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 第1页 《斑斓》作者:泠萸【完结+番外】 文案: 穿过灰白荒漠,走进风雪下的街头,圣诞夜的钟声响起时,伸出手,拥抱你,我的斑斓世界。 没养成就吃了番外篇,平行世界,ABO。 猫耳软萌受,强势攻,现实里的童话故事,不合胃口请弃。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希,杜君浩 ┃ 配角:助攻团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平行世界 立意:现实世界里的童话 第1章 杜公馆是一座上世纪建造的白色洋房,时间冲刷掉了它的皓丽,曾经华贵精美的家具摆设变得陈旧,曾经油润的橡木地板变得暗沉斑驳,高悬的水晶灯也蒙上一层昏黄,房子里的一切都那么沧桑颓朽,就连在这里工作的管家和厨娘都不再年轻了。 厨娘一边准备烤火鸡的香料和配菜,一边自言自语的念叨:“火鸡的口感太老了,吃起来像在嚼木头,先生喜欢软嫩的鱼肉。” 在厨房里帮手的管家附和道:“是太老了,再过几个圣诞节我们怕是咬不动了。” 厨娘本就不高的兴致又低了几分,但毕竟是一年一度的节日,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 今天是平安夜,忙于冬训的先生没有回家,不必费心准备晚餐。厨娘把火鸡腌制上,随便弄了些吃的,与管家吃过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夜里下起了雪,卷携着雪片的风吹落了门上的圣诞花环,像是连这一点鲜活的色彩都不愿留给这座老旧的房子一般。 工作是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消遣,管家和厨娘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不知不觉天便黑下来了。 壁炉里的松木烧的噼啪作响,披挂着彩灯的圣诞树在清寂的圣诞夜里熹微闪烁。 厨娘将烤好的火鸡端上餐桌,把配餐酒醒上,又重新整理了一遍刀叉和餐巾,再也无事可做。只能和一变天便腿脚麻痛的管家围坐在壁炉边烤火,等候不知会不会回家过节的先生。 古旧的座钟不疾不徐的敲过七声,卧在地毯上打盹的狗忽然弹了弹耳朵,随即睁开眼睛,透过茂密卷曲的毛发望向大门,像是有些迷惑的歪头“唔”了一声。 管家和厨娘对视了一眼,在彼此脸上看到了意外和不甚确定。管家随即揭开腿上的毛毯,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跟在先一步起身的大狗后面,缓步走向玄关。 冒雪而来的军用车已经停在了宅院外,勤务兵先行下车,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高大的alpha军官迈下车子,随后从车厢里抱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乱糟糟的长发掩住了少年的面容,瘦小的身体被alpha的大衣包裹着,只在仰头伸手的瞬间露出了小巧的喉结和一只尖耳朵。 无所事事的管家和厨娘因为这个意外“造访”的少年忙碌了起来,管家先去浴室放了热水,又上楼去找干净的衣服和药箱。厨娘则重新系上围裙,去了厨房烤面包,煮热汤,油腻的圣诞餐可不适合这位不知饿了多久的小客人。煮汤的间隙,厨娘又担心小客人饿的紧,便先端出来一杯热牛奶给他垫肚子。 少年虽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好像一只脏兮兮的小猫,但家教很好,他两手接过牛奶,礼貌的向厨娘道谢。 刚才忙着进厨房准备吃食,没顾得细看,厨娘这时才发现先生带回来的少年居然是个omega——因为出身富庶的omega母亲任性刁蛮并且极不负责任,以至于对omega和婚姻都心存抵触的先生,居然带回来一个omega,还是亲自抱进家门的,这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厨娘老花的眼睛几乎瞪圆了,她看着裹在先生大衣里小口喝热牛奶的少年,简直比看到窗外飞进来一只迷路的小精灵还要惊讶。 勤务兵还在车上等候,把人带回来的杜君浩换了一件大衣,便又匆匆离开了,将这个路上捡到的小omega留给了管家和厨娘照顾。 少年自然不是什么迷路的精灵,他说他叫路希,双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碍于妻子被迫收养他的姑丈一直嫌弃他不详,后来借着一个意外事故消了他的户籍,他便辗转流落到了这里。因为年纪太小,又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证件,只能靠沿街吹口琴为生。 无论是战乱年代还是和平年代,各方面才能天生优异于B、O人群的alpha都占据着主导权,而生活在社会底层的omega是极为弱势被动的群体,人权于他们而言就是个笑话。 路希很快便被拐卖omega的人口贩子盯上,那是一个小型团伙,拐骗不成干脆强虏。路希在逃跑时摔伤了腿,若非遇到杜君浩,现在怕是已经被卖到黑市了。 厨娘心肠软,一边哀其不幸,一边变着花样做吃食,把身世遭遇都很不幸的omega少年当做亟需关怀的小弃猫对待。 路希性格温软,人生得也漂亮,一笑亮汪汪的眼睛便会弯成两轮半月,睫毛浓密的像两片黑羽毛。他的家教也很好,是个礼貌懂事的孩子。虽然腿上有伤,行动不方便,他还是会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尽量不给人添麻烦。 这样的孩子是很容易被接纳的,上了年纪的管家和厨娘又盼望家里添些鲜活的事物,新买回来一盆花草都会精心照顾,没理由排斥这位远比花草鲜活的小客人。 管家也不讨厌路希,但要比厨娘谨慎许多,见她对路希毫不设防,便在私下里叮嘱她,路希的来历有待证实,即便是先生带回来的,也要防备些。万一这个漂亮的omega少年是敌国派来的间谍,落难与被救都是精心布下的局,先生的日行一善便成引狼入室了。 -- 第2页 厨娘虽然心肠慈软,但也明白孰轻孰重,经管家提醒后,说话做事都加了提防,不敢再对路希提及任何有关于先生的事。 Omega心思细腻,再加上寄人篱下,懂得察言观色,本就不多言不多语的路希便越发安静规矩了。 脾气古怪不容易被讨好的花卷儿冷眼旁观,它倒要看看,这只和它一样被主人抱回来的小屁孩能留多久。 路希会看人脸色,却不会看狗脸色,闲来无事便想给这条一身脏辫酷似拖把成精的大狗梳梳毛,不料才拿起壁炉上的鬃刷便被“唔”了。 卧在壁炉边打盹的花卷儿倏地跳了起来,以一个敌意明显的姿态威吓路希:谁准你动我东西的?给我放回去! 路希吓了一跳,跟着便听厨娘扬声提醒:“不要动它的东西,它脾气很坏的,当心它踩你。” 路希连忙将鬃刷放了回去,一边跛着脚后退一边说:“我只是想给你梳梳毛,你不喜欢就不梳了,不要生气,梳子给你放回去了。” 花卷儿仰头看了眼放回原位的鬃刷,这才收起预备攻击的姿势。 路希松了口气,跛着脚去了厨房,见厨娘戴着老花眼镜在挑豆子,便主动接下了这个考验眼力的工作,一边干活一边好奇的问厨娘:“它生气会踩人吗?为什么不是咬?” “先生因为它咬伤人打过它一次,从那以后它就不敢咬人了,实在气不过就把人扑倒用力跺,像犀牛灭火那样,拖都拖不开。” “……原来是这样踩啊。”路希庆幸自己没有真得把它惹火,他尚在发育的骨骼可经不起大拖把精的犀牛灭火式踩踏,说不定会骨折的。 第2章 每一年为期六周的冬训都会与圣诞节撞车,以至于军中没有圣诞,只有训练之后一顿相较丰盛的晚餐和冬训结束后给本教徒军官的一天调休。这已经是军队对他们的信仰最大程度的尊重了,毕竟战争爆发起来是不会刻意避开耶诞日的。 杜君浩会在圣诞这天外出,也不是为了回家过节。在他的原定行程里,这一天是没有外出安排的,他会出现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其实是赶去参加一个临时会议。由此看来,他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救下被人口贩子追赶的路希属于偶然。 不过慎重与警觉是身居要职的军人必备的素质,所以路希的资料很快就送到了杜君浩的办公桌上,然后他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路希,确有其人,他也的确出生在那座偏远的海滨小城。母亲在生下他之后就过世了,父亲在他六岁那年出海遇难,再也没有回来。他被姑母一家收养,寄人篱下,动辄得咎,被姑丈嫌弃的称之为不祥之人,被顽劣的表哥任性的表姐欺负,这些都没错。 但是,这个可怜的仿佛翻版辛德瑞拉的路希是个25岁的beta,而且他已经在两个月前遇袭身亡了。 袭击他的人是一位富商的外甥,患有二级精神疾病,不具有刑事责任能力。事后那位蓝姓富商给了所谓的受害者家属一大笔赔偿金,同时贿赂了当地的警察和法医,一起伤害致死案就此了结。警方提供的结案报告滴水不露,用副官的话说:毫无瑕疵,完美。 杜君浩没有理会如是评价结案报告的副官,深邃锐利的眼睛沉敛着,似在寻思什么。 白鹭放下和调查资料一同送来的照片,用调侃兄弟而非对待长官的口吻,笑着说:“这是你收到过的最特别的圣诞礼物了吧?要不要拆开看看再送给国安局?” 杜君浩抬眸看他,面上既无被兄弟或者属下调侃的不快,也没有被好心救下的小omega欺骗的恼怒,那张轮廓立体而俊朗的脸波澜不兴,看起来和往常和一样不近人情。 白鹭自觉无趣,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道:“好吧,从军……啊不,应该说,活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没见过这么马虎的间谍,伪造身份都能出这么大纰漏。不开玩笑,如果你问我,他是特情人员和他是一个因为仰慕你所以设局接近你的小fans,哪个可能性更大,我只能回答你……” 杜君浩没有听完他的“高见”便按下了内线,通知勤务兵备车,晚上送他回家。 听他这意思是准备自己过过堂再把人交给国安局,白鹭也就不再废话了。 没有等到杜君浩回去,家里就出了事,但和身份存疑的小omega并无关系。是身体一向不错的厨娘在准备晚餐时忽然晕倒了,管家担心她是突发心脑方面的疾病,不敢冒然搬动,便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却迟迟不到,管家唯恐延误抢救,便联系了杜君浩。 挂了电话不过几分钟,就来了两个年轻人帮忙送医。虽然他们穿的是便服,但从身姿步伐可以看出,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军人。 管家没有多问,只对路希交代了一声便随车去了医院。他不必费心照看来历不明的小客人了,先生虑事行事远比他要周全,可能早在圣诞节那天就派了人过来,家中来历不明的客人一直有人暗中“照看”。 因为送医及时,突发心脏病的厨娘逃过了一劫。晚些时候,杜君浩从医院出来,独自驱车回家,勤务兵被他留在了医院。厨娘还没有完全度过危险期,管家又上了年纪,没有年轻人陪护不成。 杜君浩放好车,穿过庭院,按响了门铃,耳听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从门里传来,终于到了玄关。门从里面打开,松木烘烤的热气扑在脸上,其中夹杂着一缕茉莉花香——那是小omega尚在发育的腺体流逸出的信息素,浅淡而甜软,和它的主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 第3页 穿着白色毛衣和软毛拖鞋的小omega站在暖融融的光亮里,一只尖耳朵被月光般的长发遮住了,因为忧心厨娘而微微蹙着的眉眼在映入杜君浩的身影后,弯成了两轮半月:“先生,您回来了。” 杜君浩没想到这孩子看见自己会是如此表情,像是开心,又似乎是安心,微顿了下才应声:“嗯。” 那短暂的停顿给路希的感觉是,他在打量和思索,这个人可能已经忘了自己在圣诞夜捡了个人回来,又或者他还记得,但没有想到这个人还赖在他家。 路希讪讪地让到一边,等杜君浩穿过玄关才跛着脚跟进去。他小心的收敛着声息,眉目间的笑意也一并隐去了,就像一只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受欢迎害怕被赶出去的小猫。 杜君浩瞥了眼难得没有窝在壁炉边烤火的花卷儿,小omega赶忙跛着脚走过去,把随手放在沙发上的毛毯拿起来,快速的折成几折抱在怀里,想走开又觉得不妥似的。 “婆婆下午忽然晕倒了,管家爷爷陪她去了医院。”路希犹豫着请缨,“先生还没有吃晚饭吧?如果您不介意的我厨艺,就先简单吃一点吧。我煮了蘑菇汤,厨房里还有面包,烤一下就可以吃。” 杜君浩可以看出他的小心翼翼,却不明白开门时看到自己还很高兴的小omega怎么忽然胆怯了起来。难道因为他年纪小,信息素感知能力不如成年omega敏锐,以至于现在才发现,他面对的人被人们称为alpha里的霸王龙? 胆子这么小,还真不适合做特情工作。但如果他的柔弱胆怯都是伪装,那就另当别论了。 杜君浩转开视线,摘到手上的黑色羊皮手套,摸了摸沙发上只抬起脑袋表示迎接的花卷儿,道:“我先上楼洗个澡,好了叫我。” 路希拘谨的应是,等到alpha高大的身影感消失在楼梯间,他才稍稍放松一点。 杜君浩猜测的没错,被救下那天光顾着腿疼和害怕,无暇关注其它,信息素感知能力也确实不够敏锐的路希,真的刚刚才发现,救下他的人是一位被称之为霸王龙的顶级alpha。 这种级别的alpha,仅仅停留在你的感知范围内,不去刻意施压,从血统和基因里弥散出来的威慑力也会形成一种无形的震慑。 花卷儿懒懒的趴回沙发上,透过茂密卷曲的毛发看着路希,从路希的角度看就像在翻他白眼一样。 “……你怎么总是一副看不起我的样子?”路希说着不由笑了,“不过我也确实没什么值得高看的地方,恰巧你又擅长狗眼看人低。” 花卷儿眯起眼睛“唔”他,好像听懂了狗眼看人低不是正面评价似的。 路希立即乖了,好声问它:“要不要吃鲑鱼?” 这句花卷儿大人听懂了,和食物有关,尤其是问它要不要吃某种食物的时候,它可以瞬间领悟对方的意思。 懂了就要表态,花卷儿大人抬起搁在沙发上的大脑袋,切成狮身人面像的姿势,矜持的“唔”了一声:可以。 第3章 除去烤面包和蘑菇汤之外,路希临时加了一道烤鲑鱼。新鲜的鲑鱼肉抹上一层橄榄油,撒上盐和黑胡椒,中火烤制20分钟,翻面再烤10分钟,装盘淋上柠檬汁。很家常的做法,也不知合不合杜君浩口味,反正他都吃光了。 路希窸窸窣窣的洗完盘子,泡了一杯茶给似乎还不准备去休息的杜君浩,再也无事可做,和仅仅坐在那里喝茶看晚报存在感也很重的alpha待在一起又很拘谨,呼吸都不敢太放任。 他那副噤如寒蝉的模样又成功的赚来几个白眼,很显然,才吃了他煮的鱼肉的花卷儿大人,只接受美食与讨好,不接受吃人嘴软。不过花卷儿大人毛发茂盛,厚重卷曲的狗毛挡住了它轻蔑的视线,路希的注意力也不在它身上,所以这一腔发自狼心狗肺的轻蔑悉数石沉大海,路希完全没有接收到。 花卷儿大人不满的“唔”了一声,还用它矜持的大爪子扒了扒路希的腿:你总偷偷瞄着他干嘛?他是我主人,不许看他,看我! 路希不明所以,试探性的捞起搭在自己腿上的大狗爪揉了揉,没有遭到排斥,试探性的摸摸它的头,它索性把那颗乱糟糟沉甸甸的大脑袋放在了他腿上。路希有点受宠若惊,注意力终于被拉了回来,一下一下的摸着花卷儿大人第一次对他低下的高贵头颅。 杜君浩放下报纸,拿起了摆在手边的茶,一边啜饮一边打量与自己的狗安静互动的小omega。 高悬的水晶灯下,alpha长腿/交叠,以较军营里随意许多的姿势坐在古旧而繁复的伯爵椅上,视线直接投出去,落在路希身上,使得天性敏感的小omega顿住了所有动作,起了细小波动的茉莉花香气告诉杜君浩,自己让他紧张了,尽管他除了安静的打量之外什么也没做,甚至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信息素反应出的情绪是很难控制或者伪装的,看来这个小家伙儿胆量真的不大,那是什么给他的勇气对自己撒谎?因为爱慕所以想要接近他的心?这像个玩笑,也确实有点好笑。 路希硬着头皮,近乎嗫嚅般询问:“先生,要添茶吗?还是晚饭没有吃好?我去烤点小饼干给您做茶点吧。” 不,他真正想说的是:可以不要这样看着我吗?好像在考虑从哪里下刀似的,我有点害怕……可能不止一点,我脖子后面的汗毛说,它们炸起来了…… -- 第4页 杜君浩终于开口,说的话却和小饼干没有任何关系,他一种平淡在路希听来却不容置喙的语气要求:“再把那天在车上对我说的话重复一遍。” 路希:“……?” 杜君浩:“不记得了?” 路希下意识摇头,努力开动脑筋,回想圣诞夜惊魂甫定的自己说过些什么。 心理素质差,反应迟钝,记忆力不好,如果这样的人也能训练做特工或间谍,那训练他的人不是在挑战自我,就是工作做的太舒心,想找个天资差到不可思议的学生来气自己,往死里气的那种。 杜君浩客观的评估着自己捡回来的小omega,以及引狼入室的可能性,目前得出的结论是,他可能想太多了。 路希终于结束了他那堪比精密计算的回想,不甚确定所以磕磕巴巴的复述起了那晚说过的话:“您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回答我叫路希,您问我为什么被人追赶,我说他们是人口贩子,拐骗被我识破,就想抓我上车……您问我有没有家人或者朋友,我说没有……”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路希抬起愁苦的小脸儿,向等待自己继续说下去的人道歉: “对不起先生,我当时太害怕了,摔伤的腿和脱臼的脚踝也很痛,没有特别留意别的事。您好像也不是出于好奇问我那些话的,只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好把我脱臼的脚踝接回去,我的注意力……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好意,当时的注意力还是在自己的脚踝上,现在已经记不起您具体问过些什么了。” 杜君浩听完又静静的打量了面前的小omega一阵,终于提了个不令他为难的问题:“伤养的怎么样了?” “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路希回答完这个不难回答的问题,诚心诚意的说道,“先生,我很感激您的帮助与收留,但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如果您家里需要佣人,我可以……” “你成年了吗?” “……”如果我说我成年很多年了,您一定会认为我为了这份工作在撒谎吧? “我不能雇佣童工。”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搬出去的。”路希挪开花卷儿搁在自己腿上的大脑袋,站起身来,郑重的鞠了一躬,“感谢您的帮助和照顾,日后我会报答您的。” “我会另外安排个去处给你。”杜君浩截断了小omega更多的感激与谢言,“去休息吧,明天我派人送你过去。” 路希被送进了军方设立的收容所,这里以收容战争遗孤为主,生活条件算是收容所里最好的了,还有配套的教育机构,对于很难找到工作也便难以为继的路希而言算是个很好的去处了。 只是同寝的孩子有些排外,路希的温和好脾气变成了好欺负的象征,六个人里有四个不拿正眼看路希。唯一友善的一个也是被欺负的对象,柔软迟缓的像只慢蜗牛,谁都能戳一下,被戳痛了也不喊不叫,至多缩回壳子难过一下下,比路希还适合做个受气包。 管家来看望路希的时候,两个结成难兄难弟同盟的小omega正在打扫寝室,其他的孩子在走廊里聊天,不时丢过去一句颐指气使的催促。 管家听得直蹙眉,路希却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他将管家让进去,先对给自己带来了新衣服和糖果点心的管家爷爷道了谢,跟着问起了厨娘婆婆的近况,身体恢复的如何。 提起厨娘,管家忍不住叹口了气:“她不能再继续工作了。” 厨娘虽然捡回了一条命,身体却大不如前,不适合再工作了。出院后她原打算回乡下养老,儿女们却因为家境都不算太好互相推脱,谁也不愿接她回去。得知先生给了她一笔丰厚的安置费之后,又纷纷跑来争抢。她却不敢跟他们回去了,担心他们把自己的养老金搜刮去之后,再踢皮球似的互相推。 管家不想多言人家的家务事,只对关心厨娘的路希说:“你不用为她担心,她工作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积蓄的,再加上先生给的安置费,应该够她找间差不多的养老院养老了。” 管家问起路希在这里习惯与否,和同学室友相处的怎么样。路希没法把那些比他表姐还要尖刻的omega少年美化成好室友,便向管家介绍了自己的盟友。腼腆的慢蜗牛也配合的应了两声,答应帮忙照顾路希,让管家不要担心。 管家前脚才离开,那些糖果点心就被瓜分干净了,其中一个很爱美的小omega还想“借”路希的新衣服穿,被路希拒绝了,弄得很不高兴。 管家回到家里,对戴着老花眼镜翻看养老院宣传册的厨娘说:“那孩子很挂念你,我一去他就问我,你身体好些没有,等天暖和些你也去看看他吧。” 厨娘看着手里的宣传册,心下五味杂陈。人上了年纪,做不动活了,被嫌弃也是难免的。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女,到头来还不如一个照顾了几天的孩子,多么令人寒心啊。 第4章 有人说孩子长的太漂亮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漂亮却缺乏自保能力的孩子大多不会过的太顺遂。这一说法在收容所里本不该成立,毕竟越是健康漂亮的孩子被领养的几率越高。但哪里有择优汰劣,哪里就会有羡妒,有羡妒就会有排挤和争斗,而孩子因为妒忌而萌生的恶意可以比人口贩子更加歹毒。 只因路希在课间偶然捡到了一只珍珠耳环,后在物归原主时,被那位有领养意向的女政客询问了名字和年纪,第二天路希便被人推下了楼梯。 -- 第5页 滚下楼梯后路希就昏了过去,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里了。寡白的墙壁和病床被窗外投进来的暮色映成一片刺目的金红,路希在那样的朦胧和随同意识一起苏醒的钝痛里,看到一个不甚清晰的身影。喉骨艰难的滑动,就像旧齿轮缓慢的运转,发出的声音沙哑而无力:“先生……” 坐在病床边看杂志的alpha军官循声看过去,凤眼微弯,声音含笑:“嗨,小茉莉,睡的还好吗?” 路希眨了眨眼睛,视野逐渐清晰,看清面前的人,病弱苍白的小脸儿有些呆怔:“……您是?” 灰发凤眸的alpha军官笑着自我介绍:“陈楚成,白泽上校的副官兼秘书,你可以叫我白鹭。” 路希侧放在枕头上的小脑袋又冒出一个问号:“……白泽?” “就是那个把你捡回家又丢进收容所的臭alpha,他真是太差劲了,完全不懂得怜香……啊,你还是未成年,应该说他不懂爱护儿童,比不懂怜香惜玉还糟糕。”白鹭一派我很善良的吐槽着自己的上司,至于善良与背后讲人是非冲突与否,那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了,“可怜的小茉莉,怎么会不小心摔下楼梯?你脆弱的脚踝又受伤了,这次比之前还要严重,医生说它裂开了,要六到八周才能愈合。” 天性善良的人不愿把人心想的太过险恶,但路希清楚的记得自己是被推下楼梯的,而非拥挤中不小心造成的碰撞。这太令人发指了,可能推他下楼的人是最该天真善良的孩子呀。 白鹭自说自话了半天,终于发现病床上安静无声的小omega微颦着眉眼,似乎有些难过。既懂得爱护儿童又懂得怜香惜玉的白鹭不觉放轻了声音,温柔的问道:“怎么了小茉莉?是不是很疼?不哭不哭,我叫医生过来。” 咳,光顾着说白泽不是了,忘了病人醒了,应该先叫医生过来。 路希想说还好,并没有那么痛,不用麻烦了。白鹭已经按下了呼叫铃,路希只得将话咽回去,换成一句礼貌的谢谢。 除去骨裂的脚踝之外,路希还在滚落中撞到了头,擦伤了后背和手肘,好在头部的问题不大,只是被皮下淤血拱出一个小脑袋,藏在稠密的发丝里,休息几天就消下去了。 医生离开不久,管家就过来了,他给路希和在这里陪床的白鹭带来了晚饭,还有厨娘的关心及问候。 路希听管家和白鹭交谈才得知,白鹭之所以在这里陪床是因为收容所在他被送进医院后联系了杜君浩,杜君浩过来看望过他,之后才将随行的白鹭留在这里,一个人离开。 路希在两人的交谈中默默的想,先生才不是臭alpha,先生只是比较严肃,气场太强,看起来有些慑人,其实心地很好。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先生却一次又一次的帮助他,不方便收留他也没有把他丢出去不管,好心的为安排了去处。 先生可以说是除他父母以外,给予他最多善意和无偿帮助的人,如此对待一个陌生人的先生怎么能被说成糟糕差劲的臭alpha? 白鹭先生这样评价先生,应该是在开玩笑吧?但愿是这样,不然他都要为先生不平了。 白鹭毫无自觉,晚饭后又跟路希讲起了杜君浩的“坏话”,什么工作狂魔,不近人情,发起火来就像头凶兽,若非初入特种部队时抓阄抓到了白泽这个代号,他现在应该是穷奇上校,穷奇你知道吧?上古凶兽,吞人噬血,尤其喜欢吃人头。 路希被他说的胃里直翻腾,白着小脸儿道:“白鹭先生,请您不要再说下去了。医生说我撞出了轻度脑震荡,近几天可能会晕眩呕吐,您想帮我收拾吐脏的床单和地板吗?” 白鹭莞尔:“终于说话了,是听不下去了吗?” “……?”您给我插嘴的机会了吗?不过,好吧,我确实听不下去了,“或许我不够了解先生的为人,但我不认为一个会无偿帮助陌生人的人像您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或许你不够了解他,但这不妨碍你仰慕他。”白鹭饶有兴味的看着靠坐在病床上的小omega,“小茉莉,你喜欢白泽对吗?” 路希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一脸呆萌的望着他:“哈?” 怎么这么可爱?好像一只不太聪明的小猫咪,软乎乎很好摸的样子。 白鹭很想捏捏他的脸颊,但他是个omega,虽然还没有成年,但也不是可以被刚刚认识的alpha摸头揉脸的年纪,被当成调戏就不好了。 