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 作者:糖霜泡芙 主角:草薙恭 文案: 草薙恭本以为,作为不老不死的人类,自己只需要永远注视这个世界,在孤独与无趣中度过余生。 直到他因为颜值救了某酒厂唯一指定忠犬。 其实我那天只是觉得碰到了惊艳的银发美人,所以心血来潮喔,绝对没有从一开始就对你图谋不轨。 哦。 银发青年敲了敲恋人不知在想什么的脑袋,声音低沉:但我是一见钟情。 [避雷] 1.1V1 2.存在多处BUG请无视 3.男主是个感情淡薄的不死者,开场双箭头,好感是满的 4.如果喜欢的话,欢迎收藏,更新不定期但是尽量维持稳定,请多指教啦 第1章 邻居 草薙恭确认自己头顶上的门牌显示的字样是熟悉的203号,抬手轻轻敲响了那扇门。每次拜访这个人的时候遭遇都不会太愉快,但是房东几乎是半强行地托付他了应该分发给住户们的圣诞礼物,草薙恭不得不自暴自弃地替他拜访全公寓。将礼物送给看起来就很温柔的褐发刺猬头青年和来自中国的黑发留学生时十分顺利,不过,草薙恭不相信面对这家伙也能如此幸运。 原因无他,他认识住在203号房间的男人,并且充分了解他是个危险分子。 在他近乎扰民的攻势下,门打开一条缝,草薙恭听到了咔嚓的脆响,绝对不是门链发出来的,更像枪上膛的声音。男人比他稍微高一些,银发下锐利的眼眸紧盯着他,发现门外只是呆站着的草薙恭时,他啧了一声,失去兴趣似的转身走了进去。 草薙扒住门框,防止他赶自己出去,好在男人并没有这种想法。他抱着包装精致的礼物盒,跟在后面说了句打扰了,老实地在玄关换鞋。 住在203的男人是执行任务中的某组织成员,名为琴酒。这个组织都以酒名作代号,他的地位似乎不低,但每天都极其忙碌。至于他的本名黑泽阵,则是草薙恭在一次意外中得知的。而且总是用琴酒这个名字太中二,喊假名又很别扭,草薙恭干脆无视了他的威胁,直接用黑泽先生来称呼。 虽然琴酒的手里有枪支,但那些东西都对草薙恭无法造成威胁。 草薙恭是不死的人类。 他没有得到人体实验的记忆,也不是什么拥有除此之外超能力的异形生物,普通地度过了二十几年岁月。在成年礼的夜晚他曾遭遇过强盗杀人事件,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道对方把他肢解丢进湖中,才离开没到十分钟后,草薙恭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拖着湿漉漉的身体爬了上来。 衣服已经被划破了,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避开路灯,悄悄跑回家里。好在路上没有碰到失眠的中老年人,不然绝对会被认成裸奔的恶鬼。总之,自那之后,草薙恭的运气一度变得很差,因为救助溺水者、不小心被伞尖刺进眼睛、雨天时被电击、捡到来历不明还会乱开枪的黑帮人士之类的事件死而复生了几回。 至于那个捡回来的家伙,自然是琴酒。草薙恭一时鬼迷心窍,将他留在租住的房间里,甚至推荐据说任务目标就住在附近的琴酒搬进隔壁。知道他是个恐怖分子已经是很多天后了,草薙恭时常思考该不该报警以及自己是不是共犯这两个难题。 琴酒意外地其实没有那么凶暴,他会按时上缴房租,不与周围的人们接触,却同时也不交恶。而且连草薙恭的水平制作出的炖肉汤都愿意尝试,这让对方非常感动。 当然,由于害怕琴酒把敲门的全当成敌人贸然开枪,连巡警查看证件时都是草薙恭陪同的。 黑泽先生。草薙恭把礼物盒放在桌子上,它裹着一层红色的礼物纸,表面印着发光的小星星,富有节日氛围,这是房东先生托我交给你的礼物,圣诞节快乐。 琴酒沉默着,眼神里像是在问这是什么东西,草薙恭拍了拍盒体:放心,不是□□包,如果你没有兴趣的话,我就失礼地帮你拆开吧。 琴酒点了点头,草薙扯住金色丝带拉开,盒子里摆着一个苹果模样的八音盒,廉价却亮晶晶的水钻显得有几分可爱。草薙安装上电池,致爱丽丝的旋律顿时流淌出来。 感觉像是送给女高中生的礼物。草薙笑着把它推到琴酒面前,不顾对方黑漆漆的脸色站起身,虽然是白天,但是至少开一下日光灯吧,你这里采光不太好,一直这样会闷出毛病的。 琴酒不喜欢开灯,屋子里经常是昏暗的,草薙绊倒过几次后,他善解人意地拉开了一角窗帘。他的举动不知是因为杀手的警惕,还是本来就讨厌阳光,草薙找到开关,只打开了靠着玄关的那盏灯,好歹能看清楚房间里的物品了。 他翻出抹布,擦了擦积灰的储物柜,我帮你放在这里。 无聊。 琴酒的黑风衣摩擦出了声响,草薙听见他冷冰冰的话语。男人越过他,先他一步把八音盒安置好,双手环胸,从上至下斜视着他。 草薙耸了耸肩:你的脸也没以前那么苍白了,多晒晒太阳。既然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就快点去解决你的什么目标吧。 他认真地回视琴酒的眼睛:黑泽先生,即使我不清楚你有什么苦衷,也不是正义使者你最好还是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还有,我不会报警的,在我没有见到自己无法忍受的事件发生之前,我都不会多管闲事。 一口气说完,草薙顿时觉得羞耻极了,恨不得捂脸自杀。 说起来,自杀是没用的嘛。 草薙恭确实没有做正义使者或者圣父的想法,他的道德感姑且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对于自己在行动不便,身受重伤时受到草薙帮助这件事,琴酒拥有充分认知,所以才允许了他逾越的举动。 于是他被懒得思考太多的草薙大方地划入讲义气的好人行列。 没有什么是死一次不能解决的,实在不行可以多死几次,草薙从来不觉得琴酒是个威胁,反倒看作稍微有些傲娇的普通人。 你就是为了说这个?琴酒不悦地问。 糟糕,他是不是不耐烦了。 草薙叹了口气:不我其实是想说,最近我找到了打工的地方,大概回来会比较晚,你千万不要和其他住户产生争执哦。如果有应付不来的就假装不在,总之你可别被抓走了。 果不其然,琴酒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认为那帮废物有能力拦住我? 我没那么觉得啦。草薙头疼地皱起眉毛,嘛,你还没有完成任务吗?委托人真的不会扣你工资? 他们不敢。琴酒闷声说,而且已经做完了。 咦?我都不知道你有出过公寓那你什么时候搬走可以喊我帮忙。 琴酒的声音突然下降了几度,但草薙丝毫没有察觉,只听到年轻的杀手说:我不会搬走。 喂等等,我真的要报警了。 不会在你面前杀人的。琴酒堵回他的话,打工的名片,给我。 草薙向后瑟缩了一下,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看,片刻后从口袋里取出折皱的宣传单,米花町的波洛咖啡厅他偶然被介绍了这个地方,两位打工的前辈相当亲切,草薙没费多少力气就得到了店主的同意。 面对客人时要挂上营业性笑容啊,草薙君。 名为安室透的前辈认真地向他提出建议,草薙默然接受。其实他并不是不愉快,只是天生面部表情显得有些冷淡,微笑看起来不像真心实意的,对于服务人员来说这是大忌。 琴酒接过宣传单,目光定格在上面许久,他不可能记错,这就是波本的报告里提到过的打工地点。如果草薙和安室透乃至毛利小五郎接触以他的性格,是会选择另一边的吧。他不动声色地攥紧薄纸。 他们之间仅仅几个月相处。如果说将濒死的他带回来,迎着枪口替自己包扎的草薙于他有恩,那么琴酒没有杀掉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只要彻底离开,不再互相干涉,就能让一切回归正轨。 你喜欢吃甜食的话,我可以带蛋糕给你。草薙挠了挠头发,草莓?巧克力?还是芒果? 琴酒转身走进里屋,不需要。 他们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对话了,草薙恭不在意地晃了晃手指,说:决定了,给你草莓的,明天晚上再见。 语音未落,他已经关上门,自觉地跑出琴酒居住的203号房间。 草薙恭不讨厌琴酒,于不死的人类而言,世间很多事情都是无聊的,他的观念和常人不同,更接近于绝对的中立。帮助琴酒,每天拜访琴酒,带去点心,甚至仗着他不会真正开枪拉琴酒去公园买冰激凌,都只是因为无聊。 黑泽阵很有趣,所以和他待在一起难以感到无聊。 钥匙咔哒与锁头接触,草薙茫然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客厅,自言自语:什么时候会腻呢 等到黑泽阵的秘密完全消失的时候,他就会对这件事情永远失去兴趣了。相信琴酒本人也是如此吧,毕竟,谁会认为死不掉的怪物也能变成正常人呢。 对不起啦,黑泽先生。 草薙恭在内心双手合十,表达忏悔之情。 第2章 工作 早上好,李舜生先生。 草薙刚锁上自己的房门,便看到住在二层最里面房间的中国留学生经过身边。他打了个招呼,从包里取出一罐糖果递给他。这是要带到咖啡厅里博取前辈们好感的礼物,因此存量不少,随便塞进路人怀里稳赚不亏。 黑发黑眼的青年似乎相当不好意思,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草薙恭有些后悔这个举动,万一他不喜欢糖果的话,勉强装作接受也太可怜了。抬头间,他与李舜生那双完全无神的双眼接触,好像要互相窥探清楚之后的故事般。草薙先移开了目光,瞟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啊,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他摆了摆手,小跑着冲下楼梯。 黑。在视线看不见的角落里,一只通体漆黑的猫窜上栏杆,猫瞳注视着人类的背影,他有什么问题吗? 代号为黑的青年摇头否认,没有。告诉我下一个任务。 他很确定同层那个银发黑衣,不常在白天见到的男人身上拥有和杀手相同的戾气,但不可思议的,经常拜访他的草薙恭却无法感受到一分一毫的属于他们这种人的味道。尽管如此,李舜生依旧很在意草薙恭,他不清楚对方难以起波动的情绪下究竟潜藏着怎样的心理状态,只是由衷希望对方不要和名为契约者的怪物或者黑帮扯上关系。 ■ 草薙恭确认自己提前了开店时间大约二十分钟到达,松了口气。 安室前辈。草薙对他鞠躬道,我来帮忙吧。 安室透是波洛咖啡厅的服务生,据说他还有一个身份是优秀的侦探,师从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不过草薙恭对这方面不怎么感兴趣,他认为怪盗基德说不定还更好玩一些,所以根本不关注警方又依靠哪位名侦探才得以破案的新闻。 安室透把写着OPEN的木牌挂到玻璃门上,笑道:叫我安室就好,阿恭。 草薙虽然很想问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阿恭,但他无法拒绝那个笑容。等到他们布置完墙壁上的贴纸以及柜台旁边的圣诞树,安室透端来了泡好的红茶和新鲜出炉的曲奇饼,草薙恭在他的眼神催促下拿起了其中一块。 浓郁的奶油充斥着口腔,草薙双手捧着瓷杯,称赞道:不愧是安室前辈,已经完全掌握到了店长的精髓,真厉害啊。 哈哈,我倒是觉得有点遗憾。安室眯着眼睛,从盘子里取走点心,我还以为阿恭在享受甜品时表情会变得幸福些,可惜还是失败了。 从刚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面前的青年缺少了什么东西,几天相处后,安室发现草薙恭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波动。无论是恶作剧还是一些从梯子上掉下来、撞到门框的小意外,草薙恭没有任何时刻表现过任何愤怒或痛苦的情绪,他总是用冷淡的音调说出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之类的话。 所以安室透不由自主地开始注意他。 可能是因为我天生就是这种样子吧,面部神经不协调?草薙恭将红茶一饮而尽,眨了眨眼睛,啊,对了,我给安室前辈准备了糖果,圣诞节快乐! 他掏出绑好的精致布袋,安室捻着亮晶晶的糖果纸,挑了一枚草莓味的,多谢,圣诞快乐。 草薙必须承认安室透是个爽朗系的帅哥,别说是女性,就算有男性喜欢上他也不稀奇。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甚至一口气可以放倒三个强盗,情商又高,谁不喜欢呢。 安室前辈果然是做什么都超强的大帅哥啊,连我都快喜欢上前辈了。他泄气似的说,虽然语调与平常一般无二,这么说来,安室前辈的圣诞节有安排吗?是要和梓前辈一起度过吗? 他所提到的梓是波洛咖啡厅唯一的女店员,根据草薙的观察,她应该对安室透颇有好感。 我和她并不是恋人关系啦,我现在有一位不能说出口的恋人呢。安室晃了晃手指,所以可不要喜欢上我啊,阿恭不打算和朋友一起开圣诞派对吗?大学里面应该有这种活动吧。 草薙恭和学校的接触并不算多,基本上是属于按时完成作业、考试能够维持在偏高的分数,却不参加什么活动的类型,加之住在外面的公寓,和同学的交流几乎等同于没有。如果询问草薙他们的名字和长相,他多半也会说不清楚。 安室透见他沉默,以为提起了不太愉快的大学生活,立即转移话题:还需要茶吗? 不用了,好像快到开店的时间了,谢谢前辈。草薙恭认真道,圣诞时我要和一位奇怪的朋友共度,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啦。 安室透帮他摆正围裙系在身后的蝴蝶结,如果是阿恭的朋友,一定会答应的,如果他不答应的话,波洛咖啡厅随时欢迎失恋的人光临哦。 看样子我必须让他答应不可了。 朋友吗? 草薙俯下身,简单收拾了桌上的残局。 挂在门边的铃铛由于风吹而发出清脆的声响,草薙冲着来者鞠躬道:欢迎光临。 今天的前两位顾客看起来才高中生年纪,女方戴着不合适的眼镜,遮住了她怯懦的神情。而和她同来的男性则看起来相当泰然自若,只消一个照面,草薙敏锐捕捉到了对方眼中和自己一样的元素。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请问您需要什么,这是当季的菜单。草薙放下薄薄一本镀金字体的菜单,尽量亲切地为他们点出高人气的产品。他前倾身体,询问他们,如果需要情侣套餐,圣夜特餐可以打八折喔。 我、我梳着双马尾的眼镜娘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差点激动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她的手指绞着衣角,绯红的脸颊已经昭示了她的心思,我和绫小路同学,不是情侣 不用看都知道你暗恋他啊。草薙在心底叹了口气,被称作绫小路的男伴冷静地点了点头:是的,这是误会,我和佐仓同学并非情侣。 他的态度与好懂的佐仓完全不同,草薙不觉得鸣叫佐仓的少女选择他是件好事,换言之等同于浪费感情。他压低自己的声音,沮丧地赔礼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了,真的非常失礼!我会准备好赔罪的甜品的! 这倒不必 绫小路的点单是拿铁咖啡,佐仓的则是漂浮汽水冰激凌。不知为何,绫小路那双莫名锐利的眼眸始终停留在草薙的身上,想必假装草食系应对可怜的女高中生实在是有些困扰,草薙对佐仓的同情又多了几分。 多帮她准备两块曲奇好了。 他下定决心。 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奇特呢。安室透趴在柜台上,食指轻弹着光滑的桌面,我仿佛看到了即将跳进陷阱里的兔子,嗯,大概是男人的直觉。 这台词有些奇怪吧,前辈。草薙端着餐盘路过,忍不住道,难道不应该说是侦探的直觉? 不是前辈,是安室。我总感觉阿恭你只是假装很尊敬我啊? 草薙慌忙地摇了摇头。 他给这对不相配的客人送去餐点和附赠的圣诞糖果,出神地望着玻璃外的街道。还没有冷到会下雪的程度,因此还是少了圣夜的气息,街上的行人也很少有落单的。草薙的目光在对面建筑物的夹缝里来回逡巡,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黑色影子。 咦? 他对比琴酒和那身黑衣的相似度,嗯颜色差不多,身高似乎很像,帽子因为隔太远看不清。他愣了一下,杀手为什么会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里不对,记得他和自家小弟出门也是开一辆车,从来不换车牌号。下次要不要提醒他啊。 安室前辈!草薙从衣架上抓起大衣,问道,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买这周的JUMP,去一趟对面的报刊亭好吗? 安室透摆出一副无话可说的表情:你的借口真的很差欸,去吧,我一个人应付得来该不会是你之前提到的心上人来了吧? 连朋友都算不上,突然被提升到心上人的高度了,黑泽先生。 草薙略感好笑,谢过安室,推开门扉跑了出去。和琴酒有几分相似的影子虚晃一下,遁入了拐角的阴影里。 高喊琴酒的名字似乎不妥,但草薙也已经忘记了他的假名是什么,只好快步追上他,反正不害怕被爆头,草薙干脆伸手去拍他的肩膀,黑泽他话音未落,突然觉得有几分不对劲,手指已经拽住了对方的满头银发。 然后极其狼狈地摔倒在地。 一柄寒光闪闪的刀顶着他的脖颈,银发的男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瞪视着他。 草薙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第3章 剑客 现在道歉已经来不及了吧。 草薙恭认命地想,如果男人愿意砍他几次泄愤的话,无论切成什么形状他都奉陪。但是对方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草薙十分清楚,正因为对方是优秀的剑客,才能够自如地控制手上的利器堪堪威胁到别人的性命,却不伤害一丝一毫。 发丝的触感还遗留在掌心,草薙恭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比较正常嗯,他为什么要找理由,只是个误会而已嘛。 仔细观察的话,剑客的容貌相当端正,看不出日本人的影子,但他的日语毫无口音,念得相当不错。加之李舜生的先例,草薙恭几乎有一瞬间开始怀疑日文其实是通用语言了。他迎着男人带刺的目光,心虚地移开视线:抱歉,我我朋友和你长得有点像,我会负起责任向您推荐最好的接发医院的。 剑客揪着他衣领的力气更大了些。 斯贝尔比斯库瓦罗的心情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 因为彭格列回到了日本,巴利安也出于日本有异能者组织干涉,不清楚敌人从何处袭击的考量,在日本进行最近的工作汇报。已经成为一名优秀首领的沢田纲吉仍然保持着曾经的习惯,只居住在普通的公寓中,甚至还和邻居关系不错。 斯库瓦罗从后勤部取得的地图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上面标注的地址已经拆迁,白跑一趟的斯库瓦罗对于这南辕北辙的两条路异常暴躁,而且他并没有及时拿到正确的那份。谁知现在冒出来个一把拽住他头发的普通路人。 没有人敢碰剑帝的头发。 他的脑海中瞬间倒是产生了许多念头,譬如敌袭、彭格列的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万万没想到袭击的方式如此清奇至少他从来没有碰到过哪个对手会这么做的。 比以前更稳重的斯库瓦罗没有第一时间就斩掉无礼之徒的脑袋,他回头的时候更气了,正因为对方是普通人,所以他不能随意处置。 等等,已经亮出刀了,现在斯库瓦罗苦恼地皱起眉毛,他应该怎么解释这个东西啊。 喂,小鬼。他口气不善地将草薙扯得更近了些,剑尖紧贴着对方的皮肤,像你这么没礼貌的家伙,下次见到我一定会砍了你,明白吗?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 潜台词是说出也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草薙歪了歪头,比起被威胁本身,他对这把开刃的剑反倒更感兴趣。他的手指好奇地触碰冰冷的锐面,不愧是削铁如泥的兵器,他很快看到食指表面多出一道狭长的纤细伤口。 斯库瓦罗瞪着他:混蛋,别乱碰。 他扫兴地收回自己的刀,觉得某种意义上眼前的青年简直不可理喻。不用说他的那张表情毫无变化的脸令人火大,不管是道歉还是普通的对话里,斯库瓦罗都没有感受到什么诚意,他把这归结到现代日本小鬼的教养问题上。 像这样好奇心远大过对性命担忧的类型,斯库瓦罗自认似乎无法对付,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更希望刚才是敌人的袭击。 草薙恭自从发觉自己的异常体质后,就没有再生长过,五年前的模样同现在一般无二。好在从小学时他的身高比常人多出一截,避免了容颜不变的同时还是个矮子的残念结局,但仅仅一米七二在斯库瓦罗面前完全不具有压迫力。 抱歉。草薙诚心诚意地觉得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外面很冷,您看起来像是因为什么事情困扰如果方便的话,您愿意来我们店里坐会儿吗? 他凑上去指了指斯库瓦罗手中那张轻薄的纸张:您手上的地图已经是一年半以前的版本啦,新议员上任后,很多建筑区都移动了位置。您大概有段时间没回日本了。 草薙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看着对方。斯库瓦罗恼火地嘁了一声,摆了摆手,不需要。 那您稍等一下,和我去取最新的地图吧?您要去哪里呢? 斯库瓦罗:不需要。 但是您想去的,唔,我看看,名叫绿荫庄的公寓楼,已经被拆迁到其他町了。我可以给您指路啊。 草薙完全不顾他的感受,换了个位置,指着被圈出的部分。斯库瓦罗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纠结到缠成一团了,他摸出新配的手机,瞟了一眼通讯录里毫无音讯的后勤部,决心把他们全部斩掉。 给我记住了,小鬼! 他恶狠狠地说。 但也等同于认可他的建议。 正擦拭着玻璃杯的安室透看到后辈推开波洛咖啡厅的门,熟络地打起招呼:欢迎光临,阿恭,你的JUMP已经买到啦?哎呀,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他紧盯着黑衣的男人。 彭格列特属部队,巴利安的剑帝不清楚是不可能的,作为公安和组织双重防范的对象,零或波本这两重身份都曾阅读过调查资料。尽管不清楚彭格列首领的真实身份,斯贝尔比斯库瓦罗与整个巴利安的威名在暗杀界不遑多让。 所以草薙到底上哪里找来这么麻烦的家伙啊。 不,不是我的朋友,他大概迷路了。草薙说,前辈,你有地图吗? 嗯安室沉吟着,用手机GPS不就可以了吗?现在的话很少有人用这么复古的东西吧。 对于机械方面擅长度有限的斯库瓦罗,决定将复古的后勤部在心里再杀一万回。 草薙压低声音,小声对安室道:其实啊,前辈,他看起来很凶,还要去学生占大部分的公寓里找人看起来像是黑社会那边的,说不定是高利贷哦。 不,我觉得不是 所以我才用这招把他骗过来啦,至少要问清楚他的目的,不然会有无辜的同龄人自杀的。 安室透哭笑不得地道:你的想象力出乎意料地丰富。 斯库瓦罗则是不耐烦地吼道:喂,小鬼,我听到了!谁是收高利贷的啊啊?! 其实被听到了也无所谓的草薙歪了歪头,把这句话当作耳旁风,手指快速敲击屏幕,在由于房东的威慑不得不建立的公寓Line群里输入字符。 草薙恭:欸,我在外面碰到了一位超级凶的长发先生,他好像在找人,还拿着我们公寓的错误地图想问问大家是否和这位先生有联系呢? 草薙恭:看起来既像好人又像坏人呢。 李舜生:草薙先生的词典里大概有五分之四都是好人吧。我不认识耶。 沢田纲吉: 草薙恭:沢田先生? 沢田纲吉:是银发,穿黑色衣服的男人吗? 草薙恭:是的,而且非常高,不像是日本人沢田先生认识他吗?如果借了高利贷的话请快跑,我会拖住他的,绝对会。 沢田纲吉:不不不,他不是讨债的,他是我的朋友,只是为人有点奇怪啦。啊,他喜欢Cosplay角色!所以请你不要在意,我马上和他联系! 草薙虽然很想吐槽用真刀Cosplay,但答应了斯库瓦罗不说出去,他的概念里自然也包括沢田除了刀具之外,可以随便说嘛。 斯库瓦罗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显示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即使不知道内容如何,草薙轻易地看出了斯库瓦罗接完电话后的表情变换更加精彩了。 嘁。他瞪了草薙一眼,斯贝尔比斯库瓦罗,我的名字。 你好,我是草薙恭。草薙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斯库瓦罗找了个位置坐下,唔,请问 希望你没有失礼哦回想外表纯白内心纯黑的首领,斯库瓦罗不但头痛,胃也开始痉挛。他叹了口气,搞什么,什么叫既然如此你就和草薙先生一起回来吧,这家伙只会给人添麻烦。 他绝对不要讲这种丢人的话。 斯库瓦罗和草薙恭面面相觑,在沉默中互相对视着。 第4章 圣夜 草薙恭得到了沢田纲吉他绝对不是坏人只是凶了点,请在有空时带他到公寓去吧的再三保证,只好放任斯库瓦罗挂着生无可恋的表情占据角落。 意外的是这个危险分子并没有影响到店内的氛围,不如说,女性顾客更热衷于把视线投向他。 斯库瓦罗先生?草薙叹息着将OPEN的牌子转到CLOSE,让您久等了,我们走吧。 安室透上下抛动手中的钥匙,阿恭,稍等一下。 他锁好波洛咖啡厅的门,扯了扯蓝白格子纹的围巾,露出一个爽朗十足到草薙无法拒绝的笑容:反正我也很闲,干脆陪阿恭回去好啦。 咦,不需要这么麻烦前辈的 草薙的后半句被堵进喉咙里,因为这位友好的安室前辈揽住了他的双肩,说着别介意,反正我平安夜没有约,也会觉得寂寞嘛之类的话,眨了眨眼。 前辈,你原来是轻浮的类型吗。 草薙感到一阵好奇。虽然他明白安室透是出于关心毕竟方才有好几次都在变相提醒自己碰到了奇怪的事情应该先报警。斯库瓦罗身上的杀伐气息绝对不作假,那么,是否可以考虑安室透的另外身份知晓斯库瓦罗的情报呢草薙恭默默移开目光,当前的事情不在他的兴趣范围内,姑且放置。 比起这个,他还更担心琴酒又跑去杀人放火。 斯库瓦罗铁青着脸,像是对麻烦事嫌弃到了极点,草薙不由得有些同情他。 神态各异的三人走在路上,根本是另一种意义的修罗场,连路人都忍不住对他们表达了足够的惊讶。草薙感觉大概自己是根本不应当出现在他们之间的人物,两个不同风格的帅哥中间夹着一个普通人,压力超大。 草薙没有忘记在名叫安洁莉娜的点心店铺里买来草莓蛋糕。选择这家店没什么其他的理由,只是因为草薙无数次的尝试中,琴酒仅会对这里的慕斯蛋糕舒缓眉头而已。虽然他并非喜欢甜食的人,大多是草薙在大力推销。 嗯,他得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烦人。 不过能看到琴酒稍显露出几分困扰的态度,简直是物超所值。 是给谁的礼物呢? 安室透玩味地打量着草薙恭,好像要发挥直觉,凭空得到答案。 草薙当然严词地拒绝了他:不是前辈所想的那样,而且是秘密。 安室耸了耸肩,径自按着屏幕:嗯阿恭要回家的话,是从这里搭三号线,六站地铁对吧。 我不记得面试或者简历里有提到过这方面啊。草薙怀疑的目光落在安室透的脸上,安室前辈,请不要把侦探的调查能力用于违法的事情。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他象征性地责备着连声道歉的安室透,斯库瓦罗踢飞一块石头,他大概彻底忍受不了无聊的闹剧,挺拔的背影很快没入通道。草薙恭摸了摸鼻梁,总觉得忘记了重要的事情,他如梦初醒般快步追上斯库瓦罗,忍不住抓住他的袖口。 斯库瓦罗几乎在第一时间甩开他,力道可以看出已经经过了足够的克制。 呃。草薙无畏地回视他,斯库瓦罗先生,我们恐怕过不去金属检测仪 ■ 沢田纲吉深沉地思考着,巴利安应该以前是依靠专车才不会遇到那么多麻烦,不然,就算不提斯库瓦罗的刀,那只义肢也成很大的问题。 他压抑住胃疼,以一贯温柔平和的笑容迎接了心情糟糕的斯库瓦罗。有时候他真的非常佩服面对一些超自然问题还能神经大条的草薙恭,因为他根本不在意婴儿拿着□□(用玩具论来解释了)或者纲吉点燃的火,只会用冷静的脸感叹好厉害的魔术。 狱寺放心不下来,去查看时却只能得到草薙恭洁白如纸的平庸履历,总的来说,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瘫而已。 见到巴利安剑帝的模样,他更加好奇区区普通人做了什么才造成这种情况,草薙恭甚至神经大条地硬生生往斯库瓦罗怀里塞了一大包吃不完的糖果,说着圣诞快乐,下次斯库瓦罗先生再让我见识一下那个超帅的剑技吧后,就和他的朋友走上了楼梯。 嗯?纲吉突然回过神,斯库瓦罗先生,拔刀了呢。 斯库瓦罗看着年轻的棕发青年背后冒出一股生无可恋的怨气,他突然打开包裹,掏出一颗菠萝味的糖,僵硬地咬碎了它。 啊,好麻烦啊。银发剑客发誓,下次一定饶不了这家伙。 阿嚏。 与此同时,草薙恭打了个喷嚏。 安室透疑惑地用手指碰了碰他冰冷的额头,感冒了吗? 不也许是有人在恶狠狠地念叨我吧。草薙轻松地推开门,按动了玄关的电灯开关,尽管家里没有人,他还是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说了声,我回来啦。 不对,并非没有人。 草薙犹疑地再次去观察,灯光很昏暗,旧电视也没有打开,但是中央的矮桌旁很明显坐着一个他绝对没想到的角色。 黑佐藤先生? 慌乱中他总算想起来琴酒的假名姓氏是佐藤。 安室透的表情也像是凝固了。刚才他差点没失去风度让草薙快跑,他望着装束没有变化的琴酒,琴酒也看见了他,那双眼睛的光芒莫名锋利。 在后辈的公寓里见到了自己卧底组织的重要干部怎么办,他已经编辑好题目,就差找个论坛上传了。更别提这可是那个琴酒,目前组织内最大也是最凶恶的威胁,安室透默默装出并不相识的样子,问道:阿恭,是你的认识的人吗? 草薙揉了揉太阳穴:是的,抱歉让前辈受惊了喂,佐藤先生,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啊。 安室透为他说话毫不客气的语气揪心地紧绷了肌肉,如果琴酒感到不舒服甚至直接开枪,他得找个两全其美的借口保护草薙唉,怎么偏偏碰到这个男人呢。 你给过我钥匙。 琴酒不为所动。 草薙这才想起来似乎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他把蛋糕盒子轻松地放在琴酒面前,餐后甜点,不要偷吃啊,前辈请坐,抱歉我这里实在是有点乱七八糟的,您愿意留下来吃晚饭吗?冰箱里的食材应该够用。 恭敬不如从命啦。安室顶着琴酒刀子似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在桌边坐了下来,您好,佐藤先生,我是安室透,阿恭的前辈。请多指教。 余光里草薙恭已经打开了厨房的水龙头,尽管地域狭窄且只有一墙之隔,琴酒还是无端松了口气。他不友善的目光明确传达着某些信息,安室透一眼就能看出琴酒有多希望他滚蛋。 喂,波本。琴酒沉声道,我不管你现在有什么心思,给我离远点,我可从来不信任你。 呼,只是巧合而已。安室微笑着敲了敲桌面,放心,我会保守你喜欢草莓蛋糕的秘密但是容我说一句,琴酒,秘密不会永远存在。 我对那没有兴趣,波本,如果让我哪一天发现你该死的真面目,你会知道后果的。琴酒悠然地冷笑起来,你还没有对我说三道四的资格。 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草薙恭突然惊叫了一声,从门后探出头来: 佐藤先生佐藤先生,帮我开一下电视,今天的蒙面超人快要到时间了!惨了,我居然忘了这个!咦,你们怎么脸色都那么差啊?是因为反派干部赢了吗? 第5章 侦探 一场暗流汹涌的晚餐总算平安过去,安室透告别后,在自己的记忆力刻下三条情报。 其一,草薙恭做的咖喱很好吃。虽然是普通的材料和半价咖喱粉,煮出来的香味却很浓郁粘稠,安室甚至有点按耐不住地想要向他询问烹饪方法。 其二,草薙恭为人既迟钝又缺乏常识。他好像根本意识不到琴酒的心理波动,总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 其三,草薙恭似乎对于琴酒有某种意义。 他很难相信琴酒那样多疑的家伙会对某个普通人产生兴趣,除了伏特加以外他没有信任的对象,永远是孤独的一个人。 安室透忽然有些拿不准应该如何解决这件事了,他只能默默地从旁观察这神奇的组合,并且希望草薙不要接触琴酒太深。 ■ 草薙恭只觉得很冷。 尤其在雨雪天气后,气温迅速下降,呼出的空气都变成雾。他开始理解琴酒为什么天天待在黑洞洞的屋子里了,果然是因为太冷,不论怎么喊他都绝对不会出去,也是由于不想冻伤吧。 草薙想起琴酒皮手套下纤长的十指,同样觉得如果冻红了会很可惜。 可是自己手上这两张电影票也很可惜。 他望着手上的票,陷入了沉思。这是运气大爆发之后在商场抽到的奖品,因为这东西,他倒霉了整整一个礼拜,从楼梯上摔下去啊、不小心被飞过来的铅球砸到头啊、切菜时差点斩断指头啊怪事一连串。 安室透恰巧在上映那天有事,琴酒不愿意出门他简直想随便找对路人塞掉,可惜疑心重的现代人是怎么都不可能收下的。 草薙哥哥? 草薙的眉头跳了跳。 他僵硬地回过头,果然,戴着眼镜的男孩展开了亲切的笑容,于是他不得不打招呼:好巧哦,柯南君。 江户川柯南。 他是寄住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孩子,算得上波洛咖啡厅的常客,而且和安室的关系不错。草薙恭虽然不至于是憎恶小孩的那类人,但不擅长和他们相处是货真价实的,毕竟他不喜欢吵闹着玩侦探游戏的侦探团。 也不喜欢江户川柯南刻意的可爱语调。 他最受不了这个,在别人眼里大概只是天真无邪的表现,草薙恭的直觉却把这件事情划分到异常的范畴那孩子分明是在假装幼稚来获取情报,比一般的小鬼早熟得多,他都怀疑对方是像轻小说里那样,空有外表,灵魂却是成年人。 草薙哥哥在做什么呢? 江户川柯南歪着头问道。 草薙恭摇了摇手中的电影票:当然是看电影啦,倒是柯南君一个人出来吗?小孩子要乖乖跟着大人喔? 我已经不小了。柯南不服气似的抬头道,他只有这方面像个小学生。 好的好的,我知道啦。草薙说着,环顾四周,因为很少见柯南君不跟着毛利先生和兰小姐,就算不和他们在一起也会带着侦探团吧?柯南君一个人实在是很少见。 这是在挖苦我吗。江户川柯南露出招牌的半月眼,回答还是天衣无缝:今天是休息日哦,大家大概待在家里收拾新年要用的东西,为了不添大叔的麻烦 你被赶出来了呢。 柯南叹了口气,毛利小五郎不知道突然哪根筋搭不上,说是整理却把事务所弄得一团乱,还嫌他碍事将他丢出来。 草薙恭沉吟片刻,柯南君的话,喜欢当下流行的电影吗?我正好缺一个人陪我看电影,你看,因为我很可怜没有女朋友所以柯南君能勉为其难地安慰我一下吗? 柯南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本想找个孩子气的理由拒绝。平心而论,草薙是个亲切又温柔的年长者,除了某些时候超级不会说话,以及他的表现有点太冷漠。柯南好像从来没见过他动摇或者愤怒的样子,草薙总是显得很疏离。 直到他的余光瞟到票上整齐的印刷字写着:名侦探的挑战,密室消失之谜。 柯南深吸一口气,认出这就是之前宣传卖力的某部电影,出于侦探的好奇心,他不可能抑制找到谜题答案的冲动,谢谢大哥哥! 那么我先通知毛利先生免得他担心,毕竟最近路上有试刀杀人鬼出没嘛。草薙摁着号码,语调飘忽。 所谓的试刀杀人鬼几乎是形同都市传说的存在,夜半的凶手会将倒霉的路人砍杀因为警方试图求助工藤新一,所以柯南很清楚这并非虚构的,而且说实在的,他自己也毫无头绪。毕竟还有意识的受害者,除了声称看见了装束奇特的鬼魂外没有留下任何有意义的情报。 草薙在发呆的柯南眼前挥了挥手:嗨?柯南君,解决了,毛利先生对我这么信任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这个人为什么讲话的语气总是那么古怪柯南拉着草薙的衣角,挤出无力的声音:呐呐,大哥哥,我们走吧。 草薙恭本身对看电影没有多大的兴趣,他觉得还是吃爆米花更适合自己一些,于是柯南只能被那三大桶爆米花包围,无言以对。 哦,对了,我还有带最近我超喜欢吃的巧克力哦!草薙愉快地把包裹斑点糖纸的巧克力球塞进柯南怀里,柯南也应该尝试一下这种风味。 言毕,他自己先拆了两枚咀嚼起来,递上票据后,柯南不禁担忧起是否能认真看电影了。 他坐在椅子上,由于个头太矮没办法用鞋底接触地面,想到这样的身体不禁郁闷得吞下两颗爆米花。电影的开场渲染着恐怖的氛围,今次来看电影的居然只有零星十几个人,柯南剥开糖纸,咬了一口略显苦涩的巧克力。 口腔中融化开甜腻混合着冰冷的感触,柯南这才意识到里面包裹着酒液。草薙的常识大概哪里出了些问题,竟然不问一句就给小孩子这种东西。柯南望着他的侧脸,不由得叹气。 他的脸颊似乎有点烧红,侦探的大脑以百分之一百的频率运作,忽然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呐,大哥哥。 他揪了揪心不在焉啃着爆米花的草薙恭,颤抖着问道,这个酒心巧克力是 白干口味哦。草薙压低声音,我这里还有芥末味,麻婆豆腐味,坚果味嗯,榴莲味,柯南君是不是也觉得这种创新超级伟大? 柯南的嘴角抽搐着,我先去趟卫生间。 要我陪啊咧? 草薙慢悠悠地询问着,却见柯南着急地冲出了座位,他一面塞着爆米花,一面思考柯南是不是不舒服之类的问题。屏幕上正好到第一个受害者的镜头,匕首刺进后背,鲜血像盛开的花朵那样溅射到地砖上。 好无聊啊。他打了个哈欠,吃掉最后一枚巧克力,干脆去找柯南君吧。 站在安全通道也能听见一点女性角色大声尖叫的噪音,草薙恭推开卫生间的门,空荡荡的男性专用间没有半个人影,草薙敲了敲唯一锁着的那扇门,问道:柯南君?请问里面是江户川小朋友吗?如果不是的话我向您道歉啦 没有声响。 门坏掉了吧。草薙自言自语着,眼睛四处扫视,从缝隙里看见一抹蓝色的衣料。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看,啊,这不是柯南君的衣服吗,不要在这种时候玩捉迷藏你该不会没带纸吧。 不,比没带纸严重多了。 江户川柯南现在是工藤新一,瑟瑟发抖着抱紧了自己,没关系,只要撑过半个小时他就可以出去了。这见鬼的巧克力 柯南君!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睛啊! 求求你别喊了。 柯南君,是不舒服到晕倒了的程度吗? 是很冷啦。 莫非,莫非柯南君已经被拐卖小孩的凶犯杀掉了! 绝对没有。 工藤新一的手颤抖着握住蝴蝶结变声器,正准备随便说两句能调走这个电波系的话,却见门不堪重负地摇晃了起来,他一抬头,就看到草薙恭支撑着不足以支持成年人的墙壁,从另一间爬了进来。 我该尖叫吗。 欸柯南草薙恭举手向他打了招呼,以一个极其不优美的姿势落在地面,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 不对。你是谁啊,咦,我进错了?是有人在换衣服吗?非常不好意思,之后出来要怎么处理都随您,就算是切掉小指也可以!那我先出 草薙的手握上门把,正准备解锁冲出去。 工藤新一疼痛的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搅成一团,出去以后如果草薙还在满世界这么冒失地找他也很麻烦。他的指尖触上麻醉手表,另一只手一把拉住草薙:失礼了。 麻醉针精准扎进后颈,工藤新一看到他的目标转过头,好奇似的恭敬问道:请问 按下。 您 按下。 看起来脸色是真的不太好。 阿笠博士,麻醉手表大概是坏了吧。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工藤新一,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在寒冷中对人生幻灭了。 第6章 事件 工藤新一差不多已经想不起来尴尬这个词该怎么写了。 草薙恭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这点,自顾自地摸了摸他的额头,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你是不是发烧了啊般充满理解的光辉。然而下一秒,那只手改成抓住了他的肩膀: 所、以、呢,这位先生,为什么你的手上会有柯南君的衣物? 草薙的力气比他想象中更大,工藤新一冒着冷汗,被他强硬地掰到了面对面的姿势。的确手上的衣物完全蒙混不过去,总不能丢进垃圾桶里,比起被当成拐卖小孩子的犯人被抓起来,被当成妄想狂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工藤新一等于江户川柯南,这事实如果暴露给组织的眼线,结果会是致命的,不然干脆相信他 咦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些眼熟?草薙若有所思地凑近,在哪里看见过你?啊,仔细想想你和摘掉眼镜的柯南君其实长得超像双胞胎兄弟。 大概是在电视上看到过吧。工藤新一叹了口气,被媒体大力宣传的高中生侦探恐怕对这等脸盲毫无效果,其实我是 怪盗基德? 哈? 刚才那个是玩笑。草薙摇了摇食指,然后伸手取走了工藤握在手中的眼镜,所以如果你不是那种会吃人的妖怪的话,就是江户川柯南小朋友。我感觉好像误入灰姑娘的魔法世界了。 他嫌麻烦似的移开目光,脱下外套披在工藤身上,干巴巴道:等下你这么出去的话,我会被当变态吗? 是我被当变态的概率比较大吧。工藤捏着裹住他的衣料,自暴自弃道:没事的,半个小时后就会恢复原来的体型。江户川柯南就是变小的工藤新一,这个秘密让草薙君知道也没什么。 如果是秘密的话不用讲给我听啦。草薙挠了挠头发,还是很冷的话需要我抱住你吗?仔细想想抱住柯南君姑且可以算作关爱小孩子,在隔间里紧紧抱住工藤君就有一点神秘的粉红气息,不过我是不会在意的。 不,我明白的,所以不用了。 工藤君?这可是能让男人之间的友情迅速升温的良方 真的不用了,而且也不需要那么详细的描述。 工藤新一无力地吐槽着。 草薙低头看了看地上光滑的瓷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高中生侦探忽然眨了眨眼,将指尖抵到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门外传来了声音,不论怎么想这里都不可能永远没有人进来,但草薙还是没料到他们聊天的内容: 喂,真的假的,警方已经封锁了影院你不觉得有些诡异吗?在悬疑电影播放的途中忽然猝死,真是让人后背发毛。 大致是因为拧开了水龙头的缘故,讲话的声音逐渐模糊,工藤倒是专注地试图听清楚这段情报。草薙觉得他们现在的样子有几分滑稽,他输入密码,微亮的手机屏幕上映出信息界面。 收件人:黑泽阵 黑泽先生,我碰到了超wwww有意思的事情哦。 按下发送键,草薙完成了今天的日常任务,将没什么意义的骚扰短信传给琴酒。因为实在是非常无聊,他几乎每天都会发一些琐碎的事情给对方,当然,也几乎从未收到过什么回复。 他差点都怀疑,琴酒那天态度强硬地将电话号码输入自己的通讯录只是个恶作剧,比如这根本不是他的手机号之类的。 草薙哥哥 他的衬衫被拽住了。 被高中生称呼成哥哥没什么毛病,然而草薙还是感觉发怵,差点喊工藤一声哥。他一看,原本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侦探已经缩水成原来的型号,茫然地眨着眼睛。 比上次更快了江户川柯南同学小声道。草薙把那副大眼镜压上他的鼻梁,他真心不清楚这位同学变回去后心情到底是好是坏。 他晃了晃手机:那我们出去吧,再不出去我就要成嫌疑犯了。 ■ 电影最终还是没放完,本来黑漆漆的空间变得明亮,草薙一时还有点适应不过来。他看到中间已经被人群围了起来,少数几个观众坐在软椅上,表情要么焦虑要么淡然,等待着警方的询问。 第一发现者是个高中生,正认真回答着问题。 我当时问他能否让一下,但是他没有反应,我以为是电影的声音太大没有听见,所以又问了几遍。最后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挤出去,碰到他之后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他仍然一动不动我担心是突然发病,于是想卸掉3D眼镜看一下,结果就发现他的眼睛睁得很大 身材微胖的警官点了点头,示意重点记录这一部分。草薙发现死者保留着死时的模样,坐在椅子上。他的面容称不上狰狞,拍下来也不可能吓到其他人。 目暮警官! 柯南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姓目暮的胖警官似乎相当困扰,草薙打开芥末味的巧克力球,咀嚼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互动。这个侦探大约是死神体质,从目暮的话里很容易推测出这家伙出没的地方绝对会有凶杀现场。 下次一定不会接近他。 草薙暗暗下定决心,他看着柯南绕着大人们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圈,悄悄地去查看尸体。嗯这是妨碍公务吧,他当作没看见。 呐呐,草薙哥哥? 没听见。 草薙哥哥你看喔,好奇怪呀? 听不见啦。 如果是心脏方面的疾病,这个叔叔是会带药的吧,但是哪里都没有呢。如果是过劳导致的也不太可能,因为这位叔叔看起来相当会享受喔,草薙哥哥,你看他的随身物品 草薙头痛地揉着太阳穴,心想这下不愿意听也得听。在场的警官都注意到了这点,却唯独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学生上窜下跳地摸遍了尸体衣物,这让他倍感奇幻。 目暮叙述着案情:这位先生是死于心脏骤停,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他是否有病史,具体的结果还要等待 他的话说到一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移开,因为另外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影院。从他们拿出来的证件看来,同为搜查课的警察,为首的女子向目暮敬礼道: 辛苦了,现在开始由我们来接手这起案件。 她的部下在目暮耳旁低语了几句,后者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然后双方稍一行礼,胖警官挥了挥手:收队,现在现场交由雾原警官指挥。 咔嚓。 草薙咬碎了巧克力,看着柯南不出意料地被陌生的警官提着衣领丢出现场。 你不认识他们?大侦探? 不,完全不。 柯南的表情看上去很在意,草薙决心还是不提这种事情,遇到这么多突发情况已经够倒霉了。 他们应该不是搜查一课的人。柯南说,奇怪,这不可能,不可能有人杀死了那个人,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被人杀死的。 草薙摸了摸他的头:嗯,能理解你的失落啦,说不定是魔法杀人之类的。 柯南好像完全不能认同他敷衍了事的语气,盯着尸体和交流中的雾原的眼神锐利如刀,连雾原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拿着记事本,宣布道:不要紧张,只需要回答一些小问题,你们与案件无关,还请放心,很快就能离开了。 她好像笃定凶手似的。 草薙打了个哈欠,含糊道。他本想吃掉剩下的巧克力球来消磨时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排在前面录口供的少女所吸引银发红瞳,她的表情仿佛被从脸上完全抹去,不存在一点痕迹,如同洋娃娃用玻璃眼睛注视世界。 稍微有点意思了。 他并排走到她身边,俯下身问道:要吃泡菜味巧克力球吗? 第7章 异常 她绯红的眼眸转动到草薙的方向,里面并无疑问或困惑,仍旧像一潭死水,只有微微移动的头颅能让人感觉到她正看着斑斓的糖纸。 对这个感兴趣吗? 喜欢糖果的话就说出来嘛,也对,陌生人给你的东西不要乱吃哦。 不客气。 江户川柯南推了推眼镜,感叹道:你们到底在靠什么交流,完全搞不懂。 从旁观察的话,不论其他,这两人倒是真的像一对兄妹,仔细去看根本是两个进行电波交谈的面瘫。草薙虽然话多,经常蹦出轻佻的玩笑,但永远会用一张相同的脸叙述可怕的事实,或者面不改色地调戏人什么的,反而让人摸不清想法。 这么说来,他还从来没见过这家伙笑呢。 草薙哥哥?江户川柯南用卖萌味道十足的语气呼唤着,由于草薙本来就比工藤新一大几岁,喊起来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心理障碍。 ? 笑一个吧草薙哥哥? 喂我说你,在尸体面前讲这种神经大条的话,要是半夜被冤死的灵魂缠身可怎么办。草薙叹了口气,糖果从指尖滑落,掉在少女的掌心中,她低头去看的动作有几分呆滞。 不过理所当然的,草薙并不是会在意旁边躺着具尸体的人,他回顾了自己过去二十几年的经历,认真道:不会欸,人类是怎么笑的? 怎么笑柯南疑惑地抬起头,大概就是,觉得开心的时候自然而然放松肌肉,然后面对喜欢的人 喔,明明还只是高中生就很懂恋爱,受欢迎的大侦探真好啊。 草薙尽力让自己平缓的语调变得抑扬顿挫,银发少女还是像木桩一样站在原地,盯着她黑紫的裙角瞧。他们之间的骚动并没有影响到那些警官,他们根本不在意现场的人都做了什么,草薙猜测他们早就有怀疑对象。 总部的消息。稍显轻浮的男警官凑近雾原,小声道,是BK201的星没错,这个男人是小有名气的情报商,恐怕已经被盯上很久了。 我知道了。雾原点了点头,面向现场的观众:非常抱歉占用了大家的时间,还请大家按顺序留下身份和目击信息,不要紧张。 草薙扯着依然想要跳起来看清尸体的小侦探,安分地在警官的笔记本上留下所见所闻但他的信息真没什么重要的,毕竟当时他正和工藤新一(没穿衣服的那种)待在其他地方,这就是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吧。 工藤君不对,柯南君啊。草薙小心地从巧克力里挑选出不是白干口味的那个,从柯南那里听过原委后,他认为这种东西还是不要随便交给小孩子比较好,心脏麻痹也有很多种,譬如电击导致的,如果在黑暗的电影院里因为电光死掉,岂不是又浪漫又奇幻? 为什么草薙哥哥会这么想呢? 草薙看着柯南慢吞吞拆开包装纸,直觉啦直觉,而且柯南君不是看到了却没有说出来吗?尸体的衣服有一处不自然的烧焦本来你是想用这个来找出凶手吧? 我咳咳,咳,好辣! 啊,那个是芥末味的。 因为生理泪水模糊的双眼里,倒映出草薙没有变化的表情。 ■ 你为什么要一直摆着这张蠢脸。 长时间的对视里,琴酒终于败下阵来,不得不用霸道总裁的语气说出半个小时前就想说的话。草薙恭已经坐在他面前,面容扭曲地对着他做了不下十个鬼脸,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算什么?万圣节还是愚人节?还是因为没有答应那张影票的事情怀恨在心? 为了准时在草薙回到公寓前完成任务,开车稍微超速了一些的琴酒有点心累。 其实,我在笑。 草薙悠然道。 琴酒又确认了一次他的表情。 你喝多了?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用冷水敷他的脑袋,或者做一碗醒酒汤会更好,但是这是草薙擅长的领域,他,杀手,莫得感情。 草薙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砰地一声将下巴砸在桌面上,反倒让琴酒觉得好像路线走错了。他大声总结:又失败啦。 什么? 笑容啦笑容我也想对喜欢的人展现没那么糟糕的表情。出乎意料的难啊。怎么说呢,我好像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虽然说着自己很难过很生气之类的,却不能给人实感。草薙说着,嗯,是面瘫也没办法啦我认命。 琴酒低头看着呈大字状趴在桌上的青年,无聊。 咦?真的这么无聊吗!我难得像少女漫画一样感情细腻一回,稍微给我点支持又怎样啊黑泽先生 确实很无聊。琴酒再次否认,会想这件事本身就很无聊,你现在这样就好。 草薙如遭雷劈,忽然撑着桌子跪坐起来,他与琴酒之间几乎是面贴面的状态。琴酒依旧岿然不动,草薙惊喜道:没想到黑泽先生居然能做出这种有哲理的发言。 不知道在被赞赏还是讽刺的琴酒: 今天真的很倒霉,我遇到了杀人案哦。 草薙若无其事地坐回位置,叙述起今天的见闻,当然目前是省略了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的部分,这种程度的奇幻故事肯定放在之后才能说。况且柯南提起的某个身穿黑衣、让他变成这样的组织草薙瞟了一眼在家里都不换衣服的琴酒,总觉得有点相似。 他真的每次都穿这一身出门吗?认不出他的才是眼睛有问题吧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唔,就是这样啦,在电影院里,没有靠什么设备就能电杀那个人的神秘人士。警方觉得是某个通缉犯所为,尽管他看起来不在场。 琴酒沉默着,草薙盯着他银发上的帽子,觉得心底那个作死小恶魔又在蠢蠢欲动,忍不住伸手去拿。一只套着皮革的手以恰到好处的力道钳制住他,杀手警告道:契约者。 欸?抽回手的草薙疑惑地偏了偏头,这个突然中二病的名称是怎么回事? 不要接近他们。琴酒说着,点燃烟卷,警方掩盖的世界里存在着的杀手集团,他们只是拥有某种能力的怪物、而已。不要试图去找他们。 包括电力吗草薙敲了敲桌面,那不就是永动机?他们靠什么原理来发电啊? 琴酒摇了摇头:你的重点罢了。契约者是需要支付代价来得到能力的怪物,想杀掉他们也不困难,终究还是人类。 人类吗。 草薙不记得自己有因为杀不死的特性而付出过什么代价。准确来说他不仅无法被杀死,时间也仿佛完全停滞,连体质方面都与常人不同,他尝不出变质的食物,几乎不会生病,酒精与麻醉药都不起效果,然而,草薙从来没有因此付出代价的回忆。 真希望能碰见契约者呢。 草薙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海,问道:黑泽先生有没有听说过工藤新一的,名字? 气氛在瞬间变得僵硬。 琴酒不擅长说谎呢。草薙从桌上的篮子里掏出苹果,用水果刀一点点削去表皮,分成均等的六份月牙形。 黑泽先生。他拈起其中一块晃了晃,然后咬碎它,要我喂你吗? 在家里也戴着手套,不想留下指纹的想法他可以理解,但是依然不由自主地觉得只能用优雅的姿势用餐实在辛苦。琴酒看他的眼神就像他在讲笑话,银发男人从餐具柜拿来不锈钢制的餐叉,慢条斯理地刺进果肉。 苹果瓣抵到草薙的唇上。 欸? 琴酒在他对面,冷漠的目光盯着他看,但是用餐叉上的苹果喂食的动作始终没有收回。草薙艰难地咽下这块果肉,琴酒的态度简直是要么死要么吃掉它。 反而被喂食PLAY了是我输了。 莫名的失落。 草薙正准备开口吐槽两句,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是房东先生的备注名,草薙差点以为自己忘记交上个月的房租不,应该是交了的。 您好,我是草薙。 打扰了,您好。我从这位先生的最近通话记录里找到了您,他的手机掉在现场,一部被踩碎了,但是另一部还完好真的是万幸现在我们正在米花医院里,这位名取先生似乎被试刀杀人鬼袭击了,您能来这里照看他吗? 草薙呆愣地放下手机,从旁听清一切的琴酒望着他。 这是新型的诈骗电话吗? 房东先生他不姓名取来着 第8章 式神 应该是不小心落下手机,结果恰好被那个名取先生捡到吧,这种巧合实在很微妙,但现实就是如此的充满戏剧性嘛。 草薙叹了口气,还是翻找起自己的可怜钱包,他从衣架上取走大衣,瞟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从栏杆望去的景色呈现出浓墨般的黑暗,如果不是偏偏要外出,他一定很乐意欣赏星光和霓虹灯交映的场景。 麻烦你看家咦? 浅灰色的围巾落在草薙的右肩,他连忙赶在它垂到地面之前揽住。琴酒的影子笼罩了条纹布料,草薙没有冬天戴围巾的习惯,自然不会是他忘在琴酒那里的。 琴酒说:我送你。 仿佛突然看见尸体掀起棺材盖出来跳舞一样,草薙不可置信地下意识捏了捏围巾,触感是真实的。他又盯着琴酒的脸,甚至不知死活地伸手想将对方的帽子稍微抬高,以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你没有驾照。 嗯,这个嫌弃的眼神,毫不犹豫刺中要害的语句,是他认识的黑泽阵没错。 你没有车。 我有脚踏车。 草薙赌气似的用粗暴的动作卷起围巾,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道:谢啦。 琴酒的爱车保时捷356A并没有嚣张到停在附近的程度,是他临时吩咐名为伏特加的下属开来的,草薙曾经吐槽过他做什么都用这辆车,没被逮住只能算是人家眼睛不好使。 伏特加只和草薙恭见过寥寥数面,第一次就被对方盖上了说不定是个好人的印象标签,哭笑不得。他完全遵守着琴酒的指令,不会多嘴,尽管如此,他也能意识到一个履历清白的普通人对于琴酒的意义或许不止于被救助后的报恩。 劝谏琴酒尽早离开的话语是没有意义的,他能做到的只是守望着崇拜的上司而已。 晚上好,麻烦您了,伏特加先生。 草薙冲他挥了挥手。 这个组织以酒名为代号的方式实在是炫酷,他以前问过一次伏特加的真名,却没有回应。琴酒似乎不希望他知道更多组织中的人物。与此相比,草薙称呼他黑泽的坚持显得过于幼稚,毕竟他已经舍弃了真实的自己。 代号是代号,名字是名字,既然有独一无二的名字,我为什么要喊你作琴酒呢?如果所有人都称呼你为琴酒,你的真名会很寂寞的。 他当时好像是这么对琴酒解释的。 米花町医院。 琴酒说。 伏特加的车技毫无疑问地能算作他的技能之一,他们几乎只用了十分钟就到达了医院。商铺全部关闭休息的时间里,大厅里的灯光仍旧是不灭的,草薙率先跑进问诊台,琴酒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打扰了,请问今晚的急诊,有没有姓名取的先生? 睡意朦胧的娇小护士被这个名字唤醒,眼眸清明起来:您是名取周一先生的,啊,对,他的情况很严重,身上有多处刀伤,现在大概还没有清醒过来真的非常令人气愤,那个杀人鬼居然敢对名取大人下手!我带您去病房! 她的身躯好像蕴含了莫大的怒气,草薙不禁回退一步,名取大人? 在此等压迫力面前,他根本连发言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安分守己地跟在她后面进电梯。琴酒嘁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注视自己的影子。在车上时,他被草薙以现在的形象万一被看到该怎么办为由,拽掉了标志性的帽子,还将银发束成了长马尾,差点被某人一时兴起辫成麻花辫。 六楼的灯亮了起来,护士鞠躬道:在609房,有医生看护,我先回去继续接待了。 草薙对她表示感谢,拉着琴酒的衣角,仿佛生怕一不小心这个杀手就丢掉了。 他敲了敲609的门,小声道:打扰了。 门内的年轻医生坐在床边,用记录板正写着什么,见他进来,问道:请问是草薙先生吗? 唔,嗯,是的但 草薙正想解释两支手机的问题,年轻医生认真地打断了他:名取先生的外伤我们已经处理了,如果他痛的厉害,请您好好照顾,需要止疼药时请示一下主治医生。非常抱歉不能继续陪护,因为今夜实在是伤者太多了。 咦?伤者很多? 医生拧下门把手,对他点头道:是的,那个杀人鬼袭击了不止几个人,先失陪了。 草薙茫然地看着门扉快速合拢,但是我并不是这位名取先生的朋友,你们应该误会了唉。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抱怨出声比较好,转而观察躺在床上的男子。他入睡的面容非常安详,脸的话说是明星也不为过,没准他真的是某位明星,奈何草薙对这方面了解不多。白皙的皮肤上,一只纹身壁虎的刺青安静地蛰伏着。 话说回来,这房间里不是有人在吗?草薙指着窗口旁,疑惑道,这位戴着面具的奇怪小姐还是先生?您是名取先生的朋友吗? 琴酒一惊,抬首望去,窗口的旁边空无一物,只有夜风从缝隙灌进来。他裹着皮革的手指刚碰上草薙的皮肤,准备确认他是否烧糊涂的同时,眼前的光景莫名地扭曲起来。 一名身穿和服,戴着单眼鬼面具的模糊女性影子出现窗边,默默注视他们。 琴酒收回手,她便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他喃喃着,这次在草薙的诧异中一把握住对方的手,力度不大,冰冷的皮面触碰着草薙的温度,你是谁? 鬼面的女性看起来比他们更加惊讶:你们,可以,看见? 能看见妖怪的人凤毛麟角,现在却一口气因为意外出现两个,而且其中一个刚开始分明没有发觉自己,这种状况让她觉得疑惑。 看见草薙歪了歪头,看见你的Cosplay? 这不是Cosplay我是,妖怪,或者说现在是式神。女性长舒一口气,我的名字是柊。那边的少年啊,你的气息有些奇特,不如说,非常的、让妖怪也觉得厌恶。 她的语气疏离冷漠,草薙闭上眼睛:被人不是,是被妖怪讲恶心真的是第一次的体验。唔,你,真的是看不见的妖怪吗?不是在骗人? 刚才医生的反应,你自己有答案。柊靠着墙,显得十分疲惫。 即使面具阻隔着视线,草薙也能发觉她微低的头颅朝着名取的方向,混杂着不安、懊悔等复杂的情绪。他晃了晃手中的智能机,听我说,是因为一个误会,我被叫到了这里来,名取先生的手机被毁掉了,如果你有其他关系人的号码,请务必告知我 咳咳,咳咳咳咳咳 病床上的人剧烈咳嗽起来。 主人 名取先生? 名取嗓音沙哑地又咳嗽了几声,身躯失去力气躺回床铺,看样子神智依然不清醒。他的双臂缠满了绷带,露出的地方能看见醒目的伤痕,柊几乎要扑到他身上。 我不知道,电话号码之类的她小声说,只要派式神就可以和夏目大人通讯,我现在实体太弱,没有办法离开处于危险中的主人。不知什么时候,那只刀鬼就会袭击过来。 草薙怜悯地看了一眼唯一能派式神的病患,替他将被单掖好,琴酒不知为何还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银发男人沉声道:你们要联系的人是谁? 柊大概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们,戴着面具的头颅微微摇了摇,然而除此之外她又缺少联络能解决事件的关键人的手段,因此颇为纠结。 告诉我。 夏目大人夏目贵志。 琴酒冷哼一声,掏出手机,特别嘱咐了告诉他名取周一遇袭,让他自己选择,不要无礼的劝诫后,眼光挑衅似的落在柊的身上。 式神仍旧看着她的主人:非常感谢。 草薙坐在陪护的椅子上,无趣地数着名取的睫毛,打了个哈欠。从方才开始就睡得不怎么安分的男人上下唇张合,仿佛在吐露着梦话,但他的字符支离破碎,全然不清晰。 溯行 ? 不是,妖怪 草薙拉了拉琴酒:他刚才说什么? 不知道。 难得在病房,我要不要试试握住痛苦中的手,为他正在经历的梦魇带来温暖 不准。 第9章 妖怪 我觉得很无聊 忍着。 在草薙第四十七次怨念的抱怨中,琴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因为今夜发生的事故,案发地点已经被封路处理,社交软件中能取得的消息中,几乎所有目击者都表示路面损毁得相当严重,仿佛有一柄巨大的刀刃横切而下。拍摄的图片迅速被以谣言为由,删除殆尽,但是草薙早就手速惊人地存下它们。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他太无聊。 简直不像是人类所为了。草薙放大照片,琴酒难得同意他的言论。 名取的式神,自称曾是妖怪的柊注视着自己雪白手掌中横躺的长刀,默默摇了摇头:不是人类,然而,我也不清楚那是否是妖怪,与我见过的完全不同。 完全不同? 草薙发问。 我们无法攻击它,或者说攻击不起效果。柊仰头道,我隐约感觉到,它也许并不是我们应该处理的内容,它不归属于式神和阴阳师的管辖范围。 浏览那些目击者发出的推文,草薙只知道这帮年轻人今晚怕是要兴奋到睡不着了。在他们的描述里,他们看到了手执长刀,闪烁着异样光芒的怪物它仿佛有人形,又仿佛只是借用人类躯体重生的恶魔,徘徊在夜幕中。 草薙拆着最后一枚巧克力的糖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虽然在昏迷不醒的陌生人床边吃个不停有点神经大条,但他还是心情相当愉快。 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妖怪的新物种。他若无其事道,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主人他柊说,觉得那个东西非常迷茫。 迷茫? 就像迷路了一样,他似乎不属于这里,因此在寻找着某些东西,有些像追寻已经死亡的历史的武士。 她说完这句后,回归了原本的沉默。 草薙把糖纸折叠成幸运星的模样,拿在眼前晃了晃,趁着琴酒移开目光的时刻将星星丢进他的口袋里。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相顾无言,琴酒冷静地捡起金光闪烁的幸运星,脸上的表情如同在嘲笑草薙的幼稚行为。接着他把纸制品握在没牵着草薙的那只掌心中,再次转过头。 喂都被你捏坏了,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还给我啊。 草薙微弱地抗议着。 柊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恰好与对草薙置之不理的琴酒视线接触。银发男人藏在眼底的利刃无声警告着她不要轻举妄动,即使是鬼怪,在他的魄力下也要踯躅不前。她实在无法想象琴酒这种人会和普通的青年互相因幼稚的把戏抬杠。 她垂下眼眸,温柔望着不安梦魇中的名取,却又在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打扰了请问名取先生是在这里吗? 门扉开启一条缝隙,微弱的声音唤醒了不知沉浸在什么思绪中的柊。 夏目大人 草薙仔细打量着来者,看上去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清秀纤细,浅色的发丝柔软贴在耳边。那双不可思议的、令人平心静气的眼眸锁定草薙,他的怀中有个球状物体抖动了两下,从衣服里窜出来,伸展圆滚滚的四肢打哈欠。 招财猫? 草薙忍不住脱口而出。 琴酒低头看着这个长相滑稽的生物,只有修长五指的力度泄露出了他的几分讶异。 喂,那边的小子。 猫忽然说道。 草薙将四周看了一遍,终于确认他或者她说的是自己,他还没来得及表示疑惑,这只胖乎乎的招财猫高高跃起,向自己的脸上扑去。 啊,猫老师! 嘁。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在草薙的惨嚎里,他不幸失去了平衡虽然摔一跤并不值得担心,但是糟糕的是他身后就是名取周一,如果栽倒这位病患身上,恐怕今晚忙碌的医生们会用怨气掐死他。 当然也不排除他的式神小姐用刀把他捅个对穿。 希望不要太疼。 他闭上眼睛,但预想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一只手拽住他的衣领,将他稳稳控制在原地。 是琴酒。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因为这个事实稍稍上扬。 罪魁祸首则被轻松拎在琴酒的另一只手中,四条腿疯狂挣扎着,男人冷哼一声,甩手丢掉他。少年回过神,连忙把它压回自己怀中,鞠躬道歉:真的非常抱歉! 他怀中的猫逐渐停止挣扎,恢复了原本悠哉的模样。 我希望下次黑泽先生用更温柔的方式来帮助我,比如可以试试抱住我 是吗。 是的! 猫的双眼紧紧盯住他们,那双眼瞳中的混沌似乎消退了,他用玩具般的可爱音调说道:你很奇怪。你的身上有种腐肉的味道,连妖怪都不愿意接近,不如说本能令妖怪厌恶。就连我也因你身上的味道而觉得恐惧小子,你、吃过什么东西? 草薙眨了眨眼睛。 麻婆豆腐味巧克力球? 圆滚滚的猫咪眯起眼睛,嘛,算了。 言毕,他从夏目怀中跳下,这次选择了名取的病床角落,像只真正的猫那样找了块舒适软和的地方。 徘徊在城市里的小妖也带来了消息,那个东西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无法感觉到妖气,他们的攻击全然不奏效。猫咪慢吞吞道,我的判断是,它并非属于这个时代的物种,而是某种异样的幻影。如果想要打倒欢迎,这个时代的人与妖怪是做不到的。 见到他如此笃定,柊动摇般感叹着:怎么会 这只其貌不扬的招财猫,似乎地位相当的高。夏目的瞳孔中满是歉意,他正为这与自己亦师亦友的妖怪的行为而苦恼着。草薙来回观察着房间内逐渐不妙的氛围,决定在对方抖露设定之前道别跑路,他根本对妖怪什么的没有兴趣啦,况且这是人生第一次碰见自称妖怪和阴阳师的团体。 既然名取先生的朋友已经到了,那么我先 一只冰冷颤抖的手拉住了他的腕子。 草薙总觉得好像身后一凉,琴酒的眸色变得有些奇怪。 是名取周一的手,缠满了绷带。他的手上也有几道裂纹,渗出细碎的血点,草薙很想吐槽他醒的真是如同电视剧一样恰到好处,但目前的凝重空气让他无法开口调侃。 柊率先呼喊道:主人! 名取周一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只是闭着眼睛:它有意识,尽管不太清晰,我还是听到了它的名字溯行军。不论用什么符咒还是式神都没有用,它不是这个时代孕育的东西,然而,在它找到应毁灭之物前,永远不会停止。 他轻微地咳嗽了两声,草薙本打算端起柜子上半冷的水给他,奈何琴酒拉着另一只手不放,无论他怎么提醒,温度仍然传达着。 柊小心翼翼地帮助名取靠在软枕头上,除妖师艰难地张开眼睛,用了一段时间来适应房间中的光明。草薙不自在地挪动被他无意识抓住的手腕,尴尬道:我现在能走了吗? 你名取的话卡在半截,忽然意识到什么,失礼了。请问您是? 您的手机损毁了,我是被人用掉在现场另一支手机喊来的,这只是个误会,看到您回复意识我也非常高兴就是了。所以我是否可以拿走那支掉落的手机然后 尖叫。 声源是楼下,草薙的问句再次被打断,有点烦躁地扭过头,柊冲向门外,她的手中握着长刀。他的严肃眼神告知着在场所有人不要随意移动,除了草薙外,大概所有人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那个东西,为什么会追到这里 这是名取。 麻烦。 这是把手伸进怀中,随时准备取出□□的琴酒。 我能回家了吗?我想回家。 这是草薙。 第10章 溯行 刀刃摩擦地面的声音对于人体而言,只是杂乱的噪音而已。仿佛有数把短刀紧贴墙壁,剐蹭出糟糕的痕迹,与怪物相视已经足够令人打消反抗的勇气。电箱不知何时被这闻所未闻的人形体破坏,整层楼陷入黑暗当中,所有职员躲在办公桌或临时床的庇护下,祈祷它视力难及。 它停在原地。 仿佛因为眼前被丢弃了香蕉皮,所以正苦恼绕路般,它的头颅来回摇动着,恐惧的人类们在暗处观察着他的举动,其中一人轻声道:那家伙,在找什么? 仿佛为了回应他荒诞的猜测,人形体移动了,它裂开的、勉强可以称作口舌的空洞传出嘶哑的声音,然后切开钢筋与混凝土的建筑,像寻找猎物的勇健猎豹,窜进下一层楼中。 除了遗留的丑陋疤痕,它仿佛从未来过,医生们纷纷用手机求助,其中几个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脸上混杂着震惊与呆滞混合的情感。 它去伤员们所在的楼层了!通知他们避难! 草薙听着广播里乱七八糟的吼声,哀怨地捂住了双耳。 我真的讨厌这个。 他叹了口气。 在这种情况下讲出来可能会很电波系,但他还是认真声明自己对噪音的厌恶,如果公寓隔壁制造噪音,他是绝对会顺着窗户去揍人的类型。 它是追着主人来的吗? 柊小心地询问似乎什么都知道的猫咪。 也许是记仇吧,盯上友人帐对并非妖怪的物种没有意义。猫咪用滑稽的语气回答,倒是满不在乎之后可能遇到的险情。 温柔的少年夏目抱紧了自己的背包,被称作友人帐的东西安静地躺在其中,他绝对会保护好祖母留下的羁绊。 啊,打扰了,但是我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拐角里出来了 草薙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举手道。 唯独直觉方面,他颇有自信,虽然只是隐约的感应,他总觉得墙边的黑影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但它的体积不大,不可能是造成如此恐慌的罪魁祸首,反倒可能与酷似招财猫的妖怪同属。 由于敌方可能是伤害主人的家伙,柊的杀气满溢而出,即使看不清她面具下的表情,也能体味到势不可挡的意志。草薙实在不好意思再解释一句那并不是敌人哦,在心中画着十字。 他好像有点困了。 一只黑泽阵、两只黑泽阵、三只 长刀横握。 率先挥出的是柊的刀,她因来者不明控制了力度,然而刀刃的锐利锋芒依旧割伤墙皮,看得草薙隐隐担心米花医院重建的开销。一团黑影从她的空档中躲开起势稍高的攻击,四肢着地越过了柊。 式神曾与怪物交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出现的家伙体型竟如此之小,她立刻收敛惊愕,利落道:不是它。 在场的所有人与妖怪都看清楚了那个东西的模样,如果说猫老师是招财猫的化身,那么这只似狐似猫的生物则像神社贩卖的瓷器装饰品。它的脸上画着难以形容的彩色花纹,大约是某种象征符号。 草薙对它脖颈间的绒毛顿时有些好感,美中不足的是,它的毛皮已经有几处破烂,蓬松的尾巴如同被碾压过,缺失一大块毛发。 没有人会不喜欢狐狸,但是秃了的不行。 草薙的思绪顿时飘远。这只小小的狐狸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毫无方向感地横冲直撞,然后在草薙怎么又是我的抱怨中,一举扑进他的怀中。 嚯,还挺沉。他掂了两下,顺便撸一把它脏兮兮的毛。 狐狸如泣如诉:审、审神者大人 斑大人,是那家伙! 柊向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与刀刃几近化作一体的人形物碾碎了墙壁。圆滚滚的猫高高跃起,烟雾弥漫间化身成巨大的白色生物,身躯将后方完全环绕。像是犬又像是狼的头颅微偏,细长眼眸回视着身旁的夏目,开口道:那边的狐狸,喂,它是追着你来的吧,我没有办法干涉他。他是什么东西? 为了印证他的说辞,斑举起前掌,对着人形物拍下。但他的攻击如同挥打在幽灵身上,人形物的身影渐渐模糊,地面出现了错综复杂的裂纹,斑移开手掌时,那影子又再次出现,对他举起利刃。 他们是时间溯行军妄图修正历史的产物,为了改变历史而战斗的从兵。狐狸尖声道,他们并不属于这个时代,本不应该出现的!除了除了审神者大人能够干涉它们 审神者大人! 五只伏特加,六只伏特加 审神者大人!在下狐之助已经寻找您很久了! 我说,我根本不认识你的。草薙苦恼地戳了戳它的耳朵,会说话的猫和狐狸,长着角拿着刀的怪物,我开门方式不太对吗?所以需要重新开吗? 即使哭泣时不会掉下眼泪,狐之助还是坚持维护着它可怜兮兮的眼神,您在说什么,审神者大人,现在只有您可以做到啊,请召唤刀剑付丧神,修正时间溯行军吧! 草薙低头躲过斑甩动的尾巴,在狭窄空间里和一个无法触及的敌人打斗显然令他心烦意乱。时间溯行军的刀刃虽然无法对这种程度的大妖怪造成伤害,无法解决对方所留下的隐患在场者定然不会接受。 小子,按他说的做! 好吧好吧。草薙拎起狐之助,摇晃他的身体,那么,告诉我怎么召唤你所谓的付丧神。 审神者大人,召唤付丧神有多种方式。比如与付丧神的本体接触,凭借您的灵力,肯定可以显现出刀剑来。 那么,你所说的本体呢? 第二种方式是通过与刀帐的接触,连接本丸,使用材料进行锻造。审神者大人,实不相瞒,在下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被追杀。在下狐之助所保管的刀帐遭遇了前任审神者的抛弃,已经被彻底撕散,想必刀剑们不会响应残骸的呼唤,即使召唤来也不能保证是否安全 给我简化到十个字以内。 暂时无法召唤。 草薙一把将它甩开:喂,怎么办,这家伙是个废物啊! 审神者大人,还、还有第三种方法狐之助锲而不舍地从地上爬起来,十分人性化地抱住了草薙的大腿,如果是审神者大人的话,使用武器也能将时间溯行军退治!据说有些刀剑损失严重的本丸中,也有审神者亲自上阵的,所以我想这样也没问题。 草薙再次弯腰提起狐之助,将它扔得更远:这下子根本连我也变成劳动力了,你是黑心传销工吗? 斑仿佛已经对眼前的闹剧无可奈何,利爪频频撞破天花板,碎屑和灰尘落下,一枚坚持了半天的电灯泡也发出碎裂的声响。夏目看在眼里,无端生出这所医院最后一定会被我们弄塌吧的想法。 恭。 在草薙来得及反应之前,琴酒将他整个人圈了起来银白色的□□被他强行塞进草薙手中。皮革包裹的纤长手指很容易全然笼罩对方,他抬高对方的手臂,略微低下头。不敢动弹的草薙立即理解了他的意思,食指微微弯曲,触碰扳机。 琴酒是相当优秀的枪手,被他指导总有种打游戏开挂的感觉? 草薙的脑海里漂浮着乱七八糟的想法。 喂,让开,妖怪。 前一秒还在感叹琴酒动作出乎意料的温柔,下一秒,子弹倾泻而出,擦过斑的皮毛,大多落在溯行军的身上。草薙仿佛看见眼前出现HP100的图标,他眨了眨眼睛,琴酒打空了弹夹,狂气十足地勾起唇角。 溯行军的骨质外表迅速遍布裂纹,逐渐分崩离析,粉末状的物质持续掉落,最终,它在喑哑的哀鸣中完全消散。冷色调的影子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般,医院现场只留下它破坏的痕迹其实大部分都是斑的杰作。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我有点窒息。草薙仰头望着摇摇欲坠的监控摄像头,我是不是得赔偿损失? 琴酒换弹,抬手,闪闪发光的玻璃碎片正好砸在狐之助的脑袋上。 现在不用了。 第11章 狐狸 审神者大人 不要丢下我 伏特加从镜子中窥探着自家老大的脸,踩住油门的力度不由得放缓了些,他似乎隐约听到车厢后传来费解的叫喊。车上的暖气令人昏昏欲睡的,草薙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哈欠,手指交错出相框的形状,对着车顶比划这种全黑的布置太过沉闷,他甚至怀疑、不,不用怀疑,车座下绝对藏着小型武器库。 琴酒会喜欢兔子吗?草薙认真思考了把玩偶装饰在其中的可能性,想想看一个冷漠杀手从玩偶堆里掏出□□作威胁,当然是非常的蠢萌。如果有这种充满反差萌的家伙打算崩掉他的脑袋,草薙一定愉快赴死。 人类是看脸的,他深深感受到真理。 医院里的残局交由一直在床上划水的除妖师名取解决,草薙各种意义上都很佩服他装满了福泽谕吉的钱包,有钱真好,能够做一个不在乎任何的霸道总裁。可能他当时炽热的眼神吓到了名取,对方几乎掏出其中几张作为谢礼,然而下一秒草薙就被琴酒毫不犹豫地用围巾拽走了。 这是谋杀,是谋杀,某人抱着脖子抗议。 小子。从本体回归招财猫模样的斑满足地躺在夏目怀里,唯独两只眼珠滑稽地转动,关于你身上的腐烂味,唉人类真是可怕的生物,无论是什么东西,都能烹饪成食物咽进肚子里,比野兽更加凶猛。你是从什么时候吃下了人鱼的肉? 人鱼? 不必答复,而且看起来,那只人鱼虽然死得不甘心,怨气却从未伤害过你。嗯,当然,如果有其他食客,应该已经腐烂掉了吧。我们还会再见的,小子。 这是斑最终留下的话。 至于狐之助,自称在寻找审神者的狐狸被干净利落地抛到了脑后,它被掉落的监控砸到头部,昏迷了半晌。直到草薙无意中发现后玻璃上贴着一张效果堪比恐怖游戏CG的扭曲狐狸脸,才理解了狐之助突破艰难险阻在后面挂了一路的事实。 琴酒怎么想都不会管,出于不应该让它在外面被冻死的人道主义,草薙勉为其难地收留了狐之助。 停,你先不要说话。草薙将狐之助丢进浴室,贴心地为它准备好毛巾,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狐之助了,所以自己洗澡吧。我先去睡觉咯,如果让我看见你湿漉漉地爬上床或者试图吵醒我,杀了你哦。 审神者大人?! 开玩笑的。 ■ 琴酒的第一句话是:它为什么还在这里? 银发男人嫌弃地皱起眉毛,瞟一眼草薙抱在怀里的白色毛团,灰尘和脏污被洗净后,它看上去顺眼了许多。 早上好,黑泽先生皱眉的样子也那么帅真是太好了。 草薙拉起狐之助的前爪挥了挥,狐狸配合性地喵了一声。琴酒敢肯定这时候吐槽猫叫就输了,天知道仅仅一晚上的时间,他们为什么关系会变得那么好。 草薙抚摸着狐耳,认真道:因为没有人可以抗拒尾巴的诱惑啊。 琴酒默然。在组织里,杀手们的童年通常不堪回首,对于宠物没有认知也从不需要,唯一和这方面沾边的贝尔摩德有时倒是像只糟糕的猫。虽然指间流淌着人类殷红的血液,却连抚摸无家可归的流浪犬都做不到。 喏,你也来摸摸?蓬松的尾巴会让心情变好。 一抹白色的东西被送到眼前,琴酒愣住了。 狐之助抖动着四肢,下意识想要在对方的杀气里缩成一团。看上去一句不合就会切掉它尾巴的男人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甩开自己,说一句无聊或者碍事,而是依他所言轻轻地碰到柔软的白色细毛。 不算糟糕。 咔嚓。 炫目的白光。 你在做什么? 草薙连忙上传云文件,手速飞快地设置为屏保,同时暗暗后悔自己脑子抽筋开了闪光灯:没有,什么都没有哦,啊对了!会收留狐之助是因为它说有重要的事情!因为想着黑泽先生也有权利知道,毕竟这件事很奇幻嘛,我觉得有共同分担的挚友会更好。 咦?我吗?狐之助歪了歪头。 草薙放下手机,就是你今早说的,关于溯行军的事情。 琴酒敲了敲桌面,忍住摸出一支烟的冲动。狐之助端坐在花瓶旁,更像是一尊瓷器了,它小心地低下头颅:时间溯行军是追着在下而来的,想必之后也会一直寻找在下。 狐之助原本是隶属于时之政府的量产型式神,它的科技不属于现在,连接着众多的历史。在它所处的位置,唯一的责任是带领刀剑的付丧神们,修正被时间溯行军所改变的历史。作为新手的狐之助,在现代的茫茫人海中挑选了自己认为合适的审神者,并与其爽快地定下契约。 前任审神者与刀剑们结下了深厚的缘分,但很快,他的目标变成了强大的付丧神、更加混乱的战场,狐之助不知前任究竟为何会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付丧神们得不到修缮与灵力补给,苦不堪言,听从他的命令与强大的时间溯行军作战,直到 前任他,崩溃了。狐之助小声道,非常古怪,前任曾是优秀的人他最终撕毁了刀帐,强行断绝与在下的契约。刀帐被撕毁后,在下本想将碎片收集起来,但,说来惭愧,在下已经与时之政府失去联络,在这个现世沉睡了五年。 醒来时,在下处于某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在下看到了绝对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存在的溯行军,它们蜷缩在玻璃试管中。在下意识到,它们是人工制造的幻影于是逃了出来,却遭到追杀。 前任审神者恐怕已经不在人世,在下隐约感觉到的熟悉羁绊,也只有您了。或许您正是已经失落的刀帐所选定的审神者大人,于是在下只好求助于您。如果您不回收刀帐,我们便无法对抗其余溯行军个体,也无法让付丧神们得到归宿。 草薙眨了眨眼睛:真是个漫长的奇幻故事啊。 狐之助期待地抬起脸,等候宣判。 琴酒瞥了它一眼:留下这家伙的话,会引来那些怪物。 但是不留下的话,不论怎样,它都会自己爬回来吧?草薙无奈地摊开手。 我有一个让它回不来的方法。 这已经是虐待动物的范畴了,请你千万不要这么做。 男人不悦地转过头,草薙松了口气,一把摁住狐之助的脑袋猛摸:反正这个家伙能带我找到所谓的付丧神,我有自己的秘技所以不会害怕那种怪物啦,只要用武器碰到他们就好的话,我可有成千上万种方法呢。 毕竟氪命流天下无敌。 请不要担心,暂时还是秘密的做法,如果黑泽先生想听,我会告诉黑泽先生的。 琴酒的表情大概很不满,他叹息的动作若有若无:笨蛋。 你怎么突然骂人。 我会教你开枪的方法,你最好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枪和子弹,不要带着那玩意儿招摇过市,也不要对着任何人开枪。你应该不想变成我这样。 黑泽先生是傲娇型的啊。 琴酒微微压低了帽檐:你最好放弃使用这些不知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词汇。 我家的阵先生不可能这么可爱! 闭嘴。 ※※※※※※※※※※※※※※※※※※※※ 还有一个礼拜才能结束考试周,累到躺尸XD 第12章 来访 安室透单手支撑着头部,好奇地问: 你在做什么? 刚才有位小姐送给狐之助的丝带,我想试着装饰一下。 波洛咖啡厅今天也圆满地迎来休息时间,营业额比平时上了一个台阶,涌入的年轻女性客人们令他忙碌到现在都没能脱下这身围裙。好在两个人合力处理餐具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咖啡厅回归无人的宁静,偶尔有车辆掠过时才能听到一点被带动的风声。 他转动这把舒适的客椅,观察坐在草薙双膝上的功臣,这只雪白面孔上彩绘红蓝纹路的狐狸被草薙系上了浅紫色的丝带,尽管很可爱没错,和它那理应待在神社商品区的造型实在不搭调。 名为狐之助的宠物仿佛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摇晃着蓬松的狐尾引起少女们的疯狂尖叫,现在它又乖巧地一动不动,那双大眼睛盯着安室透,总让他觉得正被人类注视着。 是错觉吧。 您好!这位人类先生,感谢您对审神者大人一直以来的照顾,唔唔唔唔唔 等等,欸,什么,狐狸,说话了? 草薙一把揪起正在作鞠躬姿势的狐之助,安室透在他对面,表情震惊万分。刚遇见狐之助时,琴酒并没有质疑过狐狸会说话的问题,可能是式神和溯行军的事情已经足够毁灭三观,狐狸作妖根本称不上新鲜事。 不知道他得知工藤新一还会返老还童这件事的话,会是什么表情。 草薙把糟糕的想法抹除,强硬地将狐之助塞进背包里。安室透看着自己的后辈猛然站起,一改以往懒散的气质,以气吞山河的势态弯下腰: 对不起,前辈,稍微有些事情所以先走了! 这大概是他与安室透的交流里最富含感情的一句话了,草薙紧紧抱着怀里的狐之助,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也不顾差点撞到风铃。装饰品转了一个不大的圈,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拿你没办法。安室透叹息着挥了挥手,但唇角还是微微扬起的,路上小心。也要小心侦探的直觉哦。 他不确定草薙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安室缓缓解下围裙,波洛咖啡厅里只有柜台亮着特意做成南瓜造型的台灯,万圣节用完后一直没有撤下,暮色四合里投射的影子居然有几分孤寂的感觉。他正准备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锁门,风铃又欢快细碎地响起。 一位女郎推开挂有CLOSE字母的门扉,高跟鞋踏入咖啡厅。 我们已经停止营业 好久不见,波本。 安室因她妖娆的声线皱起了眉毛,贝尔摩德。 秉持神秘主义的女星撩起她的波浪长发,看样子她应该是没有忘掉自己正处于毛利兰所居住的附近,因此用了一张完全不同的脸。组织里谁都知道,惹那位先生钟爱的女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因此她的行为也越发跳脱,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不记得最近有什么新任务。安室透倚着柜台,暗自担心她是否发现了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之间的蛛丝马迹,你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该不会只是随便来喝杯咖啡吧?我们已经打烊了,我向你推荐隔壁的卡布奇诺哦。 贝尔摩德伸展自己的肢体,否认了他:但我确实不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任务。小波本,你知道最近琴酒在做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 琴酒那家伙啊,最近越来越疏离了,自从一年前,那家伙的情报被泄露给敌对组织。贝尔摩德盯着自己新染的指甲,仿佛看见了世上最无价的珍宝,哎呀,我还以为他会死掉呢,毕竟已经失联好几个月。不愧是琴酒,他可是最优秀的杀手,无论是赤井秀一、宫野明美还是可怜的雪莉,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她暧昧地笑了起来:所以我想知道,他现在的秘密。 现在的秘密安室透的脑海中回忆起不久前与琴酒的偶遇,银发男人依旧锋芒毕露,但那些锐利的杀气里掺杂了说不清楚的其他元素。 贝尔摩德修长的五指挥了挥:既然你不知道的话就算了,我可以通知你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喔?那位先生最近似乎打算做点什么事情,准备好迎接那天的来临吧,波本。 你早就知道琴酒在哪里对吗? 安室呼出一口气,贝尔摩德的红唇在黑暗中出乎意料得显眼,他原本猜测女子会用那句口头禅蒙混过去,然而她没有。 她微笑道:我会亲自提醒他的。 ■ 你确定没有搞错方向吗? 草薙傻眼似的望着在矮墙上寻找方向的狐之助,慢悠悠地问道。 因为狐之助表示也许前任审神者家里还留有线索,他才特地跟着它游荡到这种地方,带着狐之助乱跑的原因无他他不想留下这只□□般的狐狸,给其他人带来困扰。而现在,他再次强烈地质疑这家伙的靠谱程度,他从搭地铁到现在已经一个半小时,天色都快全黑,狐之助和他还在迷路中越走越远。 已经相当偏僻了,附近只有肮脏的小巷,大概哪个醉汉被拖进去勒索都不会有人管。即使不忧心安全问题,草薙也困扰于他们真的迷路到天亮。 狐之助不确定地直视前方:前任审神者曾经带在下出去过,几年之间变化不可能如此之大审神者大人,请您跟我来,如果没有变动,应该就是这里了! 草薙勉强打起精神,跟着狐之助拐进一条狭窄的垃圾巷,踩着塑料袋的感觉并不太好,简直让人质疑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街区。从巷口艰难走出后,眼前的地皮以及被杂草覆盖,一座锈迹斑斑的建筑出现在眼前,狐之助愣在原地:这,不可能没有人? 面前的公寓已经破败,很容易看出空无一人,草薙在楼下呼喊了几声都无人应答。他打开手电筒,试探性地转动门把手,失修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漆黑一片,适合拍恐怖片。电灯开关已经坏了,或者这座公寓的电力早被切断。 草薙放弃尝试,转而搜寻室内,一楼的房间中连家具都被搬走,剥落的墙皮有些像是昆虫身上的褶皱,令人反胃。他退出一楼的房间,摇了摇头:既然来了,那就看清楚吧,这里肯定发生过什么才导致被废弃。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前任审神者大人住在三楼。狐之助跳上摇摇晃晃的楼梯,如果里面的东西还在的话 草薙小心翼翼地搜索了二楼的所有地方,依然只有一些遗留的垃圾。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抱着狐之助去往前任审神者应该居住过的地方。说实话,他并不觉得对方的东西还留着的可能性很大,但已经到了这里,也没有其他办法。 他刚碰到三楼最里侧房间的把手,一阵莫名的刺痛顺着指尖传来,浅色的弧光在眼前亮起。草薙向后退了一步,他的手指已经出现灼伤的痕迹,十几秒后,那些骇人的痕迹全然褪去,修复成原本的模样。 审神者大人! 狐之助从他臂弯里跳了下来,草薙转向自己通过的方向,一席深黑的风衣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白色的面具能够清楚看见。小丑般的表情足以给人带来压力,草薙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人一步步走来,然后停下,站在与他相距不过几步的地方。 深黑的暗杀者伸出手,他的电光从他的掌心跃动,爆裂的声音顿时响彻无人的废墟,原本完好、只是布满灰尘的玻璃通通碎裂,坠落地面。 这超电磁炮? 草薙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琴酒曾经提起过,警方不公开的能够使用超能力的人类,BK201。在电影院里,死者的衣服也有被烧焦的痕迹,最终心脏麻痹而死亡。 是这家伙吗。 你、最好放弃。 面具男说道。 不给草薙任何时间,他的风衣消失于夜色中。草薙咀嚼着这句奇形怪状,有些像是忠告的话,努力回忆自己是否曾经见过他。 虽然身形有些熟悉。 想不起来。 我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狐之助尖利地叫喊起来,审神者大人,有东西烧焦了前任的房间里,被点燃了! 第13章 火场 放过我你要什么?是谁雇佣了你、我、我愿意出多一倍的价钱,你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他听到了不屑一顾的嗤笑。 他不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他得罪过许多人,无论对方是正义还是邪恶,他都有自信与其争论高下,如果那些愚蠢的普通人打算抗争到底,他就用金钱来摆平。在遇到眼前这个如同猛兽的银发男人之前,他曾以为自己是战无不胜的。 他鹰隼般锐利的双眼覆盖在帽檐的黑影中,不需要查询资料,他也知道这家伙是谁。他向后退了几步,撞倒装饰柜和价值千万的花瓶,瓷片落了一地,溅出几天未换的营养液和枯黄卷曲的玫瑰花。黑色的皮靴毫不怜惜地碾碎了它,琴酒慢条斯理地检查弹夹,甚至看都不打算看地上的可怜虫一眼。 你是个情报商人对吧?既然如此,你该很清楚你的命价值多少才对。 你的、你的委托人是谁!我我有可以交换的情报请放过我,我什么都卖给你! 琴酒像是听到了蹩脚的笑话,他一脚踢开那些碎瓷片,任由它们撞到家具的角落,留下一些细长的划痕:没有人委托我。 情报商瞪大了眼睛,他伸出手臂,试图挪动自己的身体,肥胖的身躯在地上爬行的景象想必相当滑稽。他没有余裕思考这个,只是希望自己离眼前的恶魔更远一些,尽管连他的内心都明白这一切都是无用的尝试。 为什么 责怪你自己吧。杀手的表情中依旧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他调转枪口,精巧的武器面对着地上的情报商,你卖掉了不该卖的情报。 我没有你的、不是我出卖你!半年前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 琴酒的指尖触摸扳机,他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说过是我的情报。 狼狈的男人闻言露出了呆愣的神态,他仰起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只是茫然地注视着琴酒。他的嘴唇翕动,仿佛脑海里忽然想起什么,然而没等他说出,琴酒已经扣动了扳机。 血花四溅。 他遗憾似的盯着眼前的尸体,如果你没有卖掉他的情报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琴酒在早晨时收到了匿名的书信。与其称其为书信,不如说是高调的挑衅或警告,洁白的信纸上仅仅留有一个干净的人名。 草薙恭。 琴酒撕碎了那封信,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难以容忍。等到细碎的纸片被火焰一把烧尽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远超常理的愤怒。不是由于自己的威严或地位遭到质疑、也不是因为有强大的敌人出现在眼前,他只是单纯地因为某个人而愤怒。 原来如此啊。 他毫不意外。 琴酒擦拭着被血滴溅到的枪身,这座采光极好的房屋在天明时刻不需要开灯也能看清屋内精致的陈设,然而现在一切都被无尽的暗囚禁着。他没有布置现场的心思,情报商人这种职业,在刀尖上跳舞,不论被谁杀死也不稀奇更何况是脾气不太好的琴酒。 那么现在,你能信任我了吗? 女人倚靠着墙壁,叹息道。 琴酒抬起枪,冷漠的表情不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性,贝尔摩德,你也是在他手中得到的情报。 贝尔摩德忽然登门拜访,他对这位老朋友、数年的同僚没有任何好感。她半真半假掺杂的言语没有一句是可信的,琴酒不流连于她的美貌,对她的能力大为怀疑,谁知贝尔摩德倒是很乐意弄出大堆的麻烦事,然后跑来找他试探。 他讨厌背叛,而贝尔摩德就像是欺骗的具现化。 贝尔摩德摊开手:真冷淡,我可是帮你除掉了盯着你家小恭的家伙哦?不过已经流出的情报就没办法啦。没想到对他感兴趣的人还很多,其中大概有他父亲的原因吧毕竟就连我也听说过这位狂人科学家的名字。 她勾起艳唇,轻佻地笑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见见这孩子呢? 砰。 子弹毫无征兆地射入地面,琴酒与她四目相对,贝尔摩德轻而易举地从老友的双瞳中看出了他的回答。如果惹怒了对方还不知抽身而退,那她便不是贝尔摩德了,曾经的巨星拍了拍手,作出举旗投降的动作。 好啦,我知道了,我不会伤害那孩子的。她眨了眨眼,看样子你很在乎。 琴酒冷哼一声:你最好想清楚。 女子苦恼似的皱起眉毛,你就当我是来提醒的吧。 假如就连那位先生也紧盯着他你将如何取舍呢? 贝尔摩德说。她优雅地拉开门扉,微笑着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琴酒握着枪的手垂下,他口袋中的手机恰到好处地响起铃声,来电显示伏特加。 大哥! 琴酒不耐烦地收回爱枪,说。 您让我盯着的草薙先生,他身上的追踪器信号中断了,大概在G6区的位置。那地方很偏僻,现在不早了,不知道他去那里做什么 给你五分钟时间,你应该知道我在哪里。 琴酒握住智能机的力道逐渐增大,他烦躁地吐出一口气。 ■ 审神者大人,您在往哪里去啊啊啊啊啊 狐之助傻眼地看着草薙恭简单粗暴地踢开最后一扇门,然后冲进前任审神者的房间。 与其他房间相比,这里积压的灰尘更多,而显著的差别是,前任审神者的居所中还留有本来的布置。这其中包括一些简单的电器,方才的契约者能用电轻而易举地点燃这里也是由于它们的存在。 如果他想烧掉这里,那么这里肯定留着重要的东西。 观念十分简单的草薙毫不犹豫地冲了进来。 普通的平价公寓本来就不会占太大的面积,水管早就被切断,消防设施也被搬走草薙干脆不尝试阻止这些火焰的蔓延,抓紧时间翻箱倒柜。 砰,大概是热水壶爆掉了,草薙总觉得自己后脑好像一痛。 出乎意料,这间屋子里的纸制品仅仅只有被拆卸的快递箱而已,上面也并没有任何文字的记载。他拉开放在最后检查的壁橱,大量的垃圾顿时涌了出来,将他淹没。 这些多是卫生纸、商品盒子之类的垃圾,偶尔还有桶装泡面,草薙艰难地拨开它们,倒干净垃圾后,储物柜里顿时只剩下一样竖立的东西。 草薙的心脏忽然跃动起来。 就是它他没由来地这么想着。 他不太懂刀方面的事情,只是单纯地因为灵感或直觉认为,前任隐藏的家伙和异能者想阻碍他发掘的就是这把刀。草薙伸手握住它,它的表面说不上崭新,却也不算古朴,介于二者之间,反倒显得怪异。他从垃圾堆里站起身,火焰已经烧变所有的支撑体,天花板摇摇欲坠。 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的话,会变成火人衣服被烧光会很麻烦点。否决。 站在这里等着被压扁否决。 他抽刀劈开面朝另一边的窗户,从不规则的玻璃碎片里勉强挤出,然后一跃而下。 审神者大人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咳咳、咳、呕我好像有骨头断了,稍微等我一下 草薙艰难地吐出字词,然后回归寂静。 这次的修复只用了两分钟时间,他的衣服还是无法避免地被烧焦了,草薙低头看着突然多出来的这些焦黑空洞,痛苦地认识到自己必须再破费买一件的现实。 他扶着柔软的泥土地,正准备以不太雅观的姿势爬起来,一只手忽然将他扶起。草薙眨了眨眼睛,任由对方传递自己的力道。 阵、先生? 草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转动脖子了,该死,刚刚明明没有摔裂颈椎,却无法直视男人平静的目光。 装作晕倒吧,要不咳血也行刚才已经咳过了,咳不出来啊。草薙绝望地在内心中筛选蒙混过关的方案,妙极了,他们居然站在燃烧的废弃楼旁边纠结这些小事情,莫名有点难以言喻的浪漫情怀。 惩罚我先记下了。 琴酒难得露出心情不错的笑容。 ※※※※※※※※※※※※※※※※※※※※ 感谢小天使的灌溉! 考试背书真的好累哦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背下过书,我一定不是人类2333 第14章 刀剑 伏特加觉得问题很大。 今天的伏特加运气依然一如既往的不好,譬如烟盒里最后一支烟莫名消失不见、保时捷356A的车后不知被谁放了两只新款泰迪熊玩偶好吧,就算他再迟钝也能猜得到是谁,因此没有鲁莽地把这两只小东西丢掉。毕竟他家大哥看到它们时眼神能让组织里任何一个成员打哆嗦。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从今天第一眼见到贝尔摩德开始,他就觉得哪里不对。这种不妙的感觉持续到了自己大哥抄枪潜进与他们无冤无仇的情报商家中、而自己留在车上啃三明治盯监控为止。 说真的,为什么大哥会给那小子身上装发信器? 这是违法行为。 不对,本来我们组织就是干这种事的。 伏特加,男,目前单身,由衷地为大哥错误的交友观现在看起来八成以上可能性转化为了恋爱观感到担忧。但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提醒琴酒,只能从后视镜频频关注他们的动态。 搞不好我不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才对吧? 他郁卒地想。 黑泽先生? 草薙打了个喷嚏。不死者的细胞代谢速率远超任何物种,即使是病毒也会很快在这种置换下被免疫细胞根除,所以只要放着不管,过十分钟就好了。 他裹着琴酒半强行扔到自己肩上的风衣,漆黑的衣料上沾着烟草味,出乎意料的,它们并没有让他感到反胃。 琴酒坐在旁边,草薙持续很久的他外套底下究竟有没有穿衣服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银发男人半阖着眼,没有宽松风衣遮挡的身躯修长挺拔,尽管扣着帽子的模样有些介于牛仔和吟游者间的不伦不类,但依然能让高中小姑娘不停按下摄影键。 草薙摸不准他是否真的睡着了,也许今天的工作实在是太累? 他会受伤吗?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耐不住地蹭了上去,毕竟他实在在意琴酒方才的笑容。虽然没办法否认他笑起来该死的好看 阵桑? 草薙小声道。 琴酒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草薙伸手取走他的帽子,琴酒才微微转动头颅,看着他的模样就像是注视着小弟的长兄,和他的角色定位完全不同。草薙的心脏没由来的一跳,他正想开口说话,伏特加算好了时间似的猛踩刹车,他下意识地拽住琴酒的胸前的衣服。 好尴尬。 不如说是羞耻。 两人在极近的距离对视着,草薙干脆放手,闭上眼睛等自己的脑袋撞到铺设的暗色地毯。 大哥,非常抱歉,您 伏特加惊魂未定地扭过头,然后更加惊恐地看到琴酒一只手臂揽住某人,以防止他栽下软座椅,这个姿势恰到好处,空气中弥漫着粉红色的背景。虽然只是些不知前因后果的脑补,伏特加连忙转回去,心脏直跳。 我好想死哦。 草薙感受着琴酒传递的热度,自暴自弃似的顺势躺倒,手感不错。 是吗。 琴酒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勾起唇角: 那么接下来给我解释清楚吧,恭,关于你的那句话。 咦,这个听觉犯规了! ■ 现在的气氛实在是有点太严肃,我已经被吓到不怎么讲得出话了 草薙双膝并拢,正坐在琴酒的对面,只差伏地就能简单地变成土下座的谢罪知识。不知为何,狐之助也有模有样地陪他一起正坐着,式神的尾巴来回摇晃,看起来心情大概不错。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说到底它为什么心情不错啊! 至于琴酒本人,他手中握着那柄从火场抢救来的短刀,上面积压的灰尘和蜘蛛网已经被擦净。 不知为何,草薙总有种自己正在与人对簿公堂的错觉,不由得坐得更加挺拔,冲琴酒眨了眨眼睛,希望获得轻判。 其实我,不会死来着。 草薙老实地低下头。 不论接下来琴酒问什么他都会回答,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绝对与自己家已经因某些原因死于他成人那年的父亲有关。如果琴酒询问他为何救自己,他也会告诉眼前的男人,只是自己仗着不会死掉的底牌而已,并非出于完全的信任。 他曾问过琴酒最讨厌的事物。 所以现在这样算是背叛吗? 我知道了。琴酒的表情依旧狂气,现在你要怎么处理这把刀? 草薙错愕地抬头,眨了眨眼。 你不问我吗?其实面对像你这样的杀手,我丝毫信任之心都没有,因为不会死掉才随手帮助你。我并非你理想的友人,如果你做了什么事情,我会立刻将你出卖掉哦 那么你做了吗? 无聊。琴酒冷漠地断言,你认为我没有分辨事实的能力吗? 草薙移开目光:阵桑那个、我、我可以抱你吗? 不等琴酒反应,草薙挠了挠后脑道:开玩笑的。不过这样的阵桑真的太帅了,是我的理想型哦,下次如果碰到什么危险可以拿我当挡箭牌!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琴酒略微低下头颅,他的眼睛紧盯着草薙,手中短刀伸出,刀鞘轻轻挑起草薙的下颚。 哎? 后者发出一声短促的疑惑音。 你欠我的惩罚。琴酒不悦地皱起眉毛,我的惩罚只有一项,不允许主动受伤。 稍微有点强人所难耶。 嗯? 我是说,谨遵您的吩咐。 琴酒满意地收回短刀,狐之助看上去神游天外,实际已经被闪到失去机能的眼珠转了转。草薙揽起它放进怀里,一面撸毛一面问道:这柄刀该怎么办? 从手机上对于废弃公寓的情报来看,那里早已是小有名气的灵异地点了。某一任租客在三层最内房间里上吊身亡后,据说一直发出奇怪的啜泣声,深更半夜时有人看见骨质组成的怪物徘徊哀嚎。 这间房屋一直无法租出,因为橱柜里的啜泣从未断绝过。渐渐的,连居住在公寓里的其他人也受不了诡异的情景,纷纷离开。 公寓逐渐废弃,想要拆掉它的人们则发觉半夜三更时车辆被切割,平面工整光滑。于是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狐之助的前爪搭上刀身,请审神者大人唤醒他,不必拘谨,只要接触他就好,他保护了前任大人的住所如此之久,也该耗尽力气了。 这样吗? 草薙从琴酒手中接过短刀,闭上眼睛,他似乎听到了轻微的啜泣,但又像蜉蝣一梦的幻觉。也许有东西落在他的掌心,细小而温柔,紧接着是腿上承载的、大约是小孩子程度的重量。 樱花。 他的掌心飘落的是浅粉色的花瓣。 他同时听到了压在自己腿上的、装束奇异的粉发男孩轻声低泣,他的双瞳中泪光闪烁,却纯净明亮。 主君,我名秋田藤四郎五年间第一次离开故地。请您帮助我们。 草薙艰难地看着琴酒起身提开男孩,叹息道:我其实不反感被可爱的小正太压着。 琴酒:无言的凝视。 对不起对不起,我觉得我和他应该保持距离,请不要报警。 ※※※※※※※※※※※※※※※※※※※※ 感谢小天使的雷ww感谢天使们的留言www 终于考完试啦,感觉好像鸽了好几天有点过意不去,土下座土下座_(:з」)_ 第15章 缘由 草薙对于刀剑没有什么了解。 当然,其中也有他对历史不怎么感兴趣的原因,更多的则是源于□□时代的偏见。这些冰冷的锋芒仿佛失去了作用,被人类废弃在记忆的角落中。也许只有留名青史的武者能够倾听到它们的呼唤声,然而他们永远不可能再出现于这个时代。 与其他付丧神、他所崇敬的兄长相同,秋田藤四郎清楚地了解到这一点。 那是永不复返的时代了。 守候数百年的岁月,如今也不过是瞬息。直到遇见现时代的人类,他才了解到文明的变迁。曾经刀剑被创造是为了斩杀猎物、切割食物,后来则变成战争的工具,为自己的主人征战四方,直至现在成为收藏品,永远摆在一尘不染的玻璃柜中。 刀的付丧神吗?没想到话本里的故事竟然会在我这里变成现实看样子我真的很幸运。 年轻人惊叹似的抚摸着秋田藤四郎的脑袋,樱花落在地面上,能够嗅到些许清香。 请多指教,即便我可能作为普通人,没有资格与你们并肩作战。但,我会在力所能及的方面支援你们的。 他深鞠一躬。 时之政府选中了他作为审神者,接手这个崭新的本丸。秋田藤四郎是最先被显现出的其中之一,他跟随着年轻人征战于历史的狭缝,无论是怎样的困难中,他都能清楚地记忆那人的笑容。 我们会成功的保护历史,也会保护温柔的主君。 秋田藤四郎本以为他们可以做到。 直到某一天,主君的模样完全改变了。他变得偏执、更加注重战斗。年轻人频繁出入刀剑们无法达到的场所,每当他回到家中,总是垂头叹气,独自在黑暗的房间中静坐。 暴躁易怒的主君自然不可能听进刀剑们的任何话语,本丸缺少灵气、田地荒芜、频繁出阵的刀剑得不到及时的手入在此之后加入的付丧神们甚至有了怨言,秋田藤四郎意识到,他们的理想乡快要崩坏了。 年轻人越来越少露面,刀剑们只能在毫无指挥的情况下继续使命,秽气逐渐沾染侵蚀了本丸的庭园。虽然狐之助一直在努力补救,却于事无补。 秋田藤四郎最后一次见到年轻人时,他正和另外一名人类交流着什么。对方的面容看上去活像微笑的狐狸,秋田藤四郎抱着狐之助,盯着那人雪白的医师服。仿佛能够看见她怯生生的模样,男人面朝他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这之后,审神者丢弃了他们。 你们本该找个好主人的,对不起,但是也不能交给他,就这样吧,我想毁掉你们。 审神者说。 他停止供给灵力,将刀剑们扔到了隐蔽的地方,并毁掉了用以联系记录的刀帐。或许是因为秋田藤四郎与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久,又有几分像他因病逝去的幼弟,这柄短刀被封存在公寓中。 躲在这里不要出来好吗?只要稍等一会儿,别让坏人发现你。 审神者轻声劝道,他合上橱柜,将秋田藤四郎与外界隔绝。 依他所言,秋田藤四郎在橱柜中等待着,直至某一天,他甚至连身为式神的狐之助的气息都感应不到。 公寓中迎来了其他人类的到访,秋田藤四郎麻木地听着他们谈起这间屋子中发生的故事,关于走投无路的年轻自杀者,以及他的种种怪异举动。付丧神静静地听着他们将此当成谈笑的资本,胸腔里萌生了愤怒。 所以。草薙若有所思地敲打着放在膝上的电脑,这间房子里盛传的闹鬼,原来是你啊。 秋田藤四郎正坐着,双手握成拳,可以看到他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不知是在痛恨自己没能保护主君,还是憎恶着从未见过真面目的敌人。 我不希望与主君的回忆之地被毁掉。虽说如此,其实我也几乎要放弃了。因为练度比较高,我能够勉强维持实体,但在与溯行军的战斗中,灵力已经消耗无几了。 溯行军,就是新闻里说的,住户们看见的骨质怪物吧。 秋田藤四郎点了点头,是的。以前同主君讨伐企图拨乱历史的它们,没想到在现世仍有战斗的机会。他们不该出现在这里,我对此感到疑惑,才守候到今日。 少年微微仰起头颅,双眸中可见他的坚定。 稍等我们先总结一下。草薙举手打断,狐之助仿佛马上要为他们的羁绊真情实感落泪,首先,为什么你们断言溯行军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溯行军的动机在于历史。狐之助细声道,而现在是现在,也是未来,对现在或未来进行改变都是没有意义的。溯行军只会出没在既定的过去。 那么可爱的小秋田来回答,你觉得它们和以前遭遇的溯行军有什么不一样呢? 不同秋田低下头沉思,片刻后道,更加虚弱。虽然我也拿不准,它们比曾经交手过的类型更加脆弱,数量却很多。 狐之助摇动蓬松的尾巴,试图跳到键盘上,却在半道就被琴酒毫不留情地提走。它委屈地伸出肉垫:是的,我甚至感受不到溯行军存在的气息。在我逃出那个像地下室的地方时,也看见了类似溯行军的生物。 那样的话,大概是研究室吧。草薙合上笔记本,打了个哈欠,有点像电影里常有的量产型怪物之类的?溯行军被量产,应该和前任有关系,不知道前任碰到了哪个组织咦说到组织。 他歪头看着琴酒,后者不悦地回瞪,该不会你们组织还有这种业务吧? 没有。 琴酒干脆地回答。 见到妖怪是第一次,而且必须和草薙有皮肤接触才能看清影像。付丧神则是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可以看见,琴酒怀疑自己和草薙得一直绑定到一起了。 你他瞥了一眼秋田藤四郎,你打算帮他查出真相? 如果有付丧神在的话,黑泽先生也不需要担心会有溯行军袭击,不是不错的交易吗。草薙摊开手,而且秋田很可爱哦!阵桑也想要个这么可爱的兄弟吧? 我才没想。琴酒给他一眼刀,自认没办法改变这家伙,多半还会把自己带到坑里去。 秋田藤四郎乖巧地看着他们交流,少年亮色的眼眸中不仅有羡慕,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他并不知道能否再回到以前和平的日子,也不了解新任是怎样的人,等待宣判总是会不安的。 我的名字是草薙恭。 草薙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散发着可怕气场的银发男人,在他来得及介绍之前,男人先打断了他:琴酒。 草薙耸了耸肩,伸手揉乱了秋田藤四郎微卷的粉色短发。他本打算给他一个笑容,但想起琴酒说过更像做鬼脸,还是彻底放弃了。 从今天起请多指教。一直以来待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辛苦你了。 秋田藤四郎眨了眨眼,介于啜泣与微笑之间的表情稍有和缓,最终变成了平静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轻笑道:主君,告诉付丧神自己的真名,可是会被神隐的,你会被藏在付丧神们希望的理想乡中,不可逃脱哦。 还有这种设定?那是不是女性的审神者更合你们口味我记得狐之助好像说过,刀剑的付丧神们都是男性。 少年伸出食指晃了晃,并非如此哦,只要是可口的主君,性别是无关紧要的唔。 在这瞬间,仿佛被毒蛇盯住、被利刃抵住咽喉般,他本能感到了某种杀气。银发男人的目光里透露着无言的警告离他远点少年回过神来,垂下眼眸。 再自我介绍一次好了。秋田藤四郎笑得乖巧,我是秋田藤四郎,第一次来到外面的世界有些忐忑不安。主君,我定然会成为您的翅膀,作为您的守护刀,永伴身旁。 啪。 是狐之助被琴酒随意扔到地上的声音。 ※※※※※※※※※※※※※※※※※※※※ 感谢夜无、冬翎、幻夜殘月、魔王雨小天使的雷XD 努力肝外篇写一下两人的初见!顺带一提我其实超级喜欢正太啊www 第16章 日常 我说,黑泽先生已经变成悲惨的无业游民了吗?总觉得最近出场很频繁啊,如果是改邪归正的前兆的话,我可以晚上煮火锅庆祝哦。你喜欢吃萝卜吗? 草薙打了个哈欠,用铲子从锅中取出四个裹着蛋液的火腿吐司,分别放入白色的瓷盘中。现在家里式神、人类、付丧神种类齐全,他不得不准备四份早餐。虽说秋田藤四郎与狐之助都不需要利用进食来维持生命,却能通过味觉感受,他实在不能看着一人一狐趴在桌子边上眼巴巴的模样。 付丧神还会长高吗? 他把装着牛奶的玻璃杯推向少年,即使明白他们的形态已成定数,他还是忍不住用百感交集的目光注视着秋田开心地咽下所有牛奶。 这就是所谓的老父亲看孩子的心态吧。 对此,琴酒嗤之以鼻。 他冷哼一声,点燃香烟,这些家伙还不能信任。 当然,他绝对不会解释其中占比比较大的是因为秋田藤四郎和这只该死的狐狸一整晚都缠着草薙,所以害他心情不怎么爽快而已。剩下的那部分才是对这怪力乱神的疑惑。 草薙拿起苹果嚼了嚼,口齿不清道:实在是没有办法啦,因为秋田很可爱,所以讲的大概都是真的吧。 是直觉,我的直觉从来不会出错。他笃定道,同时用似乎潜藏期待的眼神望着琴酒。 烟雾弥漫间,银发男人低声道:随便你。喂,那边的小鬼和狐狸,给我拿出你们的诚意来,如果想要他帮助你们解决这个问题的话。 他半强硬地将草薙拉到了自己这边,后者眨了眨眼睛,似乎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被男人钳住手腕。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秋田藤四郎了解琴酒对他不怎么信任、同时也算不上喜欢的本质,而狐之助则是因为大部分抱大腿的时候都会被这位杀手毫不留情地逮住丢出去,稍显得怯懦地躲藏到付丧神的腿后。 少年换上严肃的表情,单膝跪地:既然与主君定下约定,我定然会做到。如果有溯行军出现,即使气息很虚弱,凭我的练度想要察觉也不困难。 怎么感觉更加不爽了。 琴酒烦躁地碾灭燃尽的香烟。 如果发现溯行军,我随时都能提醒主君。秋田藤四郎真诚地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所以,请允许我常伴主君身边,为主君指明敌人的方向。主君之前说要参与名为打工的活动,我也想离开房屋和主君一起前往,可以吗? 这小鬼 名声在组织足够里吓哭低级研究员的琴酒先生皱起了眉头。 被少年水汪汪的蓝眼睛祈求,草薙深感如果拒绝掉秋田,他就不用再做人了。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嘱咐道:不可以乱跑哦,会迷路的。 明白了,主君。秋田藤四郎乖巧地拉住风衣的衣角,附带一个甜度满分的笑容,只要待在主君附近,我就能让灵能力不强的人类也看见存在,所以远离主君的话,我不会被发觉。绝对不会添麻烦的。 原来如此。草薙顿悟似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这种奇怪的设定。 黑泽先生。他认真地回身鞠躬道,那 没等他说完,琴酒的一只手已经落在他的肩上,草薙发出一声短促的疑惑音,看着男人推开门。 你还在愣着做什么。琴酒转动手中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车在楼下,至少比带着那小鬼挤地铁好,还是说你不愿意?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或者应该是怎么敢不愿意,虽然一枪也打不死我,但很疼啊。 草薙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乖乖跟在琴酒后面几步的距离。他忽然想起一件某种意义上非常重要的事情,开口道:阵桑。 嗯? 琴酒放慢速度,草薙一头撞上他的后背,按着鼻梁退了两步。他诚恳地问:别开你那辆保时捷了好吗,我怕你被逮了。 ■ 你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你吗? 灰原哀放下书本,她对这些仅仅能够哄骗小学生的恐怖故事不怎么感兴趣。前高中生侦探与研究者都是不相信怪力乱神的类型,少年侦探团的几个孩子被自己念白的、毫无氛围的故事吓得捂脸尖叫,然而江户川柯南在旁边摆着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频繁翻白眼。 偶尔听听这些不是挺好的吗?她用手臂支撑着头部,既然已经变成了小学生,享受这些也是必要的一环吧。 侦探敬谢不敏地挥了挥手,还是算了吧,就算不怎么用心听,都能找出好几个纰漏之处了。说到底,世界上怎么会有鬼怪嘛。 前研究者在手中把玩一缕半长不短的茶色发丝,微不可查地将正脸转向窗外。正午休息时间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投影出桌上的卡通铅笔盒的影子。她轻轻的叹息一声,唇角勾起苦涩的微笑:也许会有呢。 这声祈愿轻飘飘的,仿佛马上会融入风中消失不见般。柯南凭借着良好的耳力听到了自己这位同伴与形象不符的发言,诧异地看向少女。半晌后,他喃喃道:我还以为你是唯物主义那派的,不过我应该可以理解你吧。 质问他为什么没能拯救宫野明美的疯狂再次浮现在脑海中,灰原哀摇了摇头,人类相信鬼神,其中有大部分原因是希望世界上有鬼神,我毕竟也只是人类之一。 在这点上,她羡慕着工藤新一、或者说江户川柯南的观念。 是吗。 柯南难以释怀地将目光放回桌上的粉色兔子橡皮。宫野志保的梦想是不会被黑暗侵蚀的普通生活,而工藤新一的愿望是回到毛利兰的身边、并且将黑暗全部驱散,他们的想法虽不相同,依然是世界上相性最好的组合之一。 他们陷入沉默,灰原哀依然百无聊赖地盯着字符看,白纸黑字叙述着主人公感受到自己被某种目光注视着后的奇异见闻。 目光 她两只手指敲击着书页,闭目养神。琴酒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变得清晰起来,她永远生活在这锐利的目光之下,补得退路。 窗外无人修剪的杂乱草丛中,一双充满好奇的宝石眼眸眨了眨。 柯南!等放学后要不要去甜品店? 稍远的地方传来几个小学生欢快的呼唤,灰原哀彻底放空自己的思绪。尽管是面对黑恶势力岿然不动的名侦探,也要对胡闹的小孩子举白旗投降,这样的生态看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然后她听到步美的声音,小哀也一起吧? 哎呀,糟了。 她头疼地看到柯南幸灾乐祸的表情。 毕竟只是几个小学生,监护人不在的情况下,大家商量的地点也不会离家门太远,店主又最好熟识。波洛咖啡厅自然变成了首选,少年侦探团吵吵嚷嚷地入座,举手点单了今日推荐的三明治和橘子汽水。 小灰原要不要试试飘浮汽水冰激凌呢? 询问她的是波洛咖啡厅的新店员。 他身边紧紧抓住围裙的腼腆少年引起店内的一致轰动,他一直紧贴着草薙,不给侦探团任何搭话的机会,灰原倒是有点羡慕他能够免于各种幼稚问题骚扰的待遇。 姓氏为草薙的大学生总会用轻佻的词汇来称呼她,但对方那个始终如一的面瘫表情里让她完全没有被调戏的实感。久而久之她只觉得这家伙是个不自觉的电波系好人,然而她总有种不协调的预感。 前段时间柯南告诉她工藤新一的事情暴露给了草薙后,不协调感愈演愈烈了。 不论是作为波本的同时也是卧底的安室透,还是让她直觉古怪的草薙恭最近奇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危险的意识叫嚣着警惕。 蓝莓汁就好。 灰原递回菜单。 她低下头,大概是错觉,一股若有若无的令她感到熟悉的味道始终萦绕在空气中。胸腔中的心脏因此而疯狂跃动起来,那是烟草的气息,但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不会抽烟,餐厅也是禁烟场所。 更何况,她本能地对这味道感到不妙。 好像曾在哪里 打断她的回忆的是安室透的来电铃声,金发的侦探不好意思地对他们挥了挥手,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来电显示里化成灰都不会忘的三个字母。 GIN。 拜托,琴酒,我真的不是谈恋爱的中转站,如果你担心阿恭的话,就用更光明正大的方式,至少别表现得那么别扭喂? 他自言自语道:居然挂了 ※※※※※※※※※※※※※※※※※※※※ 感谢立志当萌主、冬翎小天使的地雷XD 铺一章日常,在远处暗中观察的傲娇,感觉还不错ww(波本:完全错了) 第17章 幼虎 它睁大了眼睛。 人类的五指,抚摸着它的头颅。对方的眼神也是满溢温柔的,落在它雪白的皮毛之上,仿佛看着一样无可比拟的绝世宝物。它为此而欢欣鼓舞,竖起两只耳朵,与同伴们一起悄悄倾听那人的声音。 是悲伤的声音,也是懊悔的声音,唇齿间的音节如同留恋着舌尖不愿离开。 五虎退啊 审神者说。 少年浅色的眼眸里映照着那人的身影,老虎们围绕着他,静静等待着宣判的到来。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年轻男人微微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幼虎们好奇的目光落在这片陌生而空荡荡的地方,也许是特殊的预感、也许是已经有先兆,五虎退因为这不好的氛围而瑟缩了。 审神者似乎看出他想要说些什么、劝阻些什么,以食指抵在唇前,低声道:五虎退是、好孩子对吧? 周围没有熟悉的建筑物,也没有来自历史的刀剑们能认清方向的道标,即便构造不同于人类,少年还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虚假的心脏在收缩着。他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甚至无法怨恨即将做出某些事情的审神者。 是好孩子的话,就开始捉迷藏吧。藏到谁都发现不了的地方、藏到天涯海角去,无论被任何人呼唤都不要出现。忘记我的名字吧,五虎退。 这是记忆的最后。 那双手温柔地、最后一次地抚摸了他稍乱的银白色卷发。 即便只是为了他们共同塑造的回忆和羁绊,即便是为了此时此刻温和而悲伤的话语与眼神,五虎退纯白的少年将会永远遵守这个约定。 只要还记得这个约定,我就不会害怕寂寞了吧。 他想。 五只幼虎围绕着他,垂下头颅。 它们与他是一体,它们与他拥有不同的意识。不能再这么等待下去,它们仿佛想要对少年叙说出这句话,却只能呜咽。 记忆的最后,是审神者垂在耳畔的、略微卷曲的茶色。 ■ 组织代号波本、实际上是善良友好公民,身兼侦探警察与普通店员三重身份的安室透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在他的对面,草薙恭头顶滑稽的大尾巴狐狸(据说是玩偶),腰上挂着颜值足以童星出道的少年,认真地听候发落。至于为什么名为秋田的少年穿的像是Cosplay服装他已经不打算吐槽,毕竟一个脑袋里弦搭错的琴酒已经够人受的了。 某种意义上,这孩子真是神奇。 安室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半年前琴酒被人暗算,失踪一段时间的事情组织里心知肚明,不少人都害怕琴酒大难不死回来算总账。然而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要自己隐藏起来。他远离总部的时候,倒是也有不少流言称他有背叛脱离的打算,安室透唯独在这个认知中能和深恶痛疾的某个FBI达成共识:无论谁背弃那位先生,都不可能是琴酒。 在这方面,他对琴酒的敬意货真价实。 阿恭,你和佐藤先生吵架了吗? 安室透决定先发制人。 本以为他要就狐之助为什么会说话或秋田藤四郎吃掉了几烤箱曲奇饼之类的事件进行讯问,因而压低了头颅的草薙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差点反问佐藤先生是谁啊的蠢问题。琴酒起假名的品味堪忧,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组织的偏好堪忧,佐藤太郎这种名字,不论谁对比一下琴酒的脸,第一反应都会是假证吧。 草薙曾经询问过他为什么不取一个炫酷的名字,当然,被琴酒用看智障的眼神问候了。 我们没有吵架啊。草薙思索半晌,不管怎样他们早上的交流都称得上友好,他和琴酒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吵架或冷战的难题,不,但是,很可疑啊,安室前辈与佐藤先生认识吗?我记得明明只有上次见面。 安室挥了挥手:我们之后在其他地方见过一面 但是琴酒他一直早出晚归,持枪行凶哦。草薙默默在心中给这个回答画上叉号。 然后交换了电话号码 那家伙不知道有多少号码,从来不会轻易交出,平常也是冷得掉冰碴的模样。就连街区最难缠的推销员都不敢敲琴酒的门,他的气场简直是人形兵器。 草薙再次画了叉。 安室透本以为琴酒是瞒着草薙自己的身份上演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桥段,却被对方那双无声眼眸中你继续编的意味逼迫得无处可逃。他真心下了一步坏棋,琴酒最近的行为看起来严重影响到了自己的智商,下次他绝对绝对不会因为好奇第一杀手的恋爱史而帮助自己的仇敌。 琴酒,你欠我人情了。 安室透头疼地按压着太阳穴,迫切希望现在有一个天使忽然降临,至少改变僵硬的现状。他左顾右盼,少年侦探团早就闹得疲惫,结伴回家去了,唯独剩下一个不怎么讲话的灰原哀在窗边看书,她恰好忘记带钥匙,等待着阿笠博士回家后才能打开大门。 少女微微偏过头看着他们的互动,如同一只猫在勾勒自己所见的世界,淡漠疏离。片刻后,她从沙发上跳下来,哒哒走到两人面前。 咦,小灰原?草薙问道,怎么了吗? 灰原哀与秋田藤四郎对视着,少年的眼眸天真无邪,然而其中掺杂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她对此有奇妙的直觉,不只是香烟味,一切都让她感到在意。出乎意料的是,以往如果碰上可能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事情时,危险的预感便会不断刺激她的神经,令她不由自主地因恐惧而颤抖。 今天却不同。 她不觉得恐惧,也许是自己平常畏惧的事情太多,终于拥有了勇气。少女试着将自己演得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学生,草薙大哥哥可以,陪我回家吗? 确实,小哀的家离这里也不远,但是现在街上很乱,还是有人看护比较好。安室解下围裙,爽朗地拍了拍草薙的右肩,就交给他吧。阿恭,你应该不会迷路吧? 我觉得前辈是在转移话题。 草薙叹了口气,灰原的眼神依旧钉在他身上,当然不可能拒绝。 他拉起少女柔软纤细的手,头顶着狐之助,不知在担心什么的秋田藤四郎拉着他的外衣,几乎整个人(付丧神)贴在他的腰上。路人的眼光让他有些怀疑自己被当成奇奇怪怪的人,只能当作没有看见,气势汹涌地往前走,吓退几个画了浓妆的女高中生。 希望她们不要报警。 草薙悲观地想着,余光瞥到若有所思的灰原哀。后者是个沉静又有几分俏皮的女孩,她通常不怎么加入孩子气的话题,却很擅长冷笑话,与江户川柯南的关系最近。有时她的面容上会浮现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思虑和精明,自从有了工藤新一实际上等于江户川柯南的前科,他一直怀疑这孩子以前也是位女侦探。 遗憾的是他对于现代名气颇高的年轻侦探没什么认知,记忆仍然停留在明智小五郎的时代。 那个所谓的毒药也太厉害了吧 草薙哥哥平常会抽烟吗? 灰原哀忽然道。 草薙摇了摇头:我没有抽烟的习惯,如果是酒倒有可能。未成年不要喝酒哦。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灰原像是不满意这个答案,面带疑惑地扫视着草薙:但是草薙哥哥身上,有非常非常浓重的烟味 烟味? 草薙毫不意外地想到了琴酒,受伤的那段时间里价值连城的烟都被他藏到床底下了,琴酒还为此暴躁过,毕竟他们还不熟。后来这位杀手依然没能戒掉这个习惯,但一直抽些烟味淡薄的薄荷烟,不知为何最近却换成了浓烈些的味道。草薙不讨厌烟,对于细胞高度活性的他而言,吸入二手烟的危害可以忽略不计,只是他真的很担忧琴酒的健康状态。 由于几乎天天和琴酒待在一起,他习惯了沾染这种味道,却没想到对于小孩子来说非常敏感。 抱歉,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离远一点?草薙觉得离远一点他大概会更像盯着放学后的小学生以便拐卖的变态,小灰原也不喜欢被我拉着手吧。不能把你当小孩看呢,总觉得好像住着成年人的灵魂。 他赶忙松开稍有温度的手,灰原哀诧异地感受着寒风拂在手中的触觉,为什么会那么觉得? 江户川柯南应该没有告诉他宫野志保与灰原哀的关系才对。 草薙看着她快要原形毕露的表情,不好意思说其实她的心思很好猜,不论是恐惧还是心有疑虑都表现得非常明显。他干咳两声道:开玩笑的。 虽然不觉得这就能够糊弄过去,他还是事不关己地移开目光,装作欣赏一天能见三次的米花町美景。秋田藤四郎沉默了半路,此刻用力攥住草薙的衣料,压低声音道:主君,是溯行军的气息,掺杂着有些熟悉的味道。 在这里的话,我该怎么让她离开啊 秋田摇了摇头:主君只需要让我出阵就好,但我担心的是另一种味道。 黄昏时的街道确实没有多少行人路过,他担心的事情很快应验了。灰原哀发出一声惊叫,秋田藤四郎的刀刃半出鞘,屏息凝神看着少女被一团绒毛扑了个正着,他看着那东西的眼神中既有无奈,也有几分久别重逢的欣喜。狐之助尖叫着从草薙的头上跳下,和那只毛绒撞在一起,两只同时滚落在地,然后速度飞快地滚进绿植丛生的花坛中。 刚刚发生了什么 灰原哀一脸震惊,如梦初醒般环顾四周。 草薙替她拍去沾在肩上的灰尘,大概是饿极了的野猫,你没事就好。 草薙偷偷对身后一手提着狐之助,一手提着方才的罪魁祸首还在兀自摆动四肢的幼虎的秋田藤四郎比了手势,好在眼前的门牌号让他松了口气:只要告别灰原哀,他就可以带着这些麻烦去找琴酒了。 如果以他的视力没有看错的话,那只老虎的口中叼着的东西 是萦绕着浅紫色雾气的部件。 像断裂的骨节。 ※※※※※※※※※※※※※※※※※※※※ 感谢立志当萌主小天使的地雷XD 此时此刻的伏特加:大哥为什么最近换烟了? 此时此刻的琴酒:我乐意。 暗中八卦的贝尔摩德:这不就是领地标记吗,老实承认比较好哦。(被眼刀) 第18章 迷藏 常言道,好奇心会害死猫。 这是无论哪个国度都达成共识的谚语,宫野志保当然对此心知肚明,她还呆在组织中时,从来不愿意与亡命之徒有过多的牵扯,一方面是为自保,另一方面则是坚守本心。然而和那个自大的高中生侦探相识之后,她的生活完全被改变了,遭遇的杀人、绑架、威胁、炸弹魔事件数量居然比身处黑暗组织中有过之而无不及。渴望平凡的人和这种被上天钦定无法归于平凡的男主角产生的化学反应她总觉得灰原哀已经不像是宫野志保了。 譬如现在。 确认草薙已经急忙抱着那只狐狸离开,她正准备推开门扉的手垂了下来。理性告知着她应该先联系柯南而非轻举妄动,但另一种思绪又提醒她也许是自己担忧过多。她望着空荡荡的昏黄街道,暗自攥紧手中少年侦探团的徽章,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接着她不用多久就发现了不对劲,虽然是熟识的街道,但她完全不知道他们去往何方。在离开前她看见草薙一瞬的惊慌,推断他们想要找到僻静的地点密谋些什么东西,然而他们的速度快得出奇,仅仅是几秒钟里,她紧跟的那风衣一角已经消失在巷口的墙壁。不知是否为错觉,在他们消失的刹那,名为秋田藤四郎的少年似乎回头看了她一眼。 碧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比,他像早就料到灰原哀跟在背后一样,毫不疑惑。 她站在岔路口,失神地看着连通过行人都不存在的街道。只有麻雀落在电线杆上,叽喳着好奇探头。 还要追下去吗? 她不禁咬住下唇。正是在同一刻,身边低矮的灌木丛发出咔嚓的声响,脆弱的枝叶折断、落进泥土,随后是沙沙不详的摩挲。她低下头,正瞧见一只纯白的生物从中缓缓走出。 不是猫。作为科研者,她不可能分不清物种间的差距,它身上的斑纹、纯白而高贵的皮毛,无一不昭示着它的珍惜。这是一只她无法确认具体种群的幼虎,用精致或完美来称呼都会显得太逾越,因为没有人能够表述出它的美丽,灰原哀也是如此。它应该生活在动物园中、或者保留在野外,绝对不是城市中心。 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的疑惑。幼虎望着她,没有袭击的意思,它看起来既活泼又温顺,两种个性不可思议地结合在了一起。它晃动尾巴,转动头颅,先是看着灰原哀,随后站起身,笔直地朝另一条道路走去。 灰原哀站立在原地,它便走出一段以后再回头去看,如同等待不及,催促她赶紧跟上似的。灵性也莫过于此,灰原哀仿佛看见即将带领她进入不可思议之国的兔子,这是过去人生中她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爱丽丝会拒绝兔子吗? 当然不会。她把用于最终求救的徽章放进口袋中,忐忑地跟在幼虎后。 ■ 我没想到她居然会跟来。 草薙叹了口气,从角落里小心翼翼窥探到灰原哀的影子已经不在身后,才从藏身处试图站起来。但尝试失败,因为秋田藤四郎、狐之助、小老虎全部堆在他身上,姿势从各种意义上讲都非常微妙。 对此,少年的解释是藏身处太狭小,想不被发现就得采用这种方式。 那也不能是少女漫画里常见的糟糕姿势啊。他头疼地被秋田拉起身,但是看见少年水润的眼睛就完全泄了气。 唉,我对这种类型没辙。 主君如果不喜欢的话下次我会注意 秋田藤四郎露出柔和的微笑,小天使总让人产生长着一对漆黑羽翼的错觉,草薙认为这大概是他的本性也说不定。他勉强说服自己,秋田只是一直呆在无人的环境,寂寞太久所以变得黏人。 他举手投降:不不不,你开心就好。 草薙捡起幼虎,他没有抱过凶兽,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比较舒服。好在它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意向,这只幼虎不具有攻击性,只是睁大了眼瞳,定定地望着草薙,仿佛要把他的形象完全映照进记忆里。 他本以为取走那段骨头会遭到袭击,事实上并没有。萦绕紫色雾气,被朦胧掩盖的骨节好似幼虎有意要献给他,它甚至伸出前爪推了推。 这是溯行军的一部分,主君。秋田藤四郎肯定道,溯行军被击倒后会消散在现世,但这节骨头还存留着形态就代表它还活着。这种状况也相当不正常,不会有谁留着它的性命 他第一次陷入思索。狐之助望着溯行军的骨头,忽而道:是五虎退大人吧。 咦? 五虎退大人是前任审神者订立契约的付丧神之一。既然虎会在这里,五虎退大人或许早从沉睡中苏醒了。狐之助若有所思,这是五虎退大人的战利品,但是不合规范,这这又是为什么? 幼虎听到狐之助的推测,微微转动头颅,面朝草薙的方向。由它睁大的眼睛里,草薙仿佛能够读取它的想法,他本以为是错觉,然而幼虎的口中发出一声打破了沉默的呜咽。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温柔而细腻地拂过它的皮毛。 我好寂寞。 它的这双眼睛,曾经看着某个人垂下头颅,金黄色的瞳仁里是铺天盖地的无助。他望着漆黑一片的世界,嗅着与空气隔绝的味道,孑然一人地等待着。 但是,有人与我相承诺。 他期盼地、日复一日地等待着。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害怕,但在这从未体味过的永恒里,他的躯体颤抖了。刀的付丧神原本是不该有感情与感受的,他现在却为彻骨的寒冷而侵蚀,潮湿的雨天时,他总觉得下一秒会被无边浪潮淹没。在无尽的等待中,也许被淹没、被无名的虫豸啃咬都算是些好事。 我是乖孩子,我不能打破承诺,他会抛弃我的。 直到他们的联系彻底断掉,刀帐落入烈火中为止。 我不是乖孩子。 他环抱膝盖,与黑暗的深渊对视着,他不清楚等待了多久。直到今日,他才发觉到熟悉的气味属于敌人的气味。这个人世间与被抛弃的付丧神,仅仅只剩下无意识的怪物作为最后的联系。他看见怪物却感觉不到更多的憎恶,毕竟是与他唯一相连的家伙,他砍下怪物的手臂,与怪物在不能离开的土地上待在一起。 他仍然觉得无聊。 陪我玩吧,捉迷藏。因为他说要捉迷藏,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发现我吧。 我不是好孩子,请发现我吧。 我在哪里呢? 幼虎爬上草薙的右肩,用侧脸轻轻安抚他。 主君? 秋田藤四郎的话语唤醒了他的思维,草薙从那无尽的黑暗与潮湿中回过神,看到粉发少年正仰头望着他。他的目光中掺杂着对熟识付丧神的担忧,他大概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五虎退究竟陷入了怎样的境地,但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默地把这些藏在心底。 草薙摸了摸他的头:小老虎,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幼虎从肩上跳下,轻声回应。 