。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无论如何不能拱手送出。至于什么篡位的骂名,他已经顾不得了。 “靠你了,仙女姐姐。”舒云慈冲着温无影甜甜一笑。 温无影的突然出现吓得翁浩苏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为什么这个女人会飘在半空中,这到底是人是鬼? “王爷现在要立刻为先皇发丧,然后继位。”她飘来飘去有一会儿了,这会儿终于落地,将一道黄绫圣旨交到翁浩苏手中。 翁浩苏打开一看,竟 然是一道传位诏书。字迹和翁浩英的一模一样。“你们……你们……”翁浩苏的嘴唇哆嗦着,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第83章 隐国的发展 没人知道这道传位诏书是怎么来的, 舒云慈也不知道。她只是知道温无影在翁浩英死前去过御书房, 然后就有了这道诏书。 舒云慈走出琉国皇宫,抬头望着漫天星斗,原来杀掉一个皇帝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可是这后续种种, 实在麻烦。 温无影从她身边飘了过去。舒云慈突然恶趣味地伸手一拽她的白衣,温无影立刻落地,由于没有思想准备, 她落地后还来了一个踉跄。 跟在后面的花漪红一拉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岳盈汐,指了指前面, “看, 宁贞女帝在欺负仙女姐姐了。” 温无影站稳后看着舒云慈,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你为什么总是飘来飘去的啊?黑夜白衣, 看着挺吓人的。”舒云慈刚才去拽的时候, 确实感觉到了重量, 这样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温无影一脸无辜的表情, 思考了半天才回了三个字,“习惯了。” “哈哈哈!”花漪红笑得想捶地,被岳盈汐一把捂住嘴。 “你低调一点。”岳盈汐这会儿才回神, 心说皇帝陛下面前也敢这么笑,这叫御前失仪明白吗? 舒云慈在确认温无影说的是实话后,也笑得直捶墙。“神仙姐姐跟朕回宫吧,飘来飘去挺好玩的,给朕的皇宫添点乐趣。” 岳盈汐听了一缩脖子,想到皇宫里每晚有一个白衣女子在空中飘来飘去, 估计宫里的人都得疯。皇帝陛下这恶趣味啊! 温无影有的时候看起来高深莫测,有的时候看起来又是单纯至极。比如现在,她很认真地问舒云慈:“进了皇宫,还能出来吗?” “你这样的轻功,不出手伤你的话,朕都拦不住你。你担心什么?”舒云慈伸手扯着她的白衣,“皇宫里你可以来去自如。住腻了出去玩也可以,告诉朕一声就行。” 温无影很愉快地答应了,她真的挺喜欢舒云慈的,一个知道将玉镯戴在手腕上的聪明人。 当几人离开琉国京城的时候,翁浩英驾崩的消息已经公布了,举国哀悼。离去的马车并没有什么人阻拦,显然是翁浩苏的授意。 江封悯出现在马车里,“嘉瑾关你要怎么用?” “用来和翁浩苏换景谷关。”舒云慈拿过帕子帮江封悯擦额头上的汗水,“不是让你在嘉瑾关等我们,不必过来会合吗?” “想你。”江封悯握住舒云慈的手,将人拉进自己怀里。来回奔波数百里,也只为了更早一点看到这个女子。 “你这么逼迫翁浩苏,就不怕他继位后攻打隐国?”杀兄之仇,翁浩苏真的就能咽下这口气?而且舒云慈能杀掉翁浩英,自然也能杀掉翁浩苏,这种威胁翁浩苏能够长期忍受吗? “他不敢。”舒云慈在江封悯的怀里拱了拱,像只小猫一样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地方才肯老实下来。“那道继位诏书有问题,如果他不听话,我会让整个琉国百姓都知道他这个皇帝是怎么得来的。”舒云慈眯起漂亮的眼眸,她用了这么多手段,可不是仅仅想要翁浩英一条命这么简单。她要一个听话的皇帝,要一个臣服的琉国。 -- 第233页 “怎么算他都是因祸得福,要不是你哪来他的皇位?”江封悯的手轻轻摸着舒云慈的脸颊,细腻光滑的皮肤,带着一些微凉,触感真实而美好。 舒云慈闭上眼睛,“朕离国太久,该回去了。”此次出行,经历种种,犹如梦境一般。所幸结识了一些人,也办成了一些事。 江封悯的手掌慢慢伸进了她的衣襟里。舒云慈以为她又要做些不规矩的事,也懒得管了。没想到江封悯的手只是放到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揉着。 “你干嘛?”舒云慈有些痒, 忍不住扭了扭身子,避开江封悯的手。 “你和鱼丸一样,都喜欢被人摸肚皮。”江封悯贴在她的耳边说。 “江封悯!”舒云慈阴恻恻地叫了一声。 江封悯急忙将舒云慈扬起来的爪子捉住固定在身体两边,她的人也顺势将舒云慈压在身下。“别生气,我都好久没碰你了……”后面的话,全都消失于纠缠在一起的唇齿之间。 一行人到达嘉瑾关,这里有盛辞派来的武将袁松坐镇,守住城池问题不大。舒云慈在这里略作修整,顺便向刚刚继位的翁浩苏提出嘉瑾关换景谷关的建议。 翁浩苏收到书信后,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一天都没有出来。他可是亲眼看着舒云慈如何一步步逼迫自己,又如何一下子将翁浩英杀掉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纵然他不怕死,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不怕死就死呗,难道舒云慈还会在乎?无非就是再找一个人来继位罢了。 嘉瑾关占据地利,绝对不能丢。可是如果将景谷关割让给隐国,那么隐国就直接打通了和荥国的联系,这样隐国就多了一个接壤的国家。荥国一向同周边国家友好发展,隐国从这边开了口子,对琉国,甚至对严国、兰国来说都是大大的不利。 不答应呢?不说舒云慈不会答应,就是丢掉一个嘉瑾关他也无法接受的。那可是琉国对隐国最有地利的关城,凭险可守。 他当然也想过要兴兵夺回嘉瑾关,松阳府是他的封地,他对那里还是比较熟悉的。如果是数日前,他会这么做的。但是这一段时间他见到舒云慈强硬的手段,老实说他不敢。 一个人想不出结果后,他只能和大臣们商议。大臣中有的主战,有的主和。朝堂上唇枪舌剑争论得十分激烈,只可惜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当翁浩苏最终同意交换的时候,舒云慈早就已经回到京城。她此番去荥国,临走时安排盛辞和武尚杰注意朝臣动向。自从她登基以来,多番改革,动了很多朝臣和世家大族的利益,她去荥国也想看看这些人会有什么动作。 事实证明,世家大族能够屹立多年不倒,自然有着自己的立身态度和眼光。这部分人都很安静,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朝臣中武将非常安分,毕竟都是跟着舒云慈或者江封悯一起上过沙场的,对于这位女皇陛下的实力了解得很清楚。 文官中却有人在蠢蠢欲动。武尚杰看出端倪,他是盛辞提拔起来的人,自然要请示盛辞的意思。盛辞没有理,只是让武尚杰继续留意。 一些老臣在这段时间多次去城外的尚德宫求见太上皇远明帝,远明帝都避而不见。这些人就在宫门外要死要活的,远明帝更绝,直接派人报官了。 盛辞哭笑不得地派人去捉拿打扰太上皇的人。当然,老臣们一见情况不对都散了,官兵们抓了一些下人回来充数。 盛辞可不嫌这些下人不起眼,让武尚杰好好地审问一番,然后就审出很多不得了的东西。武尚杰将这些内宅里的事情让人誊写一份给各府送去,这些老大人们顿时坐不住了,纷纷过来喊冤求情。 盛辞和武尚杰都没有太难为人,敲诈了一大笔银钱也就将人放了。一番折腾,这些老臣除了用自家的银钱充盈了一下国库外,并没有其他的作为。 舒云慈回宫后第一次临朝就下旨封岳盈汐为正二品女官,封长乐侯,在京城里赐了一座大宅作为府邸,另有赏赐无数。花漪红同样因为救驾有功给了很多赏赐。花漪红当然不在乎这些,不过她还是在京城住了下来,就住在岳盈汐的府邸里。 “你干嘛住在我这里?”有了府邸的岳盈汐不用常住宫中,每天去宫里转转就好。 “你说我住哪里?难道你要我入宫?”花漪红靠在湘妃塌 上,那个腰肢纤细柔软,让岳盈汐移不开目光。 “宫里也挺好的。陛下后宫空虚,你可以随便挑宫殿居住的。”岳盈汐使劲出馊主意。 “呸!”花漪红轻啐了一口,“本姑娘可不想成为宁贞女帝的后宫,那样还不被江将军冻成冰块?你想我死是不是?”她的魂灵纱卷过来,直接将岳盈汐捆到自己面前。 “你又要干啥?我警告你啊,这里是我家,你不要太过分啊!”岳盈汐觉得总被这么捆来捆去的好没有面子。 “你就这么讨厌我?我好歹也是和你共过患难的,咱们怎么也该有点……交情在,对吧?”花漪红伸手搭在岳盈汐的肩上,轻轻问道。 岳盈汐被眼前的一片红晃得眼花。这家伙正经起来还是很让人心动的。呃?心动?什么鬼?自己一定是脑子不清醒了。 花漪红就看到岳盈汐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变,仿佛演戏一般,就伸手摸摸她的头,“你是不是生病了?” “才没有,你放开我啊!”岳盈汐扭啊扭,像只肉虫子。 -- 第234页 花漪红原本打算放开她,可是看她扭得起劲,就摸着下巴看着,这家伙看着样貌也算漂亮,怎么就没个规矩样子呢?看看这都是什么动作,大家女儿要是这样爹娘都不敢让出门的。可见岳光安带娃真的不行,好好的姑娘家都养歪了。 “喂喂喂!放开我啊!”岳盈汐一边扭一边叫。 “那个……”花漪红终于抽回魂灵纱,“我也不好白吃白住你这里,要不然我教你规矩礼仪吧,不收钱的。”花漪红是实在看不过眼了,岳盈汐如今有官职有爵位,这样子太难登大雅之堂了。 岳盈汐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她,“你会这么好心?” 花漪红神色一冷,一抖手魂灵纱又过来了。岳盈汐哇啦哇啦叫着跑开老远,“你还说不好意思白吃白住,我只求你不要动不动就把我捆起来好吧。” “好,我不捆你了,不过规矩也要学。你这样出去实在太丢人了。” “哦。”岳盈汐心里虽然不情愿,但是她也好奇花漪红当夫子的时候到底什么样子,现在实在看不出来。 从琉国那里巧取豪夺了一座景谷关,打通了和荥国的关系。隐国地处偏远,好东西还是有一些的,只是被周边几国拼命压价,好东西都卖不出好价钱。 比如前几年舒云慈大力发展的淑彤纱,因为周边几国的压价,舒云慈一怒之下直接下令每年的淑彤纱全都收起来,一律不许卖往别国。如今淑彤纱走景谷关运往荥国,再从荥国运往大陆各国,价钱一下子就起来了,源源不断的淑彤纱运出去,大量的银子运回来。 温无影跟着舒云慈回到宫里,舒云慈让她自己挑一座宫殿居住。温无影就挑了鱼丸住的那一座宫殿,和鱼丸当起了邻居。 要说舒云慈和江封悯有一段日子不在宫里,鱼丸应该十分想念。不过两人回来后,鱼丸也没见多么亲近。每天都腻在熙华殿不假,但是它只是自己玩自己的,有人给撸毛就亲昵一会儿,没人就自己溜达,一点都不粘人。 江封悯和鱼丸的关系比较亲近,没事就抱着鱼丸上蹿下跳。这下来了一个温无影,鱼丸像是发现了新鲜事物一样,整天追着那个飘来飘去的白影。温无影又是个很温柔的人,于是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经常看到一个白影抱着一只黑猫飘来飘去。胆子小的都吓昏过去几个了。 “你也不管管温无影,她整天这么飘着多吓人。”江封悯最近经常抱不到鱼丸,忍不住过来跟舒云慈抱怨。 舒云慈一回宫就一头扎进奏章堆里去了,整天忙得天昏地暗。 “宫里的人该多练练胆量,你看我们都不害怕的。”舒云 慈抬起头,“过两天你带着人去山里运金子,让温无影带路。” 江封悯凑过来,“金子运出来你打算做什么?”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弥补国库的空虚。 “兴修水利,扩宽道路,总之民生军备,多得是用钱的地方。庆国那边的山已经在开凿了,那也是需要钱的。不过只要庆国一打通,隐国就又多了一个邻国,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她放下手中的朱笔,示意江封悯过来帮自己揉揉肩膀和脖子。“琉国翁浩苏想要坐稳皇位还要有一番折腾,暂时没有能力反抗咱们,兰国那边乔坚如果识时务,知道送钱过来就放过他,否则你就去敲打敲打,让他知道想坐稳皇位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价钱。” 江封悯的手按着按着就有些不老实。这些天舒云慈忙碌,她也不好夜夜笙歌。如今又被舒云慈派出去运金子,又要好久不能见面了。虽说自己为她征战四方都是心甘情愿,可是离别易,相思苦,自己这点子心思也是要顾及的嘛。 江封悯乱摸的手被舒云慈按住,“封悯,我还有很多奏章要批,你去和温无影说一声,让她有个准备。还有,城外军营的防务情况你去看一看,晚上我等你回来。” 最后这一句话让江封悯眉开眼笑地走了。望着那尾巴都要翘上天的人,舒云慈摇摇头,这家伙真的要靠哄才行。她舒云慈几时哄过人了?如今为了她竟然也这般好脾气的说话了,可见感情真的会让一个人变了原本的性子。 宁贞五年的冬天,看似平静,其实无数关乎到隐国民生经济,军事国防的大动作都在酝酿,宁贞六年一开年,无数的工程开工,百姓们从工程中获利很多,全国上下都有了巨大的建设热情。 到了宁贞七年中秋,户部上表,这一年由于水利建设的原因,全国的粮食实现了丰收,各地粮仓终于堆满了。 既然粮食储备到位,安分了很久的舒云慈决定出兵严国。严皇梁君杰收到边关开战的消息后完全懵掉,隐国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几年前三国攻隐的战局还历历在目,梁君杰一看旁边的兰国和琉国,顿时心凉了半截。 兰国乔坚自从被舒云慈掐了脖子后,最近都乖巧得很。每逢隐国有灾患,兰国必然要资助一大笔银钱物资。他是不知道这些都是江封悯亲自过去敲竹杠敲来的。 琉国自从两年前皇位易主,新皇翁浩苏和先皇翁浩英的儿子们争斗十分厉害,根本无暇他顾。 可以说,严国如今只能独自面对隐国的进攻,根本不会有援手。梁君杰也不愿和隐国斗得两败俱伤,被别人坐收渔翁之利,于是派人到前线与隐国人和谈。 此次率军出华志国攻打严国的,依旧是江封悯。她此次稳扎稳打,以三天一座关城的速度向前推进着。当严国和谈的使者赶到的时候,她已经率军向前推进了四座关城。 -- 第235页 和谈进行得不算顺利,但是只要和谈陷入僵局,江封悯就喊打喊杀,严国使者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谈下去,最终梁君杰拿到拟定的结果时手都在颤抖。 “强盗!土匪!这个舒云慈竟然敢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怎么配当一国之君!”梁君杰愤怒地大喊。 隐国的条件是要严国的两座关城,这样一来,华志国就与严国南边的明汐国接壤了。隐国没有急于向外扩张,只是想要打通向外的渠道而已。 梁君杰真的不想答应,可是现在隐国军队就占着这两座城,如果答应了,至少还能要回来两座城,如果不答应,不仅仅是目前被占据的四座城,后面的关城也面临不保。 梁君杰就奇怪了,难道就没人能克制一下舒云慈和江封悯这对妖孽?他在国内悬赏能人异士,除了招到几个会变戏法的江湖骗子,也没有什么能人。 其实这也怨不得江湖人,因为舒云慈的折腾,周边的几个国家都在重金招纳能人,能人就那么多,早就被兰国和琉国招纳完了。当然,也被舒云慈和江封悯消灭完了。 梁君杰无奈,想和明汐国联合对付隐国,结果明汐宫中内斗不休,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理会严国的提议,梁君杰只能仰天长叹了。最终严国和隐国签署条约,严国割两座城与隐国,作为交换,隐国开通了停滞许久的边境贸易。 梁君杰哭的心都有了,合着兵临城下,自己被迫和隐国签订的还是一个平等条约。 隐国宁贞七年,隐国先后打通了和荥国、明汐国、庆国的联系,接壤国家多达七个,原本被封锁的状态已经解除。隐国也一改之前贸易的禁制,广开国门,与大陆各国发展长期贸易合作。 经过这几年的考察,武尚杰的忠心和才能都得到了舒云慈和盛辞的认可,宁贞八年新年过后刚开朝,盛辞就上书以养病为由请求闲官致仕,舒云慈批准,并且封盛辞为护国公,世袭罔替。转天她下旨正式任命武尚杰为丞相。 武尚杰的身体自然比盛辞要好得多,于是他的工作量也比盛辞要大得多。之前数年,考虑到盛辞的身体,舒云慈接管了大量的工作,如今有了一个耐用抗造的丞相,舒云慈也乐得轻松。 武尚杰现在每天都忙到深夜,鉴于他还没有成家,舒云慈几次提议要给武丞相指婚,武尚杰都坚决推辞。“陛下还是让微臣多活几年吧。” 隐国已经进入到一个十分有序的发展阶段。朝廷里虽然还有个别人有些小心思,但是之前舒云慈的几次雷霆手段,让这些人也只能暂时消停下来。武尚杰是个懂得刚柔并济的人,能够把朝中局势处理得很好。邻国大多都很听话,就算有什么别的想法目前也都是小心地隐藏起来,生怕露了一点风声惹来舒云慈这位煞星。 目前唯一不好的就是舒云慈在大陆皇帝间的名声并不好,她这样嚣张跋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而且不只是喊,是真的会打会杀的人,到哪里都不会招人喜欢的。 各国相处,自有一套游戏规则。大家都在这套规则下进行游戏。而舒云慈就像一个乡下来的傻丫头,什么都不懂,上来就把规则破坏了个彻底。当有人指责她不懂规矩的时候,她就出来把说话的人打一顿,这这这……这还怎么玩下去? 所以除了周边几国敢怒不敢言之外,更多的国家都不愿意与隐国往来。或者说,其他国家的皇帝都不愿意与舒云慈往来。 对此舒云慈并不在乎。她生来就是要破坏规则的。那些循序渐进的方法太慢,她要带给隐国巨大的发展,必然要打破那些旧有的格局,先让隐国挤进去,然后再慢慢谋求认同吧。 这几年,江封悯一直在外面打仗,巡防,敲竹杠,鲜少能有一大段时间留在京城。聚少离多,对于她们这样的年纪其实是很难熬的。但是只要是舒云慈的命令,江封悯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第84章 兰疏湖别院 兰疏湖边, 虹玉别院。 舒云慈手拈白子轻轻落下。上好的白玉棋子落在棋盘上, 发出轻微的响声。江封悯被惊得眼皮子跳了一下,看看棋盘,己方的黑子几乎已经不剩什么了, 偏偏还有做活的余地,她抬起头,“猫捉老鼠也不是这么玩的, 你给我个痛快吧。” 舒云慈笑得俏皮,“输了这一局, 你的福利可就没有了。” 将朝政都丢给身体好的武尚杰后, 舒云慈终于要享受一下不理朝政的快乐了。刚好江封悯从边关回来,她就带着劳苦功高的将军躲进了别院。结果刚一住进来, 江封悯就急吼吼地拉着她窝在房间里, 那样子猴急得像素了多年的老光棍。 舒云慈是体谅江封悯, 可也不想好好的别院生活变成了床上生活。那来别院的目的是什么?于是两人打赌下棋三局两胜。江封悯当然不干, 舒云慈也只好妥协,变成三局中只要江封悯赢一局就遂了她的意。然后,江封悯连输三局, 根本看不到一点希望。 “云慈……”下棋输了的江封悯决定耍赖,她原本就是这么想的。能赢最好,但是希望实在不大,如果输了就地耍赖。“你看咱们都这么久不见了对不对?难道你都不想我吗?” 舒云慈伸手将凑到面前的脸推开,“每次都是这句话,你能不能来点新鲜的?”想耍赖还不费点脑筋?真当她一国之君的床是那么好上的? 江封悯双手扒着桌子, 坚决不让舒云慈将自己推远。论死皮赖脸,她这些年也不是白修炼的。 -- 第236页 “你现在闲下来了,边境上也没有什么大事,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去转转,体察体察民情了?”在京城舒云慈总还要端着皇帝的架子,天子威仪,不好太放飞自我。所以想要这位皇帝陛下接地气,就必须将她从京城里拐出去。 “现在还不行。”舒云慈毫无犹豫地拒绝了。“我还有一些事要做。”舒云慈收回手,拿过一旁的茶壶倒了两杯茶。 “什么事?”江封悯见没人推自己了,赶紧凑过来,拿过茶杯喝了一口,俯身刚要喂给舒云慈,被舒云慈一戳软肋,一口水没含住,全都喷给旁边的花花草草了。 “这种小把戏你要是再敢使出来,我就把你派去守边,十年内都不许回来。”舒云慈凉丝丝的话语飘出来,江封悯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云慈,我看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过来让我摸摸。”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江封悯转到舒云慈身后就想将人抱住。 舒云慈伸手隔开她的手,人起身一个旋身,已经坐到了对面江封悯的椅子上。“你还来?” 江封悯紧跟着就过来了,“别这么小气嘛。” 舒云慈这下可不让了,这家伙练武功都是为了压制自己吗? 江封悯如今的武功已经比当初又厉害了不少,这里面不仅有舒正危的私心传授,还有她自己的勤学苦练。开玩笑,如果没有绝对高的武力值,如何能够抱得美人归? 两人就在花园里打了起来,默契地没有用内力,一时间很难分出胜负。她们年纪虽然不大,但是都是练武奇才,练的都是最高层次的武功,所以武功造诣早就比寻常的武林前辈要高出许多。两人的武功都是重意不重形,随手拈来的招式就已经极具杀伤力。 打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都出了一身的透汗。江封悯终于看准一个时间,直接上前将人扑倒。 舒云慈没有想到江封悯会这么没有美感地用蛮力将自己压在身下,气得用脚踹她。“你都是大将军了,还这么压人?你上战场是不是也这样啊?” 奸计得逞的江封悯才不管有没有美感,抱得到美人才是最重要的。“战场上哪有你这么厉害的对手?” 声音响在舒云慈的耳边,她的耳朵还被江封悯无耻地舔了一口。“快起来!”舒云慈看似凶恶,其实声音里泄露了太多了个人情绪。 江封悯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知道什么时候能皮一下,什么时候必须听话。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可以皮一下的时候。 花园里百花盛放,蜂飞蝶舞,却没有看见人影。如果有人走进花园,走到桌子边,才会看见地上两个纠缠的身影。 舒云慈抬眼看到的是晴朗的天空,有微风吹过,卷起她的发丝,她的额头满是汗珠,因为身体里难耐的感觉。 江封悯的样子并不比她好过,一双眸子里都是要将舒云慈生吞活剥一般的饥色。 “云慈,给我看看你最美的样子。”江封悯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味道,手指一寸寸抚上那令人疯狂的肌肤。 这一场荒唐直到黄昏才结束,舒云慈坐在满是热水的水池里,将自己的脸浸入水中,再抬起头的时候,眉间的褶皱还是没有抚平。江封悯轻轻揉着她的腰肢,像一个最贴心的仆人。 “我是来别院休息的!”女皇陛下开始闹脾气。 “是是是,是我不好。”江封悯吃饱喝足,开始好脾气地哄着女皇陛下。 舒云慈转头看着身后这个毫无诚意的女人,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让自己省力一些。“你都不累吗?”明明两人的身体条件差不多,武功也差不多,为什么自己累得不行,江封悯还这么生龙活虎的? 江封悯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不累啊,只要你愿意,我们晚上继续啊。” 舒云慈漂亮的脸颊上,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去了,“你是不是人啊?” 江封悯低头在她的肩头亲了一口,“云慈,你要相信天赋这一说。有些人,比如说我吧,在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 “放屁!”舒云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对于两人事后如此悬殊的感受,舒云慈给出的解释是江封悯的脑子大概都用来想这种事了,难怪在其他方面显得不是那么灵光。 江封悯认为这是舒云慈拼不过体力后的恼羞成怒,她完全无所谓,只要能够如愿以偿,被说成什么她都可以。人生在世,有一得必然有一失。 晚饭后,腰酸腿软的舒云慈懒懒地不想动,拿了本书躺在床上看。江封悯就在她身边不停地骚扰她,时不时亲亲抱抱举高高,舒云慈不胜其扰,只好将人踹了出去。 江封悯委委屈屈地一个人蹲在兰疏湖边抓鱼出气。可怜这一湖的鱼,每次遇到这两位煞星就算倒了霉。江封悯手中是一把刚刚拔下来的草叶,她看中哪条鱼就甩一根草叶过去,摘叶拈花的暗器手法挟着内力,鱼哪受得了?草叶直接嵌入鱼的身体里,那鱼扑腾了两下就翻白了。 江封悯就这么一根草叶一条鱼的杀着,没过多久湖面上就满是翻白的鱼了。一旁隐在暗处的大内侍卫实在看不过去,好在这是好说话的江封悯,一名侍卫出来劝阻。江封悯回过神来,也发现自己杀鱼杀得太多了。 她让侍卫去找来一个网子将鱼网上来,“你们拿回去炖汤喝吧。” 侍卫为难地看着这一大堆鱼,心说得多大的锅才能炖下这么多? -- 第237页 江封悯一见侍卫看着鱼不说话,也明白过来。“鱼太多了是吧?这么晚了也吃不完,等到明天坏了就不好了。”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摸着那些死鱼,然后那些鱼就全都被冻上了。 侍卫打了个寒颤,心说这位将军二是二了点,这武功真是没话说。 “你让厨房明早给做两碗鱼面,再熬一锅浓浓的鱼汤,要奶白色那种的,云慈爱喝。” 侍卫看着江封悯离去的背影,哟,叫陛下云慈哦。 房间里,江封悯悄咪咪地走进来,来到床边,发现舒云慈已经睡着了。大概是太累了,连手边的书都没收,显然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江封悯看得直心疼,当然也在反省自己实在有些过分了。可是每当看到舒云慈配合的样子,她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收了书,江封悯去洗漱完蹑手蹑脚地上床。虽然她已经在极力地不发出声音,舒云慈还是醒了。 “你还知道回来?”这话真是有点像……像个久候丈夫不归的小媳妇。 江封悯嘿嘿地笑着,“你不让我回来,我只好等你睡着了再回来,免得被你踹。” “踹疼了?”舒云慈迷迷糊糊的,就要伸手去摸舒云慈的腿。 “不疼不疼。”江封悯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被你踹那是荣幸,怎么会疼呢?” 舒云慈瞪了她一眼,“油嘴滑舌。” 江封悯平躺在床上,看到舒云慈翻了个身,下巴放在她的锁骨处,“封悯,你说如果我不做这个皇帝了,做什么比较好?” 江封悯往下看,层层床幔遮蔽了灯光,此时的舒云慈不仅美,而且看着有一种乖巧和可爱。江封悯赶紧晃晃头,一定是自己眼花了。舒云慈几时乖巧过了? “做什么都好。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如果我做乞丐呢?”舒云慈问。 江封悯笑了,“云慈,你这样的怎么做乞丐?你让其他乞丐还怎么活?”看到舒云慈要翻脸,她急忙道:“就算你做乞丐我也陪着你,咱们俩无论在哪做乞丐,都一定是一方霸主!” “扑哧!”舒云慈笑得全身都在抖,“虽然我知道你在逗我,不过我说的却是真的。我真的不想当皇帝了。”这话她自己都觉得可笑。从小就处心积虑要做皇帝,多年筹谋,除掉一个个竞争对手才如愿以偿地登上皇位,如今继位不满十年她就要退位,这大概在谁看来都是一个笑话吧。 第85章 物色接班人 江封悯却严肃起来, “云慈, 我说的也是真的。不管你想做什么,以你之才,必然是一方霸主。就算不是, 我也会替你打下一片江山,拱手送你成王。” 这话霸气十足,难得江封悯能说出这么有志气的话, 结果却得到舒云慈的白眼。 “谁要你送,我想要的自己会争取。”她起身, 长发披散在整个后背, 乌油油地看得人心动。 江封悯也起身从背后抱住她,“好, 你要的你争取, 我只要守着你就好了。”她的手抚摸着舒云慈的长发, “不过这样就放弃你称霸天下的宏伟志愿, 你当真甘心吗?” 这话算是说到舒云慈的心坎里去了。她叹了口气,“我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是要称霸天下,隐国至少还要有十年没人打扰的发展时间。各国不是傻子, 目前是不敢乱动,但是真正关系到切身利益的时候,他们不会不出手的。十年励精图治,纵然我能不改初心,其他人呢?”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做过的一个梦,隐国国力强盛, 百姓生活富足,可是所有人却都要求她退位。隐国人悍勇,那是因为生于穷山恶水,要和天斗,和地斗,和恶劣的环境斗,和邻国的封锁斗,如今她已经打通了隐国通往外面的道路,百姓的生活也逐渐富足起来,还会有人愿意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她去打仗吗?百姓说到底就是想过好日子,隐国是偏居一隅还是称霸天下,百姓们不关心,不过是她一个人的雄心壮志罢了。 舒云慈一想就想到了好多,心渐渐冷了下来。好在还有身后人的怀抱温暖着自己,让她知道,就算全隐国的人都不赞同她,至少还有身后这个人支持自己。 “云慈,你别想太多。如果你不想将隐国拉进战争之中,大不了咱们另起炉灶,我对你有信心的。”两人从小在一起,江封悯太知道舒云慈的心思了。她是天赐之人,不想浪费了自己一身的才能,幼年时就那么刻苦努力,难道真的无用武之地了吗? 舒云慈笑着捧住江封悯的脸,“你说得对,要不就咱们两个人吧,去各国敲敲竹杠,也能赚得盆满钵满的。” “好,都随你。”江封悯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忍不住畅想一下只有两个人四处去敲竹杠的美好生活。 第二天一早,江封悯起身出门去看看昨晚吩咐的鱼面鱼汤做得如何了。昨晚上她到底没忍住,磨着舒云慈又折腾了半夜,她估计舒云慈这一觉得睡到中午。她希望舒云慈一睁眼就能吃面喝汤,不用饿肚子苦等。 跟来的御厨将东西都准备好了,只要一小会儿就能将鱼面和鱼汤端上去。放心了的江封悯回到房间里,来到床边掀开床幔,就看到让自己喷血的一幕。舒云慈翻了个身,将被子压在了身下,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背部肌肤。江封悯的手不受控制地摸了上去,结果就是这个动作,惊醒了舒云慈。 -- 第238页 “乖,你再睡一会儿。”江封悯发现自己闯祸了,赶紧拍着舒云慈的背,想哄她入睡。 舒云慈可不是小孩子,醒都醒了,哪能拍几下就入睡的。她拍开江封悯的手,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还不忘瞪江封悯一眼。只是她刚刚睡醒,这一眼丝毫没有威力,倒像是瞪着大眼睛在卖萌。 江封悯看得心都化了,抱住舒云慈就是一顿乱亲。不用说,最后还是被舒云慈踹到了床底下去。 “今天你要是再敢胡来,我就用归元功灭了你!”舒云慈发狠地说。 江封悯立刻老实,狗腿地过来帮着按摩,是特别正经的那种按摩,手都不敢乱摸乱碰的。 果然,舒云慈根本就没睡醒,没过多一会儿,她就又睡着了。江封悯长舒一口气,心说云慈的起床气好可怕。 临近中午,江 封悯让御厨将鱼面下锅,她叫醒了舒云慈,“就算你想睡,也等吃了东西再睡。” 舒云慈缓了一下才清醒过来,觉得这样的贪睡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看来还是做百姓好,就是睡个懒觉都是幸福的。 鱼面端上桌,刚刚洗漱完的女皇陛下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她这缺乏食欲的毛病真是一点都没改。不过那碗乳白色的鱼汤,她倒是一碗都喝光了,还幸福地眯起眼睛,活像一只猫。 喝完汤,舒云慈看着正在吃面的江封悯,笑眯眯问:“封悯,你又祸害了兰疏湖里多少条鱼?那都是我让人放养的。” “咳咳咳……”江封悯一听这甜腻腻的声音,就知道舒云慈这是秋后算账了,吓得她一根面条卡在嗓子眼里,咳了好半天才咳出来。“我我我……我就抓了几条鱼,想给你做鱼汤。” “做鱼汤哪里用你抓鱼?我看你是抓了鱼不知道怎么办才丢给厨子的吧?”舒云慈对桌上一条清蒸鱼起了兴趣,用筷子挑了一下,翻出一大块鱼肉,只是上面有几根鱼刺。她皱起眉,失去兴趣地放下筷子。 江封悯夹过鱼肉小心地将刺都剔除干净,然后放进舒云慈的碗里,“吃吧。” 舒云慈看着她,看得她有些发毛,“怎么了?” “你挑鱼刺的手法很熟练,是不是经常这样喂鱼丸?”舒云慈看着自己碗中的鱼肉,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 江封悯急忙摇头,“鱼丸自己会挑鱼刺的。” 舒云慈没说话,眼睛继续盯着那盘子鱼,江封悯急忙又挑了一块雪白的鱼肉,剔除鱼刺放进舒云慈的碗中,看舒云慈一点一点将鱼肉吃掉,真是比鱼丸吃东西还费劲。 自从舒云慈有了退位的心思,接班人自然也要提前物色。她自己注定是没有子嗣的。远明帝的皇子们比她大的几个都被贬去了偏远地区,不是她贬的,是远明帝贬的。 这位老皇帝很清楚想要保住这几个儿子的命,就必须彻底绝了他们觊觎皇位的心。如今远明帝还有三个儿子在尚德宫外的乾阳殿中,其中七皇子最为年长,今年刚满二十。八皇子十七岁,最小的九皇子十一岁。 舒云慈想退位这件事要绝对保密,否则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舒云慈从来不怕有人闹事,但是她也不想有人闹事。有注意朝中动向的大臣发现,最近三位皇弟经常被接到宫中,已经有人猜出宁贞女帝这是要选接班人了。想来也是,女帝只宠幸江封悯,两个女人可是没办法生出孩子来的,看来女帝这是要将皇位传给弟弟了。 大臣们都能有此猜测,三个皇子有着皇族中人对于皇位天生的敏感,于是一个两个都在积极表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接班人。 舒云慈什么都不说,只是经常和三个弟弟吃饭,下棋,读书等等,反正她现在的时间比较多。 又一天过去,三个皇子被舒云慈派人送回乾阳殿。江封悯抱着鱼丸从墙上跳下来,“如何?” 舒云慈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不是急功近利,就是止步不前。偏偏一个个还都在我面前指点江山,他们都不知道江山是什么样子的。明天我要去趟尚德宫,问问父皇是怎么教儿子的。” “你也别操之过急。谁像你早早就立志当女帝?你那几个弟弟还小,见的世面也少,要不你再多看看再说?”江封悯觉得远明帝人挺好的,退位之后也没有什么幺蛾子,而且在群臣蠢蠢欲动的时候丝毫不帮倒忙,这样的太上皇真的太难得了,忍不住劝慰舒云慈不要去找远明帝的麻烦。 舒云慈终于还是听了江封悯的话,没有去问远明帝的教育方式,她也开始给乾阳殿派去一些大儒,这些大儒教导起皇子们丝毫不含糊,没几天几个皇子的手心都 被打肿了。 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是九皇子的生母杜太嫔,她虽然是嫔位末流,却是最近几年最受宠的一个。她的儿子出生不久舒云慈就被立为皇太女,她早就断了儿子能继位的心思,也是因为这种情况下,九皇子的成长过程中并没有什么磨难,母子俩都很满意目前的状态。 “杜太嫔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她儿子继位无望,索性早早就跳出来,免得给九皇弟惹来杀身之祸。”舒云慈听了尚德宫那边报过来的消息,冷笑道。 三位皇子住在乾阳殿,原本相安无事,如今得知自己有可能成为未来的皇帝,各方利益自然都在蠢蠢欲动。七皇子,八皇子均已成年,就算没人左右,要弄死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也是很容易的事,杜太嫔这一招就是在保全九皇子。 -- 第239页 九皇子出局,远明帝却将七皇子和八皇子召到尚德宫里好生训斥了一顿,要他们奋发努力的同时不要伤了兄弟和气。这位老皇帝显然是知道了什么,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而且这些年一直养在身边,感情自然和前面几个不同。他不希望这几个儿子继位,因为他知道,这几个儿子都不是当皇帝的材料。 然而远明帝看得清楚,两位皇子却看不清楚。他们觉得九皇子的退出,就意味着他们的对手只有彼此。于是两人将彼此视为眼中钉,朝中大臣也开始站队。然而很奇怪的是,朝中武将却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有一些文官在上蹿下跳。这些人通常都是官职不高,却自诩青年才俊的人,他们知道凭着自己的能力要想升到高位,至少还有几十年要熬,可是眼下就有一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只要他们能够站对方向。 第86章 想要找的人 “年纪轻轻自然雄心万丈, 朕当初不也是想征服各国, 君临天下。不过野心和才能是要配得上的,否则还不如那些安分守己的,至少看着不会显得那么蠢。”舒云慈下朝回来, 一边走一边对丝瓶说。 丝瓶摆手示意其他的宫女太监们都退后一些距离,只有她跟在舒云慈身边。“陛下如今也可以。” 舒云慈笑着摇摇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在位这些年, 隐国越是强盛,朕却越是觉得君临天下不过就是一个遥远的梦。”她低下头, “那是朕的梦, 不是隐国百姓的。为君者,最大的成就不就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吗?朕不会为了自己的野心让隐国陷入战火之中, 朕不算仁君, 但至少, 朕不想做个暴君。” 丝瓶心疼自家主子。本是青春少艾, 这些年却为了国事操劳,每天四更就起,与这些朝中大臣阴谋算计, 与他国君王斗智斗勇,还要时时遭受不同势力派来的刺客行刺,有时候还要自己上阵杀敌,别说女皇,试问哪个男人当皇帝能当到这个份上?到如今,却要因为百姓而放弃自己的梦想和野心, 丝瓶觉得这对自家主子实在太不公平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朕,你在可怜朕吗?”舒云慈拍拍丝瓶的肩,“所有的选择都是朕自己做出来的,没有人能够逼朕放弃。”还有一句话她藏在心里没有说,她只是自己想要放弃了而已。 一行人刚刚回到熙华殿,江封悯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丝瓶赶紧拉着她,“今天早朝上有人上书陛下立储之事,陛下正为这个生气呢,将军您就劝劝陛下吧,为了那些人生气不值得。”这话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不是太小。在舒云慈身边,多小声说话都能被听见,完全没有必要。 舒云慈只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丝瓶说完就去准备茶水和点心了。劝人这种事,还是江封悯说的话陛下最听。 “你真的会为了那么几个人生气?”这话江封悯都不信。 “我像那么蠢的人吗?”舒云慈翻开一本奏章,刚看了一眼,就丢到了地上。 江封悯过来捡起来看,发现也是一本请舒云慈立储的奏章。“你还说不是,你看你这反应,明显就是在生气。” “不是生气,只是心烦。”舒云慈摇摇头。“我也不是为了这么几个傻子心烦,只是想到未来储君将面临的局面,觉得这个接班人难找罢了。” 江封悯凑过来,“云慈,你说退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实在不行你找个皇族中人放在身边好好培养,过个三五年总是会成器的。” 舒云慈皱眉,“还要教啊?”她这明显是嫌麻烦。 “就算是块璞玉,也得打磨不是?你当谁都有你那样的志向和野心,从几岁开始就立志当皇帝啊?”江封悯虽然也觉得这样麻烦,可是让舒云慈再找到一个和自己有相同才能的人,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天赐之人可就这么一个。 舒云慈用手撑着头,陷入了沉思。江封悯不太清楚她在考虑什么,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盛辞在哪呢?”舒云慈突然问。 江封悯一愣,随即答道:“血蚕带着她去了南边,说是那里的气候比较适合盛丞相养病。” “南边。”舒云慈又不说话了,继续沉思。 江封悯继续沉默地等待。 “这件事还是让盛辞留意吧。她看中的人从来没有错过。”舒云慈就是嫌麻烦,反正盛辞目前只是养病,南边有好多藩王,让她好好找一个,应该……能找到吧。 林明府辖内有座秋扬山,山中气候宜人,有几处温泉,高岭悬崖之上还有很多珍贵的药材,这样的好地方,自然早就被人看中。 林明府并非藩王属地,但是最近的藩王顺德王还是派人在这里建了一处别院。 盛辞前脚刚到这里,顺德王府的人后脚就到了,将别院收拾好请盛辞入住。 盛辞没有客气,既然有建好的别院,也省了自己好多事。血蚕的温柔只给了盛辞,对其他人都没什么好脸色,顺德王府的下人全都被她赶走,换上了盛府的下人。 “你这个恶人做的,何苦呢?把人赶走了难道这里的消息就没人打听?”怕被人打探消息盛辞也就不来这里了。 “那些人看着碍眼,横竖是他们自己凑上来的,又不是我们求着他们的。”血蚕陪着盛辞前后转了一圈,发现这座别院虽然不大,却修得极为精巧别致,后面修了沐浴的水池,引了温泉水进来。血蚕研究了大半天,这温泉水对盛辞的身体有好处,应该多泡泡。 -- 第240页 盛辞哭笑不得。“你确定这是对我的身体有好处,而不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血蚕的脸颊有些红。她还是做不到像江封悯那样的厚脸皮。“我说真的。” 盛辞无所谓地说:“你是大夫,你说了算。”她勾勾手,血蚕凑过来,“就算你说每晚多进行一些运动对我的身体好,我也会听你的。”盛辞极其恶趣味地看着血蚕的耳朵越来越红,她笑得极为开心。 血蚕再一次确认,宁贞女帝身边的人,如果不是明着欺负人,那就都是腹黑的家伙。 等一切安顿好后,盛辞休息,血蚕去山上采药。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月华诀越来越精进,她没有舒云慈和江封悯那样逆天的练武天赋,所以专心练着一门内功,倒是十分纯熟。加上她自己就是大夫,对比着江封悯用药物辅助练功的经验,自己也吃了很多药材,这样她内力的增长比普通人要快得多。如今的血蚕,只要不遇到舒云慈和江封悯那样的武林高手,保命应该是没问题的,何况她手里还有那么多毒蛊之类的东西。 血蚕攀着山上的树藤,专门去最危险的地方,这样才能采到珍贵的药材。 眼看着太阳西沉,山里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她背着药篓,收拾好东西下山。路上突然听到有不同寻常的声音,她握紧手中匕首,突然寒光一闪,她头上掉下来一条蛇,已经被砍成了两段。 血蚕望着地上已经死掉的蛇,突然感到痛心疾首。这是雪花青啊,听当地人讲是这附近最毒的毒蛇,她一直想抓的,竟然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血蚕四处张望,想找到动手的人。人是没找到,她只好低头去研究那条死蛇。 “那蛇有剧毒,你要小心!”一个女声突然出现。 血蚕赶紧转头,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女子突然落了下来,背后同样背着一个药篓,看样子也是进山来采药的。女子头上带了一个斗笠,此刻她摘下斗笠,露出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血蚕心下一跳,为啥这女子看着这么眼熟呢? “姑娘,是你杀了这条蛇?”血蚕问。 青衣女子点头。“它要咬你。” 血蚕虽然觉得可惜,却也明白人家是好意相救。“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你是这附近的人?” 青衣女子点点头,“我家住在山下,我上山来采药的。”此时她也看到血蚕背后药篓里面的药,惊讶地指着药篓问:“这种也是药吗?” 血蚕将药篓放在地上,看着青衣女子指着的一株野草一般的绿色植物,“这叫海茅乌,对心悸气短很有效的。采来晒干成黑色,然后泡水喝就行。” 青衣女子恍然大悟道:“我一直以为这个就是野草,从来都不采的。”她看出血蚕是个懂采药的,便和血蚕一同下山,边走边询问哪些是药材,哪些是野草。 走到别院附近的岔路,两人就要分道扬镳了,血蚕问:“在下血蚕,不知姑娘贵姓?” 青衣女子笑道:“我姓陶,我叫陶水竹。” 血蚕回到别院还一直在想,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呢?照理说这么漂亮的女子,就算自己没什么印象别人也该有印象的。 盛辞正在看书,见血蚕回来,闲聊了几句,血蚕就把今天进山遇到陶水竹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问:“我究竟在哪里见过她呢?我竟然完全没有印象了。” 盛辞从来不会为了这种事吃醋。对于血蚕的忠贞,她是完全相信的。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血蚕都能接受,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 “你画下来,我帮你想想。”盛辞出主意。 那时候的医生整理医书药书,很多都是要自己画出草药的形状,所以每一个医生的绘画能力都不错,血蚕更要好些,她之前在宫里做医女的时候,经常帮太医院整理草药,很多都是要画图记录的。 不多时,血蚕就把陶水竹的画像画好了。不过没等她交给盛辞,她就想起来了。“前两年陛下去荥国时带回来一张画影图形……” 话说到这里盛辞也明白了。“是渊国女帝肖长语要找的那个女子?” “对对对。”血蚕激动,“就是她!我今天见到的人就是她。” 盛辞接过她的画像看了一眼,就点头道:“不错,如果你的画像没有错的话,确实就是她。不过……”她想不通,这人自称叫陶水竹,而肖长语要抓的那个却叫舞若卿。“若卿,原来如此。” 无论如何,这种事是一定要告诉舒云慈的。盛辞身为舒云慈的心腹,当然有特别的渠道,可以将自己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告诉舒云慈。 当舒云慈看到盛辞的这条消息时,眉毛挑了挑,“找了三年,居然在我隐国境内。看来咱们又得会会这位渊国女帝了。 第87章 心急的女皇 隐国宁贞八年入夏, 京城开正南门, 一辆马车从这里入京城,驶进了皇宫大门。 渊国女帝肖长语下了马车,抬眼就看到江封悯, “江将军迎候,是朕的荣幸了。” 江封悯难得穿了官服,“渊皇到访, 应该的。” “隐皇呢?”肖长语看着隐国皇宫里的建筑,平心而论, 比起渊国皇宫差远了。不过好歹这也是一国皇宫, 是不是差得有点太多了?看那西边的宫墙怎么都有些坍塌了。 江封悯看到肖长语的目光,解释道:“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 第241页 肖长语想了想, “隐皇的后宫是否只有将军一人?” 江封悯嘴角忍不住上扬, “让渊皇见笑了。”她现在特别好奇肖长语的后宫是什么样的, 都是美男子吗? 不过这话不是她能问的, 这种八卦还是留着和舒云慈私下里交流吧。 舒云慈将肖长语安排在自己曾经居住的幻玉宫,两位女皇见面,寒暄了没有几句, 肖长语就问:“不知隐皇找到的人在哪里?” 舒云慈看到肖长语这么快到来,心里已经有数了。“一个舞姬而已,又过了这么久,渊皇竟然还念着,是渊皇念旧,还是那舞姬别有不同呢?” 肖长语沉默了一会儿, 两人虽然只有一面之识,对彼此的性子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在肖长语看来,舒云慈是个嚣张霸道,半点不肯隐忍的人,捉住一点就会穷追猛打,而且根本不会在乎面子。她清楚自己这么快微服来此,已经露了底。但是舞若卿这个人,是她一定要找到带回去的,而且一刻都不能耽搁。 “舞姬确实只是个舞姬,但是敢于从皇宫逃跑的舞姬,在我渊国也是第一个。朕忍不下这口气,这种心情隐皇能够理解吧。” 舒云慈闻言笑道:“渊皇的话朕明白。朕即刻下旨将人抓回来献与渊皇。” 肖长语明知道舒云慈是在套自己的话,不过舞若卿还是要紧的。“多谢隐皇,朕想亲自去抓。” 舒云慈略作沉思,点头道:“也好。朕尽快安排渊皇出发,渊皇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 “多谢。” 回到熙华殿,舒云慈看着一脸兴奋的江封悯,“你猜到了什么?” “我们是不是要跟着去看热闹?”江封悯猜舒云慈这么容易就答应让肖长语去抓人,摆明了就是想看到后面的事情进展。 舒云慈戳着江封悯的腮帮子,“知道你还不去准备?” 江封悯一溜烟跑了,像个要出去玩的孩子。舒云慈看了一圈古朴严肃的熙华殿,这皇宫到底是拘束人的地方,自己不做这个皇帝,最高兴的就是江封悯了吧。 肖长语第二天就出发了。她只带了两个随身宫女过来,赵瑟和冯筝,轻车简从,倒也省去了很多麻烦。很快三人就到了林明府,来迎接的人是盛府派来了,将三人直接带进了秋扬山中的别院。 肖长语第一次见到盛辞,却是早就听说了隐国女相的大名,这一见面,她就要佩服舒云慈的勇气了,居然会找这么一个病恹恹的女子来做丞相,真不怕出人命的吗? 双方寒暄结束,不等肖长语开口,盛辞就十分配合地说出了陶水竹的居住地址。这段时间血蚕经常进山采药,遇到过陶水竹几次,双方渐渐成了朋友。 肖长语道谢后都没有休息,直接带着赵瑟和冯筝就走了。血蚕道:“这么心急?至于吗?不就是一个舞姬?” “你猜,如果是陛下,谁丢了她才会这么心急?”盛辞这几天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能够在别院里四处转转了。今天陪着肖长语说了一会儿话,这会儿倒想出去转转。 血蚕陪着她出门,“你这问题问的,当然是江将军啊。不过咱们陛下可不会等这么久,估计三天找不到人就要把整个隐国翻过来了。” 盛辞抿唇微笑,“陛下的脾气确实大了些。所以你猜渊皇和这个舞姬是什么关系呢?或者说,这真的是一名舞姬吗?” 血蚕挑眉,“听你这么说,我很好奇。” “你不去看热闹?”盛辞身体好了一点,整个人愈发腹黑了。 “你看渊皇身边那两个姑娘,个陛下这么快就送渊皇过来了,难道这件事她一点都不好奇吗?” 盛辞伸手去摘一朵盛开的月季花,被血蚕一把拽住,“当心被刺扎到。” “我晓得的。”盛辞甩开血蚕的手,固执地去摘那朵白色月季花。 血蚕无奈,和舒云慈爱作死不同,盛辞这辈子大概从来没做过任何危险的事情。所以一朵带刺的花对她来说都是有着吸引力的。 “嘶!”盛辞心里想得很清楚,但是真正动手去做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是如此不灵活,到底还是被刺扎到了。 血蚕抓着她受伤的手细看,见右手食指上被扎破了一个小孔,一滴殷红的血珠凝成,要滴不滴的样子。 “我没事。”盛辞想抽回手,却被血蚕直接将手含进了嘴里。“血蚕!”盛辞脸颊绯红,这也太……太暧昧了。 血蚕用力将血珠吸吮干净,腥咸的味道在口腔里慢慢泛开。“跟我回去上药。” “只是个小伤口而已。”盛辞觉得太小题大做了。 “对旁人只是个小伤口,对你不行。”血蚕拉着人就往回走。 盛辞指了指那朵白色月季花,“我想要那朵花。”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让血蚕心痒不已。 要说血蚕也是不容易,盛辞的身子不好,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理,都承受不住,所以床笫之间的事情,两人几乎没有。这一点让盛辞觉得亏欠了血蚕。同样是恋人,看看这家陛下和将军,真是恨不得每晚都不睡的折腾,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就算她同意,血蚕也不会同意的。 血蚕摘了那朵花,小心地摘掉了花茎上的尖刺,这才将花塞进盛辞的手里,“跟我回去上药。” 两人走后,别院的墙头上一站一坐两个身影。“血蚕对盛辞真是没的说。”坐着的人摸着下巴点头。 -- 第242页 “那个……我对你也不差的。”站着的人摸着头。 这两人自然就是追着肖长语过来看热闹的舒云慈和江封悯。两人也没惊动盛辞和血蚕,继续追着肖长语去看热闹了。 “别追得太近,渊皇武功不弱,当心被她发现了,咱们就没有热闹可看了。”江封悯拉住舒云慈刻意放慢了脚步。 “你确定这样能踩死蚂蚁的速度还能看到热闹?”舒云慈威胁道:“如果你让我错过了热闹,你自己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江封悯一缩脖子,不敢再有其他的心思了。 且说肖长语,带着赵瑟、冯筝赶到山下的村子。一路打听找到陶水竹居住的房子,叫了两声不见有人出来。肖长语一个眼色,赵瑟翻过院墙从窗户进到屋子里,很快又出来,“陛下,屋子里面没有人。” “难道舞姑娘听到风声逃走了?”冯筝脱口而出。 赵瑟拉了一下她,让她注意肖长语的脸色。肖长语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她一收到隐国的消息就抛下朝政赶过来,这次要是还不能把人带回去,她都不知道如何对自己交代。 “也许,只是出去采药了。这边不是说采药时遇见的 吗?”赵瑟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她这话说出来,肖长语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你们俩留在这里,只要她一出现,立刻抓人。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再跑了。”肖长语发狠地说。 “是。”两个宫女齐声应道。 肖长语一个人出了村子,根据村民的指点,沿着村子北面的山路向上走,她想碰碰运气,也许自己就找到了呢。 远处的江封悯问:“咱们怎么办?是守在村子里还是跟着渊皇上山?” 舒云慈半点没有犹豫,拉着江封悯的手就上山去了。她们俩上山下山折腾了半天,这会儿舒云慈都有些烦了。心说抓一个人而已,怎么这么费劲? 前面的肖长语突然停下脚步,而后飞身上树,找了个结实的树枝落脚,背靠大树不再动弹。 舒云慈和江封悯也赶紧找大树隐蔽。舒云慈的唇贴在江封悯的耳边道:“你听见声音了吗?” 江封悯摇摇头。 “肖长语的内力不可能高过你我,她怎么发现的?”舒云慈觉得不可思议。 江封悯现在哪里还有心思考虑那边的情况,舒云慈的唇软软的,时不时碰上她的耳朵,让她整个人如同火烧一般。 两人这边亲亲我我,那边的山路上,一个青色身影缓缓出现,背着药篓,带着兜里,青衣已经有些旧了,但是洗得干净整齐。 江封悯眼尖,一见青衣女子出现,她立刻将舒云慈拉进怀里,用自己的嘴封住舒云慈的嘴。对于江封悯这种偷吃豆腐的行为,要不是为了看热闹,舒云慈绝对将这个厚颜无耻的人踹下去。 青衣女子正是陶水竹,她走到这里的时候隐隐发觉有些不对,可是左右看看并没有什么异常,她笑自己的多心,继续向前走,然后她的面前就出现了肖长语那张愤怒的脸。 “你真的在这里!”这句话肖长语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好不容易将江封悯按到一边的舒云慈闻言瞪大了眼睛,那意思仿佛在说:真的是渊皇要找的人。 江封悯最受不了舒云慈卖萌,一颗心真的被她迷得死死的。这会儿就想将人压倒做些情人间该做的事。 第88章 是什么关系 江封悯点头, 不过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舒云慈那对兴奋的大眼睛上, 放下君临天下野心的舒云慈越来越萌了,看着就想揉毛是怎么回事? 陶水竹看到肖长语后一脸木然,“这位姑娘, 你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她绕过肖长语要走,被肖长语一把拽住。 “你确定不认识我?”肖长语的声音越发阴冷, 抓着陶水竹手腕的手微微向下,陶水竹的衣袖滑落, 露出手腕上一条细细的红色丝线。“你怎么解释这个东西?” 陶水竹在丝线露出的一瞬间眼神里出现了决然, “红线而已,姑娘你何必大惊小怪?”她一甩手, 试图挣脱肖长语的钳制。 肖长语自然抓得更紧, 就在她用力抓紧的一瞬间, 陶水竹出手了。她一掌直切肖长语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肖长语完全没有防备,仓促之下只能放手,陶水竹一得自由, 半点不犹豫,立刻回身往山上跑去,肖长语在后面紧追不放。 树上的舒云慈和江封悯当然要跟过去看热闹,边用轻功在树上飞纵,两人还有空聊天。 “陶水竹的武功明显不如渊皇,为什么会得手?”江封悯不懂。 “你没注意到渊皇那一瞬间的错愕?显然是没有任何防备。”舒云慈道。按照她的猜测, 肖长语应该不知道陶水竹会武功,否则不会如此大意。 两人一路追着来到半山腰,就看到肖长语已经追上陶水竹,此刻陶水竹用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才迫使肖长语不敢靠近。 “你再靠近我就死给你看,陛下你知道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陶水竹的声音和面上的表情一样决绝,没有人会认为她在开玩笑。 舒云慈和江封悯对望了一眼,都在心里疑问肖长语到底对陶水竹做了什么,能把一个姑娘逼到如此境地。 肖长语站定,果然不再上前一步。“若卿,你居然会武功!你到底骗了朕多少?” 陶水竹苦笑,“陛下想知道?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最大的秘密是什么。陛下,我已经离开三年,陛下难道还不肯放过我吗?” -- 第243页 肖长语的语气稍稍软了一些,“跟朕回去,你之前的过错朕可以既往不咎。” 陶水竹摇头,“我不会回去的。我有什么错呢?我不过是被你看上的一个替代品而已,你虽然贵为天子,可你左右不了我的心。”她也清楚今日被肖长语找到,能够逃走的机会实在渺茫,她根本就不抱什么希望。“肖长语,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这突然的语气转变,不仅让看热闹的舒云慈和江封悯吃惊,连肖长语都愣住了。“你是谁?难道你还有其他的身份?” 陶水竹的眼中满是嘲讽和哀伤,那张漂亮的脸上漾出苦涩的笑意,“你什么都记不起来!罢了,就当是一个梦好了。肖长语,放我走吧。你我就当从没遇到过,你做你的渊国女帝,我做我的山野村姑,这不是挺好吗?” 肖长语不懂陶水竹话里的意思。其实早在陶水竹没有逃离渊国皇宫的时候,就总在说一些奇怪的话,自己不懂,她又不肯解释,有什么话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呢?肖长语清楚自己曾经受过伤,失去了一段记忆,难道陶水竹说的和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 她努力地回想,想到头疼欲裂,汗珠打湿了头发,她皱着眉,忍受着头疼的折磨,却依旧在努力回想,想要记起失去的那段记忆。 舒云慈最先发现肖长语的不对劲。她一拉江封悯,两人立刻现身。陶水竹也发现肖长语全身都在颤抖,整个人摇摇欲坠。她立刻丢了匕首上前抱住肖长语,“陛下,你不要再想了!马上停下来,不要再想了!” 肖长语此刻却谁的话都听不 进去。她只是执着地要找回失去的记忆,如果那段记忆和陶水竹的离开有关,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回来。 “封悯,去叫血蚕过来。”舒云慈吩咐了一声,江封悯已经走了。她过来和陶水竹一起将肖长语扶到一棵树下,让肖长语坐下。她伸手点了肖长语的昏睡穴,肖长语却不肯就范,伸手抵挡。 舒云慈眉梢微挑,立刻变招,肖长语再度抵挡。两人你来我往过起招来,肖长语的武功是真的厉害,不过毕竟此刻状态不佳,没挣扎多久就被舒云慈点住穴道昏睡过去了。 两人交手时,陶水竹一直在旁边看着,此刻才道:“你是……宁贞女帝?” 舒云慈不得不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这是怎么看出来的?“何以见得?” 舒云慈没有否认,陶水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施了一礼,舒云慈精通各国的礼仪,陶水竹行的是渊国的宫廷礼仪。 “肖长语的武功多高我很清楚,从前我一直认为年轻一辈女子中没有人的武功能和她抗衡。这几年在隐国生活,也耳闻了一些陛下的事迹,如今看到陛下几招之内制住了肖长语,除了宁贞女帝和平华将军,我并不做其他人想。方才离开的那个应该就是平华将军吧?” 舒云慈也不得不对这个陶水竹重新评断。头脑清晰,观察细致,而且她在说到肖长语的时候是直呼其名的,这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可不是皇帝和舞姬的关系这么简单。 “姑娘,你到底叫什么?陶水竹还是舞若卿?” 陶水竹摇摇头,“都不是我的真名。陛下还是叫我陶水竹吧,至少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娶的。”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有些落寞。 既然陶水竹是她自己取的,那显然舞若卿就是肖长语取的。 舒云慈低头看着陷入昏睡之中却仍然紧锁眉头的肖长语,觉得这人看着也是个聪明人,为什么会起“若卿”这种缺心眼的名字呢?这不是摆明了告诉陶水竹她就是个别人的替代品吗?陶水竹只是逃走已经是个好脾气的人了,这要是换了自己,就直接刺王杀驾了。 “渊皇到底有什么隐疾?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舒云慈并无意打探别人的秘密,不过这种事一会儿血蚕来了还是要问的。 陶水竹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告诉陛下,不过陛下能否在她面前替我保守秘密?” 舒云慈觉得有趣。这两人说话都像打哑谜一般,有什么话不能说得明明白白呢?“你知道一些事,却不想告诉渊皇,也不想让渊皇知道你已经知道这个事实。”这话说的,如果不是她这样的智商,脑筋都要打结了。 她看看陶水竹,又看看肖长语,“陶姑娘,若卿这个名字,说明渊皇心里有个人,那个人不是你,你只是一个替代品,这样就说明你和渊皇心里的那个人很像。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并且并不稀罕舞若卿这个名字。”舒云慈摸着下巴,突然笑了,“从你们俩之前的对话来看,渊皇忘记了一些事,而你记得。我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渊皇心里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你?” 陶水竹咬着唇不说话,她的目光落到昏睡的肖长语身上,看到肖长语睡梦中还在冒汗,她心疼地用衣袖擦干。 “传闻陛下天纵英才,果然名不虚传。可惜陛下能够猜到的事情,肖长语却想不明白。”陶水竹抬起头,笑得异常苦涩,“陛下猜得没错,我成了我自己的替身。” “为什么不告诉渊皇呢?”舒云慈能够体会到陶水竹此刻的心情,甚至她也能猜到陶水竹不告诉肖长语真相的原因。 感情的事原本就容不得半分瑕疵,不管肖长语因为什么原因忘记了陶水竹,对于陶水竹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舒云慈扪心自问,如果江封悯 -- 第244页 忘记了自己,自己是不是也会向陶水竹这样离开?当然不可能,要是江封悯敢忘了自己,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她就算把江封悯的脑袋剖开,也必须让江封悯想起来。她舒云慈的真心,给了就不许对方有任何的反悔,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此刻正在和血蚕往山上赶的江封悯突然觉得头好疼,哎呀不会是看到肖长语头疼自己也被传染了吧。 血蚕见江封悯突然放慢了速度,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背后突然冷飕飕的。”江封悯裹紧身上的衣服,继续加快脚步赶路。 两人赶到,血蚕先给肖长语检查。陶水竹一见血蚕,也没说什么。这会儿她已经猜到就是血蚕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她是知道血蚕是别院里的大夫,只是她不知道别院里的人会认得自己,并且汇报给了舒云慈,更没想到舒云慈会把找到自己的消息告诉肖长语。 “她的头是不是受过伤?”血蚕抬头问陶水竹。 陶水竹点头。“四年前她从悬崖上摔下去,撞到了头。” “这么笨的吗?”江封悯小声跟舒云慈嘀咕。 她声音虽然小,但是陶水竹也是会武功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江封悯立刻闭嘴。 舒云慈上前一步,颇有些维护江封悯的意思,自己的女人当然要护着。“渊皇武功不差,就算因为什么意外从悬崖上摔下,应该也可以自保。除非……有什么需要她放弃自己去保护的东西……或者人。” 陶水竹摇摇头,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陛下就不必再套我的话了。那次出事我和她在一起,她为了保护我才摔伤了。”反正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结果,陶水竹索性就承认了。 第89章 祸从口中出 江封悯可没听到两人之前的对话, 一时间有些接不上剧情。“什么情况?渊皇好多情啊, 为了一个舞姬……” 舒云慈瞪了她一眼,她再次闭嘴。不过……云慈刚才那一眼好勾魂,好喜欢! 这边血蚕已经检查完, 起身道:“渊皇脑子里应该还有伤,一直没有痊愈,所以才会头疼成这样。” “血蚕姑娘, 能治吗?”陶水竹十分想保持高冷,但还是忍不住追问。 “能。不过需要时间。”血蚕对肖长语的伤情也十分感兴趣, 毕竟之前没有遇到过。 舒云慈觉得这可有趣了, 她转头对江封悯说:“咱们也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正好我要和盛辞聊聊。” 江封悯知道她想看热闹, 当然点头。不过一旁的血蚕却用十分不赞同的眼神看着皇帝和将军。血蚕的身体才刚刚有点气色, 这两位目前都是血蚕不欢迎的人。 血蚕的眼神在舒云慈和江封悯眼中根本就不存在。这两位是什么人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皇帝, 和除了皇帝陛下以外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将军。 盛辞如今已经是在野之身, 身上只有爵位没有官职,见到舒云慈后难免要针对这两年朝廷中的局势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血蚕抱着肩站在门外,一脸的不爽。她身边是蹲在地上逗弄一只三花猫的江封悯。 “你也不用摆出这副脸色, 云慈知道分寸的。她那么倚重丞相,都让她辞官养病了,难道现在还会让丞相累着?”江封悯挠着三花猫的脖子,那只小猫舒服得直呼噜。 血蚕的目光也盯着那只小猫,“它肚子好大,带崽了吧。” “啊?”江封悯吓得后退了一步, 差点坐在地上。“带……带崽啊?” 血蚕过来,江封悯也凑近看。三花猫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刚要跑,被江封悯一把抓住,两个这样的高手要是还能让一只小猫跑了,那真是个笑话。 “喵喵……”三花猫被两人翻过来,肚皮朝天,吓得大叫。 血蚕的手在小猫的肚皮上按了几下,“真的带崽了,它要做娘了。” “我们养它吧。”江封悯顺着三花猫的毛,觉得生产是大事,应该被很好的对待。 血蚕扭头,不想和这个二货说话。堂堂一个将军,呃……或者说皇后?想到江封悯的这一层身份,她觉得自己有点无法直视江封悯了。“将军……”血蚕压低了声音,“陛下为什么一直不封你?” “封我什么?”江封悯不懂,却也随着她压低了声音。 “封你当皇后啊,难道还有别人有这个资格吗?”血蚕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江封悯望天想了想,皇后?她记忆中的皇后都是端庄贤淑,大气雍容的那款,再低头看看自己,好像怎么都是皇后的反义词。“你觉得我哪里像个皇后?” “哪里都不像。”血蚕是宫中医女出身,那也是见过皇后的。 “那不就得了?云慈虽然打破了很多规矩,但是作为一国之君,面子还是要的。”江封悯也不知道自己的画风怎么就歪了。照理说自己也是郡主出身,怎么着都是出身高贵,可自己现在的气质完全和高贵搭不上边。 血蚕摇头,“你像不像有什么关系,重点是你确实是啊。” “不对不对。”江封悯开始和盛辞掰扯皇后皇帝的问题。在她看来在下面那个才是皇后,自己是在上面的那个,做皇后不适合。 两人一边撸猫一边叽里咕噜地说着这种事,声音虽然小,但是房间里的舒云慈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盛辞就觉得舒云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听不 -- 第245页 到外面的对话,但是听见了刚才的猫叫声,想来是江封悯在外面玩猫呢。 “陛下真的决定退位?以陛下的才能和年纪,我国至少还能有三四十年的盛世,到时候百姓归心,邻国臣服,陛下何愁霸业不成?”盛辞都替舒云慈可惜。 舒云慈暂时抛开门外的那俩傻子,专心于和盛辞的谈话中来。“你说得都对,可是朕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朕等不了三四十年,朕要杀伐争天下,就必然要将隐国拉进战争中来。隐国百姓困顿已久,该过些好日子了。朕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打江山才是朕追求的,守江山,朕不喜欢。一将功成万骨枯,朕不想三四十年后,变成孤家寡人。盛辞……”她伸手拉住盛辞纤细的手,“朕希望三四十年后,你我还能这样聊天。” 盛辞明白舒云慈的意思,不过,她不能答应这个约定,因为自己注定是那个失约的人。两人都是聪明人,没有什么避讳的。盛辞垂眸,看着被皇帝握住的手,“陛下,微臣出身名门,却因身体原因不得父亲喜爱,若非陛下青眼有加,父亲也不会重视微臣。微臣自知寿数难享,原本就想拼今生之余力助陛下君临天下,完成陛下的宏愿。陛下,您从小就明白,至尊霸业从来都是孤独的,难道您到如今反而看不开了吗?”盛辞能做舒云慈的知己,自然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是啊,从小舒云慈就清楚自己注定要做个孤家寡人,也早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她对身边所有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包括她的母亲,就是不想让自己最后被感情左右,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披荆斩棘。 可如今,自己还是生了退意,曾经的坚持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的自己只是想看到所有人都能平安快乐的生活,这样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算有了一个结果,可是……这真的是自己要的结果吗? “陛下多年努力,真的舍得放手吗?”盛辞看出舒云慈的犹豫,追问了一句。 舒云慈不说话,真的舍得放手吗?自己真的甘心吗?可是,不舍得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自己真的还能硬起心肠,将隐国重新拖进战争的泥淖中去吗?为了自己的野心,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纵然成就了自己的千秋霸业,也不过就是一个名垂史册的暴君吧? 千载史册耻无名。 “盛辞,朕不想成为一个暴君。” 盛辞笑得温柔,“微臣也不愿意辅佐一个暴君。陛下仁爱,只是君临天下并非只有杀伐征战一途,以陛下的才能,自然能够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舒云慈有些不懂盛辞的意思了,难道不是让她继续在位吗? “陛下不用看微臣,微臣不会为陛下出任何主意的。未来的路如何走,端看陛下心性。”成佛成魔,全在一念之间。 “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朕的意思你可明白?”舒云慈听见外面江封悯竟然在询问血蚕床笫之事,真的坐不住了。不出去暴打那个不要脸的,她就不是舒云慈了。 “微臣明白,继位者的人选,微臣会留意的。”盛辞也站起身,陪着舒云慈出门。 门外,边聊边摸着三花猫肚子的两个人怎么看怎么猥琐。听见门响,两人齐齐抬头,盛辞看得直皱眉,为什么和江封悯在一起待了一会儿,连血蚕都透着一脸的蠢样?果然犯二也是会传染的吗? 江封悯见舒云慈走到自己面前,却转头看了一眼血蚕,漂亮的凤眸微眯,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碾压过来,血蚕后退了一步,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慢慢退到盛辞身边。盛辞也用警告意味明显的目光看了血蚕一眼。 血蚕觉得自己好冤枉,是江封悯犯二,问她一些有的没的,自己被勾得好奇了那么一丢丢,怎么现在陛下和阿辞都来瞪自己呢? 舒云慈眨了一下眼,再睁眼的时候目光如剑一般扎在江封悯身上。“你和血蚕聊什么了?”舒云慈的声音温柔,嘴角甚至带了一丝笑意。 江封悯瞬间危机感炸裂开来,她迅速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和血蚕聊天的内容,脸色都变了。“那个……云慈……陛下,你听说我……哎!你听我说啊!” 舒云慈最近是不怎么发火了,可是她发起火来那就是天王老子都敢打的人。江封悯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舒云慈一道指风过来,江封悯侧身躲开,几根发丝飘散在空中,身后的院墙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这么生猛!门口的血蚕吓得躲到盛辞身后,已经在盘算自己能够接住女皇陛下几招。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念想了,只盼着陛下能念在盛辞的份上给自己留一口活气,这样至少自己还能自救一下。 盛辞好笑地看着缩在自己身后的血蚕,“你是不是出宫太久,已经忘了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血蚕不说话,她确实忘了,或者说,她被盛辞的温柔宠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那边江封悯和舒云慈几乎是漫天乱飞,盛辞看得眼花,血蚕都不太能看清两人的身影,至此她才明白自己和这两人的武功差距。有些差距是根本没办法用努力去弥补的。更让人绝望的是,你追赶的那个人也许比你还要努力。 这样的打斗,别说动静,就是内力波动都惊动了肖长语的人。赵瑟冯筝赶过来看情况,结果也被那满天乱窜的两人晃得眼花。 江封悯虽然躲得辛苦,到底还是欣慰的,至少舒云慈没有用归元功,要不然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 第246页 “云慈!咱们有话好好说啊!哇!我受伤了我跟你说,我胳膊都流血了!云慈,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江封悯话唠属性被触发,边到处躲边嘚吧嘚地求饶。 第90章 被家暴的人 舒云慈不说话, 追着江封悯就是打, 而且出手丝毫不留情的那种,不放大招已经是舒云慈最后的温柔了。 陶水竹在房间里照顾肖长语,听血蚕说有可能让肖长语想起来, 她也不想再逃了。其实逃了又怎样呢?这三年来她没有一天能够忘记这个绝情的女人。但是她也是骄傲的,并不想一直做自己的替身,她的感情没有那么卑微, 既然肖长语已经不记得自己了,何必还在一起?而且……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色丝线, 眸光明明暗暗, 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中闪过,有苦有乐, 有笑有泪。 “你根本就没把舞若卿当人看, 对不对?既然放不下心中的陶清篱, 为什么还要留一个舞若卿在身边?是不是每一个和陶清篱像的人都可以成为替代品?那陶清篱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她扯起袖子, 遮住手腕上的红色丝线。突然,她的手腕被一只手抓住。她抬起头,看到肖长语阴郁的眼神。 “陶清篱是谁?” 陶水竹一甩手, 起身后退了好几步。“一个和你不相干的人罢了。”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可是你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原来我脑子里的那个模糊女子就是陶清篱。”肖长语慢慢坐起身,“你叫陶水竹,你们俩……是姐妹?” 陶水竹瞪了她一眼,“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想起来!” 门开了, 血蚕提着药箱进来,“我估计着渊皇要醒了,看起来精神不错。” 肖长语不再说话,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陶水竹。“血蚕姑娘,如何才能让朕想起来?朕在渊国内遍访名医,都没有什么效果。” 血蚕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排金针。肖长语眼皮子抽动了一下,显然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渊皇,恕我直言,您的伤虽然重,也不是需要华佗在世,扁鹊重生才能治。何以三年都没有痊愈?” 血蚕不是朝堂中人,并不懂那些阴谋算计。她在山上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肖长语贵为一国之君,渊国国力远胜隐国,不可能连一个好的大夫都找不到,为何肖长语的伤到如今都没有痊愈? 她将自己的疑问告诉了盛辞,盛辞让她直接将实情告诉肖长语,渊国的事情,犯不着她们来操心。 肖长语听了这话,只是微微点头。“朕知道了,渊国的事,朕会回去处理,如今还要有劳姑娘。” 人家皇帝话说得客气,血蚕自然也以礼相待,“渊皇不必如此客气,我自当尽力。” 血蚕离开,肖长语看着陶水竹,“血蚕姑娘的话你也听到了。国内已经是危机重重,你确定还要跟我继续闹下去吗?” 陶水竹不说话,总之肖长语想不起来自己,她就是觉得心里有根刺。 “过来!”肖长语在位多年,气场也是舒云慈级别的。 陶水竹也不是第一天和肖长语相处了,对她的命令丝毫不在意,转身就要出门。还没等打开门,她就感觉腰上一紧,已经被肖长语抱回床上。 “肖长语!”陶水竹怒道。 “嘘!我头好疼!”肖长语一副苦瓜脸,仿佛刚才那个霸道皇帝都只是陶水竹的幻觉。 陶水竹心软了,刚要抬手,又觉得不对,这家伙方才明明好好的。“头疼我去请血蚕回来。”她作势要起身,结果身子被肖长语抱得紧紧的。 “你就是陶清篱对不对?”肖长语的唇贴着陶水竹的耳朵轻声问。 陶水竹脸颊发烫,“我不知道,你别想套我话!放手!” “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让血蚕把我的伤治好,然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些年你受的苦,我受的伤,我会一并讨回来。 ”肖长语果断谈条件。 陶水竹,这个时候应该叫她陶清篱了,她将自己手腕上的红色丝线给肖长语看,“你还记得这个吗?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肖长语自知理亏,抱着人不说话,反正不松手。 这种耍无赖的行为真是让陶清篱没脾气,无奈自己武功不如人,只能和她对峙着。 血蚕出了院子,立刻转到旁边的院子里去。房间里,江封悯的嘴角一块乌青,说话都疼。 “你总算来了,快快快,给我这里上点药,要不我怎么见人啊?”被家暴的江封悯一见血蚕出现,顾不得嘴上的疼痛,连声喊着自己的伤势。 “我看将军你还是被打得轻。知道陛下为什么打你嘴吗?”血蚕打开药箱开始给江封悯敷药。 江封悯嘴边敷着药,也没耽误她说话,就是有点口齿不清。“我不就是和你说了点闺房中的事嘛,她至于这么打我吗?哎哟!疼疼疼!” 血蚕正在她身上按来按去检查她的伤势。舒云慈这次出手确实很重,江封悯身上有好几处伤。虽然没有伤筋动骨,可是这皮肉伤也够她躺几天的。 “将军,我想起一句老话,不知该不该说。”血蚕收手。 “你说呗。”江封悯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感觉方才真的被舒云慈打死了。看来自己的武功还得继续练,至少要练到就算真的挨了几掌也不会立刻死的程度。 “老话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就是这样的人。”血蚕放起嘲讽来也是很厉害的。原本一个盛辞就够让她操心的,现在多了一个需要恢复记忆的肖长语,又出现了一个嘴欠的江封悯,自己的工作量越来越大了,还没有地方说理去。 -- 第247页 江封悯好委屈,自己也是想和舒云慈在某些方面更加和谐嘛,有什么错?被揍成这样了还要被血蚕数落。 “你知道陛下心里在想什么吗?“血蚕突然问。 江封悯撇嘴,“当然知道。你真以为我傻啊?” “不是吗?”血蚕很认真地反问。 江封悯觉得这段时间血蚕越来越皮了,果然被宠爱就是有恃无恐。 “陛下要放弃自己的野心,你都不觉得可惜吗?”血蚕想不通,明明舒云慈最大的助力就是江封悯,为什么江封悯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才是真的不懂云慈。你以为她真的是因为目前的局势放弃?或者是为了隐国的将来放弃?你也太天真了。云慈是谁?这天下谁能让她妥协?你信不信,如果现在有人刀架在我脖子上逼她就范,她立刻就会嫌弃我太弱然后劝那人把我杀了。她要放弃,不过是因为她有了更好的想法。再说了,人心是会变的嘛,你觉得君临天下是她的野心,没准她现在觉得和我在一起就是野心了呢。” 血蚕开始还给江封悯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相信她的话,可是听到最后一句,她只能十分克制地送了江封悯四个字:“臭不要脸!” 这样的评价江封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就收下了。“你觉得我该帮她出去征战?”江封悯突然笑得十分洒脱,“无论她想做什么,我都会尽量帮她。哪怕她要与全天下为敌,我也愿意手沾鲜血,为她成魔。所以,我从来不会去干涉她的决定,也从不操心她的决定。” 血蚕觉得,如果江封悯的嘴角不是有一块乌青的话,说这番话的样子应该会很帅。 血蚕走后,舒云慈进门,江封悯立刻进入一级战备,寻思着往哪里跑才能不被打死。 “不用看了,我要想打死你,你根本躲不了。”舒云慈的语气平静,也看不出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再也不敢了。”江封悯摸着乌青的嘴角, 低着脑袋认错。 舒云慈笑了,“知道长记性就好。”她伸手摸着江封悯嘴角的伤,突然一个用力,江封悯疼得差点像条鱼一样从床上弹起来,呜哩哇啦地叫着。“疼一点才能更长记性。”舒云慈白了她一眼,转身走了。留下江封悯捂着自己的嘴角在床上“嘶嘶”的抽着凉气,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自己好惨啊! 舒云慈刚刚走出院子,就看到肖长语走过来。她站定问:“渊皇的伤如何了?” “都是旧伤,没什么。可惜我渊国没有血蚕姑娘这样的神医,否则朕也不会如此狼狈。”肖长语刚刚问过血蚕,她的伤过上月余就可以康复。 对于肖长语言语之中对于血蚕的觊觎,舒云慈只做听不懂。她完全不担心血蚕会被人挖走,盛辞还在这里,血蚕就像是一只风筝,无论飞到哪里,牵引风筝的线都在她的手里。 “朕是来感谢隐皇相救的,救命之恩,朕记下了,日后定当报答。”肖长语是个明白人。 舒云慈摆手,“好说好说,渊皇不必如此客气。” 两位女皇都是聪明人,多交一个朋友,永远比多树一个敌人要好。 顺德王都不知道,他一个小小的别院里,住着两位女皇,一位将军,一位国公,还有一位神医。 三个院子,三对有情人。赵瑟和冯筝仰头叹气,“为什么感觉我们是完全多余的?”然后她们就被盛府下人邀请过去喝茶聊天了。 到了夜晚,盛辞房间里,血蚕端着药碗看着她喝完药,又用内力帮她将药力完全行开,亲手帮她脱了外衣之后才小心地上床抱着她入睡。 肖长语房间里,陶清篱看着拉着自己手腕坚决不肯放手的肖长语,“在你没有想起我之前,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肖长语不理,将人拉进自己怀里,直接丢到床上。“朕记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你容朕好好想想。”她边说,边过来将伺机想逃的陶清篱抓回来,“朕的身体会记得你。” 第91章 和亲长公主 陶清篱生气地推肖长语, 肖长语完全不动, 陶清篱愣是被压着动弹不得。“肖长语!” “嘘……”肖长语的手压在陶清篱的唇上,“这么多年,敢直呼朕的名讳的人, 你是第一个。” 陶清篱别过头,这家伙怎么还是和几年前一样霸道? “朕记得这里的感觉。”她低头吻住了陶清篱的唇。 舒云慈的房间里,江封悯跪在床上痛哭流涕地忏悔自己的口无遮拦。舒云慈靠在软枕上听着, 每次江封悯没词的时候,她就抬一下眼皮子, 然后话痨江封悯又嘚啵嘚出来一堆悔过的话。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晚上, 江封悯嗓子都哑了,舒云慈还是没有心软的迹象。 “云慈……”江封悯哭得那叫一个惨, 不能不惨啊, 舒云慈居然要和她分房睡, 这必须得阻止啊!舒云慈要是决定的事情就算是死都不会改变的。好在分房睡并不是她的决定, 只是她给江封悯的一个教训,吓唬吓唬也就算了。 “好了,夜已经深了, 休息吧。”女皇陛下终于开恩,江封悯立刻狗腿地帮忙宽衣解带,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受伤的人。 秋扬山自从住进了舒云慈和肖长语这两对人,从此就热闹了。每天山上都是鸡飞狗跳,无数生灵涂炭,搞得盛辞都觉得要请几个尼姑回来做法事超度一下比较好。 -- 第248页 山林之中, 血蚕和陶清篱在研究刚刚采来的药草,肖长语和江封悯在比轻功,比试的标准就是去采绝壁之上的那些药草。另一边的小溪旁,舒云慈在教盛辞如何钓鱼,她从云皇冯文轩那里学到的钓鱼技巧,教一个盛辞还是绰绰有余的。 山中无岁月,转眼间就是半个月时间。肖长语和陶清篱的感情有越来越好的趋势。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舒云慈和盛辞都看出肖长语的性子,这位渊国女皇哪里都好,甚至脾气都比舒云慈要好一点,就是一点,对待陶清篱实在有些过分在乎。 “如果朕是陶姑娘,遇到渊皇如此偏执的爱,大概也要逃吧。”舒云慈说。 江封悯嘴角的伤已经好了,但她现在只有和舒云慈说话时才敢说点有的没的,跟其他人说话都十分注意,再也不敢去触舒云慈的逆鳞。 一封加急奏疏,被送到了舒云慈的面前。“朕就知道琉国不会这么老实的。”她将奏疏往前推了推,一直推到盛辞面前。 盛辞接过来看了一遍。 “琉国居然要求娶和亲公主,这倒是两国交好的象征。陛下何以如此不看好?” 舒云慈皱眉,“朕哪来的公主?就算是长公主,基本都嫁人了。” 盛辞对于皇家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远明帝有八个女儿,如今只有一个在适嫁年龄,就是舒兰长公主。不过这位长公主是一直陪在远明帝身边的,恐怕远明帝会舍不得。 “就算没有公主,也可以从宗室里选人,陛下忧虑的应该不是这个。”盛辞很不给面子地戳穿了舒云慈的谎言。 舒云慈撇嘴,“朕觉得送去一个公主有些亏本,怎么也该再娶回来一个公主才是。”她横竖对琉国没有什么好印象。就算是她一手送翁浩苏上位,她也并不看好和琉国的关系。不过国家之间,利益为先。她的意愿并不是那么重要。 盛辞笑,“翁浩苏的女儿才出生,想要娶回来怕是要等上十几年了。” “所以才说吃亏啊!”舒云慈不爽。 公主和亲是大事,舒云慈和江封悯只能赶回京城处理这件事。果然,远明帝舍不得舒兰长公主和亲远嫁,舒云慈也不强求。宗室之中虽有适龄女子,但是宗室都不愿意献出自己的女儿。 “传旨,朕只要一个愿意和亲的女 子,不拘皇室宗亲,无论是谁都无所谓。”宁贞女帝这敷衍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了。 武尚杰有些看不过去,“陛下,和亲到底关乎国体,陛下还是慎重些为宜。” “他琉国说要和亲,朕就要嫁个公主过去。天下间这么多国家,要是都要和亲,朕有多少公主都不够用的。朕肯派个女子过去就算给他面子了,难道他还敢挑三拣四?” 皇宫里,江封悯把鱼丸按在地上,“你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会不会生一窝小猫出来啊?” 鱼丸“喵喵”地叫着,直接伸出爪子去挠她。 江封悯一边躲着鱼丸的攻击一边继续观察,“这个怎么看啊?” 过往的宫女太监听见鱼丸凄厉的叫声都忍不住看过来,心说将军这是在干什么呢? “鱼丸。”鱼丸挣扎着,听见有人叫自己,立刻想凑过去。 江封悯一听是舒云慈的声音,回头时手上一松,鱼丸已经窜进了舒云慈的怀里,瑟瑟发抖状。 江封悯立刻起身,将手背到身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舒云慈抱着鱼丸,看了眼旁边的一个宫女,“采织,你说鱼丸是公是母?” 那宫女上前道:“回陛下,鱼丸是一只公猫。” 舒云慈将鱼丸丢给她,给了江封悯一个警告的眼神,江封悯立刻乖乖跟着她走了。 “明明一句话的事,你弄得跟要杀猫似的。”回到御书房,舒云慈换下明黄色的龙袍,套了一件丁香色的便服。“我很久没去看大老头了,你一会儿陪我过去看看。他们都老了,日子应该会很无聊。” 江封悯拍了拍身上的猫毛,“要不,咱们给他们送点宠物过去吧。” 舒云慈抬眼,“你是想给鱼丸找个伴吧?” 江封悯自从在秋扬山中的别院里看到那只怀孕的三花猫,就惦记上鱼丸了。总想让鱼丸有后代,这或许也是一种慰藉? “难道是你自己想要生孩子了?” 江封悯一听这话,特别有危机意识地抬头去看舒云慈。 舒云慈脸上的表情似乎在笑,可是江封悯就是觉得可怕。可怕到她在一点一点朝门口挪去。 “云慈你误会了,我觉得多几只小猫好可爱啊。我都和你在一起了,还要生什么孩子?你别多想。” 江封悯刚要蹭出御书房,舒云慈突然扬手凌空一抓,一道气流将刚刚打开的房门重新关上。江封悯心里立刻没底了,吓得脸色都变了。 “你若是想要生孩子,我可以给你找个男人。”舒云慈笑得邪气,“只要有人敢碰你。” 江封悯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啊,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哎呀,你最近的火气有点大啊,我去让御膳房给你熬点甜品去去火。”江封悯说完见舒云慈没有再说什么,立刻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刚好丝瓶端着茶进来,“陛下,将军这是怎么了?轻功都用上了。” “别理她。”舒云慈想了想,“去弄几只漂亮的母猫来,给鱼丸选妃。” -- 第249页 “啊?”丝瓶以为自己听错了。等舒云慈又说了一遍,她才明白是什么意思。要说当猫也要当皇宫里的猫,看这还可以选妃,猫生巅峰啊! 江封悯跑出来后在皇宫里晃来晃去,不知不觉就晃到了执行司。这里是岳盈汐的地盘。 岳盈汐正在院子里走步,走得十分轻盈,飘逸中透着规矩。 江封悯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小红果然厉害,你这样的都能教得这么好。” 岳盈汐一看到江封悯就要破功。“你怎么来 了?被陛下赶出来了吧?” 当一个二货遇到另外一个二货,会是什么结果?那当然就是更加二了。 江封悯把在秋扬山遇到的事很八卦地和岳盈汐分享了,岳盈汐是见过肖长语的,想到那样一个女帝竟然也喜欢女人,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指望了。她可是要找个男人的,她不要女人。 “你那是什么表情?”江封悯看到岳盈汐愁眉苦脸的。 “你说,我还能找个男人嫁了吗?我感觉我身边的女人都和女人在一起了。”岳盈汐还想挣扎一下。她现在好后悔来到隐国,从此她的三观就一直在崩塌,拼都拼不起来了。 江封悯一下子蹦开了一步,脸色都变了,“你要找男人的事千万别问我。云慈最近看我不顺眼极了,要是让她找到我在想男人的事情,我估计连灰都不剩了,同朝为官,你可不要害我!”她叨咕完就像避洪水猛兽一样跑得无影无踪了。 “喂……”岳盈汐也弄不明白怎么就问了一句话,江封悯就跑了。“这个二货!” 和亲人选到底定下了,皇族宗室没人愿意去,自然就有愿意去的。宫里有个叫雪莹的宫女,主动提出愿意去和亲。舒云慈亲自见了她,发现她是从前服侍先太后的,先太后自裁后,她和昭阳宫里的其他宫人一样被重新分配。雪莹的容貌在宫女中是拔尖的,因此无论到哪里都不可能到主子面前服侍,一直做一些粗使的活。 “你想做王昭君?”舒云慈并没有等雪莹的回答。“有野心的人朕喜欢。机会是自己争取的,只是你要清楚,你去琉国能够安身立命的倚仗是什么?” 雪莹在宫中多年,明白舒云慈话里的意思。“陛下,奴婢无论到了哪里,都不会忘记自己是隐国人。奴婢能够苟活,甚至能够得到富贵,那也是全赖隐国的支持。” “是个懂事的。传旨,封雪莹为安琉长公主,赐姓舒,名字记入玉牒,即刻起准备和亲事宜。” 丝瓶急忙应下,等雪莹叩头谢恩后带着雪莹离开了。 第92章 看热闹的心 鱼丸选妃的事情竟然成了。鱼丸有了媳妇, 每天陪着媳妇缩在窝里, 都不爱走动了。 舒云慈嫌弃得不行。“你看它那没出息的样子,干脆丢出皇宫让它自生自灭算了。” 江封悯赶紧给鱼丸求情。“挺好的,等过段时间再生出一窝小猫, 你看多圆满。” 舒云慈心思不在这里,也就不管了。忙活完和亲的事,两人又跑去秋扬山看热闹去了。 这一来一回, 一个月已经过去,肖长语头上的伤逐渐痊愈, 她也终于记得了陶清篱。 舒云慈和江封悯赶回来的时候, 就看到盛府的下人正在准备东西,要出远门的样子。 “渊皇要走了?”舒云慈问。 盛辞迎出来, “要不是为了等陛下回来, 渊皇早就离开了, 她国内也是一摊子烂事。”盛辞将舒云慈迎进房间, 笑道:“陛下没看到渊皇那样子,刚想起来的时候仿佛要吃人一般,挺吓人的。” 这样的热闹舒云慈自然要去看看, 不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嘛。 肖长语也知道舒云慈回来了,没等去见,舒云慈主动上门了。盛辞是个知情识趣的,让血蚕约了陶清篱去钻研医术。给舒云慈看热闹留出空间。 “渊皇都想起来了?”舒云慈含笑问道。 肖长语点点头,脸上也带着笑。“朕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被人算计到这种程度, 让隐皇见笑了。” 舒云慈急忙摆手,“皇位不是那么好做的,朕明白。陶姑娘肯跟渊皇回去了?” 提到这点,肖长语十分得意。当她什么都想起来后,每天哄着别扭的陶清篱,终于让陶清篱回心转意,愿意跟她回国了。“那是自然。” 舒云慈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肖长语凑近,“隐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之事,朕绝不推脱。” “你我多少有了一些交情,朕也不用渊皇帮别的忙,最近朕有些闲,想四处转转,不知渊皇是否好客?”舒云慈当然没有闲到能四处去闲逛的地步,她是有目的的。 这点小事肖长语自然答应。既然欠了舒云慈一个人情,如果能够尽快还回来自然最好。至于舒云慈此番出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老实说舒云慈并不关心。 “隐皇若是肯来,朕自然欢迎。” 两人相视一笑,宾主尽欢。 盛辞听说舒云慈和江封悯也要跟着肖长语一道离开,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陛下,微臣敢肯定您在见到渊皇之前绝对没有这个心思。可是渊皇对您说了什么?” 舒云慈挑眉,“你的意思是朕被渊皇说动了?” 盛辞不说话。舒云慈做事,从来没人能够左右。 “你说得对,实现朕的野心并非只有杀伐一条路可走。”舒云慈胸有成竹的样子连盛辞都觉得好奇。 -- 第250页 “陛下想到了什么法子?” “没想好,所以才要出去看看,看好了朕自然会告诉你。”舒云慈拍拍盛辞的手,“你要好好养病,就算不做隐国的丞相,将来也还是要辅佐朕的。” 盛辞笑得淡淡的,“陛下有命,微臣自当尽心竭力。” “尽心竭力就不必了,朕也不想你那么累。不过有你在,朕总是放心的。”这份信任和尊重,可是连江封悯都不曾有的。 如此的知遇之恩,盛辞眼圈微红,她垂眸,“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荣幸。” 江封悯跟着血蚕和陶清篱上了山,血蚕指着绝壁上一株开得正艳的花道:“就是那朵花。” 江封悯走近了一些仰头看着,“摘下来立刻就要冻上?” 血蚕点头。“立刻冻上,不要有一点耽搁。”这花叫郎英花,她有大用,所以从住进这山中别院开始,她隔几天就要来看花的生长情况,最近到了花期,她更是天天都来看。郎英花开得灿烂,可是只要摘下,眨眼间就会枯萎,根本无法长久保存。所以才需要江封悯的寒冰真气直接将花冻上,防止枯萎。 绝壁之上根本无处立足,江封悯将花摘下来问题不大,将花冻上也很简单,难的是如何在根本无法停留的绝壁上摘下花朵立刻冻住。 想了想,她抽出自己的旋翎枪,握在手中。 血蚕拉着陶清篱退后了几步,“将军小心。” 江封悯对自己的安危倒是没有太在意,她只是怕伤了这么珍贵的郎英花。 深吸一口气,江封悯已经凌空跃起,空中踩着山壁几次借力,人已经到了绝壁之上。她提着最后一口气,向上跃到郎英花边,伸手准确地将花摘下。而此时,她的人也在向下落。她的右手抓着郎英花,手上寒气弥漫,郎英花上已经泛起了白霜。左手的旋翎枪变成枪的形状,直接插进了山缝之中。旋翎枪在山壁上划出一道火星之后,终于卡在山缝中,江封悯止住了下落之势。 郎英花身上的白霜逐渐透明,开始冰封。等整朵花都被冰封上,她才抽出旋翎枪,落回到血蚕和陶清篱身边。 “幸不辱命。”江封悯收好旋翎枪,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血蚕还好,接过已经成了冰块的郎英花欢天喜地地下山了。陶清篱却边走边不时地望着江封悯,看得江封悯好不自在。 “陶姑娘,你有什么话想问就直接说,我这人是个直脾气。” 陶清篱美丽的脸上都是好奇。“早就听闻江将军是隐国第一高手,没想到武功如此厉害,难怪和长语不分伯仲。” 哟,都叫长语了,看来这关系算是和好了。江封悯八卦地想。 “隐皇的武功和长语相当,不知道江将军和隐皇,谁的武功更好一些。”陶清篱毕竟也是会武功的,不过以江封悯对她的了解,她的武功大概和血蚕相当,在她们这种高手看来,就很稀松平常了。 “这么说吧,云慈如果想杀我,我大概一招都接不住。”夸起舒云慈来,江封悯永远都有无尽的话说。 这下可真把陶清篱吓到了。就算舒云慈的武功高,可是江封悯的武功也不低,怎么也不至于一招都接不了吧。如果江封悯都这样了,那肖长语岂不是也接不了舒云慈的一招?这个宁贞女帝到底是个什么逆天的存在? 其实这里江封悯耍了一个小心机。她没有说谎,如果舒云慈用上归元功第三重归元灭魂的话,她只有等死的份。这不是两人的内力差距决定的,这是两人的武功路数决定的。 归元功本就是一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功,每个练成此功的人自己都要死过一次甚至几次才行。加上舒云慈的霸道强硬,用起归元功来根本就是毁灭级别的。在琉国的时候她不是就用归元灭魂直接杀掉了那个能一招打伤江封悯的高手?所以江封悯说一招都接不住完全不是假话。 但是只要舒云慈不下死手,那么她和江封悯基本就是五五开,谁都赢不了谁的那种。所以江封悯和舒云慈只能算平手,因为舒云慈绝对不会对她下杀手。 江封悯摸摸自己的嘴角,已经痊愈的嘴角当然不会疼,但是之前被家暴的经历还是让她心有余悸。她再次在心中默念“爱妻守则”,千万不要将闺房中事拿出来和别人说,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说。她家云慈脸皮薄,这种事说出去绝对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 陶清篱到底是渊国人,当然要向着肖长语,想到隐国女帝拥有这么高的武功,就觉得回去要督促肖长语 好好练功才行。试想如果肖长语有了舒云慈那么高的武功,就不用为了保护她而受伤了。 不过这件事……陶清篱忍不住摸下巴,她又看向一边不知道在叨咕什么的江封悯,如果自己有江封悯这样的武功,肖长语也不用为了就自己而受伤,从而牵连出这么一大场的风波了。看来无论是自己还是肖长语,都需要继续练功,保护自己的同时也是保护对方。 一行三人回到别院,就看见盛府的下人们在里里外外的忙活,竟然比之前更忙了。 “这是怎么了?”江封悯回到房间看舒云慈在,急忙问。 “我跟渊皇说了,我们跟她去渊国。”舒云慈正在写信,这些都是要送到京城去的密信。她堂堂一国之君要离开一段时间,方方面面必然要安排好。 -- 第251页 “你放心?”能出去玩江封悯当然是开心的,可是也替舒云慈担心。京城里已经形成了一股争储君的暗流,这个时候舒云慈不在京城坐镇,难保不会出乱子。 “盛辞会回去坐镇,有她和武尚杰在,出不了大乱子。再说,要出乱子还是早点出比较好,朕刚好一并解决了。”舒云慈说话间已经写完一封,放在一旁晾干的工夫,她又拿过一张纸开始写下一封信。 国家大事,江封悯也不敢打搅她,只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其实她很喜欢看舒云慈认真做事的样子,那种魅力是寻常女子绝对没有的,只是这样的舒云慈未免太辛苦了一些。江封悯凑过来,默默开始替舒云慈研墨。 两人一个研墨一个写,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午后的阳光透过透光性极好的窗纸照进来,形成淡淡的光影,静谧而温馨。 舒云慈写好所有的信,一张张认真地叠起来,塞进信封。江封悯去拿了火漆滴在封口处,舒云慈拿出随身的小印印上。 “血蚕请你帮什么忙?竟然说只有你才能做到。”血蚕过来寻求帮助的时候她可是在的。 “你知道郎英花吗?”江封悯是完全没听过,但是舒云慈从小学了那么多东西,应该会知道吧。 第93章 最坏的打算 “郎英花?”舒云慈想了想, “我儿时在古卷阁看过一本古籍, 上面好像有关于郎英花的记录。”她眯着眼睛在思索,似乎是在寻找儿时记忆里的东西。 江封悯却更愿意相信是舒云慈脑子里的东西太多了,就算找也需要找上一会儿。 果然, 等了一会儿,舒云慈眼睛突然一亮,显然是想起来了。不过她随后就皱起眉, 继续陷入沉思。 “你想起来了?”江封悯小心地问。 舒云慈点头。“血蚕如果指名要郎英花,那就说明盛辞的病不大好了。”她望向江封悯, “你去叫血蚕过来, 我要问问清楚。” 血蚕过来见礼过后,舒云慈一点弯子都不绕地问:“你准备郎英花, 是不是盛辞支撑不了多久了?” 血蚕咬着唇, 半晌不说话。 舒云慈摇摇头。“朕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 但是你是医者, 朕希望你能告诉朕准确的信息。朕不想自欺欺人,朕需要一句实话。” “陛下,如果阿辞不行了, 您会如何?”血蚕突然问。 “你以为朕会如何?血蚕,这些年来朕用一国之力培养你这样一个神医,就是希望你能够让盛辞多活几年。朕已经尽力了,如果还是保不住她,朕只能选择接受。江山千古,谁是不死的呢?”话是这样说, 舒云慈心里还是难免伤感。那个女子是自己看中的人,自己选择的良臣,知己,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盛辞能够长长久久地活下去,能够得到应有的幸福和美满。 一旁的江封悯听了两人的对话,已经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只是她现在不便插话,只能在一旁看着。 “没有,阿辞的身体还好。不过我必须做最坏的打算。陛下眼中有江山社稷,有黎民苍生,而我眼中只有她。陛下说得是,这些年我享倾国之养,如果不能保住阿辞的命,那真是太失败了。”血蚕的语气平静而笃定。她是医者,见惯了生死,可是她依旧无法接受盛辞的离开。她做了所有能做的准备,她相信以自己的医术,必要时还需要借助舒云慈和江封悯的内力,一定能够保住盛辞的命。 江封悯明显看出舒云慈松了一口气。无论她多么强硬霸道,终究也有一个女人最柔软温情的一面。 “那便好。” 血蚕离开后,江封悯就坐在舒云慈对面,等着她给自己解释郎英花到底有什么用。 “郎英花有毒,据说可以让人进入假死的状态。只要不将郎英花的毒素排出体外,人就可以一直在假死状态中,做一个活死人。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舒云慈看着江封悯,“需要将人冻在寒冰之中,而且冰封的速度一定要快。” 江封悯明白血蚕为什么要去摘郎英花了。果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盛辞的身体实在撑不住,血蚕就打算让盛辞服下郎英花进入假死状态,再由她用寒冰真气冰封盛辞,这样就给了血蚕更多的时间,也许有一天血蚕能够找到治愈盛辞的方法,到那时再唤醒盛辞。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真的能够实现吗?江封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真的可以?” 舒云慈摇头,“我在古卷中看到的记载。上面写了曾经有个皇帝用了这种方法不仅活了百岁,而且由于身体一直被冰封,连容颜都不曾老去。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江封悯抖了一下,“那还挺可怕的。” “嗯?”舒云慈不解,这有什么可怕的? “你想啊,如果五十年后,我还是现在的模样,可你已经老了……”她说到这里发现舒云慈挑了一下眉,立刻改口,“不是,是你还是现在的模样,但是我已经变成一个老妪,你会怎么想?” “我就再找一个年轻貌美,而且不会犯二的女子做皇后。”舒云慈立刻答道。 江封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来我得帮血蚕多找几朵郎英花,如果你被冰封了,我也要和你一起冰封。” 她说完就看到舒云慈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她想了想自己方才说的话,终于意识到错在哪里了。普天之下,会寒冰诀的只有她一个,如果她也进入假死状态,谁来冰封她呢? -- 第252页 “不行,这样我好吃亏!我要找一个徒弟,将寒冰诀传给她。”虽然只是假设,但是江封悯坚决不肯离开舒云慈,哪怕是假死,她也要和舒云慈在一起。 两天后,肖长语等一行人启程,舒云慈和江封悯跟在后面。虽然都有马车,但是舒云慈和江封悯实在不老实,经常是马车还在,车里面的人却已经不见了。几次之后,肖长语也习惯了。找不到人就当人不存在,反正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又会出现的。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隐国边境,过关的时候,舒云慈和江封悯又不见了。这次肖长语倒是可以理解,隐国前几年边关战事不断,舒云慈和江封悯都曾经亲临战场,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所以还是要低调。 这次她们走的路线是从兰国南下,经过凌国、易国、历国回到渊国。眼下过了关,就是隐国和兰国接壤之地了。 这几年兰国还算老实,乔坚每年都会拿出一笔银钱资助隐国,至于为什么,当然是每年都要被例行敲竹杠所致。 进入兰国境内,舒云慈和江封悯又出现在马车里。 “我们是不是太小心了?”江封悯问。 “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你我自然不怕被人暗算,但是我不想国内的局势因为我不在国内而起大的变化。”舒云慈说着将头靠在江封悯的肩上,她昨晚被江封悯缠得狠了些,这会儿有些累。 “腰还酸吗?”江封悯的手轻轻按摩着她的腰。这可是她跟着血蚕新学到的按摩方法,之前给舒云慈用过一次,反应不错。 舒云慈确实受用,顿时像只猫一样,慵懒地躺平了身子,让江封悯服侍。 “陛下觉得怎么样?”江封悯打趣地问。 “还不错。”舒云慈慢慢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江封悯一套动作做完,见舒云慈睡得熟,她也轻轻地躺在舒云慈的身边,伸手以保护的姿态将人环抱住,她也闭上了眼睛。 前面马车里的肖长语感觉到两人的内力波动,就知道两人回来了。这会儿却感觉两人的内力波动逐渐平缓,这种情况基本就是练武人睡觉时候才会出现。肖长语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天色,这才下午,两人怎么就睡觉了? 一旁的陶清篱在看一本医书,临走的时候,血蚕送了几本医书给她,她正在抓紧时间看。 “你一天到晚都在看书。”肖长语将医书抽走,“医书比朕还好看?” “别闹。”陶清篱去拿肖长语手里的医书,她正看得起劲呢。 肖长语将书背到身后,“你都不理朕。” 这孩子一般的语气将陶清篱逗笑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需要有个人陪你玩吗?快把书还我。”陶清篱又去伸手够书,此时马车颠了一下,她整个人都扑在肖长语身上。 肖长语笑道:“清篱,你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吗?” 陶清篱推了她一把,“胡说什么?” 肖长语借着这一推之势,身子夸张地向后仰,手一勾,顺便把陶清篱也勾倒了。两人就保持着陶清篱在上,肖长语在下的暧昧姿势,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陶清篱想起身,却被肖长语抱住动弹不得。“你快松手,让我 起来。” 肖长语却将人抱得更紧。两人鼻息可闻,唇就在一噘嘴就能碰到的距离,肖长语的脸上都是得逞的笑容。 陶清篱的身子突然发生了奇异的弯折,就是肖长语也难以掌控,被她轻易脱身。 “啧!”肖长语皱眉,“还是这么滑不留手,像条鱼一样。” 陶清篱起身坐好,“大白天的,你这个一国之君注意点。” “朕需要注意什么?你看看后面的隐皇和江将军,人家可是丝毫不注意。”肖长语的语气里都是羡慕。 陶清篱脸颊绯红,她和肖长语在一起时间不短,却也没有后面那两位如此旁若无人。虽说她也没看到那两位亲热的情景,但是两人话里话外的维护之意,一起出现时的眼神交流,都再明显不过了。 人言可畏,她终究要顾及肖长语的皇帝身份。 “你又在想什么?”肖长语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是不是在想朕?” 陶清篱白了她一眼,觉得这人的不要脸程度开始和江封悯并驾齐驱了。 陶清篱将自己的头枕在肖长语的肩头,“长语,你打算怎么对付国内那些人?” “他们这么处心积虑地算计朕,你说是为了什么?”肖长语不答反问。想到国内那些人,她笑得十分嗜血。 “你后宫里那几个妃子可都不是白给的。”陶清篱这话里的语气透着一股子醋劲。 肖长语亲了她一口,“吃醋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提这茬呢。那些人我又没碰过,回去都让她们出宫回家。” 陶清篱转头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怀疑。“真的没碰过?” “我是怎么对舞若卿的你心里清楚,你说我哪来的精力去应付那几个女人?”肖长语笑得邪气。 陶清篱脸颊更红。那些夜夜笙歌的画面在脑中闪现,她伸手推开肖长语,“别说得这么恶心!” “这种事怎么是恶心呢?多美好。要不咱们现在就试试?”肖长语说着就去扯陶清篱的衣服。 第94章 山谷中遇袭 一行人的马车一路行进倒也顺利。很快已经横穿了兰国大半国土, 几人愈发熟悉, 说话谈笑间其乐融融。 -- 第253页 江封悯话痨属性发作,有她在的地方就很难冷场。舒云慈不算高冷,肖长语也很看得起这两人, 陶清篱更是温柔,所以四人一同出入的时候比刚启程时多了很多。 只是这四个姑娘容貌出众,尤其是舒云慈和肖长语, 都是多年为帝的人,举止间自有一派雍容气度, 这不是刻意掩藏就藏得住的。四人一同行动实在有些显眼。 这日四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很快就发现旁边有几桌的目光都在注意着她们。几人都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纷纷摇头, 表示不认识。 吃过午饭, 几人出了酒楼继续赶路。前面就是一道山谷, 据说是兵家要地。只是如今在兰国境内, 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 几辆马车行至谷口,舒云慈和肖长语都饶有兴致地下车来看。山谷入口有一块大石,上面刻着“风闻谷”三个大字。 “果然是险地。如果真是战时, 这要填进去多少人马才够用。”肖长语感叹。 舒云慈抬头看到两边的高耸山石,转头低声问江封悯:“你可有办法?” 江封悯耸耸肩,“直接上去把人灭了。” “你手里的暗器够用?”江封悯的摘叶拈花比弓箭还要厉害,群体伤害惊人,只是需要借助暗器。 江封悯一摸自己的小荷包,瘪的。她明白舒云慈话里的意思, 立刻跑走了。 肖长语问道:“江姑娘做什么去了?” “捡点石子,小孩子的玩意。咱们不用等她,继续走吧。”舒云慈上了马车,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马车行进到山谷中间,此时突然传来隆隆的声音,像打雷似的。肖长语掀开车帘向外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只是有一些沙子滑落。她心头一惊,猛然抬头,就见一块大石正从她这一边的山坡上滚落下来。 “小心!”她提醒道。 其实完全不用她提醒,隐国派出来赶车的车夫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此时突遭袭击,也不慌乱,努力驾驶着马车全速朝前冲去。 舒云慈也注意到外面的声音,和肖长语的反应不同,她的人已经掠出车外,直接上了旁边的山壁。 陶清篱注意到舒云慈的动作,扯了肖长语一把,“隐皇上去了。” 肖长语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子,在高处毕竟安全一些。她一手拉住陶清篱,一手掀起车帘,两人齐齐出了马车,也向山顶掠去。 转眼间马车里的主子们都走了,车夫们心头压力顿减,驾驶马车更加得心应手。 且说舒云慈上了山顶,就看到几个人正在合力用撬棍撬动另一块大石头,见到舒云慈眨眼间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几人愣住了,露出一脸痴呆像。 “想劫财?还是劫色?”舒云慈这话问得够直接。 三人没有回答,同时抽出撬棍朝着舒云慈扑来。舒云慈伸手一挥,三人已经全都倒下,但是在三人倒下的同时,地上腾起了一团白色的烟雾。烟雾升腾得很快,瞬间将舒云慈笼罩其中。 倒地的三人迅速站起来,显然并没有受伤,三人击掌相庆,“终于抓住宁贞女帝了!” “是吗?”声音从烟雾中传出,清清冷冷,带着一丝轻蔑。 三人中的高个子过来道:“宁贞女帝,你不用挣扎了,这种蛊毒你解不了的。越挣扎蛊毒侵入体内越厉害,到时候就算我们不想你死,你也活不成了。” “能告诉我这是什么蛊吗?”舒云慈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三人只 是嘿嘿地笑,并不接话。 舒云慈也没有了声音。 三人没有过来查看,对于舒云慈,他们始终保持着足够的戒心。山顶上风很大,可是风再大也不该下雪吧?三人仰头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交出解药,我留你们一个全尸。”江封悯的话阴森得吓人。 三人转头,就见江封悯缓缓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千年寒潭里的冰块。 “没……没有解药!“个子最矮的男人叫道。 “当真?”江封悯的神情又冷了几分。 三人点头的同时,突然转身开始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逃跑。 这边肖长语带着陶清篱已经上来了,看到三人要跑,她们俩刚要帮忙,就见江封悯三颗石子飞出去,那三个人全都摔倒在地上。 “交出解药!”江封悯还是这句话。 “没有解药!”三人也都是这句话。 江封悯点头,手指尖一团寒气如有实质,寒气一分为三,分别进入三人体内,然后三人的身体就开始结冰,然而直到三人全身被动得硬邦邦的,眼睛竟然还能动。 江封悯看了一眼被白色烟雾笼罩住,完全看不见的舒云慈,又说了一遍,“交出解药。” 这次没有人回答,三人虽然还没有断气,但是全身都已经被冻僵,包括舌头,完全说不了话。 陶清篱有些看不下去了,默默别过头。这段时间的相处,江封悯实在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没有任何架子不说,就算别人对她的态度差一点,她也完全不在意。陶清篱没想到江封悯真正动起手来是这么心狠手辣。 肖长语却听见了另外的声音,她对江封悯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去看看。陶清篱也想跟去,被江封悯拦住。“陶姑娘,你去的话渊皇会分心的。” 陶清篱无奈,四人之中,她的武功确实和另外三人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她转头看着被烟雾笼罩的舒云慈,“你都不担心吗?”这话她问的是江封悯。 -- 第254页 “当然担心。可是云慈中招中得也太随意了些。”江封悯走到白色的烟雾边,伸手去摸那团烟雾。 烟雾中,一只手伸出来拍掉她的手,紧接着,舒云慈整个人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胡闹!明知道是蛊毒你还敢伸手,不要命了吗?”舒云慈的脸色如常,根本没有任何中了蛊毒的迹象。 “不这样,你怎么舍得出来?”江封悯嬉皮笑脸地说。 舒云慈一甩手,地上就出现了一条白色的,肉乎乎的虫子,一扭一扭的,还在努力向前爬。 “这什么玩意儿?”江封悯一下子躲到舒云慈身后,弱小无助状。 “这是蛊母,恶心死了!”舒云慈嫌弃道。 “那还不踩死?”江封悯作势要上去踩,被舒云慈拦住。 “我抓的你敢踩?”这不怀好意的声音,江封悯立刻闭嘴,摇头,已经伸出去的腿立刻收回来。 “你把它冻上,一会儿派人送给血蚕,她会喜欢的。”舒云慈对血蚕也是真的上心,愣是忍着恶心将这蛊母捉了出来。 江封悯手掌一翻,寒气凝结,很快那条肉虫子就不再动弹了,一会儿,肉虫子直挺挺地被封在冰块里。江封悯将冰块递给舒云慈,舒云慈挑眉看着她,看了一会儿,江封悯默默收回手,自己拿着冰块。这冰块要想不融化,只能由江封悯拿着。 一旁看热闹的陶清篱一颗心却在肖长语身上。“隐皇,将军,我想去看看长语怎么样了?” “一起去吧,渊皇那边的情况会很有趣。” 三人沿着 肖长语离开的方向追到山的另一边,这里的情况也比较惨。