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离婚吧(GL)》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 《求求你离婚吧》作者:白日葵 文案: 从安溪七岁认识岑舸,十八岁与岑舸交往。 从初见开始,直到二十四岁为止,她做了岑舸十七年的舔狗。 都说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但安溪不是,她舔到最后,尊严尽失,遍体鳞伤。 二十四岁那年冬天,安溪车祸流产,母亲重病垂危,她跪在漫天大雪里,绝望求助那个自己爱了半辈子的女人。 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被接通,可岑舸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离婚了就不要再打来了。 那年冬天的雪很大很大,天寒地冻,遍地白霜。 安溪在刺骨的冷寒里,彻底死了心。 五年之后,安溪再次回国,有夫有女,家庭美满,事业小成,是小有名气的实力派女演员。 偶然再遇岑舸,安溪勾唇一笑,落落大方:岑总,好久不见。 岑舸被她吸引得移不开目光。 也是一年大雪纷飞的冬天,岑舸拉住安溪的手,低声请求:回到我身边,好吗? 安溪轻轻一笑:抱歉呢,不好。 简言之就是一个哭天喊地的追妻火葬场文,本文又名《老婆再爱我一次》 【扫雷】古早狗血,力度10000X10000,无脑雷文,剧情狗/屎,通篇鬼扯,渣女贱女,未看文勿评论,体面一点,不然傻/逼作者会骂人。 HE不变,BE党勿入,不可能BE的,你说一万遍我也不可能BE,就是这样。 【标注】1.同性可婚,女女科技生子。 2.温暖小虐文,插刀大甜饼,追妻火葬场。 3.女主后期假结婚,双洁。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恋爱合约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安溪,岑舸 ┃ 配角:一堆 ┃ 其它:甜宠der 一句话简介:渣女痛哭:老婆求你再爱我一次 立意:与过去和解。 第1章 作者有话要说: 警告:本文狗血,极度狗血,作者没有脑子,主角没有尊严,接受不能勿入。 警告:本文狗血,极度狗血,作者没有脑子,主角没有尊严,接受不能勿入。 本文狗血,极度狗血,作者没有脑子,主角没有尊严,接受不能勿入。 本文狗血,极度狗血,作者没有脑子,主角没有尊严,接受不能勿入。 还有,求你们看看文案扫雷吧,看完扫雷再看文。 2020年7月22日,星期三。大暑。 岑舸生日。 北城,天胜玫瑰湾,顶层。 屋子里很静。 林安溪两手捏着手机,沉默地盯着满桌子凉透的菜肴。这是她为岑舸庆生而亲手做的。 可餐桌前一米远,却站着岑舸派来的离婚律师。 林小姐,签字吧。律师低声开口,语气温和。 安溪调转视线,看向桌边的那份离婚协议书,没有说话。 律师等了片刻,再度开口:岑总还有话,让我带给您。 安溪终于看向律师,用目光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律师目光在安溪略微苍白的脸上一转,平静清晰道:岑总说今天我生日,告诉她,我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一份签字的离婚协议书这就是岑总让我带给您的话。 安溪重新落下视线,看着协议。 数秒后,她拿起文件。 律师同时动身,抽出随身的钢笔,正要递过去撕拉。 安溪面无表情地将那份离婚协议撕碎成片,而后扬手一丢,摔在律师脚下。 律师收回钢笔,已经习惯了安溪撕协议的举动,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岑舸于两年前提出离婚,这两年,由他转交给安溪的离婚协议已不下二十份。 岑舸那边离婚的意思十分坚决,但安溪一直固执不肯签字,哪怕岑舸身边已经有了新欢。 他温和道:林小姐,您这是何必呢?这样纠缠下去,只是让你自己难堪而已。 安溪习惯性地捏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几乎每次谈离婚都是这样收场,律师习以为常,礼貌留下一句改天再来后关门离开。 片刻,餐桌上,安溪的手机一震,收到两条短信。 金色庭院酒店,2402。 脱/衣/舞庆生。 发信人是李慕子,安溪大学时代的死对头,如今妻子的出轨对象。 她垂着眼,盯着那条短信,以及那个名字,攥紧了手指。 金色庭院酒店。 2402。 安溪站在沉默地站在房间门口。 走廊很静,屋子里也很静,四周没有杂音,只有安溪压抑的呼吸声。 岑舸出轨了这个事实即将赤/裸地展现在安溪面前,但安溪的第一反应是想逃避。 她想假装不知道,如果李慕子没有挑衅上门,她真的会假装到底,以此来维持她和岑舸那已经摇摇欲坠的婚姻关系。 许久后,安溪敲响了门。 门开得很快。 开门的是李慕子,她长了一张很符合她小三身份的脸,细长瓜子脸,妖媚大眼睛。这会只穿着浴衣,披着红色卷发,靠在门边,笑吟吟地看着安溪。 是岑太太来了呀。她说着话,故意拢了拢浴衣,显出自己没穿内衣的身材轮廓,时间刚刚好呢,岑总这会在洗澡,你进来等她啊。 说完,她十分大方的侧身,让安溪进去。 安溪忍着一耳光摔在她脸上的冲动,抓紧了包带子走进房间。她不能在酒店里像个泼妇似的与人扭打对骂。 岑舸不喜欢这样,岑舸不喜欢的事,安溪就不会去做。 玄关前面扔着一条亮银色吊带裙,再往前两步,是内衣,而李慕子的内裤就挂在客厅沙发扶手上,深棕色的皮质沙发面上,还有两片明显的水迹。 安溪脚步定住,不敢去深想那是什么液体。 不好意思,还没收拾,很乱。李慕子快走几步,当着安溪的面,把地上和沙发上的衣物捡起来,你随便坐呀,我去换衣服。 她一副女主人招待客人的架势,趾高气扬地拎着衣服,扭身走进客厅浴室。 安溪站在沙发前没动。 卧室里的洗手间里的水声这时停了,岑舸洗完澡,开门出走来。 安溪没回头去看,她保持着那个面对沙发的僵硬姿势。 安静。 安溪站立的位置正对着卧室的洗手间门,岑舸一出来就看到了安溪。 但她没有说话,像是没看到一样,从卧室里走出来,越过客厅里伫立的人,到迷你吧前,开了一瓶红酒。 屋子里响起倒酒的哗啦水响。 她总是这样,视安溪为空气。没有恶言相向,也没有粗鲁无礼,只是礼礼貌貌地用态度告诉安溪我一点,一点也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安溪回头,盯住岑舸。 岑舸侧身对着安溪。 她一七七的身高,穿一件系带的复古衬衣,胸前只有一颗珍珠扣,领口微敞,大大方方的露着白皙纤瘦的锁骨,下/身是黑色阔腿裤。简单干练的黑白两色搭配,显高也显冷。 岑舸微低着头倒酒,过肩的黑发半湿,随意垂散下来,盖住了她一半脸颊。 她五官大气漂亮,眉眼冷清,天生从容大方,但又因为体质偏瘦,脸颊也太过清瘦,面庞轮廓略显锋利,因而神态里总带着一股不可亲近的高冷锐利。 岑舸没有说话,对于自己和李慕子酒店开房着被抓包的事情,也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安溪不自觉地捏住了无名指上的婚戒,竭力冷静地叫岑舸的小名:阿珂 客厅的浴室门这时打开,穿戴整齐的李慕子走出来,打断安溪的话:岑总,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岑舸应了一声,一口喝掉半杯红酒。 李慕子拿起茶几上的包,离开前抬眸扫了一眼安溪,目光十分得意。她踩着小高跟,步伐轻快地离开酒店。 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安溪和岑舸。 岑舸又倒了半杯酒,修长的手指抬着酒杯,轻轻晃动。她垂眼,看着晃动的酒液,侧脸清冷,平静又淡漠。 签字了吗?岑舸先说话,声音平和,听不出来情绪。 安溪哑声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岑舸轻轻笑了一声,她端着酒,优雅矜贵地坐在靠墙的单人椅上,声音里带着笑,一如既往的客气温和:解释什么? 安溪张了张口,好不容易才说:你和李慕子的事。 岑舸笑看着她:哦,都这样了,你还觉得我和她之间是清白的吗? 安溪终于哑口,握紧手指,用力地掐着掌心。 岑舸道:小溪,你已经二十四了,别再那么天真了好吗? 安溪反问她:爱你就是天真吗? 岑舸低低一笑,她眉眼冷淡,笑时眼角里也带着几分凉薄的冷意,仿佛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里。 我从来不相信爱情,娶你,是因为奶奶过世前让我照顾你,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娶一个佣人的女儿? 安溪咬紧牙齿,愈发用力的掐住掌心。 岑舸端着酒杯,指腹摩挲着杯肚,语气轻缓,仿佛很有耐心:以前我觉得你天真听话的样子很可爱,但现在我觉得很腻烦。 这句话让安溪身体一颤。 你已经二十四了,还这样对我死缠烂打,很不理智。岑舸慢慢喝着杯子里的酒,睫毛低敛下来,盖着眸色,更显冷淡深邃,高高在上得不可侵犯。 安溪很想说什么来让岑舸回心转意,但两年了,岑舸要求离婚的这两年,安溪已经什么话,什么办法都用过了,都没有效果。 岑舸的反应永远这么冷淡,而安溪在岑舸眼里,也永远没有存在感。仿佛安溪只是一件物品,喜欢时拿起来把玩,厌烦了就轻轻放下。 轻描淡写,不浪费半分情感。不爱也不恨。 安溪想起她与岑舸的前两次分手。 安溪七岁的时候认识岑舸,两人确定交往关系在安溪十八岁,第一次分手是交往次那年暑假,一年后岑舸提出复合。 第二次分手是异地一年半之后,那次分手时间只有半年,半年后安溪二十一,岑舸提出了结婚。 两分两合,都是岑舸提分手,也都是岑舸提和好。 安溪不由突然生出错觉,也许岑舸的厌烦总是一时的,过段时间就会好。 思绪一转,安溪冲动地幼稚道:如果这次离婚,那我就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了。 岑舸抬起眼,认真看着安溪,随后唇角一点一点的勾起,笑得很慢,因此那笑意里的嘲讽与轻视,格外的清晰伤人。 她说:你觉得我需要你原谅吗?你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分手后我会提出复合吗? 安溪白着脸摇头,但她不是在表示不知道,而是表示不想知道。 可岑舸并没有在乎安溪的反应,她字字清晰地说:因为那时我在国外,很寂寞,而你是唯一一个,可以不顾一切搭上最快的飞机,飞到国外来陪我的人。安溪,我以前的确很喜欢你的天真和不顾一切,但现在我也真的烦了。 安溪沉默地闭上了眼。 岑舸平静陈述的语调,像是缓缓淹没上浮的水,无声无息里将安溪沉溺。她里连叫都发不出声音,只有冷冰冰的窒息。 你知道我母亲吧?岑舸问。 安溪没做回应,但她知道。 岑舸母亲叫苏梨玉,是个漂亮优雅的女人,但她在圈里却并不因为漂亮闻名,而是因为下贱。 苏梨玉是小三上位,在拆散了岑舸父亲岑儒的第一次婚姻后,她如愿与岑儒结婚,但很快岑儒就又一次婚内出轨。 可苏梨玉对此不仅不生气,反而帮岑儒挑选目标,亲自送到岑儒床上,甚至帮忙照顾那些被岑儒弄大了肚子的小三小四小五 其中让苏梨玉最声名远播的事件,出自一次晚宴。 那时岑儒和苏梨玉闹离婚闹得很凶,苏梨玉为了挽留岑儒,当着无数宴会客人的面,跪在地上,抱着岑儒的双腿哀求不要离,说只要不离婚,她愿意当岑儒的狗。 也是这天宴会上,有人透过二楼窗户后的影子,意外看到了苏梨玉跪在岑儒腿间 苏梨玉下贱,圈内闻名。 岑舸看着安溪,语气平平静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存在已久的事实:你越来越让我觉得,你很像她,和她一模一样的 后面两个字岑舸没说出来。 但安溪知道是什么。 下贱。 岑舸看着安溪变得惨白的脸,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把离婚协议签了吧。她再次越过安溪,往外走,别让我更不喜欢你,明白吗? 岑舸离开了房间,客厅里陡然陷入死寂。 安溪听着满屋的冷寂,又一次压住了婚戒,指腹反反复复摩挲戒指光滑的金属面。 她不要离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安溪找出手机,拨号给了岑舸的母亲,下定决心道:妈,我答应了,去医院做个试管婴儿。 第2章 九月初,安溪做第一次试管婴儿的胚胎移植前,去了一趟岑舸公司。 岑舸在开会,安溪坐在总裁办公室的外间休息室里等。 岑舸的文秘项秋端来热咖啡和小食,轻轻放在安溪面前的茶几上,同时忍不住偷偷打量安溪。 岑总已婚,她是知道的。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岑总的妻子。 此前安溪从未来过岑舸的公司,岑舸也从不提起家里的妻子,手指上不戴婚戒不说,前几天还明晃晃的带了一个关系暧昧的女艺人来办公室。 妻妻感情明显不怎么好。 岑总开会还得有一会,您要可能要稍等片刻。项秋礼貌道。 嗯。安溪随口应了一声,神情苍白,表情也有些恍惚。 项秋不由又多看了她两眼,心里觉得这个岑总的妻子呆愣愣的,没魂似的,死气沉沉,毫无生趣。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2) 而那天来那个叫李慕子的女艺人不仅长得好看,还浑身明星气场,光鲜明艳,活力十足。 这么一对比,林安溪真是毫不亮眼向秋想着,安静走出休息室。 她刚到走廊上,迎面就看到了从电梯里出来的李慕子,脚步顿时一停。 这个李慕子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岑总正宫刚好也在啊。 项秋头皮发紧,她可不敢让撕逼惨案发生在总裁办公室门口,连忙对李慕子说:李小姐,岑总现在不在办公室,在十七楼开会,我带您过去找她吧。 不用。李慕子推开她,笑容张扬,岑太太在里面吧,我是来找她的。 李慕子径直进了没关门的休息室。 安溪早就听到了李慕子那一句岑太太,她绷紧了后背,戒备地看着走近的李慕子。 李慕子今天穿了一件露肩的高腰红毛衣,搭配紧身牛仔裤,身材纤瘦紧致,腿长肤白,十分靓丽。 相比之下安溪神情颓靡,一身素淡,瞬间就被比了下去。 安溪不自在地轻轻拽了一下牛仔裤,后悔自己今天出门穿得太素,也没好好化妆。 听说岑太太准备做试管婴儿,真的吗?李慕子走到安溪面前,吊着眼角,居高临下地看安溪。 安溪慢腾腾地抬头:关你什么事? 李慕子呵呵一笑,转头看着紧闭着的办公室门:岑太太进过岑总的办公室吗? 安溪没说话,她连岑舸的公司都是第一次来。 李慕子道:一周之前,我和岑总在里面做过,就在岑总办公的那张大班台上。 安溪抓紧了膝盖,脸上没有表情,抬起眼皮,冷静地问:你粉丝知道你背地里这么贱吗? 李慕子皱了一下眉,安溪这个表情竟然和岑舸平时的表情很像,甚至一瞬间有了几分妻妻相的味道,这让李慕子极其不爽。 她扯着嘴唇一笑:比贱,我哪里有您厉害啊,您作为岑总的多年舔狗,您难道不是比我贱得更有资历吗? 安溪瞬间被激怒,她不想再忍,抄起桌子上的咖啡,哗啦泼向李慕子。 李慕子往后一躲,咖啡只洒在了她衣服上,避开了她妆容精致的脸。 你作为小三,到底哪里来底气在我面前嚣张?安溪冷声,你就不怕我把你介入别人家庭的事情曝光出去吗? 李慕子拉了拉毛衣。 咖啡微烫,透过毛衣粘在肌肤上,灼得她有些疼。 项秋也吃了一惊,正要去劝架,李慕子忽然扬手,凶狠一巴掌扇在安溪脸上。 她出手突然,安溪和一旁的项秋都没反应过来。 安溪被打得脸一偏,苍白的脸上瞬间浮起巴掌印。 林安溪,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岑太太?她冷冷嗤笑,声音不大,在安溪耳里却万分尖锐,你也不想想,岑总承认吗? 安溪抿紧了唇。 李慕子接着道:岑总叫过你一声老婆吗,公开带你出过门吗?你甚至没以岑太太的名义进过公司大门,你才是哪里来的底气,敢说你自己是岑太太? 安溪发觉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她与岑舸结婚两年多,岑舸的确是从未带她出席过任何公共场合,甚至两年半时间里的五分之四,她与岑舸都处在离婚的矛盾里。 她法律上是岑舸的妻子,但不仅外人不认可她岑太太的身份,连岑舸本人,也同样不认可。 李小姐,您冷静一点。项秋试图缓和气氛,您要不去另一间休息室里等吧,岑总马上就回 话音未落,门外就响起了岑舸的说话声。 你们在干什么? 休息室的人都看向了门口。 李慕子理了理头发,眼底有些慌张。她能在安溪面前嚣张,但不敢在岑舸面前嚣张,怕万一惹怒了岑舸,没了金大腿。 因为在公司,岑舸穿着颇为正式的通勤装,版型正经的真丝衬衣与西裤,身后跟着两个表情严肃的助理,气场威严。 她先是看了一眼安溪,又转过目光扫向李慕子,停了一秒,最后神情冷淡地瞧着安溪。 没问事情缘由,更没过问安溪脸上那红肿的巴掌印怎么回事,只说:你来干什么? 安溪侧过脸,忽然觉得脸上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她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岑舸走进休息室:你应该事先和我一声,你这样突然造访,会让我困扰。 安溪道: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公司我为什么不可以随时来? 岑舸看着安溪的眼睛,口气温和的强调:是即将离婚的前妻。 安溪瞬间哑口,脸上阵阵发涨,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肿了,又红又种,模样狼狈。 我不同意离婚,我准备要个孩子,安溪站起身来,这也是你母亲的意思。 岑舸拧眉,脸上终于流露平静以外的表情。她不悦道:用孩子来阻止离婚,你和我母亲,还真是一类人。 安溪避开了岑舸目光,假装没听懂岑舸话里的言外之意。 她拿起包想走,经过岑舸身旁时,岑舸拉住了她的手腕。 安溪心里一紧,眼底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期待。期待岑舸会说一点类似服软的话,或者干脆斥责她用孩子做威胁的幼稚举动。 什么都好,只要不再是漠不关心的无视。 可岑舸头也没偏,嗓音冷凉:林安溪,你就算生十个孩子,我还是一样会和你离婚。 她转眸,睨视安溪的余光森冷无情:所以,不要做这种让我更反感你的事情。 更反感三个字让安溪心脏狠狠一缩,仿佛被人一脚踩住了胸腔,压抑得无法呼吸。 她缓了一秒,回道:好啊,只要你答应不离婚,我就不生孩子。 岑舸皱眉,厌恶地甩开了安溪的手。 你还是先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公司了,我不想在这里看到你。 安溪咬紧了牙齿,抬脚欲走,又想起脸上这一巴掌还没还回去,于是折返回去,大步走向李慕子。 她气势颇凶,来者不善,李慕子有些吓到,想要骂人又顾及着岑舸在场,不敢乱做声,只能摆出一副小白花样子。 岑太太,您 啪安溪一耳光扇回去。 李慕子捂着脸,瞪大了眼睛,敢怒不敢言。 还你的。安溪说完,转身离开。 进电梯后,安溪透过光亮如镜的电梯壁,看自己红肿的半张脸。头发有些乱,垂在她脸前,她神情萎靡,脸色惨淡,活脱脱的怨妇脸。 真难看。 安溪垂下视线。 李慕子是光鲜亮丽的明星没错,可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和岑舸结婚,她安溪如今也会是光彩靓丽的女明星。 两年多前,接到岑舸那通要求结婚的电话时,安溪正准备和娱乐公司签合同。 她大学时因为一部校园微电影而出圈,因此被一个有名的偶像剧导演看中,娱乐公司由此找到她,给出了优越的签约条件,但安溪为了岑舸,放弃了。 她放弃了星途与前程,飞蛾扑火一般的奔向岑舸。 她们结婚时,没有婚礼,没有求婚,只有岑舸一句结婚吧,与一对助理买来的婚戒。 安溪摩挲着那枚至今还戴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嘲讽低笑。 她为了岑舸,事业,前途,自我,包括尊严,全都不要了,可现在呢,她又得到了什么? 她所有所有的付出,最终换来的不过岑舸轻描淡写的一句厌烦。 离婚,她如何甘心就此离婚? 她不甘心,更舍不得。 她爱了岑舸太多年,也念了岑舸太多年。 岑舸这个人,已经写进了安溪灵魂里,埋进了安溪骨子里,剔骨剜肉,也分不出去。 安溪回到公寓,发现母亲竟然搬过来了。 陈落梅也刚到不久,行李箱还放在玄关没收拾,这会正在和家里的保姆说话。 苏梨玉昨晚给陈落梅打电话,说了安溪即将做试管婴儿的事。 一旦做了移植手术,安溪就得在家卧床休息,需要人贴心照顾,而陈落梅本就是佣人职业,照顾女儿正好合适。 于是陈落梅昨晚就收拾好了东西,早上吃完饭就来了。 小溪,你回来了?陈落梅快步走过向玄关,夫人昨晚和我说你脸怎么了? 安溪偏开头,低声说:没怎么。 她躲藏着想上楼,被陈落梅拦住。 安溪半脸肿胀通红,模样凄惨可怜,看得陈落梅又心疼又愤怒:谁打的,岑小姐吗? 不是她!安溪立马否认,不关她的事。 就算不是她,也和她有关系是不是?陈落梅思绪一转,很快想到,是不是岑小姐在外面有人了,她的养的小三打的你? 被母亲这样一说,安溪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没藏住,眼圈瞬间通红,但她还是哑着嗓子否认:没有。阿珂在外面没有人。 肯定有!陈落梅了解自己女儿,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岑舸一定是做了对不起安溪的事,不然安溪不会这么藏不住情绪。 她想着女儿这些年从岑舸那里受得委屈和羞辱,心里也早就积压了一堆怨气,不由就说:她都这样了,你还跟着她干什么,离婚算了,孩子你也别生了,免得生下来后悔。 安溪不想和母亲吵架,更不想听母亲说岑舸的不是,甩开母亲的手说:这是我和她的事,你别管。 说完,她蹬蹬跑上楼。 陈落梅又气又恨铁不成钢,只能愤怒地重复老台词:林安溪,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第3章 安溪第一次胚胎移植失败了,十月一日,她做了第二次。 这次成功了。 拿到检查结果那天,安溪试着给岑舸打了几通电话,岑舸都没有接。 正好这天晚上律师照旧给安溪打电话,催安溪签离婚协议。 安溪告诉律师,她已经怀孕了,不可能和岑舸离婚,叫律师不要打来了。 律师听完后问了安溪一句:上次岑总和你发生性关系是几号? 安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说道:我和岑舸生孩子不需要 新婚姻法规定。律师打断安溪的话,当婚姻双方感情破裂,一方决意离婚,但另一方不同意并蓄意拖延时,若确实两年内未发生/性/关系,可强制离婚。所以就算您把孩子生下来了,也没用。 安溪陡然沉默。 律师耐心说:林小姐,我劝您还是不要生下这个孩子为好,毕竟一个人抚养孩子很辛苦。 安溪挂了律师电话。 孩子已经怀上了,那她就一定会生下来。 这个婚,她也会用尽一切办法不离。 2020年12月7日,星期一。大雪。 安溪生日。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落下北城冬天的第一场雪。 安溪早上醒来,看完天气预报发来的提醒,又刷了一圈朋友圈。 滑过两条广告,她看到了李慕子昨晚十点发的朋友圈:我家亲爱的提前送我的圣诞礼物,六百万,我真是爱死她了! 下面是三张配图,第一张是一辆红色跑车的正面,第二张是方向盘和豪华仪表盘,第三张则是李慕子的自拍。 安溪盯着这一排字和那几张图,许久后,她私聊李慕子:谁给你买的车? 李慕子没回。 安溪又翻了翻岑舸的朋友圈,很干净,最近一条的日期还是去年年底,几张公司年会照片。岑舸平时完全不更新状态。 安溪进入和岑舸的聊天页面,上面是一长串安溪之前发过去,但岑舸从未回过的消息记录。 你在干嘛? 忙吗? 我拿到检查结果了,我怀上我们的孩子了。 阿珂,不离婚好不好? 安溪往上翻了几条消息,最后大力一按锁屏键,把那些卑微的文字通通藏进黑屏里。她摸了摸尚且还平坦着的小腹,起身下床。 一下楼,陈落梅就过来问她今天想吃什么? 安溪摇摇头,不想说话。 陈落梅自己道:柠檬酸汤鱼,想吃那个吗?或者我们做冬荫汤火锅? 安溪走过去倒水,没回话。 陈落梅道:今天你生日,我们还是吃鱼吧,年年有余。我一会去买菜,顺便取蛋糕,我给你订了生日蛋糕。 安溪看了一眼窗外。 天空灰沉沉的,云朵低悬,恐怕是真的要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了。 她突然想出门转转。 我和你一起。安溪说,我想出去走走。 陈落梅道:你出去干嘛,医生说你前三个月都要少走动。 安溪道:我在车里等你,不下去。 安溪这两个月都很少出门,上次出门还是半个月前,今天又是她生日,陈落梅一心软答应下来。 吃过早饭,两人下楼。 陈落梅开车,去往商场里的进口超市。 车开到商场附近那个十字路口时,北城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 雪花很大,纷纷扬扬的洒落,原本就昏沉的世界变得更加朦胧阴冷。 安溪靠着座椅,盯着窗外飞扬的雪花与分隔双向车道的绿化带。大概是天气太冷,绿化带上的树木冻死了两株,工人正在补种。 车子过了路口,陈落梅压低车速,绕着绿化带尾端,小心右转。 一颗待种的新树就躺放在绿化带尾端上,枝丫光秃,刺棱棱的从花台边缘探出来,与副驾驶车窗隔了一米不到的距离。 安溪正盯着那颗树,车尾突然传来一声撞击巨响,接着车身失控右甩,安溪身体一腾,失控地往右侧方向猛倒。 嘭右甩的车头狠狠撞上了绿化带花台,原本竖着平放的树木枝丫一下子顶在车窗上。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3) 安溪撑大了双眼,感觉那树枝是朝着她的双眼插过来的。 她吓得尖叫。 哐拉车窗玻璃被树枝顶得裂开,吓人的蛛网登时爬满整面车窗。 万幸没碎。 安溪喘了口气,这时才感觉到膝盖传来的剧痛。车身右甩的时候,她膝盖撞上了车门,磕到了骨头。 安溪轻轻捂着膝盖,接着肩膀和胸口也感觉到了疼痛,是被安全带勒的。 她们的车右转时被后面一辆超速的轿车追尾,导致车子旋转甩头,磕在了绿化带花台上。 也幸好撞到的是车尾,车子只是横甩撞到花台。 陈落梅除了被安全带勒疼了肋骨以外毫发无伤,她稍微镇定下来,立马抓住安溪手臂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还好安溪回答着,一抬眼,突然看到对向车道上有一辆她十分熟悉的黑色轿车。 那是岑舸平时上下班的座驾。 因为路口突发车祸,安溪的车横在路口中间,所以对向车道的车流不得不减速绕行,缓慢地从安溪的车前开过。 岑舸的座驾经过时,车窗降了下来,安溪竟然看到了李慕子的脸。 安溪的车头正对李慕子,透过挡风玻璃,李慕子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安溪惨白惊惶的脸。 她勾起唇,先是幸灾乐祸地笑了笑,随后拉了拉身旁的人示意她看。 李慕子身体后倒,让出了空间,也让安溪看到了岑舸的脸。 她漫不经心地抬了一下视线,看到安溪时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红唇紧抿,绷出尖锐而冷漠的弧度,好像看到了什么让她不悦的事情,下一秒就淡漠地收回了目光。 安溪呼吸一窒,忽然清晰地感觉到了疼。 膝盖,肋骨,以及胸腔下的心脏。 大雪依旧安静落着,漫天飘飞,天地间一片昏暗的冷色,而岑舸唇上的那一抹冷漠的艳红格外的夺目,缓慢而深刻的从安溪灰色的视野里划过。 车子越过路口,汇入对向车流,继而消失在漫天飞雪里。 没有停留,更没有回头。 哗啦车窗玻璃这时猝然碎裂,一粒粒玻璃碎渣冰雹一样砸下来,洒了安溪一身。 安溪手背不知道怎么被划破了一道血痕,殷红的血珠子顿时蹿出来,沿着肌肤纹理,淌到了银白色婚戒上。 红得刺目。 车祸后车门被花台顶死,安溪无法开车门出去,只能从驾驶位置爬出去,但她膝盖剧痛,整个右腿都抬不起来,没办法挪动。 陈落梅只好重新发动引擎,把车子往对向车道再开出去一截,让车门能推开。 安溪拉着车顶扶手,一起身,忽然感觉到腿间一片湿润。她低头看了看,裤子上和座椅上全是猩红血迹。 她流产了。 车外响起交警车的鸣笛响声,追尾车车主靠过来询问情况,被陈落梅愤怒痛骂;不知道哪里接连响起车鸣,一声接一声。 世界吵杂混乱,天空阴沉低垂,漫天飞雪冰冷。 安溪跌回位置上,茫然地望着这个世界,忽然觉得自己在做梦。 一场噩梦。 12月7日,正午。 大雪未停。 陈落梅在门外接电话。 生日蛋糕不要了钱照付,蛋糕你扔了吧 安溪垂着头,盯着通讯记录看。 她刚给岑舸连续打了七个电话,岑舸都没有接。 安溪调出微信,编辑发给岑舸的消息:我今天出车祸了,你看到了吗? 她不愿相信岑舸会冷漠到如此地步,也许,也许是没看到呢 发送短信的前一秒,陈落梅扣住了安溪的手机。 我看到了。她红着眼睛说,我看到岑小姐的车,从我们面前开过,我还看到她车上坐着别的女人。 安溪哑声说:她只是经过,万一没看到 小溪!陈落梅加大声音,你能不能争点气? 安溪失声。 陈落梅反而先哭了起来,车祸和流产这两件事对她的打击似乎更大。 她愤怒激动道:那么大的车祸,就在岑小姐面前,她是瞎了才会看不到,她根本是不想管你死活! 安溪咬着唇不说话,眼泪几乎涌出来,被她强忍着逼了回去。 你怀孕两个月了,她给你打过电话吗,她关心过你身体吗?陈落梅一句接着一句问,现在你车祸,你流产,她看过你一眼吗?她对你有任何感情吗? 安溪抗拒道:你别说了 陈落梅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她根本不爱你啊,她对你没有感情啊。 安溪抠紧了无名指上的戒指,大喊:别说了,别说了,你别说了行不行!我要你管我这么多! 陈落梅气得狠狠把安溪的手机往床上一摔:行,我不管你,你就尽情犯贱去吧! 她背过身,坐在凳子上,掏出手机,胡乱翻看主页面。 病房安静下来。 安溪盯着床头倒扣的手机,死死咬着嘴唇沉默。 陈落梅划了一会手机,忍不住又说:我只是心疼你,你辛辛苦苦做手术,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养了两个月,现在出车祸没了,她却连个电话都不打给你。 安溪闭上眼:她很忙 陈落梅发出一声尖锐的讽笑,狠狠攥着手机,一肚子窝火骂不出来。 气氛正僵,病房门忽然被敲响,安溪抬头一看,手指瞬间握紧。 是那个离婚律师。 他带着微笑着礼貌说:听说林小姐出车祸了,没事吧? 安溪死死盯着他不说话。 律师微微一笑:流产的事情,我很遗憾。 安溪咬着牙,吐出一个字:滚! 律师没滚,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新的离婚协议:林小姐,我觉得这是天意,连上天都觉得您应该和岑总干干净净的离婚。 陈落梅站起来,推赶律师:你有没有良心,我女儿刚流产,你怎么好意思来催她离婚?你给我滚出去!滚! 律师稳着身体没动,带着笑意礼礼貌貌地说:您误会了,这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岑总的意思。 陈落梅动作一停,安溪也僵住了后背。 律师缓缓接着说:是岑总让我现在,来找林小姐离婚的。 第4章 安溪又把离婚协议书撕了。 律师习以为常,彬彬有礼地留下一句明天再来。 他走之后,陈落梅坐在椅子里骂,骂这个律师不讲职业操守,毫无仁义道德,骂岑舸凉薄无情,只会冷眼旁观,也骂那个追尾的司机,骂他瞎眼欠收拾,应当被雷劈 安溪僵坐在床上,盯着一地的协议碎片,又开始给岑舸打电话。 陈落梅看着女儿执拗到畸形的态度,忽然骂不出来了。 安溪打电话打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岑舸还是没有接。 窗外雪还在下,地面上已有一层薄霜。 安溪突然下床,把那份撕碎的离婚协议一片片捡起来。 陈落梅道:捡什么捡,一会扫出去扔了。 安溪膝盖磕青了,骨头没伤到,但疼得厉害,没办法弯曲,于是她支着一条腿,别扭地蹲在地上捡。 她说:我想把它拼起来,然后签字。 陈落梅想说让律师送份新的来就行,但又怕女儿改主意。 两年了,安溪好不容易松口,愿意离婚。 她陪着安溪捡,然后去护士台借了一卷透明胶,母女俩花了一个小时,把协议粘好。 安溪也没仔细看协议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握笔,落笔。 笔尖抵住纸面,犹豫了一下,又很快写下名字。 她不是真的想要离婚,而是想要借此看看岑舸的反应。 也许她签字了,岑舸就会接她电话了 协议签好,陈落梅忙主动说联系律师回来取,又巴拉巴拉说了好一通离婚好,离了就不用这么卑微了。 妈,安溪打断陈落梅的话,嗓音低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真的离婚。 陈落梅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那一句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这些年安溪对岑舸有多死心塌地,义无反顾,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十几年了,安溪为岑舸付出了所有她能给予的美好东西。 她的青春,她的爱慕,她所有的热情与赤忱可她一腔深情与执着,最后却连一句爱过都没得到。 岑舸什么也没回馈给安溪。 十几年的付出,就像是吹了一口气,轻得毫无重量,散得无声无息,连点响都没有。 换谁都没办法甘心。 安溪垂着头,盯着那份破破烂烂的离婚协议,字字用力:我真的好不甘心。 陈落梅抱住了女儿,拍着她后背,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只能长长叹息一声。 这天傍晚,律师就来取了离婚协议。 协议是撕掉后又拼凑的,律师想让安溪在新的协议上重新签字,转念又作罢。怕安溪反悔。 这离婚已经拖了两年了,够久了。 律师收起了协议,说道:等岑总时间空出来了,我会来接您去办离婚手续,如果您不愿意麻烦,另外委托律师帮您走完离婚流程也是一样。现在已经允许律师代替委托人,出面办理离婚了。 安溪不想看他,只说:滚。 律师带着笑,依旧礼貌温和:还有补偿部分,等离婚手续办完,所有的补偿都会按流程转给您。那么我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安溪没回话。 律师走后,安溪立马就给手机充电,开机。 律师拿到了签好字的协议,必定会马上告诉岑舸,那时岑舸会是什么反应? 她会不会突然间,有那么一点后悔? 安溪很想知道岑舸的反应,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给岑舸打电话。 嗡手机开机成功,一条微信消息提醒立马跳了出来。 安溪把微信消息提醒设置为内容隐藏,她不知道是谁发来的,但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人是岑舸,于是马上点进去。 可消息是李慕子发来的,一共六个字岑总给我买的。 安溪愣了一会,终于想起这句回答的前文。 安溪问李慕子那辆六百万的车是谁给她买的。 李慕子说是岑舸。 我不信。安溪回。 这次李慕子秒回,发来几张图,是岑舸陪着李慕子看车,签字,以及刷卡的照片。 安溪愣愣地盯着那些图。 里面有一张岑舸的正面照。 她穿了一件黑色长款大衣,腰带收紧,勾出腰线,内搭黑色的羊毛毛衣与深灰色毛呢裙,全身深色的颜色搭配内敛却偏于暗沉,但腰带上的几何带扣却是亮眼的金色,巧妙的添了几分知性的明媚。 照片里岑舸扎起了头发,偏着头,面无表情地在看别的地方,眉眼冷清,唇色却又很是艳红,冷艳撩人。 安溪盯着那张图看了许久许久,而后没出息的点了收藏图片。 卑微。下贱。真是没错。 安溪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但她并没有如期待那般等来岑舸的回应。 岑舸没有主动发来信息,也照旧不接安溪电话,不回安溪短信。 彻彻底底的冷处理。 安溪唯一等来的,只有律师的通知。 律师说,岑舸将离婚一事全权交予律师办理,她本人并不会出面,包括最终的民政局签字。 安溪不同意。 她告诉律师,要么岑舸亲自来找她,要么这婚就不离了。 律师表示会转达,但岑舸依旧没有回应。 安溪在医院住了三天。 她是意外流产,只坐了两周的小月子,随后就被陈落梅硬拖着带出去旅游散心。 她们去了一个欧洲小国。 飞机十小时,一落地安溪就立马打开手机,检查未读信息和来电。 没有岑舸的。 安溪落寞地收了手机,抵达民宿后,她又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特别显示出自己的位置。 她希望岑舸会看到。 但直到第二天中午,岑舸仍旧没有反应。 她像是消失在安溪世界里,也像是安溪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不论安溪做什么,她都不会有所回应。 仿佛安溪对于她来说,等同于不存在。 因为时差,安溪彻夜失眠,头疼难受,暴躁地蜷在床上,满肚子都是难以发泄的怨恨与灼疼。 她不知道岑舸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更无法接受真的就这样与岑舸离婚。 就这样离了,那她算什么,她这些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岑舸为什么就不能爱她一点点? 安溪越想越是愤怒难安,胸腔里始终堵着一股不甘的怨气。 这股气时时刻刻纠缠着安溪的五脏六腑,她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爆炸了,想要发泄,却又找不到发泄的方式。 她无法联系到岑舸,甚至无法获知一星半点关于岑舸的消息。 暴躁之下,安溪与陈落梅大吵了一架,起因很小,小到吵完架后安溪甚至回忆不起来理由。 她知道大部分错都在自己,但她任性的不去和母亲道歉。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出国前两天,安溪完全睡不着,烦闷之下,她开始借酒浇愁。 喝醉了蒙头大睡,醒来了吃点东西,再接着喝酒,浑浑噩噩,把民宿酒柜里所有的酒都喝光了。 连着喝了五天酒,安溪头晕得厉害,下床走路时脚下轻飘飘的,胃里也直泛恶心。 她沿着二楼走廊走了几步,又晕又想吐,于是扶着墙壁歇气。 楼下客厅黑漆漆的,没开灯。 安溪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今天几号,只看窗外猜现在是半夜。 站了一会,她下楼,从客厅冰箱里翻出一盒牛奶,喝了一半,然后就在沙发上倒头睡了过去。 这次没睡多久,安溪就被开门声吵醒。 是民宿主人过来补充食物,他用简单的英语和安溪打招呼,安溪揉着还在疼的额头,不想搭理,只说酒喝完了。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4) 民宿主人一边应说马上补充,一边进厨房。 他刚进去没两秒,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安溪正头疼,心里不由烦躁,不耐烦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民宿主人慌张跑出来,用力指着厨房,瞪大了眼睛道:你妈妈在厨房里。 安溪不太明白,头疼让她思维迟钝,她在想母亲是什么时候去的厨房,她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 民宿主人见安溪反应冷淡,很大声地喊:她好像死了! 安溪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即起身,三两步冲进去。 陈落梅侧身背对着门口躺在厨房里,一动不动,好像真的 妈!安溪扑过去,噗通跪在地上,想扶陈落梅,又不敢,脑子里一片混乱,迟疑了一秒,才敢把手放在陈落梅肩上。 母亲的身体还是温的。 安溪心里一松,把陈落梅翻了过来。 妈,你怎么了? 陈落梅扭着身体,上半身平躺,两眼紧闭,脸色惨白。 妈!妈! 陈落梅没有反应,胸口起伏弧度很小,呼吸薄弱。 救护车安溪胡乱摸着身体找手机,叫救护车,救护车 手机不在她身上,她转身拉住民宿主人:帮我叫救护车,快! 民宿主人应了,立马拿手机打电话。 安溪脑子里仍旧很乱,意识却突然格外清晰,她想起了很多零散的急救知识。于是连忙把陈落梅的身体放平,又小跑着上楼,抱了一床毛毯下来,给陈落梅盖上。 民宿主人打完了电话,过来和安溪说话。 安溪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没反应过来内容,她跪在陈落梅身边,茫然地问:救护车来了吗? 民宿主人摇头,安溪又问:那车什么时候来? 民宿主人道:也许很快外面在下雪。 安溪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外面。 外面果然下着鹅毛大雪,地面上也覆盖着厚厚积雪,民宿院子以及门口的马路都被积雪盖住了。 安溪记得前几天她和母亲刚来时,院子和马路上很干净,雪都扫在路边,只有薄薄的一层。 现在却这么厚了。 下了多久的雪了,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安溪回忆不起来,她甚至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和母亲见面,是在昨天还是前天。 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求而不得的爱情世界里,把外界的一切都摒弃了。 也许母亲在她下楼之前就躺在了厨房里,可她完全不知道。 她就在一墙之隔的沙发上昏睡着,而她的妈妈,却在厨房里奄奄一息的昏迷。 安溪忽然一阵窒息,胸口紧紧缩起来,压迫着她的肺腑与呼吸。 要是母亲因此出事安溪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无法接受,更无法原谅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长作话: 关于孩子这一部分,女女生子的过程参考《老女人》那本,就是用两者卵子人工结合成胚胎,岑总之前在医院存过卵,所以安溪可以直接去医院取卵,然后手术,怀孕。 这本文前期我改了很多遍,有些写过又删掉了剧情我会忘记补上,所以怀孕这里大家看得有点懵。以后要还有什么疑惑,欢迎大家留言指出。 明天还有一章虐,虐完就是火葬场的开始了(p≧w≦q) 第5章 雪太大,车等了半个小时才来。 最后抵达最近的私人医院,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医生初步推断陈落梅可能是突发性脑溢血,后续要做脑CT检查。 护士来得很快,带陈落梅去CT室做了检查,结果显示的确是脑出血,而且情况非常糟糕。 她送医太晚,脑水肿使颅内压过高,出现了脑疝,必须要马上手术,而且就算手术成功,也一定会留下后遗症,甚至可能成为植物人。 医生还说了很多话,安溪大部分都没有听进去,她脑子里一团混乱,充满了恐惧和懊悔,听到医生问她要不要手术,安溪立马点头。 医生随即和护士交流了几句,安排手术。 陈落梅被一个护士推去准备室,另一个护士带安溪去登记信息以及缴费。 安溪意识恍惚,也没注意看缴费单子,直到刷卡显示余额不足,才猛然回过神来。 她仔细看了缴费单,手术费用十五万欧。 安溪手里的钱并不多,婚后她换的工作工资仅够糊口,而岑舸给她的卡也因为离婚而全都留在了家里,一张也没带。 安溪刷光了包里所有的卡,凑出手术费。 半小时后,陈落梅进入手术室,安溪独自一人坐在手术室外等。 包放在她腿上,她抖着手紧紧攥着包带子,盯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最初的混乱过去后,她陷入了绝望的茫然。 身体坐在幽静里的走廊里,思绪却仿佛从肉/体里飘了出去,浑浑噩噩,没有真实感。 母亲真的病了吗? 现在躺在手术室里那个人,是妈妈吗? 她怎么能完全没有发现母亲的晕倒?她怎么能让母亲在一墙之隔的厨房里,躺了整整一夜? 如果不是她整日喝酒,如果她没有只顾着哀怨自己求而不得的爱情,如果她能及时发现母亲的身体不适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都是她的错。 安溪慢慢捂着脸,懊悔如山一样沉甸甸压下来,安溪弓着背,用力缩着身体,压着嗓音哭起来。 她不敢去想母亲手术后可能会出现的严重后遗症,更不敢去想手术如果失败了,母亲会怎么样。 恐惧和痛苦撕扯着安溪的肺腑,她想要喊叫,想要发泄,更想要有人安慰。 岑舸 安溪紧紧抓着这个名字,哆嗦着从包里翻出手机。 她需要岑舸。 哪怕是给她一句话也好。 解锁,拨号,等待。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安溪狠狠咬着唇,眼泪一颗颗砸下来,落在屏幕上,模糊了那个号码,她胡乱把泪水擦掉,再打。 对不起,您所拨打 对不起 对不起 无人接听。 啊!!!安溪终于压不住尖叫了一声,扬手狠狠摔了手机。 碰手机砸在墙上,发出巨响,再滚在地上,屏幕尽碎。 电话并没有因此关机,甚至不知道为何打开了免提,那冷冰冰的机械提示音无比清晰的播放出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母亲的手术成功了,但情况很不乐观,医生让安溪做好心理准备。 接下来两周都是陈落梅的危险期,她随时可能会死,就算幸运的活了下来,也大概率会成为植物人。 陈落梅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安溪呆愣愣地守在门外。 手机已经没电,彻底黑屏。 安溪瞪着手机屏幕上的裂纹,浑身僵硬,半响未动。 她无法接受母亲的病况。 妈妈会死光是触碰一下这个设想,安溪就痛苦得几乎窒息。仿佛有只无形的手,紧紧掐着她的五脏六腑,让人一秒钟也不能喘息。 有护士经过,见安溪脸色惨白,好心给她倒了杯热水过来,还问她有没有吃午饭,需不需她帮忙带个午餐。 安溪没胃口,谢绝了。 护士安慰了安溪几句,让她振作起来,说她母亲以后还需要她照顾,她不能现在就被困难打倒。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安溪,她不能只是坐在这里煎熬,她得筹钱。 母亲的病后续还需要大笔治疗费,ICU住一天就是上千欧,她的钱撑不了几天。 安溪问护士要了充电器,给手机充好电,开机。 屏幕缓缓明亮,显示出国内的日期与时间:2020年,12月31日,21点。 安溪先检查了未读信息。 短信箱里只有满满的银行扣款通知,而微信里,除了几个探听消息的表面朋友发来的问候外,没有其他消信息。 没有岑舸的。 安溪顿了一会,打开浏览器,上国内的房屋信息网站,找房屋中介公司,准备卖房。 她家里两套房,都写在父母名下。 现在母亲昏迷,安溪想要卖房,得先做公证,再办理出售流程,这需要安溪本人回国,但她没有那个时间。 她卡里的余额也不够撑到那个时候。 安溪关了和中介的聊天页面,进入微信,开始回那几个表面朋友的信息。回完寒暄,她直接说母亲在国外急病,需要钱治疗,问她们能不能借一点钱。 这几个人先是打听了一通安溪的母亲情况,然后表示了几句惋惜,最后不了了之。愿意借钱的,也不过借了几百几千块,根本不够。 安溪翻开通讯录,给每一个亲戚打电话借钱。 东拼西凑,也只借到可怜的三万块。 还是不够。 安溪突然想起李慕子那辆新车岑舸花了六百万,给李慕子买了一辆车。 安溪握紧了手机,那种从肺腑里蔓延出来的痛苦再一次无声地攫住了她。 她用力捏了捏婚戒,重新点开微信,狠狠盯着岑舸的名字。 其实冷静下来再想,上午她给岑舸打电话的时候,国内时间是下午,岑舸没接到她电话,也许是因为在她开会,在忙工作,不是故意不接。 安溪理智里知道自己这样想纯属自欺欺人,但她就是仍旧抱着可笑的期望。 岑舸没接电话,就等于岑舸不知道她现在正经历的事,也不知道她母亲生病。 如果她知道的话 安溪点开聊天页面,开始编辑。 阿珂,你在吗,我母亲因为我生病了,医生说她可能变成植物人。我现在一个人在国外,我好害怕 没有回应。 阿珂,你回我一下好吗? 我真的好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是因为我,妈妈才变成这样的我现在好后悔,也好害怕 还是没有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捱过去,安溪握着手机的手渐渐脱力,身体也一点点的塌下来。 她觉得自己在下沉,沉向深渊,沉向绝望。 如果母亲要是真的因她过世,那她也活不下去了。 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许久许久之后,安溪挣扎着最后的力气,发了最后一句话:我真的,真的很绝望,你回我一条信息好吗?求求你了 岑舸没有回。 2020年12月31日,23点30分。 陈落梅因为再次脑出血而进入抢救室。 半小时后,抢救无效,医生宣布死亡。 安溪跌坐在抢救室外,失声痛哭。 她的世界崩塌了。母亲因她而死,她是杀母罪人。 安溪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恍惚里,她突然想起岑舸,想起那个她爱了半辈子的女人。 于是安溪本能一般的再次给岑舸打电话,仿佛那是她崩塌世界里唯一的支点,是她堕入绝望深渊时的唯一救命稻草。 抢救室外没有信号,安溪握着手机,一路哭,一路打着电话往外走。 她推开走廊门,进入后院,严寒风雪扑面袭来,电话也终于拨通。 雪仍旧在下。 天寒地冻,满地白霜。 安溪踩着积雪,无意识地一直往前走。 手机里提示音响一次,安溪往前迈一步,茫茫积雪里,她也不知道踢到了什么,趔趄着摔倒,一下子跪在地上,手机从手里飞出,栽进雪里。 喂 电话通了! 安溪愣了一下,连忙跪着爬行两步,把手机捡起来,带着哭腔道:阿珂,我 林安溪,岑舸打断了她,嗓音平静,字字温和,也字字清晰,离婚了就不要再打来了,可以吗? 安溪张着嘴,所有的话都被冻在了喉咙里。 嘟嘟电话挂断。 大雪依旧,无穷无尽的落着。 而安溪跪在漫天飞雪里,崩溃大哭。 手机屏幕这时忽然一亮,上面的时间从2020年12月31日跳到了2021年1月1日0点。 2020年结束了。 安溪的人生,也在这一天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虐完了,明天开启漫漫火葬场之路 然后顺便说明一下安溪以后和人协议假结婚的事情,她假结婚的对象是男性,选男性的理由是不想安溪与假结婚对象有感情纠葛,就不想写日久生情的苦情三角恋。安溪与她的假丈夫之间不会有爱情,单恋也没有。 最后,不要因为安溪妈妈的死亡骂我T^T感谢在20200423 22:43:20~20200424 22: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etectiveLi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攻遍天下受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295286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2021年,3月1日,星期五。惊蛰。 北城,天胜玫瑰湾,顶层。 安溪跪在母亲曾经住过的客房地板上,把最后两件母亲的衣服放进行李箱,装好,合上箱子。 楼下响起门铃声,安溪提起箱子下楼。 来人是安溪聘请的离婚律师,她将自己和岑舸的离婚事宜全部交予她负责,包括最后的民政局签字。 签完全部合同以后,安溪低声道:最后离婚证你扔掉就好了,我不要。 女律师道:这不行,您要是觉得回国取证麻烦,我可以邮寄给你。 安溪是真的不想要那个证,但也不想多说话,她最后留给律师一个假地址。 女律师收下地址,整理合同,同时道:不过我最后再和您确定一下,您和岑总离婚,真的只有六百万补偿吗?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5) 安溪点头。 女律师好心道:其实您可以要得更多,岑总不缺钱,您就算再加两个零也不过分。我听说岑总之前出轨一位叫李慕子的女艺人,随手给她买了一辆跑车,就花了六百万。您离婚,也只要六百万,太亏了。 安溪撇开头,心脏再次缩紧,那种强烈的窒息和闷痛感又袭了上来。 她喘了口气,哑声说:就这样吧,你可以走了。 女律师见她不愿意多做沟通,便不再说话,带上东西离开。 她走出大门,正好在入户电梯间遇见物业带上来的两个装修公司的人,她不由疑惑,这套房还是写在岑舸名下的,并没有转给安溪。 那装修公司的人来干嘛?岑舸的意思吗? 物业送完装修工人,又过来送女律师下楼,进电梯后,女律师顺势打听了几句。 物业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就听说好像是要拆装,可能是要重新装修什么的吧 屋里。 面对装修公司经理的询问,安溪回答:两层楼所有的装修,全拆。家具、地板包括墙纸全部拆掉,其他所有的私人物品,通通扔掉,什么都不留。 经理愣了愣,环顾了一遍屋子。 这是套高级大平层,这里面一块地毯就五位数,更不要说那些高级家具家电,就这样扔了?随随便便卖个二手也几十万了啊。 安溪拿出手机:我先把费用转你,今晚我就要出国。 经理忙说:您确定东西全扔吗,一件也不留? 安溪点头:不留,什么都不留。 经理十分震惊,但也许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不喜欢了就是要随手扔,根本不考虑价值。 这些家具太贵,经理不敢就这样答应下来,怕以后扯皮,安溪接连加几次钱,经理终于松口,但说要签合同,证明这些家具的确是安溪命令扔掉的。 安溪不想那么麻烦,没签合同,让经理用手机录了个视频做证明。 录完视频,安溪从包里拿出那枚婚戒。 这里拆空了以后,麻烦你把这枚戒指,放在客厅中间。 经理愣道:啊? 安溪抬起眼,表情冷淡得有些阴郁:戒指,放客厅中间。 好的好的。经理连忙接了戒指。 安溪随即提起行李箱,大步离开。 等她走后,经理和随行的工人不由感叹,这么豪华精致的装修,说拆就拆,不知道该说是豪气还是残忍。 他和工人照例检查屋子,到二楼主卧时,发现衣帽间里的奢侈品衣服,昂贵包包,乃至一柜子的首饰竟然都在。 这些东西价值不菲,经理不敢随便处理,连忙打电话给安溪。 安溪仍旧是那两个字:扔了。 经理看着那一堆珠光宝气的首饰:真的要扔吗,我看这些东西 或者送你。安溪说完,挂了电话,再把经理号码拉黑。 她出了小区,直奔最近的电信营业厅,办停手机卡。 停完卡,她走出营业厅,一抬头,便看到了那栋她住了两年多的小区高楼。 安溪怔楞静默,一直被压在心里的巨大不甘,怨恨,以及痛苦还是再度翻涌上来。 母亲曾说,她一定会后悔。 她现在的确是后悔了,后悔到恨不得掐死那个为了岑舸不顾一切的,愚蠢的自己。 要是可以重来,她宁愿这辈子永远也不要认识过岑舸。 安溪闭了闭眼,片刻后,她从包里拿出手机。 这个手机里存有无数与岑舸有关的照片,视频,以及短信。 安溪每次换手机,都会耐心的把每一张照片,每一段视频从旧手机,以及云端转移至新手机,再时常翻看。 但现在,这些都不用留了。 安溪穿过马路,大步走向护城河。 河水平缓,东流不复。 安溪扬手,将手机扔进河里。 噗通一声,水花轻溅,手机沉没,眨眼间不见踪迹。 结束了,安溪想,永远的结束了。 2021年3月24,星期三。 律师敲开岑舸的办公室门,将那个成功办理下来的离婚证送上办公桌。 岑舸握着钢笔的手指一顿,又很快将视线放回文件上,语气随意:她有说什么吗? 律师笑道:没有,林小姐也是交给律师办的,很爽快,也没接受您给的补偿,只要了六百万转账。 岑舸停下动作:六百万? 律师点头:对的,对方说只要六百万,其余的什么都不要。 岑舸默了两秒:嗯,你出去吧。 律师颔首,关门离开。 岑舸视线仍旧在文件上,却突然无法静下心阅读。她放下笔,捏了捏眉心,还是将项秋叫了进来。 联系天胜玫瑰湾的物业,问问林安溪最近在家做什么。 项秋道:好的。 几分钟后,项秋回报:物业说林小姐已经搬走了,天胜的房子也被她让人拆空了。 岑舸拧眉:拆空? 项秋道:物业说拆的那几天动静挺大的,因为林小姐要求屋子里什么都不留,连墙布都扒了。 岑舸道:那她呢? 项秋:物业说出国了。拆家期间,林小姐没有露面过,应该是装修公司来那一天,她就走了。 岑舸静默几秒,往后一倒,靠着椅背:把那支手机给我。 好的。 岑舸有三个手机,一个工作用,平时给秘书和助理轮流管理,筛选信息,只告诉岑舸必要信息,一个私用,另一个,长期关机放置。 长期关机那个手机里,是唯一一个有岑舸私人微信的手机。 岑舸给手机开机。 里面没有别的信息,只有无数条安溪发来的微信消息,叮铃铃地抖动着发过来。 这支手机,岑舸已经有四个月没开过了,从安溪签了离婚协议开始。 她点进去,最近一条消息是:我真的,真的很绝望,你回我一条信息好吗?求求你了 岑舸愣了一下,脸色忽然有些发白。她捏紧了手机,视线上移。 都是因为我,妈妈才变成这样的我现在好后悔,也好害怕 我真的好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珂,你回我一下好吗? 阿珂,你在吗,我母亲因为我生病了,医生说她可能变成植物人。我现在一个人在国外,我好害怕 你在吗? 在吗 岑舸猛然站了起来,动作剧烈,一下子顶开了老板椅。轮子滑动,摩擦出刺耳得声音。 她不在。 岑舸拿起私用那支手机,点进通讯录,未接来电,下翻,下翻,再下翻终于在看到了林安溪的名字。 这个标红的名字后面,有一个括号,里面的数字为199。 这表示,从岑舸换手机至今的半年多里,安溪给她打了一百九十九通未被接通的电话。 岑舸回拨过去。 一秒,两秒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第7章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读者说很懵岑女士的态度,我解释一下,岑女士和安溪之间纠葛了十几年,感情复杂。具体多复杂,你们看后文(就是不要弃文的意思嘤嘤嘤 我这样说不算剧透吧T^T 2022年9月1日,星期四。 北城国际机场。 安溪站在行李传送带前,等着行李出来。 她垂着睫毛,无意识地抠着左手无名指指节。 她身旁站了一个推着婴儿车的瘦高男人,男人看她神情压抑,轻轻拍了拍她肩:没事的,办完酒席我们就回去。 男人刚说完,婴儿车上小女孩突然哭了起来,他连忙弯腰下去哄。 孩子哭得两眼泪汪,挥开男人的手,伸长小胳膊,使劲扒拉安溪的衣服,要安溪哄。 安溪连忙将孩子抱起来,柔声轻哄。 孩子一进安溪怀里,立马就不哭了,瞪着大眼睛,四处乱看。 男人看着她俩,笑着埋怨:这小东西,就只和你亲,酸死我了。 安溪脸上终于露出点笑:那是当然,这可是我宝贝女儿,是吧,眠眠。 眠眠并不能听懂安溪的话,但听到安溪叫她的名字,于是立马仰起脸,冲安溪咯咯直笑。 安溪也忍不住笑,拿额头蹭了蹭眠眠柔软的脸。 男人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也捏了捏眠眠的脸,又看到安溪头发被眠眠弄乱了,随手帮她将乱发拨开。 安溪没躲开,余光看到行李来了,就拿脚踢男人:拿行李。 知道了。 男人陆续拎下三个行李箱,装上推车,三人并排着地往机场车库走。 安溪身旁这个男人,名叫曲铮,是安溪现在名义上的丈夫。两人没有领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也没有实质上的男女关系,而是合作关系。 曲铮认识安溪,是在安溪母亲过世后,安溪因为内疚和痛苦,几次寻死,他拉了安溪一把,随后两人达成合作关系。 安溪扮演他妻子的身份,与他一起照顾曲思眠。 曲思眠不是安溪的女儿,也不是曲铮的女儿,是曲铮亲妹妹,曲幽的孩子。 曲幽是国内娱乐圈里的当红小花,未婚先孕,还生父不详,不能曝光,于是她在国外偷偷生下孩子,交由曲铮代替抚养。 安溪抱着孩子,上了一辆黑色保姆车。 车里窗帘紧闭,不漏丁点缝隙。 车后座深处,坐着一个高挑窈窕的女人,穿着长袖T恤,还戴着帽子和口罩,全身都捂得严严实实。 等到车门关上,那女人才取了口罩,露出纤小的巴掌脸,对着安溪点了点头算打招呼。 安溪问道:等多久了? 没多久。曲幽说着话,目光却已经黏在了曲思眠身上。 安溪将孩子抱过去:眠眠,让姑姑抱抱你好不好? 曲幽期待地坐起身,已经半抬起手准备了,可眠眠瞅了曲幽一眼,扭身缩在安溪怀里,不愿意。 安溪哄道:这是姑姑,是你的家人,让她抱抱好不好? 眠眠还是摇头不肯。 曲幽失落地放下手,转过头,突然不说话了。 车子启动,开出机场。 曲铮这时才出声,语气有些凉薄:孩子生下半个月,你就扔给我和安溪,她和你不亲是应该的。 曲幽绷紧了表情,沉默 安溪道:多相处几天就好了,眠眠认生,但熟了以后就很乖。 曲幽看向女儿。 曲思眠和她长得很像,尤其眼睛,都是明明亮亮的杏眼。 她心里发软,忍不住说:那你们要多住几天吗,反正我那栋别墅平时也不住人,你们住多久都没关系。 这次回国,曲铮没回家住,因为曲父常住的别墅靠近天胜玫瑰湾,安溪不想回那边去。于是就落脚在曲幽安排的郊区别墅。 但安溪从自己意愿上讲,她不愿意在北城多待。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天也不想回来。 安溪没立马回答,曲铮先说:我学校里还有事,办完婚礼就得走,住不了。 曲幽不满道:你学校有那么忙吗,连让你回国几天的时间都没有?去年你也一次都没有回来过。我是不负责,把孩子生下来就扔给你了,但我还是爱她的啊,我也想多看看她,你为什么就不给我机会? 曲铮道:那你就出国来看她啊,我替你养孩子不算,还要负责国内国外带给你见面吗? 我那不是不方便吗,那么多狗仔跟着我,万一曝光 你既然选择了你的明星事业,那你别难过孩子不亲你,是你自己放弃她的,你没资格再要求她喜欢你。 曲幽哑口,脸色难看。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僵硬下去。 连着眠眠也感觉到不对,不舒服的一直在安溪怀里乱动。 安溪看车里备着新玩具,于是拿起来,逗着眠眠说话。 车里僵冷的气氛也慢慢缓和过来。 等眠眠开心了,安溪就把眠眠的注意力往曲幽身上引。曲幽十分配合,压着嗓音,温柔的和眠眠说话。 一来二去,眠眠果真不再拒绝曲幽,让她抱在怀里逗。 安溪默然看着,又开始抠起了左手无名指。 郊区别墅位置有些偏远,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曲父曲母早早就到了,在门口等着人回来。 安溪和曲铮的这个婚礼宴席,是曲铮迫于家庭压力办的。 曲铮父亲是小有家底的商人,母亲是大学教授,两人只知道孩子是曲幽的,并不知道安溪和曲铮的男女关系也是假的。 所以最开始得知曲铮交了女朋友,还默不作声结婚了后,一直催两人回国办婚礼。 但曲铮不想走那些琐碎的婚礼流程,也不想因此麻烦安溪陪他跑一趟回国,为此和父母吵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安溪劝他回去。 反正也就是走个形式,演演戏,安溪原本就是学表演的,就当演一场婚礼戏,没关系。 曲铮这才答应了父母回国,但不办婚庆,就只是办个酒席,通知一声他结婚了。 婚礼日期定在9月2号,也就是安溪回国第二天。 1号晚上有个闲席,和曲家几个关系亲近的亲戚吃饭,地点在一家靠近中心商圈的私人餐厅。 原本曲家是想订五星级酒店,但不知道为什么,联系了好几家酒店,都推说没位置,托关系也订不上,一筹莫展之际曲父一个朋友推荐了这家中式餐厅。 餐厅位置巧妙的挨着中央公园的荷花池,推开窗就能看到绿意盎然的公园景致,环境很好,就是不便停车。 停车场在餐厅对面,下车之后,还要步行走过一个车流繁密的红绿灯路口。双向车道,两个时间不一致的红绿灯,一前一后等完得花三分钟。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6) 偏偏那天天气不好,突然起了大风,下起了细密小雨。 安溪抱着眠眠,不好撑伞,曲铮打着一把大黑伞,轻搭着安溪的肩膀,一路护送两人过马路。 就算这样,安溪还是打湿了手臂。 曲铮又把伞往安溪那一边挪了挪,嘴里忍不住道:都叫你换那件长袖雪纺衬衣了,你不换,这么大雨,一会感冒了有你受的。 安溪看了看怀里的眠眠,确定她没淋到雨,又对着曲铮笑笑:哪里是大雨了,这雨这么小。 曲铮把她的手臂拎起来:你看看,都湿了。 安溪给了他一肘子:曲老师,绅士点好吗,别对人家动手动脚。 曲铮翻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说话间两人到了餐厅门口,曲铮在一旁收伞,安溪单手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擦擦你衣服和头发上的水。 光顾着安溪和眠眠,曲铮自己淋湿了半身。 曲铮接过纸,随手擦了擦,同时还不忘逗两句眠眠,引得眠眠直笑。 曲父曲母先到,见两人来了,连忙出来接人,几人寒暄着说了几句话,不远处路口突然传来一声撞击巨响。 曲母转头看了眼,惊道:哎哟,出车祸了。 曲父也看了看,是一辆黑色轿车追尾了一辆重型货车,撞得好像还挺严重。但他不怎么关心,随口说:这下雨天的,开车一不小心就要出事。 说完又摸了摸眠眠,催道:赶紧进去吧,让孩子看了不好。 曲铮应了一声,却见安溪看着那边没动。 他顺着安溪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觉追尾那辆黑色轿车是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因为绿植遮掩,看不到车牌号。 他想起了什么,轻轻按住安溪的肩:要去看看吗? 安溪回过神,摇摇头:不用了。 她抱着眠眠,转身走进餐厅。 第8章 安溪和曲铮原计划婚礼酒席结束那天晚上就搭飞机离开,但安溪看曲幽很舍不得孩子,还是答应多留一周。 这一周她一步也没出门,整天就在家里看书看剧,偶尔练练hit和瑜伽。中间曲幽带眠眠出去玩了两次。 就这么两次,曲幽就狗仔拍到,编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绯闻黑料不说,还一路跟到郊区别墅门口,堵门偷拍,闹得不可开交。 安溪连窗帘都不敢拉开。 曲铮因此和曲幽吵了一架。 他怪曲幽非要带眠眠去公园,去逛商场,结果被狗仔碰上,曝了新闻不说,还连累安溪。 曲幽被说得上头,情绪没绷住,生气道:我怎么就连累她了?不就是被人堵了门吗,又没怎么她。当初她在国外,闹自杀,心理出问题,还不是我给她找的心理医生? 这一年她照顾我女儿,我没付她钱吗?我到底哪里亏欠她,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是我哥,可你为什么从来不站在我这边说话? 曲铮也生气道:因为你让我很失望!当初你进娱乐圈的时候怎么和我保证的?你说你喜欢演戏,进去以后也只好好演戏,结果呢? 曲幽一下子哑口,红着眼睛扭开脸。 结果她为了抢资源,爬金主床,最后搞大了自己肚子。 曲铮声音低下来:我最失望的,是你至今都不肯告诉我孩子生父到底是谁。 这一架吵完,第二天一早曲铮就带着眠眠和安溪回了欧洲。 此后四年,安溪再没回来过。 2026年10月20日,星期二。 安溪和曲铮决定回国。 眠眠已经六岁,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曲铮本是想让她在国外念小学,但曲父曲母希望眠眠回国。 说出来的理由是不能忘本,也要接受一点传统文化的熏陶,同时还方便照顾,反正曲母是全职太太,能每天接孩子上下学。 但安溪明白,实际上的理由,是曲幽希望女儿回到自己身边。 安溪理解她,所以很积极地支持曲父曲母的建议。 曲铮的大学母校一直在邀请他回国授课,曲铮推拒了好几次,学校那边还是不放弃,年年都很有诚意发邀请邮件,这让曲铮有些过意不去。 现在眠眠回国,曲铮也正好答应母校邀请。 就剩下安溪的工作不好安排。 安溪前几年只在家带眠眠,后两年在曲铮的介绍下,加入当地的一个话剧团,从后台打杂做起,好不容易才获得上台资格,有了掌声与收入。 这一回国,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曲幽想到了这一点,于是私下和安溪沟通。 说只要安溪愿意回来,她一定竭尽全力,帮安溪重回娱乐圈。虽然不能保证大红大紫,但一定能保证安溪戏源不断,生活无忧。 曲幽这几年拼命演戏,如今已经是一线女星。拿过两次影后,要演技有演技,要颜值有颜值,地位稳固,人气更是居高不下。 安溪从没想过再进娱乐圈。时过境迁,她心态平和,爱恨情仇,欲/望野心,全都看淡了。 只是不想曲铮为难,也愿意继续演戏,于是接受了曲幽的提议。 2026年10月23日,星期五。霜降。 飞机落地。 这天北城降温,冷风吹得人直冒鸡皮疙瘩。 幸好曲幽安排好车从机场车库接人,直达送到小区车库,全程只有下飞机那一会,露天吹了半分钟冷风。 新房子是曲父前几年给曲铮补的婚房,两百坪平层,带一个露天小花园。 花园里面有一个爬满了紫藤的小玻璃亭,靠墙处种着已经结果的葡萄藤和长势喜人的蔷薇花。 葱郁又幽静。 安溪很喜欢这个花园。 回来的第二天,曲铮带眠眠回父母家吃饭,安溪借口头疼没去。 她知道曲幽在介意她与眠眠过度亲密的关系,也记得曲幽和曲铮当初的救命之恩,所以现在曲幽想要回女儿,安溪没理由不配合。 安溪把小花园收拾了一遍,空出了两块地方,准备种绣球花。 她蜷在阳台的沙发上,在网上选购绣球花种子和泥土。 逛了一会购物页面,偶然一抬头,忽然在远处重重楼影里,隐约看到天胜玫瑰湾的屋顶。 安溪顿了一下,随即又一笑。 快六年了。 她想,已经过去六年了。 时间真快。 以前觉得怎么也过不去,放不下的东西,如今再想,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溪闭上眼,忽然想去给母亲扫墓。 当初母亲因她过世后,安溪一片混乱,在雪地里哭了一夜,第二天突发高烧,躺了两天才缓过来。 那时她情绪极端,发誓以后再也不回国,不见岑舸,于是将母亲葬在国外,办完离婚,卖掉房产后,她在母亲墓地附近租房定居。 人活在世,生老病死本是平常,谁也躲不过。 但母亲过世对于安溪来说,不仅仅是逝去一个至亲之人,而是断掉了她与这个世界的唯一羁绊和联系。 她忽然之间,找不到了活下去的理由。整个人好像漂浮在天与地之间,茫然浑噩,无依无靠。 人间烟火就在她脚下,却与她再无关联。 没人在乎她饥饱冷暖,也没人在乎她是死是活。 而害死母亲的后悔与痛苦又是那样深重强烈,逼得安溪不得不寻死以求解脱。 当时她自杀过三次。 第一次跳楼,被曲铮救下,也是那时认识了曲铮。 曲铮有心拉她一把,认识后时常照顾,想办法带安溪走出痛苦。 但安溪走不出来。 于是她割了腕。 割腕自杀其实很有难度,必须要下手极狠,狠到身体的自愈能力无法阻止出血,才能成功。 安溪经验不足,流了很多血,但一夜没死,第二天被曲铮送到医院,救了回来。 第三次她吃的药。 那时曲铮已经搬到她隔壁,发现及时,安溪也没能成功。 也是那段时间,曲幽生下眠眠,自己无法照顾,只能托付给曲铮。于是曲铮提议与安溪协议假扮夫妻,共同照顾眠眠。 也许是上天不愿意收了安溪,所以给了安溪这个机会,让她重新与世界建立联系,找到了活下去的欲/望。 眠眠对安溪表达出的依赖和信任,让安溪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再加上曲幽找来的心理医生帮助,安溪终于从崩塌的世界里走了出来。 直到今天,她已经将一切看淡。 岑舸也好,那十几年的刻骨爱恋也好,对于安溪来说,它变成了过去的人和事。仅此而已。 曲幽办事很快,迅速帮安溪介绍好剧组。 11月7日,安溪去试戏,有曲幽的关系在,她十分顺利的通过了。 她拿到的是一部古装仙侠剧的女配四,一个表面阴狠泼辣,其实身世悲惨苦情的女魔头。 拍戏地点将在南江影视城和贵省的偏远深山里,位置都很远,需要长期出差,无法照顾眠眠,于是这段时间里,眠眠将名正言顺的被曲母接到曲家,由她和休假在家的曲幽照顾。 安溪其实明白曲家的目的,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顺着曲幽的建议,签约给曲幽工作室,成为曲幽工作室签约艺人,再通过工作室与剧组签合同。 和工作室签约前夕,安溪才去办理新电话卡,换了新手机,装上微博、微信等必备软件。 安溪的演员微博账号由工作室提供,一个只有两万僵尸粉的新号。 她也没用几年前的旧微信,而是就着新手机号码,注册了一个新号,并且随手取了个安安安安安的微信昵称。 微信弄好,加上经纪人,小助理,以及工作室其他的一些相关员工,随后安溪就被带去摄影棚,拍工作室宣布签约消息用的照片。 一直弄到傍晚才结束。 拍完照曲铮带着眠眠过来接她,三人在外面吃过晚餐,八点多回家。 到家后安溪又带眠眠洗漱,收拾,一堆零碎琐事做完,空闲下来看手机时已经快十点。 经纪人给安溪发了几条消息,让安溪明天再去工作室一趟,拍几组照片备用,顺便说说新剧的事情。 安溪回了好,退出聊天页面,她看到联系人那里有一个好友申请。 昵称是个句号,头像是一张晚霞照片,安溪以为是工作室的人,没多想就点了同意。 添加后那边没发消息过来,安溪也没在意,放下手机就去洗澡。 这件小事就很快被忘在脑后。 第9章 安溪即将要参与的古装剧叫《师尊》,计划月底开机,虽然不是大制作,但导演班底不错,走的是小成本良心剧路线。 11月20日安溪进组,参加剧本围读以及体能训练。 安溪的角色名字叫红灵,是剧里的重要反派,打戏也很多。 武术指导一开始看安溪纤瘦文静,培训的时候要求放得很低,但没想到安溪身体素质出乎意料的好。 反应快,柔韧性高,力量也不错,很多武打动作一教就会,一套耍下来流畅优美,很是飒气。 导演看完安溪的训练现场也很满意,下来后夸奖安溪。 不瞒你说,一开始幽幽姐和我推荐你的时候,我还挺犹豫,毕竟你在国内也没作品,导演满意道,不过幽幽姐还是靠谱,你的确是有能力,这个角色没白留给你。 安溪一顿,轻声问道:这个角色,是幽幽姐特地让您留给我的吗? 导演看她不知道,又有心夸赞曲幽,便说:是啊,我们之前筹拍了一年,幽幽姐一听到消息就过来和我打招呼,让我留个有层次的角色给她的工作室,说要有个新人要捧。 说着导演观察了一番安溪的表情,见她神情冷淡,看不出情绪,又说:你就是幽幽姐刚签的那个新人吧?她工作室之前也签过几个小演员,不过你是第一个一出道就拿这么好资源的,幽幽姐很好看你呢。 安溪笑了笑:是啊,我应该感谢她。 《师尊》剧组投资不多,经费紧张,所以剧组住宿伙食都不怎么样。 安溪进组后和同组另一个女配住一间酒店,那酒店房间设施陈旧,热水还始终是温的,每次洗澡越洗越冷。 前几天又下了场小雪,天气寒冷,洗澡就跟受刑一样。 安溪和酒店前台反应了几次,始终不见人来处理。 和安溪同房间的女演员叫顾薇淼,性子活泼机灵,见酒店的人不管,只能上网买了个烧水加热棒,打算自己烧水来洗澡。 她这边刚下单,剧务组突然来人通知换酒店。 顾薇淼早就想换了,忙问过来通知的小剧务:换更好的酒店吗,哪家啊? 剧务大概也是心情极好,笑着说:刚拉到了一个大投资方,特别爽快,刷拉拉就给我们划了五千万,还给我们包了一家豪华酒店。 顾薇淼两眼发光:什么豪华酒店,水逸吗? 水逸是影视城附近最豪华奢侈的五星级酒店,一般是大牌或者当红艺人下榻的地方。 像他们这个小剧组,应该没那么壕吧? 但小剧务一点头:金主大人给我们包了三层楼,你们可以一人一间房,不用挤这破地方了。 啊啊啊太好了叭!顾薇淼恨不得原地蹦起来,哪个金主啊,人这么好,叫什么名字,我下次进庙烧香一定帮他祈福! 小剧务道:老板还不知道,不过是一家新成立的传媒公司,叫朝云传媒,据说我们是他们投资的第一部 网络剧。 顾薇淼道:哇,那老板也太有钱了,上来就扔五千万。 是啊,据说还是主动找过来的。小剧务道:对了,你们有车送没有,没有的话跟我们的剧组车,两个小时后集合。 好的好的。顾薇淼送走小剧务,回头就忍不住和安溪八卦,吹新投资方的彩虹屁。 安溪一边听着,一边收拾衣服,有些心不在焉。 水逸云上大酒店是岑家的产业。 岑舸留学后回国,最开始岑儒就想让岑舸接手酒店这一块,当时岑舸拒绝了,她没进入任何一家与岑氏龙跃集团有关的企业。 岑舸大学未毕业,就创立了自己的科技公司,只花费了短短五年,便成功让公司上市,如今已市值数千亿。 别的不论,只谈能力,岑舸比优秀的人还要优秀十倍。 三年前,安溪听说岑舸回到了龙跃集团总部,之后又如何,安溪再没关注。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7) 如果不是突然听到水逸这个名字,她也不会主动想起岑舸。 只是世界倒是挺小,回国不到一个月,她竟然要住进岑家的酒店了。 安溪下意识摸了一下无名指,忽然回过神,立马松开手。 顾薇淼还在叭叭叭地说那个新投资方。 果然是新公司啊,网上什么消息都搜不到连微博都没注册哎真神秘 行李收拾到一半,曲铮突然来电话,说他和曲思眠要到影视城了。 安溪意外:你们过来了? 曲铮道:今天不是周五吗,眠眠放学后一直闹着要见你,我就买了机票。出门得急,也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你这边方便吗? 安溪还没回答,眠眠就在旁边喊起了妈咪,她抢过手机,语调委屈:妈咪,眠眠想你了。 安溪心里一软,回道:我也想你。 哄了眠眠几句,安溪给发给曲铮酒店定位,又去前台新开了一间豪华套房。 曲铮还有几分钟到。 安溪去酒店门口接,出去才发现外面飘着小雨,气温再降,空气阴寒得钻人骨头。安溪只披了一件羽绒服,冷风迎面一吹,冻得她脸疼。 她拉上拉链,借了一把酒店雨伞,站在门口等曲铮过来。 酒店位置有些偏,门口的双向车道上车辆稀少,一眼就能看完。 安溪注意到对面公路的路灯阴影处停有一辆轿车,看不清牌子,但车里开着灯,也许是在等人。 扫过一眼,安溪刚要移开视线,车上突然下来一个身量高挑的女人。 夜色浓重,路灯光芒昏暗,细雨密密,街景一片昏糊。 安溪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但看到那身影的第一秒,她脑中轰隆一响,浮出了岑舸的名字。 是岑舸。 尽管看不清,但安溪无比确定确定,那就是岑舸。 安溪捏紧伞柄,那种压抑的窒息感再次攫住了她,她定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妈咪!不远处忽然传来脆生生的一声童音,瞬间将安溪从窒息里拽了出来。 她感觉到冷风与小雨扑打在脸上,握着伞的手指冻得发疼,马路上有车辆经过,轮子滚过地面,呼拉拉响。 空白退了下去,所有的感知都回来了。 安溪不再去看对面街道,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正大步跑过来的眠眠身上。 妈咪!眠眠小跑着冲过来,一头扎进安溪怀里。 安溪弯腰搂住她,肩头滑下的发丝挡住视野,她只能看到眠眠的头顶:慢点,路滑,小心摔了。 妈咪,我真的好想好想你。眠眠抱着她一个劲往上蹭,以往安溪都会顺势将她抱起来,但这次她没有。 我打着伞呢,抱不动你。安溪牵着她的手,温声问,晚饭有没有好好吃。 眠眠鼓着脸摇头:飞机上吃的,不好吃。 安溪捏了捏她脸,数落的话还没说出来,眠眠就拽着她往曲铮那边跑。 爸爸,你快点来! 曲铮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袋,几步走上来。 这么冷,你出来接干嘛?他说着一手推着安溪的腰,快进去。 安溪把伞往他那边挪了一下,又被曲铮推过去。 你和眠眠打,我不用,就几步路。 安溪没客气的又把伞挪回去,一边牵着蹦蹦跳跳的眠眠,一边话多的和曲铮碎碎念,抱怨这家酒店条件不好,要是一会他们的房间也没热水,就只能半夜换酒店 曲铮听她说着话,偶尔转头应一两声,余光里忽然看到对面街道的阴影处站了个女人。 夜色昏沉,又下着朦胧细雨,那女人面容模糊,只隐约看出高挑纤瘦的身形。 她站在一辆黑色的车前,没撑伞,形单影只的,看着格外孤寂落寞。 曲铮对这样的女性总是格外关注,就像他十岁时跳楼的姑姑,以及当初的安溪。 安溪发现了他的视线,抓住了曲铮的手臂,让他别看。 曲铮道:怎么了? 安溪刚要解释,眠眠这时脚下突然打滑,整个人往前扑了两步,安溪顾不得说话,忙拉住她。 小心点。 曲铮跟过去: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呀,滑了一小下。眠眠不以为意,还抬起脸笑。 曲铮没和她嬉皮笑脸,虎着脸说了她几句粗心,眠眠一吐舌头,拉着安溪的手往跑进酒店。 曲铮追在后面喊慢点,走了两步,他又想起那个女人,回头去看。 她还站在原地。 曲铮有些在意,但眠眠的一声爸爸又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安溪在催他快点,他应了声,还是收回了关注的目光,进入酒店。 第10章 安溪新定的豪华套间的配置与剧组统一定的双人房天差地别,难怪价格贵了三倍。 带曲铮住进去后,安溪回剧组的房间取行李。 独自回去的路上,她才敢回想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原本以为自己对岑舸已经看淡了,但真的见到的时候,她第一反应还是惊慌无措。 她不知道岑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想知道。 如果可以,她不想再见到岑舸。 一面也不要。 安溪回到剧组订的酒店房间。 她一进门,顾薇淼就躺在床上冲安溪惨叫:你看群通知没有,今晚十二点要开剧本会,所有演员都要参加,我的天啊,剧本关我们什么事啊,开会凭什么还要我们参加啊? 安溪奇怪道:为什么突然开剧本会,有什么地方要改吗? 顾薇淼一脸升天的表情:新投资方要求的,说什么剧本有几个小问题,要和大家讨论一下。 说完她痛苦地闭眼上:我收回刚刚的彩虹屁,这个新金主就是个二百五,瞎指挥,烦死了。 安溪没说话,看了一眼时间。 十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 她加快了收拾东西的动作,问顾薇淼:开会地点在哪儿,新酒店吗? 顾薇淼点头:水逸宴会厅。 安溪道:一会我自己过去,要是导演问起,麻烦你帮我解释一声。 顾薇淼回了安溪一个OK的手势。 水逸的位置离影视城有些远,打车出去要二十多分钟。 安溪待不了多久就得走。 她把眠眠哄睡着,立马带着行李出酒店,曲铮并不放心,但也不能让眠眠一个人待在酒店里。 他没法送安溪出门,只叮嘱安溪保持电话通畅,有问题随时联系。 半夜零点。 水逸云上大酒店,一号宴会厅。灯光通明。 摄制组,编剧,导演,以及一堆主演配角,全围聚在一起,听投资方派来的代表云里雾里的讲屁话。 说是开剧本会,剧本内容的没说几句,全都是大家要好好加油,努力拍摄,用心制作,以及只要你们听话,钱大大滴有之类的心灵鸡汤。 一场没有灵魂的剧本会,硬是让两个新投资方代表给唠嗑到了半夜三点。 散会之后,安溪要自己打车回原酒店,被投资方代表看到,拉住安溪说不安全,有什么事情先住一夜,天亮了再说。 安溪推拒了两句,又撞上导演。 导演也怕万一出事,让安溪先就在水逸里住,私事明天再处理。 安溪最后只能就在水逸住下。 第二天上午,开完最后一场剧本围读,安溪终于有空,带着眠眠在周边逛了逛。 三人吃完午饭,安溪就要回剧组做体能训练,眠眠舍不得安溪走,死抱着她又哭又闹不让走。 安溪怎么哄都没用,一走眠眠就哭,最后她只能狠着心离开。 上出租车时,眠眠被曲铮抱在怀里,一边喊着妈妈,一边伤心的嚎啕大哭。 安溪拉着车门,停顿了几秒。 但早晚会有这一天的,眠眠早晚是要回到曲幽身边的。 人生注定充满了离别。 安溪咬着牙,弯腰坐进车里。 晚上她以剧组有事为理由,没回原酒店陪眠眠,眠眠哭了好一通,还对着手机喊再也不要理你了。 挂了视频电话,安溪失眠了一整夜。 曲幽半夜发来信息,说《师尊》明天开机,让安溪好好努力,这部剧导演和制片人都很靠谱,向着口碑去的,用来开路很合适。 安溪回了句谢谢。 曲幽:你不用谢我,你照顾眠眠多年,是我该谢谢你。 安溪没再回复。 11月30日,《师尊》开机。 这部仙侠剧剧情复杂,支线也多,拍摄日程很紧,一开机大家都绷起了神经,抓紧时间拍摄,一秒钟也不敢浪费。 开机七天后,导演突然提早收工,给全剧组放假一个晚上,去一家法国餐厅集体吃大餐。 事是好事,但大家都挺懵。 无缘无故的,干嘛突然请吃法餐,还是一家人均四位数的高级餐厅。 导演解释说是投资方体谅大家辛苦,犒劳大家。 餐厅在影视城外。 新投资方十分壕气,直接包了整个餐厅,菜单上的菜品任意点,价格不限制。 安溪和顾薇淼,以及另外两个配角坐一桌,在靠窗的位置。 前几天才骂了新金主二百五的顾薇淼又开始吹起了彩虹屁,连连夸新金主大方豪迈有涵养,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不拘小节。 安溪翻着菜单,心不在焉。 难得放假,她很想给眠眠打个视频电话,上一通还是在三天前。 安溪拿起手机,准备给曲铮发消息说她今晚有空和眠眠视频,却看到曲幽发来的信息,问安溪拍摄顺利吗。 挺顺利的。回复完,安溪放下手机,看着菜单出神。 她没给曲铮发消息。 小溪溪,你点好了吗?顾薇淼戳她,听说这家的烤小牛排味道很正宗,你要不要点一个? 安溪回过神:好啊。 点完餐几个人接着聊天。 餐厅里坐满了剧组的人,安溪本以为上菜会更慢,没想到菜单刚放下不久,就有两个服务生推着车抱着花过来。 林安溪小姐,祝您生日快乐。其中一个女服务生将手里的花束递过来。 安溪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今天12月7号,是她的生日。 但她已经多年不过生日了。 安溪没接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服务生也被问住了:经理说的我们弄错了吗? 她不安的与另一个服务生对视了一眼,那人也有些懵。 附近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周围慢慢陷入安静。 安溪在事态变得尴尬之前接过花。 她认出来花束里的主玫瑰是稀有品种的奥斯汀朱丽叶,这样一束花就得四位数,不像是餐厅平时会送的花。 送完花,蛋糕也紧跟着从推车上端下来,是一个黑色的心形布朗尼蛋糕。 服务生走后,顾薇淼拉住安溪:你今天生日啊,怎么不说一声? 安溪笑笑道:我都忘记了。 生日怎么能忘?不过也没关系,我们帮你庆生。 安溪想拒绝,她但附近的同事接连送来生日快乐的祝福,她不好扫兴,只能应下来。 顾薇淼性格活泼会来事,拉着安溪又点蜡烛又唱歌,还让安溪许生日愿望。 安溪想不出什么愿望,便说:希望拍摄顺利,所有人都平平安安。 就这么一句话,顾薇淼也带头鼓掌叫好,又叫安溪再许一个不用说的私人愿望。 安溪想了一会,闭上眼许愿:愿曲思眠平安长大,永远快乐。 分完蛋糕,前菜也陆续上来了。 几人终于不再鼓捣生日的事情,安静吃饭。 顾薇淼吃了两口,盯着被安溪放在一旁的花,疑惑说:这家餐厅出手这么大方吗,送这么贵的花? 旁边有人说:也许是因为我们包餐厅了,这么多人,这一顿得几十万吧,比起来这么一束花也不算什么了。 顾薇淼点头:有道理,店家会做人,以后我红了一定常来。 聚餐结束后,安溪把花扔掉了。 她隐隐猜出了送花者是谁。 虽然不能确定,但这束花她已经不想要了。 影视城拍摄一个月后,剧组辗转到贵、南两地的影视城以及山林,景区,继续拍摄了两个月。 安溪作为没有名气的女配,全程跟组,一共三个多月,一百零六天,没有回过家。 2027年2月4日,除夕前一天,全剧组杀青。 这天晚上有一个杀青宴,就在当地的大酒楼。 制片方定了一个三十人大包厢,把安溪也叫了过去吃饭。 席上人多,大家各自攀谈交流。演员里安溪只和顾薇淼熟,但顾薇淼没来,安溪只能默默坐在角落看手机。 菜早已经上齐,可制片人没发话,谁也没敢动。 又等了几分钟,包厢门忽然被人推开,先进来一个穿西装的男性。他站在门口,单手抵门,恭敬侧身,让后面的老板进来。 看到来人,制片人立马起身,满脸堆笑道:岑总,您来了。 第11章 岑总!制片人亲自到门口迎接。 包厢里其他人见制片人态度如此热情小心,不由也紧张地站起来,跟着制片人的招呼喊了一声岑总。 岑舸在簇拥之下,神情冷淡,一身疏离冷气地走进包厢。 她束着头发,冷色系的哑光眼妆,偏偏眼尾晕红,深邃又冷艳。她身上穿了一件羊毛面料的西装上衣,腰部用丝绸罗缎腰带收紧,搭配一条显高的浅灰色长裙,干练优雅,又带着几分知性温柔。 岑舸进入包厢,目光立马落向了安溪,她身上那股冷冰冰的疏离感瞬间消融,唇角轻勾,露出温柔浅笑,连着向来冷淡的眉眼里也柔和下来。 安溪有一瞬间的怔楞。这样的岑舸让她感到陌生。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8) 岑舸曾经也对安溪温柔过,但那是太久太久以前了,久到恍如隔世。 安溪避开了岑舸的视线,坐在角落的位置里,低头看菜。 她不想去关注岑舸,但脑子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跳出刚刚瞥见的那一幕。她发现岑舸瘦了,比她映象里瘦了很多。 岑舸看了一眼平静装死的安溪,眼底的笑意立马淡了。 制片人拉开上位的椅子,热情地请岑舸坐。 岑舸目光在大圆桌上扫视一圈。 安溪左右都坐着人,而且这些人落座许久,餐具都动过了,只剩制片人指的那个位置。 岑舸沉默落座。 岑舸到后,制片人发表了一长篇感谢岑大总裁慷慨投资的讲话和彩虹屁。 安溪垂眸听着,忽然有些想笑。 原来剧组那个大方的新金主,真是岑舸。 那她之前生日的花和蛋糕,也都是她买的了。 安溪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愈发觉得可笑。 等制片人讲完话,岑舸才开口。 我投资给你们,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一个人。她说话时,目光直视着安溪,指向很明显。 一桌子的目光都跟着她的视线,落在安溪身上,所有人都又惊又懵。 安溪在剧组里非常佛系透明,不交际不作妖,属于只是被全剧组知道名字,但没有特别印象的那种人。 但谁也没想到安溪背后关系这么猛,竟然能让岑舸前前后后往剧组里砸了一个亿。 《师尊》的精良服化饰以及道具布景,全靠岑舸后来的投资,不然就只能走节俭寒酸路线。 安溪突然被行注目礼,也没办法喝水了,她把杯子放下。下意识想要抠无名指,但及时忍住了。 岑总,安溪抬眸,平静地迎上岑舸的视线,您说的,离婚了,就不要再联系了。 安溪站起身来,不看所有人的反应:麻烦您说到做到,别让我困扰,可以吗? 说完,她拎起包,推门离开,留下一包厢的人独自震撼。 安溪没能离开酒店。她一出门就被岑舸的助理跟上,然后拦在酒店门口。 助理说岑总有话要和安溪谈。 安溪没话和岑舸谈,但她被拦着走不掉,只能在门口等着。 两分钟后,岑舸下来了。 助理很识相地拉开车门,请安溪上车。 安溪没动,也不回头看岑舸动,只拢紧了身上的风衣。 南城气候温暖,入冬了也有十几度,只是这边临海,风很大,吹得人衣摆扑棱棱作响。 岑舸走到安溪身后,轻搂她的后背道,低声道:上车,我有话和你说。 安溪忽然想起二十一岁那年,她在电话里答应已经分手半年的岑舸的求婚后,岑舸来学校门口接她,那时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上车。 那天,好像也吹着大风。 时光恍然,再看今日,仿佛昨日重现。 只是时过境迁,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安溪挡开岑舸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酒店门口的路灯不够明亮,勾得岑舸身影模糊,更显高挑瘦削。夜风吹过,掀动岑舸的裙摆。 她目光专注地看着安溪,眉眼与表情仍旧是清冷的,可眼底却隐隐含着温柔,仿若深情。 安溪更觉得陌生和扎眼。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求和,我就一定会答应你?安溪问她,语气与神情都十分平静,平静得让岑舸心尖发紧。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以往安溪就是这样做的,只要岑舸需要,安溪就会给予。 所以她一直觉得,这次也会一样。 安溪道:我现在有丈夫了,你知道吗? 岑舸从容回应道:我查过,你们没有法律上的婚姻关系。 安溪道:所以呢? 岑舸一顿。 所以?还需要什么所以? 所以现在她需要,安溪不就应该回来吗? 安溪移开视线,看着远处模糊在黑夜里的无垠海面。 波浪翻滚,海风呼啸,路边绿化树枝叶摩挲,沙沙作响。 安溪平静下来,问她: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你觉得你匿名投资给我的剧,包餐厅给我庆生,送我一束花,再仿佛救世主一样的带着真相降临,我就会觉得很感动,然后再次与你复合吗? 岑舸猛地绷紧了唇,眼底的温和从容开始僵住。 她的确是如此想的。 她斥巨资投资网剧,给安溪换酒店,庆生,包办剧组里的一切后勤杂务,甚至是偏向安溪口味的伙食等等。 她做这些事,就是为了今天告诉安溪复合这事,我非常的有诚意。 但她没想到安溪竟然会拒绝她。 就像当初她没想到陈落梅会突发意外,脑溢血过世。 你母亲的事情,我很抱歉。岑舸出言解释,那时候我没看到你发的消息,没能第一时间回应你,是我的错。 安溪呼吸一窒,她并不想说这件事。 以前的事情,不要提了。就像你自己说的,离婚了就不要联系了,所以,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说完她转身要走。 小溪。岑舸叫住她,声音发紧,离婚的事我很抱歉,但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 在你的印象里,安溪打断她,我是不是就是你养的一条狗? 岑舸一愣。 安溪道:在你需要的时候,招招手我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不需要了再一脚踢开。在你的印象里,我是不是就是那样的人? 岑舸没能立即回出话。 于是安溪知道了答案。 是的,岑舸是这样想的。 但就算是狗,急了也会跳墙。岑总,算我我求你,离我远点。安溪一步步后退,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也完全,完全不想见到你。 安溪走了。 岑舸回到车里。 总助问她还要不要回酒楼吃饭,岑舸没回应。 她脸上的温和从容彻底消失了,面无表情,目光阴郁又涣散,发冷地盯着空中某一点。 她又在走神。 总助秒懂状况,轻手轻脚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用眼神示意驾驶位置上的生活助理开车。 他不敢发出声音。 车里十分安静,静得压抑。 时间在静谧里一分一秒过去。 车子开出单向道,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生活助理犹豫了一下,擅自决定沿着酒楼转圈。毕竟老板没发话去哪儿。 他刚转方向盘,车后忽然咚的一声响,声音不大,却吓得生活助理浑身一抖,刹那间没握紧方向盘,车头一扭,眼看着就要撞上栏杆。 总助忙伸手,抓住方向盘一推,硬生生将车头甩了回去。 生活助理松了口气,胆战心惊地通过后视镜往后看。 岑舸砸了手机。 刚刚那一声响,就是她砸手机时发出的。 后视镜里,岑舸脸上毫无表情,只有眼神阴沉得吓人,好似要杀人一般,浑身冒黑气。 生活助理握紧方向盘,大气不敢出。 他加入岑舸的助理团队才三个月,第一次见岑舸这个模样。 总助倒是一脸习惯了的淡定,只闭紧了嘴巴盯马路。 生活助理更加不敢出声,咽了口口水,放轻呼吸,小心翼翼地继续开车。 第12章 岑舸突然出现,还暴露了她和安溪的关系,安溪原以为剧组多少会议论她们的关系,但出乎意料,导演制片那边,以及当时在场的演员们对这事只字不提。 看来是岑舸那边打过招呼了。 2月5日,除夕。 安溪平稳回到北城。 春节这几天都会在曲家别墅过,位置与天胜玫瑰湾只隔了两千米,抬头就能看到那三栋高耸的大楼。 抵达别墅小区前,会经过天胜玫瑰湾的大门。 曲铮一边开车,一边观察安溪的反应。 安溪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平视前方,没有反应。 静默两秒,曲铮先开口:一会到了,你好好哄哄眠眠,这段时间你太忙,没怎么陪她,她很伤心,所以才闹别扭不来接你。 安溪低下视线:好。 她反应不冷不热的,让曲铮皱了一下眉。 他把车子开到路边,临时停下,而后侧身看着安溪,正色道:曲幽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安溪否认,进组以后拍戏是真的很忙,所以我才 你不是那样的人。曲铮打断她,我了解你,也了解我妹妹。 安溪顿了一下,曲铮接着说:曲幽现在想要回孩子,我不能阻止,但我不希望你因此疏远眠眠,或者擅做主张的退出。你虽然不是眠眠的亲生母亲,但你是她的家人。 安溪抠紧了无名指,曲铮看到,于是伸手覆在安溪手背上,握住了她的右手背。 我们认识快六年了,一开始我照顾你只是希望你能早点从绝望里走出来,我不想你和我姑姑一样,因为一时绝境而走上不归路。但现在我把你当家人,我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幸福,也真心不愿意你和我,还有眠眠分开。 眠眠和曲幽的关系我不会瞒着她,但现在不是告诉她的时候,她还太小了,你疏远她,只会伤害她。 安溪咬紧唇,眼眶酸涩,突然很想哭。 曲铮握了握她的手:你要是愿意,也请把我当家人。不要随便见外,也不要随便离开,好吗? 安溪点点头,哑嗓子嗯了一声。 曲铮又握了一下她的手,随后放开,继续开车。 眠眠在二楼卧室里生闷气,连安溪到家了也不下来接。 曲父曲母迎接着安溪进屋,招待得十分礼貌客气,又说了几句眠眠闹别扭的事。 说她从今早开始就在问安溪什么时候到,一整个上午都在花园里盼着安溪回来,早饭也没好好吃,让安溪现在带点吃的上楼,好好哄哄孩子。 曲幽从厨房里端出碗芙蓉羹,示意安溪和她一起上楼。 安溪放下行李,跟上曲幽。 曲幽有话要和安溪说。 上楼后,两人没立马去眠眠卧室,先去了二楼露台。 曲幽把蛋羹留在拐角的小茶几上,推开门让安溪走出去。 拍摄都还顺利吧?曲幽关上露台门问。 安溪道:挺好的,剧组很照顾我。 曲幽点头道:那就好。 因为在家,曲幽没有化妆,脸色有些苍白。 露台上有风,吹乱她披散着的卷发,她拢了一下头发,又裹紧了大衣,身形瘦削,完全没有平时在电视上的光鲜气场。 眠眠这段时间过得挺不开心的。她低头盯着露台地板,冷风吹起几缕乱发,横过她苍白的脸。 可能是我错了,我以为只要天天陪着她,宠着她,她就能接受我。 安溪看着她落寞的模样,心里也有些酸涩,安慰道:时间还短,多相处 不。曲幽摇头,她心里只认你做妈妈,她在我面前,提得最多的也是你。 安溪不知道怎么接话。 曲幽又说:我知道我当年把她扔给你和我哥,是我不对,这几年我一直很后悔,所以现在想要争取她,但我没想到,她完全不愿意接纳我。 安溪有些意外:她不接纳你? 刚开始的时候她会和我玩,最近她开始躲着我了。曲幽抓紧自己的衣服,用力到指节泛白,她勉强笑了一下,可能觉得我别有目的。 安溪道:是从哪一件事情开始?小孩子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懂,但他们其实很敏感,也许是她误会你了。 曲幽垂着视线:我也不知道是从哪一件事情开始,只是越来越感觉得出来她在躲我。 说完她拉住安溪的手。 安溪,你帮帮我好吗?我不求眠眠认我,但我也不希望她讨厌我。 不会的。安溪道,眠眠不会讨厌你的。她才回来几个月,还没适应过来,你要多给她时间,慢慢相处,等熟悉起来,她一定会接受你的。 曲幽脸上浮出几许希望:真的是这样吗? 嗯。安溪轻轻抱住她,慢慢来,来日方长,以后眠眠肯定会接受你的,我保证。 曲幽道:谢谢你。 安溪推开眠眠卧室门。 这间儿童房是曲幽特地准备的,浅粉色主色调,风格温馨可爱,还有一面放满了洋娃娃和毛绒玩偶的书架墙。 此时,眠眠背对着门,抱着一个小棕熊,用浑身姿势表现着自己对安溪的生气。 安溪把芙蓉羹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轻声问:我们眠眠在干什么呢? 眠眠哼了一声,不说话。 安溪戳了戳她的小肩膀:生气哦。 眠眠:哼。 安溪靠近几分,把眠眠搂进怀里:妈咪给你道歉,你别生气,也别不理妈咪,好不好? 眠眠揪着小熊耳朵,闷闷道:是你先不理我的。 安溪道:是,是妈咪的错,妈咪不该只顾工作,不顾你。 眠眠继续揪熊耳朵。 妈咪过两天就带你去游乐园玩,给你赔礼道歉,安溪蹭了蹭眠眠的脸,别生气啦,好不好? 眠眠道:那你以后还会不理我吗? 安溪道:我真的没有不理你,是工作太忙了。 眠眠:那、那你以后还会不接我视频电话,不和我视频了吗? 不会了。安溪把她转过来,低头碰了一下眠眠额头,我保证。 眠眠这才松开熊,环住安溪脖子,脸埋在安溪侧颈里,委委屈屈道:你还要发誓。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9) 安溪立马道:我发誓,要是没做到,我就 你就胖十斤!眠眠抢话,扁着嘴说,不要天打雷劈。 安溪失笑,亲了口眠眠的脸。 好,我们眠眠小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眠眠乖乖靠在安溪肩上,哼哼了几声。 安溪把芙蓉羹端过来:听说你早餐都没怎么吃,现在吃点蛋羹好不好? 眠眠点头,乖乖坐在床边等安溪喂。 她吃了几口,忽然眨巴着大眼睛看安溪。 安溪笑问:怎么啦? 眠眠突然道:妈咪,我爱你。 安溪心里一酸,差点哭出来。 眠眠黏过来,圈着安溪的脖子抱着她:你别不要我。 安溪抱紧她:我不会的。 眠眠道:那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安溪亲了亲她的额头,我最爱的就是你了。 眠眠在安溪怀里蹭了蹭,小声说:我也是,我最爱妈咪了。 卧室门外,曲幽低头靠在门边,沉默地听着屋内对话。 楼下,曲母端着果盘,刚上阶梯,便看到了浑身失落的女儿,她脚步一顿,目光复杂,满脸心疼。 第13章 2027年,2月5日,星期五。 除夕,晚上八点。 岑家老宅。 车停在主楼大门前。 岑舸坐在后座里,偏头看了一眼那栋灯火通明的欧式老建筑。 管家和两个佣人小跑着过来迎接,见岑舸没下车,也不敢靠近,一前两后等在车外。 岑舸拿起手包下车。 管家立马上前,神态恭敬地说明屋内的情况:夫人前几天就回来了,老爷今天中午刚到,还有 他偷瞥了一眼岑的表情:几个小姐和少爷,以及两位老爷的女客人也来了。 这是指的岑儒的私生子与情妇。 岑舸没说话,大步走上台阶。 管家还想说什么,但岑舸人已经进屋,他只好把话咽回去。 岑舸父亲岑儒,一共有七个私生子,四男三女,最大的三十六岁,比岑舸还大三岁,最小的十岁,还在念小学。 七个私生子,六个情妇,以及两个新欢,共计十五个人,热热闹闹的聚集在客厅说话聊天,气氛热烈,乍一眼看去,真像个和谐有爱的幸福大家庭。 岑舸单手握着长款手包,披着黑色西装外套,走入客厅。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一钻进客厅,热闹的说话声瞬间消音。 屋里的十几个人全都回头看向岑舸,表情各异,但无一不闭嘴沉默。 气氛安静得微妙。 岑舸扫了他们一眼,抬手把肩上的西装外套脱下,管家立马接过。 岑舸没和屋里的人说话,她径直上楼,回了书房。 等她关上书房门,偏厅里的人才陆续开始低语。 这些人彼此间并不亲近,面上把酒言欢,背后藏刀捅人,但他们有个心照不宣的默契排斥岑舸。 私生子里年纪最大的那个叫岑旭,他给另外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到露台上聊天。 另外两个人分别是排行第二的私生女岑澜,以及排行第三的岑博。 这三个人年纪相差不大,岑澜和岑舸同岁,岑博刚过三十二,比岑舸小一岁。除了岑旭,岑澜和岑博都是岑舸母亲苏梨玉亲自照顾过的岑氏子孙。 小时候这三人就和岑舸住同个别墅区,念同一所私人学校。那也是他们在岑家最辉煌的时候。 那时候岑儒忙于工作应酬,一两月才回一次家,回来也是轮流住他们几个私生子母亲的别墅,从不落脚苏梨玉卧室。 于是苏梨玉对他们客客气气,十分纵容,哪怕是自己女儿被三个私生野种联合欺负,苏梨玉也视而不见。 岑旭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岑舸七岁的时候。 他把岑舸和一条野狗关在别墅后花园,然后和岑澜,以及岑博两人在二楼阳台上,哈哈大笑着看岑舸在花园里被狗追咬,最后跌进泳池里,差点淹死。 岑舸被佣人救起来的时候,呛了一肚子水,手臂和小腿还被狗咬得鲜血淋漓,非常凄惨。 苏梨玉那时正好回来,看到了浑身血水的女儿。 岑舸死里逃生,惊魂未定,见到妈妈就哭了,哽咽着指控岑旭,岑澜几个始作俑者,当时岑旭还吓了一跳,怕苏梨玉找他们算账。 但苏梨玉没有,她没有追究责任,也没有问一句岑舸痛不痛,她只是利用这件事,让最小的岑博带她去岑博家的别墅,再用他家的座机,给岑儒打电话。 岑博年纪最小,母亲最年轻,还受着岑儒偏爱,所以她的电话,岑儒会接。 岑旭记得很清楚,那时苏梨玉捏着座机听筒,摆着娇柔的表情,掐着嗓子,可怜兮兮地和岑儒说女儿生病了,你能不能回来看看。 当时岑儒应该是直接挂了苏梨玉电话,因为苏梨玉后来表情变得十分难看,重播了好几次号码,都没打通,离开之前还摔了座机。 至于岑旭他们的恶作剧,就这样毫无惩罚的揭过了。 听说岑舸后来发了四十度高烧,住了整整一周医院,一出院就被接回了岑家老宅,由岑老太太抚养。 岑旭因此一直吹嘘说,要不是岑舸跑得快,他们一定玩死她。 其实泳池事件还有个后续,只有岑舸和苏梨玉知道。 那天去医院,处理完伤口,医院说病人可以直接出院,但苏梨玉不让。 