主君 五虎退他,藏起来了。草薙喃喃道,在挤压黑暗的地方,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呆的下去啦,真是的。他觉得很寂寞,但又因为约定的束缚无法离开,所以我们得去找他出来。 秋田藤四郎攥住他偏长的袖角。 我们去把他带走吧。 草薙说。 ■ 伏特加觉得自己应该准备一朵花或者一个骰子,以便于他随时提醒自己做出艰难的选择。比如现在,他究竟选择提醒自家大哥帽子戴歪了比较好,还是闭嘴当作没有看见比较好。他权衡两者,自己毕竟不姓草薙,还是算了吧。 琴酒也很郁闷。 他的双肩很沉。 当然,沉重的不仅仅是双肩,还有头顶的帽子。想要看清时却只能见到模糊的白影,他敢肯定有几个胆大包天的生物正在自己身上挂着。 但草薙不在身旁。 他烦躁地挂掉打算询问波本的电话,后者居然说他并非恋爱中转站简直是开玩笑他绝对要枪毙贝尔摩德那个多嘴多舌的女人,即使她是那位先生看中的也一样。 银发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定位仪的显示,说服自己这都是为了应对最近发生的灵异事件,绝对绝对没有到达连黑衣组织都觉得过分的跟踪狂高度。只是这些该死的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鬼神非要干扰他的生活,仅此而已,这里面毫无他掺杂的时刻监控保护或者方便自己出场的心思。 搞不好他应该把草薙绑在身边,才能解决这些问题。 琴酒把这个想法小心翼翼地收容起来,虽然危险,但他承认这算得上一个非常不错的主意。 你们如果想要我跟着你们的话。 他叹了口气。 现在、立刻,从我的头上下来并用你们最擅长的方法给我指明方向我是说用尾巴的触感,我可看不见你们,蠢货。 我会把这笔账记在你们审神者头上的,用其他方式。 他想。 第19章 游戏 咳咳,咦,我是感冒了吗? 草薙的视线一阵模糊,由于与疾病久违,他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谁念叨了。他茫然地摸了摸鼻梁,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会遭人怨恨的事情,遂把这些全部抛诸脑后,也许只是错觉罢了。 幼虎摆动纯白与黑色相间的长尾,催促着草薙,一旦他们停下脚步,它便会用水润的眼瞳望着远方、以担忧的音调低声提醒。 秋田藤四郎在五年间都被藏在公寓的橱柜中,自然不可能认识如此之远的地方。五年间的变动,使他即使是碰见似曾相识的景物,也完全无法辨认,因此只能紧贴着草薙,后者揉了揉他的脑袋以表安慰。 我们应该快到了。草薙握住秋田的手,你还好吗? 少年的蓝眸闪烁,目光逡巡在这些陌生的墙壁和无人照料的枯萎灌木上。连草薙也不太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周围的居民楼建筑显得相当古旧,莫约是很久前已建成的,他用GPS搜索后,弹出的界面全部是关于拆迁的新闻,大概不久后这里就会化作荒地。 但现在姑且还是有人类居住的。 草薙回忆着在接触幼虎时涌现的那些信息,五虎退处于黑暗与潮湿的空间中,似乎连空气也在那里为之停滞。虽然不清楚前任找到了怎样的地点,但他并不认为会藏在有人居住的旧房屋中,心中至少有些隐约的猜测。 秋田藤四郎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心,触感柔和,传达着令付丧神稍感安心的温度:主君,我们已经接近了溯行军的气息。但情况相当不好,这微弱的、让人窒息的感觉 其实草薙并不能感觉到秋田所认定的不妙气息,周围只有一成不变的景色。他们跟随着幼虎在不远的转角处拐向标牌指示的方向,直立的钢制管已经布满锈迹,铁牌的字迹虽有剥落却仍看得清晰。 草薙喃喃念出:公园? 今日的天气勉强称得上不错,然而自从他们走入这条小路,他便能感觉到寒意附着白骨攀爬而上,这并非纯粹的恶意,粘稠到无法触摸真实。仿佛有纤细的手指接触皮肤,轻柔的抚摸间满溢出渴望,似乎在呼唤着请救助我,又似乎神经质地低吟着请永远陪伴着我。这些莫名其妙的灵感实在不可思议,秋田藤四郎大概是同样被此震撼,紧咬下唇。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这座公园曾经是附近孩子们玩乐的场所,不过随着搬离的家庭增多,公园的保养工作也停止了。开销实在太大,因此他们干脆放任这里的植物自由生长,偶尔可见一些野猫和鸟出没,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在里面甚至能碰到蛇。 草薙退出废弃的门卫室,用来观看监控录像的机器已经完全坏掉,椅子上结满蜘蛛网,早就成为昆虫的魔窟。秋田藤四郎专注地望着正中央本用于吸引客人的喷泉池,此刻里面的水已经干涸,浮游生物和垃圾堆积在淤泥中,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是溯行军,不会错,是正东方向。 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草薙为难地轻咳两声:其实我是那种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来着。 语音未落,他的太阳穴传来尖锐的刺痛,但完全比不上用刀割断自己的喉咙、或者吸入大量一氧化碳的痛苦。他在朦胧中看到漆黑的光景,尖锐的嘶鸣声回响在这片土地上,世界中唯一的光亮是白发的少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位付丧神的模样。 付丧神伸出手,他的手指抚摸着眼前的某样东西。 那动作温柔又残酷。顺着他的指节,草薙移动自己的视线,面前的并非他饲养的宠物,不如说,用宠物来描述它有些过于不恰当。 因为 骨质的怪物被雾霭覆盖,面容模糊不清,但草薙能够意识到它至少拥有着与人类大致相同的轮廓。它的手中握着似刀的物件,狰狞着想要挥下,只要再近一寸,锋刃就能割开少年的皮肤,一路畅通地将那顶高贵的头颅斩下。 然而它做不到。 金色的瞳仁里映照出它的影子,即使它是人工制造的、甚至连原型都不如的怪物,也能从本能中剥离出一丝理性。残余的理性告知他,想要胜过少年是不可能的,想要逃离也是不可能的。于是它只能呆滞地与一派平和甚至于有些怯懦的少年对视,直到对方微微扬起唇角。 我在这里呆了很久,做了很久的好孩子。他说,声音悠长清远,现在,我做不成好孩子了我也离不开这里。 他不能离开这片荒芜的土地,因为他被审神者留在这里。 不仅仅是言灵方面的束缚。 他侧脸的神情饱含五年以来的寂寞,怪物像是无法忍受他比起爱意更接近恨意的抚摸,嘶声嚎叫。在它挣扎的瞬间,五虎退放下了他的手臂,他默然地凝望复制品,浮现在眼瞳中的是与他不相称的淡漠,漆黑的颜色逐渐从他的发梢攀爬,半黑半白的面容本该丑陋可怖,但五虎退传达给草薙的却是异样的美感。 砰。 被一分为二的是溯行军手中的刀刃,它在接触地面前弥散作虚无。怪物反应不及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紧跟着断裂,骨节正好掉在少年腿边,他毫不费力地弯下腰捡起,嘲弄似的微微偏转头颅。 你来陪我玩吧?他说着,饶有兴趣地晃动着手中的断骨,少年只把它当作余兴的玩具,直到有人找到我,一直陪我玩吧? 怪物当然没有给予他肯定的回应,但对于五虎退而言,有没有答案都不重要,他牵着失去一只手臂的溯行军,仿佛兴致高昂的孩童正与自己的爱犬漫步。 你要陪我玩什么呢?捉迷藏怎么样?或者如果你打败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喔。 真是完全对不上电波的交流。 草薙注视着五虎退与可怜的溯行军的背影逐渐消失,他们融入黑暗当中,再也不分彼此。草薙眨了眨难以看清任何一物的双眼,确认视野中再无五虎退的痕迹,他后退一步,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边,冰冷的、沾染死亡气息的手臂紧贴脖颈。 你是。 纯白的发丝漂浮在空荡荡之中,五虎退愉快地低吟: 先和它玩游戏吧?你是第二个来找我的,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加油吧。那个先来找我的小女孩不是我等的人,那么你是吗?如果你是的话,把她还给你如何? 你说什 草薙试图回头,一只手紧紧拽住他,力道大得不可思议。与此同时,锋芒擦着他的侧颊而过,割断几根半长不短的浅褐发丝。他被扯入坚实的怀抱中,熟悉的烟草味环绕了他,草薙在迷糊中抬头,正好撞上银发男人的怒容。 你在做什么。 琴酒半嫌弃地质问道。 秋田藤四郎一身尘土,担忧地看着他们,不清楚是迫于敌人压力还是琴酒的压力,他始终没有凑到近前。草薙看了看琴酒,又看了看他们身旁这条被断刃切割出的巨大沟壑,他们的对面、野草滋生的林木当中,刚才影像中曾出现的溯行军一步步走来。 所谓的玩游戏,就是和这家伙吧,它被实力远超于它的付丧神囚禁在这里,重复着捉迷藏的游戏。 黑泽先生 看样子麻烦很喜欢你。 琴酒不爽地打断他,看样子他还在意着草薙莫名其妙的发呆。草薙本打算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却看见三只相似的雪白幼虎挂在琴酒的肩上,其中一只甚至趴在帽子上不肯下来。 噗。 然后他成功被琴酒瞪视了。 对此草薙只能表示眼前的场景实在太可爱,他是情不自禁发出奇怪笑声的。 他晃了晃手臂,但琴酒摆明了不打算松开,只好放弃。秋田藤四郎头顶着狐之助,拔刀出鞘,双眸无比认真:主君,请让我出阵,对付这种程度我还绰绰有余。 真的没问题吗? 狐之助惬意地跳落地面,用来比较的话就是Lv90与Lv5的差距啦,对方已经相当虚弱,审神者大人只要看着这场表演就好。 它大概想跃入草薙怀里,但琴酒的手臂有意无意阻隔着路线,狐之助只好乖巧地端坐到一旁。 那么,拜托你了。 秋田得到许可,缓缓点了点头,少年人紧握短刀,面对嘶鸣不止的怪物,仅仅在怪物空虚的深紫色眼眶与他相对视的刹那,秋田藤四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刀刃蹁飞有如蝶翼,金属碰撞的声音中混杂了细碎的、某种东西崩坏的声响,朦胧粘稠的深色雾气渐渐淡去。 似人的身躯与骨骼粉碎,非人之物干瘪的脖颈颤动了一下,草薙仿佛能听到弥留的话语传入耳中,然而只是些听不懂含义的音节。 或许这样对它也算是解脱。 狐之助歪着头评价道。 草薙呼出一口气,琴酒啧了一声,像是根本不认同狐之助的发言。他态度强硬地揽着草薙的双肩,向溯行军消散的空地走去,秋田藤四郎和领着草薙来到这里的幼虎一同费解地看着他。 咦,黑泽先生,要去哪里? 看出他心情不怎么舒畅的草薙不敢反抗,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用问吗?琴酒理所当然道,把那个盯着你不放家伙找出来,然后让不成熟的小鬼哭着谢罪。哈?还是说你有什么意见吗?恭。 你别笑了,没意见,真的没意见。 ※※※※※※※※※※※※※※※※※※※※ 感谢小天使们的留言! 也可爱的编编飞速录入,辛苦了,真的快到不可思议,开心XD 第20章 寻觅 五虎退这应该是他的名字。抱歉,我对历史这方面不太了解,刀的话更一无所知。他说不定是对目前的状况感到绝望,所以期盼着那位前任的到来吧。正好有被制造出的溯行军试图攻击他,于是便被五虎退当作捉迷藏的对象,一直囚禁在这里。草薙总结着自己看到的情况,皱起眉头。他倒不是觉得这局面有多棘手,只是担心遭遇有些相似的秋田藤四郎被唤起不好的回忆,我有些在意他的情况,从他传达出的孤独里,我知晓了他的愿望仅仅是被找到而已,总觉得不安抚好这孩子后果会很严重啊。 粉发少年有如明了他的心思,眼中蒙着一层淡雾的伤感逐渐消散,最终目光逐渐被坚定而澄澈的意志取代。他若有所指地轻声道:我会成为主君的刀剑,不论是悲伤或是寂寞,我都能够理解,所以我会尽全力帮助他的。 琴酒冷哼了一声,他大概觉得小鬼就是小鬼,会因为这种事情大闹一场实在是很滑稽吧。虽然本体是流传下来百年有余的武器,付丧神的心智却似乎存在着极大的差别,不过草薙并不讨厌这样的性格就是了。说到底错误的不是付丧神们,也不是他们曾经那位温柔的审神者,而是搅乱了一切的某位外来者。 琴酒垂眸看他: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草薙无奈地摊开双手:啊,我只是在想,真的好头疼啊,总感觉忘了什么事情 他愣了半晌,仔细咀嚼方才与五虎退为数不多的单方面对话,当时对方的要求是找到自己,但他似乎还有提到在此之前已经有人参与,而且毫无疑问地被判定为了失败。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也必须把那个小女孩同样带走,对方应该就在附近。 会被神隐吧。秋田肯定道,成为新玩伴只要交换名字,就能做到。前往只有付丧神才知晓的理想乡,并在那里终其一生,对于我们来说,拿到人类的某个名字并非困难的事情。 神隐。 草薙的脑海中浮现出秋田曾讲述的事实,出于极端的爱恨,将大意说出真名的人类藏在时间之外、世界之外,共度属于他们的记忆。这样的情意无疑是扭曲的,但他出乎意料地觉得还不错,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依然是种浪漫的消磨时间的方式,普通人甚至可以在其中得到永生不死。 而永生不死的他,对此敬谢不敏。 所以还是不要了吧。 那还真的有点糟糕。他叹了口气,随随便便把路人抓去,太孩子气啦。 公园年久失修,只余枯草和大量无人打理的树木,远望时参差不齐,如果在夜里大概会吓到路过的行人,因此鲜少有人愿意靠近。他的话音未落,婆娑树影下忽而响起少年人的声音,尾梢偏浅金的杂乱白发微微卷曲,仿佛要将周围也染成一片淡雅的洁白。 现在,新任的审神者大人。他歪了歪头,似乎有几分苦恼地望向交错的枝桠,自从这里被溯行军的瘴气和自身暴走的意识所占据,连普通的鸟雀都不愿意停留。五虎退任由这份细微的情感波动被吞噬,恢复之前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着发出邀请:我会在这片土地的任何地方,请找到我吧。 言毕,他转过身,渐渐消失在虫豸栖息的低矮灌木尽头。 狐之助举起前爪摇了摇:审神者大人!只是捉迷藏而已,很快就能找到,请加油啊! 不,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擅长这个游戏啊。 草薙喃喃道。只是找到五虎退,这样的任务当然很简单。作为付丧神的秋田藤四郎可以感受到已经状态不妙的五虎退,据他所言,已经半暗堕即精神与意识逐渐偏离作为守护者而创造出的刀剑,接近于遵从本能的兵刃因此想要感应到这逐渐崩坏的气味相当容易。 前任审神者的爱刀之一、五虎退他不可能会不知道。 先找到再说吧。 秋田藤四郎点了点头,琴酒没有多加催促,不如说他觉得这种无聊的游戏不值得浪费精神。草薙觉得他喜欢的应该是那种深夜档的逃杀游戏,毕竟琴酒就是适合饰演追在走投无路的高中生身后的冷血杀人魔的角色。 他原本就是这种角色吧。 你的想法很失礼。 琴酒瞥他一眼,草薙立刻举手投降。 秋田藤四郎牵着草薙的手,忍受琴酒锐利如刀的目光时不时扫过两人相贴的地方,以及草薙迟钝地发出黑泽先生看上去怪怪的的各种疑问。五虎退的气息不难捕捉,那其中掺杂着的付丧神们敬而远之的腐败味道,绝望、遗憾、不解众多的情绪汹涌奔腾。 五虎退不善于争斗,却被前任审神者在最后的疯狂期间逼迫着重复日课,杀敌、与瘴气接触、怀抱着伤口得不到治疗,然后被抛弃在远离城市的地方。与此相比,得到前任审神者厚爱的他的遭遇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他转动碧蓝的眼珠,捕捉到草叶旁的身影:主君,在那里! 不必他说,草薙也能看见五虎退就在不远处对他微笑,他的笑容温和,光明正大地站在枯死的蔷薇藤蔓下。他拈着焦黄的叶片,一点点粉碎它,然后转身再次踏入阴影中。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仿佛在指引着他们前往某个目的地般,充满了违和感。 他不在乎被找到。 明明规则是捉迷藏。 草薙满腹疑虑地跟着他穿过嘎吱作响的桥梁,这里原本有人工开凿出的景观湖,现在却已经干涸,生长满深绿色的藻类。湖边堆积着大量原本扩建用的沙石和七零八落的生锈工具,草薙不禁感叹它们的命运也相当悲惨,连被使用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五虎退站在干涸的湖边,面对着散发出小动物尸体与落叶混合的恶臭的淤泥。他悠然望着砂石,手中空无一物,只要碰到我,就算是抓到我了哦。 哈? 草薙看着他转身面对自己,乖巧地将双手交叠在身后,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从那双金瞳中看出一丝玩味的痕迹。五虎退向前走了两步,在离他极近的距离里张开双臂,天使展开他的双翅,唇间却是恶魔的低语。 草薙的眼前没由来地扭曲起来。 他昏昏沉沉的意识陷入沼泽之中,潮湿到几乎窒息、腐烂的空气环绕了他。他听到流水的声音,终于有一日,那最后所能听到的声音也消逝了。人声、鸟声都渐渐远去,他蜷缩自己的手脚,仿佛化作一颗树种,等待着生根发芽。 不对。 五虎退在哪里?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要半步,他就能触碰到少年。琴酒像是已经等不及,焦躁地朝他们走来,草薙如梦初醒,拦住他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头。 五虎退。他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柄被废弃的铁铲,用力插进地面,你就在这里但你想要我们找到的并不是眼前的幻影,前任他把你留在地下了,对吗? 这是前任审神者的方式。 他将这把短刀埋进了五年前蔷薇盛放的公园中,然而五年后,这里破败不堪,独留无法离开的五虎退。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少年的金瞳反射着光芒:答对了。那个答错的女孩,已经被我藏起来了哦。 他抿着淡色的唇,微微笑了。草薙能看出他的笑容中包含着如释重负、同时也包含着道不明的茫然,纯白与漆黑交织的少年眨了眨眼,声音清脆: 你的名字是什么? 草薙顿了几秒:草薙恭。 你愿意永远地陪伴着我吗? 少年泫然欲泣的眼神望着他,纤长的手腕伸展,五指间握着虚影构成的刀芒。他看起来无比真诚,又看起来像是打算刺伤每一个接近他的人,草薙直视他的瞳仁,单膝跪进河畔久积的垃圾中,毫不犹豫地拥抱了他。 单薄且瘦弱的脊背传递的只有冰冷,草薙闭阖双眼,感受着那道刀芒抵住自己的喉咙。不论是抵着柔软的腹部、还是心脏的位置,他都不会产生任何动摇。 我现在就带你回去你不需要神隐任何玩伴,因为我们会陪着你。我向你保证,无论未来发生任何,我都不会食言。 逆光中,琴酒似有似无地眯起了双眼。 ※※※※※※※※※※※※※※※※※※※※ 琴酒:不要再捡儿子了(炸毛) 第21章 少女 灰原哀惧怕着狭小的空间,不只是因为它们会让她回忆起身处永夜中的经历。尽管是在温暖的室内,蜷缩于厚重的棉被中,她依然频繁地午夜惊醒。明明以前总觉得叛逃或是与庞大的组织为敌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只是单纯同情那些没能逃离的牺牲者而已,现在却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她不知是后悔反抗,还是后悔自己没能尽早发现这一点比较好,相比较其余同伴,她总是无法从梦魇中找到自己的目标。 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使她也成为共犯,这一点宫野志保还是非常清楚的,她永远不可能逃避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 她低下头,散落的枯叶踩在靴下,被烧焦的颜色所覆盖的小径仿佛一条不归路。幼虎安静地坐在柔软的土地上,不可思议的是,遍布青苔的潮湿地面没能为它的皮毛留下任何脏污的痕迹,雪白与漆黑交织的长尾柔和地拂在身旁。白虎看起来不打算继续往前走了,换个角度来思考,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做了多余的事情。 灰原哀回过头,她完全没有发觉背后有人跟随,引以为傲的敏感神经似乎也已经失效。更超乎想象的在于,从重叠阴影中走出的并非她预想中的类型,而是纤细的美少年,嵌着一对耀眼金瞳的脸庞说是某家演艺公司挖掘的新人她都不会提出异议。少年穿着不合时节的短裤,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他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半阖双眸,细密的睫毛有如蝶翼。 不该存在的完美少年注视着幼虎,她这才意识到方才责备般的言语并非针对自己,而是眼前的幼虎。少年似乎面对幼虎便无可奈何,他转动头颅,眨了眨眼睛,灰原与他对视的瞬间,只觉得他的瞳中映满了寂寥。 少年说:原来你也能看见啊。请问 不妙。直觉诉说着不妙。 但怀疑这个年纪的少年,并感到恐惧,说不定已经踏入了被害妄想的范畴了。灰原踌躇着是否应该回答他,或许对方只是迷路找不到家人而已,在这种废弃已久的公园中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少年好像看出她心怀不安,安抚般露出怯生生的微笑,只要看到他的神情,便不可能有人拒绝他的请求。 请问你可以陪我玩吗? 灰原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仍然因他简单的要求稍显错愕。她皱起眉毛,如果是走失的孩子,自己不能丢下他一个人离开:你是迷路了吗? 少年歪头不解地看她一眼,面上的笑容依然没有衰减,反倒更加灿烂,他似乎真的因为自己在这种荒废的地界找到了年龄相仿的玩伴而由衷愉快。这其中掺杂着一丝不自然,但灰原并不能明显地感受到。 茶色,真好看。少年出神地观察着灰原鬓角的茶发,发出意义不明的感叹。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眼中那种追忆的惘然,换作满腔期待,呐呐,陪我玩捉迷藏吧?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是五虎退哦。 他说着,脚下的植物一阵嘎吱作响。无人管理的灌木与杂草疯狂滋生,干瘪的叶片边缘锐利如刀,稍有不慎就可能留下伤痕。少年全然不在意这些,自顾自地没入深绿色的隐蔽之中,传来的只有风吹拂常绿树木的音律。 莫名其妙。 她环顾四周,少年与幼虎都消失不见,如同一场幻梦。可对方唇间的低语却真实得吓人,她自然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却也无法全盘否定。灰原哀站在原地,回忆着方才少年白皙无血色的脸庞,不知为何心底却有了想找到他的欲望。 他应该很期盼被找到吧。 她没由来地这么想着,伸手拨开黏着蜘蛛网的草叶。她勉强跨过已经折断的木制围栏,映入眼帘的是只余淤泥的干涸人工湖。湖上曾经作为别致景色而存在的桥梁已经腐朽不堪,不禁令人怀疑是否还能够承受任何重量,而少年正站在桥上正中,张开双臂。 我们来捉迷藏吧,只要碰到我,你就赢了,我会乖乖和你走。 少年的食指放在淡色的唇前,做出噤声的模样: 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她当时回答了什么? 不是灰原哀,而是那个被埋在黑暗里,逐渐被吞噬殆尽的名字。仔细想想,她会把想要全力忘掉的字符在少年面前吐露已经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了,那个少年拥有魔力般的魅力,引诱着她逐渐撕开过去的伤疤。 灰原哀的记忆里只剩下少年最后了然又寂寞的表情,她的双目陷入黑暗之中。寒冷侵蚀着皮肤的每一寸,涌入的负面情绪逐渐渗透脑海,她甚至有想起宫野明美的脸、接着是江户川柯南的,这让她困倦万分。灰原哀几乎有一个瞬间以为,自己将永远遗失在这个地方。 小灰原、小灰原?醒醒?我说退酱,你到底对人家女孩子做了什么啊,她脸色发青欸。 我只是招待她来玩,因为她输掉了呀。 这是诱拐、是诱拐,重要的问题说两遍,不要用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狐之助,你们的教育方针出了问题吧,这孩子将来一定不得了。 审神者大人,在下并不是不能理解您身为监护人的心理,但是五虎退大人从某种意义上比您还要年长。而且,教育方针出问题和在下其实并无关系! 啰嗦。 好痛,审神者大人,请让琴酒大人住手,在下的毛要秃掉了 吵死了。 不是错觉,是真的很吵。灰原还能从中辨认出几个熟悉的声音,这种毫无起伏的抱怨无疑是她黄昏时才碰到过的草薙恭,其余的声音有陌生也有似曾相识。她的心脏没由来地剧烈跳动着,毫无疑问,刚才她绝对听到了那个自己永生不会忘记的名字。 琴酒? 这是什么玩笑。 主人,她醒了哦,但是不肯睁开眼睛呢,好可怜 草薙头疼地看向秋田:退酱他以前也是这种恶劣的性格吗? 粉色短发的少年付丧神摇了摇头,同样有些无措到不相信人生的眼眸中明确表达了怎么可能的意思。纯白的少年乖巧地俯下身,纤长的睫毛忽闪,金瞳里满满映出他稍有承认的新任审神者。 这根本无法抗拒。 草薙缴械投降的前一刻,价值不菲的漆黑衣料挡在他和五虎退之间。他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是琴酒。银发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却没有那种锐利的气势,快点办完你要做的事情,我没有奢侈到把时间浪费在小鬼身上。 明明这么说,不还是浪费了很多时间来帮忙吗。 草薙嘀咕着,伸手在眼睛刚刚睁开的灰原面前挥了挥,小灰原,你还好吗? 灰原哀僵硬地转动头颅,她明明已经醒来却装作没有恢复的事实已经被那个纯白少年所识破。少年蹲在一旁,双手捧着侧脸,正充满好奇地看着她,见她终于愿意看向自己,甚至心情不错地对她轻笑。 总觉得看似柔和的表情中潜藏着几分看透她、嘲弄她的意味,但灰原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在意不和谐的地方,因为她的双眼已经死死嵌在银发男人的脸上,完全无法移开。 恨意、恐惧、不甘,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她的身躯因此而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草薙看样子还没能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倒是被她忽然呼吸急促、指尖冰凉的模样吓到,求助似的看向银发男人。 小灰原看起来不太舒服,要不要带去医院呢? 琴酒若有所思的目光滑过少女的面容,像极了,不论是不知所措的模样,还是标志性的茶发,都和他记忆中某个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家伙一模一样。他揉了揉草薙恭的乱发,笑道:啊,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恭,把她搬到车上去吧。 灰原哀睁大了眼睛。 周围的地面上散乱着堆积的沙土,仿佛有人刚用铁铲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她的脑海中霎时闪过数条可能会遭遇的事态,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草薙恭和琴酒的关系、诱骗她进入废弃公园的少年她很难不把这些串联起来当作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 她将手指不动声色地伸入口袋中,只要有少年侦探团的徽章,她还能将这个情报传递给江户川柯南。她的指尖试图触摸到徽章的边缘,却只摸到了虚空。 呐,呐。白色的少年摊开手掌,掌心中一枚闪闪发亮的小物件让她如坠冰窟,你在找这个吗,很抱歉拿走了,现在还给你的话还来得及吗?你看起来很害怕主人不,或者在害怕其他人? 退酱,你更可怕一点啊。 草薙小声吐槽,狐之助举起双手表示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误。 灰原的手僵在半空中,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草薙一把抱起。她原本觉得应该先挣扎,但琴酒似有似无落在身上的目光让她无法动弹,秋田藤四郎扯了扯草薙恭的风衣,轻声警告:主君,这样做的话会更像诱拐哦。 哇,真的吗。对不起,因为看到小灰原很不舒服所以、所以如果觉得不好的话请讲出来,我立刻土下座认错。你还好吗,小灰原? 他的眼中倒是看上去毫无虚假。 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无法信任。 她神色黯淡地咬住下唇,努力挤出语言:谢谢,我、已经好了 琴酒偏爱黑色,草薙怀疑所有杀手几乎都喜欢这个颜色,毕竟又能掩盖身份、又能威慑到别人,而且不得不承认黑泽阵穿黑衣该死的好看所以他连选车都必须是黑色的。还好这次他没张扬到直接开着爱车来找草薙,而是换了一辆平价的SUV,这是他到达公园后让伏特加差人送来的。他不可能半夜三更和草薙一起在街头等夜班车。 等等,换个思维的话,夜不归宿或许有利于增进 琴酒拉开车门,把这些思想一同随着关闭声留在车外。五虎退怀抱着一柄脏兮兮的短刀,凑近草薙。 黑、佐藤先生,你吓到人家了啊。 草薙气势汹汹地指着琴酒能止小儿夜啼的狂气笑容,半开玩笑半责备道,灰原依然抖得厉害,也可能是面前不懂得如何收敛杀气的琴酒吓到了她。 是吗。琴酒点燃香烟,压低声音,吓到你了还真抱歉,我可是相当喜欢小孩子的那类人哦。灰原对吗?恭和你似乎关系不错,那么我也请你多指教咯。 你刚刚还有在说退酱是小鬼。 把那些忘掉。 佐藤先生,你今天人设稍微有点鬼畜了吧,我可受不了旁边有两个腹黑役。 主人的夸奖真别致呢。 五虎退笑眯眯地举起手。 不是夸奖啊。 琴酒开启自动窗,聚集的烟雾随风飘散成支离破碎的形状。 宫野志保,吗。 有意思。 ※※※※※※※※※※※※※※※※※※※※ 感谢蓝白猫的地雷XD!感谢小天使们的留言ww 第22章 组织 黑泽先生和小灰原认识吗? 注视着灰原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转角,草薙敲了敲玻璃。她执意不让草薙送到门口,而且下车的地点据他所知也并非阿笠博士的居所,看上去就好像她宁可独自走夜路也不愿意继续和琴酒待在一起。虽然少女平常冷静到甚至有些冷漠,现在却表现得很反常,他做出如此推测也不奇怪。 况且琴酒现在是真的吓人。 你的眼神就像盯上猎物的狼,会吓跑小孩子的。 琴酒不置可否,似乎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他完全不指望随便敷衍过去,而且早就准备原原本本告诉草薙的。草薙不满地在后面揽起琴酒的几缕银发,充满怨念地将它们交错编织在一起,五虎退甚至心情大好地凑近提出意见,琴酒的脸色愈加阴沉,草薙愣神的刹那,他已经回身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嗯? 浓郁的烟味弥漫在咫尺的脸庞之间,草薙一时竟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盯着琴酒上扬的唇角出神,片刻后猛然回魂:黑泽先生,不开车真的没问题吗,我们会殉情的哦。 看样子你的眼睛不太好我们已经抵达了。 在他玩味的语气中,草薙转动僵硬的脖颈,勉强从玻璃内侧看到外面的灯火。现在实在是伸手不见五指,唯独一截被电线掉在半空中兀自晃荡的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草薙一眼认出这是绿荫庄的布置。他明明提醒过房东很多遍,对方却总是忘记换上完好的。 夜里看起来还真的像是恐怖片场景啊。 草薙呆滞地注视着映在玻璃上的、清晰的影子,不可能否认被美色当前诱惑的事实。脑海里数种方法一闪而过,却没有哪一种是愿意采用的,如果用语言描述的话,这就是所谓的不可拒绝与不想拒绝吧。 秋田藤四郎闭上双眼,带着豁出一切般的决心挥下手臂,含糊间大约咬到了舌尖:停不、不纯 五虎退趁机泪眼朦胧地抱住草薙的手臂,当然,其中有多少真意就不太清楚了。他的声线没有几个小时前的那种飘忽俏皮,而是换作普通少年的羞怯,草薙不得不感叹除了女性,小孩子也不可小觑。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主人 少年可怜兮兮仰着头,手上力道又重了些,侧脸却在视野死角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皮肤的温热触感离开了,琴酒收回五指,沉默不语着开启车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小鬼付丧神的心思。草薙看到在他的后视镜下方吊着一只长相粗糙的粉红色兔子挂件,好像是草薙以前在游戏厅扭蛋得到的,因为觉得反差很大,硬塞给了琴酒。 他站在一旁看着车辆完美停靠进位置,总觉得杀手现在却在忙普通的事情稍微有些好玩。琴酒嗤笑一声,将车钥匙抛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正巧落在草薙的手心中。男人再次点燃一根烟,裹着皮革的手从风衣中取出从刚才起就震动不停的智能机,既然他已经无视这么久,恐怕那个人已经等待不及了。 草薙摇了摇钥匙:黑泽先生还有事要办吗? 工作。 他没有多说,草薙今回顶着比出门时还要多的宠物,五只老虎挂在他和五虎退的身上,狐之助甚至被挤得没有地方可呆。他叹了口气,牵起秋田藤四郎的手,不知是否因为身为付丧神的缘故,他的指尖冰冷无血色,草薙决定之后提醒他不要在冬天里穿短裤上街。他对琴酒挥了挥手,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哼。 银发男人倚在车旁,半晌后才冒出一个冷淡的音节。他注视着背影消失在黑暗与昏黄的交界处,颇为烦躁地掐掉了这支抽到一半的烟,染成纯色的夜景中,一席几乎融为一体的黑裙翩然翻飞在微弱的灯光下。飞蛾会忍不住接触火焰与光,而她的存在正像是引诱着飞蛾的要素,贝尔摩德正是这样的角色。 她取下墨镜,挥了挥手:好久不见?放心,我可什么都没说出去过,这次只是那位先生的心血来潮而已。 正好。琴酒的眼底藏着慑人的寒光,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隐瞒关于APTX4869。 ■ 组织会经常变更会议的地点,在琴酒的记忆里,他对所有的路径都算得上熟悉。而自从那次交火中意外坠入湍急的河流中后,他与组织便自然地失联了一段时间。潜藏在黑暗中的暗流汹涌,像安室透之流当然不相信他已经死了,FBI的赤井秀一也穷追不舍,半分多余的想法都没有;而对于贝尔摩德来说,琴酒是死是活没有太大影响,没人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 至于那位先生,他一开始就知道琴酒在哪里,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好久不见。 波本穿着侍应生的服装,完全不知道他是因为兴趣如此,还是刚从打工的地方赶来,毕竟波本的副职业实在多姿多彩。青年欢快地向琴酒点了点头,久违的共处时间里没有人愿意去触这位第一杀手的霉头,谨慎才是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重要条件,更何况聚会于他们而言是毫无意义的活动。 无论谁率先对谁搭话,都会被认定为有什么企图,相互怀疑才是真正符合他们的相处方式。 琴酒冷漠地看他一眼,没有做出什么回复,波本倒也不觉得无趣。贝尔摩德凑近青年,微微勾起柔媚的笑容,好像对他很有兴趣似的,波本苦笑着在她的言语攻势下勉强应付,环顾周围恐怕是不会有人愿意帮他支开这个女人了。谁会喜欢麻烦呢。 杀手们大多身着黑衣,无声地到来,然后无声地离去。其中一个面容普通到没入茫茫人海也不会有人发现的男子上前按下什么东西,后退一步安静地站在墙边等待着仪器运作。不得不说科技发展到今日实在是方便很多,至少那位先生不需要苦恼他的身份暴露,就能在绝对安全的幕后控制整个组织的行动。 扩音器中是为了防止被识别、经过了特殊处理的音频,叙述的仅仅是平淡的警告。平日里他们的工作都有通过眼线或者监视者传递给那位先生,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谈起的事情。波本若有所思地轻抚着下颚,探寻的目光放在墙壁上。 你认为如何呢?贝尔摩德在他身后小声道。 波本摊开双手:饶了我吧,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哦。 琴酒勉强从枯燥无味的官方说法里打起精神,这完全不符合那位先生的性格。他眨了眨眼,正巧放送到近日出现了某些怪物袭击分部,影响APTX系列实验进程,因此我们的部分,琴酒微微抬起头,那位先生的推测仍然在继续,但都是些不沾边的猜想。方才负责播放的平凡男人稍稍移动了些,恭敬地低头拧开其中一扇雕花门扉。 为首走出的男人银白长发柔顺垂下、腰间挂着收容在刀鞘中的武器,像是随意在街边散步的观光者,毫无紧张的气息。 斯贝尔比斯库瓦罗彭格列暗杀部队巴利安目前在日本的代理者请多指教。 他奇妙的音节与那位先生放缓的音调不可思议地融合,贝尔摩德颇感兴趣地晃动纤长的手指,指甲盖上坠着亮晶晶的饰物,她一向很重视这些细节的保养。室内逐渐有了不和谐的低语声,手执枪械的杀手们各怀鬼胎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剑客身上,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怯色,面上的神情显示着他正打心底里抱怨着这差事的无聊。 那位先生含笑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在斯库瓦罗先生调查出怪物的来历之前,请好好相处吧? 一声忙音后,通讯完全中断了,脾气暴躁的几位成员用锐利的眼光上下切割代理传话的男人,然而后者只是默默摇头表示自己全然不知情。那位先生的表态轻松得就像在春游前宣布计划的班主任,琴酒皱起眉头,违和感太过严重,他甚至有些不能说出口的怀疑正在肆意滋生。斯库瓦罗似乎没有陪他们继续闹剧的打算,他也只是由于沢田纲吉的委托特地与组织接触而已。 来无影去无踪的怪物不受戒指或者火焰的影响,无差别地袭击着日本分部与街上的普通人,它们看似没有意识,却拥有类似于人的形态。这些怪物无法被彻底消灭,只能暂时击退,总结起来的数量大得惊人如果它们一直潜伏在暗处,会变得相当棘手,已经有受伤人员出现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放任不管。 年轻的大空一脸认真,温暖的双瞳中燃烧着决心:不可以再让他们为所欲为了,斯库瓦罗,拜托你了。 与本地组织的接洽只是个借口,技术组怀疑这些怪物是人工所为,可以称得上艺术品,而能够制作它们的组织少之又少。与据说同样被袭击的组织合作,仅仅是为了调查出真相,所以打好关系大概是不必要的。这里只是分部,他方才没有找到类似于地下研究所的地方,看样子还是需要到总部才能找到信息。 想到这里,斯库瓦□□脆离席,挥了挥手消失在昏暗的回廊之中:放心吧,在结束之前不会对你们出手的大概。 嗯哼。波本沉吟半晌,那么我也要回去了。 贝尔摩德走近琴酒,指尖卷起自己最近烫染成栗色的波浪卷发,风情万种地望着墙角排布的监视摄像头。机器们冰冷地散发着红光,仿佛有成千上万只眼睛正透过玻璃紧盯着她般。她的唇角漏出一丝笑意:那位先生还真是注重趣味性啊。 琴酒默然看她一眼,黑靴踏在地面上,清脆的碰撞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设施中。 你觉得那位先生想做什么?贝尔摩德轻声问,琴酒,你会想不死吗? 男人微微侧头,注视着她。他没有回答,但是眼眸中已经写出了自己的答案,世界上鲜少有人能拒绝永世不死的诱惑然而琴酒摇了摇头。 贝尔摩德笑了:如果返老还童也是一种不死呢?像灯塔水母那样,永远在幼年与成年之间循环往复,拥有不死的人生。总有人会禁不住这种诱惑的,就算是亡命之徒,也有自私地想要永远保存青春的念头。 研究APTX系列的总负责人是谁。 哒,脚步声停止了。 如果雪莉还活着,应该会知道吧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像只俏皮的猫。 ※※※※※※※※※※※※※※※※※※※※ 小天使们春节快乐!!!希望新的一年事事顺利! 自己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希望能够改进,各方面的技巧和OOC都很过分,感谢大家能够容忍我会努力继续练习的! 第23章 偶遇 嗯不由得有点担心黑泽先生在哪里、在做什么,但是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草薙喃喃自语着,将一团毛绒绒的狐之助与幼虎们一起塞进背包中,狐之助费了好大的力气调整姿势,只露出一个布满花纹、状似神社里瓷器的脑袋。秋田藤四郎和五虎退各自抱着短刀,安抚在洁净地面上打滚的幼虎们,等待着他整理物品。即使失去了前任精心收集的刀帐,他们依靠着狐之助顺利完成了契约实际上无论完成与否都没有问题,毕竟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从松软的泥地里挖出已经沾满脏污的旧刀并不困难,草薙将五虎退的宝物洗净归还,只是五虎退的性格与原本的他之间的偏差,恐怕是再也矫正不过来了。到现在为止,秋田面对他的同伴时依旧有几分不可思议,仿佛自己开门的方式出现了错误。 昨晚琴酒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因此早上敲门时没有得到任何应答,大概又被所谓的工作绊住脚步,尽管他清楚这些工作是建立在某些人的性命之上的草薙自认不是足够高尚的人,会无差别帮助自己遇到的家伙,也从来不是出自于纯粹的善意,更别提素昧平生、可能因为琴酒的原因见不到朝阳的那些人了。 是不是真的应该劝劝他呢? 草薙转动钥匙孔,确认门被锁好,五虎退和秋田藤四郎已经换上了轻便些的衣服,装束类似于运动服,据狐之助所说,这是付丧神们进行内番时会穿戴的衣服。虽然看起来仍然很单薄,而且他根本不明白他们几个是从哪里掏出了这些衣物来。 对此,狐之助举起前爪:在下正在努力与本丸建立联系,请审神者大人拭目以待。 五虎退歪了歪头,秋田则是抓住他的衣袖,一致的是他们脸上天使般的神情。少年们微笑着看向他的美好模样更像是自己从哪里拐来的了,至少绝对绝对不可能由他这种又丧又面瘫的家伙教育出来,草薙顿感心痛万分,同时也开始隐隐担忧被谁举报到警察那里。 草薙、君? 疑惑的音调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响起,草薙注意到自己的另一位邻居正提着硕大的垃圾袋,疑惑地看向挡在面前的陌生少年们。草薙记得他,当然不记得是不可能的,毕竟一名日语说得很流畅的中国留学生已经足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更何况他刚抵达时还帮草薙修好了一件可以被纳入古董行列的廉价收音机。 黑发的青年微微露出笑容,无神的双眼打量着凭空冒出似的五虎退和秋田藤四郎,在他的印象里可没有这两个人的存在。离他与草薙恭的上次见面不过几日,在暗中注视着火场的他,当时并未见到面容如此出色的少年。他们就像是竖立在面前的剑刃,散发着强烈的、不容忽视的气场,然而终究与他无关,雇主给他的任务不包含,他便不会多问,契约者的优势是绝对的无感情。 妨碍草薙恭的理由为何,他同样没有兴趣知道。 李舜生,同时拥有代号黑与编号BK201的契约者,在心中不动声色地思考着。草薙慌忙做出噤声的手势,解释道:请不要误会,他们是朋友托付给我的,如果听到一些奇怪的称呼的话请无视,只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绝对不是因为我在做奇怪的事情。 主人?五虎退踮起脚尖,好奇道,主人为什么这么紧张呢,是因为我让您不满意了吗? 五虎退眯起眼睛的模样简直就是降临于世的小恶魔,李舜生看草薙的眼神却没什么变化,青年只是呆滞地在两者之间辗转目光,最终了然道:打扰了。 总觉得李先生明白的东西很奇怪。 草薙小声说。李舜生像是完全没有理解这句话,只是礼貌地赔笑,大概表达着似乎添麻烦了的意思。他的笑容下潜藏着一层雾气似的疏离,若隐若现,不如说平日里他也是这样恰到好处地把握着与他人相处的距离,每个人都有秘密,想要安稳度过日常的人自然不会触碰对方想要藏起来的事实。 抱歉挡到路了。草薙眨眨眼,李先生要去打工对吗?最近报道了不少奇怪的案件,就像都市传说一样不可思议,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啊,并没有。李舜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会注意的,谢谢您。 他对草薙略一鞠躬,礼节恰到好处。两人点头示意间,草薙与他擦肩而过,前者一直维持着完美至极的神态,直到表情完全因他的远离而隐没。秋田藤四郎若有所思地望着楼梯的方向,陌生人的眼睛很少会像他那样完全失去神采,只是这一点就足够他在意了。 付丧神们的显现依靠灵力,之前他和五虎退的消耗过多,处于与妖怪类似的情况下,唯独灵感比较强的人或者小孩子能够轻松看清模样。现在拥有草薙作为载体,他们也可以自由显现在任何人面前。 五虎退眯起双眼:有我讨厌的味道。 他指的是方才的李舜生,草薙恍惚间总在与他的交谈中感到一丝违和。那双深如潭水的眼眸底充满了混沌与空虚,人类的眼睛竟然可以像死水那般毫无波澜,甚至有一瞬间他认为现在温和有礼的神情根本不属于李舜生,好似他天生就该与其他人分清楚界限似的。令他在意的是对方的身形轮廓似曾相识。 草薙摇了摇头,轻声道:只是误会,我们走吧。 两名付丧神都许久没有接触过外面,草薙干脆带着他们一起在街上漫步,不需要进食的同时,他们拥有体会食物的味觉,即使年龄不属于小孩子的范畴,爱好甜食的本能与外表却很贴合。草薙一面咀嚼着糯米丸子,一面看着秋田藤四郎惊喜地切开抹茶慕斯,目光称得上慈爱。 不也挺好的。他想着,转动手中空荡荡的竹签。 带他们出来其实还有另一重被抛诸脑后的原因寻找溯行军的踪影。秋田藤四郎不会忘记导致变故的幕后凶手,五虎退也自然不能原谅对方造成的后果,只要击败溯行军、或者找到它们从何而来的痕迹,便可以知道狐之助所言的实验室在何处。 不过目前嘛 草薙望着拉面店的钟表,叹了口气,这些家伙似乎不怎么喜欢在白日里光明正大地出现,永远躲在黄昏或夜晚。 你知道吗,那个帅哥!他的锁骨超性感的,哇,你看你看!他一口气吃掉了好多!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我觉得这颜相当平凡啊不过确实,说不定是脱掉衣服意外地有料的类型?毕竟现在是冬天,什么都看不见嘛。 由于不想让付丧神们的存在太过显眼,草薙挑选的是靠近内部的位置。他正被暖风吹得昏昏欲睡,旁桌的少女似乎与同伴起了什么争执,猛然拍起了桌子,也不顾皮肤通红。草薙自然被她高八度压抑不住激动的声音惊醒了,秋田茫然地抬起头,小声问:性、感? 五虎退无辜:锁骨? 没头没尾的对话进行到最后只能听见隔壁传来的不雅的吞口水声,草薙感叹着女高中生如同猛虎的现状,却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顺着她们的目光观察起谈话的中心。 绝对不是在意锁骨哦,我并没有很在意,只看一眼。 他自我催眠。 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摞叠起来的碗,每个都一般大小,是店里最大的那种尺寸。粗略一数,它们的高度甚至能够将柜台旁的人遮住,更令人震惊的是眼前之人扫荡的速度,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却是行云流水,精准无误地将所有的食物吞入腹中。 已经到达了想要拍手称赞的境界。 草薙差点被他一气呵成的用餐过程感动到。 得到全店内或露骨或隐蔽目光的正主面无表情地站起,递出几张福泽谕吉。草薙虽然明白一直盯着他看不太礼貌,却无法阻止自己探究的眼神青年轻笑着点了点头,他的嘴角扬起的幅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道谢后,他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店内的布置。 草薙连忙举起菜单挡住自己的脸,片刻后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只需要看秋田与五虎退就足够判断了。他放下菜单,呼出一口气,而黑发黑瞳的青年已经离开了。 呼。他微微侧头,真是巧啊,居然会遇到李先生。 他环顾四周,秋田乖巧地坐在位置上,欲言又止。 说来退酱去哪里了? ※※※※※※※※※※※※※※※※※※※※ 感谢玉珏宛、臨Yu、温酒小天使的地雷XD 嗯永远在懒癌中度过每一天呢! 第24章 路人 时间推回十分钟前。 五虎退突然从眼前消失后,他跟随着秋田的指引找到了这里,对他端正容貌有印象的路人相当多,不费什么力气就能解决问题。虽说问题不大,但他还是异常在意着五虎退跟踪李舜生的原因,因此同样依葫芦画瓢地在五虎退身后躲了一段时间。 变成多重跟踪不是他的本意,不过已经变成这样了也没什么办法,而且他认为五虎退早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秋田藤四郎拉着他的手,认真道:退酱说,那个男人身上有溯行军的味道,所以追了出去。早上遇见他时味道明明很淡,现在却变得浓郁,主君,退酱的判断不会有错的。 我没在怀疑退酱。草薙叹了口气,如果有下次的话,帮我稍微拦一下他吧。 带着五虎退回来的时候,狐之助曾提醒过他,少年模样的付丧神已经处于暗堕的边缘,很有可能由于情绪不稳定而做出伤害人类的事情。对此,他驳回了让狐之助重建本丸后立刻重新锻刀的方案,只与五虎退达成了简单的口头约定。 草薙很清楚五虎退只是单纯为了找到凶手才和他合作,大概不会听取自己的请求。他有一瞬间深刻地怀疑起自己不适合带孩子,毕竟毫无威严的家长是没办法控制住性情大变的熊孩子的,草薙从来没奢望过五虎退听话。 非常抱歉,主君。秋田小声道,其实我有关于退酱的事情想要告知主君。 不是你的错啦,只能怪我不擅长和受过创伤的小孩子交流,呃,如果退酱可以算一般小孩子的话。草薙说着,贴紧墙壁,看着相隔半条街的背影,你说吧。 秋田踌躇着在他们之间来回移动目光,半晌才下定决心,主君,如果我可以抓住凶手,会把他们交给主君,无论主君打算怎么处罚,我永远支持主君。但我很担心退酱,我、不想退酱对人类出手,他会回不来的。 你该不会是在担心退酱控制不住情绪,直接砍倒所有可疑的人?草薙揉了揉他的脑袋,直到粉发变得乱糟糟为止,确实,犯了错的人类本来是该从合理的渠道得到制裁的,而不是以眼还眼的方式,放心,秋田和退都是好孩子,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对人类痛下杀手的付丧神,大概会进入BAD END吧,这种情况也不得不防备。 孩子不乖怎么办,抓回来让琴酒打一顿? 他苦恼地想。 秋田微微点了点头,像是认同了这个说法,草薙将食指竖起作出噤声的手势。 三、二、一。 他在心里默数,最后一个数字的音节结束后,草薙与秋田藤四郎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伸手搭住前方少年的双肩,将在墙角旁偷偷窥探路边情况、正欲无声息地从藏身处走出的少年牢牢摁在原地。 不论是五虎退还是草薙,都没有注意路人的余裕,穿着宽松运动衫的少年乖巧地扬起脸,一双眼眸闪烁着流光。看他没有再跑调的意思,草薙环抱双臂面无表情地等待他的解释。 退酱,为什么忽然跑掉了?如果走丢的话会很危险的。 当然,是对方很危险还是五虎退很危险就见仁见智了。 五虎退拽着微长的袖口,主人,我的机动力相当不错吧?因为发现了在意的事情,所以想先确认、嗯、主人似乎很喜欢那位李先生的样子,所以不希望留下坏的印象? 现在不是自豪机动力的时候吧,而且我草薙摁住太阳穴,没有很喜欢,啊,不对,准确来说他只是很友善的邻居啦,并没有到了那种听到你说不对劲就会生气的程度。你应该解释清楚的,不要有十八禁想法哦。 五虎退仿佛不知其意,面上仍然是懵懂的神情:主人?我什么也没有做哦?现在的话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状态,不必担心哟。啊、主人快看,再不跟上的话,会跑丢的。 纤长的睫毛低垂,五虎退微笑着指了指远处。李舜生的正站在类似报刊亭之类的小屋子前,向矩形的窗口中递出了什么东西。秋田与五虎退的眼力都比草薙优秀,轻而易举便能瞧得清晰,唯有草薙干咳两声,小声询问。 五虎退纯良地眨了眨眼,看着他的笑容实在发怵,草薙把求救的目光放到秋田身上。 主君,是烟烟盒,人类都会在这种小房间里交换东西吗?这里会卖团子吗? 秋田的言语间充满了少年的好奇心。 草薙开始怀疑即使前任仍旧精神正常时,秋田藤四郎也是个家里蹲的事实。狐之助说过前任虽然温柔,却不希望付丧神们多加干涉现世,因此他们总在时代的战场上出没,不然则是在本丸种田。 在他的视线里,李舜生递出手中的纸币,拿回一盒烟与配套的打火机,不动声色地离开。他的脸上毫无多余的表情,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眸扫视周围,与草薙躲躲闪闪的目光一触即分。 草薙低声道:被看见了。 尽管对方没有表现出惊讶,他却很清楚那平静的外表下潜藏着的情绪。 他连眼神都死了。 草薙腹诽着,李舜生仍然是没睡醒的那副样子,低着头穿过人行道。五虎退率先哼着歌跟上,他也假装作追着五虎退的监护人,经过有些昏暗的窗口时,他不仅看到亭子里堆积的货品,还有一角漆黑的花边。他与一双红宝石般艳丽,却失去七情六欲的眼眸相接触,少女苍白的脸颊醒目得出奇,紧接着,她抬起头。 只要有一面之缘就不可能忘记她。 在电影院的杀人案现场,他曾经见过的不知名姓的银发少女。 她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少女的双唇翕动,细小的声响弥散在虚无中,她抬头看了近在咫尺的草薙一眼,然后静默地低下了头。一只通体漆黑的猫从旁边的草丛中跃出,向着车辆稀少的路上跑去,草薙来不及注意她的异常,五虎退低声道: 主人,他的身上有刚沾上的溯行军的气息。味道很新鲜。 看样子五虎退不打算放弃追着李舜生跑。 秋田提到过在刚出门时并没有这样的气味,那么可能性则有很多,无论是他与溯行军曾经碰面,还是在背地中被溯行军盯上了大概他们都不能置之不理。草薙借助路边停着的车辆作掩体,看着李舜生的身影在转角消失。 他总感觉,对方的眼睛在若有若无地向身后看。 黑猫从围墙跳到车顶,再落到地面,发出欢快的咕噜声,它的尾巴拂过草薙的裤脚,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在了前面。 草薙无端觉得心头一跳。 五虎退比他和秋田跟得更紧些,没有人会联想到这样粉雕玉琢的少年会在跟踪。他迟疑地从对方拐入的巷口往里看,呆滞地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他背后几个好奇的女学生口中发出恐惧的尖叫,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退酱? 草薙赶忙跑过去,混乱中黑猫消失无影,不巧的是他没有什么余裕去管它的行踪。五虎退面对的前方空无一物,仅仅是一条没多少人经过的暗巷口而已,路径不算太长,两分钟足够一个人跑到对面,再拐入其他街道。李舜生当然从这里凭空消失了他肯定早就知道被跟踪的事情。 更麻烦的是十字路口的另一条道路。 同样的暗巷里,一个趴倒在地面上的人取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卧倒在一片深红的血泊当中,这个看起来可能就没有救的受害者旁,半蹲着浅色短发的青年。他推了推眼镜,轻车熟路地用手指去摸对方脉搏的模样让人差点误以为是相关人士已经到达现场。 才报警十几秒而已,怎么可能来得那么快。 青年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他眯起双眼,转向人群。 尽管看不到他眼底的信息,草薙无端觉得,他正在注视着自己透过看热闹的人群。 您好。他微微偏头,走了过来,我是冲矢昴,一介学生。 第25章 药物 明明是个外行却在乱动尸体,你很可疑啊,喂,你该不会就是凶手吧?请离远一点等警察过来,不要破坏现场。 听到侧旁接连不断的质问声时,草薙才意识到,眼前的青年并没有在和自己交谈。戴着印有保全公司LOGO的鸭舌帽,看上去像是附近工作人员的女子正对冲矢昴怒目而视,后者面对这样的攻势毫不窘迫,只是淡笑着退到人群的包围线之中。尽管他的交流对象是陌生女人,依然无法拂去草薙心头的异样感。 冲矢昴有些慌乱道:抱歉,我本来想看看那位先生需不需要帮助,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言下之意是已经确认了倒霉路人的命运。青年有些沮丧地半低下头,似乎真的在为没来得及看到凶手的模样而沮丧。正是这样的神情让人不能再多加责备什么,女子的态度稍有软化,反倒开始后悔起方才突兀的激动:是我失态了。 不,是我冒犯了您的同僚才对,请您节哀。 冲矢昴摇了摇头。女子疑惑地看他一眼,随即释然如果靠近看过的话,很容易发现被血完全污染的衣服上印着与她相同的LOGO。女子叹了口气,垂下眼眸:虽然他很讨人厌,但是也不该被人杀死才对。 草薙在旁边听得真切,产生出一股立马从这里跑开的冲动。原因无他,这也太像是小说里凶杀现场发生的对话了,说不准还有什么潜藏的背景故事,如果现在是在演电视剧,他一定毫不犹豫指认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可疑。 当然,通常的侦探漫画里,他从来没猜准过凶手。 冲矢昴无言地对她微一点头,草薙对从旁观看别人的不幸没有任何热情。秋田藤四郎与五虎退身为由兵器中诞生、却纯真的付丧神也对此敬谢不敏,不如说正相反,他们厌恶着把眼前这一幕当作饭后逸谈的现代人们。 草薙感受到秋田的五指用力攥紧了袖子,他安抚性质地碰上少年的手背,带着他绕开那几个举起手机拍摄的围观者。一道身影同他们一样,也站到了外围,草薙抬起头,名为冲矢昴的青年笑容柔和,他屈膝俯下身,关切地看着比他矮了不少的五虎退。 刚才被吓到了吗? 五虎退向后退了一步,躲藏在草薙身后微弱道:呜、因为、红色的对不起 草薙差点怀疑是真的了。 于是他配合着状似害怕的五虎退,不友善地看着冲矢昴,好似在责怪他特意跑过来欺负小朋友。当然这件事并不需要什么演技,他本来就是这副面瘫脸,而且他确实觉得眯眯眼的家伙都很难以理解。 冲矢昴困惑地转向草薙:看样子是我的错。 家里孩子有点怕生,希望您理解一下。草薙拍了拍五虎退的右肩,若有若无地将秋田也遮挡在身后,尽管没有明说,冲矢昴的表现已经昭示着他很感兴趣的事实。 草薙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但现在冲矢昴目标明确,他一时差点怀疑起自己的记忆。 冲矢昴连忙摆了摆手:我没有恶意,抱歉抱歉,因为安室先生提起过先失陪了。 他说到一半,余光里发觉警察已经抵达了现场,只好临时改口,对草薙点了点头便走向呼喊第一发现人的巡警。秋田握住草薙的手,探出头来:好可怕。 不知他指的是哪种可怕,五虎退笑眯眯地望着冲矢昴挺拔的背影:大哥哥的脸,好像假面具一样喔。 感觉很古怪啊。草薙喃喃道。 冲矢昴在回答问题的间隙,甚至抽空向这边看了一眼,唇角微微扬起,仿佛心情不错。 草薙有种把他的眼睛用手撑开的冲动。 果然还是离开吧。 毕竟并非第一发现者,也没有任何有效信息,搜查中的刑警们自然是恨不得让草薙这种闲人趁早出去不要添乱。他叹了口气,牵着五虎退与秋田藤四郎走出被封锁的区域,踏入李舜生消失的那条岔路。 道路的尽头是排布整齐的居民房屋,仔细看起来它们几乎都是统一的样式,分不清彼此,只有门牌上姓氏标记不同。还没有到准备晚饭的时间,就连门窗都是紧闭的。 主人。五虎退小声说,这里已经没有味道了。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尽管李舜生与溯行军的关系还是令他在意,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调查了。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几步之遥的繁华商业街,银发少女无表情波动的苍白脸孔忽然撞入脑海中,他眨了眨眼。 我们回去吧。 ■ APTX4869的实验报告。 死亡。 死亡。 刚开始的记录清一色地用简单的红色标注着实验体的结局,这些小白鼠由于无法承受毒素,于数十分钟内停止呼吸。之后的实验体则变得多样,包括中型家养动物,在材料的逐渐改良当中,毒素对于大部分动物都产生了足够的作用。 APTX4869一开始是为了什么而创造的? 琴酒回忆着从雪莉宫野志保那里拿到APTX4869的时候,对方冷淡的叮嘱。 可以毫无痕迹地杀死一个人的药物,听起来组织是为了这一重原因才决定研究APTX4869,并且投入了大量的未完成品进行实验。从结果而言,确实造成了某些用于试药的人类死亡琴酒记得非常清楚。就连宫野志保本人,也认为这种未完成的药品被组织拿走肆意使用,只是为了杀生而已。 如果死亡仅仅是未完成品的副作用呢? 如同普通的药物在开发过程中需要经过层层试验、以确保成品的人畜无害,APTX4869也是如此。 服用者,工藤新一。 琴酒向下翻页的手停住了,在这页之后,原本应该还有一个未被记载的名称。宫野志保从组织中悄无声息地逃脱了,在逃脱之前,APTX4869失窃了没有人会比他们更了解脆弱的宫野志保,她的解决方法无非是一死了之。 然而她没有死,非但如此,她的体型变成了小孩子,自欺欺人地过着日常生活。 贝尔摩德从旁敲了敲显示器,在此之前,已经有小白鼠出现了因细胞活性而免于死亡的情况,一开始是个例并没有被雪莉他们放在心上。 回到幼年,吗。 琴酒合上文件本,宫野夫妇的名字他早已经看过不知多少遍了。贝尔摩德晃动指尖上悬挂的精致钥匙,灯塔水母永生的秘诀,在于不断地重复回到幼虫再成长的过程用在人类身上,就是所谓的返老还童吧。只要一直进行如此的循环,就能够成为不死的生物。 人类会本能地讨厌死亡,但是琴酒并不觉得永远活下去有什么值得趋之若鹜的地方。 他想起了草薙恭,如果他所说的不死并非玩笑话事实上之后对方曾展示给他看,被刀划伤、血流不止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不留一点痕迹。刚成年时的照片与他现在的模样也没什么差别,仿佛停止了生长,具体是否真的不老,恐怕要再等十年才能彻底明白。 APTX4869的负责人是雪莉他们。贝尔摩德说,但有一位早年的参与者因为意外,已经被划去了。他在这边还很有名气哦?作为不择手段探求未知的疯狂科学家。可惜最后却死于食物中毒,老实说,我们几乎都不觉得他会死掉。他应该还活在哪里,躲在暗处继续他的研究才对。 琴酒的目光移到被鲜红的叉字划去的其中一个名字上,眼前熟悉的姓氏让他不禁有些错愕。 没错,草薙炼。贝尔摩德继续道,他的课题研究之一,就是永生的人类。我只与他有一面之缘,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个会将所有未知全部纳入囊中解剖掉的怪人。那位先生似乎相当中意他。 她忽而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呢?啊呀,怎么可能有女人会讨厌容颜永驻呢?就算这是那位先生的目的,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生老病死是人类的必然。 想要超脱必然是人之常情。 在你看来。那位先生现在还是那位先生吗? 琴酒锐利的目光切割着贝尔摩德每个细小的动作,良久,他总算看到一丝难以遮掩的动摇使得贝尔摩德完美的面具逐渐碎裂。女子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有笑容一直凝固在脸上。 第26章 对谈 听到门锁与钥匙碰撞的声音,草薙从为狐之助撸毛的工作中抬起头,式神被当成小型抱枕紧紧箍在怀中。屏幕尺寸落后半个时代的旧电视中播放着今日新闻,为了查看溯行军的活动是否造成人类的伤亡,他才勉强愿意外放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节目,不过还没有什么严重社会性质的事件出现。 考虑到可能被隐瞒不报,似乎也没什么关注的必要,从网络推文反倒能找到更多信息。至少目前为止,溯行军的出现只破坏了一部分建筑物,有目的地锁定某个体进行攻击也仅仅狐之助一例。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呢? 草薙抬起头。 现在的状况应该算他私闯民宅,擅自跑到琴酒家里等他,将房间里折腾得灯火通明。琴酒黑泽阵默不作声地从门外走进,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屋子里,面部表情与平日里并无两样,但身上持续跌落的气压低到狐之助打了个哆嗦。 不像生气,草薙后知后觉地用炸毛的狐之助遮住脸,小心翼翼从后窥探琴酒的动作。银发男人皱眉看了一眼几乎全部开启的电灯,半晌后还是决定置之不理,当然,他的苦恼绝对不是出于对电费的担忧。 草薙看着他坐在桌子对面,将狐之助端正地放在桌子上,两人之间隔着狐狸式神,两不相让地互瞪。 狐之助吓得柔软的绒毛全部竖立起来,向五虎退投去求助的目光。付丧神微微偏头,带着温和的笑容对它挥了挥手,而身旁半跪在椅子上的秋田藤四郎则是苦笑着表示爱莫能助,然后伸手从盒子中捞走了一块未拆分的巧克力。 草薙轻咳两声:有些事情想问黑泽先生。 琴酒抽出一支烟,那么我的问题保留到最后吧。 他点了点头,草薙点开手机相册,在心底默念盗摄行为是不好的。屏幕上正是淡色短发、戴着眼镜的冲矢昴,他双眼眯起,回答着巡警的提问,尽管只有侧脸,他的容貌还是清晰可辨的。 他的名字是冲矢昴。草薙趴在桌上,戳着狐之助的蓬松尾巴,嗯感觉很不好,他似乎认识我。从直觉上来讲,被他看着就像是被猎人盯住了一样,我总觉得不像是偶遇,他应该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的。 之后他本打算询问对方话里的安室先生,想来想去最可疑的也只有安室透前辈。不巧的是,波洛咖啡厅因事暂休一天。即使没能直接向安室对质,在经过一片黑暗的咖啡厅时,却恰好遇到了那几个经常和柯南待在一起的小学生草薙对他们的印象只留下吵闹而已。 或许应该再加一条,他们总是无意识地出卖江户川柯南的情报。 从小孩子那边得到了信息,他住在工藤新一的房子里。不过那个工藤新一,好像是经常在破案,没有回来。草薙说,他应该是工藤新一的朋友吧?嗯,不过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黑泽先生,工藤与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翻遍国内外的新闻都没有提到这位年轻侦探破获大案的消息,即使不认识柯南,他也会认为对方出了什么事情,但不能让除了关系人之外的家伙知晓,因此特意做出了假象。 正义感十足的侦探与组织的杀手,想也知道发生什么了。 琴酒的目光认真扫过屏幕上的冲矢昴,青年从容的笑意仿佛能透过静止不动的死物传达过来似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脸,却能感受到似曾相识的、令他莫名火大的气场,上一次给他这种感觉的家伙名义上已经尸骨无存,但谁都不认为赤井秀一会那么简单地死掉。 冲矢昴和灰原哀那么工藤新一应该也和他们躲在一起。 他眼中微暗,叹了口气:工藤新一还活着? 草薙抬起头:你你该不会当时枪法其实很烂吧?人体描边? 琴酒好像瞪了他一眼,纤长的手指不耐烦地摩挲着桌面,最终他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道:APTX4869。 欸? 草薙发出疑惑的气音,被琴酒放在桌上的是一只精巧的小药盒,平常的用途也许是装些安眠药和止疼药,此时却被一枚红白两色的胶囊所占据。表面上刻有用于辨认的字体APTX4869,里面的内容物自然早就被取出,留在这里的只是徒有外表的空壳。 这是贝尔摩德的送别礼。 草薙小心翼翼地拿起药盒,他记得江户川柯南当时模糊提到过令他变成小孩子的就是某个组织,用药物将他变成那样大概是最科学的解释了虽然,他环顾安静不作声的付丧神们,现在眼前的根本就是非科学嘛。 APTX4869的实验体中,出现了因为细胞活性被激活,因此免于死亡的个体。他们所出现的共同症状是返老还童。这个词从琴酒口中说出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草薙将那枚胶囊看了又看,怎么都不觉得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已经不能完全称它为毒药了。 工藤新一就是吃了这个啊。草薙晃了晃盒子,琴酒紧接着道:你和草薙炼是什么关系? 草薙狐疑地望着他,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你认识我家老爹? 不算好消息也不算坏消息。琴酒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只不过想要问出口罢了,他是APTX4869的负责人之一,他研制药物的目的就是通过返老还童的循环,达到永生的未来。 突然对父亲已经去世几年的人说这些话,不亚于讲愚人节的玩笑。琴酒轻轻咳嗽两声,等待着草薙的反应。贝尔摩德已经很久没有到那位先生近前了,准确来说,她认为那位先生有意识地避免着她的靠近,仿佛有绝对不能让她看任何一眼的秘密。就连与她的私下联络,那位先生也绝对会使用替身与变声器了不仅如此,他暗地里投入了更多的资源来继续某些实验。 完全排除了他们的实验。 如果是以往,琴酒根本不会质疑那位先生的所有目的,但现在这个新的假设让他不得不思考起最坏的结局。贝尔摩德认为,那位先生很有可能已经被某人所掌控。 疯狂的科学家,草薙炼。 虽然你讲的很迷惑啦,但是确实有点像是那个人的作风。你要是说他杀人放火我都不觉得奇怪,毕竟是人渣中的人渣嘛。草薙撑着自己的头颅,满不在乎道,但是他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已经死掉了,和母亲一起,由于食物中毒。 琴酒并没有想到他们的关系有这么不好,他点了点头:那是他生前的研究。 他在心中补上一句:说不定他还没有死掉。 你说他的目的是永生?草薙反复咀嚼着琴酒的言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狐之助被他忽然捏住尾巴尖,紧张地探头探脑,我说过,我从十八岁时发觉自己的体质对吧?其实那是在他去世后,实际上,我与母亲平常的饮食应该没有差别,但是母亲却与他一样死于食物中毒那天的餐桌上,我也在。 因为当时非常慌乱,被带到了警局所以连思考的空隙都没有。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受了致命伤也可以恢复时是强盗案里,也就是他们死去之后。所以我并不清楚是一直拥有这样的能力,还是意外造成的。 琴酒眨了眨眼。 同样的食物,却只有草薙恭活着,一般看来应该是拥有不死的体质所以活着才对。想要翻找到当时的案件记录一时半会大概是做不到的,如果草薙炼躲藏在阴影里,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消除自己的痕迹。 他问:草薙炼是什么样的人? 草薙捏了捏狐之助的耳朵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他将式神重新抱回怀中,直视琴酒的双眼:嗯,如果阵桑陪我出去一下的话,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如何? 就算直升机掉在面前也绝对不会慌乱的黑色杀手此刻是真的觉得莫名其妙,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更加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 在打游戏里变成了贤者状态。 明天就是情人节啦,祝小天使们和自己的小翅膀有快乐的一天!嗯因为是天使所以一定会有温柔对待你的人,要长长久久哦wwww 第27章 约会 草薙用叉子尖戳了戳最上方的香草味冰激凌球,原本圆滚滚的形状被他划出几道不怎么好看的痕迹。桌旁成双成对的情侣们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其中大部分都是由于面前这位颜值高过平均线的美男子正在散发的低气压。他偷偷瞟了一眼,琴酒戴着黑白相间、顶着一对熊猫耳的鸭舌帽,怨念十足地低着头。 考虑到之前充满社会气息的打扮无论去哪里恐怕都要被不安的路人举报,如果碰到江户川柯南和那几个无处不在、满地乱跑的小学生会更糟糕那头自带反派特效,造型十分潇洒的银发被草薙编成了三股交错的麻花辫,低垂在背后。至少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凶暴了,此刻的琴酒倒有些像单纯的阴沉艺术家。 除了让他接受这个帽子很费劲外可爱得多了。 草薙心情复杂的咬住汽水冰激凌上插着的回旋吸管,由于正巧在情人节附近,商家几乎把所有装饰变成了拥有粉色与心型两种要素的物件,被拧□□心的软吸管也不例外。见到他点了大份,波浪卷的女店员贴心地奉上了两根吸管,对着她的满面笑容,草薙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咖啡不合口味吗?他将两根管子并在一起,询问道。 琴酒冷哼一声。毕竟是街边平价的咖啡馆,放眼望去,高中生的数量是压倒性的。这里的咖啡自然比不上以前钟爱的味道,但他恼火的可不是这个。除去这身衣品奇差的换装、某人突发奇想买下的帽子,还有现在他们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的疑问。 人类一旦开始怀疑自身,就会丧失一部分思考的能力,譬如他现在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如何。 是由于不能尽快得到情报,显然被用这样的方式拖延了时间而不耐烦? 还是其他? 如果是后者的话,还真有些惊悚。他选择性地逃避了那个选项,当然,不会变成前者的原因是他无意识地信任着某个人,因此他始终相信,即使是事关他家人的情报,对方也会毫无隐瞒地告知。 琴酒握住纯白的杯柄,双唇与褐色的液体短暂接触,方才冷淡地讲出自己的评价:太甜。 因为现在大家都比较喜欢甜味。草薙已经解决了第一颗冰激凌球,一口气吃掉时的冰冷感觉还存留在舌尖,他打了个寒颤,后悔在冬天点这样甜品了,而且这家的招牌是冰激凌,啊,黑泽先生要不要试试?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我对那种东西没有兴趣。 琴酒说着,放下搅拌棒,反正怎样这咖啡都不可能变好喝,只会更甜。 草薙思考了一会儿,是哦。 他分出那只难得是深蓝色调的干净吸管,脑袋一热:那么来尝尝汽水的味道? 尾音落下的时候,草薙决定如果有时光机器的话,一定要掐死十秒钟之前的自己。这个邀请简直可以称得上尴尬万分,琴酒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似的,两方僵持在咖啡厅循环播放的情歌里,安静得能听见邻座的窃窃私语。草薙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被烙铁烧红了,他平生第一次感谢自己没有表情的缺陷。 他闭上双眼,豁出去似的将锥型的玻璃杯向前推动。 半晌,他才听到琴酒半嫌弃的感叹:更甜。 草薙顿了半分钟,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真的吗?不过多吃甜食心情会变好的。 琴酒站起身,明显属于草薙审美的灰色风衣摆因店门开启时的风流晃了晃,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弧度细小却没有那么不易捕捉。即使是不熟识的陌生人也能辨认出他现在的心情,但是味道不错。 你的笑容也很不错。看呆的草薙诚恳道。 于是琴酒挂上了他招牌的、吓哭隔壁灰原哀的反派表情。 咖啡店内的客人逐渐减少,毕竟已经是黄昏,情侣们不会选择在这种平静的地方度过难得的节日。草薙猜测他们应该在酒吧或者灯火通明的街道上,。 他们踏入玻璃外的世界时,草薙被寒风吹得缩回了围巾中。这条围巾还是在名取受伤的那次误会里,琴酒不动声色塞给他的,一直挂在衣架上。以前冬天从来不戴围巾的人,最近却经常会将它塞进包里,差不多快要成为新的习惯了。 他用浅灰的围巾比划着琴酒稍微偏深的外衣,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我带你去那个地方吧! 琴酒疑惑地转过头。 虽然很想和琴酒共同体验空旷的末班电车,或者拥挤的晨间电车,但是对方身上经常带着绝对不可能通过安检的物品。至于送给草薙的那把,已经被原封不动地退回了,开枪这件事依旧不怎么适合他。杀手的警觉不允许琴酒放下武器,也许算是另一重意义上的工作需要。 反正总有一天会实现的嘛,他们还有很长时间大概。 最后草薙只能选择叫计程车的方式,以光是起步费就达到八百円以上的代价让司机开到了荒郊野岭。他完全找不到时机向表情僵硬、开车时不停瞟向琴酒甚至于差点偷偷报警的中年司机解释,其实他们并不是可疑人物到达了目的地,他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车子一骑绝尘开离了这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你想做什么? 草薙愣了一会儿,毁尸灭迹? 他咳嗽了两声,这里是还没有新建筑的河堤,桥梁在很久前就已经报废了,野地里生长满了芦苇和他认识不清名字的植物,总之都是些生命力顽强的家伙。在黑暗中,枯黄的草叶模糊不清。草薙选中这里,只是因为在其他人的部落格上看到了适合自杀的地方TOP10排名而已。 他曾经来过这里,印象中是个开阔的、适合看星空的好地方。 不、只是在这里呆着比较惬意。草薙喃喃道,想让你看看这里的星空,非常漂亮哦。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关于人渣老爹的事情,我现在讲给你听。 依他所言,琴酒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深蓝与紫色混杂的天河间,微弱的星光闪烁着。或许不如使用天文望远镜、身处轻度污染的地带看上去壮阔,却有难得的浪漫美感。不可否认,如果呆站在这里和某人一起仰望同样的星空,他不会觉得太浪费时间。 老爹是个变态,变态家暴男。草薙从地上捡起一根干枯的树枝,在地面上画起图案,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工作是什么,不过应该是医生或者研究员吧,毕竟穿白色的衣服是他的兴趣,身上也总是消毒水的味道就连在餐桌上,他也是那副样子。我以前会见到他的时间少得可怜,偶尔他会回家,用看着肥肉的眼神看他遇到的每一个人。 我的母亲是个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人,她年轻时为了我老爹,所以私奔了,和家里人断绝关系,来到了新的城市。她喜欢有神秘感的男人,即使对方是杀人犯也没关系。她倒是不怎么管我,姑且给了我钱,让我上学,准备一些速冻食品保持一日三餐虽然有时候她觉得我不够聪明,会殴打我,骂一些听不懂的话。 草薙轻轻折断树枝,后来我听懂了,她认为我是远远比不上那个男人的废物,因为我是个废物,所以那个男人很少回来看我们任何一眼。虽然,即使他回到家里,也会声称要做什么实验,而母亲永远配合他,不管是殴打她还是对我如何因为爱,她什么都可以做到。某种意义上他们很般配。 如果黑泽先生问我炼是什么样的人我的回答只有人渣。我有很不好的回忆呢。草薙叹了口气,抬头望着琴酒,琴酒发觉他的双眼亮晶晶的,不知是否反射的水光,他们死掉的时候,我差点怀疑是自己梦游下毒了,结果居然真的是意外。因为我实在不能感到悲伤,所以没有确认当时的情况。 他仅仅看着琴酒。 但是,如果那个人还活着,黑泽先生他理应再回到地狱去。这就是我的回答,我会与你为敌吗? 琴酒伸手,五指落在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上,动作轻柔地理顺它们,当然不会。 而且草薙炼必须回到地狱去。 远处的天幕好像升起了活动用的烟花,尽管只是一瞬间,数朵绽放的光彩将他们的神情映照得明亮起来,草薙正欲说些什么,琴酒已经将他拉到背后,回身开了一枪。紧接着,他压低枪口,正对准某个一身黑衣,整个人都隐藏在与他同色的黑暗当中的人物。 只有小丑似的面具,在灰与黄的阴影中格外明显。 草薙探出头,反倒愣住了:BK201? ※※※※※※※※※※※※※※※※※※※※ 情人节快乐! 关于那个不愉快的回忆会在外篇中补齐w 啊今天我是柠檬精,为大家的爱情流泪。 第28章 黑白 他上下观察着呈弧形的白色面具, 确认眼前的家伙无疑是他在废墟公寓遇到过的BK201。当然, 也不排除对方只是恰好穿着这身中二爆棚的衣服的可能但可能性实在是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在火场被BK201警告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琴酒, 有关于契约者的交谈仅限于电影院的事件过后, 当时接管心脏麻痹案的女警官正是特属处理契约者的部门。 虽然对被媒体与官方隐瞒起来的、契约者的存在一无所知, 他依然可以体会到知情者对于他们的厌恶。拥有能力的契约者只是天生的兵器, 他们会丧失一切的感情,即使面对家人或恋人都能无所顾忌, 而世间残暴的杀手们仍然是拥有稀薄的感性存在的,因此明明同样是被雇佣的关系,人类总是敌视着怪物,怪物则离群索居, 不与人类过多交谈。 他偷偷从旁瞄了一眼琴酒,后者恐怕没有那些纤细的想法, 如果是他讨厌的人和事物,就单纯是因为看着不爽罢了。 这种简单的逻辑才是最有意思的嘛。 琴酒微微下压枪口, 几乎要扣下扳机。B201的容貌被面具覆盖,自然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漆黑的衣摆垂在枯草交叠的晦暗中, 几乎要与它们融为一体。身形看来极年轻的契约者五指间跃动起浅蓝偏白的电光,令琴酒在意的是,他毫无从射程中移开的意思,这等距离, 就算身着防弹衣被击中也有骨折的苦头可吃。 更别提击中头部。 除非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绝对自信, 或是他拥有不可以避开的理由。 琴酒的眼底渗入一抹模糊的紫色, 由于衣料沾满了污泥,这一角深紫很容易被看作黑夜的一部分。他蓦然理解了为什么眼前的契约者会呈现出用手臂似有似无遮挡身后的姿势,眼眸微垂:让你背后的家伙出来。 契约者摇了摇头。他的状态不算太好,已接近强弩之末,被琴酒发觉实属意外。毕竟一个受伤的人带着浑身是血的女孩,想要完全隐藏起来也很困难,何况他并不知晓对方和致使自己落入如此境地、手执刀具的青年间有无联系但,上次任务中遇到过的目标人物正在琴酒身后,想必他们很难和平解决了。 杀手与杀手相遇时,绝对不能在气势方面落下风。 契约者的脑海中瞬间滑过几个都不怎么友好的方案,譬如干脆就此一搏,再譬如将琴酒保护的家伙劫为人质放电的特殊能力毕竟不包括远超常人的回复速度,割裂的伤口依然在隐隐作痛,他甚至能感受到被血红濡湿的衬衫紧贴在皮肤表面。 是之前的那位小姐吗? 从侧后方传来的声音令BK201一惊,在他微微偏头想要掩护少女的瞬间,随着咯哒轻响,琴酒的枪已经顶在他的太阳穴上。琴酒的力道不至于那么粗暴,但还是鲜明提醒着他武器的存在。 然而琴酒也很郁闷。 居然谁也没有注意到草薙偷偷摸摸蹭到少女旁边,他责怪地看向半跪着的草薙:不要乱跑。 她受伤了。 草薙眨了眨眼。 银发的少女无力地瘫倒在黑衣青年的背上,连衣裙上混合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和河岸的尘土,晕染作更深沉的颜色。可以见到一道的创口切开了少女白皙的肌肤,即便如此,她无表情的脸上还是空白的,仅仅浅紫的眼珠无意识注视着前方,似乎连草薙近在旁边也完全不知道。 就事实而言,草薙与她见过两次面,一次在影院,一次是烟草店前的一瞥。 BK201熄去指尖的电光,他清楚即使现在放倒草薙,自己也会被击中,那么少女绝不可能得救。 换言之,他投降了。 她的情况真的不太妙,需要马上包扎。草薙举起手,继续吹寒风的话会很麻烦,她这位小姐看起来根本不能正常表达自己的状态。 比起能够展示给他人某处很疼痛、感觉失血过多状态的正常人,无疑这种闷不吭声的类型要更加麻烦,因为外行们无法清楚判断病患是否还存在清醒的意识、感官是否还能运作。 银发少女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精致玩偶。 草薙对着黑发青年摊开手,而且您也受伤了吧? BK201再次摇了摇头,由于他不愿意开口说话,想摸清楚他的意思还是有些困难。草薙无可奈何地看向琴酒,后者回以不赞同的目光。 这里太偏僻。琴酒道,你没必要救他。 他没有移开武器的意思,草薙低声道:但是不关她的事情吧? 虽说如此,琴酒的两项质疑都没有任何错误。手机的GPS显示离这里最近的医院也要数十分钟的车程,这个时间恐怕喊伏特加也有些太赶。他不禁有些后悔直接将琴酒一个人拽到这里来看星星、连退酱与秋天都没有带来的举动,长长地叹了口气。 琴酒不难猜到草薙在想些什么,他不悦地哼了一声,语带嫌弃,却是在对BK201说话,站起来。 黑发青年心有诧异,奈何受制于人,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现在再隐藏银发少女的存在已经无济于事,因此他干脆揽住她的背部与腿弯,轻柔地将她抱起。少女的身体并未因疼痛或寒冷颤抖,她漠然的模样反倒让他的心脏抽紧了。 草薙打开手电筒,同时查看着电子地图。这座鲜少被保修以至于最终变成这副模样的废弃桥原本是交通用的,不远处的地方应该有个小村庄,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否还有人愿意接收看起来哪里都非常可疑的一行人。他高举灯光,辨认着牌标上确实有个看起来像村庄的地名,牌体已经被腐蚀成褐色,不得不怀疑其准确性。 但是也只能去看看了,虽然琴酒已经联系了伏特加,具体用时依然不乐观,总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情被开罚单甚至于拘留,落到FBI手里。这已经是琴酒愿意做的最大帮助了,草薙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 BK201自觉地走在前面,让草薙用简单的指示来引导方向,时不时转头望向背后空无一物的漆黑。黑发青年的内心无疑是松了一口气的,伤害少女、并且斩断钢丝与双刃剑,使他现在面对琴酒的枪支无计可施的青年似乎没有跟上来。 他还记得对方鲜红如血的眼眸、指尖鲜红如血的颜色。 以及那份即使是敌人、即使是不详的红色,也令他不得不称赞的美丽。 BK201可以肯定,他并非契约者,因为对方只是单纯挥剑,而他同时又否认能够自由操纵那把刀刃的武艺属于人类。年轻的剑客红瞳中毫无迷惘,只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舞动打刀,充满了为达到自己的真实而愿献祭所有的疯狂就连这疯狂,在黑色短发的剑客身上也显得格外绮丽,仿佛一柄理应被饰以华彩的刀刃。 BK201先生?很疼吗?您似乎呆住了,我问您话都没有反应。 草薙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也许是由于疲倦与伤口几乎麻木的疼痛,他恍惚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然毫无防备地陷入了呆愣,而草薙正担忧地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草薙没料到他的状态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好,苦恼地皱起眉毛,将被听漏的话又重复一遍:请您稍等一下,我问问前面的村民不过真是没想到,现在还会有小孩子在外面。 小孩子? 黑发青年抬起头,虽然因为处于夜晚的缘故,零星的房屋静静沉睡在芒草簇拥中的模样格外死寂,仿佛他们误入了不存在的山庄。檐下弥散着肉眼可见的银白雾气,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画中的景致,朦胧不真切。他疑虑地望向绵延曲折、伸展向黑暗的青石砖径,空无一人,更别提有什么可以询问的孩童。 又是那些东西吗。 琴酒倒是能看见些许轮廓。不知是否因为和草薙呆在一起的时间较久的缘由,从一开始的扭曲影像,到现在除了五官外清晰的着装,似乎笔下描摹的人像逐渐鲜活。 草薙似乎没有辨认对方究竟是人类还是其余种族的能力,所以会将外貌正常的妖怪也一律当作人类来对待。在琴酒的视角里,只有空白的面孔和一席和服,至少以体型看来还是个小孩子。草薙对他或者她比划了些什么,妖怪点了点头,伸出手臂指着某一栋屋子,接着慌慌张张地向那里跑去了。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她说正好村子里来了位地位很高的大人物。草薙说,她会去求助那位大人物嗯,她说对方很温柔,所以不用担心,他们有对人类伤势疗效很好的药物。BK201先生,您看上去很累,需要帮忙吗? 靠近黑发青年的时候,他曾经听到过压抑的喘息声,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契约者没有反应,但也没有将少女的重量交由他的想法。琴酒本就不赞同和这种来路不明的怪物交流,始终戒备着他攻击草薙的可能。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少女的关注,然而,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他产生同理心,骄傲的杀手与他看似相同,实则全然相悖。 草薙了然,她对您很重要呢,BK201先生。 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好在路程不算长,进入这座复古到如同进入横沟正史描述的家族世界里应该出现的村庄深处后,寒冷的感觉倒变得明显了。草薙看到和服少女冲他鞠了一躬,柔顺的栗色短发贴在耳畔,她拉开这间屋子设置的门扉,双手交叠在身前有礼地等待着他们进去。 没有脱鞋便踏入他人洁净的玄关本该是失礼的举动,然而谁也无暇顾及。厅堂处没有亮灯,转过呈直角的回廊,隔着暖黄色调的拉门,才能听到一些声响,证明这其中确实有人物存在。 门被推开,浅系发色的少年拎着医药箱,眉宇间满是担忧,见到草薙的刹那,他愣了一下:请问受伤的人在草薙先生? 呃,夏目先生? 草薙没料到少女口中所说的那位大人居然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不过转念一想,突然冒出的旧村庄与身着古旧和服的少女,即使与他扯上关系也没什么奇怪的。 黑发青年在干净的床铺上放下茫然望着虚空的少女,夏目贵志从医药箱中拿出绷带和药剂,替她将单薄的黑色外套脱下、折叠放在一旁。和服少女口中喊着夏目大人,也跪坐在少女腰侧,有些害怕地处理起血迹干涸的狰狞伤口。 琴酒靠在门边,看着黑衣杀手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杀气不复存在的模样,干脆收回手枪。 BK201先生。草薙严肃道,您也需要包扎。 他指的是黑发青年手臂上与腿上的刀伤,在黑暗的地方很难看清楚,血迹也会被纯黑所掩盖,然而在灯光之下,很容易看到被撕裂的衣料。 黑发青年这次没有再摇头或是拒绝,他顿了顿,声音沙哑道:黑。 他的声音似有似无地让草薙感到熟悉,然而,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与上次相同,这很明显是经过某些科技产物混合后的合成音。草薙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无意识地偏头问道:嗯? 青年再次用奇妙的低沉声音重复道: 我的名字是黑。她是银。 这怎么听也不会像是真名,而且起名字的根据也太敷衍了。草薙腹诽着,但交换代号的结果已经让他足够满意了。 他说,我是草薙恭,啊,可能你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 第29章 朱刀 和服少女将被染红的毛巾放进满水的铜盆中, 低头从侧旁的拉门退进里屋。银安静地躺在纯白的簇拥中, 少女为她换了衣服, 伤口也精心包扎。她纤长有如蝶翼的睫毛总算安分地垂下, 呼吸绵长, 夏目温柔地替她拂去被汗水濡湿粘在侧颊的银发, 她耐疼痛的能力即使成年人也自愧不如。 这下你放心了吧,黑。草薙叹了口气, 晃了晃手中的药瓶,用眼神示意,现在该你了,把外衣脱掉。 契约者看着他, 莫名倔强地一言不发。 脱掉 黑还是沉默着。 与面具干瞪眼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滑稽,草薙面无表情, 黑则因为看不见脸显得不为所动。夏目默默地投以苦恼道目光,决定一旦有什么问题就上前劝解这两个人, 见惯了奇怪的妖怪,黑衣戴面具的男人与他沾染的血腥杀气已经没什么特殊的了。 草薙沉吟半晌。 嗯, 这下可就麻烦了, 那我来帮你脱掉好了咦? 黑还没什么反应,草薙已经被拽着后领拉近某人。感受到那外衣上与寒风等同的冰凉温度时,他忍不住想露出坏心眼的笑容,但表情表达所限制, 只有唇角看不出弧度的上扬。 草薙抬头看了眼穿着活像街头乐队成员或者RAP歌手的琴酒, 后者不爽地把应急医疗箱推给黑发青年, 恶狠狠地至少在草薙看来是相当可爱又帅气的举动用锐利的眼光剜过杀手,仿佛切割精神的刀刃。 要么自己包扎,要么你只有子弹可选,别想着逃跑。 他的表情无疑在如此诉说着。黑不知是感叹哪点比较好,他的目光与草薙一触则移开,自觉地拿走了放在身前的医疗箱。 在他默默褪下明明拥有防弹功效、却被青年的刀轻易划烂的特质外衣,闷不吭声裹上绷带与药品的间隙,草薙抗议似地戳了戳一直拽着他,害他移动范围变窄的琴酒。银发男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开始打量这间复古的屋子。 草薙认真地向夏目鞠了一躬:谢谢您,夏目先生。 不我没有做什么。夏目苦笑道。 草薙环顾四周,没有见到能变成巨大白色妖怪的招财猫,请问,那只猫咪在哪里?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 啊,猫老师他,大概在喝酒吧。夏目无奈道,草薙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猫抱着酒瓶醉倒的景象,疑惑地回视他。少年停了半瞬,口中吐露出让琴酒觉得果不其然的解释,这里是废弃了的村庄,现在被妖怪们当作了聚会的地点,因为以前帮助过他们正好今天有妖怪们的宴席,所以他们请猫老师来喝酒作为回报。 草薙眨了眨眼:妖怪? 对哦。 包括刚才那孩子? 是的。虽然她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两样,但也是妖怪之一哦。 这样啊,妖怪的种族学也真是博大精深。草薙揉着太阳穴,小声道,为什么黑泽先生都没有提醒我的。 琴酒思考了几秒,只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无情。 在草薙的抨击声和夏目试图安抚的声音中,拉门被推开,一只胖乎乎的猫爪伸了进来,与此相伴的还有他口中含糊不清的喃呢。出现在眼前的圆滚滚招财猫似乎真的喝醉了,歪歪扭扭地抱着深绿色的酒瓶,连猫带瓶滑了一跤,滚到夏目与草薙中间。 仔细听的话,他还在哼着听不懂的歌曲。 拉门后跑出一个穿着和服的少年,头顶一对狐狸耳朵,蓬松的尾巴垂头丧气地搭在腿旁,可怜兮兮地哭诉道:斑大人不可以再喝了,对不起,夏目大人,我们实在劝不住 没有关系。夏目微笑着拂去他的不安,我来照顾猫老师就好。 狐狸少年怯懦地鞠了一躬,从来时的道路小跑回去。草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头顶兽耳的人形妖怪,只觉得新奇,遗憾地看着少年的背影就此消失。 浅色短发的纤细少年半责怪地望向还在抱着酒瓶耍流氓的妖怪,猫咪毫无自觉地将剩余的一点澄澈酒液洒得到处都是,然后跳上了摆在墙壁旁的木柜。 虽然看不到黑的表情,但从他随着猫咪微微移动的头颅还是可以窥探出对方不可思议的情感。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呢,小猫咪。 喂小子,至少尊重一点吧,我才不想见到你,身上那股鱼腥味隔着好远就能闻到。 胖乎乎的猫叉着腰大叫道,黑展开绷带的手肉眼可见地停顿了几秒。 草薙受伤地检查自己的外套,摊了摊手:没有味道啊? 唔,本人居然毫无感觉。猫咪的表情几度变换,最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把空空如也的酒瓶落在柜子上,肥胖的身子腾空一跃,跳进夏目的怀里。他滑稽的眼睛眨了眨:我们回去喝酒吧这里还有伤员 夏目看了一眼仍像不会动的玩偶那样静躺着的少女,对草薙点了点头,后者回他一个不用担心的手势。 啊,对了,那边的人鱼味的小子。怀中的猫懒洋洋道,滑稽的眼中却闪烁着知性的光芒,如果你想问问关于人鱼诅咒的事情,呼我也不是不可以讲给你听啦。 看着他们的背影被拉门隔绝,草薙无辜地向琴酒耸了耸肩。和室内回归寂静,两人的目光一齐落在戴着面具的黑身上,他已解决了伤口的问题,一动不动地坐在房间角落的模样竟然还有几分乖巧。 银小姐大概还需要休息,你愿意陪着她吗? 草薙问。 怎么想都不可能有第二个回答,只是隔着虚空注视平安无事的她已经是足够满意的结果。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住触摸她脸庞的冲动,少女仿佛感知到什么,睁开双眼,头颅无意识地转向黑。 黑? 可以听见她微弱的呼唤。 嗯。 杀手坚定又温柔地回应着。 草薙双手支棱着脸,从斜侧方观察着琴酒,银发男人并无其他反应,低头默然望着他。草薙忽然叹了口气,试探性地询问道:他们这样子是不是好想急死你? 对于他突然冒出的电波系对话,琴酒见怪不怪,却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回答。对此,草薙无趣地晃了晃手指,口中轻声说着好羡慕哦之类难懂的话,银发男人不爽地哼了一声,别开视线。黑能够清楚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不满,却不理解不满从何而来。 嘛。草薙思考了半晌,那么我先去别的地方看看?黑先生还是陪在她身旁比较好。 等一下。 沙哑的嗓音响起,草薙没想到叫住自己的会是黑。杀手松开与少女五指相扣的手,轻轻放下,他一手捡起因包扎伤口而放置在一边、几乎一半报废的防弹用夜行衣,从口袋中掏出一物。草薙虽然很想吐槽究竟口袋在哪里之类的话,但还是在这种气氛下老实闭嘴。 他的视线向上移动,愣了一下,我觉得他的锁骨形状很棒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语音未落,一双手臂圈住了他,无论怎么试图从中逃出去,他都会被再次捞回去。琴酒完全将他箍在怀中,草薙只能发出抗议:好痛。 嗯?看来你是没有记住教训。 什么教训啊,哇,我感觉我的心跳在加速。 对于黑说不定就像一场闹剧。他呆站在几步之遥的距离,思考着是否真的要将这样东西交付他们他早已经决定了的。但是目前更大的问题还是顶着琴酒那排除外敌的目光、上前将他们从这个微妙的氛围中拉扯出来。 他轻咳了两声。 这个。 他简短道,同时抛出手中的物件。 在他手中的是电子科技产物,大概是手机或者其他可以录音的设备,被他毫不怜惜地丢出,正落在草薙手中。重量恰好,草薙低头发觉这其中正在播放着一段视频。视频的内容极其模糊,恐怕拍摄的过程相当不容易,然而即便如此,其中的人物还是具有压倒性的存在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刀。 在漆黑的夜幕下,格外明亮的一片银色刀光。 将刀柄握在手中的是看不清面容的青年,他好似出现于天幕下的鬼魅,悄然无声息地出现在录制的画面当中。可以看出拍摄的视角发生了摇晃,很明显,拍摄者因为他的出现而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很快,他压抑下这份动摇。录屏中包括声音,刺耳的警报声与深红的警戒灯同时笼罩了整个场所,草薙猜测这里是某个组织的广场之类的地方,毕竟四面涌上来的都不像是正常人或者说普通人,连武器都千奇百怪,并且装备精良。他偷偷瞟了一眼黑,没有问出疑问,杀手却先为他解答了。 潘多拉,我们的组织。 也就是契约者的组织吧。 放眼望去,草薙不得不感叹他们组织各种意义的闲情雅兴,竟然会装设出由纯白砖石构成的花园广场,仔细观察的话,里面甚至开放着人工栽培的大量蓝紫混合的不知名花朵。画面中的青年并没有看这些冲向自己的卫士一眼,不屑一顾、绝顶傲慢,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会给人留下这样两种感觉。无名的剑客仅是低下头颅,优雅地从花坛中取走一瓣精心栽培的紫阳花。 接着,他出刀,一刀便将万物斩断。 不论是现代倚靠的科技兵器,不论是能够保护身体的衣物,草薙瞬间产生了他能够斩断一切的错觉。除此之外,他甚至想起自己曾亲眼见过的秋田藤四郎的刀光,也是像青年那样干净利落、绮丽到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青年一步步向屏幕走来,拿着摄像装置的人频频后退,最终摔倒在地。 青年的着装几乎完全由黑红二色组成,他饶有兴趣地伸出手,取走了设备,在瞬间模糊的抓拍中,草薙看到他的指甲上涂着妖冶的红。他的面孔也因近在眼前而无比清晰,端正、不可直视的俊美,其中掺杂着年轻的青涩与天真。血红的眼眸径直望向镜头,仿佛要透过玻璃组成的物品与跨越时空的观看者对视,实际上草薙确实有被他盯住的感觉。 片刻后,他放开了镜头,环顾静得出奇的庭园。 真是美丽 青年哀叹似的柔声诉说,却是面对着手中很快将凋零而去的紫阳花。他的声音也极好听。接着,他仿佛要自我介绍般,对着镜头行了一礼。 他微微笑了:我是,河原之子唷。为了爱惜我、让我如此美丽的主君,特来讨伐你们,请千万记住了。 青年扬起刀,告别似的闭上双眼,挥动刀刃。 好似能听到碎裂的声音。 到被破坏为止的视频便只有这些了。黑的组织究竟在哪里、又为什么被袭击已经是不重要的事情了,令草薙更加在意的是,视频中的青年带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冥冥之中拥有某种联系般,如刀锐利的青年,很像是那时候的五虎退,却又与五虎退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他身上偏向于恶的质感是占绝大多数的,并不如五虎退的无意识行为。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同时,他深刻地怀疑着对方是否真的是和秋田他们一样的付丧神 强大到普通人类也能窥视存在的混沌。 是他袭击了你们? 嗯。 黑沉声道。 草薙苦恼地唉了一声,将重新播放的视频暂停,问道:黑先生认识他吗? 杀手摇了摇头。 那么,黑先生认为他口中的主君会是谁? 黑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在考虑什么,他停顿了半晌,最终还是回答道:为了炼大人 发现满身疮痍的银倒在面前,而青年正一步步逼近时,他对黑只说过一句话而已。 为了炼大人的命令。 那是谁?他的脑海中窜过无数种可能性,最终想起自己最近所做的那样委托,烧毁郊区废弃的公寓。虽然在现场碰到正巧在那里的草薙实在是不走运,由于不想波及他,才勉强做出了警告。杀手不会过问委托人的隐私与过多内容,但是,那确实是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委托者,也是最古怪的委托。 炼 草薙忽然愣住了,琴酒的尖锐眼神也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杀手望向双眸无神、纤细瘦弱的少女,如释重负道: 之前委托我的人,名字也是炼。 第30章 诅咒 果然是草薙炼吧。 草薙喃喃自语着,将枕头紧紧抱住。 黑留在银的身边照顾她, 而他则被琴酒拉进了其他客房里, 面对着印花墙壁苦思冥想。银发男人圈着他,反倒变成两个人一起面壁思过般的奇怪场景, 好在现在不会有人突然进来打扰。 是他吗。 琴酒的言语间毫无意外。 参与APTX4869的人、委托黑毁掉废弃房间的人、被强得吓人的剑客成为主君的人这么一想, 根本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所作所为。秋田藤四郎提起过的,在前任审神者还活着的时候曾与之交谈的白衣男人, 不出意外的话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可能是草薙炼。草薙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把旧照片翻出来交给付丧神们确认了,没想到只是出来散步都能碰到这样的剧情任务。 他果然没死, 这件事怎么想都很奇怪啊。草薙叹了口气, 母亲的遗体也有顺利火化掉,虽然因为没有亲戚愿意来所以做得相当仓促我唯独忘了确认那个男人的状态。明明当时他脸色差到不行, 吐出来的血都是青紫色的, 却还顽强地活着真是不可思议,看样子负责检查的警察们也撒了谎啊。 应该是与他合作的某个组织协助作戏而已,毕竟他本人还在黑暗的阴影里继续他的研究。 确实,他会感兴趣的不仅只有永生, 还有一切未知的事物。或许某一天, 看到刀帐和付丧神的他产生了把那些东西据为己有的想法吧。 因为好奇,所以夺取, 就算达到目的前会用其他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他本来就是那么自私的人。 自己会得到伤口快速愈合、怎样都无法杀死的体质, 也是他实验的结果吧。将被称为人鱼的妖怪杀死, 投入食物当中混合, 再让亲近的人吃下去包括草薙炼他自身。以草薙恭对那个男人的理解, 他绝对不是有意地规避了因实验而死的结局,而是对于他来说,为了某项实验而死是一种荣耀。 阵桑。 嗯。 母亲她究竟知不知道对方将她当作实验动物来看待呢? 琴酒明白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草薙一定清楚地知道答案。 银发男人有些莫名烦闷,他站起身,视线由墙壁转换到被木制栏杆围绕的窗边,透过设置的薄纱可以看到朦胧的外部庭园。尽管只是种着几棵树与花朵、在当今季节已变成枯黄,在夜色与寂静中还算看得过去。 薄纱摆动间,一只圆滚滚的生物正攀爬着栏杆,屡次因脚滑再次落下,两只猫爪抱着横栏不放。 琴酒毫不费力地将他拎了起来。 小猫咪? 草薙凑上来,不顾对方的疯狂挣扎,摸了摸他肖想已久的猫头。 琴酒松开手:有什么事? 嘛啊,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念叨念叨的我才不会来这里找你小子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大概不知道多少年前我和那家伙见过呢。他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口中却在止不住抱怨,那些小妖怪一直吵着说你身上的怨念真的很糟糕很恐怖,都哭着要我解决呢。真是的,你也是好运气,碰到的那孩子虽然也很害怕,还是为你带路了。 草薙沉吟半晌:因为她是善良的好孩子呢。 怨念?琴酒眯起双眼,什么意思。 圆滚滚的猫咪干脆直接仰躺在了地面上,舒服地打了个哈欠,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就是恨意啊,怨恨把自己吃掉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更何况是吃掉了就能得到永生,所以一直在躲避着可恶人类的人鱼一族。 小子,你吃掉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只人鱼哦? 欸、啊? 不要那么惊讶啦,不如说,可能是在日本文化里的最后一只人鱼。只有这边的人鱼才是会获得永生的效果吧?不巧又不幸的是,我与那家伙曾经倒是见过面,姑且称得上是不怎么合拍的朋友吧? 猫咪调整了自己横躺的姿势,悠悠道:如果不是他的怨念里不包含对你的恨意,我也许会把你判断成敌人呢吃下人鱼肉的其他人还活着吗? 草薙若有所思地与妖怪对视着,片刻后摇了摇头:应该是死了吧。 当然有一个姑且还活着,他把这句话咽回去。 就是这样啦。这是人鱼的诅咒,让伤害他的人用命来偿还,贪婪想要得到永生的人类会迈向死亡。但他判断你是误食,所以没有那么做吧。 草薙愣了一下:不,准确来说有一个误食的人也死掉了 他不认为母亲知道自己正在吞下怪异的事实。 喔。原来如此啊。猫咪翻滚起来,抖动自己的身子,语调既刻意又滑稽,他说不定认识你。嗯,那是个很容易信任人类的家伙,诅咒了杀死他的人,却想要吃掉人鱼肉的你永远活下去吧?搞不懂,可能你已经忘掉了,但他的恨意和爱意都没有消减。 他叹息似的评价着:某种意义上,这也是诅咒吧。 妖怪好像说完了他想要告知草薙的所有细节,精神十足地活动自己的短腿,口中说着没用的酒疯已经结束了,真是累死人啊之类的能常从酒后大叔口中听到的词汇,表现却毫无醉酒的疯狂。比起现在可爱懒散的外表,白色野兽高贵而充满智慧的灵魂才是他的本质。 啊,好烦恼。 草薙以头撞枕,这种全部力道落入棉花包裹的感觉让他失落万分。 琴酒冷眼看着他自己折腾的乱糟糟头发,一言不发。许是没有人应答的冷淡空气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草薙从枕头中爬出来,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口头抱怨: 我以为那个家暴男已经挂掉了耶,结果现在却告诉我还活着为害世间,真是气死人了。我因为他搞出来的研究变得没有办法找女朋友,他倒是给我负责一下啊嗯嗯单身二十几年也就算了,现在因为他的缘故,有好多麻烦事冒出来了。 小时候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倒是全然没有碰到过人鱼的印象只是,以前碰到过一个很温柔的大哥哥,当时我以为他是邻居。草薙呈大字状躺在地板上,用枕头遮住自己的脸,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掉了,只记得和他一起玩耍真的非常愉快,可以把家里的事情讲给他听。结果有一天,父亲发现了,还邀请了他来做客嗯,持续了多久呢?直到有一天他消失了,父亲说他搬家离开了这个乡下。 不要吧现在告诉我他可能是人鱼,已经死掉了之类的,好麻烦啊好麻烦啊 琴酒偏头看了他半晌,忽而勾起唇角笑了。草薙小心翼翼地移开枕头,本以为琴酒会觉得这种抱怨多么糟糕、无力、无能但都没有。银发男人的面容上,是他所见过的最温暖、最温柔的笑意,这不适合他,却又该死的让他完全移不开视线。 你现在的表情变化不就很多样?琴酒满不在乎道,我会陪着你的。 这句话威力真大啊。 草薙在惊悚中直起身子。 即使知道他不擅长安慰人、不擅长讲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他也万万没想到这几个字的威力已经达到了犯规的程度。他现在想要关注的问题完全变成了哪里有镜子,能让他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自己是不是红了耳朵毕竟新陈代谢远超普通人类,应该很快就会消退吧。 草薙道:他们只准备了一间客房。 嗯。 所以今晚是合宿!万岁,没想到两个人呆在一间这么宽阔的屋子里会让人如此兴奋,我感觉我已经变成了期待春游到根本睡不着的小学生了。 是吗。 但是并不觉得困,不知道为什么呢从这里应该看不见城市的烟火吧,但是能看到更多的星星。 这个问题问出来说不定会有些突兀,黑泽先生希望永远活下去吗?像是注视世间的神、像是无处容身所以只能继续走下去的旅人,但是相对的,你可以用无限的时间得到想要的任何武力、权力,做所有想要做到的事情。 你觉得呢? 啊,这个问题,琴酒的回答只有一个嘛。 他不是会被区区神明诱惑的程度,即便是神站在眼前,降下神谕,也不能撼动孤高之人。 黑泽先生 嗯。 阵桑,我觉得永生不死是件超级没意义的事情。但是偏偏是它给了我勇气,如果我没有这样的能力,绝对不会敢在那天晚上接近你。 琴酒发觉草薙没有在看房间里装饰的任何花纹或物品,也没有看着窗外枯槁的景色,相反,对方仅仅只是凝望自己,眼瞳中的景物唯一无二。 我会找到让自己有一天能够死去的方法。草薙抱起枕头,站起身,将食指指向琴酒,以后就请多指教了,阵桑! 琴酒忍住某种冲动,呼出一口气。 晚安,恭。 ※※※※※※※※※※※※※※※※※※※※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元宵和汤圆都很好吃耶,甜食万岁! 第31章 伪品 青年压抑住胸腔中可以称得上紧张的感情。 他一度觉得自己会拥有这样的情感波动实在是非常不可思议,毕竟, 他并非人类、并非妖怪、并非付丧神, 甚至并非机械,他只是人类以智慧捏造出的粗劣仿制品, 从心脏到血液都是无尽的虚伪与空白。就连自己也清楚, 自己无法被万物所接纳、无法被万物所包容,只能永远成为灯光下的一缕黑影, 这是理所当然的。 渴望被夸奖,渴望被称赞, 渴望用修饰得当的美貌留住主君的爱意。他仍然将与男人的初遇镌刻在记忆深处, 久久不能忘怀对方温柔地笑着,对他伸出了手。这是他所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从旁人那里听来, 也是创造了自己的某种意义上的父亲。从皮肤表面传递来的温度,令他沮丧又隐隐害怕地垂下头颅。 从今天起,你就是加州清光了,我的乖孩子, 请加油吧? 男人草薙炼并没有在意他的胆怯与失礼, 他留下这句话,门外传来工作人员呼唤他的声音, 于是他只好摸了摸青年柔顺整齐的黑发, 在他微微抬起头时抱歉似的挂上苦笑, 接着, 纯白的衣料便消失在青年的视线里。 这是他们的初次相遇, 青年是伪造品,自然不可能拥有付丧神与审神者之间无形的羁绊。他仅仅是作为一件锋利的武器,决定伴随在男人的身边,无论他命令自己斩杀什么、夺取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遵从。 只要他愿意称赞这把刀刃的美丽。 名为加州清光,又并非加州清光的青年收敛起思绪,叩响门扉。他的黑衣上沾染着难以洗去的斑斑血色,由于草薙炼认为仿品就应该时刻提醒自己只是仿品的事实,所以为他定制了与原样几乎一致的衣物。被冷色光笼罩的长廊空无一人,因此不会有人被他的模样吓到,清光猜测他们也许早就见怪不怪了,草薙炼喜欢鲜红的、同时包含生命力与死气的颜色,他更喜欢看到青年被敌人的血液染红的模样。 请进。 清光推开门,房间里亮着台灯昏黄的台灯,草薙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手中的书随便丢到一边。他转动工作椅,面朝不敢迈入的清光伸开双臂,念出有如夸张的喜剧演员:欢迎你回来,我可爱的清光,满身鲜血的你今天也是乖孩子哦,这是最适合你的衣装。作为武器,你远比钝掉的刀优秀,真是太好了。 清光忍住内心一闪而过的失落,真是奇怪,那些普通的人类明明一点都没能伤到自己,某处却传来尖锐的疼痛。 那么,我的乖孩子,把他们一个不剩地全部干掉了吗? 是的,主君,依照您的吩咐。 他不记得杀死过的每个人类的脸,美丽的、普通的、丑陋的、印象深刻的,全部化作不会动的冰冷尸体和溅射出的血液,也没有必要记住。用血来装点,用血来磨炼锋刃,只要是为了主君的笑容他闭上双眼,将哀鸣隔绝在双耳之外。 草薙炼支撑着侧脸,空出的五指间旋转着靛蓝外壳的钢笔:重点的那位杀手呢? 青年低下头:主君,非常抱歉,他的能力对我也有效果,所以 喔,发电的能力。所以你没有完成? 清光避免着与他视线相触:是的。 嘛,抬起头来,小清光。草薙炼好像忽然来了兴致,停止转笔的动作,悠然地叹了口气。清光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扼在原地,无法移动一步,连指尖都在毫无征兆地颤抖。如果被抛弃、如果得不到称赞,他鲜红的双目中满是恐惧,草薙炼握着钢笔,戳了戳他的脸:你的表情真不错,好啦,好啦,我怎么会责怪好孩子呢,小清光?你在战斗中受伤了吧。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他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的笑容,无措的清光仿佛才是最可笑的那个。他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耻,怀有疑虑的自己反过来伤害到了主君,他交握双手,逐渐加大攥紧的力度,是、割伤,也有被电流灼烧的地方,请您放心,都没有大碍。 对方是经验丰富的契约者,面对他拼死的打法也不退缩。手臂几乎被铁刃完全割开、衣料覆盖下的皮肤满是钢丝切裂的伤口和电击烧焦的大片丑陋痕迹,至今还在钝痛之类的事情,他一句也不打算提。他不想让草薙炼担忧。 喔,是吗。 草薙炼无趣地哼道。 刀剑付丧神也会因他物而受伤,如果是真正的、担当得起刀剑之名的神,是可以经由审神者的契约,交由审神者来治疗损伤的。但复制品不可以,草薙炼不是真正的审神者,做不到替他驱除伤痛审神者能否在仿品身上做到这一点也未成定数。 说到底只是一半由付丧神组成、一半由人类缝合的拙劣伪造,不能完全模仿能力与体质,眼前的加州清光是实验中唯一一例成功的个体,却不能突破极限,他比普通人类更具有技巧,所握的刀刃更锋利,同时也更加脆弱。 一旦流血受伤,普通的药物对他不起作用,伤口只能永远地留在他的身体上,这让草薙炼莫名烦躁。 追求完美的物品上出现了裂痕。 不能忍受。 真可怜啊,小清光。草薙炼意味不清地喟叹着,随即挥了挥手,好啦,没有关系,你作为仿制品已经做得够完美了,比不过真品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不是你的错误啦。之后也要继续加油,做个乖孩子哦? 他忽然勾起唇角,愉快地笑了。笑意里潜藏着刀刃般的尖锐,清光只觉得仿佛正有冰冷的指节轻抚着他的皮肤,或者毒蛇跃跃欲试准备将他噬咬但那不过是他最喜欢的主君而已。属于兵器的直觉告知着他,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眸中,只剩下凛然的淡漠。 晚安了,乖孩子,去睡个觉吧。 草薙炼说道。 清光明白他不能再留下来招致反感了,他轻声回应,退出了房间,门扉完全闭合的刹那,他意识到草薙炼透过缝隙注视着他。昏黄的一簇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洁白的墙壁上,他好像看见黑影逐渐变形、崩毁,片刻后却发现只是错觉。 看着可爱的复制品失落地离开,草薙炼重新拿起自己那本名为《如何加深亲子关系》的教育类书籍。 嘛,那孩子真的是把心思都写在脸上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还是非常喜欢他的,毕竟是第一个成功品,就像是纪念奖杯一样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希望他完全报废掉,完好无损地变成标本就最棒了你觉得呢? 草薙炼看向墙壁,空无一物,他疑惑地歪了歪头,才恍然大悟:啊!忘了开投影仪。 他匆忙打开房间一角的机器,墙壁上顿时出现了模糊的影像,好一会儿才成型。画面的正中央是拥有人形的人偶,穿着既不像是现代人,也于历史而言显得不伦不类的衣物,原本空白的脸上被人恶作剧般贴着纸片,白底上写着一个极大的役字。 画面里传来声音:你又再耍无聊的把戏。 哎哟,哎呀,不觉得这样的你更可爱吗,来自时之政府的客人哦?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看着你那样空白的脸,会觉得很恐怖的吧。某种意义上,这也是装饰品,你难道不会因为别人的称赞而感到快乐吗?那你真是个厉害的人,和软弱的复制品和小清光不一样哦。 役人的声音毫无波动:我本以为你至少会爱惜他一些。 草薙炼露出听到一个笑话的揶揄表情:你在说什么?他顶多只是稍微有点意思的纪念品,不如说现在没有坏掉已经是我的慈悲了。他只需要不停战斗,损坏,然后让我能够更换下一个伪造的加州清光就好。其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掌握了成功的技术的我,再量产多少都不是问题。 役人沉默了。 眼前这个资料明明显示近五十岁,却依旧年轻英俊、拥有与过往天壤之别的容貌的男人,他向他提供了溯行军的数据,而制造出的怪物却被他非法利用,变本加厉地向他要求付丧神的数据。他与前任审神者同草薙炼合作,准备将溯行军彻底驱除时,全然没有料到他会背叛正由于他的背叛,前任审神者悬梁自尽。 然而,草薙炼甚至连留给他的记忆都没有。 溯行军的仿品性能差别很大,不能向上提升,而付丧神的复制品却拥有与原样相同的成长能力,草薙炼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开始批量生产他们。而清光正是其中成功的一部分,不同于温柔的正品加州清光,缺少安全感、脆弱的伪劣物相当好掌控。 我不能再协助你 不行啊,亲爱的。草薙炼漫不经心地翻过书页,如果我批量制造付丧神呢?如果我将溯行军这些怪物放到尘世间呢?不要开玩笑啦,你切断那个狐狸式神和时之政府的联系,不就是不想被发现这么大的失误吗?而且你对于让高高在上、还会闹脾气的神明变成圈养的宠物,或者让狰狞的怪物变成自己的东西,不是也很感兴趣吗。 草薙炼摇了摇头,好啦,不谈这个了,实在是太麻烦了,我不喜欢这种严肃的话题。总之,请我们继续合作关系,达到终极的真理吧。 役人透过安装的摄像头,看到他手中的《如何加深亲子关系相处》:新任的审神者,是你的孩子对吗? 草薙炼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没错!啊,他有个很棒的母亲,那女人握着刀逼迫我的场景直到现在我也记忆犹新啊。她的孩子也很棒,无论怎么揍他都不会发出声音,是个不错的沙包。没想到他却成了我最成功的试验品,看到他明明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标,一遍遍尝试自杀却无法死掉的样子实在愉悦。 他的话语间是满溢的温柔,其恶意却令人毛骨悚然。 谁知道呢,试图投河自杀的时候,他居然会正好碰到被追杀的黑泽阵。草薙炼的声音忽然失去了温度,他狠狠撕下一页纸张,揉成团,再撕下下一页,因为那家伙,他居然会觉得活着也是不错的事情明明只是个杀手,到底给我在做些什么啊?他本来应该更绝望地度过一段时间,然后看到完成一切研究的我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崩溃到痛哭才对啊? 他愤怒的声音混合着撕裂纸张的声响,即使不在现场,役人也能体味到这歇斯底里的疯狂。不多时,整本书被撕了个干净,草薙炼抛开已经成为空壳的书本,呼出一口气,恭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东西哦,真希望他能好好听我这个父亲的话。你可以理解吗? 这个问题,役人本能地想要回避,他沉默了半晌,忽而开口:日本的某些小实验室最近正在被拔除。 谁做的? 剑帝,斯贝尔比斯库瓦罗,溯行军伤害到了他们组织的人。 草薙炼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面对这个话题,他总是有些提不起劲。役人在内心频繁叹息着,每次说到草薙恭的时,这位父亲总会激动异常。但还好,这家伙并没有发疯到不可理喻的地步正当他这么想着,草薙炼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着。 是我的东西恭 啊,没救了。 役人头痛地切断了通讯。 ※※※※※※※※※※※※※※※※※※※※ PAPA是个真大变态呢(思考) 顺便稍微提到了一些初遇时的事情,其实那个时候恭是丧男(误) 第32章 魔术 你, 根本没有在认真上课啊。 本以为琴酒要说出什么而倍加期待的草薙, 由于他的提出事项而惊恐万分地低下了头, 几乎完全缩进浅灰围巾包裹当中,同时不服输地小声回应道:我有提交休假申请, 而且课程也没什么意思嘛,我讨厌读书。 早晨的时候,黑与银这一对颇有浪漫意味的杀手组合已经从大宅中消失了,连用过的被褥都折叠得十分整齐, 草薙总觉得似乎发现了这位杀手可以称得上可爱的萌点。此刻与琴酒漫步在清晨的街道,从道路旁的店铺中传来的新出炉的烘焙品的香味格外诱人,草薙打了个哈欠, 昨天他真的像等待春游的孩童那般红着脸躲在被子当中,折腾到凌晨三点左右才睡着。 如果被琴酒知道他因为一时冲动讲出来的羞耻台词而彻夜难眠,一定丢死人。 还好, 对方选择的是另一个对于他来说很难回答的问题。 虽说是得到了莫名其妙的录取通知书, 但他认真上学的日子少得可怜, 几乎是在被开除的边缘反复横跳, 由于平时成绩的原因被叫去谈了不少次话。课本只用在家里自己阅读的方式就能勉强通过考试这是他唯一比其他人稍微优秀些的地方,毕竟怎么熬夜都不会猝死,爆肝就好了。 以前也有带着自残留下的痕迹到医院取得精神异常的证明,之后请假就变得容易了些, 自从照顾受伤的琴酒以来, 他请的假几乎可以达到全年都在休息的程度。甚至于, 他觉得自己快要接到休学通知了。 不要讲得好像苦口婆心的父亲嘛 草薙小声嘟囔着, 琴酒被他套上一身酷似民间艺人的RAP系装束,无论怎么看都是凶狠的主唱大哥哥,现在却在戳广大学生最怨念的痛处。 琴酒冷笑了一声:嗯? 不知是哪个词汇让他觉得有意思了,草薙被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吓了一跳,禁不住想离远些。他向后轻轻一窜,却被琴酒一把拽住手腕,挣了两下也不松开。倒是男人唇间传来的朦胧雾气拂到颈边,温热且瘙痒,他们身高相差一些,琴酒只需要稍稍垂下头颅,就能看到对方从围巾中露出的一部分皮肤。 同时被冷风吹拂着,伴随着琴酒湿热的呼吸,草薙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大概会心脏病发。 像什么? 草薙恭意识到自己完全败北了。 唔,不是老父亲啦,不是不是不是,原谅我吧,阵桑。 他移开视线,在希望这种惩罚多一些也好的矛盾螺旋中,纠结万分地举手投降。就连这种飘忽的声音好像也并非出自于自己口中,明明相处了这么久,昨晚之后他的感想却与过去完全不一样了,面对琴酒的攻势连一点反抗都做不到。 某种意义上实在是悲观。 哎呀,两位,需要玫瑰花吗? 清亮的男音及时不解风情的打破了这一刻,草薙心怀感激地松了口气,脸上的热度却没有减退,而是因为他的推销词急速飙升。 琴酒不爽地转向卖花的青年,看到他的脸的瞬间,却改变了自己的注意:给我一束。 青年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即将具现化的巨大杀意和饶有兴趣的眼神,爽朗地笑了。草薙在迷迷糊糊中观察起他的脸,一瞬间如同被冷水从头浇下,下意识报紧琴酒的一只手臂,生怕他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掏枪。 从柯南那里得知原委后,他无聊时在网上搜索过工藤新一的事迹。对于这种有话题热度的少年才子,媒体从来不吝于将大头照摆在处理完毕的悬案旁边。草薙就这么浏览了上百张穿着各异的工藤新一的照片,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忘记那张脸,而现在与他一模一样、只是发型更加杂乱的卖花者,无论是谁看到他都会将他当作工藤新一吧。 更何况是与工藤新一有历史渊源的琴酒。 眼前的工藤新一并不认识他,因此有可能只是长得很像而已但琴酒不知道,他可不能让琴酒悄悄地把他当成目标抹杀掉。 他咳嗽了两声:欸小哥,我是不是在电视上见过你?那个什么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青年愣了一秒,他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呀,经常有人这么说呢,不过我不是那个名侦探啦,嗯应该说我是什么呢? 他转动眼珠,露出苦恼的模样,俏皮的动作与工藤新一全然没有相同点。草薙只见他唇角扬起一抹从容的微笑,这让他产生了自己正坐在舞台下,而酷似工藤新一的他则是踏着闪亮灯光的演员的无形错觉。年轻人纤细的五指在草薙眼前舞动着,接着翻起他空无一物的外套内衬,展示给对方。草薙忽然反应过来这正是魔术家们惯用的手法,紧接着,他的手指快速划过、再次从紧攥到张开,食指与大拇指间拈着一朵去了刺的殷红玫瑰。 虽然是只献给美丽的小姐们的余兴节目。他眨了眨眼,促狭地望着琴酒,这是送给您和那位先生的祝福。 草薙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他接下玫瑰花,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琴酒的脸色以确认他不会突然暴起杀人,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却在身后:这是魔术吗?好厉害。 当然,我 他笑吟吟地打算说些什么,后半句却被异常响亮的女声所打断了。 快斗!你又在这里偷懒! 被称为快斗的男孩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便冒着冷汗被女孩揪住了耳朵,她穿着深蓝的水手服,应该与他是同学关系。即使在外人面前,她也毫不犹豫地教训起了男孩,后者挣扎半晌,一直用眼神和手势示意她眼前有客人,可惜足足过了几分钟、不耐烦地琴酒口气不善地做出提醒的时候,女孩才发觉。 她红着脸鞠躬,抬起头的瞬间,草薙又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不是毛利兰的脸吗。 波洛咖啡厅附近的毛利侦探事务所可是他们的常客,加之他们一家的互动实在有趣,他自觉不会认错这张脸。眼前的女孩长发略微翘起,发型不如毛利兰那么引人瞩目。 非、非常抱歉,我是中森青子,这家伙是黑羽快斗。我们正在卖花筹集资金,这些收入会捐献给社会福利组织这是我们的传单。 草薙收下传单后,黑羽快斗已经一溜烟窜得不见踪影,中森青子只好抱歉地向他们赔笑,从推车上取来一束玫瑰。出乎意料的是,琴酒没有嫌弃它艳俗的粉色爱心包装,面无表情地将玫瑰抱在怀里。如果用心观察的话,便会发觉黑羽快斗正在中森青子看不到的死角里,拿各色花朵充当掩体,不断变换鬼脸。 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失礼,请问中森小姐和黑羽先生是情侣吗?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草薙幸运地看到了中森青子如同即将发射的火箭,捂着脸差点跳起来的模样。 不、不是啦!只是青梅竹马! 啊。 毛利兰和工藤新一,似乎也和他们同样喜欢这么辩驳。这两对相似过头的男女实在让人哭笑不得,草薙歪了歪头,不打算多加纠缠,等到日后某一天、其中一方告白后,应该会正式成为情侣吧。这也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琴酒却率先拽住他离开:走了。 嗯?哦、哦 草薙被他扯着走出好几步,愣愣地回望着被中森青子追得满地乱跑的黑羽快斗,然后不确定地看了看琴酒。 琴酒晃了晃手里的大把玫瑰:哈?你该不会以为我当他是工藤新一? 不、这倒哇。看着琴酒嘴角的弧度不断变化,草薙急忙放弃反抗,因为你好像很讨厌工藤新一,或者你的上司很讨厌,我觉得杀人还是不太好喔。 上司吗?琴酒的脑海里闪过贝尔摩德的推论,自嘲地笑了笑,你没必要担心这种问题。 知道他从来不会说谎话,草薙松了口气,同时也好奇起他对待自己试图杀死的麻烦家伙为什么态度会忽然和缓在思考这件事的期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伏特加挺好的车前,草薙明显感觉到伏特加在看到一捧被忽然塞进车里的红玫瑰时,对琴酒的汇报中间都顿了足足三秒。自家大哥光明正大地抱着平常绝对不会在手中的玩意儿,已经带给他足够的惊悚,伏特加艰难地试图移开自己昭然若揭的目光。 伏特加:现在是该说恭喜吗,急在线等。 挥却这段小插曲,他们只用了十分钟就到达了绿荫庄,草薙从琴酒怀中接过玫瑰,艳丽的花瓣柔嫩异常。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问道:要吃腌制的花瓣吗?甜甜的那种,放在花瓶里大概过几天就会枯萎掉,还是吃了比较划算。 虽然并不明白琴酒这个眼神的含义是惊叹于哪方面的清奇思想。 草薙腹诽着取出钥匙开门,琴酒现在似乎完全没有回到自己屋子的意思,几乎一直和他待在一起既然这样干嘛要交两份房租,他叹了口气,决定干脆邀请琴酒今晚留下来。 主君! 啊,回来了呢,是主人与凶巴巴先生哦? 呜哇,好可怕,好可怕,审神者大人,家里出小偷了啦 草薙万万没有想到,一开门就会有物体飞驰过来,当然,这个圆滚滚的家伙被琴酒准确无误地逮住,接着毫不怜惜地扔向其他地方。草薙定睛一看,家中灯火通明,秋田藤四郎与五虎退两名美少年竟然已经拔刀出鞘,挂着天使般的笑靥,分别守候在桌子两侧。 而被他们所包围的,是被使用麻绳、橡胶绳甚至于不知哪个垃圾场捡来的软铁丝五花大绑的女子。 草薙捂住双眼,不管怎么看都是你们比较恐怖我感觉马上要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我们只是绑了她一夜哦。五虎退笑着抚摸小老虎,由于从草薙身上可以补充灵气,现在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看见付丧神与他们手中不可忽略利器,因为秋田说不能随便抓来玩游戏,只有主人答应了才可以,所以我一直在等主人回来喔。 真不知道该不该表扬他。 草薙心情复杂,在他吐槽前,琴酒走近被称为小偷、实际上面容异常艳丽的女子,毫不怜惜地握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颅。就连不太会读空气的草薙都能体会到他的愤怒,被甩开的狐之助更是根本不敢再爬回来。 他的语气冰冷刺骨:贝尔摩德,你做得太过分了。 第33章 警告 我的同居人(目前还不是,但其实差不多)以及我的同居付丧神们, 看起来好像要杀掉闯入家中的美艳小偷了, 该怎么劝阻这一定是世纪难题,发到论坛上求助的话, 绝对会被当成死宅的白日臆想。 草薙思考片刻, 果然无论是琴酒还是五虎退他们,被抓进去都是绝对不可以的, 而他又愿意支持琴酒的所有决定,所以干脆直接跳到怎么处理后事的地步好了。他艰难地深吸一口气, 做出了选择, 只是话语有些支离破碎、飘飘忽忽:处理尸体的话沉到东京湾怎么样? 审神者大人,您故乡的父亲会哭泣的啊 狐之助底气不足地轻声吐槽。 啊, 与其说那个家伙会哭泣, 应该是声泪俱下地感叹孩子终于长大了的类型吧。如果向他求助,一定乐意帮忙肢解尸块甚至于制作标本,虽然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不怎么乐观啦。 何等可怕的家庭教育! 狐之助惊叫着再次窜到隐蔽的地方,五虎退绕着被绑住的女子转了一圈, 颇有兴趣地仰头望向草薙:呐呐, 主人,将大姐姐送给我作玩具吧? 也是呢, 神隐掉就不会被发现, 大家一起愉快地怀抱着罪恶感活下去吧。 秋田藤四郎担忧地看着草薙的眼神由灰暗转变为完全的死水, 甚至还十分可疑地呵呵了两声。饶是在这种情况下, 女子还是挂着一副看不出真意的扑克脸, 秋田不禁有几分佩服她,但是转念想到她可能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收敛了孩子气的同情。 至于琴酒背后的黑气仿佛要具现化了。 贝尔摩德被僵硬地绑了一夜,无论她巧舌如簧,五虎退与秋田藤四郎都一概不予搭理,最多蒙骗到那只会说话的奇妙狐狸。起先她以为这两个孩子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是因为服用了和工藤新一他们相似的药物,然而,他们身上好似斩杀过一两个人的杀气却并非作假。贝尔摩德能存活至今,依靠的不仅是手握的自己与他人的秘密,还有优秀的直觉。 她好整以暇地笑了:嗨,看样子你昨晚过得不错。 话音甫落,钝痛渗入了她的骨髓之中,这句话像是某个琴酒当真没有怜惜的意味,而是直接单手由下颚更下,虎口抵住她的纤弱脖颈,缓缓收紧。贝尔摩德忍不住咳嗽起来,她的呼吸变得困难,双手试图从绞绳脱离出来,却在做无用功。她开始回忆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因为琴酒冷彻的眸子里没有怒火的痕迹,一片空白谁都知道,这比惹怒了琴酒本身更加恐怖。 咳、咳你 阵! 草薙握住他的手腕,男人紧绷的肌肉令他吓了一跳,突然忘记应该说些什么,冷静,冷静,先听她把话说完。我、我不希望你因为杀人的痕迹被侦探发现,成为落魄的反派中BOSS,也不希望退酱因为神隐掉人类成长为糟糕的大人。 琴酒自信道:不可能被发觉。 五虎退拖着长音纠正道:主人,付丧神是不可能再成长的啦。 啊、啊,随便了!我不管了,就算成为共犯也认了,我现在就准备行李和你们一起逃亡吧。 贝尔摩德差点以为这次琴酒真的要大义灭亲友(虽然他们根本算不上亲,友也只能称得了半个),然而不可思议的,在草薙的插科打诨下,男人手中的力道逐渐放松。最终他收回手臂,只是自上而下俯瞰着她冷笑,阳光中哪有半点因愤怒失去理智的遗留。 大意了,她想,这是个警告,更是冠冕堂皇的威胁,他是故意把这些都展现在她面前的。 如果再有一丝逾越,琴酒会宣告她的命运。 尤其是如果她再紧咬住名为草薙恭的青年不放的话。 