几个男人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肖长语却和另外一群人打得激烈,一时间飞沙走石,天地都开始昏暗无光。 “渊皇的武功是……”舒云慈看了一会儿,竟然看不出个路数来。 “是小衍心经。”陶清篱自然是知道的。 “那个据说可以以内力幻化成兵器的内功心法?”这次说话的是江封悯。 “你知道?”连舒云慈都没有听说过的武功,江封悯竟然知道。 “柳圣杰告诉我的。”江封悯之前在凌国可是有个忘年交的。 舒云慈注意看肖长语的手中,始终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似的,然而以她的眼力,却也看不出是什么。“渊皇使用的兵器是鞭子?”看动作像在挥鞭子。 “隐皇好眼力。”陶清篱点头。“长语的兵器叫栖霞藤,不过她很少拿出来使用,这次看来对手很强。”话说到这里,她不免担心。 江封悯很努力地去捕捉鞭子划过的轨迹,还是看不到任何鞭子存在的迹象,如果说有,那大概是手里握着的那一段吧。 三人观战中,肖长语这边也看到三人到来,她虽然已经过了在武学上面计较的年纪,但是看到舒云慈安然无恙出来,她也不想输了这一阵。她的手中动作突然一滞,舒云慈和江封悯同时感觉到肖长语的内力瞬间暴涨,澎湃得一塌糊涂。 肖长语的对手中明显有一人是高手,竟然面对肖长语这么深厚的内力依旧不退,始终不给肖长语喘息的机会。 “喂!要不要帮忙啊?”江封悯喊。这是刚才舒云慈让她喊的。 这么明显的激将法,肖长语却不得不就范。她手中一直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条血红色的长鞭。 “那个就是栖霞藤。”陶清篱更加担心了。肖长语已经很少会让栖霞藤出现了。看来这群人确实不好对付。 江封悯一见到好玩的兵器,更加兴奋了。又要再喊,结果被陶清篱拉住了手臂。“将军,你别再激她了。” 江封悯一抖手,立刻缩到舒云慈身后,然后探出一个脑袋,委委屈屈地对舒云慈说:“你看,是她拉我的。” 陶清篱一脸懵,什么情况? 舒云慈瞥了江封悯一眼,“躲得够快,知道避嫌,晚上奖励你。” 第95章 夜探兰皇宫 几人说话间, 肖长语那边已经结束了战斗。此刻她手中已经没有了血红的栖霞藤, 陶清篱急忙过去,拿出帕子给她擦汗。 江封悯不无羡慕地转头看了舒云慈一眼,发现舒云慈也在看着她, “你也想让我这样?”她笑着问。 江封悯急忙摇头,“我在想下回我是不是也要带着帕子,准备给你擦汗。” “有你在, 还需要我出手?你确定是这个意思?”舒云慈继续笑。 江封悯后背一阵冷风吹过,真是透心凉啊!“当然不用啦, 我一个人搞的定的。我可不像渊皇这么费劲, 哈哈!”她这边拼命想转移舒云慈的注意力,却感觉到身边突然出现一股杀气。 “江将军如此自信?”肖长语皮笑肉不笑地问。 江封悯又默默缩回到舒云慈身后, 悄悄扯扯舒云慈的衣角, 那意思仿佛在说, 我被人凶了, 云慈你要帮我。 “封悯爱开玩笑,渊皇不必放在心上。这些人武功不弱,渊皇一人力敌, 能全部杀掉已经不易。不过……”舒云慈的目光从肖长语的脸上移到了那边倒在地上的一堆死尸上面,“渊皇为什么不留个活口呢?” 肖长语皱眉,“这里是兰国,朕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难道隐皇还想继续调查下去?” 舒云慈不置可否。“方才暗算我的那三个人是知道我身份的,这说明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渊皇不妨和陶姑娘继续前行,我和封悯在附近查探一下, 这样比较稳妥。”看对付肖长语的人的武功,舒云慈觉得肖长语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她和肖长语分开,就是不想连累这两人。 -- 第255页 肖长语也明白这个道理,原本她是不介意的,不过想到舒云慈和江封悯的武功,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肖长语带着陶清篱下山找到前面的马车,继续按照原定的路线前行,舒云慈和江封悯却蹲在死尸旁边开始研究。 舒云慈指着尸体上外翻的伤口道:“如此狰狞的伤口,渊皇的栖霞藤上应该有刺或者钩子一样的存在。”她抬头,“如果是你,不拼内力的情况下,对付那根栖霞藤,会有多少把握?” “总不会输吧。她的鞭子再厉害,我的旋翎枪也不是白给的。”江封悯完全不担心。她学艺这么多年,教过她的人就有好几个,每种武功的路数完全不同,她没有将这些武功融会贯通,只是全都学了过来。这样的能力就是上苍给她的最大恩赐。 舒云慈在尸体中翻了一阵子,似乎再找这些人的身份。江封悯当然过来帮忙翻找。“云慈,你怀疑这些人是乔坚派来的?” “乔坚要是想死,大概会派人来。琉国的翁浩英是个很好的例子,你看这几年他不是老实多了。”舒云慈一无所获,那边江封悯却有了发现。 “这是什么东西?”江封悯从一具尸体的身上翻出一个腰牌。“是皇宫的通行腰牌。”她赶紧将腰牌给舒云慈看。 舒云慈接过来细看,木头腰牌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显然是经过多年使用的。 “乔坚这是疯了?”江封悯也觉得最近两年乔坚表现得不错,怎么这老毛病又犯了? 舒云慈拿着腰牌不说话,但是脸色不善,明显是生气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舒云慈要是发起火来,江封悯都要给乔坚上香了。 “要不,我去看看吧。”江封悯还是厚道,觉得自己去好歹乔坚还能留个全尸什么的。到底是一国之君,不要让人家死得太难看嘛。 “一起去吧。我要见见这位爱作死的老朋友了。”舒云慈的语气凉凉的,仿佛预示着未来乔坚的体温。 此 地距离兰国都城并不算远,以两人的轻功,两天就能赶到。 进了京城,两人随便找了家客栈休息,直到入夜后,两人出了客栈,直奔皇宫。这里两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尤其是江封悯,每年来一次那是必须的,对兰国皇宫的地形熟的就像自己家里似的。 两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乔坚的寝殿,此时寝殿里掌着灯,有人影映照在窗棂纸上,两人对视了一眼,江封悯一指窗子,舒云慈摇头,指了指门。江封悯的嘴角抽了抽,果然是她的云慈,就是这么霸气,要直接从门进去。 她当然是打先锋的,走过去一点试探都没有,直接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就在大门被推开的一瞬,一直没动的舒云慈注意到窗棂纸上的人影突然消失了。她的眼睛微眯,双手一翻,体内真气流转,天空中仿佛出现了寺庙的梵唱之声。 江封悯一听这声音吓得赶紧收敛心神,此刻她的精力不是用来御敌,而是用来对抗舒云慈的玄天咒。 寝殿里很快出现了好多乱窜的黑影,烛火忽明忽暗,照得黑影在窗棂纸上的样子十分怪异。 终于,一条黑影窜出了寝殿,江封悯见了立刻去捉。而后,更多的黑影从寝殿里出来,舒云慈早在江封悯去捉的时候就堵在了门口,此时出来一个杀一个,很快黑影都被她杀光了。 江封悯还没有回来,她也不等,推开大门走进去,就见地上全都是血,宫女太监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没有一丝生气。 舒云慈继续往里走,在寝殿的内室终于看到了乔坚。他被绳子捆着,双手从背后被绑住,系在了床柱上。脸上乌青一块,看着实在狼狈。好在他的神智还清醒,见到舒云慈立刻呜呜地叫着。 舒云慈笑了,手指一划,一道指风切断了绑着乔坚的绳子。 乔坚一得自由,立刻拿出嘴上的手帕,“隐皇救命啊!”他大概是受了太大的惊吓,这时候脑子还不清楚,竟然想扑向舒云慈。 “乔坚,你想好了,这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舒云慈不紧不慢地说。 乔坚吓得立刻停住动作,这一下差点将兰皇的腰扭了。 “你的身体有没有受伤或者中毒?” 乔坚摇头。他不想再看殿里的尸体,可是也不敢出去,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舒云慈。“隐皇能够送朕去太仪殿吗?” 舒云慈冷哼了一声,乔坚立刻不吱声了。 不过舒云慈人虽然倨傲,也不想待在满地是尸体的房间里问话。“你跟我走,记着 ,不要手欠去碰任何东西。” 舒云慈这命令的语气让乔坚听着刺耳,不过如今自己命在旦夕,他只好委屈地点头,哆哆嗦嗦地跟着舒云慈出了寝殿。 两人刚出来,一道黑影就飞了过来。乔坚尖叫一声,舒云慈手一挥,黑影露出本来面目,是名黑衣人,此刻他的脖子上一条血线,正在向外喷着血。 舒云慈杀了人后,转头瞪了乔坚一眼,“你闭嘴!” 乔坚捂着自己的嘴,跟在舒云慈后面跟得更紧了。舒云慈只好又瞪了他一眼,“离我远点!” 乔坚都快哭了,他觉得自己好委屈。虽然面前这女子能救自己性命,可是也不用这么凶啊! 两人还没到太仪殿,江封悯已经赶了过来。见到乔坚,江封悯问:“那些黑衣人是你养的?” -- 第256页 乔坚被问得张口结舌,看了看前面的舒云慈,他愣是没敢表态。 舒云慈头都没回,“养虎为患说的就是他,蠢得要死,偏还要作死。”她越说越气,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在乔坚恐惧的目光中对江封悯说:“要不咱们走吧,把他丢在这里,管他死活呢。” 江封悯肚子里乐开了花,好不容易才能绷住脸不笑出来。“我听你的。” 一旁的乔坚这次真的哭了。“别啊,隐皇,看在朕每年给隐国送银钱的份上,你们不能不管我啊?” “你放心。”舒云慈转回身继续走。“朕就是说说而已,你别害怕。” 乔坚心说这种情况下不害怕才有鬼! 前方太仪殿已经到了。这里横七竖八也躺着很多宫人的尸体,好在殿里还算干净。这里是乔坚上朝的地方,皇帝下朝后,这里就不再有人了,所以里面并没有尸体。 太仪殿前悬挂着一口钟,乔坚过来刚要敲钟,被江封悯抢先拿过钟槌,“你要敲钟召集群臣是吧?我帮你啊,我早就想敲议事钟玩玩了。” 这个时候乔坚也不讲究了,爱敲就敲吧,好歹省了自己的事。 大钟被敲响十二下,钟声在夜晚传出去好远好远,在京城里的大小官员听到钟声后都要赶到皇宫里,听候皇帝的差遣。 太仪殿里,舒云慈坐在离龙椅最近的一把椅子上,“现在你可以说了。” 乔坚知道时间有限,省去很多细枝末节,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讲了一遍。 这两年乔坚不敢去招惹舒云慈,却也没闲着,一门心思想培养出一支最优秀的暗杀队伍,最差也得有一两个暗杀高手,能对付江封悯那种的。 想到江封悯以一己之力就可以直接扭转战局,他都羡慕得不要不要的。如果他有了这样一支队伍,也可以去隐国皇宫里敲敲舒云慈的竹杠了。想到那种美妙的画面,乔坚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然而他本身武功就是个半吊子,找来的人看起来都挺厉害,至于到底是不是个值得培养的好材料,那就很难说了。 经过两年他不惜钱财的培养,这些人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然而这些人在武功进步的同时,野心远比武功膨胀得更快。 这次乔坚完全没有收到舒云慈过境的消息,但是他培养的这群人却收到了,而且私下进行了行动。这件事就好像是一根导火索,直接点燃了这些人日益膨胀的野心。他们秘密商议了一下,既然有人已经对舒云慈下了手,他们剩下的人就胁持乔坚好了,反正论国力,隐国比兰国还差了一大截呢。 第96章 重回立南城 舒云慈听完乔坚的话, 看了眼旁边的江封悯, “这么蠢的人还是杀了吧。我都替兰国百姓叫屈。” 江封悯也点头。“另外选个聪明点的皇帝,兰国未来还能有发展。” 乔坚急得直拍龙椅,“你们听朕解释好不好?朕本来找了个高手, 他说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是江将军的对手,朕就打算让这些人来做大内侍卫了,这才给了他们出入皇宫的腰牌。隐皇, 天地良心,这次朕真的没有想害你。” “这么说, 以前你一直想害我了?”舒云慈抓住乔坚话里的漏洞问。 乔坚一脸坚定, “朕只是想自保而已。” 舒云慈抬手,不想和这个蠢货继续对话。“那些人武功不弱, 你这时候叫来文武百官也不过是多搭上一些人命罢了。”她忽然笑了起来, 这引起了乔坚的戒备。 “隐皇, 你……你要干嘛?”乔坚忍不住想后退。可是他此时就坐在龙椅之上, 已经无处可退了。 “你兰国总不至于无人可用,剿灭这些人的能力还是有的。不过人是你培养的,你应该很清楚这些人的能力, 需要多少人,多少时间,甚至还要牺牲多少条人命,你都算清楚了吗?”舒云慈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旁的江封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乔坚被这两个女人的笑容弄毛了, “朕……朕自然清楚。” “现在有一个最快的法子,我们可以帮你解决了那些人。”舒云慈已经在盘算国内还有哪里需要建设了。 被敲过几年竹杠的乔坚也是个识相的,立刻就明白舒云慈的意思。他想了一下,并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舒云慈的提议。 钱嘛,兰国多得很。 舒云慈一国之君都愿意出手,就为了多赚一笔钱,因为隐国确实穷。就算这些年发展起来富裕了,底子还是薄,舒云慈又是个不能忍受穷困,又没什么耐心的人,所以遇到这种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她从来不把一国之君的身份当做一回事,拿到足够的利益才是她追求的。 但是银钱对于乔坚来说,也许是最不值得在乎的东西,所以他做这个决定并没有太困难。 初步协议达成,剩下的就是讨价还价了。这个还得江封悯上,她有经验。江封悯当仁不让,她依旧保持着厚道,如果乔坚敢跟舒云慈讨价还价,那结果会很惨的,自己就不同了,多说话这种事对于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负担,甚至还是一种福利。 乔坚在江封悯嘚啵嘚的攻势下,还有舒云慈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下最终妥协,最终双方达成了一个彼此都可以接受的价格。 协议达成,舒云慈并不废话,起身就要走。乔坚上前一把拉住舒云慈的衣角,“隐皇隐皇,你不要急,朕……哎呀!”乔坚话还没说完,被舒云慈轻轻一甩袖子,他人就被甩回到龙椅之上,半边脸通红。 -- 第257页 江封悯眉梢一挑,敢拉云慈的衣角,真是找死!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你之前对朕做过什么你不会忘记了吧?”舒云慈掸了掸衣角,仿佛上面沾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似的。 乔坚摸着半边火辣辣的脸颊,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直到舒云慈再次转身要走,他才道:“隐皇,能否等到侍卫赶过来再走?”他实在是怕啊! “你确定还会有侍卫过来?”从方才到现在,舒云慈就没看到一个侍卫过来保护乔坚,想来那些侍卫就算没被背叛者杀掉,也会伤于舒云慈刚才的玄天咒下。 “总会有人过来的。”乔坚小声嘀咕着。 果然,很快就有一些太监赶到太仪殿。舒云慈的玄天咒只会对会武功的人有影响,对于这个太监宫女 是没有任何伤害的。随后,宫里值班的两名太医也赶了过来,随着人越来越多,乔坚终于肯让舒云慈和江封悯走了。 一出太仪殿,江封悯就问:“这些人还会在皇宫里面吗?” 舒云慈摇头,“方才的玄天咒,在皇宫里的杀手应该都会受到影响,不足为虑了。” 两人就坐在皇宫的屋顶上,同样的盘膝而坐,感受周围的内力波动。然后江封悯睁开眼,舒云慈对她一点头,两人立刻奔向了一个方向。 这一夜,京城始终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杀戮借着夜色的掩护发生着。 早上客栈的小二将早饭送到房间里,忙活了一夜的舒云慈和江封悯草草吃了早饭,沐浴更衣,洗去一身血腥气后,两人倒在床上开始补眠。 江封悯一夜没睡精神依旧很好,杀戮让她兴奋,她此时有些睡不着,抱紧了舒云慈忍不住在其额头上亲了一口,“你也很久没杀得这么痛快了吧?” 舒云慈抬起头,看到江封悯尖尖的下巴,她伸手去摸,“你瘦了。” 江封悯对于她没有接话并不意外。舒云慈和江封悯骨子里其实是一样的人,绝对的强者,杀戮能让她们兴奋。不同的是,江封悯可以毫无压力地承认自己喜欢杀戮,但是舒云慈不行。她是君主,她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兴奋不是她需要的,杀戮更不是。 在舒云慈眼中,昨夜的杀戮并不重要,甚至没有江封悯瘦了来得重要。她捏住江封悯的下巴,亲了上去。 江封悯幸福地眯起眼,云慈好主动哦。 一吻结束,舒云慈淡然道:“说了给你奖励的。既然昨晚没机会,现在也一样。” 江封悯激动得起身要做些床上运动,被舒云慈压住身子。“我来。” 女皇陛下的霸气在床上也是一样,江封悯没有动,这次完全由舒云慈主导,却依旧让她有种攀上云端的感觉。 江封悯摸着舒云慈光滑的肌肤,忍不住亲了几口,舒云慈已经睡着了。她还是喜欢让江封悯作为主导,自己弄的话真的好累。 兰国的事情处理完,舒云慈给国内送了一封信,是给盛辞的,让她准备接收兰国来的银钱。今次之后,乔坚更加不敢作死了。 两人花了几天赶上了肖长语和陶清篱,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当然,对于乔坚的怂样,舒云慈还是帮忙隐瞒了。 一行人继续南下。几天之后出了兰国过境,进入凌国境内。 再次踏上祖国的土地,乐观如江封悯也难免思绪万千。这里有她的亲人,她的童年,她作为一个孩子所有的快乐时光。然而这里也有她的仇,她的怨,她的滔天恨意。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耳边的乡音都是那般熟悉。江封悯的反常连陶清篱都发现了,她不好直接问,只能在背后问肖长语。“我看将军这几天话少了很多,是不是不舒服了?” 肖长语对于这件事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前任凌皇突然暴毙,这种事情大家还是要打听打听的。“你没有注意到凌国皇帝也姓江吗?” 陶清篱立刻明白,“将军是皇族中人?可是……”她觉得江封悯以凌国人的身份帮助隐国,虽说没有大的过错,却难逃背叛的嫌疑。 “我听到的消息是前任凌皇杀了江封悯的全家,而江封悯杀了前任凌皇。”肖长语很认可这种报仇方法。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陶清篱瞪大了眼睛,“这么惨的吗?” 江封悯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形象实在很难让人想象她居然有这么悲惨的身世。 肖长语点头。“所以说此人厉害,你别看她整日里 没个正经样子,单看她能得隐皇青眼,就该知道此人绝对不简单。” 另一边,舒云慈踹了江封悯一脚,“你心情不好就不好,做什么强颜欢笑的样子。当年我说过,你如果想报仇,我会陪你。现在也一样。” 江封悯勉强笑了笑,“我的答案当年就告诉你了。恩怨了了,不再牵连,只是这片土地到底于我是不同的。凌国皇室可恨,可是凌国百姓是无辜的。”她推开窗子,祖国的空气,闻闻都觉得舒服。 舒云慈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立,“过几天就要路过立南城了,我陪你回去看看。” “好。”江封悯心下感慨万分。她的云慈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展现出温柔小意,平时……唉! 立南城一切如旧,埋葬江封悯亲人的那个山洞入口已经被山上冲下来的土彻底掩盖,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 第258页 “时间会改变一切的,就像我到了这里,已经不会像当初那样意难平了。”江封悯手捧一坛酒,慢慢洒在地上,“其实我父王酒量很差的,哥哥们也是,我家聚会时通常就只能喝这么一坛子,就是这样父兄们都会醉醺醺的。”江封悯絮絮叨叨地说着,不是说给舒云慈听,而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那些童年趣事,她每年过来祭拜的时候都要说一遍的,为什么呢?也许是怕自己忘了吧。自己七岁起跟着舒云慈,童年的事情也就记得那么多,老实说很多她都不确定是不是对的,也许是把哥哥姐姐们的事情记到了自己头上,可是有什么关系呢?那些人不会怪她的,她一向都是这么乱七八糟的嘛。 舒云慈没有说话,默默站在一边陪着江封悯。她一向霸道,不许江封悯藏私,唯独这一刻,唯独这一件事,她始终是个外人。 江封悯倒完酒,拿过点心掰开,却送进了自己的嘴里。“我替你们尝尝,挺好吃的。”她咀嚼得很用力,那些快乐的,苦涩的往事都被她一并咽下。 第97章 想收徒弟了 祭奠完亲人, 江封悯起身, 回头对舒云慈道:“我们走吧。” “我们又不急,多陪陪你家人不好吗?”舒云慈体贴道。 江封悯一笑,“他们会嫌我烦的。” 两人进了立南城, 江封悯熟门熟路地带着舒云慈去吃饭。“这里的炒时蔬最好吃,你会喜欢的。”进了一家门脸不大的小饭馆,江封悯点完菜对舒云慈介绍道。 舒云慈对于吃的东西一向没什么执念, 就算是她爱吃的东西,大概也就两三口, 不过江封悯特意介绍的东西, 她还是有点感兴趣。 “这里是你老家,你不怕有人认出你来?”她打趣道。 江封悯摇头, “你知道我七岁起就跟你在一起了嘛, 这里没几个人认得我的。” 这话倒是让舒云慈生出一些感慨。自己当时的一个任性, 也不曾想到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女人就会是未来陪伴自己一生的人。这些年虽然两人吵吵闹闹, 但是对于她这种自律的人来说,当真是生活中的一种调剂。自己习惯了将什么都算好,而江封悯就总是充当意外的那个角色。 想到这里, 舒云慈神情古怪地看着江封悯,“如果换一个人敢这么多次忤逆我的意思,坟头的草都可以放牧了。” 江封悯缩了一下脖子。“我可没有忤逆你,你看这些年我都是顺着你的。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打狗我绝不骂鸡,这样的乖宝宝去哪里找, 你赚了知道吗?” 这话虽然是玩笑,可仔细想想也有道理。江封悯这样的练武奇才,全大陆也找不出几个,其中一个还是舒云慈自己。 “好吧,算是我赚了,好歹今生有伴。” 能从宁贞女帝口中听到这么感性的话,江封悯耳朵都竖起来了。“这话真好听,再说一遍。” 看看,这就是给了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江封悯。舒云慈眯起眼睛,心说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灭了你! 明显感受到杀气的江封悯立刻陪着笑脸,“玩笑!哈哈!是玩笑!你不要当真哈!小二,我们的菜好了没有啊?” 两人吃了饭走出小饭馆,迎面就看见一个白衣女子,两人的眉梢不约而同地一挑,白衣女子也看见了她们,笑道:“好巧啊!” 白衣女子正是温无影。之前她随着舒云慈回到隐国,在皇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就说要去看自己的徒弟湖儿,这一走就是两年多。期间时不时会有书信送来,倒是不让人担心她的安危。 “你怎么到凌国来了?”江封悯问。 温无影道:“我就是四处闲逛,之前在易国的,最近两个月才走到凌国来。” “身上的银子够用吗?”舒云慈一上来就关心财政问题。 “够用的。离开皇宫的时候陛下送了我好多银票,后来我去看湖儿,冷家又送了我好多银票,我都花不完呢。”温无影之前一直在山中隐居,吃穿用度都极为简单,所以根本花不了几个钱。 提到湖儿,两人都很感兴趣。“湖儿如今怎样了?” 温无影十分欣慰道:“冷家是大族,寻回湖儿后对她百般疼爱,我看着都怕冷家人将她过分溺爱养歪了。好在湖儿是个懂事的姑娘,依旧每天练功学习,并不曾生出千金小姐的习气来。哦,对了,她现在的名字叫冷微之,湖儿成了她的乳名。” “那便好,总不枉你一番教导。”舒云慈莫名有些羡慕。总觉得温无影有了湖儿这个徒弟,就好像有了一个精神寄托,看着她长大成材,就仿佛是自己最重要的杰作。 舒云慈羡慕的小眼神被江封悯注意到,碍于温无影在场,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将这茬记在心里。 三人由江封悯做向导逛了半天立南城,晚上一起吃了晚饭。温无影是个十分温柔体贴的女子,而且读的书也多,和她在一起是十分舒服的一件事。 翌日,舒云慈和江封悯要离开立南城继续南下追上肖长语,而温无影则要继续留在凌国四处转转,三人就此别过。 临别之时,温无影道:“陛下,昨夜我夜观星象,您的帝星周围已经有隐隐的云团环绕,短期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以后必然会出现云团遮星的情况,我推算半年之后京城会有大的变故,您到时候一定要赶回去。” -- 第259页 温无影的话永远都是神神叨叨的,但是每次都出奇地准确。舒云慈从来不信怪力乱神,却很相信温无影。 “朕明白了,多谢神仙姐姐相告。”临走女帝还不忘皮一下。 两人南下,江封悯问:“你觉得温无影说的变故是什么?” “应该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要作死吧。无所谓了,早死早超生。”舒云慈完全不放在心上。 她觉得一个人可以笨,但不可以作死。她既然有心退位,那么为了不留下麻烦,就必须在退位之前为新君将所有的麻烦都解决掉。 “昨天我看温无影说到湖儿的时候你的眼睛直放光,是不是也想养个徒弟来欺负?”江封悯真的很了解舒云慈,不过这话就说得有些随意了,有些实话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 “你收徒弟才是为了欺负的!”舒云慈不满。“我收徒弟当然是为了好好教导让她欺负别人的。”想到自己的徒弟整天去欺负别人,舒云慈就觉得好爽。这更坚定了她要收徒弟的心。 江封悯也不敢:“人家温无影是捡到湖儿的,要不咱们也去山里捡个徒弟?” 舒云慈只是瞥了她一眼,连话都没回,这就是十足的蔑视。江封悯只好闭嘴。 两人虽然在追赶肖长语,却并不是太着急。只是两人都是用轻功赶路,为了不吓到人,尽量避开官道走小路,这样走就走得很随意了,这一天不仅错过了宿头,还刚好走到大山之中。 舒云慈抬头望着上方遮天蔽日的大树,此时太阳还没落山,树林中已经看不见光线了。她好不容易收回自己的目光,转头发现江封悯低着头就站在自己身边。“你做什么?” “我知道我错了,你打我别太狠行吗?要不然会拖累咱们赶路的速度的。”江封悯一脸苦哈哈的表情。是她带路将两人带进了这么一大片密林,现在的问题不是天快黑了两人没水没粮还没地方住,而是这么密的林子里头,两人极有可能迷失方向。 原本一肚子气的舒云慈被江封悯这认错的态度逗笑了。“别耍嘴皮子了,快点找路出去,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睡一夜。” 两人又走了一段,上方隐约可见的天空变成了红色,晚霞漫天。两人彻底迷失了方向,舒云慈的暴脾气能忍这么久已经很给面子了,见还是走不出去,她直接窜上了树林顶端。江封悯不放心,赶紧跟着窜了上去。 两人站在树林的顶端,终于根据太阳落山的位置找到了方向,赶在夜晚来临之前走出了林子。然而走出了林子并不是走出了大山,两人此刻还在山里。 夜里山风冷硬,江封悯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舒云慈身上,“咱们现在应该找个避风的山洞点堆篝火,等明天天亮了再走。” 裹着江封悯的外衣,舒云慈点头同意了。两人走了一段路后,终于在旁边找到一个山洞。进去后发现山洞里一股恶臭难闻的气味,到处都是动物的骨骸和粪便。这种地方如果江封悯敢让舒云慈住进来,那就是在找死。两人急忙转身出来,结果好巧不巧,迎面碰上了一只熊。这时候两人才 明白,这里是这只熊的栖身之所,自己是闯到人家家里来了。 那只熊一见两人,叫了一声立刻扑了过来。动作快,力量大,不过这只熊今天实在不走运,它遇到的是这样两个武力值逆天的女人,不仅吃不到美味,还被人当美味给杀掉了。 当江封悯的旋翎枪从熊的咽喉抽出来的时候,舒云慈的玉湖剑也横着将熊的肚子剖开了。两人此时的动作都十分谨慎,为了避免被溅一身血。 虽然杀掉了熊,但是看着这么个大家伙,舒云慈一点要吃肉的兴致都没有。两人离开,继续寻找栖身的地方。 最终山洞没找到,江封悯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山缝,两人躲进去发现刚好合适。江封悯出去猎一些小动物,舒云慈则在周围捡些树枝点篝火。不多时两人都回来了,篝火点起,江封悯处理好猎到的山鸡,两人一边烤一边聊天。 “云慈,你将来的徒弟要找个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舒云慈还真没有想过。她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和我差不多的吧。” “那哪找去?”江封悯觉得舒云慈这样的容貌,才智,脾性,天赋,根本不可能再出第二个。 “还没找你怎么知道没有?”舒云慈却还抱着希望。“我的徒弟肯定不能太笨,像你这样的我教起来气都要气死了。” 江封悯扁嘴,自己就那么笨吗? 舒云慈继续道:“还有要漂亮可爱,我要从小教,像个团子一样多好玩。” 江封悯继续扁嘴,你就是想玩对吧? “还有就是不要太有野心。” 这一点倒是让江封悯意外。舒云慈的野心比天都大,怎么要收个没有野心的徒弟?“为什么?” “我可没有一个隐国能留给她。她要是有我这样的野心,哪里还会留在我身边,学成之后就要走了,那我多亏,我还想多玩几年呢。”舒云慈其实是舍不得,她倾尽心力教出来的徒弟,还是能多留在自己身边比较好。 第98章 易国出美人 山风冷硬, 时不时还有野兽的叫声。舒云慈靠在山壁上, 背后垫着江封悯的外衣。江封悯正在用匕首小心地将烤好的山鸡肉片下来,放在洗干净的叶子上给舒云慈吃。 服侍女皇陛下,这是最基本的。 -- 第260页 即便是这样, 舒云慈也就吃了两口意思一下,“我不饿,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半夜你会饿的。”江封悯又塞了一块鸡肉进舒云慈的嘴里。 舒云慈明白她的意思, 怒瞪道:“这种地方你也有兴致?” 哎呀呀呀!这话说的,这种地方才更有兴致好嘛。当然这话江封悯没敢说出来, 只是又给舒云慈塞了一块鸡肉。 吃过晚饭, 两人又捡了一些树枝,确保一夜都够用。舒云慈虽然不比一般皇帝养尊处优, 但这种风餐露宿的机会还是很少的, 此刻根本睡不着。 “你看, 你都睡不着, 我们来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好不好?”江封悯笑眯眯地凑过来。 火光映照下的舒云慈,五官精致得一点都不真实。眉眼间都是妩媚风流,即便是此刻瞪人都像是在抛媚眼一般。 舒云慈看着盯着自己傻笑的江封悯, 伸手在她的脑门上一戳,“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所以目前还能规矩地坐在这里。”江封悯痴痴地说。 舒云慈扭头看了眼四周,“你确定这里不会有野兽过来?”她这个人比较利己,可不想事情进行到一半被打断,好难受的。 “篝火会驱散野兽的。”江封悯顺嘴敷衍。她不确定会不会有野兽来碍事, 但是她确定就算有野兽来,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舒云慈面对凑过来的江封悯,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她的手臂缠住了江封悯的脖子,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唇。四片唇瓣相触,无论进行了多少次,都依旧让人怦然心动。 缱绻的吻,温柔中带着霸道,一点一点挤压着彼此的口腔空间,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借着火光,两人都看见了彼此眸子里自己的影子,那么生动。江封悯一扯自己的外衣,将其铺在地上,她的身子前倾,小心地将舒云慈压倒在衣服之上。 篝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四周的野兽叫声似乎都消失了,天地间仿佛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半夜,舒云慈伸手撩开汗湿的额发,紧了紧自己身上盖的衣裳。她这么一动,一旁正在往篝火中添树枝的江封悯转头,“是不是渴了?我去找点水。” 她说着就要起身,衣袖却被人拉住。她低头,舒云慈白玉般的手臂露在外面,正在抓着她的衣袖。“大半夜的,你不怕野兽把我叼走吗?” 舒云慈的声音有些沙哑,这话说的就像是在撒娇。 江封悯爱得不行,真想再次进行战斗。她抓住那条手臂低头亲了两口,舒云慈急忙收回手,还瞪了她一眼。“你还有完没完了?” “没完。我上瘾了怎么办?”江封悯皮皮地说。 也许是刚刚做完运动,舒云慈竟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坐起身要穿衣服。 “你做什么?多休息,睡醒了再穿。”江封悯将舒云慈重新压倒在衣服上,只是在舒云慈危险的目光威胁下,不敢再造次。 “不行,这里是野外,万一遇到什么事,我多吃亏。”舒云慈可不想光着身子御敌。 拗不过舒云慈,江封悯只好帮她将衣服穿好,过程中还不忘吃豆腐。 折腾完了,两人都有了困意,相拥而眠。天似亮似不亮的时候,两人同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睁眼时发现对方也醒了。两人没有说话,分别扭头看向四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 旁的篝火熄灭了,而她们身边十米左右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几只狼。 “是狼?”舒云慈不确定地说。 “是狼。”江封悯坐起身,“凌国南境有一种苍狼,比一般的狼小,隐藏在深山之中,狡猾残忍,难以驯服。我们见到都是驱赶,赶不走的就打死,没人会抓回去养的。” 舒云慈翻了个身,“你去赶吧,我没睡醒呢。” 江封悯站起身,被打扰了好梦本就气不顺,结果这些狼是来猎食的,怎么赶都赶不走。江封悯暴脾气上来,直接将狼都冻了起来。不过他没下死手,这些狼只是一时被冻伤了,过段时间还是能够恢复过来的。 等她解决了狼,回来看舒云慈也醒了,正带着一脸起床气看着她。 “我……我吵醒你了?”江封悯害怕。 “内力波动那么大,我还怎么睡?”没睡饱的舒云慈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江封悯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胆战心惊。 两人整理好自己之后,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出了大山。山下一个镇子,两人进了镇子,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就找了一家客栈开始补眠。 江封悯并不困,但是舒云慈没睡饱所以一直没什么精神,她可不想因为在外面就苦了舒云慈,补眠还是很必要的。 这一觉睡到中午,舒云慈终于睡饱了,刚要起床又被江封悯压住。“你干什么?”舒云慈问。 “云慈,难得这个时候我们还在床上,你睡醒了是不是?我可不可以求一点福利?”江封悯嬉皮笑脸。她一直没睡,看着舒云慈毫无防备的睡颜,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挠,痒得不要不要的。 舒云慈到底还是宠着江封悯的,终于没有起床。 耽搁了两天的两人,后面几乎是全力施展轻功在追赶肖长语一行人,直到凌国边境才追上。 肖长语这段时间也过得十分滋润。舒云慈和江封悯不在,她和陶清篱的二人世界也甜得掉牙。陶清篱温柔体贴,解开心结后更是柔情似水。肖长语原本对她就是情根深种,现在还有着一份愧疚,更是百般宠爱,两人蜜里调油,甜得旁边人都没眼看。 -- 第261页 进入易国境内,路上的行人就比较有看头了。易国出美人,无论男女,几乎看不到难看的。几人有了一个新的乐趣,就是坐在马车里看美人。 “你看那个白衣书生,细皮嫩肉的,看着比我们隐国的姑娘还水灵。”在舒云慈第八十六次点评路人的时候,江封悯终于忍不可忍地将车帘放下,将她的眼睛遮住。 “你做什么?”舒云慈问。 江封悯放下遮在舒云慈眼前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云慈,你看看我好不好?” “你有什么好看的?”舒云慈不在意地说。 江封悯苦着脸,见舒云慈又要去掀车帘,她抱着舒云慈的手臂不松手。“云慈,你不要喜新厌旧呀,你这样我心里好慌呀,易国都是美人,我的压力好大呀!” 面对这么个耍无赖的人,舒云慈真想一脚将她踹下车去。这都是什么话?自己看个美人她心慌什么?有本事她也看啊! “你怎么不看?美人好好看的。” 江封悯委委屈屈地说:“我怕你吃醋揍我。” 舒云慈笑得肩膀乱颤,“封悯,你真是越来越乖了。”她摸着江封悯的头,亲了一口作为奖励。 将心比心,考虑到江封悯的感受,舒云慈也不再看外面的美人了。这下江封悯终于轻松了。 “易国出美人,你说我将来收个易国徒弟怎么样?一定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舒云慈还是有些颜控的。主要是她自己就是个美人,实在很难接受自己的徒弟颜值一 般。 这点江封悯没意见。她也时常想象脾气如此不好的舒云慈教导徒弟时会暴力成什么样子?她觉得舒云慈收个什么长相的徒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孩子一定要聪明,隐忍,识大体,不然一准儿被舒云慈逼疯了。 “你呢?”刚刚魂游天外的江封悯回过神来就听到舒云慈问了这么一句,她也不敢说自己刚才溜号了,那样会被踹下马车去的,而且是立刻,马上。 “我要收个什么样的徒弟?”江封悯换了一种提问方式。 舒云慈点头。 江封悯笑,“那当然要和我一样是个练武奇才了。不然我的寒冰诀她也学不会呀。” 这点舒云慈认同,只是谈何容易? “这世上像你这样的练武奇才本就不多,可是练武的人却很多。就算真有这样的奇才,没准儿也让别人收了,根本轮不到你。” “不容易没关系,收徒弟这种事讲究机缘的嘛,真要是遇到合适的,我管她什么情况,抢也要抢过来。”江封悯十分豪爽地说。 “抢人家徒弟?”舒云慈笑,“你等着被人家师父追杀吧。” “呀!到时候云慈你要保护我呀!”江封悯作势将头埋进舒云慈的胸口,嗯,好软! 舒云慈伸手毫不客气地将偷吃豆腐的江封悯推开,“和你说正经的呢,别动手动脚的。” 江封悯只好规矩坐好。“一路行来,我总觉得你在找什么东西,要不然你总是爬上山峰最高处俯瞰周围的环境做什么?”江封悯摸着下巴,想了想,“或者你在找什么地方。” 舒云慈心里叹气,这家伙总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唯独对于自己的心思想法,总是能够一猜一个准,难道这就是心意相通? “退位之后,我想开一家书院。” “啥?”江封悯吓得一蹦,头差点撞到车厢真的?” 这话在舒云慈的瞪视下已经不需要回答了。 “为什么啊?”江封悯搞不懂。收个徒弟玩她可以理解,开个书院,那可就不是一两个徒弟那么简单了,一二十都不够,一二百?想想都恐怖。 第99章 找到飞叶津 “我这一生, 做什么都要做最优秀的。隐国诸多限制, 要想强大到一统大陆的程度,怕是我有生之年都不足够。如今我退而求其次,要办一个大陆上最有名的书院, 让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书院。” 江封悯扁嘴,“你办的那是书院吗?” 舒云慈的目光扫过来,江封悯立刻闭嘴。不过她是话痨, 不说话那就是要了她的命。没过多久她又凑过来,“办书院要银子的, 你必然不会动隐国国库里的银子, 难道要去兰国敲竹杠?” 舒云慈想了想,“是个好主意。” 远在兰国皇宫里的乔坚突然打了个喷嚏, 背后一阵恶寒。他回头看看, 一个人都没有, 可为啥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银子的问题解决了, 那个……就算解决了吧。“书院要教学生,需要夫子的,你当然是可以当夫子的, 可是你一个人能教多少?”江封悯盘算得还比较细。 “不是还有你吗?”舒云慈理所当然地说。 江封悯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我?我能教什么?武功吗?” 舒云慈居然点头了。“自然是武功,难道你能去教琴棋书画?” 江封悯用极度怀疑地眼神看着她,“你确定你要办的是一家书院?而不是一个门派?”哪个书院一进来是教武功的? 没想到舒云慈在思考了一下后问:“这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江封悯声音大了一些,被舒云慈不满地一瞪,立刻小小声道:“书院是习文的,门派是练武的。” “对啊, 为什么习文练武要分开呢?我要办一个既能习文又能练武的书院,不仅如此,琴棋书画经史子集都要学。我从小就是这么学起来的。”舒云慈打算以自己的标准来培养未来的书院学生。 -- 第262页 江封悯觉得这种想法太可怕了,会出人命的! “云慈,你要冷静啊!”她狗腿地帮忙揉肩捶腿,“你这样的百年也未必出一个,你要是以这种标准收人,书院怕是根本办不起来。” 江封悯话痨归话痨,比舒云慈接地气得多。经她提醒,舒云慈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了。 “你说得有道理。看来不能强求过多。” “就是就是。”江封悯长出一口气,心说女皇陛下终于有了正确的认知了。 几天之后,马车驶入易国国都天颍城,众人却见大街小巷一派喜庆气氛。 “易国是有什么好事了,居然高兴成这样?”肖长语道。 陶清篱去和客栈的小二打听了一下,回来道:“易国新添了一位公主,这是易皇的第一位公主,又是辰年辰月辰日辰时所生,都说是真龙之命,易皇格外宠爱,所以全城欢庆。” 肖长语当成个新鲜事,随口道:“真龙之命?没准又是一个女帝呢。” 江封悯注意到舒云慈在听了这个消息后眉梢微挑,各自进了房间后,她问道:“你方才在想什么?” “这位小公主的命格真好。只可惜……”她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可惜什么?”江封悯在她对面坐下,等着她解释。 “如此不凡的命格,若不能一飞冲天,就注定命途坎坷,无论如何,她不能享寻常人的生活。”舒云慈想到了自己,从出生就背负着天赐的命格,如果她没有登上帝位,后果一定很悲惨。自己也好,这位小公主也好,都是背负着天命的人,注定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唯独不能平平淡淡过一生。她选择了命运的一端,她希望这位小公主不要走上命运的另一端。 易国富庶,道路修得也好,一行人的行进速度快 了不少,很快就到了历国。历国虽与易国毗邻,景象却有不同。易国人注重姿容,耽于享乐,而历国人注重实干,建筑也好,人们的服侍也好,都以实用为主。看起来确实不如易国华美,但是会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这次连肖长语都看出来了,“易国国富而兵弱,关键是国内从上到下都注重享乐,若周围没有大国也就罢了,偏偏有历国这样常修武备的大国,将来的局势可不好说了。” “上次在荥国聚会的时候,我感觉历皇景腾就对易国有企图,所有关于易国的事情,他都十分在意。”舒云慈道。在她看来,这两国未来必有一战,只是不知道易国能不能有个明白人出来力挽狂澜。 原本过了历国就能到达渊国,谁知前方山洪暴发,冲毁了桥梁村庄,一行人不得不绕路前进。这一绕就绕道了荥国附近,才总算过了山洪暴发的地区。 前面又走了两天,已经行至历国和荥国的交界处。此处有山有水,景致十分美丽。舒云慈在马车里闷了这么久,居然一眼就看中了这里。照例,她和江封悯要在此处逗留几天,肖长语和陶清篱先走了。 两人找了个当地百姓打听了一下,眼前一条河叫做舒河,被舒河环绕的这座山叫做安云山。江封悯一听这名字就忍不住去看舒云慈,舒云慈非常感兴趣地点点头,两人过了舒河,登上了安云山。 “你说这山这河是不是专门为你设的?舒河,安云山,可见是想留你。”江封悯觉得这就是上天的刻意安排。既然舒云慈是上天赐下的人,那么这山这水没准也是上天赐给舒云慈的。 “看看再说吧,我确实很喜欢这里。”舒云慈站在山峰之上,看着一条蜿蜒河流将整个安云山团团围住,并没有任何的陆路能通向外面,以打仗的眼光来看,倒是个不错的用兵之地。 江封悯还嫌不够高,又跳到树上去看,下来后道:“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这里好像是个三不管的地方。” 舒云慈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江封悯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旗帜道:“那边是荥国。那边是风国,这里是历国边境,那边还看到一个旗帜,太远了看不清,这样算起来好像是个四不管的地界。” 舒云慈袖子一甩,“既然四家都不管,那我来管好了。” 两人用了两天的时间细细查看了山上山下的地形,包括土壤,水源,交通等等,完全是按照要建一个小国家的标准查看的,查看的结果就是这里各方便都十分理想。 “你决定了?”江封悯感觉这两天舒云慈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决定了。不过我嫌地方有点小,等我过来这里之后,少不得要去和这几家的皇帝要点地方。”这对宁贞女帝来说那都不是事儿。敲竹杠嘛,敲谁不是敲呢。 于是,这个地方在没有任何国家许可的情况下,就被舒云慈当做了自己的私人地盘。 地方有了,银钱……嗯,就算也有了吧,现在最棘手的就是夫子的问题。按照舒云慈的魄力,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教文的教武的,教琴棋书画的都要有。就算这些舒云慈都会,可是能指望舒云慈去教这些吗?当然是不能的。所以这些都要请夫子来的,不仅要请,还要请整个大陆最好的夫子。 “说到夫子,小红不就是大陆上最有名的教规矩的夫子?”这么现成的资源,没有理由不用的。 舒云慈早就将花漪红划拉到书院固有阵容里了。“不仅是她,还有盈汐我也算进来了。” -- 第263页 “她那么二,能教什么?”江封悯惊呼。 舒云慈真的不想告诉江封悯,她真的没有资格鄙视人家岳盈汐,因为在隐国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眼中,江封悯和岳盈汐是并驾齐驱的皇宫双二。 “刑狱律法,盈汐很擅长这个的。” 说来说去,正经的还是没有人教。“剩下的,就要四处寻人了,总是能够找到的。”舒云慈看起来并不担心。“哦,对了,神仙姐姐也可以划进来。” “她能教什么?”江封悯觉得不能是个人就往书院里拉啊,温无影武功确实高,人也好,但是别的不说,就那整天喜欢在空中飘着的样子,胆小的都被吓死了好嘛。 “教点星象历法,也挺好的。学生们的爱好是不同的嘛。”舒云慈还挺注意培养学生的爱好。 “说来说去,你准备招一些什么样的学生啊?你说的这几个都是女子,若是招男子必然不便。若是招女子入学,这周围穷乡僻壤的,女孩子都不让读书,咱们哪来的学生?”江封悯进入角色还挺快,立刻就为了那八字没一撇的书院操心上了。 “女子自然是女子。只是我从来没说要招普通人家的女孩入学。”舒云慈抬眼看着天空中飘过的朵朵白云,眉宇间俱是傲气。“我要招就招这天底下出身最好的女子。” 出身最好的女子,无非就是公主郡主之流。江封悯仔细一想,这样的女子学成之后,无论是留在本国还是远嫁他国,都可以为己所用。舒云慈这是在下很大的一盘棋,只是这盘棋要很久之后才能看得出来。 两人选中了地方,也不去渊国了,两人都是说干就干的性子,抓紧时间去寻夫子了。 肖长语收到两人不来渊国的消息还颇觉得遗憾,陶清篱却道:“你没觉得隐皇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仿佛在找什么。” 经陶清篱这么一提醒,肖长语也意识到是这样。“清篱,你猜她在找什么?” 陶清篱摇头。“隐皇的心思我可猜不透。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事,你还是想想回国之后要怎么面对你的满朝文武吧。” 肖长语冷笑道:“离开这么久,朕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们了。” 第100章 颖国管闲事 舒云慈和江封悯盘算了一下时间, 觉得以两人的轻功还有富裕, 于是走了另外一条路线回国,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夫子。 两人路过颖国的时候,风闻大陆第一的演奏大师乐锦大师就在颖国供职, 两人想着去看看,若是能挖到乐锦大师到书院当夫子,至少乐器就不用担心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到颖国, 觉得这里不如易国、兰国富庶,也没有历国、隐国那种尚武的劲头, 但是百姓安乐, 倒也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可见穷过富过,只看人的野心如何了。”两人一路直奔颖国京城, 为了避人耳目, 依旧是抄小路前进。路上经过一座山的时候,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互相对望了一眼,好乱的内力波动。 “去看看。”舒云慈说了一声,两人几个纵跃已经接近了内力波动的中心。但见一群人打得热闹, 当中三个姑娘左挡右杀,拼命向外突围。 两人寻了个隐蔽处看了一会儿。“那个用扇子的武功不错,只是眼睛好像出了毛病。”江封悯说。 “那个弹琵琶的小姑娘也是个好苗子,这一手琵琶绝对是高人指点过。难得还能作为武器,这种音波功可不好练。”舒云慈说。 “哇!还会放火,还精彩!”江封悯都想鼓掌了。 “嗯……看这架势, 霜火宫的吧?”舒云慈最近在恶补江湖门派的知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点评着,就差摆点瓜子花生茶水了。 看到三个姑娘虽然情况凶险,却还能勉力支撑,两人都没有出手。直到三个姑娘逃走,两人这才探出身来,江封悯两边看了看,问:“要不要跟去看看?我看这边不会轻易罢休,那边拿扇子的姑娘好像看不见,真要是被人围住会很麻烦的。” “是不是当夫子的材料啊?不是的话我可没兴趣多管闲事。”舒云慈一向不是什么热心的人。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江封悯一拉她,两人轻飘飘地跟在了三个姑娘后面。三个姑娘只顾着逃命,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 跟到了一家客栈,两人就坐在房顶上大喇喇地偷听房间里的谈话,江封悯正听着,就感觉舒云慈在伸手捅自己,她转头,看见舒云慈一双凤眸含着笑,“一对小情人哦。”这话是舒云慈用内力说出来的。 江封悯急忙点头。哎呀,一把年纪偷听人家年轻人谈情说爱是不是不大好?但是……真的很好玩啊! 两人又偷听了一会儿,终于听明白了。房间里的人一个叫殷盼柳,一个叫闻弦歌,还有一个应该是个丫鬟或者护卫之类的下人。 舒云慈又在捅江封悯,比了一个弹琵琶的姿势,用内力传音道:“这个是闻弦歌,你信不信?” 江封悯哪敢不信?不过她此刻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下面房间里的人身上了,舒云慈弹琵琶的动作好可爱,她的心又痒了。 殷盼柳中了毒,闻弦歌身上也有伤,所以两人都开始自行运功疗伤。舒云慈和江封悯离开客栈,到了较远的地方,找了个偏僻的屋顶坐下。 “我看过殷盼柳的名字。”舒云慈道。作为一国之君,对于各国皇室中人的掌握是必不可少的。她自幼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记得的事不要太多。 -- 第264页 “姓殷,这是颖国国姓,她是皇族中人?”江封悯自己就是皇族中人,对于这方面还是比较敏感的。 舒云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她是颖皇的侄女,其父是颖皇亲弟,数年前病故于边关,颖皇便将她接进宫里抚养,封号承云公主。”说到这里,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听说此女在画画方面天赋极高,颖国皇宫里请了好多大陆上著名的大师教导她。”她 看着江封悯,“你说我们会不会这么幸运,一次就找到两个夫子?” “你确定这两个是你能够看中的人才?”江封悯十分怀疑。这两人一学画,一学琵琶,确实是很好的人选,但是舒云慈的要求一向严苛,这两位的才学到底能不能得到舒云慈的认可都是未知数。 “总要再看看,不过如今我有了一个救她们的理由了。”舒云慈起身,远处已经能够看到黑压压一大批人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前进。 江封悯也起身,“怎么救?” “之前丝瓶整理了一份江湖中门派所在地的地图,这附近应该是毒火门的地盘,你看方才双方打斗的架势,应该是毒火门无疑了。”舒云慈从屋顶上跳下,江封悯赶紧跟了下去。 “你去救那两个姑娘吧,我去会会毒火门门主寇臣。”舒云慈边说边往城外走去。 江封悯本来还想嘱咐她小心一点,后来想想,多余的话还是别说了。 毒火门门主寇臣派了大批人马前去围杀殷盼柳和闻弦歌,他本人最后出发,基本就是走个过场。结果他刚刚出门,就被人直接拦住了。他身边的人刚要上前,已经倒下一大片,也不知是死是活。 寇臣武功未必最高,经验却是有的,这明显是遇到了高手。他不再轻举妄动,想通过说话来套出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舒云慈对于这种人一向没什么话,不过寇臣也不是白给的,竟然猜出了她的身份。 舒云慈很满意寇臣的识时务,她等来了救完人的江封悯,两人一起离开。 “看你兴趣缺缺的样子,那个寇臣的武功不怎么样吧?”江封悯问。舒云慈虽然不如她对武学的执着,但是遇到没见过的武功,舒云慈也是有兴趣见识一下的。 “完全不值一提。不过他的毒大概比较厉害。”舒云慈伸出手,她白皙的手心里竟然握着一团黑气。黑气一见阳光,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江封悯皱眉,“他对你用毒?” “还好我见机得快,要不然大概也会像殷盼柳一样了。”舒云慈不在意地说。 江封悯却无法释怀,“我再去教训教训他。” “算了,正事要紧。”舒云慈一拽江封悯的袖子,两人提前赶往颖国国都。 既然有了目标,接下来的事自然就简单多了。两人在京城转了一圈,已经知道闻弦歌是乐锦大师的亲传弟子。两人还曾进入颖国皇宫的无极殿里,这里是殷盼柳的寝宫,自然有她的画作。 “看来我们确实很走运。”舒云慈很认可殷盼柳的画艺,这可不是那些宫廷画师匠气十足的画作可比,灵性非常。 “那就……接触看看?”江封悯试探着问。 “和人打交道你最在行,这件事交给你了。”舒云慈转身出了无极殿。 “怎么就我最在行了?”江封悯挠头。 “你是话痨啊。”舒云慈瞥过来的那一眼,怎么说呢,理所当然中还透着些许无奈。 由于之前温无影说了半年之内舒云慈要赶回隐国,所以舒云慈不愿意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但是殷盼柳和闻弦歌又是必须要先行接触谈谈的,舒云慈并没有做多少挣扎就决定和江封悯兵分两路,她继续朝隐国方向走,让江封悯留下来和那两个姑娘聊一聊。 江封悯嘴噘得老高,“云慈,我不要和你分开。” “这件事还是先办妥为好。这样,我在城外山中等你。”她趁着夜里无人,圈住江封悯的脖子在其唇上亲了一口,“要想早点见到我,就尽快说服那两人。” 江封悯还要说什么,舒云慈的温柔却已经结束,剩下的就只有强硬了。 舒云慈走了,江封悯一个人留下来等着殷盼柳和闻弦歌回京。撇下江封悯这边不说,且说舒云慈出城进山,这里山势暗合了五行八卦的风水之术,能够让颖国都城安定下来。具有如此作用的山,舒云慈有些好奇。 山中草木繁盛,小动物也很多,舒云慈一路沿着山间小路向上走,走到半山腰后前方已经没有路了。她抬头看着嶙峋的山势,果然,再往上走对于寻常人来说实在过于危险了。 当然,这是对寻常人来说,对于舒云慈,那都是不存在的。她用轻功几个纵跃,已经踩着大叔的枝干到达了更高的地方。站在一块石头上,舒云慈环顾左右,她发现这里根本就不适合人类涉足,根本没有一条能够行走的路线,几乎都是裂缝和断崖,难怪没人上来。 再网上攀爬了一阵,舒云慈终于到了山顶。山顶同样没有一块完整的空地,都是碎石,而且山下茂密的植物到了这里,连草都不长了。 她蹲下身子,将手按在地上,细细感受着地面的温度。“这么热,难怪草都不长了。”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热吗?”有声音突然问。 舒云慈回头,那声音已经近在眼前。舒云慈连想都不想,手中玉湖剑出鞘,一道淡蓝色的剑光直接披散了眼前巨大的人影。 -- 第265页 “呀!小姑娘,你出手这么狠啊!”声音还在,在舒云慈的背后。 舒云慈再回身,还是一剑,眼前的人影再度被披散,然而声音还在。 “嘿嘿,你抓不到我的。”那声音居然还在挑衅。 连江封悯都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试图挑衅舒云慈,她认真起来实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只见舒云慈右手提剑,左手掌心一翻,周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当舒云慈慢慢转回身的时候,眼前的巨大人影距离自己居然还要有三步的距离。 “有本事你再说风凉话,困不住你就算我输。”舒云慈冷笑道。 那人影不动,声音却再次传来,“小姑娘,你练的是什么武功?居然这么厉害!你放开我,来来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第101章 欠揍的老头 舒云慈走到那身影的前面, 用剑尖将对方头上戴的形状古怪的帽子挑下来, 露出了对方锃光瓦亮的大脑壳。她上去就是一脚,“被我封住了还用激将法,你当我和你一样白痴吗?” “哇呀呀呀!我老人家一把年纪, 你也下得去脚?你懂不懂尊老爱幼啊?”大脑壳被踹了一个仰倒,人影竟然从中间断成了两截。要说舒云慈这一脚可没用多大力气,怎么也不至于把人踹成两截。 大脑壳费劲地站起身, 舒云慈一看乐了。感情这就是个小老头,之所以看着身影高大, 是因为他脚下踩了一对半人来高的高跷。 “装神弄鬼!”舒云慈抬手就用玉湖剑打人, 把小老头打得满地乱窜。 “哇!丫头你要人命啊!我本来就不高,你再这么拍, 我要被钉到地里去了!”小老头边跑还边说, 这话痨的样子和江封悯有得一拼。 舒云慈脾气上来可真是不管不顾, 把个老头的大脑壳都敲出血了也不停手, 后来小老头实在受不了,坐在地上开始哇哇大哭。 “我都一百来岁了,你个丫头这么心狠手辣的吗?你真的要砸死我吗?我不跑了, 你砸吧,砸死了干净!”老头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舒云慈拄着玉湖剑,冷笑一声,“话是你说的,可别后悔!”说着手按机簧,玉湖剑再度出鞘。 小老头一看舒云慈来真的, 吓得爬起来就要跑,被舒云慈一剑刺穿了衣服,钉在了地上。 “好啦好啦!知道你厉害了,你快点收了神通吧。我跟你说,你要是杀了我,你师父舒正危会跟你拼命的。”小老头狼狈地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只有嘴里还在哇啦哇啦地说着。 舒云慈抽出玉湖剑还鞘,“你以为现在舒正危会是我的对手?” 小老头刚刚爬起来,听到这话吓得差点又坐在地上。“真的假的?舒正危这是什么狗屎运,竟然能收到这么好的徒弟?小姑娘,你看这样如何,你拜入老夫门下,老夫将毕生所学交给你,保管让你的武功更上层楼。” 舒云慈用剑鞘指了指小老头脑袋上的伤,“你确定?” 小老头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大脑壳,“你讨厌!哪有这么拆老人家的台的?” “我不想听废话,你最好拿出一些诚意来。”没有江封悯在身边,舒云慈的暴戾之气更甚。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也做不得好人。她拥有的才华和能力,没有拿去毁天灭地就已经是万幸了。 “能不能看在我认识你师父的面上,放我走?”小老头卑微地说。 “可以。把你自己的身世交代清楚,和舒正危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为什么偷袭我?”她晃了晃手中的玉湖剑,“对于你这种土埋到脖子的人,我没有杀人的兴致,不过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你的骨头拆了,看看是不是和别人的有区别,怎么能活这么久?” 这话俨然吓唬小孩子一般,但是小老头从舒云慈的眼神和语气中,断定她并不是在吓唬人。 “舒正危怎么会收个这么凶的徒弟?”小老头嘀咕着,“我叫谭天路。” 舒云慈眉梢一挑,“不死顽童谭天路?”没想到爬个山也能遇到这么个大人物。 谭天路一听舒云慈道出自己的名号,颇为得意,“这下知道我老人家厉害了吧?” 舒云慈玉湖剑一指,“你真的杀不死?” 谭天路瞬间有一种危机感。“喂!丫头,你要干什么?” “我想知道把你的头切下来,你会不会死?”舒云慈一笑,十分顽皮。 谭天路捂着自己的大脑壳,“你到底是什么变的?怎么油盐不进啊?我老人家一百 多岁了,比你师父还要大一些,你都不知道尊敬一下的吗?怎么总是想要弄死我?”谭天路郁闷道,“你是谁家的熊孩子?大人都没教你该如何和武林前辈说话的吗?” 舒云慈上前一步,一抬腿,谭天路就做出一个抵挡的动作,舒云慈却又把腿放下了。“我师父只教我用实力说话。” 谭天路叹了口气,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类的话。 舒云慈也有些头疼,她现在无比想念江封悯,只有江封悯这样的话痨才能和谭天路对上话。 事实证明,情人间确实存在着心意相通。就在舒云慈想着江封悯的时候,江封悯真的从天而降了。 “你怎么来了?”舒云慈问。 “我傻了。那两人又不是今天到,我为什么要在城里等?”江封悯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追着舒云慈进山了。不过她的方向感不如舒云慈好,所以不出意外地迷路了,要不是舒云慈的内力波动很好地指示了方向,她还要在山里转悠呢。 -- 第266页 “来的正好,你和他聊聊,聊出结果来告诉我。”舒云慈走到一边,挑了块平整的大石头坐下,居然就不管这边两人了。 江封悯低头看着地上的谭天路,“哟呵,被我家云慈打得这么惨啊?你看看你这大脑袋,跟个血葫芦似的。老人家,你要不要先止个血啊?别一会儿咱们唠着唠着你失血过多过去了,那你说我多扫兴。” 谭天路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一旁的舒云慈,又看看面前的江封悯,这是……换人了?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逃走了?他的脑筋转得很快,行动也不慢。跳起身一溜烟就要跑,然后他发现周围的气温骤降,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了冰,一滑就摔了个狗啃泥,这一下他完全没有防备,摔得极重,一个开始活动的门牙都掉了出来。 “想跑啊?云慈让我和你聊一聊,没聊明白之前你可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和云慈交代,你说是不是?”江封悯这可是奉旨聊天,那必须是认真的。 谭天路被摔得有些懵,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又是谁?” “我还没问你呢,咱俩现在谁强谁弱你不清楚吗?我还没问你呢,你倒是问起我来了。”江封悯过来将谭天路翻了个身,面对自己,“老头,你叫什么名字呀?和我家云慈有什么过节?我劝你老实交代,我的脾气好,她的脾气可一点都不好,你看你这一脑袋包,没少被敲吧?被敲了还不说实话,可见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你说怎么办呢?那就直接打死塞棺材里呗。” 谭天路承认自己是个话痨,一百多岁了,要是不努力说话,总感觉就没有机会了。可是遇见江封悯,他觉得自己真是太菜了,这位二十来岁竟然比自己还能说。 江封悯嘚啵嘚说了半天,看见谭天路张了几回嘴却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你看看你,到底说不说啊?不说我就直接动手了。我跟你说,我动手算你走运,要是云慈动手,你大概就只剩下骨灰了。” 谭天路气得大叫:“我倒是想说,你总得给我开口的机会啊,你看看你,嘚啵嘚,嘚啵嘚,有完没完了?” 江封悯捂着嘴笑,“好好好,你说你说。” 谭天路开始嘚啵嘚。他被人称为“不死顽童”,因为他练的功夫叫“不死功”,据说可以起死回生。当然这世上并没有真的起死回生,凡是能回生的,那就说明还没死。不死功就是一种危险时刻可以进入假死状态的自我保护的功法,过一段时间,人又可以活过来,所以给人一种起死回生的假象。后来知道这门功法底细的人多了,他也就渐渐不再用了,但是此人确实狡猾,这才能在武功不算绝顶的情况下愣是活过了百年。 “你的不死功用过几次就不能用 了,到底练来做什么呢?”江封悯有些好奇。 谭天路“嘿嘿”笑了几声,然后板起脸,“这个可是保命的秘密,当然不能告诉你了。除非你或者她,入我门下,拜我为师,这样我才能告诉你。” 江封悯顺着他的手指转头去看舒云慈,舒云慈抬头道:“他活不了多久了,急着交代后事呢。你不理他,他也不会把秘密带进棺材里去。哦,他这么死了连棺材都没有,确实有够可怜的。” 这话说的,连江封悯都觉得这个老头有点可怜了。 谭天路哭丧着脸,问江封悯:“她为什么嘴这么毒?下手也好狠。” 江封悯没有看到之前的事情,估计谭天路是得罪了舒云慈,才惹得她毒舌。“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她的事?” “不就是吓唬吓唬她嘛,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难得看到一个鲜花似的小姑娘,和她玩玩也不行啊?哎呀!”谭天路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封悯一拳怼在胸口上,仰面倒地。 “老不死的!云慈也是能和你玩的?一百来岁还有这个花花心思,看我不打死你!”她说着又要上来动手。 谭天路一边哭一边叫道:“你们这两个丫头,怎么都这么暴脾气?我能有什么花花心思?我就是想让你们陪我说说话,我都要死的人了,你们还打我!一个打完另一个打,还有没有天理了?” 舒云慈坐在一边看着,完全没有要过问的意思。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要让这两个话痨把话切入正题,那自己还真是需要好耐性才行。于是她起身走过来,“谭天路,你的不死功真正的用途不是用来假死,而是有更重要的作用。你活到这把年纪不是没有原因的。如今你已经油尽灯枯,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们立刻就走。让你死都死得孤苦伶仃。” 第102章 修习不死功 谭天路一听这话立刻就不哭了。“罢了罢了, 遇到你们两个算我老人家倒霉。”他艰难地爬起身, 仰着头看看舒云慈,又看看江封悯,“你来学我的不死功。”这话根本不是商量, 完全是做决定的语气,他指的人是舒云慈。 舒云慈没有说话,谭天路垮下脸, “算我老人家求你学功夫还不行吗?” 舒云慈想了想,居然点头了, “好。” 谭天路立刻高兴得眉飞色舞。他一瘸一拐地带着两人向山下走, 进入了一个洞穴。洞穴里特别的闷热,舒云慈一进来就在皱眉。 “嘿嘿嘿, 你们以为山上那些花花草草为什么都死了, 都是被这热气熏死了。别看这股热气难受, 但是在这里练功事半功倍。我告诉你们, 就算不练功,在这里生活久了,也能比常人活得久一些。你们要不要考虑在这里定居?” -- 第267页 江封悯见舒云慈的眉头微微蹙起, 忍不住踹了谭天路一脚,“你哪那么多废话?” 谭天路张了张嘴,“你有资格说我吗?” 江封悯刚要发作,舒云慈看了两人一眼,两人立刻动作一致地捂住嘴。 越往山洞里面走,温度越高, 江封悯能够忍受寒冷,但是这种闷热,她感觉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谭老头,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都热昏了好对付我们?”江封悯一边用袖子扇风一边问。 “所以老夫选了她,没有选你。你的寒冰诀耐不住这里的温度。”谭天路一脸得意地说。 “难道不是因为我比较聪明?”舒云慈接话道。 江封悯扁嘴,云慈又在嫌弃自己傻。 山洞的尽头是个很大的空间,天然形成。舒云慈和江封悯在周围转了一圈,这里应该是地底的热气上升造成的天然裂缝。 “你要教我武功就快点。”舒云慈就算比江封悯耐热,在这里依旧不好过。 谭天路也不含糊,将练功的口诀说了一遍,舒云慈听过之后就盘腿坐下开始修习。 “喂,这么速成的吗?”江封悯不放心,将谭天路扯过来问。 “喂喂喂!”谭天路大叫,“你扯痛我啦!” 江封悯一把捂住他的嘴,伸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想死是不是?吵到云慈是会死的!” 谭天路眼中闪着泪花,好委屈的表情。江封悯松开手,谭天路道:“胳臂快被你扯断了。” 江封悯低头一看,吓得自己也是一蹦。谭天路胳膊上的肉早就没有了,几乎就是皮裹着骨头,此刻那一层干瘪的皮已经出现了龟裂的现象,还有鲜血渗出来。 “你……这是什么情况?”江封悯压低了声音问。 谭天路勾勾手,“丫头,这叫做油尽灯枯。” 江封悯这时候才仔细去看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谭天路却是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听声音还不觉得,但是人完全呈现枯枝一般的状态。 “你真的要死了?” 谭天路眼泪汪汪地点头。“我老人家命苦啊,找了一百年都没找到一个可心的徒弟。临死还遇到你们两个不知道尊老的丫头,你说说我,死了都闭不上眼啊!”他边说边偷瞄着一旁练功的舒云慈,似乎生怕舒云慈起来打他。 “谭老头,看你见识不错,既然都认识我练的寒冰诀,怎么可能不知道云慈是谁?”江封悯小声问。 “嗨,你当我傻啊,她不就是隐国的宁贞女帝?否则我干嘛把武功传给她?”谭天路还有点小得意。 江封悯立刻警惕起来,“你该不会在功法上做了什么手脚吧?” “瞎说!”谭天路 不满。“我老人家可是个心慈的人。” 他话音未落,舒云慈一口鲜血喷出来,人也摇摇欲坠。江封悯伸脚先将谭天路踹倒,此刻她也没心思计较其他,先过去看看舒云慈的情况比较要紧。 谭天路人倒在地上,却拼命拉着江封悯的腿,“你别去打扰她,不死功是这样的,吐了这口血就好了。” “我信你才有鬼!”江封悯急了,伸手就要对谭天路下狠手。对她来说,谁都不重要,唯有舒云慈是她要保护的人。 “哎呀!我说的是真的!”谭天路看着江封悯手上逐渐凝聚起的寒气,吓得松了手。 好在此时舒云慈睁开眼,“他说的是实话,我没事。” 结果江封悯还没什么反应,谭天路吓得不轻。“你练成了?怎么可能?” 舒云慈站起身,边走过来边用帕子擦掉嘴角的血渍。“当然没有,不过我只要知道你教我的东西是正确的就行,以后我可以继续练,不用急在一时。” “外面哪有这么好的修习环境,这个地方是我找了几十年才找到的。”谭天路鄙视道。 “我自有我的办法,不劳你操心。”舒云慈当然也会觉得这里闷热难受,所以示意江封悯拎着谭天路出去说话。 三人出了山洞,都长出了一口气。江封悯问:“我们为什么还要带着他?” 被拎着的谭天路赌气不说话。舒云慈道:“让他交代后事。” 谭天路扁嘴,对于舒云慈这种一点都不委婉的说辞十分不满,但是舒云慈的脾气他是见识过的,并不敢反驳。 “那你说吧。看在你教了云慈武功的情分上,只要不太过分的要求,我们会尽量答应你。” 谭天路张了张嘴,在看了好几次舒云慈的脸色后,他才道:“我教了你武功,你能不能叫声‘师父’让我听听?” 说了半天竟然是这么卑微的愿望,江封悯听着都挺不忍的。 “我是一国之君,让我叫一声师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舒云慈凤眸微眯,冷声道。 谭天路默默低下头,看得出很失望。“那也没办法了。我老人家临死前能找到你这么个丫头也算上天待我不薄。”他抬头对江封悯说,“不死功的秘密,我只能对她说,你要回避。” 江封悯看了眼舒云慈,舒云慈点头,江封悯就走远了。 “说吧。”舒云慈始终是居高临下的态度。 “丫头,你一定很奇怪吧,我的武功不怎么样,为什么能够活了这么久?”谭天路“嘿嘿”笑着,露出黢黑的牙齿。 “没什么奇怪的,你当年杀妻杀子,活了百年又如何?不死功的秘密和你杀妻杀子有关对不对?你教我也不是什么好心,你只是想看我步上你的老路,孤独百年罢了。”舒云慈的神色丝毫不变,一脸的镇定。 -- 第268页 “你一个皇帝为什么会了解这么多江湖事?”谭天路实在没想到舒云慈连自己年轻时候的事都知道。 舒云慈笑得有些顽皮,“我有个好习惯,搜集所有能够搜集到的消息,无论江湖还是朝堂,这种消息我每天都要看的。” 宁贞女帝登基之后,大量书生找到了工作,皇帝的古卷阁里需要人物来看的。连江封悯都知道,舒云慈睡前看消息的时候,千万不要打扰她。 谭天路终于肯老实地把自己的事情讲一讲了。年轻时的他有妻有子,虽然没有太高的武功,但是一家人日子过得美满和乐。后来谭天路开始修习不死功,不死功只是江湖人叫惯了的名字,这门功法真正的名字叫殁灵功,是门邪功。邪 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能让人短时间内功力大增。 谭天路几年之内就成了武林高手。后来的很多人都说他遇到高手就会用假死来保命,其实这本身就是一件说不通的事,用假死如何能保命?如果对方补刀,那不是死得更透? 其实那些和谭天路打斗的人最后都死了,就是因为谭天路的殁灵功。殁灵功威力巨大,不过以谭天路的天赋,也只能参透其中的一些,饶是如此,也足够谭天路杀了那些人。 得到激励的谭天路从此练功更加疯魔,然而邪功练到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他练到走火入魔之时,失去神智杀妻杀子。等他第二天清醒之后看到妻儿的尸体,疯魔得更加厉害。人们称他“不死顽童”的时候,他已经七八十岁了。多年的疯魔之后他终于在彻底练成殁灵功后恢复清醒,然而清醒之后的他却更加痛苦,只能用嬉笑怒骂来掩饰内心的伤痛。 “后来我才知道,殁灵功要想练成,必然要是孤家寡人。如果有心爱之人,就必须杀掉才能断情弃爱,修至大成。”回忆往事,谭天路难免有些唏嘘。 “那不过是你蠢罢了。资质不够还有强行修习邪功,你不疯魔谁疯魔?这些年的苦都是你自找的。”舒云慈可一点都不同情这个老头。在她看来,这就是人心不足的表现。到头来害死家人,自己也疯魔了大半生,何苦呢? 谭天路对这种话并不介意,“丫头,难道你有办法不杀掉那个丫头就能练成殁灵功?”他这点邪恶的小心思也不用隐瞒了。他就是看不得舒云慈和江封悯那般恩爱,自己孤苦一生,有情人都该去死! “这是我的事。谭天路,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人。你那点心思,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敢练这种邪功,因为我有足够的能力去驾驭它,不像你,被邪功驾驭。”舒云慈说完,全身的内力猛然暴涨。 谭天路吓了一跳,另一边溜达的江封悯感受到内力波动,立刻赶了过来。 “怎么了?这老头是不是玩阴的?”江封悯人未到,声先到。 第103章 明汐国公主 谭天路感觉到周围陡然升高的温度, “这是……炼魂焰!你……你……连这个都会。” 舒云慈收回内力, “这下你该清楚了吧。念在你传功之情,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最好珍惜。” 谭天路突然笑了笑, “我没选错人就好。我死之后,你们要把我葬在我妻儿的坟旁,让我和他们去团聚。” “骨灰。”舒云慈说。 谭天路的嘴角抽了抽, “好吧,骨灰也好。” 舒云慈终于点头。谭天路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了, 他说出一个地址, 在明汐国境内。然后就过来拉舒云慈的手。 江封悯上前一步,一下拍掉他的手, “别以为你要死了我就不敢打你。” 谭天路都要抓狂了, 这两个丫头能不能稍微尊敬一下自己是个老人家啊?“我老人家都要死了, 留着内力也没什么用了, 索性都给了你这个丫头,就当留个念想也好。” “我不要别人的东西,你这几十年的内力我还看不上, 给她吧。”舒云慈丝毫不为所动。 谭天路虽然武功不算绝顶,但是几十年的功力依旧不容小觑,如此巨大的诱惑,舒云慈竟然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江封悯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而且对于武功的提升,她从来都是不嫌多的。 谭天路似乎还有些不愿意。“就算你是皇帝, 也求不来这几十年的内力,你竟然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谭老头,你就别纠结了。云慈她不是你见过的那些寻常人,你这几十年的内力,她看不上眼的。也就我不嫌弃你,要不你留着下去传给阎王爷?”江封悯依旧不改嘴贫的毛病。 谭天路觉得吧,自己其实就是这两天的事了,能遇到这样两个姑娘其实很幸运。但是吧,这心里就是有点堵。这两位根本没把他传艺传功当回事,自己怎么也算做了一回好事吧?怎么一点都没享受到别人的感激呢? 舒云慈已经在不耐烦地看着天色了,江封悯也在催他快点传内力,这样还能快点上路。 谭天路气得不轻,听听,这是人话吗?哪有人着急去死的? “你若是还能多撑一段时间,我们就走了,没准你还能遇到其他的有缘人。”舒云慈可不想在谭天路身上浪费时间。 谭天路一边感慨自己这辈子一定没积德,临了才遇到这么两个没良心的丫头,一边将自己一生的内力都传给了江封悯。 别看舒云慈一直挺不耐烦的,但是谭天路传内力的时候她一直紧紧盯着。这老头一点都不老实,她可不放心。 -- 第269页 好在谭天路确实油尽灯枯,支撑不了多久了,所以也没有了其他的心思。将内力全都传给江封悯后,他就断气了。 对于这个刚刚认识就死掉的人,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各自默默捡了一些树枝,堆到谭天路身上点燃了。 “他如果不传内力给我,明明还能多支撑几天的。”江封悯说。 “几天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已经活得够久了。如果我是他,大概早就想死了。活得岁月越久,越会觉得孤独,孤家寡人的日子可是很难捱的。”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自己的身世,舒云慈有感而发。 江封悯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我会陪着你的,就算你活了百岁,我也会努力活到一百零三岁陪着你的。” 舒云慈转头,如玉的面容带着三分温润,七分清冷。“这是你说的,要是敢食言,我就让血蚕把你做成干尸陪着我。” 江封悯心下一颤,果然是她的云慈,看这重口味。 “你一定要活得比我久。我不想最后一个人孤单的离开。” 舒云慈将头埋进江封悯的怀里,一向强硬的宁贞女帝此刻露出小孩子一般的依赖感。 江封悯心里美滋滋,被云慈依赖超级有成就感的。 谭天路尸骨成灰,两人找个几片大叶子将骨灰成殓起来,这才下了山。回到城里,两人找到一家烧鹅店要了几张油纸,回到客栈后小心地将谭天路的骨灰用油纸包好,又用一块布卷好,这样就可以随时背在身上,行动起来会方便很多。 “你刚刚得到了谭天路几十年的内力,应该好好消化一下。”舒云慈道,“我不打算在这里久留,我打算在前面拐个弯,去一趟明汐国,你直走,这样我们会在荥国再会。” 江封悯虽然不愿意,却也只好点头。两人很快再度分开,舒云慈独自一人前往明汐国,江封悯则留下来等殷盼柳和闻弦歌。 舒云慈一路赶往明汐国。一路走一路看,明汐国境内竟然没有遇到什么好的夫子,舒云慈有些失望。她先去了谭天路的家乡,找到了他妻儿的坟墓安葬了谭天路的骨灰。 “你活了百年,到最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我不会像你一样,我不追求百年的寿命,甚至不追求最高的武功,所以我不会步上你的老路。谭师父,你安息吧。” 三柱清香,一杯水酒。舒云慈到底还是叫了一声“师父”。她没有感慨太久,就离开了这里继续前行,目标是明汐国的都城。 这一天她已经到了明汐国的都城。受到殷盼柳的启发,她觉得很多有才华的女子大多被养在深闺之中,就算真的有当夫子的才华,也未必为人知晓。她还是决定像在颖国一样,先进皇宫溜达溜达。 入夜,明汐国皇宫里,一个黑影羽毛一般轻巧地避开了大内侍卫的防守和巡逻,落到了地上。舒云慈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就是一座宫殿一座宫殿地瞎走。 当她走到一座偏僻的宫殿时,看到一个少女站在天井之中,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她觉得有趣,看少女的服饰并非宫女,如果是公主怎么会在深夜里跑出来,身边都没有嬷嬷跟着吗? 少女抬头望月,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天蓝色衣裳的女子从空中飘过。“神仙姐姐?”她问。 “是姐姐,不是神仙。”舒云慈落到她面前,看着这少女姣好的容颜上有一丝愁容。“你小小年纪,有什么发愁的事?” 少女倒是个活泼的性子,看了周围没有人,拉着舒云慈进了自己的宫殿,给她讲自己的故事。 少女名叫程蓉,是明汐皇帝的女儿。宫中争储斗争激烈,程蓉的哥哥也在其中,两人没有母妃护佑,唯有彼此相依为命。 “你在担心你哥哥?”舒云慈问。 “我在这里,一个月都见不到哥哥一次,实在想念他。”程蓉小声道。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的答案若是令我满意,今夜我就送你去见见你的哥哥,如何?”也许是有缘,舒云慈对这个叫程蓉的小公主难得的温柔。 “好呀。”程蓉瞪着明亮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翘。 “你们明汐国中有有名的女夫子吗?” “女夫子?”程蓉想了想,“没有啊。我一直生活在宫里,就算有,我也没听说过。” 舒云慈换了个问题,“你听说过的有名的女子有没有?” 程蓉生怕自己的答案让舒云慈不满意,这样自己就看不见哥哥了,皱着小脸冥思苦想,“那个,姐姐,会算命的算不算?” “算命?”舒云慈心说自己都有一个温无影了,可不想再弄一个神神叨叨的人了。 程蓉点头。“之前宫里来了一个年轻女子,听宫女们说是个什么世家出身的,好厉害的样子,她说我哥 哥将来能当皇帝的。”说到这里,程蓉的脸抽搐了一下,“然后就有很多人要害我哥哥。” 舒云慈觉得不论这女子算得准不准,都是个没脑子的,这样的事直接说出来,岂不是无端害了一条人命? “那个女子叫谢玉裳,谢家在明汐是很有名的,姐姐你可以多留意一下。”程蓉努力想证明谢玉裳是个符合舒云慈找人标准的答案。 舒云慈对此人倒是不太在意,但是程蓉这般努力的样子,她也动了恻隐之心,“我带你去见你哥哥。” 她让程蓉抱着自己的腰,两人借着夜色赶到了程蓉哥哥的宫殿。兄妹两人团聚,都是说不完的话。舒云慈仿佛看到了自己幼年时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场景。同样是被人认为有可能继承帝位,同样是无人护佑的危险境地,可是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她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想来想去,仿佛自己就是一路强硬地碾压着其他兄弟姐妹过来的。过分的天姿,让人根本无法低调。她从来没有过韬光养晦,从记事开始就大杀四方。 -- 第270页 夜深人静,让房间里的兄妹俩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晰,至少以她的内力,就算不想听,也能听见每一个字。她无意去听人家兄妹的悄悄话,故意走远了一些,然后她就看见一只狸花猫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她抬头望望天,闹鬼了吗?还是这明汐皇宫里有了什么灵气,猫都成精了? 跟着狸花猫,她就觉得脚下一空,她整个人差点掉进一个空洞里。站在空洞边缘,她都能感觉到呼呼的冷风,看起来这下面的洞不会小。她也是无聊,一掌将空洞周围的土拍开,形成了一个能容一人进出的大洞,她钻了进去。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她才发觉这竟然是个地道,而且看周围的墙壁,绝对是人工修建的。只是修建了很久,很多地方都已经破败了。她沿着地道一路走,并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陷阱。地道的尽头,是向上的破败台阶,她爬上去,打开盖子出去,然后她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程蓉的宫殿。 第104章 荥国看比赛 舒云慈从地道里出来, 转了一圈, 发现这地道的出口被设置在回廊的下面,根本不会有人注意,难怪都没人发现。她重新进入地道, 回到程蓉哥哥的宫殿,等了一会儿,兄妹俩说完话, 哥哥送妹妹出来,对着送妹妹过来的舒云慈深深一礼。“姑娘,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 但是多谢你送蓉儿过来与我相聚。” 舒云慈一摆手,“以后你们可以经常相见了。” 兄妹俩互相看了一眼, 都觉得奇怪。舒云慈引着他们进入地道, 走了一趟。 兄妹俩显然不会认为是舒云慈挖出来的, 对于彼此的宫殿居然有这样一条隐秘的地道, 都觉得十分神奇。 舒云慈抬头看着天色,“连老天都在帮助你们兄妹,你们定然是有后福的。患难之情, 还望珍惜。” 兄妹俩再度施礼感谢舒云慈,等两人抬头的时候,面前人已经不见了。 “这是神仙吧?”程蓉哥哥道。 “是呢,是神仙姐姐来帮我们了。”程蓉兴奋道。 离开皇宫的舒云慈对于程蓉提到的谢玉裳并不是很感兴趣。算算日子,江封悯应该已经赶往荥国了,两人约在荥国的依溪城见面, 那里是她们能够相遇的最近的城池,她也该过去了。 路上无话,等她赶到依溪城的时候,还没进城就看到江封悯坐在城外的茶棚里面,边喝茶边看着官道。此时江封悯也看见了她的身影,立刻放下茶碗,过来拉着她进茶棚坐下休息。 “老板,来碗白水。”江封悯叫道。 舒云慈吃饭挑剔,喝茶当然也挑剔。这种茶棚的茶不用想她也是喝不惯的,江封悯索性让茶棚老板上一碗白开水。 舒云慈喝了一口水,觉得江封悯递过来的水,喝着都要甜一些。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忍不住看了江封悯一眼,这一眼中含了多少情意她自己没有觉察到,却让江封悯心跳都漏了一拍。 云慈在勾引她!这怎么可以?云慈学坏了! “有没有想我?我都想死你了。”江封悯忍不住和舒云慈咬耳朵。 舒云慈推了她一把,“这么多人呢,你正经一点。” “你耳朵好红呢。”江封悯越看心里越痒痒。一个劲儿地催着舒云慈赶紧进城。她现在急需一家客栈休息。 两人付了茶钱进城。依溪城是座小城,却是往来的交通要道,所以繁华得很。城里客栈酒楼茶馆林立,热闹得很。 两人找了一家僻静一点的客栈,小二一见是两个漂亮姑娘,立刻迎上来给二人安排了二楼靠里的一个房间。 小二走后,江封悯就扑了过来。舒云慈伸手推开她,“你能不能稳重点?” “面对你,我稳重不了。”江封悯被舒云慈推着近不了身,急得不行。 “先说说事情怎么样了。”舒云慈一直推着人也挺累,只能收了手,江封悯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环抱着她,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两个姑娘都答应了。我跟她们说书院还没有这么快建起来,她们这段时间可以料理一下家里的事情。”她从怀里掏出两块白玉牌,都是只有一半,“另一半已经给她们了。” “琴棋书画,如今琴和画都有了,棋和书还没有。”舒云慈戳着江封悯的脑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好人选?” 江封悯现在满脑子都是儿童不宜的画面,哪里还有什么人选?“我认识的人你都认识啊。” 舒云慈问过之后发现江封悯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就知道她脑子里又在想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她收回手,“我赶路有些累,想好好休息一下。” “好,你休息, 我陪你。”江封悯竟然一点都不纠结舒云慈这变相的拒绝,叫来小二准备热水,两人沐浴之后,江封悯将舒云慈抱在怀里,竟然就这么规矩地陪着她一起睡觉。 这样贴心的江封悯,让舒云慈不能不宠着。她枕在江封悯的臂弯里,放心地闭上眼睛。 这一觉一直睡到掌灯。期间江封悯出去过,舒云慈知道却不在意。等她睁开眼,江封悯正在桌子上摆着碗盘。 “是不是闻到香味醒的?”江封悯笑道。 舒云慈坐起身,唇上一热,被江封悯偷了香。“你出去就是买这些?” “是啊。我昨天就到了。闲着无聊在城里转悠的时候发现有一家的鱼卷做得特别鲜,还有一家的糯米糕也好吃,你会喜欢的。”舒云慈嘴刁,这些年江封悯几乎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发现好吃的东西就想着要带给舒云慈尝一尝。 -- 第271页 舒云慈洗手净面漱口后,过来尝尝江封悯特意买来的鱼卷,鱼卷炸得金黄,又上锅蒸了一下,又鲜又软,舒云慈果然喜欢。 看着女皇陛下吃得像只猫一样,江封悯体会到喂鱼丸的成就感。 吃饱的两人到街上去闲逛消食。看到一个卖身葬父的姑娘,两人给了她五两银子,当然也不是要买她,就是顺手帮个忙而已。结果两人刚刚转过两条街,竟然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前面又转过了一个拐角,舒云慈道:“前面那四个人是一伙的。” 江封悯道:“后面跟过来三个也是。” “这么说我们被包围了。”舒云慈没绷住笑了一声。 “云慈,你是想用美色迷惑他们吗?”江封悯有些吃醋道。讨厌!云慈的笑容不给别人看啦! 舒云慈给了她一个白眼,这在江封悯眼中和媚眼没有任何区别。 “打劫的,你对付。”这么低级的坏人,舒云慈没兴趣。 江封悯一向是不讲究的,一个人对付七个,那也只是一眨眼的事。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七个人,江封悯一边拍身上的灰尘一边说:“以后看到我们都躲着走听见没有,不然会死掉的。还有,别盯着她看,会死无全尸的。” 七个小毛贼立刻移开目光,心说这年头这么柔弱漂亮的姑娘都这么能打的吗? 两人走出窄巷,又看见了卖身葬父的那个姑娘。舒云慈眼眸微缩,“姑娘,你爹的尸体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红着眼圈道:“二位买了我,我自然要跟着二位姑娘的。我爹我已经托邻居去办后事了。” 江封悯走过去,来到姑娘面前,“姑娘,你的中衣露出来了。” 姑娘一听立刻低头去看,发现并没有。此时江封悯却指着她的领子道:“你的外衣虽然破旧,中衣却是很好的料子,这种料子一匹的价格不低,寻常人家可用不起,所以姑娘,你到底是谁?” 姑娘一听这话转头就跑,眨眼功夫人就没影了。 “轻功不错啊!”江封悯感慨。 舒云慈走过来,“你居然对布料这么了解?还看着人家姑娘的领口仔细打量。”这话说来不经意,但是都带着小陷阱,一个回答不好,后果就会很惨。 江封悯当然很有经验,立刻摇头,“哪有?这是我跟盈汐学的问案技巧,诈她的。” 舒云慈笑道:“真的没看?” 江封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的眼里只有你。刚才那人是谁?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舒云慈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表示自己对她的答案很满意。舒云慈前面走了,江封悯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好险好险,这要是回答错了,或者有所犹豫,今晚还不得跪搓衣板? 回到客栈里,沐浴过后,两人上床,放下床幔,一室春光无限。 江封悯这次很注意分寸,并不会让舒云慈累得太狠。而舒云慈一直对于江封悯这种非人的体力表示不解,为什么每次进行这种床上运动,江封悯都仿佛永远不会累一般? 江封悯对此的答案永远都是两个字:“天赋。” 两人要从荥国直接回国,就要从荥国一路北上,到达景谷关。这里原本是琉国的地盘,现在已经是隐国的地盘了。 中途路过荥国都城,两人并不想在城里多做停留,结果赶上城中进行围棋大赛。要说荥国皇帝简明友实在是个好客的人,荥国百姓也随和,所以经常会举办一些全大陆性质的比赛。这次的围棋比赛就是全大陆性质的,各国都派了代表前来参赛。 两人到的那一天是比赛的第四天,出局的人也都没有离开,这种棋坛盛会可不是哪年都能够看到的,所以来参赛的棋手,百姓,加上趁机来做买卖的商家,荥国京城的棋院外面简直成了一个闹市。荥国人的头脑还是很灵活的,官府在棋院外面划出一块地方,此地点以内不许闲杂人等进入,此地点以外的区域租出去作为临时的摆摊点。 这里是棋院,原本外面就是商铺林立,一时间这里热闹非凡。 琴棋书画这些才艺之中,江封悯最喜欢的就是下棋啦。而舒云慈,这几样要说会,她自然哪样都会。但是要说感兴趣,她其实兴趣都不大。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她是指点尖山的帝王,这种小女儿怡情的东西她根本就不会有多大的热情。 下棋也是因为和江封悯,和盛辞等人下得多了,这才给人一种陛下很爱下棋的错觉。 既然两人都来了,少不得也要看看这一番热闹。 在棋院外面最大的一家茶楼之中,在二楼挂着一个巨大的棋盘,正有人在小棋盘上对弈,有小二拿着磁石做成的棋子在大棋盘上演示,旁边的茶客们边看边议论点评。 两人上楼来发现几乎没有空座了,等了片刻才有一桌人离开,两人坐下,发现这局棋已经快下到终盘。 第105章 国手两姐妹 江封悯抬头看着大棋盘, 感兴趣地摸摸下巴。 “你看出什么了?”舒云慈没有抬头, 拿着筷子扒拉着碟子里的花生米,夹起一颗送进嘴里,香脆的花生米第一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有点奇怪。”江封悯边看棋盘边说, “看棋盘上的局势一攻一守,这种截然不同的棋路一般会出现在年龄差距比较大的人之间,可是看下棋的两个人, 差不多是同龄人,难道性格差距这么大?” -- 第272页 这话被过来送茶的小二听见了, 笑着接话道:“一看姑娘就是懂棋的人。这话可真是内行了。您有所不知, 最近棋院在比赛,小店这几日都是在复盘之前的比赛。那二位棋手只是对着棋谱复盘而已, 并非真正的下棋者。 小二说话间, 舒云慈也抬起头, 她看到了大棋盘旁边各挂了两个牌子, 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名字:余星辉、聂裁冰。“执黑旗的是聂裁冰?”她问。 小二回头看了一眼,点头称是。 小二走了,江封悯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茶, “这个聂裁冰倒是个厉害的角色,你看这局势,余星辉中盘就只能投子认负了。” “我看这手段,竟然比你下棋还要凌厉一些。”舒云慈似乎对这个聂裁冰起了兴趣。 江封悯可不愿意在舒云慈口中听见自己不如别人的话。“要是对手是这个余星辉,我也能中盘就取胜。” 这话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一桌立刻站起一个中年男人, 走过来道:“这位姑娘好狂妄的语气,在下就是余星辉,还想请教姑娘的棋艺。” 江封悯就是这么顺口一说,结果祸从口出,被正主找上门来,她委屈地看了一眼舒云慈,舒云慈忍笑都忍得好辛苦,哪里会管她? 那边的复盘已经结束,休息一下就要开始下一场了。这边桌子上摆好棋盘,余星辉真的要较真,坚持让江封悯执黑先行。 江封悯的棋艺也是从小学的,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不像,但是她确确实实是皇家郡主出身,从小琴棋书画都是要学的。别看如今的江封悯给人一种不学无术的感觉,仿佛除了武力值再没有其他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那是因为她身边就有一个什么都会的怪物,真要是随便找来一个寻常人,琴棋书画真未必有她厉害。 江封悯到了隐国之后,才艺的学习基本就都放弃了,只有下棋还能因为时常和舒云慈对弈继续进步。 舒云慈下棋基本都是在放松神经,歇歇自己经常超负荷运转的大脑,并不追求胜败。这样两人基本能下个平手,大家都有面子,所以这种对弈的局面才能维持这么多年。 然而就算舒云慈再不认真,她的脑子到底不是普通人能比,江封悯长期和她一起对弈,水平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提高上来了。 江封悯下棋和做人一样,喜欢进攻,不喜欢防守。舒云慈下棋看心情,心情好就陪着江封悯好好玩,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心情不好就兵行险着,片甲不留。 余星辉的棋路是最正统的那种,功得稳当,守得扎实。江封悯哪里会跟他这样磨?黑子很快就吃掉对方一角,将己方的两块阵地联通。 余星辉抬头看了一眼江封悯,觉得这姑娘年纪轻轻,怎么也是这么刚猛的一路下法?跟聂裁冰一样讨厌。 江封悯有点小得意,心说我都是跟神仙下棋的,对付你一个凡人还用费劲?她转头去看舒云慈,想要邀功,却发现舒云慈依旧在看着大棋盘,而大棋盘上又开始了一局复盘。江封悯赶紧去看两边的牌子,这次的两个名字分别是何正和聂剪雪。 “聂裁冰,聂剪雪,名字好像,一家的吗?”她嘀咕着。 旁边看两人对弈的 人道:“姑娘不知道吧,这可是咱们荥国最厉害的两名棋手,这两人是双生姐妹,姐姐聂裁冰,妹妹聂剪雪,都是礼部聂大人家的千金。” “女的?”江封悯眼睛亮了。她们不就是在找棋艺高手吗?女的就好办了。 舒云慈显然也听到了这人的话,更加认真地在看大棋盘。 江封悯中盘赢了余星辉,对方也是个雅人,坦然认负,并没有再多纠缠。有人对江封悯道:“姑娘这么好的棋艺,若是能早来几天,可以去棋院报名参加比赛,可惜了。” 江封悯当然不会在意这个,她坐回到舒云慈身边,“上回你来荥国的时候,负责接待咱们的那个聂大人不就是礼部的吗?我看他的岁数,如果有女儿也该成年了。” “这个聂剪雪倒是和聂裁冰不同,你看这局棋,要是想下出一个结果,估计还要两个时辰。”舒云慈看得都有些困了。 聂裁冰的棋路是大砍大杀,聂剪雪就是稳扎稳打,问题是她实在太稳了,根本不给对方一点争先的机会。这样的棋局是相当乏味的,舒云慈已经准备离开了。 “性格迥异的双生姐妹啊,有意思。”江封悯跟着舒云慈起身出了茶楼。 入夜,两人根据白天打听来的地址,偷偷潜入聂大人的府邸。两人先进了后面的主院,发现真的就是接待她们的那位聂大人聂明川。想到这位聂大人比江封悯还厉害的话痨属性,舒云慈几乎都要放弃聂家两姐妹了。她建书院是要教学生的,可不想教出一书院的话痨。 两人又摸进了两姐妹的院子。因为是双生姐妹,所以两人住在一个院子里。两人刚进院子,就看见正房的房门悄悄开启一条缝,两人迅速闪到暗处藏起来,然后她们就看到房间里出来两个人,看身形是两个姑娘,身上都背着包袱,蹑足潜踪要出去。 舒云慈和江封悯没有惊动两人,跟着两人一路到了聂府院墙边,就要翻墙出去。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守夜的护院出来,大概是要上茅房,看见两个黑影吓得刚要大叫,其中一个姑娘手疾眼快地过来点了护院的穴道,两人一同翻出了聂府院墙,直奔着城外而去。 -- 第273页 后面的舒云慈和江封悯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想看看前面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四人两组一前一后翻出了城,前面两人终于不跑了。她们找了两块大石头休息,摘下头上戴着的帷帽,借着月色,舒云慈和江封悯看清楚了两人的脸。 那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十七八岁的年纪,一样的花容月貌,两人虽然容貌相同,可是很快舒云慈和江封悯就发现了这姐妹俩的不同之处。 姐妹俩脸上的表情是不同的,一个表情丰富,另一个就稳重很多。 舒云慈的唇贴在江封悯的耳朵边道:“你猜谁是姐姐?” 江封悯指了指稳重那个,看舒云慈。舒云慈摇摇头,指了指活泼那个。 姐妹俩此时在商议去哪里的问题,两人听了一会儿,发现这姐妹俩是要离家出走,去游历各国。 江封悯听了望天,这年头姑娘们都不愿意在家待着。她正在望天,发现身边一空,舒云慈竟然已经走了出去。 大半夜突然出来一个人,姐妹俩都吓了一跳。见同样是个女子,姐妹俩好歹镇定了一下,“姑娘,你是什么人?” “想和你们交个朋友。”舒云慈话音未落,江封悯出现在她身后。 姐妹俩又被吓了一次。 “既然是要交朋友,姑娘却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愿意告知,这诚意如何能让人相信?”活泼的姑娘道。 “我叫舒云慈。”舒云慈突然道。 这次带给两姐妹的 惊吓可比之前大得多。拜几年前荥皇举办的赏玉大会所赐,很多隐国百姓都记住了各国皇帝的名字。聂家姐妹身为官员之女,当然记得更加清楚,而且她们的父亲聂明川就是接待隐皇舒云慈的人。 姐妹俩上下仔细打量了舒云慈好几遍,这才异口同声道:“你是隐皇?” 舒云慈笑着点头。 姐妹俩的注意力又落在江封悯的身上,“你是罗刹将军江封悯?”又是异口同声。 江封悯嘴角抽了抽,“我是江封悯。罗刹将军是个什么鬼?” 姐妹俩的眼睛都在放光,在这黑夜里那个明亮啊。“听说江将军武功天下第一的。”活泼的那个一脸小迷妹的样子。 “江将军十五天连破十三城的传说我们姐妹也是听过的。”稳重的那个说。 江封悯看着舒云慈,心说两姐妹的注意力都被自己抢过来了,云慈不会发火吧。 舒云慈根本无所谓,她只是想结交这两人试试水平和心性,只是姐妹俩是和她结交还是和江封悯结交,有什么差别吗? 聂家姐妹不愧有个话痨老爹,和江封悯聊起天来完全不会冷场的那种。这种人有个好处就是很容易熟络起来,天快亮的时候,她们的谈话已经聊到了去书院做夫子上面了。 姐妹俩听说做夫子都觉得新鲜,不过并没有十分坚定要答应的决心。“有什么问题?”江封悯问。 “父母在,不远游。”聂裁冰道。 经过聊天,她们得知活泼的是姐姐聂裁冰,稳重的是妹妹聂剪雪。 “听说你们上有兄长,下有弟妹,你们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就算留在家中,又能留几年呢?这次比赛你们姐妹若是走到最后,不仅为荥国争光,也会使你们名声大噪。你们出身不差,相貌也好,加上这才女的名号,只怕过不了多久,亲事就会议定。从此嫁入夫家,相夫教子,光耀门楣,一生也就这么过完了。”舒云慈不紧不慢地说。 第106章 书法女夫子 听了舒云慈的话, 江封悯心慌慌, 云慈把这两姐妹的一生说的好惨。 确实,在寻常人看来,女子一生大概也就这样了。可是聂家姐妹并不想做寻常女子, 她们想过自己的人生,而且她们并不想嫁人,这才不想继续参加余下的比赛, 想去游历各国。 “就算我们的人生如此,可是去了书院, 难道就能改变这一切吗?”聂裁冰问道。 “当然能。”江封悯看了一眼舒云慈, 见她没有异议,这才继续道:“书院自成一方天地, 你们就算一辈子不想嫁人, 在书院里也不会有人干涉。而且入了书院并非远隔天涯, 书院的学生每年都会放假, 那个时候你们也可以回家探亲。” “唯有一点,书院之中不接受男子,如果你们想嫁人, 这书院不去也罢。”舒云慈补充道。 姐妹俩互相看着,最终聂裁冰道:“隐皇,将军,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好。”舒云慈朝江封悯使了个颜色,江封悯从怀里掏出两块白玉牌,用内力掰断, 给了两人各一块。 “三个月后,会有人带着玉牌的另一半来找你们,到时候希望你们会给朕一个准确的答复。”舒云慈道。 和聂家姐妹谈完,舒云慈又在盘算自己琴棋书画这几个夫子的事。“如今就缺一个书了。哪里会有书法好的女子?” “我看盛丞相那一笔字就不错。”江封悯顺口接了一句。半晌没有听到舒云慈的答话。 江封悯转头,舒云慈脸上的表情是惋惜。“你说得对,盛辞的字是盛老丞相手把手教出来的,如果她可以有正常人的寿命,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 “有血蚕在她也撑不住吗?”江封悯觉得血蚕这些年鼓捣来鼓捣去,不可能救不活盛辞的。 “人不能和天争命,盛辞是过于聪慧了。”过慧易夭,这话不假。 -- 第274页 江封悯惊恐地看着舒云慈,“那你……”盛辞要是过于聪慧,那眼前这位算什么?妖孽吗? 舒云慈被她这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你担心我和盛辞一样?你真的以为我不是在和天争命?盛辞争不过天命,但是我可以。你别忘了,我是天赐之人。”霸气的女皇陛下,就算是与天争,她也要赢! 两人从荥国回国,路上再没有什么奇遇。对于琴棋书画没有凑齐这件事,舒云慈还是有些遗憾的。但是江封悯很满足,出去一趟就划拉了这么多,实在不应该还不满意了。 两人这一趟走得不紧不慢,游山玩水兼找夫子,回到隐国京城的时候刚好就是温无影限定的半年时间。两人一回宫,就看到鱼丸坐在熙华殿的回廊下,仰头看着空中的白影飘来飘去。 江封悯扶额,神仙姐姐还是这么爱飘着哈。 “鱼丸!”她叫了一声。 鱼丸和她关系最好,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过来了。江封悯瞪大了眼睛,自己看到了什么?鱼丸身后居然跟着五只刚会走路的小奶猫。 “呀!鱼丸你当爹啦!恭喜恭喜啊!”江封悯抱起鱼丸使劲蹭。鱼丸身后的小奶猫抓着江封悯的靴子喵喵叫。这一叫,把鱼丸的老婆米粉招来了。母猫都是护崽子的,看到江封悯,米粉也温顺下来,跟小猫一样抱着江封悯的腿蹭啊蹭。 看着江封悯和一群猫打成一片,舒云慈露出不忍直视的神情。她朝着上面一勾手,温无影落地,跟着她进了御书房。 “神仙姐姐,知不知道明汐谢家?”舒云慈一向开门见山。 温无影之前一直在山里居住,少与人接触,舒云慈也只是碰碰运气。而且这并非是她叫温无影进来的主要目的。没想到温无影竟然真的知道。 “神算世家。” 舒云慈挑眉,“说来听听。” 温无影声音温柔,细声细气地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明汐谢家的事都说了。 明汐谢家,是大陆上最有名的神算世家。舒云慈一向不信这些,所以隐国宫廷里并不会有人将这些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事情和她说。 不过因为温无影的关系,最近舒云慈倒是对算卦看相并没有那么排斥了。在她看来,这是另外一种技艺,并非装神弄鬼,坑蒙拐骗。 谢家历来出神算,但是因为窥探天机,所以谢家人都很短命。为了让谢家这种天赋不断绝,谢家人都是早早就成亲生子。有一种传闻,说谢家的孩子都有神算的天赋,但是谢家女子只要嫁出去,在生下孩子后这种天赋很快就会消失,而男子则不会。没人能说清楚这是为什么,有阴谋家说这是谢家人防止本家女子帮助夫家谋害谢家的一种自保方式。也有人说这是老天爷对于谢家的眷顾,所以女子一旦做了外姓人,老天爷就会收回这种天赋。 “你知道谢玉裳吗?”舒云慈问。 温无影继续点头。“听说她是谢家这一代最厉害的神算子,所以谢家已经决定不让她出嫁了。” 舒云慈瞪圆了眼睛,“你连这个都知道?” 温无影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在明汐游历的时候遇到过她,是个很安静的女子。是她告诉我的。” 温无影和谢玉裳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吧。一个默默无闻,一个名满天下。两人相遇在黄昏时分,谢玉裳算出了温无影的事情,夜幕降临后,温无影看着星象算出了谢玉裳的事情。不同的算法,一样的神奇,两个女子顿时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成了好朋友。 “你这么能算,能不能帮我算一下哪里有书法好的女子?可以当夫子的那种。”舒云慈知道自己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出去找人了。江封悯那个二货,放她单独出去舒云慈实在不放心,那家伙疯起来也只有自己能挟制住。盛辞是个好人选,可惜身体不允许。想了想,她还是打算问问温无影。 没想到温无影笑眯眯,“陛下,这个不用算,我就知道一个人。” “谁?”舒云慈都在怀疑自己真的是天赐的命运,老天爷实在太给自己面子了。 “陛下可知道云凡超?” 舒云慈脑子里的东西太多,还是需要过一下的。不过她很快就从记忆里找出来了,“庆国那个书法大家?他家有人可以胜任?”她盘算了一下,云凡超都已经有九十多岁了,这……得是曾孙辈的女子了吧? “云凡超有个小孙女,自幼跟着他学习书法,被他认定是最能继承他衣钵的人。此女如今已经是双十年华,许家都一直没有给她议亲,看来也是要留在家中了。”温无影说起这事来终于有了一点八卦的意思,还蛮接地气的。 舒云慈以手撑着头,“神仙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又是游历时听说的?”可见游历是个很好的活动,舒云慈又想出去玩了。 温无影笑得温柔,“之前去看湖儿,冷家想给她请个教写字的女夫子,就请了云家的一个姑娘过去,是那个姑娘说的。” “这人叫什么?” “云醉墨。” 等江封悯清理了一身的猫毛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就见舒云慈已经在批奏章了。 “一回来就这么辛苦啊。”江封悯心疼,走过来给她研墨。 舒云慈抬头,“方才温无影提到一个叫云醉墨的女子,是书法大家云凡超的孙女,我觉得应该是我们要找的人。不过目前有一点很难办,云家都不为她议亲,明显是想要将人留在家中,这样我们也很难把人拐去书 -- 第275页 院。” “咳咳……”江封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云慈,咱们是正正经经办书院,夫子都是去教人东西,为人师表的。怎么被你说的像去坑蒙拐骗呢?哪里会用‘拐’来形容的?” 舒云慈才不去计较这些细节,“我们如何才能请到这个云醉墨?” “你就这么相信温无影的话?”江封悯有些吃醋,自己的话她都没这么信任。 “她可不像你这么不靠谱。”虽然自己选定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宠下去,可是有时候,比如现在,女皇陛下还是忍不住露出嫌弃的眼神。 江封悯低头看看自己,也……不是那么给她丢脸吧?“我还可以吧?” 舒云慈伸手捂住她的嘴,又扯扯她的脸皮,“这样看起来好多了。” 江封悯刚要张嘴,又被舒云慈捂住。“你不能开口,一开口就会露馅。” 江封悯才不管露馅不露馅,她抓住舒云慈捂在自己嘴上的手,轻轻亲了一口。 “你看看,还是不正经。”舒云慈继续嫌弃。 江封悯这下彻底放弃挣扎,嫌弃就嫌弃吧,到嘴的肉不叼,那才是真的亏了呢。 “我要派个人去看看云醉墨。”舒云慈抽回自己的手,还在江封悯的身上擦了擦。 “我不去啊,我要守着你。”这不是打仗,江封悯可不愿意出去。 “你想得美。我还怕你把人家云醉墨吓跑了呢。”舒云慈一时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只好先批奏章。 江封悯陪了她一会儿,又被进来的鱼丸咬着裙子拉出去了。丝瓶这才有机会过来说话。“陛下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奴婢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您不在京城,这京城的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张了,就算奴婢不理朝政,也能感觉出来的。” “盛辞如何了?”舒云慈漫不经心地问。 “丞相上个月病倒了,血蚕不许她再过问朝政。如今朝政都是武丞相在处理。不过盛丞相还是在派人盯着京城里的局势,尤其是尚德宫外的那两位。”丝瓶作为皇帝的心腹宫女,也是要负责注意宫中动向的。 “那两位还需要一个机会,作死的机会。”舒云慈眸色清浅,“我想知道父皇打算如何救他这两个儿子呢。” 第107章 储君的人选 对于这两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儿子, 七皇子和八皇子, 远明帝还是很看重的。他原本以为舒云慈即位后,就算没有子嗣,要选储君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到那时他早就驾鹤西游了, 儿孙的事看不到也不必操心。这两个儿子早已经成家,怎么选也不会选到他们头上,所以并没有为了保护他们而刻意打压。谁知道自己这亲闺女当真任性, 这就开始要选立储君了。这下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自己这两个儿子想不动心都不行。 舒云慈离开京城, 远明帝虽然不知道去做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离开,显然是给这两个弟弟挖坑呢。远明帝老了, 已经没有当年给舒云慈铺路时的果断, 他现在只想看着儿孙和乐, 一家人美满团圆。可惜他这一家是帝王之家。 在舒云慈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 远明帝不止一次地叫来两个儿子训斥,让他们安心一点,不要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他们这个皇帝姐姐可不是个简单人物,狠起来完全六亲不认。他们想要成为储君也行,那就老老实实的,听天由命。 可惜这两位皇子年纪不大,根本不清楚舒云慈的手段。加上他们的母妃不停地在背后怂恿,两人都看不清自己到底值几斤几两了。从外祖家开始游说, 不停地笼络大臣,舒云慈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两位皇子可忙坏了。上蹿下跳地没少折腾,俨然是在争皇位一般。 舒云慈回京之后先是在早朝上敲打了一下各位朝臣,让他们清楚谁才是隐国之主。这些大臣就算一直不服舒云慈,毕竟也过了这么多年了,舒云慈的政策或许对他们严厉了一些,但是隐国发展良好,百姓安居乐业,可远不是早前的样子。他们虽然日子过得辛苦些,却也明白这是遇上了一个明君。 隐国的盛世已经到来,有些人想要延续盛世,有些人却要打破眼前的局面。盛世是百姓的盛世,有些人想要的只是更多的利益。 舒云慈亲自去了盛府,皇帝亲临,血蚕就是再不高兴,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盛辞的脸色苍白的不见丝毫血色。舒云慈一见就是一皱眉,“怎么又搞成了这个样子?” “你知道我的,底子就是这样,这些年要不是血蚕跟着,我早就不在了。”盛辞说话的声音都微弱了好多。虽然她之前的身体一直不好,但是看起来这次要严重很多。 舒云慈伸手拉住她的手,“盛辞,前几天朕还对封悯说过,你现在是在和天争命,你注定争不过天命的。” 盛辞垂下眼眸,“微臣知道。” “朕也是在和天争命,你觉得朕能争得过上天吗?”舒云慈的手温热有力,和盛辞手上的冰冷有着明显的对比,那是生命力的差距。 盛辞笑道:“陛下是天赐之人,自然能够争得过上天。” “好,既然你争不过而朕能争得过,那么朕就帮你一起争。当年朕年幼之时就赌上自己的命帮母妃争过一次,这次,朕愿意再帮你争一次。”天子的宠爱,只要一点就足以让人感动非常,诚惶诚恐。舒云慈如此的宠爱,盛辞同样倍感压力。 -- 第276页 “陛下,微臣自幼与陛下相识,得陛下青眼,这才让父亲对微臣多有注意,成就了微臣的治世理想。微臣自知寿数难享,所以一直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放松,只希望能辅佐陛下迎来隐国盛世,如此微臣便可含笑九泉。臣是辅佐之臣,断不可让君王费心于臣的私事……”无论私下关系多好,盛辞始终恪守君臣之道,这是她父亲让她记住的一条铁则。一旦忘记了君臣的身份,就会持宠而娇,到时候不仅是盛辞自己,连整个盛家都会遭殃。 “朕知道你心里始终装着国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血蚕?”舒云慈叹道:“你若是不在了,她要怎么办?你觉得以她的性格是能再找 一个情投意合的人,还是一辈子孤独终老?盛辞,在这世上,朕能够全心信任永不猜疑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封悯,另一个就是你。你比朕稳重,这些年无论朕如何胡闹,总有你内修朝政,外合诸国,你若是真不在了,你让朕如何是好?”舒云慈知道盛辞从来都不怕死,这是很麻烦的一件事,这会让盛辞在最后关头轻易放弃。她一生骄傲强硬,这一刻为了盛辞,她也不惜示弱起来。 君王的苦心,盛辞如何能不知?“陛下放心,为了谁都好,微臣会努力活下去的。不过……”她犹豫了一下,“世事难料,若是微臣真的不在了,还希望陛下念在微臣多年辅佐的情分上,善待血蚕。”这话她好几次都想和舒云慈说,却总是说不出口。盛家有她的父亲在,就算失去了对朝廷中枢的掌控力,也不会衰败下去,她根本不需要担心。她担心的唯有血蚕。血蚕的医术越来越高,目前因为一直在盛府里照顾她,还没有什么名气。一旦她不在了,按照血蚕的性子,大概会去各国游历,到时候名扬各国,少不得惹来麻烦。和江封悯、岳盈汐等人不同,血蚕是个很靠谱的人,但也是因为她靠谱,所以她大概不会依靠隐国的保护,这让盛辞实在很难放心。 “你还是好好活着,亲自管着她吧。方才她居然对朕都摆出一张黑脸,胆子越来越大了。朕跟你说,你要是不在了,朕绝对要把她抓过来暴打一顿,真是翻了天了。”舒云慈可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 两人的闲话说完,剩下就是在议论朝政了。盛辞手里有一份最近几个月两位皇子联合朝中大臣的名单,舒云慈看了一遍,并没有太意外。“这些人都想着尽快站队,好有个从龙之功,到时候就可以飞黄腾达。” “这些人也不是傻子,陛下看这几人,都在首鼠两端,生怕站错了队,落个悲惨的下场。”盛辞的手指在名单上的几个名字上划过。 舒云慈冷笑一声,“首鼠两端可不够。他们无论选择朕的哪位弟弟,下场都注定是悲惨的。” 盛辞默默将手收进衣袖之中,看不清朝局的人,注定不会走太远。 “关于储君的人选,你有眉目了吗?”舒云慈可没忘记这件事。 盛辞没有直接回答,“微臣以为,储君年龄不宜太小,否则隐国刚刚营造的大好局面转眼就会失去。” 