苏梨玉问医生:她掉进泳池了,这初春的天气还冷,她是不是会发高烧啊? 医生好心回答说:这个也看体质,我看岑小姐体质不错,现在精神也挺好的,可能不会感冒发烧。 苏梨玉认真地问:那怎样才能让她发烧呢? 医生当时被问得很懵,半响没反应过来,他看着苏梨玉毫无玩笑意思的认真表情,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一辈子给人看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母亲。 医生没回答苏梨玉,于是苏梨玉自己拉着岑舸,在病房的淋浴室里冲了五分钟冷水澡。 岑舸从小就不爱哭,但那天在浴室里,她一直嚎啕大哭。 苏梨玉很生气,甚至重重扇了一巴掌岑舸后背,骂她:该哭的时候不哭!你平时为什么不在你父亲面前哭?你看岑澜,一哭阿儒就抱她,你呢,你为什么不哭? 那场冷水澡后,岑舸夜里就发起了低烧,但苏梨玉没叫医生,等到岑舸从低烧到高烧了,她就给岑儒打电话。 哭着说岑舸高烧四十度,情况危急,得到岑儒安慰以后,苏梨玉才心满意足,让医生来给岑舸处理高烧。 那时岑舸在医院住了七天,也淋了七天冷水,硬是拖到岑儒从国外回来,到医院看过她以后,苏梨玉才松口让岑舸出院。 岑旭不知道医院这一段,但泳池事件后,他确定了一件事苏梨玉并不在乎岑舸死活。 所以哪怕到了岑舸十几岁,岑旭还时不时讽刺她,对她说:你知道吗,你妈想你死。 此刻,除夕夜里。 岑旭与岑澜、岑博回忆着往日辉煌,时不时发出大笑,交谈间隙,他们偶尔看向一厅之隔的餐厅。 穿着旗袍,姿态优雅的苏梨玉正在指挥佣人摆放晚餐。 她年过五十,却仍旧美貌婀娜,气质雍容,浑身贵气。但谁又知道,这样优雅矜贵的女人,暗地里其实贱得要命呢。 而那个看起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岑舸,童年悲惨无助,被他们这些私生子踩在脚下欺辱。 再高冷傲慢,也不过是表面光鲜而已。 想到这里,岑旭几人不由笑得更加大声。 二楼,书房。 房间隔音极好,完全听不到楼下的噪音喧闹。 岑舸站在书房小阳台上,指尖夹着一支白色女士烟,烟已经燃半,却一口未抽。红色的火星在寒风里顺着烟支缓缓上爬,吐出灰色烟烬。 岑舸一直盯着对面。 老宅主楼位于山腰,背靠山壁,坐落在层层密林之间。 岑舸书房在主楼侧面,从阳台看去,能看到那片缓缓低伏的山壁。山壁某角,有一块凸出的平坦岩石。 那个地方视野开阔,很适合看日升与日落。 岑舸第一次见到安溪,就是在那里。 九点,岑家团圆饭。 一共十八个人,分了三桌坐。 岑儒,苏梨玉,岑舸,以及岑旭,岑澜,岑博的母亲,六个人坐主桌。 岑儒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话后开饭。 所谓团圆饭,其实不过是走个形式,席上没人唠家常,也没打闹笑骂,都安静而漫不经心地吃着东西。 岑舸动了几筷子,然后放下。 我吃好了,还有事,先走了。她轻轻擦了擦嘴角,起身离开。 慢着。岑儒也放下筷子,我有话和你说,跟我来一趟书房。 说完,他自顾自上楼,也没管岑舸反应。 餐厅彻底安静,一屋子都看转着眼珠,从岑儒看到岑舸,最后再互相交换一个满含猜疑的目光。 岑舸跟上岑儒,途中被苏梨玉拉住。 苏梨玉年过五十,但保养得极好,肌肤紧致,只有眼尾和脖子上有着盖不住的皱纹。 她轻言细语的,温婉柔和道:好好和你父亲聊,别惹他生气,知道吗? 岑舸看也没看苏梨玉,抽出手,走上旋转楼梯。 苏梨玉被女儿无视,毫不尴尬,还笑着招呼其他人继续动筷吃饭。举止优雅从容,与旧时代时期的豪门当家主母一模一样。 可桌子上的其他人哪还有心情吃这一顿嚼蜡似的饭,心思全都飘到了楼上书房,猜测岑儒与岑舸的谈话内容。 岑儒今年已六十,尽管保养得当,面上不显老,但年轻时候玩得太过,底子透支得太空,内里虚弱。看起来精干年轻,实际上精力与记性都大不如前,早已经应付不了公司和商场里那些斗争算计了。 他早前让岑旭几个大点的孩子接手过公司的一些项目,虽然没搞砸惹祸,但过分中规中矩,也就只是个混吃等死的命。 只有岑舸不一样。 早年岑儒不喜欢这个女儿,聪明是聪明,但太有主见,而且情感淡漠,对他很有敌意,不好掌控。 不过十多年过去,再低头看自己那一堆儿女,他最满意的还是岑舸。公司家业让岑舸接手,他最放心。 没有父女感情没关系,利益比感情更实际。 随口问了几句岑舸目前负责的项目进度后,岑儒说起正题:年家想和我们联姻,你有意向吗? 岑舸想也没想:没有。 她回答得太快,让岑儒意外。 岑儒抬起眼睛打量岑舸:你和那个林安溪离婚六年了吧?但我听说你前段时间给她的网络剧投资了一个亿,你想和她复婚吗? 岑舸没回答,反问: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个吗? 岑儒看出岑舸不愿意交流,他不想让本就不亲近的父女感情更难看,于是道:联姻的事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不过是年家有那个意向,但最后还是看你的意思。 家业大到他们这个位置,已经不需要用联姻来巩固地位了。能联上当然是锦上添花,不能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我拒绝。岑舸道,还有我的私事,请你少管。 她指的是岑儒探听她私下行程,以及投资剧组的事情。 岑儒被怼了也不恼,一副好脾气父亲的样子:好,我答应你。 岑舸没多话,转身就走。 上车之后,司机问岑舸回哪儿。 岑舸平时常落脚的公寓有两个,一间在龙跃集团总公司大楼附近,另一间在她自己的科技公司附近。 还有一座湖心别墅,周末节假日偶尔会去。 岑舸不语,只看着窗外。 车子沿着蜿蜒公路,穿过层层树林下山。 岑舸忽然想起久远的年少时代。 她初三开始在国外念书,每年只有暑假回国,待一个月左右。 航班原因,几乎每次她回来都是晚上。 像今天一样,她一个人坐在车里,被司机载着,沿着漫长的弯曲公路,回一个空阔冰凉的,没有人情味的家。 独自出国,独自回国,独自生活。这就是岑舸的青春。 直到十七岁那一年,那个叫林安溪的,佣人的女儿,突然出现在机场,抱了一束百合花,满脸紧张局促地来接她。 她磕磕巴巴地和她解释,说是岑奶奶让她来的,怕岑舸在路上孤单。 岑舸原本是不孤单,因为她早已经习惯了寂寞的生活。 但安溪出现了。 陪着她穿过漫长又漆黑的森林公路,一起回家。 可现在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小姐?司机迟迟没等到回应,小心唤了一声。 岑舸回神,说道:去天胜玫瑰湾。 第14章 十一点半。 临近跨年,安溪在朋友圈更新了除庆祝剧组杀青外的第二条动态。 她放了一张满桌子菜的照片,配字:新年快乐! 发完,她看向曲铮和正在鼓捣手持烟花的眠眠。 为了跨年后能玩仙女棒,眠眠哈欠连连也硬撑着不睡觉,现在马上就可以玩烟花了,更是兴奋,把一箱子烟花全倒出来,摆在地上折腾。 曲幽也蹲在旁边,时不时说两句话。 曲父曲母在看春节联欢晚会,电视里正演着小品,两人被逗得哈哈发笑。 安溪独自缩在沙发里,既觉得温馨,也感到失落。 她坐在这里,但她到底不是这个家里的人。 手机轻轻一震。 安溪低头看,是顾薇淼发来的消息:小溪溪,新年快乐啊!!! 安溪回她:新年快乐。 回完消息,她看到自己刚发那条朋友圈有十几个点赞,点进去一看,居然是导演组,制片人他们点的。 安溪没把点赞名单看完就退出去了。 她知道导演制片他们为什么给她点赞,因为岑舸。 但安溪现在只想和岑舸撇清所有的关系。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10)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一个微信昵称为句号发来的新年快乐。 没有标点。 安溪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加的这个人,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哪边的工作人员。 她点进去看主页和朋友圈,什么信息都没有。于是安溪什么都没有回。 十一点四十五。 眠眠等不了十二点,拿着仙女棒,拽着安溪要去院子里放。 安溪给眠眠穿好羽绒服,裹好围巾,再牵着她出去放烟花。 一出门,安溪就听到隔壁栋院子里传来的热闹说话声,原来大家都没等到十二点。 眠眠一到院子就开始撒欢,缠着曲铮要马上点仙女棒玩,连曲铮和她说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也不认真听,只闹着要玩烟花。 曲铮无奈,给她点了一支,她又闹着还要一支,等两支到手,眠眠旋风一样奔到安溪面前。 妈咪!给你仙女棒!眠眠举着烟花,蹦跳道,新年快乐! 安溪接了烟花,牵住眠眠,低头笑道:新年快乐呀。 眠眠舞着仙女棒,在黑夜里划出一道道明亮的焰火,看快要燃尽了,马上拖着安溪去找曲铮,要换另一种更大支的。 曲铮刚给她点好,她立马转着烟花棒满院子跑,还要安溪给她拍照。 安溪就用手机拍了几张,又切换成录影模式,把眠眠开心的样子录下来。 另一边,曲幽把仙女棒一支支插在地上,摆成五角星形状,而后叫眠眠来看。 眠眠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安溪。 安溪看着手机画面:去啊,去看姑姑给你弄什么惊喜了。 眠眠犹豫了一下,牵着安溪的手过去。 曲幽和曲铮两人合作,把插好的仙女棒点燃,璀璨的烟花依次亮起,在地面上绽放出一个夺目的烟火星星。 哇。眠眠忍不住感叹。 曲幽轻轻拉了拉她的手,笑意温柔:喜欢吗? 嗯! 曲幽又摸了摸她的脸,说道:那我们再来弄一个月亮的,好不好? 眠眠开心道:好!爸爸,快给我仙女棒。 她迫不及待地催曲铮。 曲铮抱着箱子:来了来了。 箱子放下,曲铮,眠眠,曲幽三人围蹲在一起,边说话边摆弄仙女棒。 安溪站在半米远的地方,垂着眼睑,静默地录像。 冬日的夜风很冷,扫过安溪的脸和裸露的手指,寒意刺得人皮肤发疼。 她不得不把一直手放进兜里,紧紧握住。 曲家别墅对面,另一家别墅门口,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岑舸就在车里。副驾驶处还坐了一个女人,既是岑舸科技公司的合伙人之一,也是岑舸为数不多的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她叫陆真,和岑舸在国外认识,是十几年老友。 陆真歪着身体靠着车窗,打着哈欠说:世界真小啊,你前妻的现任的爸妈竟然和我老公的爸妈一个小区,真是有缘。 岑舸没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对面,安溪所在的院子。 陆真跟着看了一会,见岑舸一直没有下车的意向,不由说道:你半夜找我把你接进来,不会就是为了在这里偷看人家吧? 岑舸道:我昨天找了她。 陆真坐起身:你去要求复合,然后被拒绝了吗? 岑舸默认。 陆真抓了把头发,顺带斟酌了一下用词和语气,说道:其实我不意外。 岑舸看向她,用目光问为什么。 陆真说:要是我丈夫也跟我分三次手,我也不会再原谅他,因为已经失望透了。 岑舸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陆真话里的意思。 随后她再次看向窗外,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个词:失望。 陆真看了看她。 虽然她和岑舸认识了十几年,但她其实完全不了解岑舸。 岑舸内心十分封闭,她在自己周围建造了一堵结实的铜墙铁壁,谁也不可能穿过那道防御去窥探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和情感。 包括曾经是岑舸恋人的安溪。 陆真按亮手机看时间,刚过零点。 2027年2月6日,星期六。 春节。 陆真关了手机,问:你给安溪打电话说新年快乐了吗? 岑舸想起那条没有回信的匿名消息,摇头。 陆真建议道:你要不打一个电话祝她新年快乐?顺便说说你现在在这里,想见她一面。说不定安溪一个感动,就愿意给你机会了。 岑舸没回答,她突兀地问陆真:人是不是都会变? 陆真听懂了岑舸的画外音:你觉得安溪变了吗? 岑舸不语。 陆真道:人都会变吧,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说完她抬眼看着岑舸。 岑舸还是那个面朝着窗户的姿势,她只穿了一件米白色丝绸衬衣,单薄瘦削,一眼看去,竟有几分脆弱味道。 陆真其实还很想说,安溪会变,会和别人在一起根本不奇怪,因为你当初对她太过分了,谁也不会一直站在原地被伤害。 痛久了,都是会走的。 但岑舸此刻的模样让陆真说不出指责的话来,毕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也看向窗外。 曲家别墅的院子里灯光明亮,人影围聚,气氛热闹。烟火乍然亮起,在沉沉夜色里绚烂绽放,映照出亲密靠拢着的人影,美好温馨得像是海报上的春节宣传画。 陆真轻声说:我其实一直不确定你到底爱过安溪没有。你为她做过很多事,但也做了很多拒绝和伤害她的事。 岑舸闭上眼,靠着座椅,开口说:你下车吧。 陆真道:你这就要走了吗?真的不去见一见安溪,说声新年快乐? 岑舸:下车。 陆真撇嘴,推开车门,冷空气一下子灌进来,她缩起肩膀下车。 关上车门前,陆真看到岑舸落寞隐忍的脸。 这一瞬间,陆真觉得岑舸应该是爱安溪的。 她忍不住说:你要是想把安溪追回来,得先学会敞开内心,你这样封闭,安溪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其实爱她。 岑舸没接话。 陆真关上车门,又站了两秒,才在冷风里回家。 回去之后,每隔几分钟,陆真就往窗外看。 一点半了,岑舸车还停在外面。 陆真站在窗前看着,忽然想起一件多年前的小事。 她还住在国外的时候,有一天岑舸的车也是这样,在门口停了一夜。 那时候陆真与岑舸是左右邻居,所以她早上起床,一开窗帘,就看到了岑舸突兀停在路边的车。 车库明明就在几米远的地方,但岑舸偏偏横在门口。 陆真那时候觉得奇怪,就走出去看。 岑舸当时还在车上,见到陆真后就说了几句公司的事情,随后她发动汽车,直接去往公司。 那时候陆真以为岑舸是刚好要出门,所以车停在门口,但现在再想,恐怕是也在车里坐了一夜。 陆真开始仔细回忆这件事到底是几年前。 真是太久远了,尤其现在生活匆忙,陆真连去年发生的事情都记不清楚,这件尘封多年的小事更是记不起具体日期。 她站在窗前想了许久,始终记不起来,只能暂时放弃。 凌晨两点,曲家院子安静多时后,岑舸终于开车离开。 陆真也终于安下心,进浴室洗漱。 洗澡时,她拿起今年某品牌的圣诞款沐浴乳,突然记起岑舸在车里坐了一夜是哪一年了。 2017年的圣诞前夕,岑舸与安溪第二次分手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你们好多说BE,QAQ,但这文HE,也许番外会写一个平行BE番外,但大结局是HE。 然后关于岑女士的过去,我写出来并不是要给她洗白什么的,她自私残忍,伤害安溪的事是事实,没法洗,我写她的过去,只是想告诉你们她是什么样的人,以及她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 其实故事现在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很多要写的过去与未来,希望你们能给我一点耐心,慢慢看下去。感谢在20200502 20:38:52~20200503 20:0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变态不改名 2个;大鼠鼠家的宝贝儿、ddd1234ddd、金高银媳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晚饭只吃一碗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初二那天,安溪跟着曲家人一起自驾游。 他们开了两辆车,边走边玩,花了三天时间才到邻市的旅游度假区。 抵达酒店时是傍晚,和路上住宿酒店一样,开三间房,安溪,曲幽和眠眠一间,曲父曲母一间,曲铮单独一间。 晚上安溪先洗漱,曲幽陪着眠眠看动画片。 浴室隔音不好,安溪能听到曲幽逗眠眠的声音。 这几天旅行,一直是安溪,眠眠,曲幽三人一起坐后座,晚上也一起住酒店,眠眠有安溪陪着,心情放松,刚开始对着曲幽偶尔还会有点别扭,过了一天就彻底忘记了之前的小恩怨,敞开心扉接纳了这个漂亮姑姑。 现在眠眠被曲幽逗得咯咯直笑。 安溪站在淋浴下,闭上眼睛。 心里忽然浮出一股孤独感。 这些天在曲家,这种感觉一直盘踞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曲父曲母对她客气礼貌,但也处处透着生疏,只有对着曲铮曲幽的时候,才会随性放松,肆意交谈。 这种潜意识里展露出来的差别让安溪格外深刻的意识到,她在曲家并不被接纳。 安溪只是曲家的一个外人。 他们是一家人,但安溪和他们不是。 安溪洗完澡出浴室。 曲幽把眠眠抱在怀里,正用夸张的表演手法学着动画片里的人物,逗得眠眠不停地笑。 安溪抓了抓湿润的头发,忽然很想把眠眠从曲幽怀里叫走。 她很快把这股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去。 安溪强迫自己转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擦干头发,然后涂好护肤品,到另一张床上去看书。 书上的内容,安溪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眠眠和曲幽看动画片的声音太刺耳了,让安溪有些烦躁。 她怔楞了许久,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在无意识里把左手无名指那一块肌肤搓红了。安溪立马放开手。 六年多了,她摘了婚戒六年多了,还是没改掉这个习惯。 妈咪!眠眠看完了动画片,爬过来抱住安溪,和她复述刚刚的动画片内容。 安溪把眠眠抱住,心里的空洞感和烦闷顿时消散,她低头认真听着眠眠说话。 眠眠一边讲一边手舞足蹈,给安溪重现动画片里的场景画面,看得安溪直笑。 等眠眠说完,安溪便抱她洗澡。 闹了一天,眠眠已经困了,澡没洗完,就靠在安溪肩上打哈欠。 安溪给她擦干身体,穿上睡衣。 眠眠半眯着眼睛配合,打哈欠打得眼角冒出泪光。 安溪抬手给她擦掉。 眠眠撑开眼,看了一眼安溪,又趴回安溪肩上,抱着她道:妈咪,我很开心,你和姑姑能一直陪我玩。 安溪摸着她后背,知道不应该,还是问了出来:你很喜欢姑姑吗? 眠眠犹豫了一下,小小地点头:她对我很好。 安溪张了张口,这个时候她应该说那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姑姑陪着你好吗但安溪说不出来。 眠眠靠着她,已经困到迷糊了。 安溪把她抱出浴室,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眠眠迷瞪瞪地看了一眼安溪,习惯性道:妈咪,眠眠爱你。 安溪亲了亲她额头:我也爱你。 眠眠闭上眼,转眼间睡熟过去。 安溪在床边坐了一会,一抬眼就和曲幽的视线撞上。 曲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拿起睡衣进浴室。 这晚安溪失眠了。 眠眠开始喜欢曲幽了,这个现实成了一根梗在安溪心里的酸刺。 安溪忍不住想,眠眠对她的依赖,对她说的那些我爱你,会不会只是多年里相处里养成的习惯。 只要时间足够,这个习惯就会慢慢替换内容,变成曲幽。 是不是将来有一天,眠眠也会趴在曲幽的肩上,甜甜软软的和曲幽说我爱你。 这个念头让安溪恐慌不安。 她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 眠眠总有一天会离开她。没人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第二天的行程是去主题公园。 公园人多,曲幽怕被认出来,连累大家玩得不开心,没有同行,她独自在酒店等。 吃过早饭,一行人开车去往公园。 在公园里又逛又玩了一上午,曲母体力跟不上,找了一家咖啡厅休息,安溪和曲铮带着眠眠又去坐旋转木马。 排队的时候眠眠突然要上厕所,安溪看前面人还多,就牵着眠眠离队去找洗手间,留曲铮排队。 去完洗手间,安溪看对面开着奶茶店,突然想买几杯热奶茶,于是牵着眠眠去店里。 奶茶店人不多,安溪让眠眠坐在空桌椅处等她,自己去前台点好三杯奶茶,扫码付款后,店员顺口问安溪要不要买甜点,这几天有促销活动,安溪摇头拒绝。 安溪收起手机,回头一看,眠眠竟然不在那张空桌椅上了! 整个店里都没有眠眠的身影。 安溪吓得脸色发白,立马跑到店门口,看了好几遍周围,还是没找到眠眠。 她买奶茶前后不过几句话时间,眠眠竟然不见了。 安溪找遍了附近的游乐区,一无所获。 她最后回到奶茶店里,问店员有没有看到她女儿回来,店员摇头说没有,随即热心的给安溪提供了游客服务中心的电话,让安溪求助服务中心。 安溪没顾得上说谢谢,立马给服务中心那边打电话,那边很快答应广播找人。 挂了服务中心电话,安溪坐进奶茶店塑料椅里,闭了闭眼。因为太着急,她脑子有些眩晕。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11) 缓了几秒,她镇定下来,给曲铮打电话,说明情况。 曲铮过来得很快,喘着气问安溪发生了什么事。 安溪起身道:我刚买奶茶,一回头眠眠就不见了这附近都找过了,没有,刚求助了服务中心,已经放广播了。 曲铮看起来比安溪镇定,说道:眠眠聪明,听到了广播一定会问路找去服务中心那边的,你过去等,我再去找找她。 安溪点头。 两人分头行动。 没过几分钟,曲母也打来了电话,着急之下,她语气并不客气,质问安溪怎么搞的,为什么会把孩子弄丢了。 安溪抱歉道:对不起。 别给我说这没用的。曲母怒道,你一回国就出去拍戏,几个月不回来,回来就把眠眠弄丢,林安溪,你到底什么意思? 安溪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曲母撂了电话。 林安溪还没到服务台,那边就打来电话,说她的孩子找到了。 眠眠走散以后,听到了广播,又正好碰见了巡逻的保安,于是迅速被巡逻车送到服务中心,现在正在休息室里等家长接。 眠眠没事,有惊无险。 安溪一路狂奔到服务中心。 眠眠拉着一个粉色米老鼠气球,坐在休息室的沙发里,远远看到安溪,立马跳起来喊:妈咪! 安溪大步跑过去,弯腰抱住她:你跑哪儿去了? 眠眠也知道自己可能闯祸了,小声道:我看到外面有人卖气球,就想买一个送给姑姑,她一个人在酒店里,肯定很孤单。 安溪找到眠眠的激动和松懈心情,一瞬间被这句话击了个粉碎。 眠眠擅自离开,原来是为了给曲幽买气球。 安溪愣了几秒,才说:所以你就自己离开奶茶店了吗? 眠眠低头道:对不起妈咪,让你担心了 安溪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先打个电话给你爸爸,他也很担心你。 曲铮,以及曲父曲母很快赶来,看到眠眠没事,大家都松了口气。 曲母把眠眠抱进怀里,连连说还好没事,还好没被拐走之类的话。说完她摸着眠眠后背,睨了一眼安溪,那目光里满是责备和埋怨,刺得安溪心口发疼。 这件事以后,谁都没有心情玩了,就这样回到酒店。 曲幽从电话里得知这件事,在酒店停车场等他们。 眠眠感觉到气氛异常,也没精打采地抱着粉色气球沉默。车停了,她还是一动不动。 安溪抱了抱她,说:你不是给姑姑买气球了吗,快去送给她吧,她一定也很担心你。 眠眠闷闷摇头。 曲幽已经走到了车旁,正在和曲铮说话,询问具体情况。 安溪拉住眠眠的手:没事的眠眠,没人生你的气,大家只是太担心你 眠眠抬起眼珠,望着安溪:真的吗? 真的。安溪道,而且姑姑知道你给她买气球了,一定特别开心。所以我们眠眠也要开心,不然姑姑就会因为担心你而不开心了。 眠眠终于点头,跟着安溪下车。 眠眠。曲幽立马扬起了笑脸,绝口不提眠眠走丢的事,而是说,好可爱的气球啊,你爸爸给你买的吗? 眠眠摇头,把气球递过去:我买给你的。 曲幽愣住:给我的? 嗯。眠眠拉了拉气球,这个是米老鼠,很可爱的,它这里还有个蝴蝶结 曲幽接了气球,抱住眠眠。 谢谢,我超喜欢!说完,曲幽用力亲了口眠眠的脸,我真的太喜欢了!饿不饿啊,我给你买蛋糕吃好不好? 好啊。眠眠瞬间开心,被曲母和曲幽牵着走了好几步,才想起安溪,回头喊道,妈咪,快来! 安溪抿唇带出笑容,回道:来了。 晚饭之后,曲铮邀请安溪散步,两人在酒店花园里聊天。 曲铮让安溪不要太介意今天眠眠走丢的事。 我后来去看了奶茶店监控,是眠眠自己走出去的,不是你的责任。 安溪道:我也有责任,如果我当时牵着眠眠去点奶茶,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你别这样想。曲铮道,小孩子本身就是一个大变数,你没办法控制所有的细节。你已经是个很好的妈妈了。 安溪踩着青石板,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曲铮道:还有我母亲今天骂你的事,希望你不要太在意,她也是因为着急。 安溪想起曲母责怪她拍戏不管眠眠的话,喉咙憋得发干。 她低着头,用无所谓的语气说:我有什么好在意的,而且伯母根本没骂我。 曲铮仔细看着她,似乎不相信安溪的话。 安溪一笑,捶了曲铮一下:你干嘛?在你眼里我有那么小气吗? 曲铮也笑了:没有。 两人沿着花园走了一圈,回到酒店。 这晚安溪又失眠了。 他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一直在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想眠眠给曲幽买的气球,想曲母的态度,想曲幽牵着眠眠离开的时的背影。 心里愈发闷得难受。 眠眠在她身旁,睡得很沉。曲幽背对着安溪,也已经睡熟。 安溪实在躺不住了,披上大衣,悄悄走出房间。 她得出去转转。 进电梯后,安溪才按亮手机看时间,凌晨一点。 她拢紧大衣,顶着深夜的寒气,转到酒店后花园。 半夜三更,花园里一个人也没有。路灯光朦胧浅淡,花园里一片暗沉昏黑,只有经过灯下时,脚下与四周是清晰的。 安溪踩着石板路,往花园深处走。 周围很安静,只有一点远方的车流声。 安溪呼出一口白气,抬头看着漆黑深沉的夜空,突然间感到寂寥。 她如今已经十分深刻的意识到,曲家不是她的归属地,曲母她们并不希望安溪真的留下。等到眠眠与曲幽相认,她就得离开。 到时候她应该去哪里呢? 好像哪里都可以去,又没有哪里可以去。 她父母皆逝,亲友寥寥,她孑然一身,浮沉于世,无所归依。 也许她将会漂泊此生,直至终老。 安溪穿过一片棕榈树,在黑夜里随意一抬眼,脚步猛然一停。 她看到了岑舸。 第16章 岑舸背对着安溪,抱着手臂,靠坐在椅子上。光影昏暗,她身形轮廓漆黑,剪影一样,静默地扎在黑暗里。 安溪停在原地。 她不知道岑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站了两秒,她转身就走。 夜深人静,花园四周安静,安溪背后突然跟过来的脚步声也格外清晰。 安溪拢紧大衣,加快脚步往前走。 她步伐加快,岑舸也跟着加快,很快追近。 安溪。岑舸叫她。 安溪不理她,眼看着就要走出花园了,岑舸三两步追过来,抓住了安溪的手腕。 安溪立马甩开她的手,回身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岑舸表情有一瞬的无措,很快消失。 她抿了一下唇,问道:听说你孩子走丢了,找到了吗? 安溪抬眸,静静看着她。 路灯洒进她眼里,有种明亮的湿润。 安溪没问岑舸是怎么知道眠眠走丢的事的,她问: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没了的那个孩子吗? 岑舸表情僵了一下,她避开了安溪的视线。 安溪吸了口气,压住喉咙里的酸涩。 你还记得,你曾经有多么坚决的要离婚吗?就算你不记得,我记得。是你要结束的,现在结束了,你就没资格再来找我了。而且,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安溪转身就走。 我后悔了。岑舸在她身后道,我后悔 可安溪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等岑舸说完话,人就已经走出了花园。 岑舸看着她逐渐模糊的背影,所有未出口的话,最后都淹没进了黑夜里。 岑舸在原地站了很久。 2020年,安溪流产住院那天,她其实也在医院。 律师上去和安溪说离婚的时候,她就在楼下。 她知道安溪没事,所以没去看她。 安溪车祸的时候,她以为那不过是一场不会伤筋动骨的小车祸,所以她没有叫停车。 那时候,她为何要那样决然到不留情面的离婚,岑舸现在也在问自己。 她当初,怎么会狂妄自私到那种地步,以至于那样的,不留余地的伤害安溪? 如今她是真的后悔,可安溪也是真的不想再见她了。 安溪快步走进酒店大堂,迎面竟然碰到了曲幽。 你出门的时候我醒了,看你一个人出去,我怕你有事,就跟踪了你。曲幽抱歉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担心你 她话没说完,但安溪明白后面的意思。 她怕安溪和以前在国外的时候一样,半夜寻死。 我没事,只是失眠睡不着。安溪笑了一下,所以出来散步。 曲幽点点头,目光往安溪身后看去。 安溪僵着身体,忍耐着没回头。 我刚看到你和一个女人在说话曲幽直接道,那是岑舸吗? 安溪不太想聊这个,胡乱应了一声,往前走。 曲幽跟上她。 你还记得李慕子吗?她说,她被封杀了。 安溪低着视线,只回:哦。 曲幽跟着安溪进电梯,看似无意的和安溪八卦:李慕子被封杀之前,在拍一部宫斗剧,里面有一场她那个角色被扇耳光的戏,听说是真扇,扇了整整十巴掌,那之后她就毫无缘由的被冷藏了 安溪不想听李慕子的事,她很想打断曲幽,让她不要说了,又碍于自己欠着曲幽的人情,不好开口。 她不想气氛尴尬,只能听着。 电梯门终于打开,安溪率先走出去。 曲幽也终于收音。两人安静回到房间,放轻动静避免吵醒眠眠,各自上床休息。 曲家提前结束了自驾游,第二天便返程回家。 没人在明面上责怪安溪,但安溪自己总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她带着眠眠走丢,扫了所有人的兴,所以才导致了旅游匆匆结束。 回曲家后又住了一周,曲铮终于带着安溪和眠眠回家。不用再住曲家,安溪内心深处大大松了一口气。 曲父平日常出门与人喝茶吃饭,钓鱼逗鸟,不常见人。 曲母和安溪接触得颇多,曲母态度始终温和客气,不恶言恶语,也不摆架子撂脸色,只偶尔对安溪的一些习惯或者行为礼貌纠正。 言辞不激,只是用尊重温和得刻意的态度,告诉安溪,你这里不应该这样,你这个习惯不好,你应该这样做才是对的。 安溪在曲家住得亚历山大。 回去那天,一坐进车里,她就悄悄的长出了口气。 2027年2月28日,星期天。 曲幽工作室给安溪安排了一个综艺节目,去外地参加,录制时间两天,加上路程耽搁,安溪要出门两天三夜。 出发这天,曲幽特地派来她的专用车,送安溪去机场。 眠眠又哭了一通,安溪再三保证两天就回来,眠眠才抽噎着抱了抱安溪,让她两天后一定要回来。 她不在这几天,曲母会将眠眠接过去照顾。 这个综艺名叫《百星小校园》,联合了十几个娱乐公司,艺人工作室,送来几个小有名气的新兴偶像,再加上几十个不温不火,或者等着露脸的小明星,塞进一个学校里,再录成一个上课加互动的综艺。 安溪就是这几十个无姓无名艺人中等待露脸那个,而且是稀有的年级最大的那一拨。 节目第一期录制时间两天,安溪就只是陪跑,象征性的参加了一个校园拔河运动,估计录制完后,她能有个一两秒的镜头。 综艺录完,回程那天,经纪人忽然发来两页剧本,通知安溪去另一个地方试戏。 是一部双女主的缉毒剧,安溪要去面试其中一个正面女主。 经纪人说这部剧是上星剧,导演不看资历,看能力,试戏通过就能拿到安溪人生的第一个主演,是难得机会,让安溪务必要珍惜。 只是这试戏的一来一回,又要耽搁一天。 安溪打电话回去给眠眠道歉,眠眠果然不高兴,安溪哄了好久才好。 试戏效果很好,导演看起来也很满意,但最后没给结果,只让安溪回去等通知。 安溪原本觉得多半是没戏了,但一周后导演发来短信,恭喜安溪通过,让她三天后去签合同。 开机时间在4月3日,计划拍摄周期十四周,因为是缉毒剧,拍摄地点大部分在偏远边境,小部分在市区。 安溪需要提前十五天进组,进行大量的体能训练,以及拍戏需要的专业动作训练。 也就是说,她这次可能要离家四个月。 眠眠哭得昏天黑地,连学都不去上了。 安溪也跟着心酸难受,刹那间冲动决定不走了,也不去拍戏了,她去做其他的,什么都好,只要能多陪着眠眠。 她给经纪人打电话,说明自己的情况和态度。 经纪人倒是没骂她,告诉安溪要想清楚,她不仅和工作室有合同,还和剧组有合同,临阵放鸽子,两边都是要赔钱的。 安溪问她大概要赔多少钱。 经纪人道:先不说工作室合同,你和剧组那边,要赔五百万左右。 这笔钱安溪还拿得出来,她之前和岑舸离婚,拿了六百万,一直没动过,至于工作室那边,不知道曲幽讲不讲情面。 这五百万我能陪,工作室那边呢? 经纪人道:工作室那边我去问问老板吧。 挂完电话,安溪没等到经纪人回答,倒是等来了上门的曲母。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12) 安溪把曲母请到了小花园喝咖啡。 眠眠哭累了,刚被安溪哄着睡下休息,也正好方便两个大人谈话。 曲母端着咖啡杯,喝了两口,看安溪的目光意外的慈祥温柔。 她的眼神让安溪大概猜到了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你和曲铮结婚也好几年了,什么时候要孩子啊?曲母终于开口。 安溪摩挲着微烫的杯子,低着眼回答:我们暂时还没想这个问题 曲母立马说:可以考虑了,趁着你们还年轻,生两个三个都没问题,我现在也还有精力,还能帮你们照看。 安溪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嗯了一声。 曲母放下杯子,叹气说:幽幽其实有抑郁症,你不知道吧? 安溪有些惊讶的抬眼,她的确是不知道。 说起这个,曲母也一脸难受。 娱乐圈那地方,看起来是光鲜得很,背后压力也很大。前几年幽幽最火的时候,隔山差五的就被造谣抹黑,还有粉丝天天私信骂她,这就算了,有些黑粉往幽幽的住处寄一些奇怪的照片和死掉的动物,他们还蹲幽幽的酒店房间,偷听,偷窥,在房间里装摄像头非常可怕。 曲母说着也愤怒起来:一直持续了好几年,没一天消停,是就那几年,幽幽开始出现抑郁倾向,但她没告诉我们,直到三年前,她突然开煤气自杀,我们才知道她原来已经病得很重了。 听到这里,安溪倒是记起来,几年前曲幽突然中断工作,休息了半年,对着外界包括曲铮给的理由都是身体累垮了,需要休息。 没想到是患上了抑郁症。 直到前年,幽幽的状况才慢慢好起来。曲母看向安溪,眼里带着请求,我知道你照顾眠眠多年,也很不容易,但你和曲铮年轻,你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可我们幽幽她只有眠眠这一个啊 安溪慢慢垂下手,无力的落在膝盖上。 我明白您的意思。安溪道,过两天,我就进组去拍戏。眠眠,就托您和幽幽姐多多照顾了。 曲母看她识趣,脸色大喜,用力诶了一声,又说:你就放心,不管是眠眠还是你以后的孩子,我都会好好照顾。 说完她还握了一下安溪的手。 小溪,委屈你了。 安溪笑了笑:没有。 送走曲母以后,安溪给经纪人发信息,说她不解约了,过几天就进组。 第17章 2027年3月17日,安溪出发进组,地点在边境云州省。 原本进组时间在18号,为了避开周末,安溪提前了一天。送眠眠去学校后,她带上行李出发。 这次有经纪人和助理同行,防蚊虫防晒以及其他户外用品也提前帮安溪备好了,可见工作室对安溪突然拔高的重视。 但这种重视让安溪心理别扭。 抵达酒店时是傍晚,正好赶上剧组聚餐,安溪也被叫了过去。 在聚餐的酒店里,她见到了另一个女主演,白郁舟。 这部剧名叫《双生火》,一正一反两个女主,安溪在剧里扮演刚那个热血的正义警察,白郁舟演的则是原本为是卧底,后期却逐渐叛变成反派的卧底女警。 安溪之前搜索过白郁舟。 她进圈已经十年,演技不俗,外貌大气漂亮,主演过三部剧,但就是一直不火。在圈里小有知名度,但毫无热度,只有实力,没有流量。 因为剧情需要,白郁舟剪了个爽朗的短发,肤色偏黑,脸上总是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懒散笑意。 安溪与白郁舟隔了几个位置落座,导演介绍完名字,她站起身来,朝着安溪伸手:你好。 安溪回握住:你好。 两人手掌相握,安溪无可避免的摸到了白郁舟手心的硬茧,她心里有些吃惊,不知道白郁舟怎么弄出来的。 你手挺软啊。白郁舟玩笑了一句,但她说话时目光过分直白的盯着安溪的眼睛,让这句玩笑话显得有些轻佻。 安溪赔了个笑容,抽出手。 席间大家互加微信,一圈人加下来,安溪通讯录里多了二十多个好友。 等明天正式进组,还要长串长串加人。 安溪看着微信下方,信息图标上的红色数字,心里猫抓似的难受。她有强迫症,不喜欢这些红色的提示数字,总要一个个点掉。 但人一加多,这些提醒就点不完似的没完没了,让她有些烦。 聚餐结束,离开酒店的路上,白郁舟过来和安溪搭话。 我看过你几年前的校园微电影,拍得很好。她目光真诚,惋惜道,你没早点进圈真的是可惜了。 安溪应付道:都是过去好久的事了。 白郁舟道:你也是表演系的吧,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才进圈? 安溪直接道:因为结婚生孩子去了,我女儿已经六岁了。 白郁舟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哇哦,好意外。 安溪对着她露出一个非常已婚的笑容。 白郁舟回了个遗憾的笑,两人又寒暄两句,在酒店门口分开。 因为是主演,安溪待遇升级,她一个人住酒店套间。 一回房间,安溪就给曲铮打电话,问眠眠的情况。 曲铮无奈叹气:回来发现你不在,立马就哭了,哭得震天响。 安溪心里也不好受。 现在呢,好点了吗? 没有。曲铮道,晚饭都没吃,我妈哄了一夜了,硬是水都不肯喝一口。 安溪道:我们换视频吧,我去哄哄眠眠。 好。 切换视频,曲铮举着手机去眠眠卧室。 曲母陪在房间里,看到曲铮进来,立马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低声道:刚睡着,别吵她。 曲铮脚步似乎停了,手机镜头没有拉近,远远拍着床。 眠眠蜷着身体,的确已经睡熟。 曲铮退出房间,镜头对着自己:眠眠睡着了,要不一会她醒了打给你? 安溪只能说好。 但她等了一夜,并没有等来曲铮的视频。 第二天演员到齐,剧组开了个小会,一结束安溪就躲在休息室里给曲铮拨视频。 曲铮没接,给她回信息说在外面,和学生做研讨,她让安溪给曲母打,曲母在家照看眠眠。 安溪犹豫了一下,给曲母拨去微信视频。 一直无人接听。 直到晚上,安溪终于通过曲铮和眠眠成功视频。 但眠眠不愿意理安溪,她只哭着说了一句:我真的再也不要理妈咪了! 这句话后,眠眠躲进卧室,不肯再看一眼手机。 曲铮怎么劝都没办法,最后只能就这样挂掉视频。 安溪难受了一整夜。 《双生火》开拍前的体能训练强度比上一部剧大得多,还加了很多专业向的技能培训,安溪早起晚归,比军训还累。 她一有空就想办法联系眠眠,连哄带道歉,努力了一周,眠眠才委屈兮兮的勉强原谅安溪。 但安溪并没有因此而安心。她知道她能陪在眠眠身边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等到眠眠年龄增加,自己的想法变多以后,她与眠眠之间的距离和隔阂,也会越来越多。 再等到眠眠青春期,或者等不到青春期,她与眠眠就会不复亲密。 到时候眠眠也许会疏远她,也许会怨恨她。怨恨安溪欺骗她感情,还在中途抛弃她离开。 这个将要到来的现实,让安溪再次失眠。 辗转反侧里,安溪突然回忆起来她与岑舸年少往事。 安溪和岑舸,在久远的过去里,也曾经亲密过。 那时安溪十五岁,初中毕业,拥有了第一个漫长而不用做暑假作业的假期。 和往常一样,她寒暑假时被父母接到岑家老宅。岑奶奶人好,允许佣人们把孩子接到老宅来渡过假期。 岑家老宅面积极广,占据整座青山。而岑奶奶身体不好,常年闭门不出,偶尔散步也只是在主楼附近的花园里,剩余的山脚、山顶,以及山背后,全都空闲无用。 于是这部分,成了佣人的孩子们的游乐场,除了主楼附近不能靠近,其他地方随意。 唯独安溪是例外,她不仅能进主楼,甚至还能进岑舸的卧室。 岑舸的卧室这个地方勾起了安溪更多的回忆。 她与岑舸在卧室里,做过很多很多单纯的以及不单纯的事。 安溪强迫自己终止回忆,她从床上坐起,打开手机刷各种APP,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页面一次次刷新,跳出的来的东西,却始终是些索然无味的信息。 安溪反而愈发烦闷。 既无聊,又空虚。 她握着手机,再度陷入回忆。。 安溪和岑舸的第一次接吻,就在那一年,在岑舸的卧室里。 那天岑舸开了一瓶很好喝的起泡酒,味道酸甜,像是可口的草莓汽水,安溪喝了半杯,然后晕乎乎躺在岑舸的床上傻笑。 醉酒后的飘飘然让她没来由的感到开心,人好像躺在棉花糖上,烦恼统统被抛在脑后,只剩下被酒精放大的愉悦感。 岑舸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还在看书。 安溪侧身躺着,拽岑舸马尾。 岑舸侧过头来看她。 那时岑舸十八岁,还扎着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颊边,侧脸白净又冷清。她垂下睫毛,看安溪的眼里隐约里带着笑。 嗯?岑舸用一个音节问安溪要干嘛。 安溪翻身,趴在床上,枕着自己手臂,歪头看岑舸。酒壮人胆,她开口便说:我好喜欢你呀。 然后岑舸笑了,她转开头继续看书,漫不经心地回了两个字:是吗。 安溪怕她不相信,认真道:真的! 岑舸说:好。 然后她翻了一页书,显然没放在心上。 安溪觉得自己受到了无视,酒意上头,她蹭过去,吧唧一口亲在岑舸脸上。 岑舸一愣,转头看她,黑眸沉沉的。 安溪顿时发怂,声音小下去,但还是坚持说:真的,很喜欢你。 岑舸盯了她一会,忽然捏住安溪的下巴,轻声问她:哪种喜欢呢? 安溪那时年少,对爱情懵懵懂懂有了概念,就回她:那种喜欢。 岑舸勾唇笑了一声,忽然倾身过来,吻住了安溪的唇。 一触即离,快得安溪完全没反应过来。 退开后,她笑着问:这样吗? 她亲得突然,也退得太快,安溪措手不及,只红着脸呆呆地望着岑舸。 她见到岑舸又笑了,那种愉悦又温柔的笑。 她用指腹擦过安溪的下嘴唇,而后又一次亲了上来。 安溪终于反应过来,脑子里轰隆直响,全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安溪闭上眼,把自己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她和岑舸曾经再亲密,也只是曾经的事。 如今她们既不亲密,也无关系。 第18章 4月3日,《双生火》开机。 开机当天,剧组收到了投资方送来的六层大蛋糕,以及流水甜品台,还有一个篝火烧烤。出手十分大方。 整个剧组的人都很开心。 开机仪式后导演开了最后一个剧本围读会,补充了几个问题和注意点,最后撒一把热血鸡汤,挥手散会。 大家拿上剧本,刚要走,会议室门突然被人敲响,进来一个穿着灰蓝色衬衣与西裤的女人。 看到来人,导演笑道:柳姐,你怎么来了? 柳姐大方一笑,示意怀里的两束花:过来给两位主演送花。 进来进来。导演站起身,给屋子里的演员们介绍,这个就是我们投资方的代表,柳词,柳姐。 各演员立马跟着叫人。 柳词统一回了个笑脸,随后径直走向安溪和白郁舟,分别送了一束花。 白郁舟是一束天堂鸟,安溪的比较不一般,是很普通的卡罗拉红玫瑰,搭配极不协调的粉白色蔷薇。 柳词把那束花递过来的时候,安溪没接。 这个花,让安溪想起了岑舸。 岑家老宅后花园里种有一大片卡罗拉玫瑰,旁边围墙则爬满了粉白色蔷薇。 安溪给岑舸表白那天,就是用的后花园的玫瑰与蔷薇,胡乱裹成一束,然后跑去岑舸卧室说了我喜欢你。随后两人第一次滚床单,这束花还被岑舸拆了花瓣,洒在安溪身上。 之后每次去岑家老宅,安溪都会剪这么一束花,放在岑舸卧室里,如果岑舸兴起,还会拆了花瓣弄在安溪身上。 这两种花混在一起,让安溪想到了她与岑舸的爱情与欲/望。 安溪迟迟不接花。 导演奇怪,叫了安溪一声,用眼神示意她赶紧接花。 安溪抬眸,盯着面前的柳词。 柳词面带微笑,很是礼貌温和,对安溪迟迟不接花的举动一点不满也没有,安溪更加确定,这个花,就是岑舸授意送的。 这个最大的投资方,恐怕还是岑舸。 安溪退了一步,带起冷淡礼貌的笑容:麻烦你和她说一声,这花,我恶心。 柳词一愣,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跟着愣了愣,气氛陡然安静。 导演转着眼珠,来回看安溪和柳词,刚要说两句场面话缓和气氛,就见柳词一笑,大方把花收了回去。 好的。她收回花,又对着屋子里的其他演员说,烧烤架和甜品台都已经弄好了,欢迎你们随时享用。 这天的篝火烧烤,安溪没去。 制片人陈姐觉得安溪一个没名气的演员,又是主演,全剧组聚餐竟然不来,太摆架子了,她要打电话去请,一旁的柳词拦住她。 林小姐可能心情不太好,不来就不来。柳词笑得温和有度,没关系的,凡事以她为主。 陈姐人精得很,立马听出了柳词话里的意思。 那就让她好好休息,明天就开机了,可得调整调整。她递给柳词一杯香槟,顺势打听,不过看你这态度,你们老板这是要追安溪吗?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13) 柳词礼貌地笑笑:我们老板哪里都好,出手也格外大方,就是特别不喜欢被人八卦。 陈姐秒懂,立马喝了一杯香槟赔罪。 柳词也喝了一口酒,随后陈姐主动聊起其他问题,不再提起安溪。 篝火烧烤结束后,柳词独自离开聚餐酒店。 她从后门出,抱着那束被安溪拒收的花,步行了几分钟,走到一辆黑色的车旁,弯腰轻敲后座车窗。 车窗慢慢降下,露出岑舸的脸。 柳词恭敬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最后把花递过去。 林小姐不愿意收。 岑舸接回花,摸着有些蜷缩的花瓣,低声说:她拒收时,说了什么吗? 柳词不敢说原话,便说:她让我转告您,她不喜欢这花。 岑舸抬眸,目光沉静又锋利,盯得人心发慌。 说原话。 柳词避开岑舸锐利的视线,低头说:她说麻烦你和她说一声,这花,我恶心。 这句话说完,岑舸半天没应声。 柳词忍不住偷瞄岑舸,见她表情怔楞,原来是在失神。 岑舸什么也没说,升上车窗。 花放在她膝盖上,车顶灯暖黄,照得玫瑰红得发暗。 她闭上眼,用力握紧花把。 有那么片刻,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有什么意义。 安溪不愿意回来,那就不回来,反正这结果她早就预料到了。 没什么大不了。 她是岑舸,她什么都不缺。 可岑舸还是觉得愤怒。 她愤怒安溪的不肯回来,也愤怒自己当初离婚的一意孤行。 心里那片空洞迅速被怒火占满,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逼得她快要发狂。 岑舸一直坐着没动,也没说话。 助理不知道要不要开车,看岑舸脸色阴沉,也不敢询问,只能就这么等着。 车外,柳词也站在门旁。 岑总没走,她不敢先走。 一车一人就这么在原地停了十几分钟,岑舸终于说话:去机场。 岑舸搭最晚那班飞机回北城,落地时凌晨三点,她没回公寓,让来接人的生活助理开车去老宅。 老宅在郊区,距离机场路程两个半小时,到的时候快六点。天色微明。 时间上早,老宅里的佣人们刚好没还起,只有两个守夜的,慌慌张张地出来迎接。 岑舸径直去了后花园,站在那一大片的卡罗拉玫瑰前。 老宅留下的佣人都是待了多久的老人,一看就懂,马上去给岑舸取来剪花用的手套,剪刀,以及放花的木托盘。 东西放下,岑舸便让他们离开。 岑舸一直站在花丛前,长久未动。 几分钟后,背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不徐不疾地走近:管家说你这几年经常这样,看着这片花发呆。 来人是苏梨玉。 岑舸没回头看她,冷淡问:你怎么在这里? 苏梨玉走到岑舸身旁,也低头看花。 最近身体不太好,回来养养。 岑舸侧眸,扫了一眼苏梨玉。 她刚起床,还穿着睡袍,外面裹了一件薄风衣,头发披散,没有化妆,老态格外明显,明显得和岑舸记忆里的模样很不一样。 岑舸视线顿了一秒,又收回去,没问苏梨玉病情。 苏梨玉自己似乎也不想提生病的事,她掐了一朵花,拿在手里转:我在网上有看到安溪的消息,她好像签了一家明星工作室,进娱乐圈演戏了。 岑舸不接她的话,开始戴手套。 你其实很舍不得她,对吧?苏梨玉语气温柔又肯定,不然也不会守着这么一堆花不放。 岑舸戴完手套,拿起剪刀,活动刀刃。 身体不好就多休息,别管我的私事。她态度很不客气。 但苏梨玉并不介意,她们之间一直这样相处。岑舸小时候苏梨玉让她滚远点,别来碍眼,现在岑舸长大,顺序掉反。 很公平。 承认你爱她有这么难吗?苏梨玉扬手,把花扔进花丛里,还是你觉得,只要你承认了,你就会变成下一个我? 岑舸没答话,剪刀咔嚓一声,剪下的却是一支已经开败了的花。 她阴沉着脸把花枝远远扔出去。 苏梨玉笑了一声,语调哀婉柔和:有那么可怕吗,阿珂。 别那么叫我。岑舸抬眸,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反感,你不配。 苏梨玉拢起外衣:是啊,我的确不配。 说完这句,两人陷入了片刻凝滞的静默。 岑舸一言不发,只沉默剪花。 苏梨玉看了许久,突然说:开得真好。 岑舸照旧不回她,把最后一支剪好的花放进托盘,起身便走。 与其在这里守着这些没用的花,你不如早点去求安溪,让她回到你身边。苏梨玉对岑舸的背影说,她那么爱你,一定 她已经不爱了。岑舸停下脚步,背影落寞,像你当初一样。 《双生火》的拍摄过程很辛苦,安溪在剧里有大量的打戏以及追逐戏。 开机第一周拍室内,第二周就开始丛林追逐战,安溪第一次在树林里跑,没有经验,下坡的时候没收住脚,急停时直接跪了下去,膝盖撞得生疼。 她的小助理和工作人员立马围过来,问她怎么样。 安溪坐在地上,捂着膝盖,缓了两秒,然后撑着小助理的手站起来:没事。 小助理紧张道:你脸都痛白了,真的没事吗? 安溪说:没事,歇会就好。 导演也靠过来问情况。 有没有伤到骨头,要不要去医院? 只是皮外伤,不用医院。安溪露出笑,我歇十分钟就行。 工作人员全都就位了,安溪不想因为摔了一跤就耽误这场准备了半天的戏。 导演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了给安溪半个小时休息时间,半小时后再接着拍。 安溪被小助理扶到保姆车前休息。车上备有化瘀止痛喷雾,拿给安溪以后,小助理又去找冰块冷敷。 安溪卷起裤腿看伤。 膝盖又紫又青,中间还破了皮,一弯膝盖就疼。 安溪喷了两遍喷雾,准备放下裤腿。 没事吧?白郁舟这时从车后转出来,我听说你摔了。 安溪放下裤腿之际,她刚好瞄到一眼:嘶,挺严重的啊。 其实没事。安溪道,我之前 话一开头她猛然停下,她之前磕到膝盖那次,是车祸的时候。那些事她不想提。 过两天就能好。安溪自己把话截下去。 不过你这两天拍戏还是要辛苦了。白郁舟在安溪面前蹲下,伤在膝盖上,一跑就扯着痛。 安溪不动声色的收了收腿,不去看靠得有些太近的白郁舟,回道:是啊。 我给你带了水果。白郁舟举起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是两盒切好的水果,吃吗? 安溪道:膝盖疼,没胃口,不过谢谢你。 白郁舟放下手,还是那个蹲着的姿势。她穿着戏服,一件脏兮兮的黑体恤,搭一条军绿色工装裤,短发凌乱,气质潇洒。 她的目光从安溪的膝盖,一路滑到安溪脸上:你之前说你结婚了,是和男的,还是女的? 第19章 安溪没直接回答,她问道:怎么了吗? 白郁舟笑得坦荡:就是很好奇你的性向。 安溪不想和白郁舟含含糊糊兜圈子,她能感觉到白郁舟看她的眼神里的那股浓郁的兴趣。 然后呢?安溪直接问。 白郁舟意外的挑了挑眉:你进组半个多月了,你的另一半怎么都没来探过班。 安溪说:他忙。 白郁舟道:那给你送花的那个投资方,是你另一半吗? 安溪顿了一下,白郁舟立马道:果然不是。 白郁舟还蹲着,安溪要低着眼睛看她:你怎么知道不是? 猜的。白郁舟接着道,你和你另一半的感情是不是挺一般的? 安溪开始不回答,就看白郁舟到底要说什么。 戏拍完还要四个月呢,你就不会寂寞吗? 安溪懂了。 约/炮呢。 不会。安溪说完还强调一遍,一点也不会。 白郁舟被她认真强调的样子逗得笑:行。 她把手里的水果放在一旁的桌上。 那你好好休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找我。她对着安溪眨眼放电,我在所不辞。 安溪: 用了止痛喷雾,加上冰镇,安溪站起来时膝盖并没有预想中那么疼,可以继续拍摄。 她回到拍摄现场,却看到工作人员正在收拾东西,导演也关了摄像机,在和现场制片主任说话。 安溪走过去问道:导演,不拍了吗? 导演看向她,笑得很和蔼:今天先收工,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拍。 安溪看向那些正在被收走的器材和置景,剧组里耽搁一天,就要多烧一天的钱,除非无法协调,不然一般都不会取消拍摄。 为什么突然收工?安溪问,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吗? 导演顿了一下,说:机器出问题,今天拍不了了,你回酒店去休息吧。 安溪没再多问。 在回酒店路上,安溪摩挲着手机。 她知道为什么导演突然说不拍,因为岑舸。 只有她这个最大投资人,才能这么毫无顾忌的烧钱。 想到自己现在在剧组里做的所有事情,岑舸都会知道,都能干涉,安溪就浑身不舒服。 她想给岑舸打电话,让她不要这样了。 安溪垂眸,按亮手机,调出拨号页面,指尖飞快的按出一个个数字,直到十一位的最后一位,安溪突然停下。 六年多了,她竟然还如此清楚的记得岑舸的手机号。 安溪很快把那个号码删掉。 她当然也没忘记岑舸当初是如何拒接她电话的。 一阵恶心感涌出来,安溪锁屏手机。 被监视就被监视吧,反正也不会一直这样。 安溪很了解岑舸。以岑舸的自尊心,绝不会一直这样卑微。只要安溪几次不回应,她自己就会摔门而走,再也不联系。 所以,只要等到那一天就好了。 安溪闭上眼,紧捏着左手无名指,靠在车窗上,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再忍忍就好了。 就快好了。 安溪靠着车窗睡着了。 她梦见了过去的事。 安溪的生日在12月7日,正好卡在国外念书的岑舸的寒假前夕,所以安溪十八岁以前的生日,岑舸都没陪她过过。 只有十八岁那一年是例外。 安溪高中时就和岑舸表白过,岑舸以她未成年拒绝了。于是安溪说:那等我成年,你就会接受我吗? 岑舸那时回她:只要你到时候还一样喜欢我。 安溪当时说:我会一直喜欢你,永远不会变。 安溪十八岁那一年是2014年。 生日前一天的傍晚,安溪突然收到岑舸的消息,说她回国了,现在已经抵达老宅。 当时安溪正趴在床上弄表白礼物,看到岑舸消息,她连夜打车,赶到老宅。 她觉得岑舸的暗示,不,明示,很明显。 在安溪生日前一天回来,还特地发消息来通知,就是让安溪抓紧时间表白的意思。 当时安溪心情太激动,竟然把自己花了两年时间制作的表白礼物给落在家里,到岑家两手空空。 这怎么表白? 然后,她想起后花园里那片玫瑰花。 安溪记得很清楚,她剪了九支红玫瑰,九支蔷薇花,用报纸裹成一束,从主楼后面偷偷溜进去,然后轻轻敲开了岑舸的卧室门。 车子忽然停下,安溪从梦中醒来。 小助理弯着腰,正要叫安溪,见她自己醒来了,便笑笑说:到了。 安溪闭了闭眼,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 她最近想起过去的次数变多了。 安溪觉得是因为岑舸在她生活里出现的次数太多了,这个名字,正在搅乱她花了六年时间才平静下来人生。 4月14日,星期三。 安溪磕伤膝盖的第二天,剧组接着拍昨天没拍完的戏。 这次开拍前,导演叮嘱了安溪好几次慢一点来,不要着急。 安溪原本没问题,一这样被导演格外照顾,反而不自在,一直进不了状态不说,还被路边的树枝划伤了胳膊。 导演看着她这样,只好中断拍摄,让安溪先去休息调整半小时。 安溪坐在保姆车旁发呆。 小助理被她打发走了,她想一个人静静。 今天拍戏迟迟没有状态,是因为安溪总忍不住想岑舸。 导演对她格外照顾,是因为岑舸。她在剧组里可以因为一点轻伤就放假休息,还是因为岑舸,甚至可能这部戏能成功开拍,也是因为岑舸。 这些都让安溪烦躁。 她明明完全不想再见到岑舸,可岑舸却无处不在。 安溪抠了抠无名指,觉得不能这样了。 她必须要和岑舸说清楚,让她彻底的,远离自己的人生。 安溪拿出手机,几下敲出岑舸的电话号码,犹豫着刚要拨,身旁忽然响起说话声:安溪? 安溪手指一抖,立马把手机黑屏,抬头看去,是制片人。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14) 陈姐。安溪笑着打招呼。 哎呀,你在这里实在是太好了。陈姐着急地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安溪,帮我把这个送到临时会议室去,我肚子疼,要去洗手间。 安溪接了纸袋:好。 谢谢你了。陈姐说完,扶着肚子跑远。 安溪按亮手机,慢慢把岑舸的号码删掉,再起身,往临时会议室走。 丛林这边的戏要拍至少一个月,所以剧组在不远处的空地里搭了一排活动房,作为休息室,化妆间,以及会议室等。 安溪穿过一片树林,看到了一排蓝顶白墙的小房子。 会议室在最里面,途中经过休息室和化妆间,不少人看到安溪,纷纷出来和她打招呼,安溪一一回应。 快到会议室时,安溪看到柳词从里面出来,脚步有些快,很着急的样子。 她看到安溪,愣了一下:你 话间柳词发现安溪手里的牛皮纸袋,恍然大悟道:来送东西的吗,放进去吧,我得去买咖啡。 说完她一把将会议室门推开,然后飞快地从安溪身旁走了。 安溪突然有点紧张,制片人和投资方代表都这么着急,不知道是要开什么重要的会。 审查的来了吗? 安溪调整好表情,走到门口,轻敲大开的门板,指节落在门上的一刹那,安溪顿住。 会议室里只坐了一个人,岑舸。 因为是临时会议室,里面只有两张拼接在一起的塑料长桌,以及两排折叠椅。 岑舸背对着门坐着,背挺得很直,只微低着头,单手扶额,似乎在头疼。 安溪瞬间明白为什么制片人和柳词的态度都奇奇怪怪的,因为岑舸在这里。 安溪咬了咬唇,定下心,一步走进去。 啪她把牛皮纸袋摔在桌面上。 岑舸被惊动,抬头看来。 安溪垂下视线,与她目光相撞。 那一刻,安溪很想用平静而冷漠的眼神正视岑舸,以此告诉岑舸,她已经完全放下了。 可真的等到安溪看到岑舸这个人,看到这张脸,心脏还是无法自控的狠狠一跳,让她下一秒就仓皇的移开了视线。 没办法,她还是没办法平静的直视岑舸的眼睛。 安溪握紧了手指,盯着白色墙壁,慢慢平静下来: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岑舸多骄傲啊,就算在热恋时期,她也从未对安溪流露出半分软弱和妥协。好像她的人生信条里,绝不存在属于爱情的卑微与讨好。 死缠烂打这样掉价的事,以前的岑舸是绝对不会做的。她永远强势又高傲。 你也说那是以前。岑舸伸手,轻易牵住了安溪发凉的指尖,现在我不一样了,你如果回到我身边,就会发现更多的不一样。 你为什么觉得我还想回到你身边?安溪没挣脱手,也没看岑舸,她盯着墙壁,平静的一字一字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被你伤害了那么多次,和你分开整整六年以后,我还会对你有留恋? 岑舸指尖一颤,安溪感觉到了,她终于转头,有底气看向岑舸。 岑舸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V领丝绸衬衣,头发挽起,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与线条分明的锁骨。 她的肌肤被黑色面料衬得很白,脸色也很白,白得有些不正常。 安溪只看了一眼,马上又转开视线,重新盯着墙壁。 岑舸,我还没有那么贱。 第20章 岑舸还是没放开安溪的手。她想说什么,但嘴唇紧紧闭合着,她无法分开。 你现在让我很困扰。安溪终于把手指从岑舸手中抽出来,我明明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但你却总是用各种方式出现在我周围,让别人误以为我与你还有联系。但实际上,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 岑舸没能说出话来。 岑总,就当我求你了。安溪道,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可以吗? 岑舸静默地把落空的指尖握紧。 安溪当她默认,于是往外走。 安溪。岑舸追上去拉住她。 安溪甩手挣扎,岑舸立马收紧力道,抓紧不放。 放开我。安溪又挣了一下,还是没能挣开。她不由愤怒,掰着岑舸的手指,用力将她甩开。 岑舸的手臂荡开,撞在门上,推动门板,哐的一声磕上墙。 安溪又要走,岑舸连忙跟了两步,追到门口,刚想拉安溪,却看到门外有人,那人一抬头,正好与岑舸撞了个正脸。 岑舸动作一顿,立即停住了。 来的人是白郁舟,安溪看到她,没打招呼,越过她往前走。 白郁舟多看了一眼岑舸,跟上安溪说:导演到处找你呢,你怎么不接电话? 安溪说:我现在就回过去。 两人很快走远。 岑舸盯了一会安溪和另一个女人的背影,退回到会议室。 她扶着折叠椅,慢慢坐下,脸上的表情也一点点失控,变成难看的阴鹜。 片刻后,岑舸闭上眼,藏起所有的情绪。 她没在会议室里多待,几分钟后便离开了那里。 活动房后面是公路,岑舸的车就停在那里。 生活助理和总助都在车里等着。 她大步走出去,拉开车门,坐进去,让生活助理开车。 助理启动汽车,但根本不知道开去哪里。 岑舸脸色难看,浑身寒气,他也不敢多问,只闷头先把车往机场方向开。 岑舸是昨晚突然决定要来这里的,她推掉了今天所有的行程,坐半夜的飞机,在凌晨三点抵达这个偏远的地方。 然后凌晨不睡,让车停在安溪酒店门口,一直待到天亮。 岑舸等到了安溪从酒店里出来。 她看到她和小助理说话,看到她弯腰上保姆车,看到车门关上前,她低头看手机的模样,随后车门关上,保姆车消失在视野里。 之后,岑舸才进酒店开房,洗漱收拾。 两个助理跟着她熬了一夜,两眼通红,原本以为可以休息片刻了,岑舸却又马不停蹄的让开车去剧组。 总助一开始以为她是要去剧组找安溪,慰问安溪的摔伤,顺便卖卖诚意博一波同情,但岑舸并没有。 她只是隔着很远,看了一会安溪拍戏的过程。 随后她去往临时会议室,和制片人,以及她派来监督剧组的柳词,重新谈剧组的安全保障问题。 这个问题岑舸要亲自谈,于是让总助先回了车里。 所以,现在总助完全不知道又发了什么事,让岑舸的脸色如此难看,甚至还带着一点慌张。 总助忍不住通过后视镜,窥视岑舸的脸色,想要揣测一二。但岑舸像是感觉到了,升起隔板,把后面的空间彻底封闭起来。 车后座。 窗户紧闭,玻璃防窥,隔板升起,紧紧合拢,空间封闭而又安全。 岑舸突然呼出一口气,然后掐住了自己胳膊。 她开始回想自己追着安溪出休息室时,门外那个人看她的眼神。 那道震惊又意外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岑舸心里,刺得她浑身肌肤紧缩。 那种眼神,岑舸小时候经常见到。 它一开始只出现在岑舸的亲生母亲,苏梨玉身上。 一般伴随这些目光的,还有一堆言语。 这些人会先是震惊又意外看了看苏梨玉,然后小声议论。 那个就是苏梨玉吧,在宴会上下跪,哭着大喊不要抛弃我,然后给人口那个 是她,超贱的! 你不懂,人家那叫爱情,真正的爱情,越贱越说明爱得深沉。 岑舸闭紧双眼,车里死寂一片,可她耳朵里却充满了声音。 那些一遍遍,议论苏梨玉到底有多下贱的声音。 回拍摄现场路上。 安溪闷头大步往前走,白郁舟跟在她身旁,观察着安溪的脸色,识相的什么都没有问。 这之后岑舸一直没再出现在安溪的生活里。 安溪觉得岑舸应该是不会再来找她了。 像岑舸那么骄傲的人,不会给安溪第四次打她脸的机会。 五月中,丛林的戏终于拍完,剧组换了拍摄地,进入了一片烂尾楼区。将在这边拍摄剧里最几场激烈的枪战大戏,预计要拍十天。 5月17日。 这天拍一场爆炸戏。 地点在一栋废弃的两层楼厂房。这里剧里毒贩的秘密制毒点,被警察发现后,毒贩将其炸毁,而安溪扮演的角色要在爆炸中跳窗逃生。 这场戏会有危险,导演原本想给安溪找替身,安溪拒绝了,她觉得理应自己来。 于是开拍前道具组和烟火师反复检查现场,确保万无一失,导演也反复叮嘱安溪和其他几个演员,叫他们听到指令就往前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停,不能回头。 开拍后一切都很顺利。 安溪成功从窗户跃出,落地后没崴脚,脚尖触地时往前一蹬,纤瘦的身体猛然前冲,动作十分利落飒气。 镜头里,她表情也控制得十分到位,目光坚毅沉稳,毫不畏惧瑟缩。 这场戏白郁舟也在,但她不在爆炸戏里。这会她和导演站在一起,从镜头里看安溪。 安溪表现非常好,导演看得浑身兴奋,忍不住大喊一声好。可他这个好字的后半截还没吐出来,就看到一块裹着火焰的塑料纸被爆炸冲击波推出来,直拍安溪后背。 安溪只往前跑,完全没察觉。 白郁舟失声大叫:小心! 安溪耳朵里还残留着爆炸时的巨响,没听到这声提醒,她只觉得后背好像被人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接着一股灼疼蔓延出来。 一旁的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朝她跑来,嘴里连声重复:火!火!火! 安溪有些茫然,什么火,她要火了吗? 最近的工作人员拉住她,慌张地指安溪后背又开始喊:你后背起火了! 后背痛感愈发剧烈,安溪恍惚里闻到了头发被烧焦的气味。她终于反应过来,扭头一看。 她半个后背的衣服都烧起来了。 现场有待命的救护车,安溪迅速被送进救护车,转到医院。 只是这边太偏了,距离最近的医院再快也要二十多分钟。 烧伤后的爆发的疼痛十分强烈,安溪忍不住哭了一场。小助理守在旁边,也陪着安溪哭,边哭边给经纪人打电话,说明情况。 后背的剧痛直到医生给安溪输液后才慢慢缓解。安溪趴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迷糊了一阵。 但她并没有睡多久,就被痛醒。 小助理就坐在床边,已经不哭了,无精打采地低着头看手机。 安溪看了她一眼,没叫她,默默忍受后背时刻不停的疼痛。 幸好道具组细心,给安溪穿的是阻燃T恤,燃烧缓慢,没让那一块塑料把安溪的整个后背点燃,只烧起来拳头那么一小块布料,随后火就被扑灭了。 只是塑料贴背燃烧的高温还是导致安溪的后背二度烧伤,伤口集中在右侧背部,一个巴掌大小。 安溪趴着熬了一会,疼痛持续不断,折磨着她的意志力,让她又想掉眼泪了。 安溪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她让小助理给她手机。 小助理见她醒了,立马拖着凳子坐近,给安溪手机时不忘念叨她的伤口情况,又说:幽幽姐也知道了,她说她过两天有空了就来看你。 安溪一顿,回道:其实不用她麻烦,我这个伤两周就能好。 小助理瞧着安溪的脸色,说道:幽幽姐很看重你,这次跟你进组之前,她一直叮嘱要我照顾好你,但我还是 小助理说着,眼圈一红。 但我还是没把你照顾好,还让你被烧伤了,现在我不敢给幽幽姐打电话,我怕她骂我。 安溪叹气:我自己去和她说,你现在能去帮我买点吃的吗? 好的,小助理站起身,你想吃什么? 安溪道:粥吧。 小助理离开。 安溪给手机解锁,屏幕一亮,无数问候信息潮水似的涌进来,安溪没办法一一回复,只好朋友圈统一发:人很好,一点事也没有! 发完之后,安溪单独发消息给导演,说明自己的情况。 导演很快回道:那你这两周就安心休息,戏等你养好伤了再拍。 两周? 这个时间是足够安溪伤口恢复,但对于剧组来说,会不会给得太长了? 烂尾楼戏总共才十天,拍完就要转场地,现在导演竟然能给她两周假期。 安溪不得不又想到了岑舸。 她心里有些烦躁,盯着手机,思索怎么回复导演,让他不要管金主,缩短假期,好尽快恢复拍摄。 叩叩这时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安溪的思绪。 有人来看安溪了。 第21章 安溪锁屏手机,看向虚掩的病房门:请进。 门无声推开,柳词探身走进来。 她拿着一束白绿色的雪山玫瑰,笑得有些小心: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安溪看到她就想到岑舸,加上后背伤口又痛,耐心值速降,直接问:岑舸让你来的吗? 柳词一顿,说道:剧组主演出事,我于情于理都应该来看的,与岑总无关。 安溪根本不相信她这一套说辞,只问:她在这附近吗? 柳词打量着安溪的表情:您这样问,是想见岑总吗? 安溪表情平静,看不出情绪:对,我想见她,她在附近吗? 柳词猜不准安溪的意思,于是说:岑总不在附近,需要我帮您联系她吗? 安溪停顿了两秒:不用,我自己联系她。 柳词非常意外,安溪已经没精力应付她了:你出去吧,以后不要私下来见我了。 好。柳词把花放下,出门前,她犹豫再三,还是说,林小姐,你以后晚上如果失眠,可以看看窗外,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风景。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15) 安溪没回柳词话。 她知道柳词这句意想不到的风景是什么意思岑舸守在她楼下,而安溪晚上一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岑舸的深情守候。 安溪觉得好笑。 就算她今晚拉开窗帘,真的看到岑舸在她楼下了,又能说明什么? 她也根本不会相信在今晚之前,岑舸还不远千里,来蹲过她住的居住酒店楼下。 她刚说要见岑舸,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最后一次,和岑舸把所有的话说个清清楚楚,哪怕最后撕破脸,她也不要岑舸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一个半小时前,北城。 得知剧组那边出事,岑舸中断了开到一半的项目会议,直奔机场。 很意外的,岑舸在机场碰到了苏梨玉。 她穿着一件绿色旗袍,披着同色披肩,正站在路旁看助理帮她搬行李箱。 行李箱数目颇多,有八个。 苏梨玉一男一女两个助理都在抬箱子,而苏梨玉身旁还站在一个戴黑框眼镜的青年女性。岑舸凭借经验和直觉,猜到那个女人得职业是翻译。估计是要陪苏梨玉出国的。 岑舸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没打算关心苏梨玉要去哪个国家玩。她脚步很大,径直从苏梨玉面前走过。 阿珂。苏梨玉却叫她,都碰见了,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吗? 岑舸还是停下了脚步,语气冷淡:我有急事。 苏梨玉朝着岑舸走了半步,披肩滑落,露出她玉白的手臂。她转眸,目光温柔而又哀婉: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岑舸:什么意思? 苏梨玉把披肩拉上去,拢了拢,柔软下压的布料勾出她曼妙的身材轮廓。 我原本没打算告诉你,不过既然我们在机场碰见了,那也许是天意。是天意让我们母女能有个告别的机会。 她缓了几秒,嗓音哀伤而平静:我快死了。 岑舸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她拧眉道:你在说什么? 苏梨玉道:我癌症复发了,已经扩散进了大脑,没救了。 岑舸表情僵硬:癌症复发? 苏梨玉道:啊,之前没告诉你,2018年,我检查出来乳腺癌,当时就做了双侧乳/房切除,但没想到还是复发了。对了,我听说这个病可能会遗传,你有空也记得去做个仔细的检查。 岑舸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梨玉,这真是太突然了,简直像是玩笑。 苏梨玉凄凉地笑了笑:你放心,我没骗你。 岑舸说不出话来,苏梨玉瞧着她,那份从未觉醒过的母爱在这一刻突然苏醒了,她上前去,轻轻握住了岑舸的手腕。 有空吗,陪我喝杯咖啡,聊聊天吧。 岑舸这次没甩开苏梨玉的手:父亲知道吗? 苏梨玉摇摇头,眉眼瞬间悲伤起来:我没告诉他,上周我和他协议离婚了。我告诉他我会在国外定居,以后都不回来,所以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马上就要死了,也永远不会因为我而难受。 岑舸笑了一声。 苏梨玉先放开了岑舸的手臂,她抓着披肩,倒是坦然:我知道你想说他根本不爱我,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爱他,所以不希望他有一丁点难受,哪怕这份难受只是我假想的,我也不要。而且,癌症死掉的样子太难看了,我不能让他瞧见我那个样子。 岑舸忽然收了笑,脸色变得怪异而阴沉,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苏梨玉奇怪道:你怎么了? 岑舸低声道:八年前 苏梨玉不解:八年前怎么了? 岑舸喃喃低语了一句话,苏梨玉没听清,也没机会细问,就看到岑舸转过身,跌撞仓皇地往大厅深处跑去。 这是怎么了?苏梨玉问岑舸的总助。 总助也一脸茫然,匆匆向苏梨玉说了声抱歉,跑着去追岑舸。 苏梨玉看着岑舸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由开始回想八年前都发生过哪些事。 那应该是2019年。 那一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 那一年几乎一整年,她都在国外,做乳/房切除以及重建手术,那一年年底,岑儒也生了一场病,住了半个月医院,但并不是什么严重大病。 但苏梨玉的乳腺癌,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岑儒都不知道,岑舸更不可能知道。 所以,那一年还发生了什么,让岑舸那般变了脸色? 苏梨玉想起安溪,不过那一年安溪身体健康,并无问题。 对了,岑舸向安溪提出离婚是哪一年来着? 苏梨玉努力回忆了半响,最终模糊记起,好像也是这一年。 2019年,或者2018年的年底。 她记得岑舸和安溪的婚后的蜜月期,不到六个月。他们18年6月结婚,算算时间,正好是那年底前后,闹起了离婚。 离婚理由至今未知。 现在苏梨玉想,这个离婚理由,恐怕就是岑舸刚刚变了脸色的理由。 所以19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苏梨玉想了又想,真是什么事也想不起来了。 难不成是什么别人眼里的小事,岑舸眼里的大事吗?那苏梨玉就更想不出来了。 每天发生的小事何其多,她怎么知道岑舸那个不动声色的女人每天都在介意些什么东西? 半小时后。 岑舸进入飞机头等舱,同时她久违的收到了来自安溪的短信。 只有六个字:今天见个面吧。 作者有话要说: 编辑通知,周四,也就是5月14日入v,其实就是下章,我会在14日零点更新一章九千字(如果写得出来的话,我今天删了五千字,哭泣 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第22章 岑舸向安溪提结婚,是在2018年的6月,她对外给出的理由是奶奶托她照顾安溪。 但真实的理由,并非如此。 岑奶奶的确是喜欢安溪,但并没有喜欢到要让她放弃门第之见,让安溪嫁进岑家的地步。 所以她去世前,精神恍惚地和岑舸说,她们分手是对的,安溪很好,但还配不上岑舸。 岑舸原本只是安静地听着,直到岑奶奶说,她给安溪准备了另一门婚事。对方是个律师,家境优越,配安溪非常合适,两人上个月已经见过了,互有好感。 于是岑舸突然向安溪提出了结婚。 这才是她们结婚的理由。 而离婚呢? 岑舸闭着眼,想起了许多浸透在生活琐碎里的小事。 她曾给安溪写过情书,在安溪的要求下。 岑舸本身并不喜欢做这种事,但那时候年轻。她年轻,安溪更年轻。 岑舸的情书写于2015年春节期间。 她先给安溪抄写了勃朗宁夫人的一首情诗我是怎样的爱你。 安溪不满意,她想要岑舸自己写,什么样的话都可以,不然就是不喜欢她。 两人在一起,岑舸一直没表白说过喜欢,所以安溪要求岑舸写情诗,代替表达心意。 岑舸想了很久以后,给安溪写了一句话。 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乐里,我最喜欢你。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① 这句手写的话,以及那首手写的情诗,后来都被岑旭复印出来,然后贴在岑舸学校的公告栏上,供全校同学参观评论。 因为安溪把这两样东西拍照,晒到了社交平台上,并且还分享给好友看过,所以岑旭知道了。 岑舸不知道那些复印件的来源是安溪晒出的照片,还是原件。但她听到了安溪向好友说起岑舸给她写诗这件事时的话。 这份安溪炫耀恋情的音频,来自岑旭。内容不长,岑舸当时只听了一遍,但她记性过好,至今也记得很清楚。 第一句话是安溪朋友说的。 哇,天啦,她竟然真的给你写情诗,还是这么工整的手写版,有诚意。 然后是安溪的声音:那是当然,她虽然不说,但其实很喜欢我,我感觉得出来。 朋友拖长了语调:切 还是朋友:不过和有钱人谈恋爱什么感觉? 安溪:甜蜜的感觉。 接着是一阵笑声。 哎,安溪,问你个问题啊,你说岑大小姐非常喜欢你,那你们做的时候,她给你口吗? 安溪:啊啊啊啊你走开,我不要和你聊这个。 我靠,有吧,看你这反应我就知道。天呐,我真是想象不出来岑大小姐做这种事情的表情。 录音结尾,还有一句岑旭的话:我也想象不出来我们高贵的大小姐,是怎么做这种事的。不过我倒是知道你妈是怎么做这档子事的,你妈的表情,很享受。 听完录音的最初,岑舸并没有愤怒,她只觉得恍惚和幻灭。 那种感觉就像,原本在你印象里纯洁甜美的女神,突然一下子没了光环。你穿过了她表面的闪光,看到那层虚妄的光圈下,她真实而普通的样子。 原来她是这样的。 原来她也会在背后议论我。 这是岑舸与安溪第一次分手的理由。 她们和好是在次年的三月。 不是因为岑舸独自在国外,孤独难以排遣,而是因为她发现,历经失望与幻灭以后,她还是喜欢她。 就像岑舸写给安溪的那句话: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乐里,我最喜欢你。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 远远超过预期与理性。 但安溪呢? 岑舸不能确定安溪的喜欢有多少,能维持多久,但她很确定的一点是,安溪仰慕她。而这份仰慕,足够岑舸用来主导她们之间的关系。 就像是苏梨玉和岑儒。 安溪和岑舸约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 岑舸抵达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安溪已经到了。 一下车,岑舸就透过咖啡厅的玻璃墙看到了安溪。 岑舸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迈开步伐往里走。 因为背伤,安溪穿了一件格外宽大的格纹衬衣,卷起袖子,纤细白皙的手臂放在桌上,虚拢着桌上的冰柠檬水。 她低着头,盯着柠檬水里上浮的气泡发呆。 对面的椅子吱呀一声被拉开,岑舸落座。 安溪没立马抬头。很奇怪的,她在这一瞬间,突然产生了畏惧,犹豫是否真的要说那些话,让两人间的关系彻底的,永久的,断绝可能。 咖啡厅服务员走过来,询问岑舸需要什么。 岑舸道:美式。 好的。 服务员走后,两人陷入沉默。 咖啡厅生意并不好,只有安溪和岑舸两个人,空荡安静,什么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 安溪握住了那杯冰冷的柠檬水,抬起头直视岑舸。 岑舸也看着安溪,她比安溪更先开口。 我给你买了一座岛。岑舸道,上面建了一栋玫瑰城堡 岑舸。安溪打断她,不管你现在做什么,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岑舸睫毛颤了一下,猛然沉默。 安溪紧抓着杯子。 其实每次记起你,看到你,我都会想起我死去的母亲,想到她孤零零躺在厨房地板上的样子。安溪轻轻吸了口气,忍住喉咙里的酸涩,你现在对于我来说,不再是爱人,而是耻辱,一想到我曾经那样卑贱的爱过你,我就觉得难堪。 话间安溪突然感到脸上湿热,她竟然哭了。她马上侧开脸,掩饰住泪痕。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想与我和好,但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安溪哑声道,你要我怎么忘记我母亲的死,忘记你以前是怎样一遍遍的伤害过我? 以前我死缠着你不走,是因为我爱你,但现在我不爱了,所以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回到你身边了。 岑舸轻声问:那你为什么哭? 安溪闭了闭眼,再开口说:因为我想到了过去,想到以前我怎么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的时候,想到我母亲在医院抢救,我给你发信息,希望你安慰我,却只听到一句离婚了就不要联系了的话。 岑舸脸上的镇定平静忽然崩裂,露出仿佛是懊悔和恐慌的情绪来。她前倾身体,握住了安溪的手。 安溪捧了太久的冰柠檬水,手背都冻冷了。 对不起,我当时 我现在不需要你道歉。安溪把手抽出来,放在膝盖上,而且你的道歉没有任何作用,既改变不了过去,也改变不了现在。 岑舸道: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之前以前很多事 你觉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你母亲吗?安溪打断她,你到底还要我拒绝你多少次,才能不再来打扰我? 岑舸顿时静默。 安溪交握住膝盖上的双手,抬眸与岑舸对视。 这段时间你给剧组砸钱,给我身边安排人,私下里照顾我你这些讨好我的举动,真的很像极了你母亲的行事作风,让人感到非常的可笑。你凭什么觉得,你花点人民币就能弥补过去犯下的错? 安溪站起身来,推开椅子准备走:别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放过我,也给你自己留点面子吧。 我母亲快死了。岑舸突然说,她今天告诉我,她要死了。 安溪脚步停了一下,然后说:我很遗憾。 安溪还是走了。 岑舸独自在咖啡厅里坐着。 服务员终于端来了她的美式咖啡,见另一个客人已经离开,她心里奇怪,却又不敢多问,因为岑舸的脸色实在是难看。 放下杯子,服务员很快消失。 咖啡厅里只剩下岑舸一个客人。 冷冷清清。 美式咖啡用透明的玻璃杯装着,冰块浮在表面,无声融化。水汽在杯壁上凝结成珠,沿着光滑的杯面滑落,浸湿木质桌面。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16) 等到最后一块冰也快融化干净了,岑舸才起身离开。 她拉开椅子,往前跨了一步,却意外踢到桌子脚,咚的一声跪摔在地上,肩膀撞到桌沿,打翻了桌面上的柠檬水。 带着酸甜气息的液体哗啦啦的滴落下来,一半溅在地上,一半落在岑舸肩膀和手臂上。 哎呀,你没事吧?服务员听到动静,急忙过来扶岑舸,但岑舸像是站不起来了似的,服务员拉了半天,硬是没能把人扶起来。 我来。岑舸的助理闻声从外面赶进来,想架岑舸的手臂,把她扶起来,却被岑舸推开了。 我没事。 岑舸撑着被柠檬水打湿的桌子,慢慢站起来。 她只是坐了太久,腿麻,加上突然摔倒,小腿一时间没了知觉而已。 岑舸扶着桌子站了一会。 被饮料打湿的掌心湿润黏腻,感觉非常糟糕。 服务员扶起了杯子,正用纸巾擦拭着桌面。 岑舸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想到,那杯饮料,安溪一口也没喝。 她在面对着自己的时候,连喝一口水的心情都没有了吗? 岑舸没让人扶,她自己往咖啡厅外走。 咖啡厅门外的人行道破旧不平,岑舸走了两步,忽然又被绊倒,整个人都摔趴在了地上。 助理被吓得尖叫,立马跑上去扶岑舸。 岑舸撑着手臂,起身时,她突然看到了旁边的玻璃墙。 墙面光洁,反射出她狼狈摔倒的模样。 岑舸梳好的头发有些散,几缕黑发垂落,贴在她汗湿的脸上,甚至钻进了她张开着喘息的嘴角。 这画面似曾相识,一下子将岑舸带回了2016年6月,安溪与岑舸分第一次分手后和好的时间。 那天下着大雨。 岑舸在咖啡厅里写论文,但思绪一直不太集中。 她反复地在想自己和安溪的事。 犹豫再三之后,岑舸还是给安溪发了一条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和好吧。 那时她其实拿不准安溪的态度。 毕竟两人第一次分手时,岑舸并没有给安溪具体的理由,只借口说自己学业和创业都太忙了,没空谈恋爱。 随后她就冷处理了安溪。 安溪发过一段时间求和短信,也打过不少电话,还说要出国来找她,岑舸都没理。 于是两人就这样完成了分手。 所以发求和短信时,岑舸并没有信心。 安溪很可能兜头骂她一顿,或者傲娇的耍起小脾气,要岑舸哄一段时间才行。 但安溪没有。 短信发过去不到半分钟,安溪就打来的电话,不确定地问岑舸:真的要和我和好吗? 岑舸当时很高兴,但语气冷冷淡淡,说:嗯。 说完她本想再给个理由略作解释,顺便表达一下上次随便分手的歉疚,但安溪接话很快,没给岑舸道歉的机会。 她几乎立马就说:那我现在就去买机票,然后过来找你,你把你公寓地址给我好吗? 岑舸给了安溪地址,很快安溪就发来她的航班信息,安溪买了时间最近的机票。 岑舸愉悦地回了好。 回完之后,因为心情过于愉悦,她还追加了一条:那我等你。 安溪秒回:嗯嗯,我好想你,恨不得立马飞过来见你。 岑舸:嗯。 安溪又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联系我了 岑舸想了想,还是回:之前分手是我没想清楚,抱歉。 安溪:没关系的,我原谅你。那段时间你也的确很忙,我可以理解你。 那时候的安溪原谅得就是如此轻易,让岑舸掌控得也如此轻易。 她不由又想到了苏梨玉与岑儒的畸形关系。 岑儒不用付出,就能得到苏梨玉的一切。 岑舸开始想,也许安溪与苏梨玉之间有某种共通之处,这个共同点,让安溪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和苏梨玉一样的盲目与愚蠢。 成功与安溪和好,岑舸心情愉悦,她合上电脑,打算提前回公寓,收拾准备,等安溪过来。 离开咖啡厅时,她还惬意的打包了一块慕斯蛋糕。 那时雨还没停,岑舸背着包,提着蛋糕,还要麻烦的分手撑伞。但这样也阻止不了她的好心情。 要不是顾忌着形象与场合,她简直想哼歌。 大雨淋湿了地面,路况也不好,湿滑积水,岑舸还提着东西,本应该更小心走路,但她一时得意忘形,没注意脚下,于是当街滑倒。 那一跤是岑舸人生里摔得最狼狈的一次。 电脑包,蛋糕,手里的伞,兜里的手机,四散摔落。她手还撑进了水坑,溅了自己满脸泥水。 这一跤摔得声势惊人,路人都被吓了一跳,一时间都没人上前来扶。 岑舸自己爬起来时,从旁边的玻璃墙上,看到自己摔得浑身泥水的样子。尽管姿态狼狈又丢人,但那时她的嘴角,竟仍旧带着笑。 此刻,十一年后的2027年。 安溪告诉岑舸,她们回不去了的这一天,岑舸久违的又摔了一跤。 这次,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安溪回到医院。 她心情烦乱,不想回病房,于是在花园里坐着透气。 离开咖啡厅的时候,安溪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到岑舸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空旷无人的咖啡厅里,失魂落魄,仿佛被世界丢弃。那一瞬间,安溪竟然可耻的,感到了心疼。 安溪抠着自己的无名指,岑舸独自坐在咖啡厅里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盘旋不止,挥之不去。 她总忍不住去想。 但她不应该的。 不应该想岑舸,更不应该心疼岑舸。 不过怎样都无所谓了,这次以后,岑舸应该不会再来找她了。 要是下次岑舸还来,那安溪就当面骂她下贱,安溪默默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手,对,岑舸要是再纠缠她,她一定当面骂她下贱。 在花园里坐了十几分钟,安溪回到病房。 病房里有人,不止是安溪的小助理,还有白郁舟的助理,以及白郁舟本人。 病房是双人间,白郁舟躺在靠门的那张床上,脸色惨白,一副快要断气了的生无可恋样子,手背上还扎着输液针。 安溪愣了愣:你怎么也住院了? 白郁舟勉强看了一眼安溪,虚弱道:内伤。 安溪:? 安溪看向白郁舟的助理小晨,小晨回答说:舟姐姨妈痛,在片场上吐下泻,差点昏倒。 安溪惊讶:这么严重吗? 小晨点点头:经常这样,每次都生不如死。 白郁舟输的液里有镇定成分,所以她很快沉睡过去。 时间渐晚,安溪就让自己的小助理和小晨都去附近开房休息,明天再过来。 安溪这个情况,其实根本不需要住院,只是制片人不放心,非要安溪在医院观察两天。所以她并不需要陪床,甚至还能照看白郁舟。 小晨助理离开前,迂回婉转地告诉安溪,白郁舟有很严重的神经衰弱,晚上一点动静就会醒,所以她才拜托医生,给白郁舟的药里加一点安眠的东西。 安溪便答应她自己今晚也会早睡,一定不影响白郁舟休息。 助理走后,安溪趴在床上,给曲幽发信息。 她让曲幽别跑一趟来看她,太麻烦了,过两天安溪会回去一趟,正好眠眠生日要到了,她要给给眠眠庆生。 曲幽很快拨来电话,安溪怕吵到白郁舟,拒接。她发信息解释说自己现在不方便接听。 于是曲幽发来短信:眠眠和我在一起,她想和你说话。 安溪顿住。 你等我一会,我找个地方给你回电话。 安溪轻手轻脚下床,去楼道里给曲幽打电话。 电话过了好一会才被接听。 妈咪!电话一通,眠眠激动的声音就跳了出来,是我,我是眠眠! 妈咪忍不住一笑:嗯,我们眠眠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现在和姑姑一起玩游戏,眠眠兴奋道,姑姑说她过几天就带我来看你。 安溪道:眠眠,妈咪 眠眠打断安溪,倒豆子似的连续不断着:妈咪,我超想你的!我现在就想来看你,但姑姑说你和她都有工作,所以这几天不行,要要下个周末才行。 说着眠眠声音一低,委屈说:你不能和我一起过生日了。 眠眠生日在5月25,还有一周。 安溪这两天就能出院,其实是有时间回去的。 她道:眠眠,我下周就可以 安溪。曲幽突然岔进来声音,嗓音有些模糊,估计是开着扩音,而她距离又有些远,你身体还好吗,眠眠很担心你。 她咬重的了那个很字。 眠眠迫不及待想要见你,我本来也是计划就这两天带她过来找你,但你现在不是不方便吗,所以我往后拖了几天时间。 言外之意是,别让眠眠知道你受伤了,害她白白担心。 安溪被卡得无话可说。 妈咪。眠眠并不知道两个大人之间的暗火,她兀自兴奋激动道,姑姑说下周周末带我去兔宝宝主题公园玩,里面很多兔子玩偶,还有真的小兔兔,晚上还放烟花! 安溪想靠墙,却碰到伤口,疼得她轻轻抽气。她忍着背疼,扯出笑音:是吗,听起来很好玩 对呀,超好玩的!眠眠开心道,姑姑给我看了视频,兔宝宝都好可爱,还有粉色的玩偶兔子,还可以和他们玩游戏 电话挂断后,安溪在楼道里站了一会。 她感觉好累。 后背的烧伤也疼得十分厉害,逼得人抓狂。 安溪从楼道出来,回病房。 走廊尽头是一面大窗户,窗外对着医院的中庭兼挂号大厅,为了病人方便,这里面可以开车进来。 安溪突然想去看看那窗外,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的风景。 这念头一闪而逝。 安溪并没去看,她直接回到病房。 安溪很轻很轻地打开门,再慢动作关上,小心翼翼走到床边,趴下时不免发出一点窸窣摩擦的声音,就一点动静,竟然让白郁舟醒了。 安溪余光里看到她翻了个身,然后坐了起来。 抱歉,我吵到你了。安溪道。 白郁舟揉了揉额头:没有,我本来就睡不好。你能帮我倒杯热水来吗? 好。安溪又下床。 这一天奔波,加上止痛药药效过去,后背疼痛突然明显起来,安溪咬牙忍着。 白郁舟打开她那边的床头灯。 亮度不强,朦胧昏暗的一圈,刚好照清白郁舟床附近那一块。 安溪给她倒好热水,递过去。 白郁舟接过水,指指床沿说:坐下聊聊? 安溪拒绝,她回到自己的床上,趴下看手机消息。 白郁舟喝了口水,捧着杯子,忽然说:我以前是不痛经的,做过一次人流,然后就开始痛了。 安溪一愣,没想到白郁舟竟然还打过胎,也没想到她会就这样告诉自己。 白郁舟接着道:而且我唯一的一次怀孕,是因为被潜。 安溪震惊。 白郁舟放下杯子,背对着安溪蜷缩着躺下。她不再多说,脊背绷紧,似乎在竭力忍耐疼痛。 安溪关心问道:你肚子还在疼吗? 白郁舟嗯了一声,缩了缩长腿,说:我好像发烧了 安溪又下床,走过去,弯腰摸白郁舟额头,是凉的,她并没有发烧。 你没发烧,你可能 话没说完,她就被白郁舟握住了手腕。 白郁舟先是摸了两下安溪手腕肌肤,再用指尖勾挠安溪掌心。 安溪立马缩手,被白郁舟牢牢抓住。 白郁舟低低笑起来,躺在床上,目光轻佻:你怕什么,和我试试就这么难吗?我保证不会纠缠你,就只是单纯的互相安慰。等这部剧杀青,马上恢复普通朋友关系,绝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安溪用力把手抽出来。 你生理痛到都进医院了,竟然还有力气想那种事,真是令我佩服。 白郁舟道:我们可以先约好,等你出院了再实操。 最后两个字听得安溪直冒鸡皮疙瘩,她趴上床道:算了吧,我可不感兴趣。 白郁舟非常遗憾且大声的叹了口气。 安溪全当没听到,准备看部电影转移注意力,免得她一直觉得背疼。 白郁舟又道:能放下手机和我谈谈心吗?我想和你聊聊诗词歌赋,人生理想。 安溪不理她。 白郁舟换了个姿势,她平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突然说:我妈是个疯子。 安溪还是侧眸看向了白郁舟,等她的下文。 她有精神分裂和被害妄想,觉得所有的人都要杀她,所以她袭击所有人,包括我。 白郁舟停顿了一下:仔细说来,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废话太多了,估计你(们)也不想听,我就长话短说。我妈后来感染脑膜炎,要钱治疗,可我没钱,所以我放弃了原则,答应和金主上床,最后被搞大肚子。 白郁舟手就放在小腹上,看起来很平静。 我妈躺在ICU里的时候,我其实很想放弃她,医生也和我说,我妈身体情况不好,治疗效果不理想,希望并不大,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白郁舟看向安溪,眼睛里还带着笑,仿佛和安溪聊的是别人的事,而且还是有趣的那种。 我当时想,她死了挺好的,这样我就解脱了,我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回家,也再也不用给被吵到的邻居反复道歉,收拾满屋子摔碎的家具。但我不敢和医生说放弃,我怕被人指责说我没有良心,怕这件事情将来成为我的人生污点,让我被粉丝非议。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17) 于是我开始陪老板,大部分时候老板会给我现金,或者价值不菲的包和首饰,然后我就用这些钱给我妈治病。但她还是很快就死了,她死后,我一不作二不休,继续陪老板玩,然后我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主角,并且在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志愿不断。 说到这里,白郁舟笑了一声。 但搞笑的是,我现在依旧不火。讽刺吧? 安溪不知道怎么回她,想安慰但说什么都很苍白。 白郁舟看起来也不需要安慰,她还是那副坦荡又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过也无所谓了,至少我现在还有戏可以拍。 安溪把垫在身下的枕头抱住,也许是深深夜色让人萌生倾诉欲,她开口说:我以前自杀过,三次。 白郁舟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 安溪眼神放空,说道:因为爱情。 白郁舟突然唱起来: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安溪:??? 突然没了倾诉欲了呢。 白郁舟笑了几声,又说:就是那个投资方吗? 安溪不想聊了,闭上眼道:不早了,睡觉吧。 白郁舟又说:我看到了,你手腕上,有割腕后的疤痕。 安溪指尖一颤。她做过祛疤手术,手腕上留下的伤痕很浅,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白郁舟道:你还没放下,对吧?不然不会动不动就扣无名指,还刻意把过去留下的伤疤去掉。 安溪想反驳,但白郁舟没给她反驳的时间,接着又说:人生很短,没必要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不如及时行乐。 她眼神充满暗示。 安溪,我能给你快乐。 安溪: 安溪和白郁舟后面还聊很多。 她们聊了关于剧本和角色的事,也聊了两人各自的演戏经历,还聊了一些过去的人生经历。安溪说得不多,白郁舟讲得更多。 讲她小时候被父亲家暴,长大了被母亲折腾,好不容易摆脱了可怕的双亲,却陷入了寂寞深渊。 安溪也不知道她们聊了多久,最后自己迷迷糊糊睡着时,白郁舟还在讲她最喜欢的电影。 安溪没能睡上多久,就被楼道的争吵声吵醒。 外面有病人的家属在吵架,互相争喊自己出的钱最多。 安溪困得头疼,她眯着眼睛看了眼手机,还不到七点。 病房洗手间里传出细微的水声,白郁舟已经起了,正在洗漱。 安溪慢慢清醒。 她估计白郁舟昨晚更没睡好。 安溪给小助理发了条信息,问她起了没。 小助理回得很快:起了,我昨晚和小晨一起住的,她很早就起了,我跟着她一块起的,现在在买早餐,安溪姐你有想吃的吗? 安溪还真有点饿,就说:想吃煎饺。 小助理道:好的,我们估计还有十分钟到。 安溪也不睡了,起床喝水。 白郁舟洗漱完出来,打招呼道:怎么起这么早? 安溪指着门外,争吵声还没停。 两边家属已经从钱吵到了谁来医院的次数更多。 白郁舟听了两句,挑了挑眉:真是什么都能吵。 她走到床边,拿起手机,边看边说:我微博关注你了,快回关我。 安溪打开微博:你什么时候关注的。 白郁舟诡异的笑起来:趁你睡着的时候。 安溪预感不妙,赶紧登录。 她很少上她的明星微博号,她没有粉丝,也没有什么自己想发的内容,只有工作室要求发博,她才会登录。 一登入,安溪就看到了几十条艾特,还涨了几十个粉丝。 她先看了艾特。 是白郁舟发博,然后艾特了她,所以粉丝转发她会有通知。 白郁舟发的微博内容是:我在剧组认了个女鹅,请大家看我女鹅的绝美睡颜(PS:女鹅趴着睡是因为拍爆炸戏的时候被烧伤了背,我命苦的孩子)@林安溪幽幽工作室。 下面配了一张图,偷拍的安溪睡觉。 安溪趴着,头发糊在脸上,活像个睡得不省人事的女鬼,而白郁舟在角落里露出比V的半张脸。 安溪: 白郁舟坐在床边,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得意道:我这一波引流怎么样,你涨粉了吧。 安溪道:我好像没告诉你,我妈已经死了。 白郁舟顿了一下,然后说:太巧了,我妈也是。 安溪: 小晨助理一到,白郁舟就要出院走人,安溪虽然因为工伤放假了,但白郁舟没有,她还得赶着拍戏。 离开前,她朝着安溪挥手:安溪宝贝,爸爸先走了。 安溪正在开她的煎饺盒子,头也没抬道:滚。 白郁舟大笑着离开。 吃过饭,医生来检查伤口,换药。 安溪不想无聊的住院,她虽然拍不了动作戏,但可以先把文戏拍了,也不会太拖进度。 于是她问医生开药,然后上午就出院。 医院这边人和车都太多,安溪的保姆车开进来不方便,便让车停在前面路口,她自己走出去。 路边停了不少车,占满了一大截马路。 安溪从长串的车前走过。她并没有刻意关注那些车,但当她经过最末端的一辆黑色轿车时,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一缓。 尽管只是余光扫到,安溪依旧认出来那是岑舸的车。 她没想到岑舸竟然还在。 安溪没停脚步,她往前又走数步,而后突然停下,折返回去,砰砰敲岑舸的车窗。 看来是昨天说得不够清楚,所以岑舸还没打算收手。现在她要说得更清楚一点。 安溪用力连连敲了十几下,车里都没反应。 她突然停下动作,脚趾紧缩的想到,车里是不是没人啊 安溪绕到前面看了眼,驾驶位置上果然没人,车里升着隔板,看不到后面。 但敲窗没人应,那多半没人。 尴尬。 安溪赶紧放下手,快步往前走。 林小姐。有人追过来大喊,林小姐,麻烦您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出自歌手张悬的《喜欢》。 还求个新文预收《谁是谁的金丝雀》文案很长,放在离婚的文案下面了,感兴趣可以戳戳,大概就是傲娇又金贵的作精大小姐,与赚钱机器女(她家天才养女)的故事,会是个小甜文~ 求营养液液液液~ 第23章 叫住安溪的是岑舸总助,跟了岑舸很多年,安溪认识他。 总助手里拎着医院的塑料袋,里面放着几盒看不清名字的药。 他激动道:您在找岑总吗,正好她也想见您 我找她不是想见她,只是想告诉她,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附近了。安溪看向岑舸那辆车,我不想看到任何与她有关的东西。 安溪停顿一秒,发现不面对着岑舸时,这些话说出来得更加容易。 麻烦你转告她,别这么犯贱。 总助愣住,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犯贱两个字。他跟了岑舸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样说他们岑总。 安溪终于放出了这句她觉得很了不得的狠话,心里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那种畅快,反而有些心虚。 看来真是以前在岑舸面前跪太久了,现在能够站起来,自己却觉得不习惯。 安溪赶紧远离岑舸的车和人,钻进自己的保姆车里。 车子启动,慢慢将医院和岑舸远远甩在身后。 安溪前倾身体,靠在前座椅背上,闭上眼。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性格和心理都大有问题。 以前她在岑舸面前过分盲目和听话,那还能用年轻不懂事解释,现在她已经三十岁了,却还是一样软弱。 面对岑舸是这样,面对母亲的过世,包括眠眠被抢走这件事,她还是这样。 好像比起抗争,她潜意识更偏向于承受,所以她遇事总是没有主动权。 安溪抠着手指,觉得有的事情,她也许该换一种处理方式。 安溪离开后,总助弯腰轻轻敲了三下车窗。 这次车窗降了下去,原来岑舸就在车里。 总助把药袋子递进去,同时仔细又仔细的打量着岑舸的表情。 刚刚安溪说的话,他不知道岑舸是不是有听见。 岑舸昨晚突发高烧,也不说出来,生生在车里熬了半夜,还是早上他叫岑舸一直没得到回应,斗胆降下隔板,才发现岑舸已经烧到昏睡了。 岑舸不愿意去医院,总助只好自己去挂号开药。 总助递完药,见岑舸没有其他吩咐,便从窗前退开,回到驾驶位置上等着。 岑舸关上车窗,靠着座椅,疲惫的合上眼。 安溪敲车窗的时候,她其实有听到,但开窗前一秒,她退缩了。 因为自己此刻的模样,太狼狈。 沾着饮料污迹的上衣,摔破的膝盖与裤子上的灰痕,凌乱的头发,以及没来得及补化的妆容,还有她此刻病恹恹的模样这些样子,她全都不想让安溪看到。 也不能给安溪看到。 她必须要时刻在安溪面前保持完美无缺的模样,这样才能维持住她在安溪心里惯有的印象。 漂亮,高冷,强大,从容不迫,并且时刻都精致优雅,贵气逼人。 她不能让安溪对她有幻灭感,不能让安溪觉得,除去那层高冷虚伪的华丽外衣以后,她岑舸其实也和大街上的其他人一样普通,甚至比那些普通人拥有更多的欲/望与自私。 她绝不能给安溪看到她丑陋的样子。 高烧和通宵带来的头疼变得更加强烈,让岑舸无法集中精力思考,她用力压住额头,想要获取几分清醒。 但无济于事。 她越是想要清醒,就越是清晰的感觉到疼痛,连胃部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应该吃药,然后睡一觉休息。 明天再重新思考她与安溪的事情。 药就放在岑舸一动指尖就能拿到的地方,但她不想动。 她闭上眼,放任自己陷入高烧的眩晕里。 岑舸想起一件事。 2017年,她与安溪稳定异地恋的时候。 有一次安溪发高烧,吃过药后,迷迷糊糊的蜷在岑舸身旁休息。 那时岑舸靠在床头,忙于写项目计划。 岑舸记得那天的天很阴,窗外黑沉沉的,云压得很低。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方便岑舸看电脑。 她每写完一段内容,就会看一眼蜷在身旁的安溪。 床头灯的光是暖黄色的,柔和温馨,仿佛带着夏日夕阳的温度,温暖的落在安溪沉睡的侧脸上。 岑舸忍不住轻抚安溪的脸颊。 安溪只是闭着眼睛休息,并没睡,岑舸一碰她就撑开了眼,看着岑舸甜甜一笑,而后用脸颊蹭着岑舸指尖,像某种听话又乖巧的小宠物。 全心全意的信任依赖着主人。 岑舸抚着安溪的唇角,很想吻她。 但安溪挪了挪身体,贴着岑舸抱紧她的腰。 