贝尔摩德只感觉咽喉处干涉如同被粗糙的砂砾摩擦过,她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尽管皮肤表面已经布满汗水,她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苍白双颊上似有似无的神秘微笑,如果失去这样武器,便无法与之对抗了。她不觉得自己能轻松跑出这个屋子,即便不提琴酒,手握刀剑的少年也令她警惕不已。至于劫持草薙她不想这么快就死掉。 咳、咳,放轻松,我没有任何敌意只是拿着些有趣的情报而已。她强调了有趣二字,眨了眨眼,可惜在场的所有男性都没有被影响到的迹象,我们姑且算是同僚,女人总是善变的嘛。 秋田藤四郎露出甜美的笑容:姐姐,不可以说谎喔,姐姐在主君的房间里想要找到什么东西对吗?这样是不好的行为,所以最好说实话呢? 草薙戳戳琴酒:秋田已经和退酱学坏了吧。 琴酒用眼神回应:不要问我。 贝尔摩德错愕了一瞬,方才叹了口气,苦笑道:好啦,好啦,我认输了。喏,我本来是打算警告你们这件事情啊,可以帮我先松绑吗,小哥?现在看起来也只有你最让人放心了。 她笑吟吟地望向草薙,后者左顾右盼,发觉她指的正是一直没有加入战局的自己,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他向前刚踏了一步,便被琴酒伸出手臂拦在了原地,银发男人满脸不耐烦,仍旧勉为其难地替她解开了绳子。 与其说是解开,描述更简单粗暴一点才妥当琴酒直接用刀割开了纠缠在一起、手法不娴熟的绳结,气势汹汹的模样让贝尔摩德一瞬间产生了这家伙该不会其实是想砍掉我吧的错觉。 或者说直觉。 她揉着留下红痕与淤青的白皙手腕,抱怨着琴酒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而后变魔术般从衣物口袋里掏出了几张印好的照片。草薙倒是很想问她的口袋究竟在哪里,碍于琴酒护犊子般的态度,还是悄悄闭嘴了。 摊开在桌面上的几张照片,其中有模糊不清的,也有个别稍显清晰的,画面中出现的相同人物只有一人,是黑发红瞳的秀气青年,腰畔系着一柄打刀,样貌似曾相识。 正是在黑提供的视频中出现的青年。 此刻的他没有沾满血液时的疯狂,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经过的路人,脸上也无杀伐之气。最为清晰的那张照片中,青年被裹在比他大一个尺寸的白色医师服中,无措地看着拖在半空中的袖子,神情仿佛刚出生的孩童。 草薙注意到,在他的医师服上挂着显眼的标码牌。 加州清光469。 秋田藤四郎与五虎退似乎与青年熟识,顿时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照片,疑惑、不解、茫然,多种情绪混合在他们的眼眸当中。贝尔摩德在旁轻声解说: 他是隶属于某个组织的实验体。 既然是那位先生看中的女人,她总是有几分能力的,纵使那位先生为了达成目的选择与劣迹斑斑的草薙炼合作,她依然能靠着过去拿到的某些权力挖掘其中的秘密。贝尔摩德首先找到的是关于某个克隆人体,并进行改造的计划,随着方案的成熟,实验室彻底从她力所能及的地方消失。 加州清光正是企划中写明的个体,发现编码后,她意识到,眼前的469即是成功品。 虽然不能理解为何用已经消失于历史中、或仅仅辉煌于过去的名刀作为个体名,但这并不是应该过多思考的地方。 清光大人的复制品几乎与本尊一模一样,连在下也看不出区别。狐之助苦恼地望着照片,人类怎么会有这种技术!就算是时之政府不,也许,有本体存在的话说不定可以做到。但是,真正的加州清光大人在哪里呢? 秋田藤四郎与五虎退同时抬起头,草薙也意识到这一点:能够做出相同外貌甚至衣着,表明对方一定见过真正的付丧神加州清光,可是现在没有刀帐,无法掌握行踪。他从两名少年付丧神的眼瞳中都看出了担忧。 向下翻去,几乎所有的都是关于加州清光469的偷拍、也有光明正大的记录,有时他会望着镜头露出稍微有些青涩的笑容。草薙翻过倒数第二张,手指触上最后的那枚照片,他的视线瞬间陷入了模糊,指尖竟忍不住颤抖。 是加州清光正被某个人惬意地抚摸着脑袋的双人照。 抚摸他的人拥有温柔异常的眼神,他注视着名为加州清光的孩子,及腰的长发散落,没有束起,他的面孔非常年轻甚至于可以称得上模糊性别的美丽。草薙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人,草薙却只是个十岁有余的孩童。然而暌违如此之久,他的面容竟然毫无变化。 像是曾经的他,又不像,草薙顿时有些不敢确认,他询问似的看向贝尔摩德。 女子指了指照片,轻笑道:他就是草薙炼,实验的发起者,由于他以前的资料已经被他和他的团伙尽数毁掉,我只能从他的实验署名上推测了。我们知道的不多,但是你是他的儿子这一点至少他没打算隐瞒。 这是草薙炼? 不可能。 你在说什么? 草薙摇了摇头,没什么,请继续吧。 怎么可能。 现在的、活着的草薙炼的脸居然和他小时候遇见的、最终据说离开家乡毫无音讯的邻家大哥一模一样。他仿佛忽然被恶魔揪住了心脏,喘不过气来。 草薙炼本该死于人鱼诅咒的食物中毒。 但他活着。 无论是身形还是面孔,都与数年前与他要好的青年一致,就好像他夺取了对方的身体,或是替代了对方的人生一样。 这太荒谬了。 他低下头,炽热的触感通过指尖、皮肤逐渐传导过来。令人安心的温度令他不禁闭上双眼。 我一直都在。 琴酒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却异常坚定、异常柔和。 ※※※※※※※※※※※※※※※※※※※※ 哇今天太忙了,土下座!(躺平了) 第34章 观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尾美貌的人鱼。 不是西洋的人鱼, 也并非童话中的公主。他不能用美妙的歌声来诱惑水手导致沉船, 也没有足以付出化作泡沫的代价来深爱的王子。他仅仅是作为人鱼孤单活在这个世间,体会永恒的寿命与无尽的孤独。 人鱼的寿命究竟有多久呢? 久到他守望的人类成长、结婚、生子、衰老、死亡, 尸体上绽开鲜花, 人鱼仍旧以年轻的容貌与哀恸的眼神注视他们的墓碑,无论沧海桑田。 在传说的典籍中记载着, 吃掉人鱼的人类获得了不死的恩赐。 父亲大人,人鱼会死掉吗? 幼稚的声音询问着手握绘图故事书的男人, 后者的声音很轻, 伴随一缕轻飘飘的笑意。少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身上能够拥有如此的特质,也未曾听他用正常的音调为自己念过任何一本故事书。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由于逆光的缘故, 他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 唯独唇角上扬的一点弧度映入眼中。他本以为只是男人极少见的大发慈悲,现今再想起,却只觉得那画面之中充满了讽刺与不屑一顾的轻蔑,好似在无声提醒着他, 如果你发现真相, 是否还能笑得出来呢? 人鱼的话,也许会死掉吧。男人说着, 狐狸般的眼睛打量他, 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毕竟人鱼是种会为了人类而死的, 实在愚蠢的动物啊。 草薙恭睁开双眼。 自己好像裹在被子当中, 他的记忆有些迷迷糊糊,后来贝尔摩德究竟说了什么也全然不清楚。大抵是些有关组织私下建造的实验室,或者经草薙炼之手的古旧实验,女子的态度自然是合作至上甚至于她本就是前来寻求帮助的。草薙原本对疼痛的抵抗与接受性良好,看见她那狐狸般的模样,脑袋却不争气地痛了起来。 他也许是将她误认成了某个人。 草薙活动有些酸涩的眼珠,他昏沉一片漆黑的视线逐渐恢复明亮,室内没有开灯,微弱的晨光中万物都是静谧的。他意识到除却昏沉的脑袋,手掌处的触感也意外的沉重,那是有几分冰冷的温度,恰到好处地令他清醒过来。 草薙的大脑霎时陷入了空白,他转动头颅,正瞧见一缕银白的长发垂下。 琴酒靠着椅子,似乎是在小憩,他的双目紧闭着,草薙此前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睫毛有这么长。此刻他无防备的模样与留给他人的印象完全不同,虽说草薙本就不认为他是那种同僚眼中的杀人不眨眼的混蛋琴酒与他交握着手,即使陷入沉眠中也不曾放开。 草薙的心脏忽然错了一拍。 他有很多话想说,包括遇到过的如同琴酒这般温柔的青年的故事,包括他现在喉咙中呼之欲出的某些词句,但最终,他把这些尽数咽了回去,只有一声落进空气稀疏灰尘中、消弭不见的低吟: 谢谢。 他小心翼翼地打算抽回手,找件毛毯替琴酒披在肩上,却被修长的五指钳住了手腕,琴酒薄翼般的睫毛忽闪,锐利且充满傲气的眼眸微眯。 你不该让我担心。 啊、咦、阵桑,原来你醒着。 琴酒的低沉声音有几分沙哑,草薙愈是愧疚于让他守候在这里,便愈是无法直视他的双眼,道歉的话全部忘得一干二净。男人颇为不爽的啧了一声,扯他起来:看着我。 对不 你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你只需要记住这个。他说,还是你在质疑我? 什么啊,他其实还挺擅长安慰人的嘛。 草薙霎时理解了他的用意,他眨了眨眼睛,此时再道歉才是真正做了错事。他掀开被子,披上外衣站起,询问道:阵桑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区区半夜的守护对于特殊时期甚至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杀手而言算不得什么,琴酒看向自己的手,草薙曾用大得吓人的力道紧紧握住他,直到两人的接触处泛起红痕、指节青白。他知道是梦魇使然,也不难猜出他噩梦中的角色。 琴酒摇了摇头。 他绝对会 没有注意到琴酒眼中一闪而过的疯狂,草薙转动门把,听到外面传来晨间节目无趣的新闻报道,大概是观看者也觉得无聊,迅速切换到了小孩子喜爱的益智动画。他错愕地看见,贝尔摩德优雅地靠着沙发,正握着杯柄品尝红茶。 见到他出来,女子心情大好地挥了挥手:嗨,还好你没事,不然 她微妙的眼神落在黑着脸的琴酒身上,露出个不言而喻的笑容。 草薙才知道自己从看了贝尔摩德带来的照片开始就有些不对劲。自然,贝尔摩德也遭到了迁怒,她时刻怀疑琴酒会因为草薙出什么毛病而改变主意,不过好在最终还是没什么大碍,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所以贝尔摩德小姐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呢? 啊,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了。草薙炼肯定发觉了我,那位先生也不知身在何方,只有待在你们的阵营里咯。 她说得轻松,琴酒在一旁打断道:别管她。 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抨击起他的见色忘友。草薙觉得没准他们关系其实不错,只不过两者都愿意在急迫情况下无条件地抛弃对方。他果然有时还是无法理解组织的世界。 贝尔摩德靠近他,悄声道:有发生什么吗?夜晚的时候。 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又为什么满脸写着八卦的草薙沉默了,他表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琴酒:和善的眼神。 为了防止他们再次回归剑拔弩张的气氛,草薙决定去打包垃圾,同时从围着桌子吃糖吃得不亦乐乎的两只付丧神手中抢走空空如也的铁盒,顺带没收了他们解决掉的第三包巧克力。 主君,付丧神不会有蛀牙的危险 只要是个小孩子就给我注重营养均衡啊!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自由了,总之不可以在十分钟内就吃掉这么多。 秋田藤四郎沮丧地缩回桌子上,五虎退对他悄悄眨了眨眼,微笑着指了指某处。 退酱,不可以藏起来。 五虎退也万念俱灰地缩了回去。 草薙叹了口气,我马上回来。 他默默提起袋子,站在走廊的一端望向尽头,平常这个时间,李舜生应该已经准备出门了,但今天没有。他意识到整座绿荫庄安静得吓人,似乎所有人都已经从中消失般,只余门窗禁闭。 这真是不太妙的预感。 草薙按照分类放好垃圾,却忽然产生了某种有人正看着这里的错觉。他抬起头,一只乌鸦从街对面的路标上飞起,其下站着一名面容清秀、留有黑色短发的青年,他手握报纸,还戴着对于这个年纪来说有些滑稽的圆眼镜,遮住了半边脸。 红色的指甲,休闲的穿着与照片或视频中都不同,腰间也没有挂着打刀。 无疑是加州清光的外貌。 没有杀气,也不似视频里表现疯癫,草薙看向他的瞬间,加州清光也回望他,两人的眼神交汇,后者露出了微笑。 问题是他究竟是哪一个加州清光。 五虎退与秋田藤四郎都一致认为,真正的加州清光不会协助草薙炼,因此真刀的处境不会太乐观。草薙也不能感觉到和眼前的清光有什么联系,不像与两名短刀付丧神相遇时拥有谜一样的直觉。 他思考片刻,挥了挥手:你好。 ■ 清光很慌。 说到底,他的神智不过相当于刚出生三个月的孩童而已。关于世界的知识都是草薙炼近似于他父亲的人灌输的,而且其中诸多还是侧重于杀人技方面的。草薙炼教会了他何为人类的要害、怎样能够让人类失去战意,却始终没有告知他人类的日常。 他清楚人类的构造,却不清楚人类的感情。 加州清光没有听说过另一个加州清光的事情,除了自己是仿品,他甚至不知晓那个加州清光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物。 他的任务无疑失败了,草薙炼没有立即抛弃他,然而明显与他疏远。加州清光生活的环境内没有人类、没有同类,他是第一个成功的人形,终日里只能与无神智的怪物为伴。他不觉得它们可怕,只觉得没有意识、在混沌中生存和死亡是件痛苦的事情。 不想变成那样。 也不想被销毁。 譬如保护自己的父亲、譬如听从他的命令直至死亡,也许这才是他生存的意义。 长发男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颅,告知他: 很快大和守安定就会来陪你了,在此之前,帮我一个忙好么?小清光? 稍微接近一下我那不肖子吧,我想知道他近况如何。 同样是将草薙炼当作父亲,他们的立场却不相同。加州清光不明白为什么血缘相通的草薙恭会成为父亲的敌人,他对素未谋面的青年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本以为对方会是处于叛逆期的青年,或者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真正与他对上双眼时,一切猜测都无端瓦解了。 他与美到模糊性别的草薙炼样貌并不相似,只是普通的清秀娃娃脸。与草薙炼总是带点笑意的表情极端相反,草薙恭只能给人以冷漠的感觉,他好像不会笑,连眼瞳中都无神采闪烁。 青年看到了他,然后挥了挥手。 他不认识我吗? 清光有些错愕,鬼使神差的,他也傻傻地放下用来掩饰的报纸。草薙恭走了过来,问他:请问,您是刚搬到附近来的吗?之前我没有见过您。 他差点没拿住报纸,是、是的。 作为兵器的加州清光469只会杀人,但当他面对一个并非杀戮对象的目标时,反倒手足无措起来。他瞟了一眼安静的绿荫庄,意识到这可能是个绝佳的机会,只有他知道草薙恭的情报,而后者并不了解他。 只要骗过他的话。 我对这附近不太熟悉,也没有认识的人,如果还能有机会遇见的话,您能帮我介绍这周围吗? 清光在内心给自己鼓劲。 啊,这倒是没问题,如果有困难的话欢迎来找我,我家就在这里。我的名字是草薙恭。 上钩了。 清光露出小狗般的表情,殊不知草薙的脑海里的天使和恶魔已经激烈斗争起来,正拼命抑制他当场吐槽的冲动:草薙炼这混蛋,怎么会弄出这么天真烂漫的孩子啊,他连说谎前打草稿都不会。 叫我清光就好。 他甚至报真名。 ※※※※※※※※※※※※※※※※※※※※ 抱歉昨天整理东西太忙了土下座给大家道歉。 复制清光只有三个月记忆和一些本能,本质傻白甜但总之打死鬼父就好了。 我不会虐的!真的不会!(心虚) 第35章 外篇 人鱼(1) 他从如瀑长发上取走那枚飘落的梨花。 初春时节刚下过一场雨,气温略有回暖, 即使季节变迁对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也不禁为景致的变化而感到欣喜。曾经有妖怪感叹过他这容易产生通感的性格实在软弱,但他依旧故我。如果不能尽情挥霍自己的感情, 他长达永恒的寿命又该如何度过人鱼如此思虑着。 人鱼是妖怪中相当特殊的种族。 他们脆弱, 没有强壮的身体和锐利的齿爪,空余一副依照着人类捏造的皮囊。人类与怪物的文书中将人鱼记载为一种完美的食物, 吞下他们血肉的生物,将会得到永生不死的赐福。即使是寿命远超人类, 可以从亘古存活至今的妖魔, 被砍掉脑袋、被瞄准弱点,也绝对会死去, 如果他们吞噬掉美丽的人鱼, 则将成为最强。 因此人鱼肉变成了无论是哪一方都趋之若鹜的传说,没有人可以抵御这样的诱惑,但同样的,百余年的检测当中, 同样无人知晓其真实性。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而持续着欺瞒与杀戮, 人与妖魔在某种意义上是相似的。 伽蓝是世上最后的人鱼。 也许在远隔重洋的地域存在着近亲,但他确乎是留在这个国度的最后一尾。剩余的同伴在每个时代都有减少, 他常常坐在隐秘的湖边听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 有些因为爱意、有些因为恨意。他倾听同族们延续了近百年的恩怨, 他们或是爱上阴阳师, 或是遭到信任者的欺骗, 其中的部分甚至向伽蓝告别,苦笑着告知他自己寻找到了愿意接受不死之躯的人类。 伽蓝继续着他的旅行,他曾被衰朽的老者、濒死的青年、病重的公主拒绝了血肉,了解到人类是奇妙又矛盾的生物。他们甘愿为一枚铜币犯罪,也甘愿为一句承诺放弃永生,伽蓝愈想接近这种炽热的感情,便愈深入人类的世界。 名字是最短的咒语,他的名字也是经由人类所取得的,即使对方已经风化为尘埃,他的咒语却镌刻在记忆深处。他的原则是只接近离群的人类,以防其他认识妖怪的人类威胁到自身的安全,一旦被发觉,伽蓝便会离开他既是和善的妖怪,又是薄情的妖怪。 不要过于信任人类。名为斑的妖兽俯视着他,发出嗤笑声,但伽蓝能听出其中善意的警告,人类是愚蠢狡猾的生物。 是吗?伽蓝似笑非笑地望着远方,风吹起碧绿的草叶,在他的视野里,梧桐树下的少女正撩起浅色的长发。她澄澈的双目盯着环旋的枝干,露出感兴趣似的表情。眼前的少女名为夏目玲子,拥有非凡的法力,甚至能够得到斑与她交换名字。 对于妖怪来说,这等同于交付生命的信任。 然而夏目玲子注定只是个人类,数不清过了多少岁月,伽蓝听闻了她已不在人世的消息。不只是她,连强大异常的斑也失去音讯,伽蓝没有在夏目玲子的友人帐上留下姓名,但愿意缔结契约的和善小妖他大多认识,他们之中的许多竟在货真价实地为她的生老病死而祈祷。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不可思议的光景。 伽蓝在春末遇见了那个男孩。 现代人类的城市里总是充满烟与灰尘,教敏感的人鱼难以忍受。他常会待在河畔或者湖边,倾听从偏僻小镇里传来的声音。当风拂过时,他听到了少年人掩饰的哭泣,近乎于幼兽垂死挣扎时的呜咽,伽蓝瞧见水面上映出的、幼小孩童无表情的面容。 如果认真形容,那么眼前的少年是在任由双眼分泌泪水、任由喉咙里发出声音而已。他的动作与情感却无一丝悲伤的意味,如同漆黑的死水。 你为什么在哭呢?小朋友。伽蓝忍不住向他询问,你住在这附近吗? 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大滴泪水还是止不住落下,他望着伽蓝难分性别的脸庞,目光中既无惊艳,也无惊愕。仿佛伽蓝理应出现在这里,又仿佛无论他是否出现,对少年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迟钝地看着伽蓝:你是谁? 惊愕的反倒是伽蓝。 少年的侧颊被某种利器划出了三五道伤痕,部分已经结痂,他原本清秀的脸因为这些痕迹而变得狰狞可怖。他的黑发半长不短,由于无人打理只能向凌乱的方向飞速生长,遮盖住了脖颈上偶尔显露出来的大片烫痕。 还痛吗?伽蓝小心翼翼地问。 也许是个被欺负的孩子,正抱着膝盖默默流泪罢了,他俯下身,轻轻少年嘴角触碰肿起来的地方。后者的大眼睛眨了眨,什么是痛?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他说话间甚至还在持续流泪和呜咽,饶是伽蓝活了百年岁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孩子。他的心底顿时有些诡异的感觉,然而人鱼特有的柔软心脏让他不得不在意起这件事情,他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浸了溪水,擦拭掉一些干涸在淤血旁的红色痕迹。 少年的反应可以说是乖巧,他没有乱动,伽蓝不知他的家人是否有告知他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现在看来应该没有。他微微仰起头,像只等待爱抚的猫,伽蓝叹了口气,再次询问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名字? 少年疑惑地看着他。 他的年纪大约也该在初中程度,却表现得好像连普通的交谈都不理解。伽蓝好歹是混迹现代的人鱼,真不知道少年在学校时是怎么填写自己的名字的。 伽蓝循循善诱:就是你写在答题册封面的那些字。 啊。少年的眼睛似乎有了一点光,他苦思半晌,说,我不会写。师长大人说了,蠢货不需要书,所以撕掉了。说给母亲大人听,她说这样很丢人,不要再讲给她。父亲大人我没有见到父亲大人。 伽蓝眨了眨眼:怎么能这样? 他的脑海中飞速跑过几种可能性,譬如少年遭遇了家庭暴力与校园暴力,他艰难地把这些问题都咽回去,毕竟说给少年听他也不会懂。他挂上温和的笑脸:那,父母叫你什么呢? 母亲说我是渣滓。少年回复道,父亲父亲称呼我恭。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草地上描摹着。伽蓝知晓了他的名字究竟是怎么写的,也算是有了一重线索。名为恭的少年回答完他的问题便陷入了乖巧的沉默,他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将声音全部隔绝在身体中,原本就有些苍白的唇色已经被咬噬作可怖的青白。 你在干什么!放轻松点。伽蓝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他,如果想哭的话,哭出声就好了,这么做会伤害到自己的。 少年呆滞地看着他:对不起。 他不再咬住自己的下唇,道歉的声音中掺杂着支离破碎的扭曲音调,甚至分辨不出究竟是想表达些什么。伽蓝不知说什么比较好,只能默默地抱紧他,他意识到少年的身躯紧绷如同一块钢板,微微颤抖的模样仿佛是在害怕着什么他听到细如蚊语的低吟:今天不打我吗? 什么? 对不起。他只是不断地重复着。 这次相遇实在是奇妙过头,伽蓝带他去包扎的好意被拒绝了。少年的脸上终于产生了除去空虚外的表情,看起来有了些活力,而非将死之人。他将好奇的目光投注在伽蓝身上:你是好人? 我本来就是。伽蓝不禁笑了起来,我的名字是伽蓝,恭,我一直在这里,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玩。 玩? 嗯。他突然想到什么,将纤细的食指抵在唇前,但是,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事情喔。 这是约定,也是保险。被知晓了存在的人鱼会丢下坏孩子,像泡沫一样悄然离开。他不会过多涉及于人类的人生,世界每天都在发生成千上万的惨剧,其中没有任何一件特殊到足以让伽蓝流连。 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不过是渺小的人类而已。 结果他不知脑袋里哪根神经出了问题,乔装打扮摸到学校,在各色人类奇异的眼神里用笔记载下每道有关少年的信息。 你说草薙恭?那孩子智力应该有问题吧,好像听不懂人说话似的,叫他做什么都畏畏缩缩,看了真是心烦。 草薙家出了他这样的儿子,他母亲应该也相当头痛吧,真可怜,明明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却变成这种结果。 哈?谁要和那个阴沉男一起上课,倒胃口!明明揍了他叫他拿出钱来还不吭声,装什么嘛,喂,你你想干什么 人鱼虽然是柔弱的妖怪,但人类要柔弱更多。 伽蓝不明白自己究竟被其中哪句话激起了怒火,回过神来时,拳头已经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其结果当然是教训了看起来与草薙恭同龄的男孩子们一顿,等走出巷口的时候,他完全记不清他们的脸了,只有被反击到的皮肤隐隐作痛。 草薙恭依约出现在了他们相遇的河边,可怜兮兮地寻找着他,见到他出现,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当他扫到伽蓝脸上被小混混偶然打中的红痕,又不敢上前了,他小声问:伽蓝哥哥也被母亲打了吗? 这只是意外啦。伽蓝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脑袋,今天带来了什么? 是纸鹤。 他掏出皱巴巴不成样子的物件,隐约可以看出彩纸被叠成了鹤的模样。 自从与伽蓝相遇,草薙恭每日都会抽空来找他,时常带着孩子气的礼物,其中包括他分出的一半觉得最好吃的速食食品。 伽蓝了解到他的母亲在家中除却殴打并不管孩子究竟如何,她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每日依靠这些低营养的东西过活就算草薙恭已经咽不下去,也会逼迫着他吃完。 谢谢。 伽蓝从他手中接过纸鹤,在草薙恭伸出手时,他明显见到比同龄人小一圈的纤细十指上又添了新的伤痕,嫩红色的肉向外翻开。少年却不自知,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不需要向伽蓝讲述,听到他的赞美后露出了羞怯的笑容。 这样不行。 伽蓝深吸一口气,他直视着这双回复人类情感的眼眸,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变得轻柔又平缓: 恭,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 仔细想了想还是把人鱼篇放在这里了! 是人鱼小哥哥和少年ver的草薙之间的故事,也等同于讲述papa的所作所为吧(暴打papa) 第36章 外篇 人鱼(2) 这是关于某个人类的故事。 草薙恭意识到人类不能自己选择父母时,是母亲将相框摔在地上, 玻璃碎片四散纷飞的时候。他呆滞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岁月甚至没能给她的美貌留下毫厘刻痕。从他有记忆开始,母亲永远是一副恶鬼般的面容, 她会打破一切脆弱的东西, 歇斯底里地指责他是个无法留下父亲的废物,并将它们的残骸丢在他的脑袋上。 如果发出声音, 会被更加激烈地殴打,所以草薙恭学会了忍受它们, 不发出一点哭声。漆黑一片的室内只有沉默与母亲的嘶吼, 逐渐转化为呜咽。最终她仍会紧紧拥抱他,用窒息般的力度勒住他的脊背, 一言不发。 她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任何有关爱的字眼, 相反的,永远在他的耳边低语着对草薙炼的爱意。 他是什么样的人?草薙恭不知道。他见到父亲的机会少得可怜,与母亲不同,父亲总是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用宽厚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头颅, 然而那笑容仿佛是恶魔勉强咧开嘴角,让他产生即将被吃掉的错觉。草薙有时会从门缝中窥见他不耐烦地推开母亲, 两人厮打在一起, 第二天留下满地狼藉和沾染着血红的菜刀。 这就是爱。 他不怎么说话, 久而久之几乎失去开口的能力。学校里被泼水、殴打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或是在鞋柜中发现虫子和被烧掉一半的书, 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痛苦的大事, 陌生人之间会用恶意相互刺伤是理所当然的。草薙恭如此认为着。 只需要沉默就好,直到某一天结束这段生命为止。 直到 伽蓝哥哥是人类吗? 他将手中的纸张一点点折叠成环旋的简单玫瑰花,这已经是第四十九朵,全部被他收在盒子中。伽蓝教会了他许多静物的折叠方法,草薙收存它们的目的只是作为记录伽蓝的方式,对于他来说,眼前的大哥哥交付他的每一种物品都是珍贵的。 会这么温柔地对待我,伽蓝哥哥是神吗? 伤脑筋。伽蓝叹了口气,我不是神哦,只是个看不过的路人罢了。不过有个秘密可以告诉你。 他轻咳两声,揽起自己的头发,张牙舞爪地摆出鬼脸:其实我是大灰狼的妖怪哦! 草薙恭的视线呆滞地跟随着他乱晃的长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没有看过童话书,自然不知晓这些意味着什么,伽蓝努力摆出的模样也毫无意义。人鱼沮丧地抱着膝盖坐回他旁边,你知道狼吗?羊羔呢?还有人鱼之类的? 伽蓝哥哥会吃掉我吗? 伽蓝挠乱自己的头发:并不会!啊你大概也听不懂吧?下次带给你一些书来看怎么样? 草薙恭懵懂地点了点头。 伽蓝带来的书籍是各国的故事,考虑到草薙的成长环境,他特地选择了比较容易被接受、传递美好的童话。草薙的三观完全刷新了他的认知,他好似根本不能理解人类之间的感情尤其是爱情与亲情,在他看来是愚蠢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草薙最感兴趣的还是小美人鱼的故事。不同于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王子与公主们,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成为泡沫的结局似乎更合他的胃口。 为什么会用尾巴换取和王子见面的机会呢? 简直就像是用他人羡慕的所有物,去换一场幻梦。 伽蓝思考了片刻,因为,爱?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答案既心虚又不靠谱。草薙没有再多加追问,把书紧紧抱在怀中,这是他所爱护的礼物。 恭,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算起来他们相遇已经过了许久。伽蓝此前从不在人类的城镇附近呆一年以上,但是为了草薙恭,他足足在这里停留了两年有余。起先他本以为会越来越好,但当他终于注意到不论是在什么季节,草薙都会穿着长袖时,才发觉其实情况已经更糟。 有时是贴满了创可贴、高高肿起已近面目全非的脸,有时是被割裂的十指和烫伤的手臂,草薙恭收集了一年半的折纸盒被在面前烧毁了,但他将灰烬和沾染的污垢收集起来,重新装在袋子当中。伽蓝望着他的双眼,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如果他答应的话,他现在就可以带他逃离,在小妖怪们的帮助下,去往别的城镇,哪里都好,他会努力让他继续学业。 如果 草薙恭的眼眸中,首先出现的是不知所措的情绪,他艰难地理解着伽蓝话中的含义,小心翼翼地蜷缩起身子:伽蓝要离开这里吗? 不,我的意思是,我会带着恭一起走,到其他地方去。虽然由于是强行带走,可能不太好办,但我会拜托我的朋友帮忙的,让你成为我的家人。你觉得如何? 伽蓝的口气变得极轻,他甚至有点后悔说出这样的话,毕竟许多家庭案件中,血缘与暴力之间的矛盾造成了悲剧。也许草薙恭还对自己的父母存在一丝期盼,不可能说走就走。 我 哟。 男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这声轻佻又活泼的问候让草薙恭猛然抬起了头,他的双瞳逐渐变得空洞,明明张开嘴却变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伽蓝将他拦在身后,直视眼前的男人,他与草薙恭带给他人的感受完全不同,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只能想到狐狸二字,因为那嘲弄的弧度与轻蔑的眼神他绝不会看错。 啊呀,你好像不太乖了,恭。男人拍了拍手,怎么还在和陌生人讲话?快到父亲这里来,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要躲在别人身后。 他看起来一派轻松。草薙炼比伽蓝高一些,但不至于完全压倒他的气势。真正让伽蓝震惊的是他背后的巨大怨气,仿佛有无数只剩森森白骨的手攀爬着他的肩膀,撕咬在他的耳畔,正在疯狂地诅咒他下地狱。它们之中不仅是人类、还有动物、妖魔,每道冤魂都是残缺不全的,有些悬在半空中死死盯着他,后者却不为所动。 血红色的阴影从他的肩上粘稠滴落地面,消弭无形。 他也许看不见,然而灵视者只要与他对上,便能见识到人间炼狱。 你。 哦?哦?你能看见?真好,真妙,真不错。在他开口之前,男人机械地转动头颅,看向他的方向,啧啧称奇,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我喜欢你。不过现在可以把我家阿恭还给我吗?我们家可是着急坏了。 草薙恭捏着伽蓝的衣角,好不容易止住从灵魂深处战栗的颤抖,他的眼前模模糊糊,只能看见高大的人形正在向他敬爱的大哥哥说着些什么。他眨了眨眼,希望能够看清楚一些,然而心脏却在疯狂地跳动,仿佛要从胸腔中径直跳出,他的意识似乎飘向很远的地方,那只始终紧紧与伽蓝接触的手逐渐失去力度,无力地垂下。 伽蓝的背影遮住了他,他好像有听到交谈声,最终一切都回归寂静。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全然记不清了,他的手重新落入某个人的掌心。冰冷的温度从皮肤上传来,男人低头温和地望着他,大约是笑了。 这是名为草薙恭的人类,最后一次与人鱼相见。 给你一些选择好不好?我对你的脸相当中意,所以愿意给你选择的余地哦。你是打算成为实验用品,还是弗兰肯斯坦呢?咦原来安眠药对你没什么效果啊。最好不要反抗得太厉害呀,与你这样的非人类相比,我家孩子要脆弱得多,一不小心被弄坏就没办法了。 没用的哦,毕竟是我的孩子,他做什么我都了如指掌,是不可能逃离我身边的。是擅自想要带走他的你不好。如果你不同意交换条件,我现在就把那孩子变成弗兰肯斯坦如何? 草薙炼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试验品停止挣扎,手中无趣地转动着手术刀。 验血的结果居然与人类并不相同,还好我有保留战利品的习惯。我至今为止也替很多妖怪做过诊疗,要么是将他们的尾巴和耳朵切掉,要么是将他们合成怪物。但是啊,只要砍掉头,挖掉心脏,妖怪就会死掉,你好像不一样呢? 他笑吟吟地将刀尖凑近男人。 疼痛。 疼痛。 疼痛。 无论是刀,无论是剑,无论是绞杀,无论是毒杀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对你都没用呢。男人疲惫似的感叹着,他对自己的失败并无任何的不满,只是单纯地进行着尝试,如同孩童玩弄自己的木偶,传言中,吞掉人鱼肉可以长生不死,看来所言非虚。 啊。伽蓝转动眼珠,唇间吐不出任何一句话,他无法形容眼前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狂热正表现在他扭曲的脸庞上。 人鱼的肉可以永生。 杀死人鱼的办法,则是吞噬血肉,将他们融入身体之中。 但是谁也不知道,人鱼的肉拥有毒性。那是即便妖怪也扛不住的猛烈毒性,因此数百年、数千年的岁月以来,能够从人鱼身上得到永恒的家伙少得可怜。他们或是后悔交付自己的血肉,或是被强行伤害,用怨念将吞吃自己的人类杀死。 让人鱼肉无毒的方法是 我决定了,既然人鱼肉就摆在眼前,不能不试对吧? 啊,你们几个,抽血时间,帮我看好他哦。我看上了他的脸和这具身体,抽干血液后就协助我做换脑手术。如果我因为毒素死掉,你们也明白处理方法。当然,首先我们得杀死他对吧?草薙炼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摆弄着纠缠的管道,露出狰狞的笑容,这样吧?我就让我最疼爱的孩子,成为你的第一位食客怎么样? 人鱼的奉献。 心甘情愿地、将血肉交付给某人。 他好像感觉到什么东西正在被切割,温热的液体逐渐变得冰凉,但是却毫无疼痛。室内被明亮的白炽灯光笼罩着,他能体会到伤口的再生、再生、再生,然后是被扼住心脏般的,普通人类会感觉到的剧烈疼痛。 好似在被咀嚼。 但没有恶意,少年的脸颊上不知为何爬满了莫名其妙的泪水。 他怨恨 如果没有遇到草薙恭的话,如果不是那个蠢得要命的少年绊住他的脚步。他确乎厌恶什么也做不到的少年,也厌恶最终什么也不能改变的自己。 啊。 他闭上了双眼。 我还是稍微有些用处的。 我希望你活下去,然后你绝对能遇到拯救你的人,和我不同,他绝对是强大的。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黑暗笼罩了所有。 生命体征已经消失。 其中一个影子喟叹似的发出声音,然后紧接着下达指示:立刻回收草薙炼博士的遗体,并进行脑移植手术就像博士预先交代的那样。 父亲大人?伽蓝哥哥 啊,不要太相信陌生人的话比较好喔。男人俯下身,将食指抵在唇上,嗓音柔和,大哥哥已经离开了,这个镇子想必不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发展吧。之前所说的话恐怕只是在骗你喔。 骗我? 对的只是在骗你,乖孩子,不要听这种家伙的话。 啊是在说谎吗。 少年握紧手中折叠的花朵,悄悄地下了某个决定。 就算是在说谎也罢。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会等待,直到伽蓝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这个又小又破败、被扭曲所笼罩的城镇之中。直到那一天来临,我都会等待着人生中唯一的光照射进黑夜,然后再次向他表达感谢。 去往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往有阳光味道的地方,去往能够折满一盒玫瑰,当作礼物完整送给他的地方。 这是连人鱼也不知晓的,某个时刻间所立下的小小约定。 也不可能知晓了。 ※※※※※※※※※※※※※※※※※※※※ 人鱼的外篇结束了我怎么自己都想抽自己(自闭启动) 现场最后的遗体是被换脑的人鱼in父亲的身体,但是男主并不知道,因为当时精神不太对劲连记忆也变模糊了( 第37章 暗流 你在做什么? 琴酒忽然问道。 他话音刚落,沙发后探出三个头, 紧紧盯住正要出门的草薙恭。其中一个还是贝尔摩德, 不知她出于什么目的,自从被当场抓获后, 就干脆赖在草薙家不走, 自带大包小包的化妆品入住。她不消几分钟就将发言权最低微的狐之助一举拿下,当然, 猛烈攻势完全被对花言巧语的人类怀有敌意的秋田挡下。 由于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草薙已经被琴酒强行拖到他家度过了好几个晚上, 虽说就在隔壁, 他还是有种微妙的感觉。尤其在看到贝尔摩德微笑着做出计划通的手势后,他总觉得好像自己在哪方面已经输了。 不过, 贝尔摩德姑且融入了他们, 如果忽略琴酒时不时露出的下一秒就要杀人的表情,还是足够和谐的。 唔?我?草薙忽然被整个屋子的人行注目礼,愣了几秒,迟钝地用食指指向自己, 啊, 我去学校办手续,再不去我就真的被退学啦。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一直在家里蹲的问题学生, 大概会被白眼对待吧。但草薙确实对于学校没有任何兴趣, 从小学开始他就一直在遭遇校园暴力, 即使比起家庭里更加凶狠的亲人而言不算什么, 学校也绝非能给他留下好印象的地方。认真学习的记忆也仅有和伽蓝待在一起的日子, 在他看来,如果不需要和人交流就能理解书本,抱团之类的活动是毫无意义的。 琴酒没再发问,若有所思地将目光移到今日报纸的题目上,任由草薙道别后关上公寓的门扉。秋田与五虎退相对视一眼,同样默默地看向银发男人,在脑海中心电感应交流:有古怪。 贝尔摩德望着青年离开的方向,啧啧两声:这不对啊。 本着组织八卦一枝花、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的座右铭,美艳的前女星清了清嗓子,看向八风不动面无表情的杀手:你和小恭吵架了? 问完这句话的同时,她早有准备地向旁一歪,一柄水果刀准确无误地击穿沙发的装甲。银发男人颇为遗憾地冷哼没能逃过她的耳朵,即使多年战友情,该亮刀开枪他从不含糊。贝尔摩德肉痛地将刀刃拔出,在手中把玩:喂,被戳中了心思就杀人灭口不好吧,那我去问伏特加。 去啊,他又不敢说。琴酒懒得理她,贝尔摩德当然也知道威胁没用处,安安静静地回去泡茶喝。 当然,无人知道琴酒手中的报纸被默默攥皱。 草薙恭去了哪里,说了什么,他当然一清二楚为了防止对方忽然丢了或者出什么危险,他一直都在定期更换追踪器,伏特加为此苦不堪言,闲暇时都得盯着对方的行踪看。自从草薙炼的信息被曝光后,他甚至连窃听器都装上了,生怕那个混蛋突然从哪里跳出来语言攻击。 当然,这种行为是不好的。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比起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掌握所有情况、能够随时处理突发事件的保护与控制才符合他的性格。琴酒真正在意的是他这几天一直在私下会面的、名为清光的年轻男子,对方的言辞中透露出的无疑是谎言的味道,但是草薙恭非但没有发觉,还被对方假装出的天真烂漫完全欺骗,甚至对区区陌生人展露了超乎寻常的温柔。 琴酒没有立即拆穿,只不过是不想让草薙觉得为难罢了,但是如果对方敢借此伤害到他 就让他见识地狱吧。 嗯,绝对不是因为在吃醋。 绝对。 ■ 草薙将两枚如果不仔细看便难以辨别清楚的电子产品放入口袋,以防在移动过程中掉出导致遗失。他早就发觉琴酒在他身上留下了定位器和窃听器,不然也无法解释对方知道他所有行踪的事实。但是这没什么好值得生气的,更何况他现在不打算对琴酒有任何隐瞒。 没有当面告诉他清光的事情,只是一时私心作祟。 被草薙炼创造出的生物体,近似意义上是那个男人的孩子们。作为拥有血缘纽带的亲子,草薙会对他所教育出的兵器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想知道他抱着怎样的思想、拥有怎样的人生。 清光超乎他想象的单纯。 起先草薙以为他只是接受了那个男人的命令,试图蒙骗自己。但很快他便意识到,眼前的复制付丧神好似新生的孩童,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他甚至还会自己撞到街边的路牌,然后揉着通红的额头强装镇定。他的履历是空白的,被那个男人赋予的仅仅是作为武器的使命,并无其他感情的颜色,无论怎么对比都实在难将他与视频中杀人如麻的青年联系起来,草薙一时产生了过于天真的想法。 他应该拥有自己的选择权。 即使是不应该存在的怪物也罢。 大学?学校是什么样的地方?加州清光展开取来的观光单,认真的浏览着介绍事项。他一直待在研究室里,要么就是被用黑匣子运往各种地方,杀完所有会呼吸的人类后再返回,自然不可能知晓在这个年纪的学生们度过怎样的生活,要看书? 他觉得和草薙待在一起要有意思多了,外面全部是没有见过的新奇东西,打扮漂亮的宠物、会动会笑的人类和他们掌心传递的温热,而非一些僵硬冰冷的物品。清光贪恋着这种温度,就像他贪恋没有冷下的血液流出人体、溅射到衣服上的瞬间。 于他而言,它们皆是美丽的东西。 嗯,要看很多书。你如果喜欢的话,我给你带几本? 草薙随口答着,久违地踏入校园。 他的脑海中瞬间产生了某种错觉,几乎要喟叹出现在的情形与当初竟然有几分相似伽蓝也曾这么问过他,他对世界的了解、对一切美好的认知也都是由伽蓝开始的。 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过了许久,不仅记不清自己的学校到底全名是什么,还分不清宿舍楼和教学楼的区别,草薙和清光同时陷入了大危机。他抱着地图确认了半天,奈何方向感极差劲,根本分不清什么地方才是导师留下的地址,他掏出字条对比着楼号与门牌号,一只手从旁指了指地图上一栋耸立的建筑物建模。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来者笑眯眯道。 草薙回过头,对方戴着眼镜,浅色短发,眼镜总是睁不开的模样、睫毛极长,如果放在哪个漫画里他一定会指着大喊最终BOSS。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费了一番功夫才想起对方的名字。 他疑惑道:冲矢昴先生?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冲矢昴点了点头,不巧当时有事件发生,没能和你认真打招呼,失礼了。 草薙嗯了一声,那今天是真的很巧,巧到不可思议了。 冲矢昴耸了耸肩,露出既无辜又充满了疑惑的无害表情:啊,我其实是东都大学的研究生,来这里是因为有论文得到了几位导师的帮助。没想到草薙君也是这里的学生。 实际上草薙连自己考的专业究竟是做什么的都有些分不清,他当时的选择方向是几乎无人关注的冷门社科,即使毕业了估计也要家里蹲挥霍人生更何况他连课都不怎么上。冲矢昴的身份对于他来说则是金光闪闪的学霸两个字放在头顶上,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是远没有到能让人消除警惕的程度。 我是来办休学手续的。草薙实话实说,摊了摊手,出席率实在是补不上,看样子只能留级了。 哦?我还以为草薙君是那种过分认真的性格呢冲矢昴食指抵着下颚,思考半晌,原来如此,不介意的话,如果有学业上的困难也可以找我。 喂,这个已经是挑衅和嘲讽的范畴了,稍微注意一点啊。 不清楚他究竟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有意地想要刺探些什么,草薙长叹一口气。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盯上了他,您之前提起过从安室先生那里知道我,请问是安室透先生吗?我对您实在没有印象 啊,因为安室先生提到过有位非常可爱的后辈,我很好奇他如此评价的原因。 冲矢昴的眼睛微微张开。 草薙只觉得传来一阵谜之恶寒,但还是忍耐着问道:请问您和安室前辈的关系是 冲矢昴客气地(实则一点也不怎么客气)微笑道:关系不怎么好的同学罢了,都是过去时。 草薙:哦,懂了,旧情人。 他正准备赶紧找个借口离眼前的笑面虎远一点,回去用自家阵桑寻求安慰,沉默半晌的清光却好奇地戳了戳冲矢昴的脸。草薙的话顿时卡在了半路,因为清光不罢休地又摸了摸,黑发青年理直气壮地指着他:你为什么戴着假面具。 哇,他是真的不会说话。 草薙一把拽住清光的后领,也不管这隐藏杀手是不是会直接一刀出鞘,赶紧捂住他的嘴。 对不住对不住,他是我亲戚家的远房表弟,不太会说话,请您见谅。草薙鞠了一躬,冲矢昴不知为何若有所思地愣在原地,只是一昧的盯着清光瞧。草薙想了想,还是换了身位站到清光前面挡着。 我记得之前草薙君似乎和两名少年 啊,他们也是我亲戚托付照料的。草薙眨了眨眼,您只要知道这点就足够了吧? 冲矢昴释然地笑了笑,逾越了。 他确认了一眼腕表,再次看向草薙,这次倒有几分严肃地表达出他邀约的意味:我对这里还算比较熟悉,如果草薙君找不到地方的话,说不定会错过办公时间您介意我帮您带路吗? 语毕,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 互相算(别)计(扭)的两人 赤井桑(非常会讲骚话ver)再次登场!之后可能会有些赤安互坑要素清光也是好孩子,总之大家会HE的! 第38章 刀痕 不管怎么看冲矢昴的笑容,都让人产生一种即将被算计的不妙预感。 那么, 麻烦冲矢昴先生了。 在找不到路和被算计之间权衡利弊, 草薙果断选择了被算计。冲矢昴满意地笑了笑,示意他跟上, 尽管并非这里的学生, 他倒是轻车熟路领着草薙穿过似乎在当地颇有名气的林荫道,草薙将此划分作名校学霸的从容。 清光对于路上抱着书本漫步的学生们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趣, 双眼里亮晶晶闪着光。冲矢昴在旁一言不发,但明显正在观察着他, 草薙生怕接下来他就要问清光有没有上学, 然后以虐待青少年为由把自己扭送法办处理说真的,为什么以前就没有一个人愿意用这套操作拯救他呢, 邻居们还当他是个搅乱家庭的祸害。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他悄悄靠近正望着有些年头、高高耸立在北侧的钟塔看个不停的清光, 小声道:清光,等下我给你买纪念模型,带你去图书馆,先稳住他。 清光愣了几秒, 脑袋里一串等式推论冒了出来。父亲大人让他接触草薙恭, 因此草薙恭不能杀,而且和他待在一起很有意思那么这就等于是命令他做掉眼前的男人? 电光火石之间, 黑发青年回过神, 认真道:如果草薙先生愿意的话, 我可以为您效劳, 但是恐怕要等到进入无人之处才能完成任务。 不不不不是杀人啊。草薙做出噤声的手势, 不要让他怀疑你就好了,明白吗? 清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实则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不要惹人怀疑。那边冲矢昴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草薙赶忙放开清光,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不过对于这种和贝尔摩德一样的狐狸,就算表现得再不明显也肯定会被怀疑,还不如直接将问题摆在台面上,让对方心中百般思索浪费人生来得痛快些。 用走的想要横穿校园也得花不少时间,好在行政楼只是在侧面,冲矢昴抬头看向雪白的建筑物:那么,我在这里等着好了。 人家刚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直接说不需要了让他走人好像不太礼貌。况且草薙也不觉得冲矢昴是会被区区一句话就支走的人,他看起来像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己。草薙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先一步踏入楼内,寻找字条标注的房间。 打扰了。 他推开门。 办公室内只坐着一位老先生,草薙没有见过他的记忆,也许是见过又忘记了。他桌上的三角金属名牌上写着姓氏是田中,普通到朴素,不能再留给人们多少印象。这位田中老先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接过他手中的几张信息单,便开始一言不发地写起来,草薙不知他是什么情绪,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 半晌后他才盖下印章:草薙同学,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下一学年你还是这种态度,即使你的成绩达标,也只能面临退学处分了。 好、好的。 草薙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田中先生似乎也没有抨击他态度不端正的意思,因为在他来得及开口前,一阵疯狂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持续半分钟也不停止。老者不耐烦地拿起话筒,一副倒要看看是什么事如此紧急的表情,但当他听到对面说出的什么之后,脸色急剧变化,挥手示意让草薙立刻滚出办公室。 草薙无辜地指了指自己,发现田中先生盯着他不放后,小心翼翼地退出门外,长舒一口气。 比想象中要快啊,发生了什么吗?冲矢昴手中握着智能机,似有深意地笑着。 草薙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大概是出了点问题吧,那位先生接通电话后就有些不对劲了。 冲矢昴晃了晃手机,侧头看向另一栋隐约可以看见轮廓的建筑物的方向,唇角了然的弧度仿佛在嘲讽着什么:嗯,草薙先生,有件大事发生了就在刚才,这所学校中发生了凶杀案,因为地点是宿舍楼,所以引起了相当大的恐慌。据说死者是被利刃所贯穿的。 他来到这里堪堪四十分钟,转眼就出了命案。草薙的目光在冲矢昴身上打量半晌,后者毫无动摇,依旧从容不迫。不过他没能来得及继续注意眼前的家伙究竟是不是幕后黑手、从何得知消息,因为清光苍白的脸色引起了他的注意。黑发青年直勾勾盯着冲矢昴所指出事件发生的地方,微微咬住了下唇。 惊愕,也有恐惧的情绪掺杂。 草薙心中叹息一声,虽然不了解究竟因为什么让这位杀人如麻的选手感到了害怕的情绪,他还是当作并不知情,伸手摸了摸清光的脑袋。他俯下身,小声问道:还好吗?你要休息一会儿吗? 主啊,我,我。清光刹那间好像把他看作了其他什么人,但很快反应过来,恢复了平常的脸色,没事的,草薙先生,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吧。这是他的善意劝告,因为他清楚,某个由草薙炼之手制造出的兵器,恐怕已经出现了。 冲矢昴在旁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位小弟没事吧? 草薙将清光遮挡住,摇了摇头:不劳费心。不过,冲矢昴先生知道的真是多啊,现在普通的研究生看来也相当不容易。 嘛。冲矢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只是一点小技巧罢了,我们走吧。 前往行政楼的路上必定经过宿舍楼,而且是草薙出乎意料地有印象的那座,因为在开学时他曾被分配到三号楼中。当然,最后只是随意地铺好了床铺就天天缺课了,想必自己的床上已经落满了灰尘。发生案件的地方恰好也是三号楼,楼前被警察和看热闹的学生围得水泄不通,一片嘈杂。 真是巧得不能再巧啊。 这种感觉真糟糕。草薙感叹着。 冲矢昴推了推眼镜,原本微笑着的表情竟难得正经起来,不知他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技巧,瞬间从看似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条路,示意草薙跟上他他好像确信草薙会对现场情况感兴趣一样。 实在是太可疑了,冲矢昴先生。草薙小声道。 您是指我,还是自己呢? 冲矢昴回敬一个无缺憾的笑容,再向前的地方已经被警员拦起,不可能再接近了。实际上呆在这里也没什么多余的有用信息,草薙环顾四周,只有一名女子抱膝蹲在极进的位置哭泣。她应该是死者的相关人士,被警方默许呆在这里。 白线圈出了被害人倒下的位置,一旁看上去像愣头青的年轻警官一板一眼念道:死者藤原克己,二十二岁,住三号楼308室,在对方离开三号楼的瞬间,凶手刺杀了他。无其他人员伤亡,暂时可以认定为是有针对性的谋杀,其他正在调查当中。 他报告的那位胖警官还是熟面孔,目暮警部微微点头,另一名警员俯身补充道:监控录像里拍下了凶手。 有监控可查看与没有,是两种意义的难度,目暮警部松了口气。草薙看到他挥了挥手带走几个人,挡住了白线和干涸的血迹,陷入沉思:308 和你有什么关系,对吗? 冲矢昴说。 草薙瞟他一眼,确实当初分配给他的宿舍就是308号,但他根本两个学期还多的时间都在外宿。冲矢昴大概早就调查到了这一点,草薙真心忍不住想问问他是不是变态,不过,对方的问题确实非常值得思考,不可能世上有如此巧合,能够完美解释在这个档口与刀有关的杀人案。 而且还是在他身边。 草薙悄无声息地观察着清光,后者有些走神的迹象,精神状态并不好。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对冲矢昴道:失陪了,冲矢昴先生还要留在这里查看现场吗? 男人沉默半晌,睁开双眼。他忽然锐利的目光让草薙没由来地联想到琴酒,他意识到这两人说不定出乎意料地相似。冲矢昴看着他,褪去严肃的表情,最终还是回到那份从容不迫的模样,只是口中所说出的话与之前的锋芒大相径庭: 那么,请注意安全,草薙先生。 他好像失去了跟着草薙的必要,又似乎跟着他已经没有意义。草薙点头示意感谢他的帮助,在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冲矢昴轻声嘱咐道:小心你旁边的那位小先生。 他指的是清光吗?草薙回头时,冲矢昴已经在人群的最内被遮挡住了,仿佛刚才轻飘飘的警告只是幻觉。 清光恍然回过神,呆滞地看着他:草薙先生? 不没什么,那边看起来够惨的,你最好不要去好奇。草薙敷衍道。 清光伸出手,他看起来想要去触碰草薙垂在身侧的左手,但指尖碰到的瞬间又像受惊吓的小兽般缩了回去。他的手指温度是冰冷的,草薙再怎么迟钝都能发觉不对劲了。两人沉默地走出校园,依靠着直觉和这份地图竟然没有迷路,快到校门时,一名少女仿佛卡好了时间点,对他们递上传单。 这位同学,请问你也是这里的学生吗? 草薙心说指不定明年就不是了,点了点头道:嗯。 我们正在办一个义卖活动,是一些小饰品,我们会将义卖得到的钱全部捐赠给福利组织。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们的摊位就在这里,可以来看一眼。 草薙接过传单,他对饰品没什么兴趣,但清光郁郁的精神似乎因为这张斑斓的宣传纸恢复了些。他甚至没有见过冰激凌长什么模样,对于这种精巧的小玩意儿便更加痴迷,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由于其上覆盖的各色烤漆绚烂异常。 看到被包装起来放在盒子中的各色徽章,清光的双眼变得如同金属反光般亮晶晶的, 唔清光你比较喜欢哪种呢? 草薙问道。虽然觉得琴酒对这类不会有什么好感,他还是替对方挑选了一件胶囊模样的徽章,象征他们共同追查的APTX4869好吧,象征这个也没什么意义。清光则选择了以学校钟塔为原型的徽章,上色居然颇具韵味,难得精致。 清光看了看手中的徽章,又看了看草薙,谢谢。 不用。草薙说着,打开背后的别针,喏,只需要这样,然后把它挂在衣服上合起来就好,小心刺到手指。 清光点了点头,听取这套流程。草薙注意到他始终没有将徽章别在胸口或领口,而是像抱着某样宝贝一样,虔诚地将它包裹在掌心之中。 他默然移开目光。 ※※※※※※※※※※※※※※※※※※※※ 呼,我居然在日更!(给自己打气ing) 第39章 交锋 琴酒一动不动, 态度淡然:你在同情他。 草薙从盒子里拿出一根巧克力棒, 点头道:我也觉得。 贝尔摩德等一众被贝尔摩德带动、对八卦格外感兴趣的付丧神们瞬间噤声, 面面相觑。他们互相交流的眼神中,无疑都透露着摸不着头脑的疑惑。唯独知道些什么的贝尔摩德只是含笑支着侧颊, 坚决贯彻女人的神秘观念。 我认为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他的本质还是个好孩子。草薙叼着巧克力棒,认真地看向琴酒的双眼,他对世界一无所知, 我们需要给他机会。 琴酒嗤笑:对你的脖子抹刀的机会? 他要是还听从那个男人的命令,我也没办法啦。草薙心虚地小声道。 知道双方都无法互相撼动想法,但同时也并非出于恶意,琴酒不爽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他发觉自己大概变得比以前心软了些, 尤其在面对某个人时。清光显然让草薙想起了过去,但他只在意草薙的感受而并不想同情那位仿制兵器。银发男人从桌面一端推出一份打印好的资料,表格里详尽罗列着死者的信息,以及案件现场的情况。 藤原克己,让草薙对他的脸有印象实在是强人所难,毕竟他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路人,不应该与任何人有冤仇的那种。警方排查了他的关系,他为人热心, 口碑不错, 与女友的感情一直顺风顺水, 完全排除情杀或仇杀的可能性。 至于他的舍友, 案发当时基本都在教室中上课, 长年缺席的草薙也处于行政楼中,全部具有不在场证明。不知道琴酒用什么方法得到的资料,案件现场的血腥取证照倒一张不少藤原克己的表情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痛苦,而是完全的呆滞,他似乎根本连自己被刺中、即将死去的事实都不知道。 藤原是被一刀准确贯穿了胸口,值得一提的是,凶手没有任何犹豫或画蛇添足的补刀,死者身上仅有这一处致命伤。 非常自信。琴酒评价道,他确信这一刀会让死者毙命。 监控当中凶手留下踪影的地方都已被彩印出来,不如说对方丝毫没有嫁祸于人或者隐藏自身的意思,翻飞的蓝色衣角与清光形成相反的印象,但二者穿衣风格都与现代的人类相差甚远。他注视滴血的刀尖,端正的面容上挂着一抹病态的微笑,而后快速离开了现场。 除去楼前的监控录像外,周围的监控全部断线,数据完全损坏, 好似凶手故意让这里留下他的行凶过程似的。 但藤原克己与那家伙毫无仇恨吧?草薙疑惑道,片刻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啊,不,如果是他的话,我好像理解了他想要做什么。 贝尔摩德起身离开座位,她今天换用了其他色号的口红,唇上的颜色淡雅了些。女子俯下身,不顾琴酒因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而反感地皱起眉头,故弄玄虚地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精致的卡片。才徐徐道来:今早来的时候,我在信箱里发现了这样东西,就顺手拿走啦。 她的本职就是充满好奇心的女盗贼、或者说杀手之类的违法职业,见到秘密却不收入囊中是不可能的。自从达成勉强的同盟,她干脆呆在这里不回组织了。据她所言,几乎失去那位先生的组织里一盘散沙,已经没有他们这些元老级成员的事情了。 她手中的卡片十分精美,作为贺年卡都会过于精致。装饰用的花瓣并非干花,用手感触的话很容易发现它们在半天之前也许还活着。卡片的封面上用黑笔抽象地勾勒着一尾鱼,草薙忍住不妙的感觉,打开折叠的卡片。 字迹。 他在哪里见过这种字迹,很久以前,而且来自于他绝对不会忘记的人。 留下的话语十分轻佻,尽管只是死物,草薙却仿佛能够听到对方正在用抑扬顿挫、小丑般的音调念白似的。他眨了眨眼睛,缓缓读出文字: 好久不见,恭,藤原克己这件礼物,你有好好收下吗? 毕竟是不太熟悉的陌生人,像你这样伪善的孩子应该不会有太大感触吧?嗯嗯,原来如此,他对于你还不算重要,真可惜,世界上有一个好人因为你的原因死掉,他应该不会瞑目吧。而你这个罪魁祸首却悠哉地读着我的来信,真是冷血。 我大概杀错了?没关系没关系,我马上纠正这个错误,下一颗奉上的人头就用波本先生的如何?不必感谢我了,黑泽先生,你们的叛徒由我来清除祝您身体健康。 卡片被草薙的力道捏出了褶皱,杀死藤原克己只是因为他与草薙在某处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他们对视的时间可能不超过三秒,如果把这当作杀死藤原的动机,未免也太过丧失人性了。 但他同时比谁都清楚那个男人本身就不存在人性。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草薙抬起头,贝尔摩德一定已经看过其中的内容:稍等一下,我不记得我有认识名叫波本的人。既然是酒名,也就是说他是你们的同伴咯? 贝尔摩德看向琴酒,后者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态度道:安室透。这是他的假名。 嘛,就是这样。贝尔摩德看着自己指尖亮晶晶的美甲,微微一笑,我已经通知过他,以他的能力,应该不会在十分钟内就被杀掉吧? ■ 站在男人旁边的不再是他。 清光深刻认识到这个事实,温顺地低下头颅,他不知自己现在究竟算不算成功完成了接近草薙恭的任务。他总觉得在心底,自己默认这条任务已经彻底失败了。 我真的还可以毫无障碍地接受主君的命令吗? 即使是毫不犹豫地将刀尖刺入青年的胸膛 草薙炼的身旁露出一截浅蓝的颜色,清光与新的兵器是初次相见,他却有种久违感,应该是原样对他们精神的影响。不知为何,看到名为大和守安定的伪劣品侧脸沾着凝固鲜血的模样,他只能感受到缥缈的悲哀。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适合这样的颜色。纷乱的思绪堆积在脑海中,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草薙炼冰冷的指尖从他的皮肤上滑过,由脖颈到唇边,好似有只盯着猎物的蛇在爬行,他只能极力忍耐着这种冒犯的不适。 啊,总之呢,有件非常要紧的事情想要拜托小清光!草薙炼双手合十,作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因为我也感觉到了,小清光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血液的味道了对吧?这样下去会无法保持美丽的,所以呢、为了照顾小清光,我决定,将这个目标送给你。 无法保持美丽的外表。 但是,不可思议的,比起因为外表变化而被抛弃的可能性,他居然担忧着接下来从对方口中讲述出的名字。 清光惶恐地抬起头,草薙炼没有忽略他眼眸中的惊惧之色,动作夸张地从怀中拿出了目标人物的照片:嗯嗯,就是这位啦,公安的走狗,降谷零目前的话,是安室透先生呢。这位可是人类中姑且算是强敌的存在呢,请一定要小心哦。 画面上的男人,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清光堪堪松了口气,草薙炼见到他的脸色有所缓和,仿佛觉得十分有趣似的,忽而笑出了声:看起来你很放心,不错,不错,现在的你比之前要有意思得多。加油吧,清光君? 大和守安定似乎看了他一眼,又似乎只是错觉。清光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许多重叠的影子,蓦然意识到对方与过去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清光闭上双眼。 这就是他现在躲藏在这里的理由。 安室透的行踪已经一清二楚,他望着店内的景色,只觉得疑惑。玻璃门上挂着CLOSE的标志,明明是白天,店内却空无一人。实在诡异。更加诡异的是,他可以从玻璃门外一览无余地看到其中的景象,他的目标正在其中毫无危机感地清洁着手中的高脚杯。 街上通过的人少得可怜,注意到安室透的则更少,一切都像是在告诉清光出手的时机。安室透结束了手中擦净玻璃杯的动作,推开玻璃门,没有比这再好的机会了,清光背着藏好的打刀,作出一副走投无路的学生的模样,冲了上去: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咦?可以倒是可以 清光低下头,同样也是出于不想让对方看清楚脸的目的:只要一会儿就好!拜托您了! 安室透挠了挠头发,叹了口气:那,我带你去好啦,不过里面有些黑,我最好还是跟着你。 真是感谢。 清光由衷道。 他们的对话就像是安排好的戏剧般顺利,但是谁也没有发现异常表面如此。清光跟随着男人走进黑暗中,安室透居然没有开灯的打算,排列整齐的桌椅与装饰成为了极佳的掩体,随着安室透绕过分隔墙,清光已经将背包拉开缝隙,刀柄握在手中。 无防备的男人回过头,询问他:到这里就可以吗? 清光拔出了刀。 锋芒掠过安室透的眼前,后者并不如想象中那样被一刀割喉,而是避开了他的动作,紧接着,清光踢翻了桌椅,两枚子弹正巧被挡住。 啊呀,吓我一跳。安室透轻笑道,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的孩子。 清光咬牙,如果被子弹击中要害,他也是会面临死亡威胁的。但是安室透是未经过改造的人类,不可能比他的反应神经更快。他握紧刀柄,从掩体后跃出,安室透在短暂的反射时间内又一次接连开枪,清光侧身,然而冲向他的势头却没有减弱。 他没有避开子弹,只是避开了要害而已。 子弹结实地命中他的肉体,清光忍住旧伤口被牵动的痛呼,安室透用手臂抵住了砍来的利刃,手/枪几乎擦着清光的侧脸,扣动扳机。他的手臂溢出鲜血,清光权衡砍断一只手与被击中太阳穴的利弊,抽刀回身,然而留在安室透身上的伤依旧深入骨髓。 黑发青年微微笑起来,他的十指沾满了血液,分不清与指甲的颜色:你的子弹不是无尽的。 安室透看着他,叹了口气:确实不会,你的速度比我快,甚至比子弹还快。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大概等下就被砍掉了吧? 清光握着打刀的手垂下,他听着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店里寂静异常,仿佛独立于这个世界般。他皱眉重复了一遍,如果? 嗯因为你之前好像惹到了有些糟糕的家伙。安室透故作轻松地摊开手,然而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你们是同行,那位杀手好像已经变成了追踪着你的猎犬哦。 他话音弗落,清光顿觉有什么坚硬异常的东西缠住了他的手臂。 一截铁丝。 清光心中一惊,下意识挥刀砍断,紧接着,一阵亮眼的蓝光闪烁在被他砍落的铁丝上。 不知从何处现身,黑衣黑发、戴着白面具的契约者,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 啊是打戏,我死了(葛优瘫) 虽然自己觉得有点帅,但实际上写完了就会暴打自己:这是什么玩意儿! 第40章 伤者 综上所述, 这是他留在现场的东西。 安室透用眼神示意,戴着白色面具的杀手将证物放在桌上,他的手指裹在漆黑的手套中。被他放下的是一截被割断、边缘有些焦痕的衣料。但重点并非是这截衣服,而是夹杂在其中、别在其上的金属色小物件,擦去它沾染的血色, 是烤漆钟塔徽章。 黑用裹着手套的五指将它挑出, 套在透明袋子中递给草薙。当然,实际上这套操作也没什么必要, 他们双方除去安室透外没一个是警方成员。 黑色短发, 武器是打刀对吗? 草薙看着黑确凿无误的承认, 无力地叹了口气。 简单包扎过的安室透是在傍晚被黑带到草薙的住处的,他的手臂被刺客的刀刃划开, 可见里面稍微裸露出的白骨。至于黑, 他的肩上被一刀刺中,好在风衣的防弹材料有所缓冲, 但清光手中的刀也非凡品, 依旧在狭窄的空间中让他挂了彩。 安室透一面任由草薙和贝尔摩德折腾他的胳膊,对琴酒笑道:没想到你会委托他超乎意料。 他指的是看不见表情的契约者。委托了黑的正是琴酒本人, 想要查到这名杀手的资料对于他来说并不困难, 况且由于银受伤的缘故, 黑早就盯着清光不放了。与其说是一单谈好的买卖,不如说只是达成了同盟, 琴酒冷哼一声, 不打算过多理睬已经确认为叛徒的公安卧底, 如果某人不会因为你的死亡内疚的话,救你毫无必要。 草薙卷起绷带的手顿了顿,贝尔摩德小声在旁吐槽,傲娇。 阿恭,你还好吗?耳朵红了喔。 被语言攻击的安室透非但没有被刺痛,反倒好整以暇地观察起低着头的后辈。结局是草薙手微微一滑,害得安室痛苦地皱起了眉毛,不消看,安室也知道琴酒的表情里只表达着活该二字。 委托黑的本意确实不是保护安室透,而只是留在草薙身边抑制清光的后手。他们相处的多日以来,清光从未有过出格的行为,相反的,映在黑的眼瞳中的只是对整个世界都感到好奇的年轻人罢了。银本身就是以水为媒介的DOLL,几乎丧失感情,在契约者的组织当中也存在着不能认知世界的DOLL与契约者,清光的情况和他们非常相似。 如同被抛弃的新生儿想要重新接触这个世界般,他可以肯定,清光憧憬着阳光下的人间。 草薙递来医药箱,辛苦了,黑、先生,哇,只是喊假名总觉得很奇怪。就算伤势不重,也要认真对待哦。 不需要敬称。 他声音沙哑地回复道。 隔着一道面具能稍微改变他的本音,虽然他并不觉得琴酒没有察觉到真实,但在对方先行拆穿前只能继续这种拙劣的表演。草薙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穿着与现代人并不相同的两名少年人再也忍不住沉默,小声问道: 真的是清光哥吗? 草薙正将玻璃瓶放下,磕碰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准确来说,是复制品。 他踌躇半晌,认真地转向黑,虽然我知道这么问不太好,是他让银小姐受了重伤,这是不能抹去的事实。请问,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加州清光是被控制的人偶。 他必须替他的错误还债,但在此之前,真正的罪人是草薙炼。草薙不能大言不惭地告诉他们自己确乎只是单纯的善心,其中没有掺杂丝毫将单纯的清光拉拢到自己方向的心思在黑暗中蛰伏的少年人,定然对第一个向他展示这个世界的人付出真心,而他们同样是利用这一点相互牵制的欺诈犯。 只是,他可以确保,与清光的约定中并无谎言。 黑沉默了莫约十几秒,在草薙以为他要责怪自己过剩的同情心前,青年开口了:逃走了。伤势严重。 二对一的局面始终是劣势。刺客原本清丽的面容狰狞如同恶鬼,衣物也尽数被跳跃的电光烧焦,唯一让他异常在意的是,在那一截衣料被双刀斩落时清光错愕的眼神。不难看出对方接下来拼命似的举动都是为了夺回这样东西,而非杀死目标。他下意识以为清光在其中藏了重要的信息,然而最终得到的却只是平凡的装饰品。 我明白了,辛苦您了。 草薙再次向他鞠躬。 琴酒从旁一把抓住他的后领,草薙顿时失去平衡,半分惊讶半分疑惑地任凭银发男人干脆地将他拖走。贝尔摩德摆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看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拦住想要追上去的狐之助,草薙余光瞟到秋田藤四郎与五虎退闪烁的目光,顿时反应过来让谁带孩子都不能交给贝尔摩德女子颇为豪爽地将剩余的绷带丢给安室透,正巧落在后者刚缠好的伤口上,引得一阵夸张的抱怨声。 接着他就被拖出了门。 我可是伤员啊,被你们当成诱饵的可怜人。安室透无力地举起只是被划破皮肤的那只手,还好他能用的是右手,你在干什么? 嗯? 贝尔摩德用鼻音作答。她摆弄着耳麦,沙哑的电子音后,只能听到偶尔的狗叫声和塑料袋间的摩挲,她立即没趣地取下耳麦:窃听啊~不过琴酒他早就发现了,大概窃听器已经被丢到哪个垃圾堆里了吧? 真是危险的女人,即使是同盟者也能毫无心理障碍地算计。 安室透腹诽道。 嗯,不要用这么伤人的目光看我嘛,零先生。贝尔摩德的手指轻抚着红唇,现在,我们是否该谈谈你的秘、密、呢? 饶了我吧。 草薙指了指门内,里面正不停传来含糊的噪音:不管他们真的没问题吗? 琴酒头也不抬:贝尔摩德有分寸。 可是你之前还因为她没分寸的事情差点崩了她,草薙默默把吐槽塞回肚子里,楼梯的部分琴酒当然不可能也像拖货物那样将他抢拉下去,因此他抢回了部分行动权。草薙把玩着一直确保完好无损的窃听器与定位器,充满怨念地叹息道: 你们组织的成员该不会都这样吧? 银发男人一言不发,却也无生气的迹象,他只是态度强硬地拉过草薙的手,然后抛下了某样物品。草薙没由来地产生了自己正在从哪个傲娇的王手中得到赏赐的错觉,逆光中,琴酒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GPS? 发信源是复制品。琴酒看着他,我命令契约者装上的,怎么使用是你的自由。 屏幕上,属于清光的发信点正在不断波动着绿光。显示的地点是距此不远的废弃楼中,他没有回到位置不明的地下研究所,也没有更换会见草薙炼的衣物,因此发信器依旧能够幸存,而非早就被发现。只有在相当的绝望下,表现出对绮丽之物远超常人的兴趣的清光,才会忽略这些细节。数种缘由中,他因为接连失败而被草薙炼抛弃的可能性占据压倒的地位,草薙不认为自己应该放弃这个机会。 放弃将加州清光攻略的机会。 同时也是找到草薙炼藏身之处的机会。 你很担心那个小鬼。 谢谢。 草薙低声道。 他由衷地佩服男人粗暴的行事风格和思考方法,只要看到他就无法独自消沉下去。他苦恼地长叹一声,转动眼珠,最后还是对琴酒比了个心型手势:败给你了,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银发男人用你的脑袋有毛病吗的和蔼目光注视着他: 那不愧是看上我的男人? 琴酒指了指他的口袋:发信器,你最好带上。 就算不用你说草薙抛动亮晶晶的机械制品,这个东西不会那么容易坏吧?我是指,如果碰到地面上或者、被吞进鱼的肚子里也能够正常运作? 当然。琴酒的回答毫无迟疑,如果到那种时刻,随你如何使用。 抱歉抱歉,毕竟是攻略小清光、找到某人的藏身地的好机会。我会注意的,痛感应该不会很强烈,所以草薙挥了挥手,拜托你了,阵桑。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琴酒似乎微微颔首,又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他的骄傲与信任让他无法说出我担心着你的话语,他所倾注温柔的眼光已经昭示了所有。草薙不觉得自己有隐瞒到他或者贝尔摩德,但琴酒显然是默许了他如此前去。 草薙的袖口滑下那张装饰精美的卡片。 干枯失去生命的花瓣已经逐渐剥落,皮肤的触感充满难以言喻的黏腻。他展开贺卡,除却已经被阅读过的部分,贺卡的背面以纤细的小字写着一行告诫,无疑,这告诫也是出自于草薙炼之手。 PS:下一个选择黑泽阵如何?在你愿意回到我身边之前,无论收藏几颗颅骨,我都是不会犹豫的。 他用力撕掉卡片,将纸屑揉成一团。 ※※※※※※※※※※※※※※※※※※※※ 安定小天使准备出场,清光篇要到砸场子的尾声啦XD 躺平并安详地睡着,好想要甜甜的互动 第41章 安定 清光环抱膝盖。 明明是春日, 却能感受到明显的、令他瑟瑟发抖的寒冷空气正抚摸着皮肤表面。干涸的深红色覆盖着苍白的面容, 红瞳无措地在地面上犹疑, 足以显示出主人的动摇之意。他静静注视着那些灰尘、分不清究竟属于谁的滴落的血液,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舍弃的事实。 联络被切断、主君自从第一次任务失败就开始转移的视线、名为大和守安定的新兵器的出现, 脑海里像播放影片般回顾着每一幕。即使主君不会先行舍弃他,犯下如此错误与罪行的清光也不能厚颜无耻地奢望原谅。 理所当然的。 被舍弃、被丢掉、被毁灭,都是身为加州清光的伪劣物的命运。 他应该早已做好准备,无论现实告知他自以为温柔的主君究竟戴着怎样虚伪的面具, 都可以用这性命来追随。即使刀刃生锈,被折断、被遗忘,加州清光469不会有任何怨言。 然而,身体在违背意志地颤抖着。 失血过多的昏沉脑袋里, 唯独剩下的全是些懦弱的念头。因为不了解这个世界,清光不知晓对于人类重要的事物,人类的书籍记载着恶人将会被神明制裁,但他从未见过神明。被主君创造出来、无法选择主君便开始作为利刃的工作,他将所有反对的念头和诘问的言语都压抑起来,催眠自己这一切都是合理的。他能够选择的道路只有一条,与正常人类相遇、逐步看见光明只是神明的慈悲,但这丝毫不影响它们审判的结果。 我是有罪的。 他小声喃喃着, 语句破碎。 即便如此, 我也希望, 谁能够在这个时刻向我伸出手 清光? 那个声音响了起来。 这座废弃楼似乎是打算改装成连锁商场, 却因为投资商中途撤资而暂时搁置, 因此仅仅具有一个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大致雏形。没有安装电梯、楼梯也只有一楼到二楼的连接处是完好无损的,即便如此,从横七竖八搁置的木料中爬到二楼还是费了草薙的一番力气。玻璃已经被安装在矩形空隙中,但由于沾着油漆和经久的灰尘,透光性能并不好,夕阳洒落时只余灰色的阴影。 黑发的青年呆滞地遥望着,无焦距的瞳孔中,模糊的身影正在靠近自己。 他突然产生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面对黑的电光与双刀、安室透的子弹都没能感受到的恐惧情绪。 希望那个人原谅自己、将自己拉出泥淖,同时也害怕对方愤怒的表情、冰冷的言语。他总算意识到世间可怕的并不只是性命被剥夺,而是来自于某人的失望与轻蔑。主君已经抛弃了他,他不想见到陌生的青年得知自己的双手曾被绯红浸染时的表情。 不要过来。 不要靠近我。 不要再原谅我。 他的指节泛着青白色,牙关紧咬,用力到几乎发出咯吱的声响。 模糊的人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视线已经完全被灰色的雾气所覆盖,清光不知道他正以怎样嘲讽的目光看着自己。接着,人影俯下身,单膝跪在他面前。 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平白无奇的询问。 语调冷淡,问句中甚至让人感觉不到疑惑。 然而,视线不可思议地清晰了起来,他逐渐能够看到草薙恭的脸。没有笑容、没有怒容,眼神里甚至是连情绪都被抹除的漆黑,见到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草薙晃了晃手指,然后移开目光:就算是我,一直被你泪眼朦胧地盯着看也是会觉得害羞的。 话一出口,他都觉得有几分厚颜无耻,但清光反倒吓得浑身一颤,将脸埋进膝盖间:对不起。 等等,不要这样啊,感觉我像是欺负同班女孩的高中生。草薙叹了口气,犹豫半晌后还是伸出手摸了摸清光的黑发,五指安抚性质地轻触头皮,你冷静一下,我有带纸巾嗯,我真的有带吗? 他从口袋中翻出随身携带的湿巾,抽取一张,清光没有接过的意思,不如说完全呈自闭状不看任何人。草薙用湿巾轻轻碰到他的额角,清光被冰冷的温度刺激到,霍然抬起头。 然后那张冰冷的湿巾开始擦拭他通红的额头,接着是眼角、脸颊,看到那些脏污的暗红被祛除,草薙满意地停下了手。 我、对不起。清光的声音听起来像在苦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泪水从眼角落下,我欺骗了草薙先生,非常抱歉,但是,和您在一起的日子非常快乐并不是谎言。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了。 也许您会觉得是幻想,但我确实不是人类,而是某种东西的复制品。您也知道的,我是兵器,只有依附主君才能存活下去。他伸出划伤的双手,我没有存在于此的价值,只有成为主君美丽的刀剑只能这样但是为什么,我在违背那个人的话?我开始认定那是错误的,又是在什么时候? 主君说过,他喜欢锋利刀刃被血染红的绮丽,因此他割开他人的喉咙,拖着残破的身躯和重叠伤痕,以求主君的垂怜。 加州清光的故事已然落幕,主君不会再称赞他。 我肯定会变成一堆废铁 虽然你年纪不大,中二病却蛮严重的嘛。草薙站起身,活动弯曲的腿部,然后向清光伸出手,如果是阵桑的话,大概他的疗法比我做的更好吧,但是我比较笨拙,只能用这种方法了。清光,听好了 没有人可以抛弃你。 欸?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困扰什么,但是,没有人有资格说抛弃你之类的话,也没有人有资格来救赎你。不论是你的混蛋主君还是我,清光,只能你自己来选择。草薙嫌弃似的将目光瞥向一旁,我没有资格代替其他人评价你没有罪,但,如果曾经的你是兵器,那么错误的绝对是使用兵器的人类。现在的你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仅此而已喔,接纳人类的地方可不只有实验室。 清光眨了眨眼,他注视着草薙,夕阳的颜色被废弃楼中糟糕的环境染得灰暗,他却仿佛窥见黎明。即使对方面无表情,仍旧比记忆中主君遥远不可触及的微笑更加温柔。 没有人可以拯救的伪劣品,发自内心地感到了救赎。 抱歉。他小声道,我弄丢了,你送给我的亮晶晶的东西。 草薙意识到他指的是几天前送出的那枚徽章,尽管价格低廉,却被清光当作宝物贴身保管起来。 你没必要道歉。草薙摇了摇头,那个东西叫做徽章,或者胸针。如果你喜欢闪亮的东西,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包括指甲油,你可以尝试不同款式的。 清光注视着自己绯红的指甲,仿佛陷入沉思:这是原本的加州清光先生的外貌,也是他的喜好,我 不属于我,也不应该属于我。 你还在想这种问题?草薙用两指轻弹清光的额头,后者懵懂地捂住伤处,从现在开始,不是给了你选择自己喜好的机会吗?你是你,加州清光是加州清光,虽然我没有见过这位付丧神,但他一定是与你相同的、温柔的孩子。这样就好。 语毕,他再次伸出手,示意清光。 想要被拉出泥潭的话,就主动握住这只手吧。 无声之中,清光仿佛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指尖即将触碰到光的时刻,他的动作僵硬地停止了。黑发青年的瞳孔骤然缩小,一抹蔚蓝急速占据了视野,他听到自己支离破碎的声音: 草薙君,后面! 血红色。 白皙的面庞上再次滴落血液,清光却无法感觉到它的温度,甚至毫无实感,只有冰冷的绝望在胸腔中扩散。在他的面前,裸露着一截刀尖,某把刀洞穿了草薙的胸口,蓝衣的青年用宝石般的眼瞳上下打量清光。 谢谢你。他柔和地笑了,如果不是清光的话,他不会这么没有防备,清光果然是我的好搭档。 大和守安定? 他沙哑地念出对方的名字。 名刀之一,大和守安定的复制品,由于原本的本丸中,本体比加州清光练度更高,因此复制品也更加优异。 重伤的加州清光不可能战胜他。 咳、咳 草薙咳嗽了两声,伤口与喉咙都像在被火灼烧。好像被贯穿了肺叶,说话都有些困难,更别提要移动。大和守安定没有抽出刀的意思,伤口即使急速生长也不可能复原,反倒进一步牵扯到了脏器。 大和守安定轻笑道:那位先生想要迎接他的小猫咪,所以由我来执行。 主君他 清光实在是不成熟啊,不过没有关系,我会照顾你的。和我一起回去,然后向那位阐明情况清光也会被爱着哦? 无法沟通。 草薙忍不住想翻白眼,那家伙到底多喜欢把别人的性格扭曲掉。然而在他想吐槽出声之前,大和守安定温柔地、让人毛骨悚然地转动刀刃,剧痛堵住了他的所有声音,双腿已经支撑不住,草薙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大和守安定似乎在翻找着什么,然后踩碎了金属制的窃听器,但那动静变得愈来愈遥远。 好像快要休克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咽下某个坚硬的东西。 定位就拜托你了,阵桑。 第42章 久违 贝尔摩德注视着屏幕, 蓝色的光点持续在三维建模的地图上移动着, 她看着光点以极快的速度掠过街区。一旁的黑丢开手中的GPS, 摇了摇头,被面具覆盖的唇间流露出沙哑的声响: 加州清光的定位器被破坏了。 这也是早就能料到的嘛。 安室透感叹着, 完好的那只手快速敲击着键盘。他总觉得背后有什么正在散发黑气的东西,害得他非但无法集中精神,还有些毛骨悚然。回头悄声瞟一眼,才发觉银发男人正在检查手/枪, 修长的五指捻着澄黄的子弹,脸色阴沉得吓人。 贝尔摩德支棱着下巴,杀手少年的定位器被他的同伴检测到了,草薙君的窃听器也被毁掉了不过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 定位器还在正常运作。 她将余光分给琴酒:你默许他这么做? 从与冲矢昴再遇的那天,草薙就意识到了大和守安定在极近的距离里监测着他们的事实。碍于清光很明显已经被草薙炼排除在可信任范围外,无法单纯从那个心智不成熟的复制品身上得到情报,所以他们选择了让大和守安定主动刺杀的方案。 既然已经送来了威胁的卡片,那么不如直接让他命令兵器们下手比较好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我确定他会想要见我,毕竟他对于血缘异常执着,多半忍受不了我正在过着正常人生活的事实。所以, 只需要确认我的所在地就好, 我会用某种方法藏起定位器的。 之前他曾那么说过。 是他自己的决定。真品应该也藏在制造那小鬼的地方。很容易能听出琴酒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他装好子弹, 回视贝尔摩德, 坐标。 贝尔摩德转动电脑,使屏幕面对着他,其上的蓝色光点已经停止了移动。她环顾四周,夸张地向已经握住短刀、态度强硬的付丧神们张开双臂:我们的计划需要起个名字吗? 总觉得很不详。 安室透冷漠地吐槽道。 先离开了。 契约者检查着自己的钢丝,将它们收回袖口,而后无声息地从窗旁消失无踪。即便这不是琴酒的委托,他也会帮助救下银的二人前往实验室。 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黑色的紧身衣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她抛了个无人接收的媚眼,稍显无趣地弯曲指节,那么我也 咔嚓。 枪上膛的声音,女子微微偏头,只见手臂上还裹着渗血绷带的安室透调转枪口,目标却是她的方向。琴酒对于这一切视而不见,干脆地留下一个希望你能处理好的命令眼神。青年苦恼地皱着眉头,似乎不忍心告知贝尔摩德他们的协议,但片刻的把玩后,他呼出一口气。 抱歉啦,虽然他既不信任你,也不信任我,但是我可以为关心的后辈做出任何事情,稍微有些优势。安室透唇角扬起,神态自若地晃了晃枪口,仿佛只是在和朋友开愚人节玩笑,但目光却锐利如刀,还请你留在这里,贝尔摩德小姐。 他的语气绝不是在开玩笑,贝尔摩德认知到这一点,无奈地摊开双手。 ■ 基安蒂觉得最近在组织的日子透出一种诡异感。 先是那位先生变得性格古怪,偏要继续关于APTX4869的药物研究而开设了不少零散的实验室。不过鉴于那位先生的真面目本来就没多少人知晓,他再怎么折腾也不关基安蒂的事情,她是狙击手,对这方面并不热衷。 沉默寡言的搭档并不愿意对组织里的关系多加评论,尤其是被发觉了会格外危险的那个男人琴酒的私事。前段时间,那个鬼神般的男人似乎遭到了其余势力的围攻,销声匿迹。虽然不觉得那个男人会轻易死在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基安蒂仍旧隐约开始猜测他确实遇到了些问题,她算不上和琴酒有什么深重交情,但总比看贝尔摩德那个墙头草般的狐狸精佩服些。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结果琴酒又出现了。 没惹到他真是正确的决断。基安蒂一面暗自庆幸自己没做出过多少出格的事情,一面担忧着琴酒回来找出卖他的人算账,结果银发男人好似根本不在意这件事,连眼神都不屑于留给他们。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基安蒂发觉琴酒比以前凶暴了不少,不安分的情报商被他铲除得一干二净,据说是由于他们卖出了不该卖的信息。 尸体的惨状她到现在还记得。 抱着枪的科恩一语惊醒梦中人:有流言说,是琴酒的恋人。 恋人? 基安蒂翻了个白眼,要说他们觉得琴酒可能有一腿的,一个是雪莉,一个是叛徒赤井秀一,两个都死掉了,还和琴酒脱不开关系连组织的成员都无法深入琴酒的内心,更别提其他脆弱的普通人了。 科恩:你忘了宫野明美。 科恩:杀手会被自己没有的东西所吸引。 基安蒂若有所思,自家搭档什么时候看了那么多好莱坞电影。 他们被那位先生,准来说是被那位先生的音频命令守护在这里,遍布日本的实验室中,这里并不是最核心的那个。呆在这里的几天是基安蒂第一次进入组织的研究所,奇怪的是就连他们也不知晓这些建筑的具体位置。 更奇怪的是该死的贝尔摩德居然也不在这里乱晃,那女人明明唯恐天下不乱,消失反倒诡异。 她给了科恩一个警戒的手势。 铁制门扉开启了,首先踏入的是头发稍长些的青年,那装扮很容易让她联想起早已经消失在历史中的武士。他的腰间悬挂的刀具散发着不可小觑杀气,脸上沾着血红却毫无知觉,笑容既纯真又残酷。 基安蒂认出他是最近才出现在负责人身边的杀手。 在他身后,穿黑衣的是曾经和他们一起工作过的加州清光,鉴于用酒作名字已经够奇怪的,他们也不在意以刀名作代号的杀手。与之前不同,加州清光低垂着头颅,没有丝毫锐气,反倒能看出他的身躯在明显颤抖着。大和守安定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慰问后辈,没关系吧,清光?还不太熟练呢。 清光沉默着。 大和守安定向前一步,若有若无得拦住清光和那个不清楚的身影。他歪头看向基安蒂,我想通过这里。 他的眼神无比平静,结束对话后,大和守安定便径直走近密码锁,输入每隔半小时便会更换的号码。他仿佛从来不在意是否要得到基安蒂的同意,只是出于礼貌进行请示而已。门开启的刹那,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唇角带着诡异的弧度进入了黑暗与冰冷当中,加州清光怀抱着或者说搀扶着某样东西,走过他们身边。 女性狙击手望着关闭的们,不爽地啧了一声:那个小鬼,拽得要命 科恩沉默地下压帽檐。 他没有告诉搭档,他的心中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像阴影盘旋在脑海中,经久不散。 特殊材质的门扉背后是一条空洞笔直的甬道,以往来时,加州清光只觉得这里空虚又寂寞,而现在,他却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冰冷。他担忧地看着被自己搀扶着的草薙,青年一动不动,对他而言不算重,但他真正恐惧的是眼前的人会变成一具尸体毕竟,他的衣物已经完全被殷红所浸染,加州清光从不知道人类能流出这么多血。 这比即将见到草薙炼的未来还让他害怕。 大和守安定转过排布着无数管道和器械的大厅,那些清光看不懂的屏幕散发着幽幽蓝光,他不能逃跑,唯一的寄托也只有求助主君救治草薙恭而已。清光的红瞳兀然暗了下来,他的指尖似有似无碰到刀柄,就算对方是有恩于己的主君,他也不得不做出抉择。 错综复杂的走廊比大厅要暗了不少,灯光是明白的,绘有暗纹的地毯看得一清二楚。大和守安定推开其中某扇门,从外观看不出,但当他们走入时,清光才发现这是间相当大的实验室。耸立巨大的玻璃柱中,一些液体正在波动着,在液体的中央,是清光见识过的似人又似骨质品的怪物。 它们不知有无意识,他也分不清头部究竟在哪里。一些类似于刀的、泛着淡紫色光芒的武器被它们安静地环抱着。穿着白大褂的长发男人站在手术台旁,合上手中的文件夹,侧头向他们笑了。 先生大和守安定的音调明显上扬了几度,他从清光手中夺过青年的躯体,毫不怜惜地将他推倒在地上,按照您的指示,已经将他杀死了十五次,如您所言,这个怪物还活着。 原本洁净的地面都被红色所污染,那是从伤口中流出的新血液。草薙恭的手指微微挪动,大和守安定嫌弃地看着他,似乎又想抽刀再补几下。 阻止他的是草薙炼。 男人温和地抚摸了大和守安定的头颅,后者面颊绯红,听话地退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啊,痛。 当了一路尸体、趴在地上的草薙恭用力咳嗽出声,被割伤的喉咙也好得差不多了,咽定位器费了他不知多少力气。他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不过由于伤口还在愈合带来的疼痛与瘙痒,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他好不容易站起身,拍去裤子上的灰尘,不由得想骂人,但还是努力忍住这股冲动,故作轻松地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人渣老爹,你喜欢我送的礼物吗?哎呀,把自己当作礼物总是会害羞的而且对象又是你这样的混蛋。所以,你应该不会责怪我带朋友来、吧? 监控被破坏了,是他! 耳麦中响起基安蒂惊慌混合不解的声音。 监控录像的图案几度变换,在她的目光里,透过玻璃摄像头,银发的男人仿佛正与她近距离相对视。 那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家伙。 琴酒的唇语似乎说了些什么,笑容的骄傲中掺杂着狂气与尖锐,不可思议地达到了共同的平衡点。在基安蒂眼中,银黑色的鬼神正在逼近,男人抬起手,子弹击破了玻璃,无数光芒纷纷落下,直至模糊的雪花与黑屏遮盖了他的身影。 在同一刻,基安蒂发觉所有的监视系统同时瘫痪了。 他在说 我来了。 ※※※※※※※※※※※※※※※※※※※※ 琴爷的主场! 抱歉之前有点忙,这章今天才更新ORZ 第43章 重逢 草薙炼捏着下巴, 端详了眼前的青年半晌, 多年不见, 他其实也没什么大变化。十八岁那年的强盗杀人案也是他一手策划,希望草薙恭发觉自己的体质而收买了逃犯, 当然,最后凶手被杀人灭口,不留痕迹。 毕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件作品,姑且是和那个疯女人之间爱的具现化, 草薙炼对于这个儿子实际上还是极其感兴趣的。人类的遗传实在有趣,少年既没有成为母亲那样寻求爱的人,亦没有成为与他相像的人。他原本相当中意对方将死之人般的眼神,一声不吭的模样让他感到愉快, 然而 他的眼瞳中居然能看见光。 简直像是自己精心制作的玩偶被抢走,相当令他不快。 哈?这是叛逆期吗?他好整以暇地观察着自己的指甲,根本不在乎代表警戒的红色灯光笼罩了实验室,伽蓝雌雄莫辨的外表此刻竟有几分优雅,你以前明明是个乖孩子,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唉,算了,只是纠结于此也没有意义。 他叹了口气。 仿佛真的苦恼着自己家孩子被带坏的老父亲。 草薙恭上前一步, 接着, 长发垂腰的男人以不可思议的灵巧速度逼近了他。这已经是超越了人类的反应能力, 看样子他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改造草薙恭只来得及产生这样的想法, 已经落入了对方纯白色的怀抱中。紧箍脖颈的双臂让他喘不过气来, 草薙炼从侧上方玩味地俯视他,衣领上飘来福尔马林的味道。然而他浅蓝色的发间还有些不知名的醉人清香,它们混合在一起,远远超过了草薙恭的容忍限度。 你 啊,你知道你自己错过了多么好的机会吗?你的血液、你的骨骼、你的神经,无一不是我应该拥有的东西。像你这样能够无数次死而复生的人类,本来应该为人类的未来做出更伟大的牺牲的。纤长光滑、没有一丝缺陷的手指钳住青年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的方向,四目对视间,草薙恭却发觉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我没有那么高尚的想法啦。虽然本来有不少方法可以让你不死却也无法存活,但我、姑且算是喜欢你,即使我是个彻底的恶人角色,也不愿意用在你身上。 余光里,张开的唇间,露出如蛇的猩红舌尖。 抱歉,我可对你的恶趣味不感兴趣。小清光我就收下了。 青年侧过头,摆脱他的手指,无波动的语调间掺杂了些许嘲讽。他告诉着自己眼前的并不是真正的伽蓝,然后对着那张脸狠狠挥下拳头。 男人后退了两步,白皙的脸上新添的红痕并没有夺取他太大的注意力,喉咙里仍旧传出怪异且令人不适的笑声。如果有其他人看见,大概会认为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大和守安定敌视地瞪着草薙恭,虽然握着刀柄,却因草薙炼没有指示而仍在鞘中。他的怒火中蕴含着难以理解:拒绝先生恩宠的粗野之人,以血来谢罪吧。 嘛,小安定。男人安抚似的道,眨了眨眼,小安定可以做到的、对吗? 仿佛得到了信号,大和守安定蔚蓝的眼中浮现出少女沉溺于梦境般的神色,他转向草薙恭,微笑着横架刀刃:我会精准地刺进去的,没有之前那么疼哦? 我现在开始怀疑原本的那位付丧神是什么性格了。草薙无奈地吐槽道,还是说你这变态把所有人都变成听话的乖宝宝? 谁知道呢?草薙炼笑眯眯地退回操作台前,嘈杂的警报声归于平静,他思考片刻,纤长的手指触碰到了某个操作杆。随着咔嚓的制动,玻璃破裂的结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除却接受命令的大和守安定没有停下势头,一刀疯狂劈下。 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断条胳膊,反正还能长回来。思考的刹那,草薙恭试图用左臂挡住这个漂亮过头的刀花。亮白的光芒兀然一闪,竟然改变轨迹,径直切向草薙的喉咙。 麻烦了,如果断头,至少也要失去意识一段时间 刺耳的武器摩擦声。 刀与刀碰撞,大和守安定所持的武器尖端落下艳红的液体。一柄同样锐利坚固的刀将他的攻击挡住,刀尖并没有伤及草薙,而是正被某个人握在手中。血红涓涓从接触面流出,黑发的剑客毫无动摇之色,他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腕微微用力,挑开大和守安定的刀。 碎裂的晶莹碎片间,透明的液体倾泻而出,随着液面逐渐下降,怪物喑哑的嚎叫响了起来。 小清光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喔? 大和守安定没有讶异,对于他来说,做出反抗动作前的清光是友军,那么举刀的清光就应该被肃清,他的判断与感情毫无关联。 草薙握住加州清光的纤细手腕,传来的颤抖微不可查,想来这个决定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意志。 温热的掌心触碰着皮肤,清光感到自己被草薙一把拉住就跑,后者小声道:暂时撤退。 他几乎不带停顿地撞开了那扇门,怪物的利爪撕裂供给营养的管道。清光的视线里,长发男人的笑容愈来愈模糊,像一场消失不见的幻梦。 再见了。 他悄然喃呢。 ■ 基安蒂百思不得其解,奈何她的右肩已经中枪,被擦伤的腿部难以移动。余光里科恩倒在一旁,所幸只是被钝器击打头部导致的昏迷。琴酒在她面前拆卸枪/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目光仿佛只是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她忍住呕吐的冲动,咬牙切齿:这是、那位先生的命令! 向来对那位先生忠心耿耿的琴酒不屑地瞟她一眼,没有开口。他身旁握着短刀,腿边与银白的脑袋上挂着幼虎的少年仰头看向禁闭的铁门:主人在这里面。 琴酒点了点头,黑衣的契约者将刀/具插入密码机中。随着电流的通过,门缓缓打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冷气从门缝中溢出,基安蒂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不甘心地瞪着琴酒:你连那位先生的命令都不管了吗! 我只是来取回重要的东西。 琴酒冷笑道。 基安蒂蓦然想起那个组织中的传言,没等她再挑衅下一句,一双燃烧着幽幽紫雾的骨质手掌擦过她的脸颊,直奔琴酒而来。然而,森白的骨骼被一柄短刀尽数斩落,秋田藤四郎与五虎退对视一眼,怪物片刻间被绞杀,留下一地灰烬。 秋田的虎口有些发麻,他诧异地看着怪物的尸体,比之前的溯行军要强的多。 草薙炼放出它们了么。琴酒若有所思,然而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他带走草薙炼,对于付丧神们也是如此。 他不再把目光留给被溯行军撞到墙上,砸了脑袋因而失去意识的基安蒂,率先通过了空无一人的直线走廊。 大厅里随处可见夸张刺耳的红色警报,供给各种物质的铁制管道甚至被无意识的怪物撞凹陷下去,只剩几台电脑还亮着光,其余的都被破坏了。琴酒甚至可以听到怪物的哀鸣,其中混合着人类的,他不觉得草薙炼会在乎其他研究人员究竟命运如何。 他也不会在乎。 他只想找到那个人。 琴酒避开朝着他面门扑来的溯行军,怪物的刀与五虎退相碰,被拦截在半路,秋田一跃而起,劈开了它的身躯。地上再次只剩淡绿的细沙,琴酒注意到走廊的暗纹地毯已经被濡湿,由于颜色的缘故不容易看出。 被撕裂的白衣、横躺的人体堆积着,其中一个大约命不久矣的伤者仿佛见到救命稻草,沾着血的手臂紧紧抱住琴酒的腿。 他的唇间吐露的可能是救救我,也可能是有怪物的警告,琴酒仍不看他一眼,走过了堆积尸体的道路。两名付丧神虽然是兵器,见到如此惨状却也有些动了恻隐之心,银发男人焦躁地确认着GPS的光点,不耐烦地开枪崩掉门锁。 如果那家伙没用的同情心作怪,非要帮助研究员逃生他把这些假设抛出脑海,踹开实验室的门。 虽然只是研究所中较小的分部,设计图却格外错综复杂,地势起伏不定。其中地下一层与二层相互连通,尽管看不出,高低差却是存在的。琴酒注视着绿色光点离自己越来越近,抬头看向上方高出一截的阶梯和平台,室内只有设备幽蓝的光芒,从那里现身的轮廓有些模糊。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但他依然可以认出。 他没有出声,只余刀与怪物相接触的声音,溯行军嘶吼着被贯穿、变成碎片,青年回过头,看向一片难以溶解的漆黑。 他莫名地感到安心,因为他知道琴酒在这里。 也许是恶作剧的心思在作祟,他眨了眨眼,好像失去平衡般从不到腰部的矮栏杆上坠落。 草薙先生?! 清光才结束战斗,慌忙想要抓住他的手,然而草薙已经失重落下他的眼力远超普通人类,很快发觉草薙并没有砸到地面或者那些分不清用途的仪器上。 温暖的臂弯。 生气了吗? 草薙小心翼翼问道。 琴酒垂眸看着他,你确定我会接住你? 当然啦。草薙伸出手,冰冷的指尖描摹着男人蒙着阴影的面容,因为是阵先生,所以绝对能找到我。 第44章 断刀 草薙微微仰起头。 他们分别不过半天时间, 咫尺的距离却让他止不住想触碰的冲动。清光看出端倪, 收回手松了口气, 心中却有种莫名沉闷的感觉,仿佛自己忽然被丢掉了般, 他走近几步,既不敢靠近却也没有远离。 虽然一片漆黑,琴酒仍能嗅到明显且浓重的血腥味。草薙戳了他两下:放我下来吧,咦 他无措地眨了眨眼。 他被琴酒以公主抱的姿势挂在双臂上, 即使体重已经算是营养不良的程度,仍然开始担忧会不会压垮对方。琴酒没有放下他,反倒贴近了些,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 唇上已经覆盖了冰冷、湿润的东西。 烟草的味道它覆盖了血腥味,然后和血腥混合在一起,闯入口腔之中。相互晕染、直至分不清彼此的颜色,刚开始时疯狂的掠夺最终成为两方相互争战领地。草薙在黑暗中与那唯一明亮的眼眸对上,他环住琴酒的双臂用了些力度,任由他攻城掠地。 吻的炽热温度没有维持多久。草薙有些气息不稳,小声道:先躲起来,大和守安定还在找我们。 琴酒点了点头。从舌尖传来浓郁的血味昭示着草薙受伤的事实, 他的衣服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让他不由得产生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草薙先生, 这边。 清光替他们打开旁边的暗门, 看到他们已经进入后, 熟练地反锁了门扉。 草薙愣了一下:秋田酱和退酱遇到危险了吗? 他们留在门外。琴酒简短道, BK201在找那样东西。 他们所提到的BK201寻找的东西,自然是有可能存在于此的刀剑们,复制品很有可能是经由真品而制作的,或者以真品的媒介为材料。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带着草薙恭离开,而是要彻底毁掉这里才对。 门后是回旋的台阶,并不像室内那般昏暗,反倒亮着温和的灯光。琴酒借此看清楚了草薙的模样,简直像是从恐怖片现场带着一身特效妆跑出来的死者,他脸色一沉,伸手扯开他的外套。 等等,等等,这样不好吧,阵先生,清光他只有三个月大!草薙艰难地抢夺着,而且,真的什么都没有!伤口会愈合的 皮肤光洁如新,没有留下疤痕,仿佛完全没有被利刃划开过一样。虽然早就知道他的体质不同寻常,琴酒却很难有实感。无论遭受多少伤痛都绝不会反映在表面的能力对于他而言不算什么恩赐,这意味着永远不能达到死亡的真实,他连对方究竟经历了多少次死亡、濒死时五官感应到了什么都完全不知晓。 真的没有关系。草薙移开他的手,只是有点痛的程度,倒是清光,你的伤势不要紧吗? 欸、我、没什么大碍。 清光没想到他会把话题忽然转移到自己身上,愣了半晌才结巴着回答。他看了看自己,掌心的血液已经干涸,伤口也没有再裂开,但是和契约者与安室透那一战留下的烫伤在摩擦时隐约会感到疼痛。不过比起被大和守安定穿胸的草薙来说都不算什么,他面对银发男人总有几分畏惧感,仿佛见到家长的调皮孩童。 草薙沉吟着,那么我们去找找医疗箱吧,还有黑先生那边的刀也需要回收我不太擅长找路,所以交给万能的阵桑吧! 清光虽然在这里长大,却不怎么了解各房间的用途。他毫不犹豫将带路的重任交到琴酒身上。 琴酒一副别当我是哆啦A梦的嫌弃表情,将手中的耳麦丢给草薙,一阵杂音后,独自行动的契约者传来了情报:定位在我这里,是间不太寻常的储存室敌袭,请稍等。 另一端混合着无数嘈杂的嘶鸣,还有沙哑的闷哼,听起来像是遭到了痛击。令人担忧的是他立即切断了通讯,无从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清光小心道:是那边也有、人造兽吗? 大概是被溯行军袭击了吧。 草薙对琴酒点了点头,后者的GPS定位到黑的所在,属于他的光点正在移动中,看样子是被溯行军们逼退了,但是目前他们也只能依靠着黑争取的时间前往那间实验室。清光呼出一口气,握住刀柄的手渐渐用力。 试图从出口离开的溯行军几乎都被看守两名狙击手的付丧神们斩断,据他们所言,复制品们毫无智力,比之前遇到的更加强劲,想必是被制造者进行过升级的品种。 并不长的旋转阶梯后,溯行军探出已经从指尖开始骨质化的臂膀,堪堪擦着清光的面颊而过。他心中一惊,微微转动手腕,刀尖自上而下贯穿了怪物的头颅,它的头颅既像是人类、又像是浮世绘卷中会出现的恶鬼妖灵,清光几乎能从它身上嗅到腐朽的味道,怪物发出凄厉的哀鸣,最终化作烟雾与粉尘。它似乎说了什么话,又似乎只是些无意义的低吟。 清光怅然若失地看着它消逝,琴酒开了两枪,不费劲地拧开了位于下方的逃生门。 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清光打了个寒颤,这座实验室内摆满了玻璃器皿,密密麻麻排布着。借着闪烁中的、温度极低的冷光灯,他看清楚了在器皿中的那些人形状似人偶,也状似人类,面容称不上安详,而是近乎不存在的一片空白。玻璃面上蒙着一层淡白的薄霜,清光望着他们各不相同却清秀端正的脸,禁不住后退一步。 看样子,这些就是原材料之一。草薙复杂地翻开被逃命的研究员遗留在桌上的文件,洁白的打印纸被红所浸染,不只是复制的付丧神,劣质的人类会被用于溯行军的制作,某种意义上、二者是同源的。这些孩子应该来源于孤儿院,或者各种地方 加州清光说不准也是其中一员,因为足够幸运、或者说因为品质不错,才有机会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他们还可以、出来吗? 小鬼,我们没有时间去管他们。琴酒注意到他的心思,冷淡道,你的同情心毫无用处,仔细看好,他们已经是近似于植物人的东西,不可能再回归人类的生活。滥用你的慈悲心只会更糟糕。 难得你会这么严厉地和陌生人讲话。 草薙放下似乎是实验体名单的表格,由衷道。 琴酒别过脸,打开下一道门:因为很愚蠢。你能感应到什么? 别把我当成人体雷达啊。草薙抗议道,不像秋田那次,我感觉到应该拿走那把刀,也不像退酱有捉迷藏的暗示,不如说是一片虚无才对,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我不确定。 他最担心的也是这里什么都没有,但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二间内的空气明显回温了不少,出于对藏品的考虑,这里也只使用了温和的灯光。不难看出,这是一间陈列兵器的储藏室,墙壁和地面上留有肉眼可见的撕裂痕迹,几根断掉的铁丝躺在地面上,应该是黑的武器。 我们必须快点去找他。 草薙喃喃着,这里至少吊着千百把剑,都是素材,也没有铭牌镌刻,对刀剑完全不了解的人实在无法分辨。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放在较高工作台上的武器。 称为武器已经完全不正确,因为这是一把已经破损的刀,只余一半遍布裂纹的刃身,好像轻轻碰一下就会灰飞烟灭似的,更别提上阵杀敌。但草薙却能够肯定,它作为一柄刀的绮丽。 仿佛看到鲜红的幻影,他触摸着冰冷的刀身,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认为这是真品的加州清光。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由我保护这把刀吗,草薙先生? 清光忽然道。 即使是出生以来第一次注视这柄武器,他也要为对方的美而莫名被吸引,这种似乎烙印在灵魂上的纽带实在无法拒绝。与它相比,世间装饰华贵的神兵利器都黯然失色。 琴酒正在翻箱倒柜,手法熟练到可怕,他将精致的方盒丢向草薙,后者手忙脚乱地接住。木盒并没有锁,轻而易举便能打开,其中是一对黑黄混合的灰烬,不难看出是纸张烧灼留下的遗物。 隐约感觉有些联系。草薙盖上盒子,估计他们无法使用,只能暂时收集起来吧。 他的余光瞟到一台没有关机的笔记本电脑,亮着的屏幕上是看不懂的计划书,大意是正在开发中的某刀剑付丧神复制品。由于这柄刀相较于打刀的练度稍低些,他们决定开发出不同于唯一个体,而是批量制造的队伍。 短刀,乱藤四郎。 但是制作没有成功,这柄刀还在这里。 琴酒的目光在铭牌上顿了顿,为了让研究员们分辨清楚,这是唯一被标注了的武器。他直接将刀丢出,毫无怜惜之意。乱藤四郎堪堪被草薙抢救到,抱进怀里,他还不忘了抗议:这是易碎品啊! 琴酒本想说些什么,但漂浮落下的樱花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 纷纷扬扬的花语中,草薙才发觉自己抱着的已经不是什么咯人的刀,而是既非柔软也非坚硬的人体。浅色的长发低垂而下,拂在他的侧颊,白皙纤细的手挑逗性质的覆上皮肤,只听到混合着笑声的低喃: 我是乱藤四郎哟想和我一起陷入狂乱吗? 少女微笑着说出台词,然而草薙还没有对她到底性别为何做出反应,就已经被揪回某人身边了。 没想到你们付丧神里还有女孩子啊,退酱他们让我先入为主了非常抱歉。 主君,你的观点并没有错误哦。 如果很在意我的衣服下面的话 琴酒:不需要。 ※※※※※※※※※※※※※※※※※※※※ 黑:我还能抢救一下 第45章 回归 请多指教, 新任的审神者大人, 感谢您将我从牢笼中带走毕竟没有灵力的话, 我什么也做不了呢。 少年的态度相对较为友善,语间渗透着淡淡的落寞。草薙不清楚他究竟是从何时被搁置在研究所, 也不清楚他是否知晓前任审神者的因果,但看他洞穿一切的澄澈眼眸,他便知晓自己不需要太多的安慰。 乱藤四郎虽然是生理性别上的男性,穿着与脸却让草薙的思绪难以自制地飘向少女偶像的方向一去不回。长发飘飘的少年好奇地跟在他后面, 时不时探出头,存在感十足。他环顾四周陈列的兵器,用食指在虚空中点了点,已经没有付丧神的存在了, 这些都是普通的兵器、嗯,是仿制品,用作替代的武器。 清光此前所拿的刀正是其中之一,虽然外形与性能都与真品相似,但某些方面终究是不及的。如果不是真正的加州清光已经变成了这种模样,也许他就有机会以正品做武器了。 乱藤四郎起先露出几分疑惑,他上下打量清光,有些不可思议道:不、不是清光哥, 但气息混杂在一起, 说是原件也并没有什么问题真奇怪,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 不要看我, 我也不清楚, 这种写作科学读作魔法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呢。草薙无奈地举白旗投降,快速将被琴酒翻出来的各色U盘和录音笔来者不拒地塞进口袋中,才走上短楼梯,黑先生的情况可能不妙。 这扇原本有可能安装着密码锁的门已经被暴力破解,过量电流导致它彻底报废,而后又被怪物或者其他东西在门上留下了几处凹陷。 草薙连通耳麦的频道,对面仍旧是一片杂音,GPS的光点自方才就停留在了同一个地方。考虑到最坏的可能,他不由得变得有些焦躁,琴酒注视着通向下一个房间的地面,冷静道:是血。 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深蓝色地面上,殷红的血倒是十分显眼,血迹蜿蜒向前,仿佛指引道路的地图。溯行军对血腥味并不敏感,契约者应该是故意留下它们的。趁着血腥味还算浓郁,草薙点了点头,琴酒确认手/枪已经上膛,从漆黑的角落窥视着室内的景象。 这里没有灯光,不如说很有可能已经损坏了,因为这里存在着电气系的契约者。 黑暗比较适合杀手。 草薙总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距离略远有些看不清晰,他虽然想凑近,却被琴酒拦住了。 你应该不想看尸堆吧? 好吧好吧,我不看了。 本觉得他有些过度保护的草薙利用余光看向地面,堆积着的确乎是四分五裂的人体,敌我不分的怪物凶暴地将人类变成了这副模样。他甚至想不出他们的四肢经受了怎样的扭曲,看样子一刀毙命的反倒轻松些。 清光毕竟只是杀人,没有见过虐杀,看到此刻的情景也气息不稳。在他的心中还有更多的思绪掺杂着,琴酒看出了也没有兴趣开导,食指抵唇作出噤声的手势。 草薙学着他的模样也躲进黑暗之中,空旷的房间中传来微不可闻的喘息,并不粗重,离他们大约有段距离,他认出那很有可能是黑的声音。新品种的怪物并不存在与世界法则相背离所以不会受伤的保护,即使是普通人也能靠手动解决掉它们,但与此相对的,秋田的判断是它们远比一开始出现的要强大与凶悍不少。连着解决那么多只,即使是黑也会疲惫,更何况电击本身对无知觉的怪物起不到多大作用。 琴酒拦住他,摇了摇头。 片刻的安静后,喘息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同时,他听到了刀刃斩断金属的碰撞。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视野里很模糊,勉强可以确认一抹不详的洁白,草薙有点想吐槽这家伙总是穿白色也不怕被当成靶子。然而托这纯白的福,他知晓了草薙炼确实在这里。男人站在较高的看台上,仿佛俯视斗兽场野蛮对决的贵族,不染一丝尘埃,他含着笑意道:没想到你会为他们卖命啊,但是,他们这不是抛弃了你吗?所以你只能像丧家犬一样在我家小安定的刀下逃亡。 黑没有回答,他只是闷哼了一声。 草薙担忧地想看清楚他的伤势,奈何翻飞的衣角很快隐没在众多铁制管道围成的迷宫当中。出大和守安定的笑音尖锐地刺破了这宁静,他此刻终于看上去有些像找到了玩具的孩童,癫狂地追寻着黑的踪迹。 溅射到脸上的血液只会让他更加兴奋,仿佛他就是为了斩杀敌人的这一刻而生的、纯粹的兵器。 小猫咪!我找到你了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啊?不要躲藏了? 琴酒不赞同地皱起眉头:聒噪。 这边也是,像是安定哥又不像,灵气仿佛真品。这就是、研究结果吗?我差一点就要变成这样。乱藤四郎苦恼地凝视着虚空,他们的索敌远超草薙,当然能将大和守安定的存在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好像很悲伤 这说法太抽象了,我们还是抢救一下黑先生吧。 清光深吸一口气,五指握住刀柄,草薙先生,我来出战吧,毕竟我们是同样的东西。 草薙没能来得及回答他,琴酒倒是若有所思地抢先了一步:你去拦住他。 他的目光飘向黑暗中身处高处的白衣,草薙恭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做得到吗? 你只需要相信我。 银发男人使用的是陈述句。 大和守安定渴望着公平、酣畅淋漓的战斗,他喜好着殷红血液与刀剑相交的本能似乎已经融入进灵魂,尤其当拿起这把据说胜似真品、由时之政府锻造的刀具时,他的本能便在叫嚣。 被爱着,被用于战场,被用于守护,被用于建功立业。 这是他潜意识中的幸福。 所以,只要听信主人的命令。 恍惚间他将那个人看成了谁的幻影,已经不得而知了。他只隐约明白,他在等待的那个人,背影是温和且无暇的淡蓝。 眼前的男人不断退让令他发自内心地不爽。 黑发杀手使用的两柄刀不过是凡品,技术也逊色于他,能够支撑到现在只靠那神奇的能力而已。对方一直在这些障碍物之中躲藏,他只能挥刀扫清一切障碍,疯狂地挑衅着杀手,希望他出来一战。 好焦虑。 为什么如此焦虑。 他没有时间细细思考,枪声已经明显地响了起来。大和守安定蓦然回头向草薙炼的方向,果然,纯白的衣物被血染红。他睁大了眼睛,总觉得这种局面曾经在何处发生过,契约者总算反击、向他掷出双刀,大和守安定却浑然不觉。 他举刀。 刃身与加州清光相碰,黑发的前同僚横刀挡在他身前,他注视那双红色的眼眸,有些抱歉地笑了。 大和守安定用最大的力气挑开那柄刀,完全不顾清光的刀尖刺入他的小腿,红色晕染着他的衣物,他却浑然不觉。 再近一些。 他伸出手,喉咙里明明有许多想要说出的话语,全部都被卡在了半路。三枚子弹接连击中了他的手臂和肩膀,紧接着,一刀从半空落下,刀刃劈开了他的血肉与骨骼。剧痛侵袭着神经,他感到四肢失去了力量,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前方。 刀具滚落在地。 黑暗。 他开始看不清草薙炼的脸了。 白色的模糊影子有些失措,他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有转身离开的意向。实际上,他的身后也就是可以逃生的另一道门扉。 大和守安定微微笑了。 这样就好,如果可以活下去的话 草薙炼忽而叹了口气。 他的右肩中了枪,如果不是因为察觉到危险加之琴酒开枪的位置有些远,这一枪就会轰掉他的脑袋。没来得及反应的那些攻击也尽数被大和守安定接下,他察觉到,在青年倒下的瞬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除了琴酒的枪口。 乱藤四郎惊慌地看着与本丸里的付丧神拥有相同面容的伤者,握着短刀的力度也放松了,血滴正从刀尖缓缓滑落。 冷静点。我不逃了,没有逃跑的意义,也没有方向。草薙炼笑着耸了耸肩,他怜悯地注视着倒在地上、微弱地诉说什么的大和守安定,没想到这孩子会忽然跳出来,啊,也罢,他就是我最后的旅伴了。 我是反派角色,是不可能得到结局的人,不过我对你们每一个人的爱都是货真价实的。嘛,没办法,我最后的准备都已经完全做好了哦?所以、就是这样,我是死在这里不足为道的反派之一。他晃动头颅,看上去十分愉快,再见了,恭,有机会的话,也许还能和我见面吧? 琴酒微微垂眼:你没有资格喊他的名字。死吧,混蛋。 剩下的几发子弹毫不犹豫地倾泻在他身上。 草薙炼的神色经过几度变化,然后扭曲的面容归于平静,软倒的身躯轻飘飘地压在大和守安定的身上。 异常醒目的红色灯光忽然闪烁起来,整个房间都被笼罩着。原本失去电力的屏幕上冒出许多鲜红的字符,密密麻麻的字符无一不表示着警告的意味。 距离自毁程序启动还有五分钟,请尽快撤离哈?喂,这个是电影里才能见到的吧。 草薙大声吐槽道。 琴酒补完了枪,露出给我三分钟都足矣的表情,对契约者点了点头。草薙慌忙地跨过尸体,外面还有五虎退他们和两位惨遭波及的狙击手,要拖出去也实在困难。他走出了两步,耳旁忽而响起不清晰的喃呢。 抱歉,冲田先生。 他回头望去,地面上只有一柄刀仍留着。 刀身遍布裂纹,仿佛轻触即会坏掉似的。清光捡起它,将两柄断刀同时拥入怀中。 第46章 资料 草薙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试图关注伏特加的表情。 不愧是男人中的男人, 听到他们炸了这个街区、绑架了两名同僚、带着一堆从实验室里搜刮到的物品和两只付丧神的消息后也面不改色, 专心致志地用苦练多年的漂移技术闪开警车。草薙担忧地看了一眼对什么都好奇得要命, 试图打开车门的乱藤四郎,以及沉默不语的清光。被五花大绑的基安蒂和科恩还在后备箱里躺着呢, 他由衷产生了自己刚抢完银行,正在亡命天涯的错觉。 你认为他还活着吗? 琴酒忽然道。 草薙愣了几秒,方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草薙炼,他摇了摇头, 如果我们之间会有那种有关血缘的感应就好了,遗憾的是并没有。我只是认为他不会这样死掉,或者说,杀死他是没有用处的, 我连他有多少个体都不清楚。 的确像是那个人会做的事情。最后那段宣言怎么想都不太妙,这么平静的死法根本不像他疯癫的所作所为,而且他自称已经完成的准备也非常令人在意。 说了会再见就一定会再见哦。 他仿佛能听到草薙炼玩味的语调回荡在耳畔。 不过我们短期也不能再找到他的行踪。草薙纠结地扯着琴酒搭在他身上的外套,要是不遮住血迹,被交警抓住就惨了,不知道带回来的那两把刀,还能不能进行修复了。刀坏掉的话,对里面的付丧神应该也不太好。 他并不知晓损坏或者报废对于付丧神们的概念, 只能询问狐之助的答案了。 是吗。琴酒不再说什么, 转头看向窗外。 伏特加心里一万个大哥是不是吵架了, 大哥是不是不高兴了, 天知道看到满脸黑灰神志不清的基安蒂和科恩, 他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波动。虽说组织里确实一年查出来的卧底数能占一半以上,没查到的还占四分之一,但是作为主心骨的大哥也反了这不太好吧。 我还是会支持大哥的。 他在其中艰难地做出选择,当然,无论是琴酒还是草薙,都不可能得知他在如此短暂时间内莫名的加戏。 乱藤四郎兴致勃勃地从后备箱拖出基安蒂,尽管外表精致,他的力气却大得吓人。他哼着歌将昏迷的基安蒂抬上楼梯,回头看草薙他们:嗯哼,是苦差事呢,不过因为很有趣,我并不讨厌。 我总觉得短刀都是腹黑恶魔。 五虎退欢快地拉走科恩,天真无邪的金瞳中倒映出草薙的身影,他抿唇愉快地笑了:主人我们会伤心的哦? 姑且不论退酱,其实乱的性格和以前很接近哦,啊,主君,真是太好了呢。 秋田由衷地得出结论。 而草薙只是在庆幸他们的行为没有被目击到了,否则他不保证目击者的人身安全。 开门的并不是安室透,也非贝尔摩德。 银发的小姑娘站在门内,平静无波的紫瞳望着草薙,她一如之前见面时苍白的洋娃娃模样,只是换了件没有损坏、一模一样的衣服。她歪头确认眼前的确实是房间的主人,才让开了位置,狐之助第一个从里面猛窜进草薙怀中。 式神哭得既认真又凄惨,草薙本打算把他扯下来丢掉,看到这副模样还是缓了缓。 安室透面前摆着半阖的笔记本电脑,他转过身,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看着他们的眼光有些复杂:欢迎回来。 前辈,我回来了。 如同家人之前在进行每天的例行问候,草薙从旁观察着琴酒的脸色,他们之间的氛围已经称得上剑拔弩张。虽然他并不知晓安室前辈到底是做什么的、又为何与琴酒相识、结下冤仇,却也能体会到复杂的纠葛。 琴酒抬眼看他:你居然没有趁机逃跑。 作为前辈,不看到后辈平安归来的话,怎么可能临阵脱逃呢。安室透叹了口气,他望向琴酒,言语间没有恶意,也无丝毫的畏惧,这件事情暴露对我而言确实很糟糕,而且我也不会放弃对你们所作所为的追责。但是,你和以前不大一样了,琴酒。 哼。你的挑衅我收下了。 贝尔摩德对于眼前的争吵视而不见,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唉,男人总是这样,不要管他们了,小恭。 谢谢,我也是男人啊。 草薙痛苦地捂脸。 代号为基安蒂和科恩的狙击手在贝尔摩德被绑过的椅子旁悠然转醒,四只眼睛十分同步地盯上贝尔摩德。他们瞪着红唇皓齿的女人,那模样仿佛要将她直接生吞活剥了似的,这种苦大仇深的眼神即使是在仇人间也不多见。 草薙一面暗自感叹组织里人际关系真是博大精深,复杂地远超预料,一面十分好心地提醒他们俩:你们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没有堵嘴。 结果变成两个人同时瞪向他。 准确来说,是通过他试图瞪穿琴酒,然而银发男人不为所动,只是皱了皱眉头,挡住他们灼烧般的视线。 基安蒂终于忍不住道:琴酒,你也背叛了那位先生吗!和赤井秀一他们一样! 草薙禁不住探寻地看向琴酒:你们组织总共多少叛徒。 琴酒: 贝尔摩德轻笑道:我和他们有些宿怨,你不必在意。嗯,那么,我们该怎么处理他们比较好呢? 不要再让这里变成命案现场了草薙无力道,但是放走也很麻烦,不然干脆在不杀掉的情况下为所欲为吧。 安室透露出不敢恭维的表情:你的想法反倒比毁尸灭迹危险些。 交给我吧?贝尔摩德拍了拍手,笑吟吟地看向咬着牙的基安蒂,托那位与疯狂科学家结怨的契约者先生,这边可是拿到了不少组织内部问题的资料呢。而且琴酒那边也拿到了不少东西对吧?我会好、好、劝、说他们的哦。 她撩起染成淡金色的波浪卷发,草薙总觉得好像和第一次见她时看上去并不相同,但想了想其中百分之八十的日子里她都会戴假发,也就释然了。 风情万种的女子毫不犹豫地在乱藤四郎的帮助下,将二人拖向黑暗的小房间中。草薙移开目光,看到安室透向笔记本上插入他们搜刮来的U盘。 带回来的情报不少,其中大多是研究资料,包含已经开发成功、未进行实际操作,以及开发失败的内容。看到这些千奇百怪,近似于幻想的记载,草薙顿觉有了点趣味性。 对人类Alpha、Beta、Omega性别分化剂的研究。草薙念出其中一篇废弃文档的标题,哇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了,不过他做出什么事我也都不惊讶就是了。 光标停留在研制成功的文件夹上,安室透皱起眉头:是加密文件。 APTX。琴酒说,输入它们。 安室透尝试性质地敲击了键盘,文件夹在漫长的加载过后显示了通过确认的字样。他疑惑地看向琴酒,不过后者没有回答的想法,开始浏览页面,在夹子当中,唯一熟悉的就是APTX4869的代码。 不仅仅是APTX4869的全部制作过程与研究资料被储存在其中,还有当时研究人员留下的签名影印件与签名,格外熟悉的茶发女子神情冷淡,她的名字只被记载为代号雪莉,括号内写明了已故。 琴酒快速翻过那张照片。 APTX4869的说明文件有两份,一份是雪莉曾经保有的,记载其用途是快速无痕迹杀死人体细胞的毒/药。另一份则是在雪莉离开后,由核心研究者编撰的完成品,用途是实现人类永生的药物。 但是却没有实验资料,因此是否真的完成不得而知。 这里还有APTX4869的解药制作方法。安室透移动鼠标,能够有效稀释毒性,当然,只有抢救濒死实验动物的记录,所以不清楚用于人类会如何。 草薙莫名想起了工藤新一,他放弃在这里继续看这些奇妙的数据,转而将狐之助塞进怀里,带到清光面前:它就是式神,大概是用于联系付丧神们的东西吧? 狐之助探出头,圆滚滚的眼睛转了转,观察着还沉浸在某种氛围中的加州清光:清光大人!不,失礼了,您既是清光大人,也并非清光大人。可以说您已经是近乎付丧神的人造灵,但您拥有不同于原刀的经历与个性。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我、吗? 清光迟钝地抬起头。 狐之助的声音反倒掺杂了苦恼:不过,人类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技术,因为融合付丧神的灵魂是时之政府才能做到的事情。匪夷所思,即使刀剑在那人的手上,他也不可能完全看到付丧神的身形,但他又是如何做出与原本丝毫无差的身躯和容貌。啊,在下联系不上时之政府,真是太没用了! 谁知道呢。草薙思考了半晌,说不准他和你所说的时之政府的人有合作关系?动画里不都是这个样子吗,黑幕中隐藏在背后。 他截住话头,指了指两柄损坏了一半的断刀:比起那个,你认为这样的刀具还能够进行修理吗?里面的付丧神还存在吗? 这已经是重伤以上的程度了。狐之助探头探脑地在清光膝上查看刀刃,晃了晃蓬松的尾巴,不过没关系,在下已经连接上了前任审神者的本丸,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很有可能存在瘴气,而且与中枢失去联系。但是修理刀剑的事情,储备还是足够的,请您等待两天,在下会连通道路的。 它说着,头颅转向清光:不过,加州清光的付丧神很有可能不会再出现了,因为他已经是融合体。也许哪一天会复苏属于刀剑的记忆吧。 是吗。 草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清光显得有些无措,只是不住地看向两柄让他十分怀念的刀。他微微露出一个有些笨拙的笑容,请多指教。 ※※※※※※※※※※※※※※※※※※※※ 清光小天使入队! 我们组织的目标是:全员出道! 第47章 火焰 苦恼的事情总有许多。 其一, 他家里好像完全变成了什么可怕角色的聚集地, 一群人有说有笑地检查各色武器的模样实在可怕。安室透出于想要铲除剩余实验室的正义感, 依旧留在这里,丝毫不害怕被琴酒当作叛徒就地处决。草薙希望他的前辈不要总是待在他旁边勾肩搭背了, 因为琴酒脸真的很黑。而贝尔摩德不知用什么方法威逼利诱了狙击组,虽然他们还是恨不得把她撕碎,却没有再动做敌人的心思。 只是看着琴酒的眼神有点怪,大有我们跟着你干的意味。 顺带一提, 连伙食费都是由琴酒的卡包揽,草薙对于几位杀手的资产只有我也想去注册杀手工会之类精神错乱的反应。 即使家里空间极具下降,琴酒也没有提议搬到其他地方,而是单纯地在黄昏将其他人屈辱地扫出家门各回各家, 否则后果自负。所以草薙莫名其妙地度过了很多次谜一样的二人世界。贝尔摩德永远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看他们的目光是满满的八卦和祝好运。 其二,狐之助正在慌慌张张地继续接通本丸的工作,但据它被吊起来逼问时的回答,那里的状况相当凄惨,能不能修复大和守安定还是未知数。对此,他们只好瞒着因为大和守安定消散而心情低落的加州清光。 其三,也是最严重的, 他们终于明白了草薙炼的宣言。 B21区出现不明生物, 正在向B20区移动。不明生物疑似动物园出逃的野兽, 请处在该区域的市民不要走出建筑物, 小心被野兽袭击。如果您正在街道上, 请迅速躲入附近建筑物或选择就近警署求救,也可以拨打报警电话。 草薙关掉重复着这段警告的无线电,对清光耸了耸肩。 溯行军从各地区涌了出来。 不如说,它们由于某个人按下的开关,被放了出来。 失去抑制的野兽开始了破坏,生前勉强也可以算作人类的它们对待人类的态度是完全的暴虐。遭遇过几次喃喃低语,却无法交流的溯行军后,草薙几乎放弃了对它们还怀有清晰意识的奢望。 除此之外,他清楚地意识到,溯行军变得更强了。骨骼、肌肉,闪烁着不详颜色,愈加与人类相似的外表却有铁一样的硬度,即使是付丧神们的刀具,也要用力气挥砍好几次才能留下损伤。它们的破坏力绝非第一次见到追逐着狐之助的那只那么简单,网络上流传的消息里终于不只是出现伤者,甚至于存在死者。 非人之物的消息被媒体进行了模糊处理,认作了单纯的野兽,否则一定会陷入恐慌之中。而他正在听着的广播,正是为了规避大量伤者出现的灾害预警。 他向加州清光点了点头,后者拉上黑色连帽衫的帽子,十足十是街头出现的高中生的模样。那身过于有历史感和Cosplay感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他甚至还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口罩,草薙本以为他会对这身奇怪的打扮接受不良,然而清光本人似乎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大概这种乱搭的街头风格出乎意料的地被他划分到了美的范畴。 能听到吗?乱酱,B20区那边交给你没关系吗? 耳麦中传来欢快的音调:嘿嘿,主君,交给我吧,绝对会让它们一起坠入狂乱之中哦。 这边也没有任何问题,主君。秋田藤四郎语带担忧,我和琴酒先生在一起,正在监听警用无线电,他们似乎隐瞒了C12区的情况,退酱已经在往那边移动了。 唔,嗯我发现了,可疑的家伙!他带着枪喔,好像很厉害? 不要袭/警啊! 发自内心为孩子的教育问题感到不妙的草薙看了一眼清光,隔壁变态老爹家的孩子多乖巧,怎么他抽出来的卡都是这种不省心的类型。前任审神者留给付丧神们的印象都是极其温柔的,不可能把他们带偏成这样。 怎么算都是草薙炼的错。 他郁卒地想。 可以看到街道上显眼的坑洞凹陷,不得不说地下研究所爆破后没有路人被卷入其中实在是幸运眷顾。逃出来时因为害怕警察的追捕,他们没有仔细确认过具体情况,现在看来,那些器械和管子都变成了一团分不清彼此的焦黑色,警戒线拉在距离坑洞边缘半米多的地方。 人手都被调去应付溯行军,一时半会儿找来的工人也填不上这么大的缺口,还要调查有没有二次爆炸的危险,实在是难为工作人员。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确认研究室里其余的溯行军,如果有个体连爆炸的余波都无法粉碎,则交给看上去就很可疑的清光来处理。 嗯,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东西还留在那里。 草薙轻声道。 看热闹的路人发现没什么稀奇的,一早就散去了,偶尔只有流浪汉会来瞟一眼。毕竟现在比起关注这个坑洞,还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他正想接近这个坑洞,越过警戒线到那团焦黑扭曲的混合体里查看,清光忽然拉住他的手腕:有人来了。 这附近都被炸平坦了,没有什么躲藏的地方,只能勉强挤进已经被烟雾熏掉了叶子、变成枯黑的灌木丛后。如果是普通的路人,清光没有必要提出警告,草薙从缝隙间窥视着,看到了一抹绝对显眼的银白色长发。 比琴酒的银发偏白,且色淡。 草薙先一步想起的还是它们的触感,他曾经因为误认而差点揪秃对方,记得是带着剑的危险分子。沢田先生的朋友,斯贝尔比斯库瓦罗。 不只是他,总共有三人,其中两人佩有武/士/刀,草薙望向加州清光。 他们很强,我能感觉到。清光摇了摇头,没有那种让我怀念的气息。而且我认为,最强的是中间的男人。 开玩笑吧,中间的不是沢田先生吗。 草薙眨了眨眼,确实,站在两人中间的是一身黑衣,与平常并不相同,有几分严肃的沢田纲吉。两旁的剑士就像在守护着他、或者说是等待他下命令一般,虽然斯库瓦罗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视线无疑落在他身上。 他们似乎在交流着什么,但隔的太远听不清楚,清光小声道:他们在聊关于研究所的事情,溯行军好像造成了他们组织里的伤亡,所以一直在追查。斯库瓦罗是这个名字吗?斯库瓦罗先生已经捣毁了很多据点,他认为这个地方被其他势力袭击了,需要警惕。 对,二五仔势力。 草薙想起贝尔摩德的笑容,点了点头。 清光的动作忽然顿住了。他的手指放在鞘上,寒光闪闪的刀刃被推到一半,这才低沉了音调:草薙先生,虽然有些突然。正后方百米距离,有一名溯行军正在向这里移动,请求出阵。 纠正了他很多次,但清光始终没有改掉这个称呼,草薙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三人组身上,不,等等,我们被发现了。 斯库瓦罗的视线转向这边,与他同时的还有另一名剑客。男人不悦地皱起眉头,本以为只是野猫野狗,或者贪玩的孩子,在方才瞬间他却感受到了明显的杀气。剑帝面前,稚嫩的掩饰毫无意义,更何况他几乎可以确认杀气如剑锐利。 对方也是一名剑客。 研究所的遗/党?怪物?还是毁掉这里的势力? 嘁,那边的小鬼,快给我出来。 他不耐烦道。 几乎语音刚落,斯库瓦罗立即意识到了远超这稚嫩杀气的强烈恶意。尖锐、疯狂,他毫不犹豫地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接着,那样散发着恶意与不详的东西飞快地从灌木后窜了出来,撞倒一株栽下没半年的树。它仿佛没有痛觉,喑哑地嘶吼着,冲向斯库瓦罗。 