舒云慈少年继位,多少人蠢蠢欲动?要不是有远明帝在背后撑着,这些人中肯定有动手的。舒云慈如此逆天的武力值和才智,还在继位的前几年终日饱受行刺之苦,何况其他人? 到时候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盛世不在,这样的局面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盛辞相信舒云慈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在帮忙寻找储君人选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小孩子。在她看来,七皇子和八皇子的年纪虽然勉强够,但是经事太少,根本不能作为储君人选。 隐国的这次帝位传承比较特殊,寻常帝位传承都是先立储君,然后多年学习为君之道,之后兼国理政,最后才是继位。舒云慈接掌帝位就比较突然,好在她一直用当皇帝的标准要求自己,远明帝还在,所以传承起来还算顺利。但是这次不同,首先舒云慈要退位之后去开书院,根本不可能留在隐国继续教导新君,其次新君也没有成长和学习的机会,所以储君人选必须是一个马上就能继位并且能够当皇帝的人。 对于盛辞没有说出人选,舒云慈很理解。为臣之道,就是要时刻注意分寸。立储尤为敏感,即便是盛辞,也不敢随便说出什么人的名字。 “你不敢说?”舒云慈叹道:“连你都不敢说的事,朕也只能自己择定人选了。” 盛辞只是笑,并不答话。 “你觉得信王如何?” 这个人选盛辞一点都不意外,老实说,这也是她心目中的人选。信王正是远明帝的二儿子,舒云慈的二哥。当年有望继位的三位皇子中,大皇子就藩之后起兵造反,三皇子骄傲不逊被贬远地,唯有二皇子老老实实,成年后远明帝封他为信王,给了他一块不好不坏的封地,他就老老实实地去就藩,在藩地每天就是读书写字,根本不理朝廷的任何事。每逢年节,必然选了藩地最好的东西进贡入京,谦卑,恭顺,作为一个藩王,实在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舒云慈一直没有动这个二哥,很早的时候,她就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要当皇帝,二哥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人选。 彼时隐国困顿已久,需要一个强大的人带着隐国争出一条出路。而此时,隐国已经发展起来,需要一个稳重的人延续旧有的制度,将这个盛世延续下去。 -- 第277页 当年信王不是一个好的人选,但现在他是了。 当然,舒云慈并不会留一个极度复杂的局面给自家二哥,她退位也不是一句话的事,所以她最近需要处理一些人和一些事。 “信王,和太上皇很像。”以盛辞的身份来说,无论说信王好还是不好都不对,所以她换了一种说法。 远明帝不算个明君,但是隐国在他的手里始终稳定,没有出现大的乱子,这同样是一份能耐。隐国现在需要像远明帝那样的守成之君,而信王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第108章 定名飞叶津 “陛下真的决定了吗?”盛辞还是有些不甘心。 “盛辞, 朕身负天命, 自认为如今所做的,已经对隐国是个交代了。如果朕继续在位,那么对于隐国, 甚至对于整个大陆来说,是好还是不好都很难说,朕不想等到众叛亲离时再回头。”原本是有些不甘心的, 但是从有了退位的想法,到决定开书院, 这段时间她的思路已经越来越清晰。 舒云慈从来都不惧怕杀戮, 也不介意自己满手鲜血,但是对于隐国也好, 对于这个时代也好, 杀戮都已经不再适合。能不能换一种方式去影响, 甚至左右这个时代?当然可以。舒云慈的才智让她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种方法。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 微臣也只能收拾好东西等着随陛下搬家了。”盛辞少年时就立下一生追随舒云慈的誓言,无论对方为帝还是为民,她都愿追随到底, 永不相弃。 “你好好养着吧,朕选的那处地方风景不错,气候也比这里好,是个养身体的好地方。”舒云慈说到这里,皱了皱眉。 “陛下还在担心什么?” 舒云慈摸摸自己的下巴,“朕忘了去问兰皇借银子。” 虽说舒云慈要建书院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但是以她的身份,在一个和隐国并不接壤的地方搞建设,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为了不引起麻烦,舒云慈派人以个人名义买下了那座山,鉴于是四不管的地带,所以舒云慈派去的人直接向四国交了银子。买地出奇的顺利,四国都觉得这块地不完全属于自己,但是他们都收到了不菲的银子,这可是占便宜的事情,哪有拒绝的? 对于花四份银子买了一块地,舒云慈反正不心疼,银子是兰国出的嘛。 兰皇乔坚见到拿着舒云慈亲笔手书前来的人,立刻跳脚道:“你们那位女皇还要不要脸了?怎么会派你来要钱?” 福王世子舒辛辰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位好友,“你连陛下的信都没看,怎么知道是要钱的?” 乔坚一脸悲愤,“她来找朕从来都没有第二件事。要不要赌一下?如果是来要钱的,你留下多住段日子再走好不好?” 舒辛辰摇摇头,“我可不和你赌,也不敢在你这里久留,我是奉旨出使,你严肃一点。” 乔坚鄙视道:“你跟朕装什么大尾巴狼?宁贞帝派你来不就是让朕爽快掏钱吗?朕钱都掏了,还不能留你叙叙旧?” 舒辛辰想起离京时舒云慈对他说的话,“如果兰皇出的银子够多,你就多住一段时间,反正咱们隐国也不吃亏。” 舒辛辰嘴角抽了抽,“你能出多少银子?” 乔坚一听这话就是有门啊,想了想,一狠心道:“出两千万两总够你多住一段时间了吧?” “成交!”舒辛辰爽快答应。要知道舒云慈给他的价码是一千万两,这直接翻了一倍,估计自己在这住一个月舒云慈都不会有意见。 乔坚摇摇头,反正他打不过那两个不要脸的女人,这银子吧,拿着拿着也就习惯了。多一点少一点现在连肉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隐国皇宫里,江封悯听说乔坚这次给了两千万两银子,嘴张得老大。“你是不是用归元功把他打傻了?他这次怎么这么大方?还是说你偷偷告诉他你要退位,他这是在拿钱给你庆祝?” 舒云慈伸手将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那张脸推开,“你也不看看是谁去要钱?乔坚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虽然他们两个师出同门,可是这感情……也未免太好了一些。”这么看乔坚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帝王的朋友一向是很少的,所以每一个都要珍惜。”舒云慈感叹道。 有了这笔银子,书院立刻进入实际的建设流程。书院的设计草图是舒云慈亲自画的。还找了岳盈汐、温无影等人帮忙设计,尤其是温无影,对于机关方面很在行,直接帮忙设计了书院从外到内的机关。舒正危也给了很多建议,江封悯关键时刻也是靠谱的,从打仗的角度考虑了书院的外围建设,总之大家集思广益,一个书院设计得像一座城一样,借着地利简直易守难攻。 初步设计好之后,舒云慈在初稿的基础上要求扩大,于是草图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七稿才算确定。这时候的书院真的和一座城差不多大了。 这样的书院就算有足够的银子,要建成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的,所以舒云慈对草图进行了再一次地分解,内部核心和外围先建设,其他的部分会逐渐建设起来。 这样一番设计下来,光是草图就足足装了一马车。舒云慈亲自挑选了一批心腹派去书院所在地,如今那地方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飞叶津。 安云山没有陆路通往外界,只有山下一个渡口,当地人称之为飞叶津,舒云慈觉得这名字不错,于是决定将书院的名字定为飞叶津书院。 -- 第278页 进入年底,朝廷上的事情非常繁忙。舒云慈每天都在处理朝政,江封悯见她实在辛苦,自己又没办法帮忙,只能始终陪在她左右。 这天两人一起用了午膳,江封悯看着舒云慈睡午觉。前一阵子血蚕进宫来挑选药材,顺便帮舒云慈请脉,之后就让舒云慈多休息,就算她的武功高,身体底子好,这么熬下去人总是受不了的。其实大家都明白,舒云慈为什么这么忙,她要将隐国未来几年要处理的事都做好,就算目前没办法处理,至少要留个范本出来,保证新君登基后不会出现大的乱子和太复杂的局面。 “你选定的储君必然是能干的,你没必要这么拼命。”江封悯的语气里还是有些埋怨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欢意外,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行。”舒云慈翻了个身,闭上眼睛道:“盛辞传来的消息,老七已经有所动作了。如果你是老七,会如何行动?” “我要是七皇子,现在就老老实实在家过年,大冷天折腾什么?”江封悯赌气道。这些个所谓皇族,真是不消停。云慈都累成这个样子了,他们居然还想篡位?真是没见过鬼不知道天有多黑啊! 舒云慈叹了口气,“问你也是白问。你这个脑子根本就不会对皇位有什么觊觎之心。”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倒是少了平日的强硬,多了一丝难得的柔弱。 江封悯有些不受控制地在咽口水。一边努力装作不在意,一边暗骂自己贪心。如今大白天的,舒云慈都这么辛苦了,自己可不能再要求更多。 她这边不断给自己降火,不知道什么时候,舒云慈的手却抓住了她的领子,将她的头拉低,两人近到鼻尖碰着鼻尖,舒云慈柔软的唇就在江封悯的嘴边,只要一张嘴…… 江封悯咽口水的动作都有些艰难了,“云慈,你这是干嘛?” “你咽口水的声音太大了。”舒云慈笑得妩媚,此时的她,柔弱得像一只小猫,让人只想抱在怀里好好的疼爱。 江封悯的手一点一点爬到舒云慈的身上,想要有所动作又有顾忌,磨磨蹭蹭一点不干脆,最后还是舒云慈受不了地将人拉到自己身上,“只许一次啊。”这就是女皇陛下的宠爱,让人受宠若惊又猝不及防。 丝瓶端来参茶,刚要进门就见门口守门的小宫女满脸通红,低着头都不敢见人。丝瓶立刻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心说这两位主子兴致也太好了,大中午就这么做,会教坏小孩子的。 她让小宫女将参茶端下去,自己守在门外。自己主子的脸面,还是得自己来看顾。 房间里的两人正是情浓之时,突然一股子甜香飘散进来,两人额头上都有汗,此时对望了一眼,立刻闭住呼吸,各自穿好衣服。 舒云慈起身,锁骨处还留着紫红的痕迹,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指了指上面,江封悯点头,脚尖一点,人已经上了房梁。 江封悯在房梁上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在一个地方站定,她指了指上面,舒云慈点头,江封悯手中的旋翎枪立刻捅了上去。枪尖刺破了上方的瓦片,只听上面一声尖叫,而后顺着枪尖有鲜血流了下来。 大内侍卫赶到的时候,就见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有宫女太监,都是被迷香迷倒的。还有一大群穿着太监衣服的刺客,已经都死了。每个刺客的咽喉上都嵌着一片叶子,侍卫们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江封悯的暗器绝技“摘叶拈花”。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就望向了站在一边不说话的江封悯,心说这位话痨将军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少? 江封悯此时在看着舒云慈一脸的震惊。这些人可不是她杀的,是舒云慈杀的。以舒云慈的武功,能够杀掉这些人她不意外,可是舒云慈竟然用摘叶拈花的手法杀掉这些人,这就太可怕了。 虽然江封悯从来不介意将自己的武功教给舒云慈,但是舒云慈从来都不肯接受。如今看来,舒云慈竟然在没有江封悯传授的情况下掌握了摘叶拈花的暗器手法。 “你不用这么吃惊,这世上的武功,只分我想练和不想练两种。”看过江封悯多次使用摘叶拈花,舒云慈早就看中了其中门道,会用并不是什么难事。 江封悯觉得老天爷让舒云慈存在于这个世上,就是让别人自惭形秽的。 宫里刚刚清理好,有人发现一个太监死在了一口枯井里。 岳盈汐过来查看了尸体,“陛下,是被钝器砸死的。下手的人手法极其不熟练,砸了很多次才将人砸死。” 舒云慈摆摆手,有人将尸体抬了下去。 “清查宫里所有的太监,看看谁混进来了。” 第109章 为新君铺路 宁贞女帝一声令下, 整个皇宫里开始彻查所有的太监。丝瓶和岳盈汐亲自带人去查, 当真是一点空子都没法钻。 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从御膳房揪出来一个负责清理的小太监,看着竟然和死去的太监有五分相似。 御膳房总管福寿一并被叫来, “陛下,这是小安子的兄弟叫小喜子,说家里老娘病了, 想见他哥,所以他来顶几天班, 奴才想着都是有老子娘的人, 就没在意。” “你知道御膳房是什么地方吗?”舒云慈慢悠悠地问。 福寿能当上总管就说明是个能干的,一听这话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才知道。是奴才疏忽了, 请陛下责罚!”他很聪明, 这时候若是还要狡辩, 那么必然会被问罪。 -- 第279页 御膳房是给皇帝做饭的地方,最是要紧,一个疏忽就可能给人机会在饭菜里下毒。 舒云慈看了一眼丝瓶,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福寿该是什么罪过,丝瓶你去处理吧。” 丝瓶带着福寿下去了。舒云慈的目光落到了下面跪着的小喜子头上。她从手边拿出一份卷宗,是刚刚送过来的关于小安子一家人的情况。 “小安子根本就没有弟弟,你到底是谁?” 小喜子年纪不大,看着还不满二十岁, 此时被吓得瑟瑟发抖,也不抬头,只是趴在地上一个劲地哭。 “朕来问你话,是给你一个救自己的机会。你若是放弃了,朕这里自然有人能让你说出实话。”舒云慈不再看他,继续埋头批阅奏章。 一旁的江封悯早就忍不住了,过来一把提起小喜子,“想活命就快点开口,别浪费陛下的时间。” 小喜子全身哆嗦着,嘴唇也哆嗦着,却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他背后的人用他全家的性命做要挟呢,他不敢说的。”舒云慈也不抬头,奏章堆出传来一声冷笑,“他以为朕查不出他是谁,不敢杀他全家呢。” 江封悯的手紧了紧,小喜子就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听见陛下的话没有?你不开口,你家人一样都活不了。如果你老实交代,也许你家人还有一条活路。这隐国是谁做主你总该知道吧?” 小喜子的目光开始闪烁,明显是在考虑。舒云慈摆摆手,“丢给盈汐,先拆他两根肋骨,不说就继续拆,反正肋骨很多,回头丢给福寿煲汤用。” 江封悯就感觉手上一重,小喜子整个人都被吓昏过去了。“这么不禁吓的吗?”江封悯皱眉。 舒云慈继续摆手,江封悯只好提着人去执行司。一打开御书房的门,就看见温无影一身白衣飘了过来。原本见到新鲜空气缓过来一点的小喜子看到这一幕,又昏过去了。 “这人怎么了?”温无影落地,看到人昏了,还一脸疑惑地问。 “没事。”江封悯拎着人就走了。宫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飘来飘去的温无影,看到这个都会昏,这么点胆量还敢来宫里兴风作浪? 温无影进了御书房,“陛下,我刚刚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她伸手将一样东西放到了书案之上。 舒云慈停下朱笔,看着书案上的一个蜡封的细长管子。“你从哪发现的?” “有人将这个东西放到了外面的空水壶里,我好奇就捡上来了。”温无影温柔依旧,只是这段时间和皇宫里的人熟悉了,她骨子里的顽皮性格也暴露出来一些。这是看到人家扔东西她就跟着捡上来了。 舒云慈想了想,叫进来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宫女,“去叫封悯回来。” 江封悯刚把人丢给岳盈汐,并且把舒云慈拆肋骨煲汤的意思转达了一下,岳盈汐再二也知道这是女皇陛下的玩笑话, 不过问口供她在行,于是让江封悯放心。 江封悯正要和岳盈汐聊几句,小宫女就过来传话了。江封悯立刻上房,咻一下就不见了。小宫女还在原地转圈,岳盈汐拍拍她,“人已经回去了,你快点回去复命吧。” 小宫女谢过岳盈汐转身回了熙华殿。岳盈汐边摇头边想起舒云慈的话,拆肋骨嘛,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江封悯回到御书房,舒云慈让她带着蜡管去一趟盛府交给血蚕看看。江封悯拿着蜡管就要往怀里揣,被舒云慈瞪了一眼,她愣是没敢有所动作。 “别让蜡化掉!”舒云慈道。 江封悯立刻领会精神,握着蜡管就跑了。 盛府。 血蚕刚刚从专门的药室挑选完药材出来,迎面就见江封悯从房顶跳了下来。她眉梢挑了挑,“将军,这里好歹是国公府,您总要给点必要的尊重吧?” 江封悯得意洋洋,“这次我可是奉了圣旨过来。”她将手里的蜡管交给血蚕,“云慈说让你看看。” 对于这种蜡管血蚕并不陌生。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用来装毒液毒粉或者含毒的活物的。 她带着江封悯转身重新回到药室。江封悯还是第一次进到这里,一股子中药味先呛得她要打喷嚏。 血蚕冷声道:“要打喷嚏请出去打,这里都是极为珍贵的药材,不能损坏。” 江封悯急忙捂住鼻子和嘴,跟着血蚕继续往里走。里面的空间不算大,四周的墙上全都是一排排的药柜子,中间的桌子上面放着研磨药材的工具。 血蚕进来后将蜡管放到一个瓷制的容器里,点起蜡烛将蜡小心地烤化了。蜡壳一化,里面的细管里立刻淌出了一种液体。 液体透明,像水一样,没有任何刺鼻的气味,这让一旁的江封悯暗暗心惊。无色无味的毒是最难发现的。 血蚕神色不变,拿了一些药粉一点一点撒在液体上,鼓捣了一会儿,她松了口气,“是鹤无双。” “啥?”江封悯听都没有听说过。 “一种可以使人丧失神智的毒,陛下若是服了这种毒,不出三天就会丧失神智,狂躁易怒,以陛下的脾气和武功,整个皇宫里能活下来的大概只有你一个了。”血蚕想想也觉得后怕。 江封悯摇摇头,“我不会离开她,所以我也活不下来。” 血蚕鄙视,这个时候还秀什么恩爱? 江封悯将这个消息带回宫,舒云慈一方面让宫里调查,另一方面她带着江封悯去了尚德宫。 -- 第280页 远明帝已经苍老了很多,但是精神还好,除了有点耳聋外,还算硬朗。他一见舒云慈亲自过来,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舒云慈将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跟远明帝说了。远明帝疲惫地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才睁开,“你是皇帝,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舒云慈起身,“父皇放心,朕不会赶尽杀绝的。” 七皇子和八皇子被带回了皇宫,被分别软禁在两座宫殿里,反正皇宫里空着的宫殿有很多。 两人身边没有任何下人服侍,每日的饭菜都是按照之前给冷宫妃子的待遇给的。两人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哪里吃得了这种苦?整天喊冤,却无人回应。 关了几天后,有太监过来送饭送水,隔着门缝,两位皇子分别看到了一个太监拿着蜡封的细管塞进水壶里,而后倒出来的水八皇子一口都不肯喝。 舒云慈听了太监的描述,当即下旨,封七皇子为安王,即刻就藩。封八皇子为荣王,继续软禁。 安王被软禁了几天,此刻脑子也清醒了,终于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了,他回 去向父母道了个别,第二天就启程去了藩地。 反观八皇子荣王就没那么幸运了。整天被关着,问题是根本就没人理他,既不抓也不审,这让荣王整天担惊受怕,活在恐惧之中。他日子过得不好,舒云慈却打着他的旗号在收拾那些和他有勾结的的朝臣。 朝堂上的空气异常紧张。舒云慈不动声色,群臣鸦雀无声。丞相武尚杰站在文臣的第一位,盛辞早就已经不再上朝了。 “荣王被朕接到宫里,诸位卿家不用多方试探。过不了多久,一切自有分晓。”舒云慈这话说的,给了大臣们浮想联翩的空间。 已经站在荣王这边的大臣们都在暗暗揣度圣意,觉得安王已经去了封地,那就说明退出了这场储位之争,荣王始终在皇宫里,这不就是储君才有的待遇吗?有人在暗暗庆祝,也有人还是觉得圣意难测,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都不敢放松。 此刻舒云慈的手里已经有了一份名单,都是投靠荣王的大臣。“居然比我料想得要少。”她甩着手中的名单,一脸的冷笑。 “这十年来,能在你手下做事的大臣可都是有脑子的。要不是你露出了要退位的意思,我觉得站队的人还要更少。”江封悯分析道。 十年的清洗,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早就被清洗下去,如今朝堂上有位置的大臣,不论本心如何,确实都是能够做事的。舒云慈选人唯才是举,至于德行,她自认能够驾驭得了。 如今要换新君,她那位二哥宅心仁厚,必然要换一批忠君体国的国之栋梁。这些人行事作风求稳,她用着不合适,留给她二哥用正好。 想要换上这批人,必然有人要退下去让出位置,荣王一事正好清理一批,余下的就要慢慢清理了。 就在舒云慈忙着处理朝政的时候,一直在四处游历的花漪红乱来了,她一来就丝毫不见外地住进了岳盈汐的府邸,岳盈汐虽然一个劲儿地往外撵人,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当然,花漪红的到来高兴的不止岳盈汐一人。舒云慈得到消息后的第二天就将两人派去庆国找云醉墨去了。 第110章 与亲情无缘 在路上的花漪红还在问, “为什么隐皇的命令我也要听?” 岳盈汐道:“不听不让你进隐国哦。当然也见不到我啦。” 花漪红“切”了一声, 扭头别扭道:“谁稀罕?” 岳盈汐离京前将小喜子的口供呈交给舒云慈,此刻舒云慈就坐在荣王面前,她身边只有一个丝瓶, 连江封悯都没带。 丝瓶将小喜子的口供放到荣王面前。荣王被关了这么多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贵气,行容委顿。他看了口供, 立刻道:“皇姐,臣弟是冤枉的!这是……这是有人在陷害臣弟呀!请皇姐明察。” 舒云慈摆摆手, 丝瓶也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有姐弟二人。舒云慈在桌上放了一根蜡封的细管,荣王的眼眸猛地收缩了一下。 “你认得对不对?这是鹤无双, 不会致命, 但是朕若是丧失了理智, 形状疯癫, 你认为这宫里面还有谁能活下来?就算你想当皇帝,想要除掉朕,也不用牺牲掉这么多条性命!都是人生父母养的, 你如何狠得下心?”舒云慈的声音少有的严厉。 荣王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说自己是冤枉的。 “自古天家无情,你要杀了朕篡位朕一点都不惊讶,朕当年也做过这样的打算,所以最多就是像安王一样赶去封地,一辈子不得进京罢了。到底都是父皇的骨血, 朕不会太绝情的。” 荣王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舒云慈接着道:“可你为一己之私竟然如此滥杀无辜,如果让你为帝,隐国岂不是要被你带入修罗场?” 荣王一听话头不对,赶紧跪地道:“皇姐,臣弟真的是冤枉的,臣弟从来没有篡位弑君的心思啊!” 一封奏章被丢到荣王面前,“这份名单你怎么说?”舒云慈冷声问。 荣王颤抖着手打开奏章,发现是自己拉拢过来的朝臣名单,他终于清楚,自己被关的这么多天,舒云慈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自己纵然还能抵赖,她也不会信了。 “皇姐,就像您说的,臣弟到底是父皇的儿子,您就看在父皇的面子上,饶了臣弟这一回吧。臣弟愿意立即离开京城,前往封地,这辈子都不再回来了。”荣王还在做着去封地当个土皇帝的春秋大梦。 -- 第281页 短暂的沉默后,舒云慈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荣王耳中,“你听着,父皇的面子在朕这么并没有那么重要。这隐国如今是朕做主,你一个谋逆的罪名就已经没有活路了。荣王,念在姐弟一场,你自裁吧,朕会给你一份死后哀荣。” 荣王猛地抬头,“皇姐,您不能这样!臣弟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您这样做父皇会伤心的!”他清楚这位皇姐既然动了杀心,自己怎么求情都是没用的。此刻唯有拉上远明帝,或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教不好儿子,他伤心是应该的。”舒云慈丝毫不心疼自家老爹。身边就三个儿子,两个教得要谋朝篡位,这样的教育是不是太失败了? 舒云慈起身,却被荣王抱住小腿,“皇姐,求您饶臣弟一命!臣弟愿意出家去做和尚,只求皇姐能够留臣弟一命!”荣王今年还不满二十,哪里想到自己随便下个毒,就能惹来杀身之祸。 “咣当”一声,守在外面的丝瓶等人都被吓得一跳。丝瓶心说荣王这是怎么惹到陛下了? 此刻房间里的荣王一边趴在地上咳嗽,一边捂着胸口,他内伤外伤都受了,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朕的衣角你也敢碰?”舒云慈没一脚将人踹死已经是念在亲情了。 荣王真的不了解这个姐姐,下脚速度快,力量大,居然连改正的机会都不给的。 “别挑战朕的耐性,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舒云慈出门,丝瓶将准备好的东西用托盘端着放到了桌子上。 匕首,白绫,毒酒,永远不变的三样。就这还是皇帝的恩赐,毕竟谋逆罪能留个全尸已经很不容易了。 荣王还在咳嗽,已经有血沫子从嘴角流出来。他看着重新关闭的房门,又看着桌上的三样东西,直接昏死过去了。 湖底密室,江封悯过来找舒正危。由于舒正危教过她武功,所以现在也算是她的师父了。 “师父,您帮我看看我的内力有没有问题。”江封悯还是比舒云慈乖巧的。 舒正危立刻明白了江封悯的来意。“谭天路的几十年内力不是好消化的吧?” 江封悯老实地点头。“最近时常有内力不受控制的情况。” “那个老家伙哪里会这么好心?他传了不死邪功给小慈儿,又传了内力给你,这就是想让你们互相残杀。他一辈子孤苦伶仃的已经变了态,见不得人感情好的。”舒正危听说了两人在颖国的奇遇了,就开始嘲笑谭天路这点子阴险心思可算是找对了人,真是一点都没用上,心机都白费了。 舒正危教了江封悯一套消化内力的方法。这套方法十分常见,只是要想彻底消化掉谭天路的内力,江封悯至少还要五到七年的时间才行,这还是以江封悯的资质来算,若是普通人,练个几十年都是寻常事。 “师父,您要不要去看看云慈的状态?”江封悯听说谭天路居心叵测后,更加担心舒云慈。 “她的事自己会解决。既然她练了不死功,就该知道不死功有什么危害,她若是驾驭不了,是不会学的。”舒正危觉得教了舒云慈这么个徒弟,根本没有小心呵护的那种成就感。 超高的天分,绝对的自信和一国之君的身份,让舒云慈在任何方面都无往不利。然而这样的人往往都很难有善终。因为自己所有的欲望都能够轻易被满足,所以这种人通常都会有些异于常人的举动,久而久之,为祸一方。 所以才说是个特例。她从小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知识,练了那么多最难最危险的武功,很好地消耗了她多余的精力。而她也在很早之前就清楚自己这类人的危险性,所以她一直都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心性,不让自己朝着逐渐疯狂的道路上狂奔下去。 女皇陛下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真正会发脾气到自己动手,那样的情况还是非常少的。可以说,拥有舒云慈这样的天赋,本身就是一个危险人物。成佛成魔,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江封悯看舒正危完全不在意的模样,她也没辙。有的人就是自身能力太高,这才让别人都对她过于放心。这种人是不能示弱的,因为没人会相信。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这种人必须成为强者,因为别无选择。 江封悯回到熙华殿的时候,就见舒云慈皱着眉头,一脸不爽。江封悯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到丝瓶,她只好过来问:“谁惹你了?”这皇宫之中除了她居然还有人敢惹女皇陛下? “老八不肯自裁,正折腾呢。”舒云慈想全一份手足之情,可惜人家不领情。 既然是自裁,江封悯也不好多说什么。以她们俩的武功,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可这是舒云慈的心意,说了自裁就是自裁。 “你打算怎么办?” 舒云慈抬头,笑容里都是残酷的杀意。“他不领情是他年轻不懂事,我自然要叫懂事的人来。” “谁?”江封悯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陈太妃。”这位是荣王的生母。 “她肯?”哪个亲娘能来劝自己的儿子自尽的? “她肯不肯不重要,陈家会劝她的。”舒云慈摇头。 “朕给的面子都不要,那就什么都别要了。” 到了晚饭时分,丝瓶过来回禀:“陛下,荣王已经自裁了。尸体如何处理?” “陈太妃如何了?” -- 第282页 “陈太妃悲伤过度,昏过去了。”丝瓶说得直摇头。亲娘眼看着儿子自杀,这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然而皇命难违,一个违抗圣旨的罪名陈太妃都承担不起。 “活的死的都送回尚德宫,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看,也该知道朕往日的恩典。”舒云慈对于荣王当真是彻底失望。她从来不介意对方有野心,但是身为天家骨肉,要敢作敢当,成王败寇,事败后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还争什么皇位? 陈太妃和荣王的尸体被送走了,刚刚失去一个弟弟的舒云慈没有任何伤心。江封悯一直小心地看着她,“你真的一点都不伤心?” “有什么可伤心的?”舒云慈站在院子里,望着天边的残阳如血。“生为皇室中人,有多少亲情可言?我身为帝王,注定与亲情无缘。我对他们最好的保护就是不去打扰他们。我从来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因为如果易地而处,他们对我也是如此。”她转头看着身边的江封悯,“你也是皇室出身,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你要退位?”江封悯的手忍不住环住了舒云慈的肩。 “我要退位当然不是因为这种原因。出身是没办法选择的。”她退位开书院也要教导各国的公主郡主,皇室女子看似比寻常女子尊贵,但往往命运会更加悲惨。她想以一己之力教导皇室女子自强自尊,即便没有父兄宠爱,不靠夫家权势,也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理由看似太过伟大,伟大到有些虚幻了。但是舒云慈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自己与寻常人是不同的,自己注定要在这个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会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却要看她心意如何了。 第111章 云十一姑娘 出差到了庆国的岳盈汐和花漪红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启峰城。此城位于庆国南部, 距离隐国并不远, 云家就在启峰城中。 进入启峰城,两人很快就感受到了云家在当地的影响力。城中到处都是书画铺子,但凡书法用到的东西, 这里应有尽有。有几间很大的铺子匾额上面的字落款都是姓云的,想来是去云家求来的墨宝。 “你看这么多姓云的,居然没有一个是云醉墨的题字。”岳盈汐指着匾额道。 “云家内定的接班人, 哪是那么容易给人题字的?物以稀为贵,懂吗?”花漪红一双妩媚眼眸随意一瞥, 街上都有男子为之停步。 岳盈汐见了拉着她就走。“我就不明白了, 你还真是什么人都勾引。” 花漪红被她拉着,也不挣扎, “你吃醋了?我自勾引我的, 与你有什么相干?” “我……”岳盈汐生气地回头, 却也被这双多情妩媚的眸子吸引住, 一时间竟然忘记要说什么了。 “走吧,我的眼睛天生就这个样子。是你觉得我在勾引人,你自己心里有鬼罢了。”花漪红这时向前走了几步, 变成她拉着岳盈汐继续向前走。 “我哪有?”岳盈汐在花漪红面前一向都是吃瘪的,这会儿只是闷闷地回了一句。这家伙的眼睛实在太媚了,也不怕被别人误会? 前面走着的花漪红仿佛能够听到她的心声,转头道:“误会自然是有的。甚至有些都不是误会,就是居心叵测,可是那又如何?”她手上用力, 岳盈汐被迫靠近了她,“我问你,你们陛下那般美貌,可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这话一问出来,岳盈汐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兰皇乔坚那张苦哈哈的脸。这位就是最开始打了舒云慈的主意,而且居然想来硬的,结果这么多年被舒云慈敲竹杠敲得满头是包。 “怎么可能?将军会杀人的!” 江封悯看起来并不是一个爱吃醋的人,那是因为舒云慈本身就容不得别人对自己的觊觎。以舒云慈的身世、容貌、才华,天底下想要什么样的良配没有?奈何她也只是看中了江封悯。这件事如果让天下人知道,不知道会有多少男人扼腕叹息。 过分的强势,让敢于肖想舒云慈的人本就没有几个,兰皇的前车之鉴,让那仅有的几个也望而却步。 “就算没有江将军,你们陛下那性子,有多少就会死多少。”花漪红早就看出舒云慈的脾气。 “话是没错,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岳盈汐不知道话题怎么就从花漪红身上转移到舒云慈身上去了。 “你不要小看我好不好?我虽然没有宁贞女帝那样的出身和背景,武功不比她强,也差不了太多吧。敢打我主意的男人自然都被我打跑了。”花漪红说得极为自然。 她身上这股子妩媚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从小因为这个没少被家里人训斥。她家是个极为古板严苛的家族,家中女儿都是规行矩步的大家闺秀,唯有花漪红这么一个走路看人都像是在勾引人的存在,家中长辈觉得花漪红丢尽了家族的脸面,连带花漪红的父母都因此受到了不少训斥。 花漪红从小就是个脾气刚烈的人,既然父母被自己连累,她索性离家出走,弃了原来的姓名,给自己重新取名叫做花漪红。她也是个有机缘的,后来遇到一个世外高人,见小姑娘一脸灵性,就收她为徒,传授武功。至于她那一身规矩,都是小时候家里人为了板她的性子逼着她学的。花漪红本着自己学会的东西不能白学的准则,便以此谋生。她是真的聪明,一边教规矩,一边学习别国的规矩,久而久之,她的名声越来越大,她会的规矩也越来越多。然而没有人再约束她,她这股子妩媚的气质也越来越盛。加上 -- 第283页 她的容貌艳丽,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是个不正经的女人。 “你真的都把人打跑了?”岳盈汐重点完全抓错。 花漪红望天,“没跑的大概就是打死了。” 岳盈汐扯了扯嘴角,竟然有些满意。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安顿好东西就出来吃饭。 “我们不是应该去找云家吗?”岳盈汐还是很知道轻重的。 “你急什么?咱们一路风餐露宿,都没好好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看看你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去拜访云家多么失礼?要去也要打理好自己,备上礼物再去。”花漪红说得一套一套的,其实她就是趁着公款旅游的机会多享受一下。反正她不是隐国的官,不食君之禄,当然也不用担君之忧了。 岳盈汐说不过她,只好跟着她进了一家酒楼。花漪红招呼小二将店里最有特色的菜上一桌。小二自然高兴地下去传菜了,岳盈汐则在算这一桌回去能不能报销啊? “隐皇不是小气的人,你担心个什么劲啊?”花漪红一边拍着岳盈汐的肩,一边四处打量,然后她拍着花漪红肩膀的手就加重了力道。 岳盈汐差点没被拍吐血,心说你这是谋杀啊!她抬头怒瞪着花漪红,发现花漪红正在眼睛放光地看着酒楼的一面墙上。 酒楼的这面墙上,正挂着一幅字。岳盈汐看了一眼,也惊讶地张大嘴,那字写得龙飞凤舞,以两人不算太专业的眼光看来,绝对是大家水准,关键是那幅字的落款竟然写着“醉墨”二字。 这两个字配上整幅作品,莫名的和谐。当然是醉墨,如若清醒,如何能够写出这样一幅酣畅淋漓的字? 这时候小二过来送茶水,花漪红问道:“小二,这幅字看着实在精妙,不知这位醉墨是哪位高人啊?” 店小二笑道:“二位姑娘第一次来我们庆国吧?这是云家十一姑娘,闺名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云家云凡超老爷子给起了个名字叫醉墨,她的作品落款都是这两个字。” 花漪红故意皱眉道:“是个姑娘写的?看这行云流水一般的风格,可不像啊。” “姑娘说得是。十一姑娘那笔字是云家老爷子亲传,一点脂粉气都没有的。而且从不轻易赠人,要不是小店的东家是十一姑娘的闺中密友,也求不来这幅字。”小二说得颇为得意。因为这幅字,他们酒楼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花漪红知道了想要的消息,给了小二十文钱答谢,小二得了赏钱,欢天喜地地走了。 在花漪红问话的时候,岳盈汐一直盯着那幅字在看。 “你看出什么了?”花漪红觉得新鲜,她可不知道岳盈汐是个对书法有研究的人。 “笔力苍劲,此人不仅会武功,而且武功不弱。至少……”她犹豫了一下,“应该不会比我差。” “切!那也不怎么样嘛。”花漪红鄙视。 岳盈汐怒瞪她。 “好好好,算我没说,你继续说。”花漪红哄孩子一般,她对于岳盈汐看出来的东西还是很感兴趣的。 岳盈汐继续道:“你看她的笔锋,总是在写竖的时候一拉到底,说明此人的性格强硬,而且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这种性格的人,一般不会被人轻易说动。” 花漪红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们这次很难办?” 岳盈汐点点头。 花漪红也点点头,“既然难办,那咱们休息几天后就直接回去吧,就说咱们没说动她,人家不愿意。”你看看,这样多省事。 岳盈汐突然觉得手好痒,真想暴揍一顿眼前的人。“你想我死是不是?欺君啊!大罪啊!” 花漪红“啧”了一声,“不然你能怎么样?就你那拙嘴笨舌的,难道还能劝动这位十一姑娘?人家是内定的下任家主,你以为是你这样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啊?你凭什么让人家放弃家主的身份,跑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教书育人去?脑子坏掉了才会答应!” 花漪红话音刚落,嘴还没闭上,就被岳盈汐塞了一颗垫桌的麻团进去。这一个麻团,刚好将她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吃饭呢,你能不能不要说拉屎的事?你真的是教规矩的吗?假的吧?”岳盈汐手真的痒得不行,要不是打不过花漪红,她早就动手了。 花漪红嘴里塞了个麻团,吐不出来咽不进去,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只是她这愤怒的眼神,怎么看都跟抛媚眼似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饭菜上桌,花漪红终于将麻团吐了出来,她赌气地将菜里的姜丝都夹进岳盈汐的碗里。岳盈汐看着自己的米饭上面铺了一层姜丝,好笑道:“你也不嫌麻烦?” 花漪红不说话,就是继续在每个菜里挑着姜丝。然后一桌子菜都被她翻得乱七八糟。 岳盈汐又想问这货真的是教规矩的吗?怎么看着比没学过规矩的人还要没有规矩? 夹出了所有的姜丝后,花漪红的气似乎消了一些,她夹了块鱼慢慢啃着,还时不时盯着岳盈汐的饭碗看,好像生怕岳盈汐把姜丝偷偷倒掉一般。 岳盈汐当真将所有的姜丝都吃了。花漪红这才满意,仿佛是为了奖励岳盈汐,她夹了块鱼肉到岳盈汐碗中。 岳盈汐没说话,用筷子小心地剔除鱼刺,只剩下雪白的鱼肉,她又将鱼肉夹到花漪红的碗里。 花漪红抬头看了她一眼,撇撇嘴,却还是将鱼肉吃了。 -- 第284页 这种鱼在荥国北部边境也有,味道鲜美,唯一的缺点就是刺多。岳盈汐小时候跟着师父岳光安到处跑,岳光安不仅教会她武功和刑狱问案的技巧,生活中的很多小技巧也一并教给她,其中就有如何快速地剔除这种鱼的鱼刺。 第112章 喜欢不喜欢 吃完饭, 两人在街上转了一圈, 花漪红特地买了几幅字。 岳盈汐道:“难道你懂书法?”她还真不是看不起花漪红,关键是花漪红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不学无术的气息。 花漪红瞟了她一眼,“难道你懂?” 岳盈汐摇头。她学的东西都是最实用的, 书法太高端,不是她这种常年混迹市井查案的人接触的。 回到客栈,岳盈汐刚刚脱了外衣, 打算洗个澡再睡一觉,结果门就被花漪红撞开了。 “你都不会敲门的吗?”岳盈汐头疼地问。 “少废话!”花漪红跟她可是半点不客气。“看看这幅字。”她将一幅字丢到桌子上, 顺便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就喝。 “下次在茶里下点巴豆。”岳盈汐暗自腹诽着。 桌子上的这幅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端正的楷书,写得四平八稳, 间架结构都十分完美, 竟然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岳盈汐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了落款处, 发现竟然也是“醉墨”二字。 “开什么玩笑?你随便买了一幅字, 竟然会是云醉墨的墨宝?”岳盈汐才不相信这种狗屎运。 “你蠢呐!这种几两银子的字当然是有人临摹的,哪里会是什么真品?就算我不懂书法都看得出这字形大于意,明显是一笔一画描出来的。”花漪红想事情可比岳盈汐全面得多, 否则舒云慈也不会让她陪着岳盈汐过来。 岳盈汐有些搞不懂了,一幅赝品花漪红这么激动干什么?“假的你让我看什么?” “看字啊,还能看什么?”花漪红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岳盈汐。 岳盈汐此时脱了外衣,仅穿着中衣,领口开得大了些,露出了雪白的颈部肌肤和里面的白色肚兜的一角。花漪红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 心说这家伙也不知道注意一点,这要是让别人看了去,岂不是有损名声? 她虽然扭过头,但是眼睛却像被吸引一般忍不住要去看,好白的肌肤,感觉好好摸的样子。 “这字有什么看的?”岳盈汐完全没注意花漪红逐渐炽热的目光,拿着字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啥都没看出来。 “笨!”花漪红抬手就敲了她的头。 岳盈汐委屈地捂着自己的头,“知道我笨你就不要敲啦,越敲会越笨的。” “记得我们刚刚在酒楼看到的那幅字吗?”花漪红见岳盈汐点头,继续道:“那幅是行书,下笔恣意纵横,这幅是楷书,稳得一塌糊涂。用你查案的专业眼光看看,猜猜这个云醉墨是个什么性格?” 听花漪红这么一说,岳盈汐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她叹气,“你有话不会直说吗?故弄玄虚,害得我紧张半天。”她摇摇头低头看字,花漪红的目光却在岳盈汐领口若隐若现的春光上面,目光仿佛被钉在了里面,拔都拔不出来。 “心性坚韧,是个有主意的,看来我们没戏了。”岳盈汐看完字下断言道。 “那就直接回去吧。”花漪红笑眯眯地说。 岳盈汐怒瞪她,“我说过这样回去会死的!你果然见不得我好!” “你好不好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大老远陪你来庆国,你都一点不领情。”花漪红转头,将后背留给岳盈汐。 岳盈汐挠挠头,想了想确实如此。你说花漪红图什么?大老远陪着自己过来,一不为名,二不为利,自己确实欠她一份人情。 “好啦,我知道你对我好,我谢谢你还不行吗?”岳盈汐只懂得刑狱问案,哄人还真不在行。再说她也没有江封悯那样的厚脸皮。 “怎么谢?”花漪红这话可真把岳盈汐问住 了。 “你……你要怎么谢嘛?”岳盈汐问。 花漪红抬眸,这一眼把岳盈汐的魂都勾去了。怎么会有人有这样勾魂的眼神?生生让人移不开目光。 “你到底用这样的眼神勾引过多少人?”岳盈汐拉住花漪红的手,问得十分危险。 花漪红笑得妩媚入骨,“那可记不清了,总有个几百人吧。” “当真?”岳盈汐不知不觉间已经站起身,将花漪红困在自己与椅子之间。 “你不信?我说了我的妩媚是娘胎里带的。我从出生起就在勾引人,这二十来年,你说会有多少呢?”花漪红笑着,手上的魂灵纱圈住了岳盈汐的脖子,将她拉近了自己。“你不也是被我勾引的人之一吗?” 岳盈汐突然低头咬住了花漪红的唇。如此旖旎的气氛中,她竟然咬人,花漪红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的魂灵纱勒紧了岳盈汐的脖子,将人往后一拽,岳盈汐不得不松口,饶是如此,她也被勒得够呛,坐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花漪红一脱困就松开了魂灵纱,她当然不是真的要勒死岳盈汐的。 “你抽什么疯?居然敢咬我?信不信我刚才手一紧你就没命了!”花漪红气得脸通红。 岳盈汐咳了半天,直咳得脸红如血,看着都吓人。花漪红也吓到了,过来给她顺气。 “喂!你不是这么没用吧?我刚才可没用多少力,你死了也不关我的事啊。”花漪红用手帮她顺气,顺着顺着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对。 -- 第285页 “你摸哪里?”岳盈汐问。 “呃……”花漪红虽然觉得尴尬,手却还放在岳盈汐的胸前。“那个……你发育得挺好的。” 岳盈汐原本脸就是红的,这会儿也看不出是不是更红,反正就是两人都红着脸,互相对望着,默默无言。 半晌,花漪红突然一皱眉,“本姑娘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做什么的。” 这突然的一嗓子吓得岳盈汐一哆嗦,“你……你想做什么?” 花漪红突然一把推倒岳盈汐,人也欺身上去吻住了岳盈汐的唇。 唇与唇的碰触,比刚才被咬的感觉好多了。花漪红心跳如擂鼓,她的手仍然放在岳盈汐的胸前,然后她就感受到另一个剧烈的心跳。 岳盈汐完全傻掉了,愣愣地没有任何反应,任凭花漪红轻薄自己。 看着这样的岳盈汐,花漪红的胆子愈发大了。她的容貌本就艳丽,加上此时情动,更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媚人的气息。岳盈汐痴痴地看着眼前女子那张漂亮的脸,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衣衫滑落,岳盈汐突然感觉到身上一凉,她猛然回神,想推开花漪红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花漪红的魂灵纱已经将她的双手捆了起来。 “喂!”她终于开始挣扎。 “别动!”花漪红正亲得上瘾,哪里容许她反抗,轻易就压制住她。 岳盈汐还想挣扎,奈何双手被捆,而且……感觉还是很舒服的。她这不太灵光的脑子私自取消了危险示警,她渐渐屈服于花漪红的温柔乡中。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分开之后的两人目光都离不开对方的唇,方才的柔软触感实在美妙,两人都忍不住回味起来。空气中飘满的粉红色的暧昧泡泡,甜得腻人。 “喂!你该……放开我了。”岳盈汐一张嘴,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花漪红一笑,魂灵纱已经松开。“没想到你这么缺心眼的一个人,这种时候居然这么乖,这让我都舍不得放开你了。” “开……开什么玩笑!”岳盈汐一得自由立刻整理自己身上的衣 服。方才衣衫半褪的样子实在见不得人。 见她如此害羞,花漪红反倒豪放起来,怎么看都像一个调戏良家女子的纨绔子弟。“你不喜欢我吗?”花漪红伸手勾住岳盈汐的下巴问。 “谁会喜欢你?我们都是女人!”岳盈汐强调得虚弱无力。 花漪红笑得前仰后合,“你家皇帝陛下和将军都恩爱成什么样了?你常年跟在她们身边,如今却来与我说都是女人?岳盈汐,你要拒绝本姑娘也找个说得通的理由。” “谁要拒绝你?”岳盈汐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花漪红没听清。 “谁要搭理你?”岳盈汐立刻改口。她起身坐到床上,想去拿自己的外衣穿上。原本以为都是女子没什么,现在看来在花漪红这家伙面前还是要穿好衣服,不然好吃亏啊! “你再说一遍!”花漪红突然扑过来,岳盈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扑倒在床上。 “哇!你这么生猛啊!”岳盈汐吓得哇哇大叫,“快点起来啊,我们这样子好容易让人误会的!” 花漪红觉得这个二货害怕起来竟然有点可爱。她压在岳盈汐身上不动,低头看着岳盈汐哇啦哇啦大叫着却无能为力的样子,实在有趣。 “你喜不喜欢我?”花漪红问。 “你脸皮要不要这么厚?哪有人当面这样问的?”岳盈汐都觉得不好意思。 “我管其他人做什么?本姑娘的性子就是这样,喜欢还是不喜欢,你给个准话。”花漪红一脸不耐烦。 “哪有你这样的,跟抢亲的土匪似的。”岳盈汐小声碎碎念。 花漪红伸手固定住岳盈汐的头,不许她乱动,只让她看着自己的脸。“岳盈汐,我不好看吗?” 岳盈汐还是很诚实的,“好看。” “我不聪明吗?” “聪明。” “我配不上你吗?” “配得上。” “那你唧唧歪歪什么?” 岳盈汐都快哭了,这都不是重点好吗?“我想找个男人。” 花漪红突然松手,翻身坐起。“男人比我好?” 岳盈汐躺在床上,看着花漪红的背影,竟然觉得有些落寞。是啊,男人比这人好吗?岳盈汐知道不是。甚至自己根本也不会喜欢男人。跟在舒云慈身边这么久,她哪里还能接受男人?可是花漪红……难道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吗? 第113章 君臣千万世 花漪红回头, “你要找男人?” 岳盈汐咬着衣角, 眼泪汪汪地说:“我……我想……” 花漪红笑得魅惑,“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帮什么忙?”岳盈汐像一朵饱受摧残的娇花,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去找个男人给你啊。”花漪红俯下身, “你想要什么样的?英俊的?粗鲁的?还是斯文的?” 岳盈汐手忙脚乱地推着她,“不要你找!我自己会找!” 花漪红手一抖,岳盈汐就感觉脖子一紧, 又被魂灵纱勒住了。“岳盈汐我告诉你,本姑娘看中的人, 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 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嘤嘤嘤!岳盈汐眼泪真的流下来了,这都是什么嘛?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岳盈汐这副小模样, 花漪红看得还怪心疼的。她松了魂灵纱, 伸手帮岳盈汐擦眼泪, “好好说嘛, 你哭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 第286页 “呜呜呜!你欺负我!呜呜呜!”岳盈汐真的饱受惊吓,这位女土匪动不动就勒人脖子, 这是要人命的!而且哪有这么强迫人的嘛?牛不喝水强按头,还讲不讲理啊? “好好好,我欺负你,我是坏人,不哭不哭啊,乖。”花漪红觉得岳盈汐好可爱, 哎呀,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岳盈汐抽抽噎噎地看着花漪红哄自己,还真是新鲜的体验。她从小跟着岳光安,虽然师父对她很好很体贴,但是到底缺少一个女人的温柔。 “你以后不许欺负我!”岳盈汐道。 “好,以后都不欺负你。”花漪红将人抱在怀里,“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岳盈汐瞪着红红的眼睛,扁了扁嘴,“我可以拒绝吗?” 花漪红笑了,咬着牙说:“你拒绝试试看。” “哇……”岳盈汐哭得更凶了。“你吓唬我!” “乖啦,不哭不哭,不吓唬你啦。”花漪红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岳盈汐对着手指,“以后不许吓唬我。” “不吓唬。”花漪红点头。 “不许捆我。”岳盈汐继续提条件。 “不捆不捆。”花漪红也继续点头。 “不许敲我头。” “不敲不敲。” “哇……”岳盈汐又哭了。 花漪红就觉得自己的脑袋一蹦一蹦地疼。她真是耐着性子在哄岳盈汐,“你怎么又哭了?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惨,你对我那么凶!”岳盈汐哭得真的好伤心,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以后不对你凶了还不行吗?”花漪红已经在咬牙了,还要赔上笑脸,要不是她真的漂亮,这笑容一定是扭曲的。 “说话算话。”岳盈汐噘着嘴,将头靠在花漪红的肩上,“肩膀借我靠一会儿,我头晕。” 花漪红翻了个白眼,第一次见这么大人哭得这么用力,这是哭缺氧了。 岳盈汐靠着靠着就不动弹了。等到花漪红觉得肩膀酸想要挪动一下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伙睡着了,花漪红气得差点就要打人了,不过看到岳盈汐睡得毫无防备的样子,她那股子怒气竟然烟消云散了。她小心地将岳盈汐放倒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上。“你这么笨,除了我谁还能护着你?傻瓜,你居然还不愿意,本姑娘找你才是吃亏呢,原本自由自在的,为了你还要替你们隐国办事,你以为宁贞女帝是那么好应付的?” 隐国皇宫,熙华殿。 荣王被以亲王礼下葬,因为过年的关系,下葬的礼仪流程简 化了好多,虽然是亲王头衔,但是旁人看着都觉得葬礼办得寒酸。 荣王的生母陈太妃虽然不忿儿子的待遇,但是荣王是因为什么死的,她很清楚,自然不敢去找舒云慈闹,只好每日在远明帝面前垂泪。 荣王的死远明帝也十分伤心,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但是他在这件事上一句话都没说。面对陈太妃的哭诉,他也只是安慰几句,并没有要为荣王做主的意思。 “都到了年下,花漪红居然还肯跑这一趟,陛下到底许了她什么好处?”久未进宫的盛辞坐在御书房铺了厚厚棉垫的椅子上,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狐裘。 “当然是她最想要的。”舒云慈笑得神秘而又狡黠。 盛辞皱眉,“陛下不会真把盈汐卖了吧?” “别说得这么难听。”舒云慈收回手,她刚刚施展了炼魂焰,让房间里的温度瞬间提升,盛辞觉得舒服很多。“盈汐不是总说要找个男人吗?在朕身边这么久,她还想找男人,简直是做梦。朕不过是让她的梦快点醒,免得耽误了青春罢了。”舒云慈一脸“我在做好事”的表情。 盛辞摇摇头。“盈汐到底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真是狠心。” “就是因为她跟了朕这么多年,朕才要给她找个良配。她那脑子天生缺根弦,如果不是花漪红那样精明的人,十个岳盈汐都让人卖了。朕这是为她好。” 舒云慈是过来人,老早就看出花漪红对岳盈汐有情,不然干嘛有事没事跟着她们凑热闹?岳盈汐其实对花漪红未必无情,只是这货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整天要找个男人的女人,本身就说明有问题。寻常女子找伴侣自然都是找男人的,哪里用这般强调? 盛辞不过闲话几句岳盈汐和花漪红的事,她今天真正进宫的目的是各地藩王进京的事情。 一个多月前,舒云慈下了一道圣旨,让各地的藩王全部进京过年,理由是要叙叙亲情。这理由所有人都只是那么一听,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结合之前风传的储君一事,大家想着这是宁贞女帝要选接班人了。 如今已经到了年根地下,各地的藩王陆续抵京,盛辞是来和舒云慈商议立储事宜的。而舒云慈当真是大手笔,直接让盛辞安排退位事宜。 盛辞皱眉,“陛下,就算信王可担大任,您这么快退位也有不妥。” “朕只是退位,并没有要立刻离开。如果真有人要动什么手脚,朕还可以帮二哥处理一下。”舒云慈是个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犹豫的人。既然准备去开书院,那么她现在只想尽快去飞叶津。 “名不正则言不顺。到时候您不是皇帝,凡事都会有变数的。”一旦舒云慈不再是皇帝,那么很多政令将无法推行。 舒云慈笑得清清冷冷,“朕要动一个人,谁都救不了他!” -- 第287页 盛辞不再多言了。舒云慈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她要处理掉一个人,那根本就不是明面上的事,包括信王。 盛辞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就看见血蚕正在吩咐装满药材的马车先行出宫回府。盛辞回头对舒云慈道:“我们每次来都要掏空皇宫里一半的珍惜药材,微臣实在惶恐。” “莫说一半,只要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就是掏空所有的药材,朕都不会心疼的。”天子的信任,让盛辞感受到了力量。她明白自己要努力活下去,她的生命之火确实已经快要燃到尽头,但是为了舒云慈,为了血蚕,为了家人,她依旧在努力支撑。 盛辞和血蚕走后,江封悯跟着舒云慈进了寝殿。丝瓶带着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盛辞的病情如何了?”舒云慈问。 刚才这段时间,舒云慈和盛辞在御书房里商议国事,江 封悯就陪着血蚕在挑选药材。 “血蚕说盛丞相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就算有最好的药材,她的身体也已经吸收不了多少了。”江封悯想起血蚕说这番话时表情十分平静,她并不觉得血蚕已经放弃了盛辞,她认为血蚕一定想到了其他的方法。 舒云慈皱着眉,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你有没有问血蚕,我们三人联手,能不能用内力帮她多撑一段时间?” 江封悯点头,又摇头。“我问了,血蚕说她试过,但是盛丞相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连她的内力都无法承受。如果是你我的内力,盛丞相恐怕立刻就会丧命。” 舒云慈的眉头越皱越紧,“血蚕有没有提到郎英花?” 江封悯也跟着皱眉,“你的意思是……” “这是最后的希望,血蚕不会不做准备。你最近一段时间不要离开京城,另外你抽空再去问问血蚕,盛辞到底还有多少时间。”如果盛辞真的不行了,除了需要郎英花,还需要江封悯的寒冰真气,二者缺一不可。 江封悯的手搭在舒云慈的肩上,“你要考虑的事已经够多了,这件事我来处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血蚕的。” 舒云慈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我身为帝王,已经注定与亲情无缘。好在能够遇到你,总还有儿女情长。至于友情,也就只有盛辞了,虽然早就知道她难享常人寿数,但是当这一天真的要来时,我还是很难接受。” 舒云慈身边的人有很多,但是能称之为“朋友”的却很少。包括血蚕在内,这些人都是她的臣子,是君臣关系。江封悯与她亲密,却只能归为爱情。唯有盛辞,两人自幼相识,惺惺相惜。无论舒云慈的身份如何变化,她始终将盛辞当做最好的好友,而盛辞也始终对她不离不弃。 无为一坦已成功,关防绝虑闲战马。 唯愿君臣千万世,六合同心归华夏。 盛辞一直想做一个辅佐君王的治世能臣,可惜她虽然才华横溢,却体弱多病。治世能臣做不得,她想着做一个教书的夫子也不错,可是舒云慈的书院里原本就没有给她留位置。她知道这是陛下对自己的爱护,却也只有苦笑。自己一生都被这身子所累,空有一腔抱负无法实现。 第114章 夜会云醉墨 马车里, 盛辞靠着软枕, “血蚕,如果我死了,你会如何?” 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血蚕抬起头, 看了她一会儿才道:“你应该都为我安排好了吧?” 盛辞笑出了声。“你果然是聪明的。咱们俩其实也不错,你看陛下和将军,将军就时常脱线。花姑娘和盈汐, 盈汐也是如此,唯有咱们两个, 你是有脑子的, 这样就算将来我不在了,至少不用担心你。” “你也不用这么说, 反正我现在珍惜你在的每一天, 将来你不在了……”她笑了笑, 没有继续说下去。 守着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人, 担心害怕是肯定的,但是担心害怕是没用的。血蚕担心害怕了几年,已经想通了, 现在自己就是全力以赴去救治盛辞,至于后果,那是失去盛辞以后的事。 “委屈你了。”盛辞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知道委屈我,你就好好陪着我,别总想什么国事。”血蚕将人拉进自己怀里,轻柔的吻落在盛辞苍白的脸颊上, 细心地感受着怀里人的一切。 “好。用不了多久,就算我想操劳国事,也没有国事让我操劳了。”盛辞的语气中不无遗憾。 庆国,启峰城。 岳盈汐抱着一只鸭子啃得满嘴是油。花漪红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还帮她擦擦嘴边的油。“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就算你把自己扮成白痴,我也有办法把你教成正常人。 要说岳盈汐也够绝的,自从和花漪红挑明关系后,她就每天都在做离谱的事,看样子是想让花漪红自己讨厌她,从而放弃她。 她这么点小心思花漪红哪里会看不出来,不过岳盈汐目前处于情感脆弱期,花漪红也只好由着她。 “我又没让你陪着我。”岳盈汐真希望花漪红马上离开,她现在对花漪红都有恐惧感了。 花漪红以手撑头,“这样就想赶我走?门都没有。” 岳盈汐不说话了,低着头继续啃鸭子。 两人这么一闹别扭,倒是把云醉墨的事情丢在了一边。眼看着街上张灯结彩的,两人才意识到快要过年了。年前要是不把这件事办出一个结果,两人是回不去的。 -- 第288页 这种时候,岳盈汐就算再不乐意也必须向花漪红讨办法。花漪红这两天也被她气得够呛,想自己到底哪里差了?这家伙居然如此不情愿,要不是自己的武功高,这家伙铁定不干。 感情这种事吧,关键就在于一个你情我愿。如今这变成了什么?看岳盈汐那战战兢兢还要作死的样子,完全是被迫的嘛。 “你只有求着我的时候才会摆出这么好的态度。”花漪红不满道。 岳盈汐眨巴眨巴眼睛,“那你帮不帮我嘛?” 花漪红现在特别理解舒云慈为什么总对江封悯那么暴力,现在的她就特别想把岳盈汐抓过来打一顿。 “帮,我不帮你还要去帮谁。”花漪红没好气地说。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岳盈汐立刻笑眯眯凑过来。 “你的皇帝陛下让你来干什么?”花漪红问。 “请云醉墨去书院当夫子呀。”这不是说得很清楚吗? “如果请不来呢?” 岳盈汐皱着眉头,“陛下好像没说请不来的事。” 花漪红已经明白舒云慈的用意了。舒云慈派她们过来重点在请,至于能不能请来人,并没有那么重要。 “明天你备上礼物,就说是慕名而来,想见云醉墨一面,如果运气够好,能够见到云醉墨,你就把宁贞女帝的意图说一下,至于她愿不愿意,那是她的事了。你得了结果就回去 复命,宁贞女帝知道你不聪明,就算没请来人也不会怪罪你的。”花漪红分析道。 岳盈汐觉得十分有道理。她一边点头一边问,“要是云家不让我见云醉墨呢?” “那你就只有夜探了。那更简单,礼物都省了。” 一切都按照花漪红的布置进行。云家人果然并没有让两人见到云醉墨。云家十一姑娘可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于是到了夜晚,两人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偷偷摸进了云府。 翻过云家的院墙,两人就按照白天记住的路线一点一点接近云醉墨的院子。白天她们跟丫鬟打听过,云醉墨的院子就在这个方向,至于具体是哪个院子,她们怕暴露目标没敢问。 此时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摸过来,进了三四个院子发现都不是。岳盈汐黑巾蒙面下还是一副苦瓜表情,为啥在这个方向的院子这么多? 花漪红上了围墙仔细看云家的结构,突然看懂了什么,她的手一抖,魂灵纱卷住岳盈汐的腰,直接将人拉上围墙。 “你看这院子一个挨着一个,竟然有十几个之多,云醉墨被称为十一姑娘,这是她在她的这一辈中的排行。” 岳盈汐眼前一亮,“那她应该在第十一个院子。” 花漪红点头,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摸进了第十一个院子。 院子里十分安静,此时并没有到就寝的时间,所以房间里还有灯光在摇曳。 两人悄悄贴在正房的窗底下,岳盈汐对于偷听这类事情熟门熟路,悄悄将耳朵贴在窗棂纸上,就听里面有人说,“今天白天又有几个人慕名求见小姐,被大老爷找借口打发了。”听着应该是个丫鬟在说话。 另一个女声道:“这些人也真是的,随便扯个借口就要见咱们小姐,当咱们云府是什么人家了?” “云家盛名之下,难免会遇到这种事。也许人家真是慕名而来,你们别曲解了人家的意思。”这声音听着像个主子。 岳盈汐朝花漪红点点头,表明这个比较靠谱。 两人立刻在窗棂纸上各抠了一个小洞,想看看云家十一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人。就在两人的小洞刚刚抠好,还没来得及向里看的时候,破空之声传来,两人的反应都不慢,一左一右各自借着墙壁闪开。飞出来的是两支毛笔,此时正插在对面的院墙之上。 岳盈汐吐吐舌头,花漪红却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两位远来是客,天冷风寒,何不进屋一叙?”房间里传来清悦的女声。 正房的门被打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娇俏丫鬟站在门口。两人对望了一眼,岳盈汐已经转身进了房间,花漪红无奈,也只能跟着进去。 房间里自然暖和了许多。一张很长的条形书案上铺着纸,一个穿着藕荷色衣裙的姑娘正在低头写字。字是正楷,苍劲有力。姑娘下笔丝毫不犹豫,连贯自然。 见两人进来,姑娘抬起头,“在下云醉墨,二位是来找我的?” 花漪红一见对方如此淡定从容,自己这边却蒙着面,气度上就落了下乘。她索性摘掉了面巾,也一把将岳盈汐的面巾扯了下来。 两人的姣好容貌让云醉墨感兴趣地挑挑眉,“深夜有美人主动前来,看来云某的艳福不浅啊!” 岳盈汐听了这话后退了一步,这人到底是男是女?怎么说话透着一股子轻佻? 花漪红也在打量云醉墨。面前的女子身高要比寻常女子高上一点,身材修长挺拔,容貌娟秀,大概是练习书法的关系,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书卷气。如果说舒云慈要找女夫子,这位云姑娘确实是花漪红见过的最像女夫子的人了。 看到岳盈汐被 自己的话吓到,云醉墨笑了笑,“二位姑娘莫怪,在下最近在看一些市井流传的话本,里面的读书人都是这样说话的。” 岳盈汐嘴角抽了抽,读书人哪里会如此唐突?可见这位看的就不是什么正经话本。 -- 第289页 “十一姑娘,我们入夜前来,实在是白天见不到姑娘,被迫之举还望姑娘见谅。”关键时刻,花漪红还是很像个样子的。别看她平时总像一条蛇一样没有一点正经样子,到了这时候,规矩仪态真的让人半点毛病挑不出来。 “二位姑娘有事请讲,不过有一点在下要先说明,在下的字从不随便许人的。”大概是来求字的人太多了,云醉墨先把路堵死。 花漪红看看岳盈汐,毕竟这位才是正主,这话还得岳盈汐来说。 岳盈汐脑子不够用,也不弄那些个弯弯绕绕,直接将此来的目的说了。不过她没有说自己背后是宁贞女帝,只说了书院的事情。 云醉墨听后摇头,“二位既无恶意,再下也不会为难二位。不过当夫子一事,承蒙二位看得起,在下先行谢过,此事还是另请高明吧。” 岳盈汐还想说几句,却被花漪红直接拉走。 两人走后,云醉墨身边的娇俏丫头问:“小姐,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了她们?” “你没看那个红衣姑娘手臂上缠着的红纱吗?那是魂灵纱,那红衣姑娘就是大陆上闻名的女夫子花漪红。那个蓝衣姑娘的武功也不弱,你们以为动起手来能留得住人家?”云醉墨低头继续写字,“今晚的事不要说出去,她们没有恶意就好,咱们犯不着多树敌。” “是。”丫鬟道。 大街上,岳盈汐问花漪红,“你干嘛拉我出来?” “云家四处都是埋伏,咱们再多纠缠,云家人就要动手了!我是在救你,你懂不懂?”花漪红回头看着依旧无声无息的云府,仿佛一只随时会苏醒的巨兽,准备吞噬一切。 “那我们怎么办?”岳盈汐还是比较信任花漪红的。 “回国了。这不是你我能摆平的事,让你的皇帝陛下出马吧。凭她们两人的本事,就算云家再厉害也能撕出一条口子来。”花漪红道。 岳盈汐撇嘴,“说好是请人,现在变成抢人了。”她嘟囔着,跟着花漪红走了。 第115章 新年立储君 腊月二十三, 小年夜, 各地藩王基本都已经到京。京城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一向冷清的皇宫也因为舒云慈接了未成年的藩王子女进宫而增添了很多人气。 看着下面规规矩矩聚会的一群女孩子,舒云慈叹了口气,“本想着让孩子们进来热闹一下, 可你看看她们,一个个都拘谨成这样,朕还不够温柔吗?” 一旁的江封悯左看右看, 总觉得“温柔”这个词和舒云慈实在不搭。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口。“她们跟你不熟,当然要拘谨一些。” “希望明晚那些男孩子们能有趣一些。”舒云慈放眼望去, 这些女孩子里并没有一个能让她看重的。她有了收徒之意, 如果能在皇族之内找到一个可造之才,她当然还是愿意的。 “男孩估计会更加拘谨, 人家可都以为这次你是要选储君的。”江封悯虽然出身皇族, 却一直不喜欢皇族中那种利益为先的样子, 感觉亲情都淡漠了。 “说得也是。”舒云慈朝着丝瓶微微点头, 丝瓶立刻出声 ,让这些郡主小姐们站到舒云慈身边,“你们很多都是朕的平辈, 也有一些是朕的晚辈,这些年朕忙于朝政,疏于亲情,如今是年下,大家不必如此拘谨,玩得开心才好。”舒云慈实在难得有这么平易近人的时候。 丝瓶让宫女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一个个分给这些女孩。 众女谢恩。后面的气氛虽然活泼了一些,但是终究不会有人真的当皇帝是亲人,她们之间永远是君臣,这是无法改变的。 这些女孩子进宫之前,父母都耳提面命地要她们注意仪态,注意举止,注意谈吐。在这些藩王和王妃看来,舒云慈此举就是为选立储君做铺垫。纵然家中没有儿子的人,也希望女儿能入得了舒云慈的眼,将来在宫内有一席之地。 年前的这些时间,舒云慈一点都没有浪费,每天都在见这些藩王。信王被召见时,以为就是随便话话家常,没想到舒云慈竟然让他准备继位。信王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连反应都没有了,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 “二哥不必怀疑,朕要是有别的目的,完全没必要说这番话。这不是试探,这是实情。”舒云慈又认真反思一下,自己过去这么多年是不是太亏待信王了,怎么要传位给他竟然不被相信? 当信王终于弄明白舒云慈说的是真话的时候,他吓得跪倒在地,“陛下,臣并没有治国之才,还请陛下另选高明吧。” “二哥,朕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舒云慈可不跟他多废话,她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更改。 信王带着怀疑人生的心情出宫了,江封悯道:“你吓到他了。” “早晚都要吓到他的,不是一次说清楚,我不喜欢拖拖拉拉的。”舒云慈在江封悯的陪伴下回到寝殿。这一天处理朝政,舒云慈也觉得疲惫,懒懒地不爱动。 江封悯将人抱到后面的水池里,两人洗澡,当然又是一番旖旎。 靠在水池边的舒云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算算日子,盈汐和小红也要回来了,你觉得她们此行会不会把云醉墨请回来?” 软玉温香在怀,江封悯的脑子里哪里还有其他的?她从后面贴上舒云慈的后背,双手环抱着舒云慈纤瘦而蕴含力量的身体,小动作不断。 -- 第290页 舒云慈拉住江封悯在水下乱动的手,沾着水珠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一滴水珠落到池水中,也落到了江封悯的心尖上。 “你总是这么诱人。”江封悯在她面前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水都要凉了。”舒云慈回身面对江封悯,伸手圈住她的脖子,娇嫩的唇来到她的耳边,“到床上去。” 这是帝王的 恩宠,江封悯瞬间眼睛亮得吓人。她草草替两人擦干身上的水分,用一条红纱裹了舒云慈直接抱回到寝殿里。 龙床之上,躯体纠缠。 窗外已经响过四更,天却依旧漆黑。丝瓶轻手轻脚走进来,来到幔帐外轻声道:“陛下,该起了。” 幔帐里很快有了动静,一条白皙的手臂伸了出来,丝瓶一见立刻低下头,这两位主子实在好兴致,看样子又折腾了一晚上。 舒云慈慵懒地起身,丝瓶帮忙将床幔挂在旁边的金钩上。回身就看到了舒云慈肩头的红紫痕迹,她赶紧帮着女皇陛下穿衣,这种私密的事情她是一句话都不敢多问的。 江封悯自然也醒了,此时就躺在一边看舒云慈穿衣的样子。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女人,随便一举一动都是风情。舒云慈穿衣的样子都让江封悯热血上涌。 梳妆更衣完毕,舒云慈去早朝了,江封悯则还要睡个回笼觉。过去这十年,舒云慈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辛劳,江封悯心疼却也没办法,好在很快这份辛劳就是别人的了。 除夕夜阖宫夜宴,舒云慈给了藩王们很多赏赐。所有的藩王都觉得陛下今年格外不同,唯有信王,胆战心惊地坐在那里,连喝酒都要洒出去一半。 终于守岁结束,舒云慈带着四分醉意回了熙华殿。一进门就被江封悯抱起来,“你今天真的喝了不少,我都担心你撑不到回来。”舒云慈吩咐丝瓶准备醒酒茶,她照例带着舒云慈去沐浴更衣。 “我从记事起,就在处心积虑地争皇位,为此算计了一个有一个亲人。皇位我争到手了,我以为我会为隐国开万世太平,立下丰功伟绩,现在却要拱手让人,封悯,你说我这些年争的到底是什么?”半醉的舒云慈一边吃吃地笑着,一边揪着江封悯的衣领子问。 “你要开万世太平,你要立丰功伟绩,这些你都做到了。没有你,哪里有今日的隐国?云慈,隐国已经强大富足起来,你的选择是对的,是时候放手了。这样对隐国,对你都是好的。”江封悯收了不正经的样子,语重心长道。 舒云慈掐着她的脸,“你自然高兴让我退位。我退位之后就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你。”她将江封悯的脸掐得变了形,“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日后天长地久,我都会补偿给你的。” 这话……江封悯现在就想把舒云慈摇醒了,说话要算数啊! 可惜舒云慈这会儿已经靠在她怀里睡着了。 “你没有亏欠我,你最亏欠的,是你自己。”江封悯的吻落到了舒云慈的额头上。 大年初三,岳盈汐和花漪红赶了回来。虽然没有赶上初一拜年,舒云慈还是封了两个大红包给两人。看到岳盈汐神情有些不自然,舒云慈玩味的目光落到了花漪红的脸上。花漪红笑眯眯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人将去庆国的经过和舒云慈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两人挑明关系的事,舒云慈对于两人没有达成目的并没有不满,让两人回去好好过年。 两人走后,江封悯问:“你是不是想亲自会会这个云醉墨?” “想也没用,眼下我根本走不开,再说云醉墨虽然是个很好的选择,却不见得是唯一的选择。这种事,始终还是你情我愿的好。”舒云慈紧了紧身上的明黄色小袄。 江封悯见她觉得冷了,立刻拉着她回了御书房。两人刚要在书案边坐下,舒云慈突然不动了。 “怎么了?”江封悯过来看她的情况,就见舒云慈要坐的椅子上,三只小猫正在睡觉。一段时间没注意,三只小猫已经长大了不少,一个个圆滚滚的团子模样,谁看了都喜欢,唯有舒云慈嫌弃它们太胖,总说大猪生了一窝小猪,没救了。 小猫 睡得四仰八叉,一点形象都没有。舒云慈嘴上嫌弃,却还是没有吵醒这群小家伙,坐在了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 “退位的事情盛辞会处理,盈汐回来了,你和她抓紧时间把宫里查一遍,但凡有问题的人不用回我,直接打发出去。”舒云慈这是要彻查所有人,准备留给新君一个放心的皇宫了。 “说到这件事,你最近都没有去尚德宫。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太上皇说一下吗?”自从荣王一事后,舒云慈就再也没有去过尚德宫。难道因为荣王事,这父女俩起了什么嫌隙? 舒云慈摇摇头。“父皇不会有异议的。我毕竟赐死了他看着长大的儿子,他不怪我是他明白事理,但是内心里,他不会想见我的。”帝王家的亲情,原本就薄得如纸一般。父女俩也曾经是彼此信任的,但是随着帝位的传承,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是回不到当年的关系了。 农历正月十六,开朝。 宁贞女帝舒云慈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立信王为储君。圣旨一下举朝哗然。很多大臣猜到了皇帝会册立储君,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信王?这不是早就被认为没有继位可能的一个人了吗?帝位传承一般都是向下传的。父死子继也好,兄终弟及也罢,哪有妹妹当完了哥哥接着当的道理?再说当年宁贞女帝对付起这几个哥哥可是一点都没有手软的。要不是信王跑得快,恐怕也没命了,怎么如今皇帝还会传位给他呢? -- 第291页 大臣们议论纷纷,舒云慈却不理,只是吩咐礼部准备继位事宜。同样处于舆论中心的信王,在经历了最初的提醒吊胆之后,竟然也坦然了。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妹妹,做事喜欢直来直去,很少会绕一些圈子。不是她不会,而是她不屑。 第116章 作死爱好者 册立储君的诏书已下, 余下就是定于二月初五的册立仪式。舒云慈之所以将这次册立仪式搞得这么大, 就是要想全天下的人告知,这个未来皇帝是她亲自选定的,谁也不许欺负。 朝政自然有大臣们去忙, 舒云慈还要分心于飞叶津书院的建造。由于飞叶津与隐国距离较远,往来传信不便,这段时间舒云慈安排了专门的人手驯养了一批信鸽。 收到最新的飞鸽传书, 江封悯道:“地基已经打好,正在盖地上部分了。话说回来, 这个地基打了几个月, 是不是有些慢啊?”银子有兰皇乔坚的友情赞助,自然是不缺的。有了银子要多少人手都不是问题, 那么地基还打得这么慢就很成问题了。 “这是正常的。山上那块地看着平坦, 真要到建房的标准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再者我让他们将地基打得深一些, 这样房子才牢靠。”她笑得有些调皮,“咱们这些人盖房子不行,拆房子还是不费力气的。” 江封悯张大了嘴, 她已经预感到将来自己被舒云慈揍得房倒屋塌的场景了。 “我可没兴趣为了打你拆房子。你不要紧,修房子可是要花钱的。”舒云慈一句话把江封悯形容得还不如房子值钱。 “你也别说那些,将来你是要收徒的,当心收了个笨徒弟,把你气得拆房子。”话痨江封悯,当然不会在言语上吃亏, 只是平时她不敢,女皇陛下的暴脾气可不是说说就完事的。今天看舒云慈似乎心情不错,那必须嘴贱一下,不然多对不起自己啊。 舒云慈冷笑一声,“如果真是那么笨,那也不用拆房子,直接把人拆了就好。” 江封悯急忙搓了搓手臂,一胳膊的鸡皮疙瘩,云慈实在好暴力。“那你这徒弟可不好找,我感觉是个人在你眼里都是笨的。” 关于这一点,舒云慈也是很担心的。自己天分有多高她很清楚,就算以自己为标准再降低一些,也很难找到。这样想着,她的目光瞄向了江封悯。 “你干嘛?”江封悯有些怕怕。 “我要是找不到徒弟,你也不许找。”外人一定想不到宁贞女帝会有这么孩子气的话。 江封悯乐了,“好啊,我等你找到徒弟了我再收徒。”徒弟什么的,哪有她的云慈重要? 二月初五,册立典礼十分隆重,舒云慈正式册立信王为储君。鉴于信王的储君身份,所以他会一直留在京城不必再回封地。他的家人下属也都已经启程回京。 太子应该住在东宫,但是舒云慈和信王是兄妹关系,同住皇宫不妥,于是舒云慈安排信王住在皇宫后面的青云宫,这里一直是作为熙华殿的影子而存在的。在隐国历史上,也有储君入住的惯例。 信王以为这就是妹妹对于自己的礼遇,他这个储君能不能当上皇帝还是未知数。搞不好一个行事不慎,被妹妹抓到把柄就会连命都丢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住进青云宫半个多月后,舒云慈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将朝政全都交给了他来处理。 圣旨一下,举朝皆惊。 对于从过年之后就一直在震惊的朝臣们来说,现在都已经震惊不动了。过去十年来,宁贞女帝一直致力于让他们时刻处于震惊之中,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这一个多月来得刺激。公布储君人选,册立储君,权力交接,这一切竟然只发生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 很多人认为这些事信王都是事先知情的,然而青云宫里的信王也是一脸懵逼。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小藩王,虽然是皇帝的亲哥哥,但是要命也在自己是皇帝的亲哥哥。舒云慈当年的那些手段信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或者那些并不能称之为手段,完全就是实力的碾压,他自认才能有限,根本不是舒云慈的对 手,也无意皇位,只想平安地度过一生。然而一朝入京,命运的沙漏开始翻覆,他竟然成了储君,而且马上就要代理朝中事务,这让他的心都在颤抖。 皇宫熙华殿中,舒云慈无精打采地看着鱼丸的老婆米粉领着几只小猫玩耍,亲爹鱼丸在旁边舔着自己的毛,完全不理几只小猫。 江封悯刚刚吃完一碗燕窝,那是炖给舒云慈的,舒云慈没胃口,都进了江封悯的胃。 “你看这些小猫多可爱,你怎么看得这么没精神?”江封悯拿着一根鸡毛在逗几只小猫。 “你看鱼丸那德行,不管妻子也不管孩子,渣猫!”舒云慈鄙视。 正在舔毛的鱼丸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子杀气,抬头看着舒云慈,然后默默走到舒云慈脚边,躺倒求抚摸。 江封悯眼睛瞪得铜铃一般,“我要撸毛都要追着它的,它就这么让你摸?” 舒云慈很敷衍地摸着鱼丸的肚皮,“你也不看看它是谁的猫。” 当女皇陛下的猫,那必须要聪明,不然媳妇没有,孩子也没有。 丝瓶走进来,“陛下,信王求见。” “一堆奏章都不能让他安心?他居然还有工夫来宫里?”舒云慈拍拍鱼丸,鱼丸立刻起身,走到一边跟米粉喵喵了几声,然后就带着老婆孩子跑出去玩了。 -- 第292页 江封悯看了舒云慈两眼,也默默退出去了。 信王来到书房里,看到穿着常服的舒云慈,满头青丝随意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只有一支金簪别住,连步摇都没带。脸上一点脂粉都没有,素净中更显出清水芙蓉般的美丽。 “臣见过陛下。”信王见礼道。 “二哥不必多礼。如今没有外人,你我还是兄妹相称吧。”落座后,舒云慈亲手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信王面前。 信王半点犹豫都没有,端起来喝了一口。 “二哥不在青云宫处理朝政,进宫来有何事?”舒云慈问。 信王有话直说,“听闻陛下身体抱恙,微臣一来进宫探望,二来朝政繁冗,好多事微臣都不清楚,进宫来向陛下询问。” 舒云慈很满意信王的直言不讳。这说明这个二哥还是个聪明人,和她相处最主要的就是坦诚相待。诡计伎俩她不屑于用,却看得极为清楚明白。所以别人的小伎俩在她面前用出来,她就觉得好傻。就像她在看着一个漏洞百出的戏法,你说是拆穿还是不拆穿? “朕只是小病,休息一段时间就好。至于朝政,朝中那么多大臣,这时候正是他们为君分忧的时候,二哥可不要让朕白白给了薪俸。”这话就很明白了,有事你去找大臣,不要来烦我。 信王的表情有些僵硬。这道理他何尝不知?可他怕自己刚刚被立为储君,就急吼吼去结交大臣犯了舒云慈的忌讳,那可就是在给自己掘坟了。 “微臣怕有不妥……” “可要朕给你一道圣旨?”这话有些嘲讽,不过舒云慈可没有习惯去照顾别人的心情。 “不必。微臣明白了。”信王告辞离开。 江封悯进来,“你说了什么?信王离开时脸色不太好。” 舒云慈想了一下,“难道我吓到他了?” 信王再次回到青云宫,就开始正式处理起朝政。他不是像荣王那种被远明帝宠坏了的孩子,他是当年按照正经皇子的标准培养起来的,那都是按照未来帝王的标准培养的。所以朝政这些事,他一开始还有些生疏,处理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始驾轻就熟了。 隐国闹出这么大动静,各国当然都收到了消息,尤其是听说宁贞女帝身体出现问题,以至于要由储君代为处理朝政,这说明什 么?这说明舒云慈的身体绝对不是一点小问题,绝对是大问题。 对此最为兴奋的就要数乔坚了。这家伙被连年敲竹杠终于老实了,可是他这个作死的性格依旧改不了,一听说舒云慈身体出问题了,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不过他也是被打了多次有了心理阴影,觉得无论如何不能由兰国一家对上隐国。如果打仗赢了,兰国根本吃不下整个隐国,如果输了,那么所有的战争损失都要由兰国承担,这就太不划算了。 想了想去,他决定派人去联合早就归顺隐国的华志国。没人愿意永远屈居人下,华志国臣服多年一直这么老实,还不是当年被江封悯打服了?只要舒云慈和江封悯还在,华志国就不敢轻举妄动。 乔坚派去的人一番游说,华志国这方面竟然真的有点动心了。毕竟当年被隐国占了一半的国土,这可是巨大的损失啊! 华志国皇帝也不是个傻的,不敢贸然反叛,他决定先派一些人去边境上滋扰一下,看看隐国方面的反应。 乔坚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也派人到边境上去捣乱。要说这种事还真是心照不宣,不久后,隐国和琉国边境上也出现一些人滋扰闹事,一时间,隐国三面边境不宁。 已经逐渐适应了朝政节奏的信王看到这些边关急报,明白这可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事,他赶紧进宫向舒云慈汇报。 舒云慈虽然不理朝政,但是对于隐国的掌控丝毫没有放松。她看了边关的急报,神情十分淡定,“二哥,这就是隐国面临的外部局势。邻国虎视眈眈从来没有放松过,所以隐国必须自强。如何去边境上收拾那些不省心的邻居,这种事二哥决定就好,朕要好好养病,可没有精力应付这些事。” 信王看着舒云慈那红润的脸色,心说你养什么病?你看着比我的气色都要好! 第117章 离宫去庆国 面对边境上的乱子, 舒云慈不肯发话, 信王也只好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处理。这些年隐国发展国力,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军队确实最近两年才富裕起来。因为江封悯的武力压制和舒云慈的强硬, 所以即便隐国的战力没有继续增强,邻国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连华志国都在捣乱,看来这次又是几国联合了。”江封悯这几年虽然一直跟着舒云慈, 但她到底还有个将军的官职,有事没事也要去军营转转, 对于边关形势很了解。 “联合倒是未必, 不过这种时候,不来闹一下就不是我们的邻居了。他们现在只是在投石问路, 如果我没有什么动作, 下一步就真的要联合了。”舒云慈伸手揉揉眉心, 放下手的时候笑容已经露出, “我不在退位前让他们吃一个大亏,他们怎么会老实?” 就在信王调兵遣将的时候,舒云慈和江封悯已经悄悄出京, 赶往庆国启峰城。 所有大臣都知道最近边关形势不妙,这种时候舒云慈身为君王绝对要坐镇中枢,然后他们的皇帝就跑了。 丝瓶继续守在皇宫里,看着在熙华殿里玩耍的鱼丸一家叹气。舒云慈离宫的消息是绝对保密的,所以她的压力也很大。自家主子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只说了一句“这些人还要折腾一阵子才有结果呢”, 然后就跑了,跑了知道吗? -- 第293页 舒云慈和江封悯越国两国边境,进入庆国境内。江封悯感慨道:“庆皇竟然没有跟着凑热闹,实在难得。” “不要把人想得太好。庆国与我国就接壤那么一点地方,如果我国封锁两国边境,对庆国有百害而无一利,庆国人不会这么傻。不过要是我国真的被那几国围攻,你说庆国会不会趁人之危呢?”舒云慈边说边指着前边的一个酒楼,“我们中午在那里吃饭。” 进了酒楼,两人上了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江封悯点了四道菜,都是舒云慈爱吃的。这位女皇陛下的食欲差,嘴又刁,就算是她爱吃的也就是多吃两口,不爱吃的就一口不碰。挑食当然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谁敢说她? 江封悯倒了杯茶放到舒云慈面前,“听说云家很看重这位十一姑娘,你准备怎么把人请去书院?”花漪红说云家很危险,这点江封悯并不担心。但是两人是去请人的,不是去杀人的,如何说服云醉墨,甚至如何说服云家放人这都是一个问题。 “捆去飞叶津,看她教不教。”舒云慈道。 “咳咳……”刚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的江封悯被呛得咳嗽不止。 舒云慈这话当然是玩笑话,看到江封悯的狼狈样,她笑得十分开心。这样的笑容出现在舒云慈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实在太有杀伤力。不仅酒楼上一片抽气声,连楼下都有人叹道:“果然有一笑倾城的佳人。” 那人本是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但是楼上的两人是什么内力,这话被听得一清二楚。舒云慈挑眉,江封悯立刻站起来望向楼下。居然敢觊觎她家云慈,这是哪个不想活的? 然而她只看到一个白色的青年身影,还没等看清,楼梯处已经一片嘈杂。 舒云慈和江封悯都望向楼梯口,就见酒楼的掌柜和小二跟着一群人上楼来。掌柜陪着笑脸,那群人簇拥着一个白衣青年,样貌极为出众,一把纸扇轻摇,很有些风流倜傥的样子。 不过…… “三月天摇扇子,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舒云慈丝毫不客气地吐槽。 江封悯在心里叹气,完了,云慈的毒舌开启了,看来今天免不了打一场了。 舒云慈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自从这群人上楼来,整个二楼就静得落针可闻。舒云慈不大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都听 得一清二楚。 立刻有家丁模样的人上来质问道:“姑娘,你竟敢出言不逊!你可知这是什么人?” 舒云慈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习惯性地微微扬起下巴,“知道啊。” “知道?”家丁都有些懵了。知道的话自己嘴里已经准备的好的介绍不是白费了? 好在他并没有纠结太久,就听舒云慈继续道:“三月天用扇子,明显是个傻子嘛。” 这话一出,现场已经安静得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到了。 掌柜和小二的脸都白了,在这群人后面一个劲儿地给舒云慈和江封悯使眼色。可惜这两位哪里是会看别人眼色行事的人? 那位家丁一听这话,立刻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姑娘,看你气质不俗,应该是个大家闺秀,没想到竟然如此无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必须抓你回去给我们王爷赔罪。”说着就要上前拿人。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还没有碰到任何人,就突然倒地了。他后面的同伴过来看,只见他木头一样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动不说话,一点表情都没有。同伴颤抖着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有呼吸,人还没死。 发生这么邪门的事情,立刻有人将这个倒地的家丁拖到后面。江封悯不动声色地看了舒云慈一眼,这就是舒云慈归元功的第一重——归元封魂。几年前就能连江封悯都封住,现在竟然能如此神不住鬼不觉地使出来。 又有家丁要上来,被白衣青年喝住了。“姑娘,是手下无礼,姑娘莫怪。最近城里混入了一些别国的细作,姑娘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还是去官府登记一下比较好。” 舒云慈点头,“知道了。” 寻常女子与陌生人相见,出于礼貌,总会起立见礼,然而从始至终,舒云慈就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而更加让人奇怪的是,她摆出这种姿态,面对一个王爷居然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仿佛两人的关系原本就是这样。 青年见舒云慈如此不拿自己当回事,也没有多说什么,抱拳告辞了。这群人走后,酒楼里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了一会儿,就是客人们此起彼伏地结账声。 江封悯看着不消片刻就空了一大半的酒楼,“方才那人是谁啊?这些人被吓得连饭都不吃了。” “我怎么知道?”舒云慈看着空空的桌子,委屈地问:“我的菜呢?” 江封悯立刻叫来小二催着上菜。小二都快哭了,“二位姑奶奶,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吃饭啊?”他抬头看了眼几乎没人的二楼,压低了声音道:“听小的一句劝,赶紧出城吧,最好赶紧离开庆国,你们惹到不得了的大人物了!这位姑娘生得好,怕是已经被大人物相中了,二位若是不想惹麻烦,还是快走为好。” 江封悯当然不怕什么大人物,只是好奇,想要再问问小二,小二却也不敢和她们多说,赶紧下楼了。 舒云慈站起身,“别给店家找麻烦了,人家是要做生意的。” -- 第294页 两人出了酒楼,牵过自己的马,却也不骑,就这样沿着大街边走边看。 江封悯路过一个包子铺的时候买了两个肉包子,难得舒云慈想吃东西,可不能饿着。 舒云慈可没有江封悯那种咬着包子逛街的随性,她到底是个皇帝,要脸的。 “要不咱们换一家酒楼?”江封悯看大街两边的酒楼还不少。 舒云慈摇摇头,“解决了麻烦再吃吧。”身为帝王,她反倒更能体贴百姓疾苦。隐国的百姓是百姓,人家庆国的百姓也是百姓。 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出了城,到了城外,两人翻身上马,直接顺着官道继续赶路。 马儿跑得并不快,两人看着两边绿油油的山,在等着对方下手。 “前面的那片树林够密,我赌他们会在那里动手。”江封悯笃定地说。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这么说了。真要赌的话,你现在已经连人都输给我了。”舒云慈没吃到饭,心情不爽,她现在急需找人暴揍一顿出气。 “嘿,我的人本来就是你的。“江封悯一边陪着笑,一边暗骂那个王爷,没事搞这么一出,不知道她家云慈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吗?居然还敢主动过来招惹,这是和阎王爷有什么约定吗? 舒云慈突然一拽马的缰绳,马儿乖巧,溜溜达达就沿着旁边的小路走过去了。江封悯一见急忙也追了上去。 “不要杀人,算作给庆皇一点面子。”舒云慈交代了一声,勒住了马。 前方已经涌出来一大群黑压压的人,而在她们后面又涌出来一大群人。舒云慈两边看看,朝着江封悯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江封悯有点为难,这些人老实说全杀了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不杀人就比较难办了。她下了马,一拍马屁股,那马跟着舒云慈的马就跑了,完全不管主人的死活。 江封悯叹了口气,“这马还真是跟我一个样。” 前边拦住的人马中,为首的一个黑衣人道:“留下那个白衣姑娘,我们放你走。” “你放屁!”江封悯最见不得有人觊觎舒云慈。这么多年都没遇见这么不要命的了。 一旁树下看热闹的舒云慈一皱眉,粗鄙之语,难登大雅之堂。 黑衣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江封悯看着一个清秀的姑娘怎么会说出这么粗鲁的话,随后他就恼羞成怒,他得到的命令是要带白衣女子回去,这个灰衣女子的死活可没人关心。 “你在找死!”黑衣人阴恻恻道。 江封悯冷笑,“一会儿你就知道谁在找死了。” 她一踢脚下的一颗小石子,那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黑衣人的马腿上,马儿鸣叫了一声倒地,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第118章 城外打群架 江封悯没有动用自己的旋翎枪, 那枪上杀意太重, 一旦出手很难保证不伤人命。她抢了人群中的一杆长矛,直接抡起来揍。 前后两股人马都是奔着舒云慈来的,目标自然不会放在江封悯身上。很快, 在一旁树下看热闹的舒云慈发现自己被包围了。她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一片厮杀声中,这一声还是被江封悯准确地听到了。 江封悯踩着人群的脑袋落到舒云慈身前, 将这些准备对舒云慈动手的人抡了出去。 “真是莽夫。”舒云慈嫌弃道。 一个女子,谁打仗是这么打的? “你说了不许杀人的嘛。”江封悯回头委屈地说。 “说了不许杀人, 又没说不许伤人。”舒云慈折了身边的一根树枝, 一扬手,将树枝钉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骑在马上的黑衣人的胳膊上。那黑衣人落到马下, 抱着胳膊哀嚎不止。 江封悯一抖, 云慈好暴力! “照你这么打, 天黑也结束不了, 我还没吃饭呢。”舒云慈拍拍手,像打发鱼丸一般,一指前方的人群, 江封悯立刻冲了上去。 两匹马儿瞪着温顺的大眼睛,看着江封悯长矛所到之处,血花飞溅。有的是被长矛挑到的外伤,有的是被长矛抡到的内伤。 舒云慈拍拍马儿的头,“看,人和动物是一样的, 打了鸡血就完全没有脑子了。”那个语气简直不要太嫌弃。 半个时辰之后,黑压压的一群人之中,只有江封悯倒提长矛还站在那里,身边都是倒地□□的伤兵。 舒云慈很给面子地鼓了几下掌,牵着马走了过来,江封悯回头笑了笑,扔掉长矛,奔着舒云慈的方向走来。 料峭春风吹在脸上依旧不舒服,陡然间一股热浪袭来。江封悯下意识回身要去迎敌,被舒云慈一掌拍飞。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方才的热浪就是他一掌拍过来所致。 舒云慈拍飞了江封悯,直接对上了对方的这一掌。一时间热浪翻滚,连马儿都受不了地连连后退。江封悯被拍到了树上,刚下来头发上还插着两根刚刚发芽的树枝。 “云慈!”她担心地要靠前,被舒云慈喝住。 “别过来!”舒云慈已经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了。她的双眸盯着对面的黑衣人,体内的真气运转不休,很快江封悯就发现舒云慈的头顶冒出了蒸腾的白气,两人手中的温度直接将地面上刚刚发芽的小草烤干。 江封悯此时觉得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她因为自身怪病的问题修习寒冰诀,不怕寒冷。但是这种灼热却的的确确是她的克星。要不是舒云慈刚才拍飞了她,这会儿对上这么个火炉,自己还真的会有麻烦。 -- 第295页 对面的黑衣人全身上下裹得十分严实,连脸都用黑布一层一层包裹住,就算舒云慈和他面对面,也只能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和一张嘴。 “你到底有多丑这么怕见人?”舒云慈和人拼内力的紧要关头居然还有心情放嘲讽。 对面人不说话,连眼皮都不动。 “封悯,冻上他!”舒云慈叫道。 江封悯早就在摩拳擦掌了,得了命令手掌一翻,一股子极寒内力直接冲向黑衣人。黑衣人终于有了一点皱眉的表情,当然,舒云慈根本看不到他的眉毛,这只是根据他的眼神猜测的。 江封悯的寒冰真气有了谭天路几十年的内力加持,已经可怕到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了。 黑衣人的脚下已经开始结冰,不过很快又被他自身的炎阳内力所融化,然后又被江封悯的寒冰真气冻上,如此反复。黑衣人想转身去攻击远处的江封悯,可是眼前的舒云慈让她根本无暇他顾。 “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沙哑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一般干涩难听。 舒云慈冷笑,“你有资格说这话吗?” 那边一群黑衣人还在地上躺着呢,这会儿拿这话来激她,脑子怎么想的? 黑衣人明白激将法没用,也不理会远处的江封悯,掌上内力陡然增强,舒云慈的内力也随之增强。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舒云慈依旧能把内力提升到和自己并驾齐驱的水平。 舒云慈的手上突然腾起了一团火苗,黑衣人猛然收手,赶紧拍灭了火苗,手上却还是被烫出一连串的血泡。 舒云慈也收了掌,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却仿佛立于高峰之上俯视众生。 “你到底是谁?”黑衣人此时的眼神看起来特别的……蠢。他想不明白,江湖中几时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舒云慈突然一招手,“冻上他!” 江封悯的寒冰真气一直没有停下来,不过黑衣人没有了舒云慈的纠缠,自认为可以和江封悯对抗好一阵子。然而当他运转内力的时候,突然发现内力凝滞,竟然无法运转自如。 黑衣人惊恐地望着一旁看热闹的舒云慈,觉得这女子仿佛魔鬼一般的恐怖到不可思议了。就在他一晃神的工夫,江封悯已经真的将他的双脚冻住了。 舒云慈溜达到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黑衣人首领身边,用脚踢了踢他,“还活着吗?” 黑衣人首领被江封悯打出了内伤,吐了一口血道:“姑娘饶命!” “放心,你这条命我不要。你回去告诉你家王爷,今天我不杀你们已经是让了一步,如果他再敢打我的主意,你们皇帝都救不了他。”舒云慈的语气一点都不严厉,仿佛唠家常一般,但是黑衣人首领一点都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他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想要上马,可惜爬了半天都爬不上去。 江封悯看得烦了,一脚将人准确踹到了马背上,黑衣人首领又吐了一口血,还要向舒云慈道谢,“多谢姑娘。” 舒云慈不理会跑回去报信的黑衣人首领,回到黑衣人的身边,“报个名吧,立碑的时候用。” 黑衣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舒云慈,“我叫傅鸿风。” 一旁的江封悯挑了挑眉,“火帝?” 舒云慈则皱了眉头,“最近好多老家伙出来啊,你们都一把年纪了,不找个地方等死,干嘛要出来找打呢?” 傅鸿风的嘴角抽了抽,“姑娘,你是谁啊?口气这么大。” “问你名字是立碑用的,我离立碑还早,你不需要知道。”舒云慈抱着胳膊看看他,“还有什么遗言?” 傅鸿风心说这丫头说话真是太狂了,怎么着我就要留遗言了? 他的内力始终运转不畅,但是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并不是只靠着内力过日子的。 江封悯只见乌光一闪,她一把拉过舒云慈,一根黑色的线刚好从舒云慈的面前划了过去。 舒云慈不满地瞪了江封悯一眼,江封悯立刻松手,手背后低头认错状。 傅鸿风刚刚还为没有伤到舒云慈惋惜,然后他就发现手上一空,他的黑色丝线已经到了舒云慈手中。他愣了愣,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他的武器就到了舒云慈的手中了? “听说你这根玄曦索不惧水火,可避刀兵,反正你死了留着也没用。” 一听说玄曦索,江封悯立刻凑过来看,“这就是大老头说的那条绳子?” 舒云慈索性将玄曦索直接塞到江封悯手中,“回去给大老头,让他好好高兴高兴。” 傅鸿风气得都快吐血了。这两个家伙真当他是死的吗?这就要抢他的兵器。他催动内力,强行要突破体内的窒碍,在他看来,舒云慈就算厉害,对他内力的封锁也不过只是一时,毕竟自己几十年功力不是白练,舒云慈才多大岁数,说她有二十年功力都是多算的。 舒云慈在感受到傅鸿风内力在强行提升的时候就拉着江封悯后退,然后两人就看到傅鸿风像一团烟花一样爆掉了。 场面有些血腥,好在两人已经退出去好远,这才没被崩到血肉。 “他在自杀?”江封悯有些搞不懂。哪有人把自己当个烟花给爆掉的? “我封了他的两处大穴,他这么强行运转内力必然就是这么个后果。”舒云慈一点都不意外。 -- 第296页 江封悯挠挠头,有些为难地问:“这个……尸骨不好装殓啊。”都碎成肉沫了。 “谁说要装殓了?”舒云慈可不是这么好心的一个人。 “你说要立碑的。”江封悯可没忘这话。 舒云慈指了指一边的树,“去砍一截给他立上。” 江封悯去弄了一截木头,中间劈开,拿出自己的匕首在上面刻了三个字傅鸿风,然后根据舒云慈的指示插在了地上。 “走吧。” 两人上马继续赶路,这会儿连刚吃了两个肉包子的江封悯都饿了,赶紧赶到下一个地方去吃饭。 她们走后不久,从城里出来了一大队人马。为首的白衣青年骑着一匹白马,赶到出事地点后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舒云慈和江封悯的踪迹。很快有人发现了那块木头,白衣青年眯着眼睛盯着木头上的三个字,骂了一声:“废物!” 伤者都被陆续抬上马车送回城中医治,除了傅鸿风外,并没有一人死亡。 白衣青年骑在马上望着前面的小路想了很久,这才带着人回城。不久,三四个人从城中出发,顺着官道追了下去。 舒云慈和江封悯赶到下一个镇子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两人一进镇子就找了一家饭馆吃饭。镇子不比城里,没有那么多精致的菜式,两碗面,几碟子咸菜。江封悯心疼地看着舒云慈吃得很辛苦的样子。 第119章 中毒看不见 吃完饭, 舒云慈和江封悯找了一家客栈落脚。江封悯坐在床上, 看着舒云慈正在仔仔细细地清洗着茶杯,不是她不想帮忙,是舒云慈不让她帮忙。 “我觉得那个王爷不会这么听话的。”江封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当然。这种人一看就是没吃过亏, 根本不会听话的。”舒云慈一边洗茶杯一边道,“我估计这次那个傻子不会派大批人马过来了,应该是高手。” “有多高?”江封悯有点小激动。 舒云慈看了她一眼, “比傅鸿风要高的高手估计已经找不到几个了。” “那也叫高手啊?”江封悯失望。 舒云慈洗好了茶杯,又开始洗茶壶。“我们再出来转几圈, 江湖中这些老家伙就没几个能活着了。不过也好, 免得日后来找我书院的麻烦。” “嘿嘿!”江封悯笑着凑过来,“现在就开始替你未来的徒弟担心了?你开的是书院, 又不是江湖门派, 没人会来为难一群女孩子的。” “你确定?”舒云慈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划过茶壶的釉色, 动作轻柔而优雅。 江封悯哪里敢在舒云慈面前确定任何事?听舒云慈这么一问, 她努力地思考了一下,“你徒弟肯定要学武功的,我徒弟当然也要学。难道你打算让书院所有弟子都学武功?你确定你开的是书院不是门派?” “原本我也没有这个打算。不过你看看这些夫子, 哪个不是一身的武功,不教不是可惜了?”本着榨干每一寸剩余价值的观点,舒云慈可不愿意屈才。 江封悯已经可以想象书院今后面临的血雨腥风。原本以为这些小徒弟们只是要适应未来宫廷的争斗,没想到还要面临江湖中的厮杀,她很想对舒云慈说,这样恐怕没人会来了, 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对于舒云慈来说,如果开个书院都不能搅动江湖风雨,不能扯动各国的神经,那么这个书院开来何用? 江封悯发现,舒云慈终于已经强大到可以不依靠自己皇帝的身份就准备在大陆上搅风搅雨了。 入夜,因为可能面临随时会来的危险,江封悯再多的花花心思也只能忍着,这让她十分不爽。看着在自己怀里睡得很熟的舒云慈,江封悯也只能将人抱得更紧一点。 对方熟悉的体香诱人,江封悯在心里又把那个傻子王爷骂了一百遍。 二更天刚过,江封悯就听见窗边有声音。她现在有近百年的内力,即使在黑暗中目力依然惊人。她就看到窗棂纸正在被一个小小的竹管捅破,这是要吹迷烟?江封悯好奇地放开舒云慈,下床轻手轻脚地窜到了窗边,就在竹管刚刚冒出烟雾的一瞬间,她伸手堵住了竹管。 很快,她就听见外面“噗通”一声,显然是有人倒地的声音。江封悯笑得不行,用手捂住嘴才没有发出声音。 床上的舒云慈转头看了笑得直颤的江封悯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了。 外面一人倒地,又出现两个人,将倒地的人架走了。 江封悯等了半天,并不见对方再有动作,她急忙回到床上,抱着软玉温香的女皇陛下继续睡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亮,两人起来看了看窗外,地上有一根竹管,显然是昨晚上的人掉下的。 江封悯捡起来看了看,“就是一般的竹管。” “留着还给人家,这些人不会轻易罢手的。”舒云慈道。 江封悯顺手将竹管揣进了怀里。两人梳洗之后出来吃早饭,这次找了镇子里最大的一间酒楼,总算能吃几道像样的菜式了。 不过刚刚起床,太油腻的东西也吃不下,江封悯点了包子 ,馄饨,舒云慈没动包子,就吃了半碗馄饨。余下都进了江封悯的肚子。 “难为你这么吃都不胖的。”舒云慈感慨。 “我的消耗也大,你说对吧?”江封悯暧昧地眨眨眼。 舒云慈白了她一眼,别过头不看她,可是那张俏脸分明红了。 -- 第297页 江封悯就这样看着舒云慈的脸吃着包子,真下饭。 两人吃饭完结账出来,上马继续赶路。再往前走就是一段山路,她们两人骑的都是普通的马,走山路不太在行,所以行进速度很慢。 在舒云慈又一次低头看着自己的马儿的时候,江封悯终于开口了,“等下了山它们还是很能跑的,你就别打它们的主意了,我要是马,这会儿都被你吓得不会走路了。” 舒云慈又低头看了一会儿,“你觉不觉得天越来越黑了?” 江封悯抬头看看天色,“没有啊,这么大的太阳。”就算山上有树林遮掩,也没到不见天日的地步。 舒云慈向四周看看,“那就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 这一句话吓得江封悯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她靠近舒云慈,仔细看着她的眼睛,“没什么问题啊。” 舒云慈眼前却越来越暗,一会儿工夫已经只有模模糊糊的光感了。到现在要是还看不出自己中了毒,那她就不是舒云慈了。她没有太惊慌,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打开吃了一粒。 江封悯的神情很凝重,她从舒云慈吃药的动作就已经看出舒云慈几乎看不见什么了。 “你也吃一粒。”舒云慈的手掌摊开,里面是一粒碧绿的药丸。 “我没事。”江封悯摇头。这药丸是血蚕配制的,一共就五颗,每一颗都是能解百毒的救命良药,千金不换,她又没中毒,吃这个浪费。 “那群人的目光是我,所以我只是看不见了。而你完全是个阻碍,你说你的后果会如何呢?”舒云慈动作粗鲁地将药塞进江封悯嘴里。“动手时别分心,我可以自保。” 她话音未落,前面后面已经出现了三个黑衣人。 “我可以杀人吗?”江封悯很认真地问。 “可以。”舒云慈的眼前已经只剩下一点光感了。她拍拍马头,“找个有草的地方去吃草。” 马儿当然没有这么神奇能够听懂人话,不过它大概明白这是不再往前走的意思,于是走到旁边的林子里不再动弹了。 江封悯早就下了马,此时连旋翎枪都已经拿了出来。 “不愧是王爷要的人,这么快就猜出了我们的意图。”一个矮个黑衣人道。 舒云慈也已经下了马,她背后是一个大树的树干,此时听见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她笑道:“都是快死的人了,还是把心思放在下辈子吧。” 一道寒光已经袭来,舒云慈手中的玉湖剑准确地挡住了对方的进攻。 “你能看见!”小个子惊呼道。 “看不见,不过你的身手实在太差了。”舒云慈的玉湖剑出鞘,一道寒光,小个子竟然没说第二句话就已经身首异处。 这边江封悯和另外两人还没来得及动手,那边已经结束了。 江封悯摊手,“你看,我说她脾气不好吧,我让你们冲我来是对的吧?要不然现在死的就是你们了。” 这边两人一见同伴转眼间就死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们是奉命而来,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两人也是高手,而且似乎师出同门,联手攻击威力惊人。 江封悯动起手来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她的内力在一点一点流失,很快就用不出内力来了。不过她要对付这两人,就算没有了寒冰真气 也可以依靠旋翎枪来取胜。 舒云慈靠在树下,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江封悯的内力波动,她意识到江封悯中的毒是失去内力的。她盘膝坐在树下,不一会头顶就升腾起白色的烟雾,烟雾很快笼罩了她的全身,看起来犹如仙境一般。 没有内力的江封悯解决那两个人还是废了一番功夫的,等她过来的时候,看到舒云慈额头上全是汗珠。她不敢打扰,专心在一旁守护着。 过了一会儿,舒云慈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重新清晰起来。她冲着旁边担心的江封悯笑了笑,“没事了。” 江封悯一颗心终于落地。而对于自己内力消失的问题,她根本不担心。血蚕的药是可以解毒的,只是药力要行开需要一定的时间,舒云慈方才是催动自身内力让药力加速行开,自己就算不用内力,无非就是多等一会儿。 不理会三具尸体,两人上了马,没有下山,反而进山找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山洞。 “你要干嘛?”江封悯的声音都透着一点小兴奋。这种地方要是可以……嘿嘿嘿…… “帮你解毒。”结果舒云慈极为冷静的一句话浇灭了江封悯所有的绮丽幻想。 “哦。” 听见江封悯明显失望的声音,舒云慈瞪了她一眼,“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我想啥了?”江封悯装作天真无邪。 舒云慈伸脚就踹,“坐下!” “疼啊!”江封悯赶紧坐下,乖乖地让舒云慈帮她解毒。只是嘴欠地她还是要问:“云慈,我要不要脱衣服啊?” 舒云慈发狠地掐了她一下,“闭嘴!” 两人在山洞中解毒,并没有其他人的打扰,很快,江封悯体内的解毒药丸发挥了作用,江封悯的内力也回来了。 当两人准备下山的时候,天上却阴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刚才还有太阳,怎么这么快就要下雨了?”舒云慈看着天色皱眉道。 “这就叫下雨天,留客天。你看,老天爷都不让咱们出这个山洞呢。”江封悯喜滋滋地说。 -- 第298页 舒云慈踹着她出去捡点树枝回来,一会儿下雨后这里肯定很冷。 第120章 山洞里躲雨 江封悯出去捡树枝了, 舒云慈将两匹马签到一处能够避雨的地方拴好, 等她往回走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落雨点了。 她也捡了一些树枝回来,江封悯的手脚更麻利, 捡了好多,连火都点上了。 “别在洞口待着,冷。”江封悯将舒云慈拉到山洞里面。 有了篝火, 让寒冷的山洞很快温暖起来。舒云慈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看的江封悯,勾勾手, 江封悯立刻凑过来, 一脸笑意。 “你说我们绑架那个傻子,然后跟庆皇换云醉墨如何?”舒云慈很认真地问。 江封悯摸着下巴, 果然她家云慈想到的法子都是违法的。 “就算让你换到了云醉墨, 人家被逼的, 也不会真心教学生的。”强扭的瓜不甜嘛。 舒云慈有些烦躁地皱眉, “看来还是要先会会云醉墨。” “咱们好言相劝,没准人家就愿意了。我觉得这事没什么难的。”之前她们找夫子都很顺利的。 “之前那几个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就算聂家姐妹也是要离家的, 云醉墨可不同,人家是内定的下任家主,肩上担着责任呢。”虽然那几个都不算正式答应,但是舒云慈觉得问题不大。 “你怎么知道这个愿意当家主?”江封悯反问,“如果是我,巴不得赶紧离开家, 家主什么的,听着就是老头子当的玩意,一个姑娘家当什么家主?” “要是你的话,我还有这么费劲?”舒云慈连番使用内力,这会儿有些累了,靠着江封悯的肩膀放松了自己。 “累了吧?你的眼睛确定没事了?”江封悯松松地环住她的腰肢,低头看着她明亮如星的眼眸。 “没什么事。血蚕的药很有效。不过对方的毒也确实厉害,那个小个子应该是江湖中闻名的‘千毒手’薛祺,他下的毒居然连你我都分辨不出来。”对方要不是这么厉害的人物,舒云慈或许不会一招就杀了他。面对一个用毒的高手,舒云慈也不敢大意。 “薛祺不是应该有□□十岁了吗?”江封悯的嘴角微抽,果然,她们俩再多晃荡几圈,江湖中这些老一辈的人估计就死得差不多了。 “是吧,记不住了,好像是和大老头一辈的人物。”舒云慈想翻身,这时候才注意到这是山洞里粗糙的地面,她嫌弃地皱眉,刚要起身,江封悯已经一把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 “这样你能舒服一点。”江封悯看到舒云慈皱眉就心疼。堂堂一个皇帝,竟然和她一起来钻山洞,这样的情意哪能不珍惜? 篝火发出“噼啪”的声音,外面的雨依旧在下,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停。舒云慈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生动,如画的眉眼让江封悯忍不住伸手去描绘。纵然看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看不够。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舒云慈微微低头,吻上了江封悯的唇。江封悯刚要有所动作,却被舒云慈压倒在地上。 “云慈……”江封悯被亲得晕晕呼呼的,这是个什么情况? “别动,让我来。”舒云慈的声音带着魅惑,让江封悯什么都忘记了。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树叶上的雨水落到地上,打出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坑。 山洞里,舒云慈起身穿着衣服,转头看着躺在地上喘气的江封悯,笑道:“你可还满意?” 江封悯委委屈屈的,像个小媳妇一般,“陛下也不多怜惜人家一些。” 舒云慈皱眉,抬脚要踹,被江封悯眼疾手快地抱住脚,“当心踹疼了。” 这么狗腿的江封悯,让舒云慈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一口。 江封悯心里美滋滋的。不要 脸算什么?看看这福利,脸有什么用? 念在江封悯刚刚承欢的份上,舒云慈主动帮她穿衣。江封悯的身体是十分匀称修长的,不似寻常女子那样纤细柔软,她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却又不会过分夸张,总之是舒云慈很喜欢的那种。 “这里。”舒云慈伸手戳了戳她肩头的一处青紫痕迹。 些微的疼痛让江封悯不自觉地缩了缩,这是舒云慈方才留下的。“你可还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难得舒云慈愿意在上面一次,看起来十分尽兴。 两人穿好衣服,又重新梳好头发,熄灭了篝火,这才出了山洞。 雨后的山中空气格外清新,到处都向被水洗过一遍,处处透着新鲜的绿意,不过山风一吹却也有些寒冷。 两人随身的包袱里都有衣服,多加了一件感觉暖和了许多。虽说两人内力深厚,都不惧怕寒冷,但是也没人愿意有衣服不穿冻着的。 两人走了一段,找到拴马的地方,两匹马儿正在低头吃草,看起来没有受到下雨的影响。 “这两匹马真是温顺。”江封悯一边拍着马身上的鬃毛一边说。这要是她之前打仗骑的那匹马,早就咬断缰绳跑别处野去了。 “你我骑着它们不过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当然要温顺乖巧的,脾气不好的估计跑不到最后。”舒云慈的脾气就很不好,如果再遇到一匹脾气不好的马,那估计没跑出多远就要被女皇陛下杀掉或者放生。 两人牵着马出了山,重新来到官道上,翻身上马,继续赶往启峰城。 她们都没有往回走一段去看看之前杀掉的人,如果她们回去看了,会发现那三具尸体已经不在了。白衣青年骑马立于远处的山上,居高临下看到舒云慈和江封悯两人两马直奔启峰城方向,他的手暗暗握紧,一个女人而已,居然让他连连损失了这么多人,这个女人他非得到不可。 -- 第299页 不是没人提醒过他这个女人有可能来历不凡,可是他不在乎。在庆国境内,就算是皇帝的女人,只要他想要,皇帝也会乖乖地给他,因为他是庆国皇帝最疼爱的弟弟——元王江家荣。 元王江家荣与庆皇江家茂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且两人年龄相差十一岁。当年两人的母妃被人陷害,怀着江家荣的时候被打入冷宫。陷害的人还不罢休,眼看着两人的母妃就要临盆,派人杀掉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当时十一岁的江家茂已经预感到冷宫可能会出事,带着太监偷跑过来,当时的他已经学了一些功夫,翻墙就看到了自己母妃瞪大了眼睛躺在地上,脖子上满是鲜血,她到死都在用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江家茂叫来太医,太医是个有经验的,用刀子破开江家茂母妃的肚子,把婴儿取了出来。亲眼看着弟弟失而复得的江家茂自此就把这个弟弟看得如性命一般。当了皇帝之后,江家茂更加宠爱江家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无论多么离谱的要求,他都会努力办到,这才将江家荣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元王受宠是全庆国都知道的事,在元王的要求面前,任何人都没有拒绝的权利。江家荣爱白,所以一直都穿一身白衣,加上他容貌俊美,又总喜欢拿着把扇子装风雅,所以全国的百姓都认得这位王爷。 “去启峰城。”江家荣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人马立刻动了起来。 启峰城里,舒云慈和江封悯找了家客栈,洗澡吃饭,然后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期间两人干柴烈火还折腾了一阵子,到最后都有些疲惫,所以这一觉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早,舒云慈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刚要起身,就被江封悯抱住亲了个痛快。 “别闹!”这话听似严厉,期间却蕴含了无尽的宠爱 。 江封悯听得骨头都酥了。脸红红地说:“云慈,你现在的声音真的很撩人。” 舒云慈抄过枕头怼在她的脸上,一大早的发什么情? 洗漱完毕,更衣梳妆,等两人收拾好自己出门的时候,外面的街道上早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两人就在客栈里用了一点稀粥咸菜,想着先对付一下,等中午再吃顿好的。 吃完饭,两人上街,这里到处都是卖笔墨纸砚的,舒云慈饶有兴致地买了一套,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跟人聊起了书法,聊了一会儿,话题很自然地就转到了云家上面,然后两人就知道了云家的住址。 “你打算怎么去见云醉墨?”江封悯问。岳盈汐和花漪红都说了云醉墨是很难见的。 舒云慈晃了晃手中刚刚买的毛笔,吐出了四个字:“以字会友。” 回到客栈,江封悯铺纸,研墨,舒云慈提起笔来写了四个大字——万里江山。 平心而论,即便是江封悯都很少看到舒云慈练字。这些多年,舒云慈写得最多的就是奏章上的朱批,那些都是端正的楷书。舒云慈写行书,尤其是写大字行书是什么样子,江封悯依稀记得自己应该是看过的,在舒云慈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的舒云慈还不满十岁,小小的一个人儿站在椅子上,吃力地拿着一支大毛笔练习行书。江封悯记得自己当时问过她,为什么要练行书,她的楷书明明写得很好的。 舒云慈当时是怎么答的?哦,对了,她说没有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会,所以就要学,就要练。 那时候的江封悯觉得舒云慈是没事闲得慌,觉得应该会就要会,那她还觉得当皇帝好的,她咋不当皇帝?后来,舒云慈就成了皇帝。这个天赐的公主,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自身的不平凡。一路走来,她在不断地变强,同时也在逐渐地剥落出身带给自己的影响。而最后一项,就是退位。 多年不见,舒云慈的行书已经写得大气磅礴,那是真正见过江山万里的人才能写得出来的字。 第121章 卖字的姑娘 庆国云家, 是大陆闻名的书法大家。几十年前, 云家出了一个云凡超,其字被大陆上的各国君主认可,于是云家也成了世家大族。云凡超老爷子已经年迈, 很多人觉得惋惜,同时也希望老爷子有生之年再多留一些墨宝传世。然而最近十几年,云凡超老爷子已经几乎不再动笔, 据说庆国皇帝江家茂想求一副云凡超的字都不可得。 云超凡的过分突出,导致云家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继承衣钵, 直到几年前, 云家突然出来一个十一姑娘,听说是云凡超老爷子潜心多年培养的人才, 将来要继承云家的人。 云醉墨的名声在那时候大了起来, 不过在庆国, 知道云醉墨这个名字的人很多, 真正见过云醉墨的人却少之又少,原因很简单,云家十一姑娘真的很宅, 几乎不出门。 午饭过后,云醉墨的两个丫鬟文容和秋砚进了书房,秋砚就是那个娇俏的丫鬟,话也多。 “小姐,刚刚前院送过来一幅字,说让您看看。”秋砚将手中的宣纸展开, “万里江山”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云醉墨面前。 云醉墨的眼眸微缩,一旁的文容放下端来的点心,她跟着云醉墨十几年了,写字虽然等不得大雅之堂,看字看得多了,也有了一些鉴赏的能力。一看这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送字过来的人是什么意思?”云醉墨问。 “当然是要求见小姐了。”秋砚笑,这种事情一日里总有几件,这字确实不同寻常,看起来小姐是打算见见了。 -- 第300页 “你去前面看看人还在不在,若是在,你将人请到这里来,不要怠慢了。”云醉墨叮嘱道。 “是。”秋砚应了一声,一蹦一跳地走了。 “文容,替我更衣。” 在云家大门口,江封悯有些不满道:“云家好大的规矩,你的熙华殿都没有这么难进!” “熙华殿当然不难进,皇宫大门有人守着呢。”舒云慈倒是很有耐心,她如今只希望这个云醉墨对得起她的耐心。 不多时,云府出来了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将两人请进府去。云府很大,占地之广大约可以比肩公侯之家了。两人并没有见到云家主事人,只是看到一个模样俏丽的小丫鬟,一脸恭敬地引着两人去了一个院子。 院子门口挂着匾额,上面有“醉墨轩”三个大字。舒云慈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是好字,单凭这三个字,就有足够的资格去她的书院当夫子了。 刚进院子,一个蓝衣女子就带着丫鬟在门前迎候了。舒云慈挑挑眉,居然出屋相迎,自己好大的面子。 云醉墨也在仔细打量这两个女子。要说舒云慈和江封悯在气质上的差别还是很大的。舒云慈是一国之君,一举一动都是唯我独尊的气势,这在女子当中实在有些过于明显了。而江封悯毕竟是经历过沙场铁血的,虽然在舒云慈面前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在外人面前还是很像样子的。她身上那种武将的凌厉之气也不是寻常女子会有的。而且这两人走进院子,江封悯始终处于舒云慈身后半步的距离,时刻处于保护的姿态。 “十一姑娘?”舒云慈问。 云醉墨点头,“正是醉墨,二位请。” 几人进了书房,文容送来热茶后,拉着还想看热闹的秋砚出去了。 云醉墨笑道:“不知阁下是姓肖还是姓舒?” 江封悯心下一惊,这个云醉墨好厉害的眼力,竟然能够看出舒云慈的身份。 “姓舒。”舒云慈十分老实地答话。 云醉墨再次起身施礼,“云醉墨见过隐皇。” “十一姑娘不必多礼。”舒云慈话虽然说得客气,人却坐着没动 。她是君,虽然不是庆国的皇帝,但是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功名在身的人,这个礼她还是受得的。 “既然隐皇到此,那么这位想必就是江将军了。”舒云慈和江封悯之间的种种传闻,云醉墨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以讹传讹传到庆国,两人的关系可就有些听不得了。 江封悯微微点头。 “不知二位大驾光临云家,是有什么事吗?”云醉墨模样斯文清雅,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看起来却不像大家闺秀,反而像是一个书生。 舒云慈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得来的。她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身边的江封悯,江封悯就将两人此来的目的说了。 “当夫子?”云醉墨笑了笑,“隐皇,醉墨才疏学浅,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哪里能教别人呢?多谢隐皇厚爱,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可就是礼貌地拒绝了。舒云慈点点头,“一个书院的夫子确实比不得云家家主来得体面。十一姑娘年纪轻轻,却喜欢久居这深宅大院,当真难得。既然如此,朕也不便请求,告辞了。” 云醉墨礼貌地送两人出去,看到两人走远了,她才回到书房。 文容和秋砚都跟了进来,“小姐,那两个姑娘真是好样貌啊!”活泼的秋砚道,“尤其是那个白衣姑娘,美得天仙似的,我第一眼都看傻了。” “自然是好样貌。”大陆上各国人口众多,美人也多,但是舒云慈的美貌,就和她的才华一样,不说绝无仅有,却也是独占鳌头。 “好的又岂止是样貌?”云醉墨喃喃地说。 出了云家,江封悯不解舒云慈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如果她是云凡超带大的人,心里想的大概也和老头子差不多了,这样你我再多费唇舌她反倒会怀疑,不妨再寻其他办法。”舒云慈可不想求着人过来,她是缺人手,却也不会降低自己的身段。 “我们可不能在此地久留,边关还有好多麻烦呢。”江封悯还是很忠于自己的职责的。她是将军,边关有问题当然要领兵出征了。 这事当然拖不得,舒云慈心里也明白。两人在街上走着,前面突然看到一群人在围观,两人也走过去凑热闹。 这群人围观的是一幅字。启峰城因为云家的关系,百姓都喜欢书法,鉴赏水平也高。哪家要是有一副好字,或者来了一个写字好的书生,那都是要被围观的。 现在众人围观的就是一幅字,而拿着字的却是一个姑娘。姑娘生得十分清秀纤弱,看着风吹就倒的样子。舒云慈立刻就想到了盛辞,不知道这个姑娘和盛辞站在一起,一阵风来,到底谁先被吹倒。 姑娘看着这么多人围观,有些胆怯,她想要收起字,却被不少人询价,搞得她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姑娘,二百两,这幅字卖与我如何?”舒云慈站在人群外高声道。 人群都忘了过来,首先注意到的不是二百两的价格,而是说话人的美貌。 美人谁都爱看。其实卖字的姑娘生得就十分漂亮,只是纤弱了些,缺少了舒云慈的那股子自信和从容。 江封悯看着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的云慈,磨牙的声音连舒云慈都听见了。 -- 第301页 “真的吗?”卖字的姑娘怯生生地问。 舒云慈一挥手,江封悯立刻掏出二百零的银票递过去。姑娘接过银票看了看,确认是当地就能兑换成现银的银票后,小心地收好,然后双手捧着那幅字递了过去。 江封悯接过字,看了眼周围,“字被我们买了,大家都散了吧。” 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人群逐渐就散了。 舒云慈和江封悯转身往客栈 方向走去,姑娘则向出城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舒云慈朝江封悯使了个眼色,江封悯点点头,立刻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然后趁着没人注意,飞身上墙,去追方才的那个姑娘去了。 且说舒云慈,拿着字继续往回走,在走到一个僻静路口的时候,后面突然出现几个男人,个个手拿钢刀,将舒云慈围在当中。 “你们要做什么?”舒云慈问。 “姑娘,你看起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兄弟几个也不难为你,交出你身上的银子,我们就放你走。”一个男人边说边仔细打量舒云慈的脸颊,心说这女人还真是从未见过的漂亮。 舒云慈这次连冷笑都懒得笑了。手指微微晃动了几下,几个男人就发现他们的眼前鬼影幢幢,吓得一个两个扔了钢刀就往外跑,却发现完全逃不掉,巷子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根本冲不出去。 不多时,舒云慈拿着那副字,溜溜达达地回了客栈。巷子里,一群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所幸还都活着。 江封悯追着姑娘也没走出多远,刚刚出城姑娘就被人拦住了,来人也是一群男人,向姑娘索要银钱。 姑娘吓得脸色都变了,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被江封悯救了下来。 姑娘一见是刚才买字的人,赶紧道谢。 江封悯那就是一个话痨,这时候又开始唠唠叨叨,很快就把姑娘家的事情唠明白了。 这姑娘叫周纤,居然是个厨子。江封悯听到这个消息费了好大力气才没笑出声来,看看这周纤瘦的,这样的人当厨子,哪里会有人来吃饭。 果然,周纤说她是女承父业,她爹就是厨子。一年前,她爹病故,她娘早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她成了一个人,却依然守着家里的小饭馆过日子。没想到因为她太瘦,很多人都质疑她的厨艺,小饭馆渐渐开不下去了,后来连她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 “所以你进城来卖字?这字不会是你家的传家宝吧?”江封悯瞎猜。 “不是不是。”周纤急忙摇头,“这幅字是村里一个女夫子给我的。她见我可怜,就写了这幅字,装裱好后让我到城里卖了换点银子过日子。” 第122章 嘴毒女夫子 一听到“女夫子”三个字, 江封悯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女夫子啊, 那还很少见的。”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套话。 “是啊。”周纤点头。“夫子几年前来到我们村的,托她的福,村里的女孩子都识字了。” “听你这么说, 那可真是一个好人哪。”江封悯顺嘴和周纤闲聊,前面已经到了周纤所住的村子。周纤的家就在村子口,大路旁。门口匾额上写着“周家饭馆”, 看得出是有些年头了。进了饭馆,里面只有四张桌子, 然后就是一个小小的柜台, 虽然没有人,到处却都收拾得很干净。 “江姑娘, 你饿了吧, 我去后面给你煮碗面吃。”周纤日子过得不好, 家里也没有什么好食材了, 勉强给江封悯煮了一碗面条。 江封悯一看这清汤清水的面,里面好歹还有一个鸡蛋,觉得也是难为周纤了。本着对厨师的尊重, 江封悯还是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好吃吗?”周纤小心翼翼地问。 江封悯眼前一亮,“你是怎么让这么清淡的汤中有味道的?”这碗面卖相很差,但是味道极好,就是那种没有任何肉味,却很有滋味的好。 周纤笑了笑,“清汤面是我家祖传的手艺, 其实很简单的,我说给你听。”她是个很简单的姑娘,既然江封悯救了她,那么把祖传的手艺教给江封悯也无妨。 江封悯饶有兴致地听着,然后就被什么水啊,面啊的给绕晕了。 “停停停,你确定这是很简单的事?”江封悯现在明白什么叫“术业有专攻”了,她完全听糊涂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周纤过去打开门,惊喜道:“芦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江封悯朝门口望去,就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的一举一动,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甚至以江封悯出身皇家的眼光来看,这个女子的身份应该和自己差不多,那是皇家才浸润得出的贵气从容。 周纤拉着女子走过来,“江姐姐,这就是我与你说的女夫子,芦姐姐。” 芦姑娘没想到饭馆里还有一个人,见也是个女子,之前警惕的表情缓和了几分,微微点头道:“我是村子里的夫子,我叫芦雪眠。” 江封悯放下筷子起身道:“江封悯。” 芦雪眠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忍不住重新打量了江封悯,“罗刹将军?” 江封悯觉得这名字听着耳熟,想了想才记起,这是其他国家的人对自己的称呼。于是她咳了一声来掩饰尴尬,“是我。” 这两人的气场逐渐增强,纤弱的周纤不自觉地后退了好几步,她觉得两人之间的那块区域根本就没人能够进入,好可怕的样子。 -- 第302页 “罗刹将军来到庆国,莫不是隐皇也来了?”芦雪眠看着斯斯文文,说话却字字如刀。 江封悯觉得这个夫子好有趣,要不要一并拉回书院去呢?如果云醉墨不去的话,这个芦雪眠的字也不错,而且看起来像是会去的样子。 江封悯于是开始了游说,芦雪眠听江封悯说了一大通后点点头,“我只有一个问题,如果有国家来抓我,你们能保护我不被抓走吗?即便对方出动军队。” 江封悯摸着下巴,嘀咕道:“果然是偷跑出来的。” 芦雪眠似乎被说中了心事,脸色有点难看。“能还是不能?” “当然能了。”江封悯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你也说我是罗刹将军了,保护你还不是小菜一碟?” 芦雪眠丝毫不为所动,“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江封悯“切”了一声,“因为这话是我,江封悯 说的。”她一耸肩,“就这么简单。” 芦雪眠低头想了一下,“隐皇是否一道前来了?” 江封悯没有接话。 芦雪眠点点头,“我答应去书院。不过我不是信你,我是信隐皇。” 江封悯气得想拍桌子,什么人哪?跟自己说了半天,却相信一个不在现场的人,这是瞧谁不起呢? 周纤一看这两人之间火星子乱蹦,急忙端来热茶,“两位姐姐喝杯茶。” 芦雪眠突然一指周纤,“我有个条件,带上纤纤一起走。” 江封悯不理她,转头问周纤,“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去一个山清水秀的书院当厨子。” 周纤有些舍不得自家的小饭馆,正在犹豫间,就听芦雪眠说:“再不走你就要饿死了。” 周纤委屈地绞着衣襟,“那就走吧。” 江封悯发现这个芦雪眠看着斯文贵气,一张嘴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 舒云慈坐在客栈里练功。她的武功早就在归元功练成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不过一来她闲不住,二来江封悯有了谭天路几十年的内力,她却只有二十年的内力,这让她很不爽,自然要加紧练功追平。 江封悯进来看到舒云慈在练功,她没有出声,坐在一边看着。 舒云慈慢慢睁开眼睛,“遇到了什么事?”江封悯回来的时间比她预计的时间要晚了很多。 江封悯立刻凑过来,巴拉巴拉将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芦雪眠?”舒云慈在脑子里找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我记得封国有个大长公主的夫家姓芦。” 芦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既然江封悯说这个芦雪眠是皇家出身,那么范围一下子就小了很多。大陆诸国里并没有哪个皇帝姓芦,那么就只有找找姻亲关系了。 丝瓶对于这种人名啊,家族关系啊特别感兴趣,舒云慈索性让人整理了各国的皇室族谱姻亲关系让丝瓶记,她有时候也会翻看几眼,就当做主仆的娱乐了。 “这么说她是从封国跑出来的。”江封悯叹道,“现在的女子好像都挺喜欢逃跑的。你看之前咱们看到的聂家姐妹,再看看这个芦雪眠。” 舒云慈摇头。“这可不一样。聂家姐妹是会武功的,你说芦雪眠不会武功,那么她一路从封国跑到庆国当真不容易。” 江封悯立刻点头。“可不是嘛,你可不知道她那张嘴,一开口就把人得罪一个遍,跑了这么远的路居然没被人打死,也算她有本事了。” 舒云慈白了她一眼,这都是什么形容? 两人想到村子里的芦雪眠和周纤都是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于是决定退了房间搬到村子里去住,这样方便保护。 “你去保护她们?这得是多大的脸面?”江封悯还是有些不平衡的,总觉得委屈了舒云慈。 “就冲着芦雪眠那一笔好字,咱们跑这一趟也值了。” 云府醉墨轩。 等了三天的云醉墨见舒云慈和江封悯没有了再登门的意思,她反倒有些坐不住了。 秋砚看着在书房里拿着毛笔画圈圈的小姐,问道:“小姐,您不是不愿意去吗?如今她们不再登门,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云醉墨在确定附近没有人偷听后低声道:“谁不愿意去了?问题是我答应有什么用?爷爷那道关谁过得了?过不了爷爷那道关,我根本离不开云家。”作为一个从小跟在云凡超身边的人,云醉墨完全没有寻常女孩子的童年。当别的小女孩在玩耍的时候,她在练字,当别的小女孩在学女红的时候,她在练字,当别的小女孩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她在练字。 云醉墨特别不愿意回忆童年,因为童年里只有练字为伴。父母最开始因为不放心,还总是过来看望她,后来被爷爷训斥了一顿之后就再也不敢过来了。当她十八岁能写出一笔超过爷爷的好字时,当她终于可以有了自己的院子,可以自由地在府中走动时,她的父母已经有了其他的孩子,而她,成了父母眼中的外人。 爷爷一直很属意让她接掌整个云家,原因是她的字好,可是爷爷并不明白,所谓一家之主,并不需要那么好的字,需要的是对于一个家族负责的态度和经营家族的能力,而这些,都是云醉墨不具备的。她只会写字。 若非从小身体太弱,爷爷怕她养不活,连武功都不会让她练。云家的下任内定家主,她才不稀罕。她只希望能过回寻常人的生活,或者说,她只希望能够离开云家。 -- 第303页 启峰城云家,是多少爱好书法者心中的圣地,可是对于云醉墨来说,这里却好像一个牢笼。二十多年与书法为伴,她虽然不喜欢,却也不算讨厌,毕竟,书法是自己真心喜欢的,可是现在,在她声誉鹊起后,她发现自己活得越来越像个木偶。云家需要一个能够继承云凡超的人,云家需要一个能写出一笔好字的人,云家需要的是从来都不是她云醉墨,而是一个门面。 “小姐如果真的想离开,只怕还要在上面的人身上下工夫。”秋砚出主意道。能够说动固执的云凡超的人,也只有庆国皇帝江家茂了。 “你当你家小姐是谁?哪有本事面圣?就算有这样的机会,皇帝又如何能够帮我?再说我的这种要求,根本不可能让家里知道的,要不然爷爷会伤心的。”云醉墨皱眉,她现在就是处于这种两难的境地。原本她也没有什么念想,这辈子既然生在云家,就认命好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命,她实在没有什么理由不满的。可是之前有人来请她,她的心思就开始活动,这次出面的竟然是隐国皇帝,这让她如何不动心? 可惜,来请她的那个人是隐国皇帝。 第123章 去云府激将 舒云慈和江封悯在周纤的小饭馆住下, 周纤是个很好客的人, 卖字得了二百两银子,又见恩人来了,出去赶集买了好多食材回来。 舒云慈坐在椅子上看周纤提着大包小包进了院子, 都担心这小姑娘一个不注意被东西压在下面。 江封悯一边笑一边过来帮忙拿东西。 “我自己来就行,不沉的。”周纤见到自己瞬间空空的双手,觉得还是有功夫好, 至少力气比较大。 “舒姐姐,江姐姐, 你们坐一会儿, 我去厨房做菜,一会儿就好。”她说完就像一只小鸟一样飞进了厨房。 舒云慈望着门口, “今天会有客人来吗?” 江封悯自己提了门口小炉子上烧得滚开的热水, 过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要是有客人来, 周纤就不会穷得快饿死了。” 舒云慈环顾了一下四周, 饭馆虽然不大,却也干净整洁,怎么就没有客人来呢?难道真的是因为厨子太瘦了, 看着没有食欲?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很快后面的厨房就传来了香味。舒云慈对吃的东西一向没什么兴趣,这时候却也好奇地想到后面去看看。 “你看了就没有惊喜了。”江封悯拦着她。 这一点好奇就是舒云慈全部的兴趣了。既然不让看,她就重新坐在椅子上,盯着门口发呆。 “你在想什么?”江封悯好奇,舒云慈可不是一个会发呆的人。 “我在想云醉墨, 我总觉得她是能够被争取的。而且云醉墨和芦雪眠的字比较起来,我更喜欢云醉墨的字。”她还不想放弃。 “为什么?”江封悯因为从小遗传了怪病的关系,接受的教育不太系统,所以关于书画鉴赏方面就差了很多。 “云醉墨的字更自由,或者说更没有脂粉气。而芦雪眠的字,到底还是女子的字。”对于要全部招手女学生的飞叶津书院来说,芦雪眠这唯一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我的字确实不如云醉墨。”门口有人说话。 舒云慈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她早就听出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能是谁?多半就是芦雪眠,所以她这话就是说给芦雪眠听的。 江封悯朝着舒云慈使了个颜色,示意这位就是芦雪眠。 “隐皇?”芦雪眠进来后直接略过了江封悯,看着舒云慈说。 舒云慈点头。“封国的柔淑大长公主姑娘可认得?” 芦雪眠立刻换了了然的神情。“那是家母。” 果然,这位也是个郡主。 “隐皇如果想要请云醉墨去书院,我或许可以帮上忙。”芦雪眠主动说道。 舒云慈笑了,“芦姑娘有何妙招?” 芦雪眠吸了一口厨房飘出来的香气,“请将不如激将,骂她一顿脑子就开窍了。” 周纤很快做了一桌子的菜,看食材都是农家院里最常见的,猪肉,时蔬,山菌,还有一些几人都叫不出名字的野菜。 看着一盘子小蘑菇可爱,舒云慈夹了一个放进嘴里,滑嫩的蘑菇咬起来带着一点脆爽,关键是蘑菇不知道吸收了什么汤,鲜美异常。 江封悯看到舒云慈满意地又夹了一筷子,她感动得不行。她家云慈终于有爱吃的东西了。 饭桌上,其他三人都吃得十分优雅,仿佛在参加宫宴。只有周纤一个人不时站起来给众人布菜。 “纤纤,为什么你不吃啊?”江封悯觉得奇怪。周纤忙活了半天,居然一口都没吃。 周纤笑得有些腼腆,“江姐姐,跟你说实话,我从小闻着厨房的油烟味长大,每次做完 菜,我就饱了,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芦雪眠接话道:“纤纤从来都是只吃稀饭咸菜的。动了火的菜她都是不吃的。” 舒云慈觉得奇怪,这样的人要是在宫里,一准会被认为有所预谋,就算不被定罪也要被赶出宫去。 “好奇怪的习惯。”江封悯说,“难怪你这么瘦了,都不吃油水嘛。” 周纤摇头,“我还好啦,就是颠不动锅,这点实在有些麻烦。难怪我爹总说,勤行不收女人。” “等以后到了书院,我教你一点武功,到时候你就有力气了。”江封悯看着周纤那细胳膊细腿的,觉得让这样的人当厨子,实在有些难为人了。 -- 第304页 “那真是太好了!”周纤笑得见牙不见眼。 吃过饭,舒云慈让江封悯留下来陪着周纤,她和芦雪眠进城去激将。 进城的路上,舒云慈发现芦雪眠谈吐不俗,两人随便聊了几句,舒云慈就发现这个芦雪眠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郡主,难怪是当夫子的人,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竟然都极为精通。很多非常冷门的书,芦雪眠都看过,而且和舒云慈一样,芦雪眠也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原本是芦雪眠和云醉墨二选一,现在好了,舒云慈发现书院的文夫子找到了。 到了云家门外,舒云慈抱了自己的姓氏,很快秋砚就出来接两人去了醉墨轩。不过这次舒云慈只是在院子里看看那几株早开的芍药花,并没有进门的意思。 书房里,芦雪眠做了自我介绍,没想到云醉墨竟然知道她的名字。“最近城里的几家铺子里都出现过一些书法作品,落款是一个雪字,很多人都称呼为‘雪姑娘’。那字我看过,行云流水,落笔如烟,说不出的潇洒,看来就是芦姑娘所写了。” “我平生不喜欢受约束,心意所致,便是笔锋。不过若说潇洒,雪眠倒是比不得十一姑娘。观十一姑娘的字,可以看出胸有丘壑。只是不知道云家这深宅大院,到底能够装下十一姑娘多少丘壑?”芦雪眠舌利如刀,几句话就说中了云醉墨的心事。 “实不相瞒,云家虽然不大,却不是醉墨能够走得出去的。”这话已经在说明原因了。 芦雪眠果然通透,立刻点头道:“你不去走,如何知道走不出?这天下间的事,虽然成事在天,但是谋事却在人。若是连谋都不谋一下,老天又要如何帮你?” 云醉墨不说话了,盯着芦雪眠,想知道她还会说什么。 “十一姑娘若是想走出去,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大陆上这么多国家,还有哪个皇帝会如隐皇这般恣意妄为?若非这样的人,你恐怕连想都不敢去想。”芦雪眠看着手中上好的茶杯,喃喃道:“笼子里的鸟,被关得太久,已经忘记了外面广阔的天地才应该是自己的家。” 云醉墨对这话深有感触,不过她依旧没有表态。她最理想的状态就是云家能够主动放弃她。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云凡超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培养出来的人,哪里是轻易就能放弃的? 云醉墨的犹豫不决,终于让芦雪眠站起身来。“本以为十一姑娘字写得潇洒大气,字如其人,必定是个有成算的,没想到如此犹豫,既然如此,十一姑娘还是趁早收心的好。书院种种,对于你也不过就是一个虚幻的妄想。”芦雪眠的说话速度很快,完全不给人打断的机会。 一直等到芦雪眠不再说话,径直要出门,云醉墨才拦在她面前,“芦姑娘如此会说话,不妨多说说。” 芦雪眠眸子盯着云醉墨,却发现后者竟然一脸笑意,“我说这些话你不生气?” 云醉墨见她不走了,便走到一旁坐下。“有什么气的?我十八岁成名,活在众人眼前,有多少人捧,就有多少人 骂,芦姑娘这几句话,实在不足以让我介怀。” 激将不成,芦雪眠也有些挫败。 “听说封国一直在暗中查找一个姓芦的姑娘,不知道和芦姑娘有什么关系?”云醉墨突然道。 芦雪眠却完全不慌,“就是我。我是离家出走的。” 果然,方才笼中鸟的比喻,不止针对云醉墨,也是在说芦雪眠自己。 “看来我需要一点点勇气。”云醉墨笑道。 芦雪眠看着云醉墨的脸,莫名觉得那脸上的笑容很碍眼。这人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笑容之下,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反应。 “雪眠言尽于此,如何选择,云姑娘自己斟酌。”她又要出门。 这次云醉墨没有拦,“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芦雪眠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芦姑娘并非隐国人,为何要帮着隐皇来做说客?”云醉墨笑嘻嘻地问。 “因为隐皇可以提供我想要的保护。既然要找棵大树依仗,自然要找一棵最大的树了。”芦雪眠丝毫不掩饰和舒云慈互相利用的关系。 “她是最大的树?”云醉墨并不觉得皇帝之中舒云慈最强。 “还有哪个皇帝会去开书院?十一姑娘莫忘了,我是个夫子。”芦雪眠细长的眉眼中透着些微的嘲讽,这家伙到底明不明白,舒云慈开的书院必将是大路上最有名的书院。不趁着缺人的时候加入,以后可就是被挑选了。 云醉墨愣了一下,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一直以来,她还是把舒云慈当做皇帝来看,所比较的也都是皇帝,这样看来,舒云慈除了是个女子外,并没有什么过分突出的。但是如果把舒云慈放到书院掌院这个角色来看,那已经不是用“鹤立鸡群”能形容的。 果然是好大的一棵树!云醉墨心下暗叹。 就在她愣神的工夫,芦雪眠已经出了书房。她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了,感觉有点幻灭。那般潇洒大气的十一姑娘,原来脑子也不是很好使的一个人。她已经在想要不要劝舒云慈放弃云醉墨了,这家伙不太聪明的样子。 第124章 鸽子咕咕咕 芦雪眠出了书房, 云醉墨却把舒云慈请进了书房。对于方才书房里的对话, 舒云慈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对于此刻书房里的对话,没有武功的芦雪眠却是一句都听不到的。 -- 第305页 书房里, 面对舒云慈,云醉墨很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种种顾虑。舒云慈安静地听完,直到云醉墨不再张嘴, 她才道:“云姑娘只说你想去还是不想去书院,其他的朕来想办法。” “想去。”云醉墨终于抓住了这最后的机会。 舒云慈点头起身, “那就请云姑娘做好准备, 等消息吧。” 云醉墨目送舒云慈出门,她实在想不出来舒云慈会有什么法子说动她爷爷。又或者这位宁贞女帝根本就不知道云凡超的固执。 “隐皇确定要她?她看起来……” “不太聪明是吧?”舒云慈接话道。 “可不是嘛。”芦雪眠露出嫌弃的表情。 “那只是因为她比你我更加重视亲情。”舒云慈看着她, 毫不避讳地说。 芦雪眠撇撇嘴, 居然没有反驳。 “柔淑大长公主一直让人秘密查找你的下落, 想来也是担心此事一旦公开, 对你的安全不利。无论你因为什么离开家。令慈一片爱女之心都不该被辜负。”舒云慈并不是要说教。同样出身皇家,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皇家的亲情就像海市蜃楼,看来虽美, 却终究是虚幻。芦雪眠会离家出走,想必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的做法可以接受,但是亲人的做法也应该被理解。 芦雪眠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突然道:“听说贵国有位年轻的女丞相,盛家四小姐。果然只有在隐皇手下, 女子才能施展经世济国的抱负。” “盛辞也会随我一同去书院。经世济国的途径有很多种,真正的治世良才,原不在给她的舞台有多大。”舒云慈相信,就算盛辞只是做一个普通的夫子,只要时间足够,也会用她的才华和胸襟影响很多人。 芦雪眠摸着下巴,“我越来越觉得去书院是个很好的选择。” “当然,跟着朕的人从来不会后悔。” 两人对望了一眼,眼眸中都是满意的神情。此刻旁人要是注意到,会发现两只成了精的狐狸正在甩着大尾巴摇啊摇。 回到村子里,舒云慈让江封悯去寻找她们带来的鸽子。隐国的信鸽已经开始形成体系,两人带了两只信鸽,不过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放出去适应一下环境,信鸽很乖巧,不会乱飞,只是需要用的时候还是要出去找一找的。 很快,江封悯抓了一直肥嘟嘟的鸽子进来,舒云慈一脸嫌弃,“怎么看着又胖了?还能飞吗?要不然给周纤炖了吧。” 江封悯就感觉手里的鸽子明显哆嗦了一下。她拍拍鸽子,“要努力飞呀,要不然会被吃掉的。” 舒云慈写了字条塞进鸽子脚上的竹管里,江封悯抱到院子里放飞了,她还蹲在房顶上看了一会儿,确定鸽子安全地飞高了才回来。 “我让盈汐和小红带着神仙姐姐过来。”舒云慈道。 “你这是打算对那个傻子王爷动手?”一个傻子而已,这阵仗有些大。 “当然不是。一个傻子而已,有你足矣。我叫她们过来是接应雪眠和周纤的,也许还要加上云醉墨。” 江封悯盘算了一下,不解道:“那你干什么?”保护这些人,一个舒云慈足矣,完全不需要有人接应。 “我当然要去跟庆皇好好谈一谈,庆国与我国的关系算是不错的,我不想因为一个人闹僵。另外飞叶津那片地,庆国也有份,我想多要一些地方,少不得还要卖一份人情给他。”趁着自己还是皇帝,舒云慈得把这些 事安排明白。 “关系好你还要抓人家王爷?”江封悯嘴欠地吐槽,被舒云慈踹了一脚。“我错了,人是我抓的,和你无关。” “贫嘴!”舒云慈举手要打,被江封悯抓住手握在自己手里,“你当心手疼。” 果然江封悯的厚脸皮还是很有作用的,至少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让舒云慈消了气。 京城皇宫执刑司,岳盈汐一收到丝瓶送来的飞鸽传书,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身边的宫女都看着自家大人这是又在抽哪门子风。 “快快快,去把小红找回来!”岳盈汐连声叫着。 宫女们纷纷出去寻找不知道躲在哪里玩的花漪红。另外还有几个宫女看着自家大人,岳盈汐一指外面,“去找神仙姐姐。” 皇宫里开始了找人游戏,好在这二位还算好找。花漪红一身红衣,在哪都比较显眼,温无影虽然爱穿白,但是总喜欢飘在空中,大家只要抬头总会有所发现的。 两人被带回执刑司,岳盈汐道:“陛下让我们五天之内赶到庆国。快快快,我已经让人准备快马了。” “五天啊!”花漪红皱眉。上次两人不紧不慢走了半个月,五天就是要日夜兼程了。 温无影一向少话,对此也没有发表意见。说话间一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每人一个小包袱,除了一点干粮外,带得最多的当然就是银票了。这属于出差,自然全都是公费报销。 三人在宫门口上了马,快马加鞭就奔着北方边境赶去。一路上餐风饮露自不必说。三人虽然都是姑娘家,但是没有一个抱怨的。唯一让岳盈汐和花漪红感到不适应的是,温无影骑马骑累了就在空中飘一会儿,飘累了就坐在马上骑一会儿。两人时不时转头时就发现身边的马空了下来,一抬头,这位神仙姐姐在天上飘着呢。 “轻功好了不起呀!”花漪红刚开始几天对这种诡异的情况还有些炸毛,后来也就麻木了。 -- 第306页 第五天早上,三人已经顺利抵达庆国境内。一进城三人就发现城里有好多军兵在巡逻,还有人在挨家挨户地搜查。岳盈汐跟人打听了一下,那人摇头摆手,明显不愿意多说。 “怎么弄得这么紧张?抓逃犯啊?”花漪红也问了几个人,都没人愿意多说,甚至百姓都不愿意在街上多停留,大家都是行色匆匆,街面上很多店铺也都早早打烊了,更有甚者根本就没开张。 她们三个继续走着,远远看到一队军兵巡逻过来,旁边一个好心的老太太道:“你们三个姑娘还不快点回家,当心被当成罪犯抓起来!” 岳盈汐扭头,刚要多问几句,老太太也低着头走远了。 “哎!”岳盈汐搭讪地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算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找找你家主子吧。”花漪红一扯岳盈汐的手,直接进了旁边的一家客栈。温无影默默跟在后面。 “小二,三间上房。”岳盈汐道。 店小二陪笑着跑过来,“三个姑娘楼上请。这马我帮着牵到后院里好料喂着。” 三人上楼,岳盈汐打开一个小笼子,从里面捉出一只信鸽。那鸽子一出来就“咕咕咕”地叫着,岳盈汐将写好的纸条塞进鸽子脚上的竹管里,拿到窗边放飞了。 信鸽扑棱着翅膀,刚刚飞出去不远,房间里几人都听到了一声弓弦响。 “哇!那可是陛下的鸽子!死了陛下会生气的!”岳盈汐惨叫一声,就要从窗户飞出去,被花漪红的魂灵纱硬生生拽了回来。 “你干嘛?”岳盈汐不满地回头问。 “你干嘛?”花漪红不甘示弱地回问。“你没注意到街上那么多士兵吗?这时 候你飞出去,还不是像那种鸽子一样?” 岳盈汐委屈,“人家才不是鸽子。” 就在两人吵嘴的时候,她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温无影已经从另外一边的窗子飘了出去。 两人吵了几句,花漪红就暴躁地一扯魂灵纱,岳盈汐又被捆了起来。岳盈汐大叫:“你说过不捆我的!” “哎呀!我忘了!”花漪红一抖手,抽回了魂灵纱。 岳盈汐刚要继续追出去看看,两人同时听见“咕咕咕”的声音。两人一同转头,就见另外一边的窗子边,温无影抱着一只鸽子站在那里。鸽子在她的手里十分安静乖巧,瞪着一对小眼睛正在看着吵架的两人。 岳盈汐急忙奔过来看是不是自己放出去那只鸽子,一看就是那只,她抱着鸽子爱得不行。好险,这要是弄死了,陛下的雷霆之怒足够把她劈死的。 “它很聪明。”温无影开口了。“我找过去的时候它就落在一家的屋檐上,不过官兵已经在寻找这鸽子了。” 鸽子显然是藏不住的,岳盈汐瞪着鸽子,“你能不能闭嘴?” “咕咕咕,咕咕咕!”鸽子如此回答她。 岳盈汐看着花漪红,花漪红看着温无影,温无影看着鸽子。 “咕咕咕,咕咕咕!”鸽子看着三个人。 这时候楼下已经有了动静。 “咕咕咕,咕咕咕!”鸽子也许感受到了危险,明显焦虑起来。 “嘘!”岳盈汐朝着鸽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鸽子安静了一下下,突然开始扑棱着翅膀,似乎要起飞。 门外脚步声已经迫近,花漪红急中生智,将鸽子往温无影的手里一塞,一指窗子,温无影就抱着鸽子飘了出去。 岳盈汐等着花漪红,“你不怕神仙姐姐被箭射下来?陛下会杀人的!” 花漪红瞪了她一眼,“谁能看见神仙姐姐?我每次找她都好费劲。” 很快就有官兵上来检查,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就离开了。岳盈汐和花漪红此时才长出一口气。 第125章 只喜欢女人 “咕咕咕, 咕咕咕!”两人刚刚关上房门, 就听到了鸽子的声音。两人回头,就看到温无影正抱着鸽子站在窗子边。 “外面好多军兵。”温无影无辜地说。 花漪红和岳盈汐互相看了一眼,“鸽子飞不出去, 看来咱们得出城找个人少的地方放鸽子。”花漪红道。 这种事其实温无影做最好,但是岳盈汐不放心女皇陛下的鸽子,决定自己去, 花漪红又不放心她,决定陪她去。温无影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跟着一起去, 最后三人还是一起出了客栈。 到了城外,岳盈汐刚要放飞鸽子, 就见空中飘着的温无影朝着下面打了一个手势, 岳盈汐心下一惊, 差点没把鸽子掐死。 “什么意思啊?”她问花漪红。 “应该是有人过来了。”花漪红也是瞎猜的, 和这位神仙姐姐实在不熟。 “是江将军。”温无影落地道。 江封悯很快出现,看到岳盈汐手中的鸽子,摇摇头, “城里飞不出去吧?” “可不是嘛。将军,城里怎么了?”岳盈汐问。 “我抓了他们一个王爷,云慈拿去和庆国皇帝换云醉墨了。” 花漪红差点笑出声来,不愧是隐皇,要惹祸就惹天底下最大的祸。 岳盈汐摸着自己的嘴角,避免再抽搐, 她觉得自己这不太聪明的脑子要跟着这么个惹祸精,实在辛苦。关键惹祸精还不是一个,是两个,这两位在一起真是连天王老子都敢惹! 温无影依旧没什么表情,一脸的淡定。对于她来说,是王爷还是平民都没什么区别,反正就是抓了个人罢了。 -- 第307页 “陛下叫我们来有什么吩咐?”岳盈汐终于想起来这茬,而且时间给得这么紧。 “哦,云慈让你们过来保护两个人回国,都是不会武功的。”她转头望向温无影,咧嘴一笑,“神仙姐姐要跟我走一趟,云慈请你来另有安排。” 温无影点头。 江封悯将三人带到周纤所在的村子,众人见面,各自做了介绍。没想到芦雪眠和花漪红竟然互相都有耳闻。毕竟女夫子很少,能在大陆各国间游历教授的女夫子就更少了。 “看起来书院会很热闹。”芦雪眠感兴趣地说。 周纤扯了扯她的袖子,“芦姐姐,这些姐姐都是会武功的,你不怕啊?”她有些心慌,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别怕,她们都会武功咱们才最安全。就算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也是她们先去送死,没道理让咱们两个弱女子去吧。”芦雪眠一如既往地口无遮拦,而且这说话的声音一点都不小。 花漪红看了一眼两个人,“放心,保护你们两个,有我一个人就行。” “喂,我是女官,这种事应该我来做。”岳盈汐还不乐意了。 花漪红看了她一眼,居然没有发作。“好好好,你做你做。” 芦雪眠看着这两人的相处状态,十分感兴趣地摸了摸下巴。“你们书院都是喜欢女人的女人吗?” 这么拗口的话,江封悯和岳盈汐都要在心里过一遍才明白是什么意思,花漪红反应比较快,闻言只是笑并不回答。 江封悯想明白这话的意思后忙不迭地点头。 “喂,将军你不要乱点头啊,会被误会的。”岳盈汐还想挣扎一下,然后她就被花漪红拍着肩膀,咬着后牙问道:“会误会什么啊?” 岳盈汐委屈地不开口了。什么嘛?说喜欢她还总是这么欺负她! 温无影这种时候基本都是隐形人,而且她的存在感太低了,不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被人忽略。 芦雪眠看了看身边的周纤,“纤纤,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去了就只能喜欢女人喽。” 周纤瞪着大眼睛,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为什么是我考虑,芦姐姐不需要考虑吗?” 芦雪眠神秘一笑,不置可否。 周纤突然觉得身边这几个漂亮姐姐都好可怕的样子。一旁的江封悯看不过去了,过来道:“纤纤,别听她乱说。我们书院只是全都是女子而已,又没说不能喜欢男人。” 终于有一个靠谱的人说句实在话了。周纤长出了一口气,“都是女子很好啊,这样更好相处嘛。” 一群人在周纤家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兵分两路,岳盈汐和花漪红保护着芦雪眠和周纤回隐国,江封悯则带着温无影进了启峰城。 抛开这两路人马不谈,且说庆国皇帝江家茂,听说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江家荣失踪了,他立刻安排了大批军队和当地的捕快寻人,挖地三尺也必须将人找出来。然而三天过去,江家荣还是音信全无。 江家茂在宫里坐立难安。就算被人绑架了,也总该送来赎人的条件吧,难道是被人杀了?江家茂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弟弟得来不易,他是兄长,更像父亲,这么多年来,他完全是把江家荣当心尖来疼的。很多人说这样会把江家荣养歪了,可他不在乎,歪就歪了,这么大个庆国难道还满足不了江家荣的要求? 午后,几乎没有吃午饭的江家茂坐在书房里小憩了一会儿,身边的太监劝他去床上好好睡一觉,他却摆摆手。如今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江家荣满身鲜血地向他哀嚎,吓得他根本不敢睡觉。 终于坐在椅子上迷糊了一会儿,他突然莫名地惊醒。醒来之后他就感觉书房里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揉揉眼睛仔细看,这才发现就在他的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而且他认得的女人。 “隐皇?”江家茂以为自己做梦了。“朕这是在梦中?” “是朕,庆皇没有做梦。”舒云慈笑得很温和。但是看过她如何威胁别人的江家茂对她的笑容丝毫不觉得放松。 “隐皇怎会出现在朕的书房里?有事?”江家茂看了眼四周,没有一个太监在。这不正常,就算是他在休息,身边也该有个太监守着的。 “庆皇不必找了,朕有些话想和庆皇说,有别人在不方便。”舒云慈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推到江家茂的面前。 江家茂一看,眼眸瞬间眯起。舒云慈很轻易地感觉到对方的杀气。 桌子上是一块玉牌。玉牌不大,小巧而精致,上面有一个“荣”字。“隐皇这是什么意思?是你抓了舍弟?” 舒云慈丝毫不为对方强大的气场所威慑。“庆皇知道令弟要对朕做什么吗?” 江家茂盯着舒云慈,面前的女子如此美貌,自己那个贪花好色的弟弟若是遇到,必然想要将其占为己有。 “隐皇,舍弟顽劣,如果有什么得罪隐皇的地方,朕愿意代舍弟向隐皇赔罪。”江家茂起身拱手,希望这位脾气很大的女皇能够放自家弟弟一马。 舒云慈居然一点迟疑都没有地点点头。“庆国与我隐国交好,庆皇如此说,朕自然要卖庆皇一个面子。不过……”她的话说到这里故意顿住,这一顿让江家茂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不过朕也不是平白让人觊觎的。” -- 第308页 江家茂此时想起了兰国皇帝乔坚,那个倒霉皇帝听说就是早年觊觎舒云慈,到现在还在被隐国敲竹杠呢。 “隐皇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江家茂算是个人物,十分能够看清眼前的形势。 说了这么多话,终于说到了重点了。舒云慈提了三 个条件,第一她要云醉墨,第二她要安云山以及安云山下庆国境内的那块地,第三她要求庆国要按兵不动,不要跟着那三国一同起兵。 江家茂想了一下,觉得这三件事都不是什么大事。云醉墨虽然有名,但是也不过就是一个平民女子罢了。安云山附近那块地对于整个庆国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而且那地方还是和其他三国共有的,给出去也不可惜。再来就是出兵一事,其实江家茂并没有出兵的打算。在他看来,如果那三国赢了,隐国北方自然就是他庆国的。如果那三国败了,那么庆国就更不可能跟着那三国掺和了。 “朕答应你。”江家茂十分有觉悟的写下了一份承诺。 对于江家茂做事的风格,舒云慈十分欣赏。她收好了江家茂的承诺,将关着江家荣的地址说了出来,原来江家荣就被她放到了门外。 江家茂脸色微变,“隐皇如此托大,难道不怕出什么意外吗?” “庆皇不要生气,将令弟放在朕身边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舒云慈边说边起身,施施然走出了御书房,走出了皇宫。 江家茂摇摇头,赶紧照顾自家惹祸的弟弟。他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因为这个承诺,他没有进攻隐国,才没有被隐国找到机会敲竹杠。 启峰城里,云家这几天一直在闹鬼。一到晚上就有个白衣女鬼在空中飘来飘去。最初云家人认为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安排了人手抓了几天后,并没有什么发现。不过云家人神经都比较坚韧,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妨碍,唯有十一姑娘云醉墨,这几天噩梦连连,人也迅速憔悴下去了。云家请了几个郎中都说是忧思惊惧所致,只能静养。可是一到晚上家里就闹鬼,云醉墨明显有些神志恍惚了,如此状态自然无法再提笔写字,她的手都是抖的。 云凡超来看过几次,却也无法可想,云家上下一筹莫展。这时候来了一个道士,说是祛邪除妖特别厉害,一番操作下来,建议云醉墨最好能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静养几年,这样十一姑娘体内的邪祟才能祛除。 第126章 隐国的未来 云家人当然不是这么轻易就信的,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 庆皇江家茂下旨,派云醉墨前往边地去传授书法,一没说原因, 二没说时限,云家上下一脸懵圈。云凡超老爷子本想进京面圣,问问原因, 但是之前云家一番折腾他也受了影响,毕竟是快一百岁的人了, 此时只能卧病在床。至于云家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个面子能见到皇帝了。云家确实有一定的影响力, 可庆国重武轻文,所以云家在庆国的影响力并没有那么大。 既然没人敢去问, 那么云醉墨就必然要走了。对于这位十一姑娘的离开, 云家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舍不得的并不好说, 但是肯定会有人觉得高兴。 出了启峰城, 云醉墨回头望着城楼,似乎有些不舍。 “你并非一去不回。”舒云慈从她身边走过,留下这么一句话。 云醉墨低头笑了, “最艰难的是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如今的我并没有什么压力。隐皇连王爷都敢劫持,这份诚意,我实在没什么反悔的余地了。” 四人离开庆国,再没有遇到为难。结果一进入隐国境内,三人就遇到了先行回国的四人。 “不是让你们先回京吗?”江封悯问。 岳盈汐道:“我们不放心你们, 想着这里已经是安全的,一旦陛下在庆国遇到什么危险,我们救援也能快一点不是。” 舒云慈眼皮微抬,“你说朕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呃……”岳盈汐不敢接话,一个劲儿朝着花漪红使眼色。 花漪红扭头,装作看不见。这傻子说话也不看看对象,别说舒云慈没事,就是有事,难道她们能救得了?她大概忘记了之前在荥国就是她们两人救了舒云慈和江封悯。在这样两个人面前,一般人恐怕连担心都省了。 “回京吧。”舒云慈发话。 这次的队伍有些庞大了,全部加起来有八个人。舒云慈算了算时间,就让岳盈汐和花漪红直接拿着玉牌去找之前说要考虑一下的几位女夫子,成不成的总要有个准信吧。这件事说来也有趣,最难请的云醉墨恰恰是最先请到的。 队伍里少了两个人,舒云慈索性雇了两辆马车,一辆马车里三个人,大家也能休息一下。 江封悯对于这个安排有些不满,她还是很想和舒云慈独处的。温无影别看一直不怎么说话,却很知道避嫌,一路上,她大半时间都是不在的,也不知道在哪飘着呢,但是到了吃饭住宿的时候,她一定会出现,一点都不让人操心。 江封悯对此满意得不得了。“神仙姐姐真好。” 舒云慈拍开她的手,“人家是怕你动手动脚的,她看着尴尬。” “你说我们这一路忙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江封悯不管,耍赖地将手搭在舒云慈的肩上。见舒云慈没再反抗,她就大胆地将舒云慈拉进自己怀里。“等回京以后,你是不是就要对付那三国了?” 舒云慈点点头。“这是我退位前最后一次对付他们,必须让他们长记性才行。” -- 第309页 “还是我去吧。”江封悯也想速战速决。 没想到舒云慈摇摇头,“这次你我都不能出马。你我都不是隐国的未来,这次要用的都是未来隐国的栋梁之才。” 江封悯皱眉,“这样你会更加辛苦。” “无妨。”舒云慈闭上眼睛,似乎想睡觉了。江封悯小心地抱着她,如同抱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另一辆马车里,周纤缩在马车的一角,看着眼前两人唇枪舌剑,从经史子集说到琴棋书画,□□味越来越浓,最开始还只是想试探对方的学识,奈何芦雪眠的嘴一向毒辣,没几句云醉墨就火了,于是这一场文 斗,最后处于下风的竟然是云醉墨。 “论武功我是一点不会,可是要说这一张嘴,本姑娘还没怕过谁。”芦雪眠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骄傲地扬起头。 云醉墨微微冷笑,“芦姑娘的嘴确实厉害,不知是否家有悍妇,才将你教得如此牙尖嘴利?” 芦雪眠一点都不恼,“我确实比不得十一姑娘家教好,好到要联合外人扮鬼来吓唬自家人。” 云醉墨眸色一寒,一旁的周纤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好想回家!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相隔不远。在闭目养神的舒云慈微微皱眉,“这两人斗了多久了?还有完没完?” 江封悯帮她抚平眉间的褶皱,“你就不该把她们俩放到一起。那个芦雪眠,一张嘴能把人气死,谁跟她在一起谁遭殃。” “是啊。”舒云慈动了动,找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所以我才让她们同乘一辆马车嘛,难道要到我们这辆来?” 宁贞女帝从来都不是腹黑的人,她就是明着黑。 几天之后,一行人回到京城。舒云慈刚刚回宫,信王立刻进宫求见,看起来这段时间他承受了不少的压力。 舒云慈在御书房见了自家二哥,信王竟然有些憔悴了。 “陛下,三国在边境滋扰愈发频繁,臣派了军队去围剿,但是他们人少,很快就化整为零混入百姓之中,难以根除。”这段时间他也想了很多办法,但是一来他是代理朝政,很多命令的下达名不正言不顺,加上宁贞女帝积威已久,这位皇太兄将来能否登基还是未知数,边关武将根本不敢轻易站队,谁知道这是不是女皇陛下新想出来试探他们的招数? 边关调度不灵,武将们倒也不敢坐视敌军滋扰不理,小仗也打了几场,不过收效甚微。 “二哥,滋扰边境,这一向是那三国惯用的把戏。如果咱们四处出兵,在边境上打,是打不完的。这种时候,就该出兵直捣黄龙。”舒云慈不紧不慢地说。 信王吓得一激灵,原本只是边境上的纷争,怎么就到了灭国级别的大战了? “陛下……准备先对哪国出兵?”信王觉得头有点晕。 “二哥你说呢?” 信王想都没想,“华志国。” 舒云慈满意点头。三国里华志国国力最弱,而且华志国早就归顺了隐国,如今属于隐国的属国,如此在边境上作乱,隐国出兵连借口都不用想。 圣旨发到边关,这次由景胜带兵出关,目标就是拿下华志国国都。兵贵神速,这次舒云慈给景胜配备的都是骑兵。之前一直跟着江封悯的副将东方简也在,他跟着江封悯打了很多仗,如今也是奇袭的大行家。 这一场仗的准备早在舒云慈离开皇宫去庆国之前就开始准备了。所有的骑兵,将领,粮草等等此时都已经准备好。 舒云慈将手中的朱笔交给信王,“二哥,这道开战的圣旨你来写,朕来用玺。” 信王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已经完全想开了。舒云慈若是真要杀他,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会被杀。既然这样,何不该做什么做什么,方不负人生一世。 圣旨拟好,舒云慈叫丝瓶盖上玉玺,然后着人八百里加急送往边关。 四天后,景胜率兵出关,而在此之前,东方简已经带着一对骑兵趁夜越过边境,悄悄深入了华志国中。 舒云慈一回来就忙政事,江封悯自然不好打扰。她抱着鱼丸家的闺女汤圆去了湖底密室。江封悯和小奶猫的到来让五鬼找到了人生乐趣。小奶猫被这五个老头哄得团团转。 江封悯将从傅鸿风那里得来的玄曦索拿出来放到舒正危面前。舒正危只 看了一眼,就仰天大笑,“你们杀了火帝?” 江封悯点头。“他想偷袭我,被云慈杀了。” 舒正危点头。“傅鸿风的武功确实与你的寒冰诀是相克的。如果你们遇上,虽然你有了几十年的内力,但是终究不是你自己练的,使用起来并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所以你们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如今他死了,这天底下再没人的武功是专门与寒冰诀相克了。”就算有,也没人能够抗衡江封悯那近百年的内力。 “可是云慈杀他并没有费多大力气。”江封悯从来不敢小看舒云慈,但是这么厉害的火帝,攻击力实在有点水啊! “小慈儿的聪明不是你我可以理解的。这些年她学会了很多武功,有正的也有邪的,如果是寻常人,就算不走火入魔,心性也必然大变,可是你看她,心如磐石,性如苍松,这是上苍赐予她的天赋,你不必去追根究底,因为你根本想不明白。”舒正危说的时候心下也有些感慨,幸好舒云慈最早练成的内功是归元功。这内功虽然危险难练,却是最正统的内功,有了这个做基础,后面那些武功才无法动摇她的心性。 -- 第310页 “丫头,小慈儿的强大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所以你不要放松了自己的功夫,你也知道她是多么喜新厌旧,当心她嫌弃你武功不够高。”舒正危心情愉快,竟然打趣起江封悯来了。 江封悯明白舒正危是在逗她,她也明白舒正危说的情况非常有可能发生。她用力点头。“师父,我会好好练功的。” “别整天招猫斗狗的,多学点功夫对你没坏处。”舒正危对着江封悯离去的背影喊道。喊完之后他叹了口气,自己越来越像个最普通的老人了,无论孩子们如何强大,自己还是不放心。 他望着面前的玄曦索,喃喃道:“给我这东西做什么?我又用不上。” 被五鬼逗了好长时间的汤圆一出湖底密室就钻到草丛中去了。 第127章 舒云慈退位 “哎!你给我出来呀!草丛里有蛇哦, 当心咬你!”看到汤圆进草丛, 江封悯赶紧追进草丛里去抓。 汤圆还是一只奶猫,没走几步就翻了跟头,“喵喵”叫着不肯走了。 江封悯过去将它抱起来, 摸摸猫头,“你看看,摔跤了吧?我跟你说, 你还小,不要因为好奇总去一些奇怪的地方。你别跟云慈似的, 她小时候就喜欢玩作死的游戏, 你都不知道我找她多费劲。你说我要是晚点认识她是不是就能少操一点心?哎呀,这也不行, 这样我失了先机, 她会被别人抢走的。” 江封悯抱着汤圆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着, 汤圆听得都困了, 打了个哈欠,在江封悯怀里打起盹来。 “原来你那么早认识我,竟然有些后悔了?”清冷的话从江封悯背后响起。 江封悯跟怀里的汤圆一样, 毛都炸了。能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背后的人,只能是舒云慈。 “云慈,你听我解释……”炸了毛的江封悯陪着笑脸,主动献上手里的汤圆表示诚意。 “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舒云慈接过汤圆,小奶猫在女皇陛下怀里那个乖巧可人啊,完全不像是会乱跑的样子。 “我不是说了嘛, 要是晚点认识你,你就被别人抢跑了。那样我不是哭死了?”江封悯过来扯住舒云慈的一条手臂,“我哪里舍得晚认识你一天?”说完将头靠在舒云慈的肩上,就差跟汤圆一样帮舒云慈舔毛了。 舒云慈一推她的脑袋,“少贫嘴,有事情交代你去做。” “哦。”江封悯乖巧状。 “我已经安排盛辞和血蚕启程去飞叶津了,那边有一部分房子已经盖好了,需要人总揽大局。你跟着去,之后没有我的消息,你就不要回来了。”江封悯关系到盛辞的安全,舒云慈必须要慎重。 其实去哪江封悯都无所谓,但是要跟舒云慈分开,她真是一万个不高兴。不过她也知道盛辞在舒云慈心中的分量,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放心,我很快就会去飞叶津。只要边关将士有好消息传来。”舒云慈是估算了时间后作出的决定。 “我不在,你自己要当心。京城里也不是那么太平的。”江封悯还是不放心。 “我会的。”舒云慈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奶猫,“把这一家子也带去吧。抓抓老鼠什么的。” 很快,盛辞、血蚕、江封悯一行人启程,同行的还有云醉墨、芦雪眠,周纤,顺便带上了鱼丸一家子。江封悯不在,舒云慈其实也觉得有些不习惯。那人虽然粘人,但是她被粘惯了,此时竟然总是觉得身边空落落的。 “陛下,边关战报。”丝瓶带着一个捧着托盘的小宫女进来。舒云慈看了战报,景胜大军已经在东方简的配合下攻下了华志国国都。华志国皇帝递上降书顺表,景胜请示如何处理。 舒云慈将战报转给信王,等待他定夺。信王想了一夜后第二天进宫来和妹妹商量。 “华志国一直作为我国和严国的缓冲地带存在,如果我们灭了华志国,那么缓冲地带不存在了。我国直接对上严国,严国势大,边患必然更加严重。”信王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舒云慈点头,“所以二哥要如何做?” “臣想将华志国留下。想必有了此次的教训,他们也该服气了。” 舒云慈也不想灭了华志国,除了信王说出的理由外,目前隐国帝位传承,并不宜仓促开疆拓土。眼下的隐国疆域已经比远明帝时大了很多,信王能将这些疆域守稳就已经不错了。 “服气是不可能的。国家间的争斗和个人争斗没什么不同,实力说话。二哥,你若是想长 期处于大国地位,还是要努力发展国力。”舒云慈说完直接让信王拟旨了。 这样的放权在以往的各国历朝历代都是没有的。信王想来也觉得好笑,自己这个妹妹真是什么都要挑个前无古人。 过了几天,岳盈汐和花漪红赶了回来,她们俩是奉命前去联络那几个要考虑是否去书院任教的夫子,结果自然是好的。几个夫子都同意了。为了让人少跑路,她们直接安排了几个人自行前往飞叶津。 对于这个大胆的想法,舒云慈也只能祈祷这几个人里没有路痴了。 华志国战事结束,景胜大军撤回隐国境内,所有的军费开资都要华志国承担,额外还赔了一大笔银钱。大军撤回境内并不解散,整治军队由东方简率领,气势汹汹杀奔兰国边境。 乔坚早就看到情况不对,这次连江封悯都没出面就灭了整个华志国,他的心肝都在颤。为什么没有了舒云慈和江封悯的隐国军队更加悍勇?他也是聪明人,没等开战,直接赔了银钱求和。 -- 第311页 信王刚要答应,舒云慈却将赔款的额度上调了一倍,气得乔坚在皇宫里大骂舒云慈“趁火打劫”,可惜骂归骂,不想开战还是要给,乔坚咬咬牙,还是交了这笔银钱。 舒云慈告诉信王,“二哥,对于兰国,敲竹杠千万别手软,兰国有钱,所以人人惜命。逮着机会就使劲敲,他们只会心疼命,不会心疼钱的。” 对于这种土匪行径,信王一言不发地全盘学了过来。 大军在赶往兰国的过程中直接转了个弯,直奔琉国边境。翁浩苏这时才意识到跟着乔坚什么大事都干不成,这家伙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举国上下穷的就剩钱了,惹了祸就知道拿钱出来平事。问题是他琉国不是这样啊! 翁浩苏想了想,觉得仗还是要打的,不行了再给钱,国内的反对声也能小一点。抱着这种态度的琉国军队刚和隐国军队在边境上遇到,就被嗷嗷乱叫的隐国军队吓得望风披靡。 远在飞叶津的江封悯听到这个消息,笑得捶桌。“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打仗像我。” 一旁的血蚕吐槽:“那得有多二?” 三国皆服,隐国划拉了一大堆的银钱充裕了国库。时间进入五月,宁贞女帝舒云慈正式退位,昭告天下。皇太兄信王登基,年号顺正。舒云慈拒绝了太上皇的名头,觉得这么一叫活生生把她叫老了。顺正帝封她为宁贞王,赐了大片的封地和数不尽的银钱财宝。 舒云慈只拿走一部分的银钱,封地什么的全都退回了。 “陛下,臣妹为帝十年,为隐国开疆拓土,发展国力。如今隐国的未来交到了皇兄手上,愿我隐国世代繁荣安乐,永无争端。” 十年心血,舒云慈交出时没有一丝犹豫。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故土,她离开时也没有更多的眷恋。她的脚步永远向前,她的希望永远在下一个地方。 兰国皇宫里,乔坚正在和自己的爱妃董贵妃下棋。夜来风凉,董贵妃拢了拢身上的纱衣,“陛下,夜深了,早些安置吧。” 乔坚也觉得有些困意,命人收了棋盘,两人起身准备进入内室。董贵妃觉得上面有什么东西,抬头一看,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乔坚一见董贵妃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快要憋死的样子,赶紧冲着房梁上的人道:“隐皇你做个人吧,好歹救救朕的爱妃啊!” 舒云慈跳下来,伸手一掐董贵妃的脖子,就听见“咕隆”一声,董贵妃这口气终于缓了过来。脸色煞白的董贵妃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白衣,神情比外面的月色还要清冷的女子,心下暗暗惊讶,这女子美则美矣,只是这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势,谁敢觊觎? 乔坚让人扶着董贵妃下去 休息,他自己心里也是毛毛的。“隐皇,你……” “我退位的消息兰皇没有收到吗?”舒云慈问。 “呃……”乔坚犹豫了一下,“宁贞……王?” 舒云慈被乔坚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这一笑,顿时如冰雪融化,春花初绽,瞬间让乔坚的心里痒痒的。他在心里感叹:“这女子如此倾国绝色,可惜是一朵被刺包裹起来的霸王花。 “宁贞王此来有何事?”乔坚希望这位不是来要钱的。 “没什么事。”舒云慈这句话差点把乔坚气吐血,没事你跑来吓唬人玩啊? “刚好路过,我就过来看看,顺便告诉你,我要在历国附近开一家女子书院,你兰国要是有什么公主郡主,可是送去我的书院试试看。”感情舒云慈是来招生的。 乔坚的脸皱得像个茄子,“书院?”他想到将眼前的舒云慈变成十个百个,甚至成千上万个舒云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个鬼故事吗?太可怕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么可怕的女人,作为对手当然恐怖,如果是自己人呢?就问各国皇帝谁不想要个舒云慈这样的帮手? “你这话当真?书院何时开学,朕刚好有几个侄女在找夫子,不如送去书院学习。”乔坚还是很捧场的。 “再过几个月吧,现在还在修建之中。说起来还要多亏了兰皇的银钱资助,不然这书院也没办法建得这么快。”舒云慈点点头,表达自己的谢意。 “呵呵,呵呵……”乔坚傻笑着,心说:你以为我愿意给啊?我不给也不行啊! 送走了舒云慈,乔坚还真把这茬当成一回事,想到以后自己就有一个或者几个舒云慈那样的高手帮忙,他做梦都能笑醒。 舒云慈一路走,消息就一路传播出去。于是大陆各国震动。各国皇帝的心思都和乔坚差不多,先是被有可能出现好多个舒云慈吓得不轻,然后又为自己可能得到强大的助力而感到欣喜不已。 第128章 书院定分工 等舒云慈到了飞叶津, 大陆上都已经传开了飞叶津书院要招生的消息。一个还没有开张的小小书院, 瞬间成了大陆上最有名的书院。 江封悯好久没看到舒云慈,从见了面就形影不离,连看着舒云慈的眼神都带着明显的痴情。 一旁随着舒云慈一同过来的岳盈汐和花漪红都是“又被秀恩爱”的怨念, 舒云慈气得踹了她一脚,“还不带路?” “哦。”江封悯撇撇嘴,她家云慈还是这么暴力, 刚见面就要踹人。 有盛辞在,书院的建造, 各方面用品的采买配置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江封悯帮忙带着岳盈汐和花漪红先去安置, 舒云慈先过来看盛辞的情况。 -- 第312页 几个月不见,盛辞的气色竟然比之前看着还要好一些。“可见这里真的是个养病的好地方。”舒云慈觉得欣慰不少。 “几月不见, 陛下……”盛辞一时间还改不了口, 她顿了一下, “如今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了。” 这是个问题, 很现实的问题。舒云慈想了想,试探着问:“叫掌院如何?” 盛辞没说话,大概是在把自己脑海中掌院的形象往舒云慈的身上靠, 然后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舒云慈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唯有对盛辞始终是温柔的。“不好吗?” “不,好得很。”盛辞点头,“掌院有了,你请来的这些夫子们也该好好安置一下了。”盛辞刚刚笑得满脸红晕, 看着倒是比平日妩媚了一些。 “她们,能帮上忙吗?”舒云慈指的是自己不在的这几个月,之所以让盛辞将这几个人带来,就是想让这几个人也出一份力。血蚕是个大夫,就算是神医也只会治病救人。江封悯是个不靠谱的,有她在最大的作用就是保证安全。真正能够给盛辞帮忙的还要数云醉墨和芦雪眠,尤其是芦雪眠,说实话舒云慈对她还是很寄希望的。 “都是当夫子的人,自然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你的眼光一向不差,别说云姑娘和芦姑娘,就是后来的殷姑娘、闻姑娘还有聂家两位姑娘,也都能帮忙做事。总之她们来了之后我确实轻松了许多,你没见我的气色都好了吗?”如果盛辞很满意这些人,那舒云慈就没什么可挑剔的,在她看来,盛辞的识人之才比自己还要厉害。 和盛辞聊完,舒云慈出门找到了血蚕。盛辞的身体始终是她最关心的。 “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对阿辞的身体很有好处。这样修养下去,阿辞可以多撑一段时间。”时间,血蚕和盛辞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只要能有更多的时间,血蚕相信自己有办法调理好盛辞的身体,保住盛辞这条命。 “我退位前已经跟皇兄说过了,隐国皇宫里的药材依旧按照从前的惯例,每年分一半送到这里来供你使用。”这份协议并不能维持多久,就算顺正帝能够一直遵守,将来也会有诸多变数。不过舒云慈也没打算只靠隐国的药材来维持飞叶津的药材需求,之前在隐国用到的很多东西,在飞叶津同样要一点一点创建起来。 舒云慈从血蚕那里出来,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江封悯过来接她,带她去了饭堂。饭堂很大,看起来是打算供将来书院的学生一起吃饭的规模建造的。两人一进来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不多时,几个农妇打扮的人将一盘盘刚刚出锅的菜放到桌子上。 “是纤纤的手艺。”江封悯特意介绍道。 舒云慈最满意周纤的一点就是她可以将很简单的蔬菜做出滋味。不是很厚重的滋味,是清淡爽口的滋味。此时她桌子上有六道菜,一碗汤。她每样都尝了一点,味道都很好。不过她的胃口也就这么点,挨样吃了一点后,差不多就饱了。 江封悯适时地为她盛了一碗汤,看着她喝光才陪她一同出了饭堂。 周纤在厨房门口偷偷看着,见人走了才敢露出失望的表情。“还是没吃多少啊。” 芦雪眠特意过来看了一眼,“每样都动了,说明味道还是可以的。纤纤,你继续努力吧。” 周纤一来到飞叶津,江封悯就给了她一个艰巨的任务,那就是让舒云慈对食物产生兴趣。在这几个月中,周纤除了每天负责大家的饭菜外,就是冥思苦想怎么才能让舒云慈爱吃饭。她做了很多尝试,这里面最熟悉舒云慈口味的就属江封悯了。结果江封悯在试菜的过程中总是忘记自己假扮的是舒云慈,经常夸一句“太好吃了!”然后就端着盘子把菜都吃光了,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如今正主儿来了,周纤感觉自己的挑战才真正来了。 舒云慈和江封悯出了饭堂,又到周围各处转了转,其实书院就是舒云慈设计的,她对于哪里有什么都十分了解,不过看图纸是一回事,看到真实的建筑又是另一回事了。 转来转去,两人就转到了掌院的院子。这里是最早竣工的院子,只是里面的摆设还没有。 “你的眼光高,我也不敢给你乱安排。”江封悯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说。 “我自己来设计,到时候你只要找工匠过来就行了。”她抬头看着院子门口的匾额还空着,“缺个名字。” “每个院子的名字都没取呢。盛丞相说等院子分下来,让主人自己取。到时候再统一找工匠做匾额挂上去。”江封悯离了舒云慈还是很能干的。这里里外外的建造她都有参与,所以对于整个书院的情况,她大概是最清楚的一个人了。 舒云慈点点头。两人出了院子,她扭头看旁边的一个院子,“你的院子?” 江封悯急忙点头,这可是她动用特权才留下的院子。原本她要和舒云慈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但是被舒云慈拒绝了。住在一起十几年的两个人居然会分开睡?舒云慈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但是舒云慈给出的理由也十分合理,将来两人都是要收徒的,这样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就有些拥挤了。而且在徒弟面前,为人师表很重要。 后来江封悯也想通了,没人规定一定要睡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是? 将这边的一排院子都看过也着实花了不少时间,这些院子错落而建,有时候两个院子挨得很近,有时候又隔得很远。 -- 第313页 所有的建筑都看过,包括还在建设中的,舒云慈对于书院目前的情况还是比较满意的。 下午,她召集了所有人开会。开会的地点就在盛辞的院子里,这样就免了盛辞的劳动之苦。 对于众人,舒云慈先感谢了众人这段时间的努力和付出,然后就谈到了书院的组成情况。按照个人所长,分工十分方便。舒云慈任掌院,负责书院内外一应事物的决策。书院下设各堂,文堂目前只有芦雪眠一个专职夫子,不过其他人的学问都不差,可以兼职,以后遇到合适的人再加入。武堂和文堂的情况一样,只有江封悯一人专职,其他人可兼职。接下来就是人数最多的艺堂,闻弦歌负责乐器,聂家姐妹负责棋艺,云醉墨负责书法,殷盼柳负责绘画。这些人都是专门请来的,她们也都很清楚自己要担任的职责。 这些人分配之后,还剩下的就是一直跟在舒云慈身边的岳盈汐、花漪红、温无影、盛辞和血蚕了。 盛辞完全可以进文堂,只是她现在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宜多辛苦,再者这位隐国曾经的丞相,是搞内政的一把好手,就算盛辞的身体无碍,舒云慈也准备让她负责书院内部的事物,而不是让她去专职教学问,那可就是屈才了。 血蚕不用问,这里唯一的大夫,直接进了药 堂。 众人现在的目光都落在了剩下三人的身上。其实这里花漪红也是很好分工的,她本来就是教授礼仪规矩的夫子,若论教学经验,可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多。 舒云慈想了一下,一指花漪红,“律堂。小红负责教导礼仪规矩,盈汐负责教导刑狱律法,你们同时执掌书院的一切奖惩刑罚。” 两人都没有什么异议,然后同时转头,目光落到了唯一一个还没有得到分工的温无影身上。 温无影原来在皇宫里也没有任何职责,这次跟着来书院倒像是凑热闹的。所以就算没有分工众人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对于舒云慈来说,这么好的人手哪能闲着? “神仙姐姐,去隐堂。”至于隐堂是干什么的,舒云慈没说,众人也没问。 这里面虽然都是年轻女子,大多出身高贵,一个个都是人精,一个“隐”字,就说明这个堂不该被人知道。舒云慈会当众说出来,是对大家的信任,但是换一种想法,也是对大家的试探。 大家会来飞叶津,都是觉得新鲜,想靠自己做出一些成绩来。天下书院千千万,她们会选择飞叶津,也是看中了舒云慈的才华和魄力。大家相信飞叶津会有一个光辉的未来,并且她们愿意为此而努力。 分工之后舒云慈让她们自行去挑选院子。这些人大都来了一段时间了,对于每个院子的所在都很熟悉,所以有朋友的拉上朋友一起去选,没朋友的就自己去,就连温无影也飘走了。 “原本觉得人不少,可是这么一分,又感觉人真的不多。”盛辞缓缓道。 “慢慢来吧。我们第一年也不会招太多的学生。”舒云慈说。 盛辞笑,“掌院,如何招生,如何教学,如何收费,您还没定呢。” 舒云慈摸摸下巴,“明天还要继续开会。” 第129章 名字的风波 有了分工每个人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舒云慈每天就是四处转, 看到哪里不妥说一句, 真正的正事都是盛辞在负责,芦雪眠帮忙。 今天江封悯和岳盈汐到山上猎到了一只野猪,两人叫了盖房子的人帮忙才抬了回来。 周纤一看就乐了, 露胳膊挽袖子拿着把剔骨尖刀就去分解野猪。一旁几个姑娘看得直皱眉。这些人中除了芦雪眠可都是会武功的,要说打仗甚至杀人估计都不会手软,但是要说把一只野猪大卸八块, 还真不知道如何下手。 别看周纤柔柔弱弱的样子,胆子也小, 拿着把尖刀割肉的样子着实彪悍。 “这丫头不学武都可惜了。你看这不怕见血的样子, 啧啧啧,要不你给她找本秘笈, 我负责教她基本功。”江封悯出主意。 舒云慈也觉得周纤应该学点武功, 不说别的, 以自己这种搅动风云的体质, 将来书院必定会遇到很多事,多一个会武功的,就少保护一个人。 “眼下不行, 等古卷阁搬过来我会交代下去的。”隐国的古卷阁是舒云慈一手创建的,如今已经十分成熟。她也不是舍不得留给新君,只是顺正帝未必会需要那些古卷,长久下去,古卷阁就要废了。所以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已经禀明了顺正帝,古卷阁她也会一并带走。 将近二十年的积累, 古卷阁里的各种古卷书籍浩如烟海,要搬家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舒云慈留了人负责,不过要搬过来至少也需要一年的时间。 晚上,周纤用野猪肉给大家做了一顿好的,这些姑娘们吃得心满意足,饭堂里都是欢声笑语。 江封悯看着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的舒云慈,“云慈,我和盈汐可是盯了它好久才猎到,弄回来又费了不少工夫。纤纤在厨房里忙了一下午,你看别人都吃得挺开心的,你给点面子,多吃几口,让纤纤也高兴一下。” 舒云慈转头望着站在厨房门口正瞄向这里的周纤,招招手,周纤立刻怯生生地走了过来。来到这里这么久了,周纤已经和其他人都熟悉了,只有对舒云慈,她始终有些怕。 “掌院,您叫我。” 舒云慈指指桌上的菜,“菜很好吃。” -- 第314页 周纤笑得很勉强,“可是您并没吃几口。” “我是修仙的,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凡人的东西吃得越少越好。” “噗……”江封悯怎么也想不到舒云慈会胡扯出这么一套,一口肉汤呛在嗓子眼里,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周纤原本是信的,但是看到江封悯的狼狈模样,她意识到掌院这是在逗她。“掌院,您到底喜欢吃什么啊?您说,就算我不会做,也会努力去学的。” 舒云慈摇摇头,“没什么想吃的。你问我这个就是白费时间,不如你问问她们吧,会更有成就感。” 周纤走了,还是难免失望。 舒云慈也摇摇头,她从小就是吃着御厨的手艺长大的。那时候她需要学太多的东西,吃饭一直被她认为是浪费时间的行为,所以她只要维持最基础的食量就好,吃得太多耽误时间还影响学习。久而久之,食物在她眼中就是维持生命所必须的东西,仅此而已。当然,在好吃的食物和不好吃的食物之间,她还是会选好吃的。反正是吃,没必要难为自己。 那边吃得高兴的姑娘们开始了自娱自乐。闻弦歌拿出随身携带的墨玉笛,这也是她的武器,叫做“暗飞声”。她吹了一曲,博得满堂彩。这位乐锦大师的高徒,最擅长的是琵琶,但是其他乐器上的造诣也十分精湛。 舒云慈突然摇头,“可惜没有一个能跳舞的。” “你不是又想出去找个教跳舞的夫子回来吧?” 江封悯觉得很有可能。 “以后再说吧。”会舞蹈的女子有很多,可是能当夫子的当真不好找。要知道这种舞蹈和舞坊里的那种舞蹈不同,来学习的都是天家贵女,要学的舞蹈自然是能登大雅之堂的那种。 书院一天天建设起来,各位夫子的院子经过每个人自己的安置和摆设都有了不同的风格。倒是舒云慈自己的院子只是找了工匠添置了一些家具,还迟迟没有往里添东西。 “掌院,您这屋子若是还这样家徒四壁的样子,可就耽误咱们书院招生了。”这种事当然还要盛辞出马。 舒云慈看了眼只有一张床的卧室,确实寒酸了点。“过两天丝瓶就过来了,让她布置吧,我懒得把时间花在这个上面。” 这样盛辞也不好再说什么,“要做匾额了,陛下总要给院子起个名字。” 舒云慈抬头望向窗外,正是飞花如雪的季节,她随口道:“就叫飞花小筑吧。”这随意的语气,和给只猫狗起名一样。盛辞摇摇头,又去催着江封悯把自己的院子布置好。 要说在对待院子的态度上,江封悯可比舒云慈端正多了。她很郑重地给自己的院子起了名字,“叫慕云轩。” 盛辞都忍不住想翻白眼了,“你确定这名字不会被掌院打?” 江封悯咧嘴笑,“你先去做嘛,做好了最多让她打我一顿,反正匾额都做出来了,怕什么?” 盛辞居然点点头,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舒云慈。当然,纸终究包不住火。过几天等匾额一个个挂上去,舒云慈看着旁边院子那慕云轩三个大字,咬着牙笑道:“封悯,你还真敢起啊?” 江封悯头发根都炸了,一边陪着笑一边后退道:“云慈,只有这样的名字才能代表我的心意。” “你的心意是放在心里的,不是挂在院子门口的。”舒云慈一道指风过去,早有准备的江封悯立刻蹿出去老远。 “云慈啊,你不要这么暴力啊!为人师表懂不懂?为人师表!”江封悯一边逃,嘴里还一边哇啦哇啦地说着。 两人这一追一逃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大,在各个院子的姑娘们全都出来看热闹。这里面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舒云慈翻脸,而翻脸的对象竟然是江封悯。 “这两人不是一对吗?”芦雪眠不仅嘴毒,还很八卦。 “哇!掌院可是很久没动手了!”岳盈汐惊讶道。上次舒云慈打得江封悯上蹿下跳是什么时候了,她都要好好想一想了。 “江封悯那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她武功又高,也只有掌院能降住她了。”花漪红打了个哈欠,将身子靠在岳盈汐身上。 “她们俩谁的武功高啊?”问话的是闻弦歌,她瞪着大眼睛,一脸的好奇。 这个问题还真把几人问住了。 “江封悯是武将出身,而且听说她接收了一位高人几十年的内力。我觉得真要打起来,她的武功更高吧。”云醉墨也比较八卦,这些都是她在家的时候听来的传闻。 聂家姐妹的姐姐聂裁冰说:“可是我听说掌院的武功深不可测,从来没人能试出她的真正实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都和舒云慈不太熟。最后,几人的目光一致望向岳盈汐和花漪红。 岳盈汐赶紧一耸肩膀,花漪红只好很勉强地站直了身体。 “我只能告诉你们,以我对她们两人武功的观察,她们的武功应该差不多,如果不下死手,掌院和江封悯谁都赢不了谁。不过如果要拼命的话……”花漪红一笑,“江封悯大概撑不了几招。” 这边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为什么呢?”芦雪眠是个门外汉,问得理直气壮。 “掌院的武功都是要人命的武功。她……”岳盈汐说到这里特意看了看那边打得激烈的两个人,“她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很难留活口。” -- 第315页 “哇!”聂剪雪惊讶地发出了声音,抓着姐姐的手摇啊摇,“姐姐,掌院好帅!” 其他人侧目,这是什么审美? 这时候,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温无影开口道:“掌院还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江姑娘已经败了。” 闻弦歌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旁的殷盼柳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温无影的武功造诣也是出奇的高,她看到刚刚有一招舒云慈明明可以打伤江封悯的,却只是将江封悯踹趴下。 “哎呀!”江封悯趴在地上装可怜。其实方才那一下是她刻意卖出的破绽,总不能一直打下去吧,那样不是把舒云慈的火越拱越高? 舒云慈当然也看出来了,于是踹了江封悯一脚来解气。看江封悯趴在地上不起来,她又踹了一脚。“回去改名字!” “云慈,改名字要重刻匾额的,多浪费!”江封悯看到舒云慈又一脚踹来,立刻抱住她的大腿不松手。 “你活着还要吃粮食,多浪费!”舒云慈的手中已经有真气凝聚。 “哇!”江封悯赶紧松手。舒云慈要来真的,就千万不要怀疑,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改!我改还不行吗?”江封悯惨叫道。 舒云慈这才散了手中的真气,冷冷给了她两个字:“欠揍!” 江封悯好委屈,坐在地上看着离去的舒云慈,她就差蹲地上划圈圈了。 一双好看的绣鞋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抬起头,就看到盛辞笑眯眯的一张脸。 “挨了打终于老实了?”盛辞问。 “你说云慈干嘛这么较真啊?不过就是个名字而已。”江封悯好委屈好委屈。 盛辞也没多解释,只是告诉她:“这里是书院。” 第130章 书院开学了 江封悯坐在地上, 翻来覆去地琢磨盛辞说的这五个字, 书院怎么了?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既然是书院,就是传道受业的地方。她对舒云慈的心思到底是个禁忌,从前舒云慈是皇帝时可以不管, 如今两人都是夫子,那么就要以身作则,不要给学生灌输错误的思想和观念。 慕云轩最终被改为望云轩, 重做匾额的费用从江封悯每个月的工资里扣。掌院的强硬可见一斑。 围观的数名吃瓜群众也都明白,没事不要像江封悯一样去撩闲, 否则就算有江封悯那样的武功也不够掌院打的。 过了两天, 丝瓶带着大量的药材到了。她是舒云慈的贴身宫女,原本舒云慈想放她出宫嫁人, 可是她说跟在舒云慈身边久了, 早就断了嫁人的心思, 只想一辈子跟着主子。舒云慈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既然丝瓶不想走,她也不强求,她走得急, 皇宫里还有大批东西等着整理,这些都是丝瓶的活。所以丝瓶和几个女侍卫留下来整理东西,顺便将御药房里的药材按照血蚕开出来的单子整理好一并带来。 别看来的人就是丝瓶和几个女侍卫,但是却有足足八辆大车的东西。 芦雪眠看着正在搬东西的众人,“这么多东西居然没有被抢,真是难得。” 一旁刚刚出门的云醉墨接口道:“你嘴里就不能说出点吉利话来?” “东西都倒了, 我说什么有什么关系?”芦雪眠说完又转头看着这几辆大车。 “有掌院留下的信物,各国都有派兵保护。咱们掌院这么多年的皇帝不是白当的。”盛辞刚刚领着丝瓶看了安放东西的地方,后面的活就是丝瓶的了。 “原来如此。”云醉墨点点头,这样才合理嘛。 其实盛辞说得比较客气了。各国皇帝确实有派兵保护,不过都像送瘟神一般想尽快将这队人马送出自己的地盘。这要是在自己国家内出了什么闪失,那位名副其实的瘟神,退了位还在折腾的宁贞王又要来了,各国皇帝都受不了。 有了丝瓶,舒云慈的飞花小筑越来越有样子了。江封悯出来进去总有一种回到熙华殿的错觉。 “丝瓶,你也太能干了。我看你从来了就没歇过,这么多东西你也整理得太快了吧。”这样的居家小能手,谁不羡慕? “姑娘啊,您就别夸奴婢了。掌院说不要人服侍,我跪下求都不行,这不要趁着这几天赶紧给主子的院子整理好,然后我就要搬到其他院子里去了。“丝瓶哭丧着一张脸。 这事江封悯是知道的。飞叶津书院立下的第一条规矩,任何人,不管是夫子还是学生,都不得带人服侍。实在要带也只能在另外的院子里住,不能日日过来服侍。舒云慈定下的规矩,当然要以身作则。 丝瓶现在也有了自己的职责,就是协助盛辞管理书院的内务。这种事她在宫里都是做惯的,也不觉得陌生。 一片忙碌之中,转眼间已经到了八月。温无影夜观星象,选了个良辰吉日,书院正式开学。 谁能想到,一个穷乡僻壤的书院开学,竟然像新君登基一般昭告天下。舒云慈大手笔,写了书信让人送往各国皇宫,大意就是我的书院开学了,你们的人该送来了。 各国皇帝接到信都苦笑不得,有一种送人质过去的感觉。 各国都在观察其他国家的动向,这种事怎么说呢?就是大家说当真都没当真,说没当真又怕别国当真。反正皇家女子多得是,这又不是送去和亲,送去学习而已,三五年就回来了。要是真能学得像舒云慈那样厉害,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 第316页 在各国都没有动作的时候,第一个派人过来的竟然是和隐国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渊国。渊皇 肖长语送了自己的两个侄女过来。 渊国一动,无疑牵动了各国的神经,于是各国开始三三两两地送人过来,飞叶津书院终于热闹起来。 各国以为送人过来学习就完了,然后派来的负责人一到飞叶津就听到了一个让人吐血的消息,飞叶津书院要进行入学考试。 这些可都是天家贵女,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多少人求着教的主儿,到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居然还要考试?考试也就考试了,没想到考试没通过的居然就被拒绝了! 堂堂公主郡主被个书院拒绝了?这回国还怎么见人?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大陆各国送来公主郡主二十多名,通过考试被留下的不足十名。各国护送这些贵女前来的人再有不甘,也不得不护送着没有通过考试的贵女们回去。 丝瓶将通过考试的名单交到舒云慈手中,舒云慈看了一遍,“隐国是一个都没来吗?” “皇上送来了两个郡主,不过没有通过芦夫子的考试。”第一次开考,大家也不知道考什么,索性都由芦雪眠负责考文试,饶是如此,还是有一多半被拒之门外。 舒云慈点点头,“他们都把我飞叶津看得太简单了。” “是的。很多人都说书院的考试太难了一些。” 舒云慈闻言狡黠的一笑,“这是他们以为最难的一次考试,日后他们就会明白,这其实是最简单的一次考试。” 成功进入书院的都是四到十岁的女孩子,这些人中有些已经接受过教育,有些则只学了一些规矩。这么小的金枝玉叶第一次在没有家人,没有人服侍的情况下生活,一时间都有些手忙脚乱。 这时候书院公布了第二条规矩,每个夫子可以选入室弟子亲自教导,被选中成为入室弟子的学生不交学费,而没被选中的就是普通学生,学制五年,五年之后必须下山。至于学费,价格一公布出来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什么书院只能收公主郡主这样的天家贵女,当真是贵女,这学费贵得俨然是在打劫。 “我看掌院是打算靠收学生统一各国吧。”芦雪眠一如既往的爱吐槽。 “能不能统一各国我是不知道,但是富可敌国倒是一定的,而且用不了几年。”殷盼柳摇摇头,这位曾经的女皇最大的特点就是敢想敢做。这么开书院的,她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两位都是听到规定过来挑徒弟的。因为入室弟子不受学制限制,基本挑到了就要教很多年,所以每个夫子挑入室弟子都很慎重。 这一共七名学生确实都是聪明伶俐的好材料,不过想要成为入室弟子,光是聪明伶俐还远远不够,所以挑了几天,所有人都没有出手收人的意思。于是这七个宝宝就成为了飞叶津书院的首批弟子,注定要在五年后离开书院了。 有了学生,虽然少,书院的一切都要正式运转起来。按照盛辞给拟定的课表,每天上午两节课,下午两节课,除此之外,早上有早课,晚上有晚课,都是江封悯在上,负责教授这些孩子基本功。不过上了几天她就有些暴躁,忍不住去舒云慈那里吐槽这些孩子学得太慢。 “学得慢你就慢慢教。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是个练武奇才,我直接丢秘笈不就好了?”舒云慈凉丝丝地说。她也去挑过学生,可惜更加一个都看不上。 江封悯总是开玩笑说她挑徒弟得让温无影给看看星象,有什么人出生时天现异象才行。说到异象,舒云慈突然想起去年在找书院选址的时候路过易国,易国可是有了一个命格不凡的小公主呢。 “你说那个辰年辰月辰日辰时出生的小公主?”舒云慈见她点头,“可是她现在多说也就两岁,太小了。你是教徒弟,不是养娃娃。” “我又不着急。”舒云慈 居然还挺上心,“过几年看看吧。” 七宝每天跟着各位师傅习文练武,学习琴棋书画各种技艺,还要跟着花漪红学习礼仪。刚开始宝宝们每天都要哭几场,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些金枝玉叶从出生开始就是养尊处优的,哪里受得了这种苦?可是在书院里,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好在孩子小,渐渐也就适应了。过了两个月,每个宝宝都有模有样了。 “果然越来越有个书院的样子了。”舒云慈甚是满意。 书院里的条件还是比较艰苦的,最主要这里和外界隔绝,舒云慈来到这里后就直接让人封了安云山方圆二十里的上山道路,还有舒河上下游的水路,更不要说飞叶津这个渡口了。总之她一来几乎就自行划了一块地,虽然地方小,可也是自成一国的模样。 对此周边的几国中,庆国已经承诺,所以根本不管。历国派了人过来看了两眼,发现是舒云慈在折腾,掉头就回去了。风国国小,连人都没派,听说是舒云慈,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这事就过去了。荥国那就更不用说了,皇帝就是个好交朋友的,听说舒云慈占了飞叶津,荥皇简明友又送工匠,又送银钱,还额外划了一大块土地给舒云慈,末了还送了两个孙女过来读书,可惜都没有通过书院的入学考试。 飞叶津书院在舒云慈的不断折腾下,地盘越来越大,规模也越来越大。现在山上是书院,山下有很多农民过来垦荒,已经有了一些人烟。 -- 第317页 “治大国若烹小鲜。”舒云慈拿着扇子扇着架子上的鱼。此刻她正在和江封悯在舒河边烤鱼吃。“无论是隐国还是飞叶津,我都要其强大到无人敢犯。” “是,飞叶津有了你,连野兽都不敢来了。昨天我和盈汐在山里蹲了半天,都不见一只大点的野兽过来。”江封悯一边串鱼一边吐槽。 “你确定不是被那几个崽子的哭声吓跑的?”这两个月,舒云慈内力高啊,耳力好啊,总是听见学生房间里传出来的哭声,她都不知道暴躁了几回,要不是江封悯按着,那几个宝宝估计就要看到掌院发怒的可怕画面了。 第131章 招不招夫子 “孩子小嘛, 夫子们又这么严格, 哭一哭正常的。你看,最近不是好多了?”江封悯趁机给几个宝宝求情。 舒云慈冷笑了一声,“再不好一点我就把她们都丢到后面的山谷里去自生自灭。” “哇!云慈, 你是要教学生不是要杀学生啊!这种念头可千万不要有!”江封悯说着拍拍舒云慈的额头,似乎是要把这么可怕的想法拍出去。她刚刚还在串鱼的手,弄了舒云慈一脸的腥味。 舒云慈盯着还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你最近胆子大了。” 江封悯急忙收回手, 还特意闻了闻手上的味道,“那个……这都是新鲜的味道。反正一会儿吃鱼也得弄一身味道, 你就别这么讲究了。要不这样, 一会儿回去我帮你洗澡,把味道都洗掉。” 舒云慈拿着扇子, 看得出在犹豫。江封悯觉得舒云慈大概是在打死她还是打残她之间犹豫。她的内力暗暗流转, 准备时刻蹿出去保命。 等了许久, 舒云慈居然又在若无其事地低头扇着火烤鱼, 仿佛刚才的事全都没有发生。 “你……不打我啦?”江封悯试探着问。 “你什么时候打都可以,但是我的鱼不细心点容易烤糊。”舒云慈小心地将一串烤好的鱼拿起来,薄薄的鱼被烤得几乎透明, 白色的鱼肉泛着香气。 江封悯看得吞了一口口水。舒云慈将鱼递过去,“你吃。” 江封悯急忙摇头,她再贪嘴也不至于对着一条鱼吞口水,她吞口水的对象是舒云慈。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她还是要命的。 舒云慈小心地咬了一口,鱼肉外焦里嫩, 除了盐巴什么都没放,反而更能吃出鱼肉本身的鲜美。 “味道如何?”江封悯凑过来问。 “总不枉一番辛苦。”舒云慈眯起眼睛,像一只吃饱了的猫。 河对岸,一对母女手挽手路过,小女孩十分乖巧,边走边和母亲说话,看着其乐融融。 舒云慈看得一时出了神。 “你这是想孩子了还是想徒弟了?”江封悯咬了一口鱼肉,被烫得边吸气边问。 舒云慈没说话。或许是现在的生活太悠闲了吧,她真的很想有个孩子来教导,这样虽然岁月交替,看着孩子一点一点长大,自己也会很有成就感吧。 时光在这样的平静淡然中飞逝,转眼就是一年。这一年中,书院里只有七个宝宝,夫子们都逐渐适应了书院的教学生活,大家日渐熟悉,于是日常打闹愈发多了起来。 古卷阁终于搬到了飞叶津,虽然还有大批的古卷在路上,但是书院这边已经可以正常运作了。由于跟过来的人都是男子,所以舒云慈让他们住在山中更靠里的位置,反正这些书呆子平时也不出门,倒是都耐得住寂寞。 七个宝宝越来越像样子,这在各国宫廷里都是有目共睹的,于是第二年八月,飞叶津书院再度招生的时候,各国送来的公主郡主总数超过了五十人。人数多了,通过考试的人数也增加了,这一次通过考试而成功进入书院的有十八名学生。 夫子们挑选了几天,最终还是一个个摇着头,显然这十八个人中也没有能够成为入室弟子的人选。 招生刚刚结束,飞叶津书院却迎来了两位贵客,渊皇肖长语和陶清篱。 “渊皇怎么有空来我这穷乡僻壤?”舒云慈打趣道。 肖长语看起来气色比前些年好多了。“朕是来问一句,掌院这里招学生,可还招夫子?” 舒云慈看了眼旁边的江封悯,笑道:“若是渊皇肯退位来飞叶津,我自然是要收留的。” 这叫什么话?堂堂 渊皇要来,也能叫收留吗? 肖长语没说话,一旁的陶清篱道:“是我想来。” “哦?不知道陶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舒云慈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肖长语来,她可以无条件接受,若是陶清篱来,那就要看本事了。 陶清篱没有说话,慢慢起身,跳了一段舞。 舒云慈小时候也是学过舞蹈的,尽管她大一点之后就不跳了,但是学确实是学了很多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陶清篱这段舞蹈只有几个最简单的动作,但是陶清篱做出来就是说不出的优美。 “封悯,叫弦歌过来,戴上琵琶。” 很快,闻弦歌抱着琵琶进来屋子。“掌院,您叫我。” 舒云慈示意她坐下,“你随便弹一曲,看看陶姑娘的舞技如何。” 闻弦歌立刻弹了一曲《塞上曲》,陶清篱随之起舞,和着曲子舞出了昭君出塞的感觉。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陶姑娘舞技果然惊人,难怪渊皇叫你舞若卿,想必渊皇就算忘了陶姑娘的人,也忘不了这惊艳的舞技。”舒云慈话中有话。 -- 第318页 陶清篱看了肖长语一眼,肖长语立刻指指自己的脑袋,“我当时脑袋摔坏了。” 舒云慈让闻弦歌先离开,她坐到肖长语对面,“渊皇确定舍得让陶姑娘进飞叶津?我们这里每半年才能回家探亲一次,中途如非大事是不得随意请假的。” 肖长语眼巴巴看着陶清篱,陶清篱却根本不看她。 舒云慈也不催促二人,只是让丝瓶安排二人暂时住下,待一段时间再说。结果她刚出来,就被云醉墨、芦雪眠和聂家姐妹围住。 “掌院,听说新来了一个会跳舞的夫子,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啊?”芦雪眠在书院里是武力值最低的那群人之一,但是却是最闹腾的人,没有之一。上上下下就没有她不关心,不好奇的事,但是出奇的是,她虽然嘴毒,人缘却很好,大家都喜欢和她一起闲聊。 “看她是否决定留下,如果留下,你们自然会见到。”舒云慈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里,她在想陶清篱如果留下,肖长语怎么会离开呢? “封悯,如果我决定去一个地方,你会不会留我在那里不管?” 江封悯赶紧摇头。“你去哪我去哪,我可不能留你一个人,简直太危险。” “你说谁危险?”舒云慈瞪眼睛问。 “我危险。让我和你分开,我会相思成疾的。”两人进了屋子,江封悯趁机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你是不是觉得渊皇送陶姑娘过来,必然有什么目的?” 舒云慈拍掉江封悯乱动的手,“我只是想知道,渊皇如何舍得?” “对,如何舍得?”江封悯将人按在桌子上就亲,被舒云慈躲过了。 “别闹!”大白天的,书院里还有客人呢,这家伙也不看个时候。 江封悯撇嘴,“等你以后收了徒弟,我连这种机会都没有了。” 这话听得舒云慈又好气又好笑,多大的人了,就为了贪这点欢爱滋味,真是不知羞。 第132章 大师姐登场 时间一晃过去三年, 飞叶津书院的学生一年比一年多, 只是每年能通过考试的依旧只有十几二十个人。不知不觉间,每年能够通过飞叶津的入学考试就成了大陆上各国贵女们资质高下的一个评判标准。 这一年八月,书院又迎来了新一批要报考的学生。这次人数竟然超过了一百名, 各堂的夫子们也都摩拳擦掌,期待着能够从中选出心仪的弟子。过去三年,这些人竟然一个弟子都没挑出来, 这确实是一件比较让人失望的事。 如今主持入学测试的早就不是芦雪眠,是最早一批入学的七宝之一, 荥国公主简映阳。她入学时就已经十岁了, 今年十四岁,只是还未过生日。七宝之中, 她是最具有领导才能的, 渐渐成了学生们的领头人物。 飞叶津的入学考试一向都是答一张卷子。好多小女孩有的还不识字, 可以由随从侍女帮忙读题, 帮忙答题。有的随从自以为聪明的给予主子暗示,书院也不会阻止,不过这种多半是难以通过考试的。不是因为考试作弊, 而是那套卷子本身就没有正确答案,题目出得天马行空,很多人甚至不清楚思考方向。后来有人总结出:飞叶津书院的入学考试能够通过,靠的全是命。 一百多人的考试进行了五天才结束。结果还是不错的,考的人多,考过的人也多, 这一届的学生第一次超过三十人。而且所有的夫子几乎第一时间就相中了一个小女孩,只是没有一个人出手要人。 舒云慈看着那一排齐刷刷望向自己的眼睛,笑了笑,“这个易迦辰絮,我要了。” 果然,众人心里早有准备,所以也说不上失望。这么好的苗子,在掌院门下才不屈才。 易迦辰絮是谁?就是五年前易国出生的小公主。因为是辰年辰月辰日辰时降生,被认定是真龙之命。易皇易迦舒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女儿十分疼爱,取名易迦辰絮。 小辰絮刚满五岁,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只是那眉眼,就让众多夫子感叹,易国果然出美人,这个小丫头长大了,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小辰絮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书院四年以来第一名入室弟子,她随同其他通过考试的女孩子们一起听着掌院的训话,然后就是被师姐们带着参观整个书院。之后每人会有一段时间和自己的家人告别,之后的生活就都要靠自己了。 小女孩们还处于通过考试的兴奋中,完全没有读懂师姐们怜悯的眼神。 “这些小师妹完全不知道书院的生活有多苦。”这是几个二年级的师姐在互相议论。 小辰絮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跟着前面的师姐走进了自己住的房间。飞叶津书院学费贵得吓人,条件自然十分优越。学生们只允许带很少的几样东西,其他所用之物都是书院统一发放。 学生们居住的房间都是两人一间,一个院子三个房间。师姐与师妹住在一起,这样方便帮忙照顾。 跟小辰絮住在一起的是上一届的师姐,来自渊国的郡主肖寒蕾,今年九岁。 小孩子总是很快熟识的,一个晚上的时间,小辰絮就和这个温柔的肖师姐熟络起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书院里的大公鸡就高昂着头开始打鸣。很快,书院学生所住的一大片院子里开始出现灯光。 还在赖床的新生们被师姐们拉着起床,顿时一片哀怨之声。 肖寒蕾起床点亮了蜡烛,也去看另一张床上的小辰絮。小辰絮被烛光照醒了,她揉着眼睛还有些蒙,就被肖寒蕾拉了起来。 -- 第319页 “起床啦,赶紧洗漱,要上早课了。”肖寒蕾一边说一边丢了衣服给小辰絮,自己更是手脚麻利地穿衣梳头。 小辰絮坐在床上发愣,大概还 没反应过来这里已经是书院了。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看到师姐已经穿戴好出去打水洗脸了,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地开始穿衣。 肖寒蕾打了水进来,看到小辰絮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不会穿衣服啊?”这一点肖寒蕾没想到。她考书院的时候已经提前知道书院里的生活要自理,所以同样养尊处优的她提前学了穿衣梳头这些事。 “你考书院之前都没有一点准备的吗?”肖寒蕾自觉自己是师姐,要照顾小师妹,所以放下脸盆过来帮小辰絮把衣服穿好。 “谢谢师姐。”奶声奶气的声音,让肖寒蕾心都化了。哎呀呀,小师妹好可爱! 提问:一个不会穿衣服的小孩子,有没有可能会梳头呢? 回答:痴人说梦! 肖寒蕾连尝试都没尝试,直接帮小辰絮将头发梳好。书院里穿的衣服,梳的发髻都是有规定的,每一年都有不同。新入学的都是小孩子,所以只能梳双环髻。而像肖寒蕾这样的二年级生梳的就是双平髻。 梳完头,肖寒蕾一指旁边的脸盆,“拿着它出去打水。” 小辰絮抱着脸盆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抱着脸盆回来,打了浅浅一盆底的水。 肖寒蕾挠挠头,行吧,自己去年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手忙脚乱的,反正师妹脸小,这么点水够用了。 同样的情形几乎在每一个有新生的房间里发生,经历了兵荒马乱的一个早晨后,这些新生总算一个不少地站在了书院西面的校场上。 今天来上早课的除了江封悯,还有掌院舒云慈。逐渐放亮的天光中,舒云慈站在一根旗杆上,轻飘飘地好像一片树叶。 好多新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人真的可以那样站在旗杆上面吗? 舒云慈当然是来看自己新收的徒弟易迦辰絮的。整个早课下来,看得出来辰絮完全没有任何基础,也没有看出她比别人更加优秀的地方,但是能同时被这么多夫子看中,总不能大家集体眼瞎吧。 “你看出什么了?”下了早课,江封悯问。 “这丫头鬼得很,这么小就学会隐藏自己的天赋,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舒云慈对这个徒弟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一切都还言之太早。 “我也觉得她有所隐瞒,我教的那些动作,她很容易就做到了,但是给的那些任务,她总是和别人同时完成。”在教徒弟方面,江封悯也已经很有经验了。这种事其实就是经验,看得多了,每个孩子的那点小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 “再看几天吧,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舒云慈收了这个徒弟,却没有急着公布,所以包括易迦辰絮自己在内,所有的学生都不知道她们之中已经出现了一名入室弟子。 书院的生活简单规律。一个月不到,这些新生已经可以自己起床穿衣梳头叠被。肖寒蕾发现辰絮这个小师妹实在让人省心,她不会的东西会张嘴问,只要问过一次的事情就会记住,绝对不会问第二次。 “师姐,墨汁沾到手上了。”这天肖寒蕾刚刚下课回来,就看到小小的辰絮举着脏兮兮的两只小手走过来。 “你为什么不去洗干净呀?”肖寒蕾开门带着她到院子里的水井边冲洗。 “手脏,会弄脏东西。”辰絮的表达不算完整,肖寒蕾想了一下,“你怕弄脏东西,所以没有来冲洗?” 辰絮点头。肖寒蕾自己也是个孩子,听了只是笑笑,帮她洗干净手,又带着她回房间。 “怎么弄脏的?” 辰絮拉着肖寒蕾走到两人学习用的桌子边,指了指桌子上。肖寒蕾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 被桌子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这是什么?” “咕咕咕!”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发出了叫声。 “鸽……鸽子?”肖寒蕾凑近了仔细看,可不就是一只鸽子吗?不过这只鸽子好像受了伤,既不能飞也不能走。“你哪弄来的鸽子?” 辰絮又指了指外面,“掌院要杀掉鸽子,鸽子好可怜,我把鸽子藏起来。”她继续指鸽子,甜甜一笑,“掌院认不出来。” 肖寒蕾嘴角抽了抽,她虽然也就来了一年多,但是关于掌院的传说这书院里还是很多的。她们这些学生都是从这些分不出真假的传说里了解掌院的。总体来说,掌院是个严肃、古板、脾气不好的人。这一点在学生中达成了共识。总之学生们认为,就算得罪了武堂的江师傅,也不要得罪掌院。 这个小师妹刚刚来了一个多月就敢把掌院的鸽子藏起来,还妄图给鸽子涂黑瞒天过海,这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辰絮师妹,我劝你赶快把鸽子送回去,要不然掌院生气起来可是很可怕的。”当然,肖寒蕾也是听说的。 辰絮听懂了师姐的意思,她也怕掌院生气,可是看着被自己染成个煤球的鸽子,她还是舍不得它被杀掉。“掌院会杀掉鸽子。”辰絮强调着。 肖寒蕾有些急了,“掌院知道这件事会罚你的。你不知道,律堂的花师傅和岳师傅都是很可怕的人,听说她们对付不听话的学生有很多种办法,哪种都会让人疼死的!”当然,这还是肖寒蕾听说的。 -- 第320页 辰絮犹豫了一会儿,似乎终于决定了。她拿了一块手帕将黑乎乎的鸽子包起来,然后走出门。 肖寒蕾觉得辰絮是去送还鸽子了,这让她终于放心。她完全不知道,在离此不远的一间屋顶上,舒云慈坐在那里,目光盯着辰絮小小的身影。 “敢将我的鸽子藏起来,我看你如何收场?” 第133章 可怜的辰絮 辰絮抱着鸽子走到校场的角落, 她看了看周围没人, 将鸽子藏进一个小箩筐中。至于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只箩筐,那就没人知道了。 “鸽子,伤好了要飞走哦, 留下来会被吃的。”辰絮从身上的小荷包里倒出一些小米放在箩筐里,然后就悄悄离开了。 舒云慈回到飞花小筑,江封悯正在等她。“辰絮将那只鸽子藏起来干什么?她就不怕你追查?” “大概是舍不得鸽子被炖汤, 想救鸽子一命。”舒云慈的鸽子一向都是丝瓶安排了四年级的学生来喂养,最是小心照顾。那只受伤的鸽子是遇到了猛禽被啄伤了翅膀和脚, 这才动不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好好养几天就好了,不过舒云慈却拿着鸽子故意跑到辰絮面前说要将鸽子炖汤喝, 然后又很随意地将鸽子放进了笼子里就走了。 离开的舒云慈不过是转了一圈上房观察辰絮会有什么动作。