于是岑舸分出一只手给安溪枕着,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安溪保持着那个乖巧的姿势,靠在岑舸怀中发了会呆,而后闭着眼小憩。 她没有睡着,没有玩手机,没有和岑舸聊别的人,别的事,也没有做其他的,与岑舸无关的事情,就只是安静地待在岑舸怀里。 好像她存在的意义,就是这样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陪着岑舸。 除此以外,什么事情也不做。她的世界里,就只有岑舸一人一事,仅此而已。 岑舸格外享受这样的时刻,也格外喜欢这样的安溪。 她与安溪相拥而眠过很多次,也有过多次的事后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盯着彼此看,偶尔亲一亲碰一碰。 但唯独今天,是岑舸最为感到满足与放松的时候。 她一手掌着装着她野心与未来的电脑,一手揽着安溪,事业与爱情都在她手里,她仿佛掌控着世界。 不用分心去猜安溪此刻是否在想与她无关的事,不用去分析她为什么要提别的人,也不用去不满她没有时刻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 因为安溪就躺在她怀里,虚弱又依赖的。 这让岑舸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 这件事,以及这些隐秘而肮脏的心理,岑舸从未和别人说过,也从未让安溪感受到过。 她很清楚这样的想法不正常。 但那又如何呢? 安溪在她面前干净透明得像水,一眼就能看穿,一手就能掌控。 岑舸只要隐藏好她那些见不得人的一面,安溪就会永远心甘情愿的臣服于她,她动动手指就能轻易掌控她们之间的关系。 岑舸曾经就是这样的自信与有恃无恐。 她一直以为,安溪会和苏梨玉一样,无条件的配合所爱之人提出的所有合理,与不合理的要求,并且永远也不会离开。 但她最终还是错了。 人心没有那么容易掌控,生活更是。 总有失控与失败的时候。 安溪回到剧组,和导演商量调整拍戏日程的事,安溪希望25号恢复拍摄,免得耽搁所有人时间。 导演没立即答应,也没拒绝,他让安溪再休息一天,后天再说。安溪估计导演得要先问岑舸方代表,柳词的意思。 安溪与岑舸闹成这样,她觉得岑舸应该不会真的犯贱,还来干涉她的事,25号一定是可以恢复拍摄的。 安溪没再和导演多说,反正闲着没事,她留在拍摄现场,看白郁舟的演戏现场。 之前安溪一直没关注白郁舟,但经过昨晚夜聊以后,两人初步建立起革命友谊,于是安溪对关于白郁舟的事也多了几分好奇心。 她看了几场,每次导演一喊卡,白郁舟扭头就给安溪抛媚眼,搞得剧组的其他人看两人的目光怪怪的,安溪怕再待下去误会更深,赶紧溜了。 5月19日。 安溪去医院换药,换完以后她给小助理放了个假,随后独自去往机场,买机票回北城。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18) 她昨天想了很久,决定夺回部分主动权。 她的确没权利干涉眠眠选择哪个母亲,但曲幽也不应该一直强迫她做各种选择。 后背的烧伤依旧很疼,尤其不能挨碰,所以在飞机上安溪只能笔直的坐着,不能后靠,两个多小时下来,腰以及尾椎骨那一块都又酸又疼。 飞机终于落地。 北城的五月,天气微热。出租车里有些闷,安溪降下车窗通风。 出机场后要过一座桥,那边刚出了一场车祸,封了一半车道,路变得有些堵,车开得很慢。 安溪不能靠着坐,腰又酸,便侧身趴在车窗上,顺便看风景。她刚趴下,余光里就注意到了一辆车。 又是岑舸的车。 就跟在出租车后。 安溪看了一眼,马上缩回了出租车里。 安溪不知道今天在机场路上碰见岑舸是巧合还是有意,但这让她原本平稳心态瞬间变得有点不好。 她甚至开始不自在起来,觉得岑舸能穿过后视玻璃看到她的背影。 一穿过拥堵路段,安溪就开始催司机开快点,然后拿出手机,调出前置摄像头,观察岑舸的车是不是在跟着她。 幸好下一个路口后岑舸的车就右拐了。 安溪松了口气,收起手机。 也许岑舸并不是故意在跟着她,而是巧合。 毕竟这里是机场,岑舸出差的必经之地。 安溪继续趴车窗,她努力想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街景上,但心里某个地方,还是无法忽视的涌出一股空落。 她希望岑舸远离她,但岑舸真的这样做时,她又因为落空的虚荣心而感到失落。 毕竟那个纠缠她的人是岑舸啊。 所以人啊,真是矛盾又自私的生物。 岑舸其实并不知道安溪就在她前面的出租车里。 18号那天她高烧加胃炎,熬到晚上烧也没退,于是在医院输液了一夜的水,所以她19号才返回北城。 她与安溪坐的是一班飞机。只不过一个人在头等舱,一个人在经济舱。 来接岑舸的助理就是个入职半年的新人,他对安溪不熟悉,加上安溪从窗户露脸不过两秒,所以并没有认出安溪,也没有惊动在后座浅眠休息的岑舸。 而岑舸的总助因为在云州省照顾岑舸,连续熬了两个通宵,得到一天假期,出机场后自己打车回家了,没有随行。 所以其实岑舸这边,并没有人认出安溪,也不知道安溪回来了,还就在前面的车里。 安溪到眠眠学校时正好快十二点。 她登记入校,找到眠眠的教室,在外面等眠眠下课。 铃声响起,孩子们一群群跑出来,安溪看到眠眠和两个女孩挽着手,三人并排,边笑边闹地从教室前门斜着走出来。 安溪站直身,喊道:眠眠。 眠眠抬头,看到安溪,眼睛顿时一亮:妈咪! 她小跑一头冲过来,撞进安溪怀里。 安溪弯腰去抱她,扯到后背伤口,疼得她一嘶气。 眠眠正勾着安溪脖子,使劲安溪身上趴,闻声立马松手:妈咪,我弄疼你了吗? 安溪笑道:没有,我坐太久飞机,腰没力气,今天抱不动你。 没关系。眠眠牵着安溪的手,牵着我就好啦。妈咪,你怎么来了,姑姑说你很忙 安溪捏捏眠眠的脸:再忙也要陪我们小宝贝过生日呀。 眠眠顿时开心:那我要吃冰激凌蛋糕! 好。安溪忍不住又捏了一下眠眠脸,答应你。 和眠眠的小伙伴告别后,安溪带眠眠在学校附近吃午餐,然后送眠眠回学校上课,下午放学再来接。 目送眠眠进教学楼后,安溪给曲铮打电话,告诉她自己今天回来了,会在北城待到24号,所以这几天就由她来接眠眠上下学,而不用麻烦别人。 安溪让曲铮把这个事情告诉曲母和曲幽,顺便通知她们,23号的时候安溪会提前给眠眠办生日宴会,希望她们都能来参加。 曲铮答应。 打完电话,安溪在附近商场闲逛,看看能不能给眠眠挑到生日礼物。 她没逛多久,曲幽就打来电话。 你回北城了?曲幽的声音里带了一点火气,怎么没和你经纪人说一声就擅自离开剧组了? 安溪去机场前还支开了小助理,所以曲幽这边完全不知道她回来了。 安溪笑着说:剧组给我放了一周病假,我想着反正没事,就回来了,免得你过几天带着眠眠奔波。 曲幽不明显的吸了口气,压着音调,平和说:可你要是让眠眠知道你受伤了,她会很担心。剧组拍戏一直都很危险,你想让眠眠以后每天都为你担惊受怕吗? 安溪道:我不会让眠眠知道我受伤了,也不会告诉她,你和我拍戏时会有危险,所以她不会担心的。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再问:你会告诉眠眠我受伤了吗? 曲幽沉默。 安溪道:我人在外面,还有点事,先挂了。 挂掉电话,安溪在附近的休息凳上坐下。 第一次和人斗心机,她有些紧张。安溪按了一下胸口,她连心跳都加快了。 下午四点半,眠眠放学。 安溪接她出校,打车前,眠眠闹着要吃刨冰,安溪不让。 你中午才吃了冰激凌,下午不可以吃刨冰。 眠眠因此很不开心,回家路上一直撅着嘴。 安溪回家后用水果和酸奶做了一杯饮料,这才把眠眠哄好。 晚饭是自己煮的火锅。 安溪,曲铮,眠眠,三人边看着电视边吃。 晚餐结束后,安溪抱着眠眠看恐龙动画片,曲铮在旁边兴致勃勃的给眠眠科普恐龙的历史与故事,但眠眠完全不感兴趣,并且闹着要换台看公主历险记。 曲铮感觉非常受伤并且无奈。 晚上安溪与眠眠一起睡。 小孩觉多,很快睡沉。安溪因为背疼,一直没有睡意,她拿上平板与手机,到卧室阳台去看电影。 晚上十点半,白郁舟发来消息:???你怎么还没回酒店? 安溪:我回北城了,陪孩子过生日。 白郁舟:给我看看我可爱的干女儿。 安溪: 白郁舟:好遗憾啊,本来今晚要邀请你来睡我的,我玩具都买好了,可你却不在。 安溪回她表情包:举报警告jpg。 白郁舟:[图片]。 是一袋子外卖。 白郁舟:好吧,其实是找你吃夜宵。 安溪:注意身材管理啊姐姐。 白郁舟:我大出血了,需要补。 安溪:有道理,那祝你用餐愉快。 白郁舟:哈哈哈行,那我也祝你,祝你女儿生日快乐。 安溪回了个笑脸表情包。 看完电影,睡前安溪习惯性的用私人微博号逛热门,看实事。 她这个号关注了《师尊》官方博,在首页看到它发的首版预告片。两分钟长度,剪辑,滤镜色调,画面以及配乐都非常大片感。 下面已经有了几百转发以及上千点赞,评论也全是夸奖和表示期待的。 安溪随手翻了翻,竟然看到有路人从预告里截出了安溪的脸,评论说:这个红衣服的反派看起来好带感。 这条评论还有好一百多个点赞。 安溪再翻了翻评论,又看到好几条说她角色带感,颜值不错的评价,于是她默默切号,登录自己的明星号,一看。 哦,并没有涨粉。 安溪退出微博,关灯睡觉。 第24章 周六眠眠的生日宴会的举办地点就在家里,除了曲幽外还有眠眠的几个小伙伴以及家长。 曲幽到后,那几位家长非常惊喜,纷纷请求合影和签名。 曲幽今天特地打扮过,妆容精细又不张扬,脸上总是带着浅笑,漂亮而又亲和近人,加上长久历练出来的明星气场,一到宴会上,瞬间成了全场焦点。 曲幽给每个小孩都带了昂贵而又精致可爱的小礼物,引得孩子不住欢呼,举着礼物满屋子炫耀,气氛瞬间就热闹起来。 眠眠最高兴,孩子头似的带着大家在客厅里跑来追去的打闹。 安溪与几个大人在花园阳台上喝咖啡,随口闲聊。 曲幽耐心地陪着几个家长自拍,结束后她进入客厅,和孩子们一起玩幼稚游戏。 她一过去,眠眠就大叫了一声,扑进曲幽怀里。 曲幽笑着弯腰,抱住眠眠。 安溪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眠眠冲进她怀里时的样子。 几乎一模一样。 花园里,有家长发出感叹:没想到啊,曲幽原来是真的很喜欢孩子,我之前看她在节目上说喜欢小孩,还以为只是为了节目效果呢。 是啊,我以前还以为她是那种特别高冷,特别心机的人,今天一相处,其实人很好啊。 对了,我以前看八卦爆料说,她好像偷偷生过孩子这个家长说到一半停下,八卦地看向安溪,真的假的啊? 安溪说:八卦爆料一般都是假的。 说完,她端起吃了一半的果盘,借口离开,免得再被套话。 宴会结束,客人陆续离开。 曲幽也要走了,眠眠舍不得,拉着曲幽的手,巴巴地问她:那下周姑姑还带我去兔宝宝公园吗? 当然去呀。曲幽笑道,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都会做到的。 嗯嗯!眠眠抱着曲幽,开心地蹦跳道,姑姑最好了! 曲幽揉了揉眠眠的脸,忽然抬眸,看了一眼安溪,笑道:好了眠眠,回你妈咪那里去吧,姑姑还有工作。 姑姑再见。 眠眠放开她,回到安溪身边,挥手送曲幽离开。 曲幽是最后离开的客人,她一走,闹了一天的客厅终于安静下来。 曲铮在旁边长长叹了口气:可算结束了。 他今天也陪了一天,而且一屋子家长里面,就他一个男性,孩子们是玩得很高兴,他可无聊死了。 安溪拍了拍他肩:辛苦了。 曲铮道:你也是,你还特地请假回来。 安溪摸着眠眠头顶:我们小公主生日啊,我怎么能不会来呢。是吧,眠眠公主。 眠眠今天过得很开心,小嘴也格外甜。 她抱着安溪的腿,甜甜软软道:妈咪最好了,眠眠最爱妈咪了。 安溪摸了摸眠眠后颈,她本应该对眠眠的喜爱感到欣慰与甜蜜的,但实际上,心里却只有疲惫和怅然。 5月25日。 因为安溪今天要离开,眠眠又哭了,安溪卡着飞机起飞的时间,尽量多哄一会眠眠。 眠眠慢慢止住哭,紧紧抱着安溪手臂问她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安溪说不敢直接告诉眠眠她下次要七月底才能回来,只保证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然后带眠眠去游乐园玩。 眠眠还是拉着安溪,不肯放手。 时间渐紧,眼看着时间要来不及了,安溪不得不推开眠眠,开门离开。 眠眠又是一声嚎哭,跑着要追安溪,被曲铮一把抱住。 安溪停下脚步,不忍心再走。 曲铮抱着眠眠道:没事的,她明天就好了,以前也这样,但闹也不过就一两天的事。 曲铮言辞间无意识流露出的习惯和不以为意,让安溪心里一刺。 总有一天,眠眠也会这样习惯安溪的离开。 感情从浓烈不舍,到轻描淡写,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 去机场的出租车上,安溪靠着座椅发愣。 从家里出了以后,她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涌出很多事,但思绪却又是一片空茫,具体的什么都没想。 姑娘!出租车司机突然冲她大声一喊,把安溪从出神中拉回来,你手机在响,响了两遍了。 注意力回笼,安溪听到从包里传出的手机铃声。 拿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安溪不确定是不是剧组那边的工作人员,于是接听了。 林安溪?那边传过来有些熟悉的男人声音,是你吧,林安溪。 安溪道:你哪位? 男人低低一笑,口气非常惬意随便:我啊,按辈分讲,你得叫我一声哥哥。 这口气让安溪认出了他的身份,岑旭,岑舸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哥哥。 安溪想也没想,直接挂了电话。 岑旭不是个好东西,他整过安溪很多次。 以前安溪年纪小,也不懂他们有钱人的套路,不管怎么谨慎还是经常中计,于是后面干脆拉黑绕道,避而远之。 岑旭马上又打过来,安溪挂掉,然后一键永黑。 很快,安溪手机一震,她收到了岑旭换号发来的短信:岑舸要死了是不是? 安溪停下了再次拉黑的手。 岑旭:你和她在一起没有,她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安溪没回应。 岑旭:说话。 安溪再次把岑旭的号码拉黑。 但根本没用,岑旭几分钟之内就又换了新号码,给安溪发信息。 你们现在在哪儿?哪个医院? 安溪咬着唇,回道:我和她离婚六年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要死了。别来烦我了。 回完她再把号码拉黑。 可没过两分钟,岑旭就再换了个号码,给安溪打电话。 安溪反复拉黑了七八次,终于消停了。 岑舸要死了,安溪不相信。 看岑旭那个态度,估计也只是听到些风言风语,所以误以为岑舸出什么事情了。 说不定原本是苏梨玉要死了,被误会成了岑舸。 想到这里,安溪微怔。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19) 不知道苏阿姨身上发生什么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要没了。 那天岑舸提起时,安溪没仔细问,现在想关心,也无从打听。 只是,真的太遗憾了。 生死无常,命不由人。 导演同意安溪25号恢复拍摄,也早早调整好日程,安溪回剧组的第二天,立马回归正常的拍摄工作。 安溪平时在拍摄现场时很少看手机,就算有大段的空闲时间,也只是看看剧本,与其他演员对戏,或者发呆休息。 所以她丢手机那一天,自己整个下午都没发现,直到她拍完下班,问小助理要手机,小助理没找到,才知道她手机丢了。 剧组人员流动大,现场又乱,小助理压根不知道手机什么时候丢的,找也没法找,只能买个新的认栽。 还好她手机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连自拍都没有。 只是可惜了她录的关于眠眠的视频。 5月28日,早上四点二十。 安溪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鸣着一震,有短信进来了。 安溪迷糊里听到声音,醒了一秒,她翻了个身继续睡,不打算管。 她难得一天上午没有戏,可以睡个懒觉。 安溪一觉睡到十点,醒来后她摸到床头的手机,查看昨晚的信息。 短信箱里,有一条短信:我飞机落地了。 时间就是四点二十,号码竟然是那个安溪曾经打过无数遍的,岑舸的手机号。 安溪意识瞬间惊醒,她捧着手机,反复看那句话。 我飞机落地了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和她说她飞机落地了? 岑舸又要来找她了吗? 可就算要来,也没理由还发个短信通知啊 安溪抓了一把头发,突然想起来,她昨天丢了手机,应该是有人偷了她手机,然后给岑舸发了什么短信。 安溪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想到了岑旭。 一定是岑旭想知道岑舸的下落,于是偷走安溪的手机,发信息做饵,把岑舸钓出来。 毕竟安溪剧组的位置是公开的,一查就有。 这种阴险无耻的事情,是岑旭的一贯作风。 他曾经还为了窥探安溪与岑舸的恋情细节,斥巨资收买安溪的闺蜜,以及与所有她关系交好的朋友。 安溪现在身边一个交心的朋友也不剩下,有大半的功劳都是岑旭的。 安溪盘腿坐在床上,想了又想,慎重地给岑舸发消息:我昨天手机丢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给你发了什么短信,但那个人不是我。你也不要来找我。 发完后安溪紧张地捧着手机,等岑舸回音。 已经十点了,也不知道岑舸有没有来剧组。 安溪等了十几分钟,一直没有收到回应。 她先收起手机,下床找水喝。 安溪住的是两室一厅的酒店套房,另一间房给助理住,中间是客厅,饮水器也在客厅。 打开卧室门,脚还没跨出去,安溪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客厅沙发里的岑舸。 安溪:!!!!! 岑舸侧身对着安溪,只抬眼,就能对上安溪震惊的视线。 她看起来很平静,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安溪震惊的样子,非常的从容不迫。 安溪姐,你终于醒了。小助理急忙站起来,脸上写满了求解脱三个字,快步朝着安溪走来,岑总等你好久了,我本来想叫醒你的,但岑总不用打扰 安溪:所以,是你给她开的门。 小助理点点头,小声说:柳姐带来的,我不敢不让她进来。 安溪无言以对,只能说:行吧,你先出去。 小助理早就想走了,这个岑总太有气场了,还一声不吭,非常难相处,小助理尴尬的陪坐两个小时,每分每秒都很折磨。 小助理走后,安溪关上卧室门,换掉睡衣,进洗手间洗漱。 洗完脸,安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憔悴,她觉得自己应该化个妆,遮掩她难看的气色。 安溪拿起妆前乳,下一秒又扔了回去。 她干嘛还要管自己在岑舸面前的形象? 都离婚了。 安溪顶着一张素白的脸,就这样去了客厅。 岑舸还是那个姿势坐着,听到开门声,便侧头朝安溪投来视线。 她脸上表情很少,明明眼妆画得精致动人,偏偏目光又深又沉,冷艳得迫人。 安溪脚步一顿,心跳发紧,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过去。 那个高不可攀和的岑舸,与为了追随她,而卑微进尘土里的安溪。 有那么一刹那,安溪感觉自己的信心和锐气都被岑舸这一眼击溃了。 岑舸太了解她了,也太知道如何拿捏她了。 安溪决定不靠近岑舸,就站在卧室门口和岑舸说话。 我刚发给你的短信,你看到了吗? 岑舸盯着安溪说:嗯,但我想见你一面。 安溪不敢看岑舸眼睛,她觉得今天的岑舸很不一样,浑身锐气,仿佛要用这股气势把安溪的抗争压住。 安溪以前很吃这一套。 以前每次岑舸生气,只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和气场,安溪就会情不自禁的服软认错。 从小安溪就把岑舸放在神一样高的位置上,她觉得岑舸的一切都非常了不起,非常值得崇拜。所以她仰视着岑舸,当岑舸默认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安溪简直高兴疯了。 就像是追到自己仰慕多年,原以为触不可及的顶流爱豆。 那个高冷傲慢,拒绝所有人靠近的女人,最后成了安溪的女朋友,贴着安溪的标签,还给予安溪与众不同的偏爱与目光。 这样的感情关系,不仅能给安溪带来澎湃的幸福感与满足感,还带来了极其庞大并且隐晦的虚荣感。 她得到了别人连眼神余光都得不到的人。 这样的人,安溪怎么能不用一切去捧着护着,并且心甘情愿的奉上尊严呢? 所以只要岑舸生气,安溪就会立马认错服软,想尽办法去哄得原谅。 现在一回想。 她与岑舸之间的关系,从开始就不正常。 安溪把自己放得太低,所以总是下贱。 安溪被岑舸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她背起手,藏在身后,交握住。 现在见完了,你可以走了吗? 岑舸站起身来,朝着安溪走近。 她今天在灰色的西装外套里配了一件深V的蕾丝边吊带,内敛又性感得不行。 安溪在紧张里瞥到一眼岑舸的胸口,思绪有刹那的混乱,并且在混乱里想到,岑舸好像又瘦了一点。 你别过来了。安溪赶紧开口,我不想和你靠太近,也不觉得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昨天丢了手机,所以你会收到来自我号码的信息,但我并没有给你发过。 停了一下,安溪加强语气道:我也绝对不可能发任何消息给你,麻烦你往后不要动不动就来找我。你这样,真的很像在犯贱。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更新时间应该会固定在零点后,这几天我会微修全文,所以会出现大量伪更提示,但每天只有凌晨一更,其他时间的更新提示都是伪更,不要点进来~ 第25章 安溪说完那句像犯贱,岑舸就停住了脚步。 她就站在距离安溪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安溪甚至隐约嗅到了她身上的木质调的香水气味。 岑舸没再靠近,她也没因为安溪的拒绝而不悦,十分平静温和道:我母亲想见你一面,如果你哪天有空,可以去看看她吗? 安溪谨慎道:我会自己去的,你把苏阿姨的联系方式和地址给我。 岑舸道:好。你手机给我。 安溪不想给她手机,指着沙发旁的高脚茶几说:上面有纸和笔,你写下来就好。 好。岑舸回到沙发旁,坐下,侧着身写电话和地址。 安溪很想问问苏梨玉情况,但又不想和岑舸多说话,很犹豫。 岑舸这时开口说:我母亲患的是乳腺癌。她八年多前检查出来,做了乳/房切除手术,但今年还是复发了,并且恶化很快,已经扩散进了大脑。 安溪惊讶:八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没和岑舸离婚,她甚至还经常陪苏梨玉吃饭逛街,包括后来她做试管婴儿,也是苏梨玉全程陪同,可那时安溪完全没发现任何异常。 苏梨玉自己也没提半个字。 岑舸仿佛完全知道安溪心里的想法,接着说: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 她写完地址,合上签字笔,压在便签纸上。 她前几天通知我,说她快死了,岑舸垂着眼睑,神情冷清,包括她已经与我父亲离婚的事情,也是那个时候才告诉我。 安溪莫名从岑舸话音里听出一点落寞,但她觉得那是错觉。 岑舸与苏梨玉的关系非常疏远,这种疏远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更是情感上的。 岑舸对苏梨玉没有感情,任何意义上的都没有。这是岑舸曾经亲口告诉安溪的话。 安溪道:苏阿姨的事我真的很遗憾,过段时间有空了,我一定会去看她。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可以走了。 岑舸突然回头看着安溪,嘴角轻勾,仿佛含着笑,但眉眼里又夹着一点冷锐。笑得令人心尖发紧。 安溪更加确定,今天的岑舸完全不一样了。 她仿佛带着凶狠的锐气卷土重来了。 让安溪对着她时,有种面对上司般的压迫感。 好。但岑舸很顺从地接受了安溪的逐客令。 她站起身来,看着安溪,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停顿一秒后,她只言未语,走向门口。 安溪看着岑舸的背影。 她的外衣很宽松,有些空荡的披在身上,瘦得很明显。 安溪突然想起岑旭短信里的问的那一句岑舸是不是要死了。 她难道真的生病了吗? 安溪张口,关心的话到了嘴唇,又被她强行压回去。 不关她的事。 不管岑舸是不是真的要死了,都不关她的事。 岑舸一出门,就对上了守在门外的岑旭的秘书。 那人对着岑舸颔首道:岑总,我们老板在楼下咖啡厅包厢里等您。 岑舸只拿余光瞥过他的脸,随后径直往电梯走。 秘书立刻紧紧跟上,免得被岑舸甩掉。 岑舸去见了岑旭。 岑旭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翘着二郎腿在看手机。听到岑舸的脚步声,他抬起脸看了眼岑舸,又接着看手机。 岑总真是大忙人啊,平时想和你通个电话都没时间。岑旭阴阳怪气道,和女明星开房倒是很有空嘛,从早上七点半到十点三,三个小时,可以的啊。 岑舸拉开椅子,落座,从容不迫道:安溪的手机呢? 岑旭晃了晃他手里正看着的那个手机:就这儿呢。我拿到之后,马上就试了你的生日去解锁,结果没打开。岑总,看来你已经不是小安溪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了啊。 岑舸道:手机给我。 岑旭道:你就这么问我要,是不是不太礼貌? 岑舸抬起左手,小手臂放在桌面,微撑着身体,气场瞬间变得迫人。 她慢慢勾起笑:你和我谈条件吗? 岑旭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硬起来。他小时候能仗着自己的年龄和体型优势欺负岑舸,但这优势在岑舸十岁以后就荡然无存。 岑舸聪明心机,而且心狠手辣,整人的时候尤其阴狠。 岑旭十几岁开荤那一次,他找了个很有名的技术女性,一夜春宵之后,他心满意足离开会所,路上碰上了岑舸。 岑舸说我知道你昨晚找了谁,那个女人我认识,她有性/病。 岑旭当然不相信岑舸,于是岑舸问她,你有仔细摸过她吗,难道没摸到异常吗,她下面长了花的啊。 昨晚岑旭喝了点助兴的酒,其实记不太清楚过程,隐隐觉得好像是摸到点什么,他立马去联系那个女人,但那女人竟然消失了,怎么也联系不上。 岑旭慌张起来,越想越怕,于是去医院做了检查。 医生说岑旭虽然现在没有症状,但有这个病有潜伏期,现在没有症状不代表岑旭就没有感染。 岑舸就这么一句话,吓得岑旭整整一年吃不好睡不好。 提心吊胆不说,他去医院做了性/病检查的事还传得人尽皆知,搞得他不仅泡不到妹子,还被家族其他人议论指点,被身边朋友疏远排挤,受尽歧视。 最后岑舸才在家族团年夜上承认,那句话只是她随口说的,没想到岑旭会当真,也没想到大家都会当真。 岑舸这一句没想到说得轻飘随意,但岑旭却因她那随口一句,至今都还被人怀疑和歧视。 简直就是一辈子的噩梦。 这件事,岑旭每次回想,都恨得咬牙切齿。 偏偏岑舸年纪越大越难搞,心机深,处事滴水不漏,岑旭抓不到她的半点短处不说,自己反而被岑舸捏了不少把柄在手里。 所以岑旭也就只有从安溪这里才能给岑舸添点堵,但他没办法和岑舸谈条件,因为他手里的筹码不够。 岑旭把手机扔在桌子上:给你也行,我已经看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点聊天记录。 破解安溪的手机后,岑旭翻遍了所有软件,什么有趣的东西都没有,就只有安溪和那个叫白郁舟的聊天记录,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但意思都不大。 不过白郁舟这个人倒是可以可以收买利用一下。 岑舸拿了手机,起身便要走。 我听说你得了胃癌。岑旭终于说起正题,眼睛死死盯着岑舸的表情,仿佛要从她的眸光闪动里抓出真相,最近一直在国外治病。 岑舸笑了一声,淡声道:真是不好意思,患有癌症的是我母亲,不是我。 岑旭怀疑道:怎么可能?苏阿姨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 岑舸道:那可真是要让你失望了。 苏阿姨现在在哪家医院,我得去看看她。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20) 岑舸人已经走到门口,头也不回道:好啊,你自己联系她就是。 岑旭: 岑舸回到车里。 车门关上,环境封闭又安静。她脸上一直绷着的从容表情也瞬间散去,变得阴郁又隐忍。 岑舸把手放在胃部,拧眉忍耐那折磨了她数天的不适。 她没有患上胃癌,只是有慢性胃炎,而这段时间又病发得比较厉害而已。 苏梨玉出国后,她跟过去看了一眼,顺便休息两天,但她才到国外不久,突然又收到以安溪名义发来的短信。 内容简单,又很合情理,所以当时岑舸完全没有怀疑,立马买了最近的国际航班,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奔向安溪的酒店。 短信说:来酒店,我们再谈谈。 在坐在套房客厅等待安溪睡醒的时候,岑舸就已经预感到那短信有问题了。 如果是安溪发的,她不可能现在还能安心睡懒觉。 等待的那两个小时,岑舸异常清醒地把她和安溪的关系整理了一遍,最终想到了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被安溪拒绝以后,岑舸面对安溪的所有反应和处理都太慌张了,她不应该,也没有必要那么慌张的。 因为她很了解安溪,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她。 所以她只要像以前那样,耐心地慢慢来就好。 短信事件这个插曲很快过去。 安溪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每天拍戏,讨论戏,看剧本,背台词,偶尔被白郁舟半夜拖出去吃夜宵。 岑舸不再来找安溪,但她对剧组的照顾仍旧无处不在,隔三岔五的给剧组送下午茶,买夜宵,水果,冷饮,偶尔还送价格不菲的日料海鲜。 每次带这些东西来的人都是柳词,而她对安溪的态度又总是恭敬又客气,尽管没明说,但剧组里的人隐约都猜到了些什么。平时对安溪的态度格外暧昧,甚至开始不相信安溪已婚。 理由也非常简单而且充分你结婚了你老公怎么一次也没来过剧组? 安溪无法反驳,时间久了以后,剧组的人都开始默认安溪未婚,并且正在被某个巨有钱的金主追求。 安溪百口莫辩,甚至越说越说不清,最后只能装死作罢。 7月22,《双生火》顺利杀青。 非常巧合,这天还是岑舸的生日。 最后一场戏是在市区拍的,上午打板结束,晚上在一个五星级酒店举办杀青宴。 安溪非常不想参加这个杀青宴,她预感岑舸一定出现。她不想又和《师尊》的杀青宴结局一样,吃到一半不欢而散。 但几个导演,制片人轮番给安溪发消息,打电话,千万叮咛安溪作为主演,一定要到场,不然没法拍宣传资料。 安溪最后还是去了。 第26章 这次的杀青宴举办地点就在酒店的宴会大厅,办得很接地气,十张大圆桌,全剧组的人都在一块吃饭。 制片人安排了一个摄像师,记录杀青宴的细节,说是用来剪花絮,以后也许用得上。 摄像师先拍摄几个主演和导演。 导演说了两句场面话,镜头随即一转,对着安溪和白郁舟。 安溪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笑了笑。 白郁舟主动挥手,笑着说:今天我们杀青宴,吃大餐,你们看,有大猪蹄。 她指着桌子上的红烧猪肘子。 镜头同时转开,拍摄桌子上的菜,随后顺着画面,拍起了其他演员。 白郁舟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移到别处的镜头,咕哝了一句:真是无聊。 安溪不知道她是在说拍摄杀青宴这件事,还是杀青宴本身,但这两件事的确都很无聊,于是她跟了一句:是啊。 白郁舟扭头看着她:玩手游吗? 安溪摇头:我好多年没玩过游戏了。 玩游戏这事什么时候都不算晚,来来,你赶紧下一个。 白郁舟拿出手机,撺掇着安溪下载最近大热的王者游戏。 宴会实在无聊,没别的事做,安溪跟着白郁舟,试了试新游戏。 她以前大学和刚结婚那段时间手游还玩得不少,甚至认识过一个脾性非常相投的游戏好友。两人经常双排,越聊越投机,每天能发上千条私信消息,互相分享生活日常。 那时安溪很喜欢这个朋友,加上又是网友,不用暴露身份,生活琐事,感情烦恼,什么都可以倾诉。 只是后来安溪和岑舸闹离婚矛盾,安溪向那位网友说起自己与岑舸的感情纠葛,网友劝安溪早日离婚分手。当时安溪还一根筋的扎在岑舸的身上,当然不同意。 于是安溪和这个好不容易交上的朋友闹掰了。 后来安溪再想起她,总是很遗憾。 白郁舟介绍的手游操作难度不高,玩了两把就能上手,于是安溪很快和她双排上。 玩过几局游戏,杀青宴也快结束了。 又一局游戏结束,安溪看着宴会现场,猜想岑舸也许不会来了。 下一句游戏马上开始,安溪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 也就在这时,宴会厅里一阵喧闹,副导演大力一拍安溪和白郁舟的肩膀:别玩了,起来打招呼,大老板来了。 安溪抬头,看到了刚进宴会厅的岑舸。 岑舸剪短了头发,长度刚过肩,拉成直发,染回了原本的黑色,一侧别在耳后,另一侧垂在脸旁。 她穿着墨绿色的小西装,搭配白色小V领吊带,整个人干练利落,冷感到了极致。 进入宴会厅,岑舸目光巡视大厅,找到就坐在大厅深处那张桌子上的安溪,盯住。 安溪心跳没由来的一滞。 岑舸脸上没带多余的表情,就那么眸色难测的隔着半个宴会厅,看了安溪好几秒。 直到制片人和她说话,她才收回目光,露出公式化的微笑,和制片人聊了几句。 岑舸视线转开,安溪心跳恢复正常。 她低下视线,发现游戏里的角色已经死亡多时,回到泉水里了。 白郁舟在安溪身旁嘶了一声,边玩游戏,边说:那个就是暗戳戳追了你几个月的大金主吗?看起来很不简单啊。 安溪也重新操作起游戏,平静道:她是我前妻。 白郁舟挑眉:哇哦。 安溪再补上一句:而且是个大渣女。 白郁舟笑了一声,说道:我看她还有点变/态。 安溪认真想了一下,觉得岑舸平时还是挺正经的,但她没帮岑舸解释。 游戏里,白郁舟角色人物死亡,等复活那几秒钟,她抽空看向岑舸,手肘捅着安溪说:你前妻好像要来送你礼物了,我看她手里拿着个盒子。 安溪手一抖,屏幕顿时变灰,她的游戏人物也阵亡了。 岑舸果然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乌压压的一片剧组高层。 安溪不得不关闭游戏,抬起脸。 快到安溪面前,岑舸放慢脚步,连着身上那股极具压迫力的气场也收敛起来,整个人瞬间柔和。 安溪发觉自己很紧张,她忍不住看向岑舸身后那大堆人。 这些人的眼睛都在发亮,是那种现场吃瓜的激动所导致的明亮。 安溪不由攥紧了手机。 她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紧张露怯,更不能就这样被岑舸牵着鼻子走,以至于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加难以解释。 安溪指尖一松,突然进入了另一种状态,像是在镜头下披着面具演戏。 岑总。安溪站起身,露出甜美礼貌的笑容,好久不见。 岑舸明显愣了一下,她站在安溪面前,隔了一秒,回说:好久不见。 她将手里那个深蓝色的首饰盒递给安溪:恭喜杀青。 安溪弯着腰,举着双手,拿出对待长辈的恭谨态度,把礼物接过来。 谢谢岑总。安溪笑道,您母亲身体最近怎么样,好些了吗? 岑舸半响才说:她很好。 安溪道:那就好,过几天我有空了,一定去看她。 岑舸看了安溪好久,说道:你对我不用这么客气。 安溪道:那怎么可以呢,您在剧组期间一直那么照顾我,我感激不尽,不能不尊敬您。 她一口一个您,梗得岑舸半响接不出话。 气氛顿时有点微妙。 旁边的制片人立马牵了个话题,打破尴尬,并且邀请岑舸去包厢用餐。 岑舸拒绝了。 她只是过来一趟,在安溪面前露个脸,送个礼物,简单的和安溪聊两句,好给安溪一种两人冰释前嫌,前任变朋友的隐约错觉。 但她没想到安溪会拿对长辈一样的态度应对她。 现在两人不像是前任,像是亲戚,还是大长辈和小晚辈那种。 安溪捧着礼物,一脸乖巧地陪站在岑舸面前,把恭敬小辈演的活灵活现。 岑舸忽然笑了。 她道:那有空联系,我先走了。 安溪马上道:好的岑总。 岑舸点头,又在一群人的簇拥中离开。 她走之后,安溪坐回位置上,松了口气。 她神经紧绷了许久,突然放松,一时有些发愣,手里的礼物盒子被拿走了也不知道。 白郁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价值八位数的女士手表。 哇白郁舟大声惊叹,好大一支闪瞎我狗眼的钻石表。 安溪瞥了一眼,没什么感觉。 她把盒子拿回来,盖上。 白郁舟道:你不是要还给她吧? 安溪横了白郁舟一眼,用眼神写出废话两个字。 白郁舟说:我建议你不还,不要白不要,反正她也不差这么一块表,但你要是卖了这块表,你就两年不用拍戏了。 安溪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在家休息,不仅可以陪眠眠,又能完美避开岑舸,她就不信岑舸还能把手伸进安溪家里来。 最主要的是,安溪觉得自己得和曲幽工作室解约,她现在身边全是曲幽的人,一举一动曲幽都知道,感觉上并不舒服。 杀青宴结束的第二天,安溪回到北城。 整理好行李,下午她去接上兴趣班眠眠放学。 眠眠胖了一点,视频的时候安溪就知道,但亲眼见到后,安溪才实际感受到眠眠胖得多有分量。 安溪现在抱她明显变吃力了。 安溪艰难抱起眠眠的过程把眠眠逗笑了,她自己从安溪身上跳下来,比着自己头顶说:我还长高了! 她手掌在安溪胸口比划,骄傲道:以前在妈咪这里,现在到这里了! 安溪仔细看着眠眠,一刹那间惊觉眠眠的五官似乎都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鼻梁变高了,眼睛变长了,也变得更加像曲幽了。 妈咪?眠眠看安溪走神,不高兴道,我在和你说话呢。 抱歉。安溪牵着她,妈咪在想,我们眠眠长大得好快。 她看着眠眠可爱白皙的脸,弯起唇道:而且越来越漂亮了。 那是当然。眠眠拉着安溪的手,一蹦一跳地骄傲道,她们都说我和姑姑长得很像,所以我长大后会和姑姑一样好看。 眠眠把自己和大明星曲幽相貌相似这件事当作骄傲,童言无忌道:妈咪,你看我和姑姑像吗? 安溪道:像 眠眠向往道:姑姑在电视上真的好漂亮啊,我长大要和姑姑一样漂亮,还要穿很多很多漂亮的裙子。 妈咪,拍戏好玩吗?姑姑说演戏很有趣。 安溪道:演戏可以很有趣,也可能一点也不有趣。不管是什么事,如果你很喜欢,那你就可以让它变得有趣。 眠眠听得懵懂,并不明白这句话的道理,只说:我喜欢演戏,我在学校还参加了 安溪在家休息了一周。 这一周,眠眠和安溪闹过好几次小矛盾。起因都很简单,也都很类似。 眠眠想做某件事,安溪不让她做,于是眠眠就会不满,继而发起脾气,并冲着安溪大喊:奶奶和姑姑都会让我做,你为什么总是限制我! 虽然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争执,但安溪却有一种眠眠正在离她越来越远的清晰预感。 孩子长大以后,总会有自己的脾气和个性,会想要去尝试各种家长不同意他们做的事,这种情况本身很正常。 生活总是免不了矛盾与争吵。但在眠眠和安溪这里,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每当安溪以母亲的身份去阻拦,去限制眠眠做某些事的时候,曲幽却会以救世主一样的身份降临,然后包容并给予眠眠想要的一切。 而那个阻拦着眠眠的安溪,会变成眠眠眼里的坏人。 如果安溪和眠眠是真正的母女,那她们只要坚持过那一段时间,等眠眠真正长大,一切就会好起来。 但她们不是。 安溪在曲家的身份,太尴尬了。 一天晚上,安溪与眠眠一同看电视,看到银幕里的曲幽,眠眠惊喜又自豪道:是姑姑! 于是安溪问眠眠:很喜欢姑姑吗? 眠眠用力点头:嗯! 安溪摸了摸眠眠的头:那就好。 就是这一天,安溪突然想通,她应该洒脱一点,放手让眠眠自己去做选择,也放手让自己去更努力的拼搏事业。 一周休息结束,安溪被经纪人带着去拍了几组照片,又拍了一段《师尊》的宣传视频。 《师尊》将会在十月,国庆期间上线开播,这几天就会陆续投放宣传物料和广告。 宣传视频录完,经纪人问安溪要不要接一个科幻电影小配角,戏份虽然不到两分钟,但得到国外去拍,可能要花十来天时间,会比较麻烦。 但安溪同意了。 第二天,安溪独自带着她和曲幽工作室的签约合同,去律师事务所,找律师看仔细看合同条款。 她与曲幽工作室签了三年,提前解约肯定是要赔钱的。安溪想知道她提前两年解约要赔多少钱,以及三年期满以后,安溪是否真的能顺利解约走人。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21) 律师看完合同以后,告诉安溪,关于赔偿部分合同写得很模糊,是根据工作室前期对安溪的资金投入,以及预期将得到实际未得到的收入综合叠加的。 直白点说,就是赔多少钱,全看工作室想要多少。 而且关于续约,合同说如果在三年期满当日未解约,则视为自动同意续约三年,也就是说,如果那时工作室找理由拖延一天,安溪这边就默认被再签约三年。 律师最后建议安溪与工作室私下协议解约。 这个结果安溪并不意外。 安溪也不打算现在和曲幽谈解约,她要等到《师尊》上线,她的名气起来,能在解约后顺利找到下家,再去和曲幽谈。 8月19日,安溪去往国际机场。 电影的拍摄地点在西国西比州,飞机航行时间十四个小时。 工作室这次倒是大方,给安溪买了头等舱,和她同行的小助理在经济舱。 安溪的位置在第一排,靠窗,旁边紧挨着的位置空着。头等舱的其他位置都有人,唯独安溪旁边座位空着。 安溪正想着这位置会不会有人坐,位置的主人就来了。 是的,就是岑总。 第27章 这会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旅程,看到岑舸那一刻,安溪就确定了。 岑舸又换了个发型。 她把直发做了编织烫,染成带着点灰紫调的暖棕色,看起来温柔又慵懒,身上破天荒的穿了一条裙摆开叉的正红色鱼尾裙,配着半透的白色雪纺衬衣,整个人气质大变。 冷艳,妩媚,并且性感。 安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岑舸很少穿颜色明艳的衣服,她喜好冷色调。安溪认识岑舸多年,从未在她衣柜里看到过红色系衣服。 她是真的越来越不懂岑舸了。 不,她就是从来没懂过。 安溪假装不认识岑舸,转头盯窗。 岑舸在安溪身边的位置坐下,携着一股有些浓的小苍兰味。 这班飞机的头等舱很一般,空间并不宽阔,安溪感觉岑舸像是挨着她坐下的,存在感强烈到让她完全无法忽视。 靠着岑舸那一边的手臂肌肤都紧缩起来。 安溪把手臂环抱起来,尽力缩着身体,与岑舸拉开距离。 岑舸竟然愿意屈尊来坐这样简陋的头等舱,安溪真是没想到。这可是要坐十几个小时啊。 岑舸从什么时候开始,愿意这样委屈自己了? 安溪有些走神。 身旁,空姐在和岑舸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被岑舸身上的香水味熏得脑子发晕,安溪觉得岑舸说话的调子里都带着一股温柔劲。 空姐走了。 前排安静下来。 岑舸转头,看向安溪。 安溪绷紧神经,警惕地瞪了岑舸一眼。 岑舸忽然一笑,她放松地靠着座椅,微仰起下巴,头发滑落,露出她线条圆润的下颌线。她今天还戴了长坠的钻石耳环,随着她偏头仰面的动作,耳坠贴着她白皙的侧颈轻轻滑下。 妩媚的勾人。 她笑完后也不说话,安溪心里猫抓似的难受,想问岑舸笑什么,还想问岑舸为什么总跟着她,但她又不愿意主动和岑舸说话。 只能憋着。 飞机起飞,平稳行驶。 空姐前来询问需求,安溪要了张毛毯,裹紧身体,放低座椅准备睡觉。 岑舸要了咖啡。 空姐离开前,岑舸让她把两人座位旁的帘子拉上。 不要拉上。安溪出言阻止,我不喜欢封闭的环境,麻烦不要关帘子。 空姐抓着门帘,一脸为难。 岑舸态度淡定,言辞清晰,不容置疑道:拉上,她由我安抚。 她身上有股天然的上位者气势,让人面对着她时不自觉的就想服从。空姐抱歉地对着安溪一笑,拉上了帘子。 空间瞬间封闭起来。 岑舸身上那股有些浓郁醉人的花香气味也愈发清晰起来。 安溪裹着毛毯,非常不开心地用力瞪着岑舸。 她倚在宽大的座椅里,显得十分娇小纤瘦,毛毯盖过她下巴,只露着一双气鼓鼓的,防备的眼睛。 机顶灯的光落进安溪眼里,明亮又生动。 岑舸突然有了一种活过来般的鲜活知觉。 连飞机里细微的嗡鸣声都变得动听起来,生活终于不再是枯燥忙碌且乏味的,它还有别的颜色和滋味。 你并不怕封闭的环境,关上帘子你能休息得更好,不是吗?岑舸出言解释,并且觉得自己理由充分。 安溪道:你不在我身边,我才会休息得更好。你在我身边,我只觉得连呼吸都很难受。 岑舸道:你那天在宴会上不是说你应该尊敬我吗,这就是你尊敬的样子吗? 安溪: 岑舸唇边带了一点笑,飞机顶灯的光是很柔和的浅黄色,照得岑舸的五官乃至表情都分外温和。 她替安溪压了压毛毯:好好休息吧,我不会打扰你。 安溪立马把毛毯拽远,不让岑舸碰。 岑总,你不觉得你现在很不要脸吗?安溪道,我到底要拒绝你多少次,你才会离我远一点? 岑舸顿住,她落寞地把手收回去。 片刻后,岑舸道:当初我提离婚,你求和时,我拒绝过你多少次? 安溪没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岑舸拒绝过她多少次,她数不清。 在安溪和岑舸的感情史里,岑舸总是在拒绝。拒绝安溪的过分亲近,拒绝安溪的一切索取,也拒绝在安溪身上付出多余的精力与情感。 岑舸好像从来不会给予和包容,她就只是站在原地,看安溪能拿出些什么,然后再从里面挑走自己想要的,剩下的全部拒绝和丢弃。 但现在,岑舸要调转她和安溪的位置。 由她来付出,让安溪选择要还是不要。 安溪无言以对,决定装死睡觉。 她侧过身,背对着岑舸,裹紧毛毯。 岑舸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安溪睡不着。 她总是能听到岑舸发出的细微动静。敲击键盘的声音,衣服摩擦时的窸窣声,还有她喝咖啡时吞咽的轻响。 这些让安溪感到烦躁。 她完全酝酿不出睡意,摸出平板和耳机,准备看电影。 睡不着吗?岑舸问她。 安溪不回答。 岑舸道:要不要聊聊天。 安溪想回她一句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但一转念,她又答应了。 以前和岑舸在一起的时候,两人聊天都是安溪单方面输出,岑舸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她从来不和安溪聊关于她的事。 不会倾述心事,不会分享日常,也不会讲身旁朋友的趣事琐事撕/逼事。安溪和岑舸在一起多年,却对岑舸的私事知之甚少。 她甚至完全不知道岑舸心里在想什么。 现在安溪倒想要听听,看岑舸能聊出些什么来。 安溪道:好啊,你说。 岑舸卡住。她习惯性的以为,聊天就是安溪说,她听。 以前都这样。 现在让她说,她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她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也从没有过这种需要她来找话题的经历,那是和她相处的其他人需要去考虑的事。 岑舸只需要听,或者干脆无视。 认真思索良久后,岑舸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 她问安溪:你昨天做了什么? 安溪: 这? 就这? 安溪倍感无语,于是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说完空气顿时安静。 岑舸没应话,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飞机飞行时的鸣响。 安溪心里有些发虚,忍不住偷偷后瞥,看岑舸的表情。 角度问题,安溪什么都没偷看到,只感觉岑舸似乎在盯着她。 安溪忍不住拉了拉毯子,把自己盖严实一点。 安静里,突然传来解开安全带的咔哒脆响,接着一道阴影落在安溪身上。 岑舸靠了过来。 她一手撑在安溪脸庞,俯身逼近。 两人距离迅速拉近,岑舸身上那浓郁又骚气熏人的香水味,紧密的裹住了安溪。 望着岑舸压近的冷艳脸庞,安溪大脑空白了一瞬,往下一缩身体,惊慌道:是你自己要聊天的! 所以被怼了也是岑舸她自己的问题。 岑舸笑出声。 那你怕什么? 安溪抓紧了毛毯,瞪大的眼睛眨了眨。她不想看岑舸的脸,于是视线下落,但又正好对上了岑舸的胸口。 衬衣面料轻薄半透,她看到了里面的白色吊带,以及藏在吊带里的,半遮半露的风光。 安溪感觉自己要被岑舸身上的香水味熏死了。 她推着岑舸的肩膀:你离我远点。 岑舸没退。 她以一种强势的姿势,将安溪笼罩在身上,低下视线,看着安溪慌张又抗拒的表情,温柔又认真道:小溪,不用害怕我,你还可以对我更过分。 安溪推拒岑舸肩膀的手停住。 就像当初我伤害你那样,伤害我,或者羞辱我,都可以。岑舸音调压低,诱哄一般,我都不会生气。 安溪松开力气,任由岑舸靠近。 有什么意义呢?安溪问她,你觉得我们互相伤害过以后,就能回到从前吗? 岑舸想碰安溪的侧脸,被安溪躲开了,于是她将安溪散乱在脸颊上的碎发拨开。 我不知道能不能,我只知道,我一定要试一试。岑舸看着安溪回避的侧脸,停顿许久,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安溪闭上了眼,不想再聊。 岑舸其实还很想亲一亲她,但想到两人仍旧僵硬的关系,她克制住了。 她从安溪身上退开,回到自己座位上。 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再说话。 安溪戴上耳机听歌,彻底屏蔽岑舸发出的声音。 岑舸目光落在电脑上,只是上面的文字一个也看不进去。 她在回忆。 以前每次和安溪单独在一块的时候,安溪总是和她聊别人。 安溪会说她的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朋友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她和她朋友做了些什么开心的,郁闷的,无聊的事;还会说她朋友的朋友,朋友的家人,朋友的同学总之就全是别人的事。 每次岑舸听的时候,不仅觉得无聊,还觉得厌恶。 安溪和她在一起,那就应该只聊关于她的事,为什么总是要说别人? 别人比她更重要吗? 现在再想,似乎安溪与她在一起时,除去这些无聊的别人的事以外,再没别的可讲了。 她们彼此足够熟悉,早已经没了新鲜事可以分享,除了讲讲无聊的别人的事,她们之间就只剩下沉默。 所以那时安溪聊别人的事,并没有错。 岑舸后仰身体,靠着座椅,回想起她第一次对和安溪相处感到厌烦的时候。 是在她和安溪用晚餐的餐厅里。 那天晚上安溪一直不停地在讲她一个大学学姐的励志故事。 那段时岑舸因为公司面临上市而忙碌不已,晚餐时间也是硬挤出来的,可安溪却在说与她们无关的无聊琐事,这让岑舸感到极度烦躁。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安溪生活里会有那么多别人,既然别人那么有趣,那你为什么不去和别人在一起? 安溪曾经和岑舸说,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最喜欢的事就是和你待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岑舸一直以为,这些话都是真的,字面意义上那种真。 最爱就是最爱,最喜欢就是最喜欢,最重要就是最重要。 就像是苏梨玉对岑儒那样,岑儒是苏梨玉生活里的绝对重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比不上岑儒的一个眼神重要。 所以安溪也应该是这样的。 但一朝一夕相处下来以后,岑舸发现其实不是。 安溪人生里有别人,安溪的母亲在她心里也很重要,安溪的生活里还充满了无数与岑舸无关的事。 原来最并不就是唯一,而是其中之一。 那一刹那里看到的真相,让岑舸失望透顶。 那段时间,岑舸与朋友合伙开的公司正面临上市,而她为了这个新公司,倾注了无数精力,时间,甚至还忍受着厌恶感去交际应酬。 她原本没必要这么着急,这么拼命的。她是岑家唯一的大小姐,她完全可以回国后,直接靠着岑家的关系与人脉,一步登天。 但她没有选择那条捷径。 走捷径当然好,但靠着岑家就等同于受制于岑家,而岑家的人没人喜欢岑舸,也没人喜欢安溪,更不会接纳祝福她与安溪的关系。 唯一喜欢安溪的岑奶奶,又不同意她与安溪在一起,那岑舸要如何让岑家人接受她与安溪的关系呢? 答案就是变强。 强到只靠岑舸自己,也足够给安溪撑腰,那时岑舸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带着安溪这个佣人的女儿,踏进岑家的大门。 这是岑舸自己创办公司的真正理由。她早在11年,她与安溪第一次接吻的那个夏天,便已经开始谋划准备。 这件秘密往事,岑舸从未与人说起,也永远不会与人说起。 她一手创建的,最后市值数千亿的生物科技公司,其建立的最初的初衷,只是为了她与安溪的爱情。 这样匪夷所思又疯狂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在岑舸心里,是隐秘的耻辱。 岑舸为了她与安溪的将来,耗尽生活里所有的时间与精力,去开创了一个公司。 而她最后还不是安溪生活里唯一重要的那个人。 岑舸先是觉得失望,随后觉得可笑。 这件极其微小,微小得不足为道的小事,成了岑舸与安溪第二次分手的□□。 现在,岑舸再回想当年,她发现更可笑的,是那个仅仅因为安溪聊起了别人,就走入极端的自己。 如果再来一次,她会选择不介意吗? 不,不会会,她还是会介意的。 就算两人长久在一起之后,生活里再没了可分享的新鲜事,岑舸也不要安溪总是在她面前提别人。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22) 岑舸慢慢转头,盯住一旁不知在何时睡着的安溪。 是你自己选择回国的,你既然回来了,那我就一定会让你再回到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p话(我觉得生活里微小的失望和伤害最具有杀伤力,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这个理由,但岑总就是这样一个死抠细节的偏执怪 另外这几天身体状态不太好,写得可能会有点乱,见谅。修文还没结束,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伪更提示大概也会持续很久,但我一般更新在零点左右,其他时间都是伪更~ 第28章 安溪又梦见了以前的事。 也是在飞机的头等舱里,她和岑舸一起回国过年。 那次岑舸买的两张床靠在一起的头等舱,两人可以挨着睡觉。 只是岑舸一上飞机就开始忙自己的事,她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也不喜欢闲聊,所以每次安溪和她聊天,还得挑吃饭那样的空闲时机。 其余时候,她与岑舸很少交流。 那天安溪上飞机后就睡了,等她睡醒,发现岑舸也靠着床头睡着了,电脑还放在她腿上。 安溪一时兴起,拿相机偷录岑舸睡着的样子。录完以后,她切换自拍模式,准备再拍一张自己偷亲岑舸的照片。 她刚找好角度,回头准备下口,岑舸突然醒来,靠着床头,侧眸冷眼瞧着安溪。 她眉眼生得冷淡,于是看什么都仿佛带着一股不耐烦,年轻时尤其如此。漂亮但清冷,傲慢又锋利,充满了让人望而生畏的距离感。 哪怕安溪与她已经朝夕相处过无数个日夜,每次看到她那样的神情,安溪都会心里一跳,又怕又心痒。 安溪举着相机,刚要露出讨巧的笑,就被岑舸压着后颈拉过去,狠狠吻住了唇。 飞机突然一颠,安溪从梦中惊醒。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面朝着岑舸,一睁眼便看到了她。 机顶灯关了,空间里一片昏黑,只有门帘后的一点微光透进来,模糊的勾出岑舸的轮廓。她靠着座椅,偏着脸,也正睡着。 小桌板上的电脑还没合上,但屏幕已经熄灭。 安溪有一刹那的恍惚,好像自己还没从梦中醒来,好像她与岑舸从未分开过。 时间感突然变得混沌,过去变得遥远而模糊,如同一场虚妄大梦,与现在混合在一起,分不清谁真谁假。 安溪从包里找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一页又一页的下滑,最后停在一个号码上,号码的备注是妈妈。 如果过去的事情真的没发生过,那这个号码,是不是就能打通了? 安溪抱着手机,闭上眼。 过去的事情不会没有发生过。母亲的电话,也永远不会拨通了。 安溪整个人缩进毛毯里,突然感到悲伤,以及没意义。 就算她努力的从母亲病逝的悲痛中走出来了,活下去了,然后呢? 她认识的人还是会离开她,她努力建立起来的情感羁绊,还是会被时间和距离冲淡。 如果她用痛苦挣扎换取来的,是最终注定会失去的东西,那她为什么还要继续痛苦的挣扎? 这没有意义。 安溪反复地想,这是没有意义的。 小溪。肩上忽然一重,岑舸握住了她纤瘦的肩,你为什么哭? 安溪摸了摸脸,果然满手湿润。 她甩开岑舸的手:不关你的事。 岑舸收起小桌板,离开座椅,走到安溪的座位前,她俯下身,想拉开安溪脸上的毛毯。 安溪紧紧拽着,不让岑舸拉开。 岑舸就隔着毛毯,握住了安溪的手腕。 静默片刻后,她突然说:对不起。 尽管她并不知道安溪为什么哭,但她确定多少会和她有关系。 安溪七岁认识她,从此人生就与她纠葛在一起,安溪的喜怒哀乐,有太多太多都与她相关。 岑舸。安溪脸埋在毛毯里,声音闷哑,带着哭腔,我很后悔认识你。 岑舸指尖猛然僵住。 安溪道:如果我没认识过你,我的人生也许就会完全不一样。 岑舸张了张口,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安溪慢慢把自己的手腕从岑舸手里挣脱。 所以,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安溪哭着道,我求求你了。 岑舸绷紧了唇。 许久许久之后,她说:对不起。 剩下的行程时间里,岑舸没再和安溪说话。 只在飞机落地,安溪准备离开时,她叫住了安溪。 安溪回头,平静地看着她。 岑舸很想说什么,但她犹豫了许久,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安溪失去耐性,她提上包,走向机舱门。 小溪。岑舸再度开口,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在。只要你愿意来找我,我就会接受你。 安溪想笑。 她一句话也没回,走出飞机。 安溪要出演的科幻电影叫《异虫》,西亚州的拍摄地点在海边的一座城市里,有一场非常激烈的街头混战戏。 这场戏耗资巨大,而且拍摄困难,安溪每天在片场,一场只有两句台词的戏可能要重复拍个十几次。 导演对演员的表情,动作,现场的道具,以及各方面的配合要求高到变/态。 安溪在里面有几场动作不太多的动作戏,她的身体素质算是很好了,动作打出来也够流畅好看,但导演要求实在严格,他不仅要好看,还要有真实感。 所以安溪经常一个动作反反复复打十几遍,每天折腾完以后,身上青青紫紫,浑身酸疼。 而且那几天天气也总是不好,经常变天下暴雨。 尽管多磨,安溪的戏份也还在十天后成功拍完。 回国的机票是电影剧组帮买的,因为班次问题,买在了安溪杀青后的第三天,中间空出了一天休息时间。 安溪原本计划这天就在酒店里睡个天昏地暗,顺便养养身上的淤伤,但这天她没来由的突然早醒了。 睁眼时天还未亮。 按亮手机,当地时间为早上四点半。 安溪有些头疼,她闭上眼,却毫无睡意。 外面很安静,没有车流声,只有被海风吹得哗啦啦响的树枝摩挲声。 安溪侧身躺在床上,忽然从心底深处涌出来一股乏力和厌倦。 她今天空闲休息,可她不知道今天能做什么,没事做也让她没了方向感。 她感到空虚和压抑。 在母亲刚过世那段时间,安溪经常这样,每天睁开眼睛,首先涌现出来情绪的是压抑和空洞,并且开始怀疑活着的意义。 这种情绪很危险。 她知道她现在应该起床,然后出去走走或者晨跑,把心底那些不良情绪都发泄出去,但安溪不想动。 她觉得身体沉重,没有欲/望去做任何事情。 安溪翻身平躺,盯着天花板出神。 身下的床垫突然规律的晃动起来,一左一右,由慢变快。 安溪迷茫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地震了! 床板摇晃越来越快,几乎要将安溪从床上颠下来,她急忙抓住床垫,起身,但一下床便被晃得摔倒。 人像是踩在巨浪上,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起伏。 床头壁灯在晃动中脱落,哐当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外面一阵阵传来什么东西碎裂,以及倒塌的轰响,有人惊慌尖叫,从房间里冲出来,在楼道里狂奔,窗外被触发警报系统的车子发出锐利尖鸣。 天花板撕裂开口,水泥与灰尘漱漱扑落,砸在安溪身上。安溪手脚并用,在摇晃里爬行到桌子下。 她刚钻进去,一大块天花板摔落下来,轰隆砸在地板上,扬起漫天灰尘。 安溪缩起身体,地面不断摇晃,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甩出桌子。 惊天动地的混乱里,突兀的响起一道手机铃声,安溪闻声看去,发现她的手机已经被晃到了地毯上,倒扣着发出声响。 位置隔得太远,安溪没办法捡。 几秒钟后,手机铃声忽然断掉,剧烈的晃动也慢慢停下。 房间门外,嘈杂混乱的喊叫声越来越多,窗外车子的警鸣声持续不断,尖锐刺耳。 安溪从桌子下走出,房间里一片凌乱,桌子和架子上的东西全被晃到了地上,墙壁上爬满裂缝,整个摇摇欲坠,空气里满是灰尘。 安溪踩过一地的灰土与碎块,捡起手机,上面显示无信号。附近的信号塔可能已经损毁。 她检查未接来电,号码极其熟悉,是岑舸。 岑舸和她一班飞机过来的,如果她没走,那她也经历了这场地震,不知道她有事没有。 外面说话声越来越多,大家都打开门往外跑,边跑边大声喊叫,安溪隐约听到他们在说海啸。 这边临海,如果地震震源在海里,那海啸掀起的巨浪会吞噬这边所有的建筑。 安溪胡乱穿上鞋,立马也往外走。 酒店房间门被地震震歪,卡死在了门框里,安溪拉了几次,推打不开。 她拍着门大喊呼救。经过的路人听到她喊声,帮忙从外撞门。 酒店墙壁已经松动摇晃,外面的人撞一次,紧嵌在墙里的门框就和墙壁一起晃动,抖出无数灰尘,却无法分开。 安溪往后退了两步,远离墙壁。 这时,外面又响起一阵惊呼,喊着说海啸来了。 有人看到了海面上翻起的白色高墙,正朝着海岸席卷逼近。 撞门声停了一下,同伴在叫撞门的人快走,海啸要来了。 撞门那人和同伴争论了两句,随后他又撞了一次,墙壁一晃,门板依旧没开,同伴大声道:来不及了,我们必须马上走! 撞门声彻底停下,安溪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抱歉。 安溪嘴唇动了一下,没办法洒脱的说出那句没关系。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门外陷入死寂。 安溪抓住门把,脚踩在墙壁上,用力往里拽。 但门与墙闭合得太紧了,墙壁又松动摇晃,她用出的力气分散在整块墙壁上,完全拉不开。 安溪喘了几口气,忽然平静下来。 其实这样死在海啸里,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人早晚都是要死的,现在死掉和挣扎着活一通以后再死,并没有区别。 她放开了门把。 安溪!门外突然传来岑舸喊声,安溪! 安溪心脏重重一跳,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安溪!岑舸喊声逼近,就在门外,你在这间房里吗? 岑舸推了一把门,不确定地大喊:安溪? 安溪张口,无声答应。 小溪?岑舸用力拍着门板,你是在里面吗? 安溪不知道要不要再回答。 岑舸也没等她回答,她直接撞门了。 门板连着墙壁剧烈一晃,墙面上的裂缝哗啦扩大。 海啸要来了。安溪终于出声,你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岑舸没有回答安溪,她又撞了两下门。 门板发出一声破裂鸣响,猛然大开,岑舸踉跄着扑了进来。 她黑色衬衣上满是灰尘,脚上穿着酒店拖鞋,已经被泥灰染成了灰色。 她喘息了两声,黑眸紧紧盯着安溪,表情依旧平静,两步走到安溪面前,牵着她的走手往外跑。 走。 走廊上一片狼藉,墙壁上布满裂纹,日光灯倾斜垂掉,灯光闪烁不明,一片末日景象。 岑舸没有说话,拉着安溪跑出酒店。 天色依旧昏暗,街道路灯大半熄灭,只有稀疏的亮着几盏,照出那个震后的倒塌世界。马路上也裂着蜿蜒缝隙,路旁商铺的玻璃碎裂,碎片溅到路旁,在暗淡的天光下反射着微光。 不远处,海啸声音隐隐传来,地面轻轻震动。 安溪不由回头看去。 高耸的海浪像一条弯曲着白线,起伏着慢慢推进,乍一看去,仿佛无害,但铺面而来的水汽与巨大声响告诉安溪,那并不是一道无害的水浪。 别回头,跑。岑舸拉紧安溪的手,拽着她穿过废墟一样的街道,往不远处的公园小山狂奔。 海风呼呼从背后吹来,紧跟着海浪轰轰大响,追得人头皮发紧。 不知道哪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听得安溪心里一惊,忍不住四处打量。 岑舸拉了她一把,声音镇定:不要乱看,快跑。 安溪忍不住回头看她。 岑舸应该是睡梦中惊醒,然后穿上衣服就跑出来了,她头发没打理,脸上也没化妆,额头上满是冷汗和灰土,头发汗湿成股,粘在她脸颊和额头上。 她绷着严肃而紧张的表情,眉头紧皱,目光却平静又坚毅,没有慌乱,也没有恐惧,平静得有些冷漠。 安溪看着她走了神,脚下一滑,差点跪下去。 岑舸立马拉住她,手指很用力,握得安溪手背发疼。 还能跑吗?岑舸停下脚步,扶着安溪,喘息着问,再坚持一下,公园马上就到了。 安溪抬头看她。 岑舸低着脸,汗湿的发丝凌乱的垂下来,她满脸汗和灰尘,呼吸急促,完全没了平时从容又精致的样子。 安溪觉得此刻的她有些陌生,又有些生动。 背后突然轰隆一阵震天水响,巨浪已经袭上海滩,冲过海堤,推倒绿化树木,狠狠扑在树后的建筑上。 房屋瞬间歪倒,被浪水推走,又撞到其他建筑上,墙壁应声碎裂,毁成碎片,裹在泥水一样的海浪里,凶猛推进,冲毁下一栋房屋。 岑舸看了一眼,扣紧安溪的手:得跑了。 因为运动,岑舸的掌心很热,还裹满了黏腻的汗水。 嗯。安溪站起来,与她一起狂奔逃命。 倒塌的建筑在视野余光里飞速倒退,天光昏暗,海风呼啸,浪声震天。 安溪感觉自己奔跑在末日里,世界混乱而又寂静,所有的过往与压抑都消退在了紧迫的存亡危机里,唯一存在的,只有自己与岑舸的急促呼吸声。 海啸越逼越近,浑浊的海水里满是建筑与家具的碎块,滚动着挤进建筑之间的街道,推走路上的车辆,掀翻路灯,再压倒路旁的一栋栋建筑。 声响越来越近,安溪仿佛已经感觉到湿润又沉重的水汽,压在她后背上。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23) 岑舸紧紧抓着安溪的手,一路狂奔。 公园终于到了,岑舸等不及沿阶梯上山,她把安溪推到一个看台下,直接抱着安溪双腿,举起她让她往上爬。 看台上正好有人,马上拉住安溪的手臂,把她提了上去。 一进看台,安溪立即回身,伸手去拉岑舸。 但看台太高了,她的手与岑舸的手碰不到。 而裹着无数废墟的海啸巨浪就在眼前,充满淤泥与垃圾的浪水已经推到了岑舸脚下,随时能将岑舸席卷而走。 安溪半个身体趴在栏杆上,拼命伸长手臂:跳起来,你快跳起来够我的手! 岑舸站在看台下,仰面看着安溪,竟然勾唇露出了笑。 安溪无法理解:你快跳啊,别笑了! 岑舸还笑了一声,随后才退了一步,再猛然跳起。她没拉安溪的手,而是拉住了安溪旁边的一位黑人大叔的手。 那大叔体格强壮,抓住岑舸,肌肉一鼓,轻松把岑舸从下面拽了上去。 海啸席卷而来,凶险万分的擦着岑舸消失的脚尖流过。 水位迅速上升,很快淹到看台下,所有人齐齐后退,往山顶上退去。 安溪与岑舸跟在人流最后。 你担心我。岑舸说,所以我刚刚笑。 安溪真是不想理她。 到了山顶后,再往下看。 海水完全变成了混沌的黑色,泥石流一般,里面裹满了建筑与家具碎片,缓慢而沉重地在山下推进。 劫后余生,再看着这末日一场的场景,有种噩梦般的虚幻感。 这时,人群突然惊呼,纷纷指着往前淌涌的黑色海水,无数废墟之中,夹着一具人类尸体,她伏趴着裹在废墟里,随着水流与杂物涌动前行。 安溪看得怔楞。 如果岑舸没有来撞开她的酒店门,那她也将是那尸体中的一员。 安溪不由转头看向岑舸。 岑舸就站在她身旁,也在看那具随波飘走的尸体。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睑半垂,褪去了逃命时的严肃与紧张,只剩下冷冰冰的淡漠。 安溪猛然一惊,她发现岑舸眼里什么感情都没有。 没有唏嘘,没有不忍,也没有半点正常人面对人类灾难时该有的共情反应。她只有冷漠的旁观。 第29章 察觉到安溪的视线,岑舸偏头看来。 天光昏暗,她眉眼又冷又沉,瞳孔漆黑,深邃幽暗,盯得人心惊。 安溪不由吸了口气,下意识想后退,又见岑舸突然一笑,唇角弧度很小的一勾,笑意也极浅极淡,但眼底那抹浓沉的冷色瞬间就淡了。 她问安溪:吓到了吗? 安溪心跳飞快,移开目光,看向山下那个疮痍的灾后城市,胡乱点头。 她知道岑舸指的是这场惊天动地的自然灾害。 岑舸也看着前方,说道:不用怕,没事了。 安溪没接话。 水位还在上升。山顶上避难的人们不由再次缩小避难圈,大家都紧紧地靠在一起,等待救援。 手机完全没有信号,没办法主动求救,只能在原地等。 安溪和岑舸坐在一颗矮树下面。 两人并排,靠得很近,脚下半米远处,就是浑浊汹涌的海水。 安溪这时才发现,岑舸的酒店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她光着脚,脚背脚底上全是土,隐约里还能看到被碎石划破的伤口。 发觉安溪的视线,岑舸把脚缩了起来,长腿支起,罕见得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蜷缩姿势。 她没看安溪,表情非常冷,不悦极了。 安溪在她阴沉的冷脸下看到了窘迫。 在岑舸三十三岁的人生里,从未如此狼狈不堪过。头发乱,衣服脏,没化妆,还连鞋都没有。 她平时可是光鲜精致到连头发丝都是高冷的。 现在竟然沦落成这幅样子,安溪想着都替她难堪。 安溪不再看岑舸,假装自己没注意到她的光脚。 谢谢你今天救我。 岑舸冷冷道:嗯。 安溪意外,岑舸竟然没趁机问她要救命谢礼。看来她是真的非常郁闷自己此刻的狼狈样子。 沉默。 安溪想起地震时岑舸打来的那个电话,那是震感最强烈的时候,地动山摇,不知道岑舸是怎么拿到手机,给自己打电话的。 安溪抠了抠无名指,很想把这些憋在心里的问题问出来。 问岑舸为什么地震时,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为什么这样在意形象,却又只穿着酒店拖鞋,就狂奔出来找她。 还有如果真的这么在乎她,当初又为什么要出轨,要离婚,要对她那样漠不关心。 安溪用力捏着无名指,无数疑问在嘴边徘徊,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就算问出了答案,她和岑舸也回不去了。 不如不问。 大家等了两个小时,救援仍然没来。偶尔有直升机从头顶飞过,却没停。 海啸已经平息,但冲上来的水流一时半会退不下去,整个城市都被淹没在黑色泥水里,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与建筑碎片。 天光渐渐明,眼前的残破景象也更加清晰和触目惊心。 被困得太久,大部分人情绪都绷不住了,哭泣声和焦虑的谩骂声渐渐响起,气氛愈发不安和恐慌。 连岑舸的脸色也难看起来,眉头紧拧,坐不住地站起身,走到前方去看那座被淹没的城市。 早上七点,朝阳初升,金橙色的阳光折散在浅灰色的乌云里,光芒穿过鱼鳞一样的乌云缝隙,透出缕缕耀眼金光。 岑舸就站在这样的天空背景下,身形轮廓被勾得格外纤长深邃。 她衬衣没收进裤腰,松散的垂在臀后,西装裤笔直贴身,显出又长又直的腿型,头发散落在肩头,被风吹得轻轻扬起。 安溪突然觉得岑舸这个造型,很有青春气,像极了她高中时期的模样。 简单的衬衣,铅笔裤,黑色头发,与纤瘦的身形。 不知道是不是又察觉到安溪的目光,岑舸突然回头,表情又冷又臭,瞬间击碎了安溪脑子里的青春滤镜。 岑舸还在不悦,眼底甚至隐隐透出几分焦躁,尤其是当安溪视线稍有下移,可能要看到她光着的脚时,她脸色就变得格外阴郁。 安溪越看越觉得新鲜,她认识岑舸多年,很少见到岑舸这样长时间的情绪外露。她自我控制能力极好,喜怒哀乐这些情绪全都能说藏就藏,少有外露。 又半个小时,救援终于来了。但只是两艘救援快艇,慢吞吞的接人往安好的体育馆走。 山上共有数百个受困者,这两艘快艇根本不够用。 大部分人都涌到快艇停靠的地方,争执着质问救援人员看,为什么只有两艘快艇,真正的救援到底什么时候才来。 这个问题救援人员给不出确切回答,只能尽力安抚情绪。 山上变得更加吵闹,人人都恐慌不安。 他们已经困了两个多小时了,没有支援,也没有通信,像是被扔在了末日孤岛里,茫然又恐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逃出去。 安溪也有些浮躁不安,她站起身来,四处打量,突然远远看到了电影剧组的导演,在山的另一端,导演周围还有不少脸熟的面孔。 安溪心里一喜,立马要过去,却突然被岑舸抓住手腕。 去哪儿?岑舸低眸看她,眸光发暗。 她这个眼神,让安溪想起她冷漠旁观海啸灾难时的目光。安溪有些心惊,挣脱岑舸的手:我看到我朋友了,我过去找他们。 岑舸道: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安溪一愣。 岑舸放轻声音:留在我身边,我能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安溪内心挣扎。她不在乎能不能马上离开这里,她只在乎能不能及时远离岑舸,但把岑舸一个人扔在混乱里,的确有些过分。 而且岑舸还没鞋穿。 片刻后。 不。安溪狠心的下了决定,我要去找我朋友。 岑舸声音带怒:安溪! 安溪停下脚步,回头说道:你记得你在飞机上和我说过什么吗?你说,我可以像当初你伤害我那样,伤害你。 岑舸顿时哑口。 安溪低着视线,后退转身:抱歉,岑总。 岑舸被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安溪小跑着穿越难民人群,然后与别的国人汇合。那些人看到安溪似乎很惊喜,分别与安溪拥抱,亲近的拉着她说话。 岑舸远远看着,先是觉得荒唐,而后觉得愤怒。 这情绪憋在她肺腑里,继而冲进她喉咙和眼眶,她喘着气,两眼通红,竟是想哭。 她无法相信,安溪竟然敢这样。 在这种时刻,在这种灾后绝境里,把她一个人,扔在废墟里。 岑舸像只被激怒了的困兽,在原地来回地狂躁踱步。她想冲过去,把安溪叫回来,质问她怎么敢这样丢弃她。 她才不顾生死的把安溪从绝境里救出来,安溪竟然如此恩将仇报对她。 她怎么敢? 岑舸一遍遍的在树下暴走打转。 她异样的动作和表情吸引了附近的人注意,这些人奇怪地打量岑舸。 那好奇又窥探的目光如冰冷凉水,顿时泼醒岑舸。 她立马停住脚步,绷紧浑身肌肉,所有的情绪瞬间收敛。岑舸冷着脸,死死防御着所有窥视的目光。 安溪与电影剧组汇合后,还找到了小助理。 小助理一见安溪就抱着她哭,抽抽噎噎地说自己地震时的惊慌经历,说她大脑一片空白的跟着人群跑上山的过程,说她不是故意没有来找安溪,她只是被吓懵了,什么都忘记了。 安溪对她的解释没什么反应。小助理是曲幽的人,她和安溪也只是上下属关系而已。 熟人聚集在一起的好处是心定,大家都没有最开始那么惊慌了,依靠在一起耐心等待救援和通信恢复。 安溪一直克制着不去想岑舸,席地而坐时也选择背对岑舸方向。 他们十几个人围成一个小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导演一直在感叹幸好剧组每次拍摄完,都有及时将原片上传备份,不会丢失辛辛苦苦拍摄了大半月的心血。 大家正聊着,说话声忽然一停,安溪对面的几人都仰起脸,愣怔地看向安溪身后。 安溪后背紧绷,预感是岑舸来了。她缓缓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岑舸。 岑舸明显整理过自己的外形,看起来体面不少,甚至还神奇的找来了一双黑色的低跟鞋穿着。 安溪: 岑舸没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她走到安溪面前,低眸瞧着她:我联系好了私人直升机,还有十五分钟到。 说完,她扫向其他人的脸:到时你们全都能走。 目光再落回安溪身上,岑舸字词清晰平稳,像是在下达公司命令:十分钟后,过来找我。 岑舸走后,所有人都花了几秒钟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有人拉住安溪,激动道:她是谁啊,我们都能走是真的吗? 安溪:我不知道。 那人:啊? 不会是假的吧。另外有人说,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安溪,你先说她到底是谁啊,看起来身份好像很不一般啊 安溪含糊说:她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安溪站起身:我先去仔细问问她情况。 你好好问问,导演说,确定我们是不是真的都可以走,救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要是马上就能离开这里,那就太好了。 众人一起用力点头,满脸期待和急迫。 对对,安溪,我们都靠你了。 你一定要带我们走啊。 安溪看着大家狼狈苍白的样子,点了头,转身走向岑舸。 第30章 和安溪分开之后,岑舸碰见了赶来报道灾情的记者,向记者借来卫星电话,由此联系到直升机救援。 安溪找到岑舸的时候,她还在和记者聊天,安溪就远远站着等她聊完。 岑舸发现安溪,停了说话声,向安溪招手。 安溪摇头,拒绝靠近。 岑舸皱眉,但记者正在说话,她没办法过去把安溪拉过来。 记者在和岑舸聊具体的灾情与救援应对,听起来西国政府反应十分缓慢,至今都未组织像样的救援团队,就刚刚那可怜的两艘快艇,还是当地的海岸警卫队自发组织的。 你很幸运,可以联系直升机离开。记者看向其他受困民众,语气唏嘘,他们可能会被困上十几个小时。 岑舸找到时机,说了声抱歉。 她走向安溪,抓着她手腕,将她拉牵到记者面前。 三个小时前,我带着我爱人 爱人两字刚说完,安溪突然甩开岑舸的手,冷声道:我不是你爱人。 岑舸顿了一下,马上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和记者说:我带着她逃命时,这里人的帮过我们,所以等我们离开,我会想办法雇一支小型救援团队过来帮忙,希望会有用。 记者非常惊喜:那太感谢你们了,我会将你的善良举动报道出来的,全世界都将感激你。 岑舸没拒绝,而是问记者要了名片,说她还会尽力购买物资送来,但她对这边不熟悉,所以到时候物资的分配需要记者帮忙找专业人员。 记者欣然同意,和岑舸交换了联系方式。 安溪在记者递名片时,看清了记者的名字。是一个极有名气和影响力的传奇记者,让他报道一次岑舸,绝对是岑舸赚大了。 难怪这么善心。 记者离开后,岑舸低眸看安溪,目光温和:我只联系到两辆直升机,你的朋友们需要分批次离开。 安溪道:哦。 岑舸: 安静两秒,安溪说:那我去和他们说声。 小溪。岑舸叫住她,突然道歉,对不起。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24) 安溪:什么对不起? 岑舸垂下视线:七年前,你车祸的时候。 安溪一顿。 岑舸慢慢抬起眼睛,也许是因为熬了夜,她眼睛有些红,显得有些脆弱无助。 那时候,我不该那么自以为是的扔下你。 安溪突然很想直接问,你既然还记得当初为了离婚,所做过的一切过分的事,那为什么现在还有脸来要和好? 失去之后,幡然醒悟了吗? 还是觉得,自己身边应该有安溪这样一条狗,才能把日子过的舒服? 我很高兴你还记得,你当初做过的事。安溪还是没问,而是对岑舸说,如果你还能把那句离婚了,就不要联系的话遵守一下,那就更好了。 岑舸愣住,表情错愕又受伤。 你能救我剧组的朋友们出去,真的很感谢你,回国以后,他们一定会请你吃饭的。安溪道,我现在去和他们说一声具体情况。 安溪完全不看岑舸反应,转身便走。 我救他们其实有条件。岑舸立即开口,情急之下没控制好语气,嗓音里习惯性的带上了强势口气,你要答应我的条件,我才会救他们走。 安溪其实不意外,她转回身,用一种你果然没安好心的眼神看着岑舸。 岑舸被刺得心里一涩,脸上也开始绷起了面无表情。 离开这里后,和我去见我母亲。岑舸道,她就在克罗州。 安溪意外,没想到是这个条件。 她后面也没有行程,正好有空去看望苏阿姨。 好。 安溪答应了。 安溪和岑舸,电影导演和副导演,四个人坐第一艘直升机离开。 从直升机往下看,连续经历了地震和海啸的城市,被毁坏得更加触目惊心,遍地疮痍,满目废墟。 没被海水淹没的屋顶,以及未倒塌的高楼,小山上,总是能看到孤立无援的幸存者。直升机从他们头顶上飞过时,里这些人会立马站起来,拼命挥手呼救。 但这辆直升机并不会为他们停下。 安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她也做不了什么,除了离开后多多捐款。 直升机将人载到机场。 导演他们将会在机场里联系大使馆,而安溪和岑舸将会搭乘私人飞机,直接去往克罗州。 两边就这样分开。 安溪和岑舸在机场贵宾室候机。 出了受灾严重区域,通讯恢复,岑舸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联系私人救援小组,购买各种救援物资,商定物资数量,运送方式和时间,甚至还计划准备组建一支医疗小队。 安溪在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番。 出来后便一直听到岑舸与各方周旋的电话,从进休息室开始,一直到两个半小时后登机,接连不断。 物资的购买和运送最麻烦,还要被无良商人临时加价,岑舸电话打到后面,忍不住掐起了眉心。 飞机起飞,岑舸还没打完电话。 等到私人飞机高度超过信号范围,电话被迫中断,岑舸才放下手机。 安溪发现她接听电话的左耳,都被手机压红了。 岑舸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按服务铃叫空姐,但半响没人来,她这时想起,私人飞机联系得急,没来得及雇空姐。 她自己起身,问安溪:要喝水吗? 安溪摇头。 岑舸:吃的呢? 安溪道:我都不用,谢谢。 岑舸不再说话,去了飞机厨房。 安溪歪头靠着飞机窗户。 她现在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所有的东西,护照,手机,行李,包括钱包和银行卡全丢了。 她现在不仅身无分文,还没有任何证件。现在跟着岑舸去了克罗州,护照补办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而在这之前,她都没办法离开。 安溪头疼地闭上眼。 想到自己可能要和岑舸一起待十几天,甚至更久,她就想死。 还不如就留在地震现场,至少大使馆来接人时她能直接回家。 现在好了 现在要是岑舸使坏,安溪连吃顿饭都得求着她。 她当时怎么就脑子发昏,答应岑舸现在就去看苏阿姨? 安溪悔得肠子都青了。 岑舸先去洗了把脸,再给安溪和自己分别倒了杯热咖啡。 安溪神情恹恹地靠着窗,没理岑舸的咖啡。 怎么了?岑舸坐在安溪对面,还在害怕吗? 安溪: 害怕倒是不害怕,就是后悔。 你是不是故意算计我,所以才在今天就带我去看苏阿姨。 岑舸没否认,她单手掌着纸杯,大拇指在杯口上划了一下。她刚洗过冷水脸,脸旁的头发打湿了,湿润成缕,垂在脸侧,显得她脸颊更加清瘦,脸色也憔悴发白。 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去见见母亲。岑舸道,她生病的事情,让我很措手不及。 岑舸停顿了片刻,垂下眼帘,神情苍白落寞。 我不爱她,但我也没想过她会那么突然的离开。 她搬出苏梨玉的病,安溪立马没了话说。 后面两人没再交谈。 飞机落地,岑舸的手机又开始响个没完没了。 苏梨玉养病的别墅坐落在半山腰,带着一个面积广阔的草坪与人工湖,风景极好。 车子直接开进前院,停在院子的喷泉池前。 苏梨玉站在门廊下,远远看着安溪和岑舸下车,并不打算上前来打招呼。 她今天穿了一袭玫红的旗袍,端庄艳色,风情动人,完全看不出她已经身患绝症。 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先去洗澡吧。等安溪走近了,苏梨玉才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看你这一身脏的 安溪不自在道:谢谢苏阿姨。 苏梨玉笑着睨了她一眼:叫我阿姨?怎么,你还不打算和阿珂复婚吗? 安溪不隐瞒道:我和她不可能复婚。 是吗。苏梨玉毫不在意地应了句,回头瞧了一眼岑舸。 岑舸没理会苏梨玉,她电话又来了,于是走到一楼露台去接。 苏梨玉吩咐菲佣带安溪去客房洗漱,自己走向岑舸。 露台上有一套白色桌椅,苏梨玉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翻着杂志等岑舸打电话。 岑舸接完一通电话,率先开口说:她护照丢了,你不要帮她任何事,我要把她留在这里。 苏梨玉翻了页杂志,笑着说:你这叫非法拘禁。 岑舸电话又响了,她没接,而是和苏梨玉说:你不帮她,也不拦她,其余的不用你管。 苏梨玉拖着调子,语气轻描淡写,毫不走心:好,看在我快死了的份上,就最后帮你一次。 她目光落在杂志上的一套男装上,瞧了两秒,指着上面的领带,认真问岑舸:这个是不是很适合你父亲? 岑舸看也没看,转身接听响个不停的电话。 苏梨玉把领带的牌子和编号记下,等岑舸打完电话,她才说:我封了一间客房,所以家里只剩一客房了,你今晚能和安溪住一起。 岑舸身体轻微一顿,脸上没表情,只握手机的指尖动了动。 苏梨玉转眸瞧她:开心了就说出来,总这么端着,好没意思。 岑舸不理她,按动着手机,似乎在编辑信息。 苏梨玉又翻了两页杂志:护照补办至少要十几天吧,我可没那么时间浪费给你,过两天我搬去公寓,这里留给你们单独相处。 说着苏梨玉自我非常满意:这样就互相不打扰了。 岑舸盯着手机屏幕,停下了打字的动作。 片刻后,她说:很好。 第31章 安溪洗完澡,发现菲佣没给她准备内衣,只有内裤。不过中袖上衣是厚实的棉质,真空也不会透,安溪就这样换上衣服出浴室。 她问佣人借来手机,打电话给曲铮报平安。 西比州大地震的新闻已经世界皆知,曲铮看到新闻后立马给安溪打电话,但刚开始一直联系不上,急得直上火。 等安溪打过去的电话接通,传回来的曲铮的声音,却已经不着急了。他道:幽幽两个小时前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你没事,她说你有大佬罩,地震后第一时间就被直升机救走了。 安溪: 估计是小助理联系了曲幽,把安溪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做了报告。 曲铮:那个大佬,是她吗? 安溪拉开阳台推拉门,走出去,承认:是她。 曲铮只是带着一点惊讶地问:你们和好了? 他这个不太意外的口气,让安溪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她突然感到失望。原来曲铮潜意识里觉得她会和岑舸轻松和好。 也许是曲幽这段时间给曲铮暗示过什么,但曲铮就这样轻易相信曲幽,还是让安溪心里生出了一股说不明的背叛感。 没有。安溪道,她母亲生病了,我去看望她母亲。 曲铮:生病,很严重吗? 安溪道:癌症复发,已经扩散了。 曲铮惋惜地叹了口气。 安溪没继续这个话题,她说起自己目前身无分文的状况,说她一会儿会借一个外国账户,到时候要麻烦曲铮给她转笔钱过来。 曲铮毫无犹豫地答应下来。 安溪最后道:地震的事情,不要告诉眠眠,这段时间联系不方便,你就和她说我拍戏的地方没有信号。 曲铮道:好,你放心,我会哄好她的。 挂了电话,安溪扶着阳台,望着远处的山峦出神。 她很介意曲铮那一句不意外的你们和好了,尽管这不过是一件极小的事,一句随口的话,但安溪就是忍不住去在意。 在意曲铮说出这句话时,心底深处,实际上的态度。 安溪突然想到,也许她和曲铮表面夫妻的关系,需要结束了。 六年多了,曲铮总不可能一直没有自己的生活。 想到这些,安溪突然有些恐慌。 眠眠离开了,曲铮离开了,那她身边还剩下什么? 那个她生活了六年多的熟悉世界,突然之间,就要崩离了。 阳台上有一个吊椅,安溪缩在椅子里。 她努力告诉自己,她还可以有工作,有金钱,有新的社交圈,新的生活环境。 用不着惊慌。 安溪空洞地想,她会让自己生活好起来的。 一定会的 客房门这时被敲响,岑舸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安溪,你洗好了吗? 安溪不想回答她。 岑舸又叫了她一声,还是没得到回应,于是毫无顾忌地擅自推了开门。 客房门正对阳台,一进门岑舸就看到了安溪。 她蜷着身体,小小的一只,缩在吊椅里。 岑舸眉头轻拧,不自觉地放轻脚步走到阳台上:我给你带了吃的。 安溪抱着膝盖,不说话。 岑舸把手里的热牛奶和曲奇饼干放下,低眸看着安溪。 安溪低低地垂着头,刚洗过的头发还有些湿,垂落分开,散在她单薄的两肩上,露出了她纤细白皙的后颈。 岑舸指尖动了动,突然很想抚摸那片白皙又脆弱的肌肤。 岑舸蹲下身,去看安溪垂着的脸。 她语调轻柔道:怎么了,不舒服? 安溪把脸埋进膝盖里,不愿意看岑舸:你能出去吗,我好累,想休息。 她抗拒的样子让岑舸眉头拧得更紧,好一会后,她才说:好。 安溪在客房里待了半小时,慢慢打起精神来。 她得尽快解决护照的问题。 安溪叫来菲佣,问这里有没有客人能用的平板或者电脑,她想查看附近的地图。 菲佣低着头,抱歉地说没有,安溪退而求其次,想要一份城市地图,菲佣也说没有。 这些没有也都算了,只要有钱,安溪可以自己买。 于是安溪想用高额小费,借菲佣银行账号转账,菲佣还是支支吾吾,找遍借口说不方便。 安溪看着菲佣闪躲的脸色,心里想到什么,于是直接问:这附近有银行吗,什么银行都行。 菲佣想也不想,立马道:没有,这边刚好离银行都远。 安溪点头,平静道:麻烦你帮我把岑总叫来,我有话和她说。 好的。菲佣应下,小跑着下楼。 安溪开着客房门,坐在床边等。 她从菲佣的态度里猜到了岑舸的意思。 不给地图,不给帮助,变相的不让安溪顺利去补办护照。 阴损至极。 岑舸来得很快。 进入房间后,她放慢脚步,走到安溪面前。 安溪低着眼,咬住唇角,睫毛一颤,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阿珂安溪当场哭了起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分外可怜,我好害怕啊 她哭得异常突然,岑舸脑子懵了片刻。 安溪拉住岑舸的衣角,仰起泪湿的小脸,满脸无助:我现在一闭上眼,就是地震,就是那些漂在水里的尸体 安溪垂下头,眼泪涌出,染湿她乌黑的睫毛,再一颗颗滚落,砸在地板上。 我真的好害怕,我总觉得屋子下一秒就要倒了,我会被掩埋在这里,我会死在这里 不会的。岑舸将安溪搂进怀里。 安溪立马紧紧抱着岑舸腰肢,脸埋在她腰部,呜呜咽咽地抽泣。 我害怕,真的害怕 她哭得极凶,泪水源源不断,打湿岑舸的衣服和底下的肌肤。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25) 那温热的眼泪烫得岑舸心里发慌。 她搂紧安溪,安抚说:没事了,这里没有地震了。 可我还是怕。安溪哭道,我一听到水声就心跳加速,甚至地板轻轻一晃,我就害怕得想要缩起来。 岑舸轻拍着安溪后背,温柔耐心:不用怕,都过去了。 岑舸想退开,然后蹲下身直视安溪的脸,但安溪紧紧抱着她不松手。 你让我抱一会。安溪道,让我抱你一会。 岑舸便没再动,只用手来回抚/摸着着安溪的肩背。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岑舸低声说着,手掌抚到安溪的侧颈,摩挲着安溪耳垂下方的肌肤,不论再发生什么事,都会有我在,所以,不用害怕。 嗯。安溪脸藏在岑舸怀里,慢慢收住哭,然后揉着哭红的眼尾,可怜巴巴道,我突然想喝蜂蜜水。 安溪脸都哭红了,眼尾挂着泪痕,湿润的睫毛半垂,一眨一颤,脆弱又勾人。 看得岑舸心里又痒又软。 她擦了擦安溪沾着眼泪的眼尾,又小心地捧起安溪的脸。 安溪顺从的抬起下巴,张开乌黑湿润的睫毛,用一双泪盈盈的澄澈眼眸,可怜又悲伤的看着岑舸。 岑舸被这眼神看得简直神魂颠倒。 她喜欢安溪这样脆弱又依赖的样子,喜欢到了命里去。 岑舸弯腰,亲了亲安溪的额头。 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低头,与安溪额头相抵,姿态亲密,语调温柔,相信我,好吗? 安溪轻拉着岑舸一只手腕,乖顺地点了点头。 岑舸去给安溪准备蜂蜜水。 她一走,安溪脸上的脆弱瞬间收了回去。 她狠狠擦掉脸上的眼泪,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 安溪突然发现,把演戏这件事搬到岑舸面前来做,一点也不难。 甚至因为紧张,她可以发挥得比在镜头前更好。 而岑舸看起来很吃这一套。 喝完蜂蜜水,安溪躺下休息。 她拉着岑舸的手,止不住抽噎的让岑舸陪着她,等她睡着了再走。 岑舸被安溪示弱哭泣的样子哄得团团转,说什么都答应。 于是她就在床边,牵着安溪的手,看着她入睡。 安溪根本睡不着,她只是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动。幸好没煎熬多久,岑舸就被挂了又响,挂了又响的电话给催走了。 那时安溪侧身蜷躺,双眼轻合,看起来很像是已经安稳入睡了。 岑舸握着震动不停的电话,离开客房。 安溪是真的打算好好睡一觉,养足精力,晚上好折腾岑舸。 所以岑舸走后,她数着羊,催眠自己,很快真的睡了过去。 安溪一觉睡到了傍晚。 她睁开眼,看到岑舸坐在梳妆台前,正在看笔记本电脑。 安溪习惯性想用手机看时间,手指一动,突然想起她手机已经丢了。现在床头柜上只有台灯和装饰品。 不能知晓时间,这让安溪有些烦躁。 她闭上眼,花了几秒钟时间冷静,同时再次进入演戏状态。 安溪蹬了两脚被子,先发出一阵窸窣声,再慢慢坐起来。 岑舸听到声音,果然转头。 安溪神情茫然而柔软,望着岑舸:你一直陪着我吗? 她刻意把声音压低,调子软绵绵的,带着一股小可怜味。 岑舸的眼神瞬间就软了,她合上电脑。 嗯,我一直在。她走到床边,打开床头灯,你好点了吗? 安溪点点头,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岑舸身上,等岑舸看向她的眼睛,她立马弯起唇角,露出一点小而温顺的笑意。 岑舸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指尖发痒,忍不住摸了摸安溪的眼角。 饿吗? 安溪点头:苏阿姨呢,我来这么久了,还没好好看望她。 岑舸道:她就在楼下,走吧,去吃点东西。 她牵着安溪下床,再说出后半句,顺便看望她。 第32章 苏梨玉已经用过晚餐了,她胃口不好,晚上只能喝一些汤羹。 饭后,苏梨玉在客厅里,做着面膜看电视剧。 安溪和岑舸单独在餐厅开小灶。 考虑到安溪可能也胃口不好,晚餐是很清淡的中餐。 安溪的确是没心思吃饭,只是想到她晚上要做的事,她还是逼着自己喝了一碗半粥。 晚餐之后,安溪去向苏梨玉问好。 苏梨玉靠在贵妃椅上,取了面膜,抽来棉巾轻轻擦拭脸上剩余的液体。 她示意安溪坐。 听说你被地震吓得不轻,哭了一个下午。苏梨玉瞧了眼安溪,含着笑道,现在好些了吗? 安溪点点头,乖巧又情绪恹恹道:睡了一觉,好多了。 苏梨玉盯了安溪好一会,忽然笑起来,把手里的棉巾随手叠了叠,扔进垃圾桶。 你怎么被吓得性格都变了。她道。 安溪心里一惊,有种被苏梨玉看穿了面具的错觉。 岑舸并不在客厅,她的助理刚刚赶到这里,给岑舸带来不少文件之类的东西,两人这会正在书房谈话。 安溪定下心,不慌不乱地摆出茫然的表情。 苏梨玉坐起来,把面膜袋子里剩的液体倒出来,擦在她白皙的小腿上。 她似乎并不关心自己刚刚句话带来的杀伤力,只自顾自的温声说:和阿珂在一起很累吧,她不是个体贴的伴侣。 安溪意外的一愣。没想到苏梨玉会突然转变话题。 我自己的女儿,我还是了解的。苏梨玉抬起脸,脸上带着轻松温和的笑,她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安溪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可不敢在苏梨玉面前表示赞同。 苏梨玉自己又说:她和我很像,都喜欢走极端,这大概也是我唯一遗传给她的东西。 安溪突然想和苏梨玉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于是接话说:阿珂也没有很极端,她很理智 苏梨玉一声轻笑,又用那种仿佛已经将安溪看穿了的眼神,瞧着安溪。 你还不够了解她。顿了一秒,苏梨玉说,这世上没人了解她。 苏梨玉抽出湿巾,擦拭小腿上逐渐变干的面膜液体。 不过我对你也挺失望的。她道,没想到你会在爱情路上半途而废。 安溪原本不该接这句话,但想到自己过去为岑舸付出和失去的东西,心里那沉寂已久的不甘情绪,突然涌了回来。 你和岑叔叔这么多年,难道就一点也没有后悔过吗? 苏梨玉眉目顿时温柔下来。 她抿着唇,笑得温情楚楚:没有。 她看向安溪,眸光深情至极:爱他是我心甘情愿,为什么要后悔? 安溪张了张口,竟无法反驳。 苏梨玉收起湿巾,穿上拖鞋起身:你们都喜欢在爱情里计较得失,计较值得与否,但爱情不就是义无反顾的爱吗。 安溪无言以对,也突然间明白了苏梨玉口中那个极端的意思。 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苏梨玉语气温和,态度却敷衍,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她上楼,直接回房。 安溪在客厅里愣了会神,很快也回到客房。 房间里除了一台电视,没有其他可以娱乐的电子设备。安溪打开电视,鼓捣了十几分钟,最后用它放起英文歌。 岑舸回客房是晚上八点半。 安溪听着歌,又迷糊了一觉,睡得不沉,岑舸一进来她就醒了。 你忙完了吗?安溪坐起来,怀里抱着枕头,脸上带着刚睡醒的困顿懵懂。 差不多了。岑舸在床边坐下,伸手替安溪拨开额前的乱发,救援物资已经在送过去的路上了,今晚十二点前就能到。 安溪道:那你是不是要等物资到了以后,才能休息。 岑舸:嗯。 好辛苦。安溪低着头,拉着岑舸的手指玩,心疼道,你一整天都没睡呢 岑舸突然扣住安溪的手,嗓音发哑的喊了一声:小溪。 安溪和她在一起数年,一听这语调,就知道岑舸想干什么。 但她不想。 岑舸另一手撑着床,果真低头便想要吻安溪。 安溪偏脸一躲,闷闷不乐道:不要。 岑舸顿住动作,但没拉开距离,与安溪的脸只隔了十厘米,近到安溪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呼出的灼热呼吸。 岑舸大概刚洗过澡不久,安溪闻到了熟悉沐浴乳味,和她刚洗澡时用的一样。 甜腻的玫瑰香。 安溪抓紧床单,拼命忍着一把推开她的冲动。 我没有心情。安溪低垂着睫毛,小表情落寞忧伤得很,我还是忘不掉那场地震。 岑舸退开了。 她有好几秒种没说话,安溪估计她应该是被拒绝了,心情不好。 安溪也不吭声,脸上演着闷闷不乐,心里却舒爽得要命。 明天想出去走走吗?岑舸主动开口,明天有空了,带你去逛公园。 好啊。安溪道,我挺想出去散散心的。 她勾住岑舸的手指。 你今晚还有别的事忙吗,要不要和我一起看电影? 岑舸道:今晚有空。 她去吩咐佣人,把放映室收拾好,然后果真陪着安溪看了一部烧脑科幻片。 电影看完,安溪去洗澡,岑舸在外面处理邮件,回复电话。 洗完澡,安溪特地穿了一件不透,但布料格外柔软贴身的长T恤睡裙。薄薄的布料贴身身体曲线垂下,明明样式保守,但该勾勒出来风景轮廓的却半点不少。 隐隐约约,诱人得恰到妙处。 安溪把浴室找到的香薰蜡烛点上,再关了灯,打开电视,点播了一部大尺度唯美爱情电影。 岑舸打完电话,从阳台上进来。 还要看电影吗? 安溪盘腿坐着,腰挺得很直,于是前面真空的轮廓显了出来。 我白天睡太多了,现在不困,而且她用委屈的目光看着岑舸,语气里夹着一点撒娇,我精神太紧张了 岑舸盯着安溪的胸口,沉默地收起手机,坐上床。 屋子里萦绕着一股含羞草的清甜香味,气味隐约而旖旎,仿佛春日将至。 没有开灯,只有床头的香薰蜡烛发出的摇曳火光,视线明明暗暗,而电视里正好演到激情之处,叫声撩人,房间里气氛也陡然暧昧。 岑舸背对着安溪坐在床边,脑海里不住回想刚刚瞥到的那一眼风光。 布料太软了,她完全看清了轮廓。 视觉记忆触发身体记忆,她想起了那手感,也想起了唇舌落下去的触感,还想起了它不被衣服遮的颜色和形状。 遥远记忆里的模糊画面,在这盈盈的香气里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岑舸很心痒。 要喝酒吗?安溪适时出声,我想喝酒放松一下。 岑舸求之不得,酒精能让人精神松软,用来敲开内心防备,再合适不过。 我去拿。 一起。安溪拉住她,我还想弄点吃的,有点饿了。 两人一起下楼。 岑舸打开酒柜,安溪跟着看了一遍柜子里的酒,种类很齐,高低度数都有。 岑舸只拿了红酒,安溪加了一瓶伏加特,随后又打开冰箱,翻找出青柠和气泡水,准备做鸡尾酒。 切好青柠,安溪再切了盘水果,还自己动手煎了两块小羊排。 她刻意没收敛动静,冰箱开开合合,东西翻得稀里哗啦响,羊排下锅刺啦大响这些声响在安静的夜里十分刺耳。 别墅里菲佣被惊动着过来看了好几次,试图帮忙。 安溪不仅拒绝了菲佣的帮忙,而且还很明显的表露出被打扰的不悦,让菲佣不要管她。 岑舸也正乐在其中,便叫菲佣回房去休息,没事不要出来打扰。 菲佣见岑舸也不悦了,连忙消失,打定主意听到什么动静都绝不出来。 煎好羊排,安溪和岑舸回客房喝酒。 岑舸一开始喝的红酒,安溪喝她用伏加特,青柠和气泡水做的鸡尾酒,但她实际上一点伏加特也没倒进去,杯子里全是气泡水。 等岑舸喝完两杯红酒,安溪立马开始演微醺,借着酒意,撒娇要岑舸也试试她做的鸡尾酒。 她给岑舸做的鸡尾酒里倒了半杯的伏加特,酒气呛喉,口感颇辣,岑舸喝得皱眉。 偏偏安溪一脸期待:怎么样? 岑舸皱着眉,给面子道:不错。 那你再喝一点?安溪端起杯子,灌着岑舸又喝了两大口,岑舸连忙后闪着推开杯子。 她委婉道:太酸了。 酸?安溪歪了歪头,目光落在岑舸唇上,嗓音突然变轻,真的酸吗? 岑舸呼吸一乱,低声说:不信你尝一口。 安溪抬眸,目光里含着笑意与赤/裸的欲/望。 她一探身,越过茶几,吻住岑舸。 舌尖在岑舸唇间一探,不等她反应,立马收回。 安溪坐回自己的位置,舔了舔唇。 我不觉得酸啊。 岑舸目光幽暗,被安溪那点到为止的吻勾得心痒难耐。她哑声说:真的很酸,不信你再尝。 说完岑舸含进去一大口酒,倾身吻住安溪。 酒液在两人唇间滚过一圈,又被安溪全推入了岑舸口中。 岑舸越吻越深,挤得两人中间的茶几一直后退。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26) 安溪推了推她肩膀,退开说:还没吃完呢。 岑舸直勾勾地盯着她:我想吃你。 安溪别开绯红的脸,往自己杯子里倒气泡水。 可我还想再喝一点酒。 岑舸看着她微红的脸颊,以及泛着湿润水光的眼眸,觉得再多一点酒精或许更好,于是同意了。 喝完杯子里剩余的酒,安溪又给岑舸做了一杯。 这次倒的伏加特更多。 岑舸酒量很好,但也经不住安溪这样灌,两杯下去,加上之前的红酒,她上头得有些晕。 安溪压着岑舸肩膀,将她推倒在地毯上,坐在她腰上吻她。 酒精和加速的血液让岑舸更加眩晕,所有的身外事都被抛在了脑后,只有此刻坐在她身上的小妖精。 岑舸很快夺回主动权,翻身把安溪压在身下,亲吻所有她想要亲吻的地方。 安溪热情又配合,与岑舸记忆里的模样一样乖巧可人,甚至还更多了一点带着尖牙的放肆。 安溪咬了岑舸很多口。 力度时轻时重,撩拨得岑舸恨不得把安溪整个吞进腹中。 中途安溪还趁机灌了岑舸一杯酒,这次只有伏加特和冰块。 只可惜一杯酒,只有一半喝了,另一半全洒在了安溪身上。 酒精放大了愉悦感,加上久别胜新欢,岑舸只觉得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刺激和满足。 结束后,岑舸因为工作的疲惫与酒后的放松,很快抱着安溪睡着。 安溪一口酒没喝,意识清醒。她数着时间,确定岑舸睡沉后,小心翼翼地从岑舸怀里退出来。 穿上她事先放在椅子上的T恤和裤子。 岑舸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安溪拿起来,没试着解锁,而是直接给她关机。随后她离开客房,进入书房。 书房也是现在岑舸临时办公的地方。 安溪拉开几个抽屉,小心翻找,并没有找到她想要找到的钱包。 岑舸虽然和安溪一样丢了全部行李,但晚上岑舸助理来过,一定给她带来了某些必须的东西。比如现金和银行卡。 安溪关上抽屉,准备再找文件柜。她抬眼,正好看到门后的挂衣架上垂着一个黑色手包。 安溪快步走过去,拉开包,果真在里面找到一摞现金与数张银行卡,并且还意外之喜的发现了一把车钥匙。 安溪拿走了车钥匙,全部现金与其中一张信用卡。 离开书房前,她想了想,又折返回去,把岑舸其余的卡倒出来,噼里啪啦全部折断,再塞回去。 随后安溪踩着拖鞋,故意踩着啪啪作响的脚步声下楼。 客房隔音,安溪不怕岑舸听到声音,她怕佣人没听到。 菲佣被安溪和岑舸先后敲打过,知道是她就不会出来看。 安溪径直进厨房,先把厨房柜子翻得哐哐当当作响,然后再去玄关,把玄关的鞋柜门也开关了一通。 住一楼的菲佣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动静,却一直没出来看。 安溪放心,直接开门出去。 苏梨玉的别墅车库车位已满,岑舸的车只能停在院子里,十分好认。 安溪解开车锁,启动引擎,开向院子大门。 安保系统识别出车牌号,自动开门放行。 