白鹭蜷起蠢蠢欲动的手指,用手肘抵住病床的边缘,再用蜷起的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以防它们不由自主的去揉捏小omega光滑的脸蛋儿,眼底的兴味却没有收敛,逗弄小猫似的说:“不可以哟,白泽的年纪可以做你叔叔了,小朋友不可以喜欢叔叔的。” 路希无语的回望他:“……您从哪里得出这种结论的?” 白鹭疑惑般眨了眨眼睛:“你不喜欢白泽吗?那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接近他?” “哈?”路希再一次被他的话弄懵了。 能不能别这么可爱?叔叔会忍不住的。 白鹭把自己的手固定在下巴下面,努力无视他引人揉捏的可爱,端着一张高深莫测的脸哄诱:“我已经发现你的秘密了,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白泽,如果你不想被当成间谍调查就大方承认吧。” 路希一脸迷茫:“您在说什么?” 白鹭遗憾道:“好吧,既然你不想在这里说,那我只能公事公办,叫国安局的人过来处理了。” -- 第6页 路希:“……??” “别怪我没提醒你,反谍科的人可没有我这么随和,落在他们手里会很惨的。”白鹭打量着路希啧啧摇头,“别说你是个柔弱的小omega,就算送进去一头皮粗肉厚的棕熊,他们也有办法让它开口说话。” 路希都被他说毛了,见他作势要打电话,忙道:“等一下白鹭先生,我们不是在讨论先生的为人吗?即使您不赞同我的观点,也不用把我送进那个能让棕熊开口说话的地方吧?” 白鹭耸肩摊手:“谁叫你不肯承认因为喜欢白泽而设计接近他?” 这算什么因果关系?还有我什么时候因为喜欢先生而设计接近他了??? 路希被他唬的晕头转向,下意识的抓了抓头发,指甲不小心刮到了皮下淤血拱起的肿包,疼的他直吸气。 白鹭蠢蠢欲动的手终于逮到一个名正言顺“染指” 小omega的机会,立即倾身抓住,一边揉弄那颗看起来相当乖巧可爱的小脑袋,一边装腔作势的嗔怪:“头上有伤还乱抓,弄疼了吧?来,叔叔帮你揉一下,揉揉就不疼了。” “不要,更痛了!”路希护着头躲避alpha自以为轻柔怜爱的禄山之爪,白皙的小脸儿都涨红了,“别碰我的头,真的很痛——唔!不要捏我耳朵……放手,您再动手动脚我要喊非礼了!” 第5章 一个alpha对初次见面的omega动手动脚,揉人家头发,捏人家耳朵,甚至在对方侧身躲避的时候,隔着一层发丝碰到了人家的后颈,这样的行为可以说非常失礼。 如果换成其他omega,大概已经一巴掌挥在白鹭脸上了。即便路希没有寻常omega那样敏感,个性足够温和,也不由有些羞恼,不想再理会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了。 “小茉莉,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白鹭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对柔弱可爱的小东西表现喜爱的方式有些过火,好像被当成耍流氓了,这就尴尬了。 杜君浩过来的时候,白鹭还在哄生气的小茉莉。杜君浩在走廊里就听到了自己副官的声音,白鹭正在用排比句向路希解释,他只是把路希当做一位可爱的小朋友,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咪,一株纤巧喜人的小茉莉,他发誓,他绝无冒犯对方的意图。 走廊里的橡胶地板吸去了军靴踏过的声音,杜君浩推开病房门,便见自己的副官坐在病床边,举着一只手做起誓状。 空气静了一瞬,白鹭跟着跳了起来,倏然间变了人似的,一派严肃的向杜君浩汇报:“报告上校,我已经讯问过了,目前不排除路希伪造身份,蓄意接近您,趁机窃取我国军事情报的可能性。” 路希瞪圆了眼睛,从喉咙里挤出个不可思议的单音节:“哈?!” 什么情况?你那个可能性结论是用膝盖总结出来的吗?! 白鹭大喘气的补充:“也不排除他因为仰慕设计接近您的可能。” 路希没再干瞪眼,白皙的小脸儿上漫开一层气愤的红:“白鹭先生,请你不要乱说!” 他算看出来了,这家伙根本是用膝盖思考,张口就是些不经大脑的胡话! 白鹭无动于衷,甚至还往坑里添了把柴:“上校,需要现在通知反碟科吗?” 路希唯恐杜君浩信以为真,都顾不得气愤了,连忙向带上门走进病房的alpha解释:“先生,我不是间谍,也没有设计接近您。我没有理由做那种事,圣诞节以前我根本不认识您。请您务必相信我,不要把我送进那个能让棕熊开口说话的地方。” 杜君浩拿着文件袋的手顿了下,瞥了眼努力严肃正经不让自己笑出来的白鹭,原本要放在病床桌上的文件袋拍在了白鹭怀里,把白鹭极力忍耐的笑声拍成了一声短促的闷哼。 杜君浩在路希紧张的注视下摘掉手套,放进军装大衣的口袋里,再将大衣脱掉搭在椅背上,顺势将放在病床边的椅子拖开一些,坐定之后,不至于惜字如金但也不喜欢为不必要的事浪费口舌的alpha才开口:“东西给他,你可以走了。” 老子是你的副官,又不是你的勤务员,替你看了一下午小孩儿,你敢不敢稍微客气一点? 白鹭腹诽着转过身,把文件交给路希,有心说声再见,奈何他照顾了一下午的小茉莉在白泽这混蛋进门之后就无暇注意他了。白鹭就纳了闷儿了,白泽哪里好了?一个对O人种有偏见的直A癌,刻板、无趣、臭脾气,成天端着一张多点表情会累死他一样的冷脸,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就这么个货,哪里讨人喜欢了?小茉莉不是看上他张脸了吧?他也没我帅啊。 自认风流倜傥的白鹭有些挫败,拿上自己的大衣离开病房,途经挂在护士站的仪容镜时还特地停下来照了照,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小茉莉大概视力不好,品味也不咋地,嗯,就是这样,否则他不可能无视风流倜傥的自己,对白泽那个一无是处的货青眼有加。 路希两手拿着杜君浩带来的文件袋,迷茫而小心的询问:“先生,这是什么?” “打开,看完以后告诉我,你是谁。” alpha昂藏如山脊的身姿和从血统里弥散出来的震慑力将路希支配的言听计从,乖乖打开了文件袋。 里面装着两份人事档案,一份档案用回形针别着路希的照片,履历却来自一位名叫翟星的omega,按照上面的出生日期推算,不久前才满17岁;另一份档案是路希本人的,上面却别着一张青年人的照片,性别为Beta男性,年龄25岁,在档案第一页用钢印敲下了“已亡”两个字,上面还加盖了醒目的黑色方戳。 -- 第7页 路希头都懵了,小脸儿上那点微薄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嘴唇开开合合的翕动着,却只在那百口莫辩的昏乱挤出一句苍白的嗫嚅:“先生,我没有……” 他没有伪造身份,没有设计接近先生,他不是他国派来的间谍。可档案摆在这里,他要如何解释这一切? 要把自己离奇的遭遇告诉先生吗? 先生会相信他吗? 应该不会,如果先生相信他,就不会调查他了。 这两份档案已经说明了先生的态度,自己解释再多都会被当狡辩吧? “告诉我,你是谁。”杜君浩平静却令人无处躲藏的目光像一面网,路希是网中无力挣脱的蝴蝶,翅膀被牢牢粘住,纤长脆弱的触角无助的抖动着,空气里弥漫着也在颤抖的茉莉花香。 长时间的静默里,路希将手里的档案捏出了褶皱,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精致而脆弱的眉眼,迎视着那令他如芒刺背的目光,询问极可能在听过他的解释之后将他交给国安局,甚至将他送上法庭或者投入监狱的alpha:“先生,您相信人死之后会有灵魂吗?” 杜君浩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露出被搪塞被愚弄的怒意,只平平的示意:“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听你讲故事,如果你只能以这样的开场来解释你的身份来历,我给你十分钟把它讲完。” 之后杜君浩真的听了一段很像故事的经历——父母双亡的beta男孩被姑母一家收养,父亲留下的房产被姑丈变卖,积蓄也被悉数收入囊中,但这些钱并没有让姑丈对他少些嫌弃。寄人篱下和动辄得咎的生活使得他比同龄人更早懂事,更早结束学业,更早开始工作赚钱,以报答挟恩图报的姑母一家。 但他太想从那个不属于他的家搬出去了,为了存钱,他同时做着两份工作,每天早出晚归,然而神明没有给努力付出以求一点点回报的他任何优抚,还捉弄了他。 那个令人绝望的晚上,加班晚归的他被精神有问题的年轻人刺伤,在无助的等待中一点一点流掉身体里的血,之后他看到了许多生平未曾看过的景象——血泊里残破的月亮,手术台上冰凉的灯光,漆黑冰冷的停尸房,自己的身体被推进焚化炉时的火光,然而这些还不是最令他恐惧和绝望的,彻底杀死他,让他不再留恋这个世界的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姑母,和她的丈夫儿女有说有笑的规划他用之前的一切换来的赔偿金。 他闭上眼睛,不断的向下沉,向下沉,在坠落里无声的祈求着死神快点带走自己。如果灵魂能被碾碎,他那时应该已经碎成一捧流沙了。 捉弄没有结束,收割灵魂的死神没有降临,他的灵魂在另一具身体里醒了过来,就像做了一个漫长而凄惨的梦。尽管梦里的一切历历在目,真实的令他分不清什么才是梦境,什么才是现实,但他切实的感觉到了风吹在脸上,月光映在身上,还有令他更加确定自己活着的干渴和饥饿。 就这样,他活了过来,借用一个大概同样不受神明眷顾的少年的身体,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路希有些稚气的脸上挂起一个复杂莫名的苦笑,再一次问出了讲述这一切前问出的问题:“先生,您相信人之死后会有灵魂吗?” 在我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后,给予我最多善意与帮助的您,愿意相信我所说的这听起来十分荒谬的一切吗? 第6章 相信和愿意相信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当人面对一件闻所未闻的事难以置信时,如果他愿意相信把这件事说给他听的人,那么即使难以置信他也会选择相信。 当然,路希没有自负的以为,自己在杜君浩心目当中有着“愿意相信”的分量,所以他只能祈盼在危难时刻救下自己的先生愿意相信自己。 长时间的静默里,杜君浩一直在看着病床上的人,他稚气未脱的脸,他眉目间糅合着坦诚、无奈、和期冀的复杂神色,令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才满十七岁的少年。 杜君浩当然不会因此对他所说的一切深信不疑,但在听他讲述这一切之前,他已经把这个人从出现在自己面前到出生的医院,有着怎样的社会关系,彻底调查了一遍。他甚至派人去了收养过翟星的家庭,调查到了翟星之所以沦落为乞讨为生的流浪儿是因为,他那位被亲友邻居一致评价为好好先生的养父虐待儿童。 多方面的调查结果显示,这个身份存疑的小omega只能是翟星,没有第二种身份的可能性。 如果他说他是翟星,一切都顺理成章,无需再深究,可他说他是路希,一个在早在两个月前便已遇袭身亡的beta青年,所以杜君浩需要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解释有了,虽然不合理,听起来十分荒诞,但在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只能是真相了。 杜君浩定定的看着他,最后一次问道:“告诉我,你是谁。” 路希捏紧了被角,额上渗出了冷汗,那不是心虚或者害怕,而是被顶级alpha的信息素压迫的生理反应。 空气里霸道无比的alpha信息素犹如四面八方涌来的飓风,剧烈的吹拂,席卷,不过须臾间,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路希艰难的换气,呼吸,就像一只在狂风中痛苦挣扎的蝴蝶。 他在几近窒息带来的耳鸣里,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颤抖着回答:“我是路希,我没有撒谎……” -- 第8页 杜君浩收起汹涌的信息素,无形的飓风也便停住了,他起身将病房里的窗户全部推开,然后返回床边,将瘫软在病床上的小omega扶起来,喂他喝了些水。 路希被放回床上,盖上被子,在仍未完全平复的心悸里听到alpha说:“抱歉,我无意对一个有伤在身的人刑讯,但我的身份和职务不允许我接触一个身份存疑的人。即使你是间谍会妨碍到国家安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也要确认清楚,希望你能理解。” 病床上的小omega看起来比刚送进医院时还要虚弱,似乎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他勉强的牵了牵唇角,像是在说没关系。 杜君浩微楞了下,没想到会在刑讯般的信息素施压之后,轻易的获得谅解,然后他又说了一次抱歉。 路希想说真的没关系,他可以理解,但在他积蓄出开口的力气前,窗下的小花园里先响起了夹杂着咳声的谩骂:“哪个混蛋乱喷信息素?要死啦,咳咳咳呛死人了!” 很快走廊里也响起了类似的声音,对面病房的人直接拉开门扬声投诉,让护士马上把那个在医院乱来的混蛋赶出去。 顶级alpha的信息素可以飘出几公里,迅速弥漫至医院各处,而对alpha标记伴侣以外的人,尤其是身体虚弱的病患来说,这无异于空气中流淌的强酸,人们只是抱怨投诉,没有冲进来打人,应该是自知打不过那个混蛋吧? 路希把将要的出口的没关系默默咽了回去,为自己受罪的腺体接受了那声抱歉。 杜君浩为行动不便的路希请了一位护工,把人安顿好才离开医院。 回到家里已经快九点钟了,这个时间家里居然有访客。 杜君浩把大衣交给管家,迈步走进客厅。等候多时的访客连忙起身问好,待到主人落坐才拘谨的坐下来,说明来意。他是收容所的工作人员,今天过来是特地来道歉的。 原来路希被送进医院之后,一名在事故发生时也在现场的同学向老师反应,路希不是失足摔下楼梯的,而是被人推下去的。收容所方面没有大事化小,不了了之,立即展开了调查。遗憾的是,出事的楼梯间没有安装监控,混乱里那位同学也没看清是谁推得路希。 路希是通过杜君浩的关系被送进收容所的,发生这样的事,收容所自觉有负所托,理当给杜君浩一个交待,于是派了人登门致歉。 杜君浩拿着火柴的手顿了一顿,抬眸看向用手帕擦汗的中年人。对方显然没想到当事人只字未提,唯恐来的迟了惹上瞒报之嫌。 事实上他也没想到事故是这样发生的,甚至在医院里见到人事不省的路希时,他还试想过,这会不会是身份存疑的小omega接近自己的计划被打乱后,设法离开收容所,回到原计划上的一步棋。 然而路希在见到他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尽管他在医院待了一个多小时,路希完全有时间有机会告诉他,他其实是被人推下楼梯的,也没有借机央求他,将他从收容所接出来带回家。 杜君浩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嗤”地一声划着了火柴,徐徐转动着手里剪开的雪茄,熏烤烟草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心下忐忑不安的中年人忽觉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跟着连忙说了声抱歉。 仅仅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吸食雪茄便令人不敢轻忽的alpha终于在散开的烟雾中开了口:“那个反应情况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高飞,他叫高飞,和路希同班,也是室友,据老师说是个胆子不大的老实孩子,应该不会乱说。”中年人小心的打量着杜君浩的神色,“您要亲自见见他吗?” “不必了,明天晚上安排他去医院探望路希。”杜君浩有些好奇,是出于怎样的考虑路希才对自己被人推下楼梯的事只字不提,于是给出了一个确切的时间,“晚上七点,不用提早,准时到就可以。” 中年人连声应是,确认对方没有其他交代便起身告辞了,被管家客气的送出门坐上车子,这才松开紧绷的神经,呼出一口气来。 在厨房里烤点心的厨娘踌躇了一阵,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借着出来为杜君浩添茶说道:“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我多事,我想代那孩子说几句话。” 杜君浩瞥了眼欲言又止的管家,颔了颔下巴:“说吧。” “那孩子在收容所里的日子不是很好过,他好说话,不爱计较,那些孩子却当他好欺负,我还在那里就对他呼来喝去,拿他的东西来吃。”不久前去探望过路希的厨娘叹声说,“他送我离开的时候,我问他是不是受欺负,他说没有,让我不要为他担心,结果却……” “请原谅我在厨房里听到了您和客人的交谈,现在还要占用您的休息时间来说这些。”厨娘停下来观察了下杜君浩的脸色,确认他没有不耐或者不悦,才继续说下去,“我担心他在回到收容所之后还会遇到类似的事,如果他对您的工作和生活不存在威胁,我希望您允许他在我离开之后接替我的工作。” 管家在旁边咳了一声,他在提醒厨娘,她可以同情路希,也可以在先生的允许下为那孩子讲两句好话,但让先生把权衡过后送走的人再找回来,还要容许他长久的留在家里,就真的有失轻重了。 厨娘自知僭越,恭谨的垂下眉目道歉:“请原谅我的唐突。” 杜君浩还是那副不喜不怒的模样:“不用放在心上,去忙吧。” -- 第9页 专注于此的厨娘微楞了下,终于嗅到了曲奇饼烤过火候的味道,急急忙忙去了厨房。 第7章 同样是意外造访的客人,高飞显然要受欢迎的多。两个关系交好的小omega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床上,唧唧咕咕的聊了很久。 对于好友向老师反应自己被人推下楼梯,当时在楼梯间的孩子全被叫去问话这件事,路希并没有泄恨或者愤恨之类的情绪,那张精致的小脸儿上只有担忧:“如果他们知道是你说的,很可能会报复你。” 无端被推下楼,他也心有不忿,但要以这样的方式讨回公道,不仅会连累高飞,还等于把事情闹大,收容所方面必然不想看到那种局面。这两世人生教会路希最多的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很多时候不是他要忍气吞声,而是现实叫人不得不忍。 “我不怕,这次的事告诉我一个事理——我们越害怕,坏人越嚣张,只有勇敢起来才不会任人欺负。”平日怯弱好欺的软蜗牛挺直了腰板,鼓励好友,“我们也两只手两只脚,不比那些人少什么,为什么要怕他们?” 路希不想泼他冷水,但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又不得不提醒他,自己瘸着一只脚,短时间内无法回收容所,在他出院之前,高飞要孤军奋战,一个人面对恶势力。 高飞皱起纤秀的眉眼,好不容易挺起来的腰板也塌了回去,勇敢的蜗牛变成了幽怨的虾米:“路希,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提醒我这种事吗?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还没雄起就被你戳漏气了。” 路希既好笑又心酸:“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被鼓起的勇气冲昏头,被人打进医院和我共苦共苦。” “什么共苦共苦?同甘被你吃掉了吗?拜托你不要说的这么惨,好像我们只能倒霉挨欺负似的。”高飞慢声慢气的宽慰好友,“好啦,别苦着一张脸。你要多吃饭多休息,争取早点好起来,不要让我孤军奋战太久,知道了吗?” 路希把皱着的眉眼展开,笑着答应:“好的,我会多吃饭多休息,争取早点好起来,顺便把自己养壮一点,和你并肩作战。” 可能人倒霉到一定程度真的会否极泰来,高飞没有遭到报复,还在不久之后被那位遗失耳环的女政客领养了。虽然政客领/养孩子多为迎合民心,为自己装点花环,但既然是作秀,必然会作的漂亮好看,所以不会对领养的孩子太差。 繁琐的领养手续不到一周就办理完了,高飞被养母亲自接出了收容所。时隔不久,惦念着路希的伤势,也想将被领养的好消息亲口告诉好友的高飞,由养母的长子陪同来了医院。 抛开那些急转而上带来的不确定和不自信,一身新衣的高飞就像位俊秀的小少爷。他那位刚刚成年的alpha继兄也生的一表人才,更难得是并没有出身高人一等的倨傲,看上去很有风度的一位小绅士,应该不难相处。 高飞没有告诉一心为自己高兴的好友,他这位继兄有两副面孔,人前绅士有礼,风度翩翩;私下里却是个急脾气,前一秒还漫天蔚蓝,阳光和煦,下一秒就疾风骤雨,打雷闪电,只能顺着哄着,不然随便打个雷就能劈死一大片,家里的孩子们都以这个大哥马首是瞻。 高飞不想好友为自己担心,他一味地报喜不报忧,路希自然无从得知,傻乎乎的以为软蜗牛时来运转了,以后再不必受人欺压。 送走了高飞之后,路希便安安心心的养起了伤,还真的把自己吃胖了一点。快出院的时候,瘦成一条的小脸儿见了肉,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看起来溜光水滑的,白里透粉的小脸蛋儿像两颗布丁,很是好摸的样子。 白鹭接他出院的时候,差点又手贱的摸上去,捏一捏,揉一揉,手感一定很不错。 忙着收拾行李的路希没有察觉到他指尖的蠢蠢欲动,一边低着头折衣服一边问:“白鹭先生,怎么是您来接我出院?” 白鹭半真半假的抱怨:“因为我闲,因为上司眼里不存闲人。” 路希:“……” 这人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抹黑先生的机会。 白鹭将不多的私人物品打成的小包袱放进后备箱,折回来扶下地走路仍要拄拐的小茉莉,然后被小茉莉客客气气的拒绝了。 驱车上路后,白鹭仍有些耿耿于怀似的,问路希是不是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 路希说没有,他没有那么小气,说话时还透过后视镜朝白鹭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要坐后面?”白鹭痞帅的脸写满了不相信,“怕我骚扰你吗?” 路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所说的“那晚的事”是指对他上下其手,而非那席很可能将他送进国安局接受审讯的可能性言论。 路希干巴巴的重复了一次没再生气,没那么小气,便闭上了嘴,白鹭先生清奇的脑回路和侧重点令他无言以对,还是安安静静的看风景吧。 车子穿过繁华的闹市,停在了一间门面不大,店招老旧,却排着长队的甜品店前。 白鹭让路希稍等一下,推门下车,明目张胆的插队,挤进店里。先和挽着袖子露出斑驳伤疤的老板打了声招呼,然后熟门熟路的取了托盘,选了几样甜点,问店员小妹要了个纸袋,自己打包。 老板在忙碌之余说道:“别给了,周展家的二毛儿快满月了,留着钱封红包吧。” -- 第10页 白鹭伸进兜里的手一顿,拧眉骂道:“靠,他打着遵守纪律的旗号不摆酒不请客,我还得给他家随礼,便宜都让他占了!” 老板用低沉的嗓门回了他一声听起来有些尖细的呵呵,让你小子笑话我们早婚早育,活该! 白鹭回到车上,拧身把装着点心的纸袋递给路希,笑着说:“我的道歉很美味,别再生我气了。” 路希没法跟他解释,自己不是被唐突的摸摸头发,捏捏耳朵,便从此给对方贴上“怪蜀黍”标签,对其深恶痛绝的小omega,只得接受他美味的道歉,再回一声:“好的。” 车子重新上路,却在一个岔路口偏离了方向,朝着与收容所相反的方向驶去。 路希提醒道:“白鹭先生,您好像走错路了。” 白鹭顿了下才回答:“没错,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了,闭着眼都不会错。” 他话说的太笃定,路希又是个才来此地不过数月的外乡客,于是他迟疑的闭上了嘴,选择相信司机。 等到车子开上通往杜公馆的必经之路后,路希终于确定,自己没有认错路,白鹭先生也没有开错路,只不过他的目的地是收容所,而白鹭先生的目的地是先生的家。 对此白鹭的解释是:“我出营是为了帮白泽取文件,顺路送你。” 他没有撒谎,勤务员一抽不开身就让他客串勤务员的缺德上司,就是这样交代他的。他只是没有转告路希,他已经被领养了。白泽没交代他转告,他干嘛要多事?是捉弄萌呆呆的小猫咪不好玩?还是小茉莉一头雾水的样子不可爱? 车子停在杜公馆的宅院外,管家和厨娘随即迎了出来,一个帮忙拿行李,一个上前扶路希下车,路希还在状况外。 那只恶趣味的鸟站在一边看热闹,还很不着调的思量着,如果到35岁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结婚,就去收容所找找同款,既能放在身边解闷,还能借机会把这些年随出去的份子收回来,完美! 第8章 即便收容所条件不算苛刻,能被领养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而这样的好运先后降临到了路希和高飞身上。 在这份好运降临在高飞身上时,路希还曾天真的感叹,太幸运了。再有几个月高飞就超出领养法规定的年龄了,站在领养人的角度看,领养一个即将成年,是非观、价值观已经成型,懂得藏拙于巧,甚至使些小心机的少年,也不如领养一个天真单纯的幼童。 如果不是幸运的被领养需求和寻常领养人不同的女政客选中,成绩平平很难受到善心人士助学的高飞,很可能会中断学业,成年后被收容所安排到某家工厂做工人,庸庸碌碌,甚至捉襟见肘的过一生。 但当这份好运接连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即便被管家告知,领养自己的人是管家,自己只是被允许在管家任职期间住在这里,路希也无法再天真以为,他和高飞这两个将不幸演绎的淋漓尽致的倒霉蛋,会忽然转运,是受到了幸运之神的眷顾。亦或者说,他终于知道,是谁在扮演幸运之神,将这份好运赐予了他们。 他没有再将感谢挂在唇边,能够宣之于口的谢言,即使说的再真诚,听在耳朵里也大同小异。不如将感激放在心里,用切实的行动去报答对方的恩情。 冬去春来,带着和煦的风,融化了花园里的积雪,唤醒了颓唐的花树。 