果然, 辰絮犹豫了一会儿, 看着那只受了伤的鸽子, 最终还是将它从笼子里抓出来带走了。 这算是一个测试吗?舒云慈也拿不准,但是她的弟子须有仁爱之心,这是大情怀。一个从小就麻木不仁, 甚至冷血的人,是不足以继承她的衣钵的。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江封悯好奇。 “打她一顿。”舒云慈眼睛都不眨地说。 江封悯倒抽了一口凉气,脑海中出现了辰絮团子一样的脸,“你真下得去手?” 舒云慈微微一笑,“又不是我动手。” 那只鸽子最终还是被发现了,舒云慈以此罚了辰絮。花漪红看着刚刚挨了三十下戒尺左手肿成馒头状的辰絮, 心里暗骂掌院不厚道。罚就罚了,还让她来做这个恶人,看着这么个小团子,她情愿挨打的是自己,至少不用觉得是昧着良心干坏事。 挨完打,辰絮用右手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她能咬着牙一声不吭,可是眼泪鼻涕真的忍不住。她端端正正对着花漪红行了礼,这才离开。 辰絮走后,门口探出一排脑袋,来看热闹的夫子可不是一个两个。岳盈汐进来道:“你是禽兽啊!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闻弦歌心疼得都快哭了,“看着都好可怜。” 连一向话少的温无影都在众人没有觉察的时候点头道:“确实可怜。” “喂喂喂!”花漪红不干了。“你们干什么?又不是我要打她的,这是掌院的命令,你们不服找掌院去!” 众人一致摇头。就是不敢谴责掌院才跑过来谴责花漪红的。 “我说,这么小的孩子,不会被掌院折腾死吧?”陶清篱问。 众人仰头望天。最后还是岳盈汐摇摇头,“看江封悯,不是活蹦乱跳的?” 花漪红也摇头,“辰絮没有江封悯那么二啊。” 众人再度一致望天,替辰絮这个小女娃祈祷。被掌院看中这件事,到底是福气还是霉气,还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辰絮被打之后,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肖寒蕾不敢怠慢,急忙上报。血蚕过来看了,开了药给她灌下去。舒云慈也过来看了,然后就让人准备了一间空房间将辰絮搬了过去。 生了病还不许人照顾?书院学生们都在议论纷纷。很多学生觉得这是掌院对于敢于违逆自己的学生的惩罚,可是辰絮才五岁,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 半夜醒来的辰絮嘴里干得厉害,她叫了几声“师姐”都没人应,没办法她自己慢慢下床。借着窗外的月光,她发现这里竟然不是自己的房间。她顾不得口渴,开门要去找师姐,结果一开门就看到月光下那个美丽清冷得仿佛仙子一样的女人。 “弟子 见过掌院。”辰絮的嗓音都是沙哑的。 舒云慈进了房间,顺手将门带上,又点亮了蜡烛。自始至终,辰絮都笔直地站着。 “知道我为什么要为你换了房间吗?”舒云慈问。 辰絮摇头。“弟子不知。” “当真不知?易迦辰絮,你足够聪明,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藏着,那就不是聪明,而是耍聪明。”舒云慈的话,冷硬如刀,不带一点感情。 辰絮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掌院怕弟子的病会过给师姐甚至别人。掌院要借弟子的事告诫所有书院弟子,不要做违反院规的事。” 舒云慈点头。“你说得都对。有个成语叫‘杀鸡儆猴’,你知道吗?” 辰絮点点头。“弟子就是那只鸡。” “你知道就好。不要仗着自己的天赋比旁人好一些就肆意妄为。在这书院里,你所有的身份都没有用,你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的实力。” 听了这话,辰絮抬起头,张了张小嘴,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直说。”舒云慈不耐烦道。 “弟子还没有实力。”辰絮露出一脸委屈的包子样。 “没有就要学。你来书院已经一个多月了,就算有什么要适应的也该适应了。等你伤好之后,给我看看你不凡的天赋。记着,别耍小聪明。” -- 第321页 舒云慈走后,辰絮爬上椅子,对着蜡烛思考。舒云慈在窗外抠着窗棂纸偷看徒弟嘟着小嘴沉思的蠢萌样子,心被萌得不要不要的。果然还是团子最招人疼。 她正在偷看,突然身边多出来一个脑袋。舒云慈揪着对方的头发就把人拉远了。 “哎呀!你拉我头发干什么?”江封悯扯回自己的头发问。难得见到神仙一样的舒云慈会做出偷看这么猥琐的事情,江封悯实在好奇。 “那是我的徒弟,你要看自己也收一个去。”舒云慈想到自家的小团子,突然眼睛弯成了月牙。 江封悯抖了抖,我的天,云慈这是高兴还是生气,怎么都有些不正常了?“你对她这么狠,确定还当她是你徒弟?” “严师出高徒!你懂不懂?”舒云慈瞪她。 “懂懂懂!”江封悯点头如啄米,心里却替辰絮捏了把汗。 辰絮生病躺了两天后,就继续去上课了。夫子们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一个人会将她视为不同。 病了一场的辰絮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在各个方面都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心中都暗暗点头。不愧是让全书院都看中的好苗子,这天赋高到逆天。 辰絮优秀了,舒云慈却仿佛消失了一般,并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这下你满意了?”江封悯还是要时时过来汇报一下辰絮的情况,不得不说,辰絮的成长牵动了整个书院众多夫子的心。 “这只是第一步,后面看到什么问题再敲打吧。眼下看她是个聪明人,大概是宫中生活让她超高的天赋变得木秀于林,她才习惯性隐藏起来。”舒云慈猜测道。 “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这份心机,太可怕了!”江封悯抖了抖,看到舒云慈的目光望过来,她急忙过来将手搭在舒云慈的肩膀上,“不过这样的心机才能做你的徒弟。” 舒云慈没说话,转头盯着江封悯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江封悯一边干笑着一边默默将手缩了回来。“你干嘛,现在又没有外人。” “为人师表,你说的。” 一花一木一春秋,一年时间过去,辰絮在各方面的天赋已经全面超过书院众人。她依旧是个带着奶香的漂亮团子,还是时不时被掌院刁难,挨打受罚她都是书院里最多的 ,有的学生认为她是上了掌院黑名单的人,开始刻意疏远她,舒云慈和一众夫子看了也不管,任由她被人排挤。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见风使舵,肖寒蕾就一直对辰絮极好。辰絮病好后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两人相处其乐融融。肖寒蕾照顾辰絮,辰絮也很会在师姐面前卖萌。 又是八月,这一年来报考的学生依旧超过一百名,书院里的夫子又开始全面出动挑选弟子。之前几年没有挑中入室弟子,一来各国送来的学生资质确实有限,二来各位夫子大多是皇室出身,很明白先后,掌院没有挑中入室弟子前,她们都会很谨慎。前一年舒云慈选中了易迦辰絮,这一年她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挑徒弟了,而且从这两年送过来的女孩子的数量就能看出来,各国越来越重视飞叶津的考试,资质应该也有保证了。 这次的考试进行了七天,依旧由七宝之一简映阳负责。通过考试的刚好三十人,余者打道回府。 舒云慈翻看着这一届的学生名单,“自从去年辰絮进入书院之后,各国送来的嫡出公主越来越多了。” “辰絮的命格不同,虽然人小,但是看各国的反应,显然还是很在意她的。”江封悯喝着茶,“你收她是对的,这孩子和你一样心性坚韧,也和你一样受人关注。” 舒云慈叹了口气,“她若是当真如我一样,就该一心帝位,可惜我看她根本无意称帝。这样她的未来,恐怕不会平安顺遂。” “有你教,也不能吗?”江封悯多少明白舒云慈的心思,有了这位曾经的女帝教导,难道还不能保证辰絮平安度过一生吗? “她是帝王命格,偏无心帝位。这条路,不好走。”舒云慈正是心疼自己的小徒弟,才对她愈发严格。今天她吃的每一分苦,都是她未来的本事和能力。 “说起来,今年有几个资质不错的孩子,你没打算收徒?” 一说起这个,江封悯来了兴致。“我这不是来和你说这个嘛。”江封悯凑过来,在摊开的学生名单里指出一个名字,“我看中这个孩子了。” 第134章 弟子们出场 舒云慈低头一看, “景含幽?历国嫡出公主。”她回忆了一下, 确实,这个五岁的女孩子根骨不错,她也有印象。 “我还看到一个更好的。”江封悯的手又指了一个名字, “这个绝对适合你,就看你收不收了。” “冯静苏,云国公主。”舒云慈抬头笑道, “你自己的徒弟还没有着落,竟然还替我想着徒弟的事?” “我当然想着你了。”江封悯理所当然地说。 “她们是什么反应?”舒云慈指的是书院里其他的夫子。 “好像还是没有挑到合心意的, 收徒弟这种事还是要靠缘分的。”江封悯的目光在这两个名字上面徘徊。 “你在犹豫什么?”舒云慈伸手遮住名单, 终于让江封悯抬起头。 “这两个孩子根骨都不错,我在考虑要不要一次收两个, 可是我又想给你留一个。”在江封悯的心里, 舒云慈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 第322页 “不用了, 你要是喜欢就都留着吧, 我还要再看看。”能让舒云慈果断出手的,也就只有易迦辰絮这么一个人了。 已经升入二年级生的辰絮不能再和三年级生的肖寒蕾住在一个房间里,作为师姐, 她也要和新来的学生住在一起,这一次她成了照顾新生的人。 肖寒蕾有些舍不得这个可爱的小师妹,搬走时给了辰絮一个绣了小鸭子的荷包。小鸭子绣得并不精致,但是嫩黄的颜色十分可爱。 “是师姐绣的吗?”辰絮笑着问。 肖寒蕾点头。“我绣得不好。” “我很喜欢。”辰絮过来抱住肖寒蕾的脖子,“师姐要保重啊,我有空会去看你的。” “你要乖, 不要总被掌院罚了。”肖寒蕾捏捏辰絮的鼻子,搬离了这个院子。 很快,辰絮迎来了新的室友,历国公主景含幽。景含幽一双大眼睛盯着辰絮,半晌才奶声奶气道:“师姐好。” “师妹好。”辰絮对这个大眼睛师妹印象很好。在书院这一年的学习,已经让她学会了如何判断一个人对自己是否有敌意。这个含幽师妹的眼睛特别清澈,看来会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新一届的学生里果然以冯静苏和景含幽最为优秀,很快就从一众新生里脱颖而出。夫子们也在议论这两个小姑娘如何优秀,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夫子想要收两人为入室弟子。 闻弦歌的雅音阁中,殷盼柳和闻弦歌正在闲聊。两人今日下午都没有课,所以凑在一起喝茶聊天。没聊上几句,门口就出现了云醉墨的身影。这位云家十一姑娘大概是从小被压抑得太久,到了书院开始还装得像模像样,很快就破功了。现在也是上蹿下跳的样子,半点不见在云家时的稳重。 “你们在喝什么茶,我在外面就闻着了。”云醉墨不请自来,半点不见外的样子。 “是颖国前阵子才送来的瑶草茶,很多人喝不惯的,你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送你一些。”殷盼柳自己就是公主,虽然离开了颖国,但是这每年的供奉还是少不了的。 云醉墨还是第一次喝瑶草茶,确实有一种很怪的味道,却不难喝。 “你们俩倒是悠闲,今年又没挑到徒弟,你们都不着急吗?” “听你这话,你是着急了?”闻弦歌问。 云醉墨喝了口茶,“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我还是想早点有个徒弟教的。你看掌院对辰絮那副上心的样子,哎呀,我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团子。” 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殷盼柳忍着笑,“醉墨,你是不是就想要个团子?” 云醉墨发现自己一不留神说了实话,捂着嘴别扭道:“ 那……团子确实很可爱嘛。” “书院里那么多团子,你想要就去挑一个啊。今年的冯静苏和景含幽都不错,而且目前也没被人挑走,你还不去和掌院说?”闻弦歌怂恿着。 云醉墨摇头。“那两个孩子确实好,可惜不是我想要的。这收徒弟也不是买菜,总不能看见颗好白菜就往自己篮子里装吧?” 这一点,就足以解释为什么众夫子今年都没有出手收徒的原因。每个人的才华不同,挑选弟子的眼光也不同。比如云醉墨,她要挑选的自然是有书法天赋的弟子。所以她除了看资质,还要看手。今年的三十名新生的手她挨个看过,并没有太满意的。 同样看手的还有闻弦歌和殷盼柳,同样她们也没有挑到满意的。 时间进入十月,新生们已经入学两个月了。景含幽在辰絮的照顾和提点下,终于可以自行解决生活问题。不过小小的景含幽发现自己这个温柔可爱的师姐好像总是会被别人欺负。 “师姐师姐!” 辰絮一回到房间里,就听见这样的叫声。随着叫声一起出现的景含幽拿了一张纸,纸上竟然是一只硕大的长腿蜘蛛。 “哪里来的?”辰絮也不过六岁,自己还是个奶娃娃。她被这只已经死掉的长腿蜘蛛吓了一跳。 景含幽一指窗户,“那里爬进来的,我还看到两个师姐跑掉了。” 辰絮立刻明白了这又是同门的恶作剧。这种事在这一年中已经出现了好多次了,拜这些人所赐,自己已经见识过飞叶津附近的很多蛇虫鼠蚁。 “你不害怕?”辰絮无意追究,倒是很好奇景含幽居然一副不害怕的样子。 “怕!”景含幽丢了纸,一头扑进辰絮怀里。“蜘蛛吓人!” 她这一扑力量有些大,辰絮差点被扑倒,好在她扶住了后面的椅子。“师妹不怕,我保护你。” 窗外又来偷看徒弟的舒云慈忍不住翻白眼,两个团子而已,谁能保护谁? 又过了一个月,飞叶津开始飘起了雪花。每年第一次飘雪,夫子们都要出来看看,到底是天上在下雪还是江封悯在下雪。搞得江封悯每年初雪都要躲在飞花小筑里诉苦,“你说她们怎么这么无聊?我没事下什么雪?” “这和你平时给人留下的印象有关。”舒云慈凉丝丝地说。 江封悯委屈地扁嘴,自己其实很聪明的,没有那么二好不好? 初雪下了一会儿就停了,书院各处下课的钟声一响,团子们就冲出学堂跑到雪地里玩耍。对于这些贵女们而言,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玩雪都是很难得的。 闻弦歌坐在房顶上,看着远处几个团子跑得太急摔倒了,一个拉着一个滚成了一团,她笑得前仰后合。 -- 第323页 被她的笑声惊动的邻居殷盼柳摇摇头,这家伙也不是个聪明的。 这时,有书院弟子过来通报,书院门口有人要找闻弦歌。 闻弦歌来这里几年,并没有什么人来找过自己。事实上,除了每年来报考书院的人,很少会有其他人到书院来。 闻弦歌赶到书院大门口,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抱着个同样披头散发的孩子等在那里,一见她出现,女子立刻叫道:“是闻姑娘吗?” 闻弦歌到了近前辨认了好一阵子才惊叫道:“你是……岳姐姐!” 女子点点头,随后就如同脱力一般站都站不稳。闻弦歌急忙将她手中的孩子接了过来,让一旁的弟子帮忙扶着女子回到了雅音阁。 沐浴更衣之后,女子终于恢复了本来的模样,那是个极为清秀的人,一双眸子灵动非常。再看洗干净的女孩子,竟然说不出的漂亮,甚至比大家 公认的美人儿易迦辰絮还要漂亮。 “岳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闻弦歌安排了饭菜,让女子边吃边说。 女子叫做岳如心,是个乐坊女子,弹得一手好古筝,在当地也是非常有名的。闻弦歌外出游历时遇到她和她的好姐妹姚初雪。姚初雪擅琵琶,与闻弦歌更为投契。三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都视彼此为朋友。 岳如心叹了口气,放下碗筷道:“这是初雪的女儿,初雪已经过世了。我是个乐坊女子,居无定所,实在养不活这个孩子,所以才将她送来你这里。闻姑娘,不知你能否收留她?” 闻弦歌听说姚初雪已经过世,立刻追问详情,岳如心却摇摇头,“生这孩子时难产,生下她后就过世了。” “孩子的爹爹呢?” 岳如心依旧摇头,“也过世了。” 闻弦歌让岳如心先吃饭,看她的样子,一路带着这孩子必然吃了很多苦。这件事她要问过舒云慈才能决定。 舒云慈听闻弦歌讲完,很钦佩岳如心的为人。不过是朋友关系,一个弱女子就能为了故人之后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想来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你若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可要自己抚养。” “我明白。”闻弦歌得到掌院同意,回去就答应将孩子留下来。 “这孩子叫顾离,是初雪起的名字。她今年三岁。”岳如心没有多停留,休息一晚就离开了书院。 听说闻弦歌收了个三岁的宝宝,夫子们都过来看热闹。然后一个个都被小顾离漂亮的容貌吸引。 “弦歌真是好福气,居然有人送你这么好看的团子?”芦雪眠毫不遮掩自己的羡慕之情。 “就是啊,弦歌你收不收她做入室弟子?若是不收,我可要了。”说话的是岳盈汐,好漂亮的小人儿,一双大眼睛跟葡萄粒儿似的,看见众人不哭也不闹,就是抱着闻弦歌的笛子暗飞声不撒手。 “去去去,你们少起哄!”闻弦歌赶苍蝇似的赶着众人,回头将小顾离抱在怀里,“这是我的入室弟子,你们谁都不许抢!” 第135章 三岁奶团子 众人难掩失望之情, 这个宝宝真漂亮啊! “哎, 掌院不考虑再收一个给辰絮做个伴儿吗?”芦雪眠又起幺蛾子,看到舒云慈进来问道。 舒云慈也是过来看宝宝的,一看果然像旁人说的, 漂亮得不像话。她过来捏捏小顾离的脸蛋,“这是人家送给弦歌的,我可不能收。” 闻弦歌得意, 抱紧了怀里的团子,“离儿, 从今天起你跟着我一起生活了。叫声师父听听。” 小顾离抬起头, 突然抱住闻弦歌的脖子,蹭了蹭。 闻弦歌那个得意啊, “叫声师父。” 小顾离很认真地说:“叫声师父。” “哈哈哈哈哈哈!”房间里发出爆笑。 巨大的笑声把小顾离吓到了, 她更加用力地搂紧了闻弦歌, 一双大眼睛看着笑得毫无形象的众位美人。 “你们吓到我徒弟了!”闻弦歌不满。“好了, 离儿给你们看过了,你们都走吧,别吵着我家离儿。” 众人离开, 闻弦歌看着怀里的小人儿,一时间母爱泛滥,翻箱倒柜地开始找东西。 “你找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闻弦歌一跳,她回头,发现居然还有一个人没走。此刻殷盼柳抱着小顾离,两人四只眼睛看着她。 “哇!柳姐姐你怎么没走啊?”闻弦歌惊讶状。 殷盼柳无奈摇头, 语气颇有些酸溜溜,“你的眼里只有你徒弟,哪里还能看到我?” “我不是……我没有……”闻弦歌急得不知道如何解释。 “好了,逗你的。你在找什么?”殷盼柳见她真的急了,又把话拉了回来。 “我想找点布料给离儿做几身衣裳。你看她就只有身上这么一身,小孩子长得很快的。”闻弦歌边说边翻。 殷盼柳挠挠头,“你确定你会做衣裳?” 闻弦歌停下手中动作,望天。半晌才转头问道:“柳姐姐,你会不会做衣裳?” 殷盼柳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会穿衣裳就不错了。” “也是。”堂堂颖国承云公主,怎么可能会做衣裳? 闻弦歌也不找布料了,反正找到也不会。她过来从殷盼柳怀里抱过小顾离,“你说书院里谁有可能会女红?” 两人把这些人从头到尾盘点了一遍,“岳……岳盈汐?”看起来只有岳盈汐像平民出身。 -- 第324页 “或者花漪红?”花漪红的出身这些人都不清楚。 “我觉得聂家姐妹也许是会的。”两人猜测着。反正推己及人,皇室出身的就不要想了。虽然皇家女子也是要学习女红的,但是很不巧,书院里这些都不是会坐在屋子里绣花的主儿。 有了徒弟的闻弦歌顿时觉得自己比别人高出一头,走到哪都抱着小顾离。 “弦歌,如果你再把顾离抱进学堂里,我就把她接到我这里养着。”不得已,舒云慈只能出言威胁。 闻弦歌委屈道:“可是离儿太小了,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书院里这么多夫子,难道没人能帮你带一下?就算夫子们没空,不是还有那么多学生吗?总有人能帮忙的。你如此紧张她,就不怕把她教废了?”舒云慈看得出顾离是个好苗子,她也喜欢,所以更加不喜欢闻弦歌过分紧张。 闻弦歌没敢多说什么,反正她不会像舒云慈对待辰絮那样对自己的离儿,她可舍不得。 因为掌院的警告,闻弦歌上课的时候就把顾离放在殷盼柳那里,如果殷盼柳也有课,那就随便交给谁,反正闲着的夫子有很多。一个三岁的奶娃娃, 大家都很喜欢带。 于是书院里,经常看着小顾离迈着小短腿出现在不同的院子里。她十分乖巧,不吵也不闹,只有饿了或者渴了的时候才会到大人面前提要求。 一天,小顾离被送到了陶清篱的院子里。陶清篱算是很少带顾离的人,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陶清篱伸着脖子往外看看,确定没有人后,抱着小顾离一通蹭,哎呀呀,这个团子好漂亮好可爱! “水水。”顾离渴了,要喝水。 陶清篱这里有新煮好的桃汁,她倒了一杯喂顾离喝了,顾离舔舔嘴唇,眼睛就离不开装着桃汁的水壶了,嘴上却也不再继续要。 陶清篱见这么小的孩子就十分懂得分寸,可见是吃过苦头的。她又喂顾离喝了一杯。“这次不能再喝了。你先玩一会儿,一会儿再喝好不好?” 顾离十分乖巧地点头,爬下椅子到院子里玩去了。 “有这样一个女娃也不错啊。”房间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声音。 陶清篱笑道:“只要你想要,多得是人愿意和你生孩子。” “我只想和你生孩子。”一个女子从背后抱住了陶清篱。 “别闹,离儿还在外面呢。”陶清篱挣扎着,却逃不脱身后女子给的禁锢。 “别动。我过来一次不容易,你都不想我吗?”能和陶清篱如此亲密的,当然只有渊皇肖长语。 有些人觉得奇怪,以肖长语和陶清篱的感情,怎么能分开这么久?不过这种疑问舒云慈和江封悯都不会有,因为两人早早就发现肖长语每年要往来渊国和飞叶津书院好几次。对此,舒云慈觉得这位女皇真是不嫌麻烦,干脆退位多好,何必这么折腾? “想有什么用?你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语气,多少带了点幽怨。 “是我的错。”肖长语亲吻着陶清篱的后颈,“事情很快就处理完了,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陶清篱软了半边身子,“好了我知道了,我又没说怪你。”心中的那一点怨气,早就被身后人的浓情蜜意化解开去,正如肖长语说的,两人这几年聚少离多,相见时更应该珍惜。 门突然被打开,陶清篱一把推开肖长语,两人齐齐望向门口。门口没人。两人又齐齐低头,终于看到了小小的顾离。 顾离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很快,她的视线落在了凭空多出来的肖长语身上。 “刚才……没有……”顾离奶声奶气地说。 陶清篱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和这么小的孩子解释,肖长语已经走过去,一把抱起顾离。 “你叫离儿对不对?” 顾离点头。“姨姨?”岳如心教她的,凡是跟岳如心年纪差不多的都叫姨姨。 肖长语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一指陶清篱,“你叫她什么?” 顾离一笑,“姐姐。” 陶清篱笑得弯下了腰,“离儿好样的!” 顾离听懂了这句是夸奖,高兴得笑了起来。 肖长语哭笑不得,自己居然在这个小奶娃的眼中平白比陶清篱大了一辈。“离儿,叫姐姐。” 顾离歪着头看她,“叫姐姐。” “叫我,我是姐姐。”肖长语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是姐姐。”顾离认真道。 一旁的陶清篱已经笑得肚子疼了,捂着肚子道:“离儿,这是肖姨姨。” “肖姨姨。”顾离笑着,伸手搂住肖长语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脸蛋挨了上去,嘴边还在吐着泡泡,“肖姨姨。” 肖长语猝不及防,被个奶娃娃萌得不要 不要的。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怎么陶清篱叫她说什么就说什么,自己叫她说,她就总是打岔。 陶清篱摊手,“谁知道。” 中午,下了课的闻弦歌过来接孩子。陶清篱特意装了一壶桃汁给她带回去,说是顾离爱喝的。 “爱喝桃汁?”闻弦歌问。 “甜甜。”顾离似乎又想到了桃汁的味道,笑得比桃汁还甜。 “你贪嘴哦。”闻弦歌刮着顾离的小脸蛋。 远处路过的江封悯眼巴巴看着闻弦歌抱着顾离走过去,她心里好生羡慕。 -- 第325页 “你说会不会有人送我一个团子?”她跑到飞花小筑问舒云慈。 舒云慈正在写东西,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发烧了?” “离儿好可爱嘛,辰絮也不错,可惜都不是我的徒弟。”江封悯有些寂寞了。 “学生院里有那么多,你自己也有看中的,去收不就完了?”舒云慈不在意地说。 说到收徒,江封悯坐下问:“我看你挺看中冯静苏的,为什么不收她?” 舒云慈终于停下笔,她想了想,“这个问题我想了好几天。” 哦?江封悯眼睛亮了。这个世上居然还有能让舒云慈想了好几天的问题?“有答案了?” “静苏和辰絮很像。她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静苏有野心,而辰絮没有。”舒云慈说。 江封悯张着嘴,等着舒云慈往下说,舒云慈居然就闭嘴了。“完了?” “完了。这就是原因。” 江封悯皱眉,这是说了啥?“你的意思是,因为静苏有野心而辰絮没有,所以你收了辰絮而不收静苏?” 舒云慈叹了口气,“我需要为书院培养一个接班人。静苏野心太大,将来一定不会留在书院的。说句实话,我建议你收了她。” “为什么?”江封悯搞不懂。 冯静苏一进入书院,就显示出自己高于常人的天赋,她事事争先,对自己要求到了严苛的程度。这样的学生最为省心,因为从来不需要夫子督促,她自己就会尽可能地学习更多的东西。 但也是因为冯静苏锋芒太过,让原本打算收她为徒的几个夫子都开始犹豫了。这样的一个学生,虽然省心,将来却比较难以驾驭。收这样一个学习能力太强的人,夫子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别耽误了人家孩子。 “我觉得她将来要当女皇的,以她目前的性子,将来必然不懂体恤黎民。跟在你身边,刚好磨磨她的性子。另外你时常犯二,她是个精明的,有她在,你就不至于让人操心了。”舒云慈很认真地分析着。 第136章 掌院教徒弟 江封悯苦着一张脸, “你是嫌我蠢吗?” 舒云慈皱眉, “你到现在还会怀疑这个问题?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在嫌你蠢了。” 武力值相当的两个人, 在智力值上却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舒云慈嫌弃了很多年, 却也包容了很多年。江封悯知道, 这就是舒云慈对自己独特的宠爱。 “好吧, 我总是听你的。既然你觉得我该收静苏为徒, 那我就收。”就这样, 云国公主冯静苏成了江封悯的第一个徒弟。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样一个锋芒毕露的人,大家都觉得只有掌院才能压得住她的锋芒,然而竟然是江封悯。除了武功,江封悯哪里压得住冯静苏? 这个疑问江封悯也有,舒云慈告诉她:“你只要在武功方面压制住静苏就够了。” 这天辰絮上完课正打算回房间,被舒云慈叫住。 “弟子见过掌院。”辰絮标准地见礼。这一年多来, 掌院为难她的次数最多, 每次见到掌院都没有好事,辰絮已经习惯了。 “你跟我来。”舒云慈每次见到辰絮都板着一张脸,严厉到让人害怕的地步。 辰絮跟着来到一个院子, 她知道这是掌院居住的飞花小筑。舒云慈拿出一个小册子给她,“这是一套行气的口诀,你拿回去练习, 过段时间我会来考你,不要偷懒,还有, 不要让别人发现,包括你房间里的那个丫头。” “是。”辰絮没有任何迟疑。接过册子,施礼离开。 辰絮走出飞花小筑,正碰上江封悯走过来,她见了礼之后继续走了。 “你把辰絮叫来干什么?”江封悯还没进屋就问。 “给她一套行气的口诀,让她自己先练练看。”舒云慈拿出一本泛黄的书放到桌上,又准备提笔写字。 江封悯过来边研墨边说:“你不是吧?辰絮才六岁,你让她练这些会不会太难为她了?” 舒云慈抬头看了她一眼,“我练这个的时候只有四岁。” “咳……”江封悯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看来要做你的学生真不容易。” 辰絮为了练功不被人发现,干脆花了几天将册子里的口诀全部背熟,然后烧了册子。和她同住一个房间的景含幽发现最近几天师姐总是在打坐,都不陪自己聊天了。 “师姐师姐,”景含幽跑到辰絮的床边,“师姐你在想事情吗?” “没有。是江师傅新教的吐纳方法,我在练习。”辰絮温柔地摸摸景含幽的头,“你自己去玩吧。” 景含幽很努力地爬上辰絮的床,坐在辰絮身边,“我陪着师姐。”她才学了一点基本功,也陪着打坐。 冬去春来,树林里的小鸟多了起来。辰絮被掌院带到后山的树林里,“一个时辰,抓十只鸟,死活不论。” 辰絮抬头看着高高的树,皱着小脸,她根本够不到啊! 舒云慈飞身跃上枝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小人儿。 辰絮已经学了轻功,不过她的轻功根本不足以让她攀上高高的树。若说暗器,她还没学。辰絮在树下想了一会儿,抬头道:“掌院,弟子做不到,请掌院责罚。” 舒云慈落下,看着辰絮平静的表情,“懂得判断形势,及时决断,倒也是个聪明的。我帮你一把。”她说着伸手一抓,就把辰絮拎起来飞上了树。 -- 第326页 辰絮第一次飞这么高,她死咬着唇才没有发出尖叫声。 “看到那只小鸟了吗?”舒云慈指着旁边一颗大树的树枝上落着的一只小鸟问。 “看到了。”辰絮已经有了不 好的预感。 “去抓来。”果然,舒云慈一把就将辰絮丢了过去。 虽然有所准备,但是辰絮的身子还是直线朝地面落了下去。舒云慈站在树枝上,冷冷地看着下落的辰絮,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辰絮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掌院会救自己。她知道想要救命就只能依靠自己。在下坠的过程中,她果断抓住旁边的树枝,柔软的树枝不足以支撑她的下坠之势,她就再去抓其他的树枝,好在她人小身轻,很快就稳定了自己的身形。只是,她感觉手上火辣辣的疼,大概是被树枝划破了手。 此刻她身子被吊在了半空,上不上下不下的,根本没空管手上的伤,她向上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本事爬上去,又向下看了看,离地面还有好高的距离。身下还有树枝,她深吸一口气,松手,再抓住下面的树枝,就这样一点一点向下,到了离地面三米的距离,已经没有任何树枝可以抓了。 三米的高度对于一个普通人都有些高,何况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辰絮没有办法判断三米的高度跳下去自己会不会摔伤。她只能最大限度地避免这种伤害。 舒云慈一直在树顶看着,看着看着,她扭头,发现另一棵树上多了一个人。一身红衣的花漪红。 “我过来看看掌院怎么教徒弟。”花漪红解释了一句,眼睛却没有离开下面正在努力求生的辰絮。“掌院,你确定这不是在杀人?” “她死不了的。”舒云慈笃定地说。 辰絮一点一点挪动着,终于靠近了树干,她居然抱着树干爬下了树。 花漪红瞪大了眼睛,“她一个公主怎么可能会爬树?” 舒云慈眯了眯眼睛,“果然还藏着一手!” 落到地上的辰絮长长出了一口气,她抹了把脸上的汗,却发现触手都是黏腻。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掌上全是道道血痕。这时候她才觉得钻心的疼。 身边风起,舒云慈已经落到她的面前,一脸冷漠。 “弟子没有完成掌院交代的事,请掌院责罚。”辰絮的声音都在发着抖,不是怕,是疼。 花漪红摇摇头,才这么小的孩子,掌院真的不怕拔苗助长吗? “想不想学能飞上树的轻功?”舒云慈问。 “想。”辰絮立刻答道。 “明天这个时候,你到这里来。”舒云慈转身走了。 辰絮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蕴满了笑意。眼前红影一闪,花漪红落到辰絮面前,“辰絮,你笑什么?手不疼吗?” “弟子见过花师傅。”辰絮见礼从来都是一丝不苟。 “免了免了,你手还在流血呢,不疼吗?还是被掌院吓傻了?”花漪红摸摸辰絮的额头,觉得这孩子早晚有一点被掌院折腾傻了。 “疼,不过辰絮忍得住。”辰絮将自己的双手背到身后,显然不想让花漪红看到自己的伤口。 “疼你还笑?”花漪红看到舒云慈确实走远,这才低头小声道:“辰絮,你说实话,你怕不怕掌院?” 辰絮摇摇头。“掌院对我很好。” 花漪红摇头叹气,“多好的孩子,就这么傻了,真可惜。” 辰絮歪头看着花漪红,并没有继续反驳。 景含幽发现,最近师姐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差不多每天都有新的伤痕出现,可是师姐每天都乐呵呵的,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师姐师姐,你疼不疼?”景含幽爬上辰絮的床,帮师姐给后背上的伤口涂药。 “还好。”辰絮明明疼得直冒冷汗,却依旧温柔。 “师姐最近都在干什么?”景含幽奇怪。 “在学习。”一提到这个,辰絮就喜滋滋的。 舒云慈对辰絮这种地狱式的教育方式让书院里其他夫子摇头。她们纷纷表示,若是自己的徒弟,她们可舍不得这么折腾。闻弦歌更是抱紧了顾离,“离儿你看,要是你去了掌院那里,现在估计连骨头都不剩了。还是为师这里好对不对?一会儿咱们去学琵琶好不好?” 顾离才三岁,可是从她第一次无意间摆弄了两下闻弦歌的琵琶开始,闻弦歌就发现这孩子不愧是姚初雪的女儿,对于乐器有一种天然的灵性。 三岁的小娃已经能够分得清音高,顾离时常学着闻弦歌弹琵琶的样子拨弄着。 天赋,这才是这些孩子们本身拥有的最强大也最可靠的东西。 虽然谁成为了入室弟子学生们并不知情,但是辰絮身上越来越多的伤是瞒不了人的。有人说这是掌院对辰絮的惩罚,但是冯静苏却猜出辰絮应该是成了掌院的入室弟子。 别看辰絮新伤连旧伤看着吓人,冯静苏竟然很羡慕她。在书院大半年,她已经衡量出书院里最有话语权,最有才能的人就是掌院。尽管她并不知道这个掌院的身份,但是她知道,能让这么多公主郡主趋之若鹜的书院,掌院必定是个不凡的人选。于是明里暗里,她开始和辰絮较劲儿。 两人虽然不是一个年级,冯静苏却事事向辰絮看齐。辰絮若是弹琴得到了闻弦歌的表扬,她就在琴室里苦练,一定也要得到闻弦歌的表扬。辰絮若是学会了一个很难的武功动作,她也一定要学会一个很难的动作。这种事时间一长,别说书院的夫子们,就是辰絮都觉察到了。 -- 第327页 在完成了舒云慈的特训之后,揉着发酸的小腿,辰絮注意着舒云慈的一举一动。 “你有话想问?“舒云慈并没有看她,却好像背后生了眼睛一般,知道她的心思。 “掌院,静苏师妹似乎在和我比试。” 舒云慈回头,“你想说什么?” “掌院会收静苏为入室弟子吗?”辰絮问得很小心。 舒云慈眉梢挑了挑,“你希望我收下她吗?” 辰絮不说话了。 “你应该猜出很多事情吧,和我说说,别隐瞒。”舒云慈觉得这个徒弟也是有趣,隔一段时间仿佛就会隐瞒一些事。 第137章 成开门弟子 辰絮想了想, “辰絮不想掌院收静苏师妹。” 舒云慈点头, 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辰絮似乎在思考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学了很多词汇, “她太厉害了。” 舒云慈强忍着才没笑。“是锋芒太盛, 不懂隐忍。”她纠正道。 辰絮皱着眉想了一会儿, 很认真地点点头。“是的。” “所以这样不好吗?难道都像你一样有本事藏起来?”舒云慈逗她。 辰絮大概是太累了, 思维速度有些下降。她想了一会儿, “太厉害……”她顿了一下, 改口道:“锋芒太盛,别人会不喜欢,交不到朋友。” 舒云慈倒是很容易明白了她的话。“所以你藏起了自己的锋芒,就算你远超过她们,也要让自己变得平庸一点,因为你想多交一些朋友?” 辰絮又想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 “静苏没有朋友吗?”舒云慈突然发现和辰絮聊天的乐趣。她的童年结束得过于早, 所以已经很久不了解孩子们内心的想法了。 “没有。”辰絮很肯定地说。 这和舒云慈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冯静苏过于优秀, 同一年进入书院的学生被她远远地抛到了后面,上一届的师姐们都开始被她超越。期间也有人想和她交朋友,毕竟这样优秀的学生必定是夫子们眼中的宠儿, 但是冯静苏一直在追赶辰絮,她实在没时间交朋友,而且, 冯静苏并不需要朋友。她来书院是学本事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那说明静苏的内心足够强大,至少比你强大。”舒云慈道。 辰絮这次却很快摇头。“都是书院的人, 是一家人。” 这句表达不是很完整的话却触动了舒云慈。以一个帝王的标准去看,冯静苏无疑是很优秀的人选。舒云慈甚至从冯静苏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儿时的影子。因为知道自己未来要当皇帝,所以很早就抛弃了大部分的情感,至尊之路从来都是孤单的。 但是如果以书院接班人的角度去选择,辰絮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个小女孩有着一颗慈爱之心,心里有着整个书院。 “既然都是一家人,你还不让我收静苏为徒,可见你也是心口不一的。”舒云慈故意曲解辰絮的意思。 辰絮急忙摇头,“不是的。静苏……”她又在想词汇。“榜样,掌院收静苏师妹为徒,会成为榜样。” 一旦掌院收了冯静苏,大家就会以冯静苏为榜样,人人只顾自己,不顾同门,到时候将十分不利于书院的团结和稳定。 舒云慈心里对辰絮满意得不得了。嘴上却说:“说来说去,这一切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辰絮低下头,似乎打算回避这个问题。 “说实话,不许糊弄我。”舒云慈心说居然敢无视我的问题,真是反了你了。 辰絮听话地抬头,“掌院是不是收辰絮做入室弟子了?”虽然是问话,但是那平静的表情,真是让舒云慈有摇头的冲动。 “你什么时候猜出来的?”舒云慈问话的语气多少有些别扭。 “掌院给我口诀的时候。” “我要听实话!”舒云慈都要气炸了,这个小丫头一不留神就开始藏心思,跟她说话真是心累。 “在掌院让我不要耍聪明的时候。”辰絮终于说了实话。 舒云慈这次终于惊了。这丫头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猜到了!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生活、学习,被自己刁难了一次又一次也不说出来,这丫头是要成精吗? “我倒是小看你了!”舒云慈捏着辰絮 小巧的下巴,“你一进入书院我就收了你做入室弟子,行了,你也别掌院掌院的叫了,听着就别扭,改口叫师父吧。” 辰絮立刻跪地道:“弟子易迦辰絮拜见师父。”这可是郑重的拜师礼。 舒云慈伸手将辰絮扶起来,“为师的徒弟说来风光,可你也体会到了,半点都不好当,你要有个准备。” “弟子明白。师父都是为了弟子好,弟子知道的。”辰絮笑眯眯,可是看在舒云慈眼中,感觉辰絮就是一只成了精的小狐狸,好在是被自己收了,这要是被江封悯收了,估计把那傻子卖了那傻子还帮她数钱呢。 身为掌院的开门弟子,拜师礼当然不会这么草率。所以转天飞叶津就举办了一个很隆重的仪式,易迦辰絮正是拜入掌院门下。这下可让很多欺负过,排挤过辰絮的师姐妹们惊掉了下巴,同时也开始为了她们过去做过的事情而担心。 “师姐师姐!”景含幽卖着小短腿跑进房间,“师姐你为什么要搬走啊?”她抓着辰絮的衣服不撒手。 “师父让我搬到别的院子里去。”舒云慈的意思既然辰絮的身份公开了,那么入室弟子就要有入室弟子的样子,当然要和普通弟子分开住。 -- 第328页 “我不要和师姐分开!”景含幽圈住辰絮的脖子,“我要一直和师姐在一起。” 辰絮哄了半天,景含幽就是不撒手。最后还是院子里其他的师姐妹过来帮忙将景含幽扯开了。 辰絮走出住了一年多的房间,景含幽从里面追出来。“师姐,你等我,我会去找你的!” 小孩子赌气的话,谁会当真呢?然而一年之后,当辰絮看到同样搬进院子里来的景含幽时,她才知道,原来那时的话,并非儿时戏言,景含幽竟然是认真的。 辰絮的身份公开后,一举一动更加引人瞩目。然后大家发现,一直很优秀的冯静苏变得更加优秀。那份努力是能够让人一眼看出来的,好多同门都开始替冯静苏抱不平了。在她们看来,辰絮确实优秀,可是冯静苏也不差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晚入学一年所以就注定不能拜入掌院门下吗? 飞花小筑。 “我看你快点把静苏收下吧,她再这么练下去,早晚把自己练伤了。”舒云慈道。 “你确定不收?”说实话,那样努力的冯静苏和吊儿郎当的江封悯实在有些不搭。 “我说过,静苏虽好,却和你才是最配的。” 舒云慈这话把江封悯吓得手一哆嗦,刚刚举起的茶杯洒了自己一身茶水。“云慈,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我都要怀疑对方是故意坑我了!我和你才是最配的。”这可是原则上的大问题,江封悯一向坚持得十分好。 舒云慈白了她一眼,“滚回去换衣服!” 江封悯凑过来,“换衣服也不用回去嘛,你这里的衣服我也能穿。” 舒云慈危险地眯起眼睛,江封悯立刻捂嘴,做闭口不言状。 “去收了静苏,我会帮你教她的。”舒云慈还是有爱才之心。不过她的弟子需要有大情怀。冯静苏虽然野心不小,终究只是着眼于一国之中,而她的辰絮,却能抛开国家的束缚,放眼天下。如果没有辰絮,冯静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她已经有了辰絮。 “我这就去。”为了防止舒云慈发怒,江封悯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舒云慈摇摇头,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这年岁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她这般不省事,还不是掌院你宠出来的?”敢于这样跟舒云慈说话的,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盛辞。 这几年盛辞虽然挂着一个掌院副手的名头,其实大部分的事情都是芦雪眠和丝瓶在处 理,她一直在专心养病。也许是这里真是钟灵毓秀,气候宜人,盛辞的身体竟然无惊无险地又拖了这么长时间,当然,这里少不了血蚕无微不至地照顾。 这几年,血蚕同样是空挂着一个夫子的名头,却极少教学生,入室弟子根本连挑都不去挑。她自认自己并非掌院那般的天纵奇才,能保着盛辞的命,都要靠上苍垂怜了。 “今日好些了?”舒云慈的手掌翻动了一下,等盛辞在椅子上坐下的时候,坐垫已经是温热的了。 “掌院练的这些武功,竟然用来给我暖垫子,真是浪费啊!”盛辞身上还是厚厚的狐裘。 “武功只是死物,我练成了如何用自然由我决定。你来了我才用来暖垫子,你若不来,我就只能用来打封悯了。”舒云慈不在意地说。 盛辞微笑,她都要替江封悯叫冤了,舒云慈这么逆天的武功就用来干这些,说暴殄天物都是客气的。“掌院是觉得日子过得太闲了?” 舒云慈看着她,“你不常出门,今天特意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不是我,是无影。她说夜观星象西南有大热闹。你知道她常年隐居山野,看样子是想去看的,可是没有你的准许她不敢离开。这件事她又不好说出来,所以来找我说。”盛辞常年不管事,却成了知心姐姐。书院里这些夫子都是年轻姑娘,有了什么不想告诉别人的事都来找盛辞。 “热闹?”舒云慈问。 盛辞摇头,“她没说具体,大概星象上也看不出吧。” 舒云慈写了一张字条,出门叫了外面巡逻的两个弟子进来,“把字条送去鸽子楼。” 弟子拿了字条立刻去送信了。自从书院里学生多起来后,就开始轮流有弟子在书院各处巡逻。这样做一来是为了书院安全,二来夫子们身边也没有个侍候的人,有时候确实需要个跑腿送信的。 “你这么好奇?”盛辞不觉得舒云慈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飞叶津已经开院五年,今年第一批学生就要出师离开书院了,这是书院扬名的好时机,如果西南的热闹对书院扬名有好处,我不介意去凑个热闹。” 第138章 下山凑热闹 舒云慈此人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能够时刻摆正自己的位置。她做皇帝就想着如何为本国百姓谋福祉, 如何内修政事,外抗强邻。她做掌院, 就立刻抛开了国家间的束缚,完全从书院的角度出发, 只想着如何让书院更加完善。 鸽子楼也是舒云慈从隐国搬过来的。当初是为了飞叶津和隐国联络方便, 如今却是为了搜集到更多的消息。作为一个志在天下的人,舒云慈虽然人在书院, 却要了解天下事。在书院看似规律清静的生活下, 是很多人每天繁忙的工作。 目前的鸽子楼还是由隐国那批人才来负责,不过以后舒云慈是有计划让书院的学生负责的。 -- 第329页 鸽子楼很快有消息传过来, 西南萧国境内, 要举办一场所谓的武林大会。大陆上的各大门派都会派人前去。这种以武会友的大会从前也有,不过今年好像特别盛大一些。 “武林大会啊。”舒云慈念叨着,她觉得这种事情和她一个开书院的关系不大。 “武林大会好哇!”换了一件衣服的江封悯去上了一节课后,又跑回了飞花小筑。 “你想去?”舒云慈觉得江封悯也不容易, 跟着自己在飞叶津一待就是五年, 也该放她出去转悠转悠了。 “我可是跟着你的,你去我就去。”江封悯心思很简单,她对于繁华俗世没什么念想, 对她来说,只要有舒云慈的地方,就是人间仙境。 舒云慈想了一会儿,“去看看也好。过几年孩子们去参加的时候也不至于太陌生。” 以她们两人的武功,早就过了需要证明的时候。她们不需要, 但是书院需要。舒云慈的野心并不会因为手中只有一间小小书院而变小,她要的依旧是这天下。两人一直在朝堂之上,对于江湖还是有些陌生的。 “就我们两人去吧。”江封悯建议。 舒云慈冷笑一声,“就我们两人?你确定是去看武林大会?” 江封悯对手指,干嘛又凶她? 书院有正常的教学,不能夫子们都跑了,留一堆学生不管,所以这次去观看武林大会的是舒云慈、江封悯、温无影和岳盈汐。原本花漪红也想跟着去,但是一来她是教导礼仪的夫子,二来她负责书院里的纪律,不能随意离开。 四人已经五年没有离开飞叶津,这次再下山,都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朝西南走就要经过历国,五年不见,历国国势更加强大,到处可见招募参军的告示。 “历国这般厉兵秣马,看来是真的要有所动作了。”舒云慈叹了口气。 “在替你徒弟担心?”江封悯靠在软枕上,看着眼前人如画一般的眉眼,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 “你想听我的真话?”舒云慈抬头问。 “这是自然。”哪有人爱听假话的? “我根本不用替辰絮担心。易国……”舒云慈顿了一下,“她根本保不住。” 江封悯皱眉,那样一个聪慧美丽的孩子,难道命运这么坎坷吗? “我也一点都不希望她保住易国。”舒云慈道。 “为什么?”江封悯不懂。师父都是盼着徒弟好的。 “如今的易国已经奢靡成风,辰絮至少要在书院学习十年,你想想十年之后的易国会是什么样子?除非辰絮回国就会继承皇位,否则她一个公主若是想保住易国要怎么做?”舒云慈着实心疼自己的徒弟,所以才不希望易迦辰絮去保易国。 江封悯毕竟是皇室郡主出身,这种事情很容易猜到答案。“你觉得辰絮会去和亲?” “公主想救国,那就只有和亲一途。以辰絮的能力,无论嫁到哪个 国家都必然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可是那并不是她该走的路。”她需要给飞叶津寻找一个接班人,为此她可以花费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培养,但是这已经是极限,她不可能再花费同样长的时间去培养第二个。 “可是……辰絮保不住易国,她的命运同样悲惨。”亡国公主,那便是一朵失去保护的娇花,可以被人轻易折了去。 “所以,她必须要和易国分离开。只是……”说到这里,舒云慈也有些头疼,“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有些困难。不过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也是她应该走的路。” 江封悯拉住她的手,“果然是有了徒弟的人,看你为了辰絮,连十年后的事情都想好了。你让我这个刚刚收了徒弟的人怎么办?我可想不到静苏十年后要走的路。” 舒云慈伸手戳着她的脑门,“所以我让你收了静苏。她未来的路,自己会走好。云国自保无碍,静苏未来的问题不在外忧,只在内患。你好好教她,这些事她自己会处理好的。”舒云慈当真向着江封悯,让她收了这么一个省心的徒弟。 “那感情好,虽然是你让我收的,可是静苏那么努力的样子,还真得有几分我当年的影子,我既然做了她的师父,必然要教好她的。”江封悯这个人不会有太多计较,徒弟虽然不是自己选的,却也是十分优秀的,所以她还是十分疼爱关心的。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当年可没有静苏那般努力刻苦。”舒云慈又露出一脸的嫌弃。 江封悯扁嘴,委屈。 舒云慈被她的表情逗笑,将人拉近,轻轻吻上了她的唇。“多大的人了,做出这种表情给谁看?” 江封悯的心瞬间就美丽起来,她刚要有所动作,被舒云慈伸手按住,“别乱动,外面都是人。” 江封悯更加委屈了。让自己别乱动,可是舒云慈亲得没完没了啊,这就是明显的勾引! 四人一路上也遇到不少江湖人,看样子都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她们四个姑娘一起上路难免扎眼了一些,由于路线相同,和几个江湖势力偶遇了两三次后,对方显然已经开始注意她们了。 “那群人是丁香谷的。”岳盈汐说。 江封悯不知道丁香谷是个什么门派,舒云慈想了一会儿,恍然道:“易国丁香谷,据说门下都是美人,擅长迷香之类的迷幻之术。” “不过是借助药物施展的雕虫小技罢了,如果不是谷中都是女子,只怕早就被人平了。”岳盈汐不以为意道。 -- 第330页 “与你的噬心经自然是比不得的。”舒云慈道。 岳盈汐抿唇,颇有几分得意。她算是半个江湖人,对于一些江湖门派还是了解的。丁香谷这群女人说是靠药物迷惑男人,其实还不是出卖色相?就是有这群人的存在,才让幻术在很多人眼中成了不入流的东西。 几人正在闲聊,就见丁香谷的几个姑娘从楼上下来,为首的一个女子生得十分妖娆,走起路来一步三晃,晃得旁边吃饭的男人眼睛都花了。 “几位姑娘好啊。”为首的女子主动过来打招呼。 舒云慈抬头,“姑娘有事?” “看几位一直与我们同路,冒昧问一下几位可是去参加萧国的武林大会?”离近看,这姑娘的眼睛很大,只是眼眸中媚意太浓。 “正是。”舒云慈与她对视着,眼睛眨都不眨。 女子娇笑着,“如此说来,几位姑娘也是江湖中人了?请恕我眼拙,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 舒云慈道:“我们无门无派,只是去凑凑热闹。” “这样啊,那就不打扰几位的雅兴了,告辞。”女子娇笑着离开了。 舒云慈 的眼睛还是盯着对方的背影看,直到被江封悯伸手遮住了视线。“你怎么了?” “她还是会一些幻术的。”舒云慈收回了视线。 江封悯一惊,“她对你用了?” “她让我看到了有趣的景象。”在对付幻术这一点上,舒云慈没有江封悯那样的天赋异禀,她如果不用内力对抗,是会被幻术影响的。但是幻术让她看到的画面,对于心志如此坚韧的她来说根本是没用的。 “你确定没事?”江封悯关心则乱,话就这么说出口了。 岳盈汐听了这话立刻低头吃饭,完全不抬头。温无影根本就是个隐形人,估计这客栈里吃饭的人好多都没有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 舒云慈眼波流转,“你觉得我有事?” 江封悯“啪”的一声捂住自己的嘴,“那个……吃饭吃饭!” 吃完饭四人回房间休息。一进房间江封悯的目光就在舒云慈身上打转。 “别这么看着我,你会让我误会的。”舒云慈的手指轻佻地勾起江封悯的下巴,“你是不是想知道刚刚我看到了什么?” 江封悯立刻点头。 “男人,好多男人。”舒云慈笑得不怀好意。 要不是舒云慈按着,江封悯就炸了。居然有好多男人?她现在就想进入舒云慈的幻境之中去灭了那群男人! “可是再多的男人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匍匐在我的脚下,称呼万岁?”舒云慈恶趣味地缓缓说出后面的话。 江封悯听得这个泄气啊,感情是这种情况。“那个女人到底什么目的?” 舒云慈怜惜地摸着江封悯的脸,“可惜你太傻,进入不了幻境,其实还挺有趣的。” “云慈,你这么玩火确定不会引火烧身?”江封悯已经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了。 “今晚可不成。她们对我用了幻术,今晚一定会来看情况的。”她可不想给人看房中事。 “那你还玩?”江封悯的心更痒了。 “你不是怕我中了幻术出事吗?”舒云慈的唇贴在江封悯的耳边轻声道。 这呼出的热气吹得江封悯的耳朵红红的。“原来你在报复我。”江封悯哭丧着脸,“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怀疑你的武功。” 舒云慈这样耳鬓厮磨,神仙也受不住啊! 第139章 团灭丁香谷 到了半夜, 舒云慈的眼前出现了重重叠叠的幻影,无数的声音都在引着她出门。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江封悯, 江封悯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见她起身, 江封悯也跟着起身。 “别让人发现你。”舒云慈交代了一声, 顺着耳边听到的声音跟着去了。 江封悯出门跟着,很快就发现身后多出了两个小尾巴。岳盈汐和温无影已经悄无声音地跟了上来。 “大半夜不睡觉, 你们凑什么热闹?”江封悯问。 “就是凑热闹啊!”岳盈汐一脸兴奋。对于敢于暗算舒云慈的人, 她一向都很好奇,想知道对方是怎么死的。 舒云慈到了城中一处偏僻的宅院里, 看着破败程度应该是座废宅。早就有人在门口为她开门, 她顺利进入院子里。那个妖娆的女子正在院中,见她来了,笑得十分温柔。 “姑娘你真听话啊,跟我进房间。”说着过来拉住舒云慈的手, 将她拉进了破败的房间。 岳盈汐死命按住已经炸毛的江封悯, “你干嘛?看看情况再说!” 江封悯气鼓鼓,“她居然敢拉云慈的手?我要把她的手剁下来!” “你先别急着吃醋,等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后, 就算你不剁,掌院也不会饶了对方的。”岳盈汐关键时刻脑子还是很清楚的。 就在两人掰扯剁不剁对方的手的时候,温无影已经飘了过去。破败的房间有一点好处,就是到处都透风,随便找个地方, 不仅可以偷听,还可以偷看。江封悯和岳盈汐也赶紧找地方偷看里面的情况。 房间里点了蜡烛,舒云慈的眸子在暗影中闪着光,这让妖娆女子起了戒心。“姑娘,你为何而来?” 舒云慈笑道:“这倒是奇了,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妖娆女子警惕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是否真的中了幻术。“姑娘不觉得这里面很热吗?不妨脱掉外衣,这样会凉快一些。” -- 第331页 舒云慈没说话也没动,目光盯着妖娆女子。 女子一笑,极为魅惑。“姑娘还是有戒心啊,放心,这里都是女子,并无男人。”她说着,自己脱掉了外衣。她里面穿着的都是纱衣,外衣脱掉,就露出了一片白花花的诱人肌肤。 岳盈汐又在按着要冲进去的江封悯,拼命对她比手势,让她噤声。岳盈汐自己可是越来越兴奋了,敢让掌院脱衣服,这要求恐怕连江封悯都不敢提。 果然,不能说话也不能阻止江封悯吐槽。她用内力跟岳盈汐抱怨,自己都不敢让舒云慈脱衣服,这女人竟然敢,想死也不用这么作吧。 就在这边两人都等着舒云慈出手对付妖娆女子的时候,舒云慈的手竟然伸向了自己的衣带。 舒云慈借着低头的动作,望向了江封悯这个方向,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看得江封悯和岳盈汐心跳都漏了一拍。江封悯开始郁闷地抠墙皮,云慈还在报复她,自己不就嘴欠了一句吗?干嘛这么记仇? 岳盈汐一手按着江封悯,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我的天,掌院勾引人是这个样子的吗?这一眼真是要了老命了! 妖娆女子微笑着等着舒云慈宽衣解带。可是笑着笑着她就笑不下去了,她觉得好冷。舒云慈将刚刚解开的衣带重新系好,“这么冷的天,还是不要脱衣服了。我劝你也把衣服穿好,会着凉的。” 外面偷看的岳盈汐怒视江封悯,江封悯无辜地眨眨眼,不是她啊!没有舒云慈的命令,她哪敢随便使用寒冰诀?岳盈汐发现寒气并非是从江封悯身上发出来的,两人一齐扭头去看房间里。这么一会儿工夫,房间的地面居然凝成了一层冰霜。 江封悯抖了一下,云慈好 可怕,这寒气不比自己的差。 岳盈汐伸手指了指屋中地面,又指了指舒云慈,一脸疑惑地看着江封悯。江封悯十分悲痛地点点头。岳盈汐立刻露出一脸惊吓状。 妖娆女子被房间里环绕的寒气冻得直哆嗦,脸色苍白地望着舒云慈,“你……你究竟是谁?” “中了你的幻术,被你引导这里来的柔弱女子。”舒云慈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烛光能够照到的地方。 外面的岳盈汐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柔弱女子?谁?掌院?开什么玩笑?她要是柔弱这世上就没有不柔弱的人了! 江封悯则摸着下巴,其实吧……她的云慈在床上的时候……挺柔弱的。 妖娆女子已经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她打了一声口哨,院子周围立刻就出现了一群女子。江封悯这时候也不藏着了,打群架?谁怕谁啊? 妖娆女子趁着外面有动静的时候冲了出来,外面至少气温比较正常。舒云慈根本就不去拦她,跟在她后面施施然地走出来。 外面一众女子已经拉开架势和江封悯对峙。岳盈汐走到一边和温无影一起看热闹,不是她怕事,实在是有江封悯和舒云慈在,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过去添乱比较好。 妖娆女子一回到自己的队伍当中,立刻镇定下来。她回身道:“姑娘,我看你是个人才所以想收你进我们丁香谷,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你何必伤人?” 舒云慈笑了,这么强词夺理的人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但是敢在她面前还这么强词夺理,那还真是第一人了。 “我与丁香谷并不相识,也无仇怨,今日你留下,我放她们离开。”她觉得自己好大度。 “我若是不留下呢?”妖娆女子如今可不敢单独对上舒云慈,这女人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 “那就都别走了。这里地方不小,够埋你们了。”舒云慈走到江封悯身后,轻声道:“动手时别弄出血,人家不好收拾。” 江封悯点头。体内寒冰真气流转,这是比方才舒云慈使用的更加纯正的寒气,对面的一众女子顿时被冻得直打哆嗦。 对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手中长剑纷纷出鞘,奔着江封悯刺了过来。 舒云慈的目光只是在妖娆女子身上。这些小杂鱼江封悯一个人足矣。那妖娆女子却在别人进攻的时候蹿上院墙准备逃跑。 舒云慈一摆手,温无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院墙之上,她一身白衣,飘来飘去的样子,真的跟女鬼一般无二。妖娆女子刚上了墙头就被温无影吓得掉了下来。 那边江封悯已经将这些女子们都冻成了冰雕。 “呸呸呸!”岳盈汐哆哆嗦嗦地吐着嘴边的冰碴子,她吃瓜吃得太专注,竟然也被冻得够呛。 舒云慈看着一堆冰雕摇头,“不是说丁香谷靠的是魅惑之术吗?怎么动武了?” 岳盈汐搓着手,“大概……觉得不用幻术她们也能打得赢吧。” 舒云慈摇摇头,“蠢死了!”她走到妖娆女子身边,“你若是寻人入你们门派,至少也该找一些年轻的姑娘,我这个年纪,就算进了你丁香谷,还能学什么呢?” 一旁的江封悯撇嘴,多大年纪了?说得自己跟个老太婆一样,两人如今也就刚过三十岁而已。 妖娆女子也在奇怪舒云慈的话。因为内力深厚,舒云慈看起来依旧和二八少女没有差别,更多了一份少女没有的沉稳和从容。 “说吧,说了好上路。”舒云慈哄着。 岳盈汐都听不下去了,这样问能问出实话来才有鬼。刑狱问案她是高手,她过来几句话就把实情都问了出来。 -- 第332页 舒云慈嘟起嘴,自己竟然被嫌弃了?这世上从来只有她嫌弃别人,哪有人敢嫌弃自己。 “乖哈,术业有专攻的。”江封悯赶紧过来安慰。 岳盈汐这会儿也后怕上了,躲在温无影后面,“掌院,我就是想节省一点时间,你看这大半夜的……”她还要再说,被温无影偷偷掐了一把,立刻闭嘴。 “感情我问话竟然是浪费时间?”舒云慈不满。 “没有没有,别听盈汐瞎说。云慈,你看这群人……”江封悯这时候还算靠谱,一边打马虎眼,一边把舒云慈拉走了。 直到舒云慈走远,岳盈汐才敢从温无影身后出来,她看着地上的妖娆女子,问:“她怎么办?” 温无影抬头看看远去的两人,又看看那些冰雕,再看看这女子,“杀了吧。” “哇!神仙姐姐,你也是这么心狠手辣的!”岳盈汐被吓得一跳。 温无影盯着她看了两眼,“印堂发黑,你最近小心。” “哇哇哇!”岳盈汐一把抱住温无影的胳膊,“神仙姐姐你要救我呀!” 温无影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我救不了你,掌院才能救你。” 岳盈汐听了这话追着舒云慈和江封悯就跑远了,温无影看得直摇头。明明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怎么就这么二呢? 就在她和岳盈汐拉拉扯扯的时候,妖娆女子趁机爬起来逃跑。温无影看着岳盈汐跑远,回首轻轻一挥,妖娆女子立刻扑倒在地,吐血不止。 “你……你怎么……”妖娆女子不明白,剩下这个女鬼怎么也这么厉害? “掌院说了要一起埋的,怎么能漏掉你一个呢?”温无影笑得十分温柔,“飞叶津的掌院也是你能动的人物吗?下辈子投胎记得长对有用的眼睛。” 妖娆女子看着温无影飘走了,可惜她再也走不了了。她的血流到冰上,很快被冰冻住。 舒云慈和江封悯被身后呜哩哇啦跑过来的岳盈汐叫住,两人回头,岳盈汐赶上来的时候,温无影也飘了过来。 舒云慈没有问那个女子的死活,岳盈汐不靠谱,温无影却是个靠谱的,事情一定会有个结果。 第140章 偶遇商家女 回到客栈, 几人各自歇下。 “你说,谭露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躺在床上的江封悯问舒云慈。谭露就是那个妖娆女子。 “应该是真的。盈汐问出来的口供我通常都是不怀疑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优点, 岳盈汐再二,问案却十分清楚, 那个不太聪明的脑子一遇到审问之类的事就变得灵活无比。 江封悯皱着眉, “她是怎么想的?” “她想错了吗?”舒云慈含笑望着江封悯。 江封悯咽了口口水,“没错。” 谭露说出她的目的, 她之所以对舒云慈使用幻术, 是因为舒云慈的美貌。丁香谷一直在搜罗各处的美女纳入谷中,无论何时何地, 要想迷惑男人, 美女总是最有效的。 谭露此次带队前往萧国,也是接了沿途找美女的任务。舒云慈这样的美女,即便在美女如云的丁香谷中也不曾见,谭露怎能不动心?原本是要言语拉拢的, 但是舒云慈的气场太强, 谭露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无法说动舒云慈入谷,所以直接用了幻术。 舒云慈这样的美貌,可着大陆数也没有几个, 若不是她一直是皇帝,只怕提亲的人都已经排出隐国边境了。 这样一想,江封悯突然有了一种罪恶感。这朵帝王花竟然被自己折了下来,自己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怎么了?”舒云慈看到江封悯眼中的惊恐,戳着她的脸问。 “能得到你, 我是何其有幸?”江封悯将怀里人抱紧,将脸埋进她的胸前蹭蹭蹭。 舒云慈失笑。“你知道就好。” 这一夜,带着满满的怜惜和幸福,两人恩爱非常。 晨起上路,两人的精神都不大好。岳盈汐看在眼里,悄悄和温无影吐槽。“神仙姐姐,你说这两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可是当着我们两人的面秀恩爱啊,她们都不考虑我们的感受吗?” 温无影好奇道:“秀什么恩爱?” “你没看到那两个精神不济的样子,可见昨晚她们……”岳盈汐脸都红了。 温无影继续好奇,“昨晚她们怎么了?” “哎?你是不是在装糊涂?”岳盈汐觉得温无影不可能不知道那两个人在做什么。 温无影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岳盈汐只好闭嘴,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那两个不要脸,她还是要脸的。 温无影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她,看样子真的不知道岳盈汐说的是啥。 岳盈汐凑过来问:“神仙姐姐,你看着那两个人秀恩爱时间也不短了,难道就没想着给自己找个伴?”岳盈汐自己在去隐国前,可是笔直笔直一个姑娘,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可是在舒云慈和江封悯身边久了,看到那两个人每天同进同出十分自然,便觉得女子和女子在一起也是十分自然的事,然后……自己就被花漪红盯上了。 本着独弯弯不如众弯弯的原则,岳盈汐觉得有必要提醒温无影也找个伴了。 温无影听了这话立刻摇头。 “怎么?你想一个人孤独终老啊?那可是很惨的,尤其整天看着那两个人亲亲我我的,会更惨。”岳盈汐可是有深刻教训的。 -- 第333页 温无影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我的姻缘还没到。” 岳盈汐傻乎乎地顺着温无影的手指望着上面,上面就是车厢顶,啥都看不到啊。“你怎么知道姻缘到没到?”好神奇的感觉。 “天上的星象会告诉我的。”温无影十分淡定,半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岳盈汐笑嘻嘻,“神仙姐姐,你 看星象的本事能不能教教我?” 温无影想了想,“不能。” “为什么?”岳盈汐不解。难道这是什么不传之秘?那自己可真是唐突了。 谁知温无影盯着她半天才问:“你想听实话?” 岳盈汐立刻点头。 “你不太聪明的样子。”这实话,果然够实。 岳盈汐都快哭了,怎么人人都觉得自己蠢啊?连这个神仙一样的温无影也这么说自己,自己不要面子的啊? 前面的马车上,折腾了半宿的舒云慈和江封悯一上车就开始补眠,这一觉一直睡到马车停下,两人才一同睁开眼睛。 车夫是飞叶津附近雇的,十分朴实。看见江封悯探出一个脑袋,立刻道:“江姑娘,前面的路好像有问题。” 舒云慈闻言也探头往外看。这里并不是官道,只是村子间的小路,都是黄土铺成。此刻这路上出现了几个大坑,一看就不是自然形成的。 舒云慈看了几眼,“是内力形成的。” 这个判断江封悯也是同意的。两人下了车,让车夫小心避过这些大坑把马车赶到前面的村子里,看看天色,她们应该会在那里吃午饭。 “盈汐,无影。”舒云慈招呼一声,那边岳盈汐和温无影也先后下车了。 “我和封悯四处转转,你们到前面的村子里找家饭馆等我们,午饭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到。”舒云慈已经能够感到周围强烈的内力波动了。 岳盈汐和温无影其实也感觉到了,不过再强的好奇心也比不过舒云慈的命令,两人点头,回到马车里继续赶路了。 待马车离开后,江封悯指了指旁边的树林,舒云慈点头,两人一起掠进了树林。树林中有很多打斗过的痕迹。不过从痕迹可以看出,打斗并不激烈,或者说双方实力差距比较大,基本都是一边倒的情况。 “这是在追杀。”江封悯从地上捡起来一片被剑气划开的树叶,判断道。 舒云慈没有反驳。她抬头看了看上方的高大树木,这种程度的树林里要杀死一个人,应该不会被附近村民发现。 又一次强烈的内力波动出现,两人齐齐追了过去。在进入树林一里地左右,两人终于追上了前面打斗的一批人。 打斗的双方相差非常悬殊,无论是数量上,还是武功上。 “哇,一群大男人追杀一个姑娘啊,还要不要脸了!”江封悯露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去帮忙。 她刚刚窜起来的身形愣住被舒云慈拉了回来。“看看再说。” 打斗的双方一边是四个灰衣男人,看样子都是中年人。另外一边是一个年轻姑娘,二十岁上下,长得细眉细眼,不算多漂亮,但是让人一见就忘不掉的那种。 四个灰衣男人每人一把长剑,却不是用刺的,而是用劈。姑娘只是一味闪躲,实在躲不过去才出手,出手时也不见任何兵刃,但是对方的长剑却是会顿上一顿,给姑娘躲避的机会。 “商家的人?”这次连江封悯都看出来了。 飞针商家,以女红刺绣独步天下。商家女儿绣出的作品,在大陆上都是千金难买。看着姑娘手中并无针线,却能成功阻碍对方的攻击,这天底下也只有飞针商家的云水针可以做到。 “那四个也应该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舒云慈的脑子在迅速过滤着自己了解的江湖人资料。不多时,一个名号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灰鹭!” 灰鹭不是一个人,它是一个组织,这个组织里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数字代号,而外界统一称他们为灰鹭。 就在舒云慈记起这四人来历的同时,这四人也 发现了这边偷看的舒云慈和江封悯,他们并没有理会,反而加快了攻击的节奏。 这一加快,女子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舒云慈朝江封悯使了个眼色,憋了很久的江封悯立刻冲了出去。她一加入战斗,整个战斗就开始朝着自己这边倾斜过来。 灰鹭四人一见情况不对,并不恋战,闪身就逃,然后他们就被一堵无形的墙拦住了。 一见这种情况,江封悯立即转头,果然,舒云慈已经缓缓走过来,这堵无形的墙正是她的画地为牢。 “你姓商?”舒云慈问。 女子全身都快被汗湿透了。她抹了一把脸上滴下来的汗点头道:“我叫商清尘,是商家三房四女。” 这话听得舒云慈和江封悯都有点懵,商家的家族谱系好大的样子。 商家虽然在江湖中有着赫赫威名,但是最近几代人都是靠着经商传家。和其他家族重视男子不同,商家极为重视女子。商家的孩子中女孩越多越高兴,商家的掌权者也都是女子。久而久之,商家的男子几乎只是负责传宗接代的任务,在商家的话语权十分小。 商家的男孩入族谱,女孩入飞针谱。每一代每一房都记得清清楚楚。商家每年都要举行家族内部的刺绣比赛,这可是商家的大事。几代经营下来,商家虽然富可敌国,但是在江湖中的威望却已经大不如前。这次武林大会,商家为了重拾曾经的威望,也派了人过来。商清尘是跟着两个长房的堂姐过来的,不过到了这里,她们突然走散了,然后她就遇到了这四个灰衣人的追杀。 -- 第334页 商清尘讲完了这来龙去脉,舒云慈和江封悯互相看了一眼,舒云慈问:“商姑娘,你确定和你的两个堂姐是走散的?” 商清尘咬着唇,目光直直地盯着地面,似乎有什么愤懑之气无处发泄。 舒云慈没有再追问,“我看你受伤了,如果不介意,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也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的。” 舒云慈从来都不是一个热心人,甚至不是一个好心人。她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有目的的。江封悯觉得舒云慈是看中了商清尘那一手女红的技艺,虽然不知道水平到底如何,但是飞针商家出来的女儿,总不能太差吧。 商清尘显然没想到看着没什么温度的舒云慈会这么好心,她有心答应却又害怕是个陷阱。 “你连我这是不是陷阱都看不出来,如果不跟我们走,你很难活着到达萧国。”舒云慈的脾气并不会因为当了几年掌院就变好,依旧很没有耐心。 第141章 到达祖羽山 “我……”商清尘有点委屈, 无缘无故的,自己总要考虑一下的。 “商姑娘, 如果我们有心对你不利,方才又何必救你?”江封悯道。 这一点成功让商清尘打消了疑虑, 她被灰鹭伤了手, 眼下确实无力自保。 商清尘的事处理完了,舒云慈回过头来看着被自己困住的四个人。“灰鹭?” 四人不说话。 “听说你们的剑上都刻着代号, 所以我只要拿过来看看就可以证实你们的身份。”舒云慈话音刚落, 灰鹭四人就觉得手上一寒,四把剑都被江封悯收了去。 四把剑上果然都刻着数字代号。舒云慈扫了一眼, “记着我们是飞叶津书院的人。冤有头债有主, 要报仇就来飞叶津,我们随时恭候。”她说完手臂一挥,四人发现那堵无形的墙消失了,四人对视了一眼, 齐齐向树林深处掠去。 “为什么要放了他们?”商清尘问。 “好歹是四条命, 我这么宅心仁厚,怎么可能轻易杀人呢?”舒云慈微微笑道。 商清尘被那美丽的笑容晃花了眼,竟然就相信了舒云慈的话。一旁江封悯暗地里撇撇嘴, 昨天刚刚把丁香谷一众女子团灭,今天就来装宅心仁厚了,唉!女人的嘴啊! 商清尘虽然有伤,但是伤在手上,并不影响行动, 不过她跟着两人走了一段就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那两人的速度。舒云慈和江封悯不得不放慢速度迁就商清尘。 到了下一个村子,几人很快在一家饭馆门口看到了自己的马车。进了饭馆,就见岳盈汐正伸长了脖子等着她们,温无影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 “掌院,你终于回来了。”岳盈汐一招手,“小二,上菜!” 菜是早就点好的,只是一直没让上而已。 很快饭菜上桌,几人边吃边聊。对于多出来的一个姑娘,岳盈汐也没问舒云慈,自己边吃边聊就把想问的话全都问出来了。 看得出静娴雅的女子,言谈举止都十分懂规矩。 “无影,她的手伤了,你一会儿帮她看看。”舒云慈吃完饭才开口吩咐。 温无影早就注意到商清尘手上的伤,点点头。书院里论医术自然是血蚕最好,除了血蚕之外就要数温无影了,这也是此次带来温无影的一个原因。 吃完饭,几人继续上路。商清尘与岳盈汐、温无影同乘一辆马车。温无影在马车上帮她处理了伤口。 “你身上还有伤吗?”将伤口包扎好,温无影的目光就在商清尘的身上巡视。 商清尘摇头,“只有手上有伤。” 一旁的岳盈汐对于这种事还是比较敏感的。“看你的伤,对方出手丝毫没有留力,要不是你躲开了大部分力道,你的手就直接被砍下来了。这样大的力道,你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伤呢?” 商清尘笑得有些勉强,“对方似乎只想砍下我的手。”灰鹭四人所有的招式都是对着她的双手而来,否则她根本不可能在灰鹭四人的围攻下活下来。 “哇!这么狠!你和对方有什么仇怨啊?”岳盈汐惊讶道。 “应该不是仇怨吧。”温无影突然开口。 商清尘被吓了一跳,几句话的工夫,她几乎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这位白衣女子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 “那是什么?”岳盈汐转头问温无影。 “商姑娘刺绣可全凭一双手呢。”温无影道。 这下不仅商清尘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岳盈汐也明白了。 “好歹毒的心思!可是……”岳盈汐还要再问, 被温无影戳了一下。 温无影示意她看商清尘的表情,岳盈汐仔细看,发现商清尘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伤心地低下了头。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前面马车里,舒云慈问:“看得出灰鹭是谁雇来的吗?” 江封悯挠头,试探着问:“商家人?” 舒云慈挑眉,“你变聪明了。” “那有没有奖励呀?”江封悯真是标准的打蛇随棍上,得寸进尺。 舒云慈凑过来,亲了江封悯一口,在江封悯要回亲的时候一手抵住了她的唇,自己则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江封悯舔舔自己的唇,觉得上面都是舒云慈的味道,甜美非常。 “你没问,想必已经猜出来我为什么要救商清尘了吧?” -- 第335页 江封悯点头。“你想让她到书院里当夫子。” “商家女儿不止她一个,我为什么要请她去呢?你知道我一向都是只要好的。”舒云慈觉得今天的江封悯格外聪明。 江封悯想了一下,“难道你那时候就看出来雇佣灰鹭的是商家人?” “她的伤在手上,既然雇佣了灰鹭,那么要杀人的话商清尘早就死了。可是灰鹭四人却只伤了她的手,这说明什么?”之前舒云慈没有让江封悯出去帮忙,而是躲在暗中观察,就是要看清楚这些事。 “说明背后主使并不想要她的命,只想要她的手。”江封悯说到这里自己被吓得一哆嗦。“飞针商家,无论是刺绣还是武功靠的都是一双手,如果商清尘的手废了,那么她于商家就再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所以商清尘的刺绣一定是商家最好的。”舒云慈十分笃定地说。 江封悯皱眉,“可是商家年轻一辈中名气最大的并不是商清尘,而是商清容。” 商清容是商家的长房长女,从小就被悉心栽培,被认为是商家未来的接班人。商清容的刺绣作品,一向都只供应皇室,民间根本看不到。 “所以如果商清尘后来居上,刺绣水平超过了声名在外的商清容,你说商清容,甚至整个长房会怎么样呢?”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并不会比皇家差多少。 “果然是人心最毒,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何苦这样?”江封悯有感而发。 舒云慈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江封悯的一家与凌国皇帝何尝不是一家人?到最后还不是说杀就杀,没有丝毫犹豫? “权利也好,名声也好,难道都比亲情重要吗?”江封悯是个十分豁达的人。家人的事她会伤心,但是不会沉溺在伤心之中。只是偶尔想起来,心还是会痛的。 一双手将她拉入怀中,舒云慈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用自己的怀抱温暖着江封悯那颗受伤的心。 穿过历国就是萧国。五人感到萧国祖羽山的时候,武林大会已经开始两天了。经过这几天的治疗,商清尘手上的伤好了很多,也和众人熟悉了很多。唯独和舒云慈,商清尘始终保持着敬意和距离。 江封悯有些奇怪,为什么商清尘独独对舒云慈的态度不同。 舒云慈想了想,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大概她从我衣服上的刺绣看出来了什么。” 不得不说舒云慈的脑子实在聪明得过分。商清尘就是做刺绣的,所以对身边人衣服上的绣花都很注意。其他人的衣服上刺绣虽然精美,倒也平常。唯独舒云慈,衣服的袖口,领口处的刺绣精美非常,绝不是出自寻常绣娘之手。商清尘自问自己三年前都达不到那样的水平,而能够绣出这种程度的图案,除了商家之外,就只有皇宫之中的顶级绣娘才行,这样的绣娘在 各国皇宫里都不会有太多。 商清尘以为舒云慈是某国的公主或者郡主,她根本就没朝着皇帝这方面想。 舒云慈虽然已经退位,但是积威还在。这五年间,她的二哥每年都会派人送大量的东西到飞叶津,其中衣服更是每季按时送来。舒云慈也确实穿惯了宫里制作的衣服,穿外面裁缝做的就是不舒服。她一向不会委屈自己,当然都是挑着隐国送来的衣服穿。穿得多了,也就没人注意这些都是宫廷之中才会有的面料和刺绣,但是商清尘注意了。 祖羽山中热闹非凡,每天都有年轻一辈的新人下场比试。有比试就会有输赢,赢的自然高兴,输的也会想办法找回场面,这个时候老一辈人就派上用场了。 舒云慈等人没有请帖,自然混不到看台上的位置。温无影飘在空中试了几个角度和远近距离,最后选择了最外面的几棵树,这里虽然远了些,但是胜在没有遮挡,可以完全看到场内比武的情况。至于那点距离,都是内力深厚的人,就是再远一些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商清尘站在树上看了一会儿,但是她的目光明显不在场内,而是落在看台上。 “在找你的两个堂姐?”商清尘背后突然传来一句话。 商清尘心一惊,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好在舒云慈及时扶了她一把。 “掌院你走路都是没声音的啊?”商清尘自己可是会武功的,可是她刚才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这一句顾左右而言他让舒云慈明白商清尘对她们还有戒心。这是当然,目前双方都在认识了解阶段。舒云慈要考察商清尘的刺绣水平,商清尘也要了解这几人是不是真的要帮她。 这天武林大会散场的时候,温无影飘了回来。她对着商清尘指了一个方向,商清尘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商清尘果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大堂姐商清容和四堂姐商清屏。 自己一直要找的亲人就在那里,可是商清尘却犹豫了。正如舒云慈猜测的,她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家人要对自己不利。她不傻,自己在家里是个什么处境她更是看得十分清楚。自从她的绣工超过了大堂姐,这两年明里暗里的为难算计就没断过,她念着是一家人并没有计较。然而她不计较,显然有人要计较的。 第142章 商清尘加入 “怎么?亲人就在那里, 你不去相认?”又是舒云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商清尘的身边。 商清尘看了舒云慈一眼, “掌院有话不放直说。” -- 第336页 “如果你不愿意回家,我飞叶津愿意收留你。以你飞针商家的出身, 去书院做个教女红的夫子也不错。”舒云慈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不错, 出来凑个热闹都能捡个夫子回去,看来以后有空要多出来逛逛。 商清尘虽然有些动心, 但是这么大的决定她还是会犹豫的。 “机会我给你了, 也许你不觉得这机会如何,但是我飞叶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我救你算是有缘, 当然, 如果你还愿意回家,我也不会阻拦。商家人在那边,请自便。”舒云慈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商清尘看着走得决绝的舒云慈,又看了看那边有说有笑的两个堂姐, 她突然觉得还是这边非亲非故的几个女子看起来更让人安心。 “你们说她会不会跟上来?”岳盈汐嘀咕着。 “如果她不傻, 就该知道跟着谁才是正道。”舒云慈傲娇状。仿佛她收了个人,就是对那人天大的恩典一般。这就是当了帝王的通病,自以为雷霆雨露, 皆是君恩。好与不好都是帝王恩典,都要感恩戴德。 几人出了山,打算在山外的镇子上找了一家客栈落脚。结果由于武林大会的关系,客栈全部满员。几人走了几家都是如此后,舒云慈有些不耐烦了。她抬头看了远处一家大宅院, 伸手一指,“住那里。” 那里可不是客栈,不过掌院要住,那必须住进去。岳盈汐和江封悯跑去和主人家商量,幸亏主人家是个好客的,还是个武学爱好者,家里房子也多,很爽快地答应了。不过主人家说家里已经住了其他门派的人,只能空出一个小院子给舒云慈一行人住。 一番折腾下来,几人总算住进来了,回头一看,商清尘竟然悄悄跟了进来。 其他几人都没说话,眼睛瞄向舒云慈。这种事还是要舒云慈决定的。 “掌院,能给我说说书院吗?”商清尘就算要去书院,至少也该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才能决定。 舒云慈哪有耐心说这些?这种事当然要话痨来说了。江封悯絮絮叨叨说了小半个时辰,那边舒云慈都已经沐浴更衣出来了,江封悯还在说呢。 岳盈汐问舒云慈,“掌院,她是不是平时憋坏了?” 舒云慈皱了皱眉,决定以后每过几天就把江封悯赶到山里去,让她对着大山说个够,释放一下。 商清尘听着都替江封悯觉得累,不过她也听明白飞叶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书院。女子书院大陆上并不是没有,不过都是规模很小的书院,所以低调得很。像飞叶津这么高调的女子书院,大陆上真的是唯一一家了。至于为什么高调?看看掌院就知道了。舒云慈真是走到哪里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丝毫不知道谦逊为何物,感觉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她让路一般。 “多谢江姑娘解惑。”商清尘很有礼貌地向江封悯道谢,然后转身对舒云慈道:“承蒙掌院不弃,我是愿意去书院的。不过家中父母尚在,我需要回去向父母禀明,还要请示家主,希望掌院能够给我一些时间。” 舒云慈笑得十分不屑,“这是自然,商姑娘请便。”她说的话和她的表情完全不是一个意思,这让商清尘十分迷惑,这位掌院到底是同意自己回家还是不同意自己回家。 还是岳盈汐看不过去,拉着商清尘的手将她送出了大宅。 “你刚才什么意思啊?你明明不赞同她回家为什么不说呢?”江封悯可是看懂了舒云慈那一笑中的意思。 “说了有什么 用?没撞到南墙她是不会死心的。”舒云慈朝着旁边没什么存在感的温无影一摆手,温无影就飘了出去。 江封悯看着窗口,“你让神仙姐姐去保护她了?” “没有人保护,她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镇子。”舒云慈可没有耐心去劝说商清尘,她用的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商清尘自己认清楚形势。 去送人的岳盈汐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一进来就神秘兮兮地说:“那边一个大院子里住着巫峰谷的人,你们谁知道这是一个什么门派?”她听都没听说过。 舒云慈立刻转头去看江封悯,江封悯的脸色有些不好。 岳盈汐看着这两人迥异的表情,有些不懂。“怎么了?” 江封悯沉声道:“巫峰谷位于凌国境内,在我的家乡立南城西北不远的地方。我们那的很多人都去巫峰谷学功夫,不过很多人都没有回来过,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啊?死活都不知道?那还有很多人去学功夫?不要命了吗?”岳盈汐觉得奇怪。 “因为回来的几个人武功确实非常厉害,由此鼓励了很多人前去。”江封悯摇摇头,“我父王在世时说那里不是好去处,让我们兄弟姐妹不要去那里玩。” 毕竟触及到了江封悯的伤心处,岳盈汐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寻了个借口回自己房间了。 舒云慈伸手拍拍江封悯的肩膀,“巫峰谷的武功邪门得很,大老头告诫过我的。你不要因为好奇去招惹他们,如果真有冲突,至少我要在场。” “说得好像我四处惹事一样。”江封悯咕哝着,低头嗅着舒云慈身上的馨香。 舒云慈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扯开,“快去沐浴,否则不要碰我!” 江封悯笑眯眯道:“是不是沐浴后就可以碰你了?” 对于江封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舒云慈也不反驳,只是催着她去沐浴。 -- 第337页 等江封悯喜滋滋回来的时候,发现舒云慈竟然在床上打坐。江封悯撇撇嘴,舒云慈练功时她可不敢打扰,会被揍死的! 没办法,江封悯只好坐在一旁等,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温无影飘了回来,舒云慈这才睁开眼睛。江封悯严重怀疑舒云慈是故意避开自己的。 “如何?”舒云慈问。 温无影指了指门口,江封悯听见有人敲门,她过去开门一看,是商清尘。 “掌院,我愿意跟你去飞叶津,多谢掌院收留我。”商清尘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悲是怒,或者两者都有,总之是一种极度失望的情绪。 “既然入我书院,大家就是一家人。你应该累了,下去休息吧,封悯。” 江封悯立刻带着商清尘去西厢房休息了。 舒云慈看着温无影,“走到了哪里?” “刚刚走到镇子边,这里树林特别多,十分有利于隐蔽身形。”温无影就是常年隐居在山中,所以对于用树木隐蔽身形十分了解。她跟着商清尘刚刚走到镇子边,就发现外面的树林中藏了很多人,那凛然的杀气连前面独自走着的商清尘都注意到了。她停下脚步,慢慢后退了几步,然后树林中就出现了一大堆暗器,她的武功不算顶尖,但是也不弱,迅速后退,堪堪避过这一波暗器,但是后面出现的杀手她却避不过。 温无影轻飘飘落到一棵树上,看着商清尘左支右绌。商清尘的手受了伤刚刚包扎好,这会儿根本没办法出手云水针,所以只能靠躲闪周旋,逮到空档就往回跑。 温无影一直等到商清尘再也无力支撑,险象环生的时候才飘过来救人。她也不跟杀手打斗,抓着商清尘就飘走了。 “我看得很清楚,那些 人并不是灰鹭。看起来更像是某个门派,里面有很多人武功并不高,不然商姑娘不可能支撑那么久。”温无影虽然整天飘来飘去,看起来像是书院里最不正常的一个,可是真正办起事来,她绝对比岳盈汐和江封悯加起来都要靠谱。 “这个不难查,去街上找几个乞丐就能打听到。”这种事自然交给岳盈汐。 岳盈汐出去转了一圈后,带回来一个消息,半个时辰前,有人的一大批人出去了。 “繁星阁?”江封悯觉得到了这里后,一个又一个门派名称出现,自己都快记不住了。她望向舒云慈,却发现这才连舒云慈都很茫然。 “新出现的门派吧?我的资料里没有这个名字。”舒云慈坦然道。 “管他呢。”江封悯大喇喇地说,“神仙姐姐不是说对方武功很一般吗?这样就算对方找上门来我们也应付得了。” 舒云慈没有说话。一个小小门派而已,她真的没有放在眼里。她奇怪的是,为什么繁星阁要杀商清尘?如果也是被商家人雇佣的话,商家人为什么要雇佣繁星阁的杀手呢?目前看来这完全是个败笔。 “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舒云慈叮嘱。真刀真枪的打,有江封悯和舒云慈在,她们是不怕的。但是江湖之中多能人异士,难保对方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招式,这就很难对付了。 这一天总算平安度过。第二天几人又去祖羽山中看热闹,还是选了昨天的位置,在树上观看。 江封悯看了几眼场中的对战就兴趣缺缺了。打得什么玩意儿?还没有辰絮耍得好看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她问同样兴趣缺缺的舒云慈。 “你看看这些人的水平,你觉得我能出手吗?”舒云慈可不想自贬身价。 “那书院怎么扬名立万?现在人家可还不知道咱们书院呢。”这不是她们来的主要目的吗?江封悯可没忘记。 “要扬名立万也不需要到场上去。”她指了指另一棵树上的商清尘,“有她在,你还怕没有机会?” “你不会在救她的时候就想到指望她扬名立万吧?”如果那样的话,舒云慈也太可怕了。 舒云慈笑了笑,没说话。 江封悯一个激灵,云慈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第143章 操心的师父 结束了一天的以武会友, 商清尘跟着舒云慈一行人默默往回走。身边都是散场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她走在人群中,看着周围都是与同行人一起讨论比武情况的人, 只有自己形单影只,心情难免郁闷。 “这不是十二妹吗?我们正在找你呢。你既然来了这里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么担心你。”一个漂亮的女子过来拉住江封悯的手, 言辞恳切, 周围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一场姐妹情深的戏码。 那女子正是商家的长房长女商清容。她的容颜娇美, 又是世家长女出身, 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此刻举止皆是世家风范, 旁边人看得不住点头。 “多谢大姐关心。之前我和你们走散后, 遇到一群恶人受了伤,现在才赶到这里。”商清尘的声音小小的,加上她容色平凡,相比之下, 倒是更显得商清容的出色。 “十二妹, 你都不知道,大姐这几天为了你茶饭不思的,整个人都憔悴了。你倒好, 来了这里也只顾着玩,真是不让人省心!”商家四姑娘商清屏不满道。 “哎,算了,清尘第一次出远门,贪玩也是有的。”商清容大度地说。姐妹俩都很默契地忽略了商清尘受伤这件事。 一旁走过路过听了一耳朵的人也都觉得这位大姐实在不错, 倒是那个十二妹分不清轻重,只知道贪玩,让家人为她担心了。 -- 第338页 商清尘连反驳的兴趣都没了。这种事这两年差不多每天都在发生。大姐和四姐从来都是一唱一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然后就把她说成贪玩不知礼数的人,为此她挨过家主很多责罚。若非如此,她家中父母尚在,哪能轻易答应离开家前往飞叶津。心,就是在这么一次次的小事中变冷的。 “好了,人找到就好了。十二妹,你跟我们回去吧。”商清容拉住商清尘的手,态度亲昵地走了。 舒云慈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微弯起,眸中精光小心地收敛住。 “你安排的?”江封悯凑近了问。 “清尘是个好姑娘,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求我不要伤了那两人,否则就不肯陪我演这出戏。”舒云慈嫌弃道。这要是她,这会儿保准连商家都被拆了。 “毕竟她父母还在呢。”为人子女,总要替父母着想。江封悯想起当初自己为了父母还打算回去告诉凌皇解除家族怪病的方法,可惜……凌皇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说得也是。”舒云慈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温无影,温无影点点头,跟了上去。这次因为人太多,她没办法飘,终于肯用双腿走路了。 江封悯看着温无影离去的背影,“神仙姐姐走路的背影看着好别扭,还是飘着看起来舒服。” 舒云慈扯了她一把,“走了,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江封悯挑挑眉,每天不撩闲一下,她就浑身不舒服。 跟在后面的岳盈汐摇摇头,开始想念自家的小红了,前面这两个人肆无忌惮地撒狗粮,简直太没有天理了。 回到大宅的舒云慈并没有休息,她让江封悯研墨,自己在纸上分析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还有下场弟子的水平。 “这些事你做得是不是太早了?辰絮今年才六岁。”江封悯觉得舒云慈这心操得有些多余。 “按照这些人的水平,再过两年我就可以让辰絮上场了。”舒云慈没有看不起这些新人的意思,真的一点都没有。她只是明白天才和凡人之间的区别。她是天才,辰絮也是。 江封悯心里一颤,果然,舒云慈的徒弟一点都不好当。“你不考虑带静苏来?” “那是你要考虑的事情。”舒云慈 发现到现在江封悯都没有真正把冯静苏当成自己的徒弟,凡事还总是问她。 “好吧。我倒是不希望她过早出名,她那性子就要在山里面好好磨一磨。”江封悯并没有舒云慈那种一眼能看几十年的能力,但是冯静苏的个性太强,这种人是做不得好皇帝的。即便是舒云慈,也不得不为了隐国的未来发展选择退位。皇帝必须能够包容各方面的矛盾和压力,这样才能治理好国家。过强的性格会为国家带来一段时间的巨大收益,但是长久下去肯定不行。 “不错,终于懂得为自己的徒弟操心了。”舒云慈的手突然停住,目光落在了纸上。 江封悯探头。我记得今天有一个武功不错的少年就是他们的。” “那少年叫项明,资质确实不错。那一手暗器功夫虽未到家,也有几分火候。”舒云慈难得看到能令自己眼前一亮的年轻人,所以印象很深。 “说起来繁星阁好像是靠暗器开宗立派的。“江封悯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摘叶拈花,不知道这两门暗器功夫比试起来孰高孰低。当然,她是不能出手的,否则无法公允。 舒云慈抬头,“想知道你的摘叶拈花比繁星漫天如何?”她想了想,“各有优点。不过如果是我,会练摘叶拈花。” “为什么?” “杀伤力大啊。”舒云慈微笑。“我练的功夫当然要一招毙命。” 江封悯缩了缩脖子,觉得后面冷气嗖嗖。“云慈,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暴力了?” “那是因为有人惹我。”舒云慈凉丝丝地说。 “不是我吧?”江封悯凑过来问。 “还能是谁?”舒云慈瞪她。 “别瞪!”江封悯被瞪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吻了舒云慈的眼睛。 舒云慈原本也没有生气,被江封悯这一吻弄得自己也有些心动。她推开江封悯,“别动手动脚的,都是夫子了,一点都不稳重。” “我在你面前要什么稳重啊?”江封悯起身,将人困在自己和椅子中间,“我对你只有情意就够了。” 舒云慈盯着面前的人,二十多年过去,她还是原本的样子。简单纯粹,就像一块无暇的水晶,一眼望透。心甘情愿被自己欺负,从不诉苦,从不生异心,便是父母兄弟也做不到这一点吧,尤其是在亲情凉薄的皇家。 江封悯看着舒云慈的手臂缠上了自己的脖子,她弯腰将人抱起,走向床铺。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彼此的眼神却早就泄露了太多的心情。 天色暗了下来,江封悯起身将床幔掀起,披衣下床点燃了蜡烛。床上的舒云慈懒懒地不愿动。烛光下,若隐若现的舒云慈双颊红晕,娇艳欲滴。她伸出白玉一般的手臂拉了拉被子,将自己盖得更加严实一些。 “想吃什么?我去外面买。”自己吃饱喝足的江封悯当然要将辛苦的爱人也喂饱。 “白粥,其他什么东西都不要加。”舒云慈的声音还带着妩媚的语调,让江封悯忍不住又低头亲了她一口。“等我。” 江封悯出去买粥了。她们虽然借宿在大宅里,但是为了减轻主人的负担,吃饭都是自己出去吃。 -- 第339页 舒云慈动了动自己酸软的腰肢,翻了个身继续休息。迷迷糊糊间,她隐约听到有什么声音。她的内力在体内运转起来,感知外物的能力瞬间增强。 果然有脚步声在靠近,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她翻身坐起,拿过衣服穿上。腰上还是酸软无力,这让她暗骂江封悯不知轻重,每次都弄得自己这般无力才肯罢手。那家伙的体力在这方面简直就是个无解之谜,完全不知道累的。 等她将长发随 意绾起,抽了一只白玉簪子别住的时候,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她走到窗边,伸手突然打开窗子,一个年轻人猝不及防,转身刚想跑突然就趴在地上动不了了。另外一个年轻人看情况不对,转身就跑,这下速度力道都很大,然后他就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直接把自己撞晕过去。 舒云慈慵懒地靠着窗框,“你去把那个人抬过来。” 窗下的青年刚想说自己动不了了,结果微微活动一下腿脚,发现并没有问题。既然能动,他哪里还管同伴的死活,撒腿就跑。结果刚跑了两步,又趴倒在地。 “别跑了,去把那人抬过来,看看死了没有。”舒云慈居然没有发火。 青年动了动腿脚,确实没问题,他不信邪,撒腿继续跑,当然,只能继续趴地。 舒云慈耐心终于告罄,她“啧”了一声,“你要是再跑,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走不了路。” 青年终于学乖了。过去将那个撞晕的倒霉蛋拖过来,苦着一张脸看着舒云慈。“姑娘,都是误会,我们是住在那边院子里的巫峰谷的人,今天我们兄弟喝了酒,走错了院子,实在无意冒犯。” “这会儿酒醒了?”舒云慈的声音透着慵懒妩媚,光是听听就让人骨头都酥了。 青年盯着舒云慈的脸偷偷咽口水。之前就听同门说隔壁院子里住进来几个姑娘,其中为首的姑娘生得国色天香,是从未见过的美人。今天他和另外一个同门想偷偷摸过来看一看,到底是如何的人间绝色,这样回去也好和人吹牛不是?结果刚到这里就被发现了,现在想跑都跑不掉。 青年看舒云慈看得入了迷,竟然没有听见问话。舒云慈也不催促,任由青年看着自己。 然后青年就感觉到背后阴风阵阵,他打了个哆嗦,一回头,就被一拳打翻在地。 江封悯拎着一个食盒过来连打带踹,很快就把青年打得妈都不认了。舒云慈倚在窗框上,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打得这么丑,丢去隔壁院子吧。把另外一个扣住,让对方话事人来领人。”她关上了窗子。 第144章 巫峰谷离开 江封悯将人踹踹踹, 青年已经七荤八素了, 脑子里一堆小鸟在转。江封悯先出了一口气,这才拎着食盒进房间。她小心地将食盒里面的白粥和咸鸭蛋黄取出来, “趁热吃吧。” 舒云慈还是没什么食欲, 拿起筷子一个米粒一个米粒地挑着,江封悯看她好歹吃了小半碗,这才出门抓住那个青年继续踹。青年被踹得都快变形了, 这还是江封悯不想杀人, 打人时根本没用内力, 否则一拳下去青年就死了。 东厢房里的岳盈汐扒在窗边看热闹, 嘴里还叽里咕噜说个不停。“哎呀!好疼,这下死了吧?居然还能动,这家伙好扛揍, 我也手痒了,不知道能不能出去过过瘾?” 江封悯踹够了, 拎着半死不活的青年直接去了隔壁院子,在院子外将人丢了进去。 巫峰谷的人听见动静,出来看见了被踹得不成人形的青年, 立刻抬回去。忙活了好一会儿, 青年才稍微清醒一点,说了同伴还在舒云慈这边。巫峰谷的人一听就炸了,嚷嚷着要过来要人。 就在江封悯拎着人去丢的时候,温无影飘了回来。 “清尘那边怎么样了?”舒云慈拢了拢外衣,只是那不太清醒的慵懒模样却是遮都遮不住的。 “跟着商家姐妹回去了, 目前已经在客栈中住下,暂时没什么问题。”温无影就是回来报信的,一会儿她还要回去看着商清尘。 “没达到目的,商清容不会罢休的。无影,你辛苦一些,守着清尘,我这边也会尽快过去。”舒云慈可是指着商清尘一事扬名立万的,当然要亲自坐镇。 温无影点头,又指了指房间外面,“好多人过来了。” “是来找打的,不用理。” 温无影心领神会,也不说什么,从另一边的窗户飘走了。 江封悯进了房间,“来了好多人,盈汐在挡着。你说怎么打?”她是进来请求指示的,没有舒云慈的命令,她不好下手啊。 “别伤人命,除此之外,打得越狠越好。”舒云慈果断道。 得了这话,江封悯立刻出去了。她在旁边找了一根木棍,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就冲了过去。岳盈汐回头看见拎着一根木棍冲过来的江封悯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怎么这么打架? 江封悯过来先是一道寒冰真气让院子地面接了冰,然后抱着木棍开始了敲打。 来的都是些才入门不久的弟子,武功低微,被江封悯一通瞎打,打得头昏眼花,很多人都开始原地转圈。 岳盈汐在旁边撇嘴,这样的人就敢过来找场子,真是小瞧人。 感觉到外面出现了强大的内力波动,舒云慈这才打开房门。果然,院门口多出来几个老者,眼神阴郁地看着满地弟子。 -- 第340页 “姑娘,有话好说,何必这样羞辱人?”一个红衣老者道。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江封悯丢了木棍,站在一边叉着腰,十足的倨傲模样。 “巫峰谷长老孙南风。”红衣老者上前一步道。 “孙长老,你们巫峰谷纵徒行凶怎么说?我不过是自卫,怎么就变成羞辱人了?难道要我被这些人打了才不算羞辱你们巫峰谷吗?”江封悯比比划划的样子,一点郡主的样子都没有,像极了市井妇人。 孙南风点点头,“姑娘说得有理。既然江湖人论事,那就按照江湖规矩,手底下见分晓吧。姑娘可敢?” 江封悯终于收了市井模样,冷笑一声,“怕你不敢!” 岳盈汐往后退了几步,她可不想再吃一嘴的冰渣子。 舒云慈坐在房间里,大开的房门让她能够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但是从外面 往里看,因为光线的关系,却看不太清里面人的容貌和表情。 孙南风立即动手。巫峰谷的武功以诡异见长,孙南风的一对铜拐之中满是机关,一会儿放暗器,一会儿放毒烟,把他自己忙活够呛。 “你就这点零碎吗?要不要等你把拐棍填满了再来打?”江封悯躲过了这些暗器毒烟,连兵器都没用,还不忘放嘲讽。 “丫头狂妄!”孙南风的手掌一摊,一团黑色烟雾腾起,很快就将两人包裹其中。 岳盈汐皱眉,她可以感觉到这些黑色烟雾有问题,被裹挟进去的江封悯有危险。她刚要出手,就听到舒云慈“别管”的命令,她也只好继续围观。 舒云慈一出声,吸引了这边其他几名老者的注意。舒云慈感觉到有内力向自己压迫而来。她微微冷笑,竟然收敛了自己的内力,让对方的内力肆无忌惮地碾压过来。 孙南风和江封悯这边的黑色烟雾很快降了下去,孙南风一脸疑惑地看着落到地面的黑色烟雾,不懂为什么烟雾没有腾起来,反倒落到地面上。不过一旁的几位老者可都看清楚了,烟雾被一堆水珠裹住,下雨一般落到地面。即便被水珠裹住,这些烟雾都是有毒的,落到江封悯的身上,也足以让她中毒。但是这些水珠就好像生了眼睛一般,纷纷绕过江封悯的身体落到地面上。 “不死功!”老者中有人惊叫道。 “活了一把年纪还是有好处的,毕竟还有些见识。”舒云慈从房间里缓缓走出来,她的面容一点一点出现,惊艳了所有人。 “你们是什么人?”这时候终于有人记得问这个问题了。 “飞叶津书院。”舒云慈一直走到江封悯身后才站定。看到江封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家伙就是个放毒的,武功很一般。”江封悯道。 “是你的寒气救了你。他的毒专通七窍,杀人无形的。”舒云慈在房间里看得真切,这种黑色烟雾不是剧毒,但是对人有麻痹作用。而且毒烟重于空气,所以能够一直凝而不散,十分难缠。 “姑娘你是……”孙南风见对方道出自己的毒烟路数,不免高看了舒云慈几分。 “我是飞叶津书院的掌院。”舒云慈傲然道。她的傲,是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间就能让人轻易感受得到。可是一个书院的掌院,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小小书院,竟然也来参加武林大会?”孙南风没有毒死江封悯,有些气急败坏,看到院中三人都是女子,不免嘲笑道:“莫非你这书院都是一群姑娘吗?” 他本是借此嘲讽书院男子没有能耐,不料竟然言中了。舒云慈笑道:“你说得对,我飞叶津上下都是女子,你连一个没有使用兵器的女子都打不过,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说话?”要论嘴毒,书院里的芦雪眠都要甘拜下风。 孙南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半天嘴才道:“丫头你找死!”他的拐棍突然出手,内力夹着风声已经到了舒云慈的脸颊边,这若是打中,舒云慈必死无疑。 舒云慈连眼睛都没眨,孙南风的铜拐被江封悯手中棍子一样的东西拦住了。孙南风只觉得手麻气闷,显然是受了内伤。他终于意识到江封悯不好惹,悄悄退后了半步。 江封悯的脸色极度难看,就算她有本事护得舒云慈周全,也不允许有人对舒云慈动手。 一直在观战的几位巫峰谷的老者见情况不妙,纷纷站位,竟然形成了一个五人阵,将舒云慈和江封悯困在阵中。 舒云慈看了一眼老者们手中不同的兵刃,略想了想,“是五禽阵,阵眼在用龙头拐杖的那人处,你自己当心,不必留手。我去接应无影了。”说话间的工夫,五禽阵发动,一时间各种不同的兵器齐齐袭来。舒云 慈一拧身,人已经像一条鱼一样从阵中脱出。 阵法发动起来也是可以移动和变化的,但是这五人刚要追着舒云慈去,就被江封悯拉了回来。既然得了“不要留手”的命令,江封悯再没有顾虑,这会儿已经将旋翎枪变成枪的形状,挥舞起来,对着使用龙头拐杖的蓝衣老者就是猛攻。 蓝衣老者是五人中武功最强的,但是他毕竟老了,敌不过江封悯快速的枪法。以老对少,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对方拼内力,毕竟这么多年的内力修为不是年轻人能够赶上的。然而当蓝衣老者真正和江封悯拼上内力的时候,他瞬间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江封悯强大的内力一下子就突破了他的护身罡气,逼得他连退多步,吐血不止。 -- 第341页 五禽阵被破! 江封悯却毫不犹豫,追着几个老者穷追猛打。旋翎□□入皮肉的声音听得岳盈汐牙疼。这一刻的江封悯和平日里完全不同,那一双眸子里泛着浅浅的红色,妖异得吓人。都说巫峰谷练的是邪功,岳盈汐真没看出来,她倒是觉得此刻的江封悯更像是入了魔。原来这就是真正的罗刹将军。 江封悯到底没有全部要了这五人的命,只有孙南风被她杀掉,其余四个老者都趴在地上艰难地喘气。她用还在滴血的枪尖指着四人,“今天我杀他,是因为他对我们掌院不敬。我不杀你们,也是这个原因。记着,今后你们巫峰谷见到我们飞叶津的人,都要退避三舍,否则我见一次杀一次。” 这么嚣张的话,听得岳盈汐抖啊抖,她觉得江封悯一定是跟在舒云慈身边久了,也开始学得和舒云慈一样目空一切。不过这话吧,听着挺刺耳,估计说出来的人应该很爽。 巫峰谷的人带着满身的伤走了。不是离开这个院子,而是干脆离开了祖羽山,回了巫峰谷。 岳盈汐过来拉拉江封悯的衣角,“喂,你有没有恢复正常?” “恩?”江封悯转身看着她,“恢复什么?”那一双眼睛,又向平时一样泛着不靠谱的光芒。 岳盈汐长出一口气,“你刚才打人的时候可吓人了,我还以为你练不死功走火入魔了呢。”她说完挠挠头,“不死功不是掌院练的吗?怎么你也会?” 江封悯“嘿嘿”笑着,“当然是云慈教我的啦,羡慕吧?” “羡慕个屁!”岳盈汐鄙视,什么人啊?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 从谭天路那学会了不死功后,舒云慈着实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邪功的影响根本无法在舒云慈的身上看到,只有舒云慈自己知道,她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只是她很好的化解了。通过练习不死功,舒云慈对邪功有了一定的兴趣,或者说,她根本就是一直在做最危险的事。 在飞叶津五年间,除了最近两年她花了一定的时间教辰絮外,之前的三年她一直在钻研古卷中的邪功。 所谓邪功,其实就是修习的过程中,人的心性容易受其左右。但是舒云慈心如磐石,邪功对她几乎没有影响。练得多了,以舒云慈的天赋早就看清了邪功的路数,所以渐渐失去了兴趣。在这期间,她将不死功做了一些改动,交给了江封悯。毕竟她还是希望江封悯能够陪自己到最后的。 面对岳盈汐的鄙视,江封悯无所谓地耸耸肩,她觉得岳盈汐这就是在嫉妒,谁让她家小红没跟来,看把这个二货嫉妒的。 两人说归说,闹归闹,还是很快去找舒云慈了。 且说另外一边,商清尘跟着两个堂姐去了她们所住的客栈。原本商清容要再要一个房间给商清尘住的,但是武林大会期间处处客满,所以根本没有空房间,不得已,商清尘跟四姑娘商清屏住在了一起。 依旧是姐妹情深的样子,三个姑娘开始互相演戏。这 种事就是这样,你以为是暗牌,其实已经变成了明牌,再来看对方的表演就显得无比拙劣,连笑都是假惺惺的,让人作呕。 温无影就落在客栈对面的房顶上,她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所以根本不担心被人发现。 窗外有了温无影,商清尘的心总是比较安定的。这个话不多的白衣姑娘虽然行为怪异,但是对她却很温柔。 “十二妹,你手上有伤,还是去休息吧。我和大姐还有一些事要说,晚一点回来给你换药。”进了房间,商清屏终于记起商清尘手上有伤这回事了。 商清尘没有多说什么,点头称是。商清屏走后,她对着对面的温无影笑了笑,指着自己的唇慢慢用口型道:“你去休息吧,我能保护好自己。” 然后温无影就真的飘走了。商清尘盯着对面空空的屋顶,有那么一瞬间的怅然。她没有上床休息,既然知道两位堂姐不怀好意,她自然要多加小心。 商清容和商清屏的房间是相邻的,商清尘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扣在两个房间之间的墙上努力偷听对面的情况。 客栈之间的墙本就没有多厚,商清尘的武功不算弱,所以勉强能够听到一点。 商清屏道:“大姐,如今我们怎么办?” 商清容道:“有什么怎么办的?原本我也没想要十二的命。虽然前后两批人都没能废了她的手,不过她不是受伤了吗?一会儿你把这份伤药发她敷在伤口处,我就不信她还能逃得过!” 商清屏有些犹豫。“如果十二发现是我们动的手脚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她能如何?只要她的手废了,在商家她就连条狗都不如。就算家主知道是我们做的,难道家主还会为了一个没用的她而责罚我们两个吗?权衡利弊,这是家主最大的本事。”商清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愉悦,“你别怕,十二是个单纯的人,否则也不会被我们欺负了两三年都不吭一声。若不是她的绣功能到了家主的青睐,我也未必需要针对她。怨只怨她太出色吧。” 虽然自己早就猜到,可是当亲耳听到自己的亲人说出这样一番话,商清尘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第145章 凉薄姐妹情 商清尘抖着手将茶杯放回到桌上, 坐在床边想着年少时姐妹们一起玩耍, 一起学习刺绣,一起练武的情景。那时候每个人都是天真烂漫, 毫无心机, 为什么长大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自己的出色难道不是家族的荣耀吗?为什么只允许商家长房出色,不许其他房出头呢? -- 第342页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有所察觉地抬头, 发现对面的屋顶又出现了温无影的白色身影, 她的心定了定, 再多的不舍和留恋也唤不回一颗迷失的心。那个曾经带着她们一起玩的大姐再也回不来了。也罢, 既然大姐要成为商家的荣耀,那变遂了大姐的心愿吧。希望自己的离开会成全大姐,也成全商家。 舒云慈赶到的时候, 温无影就坐在屋顶上,见她来了, 朝她指了指商清尘的房间。 房间里,商清尘正在盯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右手看。房门突然被打开,商清屏拿着一包药走了进来。 “十二妹, 我和大姐说话时间长了些, 你等得着急了吧?”商清屏关上房门,坐到桌子边。 “无碍的,左右我也无事。不过这几天受了一些惊吓,精神有些不济。”商清尘顺口胡说。 商清屏笑了笑,将手中的药包打开, “来,我帮你换药。这是我们从家里带出来的伤药,一共只有这么几包,大姐心疼你,给你留着呢。” 商清尘垂眸,任由商清屏解开她手上的伤口。长剑劈砍出来的伤口极深,好在飞叶津的伤药不仅有效,而且快速,此时伤口已经逐渐愈合,生了新肉。 商清屏的目光瑟缩着,尽量不去看那丑陋的伤口,嘴上却说:“你这伤得好重啊!” “都过去了。”商清尘淡淡道。 “是啊,都过去了,人没事就好。”商清屏拿起那包药,就要洒在商清尘的伤口上。 商清尘的手稍稍划开了半寸,药粉都洒在了地上。 “哎呀!十二妹,你怎么回事?这么珍贵的药粉洒了多可惜!”商清屏的脸色十分难看。 商清尘急忙起身,就势抽回自己的手。“四姐,实在对不住。我刚刚伤口疼了一下,没忍住。” 商清屏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态度有些差,此时缓和了颜色,“没关系。这里还有一些药粉,应该够你用的。” 商清尘没有伸手,“四姐,我记起之前给我看伤的郎中说过,他跟我上的药和别的药是相克的。我看这药挺有效的,四姐手里这么贵重的药粉还是不要用在我身上了。” 商清屏面露不悦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药粉再珍贵还能有人珍贵?这是大姐一番好意,你可不要不识抬举。”这话已经隐隐有威胁的意思了。 “大姐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我的伤已经无碍了,还是不要浪费这么好的药粉了。”商清尘到底不习惯这种逢场作戏,脸上的笑容都透着嘲讽。 商清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十二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这药粉有问题?” 商清尘摇头,“这可是四姐你说的。” “你……”商清屏突然冷笑一声,一扯桌上包着药粉的纸,纸上剩余的药粉全部扬向商清尘。 商清尘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商清屏竟然会这么做,这可就是明着动手了。药粉洒来,商清尘避无可避。就在这时候,窗外突然吹进来一股风,将洒向商清尘的药粉全都吹到了商清屏那一边。 商清屏根本没有防备,当即被吹了满头满脸。她初时没有感觉,很快就发现脸颊和头皮都像烈火灼烧一样疼痛难忍。她捂着自己的脸,一抓已经抓下一层脸皮。 如此血肉模糊的样子吓坏了商清尘,她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窗边才停 下。窗边飘来一阵风,舒云慈和温无影已经进了房间。 “救命啊!救命!”商清屏疼得在地上翻滚着,惨叫声不断。 商清尘到底心软,想过来求舒云慈能不能救救自家四姐。舒云慈没等她开口就道:“如果不是我打出一掌,如今倒在地上惨叫的就是你了。” 商清尘心下一颤,求情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商清屏现在有多惨,就意味着商清容和商清屏希望自己有多惨。 两人说话间,隔壁房间的商清容听见动静不对过来查看情况,进门先看到商清尘和两个陌生女人在一起,然后她听到地上的惨叫声,低头一看也被吓了一跳。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商清屏的头发都已经全部脱落了。 “你是……清屏?”商清容直接退到了房间外面,指着商清尘道,“十二妹,你竟然勾结外人谋害姐妹!这笔账我会跟你算的!”说完她就跑了。 商清尘有些懵,难道大姐不应该先救四姐吗? “好重的心机。”舒云慈鄙视道。 地上的商清屏的惨叫声已经渐渐微弱下去,人也逐渐不动了,最后一切重归平静。 