安溪刹车都没踩,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离开了别墅。 第33章 安溪把车开进市区,沿着街道转了半圈,最后停在一个巷子口。 巷子里有一家亮着粉色灯牌的成/人/用/品店。 安溪把车钥匙留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再下车,关上车门。 她空手进入那家成/人/用/品店,过了快半个小时才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半旧的手提袋。 安溪把手提袋斜挎在身上,从兜里摸出岑舸的信用卡,两手一折,卡片啪嚓断掉。 巷子外墙斑驳,上面满是裂纹。 安溪随后把信用卡的一半插/进裂缝里,另一半扔进下水道。 扔完信用卡,安溪抬头,看了一眼街角那个监控摄像头,勾唇一笑。 岑舸发现安溪不见,是在清晨四点半。 她因为胃疼从梦中醒来,一起身,发现客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怀里和床的另一半上空空如野,不见安溪人影。 岑舸压着胃部,眉头紧皱。 早几年她因为长期嗜酒,导致慢性胃炎,最近几年一喝酒就胃疼。平时喝点红酒还好,一喝烈酒必定反应剧烈。 只是昨晚安溪在面前,岑舸再不能喝,也要硬着头皮喝,不能被安溪看弱。 何况喝完酒以后,她还吃到了肉。 缓了会儿胃痛,岑舸下床。 她先去浴室找人,里面漆黑空旷,并没有人。 岑舸胃部紧缩,痛感愈发强烈。 她预想到某个可能,一瞬间狠狠握住浴室门把,烧灼发疼的胃里更是难受得直跳,仿佛要呕出血来。 岑舸狠狠摔了浴室门。 她转身直奔书房,扯下门后挂衣架上的包,打开一看,现金和车钥匙果然全没了。 岑舸手一抖,数张被折断成两半的银行卡稀拉哗啦洒下来,狼藉的落个满地。 安溪不仅拿了她的钱,还折了她的卡。 岑舸气得眼前发黑,她用力按住胃疼的肚子,挥手凶狠地砸了手包。 包上的金属扣砸在实木门板上,咚的一声巨响。 清晨四点半,别墅里万籁无声,那声摔包声,响得仿佛有回音,嘲讽地堵在岑舸耳边一遍遍的转。 岑舸深吸了口气。 难怪安溪突然变得那么乖,难怪突然要和她喝酒,还主动吻她。 岑舸把火气压了又压,疾步折回客房,拿床头的手机。 她用指纹解锁,但屏幕毫无反应,按解锁键也一样。 她手机还被安溪给关机了! 岑舸胃疼得差点站不住,她弯腰撑着床头柜,急促地喘息。 眼前的大床上,床单凌乱,昨晚激情的痕迹还未收拾,一切都还历历在目,清晰无比。 岑舸闭上眼,觉得昨晚那场欢好,不过一场春日美梦。梦醒既碎,现实里只有满床狼藉与欺骗。 林安溪!!! 岑舸在心里咬牙切齿,你可真是好样的。 骗她骗得如此处心积虑,连色/相都抛得毫无犹豫。 岑舸忍着胃疼,一边开机,一边往楼下走。 她一到客厅,便看到那大开了一夜的别墅门。 安溪昨晚离开,嚣张得竟然连门都不关。 岑舸不想再看,胃疼强烈,她有些站不住,扶着沙发坐下,给助理打电话。 她让助理找人去查车的下落。 还有我的银行卡。岑舸强撑着重新起身,去书房查看地上那堆卡。 她对数字过目不忘,自己所有的银行卡号也都记得清清楚楚,一看就知道自己缺了哪张。 岑舸把卡号说给助理,让他先查信用卡消费记录,如果安溪有刷卡,那会比查车的速度更快。 助理应了。 岑舸胃疼得脱力,她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冷汗。 这次胃疼得比以往都厉害,岑舸竟有了种难以支撑的感觉。 岑舸忍着疼,走到书桌后坐下,她费力叫来菲佣,吩咐去给她拿止疼药。 菲佣很快拿来药和温水,看岑舸脸色惨白,满头冷汗,不由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岑舸摇头,吞下止痛药,按着胃部问菲佣:安溪昨晚离开的事情,你知道吗? 菲佣茫然:林小姐离开了? 因为胃疼,岑舸没什么耐心,语调发冷:昨晚你没听到动静吗? 菲佣表情瑟缩,声音也小心的低了下去。 昨晚您和林小姐在厨房忙的时候,不是让我不要出来打扰吗?后来我听到客厅有声音,以为你们又下来做东西吃了,就就没出来看。 岑舸咬紧了牙。 昨晚不觉得奇怪,现在再一想,安溪昨晚做烤羊排的时候,的确动静格外大,人也活泼得异常。 可她那时候只顾着开心安溪的回心转意,没想到安溪竟然有胆子摆她一道。 桌子上的手机发出震动,助理回电话来了。 岑舸挥手让菲佣下去,她接通电话,听助理说查询结果。 信用卡那里的确有一笔两个小时前的记录,消费商家是助理犹豫起来,是一家成/人/用/品店。 岑舸:什么店? 助理道:成/人/用/品店。我刚打电话过去问了,店主说林小姐在店里购买了五千支 后面几个字男助理很不好意思说出来。 岑舸耐心本就不好,听到这个心情更是糟糕,冷声道:把话说完。 助理咽了口口水,一口气道:五千支仙女棒,消费金额折合人民币近一百万。 岑舸: 岑舸喝了半碗粥,又吃了一次胃药,随后带着胃疼出门,去安溪刷卡购买仙女棒的店铺追查线索。 助理先一步到。 他先检查附近监控,发现只有街角处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巷子里,以及用品店主内部,都没有监控。 随后助理仔细询问店主,安溪购买物品时的过程和细节,还询问了附近居民有没有看到安溪行踪。 同时托关系去取街道监控录像。 岑舸一到,助理就过来禀告细节。 用品店主说林小姐进门就问她能不能刷信用卡,确定能刷,立马购买了五千支用品,并且留下一个地址,让店主两个月后把东西寄过去。助理把抄来的地址条递给岑舸,我查过了,地址是假的。 岑舸把地址条揉碎在手心,目光阴暗地盯着那辆被安溪丢在巷子口的车。 安溪来这里刷卡,并不是买东西,而是在套现。 地震之后,她身无分文,离开岑舸,就只能靠钱傍身。 异国他乡,还没有护照,钱当然要越多越好,只靠岑舸钱包里那一点现金完全不够。 所以安溪拿走了她一张信用卡。 岑舸用力捏着纸条,指间关节发白,表情也阴鹜难看,比在生意场上吃了闷亏还要感到窝火。 好像肚子里被灌一锅沸水,烧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燃起来了。 岑总。助理又出声,监控拿到了。 他把手机递给岑舸,屏幕亮着,上面是一段截取的监控录像。 监控摄像头正对巷子口外的行人道,清楚记录了安溪下车,进入巷子,以及背着挎包,从巷子里出来的整个过程。 岑舸确定安溪套现的钱,就在包里。 画面里,安溪边走边拿出银行卡,潇洒折断,再随后往墙壁上一插。 岑舸目光沿着巷子外破败的墙壁巡视,很快发现那张黑色的信用卡。 她指尖一指。 助理小跑着过去,取下那半张卡,双手递给岑舸。 岑舸把卡捏在手里,锋利的尖角戳着掌心。 去问清楚店主,她给了安溪多少钱,记不记得钱上的编号,以及安溪有没有提过,她回去哪里。告诉她,好好给我说实话,不然我会以信用卡主人的身份,起诉她盗窃。 助理很快又从店里回来,这次手里也拿了一张纸条。 他脚步匆匆,几步奔到岑舸车前,递过去纸条:岑总!店主说是林小姐留给你的。 岑舸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拿过纸条,顿了一下,再打开。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我会去唐人街住一段时间,直到护照办好,如果你来找我,那我就往人多又混乱的地方躲。我身上带着五十多万现金,如果遇见什么危险,那就是你害的。所以,你敢来找我试试。 岑舸被气得笑起来。 她狠狠揉烂纸条,再用力往车里一砸。 纸团撞在对面车窗上,无声一弹,滚回岑舸脚边。 她真是没想到,安溪不仅敢算计她,还敢威胁她。 真是胆大包天。 岑舸隐忍地闭上眼,刚缓和一点的胃疼再次强烈起来,胃酸一阵阵的涌动,又难受又想吐。 她压着肚子和火气,半响说不出话。 助理等在一旁,瞧着她阴沉如墨的脸色,也不敢吭声。 许久,岑舸终于开口。 去唐人街找人,找到以后岑舸咬着牙,字字克制,先跟着,不露面,只确保安全。 好的。助理应了,立马下去办。 岑舸闭着眼,花了好一阵时间,调整心态。 她睁开眼,再次查看那份监控视频。 视频进度已经到了最后几秒,模糊的画面里,只见安溪扬手一甩,将另外半张信用卡扔进下水道,随后抬起脸,对着监控摄像头,得逞的狡黠一笑。 画面不清醒,并不能看清安溪的表情细节。 但那笑容弧度,却犹如十倍慢动作,清晰深刻的烙进岑舸心里,勾得她怒火滔天,也勾得她心痒难耐。 恨不得立马把这个可恨的女人捉回来,用各种手段狠狠惩罚,要她哭着向自己认错服软! 第34章 安溪在唐人街里找到一家民宿入住,借用老板的通讯账号,联系曲铮,大概交流了一下情况,又和眠眠说了几句话。 因为是借用的账号,安溪不好多聊,几分钟后便挂断了。 民宿老板很热心,也不是第一次遇见护照丢失的华人,知道安溪着急回国,就建议安溪去大使馆办个旅游证,这个证速度很快,加钱当天就能拿。 只是申办出境签证的时候,需要证明护照丢失的文件。 安溪是在地震里丢失的护照,拿不出来证明,老板便建议安溪直接去附近警局报警说被盗,有了报警记录就能申办。 安溪的确着急回国,于是接受了老板的最后一条建议,午饭后去报警做丢失护照的证明。 大使馆下午不对外办公,旅游证安溪得明天才能办理。 她先回房休息。 民宿房间朝南,采光很好。天色大明,阳光通透的照进来,满屋光明。 安溪躺在大床上,看着墙壁上光影移动,心里忽然空得厉害。 无聊,并且孤单。 她忍不住想象如果是别人丢失了护照,被困在国外,家里人会有多着急。他们一定会四处打电话,托关系,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安稳照料。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27) 安溪什么都没有。 民宿隔音很好,旅客不多,周围安静。 安静得寂寞。 安溪闭着眼,花了十几分钟时间打起精神。走出民宿,到附近街道买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 她什么行李都没有,上身还真空。 安溪顺便逛了逛附近街道,转完一条街,她发现自己身后总是跟着个陌生女人。 安溪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那女人留齐耳短发,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脸很瘦,典型的东方长相,个子却不矮,站在外国人堆里也很扎眼。 她一脸沉稳地看着安溪,被安溪发现,便点头致意。 安溪: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岑舸找来盯着她的人。 动作可真够快的,她这到唐人街才多久。 安溪假装没看到那个女人,继续逛街,买自己的东西。 买完东西,她回民宿,女人也跟着安溪回了民宿。 安溪进房间,很快就听到隔壁也传来开关门声。 这是还住到安溪隔壁了。 下午,安溪去警局,报警说自己行李丢了,护照遗失。她的行李的确是丢在地震里,不算撒谎。 警察也不是第一回 遇见这种情况,大概询问了两句过程,就给安溪做好了报警记录,证明她护照丢失。 过程十分顺利。 从警局出来,安溪还看到那个女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静地跟在身后。 想到她是岑舸派来时刻监视袭击的人,安溪心里就难受得慌。 安溪走进一家咖啡厅,在露台的位置坐下。 女人隔了几张桌子,落座在安溪背后。 咖啡和甜点一起端上来,安溪用勺子做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头发,没乱。 放下勺子,安溪起身,走到女人面前,拉开椅子坐下。 女人沉默地注视安溪,目光沉稳坚毅。 安溪双手托腮,歪头看着她,语调绵软: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隔了两秒,回答:安娜。 明显是个应付人的假名字。 安溪点点头,眸光一挑,天真又明媚: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暗恋我,还是想睡我? 安娜错愕的一愣,马上字词平稳地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是岑总让我跟着你,保护你。 安溪做出不喜的样子,仿佛很不愿听到某人的名字。 我还以为你对我意思呢,我蛮喜欢你这个类型的。她对着安娜眨着眼睛甜笑,而且我叫安溪哎。 安娜迟疑着露出一个问号表情。 安溪:你叫安娜,你看我们多有缘。 安娜:我觉得这土味搭讪有点尴尬。 安溪改成单手托下巴,另一手卷玩起胸前的长发,这个小动作下意识的吸引安娜的视线。 但安娜目光一对过去,便会同时看到安溪的胸口。 她立马把视线收住。 安溪笑着站起身。 你就住我隔壁对吧,今晚八点,等我来找你。说完她学着白郁舟的骚包样子,眨眼放电。 安娜:! 安溪离开咖啡厅。 她就不信今晚这个女人还敢住她隔壁。 晚上八点。 安溪准时去敲隔壁的房间门。 她觉得隔壁要么不会开门,要么早已经换房搬走,但没想到她刚敲两声,门就开了。 开门的人,是岑舸。 安溪: 岑舸垂眼看着安溪,表情晦暗,眉眼里含着一股明显的不悦冷气。 安溪下意识想要后退,她竭力忍住,切换出笑脸。 岑总怎么亲自来了? 岑舸缓缓勾起唇角,笑得寒意森森:我路过。 安溪:真巧。 她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先回房了。 安溪想溜。 林安溪。岑舸叫住她,嗓音发凉,带着怒气,为什么骗我? 安溪在原地站了一秒,深吸半口气,神情平静的转过身,直视着岑舸说:你为什么骗我?苏阿姨其实根本就不想见我,对吧。 苏梨玉看似温软,骨子里却凉薄至极。连亲生女儿都不看在眼里的人,又怎么会突然想见一个早就不联系了的女儿媳。 你骗我,我骗你,这不是很公平吗?安溪反问她,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我生气呢? 岑舸皱眉,盯着安溪的目光幽深又锐利。 你现在的样子,让我陌生。 她记忆中,安溪是乖巧柔软的,就算偶尔露出尖牙,也是带着良软的,咬人前犹豫,下口时轻缓,很少伤人。 但现在的安溪,只让岑舸觉得充满了防备,锋利,还有心机。 岑舸目光在安溪白皙的脸上流连滑过,明明还是她熟悉的模样,但那眉眼神色里,又尽是岑舸没见过的陌生。 一种让岑舸拍戏,又吸引着她去靠近,去穿破的陌生。 那还是真巧,你现在的样子,也让我陌生。安溪说完,突然想起昨晚苏梨玉对她说过的话。 她说世界上没人了解岑舸。 我们之间的确是应该感到陌生,安溪看着岑舸的眼睛道,因为我们从未互相了解过。 这句话击得岑舸眉心一跳,抿紧了红唇。 安溪扔下岑舸回房,哐当锁住门。 岑舸在原地站了一会,也狠狠摔上门。 岑舸觉得安溪说的是错的。 她了解安溪的,这世上只有她最了解安溪,她一看安溪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明明就是很了解安溪。 岑舸在狭小的房间里烦躁踱步,越想安溪的话越是烦乱暴躁。 她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不对。 安溪对她的态度不对,安溪在她面前的反应不对,她面对安溪时的情绪也不对。 她拼命想要在安溪面前维持从容,却又总是在安溪面前失去从容。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总是在失控。 难道安溪真的不爱她了? 岑舸猛然停下脚步,并且立马将这个猜想否决抛弃,再不触动。 8月31日,星期二。 早上。 安溪下楼,在民宿门口又看到了岑舸。 她穿着一件无袖白衬衣,搭配米黄色西装裤,微卷短发,清爽又利落,十分有温柔的女人味。 岑舸站在车门前,瞧见安溪出来,偏头道:上车,我送去你大使馆。 安溪防备她:不用了,我自己去。 她绕开岑舸走。 岑舸两步跨过来,拉住安溪手腕,强势道:我送你。 安溪下意识地犯耸,被岑舸带着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反抗。 在岑舸面前演过两次戏以后,再演第三次,容易得信手拈来。 我不要!安溪用力甩开岑舸的手,你再这样纠缠我,我就报警告你骚扰。这里不是国内,你这样纠缠我,可是会被抓的。 岑舸被气笑了。 你前天晚上偷我信用卡,刷我一百万的时候,怎么没想想你是在犯罪? 安溪: 岑舸拉开车门,口气命令:上车。 安溪不愿上去,并且胆大包天道:那你就报警抓我啊。 岑舸从未想过安溪会有如此泼皮无赖的一面,一时间懵住了。 安溪道:那一百万我回国就双倍还你,一分也不少。 说完就走。 岑舸终于回神,压着怒火:林安溪! 安溪头也不回,拦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 岑舸追了两步。 她与安溪的争执早已引起路人注意,此刻路人更是直勾勾的用八卦眼神看岑舸追车。 岑舸脚步登时停下,她绷紧表情,满脸冷艳,挺直脊背,步伐傲慢地回到自己车里,用力一摔车门。 岑舸胃炎没好,此刻怒火攻心,胃部又开始阵阵犯疼。 疼痛加重了情绪上的糟糕,岑舸只觉心浮气躁,肺部憋闷,看什么都不顺眼。 她发泄地用力一砸方向盘,碰到喇叭开关,车子发出一声尖锐鸣叫。 周边路人立马又看了过来。 那些打量的,好奇的,不悦的目光,在岑舸糟糕的心情里,又加了一份源自内心深处的恶心感。 她厌恶这些目光。 岑舸踩下油门,车子呼啸一声,飞速从行人眼前消失。 得益于民宿老板的详细建议,安溪所有的资料准备得齐全,交钱加急后,下午三点便拿到了能够用以回国的旅游证。 安溪托民宿老板帮忙,买到了第二天中午的回国航班。 不用在国外颠沛多日,实属幸运。 也幸好岑舸没有真的丧失理智,和安溪在国外玩猫鼠游戏,要不然安溪还得带着巨款,在国外躲躲藏藏,提心吊胆的颠沛流离。 9月1日,安溪顺利搭上飞机。 国内时间9月2日,15点08分,飞机落地。 安溪成功回国。 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换人民币。 她身上带了不少现金,以及一张大额支票。因为没有证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安溪只兑换了现金,支票以后再处理。 然后去派出所补□□件和临时身份证,用来补办电话卡。 晚上七点,时隔五天,安溪终于再次拥有了手机。 开机那一刻,安溪内心无比唏嘘。 这几天没有手机,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出门打车,安溪都比以往更加谨慎,就怕万一出事,她连报警都没门路。 一开机,无数关心问候的信息立马涌进来。 安溪照例先在朋友圈发一条没事的状态,然后挑着人,单独回复信息。 消息才回几条,白郁舟的电话就打来了。 乖女儿,你可急死爸爸了。白郁舟语气夸张,我这几天可担心你了,茶饭不思,夜不成寐,差点就买机票飞过来万里寻女了。 安溪:我真是感动哦。 白郁舟哼了一声:那是当然,毕竟我是真的爱你。 安溪:呵呵。 白郁舟:你别不相信我,我是真担心你。你现在的哪儿,让我来看看你,好好抚慰你受惊的灵魂。 不用了,我得先回家去看看我女儿。 白郁舟拖长字音,显出失望的语气:哦 安溪拦下一辆出租车:有空再聊,我刚回来,好多事要处理。 行。 挂了白郁舟电话,安溪接着回消息,回完又给曲铮打电话,说她已经成功回国,马上就到家。 之前没有手机联络,曲铮不方便接机,安溪也不想麻烦他,毕竟工作日,他要上课。 况且这些事她自己能搞定。 曲铮问安溪现在在哪儿,要不要他来接。 不用了,我在出租车上,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家。 曲铮:你先不回家,幽幽在外面订了海洋餐厅,给你接风压惊,今晚我们在外面吃。 安溪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又忙了一个下午补办各种证件,现在只想回家休息。 我 那家餐厅也是眠眠一直很喜欢的餐厅,之前幽幽就答应今天带她去,正好你今天也回来了,还能再给眠眠一个惊喜。 安溪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曲铮话语不绝道:眠眠不是要开学了吗,她老不情愿去学校,前几天一直在家里耍小性子闹脾气,我们哄了好久,最后答应带她去海洋餐厅看水母,吃冰激凌,她才收起小性子,老老实实跟着幽幽和我妈去学校报道 曲铮絮絮叨叨,不知不觉就说了一大堆琐碎话语。 安溪听得出神。 她不过是断了几天联系,就仿佛和眠眠拉开了一整年的距离。 眠眠成长里的重要时刻,她一个个的,全都缺失了。 第35章 海洋餐厅的位置有些远,打车半小时才到。 餐厅位置上只有曲铮,眠眠和曲幽在路上。 曲铮给安溪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同时问起安溪遭遇地震的详细情况。 安溪随便聊了聊,浑身肌肤绷得有些紧。 他们的位置就在巨大的亚克力海水鱼缸墙下,淡蓝色的光照,海水给的压力,以及粼粼的水光,都让安溪感到紧张。 她总是想起那场海啸。 你不舒服吗?曲铮发现了安溪的心不在焉,关心问道。 安溪笑了笑:有点累。 曲铮抱歉道:对不起,你刚回来,就让你来这里吃饭,太勉强你了。 她给安溪倒了杯凉茶,推过去道:只是这次吃饭,眠眠真的期待了很久,我不想让她失望,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家一会我们吃快点,然后回家休息,好吗? 安溪笑道:没关系的,不用为了我扫大家的兴。 曲铮还是脸带愧疚。 安溪安慰他:我真的没事,也好久没和眠眠出来吃饭了。 曲铮道:你电影拍完,是不是能休息一段时间了?眠眠这段时间特别皮,你要是有空,好好在家里管管她,免得她无法无天。 安溪端起曲铮倒的茶水,笑着道:那我一会向老板请示,看她愿不愿意放我两个月假。 曲铮知道曲幽是安溪老板,便说:等会我帮你说,一家人,没这样压榨的。 安溪道:你不要去说,我自己去说就行,毕竟是工作,我自己去说最合适。 嗯,也行。曲铮随口一应,转开话题。 安溪的座位对着入口走廊,曲幽牵着眠眠走进来,安溪一眼就看到了。 妈咪!眠眠发现安溪,撒开曲幽飞奔过来,扑进安溪怀里,惊喜道,你不是说你还有很久才回来吗?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28) 安溪捏了捏眠眠的脸:给你惊喜呀,我们眠眠开学,我怎么能不回来。 提起开学,眠眠小嘴一噘。 我不喜欢学校,不好玩。 安溪拉开椅子,让眠眠坐下。 哪里不好玩? 眠眠嘟嘴控诉道:要早起!! 还有好多作业! 眠眠说着就搂住安溪开始撒娇,条条有理的给安溪细数,开学有多么多么不好。 这顿饭吃得很和谐。 出餐厅前,曲幽戴上口罩和帽子。餐厅里人不多,光线又暗,不注意便不会认出曲幽。 安溪牵着眠眠走在前面,曲幽和曲铮落在后面。 曲铮声音压低:这段时间安溪太忙了,出国又遇见地震,你给她放两个月假,让她休息。 曲幽带着渔夫帽,帽檐压低,盖住眉眼。她爽快答应:知道了,我回去就安排。 曲铮:以后你别给她安排太多工作了,适当就行了,安溪只是想有工作做,又不是想红。你多给她留些休息时间。 曲幽嗓音轻柔:你怎么知道她不想红呢? 曲铮一愣,曲幽接着说:你和她又不是真夫妻,你真了解她想要什么吗? 曲幽!曲铮微怒,你什么意思? 曲幽低着脸,看似不想和曲铮起冲突。 我只是想建议你,先和她做做沟通,你不见得真的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曲幽道,万一她并不想减少工作量呢? 曲铮道:就是她和我说的,她想申请两个月假期。 曲幽抬起眼:哦,原来是她让你来和我说这些的。 曲铮意识到曲幽误会了,解释说:不是她让我来说的,是我希望她能有两个月假期。好照顾眠眠起居,然后她才说去申请假期,但我等不了她申请的流程,所以直接和你说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曲幽点点头,这句话说得看似平和,可神情里又带着一点自以为看透的嘲讽。 曲铮窝火道:我看你根本没明白我的意思。 曲幽突然道:哥,你难道真要和她这样过一辈子吗? 曲铮被问得顿住。 马上七年了,你们不应该分开了吗? 曲铮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平时上课,做研究,写论文,还要带学生,时间排得很满,没空想其他问题。 而他与安溪,眠眠组建的小家庭和谐幸福,让他意识深处里有种自己已经成家的错觉,于是更不会想其他的。 你不想,但安溪呢?曲幽轻声说,她一直没忘记岑舸吧,听说两人地震后还一起去见了岑总的母亲。 曲铮沉默。 曲幽说:我知道你生气我自私,以前不管眠眠,现在又想抢走眠眠,我知道我错了,但无论如何,我也是眠眠的亲生母亲。我有权利靠近她,对她好,而眠眠最后选择和谁走,那是眠眠的权利,谁都不能替代她做决定。 曲幽和安溪他们在餐厅门口分手。 曲铮开车,载安溪和眠眠回家。 路上安溪就感觉曲铮一直欲言又止,到家后,曲铮果然拉着安溪,说了一句话。 安溪,谢谢你这些年照顾眠眠,以后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安溪奇怪道:你干嘛突然说这样的话? 曲铮有些抱歉,又有些慎重地笑道:我怕耽搁你。 安溪想问他,是不是曲幽说什么了,但这话问出来,也许会离间到曲铮和曲幽两兄妹,转念作罢。 你别想这么多了,安溪推着曲铮后背,赶紧去洗澡休息。 晚上十一点半,经纪人私聊安溪。 先是礼貌的表示了关心,随后大方的给安溪批了两个月长假,但中间还是要配合《师尊》的宣传活动。 这段时间,安溪闲在家里,接送眠眠上下学,以及监督眠眠做作业。 也因为作业,安溪与眠眠几乎每天都会吵一次。 对于眠眠那几句妈咪你真讨厌,我再也不爱妈咪了,妈咪烦人死了之类的话,安溪已经听得无动于衷了。 这期间安溪与眠眠三天一大吵,母女关系时常紧绷,而曲幽偶尔一露面,便会得到眠眠的欢呼雀跃。 眠眠把给予她无限包容与宠爱的曲幽当做救世主,曲幽一来,立马紧紧黏着她。 起初安溪还会内心酸涩,后来再想,罢了。 人去人留,总是由命的。 《师尊》这部网剧,从9月20日开始,陆续有了几个小宣传活动,加上预告片质量给力,倒是在网上投出了一点水花。 安溪的明星围脖号也慢慢开始涨粉,转发的《师尊》相关内容也有了真粉点赞。 10月1日,《师尊》上线,一口气更新八集。 安溪的角色红灵从第二集 开始出现,剧里她一袭红衣,妆艳如火,眉目更是一改平时的温和干净,狠戾而妖气,艳丽得惊心,也狠毒得入骨。 第二集 播完,工作室就给安溪买了话题为#师尊 最美艳红装反派#的热搜。 这个热搜只是工作室放出来探水花的,买的位置也很低,但没想到安溪靠实力吸粉,最后被路人和剧粉加热到第十三的位置。 安溪微博也蹭蹭涨了几万粉。 经纪人趁热度,给安溪发了一个红灵角色的可爱动图,让安溪带话题发一条微博,并且要求安溪挑选两三条粉丝留言进行回复,但要注意用词,不能乱说话。 安溪回经纪人:好。 微博发完,眠眠突然推门进来,哭兮兮地趴进安溪怀里:妈咪,我肚子疼,还有头疼。 安溪一摸眠眠额头,有些烫,估计是低烧。 丢开手机,安溪急忙去拿温度计。 一量,三十八度五。 安溪顾不得还没回复的粉丝留言了,立刻出门买药。 曲铮这几天去了外地学校做交流,家里只有安溪和眠眠。 小区对面就有药店,过个马路就到。 过马路前,安溪目光左右一扫,视线猛然一顿。 阴魂不散,她竟然又看到了岑舸的车。 车里没开灯,路灯光芒也昏暗不清,外部环境明明如此糟糕,可安溪还是该死地认出了岑舸的车。 她犹豫了两秒,决定假装没看到。 眠眠还等着吃药。 安溪穿过马路,进药房买退烧药。 晚上十点,药房里顾客稀少,导购员坐在收银台前用手机看剧。 安溪照顾眠眠有经验,知道买什么药,她从货架上拿起药盒,前去结账。 导购员放下手机,拿扫码枪识别结算。 安溪无意间扫到手机一眼,发现导购员看的竟然就是《师尊》,而且正好演到红灵出场那一段。 您好,一共三十三块五。导购员递过来药盒,看到安溪的脸,愣了一下。 安溪急忙低下头,付款走人。 她走出药房,好死不死,迎面又撞上岑舸。 真是冤家路窄。 安溪绕开岑舸,却被她一把拉住。 我有话和你说。岑舸开口,嗓音有些哑。 安溪甩开她:我没空,我女儿生病了,我要回去照顾她。 岑舸跟上安溪:那就带我去你家坐坐。 安溪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她表情震惊又排斥,像是听到了什么无赖的下/流话。 岑舸一下子感到难堪,沉下表情道:我有话要和你聊。 安溪无语得想笑,她和她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而且还要去她家里聊。 你余光里,安溪突然看到药房导购,在门口观望她和岑舸。 安溪话音一收,她怕被导购认出,想尽快离开这里,于是忍耐着吐出一个字:好。 安溪把岑舸带进小区,指着小区凉椅说:你在这里等我,我给女儿吃完药,就下来找你。 岑舸觉得荒唐:你让我一个人,坐在这种地方等你? 安溪不解道: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还一个人在我酒店下面的花园坐着吗,现在又在介意什么? 岑舸: 她尴尬地想解释,却无从下口。 安溪没多和她说,进了大楼。 岑舸独自站在安静的小区花园里,附近偶尔有人经过,看到岑舸伫在在凉椅前,纷纷投来一个注目礼。 岑舸个高,身材曼妙,又气质不俗,来往路人很难不注意到她。 只是这些注意的目光让岑舸感到恶心。 恶心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没意思极了。 她一次次在安溪面前放低身段,示好,道歉,纠缠,但安溪反而越来越傲慢。 最初两人面对时,岑舸明显能看到她眼里的动摇和挣扎,可现在,安溪面对着她的时候,眼里只有镇定,防备,抗拒,以及绝情。 岑舸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被安溪打过的脸,愈发的觉得她向安溪求和这件事,除了自找难堪以外,毫无意义。 她可是天之娇女,手里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走到哪里不是被吹着捧着。 她何必要在安溪面前一次次的伏低做小? 岑舸立即要走。 就像2021年6月,她去国外找安溪,却看到安溪与曲铮亲密相依,她转身便走时一样。 不过一个女人。 没了又如何。 岑舸快步走向大门。 一步,两步停下。 没有安溪,她会如何这个问题的答案,岑舸其实早就清楚了。 她只是,从来不愿意承认。 小区药店。 导购员拿着手机,激动发微博:#师尊 最美艳红装反派#啊啊啊我刚刚看到林安溪本人了!!!本人看起来好清纯啊,而且好像在被什么人追求,两个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 配图是她刚偷拍到的几张模糊照片,画面并不清晰,无法确切辨认面目,大概看去,的确很像林安溪。 而与林安溪拉扯的对象,个子极高,穿着深色通勤装,模糊的像素也藏不住她那一身凌厉的精英气场。 这时热搜热度正在下降,已落至第十七位。 导购员发完微博,兴奋地刷新数次,却没能等到预期中的热烈反应,只有一个路人评论:照片这么糊,你确定这人就是红灵那个演员。 导购员刚要回复,突然收到一条私信。 有更清楚的照片吗,高价收,视频价格翻三倍。 导购本不想理,可下一秒她就收到一个66块转账。 删一下原博,好吗? 导购心思一转,收了66块,删掉原博,回复私信:要是有视频,你给多少钱? 对方:你真有吗? 导购抬头,看向药房门口的监控摄像头,回复说:我有监控。 第36章 安溪走出大楼,看到岑舸果真坐在小区凉椅上等她,坐姿端正优雅。小区灯光昏暗,照不清她的面色。 看起来,好像是在出神。 安溪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拿出演技,冷漠地走过去。 你要和我说什么? 路灯在安溪身后,光落下来,安溪的影子正好罩在岑舸身上。 岑舸睫毛动了一下,慢慢抬起眼。 也许是灯光太暗,她眸色黑沉得吓人,静默而隐忍地盯着安溪。 安溪心脏一跳,直觉岑舸有点不对劲。 她像一座突然收敛了压力的火山,所有汹涌情绪全埋在躯壳里,看似平稳沉静,眼底深处又满是将欲喷发的火光。 难道自己没让她上楼这件事,惹得岑舸动大气了? 不至于吧,之前骗她都没这么严重。 我其实没有什么话要和你说。岑舸开口,语调格外平静,我只是想见你。 为什么想见我?安溪发现自己比岑舸更平静,甚至有些厌倦。 从她回国以后,岑舸来找过她多少次了?连我想见你这样的话,都已说过两次。 安溪听够了,也拒绝够了。 岑舸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启声:如果我说,因为我爱你呢? 安溪觉得好笑,但她又笑不出来。 她垂下视线,盯视岑舸的眼睛,嗓音清晰:那你真的爱我吗? 岑舸回答不出来,她甚至连嘴唇都无法动一下。 她应该回答说爱的,而且要毫无犹豫的说出来。 可她就是难言出口。 那句回答,那个简短的字,犹如鱼刺,深深地梗在她心口,若要吐出来,必定划破肺腑,沾血裹肉。 要岑舸把真心袒/露出来给人看,等同于剥皮剖身,是要命的事情。 其实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爱过我。安溪先出声,甚至我宁愿你是没爱过我的,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如果你曾爱过,又怎么能那样自私又残忍的伤害我。 我在国外六年,你从未来找过我,现在我一回来,你就想让我回到你身边,再像当初那样丢弃尊严,狗一样讨好你,凭什么呢?我又不爱你了。 那句我不爱你了,让岑舸肩膀一颤。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不死心,但我们真的,再也不可能了。 安溪顿了顿,藏好喉咙里的颤音,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岑总,给你自己留点体面吧,别再来找我了。难听的话,我都说完了,下次你还来找我,我只有告你骚/扰了。 安溪转身离开。 可你曾经说过,岑舸突然开口,嗓音粗重失控,你说你永远爱我一个人,至死不渝,绝不变心。 人是会变的啊,岑总。安溪背对着岑舸,就算我们从未分开过,我也不可能永远爱你。至死不渝,不过是浓情蜜意时的谎言而已,你竟然相信,真是可笑。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29) 岑舸顿时哑口。 安溪又往前走。 那你欠我的一百万呢?岑舸慌不择言,只想留住安溪,你什么时候还? 安溪道:明天,明天我就让律师联系你的公司,一周之内,打款给你。 说完,她人便进了小区大楼,身影很快消失。 岑舸僵坐在位置上,思绪变得凝滞混乱。两秒后,那根强撑的理智之弦轰然断裂,怒火与无措如岩浆般喷发出来,轰得岑舸大脑一片空白,耳膜嗡嗡直响。 失控间,她似乎做了什么,但记不清了。 理智回归时,岑舸人在车上。 她坐在驾驶位置上,没系安全带,车的引擎已经启动,低低发出轰鸣。 脚尖与手指发出尖锐的疼痛。岑舸低眸看去,她右手中指和食指的指甲翻开了,指甲盖与皮肉分离,溢出鲜血,染红指尖。 岑舸想了许久,终于回忆起来,她刚刚,好像踹了安溪小区的凉椅,但指甲怎么受伤的,她记不起了。 在车里坐了几分钟,岑舸系上安全带,踩下油门,将车开离小区。 岑舸把车开回天胜玫瑰湾。 倒车进车库时,她操控不稳,车尾猛的怼在墙上,一声震耳巨响。 岑舸身体一颠,急忙踩下刹车。 车轮剧烈摩擦地面,拖着刺响声停住。 岑舸抓紧方向盘,没有回头看受损情况。 她想起2022年,安溪回国办婚酒那天,她开车追到酒宴餐厅外。 她原本计划阻止安溪与别人办这一场荒唐的假婚宴,却在餐厅门口,目睹安溪与曲铮,以及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三人甜蜜恩爱的场景。 岑舸一个分神,加速追尾了前面的重型货车。 整个车头都被撞得变形,安全气囊弹出,撞顶到岑舸胸口,她当时就失去了意识。 清醒后,岑舸调出餐厅门口的当日监控视频,看车祸时安溪的反应。 视频里,安回头看了,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便进了餐厅。 她并没关心那场追尾车祸。 安溪说,国外六年,她从未去找过她。 但并不是那样的。 她去找过,不止一次。 只是每次她找过去,看到的都是安溪与别人恩爱甜蜜的场景。她忍不住想,既然你离开我都能过得很好,那我为什么又不能自己过得很好呢? 分开就分开。她是岑舸,她不需要为任何人卑微妥协。 岑舸下车,进入电梯,上行。 顶层。 电梯门开,岑舸一步一晃,缓慢地走到那熟悉的门口。 输入密码,门锁叮的一声弹开。 岑舸走进去。 顶楼,楼层高耸,楼下灯光透不进来,天色昏黑,没有月光,客厅黑如浓墨,不见寸光。 岑舸站在幽黑的客厅里,静静不动。 墨汁般的黑暗包围过来,无声将她吞噬。 人是会变的啊,岑总。 就算我们从未分开过,我也不可能永远爱你。 至死不渝,不过是浓情蜜意时的谎言而已。 你竟然相信,真是可笑。 这几句话,重复着在岑舸脑中回响。 黑暗无声,而回忆仿若有声,字字清晰,历历在目。 2019年1月20日,星期天。大寒。 春节前夕。 岑儒小病初愈,在老宅调养。 他身体本就被掏空得厉害,一病更是隐疾勃发,气血亏空,记忆力与精神状况迅速下滑,外表看与过去无异,但脑力衰败,已经不能再像往日年轻时一样叱咤商场。 于是岑儒将岑舸召回老宅,准备和她谈谈回总公司的事。 岑儒这段时间住院,休养,全是苏梨玉前后照顾。苏梨玉的无限体贴与深情,让身体衰败的岑儒第一次产生了浪子回头的念头。 他决定解散他那些莺莺燕燕,好好和苏梨玉过正常夫妻的日子。 于是在苏梨玉给岑儒送补茶进书房时,岑儒对她说:以后你不必再帮我照顾那些女人了,我现在也玩够了,往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吧。 岑儒说这句话的时候,岑舸刚好到书房外。 她听到了苏梨玉的回答。 阿儒,你为什么要这样呢?苏梨玉说话时调子软软的,含情带嗔,仿佛情人低语,你这样,反而让我觉得没意思了。 岑儒不解:什么意思,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是呀,但得到以后,不就是没意思了吗?苏梨玉温软道,这段时间你对我的态度温柔了好多,我刚开始的确很开心,可现在我觉得无趣。有些东西啊,得到了,也就那样了。 以前我觉得我对你的爱,永远也不会变,现在我知道我理解错了,再美好的东西,一旦得到,就会腻烦。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苏梨玉含笑的声音里逐渐带上嘲意,你不如一直不要理我,你一理我,我反而觉得你廉价了。 2019年,距岑舸与安溪结婚已经半年。 那时岑舸与安溪的感情很稳定,稳定到令人腻烦。 从老宅出来,天色突变,下起了细雨。 岑舸自己开车回家。路上她多次走神,一直在想苏梨玉和岑儒之间的那场对话。 临近小区,岑舸看了眼手机,看到安溪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我想吃舒芙蕾松饼,你忙完后给我带一个回来好不好? 岑舸回:好。要什么味道? 回完消息,岑舸掉头,往附近的甜品店开去。 四分钟后,她抵达甜品店,再看手机,安溪还没有回复。 岑舸耐着心等了五分钟,安溪那边才回:草莓的! 岑舸看完短信就扔了手机。最近安溪总是这样,断断续续的回她消息,明明以前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是秒回的。 雨还在下,隆冬时节,天气正寒。雨丝里仿佛夹着冰,落在肌肤上,刺骨的冷。 岑舸没带伞,她淋着雨穿过马路,进入甜品店。 草莓舒芙蕾已售罄,店里也没有多余草莓,只能更换口味。 岑舸打电话给安溪,但无人接听,连着打了两次,安溪终于接了。 我刚拿快递去了,才到家,怎么啦? 岑舸压着心里的情绪,平静道:草莓卖光了,你要换其他味道吗? 安溪道:那就抹茶的吧。 好。 舒芙蕾要现做,岑舸等了十多分钟才拿到。 她拎着蛋糕盒子回到车前,赫然瞧见车窗上明晃晃的贴着一张罚单。 岑舸心里腾的一下烧起火气,她忍耐着扯下罚单。 到家。 安溪缩在沙发里,正热火朝天的玩着手游。 回来了?她探头冲岑舸招呼了一声,马上又着急的看手机,今天怎么这么早?才六点。 岑舸平时工作忙,一般到家都八点以后。 岑舸不太想说话,她把蛋糕放在茶几上,看了一眼安溪。 安溪紧张地操作游戏人物,过了最激烈的部分,才抽空看向岑舸:怎么了,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岑舸:没有,我先去洗澡。 她洗完澡出来,蛋糕已经打开,只吃了一小半。 安溪站在厨房门口,告诉做饭阿姨今天想吃什么。 岑舸顿了顿,想起她与安溪刚结婚那两个月。 那时候每晚安溪都亲自下厨,给岑舸做晚餐和各种宵夜。后来岑舸觉得没必要麻烦,就让安溪交给保姆。安溪刚开始说没关系,后来还是慢慢不自己动手了。 所以上次安溪给岑舸做夜宵,是半个月之前。 岑舸看着安溪的背影,想起苏梨玉那一句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她和安溪的关系,在这婚后七个月间,的确是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安溪和她相处时越来越随意,也越来越随便。 苏梨玉说,不论多么美好的东西,得到就会腻烦。 而苏梨玉本人,就是最大的证明。她爱岑儒爱得疯魔,却在得到后的短短半月间,陡然变心。 那安溪呢,她是不是也觉得,有些东西,得到了,也就那样了? 安溪和阿姨说完话,回头瞧见岑舸。 阿珂。她走过来,你哪里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 岑舸道:有点累。 那你去休息会?吃饭还得等一会。安溪挽着岑舸手臂,你这几天天天晚上加班,都没好好睡过觉。 岑舸由着安溪带她上楼,转身之际,她看到那个才动了几口的舒芙蕾。 蛋糕不合口味吗?岑舸问。 也没有,安溪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吃起来有点腻。 安溪推开卧室门,点上助眠香薰,同时絮叨说道:对了,今天我网上认识的那个朋友寄来了礼物,是她亲手做的玫瑰姜茶。 安溪语调兴奋,刚你给我打电话,我就是去拿礼物了。我试过味道了,超好喝,一点都不辣。 岑舸坐在床边,勉强回了个嗯。 安溪:你说我回一个什么礼物好?她都是自己做的,我是不是也该回一个手工的?蜂蜜柠檬茶怎么样?家里正好有剩的野生蜂蜜。 岑舸看着安溪:你会做吗? 安溪道:会吧,挺简单的,我妈做过。 安溪坐到岑舸旁边,跃跃欲试道:我觉得我能做出来,一会我打电话问问我妈,然后明天就去买柠檬,做好就能寄过去了。 岑舸默然移开视线。 安溪还没给她做过蜂蜜柠檬,但现在她要给陌生人做。 岑舸想起安溪刚刚评价她带回来的蛋糕的那句话有点腻。 再美好的东西,得到就会腻烦。 岑舸闭上眼:我累了,想睡会,你出去吧。 她闭着眼,不知道安溪的表情,只感觉安溪似乎看了她一会,随后便说:好,那你先先睡会,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安溪离开后,岑舸决定了离婚。她不能让安溪以为自己得到了,容易失去的东西,人才会珍惜。 这就是岑舸离婚的理由。 不能言说,也无法言说。 因为这理由卑劣,自私,阴暗,并且扭曲。 回忆中断,岑舸重回黑暗。 她看着漆黑空旷的客厅,突然笑起来。 可她现在才知道,当初的苏梨玉,其实没变,当初的安溪,也没有变。 是她自以为是,把安溪推开了。 啪岑舸打开客厅灯。 光芒照亮四周,显出屋内与八年前一模一样的装修布置。 当初安溪命人将屋内所有的东西搬空,后来岑舸废了无数心力,将那些丢掉的家具一一找回,把屋子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可是,这间屋子,这一切,根本没有办法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岑舸扶着沙发坐下,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枚银色婚戒。这是安溪最后留在屋里的东西。 她将戒指放在掌心,低头看着,从来挺直的脊背一寸寸弯曲下去,头颅深深低垂,直到脸庞贴入掌心。 一声压抑的泣音,忽而从岑舸紧捂面庞的指缝间钻出,散在安静空旷的屋子里,幻觉一般轻细,转而无声。 第37章 10月2日。 安溪联系好律师,到岑舸公司,处理还钱的事。安溪说到做到,要还岑舸两百万。 岑舸拒收,第二天还拒绝接见安溪派去的律师。 于是隔天安溪就去二手车交易市场,花三百万,以岑舸的名义买下一辆二手跑车。 她把车钥匙,以及当初岑舸送的那块天价表,一起装进一个礼物盒子里,附带一张留言的明信片,让律师转交给岑舸。 律师带着礼物,终于再次见到了岑总。 这是林安溪女士托我交给您的。律师把礼物盒子递过去道,她说您不收现金,那就换等值的礼物。 岑舸理智上明白里面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她仍旧无法压制内心的好奇与期待。 岑舸打开盒子。 里面放着一把车钥匙,一块女士手表,以及一张明信片。 停顿许久,岑舸缓慢地拿起明信片,翻转,阅读背后的文字。 这是我欠你的钱,现在还你。从此往后,你我纠葛两清,再无瓜葛。 岑舸瞬间狠狠揉皱了明信片。 律师这时候再开口:林安溪女士还说 他话音刚起,岑舸猛然一抬眼睑,沉戾锐利的狠狠盯着律师。 律师被她看得后背发寒,咬着牙坚持说:林安溪女士还说,该还您的都还了,她不欠您什么了,请您以后不要再打扰她。 冒死说完,律师赶紧溜。 我要是不呢?偏偏岑舸的声音追着律师后背响起,她又要怎样? 律师停下脚步。 安溪有料到岑舸的反应,也有交代律师要怎么回话。 安溪交代说,如果岑舸明显表示她就是不放弃,那下次岑舸再找上来,安溪就会把她下贱的样子录下来,然后在岑舸公司里公屏播放,给全公司的人看她犯贱的样子。 但面对着岑舸那一身阴沉狠辣的气势,律师哪里敢不要命的说原话。 他委婉说:那林安溪女士也不会客气的。 岑舸冷笑:你告诉她,我等她的不客气。 律师没胆子多答话,赶紧溜了。 律师一走,岑舸就将那个礼物盒子狠狠扫到地上。 哗啦盒子砸地。 里面的车钥匙,手表,以及压在下面的购车合同,□□等等全都摔了出来。 车钥匙甚至还在光滑地板上滑行半米,最后撞到墙壁,发出一声叮响。 岑舸这时才注意到,那车的标志很眼熟。 六年多以前,她买过同一品牌的跑车,送给一个名叫李慕子的女明星。 岑舸隐约里发现什么,急忙捡起地上的购车合同,细看车的型号,果然和六年前她送李慕子的车是同款同色。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30) 当年离婚时,安溪只要了六百万离婚费,而岑舸给李慕子买车,也刚好是六百万。 现在安溪要决裂,又买来一辆同款二手车送她,为什么? 安溪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这辆车? 岑舸一点点攥紧合同,心跳紧张地加速。 是不是因为安溪放不下? 这车是岑舸给出轨对象买的,虽然时过六年,但安溪仍在介怀。 那她要是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了,安溪是不是就可以慢慢原谅她了? 岑舸顿时看到了希望。 她觉得就是如此。 而她过去实际上并没有出轨,也没碰过别的人,这些事情,她都能一一解释清楚。 等安溪了解了真相,也一定会再给她机会。 《师尊》播出后的反响不错,于是知名真人秀综艺《冲吧少年》邀请《师尊》的两位主演参加录制,安溪和另一个配角也被各自公司顺带给塞了上去。 录制时间很紧,就在10月7日,地点在另一个一线城市,安溪在6号便要出发过去。 《冲吧少年》是热度和口碑都不错的周播综艺,和其他综艺一样,它也有写好的剧本,每一场游戏环节的输赢,重点转折,嘉宾出现的位置,时间全都有提前的安排。 安溪在综艺里与《师尊》里师尊的扮演者向楠,以及另外两位主持人一组,一路游戏闯关,最终积分还是输给了另外两组。 于是最后的撕名牌环节里,因为积分最低,安溪要接受惩罚,左脚不能落地行走,移动只能让队友向楠背。 最后环节正式录制开始后,向楠在安溪面前蹲下身:上来吧,我背你。 安溪有点犹豫。她和向楠虽然一起拍了几个月戏,但并不熟悉,只是点头之交。现在要让安溪亲密地趴在向楠背上,安溪心里有些排斥。 这超过了她能接受的社交距离。 干嘛?没等到安溪上来,向楠回头看她,脸上带着玩笑,怕我背不起你啊? 她五官大方明媚,有种英气又端庄的美,笑起来时眼尾轻勾,明丽里又带了一点成熟的妩媚。 没有,安溪挣扎着伸手,搭在向楠肩上,还说了一句,但我真的挺重的。 向楠笑了一声,直接将安溪捞到背上,利落起身。 她动作太快,安溪身体瞬间腾空,下意识搂紧向楠的肩膀,往她背上趴紧。 这个亲密的姿态让安溪又紧张又不适,她看了看跟拍导演的镜头,默默在心里催眠自己,这也是演戏。 不必较真,就是演戏。 安溪深呼吸了两口,平静下来,刚要就和向楠说话,就听她闷笑道:我怎么感觉你特别紧张。 安溪道:是有一点,毕竟你是师尊嘛,我怕你一会放大招弄死我。 剧里的红灵就是死在师尊手里。 向楠一笑:但现在我们是队友,我可得好好保护你。 她说这话时语气轻松,是朋友间的玩笑口气,可她偏过脸递给安溪的笑容里,又带着一点暧昧。 安溪默默挺起背,让胸口和向楠后背拉开距离,面上也笑道:谢谢师尊,那我就靠你了。 按照剧本,向楠会背着安溪在楼梯间里遇见游戏敌方,然后被追得连蹿三层楼,中间耍赖撒泼求敌方放她们一马,制造无数笑点。 原计划,向楠跑完三层楼,冲进走廊,便会有同队友的两个主持人过来支援,但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向楠背着安溪跑出去,走廊上空无一人。 站住!背后追来敌方主,也是《师尊》的另一个主演,既向楠的官配cp,赖薇。 向楠没办法,硬着头皮往前跑。 站住!赖薇几步跑过来,拉住向楠手臂,拦在她身前,得意道,我抓到你们了! 说完她就要横手来撕向楠后背的名牌。 薇薇!薇薇!向楠急忙背着安溪原地转,你手下留情,我背上有人,有本事你让我 话没说完,向楠忽然背上一轻,接着后颈下方被人蹬了一脚,身上也彻底轻松,不见负重。 同时跟拍的导演和工作人员发出一声惊叹。 向楠惊愣回头,背上空空如也,安溪人竟然不见了。 赖薇也懵住了。 两人用目光找了一圈,最后视线上移,赫然看到安溪蹲在天花板下方的装饰通气管上。 安溪一看到这粗重结实的金属通气管,立刻想到避开战场,缓解向楠压力的办法。她在向楠背上,一撑身就能够到通气管,借力一撑,轻轻松松便翻了上去。 你怎么上去的?赖薇震惊。她个子不高,伸长手臂跳起来也碰不到通气管。 安溪蹲着,低头,看着向楠抱歉道:我踩了她一脚,跳上来的。 向楠立马摸后颈,她的确感觉自己被蹬了一下,但力气很轻,猫一样。 牛/逼啊。向楠感叹。 赖薇仰头道:可你这样,我们怎么玩下去? 安溪一想也是,剧本里写明了,她是必须要输的,而且还是输在赖薇手里,站在这么有优势的位置上,就不好输了。 但她也不能就这样下去,这个综艺虽然有剧本,但细节可以自己发挥。 那你和向楠猜拳,你要是赢了我就下来。 赖薇气哼哼地骂了安溪一句无赖,但还是依言和向楠进行了猜拳。 她赢了。 我赢了,你快下来! 好。 安溪起了一点身,准备跳,但是好像太高了。 两米多的高度,又是硬地板,可能会受伤。 安溪重新蹲下,咬了咬唇,小心又很真诚道:那个我好像下不来了,太高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跟拍的摄像导演噗嗤就笑了。 向楠也笑道:那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凳子来? 安溪重新估计了一下距离和通气管的粗度,摇头:好像也不用。 她双手抱着通气管,腿一放,身体吊下来,荡了半圈,再松手,脚尖轻盈落地,十分潇洒。 附近的工作人员又是一阵佩服的惊呼。 而赖薇趁机扑来,要撕下安溪,却被向楠阻止,三人一番激烈斗争,几经波折,终于撕掉安溪名牌。 录制结束,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四点半。 安溪收拾好东西,离开前拍摄大楼前,先去办公室和总导演打招呼。 没想到在门口碰见了出来的向楠。 安溪,你也来找导演吗?向楠笑道,他们都在里面。 安溪道:好,我去打个招呼。 向楠展唇道:行,那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联系啊。 她越过安溪,走了两步,又回头,灿声道:对了,今天和你合作很愉快。 安溪礼貌道:我也是,谢谢你今天背我那么久。 向楠挥挥手,快步走了。 离开拍摄大楼,向楠进入自己的保姆车。 助理立马递给她一瓶拧开了的冰水。 向楠接过来,喝了两口。 她拿出手机随意刷着微博,脸上完全没了笑,语气阴沉无力地问:你和林安溪的助理聊出什么了吗? 助理摇摇头:嘴巴太紧了,关于林安溪和那个金主的事情,她一个字也不说。 向楠捏着塑料瓶,表情阴沉。 助理小声说:楠姐,我看我们还是别搞安溪了,万一她真有了不得的后台,那我们不是踢到铁板了吗? 向楠猛地一甩手,将矿泉水瓶砸在助理身上,里面的冰水哗啦啦洒了助理一身。 助理仓皇接住水瓶,闭紧嘴巴不敢再说话。 今天在综艺上,你没看到吗?这个女人还在处处压我风头,《异虫》那部电影本来也是我的。向楠阴着脸,明年她要上一部缉毒剧,我也有一部警匪剧。她明年可能还要压着我,我现在不搞她,难道要看着她踩着我起势吗?圈里一年也能红几个人,要是由着她红了,那我呢? 助理不敢接话。 向楠又道:你去找几个营销号,写通稿说赖薇在《冲吧少年》综艺里摆架子,黑脸呵斥工作人员,然后在这几篇稿子里隐藏着黑几句林安溪,看看反应,看她是不是真有那么硬的后台。 这个黑料在当天晚上就曝了出来。 #赖薇 黑脸#这个热搜很快爬上来,而各方路人在观看八卦时细致入微,发现其中暗藏玄机。 比如这句:林安溪因为玩游戏表现太过,被向薇质疑抢戏,最后不得不假装崴脚,让人背着录完全程。 没想到这个林安溪也很婊啊,又抢戏又演戏,还让人背着录综艺。 没看出来啊,林安溪竟然这种人。 可惜了红灵那么好的角色。 这个热搜一出来,曲幽工作室就发现了不对劲,一边联系公关处理,一边给安溪打电话,问她录制综艺的时候有没有得罪人。 这时安溪回北城的飞机刚落地不久,她正在去拍杂志照的路上。 接到电话,安溪仔细回想了一遍。 整个录制过程里,她并没有和人闹矛盾啊,做什么都很配合,也没抢戏除了爬通气管那一段。 难道是赖薇。 安溪并不确定,便把爬通气管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剩下的让更有经验的经纪人判断。 经纪人听完后没明着说什么,只叮嘱安溪:圈里的人都阴险,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以后不论是拍戏还是录综艺,都千万注意,什么话柄错处,都别让人抓到,不然就是□□烦。 安溪乖乖应下。 晚上十点,安溪拍完杂志照,工作室的艺人专用车送她回家。 安溪这两天飞外地拍了一天一夜综艺,回来又拍照片,熬了四十八个小时没睡,现在一坐下,脑袋就一阵阵的搅疼。 又困又累。 她在在车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忽然感觉到车停了,安溪从困顿里挣扎着清醒。 到了吗?她坐直身,懵懂地拿起包。 小助理表情奇怪地看了一眼安溪,低声说:到公司了。 安溪一愣:为什么来公司? 小助理避开安溪的目光:好像是有什么事,让你去八楼会议室。 安溪心里一凛,意识到她可能有麻烦了。 也许和热搜有关,也许是其他事。 安溪绷着心弦,上八楼,推开会议室门。 晚上十点,夜色深沉,城市灯火璀璨。 安溪进入会议室,先看到的就是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 视线一转,她再看到了那个让她大晚上来公司见面的人。 岑舸。 安溪只觉得疲惫无比,头疼也更加厉害了。 你又想做什么? 岑舸将安溪送她的车钥匙轻轻放在会议桌上:关于这辆车的事,我可以解释。 她向安溪走近,低眉垂眸,神情认真而深情:当初我买那辆车给李慕子,是因为 你知道我为什么忘不了这辆车吗?安溪打断她。 岑舸脚步微顿。 安溪反而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悲痛又尖锐:因为我车祸,流产,独自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你在陪别人买车。岑舸,你和我的孩子,化成血水死掉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第38章 安溪流产的时候,岑舸在干什么? 岑舸回到车里,无力地靠着车座椅,合上双眼。 那个孩子,岑舸本就不想要的,完全不想。她想要只有安溪,只是安溪一个。 安溪要那个孩子的初衷,也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出于想挽留她们的婚姻关系。 那时安溪偏执于那一纸证书,而岑舸偏执于切断那一纸关系。 岑舸想要的不是感情变质了的婚姻,而是爱情。她要安溪所有的关注和感情,她要的是安溪生活里的唯一重要。 孩子没了这件事,对于岑舸来说,其实并没有遗憾。 岑舸闭上眼,回想那两年她对安溪做过的所有事。 那一件件冷漠绝情的事情,只用自私来解释,根本不足够。 她害怕长久与安溪相处,会导致安溪对她的情感变质,就像世界上所有的夫妻一样,随着婚姻年限增加,爱情逐渐变质,变成混合着习惯,依赖,与厌烦的亲情。 所以她要推开安溪,想用危机感刺激安溪,去维持她对自己的极端情感。 而当她一次次拒绝安溪,安溪却摒弃一切,对她纠缠不休的时候,岑舸又阴暗的感觉到了满足。 她是如此的过分,而安溪又是如此的爱她,以至于能包容她的所有残忍。 她多爱她啊。 如果在那时候去剖开岑舸内心最隐秘之处,那外人将看到的,不仅仅是岑舸人性里的自私,还有极其扭曲而黑暗的贪婪。 她贪婪于吞噬安溪的尊严,自我,与人生,从而获得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安溪是真的只爱她。 她就是如此丑陋。 是她自己一手促使她与安溪的关系变成如今这样,是她自己,亲手把安溪推开,是她自食恶果,又逃避着不肯承认,还一昧自信的以为,安溪会永远爱她,永远原谅她。 哪怕她们中间隔着安溪母亲的命。 现在她一次次被打脸,被拒绝,不得不重新审视她与安溪的关系。 回看过往,剖开面具,那个被迫暴/露出来的自己,不仅自私卑劣,还丑恶不堪。 都是她自作自受。 安溪出国那六年,岑舸不止一次去找过安溪,也不止一次,在夜深人静时,疯狂思念安溪。 可她到底改不了骨子里的自私,她不愿意放弃尊严,放弃那副在安溪面前装了十几年的高傲架子,她宁愿忍耐。 她自欺欺人的相信,安溪是绝对爱她的,安溪也是下贱的,所以安溪以后一定会回来的。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31) 到时候,她只要适当示弱求和,安溪就一定可以回来。 从六年前离婚至今,岑舸一直,一直是这样想的。 安溪会回来的。 岑舸闭上眼,想起她离开会议室时,安溪说的那句话。 我孩子一条命,我母亲一条命,你想要我回到你身边,就先把这两条命,还给我。 岑舸低低地嘲笑出声,人命关天,她能用什么去还? 她越笑越大声。 前座的总助奇怪,回头一看。岑舸哪里是在笑,分明是在哭。 赖薇的黑热搜很快消失在排行榜上,几个带头的营销号,也各自删除了那些含糊其辞的泼脏水微博。 所有黑料消失得干干净净,路人纷纷猜测,这个赖薇恐怕背景不俗,不然做不到这么干净的删料。 赖薇只是个刚起来一点名声的小明星,上热搜下热搜都没引起太大动静,路人多有猜测,但又很快被其他事吸引注意力,不再讨论。 其实整个热搜事件,最懵逼的人,就是赖薇。 莫名其妙被黑,公司也反应迟缓,没有要花钱降热度的意向,她正气愤呢,热搜突然就消失了。 消失得无比干净,搜关联词也搜不出明确内容。 赖薇很清楚她自己是没这个本事的,能有这么大资本的,只有林安溪。 赖薇和林安溪同剧组拍过戏,知道她有个背景了得的前妻。这个前妻为了追回林安溪,花了上亿投资《师尊》这部网剧。 这次赖薇的黑料里,正好顺带提了一嘴林安溪,估计就是这顺便一句,惹到了林安溪,所以整个热搜都消失了。 另一边,向楠一直关注着这条热搜的动静,看到热搜词条全面消失,她心里一沉,知道自己以后不能再动安溪了。 《师尊》这部网剧从播出开始,热度一路上飘,不出意外,她和赖薇都能借此小火。 可现在安溪即将成为那个意外。 网民的注意力是有限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只能关注一部分事和一部分人,有人火起来,就一定会有人被压下去。 现在向楠和赖薇,就有可能成为被压下去的其中之一。 向楠很不甘心,《师尊》是她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机会。她的下部剧是刑侦剧,剧本质量中下,是很难有水花的剧,要是她现在能火起来,明年刑侦局播出,还能带一点动静。 若是她现在没能火起来,那明年必扑。 向楠恨得咬牙,又无可奈何,她背后没有资本撑腰,凡事只能靠自己。 正气愤不甘,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有陌生号码来电。 向楠心情不好,挂掉不接。 下一秒,电话重复响起,大有不依不饶之势。 向楠忍着火气,温声接通电话。 那边传来说话声:你想搞林安溪对吗,我们可以合作。 安溪完全忘了热搜这回事。 昨晚在公司里和岑舸见面之后,安溪就更加坚定了与曲幽工作室解约的决心。 岑舸能出现在曲幽公司会议室,足够说明她与岑舸私下里一定有合作。 解约这事安溪没经验,于是联系了白郁舟,她在圈里混了十几年,什么风浪都见过。 白郁舟直接让安溪去她家里找她。 安溪想到她平时大胆放/荡的举止,有点犹豫。 白郁舟回她信息:怎么不说话,你该不会是在想我是不是要在家里非礼你吧? 安溪还真是这样想的。 白郁舟:你快醒醒吧,我们是父女啊。 安溪:你滚。 白郁舟:你来不来,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改口真快。 安溪回道:我来。 安溪和白郁舟约在第二天中午。 白郁舟给安溪发来一个在步行街路口的定位,她让安溪在那里等,她到时候开车来接。 安溪问她为什么不直接去她家,白郁舟回说有点不方便,见面再解释。 安溪信了。 结果她去才知道,压根不是什么不方便,而是白郁舟要在路口的超市大采购,让安溪去给她做免费劳力,搬东西。 安溪: 白郁舟买了整整四大口袋,她和安溪一人拽俩,从车库一路艰难坎坷的拖回家。 白郁舟家并不大,是很普通的两室一厅,客厅和阳台很宽敞。但宽敞的阳台上空落落的,只有一套藤编桌椅,以及两盆半死不活的绿植。 屋子装修精致漂亮,可里面除了设计师留下的装饰品,没有其他的个人添置物。 像套样板间。 你不常住这里吗?安溪参观完屋子,感觉家里都没什么东西。 白郁舟拖着袋子进厨房。 没有,不拍戏的时候我都住这里。 安溪:所以这里是你真的家,而不是偶尔落脚的地方? 白郁舟拉开冰箱门,往里面放东西。 是啊,这里是就是我唯一的家。不过我在市中心还有套四十坪的房子,买来保值的。她道,这两套房子就是我混了十几年的全部家当。 安溪一愣。 白郁舟虽然不火,但艺人酬劳并不低,她进圈十几年了,怎么会才赚这么一点钱? 白郁舟似乎明白安溪的疑惑,解释说:还有很多钱都花在营销和公关上了,我黑料太多,一有人搞我,我就得花大量的钱去洗白。没办法的事,不洗我就会接不到新戏。 安溪道:你公司不处理吗? 白郁舟一笑:你以为娱乐公司是做慈善的吗?我又不像你,背后有人罩,公司做事尽心尽力。 她既然提到了公司,安溪顺着便说:我打算和曲幽工作室解约,我过来就是想听听你意见。我之前让律师看过我和工作室的合同了,律师说我解约很麻烦,全看工作室的意思。 白郁舟奇怪道:你干嘛要解约,曲幽工作室给你的资源不是很好吗? 安溪走到厨房门口,依着门框:我和曲幽关系挺复杂的。 安溪把她和曲家的事情说了,然后道:眠眠现在和曲幽关系越来越好,我再留在曲家很尴尬,所以打算解约离开。 白郁舟收拾完了东西,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分给安溪一瓶。 你有多少存款? 安溪交了底,实话道:六百多万。 白郁舟:你接了两部戏,赚了多少钱? 一百多万。 那你的存款不够赔,赔完以后签新公司,新公司未必还会给你这么好的资源,你还不如就留在曲幽工作室,然后把你的钱拿去买房。白郁舟道,你以后要从曲铮家搬出来对吧,自己没房就没有归属感。 但我要是不离开曲幽工作室,我就没办法彻底摆脱我前妻。安溪补充信息说,我刚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发现曲幽工作室和我前妻有关系。 白郁舟道:其实我觉得这挺好的,有大佬罩你,你以后才能顺风顺水,不然一路上到处都是黑你踩你的人。 安溪不愿意:可 你别顾虑那么多。白郁舟和安溪碰了一下酒瓶,挣钱要紧,那才是你的底气。 安溪心里明白白郁舟的话有道理,但她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她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岑舸了。 曲幽可以忽略,但岑舸不可以。 白郁舟看她这幅表情,也摆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但凡你之前和你大佬前妻离婚的时候,多要两个零的钱,你也现在也不会这样。 白郁舟撇着嘴摇头,真是想不通你怎么嫁了一次豪门,还能这么穷。 安溪凉凉道:因为我当初蠢啊。 白郁舟收拾完买回来的东西,炒了一桌子家常菜,手艺算不上出挑,但菜里满满的烟火气,吃得安溪眼眶发酸。 她想起了母亲炒的菜。 白郁舟和安溪在饭桌上聊了不少圈内秘闻和潜规则。她帮安溪仔细分析了利弊,最后还是建议安溪就留在曲幽工作室。 别的不说,资源和分成待遇上,曲幽工作室一点也没有亏待安溪,换到别家公司,合同一样坑,待遇还不会一样好。 至于岑舸还是赚钱更要紧。 和白郁舟见面完以后,安溪暂时放下了解约的念头,开始看房。 2021年的时候,她一时冲动,回国卖掉了家里的两套房,现在回看,悔不当初。 六年过去,房价翻倍,物价上涨,安溪要再买回来,得花超过两倍的钱。 肉疼死她了。 转来转去,看房看了一个星期,安溪最后买到了和白郁舟同小区的两室一厅。 在安溪的经济范围内,只有这里的地段,价格,以及安保私密性最合适。 《师尊》播出的第三周,综艺《冲吧少年》也网播了。 综艺播完,曲幽工作室立马给安溪爬通风管那段视频买了热搜。 这段视频里,安溪翻上通风管的动作利落得赏心悦目,蹲在通风管上说话时又表情呆萌,自然可爱,最后抱着通风管跃下时,动作又潇洒飒气,个人风格十分独特。 最重要的事,这段视频里笑点与看点共存,很能吸引路人流量。 安溪不仅涨了一波粉,还狠狠刷了一把脸。 晚上安溪按照工作室吩咐,发布了一条新微博。 刚发出去一分钟,点赞评论就破百,热度前所未有。 安溪挑选评论回复。 她看到其中一条:小安溪你好可爱啊,超少女! 安溪回她:我不是少女,我马上三十一了。 粉丝:???!!! 粉丝2:姐姐我可以!! 第39章 安溪第一次正式上综艺的效果不错,路人观感很好。 她在综艺里不抢戏不做作,但到她表现的时候不遗余力,认真努力,反应自然又带有笑点,关键长得还好看。 工作室那边紧抓热点,给安溪安排了第二个综艺。 这个综艺名叫《我的小家园》,是一个展示自给自足的隔绝生活的治愈类型慢综艺,录制地点在国外的一个偏远海岛上,远离城市喧嚣,便于寻找内心平静。 安溪将作为飞行嘉宾参与第三期录制。 《师尊》播出的第四周,剧情步入高潮,网络热度和讨论量也空前的高,当晚连上三个热搜。 这三个热搜,一个与安溪间接相关,另一个与她直接相关。 安溪微博又大大涨了一波粉,加上工作室暗中买的僵尸粉,明面上看着已有两百万粉丝。 当晚综艺《我的小家园》便宣布了安溪即将作为第三期飞行嘉宾,参与录制的消息,安溪的粉丝与路人粉纷纷点赞留言,表示期待。 11月2日,安溪飞往国外的录制《我的小家园》。 她抵达渡口,乘船去往录制的花生岛时已是傍晚六点。 天色微黑,夕阳落沉,晚霞恢弘壮丽,天空与海面皆是一片绚烂的橙红色。 安溪晕船,对着这绚丽的景色也无暇欣赏,扶着甲板栏杆,竭力忍耐晕船的恶心感。 摄像头跟在她身后,来接她的导演在一旁问:这边的夕阳是不是特别漂亮? 安溪头发被海风吹得乱飞,刘海全都扬起,露出她巴掌大的盈白小脸。 我安溪皱着脸,难受道,我现在晕船,想吐。 导演好笑:你怎么不早说,我们有晕船贴。 导演忙让助理去拿药,大家一通翻找准备,刚拿出晕船贴,有人便来通知:到了啊,准备下船了! 安溪捧着刚到手的晕船贴: 《我的小家园》一共四个固定嘉宾,两男两女,关系类似家长带着一对儿女过隐居生活,飞行嘉宾则是客人。 安溪到时正好饭点,行李一放下就被带着帮忙生火做饭。 这个综艺体现的是自给自足式田园生活,菜从菜园子里摘,火要自己生,连米饭都得用柴火煮。安溪刚到就帮忙,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无意间反而制造了不少笑点。 吃完饭,休息了片刻,安溪又被叫去吃夜宵。 他们就在小屋的堂屋里搭了个电烧烤架,烤一些素菜下啤酒。 喝了一巡酒,话题慢慢展开,不知道怎么聊到了感情和婚姻上。 节目里四个固定嘉宾,一个热恋,一个新婚燕尔,另外两个都离异,离异的正好是两位家长。 其中女性家长名叫桂姐,性格爽直利落,她玩笑着让刚结婚的蓓蓓好好珍惜这段新婚时光,过两年婚姻里就只剩下折磨了。 蓓蓓是综艺里的固定女嘉宾,刚结婚三个月,为人大咧,待人热情。 她并不认同两位长辈的话,还带着一点小炫耀道:我觉得结婚很好啊,我现在感觉很幸福。 桂姐道:那是因为现在你们还能包容彼此的小缺点,等这些看着细微的摩擦累积到一个度的时候,你们就会开始吵架了。 蓓蓓道:我和我妻子从来不吵架,我们包容度都很好,我接受她的所有的缺点。 桂姐笑而不语,一脸你以后就知道了的表情。 过了片刻,桂姐又说:你们知道我和我老公为什么离婚吗?因为烧开水。 众人一脸疑惑。 桂姐道:我早上习惯喝茶,也不讲究水温,就用沸水泡。有天我让老公帮我烧热水,但他没烧开就给我带过来了,那水的温度最多九十度,我问他是不是又没把水烧开,他让我将就一下得了,于是我们大吵了一架,第二天就离了婚。 这就离婚了,几个年轻小辈觉得这理由不可思议。 女长辈道:这婚后生活,就像两块石头滚在一起摩擦,你撞我我撞你,期间所有的伪装和面具都会被撞掉,而最后这两块石头,要么在摩擦里混合成一块乱石,要么撞成两半,分道扬镳。 大家对此一番讨论,最后话锋一转,落在安溪身上,问起她的个人问题。 这场夜谈大家都十分坦诚,不绕弯子也不隐瞒秘密,安溪心理放松,也诚实道:我应该会单身一辈子,不谈恋爱,也不结婚。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32) 桂姐问她:为什么,受过情伤吗? 安溪为了上节目,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此刻她坐在地板上,支起一条腿,抱着膝盖,乌黑长发披在后背上,面庞细白,眉目明媚,气质干净又少女,有种脱离尘世的清新温和。 我结过一次婚,和我从小就暗恋的人,我在那段感情里付出了很多,但最后还是离了,现在再让我对人付出感情,我已经做不到了。 蓓蓓好奇问安溪:为什么离婚? 安溪抱着膝盖,伸出手指拨了拨地板上的啤酒罐:她说腻烦我了,所以出轨,找了别的女人。 蓓蓓怒骂:啧,渣滓! 安溪一笑,眉眼弯起:是啊,她是个人渣。不过也怪我当初太下贱,爱她爱到愿意当舔狗,结果最后什么都没得到,算是自作自受。 桂姐道:我记得你资料上说你也是表演科班,但去年才出道,是不是和你那段婚姻有关系? 安溪点头:当初为了和她结婚,我放弃了进娱乐圈的机会,去年入圈也是阴差阳错,不然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回来演戏了。 桂姐道:我看过你的《师尊》,你很有天分,没早点进圈真是可惜了,要是你年轻十岁,再拍两部偶像剧,早就火了。 安溪笑笑:哪有那么容易 桂姐笃定:我看人准,你有红的命。 安溪摇摇头,不接这个话。 蓓蓓插话问:那你现在后悔吗? 安溪垂下眼帘,轻声说:当然后悔,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宵夜吃到了凌晨两点,散场收拾的时候,桂姐走到安溪身旁,看似无意的和安溪说:以前做过的事呢,别去想后悔,静静放下就好。人要往前走,就别总回头,太累了,轻松一点。 她拍了拍安溪的肩膀,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安溪心里一暖,感动道:嗯,谢谢。 第二天的录制内容是乘船出海钓鱼,只有安溪和蓓蓓出行。 钓鱼地点有些远,船要开二十分钟。 途中经过另一座岛屿,那岛面积不大,绿植却特别多,茂密青葱,远远看去就风光极好。绿树掩映间,一栋华丽精致的哥特式城堡高高耸出。 蓓蓓主动和安溪说明:那是私人岛屿,城堡也是私人修的,听说花了九年,今年刚建好,好像是叫玫瑰堡。 安溪仔细看了几眼,没放在心上。 钓鱼地点离那座岛不远,直线三千米距离,一抬头就能看到。 安溪钓鱼没经验,守了一个小时鱼竿,什么动静都没有。蓓蓓倒是钓起来一大一小两条鱼。 钓鱼期间交流不多,只盯着起伏不停的海面,思绪放空,人心也格外的静定。 摄制组计划钓两个小时鱼,眼看着快要顺利收工,老天爷突然翻脸,狂风骤起,乌云压顶,倾盆大雨哗啦啦的砸了下来。 风浪巨大,几乎要掀翻了节目组的小船,为了安全,节目组决定到那座私人岛屿上避险。 船靠岸后,大家纷纷上岸,找地方躲避暴雨和大风。 好不容易等到风雨平息,船又出了问题,引擎失灵,节目组重新调来船需要两个小时。 综艺录制期间,艺人不能带手机,蓓蓓无聊之下,拉着安溪四处乱逛。 转来转去,两人转到了那座玫瑰城堡的正门前。 缠绕着绿色藤蔓的大铁门紧紧闭合,缝隙间隐约可见内部花园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蓓蓓好奇,走到铁门前,透过缝隙往里看。 哇,里面全是玫瑰花。蓓蓓对着安溪使劲招手,你快来看,什么颜色都有! 安溪走近,还没来得及看两眼,铁门忽然蹬的一声,自动打开了。 门扇吱呀,敞出一条半米宽的入口。 蓓蓓惊愣道:什么意思,邀请我们进去玩吗? 安溪往里看了看:不知道 门虽然开了,但里面半个人影也没有。 安溪和蓓蓓在门口观望了半响,始终不见有人出来,也不知道要不要贸然进去。 最后蓓蓓一看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她们才能离开这座岛,于是壮着胆子,拉着安溪进去了。 花园里种满了各个品种和颜色的玫瑰,花簇被打理成各种形状的花圃,或者用架子搭成复杂精妙的景观造型。 蓓蓓看得连连惊叹,还发现不少开得极好的稀有品种玫瑰,只恨自己没带手机,不能拍几张照片留存。 两人只在花园里转了转,逛完了便打算告辞,没想到就在这时碰见从城堡楼里出来的女佣。 安溪脚步一停,立马要打招呼顺带解释,先听对面女佣惊讶地叫了一声:太太? 安溪:? 安溪转头去看蓓蓓,蓓蓓一脸你看我干什么的表情:不是叫我,我可买不起这么大的城堡。 安溪小声道:我也买不起啊 女佣惊喜走近:太太,您过来了度假吗?我马上就去给您收拾卧室。 安溪懵道:我不是你家太太,我不认识你。 女佣愣了愣,盯着安溪的脸仔细看了几秒:您不是?可您和画像长得一模一样啊。 安溪:什么画像? 女佣指向堡内大厅:里面的画像。 安溪再看这座城堡,刹那间想起岑舸曾经提说,她买了一座岛,难道就是这里? 这么巧吗? 您不信的话,同我去进去看看。女佣道,真的一模一样。 安溪后退:不用了,我不是你们太太,你认错人了。 安溪转身就走,蓓蓓两步追上来,满脸压不住的好奇和兴奋:你真不是她们太太吗?我看他们很笃定的样子。 安溪摇头:我不认识他们,而且说的是画像,可能只是长得像而已。 蓓蓓还想说两句,但见安溪神色冷漠阴沉,识相的收住了好奇心。 来接救的船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大家顺利撤离私人岛屿,回到录制节目的小岛上。 但玫瑰堡的事情打断了安溪平静的心情,她中午录制时一直走神。 桂姐见她状态不好,拿出自己偷偷带上岛来的咖啡豆,让安溪和蓓蓓做手磨咖啡,边喝边休息。 岛上没有咖啡机,也没有鲜牛奶,只能做美式。可一看到美式,安溪就想起岑舸。 那个女人喝咖啡一直是美式。 安溪不想喝,也不愿辜负桂姐的好意,强忍着喝了半杯。 吃完午饭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安溪独自在客房里待了一会,终于调整好状态,恢复正常录制。 第二天中午,安溪的录制结束。 她与大家拥抱告别,提着行李,独自走去渡口搭船。 但停在渡口的,并不是节目组的船,而是一艘陌生游艇。渡口上站着一个面熟的黑西装男人。 安溪远远便认出了男人身份,施岑舸的总助。 安溪瞬间压抑。 录制一结束,安溪身后就没了跟拍导演,这次录制也不能带助理,只有她一个人。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岛上,出行只能靠船,节目组不开船来,安溪就只有坐岑舸助理的游艇。 安溪想把手里的行李直接砸到总助的脸上。 林小姐。总助主动走过来,礼貌恭敬道,您放心,我来这里不是要强迫您去见岑总的,只是想让你参观一下那栋玫瑰城堡。 安溪冷脸:我不想去。 总助道:只是去看看,看完我就会送您离开。 有什么意思呢?安溪只觉无语,我和她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要纠缠我不放?你们觉得我看完城堡,就会感动的回到她身边吗? 总助忙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这栋城堡是岑总耗费九年时间的心血,这里原本是她计划用来与您举办婚礼的地方。不论最后您与岑总会不会和好,我都希望您能看一眼它,至少不让它白白修建。 安溪道:怎么会浪费呢,岑总可以和下一任来这里办婚礼啊,再不然,她还可以卖掉啊,有什么好给我这个前妻看的呢? 总助哑口。 安溪不客气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看到任何与岑舸有关系的事。把节目组的船叫过来,送我回去。 总助没动:林小姐,去看一眼吧,只是耽搁您半小时而已。 安溪不想废话,她放下行李,坐在路肩上和总助比谁更有耐心。 反正她死也不会上岑舸的船。 安溪没等太久,不到十分钟,总助就放弃了带安溪去玫瑰城堡的计划,他叫来节目组的船,送安溪离岛。 第40章 《师尊》在十一月中旬大结局,这部剧从播出之初就好评如潮,结局后讨论热度仍旧不低,被网友封为年度网剧最佳。 两位主演,赖薇和向楠也因此扬名,粉丝大涨。 只是剧播尚未结束,赖薇就接连爆出黑料,从捕风捉影的脾气不好,性格傲慢,到品行不端,毫无底线的插足他人婚姻举止德行全都黑了个遍。 剧播之初,向楠和赖薇有一批数量不低的CP粉,可没等粉丝们磕到上头,两位正主就撕破了脸。 某个娱乐号的视频采访里,甚至还有赖薇当面翻向楠白眼的动图,CP粉们当时就脱粉提纯,纷纷倒向清白无辜的向楠。 也有不少粉丝骂向楠老白莲,装无辜,还骂她见一个撩一个,在综艺上对林安溪动手动脚,不要脸! (林安溪:???) 两边粉丝因此吵得不可开交,《师尊》相关评论区里经常一片乌烟瘴气。 《师尊》播完,工作室给安溪接了一部都市偶像剧,剧本质量一般,有不少亮点,但细节上却过于狗血无脑,遍地都是逻辑漏洞,安溪不想演这样的剧。 经纪人劝安溪先接下来,剧本的问题可以让曲幽的团队帮忙改。安溪如果想要更高的名气和热度,就得接这样的剧,剧情简单但大众,狗血无脑但观众喜欢。 慎重考虑后,安溪决定冒险一试。 接下这部戏的同时,安溪约曲幽在公司化妆间见面,她把自己买房的事情告诉曲幽,也间接表明了自己在她,眠眠,以及曲幽这段关系里的态度。 随后安溪再说起自己要更换经纪人和小助理的要求,曲幽很爽快的同意了。 该说的说完,安溪准备走。 安溪。曲幽叫住她,再过几年我就会隐退,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你捧成下一个流量影后。 安溪道:影后我可以自己拿,不用捧。 她看向曲幽,知道曲幽突然那么说,不过是出于一时感激,最终会不会,愿不愿意真的做到,根本不能保证。 就这样,顺其自然就好了。安溪直接道,不管是我演戏的事,还是眠眠的事。 安溪的新经纪人是从曲幽工作室里挑的新人,助理则是白郁舟介绍过来的熟人,名叫小苗,个子不高,性格活泼热情,做事利落,就是脾气有些急,其余都很好。 十一月底,安溪又参加了一个室内综艺,参与录制的共有四位艺人,而且咖位都不小,剩下给安溪的镜头不多,只是过去刷了个脸。 这个综艺录完,紧跟着就是《师尊》的庆功宴。 因为这个庆功宴是私下庆祝的,不录影,只拍几张大合照,所以安溪随便穿了一件大衣就去了。 整场宴会都很无聊,大家除了敬酒拉扯关系,还是敬酒拉扯关系。 安溪不想去交际,找了个角落安静吃东西,顺便刷刷微博。 《我的小家园》这部综艺几分钟前刚放出有安溪参加的第三期预告片。 预告片前半截温馨和谐,岛屿风景优美,几个嘉宾的日常搞笑又可爱,但后半截画风突变,先是变脸的阴沉天空,再是一席长裙,背影孤单的穿过花田的安溪,旁白更是劲爆 我离过婚。 那你后悔吗? 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全是问号,一半人在问为什么预告画风突变,一半在震惊安溪竟然结过婚。 有安溪粉丝回怼:结过婚又怎样?我姐姐三十一了,结过婚很奇怪吗? 安溪关掉手机屏幕,撑住额头。 她不介意曝光自己的婚史,但她没想到会被节目组这样剪辑,这让她很不适。 没过多久,小苗给安溪发来消息:安溪姐,你上热搜了! 附带一张截图,热搜位置不高,在四十几位,标题直白林安溪 我离过婚。 安溪还没红到动不动就上热搜的地步,这个热搜一看就是工作室买的。那个综艺预告,多半也有工作室授意,目的是炒作。 安溪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就是不爽。 她收起手机,暂时不去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庆功宴才吃完一半,《师尊》的几个导演,制片,两位主演和其他几个演员都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聊着天,没人注意安溪这个角落。 那她是不是可以偷偷溜走? 安溪拿起包,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刚刚还笑着聊天的赖薇和向楠突然吵起来了。 赖薇一摔杯子,指着向楠大声质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内涵我? 向楠懵道:我没有啊? 你怎么没有 旁边人连忙劝拉,把赖薇和向楠隔开,赖薇却一把推开劝架人,专门指着向楠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那些黑料都是你搞的!向楠,你他/妈就是个贱人! 向楠:薇薇你冷静点好吗,别这么冲动,这么多人在,有什么问题我们私下里 他们吵得厉害,宴会上的人都在围观,安溪趁着机会,悄悄离开。 门外走廊里没人。 安溪带上宴会厅门,快步往前走,临近拐角,她突然听到熟悉的高跟鞋声。那步伐声的力度与频率,安溪听过无数次,刻骨铭心。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33) 是岑舸的脚步声。 安溪立马停住步伐,看到对面无人的宴会厅开着门,她想也没想,直接躲进去。 厅里没开灯,漆黑而安静。 安溪后背贴着墙,屏息听外面的动静。 高跟鞋声很快近了,从安溪背后的墙外经过,变轻,停下。接着庆功宴上的动静猛然传出来,应该是岑舸推开了门。 安溪在等岑舸关门进庆功宴。 吵闹的说话声慢慢静下去,走廊上变回安静。 安溪贴着门,先往外偷看情况。 走廊两边的宴会厅门是斜对的,安溪一伸头,就看到岑舸站在对面门口的挺直背影,吓得她立马缩回去。 岑舸竟然还没进去,她站在宴会厅门口干嘛,当门神吗? 安静之下,走廊上的动静也变清楚了。 安溪听到好几个人出来的脚步声,跟着是《师尊》副导演的说话声:安溪刚刚还在呢,一转眼就不见了,可能去洗手间了,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一听到这里,安溪立马掏出手机,在电话打进来之前,开飞行模式。 诶这电话怎么不通副导演声音发虚,岑总您稍等啊,我再试试。 不用了。岑舸开口,嗓音冷得像冰。 她说完的下一秒,安溪就听到她离开的步伐声。 岑总,您不进去打个招呼吗?副导演追着说,大家都在等您。 岑没回答,她的助理替她礼貌回声:我们岑总还有事,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助理说话这点时间,岑舸人已经走远,脚步声身从安溪背后的墙外经过,又很快消失。 安溪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等岑舸的助理也走远,她才松下憋在肺里的那口气。 副导演他们还在门口讨论。 你们谁看到林安溪什么时候走的了吗? 没注意,刚刚赖薇和向楠不是在吵架吗,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溜的。 啧,也不知道那个林安溪和岑总离婚前到底有什么纠葛,能让岑总花这么多钱和精力来倒吃回头草。 谁知道呢不过林安溪也是挺不识相的,被这么有钱的富婆追,还爱答不理的。 哼,你还没看出来吗,人家清高着呢,平时都不屑和我们应酬。 有后台嘛,我要有人撑腰,我也清高。 得了吧你,也不看看你什么狗样子,走了,回去吃饭 进电梯后,安溪给小苗发微信,让保姆车来正门接她。 小苗秒回:好。 出酒店,保姆车还没开来,安溪就站在路边等。 间隙里,她摁亮手机,扫了眼热搜。 林安溪离婚的热搜后面已经挂上了热字,现在正在热搜第四位。 安溪随手点进热搜,翻了两条,忽然看到一条点赞和评论都不少的路人博:[吃瓜]离婚算什么,我猜林安溪还流过产。我先发个帖,以后曝光出来了挖坟。 这条微博让安溪心里一跳,她准备点进这个路人微博号看看,可就在这时,一辆车突然开到她面前。 安溪手指一抖,抬头瞧去,入目的并不是公司的保姆车,而是一辆陌生的黑色豪车。 车门推开,一道纤长高挑的人影从车里下来。 安溪呼吸一窒,握紧手机。 此刻夜色已深,街道边路灯光昏暗,斜落洒下,又恰好被树影挡住,落不到岑舸脸上,她的眉眼更是隐藏在阴影里,眸色灰暗,晦涩不清。 安溪戒备地后退两步。 岑舸牵了牵嘴角,好似在笑:我只是来和你说一声恭喜。 安溪回得很快:谢谢。 岑舸被她噎得无话。 光影明暗,岑舸身形单薄,寂寥沉默的定在安溪眼前,分外的扎眼。 安溪还想后退,她用力忍住,平静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岑舸似乎是想说什么,安溪听到了她轻轻的吸气声。 不远处乍然传来一声车鸣,安溪的保姆车到了,急刹停在岑舸的车后。 小苗紧跟着下车,跑向安溪:安溪姐,怎么了? 说着她十分警惕的飞给岑舸一个眼刀,紧挨着安溪站好,小声问:没事吧? 没事。安溪拉住她,我们走。 安溪带着小苗离开,岑舸没出言阻止,她站在原地目送。 钻进车里前,安溪飞快扫了一眼岑舸。 岑舸偏着脸,还在看她。 安溪没仔细看岑的表情,用力关上门。 保姆车启动,绕开岑舸的车,飞速离开。 安溪姐,那个人是谁啊?小苗好奇问,看起来怪阴沉的。 安溪靠着车窗,有些分神,随口说:那么黑,你也看得清吗? 小苗道:感觉嘛,我刚看到她把你堵在路边的时候,觉得她像个浑身冒黑气的大魔王,随时要吞人那种,吓人得很。 说着她还打个冷颤,表示自己的心有余悸。 安溪好笑,笑完她解锁手机,本想看时间,却发现自己还没退出微博页面,并且,她刚刚还手滑点赞了那条说她流过产的路人微博。 安溪立即退出热搜,确认自己登陆的微博号。 完蛋,她登的是明星大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节日,祝所有宝宝们节日快乐~~~(づ ̄ 3 ̄)づ 第41章 安溪迅速取消点赞,但为时已晚,她的点赞提醒已经被粉丝看到了。 尤其是那个被点赞的博主,截图发博公示,阴阳怪气说:这是吃自己的瓜吃得手滑了,还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心虚,手抖了? 小苗也看到了安溪的点赞,安慰说没关系,以安溪目前的热度,不花钱买压根上不了热搜。 安溪的新经纪人很快发来一张卖萌认错的表情包,让安溪用表情包发一条微博,表示自己是手滑点错。 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可以就这样自然略过,可半小时后,热搜榜单上,一条名为#流产 点赞#的热搜空降热五位,进入词条的首条微博,就是安溪手滑点赞的截图。 曝光陡然增长,小事瞬间变大事。 这种热搜不能直接撤,撤得越快,越是会被坐实流产事实,只能让热搜挂着,买水军控评洗广场。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这个词条还挂在热搜榜的尾巴上。 安溪又大大出了一次名,尽管这次出名将她牢牢钉在流产两个字上。很长一段时间里,路人提起林安溪,率先想到的,一定是离婚和流产。 名气有了,名声也没了。 《我的小家园》在12月5日这天播出第三期的上集,内容风格一如既往,温馨日常,笑点自然而真实,平淡而又治愈。 上集内容里并没有预告中的劲爆离婚谈话,都是一些为一日三餐奔波忙碌的琐碎日常。 安溪作为飞行嘉宾,除了刚来那一会无所适从,后面适应得很好。她的日常画风与节目的慢节奏生活方式很契合,观众看得顺眼,对安溪的好感度蹭蹭上涨。 上集播完,原本抱着吃瓜心态的网友们,认真好奇起了安溪的离婚史。 按道理说,像林安溪这样长得不差,脾气温和,能安静,能可爱,还能佛系的妻子,谁会舍得离啊。 12月7日,上午,9点。 安溪送完眠眠上学,开车回小区,经过保安亭时,保安将她拦下。 林小姐,正好有个您的快递,麻烦来签收。 安溪停下车,快递员从保安亭里跑出来,弯腰递给安溪一个文件袋:林安溪女士对吗,您的快递。 安溪接过文件袋,很轻,估计里面只有几页纸。 她签字收下。 到家。 安溪翻过文件袋,看寄件人信息,上面只留有一个陌生电话和城市信息,是同城快递。 拆开袋子,抖出里面的物品,是一封信。 用很浅的粉白色信封装着,封口处是一枚桃心状的红蜡,像情书。 转到正面,光洁纸面上笔锋利落大气的落着两个手写字安溪。 这是岑舸的笔迹。 安溪瞬间捏紧手指,烫手一般将信封扔进垃圾桶。 岑舸竟然给她写起了信? 安溪完全无法相信,岑舸怎么能做得出这样肉麻到尴尬的事情? 她疯了吗? 安溪余光瞥向那封粉白色的信,心脏乱跳,又震惊又恶心。 还有一点好奇。 想知道岑舸会在信里写些什么。 不不,不能好奇。 安溪使劲摇头,把好奇心全都扔出去。 她把文件袋一起扫进垃圾桶,打包,拎起垃圾袋拿出去扔。 茶几上的手机这时突然震动,有陌生来电。 安溪看到陌生号码就心悸,她不想接,又怕是商业方面的电话,不得不接。 林小姐对吗,有您的花,麻烦您到小区门口来取一下。 安溪收紧嗓音:什么花? 那人道:是一束玫瑰花,您有空来取吗,需不要需要我 扔掉吧。安溪直接回,我不要。 那人:啊? 安溪道:你就当我已经签收了,不用送过来,随便扔掉就好。 说完她挂断电话。 送花那边可能不明白意思,马上再次打来电话,确认是不是真的要扔,安溪确定以及肯定道:扔。 两分钟后,白郁舟忽然来电,开口就是怨气冲冲地质问:狠心女人,你为什么要扔我送你的花? 安溪:???那花是你送的? 白郁舟委屈道:是啊,我特地来祝你生日快乐的,没想到你这么绝情。 安溪这时候才想起今天7号,她三十一岁生日。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我问的小苗,她说你资料上写的是今天生日,难道不是吗?还是你过农历? 安溪:我不过生日。 白郁舟:啊为什么? 安溪看向那个到底没扔出去垃圾文件袋。 我之前流产,就是在我生日这天,所以我不过生日。 白郁舟:你还真的算了,生日不过,出来吃饭可以吗,我这几天有空,要不要约个饭,或者来我家,我做给你吃? 安溪想想道:出去吃吧,我想出去转转。 免得她总想岑舸送来那封信。 白郁舟和安溪在一家环境幽静的中式餐厅吃午饭。 饭席间白郁舟发了一条微博,晒出桌上简单的三菜两汤以及两人合照。 发出去几分钟,点赞评论迅速破千,粉丝一边惊讶白郁舟和安溪的关系,一边夸赞安溪私下里的美貌。 白郁舟不由感叹:想当初,你还是个只有几万僵尸粉的小透明,涨粉还要爸爸带你,现在才几个月,我的数据就得让你带了,再过几天,我看我得叫你爸爸了。 安溪道:我不过是运气好,有公司捧,要不然也起不来。 如果不是那些买来的热搜,安溪哪有足够的曝光量。 白郁舟啧了一声:这么说起来,还得谢谢你那个肯罩你的前妻。 提起岑舸安溪就浑身不舒服,剃了白郁舟一眼:要不要我给你牵个线,让你和她发展一下,让她以后也罩着你。 白郁舟做出两眼狼光的兴奋表情:可以吗,行啊,姐姐我可以的。 安溪伸手:来,手机给我,我这就给你她电话,希望你好好努力,早日将她拿下。 白郁舟夸张推拒道:害,还是算了吧,太不好意思了。朋友妻不可欺,我不是那种捡便宜的人。 安溪给她一个白眼。 在插科打诨里吃完一顿饭,安溪顺利忘记了那封信的事,饭后还和白郁舟去逛商场,没想到戴着口罩依旧被粉丝认出来,又拍照又签名,还被泄露行踪发到网上。 经纪人赶紧打电话来让安溪回家去。 也是这天晚上,白郁舟发消息告诉安溪,她俩有CP超话了,叫小溪成舟,就是CP粉数量可怜,只有不到两百个。 12月7日,晚上11点55分。 天胜玫瑰湾,顶层。 客厅灯光通明,地板铮亮,清楚倒影出岑舸寥落单薄的身影。 她独自坐在白色长餐桌旁,桌上是已经冷透的,风味全失的西餐。餐桌中间,粉色香薰蜡烛已烧至尽头,火焰虚弱摇摆,即将熄灭。 时间在寂静里一分一秒过去。 夜色由浓转淡,远方地平线翻起鱼肚白,朝阳缓缓升起,沉云散去,光线透下,苍穹明亮。 天亮了。 岑舸还坐在桌旁。 12月8日,中午,12点整。 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是来自总助的电话。 岑舸一动未动,并不接听。 电话连响三遍,最终沉寂。 12点32分,大门猛然被敲响,伴随着总助的呼喊声:岑总,您在吗?岑总! 岑舸动了一下,她准备起身,可刚离开座椅,突然眼前一黑,又重重跌了回去。 门板被敲得砰砰作响,总助还在呼喊:岑总,您在不在?您再不回答,我要叫开锁的来了!岑总! 岑舸撑着桌面,闭紧眼,等到眼前的黑雾和眩晕散去。 数秒钟后,她缓了过来,再次起身。 眩晕感立马再度袭来,岑舸头重脚轻,轻飘得不稳,她急忙低头扶着桌边稳住摇晃的身体。人好像沉在云朵里,没有脚踏实地之感,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浓重飘忽的眩晕。 岑舸重新跌回椅子,她摸到响个不停的手机,接通。 岑总,您还好吗?总助焦急的声音传进来,您现在在家里吗? 岑舸撑着额头,闭着眼把开门密码告诉总助,让他直接进来。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34) 总助打开门,小跑着进来。发现脸色苍白,扶额不动的岑舸,他焦急道:岑总,您胃病又犯了吗? 他看到那一桌子完全没动过的两人份西餐,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昨天是林安溪生日,他们岑总肯定约了林安溪回家见面,可林安溪没来,于是岑舸在这里等了一整夜。 总助再看了一眼水杯,确定岑舸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 她本身就有胃病,一点也不能挨饿。难怪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总助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扶岑舸下楼。 进医院,住院,输液。 岑舸靠着床头,闭着眼小憩。 总助知道岑舸没睡着,岑舸天生觉少,平时睡觉时间就不会超过六个小时,最近几年更是长期彻夜不睡。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困,还是有事压得她难以入眠。 护士送来清粥小菜,请岑舸用餐。 总助走到床尾摇杆处,准备将病床撑起来。 不用了。岑舸闭着眼开口,我不吃。 总助没听她的,逾矩把病床撑起来,说道:您多少吃一点,不然会一直出不了院。 岑舸不耐烦的撑开眼,眸色阴沉。 总助将清瘦和小菜一一摆上桌子,耐心劝岑舸吃。 岑舸只吃了几口,就让撤走。 总助不敢硬塞,想着能吃两口也是好的,乖乖撤走食物。 岑舸重新合上眼。她脸上的妆还没卸,但眼底的乌青已经盖不住了,明晃晃地挂在眼下,无声标明岑舸的熬夜之重。 总助守在床边,想起一个月之前。 岑舸因为疲劳过度和胃病爆发,在公司昏倒,送往医院后昏睡整整十二个小时。 医生说岑舸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都很糟,建议她停下高强度的工作,休息一段时间,调养生息。 岑舸拒绝了,她第二天便出院回公司,并在两天后因为胃疼再次进医院,医生还是劝她休息,岑舸也还是不听。 岑舸的处事方式就是这样,凡是只能她拿主意,而她一旦做好决定,外人不论是谁,绝不可能改变她的主意。哪怕这事关乎她自己的健康。 于是总助想到了林安。恰好那时候接到了玫瑰堡的来电,说在岛上有一位长得很像林安溪的女士来访。 总助知道林安溪就在玫瑰堡附近录综艺,于是连夜搭飞机过去,邀请安溪参观玫瑰堡。 那栋城堡是岑舸特地为林安溪修建,选址以及购岛时间在林安溪与岑舸结婚领证的第二天,可谓是她们婚姻的见证。 只是没来得及让林安溪知道,两人就离婚分开。 现在告诉林安溪,或许能换得她一时心软,到时候再适当的替岑舸卖卖惨,两人说不定就和好有望了。 可惜最后林安溪并没有心软,她甚至没答应去岛上看一眼。 这件事情没办成,岑舸的身体状态还一直不好,总助不敢说出来,隐瞒至今。 现在,岑舸胃病又犯了,精神状况也更糟糕了,总助更不敢提了。 12月15日。 《我的小家园》播出第三期的下集,也终于放出林安溪与几个固定嘉宾的深夜谈心对话。 整个对话连着看,平淡正常,不过是普通人普通地聊着过往人生,与情感经历。 唯一不太普通的是,林安溪的前段婚姻结束,竟然是因为另一方出轨,而综艺里林安溪提起这一过去时,眸色低敛,明显是伤痛未愈,所以一提起就浑身失落。 这期节目播完,安溪的粉丝,以及热心路人们不约而同的骂起了那个出轨劈腿,还要离婚的渣渣。 工作室抓紧机会,连买两个热搜,借着卖惨,把林安溪这个名字在路人面前刷了又刷,大赚曝光量。 同时安溪围脖私信里收到无数安慰私信,热情粉丝们一边支持安溪,一边帮忙辱骂劈腿人渣。 安溪好笑又暖心。 凌晨,她自主发了一条微博:不念过往不畏将来,我会一直往前走,绝不回头,谢谢你们。 这句话,通过网络的快速传递,在一分钟之内,映入岑舸的眼帘。 岑舸垂首盯着那简短的一行字,僵硬静默。 手机屏幕很快熄灭,那行字也湮没在黑暗里。岑舸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垂首低头的动作,许久,许久未动。 第42章 安溪的新都市爱情剧在十二月底开机,预计拍摄三个月,主要拍摄地点在西海城。 这次安溪离开拍戏,眠眠没有哭闹,只生气的躲进卧室里,不和安溪说话。 晚上安溪做了一份水果捞,端去眠眠卧室。 眠眠正在偷偷玩平板,听到安溪的敲门声,急忙把平板藏进抽屉,翻开作业本假装做作业。 进来。 安溪推开门,放水果捞时看到眠眠一个字都没写的作业册,心里已经有数。 她没拆穿,只放下水果捞:自己会做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眠眠赶紧挡住自己的作业题:我自己可以。 每次让安溪辅导,眠眠多半要挨说,还不如自己乱写一通。 安溪看破不说破,她明天就要走了,不想离开前还吵架。 安溪摸着眠眠的发尾,轻声道:眠眠,别生气好吗?你要知道,不管我做什么,离开多久,也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爱你。 眠眠表情一软,不再赌气,噘着嘴委屈道:我知道了。 安溪:嗯,那你好好做作业,我先出去了。 妈咪。眠眠拉住安溪的手,我也会一直爱您的。 安溪心暖,回身亲了口眠眠的额头:谢谢。 眠眠抱着安溪的脖子,撒娇道:那你这次去拍戏,也要常常给我打电话,还有带礼物回来。 好。安溪道,这次我每个月都给你寄礼物,好不好? 眠眠得了便宜还乖,一副忍着委屈,勉强接受的样子:好吧。 安溪好笑,捏了下她耳垂,让她好好做作业。 12月28日,安溪飞往西海市,进组围读剧本。 过三天就是新历跨年。 31号这天晚上,剧组组织了一个火锅聚餐,热热闹闹吃过饭之后,又转场去唱K。 剧组里擅交际的热场王不少,很快把KTV包厢里的气氛躁起来,大家一起喝酒玩游戏,快速熟悉并且放松下来。 安溪不自觉里就喝了不少酒,散场时人有些飘。 小苗陪着安溪回酒店,路上碰见男主演,女二,和其他几个年轻演员,大家拉着安溪,邀请她参加第三轮夜宵。 安溪和这几个人刚熟悉起来,拒绝既不好意思,又很扫兴,只好答应。 而且最主要的是,安溪三十一了,比男主演和女配们大七八岁,却还在装嫩的演女主角。年龄上她已经不合群了,还拒绝聚会邀请,只怕会更显自己不合群。 大家都没带助理。 一行人找了一家清吧,听着歌吃烧烤。他们喝了一桌子乱七八糟的酒,也不知道是其中哪一种后劲颇狠,醉得安溪头晕脚软。 最后几个人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回酒店房间。 幸好酒店和清吧都在一栋楼里,上下电梯就能到。 安溪和男主演住一层,安溪房间在最幽静的里侧,男主演房间离电梯不远。 男主演向安溪说了声晚安,开门回房,安溪自己扶着墙壁,一步一晃的往里走。 她走过拐角,视野摇晃里,突然看到岑舸的背影。 安溪脑子一昏,差点跪下去。她急忙抓紧墙壁,揉了揉发花的眼睛,重新抬眸看去。 走廊上空荡荡,并没有岑舸的影子。 安溪发懵的站了片刻,酒精让她思维昏沉混乱,她无法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背影是真的,还是她酒后看花眼。 认真想来,还是看错更合理。 岑舸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躲躲藏藏的事。 安溪咬着舌尖,撑起几分清明,刷卡进房间。 酒意昏沉,她倒头昏睡。 房间外,角落暗处,岑舸从阴影里走出来。 她躲藏的角落,其实就在安溪的视线正对方向,只是安溪喝多了酒,目光昏花,没注意到。 岑舸脚步很慢地走到安溪房门外,她对着浅木色的门,低声喃喃道:新年快乐。 此刻已是2028年1月1日,凌晨一点半。 又过去一年了。 安溪第二天醒来,回想昨晚那恍惚一眼,完全肯定就是自己看错了。 她迅速忘掉那不该出现的幻觉一幕,洗漱完后打起精神看剧本。 这几天开剧本围读,大家讨论着更改了不少不合理的剧情和细节,剧本后半截的主线也隐隐有些立不住,可能要大改,到时候需要安溪对角色和剧情的理解与建议。 最终剧本围读花费的时间,比预期长了一倍,耗费整整两周,电视剧名字也正式更名为《小意的人生》。 2028年1月12日,《小意的人生》正式开机。 因为围读耽搁了一周时间,开机后日程很紧,除夕那天剧组也没放假,连夜拍下雪夜戏。 雪戏收工,大家就着拍戏的旷野场地,拉起烧烤架,吃烧烤过除夕,等到了倒计时,还会有一场庆贺新年的烟花盛会。 安溪和几个小演员一起,坐在甜品台旁闲聊。几个小演员年轻,热火朝天地聊着安溪不太了解的新兴话题,安溪慢慢接不上话。 她摁亮手机,解锁,百无聊赖的滑动屏幕。 上面显示时间为2028年1月25日,晚上11点50分。 临近零点,微信和短信里都陆陆续续收到祝福信息。 安溪闲得慌,也真的无聊,一条消息一消息的点开,消除那些红色提示。 消到一半,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出神。 剧组里人来人往,到处是说笑打闹的声音,不远处烧烤架上木炭红火,烤串发出滋滋响声,香味漂浮在冬日冷冽的空气里,带着一丝诱人的暖意。 安溪出神地看着这一切。 明明是热闹拥挤的,可她却只感受到了孤单。从心底深处里涌出来的,与人群隔离的,没有归属感的孤独。 安溪翻了翻通讯录,找到曲铮和眠眠的号码,点开。 信息记录显示他们三个小时前的视频过。 今年过年,曲家带着眠眠去了澳洲,那边比安溪这里快两个小时,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他们早已休息睡下。 安溪退出微信,看着屏幕慢慢熄灭,心里突然空得厉害,有种抓不住脚下生活的脱离感。她再看着周围的热闹场景,恍惚里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做一场与她无关的,繁华虚幻的梦。 热闹是假的,肉/体是空的,她待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 咻 漆黑夜空中,第一枚烟花冲上天际,人群跟着爆炸的烟火欢呼,伴随着尖叫倒数,跨年气氛瞬间掀上高/潮。 绚烂光团接连轰响绽开,巨大焰火如彩菊怒放,壮丽夺目的映亮天际,瞬息之后,又如流星般陨落熄灭,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安溪仰头,怔楞望着那明灭迅速的烟火。 