路希在闹钟响起前睁开了眼睛,拥着被子翻个身,正看见晨曦透过窗帘的纹路映出的星子般的光点。他不禁弯起眉眼和唇角,感受着这普通的清晨带来的温暖和幸福——没有在冬夜的地下通睡过纸箱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在温暖安全的卧室里醒来是一件多么值得感怀的事。 管家起来的时候,邮差抛在院子里的报纸已经被熨烫好,摆放在先生习惯的位置。 管家来到阳台,花草已经交过水,枝叶上挂着细小的水珠,在晨曦下熹微闪烁。 管家转身出来,走进洗衣间,先生昨晚换下的衣裤已经不在脏衣篮里,老旧的烘干筒嗡嗡的工作着。 管家折回客厅,走进厨房,虹吸壶里的咖啡散发着氤氲的香气,流离台上摆着洁白的餐盘,正在准备早餐的路希回过头,笑容比春日的晨曦还要明媚:“早上好。” 管家没有被抢去所有工作的不悦,也没有不再被需要的不安。他刚刚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在找事做,而是检查工作。 他年纪大了,经常被失眠困扰,早上起来会昏沉倦怠,起得稍急一些还会晕眩。天气不好的时候,身上的关节就像锈住的零件勉强运转一样辛苦。他需要一个规矩勤快的年轻人接替自己,而路希是个不错的人选,所以他正在先生的默许下培养他。 路希准时将早餐端上桌,作息规律的杜君浩也准时下楼走进了饭厅,今天的早餐是剔除了草莓的总汇三明治和手磨咖啡。 先生对食物并不挑剔,不管送上餐桌的是什么,他都会吃干净。路希只能从管家那里获知,他在食物方面的偏好,比如不喜欢草莓。 先生用餐无需服侍,路希刚好在这个时间上楼准备他外出穿的衣服。这项工作也没什么难度,17岁考进军校的alpha,直至今日穿戴最多的仍是军装。不过路希还是花了时间和心思学习衣饰搭配,以免先生在受邀参加晚宴酒会时因为自己搭配的衣服被人暗笑品味差。 -- 第11页 早餐过后,杜君浩上楼换掉睡袍,再下楼来,擦拭的纤尘不染的靴子已经摆在鞋凳前。路希拿着熨烫平整的外套站在一边,等他换完靴子帮他穿上去,询问他有无其他交代,然后送他出门。 杜君浩上车前,看到住在对街的alpha青年站在院子里挥手,笑着问早上好。虽然青年问候的对象也包括他,但令他挥手的幅度大的唯恐人看不到,问候声宏亮的唯恐人听不到的,显然是送他出来的小omega。 好像全世界的alpha都无法忽视omega对其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就像蜜蜂无法拒绝馥郁的花朵,狮子无法拒绝鲜美的羚羊。 与之相比,自己就像个异类。在他的认知,或者说成见里,omega就是麻烦的代名词。他们敏感,娇弱,渴望更多关心和陪伴,感觉被忽略就会心生不满,久而久之会累积成怨气,最后发展成用无理取闹来博得关注。这些成见已经根深蒂固,很难消除,所以他从未想过放一个omega在身边,无论对方是为他工作,还是身为他的妻子。 不过路希不太一样,他将敏感变成了细心,将娇弱换成了温软,不幸的身世遭遇给了他不易摧折的韧骨和乐观,他拥有远比躯壳坚强的内心,而且那颗坚强的心足够善良。 让一个这样的omega接替有意退休的管家,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他介怀。就当他是个特例吧,等他成年以后戴上颈环,连那股恬淡的茉莉花香都会被阻隔起来。到了发/情期就让他去隔离室待上几天,凭他不愿给人添麻烦的性格,相信他可以自己处理好。 在雇佣关系正式成立之前,路希是没有薪水的,不过管家会不定时的给他一些零用钱。路希节俭惯了,平时也没什么花销,就把这些零用钱攒了起来。去养老院看望厨娘的时候,拿来买些日常所需的小东西和营养品。采购时路过香薰店,听到在门外招揽客人的店员向客人介绍助眠的精油,尖耳朵扑棱一下竖成了兔耳朵,然后自己颠颠的凑了上去,再然后被当成小兔乖乖哄进店里,用大半个月的零用钱换来两小瓶精油,拿回来送给被失眠困扰的管家。 整理杂物间的时候又小气了起来,摸摸面料柔软只在边角烫出个烟洞的毛毯,丢掉可惜;拍拍重新整理一下就能恢复蓬松的旧抱枕,丢掉可惜;抖抖不知被什么东西勾破袖子的衬衫,真丝的呢,这么好的面料,只刮破了一条小口子就拿去丢掉,太可惜了吧? 整理完杂物间,路希把分拣出来的东西打成几包,除去实在用不到的那两箱,其余的都搬进了他的卧室。晚上收拾完厨房,操起量尺剪刀开始剪裁。 几天之后,喜欢把下巴垫在抱枕上睡觉的花卷儿收到一只骨头形状的枕头;又过了几天,烫出烟洞的毛毯变成了一条软垫,尺寸刚好铺在花卷儿的大狗窝里;再过几天,绑窗帘的缎带换成了流苏绳。 杜君浩自然不会挂心这些琐事,看到那些多出来的东西,只以为是管家添置的。直到一天晚上参加完酒会,被随行的白鹭送回家,在按响门铃后的等待间,看到睡眼朦胧的小omega穿着自己的衬衫拉开大门,幽静的茉莉花香流泻出来,萦上鼻端,他才在那一瞬留意到,或者说开始留意,这个小家伙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在做些什么。 白鹭则瞪圆了那双凤眼,偏头看向杜君浩的眼神颇有些“认识这么多年,我今天才知道你是个禽兽!”的震惊。 第9章 尽管家教严格,心思也较为细致,但路希毕竟不是天生的omega,在此前的二十多年里他一直以beta的身份生活,所以他不觉得捡一件先生不要的旧衬衫缝补一下做睡衣有什么问题。 甚至在白鹭诧异般盯着他打量时,他也没有意识到,一个omega穿成这样出来应门容易引人遐想,他是从哪间卧室的哪张床上爬起来的。只以为穿着睡衣出来招待客人有些失礼,给两人送上茶点就回房换衣服去了。 好在误会没有持续下去,在路希俯身放茶点的时候,一件衬衫引发的遐想就戛然而止了。观察力过人的alpha们都注意到,那件衬衫的袖子修改过,长度短了许多,左边的袖子还用橘红色的绣线绣了一只胡萝卜上去。尽管alpha们的观察力输给了小omega的绣工,没能看出那只可爱的胡萝卜是用来遮盖修补痕迹的,但这样一件衬衫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从杜君浩的衣柜里拿出来的。 白鹭一时间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的好兄弟,老伙计,不是个对未成年人伸出罪恶之手的禽兽;忧的是,自己的好兄弟,老伙计,还是以前那个对omega这种可爱的生物存在偏见,对婚姻存在偏见的老大难,真是令人发愁。 白鹭要在十一点钟赶回营房,所以只喜忧参半了一杯茶的时间就告辞了。被路希周到的送到门外,坐上车子,打着火,他又降下了车窗,对车外的人说:“重新办理人事档案手续很繁琐,白泽不方便在私事上动用军方的关系,所以档案递交上去要排期等审核。不过这样也好,你看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路希有些茫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间对自己说这番话,事实上他连先生帮他办理新的人事档案这件事都不知情,先生从未提过,他也从未向先生提过这样的要求或是请求。 “路希,和你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生告别吧,抓住这个用死亡换来的机会,开始新的人生……你那是什么表情?我难得感性一次。”白鹭无奈道,“好吧,我真正想说的是,在白泽那家伙眼里,所有omega都是毒蘑菇,外表越可爱,毒性就越强,你小心被他当成秋日小圆帽连根铲除。” -- 第12页 路希终于听明白了,白鹭先生在出于好意的提醒他。可是他不需要啊,先生知道他不是毒蘑菇,为什么要铲掉他?没有理由嘛。 不过出于好意的提醒,应该受到出于礼貌的感谢,所以路希礼貌的表示了感谢。 白鹭正经不过三秒,侧过脸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你可以把感谢换成晚安吻。” “不。”路希想也不想的拒绝,同时警惕的退了一步。 “或者允许叔叔给可爱的小朋友一个晚安吻。”白鹭作势推开车门。 柔顺的小猫咪倏地竖起了颈后的软毛,转身就往院子里跑,用发绳挽在身后的长发都跑散了。 白鹭愉快的弯着眉眼看他仓皇奔逃,他真的有25岁吗?怎么看都是一只软趴趴的小奶猫,简直不要太可爱。留在白泽身边真是浪费,那家伙完全不懂逗猫的乐趣。 听到车子开走的声音,路希摸了摸散开的头发,折回去找跑掉的发绳。 杜君浩都洗完澡再次回到客厅了,出去送客的人还没回来。他瞥了眼盘子里的茶点,虽然也能拿来填肚子,但被酒会上的冷餐敷衍了一顿的肠胃不想再被敷衍,它想念小管家……未来的小管家,刚刚从厨房里端出来的热食。 路希正蹲在泄水口前勾掉下去的发绳,忽听身后有人说:“你在干什么?” 从被人推下楼梯之后,路希就落下个毛病,有人从身后走近,或是忽然从他身后说话,就会紧张发慌。杜君浩这不轻不重的一声,惊地他差点“吓”地一声叫出来。 “……捡发绳。”路希抓着勾发绳的细树枝缓了缓神才站起来,虽然在身材高大的alpha面前,仍像一株追逐太阳的矮脚向日葵,“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去煮点吃的。” “好的。”路希说完又瞟了一眼泄水口,明天用铁丝做个钩子再捡吧。 “没有备用的?” “有的,不过这条是婆婆送我的。”路希说着笑了下,然后下一秒就瞪大眼了眼睛,“先生,您在做什么?” “锻炼身体。”说这话时杜君浩已经把盖在泄水口上的石篦子拿了起来,是的,仅用了几根手指,轻松的将整面石篦子拿了起来。 路希也觉得自己问了傻问题,连忙俯下/身把发绳捡了上来。 杜君浩举重若轻的将石篦子放回原位,拍了拍手上的土灰,走了。 路希眨巴眨巴眼睛,等等,刚刚先生是不是开了句玩笑?不苟言笑的先生开玩笑???这才是个玩笑吧? 杜君浩终于吃上了肠胃渴望的热食,简单不失美味的蘑菇肉酱面,配上一例清爽微甜的蔬菜汤,恰到好处的满足了肠胃和味蕾的需求。 杜君浩呷了两口清口的柠檬水,拿起了烟灰缸里的雪茄,看着进来收拾餐具的路希寻思,要在他接替管家的工作之后另聘一位厨娘吗?或者多付他一份薪水,让他身兼两职?他会同意的,只要自己开口。但一人身兼两职会不会太勉强他了?omega的身体是非常娇弱的。 路希一出饭厅便被拦住了去路,花卷儿气呼呼的朝他跺脚,喉咙里“呜呜隆隆”的,似在质问:为什么没有我的宵夜?我也要吃,马上给本大人准备一份,要一模一样! 路希心领神会,笑着说:“鸡蛋差不多煮好了,跟我去厨房拿。” 白煮蛋,花卷儿大人最喜欢的食物之一,于是不满霎时烟消雨散,乖乖跟着路希走了。 杜君浩上楼经过客厅的时候,花卷儿还在扒着路希要煮蛋,路希哄孩子似的哄它:“没有了,我只煮了两个,你看,真的没了。明天再给你煮,乖,跟我去刷牙。” 花卷儿哼哼唧唧的耍赖,高冷倨傲荡然无存,再不是那个拿鼻孔看路希的花卷儿大人了。 很少看到自己的狗这般纡尊降贵的杜君浩收住脚步,叫了它一声,它也只循声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扭动着挂满脏辫的肥硕腰身耍赖。 omega跪坐在长绒地毯上,唇边荡着浅浅的笑意,哄着耍赖的狗。 这场景很陌生,但要拨开那些充斥着争吵哭闹,令人无尽厌烦的回忆,也能觅见一些与之类似的片段。 美丽的omega,舒展的眉眼,身上散发着清淡好闻的香气,怀里抱着一只漂亮的异瞳波斯猫,她的声音也很温柔,含着浅浅的笑意:“君浩,你看它多漂亮。” 后来……后来是打碎银镜放出毒蛇的诅咒,所以没有后来,思绪戛然而止,杜君浩收回视线,留给用眼神询问“先生,您怎么了?”的小omega一个冷肃的背影。 隔天上午,管家叫住准备出门采购的路希,给了他一笔置装费,然后要走了那件他拿来当睡衣的衬衫。管家说,这是先生吩咐的。 路希这时才意识到,白鹭所谓的“毒蘑菇”一说并非夸大其词。也是从这天起,“先生对omega的容忍度非常有限,任何有暧昧接近之嫌的行为都会被视为逾越。”这一认知,便刻在了路希心里,就连在那之后买回来的新睡衣都成了警钟般的存在。 第10章 早在路希拿着小本子跟在管家身后记录杜君浩的喜好厌恶时,便被管家告知:先生是一位严以律己的人,待人也不苛刻,但他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只要你能恪守本分,先生自然不会为难你。 对于自幼寄人篱下的路希来说,摆正自己的位置,在那个位置上恪守本分,是必须,也是应当。没有嫌弃他的姑丈,没有总是挑剔他事情做得不够好的表兄表姐,只要不多言、不多事,将自己分内的工作完成,这样简单而舒心的生活,已经值得他去珍惜了。 -- 第13页 当院子里的紫藤挂上成串的花苞时,路希已经可以独立且熟稔的打理公馆里的日常事务了。管家也便安心的向杜君浩请了假,去国外参加小女儿的婚礼。 他本以为会因为厨娘离职而遗憾的错过了,之前通电话也是这样对女儿说的。得知他可以如期赶来,并且请到了两周长假,正好可以聊一聊他退休之后如何安排,已经三十岁的女儿开心的像个小姑娘。 像是要为见习生安排一次实地考核一样,管家刚刚坐上开往机场的出租车,杜君浩的勤务兵就打来了电话,通知路希晚上有客人登门拜访,并且会留下来吃晚饭。 细心的小伙子详细的告知了共有几位客人,如何称呼,以免路希准备的餐饭不够吃。 路希两手握着听筒,站在被夕阳余晖镀上一层金色的落地窗下,纵是温软好脾气,也不禁皱起了眉。他感谢对方的告知和提醒,但这个时间才通知他晚上会来一家四口做客,还说什么请提早准备,不觉得有点欠揍吗? 结束了这通和临阵下令一样令人措手不及的电话,路希就拎起购物袋冲出了家门。已经没时间给他列采购清单了,只能看着买,但愿那一家四口和先生一样不挑食。 周五傍晚的超级市场就像一盒启开的沙丁鱼罐头,路希推起购物车杀进重围,再推着装满的购物车杀出重围,看到路边等出租的人群,不由生出一种“天要亡我”的绝望。 谢天谢地,一家四口里有两个没有时间观念。池洋还在为晚上穿哪套衣服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小儿子敞开嘹亮的嗓门告诉他:宝宝饿了,要加餐,不给加我就哭(事实上他已经在哭了)! 池洋只得放下手里的一切,把整天什么也不干还超级能吃的臭小子抱起来,解开扣子堵上那张能吃又能嚎的小嘴。 等他吃饱了,拍出奶嗝儿,还没来得及放回去,他又拉臭臭了。 池洋:“……” 拉的痛快舒畅的小崽子踢了踢小腿,“噗~”的放了个臭屁。 池洋忍无可忍的叫:“妈,帮我一下,我要疯了!” 整天绕着孩子打转,不是喂奶哄睡,就是倒腾尿片,出门也是陪小崽子晒太阳,和公园里的全职妈妈们聊育儿经,这样的生活有多令人发狂,不结婚不生娃,你是体会不到的。 都怪周展那个王八蛋!明知道他喜欢女儿,还把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的老斑比一家请来做客。害他头脑一热,又把生老大带老大的煎熬生活提上了日程。最可恶的是,那王八蛋只管播种不管选种,又往他肚子里揣了个臭小子!他要这么多臭小子有什么用?他要的是女儿,漂亮的可爱的又软又甜的小Omega!不是能吃能拉大嗓门的臭小子! “你还笑,很得意是不是?”人家是产后抑郁症,池洋是产后神经病,说发疯就发疯,“你再笑,再笑就把你送给老斑比,换个女儿回来!” 佣人和也准备出门的周夫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周夫人也顾不得盘了一半的头发了,赶忙将孙子抱过来,手脚麻利的拆掉脏尿片,换了片干净的上去,顺便帮铺了一床衣服的儿媳妇选了一套适合出门做客的衣服。 佣人唯恐池洋再发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轻手轻脚的把奶瓶、口水巾、备用尿片之类往妈妈包里装。 池洋不疯了,又开始在选择犹豫症的支配下纠结,戴那对袖扣?配哪支手表?是打领带还是戴领巾? 周夫人看着都着急,又怕刺激到他,不敢说重话,哄孩子似的哄他:“洋洋,君浩不是外人,你穿什么都不失礼,穿什么都好看。” “精致是一种生活态度,不是为了迎合别人的眼光,这还是您教我的,您不记得了吗?”池洋站在镜子前比来比去,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太久终于可以放飞的孔雀,恨不得把每片羽毛都精心梳理一遍。 回家接老婆孩儿的周展就跟上赶着找骂似的,大步流星的上了楼,进门就问:“洋洋,准备好了吗?” 池洋刷地抛过去一对眼刀:“催什么催?你很赶时间吗?” 周夫人皱起柳眉,帮着儿媳妇训他:“没点眼色,还不帮忙拿东西?” 周家是母系制度,周夫人位高权重,刚刚给家里添了新丁的池洋是周家的大功臣,婆婆的乖孩子,再疯再神经也要捧着哄着。周展的地位?他是亲娘生的后娘养的,在周家的地位仅高于养在院子里的雪橇犬。 一个alpha活成这样太窝囊?不存在的!他自我感觉好极了。老婆是标准的白富美,从幼儿园一起手拉手长大的青梅竹马,为他拒绝了无数高富帅,为他中断学业,19岁就戴了婚戒,直到周宇辰那臭小子被送进幼儿园去折磨老师,他才回学校继续念书。毫不夸张的说,在他们结婚那天,他周展就已经是人生赢家了,再来什么都是幸福的磋磨,他甘之如饴。 池洋终于准备停当,迤迤然的下了楼。周展已经把伴手礼、妈妈包、大毛儿二毛儿两兄弟装上车了。回身一瞧媳妇儿精致闪亮的像要参加宴会一样,赞美张口就来:“这是谁家的小o?美死了!” 池洋嘴上嫌弃他的赞美之词好像臭流氓调戏小姑娘,其实很受用——哪个孩子都生了俩的omega不爱听人说他年轻好看呢? 为了赶在客人到来之前准备好餐点的路希忙了一身汗,正犹豫着要不要加紧时间冲个澡换身衣服,以免失礼,门铃就被按响了。他只能放弃冲澡换衣服的打算,挂上微笑去应门。 -- 第14页 路希打开大门,一声欢迎没来的及出口,门外的alpha先开口了:“路希是吧?帮忙拿进去,我去车里搬东西。” 路希下意识的伸出手,将对方递来的大提篮抱在了怀里,甫一低头,便被里面的小家伙抓住了心。 装在提篮里的是个白嫩嫩的小宝宝,含着粉团子一样的小胖手,亮汪汪的圆眼睛好奇似的回望着路希,浑身散发着甜软的奶香味。 深植在omega基因里的母性一涌而出,路希心都要融化了,好想摸一摸宝宝可爱的小脸儿。如果他的母亲不介意的话,能抱一抱就更好了。 池洋等周展把一整箱伴手礼从后备箱里抱出来,帮忙锁上车子,这才牵着不想被当成小孩子又不忍拒绝母亲的周宇辰走进院子。 然后池洋的产后神经病又一次发作了,比之前任何一次发作的都要剧烈,他几乎用扔的动作放开了儿子的手,一边抓着周展的胳膊摇晃一边激动不已的叫:“老公,我的梦,他从我的梦里走出来了!天啊,他太美了,比我梦里的样子还要美!我没有做梦吧?没有吧?快,抓住他,别让他飞走了!” “洋洋,洋洋,你冷静一点。他不会飞走,但很可能被你吓跑。”周展一米九的个头,虎背熊腰,一般的alpha都撼动不了,楞是被发神经的妻子摇的东西都拿不稳了,“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不管你梦到的是什么,都不可能从君浩家里走出来。他叫路希,是管家收养的孩子……” “我不管!别跟我说这个,我不想听这个!”池洋根本听不进去,“我要带他回去,我要给他盖一座城堡,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我……不,我舍不得他出嫁,我会哭的,我会哭湿他的嫁衣,我会心碎的!” 第11章 曲折的身世经历教会了路希许多东西,比如温和、柔韧、大度、隐忍、换位思考等等。但这些都是尽可能不惹人厌恶,以便让自己好过一些的被动技能。 他从未有过被人一见如故,莫名喜爱的经历。即便是常常将“小茉莉你真可爱”挂在嘴边的白鹭先生,也是玩笑逗弄的成分居多。所以,正如周先生所言,他被周太太莫名而强烈的喜爱吓到了。 他承认他自来胆量不大,尤其是在经历了遇袭身亡和被人口贩子追赶之后,就更加容易受到惊吓了。可他会被一位该不会对他造成威胁的已婚omega吓到拔腿就跑,也不能全怪在他那犹如惊弓之鸟的胆量上。 即使换成其他人,被忽然冲进院子的客人追赶,第一反应也是快点跑开吧?更何况他在那之前还说了一些听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话,甚至要求他壮的像头棕熊的alpha丈夫,抓住自己,装车带走。 周展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上去控制局面。他可不想让产后疯的妻子高叫着“宝贝儿别跑,和妈妈回家吧”冲进去抢人,君浩会把他扔出来的,就像扔一只从窗子飞进去乱扑乱叫的母鸡。 路希逃跑的样子也真的像一只慌不择路的小鸡崽,看到循声往外走的杜君浩,不假思索的飞扑过去,躲到了杜君浩身后:“先生,救救我,周太太要抓我走!” 杜君浩回过头,看着寻求保护的小omega,微微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周太太忽然冲进院子,要我,要我和他走……”路希惊魂未定的抓着杜君浩的衣摆,已经顾不得这样的举动有多失礼了,嘴里颠三倒四的说着,“他还让周先生帮忙抓我,周先生好像真的追上来了……我不清楚,我没敢回头看。”他吞了吞口水,惊惧又迷茫的问杜君浩,“先生,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我没有冒犯他们,我……我只是轻轻的捏了捏他们的孩子。我没有伤害他,只是觉得宝宝很可爱,在帮他穿扯掉的鞋子时捏了捏他的小脚丫。” 杜君浩瞥了眼放在沙发凳上的婴儿篮,二毛儿躺在体面踢踢踹踹的做着伸展运动,一只脚穿着浅蓝色的婴儿鞋,另一只小鞋子在他手里,就像在为路希作证,宝宝真的有本事把鞋子扯下来,抓进嘴里啃着玩。 不过即使路希撒了谎,还捏了小脚丫以外的地方,甚至狠狠的咬了他两口,他那还没进屋子的父母也看不见,不知情,没理由又喊又叫的追赶路希。 杜君浩回过身拍了拍小omega在惊魂未定中起伏的背,动作与安抚都很生疏:“没事,你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他们在闹什么。” 路希这才意识到自己以一个十分失礼的姿态寻求保护,慌忙退开,恭谨的垂下脸,并为自己的失礼说了抱歉。 受情绪直接影响的信息素仍然跌跌荡荡,能感觉出他被无故追赶的心有余悸。但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像……就像担心稍迟一秒就会遭到严厉的惩罚,甚至被赶走。 杜君浩希望为他工作的人规矩本分,但从未要求过他们谨小慎微到如此地步。他又不是古代的帝王,用不着身边的人伴君如伴虎。 是他无意间做了什么令路希误会必须如此才能留在这里的举动吗? 杜君浩也不是会为这种小事挂心的人,奇怪的是,这缕油然而生的疑惑没有转瞬便被抛诸脑后,而是挂在了心头,好像一小片朦胧的纱料,轻轻的附着在那里。 产后疯引起的误会终于澄清了,池洋夸张的将餐桌上的每道菜都称赞了一遍,夸得在桌边服务的路希都不好意思了。用过晚餐之后,池洋又搬出被路希喜欢的二毛儿套近乎,努力刷回好感度。 -- 第15页 周展向客厅里张望了一眼,见老婆谈兴正浓,没有多余的精力搭理自己。他赶紧把果汁推开,换了一杯酒。他家祖宗还在哺乳期,很多东西都不能碰,所以看他胡吃海喝就来气。军营里严禁饮酒,在家也不能喝,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当然要抓紧时间喝一杯。 周宇辰觉得父亲有点可怜,于是酷着小脸提醒他:“我妈发现会揍您的。” 全世界都知道周展怕老婆,只有他自己坚定的认为那是宠,和怕是两回事。被儿子当头对面的指出来,脸上有点挂不住,周展虎起脸道:“他听见你在外面叫他妈会先揍你。” 周宇辰不以为惧,依然又酷又淡然:“干爹家不是外面。” 周展语塞,恼羞成怒:“吃饱了就滚蛋,别在这烦老子了。” 周宇辰拿掉掖在领口里的餐巾,站起身来礼貌的询问:“干爹,我可以去您的收藏室玩一会儿吗?” “去吧,自己拿钥匙。” “谢谢干爹。” 杜君浩的收藏室在三楼,里面摆满了长短/枪/支和各式冷兵刃。周宇辰从小就喜欢那些东西,每次来干爹家都要去收藏室转转,他也是唯一被允许进出那里的客人。不过去之前还是要跟干爹说一下的,不能仗着干爹宠他就没有分寸,酷小子心里拎得清。 “这兔崽子,对你这个干爹比我对这亲爹还尊敬。”周展一口干掉杯里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完了朝客厅方向看了一眼,低下声音问,“外面那孩子是管家领养的吧?” “法律上是。”杜君浩去冰桶里夹冰块的手一顿,“你问这个干什么?” “确认一下。”周展苦笑,“你说巧不巧?他满足了洋洋对二闺女的全部想象,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依照我对我老婆的了解,他很可能会找路希的监护人商量变更监护权。” “路希是男孩。” “洋洋说这不重要。” “什么重要?路希是人,不是看着喜欢就能抱回家的小猫小狗,你纵容老婆也要有个限度。”杜君浩不好说,他疯,你就由着他疯?虽然他自来看不惯池洋那副自我又骄纵的做派,但再如何生死弟兄,当面褒贬对方的伴侣都不合适。 “我们没当他是小猫小狗,再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恼什么?”周展蹙起浓眉,捂住自己的后颈向后靠,“赶紧收一收,你老大一个不爽,就跟给往别人后脖子上浇热油一样。外面还有孩子和小O呢,你有点公德心行吗?” 周展说话夸张,杜君浩的信息素只是因为心情关系起了一点小小的波动,离恼火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这头霸王龙如果真的恼了,周展早被汹涌的信息素抽飞了,哪能稳稳当当的坐在这里吐槽? 客厅里的路希抽抽鼻子,疑惑的偏了偏头,他们在聊什么?先生怎么不高兴了? 池洋直接把抱着他家二毛儿的路希拉走了,到了院子里才放开呼吸和声音:“死直A,沙文猪,没素质,活该你单身!” 路希:“……” 忽然觉得坚持不懈抹黑先生的白鹭先生很委婉是怎么回事?? “别和他计较,产后内分泌失调,焦躁易怒,他也不想的,控制不住。”周展干笑着帮自家祖宗解释,至于产后内分泌失调可以持续六个月那么久吗?就当没结婚没有娃的死直A不知道吧。 杜君浩也懒得计较,朝周展挑了挑下巴:“接着说。” “说啥?”周展一时没反应过来,接着骂你没素质吗?你得保证不翻脸才行。 “说你没说完的话。”