怪物状似骨质构成的龙,却无神圣高贵的气息,斯库瓦罗的刀尖挑到它的双角上,浅尝辄止便收回了刃身。 坚硬的骨壳由一点霎时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至于他收手的理由。 怪物的身上挂着一个很努力拽住对方形体的人,他绝对不会忘记那张脸。他,剑帝,斯贝尔比斯库瓦罗,能止小儿夜啼的巴利安,人生第一次被意外绊倒的某个人人拽到头发的日子,不论过了多久都会记得。 他的太阳穴顿时痛了起来:该死的你这混蛋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晕车了,救命救命 草薙做出破碎的回应。 加州清光还躲在原地,不过溯行军经过时他的刀具已经在对方的身体上留下了刻痕,用游戏的话来说,这只怪物已经残血了,他相信绝对不普通的三人组可以解决溯行军。草薙本打算借用它扰乱三人组的视线,没想到这只溯行军的身体翻腾卷曲,似乎要将他全力丢下。 不行了,我晕车了这就是过山车的感觉 喂!你松手啊! 做!不!到!快制止他啊!我真的会吐的哦! 你不要朝向这边!我会杀了你的! 斯库瓦罗居然还记得他,该不会这人其实很记仇? 溯行军的尾扫开了警戒线,眼看就要像无头苍蝇窜进凹陷坑里。草薙忍着货真价实的呕吐欲望,松开了手,与此同时,他看到了跃动的火焰自溯行军的头颅开始燃烧,仿佛要将一切污秽杂质全部消灭殆尽,绽开的火花颜色澄澈且美艳。 不会感受到强烈的热度。 不会有被伤害的危险。 是温柔到让人怀疑怎么可能存在的火焰。 沢田纲吉露出招牌的温和笑容,其中掺杂着因多年磨练而练就的成熟:你还好吗? 草薙觉得他应该惊慌失措一下。 沢田先生,你着火了。 我们表面都很惊讶,实际上你家邻居拥有超能力并不怎么稀奇。 大概。 ※※※※※※※※※※※※※※※※※※※※ 恭:房东是BOSS吧(冷漠) 第48章 本丸 沢田纲吉熄灭了火焰。 鲁莽冲来的骨质怪物已经倒在了脚边, 明明人体触及不会感觉到火焰的温度, 这些光芒却将怪物焚烧着。它不断扭动身躯, 想要躲藏进漆黑的坑洞中逃走,然而站在沢田纲吉身边的短发青年架起了武/士/刀, 刀尖窜出温和的蓝焰,从下至上刺入怪物的头颅将其贯穿。 蓝焰一闪而逝,仿佛是一场魔术错觉,握着刀柄的黑发青年甚至还对草薙笑了笑。他的笑容里看不出什么心思, 似乎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像雨柔和地滴落地面,既可以润物无声,也可以匕首般凛冽。 草薙觉得自己应该演起来了:欸、欸, 沢田君,你头头上的火啊,熄灭了,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不擅长演这个啊。他腹诽着,平常就一直被吐槽是面瘫,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给人实感,更别提演惊慌失措了。大概快要世界末日了,他走进来通知都会被当做玩笑处理吧。 我并没有着火啊。沢田纲吉哭笑不得道。 草薙决定再演得逼真一些, 他不解地歪了歪头, 然后伸出手试图去触摸沢田的额头, 记得就是这里向上一点的地方燃烧着火焰。在他的印象里, 沢田纲吉是个外表与内在始终如一, 并无虚假的人,所以即使他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也确信在敌我不分的情况下不会被痛殴或者点燃。 虽然被痛殴一顿也没什么大问题。 棕色的短发出乎意料地柔软蓬松,他本以为这种发型全靠半瓶定型剂,这下甚至有点移不开手了。没想到他居然越摸越起劲,连沢田纲吉都有些不好意思,他默默看着自家邻居小心翼翼、毫无恶意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再长高一点比较好。 草薙总觉得再不收回手就会被旁边笑眯眯的那位阻止,于是恋恋不舍地放弃了。两次遇见这家伙都和头发过不去,斯库瓦罗瞪着他失礼的举动,语气不善:喂,小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斯库瓦罗先生。 沢田纲吉澄澈的眼瞳看向他,仿佛在安抚他。无论怎么想,凶暴之徒会听从他这样的人都难以理解,但草薙确实从那双眸子中看出了远超常人的觉悟,他的包容和温柔能够让任何一人承认。 草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在散步而已,看到了沢田先生,本打算打个招呼然后那个东西就忽然冲了过来。 广播里所说的,那些野兽就是这个东西对吗?他们隐瞒了真相,只当做普通的事故。 草薙问道。 没有人回答这个疑问,倒是沢田纲吉身旁黑色短发的青年笑了笑,他爽朗地伸出手:哈哈,吓到你了真是抱歉,我有听阿纲提起过你。我的名字是山本武,阿纲的前同学? 现在不握手可就有点失礼了,草薙赶忙道:非常对不起,因为手感、啊,真的很失礼!不知不觉入迷了,造成您的困扰实在抱歉!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嗯,我能明白,阿纲的头发很柔软。山本赞同地点了点头,像是在与高中好友开玩笑,即使是我们也会入迷呢,我可以理解你,草薙先生。 斯库瓦罗嗤之以鼻:谁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 斯库瓦罗先生不也有在很努力地保养头发吗? 沢田纲吉头痛地看着他们,山本总是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但是与之相应的,带来的微妙误会也不少。他总是能以最刁钻的角度抛出最奇怪的回答,现在也不例外,为了不让他解释成自己是魔术师、007或者轻小说男主角,沢田纲吉先一步补救道:现在也很危险,请草薙君还是最好待在家里,我们会处理好的。 沢田君莫非是政府工作人员之类的?感谢你救了我。草薙由衷道,嗯、莫非暴露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个秘密就算是死也不会说出口。 不不不没必要到这种程度吧。沢田晃了晃双手,我也不是那种角色啦,总之,还请你小心一点比较好。现在这种怪物在各处出没,不注意的话会被凶暴的那部分伤到哦。 山本武垂眼看着因怪物被打败而逐渐腐朽的刀刃,刀的锻造品质不差,然而并无神气,只是一把单纯锋利又坚硬的武器。紫色的薄雾从剑身一路向上,将银白的本体染成漆黑,他毫不怀疑只需一触,它就会化作虚无的灰烬。 沢田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经过里包恩的魔鬼训练、能力的加持,他不需要刻意的关注,也能够将视野范围内的细节一览而入。即使是在溯行军冲来、理应慌乱的时刻,他也冷静地观察着。记得当时草薙恭的左手因为一直抓着骨刺,而怪物挣扎时的颠簸导致他的左臂被划伤,虽然不是太严重的伤口,却有殷红的液体滴落。 还是问一下吧。 草薙君,伤口还好吗?刚才被划到的地方。 啊。 草薙迷惑地拉起衬衫,白皙的手臂上光滑如新,并没有什么伤口留下来,甚至连红痕也没有。沢田眨了眨眼,敏锐注意到他的衬衫袖上一道不规则的衣物撕裂口。青年摇了摇头,这具身体的常态就是受伤,因此对痛感的接受已经迟钝到了一定程度,即使切菜时被切断手指,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更何况只是划伤他不动声色收回手臂。 沢田先生是看错了吗? 啊,也许。 沢田含糊道。即使是一点小伤口也不会立刻连痕迹也不存在,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年轻的大空思考了短暂几秒,才告别道:草薙君,回去的路上请小心。 好的,非常感谢。 草薙见他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准备调查坑洞中的遗留物,只好先敲了敲装进口袋的耳麦,示意躲起来的清光撤离。名叫山本武、看上去极好说话的青年温和的眼睛盯着他,然后在那背影消失时,快速移开了视线。 阿纲,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地方吗?山本注视着漆黑的坑洞,一改方才的神情。 沢田纲吉摇了摇头,确实有值得在意的地方,但是,应该不是敌人。我们还是先去研究所内部看看吧,斯库瓦罗先生呢? 啊。我也一起去。斯库瓦罗收回留在灌木上的注意力,刚才施放杀气的那个剑客,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见识他的实力哼,总有一天会见到的吧。 ■ 我、我搞砸了吗? 清光抱着刀,缩在有些宽大的衣服里,头几乎全部藏进帽子。陌生的银发男人压倒性的目光实在是令他无法承受,他清楚那眼神中的信息,对方在盼望着比试、厮杀。他的脑海中却再次浮现了砍下那一刀后,大和守安定的笑容,如同即将消融的冰雪,转瞬即逝。 他发觉自己开始害怕与他人刀剑相向。 草薙揉了揉他的头发,原本整齐的黑色顿时有些杂乱:你做的很棒,没有人会比你更棒了。清光,你不需要想太多。 这孩子的心病,说不准只能交给琴酒那种类型的人来解决。 他正思索着关于让琴爹教育孩子的可行性,狐之助不满地在桌子上转了几个圈,蓬松的大尾巴抗议似的扫向一旁的茶具。贝尔摩德淡定自若地移开它们,顺带补刀道:这一套的价格,把小狐狸你卖掉都远远不够哦。 可、可是根本没有人理睬在下! 狐之助委屈地瑟瑟发抖。 草薙替它顺了顺毛,好啦,是擅自在家里配置高级茶具的贝尔摩德小姐不好。唔,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吗? 狐之助吊着眼泪,大幅度地点了点头。它从桌上跳下,蹦哒着跑到里屋去,琴酒的眼珠随着它的移动转了转。草薙听到里面传来了声音,审神者大人,在下已经连接好了!这道门通向本丸 草薙跟着他方才的路线走进去,看到式神在某扇门面前摇着尾巴。他头痛地敲了敲那扇银色涂装的门,一把打开它,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储存着食物的冰格,而是某处有些遥远,看不清晰的景致。 这是冰箱!你为什么会改造冰箱啊! 欸? 把我精心准备的限定草莓冰激凌交出来啊! 对、对不起?! 草薙晃了晃倒吊着被握在手中的狐之助,万般无奈。晕头转向的式神一面挣扎一面发出求生的声音,大和守大和守安定大人的修复已经在进行了,您要去看一眼吗? 闻言,草薙停下了手,他看向身后的清光。现在最期待这个消息的可以说就是他了,与大和守安定之刀情感相通的他,对于那人的消散最为难过。此刻,他无论如何恳求,都会去查看大和守安定的状态吧。 好吧,好吧。 草薙轻飘飘地丢下狐之助,式神还没有落地,就又被一只手提了起来。琴酒微微低头看着它,语调冷淡又充满命令意味,带路。 黑泽先生? 他望了那扇门中莫名遥远的景色一眼,我陪你。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里蒙着一层薄雾,仿佛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仅仅窥视一隅,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狐之助被他甩进门中,紧接着,绛紫色的光芒亮了起来,吞没了昏黄色的夕阳。 ※※※※※※※※※※※※※※※※※※※※ 安定准备修复中 第49章 蔚蓝 就像是梦境一般。 从诞生, 到成为值得交付的利刃, 被那个男人当作珍宝精细打磨。他的墨发垂下, 映照在明亮的刃身中,如果那些被斩杀于刀下的亡魂看到此刻如此温柔的神情, 定然会感到不可思议。战场上宛如修罗夜叉的青年,正在用饱含情意的眼神注视着随他出生入死的战友。尽管那只是一截冰冷的、夺取无数人性命的刀刃,他也不改虔诚如同面见神明的表情。 少年能够感受到他的真意,那是毫不掺杂虚假的信念。因为坚信着自己要开辟的道路, 他才能毫不犹豫地挥刀。正是为了守护他纯粹的意志,少年诞生于刀剑之中,默然躲藏进虚无,始终陪伴着注定走上灭亡命运的青年。 火焰和鲜血如同绚烂的海棠绽放, 这其中不仅有敌人的,还有他自己留下的滴滴红华。剑中映照出了他憔悴苍白的脸,少年将一切看在眼中,他想伸出手、想用指尖拂去青年的伤痕,然而少年没有切实的形体,注定是在做无用功。 这段时间既是愉快,也是残酷的煎熬。 他听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低吟,独自一个人待在室内, 望着那道衣襟消失的方向。不知不觉间, 一切都被晕染成蔚蓝色。 大和守安定少年低垂了头颅, 他好像在做一个遥远的梦, 梦的主人是他, 却又不是他。这些涌入的悲伤记忆占据了他的脑海,连他自己也禁不住从眼角落下了晶莹的泪珠。 好怀念。 蓝色的身影。 好怀念。 初次被握在手中的触感。 在他的回忆里,大和守安定不过是一介被科学家制造出的肉体。他的前身是可怜的凡人,那孩子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在一次车祸后彻底成了孤儿。他被研究所没花多少钱财就买到,成为人偶的材料,意识大概早已经飘散。 从他的躯壳中,诞生出了名为大和守安定的兵器。 这柄刀是真品,或者说近似真品,每当他拿起刀,就会体验到无比强烈的、守护主君的誓言。即使他也许清楚,对方将自己当作兵器利用,但还是永远沦陷在那温和的音调当中。 他错将主君当作了某个人。 我会常伴您左右 他猛然惊醒了。 大和守安定记得自己身上有好几处枪伤和刀伤,他的痛觉和人类相似,血流也是同样的道理。倒下的瞬间,身体里灼热且冰冷的感觉他还记得一清二楚,然而现在,当他伸出手臂,却发现是完好无缺的。 没有伤痕,他躺在黑暗狭小的屋子里,只有一点壁炉的火光在亮着。他环顾了一圈,没有其他人存在,靠近才知晓本以为是壁炉的地方看上去更像是锻造炉。 他推开屋门。 半空中笼罩着紫色的雾气,能见度极低。那些雾没有味道,却让他有种沉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快的事情沉积在脑海里,他走出两步便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恍惚间,大和守安定想要回到那间不会感到沉闷的屋子中,但背后的路也被淡色的雾气所笼罩,已经看不清晰了。 他仿佛能够听见许多思绪,在他耳畔低声诉说着他们的孤单与渴望,其中有一道声音像极了他自己。大和守安定惊慌地向某个方向跑去,他不知道哪里是路,只是隐约觉得应该这么做。 喉咙里堆积的空气愈来愈多,大和守安定咳嗽了两声,几欲作呕。那些复杂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吞噬,青年伸出手,触摸到某种温度。 冲田、先生。 他的意识回归虚无。 接着,某个人神色微妙地看着他被一把握住不放的手腕,试图唤醒这位陌生来客,皆以失败告终。 ■ 审神者大人,这座本丸,其实已经到了腐朽的边缘。 狐之助认真道。 联系不上时之政府,前任的审神者已经归去且失去付丧神,这座虚幻的庭园实际上正在被瘴气吞噬。其实将大和守安定大人留在这里也相当有风险,但此时没有其他修复方法了,他可能会被瘴气影响,因为这些东西对付丧神伤害极大。 可以看出,之前这里一定是多么美丽的景色。 无形的瘴气不影响人类的移动,甚至接触它也不会有什么害处,草薙有些恼火地在将他挡在身后半寸的琴酒旁举拳抗议。银发男人敏锐捕捉到他的动作,忽然回头。 僵住了。 草薙默默收回半空中的拳头,上前一步。他们不再是一人前一人后的情况,因为草薙主动拉过了琴酒的手,二者并排。五指自缝隙相互紧贴,琴酒看向他,尖锐的眼光中流露出笑意。 狐之助: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它求助似的看向从进来以后一直沉默、只是盯着自己武器看的加州清光,理所当然地没有收到什么回应。 式神在枯槁的田地上蹦跳着,这里很久没人打理,呈现出不健康的颜色。它用尾巴尖指了指远处的那栋屋子,这种风格复古的和屋在现代已经少见,其中的拉门被开到一半,露出里面黑洞洞的一片。 咦,我记得我有把门关好。狐之助探头探脑,但没有从门外找出一点痕迹,糟糕,大和守安定修好了吗? 屋内的情景总像是日式恐怖片里会出现的陈年宅邸,没有一丝光透进来。狐之助解释说没有办法抵达万屋,只能下次带来照明用具。他们走进被烙铁的火光照射出一点光亮的狭窄屋子,坚硬的榻榻米上没有任何人或刀。 他该不会自己出去了吧? 狐之助也拿不准,现在再锻造出来的会是哪个大和守安定。 草薙叹了口气:狐之助你行不行啊。 在下,在下现在就去找到大和守安定大人呜啊啊啊!绝对不负您的期望! 废物,你太吵了。 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解狐之助,草薙干脆扯着琴酒的手走入雾气之中。银发男人环顾白与紫交融的瘴气,顿时有种奇妙的感觉。也许会迷失在这里,他瞟了一眼身旁的青年,所有都笼罩在朦胧中时,唯有他的面容是清晰的,从睫毛到唇角,每一寸莫不是咫尺可触碰的。 贝尔摩德曾经问过他,你想要永生吗? 人类永生是件多么愚蠢的奢望啊。 但同样,他承认,人类确实是会因为某种原因变得愚蠢的生物。 阵桑,前面好像有个影子。草薙捏了捏他的掌心,虽然有些看不清楚,是蓝色的影子。 迷雾中的影子晃了晃,他好似在观察周围,正在认真地调查着自己的位置。影子向前走了几步,他深入浓稠的雾气中,然后传来了剧烈的、仿佛撕裂喉咙的咳嗽。 影子顿了顿,他开始向来时的方向退回。 那双眼瞳中没有光,随着逐渐走近,他的面容也变得无比清晰。确实是大和守安定的外貌,褪去了疯狂与煞气,青涩的面容上是眷恋与茫然。他的唇间轻轻呼唤了某个名字,草薙能感觉到这忽然握住自己手腕的力度极大,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旅人,不愿意放开手。 紧接着,大和守安定的身躯忽然软倒,纤瘦的躯体落入草薙怀中。 这下可麻烦了。 苦恼的喃喃声从上方传来。 他们将莫名出现在雾中,又莫名倒下的安定带回大屋之中,房间里可使用的器材有些少,草薙只好尽可能让大和守安定平缓地躺下。他的脸色苍白,皮肤冰冷得可怕,狐之助在旁打量了几分钟,才解释道:瘴气对于付丧神而言,就像是毒/药。他们会被唤醒不甘心的回忆,也会被唤醒负面情绪,如果最终无法摆脱这些影响,付丧神也就不再是原本充满神性的刀剑。 它顿了半晌:没想到重铸会变成这样的结果,他不只是付丧神,也是原本的大和守安定他是人造人、刀剑,与过去意识的混合体。他同样也是审神者大人认识的大和守安定,很有可能在醒来后进行攻击。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没关系。草薙摇了摇头,看向一直若有所思的清光,后者诧异地抬起头与他对视,清光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那位大和守安定,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幸运。 大和守安定冰冷的指尖始终触碰着他的皮肤,无防备的睡颜安静异常,草薙禁不住想伸手替他拨去停留在眼角旁的一缕碎发,那双碧蓝的眼瞳仿佛感知到什么,睫毛如蝶翼轻颤,霍然睁开。纯净无暇的一汪碧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草薙的眼中,大和守安定的神情出现了片刻的迷糊。 他不敢确认似的,紧攥草薙手腕的力度却没有消减,我被爱着吗? 草薙默默抽回手,现在他醒过来了,肌肉反倒没有那么僵硬。 他无辜地转向一边,对加州清光一本正经道:他好像烧糊涂了。 大和守安定环顾四周,虽然是熟悉的屋子,却肉眼可见比以前要破败不少。他的目光落在加州清光身上,见到熟悉的同伴,他的不安明显少了许多。 好像、我是,大和守安定,为了取代真品而生的兵器。他无措地低声呢喃着,求助般看向草薙,那神情宛如昙花一现,转瞬变成了符合大和守安定的坚毅,被加州清光所承认的先生,我是柄好刀,请妥善利用吧。 你这不是恢复出厂设置了吗? 草薙揪起狐之助的耳朵,在琴酒的遮挡下质问着式神,后者无力地晃动两下,欲哭无泪:可能是融合的后遗症,审神者大人,会恢复的,真的会、啊啊啊、您那我会听你的鬼话吗的眼神究竟是 先生? 乖巧版本的人造人好奇地探出头。 没什么,你不必在意,小安定。草薙指了指一旁百感交集的加州清光,他可是等待你很久了,最好和他交流两句哦? 大和守安定终于望向他的同伴,与自己曾侍奉同一位剑客的兵器。尽管一些杂乱的、不怎么愉快的记忆碎片让他的大脑疼痛不堪,然而,加州清光留下的一切记忆却从未褪色。 好久不见? 嗯。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他们如同经久重逢的朋友,又如同两个陌生人,互相展露笑容。 ※※※※※※※※※※※※※※※※※※※※ 失忆/记忆混乱ver的安定与没有记忆的迷茫清光~ 第50章 亲密 咖啡我放在这里了, 安室前辈, 还有烤好的饼干。 印着子弹图案的马克杯被放在桌上, 隔着极远就能嗅到咖啡浓郁的味道,混合着一小碟梅果烤饼干的香气。安室透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 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多谢,为什么会突然购置咖啡机和烤箱? 因为贝尔摩德小姐很中意。而且,阵先生比较喜欢不太甜的咖啡, 所以我试着学了一下。 草薙递给乱藤四郎属于他的那份甜点。安室透耸肩笑了笑,抿了一口色泽纯黑的液体,他下意识皱起眉头,也不知道究竟用了怎么样的方法, 咖啡的味道比药更加苦涩。苦味中还掺杂着淡淡的酸,他不禁想赞叹一句这鬼才般的手法,就初学者而言,已经不错了哦,加油吧,阿恭。 安室前辈。草薙递给他一罐冰好的果汁,感谢你的安慰,不过我清楚已经失败了。嗯, 我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毕竟整整一个星期, 贝尔摩德小姐都在抱怨我呢。 他的味觉在某种意义上非常古怪, 只要是可以下咽的东西, 无论怎么糟糕都能够接受。草薙叹了口气,看向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的琴酒:阵先生,不必勉强自己喝下去的。 琴酒的杯子里空空如也,他好像不打算对这苦涩的液体发表什么意见,他瞟了安室透一眼,你不必顾及公安的走狗,多谢招待。 喂喂,我算是看出来了,我根本不应该待在这里。安室透半抱怨地点击传输文件的选项,感觉我就像一个超级大功率的电灯泡。明明我现在可是过得相当困难,又要帮你们继续搜查,又要上交组织的调查文件还要吃狗粮管饱。 他现在已经货真价实地成了半个组织的人,在溯行军的威胁面前,不知姓名、甚至现在不知所踪的那位先生都不算重点了。既要替这边办事,又要成为兼职侦探侍应生,打工战士也撑不住。 我发现你的胆量稍微与之前不同了。琴酒懒得抬眼看他,托某人的福,看样子你已经不怎么害怕了。 谁教那个传说中的琴酒无法抵御我家可爱后辈的请求呢? 如果你不打算改掉那形容词。琴酒微微一笑,但在安室眼中却无比狰狞,你难道已经准备好后事了? 安室举起双手毫无诚意地投降,是,是,我现在就认真工作。 大和守安定加入后,加州清光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他们相似点很多,一个是只有被制造记忆的迷茫期人造人,另一个则是混合了两段刀生、暂时失去部分记忆的重生付丧神,草薙注视着清光向安定讲解电视的用法,希望他们能够互相扶持、在记忆恢复后也成为朋友怀着这样的想法,草薙总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熊孩子的家长。 今天的晚饭,做寿喜锅如何?草薙敲击着桌面,庆祝安定的回归,虽然好像庆祝晚了。 我赞成喔!乱藤四郎第一个笑嘻嘻地举起手臂附和,要去购物吗?主君,我想要买到上次的樱饼点心,需要帮忙吗? 即使是换掉了他看不出性别的战斗服,长发披肩的少年也如同少女般秀气,一起出门时草薙还有被熟识的店家误会过,甚至还有人悄悄告诉他一定要确认年纪小心被抓走云云的。 购物=居家日常=能够增进感情。 琴酒果断出声:我来帮你吧。 草薙眨了眨眼,没有记错的话这是琴酒第一次明确表示要和自己出现在白天的公共场合,而且是平常他绝对不可能想到的、琴酒与他一起挑选食材的场景。因为身份的缘故,不像电影里那么浪漫,杀手们几乎都不会沉浸在安逸的生活当中。 琴酒微微眯了眸子,危险的神色一闪而过。 一副你不可能拒绝我的表情。 我输了!草薙举白旗投降,要变装吗? 毕竟一看他就是可疑人士,颜值和穿着都极其出众那种。当然,草薙并不觉得谁能够制裁他,只是不想引起骚动或者让琴酒出手而已。他不是会对任何陌生人都产生同情心的类型,相反,其实他相当自我中心,而现在则是以琴酒为中心。 抱歉啦,可怜的工藤新一先生。 他无自觉地双手合十。 嗨,你们终于要去约会了吗?嗯,我好歹也是前女星,可以向你们推荐一套不错的情侣装,符合最近日本潮流的那种。刚刚推门而进的贝尔摩德看到屋内的情景,不知为何第一反应就将事实歪曲到了合她口味的地方,草薙顿觉组织里她被称为八卦爱好者并不是夸大其词,我是来找波本的,你们还是好好享受吧。 她抛了个媚眼,很明显后半句是看到琴酒差点当场杀人的眼神,才临时改口。 草薙将银发揽作一缕,用发绳束起来,黑色的绳结上坠着银白的星星。琴酒转过头,看到青年比划出胜利的手势,不知为何,他心念一动。 已经好了喔。 草薙抬头看他,琴酒伸出手,拨去遮挡在前的碎发,在他额上映下一吻。 他说:走了。 两人的指尖相触碰,然后纠缠在一起。 贝尔摩德啧啧称奇,端起了泡好的咖啡,然后很不幸运地被这浓郁的味道呛了两口,这就是特殊的调/情手法啊,连我都要因为这种距离感脸红呢,怦然心动的青涩有谁不喜欢呢? 安室透瞟她一眼,我感觉你怎么好像变成了CP粉,以前还经常念叨工藤新一和毛利兰。 我可是真心实意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那是假话吧。 是真话。不过为什么会这样想,是个秘密。 女子摆出一副和她平常相似的高深莫测模样,然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却能从那双眼瞳之中看出诚恳的、莫名温柔的祈愿。 ■ 江户川柯南觉得最近真的很混乱,不只是因为忽然多起来的警报和意味不明的新闻,还有他因灰原哀带来的消息而变得更加小心的日常。 自从那晚灰原哀回来,就像变了态度一般。她很少有这种脆弱到极致,甚至身体不断颤抖的情态展示出来,柯南立刻意识到肯定是关于组织的问题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琴酒的名字。 一想到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他的胸口便揪了起来。 毛利兰他们,所有人都可能受到牵连。 化名为冲矢昴的男人,赤井秀一最近没有住在工藤宅邸,不知所踪。尽管他求助了安室透,后者的态度却变得有些暧昧不清,只是苦笑着表示一定会尽力保证他们的安全,那笑容里掺杂着仿佛知道会变成这样的无可奈何。 灰原哀的担忧并没有成真。 她不打算说出那晚究竟都遭遇了什么,她的惊恐就仿佛她真的与琴酒相见般。柯南怀疑她确实在哪里看到了琴酒的身影,而且还是在这附近。 虽然我理解你的感觉,但是,一直这样也无济于事。他叹了口气,向一言不发、低头走在他和少年侦探团旁边的灰原哀劝道,也许只是偶然。 嗯。 少女点了点头,眉宇间的忧虑却没有减少。黄昏时的秘密,他们所熟识的青年与琴酒救了自己,她理应感谢他们,但恐惧让她第一时间逃离了。 琴酒不可能认不出她,拙劣的伪装毫无意义,那个男人能够一眼看穿她的本质。 草薙恭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她找不出任何解释。就算不愿意怀疑看上去和善的年轻人,她也止不住无尽的猜测滋生。为了不做出异常活动引起组织注意,她和柯南依然每天上学,侦探团只当她最近身体不好才脸色苍白。 现在,他们正因为少年侦探团吵着要野营的原因,准备采购食物和新的野餐布。 鳗鱼!我要吃鳗鱼饭! 哀酱,不觉得那个杯子很可爱吗? 喂喂,你们啊,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柯南以半月眼看着在货架间上窜下跳的侦探团,尤其是元太,落地时周围地面都抖了抖,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熊孩子,小心一点,引起注意可不好。 他们才不可能这么简单听你的话啦。灰原哀无奈地耸了耸肩,决定离远一点避免被波及。 不出所料,元太好像是打算抱怨柯南几句,但他后退时撞到了光彦,随着步美一声惊呼,装有澄澈液体的玻璃瓶从最高的货架上不受控制地落下。柯南勉强扑上去接住它,他们正松了口气,第二瓶却打了个旋也自半空落下。 侦探团发出惊呼,然而始终没有听见落地的碎裂声,一只手接住了摇晃的玻璃瓶,将它放回货架上。 柯南君,要帮忙吗? 草薙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他怀里抱着的那个,柯南的身高想要放到最上方还是有些困难。 没想到会突然在这里见到他,柯南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还是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下一秒,他明显感觉到灰原哀向自己身后瑟缩了几步,几乎将身躯完全藏进少年侦探团的阴影中。她的呼吸也变得粗重。 他微微仰头,比草薙略高些的银发男人站在他身后,如同正在保护着什么,玩味地看着前高中生侦探。 琴、酒。 他听到灰原哀紧咬的牙关间挤出对方的名字。 ※※※※※※※※※※※※※※※※※※※※ 是甜兮兮的日常! 柯南:我是工藤新一,我慌得要命 第51章 柔软 柯南的表情显而易见的僵住了。 由于身高差的缘故, 想要看清楚他身后有个极力试图躲进阴影的少女并不困难, 草薙疑惑地歪了歪头, 然后意识到了什么,不管怎么想让他们无比恐惧的都应该是身后的罪魁祸首。他戳了戳不知何时出现的琴酒, 咳嗽了两声,示意他不要吓到江户川柯南。 琴酒倒不为所动,他好像完全没搞清楚状况,问道:恭, 出什么事了吗? 草薙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他用眼神提醒琴酒:喂喂,人家吓得发抖,就不要这样了吧。 琴酒愉快地回视:既然有你在不能杀, 那恶作剧一下也无伤大雅吧? 草薙充满怜悯的目光落在柯南和灰原哀身上,一触即离,当然,前天才侦探和天才研究者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意味深长的同情。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明晃晃地对视,侦探团的小孩子们自然看得一清二楚,柯南还没有神奇到连他们交流什么都能看出来,只是无端觉得琴酒的笑容里是十足的不怀好意。 草薙哥哥居然也在这里,好巧哦。 步美不清楚其中的暗流涌动, 有些惊讶地率先问好道。他们常在波洛咖啡厅玩耍, 与安室和草薙都算熟识, 她眨了眨眼, 银发的陌生男人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压迫力, 好像电影里会出现的角色。看起来像是坏人,但和草薙哥哥在一起,应该是好人吧,她乖巧地打了招呼,大哥哥你好。 大哥哥,你好酷啊!元太完全忘记了自己方才差点闯祸,已经兴致勃勃地向琴酒问起了问题,他的双眼如同见到了最喜欢的鳗鱼饭般亮晶晶的,好像蒙面超人里的反派大BOSS!就是第三里喜欢穿黑风衣的那个喔。 是啊是啊,真的超级像的! 光彦点头附和。 将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比作大BOSS好像不太合适吧,柯南露出招牌半月眼,看着莫名沉浸在激动中,说着他根本不懂的话题的小学生们。虽然如此,他连提醒的力气都没有,太显眼的举动都会让琴酒察觉,他只能寄托希望在对方没有发现上。 草薙认真打量了琴酒,确实和某部里主角的死敌非常相似,因为琴酒的原因,他还蛮喜欢那个角色的,嗯,我也觉得有点像呢,尤其是气质方面,再冷酷一点会更好。下次的话,我们一起去看动画展览吧? 如果你喜欢,也不是不可以。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琴酒揉了揉草薙的头发,沉吟道。 步美说不上来心中特殊的悸动,她单纯地觉得他们之间的互动有种说不出的氛围,和平常不一样,她看到元太和光彦、或者柯南和他们在一起时,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她能从眼神很凶、略高一些的大哥哥的眼神里看出明显的宠溺,总觉得现在的行为像是在打扰他们。 如果比喻的话,或许有些像工藤哥哥和兰姐姐? 至于柯南,他除了三观裂了就是三观已经崩毁,那个琴酒会说什么去看动画展览的言论,简直如同世界末日到来了。他疯狂催眠着自己,肯定是因为琴酒正在假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打算扮演自己好好先生的人设,欺骗其他人。 草薙哥哥,阿笠博士正要准备我们的春季野餐。光彦比划着,小兰姐姐也会去,草薙哥哥要不要一起去呢,春假的时候会有很漂亮的景色喔。 不要邀请他啊! 如果眼神可以说话,柯南现在一定已经劝阻了一万句。 让他松了口气的是,草薙与琴酒对视一眼,前者无奈地耸了耸肩:谢谢,可惜最近太忙了,实在没有办法抽出时间。 安室哥哥也是这种回答呢。 步美若有所思道,看样子他们已经邀请过安室透,但被回绝了。 草薙有些心虚地看向一边,公安的王牌正在一群付丧神的簇拥下被迫给他们加班,当然少了很多空闲时间,非但如此,还要忍受贝尔摩德和基安蒂之间毫无意义的斗嘴。 实在是劳模中的劳模,他都想送面锦旗了。 好在他们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琴酒勾起唇角,关切里夹杂着尖锐的讥讽,他看似无意地瞟向柯南,将声音放柔和了几度,询问着哄闹的侦探团:你们的同伴看起来有些不舒服哦,脸色很差的话最好回家休息。他们真的没关系吗? 柯南的表情霎时出现了变化,不过一瞬,他又极力稳住了自己乱跳的心脏。柯南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露出一截的茶发晃了晃,他抬起头,用平常装可爱蒙混过关的音调欢快道:完全没问题呢,大哥哥不要担心,她只是稍微有些感冒。 对喔,哀酱,你还好吧?不然我们还是先去看医生 步美担忧地看着少女,虽然是小孩子出于好心,但也同时让灰原哀完全暴露在了他人的目光之下。 茶发少女神色僵硬地低下头,咳嗽几声试图遮住自己的脸,演技异常拙劣。琴酒看在眼中,不由得想起过去她就是这样,虽然装出一副冰冷的模样,实际上心思根本不难猜,她对于恐惧的表达非常明显。 银发男人玩味地感叹着:哦?那可要注意别传染了,春季很容易传播流行病。 他意有所指,不只是在说疾病的问题,还是在傲慢地提醒宫野志保不要将厄运传播给其他人。草薙叹了口气,用力拽了拽琴酒的袖角,半责怪地试图提醒:你什么时候有了吓小孩的恶趣味了,你该不会怨恨工藤新一害你加班? 他倒是完全可以理解,全组织要么是明目胆张的叛徒,要么是暗中观察的二五仔,剩下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还在对决了折损了几个。原本五打五,打到一半却是一打九,能撑下来的琴酒确实不容易。 琴酒没有言语,反手攥住草薙的腕部。 柯南即使恐惧,却从未忘记观察,这个细小的动作简直不像是那个琴酒会做的事情。侦探的直觉令他开始无端猜测起两人之间的关系,琴酒似笑非笑,好似不介意他失礼的探寻目光。在柯南看来,那更像是在宣誓主权。 真是古怪。他迟钝地想。 有什么困难记得告诉我们。草薙最终还是决定扮演优良市民,虽然多半柯南不想再见到他了,下次再见。 他紧跟着琴酒,看到货架彻底挡住了小孩子们的视线,半晌后才开口道:没想到你也有这种喜欢恶作剧的时候。 应该说是恶趣味才对,他和工藤新一倒是无冤无仇,却也不至于为其打抱不平。草薙有些担忧地看着琴酒的侧脸,我不知道你和雪莉就是那个叫做灰原哀,服用APTX4869的女孩是怎么出的问题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你很在意的话,还是当面和她说清楚比较好。 琴酒的太阳穴跳了跳,他怎么总觉得这句话无比微妙。作为组织王牌、深刻了解某位女子本性的人,他沉声问道,是谁这么告诉你我和雪莉的关系? 贝、贝尔摩德小姐啊。草薙茫然道,他仿佛意识到什么问题,赶忙补救,我是知道提起之前的事情不太好,但我也不希望你会为此苦恼。听说你对这件事手下留情也是因为我认为阵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我会支持你的。 琴酒的眸色顿时深了几分。 哈?你应该误会了什么,贝尔摩德那混蛋,净讲这种无聊的话。琴酒不屑道,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追杀她只是因为叛徒而已,雪莉运气不错,被那个爱逞英雄的侦探捡到。工藤新一也不过是运气不错得到贝尔摩德的兴趣。 草薙微微别过头:抱歉。 你。他沉吟半晌,很在意这种事情? 草薙眨了眨眼,疑惑地看向他,万分诚实地回答道,没有。因为阵现在是我的,所以我不会对其他人怀有嫉妒之心,我尊重阵先生的所有选择,包括雪莉小姐的可能性。 嗯哼。 琴酒伸出食指,在草薙不解的目光下,青年的额头挨了一记轻敲。他捂着并不怎么疼痛,有些微微泛红的额头,向后退了一步,口中毫无情感地抱怨着:好过分。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选择你,就将永远效忠与你。 他没有愠怒,也不像在正式做一板一眼的告白,而是如同诉说一件早已认定为真理、没有迷惘的事实。他的言语是一柄利刃,刺入柔软的心间,却不伤分毫,唯独留下炽热的情意。 草薙忽然觉得碰到消退红痕的指尖有些发烫,也许耳廓也在隐隐发红,他已经无暇顾及,刚才的柯南君,他悄悄跟过来了喔。 那就让他看到。琴酒理所当然道。 草薙默默地蹭回去,清了清嗓子,其实还是有点吃醋的,真的。 琴酒低下头,在他耳边低语道,多谢招待? 灰原哀拽住江户川柯南的后领,防止这位侦探继续跟着他们两个人去往肉类区,她叹了口气,这孩子还真是不省心,侦探的本能就是死在眼前也要去作。前高中生挣扎了两下,不解地看着灰原哀:他们也许在交流组织的机密。 唉。大侦探。恐惧的味道消散得差不多,灰原哀也有了些精神,我们最好还是适可而止,那个人已经在警告我们了。 柯南打算辩驳什么,然而突发的正义感还是在求生欲中稍微占据下风。他望着黑色消失的地方,参悟不透似的疑惑着: 琴酒这家伙,居然会有这种表情吗 ※※※※※※※※※※※※※※※※※※※※ 贝尔摩德:阿嚏 安室(自闭):感冒了的话去吃药 贝尔摩德:嗯,不像是感冒,我察觉到了杀气(准备跑路) 第52章 迷雾 垃圾堆旁窜出一只满身灰尘的老鼠, 只消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被这动静所惊扰, 纷纷回过头。他们确认了是虚惊一场,才又凝重地围在一起, 确认着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证物。 冲矢昴用手指轻轻撑开二楼百叶窗的间的缝隙,一尘不染的玻璃完美地暴露出楼下的情况。不用多余的判断,他能分辨出站在那里的已经是搜查一课的老熟人,目暮十三用笔尖敲击着记录册, 表情严肃地指示周围的下属拉起警戒线。 在他们中间,白色的线条将案发现场勾勒出来,没有擦掉深重的血迹留在地面上,异常显眼。 安装好的窃听器连接频道, 杂音糅合变成了清晰的声线。 这已经是第五起了,目暮警部。 没想到会发生这么残忍的事情,之前的爆炸案已经超出预料了将人逼入废弃小巷,进行询问后杀掉,他们的手法非常熟练。看样子有必要联系局长了,再这么下去,警察的公信力都会失效。 另一个男音顿了顿,但, 目暮警部, 这件事是否与黑帮争夺地盘有关?我们刚刚得到了消息, 死者并非普通人, 而是那个彭格列家族的低级成员。 他刻意压低声音, 此前,我们一直默认黑道内部的事件由他们自己解决,现在插手恐怕他们也不会愿意。 严重的案件,我们不可以视而不见。目暮警部皱起眉头,最终沉沉叹息一声,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查出真相,剩下的交给其他人处理吧。 啵。 冲矢昴、真正的赤井秀一掐断连线。 这是这个月的第五具尸体,死者皆为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家族的成员,虽然只是设立在日本的分部,但有传言表明几位高等级干部中有日本籍的存在,因此,留在东京的力量也不可小觑。除却黑衣组织,FBI同样也会对黑道进行调查,不像安室透与公安的态度,他们并不代表着完全的正义与对国民的利益。 具体行凶现场被完全掩盖了,执行人训练有素,毫不犹豫地将周围的监控切断,只留下模糊的一团影子。起先赤井秀一以为他们使用了枪/支,但证物却显示着,摄像头如同被削铁如泥的匕首一刀两断。它的裂痕十分平整,玻璃完好无损地分作两瓣,没有纹路,也没有破碎,只有极其锐利的武器或者高超的技巧才能做到这一点。 赤井秀一微微眯起眼,放下百叶窗。 他曾经追查的对象是琴酒,被本土几大组织全力追杀,大难不死,却将他们完全歼灭的传说已经被记录了一年之久。他知晓琴酒出现在了东京,也知晓他身边多了一个人畜无害的青年,然而始终按兵不动。 不是由于赤井秀一失去了追猎的兴趣,而是他们遭遇的险情实在让FBI脱不开身现身于东京黑暗处的怪物袭击了朱蒂,甚至循着赤井秀一的气息找到了他,面对坚固到武器无法破防的野兽,他们的策略只能是躲藏起来。好在随着某些身影的活跃,怪物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直到爆炸事件后重新大规模出动。 他的第一反应是,组织驱使了怪物。 当然不是因为有锅就甩到组织身上的传统思想,贝尔摩德曾经向他交换了情报,完全猜不透在想些什么的女人只是给了他忠告:比起击垮宿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而且,你是正派角色对吧 有了珍贵之物的琴酒,最好不要随便触碰他的逆鳞哦?不过那孩子也不是宫野明美,所以我很放心啦。 她抚摸着红唇,微微笑了。 冲矢昴的身份开始调查,琴酒的身边出现与草薙亲近的孩子们,仿佛凭空窜出来一样。他的目光浏览着资料,贝尔摩德指出的罪魁祸首、研究组长,草薙炼,与他之间有着莫大的血缘关系。 他们一定掌握有某种与怪物有关的情报, 最好的结果是,组织已经和琴酒他们分离,草薙恭掌握着能够将它们消灭的关键。 赤井秀一思考着寻求他帮助的可能性,如果草薙只听琴酒的话,那么他就有些麻烦了。除非有琴酒愿意接受的交换条件,像他这种高傲过头的家伙不会有什么在意的东西嗯,等等,男人忽然抬起头,思绪混乱地盯着墙壁愣神。 琴酒他 有喜欢的人了? 他倒不至于对性向产生什么疑问,只是想起工藤新一昨晚颇为紧张地向自己报告在百货超市遇到琴酒、与草薙恭动作亲密之类的情报,却被灰原哀一把抢走电话,留下琴酒正在与草薙交往几个字就挂断了。 赤井简直能猜测到迟钝侦探世界观的崩塌。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倒也燃起了兴趣,说真的,谁不好奇呢。 ■ 琴酒一脸懵逼。 他惊觉自己似乎睡着了,但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觉怀里似乎抱着不太柔软的物体。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他忽然意识到过去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的,他完全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几乎环抱住草薙,而后者还闭着眼睛沉睡。 他,琴酒,正在和人同床共枕。 而且他完全不记得昨晚有发生过什么了。 琴酒小心翼翼抽出手臂,即使动作足够轻柔,对方还是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腕部,睁开双眼。 草薙愣了几秒,确认了一下眼前的人确实是琴酒,早上好 早上好。 琴酒镇定自若。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问是不是要把目击者一起灭口般轻描淡写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晚?草薙打了个哈欠,半支撑着身体爬起来,他凑近琴酒的侧脸,抱怨道,还好我体质问题,才不会腰痛。 腰痛? 琴酒沉默了。 草薙眨了眨眼,因为昨晚,大概是安室前辈他们工作压力很大吧,贝尔摩德小姐给每个人都灌了酒。基安蒂小姐差点激动到开枪呢,后来,大家都醉倒了,因为代谢速率太快,只有我和贝尔摩德小姐没有醉酒,所以我帮忙把你搬到了房间里。 阵桑似乎醉了,就压在我身上不动了,因为抱得很紧。他比划了一下十指交叠的模样,所以费了很大力气都没有挣脱开,虽然让四肢脱臼也可以做到,但是,我一不小心睡着了。 然后就到早上啦。 啊,原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昨晚酒后做了什么完全是云里雾里的。说不准内心到底是有些失落,还是庆幸没有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琴酒若有所思,说不定自己应该更主动一点?在这方面他充分尊重另一位的个人意见。 只是他又能预料到贝尔摩德那种微妙的含笑表情了。 早安。 草薙看了看一排挂在沙发上的付丧神们,看上去年纪大些、实际心理年龄最小的两名打刀被充当作了软垫压在身下。记得一开始安室透明令禁止了未成年(存疑)付丧神们喝酒的请求,奈何最后都喝多了,完全没有防住被他们偷拿走酒瓶。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不同度数的酒液混在一起,没有酒精中毒已经够奇怪的了,贝尔摩德身为普通人会千杯不醉,实在是传奇。 酒气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草薙打开窗户,希望能有凉风灌进来。虽然最近周遭不太平,天气却出乎意料地比之前都要好,他望着碧蓝的天色,陷入沉思。 啊。 清丽的音调。 找到你了。 金与白交织在一起,衬在弯曲的唇边。 如同樱花轻轻落在水面之上,世界为他的降临晕染开了层叠的波纹,圆形扩散着,逐渐达到世界的边境。草薙不由得退后了一步,他所处的仿佛已经不是封闭的室内,而是某个纯白的世界,只剩下一扇半开的窗户。 白鹤停留在窗台上,与他之间只隔着窗框,如同一条泾渭分明的割裂。 那不是真正收敛翅膀,愿意垂下高贵头颅的白鹤,而是付丧神雪白的影子。仔细去看的话,他与五虎退说不准有些色系的相像,但其气质完全不同。 他的唇间吐露出清晰的字句:新任的审神者,初次见面。 草薙注视着他晶亮的眼瞳,初次见面,请问,您也是付丧神之一吗? 是也不是。 他说着玄乎的话,伸出了手,那纤细的指尖轻轻抚上草薙的侧颊。如同雪花落在皮肤上,温度一瞬而逝,似鹤的付丧神认真又细致地上下打量了他,再次笑了起来:虽然这从来不是属于我的职务,但是,我是来预示灾厄的。请放心,我并非你的敌人。 青年的每一句台词都像是美丽的歌剧。 他的食指抵上双唇,微微叹息:我给你的提示是,一位脾气不太好的剑客先生。 付丧神说完,收敛了所有动作,他微微向草薙欠身,优雅地行了告别礼。紧接着,他向后跃下窗台,从雪白的衣角上,绯红的颜色开始滋生,一路攀爬到他近乎无色的皮肤与短发之上。 被血染红的鹤消失在虚无中,草薙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房间中,度过了短暂的梦境。 剑客 他喃喃自语道。 ※※※※※※※※※※※※※※※※※※※※ 贝尔摩德:天然宣传大使 第53章 漩涡 你去了, 哪里? 黑暗中的人影僵硬地问道。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原本温和好听的嗓音里透露出摧枯拉朽的味道, 鹤丸国永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他好整以暇地望着那抱刀的青年,对方全身上下没有半分生气, 如果想要用语言文字形容,那么他就像活着的行尸走肉。 除了支撑他的信念外,一无所有的空虚。 鹤似的青年眯起双眼,我去见了有趣的人, 放心,不会妨碍你的,也不会影响到你和那些孩子商量的计划。 是,吗。发话者歪头沉思了一瞬, 随即释然了,他仍旧抱紧了自己的刀,藏身在黑暗中,唯有一丝浅蓝的发梢能够分辨清楚颜色。 于鹤丸国永而言,他将青年的一切都收入眼底。黄金与纯白的付丧神微微垂低头颅,他的语调极轻,仿佛害怕刺伤青年一般,咏唱着如同摇篮曲的安慰: 安心吧, 一期。他们会得到幸福的。 不知是他的安慰让青年舒缓了些, 还是由于想起了某些值得一提的回忆, 蓝发的青年覆盖着白手套的纤细指尖, 抚摸上他所怜爱的剑刃。 藤四郎 他闭合双眼, 仿若在呼唤着至亲之人的兄长,诉说自己的思念与担忧。 当他安静下来时,周遭的朦胧与黑暗逐渐消弭了痕迹。 ■ 你说什么? 琴酒皱起眉头,草薙支棱着下巴,指了指毫无痕迹可言的窗台。忙于折腾草薙炼导致的连锁反应,他们大概有几天不记得打扫窗台了,贝尔摩德肯定不会代劳,因此那层木制平台上堆积了一层一拂就落的薄灰。 现在,薄灰依旧平铺在窗台上,但草薙清楚的记得,纯白的青年曾在这里停留过。他实在难以想象他纤尘不染的衣袖碰到脏污,然而,真正发觉这一点时,他又怀疑起那是一场梦境。 他竖起一根手指,白鹤般的美男子,服装打扮应该是付丧神们的穿衣风格吧,嗯,怎么说呢,如果要我来形容的话,就是带来启示的神明。 好像,我大致可以猜到是谁。乱藤四郎眨了眨眼,不,只有他啦。 这么说来,那位也是与前任审神者订立契约的付丧神? 不过,即使是付丧神,也是拥有本质上的区别的。秋田藤四郎耐心解说道,作为刀具,不只是武器,也会变成一种象征。被称作神话、被融入新的逸闻,最终都会影响到付丧神的诞生,可以说,我们是思念体的集结。 顺带一提。 五虎退鼓起脸颊,将怀中的小老虎放在桌面上,不满道:我没有退治老虎哦、因为,老虎们很可怜嘛! 草薙揉揉他的脑袋,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了,那位应该是相当高贵的名刀。所以,他、是怎样的人? 游刃有余的模样不像当初的秋田他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也许他应该考虑对方是实验室出品的可能性但是,或许是灵感作祟,他无法将金瞳中毫无迷茫的优雅青年定义为复制品,他的灵魂是高贵鲜活的。 清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从未听过这种同伴的存在。 秋田垂下了眼眸,审神者大人离世后,鹤丸桑,曾回到那个狭窄的房间中,劝说我离开这里。他看起来并不像快要丧失实体的模样。我当时异常凶暴,拒绝了他的邀请,并且、怀疑了鹤丸桑是凶手非常抱歉。 没想到会突然引入这么沉重的话题,草薙有些错愕,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爆发的,因为不太了解,我也不能断言你的正误。如果心中一直在意的话,只要向他道歉就好了。 秋田点了点头。 五虎退在旁伸了个懒腰,他的性格本来就有许多变动,经过贝尔摩德的以身作则,似乎愈加向腹黑方向发展了,他眯起双眼。 即便如此,主人,我不推荐你信任鹤丸桑哦。毕竟,我完全搞不清他想要做什么,即使已经暗堕了,想要通过吞噬掉刀帐来提升自己也是有可能的。还请小心。 暗堕吗? 他想起鹤丸跌落时的情景,无数暗红攀爬上他的皮肤,神明瞬间化身成为了修罗,但是,从他寂寞的双瞳中看不见半分后悔。 从纯白到沾染绯红,他的道路并未改变。 你应该有自己的评价。琴酒看着他。 尽管没有明说,我会支持你的他无声地表达着。 草薙苦恼地敲了敲桌子,他说,他是来预示灾厄的。然后提到了脾气不太好的银发剑客,我猜想应该是斯贝尔比斯库瓦罗先生吧,啊,清光,就是你那天看到的那位哦。 琴酒微微侧头,剑帝,斯贝尔比斯库瓦罗有消息称他为了帮助彭格列十代目解决内部问题,从意大利赶回日本,所言非虚。 蛤蜊? 琴酒愣了一瞬,你会玩这个梗,实在是我有些意外。 真的有那么奇怪吗,我也不是纯粹的笨蛋啊,虽然以前上学时总是被当成吊车尾,但是实际上我只是不喜欢那些东西。草薙不满地戳着琴酒的脸,阵先生调查过的吧,我是语言类专业!语言类! 你修的是中文。 琴酒冷静接过话题,顺便将他不安分的手推开。 会一点装逼用语有什么奇怪的 啊啊,那个怎么可能有人用蛤蜊装逼的微妙表情是怎么回事!我承认啦,是安室前辈和贝尔摩德小姐讲的梗啦,因为向他们询问了组织的事情,所以贝尔摩德小姐提到了,那位先生和彭格列提出了合作。她讲给我听了蛤蜊的笑话。 噗。 不许笑啊! 草薙有气无力地以头抢桌。 琴酒心情舒畅地抚摸着他的脑袋,手感柔软,彭格列表面上与组织合作,实际上不止因为清查实验体的心思,除此之外,他们本土的势力也在不断变迁。被推上日本彭格列分部代理的,是家族中有些势力的草包,他所从事的方向为其他人所不齿,因此,年轻的十代目似乎想要找到证据,彻底制裁他。 代理人不想拘泥于遵纪守法的活动,因此尝试了人口/交易,也就是实验体的提供,除却草薙炼,在他之前,就有组织试图将人类改造成契约者或观测灵。所谓的观测灵,即是被制作成人偶,可以服从任何指示,也能充当雷达的物品。不少黑道从事这种生意,只有彭格列严词拒绝了。 银发男人有些嘲讽地勾起唇角。 草薙迷迷糊糊望着他,感叹道,感觉就像是都市传说一样,黑帮也会有关乎义气的规矩,有些浪漫呢。 实际上,那位十代目确实是天真的首领哦。琴酒沉吟道,但是,有实力的天真并非愚蠢,即使道路不同也值得尊敬。 他讨厌工藤新一他们,该不会就是因为那位高中生侦探与之相反吧。草薙若有所思。 大和守安定适时从旁举起手,一副课堂上等待回答问题的小学生模样,这孩子还是没能恢复作为实验体的记忆,既温和又有礼貌,草薙看见他时觉得隐隐作痛的肾(被捅穿后长好的那个)也恢复了不少。 失礼了。好孩子安定眨着蓝眼睛,一本正经地抛出问题,如果,鹤丸先生所说真的是预言,那么斯库瓦罗先生是否会很危险呢? 斯库瓦罗 清光回想起那无意中射向自己的一瞥,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摇摇头,不,那双眼中流露出对战斗的渴望,很明显已经斩杀了不下百人,将他当作普通人类实在是一种高傲的低估,他不觉得剑客会被轻而易举地击败,于是看向草薙,征求他的意见。 唔。斯库瓦罗先生,看起来应该很厉害吧?草薙思考着,如果是鹤丸先生认真带来的情报,我觉得确认一下比较稳妥。 他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穿成这个样子上街的银发一族应该都不怎么需要担心,眼神凶恶,一看就不会被列入目标,不被反过来抢劫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我们没有丧心病狂无法无天到在陌生人身上安装跟踪器的程度。 此刻刚刚醒酒的安室透吐槽道,他从沙发上落下来,一下子就找回了神智,此刻正揉着酸胀的额角。 草薙期待的目光转移到琴酒身上:那,请问阵先生的丧心病狂程度 琴酒默然,我又不是对谁都会这么做。 要么是恨入骨髓,要么是病入膏肓,好的好的,我懂。安室透痛苦地想,我不该在这里,我更应该在床底,不然桌子底下也行,开局就是一把狗粮,这谁受得了。 草薙一拍桌子,好,散会了,斯库瓦罗先生一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情的。 你们放弃的也太快了吧?这样真的好吗? 大和守安定作为一个善良的孩子,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不知名的陌生人惨死街头的模样,如果加州清光知道他脑海里在循环播放这个,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蓝瞳的付丧神正打算再劝阻些什么,然而,堪称噪音的门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且每隔三秒就会被人重新按下一次。 乱藤四郎蹦跳过去,浅色的长发披散在空中,他欢快地打开门,嗨,请问您是找主君?还是凶恶的琴酒先生?抑或是宿醉的安室先生呢? 门外没有声音传来,但确实有人站在那里,他比乱藤四郎高出许多,白色的面具看不出感情波动。在他身边,牵着一名银发的纤弱少女,紫色的衣裙为她更添加了神秘感。 琴酒先生。黑沙哑着嗓音开口了,这是合作请求,关于彭格列日本代理部的。 琴酒挑起眉毛,玩味道,哦? 我的要求只有一项。 黑的声线无动于衷,合作摧毁他们的观测灵制造厂。 ※※※※※※※※※※※※※※※※※※※※ 黑银CP再次登场!银小姐是最强的雷达呢 第54章 接近 柯南将硬币抛上半空, 那枚银色的小东西准确无误落在手中, 他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越来越麻烦了。 你是指新来的转学生吗?灰原哀面无表情, 只有在柯南抱怨的时刻,她才将自己的目光从书本之内移开。少女的对面, 侦探正百无聊赖地用半月眼注视着所有人围住奇怪转学生,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着家庭情况、兴趣爱好,她歪了歪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哦呀,难道我们的大侦探,是在嫉妒意大利留学生的人气? 我怎么可能会和小孩子置气。 柯南翻了个白眼,殊不知如果落在他人眼中, 确实是因为玩伴被抢发泄不满的普通男孩。 新来的转学生自称是意大利人,一头乱翘的爆炸头更像是量身定做的假发,与其他人不同的翠绿眼瞳让他一举得到了小孩子们的强烈好奇心名为蓝波的少年被围绕在所有人的中心,从人墙的缝隙中偶尔能看见他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我不管了哦。灰原哀合上书,从座位上跳下,我去看看好了。 江户川柯南无力地伸出手:喂灰原,怎么连你也这样。 无视他幽怨的挽留声,灰原哀加入热切询问的队伍当中, 如同不经意道:蓝波同学的家里, 是做什么的呢? 提到外国留学生, 先入为主的观念总是富家子弟, 加之意大利对于小孩子而言有种奇妙的憧憬。年纪再大一些的话, 这些话题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提出,正是因为还处于天真烂漫的年纪,作为小孩子来套话才更加容易,灰原哀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欸,呃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蓝波黑手党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莫名陷入了沉思。他转学的目的,是留给那位即将被铲除者的烟/雾/弹,亦或是不怎么好吞下的诱饵情报表明,代理者正在用不法手段掳走孩童,不知用于什么,他们必须解救还活着的那部分。 他记得决定计划前,里包恩似乎给了他后勤组编撰的人物设定,并且强迫他背诵。但因为自己使出浑身解数摸鱼,完全不记得人物背景里都讲了什么。 不过反正都是假的,他随便编点稍微不同的也无关紧要? 少年黑手党苦思冥想半天,决定还是选个稀松平常的,至少是那种不要太高大上、会引起小孩子兴趣的类型,他自暴自弃道:嗯,是水产公司,经营水产公司哦。 哇啊!那一定有很多的鳗鱼吧!元太率先惊叫出声,双眼差点蹦出星星,有好多好多吃不完的鳗鱼饭,蓝波同学,我可以去参观吗?可以吗? 步美眨了眨眼,会有很多漂亮的鱼吗? 要看那些的话去水族馆啊,蓝波把吐槽和血泪咽下去,正打算随便找个理由离开,光彦已经强势至极地打出了最高伤害:蓝波同学,来加入我们少年侦探团吗?最近我们有野餐活动哦! 看到小学生们对侦探团三个字起了反应,开始借助过去的事件和工藤新一的名字吹牛皮,灰原哀不动声色地后退,离开了他们群聚安利的范围。她同情地瞥了不知所措的插班生一眼,重新抱起自己的书。 发生了什么?柯南百无聊赖道。 没什么,只是在为他祈祷而已。 ■ 银发少女安静坐在椅子上,瓷娃娃般白皙的脸孔没有任何表情,她无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彷如神明的信使注视着人间。 草薙第一个对此表示了不满: 我怎么觉得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我家在哪里,可以随便敲门? 你的重点好像有点歪。安室透诚恳道。 黑能够找到这里姑且是因为琴酒的委托里包含集合地址,但他来得也太频繁了点,草薙疑心他将这里当成可以随便喝茶的据点。还有名为银的神秘小姑娘,他推测少女可能有视力障碍,但对方依然多次出现在自家门口,敲开门后便一言不发,读作蹭饭。 她的理由永远是一句淡漠的:黑,没有回家。 不要总是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啊。草薙痛心疾首,至少叫一下外卖! 安室透觉得自己还是不必要吐槽这种老妈子思维了。黑仿佛没有反应过来,如果眼神可以透过面具交流,他已经和雇主琴酒疯狂对接了。可惜即使被遮住了表情,他的细微肢体动作还是表达出了等待救场的狼狈。 他还没意识到,其实这位就住在隔壁啊。 那还是瞒着吧。 琴酒微妙地咳嗽了两声,交换你的情报。 契约者不再拘泥于一点误会,他将两张照片铺在桌上,很容易能看出,两张拍摄的都是同一个人。而且,背景大概是某次宴会,染成金发的年轻男子挂着似有似无的嘲讽笑容,注视着镜头,他的手中握着高脚杯,鲜红如血的澄澈液体装在其中。 唔感觉不是很好呢。 乱藤四郎趴在桌旁,皱眉评价道。 草薙的视线划过男子的脸,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舒服,但以貌取人总不是正确的。对方量身定做的衣服上绣着没有见过的繁复家纹,那么他就是所谓的彭格列家族代理。 森田隆平,森田家的公子,东京本部的负责人。琴酒解释道,与其说是负责人,森田家只是在低谷期投奔彭格列寻求庇护的一员,依靠忠心耿耿扶持着本地势力的成长。直到年轻有为的森田隆平认为,自己可以将本土取代。因此他选择了聚集亡命之徒的方式,试图得到位置。 十代目所禁止的交易,只要能得到暴利,他都会从事。甚至于传言还指出,他本人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特殊爱好,因此在黑道间也是声名狼藉的衣冠禽兽。碍于意大利那边的纠纷,在彻底败露前,本部的人迟迟没有给予他制裁。 所以,斯库瓦罗先生他们会寻找实验室,不是因为盯上溯行军吗?草薙思考着,他们原本的目的是森田先生。 黑点了点头:彭格列派的成员遭到了袭击,出现伤亡,他们原本认为怪物来自森田派。实际上,森田派只是与那位有合作,他们真正从事的,是观测灵人偶的生产。 观测灵? 草薙举起手,稍等,稍微解释一下,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但只有我不懂的感觉好奇怪啊。 安室透看向如同一尊精雕细琢的雕塑、与人群隔绝的银发少女,她的身影脆弱到快要消失:那边的小姐,就是DOLL哦,一种能够将其他物体作为媒介,进而进行观测的人偶。你可以看作是人体雷达,但他们的能力远比有限制的机器优秀。 少女听到他的介绍,也毫无反应,似乎对这种话题毫无兴趣,只是低垂着头颅。草薙恍惚意识到她一直是这副模样,外界的一切都与她失去交集,他有些担忧道;变成DOLL的人类,会怎么样? 黑靠近了银,感受到他的声音,少女主动伸手握住了契约者。琴酒冷哼一声:她已经是特例中的特例,DOLL不会拥有人类的感情,只是被所有者灌输成为了人格载体。只要你是他的主人,可以下任何命令。 无论什么命令。黑低声道,第一批DOLL与契约者同时诞生,但是,依然有人类试图用其他技术将幼童变成DOLL。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雷达。 草薙茫然地眨了眨眼,还没有回过神,安室透已经解答了他的疑问:能够服从任何命令的孩童,如果找到卖家,收入将会相当可观。 他的音调在顷刻间冷了下来,于他而言,这种行为实在是种种犯罪中最十恶不赦的。连坐在一旁的付丧神也大致理解了他们的语意,一副立刻要拔刀杀出去的模样。草薙叹了口气,那么,我们就追踪着斯库瓦罗先生,一路到他们的巢穴里去? 恐怕斯贝尔比斯库瓦罗正在用其他办法钓出他们,现在还不是时候。黑说着,看向银,只要他们在有水的地方移动,即使是雨后留下的水渍,银也能找到他们的行踪。 少女微微颔首,算作附和。 既然森田想要和回到日本的彭格列叫板,他会先发制人的,那家伙脾气很差,绝对会做出张扬的动作。安室透撑着下颚,晃动手指,眼中狡黠一闪而过,所以,他要入货新的产品,也只能趁着现在了。他应该会抱着将彭格列直接引诱进陷阱的心思,打些卑鄙的主意吧。 草薙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嗯,我倒是认识一位常常很倒霉地被卷入某些恶性质事件的小学生,真希望这次不会也变成这样啊。 安室透苦笑着摊开手:我也有同感,听说柯南君的班上来了位意大利插班生。 两人沉默半晌,相互对视一眼。 呃,我觉得,好像可以锁定对象了。草薙不论如何都自觉好像有些缺德,麻烦您了,只要锁定一个人就好,银小姐。 ※※※※※※※※※※※※※※※※※※※※ 柯南:我不是,我没有 第55章 野炊 男人望着长而幽深的走廊, 许多脚步声充斥着这里, 每当他经过这些分隔站在旁侧的人, 他们就向男人鞠躬致意。这种无声的追捧很明显让他受益,任谁都能看出他对权力的热衷, 只是无人敢说出罢了。作为森田隆平手下的亲信之一,他的地位让其他人不便多言,即使平常行事嚣张,也不会有人反对。 毕竟他们可不想被剁掉指头,更严重的有可能直接丧失性命。 男人斜靠着真皮沙发, 将腿搁置在眼前的矮桌上, 开始吞云吐雾起来。浓郁的烟味顿时充斥整个房间, 他满意的目光滑过那些极尽奢华的装饰物, 即使只是偶尔会待一会儿的小休息室,他也无法忍受过于朴素、无法突出自己才能的布置。 身材佝偻的传话人畏畏缩缩坐在他对面,好似生怕他一时兴起,将自己就地解决,声线极其懦弱:森田首领让我给您带话, 不要小看了彭格列十代目的势力, 如果有什么异常,先向首领请示。 男人沉默了半晌, 吸烟的动作缓慢了下来,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猛然甩开烟蒂, 红色的一点火星落在传话人的鼻尖, 他又将脖子向衣领缩了缩, 没有吱声。 你是说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哈,哈哈哈,谁知道他靠什么手段上的位,不过是个耍三流把戏的家伙。男人不爽地嗤笑道,什么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那么大一点的幼童,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足为惧。不是有那家伙吗?蓝发使刀的疯子,让他去对抗巴利安不就好? 传话人颤抖着继续道: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蓝波,还有他的同学,首领嘱咐您千万不要失手,他们是很优秀的货源。 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好似在不满着自家老板完全的不信任。传话人低头等待着他的回应,却看见对方按下了什么东西,正对着沙发的门扉被打开,仆人牵着一名神色暗淡的少年,鞠躬后留下他退出了。 先、先生传话人再也坐不住,惊讶地站了起来,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您想要做什么? 双目没有半分光芒存在的少年发觉主人在招手,一言不发地走到了他身边,清秀的面庞被碎发半遮掩着。男人露出恶性质的微笑,向传话人摊开双手:面对珍惜的货物,首领他总是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但我不一样,如何,这尊雷达器械,我可以转让给你,不收取一分费用哦。 相应的,抛弃首领来和我做事吧。 不是没有听出男人的谆谆诱导,也不是像这样的货物对他们的吸引力不够大,但传话人依旧半天没能说出同意或否认,他只是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的背后。 甚至无法提醒,因为那瞬间将他冰冻的杀气。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银发青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柄斩断万物的刀刃,斯贝尔比斯库瓦罗没有关注他不值一提的敌人,而是虔诚地凝视着双刃剑。 鲜红正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他扬起唇角,张狂地笑着,传话人这才注意到,方才与自己对话的趾高气昂的男人变成尸体,只有几秒时间而已。在讨饶之前,他们就会被一分为二,深刻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男人放弃了抵抗。 无聊的家伙们。 斯库瓦罗垂眸,嘲讽的语调间渗透着不屑。杂鱼中的杂鱼,根本不需要他耗费精力。优秀的剑技可以控制伤口的出血量,因此他和那个陌生的DOLL身上纤尘不染,人偶站在原地,面容毫无波动。 没有悲伤,没有惊恐,他甚至没有身旁存在死人的认知。 啊,好麻烦好麻烦。斯库瓦罗斜眼瞥向无动于衷的DOLL,想起自己之前好像碰到过话很多的面瘫,还拽了他的头发来着。但是至少那家伙会说话,面对这种不吭声的,他可真不知道怎么办。 喂,小鬼,跟着我听得懂吗? 他头疼地训斥道。 ■ 最终,蓝波也成为了野餐队的一员。柯南回忆起他们郑重其事地举办什么新人入团仪式,向少年交付侦探团徽章时的模样,还是有几分忍不住想笑。 转学生有时会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有时又会高兴得像个单纯的孩童,柯南实在难以判断他到底是否吃了APTX4869,对此,药物研究者、天才科学家灰原哀的反应是:不要见到稍微奇怪一点的学生就当他吃了我制造的APTX4869吧。 只是确认可能性而已 柯南有些无力地辩解道。 阿笠博士支撑起遮阳伞,灰原在阴影中与步美一同铺设野餐垫,浅粉色的表面印着假面超人的图案,说不出的怪异。接下来便是一群小孩子围着人听没意思的冷笑话的时间,蓝波似乎在担心什么,频繁向密林方向望去。 大侦探,你真的很多疑。 在柯南第十次忍不住看向涓涓通过的溪流,并且若有所思地告知灰原,似乎有东西正在盯着我们时,灰原哀终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啊,小猫咪?步美的惊叫打断了他们。 少女俯下身,伸手轻轻摸着猫咪顺滑的皮毛,那是一只玳瑁色的幼猫,随着她的掌心移动而微微晃动头颅,享受着这种爱抚。蓝波凑近幼猫,看到它的脖颈上挂着深红的项圈,点缀有一枚澄黄的铃铛。 蓝波的指尖触碰到铃铛,玳瑁猫也用亮晶晶的猫眼看向他,那双眼中混合着许多类似于人的情绪,无从分辨。 步美担心地问道,它是不是和主人走丢了? 他们选择野营的地方,是离城市有段距离的景点,这里不如春樱有名气,因此人迹稀少。柯南开始怀疑他们是否每次都总精确无误找到适合毁尸灭迹的好地方,这里唯一的不便就是太过偏远,如果此时此刻汽车抛锚,大概又会碰到什么事件吧。 唉,到底是为什么呢。 工藤新一陷入沉思。 出现在这种地方,却明显是家猫,这只玳瑁幼猫的来历实在可疑。步美的话音刚落,猫咪一跃而起,从她手下逃走,甚至将蓝波的脑袋当作了踏板,窜向站得较远些的剩余团员。 元太大叫着要抓住它,然而胖子始终还是比不上一只猫敏捷的,他被脚下的石块绊倒,站在身后举起双臂的光彦也被他的体重连累。两人发出一阵骚动,从坡道滚落进溪水里,因为初春冰冷的水温而倒吸一口凉气。 猫伸出头,完好无损地在岸边探头看着他们,仿佛在嘲笑着什么。然后,猫咪回头仅仅望了江户川柯南一眼,跳跃着冲进灌木中去了。 柯南只好无语地先和灰原将叠堆在一起的两人扶起来,衣服已经完全被水浸湿,如果不换掉晾干绝对会感冒。步美却好像还在担心其他的问题,她指着猫消失的方向,那里面应该很危险吧?如果小猫咪碰到了其他的东西 没关系,没关系!我去把它找回来!蓝波立即欢快地中断她的忧虑,原本他就很在意这只忽然出现的生物,因此不待其他人同意,他已经窜出一段距离,也追着猫消失了。 三分钟后,江户川柯南得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 他头疼地听着步美认真叙述小猫咪可能遭遇的险情,探寻的目光看向灰原哀,灰原回复给他绝对不可能再和他一起去的眼神,主动接过帮阿笠博士烧烤的任务。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柯南君。 见到灰原同学没有跟来,步美满脸期待,悄悄红了耳廓。但迟钝如江户川柯南,满脑子只有这只猫很奇怪所以一定有大阴谋的逻辑。 如果要灰原来选,她肯定毫不犹豫走得远远的,毕竟不作死当然是不会死的;身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行走的人形事件,工藤新一绝不妥协,就算被坑成了小孩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能找到真相的地方走。 这就是侦探精神啊。 安室透一本正经地总结。 草薙将望远镜放下,一旁是赤/裸着双足,脚踝以下没入水中接收情报的少女,以及守护着银的黑。一行人毫无紧张感地在相隔数里的地方搭建了营地,依靠着银的感应,顺着溪流找到了江户川柯南的所在。虽说如此,罪魁祸首森田隆平是否真的盯上了这几个孩子,仍然是未知数。 蓝波,彭格列家族的雷之守护者。虽然年纪如此,身份却货真价实。琴酒沉声补充道,森田隆平很久之前就对看起来毫无用处的雷之守护者有过不满,而且,他有将幼童改造成DOLL的兴趣。对彭格列的攻击,绝对会选择他。 这样啊。 草薙抖落头顶堆积的杂草,然后颇为无奈地瞧着琴酒,堂堂正正的组织第一杀手,还有公安王牌,正和他一起钻草丛偷窥小学生野营。他鼓起双颊,将头颅搁置在草叶上,右手试图推开环在他腰上的、来自于琴酒的手臂:姑且问一句,这是故意的吗? 官方讲解是,可以在遭受袭击时更好的保护你。安室透别开目光,蹭远了点,我的眼睛好痛,真的好痛。 草薙无视友善前辈表达心声的控诉,认真地思考着问题: 这样下去,在大BOSS出现之前,我们反倒比较像潜伏的变态,真的不会被抓走吗? ※※※※※※※※※※※※※※※※※※※※ 柯南:你们不要过来啊! 安室:我真的很心痛,是真的。 第56章 绑架 经历了各种各样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普通人生活中、当然也本不该出现在正常黑手党的生活当中的战斗, 蓝波自认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成长。不过在没有使用十年火箭筒交换, 或者没有遇到足够逼出他觉悟的情况, 作为孩童的本性便会显露无疑,这种纯真是无法被剔除的优点, 因此里包恩他们也并未完全强迫蓝波进行训练。 少年追着玳瑁猫走进了灌木当中,纠缠伸出的枝桠不能对他造成实质的伤害,蓝波挡开遮挡视线的下垂藤蔓,猫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因此也不再移动。它优雅地跃上某个人的手臂间,接受对方的抚摸,而男人也丝毫不在意自己整洁的西装被一只不明品种的猫所弄脏。 仔细观察的话, 这条细小的、由观光客的探索而形成的弯曲道路已经到达了尽头。站在那里的男人染着张扬的金发, 面容俊秀, 却蒙着一层令人不舒服的阴霾,带给他的感觉与朝夕相处的同伴们并不一样。 你、就是森田真平吗! 面对蓝波难得严肃一次的面容, 男人反倒噗嗤笑出了声,他弯着腰咳嗽了几声,哈哈, 我的名字是森田隆平哦。 猫轻叫一声,从他的手臂爬上肩膀,慵懒地环绕着他的脖颈, 就这么安心地睡了下来, 远看就像贵妇人的毛皮围脖般。森田隆平的蓝眼睛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笑意, 他并没有为蓝波的失礼而感到愤怒, 雷之守护者小朋友,为了让我和你家可爱的大空能够对等交流,请问,你可以乖乖地来我这里作客吗? 他的语气就好像用一根棒棒糖来作交换,让蓝波气愤的不只是对自己的轻视,还有对沢田纲吉的恶意:蓝波大人才不会管你叫什么名字呢!就是你做了那些坏事对吧?蓝波大人现在就制裁你! 我可什么都没有做,既然是黑手党家族,就应该做好这些觉悟,你们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不是吗?森田隆平注视着自己的十指,几乎每根手指上都戴着一枚色泽艳丽的戒指,分别溢散着不同的光芒,现在,我想要用这种方式得到更大的利益,取代你们的天真,将本部带向更加光明的未来。我没什么好羞愧的。 他说这些的时候,神色当真毫无动摇,甚至还有些向往,因为那位先生的帮助,我找到了我自己的道路,和你们没有什么不同。 蓝波已经不会再被这种程度的敌人嘴炮所动摇,他绿瞳坚定地瞪视着森田隆平。在里包恩那里,他看到过那些孩子们的下场,原本性格各异的少年少女,最终都成为了瞳孔空洞的人偶。即使他们被打扮精致,依然无法掩盖被剥夺掉感情与所爱之人的痛苦,更别提等待他们的命运是成为各个组织的商品。 你才没有什么资格和阿纲比较! 闪烁的雷光混合着火焰,已经隐约从蓝波的双角间溅射出来,很明显他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森田隆平摊开手,向他眨了眨一边眼睛示意:你看看身后是什么? 蓝波本想对他做个鬼脸,吐槽一句这种老掉牙的骗人招数怎么会起效,然而一声委屈到快要哭了的呼唤让他顿时没能忍住:蓝波同学? 是女孩子的声音,他回过头,只见步美被类似保镖的高状男人丢在了草地上,正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一旁的柯南堪堪扶正自己的眼镜,抱歉地看着他。 你 蓝波猛然燃烧起翠色的火焰,在这些来得及伤害到森田之前,他俯下身,伸手抚摸蓝波的头颅。奇怪的是,在他的掌心与蓝波相触碰的瞬间,其中一枚戒指闪烁几秒,而后变得暗淡,相应的,蓝波的火焰与雷电也消逝了。 少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男人张开手掌,向他展示着眼前的情况,那么,雷之守护者,现在为了你的同伴,还是和我走一趟吧?别让我的情绪变差,好吗? 柯南本已经打开了手表,准备锁定对方,然而一次只能射出一根的麻醉针,面对他们有多少效用实在不清楚。害怕激怒他们的后果,柯南转为打开了紧急联系的开关,径直拨通某个号码。 虽然没有语言交流,但是那个人一定会知道自己遇到了紧急情况。柯南观察着森田隆平的脸色,男人和蔼地牵过蓝波的手,如同带着孩子出来散步的家长。他走到步美与柯南身边,许是小女孩瑟瑟发抖忍住眼泪的模样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森田隆平叹了口气。 睡吧。 他再次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戒指的光一闪而过,柯南只感觉到模糊不清的睡意。意识的最后,在他的眼中,是步美渐渐安静下来,软倒在地面上的模样。 森田隆平为这个结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本打算直接突入他们的营地,将不合格的都杀掉,只留下自己看中的货物,现在完全不需要惊动其他人,让他更加愉快。部属处理这件事情已经轻车熟路,将小孩子娇小的身体提起,装入改造好的越野车。 你该庆幸,跟来的是我觉得有资质的孩子。森田隆平说着,余光瞥到草地上落着一枚金属制品在反光,这是什么的徽章?嘛,算了,不重要。 他抚摸着脖颈旁的猫,听到它舒服地发出一声轻叹。男人穿着端正西装的身影愈来愈远,隐没在林间,仿佛从未出现过般,小径恢复了寂静。 在他离开的同刻,银微微垂眼:他们在移动。 呼。怎么现在连反派都以貌取人了。草薙不爽地把玩着手中琴酒的帽子,叹了口气,刚才要是元太跑出来,大概我们就得出手了。 没办法,谁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商品有种病态的追求呢。 谈话间,安室透已经捡起没入在杂草之中的侦探团徽章,放进口袋。没记错的话他们侦探团几乎人手一个,留下这枚也可以当作对讲机使用。 琴酒将被无辜抢走的帽子夺回,扣在草薙头上,他们要上车了。 如果利用越野车高速移动,银的水观测灵就无法运作,她接下来的任务是在森田隆平的据点里进行导航。安室透握住方向盘,保时捷太过显眼,简直是琴酒个人的标志,因此开来的车是安室借到的。 抓紧了喔? 公安王牌微微一笑,踩下了油门。 尽管性能远不及越野车,在码数表达到极限的情况下,这辆面包车也远超限速牌。习惯了这点的黑在副驾驶抱住银,八风不动任由安室表演神龙摆尾。付丧神们为了隐藏踪迹,可以选择灵体化后只留下刀具,但草薙便没有这么幸运了,一头便栽进琴酒怀里。 他闷哼一声,安室紧接着转向漂移,草薙疑心他快把那可怜的方向盘拧断了。 抱歉抱歉。安室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愉快,明明是遵纪守法(一点也不)的良好公务员,他现在一副找到新爱好的模样让人毛骨悚然,注意抓紧,阿恭,时间紧迫哦。 做好了再被甩出去撞到窗框的准备,草薙仍旧下意识想要拽住琴酒的衣襟,银发男人扯过他的领子,然后将他环在臂弯中。 谢,谢谢?草薙愣了几秒,琴酒揉了揉他的头发,后者拼命抗议着安室透的暴行,前辈!交通规则!交通规则! 散落在他怀里的短刀嗡嗡震动,一声微小的抱怨消散于虚无:主君的不纯交往禁止 经过几番颠簸,车速平缓了下来,他们从人烟稀少的公路转移到城市,再紧跟着一定会被发觉。两辆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隔着几个车位,森田隆平好似没有发觉跟踪,越野车转入巷道,最终规矩地开入了大厦的停车场。 制药公司。安室透皱起眉头,只有职员可以进入,我们要正面突入吗? 呃,我们还是爬通风口吧。 草薙探出头,观察着进入大厦的人,其中少部分穿着光鲜,手中牵着养育的DOLL。这座大厦既面向普通人,也隐藏着客户们才能进入的世界,草薙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人影。 银白的长发,类似Cosplay的战斗服,黑衣剑客目不斜视地走入大厅当中,他的身旁跟随着双目无神的清秀少年,应该也是DOLL所属。这种光明正大的闯入让草薙经不住拽了拽琴酒的袖子:喂,那是斯库瓦罗先生,他直接走进去了。 斯库瓦罗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只是检查了他携带的DOLL确乎是实验室出品,工作人员便递给了他邀请函和电子卡,请他前往十三楼去。剑客不爽地哼了一声,将鸿门宴的信件丢给一言不发的DOLL。 所以要不然干脆让黑先生把电断掉,我们偷跑进去好了。草薙摇晃着望远镜,或者,从后门还是停车场翻进去? 森田集团有雇佣其他契约者,而且供电量太大。黑声音沙哑道,他们在戒备彭格列,不会轻易失措的。 草薙没趣地重新用望远镜观察起玻璃制窗后、楼层里的风景,然而,一抹白色占据了他的视线。 金瞳青年张开手掌,愉快地冲他挥了挥。没有人知道他如何出现,白鹤轻轻落下,不留一丝多余的痕迹,简单且华美。 他只是微笑着: 要让我带你过去吗?审神者大人。 第57章 白鹤 白鹤垂下头颅。 那姿态仿佛怜悯着世人苦恼的神明, 在不过片刻的思考中, 决心逗弄一下自己看在眼中的勇者。人类的悲喜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只要能达成神明的目的,他宁可牺牲万物。草薙有这样的感觉, 然而,高贵的双瞳中,却有着无法理解的悲伤。 让人几乎垂泪的温柔。 鹤丸先生?他惊讶地放下手中的东西,纯白的青年敲了敲窗玻璃, 像恶作剧成功的孩童,纯真与残酷在他身上奇妙地共融了,您说什么?不, 您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明知道他和这场事件一定有所关联, 但是草薙并不认为他就是黑幕, 至少目前不是。他的理由没有逻辑,这只是单纯的灵感罢了, 鹤丸国永绝对不会出于自己的名利而行动,追究其根源,必然是更远的因果。 原来如此。你是这么想的啊, 体会到我的心情了吗?鹤丸说着些摸不着头脑的话,看向他的眼瞳中倒映出异样的色彩,然而只是一闪而逝。他释然地耸了耸肩, 你为了我的预言来到这里了吧?有些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既然与你利益相关, 我希望借助你的力量。 他们的交谈地点换成了地面停车场的一隅, 鹤丸刻意躲避着也许会看过来的巡逻者的视线,毫无恶意地笑着。 先生。大和守安定皱起眉毛,明显已经进入了戒备姿态,鹤丸先生的来历,我们暂时还不知道。请退下,如果您和敌人有所联络的话,我的刀刃不会留情。 在他纠缠不休的记忆当中,不存在鹤丸国永的身影,同为付丧神、高贵的刀剑在现世的化身,大和守安定只负责判断他的立场。 鹤丸歪头打量他,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如此,灵魂不太一样了。真怀念啊。看样子你已经忘掉了,安定君。 他将隐约的苦涩全部收敛进眼底,摇了摇头,发觉在不过半步的地方,五虎退正仰头看着他。少年抱着短刀,没有出手的打算,头顶的白虎伸了伸爪子,似乎想热络地同鹤丸打招呼,却被剑拔弩张的氛围隔绝在外。 到底想做什么呢?鹤丸桑。他扬起脸,一字一句地发问,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那并不只是鹤丸桑一人的错误,前代他从来没有责怪你。本丸可以重建,主君可以帮助净化其他的刀剑但是,鹤丸桑,还想要完成什么才停止呢? 我。鹤丸半阖眼眸,微微笑了,直到我失言的约定完成为止吧? 五虎退不再说话,鹤丸国永的意志,不能依靠只言片语来扭转。银发青年沉吟片刻,又恢复了那副纯粹在玩乐的模样,他凑近草薙,蛊惑人心的双瞳闪烁着暗红的光:审神者、大人,有个必须被拯救的人,所以我想借给你力量,你看,我们不能再等待了,对吧? 他说的确实正确,拿江户川柯南作为诱饵,虽然也有信任他的成分在,但也不能放着不管太久。更何况还有唯一无辜的女孩子被卷入其中,无论如何他们都得突破这里。 正面突破的话,他们可是藏着相当厉害的警卫哦,因为我知道嘛。森田不是会和你正经对话的类型,所以,万一被发觉了,连我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呢。鹤丸眨了眨眼,除了彭格列的孩子很重要,其他都可以牺牲,他大概是这么想的。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安室透静默了一会儿,踢开问题,你们来决定是否相信他吧。 琴酒看样子仍然持有正面突破的心思,他很可疑。 鹤丸歪了歪头,向草薙伸出手,仿佛在做绅士的邀请,不过,我有一个先决条件。审神者大人啊,请和我一起行动,只有我们两人哦?因为想要你做到的事情,如果有杂质在场,会变得很麻烦。 欸? 无视了对方的讶异,鹤丸向琴酒鞠了一躬,他的礼仪无可挑剔,而且,能够看出充分的恳求。琴酒眯起双眼,显然是不能够接受他莫名其妙的要求,但鹤丸的态度又极其强硬。是选择更加稳妥的方式救援江户川柯南,还是放弃管这件闲事,实际上完全取决于草薙恭的选择,他们同时深知这一点。 安室透会考虑尝试救援工藤新一,而琴酒永远优先草薙的安全,他们之间的裂痕也在于此。 好的,鹤丸先生。草薙叹了口气,带我们来这里,又提起斯库瓦罗先生,不是偶然吧?如果有一定希望我能帮忙的事情,我会帮助您的。 他看着琴酒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森田隆平都不应该被留下来。他和工藤新一关系并不相近,斯库瓦罗也与他无关,但被制作成精致人偶的孩子们,他不可能置之不理。这不是由于正义或者公理,他只是单纯觉得反胃而已。 原因当然还有您。 鹤丸挑起眉毛,喔?你想要拯救为那个目的,牺牲了无数的我吗?太傲慢了,人类是不能拯救任何东西的。 他明明是在否认,眼中却无愤怒,褪去了一切情绪的金色仅是纯粹的虚无。草薙搭上他伸出的手,付丧神传递着刻骨的冰凉,鹤丸抬头看向他,唇角微微弯曲了。 我不知道人类是否能够做到那些事情。草薙冷淡地对他进行了否定,但是,我确实被阵先生所拯救,所以,我会尝试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苦大仇深,鹤丸先生。 鹤丸的目光落在琴酒身上,他无奈地眨了眨眼,这位先生,非常抱歉,还要借您挚爱的力量。我会保护好他的。 一小时。 琴酒忽然道。 草薙对他比划了单手的V字,一小时后,随便阵先生怎么闹哦,不过,我相信鹤丸先生。 鹤丸国永微微垂眸,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好似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他明白,付丧神无法拯救人类,无论被供奉成怎样的神明,都无法改改变自身是杀伐兵器的事实。失去理智、因为任性而导致不可挽回的灾祸,都是常有的。 不要再贪恋这种温度了。 不要再 他坠入黑暗的深渊。 ■ 眼睛经过一段时间才适应了漆黑的环境,柯南立即试图起身观察周围,步美在他不远处蜷缩着还没有醒来。他们似乎被关押在狭小的屋子里,墙壁被粉刷成碧蓝色,不远的地方,蓝波正在拼命用古怪的姿势撼动紧锁的铁门,口中念念有词,可恶!蓝波大人的力量!居然不见了! 完了完了,可别是因为被绑架的冲击一下子变中二病了。 江户川绑架事故专业户柯南回归平静,颇为同情地看着他们的新成员,一回生二回熟,最后连紧张感都没的差不多,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况。他不清楚有没有人在窃听,但都在别人的地盘了,被监控也不算奇怪,于是柯南干脆放声道:蓝波同学? 咦、咦,欸,你醒了啊。蓝波停止古怪的动作,尴尬地回过头,柯南君、还有步美,蓝波大人在锻炼身体,什么也没有哦! 步美此刻才悠悠转醒,与轻车熟路和欲盖弥彰的两人相比,她就更加惊慌了,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思考着自己可能的下场。柯南只好热情地跑过去安抚她,向她传输一些脱出的经验方法,在暗恋的小男生的言语攻势下,小学生还是很好搞定的,蓝波渐渐松了口气,靠着铁门躺下了。 蓝波大人,好饿,想吃蛋卷 他开始自暴自弃了。 虽然原则上不应该让普通人看到他们使用火焰的能力,但是,经过刚才的实验,蓝波发觉自己的雷电能力已经丧失了七八成,顶多放出些微小的静电。门无法破开,反倒是肚子开始乱叫,对于他来说,还是饿了比较有危机感,至于森田隆平的威胁,纯真的雷之守护者对自己的家人无比信任,自然不可能怕到痛哭。 反正那家伙很快就会吓到痛哭啦。 柯南摆弄着手表,不知是否因为绝对的自信,对方连他手上的物件都没有搜走。他已经将信息发给冲矢昴或者说赤井秀一,还在现场留下了侦探团的徽章,灰原哀看到了的话,肯定会想办法和他联络的。想到这里,他从步美手中接过两者剩余的那枚徽章,拨通对讲机功能。 灰原,能听见吗? 他小声问道。 哼,宫野志保不在这里。 低沉的声音让柯南一时没忍住,啪地将徽章丢出好远,他艰难地捡回来查看并没有摔坏,正想质问灰原还活着吗在哪里你为什么拿着这东西的三连,那边倒是传来嘈杂的噪音。 不要擅自把东西拿走啊,琴酒,把人家孩子吓到了怎么办。是安室透在抱怨,他接过丢来的徽章,哇,摔坏了就惨了。嘿,柯南君,听得到吗?不要担心,救援马上就到虽然有可能是各种不太温柔的帮手,你一定要撑住哦。 让基安蒂准备狙击。 等等,我们不是和阿恭约定了一个小时吗?这才五分钟,你的忍耐力变得好差。 闭嘴。 对讲机那边只剩下互相抱怨以及乱七八糟的上膛声,最后断掉通讯前,某个人忽然开了枪。 我的前途,是不是,已经没有了。 柯南默默抱住膝盖,顿觉自己无法理解这个状况了。与此同时,在门后不停嘟囔的蓝波抬起头,他眨了眨大眼睛,隔着厚重的铁门,一些轰鸣传来。 如同巨大的玻璃坠落的清脆粉碎声。 第58章 赤井 呼, 真是吓人的眼神啊。 鹤丸国永玩味地感叹着, 他甚至心情大好地向穿着黑衣的保镖们挥了挥手打招呼, 然而谁也没有意识到不同寻常,他们似乎都认识鹤丸, 对他见怪不怪了。草薙郁卒地想,也许他不该这么信任鹤丸的,付丧神在片刻的失落后很快恢复过来,顽童般亮闪闪的眼睛近在眼前。 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 鹤丸侧头看着他,轻声道:一定不要放开我的手哦?他们都把你当作是我的人,所以只要同时出现, 表现得亲密一点, 就不会拦住你啦。 总觉得您在开玩笑。草薙冷漠地吐槽道。 鹤丸不打算否定, 他摁下电梯的按钮,沉默地等待着。 草薙望着他精致的侧脸, 不禁感叹果真是近似于神明被供奉起的存在,他轻咳两声,问道:鹤丸先生所执念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您一直在露出那种异常悲伤的表情,仿佛是您犯下了错误般,您等待着被退酱他们责备与怨恨。 在你看来是这样吗。鹤丸叹息着仰起头, 注视隔着玻璃建立的电梯井, 因为罪孽。我误会了前代的想法, 所以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无论是他们被遗留在这里也好、或者失去自我也好,无一不是我的错误。 空无一人的电梯在他们面前打开门扉,鹤丸止住了话头,他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形成孤单的模糊。 鹤丸先生,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退酱他们并没有责怪您。想要将错误全部包揽这件事,本身就更加傲慢。 鹤丸深深看了他一眼,电梯吱呀关闭门扉,向着十三楼的高度移动。纯白的青年似乎想要挂上那种若无其事的笑容,然而,玻璃中的面容扭曲着尝试失败了。 纤长的五指更加用力地握住人类的手,草薙有些错愕,在他开口询问鹤丸是否要紧之前,巨大的破碎声从头顶的地方响了起来。他回过头,可见玻璃外的世界正落下无数细小的碎片。 晶莹剔透的残渣让他一下子担心起了被带走的孩子们。 已经交手了啊。鹤丸凝望着其中一点,唇间流露出无人知晓的喃呢,有些麻烦。 叮。层数显示已经在十三楼,鹤丸好像松了口气,电梯门外是昏黄的走廊,按照森田的兴趣铺设了奢华的地毯。然而此时此刻,可以看见走廊顶的吊灯已经尽数碎裂,连带着灯泡一起,碎片落了满地。 接下来要加油啊,审神者大人。鹤丸突兀地放开了他的手,付丧神看上去毫不用力地推开他的肩膀,轻而易举地将他从电梯内推进昏暗的走廊。银发青年有些苦恼地笑着,他悠然道,我会注视着你的。 在草薙的视线中,他的白衣迅速被黑色晕染,金瞳里的光芒渐渐消散。鹤丸国永仍旧保持伸出手的姿势,仿佛在告知他拉住自己,又仿佛在劝诫舍弃自己。当草薙回过神时,电梯内已经是空荡荡的阳光。 鹤丸不存在于此。 仿佛原本就不存在于此。 相应的,他手中忽然多了重量。 鹤丸先生刀? 草薙低头看向怀中,一柄通体漆黑的太刀躺在那里,奇怪的是,那层墨般的漆黑就如同一层衣裳,罩在其表面。太刀原本锻造时的精巧设计已经被完全掩盖,这样的刀具,只能让人感到不详。 冷硬的颜色无言刺激着他的神经。 即使拔出鞘,本该呈现铁的银白的刃身,也是一片腐朽似的漆黑。草薙将刀回鞘,微弱的生气就此消失在咬合中。 枪声从房间里响了起来,他愣了几秒,并没有护卫或者保镖被留在这层楼,也许他们早就被告知要在这层发生战斗。草薙随便找到其中一扇门,所有的门都一模一样,他的指尖碰到把手,失礼了? 再度响起的枪声打断了他,墙体轰然倒塌,紧接着,一只骨质的怪物从中冲了出来,差点直接由十三楼撞破玻璃掉落下去。仔细观察的话,它与低等的那些不怎么相同,作为人的部分非常完整,包括青紫色的肌肉。 燃烧着火焰的刀刃划过草薙的头顶,他猛然放低重心躲开,密集的子弹倾泻在怪物的身体上,可以看出用于格挡的刃身多了些豁口,然而对于坚如顽石的它还是杯水车薪。 闪开! 男音从被破坏墙壁的烟尘里传出,对方毫不犹豫地换弹开枪。草薙慌忙避开流弹,那个黑色的影子揪起他的领子,将他拖进已经被撞破、一览无余的奢华房间。 草薙迷迷糊糊地被他拖进去,发觉怪物没有再次攻击,男人才回过头看他,两人面面相觑。 就算草薙记性不好,也能分得清金发和黑发的区别,面前的人熟练再次换弹,却在看到存量时啧了一声。双方视线对上,同时发话: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是谁? 然后同时闭嘴了。 戴着针织帽的男性瞥了他一眼,虽然气息很熟悉,但是草薙肯定他没见过这张脸。苦大仇深里带着一丝忧愁的表情,草薙凑近了点,觉得越看越和琴酒相像,于是他认真下定结论:我们在哪里见过吗,赤井秀一先生。 连思考都不用啊。 赤井秀一挫败道。 不过他原本就没想过隐瞒身份,毕竟琴酒他们也许已经给草薙看过了录像和照片,拉他一把的救援也不是纯粹的善意。 因为我对您的名字记忆深刻。草薙看着怪物再次撞进墙里嵌着出不来,舒了口气,银色子弹,FBI的猎犬,咳,您的八卦册大概有两三本吧。比如这个杀手不太冷,届不到的相爱相杀之类的。 又是贝尔摩德。赤井秀一只感觉太阳穴跳了跳,子弹又射向溯行军的肌肉,却被铜墙铁壁般的肉体隔绝。 在组织那段时间,十个他和琴酒的谣言九个是贝尔摩德干的好事,以前还见宫野明美藏着杂志不让他看,结果一纸箱都是贝尔摩德出的同人志,他顿时觉得这位女星有点全能过头了。 所以您是可能成为我情敌的男人。 草薙一本正经。 赤井秀一将草薙护在身后,闻言挑起眉毛,你误会了。 您曾经有过很多较暧昧的发言。 狙击的时候讲骚话那叫事吗!贝尔摩德连这种东西都喜欢录,她为什么不放弃小金人,去拿最佳摄影奖。赤井秀一很郁闷,他抬手点射,溯行军刚拔出头就被扫了一脸,再没有情绪也知晓愤怒该发泄到哪个方向。 萦绕紫烟的长刀砍向赤井,他本打算推开草薙,远离攻击范围再做打算,然而猛烈的力道从左肩传来。他微微偏离的颈侧,一柄通体漆黑的怪异武/士/刀几乎擦着皮肤刺出,仅仅是双方刃身甫一接触,龟裂便从那点开始扩散,直至遍布比黑色刀剑要巨大一倍的刀刃。紫色的薄雾似乎减弱了不少,随着碎裂声清脆且接二连三响起,溯行军的武器彻底弥散在烟尘中。 它注视着那柄刀,不言不语,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眼瞳中也没有任何情绪。趁他呆愣,草薙试探性地将刀劈向溯行军的右臂,对方坚硬的肌肉不是区区外行人能够轻易破开的,但黑色的刀尖不费力气便斩落他的肉与骨,一些状似鲜血的浑浊液体顿时溅了出来。溯行军望了他一眼,忽然不再有所动作,准确来说,是他的双目逐渐黯淡,呆滞地伫立在原地。浓郁的紫色雾气从伤口中窜出,仿佛潘多拉打开的盒子正在冒出灾祸。 雾气绕着漆黑的刀剑环绕而上,渐渐淡去。溯行军高大的身躯也变成了干瘪瘦小的骨骼,他倒在地上,缺少了一支手臂的地方沾着干涸的血迹,石油般肮脏的颜色已经显现出人类健康的殷红。 就像怪物曾经是人类一样。 草薙向他的心脏再补了一记,缓缓抽出滴血的太刀,是我误会了您和他的关系,非常抱歉,今后我会谨言慎行的。 不要一边擦血一边红着眼睛对我说这种话,稍微有点表情好吗,这副样子更像是要杀我的。赤井秀一懒得吐槽了,他简单地撕下布条打算包扎被划伤的侧臂,见到草薙将滴尽血红的太刀收回鞘中。不知是否出现错觉,他好似看到一阵朦胧的、几欲溢出的颜色在回鞘的瞬间消失殆尽。 室内糟糕的空气也轻松了几分。 男人瞟了一眼被杀死的怪物或者说人类的尸体,不知道是否该与他对峙。 青年眨了眨眼,赤井先生,您有受伤吗?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他的气场与拔出那柄刀顿时天壤之别,赤井还在疑惑,草薙已经从他手中抢过干净的布料,轻车熟路地扎紧血管破裂的地方。尸体流淌的鲜红沾湿了他的衣服却浑然不觉,青年双手合十,满足道,好了,赤井先生,您知道柯南君在哪里吗? 他现在才有时间环顾这个空间,用于透光的、面朝太阳方向的落地窗几乎全部被破坏,地面上随处可见晶莹的碎片。残留的血红已经干涸,显然不属于刚才被击杀的人体材料,装饰精美的木地板甚至留下了许多道明显由利刃割裂出的痕迹。 空旷的会议室一侧,半开着扇坚固的铁门,外侧已经布满深嵌的痕迹,显然,曾经有人在这一层打斗过。空空如也的暗室表明,孩子们也许被带走了。赤井秀一在墙壁上摸索着,裹着手套的手指轻敲,从口袋中取出某样精巧的工具,不消半刻,一台看似密码机的物品已经被剥离出来。 赤井先生的技术好专业,不愧是阵桑的宿敌。 我感觉你夸人的方式很奇怪。赤井拧开螺丝,无奈地感受着背后某人好奇心旺盛到几乎趴到自己肩上,草薙君,你的个性是不是和刚才相比有些变化啊,不要乱动。 男人叹了口气,发觉自己真的是无法抑制某人的动作: 至少把刀放下,不要用它一直戳我。 啊,抱歉。 ※※※※※※※※※※※※※※※※※※※※ 突然的熊孩子场合(? 第59章 癫狂 江户川柯南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在科技占据主流的今天, 任谁也不可能想象到, 冷兵器能够在器物上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迹。用来锁住他们的铁门, 具有令人心悸的厚度,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坚固壁垒, 仍旧遍布仿佛巨兽利爪撕裂的伤口。侦探只见过僵硬的尸体、至多不过被匕首刺破的动脉和子弹击中的肉体,刀剑相向的场景完全是魔幻的。 时间倒退回区区五分钟前,三人同时听到的那声巨响。实际上,这扇门的隔音效果良好, 在此之前外面发生的种种都没有透过缝隙传入,唯有这阵刺耳的碎裂传来的原因,是因为森田隆平打开了铁门。 他遮挡着缝隙, 因此一时间外面的情况无法看清, 柯南单膝跪地, 想要用手表的麻醉针瞄准男人的皮肤。森田隆平似有似无地瞟了他一眼,下一个瞬间, 两名黑衣保镖走了进来,以提起不安分的宠物猫似的手法将柯南和步美提了起来。 森田隆平本人走了进来,他的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好, 一面抓住蓝波,一面恶狠狠地抱怨着什么:该死,那疯子敌我不分, 斯库瓦罗也是个混蛋。我就不该期待, 让他去和彭格列拼个两败俱伤吧 首领! 身材魁梧的保镖其一似乎看到什么奇异的景象, 他惊慌地伸出手臂将森田挡住, 牙酸的割裂声响彻铁门之上,柯南看到了足足有一指深的凹陷被留下。血从骨肉间落下,步美惊声尖叫了起来,那名魁梧保镖的手臂几乎只剩下一截皮肉还相连着,既可怖又恶心。 仅仅只是剑风拂过而已,就有如此威力。 森田骂骂咧咧了什么句子,柯南并没有留心去听,他的视线中,两柄武器碰撞,双刃剑挑起武/士/刀。其中一人银白的长发被灌入的冷风吹得迷乱,但他丝毫不受影响,即使血花四溅也无法改变脸上那狂气的笑容。 他在享受这场战斗。 报上你的名字!无名的剑客!斯库瓦罗弹开利刃,脸上多了些名为享受的情绪,与势均力敌、甚至于更胜一筹的对手交锋带来的是无上的欢愉。然而在几度沉默的来往当中,他也渐渐明白了那不协调的本质,眉间掺杂了一丝莫名,啧,听不懂人话吗。 青年身着看不出来源的军服,样式应该与现存的国家无关,他手握的太刀一眼就能看出并非凡品,即使已经被磨损到看不清晰,它完好的模样想必相当华美。更加出乎意料的是,斯库瓦罗明明注视着对手称得上俊美的脸,记忆里却没有任何关于他双眸的影子。 隔着一层朦胧的雾,雾笼罩了青年的身影,他仿佛从黑暗中走出,又注定归于黑暗。 违和感太重了。 人类应该有的规避动作,在青年身上从未发生过。虽说剑客中也有以攻为守、看似不要命的流派,但是,他们会巧妙地使重要部位免于伤痛。眼前剑技绝妙的无名剑客,几乎以肉体吃下了每一记应该致命的攻击,与此相对的,他的攻势也压制了斯库瓦罗,银发剑帝的血肉上出现了可怖的撕裂伤。 无名者并不退却,太刀不停歇地劈开房间内所有的遮挡物,温热的血液逐渐从变得冰冷的身躯中涓流。斯库瓦罗发自内心地感觉到,现在变得麻烦了。 青年不是被制造的野兽,却也不是普通的人类,他是介于两者间的东西。 斯库瓦罗的余光里,是森田隆平快速输入了密码,开启暗门的瞬间。染金发的男人向完全无暇顾及的他咧开嘴,露出嘲讽似的笑靥,他的唇型在无声中变动着,再见咯,巴利安的贵客。 紧接着,他的面容消失在闭合的钢铁门扉后。 斯库瓦罗只觉得自己哪根筋瞬间断掉,他不爽地咳出含在舌尖的血,尖利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身上。古怪的对手让他逐渐感受不到乐趣,他甩开剑锋,微微眯起双眼,我不管你的刀为何而挥舞,但是,你会败在我手下。 话音未落,一直毫无动静的青年却战栗了一下,他望着某个方向,那里空无一人。隔着墙壁,斯库瓦罗并不确定他感念到了什么。那双颤抖的唇间,第一次流露出斯库瓦罗能听清晰的执念之音。 你,在这里吗?你可以来原谅我了吗? 微弱的叹息落入尘埃。 怎么了?门已经开启了,为什么还在发呆。 赤井秀一松了口气,好在他有记得带些工具。密码锁的输入键盘上,一组白色粉末描摹出的印痕为他指示了方向。钢铁门扉中传来细碎的冷风,他回头看了一眼,草薙还抱着那把古怪的太刀站在原地。 听到他的声音,青年毫无反应,睫毛下的眼瞳满是空洞,赤井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才回神。 抱歉。草薙愣了几秒,刚才好像有人在呼唤我,不知不觉就 是吗。赤井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他先一步踏入暗室,等下不要离开我身边。 我知道啦,不过这发言是不是怪怪的? 如果你也有那种意思的话。 男人挑眉道,年长者的余裕还真是不容小觑。 草薙老实地跟着他走下一截回旋楼梯,不出意外地看到森田少爷用于转移的电梯装置,真不知道如果他遇到地震该怎么办。这里的空间较招待用的观光电梯为狭小,只通往唯一的楼层,草薙注视着数字变化,半晌后,他忽然垂下眼眸:赤井先生,您会觉得莫名焦躁吗? 不,没有。赤井僵硬地回答,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大概是我的错觉。草薙若有所思地望着一尘不染的浅灰色天花板,然后,他的视线回转到私密电梯的地面,几滴血红的颜色粘在地板,如同忽然出现在白纸上的黑斑,极其显眼。 电梯面板适时发出清脆的响声,赤井的枪口微微上扬,但门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敌人。浓郁的血腥味传来,赤井小心跨过挡在门前的某样东西,向草薙伸出手:跳过来,要看的话随便你。 草薙叹了口气,没有握住他的手,相反,他俯下身接近了那具尸体。尸体穿着合身的黑西装,身材魁梧,稍微比划一下就能发现比自己要高一个头不止,他的一只手臂几乎被完全切断,暴露出森白裂口。 但他的死因,却是眉心中了三颗子弹。 被森田隆平抛弃了吧,废掉一只手臂,还弄脏了地板,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赤井秀一说着,再次向他伸出手,这就是森田的作风,没什么好奇怪的。需要我借给你手吗? 谢谢,不用。 草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轻巧地从尸体上方越过,鞋底大概沾到了红色,但他也不需要在意了。 在他们面前的是条幽深的长廊,两旁本该安置着窗户的地方被遮挡得严严实实,靠近才发现那是金属制的百叶窗,想必要打开会很困难。赤井秀一不动声色地与草薙并排,他俯在草薙的耳侧,两人挨得极近,从远处看好似亲密的情侣正在讲些悄悄话。 然而当事人试图离远一点。 赤井先生,您这样我很慌的,请不要靠的这么近。 我没有其他意思哦。森田隆平发现我们了,喏,动作小一点,不要直接转头,看。 赤井秀一半带着恶趣味的嗓音近在耳畔,草薙僵硬着脖颈,用余光瞟到天花板两侧闪烁绿光的摄像头。他推开赤井,只觉得头痛,我开始怀疑,赤井先生只是想耍我玩而已。 嗯? 赤井眯起眼睛,微微笑了,他笑起来的模样让草薙莫名觉得熟悉。 啊,我大概明白赤井先生的用意了。草薙从口袋中掏出那枚精巧的窃听器,轻轻晃了晃。这是之后琴酒留给他的补偿,为什么要像小孩子斗气一样呢? 赤井难得逃避开与他的对视,那有很深的渊源,倒是你,现在的个性才有点意思了。 赤井先生该不会和我八字不合吧。 没有,不如说对你很感兴趣。 男人沉吟半晌,他好似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高昂的广播音打断了二者剑拔弩张的对视。从扩散到精神污染的音乐声忠,传出森田隆平愉悦的欢迎致辞: congratulations!二位!不要再打情骂俏了,我已经备好茶点,不如光临寒舍,同我一起看看彭格列十世的走狗如何应付我们的新产品? 这日式英语好恶心。 草薙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嘿,那种看蛞蝓的眼神让我很是受伤,真是难过啊被如此重要的客人这么对待。总之,如果想要找我的话,只要径直走到我的房间就好了,我和这些没用的孩子都在等待着哦。森田隆平的声音降了几度,炼先生至今以来的作品,由我展示给你们吧。 等同于宣战布告的广播结束,草薙无奈地看了一眼赤井,男人耸了耸肩,要是把你先送出去,我还是做得到的。 不需要,请多指教了,赤井桑。 ※※※※※※※※※※※※※※※※※※※※ 另一边: 安室(冒黑气):赤井果然没死,我来杀掉他 琴酒(捏碎设备):这次猎物是我的,该死的叛徒 黑默默遮住银的耳朵:不要听,小孩子听了不好的 第60章 狭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能原谅我吗?下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 因为我是你的 青年不住地道歉, 裹着军服的身躯微不可查地颤抖,好似做这件事情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水蓝的短发下是清秀的面容, 然而,此刻五官都蒙着一层纱,无论再怎么仔细看都瞧不清晰。从近看其实有些纤细的躯体当中,赤红的血混合着黑雾滴落, 粘稠得如同加多了方糖的咖啡。 他看着眼前的男孩,俯下身似乎想拥抱他,但在凑近的瞬间, 青年疑惑地歪了歪头。他的声音轻飘飘传入男孩的耳中:似乎认错了, 你不是他。 糟糕, 要被杀了。 江户川柯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绝望地发现自己好像无路可逃, 如果是普通成年男子站在面前,他姑且还有用阿笠博士的发明出其不意的可能性。但,绝对不可能对这个人起效果, 因为他刚刚见识到青年一刀斩开足够防弹的铁质门扉。 他手中的武/士/刀并未放下,亮眼的红色不断从那只紧紧握着刀身的手中滑下,汇聚成流。柯南观察不到他的表情, 与他对峙的、暂时划分到友方的男子不知所踪, 是受伤、逃跑, 亦或是已经宣告死亡。许多思绪挤压着他的脑海, 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青年的表情归复平静,他僵硬地站起身,没有如预想中那样拔刀直接割掉他的头颅。那空洞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情绪,他与柯南擦肩而过,靴底在地面上留下醒目的痕迹。森田隆平不悦地皱起眉毛,指节敲击着桌面,斯贝尔比斯库瓦罗还活着吧?为什么不解决掉他! 青年沉默着一步步离开,背影坚硬如铁,然而步美却拽了拽柯南的衣角,小声问道:大哥哥他,刚才是不是笑了? 唇角扬起的弧度,似是微笑,又似是刀芒锋利,再仔细看时,青年已经走远了,浓郁的血腥味也因他的离开,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是错觉吧。柯南默念着,森田隆平靠在柔软的躺椅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原本以为要被带到哪里,但是,到达电梯的直达楼层后,森田隆平径直带着他们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这所飘荡着茶香的小房间里,三个孩子坐在质量不错的沙发上,面面相觑,他们的右腕都被扣上了据说离开就会爆炸的手镯,白色的机械每隔几秒便会闪烁红光。 染金发的男人眯起双眼,用遥控设备打开投影仪,澄黄色的墙壁上立即出现影像。 泛着异样铁制光泽的甬道里,出现了两个身影,其中穿黑衣的男人正在检视枪/支,另一人则抱着刀尽力挪的离对方远些,看起来像是在闹别扭。森田嘁了一声,没趣地将目光转到一边,看样子彭格列不过如此,连我派去的那些都无法打败。 不许你说阿纲的坏话!蓝波愤怒地跳起,大概考虑到他是最肆无忌惮的,森田十分贴心地干脆为他配备了专门的保镖,高壮的男人提起他的衣服,让他无法攻击森田。少年狠狠地瞪着森田,气鼓鼓的样子倒像是河豚。 步美发出担忧的惊呼,为什么草薙哥哥会在这里? 柯南皱起眉头,没想到赤井秀一会和他待在一起,而且喂喂,在小孩子面前就不要做这种打情骂俏的事情了吧。他余光见到步美半带疑惑,却十分专注地观测着屏幕里的一举一动,时不时试图用双手捂住染上红晕的脸,从指缝间偷偷窥视。 他顿时觉得女性是可怕的生物。 柯南以半月眼注视赤井秀一:虽然知道他和琴酒仇深似海,但是这么挖墙脚真的好吗。 阿嚏。 赤井秀一忽而停下脚步,淡蓝色的甬道里只回荡着他们的声音,草薙默默回头看他一眼:请注意保暖。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都已经快到夏天了,怎么可能还需要保暖。赤井叹了口气,肯定是谁又在念叨他了,不过如果是琴酒的话,说不准还能让他感到一丝愉快,毕竟能膈应到他的事情就是好事。 不需要离我这么远吧,草薙君。 因为害怕赤井先生迁怒我。 草薙头也不回,认真地用刀柄敲了敲眼前的铁门,门扉发出扭曲的声响,直接在他们面前洞开。这里已经是甬道的尽头,夹杂着灰尘的风从里面倒灌进来,带着潮湿的味道。 赤井秀一望着亮着一些微弱荧光的道路,挑起眉毛:里面是迷宫。我不记得森田有这样的爱好。 这种风格倒是让我想起其他人了。草薙抚摸着光滑的墙面,它的高度直达天花板,阻隔了视线,虽然森田是从这里撤离的,但是找到路会用些时间,赤井先生要换个方式吗? 听起来你更想选择这条路。赤井闻言眨了眨眼,率先走入密封严实的迷宫,如果不保护好你的话,某人大概会大发雷霆吧? 不,我怀疑他现在已经想杀人了。 草薙无言跟在他身后,耳麦里是银淡淡的音调,她的情绪完全没有波动:里面,没有水。目标在其他地方。 辛苦了。 他轻声道。 失去了流动的水,银无法判定最优路径,只能肯定森田确实在深处躲藏着。 赤井在转角处停下,用裹着手套的指尖蹭去遗留在墙面的污渍,他垂眸看着右边那条路线的地面,幽蓝色的光滑地板上,不规则地散落着蜿蜒的血滴。 很新鲜,有人来过。赤井捻着指尖的颜色,森田隆平没有受伤,保镖死在电梯前,是曾经在十三楼打斗的人。 左边的路倒是很干净,赤井先生可以自己选择。草薙说着,已经走进右边的路,再向深处走时,坚固的两壁出现了细小的划痕,他怀中的太刀微微震颤,似乎在鸣动。 赤井瞟向通体漆黑的武器,顷刻移开视线,草薙君,你既不是我的下属,也并非同阵营的人,没有必要一直喊这种别扭的敬称。 好的。草薙头也不回,小心脚下,秀一。 赤井难得眉毛纠结在一起,我听错了吗? 没有。草薙站在稍前一些的位置,踮起脚比划着呈现溅射状的血液印痕,几道醒目的刀痕同样留在那里,凹陷处被黑红色浸染,我们继续前进吧,秀一。 赤井沉吟片刻,这是打击报复,草薙君。 那您喜欢秀一大哥、秀一前辈之类的称呼吗?我在角色扮演这方面不是很拿手,请多指教。 真亏你能毫无表情地说出这种话。赤井头痛地抱怨着,手中的枪却已经架了起来,他按住草薙的右肩,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走下去。 新的转角后并无想象中的通路,而是一团糟的废墟,切割整齐的墙体轰然倒塌,留下满地狼藉。很难想象单纯依靠冷兵器切裂这种特殊材料,但是,同样身处其中的某个人做到了。赤井俯下身检查切痕:刀没有变钝。 他疑惑地注视覆盖在废墟上的黑红血液,它们还未完全凝固。赤井从中拽出一片撕烂的黑色衣角,啧了一声,按照这种出血量,如果是人类,应该已经濒临死亡。 毕竟有可能是付丧神的所为嘛。 草薙不觉得意外,他在细碎的石块里翻找着,锐利的边角在皮肤上留下细小的伤口,直到他从中挖出不怎么明显的金属色器物。那是一截断手,应该是假肢被砍下的部分,同样安装在假肢上的长剑已经断裂,轻轻一抖就落下细小的碎片。 现在走在路上还能捡手的吗?草薙晃了晃手中的玩意儿,决定暂时把它收在这里。 赤井秀一倒是顿时想起可能也在这个楼层的某人,斯贝尔比斯库瓦罗,他还活着? 比起感叹他是否还活着,也许无名之辈能够打败他这一点更加值得惊叹。 虽然出血量极大,但是伤者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半分进行包扎的想法都没有,从这片废墟中走出的足迹依然是血红色的。这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行为,却让草薙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被森田使用的那名付丧神,恐怕精神状态相当成问题。 他就是鹤丸国永的目的吗? 漆黑的太刀没有回答这个疑问。 赤井忽然暗下眸色,他拽住草薙的后领,青年霎时失去重心矮下一截,也正好避开袭来的亮目刀光。雪亮的白色刺入赤井的手臂,他举枪向来者扣动扳机,即使是痛楚之下,他依然没有失去准星。 澄黄色的弹壳落了一地,明显能听到中弹者的闷哼。 草薙反手握住赤井准备换弹的左臂,摇了摇头,斯库瓦罗先生,是我 在他来得及喊完前,银发剑客的第二剑直冲着他的喉咙而来,草薙躲闪不及,只好用还未出鞘的太刀硬生生挡下。他脖颈上多了浅红的剑风割裂,虎口被震得发麻,因这一击之力向后倾倒,余光里赤井却已经准备第二轮开枪了。 草薙趁机转换武器的方向,剑身敲在赤井的腹部,冷静一下啊! 你到底是帮哪边的?赤井吃痛,躲开他的连击,这种时候就不要再那么天真。 是你先开的枪好吗赤井同学,友军都飙血了。 草薙用嫌弃的眼神为他指明斯库瓦罗身上的新伤口,除却战斗时留下的刀痕,最醒目的就是那几枚弹孔了。一袭黑衣几乎完全被染红,能够站着已经是非同寻常的精神力支持。 FBI的字典里好像没有坦诚道歉这几个字,赤井目光游离,锁定斯库瓦罗的枪口倒是没放下。银发剑客沉默了半晌,像是觉得没意思或者侮辱智商,放下了自己还完好的配剑,一边袖子软软地垂下。 他看了看草薙揣进口袋,差点就掉出去的半截义肢,声音沙哑:你为什么在这里? 呃,为了还手? ※※※※※※※※※※※※※※※※※※※※ 感觉两个人在一起会互怼呢(思考) 第61章 永暗 斯库瓦罗冷哼一声, 也没有接过断掉的义肢, 不知是考虑到哪方面的原因, 草薙干咳一声,十分贴心地向他表示:斯库瓦罗先生, 我可以借您衣服,您要不然先绑好? 虽然不知道绑回去还能有什么用途,但好歹会安心点吧,抱着这样的想法, 他接收到了斯库瓦罗你在说什么蠢话的表情、以及赤井秀一那百感交集的眼神。草薙郁卒地将手再塞回口袋里,无奈还是露出半截,摇摇欲坠。 还挺行为艺术的, 他又没有恋手癖。 斯库瓦罗松了口气, 知晓了并不是敌人后, 他倚着墙缓缓倒下,银发被血块晕染。草薙本打算扶他一把, 但考虑到那心高气傲的脾性,他还是只想想罢了。 我们家孩子也被带走了。草薙老实地交待道,名字是江户川柯南, 因为恰好得到赤井先生的帮助,所以干脆混进来了。 赤井收回枪,刀他一眼:别把锅甩给我。 哼, FBI的手已经伸到这里了。斯库瓦罗咧开嘴角, 冷笑道, 还以为你们会和森田隆平合作。 就算对于彭格列我们追查已久, 也不至于和下作之徒来往。赤井秀一耸了耸肩,森田隆平雇佣了不世出的无名剑客,还以为你们巴利安会舍弃年轻的彭格列。嘛,没想到会有比剑帝更优秀的家伙,第二代也到了极限啊。 哈?区区混蛋走狗 黑手党也没有资格这么说吧。 草薙托着下巴,思考赤井秀一果真是当代奇男子,出门买包烟怕不是能碰到九个跟他有仇的,不管黑道白道,看见他都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青年小声抱怨道:秀一大哥,你平常就这么四面树敌吗? 麻烦去掉没有意义的角色扮演,草薙君。赤井愣了片刻,正想说自己哪里有如此遭人记恨,旋即想起,公安的安室透恨他恨到连死讯都不愿意相信,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拿他当工具人,保护的宫野志保还经常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家里妹妹也不省心。 咦,好像是真的。 FBI王牌,赤井秀一陷入了深深的低落当中。 别打了别打了。草薙叹了口气,斯库瓦罗先生,我代替他道歉,等下出去的话砍了也无妨。 这是私仇吧。 赤井吐槽道。 男人游刃有余地看向斯库瓦罗,那么,能提交一下证言吗,巴利安的剑帝先生。 提到这方面,斯库瓦罗不悦地皱起了眉毛,他的黑衣已经满是湿润的深色血迹,强撑到这里已经强弩之末。赤井也没了斗嘴的心思,自发警戒起可能忽然袭击的敌人,只将余光留给斯库瓦罗,就个人而言,他还是非常好奇究竟是谁能够逼退这位第二代剑帝。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吧,斯库瓦罗先生,现在还能看清楚这个数字吗?草薙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摇动,不出意料地得到对方十分憋屈的瞪视,但至少中气十足,等等,按理来说,失血这么多早该休克了吧。 他指的是废墟上留下的浑浊黑红色,如同泼墨彩绘般展开在墙壁碎屑上的景象实在叫人震惊,对此,斯库瓦罗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有些嫌弃地看着那片痕迹: 是那家伙的血。 会被逼退的原因,除却那把无坚不摧的武/士/刀,还有对方那完全不惧怕死亡的打法。肉体的强硬度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无论留下怎样的伤口,都无法阻断他毫厘的动作。 这和草薙所知晓的付丧神不同,狐之助曾经告诉他,即使是付丧神,也会因为碎刀而离开。被制造出来的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明显会因为伤痛变得动作迟缓,一旦肉体损坏,本体一并受到牵连。 血的颜色好奇怪。草薙眨了眨眼,不知为何,他情不自禁地将意识锁定在了那晦暗的红之上。 青年单膝跪地,指尖裸露的皮肤触碰到昏暗,一团干涸的颜色仿佛有了生命,正在扭曲地伸展四肢蠕动着,向周围喷发而出。然而移开视线,又仿佛只是些多疑的错觉,草薙看着黑紫色的雾气弥散在黑泥似的血迹表面,再也捕捉不到。 他刚想开口说话,一阵尖锐的心悸猛然从喉咙里窜出来,那个黑色的影子正站在他的对面。 面容被朦胧所笼罩,军服衬出他挺拔的身材,不如说就仿佛为他量身定制那般吸引目光。草薙错愕地抬起头,对方没有拔剑立即攻击,即使那柄刀就正被他握在手中。青年唯一可被辨认清楚的,就是水蓝色的柔顺短发。 你 他唇间的字句通过空气,准确无误地传递了过来。青年迟钝地歪了歪头,像在确认他直觉的正误,那双澄澈的眼眸瞬间脱离了黑雾,变得十分清晰。 不是杀人魔的眼睛,不是工具或机器的眼睛。 只是在怀念着某些旧事,因而混杂着悲伤与温柔的、属于兄长的双眸。 对不起,我会保护好你的。 青年的唇角似乎多了弧度,他微微笑了。 无名付丧神垂下头,他的手搭上刀柄,草薙能够体会到,确认了目标的他已经失去了任何名为迷茫的情绪。下一秒,炫目的白光切割而来,草薙回过神时,金戈交接,他已经被斯库瓦罗用力甩给赤井秀一。 小鬼,你还在愣着干什么!斯库瓦罗恶狠狠地骂道,义肢上的剑已断,他的备用配剑也留下细纹,显然不适合长期战,带他走。 赤井默不作声开枪射击,整个弹夹的子弹几乎没有落空,付丧神连痛呼都没有,执着地抽刀一次一次击打在斯库瓦罗的守势上。 青年没有恋战的心思,他见到银发剑客一时不能再追,立即转换目标冲向赤井秀一。不知为何,草薙发觉他的双眸中只有自己的倒映,仿佛世间所有伤害都不再重要。 还给我。 青年低声道。 他好像有讲话。草薙一面用半吊子的手法抽出太刀锋刃,一面问道,赤井先生,听到了吗? 哈? 赤井莫名其妙道,怎么听都是没有意义的声音吧,这家伙真的还有意识吗? 不好说。 草薙回答道。 付丧神的刀尖擦过皮肤,只是瞬间而已,他已经在草薙身后静静站着。感受着雪白的刀芒贴在喉咙上,草薙其实不怎么恐惧,他好奇的是为何对方会有如此古怪的表现。 靠得近些时,他才意识到付丧神那微弱的喘息声。 鹤丸,为什么会背叛我? 付丧神紧贴着他,耳畔飘浮来冰冷的呼吸,草薙意识到他说的是这柄太刀。遗憾的是,鹤丸国永没有出现,他仿佛消失了一般,不回应任何呼唤。 沉睡了吗。青年自言自语道,算了鹤丸让你来的吗?藤四郎。 这人是不是,精神错乱? 草薙茫然地看向赤井,后者给他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 你来了啊,没关系,我会保护好弟弟们,不像上次一样。青年将语调放轻,仿佛在安慰着某人,放心。你不可能变成那样,不可能消失我们约定好了。 刀刃明明还贴着皮肤,用些力气就能切开血管,他却亲切得如同下一秒就要拥抱自己。草薙差点产生了直接推开他,自己到时候再把头捡回来的冲动。 赤井先生你行不行啊,开枪啦开枪! 就算把你射穿了也没办法伤害到他吧,我才不会浪费子弹。 赤井秀一嗤之以鼻。 斯库瓦罗先生? 银发剑客暴躁地哼了一声,还是僵持在原地,学什么不好,全是傲娇,他的人质解救课绝对是零分。 不对,黑手党不学这个的。 草薙深深叹了口气,决定自己给他一拳,能不能保住脑袋随缘。付丧神既不推进刀刃,又不打算把他放开的模样看了就渗人,他正准备肘击付丧神的腹部,却忽觉地面开始摇晃,脚下不稳,被同样来不及防备的付丧神搂得更紧了。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地震? 不对。 抱歉,阿恭。耳麦里传来安室透疲惫又憋不住笑的声音,我们刚刚爆破了森田集团的大厦,没拦住琴酒,是我的失职。 前辈,我看你挺开心的,开心就好。 草薙来不及抱怨太多,整栋楼都因为这种缺乏常识的入侵方式颤抖着,天知道他们用了什么炸/药,远超普通材料坚固的迷宫地面居然开始蔓延裂纹。起先他以为这是单纯由于爆炸,仔细看时才发觉,只有他和付丧神所在的位置传来咔嚓的碎裂声。 手中握住的漆黑太刀,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不远的地面上,刀旁半蹲着敛翅的白鹤,正好奇地看着他们。 鹤丸国永眯起双目,微微笑了。 醉人的金瞳中藏着许多含义,他捡起太刀,将刀尖刺向地面,嘎吱嘎吱的摇晃愈演愈烈。而他本人悠然踩在那高高扬起的刀具之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 拜托你了,审神者大人。他轻佻地行了一礼,愉快地笑着,这孩子很别扭,要和他相处好比较困难呢。 鹤、丸 那一块平地终于开始分崩离析,水蓝短发的付丧神似乎想立刻斩落这背叛的友人,但是被他怀中的人类紧紧拽住了衣袖。 二人一同跌落漆黑当中。 他的名字是一期一振,请记住了。 鹤丸的声音飘飘忽忽,音节落进彼世,激荡涟漪。 因杀掉前任审神者的欲望太过强烈,而陷入囹圄的友人,请你让他得到他满意的结果吧。拜托了。 他阖上眼眸。 ※※※※※※※※※※※※※※※※※※※※ 小黑屋.avi(没有) 第62章 执念 鹤丸国永, 你算计我!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地带, 撞击黑暗的边界后消弭存在。这句台词一直是草薙想喊出来的TOP3, 现在抛出来纯粹是为了满足自我,根本不指望鹤丸能听到, 现在面对着不见五指的漆黑,他反倒开始不觉得焦躁了。 身下没有肉垫,坠落过程中他下意识抱住了一期一振,然而现在对方不在这里。 鼻腔里满是浓重的血腥味, 紧贴着青年的同时,他意识到那些伤害不似想象中完全无效,相反, 温热的血不断从还有温度的躯体里流出。他这才意识到对方也并非神造的器物, 只是会受伤也会死去的众生之一。 究竟是没有痛觉, 还是将痛楚都咽进了喉咙呢? 草薙确定这个问题不会得到回答,他从所站之处仰望天花板, 只有微弱的光漏下来,看不清晰。碎屑不断咋在堆积的水泥块上,不知道森田这家伙违章改建时究竟想的是什么, 留下如此大的空洞,不过此刻咒骂他也无济于事。耳麦大概是遗失在了某个地方,但即使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光亮只能照射一隅。 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一期一振?他问道, 是你吗? 理所当然的没有回音。 鹤丸国永用刀破开地面的瞬间, 那双金瞳中的意味, 暗示着他拖住一期一振。原本没必要听他的,况且鹤丸国永的真意并不清楚,但他始终没有松开那只手。这应该也是直觉作祟吧,他的直觉告知着他,仍然有回转的余地,鹤丸从没有打算放弃他的友人,而是想让对方得到救赎。 一期一振不该用虚无的罪业束缚住自己。 一个是捡两个也是捡,慈悲为怀嘛。草薙叹了口气,寻思单靠自己好像也爬不回去了,除了去找重伤的付丧神以外别无他法。 他举起手机,用手电筒照在地面上,这一层的地板光洁如新,纯白的瓷砖让他瞬间产生了身处医院的错觉。恰巧由于这纯粹的颜色,滴落的浑浊血液十分容易被辨认,草薙遵循着模糊血迹的方向,看到墙壁上留下用于支撑身体的手印,有些像恐怖片会出现的场景。 一期一振同学? 他小跑了两步,不出意料地看见扶着墙缓慢前行的背影,无论怎么恶意将灯光朝向他的方向,青年都没有回头的意思。看起来,一期一振完全没有像刚才那样攻击自己的想法,草薙追上他,发觉微光中青年生硬的脸庞无动于衷。 出乎意料的是,明明在黑暗的环境中,对方的五官却霎时清晰了起来。 仔细一看的话,你还是很漂亮的嘛。草薙无自觉地喃喃着,很难想象和之前是一个人。你最好还是休息一下,不要再继续走下去了。 一期一振似乎理解了他的话语,青年转过头,请让开。 他的语气如同尖锐的冰柱,草薙耸了耸肩,换作与他并排,沉默着继续向前走。一期一振的步伐摇晃,他好像没有目标,只是茫然漫步在黑暗当中,偶尔会停下来喘息两回,草薙便陪他倚着墙站立。 离开这里。一期一振的双眼恢复了些焦距,他捂着自己的额头,咬牙切齿道,离开我。 就算想走也没有地方去吧。草薙伸手触碰他的皮肤,冰凉的感觉瞬间顺应神经攀爬而上,反倒让他吓了一跳,头很痛吗?失血过多会神志不清的,你 一期一振用力挥开他的手,被染成黑红的指尖搭在刀柄半晌,终究没有将它拔/出/来。 草薙用手电筒替他照亮路径,在旁提醒道:注意脚下。 闭嘴。 人类想了想,打开文档,输入一行贴心的字符,放在一期一振面前晃了晃:当心摔倒。 对了,你能看懂日文吗?现代文? 付丧神沉默着继续前进,却因为模糊的视线和从太阳穴传来的阵阵刺痛,还未走几步就被绊倒在地。草薙愣了几秒,戳了戳直接趴在血泊里不动的一期一振,后者没有反应,他只好先拉起一只手臂,将付丧神扛起来。 啪。 太刀脱手,砸在光滑的地面上。 一期一振比想象中更加轻,青年脸色苍白,任由他架起来向前移动。 对不起。唇间溢出破碎的声音,我、最后还是没能保护任何人 他原本无力的手微微颤动,仿佛忽然被注入了力量,草薙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推甩开,向后踉跄了几步。青年飞速俯身抽出那柄太刀,握住雪亮的刀剑向下猛刺,空闲的手则扼住草薙的咽喉。 被削断的碎发飘散在空气中,皮肤有温热液体的触感,草薙感受到扼住他的力度愈来愈大。说出一句话都极其艰难,他尽力抬起头,眼光撞进那双失去神采的双眸中。 一期 他咳嗽了两声,意识变得一片空白。 因为忽然涌入的刺痛感,他难得皱起眉毛,很少有这种令人不快的、掺杂思绪的疼痛来袭,上次有类似的感觉还是五虎退带来的。但五虎退的情绪纯粹是天真的残酷,不像一期一振这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清晰的认识。 事件的开始,是付丧神的现身。 作为武器的岁月实在漫长,从战乱时代至今,换作普通人类,大概记忆已经模糊。然而对于一期一振而言,那段时间永不褪色,无论身为谁的刀剑都不会改变。 刀剑付丧神是时之政府的产物,存在于世,然而不应现世。于他而言,找到值得托付的审神者、不会被轻易丢弃,在数不胜数的本丸当中已经是足够幸运的了,但真正与那人相处时,他才发觉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比谁都温柔的审神者,将他们的一切都包容了。 跟随着他奔赴战场,或者留在睽违已久的现世,就算一直沉溺于平静的生活,也不是件坏事。毕竟,不会将短刀们当作多余的废品而处理,不必因武器愚钝而大发雷霆,这样的主君已经弥足珍贵。 异常是第一具溯行军的到来。 本该只出现在战场的怪物,由于传送疏忽,撕扯开了与现实的裂缝。这是极其严重的过失,然而也正是从审神者的父母成为前两具牺牲的尸体开始,负责本丸的役人消弭了踪迹,本丸的链接也就此与时之政府断绝。 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一期一振本以为审神者会崩溃。年轻人将自己关在东京狭小的屋子中,每日留给他们的总是继续日课的命令,无论是狐之助还是审神者,都没有堵上裂缝的手法。 审神者邂逅了奇怪的男人。 他们总是在密谈之中,远远避开付丧神们,一期一振曾与其短暂照面过,那是在人类中容貌称得上清丽的男子,只是他的笑意总带着些古怪。 现在想来,不需多加思考,他便能猜到对方的说辞绝对是用我来帮助你吧或者告诉你守护所有人的方法之类的方式哄骗审神者,仅凭三言两语,就能夺得对方单纯的信任。 一期一振。审神者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帮我守护好所有人。 谨遵使命。 繁重的出击与资源贫乏的本丸,矛盾很快愈演愈烈。审神者变得更加暴躁与焦虑,他的命令中强迫成分实际并不强烈,然而,付丧神中无法坐视牺牲者不断出现的不少,即使接受不了手入,他们也会尽力而战。 与此相伴,溯行军的数量并没有减少,反倒种类增加,在战斗中,一期一振确实能感受到敌方的增强。审神者的灵力不足以维持他们的强大,有一段时间,一期一振甚至怀疑他会消散。 发生了什么?草薙忍不住发问,一期一振? 说不准是因他的疏忽、审神者的不闻不问,还是因陌生男人的欺骗之举,一期一振赶到战斗现场时,看到了人类的尸体,和那柄碎裂只余残骸的刀具。 他回过头,见到审神者的脸上瞬间出现了悲怆的神色,青年被付丧神那双几欲扭曲的眼眸所惊,移开了目光。 但这不是审神者的错。 这是我的失责。 一期一振在说服自己,审神者躲着他的时间变多了,也许是察觉到对方浓重的悲痛与不解,即使下命令,他也会专门隔开一期一振与其他付丧神。 想质问他。 想阻止他。 想理解他。 想■■他。 但回过神来时,审神者温柔的一切都被从记忆中割裂。他逐渐忘记对方曾经的模样,漫长的时间化作碎屑,之后的一切都浑浑噩噩。 一期一振还记得,最终一日,长发白袍的男人前来拜访。看不出年纪的家伙对他轻轻笑了,仿佛很感兴趣似的上下打量着他,片刻后道:无名的付丧神啊,我想带给你真相。 包括大量的溯行军诞生的机理、包括碎裂的短刀、包括他们斩杀的曾作为人类的容器,包括被欺骗的、愚蠢的审神者和抛弃他们的役人。男人似乎一点也没有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的唇间吐出嘲弄的感叹,一期一振的刀猛然出鞘。 看,杀掉某个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男人注视着他的双眸,血沫从伤口里不断涌出,他本人依旧挂着从容的微笑,直到彻底停止呼吸。 一期一振甩开那具无名的尸体。 吊死的人通常表情不怎么好看,然而展现在赶回的付丧神面前的,正是审神者自杀时的场景。刀账逐渐消失在火焰中,飘出深色的飞灰。 我想要杀死的男人,却自己死去了我非常不甘心。 一期一振低下头,梦呓般低喃着。他的双手交握刀柄,刀尖刺入某人的身体,血红溅射到周遭。 喂,一期一振。 付丧神愣了几秒,被他所杀死的人类伸出手,揪住他的衣领。 你根本不想杀死前任,而是想要杀死什么都保护不了的自己吧? 啊。 那个所谓的杀人欲望根本是中二病啊,你到现在恐怕还没有真正尝试过杀人的滋味。 不对,我 杀小怪兽不算,杀人渣也不算,更何况他还没死你需要复仇的对象不是前代,不是你自己,更不是其他任何人。你要是想找到那个男人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 一期一振不动声色,他收回掐住对方咽喉的手,刚才他明明听到了骨头被扼断的声响,现在那里却完好如初。草薙握住他的太刀刃身,红色顷刻从刀面与手掌的接触间流泄,他抓得非常用力,刀刃已经嵌进肉中,一期一振慌忙想拔出,但考虑拔出大概会直接削掉对方的五指,他僵持在原地。 看。 人类叹了口气。 你也不过如此嘛。 ※※※※※※※※※※※※※※※※※※※※ 抱歉这两天实在有点忙(土下座) 下一章琴爷出场啦,开始迫害赤井(奇怪的爱好) 第63章 恩仇 你呃, 说句话? 漫长的沉默后, 草薙先忍不住打破了这份沉静。一期一振还压在他的身上, 沾血的刀被毫不怜惜地丢在一旁,血管与骨架都在自我修复, 也只有撕破的衣服和濡湿的血迹昭示着曾经受伤过。一期一振俯下身体,满是黑红色的十指攥紧人类的衣领,将他上提。 完全不知道哪句话刺痛到对方的神经,草薙也只能不解地歪头盯着他看。他注意到一期一振的脸色仍旧苍白, 却不像之前模糊,清晰无比的双眸中渐渐由空虚变得拥有情绪波动,青年模样的付丧神垂眸, 睫毛如忽闪的蝶翼。 青年的双眸逐渐闭合, 他没有像草薙想象地那样给自己一拳, 唇间飘出极轻的声音。 我,想保护 草薙没能听清楚, 一期一振已经一头栽在他的胸膛上,再也没有回应传来了。发觉对方还有均匀的呼吸,他松了口气, 现在的付丧神都怎么回事,明明连果断的捅穿别人的心脏都做不到,偏偏还要扮黑脸。那双微微颤抖的手臂, 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得到。 他推了推一期一振, 青年还是紧紧抱着他。 好似恐惧着松手后就会失去一切那样。 糟糕了, 该怎么把他甩下去。 草薙有些苦恼地思考着, 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那人停了下来,半晌,一枚闪烁的冷光棒被丢在身旁。因为太过寂静,他只能听见呼吸声和明显的上膛声。 草薙君?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一小块区域,赤井秀一正居高临下看着他。黑洞洞的枪口犹疑地对准昏迷中的一期一振,指腹已经扣上扳机,草薙撑起身体,遮挡住暴露在枪下的一期一振。