耳旁的吵闹繁华声突然褪去,她仿佛坠入了一个隔绝尘世的真空里,色彩与声响皆被屏蔽,只有冬日的冷气与寂静包裹着她。 冷寂里,忽的飘来一缕浅淡幽香,跟着有人落座在安溪旁边,瞬间打破那刚凝结出来的隔离结界。 安溪猛然从寂静里回醒,转头看去。 是她。 漫天烟火仍在绽放,地面万物也被一闪一灭的焰火光照出斑斓色彩。 岑舸侧脸随着火光一明一暗。她挽起了头发,完整露着侧脸,睫毛半垂,在夜色里翘出一抹纤细的弧度。 猝不及防的看到她,安溪灵魂都震了一下,那种恍惚的梦境感变得更加强烈。仿佛眼前的一切,身边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岑舸慢慢抬起睫毛,转眸看向安溪。 夜色与焰火光里,她侧脸轮廓清晰分明,眸光沉敛,专注,冷静,而又温柔。 安溪猛然吸了口气,立马要起身离开。 岑舸拽住她的手,扯开红唇,勉强温和从容地笑了一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新年了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空中焰火:一起看烟花,好吗? 安溪用力把手抽出来。 她没有离开。 烟花燃烧又熄灭,黑色的苍穹短暂灿烂明亮之后,重回漆黑。 烟火爆炸的轰鸣声沉寂,人声渐渐沸腾,热烈议论着烟火与新年。 安溪和岑舸周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她们附近空出来一小圈。 安溪拿起手机,解锁后假装看着:烟花放完了,你可以走了。 岑舸很久没动,也或许并不久,只是安溪度秒如年。 她紧张而不耐烦的捏紧了手机。 岑舸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却难以启齿。她已经写过信,可安溪并没有任何回应。 所以那些话,再说十万遍,也没用了。 新年快乐。岑舸最后只留下这四个字。 她走之后,安溪对着息屏的手机发呆。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也没想什么做的。 新年快乐,安溪姐!小苗突然一声喊,扯回安溪的思绪,她跑过来给安溪递啤酒,happy new year! 安溪接过啤酒,笑笑:新年快乐。 小苗挨着安溪坐下,絮叨刚刚的烟花盛况,没说几句,她家里人突然打来视频,小苗举着手机,闪到一旁接通。 安溪慢慢喝光啤酒,反复把熄灭的手机屏幕按亮。 小苗大概是太兴奋了,说话声音很大,隔着距离安溪也能听个大概。 内容很普通,普通得无聊,不过是一些琐碎庸俗的家里长短。 但安溪也好羡慕。 2028年1月26,大年初一。 岑舸回到天胜玫瑰湾已是晚上八点半。 屋子里冷冷清清,安静死寂。只有岑舸开门,关门,穿着拖鞋踩过地板的碎响声。 她走到客厅电视机前,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打开电视。 上次没播完的综艺节目立马跳出来,接续播放后面的内容是安溪上的那一期《我的小家园》的下集。 进度条已过百分之八十。 这不是岑舸看的第一遍,她也不记得这是第几遍了。 所剩不多的《小家园》播放完,设置好的电视系统自动播放下一个节目,还是是有安溪参加的周播综艺《冲吧少年》。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35) 两期综艺播放完,又跳到《师尊》的红灵剪辑版。 全是有安溪出演的节目。 岑舸支起双腿,蜷着身体,一遍遍地看银幕里安溪的脸,以及那些多变的表情。 她记得自己第一遍看的时候,觉得陌生无比。银幕里那漂亮而熟悉的脸蛋,是安溪,也不是安溪。 她一帧帧地盯着安溪的脸仔细看,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甚至每一个唇角扬起或垂下的弧度,她不遗巨细的全部认真看过。 从陌生到熟悉,从她觉得那不是安溪,到她知道那就是安溪。 夜色渐深,窗外一片漆黑,城市灯火也显得遥远微小。 客厅没有开灯,电视银幕的光亮在屋子里闪烁变幻,照得岑舸神情百变。 她就是在这样的寂静深夜里,盯着那变幻的电视画面,缓慢而迟钝地明白,她原来根本不了解安溪本来的样子。 她把安溪刻定在一个范围里,不接受任何超出这个范围的变化。 可人也好,生活也好,感情也好,全都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东西。 她不应该极端的恪守着那个不变,也不应该那般自大,狂妄地觉得,她掌控着,也应该由她掌控着她与安溪的一切。 她终于明白这个道理,终于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那些人与情感的变化。 可是,太晚了。 第43章 2028年3月2日,《小意的人生》顺利全剧组杀青。 晚上杀青宴,安溪因为急着赶飞机,提前离场。 回酒店路上,她恍惚在酒店大堂里瞥到岑舸的侧影,一闪而过,消匿在拐角。 安溪脚步不自觉一停。 怎么了?小苗跟在后面,顺着安溪视线看了看,大堂里只有来往的客人,没发现异常,于是接着催着时间,安溪姐,飞机要来不及了。 安溪继续往前走:知道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这段时间安溪时常在各种地方,撞见一闪而过的岑舸。 安溪觉得都是她故意的,之前的那些纠缠的办法使不通了,所以换了一个欲擒故纵的办法。 安溪全当是自己看错,回房间,收拾好行李,直奔机场。 她拍戏这段时间没别的活动,之前好不容易造出来的热度凉了大半,得尽快做点什么刷刷存在感。 于是曲幽工作室给她接了一个新综艺,三天后就要开录,播放时间也恰好与安溪的缉毒剧得播出时间重合,可以互相带带热度。 这个新综艺名叫《我,平凡生活》,是一档展示明星私底下日常生活的综艺节目。 第一季一共有四个艺人参加,其中三个都和安溪一样,名气半死不活,只在路人面前有那么一点存在感,剩下那个则非常大牌,是影后曲幽本人。 有曲幽参加,《我,平凡生活》官宣嘉宾的当天,立马登上热搜第一。粉丝欢欣雀跃,路人万分期待,而黑子们则是嘲讽称这部综艺应该改名叫《我,一拖三》。 影后曲幽,一个大牌带三个糊比,可不是就是一拖三吗。 安溪回家后只陪了眠眠一天半,便因为录新综艺而搬出了曲铮家。 她搬出去的事并没有告诉眠眠,只说是新工作要离开一段时间,她平时拍戏就长期不在家,眠眠虽然很不高兴,但也没产生怀疑。 《平凡生活》这个综艺,说着是展示明星私底下的真实生活,但其实还是有剧本,只是剧本内容和情节更加贴合艺人本身的性格,展示出来的东西半真半假,既有趣味性,也有代入感。 安溪的真实生活很枯燥,就是养娃种花和死宅,她朋友不多,没有可以约上一起表演综艺的朋友,还没有可以展示温馨家庭生活的父母,要是照实拍,看点寡淡,容易无趣。 于是节目组和工作室决定给安溪走孤独的种田人设。 节目组提供安溪一栋带花园和菜园的郊区小别墅,安装好摄像头,拍安溪在别墅里的种田日常。 安溪很适应,甚至有些享受。 每天就只是早起,跑完步后做早饭,吃完就鼓捣两个花园和菜园,然后吃午饭,午休,下午练习瑜伽或者看书追剧,生活方式非常悠闲养老。 《平凡生活》3月6日开始录制,3月18日就播放了第一期。 有曲幽做宣传,首期的关注度极高,放出来仅半小时点击量就破千万。 第一期一共86分钟,四个艺人均分时间,曲幽的片段在最后,安溪倒数第二,紧挨曲幽,便于蹭曲幽名气。 播出时曲幽先上热搜第一,安溪在一个小时后,上了热搜榜末尾。 曲幽这时候再突然关注安溪明星号微博,利用自己的人气,瞬间把安溪的热搜排名拉升十位,再缓慢加热到热搜第二。 路人好奇点进去安溪的热搜,入目首条微博就是安溪的种田片段。 和其他三位艺人的日常画风完全不同,安溪的日常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挖土,一个人种花,还一个人运动,连手机私聊信息都很少,仿佛一个人活到了底。 整个综艺片段节奏轻缓散漫,恬静自然,又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凄清孤独味道。 这段视频下方有犀利网友发出精准疑惑:林安溪不是才三十一吗,怎么日常这么孤寡老人? 于是在《平凡生活》第二期的安溪采访里,节目组问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其他明星多少都会提及一点家人朋友,但你连个私人电话都没有。 镜头里,安溪静默两秒,然后轻轻笑了笑:我爸妈都过世了,朋友也很少。 节目组:所以你是真的只有一个人? 安溪一刹间想到了眠眠和曲铮,但他们到底并不是安溪的家人,说是朋友,也不完全贴合。安溪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她在镜头里的怔楞神色,被粉丝们解读成了默认。 粉丝们大呼心疼,纷纷到安溪微博下留言:姐姐你还有我们! 安溪意外被卖了惨,粉丝量猛涨,转眼间翻倍至五百万。 4月1日,安溪的缉毒剧《双生火》播出,同时安溪在综艺《平凡生活》里邀请了她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朋友,《双生火》的另一个女主演,白郁舟。 白郁舟一来,安溪的平静种田人设瞬间被打破,日常不再是寡淡的吃饭挖土,还有暴躁斗嘴以及翻白眼,孤寡老人瞬间变暴躁少女。 粉丝:磕到了!!! 粉丝2:小溪成舟是真的! 这期节目播出的当晚,安溪与白郁舟的CP超话粉丝暴涨一万。《双生火》官方紧抓热点,接连放出安溪与白郁舟拍戏时的互动花絮,CP粉闻糖而至,刷刷转发出两千条。 原本水花普通的《双生火》热度大涨。 安溪终于真正小火,成了不用买也能上热搜的实力女明星。 综艺《平凡生活》还没播完,安溪便接到一部文艺电影邀约。导演不出名,但很厉害,曾获最佳新导演提名。 邀约安溪的是一部关于支教老师的乡村电影,拍摄地点十分偏僻,条件万分艰苦,也因为太偏远穷苦,导演之前邀请的几个女演员都婉拒了。 安溪想也没想,立马接下。 她是真的想拍电影。 就在安溪与电影导演签合同这天,网络上公认的安溪唯一的好朋友白郁舟,行踪隐秘的来到龙跃集团的总公司大楼。 足足半小时后,她才从楼里出来。 5月中旬,安溪跟随电影剧组,进入偏僻深山,拍摄电影《白玉兰》。 拍摄地点在偏远贫困的巴曲村。这里山脊荒凉,房屋破烂,地面干燥,一吹风就漫天黄沙。 安溪刚到的时候非常不适应。 吃得差住得差蚊子毒就算了,上厕所洗澡这些也非常不方便。尤其是上厕所,因为旱厕,打扫得再干净也气味巨大,人进去了再出来,立马染一身厕所味道。 幸好几天后剧组租来村里首富的两层小楼房,里面的环境干净现代,大大改善了几个演员的居住环境。 也从这天起,剧组的盒饭质量突涨,菜品高级味道好,还天天附带水果沙拉。但据安溪了解,这个村距县城几十里,县城条件也很落后,有些食材从县城里根本采购不到,除非专车运送。 《白玉兰》是部投资不大的文艺电影,剧组哪有钱去租车找人,专门买食材?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答案岑舸插手了。 前段时间的《小意的人生》也是,处处能看到岑舸的插手的痕迹,安溪都习惯了,。她假装不知道,每天该拍戏拍戏,该吃饭吃饭。 剧组一路顺风,安稳拍到杀青前夕。 安溪这天有场淋雨戏,天公作美,那天正好变天,下起倾盆大雨,让安溪顺利的拍完了雨戏。 然后,她也非常顺利的在夜里发了一场高烧。 也许这段时间太过辛苦,安溪这一病,来势汹汹,竟然烧到了三十九度半的高温,吃药也降不下去温度,昏睡不醒。 小苗急得直哭,连夜打电话叫剧组来人,送安溪去镇上的医院。 小苗哭的动静不小,住一栋楼的另外两个演员听到声音,过来看情况。 其中有个中年男演员,见安溪烧得昏沉,立马蹲下身要背她出去。 村里道路封闭,剧组车进不来,都停在村口。安溪要出去坐车,只得让人背。 小苗连连道谢,和另一个女演员一起,把安溪扶起来,往男演员背上放。 就在这时,房间外忽然响起急促的高跟鞋声,从楼梯一路靠近,狂奔而至。 小苗听到高跟鞋声,脑子懵了几秒。 这里道路坑洼不平,穿高跟鞋根本没法走路,他们过来一个半月,就有整整一个半月没听到过如此现代而美妙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 碰 房间门被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急力推开,随即进来一个穿着黑色连体裤的高挑女人,肌肤极白,妆容精致美艳,气势冷清逼人。 她在门口停了一秒,目光极快地从屋里三人的脸上扫过,而后立马落在安溪身上,漂亮的长眉不明显的一拧。 屋里一下子静了。 这里是穷困落后的农村,每天看到的不是贫瘠黄土,就是衣着破烂寒酸,面色黄黑的村民,现在乍然出现一个浑身贵气明艳的女人,大家都有一瞬的反应不过来。 岑舸寒着脸,高跟鞋往前一落,踩出清脆摄人的声响。 她怎么样?岑舸出声问。 小苗率先反应过来,隐约觉得眼前人面熟,又想起不哪里见过,便问:您是谁啊? 岑舸顿了一下,一瞬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想承认自己是前妻。 岑舸?安溪昏昏沉沉里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瞬间惊醒,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向声源处。 高烧让安溪头很沉,意识朦胧,喝了酒一样的不清醒,看到眼前这个与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光鲜漂亮女人,安溪觉得自己一定在做噩梦。 她不高兴地皱起脸:你怎么又来了? 第44章 岑舸没回答安溪的问题,她挥开那个男演员,蹲在安溪面前,主动要背安溪。 安溪浑身无力,全靠着人搀扶才没倒在床上。 她疲惫地闭上眼,梦呓一般喃喃道:岑舸,我求你了,放我过吧,平时看到你我已经很困扰了,现在在梦里,你能不能让我清静一点? 岑舸后背僵住。 高烧让安溪神志糊涂,可也正是因为意识不清,所以说出来的话,最是真实。比任何时候,都更具杀伤力。 岑舸第一次不敢回头看安溪的表情。 我真的好累了。安溪说着话,身体直往地上摔,小苗惊呼一声,赶紧把安溪搂进怀里。 安溪歪在小苗身上,烧得脸颊通红。 她半睁着眼,絮絮道:我现在拍电影了,微博也有粉丝了,《双生火》还入围了第三十六届电视剧月光奖。你看,没有你之后,我过得很好,真的很好。 你为什么还要抓着我不放呢?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不好吗? 你放过我吧,岑舸,离我远一点,求你了。 已经七年了,我不爱你了。 真的。不爱了。 岑舸终于动了,她扶着床沿,慢慢站起身。 灯源在她身后,照出的淡淡阴影落在安溪身上。安溪睫毛动了一下,随后缓缓抬起眼,涣散的目光集中在面前的高挑的女人身上。 岑舸背后的光让她身影虚幻刺眼,安溪看得很难受,难受得泪腺发酸,将要分泌出眼泪。 安溪把目光垂下。 反正你也没爱过我,放手有那么难吗?她道,还是说,你要我跪下来求你才行? 我岑舸开口,才说一个字,猛地注意到屋里的其他三个人。 看到他们脸上那小心又好奇的表情,后面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停顿几秒,岑舸转移重点。 我先送你去医院。她伸手去扶安溪。 啪安溪一巴掌拍开岑舸的手。 不要碰我。安溪往小苗怀里躲,我不要你碰我。 岑舸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小苗眼珠动了动,率先道:先先去医院吧,这高烧着呢,先去医院看看。 她对着一旁的男演员使劲挤眉弄眼,示意他快来背人。 噢,对对。男演员上道地靠过来,重新蹲下,先去医院,别拖出毛病来了。 小苗把把人扶上去,几人匆匆往外走。 经过岑舸时,小苗停下步伐,壮着胆子道:上次,在路边和安溪姐说话那个人,也是你吧? 岑舸看也不看小苗,越过她去追安溪。 安溪姐和我提过你。小苗心虚地握紧手指,脸上却气势汹汹道,她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她最讨厌的人。你毁了她的前半生。 岑舸脚步停住。 小苗道:岑小姐,看您的打扮气质,应该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吧,您当初出轨劈腿,和安溪姐离婚的事情,曝光出来的话,对您来说会很困扰吧? 岑舸回头,目光冷锐如刀。红唇轻启,字音平且寒:你什么意思? 小苗攥紧手指,被她看得后背冒冷汗。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您如果经常来找安溪姐,难免哪天会被人拍到照片,到时候万一被公开出来,您和安溪姐就都麻烦了。不是吗?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36) 岑舸淡漠地收回目光,脸色冰冷,半个字不回,直接离开。 剧组的车已经在村口等着了,见安溪过来,连忙帮忙,把人扶进去。 小苗一路小跑,超过岑舸,先到车里,关车门前,她探头往村里瞧了两眼。 为了方便剧组人员,他们自费在村里几条主道上牵了路灯,用的是省电得白炽灯,光芒惨白薄弱,吃力地勾出村庄破路的轮廓。 岑舸一个人,正沿着破烂的黄土小路,在白得发虚的路灯光下,一步步往外走。 灯光微弱,只能勾出两旁房屋的半个轮廓,更显低矮破败,荒凉穷烂。 衣着光鲜,脊背挺直优雅的岑舸穿行在其中,显得无比违和。 小苗下意识地想,这里不应该是她出现的地方,完全不匹配。 要等那位女士吗?司机问了一声。 小苗立马关上车门,说道:不用等了,她不去医院。 司机应声,启动车子,呼啦开走。 车尾甩动,掀起大片黄土。 尘土随着风,在灯光下飘飞舞动,最后打在岑舸细嫩的脸颊上,风沙拍击上肌肤,直往毛孔里钻,刺得人神经缩紧。 岑舸偏脸躲了一下,可无济于事。这里到处都是灰尘。 也许是刚刚的动静惊醒了村民,有人开门出来查看情况,与经过的岑舸撞了个正面。 是个穿着藏蓝色褂子的大妈,她依在门口,震惊又好奇直盯着岑舸看。 岑舸绷紧浑身肌肉,加快脚步往前走。 村里道路破烂坑洼,岑舸细细的鞋跟不慎踩进坑里,她身体一晃,急忙扶着墙壁。 哎呀,这边路烂呢,姑娘你可仔细点。背后的大门大妈出言提醒。 岑舸知道她是好心,可一想到有人正在背后用猎奇一样的目光注视着她,她就浑身针扎般难受。 岑舸快步回到自己的车里。 总助在车里等,见岑舸脸色难看,识相的什么也没问,只发动汽车,跟上送安溪去医院的剧组车。 岑舸抽了湿巾,用力擦拭沾上灰尘的手指。 她穿了一身黑衣,落灰明显,碍眼得很。 看着衣服上的灰迹,岑舸掐紧了湿巾纸。她用湿巾扫了扫肩上的灰,去不掉,反而在衣服上留下一道明显的水迹。 更难看了。 岑舸皱眉,脸上的暴躁神情完全无法掩饰。 她干脆一扬手,将湿巾狠狠砸在车内地毯上。 随即她闭上眼,想平稳心情,大脑却违背意志的自动回想起安溪刚刚的糊话。 没有你之后,我过得很好。 已经七年了,我不爱你了。 反正你也没爱过我。 岑舸压住眉心,咬紧了牙齿。 她没有。 没有不爱。 为什么,不给她机会让她好好解释呢? 两个小时后。 县医院。 车已经在医院住院楼后停了很久了,总助不断从后视镜观察岑舸脸色。 岑舸脸一直阴着,不减好转。 总助按亮手机,时间是早上四点。 另一个助理刚发来信息,说她马上就到县城了。 岑总。总助压着声音,小心开口,花要到了,要不要直让人接送医院来? 按原计划,安溪将在今天杀青,岑舸会以剧组的名义送她一束花作为庆祝。然后看时机决定要不要露面。 没想到安溪会突然生病。 送过来吧。 岑舸说完,看向住院楼三楼右侧,安溪的病房就在那里。 几个小时前,她听到安溪生病的消息,除了担心,还有一种机会来了的兴奋。 她不远万里,奔波至此来照顾生病的安溪,如此有诚意和耐心,安溪多少会有所触动。 谁知道,安溪不仅没感动,还说出了那些话。 已经七年了,我不爱你了这句话仿佛生根在岑舸的脑海里,只要她静下来,耳边便会反复回响这几个字。 七点,花送到了。 岑舸让助理直接送上病房,顺便看看安溪醒来没有。 几分钟后,助理打来电话,欣喜道:林小姐把花收了! 岑舸意外,她以为安溪不会收的,至少不会轻易收,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留下了。 助理继续道:林小姐还收得特别利落,一听说是您送的,伸手把花接了 岑舸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猛然一松。 她靠着座椅,只觉得连呼吸都轻松惬意起来。 她还有说什么吗?话语间,岑舸再次遥望向安溪的病房。 也正好,那病房的窗户的窗帘忽然被拉开,抱着花的安溪出现在窗前。 岑舸心脏激烈一跳,下意识坐直身体,唇角愉悦勾起,而后猛然僵住。 她看到安溪推开窗户,然后把那束花,扔了出来。 花束笔直坠落,狠狠摔在岑舸的车前,娇嫩的花瓣四散,狼藉地撒个满地。 随后安溪刷的拉上窗帘,消失在岑舸视野里。 手机那边,助理还在说话,但岑舸已经一句也听不清了。 她目光下落,怔怔看着那摔得粉身碎骨的花。 不仅是花被扔了,摔碎了。 还有岑舸一直抱着的,她自认为势在必得的和好希望。 岑舸跌倒着靠进椅背,身体一下子脱了力,连向来挺直的肩背也瞬间塌了下去。好似她她这一身骨头也被摔碎了,撑不起她的肢体,筋肉与血液都在往座椅,往地面陷落。 助理的电话挂断了,而后又有新的电话打进来,连续响了几遍,岑舸都没有反应,只神情呆滞地望着虚空出神。 总助等了等又等,最后实在没办法,不得不越过座椅,轻轻拍了一下岑舸的手臂。 岑舸惊醒一般回神,转眸睨向总助。 总助忙说:您电话一直在响,怕是有急事。 能打到岑舸的私人手机上的,都不是普通人。 岑舸低眼看手机屏幕,是从克罗洲打过来跨国电话。 苏梨玉生病后在克罗洲养病,但这个号码并不是她的。 岑舸心里突然有些慌,有股噩耗将至的恐慌感。 接电话前,岑舸吸进半口气,稳住情绪。 苏梨玉虽然癌症晚期,但花钱续命,这半年多来,身体状况一直尚可,不会那么突然。 喂。岑舸沉声接通电话。 那边传来苏梨玉私人助理惊慌失措的哭腔:大小姐,夫人出车祸了,医生说可能、可能抢救不回来了。 岑舸懵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你好好说清楚。 那边哭着说:刚刚我们从美容院回来,被超速的越野车撞了,夫人在后座,没系安全带,直接被甩出去了,然后 私人助理抽噎里满是余惊未消的恐惧,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 然后被路过的货车从身上轧过去了,腿、腿都没了好多血,她流了好多血,去医院的路上,一直在流血现在在抢救,但医生说很危险 那边越哭越厉害,话语重复凌乱,听得岑舸恍惚又愤怒,甚至觉得这只是苏梨玉助理的胡诌。 明明前几天还一切安好,转瞬之间,怎么就要不行了。 岑舸到克罗洲已经是二十个小时以后。 苏梨玉遭遇的车祸很严重。 她的车先是超速越野撞飞,在空中翻了一圈才落地,自己更是直接被甩到车外,摔在公路正中间,路过的货车反应不及,直接从她双腿上轧过,当场人腿分离。 医院抢救了七小时,苏梨玉才从鬼门关里暂时捡回一条命。 医生说她也许能撑一周,情况好点的话,也许能撑一个月。 岑舸站在ICU外,透过玻璃墙,注视那个被仪器包围着的母亲。 苏梨玉身上盖着一床轻薄白被,她腿没了,下/半/身的被子空落落的陷着。看着很奇怪。 不像是苏梨玉了。 岑舸隔着玻璃,看着床上的人,思绪慢慢飘飞,脑子里一下子塞进来很多事。 她一会想苏梨玉的癌症,一会想起奶奶的葬礼,一会又想起前几周,她和苏梨玉通电话时的简短对话,还有公司里,属于苏梨玉的那一点股份,还有她的父亲岑儒知道后可能的反应 她还想起了小时候。 苏梨玉心情好时,给岑舸梳过几次头发。她素手雪白,轻轻托起岑舸的细软发丝,再用木梳轻轻往下梳。 我们阿珂好像从来没有扎过双马尾,对吗?岑舸通过镜子,盯着苏梨玉含笑的娇媚面容,今天妈妈给你扎个双马尾好吗,我看别人家孩子这样梳,好可爱。 岑舸用力闭上眼,想终止这些脱缰的混乱思绪,但不论她怎么努力,脑子里仍旧充满了凌乱无序的事件回忆。 那些早已被时光淹没了的生活细节,突然之间变清晰了,一桩桩的,接连不断的从脑海深处漫出来,胀满了岑舸的大脑和胸口。 她无法平静,甚至无法保持这个简单的站立姿势。 她想移动想,想发泄,想做点什么,来减缓身体里那些难受的情绪。 岑舸环住一只手臂,指尖用力,狠狠掐着自己的胳膊软肉。 疼痛让她找回一点平静。 然后,她想到了安溪。 第45章 岑舸有安溪的电话,还有她的微信。 在她和安溪的微信聊天记录里,一共有三条消息新年快乐,新年快乐以及新年快乐。 分别是2027年的春节,2028年的元旦,以及2028年春节时发的。 三条新年祝福,都没有回复。 安溪并不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是岑舸,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删掉岑舸的微信号。这一点岑舸心里清楚。 现在她也不想让安溪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是她,三条祝福发过去,却连一个礼貌的谢谢都没拿到,太扫面子。 ICU外的家属休息室正对I病房,都是玻璃墙,岑舸一抬眼便能看到昏迷不醒的苏梨玉。 岑舸知晓车祸消息已经二十四小时,但她仍旧感到恍惚。 一想到苏梨玉,脑海里首先跳出的一个穿着旗袍,腰肢纤纤,举止雍容的妩媚女人,而不是病床上那个没了双腿,奄奄一息的枯槁女人。 岑舸总觉得她们不是一个人。 思绪在寂静里发散流转,岑舸想起七年多前,安溪母亲病重,在医院抢救,安溪等在手术室门外时,会不会也和她一样没有真实感,总觉得一切都是假的? 安溪和她母亲感情深厚,她的心情,应该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岑舸摩挲着手机,慢慢想到,那时候安溪应该很绝望。 所以她才会发那些信息给她。 可她没能及时看到。 岑舸狠狠攥紧手机。懊悔狠重,堵在肺腑里,沉重得好似呼吸都是罪恶。岑舸闭上眼,费力从那股闷窒里挣脱。 她找出安溪的号码,犹豫一秒,拨通。 此时是国内早上七点半。 因为高烧,安溪得以休假半天,因而不用早起,她仍在梦中。 电话响起,她眼也没睁,直接接通。 喂了一声,却没等到电话那边的声音。 安溪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意识慢慢清醒,她终于睁开眼,拿开耳边的手机,看屏幕来确认刚刚的电话响是不是她做梦。 屏幕显示她的确在通话中,上方的通讯联系人是一串号码。 安溪刚醒,视野模糊,她盯了一会,才认出来那个号码。 是岑舸的。 所有的睡意瞬间消失,安溪指腹用力一按屏幕,挂断电话。 另一边。 电话被接通,岑舸反而懵了几秒,她原本没抱希望,但铃声竟然没响到四声便被接通了。 听到安溪那一声喂,岑舸有刹那的失语,她花了片刻时间组织语言,随后开口:小溪,我 嘟嘟 电话忽然被挂断,听筒里只有冰冷难听的提示音。 岑舸举着手机,浑身僵硬。 岑舸捏紧手机,用力极大,整个右手都在轻轻发颤,指关节与指甲泛出浅白。 她在犹豫要不要再试几次。 理智上她知道安溪不会接她电话,可情感上,她就是想试试。 万一呢。 安溪向来心软,知道她母亲的意外,一定会安慰她的。 就算不过来陪她,和她说几句话也好啊。 岑舸再次拨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岑舸皱眉,信号不好? 她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对不起无法接通。 不论岑舸试几次,都是一模一样的提醒。 这不是信号不好,而是,拉黑了。 岑舸茫然地僵在座椅里。 她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因此此刻遭遇拉黑,第一反应是无措,她不知道如何应对。 对着手机发了两分钟愣,岑舸调出总助的号码,拨号前她停下动作,改成短信:被拉黑后怎么拉回来。 总助懵道:您被拉黑了? 发完后下一秒他便反应过来,这样回话会触碰到他们岑总高傲的自尊,可短信不能撤回,总助惊得一头汗,急忙再说:只能对方操作才能放出黑名单,您现在换个号码联系会更快。 岑舸还有一个手机和号码,但出国太急,她并没有带在身边。 不如直接发文字,到时候安溪就算不想知道,也不能不看到。 岑舸打开微信,盯着上面那三条没有回复的旧消息。她惊然想起,七年多之前,她对安溪也是这样。 一条消息也不回。 那时候她觉得无所谓,不过是几条没营养的琐碎信息而已。像你在干嘛,吃饭了吗,今天下雨,记得带伞这些没有意义的信息,回复与不回复,有什么差别? 现在位置调换,她才恍然惊觉,原来是有区别的。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37) 饱含期待发出信息,却如石沉大海,了无回应,这是希望与尊严被磨碎的过程。 岑舸做了几分钟的心理建设,点开编辑框。 她对着跳动的指示标,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 足足十分钟,岑舸终于敲出第一句:小溪,我是岑舸 停顿。 她删掉我是岑舸,改成:我母亲出车祸了,情况很严重,可能 字打到这里,岑舸猛然停下,越想越觉得这送上去卖惨的模样卑贱可耻,她狠狠将刚写好的文字通通删除。 手机锁屏,陷入漆黑。 岑舸后倒身体,疲惫地靠着椅背。 她想,她当初不该那样不回安溪消息的。如果她当时没有那么做,就不会有后来安溪绝望求救她时,她的视若无睹。 那样的话,她和安溪现在也不会僵到这个地步。 岑舸闭上眼,自嘲冷笑,她真的,有太多不应该了。 可往事无法回头,就算她现在后悔到呕血,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错了的事,留下的伤,破碎的裂隙,永远都无法修补。 两天之后,苏梨玉苏醒。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是问岑舸,有没有好好收着她的腿,她以后要带着一起下葬,免得到下面以后没有腿。 第二件事,是要出院。 岑舸不同意,苏梨玉这个情况,根本出不了无菌病房,也离不了那一堆保命的机器。但苏梨玉很坚持,她坚决不要死在医院里,她要死在她的豪华别墅里。 苏梨玉态度坚决,并因为岑舸的不同意而发了一通火,医生最后委婉建议岑舸同意,反正也就这几天了,不如让病人开心一点。 出院时间在一周之后,苏梨玉精神反常的良好那几天。 岑舸把苏梨玉别墅的一间客房改成了病房,请来两个医生和四个护士,二十四小时轮流照看苏梨玉。 苏梨玉清醒的时间很少,有时候睁开眼,目光却涣散失焦,片刻后便会重新合上。 等到她真正清醒,护士就把岑舸叫过去,苏梨玉会趁着自己清醒的片刻时间,反复叮嘱岑舸一些早前说过好几遍的事。 比如她的尸体要如何处理,她的葬礼要如何办,她的遗产一定要全部转给岑儒,还有她在几个奢侈品店里预定了两年的当季新款,要岑舸按时帮她付钱,寄给岑儒。 这几件事,反反复复,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岑舸听得能背下每一个字。 6月11日。 苏梨玉在下午醒来。 岑舸在楼下客厅处理堆积的工作文件,护士下楼来,小声叫她上楼。 岑舸合上电脑,上楼。 岑小姐,护士轻声叫住岑舸,眼底带着悲怜,您恐怕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岑舸顿了一下,平静点头:嗯。 她推开房间门。 一直守着的医生和另一位护士立即起身,退到门口去。 苏梨玉靠着床头,低着眉眼在看她已经没了的腿。 岑舸拉过椅子,缓慢坐下。 苏梨玉抬头看她,眼神清明又温和,脸上带着一点仿佛健康的红晕。 阿珂。苏梨玉开口叫她,调子微软,像她平时的样子。 岑舸动了动嘴唇,想回她一声妈,但开不了口。她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叫过苏梨玉妈了,已经忘记这个字要怎么发音才合适了。 苏梨玉目光温柔慈祥,柔软地看着岑舸。 你长这么大啦?她说,真快。 岑舸顺着回:是,我长大了。 苏梨玉叹气:妈妈以前对不起你。 岑舸张开唇,半响后才说:没关系。 苏梨玉认真道:哪那么容易没关系,我知道你一直很介意。 岑舸垂眸道:我没有。 苏梨玉:你就是嘴硬,什么事都不肯说实话。 过了会,苏梨玉又说:安溪呢,她怎么没陪着你? 岑舸看向苏梨玉,见她眉眼温柔得不可思议,猜想苏梨玉现在大概是神志混乱,忘记她已经和安溪离婚了。 她和我分开了。岑舸说,我们离婚已经七年了。 苏梨玉果然一怔,不解道:为什么会离婚呢,你们不是很相爱吗? 也许是此刻苏梨玉的表情太温柔了,也许是永别之前的心软,岑舸突然打开了心扉,对着苏梨玉说实话道:因为我自私,我不满意她日常里对我的忽略,所以想要分开来惩罚她,让她知道,我比她的一切都重要。 苏梨玉睁着明亮的眼睛,温软良善地看着岑舸。 岑舸喉咙忽然有些发酸,她期待,并渴望着苏梨玉能安慰或者支持她。 但苏梨玉说:啊,我对阿儒就是这样,他是我的一切。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岑舸。 比你还重要。 岑舸嘲讽一笑,把喉咙里的复杂滋味全数咽下,她异常平静道:我知道。 苏梨玉又说:阿珂呀,妈妈对不起你。 这次岑舸没回话。 你父亲呢,他为什么没来看我?苏梨玉说着突然哭起来,他嫌弃我没有乳/房了是不是? 苏梨玉捧着自己的胸口,喃喃道:但我重建了啊,样子很好看的就是不能摸,摸起来还是不一样 她越哭越厉害。 我这个样子,配不上他了,他一定会嫌弃我。 岑舸安慰她说:他没有嫌弃你,他说他会送走其他人,以后专心和你过日子。 苏梨玉摇头,反应剧烈道:不行,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了,他会发现我乳/房的问题的,到时候他就会对我映象不好,觉得我是个没有乳/房的怪女人,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苏梨玉紧张地拉住岑舸。 你去和他说,说我变心了,说我现在没以前那么爱他了,他都老了,不帅了,我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爱他呢。 岑舸道:我可以帮你转告,但你要告诉我,这么多年了,你对他的感情,为什么从来没有变过? 苏梨玉茫然了片刻,反问岑舸:爱要怎么变? 岑舸哑口。 苏梨玉笑着道:爱就是爱呀。 苏梨玉这次清醒了半小时,随后再次陷入昏睡去 医生送岑舸出病房,低声和她说:夫人可能就今明两天了,您做好心理准备。 岑舸已经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她觉得自己早就准备好了。 岑舸回到一楼客厅,打开电脑,试图继续处理文件,但怎么也静不下心。 枯坐了半小时,岑舸放下工作,关闭电脑,去健身房跑步转移注意力。 入夜。 岑舸无事可做,打开电视,连上国内电视网,重看安溪的《双生火》。 这部剧在网络上不算大热,但卫视收视率很好,独播结束后,好几个台购买了版权,轮番播放。 现在,《双生火》不仅入围了第三十六届电视剧月光奖,同时安溪也凭借此剧入围电视剧最佳女演员。 前途一片光明坦荡。 电视剧正演到安溪与一群歹徒扭打厮杀。她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摔飞一人,同时抬腿飞踢,踹翻冲上来的另一人,随后抬脸,盯着镜头。 巨大的电视屏幕上,顿时只剩安溪的脸。 她唇角勾着一抹暗含凶气的冷笑,眼眸明亮,目光坚毅,还带了一点张扬的悍气,像朵看起来娇娇艳艳的粉玫瑰,但花瓣一扭,底下全是尖锐凶悍的倒刺。 这是一幅曾经岑舸全然陌生的样子,但她现在觉得,这也是安溪隐藏着的样子。 都是她的样子。 岑舸不间断地一集一集看下去。 凌晨1点,护士再次把岑舸叫去病房。 这次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房间,出门前,医生握了握岑舸的手,告诉她,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和苏梨玉说话。 房间里开了一盏很柔和明亮的灯,光泽温暖,给苏梨玉的面色也渡上了一层暖意。 她正在看天花板。 岑舸走过去,忽然自然地叫出来一声:妈。 苏梨玉扭过脸来看她,目光发愣,低哑着嗓子问岑舸:阿儒呢? 岑舸撒谎说:在路上,马上就到了。 苏梨玉先是点点头,而后愤怒道:你叫他来干什么,看我这幅丑陋的样子吗? 岑舸说:好,那我叫他先不过来了。 苏梨玉满意:你不能告诉他我的病,别让他知道我没有乳/房了。 岑舸:我知道。 苏梨玉高兴,表情也立马温柔起来,破天荒说:我们阿珂真乖,妈妈以后疼你。 岑舸抿着唇,不接话。 苏梨玉碎碎念着说了许多零散话,内容大多都与岑儒有关。岑舸只是听着,偶尔顺着苏梨玉应一句。 安溪呢?苏梨玉突然提起别人,怎么没看到安溪? 岑舸只好再和她说一遍:她和我分开了。 她和你?苏梨玉突然精准地抓住了重点,她离开了你,为什么?她那么爱你,怎么会愿意离开你呢? 说到这里,苏梨玉想起什么似的,猛地问:你们的孩子呢,生了吗,取名没有? 岑舸张了张口,费力道:孩子早就没了。 苏梨玉皱起眉来:那安溪好伤心啊,她想用孩子留住你呢,孩子都没了,难怪生你气。 岑舸低着视线补充:还有她母亲 你不能这样了。苏梨玉根本没听到岑舸的话,兀自说,你要承认你爱她,那没什么好羞耻的。 说着苏梨玉忽然流下眼泪,伤心道:我对不起你,我让你从小就跟我一起被歧视。可也不是我想要那样下贱的啊,我就是爱阿儒啊,我爱他爱得要命,什么委屈我都愿意受。 安溪,苏梨玉紧紧掐住岑舸手臂,安溪也是这样爱你的,我看得出来,她为了你可以不要尊严,你也要那样,为她放下架子,这样才能长久,要不然安溪会失望离开你的。 岑舸不由反驳道:可你不就从没失望过吗?父亲之前对你那样薄情寡义,你什么时候后悔过?你到死都还一样爱着他。 苏梨玉突然僵住,撑大眼睛盯着天花板。 数秒之后,她突然道: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我付出了那么多,不得到我不甘心。 岑舸一怔:不甘心? 苏梨玉喃喃自语道:好累的,真的好累的。 说着她扭头,撑大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岑舸,尖声道:我也想像安溪那样离开! 岑舸一惊,手指忽然发起抖来。 苏梨玉死盯着她厉声说:你活该的!活该的!谁让你那样践踏我的尊严,难道我天生就这样下贱吗?还不是因为爱你!所以你活该!活该! 她怒喊着说完这句话,忽然一呼气,胸口一塌,整个躯体往病床上沉了一沉,眼珠瞬间灰暗。 岑舸懵了几秒,慌张喊道:妈妈? 苏梨玉眼珠转了一下,对准岑舸,然后,再也不动了。 2028年6月12日,凌晨1点23分,苏梨玉过世。 岑舸在房间里坐了几分钟,慢慢起身,开门叫来医生和护士,告诉他们,可以把苏梨玉的双腿缝合上去了。 这是苏梨玉前几天反复叮嘱岑舸的事。 她要完整的火化。 岑舸走出房间,定定站在走廊上,表情异常的平静。 她背后,另外一组医生和护士步伐急促地相继进入改装的家用病房。别墅里的几个佣人站在角落里,望了望楼上,又看了看岑舸平静的脸,神情不安又惊慌。 岑舸开始下楼。 二楼走廊和楼梯,都对着客厅那台超大电视,岑舸一侧眸,就能看到画面。 电视节目不知道怎么跳到了第三十六届月光奖的颁奖直播上。 漂亮优雅的女主持人扶着话筒,微微弯腰,含着喜悦笑意,字音利落清脆道:第三十六届电视剧月光奖,最佳女演员奖是林安溪! 岑舸脚步变缓,直直盯着电视屏幕。 节目里掌声雷动,镜头调转,落在着一席水蓝色星空礼裙的安溪身上,她挽起了秀发,露着雪白细腻的天鹅颈,她提起缀着碎钻的裙摆,优雅走上舞台,缓步行至话筒前。 镜头正对安溪的脸。 她今天的妆容精致艳美,眸光璀璨,如含星辰,对着镜头展唇一笑,刹那间动人得仿佛春花绽放。 那样的耀眼漂亮。 岑舸忽的一脚踩空,噗通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还剩七八级阶梯,岑舸一路翻滚,最终摔在地板上。 角落里佣人惊慌尖叫,急忙跑来扶人。 岑舸用力抓着其中一个佣人手臂,跪着直起身。 她目光穿过佣人身体,死死盯着电视。 安溪说完谢辞,开心地举起奖杯晃了晃,随后在聚光灯的照耀下,优雅轻快地走下舞台。 岑舸突然想起来两句话。一句话来自安溪,一句话来自她刚过世的母亲。 没有你之后,我过得很好。 所以你活该!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留作话了(T▽T)这篇文过半了,快的话应该下月初就能完结,所以给我一个新文预收嘛嘤嘤嘤,下篇是大甜文真的 《和直女谈恋爱后我气死了》娇纵但漂亮的小祖宗X胸大但直女癌的狗女人 第46章 岑舸走到院子里。 初夏的凌晨两点,月光惨淡,远方山峦轮廓模糊深沉,像潜伏在暗蓝天空下的野兽。 岑舸坐在一个花坛边上,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安溪的微信号。她大脑有些空荡,思绪发飘,于是完全没有多犹豫,直接按下视频通话。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38) 跳出视频请求那一瞬间,岑舸心脏用力缩紧,浑身肌肉同时绷缩,她仿佛听到了好强的自尊心在耳旁喊叫。 让她挂了这个视频请求。 安溪不知道这个号码是她,所以一定会按骚扰处理,直接挂断。所以这个视频请求除了丢脸以后,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岑舸指头移动,理应挂掉,却又按不下手。 时间一分一秒,直到视频邀请超过时间,自动挂断。 岑舸盯着屏幕,理智有瞬间的回归,她知道她现在要么中断这匿名的骚扰行为,要么立即留言解释自己的身份,然后告诉安溪她母亲刚刚过世的消息。 但动作却违背意识,她再次按下了拨号。 依旧无人接听。 安溪也许是有事,说不定在正在拍戏,也说不定正在庆祝她刚拿到的最佳女演员奖。 如果是后者,那她现在应该被包围在掌声与鲜花里。 岑舸想着,又一次按下视频请求。 周围突然间静了下来。 岑舸听到了草丛里细微的虫鸣,夜风吹过树枝时沙沙的碎响,屋子里若隐的说话声,以及手机里视频请求自动挂断的冰冷提示音。 视频一直打不通,岑舸反而生出来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她飞快地编辑出文字:小溪,我是岑舸,我母亲刚刚过世了。 最后一个字落完,岑舸停顿半秒,按下发送。 下一秒,这行文字旁边跳出来一个扎眼的红色感叹号。 岑舸怔住,好几秒里没反应过来意思。 等到她明白其中意义,只觉心脏紧缩到极限,每跳一下都发疼。 岑舸大力关闭手机屏幕,心跳又重又沉,牵扯得她大脑也一扯一扯的疼。 安溪删掉微信好友时,肯定还不知道这个号码是她,所以只要以后她不说,就不会丢脸。 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也根本不值得在意理论上应该是如此。 但是,过不去。 道理知道得再清楚,就是过不去。 她在母亲过世这晚,用匿名微信号向安溪寻求安慰,却被删除好友。 不仅受伤,还很难堪。 岑舸赌气地想,好啊,既然你要如此选择,那就如你所愿,以后再也不联系。 她咬牙切齿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去安溪面前犯贱,给她她要的离远点。 岑舸直接删掉微信软件,随即给岑儒打电话,告诉她苏梨玉车祸去世的事,再给总公司副总经理打电话,交接她手里着急的几个项目,最后握紧手机,长按关机。 等到屏幕变成漆黑,岑舸起身回屋,经过垃圾桶时,她把手机直接扔进去。 两天之后,岑舸与岑儒带着苏梨玉的骨灰,一同回国。 直到下飞机,岑舸才从包里找出手机。 她那天把手机扔进垃圾桶,当天早上又被清理垃圾的佣人捡到,给送了回来。 岑舸便扔进包里放着,直到现在。 岑舸摩挲着冰凉的机身,现在再回想她前两天晚上闹的情绪,只觉得幼稚愚蠢。 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的事,被她情绪化得那么夸张。 岑舸开机,手机立马嗡嗡震个不停,无数短信涌进来,她随手翻了翻,只挑重要的回复。 页面滑过秘书,她看到林小姐三个字,手指一停,点开。 岑总,昨晚网上出现了林小姐的扒皮贴,说她曾经与身家百亿的女富豪隐婚,后因为流产而离婚。里面的具体内容用词很是过分,说林小姐跪舔女富豪,最后流产当天,惨遭离婚抛弃,还说那个女富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薄情寡义我看到帖子的时候是半夜,当时已经上了实时热点。 岑舸看完,回秘书:查过主使发帖人了吗? 秘书立马回信息:查了,处理得很干净,没查出线索,不像是一般人策划的。现在帖子已经全部删掉了。 岑舸看完没回,在心里冷笑,她能猜到是谁。 秘书短信是昨天发的,也就是说帖子发布时间在苏梨玉过世当晚,那时候岑舸关了手机,又忙着处理苏梨玉后事,没办法及时处理网上的琐事,而这个帖子,表面上在说林安溪离婚,实际上只是打着林安溪离婚的噱头,拉踩岑舸。 会做出这样幼稚而又充满恶意的事情,只有岑旭。 但他也就只能玩玩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完全不足为惧。 苏梨玉的葬礼在国内办,地点在岑家老宅,这是岑儒要求的。 苏梨玉生前不愿让岑儒知道她生病,也不愿意让岑儒看到她车祸后的惨像,所以到死也没告知岑儒她的情况。 苏梨玉过世后,岑舸将消息通知给他,于是岑儒亲自赶到国外,接回苏梨玉的骨灰。 岑家老宅后山有家族墓地,苏梨玉将以岑儒之妻的身份,落葬于此。 葬礼日期定在6月15日。 前两天才气急发誓再不来往的岑舸,在14日那天,命助理去找安溪,邀请她来参加苏梨玉的葬礼。 不论安溪有多么不想见到岑舸,苏梨玉的葬礼,于情于理,她都不得不来。 到时两人见面,也是必不可避的事。 岑舸助理是在眠眠学校门口蹲到安溪的。 认出安溪的车后,女助理上前去轻敲车窗。 这个助理安溪之前没见过,不知道她是岑舸的人,以为是路人有事,她戴上口罩,降下车窗问她什么事。 女助理先是送上一个礼貌笑容,随后道:我是来请您参加苏梨玉女士的葬礼的。 安溪怔了怔,惊讶道:苏阿姨的葬礼?她去世了? 女助理收起笑容,点点头,正色道:岑夫人是11号过世的,葬礼是明天,在老宅举办。苏阿姨去世前提到过您,所以希望您能去送送她。 安溪从惊讶里回神,冷声问:是岑舸让你来的? 女助理答非所问说:给您打电话怕您不接,所以我只好在这里蹲您了,如果有打扰,实在抱歉。只是岑夫人葬礼事大,岑总以及岑总父亲,都很希望您能参加。 这可是前婆婆的葬礼,安溪能说不去吗? 但岑舸让人这样蹲她,也实在可恶。 安溪不想给耐心应付,直接关了车窗。 女助理不多纠缠,老老实实退到路边,对着安溪颔首示意后离开。 苏梨玉的葬礼安溪的确于情于理都要去,只是,她忘记问葬礼是上午还是下午,几点开始了。 早上起床,安溪在床上呆坐了十分钟,纠结自己到底几点去岑家老宅。 如果葬礼在下午,她上午就过去,岂不是显得自己很迫不及待? 但要是葬礼在上午,她去迟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纠结到最后,安溪还是上午出发了。能早不能晚,不然没有诚意。 她计划先到老宅附近观望,如果门口车流多,就说明葬礼在上午,反之则是下午。 苏梨玉葬礼的确是在上午。 安溪到老宅时间是十点半,葬礼刚开始。 安溪把车停在门口,抓紧方向盘,不是很想下车。 岑舸竟然就在门口接待客人,与宾客寒暄间隙,她一抬眼,便隔着车子挡风玻璃,精准抓住了安溪的视线。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安溪难受得坐立不安。 岑舸今天穿了一条黑色长直脚踝的无袖连衣裙,腰肢纤细,头发盘起,妆容很淡,看着没什么气色,憔悴虚弱,竟然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气息。 安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岑舸纤细得过分的腰。 总觉得她又瘦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一次见她,她都比上一次更瘦。 安溪咬紧唇,打断自己的思绪,她没必要关心岑舸为什么又瘦了。 老宅佣人跑到车前,从安溪手里接过车钥匙,帮她停车。 安溪抱着一束白菊,在原地踟蹰半步,终于酝酿出平静从容的表情,朝着岑舸走去。 从发现安溪开始,岑舸就一直紧紧盯着她。 看得安溪浑身不适。 安溪绷着脸,走近后只对着岑舸点点头,礼貌道:节哀。 岑舸十分主动,从安溪手里接走菊花,而后跟着安溪一起进前院。 安溪忍不住道:你不用送我,去招呼其他客人吧,我看后面还有好多车。 他们有人接待。岑舸垂下睫毛,她脸色苍白得厉害,低落垂眸时更显娇弱。 看得安溪心里直跳,觉得诡异。向来强势锐利的岑舸竟然会和娇弱这个词挂上钩。 而且我只是在门口等你。岑舸轻声说,我怕你来了以后,会躲着不见我。 安溪不由道:你既然知道,现在又跟着我干什么? 岑舸牵起嘴角,苦涩浅笑:我母亲意外车祸,昏迷不醒时,我给你打过电话。 安溪想起那个接通后没有声音的短暂通话,无意识地抓住了自己左手。 你没有接。岑舸说,后来我母亲过世,我用微信给你打了三个视频电话,都没有拨通。 安溪大拇指用力压着左手无名指。 她有看到那个微信视频请求。当时她正在接受娱乐记者采访,前两次都没看到,第三次她看到时请求刚好超时挂断。 安溪看微信号陌生,朋友圈有什么东西也没有,以为是什么骚扰粉丝,所以直接删掉了。 那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岑舸。 也没想到那时她母亲刚刚过世。 七年前的新年,你母亲过世那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岑舸停下脚步,眼里满是亏欠和痛苦,但我非但没有安慰你,还让你不要再联系我。小溪,我很抱歉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当初的行为有多么残忍可恨,我现在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第47章 岑舸看起来很真诚,眼尾发红,红唇紧张地抿着,看起来竟然有种快哭了的错觉。 安溪深感见鬼,移开视线,狠狠掐了一把无名指,又松开。 都过去那么久了,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安溪从岑舸怀里拿回白菊花,岑总您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不如先去休息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岑舸拉住安溪的手腕。 她手掌很凉,冷冰冰地裹着安溪的肌肤。 小溪,我不能没有你。岑舸哑声道,我现在真的知道 她咽了口口水,仿佛极为费力一般,接着说:知道我以前错得有多离谱了,我以后再也不会 安溪挣脱岑舸的手,也打断了岑舸的话。 不重要了。安溪抱紧花,转身离开,谁错谁对,都不重要了。 岑家的家族墓园在后山腰。 苏梨玉的棺木入葬前戏,天色突然变阴,下起了细密小雨。 墓园平整开阔,有大片草地与白色的大理石路面,送行的客人与岑家人都穿着黑衣,站在碧绿色草地里,分外沉重显眼。 天色昏沉,细雨朦胧,更是凄清。 安溪跟在人群最后,远远看向墓坑旁的岑舸。 她站在岑儒身旁,黑裙贴身,腰肢细瘦得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天光昏暗,但她露出的手臂肌肤雪白醒目。 安溪没忍住,暗里猜想苏梨玉的过世,是不是也有对岑舸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不然她怎么会瘦弱苍白成这个样子。 仿佛感应到背后有人注视,岑舸回头看了过来。 安溪一脸镇定,移开视线,专注地盯着殡葬礼仪师。 落葬仪式结束,出了墓园,安溪径直往老宅后门走。 以前她和岑舸关系亲近时,从后门出入老宅多次,熟门熟路,知道从那里离开老宅最近。可安溪没想到的是,今天后门被牢牢锁住了。 安溪晃了晃紧锁的铁门,郁闷地折返。 看来还是只有走正门了,但愿别遇见什么不想遇见的人。 葬礼后不等晚宴就离开的客人不少,安溪跟在一家人身后,一起走往大门。 门口有岑家旁支的亲戚在送客。 安溪早前和他们见过面,算半个熟人,经过时礼貌地她向他们点头示意。 林小姐。其中一个岑家亲戚叫住她,笑得异常礼貌温和,你都来了,有没有去给祭拜一下岑奶奶。 安溪感到奇怪,她和岑家人关系疏远,甚至隐隐被他们看不起,平时完全没有交情,莫名其妙的,为什么突然叫她去祭拜岑奶奶? 除非岑舸示意。 安溪回了个应付笑容,撒谎说道:我刚顺便祭拜过了。 她又要走,另一个亲戚慌忙拉住安溪:那你不留下吃个饭吗? 安溪这下笑容都懒得给了,她没表情道:岑舸让你们缠着我的吗? 两人表情尴尬,说道:你们好歹妻妻一场,何必要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呢?留下来,一起吃个饭,也不会耽搁你多少时间。 安溪用力把手抽出来:不好意思,我真的很忙。 说完她示意这两人看周围:你们客人这么多,只顾着招呼我,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没事的。那人挽着安溪手臂,连推带拉把安溪往主楼带,热情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可是半个岑家人。你想你小时候,岑奶奶多疼你,这几年,你也从没回来祭拜过她,这次来了,不得多补几次吗? 周围宾客不少,已经有人在注意安溪这里了,她不好剧烈挣扎。毕竟是苏阿姨的葬礼,安溪不想添乱。 憋着一口气,安溪跟着人进主楼,上楼,一路走向岑舸的卧室。 那真是安溪真是死也不想进去的房间,她在走廊上停住。 岑舸人呢,我去找她。 那人听到安溪要主动找岑舸,意外又惊喜道:她忙完就会过来,马上,最多十分钟。 安溪点头:那我就在这里等她。 那人道:进屋等吧,你站着多累 安溪不理他,也没去岑舸卧室,她去了二楼露台,坐在吊椅里等。 二楼露台很宽阔,种满了修剪精致的绿植花卉,绿叶花朵层层掩映,环境清幽漂亮。露台正中,有一套吊椅和高脚茶几。 以前,安溪和岑舸经常在这里做作业。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39) 安溪歪头,轻靠着吊椅。 明明已经过去十多年了,那些年少时期的记忆竟然依旧清晰无比。她甚至能清楚想起岑舸低眸看书时的白皙侧脸,以及那几缕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的碎发。 和岑舸表白关系后,两人还挤在一张吊椅里接过吻。 那天两人刚吃过芒果,所以吻里也带着酸甜的水果香气,那天还阳光灿烂,花木斑驳的光影落在少女白皙光洁的面庞上,映得肌肤剔透莹润。 那是盛夏的气味与颜色。 安溪皱紧眉,无意识里狠狠掐住左手无名指。 她后悔了,她不该来参加这个葬礼的,哪怕以后被人指责,也好过想起那些愚蠢不堪的过去。 指背传来疼痛感,安溪惊醒一般松开掐紧的手指。 她低头,怔楞地看着无名指上掐红的痕迹。 她明明已经很久不做这个动作了。 安溪把手放在背后,愈发后悔今天回来。 她站起身,决定离开。 同一时刻,楼里突然传来一声嘭响,接着是佣人惊慌的呼声。 安溪闻声走过去。 一出露台,便能通过中庭看到客厅。 一个女佣正慌张穿过客厅,跑向那巨大的旋转阶梯。阶梯下,岑舸的助理和一个佣人跪在地上,用力搀扶着一个瘫坐在地上的黑裙女人。 安溪视野被挡住,不能看清楚,只瞧见那瘫坐的女人手臂软垂,肤色苍白,纤长的手指低低地落在深色的地砖上。 那手指很眼熟,安溪心里慌了一瞬,情不自禁地快步走过去。 绕过两根柱子,她看清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女人的脸,真的是岑舸。 岑舸靠在女助理怀里,脸侧向另一边,从安溪的视角,只能看到她拉长的白皙侧颈,盘好的头发有些散,几缕乱发狼狈的落在她侧脸上。 女助理大声呼喊着叫家庭医生过来,随后试图把岑舸扶起来。 但她好像丧失了意识,浑身软绵,根本站不起。 两个女佣呼喊着,让叫一个力气大的男佣来抱。 安溪脚步飞快,几步跑下楼梯,看到岑舸脸色惨白,紧闭着眼,毫无优雅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心里登时更慌了。 她蹲在岑舸旁边,想帮忙扶一把,触碰到岑舸白皙的手臂前,她克制地把手收回去,只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见岑总刚上台阶,突然就倒了,女助理惊慌不减道,一下子摔在地上,好大一声响。 说话间,岑舸动了动,撑开了眼。 醒了!另一个女佣急问道,大小姐,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岑舸闭了一下眼,弱声说:低血糖而已。 那我去拿葡萄糖口服液。说完那女佣快步跑开。 岑舸复又睁开眼,再睁开,目光只落在安溪身上。她笑了一下,轻浅温柔,还带着一点愉悦。 我听说你在找我。 安溪:明明是你让人拦着我,不让我走。 我岑舸无力地垂下眼睑:我说我没有,你相信吗? 安溪不出声,只把答案写在脸上。 来了!有女佣边跑边喊,医生来了! 女助理和医生联手,把岑舸扶到沙发上坐下,葡萄糖口服液随即送来。 岑舸喝下葡萄糖,眉头反而痛苦地拧了起来。 家庭医生看她的样子,出声说:您是不是又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岑舸沉默,紧皱着眉,神色隐忍含冷。 医生絮叨说:您胃炎很严重了,不能再这样长久空腹的。 岑舸终于说:我没事,今天太忙了。 医生也不敢多说她,回头让佣人给岑舸熬小米粥。 安溪看她没事了,悄悄退出佣人包围圈,打算无声无息地溜走。 小溪。岑舸立马发现她的动作,你能留下来陪我吃一顿饭吗? 安溪带出微笑:不了吧,我看你也不太舒服,还是清净休息比较好。 岑舸拧眉盯着她,也许是她脸色太苍白了的缘故,她那双眼眸格外漆黑幽暗,牢牢盯人时,刀尖似的往人灵魂里扎。 安溪瘆得慌,立马要走。 你要是不陪我,那我就不吃了,我绝食。背后,突然传来岑舸幼稚至极的话。 安溪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惊吓地回头:你说什么? 岑舸眼珠黑黝黝的,盯着安溪说:你不陪我吃饭,我就绝食。 安溪: 偌大的客厅里,安静无声。 围在岑舸身边的佣人和医生纷纷识相噤声,看天看地看天花板,假装没看到自家大小姐撒泼耍赖的样子。 片刻,安溪无语冷笑:好啊,那你就绝食好了。 说完就走。 岑舸起身去追,引起佣人一阵惊呼,急忙伸手去扶。岑舸挥开她们,几步赶上安溪。 林安溪。她扣住安溪手腕,我有话和你说。 安溪已经懒得问她,她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好说的了,她直接应付道:等你身体好了,你随时来找我说,现在你身体抱恙,还是先休息吧,免得一会又晕倒了。 岑舸不放手,出奇的倔强:我现在就要和你说。 两人僵持了片刻,安溪正要甩开岑舸的手,岑舸忽然皱眉,低头捂着口部,痛苦的哼了一声。 几缕血色,从她并拢的指缝里淌出。 那艳红的颜色刺得安溪大脑空白,宕机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岑舸她竟然吐血了!? 你 岑舸脸色更加惨白,身体一晃,站不稳地往前倒,安溪下意识上前,用身体接住她。 岑舸软着身体,靠在安溪肩上,呼吸急促。 你怎么了?安溪扶着岑舸的腰,撑着她发软的身体。 不知岑舸话没说完,又呕出一口血。 可能是胃出血!医生先喊,送医院,快! 安溪一个人扶着岑舸有些吃力,助理和医生立马上来帮忙,安溪见状便松开手,默默想退。 岑舸一把抓住她。 她刚吐了血,嘴唇殷红,脸色惨白,下巴上也糊着血迹,模样看着悲惨得触目惊心。 你不陪我吗?大概是因为胃痛,岑舸说话时气音很重,带着压抑的喘息。 安溪有一瞬间的不忍,随即就坚定地把岑舸的手推开。 不是有这么多人陪你吗? 岑舸用力皱眉,脸上甚至带上了一股凌厉狠劲:我只要你。 安溪摇头:我不可能因为你生病,就放弃原则,陪你去医院。 岑舸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安溪会如此绝情。 她都吐血了,安溪竟然还不心软。 胃疼猛烈,岑舸多站了一会,便又压着胃部,呕出一口血。 佣人们一阵惊叫,要立即扶岑舸上车,但岑舸扎在原地,安溪不动,她就不走。 林小姐,你就跟我们去一趟医院吧。女助理出言请求,再这样拖下去,可能会出人命啊 医生也跟着说:吐血说明岑总胃出血情况严重,不及时止血处理,真的会没命。 安溪有一点点动摇。 女助理又说:再深仇大恨,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啊。 安溪咬紧嘴唇,点头:行,我陪她去。 她跨近了一步,岑舸立马拉住她手臂,同时将半个身体的重量依在安溪身上,让安溪扶着她上车。 坐进车里,岑舸手指还抓着安溪胳膊不放,安溪没办法,只能和她同坐后座。 车子随即开往最近的私人医院。 岑舸脱力地靠着座椅,下巴仰起,脖颈线条拉得很长,一道细细的血迹从下巴流到她颈部,红得触目。 她的黑裙领口微低,刚好露出纤薄微凸的锁骨。 安溪余光瞥了她两眼,什么话都没问。 小溪。岑舸突然出声,嗓音低哑虚弱,她半睁着眼,漆黑睫毛低垂,脸颊苍白,脆弱得像某种昂贵的瓷器,我 安溪专心看着膝盖,不给反应。 岑舸侧过脸,目光轻轻落在安溪脸上。 安溪扭开脸,抗拒她的目光。 岑舸苦笑着闭上双眼:你能留下来,陪我几天吗? 安溪冷硬道:不能。 说完她又补充说:岑总,我愿意陪你去医院,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所以就算你以后绝食,死在医院了,我也不会留下来陪你半天。 第48章 岑舸一进检查室,安溪就要离开。 岑舸的女助理还想拦,安溪便看着她说:再不让我走,我就报警了。 女助理劝道:林小姐,您不能等岑总 不能。安溪绕开她。 女助理看着安溪的背影,沮丧地叹了口气。 安溪回到家里,一头倒在床上,望着白色天花板,忽然觉得好累。身体陷在柔软的床垫里,灵魂也仿佛在下沉。 安静里,安溪莫名想起岑舸靠在她肩上,痛苦喘息时的那一声尾音。 压抑,隐忍,带着灼热的气息。 安溪用力揉了一下耳朵,坐起身深呼吸,随后脱掉上衣,翻过来,后肩部果然染着一点猩红血迹。 胃出血到吐血,应该还挺严重吧 安溪打开手机,搜索:胃出血到吐血有多严重。 浏览了两页问答,安溪突然想起来,之前岑舸似乎也有过捂肚子的动作,她胃是不是一直不太好,所以才一天比一天瘦。 胃癌这两个字猛然跳出来。 安溪立马否定掉这个猜想,不可能那么狗血的。 而且岑舸每年都做体检,就算得了胃癌,也早就发现治疗了。 安溪锁屏手机,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今天的事。 岑舸怎样都与她无关。 岑舸被做了个全麻胃镜,在床上躺了半小时,知觉终于慢慢恢复。 女助理守在床边,见她要起床,立马过来扶,同时小心说:林小姐刚离开了。 岑舸顿了一下,没有很意外。 安溪本来就不愿意陪她过来。 岑舸在床边坐了一会,说道:出院吧。 女助理惊愕道:这就出去吗?医生说您需要 岑舸打断她:我没事。 而且她这次吐血,也是故意造的。 她不仅一天没有吃饭,还有意在葬礼之前喝了纯威士忌,就是为了把自己搞吐血。 本以为安溪见到她的惨象,多少会心软,可她竟然完全没有。 岑舸沉默地收紧目光,愤怒,也无力。 如果这样都不能改善她和安溪的相处模式,那还能怎么办? 真的死在安溪面前吗? 这个念头让岑舸心里一动,她想到了新的办法。 岑舸放弃立即出院的计划,女助理说:把我的主治医生叫过来。 助理以为岑舸回心转意,要住院治疗了,开心应下,小跑着去叫医生。 安溪第二天傍晚忽然收到来自岑舸的微信好友请求。 直接是岑舸的大号,就是那个曾经被安溪发过无数条了无回音的信息的号码。 备注也很直接:我是岑舸,请你加我。 安溪更直接地点了拒绝。 岑舸马上再次发来请求,安溪不废话,换了拉黑屏蔽。 于是隔天早上,安溪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对面一出声,安溪就听出来是岑舸。 微信好友加不上,她就换了电话骚扰。 安溪不等她前面几个字说完,干净利落地挂断拉黑。 几分钟后,安溪手机一震,收到一条短信:我办了一百张新电话卡,你不加我好友,我就天天给你打电话。 安溪:你要不要脸? 岑舸:加我。 安溪反手就是一个拉黑套餐。 她打开手机设置,想直接拦截所有陌生号码的来电,但这样的话,她也会错过工作方面的电话。 毕竟她换一个剧组,或者接一个综艺,就会接触一大堆不认识的人,有时候急事,打来的就是陌生号码。 安溪不可能拒接所有的陌生号码。 她不得不拿出所有的耐心,天天挂岑舸用陌生号码打来的骚扰电话。 电影《白玉兰》之后,安溪没其他活动,一直在休息。 她没有一直住曲铮家里,有时会回她买的公寓去住几天,特别是曲母叫他们回去吃饭聚会的时候,安溪一定会避开。 直到七月初,安溪的下一个工作确定下来。 工作室给她谈了一部大型古装宫斗戏,月底进组,预期拍摄六个月。 等进组了,安溪就能把手机交给小苗,到时候岑舸的电话就有人帮安溪挂了! 安溪第一次这么期待着赶紧进组。 收到岑舸那条短信的时候,是7月6日,小暑。 短信仍旧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内容直接明了:小溪,我今天确诊了。是胃癌。 安溪反复把这条短信读了几遍,然后重复之前的操作,拉黑。 她不相信岑舸这条短信是真的,半个字都不信。 接着几天,岑舸都没再打电话,也没发短信过来。 安溪拉黑拉成习惯,突然一下子没黑可拉,有那么一点微妙的不习惯。 她总是忍不住想岑舸最后发来那一条短信。 然后又想起去年,岑旭曾打电话来套问自己,岑舸是不是得了癌症。 不不不,不对。 岑舸的短信里有提到确诊两个字,如果去年就患上了,不会现在才确诊。 所以,岑舸没有得癌症。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40) 电影以后,安溪已经休息了一个月,而新剧要月底才进组,最近在家里实在太闲,闲得安溪坐不住,于是主动问工作室,有没有别的工作安排。 她得让自己忙碌起来。 工作室那边给安溪找来一个杂志封面,7月11日,去南城海边拍。 安溪闲得没事,10号上午就和小苗前往南城,先在景点里逛了一圈。 第二天的杂志照片拍得很顺利,收工后杂志方请吃饭,在海边一家烧烤餐吧。七八个人一起聚在露台上,热闹地边吃边聊。 安溪喝了几杯啤酒,撑着脑袋,看小苗和两个杂志工作人员玩游戏。 肩上忽然被拍了拍,是杂志社女主编。 安溪,我有几个采访问题要和你重新聊,你现在有空吗,我们去里面找张安静的桌子再聊聊? 安溪点头:有空。 两人上餐吧二楼雅座,主编推开一道住门,请安溪进去,自己没有往里走。 安溪隐约觉得不太对,站在门口往里瞧。 雅间里有个人,也正扭着脖子看安溪,两人正脸对上,那人一笑:哟,林大明星。 是岑旭。 安溪转身就要走,雅间里传出岑旭加大的声音:岑舸这次真得癌症了,对吗? 安溪的脚步停下。 岑旭声音一下子变得悠闲:我听医院那边说是胃癌,前几天还吐血了。 安溪转过头,没表情道:所以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岑旭指着他对面的椅子:进来聊嘛,你站这么远,多不方便。 安溪咬了咬牙齿,鬼使神差地走进包厢,她要看看这次岑旭又要说什么。 岑旭已经点好了菜和酒,热情地给安溪倒上果酒。 岑舸是不是一直想找你复婚啊? 安溪冷脸说:有话快说。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只给你十分钟。 岑旭笑起来:你这个样子,还真像岑舸。 说完他笑里夹着一点讽:搞得好像就你们时间最宝贵似的。 安溪抬起眼睛看他。她从小被岑旭欺负,去年被他偷手机,现在又被他耍心机约到这里谈话,新仇旧恨叠加,安溪也想让他难受。 她展唇轻笑:不然呢,我们又没有你这么好的命,天天混吃等死,还能有分红拿。 岑旭脸一黑。 他才不愿意混吃等死,他也想搞事业,也想在公司里威风,奈何岑舸总是压在他头上,他比不过。以前岑舸不肯回岑家,岑儒没人可以用,还会拿他将就使使。 后来岑舸一回来,他立马被安了个有名无实的职位,送出总公司大楼。 现在拿个分红,结个工资,还要看岑舸的脸色,日子过得无比憋屈。 这么说,你们真要复婚了吗?岑旭咽下安溪扔的讽刺刀子,她以前那么对你,还要赶着上前去跪舔她啊? 他这么一说,安溪立马明白了岑旭突然来找她的真正意思。 岑旭是怕安溪和岑舸复婚,然后岑舸死后遗产就会全给安溪,而不是由他们这个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分。 毕竟岑舸是自己开着上市公司的人,身家百亿。 安溪笑道:为什么不复合呢,等她死了,我就发财了啊,到时候我还辛苦拍什么戏? 岑旭坐直了一点身体,嘲讽哼道:我还以为你是还爱着岑舸呢,没想到和她复婚,就是为了钱啊。 他挑高眉:林大明星,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庸俗了? 安溪看着岑旭眼底里不明显的兴奋,猜测岑旭现在可能在录音,然后会把这份录音给岑舸听,以此来劝岑舸不要和安溪复婚。 她不想让岑旭如愿录音,也不想为了打岑旭脸,就恶心的说自己还爱岑舸。 安溪托着下巴,语调放软,半真半假地说:成年人了,谁还谈什么爱不爱啊。岑总的家产,你想要,我为什么不能也想要呢? 岑旭装傻: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可没说我想要岑舸的家产,再说我们一家人,就算给我,那不也应该的吗? 安溪还他一声呵呵。 该聊的都聊完了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恨岑舸吗?岑旭出言留住安溪,我可是记得,当年你流产的时候,岑舸可正和那个叫李慕子的女明星卿卿我我呢。 岑旭看安溪动作变慢,赶着又加上一句:你当初和岑舸结婚,她好像从没当众承认过你身份吧?当你面出轨,勾搭女明星,放任小三扇你耳光,这样的人,你还能和她复婚,林大明星,是不是太贱了点? 安溪回头: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嫌岑舸赏你的工资太多了吗? 岑旭脸色一沉,安溪扬唇甜笑:那我不介意给岑舸吹吹枕头风,让她好好管管你这个哥哥呢。 作者有话要说:安溪:我愿意和岑总复婚,毕竟她死了我就是富婆了gkd 岑总:那我要是一时半会死不了呢。 安溪:哦,那就不复婚了。 岑总:嘤嘤嘤 第49章 安溪原计划杂志照拍完,还在南城呆几天玩玩散心。但岑旭的出现打断了安溪的兴致。 她现在只想知道,岑舸是真的得了癌症,还是只是她玩的新阴谋。 这个问题让安溪失眠了两天,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她把岑舸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前两天岑旭来找过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如果他之后给你听什么录音,那录音里的对话,都不是我真正的意思,你不用相信。 岑舸过了整整半天,才回安溪三个字:好,谢谢。 这条短信堵得安溪又两天没睡好。 距离进组还有半个月,安溪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打发更多时间的国外旅游。 她按亮手机,屏幕显示时间:2028年7月16日凌晨3点44分。 安溪盯了几秒屏幕,手指还是下滑,点开短信箱。里面除了广告信息和正常通知外,没有新的短信,也没有未知号码的未接来电。 安溪心里闷得慌,总觉得身体憋着一股情绪,撑在她血管里,胀得人躺窝不安。 深夜时分,海边酒店安静舒适,只有海浪声若有若无的传进来。 安溪扔开手机,下床,拉开落地窗。 微凉的海风顿时拂进来,扫去灼气,扬起她披散的头发,浪声变得清晰,清透月光下,海浪伏涌,卷起银色波光。 安溪心里一静。 她趴在栏杆上,望着海面发呆。 思绪放空,心也跟着发空。 其实都没什么意思,安溪又开始想,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坚持,以及所有的在意,和世间所有的一切。 反正最终都是要消失的。 人会死,记忆会忘却,过往会被掩埋,百年之后,什么都会被时光洗掉。 所以,何必在意呢。 安溪把脸埋进臂弯,想让自己不要那么在意岑舸的病,哪怕是又回到之前那抑郁的糟糕情绪里,也比这样时刻念着与岑舸有关的事要好。 因为她此刻的在意,只会证明一件事她林安溪,就是个贱人。 床上的手机忽然震动,有电话来了。 安溪一下子直起身,心里涌出强烈预感,觉得那个电话,是岑舸打来的。 她盯着那平躺在床上的手机。 屏幕亮着,白光发散,亮得刺目。 漫长的几秒后,安溪还是迈开脚步,拿起震动的手机。 来电人并不是岑舸,是安溪的新经纪人。半夜打电话来,多半是急事。 安溪坐在床边,平静了两秒,接通电话。 安溪,抱歉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啊。 没事。安溪道,我正好还没睡。 经纪人没多嘴问安溪为什么没睡,她说:刚接到一个很急的综艺,就是你之前上过的《我的小家园》,他们原定的嘉宾拍戏受伤入院了,去不了,现在要找人顶一期。工作室那边推荐了你,不知道你最近方便不方便。 听到有工作,安溪立即答应:方便,什么时候开始录? 经纪人说:明天傍晚,你现在就得出发去机场,我刚看了机票,有班早上六点半的,这个时间你没问题吗? 安溪:没问题。 经纪人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给综艺那边回话了? 安溪:好。 挂了电话,安溪叫醒小苗,两人一起收拾东西,随后出发去机场。 六点半,飞机起飞,冲入云霄。 安溪拉开遮光板,往下看去。地面逐渐缩小变远,飞机高速掠过城市,驶到广阔海面上,岛屿先是缩成点状,继而消失在无垠海水里。 安溪这时候才想起,《我的小家园》录制地点附近,有一座岑舸的私人岛。她接下综艺的时候,竟然忘了这事。 她捏住无名指,不安地动了动。 总觉得这次录制不会一帆风顺。 《我的小家园》的录制,安溪一回生二回熟。再来一次,录制流程走得很是如鱼得水。 这个综艺有一个固定的夜间谈心环节,这次又聊到了感情生活。 有了上一次的了解,桂姐这次直接问安溪,有没有打算再婚,以及想要找个什么样性格的对象。 安溪低着视线。 他们这次在室外的凉床上吃夜宵,为了烘托气氛,特地剪了几支花插在瓶里,就放在安溪面前。 那花里,有一朵玫瑰。 安溪看到玫瑰,想起隔壁私人岛上的玫瑰城堡,也想起岑舸。 没有打算。安溪回答,重新开始,好难 桂姐安慰她:也没有那么难,想开一点就好了。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眨眼就过去了,所以自己活得开心最重要。其余的一切都不必太过在意。 蓓蓓在一旁接话:就像网上那些骂你的话,完全不用放在心上,过好自己人生的就行。 桂姐点点头:时间真的过得很快的。你今年是不是三十一了,一辈子过去差不多三分一了吧,下一个一眨眼,你就四十了,到时候你再想重来,就真的太晚了。 安溪摇头不语,端起酒喝了一口。 桂姐话是有道理的,安溪都明白。只是她与岑舸之间的恩怨纠葛,不是简单一句放开就能结束的。 人心最过不去的,是尊严与情感被伤害后留下的疤。 夜宵结束后,大家各自洗漱休息。 安溪又失眠。 她的床头有一扇窗户,推开便能看到大海。 这几日天气晴朗,晚上月亮也大而明亮,海面被月光照出完整的轮廓,波浪轻轻翻涌,抖开粼光。 视野尽头,有一座顶着明月的小岛,隔着遥远的距离,安溪只能瞧见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 那并不是岑舸的私人岛屿,岑舸的岛在另一个方位。 安溪都清楚,可她看着那座陌生岛屿,脑子里想的却是岑舸的玫瑰岛。 半响后,安溪用力摇了摇头,禁止自己再想岑舸的事。 最近她真的是被岑舸搞得不正常了。 安溪关上窗,用被子蒙住头,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枕头的下的手机,这时突然一震,短信来了。 不知道又是什么通知或者骚扰广告,安溪想着,摸出手机,却看到一个熟悉的号码。她猛然坐起身。 被子滑落,露出她滚乱的一头乱发。 岑舸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好想你。 安溪盯着那几个字,突然觉得闷热。 她伸手推开窗户,湿润的海风顿时吹进来,却没能吹散那股闷热。 手机又震了一下。 岑舸:你没拉黑我了吗?我以为短信不会发过来。 安溪: 岑舸:但我是真的很想你。 岑舸:你是不是已经睡了? 安溪一直没回复,没有操作,手机自动息屏。漆黑的屏幕突然映出安溪的脸,她咬紧了嘴唇,眉眼里满是动摇的脸。 那表情惊雷一样炸在安溪心里,她反手将手机狠狠扣在床上。 手机这时候又震动了一下。 安溪捏紧手机,告诉自己不要看,没必要看,看了就是犯贱。 但她还是没管住自己。 她翻过手机,解锁,看到了那新信息,两个字:晚安。 安溪犹豫着编辑文字:你那个癌症,是真的吗? 发送前,她停顿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删掉文职,以及岑舸刚刚发来的短信。 安溪熬了一夜没睡着,第二天五点过,她带着黑眼圈跑步。 岛上有一条水泥小路,环绕整座岛屿,从岛下通到岛屿顶部。 安溪跑完一圈,转到渡口方向,意外看到一辆白色小艇正穿过海面,快速开来。 综艺剧租用的是渔船,而不是这种一看价格不菲的快艇。不知道是不是原本的嘉宾赶来了。 安溪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远远望着渡口。 小艇在渡口停下,一个黑衣男人从艇里下来,在渡口上徘徊了两分钟,随后开始打电话。 半分钟后,电话打完,男人垂头丧气地坐在路边。 安溪觉得那人眼熟,她往岛下跑了一截,再细看,终于认出那人是谁了。 那个常年跟在岑舸身边的总助。 他又来干什么? 接自己去见岑舸最后一面吗安溪赶紧甩开这可怕的念头。 她收回视线,接着跑步。 安溪没跑完计划好的全程,她提前回到综艺录制的小屋。 她起得早,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都没起,只有负责她这一组拍摄的工作人员跟在身后,院子里冷清安静。 安溪在院里磨蹭了一阵,进屋洗澡。 洗完她又在院子里转,转得有工作人员忍不住问她:你是饿了吗?需不需要我们提供你一点小面包? 安溪其实不饿,但她点头应了,接过工作人员给的两个小面包,她就坐在凉床上吃,顺便望向渡口。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41) 她看到了小艇从渡口处离开,这就走了? 安溪意外,来都来了,也不露个面就走了? 她两口吃完面包,进屋看手机。 没有未接来电和短信。 安溪坐在床边坐了一会,心里拧得厉害。岑舸有没有得癌症这件事就像一根线,强势地扯着安溪的情绪,打成烦人的乱结。 从收到那条短信到今天,十一天了,她没有一天不在想这件事。 如果这是岑舸的阴谋,那她这次的计谋非常成功。 让安溪魂牵梦绕了十几天。 她现在就想爽快一点,岑舸如果要来找她,那就赶紧来,她好赶紧知道答案,然后赶紧断了这拧巴的情绪。 下午的录制行程是去另一个岛上挖晚上要煮汤的贝类海鲜。 这次也经过了岑舸的私人岛。 那栋立在茂盛树木里的白色城堡依旧华丽壮观,吸人视线。 这次也是蓓蓓和安溪一起,她靠在安溪身旁,八卦说:这个城堡主人来这里住了,半个月前来的,开了好大一艘轮船过来。 安溪一怔:你们看到了? 蓓蓓点头:那轮船阵仗那么大,怎么能看不到。不知道是不是来度假的,这么漂亮的地方,我也想进去度假。 说着她瞄了瞄安溪突然不正常的脸色,小声问:安溪,你是不是认识这个城堡主人啊? 安溪没否认:是认识。 蓓蓓靠近几分,好奇八卦:你们什么关系? 安溪垂眼看着海面:她就是我那个前妻。 蓓蓓震惊:那个渣了你的就是她? 她惊了好几秒,又看着那瑰丽城堡,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你前妻真有钱。 海浪一起一落,视线也跟着摇晃不休。 安溪开口:但她 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病,可能活不长了。 安溪没说出这后面半句。 蓓蓓看她情绪不好,也没继续追问。 录完挖贝类海鲜的行程,返回路上,蓓蓓突然问安溪:你是不是想去见她啊,我看你往那边瞧了好多次了。 安溪下意识反驳:没有啊。 蓓蓓用我就看你口是心非的表情瞧着安溪:马上就要经过那座私人岛了,你要是真不去,我们就要错过那座岛了哦。 安溪不应声,蹲下身,去看桶里那些形状各异的贝类。 蓓蓓靠着栏杆,片刻,她突然拍了拍安溪的肩膀:玫瑰岛上出来了一艘快艇,往我们这边来了,是不是来找你的啊? 安溪看过去,认出那就是今天早上的小艇。 小艇飞速开来,减速靠近,最后停靠在渔船旁。 岑舸的总助站在快艇甲板上,望着安溪喊道:林小姐,您现在有空吗? 安溪看着他,忽然松了口气,有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岑舸是不是真的生病了这个问题,马上就会有答案了。 知道答案以后,安溪就不会一直想着这事了。 她把身上的录制用的话筒取下来,回答总助:有空。 同行的跟拍导演完全不疑惑目前的情况,非常地配合放走安溪,还热心叮嘱:路上小心啊。 安溪被总助扶到小艇上,去往岑舸的私人岛。 路上她没多问,倒是总助,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等到上岸,安溪开口:你想说什么? 总助瞄着安溪的脸色:岑总生病的事情,您完全不知道吗? 安溪想到岑旭说的话,问道:真是胃癌吗? 总助垂着头,黯然惨淡道:是,拖太久了,检查出来都是晚期了。 安溪茫然了两秒,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意外,但真的听到的时候,又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又难受的情绪。 应该是遗憾,安溪想,遗憾岑舸年纪轻轻,就生了这么严重的病。 作者有话要说:岑总:我快死了。 安溪:快点快点快点。 第50章 进入城堡,是下午四点整。 女佣出来迎接,总助问她:岑总呢? 睡下了,还没醒。女佣回答着,目光在安溪脸上定了定,惊喜道,太太? 安溪没回应这个称呼,问她:岑总睡多久了? 女佣看着腕表:不到一个小时,她三点才躺下。 她跟在安溪身旁,关不住话头:大小姐睡眠一直不好,晚上总是失眠,经常要靠吃药才能睡上半夜。平时吃饭胃口也不好,医生叫她多休息她也不听,天天在家里工作。 说完她长长叹气:大小姐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生病了也不注意休息,我们怎么劝都没用。 走进城堡客厅,入目便是开阔明亮的大客厅,白色调的现代巴洛克风,精美华丽,处处透着昂贵两字。 客厅两侧,双跑楼梯正中,挂了一副安溪的巨大油画像。 安溪一跨进去,隔着好几米远的距离,猛地与油画里的自己的脸撞上,她脚步一停,倍受冲击。 那油画逼真精美,仿若真人。画里的安溪唇角含笑,眸光明亮,温柔多情地俯瞰着客厅。安溪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她移开视线:那我就在客厅里等她。 女佣答应,下去给安溪泡茶。 安溪挑了把椅子坐下。 她现在有点怀疑,《我的小家园》的原定飞行嘉宾是真拍戏受伤了不能来,还是被岑舸暗地里动了手脚,强制不能来。 后者那种事情,安溪觉得岑舸干得出来,说不定她的病还是装的,就为了激起安溪的同情心。 林小姐。总助这时说话,您能在这边住几天吗? 安溪拒绝:抱歉,我后面还有工作。 总助张口就说:可您明 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生硬改口:可您不能请假吗,我看网上关于您的消息说,您新剧要月底才进组。 安溪拿过一个抱枕,圈在怀里,没什么情绪欺负地说:我平时的行程位置,你们还真是清楚呢。 总助道:您是明星,网上到处都是关于您的消息,要知道也不难。 安溪回他一个假笑,懒得说话。 总助大概是还想劝安溪留下,但不知道从何开口,坐立不安地陪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我们岑总其实很在意您。 女佣这时端来红茶和点心,安溪接过茶,捧在手里,轻轻吹热气。她反应冷淡,压根不相信总助的话。 总助硬着头皮道:七年之前,您和岑总离婚以后,要求清空天胜玫瑰湾的家,扔掉所有家具电器。岑总后来亲自带着人,翻垃圾桶,进二手市场,甚至去了捡走家具电器的住户家里,把所有能找到的东西都找了回来,现在天胜玫瑰湾的房子里面,和您离开前一模一样。 安溪还是没反应的样子:其实没那个必要,反正她也不常住那里。 两人婚后,除了刚开始那半年,后来岑舸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离婚后,那地方岑舸因为触景伤情,平时也很少回去。 通常是酒后,或者生日节日这样的特殊日期,回去待一夜。而且每次待完出来,岑舸的状态一定奇差,憔悴苍白得像是在夜里大病了一场。 总助无法反驳,一肚子关于岑舸的苦情水,被堵得倒不出来。 没等多久,佣人高兴下楼道:大小姐醒了,太太您快上楼去看她吧。 安溪站起身:好。 安溪推开房间门,进屋是小客厅。落地窗的窗帘大开,正对着被阳光照得金光粼粼的海面。 岑舸不在小客厅里,有隐约水声从卧室洗手间里传出来。 佣人把安溪送进去后便离开了,客厅里只有安溪一个人。 她站在客厅中间,没找位置坐下。 客厅茶几上凌乱铺散着文件和资料,还有一杯喝得只剩一点的黑咖啡。 岑舸都这样还不忘记工作,真是敬业。 安溪愣了一会神,听到洗手间门开的声音。 她站的位置和主卧洗手间位置相对,一转头,就看到了推门而出的岑舸。 她穿了一件微敞领口的系带衬衣,下/身搭配黑色阔腿裤,黑发披散,发尾沾着水迹。 这画面异常的眼熟,安溪陷入恍惚,强烈感觉这一幕她曾经见过。 她费了好一点力气,终于自记忆深处翻出一段相似的回忆画面。 八年前,她去酒店捉奸时,也是这样。 她独自站在客厅里等,岑舸推开浴室门走出来。那天,岑舸也穿着一件白色的系带衬衣,也是头发半湿,一步跨出浴室。 相似得仿佛昨日重现。 还真是奇妙。 岑舸走到卧室门边,她刚补了妆,唇色艳红,有些紧张地抿出笑意: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安溪看着她走近,她莫名放松下来,笑着道:刚看到你从浴室出来,我突然想起一件往事。关于我和你的。 岑舸盯着她轻松的眉眼,语气不由放柔:什么? 安溪抬起眸,直视着岑舸的眼睛:八年前,我去酒店捉你和李慕子的奸的时候。 说着,安溪指了指自己的位置和浴室卧室的位置。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站位,我在这里,你在浴室里洗漱,洗完出来,穿着白衬衣和黑裤子,还披着头发。 岑舸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她顿了好几秒,才说:其实李慕子只是我雇来的,演员。 安溪看了看她:哦。 岑舸:真的,我和她没有其他关系。 安溪本来不想理会她这句话,因为都过去了,演员还是情人兼演员,都没关系,但情绪在胸口里一转,她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 所以你就花了六百万巨资,去雇一个演员来演你的小三吗? 岑舸僵住。 安溪:什么样的服务,值得六百万呢?我现在都没有六百万的片酬。 岑舸说不出话。 她不能告诉安溪说,因为当时李慕子保证,她能从方方面面演好岑舸小情人的角色,保证刺激得安溪立马答应离婚。 而后来酒店捉奸那次,李慕子也的确演得很好,连沙发上的水迹,都提前做好了伪装。 岑舸忽然发现,过去那些事,她永远也没办法解释与洗白。 事是她做的,人是她伤的。 一件件,一桩桩,都是事实。 留下来吃饭吗?岑舸转移话题,我叫人准备。 安溪摇头:不用了,我晚上还有工作。 停顿片刻,安溪才接着说:听说你生病了,是胃癌。 岑舸避开安溪的视线,手环着自己平坦纤细的腰腹,侧脸苍白,而唇色过于艳红,对比之下,明显得有几分惨烈的脆弱味道。 她低声说:是啊,我也没想到。 安溪问道:医生怎么说? 岑舸道:已经扩散了,手术没有意义,但万幸有靶向药,就是不知道能撑几年。 这种情况,就像是注定要死亡,却又不知道具体死期的死刑犯,永远行走在随时将塌的冰川之上,也许下一步,就是死亡深渊。 安溪心里闷得厉害,她现在应该说几句安慰的话,但从她看到癌症短信到今天,她一直没有想到适合岑舸的安慰话。 岑舸在安溪印象里,一直是无所不能的。 她从小就比所有人都聪明,从容,镇定且强大。安溪从没想过她有一天也会发生意外。 你工作什么时候结束?岑舸主动转开话题。 安溪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明天。 岑舸嗓音变轻,带着小心地试探:那你明天过来吃午饭,可以吗? 不,安溪应该拒绝说不。 但她突然说不出来。 幸好岑舸也没执意等安溪回答,她招呼道:你怎么不坐?你在这里随意就好,不必和我客气。 安溪思绪有些乱,顺着岑舸的话,坐在附近的单人沙发里。 岑舸弯下腰,收拾桌上凌乱的文件。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文件摩挲的刷拉声,与远处隐隐约约的海浪声。 海风轻柔的从窗外吹进来,吹起岑舸垂落的头发,飘飞的发丝遮挡视野,岑舸抬手将头发别在耳后,露出她苍白得过分的侧脸。 安溪发现她此刻的神情平静又温柔,所有锋利的气势都收敛了,整个人变得柔和又婉丽。像一块苍白,漂亮,又脆弱的玉。 岑舸收完最后一份资料,抬起眼,冲着安溪轻浅一笑:有些乱。 这一个动作充满了小女人的柔和气息。 安溪却觉得这样的她奇怪又陌生,陌生得令人不安。 茶几收拾好,两人各自坐一张沙发,相顾无言。 气氛诡异的尴尬。 安溪不由后悔,她不该坐下的,看完岑舸她就应该走。留下来也没有多余的话要和岑舸说,沉默之下,就只能催生尴尬。 安溪拿出手机,佯装看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小溪。岑舸叫她。 安溪已经站起身,比坐着得岑舸高,她低下视线,发现这个角度看岑舸,她脸瘦得更加明显,下巴尖细,完全没了当初的圆润线条。 岑舸抬起眼,这个小动作显眼大,眼瞳漆黑幽暗,清晰倒映出安溪无处可逃的身影。 你明天会来吗?岑舸轻声开口,语调细微,脆弱得像风一吹就会折断的线,我还有些话,想在我还有机会的时候,告诉你。 安溪没回答。但她明明应该果断拒绝的。 岑舸目光一黯,竟变得可怜起来。 她说:拜托了,可以吗? 安溪转开脸,到底还是回答说:好。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42) 第51章 见过岑舸,确定她的确生病了,解开了自己最纠结的地方,可她晚上依旧失眠了。 她突然回忆起她与岑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安溪七岁,小学暑假,她被母亲接到岑家老宅玩。 老宅建在半山腰,背靠山壁。 岑奶奶身体不好,很少出主楼,于是山上山下,全是佣人孩子们的天地,一群小孩天天在山里跑上蹿下,摘花撵鸟。 安溪见到岑舸的时候,是傍晚。 那天的夕阳特别美,半边天际都是赤色的火烧云,瑰丽壮美。安溪和另一个小女孩坐在一块石头上看云彩。 岑舸就在这时出现。 那天她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与黑色的宽松九分裤,露出一截漂亮白皙的脚踝,脚上穿着短靴,胸口挂着相机,低低地戴着鸭舌帽,黑且直的长发柔顺的垂在她后背和胸前。 又酷又帅气。 远方橙色的夕阳光洒落下来,给她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脸颊线条柔和又细腻,唇色粉嫩。 安溪仰望着她,呆住了。 岑舸抬起下巴,从帽檐里露出倨傲冷淡的眉眼,她看了一眼安溪和另一个女孩,没什么表情的轻声开口:让让好吗,我要拍照。 这就是安溪与岑舸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一个见面,让安溪念念不忘的记了好多年。 她现在再想,小时候的岑舸更没人气一些,像个结满了倒刺的冰球,浑身冒着冷气,不让任何人碰,也不让任何人靠近。 逐渐长大,她才慢慢藏起那些过于明显的冷刺,把疏离冷淡裹在礼貌温和里。 而现在,生病之后,她好像更柔和了。 安溪再度想起岑舸弯着腰整理东西,别起垂落长发时,抬眸那一笑。 温柔又生动。 安溪拉起被子盖住头,在被窝里闷闷吸了口气。 枕头下传来手机的震动声,她摸出手机,看到白郁舟发来的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明天有没有机会约个饭。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安溪录完节目,要去玫瑰城堡和岑舸吃饭,如果吃完就离开,她就明天到家。 想了想,安溪还是回:我不确定,也许行程会有变动。 白郁舟发来一个遗憾的表情包:我过两天要进组了,不知道走之前还能不能见你最后一面。 安溪:放心,最后一面肯定有的。 白郁舟:嗯,爸爸相信你。 安溪扔她一个白眼表情包。 白郁舟随后又和安溪交流起工作上信息,有的没的说大一堆,最后白郁舟先说晚安,她准备睡了。 安溪回:好。 一放下手机,大脑空下来,安溪就忍不住又想关于岑舸的事。 夜深人静时,人的情绪和理智总是会突然变得奇怪,于是安溪重新摸出手机,冲动地告诉白郁舟:我那个前妻得癌症了,还是晚期,她叫我明天陪她去吃饭。 白郁舟竟然没睡,立马回:癌症,什么癌? 安溪简单说明岑舸的情况。 白郁舟:可惜。 安溪心想,是啊,很可惜。年轻漂亮又多金,虽然性格糟糕,但也才三十四岁不到啊。 那你明天去赴约了,记得温柔一点,好好陪陪人家。白郁舟说,就当是可怜可怜病患。 安溪: 白郁舟:或者你可怜可怜你孤苦无依的老父亲我,我一人在家独守空闺,翘首以盼等你回来陪我嗦饭。 安溪:你还是早点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白郁舟:所以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要是她明天提说想和你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你怎么回答? 安溪:她不是都得绝症了吗,还和我重新开始,不是故意拖累人吗? 白郁舟:有道理。 安溪想想,最后说:就以后对她温和一点吧,毕竟她现在也挺惨的。 白郁舟:所以你还真的是可怜她了? 安溪是有一点可怜岑舸,同时又觉得她不值得可怜。 明明那么好的自身条件,却不好好照顾身体,最后生病,拖成晚期,也算自作自受。 她没回答白郁舟这个问题。 第二天录制收尾,是大家一起做早餐,吃完之后便可以结束。 安溪负责在洗菜池里洗菜,开着水龙头,她有些听不清附近的说话声。 综艺录制过程中,总是会有嘉宾在说话,有时是对着镜头自言自语,有时是和其他人交流,安溪偶尔听不清也没在意。 她从菜篓里倒出泡着的小土豆,这个土豆是节目组种的,还没完全长大,又小又圆,一倒出来就四处滚,好几个还滚到了地上。 安溪蹲下/身去捡。 她忽然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整个录制现场怎么一下子变安静了? 安溪握着一颗土豆,抬头先看向导演的方向,导演和副导演竟然都不在。 只有工作人员,齐刷刷地盯着侧面方向,连一旁录制的其他嘉宾们也都扭着头,停下了所有动作,震惊地盯着那边看。 安溪跟着他们的视线,疑惑看过去。 那边是录制小屋的院门,石头砌的围墙下,用原木搭了门框和屋檐。 木门开着,一个穿着正式职业装的女性抵着木门站定,另两个同样穿着职业装的男性与几个穿着厨师服的人手里拎满东西,鱼贯而入。 安溪也惊住了,握着一颗土豆站起来。 这时,她看到了最后走进来岑舸,那消失不见了的导演和副导演两人,就跟在岑舸身后。 岑舸今天明显认真打扮过。 黑白拼接的过膝长裙,腰部收紧,身高腿长又直肩细腰,模特似的好看。她走在人群最前端,妆容娇艳,眉眼冷清,目不斜视,大步前行,在空气里掀起一股凌厉冷风。 完全不像个病号。 岑舸冷清的目光突然落在安溪身上,红唇若有若无的勾了一下,眉眼里的冷寒顿时冰消雪融,仿佛寒霜褪尽,春风拂过桃花尽开。 安溪捏着土豆的手指忽然松了,圆滚滚的土豆摔在上,咕噜噜滚到院子边。 先进来的那一群人齐刷刷地走到屋门前,自发把手里的东西整齐放好,再自发站在一边,静默地与节目组以及嘉宾们对视。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片刻,导演怕怕手,打破沉寂道:拍摄停一下,都过来集合,我给你们介绍 岑舸侧过脸,淡淡道:不用了。 导演马上又挥手:不用过来了,该干嘛干嘛。 安溪收回注意力,把滚到路边的土豆捡起来。 背后紧跟着响起岑舸越靠越近的脚步声。 安溪握紧土豆,深呼吸一口气,站直身,表情平静道:你怎么过来了? 岑舸停在距离安溪半米远的地方,眼里只有安溪:来接你。 有风从岑舸背后吹来,携卷着一股浅淡而勾人的香水味道。 安溪屏住呼吸,绕开她。 我不用你来接。她看到整个综艺节目组都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们。 安溪一阵头大,脾气也有点上来了。 岑舸这样明目张胆的来找她,难道还真觉得她们就和好了吗? 安溪回到洗菜池,用力狂搓土豆。 岑舸跟在她身旁,低眸瞧了一眼。 土豆上全是泥,沾水就变泥水,安溪白嫩纤细的双手泡在泥水里,非常暴殄天物。 岑舸眼神往一旁的女助理上落了一眼,女助理会意,立即抢过安溪手里的土豆,笑道:我来帮您吧。 安溪懒得抢回来,她洗干净手,转身进屋。 岑舸跟着她一起。 安溪径直回她的卧室,卧室里的两个摄像头都开着,她一一关掉,再转过身,表情认真得严肃地看着岑舸,问她:你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岑舸顿了一顿,神情明显变得无措起来,她轻声问:我是不是不该来? 她这个做错事之后,小心翼翼询问的反应与表情,让安溪一肚子强硬质问全都冻在了肚子里。 安溪向来吃软不吃硬,这一点岑舸真是抓得死死的。 安溪缓了几秒:对,你不该来。岑总,我们离婚了,没有关系了,但你现在让我怎么和节目组的人解释你来看我的理由?慰问前妻吗? 岑舸声音还是很轻:你也可以说,我在重新追求你。 安溪默了好久,才把那一句残忍的话说出来。 你忘了你的病了吗?你现在追求我,怎么,你想让我照顾你所剩不多的余生吗? 岑舸脸色猛然一白,仿佛被人当场扇了一耳光,她身体晃了一下,又很快稳住。 是啊。岑舸勉强带出笑容,是啊是我没考虑周全。 安溪张了张口,想安慰,又忍住了。 岑舸没说话,也没离开,她神情恍惚地盯着地板,好似被打击得回不过神。 安溪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说得不够委婉。 犹豫再三,她还是说:我答应了今天陪你吃饭,我就一定会去的。你用不着兴师动众的来接我给我发个信息就好了。 岑舸恍惚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她听懂了安溪隐晦的言外之意:以后只要我发个信息,就可以了吗? 安溪不想面对她的脸,也不想面对自己丧失底限的妥协。 她敷衍嗯了一声,赶人说:你出去吧,我收拾东西。 岑舸声音立马恢复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笑着应道:好。 她走之后,安溪无力地坐在床边,不确定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她会不会,对岑舸心软得太多了? 安溪只大概收了收东西,然后出去先把节目录完。 岑舸和她带来的一溜手下站在一旁围观。 平时录制综艺,拍戏时周围也很多人,但唯独这次,让在场的所有的嘉宾都非常不自然,说话做饭,乃至表情都别扭起来。 最后节目匆匆录完,安溪重回房间收拾行李。 收拾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喜欢呼,安溪停下动作听了听。 是岑舸带来什么美食,点燃了工作人员们的激情感谢,原本有些死沉紧张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安溪悄悄走到门边,往外瞧了一眼。 岑舸坐在一张高条凳上,远远看着大家分吃零食。 她的裙摆是不规则的纯白色,长的一截拖在灰扑扑的地面上,短的那边则露出她白脂玉一样的小腿。 她侧背对着安溪,因为坐姿而绷紧了衣裙布料,把她腰背到臀的线条都勾了出来。起伏曼妙。 这女人,瘦怎么只瘦腰啊。 安溪缩回房间,把不多的东西装进行李箱里。 屋外,大家正在分岑舸带来的小蛋糕和广式点心。 这边位置偏远,买个蛋糕得坐半小时船,开半小时车,一路颠簸,蛋糕点心这些到目的地后早融化变形了。 而岑舸送来的小蛋糕各个造型精美,上面的水果新鲜娇艳,带着水色,广式点心更是做得精巧鲜香,虾饺皮薄汁丰,看着就勾人口水。 不像一路奔波买来的,像是刚做好新鲜出炉的。 导演好奇问起,岑舸礼貌回答。果然是刚做的,是她城堡里私厨今早做的。 这回答引起周围工作人员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安溪拖着行李箱出来,大家东西才吃到一半,工作人员设备也还没收。安溪看着自己的行李箱,忽然很尴尬。 显得她好像迫不及待要走。 岑舸从簇拥的人群里走出来,到安溪身边,接过她的箱子,轻声问她:现在走,还是吃点东西再走? 安溪看向导演,导演识相道:快走快走,别分我们的美食! 岑舸是坐她的私人小轮船过来。轮船崭新,上下两层,非常贵气,停靠在剧组的旧渔船旁,显得渔船破烂又寒酸。 船里有属于岑舸的私人套房,一室一厅带卫,空间虽然不大,布置却十分精细。 岑舸将安溪的行李箱放好,开口道说:下午就用这艘船送你出去,到时候你可以在这间房里休息。 安溪一愣,岑舸这是打算午饭后主动送她走? 这么讲理吗? 她还以为 算了,没有她以为。 好,麻烦你了。 岑舸道:对你,不麻烦。 这两句话之后,两人开始沉默。 安溪非常的不自在,就像是和你明明已经翻脸翻到无法挽回了,偏偏还生拉硬凑着假装和好了的朋友共处一室。 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也不知道一会那顿饭,安溪能不能吃得下去。 第52章 午餐吃的中餐。 两人面对面坐在露台上的一张小桌子上,很简单的四菜两汤。佣人上完菜便远远退开,只留安溪与岑舸两个人。 岑舸拿过小汤碗,给安溪盛上鹅掌汤。 安溪看着她动作,忽然有种普通家宴的感觉。 岑舸把汤放在安溪面前,轻声问:在想什么? 安溪搅了搅汤,也许是气氛轻松安静,心境也平和下来:想你要和我说什么话。 岑舸端着水杯,晃红酒那样晃了晃:我之前交给你的信,你看过吗? 安溪低头喝汤:没有。 岑舸轻轻一笑:我有猜到。 她抿了几口水,再问:你扔了吗? 那时安溪是想扔的,但临到扔的时候,她反悔了。 现在信被她压在杂物间的角落里,至今未开。 扔了。安溪撒谎。 岑舸意外的没有生气,也没有失落,她反而一笑:扔了就好。 安溪奇怪:为什么? 岑舸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完,轻轻放下玻璃杯。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43) 几秒后,她才说: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我一个生了病的人,怎么能连累别人照顾呢?况且,你还是我最对不起的人,我不能到死了,还在对不起你。 她说得通透大方,也让安溪无话可说,总不能和岑舸说没关系吧。 安溪放下勺子,给岑舸盛了一碗汤还回去:那以前的事,我们就都不提了吧,以后就当是老朋友。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找我吃饭,但过去的事,全都忘掉吧。 岑舸低眸看着汤,唇角轻轻勾起:好。 她端起汤,以汤代酒,和安溪碰杯。 彼此喝了一口汤,岑舸分开红唇,有话欲说,停顿片刻,最后只说了一句:谢谢。 安溪道:没什么好谢的。 岑舸回道:对于我来说,有。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件很值得感恩的事。今天之前,我都不敢想,你会这样和我面对面坐着吃饭。 安溪道:不是说不提过去的事了吗? 抱歉。岑舸道,那我们聊别的。 她说完,顿了好一阵,找到话题:你的《双生火》我看了,真的是一部很好的作品。 安溪意外道:你看过? 岑舸看着安溪的眼睛,眼底隐隐含着笑,像是在炫耀:我全都看过。 安溪怔了怔,继而有些漫不经心地一笑。 岑舸看出了她的不相信,于是从安溪复出后拍的第一部 网剧开始,一个个的和安溪聊起来。 她本想是证明自己是真的全看过,而且不止一遍,但意外的借此打开了话题,两人愉快地聊到用餐结束。 饭后,岑舸带安溪逛种满了玫瑰花的后花园。 