杜君浩被他蠢的叹了口气。 “哦哦。”周展这才想起刚才的话茬儿,“我确认监护人是不是管家,是想跟他提前打声招呼,别被洋洋威逼利诱的点了头。我家那俩臭小子就够我们几口子折腾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养一个青春期的小O,再说领养法也不允许。” “你不管你老婆,跟别人说什么?” “我管得了他吗?” 杜君浩没再说话,但一个死直A在听到一个死妻奴说这种话时,即便那个死直A缄默其口,面无表情,那个死妻奴也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以下内容——废物,没用,你活着简直是对A人种的一种侮辱! 第12章 不知是不是夏季到来的缘故,路希近来有些贪睡,床前的闹钟终于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不再响起前就被勤快的见习执事按掉。 做早餐的时候偶然发现,拿橱柜上层的东西不用再踮着脚尖了。路希拿着轻易拿到的糖罐愣了愣,难道贪睡是因为需要充足的睡眠的长个子? 送杜君浩出门前,路希借着为他整理衬衫领子偷偷比了下,开心的发现自己真的长高了一些。 但当他看到走在前面的alpha偏头避开倒垂下来的紫藤花串时,那点小开心变成了太阳下的泡沫,噗地一声不见了。 调皮的花串唯恐他不够沮丧似的,瞬时变作一张张可恶的小脸,嘻嘻嘲笑:种在盆子里的茉莉永远长不高。 路希被自己的脑内气到了,送人回来恰好看到管家戴着老花镜翻看电话簿,找园丁的电话,路希道:“我来。” 管家:“……?” 翻个电话簿怎么揎拳捋袖的? 当那些生机盎然的花串被剪落一地时,omega基因里的多愁善感又开始作祟,路希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上一世人生。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最后迎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 -- 第16页 管家问院子扫到一半忽然停下的小助手:“路希,你在干什么?” 路希:“为它们默哀。” 管家:“……” 吃午饭的时候,看着近来食欲很好的路希,管家终于明白这孩子的种种小古怪因何而起了。要提醒他一下吗?管家有些犹豫,这种事由自己来说似乎不太合适。 路希洗好碗盘,打着哈欠走出厨房,又困了,好想睡一个美美的下午觉。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真正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没事了,困了就去睡一会儿吧。” 路希揉着眼睛回了卧室,散开头发,放在枕头边,用软滑的冰丝毯裹成一只安全又幸福的卷饼。 古董一般的纯铜闹钟在床头滴滴答答的呼唤:我,你忘记我了! 没有用,被呼唤的人已经迅速的沉入了无梦的黑甜里。 路希被散发着奶香味的小胖手叫醒时,打着遛娃的幌子来找他喝下午茶的池洋正坐在床边看着他笑。那笑容真温柔,就像一位等待自己的小公主醒来为他梳妆的母亲。 因为两个可恶(理性)的alpha从中作梗,池洋最终没能将路希带回家。那几天很低落,架都没心情吵。 周展因此没有捞到用挨骂挨打睡书房哄老婆的机会,眼睁睁的看着召之即来的小舅子接走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池夫人得知事情原委之后,温言温语的劝儿子:“这件事周展做的没错,不要任性,住两天就回去吧。别被你爸爸知道你为什么回来住,他会连池煊一起骂的。” 这是亲妈,即便知道自己的孩子任性起来难以劝服,也舍不得他被丈夫疾言厉色的责骂一通,再强行送他回去。 周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儿子一顿,最后放下狠话:“去接,他们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这也是亲妈,只是和池夫人那款亲妈走的不是一个路线。在这款亲妈看来,你竟然和刚刚为你生下孩子的妻子冷战,不管起因是什么,都是你的错。骂你是轻的,老娘没揍你已经很克制了! 池洋任性作妖,倒霉的却是周展,回回如此,也是没地方讲理了。 不过周展也会宽慰自己,跟老婆讲理的男人,最后都恢复单身了。跟老娘讲道理就更要不得了,老娘会用衣架告诉你,老娘就是理! 好在周展有一位能克池洋的岳父,池洋作了没两天就被撵回去了,在那之前还被训斥了一顿。 池洋约摸是知道错了,回来以后跟婆婆说了好些反躬自省的话,保证以后不再任性,不再让两边的老人跟着操心了。 周夫人大概过于欣慰了,需要做点什么来表示一下,于是将周展侥幸逃过的那顿打补给了他。 周展忙着抱头鼠窜,在深刻检讨中红了眼圈儿的池洋勾起个冷笑:在你跟我爸卖惨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现在了。装可怜谁不会?我装的比你好! 天热起来之后,去年怀着二毛儿住进公婆家的池洋带着俩娃和娃他爹搬回了自己的住处。这里距离杜公馆只有一条街,方便他散步遛娃的时候来找路希玩。 路希将特地为宝宝准备的牛奶薯泥端出来,把在池洋怀里拱来拱去要求加餐的二毛儿抱到自己腿上,用小勺子喂他吃辅食。 “路希,你最近是不是睡眠很好,还喜欢吃一些高热量的食物?”哺乳期的omega信息素非常柔和,只要池洋不犯病,给人的感觉就是满满的温暖与安心。 路希挖薯泥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问:“您怎么知道?” “你自己没感觉吗?你的信息素浓度和之前不一样了。”池洋爱怜而遗憾的望着他,“好可惜,我还没有陪你长大,你就要长大成人了。” 虽然A、B、O的法定成年年龄同为19岁,但从进化遗传的角度来看,各方面身体素质不及A、B的omega为性/发育期最短、繁衍能力最强的人类种群。 Omega的生殖系统从成长期跨入成熟期的最后1—3个月,需要摄取大量的营养热量,以及充足的睡眠。随着性腺与生殖系统最后冲刺般的成长,信息素浓度会持续提升,直至迎来人生当中的首次发情期。 路希不是天生的omega,此前也没接触过可以谈及这些的omega,在这方面的了解与认知仅限于初级生物课老师轻描淡写的讲解。听池洋讲这些,路希既懵懂又尴尬,头上飘满了前缀小黑点的问号。 “……是这样吗?”路希抬手摸了摸后颈,又抽了抽秀气的鼻翼,好像是比平时浓了一点,但只有不易察觉的一点点而已,“可能是因为我在午睡的时候出了些汗,或者看到宝宝心情比较好。” “那好食欲和嗜睡是怎么回事?” 路希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不想长大?是害怕发情期吗?”池洋不想给他更多心理负担,但又不得不告诉他,“是,在特殊发情期使用抑制剂会对身体造成一些损伤,没有伴侣的omega少不了要吃一点苦头。但特殊发情通常不会超过三天,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 池洋其实并不知道独自度过被称之为特殊发情期的首次发情期有多难熬,在他还不知道发情期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就被周展圈起来了。Alpha属于掠食者,等级越高领地意识越强,只要被他圈定,那就是属于他的,谁觊觎谁就是找死。 “如果实在撑不住,你可以申请义工援助。”池洋心情复杂的望着路希,他当然不希望他吃苦头,这是他梦里走出来的小公主,小精灵,小天使。可是让义工陪他度过特殊发情期,他能接受吗?他能接受,自己这颗老母亲的心都接受不了。 -- 第17页 “不!”路希坚决的摇头,“我一个人没问题,我可以的!” 申请义工援助,见面要说什么?你好,我是个穿着omega皮的beta处男,一丢经验都没有,还请多多关照?算了吧!他宁可坚强的把牙咬碎。 第13章 天气越来越热,连大胃王花卷儿都因为季节关系缩减了食量,刚住进来时纤巧可爱的小茉莉却变成了贪吃蛇。 路希现在每餐都要吃掉两人份的食物,睡醒午觉还要加一顿以甜点为主的下午茶。如果今天不巧工作比较多,没有时间给他悠闲的喝茶吃点心,贪吃蛇又会化身小仓鼠,随时随地可以从口袋里拿出坚果、糖果、小饼干,窸窸窣窣的嚼个不停,把白皙的小脸儿撑得鼓囊囊的。 神奇的是,每天吃掉这么多东西,摄入这么多热量,他完全没有横向发展的趋势,变化的只有他的身高和持续提升的信息素值。 前者是件好事,盆子里的小茉莉也渴望长成不惧风雨的茉莉树。后者就令人忧心了,顶级alpha的信息素感知能力敏锐的可怕,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不喜欢omega。如果他意识到安静无害的小茉莉正在往成为毒蘑菇的道路上纵马冲刺,说不定会改变主意,连盆端出去扔掉。 路希往嘴里塞了一块放了双倍糖和黄油的小饼干,一边咔擦咔擦的咀嚼,一边忧心的寻思:我的身份证件什么时候能办理下来啊?没有证件就无法领取颈环,领不到颈环就只能任由信息素肆意飘舞…… Omega颈环的主要用途是,监测信息素值,在即将进入发情期前提醒;存储/施放阻隔剂;存储/注射高浓度抑制剂;定位,将地点以及omega的身体情况等信息发送到紧急联络人的通讯器上。 路希又往嘴里塞了块小饼干,继续忧心忡忡:连上了年纪的beta管家都感觉到家里的茉莉花香越来越浓了,先生还会感觉不到吗?先生……您要不要考虑感个冒,患个腺体炎什么的?我真的好怕您被越来越放肆的茉莉花香呛到,一怒之下把我赶出去啊!我不想变成毒蘑菇,更加不想变成流浪的毒蘑菇,会被人口贩子抓到黑市拍卖的!一只即将进入发情期的omega应该可以卖出不错的价钱——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路希你不要像个即将被卖掉还在帮人数钱的蠢货好吗? 路希有些崩溃的拿出第三块小饼干时,终于意识到alpha的视线不在晚报上了,他正在看着自己的围裙口袋,似乎有一点点好奇,里面到底放着多少吃的。 路希拿着摸出来的小饼干定住了,他是继续吃呢?还是把饼干塞回口袋里?先生会不觉得他太能吃了?先生会不会以此做借口将他赶出去?先生……您继续看报纸吧好吗?您这样看着我,我好慌啊!分分钟就能联想出您将我赶出去的一万种理由和一种下场,被装进笼子里,推上拍卖台。 “先生,您要吃东西吗?我烤了蛋糕,不那么甜的。烤箱的定时器失灵了,我要留在这里看火……” 路希你在胡扯些什么东西?先生关心的都是国家大事和如何不失身份的赶走你。烤箱的定时器好不好用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会想知道那台能当古董的烤箱已经修理不好了,完全不会!所以闭上你一紧张就乱说话的嘴,不要再刷存在感了! “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这还用问?从你咔擦咔擦啃饼干的时候就已经打扰到了!道歉,马上道歉! “对不起,蛋糕烤好我马上回房间,不打扰您看报。” 好了,现在可以闭嘴了吧?闭上它,闭紧,不要再发出一点声音! “您要喝茶吗?晚上喝茶可能会影响睡眠,或者您想喝一杯热牛奶?” 好样的路希,你真是太棒了,超级无敌棒的一只蠢货! “去吧。”坐在沙发上的alpha终于在路希恨不得一拳捶晕自己的绝望里开口,声音的质感如同上等的木料,透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好笑意味。 路希也终于闭上了被紧张情绪支配的嘴,但似被月亮亲吻过的小脑袋上接连冒出两个问号和一个后缀惊叹号的问号——去哪里?去那里做什么?要被赶出去了吗?!!! “煮牛奶。”杜君浩不得不提醒他,“顺便看看你烤的蛋糕,它快焦了。” 路希提到喉咙口的心落了回去,顺便抽了抽秀气的鼻翼,然后像那只一觉醒来发现乌龟即将到达终点的兔子般跳了起来,循着微微的焦糊味冲进了厨房。因此未能看到不苟言笑的alpha弯起的唇角,以及好笑之余的疑惑——是附着在杜君浩心头的那片纱料,它被路希的紧张、无措和严重的不安感放大了。 杜君浩无意做一位苛刻的雇主,所以他不得不在这样的疑惑里反思一下,他到底对自己的小管家……即将转正的小管家,做了些什么,以至于当初那个穿着雪白毛衣,在为自己打开门的一瞬间,将黑乎乎的圆眼睛弯成两轮半月的少年,变成现在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路希端着热牛奶回到客厅,自责而沮丧的垂着小脑袋:“先生,蛋糕烤焦了。” 杜君浩觉得自己应该笑着说一声没关系,以此证明自己不是一位严苛的雇主。事实上他也确实笑了,被垂头丧气的路希逗笑的。即便对omega抱有成见,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从头到脚都看不出哪里像个beta青年的见习管家有点可爱。 路希这次没有错过对方的笑容,他惊讶的发现,不苟言笑的先生在牵起唇角,深邃的眼睛里浮出笑意时,竟然意外的迷人——原谅他用了这个放在先生身上违和且有嫌失礼的形容词,因为“迷人”通常用于形容年轻漂亮的omega。先生是alpha,还是位相当不喜欢omega的alpha…… -- 第18页 路希倏地勒住了胡思乱想的脑神经,像勒住朝悬崖奔腾的马车,然后得体的询问:“先生,您还有其他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 “把蛋糕拿过来。” “……可是烤焦了。” “我不介意,我相信你也不介意。” “……”我确实不介意,只是有点焦,完全可以吃。可是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您要和我一起吃掉它吗??? “去拿出来。” “好的。” 路希放弃了只会让自己恐慌无措从而做更多蠢事的思考,将烤过了火候的蛋糕切下两角,刷上一层蓝莓酱,最后放上新鲜的蓝莓和薄荷叶做点缀,看上去还是很可口的。 “路希,我对你很苛刻吗?”看上去还是很可口的蓝莓蛋糕没有堵住alpha的嘴,反而勾起了他谈天的兴致一般,“还是说你担心再被送回收容所?又或者是我在你受伤被送进医院那晚所做的事,让你觉得我可能再对你施暴?” “先生,我并没有那样想。”路希轻吸了口气,空气里有alpha在闲聊般的询问里放出的安抚信息素,那让他觉得安全,放松,终于不必在紧张无措下胡言乱语了,“您是一位善良宽容的好人,不然我也不会被管家爷爷收养。那天在医院发生的事,也不能称为施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太离奇了,任谁听了都会觉得难以置信。您没有把我送进国安局接受审讯,而是选择了一种伤害最小的方式来确认我有没有说谎。我说我可以理解,事实上不止如此,在理解的同时,我也非常感激您。” “既然你这样想,那为什么……”杜君浩微顿了下,换了个更直接的问法,“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我的?” “我尊敬您,可能这其中也有敬畏的成分,但先生这种身份级别的alpha军官,谁见了不会如此呢?我只是不例外而已。”路希不再诚惶诚恐,思考能力和表达能力也便恢复了正常水准。 如果他直言不讳,还应该在“敬畏”之前加上“崇拜”,但先生不喜欢omega,大概也不需要omega的崇拜,或是一位omega崇拜者,所以他将那份崇拜保留在了心里。 “不过,您应该也发现了,我最近有点过于诚惶诚恐了。”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吗?” “我担心自己现阶段的身体状况对您的生活造成影响,因此失去这份我既喜欢也需要,并且可以借此来报答您的工作。”真诚的眼睛像明亮的月亮,它们比语言所表述的更加直观、真切,而且它们生的很美。即使心如磐石,也无法冷酷的对这样一双眼睛说不。它们的主人却不知道,还在诚恳的说着自己的心愿,“我很喜这份工作,也喜欢这里的生活。先生,请允许我留下来,我会用努力工作来报答您的恩情。” 第14章 今晚的杜公馆一改往日冷清,院门两侧停满了车辆,花园里灯火璀璨,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桌上摆放着顶级厨师料理的餐点和颜色缤纷的饮品,统一着装的服务生在衣香鬓影中穿梭,为应邀而来的宾客服务。 路希来了这么久,家里还是第一次举办酒会。他应该带着得体的微笑出去招待客人,可他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或许是临近发情期,荷尔蒙分泌不稳定的关系。他近来就像个青春期的小女孩,忽然开心,忽然失落,多愁善感,看到屋檐下避雨的流浪猫都会不忍、难过。 今晚……今晚的心情比看到一群可怜的小猫避雨还要难过。 服侍了杜公馆两任主人的管家正式退休了,今晚的酒会就是为他举办的。虽然管家说,他在任职的二十多年里从未受过苛待,薪资不低于任何一名高级管家,退休金也很优厚。不喜应酬的先生还特地为他举办了欢送酒会,连同退休带来的怅然若失都帮他解决掉了。 路希想到的却是,原计划圣诞节后退休的管家爷爷为什么提早退休?会不会和自己此前对先生说的那番话有关?尽管理智告诉他先生不可能为了安抚他提前解聘为其工作多年的老管家;管家爷爷也说,他是因为女儿怀孕了,需要人照顾才决定提前退休的。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多想,自责。 他对先生说那些只是想留下来,即使做着两人的工作,领着一人份薪资的零用钱,他也愿意的。他没有顶替管家爷爷的意思,爷爷人很好,对他又颇为照顾,他再没良心也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可是管家爷爷就要走了,不论因为什么,分别都是注定的事实,所以很难过,舍不得,不得体的微笑都挤不出来,还想哭。 池洋抱着小儿子找了好几遭也没找到路希,倒是找到了邀请了许多客人自己却在书房看邮件的杜君浩。问他见到路希没有,他眼都不抬的扔过来一句:“别总盯着我的管家,他不会跟你走的。” “管你个头,路希还不满19岁,你这是雇佣童工,小心我去劳动保障局举报你!”不要指望一个从小被宠大的omega对一个直A癌晚期的家伙有好感,就像死直A看不惯被死妻奴宠得不像样的池洋一样,池洋同样看不惯这个死直A。而且他抛来的这颗软钉子正中老母亲的心口,池洋想给他好脸色都做不到,他不配! 杜君浩终于把视线转向了门前的池洋,就像看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母鸡:“如果你想他恨你的话,去举报吧。” -- 第19页 池洋气结:“杜君浩,你不要太嚣张!” 杜君浩的回应是关掉台灯,走出书房,锁门下楼。 池洋真想把他从楼梯上踹下去,摔残他那张欠揍的脸,但他控制住了。如果他那么做,受伤的只会是自己的脚,说不定会骨折的。 酒会结束后,杜君浩在阁楼里找到了自己的小管家。他蜷在窗户下的旧沙发里睡着了,崭新的管家服压出了褶皱,手套也不知哪里去了,映进来的月光里飘曳着茉莉花的香气,微微发苦,是难过的味道。 因为管家要走了,所以躲在这里偷偷难过? 好吧,原谅你在就职第一天就失职。 杜君浩有点好笑的走过去,发现那张微微皱着的小脸儿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居然哭过? 不对,是正在哭。 拖出水痕的泪珠还在滑动,好像茉莉花瓣上的晚露,小小的,在月光下熹微闪烁,直至沿着泛红的眼尾落进月银色的发丝里。 那张皱皱的小脸儿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爱,让人想要叫醒他安慰,又想看着他可怜的可爱下去。 这些油然而生的古怪念头令杜君浩有些诧异和莫名,而后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谈话,确切的说是他在谈话间放出安抚信息素的反常举动。 是的,反常,还不是一般程度的反常。 自从母亲借着带他出国度假的机会与情人私奔之后,他便丧失了对omega抱有怜惜之情的能力。即使他们的敏感脆弱只是天性,与生俱来,无辜至极,他能想到的也只有母亲的欺骗和背叛。 根深蒂固的成见像施加了诅咒的牢笼,他知道自己被禁锢住了。有时候,极为偶尔的一个瞬间,心底也会生出挣脱的念头。但它太微弱了,根本抵不过强大而顽固的自我意识,总是在那来不及挣扎的一瞬间之后被狠狠的拖回去。 杜君浩在细微的抽泣声中收回思绪,看着不知梦见什么而难过哭泣的小管家犹疑了须臾,终于再次反常的放出了安抚信息素。它驱逐了梦魔,吹开了茉莉花瓣上的晚露,皱起的花瓣也舒展开了。 路希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赶跑梦魔的安抚信息素让他睡了很熟很好的一觉,但送他回房间的人没有好人做到底,顺便帮他定上闹钟,所以现在是上午八点五十七分。 路希叫着“完蛋了!”弹了起来,睡在床尾的小黄猫吓了一跳,也跟着弹了起来。 路希顾不得安抚受惊的猫,手忙脚乱的脱掉身上皱巴巴的西裤衬衫,蹦跳着脚套上牛仔裤,又随便拿了件T恤穿在身上,把头发从衣服里弄出来就拉开门冲了出去。 酒会结束后的狼藉早已打扫干净,客厅里一如既往的井然,看过的早报挂在书报架上,昨天放进花瓶里的白玫瑰也喷过水了。 管家穿戴整齐,正在与出租车司机通电话,听到忙乱的脚步声抬眸看了过去,脚步声倏地止住了。 路希定在原地,心虚的垂下眉眼,等待这通完电话结束之后听训,检讨。 衣着不整,披头散发,在家里噼噼啪啪的跑动,该罚! 一觉睡到这个时间,没有为先生熨报纸,做早餐,准备外出穿的衣服,该罚×2! 家里举办酒会,他居然躲起来不做事,还一边难过忧伤一边心大无比的睡着了,该罚×100! 连路希自己都觉得不可原谅,管家却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说。 他将低头检讨的路希叫到近前,神情比以往还要慈祥:“没关系,先生没有责怪你。” “……真的吗?” “当然,先生从来都是一位宽容的雇主,而且……”管家想说,你是不一样的,但又担心路希因此萌生逾越本分的心思,“而且我帮你请了假,今天你不用工作。我叫了车,如果你愿意的话,就陪我对这座城市做最后一次巡礼吧。” 他在这座诚实生活了近四十年,虽然这里不是家乡,也是驻留最久的一座人生车站。他想在启程前再看一看这里的街道和公园,与共事多年的厨娘、园丁,谈得来的雪茄店老板,道个别。 结束了一天的巡礼,他们重新回到家里,一边休息一边喝下午茶。 屋角的大座钟徐徐的敲过五下,杜君浩安排的司机准时敲开了门,把提早收拾好的行李放上车。 管家拒绝了准备送自己去登机的路希,笑着说:“爷爷不想看到你哭成一只小花猫。” “好,我听您的。”路希好不容易才把涌上鼻腔的酸意压下去,扬起一个不那么难看的笑容,“一路顺风,有机会我一定去看望您。” 座钟徐徐的敲过七下,门铃再一次被按响了。门外的alpha在往常两倍的等待里拿出了钥匙,刚准备开锁,花卷儿从里面把门锁拨开了。 模糊的抽泣声和咸涩的信息素从佣人间虚掩的房门里溢出来,杜君浩不用推开门都能想象出,自己的小管家把脸埋在枕头里,颤抖着肩膀和背脊,哭的伤心欲绝的模样。 虽然很头疼,但却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够了解omega,把事情想象的太简单了。周展就知道这个年纪的小O比青春期的小姑娘还麻烦,他却以为凭他不爱给人添麻烦的性情,给他一只颈环,一间隔离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该死的周展,光顾着伺候老婆了,大半年都没来这里坐坐。如果他早点来,早点提醒自己,自己何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还在疑惑安静乖顺的小omega怎么忽然“不乖”了。 -- 第20页 现在要怎么办?在他进入发情期前,做一台没有感情的安抚信息素制造机,以此换取平静的生活和每天的早晚餐?这样做于他的习惯性情而言有多反常,会有多麻烦,先放一边,是不是有点惨? 第15章 Alpha是天生的掠食者,但在omega面前他们也可以是温柔的狮子。当特殊发情期前敏感脆弱的小omega遇到麻烦时,即使没有用信息素放出寻求保护的信号,也很容易引起他们的保护欲。 路希不过是在喂食流浪猫时被无聊的路人吹了口哨,轻佻的邀请一起兜风,路希根本没想理会,在对面院子里浇花的邻居却直接摔下水管冲了出来。 20岁的alpha血气方刚,天不怕地不怕,为了保护柔弱可爱的邻家小O(连说算了的路希),全然不惧一挑三会不会被反杀。 这场由无聊嘴贱引发的斗殴只持续了几分钟,不是因为小流氓仗着人多势众,迅速打趴了小狮子;也不是因为小狮子在家门口保护弱小,得到了狮子爸爸的支持和支援;平息的如此迅速是因为杜君浩回来了。 在顶级alpha面前,这些普通的A、B青年和霸王龙面前的小狗崽没有任何区别,斗志昂扬的小狮子也不过是只奶凶的狮宝宝,只轻斥般的一点信息素压制就让混乱的局面迅速得到了控制。 负责这一区的巡警先生闻讯赶到时,斗殴现场只剩下一地踩的乱糟糟的猫粮。 滋事的小流氓们已经在去往警局的路上了,不过他们并不清楚要被送去哪里,因为杜君浩的勤务兵,那个笑起来会露出酒窝儿和小虎牙的alpha小伙子,把他们塞在了后备箱里。是的,三个一起。军用车的后备箱很宽敞,挤一挤还是能塞下的。 正义的小狮子被omega爸爸拎回了家,之所以用拎而非领是因为他的omega爸爸不认为他在伸张正义,保护弱小,而是用一种幼稚鲁莽的方式秀肌肉,吸引邻居家的小O。他的alpha爸爸不过帮他讲了两句情,就被他的omega爸爸警告了。 omega爸爸说:“如果你再袒护他,我就帮你回忆一下你追求我的时候做的那些蠢事。” Alpha爸爸于是去喂鱼了,好像忘了他的水族箱是自动投食的。 受害者……其实被吹口哨,用“小美人儿,要不要和哥哥们一起去兜风?”这种轻佻的口吻搭讪,至多算被骚扰,算不上受害。只要闭起耳朵装作没听见,或者放下猫粮直接回家,路希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他会“荣生”受害者是因为在制止小狮子和小流氓打架时被误伤了。 “你是怎么做到仰面摔倒摔破鼻子的?”