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赤井秀一愣了片刻,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视线下移,草薙才意识到自己的衬衫已经完全被割破了,深红的颜色沾在洁白上倒格外显眼。赤井秀一伸出手,将他从那堆血泊里拉出来,这次草薙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斯库瓦罗留在上面,你的刀在他手里。赤井耸了耸肩,我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从那堆废墟里安全着陆你还能站起来吗? 这些基本是他的血。 草薙看了眼一期一振,决定睁着眼睛说瞎话。 赤井没有过多追问,他毫不怜惜地提起软倒的一期一振,确认了对方身体机理确实完全处于沉睡状态,才姑且放下了枪。草薙捡起付丧神的刀,那些血都顺着凹槽流下,并没有使刃身变钝,如果使用得当,还是足够锋利的武器。 子弹还嵌在里面,不取出来的话会化脓的。草薙接过手电筒,你抽烟吗?借用一下打火机。 赤井秀一挑起一边眉毛,半嘲弄道:你难道希望我帮他治疗? 不是希望,是恳求。草薙说着,已经掀开了一期一振的军服,由于和黑红的血粘在一起不分彼此,所以撕扯时需要格外小心。敞开的胸膛上留有不少剑痕,想必是与斯库瓦罗打斗之时受的伤,皮肤组织被切开,外翻出晕染得看不清楚颜色的内里,FBI也需要处理怪物的办法对吧,他就是关键,如果你们想端掉追查了多年的组织。 男人用刀割去一期一振腹部碍事的湿润衣物,打火机的火苗从银色中狰狞地窜出来,他闻言有些惊愕:我以为你会听他的,对那位先生忠心耿耿。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赤井先生。草薙按住青年的身体,一期一振因火燎时的痛感条件反射抽搐着,汗珠不断从额头滑下,我永远都会最优先选择阵先生,无论他是否打算选择我。 微弱的手电光芒里,他的模样竟然有几分虔诚的专注,赤井秀一收回打火机。一期一振的伤口已经在火舌舔舐下止血,他瞧着草薙的侧脸顿了几秒,总觉得好像看见了谁的影子,青年低头望着一期一振灼烧出鲜艳疤痕的腹部,毫无表情。 说不上同情、悲伤,或者怜悯,那双眼中没有倾注这些复杂的情绪,比起站在制高点俯视众生,他只是看着其本人而已。 赤井沉默半晌,看到草薙打算扶着无名剑客站起来,他在内心叹了口气。 肩上忽然多了柔软的东西,还被弄乱了沾着血迹的短发,由于环境昏暗看不清晰。草薙不解地抬头看向赤井,对方错开视线,已经拿着强光手电向前方的路径照射了,披在草薙双肩的夹克,不管怎么想都是来自于眼前的男人。 他裹好外套,慢吞吞地扶起一期一振,用了一段时间才跟上了赤井,他怀疑后者故意放慢了速度。 多谢。 喔。赤井举高手电,道路的尽头是一扇关闭的铁门,他在旁边安装的屏幕上观察半宿,旋即摇了摇头:是虹膜识别,我没有工具。 草薙艰难地抬高一期一振,心中默念对不起,将他凑近屏幕,赤井秀一了然地掀开眼睑,动作轻车熟路到让人怀疑他其实不是正派角色。 其实真的不是吧。 虽然只是出于尝试,屏幕显示了识别通过的字样,紧接着咬死的门内传来咯吱的机械轰鸣,幽蓝的光芒从之中倾泻而出。草薙有些不适的眯起双眼,赤井却非常习惯这种忽然由黑暗转变的情况,因而第一反应是观察室内。 比普通房间更加开阔,天花板也更高些的封闭室内,飘荡着极其浓郁、令人产生反胃感的消毒水味,草薙一瞬间怀疑自己来到了医院。迟迟没有响起赤井的枪声,FBI径直走了进去,似有似无地挡在草薙面前,这里完全被铁板钉死周围、没有露出任何名为窗户的东西,空无一人。但是说成空无一人并不妥当,因为巨大的仪器占据了许多空间,排布在地面上的是满满当当的雪白床铺。 布局整齐,每具床铺都被管道与分辨不出用途的电线缠绕着,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觉被子下存在着微小的凸起。赤井秀一走上前,裹着手套的指尖拉起被角,饶是他也陷入了错愕,但毕竟早有准备,很快就能恢复。 你最好还是别看。赤井重新拉回被子,语气生硬。 你怎么总是和他说一样的话。 草薙抱怨道。 他掀开离得最近的被子,其下是少女瘦削的脸庞,原本漂亮的眸子中浸润着空洞的灰色。她睁大双眼,凝望着一点,呼吸完全依靠连接着的呼吸机。少女的皮肤晶莹水润,却像是故意被制作成这副模样,从中感受不到一点人的生气。 泡在防腐剂中的人偶草薙霎时想到了这个比喻。 遍布大房间的所有床位,如果都是这些已经成为人偶的孩子,那也太过令人毛骨悚然了。无论如何,对年幼的孩童出手都是最不能被忍受的行为,赤井秀一将怒气压抑在心中,确认完大部分几乎一模一样的病床。 这里是制造车间。赤井沉声道,我们暂时不知道失踪的情报,需要将他们全部带回去再进行核实。 这些孩子显然已经没有意识,在草薙的直觉中,他们恐怕已经是行尸走肉,强行带出去需要大量的人力,而是否能够恢复仍是未知数。这种想法似乎稍微有些薄情,他并不打算说出来,如果赤井想带走所有人,他也会帮助,如果对方放弃,他也没有立场责怪。 赤井皱起眉头,有声音。 在他提醒的同时,已经藏身在了其中一座床后,半猫下身子准备好了射击。 草薙思考片刻,还是给一期一振找了个舒适的墙角,让他在那里靠着。 通向另一边的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首先被丢进来的是他认识的、意想不到的某个人,赤井因此稍微放松了些戒备。是江户川柯南,他面带恐惧地被扔在光滑的白瓷砖地面上,看样子对身后的人很是忌惮。对于天不怕地不怕勇于挑战邪恶的名侦探而言,会怕成这样实在是少见。 柯南君,你还好吗? 小女孩带着哭腔问道,吉田步美怯生生地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只有两个小孩子,是因为森田差遣了手下送货吗?赤井忍住心中疑虑,他慢慢抬起枪口,心脏处隐隐约约有熟悉的不安传导而来。室内空旷异常,静得连针掉落都听得见,尽管满是消毒水味,草薙却从中敏锐地分辨出了一丝绝对不可能忘记的、令他安心的香烟气味。 阵先生! 他率先道。 柯南看到他出现,不知为何目光更加一言难尽且惊恐了,他的身后,一身黑红相间的加州清光眼睛亮了起来:草薙先生!我们还担心擅自爆破会出现问题 说着,他有些怨念的眼神落在了银发男人身上。琴酒冷哼一声,倒是不怎么在意,他早就被十万个为什么的江户川烦得想开枪,这点责怪还不算什么。奇迹的是,看到草薙确实出现在眼前,他的焦躁立刻被抚平了。 然后再度燃起。 该死的为什么他身上的夹克那么像某个FBI的。 一只手按在草薙的右肩,赤井秀一举起了手/枪,愉快地勾起唇角。 嗨,琴酒,好久不见? 拿开你的手,现在立刻。 第64章 关系 江户川柯南很忧郁。 森田隆平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将同组织里敌对的那位黑手党钓出来, 见到来的不是他怨恨已久、年轻且优柔寡断的十代目, FBI只是附带品, 他仅仅瞟了几眼便失去了一半热情。不得不说作为反派,他已经完全触碰到了各方面的底线, 翻车只是时间问题了。 柯南叹了口气,草薙和赤井待在一起,应该不会遭遇什么危险。 苦大仇深的卧底和琴酒的情人,这组合无论如何都让他感到微妙的恶寒。蓝波似乎闹得有些累了, 声音干脆已经消失,森田隆平也乐得清静,带着几分陶醉的笑容浏览着文件内容。 怎样才能逃出去, 柯南思索着, 光凭阿笠博士的几个发明大约不够用, 就算能制服离得那么远、在桌上放置着改造枪/支的森田,也很难躲开这栋大厦里的其他眼线。他正打算同步美讲述两句计划, 顶上装饰华美的水晶灯却突兀地摇晃了起来,那些挂坠剧烈地抖动着,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 吉田步美没有站稳, 一个趔趄摔进柔软的沙发里,震耳欲聋的轰鸣饶是在隔音最好的房间里也折磨着鼓膜。柯南揉了揉太阳穴,勉强回过神来。 森田皱起眉头, 装满咖啡的杯子落在地毯上, 濡湿一大片图案, 他感到倍加不爽,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彭格列的十代目来了吗? 首、首领。对讲机的另一边传来不可置信的懦弱声音,不是彭格列,他们,唔 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茫然惨叫后,便只余下忙音了。仿佛能够听到温热的血溅在地板上的声音,森田隆平站了起来,手中的力道竟然直接在器械上留下了裂纹。他咬牙切齿吐出一句废物,便开始自己调出监控录像。 没有打算遮掩自己的意思,一蓝一红佩刀的两名青年注视明亮的刀刃,嫌弃地甩去污秽的颜色。森田看到画面中他们身旁熟悉的两个影子,错愕地按下了暂停键,波本和琴酒,怎么可能,组织不是和炼先生是合作关系吗? 他简直想立刻质问那只狐狸是不是在暗中动了什么手脚,然而糟糕的情报接踵而至,他烦躁地关闭了所有的设备,告知自己不可能再这样下去。 没错,没错,还有炼先生留下来的那两个古怪剑客。森田松了口气,冷汗从额头滑落,他不安地检查着五指的戒指,其中一个已经变得空洞,哦,他们没有火焰和戒指的能力,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有,也能用炼先生给我的道具。 他自言自语的模样没有瞒过柯南,少年向门边缓缓的移动,黑衣保镖反应过来,伸手想去提起他,然而在他们中央的雪白木制门扉轰然倒塌。柯南心有余悸地摔向另一边,避免被红色沾到身上。 砸开门的是穿黑衣的保镖之一,脸色青灰,已经没有了生气,两枚弹痕准确无误洞穿他的胸膛。连他握着枪柄没有拔出的僵硬姿态都表现得完好,黑靴踩到他的身上,来者夺走还留有子弹的手/枪,旋即对尸体没有了任何表示。 琴唔。 柯南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能让对方发觉自己在颤抖,而且小学生知道那个代号怎么都很奇怪。 琴酒瞥他一眼,对他到现在还要装的行为没有什么表示,他打空原本属于保镖的弹夹,看着负责守候在室内的壮硕男人软倒在一旁,随意丢弃掉空空如也的手/枪。 琴酒!该死,你们现在又在想什么?是组织让你过来的吗?森田的眼中闪过逼仄的光,他的手已经不动声色按在枪上,草薙炼的命令?还是BOSS的?或者你在擅自行动。 哦。如果你和那混蛋有联系,那么你的命我暂且收下了。琴酒带着笑意的语调中只有肃杀,最好放弃无用的抵抗。 森田隆平实际上一向心高气傲,他咬住牙关,猛然向对方开了枪。澄黄的子弹以远超视线捕捉的速度射出,在他露出喜色前,琴酒嘲弄的眼神却先一步刺激到了他。 紧接着,突如其来的横架刀刃将子弹一刀两断。 是他早已见过的剑客,加州清光对大和守安定点了点头,后者会意,衣袂翻飞间已经消失在原地。不要怕、不要怕他们只是些普通人,森田隆平颤抖着燃起手指上的火焰,由于是劣质的复制品,并不如彭格列守护者们那般颜色鲜明。他惊愕地发现,即使拥有这种能力,他也寻找不到大和守安定的轨迹。 对方没有使用火焰,无法被限制能力,森田只觉得一阵寒意逼人的声响近在耳畔,是大和守安定的轻笑:你在看哪里? 无机质的刀锋贴着喉咙皮肤,使他无法轻举妄动。 森田隆平暗暗握紧拳头,戒指中闪着微弱的光芒,没等他有所动作,剧痛已经从指间传来,与此同时,许多晶莹的宝石碎片落了一地。他痛苦地捂住了不断滴血的手,怨恨地瞪视琴酒,后者收回枪口,吐出一口烟,哎呀,不好意思,看你很在意那东西,所以不小心弄坏了。 语间半分歉意都没有。 琴酒,你,你也太快了吧。门外探出一颗脑袋,姗姗来迟还处于事态外的安室透恰巧和拉着步美就要跑路的柯南撞在一起,咦柯南,你没事就好。喂我说真的,要不是建筑足够坚固,刚刚乱来那一下就倒塌了。 你在讲什么蠢话,看住那边的小鬼。 琴酒不耐烦道,他敲击着键盘,调出几层楼的录像同时浏览,但每一层监控完好的楼内都不存在草薙的影子,除了完全陷入黑暗的某个地带。 柯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万个问题堵在喉咙里,安室透有些受伤地看到他恢复之前不知道自己身份时戒备的模样,苦笑着没有解释。乱藤四郎和五虎退非常乐意一边捉弄一边看管着两名小朋友。 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是件好事。大和守安定刀下,森田屈辱地诅咒着琴酒,后者揪起他的金发,枪口微微摸索着其脸部的皮肤,你应该能活到回答我的问题吧?放心,我心情不差。 语毕,琴酒甩开他,两枚子弹直直嵌入地面,却没有伤到对方毫厘。 我要去找他,那两个小鬼我带走了。琴酒说着,与安室透擦肩而过,玩具留给五虎退,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娇小少年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那么我留在这里,应该已经有人报警了。他复杂地看了一眼满地狼藉,我居然会和你一起做这种事 哼,无聊的抱怨。 琴酒拎起柯南,充满恶意地笑了起来,江户川君,如果逃跑的话,你知道结果的对吗? 总体而言,工藤新一此人什么都好,就是脑补能力太强了,琴酒发觉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能想到十分歪的方向上去,怕得如同遇到了灭世大魔王。听他这么威胁,柯南一路倒是安静乖巧,时不时用手表做小动作,琴酒嫌麻烦,直接丢了了事。 发觉草薙平安无事,没有比这更能让他心情值上升的,不过立即在看到赤井秀一的同时跌到了谷底。 该死的FBI。 他的脑海中顿时闪过杀死对方的一百种方法。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连笑容也不由得变得狰狞了几分,吉田步美和柯南都看得瑟瑟发抖,两边已经举枪,看起来像是不能善了。小姑娘眼含泪水,忽然大喊道:草薙哥哥,快跑,他是坏人! 置身于两人之间的草薙有些尴尬地看向赤井秀一。 男人的眼中满是玩味,其中确实还混杂着些其余情绪,然而他怀疑这家伙只要能膈应琴酒,做什么都乐意。 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草薙不自在地想挣脱他的那只手,然而赤井差点要靠到他身上了。 赤井秀一毫无自觉地反倒凑近了他,嗯?你说什么? 这假装的也太刻意了。 草薙无言以对,看着他们高中生互相戏弄似的对决,叹了口气。他知道琴酒担心伤害到他,绝对不会在没有把握的距离里开枪。 青年挡在琴酒的射程前,伸出手按下赤井秀一的手/枪,赤井先生,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稍微冷静一下好吗? 嗯哼。赤井挑了挑一边眉毛,既然这是你的请求,我也可以接受。 琴酒青筋暴起,下一秒就要开枪。 草薙怎么会没有意识到,赤井看似放下武器,实则随时紧绷着肌肉。他摇了摇头,走近琴酒,安抚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却被一把拉到身前。 喂、喂,阵先生,等等! 难得有些失措的语调中,琴酒不爽地掀开他的衣服,将那件夹克丢在一旁,仿佛确认领地的行为让不知内情的柯南和步美愣住了。 银发男人的眸子有些晦暗,他看着被血完全染红的内衫,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你受伤了。 其实接受赤井的好意有一半以上原因是想掩盖这件事,草薙心虚地移开目光,不是我的,是 你编啊,继续编。 琴酒不动声色看着他。 啊,对不起,是我的错!草薙自暴自弃地捂住额头,下次不会这样了。 你还想有下次? 这人为什么现在突然这么杠,草薙发自内心地吐槽着,琴酒已经替他裹上了风衣,大概是考虑到不应该这样穿着残破的衣服影响市容。草薙别过脸,因此没有看见琴酒留给赤井的挑衅眼神。 柯南倒看得一清二楚,赤井摊开手,表情无奈。 琴酒的情人和他们的关系好奇怪啊。名侦探数着有关系的人,从陌生的面孔到组织的各种老朋友,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很多不该看的东西,他之后真的不会被灭口吗? ※※※※※※※※※※※※※※※※※※※※ 八卦与狗粮(? 第65章 汹涌 总之, 辛苦你了, 一定很害怕吧。 草薙放缓声音, 同时揉了揉步美已经变得乱糟糟的头发,小姑娘泫然欲泣地低下头, 他眼神示意琴酒不要再露出那么凶的表情。后者没有反驳,无趣地移开视线。一路上见到那么多尸体和飞溅的血液,要不是加州清光比较体贴替她挡住,大概步美已经吓晕了吧, 而柯南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尽管侦探早就熟悉尸体,近距离看见这种场景也总是吃不消的。 赤井秀一低下头检查装备, 问道:这道门外通向哪里? 琴酒当然不会回答他, 他询问的是工藤新一。柯南拿不准要不要继续装下去, 他咳嗽两声,用恶寒的可爱语调回答道:大哥哥带我们过来的时候, 只看见了几道暗门,这里守卫很少,不过有一个方向被贴了指示牌, 应该很重要。 安室前辈呢?草薙戳了戳琴酒。 他留在十三层。琴酒回答道,不知为何,听到这个轻飘飘的名字, 赤井有一瞬间露出了带着半分复杂的表情。 草薙忽然想起还有一期一振的问题, 他艰难地将青年从角落拖出来, 看到他身上仿佛被巨轮碾过的不可思议伤痕, 柯南都忍不住觉得痛。琴酒瞥了一眼他的刀,玩味道:哦?他就是那个家伙借给森田的保镖? 是的。不过似乎是本体而非复制品。草薙的指腹触摸一期一振的额头,没有发热,不知道人类的医药对他有没有用处,但是必须处理一下。 琴酒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柯南记得路上没有看到疑似医药间的地方,不如说会标注出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他小心地观察着赤井,后者并没有给他什么逃走的信号,组织和这个黑帮应该是不对付的,不如和他们待在一起比较安全。 清光与琴酒的逻辑当然十分耿直简单,几乎所有的房间都遭到了他们的毒手,揪出几个抱着脑袋的文职人员。草薙同情地看着他们被迫缩成一团,手滑将一罐酒精全部浇在了一期一振的伤口上,对方因应激反应微微颤抖着,双眼睁开了一条缝隙,朦胧地望着眼前的人影。 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喉咙像是正在被灼烧一般,痛得发不出任何音节。 啊。草薙停下与绷带斗争的动作,你醒了,稍微小心一些,不要碰到伤口。忍耐一下血腥味吧,出去之后才能洗澡哦。 他的语气就好似在聊些家常,很难想象不过半小时前被自己刺穿。一期一振呆滞地观察着眼前的景色,被他目光扫到的白大褂们表情显得更加恐惧,这也难怪,毕竟在他们眼中,一期一振是不可交流、不知疲倦的怪物。 别、别杀我怪物、我家人还 其中一个人类细碎的声音传入耳中,一期一振的眼瞳霎时僵硬地转动。 草薙丢出空药瓶,砸在对方的脑袋上,男人刹那闭嘴不再敢言语了。他不大满意地哼了一声,看向一期一振,废话太多了。 谁知道什么时候被戳中伤口,这孩子的狂化就会复发。 加州清光从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位据说也是名刀的付丧神,他是没有记忆的复制品,但是由于继承了刀剑的一部分而常产生不属于自己的亲切感。现在同样,在他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这副模样的一期一振非常违和。 这个也带上吧,柯南君,拜托了。 赤井秀一把药箱塞进江户川柯南的怀里。 他和琴酒出奇一致,什么东西都不放过,虽说是反派的阵地,但是随手就能带走一大包战利品的行为还是需要斗争几秒的。草薙不得不感叹赤井不愧是适合当卧底的那种人,看到他站在眼前完全不需要思考,直接当坏人就行了。 你好像在思考很失礼的事情。赤井优雅地翻找完抽屉,音调上扬,草薙君。 你为什么总是很擅长让正常的称呼变得这么暧昧? 草薙敬谢不敏道,他撕下胶布粘住每个俘虏的嘴巴,然后拍了拍手。见到一期一振没睡醒似的犹豫着,他歪了歪头:要和我们一起走吗?还是说留在这里? 我没有那种资格吧。 一期一振看着他,微垂了眼眸。 好吧,清光,带上一期酱,别让他掉队了。他比划着手势,一期酱很擅长对付孩子对吧?步美和柯南就交给你了,丢了的话你就麻烦了。 我、 你捡回来的东西似乎有些多。 琴酒嫌弃地拉过他,拖向外面。 草薙从他的口袋里翻出备用的无线电,银小姐?能够探测到地下水吗? 可以,寻找到。少女冷淡的声音,聚集了很多DOLL,我指给你们方向。 那就没有问题了,等等,阵先生,这样有点保护过度吧? 被护在身后,连敌人的影都没见到,甚至不可能被那些保镖凄惨死状所困扰的草薙无奈地抗议道。遗憾的是琴酒半点听取他意见的想法都没有,甚至连赤井秀一都自发地挡住他的视线,时不时突破琴酒的防御眨眨眼。 让开。 怎么说这也是我的职责吧,怎么可能完全让给组织的人。 看样子他们的恩怨是彻底难解决了,草薙愣了几秒,干脆放弃思考,只听着银无起伏声线带来的指示,差点踩空跌落楼梯,一只手及时拦住他,确认已经站稳后迅速收了回去。 谢、谢谢? 草薙看到一期一振事不关己地悄然移开视线。 不必道谢、本就是我的职责只是无用的补偿。 他轻声喟叹道。 哇,这几个家伙都好难相处啊。草薙暗自腹诽,前面一对宿敌不知为什么互相杠上了,加州清光因为得知可以随意挥舞刀刃,少了担忧,杀敌更加得心应手。 这种时候好像和柯南待在一起还正常些。 然而柯南一副你不要过来啊的表情,草薙不得不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好在步美愿意拯救他的尴尬,小姑娘已经从刚开始的恐慌中缓了过来,加之平常对电视剧感兴趣,望向赤井与琴酒的眼光里满是崇拜:不好意思,一开始把草薙哥哥的男朋友当作坏人 啊,这倒没什么,他不会在意的。 他本来就是反派嘛。 欸,等等,男朋友?! 草薙差点像受惊的猫一样跳起来,现在的孩子可太懂了,虽然他们好像确实是这种关系。咦,但是没有非常正式的告白,这样也算吗?他是不是应该找个良辰吉日准备好戒指,不不不,那叫求婚。 一会儿丧气一会儿莫名开始飘花,草薙的内心陷入了波澜万丈的纠结当中,步美完全不明白发生什么,却凭借着少女的直觉准确分辨出此刻不宜打扰。 从原料车间到制造车间的路上并没有多余的人员,赤井走近铁门前,示意一期一振来解锁,付丧神犹豫片刻还是依他所言打开了坚固的系统。霎时,就连站得靠后些的步美都能嗅到一股腐败的味道。 别看。 草薙立即反应过来,挡在步美与柯南的面前。 赤井秀一俯下身检查每具尸体,都是一刀毙命,致命伤仅有一道,毫无花哨的痕迹。即使对方是凶手,他也想称赞一句完美。他摇了摇头,站起身:已经没救了。 这里好像是用于整合出货的地方,除了倒地的尸体外,还站着几个身材纤细娇弱的孩子。他们不分性别地穿着雪白的袍子,眼神空洞地注视着来访者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在这种沉闷的空间当中,他们干净的存在就像是地狱里忽然降临的天使。 琴酒环顾遍地狼藉,即使是同一个目的,被抢先了还是教人很难觉得愉快,他不耐烦地接通安室透的通讯,另一边传来喘息的声音。 琴、琴酒,咳咳,森田隆平被带走了。 银发男人挑起眉毛,波本,你们该不会连他都拦不住? 不,是鹤。安室透好像突然冷静了下来,他的声音中透着不可思议的宁静,和方才完全不同的鹤丸国永,他的发色是纯黑的,衣服完全被染红了。五虎退与乱的状态有些问题,大和守安定没能拦住他鹤丸带走了森田。 公安王牌看了一眼自己完全失去战意的队友们,顿觉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了。鹤丸与森田不像是友人,不论怎么想像神明般存在的付丧神都不会选择这样渺小且软弱的人类,他叹了口气,关闭通讯。 鹤丸国永根本不在意森田的死活,侦探的直觉这么告知着他。 黑色的鹤悄无声息地从碎裂的落地窗前跃下,他神态轻松,森田却被吓得发出不争气的叫声。鹤丸像是觉得逗弄他十分有趣,脸上始终挂着愉快的笑容,像极了拨弄玩具的猫,男人看到他华丽的外表,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你在这里,那个疯子去哪里了?是我雇用你们的吧! 不要着急。鹤丸温和地劝诫道,奇迹的是,听到这句话,森田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他看到黑发青年状似苦恼地思索着,片刻后握住了剑柄。 对方始终是那副什么也不在乎的笑容。 让你带着那些戒指去找彭格列似乎是有点麻烦,所以为了保险,我来让你变成无害的羔羊吧。 鹤丸说着,深黑的刀光一闪。 ※※※※※※※※※※※※※※※※※※※※ 你不要过来啊.jpg 假期快乐?(说清明节快乐好像根本很奇怪啊!) 第66章 聚集 尽管一直不想承认, 但他实际上一直怀有着病态似的嫉妒。 从初见沢田纲吉的时刻开始, 他便意识到也许自己无法超越这个年轻太多的十代目。他的父亲、由于日渐困难的处境而投奔彭格列的森田董事长, 是个正直到愚蠢的家伙,事到如今, 还固守着愚昧义气的黑道早就不多见,他正是其中之一。 年过半百的男人对沢田纲吉俯首称臣,实在是难看的景象。在森田隆平眼中,他一直怨恨着懦弱又不懂得变通的老顽固,只要想到今后都要听从那个只是运气好而已的十代目, 他就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老董事的亲信告知他, 森田董事长可能会将公司全权交给沢田纲吉, 忍受不了这一点的森田隆平毅然选择了拉拢自己的势力。 胸腔中微小的感激完全被火焰所吞并。 他在宴会上邂逅了容貌清丽的男子, 在对方的帮助下,他得到了更多的钱财。到现在他仍然记得对方的低语,既然您是个有远见的大人物,为何不尝试打破那些无聊的规则呢? 等到你爬上御座时,你本身才是规则哦。 对方微微眯起眼睛, 心满意足地笑了。 好似狐狸。 狐狸是不能信任的。 明明知道可能成为陷阱, 自己还是心甘情愿地跳了进去,回首看来, 他根本对于那个男人一无所知。从那些强得吓人的怪物, 到披着人皮、实则与人类并不相同的怪物, 无一不是对方提供给他的。 包括现在。他捂着那只被切断了手的左臂, 没命地奔跑在小巷子里, 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鹤丸的踪迹。那个青年的捉迷藏已经开始,且不会结束,在一瞬间,他的手便被无情地切下。 起先连痛苦都感觉不到。 体温在流逝,没有路人经过,周遭安静得不像是人类的世界。他跌跌撞撞地倒在地面上,一片阴影笼罩了他,他抬起头,尽管视线已经模糊,还是能够清晰辨认来者。 是他最怨恨的、沢田纲吉的脸,因为昏暗的光,他看起来面无表情。 救、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他声嘶力竭地哀求着。 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沢田纲吉怎么可能原谅他,作为彭格列的首领,将他处理示众才是正确的。然而,那个比他纤细的身影却挡在了他面前,鹤丸饶有兴趣地停下脚步,看着眼光冷下去的十代目。 像那样的人渣,有庇护的价值吗? 我从来没那样想过。沢田纲吉说道,只是不能让阁下对手无寸铁的伤者虐杀而已,违规者理应交给我们处理。 鹤丸挑起眉毛:那么,没有办法和平解决了? 也许如此。 沢田纲吉的额上亮起温和的火焰,鹤丸顿觉空气似乎下降了几度。他没有慌乱,那玩味的眼神越过对手,只是静静注视着森田隆平,染黄头发的男人没有露出半分获救的喜悦,相反,凝望沢田纲吉背影的眼中满是仇恨。 又是那样的表情。 温柔的、怜悯的、让他反胃的神色。 森田隆平仿佛能听见恶魔正在低语:看,你逃脱不了制裁的,干脆趁着他看不见的时候反击。 他完好的指尖碰到了口袋中的刀柄,记得草薙炼总是会交给他一些新奇的道具,多半附带有超越人类的能力。这柄小刀也是如此,据说能让毒素一瞬间侵蚀神经,即使对象是那个沢田纲吉也 噗。 鹤丸轻蔑地笑了起来,在他的视线里,森田隆平举起手中寒光,正巧在他的太刀与火焰碰撞的瞬间,神色狰狞地挥舞了下去。 紧接着,男人看到了那无感情的眼瞳。 不再是怜悯,不再有容赦的温和,他发觉火焰顺着刀尖一路攀爬而上,却感受不到温度,只有刺骨的寒冷仿佛即将蒸腾灵魂。他想要甩掉武器以求自保,然而皮肤和造型精致的刀具黏在一起,无法分离。 我果然还是。他忽而阴恻恻地裂开嘴,任凭意识消弭,最恨你这种小鬼了。 沢田纲吉只是看着鹤丸国永,后者收刀入鞘,似乎没有真正进攻的意思。相反,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在十代目的直觉当中,对方就像是飘荡的魂魄,无法感知实体。 鹤丸挥了挥手:礼物送给你了,日后再会哦。 他跃起消失在围墙之上。 沢田纲吉熄灭了火焰,转角的暗处走出笑容爽朗的短发年轻人,雨之守护者山本武的表情难得凝重,他手中的时雨金时嗡鸣,警示着鹤丸的存在,直到远去才停止。 彭格列十代目之所以会姗姗来迟,完全是因为受到了某个人的阻挠,横行东京的怪物、以及站在怪物中央,挑衅似的命令它们破开基地的长发男人,虽然对方只是柔弱的人类,很快变成了一具不能说话的尸体,但还是充满了违和。 死掉的仿佛只是个有容貌的人偶。 阿纲。山本武说着,调出新闻画面,虽然斯库瓦罗先生动作很快,不过炸掉了大楼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点过火吧,啊哈哈哈。 看着即时新闻里记者小心翼翼叙述着黑帮火并的情报,以及完全变了副样子的森田大厦,沢田纲吉不禁头痛地捂住了太阳穴。 他已经能看见无数报销费用单的数据在面前起舞了,还有里包恩那恶魔般的脸庞,正在慢慢转向他。 告诉我不是真的吧? ■ 这算什么欢迎会吗? 草薙喃喃自语,他担忧地看着玄关的方向。对于这几个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他完全是一头雾水,全靠贝尔摩德那些完全不对劲的八卦来认知,方才安室透那瞬间僵硬下来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即使是在面对琴酒时,他也不会表现出那么露骨的敌意,尽管立场针锋相对,他却鲜少失去风度。 赤井秀一果然是厉害的男人啊。 江户川柯南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至少他从来没有考虑过FBI、公安、组织,并且是三个某种意义上相性极差的男人会在工藤新一的家里探讨计划。 为什么你会轻车熟路地在泡茶啊。柯南不敢对毫无客气之意的琴酒有怨言,只好站在草薙身旁吐槽。 现在恐怕也只有他身边最安全吧,男孩翻了个白眼。 草薙倒掉用于冲洗的热茶,听到他的询问也没有停下动作,淡色的茶水倾泻在杯中,不好意思,实在忍不住冲动,毕竟他们还需要很久才能达成共识,所以先准备着好了。柯南君不介意的话,晚饭我也可以代劳。 完全没有自己才是主人的实感啊,柯南默默陷入低沉。 草薙先生、啊,草薙君。被纠正多次才稍微意识过来的加州清光双眼发光,指着挂在书架旁当作装饰的风铃,应该是借住此处的冲矢昴所为,好漂亮,虽然以前也见过为什么可以做得这么精致呢? 唔。草薙将茶水放在矮桌上,因为不需要人类动手制作了,阵先生,之后我们也用风铃来装饰本丸吧? 随便你。 那一起带孩子们去游乐园怎么样? 嗯。 这、这和睦家庭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名侦探在观察中默默吐槽,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出声的。没想到那个琴酒还会对这种普通的事物有所反应,他还担心他们之间会是一厢情愿,或者有所欺瞒的悲剧呢。 不对,他干嘛担心这个? 草薙耸了耸肩,正在木制梯子上试图取到顶层书籍的五虎退一时手滑,抱着整本厚重书籍跌入某个人的怀抱,军服青年放下他,默默地退到一旁。他的伤口处还缠着一层显眼的绷带,但气色好了许多。 乱藤四郎垂下眼眸。 微妙的气氛和微妙的关系,草薙看了一眼躲回阴影的一期一振,看来想让他完全走出也是件困难事。五虎退轻声道谢,将书递给大和守安定,后者点了点头。 我想要,稍微了解那位总是出现在梦里的冲田先生。因为濒死时的融合而丧失了记忆,本应该感到无措的大和守安定微笑着道,因为他似乎是对于我来说相当重要的人,请放心,恭先生,不会有问题的。 对于这么有礼貌的大和守安定,果然还是不太适应啊。 可以像安定那样改口吗?被毕恭毕敬地称呼为先生还是太奇怪了。 但是,先生就是先生啊。 大和守安定歪着头,不解道。他们自从被创造后,都是如此称呼创造者的,就像机器人的程序芯片,总是影响他们的认知。 草薙苦恼道:你开心就好。 余光里,江户川柯南似乎在默默记录着什么,不过这已经不是重点了。玄关处的声响停息了下来,安室透率先出现在视野中,他冷哼一声,坐在沙发上取走自己的茶杯,抿一口澄澈液体后似乎冷静了不少。 赤井秀一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草薙注意到他的侧颊留着仿佛被打了一拳的痕迹,细看的话连安室透的眼角也有,他们恐怕在玄关上演了一次以拳会友:需要医疗箱吗? 不用管他们。 琴酒冷漠地点燃香烟。 赤井秀一接过热茶,始终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那么,为了东京不因怪物沦陷,我们只好暂时合作咯?对吧,工藤君? 被点名的江户川状况外正在将八卦编辑发给灰原哀柯南同学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什么? ※※※※※※※※※※※※※※※※※※※※ 灰原:谢谢发粮,还挺好吃的(冷漠) 第67章 片语 柯南折起报纸, 叹了口气。 森田集团遭遇恐怖分子袭击, 目前具体人员伤亡暂时不清楚, 但是警方从大厦中找到了其从事违法交易的证据文件。据说前董事长的意外死亡案件,也被重新列入刑事问题考虑。 喔, 这么说果然是他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因为想取代位置。电视剧里都会这么演,实在太老套了。草薙满不在乎道,不过他本人倒是失踪了, 算是个好结局? 其实他知道森田没有逃走,之后再见到斯库瓦罗时,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已经告知了他结果。言行恶劣的黑发男子将已经失血过多的森田隆平作为礼物交付, 对方却因为丑陋的心理想要痛下杀手, 最终丧命。 名为山本武的剑客似乎非常好奇鹤丸国永的情报,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和那个人交手啊。 你们剑客的思路都是这样的吗, 草薙忍不住看了眼斯库瓦罗,对方的眼中很明显也燃烧着下次见到绝对宰了那个混蛋的意志。他手中保管的太刀究竟为何会回到鹤丸那里,想必这位高傲的剑帝也不会详细讲述的。就结果而言, 彭格列还是与他们达成了共识,至少当前所有人主要的对手都是那些所谓的怪物。 以人类为原料,伤害人类的溯行军们。不知为何, 最近遭遇的怪物们在被斩杀后, 会吐出内里像是人一样的存在, 然而看似如此, 实际上只是完全没救的皮囊,即使放着不管也会很快腐朽成形状可怖的尸体。 请保重身体,草薙君。沢田纲吉真诚道,我们会尽快给予答复的,我绝不会原谅伤害我家人的存在。 山本武在旁补充道:当然还要抓住引爆大楼的犯人,嗯,那孩子看起来和现代社会脱节,不会做出这种事情。那么犯人另有其人。 他指的是鹤丸国永,确实,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不如说真凶就在眼前,草薙默默移开视线,爆炸事件被彭格列与森田双重背锅,悄无声息地平静了下来。而对于沢田纲吉来说,只要蓝波安全,其他都不是问题。 柯南戳了戳回旋的草莓圣代,已经过了三天不是吗? 没办法啊。草薙无奈道,毕竟日本总部被那个男人亲自袭击了,加之森田的帮派中实际上还有愿意投奔的人,收编也花费不少时间。嗯,别人的十七岁在准备继承黑手党,实在是难以想象啊,对吧,高中生名侦探?高中生都是怪物呢。 喂喂,为什么最后会回到数落我。柯南露出半月眼,而且,我理解你们想要监视我的心情,但是所以、我到底、为什么会和你们像一家人一样逛游乐场啊! 他几乎要大喊出声,所幸在周围路人好奇的目光中还是忍住了。草薙事不关己地看着琴酒被五虎退他们缠住,拍了拍柯南的头:你有被害妄想症吧,反正组织又没到被张贴通缉令的程度,我也有让阵先生好好打扮。 你的语气有些微妙的恶心,而且我就不吐槽你的审美了。 是吗?我觉得还好啊? 青年后知后觉晃了晃手中吸管,丢进垃圾桶中,琴酒被迫套上了衬衫和黑色鸭舌帽,高马尾上挂着五虎退的幼虎。不过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凶狠了,之前他问过对方,琴酒表示和游乐园的缘分基本只有暗杀和爆破,因此他才生拉硬拽琴酒过来体验。 至于柯南,一直在念叨着自己就是在游乐园产生了不好的回忆,他和组织的孽缘也由此开始。 别那么消沉,你和组织的敌对关系不也从游乐园结束了吗。草薙揪起他的领子,冲琴酒挥了挥手,阵先生,下一场是鬼屋,不允许逃跑。 这家伙无意识的行为,也许比琴酒更加可怕。 认识到这一点的柯南完全放弃了抵抗,任凭对方带着他来回折腾,好在他们两个完全没有特别出格的行为,不然他现在已经连眼神都死掉了。 一期一振,不打算过来吗? 草薙歪了歪头。 身着军服的付丧神有些犹豫道:请放心,不会有人伤害到您。 青年自从决定加入他们,便总是若即若离,之前一期一振说过不应待在这里,而是消失更适合他,结果却被发现躲在窗户下面。之后的那段时间里,他常会发觉一期一振不作声地出现在每个地方,也有到达现场却被他抢先斩杀溯行军的案例。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他想要默默守护着的单纯心思,但是每次乱藤四郎想要与他交流时都会立即逃避的作风,反而使问题更加严重。 一期一振向后退了两步。 草薙逼近,拉过他的右臂,塞进一张卡片:如果想跟进鬼屋的话,需要门票的。 然后柯南便目击到了一期一振将工作人员当作魑魅魍魉,差点拔刀的场景,最终还是依靠对现世熟悉些的乱藤四郎前去鞠躬道歉,凭借自己少女般可爱的外表顺利将自家笨蛋哥哥抢了回来。 虽然听不太清,不过一期一振似乎被认真地训斥了。 他们待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 嗯?待在一起感情才能变好吧? 草薙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高中生侦探、组织杀手、表情波动为零的某人,再加上几个对现世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的付丧神,一路上反倒让负责表演的工作人员们失去干劲。柯南懒得质疑明明两个人都不害怕鬼屋布置,却不知不觉间十指相扣。 唉,我还想活着。 时不时觉得琴酒在散发生人勿近、请远离标记领域的气息,柯南感到心很累,以往只有他和毛利兰秀别人的,怎么忽然被自己的死对头天天在眼前秀了。 啊、啊! 听起来像女性的惊叫顿时穿刺了鼓膜,柯南因从黑暗到达光明而微微眯起双眼,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狰狞的影子逐渐接近。他的身体机能稍微慢了半拍,方才意识到出现在脖颈间的刀刃,大概是抢劫被发觉的家伙,或者走投无路的逃犯吧。 然而小刀无法再前进一步,柯南眨了眨眼,刀刃的寒光已经看不到了,那个以当前年纪而言还算壮硕的男子被毫不留情地放倒在地。他好像能听见骨骼碎裂的清脆声音,琴酒啧了一声,不再去看躺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的喘息之中充满痛楚,汗珠不断落下。草薙晃了晃手中的小刀,丢到他身旁,小刀利落地刺入袖口的布料。 不知是否错觉,柯南曾在眼前看到了鲜艳的红色。 草薙哥哥,你有受伤吗?他担忧地问道。 唔?草薙伸出手,掌心确实毫无痕迹,光滑且完整,这种笨蛋路人角色不可能伤到我的。 琴酒的眸子霎时暗了下来。 骚动很快会引来各种围观,他正欲动作的手卡在半路,因为青年拽住他的袖子,缓缓摇了摇头。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高中生模样的女孩看到男人已经倒下,便放宽了心,她一面喘息着一面道谢:他、他刚刚抢了其他人的包,非常感谢你们拦住他! 琴酒对这种谢意没有什么反应,少女眨了眨眼看向他:啊!是上次的 青子!喂!你跑得也太快了吧! 是快斗很慢欸! 因为那位小姐忽然被吓晕,我也没有办法啊,是你们! 青梅竹马的两人思考了半天却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毕竟上次也没有熟悉到会问名字的成都,草薙在脑海中寻找了半天,正巧男孩抬起头,他的面容与工藤新一出乎意料相似,只是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更加俏皮而已。江户川柯南反倒有些错愕,男孩挠了挠头发,他晃了晃手指,五指间刹那盛开一朵鲜红的玫瑰。 曾经似乎也碰到过擅长魔术的人。 因为会来买花的同性情侣很少见,所以不会认错的。他说着,自我介绍道,我是黑羽快斗,她是青子。 中森青子也点了点头,她与毛利兰的容貌仿佛一对姐妹,然而比起她来说更显得活泼。草薙伸出手与他相握,然后指了指不知生死的劫匪,对方的身旁掉落着抢来的包:麻烦你们把失物交还啦,我想他受伤应该没有那么严重。 嗯,应该。 他小心翼翼地瞥向琴酒,后者心情好像变得很糟,这种状态下不论是指望他手下留情还是正常录口供都不大可能。黑羽快斗那怪盗的直觉察觉到明显的杀气,忍不住多看了银发男人几眼。在这种毛骨悚然的冷意下,草薙不自然地想要离开现场,然而琴酒态度强硬地拉起他的手,拽着他离开。 感觉好糟糕。青子皱起眉头。 黑羽快斗的嘴角抽了抽,看着眼前这位总是碍事的小侦探,附和道:不会更糟糕的。 阵先生? 草薙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他承认自己是不会正常的应对方式,一般面对利器的反应都是躲开,然而自从发觉了体质问题,躲开反倒成为了不会被选择的方法。反正会复原,所以挡在别人面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结果是完美的,没有任何人从结果而言受到伤害,那么就足够了。 琴酒看着他,那双眼眸中压抑着莫名的情绪:没有下次。 抱歉。 下次我会挡在你面前。 草薙愣了半晌,最终低下头:犯规了犯规了,我明白了,不过我也有请求。 琴酒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啊,就是草薙思索着,从森田事件开始就酝酿到了现在的某个执念,如果不说出来,会丧失大部分仪式感。他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和我交往吧,黑泽阵先生。 之前没在交往吗。 这种事情说出来才有感觉。 是吗。琴酒微笑道,我接受,恭。 ※※※※※※※※※※※※※※※※※※※※ 柯南:那我呢.jpg 第68章 宝物 男子转动手中的红色水笔, 划掉巨大白板上张贴的某张打印纸。仔细看的话, 白板上处处是被磁石张贴好的纸张, 其上密密麻麻排布着字迹,有几张已经被鲜红的颜色覆盖。他哼着不知何地民谣的音调, 愉快地在它们身上涂画,直到确认工作完成,才满意地收回笔。 嗯哼,又攻克了一个地方。他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臂, 夸张的言行只能让人联想起舞台上的小丑,唔,契约者的总部、彭格列分部、森田商厦、下一个应该去哪里呢? 你做这样的事情, 完全没有意义吧。 坐在桌上, 用手臂支撑着侧颊的青年问道, 虽说是问句,他的语气却是完全的陈述。鹤丸国永血红的眼眸注视着其中一隅, 他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又好像对所有事情充满孩童般的好奇。 长发男人转向他,疑惑地敲了敲桌子:咦, 鹤丸君为什么和以前感觉不同了?外表不如说完全改变了,从白色系到黑色系,是因为新潮流吗?算了, 反正也不是很重要, 如你所见, 是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 能够得到珍贵的研究资料。他晃了晃手指,死气火焰、契约者的能力与代价、包括你们的出刀轨迹,都能够成为完成溯行军的材料。而且,看到他们的反应造成严重的事件,危害无辜者,全部没有意义,却非常有趣。 我本以为你能理解这种乐趣,鹤丸君。 鹤丸的视线微微移开:我没有那种糟糕的爱好。 嗯。我想也是。 草薙炼长长叹了口气,甩开红色水笔,向咖啡杯里一块块添加方糖,直到它们快要倒塌为止:那么,为什么你还要待在我旁边呢? 鹤丸思考半晌,微微笑了,因为现在,能够堵住裂缝的只有你和、那个行踪不明的役人不是吗。我不希望现世被同化变成新的时代战场,所以只能借用你的手,在此之前我还会帮助你的。 方糖融化在咖啡当中,粘稠的白色混合着褐色,变成一团看了就觉得恶心的浆糊,男人反倒满意地将它们咽下去,听起来更像宣战布告,不过我不介意,毕竟我是为了恶而存在的恶意,只要能够完成我的研究,怎样都好。 他制造出的溯行军会更强,远超之前的不完全品。 鹤丸喟叹般发问:你究竟想得到什么呢? 什么也不想。草薙炼放下莹白的咖啡杯,我听取别人的愿望,人鱼想带走少年、前代想与我合作解决裂缝、组织的那位先生想得到永生,我便断绝他们的愿望。太愚蠢了,单纯相信别人是不会得到结果的。但鹤丸君不同,你不相信我,甚至想要杀死我所以我愿意帮你抑制暗堕的进程,使你不至于失去理智。 原来如此。你只是个纯粹的恶人。鹤丸纯黑的发丝在空气中摇晃,那么,你也就不被算在人类的范畴了,毕竟你本应该死了三回。 草薙炼状似苦恼地皱起眉毛,属于人鱼的皮囊与以往毫无区别,他掰着五指数清自己的死亡,一期一振的刀下一次、地下研究所一次、彭格列总部一次,但他现在仍旧完整地站在这里。男人叹了口气,毕竟我的身体储备还是很多的,死掉点人偶没什么大不了。 他咧开嘴,充满恶意地笑了: 请鹤丸君再接再厉,迟早有一天,你能够达成目的。 黑发的付丧神沉默片刻,红色的眼瞳中混杂着轻蔑。他摇了摇头,仿佛看到可笑的、不值得一提的蝼蚁: 无聊。像你这样的人类实在是太过无聊。 他像是已经心灰意冷似的,简单地评价道。语音刚落在空旷的室内,那道纯黑的身影便消弭了行踪,平滑的桌面上没有留下任何曾有人存在过的痕迹。男人若无其事地甩开粘着糖分的搅拌棒,语调轻佻:像你这样的幻影,又能维持多久呢? 室内很快空无一人。 ■ 赤井秀一感受着时不时飘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忍不住有叹息的冲动,职场大忌让不合的两人待在一起工作,当然,关系太好也不行。如果另一个人遭遇危险,队友陷入冲动,就全完了。 他和安室透到底算哪一点? 恭喜二位第一天合作顺利结束。草薙毫无波澜的语调叙述着缘由,前辈和赤井先生今后也要携手共进哦。 这是哪里来的糟糕企业致词。江户川柯南默默用汽水将吐槽冲回肚子里,任谁都能看出赤井和安室之间微妙的氛围,好像只要逾越一步就会踏入雷池,却偏被摁着头强迫相处的小学生们,果然大人间的关系也与小孩子没多大差别。 灵魂是高中生的孩子感叹着,忽而觉得后背发凉,他自发向角落挪了挪,心中百感交集。 所谓侦探,总是会看见不应该看到的事实,譬如因为恰巧绊倒,所以从藏身处暴露在琴酒面前之类的做得多了便轻车熟路。所以看到他们卿卿我我没什么大不了的,柯南在心中默念不要在意,至少现在合作期还不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 结果他又抖了抖。 我是工藤新一,我慌得不行。 FBI和公安已经在尽力查找那些孩子的家庭,但是意识已经无法复原了。即使是医生也没办法应对这种不可逆的破坏。赤井秀一说着,翻动手中的书本,谁也不知道他何时从书架取下了它,所以只能勉强把他们送还,老实说,作为能应用的兵器,一直储存着也会有麻烦,即使归还他们,也会给普通家庭带来灾难。 安室透瞟了他一眼,接过话头:所以我们将无法归还的部分交给了契约者的组织,他们的组织通常代称潘多拉。这部分是琴酒的委托。 小鬼们会被送到BK201那边。琴酒说着,嗤笑了一声,嘛,以你们机构的无能,可以核对到身份就谢天谢地吧。 赤井秀一不置可否,无奈似的摊开双手喟叹:当然,正经工作总是比不问出路的那种要麻烦些。 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刻不算少,因此室内并没有人动摇,最多到出门约战的程度,不过想劝回琴酒只需要草薙抱死大腿就行了。安室透懒得阻止,只是从盘子里取走了他的那份曲奇,喔,对了,阿恭,游乐园之行如何? 草薙思考半晌,鼓起勇气向阵先生告白,也被接受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正式交往。 哦恭喜不对,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安室透按住太阳穴,舒了口气。 抱歉,刚才是玩笑。游乐场的地形大致已经确认了,这是地图。草薙递过一卷纸,认真道,逃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路线全部都规划好了嗯,给我们的作战命名怎么样? 柯南从旁凑近:等等,我好像没有听明白,你们要做什么? 草薙竖起食指:铃木财团在米花町博物馆展出宝石,怪盗基德已经发出邀请函,因此他明晚会出现。 所以。安室透环抱双臂,闭眼道,我们决定在明晚去博物馆偷出某一把刀。 嗯嗯?什么?哈? 啊呀,第一次和怪盗同时行动,出乎意料的充满浪漫呢。赤井感叹道。 哼。琴酒对这个主意显然不怎么满意,正面突破也无所谓。 江户川柯南一头雾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传来尖锐地疼痛,这帮不省心的成年人到底都想出了些什么方法,他一概不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具体解释起来的话。因为那座博物馆保留着刀,前代自杀以后,由于他父母已经失踪,老家的无人宅邸被卖给了想开发新土地的铃木财团。草薙将手机丢给他,屏幕上排列着几日间的新闻,铃木史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大张旗鼓地宣传,他们在水缸里找到被藏起来的那柄刀,并且复原了外表,因为是名副其实的宝物,刀被严密保存起来了。 但我们很可能需要那位付丧神。赤井秀一说道,根据一期一振的建议,也许那名付丧神会清楚鹤丸国永的想法。而且他的战力足以应付加强的溯行军。 确实,最近出现在地表的溯行军,如同脱胎换骨,无论是战斗意识还是近似人的程度,都比之前更加优异。连应对他们,也需要付丧神们合力了。 但、但是不可以用偷窃的方法吧? 名侦探环顾他们,无力地反驳道。 嗯,会归还的。草薙说着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释,那这样好了,柯南君,用研究资料来贿赂你怎么样?把U盘交给哀酱的话,APTX4869的解药也可以做出来,今后你可以和毛利小姐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银发男人像是听到了极其滑稽的事情,唇角勾起锐利的弧度:名侦探,你该清楚,这可不是谈判,你不接受也没有任何影响。 只是在告知你而已,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甚至于阻止它发生的权利。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嘛,这种沉重的气氛下,只需要说合作愉快就好了。 第69章 怪盗 黑羽快斗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装备, 哭笑不得地看到电视正在循环播放铃木史郎专门制作的视频, 财团董事长中气十足地在记者采访下道出自己设置的重重机关, 还不忘用各种夸张言论赞美自己的警备组。看着这光明正大的挑衅,反而让他根本生不起气来。 和这活宝般的董事长杠上多年, 怪盗基德深谙他的本性,十次里九次都是尴尬收场,他怀疑对方就只是想和怪盗基德对着干而已,有钱任性, 随便他做什么都好。 那么,怪盗基德的演出时间要到了。 镜中的面容已经变成了完美无缺的扑克脸,青年微微一笑, 空旷的室内只留下脚步声。 预告时间定在深夜, 周围的街区都被霓虹灯所点缀, 唯独博物馆的庭园内灯火通明,恍惚间瞥到大概会头晕目眩。想要躲开重重封锁的警卫并不困难, 黑羽早就准备好了变装的衣物,只要不动声色地混入其中,再放倒几个就能顺利入侵。 他注视着不断挥动手指挥其他人的警部, 低下头颅以防自己被认出来,但仍然没有止住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喂,你!比他高些的男人狐疑地皱起一团眉毛, 好像是生面孔, 我们这里有新警员入队吗?把你的证件拿出来让我看看。 黑羽低着头沉默, 男人反倒更起疑心, 伸手去拿他的警帽。青年忽而眨了眨眼,帽檐下露出一张明显年轻许多的脸,没等男人嚷嚷出声,他便勾起唇角,无恶意地打招呼道:嗨? 趁对方因这光明正大的对应而错愕,黑羽已经掀开自己的警服,霎时,纯白披风的波涛完全挡住了男人的视线。怪盗基德微微一笑,挑衅意味地眨了眨眼,在他来得及反应前,原地只留下纷飞的花瓣,怪盗已经冲向走廊深处。 怪盗基德! 喂,发什么呆!你们这帮饭桶怎么不知道拦住他!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气急败坏的吼声当中,其他人才渐渐回神,手忙脚乱地追上。然而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处,简直就像被光明正大邀请的客人,对讲机里刹那响彻了某人的怒骂:怪盗基德出现了!在A3区域!所有人给我进入戒备状态! 呼与此同时,躲藏在通风口的黑羽舒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人纷纷消失在台阶上,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他轻巧拨开通风口的铁栏,落在铺设红毯的地面上。不知是否错认,他总有种从空旷通风道内听到声音传递的感觉,黑羽狐疑地观察半晌,但通风口始终没有动静。 真的是错觉吧。 他压抑心中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避开眼线。墙壁上张贴着宣传海报,宝石赤红之眼是他们的展出宝物,在网络上口耳相传着它的神秘,譬如在不同的灯光下会显现出核心的各种颜色,又譬如实际上半透明的外壳内可以看见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曾遗留下许多恐怖的传说与诅咒。不过铃木史郎并非会相信无稽之谈的类型,只要是有价值的物品,他便愿意花费钱财。 为了模仿前代的怪盗基德,他必须让自己的行为足够张扬。 铃木史郎安装了无死角的监控,他面对转动的摄像头挥了挥手,好似在打招呼,想必那老头子看到后一定会大发雷霆。孩童心性的怪盗愉快地哼着曲调,悄无声息通过因为困倦而开始摸鱼的小警员。总觉得这些人在对怪盗基德作战时出乎意料地容易掉链子。 拿到宝石,然后从规划好的、正相邻着博物馆的游乐园逃脱,这次的演出也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嗯,记得应该是在这个方向。黑羽确认着路线,仍感到了一丝违和,这么说来,好像没什么反应啊。 以前的话,铃木史郎绝对已经在扩音器里大声夸耀自己牢不可破的防御,并且挑衅怪盗基德前往存放宝石的房间。但是今天并非如此,安静异常,连调动警卫的动作都不曾有,他正疑惑之际路过转角,却发觉空气中弥漫着有些甜腻的味道。 他拉起披风遮挡这绝对不妙的气味,逐渐靠近。由于铺设的地毯厚度,即使有人倒下也不至于发出巨大声响,他很快发现了异常,走廊的半空中笼罩着一层看不清楚的朦胧,地面上零散躺倒着几个警员,手中无线电落在地上,还在传递着足以震颤空气的命令声。 这肯定不是怪盗基德的计划,黑羽错愕了几秒,幽幽的香气已经挥发殆尽。他立即俯下身,隔着手套的食指与中指检查脉搏,好在他们只是呼吸平稳地陷入了沉睡当中,没有生命危险。传来一阵挪开铁器的咯吱声,他正欲站起,头顶忽然被坠上了某个重物。 重量大约是只宠物的程度,甚至还能感觉到那个东西正在向上试图爬动。 咦、咦,欸,什么东西。不要爬到帽子上啊! 黑羽手忙脚乱地试图阻止,然而很快第二、第三只重物落了下来,挂在他的后颈和披风上,第一只此刻已经在他的礼帽上摇晃。 他满头冷汗地劝慰着自己没问题,只要不是那种滑溜溜的生物这么思索着,铁栅栏似的通风盖被丢在柔软的地毯上。管道内飘来带着几分哭腔的委屈话语,听起来好像正在被训斥而哭泣的小学男生: 呜老虎们掉下去了 是他们自己跳下去的吧。另一个失真的男音无奈道,第一次配置这种东西,有些不熟练,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谁会知道在研究U盘里还有这种用于麻醉用途的迷香呢,某人的研究范围可真广。草薙腹诽着,从藏身处跳下,五虎退随之轻飘飘落在毯子上,貌似十分愉快地呼唤着自己的老虎们:乖,乖,回来吧。 完全无法分辨他究竟是真的不小心让老虎们逃脱,还是有心如此,草薙顿时同情起正在努力揪掉黏在脸上的老虎、根本自顾不暇的怪盗来。听到五虎退的呼唤,小老虎们纷纷跳下,围在他的腿边。 怪盗这才抬起头,见到有人接近,他微微错愕,旋即举起扑克枪,看样子你也不是警方的人员,你是谁? 五虎退的装束仍然保留着他的风格,草薙被三个擅长暗中作战的成年人强行套上一身便于隐藏的黑衣,与怪盗基德倒是形成了鲜明对比。此刻被如此质问,他下意识触摸了贴在皮肤上的冰冷墨镜,过大的镜片遮住了半边脸,倒有些滑稽。 都怪赤井秀一告诉他,做到这种程度的伪装就不会被察觉,然而与他一组的五虎退选择的是常会在电视剧作品里见到的反派面具,草薙顿觉他们两个像是中二期的模仿犯。 余光里五虎退卸掉罗刹花纹的面具,羞怯地向怪盗鞠了一躬。虽然见到那身形的时候就有预想,但看到容貌的时刻,怪盗还是禁不住愣神,枪口也偏离了半分。 退酱。草薙认真道,你被抓起来以后千万不要供出我。 五虎退毫不在意,一只手在胸前揽住幼虎,空荡荡的那只拽住了草薙的衣服。他歪了歪头,好奇地看向怪盗:但是,这个哥哥是和我们同样的目的不是吗?大哥哥应该不会报警的。 怪盗基德多年以来的不败传说,与一般盗贼不同的是他魔术般绚烂华丽的手段。他的目的始终成谜,并非为了钱财,而是不为人知的某些事情,关于他的传言数不胜数,甚至有段时间,媒体声称他已死。 然而怪盗基德仍旧复活了。 怪盗大哥哥!五虎退天真无邪道,因为很多年前的报纸上看到你的活跃,还以为是叔叔结果却是大哥哥呢,好奇怪不过很帅气。 他用指腹抚摸着幼虎的头,看上去真的全然不知晓其中缘由。眼前少年与他与遇见过的江户川柯南有些相似,但又是完全不同的个体,指认纯粹是出自于直觉,他却能清楚感觉到,对方对他的真实身份没有任何兴趣。 如果是想要模仿什么潮流而犯案的话,就大错特错了。怪盗勾起足以魅惑少女的笑容,晃了晃扑克枪,如果想要停手就趁现在吧,这些物品没那么好换取钱财。 明明是个国际大盗却在这里劝人向善草薙吐槽道,毫无说服力啊。 五虎退则好奇地盯着他的扑克枪,大哥哥的玩具好有意思,完全没有杀气也不能杀人,真想看看构造 这小鬼是怎么回事。 锐利得像刀,却没有正面攻击过来。 黑羽看到比他高些的监护人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少年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他腿边的幼虎仿佛接收到信号,攀爬上青年的肩膀。 怪盗基德先生。草薙挥了挥手,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既然目标不同我们也不会妨碍你,所以再见啦。 再不走我可不保证迷药效果。他补充着。 不是为了赤红之眼而来,虽然博物馆里藏品确实很多,但大都是一旦变卖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古董,奇怪的二人组如果是其他团体的盗窃犯,放着不管也很麻烦。 他是怪盗基德,可不是一般小偷。 正思索着是否要拦住他们,广播内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好似对面有人正在敲击麦克风。接着,他们听到无机质的声音,那宣告中毫无感情,像是机器人干瘪地吐出字符: 敬告诸位,铃木史郎已经是我等的人质。现在起,请诸位放下武器,听从我等的命令。 第70章 人皮 安室透皱起眉毛, 看向扩音器。 黑暗的总联络室内, 唯独一部电脑亮着幽幽的荧光, 交错复杂的线连接着插口,不断将数据汇集。他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 室内顿时只回荡着充满威胁感和魄力的言语。即使现在所作所为其实和犯罪差不多,他还是忍不住因对方看起来完全不理智的行动错愕。 不知为何,他侵入的这件中央控制室居然没有见到什么人看守,人员都被调动到了顶楼负责保护价值连城的宝石。因而他很容易得到平面图和全部的使用权限, 即使如此,权限也仅仅包括没有被铃木财团包揽下的那部分。象征着顶楼的所有屏幕内一片漆黑,完全不能了解发生了什么, 正在此刻, 扩音器里传来了第二波声音。 仍旧是机器人般无机质的宣告。 敬告诸位, 我等手上的全员皆为人质,如果反抗, 我们不能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特别是铃木史郎先生,相信你们不打算看到他的死亡。那声音继续道,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只要你们不阻拦,就能保证自身与他们的安全很划算的交易。 也许是出于侦探的直觉,他并不认为这是由特殊方法修饰的音频, 但是人类不可能发出这种漠然到极致的声音, 简直就像是并非任何生物的某样东西俯视着人间般, 古怪的违和感始终萦绕在心间, 让他不能释怀。 不需要看也能知道,博物馆内绝对已经爆发了恐慌,安室透试图使博物馆的门窗打开,然而控制权始终在铃木史郎手中。恐怕在怪盗基德进入的警报之后,这位好胜心强烈的董事长就启动了防御措施,关闭所有门窗。他禁不住哀叹这大概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整个博物馆都变成了密闭的。 安室透轻按耳麦,公共频道里顿时响起草薙难得严肃的询问,他犹疑半晌:琴哥,琴爹,你没有打算抢基德的头条吧。 哈?被劝阻着放弃直接莽过去后,琴酒似乎兴致缺缺。只听到对面传来钝器击打在骨头上的声音,那人似乎连惊叫都没能完全传递,就再无音讯了。看起来即便收敛了许多,他的打招呼方式也绝不温柔,比在广播里威胁的那位更像凶手点。 你认为我会用那种愚蠢的语气吗? 安室透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嗯,确实,这发言既复古又中二。 好像有小老鼠溜过来了。琴酒切断通讯,恭,找个地方躲起来。 草薙郁卒地看了看同样呆滞的怪盗基德,后者的扑克脸出现了一瞬的漏洞,没有看错的话,其中掺杂了一丝担忧的情绪。 总不会是在担忧同伙,那么果然,他在担心铃木史郎。 这孩子果然是好人吧,虽然在各种作品里都有怪盗与侦探甚至于警察惺惺相惜的描写,草薙还是没有预料到铃木史郎也会有这样的忘年交。 年轻的怪盗片刻后仍是注视着他们,你们有什么目的? 他好像误会了。五虎退眨了眨眼,觉得好笑似的弯起嘴角,草薙正欲解释什么,少年忽而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听到皮鞋底部碰撞地面的声音,走廊末端光滑的地面上逐渐伸展出扭曲的黑影,草薙眯起眼睛,伸手拦住怪盗基德的疑问。 嘘。他一把扯过对方肩膀的布料,不要被发现了。 草薙拽着怪盗基德从另一端冲出,墙壁上嵌着的木门写有工作人员休息室字样,半阖着的门内一片黑暗。五虎退摇了摇头,意为里面并没有生命反应。他与怪盗几乎是直接摔进屋内,黑羽完全摸不着头脑,然而直觉告知他还是照做比较好,成为怪盗以来,他已经依靠这直觉从不少麻烦里脱身。 明明只是普通的、鞋子发出的声音。 不妙。 充满了不好的预感。 短暂的走廊此刻无比漫长,不知门外的那几个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脚步断续,每走几步便会停止下来。比直接出现更加煎熬的便是这种情况,他们也许是在确认倒地的同僚,但奇怪的是始终没有任何交谈的声音传出来。 草薙与黑羽贴着墙壁,此刻不约而同地对视。 怪盗率先发问:广播里是你的同伙? 不是我,我只是来偷东西,又不是来恐怖袭击。草薙想了想,他们的阵容可能真的算恐怖袭击,但他还是决定不说出来了,难道不是大名鼎鼎的国际逃犯终于想不开,决定把铃木财团的宝石全部纳入囊中了? 他们气势汹涌地互相瞪着,片刻后草薙轻声道:不是你,也不是我。 说话间,外面的人又开始了移动,怪盗也压低声线,从缝隙中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被警卫发现的话,我们就和那个恐怖分子是一丘之貉了。 要是外面过来的真是警卫就好了。草薙冷淡地瞥过仍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警员们,如果来的是其他东西 还能是什么东西? 草薙叹了口气,因为某些事情有心理阴影罢了,你不需要在意。 喂喂,那答案是怎么回事啊。冷汗从额头落下,怪盗显然对这种回答不怎么满意,但也无法进一步逼问。 耳麦里传出刺耳的噪声,接着是猎猎作响的风声,草薙愣了几秒,意识到某位FBI好像留在场外。 麻烦了。是赤井沙哑的嗓音,他好像呼出了一口烟雾,字句有些缥缈不清,这里面还有第四方的势力,而且完全没有声息。博物馆天台无异样,不,出现了穿黑衣的保镖,铃木财团的样式。他在向天台边缘移动他发现我了。 他的声音兀然一凛,那东西真的是人类吗? 赤井秀一选择的狙击地点是与博物馆遥相对望的某座建筑物,好像是聚集小型商社的办公地点,比博物馆的天台稍高些。从这里看去,无论是城市朦胧的霓虹灯光,还是遍布庭院的警力都一清二楚。 狙击镜中,离他有段差距的博物馆天台,那个人形的东西看向了他。 作为中年人来说平凡无奇的样貌,眼珠几乎凸出眼眶般死死瞪着他,嘴角阴恻恻地上扬。赤井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镜中男人枯树般干瘪的皮肤开裂,扭曲的血管逐渐伸展为青绿色,他望着赤井的那双眼瞳,也逐渐燃起火焰。 有什么东西从人类的皮囊破土而出。 怪物撕裂了身上的衣物,头颅转向他,面对相隔百余公尺的地方,它却做出跳跃的举动。黑夜里,嵌在它身体中的刀刃寒光格外显眼。 赤井秀一几乎抛开狙/击/枪滚离位置,巨大的裂痕瞬间从凸起的边缘向内伸展蜿蜒,怪物的影子顿时笼罩了他,比夜色更加深邃。他啧了一声,掏枪便向惨白的肌肉射击,子弹嵌入肌肉当中,却没有血溅射出来。 朦胧的瘴气遮蔽了视野。 好在怪物还是被冲击力逼退了几步,差点从楼顶落下,如果继续让他退后定然会殃及路人,或者引起警察的注意。赤井思考片刻,还是从原地退远,他确认通往天台的门确实紧锁着,对阴影中的某人比划了手势。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嗯哼,月光正好,就由我来阻止你~ 外貌酷似女孩子的少年眨了眨眼,逐渐从黑暗中走到月光照耀的地方。不知最近他看了什么魔法少女的动画,摆出的姿势也像极了变身动作。 乱藤四郎竖起刀刃,仍旧是笑眯眯地看着可怖的怪物:来一起陷入狂乱之中吧!乱酱的正义之刃会贯穿你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恭,他们每天看电视的时间已经严重超标了,至少你不要每天循环播放■之美少女,这些孩子学得很快。 嗯?我听不懂,而且会有人无法欣赏■之美少女吗?这可是现象级作品。草薙原本还在隐隐担心那边发出的响声,此刻彻底一头雾水,赤针织帽先生,你们那边没问题吧。 噗。安室透倒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之前的代号是莱伊,不过在琴酒面前提起的话,会发生不妙的事情。 前辈,阵先生在频道里。 哦,那当我没说过。 本体是针织帽的赤井秀一看着刀光在自己眼前交错,不知道为何,溯行军一旦瞅准时机,就想要向自己这里袭来,简直像锁定了人类一样。他皱起眉毛,简短回复道:小心,这次的怪物披着人皮,我先去让路人撤离。 他随即关闭了通讯。 希望是正常的劝人撤离,记得把枪放下哦。 草薙思索半天,还是咽回了提醒。怪盗基德忽然做出噤声的动作,他的食指指向传递一丝光芒的缝隙外,脚步近在身旁,他们已经看到了一截腿。 他在做什么? 怪盗疑问道。 那人似乎穿着警员服,对方停了顷刻,弯下腰想要触碰躺倒在地上的那些警员。在他的手臂从皮肤中露出的刹那,草薙立即意识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那截皮肤不像是年轻人应该拥有的,而是褶皱无水分的模样,活像一张覆盖在骨肉表面的树皮。血管的脉络极其凸出,他颤抖的指尖即将触摸到倒地的人类表面,没有慰问,也没有不清楚情况的惊慌。 退酱。 草薙低声道,五虎退应他所言,拔出雪亮的短刀。 斩杀他。 第71章 人质 黑羽向后挪了半寸:你说什 他的话音未落, 震耳欲聋的声响中, 休息室的门板完全被卸了下来。矩形的门板飞出老远, 砸开两排椅子,落地激起大片的尘埃, 怪盗狼狈地躲开这差不多算得上致命的一击。 五虎退从黑暗处冲出,踢开了不知正想做什么的人形,穿着警员服的男子径直撞向身后墙壁。精致的花纹霎时遍布裂痕,他戴着的帽子遮住了全部表情, 因此很难看出他此刻究竟作何反应。 喂喂,你家孩子力气也太大了吧。怪盗将自己的礼帽稍稍向上抬,嘴角抽搐, 变成袭警就麻烦了。 他上前一步, 想要确认对方的情况, 然而古怪的预感迫使他停了下来。一般情况下,如果被忽然袭击, 至少也应该痛呼、或者即刻做出反抗。当然也不排除直接昏迷的情况,但是,在他的视线当中, 男人正在颤抖着。 歪斜的脖颈逐渐弯曲更多的弧度,可以看见露出的一截皮肤上遍布凸起的脉络,分不清究竟是血管还是其他东西。男人闷不做声, 身体贴着墙壁, 逐渐扭曲成为人类绝对难以做到的柔软姿态。 不管是谁看到这光景, 心里都会产生不舒服的想法, 那姿态就像是人性的虫,即将破茧而出。 五虎退疑惑地歪了歪头,奇怪,没有碰到? 方才的踢击被卸掉了绝大部分力量,甚至没有踢中的实感,就像轻飘飘的蜉蝣被风吹走般,那个男人自己贴在了墙壁上。他的皮肉扭曲已经到达了极致,一阵令人牙酸的纠结之声后,有什么地方忽然传来崩裂声。 喂喂喂喂喂这是什么啊?怪盗摇晃着草薙的肩膀,不要发呆了快解释一下。 我没有发呆。 草薙认真地纠正,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东西逐渐成型,而且要我解释也办不到的啦,这种时候可能是开门方式不太对,不然我们去把门装回来重新开? 男人的皮肤撕裂开来。 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空洞中萦绕不散的紫色薄雾。雾气没有味道,枯树般的皮囊迅速剥落,最终从里面逐渐伸展出来的是酷似人类的肉体,从矮小的外壳中,瞬间诞生出肌肉贲张、大了一倍的异形。它微微弯着腰,似乎是害怕脑袋撞破了屋顶,那模样只能让黑羽想起日本传说中的恶鬼。 怪盗小哥,来帮一下忙。 草薙扯起地上昏迷的警察,将他拖回休息室。 黑羽也拽起另外两人的后领,不忘看一眼笼罩整个走廊的阴影: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大哥哥只需要看着就好啦。五虎退笑眯眯地回答,呆在我身后老虎们。 怪盗先生眼睁睁看着他抄起短刀,顺劈而下,怪物伸出手臂抵挡,反倒被他的力道径直推入墙壁之中,白发少年与他一同跌入废墟。 草薙捂住脸:退酱,小心里面有藏品,砸了的话这位小哥就要背锅了。 到底为什么是我背锅?! 五虎退抽刀后退,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挑衅到怪物,然而,在溯行军起身的时刻,对方毫无掩盖之意地将目标放在了在场的两名人类身上。 黑羽咽了口吐沫:我感觉他好像在盯着我们。 不是感觉。草薙点了点头,他确实在盯着我们。 那只苍白的巨大手掌握住泛着妖冶光芒的长刃,一刀两断,门框连带旁边的墙壁霎时多出一道空洞,横向撕裂在大约一人高的位置,黑羽及时矮下身子,才保证只有一角礼帽被刮去。 他扶正礼帽,哇哦,这威力实在是吓人。 干脆把那么大的目标扔掉如何,戴着坏掉的帽子也不符合你的形象吧。草薙呼了口气。 其实我有备用的。 这种时候我还是不吐槽你究竟放在哪里了。 五虎退再次逼退溯行军,他的短刀切过对方的肌肉,但刀尖仅仅能没入其中半寸便无法继续前进。坚硬的肌肉与往常遭遇的敌人完全不同,他不由得产生了几分焦躁。 唔。五虎退轻声喃喃,是讨厌的类型呢。 刀被肌肉组织夹住时,其实相当难抽出来,溯行军挥下手臂,五虎退先行闪避,短刀便由手中脱离。草薙即刻掏出琴酒交给他的手/枪,打空弹夹。比起短刀并未造成什么伤害,此刻他用于遮挡的手掌上,伤口呈现出融化的态势。 怪盗的扑克枪自然不可能有如此威力,因此他干脆放弃没有意义的攻击:你怎么带着那么危险的东西? 难道不是偷东西时的标配吗? 抢劫才会用吧。黑羽无力反驳道。 草薙若有所思,只要把发现我的人都杀掉,就是完美潜入了,放心,我有装消/音/器。 怎么可能放心! 他们说话间,五虎退已经一跃而起。少年毫不费力地轻巧落在他的手臂上,拔出刀刃。原本坚硬的皮肤,从逐渐融化的地方开始劈砍的话,却能明显感到变得柔软。付丧神深吸一口气,雪亮的刀光分作几道,自开溶的地方撕裂开对方的肉体。 手臂与腿部被卸开,怪物顿时失去平衡,巨大的身躯瘫倒下来。令人惊异的是,切掉的躯体部分断面平整,然而里面空洞无物,只是飘荡着浅色的碎屑,眨眼功夫便弥散在空气之中。 怪物的脸庞转了过来,看不清晰的眼瞳之中,并没有留下任何倒影。他伸出手臂,空荡荡的内里只能让人感受到恐惧,由于没有前半部分,它的指尖自然也不可能触及任何事物,只有细碎的、模糊不清的哀鸣从口中漏出: 要被、销毁、了 五虎退的短刀骤然挥下,彻底断开了它哀鸣似的呼唤。 黑羽怔愣地看着苍白的肉体完全软倒在博物馆的地面上,被他撞破的墙壁废墟还留在那里,就像一场梦境。从他的伤口开始,惨白的肌肉逐渐变作淡紫色飞灰,不留一点痕迹地消失殆尽。 唯有他使用过的那层人皮还留在原地,草薙抚摸着它的表面,这种触感他也不能分清楚是否为真实材料,只是那张脸仿若在哭泣般痛苦,晚上看的话甚至有几分恐怖感。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黑羽背靠墙壁,难得松了口气。他仰望着被蹭掉半层的天花板,内心只有不真实感,你在做什么? 草薙从地面上捡走澄黄的弹壳,销毁证据,怪盗小哥,你也来帮忙烧掉他的衣服。这层皮囊被发现的话,你会变成杀人犯哦。 怪盗郁卒地改变抱膝蹲防的可怜姿势,接过一看就吓人的皮套,草薙丢过打火机,被他稳稳接住,忍不住吐槽:杀人放火的装备也太齐全了吧。 本来就是按照杀人放火的规格准备的。 黑羽苦恼地环顾四周,他已经确认过了,博物馆与外界被完全隔绝,恐怕守在外面的人连铃木史郎已经出事都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和怪盗基德进行例行交锋。 他点燃皮套,地毯上顿时蔓延起焦黑的火痕,依靠火灾警报器运作和他拆来的灭火器才勉强止住。 喂,我已经 他正想通知眼前奇怪的陌生人,广播里却再次响起通知声。 无机质的声音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它沉默半晌,只有杂音存留着。 很遗憾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审神者先生。你们的行为非常让我困扰,即使我不赞同自己与你们为敌,现在也不得不与你们为敌。你和铃木史郎非亲非故,让你对他怀有慈悲之心,应该是困难的事情。 黑羽小声道:你的名字有点奇怪。 我的本名怎么可能是那种中二到爆炸的。草薙说着,看他一眼,譬如某人还被称作银翼的魔术师,月下奇书师之类的。 怪盗基德露出招牌的营业性微笑:因为我无法拒绝女孩子们的好意呀。 你那看蚂蚁的眼神是认真的吗? 广播里仍不停息地传来犯人的宣告:我应该已经宣布了,铃木史郎和他身边的这些家伙,已经是我的人质。审神者先生,失礼了,从现在起我将命令你将你们准备盗走的那把刀,三日月宗近,双手奉上。 我在铃木史郎的观景台等待着你。 机械音再也没有任何回响,黑羽与草薙面面相觑:你们偷刀? 文物、尤其是有历史地位与价值的那部分,盗走也很难被具现为财富,被觉得奇怪也是理所当然的。草薙移开视线,我爱好特殊。 他敲了敲耳麦,接通中枢室的安室透:前辈,藏室在哪里? 另一边传来微微的喘息声,像是刚经历了剧烈运动,安室透轻咳两声:别在意,我们碰到了披着人皮的怪物,秋田已经处理好了。藏室在二楼的公共展览馆,毕竟最近才做好修复,他们本打算过几天后送回神社。 了解了。草薙说着,对五虎退示意,那我们先将刀交给犯人。 安室透似乎沉默了。 前辈? 男人大致在叹息,他略为慌乱地避开这个话题,抱歉,说起来,我接到了柯南君的徽章通讯。 唔?我记得让他留在家里了。 不。安室透苦笑着解释道,实际上,他跑出来了,而且园子是兰小姐的朋友,柯南说服了毛利家带他来这里观看宝石,所以现在人质里也包括柯南君。 草薙顿了几秒:刀很重要,果然我们还是不要管人质了。 哈? 第72章 旧事 那是不太久之前的故事。 说到底人类这种东西, 不过是消耗品, 而连人类的地位与灵力都不具有的役人, 也是其中之一罢了。他们从不知为何物的虚空当中诞生的刹那,使命就是辅佐被选中的人类。完成净化、完成战斗、保证历史的正确性, 让它一往无前地平稳发展下去,然后在异常与日常的夹缝当中度过自己可称得上短暂的一生,这就是审神者存在的意义。 终究不过是蜉蝣般的生命,役人只是注视着他们的督察, 一旦失去其中一个个体,很快便会有新的被补上。在他的漫长职业生涯中,见识了不少审神者, 有将这虚幻当作逃避现实的手段、坠入迷乱而永远留在常世的年轻人, 也有葬身于战场, 从此消失在其他人记忆当中的热血者甚至于自以为是、骸骨被永远存留于付丧神怀中的贪婪者。 不论是人类、付丧神、还是像他们这样成千上万的批量产物,终究不过是有编号的人偶。成千上万的真品, 同样也是成千上万的伪劣品而已。 只要这样下去就好。 没有任何改变,没有任何波澜。 编号究竟被雕刻在身体的哪个部位,役人有些记不清晰了, 他的排名大概在几千之后,按照业绩也不是最优秀的。他被分配到非日常全部被隐藏在阳光下的世界,并且, 选中了平白无奇、只有过分认真这点值得称赞的审神者, 某个正直且愚钝的男人。 辅佐他, 直到他没有完成任务为止。役人垂眼看着声情并茂讲述新人守则的狐之助, 式神与他们不同,每个都是崭新的,只要将旧型号销毁,再配备一只交给新的审神者。这种机器与审神者一样是可以舍弃的部分,役人并没有将它的资料印入脑海中,此刻看见它中气十足的模样,眼瞳中微微展露出怜悯的色彩。 不重要。 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生命如此漫长,匆匆过客永远不会留在他的记忆之中,因此役人吝啬于交给他们目光。实际上,他确实是影子般的存在,之前的几任甚至不会发觉他也是拥有某种意志的独立产物,而是将他当成了传话仪器。在新的付丧神们的伴随下,役人更是被淡忘,也只有交待日课的时候,他才略微有存在感。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这次也一样,年轻的审神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将刀账与日课任务恭敬交付与他后,审神者似乎迟疑了半晌,那双手触碰到冰冷的温度,役人赶忙收回他的十指,鞠了一躬。 不要引起他人注意,他可不想因为疏忽什么被举报到时之政府那边,从此变成报废型号的一员。谨慎是他能够一直存在至今的缘由。 抱歉。审神者看着他,笑了笑,你的名字是什么?麻烦你照顾却没有交换名字,总觉得有些失礼。 好麻烦。 真是麻烦的问题。 役人僵硬地转过头颅,他并非容貌清丽之人,脸孔也被纸张遮挡了一半以上,怎么计算都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他后退一步: 我没有名字,如果您遇到困难,或者想启动传送装置,请联系我。 先行告退了。他说着,消失在大屋的深处,年轻人注视他的背影被拉门遮挡,坐在木制地板上叹了口气。狐之助跳到他的膝上,蓬松的尾巴轻巧拂过:他的脾气不算太好。 是这样吗?审神者无意识地抚摸着它的头颅,也许他出乎意料的是个好人。 人类大概并不知晓,他的话语能够传递到役人耳中。后者依旧沉默着陪伴他,平心而论,审神者是绝佳的人选,无论是他身上莫名其妙的正义感、足以打动付丧神的真诚,都让役人感叹他难得正确的眼光。 除了那份过度的愚蠢。 会向他每天打招呼的愚蠢之人、会在意他某日没有出现的愚蠢之人、会强硬将他带来现世观看祭典的愚蠢之人。他没有余裕询问他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审神者指向半空绽开的烟火,刹那间他觉得这个疑问即使不说出也没有关系。 碍眼的人类稍微变得不碍眼了一些,这是经常会发生的事情。 役人作为时之政府的产物,实际上是并不存在于人类眼中的,只有同异常相接近、具有通灵能力的部分才能够眼见他的形貌,这点上,付丧神也是一致。可以认为,从看见的瞬间开始,人类就已经远离普通的范畴。 那是某一日,付丧神被普通人所看见。 及腰长发、柔顺的青黑色,如果再次回想起因为误会而和草薙炼撞上的那天,他一定会评价,这个男人本身就是纯粹的恶意。他不清楚对方的动机,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但当初的对话仍旧在他的脑海中镌刻着。 正义的伙伴需要同伴吗? 青年模样的人类笑眯眯地看着奇装异服的刀剑男子们,像是抓住有趣之物的孩童,那笑容不含一丝杂质。 漫画或者特摄片里都会有这样的剧情,主角的身边总围绕着身为普通人的同伴,即使永远达不到主人公的实力,他们的地位也极其重要仔细思考时,他发觉那段时光早就已经模糊不清了。自称医生的男人确实有效地帮助了会在合战场频繁受伤的付丧神们,在保修方面也异常优秀。 直到役人看到损坏的传送装置和现世被撕开的裂缝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拼命回忆自己究竟从哪一刻开始犯下了错误,然而脑袋里一片混沌。 你曾经说过,不能让对岸的事物流入现世对吧?流入的部分越多,现世就愈加接近异常,最终会同化成为合战场之一。草薙炼沉吟半晌,抬起头来,还是将情况传递给你的上司吧,出现了操作事故可不能坐视不管。 役人拦住他正欲碰到书简的手,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无名氏先生? 役人摇了摇头,他无机质的音调好似在颤抖,不可以。 草薙炼疑惑地看着他,目光里包含着赤/裸的不解。他思考了几秒,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沉痛且怜悯地望向役人,如果被上司发现的话,无名氏先生就会被废弃处理对吗?真是难以想象,还会有这种蛮不讲理的事情,居然有连他人性命都能舍弃的组织 他喟叹间,役人反倒愣住了: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些? 因为我有随时学习的习惯。草薙炼微微笑了,你们都不喜欢看的条例,我可是逐字背诵下来了哦。无名氏先生可能的下场,我可以想到很多个呢,而且这间本丸的主人也难逃惩罚,最好的可能也就是永远留在战场做苦役吧。 役人垂下脑袋,草薙炼接着轻巧道:但是,我和你们是朋友啊,我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无名氏先生,如果迟早要被发现的话,不如干脆切断联络。 欸? 先切断联络,然后我们想办法解决缝隙的问题。无名氏君,这样绝对可以的。如同向人类伸出救赎之手的神明,对方按住了他的双肩,绝对不会变成最坏的结局。 之后 之后我做了什么呢? 记得似乎有被疯狂地指责与质问,年轻人的怀里拥抱着曾经被称作人类的残破肢体,红色几乎将他浸泡在其中。面对那样无声的眼神,即使是人偶也为之动容,他自活着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愧疚的情绪。 役人的目的永远只是继续他卑微的生命。 岁月愈长久,他便愈加珍惜这条毫无自由可言的性命,而现在又有了些说不清楚的执念。 无名氏君,我已经说过了吧?既然切断了联络,想要再连接是很困难的事情。真是抱歉。草薙炼轻飘飘地解释道,视线从未由屏幕留给他,一直躲在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哦,付丧神们差不多以为你逃走了,继续变得懦弱可是会自取灭亡的。 役人机械地转向他,沉默了。 能够听到新闻里传来惊奇的报道,恶性质的试刀杀人案总在发生,他只觉得原本没有神经系统的身躯变得冰冷。草薙炼忽而上扬了唇角,耐人寻味地看着他:喂,无名氏先生,既然你这么怕自己变成废品,不如和我做个交易吧? 我有办法解决裂缝,只要你愿意提供给我溯行军和付丧神的数据。草薙炼转动圆珠笔,耸了耸肩,相反的,请你不要再接近他了,既然已经躲开,就离他远一点。藏在我这里也好,去往其他地方也好,等到事件解决,再对他道歉吧。 他没有注意到,男人漂亮的眼瞳,像狐狸般闪烁。 因为我是他的朋友啊。 草薙炼真心实意地叙述着谎言,身体因愉快感而微微颤抖着:为了这份友情,我也会弥补你的错误,请相信我。 役人打了个寒颤。 人偶是否会做梦,他并不清楚,但方才的时候,他像是被梦魇缠身般,陷入了怔愣。好在回过神来时,晦暗的室内仍旧空无一物,他将那些吵闹的、脆弱的人类交给了新型的溯行军,草薙炼用人皮替他们做好了衣服,混入正常也不是难事。 直觉告诉他必须阻止。 理性告诉他不能反抗。 役人望着关闭的门扉,远处有靴子的声音传来,他已经等待来者到了疲倦的地步,能够面对面交谈,于他而言也是快速的解脱。 那扇门缓缓打开。 他疑惑地看着走入的银发男人,我邀请错人了。 第73章 对影 那柄刀确实被他带来了。 天下五剑之一, 三日月宗近。 无论如何, 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是带走还没有被新任唤醒的这柄刀。能够对抗鹤丸国永、影响到他意志的付丧神,绝对不能留在敌人手中, 他逃避甚至于最终成为凶手之一的理由,就是守候这样的平静。 即使有人类持续被杀害、更多无辜的材料被用于制造新的机器,只要能保持着这段漫长却无价值的生命,他便愿意为之交换。 我记得, 邀请的是新任审神者。他状似苦恼地看着琴酒,声音却是冷淡的,请问您是以怎样的身份前来? 他好像并不因为忽然改变的事态而恼怒。 铃木史郎建造的这座房间独属于铃木集团的亲属, 规格难以想象的大, 容纳下几十人也绰绰有余。巨大的鱼缸嵌在墙体内, 隔着玻璃,淡金色的观赏鱼丝毫意识不到危险, 像平日一样游荡着。 室内一片黑暗,微弱的光从走廊投影出役人的模样,人偶端正坐在办公椅上。这具躯体是草薙炼为他重新打造的, 不具有隐蔽特性,干瘪瘦弱的躯体看起来只是个遭受虐待的孩童,因为不习惯光明的环境, 他依旧选择用轻飘飘的纸遮住双目。 啧。 琴酒不耐烦地移开视线, 同时, 他也将室内的所有尽收眼底, 因为环境昏暗,价值连城的地毯上那污渍似的痕迹很难被看清。想必铃木老头确实启动了他用来抓捕基德的机关,但同时,那个人绝对不会做出会使其受到严重伤害的举动。 威力对于怪物来说,这种威力还不够看。 我不记得你们变得这么啰嗦了,还是说那男人的身边只剩你这种不成器的废物。琴酒收回目光,冷笑道,你需要的只是刀不是吗?人质在哪里。 役人微微躬起背部,影子变成半蜷缩的状态:虽然你没有说错,但是我原本还是想和新任见面的。他的父亲有话带给他。 遗言这种无聊的东西丢掉也罢,让那位自己找个合适的棺材吧,在死无全尸之前。 役人茫然地抬起头,他被遮挡住了双眼,因而看不出情绪。 我以为你生气了。 似乎认定回答这种事情毫无意义,琴酒只是重复道,人质在哪里。 人形活动关节,最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机械地摸索着宽大的桌面,打开了什么东西。用于监控的矩形显示器从天花板卸下,逐渐转动到他们都能够清晰看见的位置,一阵刺目的雪花过后,屏幕显示了分割成等份的监控画面。 他们都在铃木史郎的会场,人类的规矩是在交易前保证他们完好无损的话我已经做到了,除了某些反抗者。但是,客人,你应该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琴酒不置可否。 画面里是铺设了红毯,但现在一片狼藉的会场。中央摆放着展示台,防弹玻璃也无法掩盖赤红之眼的光华。宴会是铃木史郎的风格,在众人眼前与怪盗基德交锋才更加具有他喜爱的戏剧性,只可惜这次反倒方便了犯人。 役人看着画面中被压制在角落、蹲下身且举起双手的人质们,虽然我提出了交换条件,但我以为只有那位审神者会遵守。他们的性命想必不能作为与你的筹码真难想象,你会带着刀来找我。 是想庇护他吗?会让你变软弱的绊脚石,为什么不丢掉呢? 人偶歪着脑袋,询问道。 琴酒只是轻声道:废话真多。 他抽出名扬天下之刀,原本因为保存在乡下的水缸里而蒙尘的刀身经过修缮,已经能够绽放出雪亮的灰白。无论多少次,役人都能够感受到它的绝世容姿,那是不能用言语完全描述的美丽。 确实是正品,我能感受到那个讨人厌的魂魄。人偶说着,向他伸出手,那么,交给我吧。 琴酒无声地注视着三日月宗近,人偶的手臂悬在半空中,始终没有重物的触感。银发男人轻蔑地勾起唇角,丝毫没有将太刀交付他的意思。相反,他悄无声息地松开了手,称得上贵重国宝的太刀就此落下,磕碰到地毯发出沉闷声响时,役人才意识到他居然直接丢掉了交易筹码。 轻松得如同丢掉了垃圾,役人的颤抖从指尖传达到大脑,他的语调中最终还是掺杂了些说不清楚的情绪: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嗯哼,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不过也只是好感度在零和负的区别而已。琴酒神色轻松,匍匐捡起来如何?将战利品为你的主人双手奉上。哦,我忘记了,作为背叛者不被那个男人信任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没有效忠过任何人。 是一期一振告知他的吗? 麻烦,他特地在草薙炼的帮助下刺激了那颗失去兄弟的心脏,再将注定自取灭亡的一期一振赠送给黑道,结局却不如愿。 这些付丧神也是如此麻烦,如果他们愿意和自己一样选择轻松的生活方式,怎么可能再受伤或粉碎他们对于人类的亲近与守护都太过崇高,人偶只能发自内心地嘲笑这种劳累的愚蠢。 役人敏锐地在他的资料库里捕捉到了那个词汇,如他记载所言,代号为琴酒的男人异常讨厌背叛。虽然因为某些原因,以他现在的性格较有缓和余地,但役人确信自己与他仍旧是最糟糕的、最不应该交锋的组合。 真麻烦。 就像是围绕在前代身旁的自己一样。 但是,那种错误的忠诚与喜爱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为了自己的利益,最终他还是会选择能够存活的那条道路,即使与恶魔为伍也没有关系,毕竟他导致的灾祸本身就是恶魔的行径。前代不能原谅他,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度过的短暂时间终究比不上行为的正误。 役人见识过很多被销毁的同僚,每次使用后就将被更新的狐之助,还有批量在熔炉中碾碎灼烧的刀剑。他曾经渴望过很多东西,但这些都不如对生命的执着来得更加激烈,甚至于他本身都已经忘记了探求的目的,进而变成了本能。 尤其是看到现世后,尤其是不想看到那人递上的书简,向时之政府申请处罚 人偶挥却了他无用的情绪,他在软弱无力的所有反驳之中,总算找到似乎最合适的威胁。连他自己都能听出语气中的无力,他第一次有了底气:撕毁协定的是你,你的恋人会因为这数十人以上的伤亡怪罪于你,这样也没关系吗?对比你的存在和你犯下的错误,他还是会优先选择责怪你,琴酒。 你自己也明白不是吗。琴酒的语调嘲讽似的上扬,眼中隐约能看到对愚蠢之物的同情,正因为这种想法太过可悲,他甚至连提醒对方的兴趣都没有,我说过了,那些东西不足以和我对等交换,如果是像他那样的人,你或许还有交涉余地。 咔哒,他的枪口对准了役人,后者不自主地向后退却。 我的答案只有一个,再见咯。 杀了他们!现在立刻,杀掉所有的人质! 无机质的嗓音终于被波动所掌控,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当中,另一边却没有象征着撕裂与恐慌的声响。死水般沉默的寂静里,似乎有人捡起了摔出去的对讲机,某个熟悉的人物轻咳两声,才缓缓道:失礼,我是一期一振,敌将的首级,我确实地收下了请问,还有无其他吩咐?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役人回过头,瞪向琴酒。他的瞪视是单方面的,狰狞凸出眼眶的姿态被纸张遮住,因此琴酒自然看不到,人偶正欲愤怒地开口质询,却看到门后探出两个垂头丧气的脑袋。他们二人连失落的模样都差不太多,红与蓝的色彩格外醒目。 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 他的咬字蕴含着复杂的情绪,经由人类之手再造的二人,最终却舍弃了他们的造物主。与他们相比,始终恐惧着造物主的自己仿佛是个笑话。 加州清光愁眉苦脸:我一开始就觉得欺骗草薙君不太好他会生气吗?我好不容易才和他成为朋友。 大和守安定附和似的叹了口气:琴酒先生,非常抱歉,我们没能拦住他。 他们两个无奈地退开,役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偏离,因为某样银白色的物品划过完美的弧形,直直砸到琴酒的头上,发出声响。男人的头部稍微偏离了半寸,银色道具也因反作用力被弹到毯子上。隐约能听到某个陌生人在抱怨:那是我的扑克枪! 借来一用没有什么问题的。 有问题啊笨蛋,再弄坏的话可是很难修复的,啊,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种倒霉的事情。 区区怪盗在说什么呢,没有被当成恐怖分子就谢天谢地吧。 草薙无情地吐槽着,怪盗看起来已经完全被这些突发情况摧残得失去斗志。 被他用于投掷的银色扑克枪静静躺在一旁,他非常有良心地为它默哀了差不多三秒,旋即一言不发地看向琴酒,两人目光相对,气氛紧张得怪盗悄悄向角落挪了一步。 琴酒沉默半晌,忽然道: 你生气了? 嗯。草薙点了点头,快点干/掉那个啰啰嗦嗦的中BOSS,准备回家吃饭了。 第74章 私怨 怪盗先生对自己的人生忽而产生了充分的怀疑。 究竟是因为自己没有睡醒就上工的原因,还是世界太疯狂不适合他继续待下去的原因, 总之, 如果还能活着从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出去,他一定要用日记留下今天的波澜壮阔。如果他会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怪物死在这里, 就事先在卡片上留好遗言, 让其他人带给忠心耿耿的老爷子。 他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了。 你是不是在思考失礼的事情。草薙开了两枪,怀疑地问道,为什么你会是那种浑身插满FLAG,快要托孤的表情。 怪盗躲过流弹, 暗自心惊, 不管怎么看这种手法都像是外行, 他迟早要被友军坑害,瞄准, 瞄准再开枪! 只要能击中就啊,惨了。 草薙摸了一把夜行衣的口袋, 果真已经没有能换的弹夹了。明明是糟糕的情况,他的语调却没有任何变化,稀松平常得像是自家抽纸忽然用光了一样, 黑羽总觉得抽纸用光他可能会更慌乱一些。 于是在怪盗的目光里,他用力甩出了已经没用处的手/枪, 正中怪物的眉心,退酱, 拜托了。 嗯哼真是可怕名为五虎退的少年自半空落下, 短刀将怪物从头颅中央一刀切开, 内里空洞的两旁身躯不由自主地倒下,最终还是只剩伪装的人皮。接连面对这么多敌人,他也显露出了疲态,抽刀的动作明显不如之前利落。 烧掉遗骸后,黑羽才有时间松口气。 这可没办法过去。他伤脑筋地抱怨着,无论哪里都是这些成群的怪物,完全堵住了楼梯,而且到底该怎么处理倒在地上的警卫?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你就当成EASY模式的生化危机,把自己代入玩家就不会觉得疲惫了。 哈? 草薙俯下身,倒地的都是没有其他气息的普通人,突发事态下想必相当惊慌。但是他们的昏迷又不像是被溯行军直接撕扯导致的,更像被钝器直接砸到脑袋,甚至被堵住的路途上,还能看到焚烧了什么的焦黑痕迹。有人在这里斩杀了溯行军,并且烧掉那层人皮。 怪盗裹着银色手套的五指捡起被随意扔在一旁的电子门卡,那道密码门顺利被打开,昏暗的室内,玻璃碎片格外显眼。他摇了摇头:被捷足先登了。 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不是溯行军,他们没有解锁的智力。草薙愣了几秒,安室透顿时吸了口冷气,前辈,请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总觉得阵先生好像来过这里。嗯,这么说来很奇怪呢,前辈之前给我指路一直磨磨蹭蹭的,让我绕着二楼大概转了三圈,展览室的位置也在出错,甚至还给我讲了以前组织的八卦分散注意力。 可是你也没让我停下故事时间啊,明明听得很开心。 安室透压抑下心中的无声哀嚎,陪着他的秋田藤四郎认真又同情的目光投射而来。他轻咳两声,草薙已经继续了对话:前辈该不会已经告诉阵先生地点,还帮他欺骗我,以便代替我去找犯人交涉吧?嗯,我明白了,现在就去把他揪出来。 咦?等等,阿恭?不要说是我出卖安室颓废地晃了晃对讲器,旋即浑身无力地瘫倒在桌子上,挂掉了。 他实在不擅长应付这方面的问题,当然,琴酒是半胁迫要求他欺瞒恋人的,其中考虑到犯人如果是草薙炼,可能造成的情绪失控。不过安室透觉得他只是单纯不愿意让二者见面罢了,琴酒恨不得将某人碎尸万段,这种保护情节他并不是不能理解。总而言之,纯粹因为保姆心态作祟,他才会自讨苦吃。 啊啊,虽然一开始我也是觉得他们分手比较好啦,但是实在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那家伙死心塌地。不可能拆散的,如果问我意见的话,他们绝对是不可能被拆散的,反倒是不由自主想为他们扫清障碍了。安室透干脆抱怨起来,他的音量在空无一人的幽暗中枢室内极其突出,忍不住絮絮叨叨的讲起这些,就像家长一样,让你头疼了真是抱歉,秋田君。 抱着短刀的少年有些怯生生的瞟他一眼,又看了看门的方向,鼓起勇气提醒:啊、主君的前辈那个 看来我到的不是时候。 赤井秀一的声线和平常并无两样,安室却从中听出了明显憋笑的痕迹,他从桌上爬起,咬牙切齿地瞪住赤井。后者无辜地摊了摊手,我才刚从对面大楼赶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哦,因为不能正面突破引起恐慌,我可是帅气地从天台滑过来的。 乱藤四郎活力十足地举手:其实全部听到了! 赤井叹了口气。 在他的视线当中,安室卸下耳机,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他抽枪射击,两枚子弹几乎擦着他而过,与此同时,赤井的枪口反向对准远在死角外的某样东西,枪声接连响起。乱藤四郎与秋田藤四郎的刀刃同时没入那坚硬的躯体当中,二人的寒光交错,臃肿高大的身体顿时倒下。 我还以为你准备杀掉我。赤井装作呼出一口气的样子,从容地笑道。 安室透微微扬起扭曲的嘴角:啊啊,确实想那么做就是了。 乱酱,该不会他们其实关系很好?对成年人类错综复杂的脑回路实在了解无能,秋田认真求教总是能猜到电视剧剧情的乱藤四郎。 后者神秘地微笑道:是非常好喔! 和这家伙绝不可能。 我居然这么讨人嫌吗。 殊不知忘记关闭频道,所有的语音全部被琴酒与草薙听到的二人,陷入了无意义的争端当中。不过托了他们小学生吵架的福,草薙觉得面对这个话都说不清楚的谜之犯人不再无聊了。 他到底是谁啊?草薙注视着动作怪异的犯人,毫不在乎他的目光,便凑到琴酒身旁交头接耳,行为艺术?遮挡住眼睛的话,是因为中二病吗? 琴酒无奈道,解释起来很困难,他是故事里逃跑的役人。 一期一振被草薙吩咐和他待在一路,负责解救人质,在感受到犯人气息的顷刻他便告知了琴酒对方的身份,这一点上琴酒必须赞美他的矜持,至少他仍旧以完成任务作为首要目标,而非直接砍杀役人。 草薙的眼神明显诉说着那是谁我怎么可能记得啊的迷惑,五虎退别扭地移开目光,好似一刻都不打算接着看到这个人的模样。听故事绝对认真的大和守安定同学沉吟片刻,解答了疑问:这位先生就是导致溯行军泄露到现代,然后背叛了 被人制造出来的废品,没有吠叫的资格。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对方的痛点,役人的五指逐渐合拢成拳,歇斯底里地颤抖起来,我没有背叛任何人!是那个人类先背叛了我哈?包容所有非人类的温柔,你们是在说笑吧,连错误都不能完全包容的伪善者,舍弃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人,能够算得上背叛吗! 他的言语逐渐扩散在空旷的房间之中,大和守安定后退了一步,有些疑惑与不知所措。五虎退纯真的脸庞上难得出现名为厌恶的情绪,草薙表示摸不着头脑:他,呃,为什么这么激动? 败犬在吠叫而已,不用理睬。琴酒望着役人,如果你觉得吵闹,那么让他闭嘴好了。 役人抬起头,还有你,琴酒,如果知道你犯下错误,因为你死去成千上百的人类他还可能原谅你吗? 琴酒不作声,眼中有些微嘲讽的冷色。 啊,对,你本来就是杀手。哈,这么说来,你也是个背叛者啊,你究竟会背叛那位先生,选择他,还是背叛他去选择自己的过去呢? 草薙听着他的声线几度变化,不能理解似的歪了歪脑袋,呼出一口气:你在说什么啊? 你一定误会了吧。他平缓的语调中居然都掺杂着无端的同情,仿佛看着寻求一根糖果而无理取闹的孩童,如果阵先生不选择我,我便选择他。你啊想要被前代选择,却没有选择他的勇气,不是吗? 他的语言轻轻落入尘埃中。 啊。 为什么他不原谅我的错误,为什么他会以为我逃离了,为什么他从来不愿意寻找我的行踪。其实我是知道这点的,包括裂缝存在至今,更加恶化的缘由,都是自己的合作者所导致的。 但是 一旦想到与正义相比,微不足道的自己一定会被舍弃,一旦被恐惧所驱使。 选择我吧,审神者大人。请你选择我。如果你不愿意选择我的话,我就将毁灭你的正义,让你理解舍弃我的后果。 不行啊,这家伙完全疯了。怪盗看着独自喃喃什么的犯人,叹了口气,在他的言语脱口而出的刹那,役人猛然从他的位置窜了出去,他奋不顾身地撞开门,琴酒开了两枪,子弹旋转嵌入役人无用的肉体,如果是一般人,这样的伤势足够让他直接倒下。 他没有停止下来,持续发出疯狂恐怖的笑声。 草薙目瞪口呆:这是,装完逼就跑了? 琴酒啧了一声,毕竟是普通的人类身体,对方还是留下大片的血迹,他言简意赅:追上他。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那双隔着白纸的怨毒眼眸,直直盯住他的恋人,仿佛坠入地狱也不会放手一般必须挖出来才行。 第75章 败局 不甘心吗?他从来没有找你的念头,干脆当你已经死掉了, 嘛, 不过无所谓就是了,像你这样的罪魁祸首, 他肯定是更希望你死掉的吧。长发男人转动椅子, 玩耍得十分开心,似乎从这种行为中能找到乐子。他微微放低身体,单手支棱着下巴。 啊啊,等到我们解决了问题的那天, 你再出现在他面前, 到底是真正的英雄呢?还是个只知道逃离的废物?时之政府不会放过你, 他也不会接纳你。他餍足地笑了,嗯哼, 你太渴望他带来的光明,甚至不希望看到任何阴影, 只要听到任何指责,脆弱的心脏就会崩溃。这不是爱,而是索求啊。 纯白的衣角摆动, 他转换方向,俯视着役人。 你只是个蠢货而已, 所以现在才会为我效命。 他一字一句道,那恶魔的微笑没有半分褪色。 役人的眼前逐渐变得一片模糊, 看不清楚这条道路。子弹好像击穿了肺部, 呼吸里带着灼热的空气直接冲入胸腔, 他的身体是普通人类,但是反射神经却出于某人的恶趣味被拔除。用草薙炼的话来说,人偶就应该有人偶的样子,如果连感情和痛苦都能够拥有,对于他而言实在奢侈。此时此刻,役人竟然不知道是否应该感谢他的行为。 即使如此,拖着明显机能减弱的躯体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他几乎跌跌撞撞地冲入了会场当中。 江户川柯南刚刚从突如其来的危机中松了口气,那个身着军服、气息不善的青年似乎并非敌人,足够让他悬着的心忽然放下。 虽然一直在感叹这位夸张的富豪究竟为什么设置无用的宴会,但他还是因为放不下心的缘故卖萌拿到了通行证。他说服自己绝对不是出于对某几个人很明显会出问题的担忧然而就在他这么自我催眠的时刻,忽然发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觥筹交错和毛利小五郎的吹牛声中,少年盯住了始终游离在场外的那几个身影。他们套在铃木集团护卫专用的衣服当中,那套制服相比来说略显臃肿。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动作完全没有守备人员的利落,拖着双手行走的模样怎么看都怪异。 结果没等到他提醒小五郎他们,会场音乐停止的刹那,那几个男人像是疯狗一般冲了过来,掀翻一切阻拦在他们面前的东西。最丢人的是,他们被这几个连热/兵/器都没有拿的男人团团包围。 柯南卡着死角向对方射击了一发麻醉针,正中后颈,却没收获到任何反应。他顿时丧失斗志,一声叹息,总觉得和那堆家伙待在一起后净遇到奇怪的东西。 万能的高中生侦探竟然有一瞬间产生了要不然就在这里坐着等救援吧的冲动。 当然,骚动也只是在发觉被包围时产生了些许,在场不乏在武术方面有造诣的,很快准备合力突破没有武器的绑架犯们。于是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声音当中,柯南目睹了其中一头怪物从人形中生产出来,却被一柄锋利的太刀当头斩落的时刻,眼神淡定得像是死掉了。 谢谢你,大哥哥。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对一期一振卖起了萌,上次见到对方时,青年浑身是血,脸都看不清晰了,而且他和斯库瓦罗激战的场景小孩子看了绝对会心理阴影。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一期一振在脑海中寻找片刻,还是没能想起眼前的男孩究竟是谁,于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即使换过身体,他也不会忘记役人的气息。青年裹着手套的十指将刀柄握得更紧,力道几乎从缝隙间流出血液来,他永远记得在事件后抛弃了前代的家伙。那次争吵过后,他已经数不清几回听到前代的悔恨之音,人类没有将对方的消失定义为害怕承担责任的逃避,而是以为他死于裂缝的怪物手中。 果然是因为我的错误。年轻人伸出手臂,张开的手掌对准了虚空,只是苦涩地笑着,我害得亲人离开我、他也离开了我,一期君,最后会不会连你们也离开我呢?啊啊,我不会责怪你们的,因为这是我的报应嘛。 某种意义上,这预言并没有出错,这是他们之后才知晓的事实。 再次与看起来更加快活、甚至同杀人凶手勾结一路的役人相遇,那股仇恨的力量他几乎抑制不住。不想像之前那样失去理智,为新的审神者带来更多困扰,他才选择了解救人类的道路当然,还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琴酒很明显不打算在意人质的死活。 他的本质没有改变。 一期一振能够感受到他的淡漠,素不相识之人的性命,甚至不如蝼蚁。那双眼中始终不能看到别人的存在,他甚至不会担忧这种无情的行为被责怪,因为无论如何,他的正确性即是以恋人为中心,与之前的役人相像却又绝对不同。他复杂地看着他们并肩的模样,这种超乎占有欲之外的感情,实在无法分辨好坏。 希望是我多心了。 一期一振不出意料地看到在场的所有人从戒备怪物变成了戒备他,这也难怪,毕竟能够毫不犹豫斩杀三只快到天花板高的怪物,怎么想都是他比较可怕。 望着地毯上切割的气痕,付丧神甚至有点忧愁是不是自己做过了头,以及之后该怎么收尾解释之类的复杂问题。在他思虑之间,一阵匆忙沉重的脚步声清晰地传来,接着,一个与人类有八分以上相似度的影子冲了出来。 他摔倒在有厚度的深红地毯上。 尽管摔倒在这里不会太疼,人群却发出了倒吸一口冷气的惊呼,一期一振敏感地嗅到令他厌恶的灵魂味道,掺杂着血腥。 失礼了。一期一振俯视着他,没想到您会在这里啊。 他缓缓俯下身,单膝跪地,视线与低处齐平,然而始终对趴在地上的役人是俯视的。他能看见对方身上被染红的衣物,因为牵动肌肉,血迹正在不断扩散。 他受伤了。 这位先生,你还好吗? 对忽然出现的伤者的担心终究超越了对一期一振的戒备,青年的身旁,穿着浅粉色礼服的长发女子伸出纤细的手,似乎想将他拉起。役人微微抬头,正瞧见那双纯洁无瑕的眼瞳。 烦躁。 天旋地转。 无论是琴酒嘲讽的眼神、一期一振同情与释然夹杂的眼神、还是眼前陌生少女不包含杂质的温柔,都让他烦躁到想当场自尽。 啊,对了,我还有那个东西!我跑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个小鬼付出代价! 他的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露出手掌间的黑色遥控器,在试图按下按钮的刹那,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控制手指了,但稀缺的痛感致使他没能第一时间发觉事实。 那支手臂已经离他而去,刀光迅捷,连血液都来不及溅出,一期一振甚至绅士地挡在了毛利兰面前,挡住残忍的画面。他截住断臂,从中拿走那枚遥控器。 他不懂人类的热/兵/器,柯南凑上前,状似无意地看向他手中的物品: 啊咧咧,大哥哥,难道你是炸/弹/魔吗? 毛利兰轻呼一声,提起了警觉,看似伤者的家伙居然藏着如此危险的东西。但无论如何,一期一振的应对都太粗暴了,这作风,简直就像双方都并非正义,而他们这些宾客只是被无辜卷入其中的罢了。 役人粗重地喘息着,奇怪,他明明没有受伤的感觉,此刻却莫名地持续焦虑着,仿佛体力正在不断流失。他的面色呈现出一种万念俱灰的青白,一期一振看着那个遥控器,有种奇妙的感觉。 炸/弹吗? 他晃了晃小巧的黑色玩意儿。 看到他摸不清用途的样子,柯南顿时变了脸色,要是没有常识到触发炸弹就惨了,然而事与愿违,青年在他眼前忽然按下了那枚深色的按钮。他与役人同时反应过来,大哥哥,那个不可以按! 哈、哈哈哈哈哈,一期一振、以前只知道你是个一根筋的家伙,没想到会这么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刺耳地大笑出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太脆弱地已经发出尖叫,抱住了自己的头颅,仿佛这样就能避免被伤害一样。一期一振看着他逐渐恢复精神,甚至从地毯上爬了起来,在心底叹了口气。 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分钟、三分钟,沉浸在无人的寂静之中。 青年将遥控器丢回役人怀里,同情之意简直要从轻飘飘的言语中溢出:这只是玩具而已,你被人骗了。 这只是个玩具般的假按钮,没有任何爆炸,也没有任何死亡。役人呆滞地捧着它,忽然一把将它丢弃在旁,喉咙中仍然溢出异常的笑声,支离破碎的音调被杂乱拼凑,在场的人类都能感受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意志。 需要我为你介错吗? 一期一振平缓地询问道。 役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推开一期一振,那个影子没有犹豫,径直冲向被深红帷幕完全遮蔽的落地窗,他尖叫着砸碎玻璃,接着所有人都能听到清楚的、碎片落在地面上,重物砸下的牙酸声音。 这要是有尸体从天而降可就麻烦了。安室透喃喃道,赤井也沉重地点了点头。 草薙拽着琴酒的衣服:太惨了吧,根本从命令到交给他的东西全部都是某人的恶趣味,有那样的上司也够可怜的。 虽然我能理解你们的感叹。怪盗瞥向全部躲在琴酒背后,不踏出阴影一步的三人,但是你们为什么会藏在这里啊? 有熟人。 三人异口同声。 黑羽简直要崩溃:你们做强盗时就不考虑一下熟人的感受吗?! 你没资格说吧怪盗小哥。 黑羽默然,不好意思,真有资格,这职业是世袭的。 他吐槽间,殊不知四个人同时将若有所思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此刻反应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向后退了几步,嘴角抽搐:你们想做什么 这件事情不好收场,所以只能靠你啦,银翼的魔术师。草薙打了个响指,现在是你的表演时间,去表演一下力挽狂澜,洗清自己的嫌疑吧。 黑羽贴着墙壁:不、要、啊! 于是十分钟后,柯南抽搐着脸,看到某些十分眼熟的黑衣人占领会场,并且其中某个狙击手玩心十足地威胁起铃木史郎: 现在开始,你们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上,铃木先生。 第76章 末路 啊, 不行了,好羞耻,为什么他们的演技那么糟糕啊 江户川柯南同学与其他人一起再次抱头蹲防,避免惹怒这帮莫名其妙的匪徒。看到面色不善的银发男人开枪,几乎所有人都为那巨大的声响震颤, 唯有蜷缩在人群中的男孩露出半月眼:为了震慑力, 他们连消/音/器都卸了,做得实在刻意。 他一瞬间产生了干脆让他们随便闹下去吧的心思。 与此同时,怪盗深吸一口气, 从藏身处闪亮登场, 捂着半边神色尴尬的脸, 向演员们的脚下射出几张扑克牌。 哦呀, 在如此美丽的宝石面前, 用血色喧宾夺主, 可不符合美学啊。白衣的贵公子飘然降临在战场中央,劫匪们似乎被他的出现方式镇住, 完全没有下一步动作。黑羽一边吐槽这哪里是放水, 都快放出太平洋了,一面优雅地走到毛利兰面前,完全遮挡住她的身躯:让美丽的小姐们惊恐地哭泣, 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他的指尖忽而多了一枝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将它递到毛利兰手中。 不出意料地收获到麻烦小学生的死亡凝视, 一滴冷汗从侧颊滑落, 他硬着头皮讲出糟糕的台词, 忽然发觉对面的几名劫匪的眼神也不对劲,尤其是那个戴着黑色针织帽的,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喷笑出声。 搞什么,是你们的主意啊!怪盗在内心无声哀嚎,表面上还保持着家训的扑克脸,他觉得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精分了。 赤井咳嗽两声,看着琴酒那模样就能想象到,他差不多都快假戏真做了。于是他连忙试图弥补,发出十分具有反派资质的冷笑:哦?没想到今夜的怪盗主角会在这里出现,既然如此,你这个传说也一并陨落了吧。 嘛,我如果消失在这里,会让少女们流泪的。所以今夜应该是我的舞台哦。 怪盗基德丝毫没有慌张,反倒弯下腰深深行了一礼,他甚至还对在场的妙龄少女们眨了眨眼,激起一阵主要来自铃木园子的尖叫。看样子对于她来说,怪盗的笑容比眼前的事态还要重要许多。与她相似的还有董事长铃木史郎,男人狠狠地瞪住黑羽,那双眼里闪烁着遇见敌手的斗志,害得他浑身发冷。 救命,为什么你不去瞪这些家伙。 怪盗认命地闭上眼睛,向黑衣人掠过去,不忘把血包藏在袖子里,等下装出负伤的姿态。轻而易举战胜他们总是没什么意思的,险象环生才足够戏剧性嘛。 赤井早就卸掉了子/弹,象征性拿着枪挡了两下扑克牌,他觉得这浮夸的互相放水实在是有趣,玩得不亦乐乎。余光里瞥见琴酒好像没什么干劲,他才意识到似乎有两个人不在,欸,恭草薙君他们不在吗? 好险好险,刚才枪口分明已经对准他了,还好改口快。 他们去找逃走的家伙。琴酒的目光扫过人群,他会被认出来的。 赤井总觉得自己同时还吃到了名为狗粮的东西,暗自腹诽怎么安室透也临阵脱逃。他深吸一口气,扬起愉悦的笑容,决心快点结束这场破绽百出的演剧。 当然,结局都是一早设定好的。怪盗基德拯救了所有人质,顺便十分帅气地拿走了属于他的战利品赤红之眼,留下孤独又坚毅的背影、捂着滴落着鲜血的左臂渐行渐远,只有玫瑰花瓣和标志性的扑克牌昭示他曾经来过。 连铃木史郎都不能对他再说些什么。 唯独目睹全程的江户川柯南小同学,在毛利兰的庇护下翻了个白眼,缓缓吐槽:真是一场大戏 不过危机解除了,可喜可贺,他默默看了一眼已经失去宝石、空空如也的玻璃盒子,反正基德多半会归还它,丢一两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嘛。嗯,绝对不是什么大事。 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正在慢慢同化到奇怪的方向。 ■ 喂,是谁在那里?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手电筒的光照入黑暗。 说不准是运气太好,还是其他原因,空中飞人的壮丽景象似乎并没有目击者。现在只有一个倒霉的巡查,因为听到些微动静,正在向这条无人问津的小巷子移动。只要靠近一点点,就能嗅到下水道的奇异气息,一般而言不可能有人愿意接近这种地方。 役人祈祷着自己不会被发觉这副狼狈模样。 脚步声愈来愈近,他闭上双眼,一个肥大的影子窜了出去,他听到巡查释然的叹息:搞什么,原来是老鼠啊。 他晃了晃手电筒,嘴里发出驱赶的声音,灰白的硕鼠立即找到下水道的栅栏,钻进去消失不见了。巡查拉低帽子,移开光芒,最终役人听不到声息,才如释重负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 污浊的水混合着奇怪的垃圾,他已经无暇顾及,只想赶快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 没有痛觉,因此拖着沉重身躯的感觉相当异样,没走几步便踉跄摔倒。他发觉平衡感已经完全消失,碎了多少肋骨都不清楚,仿佛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连是否动起来都不依靠他自己的意志。役人不禁陷入了莫须有的迷茫当中,霓虹灯与黑夜的交界处,只有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无论是回去亦或是重新躲藏,似乎都是不可能的。 渐渐的连气愤的理由也没有了。 体温在流失,但是他由衷地感到一阵久违的平静,甚至提不起质问草薙炼的兴趣。他的瞳孔里映着铁丝网外的灯光,彩色逐渐变得模糊,他仿佛能看见一个影子正在逼近,十分熟悉的白色长袍与青墨色的发丝溶于黑夜,役人有那么几秒以为这是幻觉。 哦呀,看样子你是失败了呢。 他微微低下头,俯视着役人,眯起的双眼就像是只糟糕的狐狸,怎么样?役人君,我的礼物还不错吧?啊啊,想到你用疯狂地神色按下自以为的引爆按钮,我的内心完全得到了满足,真愉快,能遇到你真愉快。 炼役人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从一开始就在玩弄我吗,你这混蛋人渣! 草薙炼歪了歪头,好像决定这种指控十分有趣,他没有打算作出丝毫反驳:嘛,被你这么咒骂确实有些新鲜,不过看在你给我带来的乐趣上,我决定放过你。 至于你的疑问,嗯哼,当然,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指望你可以做成事情哦。其实刀什么的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只是想看到你绝望的表情而已。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役人因血液黏在一起的头发,动作温柔,毕竟你向我求饶时实在是太有趣了,哀求着说不要让我被抓住、想开始新的人生时的模样也是。 他愉快地、用力地拽起对方的脑袋。 所以我当时就在想啊干脆和你开个玩笑好啦。 不可思议的是,役人没有从他的话语间感受到任何恶意,草薙炼继续陈述着:打开裂缝的是我,收容你的是我,刻意让短刀阵亡的是我,逼迫他死掉的还是我,不过对于你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吧。嗯,理由?你想知道理由? 役人移开目光,这答案根本不用猜测。 没有理由。对方干脆利落道,只是想成为恶而已,因为爱着你哟,可怜的孩子。 他眨着眼,当真无邪地看着役人。后者连冷都已经感觉不到,他吃力地看着过去的合作者,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但是,他从来没打算弥补这么麻烦的错误。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他轻轻地喟叹了一声:我果然是连普通人类都不如的残缺品。 草薙炼看着他,忽而笑出声: 役人君,这不怪你哦,这和你是否残缺并无关系哦,你原本是有成为人类的机会的。可惜啊,你选择了我,也就是逃避了这个机会。 他的眼中露出了刹那的迷茫,但草薙炼清楚,这是因为他即将丧失身体机能,变成一具永远的尸体役人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伸出手臂,紧紧拽住草薙炼的衣袖。 我、我要死了吗? 对哦,像个普通人类一样。他点了点头,你以前难道没有想过,和前代一起作为普通人? 那是、那是过去的东西呐,救救我吧?没有意义啊这样子我做的事情都毫无意义,我怎么才能我想活下去啊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支离破碎,混浊的眼珠里蕴含着莫名的执念。 我可以帮助你我知道的,你把所有的躯体都放在裂缝那边对吧?研究基地,对,我可以帮你看守中枢!保护你的意识他喃喃自语着,呐,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这是我自己的情报,如果你不放过我,我就留给他们死亡讯息 微弱的求饶中,草薙炼只是无声地望着他,那双眼中充满怜悯与同情。 役人的意识开始消散。 不对。 他从来不会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他只会用那种恶劣的、温柔的 呼。男人看着那团黑色的影子逐渐停止了呼吸,才松口气,他活动筋骨,手指抚上侧颊,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一层人皮被揭下。他同时取下假发,丢在垃圾堆中,惊起几只老鼠。 不要动。有个男音制止了他,贝尔摩德,你为什么在这里。 男人被称为千面魔女的女子展现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她看向安室透,勾起红唇笑了。 紧接着,她的目光越过安室透,寻找到了草薙。 嗨,琴酒家的孩子。她疲倦似的叹了口气,我来向你稍个口信,告不告诉琴酒是你的选择哦。 猫般的瞳孔亮着光。 如果他再不来见那位先生,就再也见不到了喔。 第77章 名刀 我们就这么放走她真的没问题么? 安室透望着漆黑深邃的道路,神色凝重。 千面魔女的逃跑技术一向不落人后, 她留下标志性的秘密台词和那句完全意味不明的警告后, 独自消失在铁网的一侧。安室透放下枪追过去,才发觉这之外是泛着暗色的河流, 粼粼波光中映照着城市的夜色, 并无她的更多踪影。 草薙捡起一根被丢弃的铁棒,百无聊赖地戳着躺在那里的役人,甚至还掀开他遮挡脸庞的白纸。那双凸出的眼睛死死瞪着一个方向,倒有几分莫名的可怖, 他伸手晃了晃, 问安室透:前辈, 要不要给他补一刀啊?万一这孩子没有死不就麻烦了。 你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安室透叹了口气,伸出手探上对方的脉搏, 确实没有呼吸了。 但还是烧掉比较保险吧,或者丢到江水里。 安室透皱起眉毛:你从哪里学来的黑道处理方法算了, 他大概比你还糟糕。不过按照你的叙述,草薙炼被杀也不会死,所以你认为他也一样是怪物吗? 草薙摇了摇头, 他不觉得方才贝尔摩德的演出只是即兴的,明显有些事情只有役人与草薙炼两人了解。如果将贝尔摩德的行为当作被授意确认弃子的死活, 那么就很好理解原委了。 他才不可能这么大方地替这家伙制作新的身体,所以没问题的, 死掉就是真的死了, 不然贝尔摩德一定会被嘱咐补枪。草薙铛铛敲着铁棒, 语调毫无波动,单纯想对他的尸体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而已。 呜哇,安室透露出敬谢不敏的复杂表情。 阿恭,你以前是这样的孩子吗? 其实一直都是。 草薙说着,掏出手机确认博物馆里的情况,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小块黑暗,因此役人身体留下的黑红血迹变得清晰可见。这些深色的濡湿已然干涸,但是那其中却有些不协调的凸起,他将它捡起,是张完全改变颜色的褶皱字条。 不死是因为更换人偶的身体意识保留在基地等待植入 基地在初始的裂缝旁 他忽然想起役人之前似乎威胁说要留下信息,但完全被贝尔摩德无视了。 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啊,而且这么明显的物品,居然会被她遗留在这里,即使是被枪指着,也有超过十几种方法可以销毁这具尸体。草薙只能将其归结为刻意的行为,他郁卒地扔掉铁棒。 安室前辈,贝尔摩德她是不是二五仔做太多,有职业病啊 你在说什么胡话? 安室透一脸懵逼。 不管怎样还是先收起纸条的草薙示意跑路,他们一个良好市民一个公安王牌,在这里因为谋杀罪被逮住也太丢人了。通话的另一侧传来赤井稳重的声音:你们去接应怪盗基德,刀在他身上稍微,出了点状况,咳,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和琴酒先撤离。 草薙耸了耸肩,接过安室丢来的头盔。 已经能看到摩天轮了。安室透加大输出,机车的发动机轰鸣着几乎盖过他的说话声,两侧的风景像模糊的流水一闪而逝。他渐渐疑虑地皱起眉毛,忽而问道:等等,那是什么? 他将机车停放在外面,轻车熟路一气呵成地翻上已经被切断电流的墙壁,余光里看见草薙干脆光明正大地推开失效的两道铁门直接走了进去。自从那位能够放电的能力者加入,在非法入侵私闯民宅等方面他们可以算得上是为所欲为,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还能供给足以让它半夜三点开园的电力,不过也只是想想。 夜晚的游乐园完全没有白天时的热闹,所有设备都被关闭,黑暗中的一切都像是沉默的铁。安室透微微仰起头,在青紫的天色里瞟见那一抹显眼至极的白色,他恍然意识到其实是一截白色混合着蓝色的衣服与人体被高高挂在停止运行的摩天轮上。 他平常就是这么掉链子的吗?安室尽量用委婉一点的词汇叙述,所以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抓住怪盗基德。 没有在意陷入深刻自我怀疑的安室透,草薙凭借自己2.0视力的双眼敏锐发觉到,那抹可怜弱小无助的白色身影旁,还有个陌生的男人。尽管离得太远,无法看清他的样貌,然而即使同样狼狈地被半挂在空中,他的气息也只有优雅可以形容。 似乎感受到目光,不可思议的陌生人以袖口遮掩半边脸,眯起双眼。 怪盗基德很崩溃。 他确定自己只答应了这帮家伙暂时带走刀具,但是这家伙到底从哪里蹦出来的?! 一身看起来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华美戏服,脸也是无可挑剔到他错以为天降某位早有名气的演员,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就让人火大。虽然他没有想象中那么重,但也绝对比江户川柯南要重多了。滑翔翼承载两人十分吃力,更别提他拼命拉住的成年人正一脸好奇地在半空中晃悠,导致数次失去平衡。 喔喔喔,没想到,现代文明还是这副模样呢。哎呀,我到底睡了多久?三十年?不,看样子也只有三十天呢。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星点灯光从身下掠过,一副想要直接跳下去的模样。 呜哇啊啊啊啊啊,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黑羽手中无端多了重量,错愕之际也不能放任他直接摔得粉身碎骨,使出全身力气拽住了他的一只手臂,开始寻找迫降地点。他的额头冒出冷汗,柯南那小鬼体型就算了,怎么这回连成年人他都发觉不了,绝对是因为今晚的遭遇太过魔幻了。 青年歪了歪头,夜风吹散他发间的饰物:我吗?我一直在这里哟,就在你怀里。 怪盗感到一阵恶寒,我我我、我有青梅竹马的! 我是不是已经无法和现在的孩子交流了呢? 青年若有若无的疑惑感慨被完全无视了,他只好把注意力放在周围的景物上,与他沉睡之前没什么不同。冰冷的眼瞳暗了下去,他能感受到中断的契约,现世发生的所有都不能瞒过他的双眼,但是,命运的选择不是棋子能够左右的,这也是前代自己的选择。 虽然在这个装束奇怪的年轻人旁边显现,他能够意识到对方的灵魂并不是唤醒自己的味道。青年展望夜色,忽然摆了摆手:在那边,小哥,麻烦降落啦。 听到他醉酒似的笑声,怪盗额上蹦出青筋:你小心一点喂,不要乱晃啊!真的会出事的!啊啊啊啊啊啊你看出事了吧! 随着绅士七分怒气三分慌乱的警告,滑翔翼打了个转,向最高的某处建筑径直冲了过去。 以上,就是全部事情经过。 怪盗基德再也顾不得什么偶像包袱,干脆长长叹了口气。罪魁祸首站在一旁微微笑着,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为了将这两个倒霉的家伙救下来,他们甚至启动了一次摩天轮看到刹那亮起的灯,草薙总觉得明天灵异头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怪盗查看了赤红之眼完好无损,正想告知他们刀已经不幸丢失,陌生青年已经笑吟吟地凑到草薙面前了,怀中恰巧抱着那柄被鉴定为古物复原的刀具。 黑羽已经懒得吐槽到底为什么今晚如此奇幻,想到明天还要正常起床上课,他就觉得一阵头痛:既然你们解决了,那么,今晚的演出也就到此为止吧?今夜嘿不对,你要记得到时候还回去啊!你答应我的。 辛苦你了,黑羽先生,先回去休息吧。草薙敷衍道,绝对会还的,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我真的有人格吗嘛,都不是什么大事,如果被发现的话推锅给恐怖组织就好啦。 黑羽皱起眉毛,你刚才绝对嘴滑说出什么不得了的名字了! 你听错了,怪盗基德。 草薙君,骗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喂喂喂,你们到底为什么连彼此身份都知道啊?!安室透按着酸痛的太阳穴,表示跟不上时代,在我缺席的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草薙沉吟半晌,我觉得依靠单片眼镜或者墨镜就能完全掩盖身份的设定很奇怪。 可是我还从来没被发现过。黑羽冷漠地吐槽道,也是第一次遇到因为看不清楚东西自己摘掉墨镜的人。 草薙摊开双手,表示请君自便。陌生青年还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互动,时不时发出老爷爷似的感慨。直到怪盗展开滑翔翼,消失在泛着淡紫色的天际,他还在用赞赏的目光依依不舍地注视着觉得有趣的现代科技产物。片刻后,他收敛那副见到什么都觉好奇的模样,微微歪过头,眼瞳中蕴含着莫名的光芒。 如您所见,我名三日月宗近。 他缓缓道。 哈哈哈你的身体很有意思呢,请多指教。 天下五剑最美之刃的台词落下的顷刻,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横跨半个街区。安室透的脸色在刹那变得铁青,顺着他的视线,可以看到相隔不远的博物馆外冒着青烟。草薙欲言又止,决定把这里交由自己的前辈吐槽。 在做什么啊那两个混蛋!稍微给我遵纪守法一点啊! 数了数某位已死之人头上堆积的锅,草薙难得为他默哀了几秒。 第78章 魔女 她轻巧的动作像只优雅的猫。 记得以前也有人这么形容过她,暧昧的、善意的、赞赏的、充满侮辱性与恶趣味的称呼从来没有停止过。她还记得自己被称呼作花瓶, 但那出没有替身, 也没有任何吊索的动作戏播出后,所有人都发觉, 她是真正当之无愧的那颗巨星。 街上的报纸有一半以上都印着独属于她的新闻, 那些赞誉的辞藻堆积在一起,却像是不可触碰的海市蜃楼。至少莎朗温亚德不会为此感到愉快,无论外界如何评价她的为人与演技。 黑羽盗一与工藤有希子与她相似,但本质又完全不同。 她时常会思考自己的存在, 以及那些晦涩难明的东西, 不论如何探讨那些不可能得到答案的事情, 时间都只一刹那流逝。女星莎朗温亚德意识到,她的风华也不过白驹过隙中的一缕, 迟早迎来不可逃避的衰败,这座舞台会留给更多的人类, 他们来自未来。 而不是终将消逝的现在。 她是千面魔女,也是不老的魔女,本该将一切记忆封存在秘密的锁箱里。然而不知为何, 贝尔摩德忽然想到了许多平日绝不会回忆的风景。她记得穹顶高悬的层叠水晶灯,热烈的光芒刺痛着所有观众的双眼, 她站在足足一米有余高的舞台上,俯视他们。 有如俯视蝼蚁, 他们的脸孔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完全空白。女明星恍惚间觉得他们的喝彩声像浪潮, 正将她推向不可预知的方向。 在这嘈杂的海洋中, 她第一次清晰无比地听到某个普通人类的招呼声: 初次见面,温亚德女士,您比我想象中更加美丽也更加寂寥。 陌生的男子放轻声音,好似正为这个事实而悲伤。 因此魔女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奇怪。 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脸不是空白的,五官端正地排列在其上,隔着一层朦胧的面纱,男人让她不可自制地联想到了歌剧魅影的故事。尽管她是个神秘主义者,陌生男人的神秘却更胜一筹,很快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他常常出现,即使是再平凡不过的人类,也足够被记住。 女星有时会收到他的花束,附送一张沾染露水的洁白明信片。他们会坐在空旷的影院中看最新的电影,直到屏幕翻滚出莎朗温亚德的名字,男人用温和华丽的辞藻称赞她精进的演技,莎朗忽而笑出声: 我们算是在约会吗? 不。男人凝视着她,那样太过失礼了,我是真心实意地欣赏您,温亚德女士。 她错愕片刻,红唇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比起小心翼翼的地下恋情,与这个男人待在一起的日子更像是同朋友的交流,她难得可以释然。他们不约而同珍视着片刻间的秘密,莎朗温亚德从不询问他的职业,以及为什么他可以次次避开其他所有人的目光;男人也总刻意无视她的忧愁,女性的秘密应该深藏在心底,这一点上他们出乎意料地战线一致。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直到某日,男人初次将飘荡清香的花束带到影院内,女星接过那捧纯色的百合,略有些自嘲地笑了。彼时她的名字正挂在报纸的头版上,来自素昧平生的批评家们的言语被整合在一起,共同叙述着莎朗温亚德早已不适合这个时代的论调。 他们扯开电影里的每一幕,将她不合格的妆容和迟缓的动作刻录下来,展现给世人。 男人平静地摇了摇头:我依然欣赏您,无论外界如何批判,我对您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就好像您确实很了解我似的。女子笑着浏览每一个单词,眉宇间凝结了寂寞的神色,他们所说不无道理,也许更适合舞台的会是那些年轻人,没想到我也会老去,真是奇异的体验。 我当然很了解您,温亚德女士。以您的才能,怎么能像这种愚蠢的家伙所言,离开舞台呢? 男人似乎忽然有些激动,他交握双手,好似被侮辱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您曾经害怕过什么吗?从梦中醒来时,您会想起最恐惧的事情。 噗。他煞有介事的说辞让莎朗的心情变好了些,她伸展涂着金红色指甲油的十指,那大概所有女星都会担忧这点吧,我们终究要离开舞台,就像花终究会凋零一样,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在您看来,这一定是很难理解的忧愁对吗? 男人否定了她的问题,他的嗓音变得柔和且深远,仿佛在诱惑着无知者进入新世界般:不,和您一样,我也担忧着这件事情。人类终究会死去,是件多么没有道理的事情啊尤其是像您这样的女士,时光不应该剥夺您的美貌,这太残忍了。 多谢您的安慰。 女星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倦怠的神色。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一件完美的工艺品忽然出现了裂痕,瞳孔中藏着炽热的恋慕和强烈的认同感。 他深呼吸,组织自己的语言,套着洁白手套的右手向心目中的她伸出: 那么,您是否希望不老不死呢? 贝尔摩德蓦然陷入思索,魔女很少对自己产生怀疑,但事已至此,多迷茫几分钟也不算多糟糕的事情。 她究竟是如何回答的? 如果将一切推倒重来,她还会如此作出回答吗? 喔,难得看到魔女有这么苦恼的样子,抱歉啦,害你去做那么麻烦的事情。有人笑嘻嘻地打破宁静,那阵遭人反感的噪音来自阶梯上,她猛然回过头,发觉草薙炼正倚靠着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男人用食指卷起青蓝色的长发,悠然叹了口气:嘛,我也不奢望你会很开心就是了,毕竟恶人的阵营注定要被消灭,和我待在一起应该很头痛吧。想要背叛我的话可以早点递辞呈,记得早上递交,下午不是工作时间哦。 贝尔摩德倒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麻烦的上司,比孩童更加任性,又比人类更加残忍。她头痛地移开目光,干脆不与他对视:反正你也没有想留下任何部下。 愿意跟随他直到最后的研究者们,大多在完成任务后被当作了实验素材,剩下的部分感受到死亡威胁,不得不继续自己的数据。草薙炼用谎言蒙骗他们,最终又玩弄似的取走他们的性命。 Bingo!草薙炼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被你发现了。 待在据点的人愈来愈少,空荡荡的厅堂和永无止境的白纸灯光几乎灼烧她的双眼,很难见到不是行尸走肉的人类。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贝尔摩德惊异于自己还能保持自我,她突兀发问:我已经把那件事情传递给你的目标了,你的交换在哪里? 你干脆可以直接问我,他在哪里。 草薙炼愉快地笑了起来,他从大约一米高的阶梯轻巧跳下,凑近贝尔摩德,眼中的恶意显而易见:你觉得我是会遵守约定的人吗?嗯,嗯,好巧,这次我决定帮助你了!