园里的玫瑰有专业团队打理,每一枝都开得非常漂亮。园里香气氤氲,热烈迷人。 花园里有一个用玫瑰藤蔓搭成的花廊,浅色的玫瑰花盘绕在花架上,迎风盛开,唯美得像画。 中午明亮的阳光穿过花枝,在廊里投下斑驳光影。 安溪与岑舸在花廊下并并肩而行。 安溪还穿着录制时的牛仔连衣裙,裙子款式是自然田园风,很显年纪小。岑舸偶尔侧头看她,恍然里会有一种穿梭时空的错觉。 好像回到了年少时代,她与安溪并着肩,在夏日灿烂的阳光里,无聊地逛着花园。 我原本打算,你和我的婚礼就在这里办。岑舸开口,我们穿着婚纱,穿过这条玫瑰花廊,走到神父面前,交换戒指和一生。 安溪盯着地面上摇曳的花枝影子,无从接话。 岑舸轻笑,自嘲道:我怎么又在说过去的事。 安溪抬起头,看着花廊外,岔开话题:这里很适合养老。 岑舸顺着说:嗯,所以我病后搬到了这里。 你就一直住这儿了吗? 等身体状况稳定了就会回国。岑舸说,公司里还很多事。 你 你其实应该多休息,别总是那么拼命于工作这句话安溪刚开了头就,咽回了肚子里。 不合适她说。 岑舸追问:我什么? 安溪道:你好拼啊。 岑舸奇怪地看了安溪一眼,安溪没说话,片刻后,她又奇怪地看了安溪一眼,安溪忍不道:你干嘛? 岑舸道:我总感觉你上一句话里有别的意思,像是在讽刺我。 安溪笑道:没有,我在夸你工作努力认真。 我只是除了工作,想不到还能做什么。 岑舸挡开一朵伸出来的花,语气变低,我好像,从小就是一个没有爱好的,无聊的人。如果空闲下来,我会不适应。 岑舸从小就没有任何娱乐爱好,她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在学习或者工作。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和财富,一半来来自于过人的智力天赋,另一半则是远超同龄人的努力。 她从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安溪发现她的确想象不出来岑舸什么都不干,每天只吃吃玩玩的画面。 两人逛着花园,天色突然一暗,乌云滚滚,海面上突然起了大风,波涛汹涌起伏,浪声震耳,风暴将至。 呼啸的大风吹得玫瑰花们东倒西歪,花瓣折落下来,被大风卷着扑到安溪发间。 岑舸替她把花瓣捡下来:变天了,先进屋吧,一会可能会下雨。 安溪按住自己乱飞的长发,点了点头。 两人抄近路,从后门回去。 途中安溪望了一眼海面。 浪掀得很高,这样的情况,中小型的船走不了,要是晚上大风大浪还不停,那她也走不了了。 岑舸好似知道安溪的担忧,说道:别怕,我有游轮,能送你出去。 安溪被逗笑:倒也不用那么夸张。 岑舸看着她弯起的眉眼,表情也一松,眉眼里顿时泄出几分温柔:那你要在这里住一晚吗? 风很大,岑舸的头发也被吹乱,她抬起手,轻轻别开乱发。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卷起了衣袖,露着纤细白皙的手腕,小巧的银白色手表在变暗的天光里略微一闪。 安溪被那只表闪到了眼睛。 要是天气太糟糕,走不了,安溪低着头说,那也没办法,只能打扰你一晚上了。 岑舸笑着说:嗯。 抵达后门,她伸出推开门,让安溪先进。 岑舸让安溪在二楼小憩用的房间休息,她去吩咐佣人准备客房。 房间是日式风格,有落地窗和榻榻米。 安溪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抱着抱着看窗外。 大雨果然很快边哗啦啦落了起来。 雨线密集,窗外一片朦胧,花园里的玫瑰花被沉沉雨珠击打得垂头丧气,很快掉出满地落红。 前一刻还开得娇艳张扬,转眼就被风雨淋地七零八落,真是可惜。 这么大的风雨,手机信号可能也会断掉,安溪思绪飘飞的想着,幸好她提前给小苗说了今天行程有变,不用接机。 想到这里,安溪灵光一动,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她把包拉扯过来,翻出手机,找到经纪人号码,拨出去。 海风太大,信号有些不稳定,安溪拨了两次号,电话终于顺利打出去。 经纪人接得很快:安溪,怎么了? 安溪道:我综艺录完了,但现在回不来,时间有变动。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住,等经纪人反应。 没关系啊,你后面反正也没有行程。经纪人宽容道,只要你在新剧进组之前回来就行。 安溪慢慢搂紧抱枕:你不问我为什么不能及时回来吗? 经纪人停顿了一秒,接话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干涉你的私事嘛?而且你后面没有行程,时间都是你自己的。 安溪道:所以小苗也没有和你说过我今天行程有变吗? 经纪人顿住。 安溪一确定要和岑舸吃午饭,就给小苗发过信息,说她今天行程有变,正常情况下,小苗一定也会和经纪人说一声报备。 所以经纪人应该知道安溪没及时回去的理由,在安溪问起时,她不会用不喜欢□□涉这样的理由来搪塞。 除非是有所隐瞒。 经纪人道:小苗可能说过,但信息太多了,我没看到。 安溪不咸不淡:是吗。那这次《小家园》这个综艺,真的是工作室捡漏捡到的吗? 经纪人道:当然是,不然我上哪去给你接一个第二天就要开录的综艺? 就这时,安排完客房的岑舸推门进来了。 安溪看着岑舸,对着经纪人说:我知道了。 她挂掉电话。 岑舸还端来一份甜点,放在矮茶几上,她坐在安溪对面,随意问道:在和谁打电话? 安溪把还没息屏的手机放在茶几上,给岑舸看通信记录页面。 和我的经纪人,你猜她刚刚和我说了什么。 岑舸看了看安溪,瞳孔细微地动了一下:什么? 安溪前倾身体,盯着岑舸的眼睛,慢慢说:她告诉我,这次小家园这个综艺,是有人安排我上的。 岑舸平静从容得毫无破绽:你觉得是我? 安溪看着她不说话,用态度回答不然呢。 岑舸道:对,我承认,是我。 她垂下眼睑,睫毛在眼下拉出落寞的阴影。 因为我还是想见你,不管我平时多克制,但每一个安静的夜里,我都在疯狂的想你。 安溪脸上毫无波动,她把手放在茶几下,捏住无名指,声线平稳:你给我打了一段时间的骚扰电话,然后突然中断不打,也是你的计划好的,对吗?为了吊住我。 岑舸反驳:没有,突然中断是因为我胃癌确诊。 不。安溪摇头,表情沉静,岑总,你没发现你态度前后矛盾吗? 岑舸眼瞳晃了晃,还没开口,就听到安溪平稳到笃定的声音:你在骗我。 第53章 岑舸极轻地吸了口气,随后放弃挣扎了似的,一口气道:对,我其实根本不想和你做普通的朋友,我也不忘掉你曾经爱过我的那些过去,我完全不想放手,哪怕我生了病,就要死了。 她毫不掩饰眼里的贪欲,自私和疯狂。 我就是想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就是想要你一辈子陪着我。岑舸眼里慢慢泛起红丝,目光颤抖,因为我现在才敢面对,我其实很爱你的事实。 安溪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你之前问我,有没有爱过你,我现在告诉你答案,不是爱过,是一直,一直很爱你。岑舸忽然解开上衣领口处的两颗纽扣,从里面拉出一条项链。 解下来,放在桌子上。 项链的坠子是样式很普通的婚戒,安溪和岑舸曾经的婚戒。 在我们第一次交往的时候,我就很恐慌一件事,怕我爱你的,比你爱我的多。岑舸彻底敞开了内心的阴暗。 她双眸红透,连眼尾都泛着忍耐的绯红:我怕我会卑微,我怕我付出得太多,显得我下贱。我只希望你爱我的,你为我付出的,是全部,而我只要坐着享受就好,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安溪震惊到说不出话,她看着眼前双目发红,脆弱又偏执的岑舸,只觉陌生。这完全不是她印象里那个云淡风轻,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高傲大小姐。 我想要你的全部,我想要你把所有热情都花在爱我这一件事情上,不要有别的爱好,不要有别的朋友,也不要做别的事,只是爱我。岑舸用通红的眼睛看着安溪,缓缓道,就像我母亲对我父亲那样。我一直以为,爱到极致的爱情,就是那个模样的。一切,都是极致的。 很自私,很可怕是不是?岑舸垂下眼,我母亲过世前,我问她,你有没有后悔过那样爱我父亲,她回答我说 岑舸停顿了好几秒,低垂的睫毛颤了又颤。 她说,她只是不甘心。岑舸苦笑,你后来不肯答应离婚,是不是也只是不甘心而已? 你其实,早就没有最初那么爱我了。 安溪没有反驳。 也许她还是一样爱岑舸的,也许她没有。当初的她不甘心是真的,放不下岑舸是真的,执迷不悟的还爱着岑舸,也是真的。 感情的事太复杂,当事人自己都未必拎得清楚。 岑舸继续道:你说我离婚后没有找过你,其实我找过你。只是我找到你时,却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 她停顿两秒,像是酝酿勇气。 我感到愤怒。我和你离婚,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如以前爱我了,我以为离婚,让你失去之后,你会更加珍惜,但我没有想过,你也会受伤,也会失望,也会选择离开。 岑舸闭上快要涌出泪水的双眼,绷紧到极限的红唇不住发颤。 后来,在你出国,不愿意回来那几年里,我刚开始一直在生你的气。我不明白,你说好的爱我一辈子,只爱我一辈子,怎么就做不到了。我想,你不回来,那就算了,我也不要去找你。哪怕我其实,很想很想你。 岑舸把茶几上的戒指用力握在手里。 再后来,我知道你回国了,我很高兴,我以为你是要回到我身边来了。你飞机落地那天,我就在机场里,然后亲眼看到你和曲铮,和曲思眠,一家人般的甜蜜场面。 你第一部 戏杀青宴那天,我来找你,我本以为只要我向你求和,你就一定会答应。我们以前都这样的,更何况,那次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有诚意。可你拒绝了我,一次,又一次。 小溪。岑舸松开手指,解开项链,把那对戒指取下来,交错着摆在安溪面前,以前的事,我真的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彻底。我不求你原谅我,也不求你再像以前那样爱我,我只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眼睑一抖,还是哭了出来,眼泪刚滑出眼眶,立马被她擦掉。 她仰了一下头,把剩余的泪水逼回去,再强壮镇定地问:可以吗? 安溪答不出话。 她盯着桌面上那对戒指,无意识里将左手无名指掐得青紫。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么多年了,自己就从未放下过。 她无法忽略岑舸,无法在岑舸面前淡定从容,更无法遗忘她与岑舸的所有过去。 她就真的一点也不爱了吗? 安溪给不出绝对肯定的答案。 也许她在岑舸面前犯贱的习惯永远也改不了,就像是这个捏婚戒的动作,哪怕她们已经离婚八年。 我不是已经给你机会了吗?安溪慢慢松开手指,我答应你了,会在你需要的时候,过来陪你吃饭。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44) 岑舸道:但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止是吃饭。 安溪笑了一下:可更多的,我给不出来了。岑总,我不是圣人,我能可怜你生病,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呢? 岑舸低下头,良久后,她故作洒脱地一笑,把对戒指抓在手心里:对,你能这样陪着我,已经是我的幸运了。 安溪没接话。 岑舸站起身,看着窗外。 不知道何时,天色已经暗沉如夜晚,压低的乌云里,闪电时而闪现,大雨磅礴,狠狠冲击着地面。 只是城堡隔音,竟是一点雷雨声也没听到。 天气真不好,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晚点吃晚饭,我叫你。她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安溪配合道:好。 岑舸攥着戒指:那我先上楼了。 安溪:好。 岑舸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上楼。 她步伐很急,迅速躲回卧室里,啪嗒关上门。 卧室里没开灯,窗外昏黑,阴沉的暴风雨吞噬了一切天光。 岑舸轻轻靠着门板,在昏暗的光线里慢慢抬起下巴,而后扯出一个像是嘲讽苦涩,又带着一点得意傲慢的低笑。 安溪说她在骗她的时候,岑舸以为自己假装胃癌的事被发现了。 所以慌乱之下,她破罐子破摔,暴/露出自己阴暗的内心。倾谈之间,岑舸从安溪的反应里猜出来,她似乎并没有笃定的找到自己胃癌谎言的证据。 那句你在骗我可能是诈她的,也可能是指的其他方面。 岑舸一面放心,一面顺应形势,将内心的所有想法与情感全部倾述出来,作为攻击安溪心防的撞木。 她如愿的在安溪眼里看到动摇的情绪,于是确定安溪并没有如她平时表现的那样心硬如铁。 只要岑舸长期攻防下去,早晚有一天,安溪的心门,会被她再次磨开。 毕竟从安溪七岁开始,就与岑舸认识,整整二十四年,半生交织,她们怎么可能分得开? 楼下。 岑舸走后,安溪抱着抱枕,后倒靠墙。 窗外大雨如瀑。海风换了方向,将密集雨线吹到玻璃墙上,很快模糊了光洁透明的玻璃墙壁。 安溪怔怔回想岑舸刚刚的话,不管回想几遍,还是无法相信那是岑舸说出来的话。 安溪闭上眼,垂头埋进抱枕里,心里乱成一团。 许久许久,她突然想起,忘记了问岑舸,胃癌是不是也是骗她的。 但转念想想,又觉得不至于。 谁会用自己的身体来开这种玩笑? 而且岑舸的身份不一般,她若是患上绝症,影响不仅仅是她个人的生活轨迹,还有她的公司,乃至整个岑家在龙跃集团里的地位稳定。 算了,安溪想,既然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过去,那就不计较了。 反正,以后也就是陪岑舸吃几顿饭而已。 安溪想通,回客房,洗了个澡,躺下午睡。 客房一样隔音,屋里十分安静,安静得让安溪无法入眠。 她起床把阳台滑门拉开一条缝,本想漏一点雨声进来,可呼啸的狂风卷着雨水,立马从缝隙里灌进来,吹得安溪一个咯噔,急忙又把窗户关上。 她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午睡,想刷手机,但狂风暴雨击断了信号,网络连接不稳定,信息页面半天刷新不出来,没能打发时间不说,心情还搞得更加糟糕。 实在睡不着,安溪下床看下雨。 暴雨已经转小了,风仍旧很大,院子里的树木被吹得斜斜歪倒,枝条如倒飞的头发,被大风抻得笔直。 安溪看了一下午的风和雨。 傍晚时分,大风停歇,海面恢复平静。 如果要离开,安溪现在还能走。 可她忽然不想动,不想急匆匆的奔向机场,然后急匆匆的回到一个没有归属感的城市里。 这里和那个所谓家里,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晚餐吃得很沉默。 下午那场谈话似乎让岑舸感到尴尬,整个用餐期间,她都没怎么讲话。 安溪想起两人以前吃饭时,也是这样,如果安溪不说话,那她们就会沉默。因为岑舸从不主动交谈。 而中午那顿饭里的热络聊天,忽然如幻觉一样失去真实感。尽管它才发生几小时。 安溪端着水杯,一下子觉得一切都很虚无。连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都像梦一样虚幻,那还有什么是真正真实而有意义的呢。 这股感觉在她心间一划而过。 安溪喝了两口水,放下杯子:我吃好了。 岑舸也停下用餐动作,欲言又止许久,最后只说:嗯,那你晚上好好休息。 安溪道:你也是。 入夜,风雨平息,电话信号恢复。 安溪给眠眠打了个视频电话,没说多久,眠眠就被曲母催着去做作业。眠眠对着曲母吐吐舌头,和安溪挥手道晚安,随后乖乖挂了视频去做作业。 安溪握着手机,盘腿坐在床上,盯着窗外漆黑的海面,又陷入了那熟悉的无聊和空虚里。 她发了会呆,决定开电视看电影。 电视信号还处于中断状态,只能从缓存本地里的十几部电影里挑。 安溪勉强选出来一个商业片,刚按下播放,窗外忽然亮起一道亮得刺目的闪电,跟着窗户玻璃猛烈一晃。 一道巨雷炸响。 屋里灯光闪了闪,陡然熄灭。 停电了。 浓重如墨的黑暗四面八方涌来,吞噬屋内一切家具的轮廓。 安溪什么都看不到了。 窗外也是一片漆黑,没有月光与星光,只有偶尔亮起的惨白闪电。而那乍然亮起的白光吓得人心惊肉跳。 安溪恐惧地绷起神经,摸索着走向大床。 她手机在床上 视野漆黑,完全不能视物。 安溪盲人摸行了好几步,终于踢到床尾凳,心里一喜,正要爬上床,门板突然叩叩一响。 有人在敲门。 安溪吓得心跳一停,直接跪在床上。 小溪,你还好吗?门缝里亮起摇晃的手电光,岑舸在门外道,城堡的发电机突然坏了,所以断电了。 安溪胡乱摸到手机,立马按亮,光线给予她安全感,惊吓的心跳一点一点平缓下来。 我没事。 安溪打开门,手电光大量涌进来,照亮半间屋子,以及岑舸担忧的面容。 手电光是白色的,照得岑舸脸色也很白,看起来十分诡异。 安溪瞧着她被手电光照得变形的脸,不知道怎么,突然笑起来。 因为停电而产生的恐惧感消散了不少,心里即刻轻松了下来。 岑舸不明所以:怎么了? 安溪摇头:你怎么样,有被吓到吗? 岑舸摇头,嗓音镇定:备用手电佣人去找了,暂时只有我这一把。 她往屋里瞧了一眼,端的是礼貌矜持:你介意我进屋去,陪你等手电送过来吗? 安溪很犹豫,她想象了一下只有自己握着手机,坐在陌生而漆黑的房间里的画面,恐惧感马上又漫了出来。 这城堡也怪大的,隔音还好,半点响声都没有。一个人待着实在太可怕了。 安溪点头,让出位置:你进来吧。 第54章 安溪让开身,看着岑舸从她面前走过,进入房间。 岑舸比安溪高,安溪的视线刚好对着她白皙的侧耳,她绑起了头发,完整露着纤细的侧颈轮廓。 她还换了一条有些紧身的黑色连衣裙,V领很低,紧紧贴着胸口,大片玉白的肌肤晃在安溪眼前,晃得安溪愣神。 鼻尖飘过淡雅的香水味,是岑舸以前惯用的味道,这味道瞬间拉回安溪的神志。 岑舸越过安溪,进了屋里,见她还定在门口,轻声问:怎么了? 没有。安溪连连摇头,顺手关门。 门板即将合上那一刹那,她停住。 关上门气氛可能会暧昧,还是开着吧。 安溪让门大大开着。 岑舸把手电放在茶几上,光柱对着墙壁,通过反射散进再房间里,半间屋子都笼罩在光线里。 才个落座在床边的单人沙发。 屋里就那一把椅子,安溪只好坐在床边,坐下以后,她才发觉这个位置与岑舸面对面。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岑舸隐隐含着笑的脸。 岑舸翘着腿,黑色的鞋尖与白皙的脚背从散开的裙摆里探出来,她坐姿优雅,一手轻轻搭着椅子扶手,直直地瞧着安溪笑。表情很温和,气势和目光却又透着强势。 安溪被她看得浑身发麻。 最初那断电时乍见熟人的放松喜悦消失无迹。她无比后悔自己脑子一时不清醒,把岑舸请了进来。 岑舸这个架势,分明就是来者不善。 安溪避开她的视线,手臂环住身体,低声说:你别这样看我。 岑舸轻轻笑了一声:哪样看你? 安溪皱眉,岑舸这个态度让她有些不适。 抱歉,下一刻岑舸便出声道歉,是我一时得意忘形了。 安溪一怔,岑舸接着说:你让我进你房间,我很开心,所以忘乎所以,刚刚的举动完全没有尊重你。 话都让她说完了,安溪无话可说。 她低头把床上的褶皱拉平,干巴巴地违心说:没事啊。 闪电还未平息,漆黑的天际时而被刺目白光劈开,映出撕裂的云朵痕迹。隐隐有雷声透过城堡厚实的墙壁,细微的传进来。 安溪看着那间歇浮现的闪电,试图转移话题:好大的雷雨啊 岑舸附应:是啊。 没话了。 安静。以及尴尬。 安溪低头看拖鞋,努力无视两人间那不舒服的气氛。 岑舸这时候开口:可以用你的手机放歌来听吗? 可以啊。安溪立马解锁,打开听歌APP,你想听什么样的? 岑舸道:我平时不怎么听,放你喜欢的可以吗? 因为不能联网,只能放缓存过的曲子,安溪点进自己的歌单:那我就随便放了。 岑舸:嗯。 安溪听歌的口味很杂,摇滚抒情,古典现代,戏腔慢曲什么都听。 歌曲随机播放,放跳出一首老歌《因为爱情》。 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安溪一顿,立马按了下一首。 岑舸疑惑:为什么不放了? 安溪使劲下滑页面,找到一首英文歌:我想听英文歌。 新换的歌曲曲调轻快,赶走所有尴尬的安静。 安溪摩挲着手机边,脑子里还在回响《因为爱情》婉转的曲调。 怔楞间,安溪仿佛又听到了那句歌词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候会突然忘了 但这次唱这首歌的嗓音低冷忧伤,与原唱的音色明显不同。 安溪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她大脑在回放,而是真的有人在唱。 安溪震惊地看向岑舸,唱歌的人是她!她竟然会唱歌?? 岑舸低着眉眼,看着地板,红唇轻轻张合,唱出下一句:我还在爱着你。 这几个唱出来的字像踩在安溪心上的钢琴键,落一声,震出一声颤,让她指尖都麻痹起来。 岑舸只唱到这里就停下,刚刚安溪放歌也只放到这里。 她慢慢抬起眼,抓到了安溪震惊失神的目光。 安溪心里一慌,本能地避开视线。 我以前是不承认我爱着你。岑舸自己说,有时候好像也真的,会忘记我其实很爱你。 安溪回道:这只是几句歌词,不能套用事实,也不能用来解释你和我之间的事。 岑舸愣了一下,仿佛被打击到了。 这样吗,她低落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这歌词,写得挺好 安溪看了看她,还是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根本不是爱我,你只是太习惯被我哄着,失去之后不习惯,于是想要找回来。 岑舸看着安溪的眼睛,认真问:那你告诉我,什么叫爱,什么叫不爱? 安溪张了张口,说不出来。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 岑舸却道: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定义爱情的,但在我这里,爱情是占有,掠夺,和渴望,是要把所爱之人的一切都吞入腹中的丑陋欲/望。 安溪愣住,没想到岑舸会把爱情定义得如此贪婪和粗暴。 可在正常人眼里,爱情是给予,是没有理由的喜欢与无底限的包容,是偶尔的嫉妒和疯狂。 可岑舸却道:我就是想要你的全部,想要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安溪慢慢摇头: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我们连朋友都不应该做。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给你,所以也不可能让你满足。 但没关系的。岑舸有些急道,我说了,我只是想要,你可以不给。这是你的权利。 说完她匆忙站起来。 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好吗?我去看电筒为什么还没找来。 岑舸。安溪叫住她,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单独相处的时候,其实很尴尬,一点也不自然。 岑舸停住脚步。 被墙壁反射开的手电筒光虚幻轻薄,勾得她身影也有些缥缈模糊。 所以你看,我们根本回不去了啊。 岑舸没有回应,只背影倔强地迈开脚步,执意前行,踏进屋外那片浓重不见底的黑暗里。 回不去了,那又如何呢? 回不去,那就重新开始啊。 岑舸离开后,佣人很快送来户外照明灯,并告诉安溪,发电机被雷劈坏了,岛上没办法修,但有备用机,只是太久没用,线路出了问题,正在换线,估计还有半小时就能恢复供电。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45) 佣人走后,安溪把灯放在茶几上,关掉手电。 她看了一眼窗外。 闪电终于平息,很久才微弱的亮起一道。雷雨总算要过去了。 十几分钟后,电力恢复。 安溪关掉户外灯,再开电视,发现电视机也因为雷电损坏,打不开了。 她于事无补的把插头拔掉,然后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半夜呆。 安溪直到天快亮才睡着。 她乱七八糟地做了一堆梦,一会梦见她在学校里考试,一会又梦见自己和岑舸在卧室里做题,一会又是她和岑舸在城堡后花园里办婚礼 安溪从梦里惊醒,后脑勺一阵阵胀痛,比熬了一夜通宵还累。 洗漱下楼。 女佣立马过来问安溪早餐想吃什么,说城堡里什么都能做。 安溪没胃口,简单吃了个三明治。 餐后,她独自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暴雨后天气格外晴朗,天空湛蓝,海风湿凉,吹在人身上微冷浸人。 岑舸一直没下楼。 女佣过来问安溪想要什么时候离开,船一直备着,随时出发。 安溪道:那就现在吧,麻烦把我的行李箱取下来。 好的。女佣立马要上楼。 岑总呢?安溪还是问了出来,怎么一早上都没有看到她? 女佣回答:大小姐身体不适,吃过药睡了。 安溪一怔。 女佣对着安溪颔首,上楼。 上午九点,安溪离开玫瑰城堡。 岑舸仍旧没有露面。 安溪一面觉得这样挺好,一面又有些失落。 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贱的。 安溪回国十余天,岑舸很少发消息过来,只有几条正常的问候短信。 安溪忍不住想,也许是停电那天夜里,她与岑舸最后交谈的那几句话作用了。岑舸终于相信,她们之间不可能回到过去,所以死了心。 这样也挺好,安溪想。 7月30日,安溪进新剧组前夕。 岑舸终于发来短信,问安溪有没有空出来吃饭,就在北城。 安溪意外:你回国了? 岑舸:嗯。 安溪捧着手机,心想这一个字回复还挺冷淡,她恶意一起,回岑舸:我明天进组,可能没空,抱歉啊。 岑舸竟然就不回了。 安溪: 看来她果然是死心了。 挺好挺好。 安溪把手机扔到床上,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冬装取出来,挂进新的衣柜里。 她昨天把留在曲铮那里的最后一柜子衣服,搬回了自己买的新家。 曲幽前几天找了个理由,暂住进了曲铮家,安溪想着她马上要进组,干脆提前几天从曲铮家离开,住到了自己的小房子里。 整理好最后一件衣服,安溪关上衣柜。 她站起身,环顾卧室。 空间不大,东西也不多,卧室的书桌干干净净,只放了一本剧本,像她平时在剧组里住的酒店,却又比酒店更冷清。 安溪踢掉拖鞋,坐上床,打开平板,点出购物软件,从书桌桌布开始,一点点添置她的家。 床上的手机嗡的震动起来,岑舸来电。 安溪顿了一下,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岑总? 方便下楼来一趟吗?也许是因为电流导致的失真,电话那边岑舸的嗓音意外的温柔,我在你家小区外,想接你去吃夜宵。 安溪惊讶:你在我家小区外面? 岑舸声音一低:是不是太突然了,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安溪看着自己还有些空荡的卧室,那句方便像是自己有意识一般,自发从她嘴里溜了出来。 岑舸刚变低的嗓音立马变成愉悦,笑道:那我在门口等你。 安溪趿上拖鞋:我换身衣服,可能要等五分钟。 岑舸:好,没关系,你慢慢来。 挂了电话,安溪重新打开衣柜,在一排夏装里翻了翻,拎出一条浅绿色连衣裙,对着镜子比划。 这个好像不能搭帽子 安溪把裙子放进去,重新挑,她扒拉了几个衣架,忽然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干嘛? 打扮自己去约会吗? 安溪啪的一声把衣柜摔上。 换什么衣服,只是吃顿饭而已。 安溪扣上帽子,只带着包出门。 她不习惯被人等,于是一路小跑出去,到小区门口,左右搜寻,没瞧见岑舸的车。 安溪沿着路肩,边找车边给岑舸打电话:我出来了,但我没看到你的车。 岑舸道:我就在大门边,还是之前那辆车。 安溪回头看着小区大门:但我真的 她想起来了,她搬了家,所以岑舸该不会等在曲铮的小区外面吧? 你不知道我搬家了吗? 岑舸疑惑地扬起尾音:嗯? 安溪有些心虚:你不是向来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搬家了? 岑舸默了几秒,竟是直接道歉:抱歉,我现在开车过来。 安溪忙道:不用了,你打算去哪里吃饭,你发我位置,我打车过去,这样更方便。 岑舸强势道:不必,我过来。 她强势自我的语气瞬间扑灭了安溪的心虚,她态度也强势起来:我现在已经出门了,你要我站在路边等你吗? 岑舸顿了许久,叹了口气般:抱歉,我刚又犯以前那些错误了。我现在和你解释,你先别不高兴,好吗。我之前为了少耽误你时间,所以把餐厅位置订在曲铮家附近,所以现在我过来更方便。 她一连串的解释又让安溪脑子有点懵。 岑舸这是真的知错了,然后开始改了吗? 小溪?岑舸在电话里喊,你还在听吗? 安溪回神:在。 岑舸温柔耐心的商量道:要不你现在定一个新餐厅,我们汇合? 安溪也温和下来:嗯,我来订,一会我给你位置。 岑舸:好,那我先挂了,待会见。 挂了电话,安溪站在路边接着愣神。 刚刚那个说话好商量,态度温和,还动不动就道歉的人,真是岑舸吗? 第55章 安溪在位置折中的一家商场附近定了一家日式烧烤。 她先到,点了份套餐和牛尾汤。 岑舸几分钟前发来消息:还有三公里。 安溪翻了翻消息记录,岑舸似乎每遇到一个红灯,就会趁着停车那十几秒,给安溪发消息备注位置。尽管安溪一条都没有回复。 再往上翻,则是岑舸偶尔发来的问候信息,安溪看心情回复,有时候不回,或者只是礼貌的简单回复。 一连串记录看完,页面的大部分面积,都是岑舸发来的信息。 我到了。又来一条岑舸的信息。 安溪退出聊天软件,看着包厢门。 半分钟后,外面响起脚步声,服务员替岑舸推开门,请她进包厢。 岑舸今天倒是穿得很素,简单的白衬衣和浅色裤子,挽起头发,白皙耳垂上点缀着素淡的珍珠耳环。 看着很是优雅温和。 她抱了一束百合花,手里还拎着个大纸袋。 抱歉,是不是等很久了?岑舸轻轻将手里的纸袋放在桌上,对着安溪歉意微笑。 没有很久。安溪道。 岑舸一笑,先递花给安溪:祝你开机顺利。 安溪犹豫了一下,才把花接了:谢谢。 你不喜欢我在你的剧组里露面,所以我提前送,这样可以吗?岑舸落座,同时把纸袋推给安溪,还有这个,只是一条裙子。 安溪刚要拒绝,就听岑舸说:我按你的尺码定做的,只有你能穿。 安溪: 岑舸轻声道:请你一定要收下。 到这个地步了,安溪没法说不,她接过纸袋:但你以后别送了,我们正常交往就好,不必有礼物来往。 岑舸接话很快:没有来往,只是我想送你。 安溪:下次我会拒绝你的礼物,就算你送到我面前,我也绝不会再收。 岑舸面上闪过受伤,很快又一笑:好,我知道了。 她转开脸,顿了几秒,才拿过点菜平板,故作没事地问安溪:你点好餐了吗? 点了。安溪告诉她自己点的东西,让岑舸还要什么自己补。 岑舸看似认真地翻了一会菜单页,而后轻轻吸了口气,突然放下平板,带着浅浅笑意抬头,和安溪聊起她即将开拍的那部古装剧。 这是一部由没什么名气的小说改编的古装宫斗戏,原著虽然剧情紧凑精妙,人物鲜活,评分不错,但由于剧情过于严肃,不符合主流大众口味,因而没什么人看,热度更是小得可怜。 但岑舸聊起这部小说时,竟对里面的剧情人物了如指掌,尤其是安溪将要演的那位女主,连女主在原著里说过的台词都记得一清二楚。 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的。 安溪听得一愣一愣的。 聊完原著,安溪点好的菜品也陆续上桌,岑舸一边给安溪烤,一边有条不紊地开始和安溪聊网络梗,综艺梗,还有当前几部大热网剧里的剧情梗。 一梗接一梗,说得安溪话都插不上。 她怀疑岑舸不仅提前做了功课,还背诵了全文。 不然以她的性格和习惯,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上网冲浪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一顿烧烤吃完,竟然完全没有冷场。 虽然安溪不是自愿的,可话题到了深处,她情不自禁地就接了梗,然后像真的朋友聚餐那样,愉快地聊了起来。 最后结账,安溪走出餐厅,被深夜凉风一吹,脑子才慢慢缓过神来。 她和岑舸竟然也能有相谈甚欢的时候,真是不可思议。 餐厅附近有个小湿地公园,岑舸询问安溪要不要去逛逛消食。 安溪犹豫了一下,拒绝说:不了,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要我送你吗?岑舸不勉强,用目光指出她的车,我有开车来。 不用,我打车就好,也不早了,你不是还生着病吗,早点回去休息吧。说道这里,安溪忍不住偷偷打量岑舸的脸色。 岑舸化了妆,看不出本来的面色,平时言行举止,也一点病人的影子都没有。 安溪想到苏梨玉,她也是,哪怕生病,也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完全不像个病号。 你身体怎么样?安溪关心道,平时还好吗? 这句话让岑舸瞬间勾唇,笑意愉悦,眼尾挑起,像只被逗到惬意的狐狸。 只是有时候胃和附近的骨头会痛,平时都挺好。谢谢你能关心我。 她笑得安溪不敢直视。 这是随口关心而已,怎么一副听了甜言蜜语的样子。 安溪:你不打算做手术治疗试试吗?万一能治好呢。 岑舸摇头:手术风险也很大,靶向药再配合其他药物,可以很好控制病情。只要我的身体不会对靶向药产生耐药性,我就能还能活很久。 听起来,好像还有点乐观。 安溪忍不住瞧了一眼岑舸,她看起来也的确不像是快死了的样子。 岑舸表情一敛,立马接话:可一旦产生耐药,我的病情就会迅速恶化,继而死亡。 安溪:你真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每次都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岑舸顿了顿,低下眼睑,想说什么,却一直没开口。 安溪有些好奇,但憋着没问。 聊得越多,越会产生熟悉感,继而失去距离感。这不合适。 路边有出租车经过,安溪挥手叫车:那我就先走了。 岑舸轻轻点头: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好,那再见了。安溪钻进车里,带上车门。 司机发动引擎,从岑舸身前开过。 开出一截后,安溪没忍不住,回头看去。 岑舸还在站在路边,微垂着头,似乎在愣神。路灯光晕朦胧,模糊昏暗的勾着岑舸高挑瘦削的侧影,像幅落寞的剪影画。 安溪怔怔看了许久,直到车子拐弯,再也看不到那遥远模糊的身影。 怀里的百合花散发出浓郁香气,有些闷人。安溪打开车窗,透进来新鲜空气。 岑舸变化很大,大得安溪想不发现都难。 她好像,真的在改过自新。 余光瞥见那大礼物纸袋,安溪拿过来,取出里面的盒子,放在膝盖上,打开。 里面是一条浅紫色的长纱裙,折叠在盒子里,还看不出样式。安溪摸了摸布料,柔软丝滑,绣着精致的黛尾小花。 只是放在盒子里粗浅略看,就知道这一定是一条很漂亮的裙子。 安溪合上盖子,低眸轻声叹息。 岑舸要一直这样,她还真怕自己招架不住。 幸好过两天就进组了,一忙起来,她就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进组前一天,安溪到白郁舟家里吃了顿晚饭,饭间喝了些红酒,微醺后和白郁舟七零八碎的聊了很多事。 生活,工作,过去,未来,包括感情。 聊到后面,安溪不知道怎么就说起了她和岑舸的事,还说了不少。 第二天安溪回想和白郁舟的聊天,大部分内容都记不清了,连她说了多少和岑舸的往事都想不起来了。 这天上午安溪就要进组,昨晚的聊天内容虽然记忆模糊,但总归只是琐事,想不也就算了。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46) 8月2日,安溪进组。 这部古装剧名叫《锦瑟传》,是部七十集的大型连续剧,拍摄周期与制作周期都很长。 演员进组后只有简单的剧本围读,5号便正式开拍。 安溪这次是主演,戏份很多,比以往都忙。她在片场很少看手机,但只要她解锁查看手机,大部分时候都能看到岑舸发来的关心信息。 岑舸也一如既往的往剧组里送吃的,只是这次不是全剧组一起送,而是只送安溪。每天换着花样,往剧组送各种美食或甜品零食。 同组演员好奇来八卦,小苗全都声称是工作室提供的福利。 也许是吃人嘴软,也许是被岑舸长久的耐心示好所软化,一个月之后,安溪晚上偶尔会和岑舸聊几句。 连续拍摄四个月,进程才过半。 十二月初,安溪终于空出两周完整假期。 12月2日早上四点,安溪拍完夜戏,急匆匆卸妆离组。 她买的是六点半的机票,时间紧俏,得快些赶到机场。 小苗在酒店给安溪收拾行李,安溪身边只跟着昨天刚到的经纪人,她过来接安溪回去,顺便和安溪谈谈假期期间的综艺拍摄,以及明年的工作计划。 明年安溪的电影《白玉兰》会在国外电影节参展,她主演的都市恋爱剧《小意的人生》也马上播出。 如果顺利,后者将给安溪带来极大的网络热度,而前者若是有幸获奖,则会成为安溪演员履历上最荣誉的闪光点。 所以明年是安溪演员事业最重要,也最黄金的一年。 工作室以及经纪人都建议安溪明年固定参加一部综艺,并且参演一部商业电影。 综艺和电影都已经选好了,就等安溪选择。 但是 安溪看着那综艺名字《冲吧少年》,这综艺是她想固定参加就能固定参加的吗? 还有那个商业电影,既然是商业资本了,那平平无奇的林安溪,哪来的资格说想参演就参演? 听完了经纪人口述的2029年计划书,安溪感到荒谬,也感到嘲讽。 她脚步不停,直往前走,经纪人碎步跟在她后面,表情恭顺,反倒是衬得疾步如风的安溪傲慢跋扈。 安溪瞄了她一眼,深感自己当初看走眼,竟然挑了她做新的经纪人。 这个计划,是曲幽姐让你和我说的吗?安溪开口问,声音很平和温柔。 经纪人笑笑,倒是坦诚:是的,幽幽姐说这样对你的星途最好,一部文艺片拿奖,一部商业片拿票房,要是两边都成功了,那后一年你的身价保准十倍上翻。 说完她偷看着眼安溪脸色,笑得更加灿烂:幽幽姐说你有这个潜力和实力,只要你愿意。 安溪刚要说问这句只要你愿意是什么意思,余光里忽然瞥见熟悉的身影。 安溪脚步一缓,顺着余光看去。 那身影是岑舸。 她站在一辆车前,侧身对着安溪。路灯光昏黄模糊,勾着出她高挑的身形轮廓。她穿着一件长风衣,腰带收紧,描出细细腰线。 手臂垂着,修长指尖竟然夹着一支烟,昏沉夜色里,那一点火星十分明显。 安溪完全停住了脚步,恍惚地想,岑舸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她以前是不会的。 路灯之下,岑舸抬起手臂将烟送进口中,袖口上繁复的系带轻轻垂下来,在夜色里拉成纤弱黑影。 岑舸红唇一张,呼出一口浓郁缥缈的白雾。烟雾寥寥,愈发模糊她的侧面表情。 也许冬日清晨过于萧条寒凉,所以岑舸的身影里也裹上了清冷孤寂,孤零零得让人心软。 安溪不自觉地看愣了神。 岑舸很快察觉到安溪的目光,她转头,隔着花坛和一片空地,远远与安溪对上面。 光线模糊,距离遥远,明明看不清表情和面庞,可岑舸那一刹里展唇露出的笑,却偏偏清晰地入了安溪的眼。 视线仿佛穿越了距离和黑暗,毫无阻碍的落在了岑舸红唇上。于是那唇扬起的弧度,那温柔勾起的甜蜜唇角,与唇间裹藏着的灿烂与亲密,全都被安溪看了个清清楚楚。 直达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发现了吗,小安溪今年忘记了岑总的生日哎(不是作者忘记的,真的 第56章 看到安溪以后,岑舸掐灭了烟,朝着安溪走过来。 绕过花坛需要一点时间,安溪站在原地没动。 她看向身旁的经纪人,问她:你之前说只要我愿意的意思,是不是指找岑舸求助? 经纪人对着安溪装傻地笑笑,不说话。 岑舸绕过了花坛,即将走到安溪面前来。 安溪看着岑舸,没什么语气的和经纪人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让曲幽自己来和我说。不过再这样下去,我看我好像也没必要留什么经纪人了,直接让曲幽来负责我的通告还更省事呢。 经纪人脸色一变,这次是不敢接话了。 岑舸刚走近,就瞧见安溪没表情的脸,经纪人表情也怪怪的,气氛不对。 她眸光一顿,轻声问: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过来接你? 安溪摇摇头没说话,越过岑舸,直接往她的车走。 岑舸扫了一眼经纪人,追上安溪。 安溪这次没客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之前白郁舟劝她看在钱的份上,留在曲幽工作室,毕竟曲幽资源上从不亏待她,安溪听从了建议,钱的确是比任性和面子更重要。 但现在这样被曲幽操控着事业的时候,安溪又觉得那口赌着的气顺不过去。 曲幽摆明了是在撮合她和岑舸。 如今安溪都已经从曲铮家搬出来了,什么路都让了,她怎么还没完没了? 岑舸也上了车。 副驾驶座椅上还放了一束花,但现在可不是送花时机。 几秒后,岑舸开口:很生气吗? 安溪环着手臂,直接问她:你和曲幽私底下联系过多少次? 岑舸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安溪情绪上头,脱口便强势蛮横道:你给我说实话。 说完她自己一愣,她还没在岑舸面前语气这么冲的说过话。两人相处多年,安溪从不敢在她面前耍脾气使性子。 她本能一般去看岑舸的脸色。 岑舸的确顿了一下,她抬起眼,看到安溪有些不安,又有些骄纵的表情,也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点不同的可爱。 而且安溪能冲她发小脾气,说明两人的距离感削弱了。 岑舸认真想了想,回答安溪:九次。 安溪意外:你倒是记得清楚。 岑舸道:你知道的,我记性一直很好。 安溪:你们每次见面都说什么? 岑舸坦诚道:都是关于你的事情。我希望你星途平稳顺畅,所以会把关你的每一部戏和每一个综艺。曲幽给我建议,我做决定,以及投资。 安溪: 所以,搞半天根本不是曲幽没亏待她的资源,而是因为岑舸在背后撑腰。 早知道这样,安溪早就换娱乐公司了。 可就算换了又如何,她还是甩不掉岑舸。 安溪泄气,一下子靠在椅背上。或许她就不该回国,一旦回来,她与岑舸之间那千丝万缕的关系,就不可能斩得断。 她之前坚持了一路,最后还不是和岑舸坐进了一辆车里。 也许只有等到岑舸病逝 安溪忽然转着漆黑眼珠,直直盯着岑舸打量,她现在怀疑以岑舸的财力,岑舸根本不会在几年内病发出事。 她一开始就不该心软的。 安溪失神地想,没有第一次的退让,就不会有后面的无数次。 小溪。岑舸唤了她一声,这时才把花递过来,马上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安溪回神,下意识抬手去接,做这个动作时,她猛然发现,自己刚刚又在无意识里捏了左手无名指。 以后你别来剧组接我了。安溪看着淡绿色的雪山玫瑰,让人看见了不好。 岑舸过了好久,才答应说:好。 片刻,岑舸试图挑起别的话题,安溪还想着曲幽和岑舸暗通款曲的事情,突兀地打断岑舸说:我要和曲幽工作室解约。 岑舸话音停住。 安溪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岑舸捏了捏方向盘,很陌生地有了心虚感。 她回答道: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 安溪点头:谢谢。 后面的车程里,两人没再说话。 飞机上,安溪和岑舸都是头等舱,位置虽然不靠在一起,但因为头等舱里只有安溪与岑舸两个客人,岑舸自然地换到了安溪旁边。 安溪拍戏熬了通宵,疲惫犯困,起飞后没多久便睡着过去。 途中气流不稳,飞机偶有颠簸。安溪睡得恍惚,半梦半醒。 迷蒙间,她忽然感觉到身上笼罩下一道阴影,鼻尖闻到了岑舸身上的香水味,最后额头上落下一点温软。 岑舸偷亲了她的额头。 安溪拼命忍着躲开的欲望,闭着眼继续装睡。现在醒来太尴尬了。 岑舸又摸了摸安溪的脸,维持着那个虚压在安溪身上的姿势,好一阵没动。 就在安溪猜想她是不是还要悄悄说什么时,安溪听到了她沉而轻的一声叹息。 而后岑舸坐回了位置里,再没偷偷碰过安溪。 安溪装了一路睡,终于挨到飞机落地。 岑舸看她精神不好,便没提一起吃午饭的事,只送安溪回家。 这次是岑舸的助理开车。 安溪与岑舸一起坐后座。 没人说话。 安溪靠着车窗,闭眼休息,她现在是真的有些累,精神疲惫,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了。 小溪。岑舸低声开口,打破安静。 安溪没睁眼,带着鼻腔嗯了一声。 岑舸看着她说: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安溪睁开眼,打起一点精神来:什么? 岑舸低着眼睛,犹豫了一阵,才说:我想去祭拜你母亲。 安溪猛然转头,瞬间清醒。 岑舸解释: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当初我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我想亲口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安溪扭开脸,盯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语调明显低冷:不用了。 岑舸道: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小溪。如果不能亲口道歉,我死也不会瞑目。 安溪回怼岑舸:要是让你去了,我妈才是真的会死不瞑目。 岑舸登时安静。 睡眠不足让安溪头疼,她忍耐着身体不适,同时感到理智那根线开始松动模糊,有些东西要压不住了。 不是说好不提过去的事吗,你为什么总要提呢? 安溪想起母亲过世前两天,她在医院发生的事,想起母亲生前劝安溪放手的一句句话,想起那些怒其不争的骂语,再想起自己现在与岑舸模糊不清的关系,想起她对岑舸逐渐软化的态度 她觉得自己真可耻。 对不起。岑舸道歉,我以为 她没说后面的话,安溪也不想问。 岑舸轻轻拉住安溪指尖:别生气,好吗? 安溪闭了闭眼,忽然忍不住说出来。 以前妈妈总让我放弃你,我一直不听,她说我早晚有一天会后悔。安溪闭着眼哭出来,后来我知道妈妈说的是对的,我真的后悔,可什么都来不及了。妈妈已经被我害死了 所以那时安溪想不开。 她每天都活在后悔里,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关注妈妈一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执迷不悟。 她无比后悔,却又于事无补,最后只能折磨自己以求发泄。 母亲刚过世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国外。安溪沙哑道,每天睁开眼,就会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听话,后悔自己害死了妈妈 小溪岑舸握紧了安溪的手,愧疚又无措,不知道如何安慰弥补,只有紧紧抓着安溪发抖的指尖。 我真的是个罪人。安溪道,我母亲都那样了,我还和你牵扯不清,甚至 甚至心软到也许将会重新接受。 小溪。岑舸加大了嗓音,想让安溪看她。 安溪埋着头,只哭到发颤。 岑舸为了方便面对安溪,单膝跪在了车里,就在安溪脚旁。她仰着脸,从下往上看安溪紧闭着双眼的痛苦表情。 岑舸内疚又心疼道:你如果过不去,我们就一起赎罪好吗?你想惩罚自己,就带上我一起。当初的事情,错在我,不在你。如果我那时没有那么自私自大,你也不会被我折腾得那么失魂落魄,还有 岑舸握着安溪的手,忏悔地低下头。 车里空间狭小,她别扭地单膝跪着,头颅低垂,动作扭曲又卑微。 还有如果那时候我有及时看一看你的消息,你在国外也不会那么绝望。你怪我,恨我,埋怨我,都是应该的,但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啊,为什么不是我的错安溪眼泪开始失控,一颗颗砸下来,落在她大腿上,那天晚上,如果我早一点 小溪。岑舸抚着安溪的脸,指尖很快被安溪失控的泪水染湿,她的心脏也跟着颤抖紧缩起来,呼吸发闷,心口涩涨,竟真的感到了心疼。 要是这样算责任的话,那也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执意离婚,如果我没有对你不闻不问,如果我那天晚上给你回了一个电话,后面的事情也许就都不会发生了。岑舸直起身,额头抵住安溪的额头。 两人的面庞靠得极近,近到彼此的痛苦喘息全都交织在了一起。 是我对不起你。岑舸道,如果要怪,也是我害了你。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47) 安溪握住岑舸的手腕,轻轻摇头。 归根到底,感情的事情,始终不过你情我愿,没有谁害谁之说。 只是世上之事,复杂交错,一件事的发生,源头究竟在何,错误之始到底在谁说不清。 别哭了。岑舸吻了吻安溪泪湿的脸,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安溪还是哭得收不住。 这些事,经年累月的积压在她心里,撕扯出悔恨的伤口,年年结痂,却年年无法愈合,层层累积,最终成为永痛。 岑舸捧着安溪的脸,用指腹反复摩挲,擦拭安溪脸上的泪。 以后你再想起过去的事,就来骂我,好吗?岑舸温柔道,不要总责怪自己,如果你有错,那我也有。要赎罪,要自责,都是应该是我们一起。 安溪视线慢慢聚焦,落在岑舸的脸上。 她的眉眼温柔,眸光真诚,满含心疼,专注而深情地看着她。 安溪忽然抓紧了岑舸的手腕。 岑舸指腹擦了擦安溪的脸,把她拥进怀里。 安溪身体顿了一下,到底没有推开。她闭上眼,把头靠在了岑舸肩上。 她不知道过去的那些事,到底能不能过去,也许往事永远过不去,伤痛永远一碰就会疼,但至少她现在能说出来了,她有勇气直面它了。 明天也许一样糟糕,或者更加糟糕,但也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的光明与希望。 第57章 岑舸送安溪到小区门口。 临近中午,小区门口常有人进出,岑舸不好和安溪一起下车,她在车里和安溪道别。 安溪戴上口罩,下车。 关车门前她往里看了一眼,岑舸正好低着头,也在看她。两人视线对上,岑舸勾唇一笑,眉眼里尽是温柔。 安溪忽然有点不想就这样分开,也许她应该请岑舸吃顿饭。 安溪抿了一下唇,还是压制住了那股冲动,她回了岑舸一个笑,关上车门。 等到岑舸的车走远,安溪才拖着行李箱,慢腾腾地进小区。 从小区大门到楼栋门,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安溪边走边想她和岑舸的事。 在车里哭过一场,把压在心里多年的话都说出来以后,她好像一下子可以接受了,接受岑舸的求和。 想到这里,安溪立马摇头,告诉自己这个想法很不对。岑舸之前那样对她,她现在还与她和好,不是重新犯贱吗? 可是 安溪低头,看着自己孤单的影子,听着行李箱万向轮摩擦地面的响声,心里空荡荡的。 但是,她偶尔也真的,挺想身边能有人陪着她 岑舸的车里。 开车的助理偷瞄了几次岑舸脸色,见她神色放松愉悦,说话也大胆起来。 岑总,那后面的出国的行程是不是可以取消了? 岑舸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出国祭拜安溪母亲的行程,还在国外策划了安溪的生日惊喜。 不用。岑舸心情愉悦,轻松道,留着吧,用不到就算了。 助理点头应下,又问岑舸中午想吃什么。 以往岑舸对吃食很不在意,忙时不吃或者用外卖随便打发,不忙时吃饭也只是几家固定的餐厅,完成任务一样随意应付。 今天心情好,她难得有了食欲,想了想,说了一家日料餐厅。 助理更换路线,开车过去。 岑舸手指搭在膝盖上,惬意地敲了敲,这时她看到安溪落在车里的花。她把花捞过来,放在膝盖上,用细润的指尖拨弄花瓣。 不知道想起什么,她忽然一笑,对着助理道:下午回老宅。 好的。助理看到岑舸唇边的笑容,奉承道,恭喜岑总,和林小姐的感情终于有进展了。 岑舸听出了助理话里的那点谄媚,但并不反感,她心情好道:我现在真心对她,当然能有进展。 助理道:您说得对。而且您对林小姐比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上心,林小姐要是知道您为她做过的所有事,一定会很感动。 助理指的是岑舸那些私下里为安溪付出的精力与金钱,可岑舸却只想到了自己在病情上对安溪的欺骗。 她捏碎了一片花瓣,好心情瞬间就没了,没再搭理助理的话。 安溪到家后先收拾了一遍行李,换了一个小行李箱,再开车去曲铮家。 下午接眠眠放学后,她会在曲铮家里住几天,陪陪眠眠。 曲铮这段时间不在国内,他有个学术交流会,要在国外待半个月。 曲幽也在剧组拍戏,这段时间是曲母在照顾眠眠。 开门之前,安溪深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曲母。她开门进屋,并没有发现曲母身影。 保姆在厨房擦地,听到动静,出来道:林小姐您回来了? 安溪把行李箱靠墙放下,不自然地问道:妈呢? 保姆说:今天中午回去了,她说您下午会回来,眠眠有人照顾,所以回去了。她家里好像也有点什么事。 安溪心里一松,后面几天不用尴尬了。 她道:知道了,你去忙吧。 安溪把行李箱提回卧室,整理好行李,她去看眠眠的小卧室。 四个月没回来,眠眠卧室变动了不少。 不止被单被套换了,连窗帘和书桌都换了一套,书架和角落的玩偶堆里多了很多安溪没见过的小玩意和小布偶。 安溪挨个瞧了瞧,猜测都是曲幽送的。 她目光滑过书架上的陶瓷小动物,突然看到边上放了个粉色相框,裱着眠眠和曲幽的合照。 照片背景在游乐园,曲幽脸贴着眠眠,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安溪看了一会,安静退出房间。 下午四点。 安溪带上给眠眠买的礼物,开车去接眠眠补习班下课。 她怕眠眠错过车,戴着帽子和口罩,和其他家长一起等在补习室门口。 身旁的几个熟悉的家长在聊天,安溪顺耳听着。 她们在说前几天刚开完的小学亲子运动会,期间提到学校名字,竟和眠眠是同一所。 安溪愣住,她完全不知道运动会的事。 没有人告诉她。 安溪忽然有些不安。 眠眠上小学后,就没再天天和安溪通视频了,有时候一周两次,有时候一周或者一周多才一次。 而现在安溪和眠眠就有八天没通电话。 安溪的确有些奇怪,她要回来的事她和曲铮说过,眠眠肯定也会知道,却完全没给她打电话问她上午还是下午到家。 之前安溪以为是因为曲铮不在,曲母不愿意眠眠和安溪联系。 可现在细想,会不会还发生了什么事? 比如,眠眠知道了安溪和曲铮离婚分居的事。 补习室里传来下课铃声,学生们结队陆续出来。 安溪看到眠眠,忙挥手吸引她的注意力。 眠眠抬着小脸,果然看到了安溪。她一下子停下脚步,委屈又愤怒的抿紧了嘴巴,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眠眠!安溪追进去,避开路过的小孩,拉住她,眠眠,你怎么了? 你别拉我!眠眠甩开安溪的手,眼圈通红,泪珠子啪啦啦的往下掉,你不是搬走了,不要我和爸爸了,那你还找我干什么? 安溪心一沉,眠眠果然是知道了。 你听我解释好吗?安溪蹲下身,放缓语气哄道,先别生气。 眠眠用力扭着脸,不看安溪。 安溪牵住她的手:我们去附近咖啡厅讲,好不好? 眠眠想甩开安溪的手,安溪握紧了没放,她改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哽咽着问:那你是不是真的和爸爸离婚了? 安溪道:我和你爸爸只是分开居住,我们依旧是很要好的朋友。 可你们离婚了。眠眠不罢休道,我的爸爸和妈妈分开了。 安溪道:我们没有分开,眠眠,你如果不高兴,我可以搬回来住。 可过两天你还是要去拍戏,一样几个月不会回来。眠眠哭着道,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想着做明星。 我没有,眠眠。安溪试图和眠眠解释,但她完全听不进去,一直哭闹不理人。 安溪抱着她又哄又骗,好不容易把人带上车。 眠眠坐在后座,仍在抽噎。她抱着抽纸擤鼻涕,不肯看安溪,也不愿意和安溪说话。 不论安溪怎么讨好地找话题,眠眠也不搭理,扭着脸只看窗外。 一到家,眠眠就躲回卧室。 安溪亲自下厨,给眠眠做她爱吃菜。 现在安溪终于知道曲母为什么会不在家了,因为心虚。 安溪和曲铮分开的事,恐怕就是曲母透露的。 难怪前几天眠眠一个电话也不打来。 安溪哄了眠眠三天,终于把人勉强哄好。 这天下午了一场小雪。 安溪接眠眠下课,带她去蛋糕店做手工饼干。 安溪给眠眠做了一盒小雪人饼干,哄得眠眠很高兴,一路牵着安溪的手,蹦跳着回家。 晚上睡觉,眠眠还在看那盒雪人饼干。 安溪给她收起来,让她先睡觉。 眠眠听话的缩进被窝里,安溪调暗灯光,准备离开。 妈咪。眠眠突然叫住她。 怎么了?安溪坐在床边,理了理她滚乱的头发,要我讲故事吗? 眠眠摇头,翻了个身,大眼睛望着安溪,轻声问:和爸爸分开,你真的会过得更快乐吗? 这是眠眠第一次这么平和的和安溪说起离婚的事。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安溪也放低了嗓音,温柔地哄骗眠眠说更多。 眠眠撅了噘嘴,哼唧道:姑姑和奶奶都这样说,他们说妈妈一直过得不开心,只有当明星的时候才会开心。 安溪道:我哪里不开心了? 眠眠瞅了安溪一眼,揪着被子上的蕾丝花边,小声道:你不开心的,我知道。你经常难过地发呆,还会晚上偷偷哭泣。 安溪哑然,她没想到眠眠会连她有时候晚上偷哭的事情都知道。 我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你,眠眠道,但我觉得,电视里那个其实不是你。 安溪摸着眠眠的头发:电视里为什么不是我? 感觉不像你。眠眠说完,又问安溪,妈咪,当明星真的让你开心吗? 安溪顿了一下,骗眠眠说:忙碌让我开心,这样就不会有空想难过的事。 所以你才要和爸爸离婚吗? 我和你爸爸的事很复杂,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再告诉你,好吗? 眠眠鼓着脸,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好。 安溪亲了亲她额头:眠眠,你要相信,无论如何,我是爱你的。 眠眠回亲了安溪脸颊。 眠眠也是。 从眠眠房间里出来,安溪到阳台上吹了会风,再回卧室。 她晚上又睡不着,干脆开灯读剧本。 一有事情做,时间便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夜色渐深,安溪手机忽然接连震动了几下。 她看完一段剧本,再拿起手机。 是岑舸发来的短信和微信消息,都只有四个字:生日快乐。 安溪这才仔细看时间:2028年12月7日,零点过四分。 她三十二岁生日。 安溪不由一愣,她竟然都三十二岁了。 时间太快了,眨眼便逝。 2026年十月底她和曲铮回国,一晃眼便过去两年了。 安溪放下剧本,微信回复岑舸:谢谢,但我不过生日 顿了顿,安溪还是把不过生日那句删掉,只回了岑舸谢谢。 她一回复,岑舸立马转了个99999过来。 安溪:? 岑舸:祝你生日快乐。 安溪:也不用转钱。 岑舸:那今天中午可以一起吃饭吗? 第58章 岑舸和安溪约在一家私厨中餐,安溪没让岑舸来接,她自己开车过去。 餐厅位置有些偏,在郊区的一座山顶上。餐厅环境优雅精致,每个包厢都用绿植和走廊巧妙隔开,不用担心撞上陌生客人,倒是很适合安溪这样不方便露面的人。 岑舸已经到了。 她今天格外反常的穿了一条正红色的连衣裙,妆容也妩媚精致,整个人明丽大气,美艳得不像话。 安溪第一眼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岑舸见到安溪进来,起身绕到桌子另一侧,拉开椅子请安溪坐。 谢谢。安溪坐下,摘了鸭舌帽,又抓了一下头发,瞥着岑舸明艳逼人的面庞,忽然有些不自然的紧张。 岑舸递给安溪平板,让她点菜。 安溪立马低头研究菜单,缓和心里那股不自然情绪。 岑舸坐在对面,直盯着安溪看。 感觉到她视线,安溪更不自在了,她胡乱划了一道菜,抬头凶狠地瞪了岑舸一眼:你不点菜,看我干什么? 岑舸道:我刚刚点好了。 安溪垂下视线,小声道:那你也别看我。 岑舸一笑,收回视线,端起水杯喝水。 安溪匆忙选好菜,将平板放在一旁,看了看岑舸,陷入了没事可做的微妙尴尬。 岑舸喝完水,轻轻放下水杯。 安溪瞥到她白皙细长的指尖上染着一抹红,仔细一瞧,竟是新做了红色的指甲。 发觉安溪的视线,岑舸大方地直接将手伸到安溪面前:好看吗,我昨天做的。 岑舸手指细长,肌肤白皙,配合红色指甲油尤其漂亮,像是白雪上落的红梅,娇嫩又艳丽。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48) 最重要的是,安溪知道这双白皙纤长的手,有多灵活磨人。 安溪忽然有点热。 她把水杯握在手里,感受着杯壁冰凉的温度。 你以前不是不做指甲吗? 岑舸收回手:以前不在乎,现在觉得还是需要多漂亮一点。 她抬起睫毛,眸色温柔:这样你就会多看我一些。 安溪一下子捏紧杯子,手心都热出汗了。 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岑舸从另一张椅子上拿起一个纸袋,窸窣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轻轻递放在安溪面前。 她声音里带着些紧张:是我做的。 一朵装在玻璃罩里的玫瑰永生花。 用的老宅的玫瑰,岑舸指尖隔着玻璃罩,轻点里面的红玫瑰以及下面铺垫的彩色绣球花,玫瑰和绣球花,都是我做的。 安溪愣了愣,情不自禁地拿起来,放在手心里仔细认真地看。 玫瑰开得很漂亮,脱水处理得也很好,底下点缀的绣球颜色错落有致,毫不突兀。 里面有彩灯。岑舸说着,伸手托着玻璃罩底,摸索开关。 她动作间难免触碰到安溪的手指,温热的肌肤摩擦贴过,勾起一连串酥麻的电流。 安溪专心盯着花,不让自己想别的。 岑舸终于咔哒打开开关,玻璃罩里立马亮起一抹浅浅的暖光。只是包厢里光线充足,那抹微弱的灯光不明显。 晚上再开灯看,应该会完全不一样。 岑舸看安溪没有不喜欢,心里松了口气,勾唇笑道:生日快乐,小溪。 安溪把花放在面前,没有推辞这个礼物。 谢谢。 午餐吃完,两人就在餐厅门口分开。 安溪带着永生花,开车回曲铮家。 花就放在车前台上,她开车间隙里,偶尔瞥上一眼。 窗外是拥挤的车流与倒退的街景行人。 安溪忽然间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觉得这一天,这个生日过得很寻常,但又不寻常。 日子仍旧是平静如常的,但这种平静里,又有了一点奇妙的不一样。像是掺了一勺白砂糖的水,透明的平静里,潜有一缕清清淡淡的甜。 生日的第二天,安溪要去录一个旅游综艺。 地点在一个少数民族聚居的偏远山村小镇,原计划录制期间,嘉宾会住在镇长家,但不幸的是,镇长父亲前一天去世,镇长家要办葬礼。 摄制组不得不更改居住地点,顺便录制了一段风俗完全不同的民俗葬礼。 综艺录制结束那天,恰好镇长父亲下葬,摄制组离开小镇的车辆与下葬队伍擦肩而过。 安溪看着丧葬队,忽然想去看看母亲,回国两年,她还没去看过妈妈。 安溪打开手机,查看机票。 手机这时一震,岑舸发来信息:录完了吗? 录完了。安溪回复,脑中想着祭拜母亲的事,却没和岑舸提。 岑舸:你后面几天假,计划怎么过? 安溪:还不知道。 没有别的计划,她也许就在家陪眠眠,也许会买票出国,祭拜母亲。 过了几秒,岑舸:你要去看看你母亲吗?我能帮你安排行程。 安溪没立即回答,她犹豫挣扎了许久,直到岑舸发来一句:我现在订机票过来,我们在机场碰面,然后直接过去,可以吗? 安溪现在在外省。 她看着那行字,指尖抬起又放下,再抬起,再放下,最后什么都没回。 她默认同意了。 岑舸从北城赶过来,加上路上时间,一共需要四多小时,刚好在国际航班起飞前后。时间很紧。 安溪先到机场,在VIP候机室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来岑舸,只有一条说路上堵车的短信。 最后安溪不得不先登机,在头等舱里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逼近起飞点。 安溪急得坐立不安,她给岑舸发了几条信息,没收到回复。最后改成打电话。 提示音一遍遍响起,安溪的耐心也一点点消磨,她烦躁地想挂掉重打。 喂。电话这时通了。 安溪心里一松,平静下来:你还来得及吗?要是来不及 来得及。岑舸的这三个字,在手机和空气里交叠响起。 安溪立马坐起身,从头等舱套间里探出头,果真看到了大步走近的岑舸。 她身上还穿着黑色职业装,散着的头发有些乱的披在肩上,额头和鬓角汗湿,发丝粘在白皙的脸上,脸颊微红,略微有些狼狈。 看到安溪,岑舸将有些乱的头发梳到脑后,扬唇一笑,眉眼里满是张扬的笑意,自信道:我说来得及,就一定来得及。 安溪呼吸窒了窒,紧握着手机:你一路跑过来的? 嗯。岑舸走到安溪面前,忽然俯身,撑着座椅,将安溪笼罩在身下。 她刚跑了一通,浑身高热,灼热的温度透过空气烫在安溪肌肤上,让她呼吸也跟着发烫。 安溪贴着椅子缩了缩,紧张得声音干哑:你干嘛? 岑舸含着笑,目光肆意而暧昧,在安溪脸上滑过一圈:只是很开心。 她高热的指腹轻触着安溪侧脸,浅浅扫过便克制地收回:开心你愿意让我陪你去见你母亲。 安溪抵着岑舸肩膀推开她:你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 岑舸顺从退开。 空姐这时走过来,轻声请岑舸坐下,说飞机马上起飞了。 岑舸的座位在安溪旁边,中间隔着过道。这次的头等舱是分开的套间,还能关门,极大的提供了私人空间。 安溪只要后仰身体,紧贴椅背,就能借套间门的墙壁,挡住岑舸的视线。 她靠着墙壁,趁起飞前这几分钟,回了几条消息。 在录综艺之前,安溪和白郁舟约好一起看电影逛街,但现在她要放鸽子了。 白郁舟不太高兴,她最近在拍电影,难得空出来档期,结果还被鸽了,她要安溪给她带礼物道歉。 安溪自然答应。 飞机起飞,顺利进入对流层,平稳行驶。 岑舸解开安全带,一步跨到安溪这边,扶着她的套间门,问安溪:你有带换洗衣服吗? 安溪看着她汗湿的头发,反应过来:你要洗澡? 这架飞机的头等舱正好有浴室。 岑舸点头:但我没带行李,我直接从公司出来的。 飞机要飞行十几个小时,安溪为了睡觉舒服,有带一套睡衣和新内裤,但是 我的衣服你穿太小了。 没关系。岑舸轻拉自己的衬衣领口,一片白皙的侧颈肌肤在安溪眼前一闪而过,我这身衣服全被汗打湿了,不舒服。 安溪取下行李袋,找出睡衣和新内裤,连着换洗袋一起递给她:我没有内衣,但内裤是新的。 谢谢。 岑舸单手接过,低眸盯着安溪,语调忽然变低:那我先去洗澡了。 安溪躲开她的视线,嗯了声。 岑舸洗了好一会才回来。 安溪的睡衣是很普通的家居服,浅粉色的字母T恤和灰色长裤。岑舸比安溪高了十厘米,衣服穿在身上,明显短了一大截。 低腰的T恤硬是穿成了高腰,下摆刚好遮住小腹,露着裤腰和粉色的系带。 袋子我给你放上去。岑舸站在安溪面前,抬手开行李架。 T恤本就短,她一伸手,衣服直接缩了上去,白晃晃的纤细腰腹就那么露在安溪眼前。 勾得人心脏乱跳。 安溪立马移开视线,平视前方。 咔哒岑舸合上行李架,拉了一下衣服下摆,遮住肚子。 安溪视线下意识追着岑舸动作晃了一眼,正好看到她下拉衣服时绷出的胸/部轮廓。 没穿内衣,什么都看到了。 安溪脸热,连忙偏开头,看向窗外。 岑舸看着安溪通红的耳垂,眸底闪过笑意,嗓音却是正经:那我先回位置了。 安溪对着窗户点点头。 岑舸安分地退回她自己的位置,安溪出了口气,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赶紧把套间门关上。 吃过晚餐,空姐帮安溪把椅子放成床。 安溪裹着被子,早早睡觉。 套间门关上之后,空间封闭,虽然狭窄,但也隔绝了外人视线,让人心安。 录综艺这两天一夜,安溪几乎没睡觉,这一躺下,困意很快袭来。 她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半梦半醒之际,好像听到了敲门声。 做梦吗? 安溪翻了个身,睁开眼,模糊看到陌生的套间轮廓,意识慢慢回笼。 敲门声还在继续,同时伴随着岑舸放轻的嗓音:小溪,你睡了吗? 安溪: 我睡了,然后被你叫醒了。 安溪撑起身,跪坐着拨开套间门锁,刚睡了一觉,她嗓音有些哑:怎么了? 岑舸拉开门,半身探进来。 外面的灯光泄入几分,映在岑舸背后,虚化了她的表情。 安溪还是跪坐的姿势,比岑舸矮了不少,得仰着脸看她。 门外的灯光洒进她的眼底,铺上一层水润的莹光,她眨一下眼,那莹光便星星一样跟着一灭一闪。 动人又勾人。 岑舸反手关上了套间门。 我想和你一起睡。 安溪迟钝的反应两秒,急忙说:我没洗澡! 岑舸一声低笑,人已经爬上了安溪的床。 安溪急忙后缩。 但空间就那么小,她很快退无可退地抵到墙壁。 岑舸拉住安溪的脚腕,掌心冰凉冻人。 我那边空调坏了,很冷。岑舸道,我没办法睡觉,只好来找你,和你挤一挤,睡一夜。 安溪把岑舸的手拿开:只是单纯的睡觉? 套间里光线暗淡,看不清彼此表情,但岑舸嗓音里调侃的语气却藏不住。 我如果不单纯的睡觉,你会叫非礼吗? 安溪:我有那么幼稚吗? 话间岑舸挤进安溪的被子里,她腿脚都很凉,冻得安溪瑟缩了一下。 她道:那我就放心了。 安溪:?! 安溪一脚踢过去:你给我下去。 岑舸抱住安溪的脚:我开玩笑的。 她捏了捏安溪小腿:我以后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不会强迫你,更不会做任何可能会伤害到你的事。 安溪把脚抽出来,也许是和岑舸靠得太近了,她心里有些慌。 算你识相。她让出位置,也拉开一点聊胜于无的距离,佯装凶蛮,你如果敢动手动脚,我一定踢你出去。 好。 岑舸答应,她从善如流地躺在安溪身旁,中间也留了一点点表示礼貌的空间。 安溪贴着另一边的墙壁,也躺了下来。 两人共用一床被子,又不贴在一起睡,中间绷出了一道漏风的缝。 岑舸先开口:你不冷吗? 安溪:所以你为什么不把你的被子拿过来? 岑舸装死。 安溪又踢她:去拿你的被子,或者叫空姐再送一床过来,不然你就别盖被子了。 岑舸: 大意了。 第59章 岑舸最后拿了自己的被子,与安溪各自盖一床,规矩地睡在小床两边。 空间幽闭,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安溪睡意全无,睁着眼睛盯头顶的行李架。 她脑子里很乱,塞满了乱七八糟的念头和想法,还有一点后悔这么匆忙的决定去看母亲。 安溪偷偷瞧了眼岑舸。 岑舸平躺着,脑袋微微偏向她。光影昏暗模糊,但能看清岑舸侧脸到侧颈的漂亮轮廓。 她竟然睡了。 安溪有点意外,她以为岑舸千方百计挤进她的套间里,总要做点什么,没想到还真就是单纯睡觉的。 安溪又躺了会,实在没有睡意,无聊之下,她轻轻撑起身,靠向岑舸,仔细看岑舸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灯光朦胧,软化了人的五官轮廓。岑舸闭着眼,面容看起来温柔而无害,像个毫无防备的睡美人。 安溪忽然想起她和岑舸以前一起时,她经常痴迷地偷看岑舸的睡颜。 那时她看岑舸,怎么都看不腻。 安溪晃神了刹那,很快躺回自己的位置。 四周安静,只有飞机飞行时嗡嗡的低鸣声。 黑暗与寂静从四面八方逼来,令人避无可避。安溪面对着眼前的昏暗漆黑,不得不直面一个问题她这样做,真的对吗? 安溪转头,看着身旁睡熟的岑舸,深重的茫然从心底里蔓散出来。 忽然之间,安溪不仅不知道她此刻的选择是对还是错,甚至不知道她此时为什么要躺在这里。 过去的事情也许可以假装毫无介怀的过去了,那未来呢? 她真的要和岑舸再次在一起吗? 安溪不知道。 飞机落地是半夜。 岑舸就那么穿着安溪的睡衣,坦然地下飞机,去取行李处拿安溪的行李箱。住址和出行司机她都已经安排好了,两人从车库直接离开机场。 岑舸在车上打电话,让人给她准备衣服和洗漱用品。 安溪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发呆。 这里明明是异国他乡,但因为曾经待过几年,于是再回来时,便会奇妙的产生一种类似归乡的熟悉感。 可这里不是安溪的归属地,她清楚地知道。 母亲过世之后,她就没有家了。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属,尽管她很想拥有一个。 安溪正发呆,手背忽然一热。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49) 岑舸扣住了她手指,等安溪拿大眼睛瞪她了,她便勾唇一笑,淡定从容,没脸没皮得优雅地问:可以牵吗? 不能。 安溪用力抽手,却没能抽出来。 岑舸抓紧她手指,低眸看着两人交错的手指,嗓音轻轻地:小溪,以后我陪着你,好不好? 安溪睫毛一颤,抿着唇不说话。 岑舸慢慢松开手指,改成与安溪十指相扣。 我们和好,重新组建家庭。她一声一字,从容,温柔,而又坚定,就你和我,如果你还想要孩子,那我们就生一个,或者两个。然后就这样过一辈子。 她收紧力气,紧紧握着安溪的手。 我保证,再也不会和你分开,如果我再骗你,伤害你,我就孤独到死,没人收尸。 安溪不出声。 她知道她一旦张口,就一定是回答好。 岑舸不介意她的沉默,扣着安溪的手晃了晃:未来还很长,我会慢慢向你证明,我此刻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顿了一下,她低下眼睑,藏住眼底的不好意思。 还有一句,岑舸花了几秒钟时间,终于说出来,我爱你,这句也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岑舸在这里有一栋别墅,安溪到以后才知道。位置和安溪与曲铮曾经的家只隔了两条街。但安溪从未在这附近看到过岑舸。 那年我来找你,结果看到你和曲铮在一起,所以我当天就走了。岑舸一面环顾客厅布置,一面语气清淡道,当时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但过了几天,我还是让人买了这栋别墅。 别墅的装修的确很有岑舸的个人风格。 玫瑰城堡也是,我们明明离婚了,我还是让人把它按原本的设计修好了。 安溪瞥了她一眼,有些嘲讽道:因为你觉得我自己会回来吗? 岑舸笑了笑,坦诚道:以前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才知道,其实不是因为我坚信你会回来,而是因为 安溪蜷起手指,想到了岑舸会说什么。 因为我爱你。岑舸道,所以我复原天胜玫瑰湾的房子,按原计划修我们的城堡,在你住的附近重新买房子,还有留着我们的结婚戒指。 岑舸牵住安溪蜷缩的手,温柔地展开她的每一根纤细手指,再十指相扣。 我以前是个又恶劣又愚蠢的女人,但发誓我以后会改的。岑舸道,小溪,你要相信我。我从今往后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承诺,我全都会做到。 安溪低下头,看着岑舸紧扣着她的手,咬了咬唇,还是没回应。 岑舸照旧不介意她的沉默,带着安溪去吃东西,然后分开休息。 上午九点,岑舸与安溪出发去墓地。 半小时后,抵达墓园。 安溪买了一束白百何,岑舸是一束白菊花。 岑舸蹲着身,轻轻放下菊花。 墓碑上贴着安溪母亲陈落梅的黑白照,照片里她眉眼温婉的笑着,漆黑的眼眸温柔注视着前来祭拜的每一个人。 岑舸看着照片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忽然清晰感受到,已经过去八年了。 陈落梅过世八年了。 而安溪从二十四岁,变成三十二岁。 她也从二十七岁,变成了三十五的老女人。 八年光阴,流光般悄无声息的逝去,回头思顾,才猛然惊觉,人生的十分之一,就这样消失了。 岁月流逝无踪,留下的除了皱纹,还有什么呢? 岑舸抬眸,看向安静伫立的安溪。 如果安溪没有回到她身边,那她就除了衰老,什么都也没留住。生老病死,皆是孤独。 岑舸看着墓碑,低声开口:妈。 她这一个字喊得安溪心里猛烈狂跳。 岑舸从不叫安溪母亲妈,只有心情好的时候岑舸会叫一声阿姨。安溪也并不介意这个称呼,因为岑舸连苏梨玉都不叫妈。 尽管岑舸不说,但安溪明白,妈妈这个词,在岑舸心里有阴影。 但岑舸今天竟然喊了。 这个字在安溪心里掀起的震动无异于那声我爱你。 岑舸对着墓碑说了不少话。 为她过去的混账道歉,也为她将来的洗心革面发誓,顺便交代些七零八碎的生活琐事。 最后岑舸跪在墓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郑重地为自己在陈落梅过世那晚的无情,以及她这八年的缺席道歉。 安溪就在旁边看着。 看着那个穿着手工羊毛大衣,满身贵气与清傲的女人,卑微地跪地匍匐,向一座冰冷的墓碑道歉。 安溪忽然就哭了,温热的泪水打湿面颊,她急忙抬手擦掉。 岑舸起来后,安溪让她先走,她有话要和母亲单独说。 岑舸摸了摸安溪发红的湿润眼尾,温声说:那我在车里等你? 安溪点头。 等岑舸走远,安溪跪在墓碑前。 她低着头,盯着几分钟前岑舸留下的白菊花。 冬日的风略微有些大,吹得花瓣不住打颤。 安溪低声道:妈,我可能又要没出息了。 墓碑上,陈落梅只是温婉地笑着。 安溪没敢抬头看,喃喃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想的,只是最近越来也没办法拒绝她了。 她顿了一下,语气稍稍高了一点。 对了,岑舸生病了,她说是癌症。说着安溪撇了撇嘴,有些撒娇的嘟嚷模样,但我总觉得她在骗我,你看她一点要死了的样子也没有。 默了两秒,安溪又小声说:但我也查过了,要是运气好的话,依靠靶向药,癌症的确能活很多年。 岑舸也不是普通人,她家族那边那么多人眼红地盯着她手里的权利,她就算能用这个理由骗我,但不能用这个理由骗敷衍他们 安溪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话。 最后她起身,因为跪了太久,血液不流通,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安溪急忙扶着墓碑,缓和几秒,视野慢慢清明,墓碑上陈落梅的照片也一点一点的清晰入眼。 母亲笑得一如既往地温柔。 安溪垂下手,笔直地站着。 定了一会,她忽然很轻的问:妈,我要是真和岑舸和好,你会生我的气吗? 有风轻轻吹过,包裹白菊的包装纸发出窸窣轻响。 安溪在微风里自己回答:你晚上托梦给我好不好?要是你不高兴,我就重新和她保持距离。 安溪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好吗? 岑舸并没有上车。 她在车外等安溪出来。 远远看到安溪的身影,岑舸立马走过去接人。 岑舸目光在安溪有些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牵住安溪发凉的手。 这次安溪没躲,也没挣扎。 聊了些什么?岑舸问着话,发现安溪的手很凉,于是两手捂着揉了揉,把自己的温度渡给她。 安溪定定看了岑舸一眼,回说:骂你。 嗯?岑舸瞧了她一眼,眼底关着些笑,和妈妈骂我? 妈妈两个字从岑舸嘴里说出来格外灼人,安溪听得不自在,把手从岑舸手里抽出来,绕过去开车门。 岑舸从另一边上车,一坐好就让司机把空调温度调高,说完再问安溪:冷吗? 安溪摇头:不冷。 她甚至还有点热,脸上发烫,估计还红了。 岑舸看了看她,又和司机说:不用调空调温度了。 说完她再问安溪午餐想吃什么。 安溪一下子想起母亲做的柠檬酸汤鱼,于是她说:我想吃鱼。 岑舸:中餐吗? 安溪点点头。 她其实还想和岑舸说,你知道吗,2020那一年,我生日那天,我母亲也说要给我做柠檬酸汤鱼,她说生日吃鱼,年年有余,但我们最后没有没有吃到鱼,也没有吃到那个订好的生日蛋糕,因为那天我车祸流产了。 这些话,在安溪心肺里转了年年又月月,每当她后悔痛苦的时候,她就会想起这一天,这些事,然后更加痛苦与愤怒。 她无数次想用愤怒的质问语气,把这些话如刀子一样的砸在岑舸身上,要让她也尝尝那心如刀搅的痛苦滋味。 可当真的机会到来,这些话,这些在漫长时间里从沸腾到死寂的痛与恨,忽然蒸汽一样蒸发消失,变得没有意义了。 质问不会换来结果,也不会换来解脱。不如让它像每一个过去那样过去。 晚上岑舸带安溪去山上看星星。 傍晚开始下雪,这会雪花正大。 岑舸开着车,压着车速慢慢沿着公路往山腰走。这边是景区,道路干净宽敞,路灯明亮,清晰照出树影与雪花飘飞的轮廓。 晚上十点,按理说景区早就关门了,但现在不仅大门敞开,工作人员也都在,见到岑舸的车经过,还礼貌地挥手打招呼。 安溪意识到这里今晚被包场了,山顶上肯定还有其他的惊喜。 安溪望着路边的积雪与漫天的雪花,想起母亲病倒在厨房那天早上,也是这样一个雪天。 她突然大声道:停车! 岑舸扣稳方向盘,缓缓踩住刹车,停在路边,耐心问:怎么了? 安溪盯着车前台,低声说:我不想去看星星了。 她不想面对岑舸的惊喜,她还没准备好完全原谅,以及接纳岑舸。 岑舸看着她发颤的睫毛和苍白的脸色,很快道:好,那我们先回去。 岑舸握住她的手:抱歉,是我行程安排得太多了,你别有压力。 安溪点点头:我们回去吧。 好。 岑舸重新启动车,掉头下山。 途中岑舸的手机不停地响,她专心地在雪天里开着车,没接。 安溪听不下去,正好看到路边的洗手间标志,便说:我想去洗手间。 岑舸停下车,安溪去洗手间,她在车里接电话,把取消景区安排的事情通知下去。 安溪洗了把脸,然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她仍旧在迷茫自己的选择是不是真的正确,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 安溪又洗了一次脸,她闭着眼,抹掉水珠。 安静的洗手间里响起岑舸的脚步声,安溪慢慢睁开眼。 岑舸站在洗手间门口,担忧地看着安溪。 安溪避开了她的视线,抽出纸巾擦脸和手。 岑舸这时候走过来,停在安溪身旁,瞧见她发尾打湿了,帮她拨到肩后。 好了吗?岑舸没头没尾地问。 安溪就当她是在问洗脸洗完了吗,于是点点头。 岑舸便牵住安溪的手,轻声说:那跟我回去了。 安溪跟着岑舸走出洗手间,走入飘飞的大雪里,忽然想,也许这就是她想要的。 被人需要,被人主导,被人照顾,还有被人疼爱。 安溪垂下睫毛,心想,那就先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说不定下个月岑舸就对靶向药免疫,然后癌症失控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距离岑总的翻车修罗场不远了( 第60章 安溪不在国内这几天,她的都市剧《小意的人生》在卫视和网络平台同步播出,收视率和网络热度双火爆。 观众反应热烈,网上讨论度很高,几乎每次都播出都能获拥一个高位热搜。 安溪的名字慢慢出现在越来越多的地方,微博粉丝不知不觉里超过了一千万,每次就算发发剧相关的官方微博,也能有过万的转发。 12月17日,安溪回国,第二天进组,继续拍《锦瑟传》。 安溪这次进组后将拍摄角色少女时代以及后期微服出宫的剧情,拍摄地点更换到南方的影视城风景区,拍摄时长二十五天。 12月31日。 安溪在剧组跨的第三个年。 这天原本有个外景大夜戏,但拍到一半突然变天,哗啦啦的下起大雨,大家不得暂时收了东西,等候雨停。 这场外景戏要拍四天,剧组临时给演员们搭了个大棚子,用来休息补妆。 小苗给安溪撑着伞,安溪高高捞起戏服裙摆,进棚里躲雨。 以往里棚子里都很热闹。演员,助理,部分工作人员,以及化妆师都里面,但今天这里异常的安静,附近也完全没人进出。 安溪仔细抱着层叠的白色长裙,立马想到岑舸可能来了,她瞧了一眼小苗。 小苗神色正常,疑惑地左右环顾:今天这边人怎么这么少,大家都去偷偷去跨年了吗? 说着她空出一只手来,撩开棚子的垂帘,柔和摇曳的烛光一下子泄了出来,带着一股浅淡醉人的玫瑰花香。 小苗愣在门口。 从垂帘入口开始,地面上铺满了玫瑰与蜡烛,交织成浪漫的花与星海,烛光在娇嫩花朵里轻摇,勾出唯美的光影与色彩。花海深处,站着一个人。 安溪在棚外,视野不全,从她的角度里看进去,只能看到一片花和蜡烛,以及一双穿着暗红色裤装的笔直长腿。 看那腿安溪就知道是岑舸。 小苗也认出来了,回头看了看安溪的脸色。 安溪弯腰进棚里:你先去休息吧。 棚里格外铺地毯。 安溪放下裙摆,她今天的戏服是白色纱裙,样式繁复漂亮。因为拍的是角色的少女时代,为了追求少女感,妆容也格外娇艳粉嫩,满地烛光披在她身上,纱裙半透,像是踏着星光而来的天上仙女。 和她相比,一身现代装的岑舸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岑舸呆滞地看了着安溪好。 安溪的今天的妆太美了,描长加深的眼尾让她眼眸又亮又大,眼珠漆黑,盛满花海里星星点点的烛光,盈盈一捧,像倒映着月光的明透湖泊;她睫毛一扇,眼波动人流转,转得人魂都酥了。 岑舸忽然想起安溪第一次给她表白那一天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50) 想起那时少女安溪娇羞的面色,想起那双羞怯又明亮,仿佛关着星火的眼眸,和那定定望着她说喜欢时,颤抖的眼波。 十几年了,那明明已经褪色模糊了的记忆,忽然之间重新鲜活起来。仿佛从未遗忘过。 岑舸想,她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了。 她会把安溪过去,以及现在的模样,记住一辈子。 岑舸走过去,牵着安溪的手,带她往里走。 花海中间放着一张小长桌,上面摆着烛光西餐。 安溪看了看自己繁复的古装,忍不住道:你让我穿着这身和你吃西餐? 岑舸不太自然地解释说:本来没有西餐的,但如果不坐下吃饭,感觉也很奇怪。 这么大的棚子,这么大片花海,总要做点什么,不然两人待在里面干什么呢。 安溪在岑舸拉开的椅子上坐好,理了理戏服裙摆,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岑舸绕到对面坐下:下午。 她撩起脸庞的微卷的发,露出白皙的耳朵与那枚长坠的钻石耳环。 安溪目光从那快垂到肩膀的耳环移到岑舸的锁骨,再到她西装外套下的抹胸内衣上。抹胸很低,又紧贴身材,沟壑明显。 安溪一不小心看得晃神。 好看吗?岑舸突然问。 安溪慌张收回视线,端起水杯,假装正经道:你今天的衣服挺好看的。 岑舸抬眸扫了她一眼:我指的是这些花和蜡烛。 安溪脸色一热,转脸看脚下大片的花,点头:好看。 岑舸瞧了瞧她,眼底笑意幽深。她端起杯子,遥遥做出碰杯的动作:小溪,新年快乐。 安溪隔空与她碰杯:新年快乐。 吃完这顿烛光晚餐,雨也渐渐停了,安溪要回去继续拍戏。 岑舸送她到棚子门口。 安溪留恋地看着脚下的花海,有点舍不得。 她偷偷瞄了瞄岑舸的表情,她这么费心思过来一趟,就真的只是和她吃一顿跨年饭吗? 岑舸握着安溪的指尖,捏了一下:先去拍戏,我在酒店等你。 她语气正经,神情也正常从容,好像真的就只是我等你下班这个意思,可安溪莫名的耳尖发热,浑身紧张。 她挣脱岑舸的手,故作镇定得有些冷淡道:嗯。 雨停后剧组重新开工,拍得却并不顺利,因为安溪状态不好。 她脑子总在想刚吃完的烛光晚餐,以及说在酒店里等她的岑舸,重拍好了几条,好不容易再次进入状态。 天色熹微,这场戏终于拍完。 安溪疲惫地回到棚里换衣服卸妆。 里面的花和蜡烛还没拆完,边缘处留了一部分,有几个演员还不知道从哪里捡了几支花,放在的桌子上添气氛。 安溪一进棚,大家就起哄的吹口哨,暧昧地问安溪2029跨年夜过得怎么样,安溪笑了笑,没多说话。 化妆师拆头饰的时候,安溪翻手机相册,看她几个小时前拍的花海照片。 加上一层滤镜,那满地的鲜花与烛光变得更加梦幻浪漫。 安溪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后面的化妆师也看到了相片画面,夸赞说:这就是没拆之前的花海吗,好漂亮啊。 安溪被看到了手机荧幕,也没生气,嗯了声做回应。 化妆师又说:安溪姐要发个微博吗,这么漂亮的花,晒给粉丝看看多好。你新年好像还没发博祝粉丝新年快乐吧? 安溪进组拍《锦瑟传》以后,就再没发过私人微博,都是工作室或者剧方以及综艺方要求发的一些官方微博。 她有点心动,但被化妆师看着,又抹不下这个面子听话的真发,随口敷衍过去,她锁屏手机。 拆完发饰后卸妆。 以往安溪都是卸干净了直接走,回酒店洗个脸就能休息,这次卸完拍戏的妆,她让化妆师再给她画了个裸妆。 化妆师看着桌子上还没收的玫瑰花,想到昨晚的流言,打趣说:安溪姐一会要约会吗? 安溪下意识里不想承认,反驳说:没有,只是有事。 化妆师看破不说破,上底妆的时候和安溪说,裸妆只是让气色看起来好,但不够明艳,不如化一个浅淡的桃花妆,只比裸妆稍微秾丽一点,但看着很少女。 安溪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素颜。 她其实保养得很好,平时生活习惯也好,还爱运动,肌肤紧实,完全没有松垮的衰老感。但岁月终究还是带走了她脸上娇嫩感,必须要用化妆品来才能掩盖住年龄留下的痕迹。 熬了一个通宵拍戏,安溪的眼袋和黑眼圈都很明显,气色也很糟糕。 她接受了化妆师的建议。 岑舸就等在安溪的酒店房间门口。 走廊的灯光是接近日光的暖白色,照出岑舸身上那套西装本来的颜色,不是烛光里的暗红色,是颇为艳丽的正红色。 安溪跨出电梯,岑舸立马转头看来。 灯光明亮,照亮岑舸从侧颈到锁骨和胸口的大片肌肤,西装外衣艳红,衬得那片肌肤如骨瓷般奶白。 美艳得惊心。 安溪蜷了蜷指尖,庆幸自己没真的只化裸妆。 你一直在这里等着吗?她走过去,刷卡开门。 岑舸道:你剧组里有人和我说你离开了,然后我才过来等的。 安溪哦了声,打开灯,同时背后的岑舸关上了房间门。 那咔哒一声关门响像敲在安溪心脏上的一道鼓声,撞得她整个心都打了个颤。 安溪有些紧张。 烛光晚餐之后再共处一室,还是两个三十多岁的成年女性,安溪怎么想怎么都不觉得这次岑舸来房间里,会只是坐坐那么简单。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新年礼物,岑舸从包里拿出一个饰品盒,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收。 安溪压住心里那股诡异的紧张,把自己的包放在茶几上,向岑舸伸手:你先给我看看。 岑舸把盒子递在安溪手心。 安溪打开,里面是一条手链。 链子细细的,中间坠着漂亮的粉色小钻,精致又清新。 以前节日的时候,我都没认真送过你礼物,岑舸取出那条手链,拉过安溪的手,给她戴上,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她把细细的链子扣在安溪纤细的手腕上,大小刚好合适。 岑舸握住安溪的手,满意地一笑。 她用拇指抚摸着安溪手背和那条手链: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每一个跨年,每一个节日,不论我距你多远,我都会过来陪你,和你吃饭,送你礼物,还有 她手指慢慢下滑,握住安溪指尖,送到自己唇边,俯首虔诚亲吻。 还有亲吻你的指尖。 安溪手指一颤,想要蜷缩着藏起来,却突然被岑舸张口含住。 舌尖缠绕的同时,岑舸抬起那双冷艳的眉眼,直接暧昧,缠绵又充满了攻击力的盯着安溪的眼睛。 她含着安溪的指尖,声音含糊,发哑的问:可以吗? 第61章 安溪慌张地把手指抽出来,藏在背后:不你干嘛? 岑舸沉沉地看了看安溪,表情慢慢恢复正经。她抽出纸巾,递给安溪,重新说:收下手链,可以吗? 安溪接了纸,裹住湿润的手指,低着视线说:嗯。 岑舸退一步让开:要一起吃早餐吗,我让人送进来。 安溪点点头:我先去洗手间。 岑舸:好的。 安溪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手之前,她看着自己被舔过的两根手指发愣。 湿润舌尖缠绵滑过的触感仍旧鲜明,无数旖旎记忆涌现在眼前,冲击着安溪薄弱的意志力,令她膝盖发软,浑身发热。 安溪急忙甩头,把那些不良画面通通甩出脑海,快速洗手。 洗完手,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镜子。 镜子里,她脸颊绯红,眸底含着水色,一副动情样子。真实得难看。 安溪再次拧开水,想洗把脸冷静,可她刚化了桃花妆,洗掉妆,就会被岑舸看到她素颜时的憔悴样子。 水流哗哗涌下,安溪盯了几秒,关上水龙头。 安溪撑在洗漱台边上,靠着默念心经冷静。 许久过去,心底那些躁动的情绪终于平息,她深吸了口气,面色如常的出浴室。 早餐已经送到,服务员正把餐点一一摆上靠窗的桌子。 岑舸站在一旁落地窗前看手机,眼睑低垂,显得眉眼清冷阴郁。安溪敏感地发觉她似乎心情不太好。 忍了忍,安溪还是没忍住问:怎么了? 岑舸关闭手机,摇了一下头,冷着脸没应声。 安溪自讨没趣,闭嘴去吃早饭。 她转身一走,岑舸立马看向她。 安溪拿起叉子,用力叉起一块火腿,脸上是自己都没发现的不悦和失落。 岑舸收起手机,走过去。 抱歉。她开口,嗓音里满是诚意,我刚刚不是不愿意回答你,只是事情复杂,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安溪脸上的表情一松,切开面包:没事啊,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岑舸倒好果汁,推到安溪桌前。 去年父亲交给我一个五星级风景区开发项目,附带一个度假村开发,项目一期工程投资就有四十亿,是公司近几年投资最大的重点项目之一。岑舸说到这里,忽然冷冷一笑,前几天景区开发和度假村工程同时出事,董事会一直催我回去开会,好追究责任。 安溪一顿:有人整你? 岑舸摸着水杯杯沿,眼底的冷厉一闪而过,她笑笑道:都不重要,我们先吃饭。 安溪反而有些吃不下,追问:是出什么事了? 岑舸下意识要应付过去,她不习惯和无关的人聊工作上的事,但看着安溪担心的表情,应付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岑舸喝了两口果汁,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再慢慢和安溪讲这个两个项目的细节,出事的过程,以及后果。 明明问题与后果都很严重,但岑舸言语里满是从容悠闲,毫无紧迫压力之感。她只和安溪说,她要过去处理这两件事,可能需要一到两周时间,那边是偏远山区信号不稳定,到时候不能每天按时给安溪发消息。 早餐吃完,岑舸要返回北城。 安溪送她到门口。 离开前岑舸忽然问安溪:我能吻你一下吗? 安溪一愣,还没回答,岑舸的吻便落在她脸颊上。亲的位置暧昧,离嘴角很近。 忙完我再来看你。岑舸亲完没退,贴着安溪的脸说这句话。 安溪脸热心慌,忙往后拉距离。 她退得匆忙,不小心踩到玄关的鞋子,脚下一歪,竟是直接往后摔倒。 岑舸立马捞住安溪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安溪扑着跌进岑舸怀里,额头撞到岑舸下巴,两人都痛得一嘶。 安溪捂着吃痛的额头,慌慌张张道歉。 岑舸偏开脸,用食指擦了一下巴:你小心一点,别摔了。 这个偏头的动作拉出了她流利精致的下颌线条,白皙纤长的食指蹭过下巴和嘴唇,带着红唇微微分开。 安溪心跳紊乱,急忙低下头。 痛吗?偏偏岑舸还伸手触碰安溪的额头,都撞红了。 她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安溪额头的肌肤,掀起一片滚烫触感。 安溪捂紧了额头往后躲,可她腰还被岑舸搂着,上半/身拉开距离了,下/半/身反而贴得更紧了。 她清楚感受到了从岑舸小腹传来的灼人温度。 安溪浑身僵住,脸上热得快烧了起来。 岑舸垂着眼睑,目光直直盯进安溪眼里,她眸底满是翻腾的欲/望和侵略性,好似要立刻把安溪吞吃入腹。 安溪察觉到危险,知道她应该马上后退,可她浑身又烫又软,竟是没力气挣扎。 岑舸等了安溪两秒,不见她排斥,突然用力将人压在玄关墙壁上,凶狠地吻住安溪柔软的嘴唇。 安溪顿了顿,终于反应过来要挣扎,被岑舸抓着手掌,摁在身侧。 她把安溪狠狠亲了个遍,唇瓣都啃得通红发肿,直到快要失控,才终于放开。 安溪腿软得站不住,原本被摁在墙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在岑舸的后腰上,在她平整柔软的西装上留下难看的褶皱。 安溪脸颊通红,急忙松开手。 岑舸盯着她红肿湿润的唇,眸光深邃幽暗。 她用大拇指反复擦抹安溪的下唇。 安溪刚被她啃得嘴唇发疼,这一抹痛感更明显了,湿着眼眸恨恨地瞪岑舸。 流氓。她骂她。 岑舸扬唇,眼底唇边尽是愉悦惬意的笑。 她低头,又在安溪下唇上咬了一口,(富强文明),含着那柔软的下唇,含糊暧昧,却也郑重认真地说:我很爱你,小溪。 安溪眸光一动。 岑舸(和谐美好)蹭了蹭,带着虔诚地贴吻安溪的唇。 字词从两人唇缝间溢出:真的。 安溪垂着睫毛,没有回应的动作,也没有抗拒和挣扎。如果现在岑舸对她做些更深入的事,她多半也不会拒绝。 岑舸抚摸着她的侧脸,艰难地忍住了自己的欲/望。 她要慢慢来,给安溪更多的时间,等她完全的重新接纳了自己,再把她完整的吃进肚子里。 对于岑舸来说,这才是她们重来的意义。 像上一次在国外那只有欲/望而没有爱情的交流,不是她想要的。 欲/望与爱情,灵魂与肉/体,两者缺一不可。 岑舸放开安溪,平复呼吸。 我得走了。 安溪还没完全缓过来,脸颊微红,呆愣茫然地看着岑舸。 岑舸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脸:别这样看我。 安溪眨了下眼,终于反应过来,目光恢复清明。她躲了躲岑舸的手指。 岑舸动作僵了半秒,收回手,说道:我先走了,忙完再来看你。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51) 安溪盯着地毯点点头。 咔哒岑舸离开了。 安溪长长得喘了口气,她捂着自己发疼的嘴唇,靠着墙壁慢慢蹲在地上。 刚刚要是岑舸再过分一点,她们绝对滚到床上去了。 安溪咬着唇,脸埋进膝盖里。 她心里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她在重蹈覆辙,在再一次的犯贱。 安溪歪着脸,瞧着房间门板。 她认识得很清晰,也很平静。 岑舸处理景区开发的事情耗时比预期长,两周过去也没解决。 那边信号不好,安溪平时又拍戏,和岑舸聊天总是隔几个小时才能回上一句,只有晚上能顺利的多聊一会。 《锦瑟传》里女主少女时代的戏拍完,要转场去大丽草原,拍全片最烧钱的几场战争戏。 大丽草原位置偏远,飞机加车程共计八个多小时,安溪前几天又都是大夜戏,欠了一堆觉,去草原路上她几乎全程昏睡。 晚上,抵达终点。 小苗叫了睡熟的安溪好几声,终于把她从睡梦中拉出来。 安溪撑开眼,看了眼漆黑的天色,又困顿地闭上:几点了? 小苗道:晚上八点多了。 安溪揉了揉眉心,慢慢清醒,恢复精神,下车。 小苗和司机一起帮她搬行李,她站在一旁,先看手机消息。 最开始跳出来的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因为睡觉,安溪开了静音,睡梦中完全没发现。 她心脏砰砰直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未接来电页下翻,还有岑舸打来的七通。 安溪退出去,点开微信。她微信里乱七八糟的消息很多,岑舸是置顶的,入目就能看到。 岑舸四个小时前发来一句话:小溪,接我电话。 安溪不安的猜想是出什么事了? 岑舸在风景区里遭遇意外了,还是她病情失控了? 手机震动,白郁舟这时也发来消息,问她睡醒了没有。 安溪没回。 安溪姐,走呀,进酒店。小苗推着两个行李箱,打断安溪的出神。 安溪握着手机:你先进去吧,我打个电话。 安溪往路边角落处走,同时给岑舸回去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安溪脚步猛然一停,心里那股不安顿时拉升到顶点,到底怎么了? 她点开微信,编辑文字信息,问岑舸出什么事了。 信息还未写好,一辆轿车忽然急刹在安溪身旁,车门一开,有人从车里钻出来。 他一抬头就盯着安溪的脸,笑容得意张扬:林大明星,好久不见啊。 来人是岑旭。 安溪戒备道:你来干什么? 岑旭笑嘻嘻道:你别这么紧张,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好好聊聊。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安溪后退,你离我远点,不然我不客气了。 岑旭举起手里文件袋:别着急嘛,岑舸的病,你就不想好好了解了解吗?她的胃癌,可真是大有来头的啊。 第62章 安溪和岑旭在酒店餐厅里谈话。 岑旭把牛皮纸袋放在手边,也不打开,而是问安溪:岑舸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 安溪把手机放在桌上,反问他:你是不是也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 岑旭承认:是我,我怕你先信了岑舸的谎话,不相信我带来的证据。 他拍了拍牛皮纸袋。 安溪按亮手机,上面显示时间是2029年1月17日,晚上八点五十。 还有十分钟到九点。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麻烦你直接说重点,我没时间和你浪费。她目光平静,态度看着温和,但话语里又满是强势。 和岑舸平时作风极像。 岑旭厌恶的皱了一下眉,下一秒又笑起来,好脾气道:行,十分钟就十分钟。 她打开纸袋,先从里面倒出来一个透明的小塑封袋,里面装着蓝色的胶囊。 你见过这个吗?他把胶囊推到安溪面前。 安溪扫了一眼,刚要说没印象,转念又想起岑舸平时吃的靶向药,好像就这个模样。 给母亲扫墓那段时间,安溪和岑舸住了几天,见她吃过一次。 岑旭说:我找人验过了,这是维C,而不是什么胃癌靶向药。 他把纸袋里的检验结果也抽出来,摆在安溪面前给他看。 岑舸做检查的医院信息锁得很死,我花了不少钱,拿到了这个。他又倒出来一份文件,是两张相片的彩印,关于岑舸的慢性胃炎检查结果单。 安溪全都仔细看了一遍,岑舸的诊断结果那一栏写着上消化道出血,胃粘膜损伤之类的专业用语。 但这不能证明岑舸就没有胃癌。 安溪把结果放回去。 这能说明什么? 岑旭用指头用力点了点胃炎检查结果的日期:你看这里。 那日期是2028年6月15日。 安溪没看出来这日期有什么不对,岑旭提醒她:这是苏梨玉葬礼那一天。 安溪瞬间想起来了。 那天岑舸胃病严重到吐血,还以绝食威胁安溪陪她去医院,之后没多久,岑舸就和安溪说,她确诊了胃癌晚期。 胃癌从初期到晚期,再怎么也得一年时间吧?岑旭道,我记得我得到消息,说岑舸胃癌的时候,是七月。只半个月,岑舸就从慢性胃炎到胃癌晚期,效率可真是不一般的高呢。 安溪没有说话,她把手藏在桌下,用力攥住。 岑旭笑着问她: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没觉得奇怪吗?一个癌症晚期病人,竟然没有半分病态,天天趾高气扬的,好像都能踩在脚底下玩弄。 安溪盯着桌子,沉默。 她是怀疑过,只是想到苏梨玉也有癌症,但她也没有露出丁点病态,甚至美容院都照常去。 岑舸准备和你复婚。岑旭道,这事她和你提了吗? 安溪抬起眼睛,盯着岑旭不接话。 岑旭自己说:看来你是不知道。我是从律师那里听说的,岑舸准备了很多婚前协议,还做了婚前财产公证,所以我猜她快要和你复婚了,理由估计你也能想到,就说自己要死了之类的,怕财产落入我们这些的私生子手里,所以和你复婚,这样的话她的遗产就是你的了。 说完岑旭撇嘴,眼底的幸灾乐祸以及嘲讽之色完全掩饰不住。 但你一定想不到,岑舸是做了财产公证的,所以就算以后她后悔要离婚,你也压根分不到她的钱。 安溪掐着自己左手无名指,面上平静:你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她再按亮手机,已经九点。 十分钟到了。 别这么着急嘛,岑旭道,岑舸这样耍你,你就不想报复她吗? 安溪掐手的动作一停:怎么报复? 岑旭慢慢露出满是算计的阴冷笑容:以你现在的名气,要报复岑舸其实很简单,曝光她就好了。 2020年的时候,岑舸婚内出轨,扔下流产的你不管,甚至在你流产当天逼你离婚她做过的这些事,可是实打实的坏透了芯,现在只要你用你的知名度,把过去的事情曝光出来,让所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烂人,舆论自然会压死她。 岑旭诱哄说,我会帮你把细节都安排好,你只需要适当卖惨,就能既报复岑舸,又收获粉丝同情,再来一波名气高涨 岑舸曾经对安溪做过的事可谓是道德败坏到丧尽天良,只要曝光出来,她的名声必臭,到时候只要操控好舆论,把岑舸背后的龙跃集团乃至整个岑家,以及岑舸的私人公司一并曝光,舆论骂声的压力之下,岑舸必定引咎辞职,退出公司权利中心。 她一走,岑旭就能接盘了。 岑旭光是想想,就激动得热血上涌,恨不得安溪现在就录个视频,指出岑舸的道德泯灭,毫无底线,歹毒狠心,再看她被打下神坛,光鲜尽失,凄惨收场的样子。 他内心激动,急于报复,可坐在对面的安溪却一脸无怨无恨的死气。 岑旭心里的恶意一收,换了副鄙视的嘴脸。 不过你倒是让我很意外啊,岑舸以前那样对你,你竟然还能原谅她,他啧了一声,嘲讽道,现在你应该很后悔吧,从头到尾被岑舸耍得团团转。 安溪面无表情,半个字也不回。 岑旭深感无趣,站起身来:行吧,剩下的你自己想。要不要按我说的报复岑舸,全看你自己。 他撇了一眼安溪。 不过我劝你,别总是犯贱,太难看了。几年前这样,几年后你还这样,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总得要点脸。 岑旭走后,安溪盯着桌子上留下的文件和胶囊,看了很久很久。 她心里异常的平静,平静得甚至没有感到愤怒。 安溪把检查结果和检验结果并排摆好,一一拍照,再打开岑舸的微信不,根本不用发过去质问了。 她早就觉得奇怪了,岑舸不论是外貌还是心理,都没有一点点绝症患者的样子。是安溪自己太蠢了,竟然就那么相信了岑舸的一切说辞。 岑舸或许对她是真的有感情,但这感情里搀着令人恶心的毒。 安溪把岑舸微信删掉,拉黑号码,再把桌上的两份结果撕碎成渣,混着维C胶囊,一并扔进垃圾桶。 