杜君浩一边给路边花坛里捡回来的小管家上药,一边似乎不只是好奇的询问。 路希倒是没有因为受伤而哭鼻子,不过他那副两手捏着尖耳朵,鼻子里塞着血棉花的狼狈样,还是挺让人糟心的,所以杜君浩真的不只是好奇。 “……被打到鼻子才摔倒的。”路希敏感的察觉到了先生寡淡表情下的无奈和糟心,回答声低低的,歉然心虚的像个施害者。 杜君浩抬眸看了他一眼,糟心指数也跟着升了几个百分点:“别低头。” 路希忙把因为心虚抱歉低下的头仰回去,讪讪道:“先生,您去洗澡吧,等鼻血止住我自己处理就好。” 杜君浩抓住他的脚踝,在被灌木枝划破的小腿上撒药粉。这种药是部队专用的,可以止血消肿,促进伤口愈合,效果很好,只是撒上去时会有些烧灼感。 路希忍耐着拨开对方的手把腿脚缩回来的冲动,一边深吸气一边默默跟自己说:不痛不痛,一点都不痛。 杜君浩再抬头的时候,糟心指数已经接近满点,但他还是抽了两张纸巾给自己的小管家,同时做起了安抚信息素制造机——不然还能怎么办?放着珠落玉盘的管家慢慢哭,若无其事的上楼洗澡换衣服,等他哭饱了,泪腺挤不出水分了,一瘸一拐的去做晚餐? “对不起先生,我又给您添麻烦了。”路希擦拭着不受思想控制的玉珠,整个人都要无地自容了,“您不用为我这些,我是您的管家,应该为您服务。” 杜君浩用一种不似玩笑的口吻说:“不用放在心上,我是为了自己的晚餐。” 路希:“……?” 杜君浩看看他伤痕累累的小腿,补充道:“以后的晚餐,今天叫餐吃吧。” 路希受伤的第一天,杜君浩吃的外送。 路希受伤的第二天,杜君浩吃的食堂。 路希受伤的第三天,杜君浩吃的食堂。 路希受伤的第四天,到了食堂开餐的时间,白鹭过来叩了叩上司办公室的门,推开门说:“走啊白泽,去吃饭啊。” 杜君浩扣上钢笔,道:“我回家吃,路希准备了。” 白鹭握着门把手耸了耸眉,这话也没什么不对劲,可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白泽的胃口大概已经被小茉莉养叼了。”只能吃食堂的白鹭对执勤日不能回家吃饭的周展说,语气中不无羡慕,“小茉莉的厨艺本来就不错,他还很用心,为了让白泽那家伙吃的更好一点,一直在学习新菜式。而且他煮的东西里有茉莉花的甜香味,我觉得他剥的白水蛋都比别人剥的好吃。” “不是吧你?”周展震惊的看着白鹭,“居然抢花卷儿鸡蛋吃?它不是人是没辙的事,你敢不敢不这么狗?做个人吧白鹭!” -- 第21页 “少放屁!是小茉莉准备做虎皮蛋,我刚好饿了,就拿了一个吃。”白鹭骂完他继续幽幽喟叹,“我也想要一个小茉莉那样的管家。” 周展嗤笑:“想想得了,就你那点工资和津贴都不够自己花的。” 白鹭扎心了,瞪起凤眼扎回去:“那也比你吃软饭强!” 周展不以为意:“瞧给你酸的,有本事你也娶个白富美。你行吗?啥也不是,还看不起老子,呵,tui~” 白鹭两手护着自己的餐盘骂:“我擦!你个死鸟,信不信老子抽你?!” 周展摸出一只碳素笔,用宽厚的手掌充当小本本,作记录势:“吃饭时候聊天,违反食堂纪律;辱骂战友,寻衅滋事,破坏团结友爱……嗯?怎么不抽?快动手,让违纪来的更猛烈些,你好几年没进禁闭室了,不想念那里的悠闲时光吗?” 白鹭不语,用眼神和咯吱吱的磨牙声表示:你丫是来执勤的还是来看食堂的?老子看你都不是,你是来找练的!你给老子等着,出去就让你跪下叫爸爸! 然而并没有,一起流过血,受过伤,敢在战场上将后背放心交给对方的损鸟组合感情深厚,臭味相投,互损互黑属于日常,从食堂出来就把跪下叫爸爸什么的抛诸脑后了。 白鹭神秘兮兮的说:“哎,你猜白泽今天买了什么?” 周展把汗湿的贝雷帽摘掉,掖在肩章下,一手搔了搔头上的短毛茬儿:“飞机杯?” 白鹭一边笑的很贱一边表示嫌弃:“你别这么猥琐,正经点。” 路希受伤的第五天,杜君浩订购的东西送到了。一点也不猥琐,并且专治各种猥琐。一点点压制信息素就能让人束手就擒的顶级alpha,居然购买了一套Ω专用防狼套装,其中包含两罐隔离喷雾、两罐防狼喷雾、一把防狼电棒、一只腺体护颈、一枚可以调节尺寸的四叶草戒指。 路希捏着那只银色的小物什端详了半天,最终确认,没错,它就是一枚做工精致的戒指。 杜君浩从满头问号的小管家手里拿过戒指,旋动戒面,饱满可爱的四叶草戒面中间凸起一枚尖刺。 路希恍然大悟,继而心情复杂,为了杜绝同类事件再发生,先生也是煞费苦心了。 杜君浩把戒指还给他,交代借着低头调整戒围来掩饰脸上复杂情绪的小管家:“明天把后院收拾一下。” 受伤的第六天,路希终于解锁了“先生煞费苦心”的全貌。 第16章 又是下雨天,路希趴在窗台上,托着下巴清点入住后院的小住客。 工具屋旁边多了一间四层的大猫舍,每层有五个独立的格子间,即使每只猫都住单间,也能同时容纳二十只猫,目前入住率不足一半。 花卷儿见路希看得兴致盎然,也扒上窗台伸头看,像个好奇的小孩子似的。 路希也当它是小孩子对待,伸手指给它看,逐一介绍那些小住客。 黑色的是小刀,眼睛是黄绿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的时候像锐利的刀锋,非常帅气。 白色的是奶油,还没住进来的时候喜欢在路边的花坛上睡觉,远看就像一团融化的奶油。 黑白相间的是软软,性格最温和,熟悉之后会有一点黏人,喜欢蹭人裤脚,叫声嗲嗲的。 瘦成一条的是胖胖,路希希望它吃胖一点,所以取名胖胖。它好像不喜欢这个名字,叫它从来不理。 胖成一个毛球的是懒懒,猫如其名的懒,只有吃饭的时候最积极。身为一只流浪猫,能拥有这样的身材,换个角度想想还挺厉害的。 花卷儿发现窗外除了它不喜欢的猫之外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兴致缺缺的收回了扒在窗台上的大爪子,原地躺倒,只翘起脑袋朝低头看过来的路希“唔~”了一声。 路希心领神会,摘掉指根上的戒指,放在窗台上,再蹲下来给花卷儿大人揉肚皮。 最早入住的小黄猫还是有些怕花卷儿,站在走廊拐角处探头探脑,不敢上前。 路希笑着唤它:“毛团儿,过来吧,没事的。” 小黄猫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花卷儿斜眼看它,用鼻子喷了口气,听起来像在不屑的轻哼。 路希笑着戳了戳它的大脑袋:“你哼什么哼?我们全是捡回来的,你只不过来的早一点而已,不要倚老卖老了。我们能在房子里看雨,而不是在外面淋雨,要感谢的是先生,不是你,知道吗?” 花卷儿把头一撇,一副听不懂你说什么的样子。 临近傍晚的时候雨停了,不过天还是阴的很沉,厚重的云层笼罩在城市上空,气象台已经发布了暴雨预警。 池洋打来电话,邀路希去他家住。杜君浩出差了,家里只有路希一个人,又赶上这种坏天气,老母亲有些放心不下。 路希委婉的谢绝了池洋的邀请,发情期越来越近,他的信息素浓度也越来越高,这种时候做客或是外宿都不太方便。 午夜时分,路希被轰隆炸响的雷声惊醒,满头满背的冷汗,惊魂未定中将手掌覆在了上一世被刺穿的位置。他应该感谢雷声将他从噩梦里拖出来,血泊里的残月远比窗外的惊雷令他心惊胆寒。 只是再也睡不着了,闭上眼睛就是手术台,停尸房,焚化炉,追赶中险些让他摔断脖子的人口贩子。 -- 第22页 辗转反侧间连身体都开始不舒服,不是被病痛折磨的那种不舒服,是某种渴求没有得到满足的揉碾,腺体隐隐作痛。 渴求什么呢? 其实很很容易想见,根本无需深思。 路希却掐住思绪,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诫他,不要去追寻答案,那是不被允许的。 他从辗转难眠的床上爬起来,决定去厨房煮一杯热牛奶给自己。 雷电在窗外翻腾,将只开了壁灯的客厅映的忽明忽暗。路希想穿过客厅,把屋顶的水晶灯打开,再去厨房里煮牛奶,身体却给了他另一个指令。 这一次他没能理智清醒的去与之对抗,不由自主的走上了似在无声召唤他的楼梯,更加昏暗的走廊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似指引似蛊惑的声音带领他来到一扇对开的屋门前,轻轻一推便有雪松的味道飘逸了出来。 窗外的雷电似乎远去了,清晨薄雾里的雪松林为来人辟出一条小径。 路希没有禁受住那样的吸引,终于走了进去。隐隐作痛的腺体停止了叫嚣,像撞进绿洲的干渴旅人——顶级alpha的信息素值非常高,只需一点点,就能令焦虑不安的omega得到安抚。 路希在充盈的满足感和安全感中回过神来时,正坐在杜君浩的衣帽间里,怀里抱着alpha出差前换下来随手放在沙发凳上的衬衫。 路希的背上再一次冒出了冷汗,他都做了些什么?像一个不被丈夫喜欢,又耐不住身体的磋磨,深深渴望着对方的抚慰,只能从换下来的衣服上获得一点信息素的omega…… 路希你疯了吗?你是什么身份?先生可怜你,给你一点安抚信息素,是先生仁慈。你怎么能放任自己贪想更多?你怎么敢这么放肆? 路希不是天生的omega,所以他并不清楚,特殊发情期前的omega贪恋抚慰过他的alpha信息素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在他的潜意识和主观意识里,初识便是从人口贩子手里解救下来的杜君浩,从来都是强大可靠的代名词。他在焦虑不安,渴望安抚与保护时,腺体发出渴求对方信息素的信号,是正常且不容理智左右的事。 换句话说,如果omega能用理智对抗信息素带来的吸引,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因为被伴侣抛弃而崩溃自杀的可怜人了。 法律道德倡导的性别平等从来都不存在,omega自来便是弱势的,不管如何自强自立,也敌不过造物主的拨弄。 心慌意乱的路希自然想不到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逾越了本分,并且致命的触碰了杜君浩最不能容忍的底线,如果被发现……不!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被先生知道他所做的事! 路希像一头受了惊的幼鹿,慌忙逃出房间,在昏暗的走廊里踏出了噼噼啪啪的脚步声,下楼的时候险些踩空。 堪堪收住脚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路希便愕然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雷电依然在窗外翻腾,理该出差在外的alpha站在忽明忽暗的客厅里,混着雨水的鲜血从头上淌下来,染红了半边脸颊,残破不整的军装衬衫下,一条小臂红黑斑驳,看起来触目惊心。 当在闪电的光亮里看清这些时,路希什么也顾不得想了,快步跑了上去:“先生,出什么事了?您怎么会伤成这样?这是烧伤吧?家里处理不了,我送您去医院——啊!” 路希伸过去搀扶对方的手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连退了两步,用一种极度惊恐的眼神看着默然不语的alpha,声音都在打颤:“先生……您怎么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的手从对方身体里穿过去了,就像穿过一层虚无的幻影…… “先生,您说话啊,您告诉我,不是我想的那样对吗?”路希已经听不到屋外的雷雨声了,他被那个不敢说出口的推测拖向了冰冷的海底。尽管他是那样的不愿相信,自己遭遇过的事在对方身上重演了,但他想不到第二种合理的解释。他只能祈求对方,“先生,您告诉我,不是那样的……请您告诉我,您没有事,求您了。” Alpha静静的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开口,却是在喃喃自语:“原来人真的有灵魂。” 路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远比失去一位雇主要难过太多的悲伤情绪化成巨大的旋涡,将无力挣扎的人拖进了漆黑冰冷的海底。 第17章 先生,您不该好心收留我。 我是个不祥的人,母亲生下我就过世了,父亲出海再也没有回来,姑丈说这一切不幸都是因为我。 我原以为再世为人,命运会发生改变,结果却害了更多无辜的人。我来到这里不久厨娘婆婆就生了重病,管家爷爷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现在连您…… 对不起先生,我不该天真的以为借用了别人的身体,命运的诅咒就会解除;我更不该自私的请求您收留我。是我把厄运带到了这里,我很后悔,真的非常后悔。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那个圣诞夜,我会远远的避开您的车子,向另一条街道逃跑。即使最后逃不掉,被装进笼子推上拍卖台,即使在某间黑诊所被摘掉所有器官,我也不会向您请求帮助。 无尽的自厌与悔恨化作浪潮,将已经卷入旋涡的人打的更痛更深。路希放弃了所有挣扎,绝望里的祈祷像卑微的灯火,他只愿用葬身海底带走那些厄运,永远不再醒来…… 朦胧但执着的铃声穿过漆黑冰冷,传进了路希的耳朵里,他在衣帽间的沙发凳上睁开了眼睛,怀里仍然抱着那件散发着雪松气息的衬衫。 -- 第23页 ……是噩梦吗? 路希眨了眨红肿涩痛的双眼,猛地跳了起来,顾不得霍然起身的晕眩,跌跌撞撞冲下了楼。 侵袭了整座城市的暴风雨已经过去,风雨过后的晨光比往常更加明亮。那里没有受伤的alpha,没有混合着烧焦皮肉的雪松气息,也没有踏着雨水和鲜血延伸入室的足迹——真的是场噩梦! 梦里哭到发肿的双眼再次蒙上了泪水,路希喜极而泣的呢喃:“太好了,先生没事,他还活着……” 叫醒路希的门铃声停了下来,换成了闷重的拍门声,中间夹杂着沙哑的叫门声:“路希,快开门,是我。” 仍处在大悲大喜中尚未回过神来的路希没有听出门外的人是谁,拉开门的时候仍然抱着那件没有松手的衬衫,两眼湿漉漉的泛着红,就像一只被主人留在家里,独自面对暴风雨,害怕的抖着尾巴球哭了一整夜的小兔子。 门外的白鹭楞了下,却也没心思多问。他看上去比路希要糟糕的多,衣服上粘着干涸的血污,裤脚上挂着干涸的泥土,两眼布满了红血丝,一开口就是浓重的烟味,声音沙哑而疲惫:“收拾一下,和我去西库迪。” 路希望着一身狼狈的白鹭,才回温的血液再次冷到了骨头里,声音也不受控制的打着颤:“先生……先生出事了?” 蕴藏着稀有矿产资源的西库迪地区一直存在领土争议,杜君浩还在特种部队服役时就接到过协助边防驻军驱逐越境外军的任务。但相较于为了宣示主权而偶尔进入纠纷地区巡哨的对国驻军,与特种部队交火更多的是将西库迪南脉当做走私要道的军火贩子和拥有私人武装的跨国毒贩。 太多以维护国家人民利益为天职为荣耀的战士,将鲜血撒在这片山脉上,他们无怨无悔。为了金钱泯灭良知,甚至泯灭人性的狂徒则不然。 杜君浩在这里结下了太多血仇,从他在任务中击毙了国际大毒枭恩南的胞弟开始,白泽这个代称就被挂上了悬赏榜单。他任务完成的越多越出色,想要他命的人就越多。赏金不停追加,从最初的百万到千万,待到后来的黄金、钻石。 在高昂的赏金面前没人在乎他是哪国的军人,有着怎样的来历背景,在猎杀者眼里他只是一个该死的人。 白鹭曾经开玩笑说:“白泽每次离开营地都是一次大冒险,说不定哪里飞来一颗狙击弹就把他脑袋爆开花了。” 话是玩笑话,但也是事实。只是谁也没想到,杜君浩都离开特种部队快九年了,居然还有人惦记着他的脑袋。更加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在爆炸案发生前发来提醒的,竟然是他的老对手阿迪斯。 行事乖张的佣兵头子黑了杜君浩的通讯器,笑吟吟的问候之后才谈及正题:“虽然我很想看到尊贵的白泽大人被轰成一堆拼不起来的碎肉,但我不能容忍做这件事的是别人,所以我不得不冒着被报复的风险通知您,接待官被要挟了,今晚的行程是为了给杀手制造机会。” “那个倒霉的家伙还不知道,杀手已经在您的车子上安装了炸/弹,一旦停车就会自动引爆。我建议您跳车离开,去掰断那家伙的脖子。当然,这注定是一个不被采纳的建议。白泽大人怎么会冒着波及平民的风险,任由车子冲进人群?我很了解您的为人,所以我还为您准备了备选方案——把司机扔下去,您来驾驶,在第三大道左转,去苏尔湖弃车,我相信凭您的身手可以在车子落水之前脱身。” “另外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的脑袋又涨钱了,当前的价格是77克拉,一个幸运且诱人的数字。所以杀手不止一组,车底那颗‘黑幽灵’只是其中一组的手笔。”阿迪斯哂然一笑,“我只能帮您到这了,祝您好运。” 通话一结束,杜君浩的通讯器就被植入的木马病毒啃成了一块废金属——乖张并非不知死活,该有的谨慎还是要有的,阿迪斯可不想留下切实的证据,因此麻烦缠身。 杜君浩没有时间怀疑阿迪斯所言是虚是实,车子正在穿过西库迪最繁华的街区,如果在这里发生爆炸,刺杀将变成恐怖袭击。他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他直接撕开了前后车厢的挡板,从后座跨到前面,把惊慌回头问他想干什么的司机扔下车子。 阿迪斯说的没错,凭他的身手完全有机会在车子落水之前脱身。但这个时间的苏尔湖畔灯火如龙,自然会招揽不少散步游玩的旅客。即使车子能开过去,在那里引爆也容易伤及无辜。 杜君浩没有听取阿迪斯的建议,在就近的岔路口掉头,避开人流密集的街区,赶奔苏尔湖下游。 一辆角斗士皮卡车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车顶上的厚帆布被撑成一个突兀的塔型。 杜君浩没有管它,只在快速行驶中按打开了车载通讯器,彼端的人很快就接通了视频通话,白鹭笑吟吟的脸出现在显示屏上:“嗨老大,接待官太太的厨艺比小茉莉……还没到啊,嗯?怎么是你自己开车?” “听好,我在第四大道,车上可能安装了炸/弹,熄火就会引爆。我现在要去苏尔湖下游弃车,联系警察给我开路。你想办法把我后面的杀手清了,是一辆黑色角斗士,车顶上架着一挺重机枪。” 白鹭收起所有笑容和脏话,言简意赅的回答:“明白!” 伺机而动的杀手在外五区发生了车祸,角斗士被一辆飞车越过隔离带的军用车撞翻在路边。撞击发生的一瞬间,军用车弹出安全气囊,差点把白鹭那张痞帅的脸拍成一张番茄披萨。 -- 第24页 变形的车门被一脚踹开,白鹭跳下车子,随手抹了把鼻子。接着冲到翻倒的角斗士前,先将那名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的杀手拖出车子,补了会让他睡个好觉的一脚。 远离闹市区的苏尔湖下游是最佳弃车地点,爆炸就是在这里发生的。轰然炸响的“黑幽灵”掀开了湖面,水花喷溅足有四层楼高。低空盘旋的警用直升机在这时打开了舱门,用肩扛式火箭筒锁定了落在湖畔的杜君浩。 第18章 有关杜君浩遇袭的事,白鹭不便对外透露。他只告诉路希,杜君浩受伤了,正在医院接受治疗。伤势算不得危重,但情况比较复杂。 因为杜君浩未婚,没有伴侣,所以医生建议了解病人性情习性且与之亲近的B/O亲属过来安抚照料。 白鹭蹙眉看着那位年轻的脑科专家,怀疑他在故意给自己出难题。就病房里那头霸王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亲爹亲妈都不待见,他上哪去找个这样的亲属来照顾他? 刘云澄都被他看毛了,怀疑他有火没地撒,不自觉的抱着病历本退了一步,斯文俊秀的脸也蒙上了面对医闹的防备与紧张。 “哎你别怕,我不闹事。”既憋屈又烦闷的白鹭楞被这位很有危机意识的专家逗笑了,“行吧,我这就去接你说的那号人。你们医院有直升机吗?借我应个急,那人没法坐民航。” “有,不过只能用于接诊送诊,你用的话要院长特批……”刘云澄望着拧起眉头的白鹭顿了顿,又退了一步,“我帮你申请。” 专家就是专家,善解人意,知情识趣,真懂事儿。 白鹭看了眼走廊里的电子钟,叮嘱道:“我回来之前别让那头受伤的野兽醒过来,你们控制不了他。” 刘云澄点头:“我知道,病人做过抗药训练,刚才用的是高效镇定/剂。” “同款镇定/剂再准备几支。”白鹭苦笑着说,“如果我接来的人不符合要求,马上给药,我可不想他把那只无辜的小猫咪撕成碎片。” 刘云澄眉宇间皆是深以为然:“我明白,我会安排的。” 白鹭来去匆匆,没跟路希具体解释“情况比较复杂”是个什么情况。 不了解情况的路希更焦急,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跟白鹭走了,那模样不像关心雇主的管家,倒像一位担心丈夫的小妻子。 速去速回的直升机直接降落在医院楼顶的停机坪上,白鹭拉开舱门,利落的跳了下来。回身去接路希,路希把抱在腿上的行李袋递了过去。 白鹭一手接下,扶着路希跳下直升机,搭电梯下楼的时候才说起杜君浩的情况:“白泽下了手术台一个小时就醒了,不过他好像……不是好像,他就是脑袋出问题了。” 路希紧张的问:“出什么问题了?脑震荡吗?还是伤到脑神经了?” 白鹭神情复杂的说:“我也说不好,一会儿让医生给你解释吧,反正挺麻烦的。” 医生没时间解释那些,应该在高效镇定/剂的作用下睡上六个小时的杜君浩在二十分钟前醒了。 护士仗着胆子进去加药,杜君浩问她什么药,护士哆嗦着嗓子回答:“不清楚,是刘医生下的医嘱,我……您干什么!” 杜君浩微皱了下眉:“别吵。” 护士立即闭上了嘴,眼睁睁的看着他拿走了托盘里的镇定/剂。 杜君浩只扫了一眼就把安瓿瓶砸在了地上,极具敌意的信息素犹如炸开一般,在病房里翻腾冲撞。 护士的腿脚当时就软了,几乎连滚带爬的逃出了病房。 白鹭和路希一出电梯就听到有人在喊:“保安,保安,马上到709!快!” “糟了!”白鹭把提在手里的行李袋塞给路希,大步冲向走廊尽头的709病房。 杜君浩赤着脚站在病房门外,一手托着烧伤的手臂,两眼阴骘森冷,就像一头择人而食的野兽:“站住!” 白鹭倏然止步,小心的收敛着自己的信息素,挤出一个尽可能温和无害的笑容:“好,我不过去。你别紧张,这里只有医生和病人,没有人能对你造成威胁。” 杜君浩蹙眉看着他,似乎在评估他这番话的真实性,信息素里仍然带着令人恐惧将近窒息的敌意:“你可以。” “我是白鹭,陈楚成,你最好的哥们儿,十几年的战友,是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谁害你我都不会害你。”白鹭想把自己的军官证拿出来给他看,岂料这个动作刺激到了受伤的野兽敏感的神经。 杜君浩放出压迫信息素,瞬间到了白鹭眼前,一把卡住他的喉咙,砰地一声把人掼在了走廊的墙壁上,双目赤红,已然动了杀心。 远远望着他们不敢上前的医生护士作鸟兽散,甚至有人在强酸般的信息素里尖叫了起来。 四散奔逃的走廊里忽然冲出一道淡薄的身影,扑火的飞蛾一般:“先生,不要伤人!” 杜君浩怔了怔,猩红的眼睛闪过一丝像是迷茫的情绪,稍稍一动就会捏碎白鹭喉骨的手没再继续施力。 白鹭想趁机挣脱钳制,但这个念头没来得及用行动实现就被发现了,卡在喉咙上的手瞬间收紧,犹如野兽的利爪。 路希也被几乎在空气里沸腾起来的信息素呛的呼吸困难,眼睛已经红成了一片:“先生,他是白鹭啊,您不记得了吗?他不会伤害您的,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您……” -- 第25页 他忍者腺体上的灼痛,艰难的换气,呼吸,放出安抚信息素:“这里很安全,您很安全,没事的,不要怕……” 尽管在强横的雪松面前,茉莉花是那么柔弱,路希努力驱动已经在痛苦颤抖的腺体,释放安抚信息素的举动显得那样不自量力,涓若溪泉的茉莉花信息素还是接连不断的浇洒在沸腾的雪松信息素上。 白鹭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路希别乱来。” 腺体就像一个能量储备期,在强压下透支信息素势必会造成损伤,严重的话可能会影响omega的生育能力。 路希没有听白鹭的劝告,仍在强压下释放着安抚信息素:“先生,您是安全的,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放开白鹭,好吗?” 白鹭青紫着脸道:“够了白泽,难道你要把这里的人都弄死才能确认自己是安全的吗?你他妈怎么不去墓地待着?” 杜君浩的手终于慢慢松开了,却不像是被白鹭艰难的叱呵声叫醒了理智。他困惑般看向路希,在白鹭剧烈的咳声中喃喃道:“你真好闻……” 受伤的野兽对身边的一切充满了敌意,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在威胁他,然后他在那中间发现一株颤抖的小茉莉,用温和恬淡的香气驱逐他的不安。 路希脱力的跪坐在走廊里,额头上沁着汗珠,脸色苍白甚至可以看出淡青色的血管。 白鹭惟恐再惹那头野兽攻击人,小心的绕过他,走过去扶路希。 杜君浩眉头一皱,信息素又起了波动,尽管不像之前压迫性那么强,但还是令白鹭倏然止住了所有动作。 白鹭慢慢的回过头观察他,也不敢问你他妈的到底想怎么样? 路希缓了一会儿才挣扎着站起身,轻声道:“先生,您的伤口出血了,我扶您回房间重新包扎一下好吗?” 杜君浩蹙眉思量着什么似的,半晌游疑着开了口:“不要医生。” 路希一径答应下来,试探性的说:“我过去了,您不要紧张,我不会伤害您的。” 杜君浩没再说话,看神情是默许了。 路希慢慢朝他走去,像行走在刀锋上的小猫,又像翩然落在野兽鬃毛上的蝴蝶。 杜君浩终于回到了病房,路希让他坐在病床上,小心的解开他被血洇湿的病号服,缠在胸口的纱布红了一片,可能是缝合的伤口崩开了。 这种情况不叫医生没办法处理,路希便哄着他问:“为什么不要医生?医生不会伤害……” “他们给我用镇定剂。”杜君浩蹙眉打断了他的话,说话间看了一眼砸在地上的安瓿瓶。 路希跟着低头看,随即蹲了下来,轻轻托住他被碎玻璃扎伤的脚,低着头呢喃:“不是来出差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杜君浩皱眉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人,他能感觉出他的难过,但不知他为什么难过,因为自己受伤了吗? ……居然有人会因为他受伤而难过? 杜君浩:“……你是什么人?” 路希抬起头,眼睛湿润泛红,却努力勾起一个微笑:“我叫路希,是您的管家。” 第19章 杜君浩虽然接受了路希的接近,但他看着路希的眼神充满了困惑与考量。 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受伤以前的记忆只剩下一些串联不起来的碎片。努力回想也只有爆炸、火光、破甲弹撕裂空气的声音、漆黑冰凉的河水……而这些东西无不预示着危险。强烈的主观意识和潜意识都在告诫他,他的处境很危险,不要轻信任何人。 