我不是那种会棒打鸳鸯的人,所以尽可能感谢我吧,我对你们的爱非常有兴趣,有兴趣到想现场解剖这种感情。 他低声念叨着什么,贝尔摩德没有余力去听。 你知道吗。他歪了歪头,有人类向我描述了不老不死的宏图,他太贪婪了,想要得到不老不死的身体。因为他过于贪婪,我决定答应这个请求,用我毕生的知识协助他,甚至完成了很多人体试验某一天,我交给了他不知副作用的药物,但是他没有服下,那枚药被交给了其他人。 所以你变成了不老的魔女。草薙炼晃了晃手指,似乎自己也觉得这么做太无聊,究竟是因为哪种感情,他才将不完全品交给了你,真是耐人寻味啊。 说着,他耸了耸肩,恢复那种放空一切的神情。 你的话还是那么多。 清亮的男音阻止了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宽阔的拼接桌面上多了一个人。青年抱着武/士/刀,自然地端坐其上,仿佛他本来就应该降临这里似的。贝尔摩德有一瞬间以为他是纯白的,然而定睛一看,由头发到衣物,他简直可以称得上纯黑的代名词。 没有比他适合漆黑的人,也没有比他适合纯白的人。 鹤丸君,好久不见哟,你嘱咐我的事情已经在进展当中了。草薙眯起双眼,嘛,很快你就能见到最重视的可爱的人类啦,委屈你继续等待咯。啊,带着这位女士到那位先生的房间里去,他们需要谈谈。 鹤丸国永血红的眼瞳盯着他了一会儿,方才答应:知道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向没有灯光的廊道,似乎也没有等待贝尔摩德的意思。千面魔女最后瞟了一眼草薙炼的神色,那张年轻却不属于他的脸上,依然是愉快的神情。 一声喃呢消失在无人的大厅内。 他会喜欢我的礼物吗? 他忽而露出极度扭曲的笑容。 ※※※※※※※※※※※※※※※※※※※※ 是有大量私设成分存在的一对BG!(顶锅盖) 第79章 信函 赤井秀一挑起眉毛,那张属于工藤新一也属于冲矢昴的书桌上只摆着几封未拆开的信件。不知是否恶趣味作祟, 它们都沾染着不同的香水味, 强烈地排斥着彼此,新修剪下来的花朵被制作成装饰品, 黏在信封一角。 只有其中某件例外, 枯败的百合呈现出死般的色泽,看上去就会让人心生不悦。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斑点遍布它已经完全扭曲的花叶,萎缩成一团莫名其妙的形状。 嗯哼。他是确定我们不会一口气拆开看吗?赤井秀一从其中抽出写有自己名字的那封信,嘲讽似的勾起唇角, 然而, 他很快意识到有极糟糕的气息正在酝酿。 FBI王牌的警觉心让他的注意力立即回到了最古怪的那份信上。 看来这封信是某位人渣父亲交给儿子的礼物。 不用猜他都能知晓端正书写的名字是谁, 毕竟,即使是面对琴酒本人、光明正大的挑衅也不能让他如此愤怒。他顿时有些好奇起了里面会装着什么内容, 但理所当然的,这些东西里绝对是他们不愿意让彼此看到的秘密。 赤井秀一粗暴地撕开印有火漆的封口。 从中滑落的不是他想象中含有威胁之意的信、也不是挑衅的文字, 而是冲洗好的照片。由于反光的缘故,他没能在刹那看清,但赤井秀一的心脏暌违已久地开始了几乎跳出胸腔的剧烈跳动, 这股不妙的预感让他霍然加大了捏住相片的力度。 照片中的女孩留着长直发,笑容纯净无暇, 她微微侧过头,好似在询问拍照者问题。 无论过了多久, 那鲜活的模样都不会褪色。 简直就像是名为宫野明美的女子还存在于这个世界, 恍惚之间, 赤井秀一误以为她纤细的手触碰着自己的肩膀,仍旧呼唤着不属于他的某些字符。而他回过头时,那里只有空荡荡的一片黑暗。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宫野明美的命运。 也比任何人都不想屈服于这样的命运。 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动摇吗。他低垂头颅,忽而笑了起来,忍住那声即将溢出的软弱叹息。他极快速地瞟了琴酒一眼,然后抽出第二张照片,他的指尖霎时微弱地颤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极其克制的人类,他很少将自己的喜恶完全展露在明面上。 画面中的依旧是宫野明美。 将这称作是宫野明美也太过残忍,她的身体软倒着,干涸的、鲜红的血液像盛开的花束,将她此刻的姿态完全定格。现场的布置与当初一般无二,在赤井看来这更像糟糕且拙劣的模仿秀,充满不言而喻的恶意。 她是以怎样的心情发送短信,又以怎样的心情死去呢? 这都是赤井秀一无从得知的东西。 罪魁祸首就在身边,即使如此,理性也能够制止他曾经温热的血液燃烧。他不禁自嘲地想,只要是为了利益,他什么都可以容忍更何况世间这么多错误,并不是非黑即白的逻辑能够解释的,他们同样身不由己。 他翻过这张薄纸,背面被用水笔写着飞扬的字符。 想必看到这里的你一定愤怒万分吧。 可惜连报仇都做不到呢,FBI先生,你是否曾思考过,当我被你们击败之后,你的正义该如何是好呢? 右下角恶趣味地描绘着鲜红的玫瑰,因为涂抹过于用力,那颜色像是要直接渗透过来,与照片中虚幻的血迹连接到一起,晕染出更加深刻的混沌。 琴酒 赤井开口道,然而他恍然发觉就在沉浸其中的时候,琴酒早就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桌上只留下了交给安室透的那封信件,他嗅着说不出名字的清香,指尖触碰到信面的片刻却又缩了回去。 不必猜也知道草薙炼打算给他看什么,赤井犹豫半晌,他听到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最终他若无其事抽走那封信。 赤井先生? 他开门的瞬间,草薙呼唤了他的名字。 安室透的身后,穿着奇异的青年挂着那副包容万物的笑容,正在打量着屋内的装潢。他身上的饰物都不像现代人会穿戴的,怀中的武/士/刀无疑昭示了身份,因此赤井只愣了几秒:不愧是那位怪盗基德。 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事情早就不能让他震惊了。 我倒觉得他掉链子的次数多到爆炸。草薙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猛然掏出手机凑到赤井面前,阵桑在哪里! 赤井被他来势汹汹的模样逼退一步,硬着头皮编造解释:他有事情要处理 他定睛看到屏幕上明晃晃的新闻叙述,十分心虚地移开目光。 赤井先生,您也应该解释一下。 最终事件还是被定性成为了有针对性的恐怖袭击,某两名黑衣人以及佩刀的面具青年们被完全当作了嫌疑人,据统计失窃的除去怪盗基德早就预告好的赤红之眼,就只有身为无价之宝的三日月宗近。 以某位怪盗莫名竖立的诚信,在他对赤红之眼失去兴趣后,大概会归还宝石。 然而关于失窃的刀,恐怕需要进行严密的搜查了。 警方同样在巷子里找到了证人指证的同伙之一的尸体,现场惨不忍睹,但已经排除他杀嫌疑,直接导致他死亡的不是子/弹与刀刃,而是垂直坠落导致的多处粉碎性骨折和撕裂伤。 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当中,有位评论家甚至就日本警方的无能和怪盗基德拯救人质的事迹写了洋洋洒洒一篇文章,字里行间将传奇怪盗捧上神坛,赤井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建立什么教会了。 我,呃。他组织语言,砸玻璃时有注意。 你们炸掉了博物馆庭园的雕像,震碎了一楼的所有玻璃。 那是意外。赤井努力回忆犯罪过程,因为铃木集团的封锁太严密了,本来我们只想炸掉大门,炸/弹的威力超出想象。 一楼的卫生间里发现了一名全/裸的警卫 喂,那是怪盗扒走的吧。 也对哦。 两人一同陷入沉默。 三日月宗近神秘兮兮地抿着茶水,细长的眼瞳中映照出年轻人们各异的心思。几个孩童心性的付丧神正给他介绍着自己觉得优秀的现代甜品,凭借或无关自己的意志沉睡的短暂时光里,他们想必也思念极了过去的日子。如今看到他们如此有精神,三日月自然觉得愉快。 看来也不只是有坏事发生呢。三日月喟叹道,麻烦您了,一直以来照顾我们家审神者。 安室透眨了眨眼,唔,因为阿恭是我的后辈嘛。 三日月的目光落在大和守安定身上,后者似乎有些瑟缩,面对这似曾相识的人物,他少见地陷入了完全的迷茫。加州清光也是如此,毕竟他们不算真正纯粹的付丧神,而是失去了记忆与身份的外来者,依靠不属于他们的刀剑才拥有了生存意义。 看到俊美青年的眸光暗了下来,他们心下都是一惊。 转瞬间,三日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他掩住薄唇,声音仍旧柔和,不要担忧,你们迟早会找到自己的意义并非你们所想像的那样。 仿佛是预言者,或是传递善意的长辈。他们竟然提不起分毫反驳的情绪,大和守安定深深看了他一眼,平白无奇的动作当中蕴藏极其锐利的刀意,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让他有些沉闷。 请多指教?加州清光已经完全卸下防备,亮闪闪的双眼盯住摇晃的坠饰,三日月前辈! 仿佛能看见他冒出了犬耳,三日月倒觉得现在的相处模式很新奇。他满足地抚摸着清光的头顶,大和守躲在黑发青年身后,用力拽了拽清光的黑衣一角,似乎想警告他什么。 看到三日月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顿时如临大敌,活像炸了毛的猫。 哎呀哎呀,这样青春的感觉也甚好。虽然微妙的有哪里不一样,但是灵魂的味道还是如此纯净啊。三日月感叹着,审神者大人,哈。 他游刃有余的表情里出现了一丝困惑。 我家的审神者大人,究竟到哪里去了? 虽然知道他们寻找自己就是为了寻求有关鹤丸国永的答案,但是直接把他晾在这里就消失的行为也太匪夷所思。身为华美之刃的三日月宗近难得带了点莫名低沉的情绪。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安室透放下茶盘,看着空无一人的旁侧,书房只开了一盏台灯,漏出房间的灯光显得十分昏暗。赤井秀一与草薙恭都不在这里,他还能嗅到淡淡的违和气味。 应该是出了些问题。他望着那面光滑的空书桌,暗道自己大概是想多了,三日月先生,还需要小甜饼吗? 付丧神捧起茶杯,他眯起双眼,凛冽的花香与甜腻到让人反胃的气息已经消逝。 也罢,我就等待着他归来吧。 他语音刚落,恰巧掩盖住某些门扉被吱呀打开的细音。通往天台的门扉大约是锈住了某个部位,此刻被人刻意搭上链条,发出扭曲的摩擦声,赤井秀一听到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传出,才略微松了口气。 夜风拂起他额角有些卷曲的黑发,他的指尖触碰到皮夹中某样冰冷生硬的物体。 他忽然想点燃烟,也忽然想拿出能够取人性命的精致武器。在他产生这些念头的刹那,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赤井秀一回过头,自嘲似的笑了。 赤井先生? 草薙合上门扉,风灌进不紧密的缝隙,他抬起头,看着赤井:您在做什么? 第80章 交换 她眯起双眼。 好久不见。 女子用骨节分明的右手支撑着侧颊,平稳推来一支玻璃高脚杯, 澄澈透明的液体在其中微弱摇晃。香水的气息又浓郁了些, 最终还是被酒气所掩盖,没有闪烁的灯光, 甚至没有多余的音乐, 曾经引起上流社会震颤的绝世明星静静趴在吧台上,私人酒吧里只有她孤独的影子。 琴酒瞥了一眼晶莹的盐边,没有说话。 很久没有和你如此交谈过了。贝尔摩德收回酒杯,粗暴地一饮而尽, 她注视着干瘪失去水分的柠檬片, 嘛,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真的赴约琴酒,你比之前变得太多了。 她很少直接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也很少会露出这种颓废且疲倦的模样。 但琴酒无心怜香惜玉。 哼,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他半垂眼眸, 贝尔摩德,你最先应该看清楚自己。 贝尔摩德只能苦笑:没错。哎呀,我该收回刚才的言论, 你和以前一样不在乎美色呢。我当初还误会你对宫野那类型的孩子有好感,所以拼命撮合呢, 只可惜她实在怕你,最终我也没想到你会毫不留情。她是个好孩子, 宫野明美也是。 那么你还不算太了解我。 琴酒冷淡道。 吧台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本就有些诡秘, 贝尔摩德望着纯黑之中。木制酒柜里码放整齐着各色玻璃杯,映衬着深色的酒瓶壁,呈现出绯红的光泽。她忽然拈起纤细的杯柄,随着物品落地的清脆之音,碎片兀然散开。 雪莉没有死,抓住了工藤新一这根稻草,你早就知道。琴酒说,你没有必要博取同情,而且我对那个女人已经没有兴趣了。 这说法可真暧昧。 你应该知道我没有耐心,贝尔摩德,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她抬起头,应该是喝多了的缘故,双眼中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魔女不记得距离自己上一次醉酒过了多少岁月,但今天她总觉得今天适合放纵。她按揉着酸痛的太阳穴,揶揄道,也许你的耐心只是对于我而言为零,你家的小哥知道你其实没耐心吗? 他知道。 琴酒的嘴角难得溢出半分温柔的痕迹。 贝尔摩德:那你开心就好吧。 她久违地感到头痛了,也许这就是看人秀恩爱的莫名不爽之处吧。红唇间溢出一声叹息,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原本忧郁的容颜上多了些类似于姨母笑的迷之微笑,她轻轻咳嗽两声,才在琴酒冰冷的眼神下收敛了弧度。 好吧,败给你了。她豪爽地撩起长发,双目在片刻间恢复了清明,我想向你求助哇哦,我以为这里禁烟。 魔女又恢复了她锐利如尖刀的模样,银发男人点燃一支烟,混合着浓郁的酒味飘散开来,他看着醉酒的贝尔摩德,你可以试试让我禁烟。 不要,你家小哥肯定做得到,但不是我。 贝尔摩德多半真不清醒了,说话的语气愈加轻佻。一枚被撕开的信封由桌边滑到她手侧,收件人处用花体字写着他的姓名:黑泽阵。 这是那个疯子让我交给你的。贝尔摩德舒了口气,里面没有信纸,内容物应该被琴酒拿走了,她疑惑地看过去:怎么,里面装了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 得到了确认,他再次沉默不语。贝尔摩德再喜欢逗弄他人都能意识到明显的雷区,她忽而转移了话题:那位先生一意孤行,他仍然在追求永生,啊,说出来倒没什么问题,他已经是半被软禁的状态了。 她的唇角流泻出些许嘲弄,谁会知道,他用自己的执念成就了自己的牢笼呢?我询问了他,但他始终不觉得自己有错误,所以我无法劝服他。 他追逐幻影也有我的责任。贝尔摩德将苦涩压抑在舌尖,又重复了一次,我想向你求助,琴酒。 琴酒的眸中看不出明显的感情,他忽然问道:你想得到什么? 她的唇间似乎有无数字符正要吐露,然而它们一个都没有迈过那道关口,我曾经问过你,在那位先生和你的光明之间,你会选择谁。现在我的请求是,只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够做出保证。 烟雾湮没在黑暗当中,贝尔摩德继续道: 无论发生什么,都选择你家那位小哥。 这个答案似乎有些超乎预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琴酒还是分给了她七分目光。贝尔摩德似乎在说完话后感觉轻松了不少,她伸了个懒腰,趴在吧台上。 琴酒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用你提醒。 你的忠诚早就是他的了? 心脏也是。琴酒低声道,贝尔摩德听出他的心情不算太糟,我不会放弃他,永远。 要是那么简单就能放弃该多好。魔女玩弄着自己卷曲的头发,抱怨道,我早该逃之夭夭了,但是现在却还在这里,听他讲述永生的欲望,哈,不老的人类我早就厌倦了。那枚药是不完成品,我并非永恒不老,而是被稀释了2衰老程度。 琴酒难得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微小的兴趣,他任由烟雾飘散,话语朦朦胧胧:感觉怎么样? 糟透了。贝尔摩德懒洋洋地说,她的喉咙里挤出支离破碎的喟叹,你会忍受那么久的孤独吗?在已经有了某些珍视之物后,想要闭上眼装作看不到也是件难事,你只能不断错过那些东西,与他们擦肩而过。 她的声音轻轻落入尘埃中,不知所叙述的是谁的故事。 你是人类之一,亲爱的先生。 你拯救了我可爱的孩子,他将你当作救赎。他本该找机会离去的,但他没有。即使如此,他也注定是孤独一人的。你还记得和他初见的时候,对吧?琴酒,你将先一步离开他,而他始终无法跨越死亡的界限。 啊,真是让人欲罢不能的爱意。 他骤然想起被自己的烧毁的信纸,深红色泽的字体张牙舞爪地挑衅着他,然后变成漆黑的灰烬。 琴酒? 贝尔摩德看着他的背影。 男人没有回头,那位先生的事情交给我处理,随便你想逃去哪里。 他感受着那封还算厚实的信,枯萎的花朵早就被丢掉,里面的每张照片都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惨烈。割腕、吊死、淹死、枪杀、车祸、高空跌落,每一张都有如真实场景,拍摄着草薙恭在刹那之间有所安息的尸体,而只有他清楚,这些事情曾真实发生过。 他们初遇的时刻,他本以为草薙恭只是单纯的厌世自杀者,却没有想过他真正死过无数次,一直在寻求得到解脱的方法。 草薙炼给他的信只有一句。 你该如何与恋人厮守,吗。琴酒念出它们,然后撕裂了沾染香水味的纸张,不劳费心。 ■ 赤井秀一干脆坐在天台的边沿,俯瞰街区。平和,平静,平稳,全部是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生活。即使对于整个世界一无所知,这种普通足够让人羡慕。 香水。草薙说着,发觉好像不对劲,您不会用这么甜腻的香水吧,如果您真的喜欢我也不会觉得奇怪的,很可爱!真的很可爱我没有骗人! 他从不确定到拼命解释的样子让赤井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紧绷的脸在瞬间破功,倒多了逗弄他的欲望:噗,没想到你的嗅觉这么敏锐。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用这个喔。 语尾上扬,就算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其中暗示的味道。草薙摇了摇头:好了我确定了,赤井先生,您有事情瞒着我们。 其实是我女朋友的香水。 怀疑的目光。 赤井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点,骗你的。 赤井先生。他加重原本冷淡的语气,书房里发生了什么? 你在担心他。 赤井秀一没有正面回答,他意有所指,完全回避了这个话题。草薙思索半晌,随即坚定道,我在担心您,台灯开着,书桌上有花粉,还是新鲜的以及您绝对不会使用的香水味道。那里曾经放过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喔,你应该和侦探聊聊。赤井挑起眉毛,决定还是告知他一部分,是信,应该是贝尔摩德受草薙炼指使送来的,琴酒拿走了它,他看起来不太好。不过你不必担心他。 草薙再次向前了一步,逼近侧过头颅的赤井,居然出乎意料的有压迫力。他的眼眸里映着夜里的灯光,仿佛在闪烁。 我在担心您。他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所以,您没必要因为他送来的信而迷茫。并且,也许您应该试着把藏起来的信交给安室前辈。 赤井笑了起来,正因为我在为此苦恼,才不应该交给他。 他注视着草薙,仿佛想从他身上找到别的什么人的影子,但他们完全不同。不知为何,他因这事实莫名低落,里面是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照片,但现在她已经不在了。 抱歉。 草薙低声道。 就像我害死了对于别人而言最重要的人。赤井苦涩道,有人杀了她,在我无法保护、在我逃开的时刻,你能猜到那个人是谁吗?我们之间的仇恨就像连锁一般,无法斩断,无法续接,极其脆弱。 草薙停顿了几秒,我没有替他道歉的资格,没有人能为此道歉。 那是他的立场。 赤井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草薙意识到手腕痛觉传导前,男人已经钳住他,他的碎发被风吹散,入目的已经是距离甚远的地面。 他不在这里。属于赤井秀一的沉闷音色近在咫尺,他似乎紧贴着耳边在说话,就像我不在她身边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珍视之物,可是一旦知晓,反倒更加麻烦。 第81章 纠缠 草薙的脑海中滑过好几个念头。 二人世界再合适不过了, 没有人会看见我们,运气好的话你过几天才会被发现。赤井秀一仿佛与恋人缠绵,温热的吐息舔舐着皮肤,然而字符却是冰冷的,或者你更喜欢这个? 咔哒, 微小的声响, 不必完全转过头就能看见银色的、于夜色而言过于明亮的物体,何况它冰冷的洞口快要贴近自己的太阳穴。赤井微微笑了,如果没有他手上的热/兵/器和紧攥腕部的手, 可能会被误会成浪漫的调情。 他也曾杀死对我来说同等重要的人, 那时候她孤独一人。 赤井秀一叙述着,他看着草薙,眼睛里有些揶揄的笑意,好似打算听取他的回答。如果让他觉得不满意,大概就需要从坠落死和枪杀中选一个了。你看这个锅又大又圆, 还没搞清楚赤井到底什么苦大仇深的故事呢, 他先背一口黑锅。 草薙艰难地纠结了半晌, 还是把那句其实我不会死, 不然让你杀个痛快怎么样咽回喉咙里,要么被当成精神错乱,要么真的被丢下去弄脏衣服,绝对不行, 他答应了琴酒至少认真对待身体的。也不能提醒他, 万一自己出了事情一期一振会崩溃的事实, 说不定他应该拥抱赤井,让他感到温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完全完全不靠谱啊。 赤井第一次见到面对这种问题还会跑神的。 他等待了片刻,确认草薙不是吓得说不出话,而是货真价实的神游天外。男人顿觉好像威胁错了人,或者威胁错了地方,正尴尬思索间,草薙默默地开口了: 赤井先生,您帽子底下真的有头发吗? 哈?这个问题突兀得像是敌人和自己生死搏斗间忽然跳出求婚宣言,赤井愣住几秒,才回复以往的从容,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子。而且你没必要再对一个准备杀你的人喊敬称了,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奇怪。 对不起。草薙移开目光,你开心就好?如果赤井秀一本人觉得现在、在这里杀死我就能完成复仇,那请他下手吧。 青年真诚地望着他,始终不能看出有任何动摇,没有对赤井的怨恨,当然也谈不上原谅。好像在讲述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总有种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赤井叹了口气,反倒没什么继续演戏的欲望,他还不傻,知道权衡利弊。 他注视那双始终没有波动的眼睛,莫名其妙地将枪插/回皮夹中,那股冲动完全消散了,我完全不明白你是理解还是不理解了,草薙君,介意我抽烟吗? 草薙眨了眨眼,当然不介意。 赤井掏出打火机,瞥到对方白皙皮肤上醒目的红痕,还是稍微诞生了那么一点愧疚之心。他将烟圈吐向漆黑的夜中,他偏过头,轻声道:我没有真的打算杀你。 草薙的眼中第一次出现异样的情绪:真的假的,我读的书少你别骗我。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男人哭笑不得,随即想到坑是自己挖的,只好认栽,算了,就当我在骗你吧。你很好奇我的过去是吗?我曾经有过女朋友,她是组织的成员。我欺骗了她,隐瞒我的身份,最终她被组织欺骗射杀,当然,这方面我没有资格指责组织,我们没有区别而她直到最后都没有怨恨我。 听起来像浪漫的好莱坞电影,草薙遮挡住迅速恢复的淤青处,干脆认真聆听。琴酒不打算把组织过多的信息告诉他,因为他认为毫无意义,他的任务中也不存在任何的私情,杀死一个可怜的基层成员不会让过去的他动摇。当然现在也是。 赤井先生。他凑近,看到对方眼眸里映衬出的模糊影子,你不需要再责怪自己了,还不如把怨恨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好一些。 男人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移开视线,有那么明显吗? 这是人类的通病,他们会下意识包揽错误,尤其在身边的人遭遇不幸时。通常情况下他们最责怪的不是事件的导/火/索,而是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草薙叹了口气,伸手夺走几乎燃尽的香烟,赤井竟然没能反应过来,赤井先生,你有重要的事物,所以会纠结于这种事情上;因为你是正义使者,才会苦恼复仇是否正确。 赤井嗤笑起来,我不是什么正义使者,FBI也不是,五分钟前我真的有刹那想杀死你,看看琴酒的表情。 但你没有。我们在大楼里相遇时,你明明有无数次可能杀掉我,然后记在森田集团头上。草薙丢掉烟蒂,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自己随地扔了垃圾,想想而已,又不犯法。 赤井显然对他的脑回路感到惊奇,无力辩驳道:因为那时候不能确定你和琴酒 说了不犯法,而且你是FBI欸,被抓了也有人保,放宽心点。 他们的话题究竟怎么走到已经案发败露进警察局的程度了,赤井秀一表示茫然。 草薙摸了摸他的针织帽,触感良好:憋着有碍身体健康。 赤井差点被他逗笑,他拍开那只不安分的手,酝酿了一阵台词。片刻后他发觉无话可说,忍不住抛出最先的问题:我恨的可是琴酒,你确定这样好吗? 那商量一下,你现在恨我行吗?讨厌到想杀死我的那种程度,然后我随你宰割。反正又不会死,草薙比划了枪/击太阳穴的手势,向赤井建议着,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我不会怨恨你,也不会留遗言指证。 赤井脑补了一下那画面,没由来地烦躁,不可能。 你看,改变不了你的想法,那就只能让你继续恨他咯。但是如果发生在我面前,我绝对会阻止你,让你杀一次解气都没问题。草薙摊开手,而且我相信他。 起先是因为听说像琴酒那样的怪物也沉溺于普通,之后是觉得他的恋人实在奇妙,面对刀和枪连眼睛都不眨,与其说被他所宽恕,不如说他完全不在乎对方的行为。资料显示他与那个最糟糕的人类有血缘关系,怎么想都不可思议。 对方挡在琴酒面前的场景好像,似乎,为什么他又觉得莫名不爽了。 赤井郁卒,至此那些纷乱的思绪几乎全然被抛在了脑后。他又叹息一声,夜色将近,漆黑中混合了绮丽的亮色,没必要了。波本对于我的仇恨也是一样,而我不能用命来替错误赔罪。如果我们不断重复仇恨,它就永远不会结束,草薙君,到此为止了。 明美,这也是你的意志。 他闭上双眼。 草薙歪了歪头,你对前辈做了什么? 别用那种会引起误会的台词。这件事说起来很长。赤井说,而且罪魁祸首是组织。 说到这个,那位先生、就是组织的BOSS,他是什么样的人? 草薙忽然问道。 赤井沉吟半晌,应该是个恐怖且偏执的家伙,但具体的你要问贝尔摩德他们,不过现在,她应该不可能回答任何问题吧。 青年很快失去了兴趣,他站上天台的最边沿,遥望着被楼层遮蔽的天空,然后一步步远离赤井,那么,赤井先生,把信还给前辈吧。前辈能够理解的,他可以从阴影中走出来。 赤井摇了摇头,唇间溢出笑意。 我知道了。 他说着,忽然起身靠近已经走到边角的草薙,后者下意识退却,因为踩空而滑落。在他调整姿势前,赤井秀一揪过他的领子,他瞬间嗅到不同于往常的烟味,赤井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回到咫尺。 我会交给他的。他微微扬起唇角,草薙君,你可要拉紧我们的缰绳哦。 吱呀,废旧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 赤井秀一缓缓回过头,公安王牌看起来忧心忡忡,一副护犊子的模样,恨不得当场能掏出枪毙/了他,赤井秀一! 嘛。我们先回去吧,就算是夏天也会冷。赤井迅速切换到从容模式,甚至自认为十分优雅地拉过草薙的手,对他眨了眨眼,今夜的事情是秘密哦,草薙君。 草薙毛骨悚然,向暴怒的安室方向缩了缩,还被扫视一眼。他咽下本来快要脱口而出的吐槽。 说实话,他还是更喜欢琴酒的烟味,虽然浓得过分。 他悄悄跟在安室透身后,因为这位前辈散发的赤井勿近的气场,他不得不看到好心情的FBI隔着一截楼梯向他抛媚眼,然后装作不知晓。 错觉,错觉,都是错觉。 然后他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神色微妙到非常好看懂的江户川柯南正在看报纸,大概有一万个问题想问,但不知琴酒的去向,又不敢问出口。草薙甚至有点同情他了,这就是组织PTSD的威力啊。 柯南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不不不我觉得草薙哥哥根本把我忘掉了吧,绝对忘掉了吧,真的忘掉了吧!爆/炸造成的精神伤害比看到超现实变身还刺激,超刺激! 草薙用眼神示意赤井:快去背锅。 赤井目不斜视,表现得极其正经:这都是为了完美完成任务造成的牺牲。 这家伙某种意义上真的和琴酒很像吧。草薙无力吐槽,工藤宅邸的门铃适时响起,这个时刻不可能有客人再拜访。他走过去,深吸一口气,打开门扉。 黑色的风衣映入眼中,他微微抬头,与恋人对视。 欢迎回来。 ※※※※※※※※※※※※※※※※※※※※ 赤井:在挖墙脚边缘大鹏展翅 第82章 漫长 放开。 不放。 为什么这时候又这么任性哇,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被琴酒圈在怀里动弹不得的草薙看到所有人都露出了极其微妙的表情,三日月笑而不语、赤井秀一咳嗽两声,安室透面色复杂,尤其是江户川柯南,他手里的茶杯都吓掉了, 差点砸到五虎退的老虎。 始作俑者、身为组织万年忠犬的银发男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又将草薙圈得紧了些。 赤井秀一看到他警告似的锐利目光刺向自己,不禁有些惊讶,甚至莫名其妙产生了心虚。难道琴酒连自己的东西沾上其他味道都能嗅出来好像不无可能, 他迎着那充满领地意味的挑衅, 不甘示弱回视。 电光火石间,三日月唇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 没事没事,柯南君,习惯了就好啦。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恐惧的加州清光摸了摸小侦探的头,试图安慰, 你怎么一直在冒汗?需要开空调吗? 不不不完全不是空调的问题。柯南手一抖, 曲奇饼裂成两块, 心中万分纠结, 不禁佩服起因为对组织过敏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来参加会议的灰原。他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和伏特加一起待在车底。 三日月先生,请继续讲吧。草薙发觉自己完全挪不出范围,干脆放弃, 您所叙述的、关于裂缝的事情。 不需要如此敬称哦, 特殊的审神者大人, 我不过是个旁观许久,如今忍不住想横插一手的老年人罢了。三日月毫无说服力地撇开关系,杯中注入崭新的茶水,他看着澄澈的浅色液体回荡,笑眯眯道,人类的世界是人类的世界,溯行军的战场是历史的遗迹,简单地形容的话,两边都不可以互相过多干涉。如果把战场的敌人完全不留任何地杀光,那段时空会崩溃,相反,如果向人类世界不知度量地引入溯行军 他的眸子中闪过妖冶的光芒,叮,茶杯底部与茶盘轻碰。 那么人类的世界会崩溃,变成新的战场。 侦探因为这难懂的叙述睁大了双眼,仿佛在质询着合理性:不管怎么说,这太超出常识了。 因为这不是常识、也不是日常。三日月从容地接过他的疑问,我也是不存在于人类记忆中的虚幻而已。 他看到侦探满怀疑问地收回了目光,草薙支棱着侧颊,没有感情波动的音调总结着三日月表达的意思:也就是说,像是天平的两边,如果一直向这个世界输入另一个世界的产物会被同化成另一个世界,对吗? 不愧是我家审神者。三日月好像并不在乎可能造成的结局,他愉快地称赞道,就是如此,不断地输出会将这里变成异世界,而且必将愈来愈糟糕,甚至从这个世界也能孕育出怪物。这是类似于疾病传播的东西,并非靠蛮力就能斩断。 安室透皱起眉毛,脑海中浮现出异样的景色。虽然由于人类中也存在能力者的缘故,社会不至于直接崩溃,但多余的普通人牺牲总是避免不了的,出于保护者的立场,这绝对不是件好事。 三日月、前辈。大和守安定打断了他,如果由我们来守护人类世界的话,做得到吗? 他的眼里闪烁着从未见过的光芒,三日月愣了片刻,温柔地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这个世界的溯行军是否还和原来一样,它们的增长太快了。 唔。你的意思是赤井秀一冷静分析着,不能预料它们在这个世界的变异。 三日月的眸光又暗了些,不知是否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只消片刻,他便平静情绪,继续享用准备好的樱饼了:没错。这个世界有人类在干涉它们的成长,裂缝存在这么久却没有扩大感染,原因是他拦截了那些存在,但结局会变得更糟他将怪物变成了其他东西。 束手无策吗 缩小的名侦探低下头,苦恼地咬住下唇。他所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只要想到毛利兰会陷入危险,便发自内心感到不安,如果不能保护她,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无用功。 殊不知银发男人有一瞬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随机若无其事地移开。 草薙戳了戳他的脸,小声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琴酒感受着发顶柔软的触感,得到了能量的补充,焦躁的心情忽而变得平静,那小鬼很困扰。 没想到你还会关心他。 只是有些相似而已。 琴酒疲倦般将头颅搁置在他的肩上,双臂转为环绕着他的腰部。柯南忽然反应过来,捂住脸,有气无力地问道:我敢肯定你们已经忘了我是未成年对吗? 温热的吐息近在耳畔,琴酒冷哼了一声,注意到草薙的皮肤上浮现一层淡色的绯红,他反倒更得意了。 安室透的眼神好似自家白菜被拱了般苦痛。 哎呀哎呀,留给年轻人的夜还很漫长呢。三日月掩口,意味深长地拖着语调,他混杂了八卦与好奇的闪亮眼瞳完全昭示主人的心情,可不能耽误了这大好月光,记得早点休息哦。 草薙无奈地听到他发出谜之笑声,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东西。 纯白的、纯黑的 青年的刀尖激荡起波纹,水波扩散开,好似将他困如囊中的蛛网,隔着妖艳盛开的千万说不出名字的花朵,他熠熠发光的金瞳镀上了暗红。单薄纤细的身子摇摇晃晃,他忽而回过头,露出恶劣且忧郁的笑容。 三日月先生。草薙叫住离席的付丧神,与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瞳对视,鹤丸先生他,究竟想做什么? 三日月的眸间闪过惊奇之色,他抚着脸颊,苦恼得像个孩童。 他呀,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我睡觉的时候,他来见过我,我会被发现也是因为他那边的人通报了警方、让他们找到了我。三日月微微歪头,他大概想从那个人类身上得到某种技术吧,毕竟,我们之中最想见到前代的,是他哦。 前代已经 是的。三日月说着,找不到灵魂,但保有肉体,某个人类宣称他的技术能让他得到新生,但我并不清楚鹤丸的真正目的,以他的性格不会相信这种交易。 付丧神注视着他,挂上温柔至极、仿佛要将人完全溺死其中的笑靥。恍惚之间,草薙从他的眼瞳中看到了某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然而回过神来后又什么都不剩下。 他行了一礼:不必担心,如果是审神者大人的话,一定能够拉住他的手。 话语中有不可反驳的力量。 嗯。总觉得不明白啊,完全不明白。 草薙慢悠悠地抱怨着,同时不满地看向琴酒,视线摇晃让他有些不习惯:不过比起那件事情,为什么我会被阵先生抱回房间啊! 因为一晚没睡而迷迷糊糊的神经,在被抱起的瞬间完全恢复了活性,只记得离开时江户川柯南兼工藤新一小朋友那完全忍不住的眼神。他顿时觉得自己好似熬夜打游戏的高中生,被父母揪进房间勒令睡觉,虽然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他的家庭中。 你需要休息。 琴酒冷酷无情地打断他,将他丢在床上。 其实我可以像永动机那样,一直工作到猝死然后继续工作,完美循环拿每一天的工资来着。草薙想了想,还是闭嘴没有说出来,他看着琴酒关掉台灯,暗自腹诽为什么他总是在黑色里穿一身黑完全不觉得热但确实好看极了。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草薙眨了眨眼,适应了漆黑。实际上已经将近天明,从窗外泄露出的只有过于柔和的微光,恰巧落在琴酒的银白长发上。它们四散开,有些紧贴着草薙的肩膀,他伸出手握住其中一缕,感受着它带来的触动,琴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的恋人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们,陶醉得像是在抚摸珍宝,半晌后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 阵桑。 琴酒挑眉。 月色真美。 刚说出口,草薙忽然有种绝望到要自割舌头的冲动,自暴自弃的直男在心中疯狂嘲笑自己的素养。实在没办法,他本来就不擅长人际交往,尤其是深入的那部分,伽蓝没有让他接触过正常人的爱、母亲是病娇怎么想都不能作为正面教材。 噗。 总觉得你好像在嘲笑我。 草薙闷闷地抗议道。 琴酒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他拥抱了对方,动作温柔到不可思议。他仿佛怀抱着一松手就会消逝的事物,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那炽热的触感,至少现在还确实在他怀中,这个事实让他莫名安心。 随即,冰冷的触碰拂上他的皮肤。 一个吻。 而且十分生涩、遮掩。 草薙面无表情地试图拉起被角,奈何半天都没有成功:晚安。 琴酒揽住他不安分的双肩,将头颅贴近他。 晚安,恭。 第83章 感染 赤井秀一面无表情,打火机上窜出一丝赤红的火焰, 点燃了香烟。江户川柯南很少看到他如此严肃的模样, 坐在沙发上时都有些暗自心惊,只见烟雾朦胧中, 赤井啪地将拍响了桌子, 像是要质询什么的前兆。 最好少抽一点喔,这里还有小学生,让他们吸二手烟可不好。 草薙不为所动,从他手里夺走还没完全烧起来的烟, 摁入客人用的烟灰缸。赤井手中空落落, 愣神了一会儿, 方才反应过来,他咳嗽两声, 义正言辞: 是谁拿走了我的咖啡! 我。桌上堆积的速溶咖啡是我扔掉的。草薙果断回答,赤井先生, 你需要休息。依靠咖啡维持的方法太不靠谱了,一直通宵也不可能有解决办法,反倒损害身体。 那枚装满了信息的U盘被转交给赤井后, 他一直致力于破译隐藏的内容,然而光是确定位数就消耗了不少时间。留在外面的只有一部分草薙炼看来无关紧要的内容, 真正重要的加密文件他们目前还无缘见到。 FBI王牌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他的黑发乱糟糟的, 破天荒没有戴那顶针织帽, 柯南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还没因为过度工作导致秃头。煎蛋和熏肉的香味从另一个盘子传来, 赤井用餐叉恶狠狠戳穿蔬菜沙拉里的小番茄,顺便疑惑了几秒为什么会有健康到充满温情的早餐。 还是我。草薙老实地回答,双手捧着脸看他们用餐,虽然不健康的杀手设定很酷,但是我不会允许的。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挂上营业性笑容:好吧,我认输,是我太心急了。多谢咯,恭君。 不得不承认赤井的沙哑语调始终充满了魅力,安室透翻了个白眼,余光瞥到琴酒在冷笑。柯南默默跑到草薙身侧,换了个座位,说真的,现在发生早餐杀人事件他都不会觉得不可思议,而且也没什么破案的冲动。 希望他们的关系有变好。草薙叹了口气,柯南暗自腹诽,反正只要敢对这位有什么特殊动作,当事人和琴酒的关系绝对不可能好。 这就是青春和爱啊。他想起铃木园子的宣言。 赤井和安室的脸上都留着显而易见的淤青,已经接近愈合。空气中的氛围始终一触即发,然而仍旧是比之前好了不少。昨晚交出私藏的信函后,依靠酣畅淋漓的互殴,他们大概已经解开了那封信带来的心结,想到这里,草薙看赤井的眼神又掺杂了几分自以为的慈爱,仿佛熊孩子忽然长大懂事了。 安室咬了一口煎蛋,由衷感叹:赤井必须死。 赤井: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但是我要和琴酒杠。 琴酒冒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黑烟:死刑,果然赤井秀一还是死掉比较好。 柯南:MDZZ。 侦探已经看开了修罗场的爱恨情仇,悠然打开今天的报纸,然而看到左下角新闻的瞬间,他百无聊赖的表情刹那凝固了。柯南跳下对他来说有些高的椅子,飞快地捧起手机翻找,将莹亮的屏幕递给草薙:草薙哥哥!看这个! 根据知情人士透露,铃木财团雇佣的保安公司出现压榨员工的丑闻。我们得知,在赤红之眼护卫任务结束后,多名警备队员陷入昏迷,一直没有醒来,伴随着高烧等并发症。当前无法了解到具体情况,因为医院被铃木财团封锁,这究竟是道德沦丧,还是 接下来是一串质疑贫富差距等现象的慷慨之词,草薙无心看下去,将手机丢回桌面。 我记得我没有弄错剂量,麻醉浓度最多让他们头痛一会儿。草薙若有所思,如果出现问题,当场就会有症状,不可能导致突然昏迷这么多天。 侦探推了推眼镜,安室透认命地拨通电话,片刻后他从下属那里了解到了情况,头痛地按压住太阳穴:似乎是难以确诊的病例,而且具有传染性,没有参与任务的警备员也有患病,连当时在场的铃木家远亲都没能幸免问题在于,他们平日里有阶段性身体检查,病患们的检查结果都无异常。 病毒?赤井秀一挑起眉毛,你的意思是,他们的发病和那天晚上有关? 我知道很不可思议,毕竟我们都没有出现症状。不过,情况很糟糕,刚开始陷入沉睡的全部是参与宴会的亲属和警卫,之后才小范围传播,传播是随机的,没有任何选择性。安室透说着,已经打开了便携式笔记本,喏,最开始的受害者是这些人。 草薙瞥到其中某个稍显眼熟的脸:我记得他,他是被怪盗扒走衣服的那个。 这下连柯南都觉得同情。 琴酒看起来对这情报并不感兴趣,素昧平生的人是生是死于他而言都没什么关系,但这种莫名的诡异与违和还是让他皱起了眉毛。只要存在可能威胁到草薙的因素,他绝对不会放过。 咳。赤井及时挽救,他们没有人醒来吗? 这可能影响到铃木财团的声誉,他们将情报捏得很紧,这是一种可能。安室透说着,呼出一口气。 琴酒冷漠地扫视那几行文字: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无法治疗,遇到了超出常理的事态。 嗯草薙沉吟半晌,但是那里防备严密,我们总不能再炸一次。 琴酒:其实可以。 赤井:如果你想的话当然可以。 安室用笔杆敲了敲桌面:不要再做违法的事情了!不可以使用违法的手段! 草薙展开报纸,来回翻动,找到其中一栏符合当代女子高中生关注的文章:昨夜怪盗基德将赤红之眼归还,传奇怪盗依旧没有找到愿意取走的宝石。他竖起食指:干脆,我们去找怪盗基德? 你是指他昨晚应该看到了某些东西?赤井抚摸着下颚,不无可能,但我们上哪里去找他也是问题。 琴酒面无表情,江古田高中。 江户川柯南过去的工藤新一听着这个耳熟的名字,努力回忆,似乎曾经不止一次和某位侦探联手,但是具体见面的次数仍然少得可怜。 你们小学生欲言又止,打量着他们的模样,赤井背着看起来像琴箱的黑色盒子,安室西装革履,琴酒黑衣下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凶器,只有草薙看上去正常些,你们看起来像放高利贷的。 草薙歪了歪头:组织确实有这个业务。 算了,不要说我认识你们。柯南双手掩面,我要去看看兰姐姐有没有异常。 嗯哼,惦记女朋友。草薙挥了挥手,记得锁门,替我向毛利小姐问好。 外表是小学生,内里却远超年龄的男孩扮了个鬼脸,我才不要一直看你们秀恩爱,那种气场实在是太强烈了,根本没法忽视嘛。 琴酒好心情地弯起唇角:小鬼,你比以前大胆多了,嗯? 柯南立即白旗投降,咳、咳,我没有异议。 我敢有异议吗,他露出了半月眼。 找到黑羽快斗并不是什么难事,全校有名的帅哥,常常用魔术作弄他的老师和青梅竹马,在整个学校都引起轩然大波。他这么张扬却没有暴露身份,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吧。 谁能想象一个跳脱的男孩实际上扮演着优雅怪盗的角色呢。 喂,你绝对在想很失礼的事情。黑羽快斗翻了个白眼,现在我感觉全世界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啊啊,我到底为什么要帮你们啊! 赤井秀一笑眯眯推了推用于伪装的眼镜,好整以暇道:我们会为你保密的,你也只能选择相信我们不是吗? 虽然是FBI,他的形式风格一向偏于直接威胁,毕竟人类在权衡利弊、关乎自己或他人生死的时刻,总是会做出最优选择的。安室透沉默不语,不知是责怪赤井的做法,还是觉得作为公安放过国际怪盗有些不可能。 安室前辈。不用纠结,他是好人喔。 呃啊,被你发一张好人卡怎么这么奇怪 所以成为怪盗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就像书上会写的那样,因为某个悲伤的事件或者神秘少女的嘱托,才会身不由己。黑羽君,这么多年以来辛苦你了。 黑羽快斗嘴角抽搐:你饶了我吧。 打又打不过,某人背后的银发男看他的目光冰冷如寒铁,黑羽郁卒地回忆起那晚发生的事情。说实话,仔细思考后确实有地方很奇怪: 和往常一样,因为听说警卫大多得了怪病,本以为警备会很松散。但是铃木财团雇佣了其他公司,日夜不离地守着。黑羽陷入沉思,还宝石时没受到什么阻拦,他们似乎不是用来防备我的,活动范围只有某几个房间外。虽然我知道有些直系亲属也患病了,在那里修养,不过这么严密的看护不多见。 他停顿了一下,后来离开时,我听到了不太好的尖啸。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好似很痛苦,有些让人不舒服的撕裂声也混杂在里面,简直如同地狱。 所以我回头了,看到了窗户上的影子。他说,那影子一半是怪物,一半是人类,我眨了眨眼后,它又变得和人类一样了。 他疲倦地闭上双眼,仿佛在提醒自己那是深夜的梦境。草薙与琴酒对视,赤井眉头紧锁,先一步发表了结论: 他们究竟感染了什么东西? 第84章 异化 从人类变成其他生物,听起来够科幻的。 赤井秀一站在树影之中, 若有所思地感叹。 草薙无奈地摊开手, 余光里黑羽快斗已经被他的青梅竹马揪着耳朵扯走了,这位姑娘一开始以为黑羽是被讨债人带走的, 急得差点报警, 发觉没有危险后又变成了欢喜冤家,唉,傲娇啊。 我一直觉得APTX4869本身就很魔幻,但是没机会说出口。安室透提出异议, 况且那家伙能造出有意识的个体, 也能研究病毒吧。 唔。 草薙刚想说些什么, 智能机兀自在口袋中震动起来,他解锁屏幕, 画面上显示出醒目的工藤二字。他看向琴酒,后者点了点头, 于是草薙切到外放模式,嘈杂的噪音顿时盖过蝉鸣。 柯南似乎在剧烈地喘息,然而依旧压抑不住内心的惊悚:草薙哥哥、小兰姐姐她被、被袭击了, 我们在米花医院咳咳,我把它引开了! 另一面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碎片落在地面上再弹起,隐约有女孩子在说话。随着爆裂的巨响混杂嘶吼, 智能机被丢了出去, 机能也在瞬间支离破碎, 只剩下电流无声息地在屏幕之上蹦跳。 柯南君!柯南君?草薙叹了口气,再没得到回应,看起来我们马上就能知道他们变成什么模样了。 那你应该需要这个。赤井递过琴盒,里面沉甸甸地储存着几柄一旦拿出、必定会引起巡警注意的名刀。男人微微弯起唇角,需要我陪着你么? 然后他的后领被安室透一把抓住,恰巧避开差点贴上额头的手/枪。琴酒按住草薙的左肩,挑衅地看着赤井,后者举起双手,游刃有余又极其熟练地表示投降。 我们回去继续尝试密码。安室透耸了耸肩,小心。喂,琴酒,保护好他。 哼,不用你提醒。 看到枪口离开自己,赤井秀一摊开双手,最近在生死线上反复横跳的生活实在是还不错,至少暂时拥有同伴的事实让他的心情稍微好转。这样的日常,大概和他梦寐以求的平稳相差无几,只是太波澜壮阔了些,一不留神就会折寿。 草薙从琴盒中抽出刀具,挥了挥手,加油哦,前辈。 他抽刀到一半,付丧神渐渐显露实体。青年忽然想到什么:啊,柯南君说引开了他,可是他没告诉我引到哪里了。 他环顾了一圈,剩下三人不约而同地从口袋中掏出GPS接收器,三双眼睛看着他,充满了稳妥感,仿佛在告知他这个问题毫无意义。草薙捂住脸:柯南君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三个发信器吗他还有隐私吗?! 对不起?安室透不确定道。 赤井冷静且大义凛然:其实你身上本来也有三个 这句话被琴酒物理意义打断了。 ■ 耳边好像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但是碎掉的玻璃实在是太多了,柯南一时很难分清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虽然感官变得极其迟钝,他依然能够感受到从指尖传递来的温度,毛利兰抱着他,将他完全笼罩,因此溅射的玻璃才没有伤害到他。 兰姐姐!他完全慌了神,可以看到女子素净的脸上已经留下了污浊痕迹,划伤的皮肤旁留有干涸的鲜血,兰姐姐,你的腿还好吗?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毛利兰咬牙站起来,拉住他的手,没关系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只要向警察局报案,会得到援助的,我们要坚持下去! 她想要摆出空手道的架势,然而裸/露小腿上的伤口格外显眼。 那样说不定会引起恐慌,而且,恐怕这是他们无法解决的怪物。柯南将这些话语咽回喉咙,方才向草薙他们求助过后,他的手机就被用来当做引开怪物的物品随意丢弃了,他的脑袋拼命转动着,试图寻找突破口。 太古怪了。 毛利兰前往医院的契机是铃木园子的委托,听说患病的警卫队员中有照顾她的大叔,所以特地准备了补品。然而在约定好的那一天,铃木园子没有到达学校,拜托朋友帮忙请假的电话里,她表示被感冒病毒袭击,所以赠送果篮的任务理所当然被毛利兰包揽。 其结果是,担心出问题的江户川柯南也撒娇卖萌一并前往。 对铃木园子照拂有加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由于他的女儿意外去世,所以将所有的温情都倾注在铃木大小姐身上。柯南坐在椅子上,啃着被硬塞来的苹果,眼镜下的双目观察着面前的男人。 身体健壮,肌肉可见,没有疾病史,目前至少不在昏睡状态。他看着男人的皮肤表面,皱起眉毛,不知是否错觉,他好似看见青紫色的血液从血管中流过,那皮肤下布满了看不清晰的脉络,稍纵即逝。 柯南?毛利兰俯下身,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感冒了吗? 啊、我、我没事,小兰姐姐! 侦探赶忙挠了挠头。 在他应付关心的同时,细小的、碎裂的咳嗽声从床上传来,男人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不住道歉,不好意思、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让你们见笑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小姑娘,还是先带着他到外面去吧,我怕传染了。 他话音未落,更剧烈地咳嗽起来。 如果是一般感冒的咳嗽也罢,但他的动作幅度大到几乎将自己的肺部咳出来,渐渐地,他的躯体佝偻起来,双手抓挠起自己的脖颈,仿佛有东西卡在里面。 藤原先生!毛利兰并没有离开,她赶忙递过水杯,希望温热的液体能让他变好些,请停下,会伤到的! 柯南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姓藤原。对方抬起头,平静温柔的脸上表情骤变,毛利兰被那双充血的双眼瞪视,心下一惊,还没等她反应,那只手已经拍落玻璃杯,水濡湿被褥,玻璃碎片则堪堪避开柯南。 紧接着,健壮的两只手臂伸向试图阻止他的毛利兰,可以看见凸出的血管已经呈现不健康的奇异色泽。 小兰姐姐,快躲开! 侦探顾不得文明问题,加大力量的足球鞋猛然踢上那两只手臂,逼退对方的同时,他也因为后坐力跌回毛利兰怀里。 藤原先生,藤原先生!您还好吗?她不屈不挠地尝试劝回他的理智,需要叫医生藤原先生! 从男人呈现异样颜色的手掌中,可以窥到血红,这是从他自己的血管中流出的颜色。他不断咳嗽,直到咳出血来,连脖颈都被抓挠出细小的伤口,毛利兰退后一步,男人的眼瞳里已经没有了人类的生气。 小兰姐姐!这里!柯南拉住她的手腕,想向门外冲去。 男人歪头看着他们的模样,简直就和那些执刀的怪物一样。他的心脏狂跳,看着对方的血肉溶解一部分,露出绽放妖冶光芒的骨骼,异形空洞的眼注视他们。 柯南忽然意识到他的目标:为什么只盯着她! 那只手臂如同利矛,快得不可思议,柯南完全没能阻碍它分毫,手臂擦破他的衣服,钳住了毛利兰的小腿。两个人类的重量并不能给它什么压力,那些人类的特征正缓缓从男人身上褪去,他嚎叫了一声,拥抱着他们,撞开玻璃窗。 还好只是二楼,或者说还好怪物充当了肉垫。 他们落在没有灯光的后花园,原本是用于康复训练的场所,现在却变成了狩猎场。怪物虽然力气大,混沌的神智仍占据下风,柯南全力投掷出播放音乐的手机,借此吸引它的注意力。 对不起,我拖后腿了。柯南用力拉上门扉,这里是放置工具的杂物间,好在灯管运作良好,他看着毛利兰腿上流血的伤口,自责地咬紧嘴唇。 名侦探发自内心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没办法帮助青梅竹马,没办法阻止外面的怪物,甚至如果那怪物伤害到其他人 柯南,很害怕吗?毛利兰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顶,即使在这么绝望与不可思议的情况下,眼前的少女还保持着坚强,别怕,只是个噩梦,很快就会 她错愕地注视着男孩,不知为何,在这满是灰尘的狭小屋子,由于灯光昏暗,她竟然将对方的脸错看成其他什么人。 新一,我 毛利兰忽然感到了遗憾。 正在失落间,她听到令人牙酸的拆卸声,一下又一下、拳头砸在门上,就像普通的人类永无止境地以卵击石。渐渐地连血肉模糊,骨头断裂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她站起身,那扇门不堪重负,刹那从中央生长出裂痕。 她摆出架势。 双眸直视着怪物,她悲哀地发现人类的内容已经完全消失。 没关系的,只要能让柯南逃走,她咬紧牙关。小腿上的伤口刺得有些深,除却钝痛,还有些莫名的瘙痒,逐渐冰冷的血液仿佛吸走了所有体温。 小兰姐姐! 是谁又挡在她面前,焦急地喊叫着她的名字,已经看不清楚了但是那个身影,莫名与工藤新一相似。紧接着,绝对不应该存在于此的硝烟味变得十分明显,她的耳畔响起金戈相接的撕裂声。 嗨,柯南君。那平缓无奇的声音毫无干劲地呼唤着当事人,我有打扰到你们吗? 另一个明显充满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他: 小鬼,自己思考怎么赔偿吧。 柯南被他的视线刺得一个激灵,绝望的情绪荡然无存,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仿佛这么做就能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某些事情: 能少拆一点吗? ※※※※※※※※※※※※※※※※※※※※ 好奇怪的四人组啊(感叹) 第85章 恶化 毛利兰的视野从朦胧变得清晰,呼呼风声灌进狭小的杂物间, 她没来得及询问柯南为什么瞬间露出放松的表情, 眼光已经被一柄亮闪闪的刀吸引了。 刀光如雪,在昏暗中出乎意料的醒目。 它美艳到不可思议, 仿佛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事物。刀刃阻隔了怪物的手臂, 远超人类粗壮的臂膀此刻却无法前进一步,青筋从惨白的皮肤上隆起。 三日月先生。草薙提醒他,手下留情,会引起人类注意的。 她的耳畔, 有优雅的男音正在轻笑: 真是温柔的请求退下吧。 话音弗落, 怪物的身体居然真的疾退, 然而那只是它被击退造成的错觉。尖利的嘶吼全然被堵回肚子中,它撞上一株粗壮的老树, 撼动枝叶。许是因为青年的刀收敛了力道,它没有直接撞断这棵树, 反倒摆动四肢,试图站起来。 裂开的嘴唇间漏出支离破碎的声音,见识过他的速度, 柯南至今还心有余悸。 它咆哮着,引以为傲的力量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失去思考能力的脑袋里满是疑惑。除了重心失衡的事实,他什么都已然忘却, 只想着要快点把眼前的小姑娘撕裂, 感受她的魂魄被撕扯的快感。他几次尝试, 都轰然倒地。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被淡紫色烟雾笼罩的双眼定神,总算看到一截明显短了许多的刀刃,两柄武/士/刀交错,恰巧如一个十字将他的脖颈拦住,往前一步便能割破他的血管。恍惚之间他差点以为它们是天衣无缝的同一柄剑,但握住它们的剑士明显穿着不同。 蓝与红交织的少年人占据它的左右,警告着它轻举妄动的下场。 还请稍微小心一些,毁坏美丽之物的惩罚,您可能无法支付。加州清光的眼瞳在夜色中呈现出血般的色泽,希望您还保有意志。 大和守安定纤细的睫毛有如蝶翼,言语间倾泻的杀意却绝无虚假,即使知道他是友军,柯南还是不禁为他唇角扬起的扭曲弧度而战栗:不要乱动哦,我会温柔地、漂亮地准确无误刺进你的心脏里。 草薙若有所思:这孩子莫不是已经回复到以前的状态了? 安定哥哥对战斗很容易热血上头呢。没有敌手,因而在一旁划水的五虎退笑吟吟道,很帅气哦。 毛利兰看到熟识的人影,只剩下了满满的问号在脑袋里打转,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离奇,所以在现场看到奇装异服的援助者、还有比自己年长些的熟人都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了。 眼看着对方快要CPU过载,三日月伸出手,露出能够引起不少女性审神者尖叫的微笑:还能站起来吗,这位勇敢的小姐? 谢谢 毛利兰的CPU烧得更厉害了。 眼前的青年一身会出现在时代剧中的古装,那张容颜也是足以秒杀明星的俊秀,根本不像是会出现在这个夜晚的类型。他手中的兵器昭示着鲜明的存在感,方才就是这把刀,轻松将怪物逼退,看他的神情,应该没有用任何多余的力量。 她拉住三日月的手,触感冰凉,凭借着那股力量,她颤抖着站立起来。不知为何,尽管已经摇晃着倚靠住墙壁,毛利兰仍然没有放开那只手,不是她不打算放开,而是根本不能做到。 柯南看着他们相握的手,露出了半月眼。 不是吧,连付丧神的醋你都要吃。草薙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心,虽然他们的外表是那样,年纪比人类可大多了。 小侦探翻了个白眼,本想反驳一句你以为你家那位不吃醋吗,权衡利弊间还是屈服于淫威下,没能说出口。 三日月望着少女绯红的面色,眼神变得莫名严肃,他俯下身,失礼了。 指尖触碰到白皙的皮肤,逐渐向伤口靠近。可以看出刚开始时被刺穿的并不是致命伤,相反的,只是被利爪破开皮肤与血肉的表层伤,远不及内里的骨骼。但血液一直无法停止流淌,好像直到干涸为止似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如同攀爬的蛇身,笼罩着化脓的伤患处,隐约有扩散的趋势。 她在发热。三日月揽住毛利兰的双肩,防止她就此倒下,审神者大人,看来,我们担忧的异变已经完成了。 草薙皱起眉毛,伤口处围绕着一层充满死气的薄雾,且愈加浓郁。他伸出手,那些薄雾在碰到手指的瞬间湮灭,移开后又聚拢,简直就像是本丸里的瘴气医生应该也没什么办法,先止血吧。 自从天天被卷入奇怪的事件里,他总算是记得在包里准备好绷带了。草薙扯下一卷,纯白的颜色触碰皮肤,变得污浊不堪,他用力缠紧伤口,希望压迫力能暂时制止血液流失。 看到红色不再晕染的刹那,他松了口气。 这是、什么?柯南愕然地为她拂去粘在侧颊的黑发,我们需要找医生!她的状态很糟糕,米花医院里可以 安静,小鬼。 琴酒打断了他,侦探如同被泼了一桶水,从外到里都冰冷刺骨。 银发男人看起来很是头疼,想想你应该做什么,大声喊叫不能改变你的处境。 呼。草薙注视着被染红的双手,没想到你会提醒他。 很吵。 琴酒给出含糊的答案。 大和守安定与加州清光已经将怪物丢到了地面上,他们的双刀深深刺入对方的肌肉,让它无法直起身。对于这类充满怨气的血肉,他们总是厌恶于触碰的,大和守安定低头看着不详的形状,有些忧虑:草薙先生,也许是错觉,但它的力量在加强 连外貌也是。加州清光补充道。 此前还能看出藤原作为人类的明显特征,只是从肢体发生了变化,然而现在,柯南发觉他连对方的双眼都看不到了。那里呈现出空洞的颜色,青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早就不认得自己了,半个小时前,他还是个人啊! 唔?草薙愣了几秒,你说什么? 他是因为患病在这里修养的警卫员,半小时前还是正常的。他忽然症状加剧,变成了这样。柯南握着毛利兰滚烫的手,他从人类变成了怪物。 三日月沉声道:如果病毒的存在能让人感染成溯行军,这个世界很快会数量失衡的。 在他们思虑间,清光握住刀柄,刀尖又向下刺入了几寸,持续生长的青白肌肉正在将他的刀身绞住。在他们面前,男人的身体还在变化,溶解的臂膀里,闪烁着冷硬的刀光,好似要从中抽离、成为他的武器。 这孩子的情况实在有些棘手。三日月温柔抚摸着她的额头,因为高烧,她已经出现了痉挛症状,审神者大人,带回本丸的话,也许还有办法。 最好有。草薙叹了口气,那,这家伙要怎么办? 他指的是眼前的溯行军,也是人类。 大和守安定与加州清光面面相觑,却没有说出话来,活捉一个可能变异的溯行军,风险无疑很大。但是它与披着人皮的怪物不同,毕竟曾经是人类,如果由付丧神斩杀,很难说不会对单纯的二人产生心境影响。 三日月挂着无所谓的笑容,看向怪物的眼中只有怜悯。 等等,他是人类啊!柯南忽然打断他们,他还能复原 大概能复原吧。草薙说着,看着那团白色的肉逐渐溶解,不过现阶段绝对做不到。留下他可能造成伤亡,如果他自身有传染能力,后果不堪设想。工藤君,如果是你的话,会如何选择? 这是杀人。 柯南看出付丧神有所动摇,声音沉了下来。 三日月忽然笑了:你已经有选择了,不是吗?你很清楚他没救了。 他的声音像是能够蛊惑人心,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柯南却移开了视线。三日月满意似的眯起双眼,审神者大人,只要您下令,他的痛苦立即就能结束哦。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不行。 草薙打断了他。 三日月错愕之际,对方已经指了指他的佩刀,三日月先生虽然特殊,但是斩杀人类也会有影响吧?由我来做。 青年模样的付丧神歪着脑袋,好似听到了奇怪的事情,哑然失声。片刻后,他以袖掩口,自顾自笑了起来:有趣、有趣,我可是摆放在面前的上好利器,却不打算使用吗? 这样太奇怪了!我们没有权利审判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侦探悲哀地注视着那团白色的扭曲肌肉。 感受到他的视线,面目全非的脸庞转向他,漆黑深陷的眼眶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仿佛在哀求自己的命运。他的肢体猛然扭动起来,试图爬到柯南的旁边,随着他的愿望,青白的血管缠绕住两柄控制行动的刀刃。 柯南不由得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只剩两步路的距离。 藤原先生 对、不 肉块张开嘴,挤出声音。 与此同时,他被草薙一把拽开,混浊的深色血液四溅,污染了大部分地面。他的肌肉因为接连不断的子弹射入完全变形,最终,那些部位溶解破开,露出内里白色的骨骼。 那副骨骼还是人类的模样。 琴酒呼出最后一口烟,仿佛开枪的不是他:你还有遗言吗? 骨质的头颅艰难转动,裂开的部分像是笑脸,纤细的骨手伸向琴酒,某件物品从中落下。鬼使神差地,银发男人接过了它。 谢、谢? 它的肉身终于溶解完毕,骨骼跌回地面,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是已经腐朽多年似的。 江户川柯南的喊声几乎从喉咙里窜出,在他声嘶力竭质询对方之前,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三日月眨了眨眼:审神者大人,会不会下手重了些? 怎么可能。 满脸绝对没有公报私仇的草薙将用来敲晕他的木棍丢回角落,十分纯良无辜。 第86章 血液 一期一振很快在与现代文明的交锋上败下阵来。 非常抱歉,辜负了你们的期待。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面无表情, 对于这方面,我的记忆非常模糊, 残留的部分里恐怕并无有用的信息。恕我直言, 那个人非常神经质且自负,或许你们可以尝试其他路径。 安室透用水笔勾画掉其中一种可能性,叹了口气,抱歉, 我无意责怪你, 旁边这家伙只是觉得逗弄你好玩而已, 你可以无视他。 嗯哼。赤井秀一敲击键盘,这是职场歧视。 雪白的屏幕上只有输入栏和旁边的确认案件, 却成为他们的最大阻碍。不知是否恶趣味,草薙炼甚至还特地标注了错误三次就会自行销毁文档的提示, 但是以他的性格,多半这只是句谎言,他们只有一次机会而已。 碍于这层原因, 他们一直不断思考着那个人可能会使用的数字与字母,可惜无论怎么排列组合, 都没有输入的勇气。 对此,赤井表现得相当轻松, 也许他使用的是和第一印象不同的密码你记得他的生日吗? 怎么可能那么单纯。而且他至少死了三回, 我们甚至不能保证他的证件是真实的。安室透疲倦地揉乱自己的短发, 用笔的末端敲击桌面,谁能明白那个疯子脑袋里在想什么呢? 确实如此。 赤井沉吟片刻,陷入柔软的椅子当中。他伸出一只手,无意识地敲打着盘面,一串熟悉异常的数字展现在上面,也许我们只需要一点尝试,我有这种预感。 我不相信你的预感,你最好也别相信。安室透沉闷道,他不经意投去一瞥,然后在看到赤井动作的刹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他敲下Enter的手指。有时候他真的不清楚自己的队友到底有多坑,你在干什么?! 赤井举起双手,眼底的笑意逐渐被恍然所取代。在他们面前,那串数字被输入后,并没有出现预料中一切被销毁的情况,相反,经过十几秒的白屏,文档的图标有序排列在硬盘内。 没有特殊的命名,全部由字母和数字排列组合。 你为什么会知道密码?安室透松了口气。 只是个尝试,但我真的没想到。 赤井的表情里没有破解的喜悦,而是复杂纠结的古怪。他注视着屏幕,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没想到密码居然是草薙君的出生日期,太超乎常理了,难以置信。 那个疯狂的男人居然会设定如此儿戏的密码,本身就很奇怪。不过想到不论是谁对他的评价必定包括脑袋有坑,赤井有一瞬间的释然,他烦躁地丢掉空烟盒,看样子草薙炼对于他唯一的孩子仍留有相当大的执念。 因为爱吗? 他立即否认这个观点。 这种扭曲的、试图将对方人生定性的行为不可能是正确的爱。怪物会与人类成家,本来就够不可思议的,他倒好奇起了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够和对方相恋。 钥匙插入锁孔,他的思绪被骤然推开椅子的安室透打断了,重物砸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三日月宗近动作轻柔,没有人阻拦他进入里屋,然后将沾满红色污渍的女子放在床铺上。她的呼吸粗重,皮肤表面镀上一层淡红色,好像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草薙用冰冷的毛巾替她拨开黑发,但无论如何擦拭体表,她都是这副模样,水分在接触脸颊的瞬间仿佛已经蒸发殆尽。 如是机械化的举动持续了莫约一个小时,草薙专注地换掉第不知道多少盆冰水,毛利兰终于停止了应激抽搐。她紧闭双眼,在梦境中挣扎着。 她的高烧持续不退。安室透放下温度计,怜悯且疲倦地看着她,但比之前要低一些,再重复几次就能恢复正常。 赤井秀一皱着眉头,晃了晃采样针管里的液体,它呈现出一种漆黑鼓动的浑浊,在没有注入抗凝剂的情况下,这团血液始终没有凝固。他看着采血点毛利兰那条已经完全被黑紫色腐蚀的小腿,前所未有地严肃。 如果无法解决这个地方,肯定会出问题。赤井说着,戴着医用手套的右手抚摸那段皮肤,但我们应该怎么做? 在他的五指之下,血管仿佛自身具有生命,持续向周围贪婪爬动,以寻求更多地界。它们如同蛛网,将猎物死死缠住。 柯南刚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他昏昏沉沉的脑袋还在疼痛,然而青梅竹马的模样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兰! 明明只是小伤口,顷刻之间已经扩散成了这种情况,明显不是可以划分在正常范畴的疾病。 你们应该找医生!柯南听到沙哑的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传出来,她会 一只手揉乱了他的头发,草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柯南顿时觉得自己的后脑又开始隐隐作痛。前者一点砸晕他的愧疚都看不出来,只是用没有任何安慰效率的平缓语调制止他:医生很快就到,虽然不是普通的医生。 柯南最终还是没说出自己的质询,他发觉草薙恭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单纯好脾气的家伙,而是充满了违和感。 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说不准这家伙和琴酒出乎意料的相似。 赤井叹了口气,将采集完成的不同血样都放进箱子里,在玻璃触碰试管架的那刻,夸张刺耳的门铃声响了起来。来者好似完全没有耐心,一阵寒光从缝隙中露出,紧接着可怜的门板碎成了无数块。 斯库瓦罗先生。草薙捂住完全无法接受事实的侦探的双眼,请您一定要留下精神损失费。 哈?我为什么要管那种事情? 彭格列的下属,剑帝斯贝尔比斯库瓦罗,嘴上说着绝对不会再见,实际上被电话求援后还是乖乖地跑了过来。草薙觉得他应该被发一张傲娇卡,所谓的剑客,总是无法拒绝欠人情这件事情。 他刚踏入门内,不耐烦的表情霎时有些收敛,那双眼兴奋有如野兽。剑帝压低身子,几乎拔出刀来: 你这家伙!也在这里啊!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一期一振面无波动,手已然搭上佩刀,但是,如果你准备让审神者大人为难,我不介意再给你同样的惩罚。 他们之间居然有矛盾吗? 安室若有所思。 草薙喃喃道:断手之恨吧。 眼看着两柄刀即将交接,一抹深蓝的衣袖忽然阻挡在他们之间,斯库瓦罗没有因此而迷惑,相反,他的警觉在瞬间飙升到了极致。 剑客向后迅速退却,躲开有可能袭来的致命一击,然而那身影只是微微歪了歪头颅。漂亮的眼珠注视着他,三日月挂上亲切的笑容:不要在室内使用兵器喔。 斯库瓦罗眯起双眼:你很强。 是这样吗?三日月语调温柔,像是在哄不安分的小孩子,不过我没有和你交手的兴趣哦。 看到他们针锋相对,斯库瓦罗带来的医生实际上看起来更像某个拳击手的男人,嫌弃似的远离他们,用可疑的腔调和莫名其妙的姿态接近床铺,真是的,让人家看看伤者在哪里 路斯利亚先生? 正是哦。染了头发的男人凑近安静沉睡的少女,指尖亮起橙色的火焰,是惹人怜爱的女孩子~哦呀,旁边的这位,你的身体循环也相当有意思呢。 那还真是万分荣幸。 草薙稍微离远了些。 斯库瓦罗在电话里骂骂咧咧,虽然不知道提醒了些什么,但他的同伴是怪人这件事他早有准备。 喔,晴属性的火焰可以治疗伤势。赤井秀一仿佛认真观摩的专业人士,早有耳闻。 不止如此哦,小哥。路斯利亚轻佻道。温暖的火焰霎时覆盖了伤口,他本打算说些什么,然而,在橙色完全窜入伤口后,他的表情转变为了凝重。 伤口仍然在鼓动,蛛网般扩散的血管却停止了它的张弛,渐渐的,那些扭曲的部分纠结起来,逐渐回到皮肤中。简而言之,它们在消失,原本就不算太大的伤口里仍旧呈现不正常的颜色,但至少腿上的青紫已经消失殆尽。 兰!柯南顾不得许多,握住少女的手,体温回归正常的事实让他松了口气,太好了 草薙眨了眨眼:不对。 有问题。路斯利亚得出相同的结论,他的手指探寻地触摸着那部分皮肤,血管完全与组织贴合,从外表上看,除却一道醒目划痕,一切已经恢复正常。 他的火焰阻止不了病变部位。 细胞活性仍然很高,非常高。他喃喃道,有一部分细胞正在被排斥,她没有复原,而是正在被改变。火焰对这种变化没有效果,她的身体数值在缓慢变化,变化的方向需要精密仪器测量。 他的目光中有种探寻的兴趣:人家还真想见见这病毒原本的杰作。 变化? 柯南的脑袋里忽然冒出男人的皮肉溶解成怪物的瞬间,还有从那截白皙小腿上冒出的鲜血。 等等,怎么会这样 安室透苦恼地抓住短发。 我记得我们还有一条路。 草薙说着,摊开双手。 键盘在裹着黑色皮革的十指下发出悦耳的声响。琴酒正在查看那些被破译的文件,他拖出其中几个,他的恋人站在身侧,简单浏览着那些符号,现在我们只需要一个专业的生物学家,不过人选应该就在附近? 在视线的死角,琴酒放下那只左手。黑色的皮革表面被划开,露出一点猩红的血迹,没有痛感,他甚至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划伤的。 只有炽热的血珠滴入虚无。 他当时从那个怪物手中,接过了 接过了什么? 第87章 病毒 我觉得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们不会说人话, 看看这是正常的交流态度吗? 草薙深深地叹了口气, 无奈地敲了敲桌面,但面前的组合中明显有人毫无反省之意。 血样的一部分被路斯利亚回收, 送往日本分部, 虽然斯库瓦罗死不承认,不过他们的基地在上次遇袭中毁坏严重,之后被大量的怪物群袭击,也是疲于应付那些怪物就像是没有极限般涌入, 草薙这才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只是不打算向自己这里投放而已。 虽然拥有火焰的人类可以免于近距离攻击, 然而底层人员中出现伤者还是不可避免的。目前没有反应剧烈者出现, 但身体检查无异常、血样普通却持续沉睡的后备人员不在少数。 如果伤者像毛利兰一样出现问题他们必须保证到时候会有解决办法。 那个说法很明显有问题吧,我们是去接小哀, 不是找她讨债。草薙绝望地抱住头,如果你还想救毛利兰的性命的话这句是人说的话吗?我差点以为你们准备开口要三千万赎金。 哈?谁会为了这种无聊的目的去搞什么绑架?比起那种事情, 战斗才更让人兴奋。 斯库瓦罗的视线游离,此刻不服气地反驳道,三日月微微笑着, 毫不留情地斩断他的思绪: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你交手哦。 一期一振懒得回应, 干脆站在草薙身边充当背景墙,时不时关切地看向自己的审神者。 草薙茫然地数着后面的零:啊, 我还以为很多 柯南他脑震荡了。赤井冷漠无情地指出, 本来让他联络就可以的, 但是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对不起 草薙捂住脸,不去看一大一小在床上躺尸的场景,他只是因为情况紧急,没来得及收敛力度而已。况且他听说这孩子头很铁,遇到爆炸绑架从来毫发无损,谁知道这一棍子砸得太重,玩脱了,自从毛利兰症状好转,柯南一头栽进床铺也没能起来了。 琴酒摸了摸他的脑袋,表示无所谓。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安室透翻了个白眼:那你呢?堂堂FBI跟她联络,居然被当做陷阱,小哀完全不信任你。 回忆从叛逆的妹妹到前女友留下的小姑娘,从琴酒到苏格兰再到波本,赤井被戳到痛处,艰难地反驳: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我。 可能是因为你太帅了。草薙认真安慰,而且你你总是在讲怪话,听起来特别像骚扰的那种,容易让人误解。 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 赤井震惊万分,以至于重复了一遍对方问过的问题。 我打电话时已经关机了。安室透举手,结果某人居然冲出去砸了博士家。 我只是选择简单的方式。 斯库瓦罗冷哼一声。 一半是因为彭格列十代目的命令,一半是因为对这些强大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剑客们感兴趣,他留在这里协助研究。当然同时也参与了讨债不,是接人的行动,这位不带停顿地摧毁了博士家的所有窗户和门,长驱直入。 于是阿笠瑟瑟发抖临危不屈博士梗着脖子,对他们宣言:我是不会让你们找到小哀的下落的!别以为可以威胁我! 我们跳进东京湾也洗不清了。 安室透痛苦地移开目光。 被用来安抚上了年纪的发明家,因此正在摸鱼的乱藤四郎歪着脑袋,为什么我们要跳东京湾?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她不是那种会自己逃命的女孩,就算因为害怕而逃避,但很快就能想清楚。她只是缺乏一点觉悟,勇者迟早要来拯救公主,所以我们这些魔王在这里等待着就好。 你可以等待。琴酒忽然开口道,但是如果她被那个男人盯上了 那位先生在草薙炼手里,他不可能不知道宫野志保这个残留的研究员可以解读遗留方案,甚至最有潜力完成它们。草薙沉思片刻,倒不觉得某人迫切想要阻止他们的行动,如果他真的害怕宫野志保,早就会解决她的。 小哀、她遇到危险该怎么办?阿笠博士经过安室透半小时的解释轰炸,茫然失神,此刻悠然反应过来,我给了她信号屏蔽仪,我的新发明品,无论是什么样的雷达都不可能找到她的。 草薙摊开双手,没事,应该不会丢的。 阿嚏! 灰原哀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慌乱的内心中也忍不住抱怨究竟是谁在念叨她。 江户川一夜都没有回来,夜晚的新闻里加急播报了米花町医院遇袭的情况,监控被毁了,那个时间段出入的人实在太多,护士一时也没能想起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有二楼角落里那间病房的玻璃被打碎,病患失踪,据说身份是铃木家的警备队长。 今早,他的尸体被取扫帚的清洁工发现,很难确定中了多少枪。他躺在杂物间里,明明昨日还活着,肌肉却已经腐烂了许多,露出内里枯黄的骨骼。 绝对是他们做的、绝对是他们灰原哀喃喃自语,握住报纸将它折皱,她意识到自己的身躯在恐惧颤抖,我该怎么办 毛利兰和银色子弹都落入敌方手中,她应该向什么人求助,但是又不能保证那些家伙绝对值得信任。口袋里是简易的屏蔽装置,只要她藏进人群里,不可能有人通过电子器械发现她。灰原哀望着形形色色的路人,忍住那些纠结。 她究竟应该就这么逃开,还是 你在找人,吗? 一只手拉住她的衣角,皮肤病态而白皙,灰原哀猛然回过头,发觉是个银发的小姑娘。她穿着紫色的裙子,双眼空洞,不似人类。不知为何,她任由对方拉起了自己的手,少女面无表情地接近她:稍微等、一下。 你认错人了她试图抽出右手,向后退了一步。 接着,她的后领被人提起。灰原哀居然没有发觉有人正在她身后,眼神如一潭死水的黑发男人将她拎起,仿佛在自说自话:就是你吗?宫野志保。 十分钟后,她被丢进了工藤宅。 然后迅速被这群人遗忘了。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我,邻居家的留学生就是契约者杀手?草薙认真抗议,而且也没有告诉我自家楼下住了一个黑手党大佬我建议怪盗基德学习一下他的诚意,至少把整张脸挡住再出去活动。 李舜生站在原地,不经意堵住出口以防止灰原哀就这么跑掉,抱歉。 潘多拉接纳了彭格列组织不足以接纳的DOLL们,所以BK201的身份自然不再有所隐瞒,坚定不移把契约者们当威胁的特殊科现在也因为新的怪物加大了工作量。 李先生不用觉得抱歉。草薙拽住琴酒的衣角,怨念十足,但我觉得某位一直瞒着我的人应该觉得抱歉。 第一次被如此露骨地指责,琴酒先生面无表情。 别想用吻蒙混过关,我这次绝对不可能轻易认输的。草薙认真万分,美色当前我也不会被诱惑。 别理他们,例行调/情。 赤井叹了口气,本着有孩子和病人在的原则熄灭香烟。余光里草薙明显已经败下阵来,他看到灰原哀注视着莫名温柔的琴酒,满脸不可思议混杂着些许释然,我本来以为他不会有重要之人。 谁不是呢。 赤井将笔记本电脑推到她面前,灰原哀的肌肉仍然紧绷着,但是确认过毛利兰的情况后,害怕占据了下风。 她的眼睛里映着屏幕的荧光,数据流飞速闪过,片刻后她停止了浏览,这些名叫溯行军的怪物和之前的文件不一样,到达了这个阶段的怪物,身体内都具有活性血液。或者说,可以理解为带病毒的血液,因为它们自身是异形,所以不造成影响,然而对于人类是剧毒。 接下来就是运气。和APTX4869一样。她说着,试图躲开那个看起来格外眼熟的白色少年,运气好的人类,为了抵御活性细胞,会被同化;运气不好的人类则会因为迅速的同化导致死亡。 五虎退笑眯眯地站在旁边,好像完全忘记当初差点将她神隐的事故,灰原心有余悸地敲开下一个文件。 谁也不知道毛利兰属于哪一种,所以他们必须选择另一条路。 解毒剂确实有可能制作。她看着那些字符,冷淡的表情中有些违和,我们需要比病毒更具有活性的人类细胞,虽然没有现场测量,但是从文件的推断里,除了癌变细胞以外,不会有更具活性的人类细胞了。 她回忆起曾见过的男人,面容很模糊,他突如其来,同时带来了那些恶魔一般的主意。宫野志保很清楚他的习惯,这位负责人绝对不会将不可能实现的文件保存下来。 稍等一下。 草薙举起手,如果有那种细胞,就可以制作血清吗? 灰原哀点了点头。 青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很快,他被银发男人拽了回去,干脆利落地打晕拖走。 他们在做什么? 三日月看破一切似的笑着:有些争执。 第88章 梦境 他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 杀手不需要深度睡眠,因为他们的感官会在漫长的放松中被麻痹, 从而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他和那些拥有同伴的家伙不同, 不会在其他人身上寄予厚望,自然不会被影响、或者因为他们的死亡辗转反侧。 琴酒不记得上次与梦魇纠缠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是那天晚上, 他炸掉追兵的车队,从桥上跌落深渊正是在绝境中,他遇到了草薙恭。 溺水的滋味并不怎么好受,他没有需要思念的部分, 也没有值得刻入记忆的那些面容。死掉的组织成员在他的心目中只剩下孤零零的代号, 至于他们本来是什么样的人, 全无了解的必要。 他的梦从来只有混沌一片而已,这次反倒莫名其妙地清晰了起来, 银发男人站在黑暗里,嗅到浓重的血腥味。 帮帮我们。 有个声音说。 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混杂着机械冰冷无情的腔调,飘飘忽忽的声音里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悲切:请救救我们。 琴酒沉默不语,他向前走了几步, 发觉自己并非是在完全虚无的空间中。靴底有踩到某些东西的触感,比地面要柔软一些, 传来非常严重的腐臭味,他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 是尸体的味道, 而且至少腐烂了三天以上。 他所踩踏的果然不是地面, 而是尸体构成的山, 那些躯体呈现出人类不可能拥有的苍白,青色的肌肉里,血管纠结滋生。它们僵硬地堆积着,仔细看过去,竟然找不到它们的头颅。 请您救救我们,只有您能做到了。 尸体堆里爬出一只满身骨质的怪物,空洞的眼瞳里燃烧着纯粹的紫色火焰,它似乎为了保证诚意,干脆将口中卡住的钝刀丢在地面上。 果然不是梦。琴酒看着它,微微皱起眉,你是谁? 怪物看上去既滑稽又可怕,它还没有进化完全,四肢都像是那边躺着的人类尸体,他缓慢向琴酒的方向爬行,低下头颅:是我在求助,请拯救我们吧我们是,实验材料。 我们是那个人的实验材料,为了研制出更加优异的兵器,他将我们和那些东西的尸体融合在了一起,变成新的异常物。骨头构成的生物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显而易见地充满了憎恶,我们是不存在的人,不属于任何地方。 它说话间,青白的皮肉逐渐变成骨骼,仅有的人类特征也完全消失,彻底只剩下狰狞的怪物。 我们没有意识,只会跟随着那具恶心的身体战斗,直到被那个人类指挥的生物们砍掉头颅。它停顿了片刻,我们终于能够占据身体的脑袋以后,已经变成了感染源,只要将血液传递给人类,就能让他们也成为怪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尖利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不想那样,比起一直维持这副样子活下去,不如直接死掉比较好。但是,我同样也不甘心就这么死掉,只好向您求助了,只有您能听到我们的声音我们是溯行军,也不是。 有趣。琴酒总算露出一点冷淡的笑意,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认为我可以帮助你们。 怪物还在继续向前爬行,听到这句话,他停了下来。 只有您可以和我们对话了。 琴酒挑眉,听起来像说谎。 怪物骨质的身躯摇动,与此同时,那些堆积的尸山开始蠕动。爬满纹路的皮肤逐渐如泡沫消逝,只剩下了逐渐蜕变成非人之物的身影。 只剩下您了那些人类都无法撑过我们的血液。怪物诚恳道,如果您能够保持人类的姿态,那么您就是我们等待的人,请您拯救滞留在人世的合成兽吧。 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渐渐地融入黑暗。 琴酒在漆黑一片中行走着,忽而看到了格外熟悉的身影,草薙躺在醒目的血红色中,还未凝固的液体顺着某条道路朝他的方向流淌。 这副情景他实在见过不少次,比这更惨烈的也是历历在目,譬如某人躺在放满温水的浴缸中,腕部到肘部都满是狰狞的割裂,血红色的水漂浮在乳白瓷砖上但这不代表他能够习惯。 银发男人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即便他知道这只是个梦境。 怀中的身体没有任何温度,黑发大概被水所濡湿,贴在皮肤上。其中一只手臂下垂,缠满了可以在医院中见到的那些软管,血液不断通过取血管,再一滴又一滴落进黑暗当中,仿佛是个无穷无尽的过程。 哼。琴酒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果然我在恐惧这件事情啊。 那双眼没有睁开,他亲吻没有生气的青白色双唇,怀中的身体忽然不再是有重量的物体,逐渐融化作殷红的颜色,从他的指缝完全流入虚无。 男人的唇角勾起嘲讽似的弧度,真是让人发笑的梦境。 阵桑、阵桑?你还好吗? 琴酒睁开双眼时,草薙正在将毛巾放入冰水当中。 对方的表情一向不会有什么波动,这是幼年时由于家庭缘故造成的,但此刻,那双眼中明显传递出喜悦的情绪。琴酒差点忘记了,严格意义上他们还在吵架期间。 草薙炼的恶意再明显不过。 比病毒更具有活性的细胞,距离最近的就是草薙恭本人,只要抽离他的血液,想必治愈那些患者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这不是他的义务。 我完全不会有问题。青年微微仰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好似在说无所谓的事情,就算抽干血液,也只会贫血一段时间比起他们可能会死掉,或者变成怪物,这代价很轻微。 琴酒完全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草薙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嗨,还好吗?我准备了热水,放心,赤井先生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在照顾你,是绝对的二人世界哦。 之前你发高烧了,就像毛利小姐一样。他失落地垂下眼眸,好像还心有余悸,赤井先生他们忙着用其他途径制作血清,所以没有注意到,我才偷偷地拽走了你不过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他露出衬衫的手腕上缠绕着绷带,琴酒眯起双眼,忽然有种干渴感。 稍等一下,我去帮你拿怎么了吗? 草薙的话说到一半,琴酒忽而抓住了他的手腕,正巧握住缠绕绷带的部分。他用的力道出乎意料地大,草薙微微皱起眉毛,在琴酒的记忆里,也许是因为对痛感的迟钝,他从来不会有什么反应。 异常的违和。 从白色的绷带下,些许殷红渗了出来。 他沉默着解开绷带,露出的白皙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汇集着淤血。草薙想要抽回手,然而没能成功,他心虚地移开目光:只是恢复的比平常慢了些,不用担心,他们有分寸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这就是你的回答? 琴酒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冷光。 接着,他压住对方的肩,隔着病态的苍白皮肤,能够清晰地看到其中的血管。一股甜腻的味道从某些地方传来,琴酒攥住他的衣领,俯身靠近那截脖颈。 仿佛能够看到血液在管道里奔涌流动 想将他吞食殆尽。 琴酒闭上双眼,他被一阵骚动再次惊醒,恍惚才发觉刚才居然仍旧是一场梦境。他意识到窗外是沉静的夜空,草薙正在他怀里,呼吸绵长且平稳,不在血泊中,皮肤也不似病人般苍白。 唔。青年翻了个身,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试图碰到对方的脸,阵 琴酒握住他的手,冰冷的指尖相触碰,我在。 伏特加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惊讶到手忙脚乱,独来独往、从来最冷漠无情的大哥,居然因为自己刚才下手究竟是不是有些重而陷入了纠结。月光照耀下,对方的后颈没有出现明显的青痕,但他还是莫名后悔。 草薙的脑袋昏昏沉沉,他似乎对简单的回应有所反应,睁开朦胧的双眼,阵?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注视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温柔双眸,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其中装载的、更加浓重的某种感情。在月光下,那双眼眸呈现出浅紫的颜色,像是清晨的薄雾,草薙本能感到了异样。 好像是错觉、吧? 他安慰着自己。 银发男人拥抱他,说出的语句像是安慰,又像是劝诱,不用担心。 他贴近白皙的皮肤,还有血液的味道在其中鼓动,甜美惬意,没有任何腐朽的恶臭。琴酒吻上他的颈侧,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氛围却完全没有消退,草薙无法拒绝他,不知所措地眨了眨双眼。 紧接着,是微弱到不能更加微弱的刺痛。 利齿刺入皮肉,血液仿佛要阻止这一些切般流动着涌出,草薙有些错愕:阵桑? 他犹豫了片刻,没有推开对方,反倒揽住他的双肩,闭上双眼,含糊不清地低声问着。 做噩梦了吗 第89章 同类 草薙君,睡眠不足了吗? 赤井在阅读报纸的余裕中打量厨房内片刻, 忽然发问道。 通宵尝试并否决方案的灰原哀已经被遣送到卧室, 小孩子的身体自然比不上她以前的巅峰时期,不能靠茶和咖啡续命。当初被炸掉的实验室已经修复完毕, 其中还有些使用特殊材料因而没有被破坏的贵重仪器, 运气好的话甚至能找到残留资料,她可以在那个地方继续生物研究。 江户川柯南确实是醒了,据他所言昏迷期间就像是被自己的麻醉针射中般沉重无视这种神奇的比喻,他本人的情绪还算稳定。作为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的侦探, 他完全可以分清缓急。 连赤井都不禁同情他的事件体质。 早上好, 赤井先生。草薙愣了几秒, 我是不会睡眠不足的。 不睡觉也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赤井挑起眉毛,看着对方的右手一滑, 煎蛋划过完美的弧度,径直砸翻瓷盘, 紧接着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 他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好像不太确定 草薙喃喃自语,从罐子里取走些许白色的细碎粉末,眼看就要放进蛋液中, 赤井秀一赶忙按住他的手:这是糖。 我本来就喜欢放糖好吗!草薙迷迷糊糊地反驳道,放盐的才是异端。 赤井懒得和他争执甜党咸党之间的差别, 双眼只是注视着他,草薙在FBI王牌的攻势下逐渐败下阵来, 不情愿地移开了目光。男人叹了口气, 在水池里冲洗双手, 然后先他一步拿下挂在高处的刀具,切开早就放在案板上的土豆,语气轻佻:嗯哼,你到底怎么了?只是睡眠不足? 要做的所有事情都被赤井抢走,草薙茫然地站在他身旁,看着火焰将油温热。 腰疼。 赤井差点手抖到把平底锅里的土豆块全部掀出去。 你他纠结了半天,也许可以休息一下,咳,这种情况很正常。 草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很正常吗? 碗里堆满了炸好的金黄色土豆块,赤井关闭煤气。他沉吟片刻,不知道应该怎么教导明显完全没有经验的草薙,事实上他也完全不清楚状况,我本以为他会温柔一些。如果你确实觉得很痛的话,可以建议他不要那么激烈? 要是能建议的话就好了。草薙鼓起双颊,他很少会有情绪波动极大的情况,然而今早已经不止一次了,赤井忽然觉得他不板着脸时倒是蛮可爱的,阵桑完全没有理智存在耶,而且很痛,上次感觉到这么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青年无可奈何地抱怨道,他从赤井手中接过盘子,分发到桌面上,柯南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里走出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琴酒居然这么凶狠吗,倒是很符合他之前以为的那样。赤井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事关别人的私生活,他只能给出模糊的建议:你们可能只是需要润/滑/剂 草薙的大脑瞬间宕机:我们在同一个频道吗? 柯南没睡醒的大脑也跟着宕机:他们在讲什么? 青年穿的衬衫很是松散,领子高高竖起,完全没有整理的意图。赤井留心了几秒,由于放下器物的动作,洁白的领口没能遮蔽那块皮肤,露出的部分被淤血所覆盖。 红色的痕迹格外显眼,没有消退,能够看到清晰的血管脉络,将它当作是某些原因留下的痕迹也太勉强了。 草薙君。赤井折下衣领,表情变得严肃,你之前受伤了吗? 没有啊。草薙不自在地拽回领子,缩到墙边,不小心碰到的。 赤井逼近他:如果是那天晚上受了伤,你应该让小哀检查。 不是那天晚上的问题,而且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那你至少应该消毒,给我过来。赤井准备拽着他就走,淤血都汇在一起了还好意思说自己会照顾人? 江户川我真的应该待在这里吗柯南喝光玻璃杯里的果汁,眼神已经死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早起来就能看到这么劲爆过头的场景,虽然主角都是男性但是又没有多少违和感,他也只能对组织出身的几位说一句:贵圈真乱。 正吐槽之际,姗姗来迟的安室透加入现场,一眼看到疑似壁咚的不良行为,准确无误地丢出手中的物品,大有直接撸袖子上去痛殴对方的冲动:赤井秀一!把你的手拿开! 十分钟后,两人占据了沙发左右,以绝对老死不相往来的视线互瞪,同时冷哼一声后别开了头。柯南的脑袋飞速转动,总觉得他们几个出门恐怕人人都觉得自己是电灯泡。 草薙将还好没有被安室摔坏的U盘放在桌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真的、完全、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对面两位同时摆出了不相信的表情。 安室透忽然有了精神,抬手比划:琴酒他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和平常比起来不觉得不同寻常吗? 剩下的部分他没有说出来,谁都知道现在琴酒几乎只看着草薙,不论什么事情都无法让他移开视线,仿佛驻守在他身旁的恶犬。然而今天完全不一样,琴酒甚至没有给草薙留下什么话,一大早就跑了出去,到现在仍旧没有回来。 确实是在逃离某些东西就是了。 草薙低下头,没有作出回答。 昨夜他以为只是单纯的噩梦,但是琴酒的撕咬带给他的感觉,是几乎将自己吞食殆尽的贪婪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露骨的占有欲。更奇怪的是,他的伤口没有在短暂的时间内复原,到现在为止还隐隐作痛,和普通伤口无异。 最后他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只剩下一双被紫色薄雾笼罩的眼眸,其中蕴藏着莫名的温柔,还有将温柔完全抹去的凛冽。之后他再醒来,琴酒已经不在那里了。 赤井大概理解错了方向,若有所思地安慰道:放心,他不是那种一夜风流后就不认账的人。 你还是闭嘴吧。 安室透从侧面重击他。 琴因为很担心所以一直在偷听窃听器语音酒捂住脸,觉得糟透了。 大哥,你 别废话。 因为看到自家大哥异常纠结,忍不住开口询问的伏特加惨遭冷淡处理,只好继续安心开车。 伏特加:我真的好委屈。 委屈归委屈,他知道自家大哥虽然毒舌,对待自己人还是不错的,否则也不会忠心耿耿追随这么多年,现在连大嫂都有了伏特加猛然惊醒,忽然不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称呼那个年轻人,不愧是大哥,谈恋爱都和大家不一样。 完全没有想到伏特加的思路拐了十八弯,琴酒展开平板,屏幕上是闪闪发光的几个地址。警备队在战斗中被抓挠的当然不止藤原一个,其他成员也有卧病在床的,从他了解到的情报中,甚至已经出现了牺牲者,只是被铃木财团压了下去。 铃木园子大小姐也是患上了来历不明的感冒,最近一直待在家中。 琴酒关闭地图,点开通讯录。 所以我需要做什么?在摸鱼时接到目前雇主的通话,BK201郁闷地问。 琴酒瞥他一眼:不需要你,需要DOLL而已。 银纤细的手拽着黑的衣角,她移动能力差,却又是最优秀的天然雷达,需要黑的保护。只有他们待在一起时,才是完美的组合。 忽然感觉自己被嫌弃了的黑愣了几秒:需要她检索什么? 目前已知的感染者里三人死亡,一人失踪在中央医院,男性,无婚配,无病史,有强盗前科,父母在车祸中去世且目前未成家。琴酒的音调没有波动,他是今天凌晨从病床上离开的,此前一直失去行动力,监控画面拍下他离开时的部分图像帮我找到他在水沟旁消失之后的行踪。 除非他待在有水的地方黑停顿几秒,银说她找到了。 琴酒关闭通讯,头痛得像是快要炸开。这名感染者的逃跑路线一眼就能看穿,他从医院的小道离开,故意钻进那些没有人烟的旧巷中,自然一直与污水为伴。追踪他的理由,只是因为混入溯行军血液的人类让他有不好的预感,如果其中有暂时性控制这种异变的家伙,绝对比单纯的转化更加难对付。 看到无人角落倒下的、明显已经僵硬的尸体,琴酒知道他的预感应验了。致命的是割裂伤,可以看出凶手的切割并不熟练,重复了多次无用功。由于沉迷获得的力量,他甚至将对方的脸划得面目全非,只是个半吊子新手。 琴酒抛开尸体,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正在因这熟悉的血液味道躁动不已。 不能伤害他,不能使用他的血液。 那么,这些渣滓的性命,无论多少牺牲掉都无所谓吧。 第90章 异类 人类是没有办法创造人类的。 草薙炼转动着手中的钢笔,嘴角微微上扬, 像是感慨, 又像是在嘲讽什么。 鹤丸国永早就习惯他莫名其妙地发疯,此刻也不觉得意外, 他端起冲泡的茶水, 在心底抱怨了速溶茶包果然不会好喝:你又想说什么? 啊,我只是在思考而已,因为人类总是觉得,灵魂是高贵的东西。所以他们否认人造人的可能性, 认为死者不能重现, 单纯依靠机器不能制作一个完美的人类我从以前就觉得, 这种想法非常有意思,我想知道答案。草薙炼搅动液体, 百无聊赖道,正常繁衍的人类能够算是创造物吗?我不知道爱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所以没有办法繁衍。 鹤丸国永看着他,草薙炼没有停下的意思:虽然可以用其他手段繁衍,但我更想明白为什么只有爱才能孕育有灵魂的孩子。 他忽然笑了, 你见过他,他很可爱, 是我最优秀的作品。 鹤丸国永咀嚼着这些文字,黑发倒映在浅色的茶水中, 血红的眼眸里蕴含着思索。他记得那位年轻人, 和草薙炼简直天差地别, 很难想象是由他培育出来的孩子鹤丸眸色微暗。 你会产生人类的感情,是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鹤丸辛辣地讥讽道。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那确实是我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经历过最糟糕的感情。恭君的母亲是个神奇的女人,所以我一度非常怀疑他身上究竟有没有我们的血缘,你看,两个疯子之间怎么会产生一个正常的孩子呢?他居然叠千纸鹤,而我更喜欢把麻雀的尸体堆起来,吸引猫,然后再把猫杀掉。 草薙炼没有气恼,他的脸上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笑意。 鹤丸接触人类世界已经有许多年了,他难得会见到像草薙炼这种浑身上下散发腐烂气味的家伙,对方毫无赎罪的意思,讲述某些犯罪过程时就像是在讲述家常。 在遇见她之前我就是个杀人犯了,有些连环杀人犯小时候喜欢虐杀动物,有些则讲义气不杀可怜人。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用动物来实验,我不把牺牲看作虐杀,虽然客观来讲是一样的。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而且我没有底线,没有原则,没有人性。 女性常成为目标是因为她们好杀。我第一次杀人选择的是同班同学,一个喜欢逃课出去玩的男孩,没人知道那场意外实际上是谋杀。我的父母并不是罪大恶极的人,所以我变成这样和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人类就是这么奇妙。 鹤丸微不可查地皱起眉毛,片刻后舒展开。 草薙炼的音调变得欢快:她是大学生,而我只是常来帮忙的助教,第一次见面时,她对我一见钟情了因为她看出来,我并不像表面那样是个开朗热情的普通人。后来,她开始跟踪我,跟踪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我那时候不够谨慎,她只要有空闲就会跟着我,甚至逃课,而我从来没发觉。她撞到了我的杀人现场,我本打算连她也杀掉的,但她没有恐惧草薙炼敲了敲桌面,我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把那具尸体大卸八块了,她用我从来没见过的温柔表情看着我,告诉我她会帮我处理掉所有东西,所有痕迹。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你放过了她? 当然,因为在那个瞬间,我忽然觉得她非常有趣可能这就是爱情,我将她留在身边,用以观察什么是爱情。草薙炼摊开手,悠然叹了口气,当然,自从这么做以后我总是在失败,她是个很难掌控的疯子,只要稍微冷淡对待一下就会爆发。 吃掉人鱼肉可能会死,也可能活下去,所以概率是对半的,我从来没有百分之百想杀死她。但她实在是太吵闹了,歇斯底里,恭君比我更清楚,因为他常被关在屋子里,吃腐烂的食物,被她毒打所以我也算是为民除害,好了,完美结局。 草薙炼歪了歪头,愉悦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他扔掉用过的纸杯,鹤丸国永坐在桌上,没有什么反应。白衣的男人挑起眉毛,你生气了? 没有哦,茶水太淡了,建议你还是换掉比较好。 鹤丸的红瞳注视着他,锐利的杀气一闪而过,但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他抱着漆黑的太刀,翩然落地,而后消失在了男人面前。 嗯哼。果然生气了。草薙炼若有所思,付丧神们就是如此,永远不会有卑劣的想法,永远不会使用卑劣的手段。他看向后门的阴影里,你还不打算出来吗?从什么时候呆在那里的? 如果我说只是才到,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你会相信吗?贝尔摩德苦笑着从阴影中走入,是我。 草薙炼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会儿,移开目光,自顾自地去摆弄放在两旁桌上的试管架。他摇晃着其中不明成分的液体,随口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早就逃走了,怎么,留在这里继续收集情报吗? 您还没有结清我的工资呢。贝尔摩德巧笑嫣兮,况且我还想见到他。 草薙炼用注射器取出液体,专注地排空气泡,你知道你劝不了他的吧?何必要浪费时间呢,可怜的人类想要得到永生,不是什么应该被谴责的事情吧哦,说到这里,有趣的事情快要发生了。 他眯起双眼。 钟表的分针与秒针肉眼可见地前进着。 猜猜看,琴酒会死掉,还是从我的孩子那里得到血液?草薙炼的脸上只剩下扭曲至极的笑容,那双眼睛有如盯住猎物的蛇,只要用他的血液,就能治好被感染的人,但是,一旦人鱼奉献出自己的血液他的不老不死会逐渐流失,不知道他们会怎么选呢? ■ 山田拓哉,三十七岁,出生于一个崇尚暴力的家庭,所以他很早就辍学了。辍学原因是带领着同年级的学生在街区打架、收取保护费,如果碰到不愿意屈服的,则对他进行霸凌。他被开除的契机是其中一个男孩从教学楼顶层自杀,但山田拓哉本人当时未成年,对于他的行为,无法做出过于严重的处罚。 他被父母赶出家门,开始了在夜晚游荡的生涯,加入一些街头帮派,依靠每天在巷子里殴打流浪汉过活。他不擅长正经的战斗,被赏识是因为打架够狠,在一次斗争当中他被当成了弃子,右臂的神经出了问题,再也无法打更狠的架。留在帮派中只会被后来居上的家伙冷眼对待,他只好立即退出。 山田失去了经济来源,他尝试像以前那样勒索,却被打倒在地。值得庆幸的是,当时出现了某个正义感十足的男人,他是某间安保公司的职员,担任小队队长。山田拓哉在他的帮助下,也拥有了一份不刺激的工作,他的主要职务还是帮忙搬运东西。 直到那天夜里,他们全部出动,保护铃木财团的宝石。 山田拓哉在那天晚上见证了绝对的力量,和它们比起来,人类再渺小不过。他憎恶自己颤抖求饶的模样,那天夜里他没有受严重的伤,只是被怪物的骨头划伤了脸而已。 之后他开始发高烧。山田拓哉从以前就格外喜欢看那些恐怖电影,他开始思考,假如自己能够变得和怪物一样,同时又保留着人类的意志,成为真正的男主角于是,白衣男子出现在他身边。 哎呀,没想到居然有人因为这么无聊、这么低贱的理由,坚持了半夜。他的面容清秀,开口的瞬间,山田才意识到对方是男性。他看到那个人笑眯眯地举起手中的注射器,里面莹绿色的液体缓缓滴落,睡一觉吧,我决定了,你就是新的炮灰我不太喜欢你,所以你最后还是必须去死。 再醒来时,他就是这副模样了 皮肤表面覆盖着不详的骨质外壳,稍微触碰都会有尖锐的痛感传来,他几乎无法行走,倒映在污水中的脸已经完全腐烂了,他整个人都像那晚的怪物,甚至比怪物还不堪。 但有力量。 只要有力量 臭水沟里出身的流氓们根本不能阻止他,他轻而易举地让对方面目全非,这种暴虐感实在无法拒绝,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真正的主角。现在没人可以阻止他,没人可以嘲笑他了。 咳、咳 他向巷子深处移动,血水不断从指尖落下,尽头是一条死路,在那里,他听到了靴子踏在地面上的声响。 是警察的话,就在这里把他杀掉山田拓哉本想回头看清楚,但是他完全没有机会看清楚,血液的味道霎时浓郁了起来。他费尽力气,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 太快了,那只手已经扼住他的脖颈,他听到了骨折的声音。 救命、救命我没有 他大声喘息,对方不为所动,银色长发覆盖下的紫瞳里完全没有名为理智的东西存在。山田拓哉终于意识到,他们是同类,但又有所不同。 对方咧开嘴角,愉悦地、充满破坏欲地笑了。 第91章 温度 头痛。 从来没有过这么剧烈的头痛,琴酒没由来感到一阵烦躁。自从嗅到浓郁的血腥味之后, 他的世界产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看什么都蒙着一层深红的薄雾,变成扭曲反转的镜像。 污浊混合着腥味, 他忽然嫌弃地觉得, 这种血液的存在根本是侮辱了血液本身。它们肮脏、腐败,他忍住把那具尸体彻底撕成碎片的冲动,它丑陋不堪的模样实在是碍眼,制作出这具无美感尸体的失踪者本人也很碍眼。 巷子里安静得只剩下水滴声, 还有艰难的喘息。 想要生活在这种地方, 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摒弃好奇心。好奇心会害死猫, 当然也会害死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对其中蛰伏的某些黑暗感兴趣, 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其次,你也不能拥有什么多余的情感, 待在这里就是与欺骗和背叛为伴,多余的善良只会自取灭亡所以,当听到流浪汉们的惨叫时, 几乎所有人都关闭了他们的门窗。 琴酒能感受到视线,偶尔有人想从百叶窗的间隙窥视情况, 但他清楚,这些家伙不敢报警。 报警意味着, 他们将会受到帮派的报复, 然而他们全部没有能力逃离这条巷道。 腥味又变得浓烈起来, 琴酒忽然怀念起草薙的血液,他的喉咙有些干渴,甚至想念着那种甘甜的味道。本能的暴虐欲望因为他的血液而平静,现在失去了目标,那些糟糕的念头持续从脑海中冒出来,他低头注视着一汪深色的污水,其上倒映出银白的长发,还有覆盖在侧颊的纯白骨质外壳碎片。 模糊的纹路布满外壳表面,仿佛跃动的血管,在外人看来一定是相当恐怖的场景。那块骨质层周遭并不是光滑的切口,而更像碎裂开的一部分,等待着完全愈合。 没有痛楚,也没有其他特殊的感觉,琴酒无声地盯着它观察了一会儿,倒影里的纹路渐渐消弭。 麻烦。他感叹着,我不喜欢陪人玩这种游戏。 蜿蜒的血迹已经昭示了对方的路径,沉迷于力量的男人甚至不打算遮掩,认定就算警察来了也拿他没有办法。琴酒拔出枪/支,子弹上膛。 转角外的死角里,黑暗的影子正蠢动着。 可以看出那个人形已经超脱常理,比普通体型高半个头,从他的四肢已经生长出尖锐的骨刺。尤其是双臂的部分,粗糙的骨壳已经沾满了浑浊的颜色,那是已经干涸的血迹混着些不知名的东西,散发出腐臭。 从他的脸上不断滴落深红的血液,那张面孔早就扭曲变形,看不出是哭还是笑,只能看到他正捧着双手的血水,陶醉于腥甜的液体。 琴酒的微微垂眸,勾起讥讽的笑容:捉迷藏结束了。 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比之前更加轻盈,也更加不容易被掌控,在他来得及反应前,虎口已经传来了什么东西碎裂的清脆声响。粘稠的红已经完全染湿了皮肤,琴酒总算近距离看到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层脏污的外壳。 狰狞且不详,他的皮肤已经近乎溶解,露出的肌肉并非正常的浅红,而是青白的纠结物。被卡着喉咙让山田拓哉呼吸困难,里面的骨头可能折碎了,他已经完全撕裂的嘴角不断冒出血沫。 男人气息微弱地求饶着: 不要杀我求你了我什么都没有做 虽然眼睛已经近似变成了空洞,但他的深邃眼眶中仍然分泌出生理性泪水,琴酒厌恶地皱起眉,向敌人可耻地求饶从来不符合他的美学。 你在杀死上一个人时候,从来没想象过会出现这种场景吗?他冷漠地询问着,看起来并不想要回答,像你这样的渣滓,不需要存在。 山田拓哉的手指尖还残余着用骨刃切开身体的感觉,他的脑袋混沌一片,意识并不能很好的压制住杀意。现在被人毫不费劲地卡在死角的墙壁上,男人稍微清醒了一些,总算知道了状况不妙。 眼前的人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有正义感的类型,与之相反,充满了硝烟的味道。他见过很多帮派人士,对方和他们都不一样。 山田赶忙试图伸出手阻拦:我、我知道了,是我,我在您的地盘上做了坏事对不起,您砍掉我的小指吧!求您饶了我,我可以做您的小弟 况且我们是同类!自相残杀的话,更应该去狩猎那些人类。 他紧盯着银发男子。 他能看出对方和人类的不同,就像自己一样自己的脸皮都快要溶解了,钻心剜骨地疼痛着,然而对方没有。他看起来自然得像是戴着万圣节面具,骨质的外壳非但没有造成伤害,反倒让他看起来更加英俊。 山田拓哉忍不住有些嫉妒,看来他根本不是什么主角。 也许是那句话起了效果,琴酒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他嗤声笑了起来,露出尖锐的利齿,山田拓哉忍不住开始发抖:你有资格吗? 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接连响起,他意识到自己的骨骼正在被一点点捏断、捏碎,但是怪物血液的改造使他生命力远超常人,失去意识的过程显得格外漫长与痛苦。在黑色的世界里,他最终看到那双紫色的眼眸,当中唯有对暴力与热血的渴望最终,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琴酒丢下山田拓哉的形体,后者看上去已经完全不是人类了,但是躯体仍旧温热。如果此刻割开他的皮肉,一定会有美味的血液流出,他深知这一点,然而,在这种腥臭味道的围绕下,他忽然没有那个兴趣了。 他面无表情地踢开怪物的尸体。 黑色风衣溅到了血液,因而被濡湿得更加深重,他没有换掉的打算,径直走出漆黑的小巷。 警方正在赶过去的路上,新的怪物坐标点我已经传给你了。耳麦中,黑公式化的语调出现一丝变化,他仿佛想问些什么,又放弃了,算了。 琴酒挂掉通讯,至少现在,他不会再频繁地想起拥抱住草薙的感觉,和利齿刺入皮肤、吮吸血液时微妙的温度。 唉。我并不是想要背叛雇主。 与此同时,BK201难得有些苦恼地折腾着自己变得乱糟糟的黑发,一旁的银默默看着他。少女本来就有些眼睛上的毛病,因此目光很难聚集,此刻她紫色的双眼中却表现出仿佛在鼓励黑的情绪。他编辑着短信,忍不住自言自语:谁叫我是草薙君的同伴呢。 ■ 鹤丸国永微微眯起双眼,这条巷道和里面居住的人们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快。他们是刀剑、武器,被赋予了纯粹的灵魂,甚至被奉为神明,与最卑劣的底层者不同。 他看到流浪汉的尸体,它已经开始腐烂,生疏的手法让他瞬间意识到:这个与溯行军混杂的味道是来自于警备队成员的。草薙炼因为恶趣味将那个男人变成了稍微保留一些意志的怪物,然而,药剂终究只是在开发中。 山田拓哉的灵魂也不纯粹,无人可以保证他得到力量后,会去做什么。 像人类一样保持理智、保持思想、保持憎恨的怪物是非常可怕的。鹤丸国永不能任由这种生物存在,否则大量的传染体会让天平迅速失衡。 血的味道变得浓郁,他从落脚的电线上跃下,看到一具可以称得上是怪物的躯体。尸体还穿着没有完全撕裂的衣服,几个穿着破烂的男孩聚集在旁边,用树枝和铁棍轻轻戳他,看到鹤丸落下,他们居然准备用这些武器挑衅。 鹤丸国永没有与他们纠缠的心思,红色的眼眸微暗:滚开。 仿佛中了蛊惑,几个孩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尖叫着爬走了。鹤丸俯下身,接触尸体的脖颈,死因是被捏碎颈骨,而且是用手一寸一寸捏碎的。 只要锻炼得当,人类确实可能有这种力量,然而,作为怪物却没有抵抗就死去,对方的力量绝对非常大。 他嗅到一股微妙的气味,与死者相同,是人类混杂着溯行军、渴望着血腥的气味。 这么快就感染了其他人吗 鹤丸喃喃自语。 他正想再确认些什么,身体却先一步自己反应了起来,太刀出鞘,划过华丽的、金色的刀花。破败围墙的废弃水管正在持续滴落污浊,那个金蓝的身影站在那里,掩住半张脸的俊美青年双目含笑,明明在微笑,他的存在本身却仿若一道致命的刀光。 呀,真是好久不见了。 对方从阴影中走出,表情并未变化,问候词中却毫无温度。 鹤丸眯起双眼,好久不见,不过应该是最糟糕的相遇了。 说着,他扬起唇角,深红的眼眸凝视着昔日的同僚,也没有收回太刀的打算好似他已经决定要把眼前的付丧神当作敌人对待。 你应该也不希望看到有人类程度智力的溯行军诞生,那么我们目的姑且一致。鹤丸微微摆动刀刃,有一个比这具尸体更加厉害的人类或者溯行军刚离开,我们应该阻止他。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三日月眨了眨眼,仿佛无法理解这句话,他柔和地笑了: 不行哦,我们家审神者不愿意的话,是鹤丸的请求也不行。所以,你不可以通过这里。 第92章 伤口 灰原哀将用于测试身体机能的仪器全部搬到了屋子里,用来监控毛利兰的一举一动。她始终没有苏醒, 但是呼吸平稳, 再也没有过高烧迹象,这让灰原有了喘息的机会。 平心而论, 她当然不会让这个女孩死去, 毕竟她和自己的姐姐各方面都有些相似。 变成小孩子让她远离自己憎恨的制药生活,而现在制药的时候,灰原哀无数次感到了这具身体的力不从心。她站在椅子上,担忧地将液体滴入试管, 机器发出的各种声音让她心乱如麻。 小灰原, 我可以进来吗? 会用这种古怪称呼来调侃她的只有一个人, 灰原哀自认和这家伙完全没有办法相处。 倒不是因为对方的性格有什么问题。 相当好说话、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在乎,不用担心他在关键时刻被恐惧支配, 作为朋友当然是个不错的人选。她同样理解琴酒的选择,杀手们最容易对能够完全接纳他们的人动心, 更何况灰原哀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优秀的倾听者。 她只是微妙于究竟是否应该在怨恨琴酒的同时去怨恨与那些过去无关的他而已,质问他是否应该为包容琴酒的一切而负责显然是错误的。灰原哀纠结半晌,她没有回答, 草薙却擅自推开门。 你的黑眼圈好重。啊,果汁我放在这里了。草薙晃了晃手中一整杯不明液体, 注意休息,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喊我们。 灰原哀看着那瓶混合着棕色的污浊, 眼角抽搐:这是什么? 赤井先生特制, 混合蔬果, 也许还有牛奶和青豆之类的?草薙不自在地游移视线,没有问题,绝对不会喝出毛病,都是最健康的食材。 有那么一瞬间,灰原真的以为赤井打算谋杀她了。她疲惫地叹了口气,青年的目光落在病床上,辛苦了。 气氛忽然变得沉重,她摇了摇头:我甚至没有办法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对离体的血液有效也好,但是,没有任何一种药剂能够抵抗它们的吞噬。虽然她现在没有体表特征,不过一旦到达临界点,我不确定她会变成什么 她的话语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桌面上已经是一片狼藉,明显异常的紫红色血液安静地待在试管里,仿佛无声嘲笑着她的无能为力。寂静的室内只剩下机器机械化的滴答声在回荡,灰原意识到自己的头顶传来某些温暖的触感。 你已经够优秀了。草薙语调平缓地叙述着,不会有人比你处理的更好,嘛,小灰原是天才,所以一切都没问题的,只是缺少灵感。 她苦恼地注视着原液,这不可能,我已经连自己的细胞都试过了,虽然活性是比普通细胞好了不少要想抑制它们的话还不够。 她将原液滴入器皿,屏幕上的数据顿时变得格外精彩。草薙看到她皱起眉头,轻轻敲了她的额头。 你做什么! 灰原捂着微红的额角,泪眼朦胧地不满道,这时候她的反应才像是个小孩子。 草薙沉吟片刻,借用你了一点东西,未经允许实在是抱歉啦。 少女眨了眨眼,忽然愣住了。因为在她面前忽然出现的是一管色泽正常的血清,因为放过凝血剂的原因,里面的血液还能够摇晃,草薙继续道,采血设备是一次性物品,所以我已经丢掉了,赔偿给你也行小灰原,用这个试试吧? 灰原迷茫地接过玻璃管,甚至没有询问他这是哪里得到的,因为答案昭然若揭。 作为APTX4869的研究员兼实验者,她的血液活性比其他人好得多,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她,也无法抵抗疯狂滋生的细胞,普通人类的血理应没有用。 但是,也许是灵感,或者是预感,她居然觉得有一试的价值。 草薙很少笑,但她忽然觉得对方的唇角扬起了微不可查的弧度,瞬间又消失了,恢复那张不会有多余感情残留的脸。灰原只觉得青年的脸色异常苍白,比她之前见到的模样要苍白得多。 她沉默了一段时间,语气变得严肃,草薙君,如果取血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最好不要这么做。 但是毛利小姐得救是最重要的对吧?草薙眨眨眼,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我听到柯南君在喊我了,他肯定在担心小女朋友。 灰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草薙倒是没有说谎,因为大侦探过于担心他的女朋友,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在床边,而被灰原彻底地划入黑名单。江户川柯南只能频繁地趴在外面听墙角,草薙看着这小子偷偷摸摸跟着自己,欲言又止,忽然觉得好笑。 放心,毛利小姐没有大碍。草薙揉了揉他的脑袋,手感不错,但还是比小哀差点。 柯南低着头,半晌才抬起,声音沉闷:兰一直很坚强,我相信她的意志。但是,如果她变成那种样子,又该怎么办呢 今天难道大家接二连三地出现心理问题吗。草薙用手支棱住下巴,你是在担心这个吗?放心,就算毛利小姐变成溯行军的混合体,我也不会直接命令他们斩掉她的头颅啦。 柯南语气好似不可置信:不用拿这种话来安慰我,你问过我会如何选择,就算知道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我还是不愿意那么做。确实,我分不清楚哪种才是正确的应对。 喂,连敬语都不用了,你根本原形毕露啊工藤大侦探。草薙揶揄道,不要把我想象成那种会因多数人而舍弃少数人的角色,非要比喻的话,如果工藤君和一百万个陌生人类被同时放上天平,我会选择工藤君哦。 我的选择是只关乎喜好的,所以你不需要担心毛利小姐的事情。 柯南皱起眉毛:但这样根本不公平。 我是双重标准的人,当然和公平没关系。草薙说得理所当然,柯南甚至还从中听出了他的态度他确实认定这就是真理,和你们这些正义的小伙伴不同,普通人类都是这样选择的。 只要更重要的人站在天平上,他就能毫不犹豫地舍弃掉另一半,这个逻辑简单且粗暴。 柯南忽然觉得自己完全理解了这种思维。 好啦,我有事情要去做了。草薙匆匆滑过手机屏幕,照顾好你的小女朋友。 在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串坐标字符,柯南疑惑地正想询问,然而草薙已经一把揪起正在沉迷偶像剧的乱藤四郎跑了出去。一期一振错愕片刻,最终还是也跟着他离开。 审神者大人。一期一振欲言又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些没有想到的突发情况。 虽然因为担心所以让三日月跟了出去,但他完全没有想到琴酒被感染了,毕竟当时他并没有受伤渴望自己的血液也是如此,这应该是想要复原的本能在支配他。 想起那充满某种暴力欲的双眼,他仍旧觉得战栗。 黑传来的联络中,琴酒试图杀死还残存意识的其他人类,以及那些因为被感染而变成了其他存在的人类,好似这件事能让他压抑冲动般,他重复着这样的举动。 啊,你们一直在照顾感染者,所以并不知道。黑冷漠的声音通过设备传导,显得更加不近人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那种暂时拥有人类理智的溯行军。他们不是怪物,也不是人类,由于负面情绪占比例严重他们凭借这种力量做出了各种事情。 就像当初的契约者们一样。BK201说着,语调微微升高,很不巧,它们也被特殊科隐藏起来了,负责人是雾原未咲,他们利用DOLL找到了追踪溯行军的方法,正在赶往现场。 辛苦了,李先生。草薙轻敲耳麦。 对方短暂地结束了对话:他们应该雇佣了其他契约者,我十分钟后到。 草薙呼出一口气,姑且感到有些放松,虽然预感仍旧昭示着某些不太好的结局。比如他现在忽然有些不太清楚哪边才是刹车,哪边才是油门了。 乱藤四郎面容有些微妙的僵硬,反应也不似平常活蹦乱跳,审神者大人,驾照 呀,之前我一直是家里蹲,怎么可能去考这种东西。草薙居然半分心虚都没有,他愉快地握住方向盘,看那架势是打算在城市里大显身手,当年我可是在秋名山 乱藤四郎绝望地看着窗外的景物流逝,他忽然注意到一期一振始终眉头紧锁,凝视着驾驶位的方向:一期哥? 啊、没有什么。 一期一振收回目光。 他应该没有看错,人类的双手之上,像是凭空生长出伤痕般,浅红色的血迹正在蔓延。只用瞥一眼,他便能猜测到是什么造成了那些痕迹:锋利单薄的刀片,通常被用于切割纸张,或者划伤自己。 一滴血液从腕部滴落。 青年好像对此毫无察觉,一期一振的心脏忽然跌落谷底。 第93章 逃离 雾原未咲,年纪轻轻却已经凭借实力坐上课长的位置, 尽管身为女性, 没有人质疑过她的能力,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足够优秀的好上司。坚强、慈悲、不屈不挠追求真相的意志, 论这几点, 有时连男人们都会自愧不如。 她和她的下属们,原本负责处理契约者们导致的恶性事件。所谓的契约者,实际上是得到了强大能力的人类,虽然这些能力强大近乎作品中的超能力, 然而, 他们必定付出某种特殊的代价。 有时代价是吃下草、或者丢掉什么东西的惩罚, 有时会是嗅袜子的味道之类恶趣味的惩罚,有时也会是使四肢脱臼的惩罚。代价更像神明的恶趣味, 足够强大,就必须有足够的贡品来交换, 此前他们便见识过渴望血液的契约者。 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可恶,完全不一样。 雾原的拳头狠狠砸上方向盘。 影像记录中,比人类高大许多, 但是特征又非常相似的怪物们出没于大街上。其中有部分会在遭遇人类后离开,但不怎么有理智的那些, 则会杀伤人类。 雾原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因为杀死那些人类的家伙还好说, 在实力完全悬殊的情况下, 没有任何需求、只使对方轻伤的怪物显然更胜一筹。 就像是在等待什么。金发的白人男性眨了眨眼, 叼着香烟从副驾驶探出头来,或者它们有特殊目标,对吗? 雾原吓了一跳,表面仍旧保持着冷静,我正在开车,请不要打扰我。 用语轻佻的花花公子,代号November,是隶属于MI6的最强特工,同样也是一名契约者。雾原能将他的信息倒背如流,虽然世间认为契约者不会保留有人的感情,但November本人的表现和正常人相差无几,只是更热情和轻浮。 唉,这种怪物的模样,嗯,我想想。如果要形容起来的话,就像是,拼接的怪兽奇美拉?November捏着手中的照片,反复挥动,这张脸,仿佛人类的脸正在融化 起先他们都以为这是契约者做的好事,毕竟通过身体逐渐异化的代价获得非人的力量,谁会不愿意呢。 但是技术科的友人很快给了她答复,不可能的,契约者的能力并非他们能够自主选择的,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大范围拥有同种能力与代价的契约者。 嗯哼,是不是有些像生化危机?被咬了的人类说不定会变成下一个感染者。November忽然抚摸着下巴感叹道,他的话题戛然而止,因为雾原忽然猛踩刹车。 男人挑起眉毛: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撤回刚才的话 雾原瞥了她一眼,接通下属的频道: 发生了什么。 课长,我们收获一具崭新的怪物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十分钟,还是热的。年轻的男声道,这是第三具了,总有人先我们一步解决目标。嗯,不过这次现场出现了伤者。 他的证言呢? 对面尴尬地停顿了一会儿,呃,有点困难,他被吓傻了,一直强调有两只怪物在他面前战斗,然后其中一只倒下了。但是,我们同样在现场发现了一支已经被捏瘪的手/枪,怪物不可能会使用枪/支吧? 雾原未咲若有所思,看向旁边的November,后者耸了耸肩。 她皱起眉头,继续你们的任务,记得做好处理工作,我先前往下一个坐标点。 女子正准备踩下油门,旁边一辆车几乎擦着她的车门开过,带起一阵刺耳的音爆声,很显然在市区超速了。November眨了眨眼,调侃意味浓烈:你们国家的人,开车风格都和你一样吗? 雾原未咲狠狠地瞪了他,然后发动车辆,他应该庆幸我不管这方面。 November摸了摸鼻梁,决定闭嘴。他的眸色暗了下来,当然也不打算告诉这位女警官,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他感到了非常不妙的、危险的气息。 好似刀一般锐利。 并非来自契约者,没有契约者之间微妙的联系,就人类而言,能达到这种程度相当不可思议所以还是将她瞒在鼓里吧。November坏心眼地微笑着,他对这位女士的好感度还是挺高的,自然乐意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保护她。 下一个目标。雾原挑起眉毛,她的车技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退步,我们到了。 人类遇到危险的本能就是逃避,在存在这种本能的情况下,连疏散也是不必要的了。雾原打开车门,只看到留下来的遍地狼藉,看样子这次的袭击者没有控制力量的想法,地面上留下了抓挠的痕迹,仿佛几柄刀刃。 November摘下墨镜,心情大好地像街边挥了挥手,一位女性正牵着小孩子,与他遥望。 他们三名契约者才是一个组合。 那个怪物还活着吗?雾原握住手枪,疑问道。 她的话音刚落,尖利的嘶鸣响彻。那不像是野兽的叫喊,而更近似于人类混杂着各种情绪的呼求,女子刹那间因毛骨悚然的声音而动摇了,但她很快恢复理智,与November对视一眼。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男人的眼中却只有严肃,他不再看着雾原,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不高的建筑物之上,喃喃出声:BK201 看到敌手就在眼前,他的唇角愉悦地上扬,整个人已然进入了备战的状态。雾原愕然放下手中的武器,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在这里,毕竟BK201已经许久没有在案件中出现了。 在她的视线中,戴着滑稽白色面具、看不清楚面容的男性放下吊索,落在与他们相距百米有余的地方。他站在那里的模样就像是要阻止他们前进,雾原未咲的脑海中滑过几个念头,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为何BK201会和这些事情有牵扯。 女士退后,嗯哼?November对她抛了个没有用处的媚眼,接下来是战斗时间。 BK201裹着黑色皮革的手中已经紧攥住他的刀刃,November与其余两名同伴对视,女子微微扬起手,显然只等待他们开战的瞬间。 所以说,此路不通了? November不忘态度轻佻地向敌人询问,收获到黑沉默的摇头。 呈蓝白状的电弧顺着冰面攀爬,周围的温度顿时直线跌落,雾原却来不及感到寒冷。契约者的战斗当中,她绝对不可能找到准确开枪的时机,更别提是能力远超平均值的这二人。 冰块龟裂燃烧,细小的碎屑溅射到周围的路面上,BK201的钢丝切断那些晶体,由于躲避的原因,他的动作迟滞刹那。雾原咬住下唇,毫不犹豫地向他露出的豁口跑去。 面具下的脸出现片刻的松动,不能伤害到她始终是阻挠他实力的原因。November抓准时机,下一波攻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黑叹了口气,银,他们到了么? 他们没有遭遇。少女淡漠的声音从耳麦传来,还有、一分钟三十秒 她无声地感受着雾原未咲的逼近,或者说,某个人正在逼近雾原未咲,干脆闭上了双眼。下一秒,正在向传声方向奔跑的雾原,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扼住了咽喉,这只青白色的手臂肌肉贲张,可见纤细的血管在表面游走。 而将她提起的怪物,脸一半像人类,一半像骨质层,深邃的眼眶中不断流出血液。雾原眯起双眼,发觉它已经受了伤,而且不是轻伤,膝盖一只腿完全折断,另一只的膝盖骨已经残破不全,想快速离开相当困难。 用你威胁他的话 脱臼的下颚骨与上颚骨间,传来破碎的嘶吼。 雾原试图用双手掰开他的手指,你说、谁、咳咳,你是什么人? 她在这里,你、你是保护人类的吧?如果你再靠近的话,我就捏碎她哦!怪物慌张地握着她转过头,绝望地威胁着什么东西,雾原呼吸艰难,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只看到有人正在走近。 不是怪物,而是人形。 虽然看不清楚,但她完全理解那双眼中不加掩饰的意味和扼住她的怪物没有什么区别。他像是戴着白骨森森的面具,死神降临的具现化,雾原完全不怀疑,对方眼中从来没有自己。 怪物此时似乎也反应过来,他一步步后退,男子也更加逼近。 他们的距离在短短的几十秒内缩小到了极致,雾原的骨头被捏得嘎吱作响,她想自己大约今天会命丧于此。 不行啊,阵桑,人质死掉的话不就算任务失败了吗。她的耳畔忽然响起没有什么感情的音调,因为不是玩游戏,所以不能选择把人质和凶手全杀掉吧? 接着,一柄刀从怪物的后脑洞穿,血液溅射到她的脸上,而她浑然不觉。 草薙苦恼地叹了口气,努力试图抽出刀刃,反倒被血迹染湿了衣服。不知道会对付丧神有什么影响,因此他是采用三日月的建议,从斯库瓦罗手中另取一把刀来斩杀这些融合怪物。 他眨了眨眼。 雾原未咲仍旧咳嗽不止,她混沌的视线当中,银发男子居然在片刻的错愕后,干脆转身离开。 接着,手握还在滴血的刀具,救她一命的青年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径直不尊敬地踩过怪物的尸体,追在对方身后。军服青年与看起来格外可爱的女孩子(存疑)相视,也立即离开了现场。 喂!好奇怪好可疑啊你们不要跑!等等我!你们是做什么的 警察雾原未咲举起她的证件,不依不饶地跟了上去。 第94章 怀抱 手指逐渐有钝痛传来的事实,他并非没有注意到。 也许是在哪里割伤了, 但自己毫无知觉, 起先他只是这么思考的,但当冰冷的液体从腕部不断流失时, 草薙才发现这个错误。横亘在腕上的不止一道伤口, 而是细密的划痕,有些深入皮肉中,有些则显示出了主人的犹豫,只是浅浅一层痕迹, 他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人类在刚尝试自杀时, 当然会感到恐惧, 几度无法下手,所以造成这样的结果。 距离他第一次用裁纸刀割伤自己, 明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发觉自己无法被强盗杀死, 因而想要试验结果。但是,由于无法克服的某些恐惧,他只留下多道看上去狰狞、实际却不怎么致命的伤痕, 便放弃了尝试。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喃喃自语。 血已经止住了,只留下绽开的苍白皮肉, 他从箱子里翻出手套,勉强遮住手上的痕迹。一期一振仿佛有所察觉, 他能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那些不赞同, 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能拖着微弱的钝痛, 还有微妙的脑壳疼,去把自家闹别扭的杀手找回来。 草薙一面腹诽跑得真快,一面冒着冷汗看了眼身后。 方才被扼住喉咙,差点碎掉骨头的女警,尽管脸色惨白还喘着粗气,却以超过短跑冠军的速度接近着。乱藤四郎发出喟叹的气音,因为她甚至还穿着高跟鞋。 审神者大人,她的气势超厉害哦! 应该是超级恐怖才对吧呜哇被她的眼神瞪到感觉会折寿一年。 草薙绝望地嘟囔着。 记得她是叫做雾原,李舜生有提起过她是个过于认真的警察,看样子果真没错。 前面的普通民众,那里很危险,站住雾原未咲盘起的发髻已经有些散乱,她只好咬着橡皮筋重新扎起它们,口中含糊不清地吼着,接下来的事情要交给警察! 一期一振无奈地低声询问,需要我拦住她吗? 那样的话算袭警,还是等下甩掉她就好。 草薙郁卒道。 虽然炸了研究室炸了博物馆,协助契约者还挖了组织、FBI和公安的三重墙角,但是他怎么说还是个良好公民吧。他不禁思考自己要是被抓住了,会被判几年。 不敢想,不敢想。 琴酒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如说实际上他只是在保持着远离草薙的动作而已,无论怎么叫喊都不会给出任何回应。