商清尘的脸色苍白,壮着胆子过去试了一下商清屏的鼻息,人已经死了。“掌院……”她无助地望着舒云慈。 “姐妹之间,竟然用这么歹毒的药!”舒云慈老神在在,丝毫不管地下的尸体。“你那大姐不光对你狠毒,这是想一并连你四姐一起除掉。” 商清尘略一思考,也明白了舒云慈话中的意思。如此歹毒的药粉,几乎沾到皮肤上就会致命,商清屏若是知道,如何肯冒险?显然商清屏也被蒙在鼓里。商清容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打算将两人一并解决,最不济也能解决掉一个,至于解决掉谁,她并不在乎。 “她若是回到商家,事情就全由她说了。”一旁的温无影提醒。 舒云慈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清尘可是不许我伤害她的。”舒云慈眼底都是嘲讽,对于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去超度。对恶人慈悲就是对好人残忍。 -- 第343页 商清尘马上意识到如果商清容回到家,必然会把商清屏的死亡全都归罪到自己头上。商清容是商家长房长女,家主必然会全然相信其说辞,到时候自己百口莫辩。自己已经决定去飞叶津,就算受了冤枉也不要紧,大不了不再回商家,可是父母手足全在商家,自己断然不能不顾他们的死活。 “我去追大姐。”她说着就要出门,被舒云慈拦住。 “你们回大宅,我去抓。” 商清尘还来不及说话,舒云慈的人已经不见了。 温无影拍拍她的肩,“走吧。” “可是我四姐……”商清尘还是没办法不管商清屏的尸体。 温无影伸手指指对面屋顶,“有人会收拾。” 商清尘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就见岳盈汐气鼓鼓地抱着胳膊,“为什么收尸的活让我干?” “你不是负责刑狱问案的吗?”江封悯道。 “你闭嘴!”岳盈汐继续气鼓鼓。这群人就知道欺负她,还是小红好,会护着她。 江封悯才不理会生气的岳盈汐,她已经追着舒云慈的身影去了。 商清容虽然在跑,不过她并不着急。商清屏中毒必死,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栽赃到商清尘的身上。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将事情说给家主听,到时候别说商清尘,就是整个三房都会抬不起头来。至于商清屏,不过就是一个小跟班而已,没有这个,还会有下一个。自己是商家未来家主的人选,哪个姐妹不巴结自己,就算是家中长辈也要对自己礼让三分。 商清容作为长女,已经 开始接触到家族中的事务,这让她知道商家虽然在武林中的地位已经日益衰颓,但是家中的财富却累积到了一个让人无法不心动的数量。她虽然也学了武功,却无意江湖,反而更喜欢和高门贵女们结交。每每看到贵女们的生活,她都羡慕不已。 江湖地位能如何?她想要的是阶级的上升,她想和那些贵女们平起平坐,为此她需要更多的银钱去打通上层的关系,她需要立功去让商家摆脱平民的身份。她想做很多事,所以她必须得到家主之位。 商清容一边想着自己的抱负,一边跑出了镇子。镇子外就是一片树林,只要出了树林,外面就是官道。因为树林不便于马匹通行,所以她们的马都寄养在官道边的马棚里。 进入树林,商清容再不犹豫,全力施展轻功。然而她还没走多远,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她回头去看,根本没人,这让她感到更加害怕,急忙加快了脚步。 很快,她又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再回头还是没人。然而这次当她转回头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却看得到自己前面出现了一个女子。这女子她见过,就是方才跟商清尘在一起的女子之一。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这女子那仿佛不似人间所有的容貌还是让人难以忘记。 “你……你是谁?”既然是和商清尘在一起的,商清容反倒有些放心,至少不用担心对方是鬼魂了。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舒云慈说了第一句话。 商清容有些不屑,自己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商家的云水针自己已经有了八成的功力,就算是商清尘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姑娘不敢留下姓名,是否惧怕我商家寻仇呢?” 舒云慈一步一步走近,“你错了,我不留姓名,不是不敢,而是你不配。” 商清容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她可是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的,哪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就算是那些贵女们,也是夸她绣工精湛。 第146章 江封悯登场 “在我商家面前还敢口出狂言, 可见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商清容见这里前后都是树林, 并不敢停留,准备绕过舒云慈继续赶路。 “小小商家而已, 也值得你这么骄傲, 你我到底谁没见过世面?”舒云慈在商清容准备绕过她的时候突然出手,一把掐住了商清容的脖子,直接将人按到了树上。“我说话的时候, 不喜欢有人溜号。” 商清容被按到树上, 挣扎了一会儿, 愣是一下都动不了。“你……你要怎么样?” “听我把话说完。”舒云慈的目光盯着商清容的手, “飞针商家的女儿靠的就是这双手,如果你再敢废话,我就直接废了你这双手, 就像你想废了商清尘那双手一样。” 商清容当真不敢再说什么,她能感觉到舒云慈的手上有强大的内力在流转, 只要自己稍有异动,这内力就会冲入自己体内,自己能应付吗?完全不可能。 “终于学乖了?”舒云慈的眸色清冷, 仿佛神祇看着渺小的世人。“你是不是准备回到商家后, 将商清屏的死归罪到商清尘身上?” 商清容当真学乖了,面对问话都不敢回答。 舒云慈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商清尘我飞叶津书院要了,今后她不会回商家威胁到你的地位,但是她在商家的名声,她的父母亲人的安全都需要你来保证。” 商清容张了张嘴, 却不敢发出声音。 “说话。” 得到允许的商清容道:“我怎么保证得了?” “那是你的事。”舒云慈丝毫不为此烦恼。“如果我发现你做不到,你这条命我还是会要的。”她的左手突然一张,旁边一颗树很快就燃烧起来,看得商清容张大了嘴。 “把火灭了。”舒云慈命令道。 -- 第344页 商清容不知道她在命令谁,但是很快,那火真的灭了下去,不仅灭了,还结了一层冰。商清容好不容易才看到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一个灰衣女子靠在树干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好无聊的样子。 “你看到了,我要杀你,并不比杀死一只蚂蚁费劲。”舒云慈松手,“你走吧,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说,别以为能瞒得住我,你没那么聪明。” 这种居高临下,仿佛能够掌控一切的语气和神情,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可是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在绝对的武力值碾压下,不接受也得接受。商清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平复一下心情。“十二确定不回商家了?” “良禽择木而栖。有了更高的枝头,谁还愿意落在破木桩子上?”舒云慈白了她一眼,觉得她问了一个傻问题。 商清容心里这个堵啊!商家虽然武林地位已经大不如前,可好歹也是武林世家,曾经有着赫赫威名,怎么就变成破木桩子了?再说你一个破书院能是什么高枝?可是她又不敢发作,只能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走出了树林。在确定那两人没有追上来后,她才敢施展轻功迅速离去。 “就这么放了?”江封悯觉得以舒云慈的心狠手辣……呃,是当机立断应该会要了商清容的命。 “都死了谁去应付商家?留一个蠢人将来继承商家,还怕她能翻出天去不成?”她朝着来时路走,江封悯陪在她身边。 “你好久没掐人脖子了。”江封悯陪着笑。 “好久没人敢不听我的话了。”舒云慈理所当然地说。 江封悯点头,“那当然。”敢于不听舒云慈话的人,那都是没见过鬼不知道夜路有多黑的。 回到大宅,舒云慈先是让岳盈汐去和主人家打个招呼,毕竟自己这边将巫峰谷的人都打跑了,这点还是要说明一下的。打坏了多少东西也都赔了银子,另外 巫峰谷空出来的房子她们也包了,就算对主人家的赔偿。 大宅主人倒是个豪爽的性子,也不差钱,分文不取。坏掉的青石换掉了就好,空出来的院子很快就能找到新的借宿者,主人家倒是对这几个姑娘产生了兴趣。 他听说这边一个人就把那边整个巫峰谷的人都打败了,好奇地要结识。江封悯得了舒云慈的命令,反正这次来就是要扬名立万嘛,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江封悯跟主人家聊了半个时辰,主人家已经将江封悯以及其他几人看做神仙一样的人物了。 商清尘还是受了商清屏的死的影响,转过天来的武林大会并没有去看,舒云慈不放心她一个人,温无影主动留下来保护她。 其余几人继续在树上看武林大会新一天的比试。江封悯没想到能在下场的门派当中听到自己熟悉的。 洛仙门,一个江封悯从来没有见过的门派,但是因为其前任门主柳圣杰教过江封悯摘叶拈花,怎么也算江封悯半个师父,所以江封悯对这个从未接触过的门派多了一份香火情。 洛仙门一个弟子在场上已经赢了两场,此时一个人上场,点名要和他比试暗器。 “你想看到的场面马上就来了。”舒云慈轻声道。 上场的正是繁星阁的项明,那个被舒云慈和江封悯都看好的年轻人。 江封悯也很期待,两种暗器功夫到底孰高孰低。 “你觉得谁会赢?”江封悯问。 “项明。”舒云慈想都没想。她见江封悯皱眉,继续道,“我不是看不起摘叶拈花,但是你看洛仙门那个少年,使用的根本就不是摘叶拈花。” 柳圣杰的摘叶拈花虽然传给了洛仙门的人,但是这门暗器功夫实在太需要天赋,柳圣杰的几个亲传弟子都没有参透,再往下传,就越传越偏,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暗器功夫了。柳圣杰也明白门下弟子资质有限,他为了不让这门功夫失传,才传给了江封悯。 “柳圣杰当年说过,他门下弟子多半会把这门功夫学偏了,如今看来,他当年的担心真是一点都不假。”江封悯感叹,再好的功夫没有能继承衣钵的人,早晚都要失传。她可得好好教徒弟,不能让摘叶拈花失传了。 两人闲聊了一阵,场上也分出了胜负。果然按照舒云慈所说的,洛仙门的弟子落败。登场比武,胜败本是常事。洛仙门的弟子也没有多沮丧,抱拳行礼后转身下台,没想到项明竟然冷笑一声,“你们洛仙门的摘叶拈花威名赫赫,今日还不是败给我繁星阁的繁星漫天?可见摘叶拈花本就不如繁星漫天,什么暗器绝学,如今这名头可要让给繁星漫天了。” 洛仙门弟子已经走下台阶,闻言又重新回到场上,“你搞清楚,是我败给了你,而不是摘叶拈花败给繁星漫天。我学艺不精,并非我洛仙门武功不行。” 项明仰天大笑,“既然如此,请贵派派出一个人来,我愿意再比试一下。” 这样的挑衅当然不能忍,洛仙门很快派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弟子上台。显然项明年纪不大,洛仙门这边也不好派个前辈上去。然而这个弟子依旧落败,项明更加狂妄了。 舒云慈看着身边的江封悯,“摘叶拈花被这么贬低,你确定不登场?” 江封悯早就要炸了,只是自己出手名不正言不顺,若是被繁星阁抓住把柄又要说嘴,她一直在等洛仙门能出来一个高手灭一灭项明的威风。 -- 第345页 然而洛仙门连上三人,别说比试,一出手江封悯就知道没戏。连起手动作都是不标准的,这个柳圣杰到底收了一堆什么猪徒弟啊?怎么会这么离谱? “别硬撑了,你的磨牙声我都听见了。”舒云慈朝着场上努努嘴,“去吧。” 江封悯也确实不能再不理了,场上的项明已经快将摘叶拈花贬得一文不值了。 江封悯登场的时候,舒云慈出现在了洛仙门的人群之中。对于她的出现,洛仙门的一众弟子都十分惊奇。只是如此多的武林朋友面前,他们还是顾着规矩,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 项明看到江封悯登台,笑道:“怎么?男人不行,换女人上了?你们洛仙门还真是厉害啊!” 江封悯这会儿恨不得将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一脚踹下去。“废话少说,不是要比暗器吗?动手吧。” 项明也是个机灵的,他发现江封悯登场的方向和其他洛仙门弟子不同,那么江封悯的身份就很值得怀疑了。“等等,姑娘你是洛仙门的弟子吗?” “自然。”江封悯回答地理直气壮。 项明望向底下洛仙门所在的位置,见所有的弟子齐齐点头。洛仙门中也有女弟子的,所以多出来一个江封悯也不足为奇。 项明点点头,“姑娘请。” “别了,还是你先来吧。我怕我出手后你就不想出手了。”江封悯微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别看刚才洛仙门的弟子配合得挺好的,这会儿大家心底一点底都没有。 洛仙门带队前来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他此刻看着身边的舒云慈,“姑娘,场上的姑娘当真会摘叶拈花?” 舒云慈方才说动洛仙门弟子一齐帮忙掩饰江封悯的身份就费了一些口舌,这会儿连话都不想说了。“会不会你分辨不出来吗?” 老者脸上有些怒色,但是看在人家是来帮忙的份上,到底没有发作。 场上项明已经连发了九枚暗器,都被江封悯接住。武林大会的规定,暗器比试一次最多连发九枚,多了就不允许了。 项明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这是洛仙门第一次全部接住自己的暗器。 第147章 扬名又立万 其实江封悯是有些欺负人了,虽然她的年纪不算大, 但是以她的资历来说, 确实算是武林前辈了。所以江封悯没有急着出手,在项明站定做好准备后, 她才拿出一片树叶展示给项明看。 项明的眼眸微眯, “你真的用树叶?” “摘叶拈花,当然用树叶了。”江封悯晃了晃手中的叶子,叶子柔软,随着她的手摆动了两下。 “请吧。”项明道。 江封悯突然就出手了。动作快得只有场中的项明看到见一道光向自己袭来。他出身繁星阁, 对于暗器自然不陌生,江封悯出手的速度一看就是高手,他根本就没有去接的意思, 只是想躲过去而已。 然而当他全力闪避的时候,树叶突然一分为二, 全都偏离了原来的飞行方向。其中一半的树叶向着项明的方向飞来, 这时候项明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望着被树叶在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的项明, 场下的洛仙门长老吃惊地长大了嘴。“真是……开花了!” “摘叶拈花, 摘的是叶,拈的是花。这本就是摘叶拈花的精髓,你有什么可吃惊的?”舒云慈问。 长老好不容易闭上自己的嘴,“可是这位姑娘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领悟到……”他已经年过六旬,到如今这门暗器功夫也做不到让叶子分开伤人。树叶本就柔软, 一片叶子伤人不易, 中途分开却不难, 可是分开之后还能伤人就是难上加难了。 “那是你资质有限,别以为天下人都像你一样。”舒云慈话是这样说,眼睛却始终望着场内,连个鄙视的眼神都懒得给。 长老一把年纪,这么多年在洛仙门备受尊重,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号的人物,结果被一个年轻姑娘这么说,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 “姑娘到底是何人?既然来帮我洛仙门,又为何屡次出口伤人?” 舒云慈听出对方话里的语气,这才勉强转头,给了对方一个眼神,“谁说我们是来帮你洛仙门的?” 长老一听更加忍不住了,“姑娘既然不是来帮忙,莫非是来添乱的?” 舒云慈皱眉,似乎为了对方的傻感到无奈。“你有多少话等着台上那个下来再问,我懒得解释。” 这么明显的嫌弃,长老气得脸色都变了。江湖人解决事大多是动手,长老心里一急手上就有了动作。舒云慈动也没动,直接伸手扣住了长老的脉门,“别动手,当着这么多门人,你也不想自己死得太难看吧。”她这话说得像看玩笑似的,可是长老看得住她一点都没有玩笑的意思。那扣住自己脉门的手内力充溢,完全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内力。 场上伤了项明的江封悯没有丝毫得意的神情,“你看,我赢了你,难道就能说明摘叶拈花比繁星漫天厉害吗?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同样一套武功,在你手里一文不值,在我手里就能伤人夺命,这只能说明人和人的差距,说明不了武功的高低。” 项明脖子上的伤并不严重,但是他知道这是江封悯手下留情了。既然能伤了自己脖子,当然也能要自己的命。他不敢再多话,但是心里依旧不服气,这女人说得什么话,怎么自己就是一文不值了? -- 第346页 江封悯看到项明气鼓鼓的样子,有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你下场吧,换你家大人上来。” 项明脸都气红了。“你等着!” 看看,这不就是小孩子打架打输了,回家找大人去了吗? 然而项明下场之后,江封悯等了半天,却没有见到一个繁星阁的人出来。她也不能一直站着,只好讪讪地下了场,回到洛仙门的队伍之中。 繁星阁这边并不都是像项明这样看不出高低的新人,阁中高手一看就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抵挡的,干脆不要上去自取其辱。这样说出去也只是江封悯赢了繁星阁一个弟子,并不丢人。 江封悯到洛仙门这边是为了找舒云慈,可不是和洛仙门有什么交情。当然,长老们还是要问问江封悯这一手摘叶拈花是如何学来的。 话痨当然和舒云慈不同,只怕话少不怕话多。于是江封悯叽哩哇啦地将和柳圣杰的渊源说了一遍。几位长老都遥尊老门主有眼光,居然收了这么一位资质好的弟子。这话江封悯可就不干了。 “喂喂,你们弄错了,我和柳圣杰是朋友,不是师徒。” 她这话一说,一旁就开始有弟子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辈分。柳圣杰是上上上代门主,如果江封悯和柳圣杰是同辈,那么他们要叫什么?已经有弟子暴躁地在吐槽了:“还算什么辈分,直接叫老祖宗就行了!” 比他们更加尴尬的是这一群长老们,他们的年纪这么大,却至少要比江封悯低两辈,自家老门主也太不靠谱了! 其实江封悯还觉得这群人不靠谱呢?柳圣杰传她摘叶拈花的时候还没有传给门内弟子,而且他说了不打算传给洛仙门的人。可是看最近二十年洛仙门走到哪里都以摘叶拈花传人自居,显然柳圣杰最后还是没忍住将摘叶拈花传给了洛仙门,大概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可惜洛仙门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参悟这套暗器功夫,练了个四不像还洋洋自得。 双方本就是神仙和凡人之间的差别,舒云慈和江封悯看不上洛仙门这群人,洛仙门这群人看着这么两位也觉得别扭。所以当其他人的注意力从他们这边挪开,两人又重新到了外围的树上。 “柳圣杰是在哪里捡来的这群人,居然没一个聪明的?”舒云慈能把话忍到现在说,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江封悯咧嘴傻笑,“老头子也不容易,你就体谅他捡破烂的心思吧。” “所以我说收徒弟这种事,宁缺毋滥,否则真是给自己添堵。”舒云慈这话就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感情她有了一个易迦辰絮继承衣钵,就不理会那些找不到合意徒弟的人的痛苦了。 一旁的岳盈汐都听不下去了,她可就是还没找到徒弟的人。但是舒云慈面前,她也不敢吐槽。 这虽然只是比武场上的一个小插曲,但是真正的摘叶拈花让人见识到了威力。这一天结束时,江封悯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周围人注意的目光。 舒云慈和江封悯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岳盈汐走过来问原因。 “我可不想像个猴子一样被人围观。”舒云慈嫌弃道。 江封悯心里苦啊!明明是舒云慈要为书院扬名立万的,结果她出名了,又被说成像猴子,这上哪说理去?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江封悯又和繁星阁的打了一架,不是在场上,而是在场外,还是以一敌众的那种。不过这场暗器大战也不算是江封悯一个人出战,舒云慈可是在暗处用画地为牢为她保驾护航呢。 对于有掌院保护是什么心情,战斗结束之后的江封悯第一时间被岳盈汐采访。 “一个字,爽!”江封悯笑得见牙不见眼。二十多年了,虽然两人并肩战斗或者互相救助的时候不算少,但是这种纯粹由她出战,舒云慈负责保护的机会还真是一次没有。有了舒云慈的画地为牢,她真是放起暗器来一点顾忌都没有。 对此舒云慈也有心得,原来保护一个人的感觉也是挺好的。 这一站之后,整个祖羽山都知道了江封悯和飞叶津书院。扬名立万的目的达成,舒云慈果断带着人提前离开了萧国。 这一趟出来确实扬了名,可是也把飞叶津书院的仇恨值拉满了。在几人回去后的半年时间里,飞叶津书院不断迎来各国不同门派的挑战。对此舒云慈完全不担心,通常都是江封悯去应付,有时候江封悯在上课,就由闲着的夫子去应付。 这其中当然也输过,比如聂家姐妹武功都不高,有一次两人出战都落败了,最后还是刚刚下课的殷盼柳找回了场面。之后聂家姐妹开始苦练武功,舒云慈适时给了两人几本秘笈。反正掌院手里的秘笈都是论斤卖的,应有尽有。 于是到了开院第六年,飞叶津书院在江湖中也有了很大的名气,这一年八月招生的时候,多了很多江湖门派的女弟子前来报考。 面对这一新的招生形势,盛辞觉得应该来者不拒。这一点舒云慈是同意的。“只要这些人能够通过入学考试,能够交得起学费,都可以入学。” 结果这一年的入学考试中,江湖门派的弟子全军覆没。 “真当飞叶津是这么好进来的吗?”盛辞微笑。江湖门派想学了飞叶津的武功反过来对付飞叶津,那真是想多了。 这一年考入的学生中,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考生,飞叶津招收的学生一般都是五岁到十岁的小女孩,而这个学生已经及笄了。针对这一违反书院规定的考生,舒云慈一句话就堵住了各国考生的抗议。 -- 第347页 “她是入室弟子。” 自易迦辰絮成为第一个入室弟子后,飞叶津书院入室弟子的种种特权开始显露出来。简单来说,就是入室弟子可以不受书院绝大部分的规矩约束,只受自家师父的规矩约束。所以飞叶津的入室弟子几乎成了这些考生心目中最理想的身份。 这位十五岁的学生叫冷微之,被隐堂温无影收为入室弟子。其实冷微之和舒云慈、江封悯都是认识的,她就是当年被温无影捡到留在身边养大的湖儿。 冷家将孩子要回去后对她进行了很好的教育。如今已经及笄的湖儿原本是要嫁人的,不过湖儿一心只想着温无影,并不想嫁人。冷家觉得愧对这个女儿多年,也不愿意强求,所以一直顺着她的心意。 第148章 景含幽拜师 从萧国回来后,温无影没有跟着舒云慈等人直接回书院, 而是去了一趟冷家看看自己的小徒弟。舒云慈是何等机敏的人, 直接告诉温无影可以将湖儿带回书院。于是温无影就喜滋滋地带着同样喜滋滋的湖儿回来了。 这一年,最早一批入学的七个宝宝全都毕业下山了。她们虽然没有成为入室弟子, 但是作为第一批毕业生, 她们七人在各方面已经十分出众了。这样的七个人在书院时还不觉得如何,待她们回到各自的国家后,才发现自己比姐妹们优秀了好多好多。这么明显的差距让飞叶津再一次名声大噪,可以想见来年会有更多的学生被送来。为此舒云慈批准, 盛辞督办,飞叶津的扩建开始了。 江封悯最近盯上了景含幽,这个小姑娘在江封悯收了冯静苏之后开始了比冯静苏还不要命的勤学苦练。 “你说含幽这是怎么了?就算为了成为入室弟子也不用这么拼命吧?我觉得是静苏给她们做了一个不好的榜样。”虽然书院里的夫子们没有明说, 但是大家选择徒弟的标准其实都是看资质的,资质不够再勤学苦练也没用。 “你何不去收了她?她的资质终究是比寻常人高出一筹的。”舒云慈出主意。 “你也觉得我该收了她?”江封悯今天就是来问舒云慈意见的。说实话, 相比冯静苏, 她更喜欢景含幽。 舒云慈点头。看到江封悯离去, 她摇摇头, 起身离开飞花小筑,去了辰絮的院子。 这会儿辰絮刚从学堂下课回来,见到师父赶紧行礼。 “今天封悯提起景含幽,我记得她初来书院的时候,正是和你一间房。你对她有什么评价吗?” 辰絮今年才七岁, 但是自从舒云慈知道这是只小狐狸后, 就再也不把她当孩子看了。 辰絮瞪着大眼睛看着师父, 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舒云慈咳了一声,“这里就你我师徒,你做出这种样子给谁看?”她可再也不相信面前这娃是个天真无邪的团子了。 被戳穿的辰絮有些委屈,小脸皱了皱,“含幽师妹很好,最近学习练功都很刻苦,江师傅收了她不会后悔的。” 舒云慈找了把椅子坐下,朝着辰絮招招手,辰絮走过来,舒云慈突然伸手捏住辰絮团子一样的脸蛋,“辰絮,为师要听实话懂吗?你对景含幽了解多少就说多少,别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舒云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堂堂宁贞女帝,竟然被自家徒弟每天气到,难道真是老天爷觉得她嚣张太久了,所以降了一个小魔星来整治她的? 脸颊都被捏红了的辰絮委屈得扁嘴,“师父,脸疼。” 舒云慈这才松了手,还在红红的脸颊上拍拍吹吹,“乖啊,说实话,别耍花样啊,你知道为师的耐心很有限的。” “含幽师妹她……真正想拜师的人是师父你。”辰絮道。 舒云慈心下了然。“这书院里的学生,如果让她们选择一个人为师,差不多都会选我,这有什么稀奇的?” 辰絮又不说话了。 “辰絮——”舒云慈要炸毛了。 “含幽师妹说是因为我才想拜您为师的。”这话辰絮当时听了,却完全不敢信。不为别的,只说她们之间那一点交情,很快就会被时间冲淡。她现在就很少会想起景含幽了。 舒云慈眯起眼睛看着自家小徒弟,易国公主易迦辰絮,历国公主景含幽,如今最好的朋友,将来最深的仇敌,这倒是很有趣的一对。她抬起头看着上天,如果苍天真要跟这两个孩子开个玩笑,那大概就是这种命运的捉弄吧。 舒云慈走了,辰絮搞不懂师父来一趟是要干嘛,难道仅仅是为了江师傅收含幽师妹为徒的事情?她摇摇头,进了自己的房间,翻开舒云慈给的内功心法,开始默念,背诵,然后修习。作为掌院弟子,她的压力远比书院其他学生更大,但是辰絮似乎很享受这种压力。人都是有惰性的,只有不断地给自己压力,自己才能进步。 江封悯是标准的行动派,当天就去找景含幽,表达了自己想收她做入室弟子的意思,没想到景含幽居然很不给面子地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江封悯像个表白被拒绝的痴心女子,怒视着对面小小的团子,仿佛看着一个负心汉。 “多谢江师傅厚爱,弟子想拜入掌院门下。”景含幽说话还带着奶音,但是态度十分坚决。 江封悯捂嘴笑,笑得景含幽皱眉表示不满后,她才捏捏自己的脸皮,摆出一个比较严肃的表情。“含幽啊,掌院门下是好,可是你看看辰絮就该知道,掌院弟子不好当哦。你要是没有辰絮那样的资质,会被折腾掉半条命的。我可是为你好,你看看我,我的武功这么好,你的资质也不错,我一定会把你教成一个武林高手的。” -- 第348页 江封悯叽哩哇啦一番话,听得景含幽都困了。好不容易等江封悯住了口,她才勉强撑起快合上的眼皮,“江师傅你好吵哦。” “哎,你这孩子……”江封悯也是要面子的。 景含幽施礼,“多谢江师傅厚爱,弟子还有课,先走了。”说完迈着小短腿一溜烟儿跑了。 被拒绝所以伤了玻璃心的江封悯只能回到飞花小筑求安慰。舒云慈也回来了,看着江封悯说了经过,她摇摇头。“既然如此,我便收了她。” “啥?”还好江封悯没有喝水,要不然又会被呛到。“你怎么突然要收她了?” 舒云慈没有说话,她还在考虑这个决定值不值得。 江封悯凑过来,“你该不会一早就看中了她,为了我才特意让给我的吧?”这是什么?这就是爱啊! 舒云慈回神发现江封悯那美滋滋的表情,伸手拍拍她的脸颊,“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连你都是我的,我还用为了一个徒弟让给你?这辈子我看中的,无论是东西还是人,什么时候让给过别人?” 江封悯再度收到打击,表示一天之内连受两次打击已经有了内伤,要舒云慈亲亲才能好。 舒云慈被她这胡搅蛮缠的样子气乐了。“封悯,你是不是确信我不敢打死你?” 方才还说要亲亲才能好的江封悯听到舒云慈语气不对,立刻蹦起来,“哎呀云慈我错了!你看我挺好的,不用你亲亲也没事……” 舒云慈一指门口,江封悯立刻向兔子一样蹿了出去,一溜烟儿没影了。 收景含幽为徒这件事足足又拖了两个月,舒云慈才最终决定。她一边让丝瓶将这个消息告诉夫子们,一边觉得自己这个师父也是做到家了,居然能为了辰絮做到如此地步。这在还是女皇的她来说,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一件事。 景含幽最终如愿拜入掌院门下,同时舒云慈也告知其他人,她门下只收辰絮和景含幽两人,之后再也不会收徒。 消息一传出,好多学生羡慕景含幽的好运,还有更多学生为了没能成为掌院的入室弟子扼腕叹息。 闻弦歌窝在殷盼柳的院子里吃着颖国送来的小核桃。将炒好的小核桃在石桌子上摆满一排,然后拿着一块石头砸过去,之后再从里面拣出核桃仁儿来。 已经四岁的顾离宝宝抱着一个大碗走过来,将大碗交给闻弦歌后,自己吭哧吭哧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爬上石凳子。 闻弦歌塞了一些碎核桃仁儿进顾离的嘴里,顾离吃得开心。 “离儿,你要小心,手不要放这里,会被核桃皮划伤的。”闻弦歌虽然疼爱顾离,却也没有骄纵溺爱,生活中的小事尽量让顾离自己来做。 顾离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核桃仁儿,闻弦歌怕她被划伤,将核桃仁儿放进她的手心里。她拣了很多大块的核桃仁儿放进碗里,自己和顾离吃着小块的。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很快院子门口就出现了殷盼柳的身影。 “你果然又来吃核桃,也不怕上火。”殷盼柳身如青竹,挺拔修长,过来将顾离宝宝抱起来放到腿上,“离儿还小,不能多吃的。” 顾离抱着殷盼柳的脖子,眉开眼笑地指着桌子上的大碗,“师父,留给柳柳的。” 殷盼柳看着大碗里大块大块的核桃仁儿,抬头看着闻弦歌。 闻弦歌红了脸,“你别听离儿瞎说,这些是……我和离儿吃剩下的。” 顾离伸手去够大碗,“离儿吃,小小的,大大的给柳柳。” 闻弦歌发现顾离还真是个蔫儿坏的性格,总是拆自己的台。她去抱顾离,结果顾离抱着殷盼柳的脖子不撒手,直接拿着自己的小屁股对着闻弦歌。 “喂,离儿,你要认清谁是你的师父?”闻弦歌掐腰。 顾离才不理,将头埋进殷盼柳的颈窝,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的样子。 “你跟个团子较什么劲?”殷盼柳都看不下去了。 “我……”闻弦歌觉得自己被这两人联手孤立起来了。“怎么回事?你们俩成了一伙的了?” 殷盼柳失笑,“我们三个是一伙的,好不好?” 这笑,温和柔软,让闻弦歌直接没了声音。她将大碗往前面推了推,“你吃啊。” 殷盼柳拿了一颗核桃仁儿放进嘴里嚼碎了咽下,“真香!” 闻弦歌抿唇微笑,觉得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 顾离被放在石桌上,屁股下垫了厚厚的垫子,她坐在石桌上,抱着大碗,一会儿分给殷盼柳一颗核桃仁儿,一会儿又分给闻弦歌一颗核桃仁儿,三个人吃得开心得不得了。 路过的芦雪眠看到了,摸着下巴跟身边的云醉墨吐槽,“哎,你们她们像不像一家三口?” 第149章 计划去旅行 入冬之前, 陶清篱向舒云慈请了两个月的长假, 她要回渊国一趟。 这些年肖长语常来常往, 舒云慈对于渊国的情况也有了一些了解。肖长语是看到舒云慈在飞叶津过得滋润,也准备抛开渊国那一大摊子事跑来享清福。不过肖长语毕竟不比舒云慈, 舒云慈在隐国是绝对的控制,任何敢于挑战她权威的人都被她处理了。肖长语的即位是无奈之举,并非因为自己的强硬, 所以虽然身在帝位, 却受多方掣肘,否则堂堂女帝为何连陶清篱都保不住? 此番陶清篱回国,显然是肖长语准备退位了。这么关键的时候, 作为爱人的陶清篱是一定要陪在肖长语身边的。 -- 第349页 舒云慈准了陶清篱的假。其实再过一个多月书院就放假了,舒云慈准备组织一场目的地是渊国的集体旅游。 这个消息是在陶清篱走后才透出风声的。当然是经由江封悯传播出来的。别看这些夫子在学生面前都装得挺好, 一旦没有了学生,一个个比学生还闹腾。听说可以出去玩, 一个两个都雀跃着, 盼望着。 飞花小筑里,舒云慈给宝贝徒弟开小灶,辰絮跟着师父学习阴谋诡计……那个, 是谋划决断已经有段时间了,而这样的待遇, 同为掌院弟子的景含幽可是没有的。 不过要说舒云慈苛待小徒弟也不尽然, 这会儿景含幽就由江封悯带着去外面连功了。 “辰絮, 今年过年晚点回家好不好?”舒云慈看着在认真啃一个苹果的辰絮, 柔声哄着。 辰絮抬起头,将嘴里的苹果咽下才开口问:“师父要带我去渊国?” 舒云慈脸上的温柔立刻不见了,板起脸,“你怎么又知道?” “几位师傅私下里都在议论这件事,闻师傅打算带上小离,还在央求商师傅多给小离做几件棉衣呢。”辰絮真的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是她虽然是掌院首徒,还是要和其他学生一起上课的,这种事都是她在学生间听来的。 飞叶津的学生们都是小女孩,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像一群永远闭不上嘴的小鸟。好在花漪红管理规矩严格,总算没人敢在夫子们上课的时候聒噪,可是一旦下了课,那简直就是会让人抓狂的场面。 为此花漪红特意挑选了几个五年级生负责管理下课后的纪律,学生们终于不聒噪了,大声谈话改成了咬耳朵,小鸟变成了小虫,一阵“嘁嘁嘁嘁”的声音听着也挺瘆人的。 “你愿意跟为师一起去吗?”舒云慈决定不要理会这个就喜欢扮猪吃虎的徒弟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自然愿意。”辰絮一笑,小小年纪竟也有了一些美人风韵。 晚上,被江封悯折腾了一天的景含幽躺在床上累得一动都不想动。辰絮拿着药膏过来给她涂抹。 “江师傅教功夫是这样的,你只要熬过了前面一段时间,后面就会轻松很多。”辰絮很体贴地安慰着。 景含幽勉强撑起半个身子,“师姐师姐,你当初也是这样吗?” 辰絮摇头。“比你惨多了。你知道师父对我多么严格,我那会儿连药都没有,都是自己熬过去的。” “为什么呢?师父很喜欢你呀?”景含幽不懂。但是小孩子有种天生的敏感,师父对师姐的喜欢她是能够体会到的。 “也许这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吧。”辰絮伸手戳着景含幽的额头,“躺下,上药了。” 景含幽乖乖躺下,只是小孩子闲不住,她看着辰絮,“师姐,你说师父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喜欢你就不会收你了。”辰絮的手已经逐渐变得纤细修长,这种蜕变比其他孩子都要来得更早一些,一如她这个人,早早就比寻常孩子更加精明懂事。 景含幽嘟着嘴,“可是师父教你东西的时候都不带我。”小孩子的话,将这种差别简单地道出,没有心机,也并非试探。 “你还小,等你大一点师父也会教你的。”辰絮揉着景含幽撞肿的肩头。 “师姐,你会不会嫌弃我这个师妹啊?”景含幽突然伸手抱住辰絮的胳膊,摇啊摇地撒着娇。 “师父的弟子,只会被师父嫌弃。”辰絮可比景含幽早慧得多,她看得出舒云慈虽然对自己严格要求,但是却是真心对自己好的。可以想见,如果自己出了事,师父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一早就被师父嫌弃了。”景含幽有些挫败。“师父嫌我笨,把我赶去跟着江师傅学武功,还说只有江师傅的脑子适合教我。”景含幽郁闷地将自己的头放在辰絮的肩上,“可是江师傅不太聪明嘛,这是整个书院都知道的事。” 辰絮听到这话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当心啊,这样说话会被江师傅打的!” 景含幽笑眯眯问:“师姐你是不是被打过?” 辰絮摇头,用怜爱的目光看着景含幽,她感觉这个师妹早晚都要挨打。 一个多月后,结束了书院的考试,学生们在三天之内陆续下山回家。一向偏僻的飞叶津附近开始出现大量的车马队伍,都是接这些贵女们回家的。等到第四天,书院里彻底安静下来。 舒云慈走在空旷的学堂之中,点点头,“没有那些崽子,果然安静好多。” “你这样说话不怕寒了学生们的心?”盛辞裹着厚厚的狐裘,跟在舒云慈后面道。 “怕什么?将来她们寒心的地方多着呢,这么容易寒心,如何做我飞叶津的弟子?” 两人转了一圈,最后回到盛辞的院子里。血蚕刚好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过来,盛辞一滴不剩地全都喝光了。 “看血蚕这几天心情不错,想来你的身体大好了。”舒云慈笑道。 盛辞看了眼血蚕出门的背影,“她啊,最近这两年脸上的表情愈发少了,你是怎么看出她心情不错的?” “我们要出门,她都肯帮忙配药了,你说她心情有多好?”这次集体出行,盛辞肯定是不能去的,刚好留下来看着书院。既然盛辞留下,血蚕必然也会留下,这么多人,又没有大夫跟着,必然要多带一些药以备不时之需。路途遥远,若是带着药材多有不便,所以舒云慈要求血蚕将药都制成药丸药粉,这样携带和服用都会方便许多。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血蚕竟然没有拒绝,而且很快就做出来她们要带走的数量。 -- 第350页 听了舒云慈的话,盛辞也笑。“你都不知道她前几年那副死人样,整天都好像我要死了似的,这两年我身体有了好转,她也不见个笑模样。有时候我让她笑给我看,结果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也懒得管她了。总之是我欠她的,随她去吧。” 舒云慈拍拍她的手,“你能撑住,血蚕和我都很欣慰。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是我们还是希望你能一直撑下去。” “我会的。”盛辞对于自己的生命从来都没有任何的期许。小时候,宫里的御医说她活不到成年,后来又说她活不到二十岁,如今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就算立刻死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但是有自己愿意追随的明主,有一直精心治疗自己的爱人,她愿意努力撑下去,不为自己,为了这些关心自己的人。 血蚕看到走进药室的舒云慈,“阿辞的病至少还能再撑上一段日子,掌院不用担心。” “我当然不担心她,我担心的是你。”舒云慈靠在一个药柜边,“你从古卷阁拿的东西,真以为能瞒得了我?” 血蚕突然抬眸,目光中满是坚定。“掌院既然知道,当初为什么不拦着我?可见在掌院的心中,我比不上阿辞的。” 舒云慈摇摇头,“不是这样的。盛辞的身体不行,我根本无处使力。可是你不同,我和封悯联手,就算你熬到油尽灯枯,我们也有本事救你回来。”她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你觉得我会同意你以命换命?盛辞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这样的交换没有任何意义。” 血蚕倔强地咬着唇,“我没有想让你们救我。”她从古卷阁翻到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着一种功法,耗尽自己的性命去维持对方的性命。这些年盛辞能够坚持下来,固然有飞叶津山水气候宜人的原因,更多的则是血蚕以自己的命为代价,换取盛辞的寿命。 这件事从血蚕拿到古卷阁古籍的时候舒云慈就注意了,她一直没有过问,甚至没有任何留心的行动,也是想看看血蚕是否真的有办法留住盛辞的命。这几年血蚕身体的虚弱一般人看不出,可是书院里这些夫子都看得出来。那是耗尽自己一身功力和性命给予对方的援助。 这件事江封悯其实问过舒云慈的意思,舒云慈的意思很简单。血蚕能治就让她治,她耗费的那些内力自然有她们会帮她补回来。为此舒云慈特意安排人外出去采购了一大批药材,一直放在外面有专人负责,就是等着血蚕熬不住的时候给她续命的。 自古情深不寿,血蚕这种以命换命的做法舒云慈虽然不赞同,却也能理解。不过换做是她,根本不会这样做,她要的是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如果有一个人死了,不管是任何一方,那么留下来的那个人都是伤心的。 牺牲自己去救对方,看似伟大,可是会留给对方什么呢?只有无法弥补的悔恨和思念而已。 舒云慈要的,就算老天不给,她也会抢到手,从来如此。 第150章 隐国不肖宫 听了舒云慈的话, 血蚕放松了眉宇间的凝重,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有掌院这话,看来我不用担心自己会英年早逝了。” “是你傻。你以为你死了之后, 盛辞还活得下去?”舒云慈不给面子地说,“还有,你笑得真的挺难看的。” 血蚕立刻敛起笑容, 傲娇地翻着白眼。 “盛辞如果没事, 你还是要顾着一点自己的身体。我和封悯只要在书院,随时都可以帮你。”舒云慈这话的意思是让血蚕不要客气。 血蚕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死只和盛辞有关系,现在才深切地体会到书院如同一个大家庭, 舒云慈这个掌院并不会放弃她的。 舒云慈刚刚从盛辞的院子里出来,就看见迈着小短腿跑得飞快的顾离宝宝, 后面商清尘追着叫:“离儿,回来量尺寸啦!” 顾离跑得太急, 看到舒云慈想停下来, 却根本停不下来,结果一头撞到了舒云慈的腿上。 好在舒云慈手疾眼快,一伸手将顾离拎了起来。“你是不是又淘气了?” 顾离“咯咯”笑着, “商……抓我……”她嘴里含糊不清的,显然还有东西。含糊了半天, 她从嘴里吐出两小块苹果。“商师傅抓我!”她又说了一遍。 这会儿商清尘也追上来了, “掌院, 我要给离儿量尺寸做衣服, 结果一个没留神她就跑出来了。”商清尘被累得有些喘。 “你追一个四岁的团子累成这样?”舒云慈有些难以置信。 商清尘点头,“她可能跑了。” 舒云慈又在仔细端详手里拎着的团子,“离儿,跑快点给我看看好不好?” 顾离点头,她被放到地上,向着来时路跑了回去。 “你看吧,这团子可不是一般的团子。”商清尘道。 舒云慈摸着下巴,“果然不一般。” 顾离一阵风似的跑回来商清尘的院子,关上门,凑到火盆旁边烤火。烤着烤着,她就觉得有什么味道,不大好闻的味道。她抬头往上看,发现房梁上有一个黑影。 “哇啊啊啊!”四岁的顾离宝宝一声吼,惊动了书院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 舒云慈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当然她离得也最近,紧接着商清尘也赶到了。两人原本就是并肩往回走,不过顾离大叫的时候,舒云慈一闪身就不见了,等商清尘转身找人的时候,发现路上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 第351页 很快,江封悯、温无影、云醉墨、殷盼柳、闻弦歌、聂家姐妹、岳盈汐、花漪红全都赶来了。不过她们进来的时候看到舒云慈在,瞬间都不紧张了。芦雪眠不会武功,所以是最后一个赶到的。她边走边说:“谁敢吓咱们离儿?灭了他!” 众人嘴角齐抽搐,你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人,怎么这么嚣张? 闻弦歌进来一把抱住顾离,“离儿,怎么了?” 顾离抱着闻弦歌的脖子,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居然敢吓唬自己的宝贝徒弟,闻弦歌眼看着就要炸毛,结果一抬头,发现其余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上面。 顾离也在伸手指着上面,“黑黑。” 此时大家都发现了房梁上的黑影。那黑影一动不动,这么多姑娘对他行注目礼,他居然还能如此镇定。 舒云慈看了一眼花漪红,花漪红手中的魂灵纱出手,将人卷了下来。人一落地,大家就明白他为什么不动了,这分明就是一具死尸。 既然是尸体,那么就归岳盈汐管了。舒云慈招呼大家到旁边坐下等着,顾离却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看样子竟然有些跃跃欲试。 闻弦歌抱紧了顾离,“离儿,别看,当心做噩梦!” 顾离眨巴着大眼睛,“鬼鬼?” “不是鬼鬼?是死人。”闻弦歌解释着。 顾离似乎无法理解鬼和死人的差别,皱着小眉头嘟着小嘴的样子逗笑了好多人。 岳盈汐在检查尸体,突然身边多出来一个小脑袋,吓得她一蹦。仔细一看,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辰絮。 “哇,辰絮你要吓死我啊?”岳盈汐拍着自己的胸口说。 “岳师傅你连死人都不怕,还怕什么?”辰絮饶有兴致地看着岳盈汐检查。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怕的是活人好不好。”岳盈汐翻看着尸体身上的东西,突然看到一块腰牌,她皱了皱眉,“交给你师父看看。”她对辰絮说。 辰絮立刻拿了腰牌交给舒云慈,舒云慈只看了一眼,“是隐国皇宫里的人。” “难道隐国出事了?”江封悯问。 舒云慈的目光已经落到了辰絮身上,辰絮点头,“弟子这就去鸽子楼问问情况。”说完就跑了。 “师姐师姐!”顾离看到大师姐,扭动着要下地跟着辰絮去,被闻弦歌死死抱住。 “你可没有辰絮那样的轻功,跟出去也是丢。” 被自己师父这样说,顾离宝宝撅起嘴,人家也是有小脾气的。 “离儿乖,我带你去追辰絮好不好?”江封悯看到辰絮一个人跑出去不放心,毕竟书院里进来了外人。 顾离十分高兴地爬到江封悯怀里,果断抛弃了自家师父。江封悯抱着团子出门了。 这边岳盈汐又有发现,她看到尸体的脖子上有两条红色的线,是隐在身体里面的。“这个样子像是中毒。” 舒云慈让人去叫血蚕过来看看。聂家姐妹的妹妹聂剪雪自告奋勇去了,很快血蚕赶来。她一看到那两条红线就是一皱眉,“摧心散或者是摧心掌。”这两种东西都属于一个门派——不肖宫。 江湖不肖宫,生不入,死不通,无影又无踪。 这是著名的江湖魔教,如何会和隐国皇宫扯上关系?舒云慈神色不变,其实她并不是太担心隐国顺正帝也就是自家二哥的安危,她虽然走了,玉湖底下的密室里还有舒正危和五鬼在呢,那六个人会一直守在皇宫之中,守护者隐国皇族的安全。 这时候江封悯拎着一大一小两个团子回来了。辰絮对于自己被拎回来是很不满的,不过她小心地将这份不满隐藏了起来,在场能发现她情绪的,估计只有舒云慈了。 顾离好像被拎惯了,丝毫不受影响,落地后就跑去看尸体,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鸽子楼那边已经收到了皇宫里的飞鸽传书。”江封悯进来只说了一句,然后就将手里的竹管交给了舒云慈。 她们三人去往鸽子楼的时候,鸽子楼的人刚刚收到飞鸽传书,一看竹管上的火漆印上一个“危”字,就知道这是十万火急的消息。“危”是舒正危的印鉴,自从飞叶津的鸽子楼建立至今,还从来没有收到过“危”字的消息。 鸽子楼的人刚跑进书院,就看到了一大两小的身影,来人将消息交给江封悯后就回去了。江封悯实在着急,所以就拎着两个团子回来了。 舒云慈打开竹管看了里面的字条,眉头终于皱了起来。能让掌院皱眉,所有人都开始担心了。 舒云慈抬起头,看到大家关心的眼神,笑了笑。“没事,隐国遇到一点麻烦,我和封悯要回去解决一下,你们先动身,我和封悯处理完事情后会赶去和你们会合。”说着她一指辰絮,“记得照顾好辰絮。” 辰絮通过看舒云慈的神情就知道事情绝对不是师父说的一点麻烦,所以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能给师父添乱,她站在舒云慈身边,抬起头,朝着师父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表示自己会听话。 其实舒云慈对她连担心都省了,这只小狐狸就算没有武功都不会吃亏,何况如今她的武功基础打得非常牢靠。让辰絮多跟夫子们在一起也是有好处的,以辰絮的聪明,随便学上一两招都会受益无穷。 处理了尸体,舒云慈和江封悯就动身下山了。余者众人都不着急,反正也要等这两人,索性在书院里多待一阵子。 -- 第352页 且说舒云慈和江封悯,两人回隐国可谓路远迢迢。舒正危的字条上说五鬼都被不肖宫的人打伤,他要照顾五鬼,无暇报仇。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舒正危没时间报仇,这个仇自然就由徒弟来报了。 其实如今的舒正危已经年逾百岁,根本就没有年轻时的意气用事。他会执意报仇,显示是不肖宫的人不仅伤了五鬼,还对隐国皇宫有威胁,否则舒正危不会来麻烦徒弟的。 “大老头难得求援,这次要不帮他报了仇,你我这一辈子都不要想在他面前抬起头来。”舒云慈的语气很随意,不过江封悯听出来,舒云慈这是想将不肖宫连根拔去。 两人在路上,飞哥传书的消息一直没断,不断提醒两人不肖宫的所在。作为江湖中最神秘的魔宫,不肖宫的所在一直是一个谜。不过凡事就怕认真,这次舒云慈动用了隐国和飞叶津两边的力量,无数的鸽子在空中飞来飞去,消息被不断的汇总,分析,然后再传给一直不断赶路的舒云慈。 等舒云慈进入隐国边境的时候,终于确定了不肖宫在隐国国内的位置。两人二话没说,直扑不肖宫。 怪石嶙峋的山中,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水寒潭。周围有几只乌鸦飞过,留下几声叫声。江封悯看着舒云慈,有些为难。 两人都是会水的,但是这种季节,这样的寒潭,两人就算能下去,也未必有什么胜算。 舒云慈站在寒潭边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这里虽然在隐国境内,但是地处南方,山势环抱,倒是一点都不冷。 第151章 寒潭底遇敌 “难怪这寒潭在这种气候都不冻。”舒云慈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他们不是从这个寒潭进出吗?你把它冻上, 既然我们进不去, 他们也别出来了。” 这可是个好主意。江封悯撸胳膊挽袖子过来,寒冰真气源源不断进入寒潭。她可是有将近一百年的内力, 寒潭很快就被冻上,舒云慈却还嫌不够,让江封悯将寒潭冻了个结结实实。这会儿就算用铁镐刨都刨不开。 “你说他们会不会全部闷死在里面?”江封悯问。 “狡兔三窟。他们没那么傻。”两人在一旁选了个视野开阔的高处守着。只是这样一来, 凛冽的山风吹得两人都觉得不舒服。 “哎, 你那个画地为牢能不能把风挡住?”江封悯开始出馊主意。 舒云慈白了她一眼,“你让我用画地为牢来挡风?”就没见过这么暴殄天物的。画地为牢虽然不算什么成套的武功心法,但是在实战中特别好用。这是舒云慈自己无意间摸索出来的, 连江封悯这样的练武奇才都不会。 江封悯有些心虚,“你那个好用嘛。” 舒云慈居然真的点点头, 双手一翻,画地为牢启动, 四周的风瞬间不见了。 “看看, 这多好。”江封悯满意。 画地为牢要想一直存在就需要舒云慈源源不断的内力注入,两人这么做,其实就是在耗损舒云慈的内力。不过舒云慈不在乎, 江封悯居然也不怎么在乎的样子。 这当然不是江封悯不在乎舒云慈的内力耗损,而是因为她知道舒云慈最近刚刚练成了一套功法, 能够将自己的内力彻底循环起来。也就是说, 只要舒云慈的人还活着, 自身的内力就可以不断循环, 不断取用。这已经是经由江封悯鉴定过的,两人比拼内力一个时辰,舒云慈的内力丝毫不见枯竭状态,最后江封悯不得不作罢。 就算舒云慈不说,江封悯也知道,关于自己多了谭天路几十年内力这件事,舒云慈是很介意的。她不是介意江封悯内力过高,而是介意两人内力之间的差距。舒云慈此人,绝不会居于人下,哪怕是江封悯也不行。 不过……这样的人竟然在床上是下面的那个……嗯,江封悯觉得这绝对是个千古之谜。 “想什么呢?”虽然要维持画地为牢,舒云慈也不见多么疲惫。 “你是不是强得有些过分了?”江封悯总觉得自己的存在感被进一步压缩了。 舒云慈笑着凑近江封悯,“你有压力了?” “能没有压力吗?我也没别的志向,就是希望能在武功上比你强上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就行。你别的方面都那么强了,就不能少在武功上下点功夫嘛。”这样自己保护起来是不是也能底气足一点。保护一个比自己武功还高的人,总感觉怪怪的。 也许是真的无聊,舒云慈居然很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你说书院里那么闲,我不练功干什么呢?” “你可以教辰絮啊,你不是对这个徒弟寄予厚望吗?” “辰絮那么精,我怕教得太多她将来欺师灭祖。”舒云慈不满。满心欢喜地收了一个团子,结果软萌是很软萌,却是装出来的。好想有个天然呆的软萌团子。 江封悯抖了抖,“别说得那么吓人啊,辰絮,你教出来的,她要是想欺师灭祖我铁定被她玩死了。”江封悯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可怕了,她赶紧转移话题,“那不是还有含幽吗?” 提到景含幽,舒云慈一脸嫌弃,“那个太蠢!” “云慈啊,你可让我带了她好长时间,含幽资质非常高,一点都不蠢啊。”江封悯可是要为景含幽正名的。 舒云慈凉丝丝问了一句,“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江封悯到底是跟在舒云慈身边久了,很多话别人说出来或许她不明白,但是舒云慈说出来她就明白了。“我知道,你是说我比含幽更蠢。” -- 第353页 舒云慈微笑,伸手摸摸她的头,“乖,我不会嫌弃你的。” “可是你嫌弃含幽啊。”江封悯还是替景含幽抱不平。 “我嫌弃她有什么关系?有人不嫌弃她就好。”舒云慈意义不明地说。 江封悯不解地看着她,但是她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命运的丝线也许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将那两个孩子绑在了一起,自己这一手推波助澜到底是在帮她们,还是在害她们,那就要看上天的意思了。 两人等了两个时辰,寒潭附近都没有动静。舒云慈有些暴躁,她一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江封悯跑出去捉了两只野兔,回来收拾好窝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烤野兔。这种生活两人都是久违了。书院里的生活简单而规律,连从小到大一直伴随着舒云慈的行刺都没有,要不是这两人都比较自律,这会儿估计早就胖起来了。 烤好了野兔,江封悯用大叶子包好拿上来,“没有盐巴,你凑合吃吧。”舒云慈嘴刁胃口差是出了名的。周纤最近两年能让舒云慈按照一日三餐吃饭都是好大的成就了。 两人窝在画地为牢圈起来的小天地中吃着烤兔子。你一口我一口竟然有些甜蜜的感觉。 “你的手艺渐长。”舒云慈给出中肯的评价。 “那是。”江封悯得意状。“我跟着周纤学了很多手艺呢。你看,我也是很有心的。” 舒云慈将一口兔肉塞进嘴里,突然俯身吻上江封悯的唇,将兔肉度进她的嘴里。江封悯吃了满满一口兔肉,好香啊! “奖励你的有心。” 江封悯食髓知味,哪里肯轻易罢手?烤兔肉哪有眼前人好吃?她蹭过来,伸手环住舒云慈的身子,“我们还要守多久?” 江封悯回头看了她一眼,“等人出来。你别动歪心思。” “我没有。”江封悯盯着舒云慈的脖颈,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舒云慈突然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朝着下面寒潭后面的山缝努努嘴,“人出来了。” 江封悯凑过来仔细看,果然几个人从山缝中出来,转到寒潭边,看着被冻成一块大冰坨子的潭水傻眼。 “听听他们说什么。”舒云慈收了画地为牢,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几人。 勘察寒潭的一人道:“这是怎么冻上的?最近天气暖和,根本不可能上冻啊?” 另一人道:“寒潭水冷,就算天气冷了,潭水也不会上冻的。我们在这里几年了,从来没见过潭水结冰,更别说被冻成这样了。” 其中一个像头目的人又围着寒潭看了半天,“回去通知上面吧。大概是出问题了。” 几人顺着山缝重新进入,他们不知道的是,舒云慈和江封悯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他们进了山中。 两人随着这几人走入山中腹地,道路是一路向下的,这么走,很快就能走到寒潭底下。 果然,周围的气温越走越低,江封悯体寒,已经习惯了寒冷,她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身边的舒云慈,被舒云慈瞪了回去。 又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直昏暗的通道前面突然大亮,两人伸手去遮蔽前面灯光的时候,发现走在前面的几人已经不见了。两人自知有诈,急忙一左一右向两边墙壁纵去,结果没跳起来多高就被从上面落下的铁笼子罩住了。 “哈哈哈哈!”狭窄的通道里传来了嚣张的笑声。 舒云慈适应了光线,放下手,看着前后不断出现的人,并不说话。 火把照耀下,一个穿着一身黑衣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个古怪而可怕的面具,手上拿着一个弯曲的拐杖,看着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早就听说宁贞女帝生得倾国倾城,果然传言不虚啊。可惜女帝太过强势,不知让天下间多少男儿伤心呢。”黑衣人的声音从面具下发出来,闷闷的,听着很怪异。 舒云慈看着他的面具,“你是有多丑?才肯带这么丑的面具。” 黑衣人得意洋洋的动作有了一点停滞,“牙尖嘴利,一会儿我砍了你的手脚,划花你的脸,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这话说完,舒云慈还没说什么,江封悯就不干了。这种伤害舒云慈的话,不能做,自然也不能说。她的身上有个小口袋,里面装的都是平日里书院孩子们帮她捡的石头子儿。她一把石头子儿甩过去,对面倒了一片,火把都熄灭了 ,乌漆嘛黑一片。对面的火把熄灭了,两人后面还有一群人,这边火把还亮着,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人动作。就在江封悯甩出一把石头子儿的时候,舒云慈手中龙吟一声,玉湖剑出鞘。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玉湖剑直接劈开了铁笼,两人脱困。 重新点燃了火把的黑衣人见状也丝毫不犹豫,右手一挥,上面再次降下一张铁丝网。 “啧!”千钧一发之际,江封悯却听见舒云慈发出了这么一声,而后淡蓝色的光华充盈了整个通道,铁丝网也被玉湖剑挑起,直接甩进后面的人群中。 江封悯当然没有干看着,寒冰真气流转开来,整个通道内瞬间寒气弥漫,不多时,旁边的石壁上就开始结霜。 寒意凛冽的空气中,所有人的嘴边都是一团白气。黑衣人一见自己精心设计的机关被这两人就这么破了,趁着两人还没有全面掌控局面之际,一摆拐杖,顿时通道两边飘散出了淡黄色的药粉,在黄色的火把光照下看着并不明显。通道两边的人开始后撤,黑衣人却飞身上前,一掌击向舒云慈。 -- 第354页 第152章 生死一线间 舒云慈眸光微凝,直接和黑衣人对了一掌。强大的内力冲击让黑衣人脸上的古怪面具掉落, 露出了黑衣人那张和面具差不多的古怪面孔。一股强大的内力直攻心脉, 这是这么多年舒云慈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强手, 她冷笑一声,对于这样的挑战竟然十分感兴趣。 黑衣人自忖功力深厚,且自己的掌力含毒,多年未逢敌手, 他以为舒云慈能找到这里, 至少会对不肖宫的武功有所了解,当今武林中, 谁敢接他不肖宫的摧心掌? 舒云慈敢。 摧心之力渗入她的四肢经脉,裂骨分筋, 她承受着这非人的疼痛, 额头上已经冒了汗。空余的左手轻轻翻起,一道看不见的墙形成, 画地为牢隔绝了黄色药粉对两人的影响。 黑衣人看见舒云慈额头上的冷汗,正在得意之际,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被舒云慈与其他人分隔开来了。他倒也不慌,只要杀了舒云慈, 所有的禁制都会消失。 “宁贞帝, 你所有的努力都会是徒劳的。”黑衣人道。 舒云慈微微皱眉,她发现自己中计了。这名黑衣人的内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增强, 而这种速度是自己跟不上的。 黑衣人很得意。他不会轻视舒云慈, 自然也不会给舒云慈喘息的机会。他的内力带着摧心掌的威力直逼舒云慈心脉, 舒云慈感到四肢的疼痛完全凝聚到胸口,她几乎痛到站立不住。 就在她坚持了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江封悯已经将那些杂兵们全都解决了。在舒云慈画地为牢启动的一瞬间,舒云慈跳出了画地为牢的范围。手中的旋翎枪挥舞开来,在这狭窄的通道内几乎不给人一点生机。当她解决了其他人打算帮助舒云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画地为牢挡住了,而里面的舒云慈似乎快要支撑不住。 这种情况下,江封悯就算有本事打破画地为牢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同样,她想要攻击黑衣人也没有办法,因为黑衣人同样在画地为牢的范围之内。江封悯急得上蹿下跳,不停地大喊:“云慈,你放我进去。” 舒云慈仿佛没有听见,她的眼中只有面前的黑衣人。黑衣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的内力进行最后一次爆发后,就可以杀掉舒云慈。 外面急得不行的江封悯能够轻易感受到黑衣人的内力突然澎湃起来,再看舒云慈,一口鲜血吐出,脸色苍白如雪,人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江封悯手中寒冰真气凝聚,已经准备强行破坏画地为牢,无论如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舒云慈有危险。 就在她要出手还未出手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梵音。这种声音江封悯已经久违了,但是并不陌生,这是舒云慈的玄天咒。她手上的动作迟疑的一瞬间,舒云慈突然抬起头,在她画地为牢的小圈子里,瞬间出现了满天神佛在念经打坐。 面对这种情况,黑衣人丝毫不慌,一切都是幻术,他是不会上当的。他扯了扯嘴角,准备说两句风凉话来打击一下舒云慈,不过他的笑在下一刻就凝结了。 一股远超自己的内力瞬间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袭来,他急忙提升自己的内力,然而前面损耗过大,这会儿根本无法提升。 两人一直击在一起的手掌终于分开,舒云慈也在同一时间收了画地为牢。江封悯急忙过来接住倒下来的舒云慈,而黑衣人则仰面摔倒,到死都露出一脸难以置信地表情。 舒云慈再吐出一口血,剧烈的疼痛让她全身都在颤抖。 江封悯身上带着血蚕配制的救命良药,此时急忙拿出来给舒云慈吃了一颗。“云慈,你撑着点,我给你疗伤。” 江封悯的动作被舒云慈伸手阻止。“顾着点你自己吧!摧心散不是好应付的。我没事,你去看看还有什么人在,抓来一个,我要问话。” 江封悯哪里肯在这时候离开舒云慈?没办法,她干脆解下腰带将舒云慈绑在自己身上,背着舒云慈继续前进。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这里的空气越来越潮湿,两人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放我下来,周围有人,你去抓。”舒云慈抹了把嘴边流出的血,顺手蹭到了江封悯的衣服上。 江封悯无奈,只能将她放到石壁边,让她靠着。“我马上就回来。” 江封悯离开后,舒云慈咳了两声,又吐出一口血。难怪以五鬼的武功都会受伤,那个黑衣人确实很厉害,如果不是自己一开始就扮猪吃虎留了内力,后面根本没办法翻盘。 她的归元功是最纯正的内功心法,不仅可以用来杀人,自我疗伤也是极为好用的。此刻她将内力运转起来,黑衣人摧心掌的伤害逐渐被压制,她挽起自己的衣袖,两道暗红色的血线正在减退。 方才的经历,对于她来说是难得的经验。那种生死一线间的谋划和决断,稍有犹豫就是死路一条的危险,都是她从来不曾体验过的。能有这么一次尝试,这一次来得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价值。 江封悯回来得果然够快。她丢下一个黑衣人后,就过来关心舒云慈的情况。 “没事了。”舒云慈不放心地挽起她的衣袖看,发现并没有那两道中毒的红线。 “我憋着气呢,没有中毒。”江封悯不是傻的,这点小机灵还是有的。 “他是不是死了?”舒云慈发现黑衣人被丢在地上后就一动不动。 -- 第355页 江封悯过去踹了他一脚,“别装死!” 那人好半天才动了一下,睁开眼睛,艰难地翻了个身。“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问你话呢,谁让你问话了?”江封悯又踹了他一脚。因为舒云慈的受伤,她现在对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好感。 那人被踹得差点又背过气去,喘了半天气才让呼吸平稳。利用这个时间,舒云慈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好了。她此刻站起身,走到黑衣人面前,扯开他待在头上的黑色帷帽,“你应该认得我。” 黑衣人一愣,眸光中隐隐有些愤恨之情。 舒云慈的手不知戳了黑衣人的哪里,他立刻蜷起身子满地翻滚起来,惨叫声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震耳欲聋。 过了一会儿,舒云慈又戳了他一下,黑衣人这才安静下来。他满脸都是冷汗,沾了地上的灰尘,显得狼狈又可怜。 “你是怀仁王身边的人。我记得我在宫里见过你。”舒云慈很肯定地说。 黑衣人垂眸喘着粗气,突然暴起,手中一把匕首直刺舒云慈的心窝。舒云慈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那把匕首的刀锋,黑衣人的手就再难往前进半分了。 “别白费力气了,你知道什么就说吧,我的耐心很有限。”舒云慈手上用力,直接掰断了匕首。 黑衣人摇头,“没能杀了你,给怀仁王报仇是我无能,不过你也别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的消息。”说完他的眼睛突然瞪大,脖子一挺,人就不动了。 江封悯过来巴拉他,人已经死了。江封悯吃惊地看着舒云慈,在舒云慈的眼皮子底下,人怎么可能自杀? “反正他不说。”舒云慈表示自己很无辜。 “可是这样我们什么都问不到了。要不再去抓一个回来?”江封悯问。 “不必了,知道是怀仁王的人就足够了,这种事原本就不是该我们查的。”她这会儿状态已经好多了,说话走路都不再吃力。 这么潮湿阴冷的地方,两人可待不惯,赶紧出了山缝,舒云慈回手在山缝上拍了一掌,隆隆的声音在山中传递,江封悯赶紧补上一掌,隆隆声更加剧烈。等两人走出山的时候,背后的大山突然发出剧烈的声响,平白矮了好多。 “装神弄鬼的东西,留着无用。”舒云慈傲娇道。 “是是是。不过你要做什么说一句话好不好?你让我有点存在感啊。”江封悯觉得这一战什么危险都让舒云慈一个人承担了,自己好没有成就感。 舒云慈抿着唇不说话。那样的危险,她还是舍不得让江封悯去承受的。你看,自己对江封悯其实挺好的。 她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说:“你这么傻,万一着了那黑衣人的道,被他的摧心掌算计了怎么办?” 江封悯真的很介意这话,她拉住舒云慈的手,“云慈,你还是觉得我不够强是吗?” 舒云慈别扭地甩开她的手,又被她重新拉住,再甩再拉,像两个顽皮的孩子。 “大老头说,当今武林,你已经罕逢敌手了。”舒云慈道。 “可是在你心里还是不够。关键时刻你还是不放心我。”说实话,江封悯有点受伤。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是想给她最好的保护吗?结果在遇上强敌的时候,在自己最应该保护她的时候,她却将自己挡在了身后,一个人去对付前方的危险。 “那……你没有我厉害嘛。”舒云慈难得露出这种理亏的模样。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转瞬她就露出睥睨天下的霸气,伸手扯了扯江封悯的脸皮,“你什么意思啊?对我的决定不满?” “不敢不敢。”江封悯急忙拯救自己的脸皮,顺便将人抱进怀里,“你学着相信我好不好?” “好。”出乎意料的,舒云慈竟然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背我下山。”她到底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这会儿伏在江封悯的背上,感觉心情平静满足,甚至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153章 出发去渊国 江封悯能够感觉到背后的呼吸逐渐平稳悠长, 知道舒云慈睡着了。她刻意放轻了脚步, 也不会为了求快上蹿下跳的, 走得尽量平稳。两人进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舒云慈当然已经醒了。不过她伤得不轻, 就算恢复得再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痊愈的。 进了房间,江封悯就要为舒云慈疗伤,被她阻止了。 “怎么?你信不过我?”江封悯心疼地都要哭了。 舒云慈摇摇头, “饿了。” 啥?江封悯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舒云慈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的天!常年吃饭比吃药都费劲的舒云慈居然会主动要吃的!她赶紧出去找小二点菜。 舒云慈摇摇头, 看着江封悯这冒冒失失的样子颇感无奈。她盘膝坐在床上,让内力缓缓流过自己的四肢百骸,所有受到的伤害仿佛被召唤过似的全部出现, 疼痛再度占据了舒云慈的全部感官。 她皱着眉,忍着疼痛让内力一遍一遍运行周天, 每运行一个周天,她的痛苦就会减轻一分。这样的煎熬是必须的, 舒云慈很清楚, 自己要做到更强,就必须忍受这样的苦。她的每一次提升,基本都是自身受到巨大的伤害, 在养伤的过程中不断成长。不过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能真正伤到她了,即便江封悯的内力够强, 那家伙却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自己的。 江封悯点完菜回来, 看到舒云慈已经自行疗伤。这种时候她不便打扰, 只好在旁边苦等。等到小二端着托盘敲门, 她过去直接接过托盘,并没有让小二进来。 -- 第356页 这时候舒云慈第一次疗伤刚好结束,几乎虚脱的她靠在床柱上喘着气。 “你总是选择最危险最辛苦的方式来练功。”江封悯这话中不无埋怨。 “这也是最快的一种方式。”舒云慈如此狼狈之下还不忘反驳。 江封悯不赞同,却也知道阻止不了,这世上就没人能够阻止舒云慈。她盛了一点饭菜过来小心地喂给舒云慈,舒云慈身体虚弱,猫似的靠在江封悯怀里,虽然喊着饿,却也只吃了小半碗饭菜就吃不下了。 江封悯没有劝,又叫来小二准备热水,她帮着舒云慈沐浴之后,安置其好好休息了。躺在床上安静入睡的舒云慈有一种柔弱的美,这是长久强势的她很少会出现的模样。江封悯看得有些痴了。 她记起少时初见舒云慈,觉得这个小公主漂亮得不像个真人。她的嘴多欠啊,总想着逗弄一下小公主,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被小公主鄙视了。想到这些,江封悯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舒云慈总说辰絮是个假装软萌的团子,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舒云慈对辰絮这般好,大概就是因为两人小时候的样子实在太像了。看似软萌的外表,那团子馅儿都是黑的。 江封悯伸手抚摸着辰絮的唇,却不敢用力,生怕弄醒了她,自己会被打死的!柔软的唇,和这个人强硬的脾气截然不同。这样的触感让她着迷,她一遍又一遍地摸着,不敢用力,也舍不得放手。 到了掌灯时分,江封悯又喂了舒云慈一粒丹药,然后继续看着她自行疗伤。这种疗伤的痛苦她知道,不过这也是对舒云慈最有好处的一种治疗方式。等到第二次疗伤结束,舒云慈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虚弱了。 再次沐浴之后,舒云慈软软地趴在江封悯的身上,戳着她的锁骨,“五鬼于我有授业之恩,这个仇我必须亲手报,不然将来见到他们,会被笑话的。” “好,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你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江封悯并没有很介意,她只是心疼。 “没有不相信你的武功。那个家伙应该不是不肖宫的宫主,那种情况下,我受伤了还有你保护我出来,如果你受伤了……”舒云慈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难道你要我背你出来?” “不敢不敢。”江封悯赶紧表态。 “这不结了。”强行把道理掰到自己这边来的舒云慈心满意足地从江封悯身上翻下来,在江封悯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睡觉了。 江封悯圈住她的腰,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半夜你是不是还要起来疗伤?” 舒云慈点头。“你记得叫醒我。” 为了舒云慈的身体着想,两人在客栈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后的舒云慈,至少表面上已经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了。这种强到逆天的康复速度,就是这么多年药材滋养和一次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提升方法形成的。天下之大,也只有舒云慈一个人敢用这么危险的法子练功,而且居然练到现在还没把自己玩死。 两人离开客栈后直奔隐国国都。不过她们的目的并不是去见顺正帝,而是去看看五鬼的情况,顺便安抚一下舒正危。 隐国顺正七年,顺正帝下旨整肃各地官员风纪,包括宗室藩王的违规违纪情况。这一场大整肃足足进行了三个月,查出大小事情无数,其中已故怀仁王之长子,因勾结魔教,秘密作乱,犯上谋逆被押解到京城,其家眷亲属全部同行入京。一番审讯下来,怀仁王长子极其一家三十七口,连同怀仁王其他儿子及家眷共一百五十九口人,全部处决。 这是顺正帝即位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动作,而且下手的对象竟然就是自己的大哥。为此远在尚德宫的远明帝生了一场病,病愈之后一下子老了许多。出嫁多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的如意长公主跑到皇宫里大闹了一通后,又去尚德宫找远明帝哭诉。对此远明帝也很无奈,皇后所出的儿女只剩如意长公主一人,事已至此,也只能对她多加恩恤了。 玉湖密室中,五鬼得了血蚕配制的丹药,恢复得很快。舒正危看着来去匆匆的两个弟子,没有多说什么。有这两个女子为徒,总算不枉自己一身武功。舒正危相信在教徒弟方面,这天下大概也没有人比自己成功。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啊! 抛下回隐国处理事情的舒云慈和江封悯不谈,飞叶津书院一大家子打点了行装,拖家带口地就出发了。因为舒云慈离开,辰絮就跟着闻弦歌和殷盼柳坐在一辆马车里,顺便帮忙照顾顾离。 顾离跟辰絮师姐可亲啦,整天黏在辰絮身上“师姐师姐”叫个不停。因为盛辞和血蚕留守书院,所以周纤也留了下来。另外聂家姐妹家教严,可不能跟着这群人胡闹,两人虽有遗憾,却也只能回家了。剩下的不是父母不在的,就是胆大包天的,听说集体出去玩,那必须要参加的。 这当中芦雪眠就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了,明明什么武功都不会,可是跟这么一群武林高手在一起,她变成那个最嚣张的人。云醉墨说她是狐假虎威,芦雪眠的嘴哪是让人的?说自己要借也是借的掌院的威风,你云醉墨充其量就是跟着老虎的小爬虫而已。 云醉墨嘴角抽搐,她已经在数次和芦雪眠的言语交锋中败下阵来,可恨这家伙半点武功都不会,要不然自己早就动手了,就像掌院暴打江封悯一样。 旁边的吃瓜群众纷纷摇头,心说云醉墨看着世家出身,挺精明的一个人,可是屡屡在芦雪眠面前吃亏,还偏偏不长记性,真不知道这是缘还是孽。 -- 第357页 众人分别上了几辆马车,花漪红和岳盈汐一辆马车,云醉墨虽然不想,却也只能跟芦雪眠继续拌嘴,一向安静话少的温无影和商清尘在一辆马车,后面还有一辆马车用来装行李,另外不放心这一群人的丝瓶跟着出来,独自乘坐一辆马车。 本来安排的很好,不过一上路场面就有点混乱。主要是有两个孩子。辰絮人小鬼大,看着闻弦歌和殷盼柳有话不好说的样子,就不想留在这辆马车里。她见丝瓶马车里空着,就悄悄跑去了那里。顾离是一直跟在大师姐身后的,见辰絮跑了,她也跟着跑。于是丝瓶的马车里多了两个团子作伴,倒也消除了赶路的寂寞。 六辆马车走到哪里都很显眼,比这更显眼的就是九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外加两个软糯的团子。于是从一行人离开飞叶津,进入风国之后,这一群人一路走一路闹,一路鸡飞狗跳。 风国林通城,是一行人离开书院后到达的第一个大城。她们进城找了一家不错的客栈住下后,就开始三三两两出门去逛街了。丝瓶是非常靠谱本分的,跟着舒云慈久了,她的能力自然不是寻常丫鬟可比。这些人当然也不会要她服侍,所以她基本都是负责管理银钱和看家,有时也帮忙带孩子。毕竟这些夫子看起来都不是太靠谱的样子。 辰絮拉着顾离的小手走在前面,闻弦歌和殷盼柳跟在后面,四人去的是客栈东边的一条街,这里吃的比较多。 别看闻弦歌老大不小了,还是很贪嘴的。殷盼柳对吃的倒是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她对买吃的喂饱这三个吃货还是很感兴趣的。 在一家糕饼铺子前,辰絮停住脚,顾离跟着也停了,但是她太矮,看不到摆放的糕饼,急得直蹦跶。辰絮伸手,竟然很吃力地将顾离抱了起来。 “哇,辰絮好厉害!”闻弦歌惊讶道。 顾离第一次被师姐抱,新鲜得“咯咯”直笑。“师姐抱抱。” “小离乖。”辰絮也没想到自己抱着个软团子感觉还挺好。 第154章 遇上打劫的 就在闻弦歌惊讶着看热闹的时候, 殷盼柳已经过来将顾离抱起来, 减轻了辰絮的负担。 “师姐抱抱。”顾离还有些不满,低头伸着双手要辰絮抱。 “离儿, 你这么胖,会累坏辰絮的。”殷盼柳温柔地说。 顾离立刻不吱声了。低头看了看自己圆圆的胳膊腿,好像在衡量自己胖是个什么概念。 闻弦歌不高兴了,“柳姐姐, 我家离儿才不胖呢, 你看离儿的模样,将来必然是个大美人儿, 你不要乱说啊!” 顾离还不知道胖和美之间的关系,但是她记得住大人们说过的每一句话,之后再也没有要求过辰絮抱自己。 糕饼铺子的老板看到两个漂亮姑娘带着两个漂亮女孩子,热情地出来招呼。顾离被殷盼柳抱着, 居高临下看得十分清楚。她小时候跟着岳如心饥一顿饱一段,好多糕点都没见过。到了飞叶津虽然有众人的疼爱,周纤也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但是一个人会的东西终究有限,如今她看到各种各样形状颜色的糕饼, 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这副可爱的样子别说自家师父,就是老板都爱到不行。 “这位小小姐一看就是个富贵相, 喜欢什么样的糕饼?” 顾离虽然小, 却是个懂事的, 并不轻易要东西。 顾离看来看去都没能选出心仪的糕饼, 因为看到哪个都喜欢。她知道大人们赚钱不易,所以不能什么都要。看着顾离犹豫的小眼神,还是辰絮帮她做了决定。“就这几样吧。” 指望公主出身的辰絮能认得这些民间糕饼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做事果断,反正都没吃过,那么吃什么都没有区别了。 殷盼柳看出顾离的心思,对老板道:“挨样包一点,我们全都要了。” 顾离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柳柳,“贵贵。” 殷盼柳笑,“没事,你师父有好多好多银钱。你这时候不让她多花点,她的银子都要发霉了。” 别看闻弦歌天真烂漫一副总也长不大的样子,她的身家却是不菲。她的外祖家是颖国边关有名的商贾,她的父亲也治家有方,娶了她娘之后,家产更是翻着翻地往上涨。虽然后来有了很多波折,但是这些钱财她还是都拿到手了。她一个姑娘家,哪里有什么花销?在飞叶津更是只进不出,所以殷盼柳说她的银子要发霉了,绝不是一句虚言。 顾离一下子转头看着自己的师父,在她小小的脑袋里,闻弦歌给她留下最大的印象就是不大靠谱。有时候把她当一个奶娃娃,有时候又把她当大人。 闻弦歌用得意的眼神看着自家团子,“现在知道你师父我的好了吧?过来,给师父抱抱。” 顾离多精明啊,立刻就扑到闻弦歌怀里,还在闻弦歌的脸上亲了一口。闻弦歌这个美啊,谁有自家团子贴心?买,必须得买,全都得买。 糕饼店老板包了一大食盒的糕饼,闻弦歌付了银子后,留了两包给辰絮和顾离吃,余下的让老板送到客栈去。 顾离还小,低头吃着糕饼就顾不上抬头看人,抬头看人就顾不上低头吃糕饼,弄得手忙脚乱。 辰絮很照顾小师妹,时不时拉着已经走偏的顾离跟在闻弦歌和殷盼柳后面。 闻弦歌回头问,“你们为什么要跟在我们身后?”不是应该两个团子走在前面吗? -- 第358页 顾离只顾着吃自己的糕饼,嘴边沾的都是糖渣。辰絮一边拉着她的衣服,一边用眼神看着前面路口的几个男人。 那几个男人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此刻几人装作闲聊的样子,只是眼神会时不时留意闻弦歌等四人。 “辰絮,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这几个人的存在,闻弦歌和殷盼柳当然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她们没想到辰絮才七岁,也能注意到这一点。 “离开糕饼铺子的时候。”辰絮的脑筋实在太清楚,一出铺子就感觉到有几道不善的视线在盯着自己,她装作回头和顾离玩,不着痕迹地找到了视线的来源。这几个人一直跟在几人的前前后后,到了这里才聚在了一起,看来是准备动手了。 说话间,四人已经拐进了一条暗巷。四人刚刚拐进去,那几个男人就把巷子口堵住了。 四人也没有往里面走太远,走了几步后,殷盼柳让闻弦歌保护两个孩子,自己转身往回走。走到巷子口,对那几个堵路的男人道:“劳驾,借过。” 男人们这时候才有机会近距离打量殷盼柳。殷盼柳一直都不属于绝色美人那一种类型,她的容貌气质都是清雅秀丽那一种,温润柔和,不会很有攻击性,但是给人一种很舒朗的感觉。 “姑娘,弟兄们最近手头紧,想问姑娘借点银子花花。”一个黑面大汉道。 殷盼柳笑道:“银子自然有。不过想要借,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话音未落,她手中的青缯裁叶扇打开,精钢所做的扇骨,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着瘆人的寒光。 男人们一见殷盼柳开扇的姿势就知道遇到高手了,都是市井上混熟的,一见情况不对立刻就跑,只是几人还没跑两步,就觉得后脖子一紧,先后被殷盼柳扔进了巷子里。 闻弦歌过来踹了几人,“居然敢打劫?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是什么人,敢对我们下手,你们有几个脑袋?” 顾离有样学样,迈着小短腿跟着师父也过来踢人。黑面大汉是个机灵的,一看情况不妙,刚好看到顾离过来,他伸手抓住顾离,打算用顾离做人质威胁几人,至少能让他们顺利脱身。 没想到他的手刚刚碰到顾离的衣襟,手上突然一痛,立刻就不听使唤了。 一直跟在顾离身边的辰絮见黑面大汉伸手,一指头戳中了大汉的手,这不算什么精妙的武功,只是戳中了大汉手上的穴道而已。随后辰絮一把将顾离扯到自己身后护了起来。 回身过来的殷盼柳看着这一幕,无奈摇头。要说闻弦歌还真不适合带顾离这么小的孩子,要不是有众人帮忙看着,顾离早晚得丢了。 闻弦歌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也被吓得不轻。“哎呀!离儿你不要上前啊,会有危险的!”她赶紧过来将顾离抱起来。 顾离倒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有师姐。” 闻弦歌有些受伤,顾离竟然对七岁的辰絮如此信任,自己这个师父可都没有得到过这份信任呢。 “为师会保护你的。”闻弦歌强调。 顾离歪头,用怀疑的小眼神看着这个不靠谱的师父。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相信我是不是?”闻弦歌不干了,跟只小团子要掰扯信任的问题。 顾离多鬼啊,抱着闻弦歌的脖子一通蹭,成功让闻弦歌忘记了方才到底要掰扯什么了。 一大一小胡闹的时候,殷盼柳已经将这些人全都敲晕了。四人一同出了暗巷,继续逛街去了。 有路过的人看到暗巷里倒着几个人,赶紧去报官。 另一边岳盈汐和花漪红也出门去逛街。花漪红对于红色有一种迷之偏好。所以每到一地都要看当地最红的料子,如果好就买回去做衣服。每次岳盈汐看到花漪红那一柜子红色的衣裳都有种眼睛好痛的感觉。 “你看这匹红纱好不好?”布料铺子里,花漪红扯着随时准备要走的岳盈汐问。 “这种红纱你至少有二十匹,干嘛还要买?”岳盈汐现在看到红色就眼晕。 花漪红不满,“你什么眼神啊?每种红纱都是不一样的好吗?你看这种纱就比淑彤纱的颜色要厚重一些,冬天穿刚刚好啊。” 岳盈汐斜着眼睛看她,“你冬天穿纱衣?你真有个性!” 花漪红可是个暴脾气,一甩手,她手中红纱就将岳盈汐捆了个结实。 “喂!说好不捆我的!”岳盈汐大叫。 一旁的铺子老板一脸尴尬,这二位到底是不是来买布的?“这位小姐,这纱可不能这么用啊!”出了褶皱可就卖不出去啦! 花漪红回头白了他一眼,丢了一颗金豆子给他。“这匹红纱我买了。”她说完又和岳盈汐较劲。 “呃……这位小姐……”老板被花漪红突然瞪过来的眼神吓到,吞吞吐吐地说,“那个……一匹纱,用不了这么多。” 花漪红赌气,“谁说我只要一匹了?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只要是红色的我都要。” “败家!”岳盈汐吐槽。 “我自己赚的银子,要你管!”花漪红怒道。 “懒得管你。”岳盈汐扭头。 老板被这两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又不好得罪客人,只有催着伙计快点将花漪红要的布匹包好,赶紧送这两位姑娘出门才好。 留下了客栈地址后,两人被老板“客客气气”地请出了门,花漪红扯着岳盈汐的衣襟,要不然这家伙铁定跑了。 -- 第359页 “你干嘛拽着我?”岳盈汐很不满自己又被花漪红捆起来的事。 “还不是你小气?”花漪红又扯了扯衣襟,让岳盈汐离自己更近一些,“你有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盯着我们?” 岳盈汐学的就是查案办案,对于这种情况最是敏感,早就注意到了。“还不是你钱财露白,让人给盯上了?”她幸灾乐祸地说。然后她就感觉到手臂上一紧,“你干嘛?” “那你可要保护好我。”花漪红故作惊恐。 岳盈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你又作妖?” 花漪红摇着岳盈汐的手臂,“你能不能把我当个弱女子看待?好好保护我。” 第155章 一批又一批 岳盈汐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弱女子?谁啊?花漪红?怎么可能?这家伙哪里弱了? 花漪红好像玩得还挺入戏, 原本走路就是一摇三晃, 这下更是整个人都贴到岳盈汐的身上去了。岳盈汐完全有理由相信花漪红是要占自己便宜。 两人拉拉扯扯的,却也默契地将身后盯着自己的人向偏僻处引去。转过街口, 前方出现一座土地庙,不过看样子香火不怎么样,已经露出颓败之势。 花漪红一指那里, 岳盈汐赶紧点头。两人进了土地庙, 她们前脚刚进入,后脚土地庙的大门就被人堵住了。 花漪红妖娆一笑,“看吧, 我就说他们等着急了。” 她这一笑特别勾人,几个小混混一见眼睛都直了。岳盈汐气得从后面推了她一把, “你是有主的人了!要守妇道!” 花漪红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个踉跄,然后她就不干了。“岳盈汐!你敢推我?” 几个小混混还没从花漪红的美色中缓过神来, 就看到这两位姑娘打得上天入地的。 “那个……老大, 咱们是不是先撤了?”一个小混混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这两位是下凡的神仙吧? 带头的也意识到好像找错了对象,于是挥挥手, 悄悄带着几个兄弟准备撤出去。 打斗中的花漪红一见这几人要走,她突然落到几人身后, 笑道:“热闹看够了就想走?本姑娘的热闹可不是这么好看的!”说罢不等几个小混混回头, 她的魂灵纱出手, 将几个小混混捆了个结结实实。 岳盈汐也落了下来, 站在一旁喘气。她奇怪自己这几年明明都有很勤奋地在练功,还有掌院给的武功秘笈,为什么还是被花漪红追得这么惨? 花漪红转头,见岳盈汐怔怔地出神,气就不打一处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绳子?难道要我一直用魂灵纱捆着这些傻子?” 岳盈汐闻言立刻进入土地庙找绳子,她可不想再被花漪红叨叨叨了。绳子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些幔帐,撕开了当布条用。 花漪红饶有兴致地看着岳盈汐将小混混们捆成猪崽,“别说,你这一手真不赖,我看了这么多次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捆的。哎,你说到时候衙役怎么帮他们解开啊?你上次打的那个结我就解不开,没道理衙役会比我聪明的。” 岳盈汐捆完人,拍拍手上的灰,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花漪红一眼,转身就往外走,空气里飘出来一句淡淡的话,“割开剪断就可以了。” “对哦。”花漪红眼睛一亮,追着岳盈汐走了,“盈汐,你很聪明的嘛。” 岳盈汐不理她,觉得自己要是信了她的话自己就是个白痴! 出了土地庙,岳盈汐找了个小孩,给了他三分银子让他去找个大人报官。小孩子拿了银子喜滋滋地跑了。 “切,就给三分银子,小气!”花漪红还是几乎挂在岳盈汐身上,走路都懒的样子。 “你倒是有钱,这不就把贼引来了?”岳盈汐没好气地说。 花漪红不说话了。妩媚的双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岳盈汐的脸颊,“你果然很聪明。” 岳盈汐不说话了,脸颊渐渐红了起来。 另外一条街上的云醉墨和芦雪眠此刻刚刚从一个书画铺子里出来,芦雪眠看着云醉墨不大好的脸色捂嘴笑道:“你别生气嘛,有人冒充你的字,说明你的字好啊,你该高兴才是。” 云醉墨看了她一会儿,“我知道你说的是好话,但是这好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觉得变味了?” 芦雪眠叉腰,“喂,我在安慰你知道吗?” “知道。”云醉墨点头,“所以我才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 芦雪眠撇撇嘴,觉得云醉墨心情不好,自己大度,还是不要和她计较了。 两人刚刚在书画铺子里看到了几幅署名云醉墨的字,那字写得挺好看的,但是好看和真品是有区别的。老板看到两个年轻姑娘,揣测不像是内行人,于是很热情地向两人介绍了云醉墨,并且积极推销手中这几幅字。 云醉墨说这不像云醉墨的字,老板还说云醉墨不懂行,这样的话要是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当场就把云醉墨的脸气白了,要不是芦雪眠推着她出来,估计她要翻脸了。 说她不懂书法?说她不了解云醉墨?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除了她爷爷云凡超,当今天下论书法她就没服过谁。 芦雪眠也算够朋友,虽然经常和云醉墨吵嘴,但也因为这样,她才是真正将云醉墨当成是朋友。既然朋友不高兴,而且是不大好哄的样子,芦雪眠索性不哄了,拉着云醉墨陪自己去买纸。 要说芦雪眠有什么爱好,除了一张嘴不饶人,没事喜欢打听八卦外,她还很喜欢收集纸。大陆各国甚至各地所用的宣纸都有不同的制法,不同的纸张写字的感觉也不一样。芦雪眠没事的时候就会用自己收藏的纸张做成好看的纸笺送给书院里的众人。比如舒云慈经常传消息用的纸笺就是芦雪眠做的“碧苏笺”。纸笺用安云山上的一种叫做云苏的植物的汁液染成,有淡淡的青草香气,纸笺呈现浅浅的绿色,看着就有好心情。 -- 第360页 两人在铺子里挑了好久,挑到了好多芦雪眠没见过的纸张,她开心地跟云醉墨叽里咕噜说个不停。云醉墨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芦雪眠的聒噪成功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将选好的纸包好,芦雪眠留了客栈地址让老板帮忙送去,两人出了铺子。刚刚走了没多远,芦雪眠一转身就进了一家卖珠宝玉石的铺子。 云醉墨摇头,芦雪眠是郡主身份,爹娘宠着,银钱自然是不缺的,所以有时候有点败家。 “老板,我要这些。” 云醉墨刚跟进铺子,就听见芦雪眠已经准备付钱了。她吓了一跳,这可不是纸张,随便买买无所谓,这些都是珠宝,每个都要百两银子以上的。 她凑过来一看,发现是一旁小几上放着一堆一堆的石料,都是未经打磨的,看起来就是一堆石头,还都是石头子儿。 “这些石料你付了多少银子?”云醉墨问。 “不多,五百两。”芦雪眠伸手五根细长的手指。 “万一你看差了眼,这些里面没有好东西怎么办?”云醉墨不赞同芦雪眠这种赌博的心态。 芦雪眠笑眯眯,“那就扔了啊,有什么关系?才五百两而已嘛。” 云醉墨没有再说话,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和她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云醉墨当然不是没钱,不过她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家教严格,花的每一文钱都是要报账的,久而久之,就算她有钱也不会乱花,更不会花五百两银子只为了玩。 出了铺子,芦雪眠挽住了云醉墨的手,“我说云夫子啊,你一幅字能卖多少两银子?” 云醉墨望天想了想,“看大小吧,差不多的怎么也要一万两吧。”她不是很确定。因为她的字一向是万金难求的。 “你看啊,你一幅字能卖一万两,那你为什么还要在乎这点小钱呢?我的字没有你的字价高,可是卖个五百两绝对没有问题,不过就是一幅字的事,我何必要纠结呢?”芦雪眠可不是指望从家里拿钱的主儿,要是那样,她就不会偷跑出来了。别看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完全能够靠自己养活自己。 这么一算,云醉墨突然觉得芦雪眠的行为好像没有那么败家了。确实,就是一幅字的事情,何必纠结? 两人边走边说,不多时前面已经是街市尽头。两人只好转身往回头,结果刚一转身,就被几个小混混模样的男人给围住了。 “二位小姐,出手挺大方的,兄弟们最近手头紧,想问你们借点银子花花。”为首的青衣男子又高又瘦,像个螳螂一般。 芦雪眠瞪大了眼睛,看看围着她们的人,又看看身边的云醉墨,半晌才迟疑地问道:“我们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她这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让几个小混混笑了起来,这么容易受到惊吓,那肯定很好打劫。而且看这两个姑娘都很漂亮,看来这趟不仅能够劫财,还能够劫色。 “小姐说得是,我们就是打劫的。少废话,赶紧将你身上的银票拿出来,别说没有,我们几个跟着你们很长时间了。”青衣螳螂催促道。 云醉墨心里叹了口气,这家伙败家把贼都招来了,真是个惹祸精。嘴上却道:“你别怕,有我呢。” “谁说我怕了?”芦雪眠一秒变脸,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难得遇到打劫的,快快,你把他们都收拾了。”舒云慈撸胳膊挽袖子叉腰道。 这种变化将几个小混混都弄懵了,一时间都没有了动作。青衣螳螂缓过神来,撇嘴道:“怎么着,姑娘你还是个练家子?看着不像啊!”他以为芦雪眠是在吓唬几人。抽出腰间的匕首就要过来和芦雪眠动手。 芦雪眠一下子躲到了云醉墨的身后,怂到不行,嘴上却不饶人道:“不用你嚣张,马上就让你哭爹喊娘!” “哎!你个丫头片子!”青衣螳螂这次是真的火了,拿着匕首率先动手。他刺向芦雪眠的匕首被云醉墨握住了手腕,他就感到手腕一阵剧痛,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听到“咔吧”一声,自己的手腕就弯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然后就动不了了。 第156章 有钱的夫子 青衣螳螂一连串的惨叫声早就惊动了路人, 没有人敢过来围观, 但是有人已经跑去报官了。 云醉墨不想惹麻烦, 几招拦下小混混们打向芦雪眠的拳头,回手一人一记耳光, 也不知道她怎么打的,这几个人全都躺在地上翻滚着,地上可以看见有几颗带着血的牙齿, 也不知道是谁掉的。 远处有骚动, 云醉墨猜想是衙役来了,“抓紧我。”她伸手揽住芦雪眠的腰肢,飞身而起,从房顶上跑远了。 要说老实当然还是结伴出行的温无影和商清尘老实,两人话都不多, 就是一起走走看看, 倒也不会觉得对方闷。 前面商清尘要进一家针线铺子,被温无影默默扯了扯衣角, 商清尘回头去看的工夫,这家铺子的房顶上突然掉下来一片瓦, 正好砸在商清尘身前, 要不是温无影扯住她, 此刻这瓦刚好砸在她的头上。 商清尘被吓得捂住了嘴, 她看着温无影, “你真是神仙?” 温无影笑眯眯, 没有说话, 当先进入了针线铺子。 铺子里各种丝线品种很多,甚至是比较难寻的晴珠丝都有。商家有专门的人负责外出采买丝线,商家女儿需要什么线去丝线房登记申领就好,商清尘极少为了这种事费心。如今离开了商家,虽然书院里也有人专门负责出去采买东西,但都是寻常东西,像晴珠丝这样少见的丝线就只有商清尘自己出来买了。 -- 第361页 老板见到商清尘拿起晴珠丝就知道商清尘是个懂行的,急忙过来介绍。 温无影不懂这些,但也一直跟在商清尘身边听着。 商清尘知道晴珠丝价格很贵,自己在书院里的工资买了丝线后就要去掉大半了,但是刺绣可不是只有丝线就够的,她还想趁着下山买些其他的好东西。正在犹豫的时候,一旁的温无影已经付了银子,让老板将晴珠丝包了起来。 “神仙姐姐……”商清尘怎么好意思让温无影破费。 温无影依旧笑眯眯,“银子多,花不完。”她真的一点都不缺钱。甚至八卦的芦雪眠就曾经研究过温无影到底有什么花钱的地方,结果是几乎没有。书院提供吃住,衣服每一季都会做两套新的,要求不多的话足够了。温无影平时也不像有什么特殊爱好的样子,如果一定要说花钱的地方,大概就是给湖儿买一点小玩意儿吧,可是湖儿现在是冷家小姐,身边什么都不缺,所以温无影一年到头都花不了几两银子。但是她是书院的夫子,每个月都是有工资的,而且她为隐国皇族守护宝藏多年,本身就有一份家底,后来舒云慈又给了她很多赏赐,她将湖儿还给冷家的时候冷家又给了她好多银票,这样光赚不花,温无影才是要担心银子会发霉的那个人。 商清尘还是觉得不妥,不过她还没开口,就见温无影又挑了一些丝线,都是颜色鲜艳的,她虽然话少,却是个聪慧的姑娘,立刻明白了温无影这是为湖儿挑的。 “要给湖儿做新衣裳吗?湖儿喜欢什么?我来绣。”她过来拿了几种看起来不起眼,但是绣出来的效果绝对好看的丝线。 没想到温无影摇摇头,“湖儿什么都不缺的。这些是让她学刺绣时用的。”温无影摸着丝线,似乎在感受优等丝线和劣等丝线的差别,“她大了,该知道怎么判断丝线的优劣了。” 温无影虽然没说,但是商清尘明白,湖儿要想学刺绣,只能和自己学。温无影这是在替徒弟找刺绣师傅呢,只是方才温无影帮自己买了东西,现在她反倒不好说出口,否则原本的情谊不就成了一笔交易了吗? 两人挑了很多丝线,有了商清尘这个最专业的刺绣高手在,温无影这银子花得一点都不冤。留了地址让老板帮忙送回客栈后,两人出门,走了没多久,两人齐齐抬头,就见云醉墨一手揽着芦雪眠从房顶上跑了过去。 “她们俩……”商清尘是个厚道人,从来不会说别人的是非。 温无影摇摇头,“惹事。” “你说她们俩?”商清尘问, 温无影一指前面,“是我们。” 在两人的前面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三个小混混,此时在两人后面几步远的地方,也有几个小混混跟了上来,将两人夹到中间。 商清尘前后看了几眼,“这是要……打劫?” 温无影点头,不过她不懂商清尘这一脸的跃跃欲试是怎么回事?“你很期待?” 商清尘也发现自己脸上的表情好像不太对,低头红着脸道:“我……我是第一次遇到打劫。” 温无影立刻明白。她后退了半步,“那你动手吧。” 几个小混混这时候聚了过来,为首的还没说一句话,他和他的弟兄们只看到一片银芒闪过,而后他们就全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温无影很给面子地鼓起掌来。“云水针?” 商清尘依旧脸红红。她的云水针在到了飞叶津之后反而有了极大的进步,掌院果然是个神奇的人,看她练功点拨她几句就让她受益匪浅。 “好厉害。”温无影继续捧场地鼓掌。 “喂!衙役过来了,还不快跑!”空中掠过的声音是……花漪红? 温无影和商清尘一听立刻就跑了,当然,温无影到了没人的地方还是用飘的,她觉得这样又快又省力,看着商清尘和过来的岳盈汐、花漪红一起在地上跑,她觉得好慢好费力。 “神仙姐姐是不是在鄙视我们?”花漪红跑着跑着突然停下脚步问。 “你干嘛呢?还不快跑?”岳盈汐嗖地从她身边越过,还不忘回头提醒她。 “你傻啊?这里又没有衙役,我们跑什么?”花漪红鄙视岳盈汐。 岳盈汐也发现确实没必要再跑,几人都停了下来,温无影也落了地。几人辨了辨方向,找到客栈的位置往回走。 这一天,可把衙役们累坏了。不停地有百姓来报官,说发现一群人,要么被绑,要么被打晕,反正都是丧失了行动能力,总算没死人。衙役们东跑一趟,西跑一趟,严重怀疑将这些个小混混放倒的人是不是在遛狗?第一个提出这种大胆想法的天才被同行的人一通暴打,哪有人说自己是狗的?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 府尹大人将这些小混混们逐一进行审问,等全部审完的时候,都到了第二天掌灯时分了。吃了晚饭的府尹大人打算明天去会会混混们所说的这群女人。 第二天等府尹大人派人前去客栈找人的时候,一行人早就离开了这里。她们逛街买回来的东西差不多装了半辆马车,看得丝瓶都开始怀疑舒云慈是不是私下里又给这群夫子发银子了?怎么一个个这么有钱? 顾离坐在马车里,吃得满嘴都是糕饼,还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将糕饼送到辰絮嘴边,“师姐吃。” 丝瓶看着觉得有趣,“辰絮你对离儿比对含幽还要好,你当心含幽听说后吃醋和你闹别扭。”明眼人都看得出景含幽整天追在辰絮身后,就是辰絮的小尾巴。而且醋劲还挺大,看到辰絮对哪个师姐妹好一点,就会闹别扭。不过景含幽闹别扭并不敢和辰絮发脾气,她闹别扭的方式就是对辰絮更好,粘得更紧。 -- 第362页 辰絮咽下顾离送来的糕饼才开口,“丝瓶姑姑,含幽没有这么小气的。再说小离多可爱,我怎么能对她不好呢?”说着还拿着帕子帮顾离擦擦嘴角。 顾离听到辰絮说到自己的名字,咧嘴笑,还吐出了两个泡泡,看得人心都要被萌化了。 丝瓶摇头,看了舒云慈和江封悯这么多年,她哪里看不出景含幽对辰絮的那点小心思?或许连景含幽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对辰絮这个师姐的迷恋和独占欲,已经完全超过了师姐妹的情分了。 只是这一切,辰絮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是掌院首徒,所以对书院里的师姐妹都非常照顾,虽然自己的课业很忙,但是谁有了困难她都愿意伸出援手,原本孤立她排挤她的那些师姐妹,她也并没有区别对待,这让她在书院学生里有了很高的威望。 而景含幽,她很少和其他师姐妹说话,全部的心思只用在了学习和追随辰絮上。 丝瓶这一想就想多了。这些人一路走,一路买东西,进入渊国后,马车虽然还是出发时的六辆,但是她们路上临时又雇了三辆马车带着东西提前回了飞叶津。丝瓶不得不再次感慨,这些姑娘们是真有钱啊! 渊国并没有什么异常,她们这次来是舒云慈猜测渊皇肖长语有可能退位过来看热闹兼帮忙的,如今看来舒云慈似乎猜错了。 一路向渊国国都平灵城前进,这天中午路过一个村子,一行人下车找了一家饭馆吃饭。这是一家面馆,虽然是中午,人却不多,老板看到进来这么多人,一时间愣住了。 点菜结账这种事都是由丝瓶负责的,她见饭馆里也没什么更好的饭菜,于是点了面,又要了几样小菜,大家随便吃一口就算了,想要吃好的,还是得赶到前面的镇子里去。 饭馆里忙活的就是一家三口,老板下面,老板娘盛了几样拌好的小菜,十三四岁的小女儿一盘一盘端了上来。 顾离看到店家小女儿忙来忙去,就跟过来从自己的小荷包里取出油纸包,打开里面是昨天刚买的玫瑰糖,她抓起一颗塞给小女儿。 第157章 山中遇山贼 店家小女儿看这么一个软软糯糯的团子, 一手接了糖, 一手领着她走,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顾离。”顾离软糯的童音在饭馆里响着。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聊得还挺开心,顾离就跟着小女儿端菜端面跑来跑去, 自己也开心。 面上来了,几人边吃边聊,老板和老板娘忙活完了, 就到最里面一张小桌边坐下休息, 听见几人说要穿过前面的山路赶到下一个镇子投宿,老板急忙过来道:“几位姑娘可千万不要走前面的山路啊!那里是有山贼的!你们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还带着两个孩子,一定会出事的!千万去不得啊!” 几人停下谈话,都看着老板,岳盈汐问:“老板, 我们要去京城, 如果不走前面的山路,要怎么走呢?” 老板道:“要去京城的话, 从村子东边走,需要绕一大圈的路, 但是安全, 大约差两天的路程。姑娘们, 你们可得相信我的话, 宁可多走两天的路, 也别去前面山路冒险, 那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啊!” 殷盼柳问:“老板, 既然山贼这么猖獗,当地官府都不管的吗?” 老板叹气,“管啊,可是山贼厉害,官府派了官兵几次进山围剿,一去这些山贼就跑了,等官兵走了他们又回来了,没办法啊。你们看我们这里为什么这么荒凉,都是这群山贼闹的。” 几人互相看了看,没有多说什么,等吃完饭出来,老板还不放心地叮嘱她们一定要绕路,不要去走山路。 几人刚刚吃完饭并没有上马车,步行走出了村子。等出了村子,芦雪眠回头看看周围没人,问道:“你们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云醉墨扶额,“这里就你最弱,你能不能闭嘴不要惹事了?” 芦雪眠不服气,一指后面的丝瓶,“丝瓶也不会武功啊,你干嘛只针对我?” “丝瓶比你老实多了。”云醉墨真不想吐槽,这一路走来,芦雪眠真是生怕不出事,看到打劫的就无比兴奋,简直就是个惹祸精。 芦雪眠挑眉,“我又没要你保护我。” 云醉墨张了张嘴,心说再出事我可不管你! 闻弦歌等两人吵完了才道:“我们现在的方向可是直接进山的,有人有异议吗?”显然,这一行人没有一个怕事的,根本不可能为了躲山贼多走两天路。 没人说话,连殷盼柳怀里的顾离都一脸期待的样子。辰絮乖巧,走在人群中,悄悄扯了扯芦雪眠的衣襟,小声道:“芦师傅,一会儿我可以保护你。” 芦雪眠笑眯眯地拉着辰絮的手,“辰絮呀,难怪掌院看中你,你是最乖的。”说着还瞪了云醉墨一眼,云醉墨只装作看不见。 走了一段路,一行人各自上车,马车开始朝着前面的山中行进。走在山路上,马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岳盈汐不放心,所以她们这一辆马车先行,岳盈汐也没有坐在马车里,就坐在车辕上,不时向上看着四周的环境。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面突然响了几声口哨。岳盈汐没有叫马车停下,不过也就走了一段路,前面就被一群人堵住了。看这些人的打扮,多半就是饭馆老板口中的山贼了。 为首的一个人拿着一把大刀,穿着一身蓝的衣服,开口就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 第363页 岳盈汐打了个手势,所有的马车依次停下。马车里的姑娘们都下来集体围观山贼。 为首的一看这么多漂亮姑娘,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后面的一众山贼都兴奋地吹起了呼哨声。 为首的笑道:“看来今天是遇到肥羊了。姑娘们不用害怕,跟爷们上山去,保管你们好吃好穿,来年给爷们生一堆娃娃,绝不亏待你们。哈哈哈!”放肆的笑声传出去好远。 “娃娃。”顾离瞪大了眼睛看,不知道娃娃在哪里。 芦雪眠此时刚好走到最前面,听了这话气得脸都红了,伸手一指,“灭了他们!”回身,发现所有人都无奈地看着她不动弹,她委屈地扁扁嘴,“你们不是这么想的吗?” “想当然是这么想的。可是雪眠啊,这话让你说了,我们倒不好出手了。”花漪红走路姿势一贯妖娆,摇来摆去看得对面山贼眼睛都绿了。 芦雪眠向后缩缩缩,最后缩到辰絮身边,看着还在看着她的众人,“这样行了吧。” 云醉墨还是心软,过来拍拍她的头,“你乖一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芦雪眠噘嘴,就欺负她一个不会武功的。 众人互相看着,那意思都是在问:谁先上? 花漪红笑了笑,“算了,我先上吧。”她说话慢,动作却快。最后一个字还在空中,人已经出现在对面。手上的魂灵纱当鞭子用,一抽就是一片。 对面很快大乱,山贼们纷纷抽出兵刃开始动手。这边围观群众就看见花漪红的红衣身影在人群中上蹿下跳,还挺忙活。商清尘是个厚道人,又一直觉得到了书院后并没有为大家做出什么贡献,这会儿小声道:“要不,我去帮忙吧。” 芦雪眠赶紧道:“清尘,你快去,要不然风头都让小红一个人抢了。”这位就是不会武功,要不然这种事都轮不到花漪红出手。 商清尘当然不是为了抢风头,她见众人没有异议,就飞身过去帮忙。 大家的武功路数不同,又没有并肩打过仗,所以盲目出手帮忙并不是个好主意。不过商清尘的武功是商家的云水针,属于暗器一类,倒是不会给花漪红帮倒忙。 商清尘坐在一棵树上,手中星芒不断,山贼中就不断有人倒下。 后面围观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商清尘出手,大多都有些看不懂。 “柳姐姐,清尘的手里有暗器吗?”闻弦歌瞪得眼睛都快流泪了也没看清楚商清尘的手里到底有没有暗器。 殷盼柳也没看清,只能摇摇头。 “没有的。”肯定的声音从辰絮的口出发出。众人的视线刷拉一下子都集中在辰絮身上。 “你知道?”闻弦歌来了兴致。 “我看过商师傅练功,她的手里没有针,云水针是用内力凝结而成。”窥人练功一向是武林大忌。但是因为辰絮天分高,虽然被舒云慈抢先收了弟子,众人还是很喜欢她的,很多人练功时都不避讳她。再说辰絮眼看着就是掌院的未来接班人,就算学了自己的武功也无所谓。 “这么说起来,清尘的内力好像比刚来的时候强了不少。”云醉墨说。 “有掌院在,她练功当然比在家时顺利很多。”岳盈汐虽然总是鄙视舒云慈和江封悯在自己面前秀恩爱,但是对于舒云慈,她还是真心信服的。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做吃瓜群众。那边两人很快也结束了战斗。花漪红甩着手往回走,商清尘跟在她的身后。 “喂,我以为我先上的意思是你们会接着上,结果就只有清尘过来帮忙了,你们都不出手啊?”花漪红有些累。她的武功没什么群体攻击的优势,所以解决掉这群人还是花了一些时间,要不是有商清尘的帮忙,她花的时间会更长。这要是舒云慈在,一招玄天咒就全都秒了。 山贼不是全都打死了,而是全都被魂灵纱抽出了内伤,此刻这些人都躺在地上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这些人怎么办?”芦雪眠问。 花漪红不在意地说:“等有人来发现他们,然后通知官府吧。” “万一没人发现呢?”这种地方寻常人都不敢来了。 “那就等着被野兽发现吧。”花漪红眸中精光闪过。 芦雪眠听得身上有些冷,赶紧向后缩了缩,心说这个小红也是个狠人。 再往前走,多是平坦的大路,倒是顺利很多。进入渊国之后,众人收敛了很多,毕竟她们是来帮忙的,要是反而给肖长语添了麻烦,将来肖长语进了飞叶津,岂不是尴尬? 顾离这一路十分满足,每到一个地方,总有各位师傅给她买一堆糕点零食,眼看着她的脸又圆了一圈。 辰絮当然也有同样的待遇,不过辰絮几乎不吃这些东西,饭也吃得很少,加上一直在赶路睡得不好,小脸愈发尖了。丝瓶很发愁,要是让主子知道她的宝贝徒弟瘦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发脾气呢。不过辰絮对吃得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跟主子一个模样。 到了离京城不远的文星城,众人也觉得该好好休整一下,顺便等等舒云慈和江封悯了,于是选了一家最大最好的客栈,包了一层楼住下来。丝瓶忙里忙外吩咐伙计照顾马车,又看着众人将自己的行李搬到各自房间去,众人忙着安置自己的行李,打水净面,等全都忙活完了,闻弦歌发现顾离不见了。她倒是也不慌,顾离多半是跑到其他人房间里去玩了,一路上这种情况多得是。 -- 第364页 她出去到别人的房间里去找,结果都没有看到顾离,不仅如此,众人发现辰絮也不见了。 所有的房间都找完,全都没有这两个孩子,这下大家都毛了。 大家分头在客栈里面打听,两个小孩子,见过的人还是有印象的。客栈的伙计说众人进来的时候他还看到了这两个孩子,不过在众人上楼之后,他就没注意了。 客栈里面没有,大家两人一组又出来寻找。在客栈后面不远处,岳盈汐发现地上有一块被踩碎的核桃酥。她捡起一块碎渣仔细看,“这是我们昨天给她们买的刘记核桃酥对不对?”她指着碎渣上面的半个刘字问花漪红。 第158章 辰絮遇强敌 花漪红凑过来看了两眼, 不得不佩服岳盈汐果然是个办案的, 眼睛就是尖, 她看了好几眼才看出是个刘字的半边。“她们两个身上都带着核桃酥的,我记得辰絮身上的是离儿亲自塞的。” 经花漪红这么一提醒, 岳盈汐想起来了,“这块是辰絮身上的。离儿的核桃酥滚了一层糖粉,辰絮嫌甜, 所以要的是没有糖粉的。” 两人断定了这是辰絮的核桃酥后, 就知道找对了方向,于是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找,果然前面不断地出现核桃酥的碎渣。后来两人才看明白,这些碎渣不是被踩碎的, 是辰絮捏碎扔下来的。 “你看我猜得对不对,辰絮发现离儿不见了,并且她有了线索, 但是时间紧急,她来不及叫我们,所以就跟了出去。为了让我们能找到她,所以她在沿路留下了线索。”岳盈汐问花漪红。 花漪红难得没有鄙视她, 而且拍着她的肩膀道:“一提到查案你就聪明了。” 岳盈汐没心思和她拌嘴,要是丢了这两个孩子, 这群人都没脸见人了。 辰絮和顾离去了哪里?其实就像岳盈汐猜的一样, 顾离进了客栈后, 注意力很快就被客栈里窜出去的一只三花小猫吸引, 一声不响地跟着跑出去看猫了。当时乱哄哄的,大人们都没注意,但是一直跟在顾离左右的辰絮发现了。她以为自己出去把顾离领回来就好了,所以也没有告诉大人们就跟了出去,出去后看到前面追着小猫跑的顾离,她几步追了上去,刚要叫住顾离,就看到一个身手敏捷的男人从背后将顾离抱起来,手上一块帕子捂在了顾离的口鼻处,顾离很快就不动了。辰絮心中一惊,来不及回去叫大人,她生怕跟丢了目标找不到顾离,于是追着前面的人就跑远了。为了留下线索,她这才想起荷包里还有昨天顾离塞进去的核桃酥,赶紧拿出来捏碎,边走边撒,她相信夫子们会发现这个线索,这也是她唯一的指望了。 辰絮追出去一段距离后,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出了汗。前面的人武功不低,她实在太小,要追上只能拼尽全力,这样一来内力消耗得太多。辰絮咬着唇,无论如何,不能把顾离丢了。 前面的人显然也发现了辰絮,不过一个小姑娘而已,那人并没有在意,抱着顾离加快了脚步。辰絮也只能跟着加快速度,这样一来她就更加吃力了。 前面已经到了城西,男人拐弯抹角钻进了一条巷子。辰絮皱眉,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否跟上,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全力一试了。 辰絮刚刚追进巷子,就被人迎面一掌打来,她跑得速度太快,根本停不下来,更遑论闪避。无奈之下,顾离指尖一道气刃发出,成与不成都看这一招了。 对方感觉到气刃,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不是这气刃有多厉害,而是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够发出气刃,这才是最令人吃惊的。吃惊之下,来人到底还是收回了这一掌,闪避开去。 辰絮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一掌终于避过去了。