所以他不明白也该在任何之列的路希为什么不一样,这里也不是没有路希这种细瘦柔弱的omega,但只有路希的到来与接近给了他安全无害的信号。 只因他是自己的管家? 他是吗? 杜君浩不确定,他不记得了。 即使他是,管家也有可能出卖他威胁他不是吗? 还有他为什么会难过?管家会因为雇主受伤而难过到掉眼泪吗? 在围剿下生存下来的野兽疑惑而冷静的评估着这个特别的存在。 路希捏了捏眉心,拿起床头的手表看时间。已经两点半了,再有四个半小时就到他每天起床的时间了,而因为脑外伤、烧伤、胸腔出血这么多伤被送进医院的alpha却一点要睡的意思都没有。 “先生,伤口很疼吗?”路希再一次询问,这个时间还不困,除了痛的睡不着,路希也想不出其它原因了。 杜君浩仍然缄口不答,不过这一次他看了一眼自己灼伤的小臂。 因为天气太热,烧灼伤包扎起来不利于愈合,所以伤口只消了毒涂了一层药膏,看起来就很疼的样子。 路希把手表放回去,压榨着已经将近干涸的腺体,释放安抚信息素。 杜君浩沉默的看着他,从疑惑与思量之间生出一点由心的感叹:他真的很好闻…… 直到腺体用疼痛提醒他不能再继续了,路希才停下来,脸色和声音都流露出了疲惫,但依然很温和:“先生,好一点吗?” 放在手表旁边的通讯器嗡嗡的震动了两声,是白鹭发来的消息。以防野兽闹事伤人的白鹭就守在走廊里,原本也人困马乏的,然后硬是被门隙里溢出的茉莉信息素气精神了,发来文字都带着语气:你是不是傻?你只是他的管家,不是他老婆,真弄得不能生育了,以后怎么办?他不会负责的! -- 第26页 路希瞄了一眼蹙起眉头的杜君浩,迅速回了一条消息:不要出声,他不高兴了。 白鹭气得差点把通讯器捏成一块废金属,老子出声了吗?发条消息都不行,还让不让人活了?你他妈还是去墓地待着吧! 路希关掉通讯器,温声细语的简直像在哄宝宝:“关掉了,不会响了,睡吧。” 凌晨三点多,警惕的野兽宝宝终于睡着了。 路希轻手轻脚的走出病房,对满眼红血丝的白鹭轻声说:“先生睡着了,您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 “不困了,我等周展过来捶他一顿再睡。”白鹭只抬眸展示了下自己的红眼球就继续捏纸团去了,那是一只空烟盒,现在已经被他还原成木头的硬度了。 路希不解的问:“周先生惹到您了吗?” “我惹里面那头野兽了吗?他不照样麻醉一过就捶我一顿。”邪火没地撒的白鹭不捏纸团了,把自己一双好看的上挑眉皱成了一团黑疙瘩,伸手扯了扯自己血迹斑斑的衣襟,“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家先生干的!老子刚帮他打完鬣狗,弄一鼻子血,差点毁容,他回头就给我一顿捶,下午还差点掐死我!” 路希忙压着声音提醒:“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 “他都干出来了,还不许我说说?”诉冤却被提醒不要吵那混蛋睡觉,白鹭更窝火了,把纸团往路希手里一塞,没好气道,“去去去,当你的野兽管理员去,别理我。” 路希觉得如果自己直言告诉对方,他不是特地出来理他的,而是想托他帮忙去买几罐咖啡,以便更好的照料差点掐死他的人,漂亮的白鹭鸟可能会变成一只炸起冠毛的斗鸡。 但是让一个临近特殊发情期需要充足睡眠的omega看护精神好到不像病人的病人,没有咖啡真的撑不住。 白鹭苦大仇深的把硬币一个一个塞进贩卖机的投币口,嘴里骂骂咧咧的嘟囔着:“要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老子早抽你了!老子一个S级强A会让你熊成这B样?你他妈也就是……谁在那?” 他冷不丁的提高了音量,把灯光景观墙后面的人吓得一抖,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冰咖啡呛进了气管,咳得整张脸都红了。 白鹭循着咳声找过去,有点哭笑不得:“吓到你了?以后不要偷听别人说话了,对心肺不好。” 刘云澄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板起红云未退的脸澄清:“我没有偷听,每次值夜班我都会来这里买一罐冰咖啡,喝完再上楼。” 没人想听你嘀嘀咕咕的自我安慰。医者仁心,我就不提醒你“任何等级的alpha对垒alpha里的霸王龙都只有卑微挨揍的份”这个残忍的事实了。 白鹭敏感的察觉到了藏在义正辞严之下的小不屑,计较吧有失风度,不计较又不爽,最后吐出一句:“少喝凉东西,对生殖腔不好。” 刘云澄的脸色又红回去了,这次是羞恼:“陈先生,我们并不熟,请你说话注意分寸!” “善意的提醒而已。”白鹭哂然一笑,心里舒服多了。 周展和杜君浩的勤务兵是当天早上赶到的,风尘仆仆的踏进医院,迎接他们的却是白鹭阴沉的黑脸——刚才他叫路希出来拿早餐,那头野兽又龇牙了。 周展:“君浩没事吧?” 白鹭:“你应该问我有没有事。” 周展:“你有啥事?这点小伤不至于吧。” 白鹭:“改天告诉你,这里不方便。” 周展:“??” 医院发放的早餐搭配很合理,杜君浩却不肯吃,看着餐饭的眼神像在看投在洞穴外的药饵。 路希不得不将粥、汤、饭、菜全部试吃一遍,再端给警惕的野兽,哄着野兽宝宝吃早餐。 周展隔着门玻璃都看呆了,喃喃道:“这是脑袋坏了还是退化了?” 白鹭冷笑:“你进去试试就知道了。” 周展犹豫了下,最终决定算了。他的“左膀”都被捶成这德行了,自己这“右臂”大概也不会受到差别对待,还是别进去找捶了。 院方不认为左膀右臂可以拦住那头受伤的野兽,但又不敢向上级申请增派更多人手,惟恐那些年轻精壮的alpha士兵刺激到他,惹他兽性大发,伤及无辜。 刘云澄代表院方来和左膀右臂交涉,委婉的表示这里医疗条件有限,建议他们带病人回帝都治疗。 周展皱着两道浓眉说:“你没搞错吧?这里是军医院,怎么能拒治军患?你是主治还是科室主任?军官证拿出来,我要……” 白鹭没等他说完就把他踹一边去了,态度温和的安抚被瓮声瓮气的周展吓到的刘医生。最后表示有关杜君浩就医的问题要服从上级领导安排,不是他们可以私自决定的。 刘云澄无奈的表示了理解,抱着病历本去向院长汇报去了。 白鹭重新换上臭脸数落周展:“你吓唬人家医生干嘛?换成你接这么个烫手山芋你不想赶紧脱手?就为了他一个,人家清空了半层楼,病人都是连夜换的病房,医院压力很大,你不替那块山芋感恩戴德,还跟人家耍横,知道好歹吗你?” 周展拍掉裤子上的脚印,嘴角都快撇到后脑勺去了,满脸的嘲弄不屑:“装什么深明大义?是我不了解你,还是你觉得我瞎?那小医生长的挺合你眼缘是吧?没有君浩这事儿你早就叼着玫瑰甩着大尾巴贴上去了,我还不知道你吗?” -- 第27页 白鹭:“你少胡说八道!” 周展:“呵呵~” 白鹭:“你再呵一声试试!” 周展:“我不光呵,我还tui~” 勤务兵头疼的拦在两位长官中间,低声提醒他们再吵下去野兽就咆哮着冲出来撕人了。 第20章 杜君浩太警惕了,除去路希之外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就连换药换液这种事都要路希来做,每天使用的药物也要亲自筛查一遍。 用药标准全看他的认知范畴,超认知的不用,成分不明的不用,口服药要连同药盒说明书一起拿给他,他才考虑要不要吃下去,否则想都不要想,他绝对不会把那些装在分装袋里的不明药物吃进肚子里,把它们捻成粉末冲进马桶倒是有可能。 路希不得不投入大量的时间与耐心来照顾这个令医务人员既头疼又害怕的特殊病人,把安抚信息素当止痛药和助眠药来用,病房里每天都飘荡着野兽宝宝喜欢的茉莉花香。 白鹭看路希的眼神就像在看纵容熊孩子的家长,但他已经不会再说什么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好意提醒一下,那头野兽听见了还呲牙,随你们便吧,老子不管了。 杜君浩住院不过三天,吃不好睡不好还在无限量供应安抚信息素的路希就清减了一圈。从不关心别人家小O的周展都发现了,私下里跟白鹭叨咕:“这样不行,再这么折腾几天那张病床就得换路希躺了。” 白鹭皮笑肉不笑:“那你去跟白泽说啊,让他配合治疗,别再作天作地了。” 周展隔着门玻璃看了看被大团的安抚信息素裹成一个襁褓的野兽宝宝:“……算了,他俩好像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行,我还是安静围观吧。” 路希正在跟杜君浩商量,让护士进来给他换滞留针。这事路希有心无力,实在做不来。 昏昏欲睡的杜君浩立时皱起了眉头,整张脸就写着一个大字:不! 路希很有耐心的继续诱哄:“先生,您不配合治疗,我们只能继续待在医院里。您不想回家吗?家里比外面安全多了。您有一间收藏室,里面都是武器,有各种口径的枪,还有匕首、短刀和军刺。家里还养了一条一下子就能把人扑倒的护卫犬,对您非常忠诚。” 如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哄了好半晌,就算哄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熊孩子都能哄起来好几个了,杜君浩才勉为其难的答应让护士进病房。 护士战战兢兢的放下医用托盘,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控制住发抖的指尖,将新的滞留针换上去就安静迅速的离开了,从始至终都没敢抬头与病床上的alpha对视。 路希则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在心里感谢发明滞留针的人,太伟大了,不管是这项发明还是发明它的人。 杜君浩在确认新的滞留针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亲自把房门锁上,这才开始他每天一小时的午睡。 路希等他睡熟以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病房。他和杜君浩不是标记伴侣关系,要安抚对方需要几倍量的释放安抚信息素。而连续大量信息素供应已经令发育不成熟的腺体超负荷了,医生建议他注射强效营养素以保证腺体机能及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 因为路希没有身份证件,在正规医院开药费了些周折。取完药正准备去注射,白鹭就急匆匆的找来了。 “调查组的人找你协助调查,先找地方躲一躲。”白鹭说着话便拉着路希往电梯间走。 尽管这不是杜君浩第一次遭遇刺杀,但九年前他只是一名普通特种兵,如今却是帝都守卫一师的高级军官,全国最年轻的上校。 这不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西库迪军区和国安局为此成立了联合调查组,与爆炸袭击相关的人都要接受调查,和杜君浩关系密切的人也要协助调查,路希自然也不例外。 问题在于路希没有身份证件,不论是在法律上,还是在社会关系上,他都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如果被调查组的人带走,协助调查很可能演变为扣押审查。 杜君浩目前的情况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已经顾不得此举妥当与否会不会引起更多怀疑了,当务之急是把唯一可以照料安抚杜君浩的路希藏起来,不能让他被调查组带走。 路希一边被白鹭拉着小跑一边问:“先生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黑鹞在和调查组的人周旋,等把他们打发走了,我们就回帝都。”白鹭一副回去就好办了的口吻,事实上他在心里祈祷,祈祷调查组的人识趣、惜命,赶紧滚蛋,千万别把那头待机的野兽叫醒了。 事与愿违,杜君浩遇袭的事没有对外公开,调查组的外勤成员只知道当事人受伤住院,正在接受治疗,会让他们识趣、惜命,赶紧滚蛋的信息只有上级领导知晓。 来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管周展说什么,他们就一句话:“请配合我们工作。” 周展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竭:“我再说一遍,人不在这里,在哪你们自己找。马上走人,有问题去找我领导反应,再磨叽打你丫的!” 调查组的人也是年轻的alpha官兵,尽管和周展不是一个级别,却也没那么容易被唬住。 四个alpha在走廊里僵持,即使收敛着信息素不去示威施压,也很容易惊醒病房里那头警惕的野兽。况且只有周展和勤务兵知道内情,收敛着各自的信息素和声音,另外两人并没有。 -- 第28页 门锁咔哒一响,周展和勤务兵的脸色就变了——完了,凶残的野兽宝宝跳出来撕人了! 白鹭和路希都没出医院大门就被叫了回去,走廊里充斥着混杂而浓郁的alpha信息素,四个alpha三个倒在地上,或呻.吟或昏厥。 唯一没有倒下的周展单手捂着肋下,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快,他从安全通道下去了,快把他追回来!” 白鹭骂了句脏话,转身冲进了安全通道。 周展也想骂脏话,他的肋骨肯定断了,而且断了不止一条,但他没时间骂,他粗声道:“不是让你追,路希你快去,他以为你被人抓走了!” 路希的速度自然比不上精壮的alpha,所以当他气喘吁吁的追上去时,倒下的人又多了一个。 杜君浩循着慌乱的脚步声回头看过去,脸上的冷漠与周身的戾气因为令他安心的茉莉信息素淡去了一点,眉心仍然凝着:“这里不安全,有人想抓你。” “我去楼下取药了,没人要抓我,我们都很安全。”路希一边释放着安抚信息素,一边放缓脚步接近他,“和我回去好吗?” 杜君浩没有拒绝路希的安抚和接近,令人如同被烈火烤灼的雪松信息素也在冷却。但他不认为这里安全,也不打不算再和路希留在这里了。 “我们回家吧。”杜君浩犹豫了下,主动扶住了因为过分透支信息素而虚弱苍白的路希,“我不记得家在哪了,你带我回去。” “好,我们回家。”就算他真的是头野兽,路希也无法拒绝他的要求。更何况他不是,他只是受了伤,丧失了记忆,所有的敌意与攻击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他即使困惑不确定但还是选择相信与依靠的人。 路希想保护这个不再那般强不可催的alpha,做他的依靠,给他需要的安全感——他也终于明白那些超越于主仆情谊的在意怜惜源于什么了。 第21章 调查组的人向杜君浩传递了一个错误的信号——有可能受到威胁的不止他一个人,路希也被牵扯了进来。 两人回到家里的当天,路希就按照他的要求换了房间,从一楼的佣人房搬到了二楼靠近主卧的小卧室。路希现在连闹钟都不敢定了,只怕稍有风吹草动,睡在隔壁的alpha就会提着刀冲进来。 这并不是杞人之忧,刚回家那天就发生过这样的事。路希夜里做噩梦,在停尸间见到了杜君浩的尸体,哭的正伤心,梦里血肉模糊的人踹开门冲了进来,手里提着摆在装饰架上的长刀。 路希差点犯心脏病,梦里的伤心难过和那一脸泪痕全被吓僵了,扶着胸口缓了半天才回到人间。 差点把自己的小管家活活吓死的alpha里里外外巡视了一圈,确认安全才把那把明晃晃的长刀放下,问路希不睡觉哭什么? 路希总不能直言告诉他,我梦到你死了,死状惨不忍睹,只能含糊其辞的说:“做了个噩梦,吓到了。” 提刀闯进来时不亚于修罗恶煞的alpha去浴室拿了条毛巾回来,等路希把脸干净,留下一大堆安抚信息素,带着刀出去的时候顺便帮路希关了灯和门。 路希在充盈的安抚信息素里怔怔的想,这是……野兽的温柔么? 自己学着注射营养素被发现之后,杜君浩用行动告诉他:是的,野兽也有温柔的一面。 回到没有闲杂人等出入的家中到底还是令杜君浩安心了些,可以分出精力去关心安全以外的事了,这些事之中就包括小管家的身体状况。虽然他很喜欢茉莉信息素的恬淡沉静,但他的小管家吃不消了,为了安抚信息素的供给竟然在偷偷注射营养素。 杜君浩看着小管家试图藏起来的针孔,心情和脸色都不太好:“别再给我安抚信息素了,我的伤口恢复的很快,照顾好你自己吧。” 特殊发情前多愁善感的路希胡乱感动了一把,直到他把针头、注射器、和那些价格不菲的强效营养素一股脑收走,准备丢进垃圾桶,路希才从感动中回过神来,快步追上去制止:“先生,不要扔掉,我还要用……” 杜君浩已经手脚麻利的扔完了,回身用一种笃定且不容置喙的口吻道:“不用这种,你会哭。” 路希:“……” 您是从哪里得出这种结论的?就算我由身至魂都是omega也不至于打个针就哭鼻子吧?我在您眼里这么娇气的吗? 杜君浩不管那些,转身进了书房,在网上药店选购了十余种口服营养素,把开始准备午餐的路希叫上来,一脸认真的问他够不够。 路希扶住桌角才没有晕过去,不够……不够大象吃的! 路希筛选了一遍,购物车轻了一半。 杜君浩蹙起眉头:“我给你买,不用省钱。” 路希想说这不是谁来付款的问题,这是我能不能吃的下的问题。可能太过无奈了,又或是为一向沉稳淡然鲜少情绪外露的alpha那副率直如少年的口吻新奇好笑,话说出口也少了往日的忌惮:“可我不是大象啊。” 杜君浩把放在显示屏上的视线转向清清瘦瘦的小管家,忽然抬手捏了捏他的尖耳朵。 路希的耳朵特别敏感,在他的手指间震颤了两三下,跟着蒙上一层浅红。 “还会动?”一向沉稳淡然鲜少情绪外露的alpha眉宇间添了几许新奇,“我听到你和后院的猫说话了,那是你的同类吧?” -- 第29页 路希捂着麻痒泛红的耳朵,满眼惊讶的看着他:“……先生,您真的只是失忆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当然是因为这太不像您会说的话会做的事了。失忆会改变性格吗?刘医生没这样说呀。您不会……不会像翟星那个可怜的孩子一样,身体被别人的灵魂占据了吧? 路希被自己的联想吓到了,微张的嘴紧紧闭住,害怕自己一语成谶。 “你在紧张什么?”杜君浩从起了波动的茉莉信息素里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担心我永久失忆?不用怕,我会想起来的。” “……您怎么确定自己一定能想起来?” 杜君浩没有回答,只说:“别管那些,先帮我想一想付款密码。” 路希心不在焉的帮忙鼓捣了半天,最后还是失忆的人提出来,也许开通了其它付款方式,用虹膜支付搞定了付款。 晚饭过后,路希躲在阁楼里给刘医生打电话,向专业人士咨询,失忆有无改变性格的可能,如何确定病人是暂时性失忆,还是永久性失忆。 因为杜君浩住院期间,路希分不出身来去找刘云澄了解这些,所以两人聊得比较久。 向专业人士咨询完,路希又联系了白鹭,把那个不敢说出口的猜测含含糊糊的讲了出来。 除去杜君浩之外,只有白鹭知道路希的来历,有可能相信借尸还魂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路希,你关心他我没意见,但你不能占用我的加班时间来关心你老板会不会被人借尸还魂了。”在医院被杜君浩当沙包各种捶,完后还要帮他收拾烂摊子,白鹭怨念非一般的重,“还有我再提醒你一次,最后一次,你是他的管家,不是掌握着他所有银行卡给他发零花钱的人。你这样很危险,等他恢复记忆,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觉得你会得到什么?感激?感动?都不是,他会毫不犹豫的辞退你!” “……我知道。”路希没有心事被揭穿的慌乱无措,“可我不能因此不管他。他救过我,收留了我,现在他需要帮助,如果我能做到,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所以你现在所做的是在报答他吗?仅仅是出于感激的报答?” 路希秀美的脸浮起一抹苦笑:“您这样说我很尴尬。” “抱歉,我是出于好意提醒你,没有让你难堪的意思。”白鹭也觉得自己说太多了,路希不是青涩懵懂的少年人,而自己只是个局外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言之过甚了。 “我明白,我也没有责怪您的意思。”路希又笑了笑,“不打扰您工作了,改天您有时间再聊。” “你没有责怪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我这张讨厌的脸了。”白鹭用玩笑叫住了准备挂断视频通话的小omega,扣上钢笔,“我还没有吃晚饭,如果你不介意我一边吃东西一边给你解析时间沉淀会成就些什么,我可以让这些文件自己待一会儿。” 路希自然是不介意的。 白鹭拿出储备粮,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然后白鹭老师小课堂开课了。 白鹭老师的见解是,失忆不一定会改变性格,但忘记过往的经历与磨砺可能将时间沉淀成就的成熟稳重打回原型。 “你要明白,不管多么成熟稳重的alpha男士,都是从幼稚、冲动、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长起来的,他白泽凭什么例外?真当他是白泽神兽吗?”白鹭老师讲到这里套用了周展一句话,“呵,tui~” 白鹭老师讲的不无道理,路希却在忍俊不禁:“您别tui在自己的晚饭上。” 白鹭夸张的松了口气:“终于笑了,我真担心可爱的小茉莉一赌气从此不理我了。” 路希笑着说:“我没有那么小气,您说那些也是为我好,我明白……” 阁楼的门忽然弹开了,拍在木墙上,砰地一响。 路希脸上的笑容全部掉落下去,慌忙从旧沙发里站了起来:“先生……” 杜君浩站在明亮与昏暗之间,脸色阴沉的如同暴风雨前堆满乌云的天空。 第22章 杜君浩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他唯一信任的人在揣测自己,和那只聒噪讨厌的白乌鸦讨论他是不是一缕鸠占鹊巢的幽魂。如此荒谬的事,他们是怎么想到的? 还有他唯一信任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留在这里照顾他?为什么他们都认为自己在恢复记忆之后会毫不犹豫的辞退对他无微不至的人?他看起来像个以怨报德的混蛋吗? 杜君浩觉得自己被误解了,如果只是白鹭一个人的误解,他可能不会在意,但连路希都这样认为,这令他出离愤怒:“为什么要道歉?我需要的不是道歉,是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路希已经被这突然发生的这一切弄懵了,道歉是下意识的安抚,alpha阴郁到可怕的脸色告诉他,无论谁对谁错,道歉都是当前唯一正确的行为。 四目相接,杜君浩看到了小管家眼里的不安与畏惧,空气里的茉莉信息素也绷紧了,像一条条随时可能断裂的琴弦。 杜君浩意识到自己吓到他了,这样很难要到他需要的解释。他试图控制那些莫名强烈的愤怒,但没有切断的通讯器非常不识趣的聒噪着,不断传出令他想重重踏碎的声音——真是够了! 愤怒的alpha变成了一头竖起鬃毛的狮子,在老旧开裂的木地板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随着他的走近,路希步步后退,是害怕,也是被暴躁翻腾的雪松信息素烤灼的。 -- 第30页 直到后背贴上墙壁,再也无路可退,路希才从绷紧的喉咙挤出声音:“先生,我没有出卖您……我把您的近况告诉别人,只是出于关心。我从来没有对您说过一句谎话,请您相信我……” 杜君浩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他看着颤抖着闭上眼睛,似乎在引颈受戮的路希,脸色越发难看了,他居然以为自己要对他动手——原来在他眼里自己不是一个混蛋,而是会对omega雇工使用暴力的人渣——这真是太好了,好、极、了! 路希手里一空,通讯器被抽走了,他睁开眼睛,看到拿走通讯器的人狠狠的挂断关机,力气大的像是要将屏幕戳碎。 白鹭紧张关切的询问声消失了,阁楼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路希这时才想起用信息素安抚愤怒的狮子,绷的如同琴弦的茉莉信息素刚刚放开一点,便遭到了雪松信息素的抗拒。 杜君浩暴躁的呵道:“别给我这个,就算我是混蛋人渣,也是有脑子的!” 路希慌忙收起信息素,迷惑而紧张的解释:“您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从来没有那样看待过您。了解您的人都知道,您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人……先生,您去哪?” 路希仗着胆子追了上去,像一只既害怕又勇敢的兔子,吊在狮子的尾巴上。 杜君浩阔步下楼,把和地板一样老旧的楼梯踩的咚咚响。 路希追着他下了楼,看到他背身站在客厅里,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半晌重拾脚步去了玄关,从玄关柜左边的抽屉里拿出了车钥匙。 路希急忙挡在他身前,更加不怕死的张开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忙乱的说道:“先生,您想干什么?您不能出去!我们说好的,回家养伤,哪里都不去,您亲口答应了。” 杜君浩握着车钥匙,居高临下的看着单薄的小管家:“你确定要这样做?” 路希颤颤的点头,又急忙摇头:“我不是要关着您,如果您心情不好想出去透透气,我可以陪您一起去,但如果您要去做别的……对不起先生,我不能让您出去。” 杜君浩按捺着满腹的烦躁不耐对根本拦不住自己的小管家说:“我不做别的,只是去找那只鸟聊聊。既然他笃定我会在恢复记忆之后辞退你,那他应该知道我这样做的理由。如果他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我可以不动他。” 路希无法想象他带着一身怒火去找白鹭“聊聊”会聊出什么样的结果,他死死拦在门前,用恳求的口吻说:“不要出去,您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您,不用去找白鹭。他是您最好的朋友,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对您都没有恶意……” “够了!”