他们之间的距离差不算太大,保持着极其微妙的平衡,但永远相差这么一段距离,草薙意识到这点后,也跟着静悄悄地走在他身后。 雾原疑惑地推了推歪掉的眼镜。 你们 她忽然收了声,因为墙体忽然撕裂。好像有巨大的猛兽从某个地方径直冲来,一只手抓住她的后领,使她免于直接被纷乱的石块压倒在底下的命运。她用手遮挡烟尘,还是被呛了几口,擦干了生理性泪水才意识到,将她扯出来的是外表看似小女孩的佩刀者。 雾原眨了眨眼:女孩子? 哎呀,不是大姐姐想的那样哦。 穿着古怪的少年抽出短刀,已经摆出戒备姿态。她看向撞倒几面墙、还有电线杆与绿树,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完全看不出那堆废墟原有的模样或者说,一路推进着这些东西前来的怪物究竟有多大的力量,她全然不敢想象。 乱藤四郎的眼中也多了凝重,在他眼前的融合物,已经远比人类高,身高接近两米。看到那完全扭曲了人体比例的肌肉,以他短刀的性能来说当然不妙。 你、是,人类?那个、猎杀我们的人类?还是、能治好我们的人类?味道、不像。 巨兽似的家伙俯下身,他的肌肉上覆盖着泥土、碎石与不知名物混合在一起的污浊,雾原意识到他指的是自己,顿时有些回答不上来。但巨兽完全不顾她的意愿,啊,算了,是你也一样思考,太麻烦了。 他原本指的应该是雾原看到的银发男人,然而,怠惰的思维让他不打算分辨对错。雾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她清楚自己被盯上了。 还好这家伙脑袋不太好。 乱藤四郎的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一期哥,先去找审神者大人吧!我留在这里拦住它! 中间是横亘的土石,完全将开阔的道路遮蔽,一期一振自然不会有问题,但他的脸色僵硬得吓人。方才他本想将草薙扯回这边,没想到某个人的动作居然快他一步现在两方完全被隔绝,他嗅到那股不快的气息逐渐被更加浓郁的敌意所取代。 视野里已经失去了人类的踪迹。 不妙,这家伙和之前的存在不是一个档次,虽然智力低下。看到巨兽已经盯准了女警官,他深知不能就这么离开了,显然乱藤四郎的属性不适合应对这样的敌人。一期一振艰难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沉睡前的记忆 孤零零的,沾满了锈迹的满地碎裂刀片在眼前一闪而过。 乱藤四郎疑惑地看向身旁,一期哥? 速战速决。 军服青年拔出刀,言语前所未有的充满冰冷。 ■ 也许是预感,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草薙知道他对自己没辙。 黑泽先生 他故意拉长音调,调侃似的看着对方,促狭地眨了眨右眼: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简直就像小孩子闹别扭嘛。他不由得想要失笑,还是默默忍住了。听到爆裂的巨响、还有接二连三倒塌的景致,草薙并没有感到任何恐惧,当然其中有一半是不死的余裕,剩下一半则是他的回答: 你还是会转身的吧? 他的唇间翕动,琴酒确确实实读出了这样的唇语,所以他动摇了。 你生气了吗?真的生气了吗?草薙见他不为所动,歪了歪脑袋继续问道。 视线向上,他确实能看到对方的改变,在外貌方面的那种。他的半张面容仿佛覆盖着舞会面具,还是格外狰狞的类型,草薙的指尖微微触碰它,坚硬且冰冷。他缓缓描摹着碎裂面具的边沿,抬起头,撞入了一双紫色的眼眸。 琴酒没有拒绝他,草薙干脆得寸进尺,他向前贴近对方,以额头抵住他冰冷的骨质壳,真的不和我回家? 银发男人只是艰难地、僵硬地将目光移开。 他又嗅到了血液的味道,也许是自己躁动的血液,也许是人类体内甜美的血液。但是不可思议的,这种冲动逐渐平息下来,他意识到草薙拥抱着自己,像是虔诚的信徒。 抱歉。 琴酒沙哑道。 草薙打量他半晌,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看到对方疑惑地挑起眉毛,草薙顿觉现在的场面有些滑稽,他轻咳两声,竖起食指说教:只对我有冲动的话,难道不是相当浪漫的事情吗?就算是杀意也好嗯哼,这样阵桑就全属于我了,所谓的爱就要杀死他嘛,我母亲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完全OK!接受良好! 琴酒还是沉默,始终盯着他。 呃啊,至少给点反应。草薙捂住脸。 琴酒岿然不动。 青年痛苦地低下头,从指缝间泄露出呻/吟:好羞耻啊,真的好羞耻,这种台词如果没有人接梗我不就像傻子一样吗。好中二,不行,活不下去了,这已经是我的黑历史了。 他兀自哀嚎着,琴酒忽然伸出手。他的手套已经被摘掉,皮肤上覆盖着一层青白色的骨骼,好似一只多出来的利爪。尖锐的白色部分小心翼翼触碰到草薙的侧颊,为了不划伤他,这个动作显得格外缓慢,甚至有些异样的滑稽。 冰冷的感觉顺着神经攀爬,琴酒握住他的下颚,草薙被他牵引着抬起头。 然后,轻微地、冰冷的指尖划过他的唇边,甚至还沾染着殷红的痕迹,分不清楚究竟是谁的血。琴酒满意地看着他,温柔地抚摸后,忽而笑了。 待在我身边。 他说。 草薙有种心脏漏了半拍的错觉,他被琴酒果断拉住手腕,忍不住问道:呃那对犬齿是真的吗?我之后能稍微摸一下吗? 琴酒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如果你想的话 那我们可以一起去今年的展会吗,你可以COS吸血鬼。 草薙近似自言自语地询问着,他看到一些燃烧着紫色与绿色烟雾的眼睛逐渐从角落里出现,寂静的街道上自然不会有敢于在死线上横跳的普通人,所以对方是什么东西显而易见。他微妙地指了指那些脸部融化、完全不及他家这位万分之一帅气的融合者们,他们是来讨债的? 这是某个不安分混蛋的作为,保留一半意识的人类可不好对付。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我。琴酒瞥了他一眼,你的血很麻烦。 草薙小声嘟囔:我也不想成为麻烦的。 琴酒冷淡的眼中有了些笑意,但在看到草薙戴着的皮质手套时,他的声音变得莫名低沉,你应该庆幸我还能控制住自己至于你为什么忽然戴上手套,希望你一会儿能想好解释。 完全没想到他会注意这些细节,草薙挫败又心虚地盯着地面瞧,片刻后他败下阵来,无奈地递上从斯库瓦罗那里取来的剑。看到琴酒接过寒光闪烁的刀刃,他叹了口气:不打算说点符合意境的内容吗? 银发男人思考片刻,唇角上扬起暴虐的弧度: 别离开我。 第95章 牵引 刀刃短暂相接,鹤丸的身影向后急退, 苍白的面容上已经多出几道细密血痕, 他用手背毫不在意地抹去。黑色的鹤似乎没有继续进攻的意思,只是微微眯起双眼, 鲜红的瞳仁打量着兀自微笑的三日月宗近, 片刻后才喃喃自语起来,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那股不妙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真是奇怪。 他若有所思,拿刀的姿势也有所松动, 三日月非但没有趁此机会击败他的意思, 反倒将刀收了回去。鹤丸挑起眉毛, 嗯哼,看样子你已经拖住我了。 哎呀, 我本来就觉得和平相处比较好。三日月摊开手,掌心空荡荡的, 好似他什么都没有做过,而且,鹤丸不也始终没有真的想和我战斗不是吗? 鹤丸微妙地撇下嘴角, 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不擅长和你相处。 好伤心啊, 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难道是叛逆期见到鹤丸隐隐发黑的脸色, 三日月终止了调侃, 他的表情难得严肃了起来,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以为你没有协助的必要了。 黑发青年站在阴影里,水滴从锈迹斑驳的管道缝隙落下,空气混合着垃圾和腐败的尸体臭味,几乎令人窒息。三日月站从肮脏的世界中央向他走近,鹤丸恍惚间以为他们正走向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前代并不希望你这样。 看出他的动摇,三日月停了下来。 鹤丸国永的失态仅仅在一瞬间,他很快恢复了先前那种从容,我在你们之前遇到他,同样也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更加、更加爱着他。 他忽然笑了,眼中掺杂着无法分辨的某些情绪,好似在透过眼前的影子看着另一个人。黑发的付丧神完全失去继续对峙的兴趣,他敛起纯黑的衣摆,行了一礼,看到他不再展露半分锋芒,三日月却难以感到高兴。 故事就要结束了,我等待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要结束了。他的声音飘忽,仿佛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又仿佛在吟诵诗歌,如果您有一观的兴趣,且随我来吧,从熔炉中诞生的、鹤丸国永的短暂记忆,是接下来才应该开幕的故事。 语毕,他径直转身,离开了笼罩着自己的黑影。 三日月宗近注视他的背影,片刻后还是默然紧随其后,眼眸中闪烁着利刃般的光芒,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你应该也知道,草薙君是好孩子。 鹤丸国永停顿了几秒。 他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嗅到几分山雨欲来的紧迫感。鹤丸国永意识到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离开那道巷口后的空气也完全不同,充满了怀念的味道,好像自己曾经与某人一同站在这天幕之下般。这段记忆只能传来楚痛,因为他深知自己再也不可能与他活生生的灵魂相见。 如果他不是我看中的人,我不会将一期一振交给他的。鹤丸眯起双眼,似乎觉得阳光太过耀眼,自己会被灼伤,他已经做到了,而且完成的非常优秀,所以我没有任何怨言也不再打算伤害他了。我会达成我的目的,在这之后,故事便与我无关了。 他微笑着转过身,一如往常优雅,纯黑的颜色在日光下形成鲜明的反差,然而,很快他的一切都变成了半透明的颜色。在他的身体之中,清晰地映入街对面盛开的繁花、以及纷纷扰扰,从来没有注意到其他地方发生过什么的众多行人。 三日月皱起眉头,在他的面前,这些景物也逐渐淡去,最终留下的只有洒满阳光的街道。 他从黑暗中缓缓走出,逐渐有好奇的行人注意到他的穿着,投来充满考究的目光。他们惊叹于他的容貌和与时代不符的穿着,然而也不过片刻惊艳,想到还有诸多事情要去解决,路人们恋恋不舍地拖着步伐离开。 原来如此。他伸出手,然后合拢。 鹤丸国永就像不存在于任何地方般,轻飘飘地消失了。 ■ 普通的刀刃是很难干脆利落砍杀一个人的,因为刀进入血肉、折断骨骼后,脂肪会让它变钝,进而难以砍杀第二个人。然而这毕竟是那位傲娇剑帝交付的剑刃,经过他不耐烦的再三保证,不可能是凡品。 草薙捂住双耳,顺便向旁边偏移半寸,以便飞出去的半只手臂不要砸到他。 虽然几乎没有什么血液溅出来,但是如果被那团混合着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浑浊碰到,他的心理绝对会产生严重创伤。 嗯哼,瞄准我也不行哦。 看到其中某个矮个子瞄准时机,趁着琴酒斩下其中一颗头颅的瞬间冲向自己,草薙苦恼地感叹道。接着,他指腹接触的扳机叩下,一串子弹完全扫在对方本就丑陋异常的脸孔之上,融化的脸立即成了筛子。 他的身体在巨大的枪响中轰然落地。 这个处理稍微有些限制级了。草薙俯下身,注视他面目全非的脸,以确认他彻底没了呼吸,不过情非得已,请原谅我。 起先是血液的诱惑。 它们还记得,身为人类的时候,某个人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尽管穿着白衣,却并非天使之类的家伙,而是将它们推向地狱的一只手尽管很感谢他救治了病到快要死去的自己,然而,与此相伴的却是更加剧烈的疼痛。 体表的皮肤溶解、血管里生长出形态可怖的骨骼,看到他们拼命用指甲挠烂喉咙的模样,对方摇晃着针管,只留下恶意的笑容。 又是失败品唉,恐怕只有那位成功了。 他这么感叹着。 无法抑制住冲动、想要伤害自己身边的所有人,将他们全都撕裂后追寻到了这里。他们之中有部分试图用血液传染得到更多同类,有些则完全使本能与人性相混合,变成不清醒的暴走野兽。 但是他们没有忘记白衣男子的嘱咐:找到猎杀你们的同类吧,他的身边,就是你们的解药哦。 虽然他们都是抱着这个目的前来的。 但是 完全阻挡不了。 这个集团的首领在成为怪物前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自认为拥有足够的计谋,由于平日里注重锻炼身体,在格斗方面也有足够的信心。然而,真正和对方眼神相对时,已经吞食掉两名职员的他竟然有些隐约的退缩,从心底产生了畏惧。 银发男人将刀刃与枪/支并用,无论接近还是远离都不可能绝对安全。那柄利刃已经数次切开脂肪,却一点钝化的痕迹都没留下,在他错愕间便径直将他的左手分离。来不及嘶吼出疼痛,他的本能反应让他立即后退出十几米外,还未喘息,两声枪响后,血液从原本的眉心涓涓流下,刺得他双目生疼。 该死怎么会这么准 他咬牙抱怨,已然失去再站起来的力气。 琴酒收回枪,甩掉刀刃上滚动的血红,那边的老鼠,你也准备碰我的东西,还是说 他的眼底藏着尖锐的敌意,冰冷的话语间却又夹杂一丝莫名的愉快,好似蛇盯准了下一个猎物。 琴酒微微笑了: 你连挑衅的勇气都没有吗? 草薙戳了戳地上逐渐消融的怪物尸体,顺着琴酒的目光看到道路尽头的电线杆旁躲着一个人,他的出场实在突兀,反倒与这种屠杀场面格格不入。与琴酒的眼神相接触,他甚至往电线杆后躲了几秒。 你把孩子吓到了。草薙真诚地、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琴酒不为所动,态度强硬地拉过他的手,不顾两人都沾上血迹,与他十指相扣。 草薙回应了不软不硬的力道,咳嗽两声,剑术你是在哪里学的?夏威夷? 不知不觉就会了,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这种保命的手段,对于刀尖行走的杀手而言,多一种也不会嫌弃。像赤井这样纯粹为了完成任务的特工,同样会在寻求自保的过程中学到更多技能。 见到他们走近,那躲在电线杆后的青年有些瑟缩,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草薙注意到他还戴着眼镜,不过以他现在的脸,想要架住眼镜显得相当困难且滑稽。因为他的皮肤有一半已经遍布凸起的血管,明显比其他人单薄许多的骨质壳覆盖在下颚处到脖颈,他局促地站在原地,像是在鞠躬。 草薙轻轻捏了捏琴酒的掌心,示意他不要太凶恶,后者冷哼一声,不情愿地移开充满压迫性的目光。 嗨小哥,看起来你不像是想要抢东西的那类人对吗?草薙看着他的双眼,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我当然不会抢东西! 他抓住自己的衣襟,有些恼怒地反驳着,呼吸也开始变得紊乱。草薙恍惚间意识到他正死死盯住自己的脖颈,混沌的眼神也与方才的怯懦不太相同。 琴酒将他遮挡在身后,对方才如梦初醒,连忙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本来是不会有太多冲动的,抱歉抱歉不知道为什么 停止你的废话。琴酒挑眉,不然我会挖出你的眼睛。 草薙意味不明地吐槽道:难道不应该是割掉舌头? 青年被他吓得浑身瑟缩,好不容易稳住了快要掉到地上的厚重眼镜。他弓着背,小心翼翼道: 我、我们是,还保留大部分人类特征的感染者,有些事情想向您求助。 第96章 道路 戴着眼镜的青年态度诚恳,甚至频繁鞠了几躬。他总是弯着腰, 因此显得有些佝偻, 连他的身高看起来都像矮了一截。他的存在与其他感染者的对比实在是过于明显,不断局促且拘谨地两只手交叠, 草薙总觉得自己不擅长应付这类型他看了一眼琴酒, 希望对方不要太快感到不耐烦。 已经撤退。BK201冷漠的声音从耳麦传来,他微妙地停顿了几秒,你家的那两位带走了雾原未咲,November去追他们了。 收到, 一期一振先生应该会妥善处理的。 草薙在内心哀嚎, 把可能发生的某些事情全部抛在脑后, 说服自己相信两名付丧神绝对会用符合人类逻辑的方式解决问题。 与此同时,奔跑中的乱藤四郎忽然放缓了脚步, 若有所思地看向身后空荡荡的街道。他们形迹可疑,又跑得飞快, 周围路人当然都是敬而远之,为他们让开一条通路。路人最在意的还是军服青年怀里抱着的女子,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各种浪漫的故事。 少年飞扬的长发服帖地落在肩上, 喃喃自语,好像听到了审神者大人的声音 应该是错觉吧。他展露笑颜, 欢快地招呼着一期一振,一期哥, 那位大叔超可怕耶。 他指的是莫名其妙冲出来的金发白人, 不知为何, 看到与巨兽缠斗的他们,对方二话不说就发起了攻击。他的冰柱将巨兽完全冻住,然后尖锐的锥形洞穿了它的脑髓,使其回天乏力。 雾原未咲原本就在紧咬不舍,所以被打算逃离的一期一振手刀打晕,November自然是不会手下留情。乱藤四郎差点被他不加控制的能力刺伤,一期一振也动了怒火,让对方工整的西装上添了几道血痕。 顺便带走了雾原未咲。 然而在这种你来我往下,他们俩的嫌疑倒是洗不清楚了。 一期哥,我没事的。乱藤四郎连忙安慰他,不过那位大叔是喜欢大姐姐吗? 回想起November着急的模样,一期一振同意了这个结论,他轻咳两声,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就还给他。 嘿嘿,一期哥,我们好像电影里的反派角色,这种感觉好新鲜。乱藤四郎眨了眨眼睛,显然对这种电视剧里常出现的场景非常满足。 一期一振痛苦地思索半天,终于忍不住喟叹起来。 不好意思,审神者大人我们好像真的变成全员恶人了。 他万分诚恳地在心中道歉,也不在乎是否能够完整传递到,暗自决定,如果明天自己的脸出现在通缉悬赏上的话,干脆切腹偿罪好了。 草薙沉默半晌,隐隐有些后背发冷,琴酒不动声色地分给他一半大衣,然后见到他可怜兮兮地抬起头;你说明早的新闻到底有几个是我们的? 这问题还真的没法回答。 你打算帮他们解决? 草薙闷声问道。 琴酒看着他,银白长发落在草薙的右肩,他微微低头,伸手将他的领口扯开。后者叹了口气,我们真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举动吗? 只有他一个,让他再也看不到就好。 好可怕求你住手。 虽然在抱怨着,但从皮肤相接触的地方传来某些微弱的颤抖,琴酒看到那层红色依旧明显。比之前要微弱了些,但是可以看出淤血依旧没有完全消退,他沉声问道,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草薙裹紧衣服,大概是因为这病毒的原因吧,我的血可以中和他,但是被你咬过的部分自愈能力变差。至于其他的毛病都不重要,还是等会儿再说。 他的指尖卷起一缕银发,声音柔和起来:不是你的错。 琴酒没有回应,握住他的力道又大了些。 前方领路的年轻人也没有打断他们的意思,看到他们都转向自己,才开口说话,模样十足恭敬反倒教人不快。之前由他提议,很快就会有人撞到现场,不如随他去看一眼还保持冷静的感染者们。 两位,请我们为了避开别人的耳目,也为了不伤害到其他人,所以选择了这里。他的身后是一家许久无人打理的废弃工厂,同时也很少有人经过,充满了破败感,我们遇到了一些难题,希望您能够帮助我们。 草薙举手打断他的话,呃,你们真的是想要得到帮助?我怕走进去发现里面藏着八百个刀斧手之类的。 年轻人连忙摆手,语速飞快,好像快要哭出来: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们、我们真的是希望得到帮助,如果,如果您还是不相信,我切下右手给您 好啦,他又不会真的要你那没有价值的右手。轻佻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年轻人的脸上出现了刹那的迷恋,但是你如果继续拖延下去,说不定他会喜欢你的命对吗,琴酒? 琴酒看着熟悉的女子,冷漠讥讽道,说不定我也会喜欢你的命,所以你最好不要再绕圈了。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贝尔摩德的模样与他上次见到时几乎完全不同,女子的面色更加苍白,一头刻意染红的长发也有些褪色,她好似疲倦了许多。女星卷起手臂上的衣物,一层灰白的膜生长在她的手臂侧面,形成骨质层。 哎呀,果然我没办法应付那种超大型的怪物,所以不小心被感染啦。她笑眯眯道,说得十分轻松,我本打算离开那里,结果恶趣味上司好像打开了怪物笼子,让那家伙一直追着我好不容易从甬道逃出来时就到这里了。 恰巧,这里是被感染的年轻人们选择的据点,所以我很幸运地加入了他们他们还保留着人类的大部分意识,和我一样。她说着,走入废弃的工厂内,经常活动的地方已经没有堆积的灰尘,我想得到你的帮助,只因为一点。 她的双眼中忽然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琴酒嗤笑了一声,没有作答,也许在他看来现在的贝尔摩德已经和以往完全不同。 我们保存着我逃出来的甬道。 她说,我可以带你们回去。 草薙看到有些年轻人躲在错综复杂的旧钢管后,他们裸/露的皮肤上各自生长着奇怪的覆盖物,但是脸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完全融化。他打量一圈,发觉也许琴酒的外貌是最无异常的那个。 为什么你不带着他们去?草薙提出疑问,病毒至少可以强化身体能力 贝尔摩德有些苦涩地勾起唇角。 做不到。 她指了指身后某个异化比较严重的家伙,他的脸部已经变得有些狰狞,其中一只眼瞳成为了深陷的空洞。她摇了摇头,只要靠近来时的路,向里走的话,他们的融合症状会越来越严重,就连我也是如此。甚至还有人在里面直接失去人性,完全变成了怪物。我从那家伙口中听说过,那座实验室位于裂缝旁边,也许是因为它的影响。 我只好求助你们了。她平静道,当作是骗人的、或者是陷阱都好。我真心实意地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 她的双眼注视草薙,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知道你的事情。她说道,但我不打算治愈自己,琴酒,你不必担心我会那么做,也无意与你们为敌,只想解决有关那位先生的事情已经拖了够久了。 到目前为止,她的笑容常是充满虚假的一层面具,完全展现着她的魅力与余裕。现在,她的微笑却像是已经决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即便前方是赴死的路途也不会犹豫。 多年的默契,琴酒不难猜测出她的想法。贝尔摩德红唇轻启,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的请求而行动,但是你会为了他行动,所以我要提前感谢你。 你倒是变得顾虑更多了。琴酒挑起眉毛,话语中说不上是在嘲笑亦或是惋惜。 贝尔摩德无奈地望向草薙,唇间流露出温柔的意味,她像是在感叹于自己,有些东西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呀。 银发男人无言看向草薙,后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已经猜到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了。贝尔摩德亲眼见到琴酒的气势落了下风,感到有趣似的后退一步,眯起双眼紧密关注事态。 接下来肯定是你呆在家里之类的说法吧?草薙竖起食指,绝对不可能,把我排除在外的话绝对不行不会把乱酱他们借给你的。 听话。 为什么这时候感觉你有点像我老妈啊,我母亲没这么温柔,算了。草薙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忽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是我不能听你的。那家伙是冲着我来的,所以你不觉得,在他面前活蹦乱跳地看着他咽气很符合美学吗? 青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琴酒的脸色,半晌后举手投降,好吧,我知道以他的变态程度怎么杀都不为过啦,不过至少我还是想见识到他的死期,不然会不甘心的。 他向琴酒伸出手。 掌心向上,仿佛是一个呼之欲出的邀请,琴酒的视线上移。由于以前的那些经历,草薙几乎无法掌握正常人展露笑容的方法看起来就像是小丑试图逗笑小孩子般,充满了违和。 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容,那双眼中蕴含着使他沉溺其中的感情。 黑泽先生,这是我们最后的事件啦。 他不知不觉地、搭上了那只手。 第97章 岔口 我还是有些在意这里。 赤井秀一忽然开口道。 安室透挑起一边眉毛,看到他用笔端指出地图上的一隅。这个地点远离市区, 反倒接近郊外, 他对此记忆犹新,因为在不久之前才发生过火灾事故。事故起因是电器起火, 这座废弃公寓早有闹鬼的传闻, 唯一存有家具的室内没有清理,才导致惨剧,所幸并无人员伤亡、周围没有植被,也未造成火势蔓延。 这是前代审神者曾寄居的公寓, 在他上吊死亡后, 由于秋田藤四郎的存在和频繁袭击的未完成试验品, 周围的住户一度以为发生了灵异事件。原本还有可能成为都市传说,不过被不想暴露的某个人抑制住了。赤井感叹着, 点开档案履历,成田满, 前代审神者,是个除了普通就只有普通可言的普通人。 屏幕上的照片没有任何值得记忆的地方,安室透唯独对他的笑容有些印象那是有些呆滞的、不自然的笑容。长相只能说是平白无奇, 而他的经历更加普通:作为普通的人类完成中学学习,之后却没有考取大学, 而是选择在离公寓有些远的便利店内打工。 赤井瞥了一眼门外,确认其他付丧神还在继续他们的活动, 清光和安定暂且不提, 秋田他们对前代的描述都有所不同, 准确来说,是有某些微小的出入。 秋田藤四郎的证言中,审神者是温柔对待他们的人,无论对什么事情都持以包容的态度。少年仍旧记得那怀抱中的温度,也仅有最后那段时间里,他和审神者真正交流的日子少得可怜,便被留在狭小的柜子中,与腐臭的垃圾共度了几年岁月。 此类掺杂着感情的结论,赤井通常只会听取一半,因为秋田藤四郎本就是温和的性子,加之寂寞许久,存在美化记忆的可能性。 五虎退的反应倒是有趣,他的回答与秋田大致相同,白发少年抱着软乎乎的幼虎,挂上常见的微笑:审神者大人是温柔的好人,没有将我们当做材料随便舍弃,虽然就像是极力硬撑的温柔呢请、请忘记我这句话吧。 他忽然中断了对话,微微眯起金色的双眸,连语气都变换成了原本的羞怯。至于他的想法究竟如何,赤井不得而知。 至于一期一振,他时常拒绝谈起有关前代的事情,似乎是因为如果对方没有自杀,他便会亲手将其了结也正是因为这样不敬的想法,他才会堕落到失去理智。而恢复正常的付丧神同样没有频繁提起前代的兴趣,草薙不打算挖掘那段不愉快的经历,一期一振就算想提也无从提起。 不过他的态度可算得上微妙,据他简短的评价,前代是个足够温柔的普通人,然而,在某些方面存在着无法掩盖的缺憾。 也许如果他更早一点察觉到一期一振的想法,或者不采取逃避的态度,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如此吧。 成田他与家中父母的关系并不好。赤井继续道,他似乎是个喜欢独自呆着的孩子,中学时有过疑似被欺凌的履历,不过这种事情一旦曝光会成为学校的丑闻,所以至今没有定论。他离开父母来到东京,实际上是欺骗了他们自己考上大学之后他一直独自生活,直到那只狐之助带来了刀帐。 你被选择成为本丸的继承者了狐之助是这么宣布的。 然而对于成田满,他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在瞬间变成了非日常,对于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最终即将步入崩溃的他来说,终于得到了感情可以寄托的方向。如果没有草薙炼因为感兴趣而横插其中的话,应该是个普通人类与普通本丸相遇的故事。 只能说很遗憾。赤井耸了耸肩,成田满本身就有些不易显现的负面情绪,譬如他过分相信和依赖接近者,所以变成这样的结局也许在意料之中。 安室透难以赞同地看着他:所以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八卦? 赤井切换回那个地址,将清晰度调高,卫星地图准确无误地显示出已经被火完全烧焦的场景,他将某年的新闻报纸截图同时调出,眨了眨眼,嗯哼,看这个,怀疑入室抢劫,从北海道赶来的成田夫妇惨死在他们儿子的公寓中经调查与成田满无关,于七日后将他释放。他的父母是在那个旧公寓里被溯行军袭击的,但是事后,成田满始终没有搬出公寓,反倒一直住在那里。 所以 安室透俯下身,仔细观察那片寸草不生的平地,虽说再也没有了其他住户,房东也躲在城区里收取最后一名租客的租赁费,然而这片土地从不太平。光是来试胆的小孩子失踪就有过三次,施工队遭遇一些古怪的事件也在意料之中。 但后来,施工队再也没有打过这里的主意,推测是草薙炼从中作梗。 哇哦,我都不知道组织的资金用到这种用途上了。 安室透由衷感叹,然后语气恢复了严肃,也就是说,那片地可能有问题最好的可能性是,裂缝就在那地方,对吗? 正是如此。 赤井摊开双手,笑了起来,有值得一试的价值不是吗?他们和贝尔摩德一路,我们可以尝试这里。 安室正想回答什么,却听到门发出轻微的响声,灰原哀面色疲惫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尽管看起来非常疲倦,她的眼中却透露着星点闪亮的微光,已经治疗完毕。 毕竟原本的药方已经被草薙炼清楚写在了文件中,剂量精准无误,材料以彭格列的手段不难弄到,唯独血清是缺少的那部分。为了稳妥,她已经用小白鼠测试过,安全范围相当宽泛。 她暂时看不出什么。灰原叹了口气,要看后续如何了,至少不至于变成那种怪物。我差不多也意识到了这具身体的力不从心。 赤井秀一勾起唇角,辛苦了。如果你想做出选择的话,那家伙把APTX4869的解药也留在里面了。 我暂时没有想好。她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眨了眨眼,现在是你们的回合了,我要先去休息。 安室透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工藤家宅邸的走廊,喃喃自语:她比以前要释然多了? 嗯毕竟最大的阴影已经消失了。赤井合上笔记本电脑,毕竟当事人还在、呃,他们在做什么? 他与安室透对视了一眼,各自从眼中看出莫名的八卦情绪,好吧,论八卦实际上大家都与贝尔摩德不相上下,只是一个比一个闷骚而已。 自从好不容易会和,除了惊讶于琴酒不知什么时候被感染以及现在又变成这样仿佛错过了大部分剧情的赤井表示,他针对自己的杀气好像更浓烈了,现在他有点担心直接被拧断脖子。 好在草薙抓住了某人的手腕,防止惨剧发生。 安室透对此表示:你以后还可以浪。 赤井摇了摇头:坚决不在作死边缘舞蹈,当然适当的作死还是可以的 安室透不置可否,自从这对小情侣回来以后,基本一直待在一起,琴酒好像比以前更加像看门犬了。现在他生怕转眼草薙就不见了,几乎永远在他身边,经常看见江户川柯南同学捂着脸跑开,他也只能感叹一句小别胜新婚。 等事件结束后,我可以向你求婚吗? 草薙抬起头,双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琴酒一时竟然难以直视,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思维忽然跳跃到这一步。 对方倒是兴致勃勃,这句台词是我想说的TOP3!是不是有种立FLAG的感觉?结果男主角没有成功活下来,所以唔唔唔唔唔 他被琴酒无情地捂住嘴,银发男人拉过他的手,垂眸查看。 腕部横亘的伤痕没有消退,如果再施力拉扯大概又会裂开,细密的红痕并不致命,却有种让人不太舒服的视觉感草薙对此的解释是不小心划伤,然而琴酒当然不可能相信这样的说辞。 如此拙劣的割裂手法,他甚至能感受到持刀者的犹豫。 至少目前不会有什么问题啦草薙心虚道,他只能考虑偷偷摸摸将血样交给灰原了,也不知这影响是由于什么导致的。 琴酒眨了眨眼,好像愣住了。 他缓缓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摸上草薙的脖颈处,后者忍不住向后瑟缩。男人的手指轻轻抚过皮肤表面,然后停了下来。 阵? 看到他的眼中有些迷惘,草薙不解地歪着头。 他迷惑不解地触上自己的脖颈,然后他很快明白了为什么皮肤处似乎出现了某种凹陷,并不深,但足以描摹出那整齐的痕迹。他再清楚不过,因为自己曾经亲身经历那种感觉。 仿佛有绳子勒住他的脖颈。 他记得自己第二次尝试自杀时,用的是上吊的方法。 第98章 人偶 这片土地上,生长着神明。 神明不是无所不能的, 相反, 正是由于存在着无数信仰神明的普通人类,才会赋予他们力量与姓名在被人类信仰前, 神明也不过是一团无用的虚无, 不具备任何价值。 鹤丸国永是诞生于刀剑之中的魂灵,而非真正意义上的神明,然而当所有人将这柄剑称为名作之时,他便与神明一般无二。 拥有躯体是机缘巧合, 在崭新的本丸当中, 某位少女将他召唤出来, 至今为止他还记得对方脸上的喜悦,却完全忘记了她的容貌。鹤丸在崭新的、平静的地方生活, 据说他是稀有刀具,因此可以选择最接近主的地方。 小姑娘确实迷恋着他, 然而他不清楚这情感从何而来,后来他发觉对方只是同等喜爱着所有外表精致的刀具。于她而言,他们的区别只是脸和稀有度, 收集到这个后就可以丢掉去寻找下一个。 不符合爱好的便丢弃。 不作出回应的便疏远。 因为想要看到他们淌血的模样,所以拒绝治疗行为的肆意妄为, 审神者本人只是心性古怪的大小姐罢了,在她眼中, 损毁的付丧神就如同数据流, 总有替代品存在。但是, 她本人的日课完成得相当不错,所以那些消失在熔炉中、不断更新人格的形体自然被役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后来,鹤丸便只记得自己站在血红色的夕阳中,看着本丸崩塌的情景。付丧神们的怨恨无法消除,负面情绪滋养不应该存在的生物,所以时之政府选择的应对方式简单有效:只要将所有人的存在一并抹除就好。 谁也不会记得,即使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初遇时温柔至极的少女也被不着痕迹地拂去痕迹,一切都回到刚开始的样子。唯独鹤丸国永被这个消失的世界遗失在外,他仿佛是串错误代码,被抛进陌生的世界里。 在那里,时之政府未能处理掉的漆黑付丧神,与还未成为审神者的普通青年,才第一次不正式地相遇。 神明看到因为被附近的家伙欺凌,因而脸上留有伤痕的青年向他走来,然后怯懦地询问道: 你还好吗? 他顿了顿,医院可能有些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的公寓里有、有医疗箱 这句字符逐渐扭曲,声音重叠,最终他似乎能够看见年轻的脸庞上呈现出狰狞的死相。付丧神恍惚间意识到这是一个梦,然而他并不清楚像他们这样的存在是否还有做梦的概念。 鹤丸国永睁开眼。 早上好。 人类构成与人类一模一样的某样东西如此说道,他的语气与鹤丸国永所熟悉的那人一般无二,然而正是这个事实令他没由来感到生理性厌恶。 站在他面前的是黑发的人类,发质蓬松柔软,躯体的触感也是只要愿意动手、立即能够化作碎片的纤细。草薙炼忠实地还原了对方的全部特征,这张脸并没有多加修饰,在人类中称得上普通,如同作为普通人生活了十九年之久的成田满,一般无二。 他看着鹤丸国永,仿佛看着好久不见的友人,那双眼眸中蕴含着复杂的感情,鹤丸为之错愕片刻。接着,这股僵硬的气氛被忽然从旁搭在青年肩上的手所打破,草薙炼忽然窜出来,用夸张的语气对他打起招呼: 嗨,鹤丸君,大概有两天零五小时没有见面了,早安,虽然有些太早。他自说自话地贴在人类的背后,伸出食指恶趣味地戳了戳对方的脸,呀,你不是询问过我吗?想要再次和那个愚蠢的人类见面,作为神明般的刀剑,却没有办法做到这点 不正是因为想保护他所在的人间,你才从几年前一直协助我处理裂缝中泄露出的溯行军。虽然尸体被我所利用,不过如果没有我来维持你的存在,你早就力量衰竭了,也算是互惠互利。草薙炼拍了拍手,托你我的福,这个世界才没在这几年内异化成合战场。至于这位是第几号实验体?嘛,算了,认不认可是你的事情。 某位实验体、现在被赋予成田满这个名字的人类有些羞怯地躲开草薙炼的触碰,甚至还有些不乐意地拍开他擅自再次摸上来的手。 被拒绝几次之后,感到无聊的研究者耸了耸肩,嘛,目前的性格设定是和我刚认识的时期,如果你觉得最后歇斯底里的时刻比较好玩的话,我修改就是了祝你愉快。 他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口中说出的话语分明是对人格的亵渎,然而鹤丸居然没有反驳的想法。他看着白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外,默不作声。 鹤丸君?成田满挑选了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不知是否暗示的缘故,他对草薙炼倒是毫不在意,只是关切地看着自认为熟悉的鹤丸,草薙先生好像不太注意说话的方式,如果你觉得不舒服 记忆中那个在乎所有人、总是小心翼翼在他们之中周旋的成田满似乎又回来了,鹤丸打断他:没什么。 他的态度近乎冰冷,成田满仰起头,双眼有些无措地注视着他,鹤丸君,你怎么、啊,你又变成以前那种暗堕的样子了。 你不需要在意。 鹤丸说着,向外走去。他也无法形容这种感情,尽管到目前为止,已经有无法计数个一模一样的成田满向他问好,但他却无法对此作出任何回应。 正是他的否定,才让草薙炼兴致十足地继续进行这项游戏,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死者不能复生,却依旧用这样的方式探寻成田满的灵魂。 这一次也没什么不同。 鹤丸国永不是拯救了成田满的神明,成田满也不是能够让他从泥淖中爬出的人类。 他应该放弃了,想要听取对方的心声,想要替他完成未了的心愿,根本都是些不可能的事情。由于没有与新任订立契约的缘故,他的存在相当稀薄,三日月也一定能看出他的实力有所减弱,或许某日直接从这世间消失也说不定。 下一个鹤丸国永,不可能还记得与渺小、愚蠢的人类相遇的故事。 鹤丸君! 他的袖口被一把拽住,印象中的成田满很少做出这种含有强制意味的举动,所以他的反应慢了一拍。人类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然后问道,你受伤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包扎说起来,我们第一次相遇时,鹤丸君也是受了严重的伤,我吓了一跳,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你搭话。 他说话间,鹤丸国永才意识到,自己被三日月的剑气割裂了皮肤,尽管只是微小的擦伤。他看着成田满回忆起过去,甚至挂着某种幸福的笑容叙述,努力暗示自己这不过是读取尸体的记忆制作而成,拉住他的分明只是人偶。 他放下手臂,然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谢谢。 ■ 那么现在,乱酱有个疑问! 乱藤四郎站在荒地中央,摆出从电视上看到的、女偶像用来卖萌的招牌姿势,向赤井与安室抛出问题,我们难道要用铲子一直挖吗? 背景是被烧焦的公寓,只剩下铁质外轮廓屹立不倒,周围的地面也未能逃过一劫。他们已经事先查看过,里面留下来的小型电器基本在第一次火灾中已经引爆过,只剩下狼藉。 这里连地下室都没有。安室透敲了敲地面,确认没有任何回音,你确定吗? 这种事情当然炸了才知道。 赤井秀一在安放小型炸/弹的同时,抽空回答道。 安室透痛苦捂脸,我觉得我应该阻止你你们FBI做事风格都这样吗? 这是我的个人风格。赤井轻描淡写道,他和朱蒂他们的作风确实有很大差别,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他不介意手段稍微简单粗暴一点,而且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 安室透叹了口气,虽然是郊区,但是如果波及到其他 现在全城区都在避难,应该不会有人到这里来。 赤井结束工作,丢给他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已经被紧急通知和新闻完全占据,当然还有朱蒂发来的各种联络,安室挑起眉毛,念出通知里的内容,不明生物袭击路人,请市民在呆在家中,不要离开建筑物等等,那东西的血液里有传染物 我已经让他们去接灰原了。赤井说着,由衷感叹,是不是有些像生化危机? 你最近到底打了多少游戏? 是恭酱的邀请啦,想到琴酒当时的脸色,我就很愉快。赤井说着,忽然听了下来,他感受着地底传来的某种不可言喻的波动,微微眯起双眼,我保证,这绝对不是因为地震了。 赤井先生!安室先生! 秋田藤四郎面色有些发白,请快离开那里,地面要崩塌了! 裂痕从中央处逐渐蔓延,能感受到地面如沉睡巨兽即将苏醒,正在状若癫狂地颤抖着。但赤井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眨了眨眼,正好有人要欢迎我们的话,没有离开的道理吧? 第99章 底层 在坠落深渊之前,安室透还是下意识咒骂了一句, 在粉尘和烟雾当中他完全看不清楚赤井是什么表情, 只能尽量调整自己的姿势以至于落地时不要那么狼狈。至于乱藤四郎与秋田,他们的落地方式轻巧得多, 倒不必要担心。 咳咳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 砸到地面上时他还是感到了一阵超乎预料的钝痛,好在只是感官造成的错觉而已。他浑身骨骼都在呻/吟,不过勉强还可以站起来。 赤井向他伸出手: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安室恨恨地拍开他,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可能也许我习惯这么乱来? 赤井耸了耸肩, 默默地把那句其实你现在也够乱来咽回喉咙里。 秋田藤四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完全是笼罩在漆黑当中的模样, 仰天能看到碎裂的天花板正在不断掉下残渣。整个地面之下都是空壳,由单薄的一层特殊材料支撑着。 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 那座经历风雨仍未坍塌的废弃公寓彻底从地表降了下来,折断的部分与钢筋水泥堆积起来, 完全遮挡住了通道的其中一方。向外伸展的锐利断面将这里阻隔,明显不适合人类体型通过。 乱酱?秋田眨了眨眼,声音在空旷处回荡, 你在哪里? 这边哦这边。 乱藤四郎笑眯眯地挥着手,已然跑到了通道的另一边去。向里延伸的道路安装了壁灯, 闪烁着莹莹的光芒,能见度却没有提升。 赤井避开碎裂的玻璃, 乱藤四郎蹦蹦跳跳地跑在最前方。这座通道似乎建成有段时间了, 寂静异常, 甚至能够听到水滴从缝隙中缓缓落下的粘稠声响,安装在穹顶两旁的摄像头完全没有运作,因为余震波及,其中居然还有老化到断裂坠落的部分。 奇怪。赤井捡起它,电线已经完全老化,玻璃也碎得一干二净,这条路真的是通向其他地方的吗? 安室透越过他,举起手电筒。靠近内里的壁灯有些已经不能发光,昏暗中透露出些许诡异。他确定自己走到了尽头,敲了敲阻碍在眼前的墙壁,与其说是墙壁,不如说是铁板与泥土的混合物半边青灰的颜色埋没在潮湿的土壤中,这里是死路。 后面什么都没有。 他后退一步,听到一阵急促的碎裂声,仿佛多米诺骨牌倒下,由他们走来的地方向里,令人牙酸的灯泡破裂还在继续。莹亮微弱的光也消失不见,回归一片黑暗。 赤井轻声道:我有不好的预感。 你不用再说了。安室认命地闭起双眼,我不太想被活埋,所以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他话音未落,脚下微弱的震颤倒是精准地传递过来,比方才的幅度小一些,接着,细密的裂纹无征兆蔓延,碎片落入更深的地方。 意识到在这之下或许还有什么东西存在,安室透的动作停了下来,看来我们还是要下去看看? 希望不太高。 赤井附和他的观点,接着,第二层地面也完全崩毁。 ■ 草薙第三次提出意见,你看起来不太好,需要休息吗? 贝尔摩德撩起濡湿的卷发,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甚至达到了青白的程度。但她依旧持续在前方带路,只是偶尔忽然停下,她在岔路口稍加思索,这次是真的陷入了迷茫。 她的注意力涣散得厉害,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三日月的接近,后者轻笑道,失礼了。 他拉起贝尔摩德的手臂,动作轻柔,不动声色制止住对方攻击性的举动。草薙这时才能够看清楚,女星的面容已经不似她之前表现出的美艳,精致的脸孔上,与骨质粘合的部位正在滴落殷红的血液,正如那些出现融合症状的人类。 这位女士似乎不适合向前走。 三日月评价道。他温柔地将用于遮挡的黑色衣袖褪下,露出白皙纤弱的手臂,能够明显看出骨壳部分向上蔓延过,覆盖处的皮肤布满红痕与褶皱。 草薙愣了几秒,看向琴酒,后者倒是毫无变化,不如说他的异化只有那部分而已。 贝尔摩德叹了口气:好吧,我说谎了,靠近的话我也会被影响,但远没他们那么严重你们可以相信我还保留着意识。 一期一振紧绷的面色没有任何缓和,他遥望着黑暗,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吧。草薙叹了口气,如果继续向前,你会支撑不住的,干脆回到上面 不用了。 贝尔摩德打断他,我只想完成这个任务而已。 她看上去异常疲倦,仿佛在刹那之间老去了十几岁似的,三日月感受到贝尔摩德的意志,放开她的手臂,无可奈何地微笑道:看来我们无法改变你的选择呢,我向你献上敬意。 但是休息一下总可以吧?草薙竖起食指,如果搞错方向可不是半个小时能走回来的,最好仔细回忆。 这帮人好像都一个样,一旦认定了就绝对不可能被人拉回来,草薙无奈地对一期一振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拖住琴酒。后者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但还是打算上前遮挡。 你准备做什么? 琴酒拽住他的后领,草薙被迫乖乖站住。 他轻咳两声,贝尔摩德她看起来不太好我关心一下战友。 一直被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决定之后再找时间。攥住小刀的手退出口袋,他若无其事地开始观察周围环境。通道的景色千篇一律,与之前的研究室并没有什么区别,灯光也昏暗异常,充满压抑感。 地面上留着杂乱的划痕,贝尔摩德苦笑道,看起来它还是没有离开。 追着你的那只没有被打倒。琴酒说着,看向黑暗深处,两边的道路墙壁上都遍布被撞击、甚至是划烂的痕迹,考虑到建筑材料特殊,它的力道足以让人心生警惕。 贝尔摩德轻咳了两声,我打瞎了它的眼睛,也确实心脏的部位被引爆了,我不记得它有追到这里,也可能是我记错 她的语调中混入了一种杂乱的噪音,并不尖利,仿佛钝器摩擦着桌面,某种呼之欲出的东西在缓慢蠕动。草薙愣了片刻,紧接着,天花板与土石顷刻坠落,而琴酒已经将他卷入怀中。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从下落的碎块中,他隐约看清楚了那个东西。 不是单纯的形状,而像是许多纠结缝合在一起的扭曲人体,那些人类的头颅和四肢从肉块中伸展出来,混合着腐朽的骨骼甚至勉强才能看清那个巨大的东西的头颅究竟在哪里。 不觉得他很像清扫者吗?草薙不知道自己哪里短路,居然有兴致调侃,把失败品全部吃掉,变成自己的养料,所以只能终日在黑暗中生活 那也不过是大号的老鼠而已。琴酒意味不明地讥讽着,老鼠就应该待在下水道中。 头颅几乎完全看不见的怪物扭动身体,墙壁中内嵌的灯泡顿时闪烁几下后熄灭,它的身躯太过巨大,以至于通道似乎也容纳不住。在放出这只怪物时,它应该还不是这般长相才对。 哎呀。稍微有些棘手了。三日月的身上依旧纤尘不染,完全看不懂他是怎么在灰尘土石中保持这份从容,毕竟是地下,如果咦,一期酱? 他的双眼错愕地睁大了些,军服青年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切,手中几点刀刃寒光已经切向怪物满是脂肪的组织。自从进入地下,他的情绪似乎更加尖锐,三日月苦恼地抽出刀,在怪物的额头上轻点。 抱歉啦。 随着轻飘飘落下的语音,那团肉体重传出了接二连三的嘶吼与尖啸,仿佛有无数个人的悲鸣重叠。 付丧神的灵魂天性高洁,难免产生几分错愕,一期一振劈开的部分落在地上,变成堆积的脂肪块,却没有血液流出来。青白的肉块不断从黑暗中涌出,无论怎么劈砍都源源不断。 传来了什么东西崩坏的声音。 脂肪块更加激烈地推挤着墙壁,它在黑暗中生长,最终透不过任何光明,铁质的壁垒瞬间崩塌。草薙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不只是流体状的肉块,所有人都在下落包括天花板之上支撑的部分泥土。 草薙不清楚底下究竟是什么,只能紧紧抓住琴酒的手,然而那段腥臭的脂肪堆积体仍在不死心地生长。已经分不清它的四肢究竟在哪里,却能感受到某种冰冷滑腻的东西紧紧勒住自己的手臂。 仿佛在被毒蛇绞杀,骨头瞬间错位,因为晦暗不明无法看清,他只能感觉到那团蠕动的白色在向相连接的手指间攀爬。 简直像是努力想要将自己拉扯过去般。 草薙眨了眨眼,脂肪已经蔓延到腿部,仿佛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被加持在自己身上,他犹豫几秒,最终还是主动松开手。 巨大的喧嚣声吞没了所有,他仿佛落入水中,混合着几欲窒息呕吐的血腥味。最终一切回归寂静,他们跌落深渊,草薙反倒舒出一口气。 第100章 不遇 什么啊,你还没有放弃?虽然作为反派劝你回头是岸有点违和, 不过说真的, 你也该仔细思考一下了。嗯哼,我对你倒是没半点兴趣还留着, 不过是愚蠢的人类而已。 草薙炼玩弄着青蓝色的长发, 语气里说不准掺杂着什么样的感情,事实上他确实对一手资助自己、最终成就所有研究项目的男人始终不包含任何感情。无论是接受他的委托,或者背叛他,于他而言都是完全心安理得的事情, 男人早就意识到这点, 因此没有真的怒气冲天。 到了这种时刻, 他反倒变得无比平静了。 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流出来,你答应我不会动莎朗的。 放心, 我没有违背过。她一直向往着光明,你早就知道, 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唉,其他人真可怜,毕竟你这么偏心。草薙炼长舒一口气, 倚靠着男人面前的办公桌,傻子都能看出来她有二心, 要不是我放水,你觉得她真的有可能逃出去?感染只是意外, 我替你做了个小小的恶作剧而已。 男人不为所动, 他被那缕来回摇动的长发晃得心烦, 干脆闭上眼不去看。 眼珠很酸涩,手脚也没有什么力气,虽然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用格斗技术杀死其他人,但是他能够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力不从心。比年轻时差太多了,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能更加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在老去,这是一种不可逆的过程。 看到他不作回答,草薙炼无趣地摇了摇头,你该不会还在伤春悲秋吧?明明是自己选择的路,你让那位女士吃下了不完全的药,自己却因为害怕而拒绝了现在再来后悔,是否有些可笑?顺便一提,虽然你求了我这么久,但是我不怎么想把完全的药物交给你。 我知道。男人平静道,你就是这么恶劣、喜欢随便践踏别人愿望的家伙。 草薙炼仿佛觉得这言论可笑似的弯起唇角。 贝尔摩德所食用的是未完成品,本质和ATPX4869相同,都具有一定的副作用。这种药只能延缓她的衰老,维持光鲜亮丽的表面不变,然而内里的一切都在悄然腐烂,相信她本人也意识到了力量正从巅峰时衰减。至于工藤新一与宫野志保的返老还童药,将成熟的运作思维塞进小孩子的身体内,最终会造成什么结果,他暂时还没有得到数据。 你 男人的手中握着雕刻金兽的拐杖,他骤然以杖的一端敲地,算了,我知道你的想法。 直接放下尊严向对方讨要那种药物,似乎是相当困难的交易,男人忽然泄了气,拐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狭窄房间中铺设的地毯。虽说现在相当于被软禁在这里,但是草薙炼自作主张地将这间屋子铺设得足够华丽,好似在无声嘲讽对方。 最顶端的水晶吊灯没有开启,只有墙上复古式的烛台燃烧着橘黄色的光芒,草薙炼很享受这种刻意的氛围。他绕着屋子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圈,心情大好道,给你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哎,你想和贝尔摩德小姐长相厮守对吗?棒打鸳鸯不是我的本意,所以这东西就送给你吧。 语气里简直充满促狭,男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白袍的研究者从口袋中取出一小管赭石色的液体,轻轻摇晃可见其澄澈。他根本是早就有打算,才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尽管明白这个事实,男人的目光还是不由得被它所吸引。草薙炼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才开口道,只有一个人的量,这是给你的。 看到男人的手指尖颤抖,他继续道,不过是有条件的,这里面还缺了些东西缺了能让你获得永生的血液,你必须取到它才行。 那只手已经触碰到玻璃光滑的表面,为了防止体温使内里的液体变质,男人的每个动作都十分谨慎。这种谨慎看在别人眼里也许非常滑稽,不过已经不是在意这种东西的时候了。 你已经听说过他的名字了。 草薙炼从桌上抽出一支钢笔,在五指间把玩,笑容里依旧充满恶意,我的孩子,他的血液可以带给你永生,或许再过不久就会来到你的面前。他比我好说话多了,所以你大可尽情向他求助。 他说着,退出狭小的屋内,那扇厚重的门逐渐将这里与外界隔开。男人望着那条缝隙,用拐杖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向他询问:她的那份呢? 不知道。草薙炼轻飘飘道,门逐渐合紧,如果你愿意出让的话,就是另一回事啦。 他的声音完全消失,男人望着紧闭的一扇铁门若有所思。 他本就比贝尔摩德的年纪大,又没有服用任何药物,维持着体格已经算是极限,他的身体无法避免地变得沉重,依靠拐杖才能正常行走。 实际上,如果想要走出这扇门,方法多的是,然而他仍旧固执地想要实现那个梦想男人将玻璃管悄悄放入怀中,他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他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身体。 尘埃散去,余波竟然连他身后的墙壁都震荡到塌陷,巨大的裂纹攀爬在精致的墙纸之上,熄灭了两三支蜡烛。他回望其中,漆黑的空洞与充满恐怖的甬道正在延伸。男人忽然想起草薙炼说过的话,他停在原地,静静等待了起来。 ■ 咳咳咳咳咳咳 肺里的空气仿佛全部被咳出来了,草薙总觉得五感笼罩着一层薄雾,耳边只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完全听不到任何呼唤。尝试看清楚周围也是种枉然,他几乎被这团肉块完全包裹了进去。 黏着在肉块上的人类肢体缠住他,似乎在奋力将他下拉,贪婪地索求着某些东西。 清脆的骨骼折断声、肌肉拧裂声后,他恍然意识到了对方想要什么。那团肌肉中混入温热的血液,然后开始痛苦地痉挛,他被挤压抛开,浑身的骨骼似乎没有一处还是完整的,紧接着,他听到混杂无数人声的惨嚎。 那团肌肉疯狂生长,又在急速萎缩,最终变成一团腥臭的形状,再也不动弹了。只有那些被吞噬的人体还在无助摆动四肢,看起来霎时可怖。 果然是想要我的血液啊草薙喃喃自语,喉咙里都是腥甜的味道,完全不明白这样东西对它们有什么吸引力,抱歉啦,我只愿意把它交付给我家那位。 他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被那团怪肉完全撞破的地下异常空旷,没有摆放任何东西,连灯都不曾安装。只有地下水偶尔从破裂的缝隙流出来,声音空灵悠远。 骨头和肌肉回复好的同时,怪物也停止了无尽的蠕动。 他费了好大力气适应这足以让人休克的剧痛,才从地面上站起来,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楚远处的事物,一边是永远的黑暗、还被这团肉酱堵住了一半,另一边则是亮着一点微光的景色。 他皱起眉头,向那里摸索着前进,路上全部是天花板的残骸,小心翼翼才能全部避开。 距离并不遥远,等到接近那橘黄色的微光,草薙才骤然反应过来,那里实际上是个房间。只不过一面墙被震塌,露出了里面的灯光而已。 请问有人吗? 直觉上他应该更警惕一点比较好,不过刚才被肉块纠缠时,枪/支恐怕已经被对方吃掉了,草薙一时拿不出什么其他的武器。 内里的地板一眼就能看出价格,与他淌着血的模样完全不相符,桌旁似乎端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从对方的口中传来沙哑的声音,请进吧,不速之客。 草薙沉默半晌,还是依他所言踏入干净光滑的地面,坐在椅子上的是位怎么也算不上年轻的老者,西装革履,手中握有长杖,正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他。 是谁? 不是草薙炼,也不是怪物,那么可能是研究者也可能是他想象中的那个答案。 啊。老者似乎才反应过来,他西装革履,看上去倒是很有精神,眼光里隐约流露出些许锐利。草薙很确信,这与琴酒有几分相似,原来你就是琴酒家的孩子呀。 他笑眯眯地看着草薙,他大概不会向你提起我吧。 啊,真是最糟糕的事态。草薙忽然反应过来,叹了口气,您就是他的上司,被传言成恶鬼的组织头目咯? 你还真是不懂得尊敬老人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老者却没有真正动怒的迹象,他转动手杖,另一只手则向草薙伸出。身居高位多年,他的声调威严十足,不论如何,我都想亲眼看看那孩子选择的人。 好像慈爱的老人正在邀请后辈,草薙却总觉得有些古怪,仿佛看到了见家长的尴尬场景。而且,说到底这次非法入侵早就该被发现了,这样平和地对话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他迟疑片刻,黑暗中传来清脆的声响,刺激着预知危险的神经。他绝对不可能记错,而老者的脸色也立即变得严肃。 请离他远一些。 利刃的寒光在漆黑如墨的世界中格外明显,琴酒的靴子踏在墙体残骸上,老者意识到他的枪口正对准自己: 即便是您也一样,希望您能明白。 ※※※※※※※※※※※※※※※※※※※※ 呜哇最近好忙真的是很抱歉,居然已经百章了!我好拖沓哈哈哈哈,努力中,感谢能够看到这里的你们!! 第101章 断绝 他倒是许久没有被这么威胁过。 在组织没成立的时候,他只能算是个普通人, 自然日常生活中少不了威胁。然而, 后来他一手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然后将自己的身份完全隐匿于恐怖的迷雾之中后, 再也没有敢对他不敬的人。 质疑这种高压的全部变成了尸体, 知晓他名号的也不剩下多少,时至今日,甚至连FBI都无法确认他的正体。贝尔摩德是个例外,但这女人足够聪明, 知晓她的仇家不敢对她下手, 都是自己的庇护。 然而, 时至今日,她还是背叛了他。 那位先生早就知道, 只不过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说, 默许这种心照不宣的背叛。 他和贝尔摩德的关系中到底掺杂多少复杂的感情,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晓。 琴酒。他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 很抱歉, 我不允许任何人对我的东西有其他心思,当然包括您。 琴酒说着, 甩掉剑刃上的血迹,还有些许肉糜。老者不为所动, 他慢悠悠转动手杖, 严厉道, 看来你是忘记了,究竟依靠谁的赏识,你才得到今天的位置。 草薙的目光在他们中间游离,老者微微笑着,看向他,他只是保护过度了,你不必担心,也不用把我当成洪水猛兽。 到我这里。 琴酒打断他,毫不犹豫道。 草薙顿觉头大,明明听说他是组织里最忠心耿耿的那个,赤井曾经告诉过他,干员里一半以上都是各国机构的卧底,纯粹效忠那位先生的恐怕只有琴酒。贝尔摩德的想法他们捉摸不清,但是既然挂着名号,他们也不得不尊敬有加。 可以听出琴酒对老者的语气中带着尊敬,然而更多的却是敌意,他好像已经把那位先生当成隐藏的敌人,丝毫不留情面。 思考半晌,草薙还是选择了琴酒的方向。 老者眸光微暗,手中的权杖倾斜,他的动作不过刹那,长杖里便窜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隐藏刀刃。尽管已经老去,他的这一招还是比许多年轻人的反应快些,更何况之前他总表现得颤颤巍巍,大多数人不会料到会突然变脸。 他没有高兴多久,刀刃甚至没有触碰到布料,便有一股逆方向力顺着刃身传递,他急忙卸力,向后退了一步。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现在连你也打算背叛我。 琴酒在他出刀的瞬间将草薙拉回怀里,目不斜视,是您先越界的,如果您不出手,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怎么觉得现在有点像草薙在他怀中不安分地比划,家庭伦理剧场,久未归家地女儿带着不成器的男朋友和老爹对峙,你们BOSS真的很不满意我的话,我可以在外面等你们谈完话。 嗯哼? 对不起,我马上闭嘴。 老者的拐杖外壳随意丢在地上,他本人握着那柄纤细的花剑,杀气没有消减。 是谁说动了你?贝尔摩德?还是这个小家伙?老者微微笑着,笑意尖锐,或者你觉得我是个失了势的糟老头子,所以自己有机会篡权夺位了? 只有一件事可以告诉您。琴酒的音调平静无波,如果您愿意退开,什么都不会发生。 老者望向自己身后的门扉,那扇铁门并没有锁上,只要推开就能走出去,然后顺着道路找到某人的房间。他收回目光,将刀刃横在身前,是我不该指望你们这些亡命徒的忠义,直到最后,你们还是会因为更重要的而放弃过去。 他的剑尖指着草薙。 那么他呢?我理解你们遇到新鲜事物,会产生向往的感情,但那不过是愚蠢的浪漫,甚至牵制住了自己。莎朗温如此,我没想到你也会如此。他尖利地讥讽着,看向草薙,仿佛打量某件商品,如果有更重要的事物、更大的利益干脆就舍弃他吧? 他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侧颊倒是传来一阵凉意。 子弹的轨迹不偏不倚,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血液后知后觉地顺着皮肤淌落。 这是最后的敬意了,先生。琴酒的语气依然比平日恭敬许多,却充满了压迫力,没有下一次。 草薙摊开双手:其实我不介意 我介意。 看到他们互动,老者的表情蕴含了十足的复杂。刚才那番话如同用尽了他的所有力气,他呼出一口气,忽然收刀回鞘,用手杖的底端支撑着地面。 他仿佛瞬间又变回了行动困难的佝偻模样,坐回柔软的垫子中。 这就是你的选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双手握住手杖前端,闭上双眼,算了,我没有到达能够阻止你的地步,反倒会被你轻易绞杀,所以这种亏本买卖我不会再做。 草薙眨了眨眼,他攥着黑色的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啦。老者慢悠悠地将下巴放在手背上,看起来更像是个在晒太阳的普通老人,如果琴酒没有出现,我也许真的会做出其他事情不过多半不可能成功。要是达成目标这么简单,你父亲才不会好心把信息交给我。 我父亲? 用人渣指代了对方十年有余,草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不由得产生了好奇。 老者挥了挥手,没什么,在我改变主意之前离开吧。还是说你们觉得,看着我落魄迟暮的模样会更开心些? 琴酒注视他半晌,老者摇了摇头,他当真怡然自得地休息起来。直到银发男人和青年与他擦肩而过,那扇铁门吱呀打开又闭合后,他的脸庞才稍有松动,天花板上安装着摄像头,他早就知道。 呵呵,你能看到吧,炼。你这老不死,也是时候和我一起退场啦。他悠然叹道,忽而转向黑暗之中,不打算出来吗?莎朗,你总是喜欢躲在黑暗里。 女子窈窕的身段从晦暗之中显现出来,她的面容与老者上次见到的已经完全不同,细密的血管遍布皮肤,但谈不上狰狞,在他眼中反倒是一种凄绝的美艳。 哎呀,真是羡慕,你还像年轻人一样,而我已经老去了。他喟叹着,琴酒和那孩子也是,让我有种再次跑出去的冲动。 她望着男人,眼底闪烁着不明其意的光芒,尽管忍受着接近某样东西而导致的加剧异化,她的神智仍然比任何时刻都清醒。 我会拥有这样永恒的美貌,还是因为您的缘故。贝尔摩德卷起一缕长发,微微笑了,怎么您现在反倒羡慕起这样的魔女呢? 男人陷入了沉默,知道她心中怨恨更多些,实际上他们始终在互相背叛。在他眼中,利益占的比重更大,而在贝尔摩德眼中,始终更向往自由。 贝尔摩德叹了口气,当初是我自己选择成为这种样子的,我该怨恨我自己。如果你想开了,就离开这里吧,接下来那家伙不会有时间管你的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害怕老去,又不肯接受不完全的永生。 大概是因为人类的矜持吧。 老者平静道,和她对比起来,他的外表已经不似当年,充满神秘与从容,能够让莎朗温亚德产生一瞬间的心动。她闭上眼,将过去的记忆全部从脑海中驱除。 男人不再提起这方面的事情,他向贝尔摩德丢出一样东西,后者千锤百炼的反应神经立即启动,在它摔碎前轻易接住。 玻璃管中装着澄澈的液体,她不明所以地晃了晃,看向老者。 里面是能让人真正获得永生的药品,并非只抑制外表生长当然,只是草薙炼的一面之词。他说道,其中缺少了的材料,是那孩子的血液,琴酒庇护着他。你应该知道他的血液有什么特殊功效,虽然从来没有打算告诉我。 所以呢?她面不改色地反问道,给我这样东西,你又是何居心。 以你的手段,应该很容易骗到材料吧?他无所谓道,我已经对这种事情失去兴趣了,莎朗,这应该是你的东西我很抱歉。 她转动手中的玻璃管,精巧的小玩意儿很容易让人想起某些小孩子会喜欢的玩具,接着,它从女子纤细的五指间滑落。液体溅射出去,玻璃也只剩下晶莹剔透的残渣,赭石色污染了干净的地面。 我不需要。她眨了眨眼,您的执念到此为止了。 老者没有愤怒,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地上的狼藉,分不清心中到底什么情绪占据了优势,半晌后才慢悠悠抬起头: 隔了这么多年我这样算是被甩了吗? 贝尔摩德摇了摇食指,对他抛了个久违多年的媚眼,她的美艳倒是从未退减。女子越过他,走向通道的另一端,声音和脂粉气都渐渐消散,这是女人的秘密,我没有告诉你的打算哟。 她没有再回头,好像把那个捧着花束,在剧场中认真欣赏每次彩排的男人完全抛诸脑后。 ※※※※※※※※※※※※※※※※※※※※ 进入完结倒计时啦!(我怎么这么会拖之前一直三次元情绪不稳定,真的非常抱歉拖这么久) 第102章 双方 三日月你要去哪里? 一期一振骤然喝道。 三日月回过头,愉快地扬起唇角, 谁知道呢。 巨大的异常肉块堆满了整个空间, 最糟糕的是柔软的部位完全无从下刀,那些肉糜率先缠住他的刀具, 接着是隔着衣物的四肢。于付丧神而言, 这种混合着人的形体、却又完全没有人的模样的生命体,它们的存在本就是一种不可言喻的亵渎。 正在犹豫的瞬间,它们便拉扯着几具躯体落下,坠落在地时只有一声闷响。 由于底下有层防护, 一期一振倒是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损伤。真正让他觉得苦恼的, 是从这团脂肪中传出的各种声音, 付丧神的灵魂对此十分敏感,轻易便能听到其中的哀嚎与苦痛, 仿佛直接触动着自己的神经,让他的脑袋止不住钝痛。 脑海里似乎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在自己眼前断裂的刀刃、分明知晓真相却遁入迷雾中的鹤丸国永、他自己的刀刃亲手断绝的那些性命,甚至于因为他成为庇护者、被强行掳走改造的孩童,他们天真无邪地注视着自己。一期一振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 在他将疯狂付诸行动前,无尽的细语停止了。 堵塞着巨大空间的肉块好像失去了力气, 纠结的肌肉无力垂下,挥舞的肢体幅度也变小了。一期一振砍下其中几条, 从肉糜中走出, 不知道为何, 它仿佛已经死去,完全变成灰白的模样。 地下通道里只有水珠滚落的声音,他只能凭借契约感知审神者去往哪个方向,然而这团脂肪几乎完全塞住了高大的通道,怨念阻隔了他的五感。 哎呀,就连我都不想碰这孩子呢。三日月和他落在同一地方,他注视着异常之物,喃喃道,想必他们的灵魂也不能得到安息吧,真是不幸。 他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双手拢在袖中,轻松得好似在逛自己的庭园。 三日月宗近不再给肉墙留下任何多余目光,他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过另外一条路,转而走向更深的黑暗。一期一振错愕片刻,保持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跟在其后。 那怀疑的目光看起来真可怕啊。三日月意味不明地感叹着,以前大家的关系明明还不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听出他只是礼貌性抱怨,一期一振摇了摇头:只是不放心而已。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安静的通道当中只有更加激烈的水声,坚固的材料似乎无法阻挡地下水侵袭,再向里走甚至还有逐渐上升的积水。 淌过不知何时就在堆积的污水,一期一振嗅到一股不妙的气息,这天然空洞的场所似乎是用来处理垃圾、供那团怪肉休憩的地方,他感觉脚下踩到了某些不妙的东西,但也只能当作没有看见。 深处延展开几条道路,两旁的墙壁上终于内嵌了发出微弱光芒的灯泡,三日月似乎对此非常苦恼,纠结几秒后才选择了第一条。 他走进其中,又迅速转了回来,衣袖遮住半张精致的脸庞,哎呀,没想到居然是死路,果然我已经老了呢。 一期一振叹了口气,不过曾经的本丸里也是这副光景,他早就习以为常。 付丧神挑选了另一条岔路,所幸这次没有过早碰壁,他们在几次来回转弯中遗失了方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已经偏离极远。展现在眼前的又是仿佛极其恶趣味的岔口,他们的位置有所下降,水流从倾斜的地面下泄。 啊。三日月这次真的陷入了迷惑,这就是人类所说的迷路吧? 不论在哪里都有这种说法。 一期一振与他对视,冷漠道,现在我们迷路了。 再误入几次处理垃圾的广场后,一期一振倒是大致摸清楚了这地方是用来干什么的。所有报废的材料都从仓库中被投入通道,腐烂后吸引怪肉在底下爬行,将废料全部吞食殆尽至于它们具体都是什么,一期一振并不怎么想知道。 三日月的发梢落下一滴水珠,他刚被地下水袭击,从容的表情也有一丝开裂,看上去苦恼异常:啊啊,没想到真的会迷路,果然不该选这边,但是感官被那些孩子干扰了,也没什么办法。 干脆把这里全部毁掉好了。 他笑眯眯道。 五指已经放在刀柄之上,一期一振的余光瞥到转角之内,有鞋底与积水相触,不可避免地发出些声响。来者完全没有意识,自然也不可能隐蔽自己的踪迹,三日月也发觉这点,饶有兴趣地停下动作。 成田满代号成田满的人偶个体看到的,就是记忆中两名付丧神正神色古怪地商量着什么、还做出危险举动的情况:三日月?一期?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他眨了眨眼,十分无辜。 看到那张脸的刹那,一期一振的脑海中没有剩下任何感情,仿佛变成了全然的空白。他只是默然注视着熟悉的面容,就算此身消退,他都不会忘记曾经让他陷入怨恨与懊悔之中的人类。 唔。三日月忽然伸手挡在他们之间,大概是知晓那些恩怨,害怕一期一振控制不住自己。他上下打量成田满,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原来如此,味道不太一样。好久不见了,前代。 他的最后一句声音清浅,并没有传入人类耳中。成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我们应该只分开了几天而已但是有鹤丸陪着我,虽然他心情不太好。草薙先生邀请我暂时留在这里等待实验结果,说不定能找到更快打败溯行军的办法。 不过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成田疑惑道,草薙先生说还不是时候和你们见面,但是鹤丸忽然出现,连你们也难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吗? 一期一振与三日月对视,很显然眼前的不是他们所认识的审神者,而且记忆方面出现了莫名的混乱。看到他们的反应僵硬,成田眨了眨眼:草薙先生应该不会生气吧,我先带你们到房间里,这里是垃圾场,如果拆掉会很麻烦的。 他说完,转身向原路返回,只有积水被践踏发出的声响。 三日月率先跟上,丝毫不在意污水会沾湿衣角,没办法,只能跟着前代去看一眼咯。 他不是前代。一期一振闷声道,隐含某种对待亵渎死亡的怒意,只是那家伙制造出来的机器,甚至连灵魂都不存在。 没有走过多远,三日月瞥见一缕明显强烈许多的白炽灯光,他忽而叹息道:你也想知道鹤丸在想什么对吗? 这点一期一振倒是无法否认。 成田满将他们带到空旷的会客室中,才开口道,草薙先生说,研究员们都去休假了,所以他有些忙。等他回来之后,我会向他介绍你们的。 他的语气好似和某人关系很好似的,三日月接过茶水,发问道,连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这位草薙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他、他是好人。成田连忙解释起来,好像害怕他们误以为对方是敌人,还记得吗?之前在溯行军的袭击中,我们救下的路人,就是炼先生。后来我又与他偶遇了,他告诉我可以帮忙研究溯行军的构造,这样的话人类的武器也可以打败它们。 三日月将杯子放在桌面上,打量起周围,墙面到用具都是完全的纯白,一眼望去让人心生不快。他若有所思地发出悠长的音调,原来如此,真是位好朋友呢成田大人,您还记得最近发生过的事件吗?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三日月,你今天有点奇怪。那个古怪的称呼到底是 付丧神轻描淡写地略过这点:偶尔想尝试一下不同寻常的喊法,嗯嗯,这种充满西洋执事感的称呼,不觉得很有趣吗。 还是和平常一样古怪。成田满感叹道,继续说了下去,最近,大概只有几次袭击吧?听说父亲和母亲来东京拜访我的住所,结果差点受伤,好在鹤丸及时赶到了。我会努力和炼先生一起完成研究,把他们全部赶回去的。 他的记忆里似乎根本没有那次悲剧,也没有抛弃自己逃走的役人、甚至于矛盾日渐激化的付丧神们。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全部被草薙炼与鹤丸的存在改写了。 一期一振皱起眉头,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语,鹤丸在哪里? 鹤丸还没有回来,他最近心情不太好,但我完全看不出来为什么。提到鹤丸,成田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变成了以前相遇时黑色的样子,身上还有伤口。他不愿意和我交流,我能感觉到他在躲着我。 他扬起头,看着一期一振,后者艰难地移开目光。 你们也知道些什么对吧?他求助似的望着付丧神,我知道,鹤丸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那样,炼先生如果是我的朋友、怎么会用那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连你们也是,你们好像根本没想到我会出现。 人偶站了起来,我到底是 成田君,暂时休息一下吧。比平常低沉些的男音从门外传来,鹤丸国永的眉间笼罩着一层寒霜。他遮挡在成田满与三日月中间,语气不善,不要做不乖的孩子。 这句话不知是在对谁说起,成田满明显瑟缩了些,他本就是那种孤僻却容易依赖人的性格,异常害怕连鹤丸都抛弃自己。 这么凶可不好,鹤丸。三日月漂亮的眼眸注视他身后的人影,他就是你想要达成的执念吗?即便你很清楚,并非同一个体的事实。 第103章 亡灵 死而复生对于人类来说,是近乎不可能的禁忌。 连思考都不应该有, 因为人类一旦思考起逝去的东西, 就会被它们绊住,从而停滞不前。期望重要的人再次出现在面前也是如此, 往往是这种感情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还不如清楚认识到事实,毕竟理解事实的人便不会寄予奢望。 他无法否认脑海中曾经想过,他/她还活着的一丝可能性。 如果想要继续自己的使命,就必须忘记掉那些不合常理的想法, 背负着其他人的愿望, 孤独一人走下去。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在这点上,赤井秀一与降谷零异常相似, 他们都不能够停下、不能够离开孤独。 你。赤井秀一第一次发觉,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是如此艰难的事情, 是谁? 他刚睁开眼,视线还是模糊的,然而一眼便能看出女子的容貌、无论过了多久, 他都不可能忘记她这其中愧疚的成分多些。面容酷似、或者说与宫野明美一模一样的女子看着他,好像惊讶于他突然醒来, 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赤井与她接触时连肌肉都是紧绷的,他打量周围, 这是个格外素净的房间, 非常符合她的性格。精致的家具上纤尘不染, 摆放着浅色的花瓶,一株绽放的百合安静插在其中。然而这样的家居场景会在这里出现,也有点太不可思议了,赤井本能感到警惕。 大君,会有哪里痛吗?女子温柔道,她望着对方铁青的脸色,建议道,不然还是去找医生 不需要。 她想要立即起身去找电话,赤井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住了这样的行为。 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铺上,记得之前是遇到了地震或者爆炸之类的事故,他和安室透接连从通道落下,显然这次高度更吓人些。他能看到自己的衣服沾满了土石留下的脏污,有些地方明显被划破。 脑袋里嗡嗡作响,连思绪都不太清晰了,他看着女子的双眼:你是谁? 钳制她手腕的力度没有减弱,这是防止她忽然反抗,赤井打量了一番,她穿着最单薄普通的工作装,就像以前的宫野明美那样。对方并没有藏武器的地方,他稍微放下心来。 请不要再继续这种拙劣的戏码了。他叹了口气,宫野明美早就已经死去,不要再用她的脸演这么糟糕的戏。 宫野明美看着他,仿佛在看不可理解的事物,她的神色变得恍惚,仿佛非常担忧自己。那双眼中的温柔绝对没有掺假,真挚到赤井差点真的以为宫野明美回来了:大君,你在说什么?我们还是去找医生,我认识的医生就在附近 她试图挣脱,但赤井没有怜香惜玉的余裕:告诉我你有什么目的?宫野明美早就不在人世了才对。 他的心中有种莫名的焦躁,女子的死亡已成定数,过去这么久都无法扭转。现在眼前的敌人却用这张面容试图迷惑他,简直就像是在他眼前尽情嘲笑、亵渎着魂灵,令人不由自主感到愤怒。 女子的眼中依旧是担忧,并且是真心实意的担忧,她没有责怪赤井,手腕留下红痕、感到痛楚,她却只是皱了一下眉毛。 大君的头,难道磕到什么地方了也对,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大君倒在外面。虽然包扎好了,但是该不会脑震荡了吧?她自言自语着,展露出包容的笑靥来安慰他,没事,只是做噩梦而已,大君以前也会这样,以为我死掉了毕竟连我也后怕呢。 之前的? 赤井皱起眉头。 我当时被组织欺骗,受到枪/击,自己都以为真的要死了,还给你发了那样的短信,对不起,害你担心了。她说着,语气缓和,但是后来,我被那位善良的医生救了下来,他告诉我你没有遇到危险,只是不能频繁与我相见 不对,虽然他不在现场,但是宫野明美的尸体是被确认过的。 听说已经被下了死亡证明呢,但是那位医生的技术很高超,居然达到能让死者复生的程度啊,抱歉。看到赤井脸色不好,她止住话题,提起你讨厌的事情了,大君,先休息一下吧,你需要热水吗? 你怎么能知道,她不是原本的宫野明美呢?也许只是某人居心不良,早在那时候从组织手中抢回了她的性命,留着当好玩的人偶罢了。她的本质仍旧是那个比谁都坚强的温柔女孩,从来没有改变。 有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这么提出异议,赤井恢复那副看不出在想什么的表情,放开她的手。 抱歉。 宫野明美笑了笑,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你最近有见到你的妹妹吗? 她似乎不太想见我,医生说,志保有送来花,但是本人不愿意出现。也许她在埋怨我自作主张 赤井叹了口气,他比宫野明美高,略微低头俯视着她,你们很快就会和好的。 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宫野明美收回莫名哀伤的神色,点了点头,谢谢你,大君。 我不是诸星大。 她好像听到什么特别有趣的回答,噗嗤笑了出来,那双亮闪闪的眼眸中只有天真无邪,我当然早就知道了呀,还在组织里时就明白了你的身份。秀一,你之后还特地和我谈了一次呢,我不觉得你欺骗了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望着她的笑靥,似乎很难再踏出下一步。赤井深深呼出一口气,双眼中印上她的所有,很高兴你还活着,虽然只是被植入一段记忆的宫野明美。 他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抚摸对方的发顶,她的黑发柔顺,仿若绸缎。后者睁大了双眼,瞳中有些不知所措与无法理解,以及某种早已知晓什么的宁静。 我要走了。他说着,检查起自己被拖进来的背包里武器有无丢失,祝你好运,不论你想用哪种身份活下去,如果你还是宫野明美的话,可以试着和我们一起到地面上去。 女子看着他,却没有什么阻拦的意思,至少继承了她的记忆、性格和同样的身体数值,我即是她,并没有差别。 嗯哼,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从各方面而言,你们都相差无几。但在我心中,你们的差别还是够大的。赤井的语气恢复了轻佻,他挥了挥手,宫野明美小姐,也许之后还能再见? 搞不懂。 她喃喃道,虽然我搞不懂你们所说的灵魂和肉体的区别,但是,作为宫野明美的人格告诉我,我应该在这里守望你,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女子的苦恼只是一瞬间,她片刻后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模样,目送着那个身影走出这道仿佛电影布景、充满了虚假的房间,甚至带走一支沾着露水的百合花: 武运昌隆,赤井秀一先生。 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青蓝色的金属壁垒,果然那间屋子不过是个特地建出来的恶趣味房间。赤井向前走了几步,看到安室透正站在离岔路不远的地方,倚靠着墙壁。 见到他出现在眼前,安室透扬起眉毛,看样子这回是我领先。 好吧,算你赢了一次。 赤井微笑着越过他,安室耸了耸肩,跟上去与他并排,你遇到了什么? 应该和你一样,不过我就不问你遇到什么了。 安室透摊开双手,表示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倒是难得轻松,碰到了老朋友或者说老搭档,看起来没什么改变,因为他推了我一把、喊我向前走,所以我就出来了。 没想到他们和本人的人格完全没有区别。赤井沉吟半晌,露出有些调侃性质的笑容,嗯哼,或者说他们已经等同于本人?这就是应该哲学家处理的问题啦。 安室透摇了摇头,仿佛不敢苟同,他率先走向通道的尽头,将所有都抛在身后。 ■ 空气中凝结着许多成田满无法辨别的恶意,他只能看出,鹤丸与三日月在激烈地对峙着。尽管他们没有拔刀,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唇枪舌战,但是周围像是凝结了冰晶,他一步也无法离开这个范围。 更无法阻止他们,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他记得的故事,仿佛镜花水月,只要一期一振与三日月这两个不速之客愿意打碎,眼前的一切就会完全毁掉。他们并不是不认识自己、也不是其他本丸的付丧神,却和自己毫无灵感上的联络,成田满有所预感,一定因为发生了什么。 我确实知道。但这不妨碍我实现自己的任性不是吗?鹤丸垂下眼眸,反驳道,他只是人偶也许吧,我只想听取曾经那位的愿望,只想实现他没有完成的那部分,这就是我想从他的人格中得到的答案。对于我而言,成田君就是成田君哦,三日月。 我明白了。三日月点了点头,前代没有留下遗言,因此,你想用这种方式得到他没说出口的话,再加以完成吗真是傲慢啊。 换句话说,就是完成遗愿。 鹤丸所说的话语,很难理解。 成田满后退了一步,鹤丸并没有看他,而是在透过他看着其他什么人的影子,他很清楚这一点。维护他的行为也只是出于某种目的,并不纯粹,但是被他挡在身后时涌动的情感非常怀念。 即使鹤丸在寻求他不知道的东西也好,即使鹤丸其实并不满意他,曾对他感到愤怒也好。 鹤丸。 他用坚定的语调打断了双方的对峙,漆黑的鹤有一瞬间露出恍惚的神色,很快又回复正常。 成田满瞪视着他:你说要实现我的愿望对吗?现在立刻,告诉我真相。 第104章 魂魄 嗯等等,三日月他们去哪里了? 看着琴酒拆掉了三扇门, 其中一扇还是密码门, 草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他在心中默默推卸责任:没办法,方才琴酒和那名老者针锋相对, 空气都快凝结了, 他也不好意思打断话头问其他的,不会读空气可是会被诟病的。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只在奇怪的地方纠结。 琴酒杀气腾腾地捅穿一只从玻璃容器中跑出来的怪物,玻璃碎片铺了一地,它的喉咙里传出几声模糊的吼叫, 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但无人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他们一路走来, 甚至没有警备人员,道路两旁只留着幽蓝色冷光灯, 和正常运作的摄像头。 它们不掺杂任何感情,只是按照设定定时转动着, 让人怀疑监控室里根本没有人。 麻烦了。草薙嘟囔着,不满意地扫荡起留在桌面上的那些东西,要是有五十刀斧手冲出来还好, 现在连伏兵都没有,岂不是更诡异了。 琴酒对他的怪话习以为常, 因此也没有抱怨。他扫视着周围的昏暗环境,这间屋子的电灯似乎坏了, 靠近深处的地方看不清晰。他眨了眨眼, 最内侧的墙壁在顷刻间倒塌, 四肢着地的怪物甩动骨质身躯,妄图撞倒一切所见之物。 草薙愣了片刻,呃,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的话音未落,令人牙酸的骨壳崩裂声接二连三响了起来。接着,白色的部分被蛮力完全扭断,巨大的、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物种的头颅从身躯上掉了下来,溅起玻璃残渣,如果拿这具眼窝空洞的头颅去做标本,应该能成为优秀的艺术品。 什么情况都没有。琴酒回答道。 草薙忽然有些可惜这件工艺品被留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拿回去装饰本丸的话,应该不可行吧? 收回这种念头,更让他失望的是,留在房间中的明显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信息。他甚至在研究人员用的衣柜中找到了名牌,还有一些纯白的实验服,仿佛他们前一秒还留在这里似的。 柜子中的打印资料整齐摆放,部分被放在桌面上,笔也七零八落看到封皮上有些深色污浊,草薙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我们来晚了。他苦恼地叹了口气,很有可能这地方的所有活人都被灭口了。 琴酒挑眉道,不是你的错。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我当然知道啦,不过还是会觉得有点可惜。草薙比划着那些连接着地面与天花板的柱状营养管,现在它们几乎尽碎,里面的液体已经泄露一半有余,这里面的家伙们应该也被放出来了吧?刚才我们见到几只来着? 无所谓,只要全部杀掉就可以了。琴酒向他伸出手,走了,去找到他。 裹着黑色皮革的修长五指张开,这动作没有任何人可以幸免。草薙无法否认有一瞬间心跳加速,他瞟了一眼下一道应该被砸破的门,还是没有憋住话题,我现在问的话会有些失礼吗?毕竟我完全没有想到见家长会来的那么突然 什么? 琴酒瞬间陷入了某种混乱当中。 他后退一步,肌肉贲张的溯行军连带着门板从房间里冲出,被两枪震歪方向,还没有平衡好身体,脖颈间便插入一柄尖刀。 草薙乖巧地让开位置,等他倒下后比划了个十字。琴酒甩干刀刃上新鲜的浑浊,才有空闲回答方才的问题,那位先生他好吧,某种意义上确实算是 思考了半天,他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姑且符合这个位置的亲友。 栽培之恩应该也算在内吧? 难得看到银发男人陷入迟疑,草薙越过已经被砸坏的地面,有些许好奇地看着他:虽然我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八点档,不过那位先生看起来不太喜欢我?我是很自我中心,但是没有自大到差点被砍了还感觉良好,嗯,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他了吗? 大概是因为他想要你的血液吧。 知晓那位先生对于永生的执着,但他没有丝毫打算说出真相的意思。之后大概再也不会相见了当然,如果对方还是准备打草薙的主意,他可以物理意义上创造出再也不相见的事实。琴酒此刻忽然开始佩服自己说瞎话的能力:他的欢迎方式一向很古怪,恭,你只需要维持现状。 是这样吗,老人家有什么喜欢的食物之类的,下次可以带给他,我知道有家羊羹店不错喔,下次再一起登门拜访吧。 草薙若有所思,避开下一只被琴酒撕裂的溯行军,骨头掉得七零八落,毫无美感。听着他忽然叙述起日常,琴酒收回手,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方面? 求婚之前,难道不该先征求家长的意见抱歉,我以为大家都是这样。 噗。 你绝对在嘲笑我吧刚才欸? 阴影笼罩上来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出短促的疑问音,琴酒凑近他,声音低沉:你只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如果赤井不算在内的话,这倒是第一次被壁咚,草薙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不过听到如此总裁感的宣言,他还是尽力憋住了笑意,乖巧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所以我之后可以向你求婚? 不行。琴酒唇角上扬,这是我的任务。 这种没有意义的争辩,大概就是恋爱中两人的愚蠢之处吧草薙如此思考着,虽然他们现在的处境有点不太平常,气氛也并没有那么浪漫,满地都是被拆卸掉的可怜残骸。他们快要把这一层全部拆空了,然而依旧找不到任何人影,除了不断从黑暗中窜出的怪物。 连一张平面图都没发现,更别提草薙炼的影子了。 咔、哒。 细小的崩坏声顺着灵敏的感官传入,刺激神经。 仿佛有齿轮咯吱作响,牵动了某处关键,本应坚固到区区枪/弹不能摧毁的墙壁出现裂痕,接着完全崩解,碎屑砸到已经裂开的玻璃上,发出声响。 未散去的烟尘之中,少年站在无数被他堆积起的残骸之上,四处张望:乱酱,我们好像迷路了耶,奇怪,我明明有感觉到审神者大人 我也一样。乱藤四郎蹦蹦跳跳,抱怨道,毕竟和那两个人失散了嘛,哎呀真是的,明明是成年人却这么不靠谱。 他眨了眨眼,长发在半空中晃悠:审神者大人发现! 你们晚发现一点,我该不会已经被压在各种废墟下面了。草薙在心中暗自腹诽,秋田看起来乖乖地等待着挨训,他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琴酒好像完全没有被影响到,包括秀恩爱被打断这件事,FBI和公安走狗在哪里? 我来回答!乱藤四郎中气十足地举起手,还挥了挥,不小心搞丢了。 喔。 草薙捂着脸吐槽:稍微关心一下战友吧 琴酒满脸写着:关心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的。 我们从废弃公寓那边落了下来,然后就到了这里,发现了好像是制造间的地方,那里的玻璃瓶全部被打碎了。秋田回忆着经历的事情,眨了眨眼,然后有很多人造溯行军冲出来,其中有几个大块头的身体很硬,我们被逼退到了这里。 哈,真是苦战呢。乱藤四郎补充着语气词。 看来他们也是毫无头绪。 这座研究所的面积原本就相当大,其中又包含着错综复杂的甬道,一时倒是分不清方向。电没有被掐断,但是灯几乎被毁光了。昏暗的环境很容易影响到人类的判断,付丧神们则被其中蛰伏的怪物扰乱感官。 除却薄弱的怨念,什么都嗅不到。 看样子我们又回到原点了。草薙闷声道,不过我们经过的地方都被破坏掉了,应该不至于再走弯路。 他眯起双眼,观察室内的情景。两名少年推倒了墙壁,因此只剩下一片狼藉,自然谈不上什么美感。他从那些交错的钢铁缝隙中瞥见一抹青蓝色,微微皱起眉头,谁在那里? 什么?乱藤四郎率先抽刀,他望着钢筋后空荡荡的一片地面,什么都没有。 秋田藤四郎面色严肃:不可以大意,如果有特殊的溯行军留下来的话,我们仍需警戒。 草薙眨了眨眼,青蓝色的一缕长发从那里消失不见,他恍惚间有种窒息感,从脖颈处传来几乎将他绞杀的疼痛。他弯下腰,用力试图咳出这种不适,琴酒一下子倒是慌了神。 咳咳咳,没事,我 草薙握住他的手,十指交错,他稍微好受了些。 朦胧的视野之中,他看到青蓝色的影子,长发披散而下,容貌精致到不似人类。他记得那张脸,之后草薙炼也使用这这张属于他人的面容,但是,眼前的人影并没有穿着白袍,而是一身合体的休闲装。 修长挺拔的身材被衬托出来,记忆里他总是会看到捧着书籍、这样出现在面前的伽蓝。 不是混蛋老爹啊他喟叹着,是幻觉吗?伽蓝? 人影安静地摇了摇头,他没有说话,或者无法说话,那双眼温柔且同情地望着他。草薙正欲说什么,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感到喉咙上的力度正在收紧。 冷静下来。 他好像听见了琴酒的声音,伽蓝摇了摇头,伸出手臂,指向某个方向。接着,那人影开始了缓慢却不带迟疑的移动。 草薙握住他手的力道大了些,我,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他了。 第105章 孤独 某位神明无法做到他祈愿的事情。 毕竟, 神明在命运面前也是渺小无力的, 他也许能够斩杀敌人,也许能够取得接连不断的胜利, 却无法扭转已经发生的事实。 他同样清楚, 无论怎么尝试,得到的都不是原来的东西。 差不多也该放弃了吧,鹤丸君,虽然我对你的爱意非常感兴趣。但是你这不是只有否定的态度吗?就算是厨师, 也不愿意把菜品交给连品尝都懒得做的客人哦。草薙炼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抱怨, 却毫无应有的愤怒, 不论多少个复制品摆在面前,你都没用露出那种神情, 喂, 该不会你们付丧神都是坚持灵魂主义的吧。 他充满耐性地注视着鹤丸,仿佛注视着邻居家不懂事的孩童,眼瞳中充满让人作呕的同情与关怀。 鹤丸无趣地扫了他一眼,只是你的技术无法达到那样的境界。 我可是认真地把记忆输入到他的脑子里了哦?材料也是特地选择了和他相近年龄的孩子,容貌我敢保证没有任何差异,包括身体的每个指数都是我精心调配过的。 他们不一样。 鹤丸还是如此回答道, 他的声音冷淡, 草薙炼不满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们都是坚持拥有灵魂才能算作同一个体的话, 我是无法做到的, 鹤丸君, 小孩子才会这么想。你看,输入程式以后,他们的举动都是一模一样的,你大可以催眠自己。 草薙用教鞭敲了敲白板,像在企业面前介绍自己的优秀产品似的,却看到鹤丸依旧毫无反应。他丢掉教鞭,干脆趴在桌面上,开始无端的苦恼:啊啊,麻烦,真麻烦,我就不该答应你合作,反正你最后也会一刀捅死我的。不如趁现在断了你的念想,没有契约者的你应该存在不久吧 我也很好奇。鹤丸的目光锐利如刀,切割着草薙炼,仿佛要将他的头颅直接斩掉,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实际上他已经因为愤怒斩掉了对方的头颅,并且确认那具躯体已经冰冷。然而,第二日的同一时间,白袍男人准时出现在他面前,递出了合作的邀请。 审神者已经离去,裂缝里仍涌出迷途的溯行军,一旦他们进入人类世界,使得天平失衡,这里就会变成地狱。鹤丸国永,我与你目标一致,你愿意协助我吗?哎呀,至少短时间内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啦。 理所当然的,他再次拒绝了对方,尸体快要堆积成山,然而同样的人类持续出现在他面前。他很清楚对方不是什么怪物,发生的事实却像是恐怖片。 长发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像早就确认了他会答应。 因为我不想让两边失衡得这么快,那样会很没意思。他说着,指节敲击桌面,你看,我是反派,必须有一个盛大的舞台,必须有正派让我落幕。你的主人是故事中的一部分,也是仇恨开始的连锁嗯,这才够符合宿命。 鹤丸有一瞬间开始怀疑眼前的男人究竟是否属于人类的范畴,不过他愤怒的次数已经够多了,此刻不剩下一点力气纠结这种小事。 我答应过你,协助你打倒迷途的溯行军,而你研究他们,你将它们用在了哪里,我一概不会管。 算了吧,鹤丸君,别以为我不知道。草薙炼竖起食指,微笑道,跑出去的试验品少得可怜,因为大部分被某位神秘人所斩杀,只有那些弱到连虚弱的短刀们都能杀死的家伙,才被放了出去。别误会,我没有追究的意思,毕竟我们双方都违背了诺言。 气氛变得有些针锋相对,鹤丸站起身,你还会继续制造对吗? 当然。男人挥了挥手,我可无法忍受自己的作品被如此评价。 虽然恨不得立即杀死对方,他们仍旧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不是为了其余什么人类可能拥有的感情、也不是为了真正的让在乎的审神者死而复生,鹤丸国永的愿望极其微小,甚至有些难以理解,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疯狂。 尝试了无数次,每当那个可怜的、被迫变成成田满的人类站在他面前,涌现在脑海中的是完全的自我厌恶与愤怒。他始终无法对同样的面容、同样的声音,甚至同样性格的人类说出话语。 我想实现你的愿望。 想要听你亲口说出自己的愿望,但同时,我明白都不过是南柯一梦。这具神明的虚假躯体终究会消亡,在我从这个世间彻底离开之前,我想实现你的未竟之事。 没有真相。 黑发青年冷硬地回答道,成田满的态度没有再给他带来任何撼动。他只在刹那见到了幻影,很快又恢复正常,看向他的眼中再无一丝温度。 成田满皱起眉毛,鹤丸君,你说要实现我的愿望,那么就应该告诉我,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好像三日月变成了敌人,为什么你会变成孤身一人 你们想带走他吗?不带走的话,又会像之前被我否定的那些前代一样,被处理掉的。鹤丸疲倦地叹了口气,我不想和你们有所纷争,他也许是最后一个了,终于到了这一天,正义会解决邪恶。 这还真是傲慢呢。 三日月望着他的眼神中是复杂的情绪,但他同时也是理解者,鹤丸在他们之前与成田相遇,又在对方死后保持了数年的清醒。让他维持形体的执念已然无比强大,绝非用一两句话就可以撼动的。 黑发青年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期一振,抱歉。 一期一振沉默了半晌,他大概并不喜欢看到这样的鹤丸国永。所有的仇恨与冲动都在这里烟消云散了,军服青年摇了摇头,你不应该消失,鹤丸。 现任那位是可爱的孩子,我明白。漆黑的神明释然道,这本来就是我的选择,在加害了别人后还能够继续存在下去是不可能的,我必须完成这些,然后离开。 但是 一期一振好像还打算说些什么,但三日月先他一步,将他拽住。青年不知其意,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依旧被他完美钳制。 打扰你了真是抱歉,嘛,成田君,和我们一起吧?三日月微笑着邀请道,和我们一起的话,等会儿就能告诉你真相,要不要一起回到地面上?我们会保护你的。 毕竟他看起来和鹤丸国永是敌对者,指望只有虚假记忆的成田满跟随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鹤丸忽然笑了,去吧,伪造品。 他像是要把喉咙里的空气全部挤压出去,咬字间都带着一股杀意。成田满睁大了眼睛,三日月按上他的左肩,好啦,鹤丸的心情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我们先去外面等他。 先放开我。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一期一振叹息道,他最后本能地看了鹤丸一眼,后者独自在阴影之中端坐着。他的脸忽然变得熟悉且陌生,仿佛一层透明的轮廓,他怀疑那影子在顷刻之后便会消失。 成田满似乎终于被说动了,他向前走了几步,跟在三日月的后面,如同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事的学生。直到他回头也无法看见那个房间,视野中只剩下幽蓝的壁灯时,人类愣在了原地。 由于空荡潮湿,甬道中充满一种冷气,侵蚀着他的皮肤。 你们真的认识我吗? 三日月眼带笑意,我不会说谎的,因为对你说谎没有意义。 成田满眨了眨眼,不明其意,前方是他记忆里未曾改变的付丧神,后方是黑洞洞的道路,不知通往研究所的何处。看出他的犹疑之色,三日月仍旧游刃有余,他歪了歪头:你不想和我们去外面吗?回到地面上,还可以看到你熟悉的人,作为某个人类过完接下来的一生。 我认识的人? 我绝不说谎。三日月点了点头,仿佛想起了什么,不过我不能保证他们承认你。 是这样啊。成田满停下步伐,缓缓望向黑暗,我只是个和你们无关的刚被造出来的东西。或许我不应该到你们那里去。 一期一振挑起眉毛,他打算说些什么,却又自己把那些咽回了喉咙里。军服青年最终沉下声音: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谢谢你,一期一振。 成田满的眼中亮晶晶的,他片刻后小心翼翼问道,你和真正的我关系很好吗? 当然。 毕竟现在,无论向谁发起复仇,都是无意义的事情。三日月观察着友人的侧脸,待到人类已经原路返回,再也看不到影子之时,才展颜笑了出来:不告诉他你的恨意吗? 我从来不撒谎。一期一振说道,因为没有意义了。 鹤丸国永闭上眼。 只要不去听,付丧神便听不到百里之外的敌踪,只要他拒绝所有人,就能轻而易举地变回独自一人。就像他从血红色的雾里离开后一样,开始与人类相遇时,直到缘分结束时,只有他还站在原地。 鹤丸君? 他眨了眨眼,抬起重若千钧的头颅。 伪造品站在门外,一步又一步向他靠近,我回来了,可能你觉得很烦,但是如果所有人都选择你的反方向,岂不是会丢下你孤独一人。 我不想那样。他说,鹤丸国永,你不是孤独的。这不是我自己的想法,是我的人格在告知我,我必须回来找你。 第106章 伽蓝 你不应该继续走下去了。 琴酒的指尖触碰他的脖颈,皮革的触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冰冷, 隔着一层皮肤, 能够清楚感受到其下蕴含的脉动。肾上腺素分泌,心跳正在加快, 他在那道深红交错的勒痕上停留了片刻, 没由来地产生了一种冲动,只能赶忙将视线移开。 草薙愣了片刻,他本打算站起身,剧烈的咳嗽冲动又让他弯下了腰。 喉咙紧缩, 他一向不被疾病困扰, 倒是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咳、咳咳呕他想要抓挠自己的喉咙, 将绑缚自己的绳子扯断,但在几秒后恍然意识到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绳子, 这感觉、咳咳、还真奇怪。 他明白琴酒的焦虑,却找不到合理的安慰。好在这种让他接近窒息休克的瞬间并没有持续多久, 钳制住脖颈的无形之手仿佛忽然失去了力量,他的衣物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表面的感觉糟糕透了, 草薙觉得自己应该折寿了三十年。 不过他没有折寿的概念来着。 如果有面镜子,他一定能看到自己惨白到吓人的脸色。 上吊死的模样一般都不怎么好看阵桑, 你比较喜欢什么样的死法?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琴酒挑起眉毛。 他无疑是焦躁的,只能保持着基本的冷静, 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异常无法忽略。不论是血淋淋的双手, 还是绳索悬吊的痕迹都让他想起曾经遇到草薙时, 被不死所困扰的人类尝试过的自杀方式无法寻找到根源的不安令他愈加愤怒。 少年付丧神们似乎是第一次遇到状况,手忙脚乱地侦查起周围的状况,干脆断定是由于瘴气积攒的缘故。不知道是否错觉,他好像听到秋田的声音里带着隐约的哭腔。 草薙翻了个白眼,我是不是该留遗言了? 你想知道我会怎样堵住你的嘴吗?琴酒不赞同地看着他,如果你继续 对不起我错了,饶了我吧。 草薙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些,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有什么生理上的不适。青年拽过琴酒的衣领,后者平常总是防备颇深,现在由于某人的缘故失神片刻,于是被他轻易得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唇上已经印下冰冷的一吻。 现在是我快你一步。草薙晃了晃食指,我们应该往那个方向 琴酒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你和他们留在这里。 我留在这里的话,你怎么找到他啊?喂等等放开我呼,好吧好吧,我不想说什么了。 被毫不犹豫抱起的草薙捂住脸,放弃吐槽或者反抗,反倒饶有兴趣地把玩琴酒垂下的银色长发,将它们卷成各种形状。他在银发上落下一吻,观察着琴酒的脸色:靠近向上楼梯旁的那道窄门,现在过去应该还看得到我们的领路人。 对他小动作默许的琴酒没再说什么,也不打算问他为什么笃定方向。 身后的秋田停顿半天,乱藤四郎站在他身旁,双手五指张开、毫无用处地遮着自己的眼睛,小心翼翼发问:我可以把手移开了吗? 不纯交往禁止。秋田藤四郎气鼓鼓地提出异议。 乱藤四郎摊开手,他倒是看得很开心,比电视剧里的要精彩多了。据说人类世界里有什么展会,也许下次参加可以用这个做题材,一期哥绝对不会拒绝帮他布置摊位的请求。 草薙没由来地感受到一阵寒冷,我感觉有点害怕。 琴酒沉吟片刻,第一次听说你会害怕。 难道黑泽先生不能做出一些有爱心的反应吗?草薙抱怨道,好吧,我害怕的是乱酱的目光,总感觉他在想些非常失礼的事情。 他很快停止了抱怨,因为前方青蓝的影子停了下来。 琴酒皱起眉毛,至少在他眼中,面前空无一人,只是一片虚无的景致而已。刚开始面对那些妖怪、或者不足以保持身体的付丧神,只要接近草薙就能看清楚轮廓,然而现在他什么也看不见,目光所触及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唔,向左边。 草薙轻声道。 那应该是伽蓝吧? 他没有办法下定论,不如说,如果承认这个谁也看不到的影子就是伽蓝,等同于认定了对方死亡的事实。幼年时忽然出现在地狱中的年长者,很快又离开了自己身边,接着便是食物中毒造成的惨剧。 他对自己的父母谈不上怨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像是理所当然。 既不悲伤、也不欣喜。 那只大妖怪曾经说过,造成他现在体质的原因,是神话传说之中,令人类与无数妖魔趋之若鹜的材料其实他早就有些猜测到那份真相,人鱼肉拒绝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因而变成剧毒。 青蓝色的影子回过头,望着他微笑。 和记忆中并没有差别,从那双眼中也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看多了同样用着这张脸在自己面前晃悠的父亲,草薙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要精神分裂。 伽蓝?他忽然问道,你可以交流吗? 影子望着他,摇了摇头。 说到底,他连对方是否鬼魂都不清楚,毕竟如果是普通的鬼魂,他仍旧可以看见。伽蓝更像是一个幻觉,毕竟连付丧神都意识不到他的存在。 伽蓝走向黑暗中,他的轮廓完全涅没,只有接连不断的清冷水声在传递。他透明的身体径直穿过看起来费一番力气才能通过的密码门,乱藤四郎观察着它已经布满锈迹的边沿,唔材料有些坚固呢,不过不在话下! 他正想一刀结束这扇门的寿命,门内却传来一阵咯吱的声响,接着生锈的门扉径直向后倒去,激起一阵烟尘与水花。 灵异事件?乱藤四郎的声音分不清是兴奋或恐惧,草薙莫名想要吐槽,为什么已经算得上灵异事件的付丧神们还会觉得鬼怪属于灵异。 这扇门明显不是建造给观光客的,并且也不像有内部人员来过,墙面已经满是斑驳的痕迹。出乎意料的是壁灯居然没有失效,昏黄的光芒勉强将景色拼凑起来。 地面并非平整的,明显凹凸不平,分不清材质。地下水完全将这里渗透,污浊的颜色在进门后大约五米的位置便开始蔓延,越走向深处,水流堆积就愈加明显。 一时间只有水流声与静默。 居然有蜘蛛网耶乱藤四郎踏入水中,打破沉寂,还有活着的生物,真意外。 我、我果然不太喜欢蜘蛛。 秋田藤四郎垂着头。 接下来会有蝙蝠飞出来吗?草薙抬头试图目测穹顶的高度,然而那里漆黑一片,稍微有些冷我只是感叹,没有真的觉得冷,不需要衣服! 这次他学乖了,记得事先解释,以避免不必要的关心。 存在地下水,又久无人打理的通道,当然会积攒阴森冷气。不过他的体质导致新陈代谢快,呆在冰天雪地都不会产生什么感觉。 琴酒的声音适时传来:小心。 我被你抱着到底应该小心什么草薙缩在他怀里默默吐槽。 地势似乎向下延展了些,漫长的路途和莫名其妙窜出的水流已经麻痹感官,说不准他们已经走到了相当低的位置。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伽蓝的长发飘忽,只能靠与黑不同的颜色确认他还在前方。 不妙的气息呢。乱藤四郎瞥向旁边,道路狭窄,两旁自然只有铁青的墙壁,奇怪,明明很近。 秋田眨了眨眼:是因为隔着墙壁的缘故吧? 他们同时收声。 琴酒的步伐仍旧从容不迫,除却瘆人的水声,草薙似乎能够察觉到,在这两旁的墙壁之外存在着某些东西。他闭上眼,传入耳中的是摩擦音,仿佛猛兽的利爪剐蹭在铁板上,只能让人觉得烦躁与不快。 喘息声、撞击声,还有几乎撕裂喉咙的痛苦抱怨与咒骂。 草薙有一瞬间以为整个通道都要被疯狂的撞击所撼动,但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意识到这里还是安静得只有水声。没有人正向他诉苦,也没有人正发出像怪物咆哮的求助。 外面的房间里,大概关着试验品吧。草薙说着,指了指生长裂纹的墙壁,它们听起来很难过。 毕竟曾经是人类 付丧神的手覆上冰冷的铁面,有几分伤感。 琴酒沉默不语,并没有打算同情这些经过痛苦折磨、最终变成了无理智怪物的可怜鬼们。实际上,大部分时候,一次运气不好就能决定人类的未来,他们绝不是最糟糕的那部分。 放轻松。草薙还在试图用他的长发编出什么,我们到了。 伽蓝停了下来。 影子对草薙温和地点了点头,接着,他看到位于尽头的那扇窄门。门的构造有些类似于金库,人类不由自主会产生里面藏着好东西的错觉。但显然,没有密码或钥匙,他们没有把握完全切割这道防线。 伽蓝伸出手,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径直穿过门扉,而是温柔地抚摸上深色的斑驳锈迹。 他大概在微笑。 修长纤细的指尖触动密码转轴,咯吱、咯吱,直到最后一个数字转到位置上,伽蓝向侧旁移动,让开了那个位置。 你看,这样就可以进去了,去吧他仿佛在这么提醒着。 第107章 空洞 我忽然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了。 他望着空荡荡的室内,墙壁纤尘不染, 光滑如故。在上面悬挂的白板还留有过去研究员们写下的字迹, 出于某种原因,草薙炼没有擦掉它们, 那些黑色已经出现断层, 变得模糊不清。他记忆力不错,还能记得其中那位慷慨激昂的模样。 虽然你现在已经失去意识,大概被关在某个实验间里惨嚎,嗯, 叫什么名字来着?佐藤还是山田?算了, 不记得也问题不大, 不过我是真心实意的、对你的研究成果感到敬佩,虽然古板了些。 他笑眯眯道, 双眼看着白板前的虚无,好似这里站着某个人一样。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也不能怪我对吧?他又垂头丧气, 支棱着下巴叹息,看那绞在一起的眉眼,似乎真的对此感到忧虑, 你们这些家伙,只要能得到成果, 不论牺牲多少东西都愿意。在你们手中到底有多少材料丧失了性命呢真可怜,开发未完成品的过程一定很痛苦。你们本就应该下地狱的, 我的药物已经比之前慈悲很多啦。 室内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透明的玻璃阻隔着会议室两旁的景色, 他像是站在舞台之上的小丑,表演没有观众的独角戏。草薙炼好像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顿时干劲全无,疲倦地蜷缩到躺椅当中。 无聊,无聊,无聊。这不是连能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吗?我以后该去耍谁比较好,难道和这群奇美拉玩狗狗飞盘稍微想象一下就觉得好笑,我讨厌这种游戏。他晃动椅子,室内刹那回荡着吱呀的刺耳声响,作为反派,我也许该找个更远大的理想。 耍过的人类已经够多了。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已经死亡、或者腐朽,活下来的在精神方面也不一定健全,可以说是他的完全胜利。至少直到他们消亡的那一刻,草薙炼都将他的恶意烙印在了对方的脑海与记忆当中。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向他们伸出手,然后再掰开他们的手指,看他们坠落悬崖这是他的恶趣味之一,持续了几十年岁月,不过现在也已经腻味了。 他对权力或者力量都不感兴趣,同样绝非正义使者,有时候选择那些恶人下手,只是单纯因为兴趣而已。现在他已经完成了够多的实验品,其中不乏十几年前的自己会赞不绝口的那种,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毕竟他从来没有指望过用这种病毒攻占世界之类的。 还以为会变得好玩些呢,唉,失算了。 他仰望着天花板,悠然道。 结果还是没有看到有意思的绝望表情,没想到用人鱼血就能这么简单的解决病毒,根本是犯规嘛。他用的血量太少了,副作用远没到那个程度,遗憾,太遗憾了。他摇着头,不断抱怨着,语气里却没有愤怒,还是血淋淋的模样比较适合他,真是让人不爽,你也这么觉得吧?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会儿。 他起身敲了敲玻璃,其中朦胧印着他的影子,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那只是和他面容相似的某个人。他的手臂移动时,玻璃里的人并没有动弹,对方看着他,瞳孔里没有焦距,只是平白无奇地注视着他。 草薙炼发出不满的嘁声。 从几天前,伴随着莫名其妙的心悸,这道影子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世界上当然是有妖魔鬼怪的,还有付丧神、身怀绝技的人类,所以接受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影子不是什么难事。那只可怜、愚蠢又幼稚的人鱼的影子跟随着他,面色苍白,容貌和草薙炼现在使用的完全一致。 伽蓝?你是叫作伽蓝吗?草薙炼也不恼火于他一声不吭,起名品味好怪,我家孩子以前将你藏得很紧喔,你是他学会说的第一个谎话。 影子没有反应,那双眼珠明显转动,注视草薙炼。 他永远只维持着注视。 像故事里一样,如果是恶人角色遇到了这样的鬼魂,大概早就被吓破了胆。然而草薙炼确定,对方毫无置他于死地的能力,且不一定能被划分在鬼怪的范围,更像是残留的某些思念,放着不管也会消失。 白衣男人从玻璃旁移开,伽蓝苍白的脸转向他,然后也自发慢慢地跟上人类。 偏偏是在最近出现,我都怀疑起自己的大限将至了。我最后尝试的死法会是什么呢?大概是无聊死吧,毕竟我现在已经完全没事可做了。他眨了眨眼,伽蓝君,你就这么想见证我的终结吗? 伽蓝默然不语,那双瞳孔中还是冷淡且空洞的颜色,草薙不得不承认,人鱼的眼睛比他想象中要漂亮多了,也许他当初的动作是粗暴了些。 没等他再出言不逊,伽蓝向前一步,他们身高一致,双目的高度自然也一致。原本他猜测影子只是个虚幻的存在,然而,那只冰冷异常、如同寒铁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时,草薙炼发觉了异常,人鱼的影子向他逼近,那张永远无表情的脸出现了变化。 伽蓝平常所做的事情,只是用近乎诅咒的目光望着他。 现在,他却看到精致到雌雄莫辨的面容上,出现了其他意义的表情。人鱼的唇角上扬,他像是刚学会怎么改变表情的孩童,尝试了几次都遭受失败,导致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可笑。 人鱼苦恼地皱起眉毛,尝试了最后一次,在草薙炼的眼前,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露出笑容。那是真心实意、不掺杂虚假的笑容,温柔得仿佛能够融化所有寒冰,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底忽然涌现出了无名怒火。 影子的双唇开合,他的动作无比艰难,才发出细小微弱的声音: 我在黄泉等着你哦。 男人伸出手,想掐断幻影的脖颈,他的五指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这段虚无,只有刺骨的寒冷顺着皮肤攀爬。 伽蓝恢复了那副无波澜的模样,他站在原地,静静注视。 ■ 伽蓝?伽蓝不见了。 草薙的目光逡巡,在哪里都找不到那个青蓝色的影子,他好像彻底从人间蒸发了。 那道生了锈的密码门,在旁人看来,不知为何保持着已经输入密码的模样。虽然琴酒认为需要再度考量,但在草薙的坚持下,还是拧动了那扇门扉。而在它开启的那一刻,伽蓝的影子便消失殆尽。 金库门后是空荡荡的一切,积水腐蚀了留在地面上的一切,里面的空气都带有潮湿的味道。如果擅自进入,大概还会遭遇到缺氧的困境,因此他们在外面停留了一段时间,才进入空旷的房间之中。 这里明显比外面的穹顶高许多,从墙壁和顶端垂下各种外壳已经完全腐烂的电线。草薙花了一点时间才说服琴酒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他小心翼翼地碰上开关,随着咔哒的声响,他奇迹般发现早该坏掉的电灯居然还可以正常开启。 琴酒适时遮住他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以防灯光刺伤。 这里是什么地方? 视野里充满模糊的红与黑,草薙有些茫然地问道。 当然没有人知道答案,乱藤四郎一向跳脱,此时也忍不住皱起眉头,眯着双眼打量这糟糕的环境。他能感受到的只有糟糕的怨气,那些充满诅咒的空气纠结在一起,仿佛能够直接与这些无处可走的魂灵对话。 墙壁上泼墨似的涂刷着深红的油漆,也许混杂着其他东西,但是草薙不打算细究。靠近下端的部分已经出现了明显褪色,斑驳的环境令人不快,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在角落里发现了密集的蛛网,至少这里还算是正常仓库。 唔,感觉像是在玩恐怖探索游戏。草薙拂去大概能有半指厚的灰尘,底下露出材质为玻璃的某样东西,这是什么?培养皿之类的吗? 琴酒叹了口气:不要乱动。 他敲了敲玻璃,得到回响,玻璃表面没有裂痕,但由于污垢始终没得到清洗,有些看不清楚里面的内容物。只能模糊辨认到,里面躺着某个人形的物体,草薙试图接近看清楚他的模样。然而青蓝色的长发在他眼前飘动,伽蓝的脸忽然从玻璃上映出来。 虽然明白这是幽灵会耍的把戏,草薙还是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你去了哪里? 他轻声问道。 声音当然逃不过付丧神们和琴酒的耳朵,秋田犹豫半晌,还是询问道:审神者大人真的没问题吗? 他们谁也看不到那个影子,但草薙似乎很执着于名叫伽蓝的幻影,琴酒的眸色微微暗了下来,连秋田都能猜到他其实很在意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名字。 乱藤四郎小心地与他交流:恋人们的脾气总是这样的。新刊里必不可少的要素就是情敌修罗场啦,唔,这次还有过去的青梅竹马属性加入,一定会大卖。 乱酱,我听不懂耶。 伽蓝苍白的脸浮现在面前,倒是真的很像鬼片场景。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将食指抵在单薄的唇前,再指向大约算是出口的那扇门。 在影子的动作完成之前,昏黄的灯光之上,被蛛网包裹的某些东西忽然激烈地闪烁起来。由于墙壁是深红的,那些器械完全不显眼,草薙费了很大力气才看清楚,居然是些警报器。 殷红的灯光扫射着室内,发出烦躁的噪音,他眨了眨眼,从嘈杂中听到了某些细小的声音。在他来得及发言之前,警报器已经被迫物理停止了工作。 怎么感觉我们现在变成一言不合就砸东西的设定。 草薙无奈地叹息道,他感到身旁的伽蓝表现出了一丝焦虑,才想起要提醒些什么,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醒来了。 第108章 怨念 不觉得像恐怖片吗,不知道对方会从哪里袭击, 甚至连对方的本体是什么都不清楚, 只能看到阴影从培养基里,慢慢地爬出来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草薙怀疑琴酒对他积怨已久, 不然他怎么会在理解自己的语意后不过几秒, 就完成了拽着他的领子,迅速控制他的挣扎并且捂住他的嘴制止发声的动作。现在他倒是明白了,琴酒如果去做绑架犯绝对是绰绰有余的,更可恨的是那声让他噤声的气音, 让他连抱怨的语句都说不出来了。 可能这就是帅的人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吧。 他郁卒地想着, 角落里堆积着各式各样的材料, 工整码起来,用褪色的防水布披盖着。其中包括大约能容纳一人的那些培养皿, 从防水布下,传来接二连三的、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那声音非常细微,一次又一次变得更响亮。 好似正有无形的手臂持续敲击着脏污的玻璃面。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气息啊。乱藤四郎沉吟思索,但是并不是溯行军, 该说是什么呢?不详的、已经经过多年的腐朽气味,已经完全分辨不出这股怨气从何而来了。 没有感受到敌意, 天生对溯行军有效的感官仿佛也失灵了。这座诡异的红色仓库仿佛不见底的泥淖,要将他们吞噬, 那股没由来的剧烈怨念, 仿佛在他的耳边低语着模糊不清的声音。余光里他看到秋田迷惑不解地望着墙壁, 转动头颅。 声音太多了,他们好像很痛苦。秋田困扰地摇了摇头,我分辨不清,感觉像是人类 那就不要看。 琴酒说着,放开钳制住草薙的手。 从耳边传入的,是仿佛诅咒似的言语。无数人声夹杂在一起,想要听清楚在说些什么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他们仿佛被刚才的警报声所惊醒,逐渐恢复行动力。某种意义上,草薙的发言并没有错误。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里又黑又狭窄,我想回到地面上去。 待在玻璃里好辛苦,好痛哦,药水的味道真奇怪。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呢那个男人在哪里?我不想继续这样的日子了,我去求他放过我吧。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不要让我再看到他的脸,如果他敢出现在我眼前,我一定会咬断他的喉咙。 约莫上百的人类声音夹杂,在这样的信息洪流中保持清醒,也是相当不容易的能力。其中有些意识很明显被同化,只能含糊不清地同意着那些稍微大声些的人。 混合着咒骂与怨念,琴酒不难猜测他们的诅咒对象,至于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他没有兴趣知晓。它们只是些无形的意志,想要将报复的火光倾泻到陌生闯入者身上而已,最好的应对方法还是立即离开。 吵死了。草薙小声抱怨,自己去找那家伙念叨去,不要逮住人就乱倒苦水。 余光里,伽蓝正在焦虑地指着出口的方向,好像恨不得直接拖着草薙就走,可惜他现在的状态没办法触碰人类。只好把希冀的目光放在根本没有看见自己的琴酒身上,他的存在既不是鬼魂,也并非怨念,只是在此时此刻正好能显现的思念体而已。 人鱼没有见过突兀出现的银发男人,自然不可能清楚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看到他们对视的双眸,伽蓝立即能够理解了。人鱼的概念里当然没有身为同性就不可能相恋的道理,不过他还是隐约有些好奇,看向琴酒的目光中都带了些探寻,颇有为自家孩子物色对象的意味。 伽蓝莫名感到郁闷:为什么面对草薙时,他的喉咙又无法发出声音了。 在这里嚎叫又不会有意义,想出去的话至少拿出点诚意嘛。与其一直在这里做家里蹲,寂寞到抓住无辜路人就诉苦不如告诉我怎么把你们放出去找那个白衣男讨债?敌怎么样? 审神者大人,这样怎么可能 我就随便说说,他们应该不会信的吧。 那阵嘈杂的声音奇迹般的停了下来,好像室内的所有人一同陷入了沉思。草薙和琴酒交换眼神,露出莫名其妙的目光,接着,室内那些声线明显清晰了些,只有几个相较而言冷静的声音开口说话,他在哪里? 我们没有你说的那么寂寞!也不是家里蹲! 该死的人类。 几个声音同时插嘴抗议道。 琴酒好似根本没话可说,只简短地扫视了一圈,眼光里传递出这些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意思。草薙接收到他的蔑视,无奈地摊开双手,表示我怎么会知道。 喂,人类,你刚才绝对心里在想冒犯的事情! 别说得好像你死前不是人类一样,而且看不起家里蹲的话给我去向全国的家里蹲道歉啊,并不是家里蹲就一无是处,我在二十岁之前也算得上是自闭症家里蹲哦!琴酒沉默看着青年异常自豪的模样,从高中事故辍学之后,我就一直待在家里了。 哇,那你搞不好比我们还惨一点。 真的吗? 好奇的与赞同的声音窸窸窣窣夹杂在一起,乱藤四郎郑重地同意了这些留在此地的怨念智商不怎么高的观点。琴酒听着他们互相辩论,最后乱七八糟的声音居然有吵起来的趋势,他皱起眉头:都给我闭嘴! 或许是这声制止气势强烈,怨念们的碎碎念戛然而止,草薙差点以为自己能听到他们倒吸冷气的声音了。半晌之后,才有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 大哥,对不起 看起来真的智商不太好。草薙默默吐槽,喂,你们倒是告诉我自己有什么用处啊? 对面沉默了,房间里的空气不再诡异,反倒充满了诙谐和尴尬。 秋田藤四郎表示自己先前的恐怖感大概全喂溯行军了,乱藤四郎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其实我们,嗯,什么都做不到。半晌后,怨念沮丧道,它似乎是所有中最理智的那个,我们是失败材料的一部分,堆积丢弃在这里,因为已经被遗忘,所以没有被通道里的清道夫吃掉。它什么都吃,吃掉了很多材料的躯体,才变成那副模样。 虽然但是。草薙歪了歪头,它已经死了,吃坏了肚子。 是这样啊。怨念喟叹道,我们无法离开这里,只有这里积攒了浓度,所以我们才能存在。我们的人格之间互相抵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曾经有研究者闯入,我们拖走了他,将他吞食成和我们一样的人格。自那时起,那男人发现了我们,但他没有处理掉我们反倒觉得很有趣。 草薙在脑内脑补了几秒,确实是他的风格,不过,所以你们就是这么菜?辜负了我的期望。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对不起? 怨念更沮丧了。 琴酒沉吟半晌,似乎想起了什么,草薙炼曾经踏入过房间吗? 以那个男人的性格,不近距离嘲讽一番反倒是异常的。听到他的询问,怨念也陷入思考:他曾经观察过我们几次,却从来没有真正踏入房间,似乎在忌惮什么。后来发现我们拖入过几次研究者,他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锁住了这个房间,我们等待了很久很久,才又看到人类进入。 那个恶魔肯定是害怕了! 闭嘴,大哥又没有问你的意见。 几重融合的声调又开始精分,秋田藤四郎眨了眨眼:为什么他不愿意进到房间里? 或许他觉得里面的未知有可能威胁到自己?草薙无奈道,没办法用人类的思维来揣测他就是了,毕竟他可是在已有记载中死过三次的男人,其中一具尸体还保留在彭格列那里。 琴酒看着褪色的墙壁,忽然发问: 如果他的身体确实死了 欸?草薙忽然竖起食指,他拥有很多具身体,一具死掉之后就换下一具,如果已经备份记忆,仅仅转移脑部分的话,似乎完全没有问题。可以说那些身体都只是人偶而已,他的生命是依靠人偶延续的。 这个假说未免有些不可思议,秋田藤四郎似乎感到不可理解,微微皱起眉毛。 怨念之间窸窸窣窣吵闹起来,听起来暴躁异常,在琴酒忍无可忍之前,一声巨大的轰鸣将它们的碎碎念打断了。连这座仓库的墙体都在震颤,乱藤四郎仿佛从梦中刚惊醒:我好像感觉到一期哥的靠近了 乱酱的索敌有那么远吗? 只是因为有种容易担心的气场在靠近而已。 草薙看向伽蓝,后者的幻影仍旧执拗地指着出口的方向,好像不赞同和这些智商不太对劲的怨念继续聊下去。他拽了拽琴酒的衣角,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这么想见到他们? 琴酒挑眉。 喂,不是吧,这种地方都可以吃醋的吗?草薙故作惊讶,语气却没有波澜,和你待在一起就等于拥有全世界了,我绝对不会始乱终弃的。 琴酒沉默片刻,稍微有点恶心。 你要求也太高了吧?! 第109章 生长 一期一振莫名其妙地开始觉得,自己跟着三日月一起行动简直是天大的错误。比如现在, 他们大概已经迷路了有一个小时之久了, 这座建筑的设计完全不合常理,错综复杂又充满诡异气味的道路交错, 导致他们不断无功而返。 折返回去询问鹤丸与成田满当然不可能, 要是撞到什么尴尬的场景就麻烦了。 三日月若有所思地捻着下巴:而且一期君好不容易决定放过他吧? 不要说得好像我是恶人角色一样。一期一振郁卒地想起失去理智时做过的事情,顿觉自己的反驳都变得底气不足了。他无法忘记内心深处对逃避一切的审神者的恨意,只是现在,纠结这些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他已经不再被愤怒吞噬。 别在意。三日月笑眯眯地安慰道, 像是注视着问题学生的好老师, 一期一振只能感到一阵违和, 已经解决了问题,不需要继续思考那些悲伤的事情了。 我担心的不是那种事情。一期一振忧心忡忡, 我们迷路了。 唔剧情好像发生过一遍呢,不过老年人的记性不太好, 还请原谅。三日月完全没有被影响,没想到,人类社会里称呼这种事情为迷路呢。 一期一振深深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操心的模样变得有些滑稽,审神者大人不知道在何方, 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了。 虽说如此,他们几乎完全探索清楚了这一整层。不知为何, 他们的感官都受到了限制, 留在这座建筑物中的杂糅怨念与实验品的气味, 交织影响了索敌方面。 溯行军的气息过于浓厚,一期一振皱起眉毛,他们早就将遭遇的全部打倒了。 唉,看起来这里只能算作空城。三日月故作可惜地喟叹道,衣袖翻飞间,刀刃闪烁着寒光,所以,还是暴力突破比较好,虽然这样的方法很没有美感 结果最后还是会变成这个结果,和一开始没有任何区别嘛。 一期一振隐约发觉,也许三日月只是想为鹤丸国永这位挚友解决心结,他们彼此之间的执念,只能依靠对方来纾解。至少鹤丸应该无法丢下只能算作复制品的成田满了,作为残缺品,他们之间应该会产生新的故事。 三日月仿佛明白他所想,促狭地眨了眨眼。 华美异常、无法用言语表现其风貌的刀刃在半空划过弧线,刀尖对准了地面,一道裂纹自中心向外扩张。他的力道轻飘,却如同千钧之重,将地面完全压碎。 裂纹从他战立的中央持续蔓延,连墙壁都开始摇摇欲坠,强烈的震颤令一期一振的脚下开始不稳。也许是受损严重,一直没有运作的警报系统发出尖锐的声音,灯光闪烁间,一期一振好像听到了诸如启动销毁系统之类不怎么妙的词汇。 鹤丸还在里面!他不假思索地提醒道,停下来! 他的声音融合在嘈杂中,听不清晰,三日月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什么都听不清。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笑容倒是游刃有余,一期一振没来得及反应,地面和天花板轰然砸下,建筑依旧符合草薙炼的恶趣味,他们开始在黑暗中下坠。 不过这种高度显然摔不死付丧神,十分钟后,他们在安装了壁灯的通道中面面相觑,尽力无视传来的某些爆鸣声和不断从豁口坠落的铁块。 鹤丸君绝对能处理的。三日月无辜道,因为那可是鹤丸君哦。 好像担心也没有任何意义,一期一振只好叹了口气。他警觉地抽出刀刃,黑暗中传来什么东西正在摩擦地面的声音,正在急速向他们接近,那些多种意念混合的嘶吼听起来异常熟悉,他几乎在第一时间想起了遭遇到的巨型肉块。 三日月悠哉地歪了歪头,哎呀,不只一只呢,也只能这么冲进去了。 他话音未落,两个相较于空旷空间而言十分单薄的影子瞬间被卷入古怪的肉潮当中。 变异种遇到误入其中、比它更加弱小的生物便会进行本能吞噬,谁也不知道除却垃圾,里面究竟混合了多少曾经活着的生物。对于付丧神而言,它们也是最难以对付的家伙了,毕竟那些融合起来的人类肢体带来的亵渎感远超敌军。 一期一振感到窒息,他嗅到腐烂的恶臭,近距离听到那些碎碎念似的呼唤。它们嘶吼着自己的不幸,试图用这种痛苦感染他人,肉团里的四肢极力伸出,想将他永远留在其中。 碍事。一期一振闭上双目,不再去看这糟糕的景致,恕难从命。 他的刀光如雪,劈开柔软的部分,然而那些滋生的肉块很快又堵上缺口,只有少许肉糜溅落在身后的地面。他手中的动作完全没有停止,即使看起来未造成伤害,却能感受到向外涌动的肉块正在被向后逼退。 呼这可是个体力活。 三日月深吸一口气,横放胸前的长刀毫不犹豫将整团异物一分为二,他反手握刀,在清道夫的某个部位轻敲。这一敲的力量惊人,碎掉的肉糜纠缠在一起,径直被他击退了十几米远,撞击到墙壁,发出惊人的巨响。 看到肉团完全撞破墙壁,进入墙体之中,付丧神们快速掠过,三日月忽然发问道,左还是右? 左边。 肉块从缝隙中流出,大有堵住两边道路的趋势,他们迅速趁着空隙窜入左边,听到肉团里无数交叠求救的声响,混合着边沿摩擦墙壁,攀爬着追寻他们的声音。三日月的眼神都变得凝重了起来,我们没有办法杀死它。 一期一振斩断一只挥舞的手臂,思考起来,但是,之前那只在落地后很快 看样子并不是我们的刀起了作用。三日月没有停下,仍然乐观轻松,呀,总之我们假定审神者大人就在这附近,很快就能找到的。 好想吐槽假定这个词汇,不过吐槽就输了。一期一振摸摸咽回自己的想法。 这次的肉团比之前的要大许多,速度也更快,即使没得到营养补充,仍然在疯狂滋生。只需要微微集中注意力,便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空气流动,仿佛有无形的磁场正在加深对方的力量,三日月瞥向侧方,空气中混着细微的紫色瘴气,不仔细看便会忽略。 原来如此 裂缝在这里没错,由于接近战场,才会让它变成这样。 三日月侧身避过肉团,恰好被逼入另一条路径,他听到乱藤四郎惊喜的叫喊:果然是一期哥他们!嗨我们在这里喔! 一期一振颇为头痛地切开肉团,乱!