她站稳了身形,注意观察四周的情况,看能不能有机会继续追上顾离。 “小姑娘,武功不错。”来人道。听声音竟然是个老者。 “你们要把那个孩子带到哪去?”辰絮眸色清明,声音清脆。 老者一笑,“你们飞叶津这两年出了不少风头,难道真以为没人敢找你们讨说法?” 辰絮眯起眼睛,心中已经了然。自从武林大会后,舒云慈就致力于在江湖之中搅风搅雨,惹了很多门派不满。这还是舒云慈觉得自己亲自出手是欺负人,一直都很收敛。按照舒云慈的想法,等到这批入室弟子成长起来,要是不能称霸武林那就算她飞叶津教徒无方。 同样的想法,很多人也已经意识到了。飞叶津已经有了第一批毕业生,这批学生已经明显高于其他姐妹,尤其是在武功方面,虽然没有一个能成为入室弟子,但是老师们,尤其是江封悯还是很认真在教的,所以第一批七个学生的武功都不弱。普通学生都这样了,那入室弟子经过十来年的培养,其能力可想而知。江湖中人精明的不少,没人想和这样的后生晚辈交手,为了自己的后辈着想,他们更加不愿意自己的后辈遇到飞叶津的入室弟子,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危险消灭在萌芽阶段。趁着飞叶津的入室弟子们还少,还小,就不要给她们长大的机会。 这是辰絮第一次对敌,而且还是知道她身份的敌人,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她反而不慌了。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这可是花漪红教的仪态,学得不好要挨板子的。 “前辈既然知道我飞叶津的名头,想来是怕了,要不然怎么只敢抓一个小孩子,连我都不敢抓?”辰絮一直是一只小狐狸,五岁时就敢跟舒云慈藏心眼,何况已经在舒云慈跟前学了两年的现在,和这个老者说话她一点都不怵。 -- 第365页 老者哈哈笑道:“小姑娘还会用激将法呢,没关系,那个小的我们要,你这个大的我们也要。抓了你们两个,还怕你们书院的人不出来吗?”他说着突然欺身靠近,伸手就抓辰絮。 辰絮说话的时候就时刻在防备着对方出手,她明白自己这么小,一旦失了先机,根本没有赢的机会。但是抢到先机就能赢吗?无论她天分如何高,毕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辰絮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的攻击上,想得太多容易分心,而现在是她半点都不能分心的时候。 老者突然进攻,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辰絮像一条鱼一样,就从他手边溜了出去。他回身再抓,辰絮却已经从他方才让出的空档里钻了进去,直奔巷子里狂奔。 “丫头,哪里走!”老者在后面大喊。 辰絮明白,这是老者在给巷子里的人传信,示意自己已经进去了。她虽然闯进了巷子里,但是也等于彻底放弃了逃跑的机会。如果她不能找到顾离并且撑到夫子们来救,那就只能和顾离一个结果。 被人抓住?辰絮小小的手握紧成拳,这不是她能够接受的结果。 她注意到在老者大喊之后,一家的大门动了一下。她的身子突然凌空而起,踩着围墙翻了进去。小小的身影灵活得像一只狸猫,转眼间就进了这家院子。老者随后也追了进去。 辰絮刚刚落地,就见几把长剑直奔自己刺来,把她吓了一跳,此时她明白是自己大意了,中了对方的埋伏。生死间她完全没有时间害怕和后悔,她的手里没有兵器,只能躲闪。她一矮身,从一个人的腋下钻了过去,避过迎面而来的剑锋,她的脚使劲踩了一个人的脚面,趁着那人吃痛的时候一撞他的胳膊,那人胳膊被撞开,手上的长剑直接帮着辰絮挡了刺过来的又一柄长剑,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发生在一瞬间,辰絮已经避开了几人这第一拨攻击,逃了出来,背靠着院墙喘了一口气。 “丫头好厉害!”一个人道。 “至少比你厉害一点。”辰絮居然还有精力还嘴。 这时候老者已经追了进来,看到几人没有伤到辰絮,脸色难看地骂了一句:“废物!” 几人全都低下头。 老者更怒,“低头干什么?这丫头难抓,直接杀了!” 几人立刻举起长剑再度发起攻击。再次对敌,虽然还是这几人,但是这次辰絮有了准备,并没有方才的狼狈。她现在最不利的就是手上没有兵刃,那几人的长剑对她来说太长,所以她也没有动去抢剑的打算。 如此闪避,无疑加大了难度,几招下来,辰絮全身都是汗。她喘得厉害,觉得这样下去自己要完蛋,可是她不想死在这里。 关键时刻,她再度借力打力跳出几人的包围圈,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后,她的双手一翻,天空中突然出现隐隐约约的梵音。 老者一见脸色大变,一掌拍向辰絮。辰絮此刻已经使出了舒云慈的玄天咒,但是她内力有限,所以梵音都是隐隐约约,饶是如此,也足够干扰那几人的心智,让那几人开始自相残杀。只是老者这一掌,她实在无力再躲,眼见一掌打来,她能做的只是伸出自己小小的手掌和对方对掌。 结果不问可知。就算辰絮再逆天,也不可能用两年的内力和老者的内力相抗衡。如果这一掌对上,辰絮非死即伤。 危急时刻,辰絮就感觉自己的衣领子被人从后面一拽,整个身子都向后飞了出去,然后她感觉又被人接下,自己好端端落了地。她抬起头,看到接住自己的人竟是江封悯。 “江师傅!”一向沉稳老练的辰絮都难免激动。江封悯的一只手里还抱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顾离。辰絮终于放心,只要江封悯到了,那什么危险都不是危险了。咦?辰絮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江师傅到了,那自己师父呢?她抬头向前看,果然,方才拎着她衣领子将她丢出去的人正是舒云慈。 此刻舒云慈已经和老者对了一掌,老者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直接撞到院墙上又落了下来,然后老者就开始趴在地上吐血。 舒云慈回身道:“护住辰絮!” 江封悯立刻一掌抵在了辰絮的后心上,“凝神!” 第159章 约架五天后 辰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依着她对自家师父的了解, 猜想师父这是要放大招了。于是赶紧收敛心神, 护住自己的心脉。 果然,舒云慈双手翻起, 天空变色,隐隐有风雷之声,又似有梵音晚课。地上的老者在一口接一口地吐着血, 眼看就要不行了。此刻房间里有了动静, 是什么人撞到桌椅的声音,而且不是一个人,像是一群人。 辰絮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好像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全身的血管隐隐作痛,体内真气更是不受控制地乱窜。好在这个时候, 江封悯的内力源源不断输入她的体内, 帮助她将真气导回丹田。 舒云慈这一招玄天九变并没有持续多久的时间,等她收了大招, 辰絮感觉院子里好像已经没有活人的样子了。 她走过来见礼,“辰絮见过师父。” 舒云慈低头看了她一眼, 冷冰冰的一眼, 吓得辰絮一个激灵。舒云慈什么都没说, 却转头对着房门道:“没死的都滚出来!” 江封悯拉着辰絮抱着顾离躲在一旁, 心说云慈这是真的生气了, 看着脾气发的, 太可怕了! -- 第366页 房间里面真的出来了几个人, 不是走出来的,当然也不是滚出来的,都是爬出来的。这些人的耳眼口鼻都在流血,看样子不死也差不多了。 舒云慈没看这些人,对着房门继续道:“你们不是要找飞叶津讨个说法吗?如今又不敢见人了?” 等了一会儿,房间里又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是走出来的,而且身上也没有流血,看样子并没有受到玄天九变的影响。 “你是什么人?”那人迈着稳健的步子站在房门口问。 “飞叶津书院掌院。”舒云慈习惯性地用下巴看人。 中年男人就搞不懂了,一个破书院有什么骄傲的?“贵姓?” “你不配知道!”论嚣张,舒云慈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到了舒云慈后面的江封悯以及她手中的顾离身上。“我们只是想和飞叶津的人讨教一下武功,怕你们不来,所以才抓了那个孩子。如果我们要对那孩子不利,她现在已经死了。” 舒云慈一声冷笑,“如果你们敢对那孩子不利,你们现在已经死了。” 中年男人皱眉,这女人实在太过嚣张。 “不是要讨教武功吗?时间、地点,我飞叶津随时奉陪。” 中年男人没想到事到如今舒云慈竟然还肯答应。他沉吟了一下道:“五天之后,此地西行三十里的望空山西峰。” “好。”舒云慈一口答应。她看了眼门口已经断气的几人,还有奄奄一息的老者,“这些是给我飞叶津赔罪的,你可以走了。” 中年男人嘴角抽了抽,心说得到的消息有误。早知道飞叶津的人这么好请,就不该动手抓人家孩子,平白搭上这么多条人命。 中年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舒云慈却不理,走到老者面前,居高临下道:“刚才和你交手的那个小姑娘是我徒弟。” 老者都快断气了,此刻一个劲地翻白眼,不明白舒云慈说这个干什么。 “我的徒弟你都敢下杀手,我要你一条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她弯下腰,“记住我这张脸,下辈子投胎,见到这张脸就绕路走,免得再丢掉了性命。” 老者翻了两个白眼,咽气了。 舒云慈站起身,回头,“你还不走?” 中年男人没办法,只好离开了。 直到这时,墙头上那一排排的脑袋才敢露出来。除了岳盈汐和花漪红是沿着辰絮丢下的核桃酥碎渣找来的之外,其他人都是被舒云慈的玄天九变吸引来的。 玄天九变被使出的一瞬间,原本就离得很近的岳盈汐和花漪红脸色一变,扭头就开始狂奔,心说要死了!谁惹了掌院,竟然上来就放大招! 两人拼了命才跑出去远一点的距离,然后窝在墙角凝神聚气,这才勉强扛过了大招的影响。其他人中,芦雪眠是最轻松的,因为她不会武功,玄天九变只会对会武功的人有影响。剩下那几位就没这么轻松了,好在她们离得比较远,受到的影响并没有太大。 闻弦歌一出现就过去抱顾离,被舒云慈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自家徒弟都看不住,你怎么做人师父的?” 闻弦歌低头,这件事确实是她的疏忽,以为顾离不在自己这里肯定在别人那里,差不多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顾离的失踪。 殷盼柳看着闻弦歌低头自责的样子有些心疼,过来打圆场道:“掌院,这次确实是我们疏忽,下次不会了。” 舒云慈看着这么一大群人,“这么多人还不如一个辰絮管用!” 这地图炮放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辰絮也低着头,她知道师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果然,下一个挨批的对象就是辰絮。 “辰絮,为师几时教你和别人拼命了?你的玄天咒才有几成功力?你就敢使出来,你不要命了!”舒云慈批评别人也就是一句话,批评自家徒弟真是毫不留情。 云醉墨觉得辰絮再怎么说都是为了救顾离,要不是掌院及时赶到这孩子就出危险了,这样舍己为人怎么也不该挨批评的,忍不住开口道:“掌院,辰絮也是为了救离儿,她或许处置不当,但是她才七岁,还小嘛。” 江封悯在舒云慈身后拼命地朝着云醉墨使眼色,心说你不要自己往上撞啊! 果然,就见舒云慈看着云醉墨温柔地问:“原来辰絮才七岁呀,你当我不知道是吗?” 云醉墨不再说话,默默后退到人群中,低头当鸵鸟。 “师父,辰絮知错了,请师父责罚。”相比之下,辰絮就聪明多了。及时认错,主动领罚。 舒云慈看着自家宝贝徒弟,想到方才看她对敌,好几次都是险之又险,都被她化解了,这份心智,这份胆量,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罢了,这次就饶了你,下次要是再这么蛮干,就加倍罚你。” “是。谢谢师父!”这一声清脆悦耳,辰絮抬头,给师父一个甜甜的笑脸。 舒云慈有段时间没看见自家团子了,此刻看到徒弟卖萌,她嘴角抽了抽,明知道是这只小狐狸的诡计,却还是忍不住想笑。 “去去去,别在我这里卖乖,为师不吃你这一套。”舒云慈扭头,看着身后的江封悯,“你还抱着离儿干什么?给她那个糊涂师父,看看她会不会再被弄丢。” 江封悯赶紧将昏迷的顾离交给闻弦歌,几人看到舒云慈和江封悯回来,心中都安定了许多,主心骨回来了。可是舒云慈才走了几天,她们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一个个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 第367页 众人回了客栈,一直留守客栈等得心急如焚的丝瓶一见舒云慈回来了,立刻过来给主子见礼,又见顾离和辰絮都安然无恙地回来更是高兴。丝瓶赶紧张罗着给舒云慈和江封悯安排房间,又是张罗热水服侍舒云慈沐浴,又是张罗饭菜让舒云慈吃饭。 江封悯叹气,果然一回来服侍沐浴什么的就没自己的事了。想起舒云慈养伤时那柔弱无力的模样,那乖巧听话的模样,江封悯的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 沐浴更衣之后,舒云慈的火气似乎终于消了。她叫过辰絮,握着辰絮的手腕探了一下内息,发现辰絮确实没有受到任何的内伤这才放心。 辰絮知道师父是真心疼自己的,所以乖巧听话,再次像师父保证自己以后不会这么鲁莽了。 舒云慈摸摸她的头,心说谁要是敢伤了自己这个徒弟,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 到了晚饭前,顾离也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将自己紧紧抱住的闻弦歌,在旁边盯着自己看的好多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追了一只小猫,然后有个人抱走她,她闻到一股香味,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离儿,以后不许一声不吭就跑了知道吗?你不见了,我们都要急死了。你辰絮师姐为了救你差点出危险。”闻弦歌絮絮说着。 顾离别的没听进去,就听到辰絮师姐出危险,她急忙在人群中找辰絮,果然没看到。“师姐师姐。”她叫着。 殷盼柳看不过去了,这是要把孩子吓死吗?她拍了拍闻弦歌,将顾离抱过去。“离儿乖,辰絮没事的,别听你师父瞎说。” 顾离可不信,依旧叫着:“师姐师姐。”她乱蹬着小腿,要下地去找辰絮。 没办法,众人只好叫来辰絮,顾离看到大师姐,这才不闹了。她过来抱住辰絮,“师姐,离儿错了,师姐不气。” 辰絮摸摸顾离的头,“小离你没事就好。” 顾离看到辰絮依旧对自己好,这才笑着在辰絮脸上亲了一口。 闻弦歌吃醋道:“为什么离儿对辰絮那么好?对我都没有这样。” 殷盼柳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这种时候她可不想刺激闻弦歌。但是她不刺激,自然有嘴欠的,比如芦雪眠。 “弦歌,辰絮可是时时看着离儿的,论起看孩子,辰絮比你靠谱多了。” 闻弦歌扁嘴,弄丢了顾离她也自责,她以后都好好看孩子还不行嘛。 众人正在吵吵闹闹,江封悯过来了。众人都很关心舒云慈和江封悯一行是否顺利。江封悯将之前的情况说了,众人听说舒云慈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都很吃惊。看舒云慈方才使出玄天九变的样子,并不像有内伤的样子啊。 “已经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话虽如此,江封悯还是对舒云慈方才放大招很不赞同。 此刻的舒云慈正在房间里练功,丝瓶守在她身边。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是丝瓶最安心的时候。 第160章 战前做准备 练功结束, 舒云慈睁开眼睛。看到丝瓶守在自己身边, 她笑了笑, “都说了不要你服侍我,你怎么还守在这里?” 丝瓶也笑了, “主子从公主到陛下,再到如今的掌院,奴婢都是跟在身边, 您别嫌奴婢碍事就好,奴婢这辈子都是要跟着您的。” 舒云慈想到丝瓶其实比自己还大, 如今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为了跟随自己,她一直心无旁骛,别说心仪之人没有,连心思都没动过,可是自己作为主子, 实在不忍心她韶华虚度, 孤独终老。是男也好,是女也好,人总要找个伴儿的。 “丝瓶, 你也老大不小了,跟在我身边这些年, 是我耽误你了。你有没有……”后面的话,舒云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丝瓶已经不是年轻小姑娘了, 看惯了主子们秀恩爱, 她对于情情爱爱的事已经看开, “主子,您不用替奴婢担心,奴婢不着急,一切随缘就好。” “你这样才让我替你着急啊!”舒云慈摇头,“别总把心思用在我身上,也别总记挂着书院,多想想你自己。我身边有封悯,书院有那么多人,少一个你不会怎样,可是你有谁呢?你父母早就病故了,家中兄弟姐妹多年不来往也没什么亲情可言,丝瓶,这么多年,你一心为我,我自然也要替你着想。” “奴婢知道了。”丝瓶明白这是主子为自己想,若是一味拒绝,那倒是寒了主子的心了。 主仆说话间,江封悯推门进来,丝瓶急忙退了出去。 “你们主仆说什么呢?我看丝瓶一脸感动的样子。”江封悯凑过来问。 “我让她留意一下自己的事,人年纪大了,该找个伴了。”舒云慈叹了口气,她的温柔也只对着这么几个人了。 “这种事看姻缘的,也不能强求。”江封悯过来将人抱住,“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今天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你还伤着呢。” 舒云慈靠在她怀里,“谁让他们伤我的团子?我家团子只有我能伤害,别人谁都不许碰!” “好好好,你家团子最大,谁都不许碰哈。”江封悯急忙顺毛。“你伤了人就得了,干嘛用玄天九变,也不怕伤了你家团子。” 舒云慈抓住她的手臂,“有你在还能让辰絮受伤?你是干什么吃的?” 江封悯发现还是不要提这个话题了,一提舒云慈就激动。“你的内伤怎么样了?让我看看。”她说着动手开始脱舒云慈的衣服。 -- 第368页 “看内伤你脱我衣服干什么?”舒云慈伸手推她,被她就势压在床上。 “我要看看有没有外伤。”江封悯笑得不怀好意。 舒云慈怒,“外伤也是你弄的!”说完她觉得这话有点不对,身上的江封悯已经笑得不行了。 “起来,别压着我!”舒云慈推不开身上的人,直接上脚去踹。 江封悯忍着疼就是不起来,最后折腾得两个人都累了,舒云慈半眯着眼看着江封悯的唇在自己身上流连,她偏过头,从脸颊到身体绯红一片。 桌上的蜡烛爆了一个烛花,幔帐中娇喘连连,柔情缱绻。 第二天,有了掌院的众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这大概就是领袖的力量。舒云慈虽然昨天就回来了,但是她因为身体原因昨天没有和大家多说话,今天算是分开之后的正式重逢。 温无影过来先帮舒云慈诊脉,众人都关注着温无影的表情。 舒云慈无奈摇头,“早就没事了。我昨天用了玄天九变你们都没看到吗?别弄得像我要死了似的。想要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 温无影收回手,“你也别太托大,伤及肺腑,还是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吧。” 江封悯道:“看吧,早就跟你说过要好好休养,你就是不听。”她可算找到帮忙说话的了。 舒云慈瞪了她一眼,成功让她闭上了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有你们这么多人要照顾,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这一句,可是把众人全都说了进去。大家一齐缩缩脖子,果然掌院的笑话从来都不是好看的。 舒云慈摆平了众人,说起了昨天和中年人的那场约定。如今只有四天的时间了,舒云慈虽然托大,带着这么多人也不想冒险,她打算先派人过去探查一下望空山的情况。 这样的任务最后落在了温无影、岳盈汐和花漪红的身上。温无影的轻功最好,岳盈汐对于追踪勘察最在行,至于花漪红,她是去照应不靠谱的岳盈汐的。三人收拾了一下,下午就动身了。三十里路三人不到傍晚就能赶到,刚好可以观察一下地形。 余下的人都知道这一战代表书院的面子,尤其在掌院面前,谁都不想丢脸。芦雪眠感受到气氛的凝重,撇嘴道:“你们干嘛这么紧张啊?有掌院和江封悯在,大不了让她们上嘛。” 众人看着她没有说话,云醉墨摇摇头,“你可闭嘴吧,这次是约架书院,掌院根本不能出手。” “为什么?”芦雪眠不懂,“掌院也是书院一员啊。” “云慈的武功局限性很大。”江封悯走过来说,看到芦雪眠求知的大眼睛,她挠挠头,“呃……她不太会手下留情。” “啊?”芦雪眠也挠头,“该不会是……” “掌院武功高,出手就死人。这不是大家公认的吗?”殷盼柳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看着江封悯,“大概只有封悯你能从掌院手下活着逃出来吧。” 江封悯摇头,“不,那是她舍不得打死我。” 众人鄙视,臭不要脸,说正事呢,秀什么恩爱? 这些年除了收拾江封悯外,舒云慈确实很少出手。一来书院里有这么多能人,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二来她的外家功夫学得有限,所以不太会把人打伤,基本她一出手,战斗就彻底结束了。 约架不是寻仇,比试的成分更多一些,这种情况下,舒云慈绝对不会出手,除非对方使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惹到了她。 搞清楚原因的芦雪眠点点头,摸着下巴看着众人,“那你们可得好好表现了,事关书院名声,坚决不能输!” 云醉墨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她拉到一边。“你一个外行就别在这里指点江山了行不行?” 芦雪眠甩开她的胳膊,“能不能斯文点?还是当夫子的呢。” 要不是这人不会武功,云醉墨真想一下子掐死她,这张嘴真是烦人。 很快,众人散开,各自回房。想也知道,众人这是打算用最后这一点时间熟悉一下自己的武功。 辰絮挨个房间转了一圈,见大家都在忙着,她就领着顾离来到舒云慈的房间里。舒云慈虽然一直给人不大好亲近的感觉,但是如果不怕掌院的威严,舒云慈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 而辰絮,就不怕师父,顾离更是谁都不怕。两个小孩子在房间一角玩,有辰絮陪着,顾离特别乖。 江封悯有些无奈,这两个团子是不是成心的?怎么哪个房间都不去,偏偏跑到她们的房间来? 舒云慈看着两个团子,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特意让江封悯去闻弦歌的房间里拿了一些点心过来,她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辰絮练功口诀。 玩了大半天,顾离困了。舒云慈将顾离抱到床上,辰絮也爬上去躺到顾离身边睡觉。顾离有师姐陪着,并不用别人哄,很快就拉着辰絮的手睡着了。 辰絮看到江封悯在床边看着自己,朝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你少来,老实说,你过来是不是就是要破坏我和你师父的二人世界的?”江封悯龇牙咧嘴小声道。 舒云慈过来就敲她的头,“当着孩子的面,你瞎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嘛。你们师徒联手欺负我。”江封悯捂着头委屈。 辰絮笑眯眯,翻了个身,抱着顾离睡觉了。 -- 第369页 江封悯还想说话,舒云慈给了她一个“你再敢出声我就弄死你”的眼神,江封悯终于消停了。 过了两天,吃过早饭,温无影回来了。众人看到温无影从窗外飘进来,都有些无语,这位为什么这么爱飘啊?难道飘着不消耗内力吗? 芦雪眠继续摸下巴,她最近两天对于众人的武功产生了兴趣,按照她八卦的性格,每天追着别人打听武功是怎么回事,搞得大家都躲着她。要不是有个云醉墨拉着她,她都要去问舒云慈了。 云醉墨本来也不想管她,可是看她竟然要是问舒云慈,她觉得到底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眼睁睁看着芦雪眠被打死也不好,还是拦一下吧。 江封悯将这件事告诉了舒云慈,舒云慈靠着床柱懒洋洋道:“这样很好啊,我也觉得书院的那点事情不足以让雪眠费神,鸽子楼不是还缺个能够总揽的人物吗,等回去了就让她负责。” 鸽子楼负责的是飞叶津在大陆各国之间打探消息的搜集汇总工作。汇总之后集结成册,但是很多消息舒云慈要得急,汇总的人员有时候无法一时间翻阅到,总是耽误时间。当时鸽子楼那边就提出一个能够总揽全部信息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将所有搜集汇总的信息全部装到这人的脑子里,之前在隐国,这个工作是由舒云慈本人来完成,到了飞叶津之后,舒云慈想偷懒了,或者说,她的兴趣不在这了,所以那边一直缺这么一个能够一目十行,过目成诵的人才。 江封悯听到这个决定吓得哆嗦了一下,她可知道那是多么大的工作量,看起来芦雪眠这两天上蹿下跳的已经吸引了舒云慈足够的火力,掌院出马,芦雪眠就被这么解决了。 第161章 神仙也骗人 “那两位不肯回来了?”舒云慈问。 温无影点点头。众人都等着温无影带回来的消息, 温无影简单介绍了一下望空山的地理情况, 她们看了一下, 并没有什么埋伏,不过西峰上已经有人在准备东西了, 看来比武约架倒是真的。 这些人武功都不低,但是对敌经验并不多。在书院这几年,舒云慈按照她们的武功路数也专门挑了一些武功秘笈给她们, 都是聪明的姑娘,武功进步很大。她们自己也想找人来比试一下, 书院里的寻常切磋看不出什么的。 “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出发,我们远来是客,别让人家等急了。”交代完,舒云慈回了房间, 江封悯自然跟着去了, 没人注意到,温无影也跟着进了舒云慈的房间。 “有什么话不便在她们面前说的,现在可以说了。”舒云慈早就看出来温无影没说实话。温无影此人看似怪异, 却比那些姑娘心思都要缜密,而且分得清轻重缓急, 是个十分可靠的人。 “这件事似乎不是冲着书院来的。”温无影在望空山看到很多女子,看样子都是学乐器的, 人人手里都有一件乐器, 或者也是兵器。她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闻弦歌。她跟在两个姑娘身后偷听了一路, 听出她们的主人似乎要她们明天想办法把闻弦歌引出来。 “冲着弦歌来的?”舒云慈觉得奇怪,闻弦歌整天嘻嘻哈哈没一点愁事的样子,有时候看起来比书院的学生还天真,怎么会得罪人的? “这件事我知道了,无影,辛苦你了。” 温无影摇摇头,回房休息去了。她刚出门,就觉得脚下有什么,低头一看,刚好和瞪着大眼睛的顾离对视上。顾离伸手抓住温无影的衣襟,“这次能抓住,不是鬼鬼。” 温无影觉得好笑,伸手抱起顾离,继续往自己房间走,没走几步,就看见追过来的辰絮。辰絮看到顾离在温无影怀里,这才放心。急忙见礼道:“温师傅。” 温无影招呼辰絮也到自己房间里,“我在山里摘了好多野果,都是外面看不到的。”她从一个小包袱里倒出一堆红红绿绿黄黄的野果,“这些都是没有毒的,我用山上的水洗过了,放心吃吧。” 顾离抓过一个红红的果子,一口下去,满嘴都是红色的汁液,看着像血一样。不过味道大概是好的,顾离高兴得直拍手。 温无影走后,舒云慈让江封悯留在房间里,她则去找闻弦歌。 闻弦歌正在房间里看着自己的兵器墨玉笛暗飞声,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听到有人敲门,她过去打开房门,原本以为会是殷盼柳,结果竟然是舒云慈。 “掌院怎么过来了?”她赶紧将舒云慈让进房间里。 “无影发现了一些情况,大概和你有关,所以我过来问问你。”舒云慈从来都不喜欢拐弯抹角,她将温无影的话都说了,然后就发现闻弦歌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知道是谁在找你?” 闻弦歌摇头。“我只是猜测。” 舒云慈没有再问,她只是挑了挑眉,示意闻弦歌说下去。 “掌院,我有一个同门师姐,从小就待我极好的。就在我离开颖国之后不久,我听说她也离开颖国不知去向了。”闻弦歌是颖国演奏大师乐锦门下弟子,乐锦大师一共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公冶音,是太后母家公冶家的大小姐,地位尊贵。 “你怀疑是你师姐?”舒云慈听到这话倒是放心了。“既然她从小对你好,想来这次也不会要对你不利,也许只是许久不见,想你了而已。” 闻弦歌点点头,“师姐不会害我的。” 舒云慈走后,闻弦歌垮下小脸,当初她和殷盼柳离开颖国时,其实和公冶音闹得有点不愉快,虽说过去这几年,那点不愉快早该淡忘了,可是再见面还是有些尴尬。 -- 第370页 “你怎么了?”殷盼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闻弦歌的耳边,吓得她一蹦。 “柳姐姐,你走路都是没声音的啊!” 殷盼柳无奈,“我已经刻意加重了脚步,是你自己出神没注意到好吗?” 闻弦歌扁扁嘴,将头枕着自己的手臂,“神仙姐姐带回来的消息,好像师姐会出现。” 殷盼柳刷拉一下打开手中折扇,“那是你师姐,你烦恼什么?” “我……我觉得对不起师姐。为了来飞叶津,我不顾她的挽留,是我伤了师姐的心。”闻弦歌的手紧紧攥着手中的暗飞声,“师姐一定不理我了。” “阿音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理你就不会想方设法要见你了。”殷盼柳伸手拍拍她的手,“看来你不仅需要练武功,你的琵琶最好也练一下,当心被阿音嘲笑。” “才不会呢!”闻弦歌皱皱鼻子,嘴上这么说,人却已经到床上拿过自己的琵琶弹奏起来。 乐锦大师的这两个徒弟,一个擅长古琴,一个擅长琵琶,都是大师手把手教出来的,当今大陆之上这样的乐师并不会有几个了。 一曲《十面埋伏》使房间里满是杀伐之气。殷盼柳鼓掌道:“你好久没正经弹一首曲子了。” 闻弦歌没说话,手指轻轻划过琵琶,声音继续流淌,却是乐锦大师所做的《六出飞花》。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一曲终了,门突然被推开,两人望向门口,没看见人。两人很有经验地低头往下面看,果然看见顾离小小的身影正走进来,回身在吃力地关门。 “离儿,你去哪玩啦?”闻弦歌招呼了一声,殷盼柳过来将顾离抱起来。 “鬼鬼房间里。”顾离笑眯眯道。 殷盼柳摇头,“离儿,不要这么说温师傅。” 顾离乖巧点头。“是温温。” “乖。”殷盼柳摸着顾离的头,这娃真好,乖巧听话,却又时不时有点调皮,关键长得玉雪可爱,让人不爱都难。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闻弦歌放下手中琵琶,过来抱徒弟。 顾离却从殷盼柳的怀里溜下地,避过闻弦歌,伸手去拨拉闻弦歌的琵琶。闻弦歌宠着徒弟,也不阻止,权当给顾离玩了。 顾离见师父没管,拨拉得更加卖力,两只小手学着闻弦歌的样子,一手按弦一手弹。 “你看,离儿果然是我的徒弟,这架势还挺能唬人。”闻弦歌超级满意这个徒弟。 两人继续闲聊,谁都没在意顾离,只当她在弹着玩。但是聊着聊着,两人的目光不自觉地都望向了玩得高兴的顾离身上。 “我没听错吧?”殷盼柳问。对于音律她是懂的,但到底不如闻弦歌内行。 闻弦歌瞪大了眼睛,“是《六出飞花》。虽然不连贯,但是一个音都没错。” 顾离确实在玩,玩得还很开心。但是她弹出来的每个音都和方才闻弦歌弹出来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形成曲调,都是单音,如果不注意听,只觉得她是在乱弹。 玩得正开心的顾离突然拨断了弦,琵琶弦反弹的力道割破了顾离柔嫩的手指,鲜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顾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下可把闻弦歌和殷盼柳心疼坏了。闻弦歌赶紧过来抱起顾离,仔细看她手中的伤口。其实就是一个小伤口,倒是一点不严重,不过顾离就是哭得满脸是泪,怎么看怎么心疼。 很快闻弦歌的房间里多出来好多人,大家都是来看顾离宝宝的,怎么就哭了呢?顾离可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呀。 看到众人的顾离渐渐不哭了,其实手指并没有多疼,顾离主要是被吓了一跳,这会儿有人抱,有人哄,连最亲近的大师姐都过来哄她了,她已经抹干眼泪开始和辰絮玩了。 闻弦歌扁嘴,担心大家是不是又要说她没有照顾好顾离。不过大家都只是关心顾离,看到顾离没事,又纷纷散了。 “小孩子皮肉嫩,磕磕碰碰是常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温无影以过来人的口吻安慰道。她从湖边拣了湖儿回来,照顾得比闻弦歌还不精心,湖儿从小到大磕磕碰碰的事多了去了,现在还不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小孩子多跑跑跳跳不是坏事,哪里就那么娇气了? “神仙姐姐,你真是好人。”闻弦歌觉得温无影的话好暖心。 “鬼鬼……”温无影一说话,顾离才注意到她。实在是她平时的存在感太低了,不说话的时候经常被人忽略。顾离跑过来,举着手指上的伤口给她看,“痛!” 闻弦歌叉腰,这团子是在告状? 温无影蹲下来,抓住顾离的手,从怀里取出一小盒白色的粉末,打开来满屋子都是香气。她倒了一点在顾离那已经不流血的伤口上,“好了,上了药离儿就不痛了。” 顾离看着自己沾满了粉末的手指,动了动,咧嘴笑道:“不痛了。” “去玩吧。”温无影一拍她的小屁股,顾离就跟着辰絮出去玩了。 闻弦歌好奇道:“神仙姐姐,你给离儿涂的是什么药粉啊?” 温无影晃了晃手中的小盒子,“是桃花粉。” “桃花粉?”温无影看了看殷盼柳,似乎在确认。 “桃花粉不是香粉吗?”殷盼柳问。 温无影笑眯眯,“对啊,就是香粉啊。湖儿小时候伤了哪,我都是这么骗她的。小孩子嘛,骗骗就好了。” -- 第371页 闻弦歌的嘴角抽了抽,神仙姐姐好腹黑,明明看着像仙女一样的人,没想到竟然专骗小孩子的。 第162章 西峰遇对手 闹哄哄的又是一天过去。第二天众人起了个大早, 吃了早饭后就启程去望空山。丝瓶依旧留在客栈, 看着顾离, 等着众人归来。而另外一个小孩子辰絮,作为掌院首徒,自然要跟着众人同去的。芦雪眠不会武功, 照理说应该留下来,可她就是个好事的,这种热闹哪里能不去?在征得掌院同意后,她如愿以偿加入了出发的队伍。 虽说是约架,又是代表了书院的门面, 可是看看后面那两位, 众人还是有些紧张不起来。虽说掌院不便出手,不是还有一个江封悯嘛, 难道还有她摆不平的对手? 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脚下却不慢, 不会武功的芦雪眠有人轮流带她,倒也不算什么,唯独有些吃力的就是辰絮,到底人小腿短,内力也不足,走了十几里路的时候脸上的汗就往下淌了。众人都去偷眼看舒云慈, 见掌院完全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甚至还亲自把速度提升了一大截, 众人只能摇头, 再次感叹掌院的徒弟真的不好当啊! 三十里路辰絮咬着牙坚持下来了,没有人帮她,甚至中间有一段行进速度飞快,她拼命也追不上,只能在后面慢慢追,好在后面的速度又慢了下来,她这才追上。 到了望空山脚下,望着崎岖陡峭的山路,众人的目光又都偷眼去看浑身都快湿透了的辰絮,心说这孩子已经筋疲力尽了,根本爬不了山。她们这么多人,多带一个孩子根本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掌院答不答应。 舒云慈一摆手,众人纷纷上山。刻意留在最后的舒云慈问身边的辰絮:“累了?” 辰絮老实点头。她的小脸通红,此刻还在剧烈的喘气。 “这山不低,你爬得上去吗?”舒云慈继续问。 辰絮抬头看看望空山,从山脚下望上去,完全看不到山顶。“师父,如果我上不去,就只能在山下等是不是?” 舒云慈点头。“我不会带你上去,也不会让别人带你上去。辰絮,你是我的徒弟,就注定会学到比别人更多的东西,也注定要承受比别人更多的压力。你明白吗?” 辰絮深吸了一口气,“弟子明白。” 舒云慈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江封悯,“你注意一下弦歌的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帮忙。”说完人影一闪,已经不见了。 江封悯怜惜地看着辰絮,“你师父是为了你好。” 辰絮居然笑了笑,“我知道的。” 江封悯摇摇头,大的成了精,小的也成了精,果然谁的徒弟就是谁的徒弟。人影一闪,江封悯也不见了。 辰絮望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路,再抹一把脸上的汗,她并没有着急上山,而是坐下来,调匀自己的内息,让身体的疲劳恢复一点。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她重新站起身,迈步登山。走了没几步,前面的半空中出现一个晃悠悠的白色人影。 “温师傅。”辰絮急忙停步行礼。无论何时何地,辰絮的规矩从来都不会错。 温无影飘在半空中,低头看着辰絮,“你师父已经上去了,我可以偷偷带你上山,保证掌院发现不了。” 和舒云慈的严格教育不同,温无影觉得孩子就该散养,不要过分溺爱,也不该过分严苛。比如赶路这件事,辰絮这么小的年纪已经跟着大人们赶了三十里路,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几乎已经是极限了,就不该再逼她。但是温无影和其他人都明白,在掌院面前求情是没用的。这位可是曾经的女帝,听过谁的话?所以她飘上去之后又悄悄飘了下来,打算偷偷帮帮辰絮,反正她一向和大家都不在一起走,没影了大家也不会注意。 辰絮十分礼貌地对温无影表示了感谢,却还是表示要自己爬山。 温无影觉得奇怪,“你怕你师父发现?” 辰絮摇头,“这是师父对我的教导,我若是作弊了,师父会失望的。我能不能爬上去,师父会比我更清楚,她既然让我自己上去,我就一定能够上去。” 温无影没有再坚持,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辰絮吃力的身影,然后飘飘飘,一直飘远了。 远处山峰之上的江封悯看着撇嘴的舒云慈问:“这下你满意了?” 舒云慈确实走了,但是没有放弃这边,只是走得足够远,远到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看着辰絮爬山而已。 “这丫头又精明又肯吃苦,早晚必成大器。”她转身不再看辰絮,继续上山,末了还不忘加一句,“这才是我的徒弟。” “不放心还不肯退步,当你徒弟真倒霉。”江封悯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舒云慈回头。 江封悯立刻露出谄媚的笑脸,“我说你优秀,你的徒弟当然优秀。” 抛开辰絮独自艰难地爬山不提,且说很快到达西峰的众人,看到西峰上有一块很大的空地,看起来还很平整,不知道是自然形成还是人工打造的。此时空地周围摆放了桌椅,已经有不少人坐在那里了。 一众姑娘的出现,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一个白衣青年过来抱拳道:“诸位是飞叶津书院的人?” “正是。”说话的是芦雪眠,这位此刻也不是那副八卦的样子了,拿出郡主的仪态,看样子还挺唬人。 -- 第372页 云醉墨私下吐槽:“装什么大尾巴狼?” 芦雪眠耳朵还挺尖,回头瞪了她一眼。 “诸位跟我来。”白衣青年引着众人到没人的一边坐下,这么一对比,就显得飞叶津书院这边人单势孤,冷冷清清。 “你们……没问题吧?”说话的还是芦雪眠,刚刚装模作样的劲儿过去了,这会儿没有外人在,她又开始八卦。 几人看着她,云醉墨刚要说话,就听芦雪眠“咦”了一声,“弦歌和盼柳哪去了?” 大家互相看看,这时才发现闻弦歌和殷盼柳不见了。方才大家相继上山,并不一定走相同的道路,比如温无影就是自己一个人飘来飘去,也没人管她。闻弦歌和殷盼柳也选了另外一条路,刚刚上来的时候大家还互相看了一眼,明明看到了这两位,怎么一转眼的工夫人就没了。 芦雪眠数了数人数,闻弦歌和殷盼柳不在,岳盈汐和花漪红也没过来会合,温无影还不知道在哪儿飘着呢,现在剩下的就是云醉墨、芦雪眠和商清尘,难怪觉得冷冷清清。这里面芦雪眠还是个只会放嘴炮的,云醉墨看着商清尘苦笑,商清尘则在四处张望,觉得这些人不会这么不靠谱吧,事关书院的名声啊,人都哪里去了? 对面也在看着这边,冷冷清清三个姑娘,他们实在搞不懂飞叶津书院为何如此托大,一个中年人过来问,“不知道哪位是掌院?” 云醉墨低头,商清尘望天。中年人将希望寄托在看着最正经的芦雪眠身上,却听芦雪眠道:“我就是个看热闹的。” 中年人冷下脸,“莫非贵书院并无诚意?” 芦雪眠笑道:“诚意自然是有,不过要看你们的诚意有多少,我飞叶津不愿以势压人,所以掌院才没有露面。万一掌院一露面你们都被吓跑了怎么办?那不显得我飞叶津欺负人吗?” 中年人皱着眉,搞不懂这位斯文漂亮的姑娘在说什么,怎么她们掌院一露面我们就被吓跑了?她们掌院是谁啊? “姑娘莫要胡说,我们是七大门派联合,不愿欺负你们几个姑娘,免得落人口实,如果贵掌院来了,还请出来相见。” 芦雪眠望天,心说我怎么知道掌院在哪里? “我小小一个飞叶津书院,竟然劳动七大门派联合,承蒙高看,我自然也不能施礼。”说话声中,一个白衣女子走过来,没人看到她是怎么出现的,她好像突然就出现在附近,就好像她现在突然出现在中年人面前一样。 中年人微微眯起眼眸,仔细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心中暗叹:这女子好样貌! 一袭简单的白衣,硬是被她穿出月辉般清冷的感觉。中年人觉得被她看一眼都有一种寒彻心底的感觉。仿佛那是天上诸神对凡人的怜悯,即便温柔,也带着一丝鄙夷,偏偏自己竟然真的有点自惭形秽。 “飞叶津书院掌院?” “正是。不知阁下……”舒云慈的态度看着还算有礼,但是谁看都有一种倨傲的感觉,偏偏这种感觉出现在舒云慈身上半点都不违和。 “在下烟水剑派长老黎鹏。”黎鹏抱拳道。 “黎长老。”舒云慈点点头。“今日的比试要如何进行,你们七大门派可想好了?” “呃……”黎鹏有些为难。他们确实打算派几个高手出战挫挫飞叶津的傲气。这两年不少门派去飞叶津全都没有讨到便宜,倒是把飞叶津的名声打出来了。一个书院,居然跑到江湖里搅风搅雨,这明显是过界了。这么不务正业的书院江湖中人还是第一次遇见。可是看飞叶津来了这么几个姑娘,己方倒不好派高手出来了。 “你们商量好了吧,第一阵派谁出战,出来让我们看看。”舒云慈没什么耐心,江封悯已经不见了,是追着闻弦歌和殷盼柳去的,她着急解决了这边的事情跑去那边看热闹。 黎鹏也是一派长老,受人尊敬的人物,对于舒云慈不客气的语气已经十分不满,不过要他和一个姑娘吵嘴,他自恃身份不屑为之,当下一甩衣袖,“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第163章 比武第一场 舒云慈一笑, “早该如此。” 黎鹏气得转身就回了己方队伍。 没有什么开场仪式, 对方阵中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一看内力就不低。老者手拿一柄长剑,走到场中空地,“老朽烟水剑派长老邱明, 来领教飞叶津书院的高招。” 对面一阵欢声雷动,为邱明壮声威。 舒云慈霸气十足地回头一看,云醉墨、芦雪眠和商清尘,芦雪眠还不会武功。云醉墨看看商清尘,叹了口气, “掌院, 我来吧。” 舒云慈点头,“烟水剑会干扰人的眼睛, 如果你看不清的时候,记得依靠你的耳朵。” 云醉墨有些惊讶, 烟水剑派虽然在江湖中有些名气,但是并不算什么大门派,至少她就没什么了解,可为什么掌院竟然会了解?不过她来不及多想,人已经走向场地中央。 商清尘有些紧张,这一阵是云醉墨出场, 下一阵必然就轮到自己了。可是自己的武功并不算多么厉害, 如果不能取胜, 岂不是给书院丢脸了? 舒云慈的眼睛看着场中已经交手的两个人, 话却是对商清尘说的。“你不用紧张,那几个不靠谱的会现身的,我再托大也不会带着你们两个来挑战七大门派。”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目前的情况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听到舒云慈的话,商清尘还是觉得放松了不少。这个女人说出来的话,就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去相信。 -- 第373页 云醉墨的兵器是一柄软剑,平时一直缠在腰中。这次面对强敌,又是代表书院,她也不藏着掖着,老实地拿出软剑,抽剑出鞘,剑身泛着暗暗的青色,如同一段青藤。 “哇!第一次看到她的兵器!”芦雪眠惊叫道。 “青藤软剑,云家的家传宝物,竟然在醉墨身上,看来云家老爷子是真疼这个孙女。”云家有自己的家传武功,虽然一直以书法世家闻名,但是家中子弟的武功却从不曾落下。 文人持剑观之不雅,所以云家人的兵器都是软剑,平时缠在腰上并不会显露出来,这样就很好的维持了文人的形象。 青藤软剑历来是云家家主佩戴的兵器,不过这一任的家主天生身体弱,武功平平,所以云凡超老爷子做主,将青藤软剑传给了最看重的云醉墨。当时曾约定,云醉墨出嫁之日要归还青藤软剑,毕竟是云家之物,不好带去夫家。但是只要云醉墨待字闺中,青藤软剑就一直归云醉墨所有,直到她过世。 云醉墨能在书法上有那样好的造诣,必然不是个笨人。她的武学造诣并不如书法,但是在云家也是最厉害的那一批人了。但在邱明面前,她招架得却十分吃力。邱明对敌经验老道,根本不给云醉墨取巧的机会,几十年内力直接灌注剑上,一力降十会,云醉墨的软剑完全无法招架。 芦雪眠虽然不懂武功,也看得出云醉墨正处于下风。“掌院,小墨会输吗?” 舒云慈道:“如果她不想办法,一定会输。” 芦雪眠嘀咕着,“那个死脑筋哪里会想得出办法?” 舒云慈笑道:“雪眠你很担心?” 芦雪眠呼吸一顿,然后扭头,摆出鄙视的表情,“我会担心她?我只是担心咱们书院的名声罢了。” 商清尘叹气,“雪眠,你要是不担心醉墨就不要一直抓着我的手啊,抓得我手里全是汗。” 芦雪眠急忙松手。看到舒云慈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她别扭地甩甩手,“我不是故意的嘛。” 场中云醉墨已经开始露出败势,被邱明逼得只能不停在场中游走,避开对方的剑锋。 芦雪眠又看不下去了,“掌院,小墨会不会有危险啊?” “刀剑无眼,怎么会没有危险呢?”舒云慈的表情似笑非笑,笑得芦雪眠直发毛。 “掌院,你笑得我心里好没底。” “反正你们俩平时总是吵嘴,这次她输了,刚好给你一个嘲笑她的理由,这不是很好吗?”舒云慈充分暴露着自己的恶趣味。 芦雪眠皱着眉,“我嘲笑她有很多机会,才不稀罕这一个呢。” 商清尘小声道:“口是心非。” 此时刚好邱明一剑劈向云醉墨,芦雪眠紧张得根本没精力和商清尘斗嘴。 看似已经避无可避的云醉墨,突然转身,用青藤软剑去刺邱明的后心。如果是寻常的剑肯定做不到,但是软剑可以弯出一个弧度,剑尖已经直指邱明后心。如果邱明不变招闪避,云醉墨这一剑就要刺中了。 无奈之下,邱明变招,避开伤害的同时也中断了自己的招式。 舒云慈眉梢一挑,“终于开窍了。” 芦雪眠看不懂场上局面,却听得懂舒云慈的话,她急忙瞪大了眼睛看着场上的比试,就发现云醉墨的青藤软剑几乎没有直过,一直都是保持着一定的弧度,看似在攻击邱明身体的一个部位,其实在攻击的是另一个部位。邱明为此总要防守两次,精神有些跟不上。 很快,场中的两人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芦雪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就听舒云慈道:“这就是烟水剑。” 动手的两人周围腾起烟气水雾,让云醉墨看不清楚邱明的剑锋指向何处。她记起舒云慈的话,当眼睛看不清的时候,就借助耳朵。邱明的长剑刺向云醉墨的咽喉,云醉墨皱着眉,在她看来,刺向咽喉的剑宛如虚幻,根本看不清剑尖。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听到了对方内力澎湃运转的声音,听到了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在她的脖子已经能够感受到寒意的时候,她突然向左偏了偏头,成功避开了这一剑。与此同时,她的青藤软剑已经缠向了对方持剑的手腕。 邱明不敢大意,急忙沉肘,避开这一剑。然而这一剑是虚的,云醉墨左手的手指已经点上了邱明的穴道。 看到云醉墨点住了邱明,舒云慈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她的内力一直在默默流转着,一旦云醉墨落败,她随时准备上去将云醉墨保护下来。书院可以输,但是她的夫子们不能出事。 云醉墨这一招几乎是堵上了自己的性命,得手后也不敢托大,赶紧后退了两步,见邱明确实不动了,这才抱拳道:“承让了。” 邱明被点住穴道并非不能行动,只是他的整条右臂完全麻木,就算继续动手也会落败,云醉墨此举也算给他留些颜面,所以他也没有继续纠缠。 第一场,飞叶津书院胜出。 云醉墨走回舒云慈身边的时候,每个人都看到她脸上的汗,芦雪眠急忙拿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云醉墨下意识接过帕子这才意识到是芦雪眠给的,她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一下,看到芦雪眠不满地瞪眼,这才拿着帕子擦汗。 “雪眠,陪着醉墨去休息。”舒云慈可以感觉到云醉墨的内力有些乱,她需要一些时间稳定自己的内力,短时间内不宜再出手。 -- 第374页 这一战虽然赢了,但是云醉墨赢得勉强,那么下一战呢? 商清尘左右看看,并没有自己人出现。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就算她不想出手,事到如今,自己也不能临阵退缩了。 第二场,对方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一身黑衣,手拿一条黑色的长鞭,一到场中就将鞭子甩得啪啪作响。“秋暝岛姚美人来领教飞叶津书院的武功。” 姚美人?这是人名?还是对自己的称呼?是人名吧?哪有人自己叫自己“美人”的?那得多不要脸啊? 商清尘被这个名字都弄得有些精神不集中了。就在她准备上前的时候,舒云慈突然一伸手,挡在了她的面前,“不用你出手,有人上了。” 商清尘一愣,急忙抬头往场中去看,果然见一个女子红衣如火,手臂上缠着红纱,正在嘲笑姚美人的名字。走到哪里都是一身红的女子,必然是花漪红了。 岳盈汐和花漪红早就来了,她们再不靠谱,也不会在书院有事的时候溜出去玩,本来岳盈汐要露面的,被花漪红抓着藏了起来。 “咱们看看掌院带着醉墨和清尘两人怎么应付对面那群人。要是掌院肯出手,咱们都省事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花漪红还挺期待舒云慈的出手。毕竟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岳盈汐当然也好奇,不过她觉得这种小把戏肯定瞒不过掌院,不要到时候被收拾才好。 第一场,两人从头看到尾,都替云醉墨捏了一把汗。岳盈汐有些自责两人没有及时出去,花漪红也觉得两人这么藏着不太好。不过转念一想,云醉墨的武功不弱,就算两人出去了,难道她们俩有更好的办法对付邱明吗?好像也没有。这样一想,两人又心安理得起来。 第二场姚美人一露面,岳盈汐就转头看着花漪红,“你还不露面?”书院的人都看得出来,对付姚美人,最合适的就是花漪红。 花漪红撇撇嘴,也不用去跟舒云慈打招呼了,她直接从树上落到了场中。上一场云醉墨不便报出自己姓名,这一场花漪红可不同,她没有家人牵绊,我行我素到今天,什么都不怕。 “飞叶津书院花漪红。” 姚美人点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 花漪红却不忙着打架,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姚美人好几遍,“大姨,您今年贵庚啊?” 姚美人一听就气炸了肺,“小丫头!口出不逊!”说着就开始挥鞭子。 第164章 两连胜之后 花漪红一边躲闪还一边道:“大姨, 我不是小丫头了, 不过确实比您生得年轻漂亮些, 您也不用太在意,虽然我漂亮,可是我没有您的名字好啊, 美人,多好听的名字。人家都说缺什么想什么,您爹妈给您起名字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您这辈子和美人无缘了?” 姚美人今年已经超过五十岁,不过她驻颜有术,一张脸看着还像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这也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今天一见到书院这么多姑娘, 对比之下, 她立刻感觉出年龄上的差距。毕竟是两代人,虽然她心有不甘, 倒也认了。可是即便让她倒退二十年,她也没有这群姑娘的美貌。 飞叶津书院里的夫子,虽然不能说个个绝美,但是有舒云慈这样颜值逆天的存在,还有风格不同的各种美人, 总体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姚美人觉得这些姑娘看着是那般的碍眼,本来她是第三个出场的,结果她实在等不及了, 第二个就跳了出来。遇上的这个花漪红, 依旧是个难得的美人, 而且这美,美得妖娆,美得魅惑,美得七大门派中很多年轻弟子都有些面红耳赤,心猿意马。 “风骚!”姚美人怒道。 花漪红听了一点都不生气,这些年,因为自己这妖娆妩媚的容貌,她已经听过太多的风言风语,早就看开了。她手中的魂灵纱和对方的鞭子卷在了一起,她使劲一扯,顿时一纱一鞭被扯得笔直。“大姨,出口伤人也只能说明你在嫉妒我。女子青春易逝,你这种心情我理解。不过老了就是老了,就像你的门派一样,不要在我飞叶津面前来丢人现眼了。”说完她一抖手,魂灵纱松开鞭子,直奔姚美人的脖子缠去。 姚美人被气得不轻,手中的鞭子也甩向花漪红的脖子,这是拼着两败俱伤也要给花漪红好看了。 花漪红冷笑一声,魂灵纱丝毫不退,缠住了姚美人的脖子。与此同时,姚美人的鞭子也要缠上花漪红的脖子。不过就在这是,花漪红的左手一甩,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另一条魂灵纱飞了出来,成功拦住了鞭子的攻击。 姚美人脸色一变,只觉得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紧。 “认输吗?”花漪红问。 姚美人不说话。 花漪红继续扯着魂灵纱使劲,姚美人的脸已经涨红,逐渐开始发紫。“你能说话的机会也不多了,认输吗?” 姚美人咬着牙,十分不想输给这个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漂亮,还比自己武功高的女子,但是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红纱越来越紧,紧到她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姚美人只觉得脖子上一松,有空气瞬间进入肺中,让她低头咳嗽不止。 花漪红看着姚美人狼狈的样子,“为了别人的胜负丢了自己的命,实在不值得。一把年纪了,别动不动就挥鞭子,太不稳重了。” 姚美人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被自己门派的弟子扶回去了。第二场,花漪红赢得还算轻松。 -- 第375页 看到花漪红嘚嘚瑟瑟地走回来,舒云慈满意的点头。“有勇有谋,书院中论武功,你是最不让人担心的人了。” “那是,我这脑袋是白给的吗?”花漪红继续嘚瑟。 连败两场,七大门派这边的脸色可就不大好看了。几位领头的人聚在一起商量,似乎要改变出场的顺序。现在七大门派这边必须赢下一场,否则连败三场,后面就不用比了。 商量了一会儿,黎鹏过来道:“掌院,前两场都是我们先出人,这一场,不如贵书院先派人吧。”这话说得黎鹏自己都心虚,谁都不是傻子,这话就是明显认怂的表现。 这样舒云慈还真不好派人,自己不好出场,江封悯又不在,万一对方派出一个武功特别厉害的,自己这边还真会输。其实比到这里输赢倒是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一旦落败,很难不受到伤害。 舒云慈正在思考的时候,身边白影一晃,温无影落了下来。“掌院,我想出场。” 舒云慈笑了,温无影在她心里是所有夫子里最值得信赖了,在这一点上,连江封悯都要往后排。 “你愿意出场自然最好。”其他的话舒云慈不必多说,她相信温无影一定都考虑到了。 温无影得到允许,十分不习惯地努力迈着步子朝场中走去,书院这边所有人都在摇头,果然看惯了温无影飘来飘去,看她走路好别扭。 舒云慈突然听见急促的呼吸声出现在自己的听力范围内,她回头去看,果然在山路上看到了辰絮小小的身影。就在舒云慈望过去的时候,辰絮已经几个纵跃跳了过来。 花漪红一见辰絮出现,立刻过来拉住,“哎呀,辰絮累成这样了,快点过来,盈汐,给她喝点水。” 岳盈汐身上背着水囊,赶紧摘了给辰絮喝了几口。辰絮喘了几口气才开口说话。她先谢过花漪红和岳盈汐,然后走到舒云慈面前施礼,“师父。” 辰絮出现的时间比舒云慈估计的要早一些,为此舒云慈的心里是高兴的,不过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上来就好,你温师傅要和人比武了,你好好看着,多留心学习。” 辰絮点头,站在一边看着场中的情况,那笔直的身形,和舒云慈一模一样。 花漪红看的十分得意,指着辰絮道:“看,这就是我教的规矩。” “动手了!”岳盈汐示意她安静。 飞叶津书院这边派出温无影后,七大门派派出了一个中年男人,正是五天前能够扛住舒云慈玄天九变的那位高手。他自报家门是罗虎堂堂主童飞虎。 对于这个人,舒云慈还是比较在意的。毕竟能够在那么近距离扛过她的玄天九变的人并没有几个。 双方场面话很快说完,毕竟温无影话很少。两人很快交上手,温无影练的武功是众生微尘,不仅经常会让自己的影子消失,有时候连本人都会在别人眼前消失。 童飞虎的内力醇厚,见识过舒云慈的玄天九变后,他自认为就算对上舒云慈他也不惧,但是这个叫做温无影的姑娘到底练的什么武功?怎么动不动人就没了?还不是一下子没了,而是像水中的波纹一样一点一点变形消散,然后下一眼人又再度出现,实在太烦人了! 商清尘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最熟悉的这个温姐姐竟然练的是这么奇怪的武功,难怪她总是觉得温无影像个神仙一样,来去无踪的。 “你们谁见过神仙姐姐用兵器?”芦雪眠突然问。她方才陪着消耗巨大的云醉墨到旁边去休息了,这会儿她会过来问话,就说明云醉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果然,几人转头,发现云醉墨也站在她们身边看着场中的情形。 “神仙姐姐……用过兵器吗?”岳盈汐不确定地问。 大家齐齐望向舒云慈,这里面认识温无影最久的就属她了。舒云慈也摇头,她也没见过温无影动用兵器。众人对温无影最深的印象就是这位神仙一样的人物整天在空中飘来飘去的。 大家议论着,温无影这边和童飞虎打得时间已经不短了,温无影的手中始终没有兵器,这样要赢这场比试就有些困难了。 童飞虎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温无影总是若有若无的,他已经不确定自己眼前看到的是真人还是幻影。 “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童飞虎经验老到,开始激将。 温无影也不说话,依旧按照自己的路子打,完全不理会童飞虎的话。她的众生微尘是一套十分复杂的武功,内外兼修,不过再好的武功也不是一招吃遍天下的。众生微尘最大的缺点就是杀伤力不足,毕竟佛祖慈悲,怜悯众生。 就这样两人足足打了一个时辰,温无影依旧飘来飘去,时不时消失一下,完全不急的样子。童飞虎却不行,他的武功走刚猛一路,虽然内力深厚,但是这么消耗下来,他根本吃不消。他多次想要一招击败温无影,但是温无影完全不跟他硬拼,他只感觉空有一身本领使不出来的样子。 终于,童飞虎一招之后跳到一边,抬手道:“停!” 温无影原本也没有要进攻的意思,此刻就停在半空中,看童飞虎到底要做什么。 童飞虎一指舒云慈,“掌院,温姑娘根本就无意比高低论胜负,不如我们干脆一点,我与你一场定输赢如何?” “哇!”飞叶津这边众人惊叹,第一次见到这么找死的! -- 第376页 舒云慈笑了,朝着温无影招招手,温无影飘了回来,还有些委屈地解释道:“我有很认真地打。” 舒云慈点点头,“辛苦你了。”她迈步走上前,“童堂主,你和无影打了这么久,内力消耗很多,如果我此时与你对阵,即便赢了,将来也会被人说我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童飞虎皱眉,“掌院是什么意思?” 舒云慈抬眼看着七大门派这边,“你们还有多少人,一齐上吧。” 七大门派这边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喧闹声,所有人都用不敢置信地眼神看着舒云慈。这么一个年轻姑娘,怎么就狂成这样?一个童飞虎已经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除了一些武林名宿,已经很少有人能赢过他,这个飞叶津掌院怎么就敢如此口出狂言?七大门派的人物一齐出手,别说一个掌院,就是飞叶津这边全上也不是对手,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第165章 江师傅威武 喧闹过后就是分析猜测,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舒云慈这么做是激将法, 就是在赌七大门派的高手自恃身份, 不可能同时出手,这样一来, 日后传扬出去,可就是飞叶津掌院独挑七大门派,而七大门派不敢出战。 女人的心思果然歹毒!七大门派的人纷纷露出不耻的表情。 “他们在议论什么?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他们以为掌院在使诈?他们是不是太低估掌院了?”芦雪眠发出了连珠炮一般的询问。 没人回答她,她赶紧扯扯云醉墨的袖子。 云醉墨有些认命地开口, “掌院被低估也是正常的,她不属于江湖,突然硬闯进来, 没有师门, 没有家世, 谁会高估她呢?” 芦雪眠想了想,突然“嘿嘿”笑了两声, “小墨,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掌院的目的,让书院以最快的方式出名?” 舒云慈确实存着这样的心思,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她的耐心实在有限,方才一战打了一个时辰,她都快睡着了。 看着七大门派那边商量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 舒云慈对童飞虎道:“劳烦童堂主回去说一声, 再不出战我飞叶津就不奉陪了。” 童飞虎和其他人是一样的心思, 没人会单独挑战七大门派的高手, 就算是找死也不是这么个玩法。“掌院,你是认真的?” 舒云慈皱起眉,一群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妈?“无比认真。” 童飞虎盯着舒云慈的眼睛,然后他发现舒云慈好像……困了,眼皮时不时在打架。 童飞虎回到己方阵营中,说出自己的看法,就算被人说是以多欺少,今天也要给飞叶津书院一点教训,不然这脸可就丢大了。 七大门派一商量,也不多出人,就一个门派出一个高手,七对一,稳稳当当拿下这一场就好。大家动手时有点分寸,不要把人家掌院打死就好。 这一战可是带着以多欺少的名头,大家心里虽然不是很痛快,但是这样一来就更加不能输。 七人都是上了年纪的,童飞虎看起来竟然成了最年轻的。这七位一上来,七大门派这边觉得这一场稳了,就算一人拿出十年的内力,七十年的内力也足够碾压舒云慈的了。 舒云慈见对方终于派人出来了,这才强打起精神,“准备好了就动手吧。” 后面岳盈汐悄悄问花漪红,“你说掌院是不是打算一招把这七个人都秒了?” “不会吧。”花漪红做惊吓状。“无冤无仇的,掌院不会这么为书院拉仇恨吧?” “难说,我感觉掌院一直觉得书院的孩子们活的太顺风顺水了,缺少挑战和挫折。没准她这次出来就是要挑战整个武林,给书院拉满仇恨,然后书院弟子一出去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样学生们就不得不好好学习,勤练武功,掌院的目的就达到了。”岳盈汐越说越带劲,已经脑补了一场大戏。 正说得起劲,商清尘在后面悄悄戳了戳岳盈汐,“岳姐姐,掌院瞪你呢。” 岳盈汐一惊,抬头去看,果然舒云慈正在回头看着她,看到她望过来,舒云慈还笑了笑。 岳盈汐一惊,抓紧花漪红,“小红,你要救我!” 花漪红一拍她的头,“乖,你安心的去吧,我会给你收尸的。” 不理会己方的人胡闹,舒云慈见对方已经站好了架势,她的体内真气流转,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双方都准备出手的时候,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寒气。舒云慈急忙回头,就在这时,对方七大高手同时出招了。 舒云慈此刻还在回头看,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她的身前,双掌竖起,分别接住七人的招式,连七人的内力一并挡下了。 七人纷纷后退,“来着何人?” “我来自飞叶津书院,你们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能一下接住七人内力护住舒云慈的,只能是江封悯了。此刻她站在舒云慈身前,傲然而立,手中的旋翎枪已经变成枪的形态。山峰上的风卷起她的长发,远远看起来,英姿飒爽。 舒云慈对于她的出现并没有什么意外,她小声道:“困了。” 江封悯没有回头,“我马上就收拾掉他们,咱们回去睡觉。” 舒云慈没有再说话,转身往回走。在她的身后,江封悯已经和七人重新交上手。身后内力纵横,刀光剑影,她却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自己的背后有江封悯,那么所有的危险就都不会伤到自己,这就是她对江封悯的信任。 -- 第377页 辰絮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师父和江封悯,她知道这就是绝对的实力碾压。只有最强的人,才可以这般举重若轻。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和师父不同,她没有师父那样的嚣张,但是她想要有这样的实力。 “别着急,为师会慢慢教你,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那样的人。”走回己方队伍的舒云慈看懂了徒弟那闪着星光的大眼睛,她拍着辰絮的肩承诺道。 辰絮没有抬头去看师父确认,她知道自己会成为那样的人,因为她有那样一位师父。 江封悯是被派去看护闻弦歌的,既然江封悯回来了,那么就说明闻弦歌那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舒云慈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闻弦歌和殷盼柳,她并没有太在意,如果那两人有事,江封悯是不会抛下她们出现在这里的。 相比于舒云慈在外家功夫上的缺乏,江封悯会的就比较多了。这主要是她成长过程中很多人教过她,柳圣杰、雷绍元,包括舒正危都曾经将自己的拿手功夫交给她,所以无论是兵刃还是拳脚,暗器还是内功,江封悯都很在行。可以说,在武功上,江封悯是没有短板的。这是她最厉害的地方,是比舒云慈还要全面的内外兼修。 原本七大高手引起为傲的内力压制,在江封悯这里完全没有任何的优势。七人的内力加起来要超过二百年,但是内力不是简单的叠加,否则拉来一百个辰絮这样的孩子也能打赢江封悯了。 那边内力不能简单叠加,这边江封悯却是实打实地拥有了近百年的内力,这让她在和任何人拼内力的时候都不会处于下风。 七大高手分属七个门派,彼此武功路数完全不同,又从来没有并肩作战过,在合作的默契度方面实在差强人意。若是形势大好还可以控制局面,一上来就被江封悯实力碾压,七人在配合方面的问题被更多的暴露出来。 如此不能输的局面下,七人几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和江封悯拼内力。这也是江封悯最期待出现的情况,只有在内力上碾压了对手,这些没在内力上吃过亏的老头子们才能老实。 这一场内力的比拼,直搞得天地变色,飞沙走石。舒云慈双手一翻,发动画地为牢,将己方人罩在其中,大家看到外面风云变色的样子都心有余悸,很快,西峰之上飘下了雪花。 “原来江封悯认真的时候一点都不二。”芦雪眠又有新发现。 确实,江封悯平时看着特别吊儿郎当,完全没有一点会被舒云慈看上的样子,但是那般完美的舒云慈偏偏就和她在一起二十多年,这对于八卦的芦雪眠来说实在是个谜。 芦雪眠横看竖看都看不懂掌院到底看上江封悯哪一点,看中她的二吗?今天她才明白,能够在舒云慈身边的,只能是江封悯。只有江封悯那样逆天的武力值,才能在舒云慈身边争到守护的位置。 一个武力值逆天的人,身边还有另一个武力值逆天的人来保护,芦雪眠掰着手指算着,算完之后她赶紧抬头望天,这么两个逆天的存在,老天爷不会真被这两人玩死了吧? 望空山西峰一战,江封悯单挑七大高手,这一战后来被武林奉为经典。江封悯在拳脚、兵器和内力的比拼中全都处于上风,成功打败七大高手的联手进攻,飞叶津书院胜出,七大门派败得无话可说。 这一场比武结束,七人中唯一还能站着说话的就只有童飞虎了,其他六人全都坐在地上开始调息,有本门弟子为其护法。 “飞叶津书院有此高手,我七大门派输得心服口服。”童飞虎抱拳道。 “诸位承让了。”江封悯抱拳还礼,颇有一派宗师的风度。 舒云慈再度走上前,这种场合还是要她这个掌院来说话的。“七大门派愿与我飞叶津以武会友是好事,多谢诸位送我飞叶津的名声,今日天色不早了,日后有缘再聚。”她是真的困了,丢了几句场面话后就带着人下山去了。 七大门派互相看看,突然都在心底问自己一个问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飞叶津书院比武?” 这个问题几乎没有人能回答。他们七个门派平时也未见得关系多好,怎么就会突然联合起来去找一个小小书院的麻烦?江湖门派和女子书院,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两者。 在下山的路上,辰絮时不时就盯着江封悯看,也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样看着看着,终于把江封悯看毛了。 “辰絮你干嘛总在看我?你看得我心里发慌啊!” 舒云慈鄙视道:“她一个小孩子,你慌什么?” “小孩子也是你教出来的小孩子,又和你这么像,我能不慌吗?”收起了自己逆天的武功,江封悯依旧是那个二了吧唧的江封悯,什么一代宗师的气度,仿佛都是众人的幻觉一般。 第166章 前往平灵城 “她是想像你一样, 拥有至高的武功。”舒云慈这话说得江封悯的脸都红了。 “辰絮你这么看我的啊, 那我教你啊。”江封悯毫无门户之见, 飞叶津的寻常弟子她都会好好教,何况这是舒云慈的宝贝徒弟。 辰絮没有回答, 目光望向了舒云慈。 舒云慈装作没看见,想看看辰絮会怎么回答。 “多谢江师傅,只是我既然拜了师父,还是先学好师父的武功重要。”辰絮人小却精明, 书院里的夫子们个个都是能人,如果谁的武功都想学,自己必然会花了眼。学功夫如做人, 最忌贪多,她真心羡慕江封悯的武力值,却不一定要去学江封悯的武功, 这点她想得很明白。 -- 第378页 “呦呵, 居然不学我的武功, 那你怎么成为武林高手?你师父的武功虽好, 却不大出手的。你要是学了她的武功,估计也不大敢出手。你不出手,谁知道你厉害?”江封悯一手拉着辰絮,边走边逗她。 辰絮却丝毫不烦恼这种事, “江师傅, 我学武功本就不为扬名, 如果能向师父一样以杀止杀不是很好吗?” 江封悯转头去看舒云慈, “你教的?” 舒云慈嘴角微微上扬,“你觉得呢?” 江封悯摇摇头,“这话可不像你说的。”既然不是舒云慈教的,那这话可就是辰絮自己说的。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能想到这么多吗? 舒云慈得意道:“天命。” 师徒俩可都是被上天选中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不凡的命运,这是她们的幸运,却也是她们的不幸。因为她们注定不能像寻常人一样生活,这一生都要经历大事,承担责任,成佛成魔,就是不能成为凡人。 一行人回到客栈,丝瓶刚刚哄睡了顾离,见众人回来终于放心。众人各自散去,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有些担心一直没有回来的闻弦歌和殷盼柳。 “那两人怎么样了?”舒云慈也好奇。 江封悯摊手,“感情上的事,我可解决不了。” “哦?”难得舒云慈八卦起来,“三个人之间的感情?” 江封悯点头。她坐到床边,伸手揽住舒云慈的肩,在她耳边小声道:“弦歌那个师姐喜欢她,她喜欢盼柳,然后盼柳一直不表态。你说这事怎么办?” “盼柳是喜欢弦歌的,这点书院里的人都能看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盼柳从来都不肯承认,就这么吊着弦歌。弦歌又是个死脑筋,这种事要是我就直接拽着衣领子问了,哪容得盼柳这么多年装糊涂?” 舒云慈这话一说出口,江封悯就觉得自己的衣领子好像很紧,她急忙拽了拽领口,心说幸亏自己没敢在云慈面前玩什么把戏,不然别说衣领子,大概连脖子都没了。 “那是,你是什么人啊,谁敢在你面前装糊涂?再说有我在,谁敢打你主意?我把人都冻成冰棍。”江封悯说完又赔笑,“可是她们不是你我,这种事估计还要纠缠一阵子呢。” “你就只是看着?”舒云慈才不信江封悯会这么老实。 江封悯将自己的头枕在舒云慈的肩膀上,“我不是担心你这边嘛,你脾气一上来,还不把山头都削平了?你身上可有伤呢。所以我出面警告了弦歌的师姐,至少不要动手嘛。至于后面她们在谈什么我就不想听了,盼柳也向我保证不会有事的,我就过来找你们了。”殷盼柳的保证还是很值得相信的。 舒云慈听完也不再说什么,感情上的事始终只能自己解决。她伸手揉揉眼睛,“困。” “睡吧,我陪你。”江封悯帮她宽衣解带,陪着她上床休息。 晚饭两人都没吃,辰絮悄悄过来看了一眼,见两人都睡着,就跑出去告诉丝瓶了。丝瓶心疼自家主子,吩咐小二帮忙留着饭菜在灶上煨着,主子醒了就可以吃了。 入夜,闻弦歌和殷盼柳终于回到客栈,有没睡的人发现,大家立刻过来问候两人表示关心。两人都表示没什么事,谢过众人的关心,殷盼柳看看没什么精神的闻弦歌,“你早点休息吧,别多想。” 闻弦歌抬眸看着殷盼柳青竹一般的身姿,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柳姐姐,你也早点休息。” 两人回来的声音惊醒了舒云慈,她一动,江封悯跟着醒了。 “是弦歌和盼柳回来了。”江封悯道。 “回来就好。都是不省心的。”舒云慈将头枕在江封悯的身上,“我饿了。” 江封悯伸手将人抱紧,“我也饿了。” “那正好,一起吃饭。”舒云慈作势要起身,被江封悯抱住。 “我不吃饭,我只想吃你。”月光透过窗棂纸照在床上,江封悯的眼睛亮得出奇。 舒云慈无奈地戳着她的肩头,“那你饿着吧,我要先吃饭。” 说出方才那句露骨的话,江封悯也是仗着胆子说的,没想到舒云慈居然没有翻脸,这让江封悯十分欣慰,她的心慈终于懂得一些闺房情趣了。 江封悯出去搞吃的,很快端了饭菜进来。“丝瓶让店家帮我们留着饭菜呢,你这个丫头真是贴心。” 两人吃了东西,舒云慈之前嚷着饿,可是真到了吃东西的时候,她差不多就喝了几口汤,然后就说饱了。要不是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江封悯绝对有理由怀疑舒云慈是在耍自己。 吃完饭,江封悯打了水帮舒云慈擦脸,因为太晚了,沐浴是不可能了,两人简单洗漱后重新躺回床上。 此时毫无睡意的两人终于还是要面临一个问题,这么晚了,没有睡意的两人要做什么打发时间? 江封悯当然建议做一些饭后运动的,舒云慈并没有绝对拒绝。于是半推半就下,她还是喂饱了江封悯。 外面朗月当空,照在舒云慈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看得人心头一紧。江封悯低下头,忍不住又在舒云慈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舍得停手?” 舒云慈将自己的身子缩了缩,“你不要太过分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江封悯吻着她的肩头,“好,都听你的。” 浓情蜜意了一晚的两人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都觉得神清气爽,尤其是江封悯,走路都是飘的,见谁都笑眯眯。 -- 第379页 一向八卦的芦雪眠看着江封悯的样子,摸着下巴道:“这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云醉墨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你是个夫子,别口无遮拦的。” 芦雪眠撇嘴,虚伪的家伙,自己好歹还在怀疑,看她那样子,显然是笃定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想着,她神情古怪地看着云醉墨,“你知道的不少啊。” 云醉墨方才没有注意到,经芦雪眠这么一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意味着什么,脸上一片红云。 众人吃了早饭,终于退房离开,继续前往渊国国都平灵城。此时距离平灵城已经不远,官道上不断有去往京城的车队,看起来又不像是经商的商队。 舒云慈掀起窗帘看了几眼,“是渊国的皇室车队,看来是藩王进京了。” “这么说,渊皇真的要退位?”江封悯问。 舒云慈眯眼,“你怀疑我的猜测?” “没有没有。”江封悯急忙否认,“我只是奇怪,渊皇要退位,为什么要召这些藩王进京?你当初退位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麻烦。” “各国情况不同,渊国虽然比隐国富庶强大,但是肖长语这个皇帝未必比我当初当得省心。”舒云慈对于隐国是绝对的控制,无人敢置喙她的任何一个决定,所有的政令都能畅通无阻地下达到地方。凡是阳奉阴违,不敬皇权的人,都被她下旨查办了。隐国上下都是绝对的集权管制,虽然为别国所诟病,但却是短时间内最有效的方式。这和舒云慈的性格以及她继位的方式有很大关系。但是反观肖长语,虽然性格同样强硬,却不及舒云慈嚣张蛮横,渊国的国力比隐国强大很多,这样国内各方面的关系就比隐国复杂得多,肖长语就必然受到各方面关系的掣肘,多有不便。 众人的马车到了平灵城城门,在城门口被堵了大半天,因为各地藩王进京,所以整个都城都开始戒严,往来百姓都要进行彻底搜查,确定没有问题后才能被放行。 众人等了一会儿见马车根本就不动弹,就在舒云慈的带领下跑到官道旁的一个茶棚里喝茶聊天,打发时间,只有丝瓶留在马车里等候。 茶棚里有很多等着进城的人,茶棚里坐得满满当当。顾离和辰絮两个小孩子在茶棚外面跑来跑去,有辰絮照顾,众人并不担心顾离会出事。不过前次顾离刚刚被人劫走,所以大家的眼睛还是时不时看一看这两个孩子。 辰絮最近手里多了一把匕首,是舒云慈给她的。上次对敌,辰絮因为两手空空,实在有些吃亏,这才逼得她小小年纪去和对方对掌拼内力,短时间内舒云慈不打算教辰絮太多的外家功夫,给她一把匕首也只是用来防身的。 此刻辰絮正拿着匕首和顾离在一旁的野地里挖草玩。 江封悯看见了,小声问:“你到底有没有告诉辰絮那把匕首是个宝贝啊?就这么拿来当锄头用了?” 舒云慈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算我不说,你当辰絮看不出来吗?不过她是公主出身,易国富庶,多少好东西没见过,就算说了她也不会在意的。” 那把匕首名叫“空月”,是百年前铸剑大师青元的作品,青元一生铸剑无数,匕首却只有这么一把,足见其珍贵的程度。不过此刻这把价值连城的匕首,正在和泥土做着最亲密的接触。 第167章 等待进城门 等待进城的车马几乎将城门堵死, 这时候官道上又来了一个车队, 看那排场那架势, 应该也是藩王进京。 守城门的人一见马车上的标志,立刻开始驱赶排队的车马, 给这个车队让出一条路来。车队进入京城,方才被打乱的车马才能回来重新排队。 茶棚里有人议论,说方才进城的是德王的车驾,所以才要立刻放行。 江封悯听了小声问:“德王是谁?” 舒云慈道:“德王是渊皇的叔父, 也是唯一的叔父。听说渊皇少时继位,全靠这位德王一手辅佐。等到渊皇亲政后,德王立刻就番, 远离朝政,所以渊皇十分看重这位叔父。” “主少国疑,君弱臣强, 哪那么容易放手?权利是最容易让人迷失的东西。”江封悯有感而发。她也是出身皇室, 金尊玉贵的堂堂郡主, 可是到头来, 自家的血海深仇不也是皇权的牺牲品? “这只是传闻,具体如何,等见到渊皇自然就知道了。” 一行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队伍才前进了一点点, 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 丝瓶急得不行。 “主子, 要不然您和夫子们先进城, 我在这里等着,进城之后再和你们会合。”丝瓶办事稳妥,原本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这些人要翻越城墙进城不是什么难事。 舒云慈已经准备答应了,她实在没什么耐心,在这等了一个时辰,她自己都觉得惊讶了。就在这里,温无影坐过来道:“多等一会儿,会有热闹看。” 对于温无影,舒云慈一向当她是神仙,对她的话从不怀疑。“那就多等一会儿吧。丝瓶,你带着两个孩子去马车上休息,我看她们两个都困了。” 辰絮还好,顾离已经开始一个劲儿地揉眼睛,明显是困了。没有辰絮在,要哄睡顾离还是要花一番工夫的,所以舒云慈索性让辰絮也去睡觉。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一点总是有好处的。 丝瓶带着两个孩子回马车上去了。众人坐了半天也腻了,起来到四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 第380页 “神仙姐姐,你说的热闹是什么啊?”江封悯憋不住话,见舒云慈没有要问的意思,她只好自己问。 温无影指了指天,“天机不可泄露。” 江封悯撇嘴,你都让大家留下来看热闹了,还天机不可泄露?天机都被你泄露光了好嘛? 又等了半个时辰,舒云慈的眉头明显有集中的倾向,江封悯看得出,舒云慈已经很隐忍了,她这个时候开始替温无影担心,万一神仙姐姐夜观星象眼花看错了,她家云慈的脾气可不是好哄的。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天边是红色的晚霞,点点归鸦回巢,远远望去,城外的村庄上方已经出现了袅袅炊烟。 茶棚里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其他姑娘们都跑到附近散步去了,只有舒云慈这一桌还坐着,倒是也不引人注意。 这时候有一个车队从官道上来,看旗帜也是藩王。不过车队等着百姓的车马让路的空档,舒云慈和江封悯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数。舒云慈问:“无影,这就是你说的热闹?” 温无影点点头。“这热闹不常能看见,我觉得你会喜欢。”她说完,大概是坐得久了也要活动活动筋骨,一个人起身走到暗处,然后飘飘飘,飘走了。 江封悯捂脸,“她为什么就喜欢飘着啊?” “我问过她,她说众生微尘这门功法练成之后,呼吸会与寻常人不同,所以飘着对她来说比在地上走要舒服。”舒云慈有段时间专门研究过温无影的众生微尘,后来发现练成这门功法的条件很严苛,她也就断了学习的念头。 “难道以后湖儿也会这样?”江封悯想到以后一大一小两个人飘在空中,就觉得还不如把这两人当孔明灯放了呢。 “湖儿不会,或者说不完全会。无影是在山中练成的,那里气候环境都与飞叶津不同,所以湖儿就算练成了众生微尘,也不用整天飘在空中。” 两人一边聊着八卦,眼睛却没闲着,一直盯着入城的这个车队。其中两辆马车里的内力极为深厚,虽然有刻意隐藏,但是在舒云慈和江封悯这样的高手面前,实在无所遁形。 眼看着车队就要进城了,江封悯撇嘴,“就这?还叫热闹?不就是两个高手吗?”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城门方向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前面几个手持黑色的圆球,光线昏暗也看不出是什么。 “糟了!”舒云慈和江封悯目力好,已经看出那些黑色圆球就是雷火弹,这可是连她们两人都要回避的东西。 雷火弹被抛到马车上,瞬间爆炸,马车四分五裂,拉着的马都被炸死了,何况是人? 但是城门口并不是只有藩王车队,还有很多百姓的车马等着排队进城的。这一次爆炸的威力巨大,离得近的马车全都被炸毁,马也都或死或伤。 舒云慈和江封悯已经第一时间赶过来,后面是书院的其他人。大家心里都有一个念头,丝瓶带着顾离和辰絮还在马车上呢,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众人赶到自家马车边,发现这里距离城门口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之前还在抱怨检查速度慢的人们,此刻都在庆幸。 巨大的爆炸声将两个孩子全都惊醒。辰絮出了马车立刻做出防御的动作,看到的却是自己师父关心的表情。这是辰絮第一次看到师父露出关心的表情,就是这个表情,让她终生难忘。 “离儿!”闻弦歌没有看到顾离钻出马车,急得大叫。 过了一会儿,顾离从马车里爬了出来,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揉揉眼睛,看了看都在盯着自己瞧的众人,然后一转头抱住辰絮,“师姐,打雷了,好大的雷声。” 一句话,让紧张的众人顿时放松下来。辰絮将顾离抱进怀里,“小离乖,没事了,有师姐在。” 顾离大概是睡迷糊了,还没太清醒,所以抱着辰絮很快又睡着了。 闻弦歌发现自家团子居然这么粘着辰絮,连自己这个师父都不理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殷盼柳伸手将睡着的顾离接过来抱在怀里,“走吧,去看看怎么回事。” 闻弦歌收拾了自己的心情,跟着殷盼柳过去看热闹了。 辰絮看着自己的师父,“丝瓶姑姑没事,请师父放心。” 舒云慈此时已经重新武装好自己的表情,又露出冷冰冰的神色。“你没事吧?” 辰絮一笑,“被惊醒了而已,没事。” 丝瓶此时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主子,方才发生什么事了?吓死奴婢了,要不是辰絮按着我的后背,我觉得自己就要被震聋了。” 舒云慈看着辰絮,辰絮一笑,“师父教的归元功很好用。” 舒云慈抬手摸摸自家团子的头,心里满意得不要不要的,却还要摆出师道尊严,也是为难。 江封悯最了解舒云慈,一边让丝瓶和辰絮跟上,一边拉着舒云慈走开了。 “有这么一个省心懂事的徒弟,你是不是心里乐开花了?”江封悯小声问。 在江封悯面前,舒云慈终于流露出真实的情感,她的嘴角上扬,眼睛里都是星光。“辰絮果然是我的徒弟,一等一的省心懂事能干。” “你开心就告诉她嘛,干嘛还在她面前板着脸?”师徒之间有什么话不好说出来的? “师道尊严。你懂不懂?”舒云慈看着正在拉着丝瓶的手走在众人之间的辰絮,“那是一只小狐狸,我若不这么压着她,用不了几年,书院里就没有能压制住她的人了。多好的苗子,可千万不能养废了。” -- 第381页 江封悯现在还不能体会作为师父的苦心和坚持。虽然她有了冯静苏这个入室弟子,但是冯静苏实在太自律、太好学了,让她这个做师父的一点心都不操,这完全没有陪着孩子一同成长的成就感嘛。 “行吧,你总有你的道理。当心你自己的伤,前面的人出来了。”江封悯朝着前面城门处努努嘴。 城门处马车的废墟里,钻出来一个只有三尺高的侏儒。侏儒须发皆白,已经看不出年纪了,总之应该会超过一百岁。 侏儒起来摇了摇,晃了晃,终于站稳。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死掉的马匹上,他过去伸手沾了死马的鲜血,放到手边尝了尝,“果然还是鲜血好喝,可惜是马的,如果是人的,就更好了。”他的声音就像海边的砂砾,粗糙难听,让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他是谁。”凑过来说话的是岳盈汐。 众人都看她,“他是荥国人,不过三十年前就去了其他国家,当时他就已经是个古稀老人,所以后来有传言说他死在别的国家了。” “能活过百岁的侏儒可不多。”花漪红这么说,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是林中叟。”这话是商清尘说的。 连通常不怎么出门的商清尘都猜出来了,剩下的人也都没有猜的必要了。 林中叟,既是名字也是绰号。此人长期生活在山林之中,与走兽为伍,几十年下来,练成了一身本领和深厚的内力。只是他练功的路子大概有问题,虽然武功极高,人却不再长高了。 看到林中叟的样子,舒云慈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在一阵阵后怕,好在自己练功的路子没差,要不然不是和这个人一样矮?想想自己那几年不长个的悲惨经历,舒云慈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第168章 城门口大战 林中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回身手指一张, 一个肇事者已经被他抓在手里, 他的手指一合,那人就开始口吐鲜血, 转眼人已经断气了。林中叟一口咬住了死人的脖子,不一会儿就吸干了那人的鲜血。 “还是人血最好喝。”林中叟吸完血,张着满是鲜血的嘴大笑道。 舒云慈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住,她低头, 就见辰絮紧紧抓着她的衣摆,躲在她的身后。 这小狐狸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舒云慈觉得好神奇。她弯腰将辰絮抱在怀里,倒是让辰絮受宠若惊。 师父可是很少会抱自己的。辰絮的手还是抓着舒云慈的衣襟,她在努力克制心底的恐惧, 那个侏儒喝人血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你害怕了?”舒云慈问宝贝徒弟。 “嗯。”辰絮点头,看到林中叟的眼睛望过来,她急忙缩进师父怀里。 “小孩子的血更加好喝。”林中叟看着辰絮,鬼气森森地说。他突然一张手,舒云慈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辰絮从自己怀里吸走。 舒云慈心头火起,竟然敢觊觎自己的宝贝徒弟。她转身护住辰絮,转头刚要动手,江封悯已经拦在了她的身前。“我来。” 辰絮被舒云慈护在怀里, 此时瞪大了眼睛, 她突然发觉, 挡在自己和师父身前的江师傅格外的帅气, 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帅气, 那一句“我来”实在太有霸气和担当。 林中叟没想到一出手竟然惹上了江封悯。江封悯人生中最大的原则和底线就是舒云慈,动了舒云慈的宝贝,那就是动了她的宝贝,加上舒云慈有伤在身,她更加不能让舒云慈动手。 林中叟正在一个一个清理方才的肇事者,完全没有要留个活口问问的意思,转眼间几个人都成了人干。这么可怕的样子直接将围观的人吓得四散奔逃,这会儿以林中叟为中心,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 空地中,一步一步走近的江封悯就显得很显眼。江封悯走到林中叟身前一丈的距离站定,挺拔的腰身完全不是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哇!封悯好帅!”芦雪眠星星眼。 “确实和平日里不一样。”云醉墨也点头。 岳盈汐“切”了一声,这两人很是没见识,江封悯上战场一向都是英姿飒爽,迷倒一众小兵的。尤其是她手提旋翎枪独立疆场的样子,多少人被帅哭了。她平时那副样子,不过是在掌院面前装傻卖乖而已,还不是为了博美人一笑。真以为练武奇才是好当的,她江封悯什么时候在关键时刻掉过链子? “你也是他们一伙的?”林中叟问。 “我不是任何人一伙的,不过你方才吓到我家小朋友了,我来替她讨个说法。”江封悯的手中出现了旋翎枪,不过此刻旋翎枪还是一根棍子的形状。 “呵呵呵!”林中叟笑得干哑难听,“你家小朋友生得漂亮,血一定好喝。你也不错,味道应该也差不了。反正你死了,你家小朋友也没人管,不如都做了我的食物,也算你们积德。” 此刻不只是江封悯,旁边围观的众人都能感受到一个内力在剧烈的流转,似乎随时准备放大招。不用看也知道,是抱着辰絮的舒云慈。林中叟这话,可算是把舒云慈得罪一个彻底,一个是她的宝贝徒弟,另一个是她要相伴一生的爱人,别看舒云慈平时对江封悯连打带踹,总不给个好脸色,可是就看舒云慈宁可自己承受摧心之痛,也不肯让江封悯受伤,就该知道她有多重视这个人。普天之下,谁还能让堂堂宁贞女帝甘居人下?只有江封悯。 -- 第382页 林中叟一下子想要这两人的命,舒云慈岂能放过他?掌院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不好。 云醉墨拉着还毫无所觉的芦雪眠,花漪红和岳盈汐极有默契,殷盼柳抱着顾离和闻弦歌脚步一致,形单影只的商清尘也忍不住迈步,众人不约而同地朝边上挪了很远的一段距离,此刻和舒云慈站在一起都是一种压力,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辰絮当然也感受到师父内力的流转,她的手圈住舒云慈的脖子,“师父不要生气了。” 舒云慈看着眼前团子,“我若不生气就不是你师父了。” 辰絮眨巴着大眼睛,嘟起嘴,“江师傅会给师父出气的。” 舒云慈的唇角弯了弯,“你这么相信她?” 辰絮在舒云慈耳边小声道:“我知道师父更相信她。” 舒云慈心中温暖,这小狐狸还是很贴心的,不枉自己疼她。 师徒俩说悄悄话的工夫,江封悯已经和林中叟动了手。她更加能够感觉到舒云慈的怒意,所以她不仅要消灭这个林中叟,而且不能让他死得太舒服。 旋翎枪此刻被她当根棍子用,照着林中叟的脑袋就敲过去。林中叟百来岁的人,动作竟然异常灵活。江封悯要应付他还是有一些吃力的,不过这是正常温度下的情况,当周围的温度不断降低,天空甚至开始下雪后,林中叟的动作开始明显地变慢。 “丫头,你是什么人?”林中叟干哑的声音,像指甲抠挠铁板,让人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不配知道!”江封悯别看平时二了吧唧的,那也是很有傲气的一个人。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练成寒冰诀?你还这么年轻,难道……你已经一把年纪了?”林中叟活了一百多岁不是白活的,见识过寒冰诀,但这种武功根本不是江封悯这个岁数能够练成的,就算资质再高都不可能。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江封悯只是看上去年轻,其实已经七八十岁了。 江封悯原本就生气,听了这话更加生气。抡起旋翎枪就追着林中叟死命地砸。“你才一把年纪了!你全家都一把年纪了!我有那么老吗?你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活狗肚子里去了吗?” 岳盈汐扶额,“完了,她的话痨犯了。” 花漪红撇嘴,“刚才还帅得天神似的,这会儿……”她摇摇头,“她的形象都是被她自己毁掉的。” 因为话痨属性被触发,江封悯从威武将军瞬间变成市井泼妇,在漫天风雪中,她的身形越来越快,林中叟的身形却越来越慢。 辰絮缩了缩身子,觉得好冷。她的内力还不足以达到寒暑不侵的地步,于是她将自己的身子更紧密地贴在师父身上。一直在关注战局的舒云慈低头看看她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空出一只手向上一翻,画地为牢启动,将风雪全都阻挡在外。 辰絮抬头看看这无形的防护,眉眼弯弯道:“师父这一招画地为牢好厉害。” “你想学?”舒云慈温柔地问。 辰絮尽量做出萌萌哒的表情,“想学。” “不教!”舒云慈果断拒绝。在看到辰絮皱起来的小脸后,欺负团子成功的她心情好极了。果然自家团子就是用来欺负的。 其他人被这风雪吹得有些睁不开眼,既然这边有避风躲雪的地方,当然不想浪费。舒云慈倒是大方,画地为牢收起,众人聚拢,画地为牢再起,风雪被遮住。 “掌院,你这样会不会很辛苦?”商清尘觉得这招好神奇,竟然可以真的遮蔽风雪。 “还好,就当练功了。”舒云慈不在意地说。 这句话让众人明白,即使是舒云慈这样的天命之人,也是很努力的。不过,众人只想捂脸,这让她们这些凡人怎么活? 江封悯和林中叟的打斗还在继续,就算被风雪困住了行动速度,林中叟依旧不好对付。眼看着要吃亏,林中叟拿出了自己的兵器,一个大铁锤,抡起来呼呼作响,看起来力量应该很大。江封悯并不想直接去碰他的铁锤,所以一按机簧,手中的旋翎枪变成了枪的形状。瞬间变长的枪身让她拥有了距离上的优势,只是她也不敢用旋翎枪去碰林中叟的铁锤,出手更加谨慎。 就在两人斗得天昏地暗之际,舒云慈觉察到另外一个强大的内力正在慢慢靠近打斗的两人,她的眼眸微眯,悄悄将怀里的辰絮交给一旁的岳盈汐,她则向战局中心走了几步。 画地为牢是以舒云慈为中心发动的,现在里面的人又很多,舒云慈这么一走,众人不得不跟着她移动。 “画地为牢消失的时候,你们要注意安全,保护好两个小的。”舒云慈的眼睛始终盯着一直没有出现人影,但是内力波动却越来越厉害的一点。 这些姑娘们也能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在靠近,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加了小心。 画地为牢突然消失,冷风夹着雪花吹了进来。岳盈汐抱着辰絮,突然飞起,她身边的花漪红魂灵纱飞出,却不是在进攻,而是在防守。强大的内力直奔着岳盈汐而去,要不是花漪红及时出手,很难为岳盈汐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远离。但是花漪红竟然无法和这股内力抗衡,只能不断后退。魂灵纱剧烈的抖动,眼看着就有要碎裂的危险,这个时候,舒云慈出手了。 风雪中众人仿佛看到无数虚幻的景象,但是又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然后她们全都感觉到舒云慈的内力澎湃而出,紧接着她们的体内血气开始翻涌。每个人都吓得脸色大变,虽然舒云慈攻击的目标不是她们,但是她们因为离得近,还是受到了强大内力的影响,只是这个时候想要远离,却也做不到了。 -- 第383页 所有人都不得不坐在地上运功稳住自己的真气不要涣散,殷盼柳有些纠结,她怀里还抱着顾离呢。可是让她强抗舒云慈的内力波及,她自问也没这个本事。 第169章 被关进大牢 “殷师傅, 我来照顾小离。”辰絮因为内力浅, 所以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她抱过刚刚睁开眼, 还搞不清东南西北的顾离,小心地护在怀里。 殷盼柳也开始坐下运功稳住体内的真气, 心中开始期盼掌院的大招快点结束。不然真是受不住啊! 很快,舒云慈的内力停止了疯狂的流转,江封悯的寒冰真气消失了,弥漫在天地之间的风雪也停止了, 仿佛一切都是一场幻境。 不过在战局中央,却躺着两个已经断气的人。其中一个是林中叟,另外一个竟然浑身裹着泥巴,仿佛刚刚被人从地里挖出来的一般。 江封悯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那个……云慈, 你息怒哈, 你这样会吓到别人的。”方才当她意识到舒云慈放出来的大招是归元功第三重归元灭魂后,她急忙努力稳住自己的真气,这招可是不分敌我的,就算她不是被攻击的目标,这么近的距离, 也极有可能被波及。不过舒云慈既然敢用出来, 自然知道江封悯能够扛过去。 舒云慈身上到底还有伤,这种大招用出来自己也不好受。不过面对这样两个高手, 她相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掌院收了神通后, 飞叶津的众人纷纷起身, 一个个再看舒云慈的目光都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她们虽然共同生活了好多年,但都很少见识到舒云慈的归元功,竟然真的具有毁天灭地的威力。现在大家相信江封悯那句秀恩爱的话是对的,掌院不打死她,真的是因为舍不得。 归元灭魂的威力可不是仅仅波及到书院这些人。在另一边藩王的护卫队伍中,也有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此时一个个都捂着胸口,个别的嘴角开始流出血丝。 有人过来要抬走两具尸体,舒云慈一个眼神,江封悯立刻过来拦下。“这尸体可否容我们看看?” 过来的护卫可是亲眼看到这两位动手的,知道面前这个清秀姑娘是个狠人,吓得不敢吱声,一个劲儿往后退。 江封悯撇撇嘴,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都去看看,那个土里的人是谁?”舒云慈觉察到土地里面有人,为了防止一击不中,让对方有机会再度进攻,她只能直接灭了这两人。当然,掌院超级没耐心也不是说说的,她是真的很没耐心。 书院众人上前,闻弦歌抱回了顾离,看着那两个已经不会动弹的人,“真……真的一出手战斗就结束了啊。” 舒云慈从此获得了“一招秒”的绰号,当然,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出来。 花漪红走南闯北多年,见闻很多。她盯着那个被泥巴糊满全身,看不清面貌的人,“说起来,我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好像叫土行孙的。” “土行孙孙行?”接话的是殷盼柳。 “柳姐姐你知道啊?”闻弦歌问, 殷盼柳刷拉一下打开青缯裁叶扇,“从前听我娘说过。”这位颖国的承云公主另一个身份是霜火宫的小宫主,其母霜火宫宫主叶云桑可是江湖中有名的魔女。“孙行是专门生活在土里的高手,因为踪迹难寻,神出鬼没所以名气很大。他为人十分谨慎,出招之前要酝酿很久,一旦失手立刻遁逃,伺机再进行第二次攻击。” 听到这里,众人不免都望向舒云慈,这样藏在土里的人,真的很难一招击中,若是让他逃走,无疑给了众人一个长期的威胁。还好舒云慈当机立断,直接秒了他。孙行大概也没有想到,一生历经大小战斗无数,竟然会在这个城门口送了命。 众人议论间,对面过来一个官员打扮的人,“各位姑娘,当街杀人王法难容,还请这两位姑娘随我去见官。” 书院众人抬起头看着这位斯文的官员,心说好胆量,敢让掌院去见官,你这是在给自己挖坟啊。 江封悯怎么能让舒云慈去见官,刚要上前,被舒云慈伸手拦住。“好,我们两个人随你去见官。” “掌院!”众人齐声道。 舒云慈看了她们一眼,示意稍安勿躁。“照顾好辰絮,别轻举妄动。” 江封悯这会儿多少还有点欣慰,好歹自己是陪着去的,这要是让舒云慈独自前往,她就算拼着被打也要违背舒云慈的意思了。 书院众人看着舒云慈和江封悯被带走,看着藩王的队伍带着两具尸体迅速离开,看着城门口重新恢复了秩序,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话要说,却又都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芦雪眠忍不住道:“你们说掌院是不是另有安排?” “这是肯定的。”云醉墨接话道。 没有任何的暗示,但是这些人就是相信,以舒云慈敢于颠倒乾坤的性子和手段,别说是个藩王,那可是连别国皇帝都敢打敢杀敢勒索的主儿,哪里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一定是有别的安排。 既然如此,众人还是决定按照掌院的吩咐,进城去找一家客栈老实待着,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入夜之前,书院的马车总算进了平灵城。作为渊国国都,平灵城不仅大,而且繁华。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丝瓶将众人都安顿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打开房门,见是辰絮站在门口。“你怎么来了?”她赶紧把辰絮让进门。 -- 第384页 “丝瓶姑姑是不是在担心师父?”辰絮爬上椅子,规矩地坐好。 “是担心啊。虽然我知道主子不会有事,可是她自小金尊玉贵,哪里进过官府大牢?”丝瓶知道自己的话根本不足以影响舒云慈的决定,所以她只能默默做好自己的事,将自己的担心默默放在心里。 “姑姑,我想去看看师父。”辰絮道。 丝瓶吓了一跳,“那可不行,你这么小,要是有个万一,主子要杀人的!” “我和温师傅一起去。”辰絮指了指窗外。 丝瓶转头,就看到窗外温无影静悄悄地飘在半空中,还冲着自己挥挥手。这要是个外人,非得被吓死不可。 有温无影在,丝瓶还是放心的。“辰絮,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早去早回。回来记得把看到的告诉我,让我安心。” 辰絮点点头,跳下椅子,走到床边,脚尖一点已经上了窗台,然后纵身向窗外一跃,丝瓶就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下子跃了出去。温无影在窗外接住辰絮,然后带着她飘远了。 丝瓶站在床边,实在搞不懂温无影怎么就能一直飘在空中,不仅她能飘,带着一个人还能飘,好神奇的样子。 温无影虽然话少,心思却很细腻。她不是不喜欢和书院的人相处,相反的,她很喜欢和书院这些人在一起。别人打打闹闹吵吵嘴,她在旁边跟着乐。只是她之前一直在山里生活,少见外人,加之她能看懂星象,是泄露天机的事情,少说话才能避免遭天谴。 辰絮之前就注意到,其实温无影的性格很活泼,她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 活泼的温无影看出辰絮对舒云慈的担心,所以进入客栈后她就问辰絮想不想去衙门里看看。辰絮当然想,于是两人一起走了。想到上次顾离和自己失踪闹得书院众人鸡飞狗跳,辰絮觉得还是告诉一个人比较好,但是书院里这些不靠谱的夫子,告诉谁都等于拿着大喇叭通知了所有人,所以辰絮选择了稳重的丝瓶。 温无影抱着辰絮一路飘到了府衙门口,两人落地后左右看了看,现在还不算晚,街上还有人。一大一小两个人开始捋着府衙的院墙往后走,因为衙门的牢房都是在后面的。 到了府衙后面,温无影看看府衙的围墙,又看看辰絮,“你翻得过去?” 辰絮扁嘴,“温师傅不要小看我。”她过去踩着围墙,几步就翻了过去。 温无影笑着飘了过去,跟着辰絮继续往里走。虽然大街上还有行人,但是府衙里的衙役都已经歇了,整个后院十分安静。 辰絮左右看看,有些茫然,不知道牢房在什么地方,求助的眼神望向温无影。温无影看着辰絮的小模样,真是打心眼里喜爱。辰絮和湖儿小时候不一样。湖儿是个老实孩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很多时候她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也不会去问温无影,就自己一个人苦想。可是辰絮不同,这就是一只成了精的小狐狸,聪明狡猾,但是偏偏心思纯正,有了问题,辰絮同样会思考,却也会求助大人。 “那里。”温无影指了指左边。她当然也分不清牢房的位置,但是她能够感受到舒云慈和江封悯强大的内力波动。这二位就算不驱动自身内力,仅靠全身自行运转的内力也足够惊动像温无影这样的武林高手了。 两人转去左边,牢房门口自然是有守卫的。夜深人静,两人这一接近,守卫听到了声音望了过来。温无影“唰”一下不见了,剩下辰絮一矮身,躲到了一捆木柴后面。她人小,倒是一点都不显眼。 “喂,你是不是听错了?”一个衙役捅了捅另外一个衙役。 另外一个衙役探着头看了一会儿,却是没看到人,他摇摇头,“也许吧。” 温无影直接从半空中飘进了牢房,辰絮急得咬住了唇。抬头看到牢房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缝隙,即便是她,也无法通过的缝隙。她几步攀上了墙,抽出匕首空月,迅速隔开缝隙,她的人像一条泥鳅一样钻了进去。 第170章 郊外打王爷 昏暗的牢房里, 舒云慈和江封悯被分别关在两间牢房里。所幸两人的牢房紧挨着, 透过木栅栏, 两人还能聊聊天。 “你冷不冷?”江封悯关心地将手伸过去,抓着舒云慈的手。 “不冷。”舒云慈第一次进牢房, 最开始还有点新鲜,过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你说来杀我们的人什么时候会到?” “你很期待?”江封悯只是二,真的一点都不傻。从舒云慈决定进牢房她就明白舒云慈实在等幕后的人。今天城门这一出,就像一场戏。舒云慈硬生生掺和进来, 显然是想帮帮肖长语。 “早点来早点结束,这里味道不好。”养尊处优的她,实在闻不惯这里的气味。 “好像有人来了。”江封悯突然道。 “是无影。”舒云慈一点都不意外。温无影平时都喜欢飘来飘去地看热闹,这次一定也会来的。 结果最先出现的确实辰絮。“师父!”辰絮翻进牢房后就一路寻找,好在牢房不大, 她很快找到了两人。 “哎哟, 你怎么来了?这里可不是你待的地方,赶紧出去。”江封悯吓了一跳,这可是舒云慈的宝贝,要是磕了碰了云慈要生气的。 舒云慈伸手摸着辰絮的头,“你不用担心我。回去看着那些爱胡闹的夫子, 别让她们出乱子。还有, 如果陶夫子来的话,让夫子们听她的安排。记着我们是来帮忙的, 千万别添乱。” -- 第385页 辰絮乖巧地点头。“师父你要保重。” 舒云慈眯眼, “你这是不相信为师?” 辰絮眉眼弯弯, “拆了人家府衙同样是给渊皇找麻烦的。” 舒云慈撇嘴,算这只小狐狸说得对。 这时候温无影从上面飘下来,“你们早点回来。” 舒云慈摆摆手,“有人来了,你们快点走!”她倒不是怕这两人有危险,而是怕这两人打草惊蛇。 温无影抱起辰絮飘走了,江封悯看着温无影的白色身影,“我好想把她打下来怎么办?” “打不到的。”舒云慈拍了她的手一下,“你看到的影子和无影实际的身形是有差别的。你打到的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你也打不到?”江封悯好奇。 舒云慈沉默了一会儿,“可以算一下差别有多少。” “听起来好复杂的样子。”江封悯觉得还是算了,不过有机会她想找温无影切磋一下。 两人正在闲聊,牢房的大门打开,走进来两人身着官府的中年人。 “李大人,就是这两个人犯伤了恪王的人?”走在前面的人问。 “正是。”走在后面的李大人拱手应道。 前面的人走到木栅栏边,牢房里灯光昏暗,他看了几眼,并没有太看清两人的容貌。“李大人,人我带走了,恪王着急要人,手续明天补给你。” “秦大人请便。”李大人赶紧让衙役押着两人跟着秦大人出了牢房。 温无影和辰絮并没有飘远,此刻就在对面的楼上坐着看着这里。辰絮看到秦大人带着舒云慈和江封悯出来,暗暗握紧了小拳头。 “你很生气?”温无影问。 “这人和城门口的那些人是一伙的。”辰絮人小,心思细腻,观察力还好。她在城门口的那个队伍里见过这个人。 温无影拍拍她,“我们是会客栈还是继续跟着?” 辰絮转头,看到温无影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宠溺,这是她在舒云慈眼中都没有看到的情感。“可以继续跟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 辰絮当然不放心自家师父,虽然那逆天的武力值让多少担心都显得多余,但是身为弟子,她还是无法放心看师父涉险。 舒云慈和江封悯被押进了准备好的马车里,两人的手都被反绑着,看起来格外的柔弱无助。押解的衙役坐在车辕上,默默摇了摇头,可惜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惹了皇家的人,看来是要遭殃了。 马车被赶往城外。此时城门已经关了,秦大人叫开城门,催促赶车的人快点出城。 温无影带着辰絮追到了城门口,温无影就不再往外飘了。辰絮抬头道:“我们不能再跟了是吗?” “我们回去吧。”温无影带着辰絮回了客栈。 马车一路驶进了城外的一处别院。此地风景优美,建筑别致,主人一定是个会享受的人。 两人被衙役押送到别院之中,衙役就跟着马车回城了。两人被带进了一个花厅里。 花厅里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一身紫色蟒袍,头戴紫英冠,应该就是恪王了。 花厅里灯光明亮,恪王仔细打量着被带进来的两个人。左边的女子美貌非常,那一张脸没有丝毫瑕疵,只是神色冷了些。右边的女子比左边的女子高了一些,东张西望的这是干什么呢? “王爷,人已经带到。”秦大人转身对两人道:“见到王爷还不下跪?” 舒云慈冷笑一声,“区区王爷而已,凭什么让我下跪?” 秦大人此时也注意到这女子过分漂亮的容貌。心下冷笑,不过就是个仗着自己有些姿色就恃宠而骄的女人罢了。不过若说以色侍人,面前这女子倒是有足够的骄傲的资格。 “大胆,王爷面前也敢如此放肆!”秦大人大声道。 恪王抬手,秦大人鞠躬退后了几步。 “不知两位姑娘叫什么名字?”恪王的眼睛一直在舒云慈的脸上身上打转。 江封悯可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她家云慈。她一步上前,挡在舒云慈身前,“王爷,你将我们抓过来到底要做什么?城门口我们是被迫出手的,并非有意杀人。” 恪王皱了皱眉,对于江封悯挡住自己视线的行为十分不满。“那两位都是本王的心腹,如今被你们杀了,你们要如何补偿本王?” “你说如何补偿?”江封悯问。 “不如这样,既然你们杀了本王两个心腹,你们就来做本王的心腹如何?”恪王让手下过来给两人松绑。 舒云慈揉着自己被绑的通红的手腕,伸手将江封悯推到一边,“王爷的提议,我们不能答应。” 恪王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只怕到了这时候已经由不得你们了。”他一挥手,花厅四周全是埋伏的□□手。 “两位姑娘,本王是爱才之人,有意抬举你们,若你们不答应,那也只有为本王的两位心腹偿命了。”恪王心里实在舍不得舒云慈,这样的美人他从未见过,杀了实在可惜。 舒云慈看了眼四周,“你凭什么认为你能从我们手下逃脱?”她说着就要上前。 就在此时,四周□□齐发,而在恪王面前却出现了一个翻转的墙,将恪王整个翻了进去。 江封悯的旋翎枪舞起来,风雨不透。而舒云慈已经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追着恪王进入了墙的另一面。 -- 第386页 恪王的这个机关十分巧妙,从来没有失手过。他没想到这一次舒云慈的身法这么快,就在墙壁要闭合的一瞬间挤了进来。 恪王深知舒云慈是个武林高手,因此起身就跑,舒云慈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再一脚将人踹到墙角又反弹回来,恪王连吐了两口鲜血,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恪王身边还是有高手的,不过都被舒云慈的画地为牢挡住,冲不过来。恪王又被踢了两脚,鲜血吐得更凶了。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会考虑留你一条命。”舒云慈终于停了脚。 恪王躺在地上直哼哼。“本王是皇上的堂兄,你这样做会被诛九族的!” 舒云慈又踢了他一脚,“少废话!” “你……你就……不怕那个人死掉吗?”恪王开始讲条件,如果舒云慈怕江封悯死,那就只能拿着他去换江封悯,这样一来他就是安全的。 “就你那点人也能杀了她?别拖延时间,快说!”舒云慈也无奈,自己会的外家功夫有限,为了怕恪王死,她只好一脚一脚地踢人。不过即便这样,恪王也要被踢死了。 “你是皇上派来的人?”恪王终于想到了这个可能。 “少废话!快说!”舒云慈继续踢。 恪王下句话还没说,就感觉房间突然颤动了几下。舒云慈一脚将他踹出了房间,自己也跟着跑了出去。然后就听“轰隆”一声,房间连同前面的花厅这个都倒了下来。 一阵烟尘过后,江封悯冲过出来。她解决了那些□□手之后,却打不开机关。她不知道舒云慈那边情况如何,情急之下,直接冻住了可以活动的那面墙壁,然后一脚踹开。大概是劲用得大了些,她直接把房子踹塌了。 灰头土脸的江封悯一出来就看到了舒云慈,她赶紧过来,“你没事吧?” 舒云慈白了她一眼,“本来没事,方才差点被砸在里面。” 江封悯赶紧捂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话都是从被捂住的嘴里说出来的。 恪王被踢出来后,虽然又吐了两口血,但是身边却都是自己的护卫。他很快被护卫架起来送去后堂,江封悯要追,被舒云慈拦下。 “走了,这边没事了。” 两人离去,无人能挡。 “为什么放过他?”江封悯还记得这家伙看着舒云慈的眼神。 “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天了。回去让渊皇留意各方面的反应,这些人这么几种进京,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自古藩王都是君王的心腹大患,藩王进京都需要请旨,舒云慈可不信肖长语会允许这么多藩王集中进京,除非她不想退位,想找死。 两人来的时候是乘着马车,如今黑灯瞎火地走了一阵,终于发现自己迷路了。 第171章 上街去逛逛 “先找个地方过夜吧。”江封悯前后左右看了看, 根本看不出方向。 “我就奇怪了, 你连方向都分不清当初是怎么带兵打仗的?”舒云慈问。 江封悯委屈, “我能分清方向啊,那也得有东西可以参照啊, 但是这山里什么都看不见。”她堂堂罗刹将军也是凶名在外的,怎么可能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舒云慈不再说话,身子突然蹿上了前面的山壁,到了上面。江封悯仰头看, 三丈多高的距离,她撇撇嘴,也跟着蹿了上去。以这两人的武功,就算没有路都可以打出一条路来,实在没什么能困得住二人。 “那里。”舒云慈一指, 跟在后面的江封悯看到了一个山洞。 说实话, 江封悯是非常喜欢和舒云慈在野外独处的,这个时候的舒云慈一般都会比较乖。 两人沿途捡了些树枝,进了山洞点起火,江封悯长出了一口气。 舒云慈靠在她的肩头,“困了。” “你都不饿吗?”两人晚饭都没吃。 “困。”没说不饿, 那就是饿了。不过现在舒云慈更加困倦。自从受伤之后, 她的精力已经不如平时,睡觉的时间要多一些。 江封悯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铺在地上, 让舒云慈躺好, 枕着自己的腿, 这样能舒服一些。 舒云慈很快睡着,这样的情况让江封悯不免有些担心。所有人都知道舒云慈是个无比强悍的人,但她知道,在舒云慈练功的过程中,每一次都是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获得武功的强力提升。