杜君浩不得不打断他,听他处处维护那只诋毁自己的白乌鸦,实在让他冒火,“不断提醒你不用对我太上心,别为了照顾我拖垮自己的身体,不要对我太周到,因为我会为此辞退你,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就是对我没有恶意?” “您误会了,白鹭先生说这些是因为……”路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又不得不给出对方索要的解释,来平息这场误会引起的误会,“那是因为他知道我的身世,出于同情和怜悯,他希望我的生活平静安稳一点。” “他有怜悯心,希望你平静安稳,我只会不知好歹的解雇你,让你没有饭吃。”杜君浩怒极反笑,“是这样吗?” 一定要这样曲解别人吗?路希无奈极了,被失忆打碎了沉稳淡然的alpha比邻居那只小狮子还要执拗,他认准的就是事实,索要解释不过是为了推翻它。 “先生,所有的误会我都可以解释清楚,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您答应我一件事。”路希现在依然认为是自己将厄运带到了这里,所以即使不被辞退,他也准备离开了,但不是现在,他不能丢下这样的杜君浩不管,“您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现在您受了伤,失去了记忆,被迷茫不安纠缠,如果您愿意继续相信我,我想在您康复之前留在这里照顾您。” “……你什么意思?”雪松信息素再次起了波动,却不再是愤怒的翻腾,而是迅速的聚拢,趋于凝固,“你要在那之后辞职吗?” “不需要辞职……”路希脸上泛起一个无奈的苦笑,“主动辞职拿不到辞退金,而您不会亏待任何为您工作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您会明白的。”路希站在玄关下柔和的光线里,心情与神情全都真诚无伪,“您不用怀疑我和白鹭先生的用心,我们对您只有关心和担心,没有丝毫恶意。白鹭先生也确实是您最好的朋友,之所以劝我不要对您太上心,是因为他同情我,了解您。” “他知道您对omega有很深的成见,所以他笃定您绝不允许一个对您有超越主仆情谊的omega管家继续为您工作。他不想您为此困扰,不想看到我失去工作。”路希望着怔住的alpha,眼睛里仿佛含着月光,漂浮在空气里的茉莉信息素则像一首平缓伤感的曲子,“对不起先生,我没能做到恪守本分。您最不能容忍的事,我最终还是做了。” 月亮藏进了云层,这个被误会扰乱的夜晚终于恢复了宁静。 杜君浩躺在足够安静的夜里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就是路希道歉的模样,心里隐隐后悔。是后悔逼他说出他“不被允许”的感情,还是后悔没有在他道歉的时候告诉他,不需要为这种事说对不起,他就琢磨不清了。 -- 第31页 第23章 石子落进湖里,溅起水花,波纹一圈圈荡开,最后恢复平静。 紫藤花在风里摇晃,叽叽喳喳的嘲笑:你在庆幸什么?生活没有翻天覆地,但也没有峰回路转,有什么好庆幸的? 路希对那些调皮的小东西说:“没有翻天覆地就已经值得庆幸了。” 是的,生活没有翻天覆地,也没有峰回路转,还是那样继续着。 炎热的上午,超级市场的配送员开着小货车送来了路希订购的食材。 路希把东西提进屋子,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冻果茶,连同小费一起交给配送员。 满头热汗的beta小伙子脸更红了一层,笑起来显得牙齿格外白,都有些晃眼了。 杜君浩站在二楼的窗子前,面无表情的想:傻透了! 送别了红着脸跳上小货车赶奔下一家送货的配送员,路希又进了厨房。今天送来的食材很新鲜,他选出要用的鸡蛋、树莓、鲜奶油,其余的放进冰箱,再从橱柜里拿出面粉,系上围裙开始打蛋。 他想做一个蛋糕送给在他们外出期间帮忙照顾花卷儿的邻居,去接花卷儿那天刚好碰见他们一家在做树莓酒,想来是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小果子的。 无所事事的alpha楼上楼下的闲晃,就像一头巡视领地的狮子,最后晃进了他平时极少踏足的厨房。 路希已经把调好的蛋粉液送进了烤箱,正坐在门边的小凳子上看菜谱,见他进来起身问:“先生,需要什么?” 杜君浩说没事,自己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顿了顿,又放了回去,换了一瓶果茶。 路希没有发现他奇怪的小举动,即使发现了也不会多问,茉莉比聒噪的紫藤花要安静识趣的多。 杜君浩回身看到流理台上洗好备用的树莓,也顺手捏了两颗吃。大概觉得味道不错,吃完又捏了几颗,一边吃一边问路希:“你不热吗?为什么不出去等?” “烤箱的定时器失灵了,我怕忘了时间烤焦东西。” “在烤什么?” “蛋糕。” 杜君浩终于放过了那碗被预定的小果子,拿着果茶走了。他以为睡醒午觉会有带着茉莉清甜香味的蛋糕做茶点,结果端到他面前却是蛋挞。 送来蛋挞和红茶的人又折回了厨房,窸窸窣窣的忙着什。杜君浩有点好奇他在忙什么,厨房里有这么多工作吗?自己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就在厨房,吃过早饭,他还在厨房,睡醒午觉,他仍然在厨房,厨房里到底有多少工作?还是说他只是想找个地方自己待着? 路希提着打好盒子用丝带绸绑着的蛋糕走出厨房,对在客厅里喝下午茶的人说:“先生,我出去一下。” 杜君浩终于知道蛋糕变蛋挞的原因了,蛋糕就不是给他准备的。 在家过暑假的小狮子短裤背心夹脚拖鞋邋里邋遢的出来应门,拉开门看到外面的路希又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路希礼貌的微笑僵在了脸上,为了保护管家安全和他一起过来送蛋糕的杜君浩直接皱起了眉:“他在干什么?” 路希也一头雾水,正疑惑着,小狮子的omega父亲重新打开了大门,嘴上说着抱歉,却是一脸好笑的表情。 友善好客的主人邀请客人进去坐时,小狮子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回来,短裤背心夹脚拖鞋已经换成了长裤T恤休闲鞋,乱糟糟的头发也梳理整齐了,还用发胶抓了个蓬松好看的发型。 杜君浩终于知道他在干什么了,他在犯傻,就像那个送货的傻瓜一样,不,比他更傻! 第二天早上,路希出去拿报纸,在报纸旁边发现一束绑着金色丝带的玫瑰,里面夹着一张花卡和一张电影票。 叼来玫瑰的小狮子躲在院子的花墙后面,几乎望眼欲穿。 旁边的omega爸爸一边浇花一边吐槽儿子:“比你爸还老土。” 小狮子回过头说:“可我爸说他这就是这么追到您的。” Omega爸爸笑说:“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品位差。” 小狮子被噎的挑起了大拇指:“您厉害,为了证明我爸老土连自己都吐槽。” 父子俩相互吐槽完,小狮子再回过头望过去,出来拿报纸的邻家小O已经不见了。 路希没有赴约,电影开场的时候,他在家里收拾毛团儿打碎的花瓶。 毛团儿不是故意的,它只是在玫瑰里嗅到了猫薄荷的味道,好奇的尝了一口花瓣,不小心把整只花瓶都推倒了。 路希扫掉碎玻璃,把地板拖干净,看着桌上的花发起了呆。 毛团儿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道歉似的蹭着路希的裤脚,柔柔的“咪呜”叫。 路希回过神来,把小黄猫捞起来抱在腿上,拉着它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说:“我第一次收到花,被你弄成这样,怎么办?你能赔给我吗?” 被花瓶碎裂声引来的杜君浩确认没事原本都要回去了,听到这话又收住了脚步,站在楼梯上方看着客厅里的人。 路希把怯怯的小黄猫搂进怀里,低头蹭了蹭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算了,看你这么可怜,这次就原谅你了……大概也没有下一次了。”说完又把搂进怀里的毛团儿推回了原位,“这样一想感觉我更可怜一点,不然你还是赔给我吧。” 毛团儿可怜巴巴的缩了缩脖子,讨饶似的“咪~”了一声。 -- 第32页 “不要装了,就是我比较可怜。”路希忍着笑与微微的心酸说,“死去活来了一遭才第一次收到花,第一次有人约看电影,结果花被你弄的乱糟糟的,电影也没办法去看,你说我可不可怜?” 这是在怪猫,还是在怪妨碍你看电影的人?杜君浩脸色一沉,想说去那种乱糟糟的地方坐上一两个小时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早点上床睡觉。 “咪~”毛团儿试图把小爪子抽回去。 “好了,不吓你了。”路希笑着说,“我开玩笑的,花和电影票本来就不该收。” 杜君浩沉下去的脸提了回去,就是,和一个愣头楞脑的傻小子约会,不也变成傻子了? “放心吧,我走的时候会带上你的。”路希把和自己一样无家可归的小猫重新搂进怀里,“没人送花,我可以自己送自己,没人约看电影,我们可以一起去逛公园。” 杜君浩再次沉了脸,一沉到底,声音都跟着沉了下去,听在耳朵里就像寺庙里浑厚低沉的钟声:“我说过不会辞退你。” 胆小的猫和胆子也不大的人都被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两对尖耳朵同时一颤,毛团儿还把脖子缩起来了。 路希则慌忙站了起来,转身望向楼梯上方的人:“先……先生……”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杜君浩压抑着从心底涌上来的怒意,他并不想吓到他,更不想看到他战战兢兢的模样,如履薄冰的对待自己,“那你听清楚,你不需要为那种事道歉,我更不会因此辞退你。” 他不知道自己此前做了多么荒唐无理的事,才会令自己的管家认为,喜欢上一个既没有结婚也没有交往对象的人是种过错。只是因为他对omega有成见吗?如果真是如此,他为什么要请一个omega做管家?这根本说不通。 “我知道了,记住了。”发怒的狮子吼一声就能搅翻天,能安抚住一次是侥幸,路希不确定下一次还能不能如此幸运,所以不管他说什么,路希都不反驳,统统应是。 “你……”这个死心眼的小东西根本是在敷衍他,杜君浩发火也不是不发火也不是,“你怎么这么固执?” 路希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自己,这比收到花和电影票还令他意外。 “你给我上来。”他可以容忍,不,不需要容忍那么勉强,他并不介意他对自己有主仆情谊之外的感情,但他不能容忍他因为这个随时准备被赶走,“别愣着,放下那只猫,马上上来,我们必须解决这件事,就现在!” 第24章 杜君浩给了路希两个选择,一是和他签订一份关于不得单方面解除雇佣关系的协议,他会签字盖章,并送到公正部门正式公正,以确保协议的法律效力。 这个“其一里的第一”就让路希的心情难以名状了,你说他鲁莽吧,他偏偏那么认真,连公正都考虑到了。你说他认真吧,他又把事情想象的那么简单,以为一纸协议就能解决这件涉及情爱恩施,公私掺杂,关键还是在他失意期间被摆上台面的冗乱事。 路希满心难以名状的问:“第二呢?” 杜君浩放下拿在手里的古董钢笔,同时调整了下坐姿,一派端正严肃的说出了个第二个选择:“我们以结婚的为提交往试试。” 路希惊讶的茉莉叶子都支棱起来了,看着杜君浩的眼神就像在看踩着地动山摇的步伐冲出原始森林,向一只布偶猫递上一朵可爱的小花花,说我们做朋友吧的霸王龙。 这是个玩笑吗?笑点在哪里?是霸王龙还是布偶猫,或者代表橄榄枝的小花花??? 霸王龙显然不喜欢布偶猫的反应,浓黑的眉毛和深邃的眼睛一起表达着主人心下的不快与不解:“我们两个都是单身未婚,你对我有好感,我也不讨厌你,为什么不能试着交往?”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可是他说的有理有据,路希竟然无言反驳。 霸王龙还在理智而民主的表态:“我个人更倾向后者,这样不仅可以解决我们当前面临的问题,顺利的话还能解决我们两个的个人问题,一举两得,一劳永逸。” 好像是这样没错,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或者说哪里都不对。 路希努力的开动脑筋,组织语言,试图将那些不对的地方找出来,摆在桌面上,以此来驳回对方似乎有理有据、两全其美的提议。 然而这对于一只被霸王龙送小花花,心下不可名状,脑袋一片凌乱的布偶猫来说,实在不太容易。布偶猫已经被霸王龙的思路带跑了,现在脑袋里堆满了层层叠叠的,数也数不尽,排又排不开的:为什么不可以呢?为什么呢?啊啊啊到底为什么呢??? 没有立即遭到拒绝的霸王龙心情指数回升了几个百分点,浓黑的眉毛和深邃的眼睛也相应的展开一些,这让他自己误以为真的假民主继续了下去:“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可以草率决定的事,你慢慢考虑,半小时以后给我答复就可以。” 路希终于从那些漫天乱飞的“为什么呢?”中间杀出一条血路,慌忙叫道:“等一下,既然您也认为这不是一件可以草率决定的事,只给我半个小时考虑不觉得时间有点紧吗?” 杜君浩寻思了下,似乎觉得路希所言不无道理,然后万恶的假民主精神又出来荼毒人的耳目和内心了,他道:“那你慢慢考虑,我去酒窖找点东西喝,一小时后回来。” -- 第33页 ……所以只是多留给我30分钟吗?我去街尾的便利店买瓶胡椒粉回来30分钟都不够! 路希想再叫一次“等一下”,但即便是假民主,放在一头禀性难移的霸王龙身上也是难能可贵的,所以机会只有一次,而你已经用掉了。 可怜的布偶猫用无以言表的心情和眼神看着起身出去的霸王龙先生,放在腿上的喵爪子蠢蠢欲动,好想扒开他的脑袋看一看,里面到底出了多么严重的问题,是不是整块主板都被烧报废了,不然怎么会从那么稳重内敛的一个人变成这么令人无语、无奈、又崩溃的一个存在。 路希就这么被丢在了平时不能随意踏足的书房里,面对着一叠准备用来起草协议的白纸和黑色的古董钢笔,感觉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公馆的地下酒窖是杜君浩的曾祖父留下的,宽敞的地下空间用大小不一的花岗岩砌成坚固厚重的墙体,橡木酒架直抵棚顶,外面是一间独立的品酒室,古雅的水晶灯吊在深红的长桌上,给坐在主位上的人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但那并没有使他看起来温和无害一点,反而像是坐在古堡里的吸血鬼伯爵,水晶杯里轻轻晃动的葡萄酒也似掺入了鲜血一般,红的既冶艳又危险。 踩着壁灯的昏暗光线慢慢摸下来的路希像个被掠来的小血奴,精致的脸蛋,白皙的颈子,扶着硬木楼梯上的手指,全都那么柔弱无辜。如果坐在品酒室里的真的是一位吸血鬼伯爵,藏在唇下的尖牙大概已经蠢蠢欲动的开始丈量他的小脖子了,从哪里咬下去既不会破坏美感又能更快品尝到带有茉莉清甜的鲜血呢? 藏酒室终年保持在17度,外面的品酒室也凉岑岑的。路希不由搓了搓手臂,白芸豆似的脚趾头也缩了起来,试图藏进拖鞋里躲避夏夜里的凉意。 杜君浩看着慢慢走下来的路希,脑海里闪过一些没头没尾的片段。 ——飘扬着圣诞歌的街头,自己脱下军装大衣,裹住风雪里瑟瑟发抖的少年。他微微扬起脸,用感激的眼神看着自己,声音里带着惊魂未定的微喘和轻颤:“谢谢您救了我。” 被凌乱的长发遮去大半面颊的少年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就像云层下欲遮还露的月亮,美的令人无法拒绝。 ——挂着已被风干的圣诞花环的房门从里面打开,穿着白色毛衣和软毛拖鞋的少年站在暖融融的光亮里,银亮的发丝下露出一只白皙可爱的尖耳朵,眼睛弯成了两轮半月:“先生,您回来了。” ——阁楼里旧沙发上蜷在月光里睡着的少年,拖出水痕的泪珠在脸颊上滑动,这块记忆碎片里有茉莉花的香气,那张在月光里流泪的小脸也像皱起来的茉莉花瓣一样,既可怜又可爱。 ——两鬓苍苍的老人帮忙打开房门,自己将怀里终于展开花瓣的小茉莉抱进房间,帮他脱掉压出褶皱的管家服。 老人欲言又止,最终在自己的示意下开了口,老人问:“先生,您同意这个孩子留下来,是因为他和您印象中的omega不一样吗?”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好像是一句诸如“你觉得哪里不一样?”的反问,又好像是不置可否,什么都没有说。 那到底是不是不一样呢?又是哪里不一样? “先生,您怎么了?头疼吗?”记忆碎片里的少年变成了路希关切的脸,他犹豫着抬起手,用柔软微凉的指腹揉按着杜君浩的太阳穴,同时释放出令人放松舒适的安抚信息素,直至那阵忽然袭来的抽痛被按走,他才松了口气似的收回手,撤身退回恭敬却有嫌疏远的位置,“您的伤口还没有痊愈,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碰烟酒了。” 杜君浩隔着触手不及的距离看着他,又被不受理智控制的不快找上了,莫名其妙的想到,他对那个每天来送货的傻瓜,对待比那个傻瓜更傻的邻居,都比面对自己轻松随意,他还给那些傻瓜送果茶送蛋糕,还会对他们笑的很好看…… 至此假民主彻底被秉性里的强势专横打败,还没有得到明确答复就将布偶猫划入“私人专有”一栏的霸王龙暗自打定主意——过了今晚就给超级市场打电话,让他们换个人来送货。还有以后不让他出去拿报纸了,免得他再带回来一些碍眼惹事的东西。 路希在这个时候给出答复其实不太明智,但他不知道对方在盘算什么。 “先生,我考虑好了。”路希郑重道,“我们签协议吧。” 杜君浩还在寻思怎么让邻居家的傻小子别再一厢情愿的犯傻,毫无心理准备的被泼了一头冷水。整晚忙于浮浮沉沉的面皮和情绪终于可以固定在某一处了,那一处叫忽然发现自己才是个傻瓜的夜晚。 第25章 做个傻瓜没什么,很多憨傻而不自知的傻瓜往往比聪明人活得更快乐。但当人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是个傻瓜时,那种感受就不太好受了。 杜君浩甚至生出一种被愚弄的错觉,这当然是错觉。是他为了解决这件事提出两个方案供路希选择,路希怎么选都不是错。即使他大感意外,难以理解,难以苟同;即他像被狠狠的愚弄了一般愤怒,他也不能朝路希发火。 他不想让自己像个求爱被拒就恼羞成怒的愣头青,那太没风度了,那会让他把傻瓜的名头坐实,还会吓到路希。 “能告诉我你这样选择的理由吗?”比告诫更有力的自我提醒起了作用,杜君浩用冷静且有风度的语气问出了症结所在,虽然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在冷森森的说,你最好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否则别想我善罢甘休! -- 第34页 路希不想回答,他现在比较想逃跑,像敏捷的兔子那样跳起来奔逃。 因为某位霸王龙先生光顾着调整表情和语气了,没有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它在霸王龙身后张开,用足以令猛兽颤抖的姿态告诉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布偶猫:去他妈的风度,老子现在很不爽,你最好识相一点别把老子点炸了! 路希努力调整呼吸,把那些令他惊恐颤抖的联想压下去,用绷紧的声带震出勉强平顺的语句:“我觉得您应该专心养伤,当前不太适合处理感情问题。” “你担心我恢复记忆以后反悔?” “不是,先生为人注重承诺,答应的事就会做到,决定的事不会轻易反悔。”路希小心翼翼的措辞,努力让自己说出的每句话都不逆耳,“我只是不想趁人之危。” 杜君浩已经不是那头刚在医院里醒来行事全凭直觉的野兽了,他更非真正的傻瓜,小猫喵的再婉转再悦耳,他也不会天真愚蠢的听之信之。什么不想趁人之危?这个死心眼的小东西分明是不信任他,固执的认为他一旦恢复记忆就会翻脸不认人。也许连答应和他签协议都是哄他的,压根不认为那东西能保障什么。 “路希,是什么让你认为你有趁我之危的能力?”杜君浩心下恼怒,神情和声音却诡异的温和了下来,“你应该知道,就算受了伤,丧失了记忆,我也不是你能摆布的。如果你不知道,从现在开始记劳它。” 路希浑身僵硬,寒气从脚底爬上后背,颈后细软的绒毛全部竖了起来,脑袋里大片的空白绽开,除去点头应是什么都不会了。 杜君浩不喜欢他和自己耍小聪明,在那些不时涌现的记忆碎片里,路希都是乖顺听话的,就像一株散发着恬淡香气的小茉莉,惹人怜惜。如果这株小茉莉没有一再的搪塞他,总是想着等他恢复之后就离开,他不会用这种会令他害怕的方式提点他,他不忍心那样对待他。 路希惊魂甫定的离开了品酒室,手里端着不知几时拿起来的醒酒器和高脚杯,上了楼才发现手里端着这些东西。 杜君浩见他愣愣的像是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了,接过来拿进了厨房。 路希这才反应过来,紧忙跟上去:“先生,我来洗就好,您去休息吧。” 杜君浩顾自打开水龙头,摘下挂在水池上方的杯刷,一边刷洗醒酒器一边说:“我们试试,如果你在此期间发现我更适合做你老板,我们就回到最初的关系。” 路希看着背身站在那里洗东西的alpha,觉得近来发生的事就像一场荒诞不经的闹剧。剧中的他是那么可笑,明明是他先逾越了本分,对不该肖想的人动了心,也是他先表明了心意,现在却又推三阻四,不肯接受。 要说出来吗?要告诉这个人,他其实想接受,想和他“试试”吗?可白鹭的告诫犹言在耳,用来替代那件旧衬衫的睡衣还在衣柜里挂着,他拿什么勇气和这个丧失了记忆,连自己的喜厌好恶都不记得的人“试”呢? 他不仅没勇气,更加没资本。 他倾慕的人从来不是他可以企及的,对方的地位、成就、眼界注定儿女之情只是他人生里可有可无的一小部分。而自己只是一只好心被收留的流浪猫,连身体都是别人的,他不想,也不能,因为对方忽生的一点兴致,一次尝试,连灵魂的自主权都失去。 他怕自己沉下去,怕自己在无果的“尝试”里无法自拔,他更怕将厄运带给这个人。 路希终于做出了决定:“先生,我……” 杜君浩在这时回过了身,深邃的眼神和丝丝缕缕的雪松信息素织成了一面网,将路希网入其中,黏住了他的手脚,口唇,和几乎用尽了全部理智自持才决定拒绝的心。 路希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用仍带着水汽却温热宽阔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脸颊,真切而又恍惚的听到他说:“我对你,不只是不反感。路希,你是不一样的。” 这个晚上,特殊发情期前少有的失眠再次找上了路希,每一次辗转反侧都伴着一声叹息,窗外的星月都藏进云层里睡着了,卧室里的叹息声才停下。 有人轻轻推开门,踏着从走廊里倾洒进来的那一束光走进房间,用安抚信息素驱逐着那些睡梦里也不放过路希的困扰不安。 皱起的花瓣终于展开了,纠成一团的茉莉信息素也恢复了原有的恬淡幽静。 来人轻轻摸出枕头下的通讯器,关闭了闹铃,放回去时顺势吻了吻舒展开来的小花瓣,轻声道:“晚安,我的小茉莉。” 路希是被配送员的电话叫醒的,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急急忙忙的下楼接货了。 来送货的换成了一位四十多岁的胖大叔,笑起来很和善,对奇怪怎么换人送货了的路希说:“年轻人体力好,被派到最忙的辖区去了。” 路希把东西提进去,照例拿了小费和冰饮,并没有因为换人送货而另眼相待。 杜君浩关上窗户,不急不缓的下了楼,瞥了眼把狗盆扒得叮当响的花卷儿,心里纳闷:我为什么会养一只脾气这么臭的狗?脾气坏,长的还丑,像把洗不出来的旧拖把。 心里纳闷也就算了,看到路希一边道歉一边给花卷儿放粮,他还问出来了。 路希忙道:“不要说它丑,它会生气的。” 因为周展和白鹭嘴欠的缘故,花卷儿对某些词汇特别敏感,比如胖、丑、拖把、拖把精、卷毛怪,这些都是会让花卷儿大人炸毛的敏感词汇。 -- 第35页 路希的劝告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平素总是“唔”来“唔”去的花卷儿用骂骂咧咧的声调汪自己主子:你才丑!你全家都丑!你全家都是拖把! 杜君浩没有为被自己的狗吠而生气,只略显诧异的看着花卷儿和路希说:“它好像听懂了。” 路希无奈道:“不是好像,它就是听懂了。” 花卷儿还是怕杜君浩的,不敢用对别人那套对他,一赌气扭头走了,趴在沙发上呼哧呼哧喘粗气,像台鼓风机。 路希无奈的看了惹事的人一眼,端着放满粮的狗盆跟过去,哄孩子似的哄花卷儿:“先生和你开玩笑的,花卷儿最帅了,又帅又有风度,才不会因为玩笑话生气。” 杜君浩也跟了上去,在路希旁边坐下,偏头看着花卷儿。 路希微微一僵,抬手摸了下被温热的呼吸扫到的后颈,然后往花卷儿那边挪了一点。 杜君浩的视线被他的小动作引了过去,一个alpha毫不避讳的盯着omega的后颈看是很失礼的,如果两人不是情侣关系,被视为性骚扰也不无可能。 路希僵硬的转过头:“先生……” 杜君浩大大方方的回视,全无被抓包的尴尬:“怎么了?” 他不需要尴尬,因为“如果”不成立。 路希:“……您吃早餐了吗?” 杜君浩:“还没有。” 路希如蒙大赦,迅速从一人一狗中间挣脱出来,说着“我去准备”逃了。 花卷儿:??? 不是在哄本大人吗?怎么哄一半跑了?你这样本大人怎么吃饭? 第26章 路希又在烤蛋糕了,这次是烤给杜君浩的没错,但杜君浩依然不开心。 因为路希烤的不是蛋糕,是清净。alpha身体素质好,大多耐寒喜凉,只安装了一台老式换气机的厨房在当下时节对alpha很不友好。 第三次进去拿喝的被扑了一脸热气之后,杜君浩终于对那台给路希充当了帮凶的老烤箱下手了。 刚刚烤好了蛋糕,尚在冷却中的烤箱,被迁怒它的alpha就地拆成了一地零件。 路希一边帮忙递工具一边用婉转的口吻询问那个alpha,真的会修理烤箱吗? 那个似乎只是想拆碎它并没考虑修理的alpha说:“我连坦克都修过,一台烤箱算什么?” 路希也不知道他一个失忆的人怎么会记得自己修过坦克,路希也不敢问。为免他和烤箱打起来,只能无条件表示信服,同时投以崇拜的眼神,这令面对烤箱残骸苦大仇深的alpha脸色好看了许多。 四十分钟后,坐在小凳子上打瞌睡的路希被流水声叫醒,随即被洗干净手的alpha告知:“烤箱型号太老了,估计很难配到零件,买台新的吧。” 路希:“……” 被重新组装起来却不再发光发热的烤箱仿佛在说:没想到吧?之前还能烤蛋糕的我被那个坦克都修过的人修了一遍就光荣退役了。 路希被自己的脑内逗笑了,那个能修坦克却搞不定烤箱的alpha认定这是嘲笑,并拒绝一切解释——你解释清楚了我还怎么“教训”你? 