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才是更想问一期君为什么会在这里。草薙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想起某件事,等等,我们好像把安室前辈他们彻底丢掉了? 好久不见,审神者大人。三日月轻飘飘落在他面前,因为某种原因,上面那层好像已经炸掉了不必担心,赤井君与安室君一定会平安逃离的。 不,我觉得我们之前好像把他们全部忘掉了。 一期一振冷静道。 说话间,肉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令东西,周围的一圈脂肪开始迅速膨胀,很快占满了他们的退路。 事先说明,我觉得原路返回很蠢,我们才刚刚从那边走过来。草薙抱怨着,他的后领被琴酒拽住,那群冤魂之类的东西太吵了,你不知道他们最后哭着喊大哥不要走,再陪我们聊一会儿的样子有多蠢 琴酒无奈道,还是说你喜欢其他移动方式? 对不起我错了。 虽然嘴上抱怨着,草薙还是认命地避开了那团肉块,一期一振抱歉道:审神者大人,我们的刀没有办法造成伤害,非常抱歉没能完成任务。 你不要这么正经我不习惯草薙吐槽道。 上次遭遇的肉团是在吸收他的血之后迅速萎缩死去的,大概因为无法破坏核心,单纯从外部的坚韧也不可破坏这份柔软。他不由得有些走神,呆愣了几秒,才看向一直默默跟随他们的伽蓝。 人鱼的影子默然不语,仍旧是青蓝色的半透明,几乎被脂肪和肌肉的洪流吞噬,他望着草薙的方向,缓缓摇了摇头。 似乎是不赞同的意味。 接着,草薙好像听到同时呼唤他的声音,他抬起头,只来得及发出哇哦的短促感叹。 阴影完全笼罩了他,脂肪块贴着墙壁攀爬,急速沿着它们蔓延,并且以快得不可思议的程度生长着。它脏污的内容好像充满无限的力量,将墙壁挤压出了裂痕,即使是特殊材料制造的墙壁也被卷入它的身体当中,完全吞食。 喂,这该不会是失控了吧 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中,它完全卷入了周围的铁板和钢筋,将墙壁推倒,连暴露出的黑暗室内摆放好的器材,也被它扯断电线,不分敌我地卷入。 它嘶吼、哀嚎着,手臂们抓住能触碰到的一切,疯狂夺走。肉块向所有空白的空间扩充,击碎所有墙壁,他们躲避着那些脂肪的侵袭,顺着它的路线倒是畅通无阻,直到唯一一间亮着白炽灯的屋子被攻陷。 伽蓝看着会议室,仿佛不想继续移动。 就在这里,他就在这里! 影子没有发声,但草薙不可思议地能够理解他想要说什么。 第110章 白袍 影子消失了,他说过的、声音细微的话语自然也消散在空气当中, 不留一丝痕迹。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场梦。 草薙炼缓缓收回手, 在房间中的任何地方都已经看不到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孔,他的目光无意识搜寻着, 却只是无用功。手指尖还残留着冰冷异常的触觉, 他确实没有掐住对方的脖颈,而是在他无感情的注视中抓住了空气。 接着,那道影子漂浮着,逐渐由半透明的青蓝色变得更加稀薄, 就那么从他的双瞳之中蒸发了。 嘛。他叹了口气, 少见地显出确实疲惫的表情, 哎呀,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 才开始装神弄鬼呢,你的反应也太慢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抱怨, 方才的一丝愤怒就像错觉,很快被其他情绪不着痕迹地掩盖了。但奇怪的是,他同样没有半分恐惧与悔过的想法, 与普通的凶杀犯完全不同,他根本不在乎人鱼的死亡。 鬼吗?那也不至于在几年之后再出现呀。那么是由于我的精神状态出现的幻影?更不可能, 要问为什么的话,疯子不可能再疯一点的。那么他喃喃自语, 果然是执念啊, 你就这么在意我会伤害到我的实验品?那孩子不过是个没有用的失败品了。 他望着天花板, 喉咙里不断冒出刺耳的声音,如果有人能够听到,应该会觉得相当不舒服。他持续发出这种古怪的、仿佛在讥讽什么的笑,直到觉得这样没有什么意思,停下发声。 唉,我的命数会在这里断绝,但是只要能把你的东西搅得乱七八糟,我就满足了呀。 他喟叹似的,对着玻璃中映照的自己说道。 精致的面容雌雄莫辨,这副皮囊他早不知道看了多少个日夜。甚至在只有自己知晓密码的特殊房间里,排列着成百上千、功能方面完全一致的人偶,它们能够流血、死去,和正常人类一模一样。他能够到现在都作为人类活着,使用的就是这样不轻松的办法。 在他出神地望着那一点的期间,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屋子。 墙壁仿佛都在震颤当中,剧烈得差点让他以为发生了地震。然而草薙炼很快响起,地下留着让他都觉得棘手的混合兽。被恶趣味命名为清道夫的个体,不但会吞噬他觉得麻烦的废弃材料,后来发展为人类、铁块、垃圾,最终,他发觉那家伙甚至需要被供养。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处理掉也相当麻烦,只好任由那家伙在每个楼层之间的黑暗中生长着,它几乎不离开幽暗的环境,智能方面,则优先攻击溯行军现在看来,还包括付丧神们。 是新的客人们啊。沉闷的撞击声不断传来,草薙炼扫兴地瞥了一眼玻璃,不知为何,细密的裂纹从周围向内开始蔓延,看样子很快就会碎掉,哎呀,真是不结实的家伙。 有种不妙的预感。 堆积起来的不妙预感实在太多了,他似乎有些懒得回避。这具人偶身体的耳力相当好,隔着刻意没有认真选择的非隔音材质,他能听到肉块绞碎墙壁的声音,留着这团家伙存在果然是个变数,越靠近裂缝的门扉,这些生物就会变得越奇怪。 在他思考之间,墙壁不可思议地破碎了,仿佛只是豆腐块做的玩具,被无法辨认面目的肉团完全卷入口中。 和其他地方连通的墙壁出现了空旷,肉色的洪流从豁口涌入室内,将所见的一切吞噬。草薙炼眨了眨眼,肉块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冲了过来,接着出现在空隙一隅的,是他曾经见过的蓝色衣角。 喔。是三日月宗近啊。他小声感叹着,看向作为出口的另一扇门,作为反派,仓皇逃走之类的有点逊吧? 他的声音被肉团所淹没,令人窒息的黑暗笼罩了他,肉团不知疲倦地冲撞、生长,卷碎下一面墙壁,撞入更加深沉的黑暗当中。 这里真的没有总电闸吗? 草薙探出头,大声抱怨。 那团肉从黑暗的地带一路追着他们来到这里,不过它的智能不够,依靠惯性撞塌墙壁后,干脆直接冲向前方。他们在会议室的交接处找到缝隙,三日月当即斩开可能堵塞这里的肉块,任由怪物冲了出去。 被斩落在地的肉糜甚至还会蠕动,草薙余光看到琴酒不爽地用刀尖将它们钉到地面上。片刻后,试图移动的肉糜也失去了活力。 他该不会讨厌这类型吧草薙默默记在本子上。 只有这间宽阔的会议室开着灯。 看起来应该可以容纳二十以上的人数开会讨论,因此装嵌的白炽灯也相当明亮,与一路以来幽暗的环境相比,反倒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肉团横冲直撞时,将一部分白炽灯撞碎,连玻璃碎片也被它吞食掉了,然而还是剩下强烈的白光,它仿佛在躲藏它们,毫不犹豫地冲进更深处的黑暗里了。 它的眼睛不太好呢,真可怜。三日月若有所思,只能用那样的姿态存活在黑暗里,无法得到解脱。 他的眼中蕴含着一丝悲悯的情绪,彷如注视着可怜人类的神明,切身为他们的遭遇而感到悲伤。 一期一振看向头顶的灯光:它害怕光明? 想来也是,其余地方可以被做成了幽暗的通道,用来迷惑路过者的感官,他们匆忙经过,也没有来得及检查其他房间的电灯是否完好。不过怎么想也不可能在会议室里找到总电闸就是了,草薙叹了口气,看到伽蓝的影子穿过正在检查碎裂玻璃门的乱藤四郎,径直走向圆桌最前面。 草薙眨了眨眼:伽蓝? 伽蓝停了下来,前面的墙壁被撞破了,露出漆黑的、下一个房间的空洞,他遥遥指着那片漆黑之中,仿佛想提醒什么。 草薙炼在那里。 青年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经过的所有房间里,都不存在灯光这种东西,唯独会议室里如此明亮,触动着他的神经。大约称得上是直觉的东西,完全支配了他至少在片刻之前,草薙炼曾路过或者待在这里。 他被那家伙卷进去了吗?琴酒眯起双眼,注视黑暗之内,仿佛有东西正在蠕动,但这是他的造物对吧? 呀不过我们也不能和那东西僵持太久。 草薙喃喃自语。 付丧神的刀刃没办法对付它,虽然攻击力没那么厉害,能力和智力都有限,却也不能放着他在这里继续。只要进入黑暗的地方就会被进攻,但不知为何,这种生物渴求着他的血液,只要把它们分给这家伙,就能轻而易举地毒死它。 问题只在于怎么让它 你在想什么? 不愧是各种意义上非常了解他的人,琴酒第一时间投给他怀疑的目光。 草薙这才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琴酒看起来大有你不说出来的话,干脆找条链子把你绑在手上如何的架势,草薙为自己恶趣味的脑补感到一阵好笑。他轻咳两声,太激动了毕竟仇人就在眼前嘛。 这种时候是不是稍微流两滴眼泪比较好?还是应该表现得更加愤慨 抱歉。琴酒忽然道,也许不应该让你过来的。 喂,不要忽然信了,这样我会有负罪感的,而且为什么突然演这么深情的戏码啊。草薙默默吐槽着,三日月还冲他心情极好地摇了摇手。 一期一振,请求出阵。 军服青年忽然严肃道,他的刀刃已然对准黑暗,眼眸中闪烁着星点仇恨的火光。秋田的口中漏出一句充满了忧虑的一期哥,但很快又沉默不语,他大概理解了对方的心情。 导致一期一振所有遭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家伙。 倒不是请求不请求的问题啦,这是你自己的意志,我怎样都不会干涉。 感激不尽。 一期一振微微垂眸。 他自身如同一柄利刃,冲进黑暗之中。草薙愣了片刻,趁着琴酒也做好战斗势态,试图溜进缝隙当中,却被一柄利刃挡住了,是从斯库瓦罗那里得到的上等好剑。 会有其他方法的。琴酒没有看他,不要再使用你的血了。 这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 听到了吗? 风太大我听不 巨大的轰鸣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只能看到蓝色翻飞在黑暗当中,是上前帮助一期一振的三日月。他急促退入会议室之中,面色凝重。 轱辘轱辘,什么东西从黑暗里滚了出来。 是一截已经碎掉的药品,里面曾经装有某样液体,现在只剩下零星几滴还粘在光滑的内表面。接着,他看到那团肉从黑暗中延伸了出来,发出尖利的嚎叫,由于它没有嘴巴,所以也分不清这凄厉的声音到底从何而来。 糟糕了。一期一振挥去紧紧缠着刀刃的肉糜,它究竟吃掉了什么东西 药剂? 草薙抬起头,与之前一样样貌亵渎的肉团,正撞向这里,它的呼喊声更加刺耳,模糊的呻/吟也变得异常清晰。被吞掉的部分正在求助、诅咒、咒骂。它们瞬间遮蔽掉了灯光,草薙感觉到琴酒拉住了他的右手,但是,传来的却是两种力度。 相反的力度。 他低下头,阴影当中,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可以看出对方的皮肤上存在划伤,然而,他毫不在意。那张漂亮的脸此刻也已经留下伤口,青蓝的长发扭卷成一团,正中央的面庞上,挂着伽蓝绝不会露出的扭曲表情。 好久不见了呀! 第111章 深渊 啊,这种恐怖故事里会出现的杀必死就放过我吧, 这位看起来很恐怖的怨灵先生, 快点成佛吧。这么大年纪了还作为无业游民危害人间,稍微为老龄化社会做点贡献, 干脆去地底生活如何? 草薙眨了眨眼, 连他都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流畅地说出这些讥讽的话语,但看到对方的一刹那,字符莫名其妙地从干涩的喉咙里蹦了出来。他本以为没什么可动摇的,毕竟他对于这位父亲的怨恨大概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然而看到这张脸, 他还是感受到了久违的、愤怒的情绪, 正在从心中冒出来。 唯独这个男人。 他没有办法冷静地对待。 但是此刻也并非能够询问愚蠢问题的时候,譬如你为什么还活着、是你杀了伽蓝吗或者是你将病毒传递出去的吧之类的, 说出口也完全没有意义。只能给对方更多的把柄,听到更多不堪入耳的嘲讽而已。 男人完全不顾他有可能被肉块的洪流吞噬, 骨折的左臂无力耷拉在地面上,不像是在伪装。他的右手紧紧地、仿佛攥住救命稻草般,用全身的力量抓住了草薙。 他开始咳嗽, 粉红色的、散发恶心味道的肉糜缠绕上他的腿部,传来让人颤抖的咯吱声。从他的唇上咳出一丝殷红的痕迹, 应该是内脏受到了损伤吧,草薙瞥到男人的腰部附近, 红色晕染着白袍。 但他居然还在笑。 什么都不在乎的、嘲讽的笑声。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愚蠢的孩子。他声音尖利, 像是戏台上表演的小丑, 满是夸张的意味,看到你还这么健康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想要再次见到你呢,可惜,你好像比之前更有精神了,看起来真讨厌啊,不孝子。 草薙炼咬牙切齿地说着,好似在诅咒着对方,又好似充满爱意。他总是表现成这副模样,让周围的人感到十足不快,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违和感。 那双几乎瞪出眼眶的眼珠,缓慢地开始转动,可以清楚看到延展的血丝,让他的面容变得格外恐怖。这张脸孔明明是伽蓝的,却变成这种陌生扭曲的模样,只要想到这一点,草薙就有种斩落他头颅的冲动。 我劝你最好放手,不会有人喜欢你这种家里蹲的变态科学家啦,死心吧,被你碰过的话大概这辈子都会交不到女朋友的。草薙叹了口气,你是依赖家长的小学生吗?是时候学会自己走路了哦。 呀,没想到会被自家孩子这么教育。爸爸摔倒了,不论怎样都应该扶我起来吧?如果可爱的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深渊的话,我也十万分欢迎喔呃、咕、啊。 他调笑的音调戛然而止。 变成了压抑在喉咙中的痛呼,即便是再怎么坚强的人,在手臂被砍断的情况下,都不能忍住对剧痛做出反应。更何况他本身已经遭遇到了袭击,双腿几乎被拧断。现在抓住草薙的手臂也失去了力道,脱离他的身体,落在地面上,断面平整,甚至没有给人留下反应的时间。 原来如此。他平淡地感叹着,抬头看向银发男人,你这家伙果然还是最碍事的 他没有再出声,从腰部以下的所有部分被肉块所卷走,拧碎,接着蔓延到胸部。他的身体完全被肉糜所吞食,只能听到传来撕扯的声响、骨头碎裂的声响,还有混合着压抑惨嚎的古怪笑声,肉团完成吞食,餍足地向前推进。 不妙,真的不妙。草薙苦恼地后退,它到底被喂了什么东西? 琴酒没有回话,他的刀刃上淌落血滴,方才这柄利刃刚刚斩断了某人的手臂。 倒不是束手无策的原因,付丧神挥刀也会有疲倦的一天,根本对付不了这么柔软的东西。无论怎么劈砍都无法彻底斩断,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一期一振的行动中已经出现了某种焦虑的预兆,草薙思索着,大概根本不应该让他见到自己的仇人。 审神者大人,请允许 一期哥你这大笨蛋!不可以随随便便讲我要断后这种台词! 他的弟弟们大声反驳了兄长的观点。 三日月拈着下颚处,这就是所谓的兄长的威严 不如说是荡然无存了吧。草薙在他身旁吐槽。 三日月眨了眨眼,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处,送来友善至极的目光。他的眸子中似乎带着某种促狭,草薙没来得及理解其中的意味之前,巨大的阴影倾泻而下,它似乎完成了消化,肥硕笨重的身躯将墙壁与天花板完全覆盖,没有漏出任何光明。 它想要包围什么东西。 草薙能听到它的声音,它在向自己惨嚎,凄厉的声音中蕴含着莫大的渴望。它伸展自己可以称得上肢体的部位,像是伸出手来索求。 拜托了借给我,如果有你的血的话,我就能恢复正常了。我不想变成这副样子,我还想回到地面上去。 无数人的愿望重叠着,杂乱无章,最终变成幼童似的哭喊。只要听到这样可怜兮兮的诡异声音,人类大概是没有办法拒绝这请求的。 拜托了! 唉,没办法。草薙听到自言自语的声音,借给你好了。 他伸出手臂,视野里仍然是一片漆黑,却很轻易能够感受到肉糜们的躁动。它们几乎忍不住立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只能耐着性子从边角小心翼翼地接近,脂肪缠绕到手臂之上时,草薙才意识到它们是温热的,并没有想象中的寒冷。 若有若无的呼吸拂在他的耳边,审神者大人,我不太支持喔。 没问题的,三日月先生。他摇了摇头,帮我稍微拦住我家那位十秒。 三日月沉默了,但是他草薙知道对方会依他所言。咯吱,仿佛齿轮正在转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是骨骼正在弯折,尖锐的痛感顺着手臂向上。支离破碎的喊声快要从喉咙中漏出来,他用力咬住自己空出来的那只手。 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能够感觉到那部分正在被绞碎,逐渐变得更加扭曲。明明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却漫长得像是永恒,这次的疼痛感比以往更加清晰,各种意义上都让他觉得不妙,但也没有退缩和后悔的机会了。 肉团像是真的在吞食某种东西,一路向上,直到它快要碰到肩膀时,动作完全停了下来。 招待不周,抱歉啦。 草薙小声道。 说出这句话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黑暗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衣物已经被汗水所浸染。钳制住手臂的力量渐渐变得微弱,失去重心,从而无力地垂到地面之上,失去这股力量,他的手臂仿佛也要脱落了。 肉块在尖叫,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空气从肺部挤压出去。重叠的嚎叫中甚至隐约能够听到哭腔,滑稽可笑的肉瘤不断撞击着地面,留下数道划痕。 啊啊啊啊啊,不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你可以救我的,为什么你的血没有效果。不像死,不想死不想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肉块渐渐消弭了声息。 它仿若死去般安静,紧贴着墙壁、构造出令人窒息般空间的肉糜部分,也失去活力。它们如同粘稠液体,从贴附的墙壁上降下来,草薙的心刹那提到了顶点,在发觉灯管已经完全被毁坏,室内幽暗异常后,他又松了口气。 这样更好吧。他摇了摇头,随着粘稠的液体,某样东西包裹在其中,一齐掉落了下来,喂喂,怎么死了以后还在继续这种恐怖杀必死啊! 审神者大人?乱藤四郎小心地问道,我嗅到血腥味 草薙轻咳两声,没有什么,只是刚才被吞掉的尸体掉下来了。 肉团怪物死去了。 只要发觉这个事实,就会被琴酒指责吧。他慢慢地俯下身,被绞断、割裂、扭曲不成样的手臂依然没有复原,瘙痒从纵裂的伤口中传出来,是正在愈合的征兆。然而太慢了,比之前的速度慢太多。 躺在他面前的,是被吞噬得像是弯折木偶的躯体,青蓝色的长发沾满污垢,仍旧如绸缎顺滑。他的白袍已经看不出颜色,遍布各种奇怪的、完全不想猜测的粘稠,至于脉搏和呼吸心跳,早就已经消失了。 又一次死掉了。但是,死掉了并不能算是消灭他。 他的脑海中,一切声音都消退了,只有钝痛在持续着一遍又一遍撼动着神经,反倒让他无法思考。这具身体死去了,下一具仍然会出现此刻倒在地面上的头颅,表情也像是在嘲讽他了。如果对方躲起来的话,他又该在哪里找到草薙炼呢。 恭! 草薙忽然回过神。 他正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面上,右臂在淌血,尽管恢复了不少,速度还是异常缓慢。他永远不可能忘记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以及接下来将他拥入怀中,压倒在地的炽热温度。 冰冷的物体滑入他手中,是从地面上倾斜滚来的。 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人偶,性能不错吧?几乎被绞断脖颈,四肢完全失控,从天花板上掉落的男人,艰难地怪笑着,再见啦。 在说什么? 草薙茫然地眨了眨眼,从男人的形体内,某样东西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他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但是琴酒比他要清楚千百倍,对方的行动也让他瞬间理解了。 不行。 不可以。 只有我才能复原 他看向手臂,那里依旧血肉模糊,好像他的能力已经完全失去作用似的。 接着,他便只能感到温暖且灼热的温度了。 第112章 幻梦 唔。 他疲惫地睁开眼,身体沉重到连区区手臂都抬不起来, 更别提要移动或者做什么了。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沉重, 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只能呆滞地望着虚空。醒来的地方是木制地板, 汗水已经将衣服浸湿了, 此刻贴在皮肤上,只能感到十足不适。 喉咙干涩,没有一点多余的水分存在,甚至完全不清楚自己还能否开口说话, 他愣愣地开合嘴唇, 母亲、大人? 没有回应。 房间里没有开灯。 不仅是白天的时候没有必要, 而且,母亲十分讨厌这种刺目的灯光, 几乎讨厌到过敏发狂的程度。她同样讨厌将自己的儿子放到阳光下,因为非常丢人, 能够让他出门去上学已经是最大的妥协,平常的时候,她通常把儿子关在黑色的房间里。 草薙恭他想要站起来。 好像牵动了哪里的伤口, 他又跌倒在地,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少年的心霍然提到了极致, 他小心翼翼地趴附在地面上,姿势极其滑稽, 探头探脑地窥视着周围的景色。还好, 母亲大人不在, 并且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回来。 去哪里了呢?他喃喃着,去见父亲大人了吗? 母亲大人很少能和父亲大人相见,似乎父亲的工作十分繁忙,然而周围的邻居会在母亲身后,议论父亲已经丢弃了他们。这些人从来不避开草薙,大概是认为他听到也没有什么用处,甚至用嘲讽的眼神盯着他看。 母亲觉得他惹怒邻居,总在歇斯底里地咒骂他,有时她会用钝器殴打,还有瓷盘和玻璃瓶,最终总被弄得一片狼藉。他只能跪在碎片里收拾那一切,保证第二天不会再遭遇同样的事情。 好事、吧。母亲见到了父亲,就会变好吧。 他小声祈祷,摇摇晃晃地走到餐厅。 只要能和她爱之如狂的人类见面,母亲就会恢复一刹那的正常,虽然很快,连父亲也不得不面对她扭曲的怒火。她曾经有一次试图用刀刺伤父亲,但是被轻松地安抚了下来,草薙不觉得他们之间有爱,或者说,他觉得这整个家庭都不会有爱。 父亲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他想。 他的眼睛非常可怕,不像是人类会有的眼睛。 草薙摇了摇头,把杂念全部甩出脑袋,用手去出没水池中脏污的盘子。毕竟是假期,不需要上学的他,只能待在这个屋子里,母亲又绝不是会清洗餐具的人。如果放在这里,被她无意之中看到,应该会变成残骸吧。 等到洗好了她就会高兴吗?口中冒出断断续续的句子,草薙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冲在污垢上,不想、再吃那些东西 咽不下去的速食食品,就算吐出来了也会被强迫吃掉,这样的日子只能等待着父亲的到来才能好转些。 但是有伽蓝在。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愿意将世间一切美好讲述给他的青年,草薙丝毫不怀疑他是神明降生而来。毕竟此时此刻,对方就是他的神明将他从这地狱般的生活中拯救出来,赋予了他作为人的意义。 否则,他连人也不能算,只是个被关在黑色里的牲畜而已。 很快就能送给他了、我的礼物。 想起用双手亲自一点点折叠的、精致的纸鹤,已经快要积攒到满盒,他的心情又变好了些。 他用布一点点擦拭掉污渍,等到干净的白色显现出来后,关闭了水流。瓷盘和碗筷被整齐摆放在柜子当中,草薙默然离开水池,瞥了一眼摆在客厅里的电视机,随即,钥匙伸进锁孔的声音响了起来,咯哒。 母亲大人? 他的声音从黑暗中微弱传来。 开门者没有应答,事实上草薙也不清楚她去了哪里,只能听到如同爆鸣的、关闭了门扉的声音。他几乎在瞬间知道女子的心情并不好,这时候闭嘴也许都没有什么用处,接着,她向他走来,脸庞从阴影中浮现了。 浮现出来的脸,就像鬼怪一样。 草薙快要忘记了,她不发怒时的脸绝对算得上漂亮,即使是比较于演员也毫不逊色。她来到这个偏僻的镇子时,还有不少人猜测她是因为恋情为人不齿,才会逃到这种地方,那些流言大概给了她许多压力。 她狰狞到已经不像自己了,那只手伸向草薙,后者顺从地没有闪躲,接着,撕裂般的疼痛顺着头皮传来:她狠狠抓住少年的头发,然后将他撞在墙上。 好痛。 你这废物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呢?!她在对方耳边叫喊着,草薙的意识不太清醒,并不清楚有没有流血,废物就给我有点自觉,都是因为你连累了我,给我稍微反思一下啊?这么大年纪还蠢得像猪一样,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母亲大人、我 他眨了眨眼。 已经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了,女子在他眼中只是一个莫名模糊的轮廓而已。他没有反抗的意识和想法,女子松开手,用脚踩上他的侧腹部,然后从包中取出某样东西。 草薙睁大了双眼,比起疼痛,那个东西才更让他震惊。 哈?你在搞什么?偷偷摸摸地做这些东西,幼儿园的小鬼都不会玩吧,你智力只有畜生的水平吗?你还想让我丢脸到什么地步? 那个盒子被她丢在了地上,已经变得皱巴巴,从中散落出原本折叠完好的纸鹤。现在的形态,比起纸鹤大概更像是废纸吧,草薙伸出手,试图从中取到一只。 女子俯视着他。 太恶心了。 她说着,点燃了手中的打火机,然后漫不经心、毫不犹豫地丢下。刹那之间,裂火燃烧了起来。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砰。 欸? 他慢慢地抬起头,确认了那是什么声音。短促的枪声过后,女子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空洞,她的瞳孔逐渐失去焦距,然后身躯无力地向地面软倒。红唇之间似乎还在低语着、诅咒着什么,但草薙已经听不清楚了。 开枪者在玄关处望着他。 黑色风衣、银色长发,他不由自主地觉得对方的打扮有些夸张。心里倒是没有任何恐惧产生,只剩下莫名其妙的安心感,他看着对方走了过来,拉起他的手。这件事情本身便是充满违和感的,因为他的少年时代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人出现在日复一日进行某项活动的家中,自然也没有谁阻止他的母亲。 啊,是梦啊。 草薙忽然意识到。 他睁开双眼,环境依然是幽暗的,遍布着某种烧焦的气息。青年思考半晌,默默地从眼前勾起一缕长发,将它放在指尖打转,嗨? 琴酒沉默半晌,你睡了一会儿。 还做了个不错的梦。草薙叹了口气,欸,发生了什么来着? 三日月的眼光在两人之间游离,他拦住了急得眼角冒泪的两只付丧神,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呀,看样子审神者大人不记得了。毕竟我帮审神者大人保守过一次秘密所以这次,也帮另一位保守吧? 一期一振抱刀站在原地,他的军服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破损,边缘遍布焦灼的痕迹。看到其他人没有问题,他松了口气,只是碍于气氛原因没有贸然打断。 你忘记了? 琴酒挑眉问道。 草薙懵懂地摇了摇头,他的脑袋痛的厉害,大概是撞到地板了。记忆出现了极小的断层,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尸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热浪所吞噬,怎么样都不应该是没有事发生的样子。 是琴酒对方护住了他。 你的衣服,等等,阵先生!草薙一把拽住他的领子,现在烧的只剩下半边,差点被他直接拽掉,露出里面也被烧焦的常服,和包裹其中的肌肉。 皮肤完好无损。 他一下倒是愣住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你很不满意吗? 琴酒语带讥讽,眼中却满是温柔。 草薙松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唇上有股腥甜的味道,好像破了道不小的伤口,舌头也被咬伤,意外的是还没有愈合。不止如此,手臂的愈合也非常缓慢,粘稠的血迹沾在附近。银发男人叹了口气,抹去唇角的殷红,尽力忽略某种不适感就在刚才,草薙几乎本能的将血液渡给了他,当然是用略微有点不合时宜浪漫的方式。 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好像爆/炸根本不起效似的。 看到琴酒好像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他只好问道:这是哪里? 怎么看都不像是方才的会议室,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被留在遗体中的炸/弹炸毁的缘故,已经分不清本来面貌。不过再怎么夸张,也不至于完全变成这副泥土与钢筋混合、甚至完全被苔藓覆盖的模样,根本完全是另一个地方了。 唔,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连我这样的老年人都很少见的情况呢,居然会有尸体自己又站起来指路、什么的。三日月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某个支撑着墙壁的人形,准确来说已经近乎无法保持人形,是他带的路喔。 正在移动的是草薙炼的躯体,大面积烧伤、缺失手臂的人体,居然还能扶着墙壁站立行走,大概算得上医学奇迹。不过对方曾经自称人偶质量不错,也并非没有可能。 那只恐怖的头颅转了过来,被烧毁了表皮、头发的脸孔上,连表情都变得令人毛骨悚然。他注视着草薙,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慌乱地扭回头,怯懦地想要往墙壁里面缩了。这反应让草薙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伽蓝? 对方没有答话。走路已经足够艰难了,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前走,像是坚定的领路者。 本以为我们要跟丢他了看起来,有人不打算放过他呢。三日月的声音近在耳畔,没有其他感情掺杂其中。 第113章 告别 身体比想象中重许多。 不过这也是自然,毕竟用起来简直像是将死之人的身体, 各方面都损坏严重。意外的是, 这具躯体的痛觉神经大概经过处理,所以烧伤与割裂传来的痛苦并不猛烈。又或许, 是因为那些淌血的伤口早就被火焰灼烧止血了, 他才没有做出任何应激。 唔咳咳呃。 声音不完全。 更像是咕哝的奇怪语句。 喉咙里挤出音调显得非常困难,不过还没有到达无法忍受的地步, 本身他的声音就无法被认知,区区难以发出, 倒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伽蓝眨了眨眼,眼球除了干涩,什么也感受不到。现在的脸已经被烧去了外皮,刺痛且瘙痒, 就算人偶的身体没有在这里毁坏, 失去皮肤防线后,也会在感染中迎来死亡吧。 已经观察不出原本形态的躯体, 现在无论他做出什么动作, 都会显得可怖。 明明本意不是如此, 却收获到了警惕的目光。他实在想不出,这种情况下怎么表示自己不是原主人阴魂不散, 只好沉默着示意他们, 遵循某种痕迹继续向前。就算对方的躯体死去、化成灰烬, 伽蓝也有自信能够摸索到他的位置。 原因无他他早在混沌之中注视对方无数岁月了。 咒骂是不会起作用的。 伸出手也只能穿透对方, 语言轻飘飘地散在空气当中, 怎样都无法造成伤害。不论几次尝试,都收获着失败,这件事本应该打击着他的身心,但是他却在漫长的时间当中坚持了下来。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妖怪们之间自然也有许多逸谈,其中包括着有关生存与死亡的话题。妖怪和人类,如果对人间心怀思念,强烈到不可忽视的话,也许都会作为残魂遗留在世间,徘徊不去。直到遗憾消解,或者与其有联系的人断绝了联系,大概便会离开,至于究竟去往哪里,没有经历死亡的妖怪们当然不可能知道。 伽蓝曾经是其中之一,不过他并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能被感知、没有人看得到他,他像是被紧紧锁在怨恨之人身边,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身躯穿透其他人类,形形色色的路人从他身旁经过,自始至终都无人表现出任何看得出他的迹象。 他甚至注视着妖魔鬼怪从路旁经过,如同从来没看见过他。 连你也看不到吗?实在是太讽刺了。 他面对着草薙炼,低声道。 怨恨自然不可能被接收,这样的日子与生活在混沌之中没有什么区别,唯一值得欣喜的好消息,是得到他祝福的少年仍然活着。伽蓝时常以为这是他最后的遗憾了,然而他依然没能从草薙炼身边离开。 直到这阵莫名其妙的心神不宁为止。 这座研究所中已经不剩下怪物以外的生物。伽蓝承认其他共谋者同样有罪,但不应该由草薙炼用其他手段来审判他们。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存在被观测了。伽蓝发觉草薙炼会对他的动作做出反应,与此同时,他所熟悉的青年出现在研究所内。 我没有恶意。只想完成自己的使命。 伽蓝冷淡道。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他默默不言,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不要过多放在青年身上。他知晓对方没有大碍,只是因为冲击和记忆混乱陷入了梦魇中。不如说,伽蓝甚至希望他短时间内不要醒来,至少不要在他还掌握着这具躯体时醒来。 都说了不行、不行、不可以看他完全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被火灼烧的喉咙里痛得要命,但还是挤出短促的字符,太可怕了所以转过去!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完全打破了草薙对人鱼先生一直以来的印象,不由得呆愣了几秒。伽蓝仿佛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他忽然别过脸,面向墙壁,一步又一步摇晃着向前走。 那位先生的心情好像变得很低落呢。秋田藤四郎同情地看向伽蓝,审神者大人,这次好轻浮啊。 三日月了然地微笑着,大概是碰到老相识了吧。 伽蓝?草薙锲而不舍地继续骚/扰着对方,语尾充满恶趣味的上扬,伽蓝哥哥? 一期一振轻咳两声,瞥向三日月,是错觉吗审神者大人仿佛学坏了。 哎呀,怎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待我。 三日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笑吟吟地转而去观察其他地方了。 伽蓝皱起眉毛,不过现在眉毛已经被烧光了,所以皱眉的动作也变得很滑稽。他的外表完全只是具可怖的僵尸,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草薙还有那么大兴趣一直跟随着自己,口中询问出一些奇怪的、仿佛是在和女孩子搭讪的电波系语句。 他不记得这孩子以前是这种奇妙的个性。 但是用着这张丑陋的脸,果然还是不想正面和他说话,只好装作听不到那些语句。即便是在混沌中度过的日子,他也恐惧着听到对方质问自己,为什么会不告而别。 虽然死了的话,也没办法告别就是了。 伽蓝。 回过神来的时候,路已经被堵住。 草薙伸出手,似乎想触摸到他被烧伤的大片深色皮肤,伽蓝愣了一秒,向后退却。青年的手悬在半空中,抱歉,碰到的话可能会感染是我大意了。 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失落,伽蓝几乎在瞬间忘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喂,怎么到现在还在道歉,需要你道歉的时候早就过去了吧? 和以前一样心软啊,伽蓝君。 草薙轻飘飘地感叹着,已经没有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伽蓝知道自己被耍了,不过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他心甘情愿的,只好微微摇了摇头,这具身体不久之后就会腐朽,所以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我知道的,又不是童话故事。草薙松了口气,他的指尖拂过伽蓝已经失去部分头发的耳畔,能再见到你已经很不错了,就算只是不会说话的影子也没关系现在居然能够对话,根本稳赚不赔嘛。 他看起来异常轻松。 这么看来,根本只像是个圣诞愿望被实现了的孩童。 伽蓝的心情不经意间变得愉快了些,不再被那些奇怪的负罪感与怨恨所困扰,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准备好的祝福大概也不需要了。 不过我们可以拥抱一下草薙眨了眨眼,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琴酒。伽蓝顿时觉得自己像是碰见家里孩子早恋的长辈,瞬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问些什么比较好。 乱藤四郎戳戳琴酒,呐呐,阴沉的先生不会吃醋吗? 琴酒的眼皮跳了跳,早说了不要让他们随便看电视,现在这孩子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新词汇,每天热衷于沉浸在网络中,还在同好论坛里占据一席之地。他绝对不会忘记,安室透出于好奇摸进浏览记录后,看见挂有他和赤井秀一名字的文字时的表情。 琴酒不得不老实承认,不爽。 唔? 但我尊重他。 琴酒回复道,唇间还残留着甘甜的血液,他大概永远无法忘怀这种味道了。 乱藤四郎顿悟似的看向他们,小声喃呢,明明目光都没有移开 付丧神的探寻被伽蓝发觉,两方的目光短暂交错。 伽蓝? 男人沉默着回过神,久违的安心感涌上了心头。他好似突然不再是幻影,而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偶,可以自由地在世间完成遗憾。但与此同时,皮肤烧焦部位的疼痛还在提醒着他,很快将会燃尽。 草薙和他并排,知晓他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才开口:因为发生这种事在意料之外,所以没能准备好台词,所以如果我说出很难为情的话,记得提醒我。 噗。伽蓝艰难地牵动溃烂的嘴唇,和以前一样,在我面前想要如何抱怨都可以。 我本来准备好了礼物,可以提前送给你的,很不巧,它们被我母亲毁了。青年说着,停了下来,我只好重新做那件幼稚的事情,当他完成的时候,我已经找不到你了。 对不起。伽蓝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为什么要道歉呢?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我还没来得及向你说出自己的感激。 伽蓝意识到已经走到了尽头,他曾经跟随着那具身体,到来过的唯一秘密就在眼前。紧闭着的、没有密码便绝对无法打开的门扉外,他颤抖的指尖伸向电子锁,不断有血液从指甲与血肉连接的地方淌出来。 记忆中无数次,绝对不会忘记的数字和字母。没有烧毁的皮肤部分,应该也能作为检测材料只需要输入它们就足够了。 伽蓝回过头,草薙站在他不远处,唇间开合。 谢谢你。 双耳好像听不到声音,但是,他完全能理解对方正在吐露怎样的文字。他满足地闭上双眼,只觉得这是自沉眠中醒来后遇到的、最满足的事情了。 。他歪了歪头,再见了。 冷气从缝隙中喷涌出来,阴暗且潮湿,这股雾气彻底吞噬了他。破损严重的躯体已经坠落在地面上,变成了原先的可怖尸体,草薙环顾四周,再也没有见到那个青蓝色的影子,对方好像从空气中完全蒸发了。 他俯下身,为尸体盖住狰狞的眼珠,祈祷似的小声道,再见啦再也不见。 第114章 中心 冷气几乎在瞬间扩散开。 草薙将那具躯体搬到角落, 它现在只是被烧焦的尸体而已, 如果放着不管,很快会有生命力顽强的虫豸在上面生长。可是现在也没有其他方法能好好保存, 总不能翻找出福尔马林给它泼上,更何况这已经不能算是伽蓝的身体了。 大概是因为满足了某种心愿,他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了。 哇,怎么回事, 好冷。草薙呼出一口白色的吐息, 感慨道,称得上悲伤的情绪只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钟,便完全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冷到不正常的程度,里面真的可以住人吗? 琴酒沉默片刻, 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现在很好,门也打开了。居然是高科技的产物, 真是让人羡慕, 除了这股冷气像是从停尸间里冒出来的一样, 我们最好进去看看 我是说。琴酒打断他, 你没问题吗? 我?我很好 草薙愣住了。 侧脸传来的, 是皮革的触感, 相比较冷空气而言, 简直温暖至极。他微微眯起双眼, 眼球有些酸涩,琴酒动作轻柔地拂去了什么东西,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泪珠落在他的食指上。双方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更多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角落下。 意外这个是意外 草薙盯着地面解释道。 他慌乱地想伸出手擦拭掉这些莫名其妙的生理反应,但是琴酒阻止了他。对方好像不打算嘲笑这种行为,只是静默不言。虽然他的心情并没有含有半点悲伤,反倒是衷心为伽蓝的解脱而感到愉快,此时有种无论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的无力感。 草薙捂脸,真的只是不可控因素 是真的啊!不要像撸猫一样对待我! 难得看到对方像猫一样受惊的模样,琴酒的笑容中倒带了几分愉快,草薙差点疑心他要觉醒新的兴趣。好在一期一振拯救了他,军服青年认真地检查起那扇冰冷的门扉,看起来十分厚实,笼罩着一层淡薄的白雾。 草薙的形容并没有错,不妥当地来描述的话,两层铁块简直像是冰棺,只能储藏尸体。 乱! 一期哥,只有进去看看才知道吧? 在一期一振失神的刹那,乱藤四郎已经像只灵巧的鱼滑入室内的黑暗,温度比室外还要低下得多,寒冷侵蚀着体表皮肤的温度,连付丧神也有所察觉,唔空气的味道,好讨厌。 不要随便乱跑。一期一振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跟在我身边。 被他严厉训斥,乱藤四郎的头垂了下来,却在对方注意不到的地方对秋田藤四郎眨了眨眼。后者的担忧倒是在一瞬间消散,只剩下无奈。 比起因为负罪感,自称不应该接近他们的一期一振,还是现在的他比较给人实感。 开关在这里、吗?三日月轻飘飘的笑声浮现在白雾之中,哎呀,我不是很会玩年轻人的东西。 三日月先生,最好不要乱动好像晚了。 草薙叹了口气,随着咔哒的轻响,三日月似乎扳动了某个东西,穹顶之上幽幽闪烁起光芒。 高度远比他想象中更多,顶端的部分嵌满了晶莹玻璃般的水晶灯,放射着怪异的冷色调光芒。好像是为了珍藏某样东西,灯光并不明亮也不昏暗,其上繁复的装饰也充满美感,在这种地方布置,却只有违和的味道。 咦,这是什么?秋田藤四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物体表面,有好多一模一样的柜子。 借由灯光才能看清楚,空旷的室内整齐排列着锈灰色的铁柜,完全没有被地下潮湿影响,光洁如新,甚至没有一丝划痕留下。铁柜表面的温度冰冷刺骨,很难想象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一期一振寻找着能打开铁柜门扉的缝隙,然而留着的只有似乎是电子读取器的屏幕,恐怕没有钥匙是不能解锁的。军服青年看向对方,审神者大人,请离远一些,我会破坏它。 请。草薙乖乖钻到其他铁柜后面,鬼鬼祟祟地探出头观察顺带摸鱼,当然结果是被面无表情的琴酒揉了脑袋,稍微轻一点哦一期君,小心里面的东西。 怎么想都不可能放着冰激凌,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些足足一人多高的空间,是用来储存身体的。 人偶的准确来说是人类的身体。 放眼望去,只是视线所及的地方便有约莫百余的铁柜,如同伫立的墓地。伴随着刺耳响声,被一期一振暴力拆卸的柜门砸在地面上,付丧神皱起眉毛,看样子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意。 咦。秋田不可置信地将惊呼压抑回去,是、那个人类?! 躺在棺材中的一般会被描述作睡美人,而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具身体容貌的优秀。青蓝色长发的男子双手交叠,如同一尊永恒不变的雕塑,他的双眼睁开,却没有一丝光泽,完全是死人灰败的眼珠。 皮肤没有萎缩,终日不见阳光,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苍白,好似被保留在水晶棺材中的玩偶。他安宁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为之祈祷,祝福他的离去。 看起来这里全部都是人偶。三日月动作温柔,好奇地戳着人偶的面颊,倒在他身后的铁柜们的处置则不怎么温柔,表面已经完全扭曲了,精致又美丽的物品,如果不是这种情境下,作为收藏品也不错呢。 无论被施加怎样的力度,都不会产生任何反应,被刀刃划伤会流血,简直就只是沉睡的人而已。 啪。 什么东西发出了短促的低吟。 从唯一没有被光芒投射到的黑暗中,微弱的电流拨动着,从中传来异常响亮的声音,哈?我不记得有邀请过你们来这里,以我的建议大概是希望你们早点出去不过你们应该不会听的吧? 岂止是不会听恨不得要把我的头斩掉呢。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他的态度和之前一样轻率,声线一致,与伽蓝被烧毁的喉咙完全不同。但是,草薙很明显能意识到,他不像用语那般从容不迫,不如说,声线里蕴含了难以察觉到愤怒。 草薙炼很少表现出愤怒。 他也唯独只有一次真正见识到过对方的不耐烦,怎么想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在拥抱他名义上的爱人、听取她杂乱无章的抱怨言语时,草薙炼曾流露出的冰冷眼神,以及压抑感情的句子,他永远不会忘记。 晚上好,睡美人。青年挥了挥手,平淡的语气中没有分毫不快,不好意思打扰到了你,不过,之后的日子里你大概没办法这么悠哉地睡着了。 他很生气。 这个判断绝对不会出错。 从阴影里走出的人形,脸色和人偶一样苍白,穿着的衣服也是统一的白袍。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光芒,像是完全没有适应黑暗与微光交织的环境,不由自主地半眯着。 到此为止了。他叹了口气,指纹、虹膜、还有那个恶心的要命的密码,按理来说,不会有人把尸体搬过来吧? 没办法。是死人帮我们带的路,所以就算尸体的腹部已经空荡荡的了,其他部分也还勉强能用。草薙摊开双手,你的人偶技术相当精湛,如果去开家公司一定会大卖的。 在他的对面,男人摇了摇头,笑容中混合了苦涩的意味,没想到,是那位人鱼先生吧,非常抱歉,我居然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性。我不应该低估他的。 他微笑时眯起双眼,看上去从容不迫。 乱藤四郎的目光逡巡,虽然能够嗅到对方灵魂的味道还是那么让人讨厌,却掺杂了不协调感,唔,嗯大叔好像很不耐烦呀。 尽管只是小声抱怨,草薙敏锐捕捉到对方的面部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崭新的人偶意味不明地望了他一眼,接着,向他们张开双臂,我承认你们的运气够好,但是就算再杀死我一次,也不能改变任何结果。而且,如果我在人偶们身上埋着足以炸飞整个地下研究所的爆/炸/物,你们也不会好过吧? 他的语调霎时变得欢快起来:嗯?你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机关吗?当然是只要其中一个人偶死掉,就会挤压开关的连锁反应,让我们愉快相处怎么样?反正只会炸飞你们,我大概又会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复活哦。 不对劲。 草薙皱起眉毛,第一次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陌生人了。仿佛在注视着戏台上表演的丑角,但是,对方的表演一点也不好笑。他们的视线第一次在黑暗中相对,草薙炼的笑容在听到疑问的刹那间消失了:你就这么怕死吗? 哈? 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到破坏美感的表情。 如果不是某些顾虑,他可能已经揪着对方的领子质问了。 等到达了时机,我自然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落幕的时刻还没有到。他深吸一口气,我没有理由现在就离开。 你在说什么?青年以怜悯混杂着同情的目光望着他,现在就是你应该退场的时刻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还是说不想明白? 崭新的人偶沉默了。他锐利的双眸扫视过景物,最终停留在光洁的地面上。温度持续从这具刚开封的身体之中流失,他的呼吸激起一阵模糊的白雾,恍惚之间,好似连眼中的事物都变得扭曲起来。 废话到此为止了。 琴酒的声音有如神明,从空旷之中降下, 如果不是想要保护藏起来的东西,你根本没有必要现身。 ※※※※※※※※※※※※※※※※※※※※ 倒数时间嘿XD 这两天好像是高考耶~祝考生们有好成绩!! 第115章 永远 如果你能陪我一起去死,我们的爱情就是永远的了, 对吧?反正当我们都作为活人的时候, 只能互相厌弃,消磨掉彼此的精神, 我明白的, 人类的爱是没有办法永远存在下去的。 女子的容貌十分清晰,不施粉黛的脸庞在普通人当中已经称得上漂亮,连质问他的时候,也看不出半分多余的动摇。 她从来不会动摇。 草薙炼深刻的意识到, 他对这位女子有所低估, 不如说从一开始, 他的态度就太过轻率了。对方绝对不是他可以随便掌控的、因为爱情盲目的少女,而是怪物。 最令他困扰的是, 她所表达的爱意似乎是认真的。从接近她开始,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认真的。 如果你不打算爱我的话, 我会追你到天涯海角去的喔?我会找到你,不论你最后究竟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因为这是爱呀。她笑眯眯地说道,好似在讲无关紧要的开心事, 我可是帮了你不少忙,像你这样没有感情的家伙, 除了我也不可能有人接近了你只能接纳我呀。 实际上, 草薙炼不觉得她提出的有什么值得心动。 他不理解这种感情。 她的手法干净利落, 为了帮他处理那些可怜的被害者,也学习了不少相关知识,变得愈加熟练。拥有这样一名共享命运的共犯,甚至体验还不错,怪物只能依偎着怪物取暖,他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这根本不是因为爱。 在这段岁月里,支撑她的只有扭曲的意志而已。 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吗?抱歉我会改正的,请不要丢下我,只剩下你了哦,只剩下你可以带领我炼君,别放弃我好吗?她握着刀柄,皮肤上浮现出异样的红晕,仿佛沉浸在极大的幸福当中,不可以哦?绝对不可以、你是要和我一起下地狱的人,我们的孩子是个没用的废物,只有你能够依靠啊。 她将所有疏远都归结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从而牵制住想要将丈夫干脆捅杀的心思。她与家里的关系并不好,干脆离家出走陪他来到这个乡下城镇,以爱而言是某种牺牲只是太异常了,连草薙炼本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她的眼中到底看到了怎样的世界? 然而,他本可以在某个节点将对方轻而易举地舍弃掉,成全女子诡异的牺牲精神,却偏偏没有那么做。 奇怪。 不可能是因为爱,他连一丝心悸都没有出现过。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们恰好需要彼此。天生应该与人类割裂的两个人,永远注视着彼此,微妙的平衡没有被打破之前,此刻便是他们的永恒。 唔从人偶的口中漏出了短暂的□□,爆裂和灼烧的楚痛当然是货真价实的,还残留在神经与记忆当中,糟糕,这次可不妙了。 只要能转换身体,死亡多少次都无所谓虽然理论如此。 脑是存在负荷的。 脑也存在着弱点,一旦被毁坏就没办法了。 和机器连接,用精心准备好的液体滋养,最终作为备份中心,将数据芯片快速进行更换,装入人偶当中。只要进行过一次更换,剩下的部分也不难掌握,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永生的躯体。 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虽然挑衅很方便,看到别人被愚弄时的表情也会让他感到愉快,但这些情绪很快就从不断更换的身体之中消退,再也不留痕迹。 他开始觉得,这件事情一点意义都没有,也许他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那天将有毒的人鱼肉同样放入女子的食物当中。 对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出于互相算计的目的,她甚至还偷偷将肉糜的部分混入了草薙炼的食物。大概这就是女人可怕的第六感,他发觉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直到最后,她因为呕吐、干咳倒下时,笑容仍然是幸福的。 永恒啊,这种无聊的没想到会有死人掺和进来的余地。 人偶闭上眼。 意识应该是在瞬间失去的,有人从他侧方开/枪,尽管是如此黑暗的环境,准头却没有减弱。子/弹完美至极地命中了他,如果不是没有时间称赞,他一定会夸上几句。 阵先生!草薙叹了口气,血溅得到处都是了哦。 抱歉? 琴酒的音调微微上扬。 虽然好像应该为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哀悼几秒,但是他在面前死亡的次数也太多了,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而已。 草薙俯下身,努力不去直视他血肉模糊的头部,翻找起衣物口袋。他的手臂上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也没能找到疑似炸/弹启动器的东西,乱藤四郎从铁柜顶端跳下来,眨了眨眼,审神者大人,人偶们完全没有异常。 只是虚张声势没想到他会被逼迫到只能这样讲的程度。 草薙抬起头,正巧看见白色的衣物下落,盖在已经看不到面目的头颅上。琴酒站在他面前,指了指其他地方,从那边借来的。 谢谢? 草薙看着红色沾染纯白,琴酒用不大的力道将他拉了起来。 为了某些东西,这个刚复活的人偶才不得不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然他们一定会发现。穹顶的灯光看似匀称,实际上只能照射到铁质棺木部分而已,靠近内里仍旧是一片无尽的漆黑。 是我不擅长应对的东西,乱动的话会弄坏吧。 三日月的蓝色衣袖在黑暗中分毫不显眼,走近才能发现,他正在对四方形的物体冥思苦想。像是主机板的物品上连接着各式电线,隐没在黑暗中,秋田藤四郎需要小心翼翼才不会被绊倒。 虽然很想对他说那就干脆不要随便触摸,但是也不好让客观来讲已经一把年纪的付丧神扫兴,三日月君,有什么发现吗? 三日月亮晶晶的双眼紧盯着屏幕,这里居然可以连接电子游戏吗?真是神奇,信号该从哪里来呢 三日月君? 啊,失礼了,审神者大人。付丧神的神情回归正常,完美掩盖了忽然孩子气的那一面,似乎没有异常,机器的启动方式也不应该寄托希望在我身上屏幕上只有很有趣的游戏哦。 晶莹的屏幕上,浮现出的大概是弹珠小游戏之类的软件,但是没有配备键盘。弹珠在遮挡物之间稍微跃动了几次,便失去弹性,径直掉进GAME OVER的深渊。屏幕变成了黑屏,片刻之后,空白的输入框在正中央显示出来。 附近什么都没有。琴酒完成了探查,看向草薙,应该藏在其他地方。 唔,这个的设定该不会是,只要输错一次就把所有人炸到天上吧? 一期一振沉吟,审神者大人,请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是陷阱的话不如让我来尝试,请在外等候。 草薙叹了口气,不不不,如果是真的炸飞,在外面也会被活埋的吧?倒不如来稍微猜测一下,他会将密码设定成什么? 伽蓝输入了什么? 记得对方曾经提到过,输入了非常恶心的密码,他很少见到草薙炼这么咬牙切齿地对一段数字发脾气。 虽然没有仔细看,但是,由于出血问题,伽蓝的指尖在电子锁输入器上留下了鲜艳的痕迹。他的动作异常缓慢,托这一点的福,那串数字他记得倒是有些清楚,只是不知道与这里的是否设置相同。 我试验一次喔。草薙轻敲着屏幕侧面,如果错了绝对不可以揍我。 那串数字似乎有些熟悉,然而他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过去的记忆完全是混沌的。虽然能够理解它昭示着某个日期,却从来不记得那个日期曾发生过任何重要的事情直到一缕银发落在他的肩上。 琴酒悄无声息的靠近吓了他一跳,草薙头痛地敲击着案件,忽而听到男人若有所思的声音:这是某人的生日。 某人? 他好像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 不过阵先生,这句话差不多已经暴露了你有调查我的事实欸,该不会你其实知道很多我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嗯哼,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草薙敲下确认,屏幕霎时变成了无数雪花噪点,最终随着刺耳的声音关闭了。从地下传来齿轮咯吱拽动什么东西的声音。接着,冷硬的铁制平台向两边撤开,从黑暗的深渊里逐渐露出真容的是高度吓人的营养罐,厚重的玻璃包围了大约足够塞下三个成年人的空间。 里面充盈着奇异的澄澈液体,应该就是营养液之类的东西。在它们的正中央,悬浮着完好无损的某样东西。如果有医学生在场,绝对会惊叹于它的保存完好,不过现在完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了。 奇怪,你这种人居然会将所有密码设定成母亲的生日。 他的手掌抚上玻璃表面,留下阴影。 咕噜噜。 液体中的部分不能答话,当然,只有大脑存在是不可能答话的。 它浸泡在其中,连接着分不清用途的数据线,仿佛将带着这段记忆和神智永远注视着狭小的黑暗空间。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草薙贴近它,你的人偶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啦。 咕噜噜。 咕噜噜。 回答他的是永恒的沉默。 第116章 现在 她又是谁?喔, 我明白了,你刚才浪费的时间就是为了陪着这位小姐?看来你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嘛, 赤井同学。安室透挑起眉毛, 看着赤井向他走来,你还能站起来吗?这回做的不错。 不要用那种好像我上司的口吻对我说话好吗? 赤井叹了口气。 他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 完全没有之前的神气,这也难怪。从那间屋子走出来后,他们倒是一直在迷路, 安室试了好几个方法, 结果只遵循着路线碰到了鹤丸国永。漆黑的付丧神身旁跟着某个人类,他们事先也曾进行过调查,不难认出对方的外表和已经去世的成田满一模一样。然而连宫野明美和诸伏景光都可以再次出现, 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精巧的人偶甚至拥有与本人不相上下的意志, 并没有选择留下他们, 而是将他们向前推开。 两位, 许久不见。令人意外的是, 鹤丸国永居然会主动打招呼这件事。黑发的付丧神笑吟吟地看向他们, 心情大约不错,迷路了吗?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赤井秀一警惕的目光扫视过来, 鹤丸无所谓地摊开手,他的脚下正踩着具被斩杀的尸体。成田满被他有意无意地护在身后,此刻探出头来:请问、你们是鹤丸先生的朋友吗?还是说, 是炼先生邀请你们来的? 哇哦。赤井吹了个口哨, 他的记忆被篡改过? 鹤丸国永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中没有分毫敌意,倒是疲倦的成分多些。他好像并不怎么打算发言,成田满不解地微微偏头,听到付丧神清亮的音调,我无意与你们为敌,如果需要领路人把他借给你们也无妨。相应的,请不要妨碍我,也不需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审神者。 他的眼神好似即将去做什么令他骄傲的大事,安室透见多了这样富含情绪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担忧。 黑色的鹤向他们行了一礼,他的态度始终平静,甚至隐含着一种能够达成目的的喜悦: 如果你们想要告知审神者大人,请表达我的歉意。鹤丸国永,现在决定去做完他应该做的事情 他说着,轻巧地从那具尸体旁离开,但是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为了达成他的愿望,就算是刀剑相向也无妨。听不懂这种告诫就是傻子了,赤井没有贸然追上去,他打量着成田满,做工完善的人偶僵硬地注视着鹤丸直接舍弃他远去。 抱歉。他对赤井鞠了一躬,看起来我并不认识你,你是鹤丸的同伴吗? 唔。赤井思考了几秒,算是吧。 成田满看上去松了口气,炼先生说过有一道紧急逃生通道,但我不记得具体方位,所以没有办法为你们带路了我,必须去追上鹤丸。 他为表抱歉,再次对他们鞠躬,然后飞快转过身,追向鹤丸国永消失的方向。他急躁的神情没有作假,似乎真的害怕鹤丸就此溜走,再也找不到踪迹。 炼先生?安室透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他真的制作了死者的人偶,还把他们的关系设定得不错实在是恶趣味,我无法理解。 是啊。赤井赞同他的说法,不过鹤丸君才是大问题,刚才的眼神才不是要去做什么未完成的事情,根本是赴死的眼神才对吧? 安室透眨了眨眼,愣在原地,赤井先一步与他擦肩而过。 刹那间,深红色的警报灯光浮现在空气当中。 喂,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安室透怀疑地看向他,为什么又会发生这种事情感觉和你待在一起好像没什么好事发生。 等等,这不关我的事 赤井有气无力地抗议着,忽然想起来什么,神色变得凝重: 那两个人偶还留在里面。 啧。安室透咬了咬下唇,果断地改变方向,我们必须带他们出去。 赤井慢悠悠跟在他后面,好像丝毫不担心时间紧迫,安室反倒被这种态度弄得有些火大。他回过头,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你在笑什么? 呀我在思考。赤井眨了眨眼,只是量产人偶的话,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吧? 嘴上这么说,你不还是老实跟过来了,FBI? 安室不落下风地嘲讽着他。 逞口舌之快好像没什么意义,不过他们凑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好在两名人偶姑且称之为宫野明美与诸伏景光的人偶大概还存在名为求生欲的感情,他们在通道里遇到了疑似迷路的二人。 他们还保留有体力,这已经足够幸运了,更加幸运的是,完全分不清方向的他们,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存在的带领下,顺利地找到那条逃生通道。 虽然赤井秀一还是没能逃过被溅一身灰的命运。 和宫野明美酷似的女子不住道歉,关切地想要为他擦拭,可惜被拒绝。赤井一面瞥着同样头发凌乱的安室,一面向女子问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问法有点奇怪吧?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无可奈何道。贝尔摩德望向许久未见的天空,不在这里的话,我又能去哪里?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路线是那位先生告诉她的,对方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大概这就是他最终的态度和骄傲了。贝尔摩德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地方,因此对他的选择倒没有什么特地干涉的必要。 恭喜你们之后也没有什么糟糕的事情会发生了,所以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吧?她伸了个懒腰,调笑道,不要用那么凶的眼神瞪着我嘛,这两名人偶随你们处置,毕竟组织已经名存实亡了,记得给基安蒂他们找份好工作。 脑海中浮现出旧同僚在冰激凌店打工的画面,赤井用力摇了摇头,太可怕了。 别说得那么轻巧。安室忧心忡忡地看向被他们强行破坏的生锈铁门,可是他们还留在底下是我的错觉吗?地震了? 应该不是。赤井摇了摇头,从地面传来的摇晃感当然并非错觉,也许他们都忘了自己留着去哪儿炸哪儿的家伙们在下面,想要回去也来不及了,相信他们会解决的。比起这个,还不如去帮哀酱解决病毒的问题。 真应该让她听一听你轻浮的称呼 安室透感叹道。 贝尔摩德之前也提起过,那些被感染的人类中,心怀恶意的部分正在持续扩大着感染范围。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说不定还真的会变成和游戏一样的生化危机也说不定,所以只好拜托地面上的势力继续进行清理。至于被感染而高烧不退的那些病患,当然是依靠灰原哀制造的血清解决。 他们怎么办?安室透苦恼地看向与挚友一般面庞的人,也不能说是同一人身份方面还有些问题,如果让他们到家人面前 放心,不会那样的,而且总有办法。赤井悠哉地从口袋中翻找出他居然没有丢失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烟,唔,要回去看看清光他们吗? 安室透的目光在宫野明美和诸伏景光(的人偶)之间切换,觉得赤井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大一样的地方,他怀疑地打量着FBI,你我还以为碰到他们的事情,你会像之前那样急躁处理的。老实说,我有点你和阿恭学坏了的感觉哇,这感觉超不好。 嗯?我以前也没那么急躁啊?倒是某人经常不问情况冲上来揍我。赤井耸了耸肩,看起来松了口气,他将什么东西抓在手中,空出的那只手整理起乱掉的头发,恩怨一笔勾销,你说过的对吧? 安室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嘿,你居然愿意取下那件针织帽? 贝尔摩德看着他们,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兀自震动后便恢复平静的地面,没有塌陷简直是奇迹了,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咳、唔我有种打喷嚏的冲动。草薙愣了几秒,有人在念叨我吗? 最有可能念叨审神者大人的那位在这里哟。 三日月事不关己地笑道。 紧贴着掌心的玻璃器皿内,液体无声地翻滚出淡色的气泡,人类大脑外形、记录着情感与记忆的部分还是默然不言。和它叙旧是没有意义的,连接在机器上的线也许在传输信息,机器发出偶尔的光芒,很快又回归沉寂。 请毁了它吧。草薙向后退开,最后却没留下什么遗言,太无聊了。 了解。 一期一振横刀向前,将所有力量倾注在刀刃之上。 草薙抚摸着没有积灰的机器顶部,不过如果是那种会炸开的设定就完了,但是没有其他好办法吧?总不能取出来放在锅里啊,等等,好像有能够取出来的按键。 审神者大人。一期一振的神情略微变得严肃,考虑到那样的可能性,果然还是请审神者大人先离开地下 他的语音未落,空旷的空间中响起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混合着各种各样呼之欲出的哀嚎。付丧神清楚地意识到,这并非发生在当前空间的事情,然而,扭曲的瘴气渗入精神的感觉,仍旧足够让他们觉得不快。 鹤丸君。三日月从身处的黑暗中走了出来,难得口吻严肃,鹤丸君在做些什么。 草薙敲击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按键上,试图操纵营养瓶,在琴酒觉得他大概会直接按到自爆按钮时,玻璃瓶内传来齿轮扭转的声音。淡色的液体被亚索封存在刚好容纳下大脑的器皿当中,外层的玻璃打开,小了不止一倍的器皿平稳立在其中。 青年抱起它,如果直接毁坏掉会有其他问题的话,把它放到亡灵的房间如何? 琴酒挑起眉毛。 不毁坏外面,只毁坏精神的话。草薙眨了眨眼,很适合他吧? 第117章 结束 这家伙和以前一样愚蠢啊。 脑海中翻滚着无用的记忆,但是只有意识存在是无法讲话的, 意识与身体、嘴巴分离, 这让想笑的情绪在其中涌动,不能笑实在是太遗憾了。 至少此时此刻, 脑在这么思考着。 没有什么机关存在, 他少见地没有在这道防线留下后路,毕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说实话,他还没有到死不承认失败的地步,虽然确实会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脱出装置是方便人偶带走而设计的, 现在没有来得及将芯片传送给启动的人偶, 还被运气好的家伙带走倒是有点滑稽了。他没有设置自毁程序, 如果愿意毁掉脑与永生的话,他也只能选择承认, 游戏玩到最后还要毁约的话,未免太没劲了。 没有眼珠, 所以一切都是虚无的空白。 果然,这种失败品应该在以前就找机会处理掉,连带着麻烦的女人一起。那个女人的疯狂, 某种意义上也是一大阻碍,如果不是因为沉溺于那种与他兴趣相投的疯狂, 如果不是让他稍微产生一些期待的名为爱的虚伪感情不对。 脑海中的他摇了摇头,人类总是拘泥于过去的选择出现错误, 才会不断再走向更加糟糕的岔路, 他能够利用其他人, 正是在利用这份遗憾。 所以他不会遗憾。 想死吗?想陪着我一起吗?女子模糊的脸浮现在虚无中,她漂亮的眼眸直视着对方,红唇抿起一条鲜艳的细线,既然都决定了承认失败,为什么还要暴露自己来撒谎?你也害怕彻底被铲除吧?到了最终,你不过只是个懦弱的家伙而已。 她的影子渐渐变淡了。 死过很多次后,依然没有改变□□会感到痛苦的事实,尽管他降低了痛觉。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疼痛只可能更加激烈,无法复生、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精神只会更糟糕。 好像不是忏悔的时候,他也绝不会忏悔。 如果留句遗言的话,应该说什么才好呢足够符合恶人一生的留言。 咯哒,有人拧开了生锈的铁门,从事故发生后,这里只开封过两次。令人不安的瘴气弥漫在室内,深红的墙漆为这里笼上一层阴霾,刺耳的嘶吼甚至可以传入已经没有耳的物件之中。 玻璃瓶被放下了。 刹那间,他听到从四面八方涌现的声音,哀嚎、诅咒、怒骂,恍惚给人以来到地狱中的错觉。荒凉的空间中只剩下无数绰绰的黑影,指着他控诉积攒了不知多久的怨恨,然而他并不记得这些死者的名字。 它们冲上来,激烈的怨恨几乎将他完全撕碎,即便不提醒,他也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些积年的怨灵将一点点吞噬掉他的精神,毕竟没有身体,无法逃离这个地方,在研究所彻底被毁掉之前,期限大概是永远吧。 他内心深处的笑意倒是没有减弱。 符合恶人的死法也不错。 铁质的门扉关闭锁死,也许再也不会洞开,在吱呀的尖利叫喊中,草薙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做的不错。 那声音落在空气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审神者大人,这样就好吗?一期一振询问道,他发现了什么,神色有些担忧,有哪里不舒服的话,请告诉我。 不,只是在发呆而已。 草薙叹了口气。 关上这扇门好像用光了所有力气,他愣了一段时间才能回过神,三日月先生去找鹤丸先生了我们也去拦住他吧。 明白 一期一振迟疑半晌,应答下来。 他的胸中萦绕着一层莫名其妙的雾气,好似连眼前的路途都变得一片迷茫。与前代的恩怨已经结束,鹤丸的古怪举动他们也不会再追究,然而,有种违和感一直在脑海中闪现。 鹤丸国永比他们更早遇到审神者。 不如说,非常奇怪 他们不记得审神者有锻造出刀刃来,鹤丸国永是凭空出现的,从他们的双眼中可以窥见,内心相当敏感的审神者,对于他的存在却是熟悉的。 异常。 名薄中没有鹤丸国永,也没有他确切的锻造时间,他像是从很久之前就存在了,对这个世界的科技产物相当熟悉。还没有毁坏的本丸中通常不会见到他的身影,在合战场并肩作战才有机会见到他,独自一人握着刀剑将敌人逐一斩杀的背影。 回想起来,从那时起他就隐约从鹤丸身上见到了漆黑的颜色。 暗堕并不是在审神者离开后,而是在那之前这样假设才比较合理。 可是他现在并不是打算追究鹤丸的隐瞒,也不打算追究审神者与他的关系。于他而言,鹤丸国永与前代都是重要的人,他更想得知鹤丸那双眼后的真相。 那双有些怀念、有些疲倦的漂亮眼眸中闪烁着光辉。 鹤丸国永仿佛要消失在世间一般 微微笑了。 他只记得这一点,对方的笑容让他感受不到温暖,反而是深重的不安。 ■ 鹤丸君?成田满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吗?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空旷的通道已经被多处毁坏,地下水从缝隙之间滴落,发出清冷的声音。他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水声,小心翼翼避开被撕裂的空洞,然而铁块还是从他的头顶落下,一只手从旁将他拉入积水区。 碰。 摇摇欲坠的铁质材料被积水吞没,发出闷响。 鹤丸的黑色衣物几乎同水面融为一体,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成田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没有直接跌倒在污水中,那道黑色的影子撇开他继续向前,血红色的眼眸似乎瞥了他一瞬,但是很快便移开了。 鹤丸君!成田跟随着他,始终落后在几步之遥,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越过这点距离,你要去哪里?我们我们回到地面上去如何?鹤丸很讨厌炼先生的话,我们说清楚理由后就一起离开吧。和三日月他们 鹤丸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他的上下唇轻轻张开,成田满已经死了,你不需要用他的口吻说话。你只是个无关的、被强加了记忆的人偶而已,你的诞生是我的错误,我对死者保留的期待太多余了。所以,我建议你现在离开这里哦。 他们中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 但是,成田满的内心却在叫嚣着必须跟上他,不仅仅是出于那个不知道是否属于他的意志。他无法放着这样的鹤丸国永不管,即使他们实际上是陌生人。 你看起来一副要消失的样子,我怎么能就这么放下不管啊! 我消失与否不关你的事吧。 鹤丸的声音很沉闷。 他站在原地,望着黑暗中某部分比夜色更加浓重的缝隙。成田满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他大概是激动过头,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被鹤丸牢牢拽住衣领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就滚落那道豁口处了。 它只能称得上是深渊,从上往下注视,什么都看不见。它的周身萦绕着一层浅紫色的雾气,无论是谁都能意识到其中潜藏的东西并不妙。 哀嚎、怨恨,掺杂在其中的血的气味,与鹤丸身上的味道竟然有几分相似。 鹤丸,这样的选择并不太适合你哦。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近在耳畔,黑暗中,三日月宗近悠然道,只要在消失之前,去那边斩杀见到的所有敌人就能够完成使命,你是这样想的吧? 我可以做到。黑色的鹤面无表情,直到此身消亡之前,我的利刃将斩杀一切。 三日月的双眼扫过名为成田满的人偶,又回到鹤丸身上,看似和蔼可亲,其中却蕴含着莫名的冷光,你只是想战死而已,你本可以和现任签订契约,稳固形体后再继续出阵。 鹤丸忽而笑了起来,但你不会干涉我的,对吧? 唔,当然不会。三日月以袖掩口,笑眯眯地看向提起十二分警惕的鹤丸国永,付丧神的存在已经相当稀薄,漆黑的发梢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想必要他分出精力应付三日月杀气以外的东西应该很困难吧,想到这里,三日月轻松开口道,所以只好让其他人阻止你了? 鹤丸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正准备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忽然出现、表情看起来就很不高兴的军服青年,接着是一声欢快的语调,他的脑袋上遭到了史无前例的重击。 草薙若有所思地感叹,全垒打满分。 他不忘快速从鹤丸怀里摸出精致刀剑来,成田满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即打算拦住他,却被三日月轻而易举地排除在外,即使对方佩有长刀也不恐惧: 三日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冷静哦,前代。三日月苦恼地叹了口气,我们也是无奈之举。 一期一振无表情的脸上不再愤怒,反倒掺杂了些松了口气的感情。他看向快要被堆积的残骸完全覆盖掉的深渊,口气强硬,接下来我们会对这里进行收容的,不可能再放走任何一只溯行军。 考虑到这个多出来的鹤丸国永、还有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让这个本丸永远同时之政府失联比较方便。 然而那一下当然不可能将付丧神真砸出什么毛病。 几十秒的过程后,鹤丸国永就已经悠悠转醒了,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煽动。他本可以出其不意地反击,但是并没有那么做,片刻后又缓缓闭上双眼。 草薙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位先生很担心你。 他指的是成田满,如果不是有人拦着他,大概要冲上来抢走鹤丸就跑。 审神者大人,他只是被输入记忆的伪造品,我明白前代不会回来了。鹤丸看向他,放心,我不会添麻烦的,直到消失为止 他愣住了。 鹤丸先生在这方面是笨蛋吗? 草薙轻轻敲了敲他的头,之后鹤丸先生打算去哪里都无所谓哦,不过这次必须先和我们回去签卖身契。 是吗。 鹤丸瞥向外貌与记忆中没有差别的人偶,怀念感再次涌了上来,他用了很大力气才能压下这种悸动般的异常,简短做出评价:感觉还不错。 草薙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身旁的男人阻止了他。 银发男人替他拂去侧颊的灰尘,有意无意地碰到他的唇边,记得包扎。 你也一样啊。青年眨了眨眼,对了,伸手。 琴酒不明所以地在他的催促下伸出手,草薙心满意足地在他左手中指与无名指上分别缠上什么东西,我说过要求婚对吧? 男人盯着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缠绕方式,片刻后问道: 这是什么? 呃,因为我的头发不够长,所以偷偷拽了你几根来着,不会秃的请不要介意嘿,你是不是不满意啊,我懂我懂,所以不要再揉我的头了! 抱怨间,青年偷偷将另一只手藏在身后,中指与无名指也缠绕着银色的光泽。 当然,没有瞒过任何人。 ※※※※※※※※※※※※※※※※※※※※ 正文完结啦XD! 很高兴能写出自己莫名其妙(非常非常莫名其妙)的乱七八糟脑洞也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因为太感激了反倒开始不会讲话哈哈哈。 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了,非常自我主义真的抱歉因为很忙的缘故所有的都断断续续,但是坚持下来的感觉真好啊 之后会补上后日谈和前日谈的番外!(虽然可能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土下座) 第118章 外篇 邂逅(1) 他早就习惯了黑夜。 至少黑暗中的一切不会背叛他的感官, 那些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类也相对好处理些。在漆黑之中只存在着互相利用的短暂和平,永远不会产生没有用处的感情,因为那样的家伙只会被迅速地淘汰吞噬掉。光明的地界未必就是安全的,阴影只是被掩盖起来,终有一天将破茧而出, 刺破平静生活的泡影。 所以他们之中的每个人都清楚, 不要祈求那样的平稳和普通,一旦走错了路, 便会万劫不复。已经有很多例子摆在面前, 躁动着想要从罪恶中脱离的那些懦弱之人自然会退缩, 但他和他们完全不同。 他从来没有祈求过那样的生活。 人类从出生开始就会被迫选择道路,某种意义上,这是命中注定的。即使是被迫选择其中一方,他也绝对不会后悔或遗憾于没有得到前往光明的机会, 想要依靠神的恩赐来将自己的过去一笔勾销怎么想都不靠谱,而且懦弱至极。 既然已经用这双手去破坏了什么东西,就不应该也不需要被宽恕。 咳、哈该死。银发男人咬牙切齿地咒骂着,燃尽的烟灰无声坠落,贝尔摩德这混蛋。 他倚靠着黑暗,重新给伤痕累累的枪/支装上弹药,储备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是穷追不舍的家伙们仿佛知道他的行动模式, 还在夜色中虎视眈眈。 几天前琴酒接到了组织下达的暗杀任务, 他完美地阻击了警戒心不足的目标, 把他的尸体从空中花园丢下,然后趁着混乱扬长而去。本该顺利完成的任务,却因为第三方势力的插手陷入僵局:对方的人手虽然杂多,但并不像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只有手持武器相当精良这一点值得注意。 出其不意的袭击即便是他也没能料到,反而被逼进仓库死角,身上多处挂了彩。 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材料,琴酒丢开死者已经的遗物,没能分析出更多信息。这帮人的手法大多生疏,像是被临时雇佣来的人员,被他用枪口威胁时居然还不知死活地试图得到饶恕,戏弄他们就像戏弄老鼠一样无趣,因此琴酒干脆地结果了他。 大哥!真的很对不起!耳麦里传来伏特加惊慌失措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琴酒听到了混杂的枪声,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也许是为了应景,稀疏的雨滴恰好自天穹倾泻而下,手机大概早就被伏特加慌忙丢掉了,一声巨大的轰鸣过后,从屏幕里只能传来忙音。 他连废物两个字都懒得骂了。 如果伏特加之后还活着,算是运气好,如果就这么死了,只能归结于他实力不足。 两枚子/弹试探性地射/击在墙壁上,能够看到不远处有绰绰的人影,随手丢下的窃听器里传来了些有趣的情报,不请自来的客人们好似早就知道内部情报,正在商讨着如何将他逼入绝境。 哼,有备而来的吗。琴酒喃喃自语。 倒不是因为他对贝尔摩德本人的成见有多大(虽然确实很大),客观来讲,他已经很多次意识到这女人正在向敌人传递情报了。对方有可能是叛徒,甚至可能是敌对的组织,她是绝对不可信任的,毕竟已经有因为相信她而步入地狱的蠢货了。 然而,那位先生的情况也相当异常。 虽说他平日里也不露面,但不会夸张到连命令都很少下达,连贝尔摩德都少见地对此表达了苦恼。可以说,现在那位先生已经对组织中的事务近乎不闻不问,无论是死而复生的赤井秀一、叛逃的宫野志保,都没办法转移他分毫精神,只是一昧留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仿佛沉迷于某些东西。 他在那里!颤抖的音调打断他的思路,隔着不远的距离,有个黑色围巾包住口鼻的年轻人指着他大叫。由于恐惧,他还不敢靠得太近,发出提示后转头就跑,喂,你们要找的人在那里,之后答应我的酬劳可不能少! 琴酒啧了一声。 只是个懦弱的局外人,但是搅入浑水里就该做好丧命的准备。青年觉得自己已经逃到了死角,正放下心来观察,却发觉听到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十足的恶劣意味,仿佛从冥府之中传来,没有人警告过你,不要在射程内随便挑衅吗? 银发男人的唇角微微扬起,笑容令他不寒而栗,再见了,蠢货。 接着他便陷入了永恒的混沌当中。 然而,敌人人数过多的窘境依然没有得到解决,虽然刚开始还能够分散处理,但是吸引路人围观、对方重整旗鼓后他只能暂时撤离了。琴酒叹了口气,裹着皮革的双手握住方向盘,对玻璃碎裂的声音充耳不闻。 细雨有转化成倾盆暴雨的趋势,他擦着几辆停靠着的旧车而过,甚至还悠哉地打开了电台,里面正播放着字正腔圆的今日新闻。 呼。 枪声不能让他觉得紧张,反倒掺杂了莫名其妙的兴奋。狂风骤雨当中,路人的惊呼和子/弹敲击在车身的声音如同乐章,考虑到之后这辆车应该会报废,不需要写繁琐的手续跑去修理报销,他的心情还不错。 来吧,小兔崽子们。琴酒从窗口丢掉手中的烟蒂,立即迎来精密的射/击,他趁着空隙开了几枪,把空掉弹夹的手/枪一并丢掉。 几辆车早就超速,此刻丢出去的垃圾径直砸向后面的车辆,能听到玻璃破裂声和惊慌之下的猛刹车。车头应该撞到了护栏,暂时不能追击。 然而还剩下几辆,他甚至能听到警笛的声音了。 琴酒再次踩下油门,跑车在宽阔的桥面上飞驰着,即使是深夜,两旁的灯光还是将这里映衬得如同白昼。车流比节假日少了些,却仍旧不可能称得上稀疏,他的车技唯独在横冲直撞方面是擅长的。 看样子今晚少不了伤亡了。 一边的后视镜已经完全破损,他勉强从另一面窥视到后面的车辆速度不要命似的紧跟着他,其中一个试图架起枪杆,丝毫不顾已经冲入了普通人的车流当中,连琴酒都忍不住骂一句疯子。 估计是哪里覆灭的组织前来复仇,不然他们不必付出这么大代价。他转动方向盘,车身与惊慌失措的货车擦肩而过,司机大约是刹车失灵,一副已经放弃挣扎等死的模样。琴酒瞥到车厢上易燃易爆的标识,不得不感叹今天所有意外都撞在一起,实在是幸运极了。 他没能再次提速,引擎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然而火焰和铁质的碎片先一步吞噬了他。 琴酒在灼热中猛然转动方向盘,车辆在打了个转后开始大幅度的倾斜,他忽然意识到应该是爆胎导致的。在火焰将融化外壳、油箱爆/炸使他死无葬身之地前,车头撞开了阻挡的栏杆,整个铁疙瘩不受控制地开始了坠落。 他好像听到了爆炸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又似乎近在耳畔,还有那些猎猎作响的风声唯独疼痛感是模糊的,中枪的地方和被割裂的伤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接着,他被水流完全吞噬了。 水在一瞬间浸润了衣物,躯体变得更加沉重。他听到夸张的警笛声从桥上传来,还有火团自天空坠落,熄灭在河流当中,要不了多久,他和那些可怜的尸体就会一起被冲走。 虽然想要离开困境,四肢却无法使出力气。从右肩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他忽然才想起方才似乎中了几枪,这种炽热混合着试图剥夺他体温的冰冷,矛盾的感觉交织,实在是糟透了。 下沉。 持续不断的下沉。 平心而论溺死绝对不是个好的死法,因为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剥夺是极其痛苦的,甚至于,你的尸体还会因为被浸泡久而发胀。 在意识归结于黑暗和混沌之前,他听到了抱怨的音调。 出现在水中显得相当异常的音调。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对方张嘴时似乎还被灌进了好几口河水,所以发音时断断续续,但总体而言,他的意思还是清晰传导了过来: 咕你的头发、咳咳、缠住我了咕咕咕咕好多水,啊啊啊为什么解不开唔 那个音调发出鱼吐泡泡似的声音。 然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人死前通常会回忆起一些遗憾的事情,但是,他的意识当中仍然是虚无与空白。没有什么想要回忆的部分、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部分,更没有会让他觉得后悔的部分。 因为他没有牵挂,也从不忏悔。 但最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虽然头颅很沉重,像是被灌进去了一吨水,缺氧的后遗症让他甚至很难稳住乱晃的视野。现在的状态下如果被袭击才真的是完蛋了,然而他恍惚中意识到,自己没有处于想象中的某个河滩,而是在光滑的地板上。 在某个人的居所里? 他有些错愕。 正值夜晚,出事的那段河流本就湍急,加之他坠落的位置属于中心,不存在某个热心群众看到后立即施行救援的可能性。在那种地方救人,多半会让牺牲者从一个变成两个。 那么就是别有用心? 琴酒瞬间心中多了些疑虑,从黑暗的转角中恰好传来脚步声,他没从身上找到佩/枪,只好用最原始的暴力方法那个纤细的影子刚出现一隅,他已经迅速卡住了对方的喉咙,控制他的双手。 对方的手腕还真是纤细得吓人。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会忽然感叹起这个,念头不过刹那便消失了,他紧紧握住对方的喉咙,大有你不老实回答就掐断脖子的意思: 这是哪里? 第119章 外篇 邂逅(2) 草薙恭已经尝试了很多次。 但是,尝试的内容仅有一个, 那就是真正死去这件事。 划破手腕、手指, 甚至是脸上的皮肤,那些伤口会在短暂到如同一眨眼的瞬间内复原。很明显, 这样的状态是异常的。在黑夜的街道上游荡, 被车不小心撞到后,他确实感受到了骨折的疼痛,肇事者忙不迭逃离,而他在几分钟内就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再之后是强盗的袭击, 亡命徒自以为将他解体就代表着彻底的死亡, 却没料到他自己从荒野中爬了出来, 只是因为疼痛休克几个来回而已。 不会死。 但是,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得到了这样的能力,也不清楚究竟有什么限制。说不定死亡次数是有限制的, 就像九条命的猫,一旦超过这个数字,就会真的迎来死亡。 附加的苦恼, 大概是伤口愈合速度极快、新陈代谢也变得异常之类的。酒精像是在入口后就完全蒸发在了空气里,无论如何都不会醉, 吃掉的止疼药则完全对痛感不起效果。一旦进入焦虑状态,他会变得很容易失眠, 恰好对于现在的草薙而言, 睡眠也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他甚至尝试过一次十几天不合眼的猝死, 证明了除了恢复力,这种能力并没有改变人类本身需求。 非常有效的能力。 但是给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依靠着莫名其妙变成遗产的财产,独自生活在空旷的房屋当中。他对孤独这两字并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孑然一人的生活与之前未改变多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找不到曾经带给自己光明的角色,他对伽蓝的一切知之甚少,自然不可能找到他的痕迹。 他的希望像是在一夜之间,从世界上蒸发了。 父母忽然在自己面前倒下、呕吐,并且扬起狰狞的脸庞注视着他时,他无动于衷。女子的表情简直是在嘲笑着所有的一切,这是草薙有生以来所见过的、她身上最专注且充满爱意的时刻。从女子的红唇间正在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词汇,他捂住双耳,并没有去倾听那些诅咒。 最终,案件以食物中毒落下了帷幕,两方与亲属都没有联系。后来才追查到,草薙炼的父母早已死于事故,至于他的妻子,由于是不光彩的离家出走,家人既不打算带走她的尸体,更不在乎无端多出来的儿子。 被轰动的城镇自然不可能容得下他,草薙有时会思考,如果当时他记得报警、叫来救护车,是否能够挽回两人的性命。但他呆愣在旁边,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在那一刻,他的心底甚至有注视着他们死去的冲动,仿佛这些痛苦都是神降下的天罚。 梦里也会见到母亲的影子,她和以前一样,不施粉黛的脸庞依旧美艳动人。草薙只要看见她的模样,便会产生止不住的战栗感,女子接近他,身躯软倒而下。她的皮肤被青紫色的血管所笼罩,显得可怖且诡异,一面抓挠着喉咙,一面声嘶力竭地咒骂着他。她的双手如同厉鬼,抓住了少年的双臂,想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第二天醒来时,女人又无影无踪了。她不过是一段属于记忆的梦魇,然而草薙清楚地认知到,他可能无法逃离这种混沌。他蜗居在狭小的出租屋内,尝试将刀刃对准自己的手腕,却没有再切割深入些的勇气,重复这种徒劳懦弱的尝试让他感到疲惫。 高空坠落这种大张旗鼓的方式,他只敢在荒郊野岭尝试,不过从山崖落下去的感觉实在糟糕,在他的脑袋砸到底下之前,半空中的嶙峋怪树就已经结束他的性命了。醒来之后还得找方法从上面下来,尝试一次大概能死三回,最后好不容易找到备用的衣服,丧家犬似的跑回家里。 依然不会死。 应该已经超过了九条命,但他没有感受到这种能力即将消失的迹象,相应的,对于疼痛的感觉变得相当迟钝。至少死亡的过程比以前温柔了许多,他几乎迷恋上了这种感觉,用缓慢步入死亡的过程来结束生命,今天也不例外。 草薙难得选择了溺死的方式,他的计划原本是从跨江桥上跳下,最好能被顺流冲到两岸的荒野上。但是今天的运气很糟,他听到了刺耳的刹车声、还有某些轰鸣,不知道哪个混蛋撞到了护栏,他一时没能维持平衡,毫无防备地从上面掉了下去。 旁边的车流和行人爆发出惊呼,接着他听到持续不断的爆炸声,然后便彻底被水所吞没了。 算了,反正结果也不会改变。 草薙放松自己,任由不怎么干净的污水涌入喉咙,然后他便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他意识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所缠住了。这里是江面附近,怎么想都不至于到达水底植物生长的深度,缠住他的物质也比渔网更加轻柔,简直像是都市传说中的坠江女鬼。 他暗自骂了一句,勉强浮上水面换气,银白色的长发仍然缠着他,并且越来越紧。被水濡湿后,变得相当难剥离,出于溺水者无意识的举动,对方甚至拽住了他。 这是骚扰!啊,啊,好吧今天的自杀活动到此为止了 草薙艰难地叹了口气,身上的衣物越来越重。能否把对方送回岸上都是个问题,他在水光朦胧中瞥了一眼男人的侧脸,认命地闭上双眼,从水底试图托起他。 用上两条命的话,应该可以做到吧 结果却变成这样。 被卡住喉咙,后背顶着坚硬的墙壁,两只手也被完美地收缴。对方的力度很大,虽然努力一点的话可以靠脱臼来应对,但是太疼了,那么做还不如让他掐死了事,草薙一阵疯狂地咳嗽,断断续续道,咕、是、我家 还能是哪儿啊,傻子都看得出来吧。 他以这样无所谓的眼神瞥向琴酒。 挑衅的模样大概惹怒了他,掐住脖子的虎口收紧,他怀疑自己的骨头会被生生捏断。草薙闭上眼,思考等会儿要不要晚点再诈尸,如果把对方吓到倒不太好毕竟他还有点喜欢这张脸。 咳、如果你杀了我,记得记得别把血溅到地板上,最好在浴室里做。他还是闭着眼,态度十分诚恳,呃,后面有条小路,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可以从那里逃跑。 现在换成琴酒觉得没劲了。 子弹说不定留在右肩,他有所动作时就能牵拉出一阵剧烈的疼痛,但是这些绝对不能暴露给可能是敌人的家伙。然而这家伙实在古怪,没有逃命或者尖叫,让他不由得思考起另一种方案。 或许可以利用这家伙,毕竟没有武器,身负重伤、可能被不知来路的集团找到,暂时利用他们计划外的陌生人再好不过。只要等到一切结束,将这家伙处理掉就好了。 唔?草薙的眼睛小心翼翼张开,怎么了?已经杀完了吗? 这孩子看起来清秀,怎么脑袋仿佛有坑。琴酒打量他一眼,没有放开手,草薙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到他似乎皱起眉毛,但很快变成了若无其事。 伤口裂开了吗?里面好像嵌着子弹,不过我技术不好,没敢取出来。 他歪着头问。 琴酒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草薙翻了个白眼,因为他又被掐住了:我澄清一下,没有见色起意,只扒开看来一眼,觉得不太好所以我立即盖回去了!不小心绷断你几根头发纯属意外,实在不行我可以赔你生发剂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开始闪躲,房间里有药箱,我建议你立即包扎,如果死在这里要算我责任的。看在热心市民把你从水里捞回来的份上,你不要轻言放弃成吗? 和他交流好像异常困难,琴酒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他的脑袋又开始眩晕。维持这个姿势实在是累人,他干脆释放了草薙,摇摇晃晃地倚着墙坐下,但是如果眼前的人异动,他绝对能立即拧断对方的喉咙。 他眼前的家伙,哪里都透出一股怪异,他却奇迹般的没从中感受到丝毫恶意,顶多算是好奇心。 草薙望着他眼睛里慑人的光,乖巧地伸出手晃了晃,你好?我是草薙恭、呃,无业游民或者说家里蹲? 闭嘴。琴酒晕得厉害,懒得听他说了什么,小鬼,不想死的话,离我远点。 但是你死了我不是也完蛋了。 算了吧,琴酒想,比起杀人罪,更可能被当作受害者,毕竟家里跑来这么凶恶的罪犯。 我不会死的。 人死之前都会这么说。 这家伙还有完没完了? 要是平常,琴酒根本不可能和一个局外人扯这种乱七八糟的,他觉得自己纯粹是失心疯。少年凑近他,双眼无神,好像几十天没有休息似的无精打采,我帮你包扎吧? 哈? 自称草薙恭的少年,看起来不怎么认真,问出的问题绝对不合时宜: 那么我可以帮您脱掉衣服吗? 第120章 外篇 邂逅(3) 自称无业游民的家伙,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古怪。 他做出过最逾越的事情也就仅限于替他包扎伤口而已, 琴酒的警觉性很高, 确认了一切都没有异常后才勉强答应由他取出子弹。毕竟情况特殊,不能直接去医院治疗, 而草薙恭居然一点异议都没有便接受了他的理由, 甚至表达了那种让琴酒火大到恨不得拔枪的怜悯:我能理解你下次借钱的话要量力而行 看样子他把琴酒当成了被黑道放高利贷、走投无路的失败男人,对于这点,琴酒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吐槽比较好。不过草薙不打算涉及问题核心,对他而言更方便处理,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靠着, 青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伤口看, 让他最后忍无可忍裹住了衣服。 草薙揪住它。 琴酒没有力气再掐死他一回,而且他决定放对方一马便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想法。现在银发男人只恨手/枪也沉了河, 不然处理方法就能简单粗暴。 放开。 你知道河水有多脏吗?草薙义正言辞,贴在皮肤上肯定会感染, 我这里又没有抗生素 琴酒翻身,闭嘴。 真的,而且你可以睡床上。青年锲而不舍, 我是不会让病号睡在地板上的,因为我昨天有看见一只蟑螂爬过去。 外行人处理过的伤口隐隐作痛, 琴酒觉得自己的头也开始痛了。他甚至有一瞬间认真思考起来,自己的衣物里倒没留下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 如果能丢给他闭嘴也挺划算, 这个念头只是刹那闪过, 他很快否决了它,闭嘴,如果你不想我用其他方式让你闭嘴的话。 草薙这下安静了。 他有些没趣地坐回光滑的地面上,手中装着止疼药的盒子落在地上,草薙本打算问他是否需要,可惜琴酒大概没有回复的心情。房间内只开着一盏灯,借由微弱的光,他倒是可以看清银发男人的眉眼,在水光中,他也只是瞥了那么一眼,却鬼迷心窍地赔上一条命、把他从水中拖了出来。 此前他很少见到会留长发的男人,伽蓝是其中一个,不知为何,他总将两者并不相似的影子重叠。 明明只是错觉而已。 唔。草薙叹息似的抱怨着,好像捡了麻烦回来,不过再怎么麻烦都无所谓啦。 他还是清楚其中利害的,如果琴酒真的和黑道之类的组织有联系,大概自己被卷入进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不是出于电影里帮助杀手的浪漫目的,而是单纯想要体验一下非同寻常的死法他眨了眨眼,注视着麻烦人物,这就是他愿意如此行事的全部原因了。 在此之前,还是帮他洗一下外套吧。 草薙自认好心地悄悄接近。 ■ 琴酒很少有会睡得这么沉的时候,杀手能在任何地方睡着,同样能在任何时刻醒来。他实际上知晓草薙靠近了他,对方鬼鬼祟祟、小心翼翼折腾半天,尽力没有牵动他的伤口,居然真的只为了把衣服扒下来。他听到对面满足地松了口气,旋即替他盖好了取来的干净毛毯。 他的行为不像是和善良搭边,更像是神经质或者愚蠢了。 但是纠缠于此也没什么意义,琴酒放空思绪,再次跌入虚无的梦境当中。 再次醒来时应该只是黎明,空气中传来一股混合交织的古怪味道。琴酒的感官一向警觉,因此不待片刻便分辨出了它们:其中浓郁些的应该是食物的味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草薙竟然毫无危机意识地进行了烹饪活动;而淡薄些的则是让他的心瞬间揪紧的、已经无数次近距离接触的血腥味。 渐渐连血液的味道都十分浓郁了。 袭击?琴酒喃喃自语,但很快自己否决了,不对。 通往室外的门扉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却是敞开的,阳光正从大开的缝隙中透进来,地板上也无任何血迹。硝烟、脚印,什么都没有,如果有人曾进入,不可能瞒过杀手的感官。琴酒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地遵循着血腥味来到狭窄的浴室,门被反锁了,但是破坏它不算困难。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他犹豫了半晌。 如果里面是一具尸体,还要费尽心思处理掉自己的痕迹;如果不是,他甚至没有救援的义务,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但是,等他反应过来之前,门把已经不堪重负地掉在了地上,看样子廉价公寓的建筑质量也不怎么样。 没办法。 琴酒破门而入,事先已经做好里面可能还留有凶手的准备,不过浴室空间里最多也只能塞下三个而已,用枪都有可能被跳弹伤到。他推开门,便见到一层水液顺着微微倾斜的地面向外流出,里面灼热异常,蒙着白色的朦胧雾气。 温热的水仍然不断从花洒里流出来,已经填满了浴缸,其中半躺着某个人,好似已经睡着了。他的衣物完全被水浸湿,只有头颅部位还在水面上,倚靠着浴缸的边缘。从满溢的浴缸当中、掺杂着鲜红的水流正在流出,红色的痕迹被水冲淡,却依然散发出浓烈的味道。 自杀? 琴酒一时居然没有想起什么动机,怎么看对方都不像是立即要自杀的类型。 在他思考出结果前,身体先一步动作,将那具冰冷的躯体从水流中取了出来。衣物上明明沾着温热的水珠,他的皮肤温度却低得吓人。两只手臂上留有触目惊心的红色伤口,像是小孩子乱涂乱画,痕迹交织着,每一条都展现了主人的决心。 血液一直没有凝固,他将青年抱出来后反倒有些不知该怎么处理了,琴酒正想起身,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只要稍微使些力气就能甩开,但琴酒出于只占了百分之一的鬼迷心窍,没有用力。 他皱起眉头,喂,你在做什么? 能听到吗?琴酒的语气透露出十足的嫌弃,他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因为那呼吸尽管微弱、却还存在着,麻烦的小鬼。 草薙沉默了,他看起来半死不活,但此刻只有自己才清楚,他多想一个鲤鱼打挺滚回房间里。好在琴酒属于灰色地带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报警或者将他送到医院,不然等会儿开始愈合的伤口被发现,他可能要进研究所。 趁着琴酒没有移动,他一副有气无力地样子央求:给我、给我药箱就好 我演技不太好吗?草薙嘟囔着闭上眼,撑起全身力气翻了个身,你要不把我放回去吧,放心,等我死透了绝对不会透露半点你的情报。 血液混合着皮肤表面的血珠,仍在滴落,不过大概再过五分钟就会好些。琴酒没有再作声,草薙差点以为他要直接走开,结果却差点被从天而降的医疗箱砸到。他昨天才用这东西帮琴酒包扎,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能找到准确位置。 草薙叹了口气,慢吞吞地伸手去摸箱子上的锁扣,他发觉自己的手居然有些颤抖,我有准备早餐,没有下毒的那种,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自取。 他胡乱缠绕绷带,实则只想尽快把生长的伤口遮住。 琴酒没有回答。 不如说是无法理解,他现在连自己也无法理解了,救人根本是没意义的事情,只能归结于不想暴露行踪。一心求死的人哪里都有,草薙是他遇到过的最为古怪的那个。通常,那些求他杀死自己的,不是以为献身就能拯救一切的弱者、就是穷途末路的枭雄,但草薙并不一样。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光芒存在,寻死本身都像是无意义的活动。 餐桌上只留着一人份的食物,可以看出对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自杀的尝试。现在的年轻人难道都这样吗?琴酒第一次在内心产生了某种疑虑,他看到草薙摇摇晃晃跌倒在椅子上,认真看着他:真的没有毒。 为了表示诚信,草薙甚至还从盘子中用水果刀切走一部分,然后在他面前咀嚼完毕。片刻后青年抬起头,你有洁癖吗? 琴酒决定不回答这么蠢的问题。 他的耐心没有消磨完,很大程度归功于目前的困境。湍急的水流几乎冲走了所有能利用的东西,但他仍旧连对方的底细都不怎么清楚。贸然离开这里的话,如何料理这个陌生人也成为了难题如果留着他通风报信?或者杀了他,让尸体暴露行踪? 要认真去做的话,不留痕迹倒也不是难事,况且本来就有自杀倾向的家伙更好处理 可他偏偏觉得不爽。 打断思考的是从桌面上滑过的包装袋,琴酒低头看着那团包裹严实的密封食品。 压缩饼干。草薙说着,将脸埋进手臂间,他的衣服已经湿透,而且没有换掉,半夜去买的,如果连这个你都信不过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为什么? 青年闷闷的声音传来:我绝对没有见色起意啊。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青年发出一声毫无感情的惊叹,然后并不怎么老实地略过这个问题: 所以我现在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吗? 第121章 外篇 邂逅(4) 如果要上论坛投稿,琴酒写的标题应该是室友每天都在寻死怎么办。 第一次的割腕风波没过一天半, 他又发现某人拿安眠药当零食吃, 被他拎去浴室里呕吐;接下来则是试图混合洗衣液制造毒气、开门发现正踢倒椅子悬梁诸如此类奇妙的事情,琴酒常常疑心自己哪天也被他心血来潮炸了。 最好离这种神经病患者远一些, 理性这么提醒着他。 琴酒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本能反应, 每次从鬼门关一把将对方捞回来,事后还会后悔:他干嘛要多管那么一点闲事。毕竟杀手生涯里还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生物,银发男人只能把原因归结到自己不会和这种人相处上。 而且不离开也是因为他还有用处。 被捡回去以后,盯住他的那些人应该会怀疑草薙的身份, 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这是一个完全的意外。相反, 他们会百般怀疑青年与他的关系, 并且盯住这个崭新的目标。只要琴酒不在光明正大的情况下离开,便能够误导他们以为琴酒仍然身负重伤, 没有办法应战。 无名氏先生? 无名氏先生? 琴酒的头颅转过微小弧度,示意他在听, 同时也无声表达了对这个称呼的疑问。但是显然,草薙无视了他。 青年看起来比他还没有表情,我来请示您, 我想出去一趟。 琴酒挑起眉毛。 呃,我怕擅自行动, 您会觉得不安,所以提前声明一下。草薙眨了眨眼, 我不会举报您的。 随便你。琴酒发出轻蔑的声音, 只是就算你告诉那些饭桶也没有用, 我会找遍所有地方,把你揪出来杀掉。 草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琴酒忽然觉得这么威胁好像有点毛病,毕竟眼前就是个平均两天寻死一次的厌世患者。但他也不可能再改变措辞,只是换了个一直有几分好奇的问题,喂,小鬼,你本来有机会举报为什么? 草薙慢悠悠地思考着,最后抛出不怎么正经的答案,如果被您杀掉,感觉也不错吧。 他看了一眼时钟,念叨着特卖会赶不上之类的话,也不等琴酒回复便逃之夭夭。琴酒望着那扇半开的门扉,光照射进来,映在地面上。 那么。 作为诱饵,为我而死吧。 ■ 琴酒在这里,对吗? 草薙翻了个白眼。 如果这帮来势汹汹的家伙没有搞错的话,这倒算得上他第一次知晓陌生来客的姓名。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真名,但仍旧是他们距离拉近的一步飞跃,而且这种酒代号听起来就很酷。草薙胡思乱想着,觉得被拽脱臼的胳膊没有那么疼了。 如果是折断,身体可以自行修复,偏偏温柔一些的脱臼让他无计可施。袭击者大概是考虑到不能让他在这里就死掉,他们的下手极其有分寸,反倒造成了草薙的困境。他被快速地蒙上双眼,甚至只看到了一角脏污的小巷子。 他的额头紧贴粗糙的墙壁,接触的部位传来极力摩擦的疼痛感,见到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那人又将他狠狠撞到墙壁上,我在问你问题,哑巴了吗? 第二次的冲击让他眩晕了一瞬间,同时嗅到一点血腥味。头皮被扯得生疼,他突然有些想抱怨他们虐待俘虏了。草薙合上眼,不知道应该回答是或不是,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琴酒是谁? 今天也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发生。 草薙基本上依靠网购解决问题,毫无负罪感地使用着某位留下来的可观遗产。他最多因为尝试不同的自杀体验出门闲逛,然后夜不归宿最近这种情况几乎没有发生过,因为琴酒见识他连房门都不锁的日常生活后,不留情地夺走了唯一的那把钥匙。如果溜出去,恐怕他一晚上都别想回来了。 这是理由之一。 另一个理由,则是徘徊在附近的陌生人。 除了耐痛能力,值得他自豪的恐怕只有直觉了。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周围聚集了让他觉得不妙的某些人群,尽管装作是路人,但是,他很快发现,有许多遮遮掩掩的目光落在没怎么擦过的窗户上,摆明了在观察这座屋子。 刚开始时,他们的目光还是分散的,应该只是从别的地方一路锁定这里的区域。然而几天过后,探寻的眼睛很快完全确定了他们的目标,草薙叹了口气,这几个假扮路人的家伙甚至还在路上撞到他几次,以方便安装窃听器之类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对方的组织行动这么急躁。 还没走出多远,他就被几个人娴熟地绑到小巷子里,只差塞住嘴巴。小弟模样的家伙甚至给脱臼的手臂都好好绑上麻绳,草薙顿时不知道吐槽他们什么比较好。他的发言可能惹恼了某些人,宽大的手掌强硬提起他的短发,紧接着又是一巴掌将他扇得晕头转向。 你还在装什么呢?嗯?不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接着,草薙感觉到他的腹部挨了一脚。巨大的冲击让他暂时说不出话,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看来我们绑架了一个废物,还是赶紧把他的尸体丢掉吧。 对对对,快点杀了丢掉才是正确的,毕竟过了这么多天,我连他的代号都不知道。 草薙在心中疯狂为他的观点喝彩。 但是很不巧,比他稍微冷静一点的同伴制止了凶杀案发生:他还有用处。 是个听起来要年轻少许的男人,草薙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他愣了几秒,对方已经提起了他脱臼的手臂。一阵让他直冒冷汗的剧烈疼痛后,手臂被接了回去,青年喘息着抬起头,似乎想看到凶手的脸。 他的眼睛上蒙着黑布,这尝试明显是徒劳的,但是抓住他手腕的男人心情似乎变得不错。草薙想从他虎口抽走自己的手:放开我。 还以为你会跪地求饶喂,我们可把你的底细查清楚了,你和琴酒那家伙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男人逐渐收紧手掌,将他牢牢钳制,干脆带我们去见他吧?这样我们会留你一条命。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出卖他也不需要什么负担,还是说你需要什么好处? 草薙忽然想说一句他的脸长得比较好看,碍于自己没有见过这位凶手的脸,会显得比较不客观,于是悻悻住嘴。他听到旁边的杂鱼们已经开始发出调笑的声音,口中不干净地传出些荤段子,决定还是强硬一些:我不知道。 你确定? 放开。 来回丢皮球应该彻底惹恼了这个算得上头领的男人,后者动作轻柔,如同抚摸着珍贵的宝物般触摸着他的指尖,下一秒,他听到令人牙酸的扭曲声音。草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将别人手指生生拧断癖好的男人,对方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一只手,你还打算招吗?我开始倒计时了哦,三、二 我 倒计时还没有结束,男人已经破坏规则地折断下一根,草薙在心底叹了口气,口中颤抖着回答:我、我知道他准备做什么他和他的同伴约好了在码头仓库见面,现在应该正准备从我家里出发 你们的信物呢?男人俯下身问。 什么? 草薙茫然地问道。 他的声音成为了最后的稻草,男人不耐烦地丢开他的手臂,啧了一声,这小鬼都不会叫两声,没趣。不用管他,随便丢到那里就行,我还以为琴酒换了口味结果他什么都不知道,连当成人头礼物送给那混蛋的价值都没有。 他抽出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对准倒在地上的人开了两枪,满意地看着血泊蔓延。其他伙伴则嫌弃十足地把尸体丢到垃圾堆里,以求一时半刻的掩盖,草薙清楚地听见其中某个有特殊爱好的抱怨了一句可惜。 他努力让自己不要为此打寒战。 十几分钟以后,确认这些家伙真的离开了监控死角,草薙才从布满血腥味的垃圾堆里放松身体,顺便思考洗几次澡才能解决问题。但他完全不清楚,其实身上还留着另一项用于监视的窃听器。 杀手总留有后路,无论在哪里发生意外,都能够及时补充装备。看似受重伤待在公寓不过为了掩饰,琴酒早已经从秘密据点准备好了新的热/兵/器,只等着这几个为某个覆灭组织复仇、甘愿制造弥天大案的蠢货来挑衅。 现在他们顺利被诱导,琴酒只等待着猎物上门至于草薙,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放出去的诱饵被吃掉也是宿命而已。 他望向自己手边,玻璃杯已经完全碎掉,锋利的碎片将皮肤割裂出了一丝血痕。 还是有些不爽到底为什么会不爽呢。 琴酒盯着其中一点,默然不语。 从他捏在手中的装置里,传来轻飘飘的、仿佛祈祷的声音: 琴酒先生快离开 砰。 他生生捏碎了小巧精致的玩意儿。 真是太过不爽了。 第122章 外篇 邂逅(5) 你曾经信任过什么人吗?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这个问题他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想来也是,不存在会对他如此询问的人, 伏特加不会、基安蒂亦不会也就只有贝尔摩德可能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来激怒他。可惜的是, 上一次被妖艳的女人如此质问,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 反倒有些如释重负, 因为他清楚对方说的没有错误。 黑泽阵不信任除他之外的所有人,他向那位先生献上忠诚,但是忠诚与信任仍旧是不同的。 跟他最久的大概就是伏特加了,之前跟随他的人, 即使死去也不值得花时间去悲伤, 更别提妄想背叛的那部分。他拥有着作为亡命之徒的清晰思路, 从来不奢求更多、从来不寄托感情。起先他以为赤井秀一和他是相同的人,然而只不过是个无声的错觉。 赤井秀一会向其他人寄托感情, 他本来就生于光明,并非孤身一人, 相反,他的牵挂稍微有些太多了。 琴酒没由来地为此愤怒。 他恍然意识到,与信任有关的一切词汇都和他不沾边, 被信任也好、尝试去信任某个人也好,这些漂亮的词句仿佛被他从字典中划去, 只有虚无和空白残留着。并且,他将永远带着这本空白的字典走完一生, 即使孑然独立。 麻烦。他抱怨着, 看向窗户, 为了防止丧心病狂的狙/击,窗帘一直紧闭,这帮蠢货居然还这么谨慎。 分明已经采用了暴力手段,他们却还是心有余悸琴酒从情报商处得知,他们来自于某个因为交易冲突覆灭的小家族,现在的管理区域只剩下方寸大。半月前,话事人恰巧重金买到琴酒的位置,才指定了偷袭计划。他们运气实在是很好,碰到桥上的意外事故,差点得手。 倒是不难理解他们对无辜路人为什么有那么大恶意。 琴酒的眸色微暗。 既然你们不愿意出现,那么只好由我主动些了。他的唇角勾起尖刀般锐利的笑意,看起来你们更喜欢主动的男人,嗯哼? ■ 我感觉好像演过头了。 草薙喃喃自语。 他从垃圾堆里艰难地撑起身体,还好他们拖着自己找到的巷子足够偏僻,方便他躺在一堆垃圾袋里思考人生。血污混合着腐烂物质的味道绝对不好闻,连他都忍不住皱起眉头,草薙有些怀疑最后那句实在有点用力过度,他本来打算表现出弥留之际对陌生人的关心,现在想起来怪怪的。 可别让他们误会了关系,想起来带他的尸体去给琴酒看。 到时候一次性吓死一群,影响不太好。 他侧耳倾听半晌,始终没有那群人折返的痕迹,只好默默从藏身处里站起来。双手沾满了鲜红色的样子还有些可怖,不过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他解开勒得有些紧的黑布,双眼被光明刺痛了片刻。 呼。草薙将它丢进垃圾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血液已经干涸,像是丑陋的伤疤粘结在衣料上,不换掉就出去绝对会被逮捕,现在可怎么办 外面的天色远未到黄昏的程度,现在跑上街不能更显眼了。保险起见,他最好等到夜色渐浓再回去,错过他们可能发生的交/火。草薙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忽然觉得苦恼,因为心中情绪的某一点,仍然是希望回去给某人通风报信的。 奇怪。 现在赶回去,怎么想都不会比那些人更快,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琴酒的命运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就算他横加干涉也并无意义。平心而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仅仅是几日内的交流,甚至连一点可以称得上亲近的要素都没有,指不定琴酒把他当作诱饵直接抛出去或者碰到极端危险,他毫不怀疑那个男人能将他当作挡箭牌。 那,看脸呢? 呃啊但是也不能因为看脸就没有原则吧,毕竟我连事情的原委都不知道 草薙叹了口气。 他不常与人接触,或者说,不常与正常人接触。 无论琴酒是怎样的杀手、因为怎样的罪孽而被追杀,他在自己眼中都姑且算入正常人类的范畴。人生至此,他接触最多的正常人是伽蓝,第二便是莫名其妙捡回来的琴酒。在他心目中已经约等于其实是个好人的程度了,至少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殴打他。 不是二话不说肢解他的强盗、不是将他当成嫌疑人的调查组、不是用虚伪的目光上下打量他的每一个陌生人。其实这样的理由已经足够了。 既然都已经这么做了,干脆再帮他一把也无所谓。反正只要这事件结束后,他们就会再次变成形同陌路的关系。 伤脑筋。草薙抬头看向半空中交错的废弃电线,一只乌鸦恰好落在上面,骤然的风将居民晾晒在其上的被单轻飘飘吹落,这不就是天意了吗? 因为很有意思。 所以这次尝试一下为某人奉献的感觉吧。 他的动机只是无聊而已,绝对和其他任何感情都无关。 暂时借一下,之后会奉还的。 他认真诚恳地对空荡荡的垃圾堆说道,同时用被单裹起自己,这副装扮其实更滑稽了,不清楚他会不会被当作裸/奔的中二病。接收着其他人的目光,草薙只能保持着那副没有波动的脸,站在街边认真确认路牌上的标记。 他记得自己没有被塞上车搬离多远距离,所以理应能够找到方向。 啊啊,接下来我该给谁收尸啊草薙抱怨了两句,干脆报警算了。 躲避着路人的异样,他顺利从那条街道贴着墙壁摸回公寓楼下,静悄悄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草薙愣神片刻,一只手已经夺去裹住他的被单,他听到清脆的声音自斜上方位置传来,下意识地避开。趁着有被单遮挡对方视线,他狠狠踹向对方的下盘虽然已经停止生长发育,他的体型已经能够做到很多事情了。 对方踉跄向后,被单终于落在地上,虽然被他反击一时有些慌张,但很快调整好了姿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草薙。那是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草薙从未见过他,却对他的第一印象只有这家伙不是坏人才怪。 哈?男人显然没料到这里会闯入奇怪的人,谁派你来的? 草薙眨了眨眼。 或许是灵感作祟,他竟然莫名将这身装束和琴酒惨遭他扒走的外衣联系了起来:请问你是琴酒先生的朋友吗? 伏特加,你在磨蹭什么?把他带过来。 耳麦里传来声音。 伏特加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气音,琴酒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副手望着没有对枪/口产生半点恐惧之心,反而异常好奇的年轻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比较好。他用手/枪顶住年轻人的头,上楼。 但是这里本来就是我家。草薙还是依他所言走在前面。他没有举起双手,到达门前时犹豫了一会儿,才看向伏特加:我没有戴手套,如果屋子里有死人的话,会被当成犯人的 伏特加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门扉洞开,里面飘出让人忍不住皱起眉毛的血腥味,剩下的则是一片黑暗。 男人低沉的嗓音如同自深渊里传来:别碰。 等等,不是碰或者不碰的问题吧。被伏特加推进黑暗,那双手在他身后再次关闭了门扉,浓烈的气味使得草薙的情绪接近崩溃,我肯定会被逮捕的。 可能只有八个人而已。琴酒似乎思考了几秒,只是死刑,不要害怕。 草薙深深叹了口气,伏特加发出狼狈的声音,想抓住他,但黑暗中他的手和对方交错里面只能嗅到反胃的血腥,向里走则更甚,而且大量的、血的味道从某个点传来,灵敏的感官提醒着他离对方远一些。 他避开了也许躺在地上的尸体,连他们的死相如何都不清楚,什么都看不清晰,只有那层亮银色的细线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你受伤了吗? 咔哒。有东西接触他的胸口,草薙对这个玩意儿的心理阴影已经非常深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幸一天被三种型号的热/兵/器威胁性命的。 他苦思良久:你开枪吧,知道你的名字纯属意外不过代号也不能算名字吧?总之,恭喜你达成目的,如果想要灭口的话趁早,我没有报警,也很努力没让别人看到,不过再拖下去就说不定了。 放心,我会物理意义把你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轻佻道,指尖抚摸上枪/管,好似迫不及待。琴酒的内心在霎时涌现出了各种交织的烦躁,他想要斥责什么,同时又不知有什么意义。 他想起数日前的夜晚,原本他什么都没想,即使前方真的只是一死也无所谓。但是他偏偏在水光中看见了某个模糊的影子,酸涩的双眼想要睁开便已经竭尽全力,他不记得对方的面容,却记得对方俯下身渡气时贴在唇上的、更加冰冷的味道。 无聊。 枪/口离开了目标,那双绿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终于显现出来,因为琴酒走近了他。草薙微微偏头,他们已经擦肩而过,伏特加,收拾现场。 欸、大哥、但是伏特加的眼神移向青年,万分纠结。 他的上司瞥了他一眼,不用报告给任何人。 大哥,我我明白了。 草薙不明所以地站在满地尸体当中,没有移动,数秒后他听到琴酒的声音:滚出去。 这是我家,我滚出去不太好吧?草薙也变得万分纠结,甚至开始讨价还价,我宁可死在家里也绝对不死在外面被人围观。 他的话说到一半,琴酒大概忍无可忍,态度强硬其实也没多强硬地准备将他丢出去,草薙嗅到一丝浓郁的血腥,近在咫尺,混合着某种叫不上名字的香烟味道,少抽点烟,对身体比较好。 琴酒看他的眼神如同怜爱脑瘫儿: 自杀狂在说什么蠢话。 算不上信任,同样算不上被信任,只是某年某月某日某夜的一时心血来潮这是仅此而已的故事罢了。 第123章 外篇 后日谈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安室透回过头,他原本打算抱怨两句, 见到来者后却转变为深深的叹息。赤井秀一坐在他对面, 此刻无奈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表示一切和自己无关。看到他那副模样, 安室一时间反倒不知该生气还是嘲笑两句比较好, 最终他轻描淡写带过这个话题: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前辈, 这话像是什么都已经发生过了。草薙认真地指出,余光里接收到赤井的闪亮Wink,我以为FBI完成任务后会回去工作的,还有, 他在你身后。 感觉到自己被针对, 同时有某种生命危险的赤井向外侧移动少许, 避开快要贴脸的冰冷骨刺。琴酒饶有兴趣地瞥他一眼, 收回了手。他的侵蚀程度似乎比之前要严重些,但可怖的滋生物没有过多遮挡容貌, 反倒让他看上去更像深夜出没的都市怪谈。银发男人自己拒绝了宫野志保的药剂,草薙也没有强加于他。 他的血某种意义上起到了维持稳定的作用,却存在某种副作用将血液交托给其他人后,便会出现过去已经愈合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也无法免去它们带来的痛苦。因此琴酒一向厌恶使用它们, 甚至还会隐约感觉到他在闹别扭, 毕竟把血分给素未谋面的人, 必定承担某种风险。 永恒的寿命没有缩减, 不断分离血液造成的伤口也不曾愈合,最终他们选择了彻底被神隐。与付丧神们新建立的本丸隔绝在空间之外,时间的流动速度并不相同,至少目前是最好的选择。 呼,这下我可不怎么敢开玩笑了。赤井再次举白旗投降,哦,对了,之前没来得及祝贺,你们就离开了。看起来在本丸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嘛。 谢谢。草薙比出胜利的手势,恭喜我抱得美人归吧。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琴酒冷哼了一声,十分温柔清晰地表达出意愿:看来我的疼爱还不够。 草薙在安室微妙的眼光中连忙改口:对不起我错了被你们带走的那两位近况如何? 他指的是宫野明美与诸伏景光的人偶,继承了完全的人格,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算是死而复生。据赤井的叙述,实际上人偶们本身还保留着人格被清洗前的片段记忆,位于两者的夹缝,无论怎么划分都显得尴尬。既非生者,又非死者,想必他们也相当迷茫。 哀不,应该称呼为宫野了,她刚开始时接受非常不好。赤井缓慢回忆着,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技术无疑是亵渎的。即便是我也无法认同他们是同一个人,但是,也许是人偶们的孤单打动了她,她至少愿意帮助他们找回记忆。 现在他们有新名字。安室透双手交叠,补充道,不必作为被强加身份的某个人活下去,大概算是GOOD END?虽然家里人那边只能隐瞒 草薙若有所思,他瞥到桌上堆积的报纸,其中头条醒目地印着文字:高中生名侦探的复活,工藤新一屡次破获大案!照片里的成长版柯南被警察簇拥,露出自信的笑容。 柯南君已经变回去了? 赤井满意地陷入柔软的沙发,是啊,毕竟APTX系列的药物都被记录在资料当中,为了确保药物无害,宫野君做了不少实验,所以还算是晚了些才交到工藤手上。 嘛,没有了组织威胁,他当然第一时间想回到原来的生活。草薙想起毛利兰,女子第一个服用解药,在他们离开前就恢复了意识,但是我们似乎联系不到贝尔摩德了。 等她想要与我们联系时,自然会那么做吧。 安室透总结道。 没想到波本和贝尔摩德的关系不错。赤井支棱着侧颊,饶有兴趣,怪不得她总是喜欢传播我和琴酒的八卦,从来不提起你。 你在说什么鬼?安室翻了个白眼,你是没看到她那一箱子的莱波新刊! 草薙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游离半晌,最后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祝福:愿你们百年好合? 恋耽美 [综]为美好的黑衣组织献上祝福——糖霜泡芙 两人同时回复道:绝对不可能。 ■ 黑的组织名为潘多拉的契约者聚集地已经被小朋友们占满,毕竟收容了绝大部分DOLL,以及新诞生的契约者。尽管有雾原未咲在暗中帮助,却仍旧忙不过来,因此他们只是简单地打了招呼。 至于彭格列那里,一直负责地上的保卫战,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日本分部重建工作。沢田纲吉简直要诠释一个大写的过劳死,一直在翻阅文件不说,还要因为远隔海外的某些组织挑衅,加快步伐赶回意大利处理。 对了,基安蒂和科恩,该不会真去卖冰激凌了吧?草薙忽然想起可怜的二人组,他们还好吗? 由于之前事件的余波,人们为了避免被卷入,在结束工作后便会待在家里紧锁门窗。虽然算起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媒体也已经发布了安全的通知,但恐惧还没有从他们的心中消失。这倒是毫无心理负担地方便了草薙,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安静异常。 他们手上有人命,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琴酒回应道,杀手是不会从这条路离开的。 他们沿着偏僻的绿荫绕道,四下并无人烟,昏暗异常,仿佛杀人抛尸的好场所。月光从漆黑的林叶间隙射入,透明且澄澈,琴酒的眼眸已经非常容易适应黑暗,他强硬地拽过草薙的手。 我不会摔倒 你不愿意? 野兽般危险的视线盯着他。 噗。草薙忽然笑出了声,乐意至极。 他不讨厌这种死寂,相反,知道自己与全世界隔绝的感觉更加舒适些。青年从旁瞥见琴酒的侧脸,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他伸出手,攥住琴酒的衣领,然后轻轻踮起脚。 温热又冰凉的触感落在双唇,不过蜻蜓点水,片刻便离开。深处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响,隐约好像听到焦虑的呼吸声,还有某些念叨着妖魔鬼怪快离开的咒语。草薙歪了歪头,嗯?他好像被吓跑了。 他的指尖碰到琴酒的眼侧,那双眼瞳并没有褪去颜色,在黑暗中泛着异样的赤红。 不用管他。 银发落在草薙的肩上,琴酒微微垂下头颅,你不会拒绝的。 ■ 秋田藤四郎鼓着腮帮子,注视池塘中的几尾鱼在原地打转,少儿不宜!审神者大人肯定被绑去做不好的事情了! 嘛,先冷静一下。清光安抚着少年,同时充满困惑的目光落在一旁异常激动的某位付丧神身上:乱藤四郎正激动地奋笔疾书,时不时发出满足的拟声词。他甚至有点想向大和守安定求助,但后者的眼中显然充满兴趣。 究竟是什么让乖巧的(只乖巧了新生那段时间)安定变成这样啊! 我懂你的心情。三日月露出显然暗藏深意的微笑,看着庭园里的众人,仿佛注视着自己家的孩童们打闹,充满慈爱,他们很快就接受了现世的文化呢。 一期一振在他身旁,端着茶水的手微微颤抖,只有手中的热度能让他微微安心。军装青年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的弟弟们沉迷于现世的文化不可自拔,看他们的目光也让他如临大敌,忍不住产生恐惧。 我一期一振失落地叹了口气,也许是我对他们的了解还不够 三日月愣了片刻,试图思考如何解释给一期一振,这和了解并没有什么关系。 呐,呐。审神者大人没有回来,我们一起准备惊喜怎么样?一只老虎落在金发付丧神的肩上,他下意识裹紧自己的被单似的白色披风,听到五虎退的声音响起,一起来吗? 山姥切国广是崭新的锻造刀,刚来到这个与其他地方稍有不同的本丸。他看向五虎退,后者金色的眼眸里清澈诚恳,好像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忍不住拉住他伸过来的手。 他迟钝地想:这里的大家,似乎性格有些偏差啊 啊。狐之助摇晃尾巴,山姥切国广大人被五虎退大人带走了好可怜,要被恶作剧了。 在狐狸付丧神身旁,衣着如同被漆黑晕染的青年遥望着仿佛即将坠落的透明天空。他的唇角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淡薄笑意,那双宝石般的眼眸倒映出纯白的景色,尽管黑发红眸看起来有些不妙,他身上却只有神明般令人安心的氛围。 鹤丸国永轻轻落在屋顶,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鹤: 呀,放心吧,大家都是很友善的哦。 ※※※※※※※※※※※※※※※※※※※※ wwwww后日谈的补完也结束啦!感谢大家的支持XD 虽然一直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希望大家都能有好心情,事事顺利喔:D 【全文阅读结束】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