安溪回到酒店房间,让小苗去休息,她自己收拾行李箱。 她把箱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搬了出来,重新整理一遍,再放回去。 茶几上的手机开始震动,有陌生号码来电。 安溪没接。 电话一遍接一遍的响,响得安溪心烦气躁,再不能平静。她啪地一声合上行李箱,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小溪,来电人果然是岑舸,岑旭来找你了吗? 安溪握着手机,在床边坐下。 床对面是落地窗,窗外漆黑,干净光洁的玻璃上清晰倒映出她阴沉难看的面容。 安溪盯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很快移开,看着地毯问岑舸:从我回国,你第一次见我开始,中间有没有骗过我? 小溪,岑舸声音里是努力压制出来的平静,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你慢慢解释好吗,我 你骗过我。安溪打断她,我刚想了一下,确定你骗过我很多次。 岑舸急忙解释道:我只是太想挽回你了,可你一直不给我机会 那是我的错吗?安溪问她,你骗我,是我自己的错吗? 岑舸道:是我的错,对不起,但我爱你这件事 我在乎它是不是真的。安溪道,岑总,我想很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也可以很认真的回答我。 岑舸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问:什么? 安溪缓慢道: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放过我? 小溪,你别这样 安溪执着道:你回答我的问题。 岑舸顿了几秒:我不可能离开你的,我需要你,我想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安溪把电话挂了。 岑舸很快打来,安溪再挂,岑舸又接着打。这种死皮赖脸打电话,发信息的事她已经做过多次,毫无心理压力,简直信手拈来。 就算安溪拉黑号码都没有用。 又来一个电话,安溪这次没挂。她让电话响着,自己进入微信,更新了一条动态:手机坏了,有事联系助理或公司,电话XX 然后安溪将手机关机。 终于清静了。 安溪收拾了一夜的行李。 她在车上睡得太久,晚上一点也不困,睁眼到天明了精神还很好,她干脆换了身衣服,去酒店健身房跑步。 安溪扣上帽子,拉开门,一眼便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岑舸。 她竟然连夜赶过来了。 安溪顿了一下,甩手关门。 小溪。岑舸抵住门板,不让安溪关上,你听我解释好吗? 安溪抓住岑舸的手臂,用力扯开,再往外推。 岑舸反而扣住她的手腕不放,两人就此在门口拉扯着僵持住。 安溪推不开她,收不回手,也没办法关门,只得道:你放手。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岑舸道,至少给我一个解释机会,可以吗? 安溪道:你不放手,是吗? 岑舸目光执着,紧紧看着安溪:我不放。 安溪点头,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冷静,冷静到让岑舸心慌。 好。安溪先松开手,把门往外一推,彻底打开,那我们就来好好谈谈。 第63章 你胃癌是假的,对吗。安溪平静地问她,你一直在装病骗我。 岑舸扣紧安溪的手:这件事你可以骂我,是我错了。 安溪看着岑舸用力的手指,问她:你会封杀我吗? 岑舸不明白:什么? 安溪直视岑舸的眼睛,目光看起来很平静:你会在娱乐圈里封杀我吗? 岑舸猜想到什么,眸光一动,还没说话,就听到安溪说:算了,你要是想封杀那就封杀吧,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岑总,以后你如果再纠缠我,我就把你过去和现在做过的事,全都公之于众。 安溪把岑舸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在老婆怀孕流产的时候婚内出轨,在公众眼里可是无法容忍的道德大罪,岑总,你身居高位,受得了舆论的口水战吗?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52) 掰开岑舸的手,安溪后退一步。 房间里灯还没关,灯光明亮,清晰照出安溪的平静又决绝的表情。 这表情像无声但汹涌的海啸,凶狠地从岑舸的眼睛冲击进她大脑,拍得她意识瞬间空白。 不岑舸惊慌地往前跨了一大步。 安溪先她一秒,关上了门,让冲过来的岑舸只能碰到那冷硬的门板。 岑舸脑海里的海啸翻腾着退出去,只留下两个字完了。 安溪那个看着平静的目光,比任何话语,也比事实都锋利坚硬地告诉岑舸她们要完了。 岑舸一直在安溪门口没走。 小苗早上来给安溪送早饭,看到门口守着的岑舸,脚步一停。她回想起昨晚安溪突然关机的事,瞬间理出因果关系。 安溪这会没手机,小苗也不想和岑舸多说话,她潜意识里总有些惧怕这个漂亮却凌厉的女人,犹豫两秒,小苗退回电梯。 等了半小时,小苗再去看。 岑舸竟然还在门口守着。现在已经八点了,安溪十点得到剧组化妆,中午有她的戏要拍,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小苗壮着胆子走过去,说道:我们安溪姐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她马上要去拍戏,现在必须要出来吃早餐,你 小苗瞄了眼岑舸的冷脸,欲盖弥彰地把手里的外卖藏到背后,硬着头皮说:麻烦你过两天再来找她。 岑舸压根没看小苗,她脸上冷如寒冰,黑眸里毫无情绪,又好像压满了情绪,整个人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将至前的天。 小苗等了几秒,才听到岑舸冷哑的声音:你替我转达,我晚上再来看她。 她说完便走。 走廊光线不足,她背影漆黑瘦削,步伐明明又稳又快,可小苗总有种她随时会折断倒下的错觉。 等岑舸走远,小苗去敲安房间门,隔着门告诉安溪岑舸已经走了。 安溪打开门,返回套房客厅,缩在沙发里。 她熬了个通宵,又没好好化妆,脸色差得难看,恹恹地靠在沙发里,盯着虚空出神。 小苗一样样把早点摆出来,虽然很想知道安溪和岑舸怎么了,但她向来不多嘴,安溪自己不说,她绝不八卦打听。 对了,小苗转而说起别的,郁舟姐今早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你出什么事了,不回消息还关机,她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安溪没精神道:你帮我回吧,就说我最近心情不好,过段时间我再联系她。 小苗答应。 还有她瞄着安溪脸色,小声说,那个岑总,说晚上再来找你。 安溪木着脸,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反应。 小苗便什么也没说了。 安溪早上只喝了几口粥,八点半,她离开酒店,到剧组化妆。 她中午要拍一场骑马被追杀的戏。 因为骑的是真马,跑的也是真草原,不能完全控制现场,开拍前导演和驯马师反复叮嘱,叫安溪上马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感觉不对,及时叫停。 安溪认真答应。 她蹬着马鞍上马,导演又去叮嘱旁边的配角和群演,调整大家位置,再次整理布景。 安溪拉着缰绳,慢慢开始走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导演拍拍手,拉回大家注意力,最后调整了一下几个群演的位置,终于打板开拍。 安溪立马进入角色状态,表情惊慌地驾马逃命,背后跟着大串侍卫丫鬟以及入侵的蛮族,场面宏大又混乱。 导演举着喇叭,不断呼喊,控制调整演员们的节奏以及位置。 以往导演也这样用大喇叭呼喊说话,安溪进入角色状态以后,完全不受这些喊声影响,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是分神去听导演说的话。 安溪注意力走偏,马蹄前方的坑洞也没及时发现,等她看到,身下的马已经高高扬起蹄子,重重踩进坑里。 安溪急忙勒马,还是晚了。 马下失蹄,马身顿时摔倒,将安溪甩飞出去。 安溪摔在草地里,翻滚两圈,狠狠撞上一块大石头。 胸口和后背剧痛,她缩起身体,意识好像也摔飞了,半响没能回过神。 周围响起混乱的呼喊说话声,赶来的助理和工作人员团团围住安溪,询问她的状况。 安溪按着疼痛的胸口,五感慢慢回归,她拉着小苗的手站起身:没事,草地很软,应该没伤到。 要不要去医院?小苗紧张道,你一直捂胸口,是不是肋骨裂了? 安溪压了压疼痛的肋骨,只是皮肉疼,骨头没事。 没事,歇会就好。 安溪休息了十几分钟,疼痛慢慢缓过去,她再接着拍戏。 这次她不敢走神,安全上没有问题了,入戏状态却不对,演得不好。导演并不满意,只是顾虑着马戏的危险,没有喊停,就这样过了。 安溪收工回酒店是晚上十二点。 她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和小苗交换,住下两层的普通大床房。 岑舸没料想这一点,在安溪门口等了空,等她看到小苗来拿东西,才知道安溪已经住进了另一间房。 她今天见不到她了。 小苗收拾好安溪需要的物品,拎着行李袋出房间。 岑舸还在门口。 走廊上灯光暗,但房间里灯火通明,泄出的亮光清晰照出岑舸阴沉的侧脸。 岑舸今天只画了淡妆,头发束在颈后,侧身站着,身体单薄,气场锋利,冷锐得像把不近人情的剑。 看一眼都会被那股冷冰冰的气场刮伤。 小苗偷瞄了一眼,立马收回视线。所以她畏惧,并且不喜欢岑舸,总觉得这个漂亮的女人危险,且有病。 小苗屏着呼吸,小心往外走。 站住。岑舸忽然出声。 小苗绷紧神经,紧张又戒备地看岑舸,脱口就说:安溪姐不想见你。 岑舸冷冷看着小苗。 她眉眼冷厉,面无表情看人时格外有压迫感,小苗忽然想起不久前跨年那一天,岑舸站在临时搭建的大棚门口,送安溪离开时眼底那温柔从容的笑意。 简直两个人。 我明天还会来。岑舸留下这句话,越过小苗离开。 小苗盯着她背影,很想说你不论哪天来,安溪姐都不想见你,但她没敢说出来。 回到房间,小苗把自己遇见岑舸的事情复述一遍。 安溪电视柜前敷面膜,一言不发。面前黑屏的电视屏幕倒映出她盖着面膜的惨白的脸,两只眼眶黑漆漆的,像两个无神的空洞。 小苗把安溪明天要穿的衣服挂出来,憋了又憋,还是没憋住,多嘴说:安溪姐,那个岑总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我每次看到她都渗出一身冷汗。 安溪摸着面膜,平淡地回了个嗯。 小苗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安溪。 安溪今天一天状态都不很对劲,小苗形容不出来那种不对劲。 安溪看起来是正常的,安静温和,好像只是心情不好,但这层表象之下,还有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小苗挠了挠脸,拼命在脑海里找词语形容这种不一样。 安溪敷完面膜,洗脸,再仔细认真地擦完护肤品,最后拿出剧本,背明天的台词。 小苗收拾完,起身离开。 安溪姐,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小苗站在门口说话。 安溪没看她,只点了点头。 酒店房间的灯是稠密的暖黄色,照在东西上总有一种失真的油画感,也让屋子里的所有物品都覆着一层过分柔软的暖色。 安溪坐在等下,垂着睫毛看剧本,光从头顶洒下,在她眼下拉出一道细软的阴影。这理应是一副很柔和唯美的画面,但小苗却只在安溪身上感受到一种平静的死气。 小苗恍然,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安溪此刻状态的词句被抽干了生气的行尸走肉。 安溪的平静温和之下,是毫无生机的死气沉沉。 安溪晚上又睡不着,别的事她也不想做,就坐着凳子上,反反复复地背明天要用的台词。 时间一分一秒的熬过去,放在一旁的平板屏幕忽然亮起。 是小苗发过来的消息。 安溪暂时不用手机,为了联系方便,小苗在平板上登录了自己的微信小号,留给安溪用。 拿过平板,点开。 安溪姐,快看微博热搜。 平板上的微博也是小苗的小号,安溪点进去,热搜第一位就是#林安溪与恋人当街拉扯# 恋人? 安溪点进去,热搜第一条是她与人拉扯的九宫格动图。 画面并不清晰,只能隐约认出其中一个是安溪,而她的拉扯对象穿着深色通勤装,个子很高,看不清脸。 动图里,这个高个子女人一直试图拉住安溪的手,却被安溪反复甩开,像是一对闹矛盾的恋人。 动图上方,则是娱乐微博主的说明文字:林安溪这是被人纠缠了,还是和神秘恋人闹矛盾了在街上吵架?之前听说她离婚后一直单身,现在看来,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啊[吃瓜][吃瓜][吃瓜]。 安溪点开这条微博看评论,第一条是:这会不会就是安溪那个离婚的前妻啊,好像一直在求林安溪复合来着。 这条的楼中楼评论里全是质疑,没有相信这个留评人的空口猜测。 而这时,发这条微博的博主竟然点赞了前妻这条评论,并回复了一个暧昧的狗头表情包。这等同于是肯定了这条猜测评论里的前妻身份。 路人评论瞬间一边倒向前妻这个猜测,不到半小时,林安溪的第二个热搜接踪而至,热搜词条同样直击重点,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林安溪前妻。 第64章 # 林安溪前妻 #这个词条点进去,第一个就是早几百年前的关于林安溪的扒皮贴。 帖子内容大意是说林安溪当年跪舔豪门大小姐,好不容易隐婚嫁进去,却被水/性/杨/花的大小姐抛弃,还是在林安溪怀孕后流产的当天被离了婚。 这条帖子是微博截图发出来的,发图博主表示原帖内容已经消失,还说这条热搜估计也留不了太久,叫大家存图吃瓜。 路人评论直接炸开,舆论一边倒的喷向这个豪门大小姐。 这是什么人渣,流产当天离婚??灭绝师太也没这么绝吧。 安溪不是长得挺漂亮吗,性格也不错,安静贤惠的,这个富婆是脑子有包吗,竟然在老婆流产的时候离婚。 同性怀孕好难的,听说取卵和胚胎移植都很痛,流产了好伤啊,真替林安溪不值。 这个传说中的豪门大小姐到底什么背景啊,这么嚣张。 评论不断刷新,一条新瓜,速吃!!!的新评论突然跳出来,还附带了一张微信聊天截图。 图里是某圈内人透露的秘闻,说林安溪在好几个剧组期间都一直有个有钱人在追求她,每天买各种东西送进来,包一日三餐还包甜点鲜花,出手十分大方。林安溪出道后资源这么好,都是因为这个有钱人捧。最后聊天页面里格外加了一句听说就是那个前妻。 这条评论一出,立马有人开始扒和安溪拍过戏的一些小演员或者群演微博,果然从日常微博的蛛丝马迹里确定了这个有钱人的存在。 其中有一个前段时间才参与了《锦瑟传》拍摄的群演,她晒了几支很漂亮的稀有玫瑰花,配上了一长段文字,说明这是剧组某演员跨年铺花海用完后扔了的,她刚好经过,于是捡了几朵。 下面有人评论:这可是稀有玫瑰啊,一朵几十块,拿来铺花海?哪个演员这么有钱啊? 评论2:而且在剧组拍戏呢,没必要给自己铺个花海跨年吧? 群演回复:是一个巨有钱的富婆的前妻and并不是演员自己准备的。 下面很快有人用拼音首字母猜:lax? 群演没再回这条。 虽然这条微博没有明确承认,但在营销号和路人眼里,这就是林安溪前妻非常有钱,以及两人至今关系暧昧的铁证。 #林安溪前妻#这条热搜从出现到热,再到爆只花了半个小时,十分钟以后,又突然直接消失,搜关联词也什么都搜不出来。 这词条消失得无比干净突然,更加印证出林安溪前妻的背景惊人。 词条不见了,讨论的人反而更多了。 安溪的微博粉丝和私信数量爆炸式的猛烈增长,各大营销号以及热情吃瓜群众到处搜刮蛛丝马迹,试图揪出林安溪与这个前妻的各种隐藏关联。 安溪之前上综艺以及采访时说过的话更是被反复研究,并且扭曲解读出各种意思,连安溪在《我,平凡生活》里面的佛系种田,都被解读成是伤心过度之后的心如死灰,对生活丧失欲望,对人生失去信心 安溪冷眼看着网上的风风雨雨,内心毫无波动,只是有些被侵犯隐私的厌烦。 她知道这些热搜和帖子,都是岑旭弄出来的,也只有他敢这样阴险的动岑舸,安溪被拖下水,只是顺带。 岑旭对安溪和岑舸的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他要是全抖出来,安溪和岑舸没一个能落到好。 安溪划拉着平板,渐渐走神。 岑舸知道网上这事吗?她会怎么处理? 想了一会,安溪给小苗发信息,问她工作室那边有没有什么反应。 安溪出了这么大的八卦新闻,工作室的公关部必定要反应处理。 小苗回:还没有发消息过来,我刚和经纪人说了,她也没回我。 安溪放下平板,片刻,她从行李箱翻出手机,开机。 无视那一条条未接来电的提醒,安溪给曲幽打去电话。 热搜你看到了吗?电话接通,安溪便开门见山地问,说我和岑舸的。 曲幽顿了一下,还是承认说:看到了,我正在叫人处理。 安溪垂下睫毛,白嫩指尖在平板上敲了一下:你和岑舸联系了吗? 电话那边一下子没了声音。 安溪道:你们不是一直有来往吗,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定会通知岑舸的,对吗? 曲幽静默了片刻,说:这件事挺复杂的,背后有人一直在动手脚。你前妻的那个热搜,就是动手脚的人送上去,又撤下来的,目的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53)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安溪打断她,你告诉岑舸,自己的家事自己处理好,别把我拖下水,我不欠她。 说完安溪就挂了电话。 挂完没过五分钟,岑舸来电,安溪摁掉。 关机。 这边电话挂了没多久,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安溪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没理会。 安溪不开门,外面的人也不走,隔几秒敲三下门,隔几秒再敲,锲而不舍。 安溪把平板拉过来,点开放歌软件,思绪一转,又作罢。 大晚上的,她不想扰民。 这一层楼都是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事情要是闹大,说不定转眼就给捅到网上了。 安溪闭了闭眼睛,起身开门。 门外就是岑舸。 她穿了一身黑衣,表情也低冷暗淡,气场阴郁低沉。 看到安溪开门,她表情错愕了一瞬,很快带着小心道:热搜的事,我看到了。 走廊不是说话的地方,安溪侧身:你先进来。 岑舸有些受宠若惊,两步跨进屋里。 安溪把电视柜上的剧本收了,指着椅子示意岑舸坐。她拉了另一把椅子,坐在靠窗的地方,两人隔着一米多距离。 昨天岑旭来找过我。安溪直言,要我和他合作,公开你和我之前的事情,好让舆论逼你离开你们家的公司。 岑舸表情没变,只一双冷眸黑沉沉的,紧盯着安溪,语气很肯定:你没有同意。 安溪点头:对,因为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了,我不想我剩下的人生里,永远都钉着岑舸前妻的标签,我想和你断绝关系,彻底的。 岑舸表情瞬间绷得很紧,用力盯了安溪好几秒,才开口:你 你不用解释什么。安溪打断她,现在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曲幽和你联系过了吧?安溪又问。 岑舸盯着安溪不说话。 她心里是有很多话想说的,想要解释,想要用各种借口哄安溪回心转意,可她伶俐的口才在这一刻突然失声了。 安溪过于平和的态度里有一种让岑舸无法反抗的强势,令她空有一身锐气,却无处施展。 岑舸望了她许久,突然明白过来,安溪这才的平静下面,是绝不会松动的铜墙铁壁。 安溪看岑舸不吭声,干脆自己一口气说完:岑旭要整你,那是你们岑家的家事,我不想掺和,所以请你好好和岑旭谈谈,不要再在网上放有关我的八卦了,可以吗,岑总。 岑舸放在的膝盖上的手指抓紧,她哑声叫一声小溪。 安溪安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波动,也没有闪躲,只是平和地看着她,等她的后文。 岑舸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就算说出来,也半分作用都不会有了。 岑舸僵在椅子里,前所未有的体验到了绝望。 安溪等了一会,再问她:你还有其他事吗? 岑舸嘴唇黏在了一起,发不出声。 安溪点点头,礼貌得不行:那你能走了吗? 岑舸不想走。 两人面对面的安静了半响,安溪忽然翻开剧本,就这样看了起来。 剧本上的内容,安溪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过去,内容从她眼前滑过,又轻飘飘的溜走。她半个字也没读进心里,只数着字数,按时翻页。 很久之后,岑舸动了动发麻的指尖,声音出奇的低哑: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安溪视线仍旧在剧本上。 好啊,她道,但这次你用什么理由来骗我呢?癌症你都用过了。 岑舸哑口,空了好一阵,她再次开口,说了两个字。 求你。 安溪捏着剧本的手颤了一下,她很快平静下来,再翻了一页剧本。 对不起,岑总。 岑舸张了张口,这下是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但她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为了和安溪复合,她不顾颜面纠缠了这么久,连胃癌这样的谎言都编造出来了,就这样放弃收手,她做不到。 更何况,她不能没有安溪。 只有安溪老老实实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会觉得生活是完整的,没有安溪,那生活就什么意思都没有了。 想不到其他的话,岑舸干脆也不走了,就坐在房间里和安溪干耗。 安溪剧本看不进去,脸上平静,心里其实烦躁得慌,只想岑舸赶紧走人。现在岑舸摆明了要死赖着不走,安溪憋不住要开口赶人。 话到嘴边,她改了注意。 耗就耗着吧,反正她现在心如死水,岑舸要怎么耗她都能耐心奉陪。 第65章 安溪不说话,岑舸也不走,两人就这样坐了半小时。 岑舸先开口:你不休息吗? 安溪回她:岑总不走,我怎么敢睡觉? 梗得岑舸没法接下去。 她再待了一会,安溪态度仍旧不见丝毫软化,想着自己离开安溪才会休息,她起身告辞。 安溪终于抬头看她,点了点头,客气道:慢走。 岑舸立马去抓安溪的目光,但安溪早一步把视线收了回去,接着看剧本。 岑舸在沉默的寂静里站了几秒钟,最终沉默地离开。 她走之后,安溪盯着墙壁发了会呆,随后再洗了个澡,躺下。 睡不着。 安溪闭着眼睛,没过几秒又睁开,毫无睡意,甚至连眼睛也不想合上。她愣了一会,拿起手机,看网上的微博热搜。 她离婚和前妻的事情还在热搜榜上,被万众路人肆意联想和讨论。 舆论的风向从一开始的讨论安溪前妻之渣狠,变成了论安溪的身价。 正常情况下,和身家了得的富豪结婚一场,离婚了不说分走一半家底,几千万几套房几辆车总能拿到的吧,但林安溪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有几千万家常的离异女人。 所以,林安溪不仅老婆婚内出轨,还让她净身出户了? 我靠,她前妻到底有多心狠手辣啊,这何止是没有心,这恐怕是连基本的出轨负罪感都没有吧? 好魔鬼啊这前妻。 安溪刷了刷消息,心里更烦。 但舆论发酵到这个地步,再出手强行干涉降热度,只会激起网民更激烈讨论和猜测。 安溪关了手机,又躺了会。后脑勺一阵发沉,明明很困,意识又清晰得太难受。 她纠结了几秒,翻身起床,她想喝酒。 安溪在房间里转了两圈。 小苗住的是普通大床房,没有酒柜和小冰箱,自然也没有酒。 安溪又在房间里转了转,重新再给手机开机,外卖跑腿,买了两瓶酒,一口气喝完,倒头便睡。 安溪第二天醒晚了。 手机闹钟什么时候被关掉了她完全不知道,她是被重重的敲门声叫醒的。 小苗一边敲门一边大喊她的名字,动静很急。 安溪急忙下床,脚落地那一瞬间,她眼前猛地涌来一层脑供血不足的黑雾。 安溪姐,你还好吗?小苗狂敲着门大喊,安溪姐! 安溪等不及黑雾完全褪去,凭着感觉过去开门,路上她脚趾踢到墙角,疼得差点摔倒。 安溪打开门。 你终于开门了。小苗终于放下紧张的心情,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 门外还站着两个工作人员和隔壁房间的配角演员,见到安溪,急忙打了声招呼,一边问安溪是否还好,一边往屋里偷瞥 安溪客气道:没事,只是睡过头了。 她让小苗进屋,对着门外几人颔首示意,关上门,隔绝那些打量的视线。 小苗看到桌子上的空酒瓶,她拿起来:你昨晚喝酒了?还是两瓶。 安溪按了一下胀痛的额头:睡不着,就喝了点。 小苗道:你今天还要拍骑马的戏啊,喝这么多酒,一会又摔了怎么办。 安溪揉着额头,假装没听到。 小苗碎碎念了几句,催安溪去洗漱吃早饭。 安溪进浴室洗冷水脸。 酒精对大脑神经的影响力还在,她感觉昏沉迟钝,今天拍戏的状态肯定会受影响。 昨晚不该喝酒的。 安溪情绪顿时糟糕起来,对自己昨晚喝酒的行为既后悔又厌恶。 吃完早饭,小苗带安溪从酒店后面离开。 昨晚的离婚热搜以后,酒店正门蹲了一堆记者狗仔。 安溪今天拍戏的状态果然很糟糕,她喝了两杯咖啡,终于让自己的大脑完全清醒过来。 受安溪状态影响,原定的拍摄计划只完成了一半。也因为昨晚的离婚热搜,剧组好些工作人员和演员看安溪的眼神都变得别有深意起来。 安溪假装没注意到那些八卦窥探的目光,让小苗夜宵请请整个剧组的人员吃,作为拖延了拍摄计划的赔罪。 小苗应了,刚拿起手机,就有夜宵外送先到了。 是一家品牌的小龙虾和莲藕汤,还有人手一杯的网红奶茶。一看这手笔安溪就知道是岑舸。 这外卖一到,剧组的人看安溪的目光更暧昧了。 几个和安溪合作了两个月的演员一边分外卖,一遍试探性的问安溪,这些夜宵,是不是真是那个前妻送的。 安溪笑着和那个演员说:不是啊,我前妻已经得癌症死了。 那演员一愣。 安溪认真补充说:是胃癌死的。 拍摄结束,坐车回酒店。 安溪再看了看网上的热搜,关于她前妻的事终于下了热搜榜,直接带安溪大名名字搜索前妻已经搜不出什么有信息的内容了,但如果换个关联词,或点进一些吃瓜娱乐博主的微博,仍旧能找到很多信息,包括那个扒皮贴的完整截图。 要想让这件事真的过去,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只要岑旭那边不会放更多的东西出来。 今晚安溪没和小苗换房间,她又在门口看到了岑舸。 岑舸手里提着一份夜宵,看到安溪走过来,她紧张地动了一下手臂,随后露出微笑:小溪。 安溪没理她,打开门,进入房间,再关门。 岑舸立马抵住门板:等一等。 安溪平静地看她:岑总今晚也要进来坐一坐吗? 岑舸的确有这个意思,但被安溪这样直接问出来,她反而有些尴尬。 安溪松开放在门上的手,问她:你和岑旭谈过了吗? 岑舸道:如果把网络上的事解决好,你会再给我机会吗? 安溪反问她:我要是不给,你就要任由它发展吗? 岑舸嘴唇一动,但没说话。 安溪转开视线,勾唇一笑,那笑意里满是早知如此的嘲讽。 那你随便吧。安溪重新握住门把,反正不论什么事,总得要顺着你的意思才行,我说什么都不算。 安溪啪的关上门。 岑舸盯着贴脸被摔上的门板,沉默隐忍地咬紧牙齿,额头上甚至迸出了青筋。 她感到愤怒,因为安溪长久的不识相,反复的拒绝,以及那平静,冷淡又嘲讽的表情而愤怒。 岑舸闭上眼,视野坠入漆黑,身体对周围的感知能力也在一点点的隐退,只剩下胸腔里的怒火和痛苦,翻滚聚集,变成锋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反复的割裂着她的心肺。 她愤怒,但更无力。 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到最好了,做得不好的地方她努力在改,甜言蜜语她也认真的在说,甚至连那些肉麻的,低声下气的话语,她也都说了。 诚意,心意,耐心,时间她都花在安溪身上了。 但她和安溪的关系,却还是只因一个谎言,就退到了更恶劣的地方。 为什么,又凭什么呢? 她付出的还不够多吗,安溪还要她怎么样呢? 岑舸把手放在无法转动的门板上,慢慢用力,握紧。 愤怒和埋怨的情绪飞速褪去,随之而来的巨大的空洞。 她恍惚想起安溪出国后,她独自一人,在天胜玫瑰湾的房子里,枯坐到天明的那些漆黑的夜晚。 岑舸有时候会突然不明白人如此忙碌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她的确有钱,有权,有地位,想要的东西动动手指就能拥有,想做的事情只要她花时间,就一定能做到,大多数时间,她也觉得自己强悍到无所不能,与周边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别人总是在为一些已经发生过,或者还未发生过的事情焦虑,为那些自己没有能力做到,但又妄图做到的事情无力不安,为一些没有必要的事件或者路人而情绪激烈但她不会。 她从来都是一个目标清晰的人。想要的,想做的,可以做的,应该做的,她全都一清二楚,也全都必定能做到。 只有关于安溪的事是例外。 岑舸睁开眼睛,视野慢慢恢复清晰。她看着面前的门板,好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又好像知道还有什么,是她能做的。 安溪晚上又想喝酒。 失眠让她情绪焦虑,只能借助酒精放松神经,换取短暂的睡眠。 可她要是喝了,明天拍戏状态又会不好。 安溪煎熬了一夜,也一夜没睡。 第二天拍戏间隙,安溪雷的在片场睡了过去。 小苗知道她最近情绪不好,求着导演让她多睡了半个小时。 这天的戏拍到了深夜。 结束时安溪眼睛都熬红了,又累又困,昏昏沉沉的跟着小苗回酒店。 岑舸又在房间外等着,她给安溪带了一份汤。 安溪视线在她身上落了一秒,随即没看到似的转开。安溪去开房间门。 岑舸把保温桶递给小苗,说道:是虫草汤。 小苗没敢接,她去看安溪脸色,却发现安溪已经进房间了。 岑舸稳稳的递着保温桶,面色冰冷,命令般地道:拿着。 小苗神经颤了颤,下意识接住了保温桶。 岑舸道:你去问小溪,以后不希望我做哪些事,列个表给我,除了离她远点这一点,其他的我都会答应她。还要,转告她,网上那些舆论,我会处理好,让她不用担心。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54) 说完后,岑舸突然陷入停顿。 眉头轻拧,似乎在纠结犹豫什么。 小苗抱着保温桶,迫不及待想溜,但又不敢出声。她总觉得岑舸像严厉到变态的班主任式老板,一个做得不好就要收拾人。 还有,岑舸终于出声,同时她越过小苗往前走,让小苗看不到她的表情,告诉小溪,我爱她。 这句话让小苗神魂一震,震惊地扭头去看岑舸。 岑舸背对她,步伐很稳,走进电梯。 直到电梯门关上,岑舸也没回头,小苗没能看到她的表情,最后只能看了看怀里的保温桶。 回想起岑舸的那一句我爱她,小苗一阵牙酸,既肉麻又别扭,赶紧跟进安溪房间去。 第66章 小苗进入房间,把岑舸的话都转述了一遍,安溪只听,没有反应。 岑舸留下来的汤,她一口没动,连着保温桶一起送给了酒店保洁。 接下来一周,岑舸都没出现。 一周后,她偶尔会出现在安溪房间门口,给她送夜宵或者早餐,送完就走,一直坚持到大丽草原这边的戏拍摄结束,剧组转到另一个省的影视城风景区。 2029年的春节,安溪又在剧组过。 除夕夜那天,剧组放假,在酒店餐厅包了一个宴会厅,举办春节party,全剧组参加。 安溪这段时间一直没休息好,精神和情绪都不高,没参加春节party,她在酒店房间里和眠眠,曲铮他们聊视频。 曲家今年春节在家吃羊肉火锅跨年。 眠眠和安溪单独聊了一会,忍不住火锅诱惑,爬上餐桌桌子,挂着视频,边吃边和安溪说话。 曲家那边很热闹,有交谈声,电视声,火锅沸腾的咕噜声,还有眠眠被曲幽逗笑的欢快笑声。 安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份凉透了的外卖。 看了一会眠眠吃火锅,安溪挂了视频。 视频一关,屋子里更静,静得安溪耳朵里只有嗡嗡的耳鸣声。清晰,又烦人。 她坐了一会,支起平板,随手点开一个综艺,盯着上面笑笑闹闹的人群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忽然炸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五彩的光影在漆黑的天幕里华丽盛开,瞬息之后,又熄灭无影。 安溪暂停综艺,偏头,望着又一年的春节焰火。 去年在剧组里看烟花过春节,仿佛还是昨日。一晃眼,竟是一年已过。 岁月这般无声。 愣神间,房间门被礼貌叩响。安溪听过太多次这样的敲门声,立马辨认出来是岑舸。 安溪坐着没动。 烟花在半空中盛开,熄灭,再盛开光影闪烁,在安溪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闪光。 敲门声还在持续。 平板上,时间正走向零点,即将跨入农历的下一年。 敲门声忽然停了。 屋子里重新陷入安静,只有隐隐的烟花声穿过玻璃透进来。 小溪。岑舸隔着门说话,我给你带了吃的,就放在门口。 安溪没回话。 我有事,会离开几天。岑舸停顿了一会,最后说,新年快乐。 安溪还是坐在椅子上没动。 门外慢慢陷入安静,没有了敲门声,也没有了说话声。 漆黑天幕上,烟花绽放又消失,直到焰火晚会结束,天际归于漆黑,细细的烟火声也消失无声,房间里只剩下寂静。 安溪顿了会,重新放起综艺。 她看了半集,仍旧提不起精神,于是开了瓶红酒来喝。 一瓶酒下肚,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连综艺也变得有趣起来,看得安溪哈哈大笑。 桌子上的手机接连震动,一条条新年祝福信息涌进来。 安溪听着综艺里的欢声笑语,拿起手机,好心情的一条条的回复。不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祝她新年快乐,她都回以同样的祝福。 接到白郁舟电话的时候,安溪已经喝完了第二瓶酒。 电话铃声响了两遍,她才听到声音,把注意力从综艺上拉回来,接通电话。 你干嘛呢?白郁舟问她,电话一直不接。 安溪撑着眩晕的额头,拽回来一点理智,镇定说:在看综艺,没听到电话。 白郁舟道:你房间号是不是2208?我过来了,你给我开个门。 安溪呆了好一会:你过来了? 是啊。这句话音落下之际,房间里响起敲门声,同时电话里传来,宝贝仙女,快给爸爸开门。 安溪放下手机,定了一会神,再去开门。 你到底干嘛呢,开门这么慢?白郁舟进屋,扫了一眼房间,再看着安溪发红的脸,皱眉,你喝酒了? 安溪转开脸:喝了一点。 白郁舟走到桌前,看到上面的空酒瓶以及待开的另外两瓶红酒,她转着视线,别有深意地看着安溪。 你借酒消愁呢? 安溪不想提这个,她倒进沙发里,闭着眼,半是忍受,半是享受着酒精带来的眩晕轻飘感。 你怎么过来了?她问。 白郁舟拉过椅子,坐下说:我拍戏的地方正好在附近,想着你也在这里,我们又都是一个人,正好一起过年。 安溪闭着眼哼哼两声,想说自己不是一个人,她有女儿。 可眠眠实际上并不是她的孩子,所以这句话最后卡了在她胸口里。 白郁舟看了看安溪,问道:你现在要不要睡会? 安溪闭着眼:那你呢? 白郁舟把安溪几乎没动过的外卖拉到面前,撕开筷子搅了搅:我吃你剩的夜宵,正好我还没吃晚饭。 你重新点一个吧。安溪说,都冷了。 没事,我加热就行。 白郁舟去加热外卖,安溪蜷在沙发里,任由自己被酒精拖入昏睡的深渊。 她迷迷糊糊做了场光怪陆离的梦。 梦境内容混乱不清,但安溪知道那全是她少女时发生过的事,在那座几乎陪她度过了所有寒暑假的岑家山庄里。 屋里忽然咚的一响,安溪从梦境中惊醒。 她撑开眼,模糊看到白郁舟弯着腰,在捡什么东西。 安溪又闭上眼,问她:几点了? 白郁舟回头看她:才一点,你就睡醒了? 安溪坐起身,酒劲还在,她很昏沉,但意识已经清醒,无法再睡了。 屋子里漂浮着外卖的香气,安溪腹中空空,终于有了饥饿感。 她过去和白郁舟一起吃外卖。 和白郁舟面对面坐下,安溪注意到白郁舟瘦了一大圈,脸颊上都没什么肉了。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安溪意外。 白郁舟不以为意道:角色需要,也为了上镜好看。 尽管白郁舟脸颊上没肉了,但脸型和五官也因此愈发立体,这样的状态上镜的确是最好看的。 安溪便没再在意,和白郁舟零零散散聊了很多,最后两人一起喝空了三瓶酒,扶扯着倒在床上昏睡。 这次安溪睡到了早上六点。 昨晚窗帘没关,安溪一睁眼就能看到仍旧漆黑的天空。 白郁舟躺在床的另一头,睡得很死。 安溪轻声下床,宿醉的头重脚轻感让她差点当场倒回床上。 安溪坐在床边,垂首摁着额头。 她很厌恶这种严重的宿醉感,会让她想起母亲病倒那天早上,以及她在国外浑噩寻死的那段黑暗日期。 安溪洗了个澡,披上羽绒服,在阳台上坐到天色大明。 春节第一天,街道上车辆和行人都很少,难得的很是清净。 八点过,白郁舟醒来。 她顶着一头乱发,挤到安溪身旁,和她一块看了会稀拉的车流,忽然问:你还记得昨晚我们都聊什么了吗? 安溪回忆了一番,想不起来。 昨晚酒后她说了很多话,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只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事实具体如何,她分辨不清。 我都说什么了?她问白郁舟。 白郁舟瞅了她一眼,认真说:你说你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 安溪: 白郁舟一笑,揭过这个玩笑:说实话,我也记不太清了,那会我也喝了不少酒,但我记得你提了岑舸的名字。 安溪窒了窒:我提她什么了? 白郁舟抓了把头发,回忆道:好像是说的你们在岑家老宅时候的事情,什么日记本还是笔记本什么的,具体的我也忘了。 安溪以前送过岑舸一本暗恋手账。 说起来,小时候安溪送过岑舸很多东西,只要是安溪觉得漂亮的,值钱的,昂贵的,和岑舸般配的东西,她都会买过来送给岑舸。 现在安溪一点也不想提那些旧事。 和白郁舟坐了一会,她们一起吃早餐,再去电影院连着看了三场电影,吃过晚餐才分开。 大年初二,剧组恢复拍摄。 安溪投入忙碌的工作。 岑舸没再出现,没人打断安溪的状态,她情绪也愈发稳定平静,静到枯燥乏味。 除去拍戏的时间,剩余时候,安溪过得有些浑噩。 有时候她晚上回房间,明明刚洗过澡,但过了一会,她会突然记不起自己刚刚是否真的有洗过,只能打开浴室门,看湿润的地板和换下的内衣来确定。 2月底,岑舸再次出现在安溪房间外,依旧只是送送夜宵和早餐,有时候会和安溪说一两句话,要么叮嘱注意身体,要么预告明天天气。 到3月下旬,岑舸单方面告诉安溪她有工作要忙,可能要去半个月,但她会在安溪《锦瑟传》杀青前回来。 第二天安溪拍完戏下班,果真没在门口看到岑舸。 她独自穿过安静的走廊,找出房卡,刷卡门。 房卡插入取电槽,滴的一声鸣响,灯光陆续亮起,照出空静的客厅。 安溪慢慢抓住门把,停顿片刻,再轻轻关上门。 咔哒一声响后,整个房间落入彻底的安静里。 《锦瑟传》预期四月初全剧组杀青,但因为各种意外,最终拖延到了四月二十二日。 杀青那天,安溪有个角色人物采访,她带妆录完采访,再卸妆换衣服,参加杀青宴。 岑舸并没有出现在杀青宴上。 4月23日,安溪飞回北城。 飞机落地,安溪往车库走。 小苗跟在她身后,感叹这八个多月的艰辛拍摄,现在终于结束了,可以回家好好休息几天了。 安溪愣着神,没注意听小苗的话。 小苗瞧了眼她有些苍白的侧脸,无声叹气。这段时间安溪一直这样,不拍戏的时候总在木愣出神,跟没了魂儿似的。 小苗没再说话。 两人一路安静地抵达车库,找保姆车的时候,有个个子挺高的女人迎面走来,目光直直盯着安溪。 安溪只盯着地面,没有发现她。 小苗敏感地快走几步,先行挡住那个女人。她担心是什么记者或者私生。 女人被小苗拦得脚步一停,开口喊道:安溪! 安溪抬起眼,终于发现面前高个女人,很面熟,但安溪想不起是谁。 女人看她目光迷茫,自我介绍说:我叫陆真,我们以前见过很多次。 安溪想起来了,陆真,岑舸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第67章 我想和你聊聊。陆真对着安溪说,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吗? 安溪不看陆真:抱歉,我没有时间。 她绕过陆真往车上走。 安溪!陆真试图拉她,被小苗挡住。 对不起啊陆小姐,我们还有工作,真没时间,下次再聊吧。 林安溪!陆真喊道,岑舸出事了你知道吗? 安溪脚步没停,矮身上车。她没有回话。 小苗还推着行李,没办法跟上车立马离开,只能先关了门,边守着车门,边让司机放行李。 陆真堵着车门,还在叫安溪的名字。 小苗道:是那位岑总叫你来的吗? 陆真都堵到车库了,还见不到林安溪,火气一下子有些上来,对小苗不客气道:你既然知道她身份,那你还敢拦我? 小苗刚道:我为什么不敢拦你,岑总我都一样拦。 陆真一梗,不管小苗,和安溪说:岑舸前几天在景点开发区遭遇袭击,受伤感染住院了,这几天高烧不退,你不想去看看她吗? 安溪原本不想回,但她更不想一直被陆真纠缠。 她降下车窗,看着陆真问:你知道岑总得癌症的事情吗? 陆真表情僵住,她知道的,一开始听说她还以为是真的,前段时间联系岑舸,才被岑舸亲口告知是假的。 那你知道岑舸她为了 我不想知道。安溪截断陆真的话,你和岑舸念书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你应该知道我当初是怎么舔着她对她好的。 陆真目光闪烁起来,她的确是知道。 安溪当初对岑舸的一举一动,完全贴合舔狗两个字,以至于后来两人离婚分手,陆真其实完全不奇怪。 她反而奇怪岑舸现在纠缠不放的举动,甚至连癌症那样的借口都编造出来了,这根本不符合岑舸展示出来的人设性格。 她之前骗我说她胃癌晚期,让我给她机会,我给了,我还带她去祭拜了我母亲,说到这里,安溪一停,漆黑的眼珠直直望着陆真,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过世的吗? 安溪此刻的目光平静又深邃,像是干净清透的湖,也像是表面平静,实际上暗藏旋涡的海面。 陆真被她的目光看得心虚。 我在母亲的墓碑前道歉,说我对不起她,因为我准备原谅岑舸了,原谅她过去所有的对不起,然后和她重新开始。但是岑舸骗我。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55) 安溪笑了一下,看着陆真说:她原来只是在骗我。 陆真下意识避开了安溪的目光,愈发感到心虚。 你是岑舸多年的好友,你了解岑舸的不比我少,你知道她是怎样一个强势冷漠,不择手段的人。安溪轻声道,陆真姐,你真的忍心再把我推回岑舸身边吗? 陆真瞳孔颤了一下。 安溪垂下眼睑,睫毛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薄弱的阴影,她看起来脆弱而苍白。 岑舸现在受伤了,但你我都知道,她会好起来的,所以就算我不去看岑舸,她也不会明天就死掉。安溪重新抬起眼,眸光平静坦荡,沉稳地表明事实,不是吗? 陆真竟被她说得答不上话。 司机放好行李,坐上驾驶位置,小苗也赶紧上车,紧紧关上车门。 安溪最后道:陆真姐,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说完,安溪对着司机示意,保姆车立马启动,离开机场车库。 安溪给小苗放了一周假。 她回到公寓,自己收拾箱子里的行李。 五个月没回来,屋子里一股沉闷的灰尘味道,安溪先做了一个大扫除,再打开行李箱,把衣服和随行物品一件件归置好。 事情全部做完,安溪觉得自己忙了很久,但一看时间,才下午两点。 这天天气晴朗,明媚的春日阳光从阳台照进来,刚拖过的客厅地板铮亮反光,一尘不染。安溪坐在沙发里,能透过地板清楚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盯了一会,觉得自己该吃午饭了。 安溪点了个外卖,只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放置在餐桌上。 她仔细打量自己的小房子,想找点事情做。但屋里一切都已经归置得井井有条,没有还需要收拾的地方。 那剩余的这半个下午与整个晚上的时间,她要做什么呢? 安溪认真想了很久,决定看剧。 她开了红酒,找出薯片,边看剧边吃零食,以及偶尔喝口酒。 半季美剧看完,酒也喝掉了两瓶半,借着上头的酒意,安溪倒在沙发里睡了一觉。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但醒来一看,不过晚上十一点半。 右边胸口又传来隐约的疼痛,从上次她从马上摔落后便一直这样,有时会突然胸口疼一下,频率很少,持续时间也很短。 安溪没管这股疼痛,她坐起来,木愣愣地盯着空荡安静的客厅。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孤独,压抑,漫无目的到失去意义的感觉。 安溪捂住脸,很清楚地明白,她现在必须要找到足够多的事情来做,好让自己没空去想那些会令人怀疑人生的事。 安溪进厨房,煮意大利面做迟到的晚餐,同时想着换经纪公司的事。 和曲幽工作室解约这事不能再拖了,早一点解约签上新公司,她才能早一点过上不受监视的正常又忙碌的工作生活。 煮好面条,安溪边吃边联系圈里几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打听靠谱的经纪公司。 圈里叫得出名字的经纪公司就那么几家,还没一家是善茬。能提供好资源的大公司规矩多,吸血狠,小公司相对宽容,但资源不好。 这一点没办法两全。 现实上讲,曲幽工作室的确是给安溪提供了圈内百分之九十九的艺人,都不可能同时得到的尊重和优质资源。 只是,这资源像是安溪卖掉了眠眠换取来的东西。 安溪放下筷子,倒进冷硬里的椅子,情绪更糟糕了。 她突然非常后悔当初回国的决定,如果没有回来 安溪闭上眼,苦涩一笑。没有如果。 过去的所有决定,都是她自作自受选的路。谁也怪不了。 安溪重新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喝掉大半杯,下定决心和曲幽工作室解约。 比起资源受限,她更想要不受监视和控制的工作生活。 安溪把杯里剩余的酒喝完,然后从那几家小公司里拔高个,选出相对最好的那一家新天月娱乐公司。 解约的事曲幽答应得很快,甚至不用安溪交违约金,只要安溪想走,随时都可以。 和新公司新天月的签约也谈得很顺利,新天月愿意给安溪最优越的待遇条件,以及最大限度地提供优秀资源,但要求安溪一年至少接两部电视剧,一部固定综艺。 在无法保证电视剧质量的情况下,安溪不想答应这样的硬性条件。 于是新天月表示,电视剧数量可以不限制,只要安溪把三年签约时间换成十年。 安溪哪个条件都不愿意,可她必须要选其中之一。 她没立即答应,新天月给了安溪两周考虑时间,并且透露了一个他们已经谈好了优质综艺,只要安溪签约,这个资源就是她的。 考虑期间,安溪又去见了眠眠一面,眠眠很久没见到她,黏人得紧,跟着安到她的小公寓里住了一周。 这一周安溪每天给眠眠做早午饭,接送她上下学,终于有了打发时间的事情做。 一周之后,眠眠回曲家,安溪的小公寓立马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安溪只忍了一天,就答应了新天月的第一个签约条件,一年两部戏,一部综艺。 综艺的拍摄日期在六月中旬,安溪等不了那么久,问新天月能不能给她找点别的事做,新天月倒是答应说好,但安溪等了三天也没动静。 她只能再催新天月,那边让安溪耐心再等等,说他们正在谈。 安溪也想耐心等,但她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耐心这个功能,每天待在屋子里,心情一天比一天暴躁,做再多的运动都没办法纾解那种无聊所带来的空洞和压抑。 她像个快要憋疯了的小动物,每天在家里和缓慢流淌的时间生闷气,希望它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5月21日,白郁舟的电影临近杀青时间,有了空闲时间,安溪偶尔和她聊一些有的没的,时间被打发掉一部分,总算觉得没那么无聊了。 24日,新天地终于给安溪谈下来综艺,一个安溪听都没有听过名字的糊综。新天地不比大公司资源好,临时之下能给安溪拉到这样的综艺,已经尽力了。 安溪没挑剔,接下了这个综艺。 综艺的录制时间在27日,但安溪无聊,24日晚上就和小苗搭晚上的飞机去往录制地点。 因为没事,安溪提前登机。 她的座位靠窗,能看到小半个停机坪和灯火通明的航站楼。 停机坪里灯光并不明亮,黑漆漆的没什么看头,安溪盯着航站楼玻璃墙里行色匆匆的路人看。 行人来往走过,全是面容模糊的陌生人。 安溪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会,忽然发现了熟悉的面孔。 是前段时间刚见过的陆真,和被她推着的,坐在轮椅车里的岑舸。 第68章 陆真穿了一条很亮眼的绿色裤子,抬着脸直视前方,表情被遥远的距离模糊,辨认不清。轮椅里的岑舸一身黑衣,因为右腿上的白色石膏因此格外明显。 她竟然断了一条腿。 安溪注意力被吸引,从岑舸的腿,一路看到岑舸的脸。 距离太远,完全看不清细节和表情,但安溪却清晰的感觉到了岑舸脸上那股冷意。 她应该心情不太好。 安溪想,但不论谁断了一条腿,心情估计都好不到哪里去。 分神间,玻璃后的岑舸突然扭头看向安溪的位置。 安溪下意识往窗户后一藏,她不想面对岑舸。 片刻后,安溪再小心往窗外看。 岑舸和陆真都没走,停在原来的位置,还在看飞机这边。 安溪拉下遮阳板,挡住双方的视线。 晚上十点半,飞机起飞。 晚上十二点半,安溪下飞机,上保姆车。 取消飞行模式前,安溪犹豫了片刻,她预感岑舸会给她发消息。 安溪等了片刻,还是打开了手机信号。 信号一开,果然有好几条信息提示涌进来。 除了新公司发来的说正事以及叮嘱安全的消息外,还有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以及以及许久没联系过的顾薇淼。 陌生号码是岑舸发来的,安溪犹豫了几秒,没看内容,直接删掉。 她点开顾薇淼的消息。 从安溪的第一部 网剧杀青以后,她和顾薇淼除了节假日互发祝福以外,平时很少联系。 顾薇淼倒是约过安溪吃饭,但当时她在异地拍戏,两人休息的时间一直没对上,后面便没再约了。 信息说这次的综艺,顾薇淼也是嘉宾之一,她发消息来问安溪什么时候到,看看能不能在录制前先约个饭。 安溪恰好提前到了,两人约了明天中午。 这件事安溪和小苗说了,让她找一家餐厅,明天和顾薇淼吃饭。 小苗翻出平板,边找合适的餐厅,边瞄着安溪的脸色,小声说:安溪姐,其实你多交几个朋友也挺好的 安溪看着黑屏的手机,她知道小苗的意思。 但交朋友这事也看缘分和气场,人合适成为朋友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人不合适,强行凑在一起还不如各自看电视。 况且安溪也不是爱社交的人,她没办法舒服的融入由不够熟悉的人组成的聚会场合,聚会和party带给安溪的更多的是不自在。 小苗跟了安溪这么久,也了解她的性格,补充说:不是勉强你去交友,但总要敞开心扉试试吧?这万一呢 安溪笑了一下,听劝说:好。 小苗又紧跟着道:还有啊,你要不要去相个亲试试? 安溪一愣,小苗忙说:这世上好女孩那么多,你又长得那么好看,只要你愿意,追你的大把都是。 安溪摇头,她不想再和人有感情纠葛了,伤心费神。 小苗坚持劝说:试试嘛,万一就遇到新的真爱了呢?你试都试,怎么知道。 安溪被逗笑:好啊,那你给我介绍吗? 小苗想了想:素人我倒是认识几个,但你估计看不上。 安溪道:你现在不劝我试试了? 你不嫌弃我立马安排。 安溪装死不说话,她不想相亲。 但小苗热情不减: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帮你观察着的! 安溪靠着车窗,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顾薇淼变化很大。 安溪能明显看出来她整容了,眼睛变大,鼻梁垫高,用眼睛看很不自然,但上镜会更好看,她还比之前更瘦,腕骨伶仃,戴着一只漂亮的银色镯子。 顾薇淼性格和之前一样,大咧又热情,吃饭间嘴里不停,倒豆子似的和安溪唠嗑。 她讲话风趣,经常能把安溪逗笑。 安溪一开始还担心两人许久没见,难免生疏,结果聊得很开心,下午两人还一起逛了街。 26日早上七点,综艺开录。 这是一个户外游戏的综艺,一共四个嘉宾,五个主持人,分成三组,竞争做游戏,累积积分,积分最高那一组获胜,得到获得一个赞助方提供的奖品。 顾薇淼和安溪,以及一个女主持人一组。 女主持人知道安溪的名气,录制期间一直很照顾,每次做游戏都把可能的高光点让给安溪,给她制造镜头。 偶尔顾薇淼会提议让她来,安溪都会答应。 到晚上九点综艺录制结束,几个嘉宾和主持人简单拥抱告别。 安溪和她同组的女主持人拥抱时,女主持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问她:你和顾薇淼感情很好吗? 安溪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保守说:还不错,我们认识蛮久了。 女主持人点点头,说道:我看她挺黏你的,一路都跟着你。 安溪道:可能她和其他人不熟。 女主持看向正热络的和其他几个嘉宾聊天,交换联系方式的顾薇淼,意味不明道:是吗。 安溪没想明白女主持的意思,又听她说:她跟你那么紧,基本有你的镜头,一定都有她。 这下意思很明显了,顾薇淼有意识地在蹭安溪的热度。 安溪有一瞬间的膈应,但很快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又不会因此而少块肉。 安溪!顾薇淼小跑过来,一会去吃火锅吗?他们几个也没事,晚上我们可以聚个小会。 说着她又看向女主持人,邀请她一起。 女主持晚上有私事,拒绝了。 安溪看向其他几个年轻艺人,虽然刚录完一期节目,但实际上压根不熟,安溪不是很想去。 去吧。顾薇淼挽着安溪手臂,反正你这几天也没事,回酒店了也无聊。 安溪动摇,顾薇淼拽着她,半拖半拉,还是把安溪带去吃了火锅。 一起吃火锅的有两个女艺人,一个男艺人和一个男主持,男主持很有眼色,也会来事,一直试图把火锅包厢里的气氛活跃起来。 但安溪总是没办法融入进去,因为她明显感觉到桌上有一个女艺人很排斥她,说话时不是杠安溪就是阴阳怪气,而另两个一个巴结安溪,一个战战兢兢,不太愿意和安溪多说话,整个火锅气氛十分微妙。 火锅吃完,安溪没参加后面的KTV活动,她直接回了酒店。 安溪躺在酒店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在回想自己拍戏这几年,参加过的各种聚餐和晚会,这些让她认识了很多人,微信的好友列表迅速扩张到上千,想要组局吃饭,发几条消息,随时都行。 但这些人来来往往,最终交心的,只有白郁舟一个。 可朋友就算再交心,也不会时时刻刻陪着你,在那些漫长而空洞的无聊时光里,愿意时刻陪伴你的,只有父母和真正爱你的伴侣。 这些人,安溪都没有。 有时候想,人大概生来就该是孤单的。 这种孤单像某种寄生在心脏的藤蔓植物,小时候只是未发芽的种子,懵懂青少时它开始萌芽,成年懂事以后,它便会疯狂生根成长,直到蛀空你整颗赤诚热血的心脏。 然后你就明白了,没有谁会真正陪伴你的一生。 所有的人,都会离开,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最重要的,是自己要坚强和豁达起来,偏偏这又是安溪性格里所欠缺的东西。 她要是懂得放弃和豁达,当初也不会做岑舸那么多年的舔狗。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56) 安溪翻了个身,裹上被子,在烦闷里勉强自己睡觉。 酒店正门外,停着岑舸的保姆车。 她腿上的石膏还没拆,受伤住院这段时间,她又瘦了一圈,脸颊略微凹陷,显得她气质更加阴郁凌厉。 陆真陪在她旁边,望着窗外的酒店大门,车里一时没人说话。 陆真其实和岑舸联系并不紧密,两人说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但实际上更像是熟稔的合作伙伴,平时只会因为公事联系,私事上互不分享,或者说,岑舸单方面不分享,导致陆真也失去分享欲。 关于岑舸的私事和感情状态,陆真一般都以听说的方式得知,偶尔她和岑舸见面,再当面核实,顺便获知一点更详细的情况。 这段时间陆真之所以和岑舸联系紧密起来,是因为陆真觉得岑舸状态,很危险。好像一个走在悬崖边缘的人,随时都要掉进某种深渊里了。 岑舸负责的五星级景区开发项目,陆真也有参股,所以岑舸出事,她立马得到了消息。 而说起岑舸的伤,算意外,也不算。 风景区开发都在偏僻荒凉的山区,那边穷山恶水,运气一不好,就会遇上拿无知当利剑的原住民,仗着自己的房子在开发区域里,张口就索要巨额赔偿金,不给就各种闹事,阻挠开发商的工程进度。 岑舸的风景区开发项目遇见的原住民情况更加恶劣复杂,一方面他们本性贪婪,另一方面又受岑旭的人刻意挑拨魅惑,要求过分得夸张不说,举止更是嚣张粗暴,简直把岑舸一行人当做绵羊往死里宰。 这些人蛮横无理,一言不合就聚众上政/府门口闹事哭诉,当地官员都拿他们没办法。 为了解决这事,岑舸又花钱又动关系,仍旧毫无进展,不能强拆,更不敢动强,一动强这些人就网络曝光。 岑舸不想硬吃哑巴亏,宁愿花更多的钱,更改开发路线,这样一来,原本想通过闹事平地发财的原住民一分钱也拿不到了,心生怨怒,于是聚集起几个胆大不要命的,戴着面具,半夜拦截岑舸的车,一通闷棍,又砸又抢。 岑舸躲避反抗的时候,不慎露出了她当项链戴的婚戒,有人想抢戒指,岑舸不给,缠斗间岑舸脑袋上挨了一棍,意外滚下山坡,因此摔断了一条腿,在医院躺了整整半个月。 如果当时岑舸大大方方把戒指给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住院之苦了。 想到这里,陆真再次打量起岑舸来。 岑舸的很多举动,她都无法理解。 比如过去的反复分手和复合,比如前段时间的死缠烂打,也比如那枚不要命也不放手的婚戒,还有现在像个痴汉一样跟了安溪一整天。 你要不要当面找一下安溪,至少让她知道你带病也来看她了。陆真开口,不然她永远也不知道你背后都为她做过什么。 岑舸面无表情:不用。 她并不想被安溪看到她现在这幅瘦得脱了相,还断了腿,坐在轮椅上的狼狈样子。 陆真不理解:那你现在跟着她的意义是什么啊?就为了单方面看看她吗? 岑舸不回陆真的话。 陆真无法理解到生气:我真的不懂你,你前段时间伤口感染,高烧不退,嘴里一直喊着安溪的名字,但那时候你偏偏不肯给安溪打个电话,堂堂正正的卖个惨。 真惨的时候她不卖,她偏要演,活该安溪生她气。 岑舸不接陆真的质问,而是让司机开车走。 陆真环上手臂,也是被磨得没脾气了,最后道:你一直这样不改,安溪就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你。 岑舸动作一顿。 陆真道: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坦荡真实一点,有那么难吗? 岑舸轻声道:我坦荡过的。 她内心阴暗的地方,她最真实的情感,都给安溪看过了,可最后安溪还是选择了离开。 陆真质问道:你的坦荡和真实,是自然流露还是故意表现的? 岑舸顿住。 故意表现的,就不叫真实,叫表演。 岑舸垂下睫毛,浑身冷厉傲气瞬间有些恹了。 陆真语气稍微柔和:你要真真正正的展露自己最真实的样子,那才叫真诚。 岑舸没说话。 陆真再次建议:去找安溪试试吧,万一,她愿意见你了呢? 岑舸静默了片刻,开口:见到以后呢,我和她聊什么?我没有提前准备聊天内容。 陆真愣道:这还要准备吗,不能随便聊吗? 岑舸认真问陆真:随便聊什么? 陆真: 陆真意识到岑舸是真的不懂,想来也是,让一个从来不说废话的人突然开始唠嗑废话,的确强人所难。 也不一定非要聊什么,两个人相处,自然而然就好,实在不行,你就和安溪讲你病得稀里糊涂的时候,有多想她。 岑舸: 陆真忙着动身,敷衍道:聊什么等见面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先下车。 她怕岑舸反悔,匆忙搬出轮椅,再把岑舸扶下来坐好,往酒店里走。 第69章 安溪睡不着,找了一部文艺电影出来,耐着性子慢慢看。 电影节奏缓慢,剧情真实却平淡,安溪心不静,难以进入剧情,反倒是看得自己情绪浮躁,总想做点别的什么。 手机刷了又刷,实在找不到别的事做。 临近午夜零点,总不能大半夜出去遛弯跑步。 心里正乱,安静里陡然响起敲门声,安溪心脏一跳,率先想到岑舸。 但这次的声音和岑舸之前客气规律的敲门声不一样,明显暴躁冲动得多,叩叩地连成数下,没有间歇。 安溪不确定门外敲门的是谁,她不打算去开。 真有事的人会电话联系她,这样上来就敲酒店门的,多半来者不善。 门外。 岑舸垂着眼帘,看起来很平静。 陆真越敲门越暴躁,开口喊人:林安溪,你在吗?林安溪! 岑舸抬起眼:别叫了,她不会出来。 陆真看着岑舸满脸习惯的淡然,有点不敢相信:所以你之前经常这样吃闭门羹吗? 岑舸瞥开视线,尴尬又不悦。这种事被别人知道,令她感到丢脸和耻辱。 陆真知道岑舸死要脸皮的德行,转移话题问:打电话是不是也不行啊? 岑舸:嗯。 陆真嘶了一声,感到棘手。 岑舸反而很平静,她让陆真去买粥。 陆真惊喜道:你终于饿了? 从岑舸住院,她前去看望开始到现在,整整一月有余,岑舸从没说过的饿,饭也吃得很少,陆真真怕她那天就这样把自己活活饿死了。 岑舸掀起目光,凉凉看着陆真,不说话。 陆真反应过来,这粥不是买给岑舸的,而是买给安溪。 但陆真觉得安溪不会收。 陆真还是去买粥了。 岑舸独自坐在安溪房间门口,像过去几个月里的每一天那样,守着一道也许下一个小时,也许明天,也许永远都不会开的门。 她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她每天都对着这道门生气。 怨恨安溪的冷漠不识相,后来渐渐习惯,再面对着这道门,她心绪平静,有时候想两人过去的事,有时候想工作,有时候什么都不想。 今天岑舸在想她的腿,她想提前拆石膏。 这东西太难看了。 就在这时,门里突然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岑舸立马盯住了那道门。 安溪以为外面的人走了,过来确认情况。 她轻脚轻手走到可视通讯前,调出门口监控,监控视角平行对着走廊,视野里是空的,没有人。 刚才那个敲门的果然走了,安溪放下心,转身要走。 小溪。门外突然响起岑舸的嗓音,吓得安溪差点跳起来。 她明明没在门外看到人啊,岑舸刚刚是藏起来了吗? 安溪没应声,放轻脚步往里走。 我前段时间有事岑舸道,所以没来看你。 说到这里她想起陆真骂她的那几句不说实话,顿了一秒,又说:我在开发区和人打架,不慎从山上滚落,受了伤,住院了两周。 安溪: 安溪想起来了,岑舸坐在轮椅上,所以她才没在一米六高的摄像头的平行视角里看到她。 安溪没回应岑舸的话,她脱掉拖鞋,赤脚往客厅里走。 小溪。门外又传来一声轻唤。 安溪步伐一顿,但岑舸迟迟没有下声。 安静两秒后,安溪离开客厅,回到卧室里。 岑舸后面还有没有说话,安溪不知道。只知晓一个小时以后,岑舸敲了一次门,然后归于安静。 这次大概是真走了。 凌晨三点,安溪开门查看。 外面果真没人,只有一份打包精致的外卖食物。 和之前一样,安溪不打算管那份食物,她退回房间,余光滑过外卖袋,忽而注意到那上面与之前不同的贴着一张便签纸。 安溪注意力落了上去。 便签纸正对着安溪站在门里的视角,让她不用弯腰就能看清上面的字。 离开这些天很想你,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明天我再来见你。末尾还极其不符合岑舸风格的手画了一颗桃心。 安溪撑着门框,站了好几分钟,而后返回屋里,找出手机,给小苗打电话。 定早上第一班回北城的飞机。安溪道,现在就收拾东西,一个小时后去机场。 半夜被吵醒的小苗:啊? 安溪加重语气,重复说:一小时后去机场。 她挂断电话,打开行李箱,麻利地收拾行李。 一小时后,安溪和小苗走出酒店。 时间太早,也太突然,保姆车司机没联系上,只能安溪自己打车。 她和小苗站在路边,等酒店叫的出租车过来。 安溪没打算乱看,但她的视线就是不自觉地注意到了对面马路停着的一辆黑色保姆车。 车窗紧闭,隐约有灯光穿过车窗玻璃透出来,表明里面有人。 安溪有种强烈的直觉,岑舸就在车里。 出租车到了,安溪收回视线,钻进车里。 小苗放行李箱,需要一点时间。 安溪木着视线,只盯前面的座椅,完全不看对面那辆车。 漫长的一分钟后,小苗上车。出租车启动,离开酒店,去往机场。 路上,源于一种奇怪的预感,安溪特地把自己的头等舱换成经济舱,和小苗坐在一起。 早上六点半,安溪排队登机。 她坐靠窗的位置,小苗挨着她坐中间,再旁边靠过道的位置空着。 安溪看着那个空座位,总预感岑舸会突然出现在这个位置上。不过岑舸断了一条腿,应该没办法来这狭窄的经济舱。 安溪慢慢放下心。 起飞时间渐近。 安溪靠着车窗,拉了一下口罩,压低帽子,闭眼小憩。 乘客陆续登机,机舱也变得吵闹起来,吵得一夜没睡的安溪头疼。 她睁开眼,在包里翻找耳机。 机舱这时突然诡异的静了一瞬,像是被什么打断乘客们的交谈声。 安溪摸到耳机,停下动作。 那强烈的预感又来了。 身旁,小苗肢体僵硬,轻拽了一下安溪:安溪姐 安溪拿出手机,呼出口气,抬眼看去。 她先看到了陆真,然后是半个身形隐藏在陆真身后的岑舸。 陆真在前面开路,请路上的乘客给伤员岑舸让一下路。 岑舸拄着拐杖,很慢地一蹦一蹦往前走。她微低着头,漆黑的过肩长发垂下来,掩盖住她的表情。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衣,领口敞开,能看到瘦而明显的纤细锁骨。 安溪发现岑舸这次瘦得更加厉害,侧颈锁骨处瘦得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肤色更是苍白透明,连青色的血管都隐约可见。 安溪顿了一秒,马上把视线移开。 陆真停在小苗旁边的过道位置旁,扶着岑舸,让她落座。 岑舸身高腿长,右脚上还打着石膏,缩在空间狭小的经济舱座位里,十分憋屈,怎么都会碰到右腿。 而她刚穿过半个机舱,拄着拐杖,走到座位这个过程中,几乎吸引了整个机舱的注意力。那些乘客们打量的视线像某种跗骨的虫子,黏腻刺人,让岑舸恶心又难受。 她厌恶这样被人围观。 岑舸闭上眼。 要不是陆真在她耳边哔哔了一个小时,她绝不会这样撑着拐杖,在无数双陌生的眼睛下面,狼狈地在安溪眼前露面。 等岑舸坐好,陆真拍了下小苗的肩膀:换个位置可以吗? 小苗瞪着她:不换! 陆真道:换给你头等舱。 小苗:不要! 陆真啧了一声,说道:你倒是对林安溪忠心。 叫不走小苗,陆真只好在后座坐下。 四个人各自找到位置,微妙地安静下来。 安溪戴着帽子装睡,岑舸闭着眼,在努力忽略那些打量的目光。 飞机起飞,加速升空,再减速平稳。 早上七点,早餐时间,空姐推着餐车,分发飞机餐。 空姐抵达岑舸这边,柔声询问岑舸需要什么。 岑舸冷着脸:都不用。 陆真坐她后面,刻意大声说:你怎么能又不吃,你数数看你多少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你瘦得只剩层皮了! 她说着话,不断偷瞄安溪反应。 安溪靠着窗,帽檐压低,什么反应都没有。 最后安溪,小苗,以及岑舸,谁都没要早餐。 陆真要了份粥,边吃边踢岑舸椅子,让她抓紧机会说话。 岑舸压下之前被围观的不适感,侧过脸,视线直接越过小苗,落到安溪身上。 小溪。她开口喊。 安溪没反应,小苗瞄了她一眼,也假装没听到。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57) 陆真又踢岑舸椅子,让她继续。 岑舸道:你为什么不吃早餐? 安溪没回,她披散的黑发间,隐约可见白皙的耳朵,以及耳里的无线耳机。 好像在听歌。 岑舸不知道安溪会不会听到自己的说话声,停顿了片刻,她又忽然萌生出一种自虐般的豁达。 听不到才好。 岑舸睫毛敛了敛,又慢慢抬起,清冷的黑眸里目光沉灼,温柔又晦暗。 她嗓音偏轻,自语般地道: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前段时间我住院,高烧不退时,每天都很想很想见你,但你却连我的电话都不会接。那几天我想了很多事。 岑舸低下眼睑,下巴反而略微抬起,姿态骄傲,冷清眉眼间里却只有憔悴和落寞的颓然。 想我为什么要为了工作做到这个地步,想我赚来的钱,博来的权,到底都有什么用。明明一开始,我的初衷并不在此。 最开始,岑舸用所有的空闲时间,玩命地创建公司,在资本世界里挤出席位,目的是为了有一天,当岑家不支持她和安溪在一起时,她可以自己给她们撑腰,而不需要看别人脸色。 可这个初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扭曲,淡化,最终消失了。 岑舸开始偏执于掌控安溪的内心变化,并在安溪一昧地纵容里丧失底限,一次又一次推开、伤害安溪,再从安溪的伤口里汲取病态的满足。 那时的她真是错得离谱。 于是我想,等我病好,我一定要再见你,重新追到你,补偿你,以及疼爱你,不论我将为此放弃什么,我都绝不犹豫。 第70章 飞机落地。 乘客陆续下机,岑舸没动。她坐过道位置,她不动,里面的小苗和安溪就没法走。 安溪没说话,小苗催说:岑总,能让让吗? 后一排,陆真拎起包,起身就走。 岑舸余光扫了陆真一眼,和小苗说:我起不来。 明摆了是要小苗或者安溪去扶。 小苗看安溪的脸,她是真的不敢碰岑舸这尊大佛,怕自己一个没扶好,被岑大总裁削了脑袋。 你让小苗先走,我来扶你。安溪开口。 她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到脸色,只听见平和的嗓音。 小苗不放心:安溪姐 安溪对着抬了抬下巴:没事,总不能一直留在飞机里。 机舱里已经没其他的乘客了,空姐等在舱门处,正往里看,再耽搁下去,确实尴尬。 岑舸抬着一条打着石膏的腿,让小苗先出去。 小苗站在过道上,等安溪出来。 岑舸一边坦荡自然的把腿堵回座椅,一边吩咐小苗:你先下去。 小苗更不敢走了,戒备地盯着岑舸。 安溪站起身来,先把自己的包都递给小苗,然后道:先下去吧,我很快出来。 小苗接了东西,仍旧不放心地犹豫踟蹰,直到安溪又说一遍先走,她才一步三回头的下了飞机。 空姐还守着舱门,却突然不再往里看了。 安溪扶着前后排的座椅,走向岑舸。 她站着,比岑舸高,眉眼隐藏在帽檐阴影里,眼瞳很亮,目光也很冷。 她从上往下,带着一点俯视意味地瞧着岑舸。 这姿态让岑舸陌生又新奇,也有点一点危险和兴奋之感。 岑舸看着安溪走到她腿旁,安溪的目光从岑舸过瘦的脸庞滑过,落到过道上。 刹那间,岑舸突然预料到了安溪的意思。 安溪撑着前后排的座椅,身体灵活的直接从岑舸身上跳过去。 岑舸反应更快,在安溪落地的一瞬间,她勾住了安溪的腰,往自己腿上一压,安溪站立不稳,直接坐到岑舸腿上。 这一下压得岑舸右腿在地上一拄,疼得她倒吸凉气,脸色刷的就白了,眼里泪花都有了。 清冷眉眼里盖着一层水色,竟有几分柔软的动人之色。 安溪看了她一眼,又转开视线,冷声道:你放开我。 因为疼痛,岑舸蹙着眉,睫毛轻轻抖了抖,才说:你走了我怎么办? 安溪道:空姐会扶你。 岑舸黑眸定定地看着安溪,忽然沉默。 她最近太瘦了,脸颊轮廓明显,眉眼也显得深邃幽冷,面上更少柔软,飒气又凌厉,默然盯着人时,没有来由的叫人心虚。 安溪原以为自己对着岑舸可以很镇定了,但这样近距离和她接触,心弦还是绷得很紧。 她动手捏住岑舸腕骨,想用自己在剧组里学来的擒拿之术强迫岑舸松开自己。 手指贴上岑舸肌肤那一瞬间,她摸到了岑舸硌人的腕骨。 太瘦了这个词又一次浮现在安溪脑海里。 岑舸先一步松开了手,让安溪可以顺利站起来。 安溪手上力道落空,突兀的有些不习惯,她握紧手指,立马要走。 飞机起飞后,我和你说的话,你有听见,对吗?岑舸在她背后问。 安溪脚步缓了半秒,继续往前。 我说的都是真的。岑舸也继续说,小溪,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安溪垂着眼,仿若没听到,走下飞机。 陆真和小苗都在飞机下面等着,见安溪下来,两人一起靠近。 小苗紧张问道:没事吧? 安溪摇头,越过一旁的陆真往前走。 安溪。陆真叫住她,以前的事情不能放下吗?再给岑舸一次机会,她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我都能感觉到。 安溪不想回话,带着小苗很快上了摆渡车。 陆真无奈目送着安溪走远,回飞机里接岑舸下来。 等两人也上了摆渡车以后,陆真才问岑舸和安溪聊了些什么。 岑舸倒是平静:她没和我说话。 陆真不信,着急道:都这样了,你们还不能说上两句话? 岑舸黯然的沉默了片刻,说道:没关系,有时间。 她理解安溪生气,也愿意耗费时间慢慢去哄。 反正余生还长,总有一天,她会等到和安溪解冻关系的机会。 陆真比岑舸着急,岑舸天生自信,相信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能得到。但人不比其他,情感的变化可能会很突然,也许有一点,安溪忽然就喜欢上别人了,到时候岑舸哭都没地方哭。 她回想起那年的圣诞,岑舸独自在车里坐了一夜的事,问她:你有没有为安溪做过什么很牺牲自己,但安溪不知道的事? 岑舸一顿,当然有,还有很多她难以启齿的隐秘事迹。 陆真看她反应,猜出肯定有,于是道:都做过些什么,快告诉我,我帮你想个办法,让安溪不小心知道,然后她势必会感动,再然后你们的关系说不定就能和缓了! 岑舸犹豫了一下,拒绝:不了。 陆真又不能理解了:为什么不啊?不这样说,你还能做什么呢? 岑舸顿了顿,她现在的确是对安溪无计可施了,除了毫无技巧的死缠烂打。 只是 我不想再用计谋去骗她了。岑舸道,有的事,她如果有一天意外知道了,那是上天给我机会,如果她不知道,那也是我的命中注定。 是老天爷给的惩罚。 陆真张了张口:你何必 岑舸眉眼半敛,面容一如既往的清冷平静,但那平静里,又带着一点温和的顺从。 陆真发现了这一点点顺从,心里狠狠吃了一惊。 这和岑舸的性格完全不搭。 岑舸不仅是骄傲的,也是不卑不亢的,她可以对着人言笑晏晏的说好,我都依你,但那绝不会是顺从,而是从容的敷衍。 永远都是别人听岑舸的话,不可能会有岑舸听别人话的时候。 难道断了一次腿,把岑舸的傲骨也磨断了? 安溪回到公寓,时间才上午十点半。 今天是周日,又没别的事,她在安静的屋子里坐了会,给眠眠打了个电话,确定眠眠没别的安排,于是带着眠眠去游乐园玩了一天。 晚上八点,吃过晚餐,安溪送眠眠回曲家别墅。 曲铮经常出差不在,安溪搬离曲铮家,眠眠也已经接受了安溪和曲铮离婚的事情,于是曲母直接把眠眠接回了曲家别墅。 安溪也把人送到别墅里。 曲幽晚上在家,她在门口接眠眠。 安溪降下车窗,与曲幽打了个照面,两人客气点头算是招呼。 眠眠走到门口,自然地拉住了曲幽的手,再对着安溪挥手,喊道:妈咪再见! 安溪扬起笑容:嗯,再见。 她启动车,准备走。 安溪。曲幽突然走过来,听说你昨天去录制综艺了,顺利吗? 安溪道:挺好的,怎么了? 曲幽面带犹豫,眠眠还跟在她身上再,她先让眠眠进屋,再看着安溪,突然说:你以后小心一点吧。 安溪握着方向盘,听出了曲幽话里的未尽之意:有人要整我了吗? 曲幽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新天月这家公司是不错,但公关能力不好,你要是出什么事,舆论会控制不住。 她顿了一下,再说:所有你以后参加节目,日常出行,都要格外注意,如果有需要,还可以自己先找好公关公司,好应对突发情况。 安溪会意: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 曲幽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我没做什么,你不用谢我。 安溪道:你提醒我,是好心,我应该谢谢。 曲幽尴尬地笑了笑,往后退开一步:很晚了,你早点回家,晚了不安全。 安溪没再多说,开车离开。 也就是这天的凌晨三点,安溪就叒上热搜了,词条是林安溪与前妻共乘飞机。 点进去便是飞机上的偷拍照片,照片是从机舱末端偷拍的,看不清人脸,只拍到了安溪戴着帽子的头顶和岑舸的小半侧脸。 后面附带有安溪上次和前妻当街拉扯时被拍下的照片,用以对比岑舸的侧脸,以此证明岑舸的前妻身份。 而照片中间的小苗,则被红字标注出助理身份。 照片上的配字是:有人拍到林安溪和她前妻同乘飞机,据说这个前妻还深夜进出林安溪的酒店房间,她们这是复合了吗? 下面热评第一条:出轨,流产当天离婚,这样还能复合,真不知道是该感叹林安溪下贱,还是感叹这个前妻段位牛逼。 热评第二:前妻牛逼吧,毕竟听说很有钱,好奇身份。 这两条评论极大的带歪了舆论的讨论方向,从林安溪的情感生活,硬是转到了林安溪的前妻身份扒皮。 于是那条扒皮帖子又被翻了出来,这次还加上了从各处搜来的新证据,层层分析,条条列证,最终证明出来林安溪前妻姓岑,是某家族企业的大小姐。 这个信息一出来,岑舸这个名字很快被顺藤摸瓜出来。 毕竟岑这个姓少见,有钱有势,还是家族企业的岑姓就更少了,除了龙跃集团里那个岑家,还能有谁? # 林安溪 岑舸#这个热搜词条迅速出现,并且借着林安溪的人气,在凌晨五点,迅速攀上热搜第一。 第71章 安溪刚好在五点钟醒,看到这条热搜,她瞬间清醒,挺身坐起来。 这个#林安溪 岑舸#的热搜里面大面积都是关于岑舸的讨论,从岑舸念的私人中小学,到留学高中,再到大学,创办公司,最后进入龙跃集团总公司全过程爆料,说她不仅家世了得,学历能力也很不一般,是精英白富美。 而她娶的第一任妻子,和她青梅竹马不说,对她更是死心塌地,两次被岑舸无理由分手,仍旧毫无怨言,说嫁就嫁,谁知道婚后仅过了半年,岑舸就开始出轨,出轨对象无数,其中最有名的是现已退圈的女明星李慕子。 这位女明星甚至还当众扇过第一任耳光,就在岑舸的公司里面,可谓是上门打脸,第一任毫无地位。 但就算这样,这位任劳任怨的第一任仍旧不愿意放弃,直到她怀孕,车祸意外流产,这位岑总开着车,冷漠的从流产的第一任面前走过,这位第一任终于死心,在流产当天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第一任与岑舸结婚两年多,离婚却没有分到半分财产,而那位李慕子女星,跟了岑舸不过两个月,不仅收到无数奢侈品礼物,更是获赠六百万豪车一辆这些你们可以去扒李慕子的微博@李慕子MM。 众多网友涌入李慕子微博,一通翻越,果真发现无数铁证。 这位李慕子不仅在微博里大晒礼物,发一些充满了暗示明示的话,甚至还在和岑舸闹掰以后怒发骂语,直接点着岑舸大名骂她是个渣女。 最后,有一新注册的微博小号,直接放出了岑舸和林安溪的数张合照,照片里林安溪看岑舸时候满目深情,而这位大名鼎鼎的岑总渣,从没正眼回应林安溪。 渣女实锤! 这些信息一出,不仅岑舸这个名字在网络上炸开了,林安溪的微博私信也炸开了。 岑舸被实锤渣女,林安溪则被实锤舔狗,一时间网络上不是在激情吃瓜,就是骂岑舸渣女,骂林安溪贱女,或者渣女贱女一起骂。 龙跃集团极其旗下所属公司,包括岑舸的个人公司,参股的投资公司全都被扒了出来,供网友举着放大镜吃瓜扒皮。 最后甚至连岑舸前段时间去景区开发出事的事都被挖了出来,只是版本从恶民敲诈变成了岑舸强拆民房。一时间骂声更胜,整个网络上乌烟瘴气,到处都在议论岑舸和林安溪的事。 把网上信息刷完了的安溪: 她估计自己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正常在网络上露面了,一露面,必然会被提及她与岑舸的过去。 尤其是她曾经那段舔狗历史,更是直接成为群嘲重点。 想来也是,安溪自己都觉得过去那个下贱卑微的她,非常可笑。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58) 安溪把手机扔开,倒在床上。 她在考虑这段时间要不要出国避避,等到事情平息再回来,反正这几天也没有其他工作。 干脆就出国玩两周好了。 下好决定,安溪坐起身来,先给公司打电话。 电话拨了两次才被接起,公司那边竟然还不知道热搜上已经炸翻了的事,安溪大概说了说情况,那边忙说现在联系公关部处理。 安溪想着网上现在的盛况,觉得新公司的公关已经没办法干涉了,还不如留给岑舸的团队去处理更干脆。 这事情岑舸不可能坐视不管,除非她不想在集团总公司混了。 但安溪没和新公司说不要干涉之类的话,只问她这几天能不能出国避避风头,等有工作了再回来。 公司那边爽快的答应了。 挂完电话,安溪买好自己和小苗的机票,再给小苗发信息,让她准备好行李,下午搭飞机去岛国。 这之后,安溪就再没关注网上的风风雨雨,她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收拾好旅行行李,等小苗抵达公寓,两人一起吃外卖解决午餐。 客厅电视开着,安溪没什么食欲地拨弄着饭粒,听着电视机里的说话声走神。 小苗边吃边看手机,不知道刷到什么,她整个人一愣,狠狠吸了口凉气,喊道:安溪姐!!! 发呆的安溪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小苗把手机伸到安溪面前:岑舸注册微博了,还发微博说要直播解释你和她的事! 安溪也愣了愣,拿过手机仔细看。 页面就停在岑舸刚注册的微博主页上,微博ID叫,岑舸LAX,发的第一条微博是:下午一点整,我会直播解释,请大家不要再恶意猜测、评论我与安溪的过往。 她要直播讲什么啊?小苗难以置信道,这种时候还直播,她是怕网上骂你骂得还不够多吗? 安溪都快成了舔狗失败代表第一人了,舔了十几年,最后还净身出户,失败得不能再失败。 现在十二点半,还有半小时到一点。 安溪把手机递还给小苗,拿起筷子,放进碗里,戳了戳,表情空茫。 她也不知道岑舸要做什么。 安溪和岑舸过去的事,根本没办法解释,因为不论是安溪的舔狗行为,还是岑舸渣女行径,全都是真的,没法解释,只会助长网民吃瓜热情。 下午一点。 岑舸果真在微博上做起了直播。 直播间热度爆炸,微博直播链负载过重,又卡又慢,最后直接崩溃。 岑舸换了另一个直播软件,在微博上公开地址,并于三分钟后开始直播。 这次虽然也有些卡,但总体顺利,至少没有卡到无法观看。 小苗用平板播放直播,为了避免卡顿,她用的最低画质,画面里岑舸面容有些模糊,但那眉眼里的冷艳逼人却仍旧无法掩盖。 她穿了一身浅米色西装,长发披肩,微卷,知性贵气,挺腰坐在一把咖啡色的单人椅里,看着直播镜头,目光平静而又锐利,没有慌张闪烁,神情淡定,从容自信。 她这样子,倒不像是要解释道歉,而是要开会问责,妥妥的总裁气场。 弹幕层层叠叠,完全覆盖了画面,小苗只能全部关闭,只看岑舸的脸。 镜头调整了一下,画面外有人说了一句可以了,岑舸便盯着镜头,红唇开合,嗓音清冷:今天凌晨三天,我和安溪的事空降热搜,到凌晨五点,我和安溪的恋爱和离婚史也被曝光出来,包括照片。 岑舸稍顿,眉眼里流转过冷意。 关于安溪离婚及前妻的所有热搜,都是冲着我来的,是我牵连了安溪,她原本只想安静做个演员,所以,我先在这里直接说明,以后凡是与安溪离婚相关的热搜,我全都会直接撤掉,希望你们都记住,以后撤热搜的事都是我做的,与安溪无关。 说到这里,岑舸明显停顿下来,眉眼里的冷意逐渐消融,展露出深藏在底部的柔情,懊悔,以及愤怒。 至于你们所说的舔狗行为我现在通知你们,舔的人不是安溪,是我。岑舸目光回避似的下落了一分,随后又更加坚定地抬起脸,直视镜头。 是我现在纠缠安溪不放,从她2026年回国至今,我用各种理由,各种借口,甚至谎言,向安溪示好求和,对其纠缠不休,论说舔狗行为,我才当之无愧。 最后,关于我和安溪的过去,我和安溪恋爱的时候,她才十八岁,她什么都不懂,又十分信任我,所以情绪完全被我掌控,她对我的好的容忍,不是在跪舔,而是在认真的,竭尽全力的爱我。而我,就如你们所言,是个人渣,我不仅辜负了她,我还伤害了她。 过去的事我知道是我有错,我会向安溪赎罪。我已经从龙跃集团总公司离职,并且将会拿出我个人资产的一半来做公益,以安溪的名义,这方面的后续细节,我会用这个微博逐一向大众公布。 在我和安溪的所有事件里,安溪是受害者,所以麻烦你们不要在她身上动用任何不好的词汇,尤其是那些收钱的营销号和娱乐博主,从今往后,你们再说一句安溪不好,我会让你真的不好。 这句话说完,岑舸看了一眼镜头后方,直播随即被切断,画面变成漆黑。 客厅里,安溪盯着黑屏发愣。 小苗也呆滞了好一会,终于道:我真是没想到啊,岑舸竟然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她扭头看着安溪:她真的会把家产的一半来拿来做公益吗?还是以你的名义。 安溪心烦,烦得胸口隐隐作痛,她埋头戳饭:我不知道。 筷子用力戳了戳碗底,安溪又补上:也不关我的事。 小瞄瞧着安溪烦乱的表情,压着自己满腔的八卦欲,打开手机,看网上风向。 直播一出,网上的讨论度更是核弹爆炸一样,掀起惊人的震动,几乎全民都在讨论那个明明很人渣,但又很护妻的岑总。 几分钟之后,关于安溪前妻的几个热搜,果真瞬间消失,各大趁热下场的娱乐号纷纷被永久炸号,其余观望或者准备下场的娱乐号们直接安静如鸡,连安溪的大名都不敢提。 这件原本被吵得纷纷扬扬,无法收场的事件,最后竟然以更加声势夸张的方式,收场了。 直播以后,安溪没再关注网络上的风雨,她行程照旧,和小苗一块去岛国散心。 第72章 直播事件的后续安溪没关注,出国后她就没上过微博,也没看过新闻,偶尔会听小苗提两句。 后来小苗发现安溪并不那么想听,说过几次后渐渐不再提了。 只是两人出国没玩几天,小苗突然吃坏肚子,引起急性肠胃炎,一大早进了医院输液。 安溪陪在病房里,不想玩手机,也没别的事做,就翻电视机里的节目看。找来找去,都是听不懂的外语节目。 小苗知道安溪无聊,想起安溪去年就没做的体检,干脆催安溪趁着人在医院,顺便做个全身体检。 左右没事,安溪就报了个普通体检。 这家医院病人不多,护士服务贴心,还能帮忙联系翻译。 于是安溪上午就顺利的做完了全部检查项目,下午小苗出院之前,刚好能拿体检结果。 下午护士来时,小苗正在和安溪讨论昨天吃的日式火锅,小苗认定是那家火锅有问题,才吃得她拉肚子,愤愤地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不去了。 护士敲了敲门,目光对着安溪,用英语告诉她检查结果遇见一点问题,要安溪去一趟医生办公室。 上午做检查联系的翻译就陪在病房外,被护士一并带到医生办公室。 拿着林安溪检查结果的是位中年女医生,简单寒暄以后,她翻开安溪的胸部超声结果,字词温和地和林安溪说,结果显示她的乳腺内有不规则肿块,高度疑似恶性肿瘤,建议她再做一个活体组织检查。 安溪听完后有些懵,她突然想起2020年的年末,也是在国外,也是在医院,医生通知她,她母亲因颅内压过高,出现了脑疝的那一天。 那时她是什么心情? 安溪想了想,竟然有些记不清了。 明明应该是刻骨铭心的一天,可几年过去,再回想,当时的心情,当时病房里发生的所有事件,她竟都不记得了。 并没有忘记,只是模糊了。 那时的情绪也好,记忆也好,都在漫漫时光里褪色了。 林小姐。翻译轻轻叫了她一声。 安溪回过神,看向医生,忽然笑了笑,问道:那我是今天做检查,还是明天? 安溪的笑容让医生愣了一下:要明天了,您如果需要,明天早上就可以。 安溪点点头,说好。 医生又安抚地告诉林安溪,从超声结果上看,肿块并不大,应该还只是早期,手术治愈的可能很大,不用太担心。 安溪点头,平静道:好。 出了医生办公室,安溪坐在走廊的金属椅上发呆。 翻译跟在旁边,试图安慰安溪,反复说现在早期乳腺癌治愈率已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完全不用担心。 安溪还真没有担心,她只是恍惚。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想起母亲过世前住院那两天。 安溪谢过翻译,结算今天的费用,送走翻译,她接着发呆。 疑似乳腺癌,这也算生了大病吧? 那她是不是要通知一下亲友? 通知谁呢? 安溪在脑中把所有她能想到的名字都过了一遍,最后只剩下一个白郁舟。 拿出手机,解锁,看着屏幕。 数秒后,安溪又锁了屏。 说不说好像都没什么意思,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安溪收好手机,和病房里的小苗汇合。 怎么样,出什么问题了?小苗拎起包,走向安溪,脸色也白得难看,眼下还挂着没休息好的乌青。 看着比安溪有病态多了。 有一点小问题,具体明天再检查。安溪从小苗手里接过包,笑了笑,你不用担心。 小苗看安溪神态正常,没有多想。 两人在医院附近吃过晚餐,直接回酒店,各自休息。 安溪打开电视,一个台一个台的换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能听懂的电视台。 她放下遥控器,盘腿坐在床尾,认真盯着电视画面。 思绪慢慢分散,游离,飘飞到乳腺癌这个病上。 苏梨玉也患过乳腺癌,做过切除手术,但还是复发了。 这病的复发几率是多大?百分之十、二十还是更多? 安溪拿起手机,在网上搜了搜,网页一个跳一个,大部分都是好好控制,定期检查,一期乳腺癌愈后,十年内复发几率不到百分之十,只是偶尔会有意外情况。 意外。 就像苏梨玉那样,复发之后病情发展迅猛,在身体出现异常之前,癌细胞就已经扩散至大脑。 安溪把手机放在被子上,继续看电视。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那个意外。 但如果她是,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安溪换了个姿势,在电视剧的打闹声里抱住膝盖,然后把下巴放上去,慢腾腾地下决定,她明天不去检查,等回国后,她就和新天月公司谈谈,看能不能解约。 如果能解约,那她就去环游世界,如果不能那就和之前一样,按部就班的拍戏,直到合约期结束,或者 或者她死掉。 第二天安溪出了趟门,但没去医院。 她逛了一圈公园,然后回酒店,应付小苗说自己内分泌紊乱,妇科方面有问题,医生让她以后注意休息和饮食。 小苗有点怀疑她:那怎么没开药? 安溪从善如流道:我没要,我打算回去吃中药慢慢调理。 她不论表情还是回答都无懈可击,小苗直觉上有刹那的奇怪,但看着安溪正常的样子,以为只是自己多想。 下午。 小苗在酒店里待不住,兴致勃勃地提议去逛动物园。 安溪配合地答应。 两人前后出电梯,穿过大堂。 午后的阳光明媚,从大面积的落地窗透进来,照得大堂十分明亮,亮得有些恍眼。 安溪抬眼往前看,在一片刺眼的光芒里,突兀地看到了岑舸的身影,裹在刺目的光晕里,模糊虚幻,像是幻觉。 安溪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看。 脚步声很快近了,岑舸走出那片炫目的光影,到了安溪面前。 不是幻觉。 安溪下意识往后一退,拉开距离以后,反而更清楚地看到了岑舸的脸。 她将头发束在颈后,脸色很白,眼睛通红,像是刚熬了个通宵。 过了半秒,安溪迟钝地看出来,岑舸今天竟然没有认真化妆,面色苍白又憔悴,连着表情都难看的狰狞起来。 岑舸拉住安溪的手臂,咬着牙齿问:今天怎么没去医院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癌症部分,全是我胡诌的,不要当真~ 第73章 你今天怎么没去医院检查这句话也代表着,岑舸全都知道了。 安溪谁也没说的事,岑舸却全部知晓,她用什么方式知道的? 跟踪她,然后买通她身边或者医院里的人,再看她的体检结果吗? 安溪看着面前的人,想把手抽出来,但岑舸抓得很紧。 你怎么知道的?安溪问,你一直在跟踪我吗? 岑舸顿了顿,指腹情不自禁地收紧:对不起,我 面对安溪排斥反感的目光,岑舸后面的后全都卡在了嗓子里,什么理由都苍白又牵强。 你不联系我,也不接我电话,我怕你在国外遇见什么事,所以找人看着你。岑舸实话说,你的体检结果我原本没想要擅自查看,是因为我听说出问题了,我才让人给我看的。 安溪道:就算出问题了,又和你有关系吗? 岑舸愣住。 安溪用力挣脱掉岑舸的手。 岑舸抓得太用力,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一片红印,她握住那片肌肤,绕开岑舸要走。 就算和我没关系,岑舸道,你也不应该不去医院做更详细的检查。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59) 安溪不回她,大步往前走。 小溪!岑舸拦住她,别在这件事情上任性好吗,你的身体健康更重要。我母亲也得过一样的病,她最后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她最后什么情况?安溪看着岑舸,不都是意外吗? 不论是苏梨玉的癌症复发,还是后来的飞来横祸,全都是她想不到,也没办法避免的意外,和安溪的情况不一样。 岑舸接不出话。 被岑舸这么一搅,安溪也不想出去玩了,她转身回电梯。 岑舸立马跟着她:你什么时候去做后续检查,回国以后吗? 安溪不回答。 岑舸自顾自道:我可以帮你安排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也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但你必须要好好检查,好好治疗。 安溪停在电梯门口,把岑舸堵在门外。 好,我回国就去做检查。她礼貌道,那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岑舸在原地定住,原本就通红的眼睛红得愈发明显,瞳孔僵硬放大地看着安溪,仿若失了魂,从身体里的最深处里,渗透出一股狼狈腐朽的味道。 就好像从内开始,崩塌了。 她这个模样反而让安溪愣住了,安溪好像透过岑舸那双发红的眼睛,看到了岑舸内心深处的狼狈和混乱。 是隐藏的,也是真实的。 安溪怔楞了片刻,岑舸抓着机会,挤进电梯里。 再让我呆一会吧。岑舸道,我想再和你待一会。 安溪沉默地按下电梯楼层。 电梯在寂静里缓缓上行,抵达目标楼层,打开门。 安溪走出去。 她的房间在楼道中间,走过去只需要几秒钟。 安溪步伐不快,走到酒店门前,她停下。 两秒后,安溪开口: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岑舸不意外地回道:我不想走。 安溪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道:随便你。 安溪刷卡开门,进屋子前,她特地叫上小苗。 你站住。岑舸却道,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小苗下意识要杠岑舸,但想起刚刚她和安溪对话里反复提到的什么检查,小苗决定和岑舸走一趟,问清楚情况。 安溪这时候开口:你跟我进来,没必要听她说话。 小苗已经决定要和岑舸谈谈了,她冲安溪讨好地笑了笑,把安溪推进屋:安溪姐,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买下午茶。 小苗带上了门,和岑舸去酒店露台。 露台上放着一套座椅,刚好能坐两个人。 岑总,你们刚说的那个检查是什么检查?小苗问出疑惑,是昨天安溪姐的体检出问题了吗? 对着小苗,岑舸目光尖锐锋利,哪怕双眼通红,身上也一点点的狼狈气息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小苗有点尴尬,知道是自己失职了。她昨天的确有两次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又两次都没有多问。 她看安溪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便真的以为安溪什么事都没有。 也许是被岑舸看穿了,她唇边带出一抹嘲讽的冷笑,很快又消失,只剩下寒彻的冷。 她可能患上乳腺癌了。岑舸直接说,超声结果显示高度疑似,医生给她安排了更详细的检查,但她今天没有去医院。 小苗道:可她今天上午明明 明明出了门,却没有去医院,是故意的,小苗想到某个可能性,脸色忽然一变。 岑舸扫了小苗一眼,目光又落到露台的玻璃窗上。 窗下,是缩小的车水马龙。 城市繁华,也被玻璃隔绝得寂静无声,像一副冷冰冰的嵌在玻璃框的画。 你也想到了。岑舸道。 小苗低着头,拽紧了包带子。 安溪故意不去医院,故意不和任何人说她的病情,是打算不治疗了,就这样任由病情发展,然后等死。 小苗每天都跟在安溪身边,她身上的每一处变化,小苗最清楚。 安溪的平静,以及那平静底下的了无生气,小苗每天都能看到。 如果真的告诉安溪,她明天就要死了,那安溪一定会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接受。 因为她早就生无可恋了,真正意义上的。 没有留恋,自然也不畏惧死亡。 岑舸道:小溪不愿意见我,她的后续检查和治疗,只能拜托你了。 小苗从惊愣中回神,忙说:我会的。 岑舸点头,她还想让小苗和自己时刻保持联系,方便沟通安溪的所有情况。可想着安溪对自己偷看她体检结果的反应,岑舸直觉自己现在越少触碰安溪的隐私越好。 虽然她很想时刻盯着安溪。 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岑舸道,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小苗应下。 小苗回去敲安溪的房间门,安溪没开,说自己要休息,小苗知道安溪是在生气,气自己没听她的话,跟岑舸走了一趟。 她回房间后,郑重而陈恳地给安溪发了一段长消息。 先是就自己和岑舸的事道歉,然后又说了她和岑舸的聊天内容,包括从岑舸口中得知了安溪的病情,然后洋洋洒洒,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安溪一定好好配合治疗,世界如此美好,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要好好活下去 文字很长,估计至少五百字。 安溪大概看了一眼,便放下了手机,还是那句老话,道理都懂。 安溪倒了杯酒,窝在阳台的吊椅里,一边晃着椅子,一边就着城市街景下酒。 过了一天,再想自己的病,安溪没有了昨晚的那种极端心态。 还是应该治疗的,安溪把杯子里的酒喝掉,默默在心里又想了一遍,她应该要治疗,要活下去。 放下酒杯,安溪回复小苗:好。 小苗第二天就带安溪去做了更详细的检查,次日结果出来,毫不意外,就是乳腺癌初期。 作为一种经常出现在女性身上的恶性肿瘤疾病,现在乳腺癌的治疗手段已经非常成熟,像安溪这样的初期癌症,手术治愈的几率非常非常非常高。 拿到确证结果的当天,医生就给安溪提供了治疗方案,唯一运气不好的地方在于,安溪的肿瘤情况复杂,只能做全切手术,没办法保留乳/房。 但我们可以通过整形手术,再造恢复乳/房,医生安慰安溪,现在技术成熟,再造出来的与天然的外观上几乎没有区别。 安溪沉默着听着,也许是病房里的气氛感染了她,她终于有了一点自己生了重病的实感。 她摸着自己的右边胸部,想象着它被切除的画面,迟钝地感到了害怕。 原来她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看破生死。 手术安溪打算回国做,费用少一点,就是这件事恐怕会让她刚签的娱乐公司心堵。 刚签上安溪没多久,还没正式工作,就摊上员工生重病,要安溪是老板,她也不高兴。 谢过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安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岑舸。 过了一天,她的眼睛还是一样通红,眼白里全是血丝,好似几天几夜没有睡觉。 这些狰狞的血丝削弱了岑舸眉眼里自带的冷感和锋利,让她看起来憔悴又慌张,像一只脆弱的惊弓之鸟。 安溪心口忽然被戳了一下,漫出一股奇怪的心疼来。 她没见过这样紧绷慌张的岑舸。 见到安溪出来,岑舸绷直身体,红唇分开,明明想说话,又在半途合上。目光在安溪身上停留了几秒,再扫向小苗。 小苗主动说:医生说要做全切手术,其他都没有问题。 全切? 岑舸担忧地看向安溪胸口,担心安溪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手术。 安溪被岑舸视线刺了一下,一股愤怒而敏感的情绪突兀地冲出来,让安溪控制不住地露出嘲讽冷笑:岑总是在想只有一个乳/房的女人有多奇怪吗? 我没有。岑舸立马反驳,我是在担心你。 安溪越过岑舸往前走:谢谢,但我不用你担心。 岑舸立马追上她:你想在哪里手术,要我陪着你吗? 第74章 安溪没和岑舸说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情绪突然变得低落焦躁,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出了医院,岑舸跟着安溪挤上同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安溪就抱住了自己手臂,靠着车窗,看向窗外。 小苗在前座,后座只有安溪和岑舸,两人并排,岑舸靠得很近,中间只剩几寸距离。 安溪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她猜自己情绪突然变化,是因为她将要面对的乳腺切除手术。她即将要躺在手术床上,任由一个陌生的医生,用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切除掉她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的情况,任何人都会为此不安焦虑。 接受了就好。 岑舸一直注意着安溪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发现安溪开始冷静了,她开口道:对不起。 安溪不知道她在为什么道歉,也不想问。 岑舸慢慢垂下眼帘,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黯淡的阴影,她牵起唇角,想从容地露出笑,可实际上的笑意十分勉强难看。 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想,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报应。岑舸睫毛轻轻颤抖,低声道,我撒谎骗你说我患上了胃癌,结果你就真的患上了癌症。 安溪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关联,但她也不打算替岑舸解释,甚至她若是往深处想想,竟也觉得岑舸这话,或许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她好像真的生来就欠着岑舸什么,所以年轻时她才会那样对岑舸掏心掏肺。 小溪,岑舸重新抬起眼,无比认真地看着安溪,等你手术结束以后,我们一起去环游世界吧。我会辞掉所有的工作,余生的时间,只用来陪你。你想要去旅游,我给你规划路线,你想要工作演戏,我帮你谈资源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她试探性地把手放在安溪手背上。 好不好? 安溪看了一会岑舸苍白的手背,脑中想的却是岑舸的肤色为什么白成了这样,一点健康的血色都没有了。 想完肤色,她又想到岑舸通红的眼睛,以及她瘦得厉害的身材。 从安溪第一次拒绝岑舸开始,到她被诊断出乳腺癌的这一长段时间里,岑舸应该备受折磨,不然身体不会瘦成这个样子。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彼此?安溪终于出声,这完全没有意义。 岑舸不太明白安溪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敢期望安溪将要说的是我们不要再用分开的方式折磨对方了,我们和好吧。 我不同意和好,你难受,但你靠近我,我会难受。安溪看着岑舸的眼睛,茫然痛苦道,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不自己放过自己呢? 岑舸回答不出来,也拒绝回答。 她更紧地抓牢了安溪的手。 接下来的路程里,没人再说话。 岑舸定了安溪隔壁的酒店房间,她说要陪安溪回国,还要陪安溪手术。 安溪不想白费口舌地徒劳拒绝,干脆放任不管。 到酒店就关上门,直到第二天启程回国,她才开门出来。 三人一起回国。 下飞机后,岑舸还想上安溪公司的保姆车,被安溪拦了下去。 我不想又和你一起上热搜。 之前的爆炸式的热搜热度刚刚过去,安溪可不想又来一次。 岑舸顺着安溪的意思后退半步,口中还是解释说: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 安溪胡乱嗯了一声,转身上车。 我之所以会公开承认你和我过去的事,岑舸抢先说,是因为岑旭一直在用你和我的事情无止境地威胁我,我总有一天会有满足不了他,到时候,他还是会曝光一切而且,我的确欠你一个公开的道歉。 安溪顿了顿,还是没和岑舸多说什么。 她进了车里。 小苗紧跟着安溪上车,关车门前,她看向岑舸。 岑舸长身玉立,静默地伫立在原地。 机场停车库里灯光昏暗,只照亮她一半的脸颊,另一半隐没在阴影里,明明看不清她眉眼神情,却又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上透出来的失魂落寞。 小苗忽然有了一点心软。 她想也许这个岑总,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强势和可怕,剥开她华丽的身份外壳以后,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小苗慢腾腾地关上门,坐在门边的位置。 