虽然这么多年也没看出这种练功到底对舒云慈的身体有什么危害,不过她认为危害一定是有,那样的重伤,寻常人大概一次都熬不过,舒云慈已经受过好几次了。她希望有生之年,能保护舒云慈不再受伤。 她的手贴在舒云慈的脸颊上,睡着的人儿如猫一般蜷缩着,看得人心里痒痒的。这人实在太强悍,脾气一上来就是不管不顾,天地神佛,遇谁杀谁,纵然自己的武功一再提升,总是无法让舒云慈依靠,这对她来说实在有些挫败。 “为什么不能多依靠我一些呢?我努力练功不就是为了保护你吗?”江封悯低头,轻轻吻着舒云慈如玉一般的容颜。 舒云慈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不过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江封悯的怀里。她抬起头看了眼四周,篝火已经熄灭,外面的光照了进来,天已经亮了。 她伸手戳了戳抱着自己的人,江封悯立刻睁开眼睛,在看到怀里的人安然无恙后,原本警惕的眼神变得柔和。 -- 第387页 舒云慈看得有趣,主动迎上去,在江封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昨晚辛苦你了。” 江封悯受宠若惊,这种好机会坚决不能浪费,她抱紧了怀里的人,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舒云慈的唇角带着笑意,伸手抓住江封悯的衣领子,让两人的身体更加紧密地挨在一起。 江封悯得寸进尺,舒云慈也想给对方一些福利,于是两人一直折腾到天光大亮才整理好衣服出了山洞。 “云慈。” 刚走出山洞的舒云慈被江封悯这甜腻的一声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她回头怒瞪江封悯,“干嘛叫得这么恶心?” “爱你。”江封悯过来拦住舒云慈的腰,低头继续亲。 这一下碰到了舒云慈腰间的酸软处,她的身子一软,整个人都扑在了江封悯的怀里。 江封悯笑得甜掉牙,舒云慈的脸颊却微微发红,恨得一拳锤在江封悯的胸口,“还不是你弄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回去我给你按摩。”想到不久前的情思旖旎,江封悯不免咽了咽口水。 “走了。”舒云慈重新站稳,当先下山,江封悯赶紧跟上。 且说温无影带着辰絮回到客栈,丝瓶听说两人被带往城外,更加担心。辰絮乖巧地安慰了她一晚上,丝瓶看着七岁的辰絮都比自己镇定,想到自己跟着主子三十多年,难道还不相信主子的能力吗? 第二天一早,丝瓶发现两人还没有回来,又开始担心。书院其他人也在担心两人。好在午饭前,两人就回来了。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丝瓶眼泪都快出来了。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当心让小孩子笑话。”舒云慈拍着丝瓶的手安慰道。 顾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一晚上加一上午没有看到舒云慈和江封悯,这时候见两人出现,她跑过来抱住舒云慈的腿,“掌院!” 舒云慈低头看着小小一只团子,刚要说话,顾离就放开了她,跑到一旁去抱住江封悯的腿,“悯悯!” 舒云慈脸上刚要绽放的笑容瞬间消失。就在她看着江封悯将顾离抱起来的时候,她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襟,低头一看,辰絮扯着她的衣襟,笑得分外可爱。“师父回来真好。” 要说贴心还是辰絮贴心。可辰絮越是贴心舒云慈就越是心疼她。这么小的孩子就会顾及大人的感受,可这孩子不知道,未来她还有无数的心要操呢。 舒云慈摸摸徒弟的头,“为师没事,你和离儿去玩吧。” 辰絮眼中都是明媚笑意,点点头,“小离,出去玩。” 顾离立刻下地跟着大师姐跑了。被无情抛弃的江封悯叹了口气,自己果然不如辰絮有魅力。 舒云慈懒得说话,于是由江封悯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然,她没说两人昨晚迷路这么丢脸的事情,更没说今天早上在山洞里发生的事。 “掌院,如今可是要去见渊皇?”云醉墨问。 “我要进宫去看看情况,你们随便逛逛吧,不要惹事就好。”舒云慈起身出了客栈,江封悯自然跟着。 芦雪眠撇嘴,“说得像我们很爱惹事一样。” 众人都不说话,云醉墨无奈道:“说得就是你,可不包括我们。” “小墨,你又找骂是不是?”芦雪眠露胳膊挽袖子准备过来打嘴炮。 云醉墨捂着耳朵躲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芦雪眠气炸了,房间里场面一度混乱。丝瓶看着这些人闹的,心说难为自家主子带着这么一群姑娘了。 闹哄过后,众人三五成群地出门闲逛去了。辰絮和顾离依旧被闻弦歌和殷盼柳带着,两人走在两个小的后面,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两个孩子,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火火!”顾离指着前面正在表演喷火杂耍的男人,瞪大了眼睛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离儿居然喜欢火?”殷盼柳摸下巴。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教离儿?”闻弦歌问。 “习武勿贪多,看她的资质吧。如果她想学,我不会吝惜的。”殷盼柳打开自己的青缯裁叶扇,低头看着旁边的辰絮,“辰絮,你也是,想学我随时都能教你。” 辰絮看着殷盼柳的扇子,“江师傅说玩火会尿床。” 殷盼柳原本的风流潇洒瞬间打了折扣,连扇子都摇不动了。“封悯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她的话你也信?” 辰絮挠挠头,“偶尔还是会靠谱的。” “这个不靠谱。”闻弦歌帮忙。 “真的?”小狐狸辰絮很怀疑。 “真的。”闻弦歌和殷盼柳异口同声。 辰絮不再坚持了,她跑出去拉住要上前的顾离,“小离火火危险。” 顾离很听话,立刻不往前去了。但是那喷火的男人突然一口火奔着顾离喷了过来。 辰絮就感觉眼前一热,她想也不想,一掌拍出的同时,整个人挡在了顾离身前。她的内力虽然少,但是对付寻常人也够了。不过眼前这人明显不是寻常人,躲过辰絮这一掌,火还是烧了过来。 辰絮一闭眼,心说这次出来怎么到处出事,到底是谁的体质有问题? 灼热的空气突然被隔绝开来,她睁开眼,眼前是殷盼柳的青缯裁叶扇。 闻弦歌趁机将两个孩子都护在自己怀里,对着殷盼柳道:“柳姐姐,不要手下留情!”此刻她的手里也已经出现了墨玉笛暗飞声。 -- 第388页 殷盼柳看着对方一击不中转身就要跑,手中折扇一扬,一团火已经追着对方过去了。男人感觉背后一热,等他回身的时候背后的火已经烧了起来。他就是玩火的,一看火着起来了,立刻就地翻滚,想将火压灭。殷盼柳看着满地打滚的男人,发出一声冷笑。 男人滚了半天,火没压灭,反而有一种烤肉的味道传了出来。此时街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围观,有街道两边的商家端出水来灭火。然而水浇在男人身上,除了让他多惨叫两声外,并没有起到其他的作用。 男人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很多人都吓得不敢去看,不敢去听。闻弦歌捂住了顾离的耳朵,她想让辰絮也转过头不要去看,却发现辰絮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挣扎的男人。 “辰絮,你不害怕吗?” 辰絮看着男人的惨状,“他想害人,死有余辜。” 男人渐渐不动了。殷盼柳注意到旁边有人已经跑远,她没有去追。整个平灵城里不知埋伏了多少危机,她觉得这些埋伏不会是冲着书院来的,她们只是倒霉遇上了而已。那么这个男人要做什么? 当人群散开,殷盼柳抱着顾离,闻弦歌领着辰絮边走边讨论的时候,辰絮道:“是为了引起大乱。如果一个孩子被烧死,远比一个大人被烧死要可怕得多。到时候街上一定大乱。” “然后呢?”这种考智力的问题闻弦歌一向不参与。 第172章 京城的热闹 “然后就要看后面的反应了。”殷盼柳伸手指了指前面, 已经有一大群江湖人打扮的人冲了出来。不过刚才殷盼柳出手奇快, 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那团火是殷盼柳放的。 此刻这群江湖人冲出来, 围着被烧死的男人转了几圈,竟然没有找到放火的人。 另外一组出来闲逛的人是云醉墨、芦雪眠和商清尘。原本商清尘并不想和这两人一起出来, 主要是她们俩一见面就斗嘴,实在有些吵。不过云醉墨觉得以芦雪眠孜孜不倦的闯祸精神,出去一定会出事,这家伙又一点武功都不会, 所以自己必须拉个帮手,那就只能拉着商清尘了。对此商清尘表示:我太难了。 她们闲逛了一会儿,芦雪眠觉得累了,三人找了一间茶楼喝茶歇脚。云醉墨和芦雪眠三句话还不斗嘴那就不是她俩了,正当两人又要开始吵架的时候, 商清尘突然敲敲桌子, 两人一起看她,她悄悄指了指正在上茶的小二,“他在茶水里下了东西。” “啊?”芦雪眠瞪大了漂亮的眼睛,“真的假的?清尘,这种事不好开玩笑的。” 商清尘指指自己的眼睛, “我的眼睛不会出错。”商家以刺绣闻名天下, 家中女子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一双眼睛和一双手。 云醉墨知道商清尘不是那些不靠谱的,她如果开口一定是有绝对的把握。“清尘, 想办法打碎那个茶壶。” 对于云水针传人来说, 打碎一个茶壶实在太简单了。商清尘不过抬抬手, 小二刚要放到桌子上的茶壶就碎了,茶水流了一地。 那桌的客人立刻不满道:“你是怎么做事的?” 小二立刻赔笑脸,“对不起各位客官,小的立刻给您几位换一壶。”说完就跑了。 云醉墨悄悄起身,很快没影了。芦雪眠的注意力却在那一桌的客人上。“小二要想下毒机会有的是,为什么偏偏对那一桌下毒呢?” 商清尘看了看,“他们衣领的绣花是松杨绣法,这样的衣服一件至少也要百两。” “所以这群是有钱人?”芦雪眠看了看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他们应该是这批进京的藩王的手下。”她本身就是郡主出身,藩王是个什么样子她很清楚。这些人虽然穿着贵重,但是并没有藩王的那种气度,应该是藩王的重要心腹。 这一桌有三四个人,到底是在商量什么呢?如果是秘密的事,为什么不找个更加隐秘的地方商量呢?这种人来人往的茶楼大堂,实在不是个商量秘密的好地方。 “芦姐姐,你想到了什么?”商清尘看着芦雪眠算计的小眼神,觉得她一定有了自己的判断。 芦雪眠挑眉,“清尘,没想到你也挺八卦的嘛。”她拍拍商清尘的肩,“有前途。” 商清尘低头,她原本是个很老实的姑娘,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这群惹祸精,她现在也开始好奇起来。 “你看啊,藩王突然集体进京是为了什么?”芦雪眠开始给商清尘一步步分析。 “渊皇要退位。”商清尘道。 “对啊,渊皇要退位,那必然是有人要继位,谁来继位?渊皇没有子嗣,也没有兄弟能够继承皇位,那就只有在堂兄弟,或者侄子中挑选,这些人可就是这些藩王。所以这些藩王来的目的是什么?”芦雪眠摊手,示意商清尘说出答案。 商清尘真的一点都不笨,“为了争夺皇位。” “对啊!”芦雪眠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说:“假如我是一个藩王,你是一个藩王,我想继位,你会怎么办?”芦雪眠继续向跟着自己同样低头的商清尘投以鼓励的眼神。 商清尘想了想,“我要弄死你。” “孺子可教啊!”芦雪眠激动。 商清尘转头看了看那边一桌人,“所以那些人就是一个藩王的人,然后被另外一个藩王算计了?” “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总体不会差。你看着吧,渊皇退位,这平灵城里必将有一番腥风血雨。”她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阳光明媚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迎来风雨。 -- 第389页 这两拨人遇到的事情,这几天在城里已经出现了几次。一起逛街的岳盈汐和花漪红倒是没遇到什么意外,不过两人耳朵贼,走过路过也听到了一些城里人的议论。 众人傍晚回到客栈的时候,叽叽喳喳将遇到的事情彼此交流了一下,然后一致认为,平灵城要有大热闹了。 皇宫之中,舒云慈和江封悯正在一座宫殿里吃着点心喝着茶水。许久不见的陶清篱坐在一旁,给两人讲这段时间渊国发生的事情。 肖长语有心退位的消息虽然有刻意隐瞒,但是这种事连舒云慈当初都瞒不住,肖长语自然也瞒不住了。于是各地藩王纷纷请旨进京,可见朝廷里有多少藩王的眼线。肖长语多年来皇帝做得不开心,临走了还想报复一把。她随便找了个理由,索性下诏让所有藩王进京,倒是要看看这些叔伯兄弟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渊皇也顽皮了。”舒云慈道。 陶清篱看了眼面前神仙一般的女人,心说还不是总和你一起聊天学坏的?这时候你装什么无辜? 江封悯可算看懂了陶清篱的眼神,憋笑憋得好辛苦。为了不笑出声,她赶紧开口转移话题,“渊皇就不怕藩王集中进京会闹出乱子吗?” “长语说,就算藩王不进京,该出乱子还是会出,不如让他们到京城来闹,这样影响还要小些,治理起来也容易。”陶清篱可是有认真和肖长语探讨过所有的问题,肖长语没空,她要负责把这些话和舒云慈说清楚。 舒云慈想了想,“清篱,我只问一句,渊皇还要不要这个京城了?” 陶清篱听了这话一哆嗦,心说当然要啊!只是国都啊!掌院这是拆人家房子拆上瘾了吗?现在连一国之都都想拆了? 昨夜郊外恪王别院的事情肖长语已经知道了,江封悯一脚踹塌房子的英雄事迹也得到了很好的宣扬。为表皇恩浩荡,肖长语连夜派太医前往郊外别院为恪王治伤,不过舒云慈踢出来的伤,就算是脚下留情,恪王一年半载是别想下床了。 “京城,自然还是要的。”陶清篱都不知道是不是要这么回话了。哪有人会问这种问题的? “知道了。”舒云慈拨了拨眼前的碎发,“我还是要见渊皇一面。” 陶清篱点头,“我去安排。” 用过午饭,是皇帝午睡的时候。整个寝殿里都安静异常,皇帝陛下要舞若卿进里面服侍,所有宫人都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所以都远远地守在寝宫四周,不敢靠近正殿。 正殿中,陶清篱亲手烹茶,倒了一杯送到肖长语面前。 “喂朕。”肖长语道。 陶清篱红了脸颊,“别闹,掌院来了。” 肖长语回头,舒云慈已经走了过来,“渊皇真是好兴致,看来是我来得不巧了。” 肖长语心说,让你们俩总在我面前秀恩爱,我也秀一把给你们看。 “掌院,请坐。”大家这些年常来常往,早就是朋友了。 陶清篱见江封悯没有跟来,就知道这是帝王间的谈话,于是她也默默退了出去。 出了两人之外,没人知道她们俩谈了什么,舒云慈从肖长语的寝宫里出来后就直接叫上江封悯出宫了。 “都谈妥了?”江封悯不用才也知道舒云慈是给肖长语出主意去了。不带自己的原因那肯定是……嫌自己太笨了。她索性什么都不问了,反正舒云慈说打哪,她直接动手就是了。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战,她都不带怕的。 “这几天京城出了一些乱子,我们不用管,但是要保证这些藩王的平衡,这样才好消耗。”舒云慈道。 “平衡?”江封悯挠头,“这么说渊皇给了你一份名单。” “自然。”名单最好的保存方式就是记在自己的脑子里。所以江肖长语这份名单是用茶水写的,除了舒云慈之外,根本没人知道在肖长语的心中,这些藩王是哪个战营中的,连陶清篱都不知道。 对于肖长语来说,陶清篱是要厮守一生的爱人,而舒云慈是可以完全信赖的伙伴。爱人是用来呵护的,而伙伴是用来合作的。 两人回到客栈后,和众人讲了肖长语的意思。舒云慈没有说自己的计划,只是让大家注意休息,还有就是上街要小心,尽量不要惹事。 到了晚上舒云慈才听说今天顾离差点被人烧了,辰絮护着师妹,也差点被人烧了。 “敢动我飞叶津的团子,真是活腻了!”掌院大人让别人不要惹事,她护短的脾气一上来,连江封悯都不敢拦,追着舒云慈就出去了。 “黑灯瞎火的,你上哪去找那些烧你团子的人?”江封悯跟在后面道。 舒云慈冷笑,“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江封悯急忙闭嘴,拼命摇头。“咱们去给团子们报仇!”这个时候敢站在掌院大人对立面的,那一定会被修理得很惨。 第二天书院众人起来的时候,就听说昨夜一个藩王在京城的宅邸起了火。藩王平时不在京城,所以家丁仆役并不多,大火救下来的时候宅邸几乎都被烧塌了。好在护卫忠勇,拼死救出藩王。不过藩王胡子头发都被燎了,这会据说像个张飞,完全不能见人了。 众人听完议论互相看了看,芦雪眠清了清嗓子,“诸位,我有一个猜测。” 第173章 美貌遭人妒 云醉墨笑, “我也有一个猜测。” -- 第390页 岳盈汐摆摆手, “别猜了, 就是咱们护短的掌院大人干的,除了她没人敢在这地界烧藩王的房子。”她跟着舒云慈多年, 自问对于舒云慈的脾气还算了解。昨天两个团子一出事,她感觉就要糟,果然今天就点火了。 “谁让动了咱们家的团子呢?”花漪红懒懒地靠在岳盈汐肩头,“烧房子都算客气了。” 众人正议论着, 议论的主角出现。舒云慈看着众人八卦的小眼神,“还是那句话,你们上街不要惹事。” 众人一齐“切”了一声,纷纷散了。不以身作则的掌院的话,她们才不要听。 跟过来的江封悯也不敢乐, 坐在一边专心给舒云慈剥着鸡蛋。 “你说她们是不是要造反?对我是什么态度?”舒云慈气哼哼坐下。 “你昨天半夜做了什么?现在还指望她们不惹事?”江封悯将剥好壳的鸡蛋放到舒云慈的白粥里, “别想了,横竖是人家的都城,由着她们闹去吧,咱们最后给收拾一下就行。” 舒云慈想了想,“收拾残局的费用从她们工资里扣!”掌院大人可是很记仇的! 辰絮从丝瓶的房间里出来, 她下楼看到师父, 赶紧跑过去见礼。今天的辰絮换了一套浅粉色的衣裙,丝瓶给扎了一个双环髻, 用同色丝带系在发髻上, 走起路来一飘一荡的, 加上辰絮精致的容貌,看起来就像个仙童。 舒云慈见了徒弟如此也是欢喜。世人谁不爱美色?能养眼的时候谁都不爱辣眼睛。 “今天怎么穿得这样漂亮?”问话的是江封悯。 “商师傅昨天买回来的衣服,我和小离一人一件。商师傅说今天带我们两个去那个成衣铺子里看看,遇到合适的再挑几件。”辰絮公主出身,上身的衣物一向讲究,不过这是商清尘送的衣服,她还是很喜欢的。 “清尘有钱了?”舒云慈问。 “不会吧,她一向不乱花钱的。”江封悯也搞不懂。 “是温姐姐给的银子,她说要给湖儿做几件衣服,昨天我刚好发现了一个手艺不错的成衣铺子,索性每个孩子都给挑几件。“商清尘已经收拾好自己下楼来等两个孩子。 “所以今天无影也会去?”舒云慈问。 商清尘点头,“没有温姐姐我可不敢带着她们俩上街。”昨天两个团子刚刚受到袭击,商清尘一向都是谨慎的。 舒云慈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很快商清尘就带着辰絮和顾离出门了。没看见温无影,也没人去找她,指不定在什么地方飘着呢。 两人吃饭的功夫,夫子们陆陆续续都出门了。这些人都是闲不住的,到了哪里都是鸡飞狗跳。平时在书院里教训学生一个个道貌岸然,离开了学生就比学生还闹。 今天这群人打算去听戏。平灵城作为渊国国都,繁华非常。城中最大的戏楼庆德园最近在演几出很经典的戏目,夫子中虽然琴棋书画都凑全了,可是并没有人会唱戏,所以大家都很有兴趣,今天约定一起去看。 舒云慈和江封悯吃过早饭也出门了。“你说那么一大群人是去哪?”舒云慈问。 江封悯看着上空明媚的阳光,“好像是要去听戏。你有没有兴趣,要不咱们也去听听?” 舒云慈扭头,“算了,她们太闹。” 两人选了一条人流不是很多的街道笔直走下去。一路上看到商铺也会进去看看,只是什么都没买。 走了很久,前面的商铺已经越来越少,似乎到了百姓的住宅区。“我们回吧。”舒云慈转身往回走,走了一段路,就看见前面路口拐出来一个队伍,当中一顶八抬大轿,前后都有护卫随从。 “这是……藩王的仪仗。”江封悯辨认了一下说。 “当下这个时候,城中的藩王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估计一块砖头砸下来都能砸死几个藩王。”舒云慈随口说了句玩笑话,没想到她的嘴仿佛开过光一般,话音刚落,街道右边的围墙突然倒了,直接将仪仗队伍压了一半进去。 藩王的轿子也被压住,里面的人不知道如何了。 江封悯看着舒云慈,“云慈,你什么时候修炼了预言技能?” “少废话!快去看看!”舒云慈瞪了她一眼,直接将人踹去看情况了。 江封悯就是典型的抖M性格,挨了踹立刻屁颠屁颠跑过去看情况了。舒云慈足尖一点上了旁边的屋顶,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一团乱。 这里是两人刚刚路过的地方,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异样,但是现在围墙就倒了,说明之前围墙就被人动过手脚,否则要一下子搞倒围墙,必然需要武功高强之人,这样的人不可能瞒过她们两人的。 这到底是一次单纯的谋杀,还是要在京城作乱呢?舒云慈将怀疑的目光望向了倒了围墙的那户人家。 江封悯靠近了暴土扬尘的出事地点,看到没有受伤的侍卫和随从正在拼命叫着“王爷”,然后扒拉着碎砖烂瓦,解救自家王爷。 王爷很快被挖出来,额头上受了伤,但是并不严重。人看起来很清醒,出来后赶紧在侍卫的保护下沿着来时路回去了。 负责京城治安的军队很快赶到,救人,清理现场。 江封悯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回头落到舒云慈的身边,“似乎没什么问题。” “确实没什么问题。”舒云慈一直盯着出事的人家,官兵进去将主人带走,看样子都是寻常人,并不像会武功的样子。 -- 第391页 “走了。”既然看不出什么,舒云慈也没有纠结。两人继续往回走,前面是家胭脂铺子,据说是全京城最好的胭脂铺子。两人来的时候进来过,这会儿就打算直接过去。结果刚路过铺子门口,前面一下子出来几个姑娘,差点没撞到两人身上。 两人向旁边横掠过去,这才避开。几个姑娘身后是一大群侍女模样的人,见此情况,一个侍女上来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冲撞我们郡主?” 舒云慈抬头看看四个模样清丽,打扮雍容的女子,郡主?也是,肖长语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子嗣,别说公主,就是长公主都没有。这几个郡主估计是和藩王一起进京来的,这可就是除了肖长语外渊国最尊贵的女子了,难怪一个侍女都如此趾高气扬。 舒云慈在分析这些人,一时没有说话。方才说话的侍女只道这些寻常百姓被吓傻了,于是气焰更加嚣张。“大胆,居然敢直视郡主,真该将你这对眼睛挖了去!”侍女是跟着郡主从小长大了,知道自家郡主自负美貌,最看不得比自己漂亮的女人。而面前这女子就是举世无双的美貌。 江封悯上前一步,挡在了舒云慈面前。“我们无意冒犯,告辞。”她拉着舒云慈转身就走。 “拿下!”一个年轻的女子命令道。 顿时一群侍卫从周围的角落里冲了出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舒云慈还是没有说话,江封悯回身道:“郡主,这是何意?” “冲撞了我们,竟然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就想走吗?”一个年纪不大,个子高挑的女子道。 江封悯看了眼舒云慈,见舒云慈唇角微扬,她扬起下巴,用比对方更加傲慢的语气道:“我们正常走路,是你们冲出来,倒是恶人先告状。就算我们冲撞了你们,那又怎样?不过几个郡主而已,这里不是你们的封地,要耍威风也不该到这里来耍!” 她这话还真把几个郡主唬住了。四个郡主互相看了一眼,都在用眼神询问这位是谁啊?居然这么蛮横?她们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确定这两人不会是皇室中人,否则她们不会不认得。 方才说话的郡主大怒,一挥手中帕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两个刁民拿下!” 侍卫上前拿人,舒云慈根本就没出手,她愣是从侍卫的拳脚兵器中走了出来,走到了四个郡主面前。至于身后的那些侍卫,全都交给了江封悯。 江封悯也很明白舒云慈的意思,圈住这些侍卫让他们一个都不能过去打扰江封悯。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此时四个郡主终于有一点害怕。她们完全看不懂舒云慈是怎么走过来的?那么多侍卫的招式竟然没有一个落到她身上。 郡主身后的侍女们齐齐上来保护自家郡主,舒云慈也没拦,她冷笑一声,“你们四个就是刻意来找麻烦的对不对?女子都爱美,看到比自己漂亮的女子心生妒忌也是正常。可是你们竟然因为这一点妒忌就要害我?”她森冷的目光在四个郡主脸上逐一扫过,“你们的脸如此平庸,天下间比你们漂亮的女子不知有多少,难道你们见一个就要害一个?真若是如此,世上怕是没有女子了。”这话就说得过分了一些。平心而论,这几个郡主确实很漂亮,只是漂亮和绝色还是有区别的。 说话的郡主被气得脸色发白,伸着纤纤玉手指着舒云慈道:“反了反了!我看你一定是打算谋反,竟然敢对我们如此不敬!你……”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舒云慈突然近身,一把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其他三个郡主吓得花容失色。“来人,快来人!” 舒云慈神色平静地望着那三个在大喊大叫的郡主,眼中的杀意让那三人赶紧闭嘴。 第174章 拆楼第一人 “我不喜欢太聒噪的人, 从现在开始, 到我离开为止, 如果你们敢再说一个字,我就划花你这张脸, 听懂了吗?”舒云慈的声音十分温柔。 被掐着脖子的郡主赶紧点头。舒云慈又望向其他三个瑟瑟发抖的郡主,那三人也赶紧点头。 “很好。”舒云慈满意地松手,回头看着倒了一地的侍卫,摇了摇头。“走了。” 江封悯赶紧跟上, “这样你都不伤人,你脾气变好了。” 舒云慈突然停步,转头,“我不喜欢太聒噪的人。”她又强调了一遍。 江封悯伸手捂嘴,动作一气呵成。 两人继续往回走, 走回客栈附近, 远处突然出现一片骚乱,两人动作一致地上了旁边高楼,只见东面的一座高楼里涌出了大量的人,这些人一出来就四散奔逃,还有一些人边跑边大喊“救命”。 “什么地方?”舒云慈问。 江封悯摇头。她也搞不懂是哪里, 不过这时候楼下有当地人看出来了, “是庆德园啊!” 两人对视一眼,书院那些人不就是去庆德园看戏吗?两人立刻赶过去, 倒不是多担心这些惹祸精, 主要是怕拆了人家戏园子, 书院还要包赔损失。 两人刚到庆德园门前,就听见里面一阵阵急切的笛音,舒云慈挑眉,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闻弦歌连含音集都用出来了。 此时还有人不断从庆德园里出来,两人直接上了二楼,从窗户跳了进去。 庆德园就是最标准的戏园子,中间是戏台,四周是四层楼的看台。此刻楼里两伙人正在打斗,书院这些人帮着一群护卫在保护一个老者。对面是一群黑衣人,各个武功高强,要不是书院这些人在,这老者恐怕早就没命了。 -- 第392页 江封悯抽出旋翎枪,几招就圈了一大拨黑衣人过去,大大减轻了其他人的压力。 舒云慈过来直接发动画地为牢,将老者、护卫,书院众人连同几个正在交手的黑衣人一并圈在了里面。 “什么情况?”她问。 解决了画地为牢里几个黑衣人的书院众人立刻围了过来,“我们在看戏,突然出来一群黑衣人要追杀这个老人家,我们就出手了。”花漪红道。 舒云慈回头看着老者,“藩王?”最近所有的事都和藩王有关。 “这是德王千岁。”一个护卫道。 “德王。”舒云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肖长语给她的名单。德王作为辅佐幼帝的肱骨老臣,确实一心为了渊国社稷着想。当年肖长语亲政,德王为了还政,立即前往封地。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有回到京城。这次若不是听说肖长语要退位,国祚有可能不稳,他也不会带人回到京城。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舒云慈问。 德王和侍卫都摇头。 舒云慈回头,看到江封悯已经陷入苦战。对方人不仅多,而且强。一个江封悯实在有些勉强。她手一挥,收了画地为牢,伸手一指战局,书院众人立刻扑了出去。 德王的侍卫看着这些娇滴滴的姑娘家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眼睛都不眨一下,一个个都觉得背后发凉。 “外面不安全,王爷还是进宫吧。”舒云慈建议。 德王看到黑衣人的战斗力就知道自己这些侍卫根本就是白给,这次若不是遇到这些姑娘,自己这会儿都凉了。 “多谢姑娘相救,本王日后定当报答。”老者也不废话,在侍卫的保护下撤出了庆德园。 “你们都撤出去,保护德王。”舒云慈见德王撤出,她对着战局道。 这些人听了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说不会吧,又要放大招?能不能给点时间逃个命先? 包括江封悯在内的众人迅速撤出,没有丝毫犹豫。舒云慈看着身边的芦雪眠,芦雪眠正在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掌院,我怎么办?”她话音未落,舒云慈拎起她直接丢出了庆德园。 “哇!”芦雪眠的惨叫声听着都瘆人。半空中云醉墨突然出现,及时将人接了下来。 “被你的惨叫声吓死了。”云醉墨埋怨道。 芦雪眠委屈,自己第一次被丢出来嘛。哪有人直接往楼下丢人的?还是不是一伙的啊? 众人撤离,有多快跑多快。德王一行人出了庆德园后依旧遇到行刺,好在有书院众人一路护送,终于撑到了巡防军队到来。 且说留在庆德园里的舒云慈,她也知道自己的归元功对于别人的影响,所以她干脆用画地为牢将黑衣人全部圈住,然后等着书院众人跑远。 黑衣人当然不会束手待毙,虽然冲不破那堵无形的墙,但是他们可以对舒云慈发起攻击。舒云慈的手里出现了玉湖剑。碧蓝色剑芒闪动,无数血花飞起。她皱起眉,“真是麻烦!”为了给那些人争取时间,自己还要多费一遍事。 就在这时,她看到画地而牢外面,江封悯正在喊叫,示意舒云慈放自己进来。 舒云慈索性收了画地为牢,让江封悯去对付这些黑衣人。江封悯去而复返当然是来帮舒云慈的,就算知道舒云慈的武功可以足够的碾压,她也不可能放舒云慈一个人面对敌人。 剑光过后,舒云慈收剑还鞘,手中动作不断,楼里的光线似乎都被遮挡,天地隐隐有风雷之声。 江封悯吓得咽了口口水,她赶紧解决了身边几名黑衣人,落到舒云慈身边。就在舒云慈使出归元灭魂的时候,她一扯舒云慈的胳膊,将人直接拉出了庆德园。 此刻已经被巡防军队送到皇宫门口的德王和身边的护卫,一齐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回头,确认那是庆德园。此刻的庆德园,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江封悯拉着舒云慈跳出庆德园后又跳上了对面的一家酒楼楼顶,这才彻底避开了塌楼带来的伤害。 舒云慈连番放大招,对于身体的负荷非常大。她只是嫌麻烦,所以才要一招将这些人全都解决了。这会儿她自己的体内真气乱窜,完全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兆。 江封悯一向都注意着舒云慈的情况,一见她的神情不对,立刻将她抱在怀里,“云慈,你怎么了?” “没事,你带我回客栈。”舒云慈说话间嘴角已经有血流了下来。 江封悯立刻带着她回到客栈中,将人放到床上,她知道舒云慈不需要她的内力辅助,所以她只能在一旁护法。 舒云慈有能力将内力重新导回丹田。只是过程比较痛苦,内力所过的每一处经脉都仿佛要裂开一般剧痛。她的额头上全是冷汗,江封悯不停地帮她擦拭。她这一次运功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稳住了自己的内力。虽然她受了内伤,但是她可以感觉到内力在这一次受伤之后有所提升。 舒云慈睁开眼睛,看到江封悯瞪着眼睛盯着自己,她笑了笑,“没事了。” 江封悯这时才敢过来抱住她,“你总是这么吓我。” 舒云慈疲惫地靠在她的怀里,“对不起。” 难得她会道歉,江封悯决定不要浪费这次机会,好好提个条件。“云慈,答应我,伤好之前不要再用归元功了。我知道你这样练功比较快,但是你的身体要紧。” -- 第393页 舒云慈伸手描绘着江封悯关心的眉眼,突然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好,我答应你。” 江封悯笑了,只是那眼圈莫名有些发红。 此时众人已经回到客栈,听说舒云慈没事,这才放了心。温无影和商清尘也带着两个团子回来了,辰絮一听说师父受伤了,赶紧跑去看。 辰絮刚刚沐浴完,此刻靠着软枕在和江封悯聊天。看到徒弟进来,她招招手,辰絮跑过来抓住她的手,“师父又放大招了。”要不是有温无影按住她的后心帮她抵御,她差点也受伤。跟着个脾气暴躁的师父,辰絮觉得自己必须赶紧提升内力才行。 “为师没有耐心。”舒云慈知道这是自己的缺点,不过她并不打算改正。 “师父要对自己好,不然辰絮会哭的。”她又指了指一旁的江封悯,“江师傅也会哭的。” 小孩子童稚的话语让舒云慈挑了挑眉,“你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江封悯的脸颊居然有些发红。“喂,辰絮,我没得罪你吧。” 辰絮偷偷踩了江封悯一脚,心说你知不知道我在威胁师父啊? 这点小把戏哪里能骗得过舒云慈,不过辰絮用这点小伎俩也是为了关心自己,舒云慈并没有戳穿她。 “辰絮,你才要对自己好一点,知道吗?”舒云慈觉得自己一生虽然经历了很多事,但也不算亏。毕竟从小到大,随心所欲,或者说是为所欲为。而自己这个徒弟不行,两人不同的性格注定了辰絮不会成为第二个舒云慈。 “弟子知道。”辰絮其实并不懂,但是她知道这是师父对自己的关心。“师父要多休息。”她说着上前帮舒云慈盖被子。 小小的人儿,说话做事透着心眼,却也透着暖心。 等辰絮走后,舒云慈道:“你让盈汐进宫一趟,问问渊皇今天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我看着不像是个循序渐进的局,倒有几分狗急跳墙的意味。还有,这么多的高手哪里冒出来的?连你对付起来都不轻松,要是没有我们,难道渊皇还有底牌?” “你呀,能不能不这么操心?没有我们也会有其他人出现。难道没有我们渊国就乱了?”江封悯现在就想让舒云慈好好休息一下。 舒云慈虽然受了伤,但是并没有太严重,此刻居然听见江封悯怼自己,她瞪着眼睛看江封悯,心说反了你了,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江封悯将人抱住,“好好休息,等你睡饱了我给你踹还不行吗?” 这么有自觉的江封悯成功逗笑了舒云慈,她明白这是江封悯的关心,只能乖乖睡觉了。 第175章 辰絮的三观 皇宫里, 陶清篱见到了进宫来的岳盈汐, 听说舒云慈受伤, 她极为关心。 “你不用担心,掌院没事。我听神仙姐姐说, 掌院之前的旧伤没有痊愈。又接连几次使用归元功,才把自己累得旧伤复发的。”她撇撇嘴,“其实她就是性子急,今天在庆德园, 我们这么多人还应付不过来?她倒好,一招就结束战斗了。” 话虽如此,陶清篱依旧觉得对不起书院。这些可都是过来帮忙的朋友,虽说没有她们肖长语也做了其他的准备,但是有了她们, 肖长语才敢更加放开手脚去做。 肖长语得知舒云慈受伤后拿出宫中秘制的救命丹药让岳盈汐带出去, 岳盈汐临走时问陶清篱:“清篱,你说渊皇和掌院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为什么我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陶清篱笑道:“你多心了吧。她们俩能有什么交易?” “真的没有?”岳盈汐还不信。 陶清篱摇头,“至少我不知道。” 德王遇袭,渊皇震怒,下旨严查,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 所有藩王带进京,驻扎在城外的军队全部被控制, 住在京城的藩王府邸全部换上了京城巡防的军队把守。最初这些藩王自然不干, 这不等同于被软禁了吗?不过京城里连出了这么多事, 而且很多藩王都知道,这些事并不是肖长语派人干的,他们渐渐也就不再抗议了。 寝宫里,肖长语坐在椅子上,看着陶清篱调了一碗米糊给自己喝。“有人想浑水摸鱼,朕索性把水搅得再浑一些,然后把水全都放掉,到时候什么鱼都是朕的了。” 陶清篱浅浅一笑,漂亮的五官形成了一副绝美的图画,“你就这么讨厌他们?” “这么多年掣肘,朕没趁机将他们除了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肖长语气鼓鼓。 陶清篱送上米糊,“皇位还是要有人继承的。”她忽然想起岳盈汐的猜测,问道:“陛下是否与掌院达成了什么默契?” 肖长语抬头,“啊呜”一口吃掉勺子里的米糊,“什么默契?” 陶清篱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已经看出她在装傻。 肖长语低头闷闷地笑,“清篱,你其实心思最单纯,朕真怕你在飞叶津被人欺负,那些人,没一个是白给的。” 陶清篱气得红了脸,“书院才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肖长语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就是朕说的样子。所以朕得去保护你,免得你被人欺负。” 陶清篱挣了两下没挣开,“陛下,青天白日的……” 肖长语将人抱得更紧,“朕又没做什么。”肖长语表示自己很无辜。 陶清篱很肯定,以肖长语的性格,去了书院肯定能够很好地和众人打成一片,看这不要脸的劲…… -- 第394页 渊国皇宫里的秘药治疗效果果然非凡,舒云慈的脸色好了很多。江封悯已经开始打渊国皇宫御药房的主意了。 “你说渊皇退位之后,咱们能不能端了她的御药房?”她恬不知耻地问。 面对这样的问题,舒云慈居然在很认真地考虑可行性。一旁进来看着师父吃药的辰絮瞪着大眼睛,面前这一狼一狈摇着耳朵,甩着尾巴的样子成了她童年印象最深的画面之一。全然没有意识到给小孩子做了不好示范的两人低头,看着团子,江封悯刚要解释,就听舒云慈道:“辰絮,当你遇到想要的东西,尽量不要伸手问人要,知道吗?” 辰絮点头。“弟子知道。” “那该怎么办?”舒云慈问。 “像师父一样,巧取豪夺。”辰絮居然用了一个成语。 “咳咳!”江封悯尴尬地咳嗽,完了,她们在孩子面前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没想到舒云慈竟然很满意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要靠自己,哪怕不择手段,巧取豪夺也要达成目的。” 辰絮笑了笑,“弟子记下了。” 这是什么教育?江封悯严重怀疑辰絮被这么教育长大,三观得歪成什么样子。她赶紧打发辰絮出去玩,回头道:“喂,云慈,你这么教育辰絮会把孩子养歪的。” 舒云慈瞟了她一眼,“我倒是想,可你看那丫头是能被养歪的孩子吗?你没听到她用‘巧取豪夺’来形容我吗?”说到这里她又生气,“真是反了她了!” 辰絮虽然年纪小,可是从她进入飞叶津开始,舒云慈就发现辰絮有一套自己判断对错的标准,经过长期观察下来,舒云慈并没有发现这套标准有什么问题,索性就不再是非对错上浪费工夫了。 舒云慈从来都不担心辰絮会学坏,她只是担心辰絮太善良太大度,将来会被人欺负。所以她有机会就交给辰絮很多阴谋算计,叫辰絮多为自己着想,不要总是挂念着别人。她就差教辰絮“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这样的利己观点了。 “你呀,徒弟乖巧听话你不满,徒弟机灵古怪你也不满,徒弟肯为他人着想你还不满,真不知道你到底要她怎样?”江封悯虽然多年跟在舒云慈身边,却从没见过舒云慈对一个人如此严苛善变。 “我当然是希望她好啊。”舒云慈叹了口气,“我巴不得她一辈子顺风顺水,平平安安的。” “云慈,做人不好太偏心的。你对含幽可就从来不会这么担心。”江封悯还是很喜欢景含幽的,性子通透舒朗,十分有当领兵将领的潜质。 舒云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知道什么叫‘傻人有傻福’吗?” 江封悯不说话了。她发现舒云慈这句话既是说景含幽,也是在说自己。 远在历国皇宫里的景含幽正在皇后宫中写字,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恶寒,她抖了抖,心说自己抄的是经书,这都有邪祟来捣乱吗?她左右看了看,有宫女以为她缺少东西,赶紧要过来。她抬头望着装饰华美的宫殿,也不知道师姐现在在做什么。宫女过来,她摆摆手,继续低头写字。 肖长语退位一事在三天后以开会的形式告知了各位朝臣。一时间暗流涌动,京城里的局势愈发微妙起来。 藩王带进京的军队都被控制在城外,带进城的就只是一些护卫,全都集结起来也成不了什么事,所以很多有心一搏的藩王就打起了大臣的主意,尤其是那些能够调动部队的武将。 岳盈汐坐在屋顶上无聊地打着哈欠。“这些人怎么还没有谈完。”她都困了。 另一边的花漪红索性躺在了屋顶上,“等着吧,兹事体大,这些老狐狸可得好好谋算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复命?”岳盈汐摸摸怀里,掏出一包炒好的花生。“离儿给的,要不要吃点?” 花漪红看了一眼,嫌麻烦地摇摇头,“还要剥壳。” “懒死你算了。”岳盈汐自己剥着花生,小心地别让花生壳掉到下面去。她说归说,还是不能自己吃独食,时不时就要喂花漪红一口,花漪红嚼着花生,心说这傻子终于开窍了,竟然对自己这么体贴了。 屋子里密谋的是顺王和武威侯。顺王是肖长语的堂叔,武威侯负责京城周围的治安,手里握着一万精兵。这一万人攻打京城肯定没戏,但是用来攻打皇宫,胜算还是很大的。 武威侯前脚和顺王谋算完,后脚就进宫去向肖长语坦白了。肖长语表示武威侯举报有功,赐了他的两个儿子将军之职。 回到客栈的岳盈汐和花漪红将听到的如实向舒云慈说了,包括武威侯卖队友的事。 舒云慈听完之后想了想,“你们还是多留意武威侯府,此人恐怕没那么简单。” 顺王一事很快被肖长语处理掉,再次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面对这等情况,各路藩王不得不暂时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思。 客栈里,殷盼柳看着离儿在玩闻弦歌的琵琶,居然玩得似模似样。“这孩子天生就是学乐器的材料,你可别教差了。” 闻弦歌嗔道:“我怎么会教差了?离儿的娘初雪姐姐就是琵琶高手,离儿怎么会差?”她过来掰正顾离错了的指法,却也不多教,就是让顾离自己玩。“柳姐姐,你说渊皇这到底在折腾什么啊?要退位就尽早退位啊,这么拖着,京城里又这么多藩王,就算没心思的也养出心思来了。” -- 第395页 “据我所知,渊皇这皇帝当得也不顺心,到底有些意难平。她这次恐怕是要在退位前出一口闷气。不过……”殷盼柳摇着折扇,“敢于这么搞,我总觉得渊皇背后有高人在支招。” “不是掌院?”闻弦歌只能想到舒云慈了。 殷盼柳摇摇头,“应该不是。渊皇和掌院的交情还没到那么深,毕竟是一国帝位传承的大事,渊皇只会听一个极为信赖的人。” 闻弦歌笑,“那就只有清篱了。”两情缱绻,自然是最值得信赖的。 殷盼柳却继续摇头,“清篱纯真,未必有这智谋。” 闻弦歌皱眉,那会是谁? 同一时间,另外一个房间里,舒云慈正在和辰絮下棋。辰絮的棋艺也是聂家姐妹教出来的,并不会比书院其他学生优秀,但是她的心思活,所以下棋时常常有惊人之举。 “你更喜欢哪个聂师傅的棋艺?”舒云慈突然问。 辰絮没有抬头,“大聂师傅。” “哦?”舒云慈很感兴趣。书院里的学生大多喜欢小聂师傅的棋路,为何自己的徒弟会喜欢大聂的?“为何呀?” 辰絮终于落下一子,缓缓抬头道:“大聂师傅善谋,小聂师傅善断。弟子更喜欢谋划。”她说到这里笑得眉眼弯弯,“弟子喜欢挖坑的感觉。” 第176章 天命的劫数 看辰絮这笑, 就是一只标准的小狐狸。偏偏生得那般标致, 连眼眸都是清澈的。舒云慈在心里叹气, 这丫头真是长了一张可以迷惑人的脸。 “挖坑最需要注意什么?”舒云慈再下一子。 “计划周详。”辰絮眼看着己方江山失守,已经无处做活。 “错。”舒云慈伸手将辰絮的黑子一颗一颗拿走, “是心狠。当你决定下一局棋,那么无论是谁,都可成为棋子,都可易子。” 辰絮抬头看着师父, 似乎在努力消化这句话,半晌才问道:“也包括自己吗?” “自然。”舒云慈颇为欣慰,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辰絮是有慧根的。 京城中的局势一日三变,顺王刚被夺爵查办, 诸位藩王兀自观望中, 武威侯突然起兵,率领手下一万军队夺取京城北门。军队一进城,立刻直指皇宫。然后……然后就被突然出现的五万御林军围剿了。 武威侯一家被斩杀,与武威侯密谋的礼王被夺爵下狱,封地收回。一直注意着武威侯府的岳盈汐吓得直拍自己胸口, “我的天呀, 我可是天天盯着武威侯府的,根本就没见武威侯出门啊。” “弄得替身有多难?”花漪红当然也没有发现, 不过她才不会说出来。 渊皇肖长语这几招俨然就是下好了饵等着鱼上钩, 然后一网打尽。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关键是杀伐决断丝毫不会心软,皇储人选还没定,有资格的选手已经折了一大批。 因为自己受伤,舒云慈最近一直都在客栈里修养。原本肖长语安排了京城外的别院给书院这些人,但是舒云慈觉得既然是来帮忙的,还是留在京城内比较方便。再者,她们这些人一旦被人查出是渊皇的帮手,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要被消灭的目标。 江封悯最近在带辰絮和顾离,闻弦歌和殷盼柳有事离开了几天,顾离当然要跟着大师姐,于是都归了江封悯。她捏着顾离小小的身子骨,觉得这孩子的骨骼结构和自己小时候差不多,说不准将来也是个练武奇才呢。 “离儿,你会不会武功?” 顾离那张漂亮的小脸此时吃得都是芝麻糕的碎屑,“武功?”这个词儿她可一点都不陌生,夫子们经常说。她放下手里的芝麻糕,拍掉手里的碎屑,像模像样地扎了个马步。“会一点。” “你师父教的?”江封悯惊讶,闻弦歌还挺靠谱的嘛。顾离如今开始练基本功正好。 顾离歪着头想了想,“你教的。” 江封悯一脸问号,“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顾离突然不理她了,转头拿起芝麻糕往正在独自研究棋艺的辰絮嘴里塞。“师姐吃。” 辰絮思绪被打断,也不生气,接下顾离的芝麻糕,小小地咬了一口,顾离这才满意地收手。 “江师傅,小离是看到你在教我们练功,自己学的。闻师傅宠着她呢,才开始教她弹琵琶,武功得等等了。”辰絮看得出,闻弦歌对于顾离的期望是成为一个琵琶高手,像顾离的生母姚初雪一般。至于武功,闻弦歌的武功虽然不低,但是她本人对武功并没有什么执念,自然也不会要求徒弟有多高的造诣。不过换个角度想,闻弦歌其实并不希望徒弟为了优秀而整天学习,小孩子还是该有小孩子的生活。 对于这样一个没什么大志向的师父,辰絮有时候也会羡慕。不过她知道那并不适合自己。她需要的就是掌院那样严厉的师父,这样自己才能成为最优秀的一批人。她从来没有奢望过会成为第二个掌院,她只希望自己的将来可以自己做主。 江封悯兴致来了,带着顾离就跑到院子里练基本功。顾离也乖巧,主要是把这种事当成了游戏,练得咯咯直笑。 出来进去的一众姑娘们看到顾离小小一只,练得似模似样的都觉得可爱,于是加油的,鼓劲的围了一大群,顾离更加开心,练得小脸都红扑扑的。 此时在舒云慈的房间里,辰絮抱着棋盘过来摆好。 “再输可没面子了哦。”舒云慈逗她。 -- 第396页 辰絮也不多话,依旧执着黑子先行。舒云慈慢悠悠地拈起一颗白子,“楼下好吵,封悯又在做什么?” “江师傅在教小离练武功。”辰絮的眼神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棋盘。 “你觉得这盘你能赢吗?”棋局到了中盘,舒云慈笑着问。 “至少我还有机会。”辰絮的黑子已经落在下风,但是并没有到穷途末路。 舒云慈又下了一手,堵死了一大片黑子。 “这样呢?” 辰絮的眉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舒云慈看着有趣,可惜这团子长得太快,现在脸上的婴儿肥已经开始褪去,要不了多久就不是一只团子了 。 “弟子认输。”辰絮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很快就开始了新的一局棋。 连输四局,辰絮不厌倦,舒云慈都觉得无聊了。她打了哈欠,“我看你还是跟着裁冰剪雪多学学吧,这点子棋艺还是不够的。” “弟子知道。”辰絮一直紧皱的眉间突然舒朗起来,轻轻呼出一口气。 舒云慈见她露出这种神情,急忙低头细看棋盘,发现白子已经被围死,根本无力回天了。她眯着眼睛看着辰絮,脑子里也在仔细复盘。“你用了四局棋引我入局?”原来辰絮的算计在第一局棋就开始了。 辰絮老实点头。“师父不好赢。” “负四胜一,终究是我赢了。”舒云慈挑眉。 辰絮抿着唇,好半天才道:“我赢了最后一局。” 舒云慈心里这个气呀,什么最后一局,感情你赢了就不继续下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她收拾着棋子准备再下一局,辰絮却跑了,留下一下子凌乱的棋子。 舒云慈居然很好脾气地慢慢捡棋子,丝瓶进来送点心,看到这幅情形赶紧过来,“主子,让奴婢来吧。” “没事,我自己捡。丝瓶,你知道吗?刚才我被辰絮算计了。”舒云慈的语气十分神秘,还带着一点……炫耀。 丝瓶都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一个什么表情才好了,“主子,您这是高兴?” “当然。那只小狐狸居然连我都能算计到,你说以后她还能怕谁?”舒云慈得意洋洋。 丝瓶只好跟着陪笑,“呵呵,主子的弟子,那自然是最厉害的。”她的心里却暗叹,不愧是主子的弟子,跟师父一样逆天。 辰絮跑下楼,看着天井里江封悯正在掰着顾离的腿,帮她纠正练武的基本功。书院里一群夫子在旁边起哄叫好,闹闹哄哄的全没有一点名门淑女的样子。 顾离被累得小脸红扑扑的,却丝毫没有怕苦怕累的样子,反倒觉得好玩,笑得嘴里直吐泡泡。 “辰絮,心情很好的样子,是不是跟你师父下棋赢了?”芦雪眠过来拉着辰絮的手问。 辰絮摇头,“输了。” “输了心情还这么好?”芦雪眠好奇。 辰絮笑而不答。 芦雪眠伸手捏着辰絮的小脸蛋,“辰絮啊,你还是个小孩子,有点小孩子的样子好不好?你看离儿,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嘛。” 辰絮救回自己的脸蛋,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回了丝瓶的房间。 云醉墨刚好溜达过来,看着辰絮的背影摇了摇头,“人小鬼大,这孩子从各方面看都是个好苗子,不过我听神仙姐姐和掌院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孩子的未来大概会经历很多波折,所以你别欺负她。” 芦雪眠抿唇,“有掌院这么凶的人护着,她还会有波折吗?” “会的。”说话的是刚刚落地的温无影。“辰絮的命中带劫,能过就万事顺遂,不能就一切成空。” “这么严重!”芦雪眠惊叫,“神仙姐姐,你都没办法破解吗?” 温无影一笑,“命中的劫数,不能破。” 芦雪眠扯着温无影到了一旁没人的地方,小声道:“神仙姐姐,我一直想问你,你这么神,能不能看出我命中有什么劫数啊?” 温无影果断摇头。 “为什么?”芦雪眠不解。她觉得都是人,温无影既然能够看出辰絮的命数,为什么看不出自己的呢? 温无影指了指辰絮离开的方向,“天命。”她又指了指芦雪眠,“凡人。”然后一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一旁跟过来偷听的云醉墨笑得岔了气,捂着肚子弯着腰,“凡人就不要和天命比,我敢笃定你七岁的时候没有辰絮这么厉害。” 芦雪眠过来撞了她一下,结果云醉墨那也是个武林高手,芦雪眠这一撞差点自己飞了出去,好在云醉墨厚道地拉了她一把。 “我七岁的时候确实没有辰絮厉害,难道你有吗?凭什么笑话我?” 商清尘一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都开始心疼自己的耳朵了。好在这时候江封悯终于放过了顾离,拎着满身是汗的她去洗澡了。众人散了,云醉墨和芦雪眠也就没吵起来。 傍晚的时候,陶清篱来了客栈,带来了肖长语最新查到的消息。“那些武林高手都是安王安排进京的,这件事早在去年就开始了,这些高手很多都是别国人,在武林中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长语说,安王不可能是在去年就知道她要退位的消息,这只能说明安王早就有了不臣之心,刚好和退位这件事撞上了。” 舒云慈沉默了一会儿,“清篱,我当你与渊皇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 第397页 商清尘急忙道:“掌院有话请讲。” 第177章 返回飞叶津 舒云慈道:“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安王处心积虑安排了这么多江湖高手进京, 就赶上了渊皇退位, 藩王云集京城, 情况一下子复杂起来,敌我难明,然后我们赶来渊国, 直接将安王一年多的安排全部解决了。这一切若说是巧合,那我要劝渊皇不要退位了, 这等天赐的巧合, 弃了可惜。” 商清尘听了这话微微有些脸红,舒云慈也不催她, 只是静静地等她开口。 江封悯一直坐在一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隐形人。 陶清篱终于有了决定, 她叹了口气, “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掌院。长语背后却是有高人相助,不过并非我和长语有心隐瞒, 实在是那位高人一再强调不要泄露她的身份。” 舒云慈倒了两杯茶, 递了一杯给陶清篱,“这种算尽天机的事情,无影也能做到。因为她算的不是人心, 是天象。这就让我想到另一个无影说过的名字,明汐谢家谢玉裳。” 陶清篱漂亮的眼眸在惊讶过后蕴满了笑意, “掌院是怎么猜到的?” “能把我算进去的人, 大概也只有她了。”舒云慈撇嘴道。 论谋算人心, 舒云慈几乎已经达到了巅峰。所以能够让舒云慈猜不到后手的, 就只有温无影、谢玉裳这样能看出天命的人。 陶清篱起身告辞的时候,舒云慈问了这场戏还要多久落幕,她想回书院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不出半月,长语就会下诏退位。” “有一位神算在,还有什么不顺利的?”舒云慈冲着江封悯使了个眼色,江封悯立刻起身送客。 “想家了?”江封悯回来后问。 “临走时那几只傻猫要生崽子了,我想着回去看看。它们虽然傻,到底是我养的。”舒云慈懒洋洋地说。 鱼丸和米粉已经生过几窝小猫。到了飞叶津后,附近的野猫很多,书院里的夫子和学生都是喜欢小动物的,经常投喂野猫,野猫常常流连在附近。于是怀孕的猫也越来越多,后来舒云慈直接圈出一块地方专门来养猫。不知道是不是飞叶津环境好,养出来的小猫一个个都美貌十足,好多学生回国的时候都会过来要一只带回去。 “鱼丸都子孙满堂了,你还说人家傻。”江封悯也好久没去逗猫了。 “我当初可是把它当做一只灵猫带回来的。没想到它一傻就傻了这么多年。算我看走了眼。”舒云慈始终对于鱼丸灵性不在一事耿耿于怀。 “这天地的灵气不都被你一个人占了去?在你身边,要那么聪明做什么?” 江封悯这话说的是鱼丸,可是舒云慈却笑着捏着她的脸,“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渊国的事情经过前期的混乱后,形势已经逐渐趋于明朗。有野心且有势力的几个藩王前后动了手,被早有准备的肖长语镇压,直接夺爵问罪,一点都不手软。剩下的藩王终于明白了帝王之心,一点不敢造次,京城的局势终于稳定。肖长语也在这时下旨昭告全国,立德王为皇太叔。就在所有人还在吃惊的时候,退位诏书也下来了。肖长语退位,德王继位。 德王当然早就知道了消息,最开始他是不同意的。他一把年纪,给了皇位又能如何?再说他若是真要争帝位,当初主少国疑的时候就会去争,何必等了这么多年。 “皇叔,朕已无兄弟姐妹,如今的皇族之中,只有皇叔一脉与朕血缘最近,皇叔当年辅佐朕劳苦功高,这皇位原本就是你的。”肖长语难得笑得温暖和煦。 “陛下,臣已年迈……” 德王后面的话被肖长语扬手打断,“皇叔的几个儿子都是成材的,这皇位不怕后继无人。皇叔,朕以女子之身,少年继位实属无奈之举,全赖皇叔忠心耿耿。可当今渊国,可能找出第二位如皇叔这般毫无野心的忠毅之臣,若是再选一名幼主,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德王明白这个侄女自幼好强不输男儿,多年为帝虽然是至尊之位,却也饱受群臣掣肘,皇帝当得一点不开心。尤其是当群臣知道皇帝爱上一个女子时,多少明刀暗箭让肖长语身心俱疲。 “臣明白陛下苦心,渊国江山百代,必不会没落。”德王跪倒行了大礼,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对这个侄女行如此大礼。 诏书一下,舒云慈就带着书院众人返程了。她帮了很大的忙,却没有提什么要求。肖长语当然是个明白道理的,在问了陶清篱书院缺什么之后,直接搬了御药房一半的药材和宫中典籍的全部复本送去了飞叶津。 回程中,众人和闻弦歌、殷盼柳会合。殷盼柳的情绪一向是不外露的,闻弦歌就活泼很多。众人见闻弦歌眉目舒朗,不见之前的郁郁之色,就知道她和她师姐公冶音的感情问题应该是解决了。这种事,众人心里有数就行了,并不多问。 渊国的事已经解决,书院还在放假,众人一路走一路离开,等回到飞叶津的时候就只剩下舒云慈、江封悯、顾离和丝瓶了。辰絮半路也回了易国,闻弦歌和殷盼柳又跑出去玩,不方便带着顾离,于是交给掌院带着。 回到书院,许久不见的盛辞亲自接了出来。舒云慈见她的脸色红晕,心中稍安。 “看起来你过得不错。” 盛辞却皱着眉,“你的脸色却不大好,让血蚕给你看看。” -- 第398页 血蚕为舒云慈诊脉后,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去熬药了。江封悯不放心地跟出来,怀里还多了一个顾离。 “云慈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她追着进了血蚕的药室。 “掌院的身体要是会有问题,那我们这些凡人就都得死了。”血蚕撇撇嘴,“也不知道掌院练了什么功夫,她之前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不过现在不仅好了,而且看起来比之前的状态更好。” 江封悯想了想,“不死功?” 血蚕抬头,“不是说是邪功吗?掌院真的练成了?” 江封悯撇嘴,“谁知道?反正云慈练成什么武功我都不意外。” 血蚕边配药材边道:“你也不必这么担心,掌院可不是会自苦的人。她明白自己对于书院的影响是什么。” “那她的脸色怎么一直都是苍白的?”江封悯这一路可没少担心。 “身体愈合自然需要大量的营养,掌院一路奔波,让周纤多炖点补品就好了。”血蚕挑了几味药放进石钵里用力捣碎。 “那你这是干什么?”江封悯还是不放心。 血蚕瞟了她一眼,“固本培元的,你吃也没问题。” 江封悯凑过来,小声道:“哎,你说云慈总这么受伤真的没问题吗?” “你这么小声干什么?”血蚕奇怪地抬头。 “我这不是怕人听见嘛。云慈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要是知道我怀疑她,还不得揍我?”江封悯最后一句声音大了些,急忙左右看看,好在药室里并没有其他人。 血蚕看着她,伸手指了指她的怀里,“她不是人吗?” 江封悯顺着她的手指低头看自己怀里,就看见顾离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仰头看着自己。 “悯悯在担心掌院吗?”顾离奶声奶气地问。 “没有。离儿你什么都没听见哈。”江封悯双手抱着顾离晃了晃,看样子似乎要把顾离哄睡着。 顾离却以为江封悯是要跟她玩,咯咯直笑。 血蚕实在看不过去,把顾离抱过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顺手从旁边抓了一把东西塞进顾离怀里,“好吃的。” 顾离抓起一块张嘴就吃。江封悯想拦都没来得及。 “喂!离儿,她的东西你也敢吃!”这可是血蚕给的啊!会要人命的啊! 顾离嘴里含着东西,抬起头,活像一只小仓鼠,“甜甜。” 血蚕不悦地看着江封悯,“你什么意思?” 江封悯扭头看别处,“谁知道你这里的东西有没有毒?” “有毒的我会给你吃。”血蚕咬牙道。 江封悯连舒云慈都敢惹,却不敢惹血蚕。她觉得血蚕这些年武功和医术越来越高,但是脾气越来越怪。她赶紧抱起顾离跑了。 跑出来的两人刚好和说完话的舒云慈遇上,三人一同去了猫窝。猫窝不是猫的窝,是养猫的院子。鱼丸家几个闺女走的时候都怀孕了,现在应该都生完小猫了。 三人一进来,一群大大小小,各种花色品种的猫就上蹿下跳的。不过这些猫慌乱了一阵子后,看见舒云慈到来,都乖乖趴下,仿佛在迎接女帝。 “我就纳闷了,连猫都怕你?”江封悯觉得奇怪,舒云慈很少来猫窝,但是每次来,这些猫都是这副怂样。 “这叫臣服。”舒云慈一招手,一直胖得快走不动的大橘猫慢悠悠走了过来,在舒云慈的脚边老实地让她撸毛。 顾离是经常来猫窝的,看到猫就挣扎着要下地,江封悯赶紧把她放下,她跑进了房子里,过了一会儿又跑出来,“猫猫!猫猫!”顾离兴奋地大叫。 舒云慈和江封悯跟着兴奋的顾离进了房间,就见铺好了褥子的四层猫窝的第二层,十几只小奶猫正在发出叫声。 舒云慈挑眉,“果然都生了。”她伸手抓了一只狸花猫出来看了看,猫妈妈看过来,发现是舒云慈,就只是看着,连叫都不敢叫。 小猫生得十分可爱,毛茸茸的像个毛球。看得出有人在照顾,小猫十分干净,在舒云慈手里不停地扑腾,嘴里发出可爱的叫声。 “都活着就好。”舒云慈将猫放回猫妈妈身边,转身走了。 顾离却不肯走,跟几只小猫玩得那叫一个高兴。 江封悯让照顾猫窝的人看着顾离,等她玩够了将她送回飞花小筑后,也追着舒云慈走了。 第178章 书院添新人 到了书院开学之前, 肖长语和陶清篱赶到了书院。肖长语的神情有些疲惫, 但是看得出是很高兴的。舒云慈明白帝位传承有很多事情要交代, 并不是那么容易,肖长语的疲惫完全可以理解。 “掌院,我能做点什么?”肖长语还挺进入角色。 舒云慈笑, “当个书院的财神爷如何?” 肖长语吓得一个趔趄,“别, 千万别, 我渊国没有兰国富庶,架不住掌院这么讨。” 舒云慈摇头, “我飞叶津如今可不缺钱,我是想让你来管理书院的银钱。” 肖长语这才长出一口气, 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还以为自己要被敲竹杠了。 “我新来飞叶津,掌院你放心让我主管财政?”就算只是个书院, 那也是千万两银子的流水, 肖长语毕竟初来乍到。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舒云慈伸手指了指门,“何况清篱还在我这呢。” 肖长语能管理渊国这么多年,管理一个书院的银钱自然也不在话下, 当下不再推辞。“掌院,还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 第399页 “自家人, 有话直说。” “是关于谢玉裳的。”肖长语试探着说出来。 舒云慈低头抿了一口茶, “她要来?” 肖长语点头。“她有些麻烦。” “抢了人家封国的公主, 当然有麻烦了。不过我奇怪, 谢家也保不住她?”舒云慈问。 明汐谢家是全大陆最有名的神算世家,家中人物一个个都跟半仙似的,这样还保不住一个人? “谢家不容禁忌之情。”肖长语一语道破天机。她不奇怪舒云慈会知道这么多事,这位曾经的宁贞女帝一向都将情报看得很重要,书院里的鸽子楼也不是个单纯的摆设。 “禁忌之情啊……”舒云慈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突然笑得天真无邪,“我喜欢。” 这时候,书院的夫子们陆陆续续回来了,之后书院里又多了一位新夫子——谢玉裳。她带着另外一个漂亮姑娘一同前来,漂亮姑娘自我介绍叫做陆瑶舟。神算舒云慈当然欢迎,将她归入玄堂。 众人中可是有很多皇室中人的,一听都吓了一跳,这位陆瑶舟不就是封国的锦孝长公主?前几个月刚听说封国要和兰国联姻,和亲的就是这位锦孝长公主陆瑶舟,怎么几个月没关注这件事,陆瑶舟就跑到书院来了。 这可是大八卦!书院上下以芦雪眠为首每天都在议论这点事,以这些人的智商和分析力,几天就把这件事分析得明明白白。 谢玉裳为人十分低调,容貌算不得绝美,但是有种很吸引人的气质,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当一个人盯着她看上一会儿,就会忍不住想听她的话。岳盈汐研究了半天,确认谢玉裳根本没有使用任何幻术,这单纯就是她本人的天赋异禀。 “老实说,你是不是这么拐了人家长公主?”谢玉裳的话很少,所以目前书院众人和她还不算太熟悉,不过陆瑶舟却是极好相处的,温温柔柔一个姑娘,虽是金枝玉叶,在这人人自己照顾自己的书院里也适应得很好。敢于这样问话的,是和谢玉裳关系最近的温无影。 “你也会这么无聊?”谢玉裳皱眉。 温无影捂着嘴,表示自己很无辜,“她们想听,求我来问问。” “你也想听吧?”谢玉裳很不给面子地问。 两个神算,谁都骗不了谁。 “你我都是泄露天机的人,未来如何我不去想,我只想给她一份安稳的生活。人生一世,我也只要这么一个人而已。” “都知道是泄露天机必遭天谴的人,还去招惹人家姑娘?”温无影嘀咕。 谢玉裳盯着她看了半晌,“所以你才不敢去找你那个命定之人?” “哦呵呵呵,今天天气真好。”温无影生硬无比地打了个岔,出门飘走了。 等到再开学,书院就有些热闹了。不是多了两个几名夫子,而是之前飞叶津对战七大门派的事情彻底在武林之中传开。现在武林承认飞叶津书院算一个武林门派,对于这个全是女子的门派,多少人好奇,多少人觊觎。 差不多每个月都有人上门来挑战。夫子们已经很少出手了,基本都是派书院的弟子迎战。这样一来,入室弟子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寻常弟子,学制五年,武功是有的,那是对于寻常人。如果遇到武林高手根本就不是对手。入室弟子,可以一直在书院里学习,武功也得到了师父的真传,自然厉害。 不过因为书院开设年头还短,入室弟子目前也只有辰絮、冷微之、冯静苏、景含幽和顾离。顾离年纪小不算,其他四人中只有冷微之已经成年,且自小跟在温无影身边长大,武功已经小有所成,其他几人虽然资质优秀,又肯吃苦,却因学武时日尚短很少能够出战。 冷微之一人差不多接下了书院每个月的迎战任务。这期间有胜有负,只要人不受伤,舒云慈并不在意。 就算赢了冷微之,得知这还只是书院的一名学生,赢了的人也不好回去吹嘘。有人评价,用学生来迎战,飞叶津基本已经处于不败之地。 转眼又到一年入学季。众位夫子都赶来挑徒弟。大概是这一年飞叶津书院名头更加响亮,竟然有几位夫子同时挑到了入室弟子。 首先是书院里最为低调的聂家姐妹共同挑中了一位徒弟,来自云国武将世家关家的三小姐关雪净。此女年六岁,却少年老成,说话做事都条理分明。 紧接着刚入飞叶津的谢玉裳慢悠悠出来,也不看,直接点走了一位小姑娘。众人去花名册里一瞧,小姑娘是封国公主陆凌岚,同样年六岁。这可就是陆瑶舟的亲侄女啊,也不知道这是谢玉裳算出来的徒弟,还是作为抢了封国长公主的赔偿。 然后一直不怎么出风头的商清尘居然也挑中了一个徒弟,来自兰国富商贺兰家的四小姐贺兰衣,年五岁。 一转眼三个夫子挑到了徒弟,让其他还没有挑到徒弟的夫子们急得不行。然而在着急也不能随便拉一个就走,到底还是要合心意的。闹哄哄三天过去,也就只有这三个幸运儿成了入室弟子。 一个月后,书院为这三对师徒举办了拜师礼。 “雪眠没有找到徒弟,刚才还跟我这抱怨呢。”初秋,盛辞趁着还能下床的时候来到飞花小筑和舒云慈闲聊。 “你别听她闹腾,她心里有数得很。”舒云慈倒了热茶给盛辞,“渊国送来的水香兰亭,好喝得很。” -- 第400页 盛辞笑道:“我听说水香兰亭产量极少,从来都只供奉皇宫。渊皇居然还肯派人送来飞叶津给长语,可见是心疼这个侄女的。” “自家人,心疼自然是心疼的。盛老相爷不是刚派人给你送来一筐青梅?”盛辞爱吃青梅,盛老爷子每年都会派专人送来家乡的青梅。老丞相年事已高不能长途奔波,盛辞身体虚弱同样不能远行,也许这对父女此生都难以再见,但是青梅传情,一颗一颗都是思念。 盛辞点点头。“掌院说得是。每年我最盼望的就是老家送来的青梅,就像是报平安的家书。” 说到这里,盛辞心中叹了口气,她知道舒云慈从来到飞叶津之后,不仅没有回过隐国,甚至没有给父母写过一封书信。其原因也不难猜,她到底是曾经的皇帝,和故国的任何一点联系就会让新君生疑。帝王疑心可是要流血死人的,所以舒云慈走得决绝,走得干脆。仿佛当年披肝沥胆治理强盛的隐国只是她的一个梦而已,如今梦醒了,便再也记不得了。 “掌院,十年心血,如今可觉得可惜?”到底是从小就认识,后来又一起治理国家的好闺蜜,盛辞这话问得轻轻巧巧。 舒云慈看了她一眼,又转头望着外面的萧萧落木,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有什么可惜的?盛辞,你知道我一生骄傲,能值得我花费生命中最好的十年去做的事,也只有隐国了。如今隐国虽未强大到大陆第一,却也足以自保,更重要的是,我为隐国找到了一个比我更加适合的皇帝,隐国的未来会更好的。”时移世易,她明白自己要的已经得到了,那还有什么可惜的?“如今,我的心血都在书院了。” 盛辞微笑,“难道不是辰絮?” 提到辰絮,舒云慈皱了皱眉,“这丫头最近练功太过刻苦,我让含幽看着她也不见什么效果,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放松一下。” 盛辞摇头,“之前她迎战外面的挑战者输了,你便不再让她下山迎战了,她那般好强,哪里肯轻易罢手?说到底,还不是你将她激成这个样子。” “那成,今天刚刚收到送来的战书,让她去迎战便是。”舒云慈到底心疼徒弟,还是同意了。 景含幽拿着药膏一点一点涂抹在辰絮的后背上,辰絮小小的身体上全都是淤青,任凭景含幽如何小心翼翼,还是难免会弄疼她。 “对不起啊,师姐。”景含幽含着眼泪小心道歉。 “你哭什么?我又没怎样。”辰絮今日下山迎战挑战者,虽然受了伤,到底还是赢了,所以她的心里是很开心的。 上完药,景含幽用纱布将辰絮的后背盖好。“人家心疼师姐嘛,这得多疼啊!”景含幽想想就要继续落泪。 “乖啦,我没事的。血蚕师傅的药都是极好用的,明天就好了。”辰絮披了衣服,回身拍拍景含幽的手安慰道。 第179章 一年又一年 景含幽脸红红地看着辰絮, “师姐你以后不要那么拼命练功了, 我看着都害怕。” 辰絮原本要解释的, 不过想了想还是改口道:“我知道了,夜了,我要睡了, 你也早点睡。” 景含幽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辰絮的房间。其实她自己何尝不在拼命练功呢?她不想永远在辰絮之下,更不想成为永远站在辰絮身后的小师妹。 外面的挑战无疑给了书院很大的动力, 不仅学生刻苦学习, 勤练武功,连这些夫子都在上课之外的时间里苦练武功。 肖长语带来的典籍已经分类入了古卷阁, 辰絮又让人给每位夫子挑了一些合适的武功秘笈送过去,整个飞叶津书院的人都在努力提升着自己的能力。 这里面最闲的大概就是舒云慈和江封悯了。两人的武功已臻化境, 没有什么可提升的空间了。她俩便日日想着怎么折腾这些学生。可怜书院里的学生, 一个个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又都是金枝玉叶, 高门贵女, 来到书院被折腾得个个灰头土脸的,面黄肌瘦俨然如难民一般。年纪小的孩子差不多日日以泪洗面,倒不是觉得多委屈, 就是确实太累了。就是这样哭还得背着人,书院里学生们感情好是一方面, 这种因为适应不了课程而流的眼泪会被人看不起的。 对于学生们这种状态舒云慈又开始不满, 不是不满学生, 是不满书院的伙食。周纤的厨艺早就不是当初那样, 肖长语也从渊国调来用惯了的两个御厨的女儿,一个叫何瑕,一个叫陈鸢歌,都是厨艺不凡且勤奋好学、性子活泼的姑娘,没过多久就和书院里的大大小小混熟了。多了人手,周纤在血蚕的帮助下,开始注意学生们的饮食结构。 说到如何才能吃得健康,吃得美貌,自然是最爱美的易国人最拿手。辰絮写信回国,易皇易迦舒直接送了两名宫中负责饮食的嬷嬷过来,有了行家,学生们的脸色明显好了起来。 芦雪眠奉掌院之命制定合理的作息时间,午间给半个时辰睡觉的时间,这个时候不睡的,一律受罚。晚间不得睡得太晚,有夫子们进行检查。夫子们内力深厚,在房子外面就能判断出里面的人是否入睡。其实学生们每天都累得不行,晚上回来一般都早早睡下了。 这些问题解决后,就是学生们每天的妆容问题。这原本是花漪红负责的教学内容,不过花漪红教学礼仪之外还要负责学生们的日常纪律,就算有岳盈汐帮忙也有点忙不过来,肖长语就主动承担了学生妆容的教学。 -- 第401页 这个决定一出,除了陶清篱外,所有的夫子包括舒云慈在内都很吃惊。陶清篱笑道:“长语原本就对女子妆容感兴趣,从前在宫里还日日为我画眉呢。” 书院里待久了,好像人人都喜欢秀恩爱了。 被猝然喂了一嘴狗粮的众人纷纷鄙视,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有这种爱好? 肖长语还没开课,就先给自己批了一笔经费,教学妆容怎么着也得有胭脂水粉不是?而且贵女们用的自然不会是山下集市上卖的那些货色。 舒云慈大手笔,得知此事后直接让人去各国买最好的胭脂水粉运送过来。回来后大家拿过来比较研究,都是女子,哪有不爱俏的?连一向不怎么在意外表的江封悯都来了兴致。 比较之后,大家一致认为,要说这种东西哪里的最好?毫无疑问是易国。易国出美人。易国人不但美,而且爱美,会美,善美。易国人对于美的理解已经明显高出其他各国一筹。然而也是因为爱美,所以易国虽然富庶,却文不思谏,武不思战,到处都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又大了一岁的顾离已经彻底展现出她在音乐方面的天赋,闻弦歌对这个徒弟也是真上心,每天都在手把手地教她。 不过顾离的天赋却不仅仅在于音乐方面,她在武学方面的天赋竟然更加优秀。江封悯那是何等的慧眼?看出顾离在武学方面的特长后,非要将顾离要过来做自己的入室弟子。闻弦歌当然不肯,两人竟然争执不下,最后闹到了舒云慈那里。 这种事可很难处理,毕竟都是书院的人,江封悯又和舒云慈关系特殊,如果舒云慈一味偏袒江封悯,难免寒了旁人的心。 不过舒云慈并不会为这种事烦恼,她道:“让离儿自己选不就好了?” 于是选择权被交给了六岁的顾离宝宝。顾离看着闻弦歌和江封悯都在看着自己,她的左右两边各放了一个琵琶和一把剑,旁边围观的人嘴角都有些抽搐,这是让顾离抓周啊! 顾离左右看了看,在两位夫子殷切的期盼下,她伸手抓住了右手边的长剑。 “哈哈哈哈哈哈!”江封悯发出了放肆的笑声,被舒云慈踹了一脚。 闻弦歌有些失望,自家宝贝怎么就选择了江封悯呢? 她走近了顾离,“离儿,你真的舍得不要师父吗?” 顾离有些搞不懂什么状况,却抱着长剑不撒手。“甜甜。” 嗯?闻弦歌又走近了两步,已经能够闻到长剑上糖粉的味道了。 “好你个江封悯!你竟然使诈!”一向大大咧咧的闻弦歌不干了,露胳膊挽袖子就要和江封悯拼命。 江封悯赶紧抱起顾离,“哎!说好让离儿自己选的,兵不厌诈懂吗?我可是带兵的人,现在离儿选了我,你打了我离儿也是我的徒弟了。” “还我离儿!”闻弦歌这就要抽笛子。 殷盼柳、商清尘都过来拦着,江封悯趁机抱着顾离一溜烟儿跑远了。 闻弦歌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是自己养了好几年的团子啊,好舍不得。 谢玉裳走过来,“弦歌,放手吧,那不是你的徒弟。” “为什么?”闻弦歌不甘心。 谢玉裳咧嘴一笑,神秘莫测地吐出两个字,“缘分。” 上空白影一闪,温无影落了下来,很认真地点点头。“你们没有师徒缘分,强求无益。” 闻弦歌怀疑地看着两个人,“你们确定不是被江封悯收买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个默默走开,一个悄悄飘走。 “哎!”闻弦歌转头问身边的殷盼柳,“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殷盼柳摇头,学着两人的样子,神秘莫测道:“冥顽不灵,懒得理你。” 闻弦歌哭丧着脸,“柳姐姐,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殷盼柳趁机拉着闻弦歌走了,边走边哄,“好啦,离儿只是去了封悯那里,又不是离开书院了。每日都能看到,你日后多教教她不就好了?只要孩子能成材,谁的徒弟又能怎么样?也许未来你能收到一个更好的徒弟呢。” “柳姐姐,我心里苦!”闻弦歌趁机撒娇。 “好好,咱们去山里转转啊,没准能逮到一个徒弟呢。”殷盼柳这话说得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倒是把闻弦歌逗乐了。 飞花小筑。 “这件事不管弦歌怎么想,我终是护了你,你可知道为什么?”舒云慈问。 江封悯撇嘴,“肯定不是因为咱们俩的关系。” 舒云慈凑过来,“以我们的关系,我就该直接把离儿判给弦歌。可是离儿是个人,虽然小,却聪明伶俐。她身世可怜,岳如心千辛万苦将她送来飞叶津,就是希望我们能给她一个好前途。我们对这孩子负责,她也需要对自己负责。所以这件事我让离儿自己来选,选对选错都怨不得旁人。” 江封悯想到自己使诈的事,“那我使诈……” “人活一辈子,会遇到多少名利诱惑,你这点子手段算什么?”舒云慈倒是丝毫不把这点小心机放在心上。“不过以后还是别用这种手段了,丢人。” 顾离到了江封悯门下,江封悯可欢实了。冯静苏太懂事,她教起来没有成就感,顾离小小一只,教起来好玩极了。不靠谱的师父加上一个天真可爱的徒弟,书院众人就经常看到师徒俩滚得泥猴一般。这种时候,倒是冯静苏常常出来,瞪着江封悯去洗澡,然后拽着顾离的衣领子将她拎进房间里洗澡换衣服。 -- 第402页 闻弦歌看着曾经是自己家的可爱团子如今这副模样,都心疼死了。但是顾离是开心的,确实,她在武学上的天赋太过突出,甚至舒云慈都要承认,连辰絮在武学上的天赋都要逊色一筹。 转眼又是年下,学生们欢欢喜喜地下山回家过年。夫子们也大多离开了,剩下几个不想回家的,无家可回的都留在了山上。周纤张罗着在山下杀了一只年猪,让山下农户运了上来。周大厨亲自上阵,煎炒烹炸给剩下的几位夫子置办了一大桌年夜饭。 年后学生归来,书院开学,结果没出两天就出事了。学生的家人是可以给自家孩子送东西的,但是要经过书院的检查。而学生开学时候带过来的东西,是不会被检查的。 开学第二天,舒云慈正在盛辞的房间里品茗,正在惬意的时候,江封悯突然闯了进来,脸色都变了,“辰絮出事了!” 舒云慈立刻起身,“人在哪里?”是人在哪里,而不是问出了什么事。能让江封悯都变了脸色,必然不是小事。 江封悯一指外面,“血蚕那里。” 此时在血蚕的房间里,辰絮一张小脸金纸一般,完全失去了人的颜色,口中不断吐血,早就昏迷不醒。在院子里,夫子们差不多全来了,还有几个入室弟子也都在一边站着,景含幽的小脸煞白,明显是被吓到了。顾离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大师姐出了事,她就眼泪叭嚓地跑过来,却被夫子们挡在门外。此刻面前这道门,只有能救辰絮的人才有资格进。 第180章 完结 舒云慈迈步进了房间, 看到辰絮的身上已经插满了金针, 人却还在一口一口呕着血。 “怎么样?” 血蚕抹了把脸上的汗, “中毒了,毒气已经攻心,随时都会致命。”她是最好的大夫, 所以她从来都只说实话。 “怎么救?”舒云慈也没有废话,她在这里, 血蚕在这里, 就一定能够救回辰絮,她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血蚕也不废话, “我已经封住她的心脉,你用内力帮她将毒逼出来。你知道该怎么做。”辰絮人还小, 舒云慈那样强大的内力一股劲使出来, 就能直接要了辰絮的命。 “我知道。”舒云慈刚要上床,江封悯拦了一下, “云慈, 让我来。” 舒云慈摇摇头,“我来。”不是她不相信江封悯,这时候她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 她只相信自己。 血蚕和江封悯帮忙将辰絮扶起来盘膝而坐,五心朝天。舒云慈双掌抵在辰絮的后心处, 内力缓缓输入辰絮体内。 血蚕递给江封悯一方帕子, “给她们俩擦汗吧。我去配药。”从辰絮被送进来到现在, 她才有时间去药室配药。 血蚕一出门, 院子里所有人都为了上来,询问辰絮的情况。血蚕回头看着房门,“看掌院能不能护住自己的徒弟了。”这话一出,好多人心都凉了半截,连血蚕都不肯说句实诚话,可见辰絮的情况是多么凶险。 景含幽握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她是亲眼看着辰絮倒地昏迷吐血的,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到她想哭都哭不出来。 突然,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一双蕴满眼泪的大眼睛出现在她眼前,“含幽师姐,大师姐会不会死啊?”顾离可怜巴巴地问。 “不会的。”景含幽突然抱住顾离,就像溺水的人抱住最后的一块浮木,她要告诉顾离辰絮不用有事,也要告诉自己辰絮不会有事。 温无影朝着冷微之摆摆手,冷微之过来将两人都带走了,临走时还捎上了冯静苏。 孩子们都走了,夫子们的表情却愈发凝重。花漪红第一个离开了,她的身后跟着岳盈汐。肖长语也拉着陶清篱默默走了出去,谢玉裳掐指算了算,什么都没说,走了。 舒云慈为辰絮逼毒是个漫长熬人的过程,一向没有耐心的她竟然一直熬到了半夜才将辰絮体内的毒逼出来。从床上下来的她此时脸色也未见得过好看,不过那股子霸气还是不减。 血蚕给辰絮为了一碗药,黑黢黢的也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这些舒云慈都没有兴趣打听,反正血蚕说辰絮的命保住了,那就必然是保住了。 “云慈,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江封悯太了解她,这个时候舒云慈心里不是疲惫,而是愤怒。这一腔怒火不发泄出去,估计她是不会睡觉的。 “去找盈汐和小红。”舒云慈面沉似水,连江封悯都不敢太多话,只是跟在她身后。 岳盈汐和花漪红出去就是去查谁给辰絮下了毒。飞叶津开院至今还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两人身在律堂,必须详查。 舒云慈过来的时候,花漪红道:“是荥国的钟玉静。钟家是香料大家,她回来时带了忘灵香。” 忘灵香,是很难得的熏香,大家闺秀多喜爱用来携带。然而辰絮天生闻不得忘灵香,体质相克,忘灵香于她就是致命毒药。 当年易国送公主入飞叶津的时候特意叮嘱过这件事,当时大家也很慎重。只是因为这几年却是都没有学生带忘灵香进入书院,所以大家都忽略了这个问题,差一点就害死了辰絮。 忘灵香一事,只有舒云慈和少数几个夫子知道,并没有对外公开。出了这种事,也怨不得钟玉静。 舒云慈吃了个哑巴亏,心中终究不爽。只是稚子无辜,她不甘心也只能作罢。“小红,院规加上一条,不能携带忘灵香入书院,违者即刻逐出书院。” -- 第403页 花漪红点头。“掌院,那这次……” “这次就算了。”舒云慈烦躁地摆摆手,走了。 岳盈汐看着那背影消失,吐了吐舌头,“看着吧,掌院可不是一个会吃哑巴亏的人,这股子怨气不知道撒在谁身上。” 辰絮的命虽然保住了,但是依旧经历了三天三夜的折磨才彻底解了毒。舒云慈一直守在徒弟身边,只是除了最初的时候用内力帮辰絮逼毒,后来她也无能为力。看着辰絮小小的身体迅速消瘦下去,她心疼极了,自然脾气也暴躁极了。 这两天,连江封悯都不敢随便和舒云慈闹,生怕被一掌拍飞。书院里的夫子轮流过来看望辰絮,辰絮倒是乖巧,就算痛得全身发抖,也要强撑着笑容让众人不要担心自己。 “你们都别来了,让辰絮轻松一点。”这话是血蚕说的。这三天她也不好熬,要随时观察辰絮的身体情况,还要顾着盛辞的身体,真是忙得昏天黑地,现在她的脾气也渐长。 辰絮的身体恢复了一个多月才回到原来的状态,舒云慈想让血蚕给配点药,就算不能彻底解除忘灵香对于辰絮的威胁,至少能解燃眉之急。然而就算是血蚕这样精于解毒的高手,对此也毫无办法,因为忘灵香根本就不是毒。 辰絮恢复,舒云慈闲着也是闲着,目光瞄向了荥国钟家。半年后,钟家置办了几大车名贵香料送来飞叶津,至于为什么,没人知道。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书院里不断有新的学生入学,这些没找到入室弟子的夫子们逐渐都找到了自己的宝贝徒弟。 萧折骨,江湖戏班出身,自幼走南闯北饱受苦难,陶清篱下山时遇到,收为入室弟子带回飞叶津,年九岁。 骆溪竹,颖国镇南侯之女,入书院时年七岁,被殷盼柳收入门下。 许惟书,荥国嘉年长公主之女,入书院时年五岁,被云醉墨挑走。 花之晨,花漪红的本家远方侄女,某年书院开学,花之晨在成功通过入学考试后,被花漪红直接收入门下,当时花之晨年八岁。 席如织,边陲小国乐水的公主,来的时候年仅五岁,却也能顺利通过入学考试,资质得到了众位夫子的认可,聪慧伶俐,经舒云慈提议,岳盈汐将其收入门下。 令南依,庆国彬王之女,年九岁。芦雪眠等了几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满意的小姑娘,当即收为弟子。 乔稚,兰皇乔坚之女,作为被敲了多年竹杠的冤大头,乔坚在执拗多年之后,还是忍不住送了女儿前来飞叶津学习。舒云慈敲了他那么多银子,自然也很给兰皇面子,肖长语将她收入门下。 闻弦歌不知道是不是被顾离的事情伤着了,后来很多年对于收徒弟都不是很热心。舒云慈觉得这件事江封悯有不容推卸的责任,一脚将江封悯踹出去给闻弦歌找徒弟。 江封悯哭丧着脸,“我上哪找去啊?” “你来问我做什么?难道我能算出弦歌的徒弟?”舒云慈心里还是向着江封悯的,已经给出了提示。 江封悯也不是那么蠢的人,一听这话立刻去找了温无影和谢玉裳。结果两人都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算当然是能算出来,可是为了这种事泄露天机,实在不值得。 江封悯嘴皮子磨薄了几分,两人还是不同意。最后还是顾离乖巧,让两位夫子一人写出一个字,这样就不算泄露天机了。 温无影示意谢玉裳先来,谢玉裳也不含糊,提笔写了一个翁字。温无影看了看,也提笔写了一个箫字。 “翁箫?啥意思?”江封悯不明白,但是这二位是绝对不会再多做解释。江封悯只好拿着两人的字去找舒云慈。 舒云慈看着这两个字,“小玉写出翁字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 江封悯脱口而出,“琉国。” 翁是琉国的国姓,江封悯只能想到这个。 舒云慈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她沉吟了一会儿,“我们去荥国皇宫里看看。” 三个月之后,两人带回来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看着跟只猫崽子似的,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舒云慈直接将人丢给了闻弦歌,“这是你的徒弟,好好照顾着。” 闻弦歌一脸懵圈,什么情况?她的徒弟?她怎么不知道? 纳闷归纳闷,闻弦歌还是暂时照顾着小姑娘。这个小姑娘从到了飞叶津就没说过一句话,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一个哑巴,但是血蚕检查过她的声带,说并没有问题。 小姑娘叫翁聆箫,是荥皇翁浩苏的女儿。虽然是公主,不过却是一个过得比宫女还不如的公主。 闻弦歌虽然没有相信舒云慈的话,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徒弟,但是翁聆箫乖巧懂事,除了不会说话和瘦弱了一些外,她和其他学生并没有什么不同。 三年过去,翁聆箫十岁,突然有一天,她开口叫了一声“师父”,吓得闻弦歌琵琶弦都扫断了,头皮发麻地问:“箫儿,刚才是你说话?” 翁聆箫点点头,口齿十分清楚地又叫了一声:“师父。” 闻弦歌是个什么性子,立刻大呼小叫地招呼所有人过来看。 血蚕过来研究了半天,“她应该早就会说话,只是不想说而已。如果一直没有说过话,她的嗓子应该已经不能用了。” 毕竟是照顾了三年的孩子,闻弦歌才不会去计较翁聆箫过去为什么不想说话这件事,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照顾有了回报,如此就是单纯地觉得开心而已。 -- 第404页 然而令她开心的事情还在后面,自从翁聆箫开口说话之后,她的天赋就像被点满了一般,在音乐上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她对一切的声音都极为敏感,虽然起步晚,却很快追上了其他人。 这样的翁聆箫,终于让闻弦歌将她正式收入门下。 至此,除了身体不好的盛辞外,书院里就只有血蚕没有收徒了。其实看到那么多夫子收了徒弟,血蚕也曾动过心思。每年新生入学的时候她也去看过,无奈没有相中的,一年又一年,她的心思也就淡了。大概自己此生就没有收徒弟的命了吧。 直到多年后顾离下山,才在明汐拐了一个小郡主回来给血蚕当了徒弟,这自然都是后话。 时光如水流逝,已入不惑之年的舒云慈却似乎定格了容颜,依旧是青春少艾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却比年轻时更加沉稳。 盛辞的病依旧不好不坏地拖着,每天入冬之后就不再出门,偶尔也有凶险之时,几次弥留,都被血蚕硬生生救了回来。血蚕的表情越来越少,舒云慈很理解她,她所有的心思和表情大概都给了盛辞,每一次盛辞撑不下去的时候,她都用最冷静的态度去对待。哪怕盛辞命悬一线,她施针的手都不曾抖过一下。 书院里的夫子们都找到了徒弟,大陆上的各国基本上都有送人来飞叶津,除了凌国。 凌国原本也有心送人过来的,但是江封悯当年在渊国一人力战七大高手震惊武林后,凌国皇室就死了这份心思。和荥国不同,凌国皇室和江封悯之间就是死结,根本无法可解。 “孩子们都长大了,你我也老了。”舒云慈坐在飞花小筑里,看着窗外的落雪。 江封悯依旧多年如一日赖在飞花小筑里,她的两个徒弟教得不错,虽然她还是那么不靠谱,但是冯静苏和顾离的武功明显比其他入室弟子高出一截。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就只有舒云慈的两个弟子辰絮和景含幽了。 辰絮早些年练好内功之后,舒云慈开始教她外家功夫。好多功夫江封悯都不知道舒云慈什么时候练的,一个劲儿说舒云慈狡猾,竟然背着自己练了那么多的功夫。 舒云慈一向懒得理她,只是教导自己的徒弟。莫说辰絮,就连一向不被师父待见的景含幽武功都已经十分厉害。 当年江封悯说景含幽是个领兵的人才,如今看来倒是没有说错。景含幽在谋算人心方面不如辰絮,在个人武功方面不如顾离,但是在攻杀战守方面却能和冯静苏五五开,是书院里兵法学得最好的唯二之人。 “你在我心里,永远不会老。”这样的情话,江封悯每天都要说几句。她记得七岁时第一次见到这个隐国来的小公主,明明还没有凳子高,却高傲地扬起头看人。 她第一次说“你是不是有病啊?”她问自己,“如果我能救你,你是否愿意永远效忠于我?”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哦对了,自己说:“如果你能救我,我就永远留在你身边。”然后自己就被她鄙视了。 后来自己跟着她去了隐国,这一去,便是一生的追随和陪伴。到现在自己也想不明白,当初怎么就肯相信一个四岁小女孩的话,将自己的性命赌在她的身上。 不过幸好自己赌了,要不然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自己都要后悔死了吧。 记得那年自己回家过年晚归,足足在她的寝殿外守了一个月才把人哄好。她说:“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失约的?” 自己怎么说了?自己说:“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对你失约。就算死,我也会赶到你身边再死。”这句话自己说得认真,做得更认真。 那年姐姐青灵郡主出嫁,自己想起了她,练功时险些走火入魔,她问自己在想什么,自己却只是在想她。那一晚,她再次强调了两人是利益的关系。现在想来,何必强调呢?她那时一定也动心了。 记得两人第一次亲吻,是她主动吻了自己,自己控制着发抖的手,问她:“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说:“勾引你啊。”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那时她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往事一幕一幕在脑海中闪过,江封悯望向舒云慈的眼神也愈发温柔。舒云慈猛然回头,看到了江封悯的眼神,忍不住抖了一下,“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江封悯有些泄气地摇头,“云慈,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温柔啊?”自己这么深情的眼神都要被嫌弃。 舒云慈扬起下巴,四十岁的她和四岁的她并没有什么分别,依旧是睥睨天下的傲气。“我对你最大的温柔就是许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话虽如此说,被江封悯温柔的眼眸看着,舒云慈心里还是温暖的。自己身负天命,幼年开始争胜,算计父兄,算计朝臣,算计嫔妃,终于算计来了皇位。十年女帝,她外联诸国,内行改革,文开言路,武定国邦,无论后世史书如何记载,她自问对得起隐国,对得起百姓,也对得起自己的天命初心。 回首来时路,父母,兄弟姐妹,朝臣,终究在这条路上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唯有身边这人,三十多年如一日,不离不弃。自己数次遇险,都是她救自己。也是因为有了她的保护,自己才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放开手脚去争斗。自己时常嫌弃她不够聪明,可是,有了自己,她要聪明做什么?万般谋算皆有自己,她傻傻的样子才可爱不是吗? -- 第405页 那年她满二十岁回国,自己以为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却没想到凌国皇帝如此狠毒,竟然杀了她全家。自己闻讯后赶去,也只来得及救下身心俱疲的她。那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那般舒朗的一个人竟然露出那种哀痛的表情,那一刻自己真的想发兵灭了凌国。可是她说仇已经报了,自己也只好由着她,陪着她。 三国攻打隐国,是她挂帅出征,东西奔波退敌凯旋。边关有她,自己才能好整以暇地谋划,才有资格和各国谈条件,那些她不再身边的日子里,自己也曾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是这些事,自己终究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血战景谷关,她受伤不支,自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等来援兵之后就直接放了大招。那是自己唯一的选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自己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为此会受伤又如何?自己的女人,当然要自己护着! 舒云慈怕眼神会泄露出自己太多的情绪,转过头依旧看着窗外的雪。“都这么多年了,你心我知,我心你知,如此便够了。” 身后一暖,是江封悯的怀抱。“这话说得好。你我知心,便是再过四十年,也是如此冬日观雪,夏日赏花,看尽人间美景。” 舒云慈转头,神情古怪地看着江封悯,“这话可不像你说出来的。” “咳咳!”江封悯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是我说的,就是吧,平时这么说你肯定要打我,今日气氛刚好,我就说出来了。” 舒云慈伸手,扯着江封悯的衣领子将她的头拉低了些,凑上自己的唇。略带一些微凉的唇吻在江封悯的唇上,让江封悯的心都颤了一下。她动手揽住舒云慈的腰肢,将人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吻结束,舒云慈在她的耳边呢喃:“这么会说话,以后多说点给我听。” 江封悯亲着她的额头,“好,我要和你说一辈子。” 窗外落雪纷纷,不知何时,飞花小筑的窗户已经关闭,房间里春意无限。 第181章 宝宝成长记 我叫顾离, 从小就没有爹娘, 我是跟着娘亲的一个闺蜜心姨生活的。后来心姨说不能保护我了, 要送我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就把我送来了飞叶津书院。 我被送给一个叫闻弦歌的漂亮阿姨抚养,她对我很好, 很爱笑,总是和我一起玩, 还很爱弹琵琶。 书院里还有很多漂亮阿姨, 她们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吵,还总是喜欢逗我玩, 我知道我是书院里最小的孩子,每当我对她们笑的时候, 她们就会露出漂亮的星星眼, 其实我也很喜欢逗她们。 大师姐易迦辰絮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姐姐,她不会逗我, 她会把我当成一个同龄人来看, 所以我有什么事都会和大师姐说,才不要和那些怪阿姨们讲。 其实我的师姐很多的,含幽师姐是个话很少, 也很冷的人。宝宝不是很喜欢她,主要是她很黏大师姐, 大师姐都没有时间和我聊天了。好在我自己的师姐冯静苏很体贴, 她的话也不多, 但是对我格外好, 只要我想要的,她都会想办法帮我得到。 对了,这个时候我的师父已经从闻弦歌变成了江封悯。我不知道江封悯为什么突然要当我师父,她们给了我一把琵琶和一把长剑,然后让我选,我当然选长剑啦,琵琶那么重,不好拿,宝宝才不傻。 后来我看到闻师傅有些伤心的样子,我有一点小内疚,毕竟她养我了好几年,虽然时常把我塞给别人,还曾经把我弄丢,但是我觉得她是真心待我的。其实她是个很好的师父。 我从此跟着江封悯学习武功。师父是个很有趣的人,小时候的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看看隔壁的大师姐辰絮每天忙得陀螺一般,还有含幽师姐,静苏师姐,哪个不是刻苦用功?只有我不用,师父每天都陪着我玩,满地打滚的那种。 只是每当这种时候,旁边路过的夫子们都会看着我的脸摇头叹气,我也不知道她们在叹气什么,反正我很开心。 随着我的年纪越来越大,我逐渐发现跟着师父的日子并不是那么舒心。师父很疼我,但是她实在有些不靠谱。平时总去掌院的飞花小筑,不在自己的望云轩待着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丢本秘笈让我自己研究,你们听听,人言否? 这些宝宝都忍了,但是我已经长大了呀,师父还拿我当只团子一样养,所以我决定要跟着师姐学,不要跟着师父继续疯下去。还好我及时改邪归正,加上书院里的夫子们教的东西确实好,这样我才能出落成一个正经姑娘模样,否则我就是一只山里出来的皮猴子啦!是不是很可怕? 夫子们说我越长越漂亮了,其实我对于自己的颜值没有太多的认知,书院里都是漂亮的女孩子,感觉大家都差不了多少。但是一次我下山帮师父去买东西,居然被几个地痞调戏了!飞叶津出来的人居然也敢调戏?这几个地痞大概是来求死的。 当然我这么善良是不会杀人的。我就是将他们都踩进了泥里,估计他们把自己□□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回山的路上我遇到了师父,她得意洋洋地问我第一次下山是否顺利,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搭理她,就像师姐一样。但是她毕竟是陪我一起打滚的师父,我还是很孝顺的,所以我回答她,要是没有地痞就很顺利了。她真当我没发现她的一路尾随吗?也太低估我了。 “离儿,来来来,快看看你的生日礼物。”师父又用唤小狗一样的手势来招呼我,这个手势连馒头都招呼不来。馒头是猫窝里的一只小猫,据说是掌院养的那只叫鱼丸的老猫的孩子,嗯……孙子?还是重孙子? -- 第406页 师父放在桌子上的是一个长条的包袱,我看到后有些无语。师父是想给我个惊喜吗?可是看到这个形状傻子也知道是一把剑了吧?那还包这么严实干什么?多费布? 我打开包袱,剑是一把好剑,名叫“清漪”。师父说这是她年轻时候从一个高手的手里夺过来的,我想那个高手应该是死了,不然自己的兵器哪能轻易让人?我有些犹豫,师姐还没有佩剑呢,为什么把清漪剑给了我?这样师姐会伤心的。 大概是我的神情太过明显,师姐反而要过来安慰我。“清漪剑不适合我,倒是和你最般配。再说,我回国难道还找不到一把何意的佩剑?既然是师父给你的,你只说喜欢不喜欢就好。” 我哪里会不喜欢?师父很少用剑,这把清漪剑是师父最宝贵的珍藏。至于师傅那把旋翎枪,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每次我问起来,师父总说那把枪染了太多的血,她不会传给我们。 我想也是这样的,师父被称为“罗刹将军”,应该是杀过很多人吧。别看她总是二了吧唧的,但是对于武功真的一点都不含糊。在我不长的人生经历中,还是第一次看到能把二和帅玩转得这么好的人。所以我相信师父其实一点都不傻,她一直在装傻。因为只有这样,掌院才愿意一次次地为她操心,嘴上虽然数落着她,却还是费心思帮她的忙。其实师父也是在扮猪吃虎呢。 我第一次对师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师父吓得脸色都变了,一把捂住我的嘴,捂得那样用力。她还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生怕让别人听见了这句话。 “离儿啊,要是让掌院听到这句话,为师我会死得很难看的你知道吗?”一提到掌院,师父总是这么怂,怂得很可爱。 其实掌院难道不知道吗?我觉得掌院当然知道。只是大概……嗯……掌院已经适应了师父犯二吧。听说她们从小就在一起了,我很难想象掌院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已经有这么大的气场了? 那一天我看到鸽子楼传来的消息,外面又在打仗了。我觉得师父这样的人,就该在战场上耀武扬威,可她却早早就隐居在飞叶津,每天对着我们一群女孩子吆五喝六的。我不明白,所以我问她:“师父这么厉害,为什么愿意隐居在这里?” 师父摸着我的头,咳咳,这个时候我的个子已经很高了。我看到师父的眼神突然不二了,反而清澈明澄。我从来都不知道师父的眼睛可以像湖水一般,漂亮又温柔。 “因为她在这里呀。”师父说得那样理所当然,那样臭不要脸。宝宝还未成年呢,不要随便对我撒狗粮好不好? 那一天,我围着书院走了一圈,用脚步丈量了整个书院,这里到底有什么魔力呢?掌院那种人,就算是君临天下都不为过,却愿意留在这里开办一个书院。师父也就随着留着下来,年复一年地教导学生,这种生活规律、平静,却也枯燥。我知道师父是耐不住寂寞的,但是她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出去看看了。每年只有一段时间,据说是她家人的忌日,她才会离开书院下山去,但是很快就会回来。 我想,大概要等我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才会知道师父到底在坚持什么吧。说到命中注定,其实我还是有一点好奇的,到底那个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嗯……好像哪里不对?小姐姐,嗯,小妹妹也可以,其实我不挑的。 最近来书院挑战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师父说是因为大师姐在武林大会上出了风头,所以很多人都想来书院求个名声。其实我也想下山一战的,但是师父总说我的武功还没有练到家,出去只能丢人现眼,宝宝有点不开心啦。 昨天静苏师姐和我聊天,说她过几年就要回国了。我这才突然意识到,当我们都长大后,师姐妹们都是要下山回国的,她们的身份尊贵,自然也有她们要承担的责任。只有我不会,书院就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师姐们,尤其是大师姐辰絮,她最近练功不那么刻苦了,但是好像每天都在跟着掌院学习权谋,我去旁听过一节课,然后脑筋打结了三天,后来就再也不去自找苦吃了,倒是静苏师姐一直跟着掌院学习,不但不觉得枯燥,反而很开心的样子。 我想这就是每个人的天赋不同吧。我完全搞不懂权谋,却对乐器很在行,尤其是琵琶。虽然当年我狠心抛弃了闻师傅,但是她依旧把我当做入室弟子一般教导,只是为此师父总是炸毛,说学习乐器耽误我练功。 说起这个,师父好像特别在意我的武功,她几乎不让我学别的夫子的课,所有的时间都拿来练武功,虽然我不讨厌这种生活,但还是有些压力的,我总怕让师父失望。武功高强如她,必然不能有一个武功平庸的弟子。 书院里面的人越来越多,我也成了师妹们口中的“顾离师姐”,其实我还是个宝宝呢。好多师妹看见我总是红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前段时间有几个师妹送了我一些水果,师父知道后总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看得我有些毛毛的,谁知道师父是不是又在犯二。 师妹们总说我太冷,缺少表情,其实我只是总被师父耍,所以见怪不怪,懒得做表情而已。师父说宝宝这样很帅,我相信她一定又在耍我,我才不会听她的。 我又闻到蕴结草的味道了,这是易国专门送来给大师姐的,据说对大师姐的身体有好处,但是具体有什么好处呢?我也不清楚。哎呀!师父又来抓我练功了,看她努力的样子,我还是会乖乖听话的,毕竟我是真的喜欢师父呀。 -- 第407页 第182章 琉国找徒弟 鉴于江封悯抢了闻弦歌的徒弟, 事后闻弦歌又一直不收徒弟, 舒云慈将这一切都归罪到江封悯身上。江封悯得了顾离, 也只有认下这一切。舒云慈身为掌院,一碗水要端平,少不得还要操心闻弦歌收徒这件事。 在得了两位神算的提示之后, 舒云慈决定带着江封悯亲自去一趟琉国,将闻弦歌的徒弟带回来。 说到琉国, 那也是和舒云慈有着仇怨的, 当年琉国前任皇帝翁浩英截杀舒云慈和江封悯,害得两人都身受重伤,要不是岳盈汐和花漪红舍命相救,这会儿两人的坟头都能长树了。 舒云慈从来都是人狠话不多的人,伤愈后直接杀了翁浩英,还夺了琉国边关要塞,借此打通了隐国和庆国的联系。虽说继位的翁浩苏也算是拣了个便宜, 但是这种被人强摁着上位的感觉并不好受,翁浩苏继位之后时刻防着隐国,防着这位嚣张霸道的宁贞女帝。结果数年过去,舒云慈竟然退位了,翁浩苏还没等反应过来, 舒云慈又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建立了书院, 跑到江湖里搅风搅雨去了。 翁浩苏觉得舒云慈这种人天生就是不安分的, 好在如今两国也算和睦相处, 只是各国兴起了送贵女去飞叶津的风气, 后宫中也有人提议送公主过去,都被他斥责了。也不看看飞叶津是谁开的,送个公主过去,那不就是学成了第二个舒云慈,回来杀父弑君,谋朝篡位吗? 不得不说,舒云慈带给翁浩苏的阴影实在有些大。 舒云慈和江封悯都明白这一趟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所以很快就进入了琉国境内。 “说起来,我们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来过琉国了,上一次……”江封悯突然皱皱眉,上一次就是两人受了重伤,差点丧命,然后杀了翁浩英,逼着翁浩苏继位。这样的回忆实在让人不怎么愉快。 “不好的回忆就不要回忆了。我相信琉皇见到我们会更加不愉快的。”舒云慈自然不怕琉国人对自己不利,就算没有了隐国做后盾,她依旧是那个强横到蛮不讲理的舒云慈。只是这次是来找人的,她不想节外生枝。 两人进入京城,趁夜溜进了皇宫。刚一更天,皇宫里十分安静,凭着两人的内力,可以感受到还有好多屋子里的人没有入睡。 “人会在哪里?”两人临行前让鸽子楼的人查了,翁浩苏有四个女儿,名字里带有箫字的却一个都没有。江封悯看到结果后简直以为那两个算神一起算错了。 她们要找的是个小女孩,如果不是公主,那就只能是宫女。那可就是大海捞针了,不知道两人要捞几天针。 舒云慈也没有方向,“找个人问问。” “怎么问?”江封悯真的茫然啊,除了“翁”字,就只有一个“箫”字,难道问:“你认识翁箫吗?” “箫?”没有目的,两人只好坐在房顶上,大喇喇的样子,仿佛是自家房顶一样。皇宫里的巡夜侍卫没办法发现两人,还有那么多大内高手呢,这些人虽然早就看见了两人,但是愣是一个上前的都没有。原因是他们有一个好的领导,大内侍卫首领邱若峰。这位可是见过当年先皇被杀那一幕的,那时他还不是侍卫首领,只是一个普通侍卫,那一晚他刚刚有所发觉,突然眼前白光一道,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皇宫里静得仿佛没有生命一般,但是那蜿蜒的血流满了皇宫各地。事后他知道,那晚隐皇一共只来了几个人。几个人就血洗了整个皇宫。 今晚他又看到了那两个身影,明明之前只看过一次,还看不真切,可是再次看到,他却没有一点怀疑。他让身边人不要轻举妄动,只是严密看着房顶上的这两人,也许这两人只是觉得闷了过来散散心而已。 “你想到了什么?”江封悯又燃起了希望。 “渊国。”舒云慈摸着下巴,“肖是渊国国姓。” “你的意思是这宫里有渊国来和亲的人?我们要找的人在那里?”她挠挠头,“可是箫不是肖啊。” “所以我可能想错了。”舒云慈也觉得不太靠谱。 “问问吧。”江封悯伸手一指,远远注意着这边的邱若峰就是一哆嗦,江封悯指的人正是自己。 作为侍卫首领,邱若峰当然不能在下属面前怂。他让手下不要乱动,自己上了房顶。 “不知隐皇前来所为何事?”邱若峰落到两人面前,他知道若是这两人有心杀自己,自己离得多远都没用,所以干脆离得近点,还能显得自己硬气点。 “宫里有渊国来和亲的公主吗?”江封悯问。 邱若峰的脸色突然变了,“隐皇是为了渊国公主前来?” “喂喂喂,问话的是我,你别当我是空气啊!”江封悯有情绪了。 邱若峰低下头,他现在特别想喊人上来灭了这两个嚣张的家伙,自己好歹也是侍卫首领,被这么吆五喝六的算怎么回事? “我不为难你,帮忙指个路可好?”舒云慈懒洋洋地开口。 邱若峰重新抬起头,“和亲公主已死,只有一个女儿,在那边的冷宫里。” 舒云慈起身要走,邱若峰赶紧问了一句:“隐皇……” 江封悯瞪了他一眼,邱若峰急忙改口道:“隐皇和将军来此到底何意?在下职责所在,不能不问。” 舒云慈点头,“我明白。你放心,我们只是要找一个孩子,名字里带箫字的,找完就走。” -- 第408页 邱若峰点点头,并没有再拦两人离开。可是等到两人的身影一消失,他赶紧派个侍卫去禀告皇帝翁浩苏。 舒云慈和江封悯到了冷宫,在正殿偏殿转了一圈,在偏殿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没睡,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闯进来的两个不速之客。 “你叫什么名字?”江封悯喜欢孩子,蹲下身摸着孩子的头柔声问着。 小女孩缩了缩身子,依旧看着两人,一句话都不说。 江封悯问了好几句,小女孩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江封悯无奈回头摊手,示意自己没办法让人开口。 舒云慈过来,“你是哑巴?” 小女孩盯着舒云慈,依旧一句话不说。 舒云慈“啧”了一声,她可是真的没有耐心。“再不说话我就杀了你。” 小女孩明显瑟缩了一下,只是还不说话。 “听得懂。”江封悯看出来了。 “你娘是不是渊国的和亲公主?”舒云慈问。 小女孩听了没什么反应,江封悯有些着急地看着舒云慈,生怕她家云慈翻脸,这可是个小孩子啊。 舒云慈出门,不一会儿拎来一个还没太清醒的宫女过来,“她是谁?叫什么名字?生母是谁?说完回去睡觉,不说我就让你长眠。” 宫女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彻底清醒过来,她哆哆嗦嗦地道:“她是陛下的女儿,叫……叫翁聆箫,生母是渊国的和亲公主。”宫女说完自己都快要昏过去了。 “是哑巴吗?”舒云慈问。 宫女摇头。 “不是?” 宫女还是摇头。 舒云慈好看的眉又皱起来,“至少你不是哑巴。” 宫女哆哆嗦嗦的,好半天才张嘴道:“奴婢不知道,她来了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但是听说之前是会说话的。” “她?”舒云慈发现了问题。就算是个在冷宫的公主,那也是公主。宫女竟然不用尊称,这在宫里是很少见的。 “她难道不是公主?”舒云慈想起来鸽子楼的调查结果,翁浩苏四个女儿中并没有人叫翁聆箫。 宫女刚要摇头,看到舒云慈锐利的目光,立刻道:“她不是公主,没有封号,皇上也不承认。” 舒云慈和江封悯都望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小姑娘,过分大的眼睛反倒显得她的身体更加瘦弱。 “你回去睡觉吧。”舒云慈一摆手,宫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人已经在房间外面了。宫女吓得腿都软了,几乎是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应该就是她没错了,我们现在怎么办?”江封悯摸着小女孩的头问。 “带走人家一个小孩子,总要跟琉皇打声招呼。你带着她先出宫,我去见见琉皇。”舒云慈起身出了房间,纵身上了房顶,伸手一指,邱若峰就想撞墙,自己都躲得这么隐蔽了,居然还是被点到了。 “隐皇您有什么吩咐?”邱若峰已经得了翁浩苏的命令,不要阻拦舒云慈,一旦舒云慈想要见自己,立刻请人过来。 “我要见琉皇。” “好嘞。”邱若峰觉得自己就是个店小二,看着隐皇进皇宫跟进饭馆一样随意。 一座精美宫殿的偏殿中,翁浩苏看着对面的蓝衣女子。他们应该有十多年没见了,可是这女子还如当年一般,仿佛时间都没有办法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你来做什么?”翁浩苏是和舒云慈打过交道的,知道所有的废话都没有用,还是开门见山吧。 “跟你要个人。”舒云慈看了眼面前的热茶,可见翁浩苏是等了一会儿了。 “谁?” “翁聆箫。” 翁浩苏的眸子突然收缩,“那个孽种!” “是不是孽种我不管,人我带走了,将来回不回琉国看她自己的意思。”舒云慈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翁浩苏的声音,她抬头,“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怕她知道你做过什么?怕她会为她的生母报仇?既然这么怕,当初为什么不杀了她?既然是孽种,留着何用?” 翁浩苏抿紧了唇,“你又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来跟你要人的。你给还是不给?”舒云慈敲了一下桌子,吓得翁浩苏一蹦。 翁浩苏镇定了一下心情,“朕给不给有什么区别吗?你想要的什么时候得不到手了?” 舒云慈笑了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来这一趟多余了?” 翁浩苏摆摆手,“反正朕说什么你也不会听,人你带走就别再送回来了。朕不想看到她。” “话是你说的,将来别后悔。”舒云慈甩手离开。 翁浩苏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女人每次来都没好事,但是自己这皇位还是她送来的。自古福祸相依,所以翁浩苏对于舒云慈一直都怀着很复杂的心情。 这个女人惹不起,当然更要不起,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有多远躲多远,可是自己不去招惹,这女人还不是自己跑过来搅合?那个孽种,居然会让堂堂宁贞女帝亲自前来,她到底有什么不同? 舒云慈和江封悯带着翁聆箫回书院。一路上翁聆箫逐渐不再害怕,甚至会主动表达一些善意。 “这孩子倒是聪明,只是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说话。”重新换了衣裳,梳好头发的翁聆箫看得出也是一个美人胚子,只是面黄肌肉的,还需要好好养养才行。 -- 第409页 “能听到就好,不会说话也无妨。弦歌是教乐器的,只要手会动,耳朵能听就行。”舒云慈的话透着明显的凉薄。 “喂,你不要乱说啊,她能听见的。”江封悯急忙去看马车角落里蜷缩着的小人儿,果然看见翁聆箫的眼睛望了过来。 “我说的是事实啊。”舒云慈无辜状。 翁聆箫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又缩成一团不动弹了。 “你看看,被你吓到了。”江封悯赶紧过来摸着翁聆箫的头安慰她。 “你想多了,冷宫那种状况都没吓到她,我几句话有什么吓人的?”舒云慈靠在车厢的软枕上,“我要睡一会儿,你别弄出声音来吵我。” “为什么是我?”江封悯不服。 舒云慈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一条缝,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翁聆箫,“她能说话吗?” 江封悯委屈到撅嘴。 一路将人带回飞叶津,翁聆箫被立刻丢给了闻弦歌。书院里的夫子们都过来看看这个被掌院亲自带回来的孩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结果就看到一个猫崽子一般的小姑娘,除了那双过分大的眼睛,根本看不出哪里透着灵气,比起书院的寻常学生都不如。 闻弦歌一脸懵圈,却也将翁聆箫照顾得很好。倒是过来凑热闹的肖长语看着翁聆箫半晌不说话,又一声不响地出去了。 舒云慈就等在门外,看到肖长语出来,她跟着肖长语一路往外走。一同出来的陶清篱看到这种情况,刻意放慢了脚步,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你看出什么了?”舒云慈问。 肖长语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吗?” “你可以试试。”舒云慈给出一个不善的建议。 “别了。这孩子和我堂姐很像。”也不待舒云慈继续问,肖长语就说道,“我堂姐轩明郡主七年前和亲琉国,入宫后被封为明妃,不过我退位之后不久就收到了消息,明妃因病过世了。据说她有一个女儿,但是也生病过世了。如今看来,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所以,你渊国准备追究吗?” 肖长语摇摇头,“这种事没办法追究的。和亲之人的命运从来都是如此,天高路远,一个死掉的郡主,背后的国家根本不可能为此大动干戈。” “果然帝王无情。”舒云慈冷笑一声。 “掌院,咱俩就谁也别说谁了。”同样是女帝,同样无情。 “弦歌会照顾好她的,至于额外的,你这个姨母是不是也该关心一下?”舒云慈这可是在给闻弦歌找帮手。 肖长语何等聪明,立即点头。“这点自不用说,我会留心的。” 至此,翁聆箫不仅脱离了琉国冷宫的束缚,找到了师父,还多出了一个姨母和一大群师姐师妹。当然,当闻弦歌的徒弟好处还不仅如此,不过这是后话,那就只能以后再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