安溪在最后一排,靠在角落里,盯着前排的椅背出神。 小苗看着同样落寞的安溪,没忍不住问道:安溪姐,你为什么不能和岑总和好啊?我看你们明明互相都放不下啊。 安溪眼睛动了一下,但没有回答小苗的话。 仔细想的话,她自己好像也想不出来什么理由。 最初的愤怒已经平息了,过去那些恩怨,好像也没那么值得在意了,她不愿意和好,不愿意放下,也许只是因为那股不愿意的情绪而已。 安溪闭上眼,暂时不想去想这个不愿意到底是什么。 出了机场,车子直奔公司。 安溪和公司说了她的病,希望能申请一年的假期。 公司那边没立马给出回答,毕竟一年时间不短,对于一个地位不够稳固的艺人来说,一年时间,足以湮没她一切热度和痕迹。 但这种事关生死的情况,公司也不可能不答应放假,只是答应之前,必要先从安溪这里得到足够的利益保证。 安溪已经做好了公司在答应她休假之前,会先更改合同,要求安溪让出更多利益和权利,以及签下更多年限的心理准备。 可第二天公司打来电话,内容只有爽快的答应,还告诉安溪公司给她买过了商业保险,可以报销一切费用。 态度转变之爽快,让安溪不得不联想到岑舸。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60) 不过不论是不是有岑舸帮忙,安溪都不想管了,管了也没用。 她细胳膊拧不过岑舸的长大腿。 安溪挂了和公司的电话,拎着自己刚买好的海鲜粥,慢悠悠地回小区。 独处走过小区里的林荫道,进入楼栋大厅,上电梯,再出电梯。 不同于的安静空荡,今天的楼道颇为杂闹,有三个人,以及一堆行李箱,挤在安溪家的对门。 那三个人,安溪都很面熟,全是岑舸的助理。 安溪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这三人一人守在门口,另外两人正忙碌的往屋里搬运行李。 门口的总助看到安溪,急忙带上笑容:林小姐,您回来了? 安溪没回应。 安静里,岑舸高跟鞋声很快在屋里响起,直奔门口。 总助立马退开,给岑舸让路。 岑舸很快走出来,她一改平时冷淡的职场风穿着,身上只套了一条针织米色长裙,裙长至脚踝,布料松软,笔直垂下,勾出她清瘦的身形,知性优雅,冷淡又温和。 安溪一愣,刹那间差点没把岑舸认出来。 她显得太随意,也太温和了。 安溪不由看向岑舸的眼睛,仍旧是熟悉的清冷眉眼,眼底里也一样满是没睡好的红血丝。 那双眼睛目光专注又锐利,在遇见安溪视线的时候,眸底的锋利顿时化开,漾出浅浅笑意。 她看着安溪,有些不太自然地紧张道:我搬过来了。 安溪愣了片刻,才说:哦。 岑舸看到安溪手里拎着的外卖袋,上面印着一个巨大的粥字,便问:你晚餐就喝粥吗? 安溪收敛思绪,拎紧了袋子往前走:嗯。 她越过岑舸,走到自己房门前,指纹解锁,开门。 小溪。岑舸在她关门前出声,明天有空一起吃饭吗?我帮你联系好了手术的医院。 不用了。安溪脱口便是拒绝,她握着门把,关门前忽然看到岑舸失落的脸,动作一停。 安溪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联系好医院了。 岑舸眼神稍微亮了一点,她带出一抹浅笑:是吗。 安溪点头,终于关上门。 第75章 安溪把外卖袋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取出粥,揭开盖子。 热气氤氲着飘散出来,诱人的食物香气一点点扩散开。 安溪低头搅了搅粥,完全没有胃口。 她愣了一会,拿起手机刷新消息,进入各个APP浏览信息,浏览了几分钟就无趣地退了出来。 空虚,且无聊。 安溪喝了几口粥,熟练地把这种最近经常出现的感觉压下去。 她一边打开电视,一边拿起手机看论坛,从里面找最近新出的口碑热剧,然后投影出来观看。 手机这时震动,曲铮来电。 他打来问安溪明天后天有没有空,他难得有空,打算带着眠眠一起出去玩个周末。 安溪原本预约了周日的教授问诊,这是她拜托了人才挂到的号,错过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预约上。 但安溪只思考了一秒就答应了。 她摁亮手机,看到此刻的时间:2029年6月8日,中午12点44分,星期五。 周六早上七点,安溪起床洗漱,收拾好东西。 七点半,她出门。 一推开门,便看到对面住户紧闭的房门。 不知道岑舸起床了没有这念头在安溪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消散。 安溪往电梯走去。 身后,前几秒还紧闭着的门突然被拉开,岑舸的声音随之响起。 小溪? 安溪停下脚步,听到岑舸问她:你今天去医院吗? 安溪犹豫了一下,不打算接话,她按下电梯下行键。 岑舸从屋里走出来,穿着拖鞋的原因,她的脚步声很轻。 有人陪你吗,小苗呢?岑舸越走越近。 安溪后背绷紧,终于回身说道:我今天不去医院,我出门是有别的事。 岑舸停在距安溪一米多远的地方,走廊灯光不够明亮,但岑舸的表情反而因为模糊而温和下来。 她挽起了头发,穿着一件宽松的长T恤和阔腿裤,衣服布料软薄,显得她身材也瘦弱纤薄,薄到有种营养不良的虚弱感。 安溪忽然有种岑舸以前的强势,都是靠光鲜的衣装撑起来的错觉。 岑舸站定着,看着安溪的表情,似乎在犹豫无措。片刻后,她才点头,笑着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安溪:嗯。 电梯门叮的一声拉开,安溪走进去,按下楼层。 什么时候回来呢?岑舸突然问,她再往前走了一步,唇边勾起得体而从容地笑,脸上也终于有了安溪熟悉的模样。 她道:到时候,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电梯开始缓慢合上。 安溪看了看她,想拒绝,也想沉默。 咔哒电梯门彻底合拢,平稳下行,也阻断了安溪的所有回答。 安溪失了片刻神,眨眼间,电梯抵达一楼。 她收起所有的混乱心思,走出电梯。 眠眠又长高了,性格也随着年龄的成长而变得更加活跃好动,一直在座椅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还有她的五官,也越来越像曲幽了。 安溪一上车,眠眠就拉着她说个不停。一段时间没见,眠眠存了好多琐碎又美好的事,迫不及待地要和安溪分享。 安溪看着眠眠说个没完样子,忽而想起她牙牙学语的那时,也曾这样咕哩唧哩说个不停。 但那时安溪能轻松把她搂在怀里,让她软软地贴着自己胸口上,边听她说话,边逗弄她的脸蛋和下巴。 可现在眠眠已经长大了,安溪再不能让她柔软听话的依偎在自己怀里了。 安溪改成握住了眠眠的手,两人手指交握了一会,眠眠就待不住地抽了出去。一会手舞足蹈地说话,一会摸摸车座,捏捏玩偶,就是不肯乖乖地让安溪一直握着她的手。 那长久地固定动作,让眠眠觉得无聊。没有恶意,也没有疏远,只是无聊。 总的来说,这个周末之行,三个人都很愉快。 周日回到市区,三人还一起吃了晚餐。 最后曲铮送安溪回家。 玩了一整天,眠眠体力耗尽,歪在座椅上睡着了。安溪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将她凌乱的碎发轻轻拨开,别在耳后。 曲铮时而透过后视镜看看安溪和眠眠。 他捏着方向盘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犹豫了几秒,终于开口:安溪。 安溪还在看眠眠,随后回应:嗯? 曲铮道:以后有空了,你可以多回来看看,曲幽和我妈都欢迎你。 安溪垂下睫毛,笑着说:好啊。 曲铮又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那些心里真正想说的话,却不好开口。 他和安溪之间的关系早就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明明没有争吵,没有矛盾,也没有利益纠葛,但就是平淡又自然的,突然疏远了。 或许是因为安溪成为演员以后太过忙碌,也或许是因为眠眠和他自己。 曲铮到最后也没能再像之前那样,敞开心扉地和安溪好好聊一场。 抵达安溪小区门口,眠眠还在睡觉。 安溪没叫醒她,轻轻推开车门,弯下腰笑着和曲铮道别。 说话间,两人视线有一瞬间的交汇,那一刹那,两个人竟然都感到了一股陌生的尴尬。 安溪顿了一下,又笑起来:那我先走了。 曲铮握了握方向盘,点头说: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安溪笑道:知道了。 曲铮发动车子,离开小区。 安溪目送着车尾消失,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下去。 曲铮很忙,就算放假在家,也有一堆工作和研究要做,以前安溪便不会主动去打扰他,现在更不会了。 她转过身,沿着宽敞的主路往小区里走。 晚上八点多,小区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遛弯的情侣,带着孙辈散步的老人,以及遛狗的年轻人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有人影。 安溪把注意力放在路人身上,分散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视线在陌生的人影上转了转,安溪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 是岑舸。 隔着一道花圃,在喷水池旁的圆形石板路上,背对着安溪,步伐很慢地绕着喷水池散漫踱步。 走了几步,岑舸拿出手机,似乎是在看时间,看完后她单手锁屏,同时扭头,朝着小区主路看来。 在她转头的瞬间,安溪就避开了视线,低头快步往前走。 小溪!岑舸看到了安溪,远远叫了她一声,绕过花圃走来,很快追上来,并肩道,回来了? 安溪盯着油柏路,不打算回话。 视线余光里,是岑舸平跟鞋的鞋尖,安溪分神地想,她今天连高跟鞋都没有穿。 衣着风格还真是变化得彻底。 岑舸跟在安溪身旁,安静了一会,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医院? 安溪说:我说了不用你陪我。 岑舸吸了口气,似乎有话要说出来,但安溪等了好几秒钟,仍旧是安静。 什么也没说。 两人前后进入楼栋大厅,岑舸帮安溪按下电梯。 等待电梯下来的间隙里,岑舸问道:那你这几天有空吗,我乔迁宴,想邀请你来吃饭。 安溪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抱歉,我最近没空。 隔了一会,岑舸带着笑说:没关系。 电梯抵达,展开金属门,两人一起进入电梯。 沉默着等电梯到达楼层,开门,再一起出去,然后分开,各自开门。 安溪推开门,抬脚进屋。 晚安,岑舸忽然在身后说,晚安,小溪。 安溪回头看向岑舸,她很想告诉岑舸,这样下去没有意思,她没必要这样浪费时间,但安溪也知道,这些话她再说一万遍也没有作用。 安溪打消了劝岑舸的念头,回了一句:晚安。 安溪重新预约挂号,因为是专家名医,靠近的日期全都排满了,安溪自己又放弃了一个,下一个位置得等两周到三周,或者更久。 安溪自己倒是不急,她还在考虑这段空闲时间要不要去接商演,或者上个综艺什么的,至少有工作做。 小苗很急,电话里说了安溪一通不算,还找上门来,当着安溪的面又说了一通。 安溪一边整理阳台上她新买的盆栽花,一边听小苗的碎碎念,等小苗说完,她再问:你想要带薪休假吗? 小苗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现在要给我放假吗? 安溪剪掉盆栽花里过多的花枝,垂着睫毛说:我手术住院,加上休养,可能要一年,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浪费时间。 小苗道:这怎么是浪费时间,而且我走了以后,谁照顾你日常起居?你手术以后,谁伺候你吃喝拉撒? 安溪笑笑道:有护工啊,而且 而且她和小苗只是雇佣关系,等安溪住院,洗漱,吃饭,上洗手间这一堆琐碎又劳累的事情,她怎么好意思让小苗来做? 而且你也好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安溪道,反正只是一个小手术。 那怎么能叫小手术?小苗不同意,随后又批评起安溪不积极的治疗态度,让她下次一定一定要去见医生。 两人正说着,门突然被人敲响,打断了小苗的话。 小苗看了看安溪,问道:安溪姐你点外卖了还是约人了? 安溪放下剪刀:都没有。 于是小苗走到玄关,点开可视通讯,看到拜访者的脸,是陆真。 是谁?安溪还在阳台,看不到画面。 小苗往门把方向抬了一下手,又收回来,回答安溪:是岑总的朋友陆真要开门吗? 第76章 敲门声不歇。 安溪重新拿起剪刀,接着整理她新买的花:开吧。 要是不开门,陆真不知道要敲到什么时候才放弃。 小苗麻利地拉开门,和陆真打了个照面,对视一眼后,她侧身让陆真进来。 我就不进了。陆真扒着门,探着上半身,自来熟的和安溪说,安溪,岑舸今天乔迁宴,来吃饭啊,我们吃火锅。 安溪没回答,她挑了三支开得还不错的紫色月季,减下来,走到门口,递给陆真。 吃饭就不用了,太麻烦,安溪道,这花是我送她而乔迁礼物,祝她以后在这里住得开心。 陆真不接花:不麻烦,都做好了 我很麻烦。安溪把花放进陆真手里,顿了顿,再说,顺便再转告她一句,她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陆真接了花,同时扣住安溪的手:你干嘛这样,就吃顿饭而已。 她拉着安溪往对门走。 只是吃饭,又不会做别的。 安溪没想到陆真会突然耍赖,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被拉进过道,想挣扎也扒拉不到东西。 对门很近,门虚掩着,陆真一推一拉,安溪就被送了进去。 陆真堵在门口,冲小苗说:你也来啊,来吃火锅。 小苗犹豫了两秒,竟然真的跟着过来了,还贴心地替安溪家关上了门。 安溪看到她的动作,心里吃惊。小苗以前明明很排斥岑舸的,每次岑舸出现,她都像护犊子的母鸡,第一个跳出来赶人。 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向着岑舸了? 安溪把目光从小苗身上收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她竟然没觉得失望。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61) 岑舸的屋子和安溪屋子是一层楼的对门,主体构造一模一样,只是装修风格不同。 岑舸买的这间房子,装修走的是青春少女风,墙壁是粉嫩的天蓝色,俏丽的花朵形状吊灯以及粉白色蕾丝窗帘,青春得令人眼花缭乱。 岑舸站在餐桌边上,她今天换了一身黑色连体衣,工装风,干练又休闲,还有一点青春气。 见到安溪,她把放在椅子上的手收下去,想说什么,又没开口,整个人显出几分局促。 她这个样子让安溪怔了一下。 局促这个词也是第一次展现在岑舸身上。 坐啊。陆真推着安溪后背,把她往餐桌边上送,同时示意岑舸拉椅子。 岑舸会意,垂下眼睑,动作倒是不徐不疾,优雅拉开座椅,等安溪入座。 桌上的火锅正在沸腾,围绕着锅摆满了新鲜食材,一样都还没有动过。 长方形桌边,依次放了四副碗筷,明显就是给四个人准备的。 岑舸这是料定了自己回来吗?安溪捏了一下手指,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有点不意外的习惯,又好像还有一些被算计的不悦。 四人依次落座,气氛莫名的安静了几秒,屋里只有火锅沸腾的咕噜声。 陆真看了一圈安溪和岑舸,率先开口:火锅还是要人多吃着才好吃。 她拧开果汁,给安溪倒上:安溪,你别生气我强迫你来吃饭啊,主要是就我和岑舸两个人吃太闷了。 安溪看着桌上早已摆好的四副碗筷,没有拆穿。 岑舸主动承认道:是我想要你来,所以陆真才去敲你的门,把你硬拉过来的。 瞬间被出卖的陆真狠狠给了岑舸一个白眼。 岑舸看着满桌的菜,轻声道:因为除此之外,我 先吃饭吧。安溪打断岑舸,拿起筷子,往锅里倒下蔬菜,毕竟是乔迁宴,开心一点。 岑舸转头看安溪,安溪专注地往锅里放菜,假装没注意到岑舸的视线。 几秒后,岑舸道:好。 几人就这样开始了火锅午餐。 陆真找了几个话题,小苗接话,她俩都是性格热情的人,说笑之间撑起了整个饭桌气氛。 岑舸有时给安溪夹菜,安溪也都客气吃掉,没有甩冷脸,也没有太热络。 不温不火,又杀伤力巨大的灭人热情。 饭吃到后面,岑舸脸色都有些白,碗里的菜没吃多少,果汁倒是一杯杯地喝了不少。 火锅午餐最后在有些微妙的气氛里结束了。 安溪被陆真拖到厨房,帮忙洗碗。 岑舸本想代替安溪,被陆真打发去买花瓶,插安溪送的三支月季花。 小苗在客厅看电视。 厨房有隔断门,陆真把门拉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安溪。 安溪戴上手套,真洗起了碗。 陆真给她打下手,同时开口说:岑舸从我们的公司管理里退出去了,不仅仅是她家集团那边,她真的把所有的工作,全都放弃了。 安溪洗着碗,不应话。 陆真又说:之前岑舸在景区开发区,被村民埋伏袭击,有人想抢岑舸和你的那枚婚戒,岑舸不给,所以才被推下山崖,摔断了退,还感染了病菌,住院整整半个月。 安溪问她:你为什么觉得我和岑舸还能复合? 陆真反问:为什么不能呢? 水流声哗啦不歇,冲击着塑胶手套下的手指。 安溪看着水流,有那么一刹那,她竟然也在迷惑为什么不能呢? 岑舸很爱你,我不相信你感觉不到,陆真说,你有回天胜玫瑰湾那里看过吗,岑舸在里面放满了关于你的东西。 安溪撑着洗碗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 陆真说:她之前骗你的确是她不对,但她爱你也是真的,她会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计任何得失,用全部真心来爱你,并且把你视为唯一的人。 安溪沉默不回应。 陆真叹了口气:活到我们这个年纪,你也应该知道,身边留下的人只会越来越少,除了父母亲人,能有几个是真的毫无利欲,不计得失的在关心你?你你父母都没了,又没别的兄弟姐妹,岑舸她将来,会是你唯一的依靠。 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个依靠和羁绊,这样才能有所归宿,要不然你独自一人,累了委屈了,却连个寻求安慰的港湾都没有。 陆真说了一堆,安溪还是沉默。 水槽里的碗渐渐洗干净了一半,陆真最后道:那我们别的不说,你这次手术,能让岑舸来照顾你吗?毕竟是大手术,身边总得有人照料。 她没必要这样为我卑微。安溪低声说,也没必要放弃工作,或者在公众面前因为我抛头露面的道歉。我说我不欠她,她也不欠我,过去的事 她为你做这些,不是因为谁欠谁,只是因为她爱你。陆真道,或许你觉得不可信,但那是事实,如果不是因为爱你,谁会每天坚持不懈的半夜守你的房间门,就为了看你一眼。 安溪动作终于一顿。 陆真又道:过去的事情,就算过不去,也不能因此就不要未来的人生了啊。你才是三十出头,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别因为过去的那些事,就把自己困死了。 至少,要给你自己,给岑舸一个尝试的机会。万一,万一你们能因此拥有更好的生活呢?岑舸都已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她的决心,你应该要看到。 安溪停顿片刻,接着洗碗。 陆真观察了一会她的情绪,试着说:这几天你都有空吧?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你要是不介意,我帮你预约她问诊? 安溪把最后一个碗洗完。 她抬眸,看向窗外。 夏日的午后,阳光正好。窗外是广阔的城市景色,街道干净,高楼林立,马路弯曲缠绕,车辆秩序穿行,繁华又美好。 安溪静默了一会,笑着道:好啊,谢谢。 第77章 去医院检查的时间要等陆真安排好了,才能通知给安溪。 洗完碗,安溪带着小苗告辞。 回到家,安溪继续收拾阳台上的花,小苗帮不上忙,搬了把椅子,坐着看安溪整理,偶尔再看看手机。 片刻后,小苗开口:安溪姐,你要不要发条微博,和粉丝们说一声啊? 安溪停顿了一下:等手术日期确定了再说吧。 小苗点点头,忽然又叹了口气:本来发展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生病了。 安溪道:谁知道呢。 几句闲话聊完,两人陷入沉默。 安溪把最后一盆花修剪好,放入事先规划好的空位里,然后起身去厨房洗手,出来她便又和小苗说放假的事。 既然手术和住院的事有陆真和岑舸在,那小苗就不用操心了,可以安心地放个长假。 小苗拒绝甩手度假,她保证自己还是会每天去医院看望安溪,免得安溪无聊。 这件事先就这样定下了。 岑舸乔迁宴的第二天是6月12日。 安溪醒得早,起床时才五点过,她在床边坐了一会,计划着现在洗个脸,换身衣服,出去跑步,跑完再去逛逛花鸟市场,买花盆的肥料,顺便看能不能买到喜欢的多肉,回家后收拾一下,最后吃个午饭。 这样一上午便可以充实的度过。 这个简单的计划在安溪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她却没有动一下手指的动力和欲/望。 咔床头的圆形钟走到六点整,齿轮发出一声轻响。 安溪回过神,终于下床。 洗漱,换衣服,喝水。 安溪穿上运动鞋,带上手机,开门去跑步。 门一拉开,她便看到了对面门口站在的岑舸。 她开着门,在门口看平板。 听到安溪的开门声,岑舸将平板息屏,往鞋柜上一放,动作自然地关上门,朝着安溪浅笑:早上好。 安溪: 岑舸今天穿了一套灰色运动装,愈发显得她高瘦腿长,头发挽起,气质利落。 安溪带上自己的家门,不知道说什么,回岑舸道:早。 岑舸走近了半步:跑步吗,一起? 安溪按亮手机看时间,刚过六点。 你等多久了?她直接问。 两人并排着往电梯走。 岑舸目光落在路前方,表情自然又从容:也没有很久。 安溪低头,本想看地板,却意外看到两人同起同落的脚尖,她停顿了一秒,才说:你其实不用这样,万一我今天早上不跑步呢? 岑舸也跟着安溪低头看地面,笑着回:那也没关系。 反正,她等在安溪门口也不是第一次了。 有时候站在这里,岑舸反而会有一种格外心静的感觉。好像所有纷乱的琐事与忙碌都被这扇门挡住了,生活里只剩下了最简单的一件事等安溪开门。 安溪就没再说话了。 她和岑舸在小区里跑了五千米,跑完回家,岑舸邀请安溪一起吃早餐。 安溪拒绝,她打开门,想起什么,又回身问岑舸:你是不是一直在盯着你门口的监控? 岑舸茫然:嗯? 安溪道:不然你为什么总是能在我开门后马上跟出来? 就好像一直盯着安溪门口的动静一样。 岑舸眼底闪过尴尬,表情却很从容得体:我没有那么变态,我只是一直很注意你开门的声音。 她用下巴稍稍指了一下自己的门板。 我换了一扇不怎么隔音的门。 安溪看向那浅色的金属门,的确和开放商送的原配门不一样。 但是 那还是挺变态的。安溪小声道。 岑舸表情也变得尴尬起来,她避开了一瞬视线,又拿出手机,淡定而厚颜无耻道:那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以后你出门就告诉我,我陪你。 安溪刚要拒绝,岑舸就又说:反正我最近不工作,一直都很有空。 这句话让安溪想起陆真昨天和她聊过的内容。 拒绝的话最后还是被安溪咽回去了,她改口说:如果有需要,我再敲门叫你,这样就可以了,不用每次都跟着我。 岑舸并没有因为安溪的退让高兴,她反而有些不安。 那你会叫我吗? 安溪被问得愣住。 她很可能不会。 岑舸看出了答案,于是道:你今天上午有其他安排吗,会不会出门? 安溪还是不张嘴回答。 岑舸猜出来:你要出门。 安溪: 岑舸道:我先去洗个澡,然后来你家蹭早饭,可以吗? 安溪长长地叹了口气,放弃挣扎道:我一会要出门,等会我叫你,早饭就算了。 岑舸爽快道:好,那我等你。 安溪点头,进屋,转身关门。 岑舸还站在两道门中间,见安溪转过来,便看着安溪的眼睛笑。 安溪一下有些紧张,她低眸避开岑舸视线,把门关上。 关上门,安溪才开始后悔,她应该答应吃饭,而不是一起逛花鸟市场,因为前者的时间明显要短得多。 简单吃了早餐,安溪打开衣柜,找出门要穿的衣服。 她在一排连衣裙里翻了翻,想找她去年买的那条墨绿色长裙,那条裙子最好看。 划拉过好几个衣架之后,安溪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她竟然在意起了穿着, 明明早上醒来时,她什么欲望都没有。 安溪蜷缩起手指,又放开。 她找到了那条墨绿色裙子,换好裙子,整理好包。 出门前,安溪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化妆。 她戴上口罩,开门,再敲岑舸的门。 足足过了十多秒钟,里面才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 安溪原还以为这门会秒开。 小溪?岑舸在门里问,你准备出发了吗? 她都到了门边,却没给安溪开门,这让安溪更加意外。 嗯,我都收拾好了。安溪看着始终紧闭着门板,你你还去吗? 去!岑舸道,但我在洗澡,还没穿衣服,你能不能等我二十分钟。 安溪觉得二十分钟挺长的,岑舸以前洗澡可要不了这么久。 但她没多问,答应等一等岑舸。 安溪回去,无聊地等了片刻,想着反正没事,于是给自己擦了个防晒,顺便画了个眉毛。 二十分钟时间到,岑舸准时来敲门。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缘分,安溪和岑舸今天穿了同色的衣服,安溪是墨绿色连衣裙,岑舸是墨绿色连体裤。 两人打上照面,默契地沉默了一瞬。 岑舸先笑: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安溪不提衣服的事,关上门,戴好口罩,我打算去逛花鸟市场。 说到这里,她想起来。 哪里挺挤的,有的地方的路面也会有些脏,你 我没关系。岑舸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妆容的问题,今天她的眉眼格外柔和,目光温情,含笑瞧人时仿佛带了钩。 安溪拉了拉口罩,不去看她。 花鸟市场开车要半小时,在城区边缘,四周荒凉,除了花鸟市场外,只有一排卖冷饮和快餐的店铺。 但市场里人很多,多到没法打伞。 安溪把车停好,顶着夏日的烤人的阳光,熟门熟路地带岑舸进市场。 市场入口是卖鸟和兔子仓鼠的店铺,有一群年轻女孩蹲在路边看。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62) 入口处人流量大,又被女孩们堵了一半路,变得更加拥挤。 安溪瞧着笼子里黑白两色的长毛兔子,小心避开人群。 岑舸跟在安溪旁边,被人群一挤,顺势就贴在安溪身侧,两人手臂触碰着擦过,肌肤温热,摩挲而过,带起一片酥痒。 安溪敏感地缩起手臂,扭头看岑舸。 有风从岑舸那边轻轻掠过,携来一股熟悉清淡的香水味道。那味道瞬间勾起了安溪遗忘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她想起以前,她靠在岑舸怀里,放肆地嗅她身上的香水味的时候。 只片刻,安溪就从恍惚的回忆里抽离出来,她抱起手臂:你别靠我太近了。 岑舸抱歉道:人太多了,我怕和你走散。 安溪闷闷道:你跟紧一点就好了,不用挨着我。 岑舸顺从道:好。 安溪去逛花卉区。 她沿着街道,把每一家花店里的花都看了一遍,但全都没买。 岑舸蠢蠢欲动,很想买给安溪,被安溪拒绝了。 她阳台上一堆种好的盆栽花,花骨朵都很多,过两天便会源源不断地开花,用不着买。 安溪只买了几袋肥料,随后带着岑舸转出市场。 市场出口和入口是挨着的,都在卖鸟,兔子,仓鼠一类的小动物。 安溪又看了几眼笼子里的小兔子。 想要养宠物吗?岑舸开口,你要是喜欢,可以买一只 安溪摇头:不了,我养不好的。 岑舸道:我帮你养。 安溪一愣。 岑舸自然道:反正我没工作了,可以天天在家帮你看兔子。 安溪不由看岑舸的表情,她一脸认真,不是在开玩笑。 或者养狗?岑舸道,我觉得养狗也很适合,它不仅可以每天陪着你,还能陪你跑步。 安溪还是摇头:我没打算养动物。 她以后工作起来,忙得没日没夜的,没有时间陪伴他们。 那你能考虑一下我吗?岑舸忽然道。 安溪:? 岑舸偏着头看安溪。 夏日过分明亮的阳光落在她脸上,照得她肌肤瓷白,带着一点因为灼热滋生出来的浅红,白里透红,莹润得动人。 阳光透过她睫毛,落入眼睛里,映出她虹膜的颜色,是淡淡的焦糖色。 有一点冷淡,又有一点温柔。 考虑一下养我吗?岑舸道,我听话乖巧,随叫随陪,自带家底。 安溪: 她避开岑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尴尬。 岑舸自如道:是吗,那我下次改进。 安溪忍不住瞄她,立马被岑舸抓住了视线。 岑舸一脸无害地好奇:看我干什么? 安溪马上把视线转开:没什么。 第78章 检查时间在6月14日。 岑舸开车带安溪过去。 陆真只通知了地点,然后说医生姓姚,没说医院名字,安溪当时也懒得问,反正陆真又不会坑她。 等到地方,安溪才知道她们来的是一家收费极其昂贵的私人医院,光挂号费就一千,优点是每天都有技术好经验足的教授坐诊,不论是问诊还是手术,全都不用排队。 安溪停在门口,不想进去。 她听说过这家医院,住院费一天就四千,安溪就算有一点存款,也禁不住这样花。 岑舸不知道她是在顾虑钱,还以为她是在不愿意治疗。 岑舸拉住了安溪的手,劝她:先把检查做了,好吗? 安溪想甩开岑舸的手,没能挣开。 她干脆直接道:我没这么多钱。 岑舸反应过来,启唇要说话,张口后又停顿了一下,才说: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亏欠你,你这次手术的费用,也应该我承担。不说其他的,金钱方面的确是我欠你,当初离婚,你几乎什么都没要。 安溪道:这是两回事。 岑舸握紧安溪的手,牵着她往里走。 那你就当是我借的。岑舸道,以后你再还我。 走了几步,岑舸又说:而且这家医院老板是陆真朋友,能打折。 安溪放弃了和她理论。 这家医院病人少,护士多,效率很高。 安溪上午做完检查,下午就能出全部结果。只是安溪的病需要手术,结果不能发在手机里了事,得等着结果出来,然后和医生当面聊病情和手术细节。 检查间隙,安溪和姚医生聊了聊。 姚医生很乐观,一直都在开慰安溪,让她不要担心,手术一定会成功,手术完后,安溪再做一个修复手术,完全可以回归之前的正常生活。 安溪听得很认真,但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进入她的脑海里,又在她记住之前飘了出去。 医生说了很多话,安溪最后全都没记住。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只在想她马上要手术了,她真的要手术吗? 想完以后,安溪又忍不住自嘲。 她好像不是很想活,但也没有真的想死,她在两个念头之间摇摇摆摆,矫情得自己都不忍直视。 正愣着神,手指忽然被人握住:怎么了? 岑舸低眸看着她,眼睛里情绪很淡,淡得只剩关切。 安溪回神,摇头笑道:没事。 中午,岑舸带安溪出去吃午餐。 医院位置有些偏远,最近的商场也要开二十多分钟车。 车里放着音乐,乐曲顺序随机,于是意外地跳出一首《因为爱情》。 安溪原本在看街景,听到这熟悉的音乐,指尖一缩。 岑舸也看了一眼安溪,静默着听了两句歌词,她道:手术以后,去城堡那边住几天吗?那边天气和空气都很好,适合养病。 安溪没有回答,她在听歌词。 音乐声从车载音响里缓缓淌出,歌词唱道: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 安溪想起上次她和岑舸在城堡里听到蔗收购,突然开口问:你真的 爱我吗。 车子遇见红灯,岑舸刹车,而后转头,专注地看着安溪:我怎么? 歌曲里,歌词唱到: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安溪停顿了一下,再说:你真的要放下工作,陪我去治疗吗? 绿灯亮起,岑舸看向路面,同时启动车子,自然得仿佛天生就该如此:对啊。 安溪道:值得吗? 岑舸又看了安溪一眼:为什么会这样问? 安溪靠着座椅,脸面向窗户。 正午阳光炙热,整个路面都被照得反光。街道上行人匆匆,大多都低着头,躲避刺目的阳光。 公路边种着冬青,在炎炎夏日里顽强地散发着绿色生命力。 岑舸没等到安溪回答,于是自己说:那你之前那样对我的时候,想过值得与不值得吗? 安溪在心里回答,没有。 那时候年少轻狂,爱了就是爱了,一颗心生挖出来也无怨无悔。 可现在不是了。 岁月给人裹上铠甲,年纪越大,越知生活不易,柴米昂贵,现实远比盲目的热爱更为重要。 但你这样是不值得的。安溪道,你做再多,我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过去的事情,或许可以变成是单纯的过去,但曾经被你伤害时的感觉,我永远也忘不掉。 安溪盯着窗外,视野却被阳光恍得模糊。 也许我前一刻在笑着说喜欢你,后一刻便会想起你曾经是多么的自私残忍,继而怨恨你,在心里想着要如何报复你。安溪转过头,看向岑舸。 刚被过分明亮的阳光刺激过眼球,乍然看向光线暗淡的车里,她视野里一片昏黑,岑舸的侧脸也模糊不清。 你难道不觉得可怕? 岑舸开着车,间隙里偏脸看向安溪,笑了一笑,从容而又坦荡:不会,我不会觉得可怕,也不觉得你是那样的人。 安溪移开视线: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岑舸道:因为我相信你不是,就像你曾经信任我,毫不怀疑,也绝不犹豫。 安溪没再说话了。 两人抵达预定的餐厅,点餐吃饭。 岑舸试图挑起话题聊天,安溪不接话,谈话也进行不下去,最后尴尬地归于沉默。 等到午餐快结束了,安溪才说:那你不怕我们每天吃饭都这么尴尬吗? 岑舸道:我们不会每天吃饭都尴尬,我们需要时间来重新适应彼此。 她给安溪的杯子续上花茶。 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和时间,我们就会重新找到合适的相处平衡点。 安溪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岑舸抬起眼,眸光坚定温和: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知道,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像你一样,让我放下所有的戒备和尊严。 吃完饭时间还早,岑舸要带着安溪去附近逛逛,安溪担心被人认出来,于是带着岑舸去看电影。 她们挑了最近大热的科幻大片,两个半小时时长,看完就差不多可以去医院取结果了。 安溪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看电影的途中,网络上还是曝光了她和岑舸逛街的照片,只是这些八卦爆照没存活多久便忽然消失。 关于安溪和岑舸的八卦,最后只能以缩写和暗语的形式,存活在一些隐晦的懂自懂的微博讨论下。 检查的结果和国外的结果没有差别,只是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更加详细具体,还用人体模型给安溪划出手术范围,告知她将会被切除掉哪些部位。 这一部分说完,姚医生立马补上:但你不用担心,这些地方都可以后期做手术人工填充和修补,技术也很成熟,做完不仅和之前没有区别,还能更漂亮挺立。 说完手术,他又说起术后的药物治疗,一一介绍效果和副作用。 安溪听着听着,慢慢走神。 她想起自己刚得知病情时冒出的那个念头不治疗,去环球旅行。 安溪垂着视线,余光里是岑舸的鞋尖。 她就站在安溪身旁,专心地听着医生说的每一个字。 安溪看了一会,忽然插话问姚医生:我可以保守治疗吗? 姚医生一愣:什么? 安溪道:不手术,只吃药,我记得乳腺癌现在也有靶向药了。 姚医生懵着看了一眼岑舸,随后才和安溪说:但靶向药随时可能产生耐药性,反而拖延治疗时间,对于癌症,手术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式。你现在是初期,手术治愈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安溪嗓音轻,语气里的态度却很坚决:不,我选择不手术。 说完,她看向岑舸。 岑舸垂下视线,与安溪目光交汇。 这一刹那,岑舸顿时明白了安溪的打算。 她没看医生,只说:姚医生,你能出去一下吗? 姚医生事先就被院长和医院老板轮番叮嘱,他这次接待的是大贵宾,不能得罪。姚医生很快离开办公室。 门轻轻掩上,屋子里落入安静。 安溪坐在椅子里,岑舸蹲下,仰着脸看她。 你想好了吗?她问,只吃药,也许下个月,也许明年你就有耐药性了,到时候你再手术,万一隔几年你癌症复发,就没办法再吃药了。 安溪低着眼,带着一点俯视姿态地看着岑舸的眼睛。 你敢吗?我不手术,就带着癌症这颗□□过日子,你想和我和好,那你能忍受这个风险吗? 岑舸握住了安溪放在膝盖上的手。 我有什么不敢?她笑了一下,那就把将来的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 从今往后的每一个明天,都是我们人生的最后一天,而我,会像末日圣徒那样,狂热,唯一,倾尽所有地去热爱你。 岑舸停顿了一秒,随后从容温柔,而又坚定不移道: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离开了,那我便追随你而去。 她慢慢收紧手指,牢牢握着安溪的手。 那么,你又敢吗?你敢答应我们和好吗? 安溪翻过手掌,岑舸立马扣下手指,与她十指交握。 我为什么不敢。安溪听到自己回答,反正承受压力的不是我。 岑舸一笑,她直腰,用另一只手抚着安溪的侧脸,语气从容平淡,有种细水流长后安稳的沉淀:那我们就说好了,今天开始和好,今天开始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今天开始,在一起一辈子。 安溪感受着岑舸掌心的温度,慢慢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觉得突然(捂脸)但正文在这里结束了,明天,或者后天开始更番外,没交代清楚的,番外都会说清楚,所以番外可能会有点长,也可能很短,我也不确定。 以下长篇废话 这篇文从中间开始,就变得和我最初计划的样子不一样了,很多我预想想好的情节,写出来也仿佛变了一张脸。我好像写文一直都有这个问题,文写到后面总会偏离大纲,掌控力不够,也写了好多本了,每一本都一如既往的糟糕,写来写去,都还不如《呼吸》那本剧情完整,下本写甜文,也不知道能不能写好,要是写不好,或许我就这个垃圾样子了。 这文从开文开始,就一直蛮有争议的,它的确狗血无脑得过分,所以很早开始我就不怎么看评论了(我是个玻璃心的矫情阿姨,容易被评论影响),最近大概有半个月或者更长,完全没有打开过评论区,昨晚更完后偷偷瞟了一眼,发现有高考的孩子8号那天还在蹲文,那天我断更了T^T,很抱歉,那天没及时放个请假条,我以为我这么糊,不会有考生读者的。没能和考试的孩砸们说上一声加油,真是很抱歉。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63) 最后谢谢你们一路陪伴到这里,番外见~ 第79章 安溪的电影《白牡丹》在8月底入围金纳电影节,岑舸计划带安溪以观众的身份参加电影节,顺便在附近游玩散心。 出发前几天,安溪空闲得没事,于是去了一趟曲铮家,陪眠眠住了一个周末,顺便把自己存放在曲铮家里的最后几箱杂物带走。 这些东西安溪最开始让曲铮直接扔掉,里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闲置用品。留着可能也永远没用,反而占空间。 曲铮担心自己不小心扔了什么重要物品,一直没处理,让安溪检查一遍再扔。 这些东西收到纸箱里,放在杂物间的架子上。 一共两箱。 里面都是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写过几页的笔记本,拆了封没用过的便签本,化妆品赠品,手提包的备用链子 安溪翻翻捡捡,把大概永远也不会用到的都扔掉。第一个箱子整理到最后,她看到一个粉白色信封,是前年安溪生日的时候,岑舸送来的。 已经一年多了,粉白色的信封外壳被时光蛀出陈旧的颜色,有些灰扑扑的。安溪把它放在地板上,没有立马拆开。 最后一个纸箱收拾完,安溪把不要的东西整理在一个箱子里,剩下要带走的,封装在另一个箱子里。 贴好胶布,她一手扶着纸箱,盘腿坐在地板上,盯着信封看。 她很犹豫要不要打开。 既然是一年多之前的信,那里面的内容,多半是表白解释,外加承认她爱她之类的话。那时候岑舸没办法说出口,所以用信写,但现在,这些话岑舸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已经没有拆信的必要了。 安溪坐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拿起信封,拆开。 里面一共有三页纸。 第一张是粉白色信纸,落着岑舸用蓝黑色墨水写的字,字迹刻意收敛得平整娟秀。 小溪,是我。今天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其实很想见你,当面和你说一句生日快乐,但你看到我一定会马上躲开,也不会收我的生日礼物。所以我想了很久,决定给你写信。 我记得你以前让我给你写情书,可那时候我不珍惜你,没有认真写去写那一封信,现在想,很后悔。和你离婚之后,我经常翻看你以前送我的那些礼物,曾经觉得不以为然的东西,等失去以后再看,才知道其背后所蕴含着的珍贵意义。 我最近在想,如果当初我也认真为了你写过一些东西,拍过一些视频与照片,是不是就可以用来作为我对你感情的证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以前的错误我无法更改,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和证明我真心的机会。信后面有还有一份我亲手准备的小礼物,请你抽空认真看一看。今晚九点,我在天胜玫瑰湾的家里等你,不见不散。 信纸下面,是两页图文并茂的彩印,顶行居中有一个用浅蓝色彩笔写的题目想你。 这个从颜色到文字都透着嫉妒肉麻的标题,让安溪脚趾头一缩。 继续往下看,是一张睡过的床的照片,床单被子还没整理,表示主人刚起,照片旁边配着文字:每天起床,只有我一个人。经常想你。 接着是一张化妆台的照片,除了排开的化妆品和护肤品,桌子上还放了一枚银白色婚戒。 化妆的时候,总是会玩我们的戒指。你也许不知道,这对婚戒是我去商场买的。当时买得急,没能仔细挑。 看到这里,安溪愣住。 她记得婚戒是岑舸打完说结婚的电话,来接她时在车里给她的,而且还是先问助理要了,助理递过来,再转交给安溪的。 所以安溪一直以为,这戒指就是助理临时去商场买的,没想到竟然是岑舸自己去买的。 再往下,是几张岑舸工作时候的照片。 拉开的办公桌抽屉,抽屉里平放着一个白色相框,相框里,是安溪的单人照。 岑舸办公室里,竟然藏着她照片? 安溪仔细瞧了瞧那照片,分辨出是在她们婚后拍的。背景在天胜玫瑰湾的家里,安溪穿着家居服,没有摆造型,就那么简单直接地盯着镜头笑。 安溪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这张照片的由来。 好像是她和岑舸刚结婚两个月,或者一个月的时候,有一次周末,安溪拿相机拍岑舸,被岑舸嫌弃拍得不好看,于是岑舸拿走相机,拍了几张安溪。 拍完之后两人好像就滚床上了,所以当时安溪完全忘了照片这事。 经常看你的照片,还有写你的名字。 跟着是一张工作文件的照片,在一排排严肃方案计划文字上,被岑舸用钢笔写上了安溪两个字。 这是故意写的,无意识写的那些,都被我气急败坏地撕掉了。我很想你,但我不想承认我想你。 安溪翻过一页,看最后那页。 入目第一张,是落地窗外的夜幕照片,城市繁华,灯火璀璨。 天又黑了,不想下班。回家之后,会更想你。 有时候会在工作结束后迷茫,总觉得眼前这一切,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想要的,不是高楼,也不是这一面俯视城市的落地窗。 看到这句话,安溪心脏微缩,直觉岑舸下一句会写:是你。 她目光下移,看到的却是另一张图片。 岑舸的晚餐照片。 总是没有胃口。有时会突然想起你给我做过的那些家常菜,很怀念它们的味道。 最后是岑舸睡前拍的公寓窗户,窗帘没拉,窗外是漆黑的天幕,只有几颗暗淡的星星与远方山峦的模糊轮廓。 每晚睡前,不论我有没有喝酒,我都会想你在做什么。你会不会,也在想我。 图片在这里结束了。 最后是一段文字。 这是我的一天。很早之前,我就有想过像你十几岁向我表白那样,记录我思念你的一整年,然后用它来换取你的感动和心软,让你回到我身边。但以前的我放不下架子。 现在我原意放下,也愿意改过,所以我请求你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小溪,有些话我说不出口,但我真的,是爱你的。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等你。不见不散。 第80章 安溪傍晚从曲铮家回公寓,岑舸开车来接。 她从安溪手里接过纸箱,放到后备箱去。 安溪先上副驾驶,坐好,等到岑舸上车了,她便把那个浅粉色信封递过去。 信封是正面朝下放的,背面干净没字,岑舸第一眼没认出来这是她一年多之前交给安溪的。 你给我写信了?她还有些惊喜。 安溪没解释,把信递给岑舸,然后看着她的表情从惊喜到惊慌。 岑舸拆开信,刚抖出来信纸,就认出这是她曾经亲手写的那一封肉麻信。她面无表情,把信放回去,躲开脸去系安全带。 你不是说你扔了吗? 安溪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是扔了,曲铮帮我捡回来的,一直放在杂物间里,我今天去收拾东西才找到。 岑舸握着方向盘,转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没打火,她发动引擎,好似不怎么在意地问:那你今天才看里面的内容吗? 安溪原本想开她玩笑,可一想起那肉麻至极的信里内容,突然又有些紧张。 她也低头系安全带,披肩的长发滑落下来,挡住她的侧脸。 嗯,刚看了。她停顿了一下,没想到你能写出那样抒情的内容。 岑舸启动车子,慢慢汇进马路。 你以前她说了一半,又停下,改口说,我也不知道那时怎么写出来的。 那时安溪态度冷淡又冷静,岑舸完全找不到缓和两人关系的突破口,心急之下,一时冲动,就写了这么一封不堪回首的信。 她是照着安溪年少时写给她的暗恋日常手账格式来写的。 只是这种事,年轻时做是热忱浪漫,年纪大了再做,就是肉麻油腻,光想想就浑身冒鸡皮疙瘩。 所以对于这封信,岑舸后悔不已。 要是安溪当时就看了,并因此有了软化的反应,岑舸还不会后悔,可安溪现在才看,那这封信的作用,就只剩下难堪的矫情。 以后岑舸每次想起这封信,都会羞耻得浑身不适。 岑舸那句说了一半的你以前,让安溪记起了自己当初的黑历史。 她十几岁的时候,重度恋爱脑,脑子里除了与岑舸有关的事情,别的什么都装不下。 如今再回首,往日那些所谓的深□□件,脑残得无法直视。 她当时怎么会做出那样激烈偏执的选择?完全丧失了理性与理智,愚蠢得叫人恨不得两耳光扇下去,好让她清醒清醒。 如此想来,当时还在世的母亲没因此打她,真是十分溺爱了。 安溪偏头盯着窗外,一想起母亲,心情便会沉闷下去。母亲的病逝,是她永远也无法释怀的事情。 岑舸似乎感觉到了安溪情绪的突然低落,她起头挑起话题,和安溪聊这次电影节参展的外国电影。 这次共有两千多部电影参展,其中质量优异的作品更是层出不穷,竞争十分激烈。 《白玉兰》的导演,制片以及几个主演私下交流过,大家都没抱希望获奖,能入围提名就已是万分荣幸。 说起电影,安溪注意力被转移,聊了一阵,话题又转到出国旅行上。 岑舸制定了一份西欧旅游计划表,从七月初到十月初,三个月时间,横跨十三个国家。 安溪觉得时间太长了,岑舸说她没有定回程的机票,如果安溪路上觉得累,她们随时可以买票回国。 于是这趟长途旅行,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 电影节开幕的第二天,安溪和岑舸被认识的路人拍到了。 开幕式上记者多,两人并没有去凑热闹,酒店大楼都没出,一直待在房间里。 到第二天中午,才出去吃了顿午餐,没想到就被认识的路人给撞上了,偷拍了两人照片,挂到了网上。 虽然这则爆料消息没多久就被处理掉了,但还是在网上掀起不小的讨论热度。 岑舸直播解释自己和安溪关系之后,她和安溪的感情生活就一直备受网民关注和讨论。岑舸之前答应以安溪的名义做公益,并在微博上更新详细进度。 直播之后,她说到做到,果真做起了公益和慈善。 这件事本就让她和安溪的八卦热度不减,再加上安溪突然在公众面前消失,没有通告,没有新闻热搜,还暗地里更换了经纪公司。 网民本就对她最近的行程猜测纷纷,现在突然曝光出她在国外和富婆前妻吃午餐,吃瓜网友们怎么可能不激情讨论。 这可是要复合了的节奏啊。 对此,网友们大体分成两拨,一边认为岑总虽然之前很渣,但她浪子回头,痛改前非,林安溪与她复合无可厚非。 而另一边认为林安溪好了伤疤忘了疼,年纪一大把了,仍旧不忘犯贱,坐等看她再次被抛弃。 照片处理掉以后,岑舸看网上讨论的人仍旧不少,而且大部分都在嘲讽看戏,认为岑舸和林安溪绝对好不了多久,很快就会BE分手。 这些言论让岑舸心中不悦,但她又不能上去理论,想了想,岑舸从助理那要来之前注册的微博号码。 这个号码平时只发布慈善和公益相关的信息,但就算这样,点赞转发和评论都还不少。 岑舸找好角度和光线,用手机拍了一张她和安溪的午餐照片,发上去,配了四个字:带她散心。 这条微博发出去,短短几分钟就有了上千点赞评,对岑舸和安溪私事充满了好奇心的路人们纷纷要求多发细节。 岑舸随手翻了翻评论,没有回复。 怎么了?安溪看岑舸一直在看手机,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岑舸先是习惯性摇头,不想和安溪说自己因为路人言论,愤怒发微博这样幼稚的情绪化事件,摇完头她又想起陆真忠告她要坦诚。 我发了一条微博。岑舸最后还是把微博页面调出来,给安溪看。 安溪意外:怎么突然发这个? 岑舸收回手机,垂下眼睑,满脸不想说的样子,看着竟有些孩子气。 她这个生动又烟火的表情让安溪一愣,好似看到了一个更加真实鲜活的岑舸。 网上说,岑舸低着视线,声音听起来很平和,说我们一定会重新分开。 安溪不明白道:所以? 岑舸顿了一下:没有所以。 安溪反应了几秒,想到理由:所以你发微博反驳他们? 岑舸不应声。 安溪失笑:网上的言论没必要理会,生活是我们自己的,别人不了解细节,评论大多片面,有的还充满了狭隘偏见,连道理都没办法和他讲,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岑舸轻声说:这件事不行。 安溪:什么? 岑舸道:我不会再和你分开,不论以后还不会接受我,我都不会和你分开。别的事情我可以不理会,但这件事情不可以,我不能让你因此被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嘲讽奚落。 第81章 《白玉兰》果真没有拿奖,提名了一个最佳导演奖。不过重在参与,安溪没有因此失落。 电影节结束后,岑舸临时决定,带安溪去了一个冷门的乡村小镇,参加当地的萤火虫节(编的)。 小镇位置很偏,岑舸和安溪交换开了两天车才到。 她们到的时候晚,萤火虫节已经开始一天了,小镇上旅馆全部满客,连私人民宿都订不到,不然剩下的就是一些条件糟糕的汽车旅馆。 岑舸开着车,转遍了整个小镇,也没找到勉强满意的落脚点。 傍晚六点,天色渐黑,街边却没亮多少灯,除了商铺里的灯火,路上一盏路灯也没开,街道深处黑漆漆的,有些诡异。 但路边行人却很多,全都拿着手机或者相机,三三两两的聚在灌木丛或者小河边上找萤火虫。 安溪盯着路人以及路边的灌木丛看了很久,只发现了几只光芒微弱的萤火虫。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64) 再看那热闹聚集的人群,估计所有的萤火虫加起来,也没有游客多。 岑舸还是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宾馆,情绪气压明显变低了,寒着脸,一言不发地抓着方向盘。 安溪建议道:要不我先去吃晚餐吧?酒店的事可以晚点再去碰碰运气。 岑舸不肯停车:再等等。 说话间,车子经过一家十分钟前才光顾过,但没有空房的旅馆。 这镇上已经没有她们没去过酒店了。 她们开了两天车才到这里,结果抵达后发现这里不仅没有空闲酒店房间,还连萤火虫都没有几只。 作为这场临时旅游计划的提议人,面对这样出乎意料的糟糕局面,岑舸心里的烦躁完全压不住,脾气上头,一副不找到酒店绝不停车的架势。 安溪看了看她,放轻声音说: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好吗? 岑舸板着的脸色蓦然一松,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合时宜的脾气:抱歉,那我现在开去餐厅。 她记性好,转过一遍小镇,就记下了全部路线,知道看起来不错的那几家餐厅位置都在哪儿。 她们去了一家意大利菜餐厅。 因为大部分游客正在外面找萤火虫,餐厅里人不多,只有两桌客人。 安溪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岑舸坐在她对面,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 一会我来开车吧。安溪道,你先休息。 岑舸也知道自己陷入了情绪牛角尖,点头答应。 两人点好餐,安静着没说话。 安溪透过玻璃,看在对面街道打闹的一群孩子,有个孩子举着一个玻璃罐,罐子里可怜巴巴的放了两只萤火虫。 一点星火似的黄色微光在暮色里微弱闪烁,一个孩子手掌抓住罐身,那点微弱的光亮也瞬间被挡住。 安溪又看了看附近,商铺的灯光泄到路面上,灌木的影子漆黑扭曲,长长的伸进马路里。 整个小镇都黑沉沉的,缺少灯光,也缺少那童话里的萤火虫。 开了这么久的车,最后却只能收获失望,要是安溪自己,也会有情绪。 安溪偷偷看向岑舸。 她单手撑着额头,冷着脸在看手机里的邮件。 出国后岑舸头发一直扎着,脸颊清瘦,妆也很淡,眉眼疏冷,一不高兴地沉下脸,气质就冷清疏离得令人望而却步。 安溪以前会怕这样冷着脸的岑舸,怕自己会在她面前说错话,然后惹得岑舸不喜欢。可如今时过境迁,安溪不再在意岑舸的不喜欢,没了顾虑,自然也不怕岑舸的冷脸。 她反而看出了岑舸藏在冷脸下的小孩子脾气。 安溪往前靠了靠身体,刚要说话安抚岑舸,余光忽而有微光一闪,安溪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一只萤火虫停驻在餐厅落地玻璃上,漫无目的地爬行几步,最后停下。尾部的发光器一亮一暗,小小的点却又亮得惊人。 安溪顿住,愣愣看着那只萤火虫,忘记了和岑舸说话。 餐厅服务员这时正好过来送餐,看到了那支萤火虫。她是当地人,见到那萤火虫竟然也有些吃惊,感叹的说了几句话,吐词标准,没有地方口音,安溪很轻松的听懂了。 她说这两年镇上的萤火虫越来越少了,尤其是今年。 上完菜,服务员又说:你们要是去年来,萤火虫还多一点,五六年前更多,满天都是。 服务员离开之后,岑舸抬起眼,看了又看安溪,欲言又止的样子。 安溪觉得好笑,故意道:怎么了? 岑舸搅了搅意大利面,顿了两秒才说:我没选好地方,让你白跑了。 安溪道:也没有白跑,开车这两天,路上风景挺好的。 实际上中途有一天半,路上只有荒凉的戈壁与草地,最后半天路程,才渐渐有树林和沼泽地出现。 前面大半程的风景都算不上好。 安溪这么说,就是故意让岑舸难受的。 岑舸果真被噎了一下,裹着面条的叉子举起又放下。 安溪忍不住笑道:真的没有白跑。 她转脸看着玻璃上的萤火虫:至少我们看到真的萤火虫了呀,我只有小时见过两次萤火虫。 岑舸看向那孤零零的一只萤火虫,心情并没有因为安溪这句安慰的好而好起来。 她还是在自责。 浪费了安溪两天时间。 岑舸神情落寞,眉头微蹙,仍旧压着几分懊恼。 安溪瞧着她的神情,忍不住握了一下岑舸放在桌上的手。 真的没事,一会吃完,我们去池塘那边逛逛,说不定能碰见萤火虫。 她握在岑舸手背上的掌心温软,指头微微用力,捏了捏岑舸的手背。 岑舸低落的情绪瞬间好了起来,她松开了眉头:嗯。 安溪收回手,安静地和岑舸吃晚餐。 结账时,岑舸多给了服务员十倍小费,问老板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可以住的地方,安静一点最好。 这个服务员就是刚刚端菜来那个,收了小费以后,忽然问安溪和岑舸是不是来度蜜月的。 岑舸深情而温柔地看着安溪,回答:是的,我们在度蜜月。 服务员又问岑舸她们从哪里来,知道岑舸她们开了两天车赶过来,服务员神色动摇,似乎挣扎了一会,才说:我爸爸有一栋平时钓鱼休息用的小木屋,你们要是愿意,可以住那里,不过木屋里只有一张行军床,没有别的物品。 听起来这并不是个好地方,但服务员纠结挣扎的表情告诉岑舸这个地方没那么简单。 于是她笑道:好,真是太感谢你了。 岑舸看到服务员胸牌上的名字,又说一遍:谢谢你,莎娜。 莎娜笑道:没事。我父亲的木屋前面有个池塘,池塘旁边有一片蒲草地,那里每年都有很多萤火虫,今年也有。不过你们过去以后,不要告诉把这个地方告诉别人,我们这里已经没几个地方还有萤火虫了。 岑舸认真道:好,我知道了。 那你们等我半小时,莎娜道,我下班了带你们过去,地方有些偏,不过你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去买些日用品。,对了 ** 小木屋的位置的确很偏,车子先是绕着一座小山开了十几分钟,然后拐进土路里又开了十几分钟,最后停在一个分叉口上。 安溪开的车,莎娜员骑的摩托,她说后面还有一段路车进不去,只能摩托车能去。 车停下后,莎娜说要分别载安溪和岑舸进去,还剩两公里多路,走过去太久了。 岑舸不想和安溪分开,这里偏远荒凉,她担心会出事。 莎娜也看出来了,取下头盔说:或者你们骑车进去,车就停在这里,我让我父亲来接我回去,你们俩会骑摩托车吗? 岑舸没说话,安溪道:我会。 那好。莎娜直接把头盔递给安溪,那你来骑,不过路况不好,天也黑了,你要小心。 安溪接了头盔:谢谢你。 岑舸道:你也不用叫你父亲来,开我们的车吧。 岑舸把车钥匙递过去,诚恳道:你这么信任我们,我们也相信你。 莎娜爽快地接了车钥匙,笑容阳光:那我可就开走啦。 分开前,她还叮嘱了些需要注意的细节,让安溪路上仔细小心,还有不要错过了那个种着木棉树的路口,从那里进去,一分钟就能到木屋。 安溪和岑舸买了不少生活用品,满满三袋子,岑舸拎了两袋,安溪怀里放了一袋。 载着人和三大袋东西,安溪骑着摩托车,摇摇晃晃地上路了。 岑舸单手拎了两袋东西,另一只手环着安溪的腰,身体贴上安溪的后背,紧紧靠着她。 路况糟糕,又是下坡路,两旁还长满了旺盛的灌木,挤得小路狭窄拥堵,这边远离城市灯火,左右、身后都是浓重漆黑夜色,只有车头一道黄色车灯光,远远地洒出去,照亮前方坎坷的道路。 岑舸看着前面明亮的道路,突然有了一种她与安溪奔走在漆黑末路里的错觉。 四周黑暗又寂静,只有前面的路是明亮的,只有胸前这个人是温热的。而她们正在奔向一个没有别人,没有城市喧嚣,也没有反复生活的,远离尘世的地方。 那里只有一座狭小空荡的木屋,一个干净清澈的蓝色湖泊,以及漫天纷飞的,生命短暂却烂漫的萤火虫。 作者有话要说:求个新文预收《和直女癌谈恋爱后我气死了》,娇气小祖宗X成熟狗女人,十岁年龄差,年上,甜文!!!(真的 新文应该会无缝开,这篇完结了就开,很快~ 第82章 摩托车停在湖边一片草地上,车灯一关,湖面,周围草丛,以及对面蒲草地里,各处飞舞的萤火虫光芒顿时耀眼起来。 没有灯光,只有清冷月光,被揉碎洒在湖面上,水面波光粼粼,成群的萤火虫在水面上飞起飞落,萤火漫天,唯美得像是梦境。 安溪停稳摩托车,走到湖边,入神地看着眼前这梦幻的景色。 岑舸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往前走了两步,并肩站在安溪身旁。 眼睛逐渐适应昏暗的光线,月光因而变得明亮,映出周围景物朦胧的轮廓。 远处的树林,摇曳的大片蒲草,坐落在湖边的木屋,星星点点飞舞的荧光,以及眼前这个,眸底映着萤火与月光的心上人。 为了方便骑车,安溪挽了个丸子头,额前的几缕碎发被汗水染湿,有些卷曲的落在脸侧,她侧面对着岑舸,睫毛又翘又长,眼眸水润,落着星光般的萤火。 好漂亮。岑舸轻声开口。 安溪从惊讶中回神,点了点头,弯起眼角一笑:是啊,真的好漂亮。 说完她才感觉到岑舸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顿时反应过来,岑舸口中的漂亮,可能不是眼前这些萤火虫。 安溪不自在地盯着湖水,没话找话说:没想到这里真的有这么多萤火虫。 岑舸没回答,她朝着安溪靠近一步,两人的手臂隐隐挨碰到,安溪清楚感觉到来自岑舸肌肤的热度。 她刚想要避开,便被岑舸牵住了手。 幸好这里还有萤火虫。岑舸语气淡定,仿佛自己突然牵手的小动作完全不存在,要不然我会一直内疚,浪费了你两天时间,却什么美好景色都没看到。 安溪试着挣了一下,没挣开岑舸的手,想想也罢了。 两人牵着手,在湖边看漫天飞舞的唯美萤火虫。 只是没坚持到两分钟,就待不住了。因为蚊子真的太多,两人刚在湖边站这一会,手臂和小腿上就围满了嗡嗡飞的蚊虫,叮出好几个又红又痒的疙瘩。 岑舸一直忍着没出声,安溪道:先进屋去,莎娜说屋里什么都没有,估计我们要收拾很久。 岑舸应好。 小木屋里面果然很空,只有一张床,一把旧椅子和一个还剩小半变质饮料的塑料瓶。 木屋不通电,岑舸用手机照明,安溪从那三大袋东西里翻出一盏淘来的复古蜡烛灯,点上一支蜡烛,盖上透明玻璃罩。 浅黄色的烛光顿时充盈狭窄的木屋,光芒并不明亮,柔和而朦胧的照出屋子轮廓。 安溪放好灯,又去拿出驱蚊用品,分给岑舸,各自涂抹好后,安溪将驱蚊液喷在门窗上。 做完这件事,再收拾屋子里的灰尘。 虽然积灰很多,但除了那个塑料瓶以外,倒是没有其他垃圾。灰尘扫掉,地上垫上一块野餐布,安溪一一把买来的生活用品挨个放在布上 她们买了很多生活用品,除了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外,还买了两张折叠椅子以及户外瓦斯炉。 安溪蹲着着收捡东西,岑舸把行军床收拾干净,结束后拿出手机,摁亮屏幕看了看:这里完全没有信号。 安溪费力把一大瓶矿泉水抱出来,耳边的碎发落下来,挡住视线,她单手撩上去,有些气喘:这里太偏了,没信号正常。 岑舸听到她喘气的声音,伸手把安溪拉起来:你坐着,我来。 她替下安溪,蹲在下身,先把食物分出来,放在唯一的一张桌子上,然后整理洗漱用品。 安溪坐在行军床边上,看着忙碌收拾的岑舸,仍旧有些不可思议的陌生。 她和岑舸出国旅行这段时间,大部分收行李和房间的事都是岑舸在做,而这种事情,在安溪之前的记忆里,从未发生过。 以前的岑舸是个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的人。 她的生活琐事,全由助理打理,偶尔会和安溪一起外出度假,这些琐碎事项不是由专人负责,就是安溪包揽,而岑舸自己只忙她的工作和学习相关的事。 袋子里的东西收拾完,岑舸拿了一套床上用品,示意安溪起身,她要铺床了。 安溪站起来,看着岑舸打开被单的包装袋,然后低头仓鼠似的嗅了嗅新被单的气味。 安溪忍不住噗嗤一笑。 岑舸抬眸看她,表情有些不自在:新床单有味道,应该洗一洗的。 安溪笑道着:今晚先将就用着,明天再洗。 岑舸嗯了一声,抖开床单。 行军床是单人床,床单要对折才铺得下。岑舸弯着腰,先把被单展开,再折叠。 她低下身做这些动作时,脊背和后颈弯出一道纤细漂亮的弧度,烛光落在她光洁的颈部肌肤上,细腻温润。 安溪的视线情不自禁地顺着她侧颈下落。 岑舸的衬衣解了两颗纽扣,弯腰时候衣领下落,隐隐约约的能看到锁骨及一截往下的地方。 安溪看了那里几秒,在岑舸换姿势时紧张地移开视线,去整理椅子上的杂物。 两人花了一个小时才把屋子收拾好。 木屋只有一扇窗,推开后是幽暗漆黑的树林,数量不多的一小群萤火虫在林间穿梭,亮光一闪一闪,像某种兽类的眼睛,看着反而有些惊悚。 岑舸把窗户关上,推开了木门。 门外是个一个木制的旧平台,尽头处放着一把矮凳子,应该就是莎娜父亲平时钓鱼的地方。 平台外面便是银光粼粼的水面。夜风拂过,水波荡起,晃出细细的声响。 成片的萤火虫从水面掠过,荧光闪烁,倒映在破碎的水面里,唯美又静谧。 安溪走出木屋,迎着凉爽的夜风,站在平台上。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65) 这样漂亮景色和安静的环境,奇妙地把人心的所有烦躁和压抑都抚平了,连烦乱的思绪都温顺的安静下来。 岑舸跟出来,蹲下身试湖水的温度,有些凉,不适合直接用来洗澡。 冷吗?安溪随口问了一句,走过去,也想试试水温。 岑舸起身让出空位,谁知脚下木板突然碎开,她脚下一空,扑通一声跌进水里。 水花哗啦溅开,几道水珠还飞到了安溪脸上,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急忙去平台边上看岑舸情况。 岑舸会游泳,很快浮上来,扒着平台换气。 她单手把打湿的碎发全部捋到脑后,被水打湿的面颊苍白细润,有种脆弱又清减的美。 她和安溪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体重并没有上升,仍是过瘦的体型,衣服被水打湿以后,她的肩线和纤细背部的轮廓全都透了出来。 安溪才发现她里面穿的黑色内衣,湿水的衣料微透,模样很清楚。 岑舸撑着平台,从水里起来,干脆坐在平台边上,抹掉脸上的水。 这里的木料腐朽了。 岑舸指着她刚踩空的那里,朽木断掉,所以她才脚下不稳,摔进水里,你也要小心。 安溪走过去,本想挨着岑舸坐下,哪知道她刚走没几步,也突然踩断木板,脚下陷落,她失去平衡,踉跄着扑向湖面。 岑舸急忙拉住她,两人手指紧紧握住。 岑舸是坐着的,借不到力,被前摔的安溪一带,也跟着一块倒进了水里。 扑通 安溪落进水里,湖水瞬间包裹住她,光线被水阻断,视野瞬间模糊,身体在微凉的水里下沉,安溪本能地握紧了岑舸手。 跟着她感觉腰上一紧,岑舸反应很快地游了过来,圈住了安溪的腰,将她带上水面。 两人很快浮出水,刘海打湿,贴在脸上,安溪抽出一只手扒拉开头发,心思飘忽地想,幸好她挽了个丸子头,不然现在一定头发糊脸了。 有岑舸在,安溪几乎不用费力气,就被岑舸带到木平台边上,靠着休息。 还好吗? 安溪两只白皙的手臂撑着木质平台,水珠从肌肤上滚落,打湿一片木板。 没事。她看向岑舸,发现岑舸脸上贴着一道乱发,从她右眼横到鼻梁,看着狼狈又滑稽。 安溪不由笑道:你头发 岑舸别开脸,把头发捋开。她只顾着扶安溪上水面,没管空余的手弄头发。 安溪半身泡在水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 水好像不凉。她说着话,手臂一撑,鱼似的滑进水里,眨眼间游出一米远。 安溪一直游到湖对面,这边用石块垒了个小小的堤坝,她靠着堤坝恢复体力。回头,安溪看到岑舸侧身靠着木平台,正盯着她看。 月光朦胧,彼此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安溪正想说两句话,岑舸忽然松开扶着平台的手,潜进水里,消失不见,只留下波纹荡开,一圈一圈的推到安溪面前。 安溪猜岑舸会潜到她这里来,拉她的脚,或者突然钻出水面吓她。 深吸了一口气,安溪也滑进水里。 水下视野昏暗,光线也不够,只隐隐约约能看到黑乎乎的影子。 安溪看到了游过来的岑舸,身影模糊成曲线纤纤的影子,像尾人鱼,灵活的穿过湖水,游向安溪。 安溪怔了一下,回过神时,岑舸已经到了眼前,她一只手臂绕过安溪的腰,另一只手抚着安溪的侧脸。 岑舸额前的碎发顺着水波轻轻飘动,在她眉眼前墨痕似的上下浮动。 安溪忽然想帮她把那缕发丝拂开,她的动作越过意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先伸出了手。 水里波浪涌动,发丝晃游,安溪并没有碰到头发,而是摸到了岑舸的眼尾。 岑舸侧脸,蹭了一下安溪的指尖。 安溪心跳一乱,肺里的空气也没压住,一下子全变成泡泡吐了出来。 她憋不了气了。 岑舸立马抱着她浮上水面,好让安溪呼吸换气。 两人这次面对面出水,彼此睁眼看到的都是对方头发糊脸的糗样,安溪一边笑岑舸,一边抹开自己脸上的头发。 岑舸看了她一阵,忽然贴过来,吻住了安溪的唇。 这个吻湿漉漉的,唇舌相融间,有湖水从头发和脸颊上滑落,落进她们的吻里。 岑舸把安溪推到堤坝边,吻得缠绵而强势,一寸寸的深入,纠缠,融化安溪。 安溪僵硬了片刻,慢慢闭上眼,回应岑舸的吻。 第83章 湖水虽然不凉,泡久了还是冻人,两人没待太久便从水里出去了。 换了身衣服,洗漱准备睡觉。 在这没有城市的灯光的环境里待得越久,就越是觉得月光明亮,苍穹深远,繁星耀眼。 关上门窗屋里太闷热,岑舸把窗户推开。 凉爽温和的夜风吹进来,拂得人心里一静。 明天我想买点酒回来,岑舸看着天空,突然想喝酒了。 安溪已经上了床,跪坐着抖开被子,闻言看向岑舸。 岑舸散着半湿的头发,穿着米白色绸缎睡衣,站在窗前仰望天空。睡衣布料软,贴着身形勾出她纤瘦得过分的身材,瘦得像纸片。 安溪忍不住道:以后你要多吃饭。 岑舸不解:怎么了? 安溪把视线收回来,又抖了抖被子:你太瘦了。 岑舸低头,看着自己的身材,她前段时间的确是瘦得太过了,胸前也没肉了。 岑舸拉了一下过分服帖的睡衣,想着自己以后要穿着内衣睡觉,好撑撑场面。 安溪并没看到她的小动作。 岑舸吹灭蜡烛,用手机照明,爬上行军床。 床很小,两人手臂贴着手臂,挤在狭小的床上,幸好开窗后吹进来的夜风凉爽,不至于闷出一身汗。 两人看起来忙了半夜,实际上并肩躺在床上时还不到晚上十一点。 没有电,没有网络,时间被极大地拉长了,长到有些无聊。 屋里没有灯光,只有如水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浅薄的一层光晕,朦朦映出屋内轮廓。 安溪第一次发现月光原来也这么亮,她抬起手,让月光落在她掌心里,身旁的墙壁上顿时落下她手的影子。 安溪觉得奇妙,于是动着手指,看墙壁上变幻的影子。 岑舸在看安溪的手。 月光把她的肌肤照得朦胧细腻,完美无瑕得像是羊脂白玉。 岑舸定定看了好一会,开口:不困吗? 安溪摇头:不困。 她动着手指,忽然兴起:你知道怎么用手的影子模仿动物吗? 不知道。 安溪干脆坐起来,看着墙壁上的手影,变化两手交握的角度和动作,在墙壁上投出一个兔子的影子。 看,这是兔子。 这是老鹰。安溪展开手指做翅膀状,眸光明亮看着影子老鹰,老鹰飞走了。 岑舸被逗得一笑。 安溪也忍不住笑了笑,又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样子很幼稚,默默把手收回去:我睡不着,也有点无聊 她看了一眼岑舸,发现岑舸目光幽暗,直直盯着她。 安溪顿时有些紧张,她掩饰地抓了一下头发:我们还是睡觉吧。 她撑着床,准备在狭小的位置里躺下。 岑舸忽然伸手,轻轻掌住安溪的肩膀:睡不着,又无聊,那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吗? 安溪立马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事,脸上发热,理智上想拒绝,偏偏话又说不出来。 岑舸没给她足够的酝酿拒绝的时间,见安溪沉默那一刹那,她就撑起身体,吻住了安溪的唇。 安溪下意识往后退,被岑舸轻轻压住了后脑,不容她退开。 唇舌深入,吻也慢慢带上了别的味道。 安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岑舸压在了身下。 T恤被撩起,短裤也掉在了床底。 月光仍旧皎洁美好,光芒朦胧干净,静静照着床上紧密相拥着的人。 安溪早上是被蚊子咬醒的,窗户和屋里放的驱蚊药过了效,七八只蚊子围着她和岑舸在飞。 岑舸脸贴在安溪颈窝里,睡得很沉。 安溪一侧视线,便看到一只蚊子停在岑舸脸颊上,吸得肚子里装满了血,而岑舸还睡得若无其事,毫不受蚊子影响。 安溪实在不好意思拍岑舸脸巴掌,便对着那蚊子吹气,想让它自己飞走,但正尽情吸血的蚊子不肯抽出口针。 倒是岑舸动了动脸,蹭着安溪脖子醒了。她似乎这时候才感觉痒,伸手摸脸,恰好压死了那只因为吸血太多而变得笨重的蚊子。 岑舸摸到了一指头血,她放下手看了看,有些懵。 昨晚办事的时候,两人在枕头旁边放了一盒抽纸,安溪抽了张纸,给岑舸擦脸。 有个蚊子,说着安溪忍不住笑,我一睁眼就看到它在吸你的血,但不好拍你脸打它。 天已经亮了,从窗外透进来的天光落在安溪带笑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可爱动人。 岑舸看了她一会,忽然凑过去亲安溪。 安溪急忙往后躲:没刷牙。 岑舸就亲了亲安溪柔软的嘴唇,然后抱着她,闭上眼:再睡会。 我要去补驱蚊剂。安溪推了推岑舸的肩膀,不然一会蚊子越来越多。 岑舸松开了她。 安溪睡在里面,要从岑舸身上爬过去才能下床。 她一撑起身,岑舸就翻了个身,正面朝上,直勾勾地盯着从自己身上越过的安溪。 安溪被她看得紧张,差点手一软摔在岑舸身上。 她加快动作,一只脚刚要踩在地上,腰上忽然一紧,被岑舸搂住,紧紧地压在她身上。 你干嘛?岑舸打她肩膀,放开我。 岑舸下巴支在安溪肩上,脸颊贴着安溪的耳朵和一截侧颈,她脸上的温度有些凉,肌肤软软的,触感很舒服。 舍不得了。 两个人重叠着,腿也挤在一起,亲密得像是连体婴。 安溪忽然也不想动了,她抓着岑舸的肩膀:可是很多蚊子飞进来了。 话音一落下,安溪就看到一只蚊子嚣张地从她眼前嗡嗡飞过,在岑舸头发上停下,安溪一口气把它吹走,于是那蚊子又嗡嗡飞起,盘旋了一圈,落在岑舸鼻梁上。 岑舸: 岑舸还是放开了安溪。 安溪在窗沿上补上新的驱蚊液,又在屋里四处喷了喷,弄完以后,她用小矿泉水瓶里的水洗手,间隙里忍不住去看岑舸。 她平躺着,困顿地闭着眼,正在挠脸。 刚被蚊子咬过的地方起了个大疙瘩,红红的落在她白皙的侧脸上。 安溪莫名的觉得这样的岑舸很生动,生动得令她心动。 两人补了一觉,感觉睡了很久,但最后起床一看时间,也不过早上九点。 安溪和岑舸用户外炉热了牛奶,就着面包,简单解决早餐。 吃完早餐,安溪走到木平台上看风景。 萤火虫已经躲起来不见了,湖面平静,倒映着晴朗的蓝天与白云,微风拂过,水面晃动,波纹层层扩散开,揉碎了一片蓝天。 安溪深吸了口气,心情没来由的畅快愉悦极了,仿佛所有的烦心事都被林间的凉风吹走了。 你很喜欢这里。岑舸走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 安溪这次没挣开:这里让我很平静。 岑舸静默了几秒,忽然说:那我们以后每年都来这里玩。 安溪笑道:你不怕远吗? 要开整整两天车。 和你一起,去哪里都不远。,说完她握紧了安溪的手,嘴角绷起,我愿意每年都陪你和你去很远的地方,不管是哪里。 安溪一怔,明白了岑舸的意思,她张口想要说话,又发现有些话,根本无从说起。 最后只能变成沉默里的心照不宣。 十一点过,安溪和岑舸去镇上找莎娜,见面后一起吃了午饭,随后两人在镇上闲逛,试着找温泉池或者桑拿房之类的地方,洗个热水澡。 虽然今年镇上没有几只萤火虫,但有别的节日活动,人来人往,比夜晚更热闹。 岑舸把车停在停车场里,然后牵着安溪的手慢悠悠的逛街。 小镇并不大,半个下午时间就转完了,没有温泉屋,也没有桑拿房。 两人出了一热汗,找不到地方洗澡,只能忍耐着先找咖啡厅休息。 岑舸记得有一家位于河边的咖啡厅,两人闲散地转过去,路上意外发现一条隐秘小巷,一侧巷子的墙壁上垂满了绿植。顺着巷子往里看,隐约能瞧见一栋砖红色楼房。 安溪和岑舸好奇的走进去看,竟然是一家民宿,而且恰好刚空出了一间房。 岑舸订下这间房,把存在车里的行李搬在房里。 房间是普通的标间,面积不大,环境很干净,浴室里放着全新的洗浴用品,还有一口小浴缸。 安溪找好换洗衣服,准备洗个淋浴。 要去洗澡了吗?岑舸也拿了一套洗漱用品出来,一起。 安溪抓紧怀里的换洗衣服:不了,你要是着急,那就你先 岑舸抓住安溪手腕:可我想和你一起洗。 安溪有些迟疑,被岑舸直接拉进浴室。 岑舸挂好衣服,而后就面对着挂钩那面墙,三两下解开纽扣,脱掉外衣。 她里面还是穿的黑色内衣,肩带很细,横过她漂亮的肩骨。因为瘦,岑舸腰和背都很纤细,肌肤白腻,扣着黑色的内衣带,对比鲜明,美丽又性感。 安溪看得愣住。 岑舸这时转身,当场抓住偷看的安溪。 安溪慌张地避开视线,低头把衣服放在洗漱台上。岑舸忽的一步跨过来,逼得安溪往后退,后背贴上墙壁。 岑舸唇角勾起,紧追一步,把安溪堵在墙边,低头哑声道:我能在这里亲你吗? 安溪推她:不唔!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66) 话没说完,岑舸就已经吻了下来。 最后两个人在浴室里洗个长达两小时的澡。 第84章 安溪打算在小木屋这里多住几天,她刚和岑舸商量更改旅游计划,转天岑舸就从莎娜的父亲手里买下了这栋木屋。 既然要住一段不短的时间,木屋就要好好修整。 叫工人来太兴师动众,岑舸和安溪都私心不愿被太多人知道这里,于是两人决定自己动手。 她们在镇上找了一个木匠师傅,先学怎么锯木头,怎么做家具,学完了就小仓鼠一样,买木料,买工具,买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一点点的往木屋搬。 这样把生活折腾起来,时间便变得悠闲而静谧,既不会太忙碌,也不会太无聊。 只是木屋那边信号太差,手机总是处于无信号状态。 安溪看到白郁舟发来的信息,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只有两个字在吗,发送时间在十七个小时之前。 安溪趁着在镇上,手机有信号,给白郁舟回电话过去,关机。 她看了看国内时间,是深夜,想着白郁舟可能已经休息了,便回她信息说:在,这段时间住在山里,信号不好。你找我干嘛? 此后的一天一夜,白郁舟都没有回复。 第二天傍晚,安溪和岑舸去镇上吃晚餐,等待上餐的间隙里,安溪登入她许久没用过的微博,搜白郁舟最近的新闻和行程。 白郁舟去年参演了一部大投资商业电影,在里面饰演一个剧情与角色性格都十分出彩的配角,前段电影上映,口碑和票房都很高,网上讨论度也非常高。 而作为电影里最悲壮的角色扮演者,白郁舟也应该能收获到一些路人关注,加上今年她还拍了一部名导演的质量现实类电影。 等到明年电影上映,十有□□能在国内拿一两个奖。 等奖项到手,白郁舟就是实打实的实力女演员了。 小镇网络不稳定,页面要刷新很久,看着那转圈的信号提示,安溪回想起上次她和白郁舟见面的时间,是在五月。 算起来,两个人已经两个多月完全没有联系过了。 也不知道白郁舟最近都在做什么。 页面终于刷新出来,出来的白郁舟相关微博并不多,而且时间相隔也有些远,不是几天前,就是十几天以前,内容也都在说白郁舟电影里扮演的那个角色,对白郁舟本人并没有提及多少。 安溪有些意外,她又去看了看白郁舟的微博,粉丝也只涨了十来万。 点进白郁舟主页,能看到她两天之前,也就是给安溪发消息那天发的微博,是一张日落照片,一改她平时沙雕啰嗦的发微博风格,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日落啦。 安溪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她给白郁舟的助理打电话,助理却说她因为怀孕,上个月就辞职了,现在不是白郁舟助理,也和白郁舟也有半个多月没联系了。 于是安溪给小苗打电话,向她打听白郁舟的近况。 小苗说她也不清楚,白郁舟平时和她联系不多,安溪生病修养,小苗放假回家的两个多月期间,白郁舟没和她联系过。 安溪又和其他几个与白郁舟关系不错的演员聊了聊,大家说起白郁舟,都是半个月或者更久之前见过,最近没有联系,不清楚近况。 怎么了?岑舸看安溪表情不好,主动问,出什么事了吗? 安溪忙道:你能联系到白郁舟的经纪人或者经纪公司吗?我担心白郁舟最近是不是出事了。 岑舸拿起手机:她做什么了吗,让你突然担心她。 安溪道:我说不清楚,就一种直觉。 岑舸见安溪不安地皱着眉,握了一下她的手:别担心,我找人帮你问问。 岑舸给她的秘书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就发来了白郁舟经纪人,经纪公司的电话。 你打,还是我来?岑舸把号码拿给安溪看。 我来吧。安溪输入白郁舟经纪人电话,打过去。 拨了两遍,那边才接起来。 安溪表明了自己身份,然后问起白郁舟的情况。 郁舟吗?她休假了,好像是出国度假了我上次和她联系是前天,还是大前天?我也记不清了。经纪人道,怎么了,她惹祸了吗? 没有。安溪道,是我联系不上她了,很担心。 经纪人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好担心的,郁舟一直很懂事靠谱,公事私事都处理得很好,自己的生活也照顾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她。这几天联系不上,也许是怕网上的消息影响心情 说在说白郁舟电影里扮演的那个角色,对白郁舟本人并没有提及多少。 安溪有些意外,她又去看了看白郁舟的微博,粉丝也只涨了十来万。 点进白郁舟主页,能看到她两天之前,也就是给安溪发消息那天发的微博,是一张日落照片,一改她平时沙雕啰嗦的发微博风格,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日落啦。 安溪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她给白郁舟的助理打电话,助理却说她因为怀孕,上个月就辞职了,现在不是白郁舟助理,也和白郁舟也有半个多月没联系了。 于是安溪给小苗打电话,向她打听白郁舟的近况。 小苗说她也不清楚,白郁舟平时和她联系不多,安溪生病修养,小苗放假回家的两个多月期间,白郁舟没和她联系过。 安溪又和其他几个与白郁舟关系不错的演员聊了聊,大家说起白郁舟,都是半个月或者更久之前见过,最近没有联系,不清楚近况。 怎么了?岑舸看安溪表情不好,主动问,出什么事了吗? 安溪忙道:你能联系到白郁舟的经纪人或者经纪公司吗?我担心白郁舟最近是不是出事了。 岑舸拿起手机:她做什么了吗,让你突然担心她。 安溪道:我说不清楚,就一种直觉。 岑舸见安溪不安地皱着眉,握了一下她的手:别担心,我找人帮你问问。 岑舸给她的秘书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就发来了白郁舟经纪人,经纪公司的电话。 你打,还是我来?岑舸把号码拿给安溪看。 我来吧。安溪输入白郁舟经纪人电话,打过去。 拨了两遍,那边才接起来。 安溪表明了自己身份,然后问起白郁舟的情况。 郁舟吗?她休假了,好像是出国度假了我上次和她联系是前天,还是大前天?我也记不清了。经纪人道,怎么了,她惹祸了吗? 没有。安溪道,是我联系不上她了,很担心。 经纪人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好担心的,郁舟一直很懂事靠谱,公事私事都处理得很好,自己的生活也照顾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她。这几天联系不上,也许是怕网上的消息影响心情 说领。 白郁舟旅行的地方在另一个半球,安溪和岑舸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赶过去。 当地警察带她们到停尸房,从冰柜里拉出那个装着白郁舟的黑色裹尸袋,问安溪是否确定要见死者最后一面。 安溪呆滞着没有接话。 从知道白郁舟的死因,一直到二十几个小时后的现在,安溪都处于恍惚里。她无法接受白郁舟就这样突然离开了的事实,总觉得一切都只是场玩笑。 那样自信而欢脱的一个人,无缘无故,为什么会突然去死? 不应该的,也不可能的。 我帮你见她最后一面,可以吗?岑舸的声音把安溪拽回现实。 停尸房里冷气森森,刺得人皮肉发凉。 安溪打着冷颤回神,她咬了咬牙齿,说道:不,我自己见她。 说着,安溪想起白郁舟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在吗,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就站在海边,正在犹豫要不要跳下去,于是给安溪发来信息。 可安溪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安溪握紧手指,艰难道:最后一面,总是要见一见的。 警察拉开拉链,露出里面那具腐烂肿胀的,陌生又狰狞的脸。 安溪被吓得猛然后退,岑舸扶着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捂住安溪的眼睛。 她对着警察示意:可以拉上了。 拉链哗啦关上,盖住那失去了体面的脸。 安溪闭着眼,眼泪还是从眼角涌出来。 看到白郁舟的样子,她更加无法相信,这个人死了,以这样一种毫无形象的,丑陋可怕的模样,离开了人间。 岑舸搂着她,将她带出停尸间,到外面走廊的窗前。 天气很好,晴空明媚,万里无云。 阳光穿过窗户,落在安溪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上。 安溪环抱着自己的手臂,红着双眼喃喃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呢? 岑舸轻轻将她带进怀里,过了一会,才安慰地说了一句:有的事,就是没有为什么,只是一念之间。 带白郁舟的骨灰回国,以及后续的简单葬礼,包括墓地选址,都是安溪一手办的。 葬礼前一天,白郁舟的死讯不知为何被传到了网上,一个爆料博主发博说:保真,某电影配角前两天跳海自杀了,原因不明。 下面还有一条他自己的评论:姓白。 神通广大的网友立马猜出来这个人是白郁舟,死亡前一天,她还在微博发了一条日落照片,配字还是日落啦,像极了自杀前的最后告别。 这天晚上,白郁舟终于上了一个热搜头条,还是带着爆字的,热搜词条五个字#白郁舟自杀#。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就写好了,但我又扔进存稿箱里然后忘记更了T^T 第85章 九月的某个早上,安溪醒来,睁开眼,看到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明亮天光,然后她决定了要做手术治疗。 旅行回来以后,岑舸半搬进了安溪的公寓,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明说,但差不多是默认同居的意思。 此刻,岑舸睡在安溪身后,手圈在安溪腰上,微蜷着身体,额头贴着安溪后颈。 安溪伸长手臂,在隔了半米远的床头柜上找手机。 她一动,岑舸就醒了,搂紧安溪的腰,问她:几点? 安溪摸到手机,摁亮屏幕:七点半。 昨晚两人睡得晚,因此决定今早赖床。 还早。岑舸动了动腿,挤进安溪腿间,贴得更紧了,再睡会吗? 安溪把手机放在枕头下,轻声道:我准备去做手术了。 岑舸顿时睁开眼睛,撑起身看着她:真的? 安溪平静道:真的,我想好了。 岑舸紧跟着问:什么时候,我来安排吗? 安溪转着眼眸看她。 岑舸散着头发,黑发凌乱的垂在她肩前和背后,一边脸颊上还带着被枕头印出来的红痕。 因为安溪那句决定手术的话,她眼神明亮,意外又惊喜地看着她。 安溪突然觉得好笑:你怎么这么高兴。 岑舸收敛眼里的情绪,说道: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辈子,看遍世界上的所有日升日落。 她轻轻勾住安溪脸颊边的发丝。 现在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好多事情没做过。 安溪不知道如何回应,于是没说话。 最初的激动情绪过去,岑舸平静下来,挨着安溪躺下,说道:等你病好以后,我们去城堡那边住段时间,好吗? 安溪道:好啊。 岑舸把手伸进被子里,找到安溪的手,紧紧握住。 安溪的手术时间定在半个月之后。 手术前一夜,安溪睡不着。她总忍不住摸自己即将被切掉的右边胸部,她并没有很害怕或舍不得,但也没办法不去不安。 脑子里总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念头。 睡不着?岑舸躺在一旁的陪床上,面朝着安溪,看着安溪的后背。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着?她没有乱动,呼吸也很平稳,还是背对着岑舸的。 背后一阵窸窸窣窣声,岑舸坐了起来:感觉。 安溪也平躺下来,看着天花板:我就是不困。 岑舸下床,坐到安溪床边:害怕吗? 安溪摇头:倒是没有害怕,就是可能有点不安,毕竟要做手术了。 岑舸躺在安溪身边,把她抱进怀里。 不用不安,这个手术风险不大。 我知道,我就是安溪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 岑舸下巴蹭过安溪额头:就是忍不住会多想吗? 安溪道:有一点,我刚刚一直在想母亲和白郁舟。 岑舸搂紧安溪:为什么想她们? 不知道,安溪一笑,就是胡思乱想。 接下来两人静默了一会,岑舸忽然道:我母亲过世前,我也这样过。 也是乱想这些有的没的吗? 嗯。岑舸道,想了很多,但又好像没想什么具体的事,只是一堆念头冒出来,又消失。 安溪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好圈着岑舸的腰。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夜,最后朦朦胧胧的睡过去。 第二天手术,整个过程安溪自我感觉冷静又清醒,可等她麻醉醒来,感觉到胸口疼痛时,她还是有种做梦般的恍惚感。 手术前还觉得清晰记得的种种过程,此刻再想,却像是蒙了一层纱,隐隐约约,只记得大概。 醒了?手掌一热,一直守在床边的岑舸握住她的手,难受吗? 安溪慢慢看向岑舸。 岑舸的模样很憔悴,脸色发白,满眼血丝,像是熬了一个通宵。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67) 我睡了很久吗?安溪问。 一个多小时。岑舸摩挲着安溪指尖,没有很久。 安溪:那你眼睛 怎么这么红安溪没问出来,她突然想到某个可能性,岑舸在安溪做手术的时候,偷偷哭了。 不然眼睛不会这样红。 岑舸垂下睫毛,她眼尾也带着红,脸颊苍白,神情静敛温柔。 我担心你,所以一直在手术室外面哭。她自己承认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风险不大的手术,但我很害怕。 安溪回握了岑舸手指:没事了,我都已经醒了。 岑舸一笑:没想到还要你来安慰我。 安溪也笑:我也没想到。 岑舸握了握安溪手指,又看了一阵输液管,忽然道:我们要个孩子吧,我来生。① 安溪怔住。 岑舸低声道:你后续治疗差不多还需要一年,时间刚好,等你康复,我们一家三口,就搬去城堡里住一段时间。 这完全是计划之外的计划,安溪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她完全没想过再和岑舸要个孩子,她们甚至还没有复婚。 愣了一会,安溪道:不要,我不觉得我们准备好了要孩子,而且 而且她这个病,说不定几年或者十年后会复发,到时候孩子怎么办? 而且我们并没有复婚。安溪最后道,所以孩子的事,以后再说吧。 岑舸低下头,看着她与安溪交握的手:好,听你的。 这件事之后岑舸没再提过。 安溪手术伤口愈合后,还要做化疗,二十一天一个周期,一共六个周期。 第二个化疗周期之前,安溪陪着眠眠吃了顿晚餐,饭后两人在附近的公园里散步。 许久不见,眠眠又蹿高了一点,话也变得更多了,从同桌同学,校园活动,到动画片冰激凌所有零散琐碎的事情,她全都要和安溪说一遍。 公园里有不少遛狗的人,一条热情的边牧见到眠眠,很开心地凑过来嗅她。眠眠想摸它,看到一旁的女主人,礼貌地问能不能和这条边牧玩一会。 女主人很爽快的答应了。 眠眠就蹲下身,一边摸边牧的头,一边和它说话。 可没过多久这条边牧就被附近的同伴吸引走了,眠眠恋恋不舍地看了它一会,回到安溪身边。 安溪道:喜欢狗的话,可以让向你奶奶和姑姑申请养一条。 眠眠撅着嘴巴摇头:奶奶狗毛过敏,养不了的。 安溪道:那等你长大了,自己住了,就可以养了。 眠眠拉着安溪的手一晃:现在我也长大了,那我可以去的剧组探班玩吗? 安溪笑道:当然可以啊,你随时都可以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我以后还会不会去拍戏,我最近想休息。 眠眠失落道:我还想着等我长大,就去你剧组玩呢,之前姑姑说等我长大才可以去剧组找你,可我还没长大呢,你就不拍戏了。你为什么想休息呀,拍戏是不是很累?姑姑说你们经常通宵熬夜,忙到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眠眠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安溪有些分神的听着。 她之前并没有刻意的不让眠眠来剧组里找她,但因为眠眠自己没有提过,所以安溪也没主动要求。毕竟她在剧组里太忙了,除非曲铮或者曲母一起跟过来,不然眠眠会没有熟人照顾。 现在她才知道,眠眠从来不和她提来剧组玩的真正原因。 安溪和曲幽约好九点接眠眠回去,晚上刚过八点半,曲幽便过来了。 她从公园另一边进来,在湖边和眠眠迎面碰上。 姑姑!眠眠眼尖地先看到她,大喊了一声,蹦跳着跑过去,你为什么是从公园那边过来的呀? 曲幽搂住眠眠,笑道:因为我走的另一个门呀,那边好停车。 说完她看向安溪,笑笑道:我来早了一点,没关系吧? 安溪只能一笑:没关系。 眠眠拉着曲幽,迫不及待地和她说自己在公园与边牧玩的事,曲幽一边听着,一边抬眼看安溪。 眠眠,曲幽打断眠眠啰嗦的话,我们先送安溪回家好吗?她一个人,再晚就不安全了。 好啊。眠眠拉着曲幽走过来,牵住安溪的手,妈咪,我们送你回家。 不用了。安溪浅笑,有人来接我。 眠眠天真道:是你的司机吗? 安溪停顿了一会,笑说:不是,是恋人。 她蹲下身,平视着眠眠。 我可能要再婚了,眠眠。 眠眠愣了愣,忽的抬起脸去看曲幽。 曲幽温柔笑道:这是好事呀,安溪也没有别的亲人,一个人会孤单的,现在能和别人结婚,说明有人照顾她了,眠眠,你应该恭喜她。 眠眠扁着嘴,低头不吭声。 眠眠,曲幽也蹲下身,搂着她的腰,你不能自私的不让安溪结婚,她应该要有新的生活,就像你现在一样,被很多人爱。 眠眠这才抬头看安溪,委屈道:那妈咪以后还会爱我吗? 安溪摸了摸她的脸:当然会。 眠眠抱着安溪的脖子,贴在她耳边,虽然还有些委屈和不情愿,但还是道:那眠眠接受你和别人结婚,眠眠也想要妈咪幸福。 安溪摸着眠眠的后背,轻声道:会的,我们都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①:安溪第一次要和岑舸的孩子的时候,冻有备用卵,所以岑舸现在可以做试管婴儿,和安溪手术后的身体状况不冲突。 明天更最后一个番外~ 第86章 安溪最后一个化疗周期结束,确定康复出院那天晚上,她去的《锦瑟传》在电视台开播。 安溪和岑舸一起守在电视机前看。 这部电视剧最后呈现在银幕上的成品比安溪预期的更好,前两集看完,安溪没忍住去网络上搜索评价。 相关的微博条数还挺多,除了夸赞电视剧好看外,更多的还是在八卦林安溪的感情生活和她那个不同寻常的前妻,并且这些八卦内容很快就超过了电视剧内容。 安溪刷新了几次,越来越多关于她和岑舸的私事的讨论。大家都在说林安溪突然隐匿,多半是因为和富婆前妻复婚,现在退圈去当豪门阔太太了,还有的说林安溪又去做了试管婴儿,现在正在给有钱人生孩子 各种乱七八糟,又说得看似有理有据的小道八卦。 安溪默默关掉微博,觉得自己还是少上网比较好。 你想复出吗?岑舸也在看平板,她划了一下屏幕,再抬起眼看安溪,等她回答。 安溪坐在沙发另一头,与岑舸脚对着脚。 你希望我复出吗? 岑舸重新看着平板:我希望你开心。 她调换平板银幕,递给安溪看:这是《锦瑟传》播出后的各个平台的各项数据,后面还有预估和分析。这部剧会爆。 安溪接过来看。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详细专业又数据化东西,不能完全看懂,划了两页,仔细看文件末尾的分析。 如果你想要复出,可以借这部剧的热度。岑舸道,有作品说话,公众会接受得容易。 安溪又把文件翻上去,从头开始看。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想过数据太专业和复杂,安溪看得没耐心,她抬眸看岑舸,你愿意我复出吗?那样的话,我就没时间陪你去城堡住了。 岑舸道:没关系,我可以陪你。你进组,拍戏,休息,我都跟着你。 安溪一顿:那你自己呢?你就不想要你自己的生活吗? 岑舸坐起身,把手放在安溪膝盖上,捏了捏:你就是我的生活。 她敛着睫毛,笑了一笑,接着说:以前忙工作,每次忙完,我都会迷茫,工作并不能带给我成就感和满足感,只是我填充时间的一种方式。这两年和你在一起,就算每天无所事事,只是一块坐着发呆,我也不会迷茫和怀疑生活的意义。 她看着安溪的眼睛,语气很轻,内容却很重: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 复出的事安溪决定以后再想,而且她的乳/房修复手术还没做,上镜不方便。 一周之后,安溪兑现之前答应岑舸的承诺,陪她去玫瑰城堡上住一段时间。 抵达玫瑰岛上时是傍晚。 这天的天气状况不好,风大,又下着密密小雨,撑着伞也挡不住那斜斜杀进来的雨丝。 岑舸握着伞,另一手搂着安溪的腰,略微侧着身,尽量替安溪挡住风和雨。 安溪看她半个身体都被雨打湿了,本想一人一把伞,免得被淋个透湿,岑舸不同意。 没事的。岑舸把安溪的一只手臂也搂住,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容易感冒,不能淋雨。 海风太大了,就算有岑舸和伞遮着,安溪还是被淋湿了整个小腿,凉丝丝的雨水浸得她骨头有些疼。 虽然整个乳腺癌手术和后续化疗都很顺利成功,但安溪的身体状况也的确不如以往了。 两人步伐都很快,匆匆穿过树林,进入大门。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多风多雨的原因,城堡前院的地面很乱,到处是落叶和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刮蹭出来的痕迹。 风雨大,安溪也没多看,很快被岑舸带着进屋。 厚重的木门一关,大风细雨顿时被关在门外。 佣人递过来干爽毛巾,安溪接了擦掉手臂上和头发上的水珠。 岑舸比她严重得多,衣服都湿透了,她用毛巾随便擦了擦,吩咐佣人去煮姜茶,随后一回头,像个老妈子似的叫安溪快去洗个热水澡。 岑舸头发也湿了,因为海风大,下船前她扎起了长发,剩下的碎发打湿了,贴在她发白的脸上,格外显眼。 安溪抬手给她拨开,笑道:知道了,你也要去洗。 岑舸握住她的手,亲了一口手背:我会的。 两人分开,一人一个浴室洗澡。 安溪手术以后,两个人一直这样分开洗澡,也分床睡觉。 浴室里,安溪脱掉衣服。面前的落地镜如实照出她术后残缺的身体。 手术之前,安溪以为自己不会很在意她少了一边胸部的事,但手术后,每当她摸到空荡的右胸,以及从镜子里看到那道狰狞的疤痕时,她还是会感到难堪。 安溪不得不承认,她害怕这样丑陋的自己被岑舸看到。 晚餐时,雨停了。 从餐厅窗户看出去,暗蓝色海面平静祥和,天空依旧黑沉,不见星月。 岑舸突然道:今晚还有雷雨。 安溪把视线从窗外转回岑舸身上:还要下雨吗? 嗯。岑舸端着果汁晃了晃,可能还会停电。 安溪隐隐有预料到岑舸想说什么,她先道:这样吗,那我要提前准备好手电。 没有多余的手电了。岑舸果真道,晚上只好我们倆一起睡了。 安溪低下眉眼:你知道的,我现在 小溪,岑舸打断她,我很爱你,爱你所有的样子,我也不会勉强你做什么,我只是和你住一间屋子,不要分房睡。 她期盼地看着安溪:可以吗? 安溪拒绝的话涌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晚上并没有什么雷雨,风平浪静。 安溪睡卧室的床,岑舸先将就睡在小客厅的沙发里。 第二天岑舸再让佣人搬来另一张床,并排着放在安溪旁边。两张床之间只有指头那么宽的一点缝隙,岑舸随时都能从她那张床滚到安溪的床上来。 岛上的生活悠闲又无聊,安溪一开始不太习惯,过了两天才找到适应的慢节奏。 在岛上住了几天,陆真出差正好到附近,便约岑舸和安溪出来吃午餐。 陆真在市中心,距离城堡车程两个小时,安溪和岑舸一早上出发,抵达市中心后,先在附近逛了逛,再和陆真汇合。 饭席间三个人聊了很多学生时候的事。 眨眼十几年过去,学生年代的事变得遥远又模糊,连上早课快迟到,于是一路狂奔过去这样的小事,在十几年后再回忆,也显得珍贵起来。 那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午饭后安溪和岑舸在市中心的国际电影院看电影。期间岑舸看了好几次手机,安溪轻声问她:怎么了? 岑舸摇摇头,脸色低郁,眉眼里是藏不住的闷闷不乐。 安溪想多问问她,但左右都有别人的观众,她不好多说话,于是一直忍到电影结束才问: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岑舸还是摇头。 安溪牵着她的手往外电影厅外走:别瞒着我,你答应过什么事都会和我说的。 岑舸低声念了句什么,安溪没听清。 她把岑舸带到少人的角落里,认真问她:到底怎么了? 岑舸看糊弄不过了,才冷着脸说:外面下雨了。 安溪:所以你不高兴? 岑舸扣着安溪的手,拉着她往外走,也避开了被安溪看到她的表情:我不喜欢下雨。 安溪:以前怎么没听说你不喜欢下雨? 岑舸:因为我变了。 安溪:?? 外面果真在下雨,天黑沉沉的,乌云低压,似乎酝酿着更大的暴雨。 两人当晚没冒雨回去,找了家酒店住下,第二天一早返回岛上。 这天天气仍旧不好,天空阴沉,一副随时下雨给你看的模样。 恋耽美 求求你离婚吧(GL)——白日葵(68) 岑舸的脸色也和这天色一样阴沉沉,回去路上时不时就会拿手机出来看一眼,安溪偷偷撇了两眼。 岑舸有时在和人聊天,有时在看天气预报。 安溪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关于岑舸为什么这么在意天气的理由。 幸好老天没有真的下雨,快到岛上之际,天反而晴朗起来。乌云散开,露出湛蓝的天空与白云。 岑舸看着天色,眉间的阴郁之色也终于散开。 安溪瞧着她的表情,直接问:你是不是在岛上偷偷布置了求婚现场? 岑舸僵住,满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你反应太明显了。安溪道,你是不是还在花园里布置了很多玫瑰花? 岑舸还是那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安溪心里想笑,面上却认真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你呢? 岑舸牵住了安溪的手:你会的,这次不会,下次,下下次也会的。 言外之意就是,这次你不答应,那我就再求一次婚,求到你答应为止。 城堡花园里的确用玫瑰做了一个盛大华丽的求婚场地,用淡绿色的雪山玫瑰做主基调色,铺出一道圣洁又浪漫的鲜花廊道,两旁是精致的花架与绿色与粉白色相间的气球。 淡雅的玫瑰香铺面而来,哪怕安溪已经有了心理预期,真的看到这场面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脚下一顿。 岑舸牵着安溪走过鲜花廊道,停在那面巨大的鲜花墙前,她看着安溪的眼睛,单膝跪地,同时掏出求婚钻戒,不由分说地先给安溪戴上。 安溪心里的紧张一松,她道:我还没说我同意呢。 岑舸握紧安溪指尖,不让她有机会把戒指抽掉:那我现在问你,愿意再和我结婚吗? 安溪低眸看着她。 岑舸跪在地上,仰着脸,眼睛略微撑大,漆黑的眼珠里清晰倒影出安溪的身影,专注又深情。 安溪那句玩笑的不愿意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你没拒绝,那就是答应了。岑舸紧紧握着安溪指尖,站起身来吻她。 安溪后躲:我 岑舸掌着安溪后颈,压住她后退的动作,强势地咬了一口安溪的唇。 你今天不答应,那我下个月再求一次。岑舸鼻尖贴着安溪鼻尖,威胁她说,一年十二次,烦死你。 安溪好笑又无语:你真是 岑舸指腹摩挲了几下安溪后颈,重新吻了吻她。 我爱你,她额头抵着安溪额头,所以答应我,好吗? 安溪想了想,复婚的确是迟早的事,她点头:好,我答应你。 谢谢。岑舸又亲了口安溪的唇,谢谢老婆。 原计划求婚之后是浪漫烛光晚餐,只是连着两次下雨,打断了岑舸求婚计划,她怕今晚下午又下雨,所以整个提前到了中午。 两人吃了个烛光午餐,然后一起午休。 中午安溪喝了点酒,人有些迷糊,岑舸过来吻她,她也忘记了拒绝,等到岑舸解她纽扣才反应过来。 安溪连忙按住岑舸的手,她不想脱衣服。 没关系。岑舸亲了亲安溪鼻尖,她手臂撑着床,俯在安溪身上,低眸看安溪的目光温柔似水,你要知道,我真的很爱你。 衣服最后还是被解开,那道难看的伤疤也被岑舸一寸寸的吻遍,再从伤疤到小腹,到更深入的地方。 最后安溪颤栗着结束,意识迷离之际,她感觉无名指上被套上一个温热的戒指,抬起手一看,在求婚钻戒旁边,是她们的婚戒。 岑舸从背后抱住安溪,手掌贴着安溪掌心,十指紧扣。 钻石的闪光在安溪眼前一晃而过,璀璨又明亮。 安溪想说什么,又觉得不用说什么。 她们拥抱得如此紧密,这辈子也不会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这是我写过的最长的番外。 之前说可能会写的BE番,我写不出来了QAQ,所以BE番我要鸽了(不知道有没有读者在蹲这个 新文下周三开,周末想出去玩。 谢谢大家一路支持,也希望下本还能看到你们~(づ ̄ 3 ̄)づ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