两人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路希红的像只牡丹虾,尤其是那对敏感的尖耳朵,都充血了,左边的耳朵上还有半个未消退的牙印。 白鹭老师说的太对了,不管多么成熟稳重的alpha男士,都是从幼稚、冲动、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长起来的。他白泽凭什么例外?真当他是白泽神兽吗?呵,tui~! 花卷儿上前关心自家管家,顺便讨要蛋糕,遭到了主人的驱赶,主人说:“别总缠着路希,找你的猫去玩。” 可惜花卷儿是条狗,如果它是人,它就可以张口请教它的主人了,请教他,为了一块蛋糕缠着路希和为了霸着路希迁怒一台无辜的烤箱,哪种做法更可耻? 修烤箱修的一身汗的杜君浩回房间冲了个澡,出来后把才恢复原色的路希叫进书房,一起挑选新烤箱。 路希拒绝坐在他腿上做这件事,即使书房里的冷气对身体单薄的omega来说不太友好;即使那个位置更方便他浏览页面上的介绍,他也不要坐那里。他可以坐椅子,坐凳子,就算站着也没关系。和站着选购烤箱相比,一遍一遍洗脸“褪色”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没用累多了! 自荐不成功的椅子先生居然一本正经的说:“我们已经确定关系了,情侣之间应该亲密一点。” 路希站在他旁边闷声装死,灵魂在另一个次元呼嚎:拜托你不要说了!仗着自己等级高,用信息素施压,吓得我魂不附体再哄我点头,这种事别人不提你都该感到庆幸,怎么还自己主动提?失忆就可以连格调(羞耻心)都不要了吗?失忆就可以任性到这种地步吗?可以吗? 那个用不体面的手段脱离单身行列的alpha用行动告诉他:你应该保持乖巧,不要那么多想法和要求。我能象征性的征求你的意见已经是很绅士的体现了,知道吗? 被强行按在最佳观览位上的路希陷入了沉思,为什么他喜欢的人在成为他的男朋友之后,他收获的不是幸福,而是崩溃呢? 那个男朋友最该庆幸的是,就算受了伤,丧失了记忆,血统上的威慑力也没有消减,他怀里那只本性乖怂的布偶猫没胆量跟他炸毛,否则他那张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帅脸早被挠毁容了。 选购烤箱的过程中两人又产生了分歧,杜君浩想买一台最贵的,认为价格决定品质。路希则认为贵的东西不一定好,好也不一定适用,根据自身需求选购商品才是正确的购物方式。 -- 第36页 这一局布偶猫赢了,他将“用烤箱的是我,不是你。你再这么多意见,就给我把那台旧烤箱修上。别说我刁难你,我只是想让你闭上嘴,别再乱提意见。”委婉的转达给了有钱任性的霸王龙。 霸王龙用沉默表示:好吧执事先生,你可以下订单了。 布偶猫下完订单,霸王龙自觉的奉上眼球,完成付款,随即一把抓住准备溜走的布偶猫,要求布偶猫向他道歉。 布偶猫:“对不……等一下,我做错什么了吗?” 霸王龙:“你刚刚让你男朋友闭嘴。” 布偶猫:“……” 你刚刚还不顾你男朋友的解释和反抗咬了他一口呢,他要求你道歉了吗? 霸王龙一本正经地逗猫:“这不是情侣之间可取的沟通方式,我要求你道歉是希望你记住这一点,不是我计较。” 布偶猫虽不敢伸出爪子挠他脸,但也没有完全被动的给他逗:“我可以道歉,但我也希望您记住一点——如果每对情侣都按照可取的沟通方式沟通、相处,世界上就不存在前任这种生物了。” 霸王龙:“这是威胁吗?” 布偶猫:“您知道我没有那样的胆量,其实我在告诫自己,没有底线的退让与纵容会成就更多的任性、霸道、双标准,而它们是成为前任的三大捷径。” 布偶猫的天赋技能:不论好言歹语,从他嘴里吐出来,都是软绵绵的“咪呜喵~” 霸王龙的天赋技能:不管你喵的多软,我也不会被迷惑,最多在“教训”你的时候下口轻一点。 宅在家里养伤和照顾伤员变成了谈恋爱,虽然相处方式和寻常情侣不太一样,但也奇奇怪怪的谈下去了,并没有因为打开方式和继续方式不同寻常而影响感情升温。 同样在家养伤的周展被白鹭拖着一起过来打探情况时,被多日没有巡视自己打下的江山,只能在家门口溜溜,各种不爽的花卷儿吼了——迁怒是个坏毛病,它学的很好。 杜君浩从院子里出来,站在院门口看着被花卷儿挡住去路的私家车,一副看白痴的眼神。 之前差点死在他手里的两人硬着头皮降下车窗,隔着街道喊话:“冷静,我们只是来看看你伤养的怎么样了。” 坐在副驾驶位的周展伸着脖子喊:“没事翻翻相册,看看咱们在部队里的合影,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 白鹭接着喊:“上头要安排医生来你家,我帮你回绝了,你安心养伤吧,没人会来打扰你。” 周展扶着自己仍带着护具的肋巴扇靠回去,低声说:“走吧,别给他‘看’急眼了。” 白鹭早就想走,可花卷儿不懂好狗不挡道的道理,他总不能开车碾过去吧? 杜君浩终于开了口:“进来。”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确定,这是叫拦车的狗呢,还是叫车里的战友呢? 杜君浩放下话就转身回去了,扒着车子骂骂咧咧的花卷儿也收了势,晃着那身拖把条进了院子。 周展:“叫狗呢,咱俩撤吧。” 白鹭:“你确定?我怎么觉得他那声‘进来’和平时叫我进他办公室一样?” 周展:“那你进去吧,我得回家了。” 白鹭:“你怎么能这么没义气?” 周展:“义气能补肋条骨吗?” 两人正矫情着,路希从院子里出来了,上前道:“先生叫你们进去吃泡芙。” 周展:“我去!他不会想毒死咱们吧?” 路希:“……” 白鹭:“他想弄死咱们需要下毒吗?” 路希:“…………” 第27章 杜君浩恢复的很好,不单是身体上的外伤,遗失的记忆也在慢慢恢复。这个过程就像把打翻的拼图一块一块找出来,再一块一块拼回去。虽然就目前的进展速度来看,这不是一个短期内可以完成的工程,但终归是个好趋势。 正因如此,他之前才笃定的告诉路希,不用担心,他会恢复的。路希却觉得那是安慰之词,安慰他自己,也安慰关心他的人。 他总不能每找回一块拼图就拿出来和路希分享,那太神经质了,可能会令路希更加担心。而且那些深刻鲜明的记忆图块大多来自战场,沾染着鲜血,充斥着硝烟,不期然的涌进脑海里时,他自己都觉得惊心又压抑。如果讲给善良敏感的小omega听,他又该做噩梦了。 所以白鹭和周展不是被请进来吃泡芙的,他们只是被叫进来充当道具的。那个被骂了多年死直A、不懂怜香惜玉、不知温柔为何物的alpha,用可以和道具们共处一室的方式,向担心他的小恋人证明:我正在稳重向好的恢复着,不要再担心了。 如果两心忐忑坐在这的白鹭和周展得知这番内情,发现自己连做群演都不配,只能充当道具,拼死也得用泡芙砸死他,葬礼那天还要唾弃他的坟墓:狗屎的直A!狗屎的不懂怜香惜玉!你唯一名副其实的就是黑狗这个外号,脸有多黑,心有多狗! 遗憾的是他们只顾着忐忑和疑惑了,直至吃完一盘泡芙,喝光整壶红茶,被主人端茶送客,也没弄明白叫他们进来的人意欲何为。 “就当他请咱们吃泡芙吧。行了,别还琢磨了,赶紧送我回去。”周展出门前跟池洋说队里有事找他,没敢实话实说。他被杜君浩一拳砸裂两根肋骨这事也瞒着呢,可不敢让他家祖宗发现。 -- 第37页 “不行,不弄清楚我心里不踏实。”白鹭甩上车门,拖着周展往回走,“走,把路希叫出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怕死你自己去问啊,拉着老子干嘛?” “有难同当,我死你得陪着。” “你是人吗?”周展直骂街,“卧槽你走慢点,老子还戴着护具呢!” 两个健壮的S级强A拉拉扯扯穿过街道,来到杜家院外的紫藤墙下又开始互相推诿,谁都不想冒着被野兽翻脸无情凶残撕咬的风险把路希叫出来一探究竟。 “你去。” “你提出来的凭什么让老子去?” “你更扛揍。” “老子是伤员!” “我给你延长假期。” “老子弄死你还给你封白包呢,你要不要?” 情谊如钢似铁的好战友就是敢于挑战塑料兄弟都没脸做的事,并且由心到脸都很坦然,羞愧?不存在的,他们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最终,提着两袋玛格丽特小饼干追出来的路希化解了塑料兄弟的僵持。 “先生只要我请你们进去,没说别的。”路希想到杜君浩坐在常坐的那把伯爵椅上听两人说话的神态,心下升起一点微妙异样的情绪,“不过这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主动和我以外的人接触,也是回来之后第一次抽雪茄。” 在路希刚开始学习管家的课程时,管家爷爷就告诉过他,雪茄和香烟不同,香烟的至瘾性源于人体对尼古丁的依赖,而雪茄的诱惑力在于它丰富的口感,本身不含至瘾成分,也无需吸进肺里,所以前者用来吸食,后者则用来品味。 周展愣了楞,忽然激动的叫道:“你的意思是他想起以前的事了?” 白鹭白他一眼:“这还用问?他肯定想起点什么,不然他怎么会让咱们踏进他的地盘?你当他的领地意识可以随便挑衅吗?” “应该是在慢慢恢复吧,像车钥匙、收藏室的门钥匙、备用的刮胡刀片,他都能自己找到。”路希低低地叹了口气,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还有,你们不觉得他刚才一边剪雪茄一边听你们说话的神态,和以前很像吗?” “没闲心观察那些,光顾琢磨他叫我们进去想干嘛了。”周展扶着戴着护具的肋排说,“会不会嫌我肋骨断的不彻底,没插进肺里。” 白鹭无奈加嫌弃:“给自己留点脸吧,别怂的这么坦诚。” “你不怂你不也紧张的像只见了黄鼠狼的鸡?”周展白眼加回怼,“他伸手拿盒火柴,你差点拍着翅膀从窗户飞出去。你可真淡定,你是公鸡里的淡定帝,给你点赞。” 白鹭作势捶他软肋,周展护着自己受伤的肋排叫:“君子动口不动手,要动等我伤好了再动,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白鹭收回手,接着和路希说:“你有机会和刘医生聊聊,当心点,别再被他发现了。” “看情况吧,如果没有必要,就让先生自己慢慢恢复,我不想再刺激他了。”路希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上一次他背着病人联系医生和白鹭,闹的鸡飞狗跳,白鹭安排的“暗哨”差点提着麻/醉枪冲进来救他,想想都后怕。 “那就辛苦你了,照顾好他,也照顾好自己。”白鹭还是老样子,不管事态多么严峻,骨子里的吊儿郎当还是会不时冒出来活跃气氛,“可怜的小茉莉,领着管家的薪水,做着野兽管理员的高危工作……” “不许这么叫他!”院子里传出一声阴沉的呵斥,说话的人接连走了出来,把路希拉回身边,用警告的神情与语气对白鹭说,“别再让我在你嘴里听到这三个字,别再让我发现你给他灌输乱七八糟的想法,听清楚了吗?” 比语言更有力的压迫信息素像火焰一样直扑上来,白鹭瞬间跳出去三米远,捂着后颈叫:“行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有伤在身的周展跳不动,只能往后挪步,一手扶着受伤的肋叉子,一手捂着灼痛的后颈。如果多生一只手,他会用来扇白鹭的嘴,让你欠的慌,让你没个正经,害的老子跟着受牵连! 在霸王龙面前卑微如鸡的损鸟组合灰溜溜的上了车,互相抱怨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准确的说是周展才回过味来。 “你叫他野兽他不生气,你叫路希……那啥,他恼得跟咬死你似的。”周展偏头问白鹭,“你不觉得奇怪吗?” “回去配副眼镜吧。” “配眼镜干嘛?我又不近视。” “也对,你还是直接买副墨镜吧,再申请一条导盲犬。” “滚!”周展瞪着一对大眼珠子骂他,“你才是瞎子!” “瞎子都看的出来白泽那家伙在宣示主权,你看不出来。”白鹭无奈道,“你还不如瞎子。” “你的意思是他和路希……”周展眼珠子瞪的更大更圆了,“不能吧?路希才多大年纪,君浩都能做他叔叔了。” “路希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白泽不会雇佣童工,所以路希在新的户籍档案上的年纪是19岁,从法律上来说他已经成年了,事实上他也确实成年了。” “不对,最大的问题不是年纪,是……” “性别。”白鹭把车停在周展家门外,拎过装着饼干的纸袋递给他,“没错,我们都知道白泽对omega成见有多深,他绝不会娶一个omega做妻子。至于路希,他已经遭遇了很多不幸,不该再遭遇更多。所以在此之前,甚至更早之前,我就提醒过他,不要对救了他的白泽产生感激以外的感情,那是不被允许的。结果你也看到了,除了引起白泽的猜忌和敌视之外,没有起到任何正面作用。” -- 第38页 周展托着散发着甜香和余温的纸袋,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了。 “但愿白泽恢复记忆之后,别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忘了,无论是无意的还是刻意的。”白鹭叹了口气,“否则路希就太可怜了。” 第28章 被失忆打碎了稳重内敛的alpha确实鲁莽了许多,甚至会做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幼稚举动,但路希在静下心寻思这些的时候发现,失忆是这一切的先决因素,而自己无意间扮演了一个诱因。 无论是迁怒一台无辜的烤箱;还是刻意强调两人已经是情侣关系理该亲密一些;或是急于向其他alpha宣誓主权,究其根本都因为自己从未回应给他“我属于你”的信息。 Alpha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头刚刚圈定了新领地的狮子,而他的omega就是那片新领地。自己顾虑重重,彷徨不定,他不会感觉不到。他感觉到了,并且为此焦躁不安,所以才会用那些或鲁莽或幼稚的举动明确自己的所有权。 强势,霸道,还有一点笨拙,可因为喜欢,因为把这个人放在了心底最柔软的位置,所以连笨拙都是可爱的,甚至是令人疼惜的。 路希透过斜顶上的玻璃窗望着那一方星空,思绪如潮水,涌起,泛开。 强大的泰然高踞的兽王变成了鲁莽但不吝惜温柔的狮子,一只收起爪子会有些笨拙的大猫。即使他终会找回遗失的东西,回到原来的位置,你就能做到无动于衷吗?你做不到,你已经越界了,从你越界的那天开始,你的灵魂就失去了自由。 你把他放在了最难取舍的位置,用喜欢与爱慕堆砌堡垒,不断巩固他的位置。你在这样的情况下高喊理智,抓着所谓的自由不放,不觉得可笑吗? 你不过是打着理智的旗号徒劳挣扎罢了,你看看你自己,多像一个可笑的傻瓜。 略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暗哑无光的木门再一次被推开。 杜君浩仍然站在明暗交接的位置,微锁着眉心道:“我在找我的猫,他又躲起来了,你看到他了吗?” 横坐在旧沙发里的路希没有起身,只偏过头看着逆光站在门边的人,昏暗里的月亮弯成可爱的模样:“喵~” 杜君浩皱着的眉终于松开了,诧异般挑起一点:“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是我听错了吗?” 路希笑着说:“没有,他确实在这里。” 杜君浩走进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在这里干什么?” 路希伸手扯住他的衣摆,把皎洁的月亮弯成了两轮新月,里面盛着柔软的光:“等您抱他回去。” 杜君浩面色还算淡然,心里却像被软软的小猫爪一下一下搔着,痒意从心底蔓延上来,连牙齿都开始犯痒,想找件合适的东西磨一磨。 路希晃了晃扯在手里的那一点布料:“主人……” 杜君浩瞬间抛弃了那些毫无意义的淡然,抓住那只软软的猫爪把整只猫抓进怀里,牙齿几乎迫不及待的叼住了那张可恶的嘴——没错,就是可恶,需要狠狠的教训! 路希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他只是想哄一哄找他找出情绪的alpha,结果差点被整只吞进肚子里。 旧沙发变成了王座,杜君浩坐在上面,像一位拥着进献的美貌少年的王,路希颤颤的伏在他怀里,呼吸还未平复,雪松下的茉莉也颤颤的。 杜君浩贴着他的耳根和颈子问:“好玩吗?” 路希再不敢拿命瞎撩了,用仍带着轻颤的声音道:“不好玩,我不玩了。” 杜君浩抽出手,恶意的展示给他看:“这是什么?” 路希只瞄了一眼就把自己埋了回去,红着耳朵装死:“不知道,不要给我看,和我没关系。” 杜君浩低哑的笑了一声,在他耳边说:“嗯,和你没关系,是我的手汗。” 路希一副要将装死进行到底的模样,休想从他嘴里撬出半个字。 杜君浩吻了吻几乎要烧起来的尖耳朵,心情不错的想着,藏猫猫的游戏还是很有趣的。 这天之后,奇奇怪怪的恋爱进行式终于趋于正常了。 杜君浩在邻居小狮子的影响下学会了送花给恋人,当然他没有忘记把小狮子叼来的花送到它该去的地方——路边的垃圾桶。 小狮子毕竟年轻沉不住气,见状直接从自家院子冲了出来,质问杜君浩为什么私自处理自己送给路希的玫瑰。 杜君浩的回应是:“在示爱之前你应该先问清楚,你示爱的对象有没有男朋友。” 小狮子:“我当然清楚,路希是单身。” 杜君浩在炸起鬃毛的小狮子面前又重新拾起了稳重,甚至风度翩翩的笑了笑:“不再是了。” 炸着鬃毛赶来的小狮子离开时垂头丧气,失心落魄,天不蓝了,云不白了,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杜君浩订购的花是在当天下午送到的,用一只漂亮的紫蓝色礼盒装着,满满一盒开到正好的红白玫瑰。 路希刚刚睡醒午觉,听到有人按门铃就迷迷蒙蒙的出来了,走到院子里就见出来签收的杜君浩拿着花走了进来。 路希对花没有特别偏好,但恋人送的花是不一样的,那些层层叠叠的花瓣里叠着在乎与爱意,特殊发情期前多情易感的路希自然而然的感动了。 非常凑巧的,或者说非常不幸的,在路希难得主动的亲吻送花给他的男朋友时,被几方联合隐瞒误以为路希随杜君浩去了西库迪的池洋正巧从杜家门前经过。 -- 第39页 天崩地裂都不足以形容池洋的心情,他梦里走出来的小公主,小精灵,小天使,正在踮着脚和那个把omega当病毒的死直A接吻——他在做梦吗?做有生以来最可怕的一个噩梦! 池洋直接疯了,两眼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杜君浩,我要杀了你!” 杜君浩下意识的将路希护在身后,蹙眉看着当真一副要拔刀杀人模样的池洋:“站住!” 池洋真的站住了,不是他的理智让他这么做,而是他的腺体抵抗不了顶级alpha的信息素压制。 池洋红着眼破口大骂:“狗alpha,王八蛋,该死的,你除了这个还会什么?!” 杜君浩很快就告诉他答案了,他还会不费吹灰之力的把闯进自家院子的陌生人扔出去。 周展收到消息的时候才叫一个天崩地裂,魂不附体。断了两条肋骨,戴着无法弯腰含胸的护具,也没影响他车速飙到180。 留在家里看二毛儿的大毛儿少年老成的叹口气,对津津有味啃手指的弟弟说:“难怪咱妈坚持不带你出去,原来他是出去惹麻烦的。” 二毛儿用啃的湿乎乎的小胖手去抓哥哥的鼻子,天真不知愁地:“呀~” 大毛儿:“哎……” 二毛儿:“呀~” 大毛儿:“哎……” 池洋是红着眼圈回来的,没哭,纯气的。到家才开始哭,胸膛里那颗老母亲的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周展把从未哭的如此伤心欲绝过的老婆抱在怀里哄,既糟心又心疼,糟心的比重更大。 路希又不是你生的,就算真让猪拱了,也轮不着你哭啊,你哭成这样算怎么回事? 当然这种话只敢在心里想想,断不敢说出来,周展可不想从哄老婆别哭,变成被老婆追着揍,挨完揍再接着哄。 第29章 路希轻手轻脚的打开门,手里举着烛台,脚下踩着比点着脚尖还要轻的脚步走下楼梯,悄无声息的摸进了厨房。 把冰箱里的剩松饼拿出来重新加热,豪迈的淋了一大堆枫糖上去,正犹豫着要不要开火煮一杯甜牛奶配松饼,灯忽然亮了。 杜君浩站在厨房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夜里爬出洞偷吃的小老鼠:“我的猫失职了?居然放老鼠出来偷吃。” 路希把差点扔在地上的宵夜递出去,做出邀功姿态:“没有的主人,我就是来抓老鼠的,它被我吓跑了。” 杜君浩接过盘子,顺势连那只强行解释的老鼠一并捉住,笑说:“还是我自己来吧,他好像有点靠不住。” 路希只能一边吃宵夜一边向主人供认,担心他被诱拐的周太太夜不成眠,不停的发消息过来,问他是不是被强迫的,是不是怕丢了工作,要不要他帮忙报警把那个诱拐未成年的魔鬼抓起来送上绞刑台,送回地狱。 路希解释的猫爪子都快断了,两人份的晚饭都消化光了,周太太还是不相信他没有被诱拐,没有被强迫,没有未成年,仅仅是在和魔鬼先生谈恋爱而已。 杜君浩在看过那些充斥着魔鬼、人渣、人间败类之类字眼的消息之后,竟然没有发火,还颇觉有趣似的和路希探讨,那个周太太把自己带入了什么奇怪的角色?偏激成这样,简直像个担心宝贝女儿被拐被渣的老母亲。 路希一副心好累的模样:“大概就是您说的那个角色。” 杜君浩开始翻阅路希回复的消息,从急迫的解释、维护、到满篇皆无奈,最后发出的一条是:抱歉周太太,我困的撑不住了,您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杜君浩抬眸看向抱着松饼盘子的小恋人,向前倾了倾身,道:“有这么好吃吗?给我尝一口。” 路希叉起一块松饼递到他嘴边,说:“很甜的,您应该不喜欢。” 杜君浩拨开叉子,把他嘴角上的枫糖卷进嘴里,仔细品尝了一下,确实很甜,不过他很喜欢。 路希在不间断的骚扰下坚持吃完了盘子里的松饼,重新刷了牙,漱了口,态度好好的问靠在洗漱间门口看他刷牙漱口看得饶有兴味的人,还要不要亲?不要他就上床睡觉了,真的好困。 “猫不都喜欢睡在主人床上吗?为什么我的猫不一样?”那个逐渐爱上养猫和逗猫的主人困惑而关心的问他的猫,“自己睡不害怕吗?” 那只漂亮的布偶猫扬起头,用甜软顺耳的“咪呜喵”请示主人:猫还喜欢在床上跑来跑去把主人的脸当地毯踩呢,我能踩您的脸吗?我可以轻一点,尽量不把您英俊的脸踩歪。 猫高一尺主人高一丈,主人迤然而宽容的表示:当然,这是猫咪的特权,你还可以整晚睡在我的胸口上。 布偶猫下意识瞄了一眼裸着上身腹肌人鱼线一览无遗的主人,不无遗憾的拒绝了主人的专宠,睡在那里他会失眠的。 最后他们各让了一步,主人陪猫咪回房间,在床边留下一堆没有必要但有代价的安抚信息素。等到那只猫被无梦的黑甜包裹住,不自觉的露出软肚皮,主人笑纳了报酬,这才回房休息。 路希在转天早上洗漱的时候发现脖子上红了一小块,扯着衣领仔细查看,锁骨那里也有相似的红斑。 ——吸猫吸成这样,如果猫没睡着,大概会喵呜叫着蹬他下巴踩他脸。 已经固化的生物钟和旺盛的精力不允许杜君浩因为失忆而怠惰,身上的伤口结痂之后他就开始出入健身室了。开始是在路希的劝告和监督下慢跑,伤势再好一些就开始推哑铃,打拳,使用强度较小的器械。 -- 第40页 今早路希来健身室叫他下楼吃早饭,无语的发现他正在用吸尘器清理混合着锯末的沙子。 承受了太多的沙袋瘪成一个惨不忍睹的模样,要死不活的挂在房顶下,仿佛在说:别管我,我已经不行了,去救吸尘器,它还能抢救一下。 路希接过吸尘器,秀美的脸蛋上布满了无奈:“先生,烤箱已经退役了,沙袋也撑不住了,放过这台吸尘器吧。” 那个休病假休出拆家之势的alpha还倒打一耙,说这些老古董早就该退役了,应该统统换掉,包括开裂的地板、褪色的壁纸、会发出异响的楼梯、看起来像上个世纪出厂的水晶灯。他最看不惯眼的就是那顶灯,浮夸的要命,每次坐在灯下他都觉得自己像个没落的贵族。 因为这些被批的一无是处的东西不会说话,路希只能为它们发声:“地板有定期打蜡,没有开裂。壁纸或许褪色了,但它会变成现在的颜色和您喜欢抽雪茄不无关系。水晶灯的确是上个世纪出厂的,所以它真的是一件古董,可以拿去拍卖行换钱的那种。至于您像不像没落的贵族,和灯没有关系,您的曾祖父就是一位贵族,如果爵位制度仍在沿用,您现在的身份是一位子爵。” 最后的最后,路希对那个一时间没了话说的alpha道:“吸尘器吸不起沙子,但这不是它的错,清理沙子是我和扫把的工作。您可以饶它一命,顺便把沙袋的尸体解下来吗?它看上去……”看了看漏掉的沙袋,“有点凄惨。” 那个一时间没了话说的alpha什么都不用说了,闭上嘴收拾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才是他应该做的。 早餐过后,杜君浩坐在那把他唯一没有嫌弃到的伯爵椅上,看着垂挂在房顶下的水晶灯,不无好笑的寻思:我是不是被自己的猫嫌弃了? 那只猫从浴室里探出可爱的脑袋,请求帮忙:“先生,能帮我说一下花卷儿吗?” 杜君浩叠起长腿,身体微微倾向一侧,手肘垫在扶手上,用两根手指支着脸颊,问:“为什么?” 就算您忘了它不喜欢洗澡,总该知道它在您回来之后就没洗过澡吧?总该听到我们两个为了它洗澡这件事都快吵起来了吧? 当然擅长“咪呜喵”的布偶猫是不会这样说的话,他配合逐渐爱上逗猫的主人,做出无助模样,抱怨的话说的像在撒娇:“它不听我的,赖在淋浴间外面不进去。” 即使真的刚刚被他嫌弃过,杜君浩也无法拒绝他的求助。这么可爱,这么漂亮,又会撒娇的猫,哪个铁石心肠的混蛋能拒绝?反正他不能。他要做个好主人,而非混蛋。 那个好主人进去就把花卷儿扔进了淋浴间,相当果断粗暴。他自觉没什么毛病,他要做甜软可爱布偶猫的好主人,对这只臭脾气的托把狗没必要,它更需要严厉的管教。 路希:“其实您凶它一声就行了,不用动手这么麻烦。” 杜君浩凝眉看着跺脚发脾气的托把狗,冷冷道:“想挨揍?” 路希已经觉得很对不住花卷儿了,忙说:“现在不用了,它已经……” 花卷儿高高抬起的大爪子在半空顿了两秒,轻轻放了下去。 路希咽下余下的话,心情复杂的细数:先生失忆的日子,我收获了爱情,其他人收获了扼喉、骨折、胆战心惊和夜不成眠,现在连我行我素的花卷儿都学会夹起尾巴做狗了…… 第30章 在长达数月的排期审理之后,路希的档案终于被接收了。虽然对应的身份证件还要带着相关材料去负责单位办理,但他已经可以向担心他的周太太证明,他,路希,是个完全具备行为能力的成年人。 杜君浩觉得小恋人被那个神经质的omega闹昏头了,两人既无血缘关系也无利益瓜葛,路希成年与否,和谁交往,跟那个神经病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跟他解释、证明? 路希忙着给邮递员刚刚送到的“证据”拍照,发给池洋,头也不抬的说:“您不理解是因为您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尽管池洋和路希既无血缘关系也无利益瓜葛,但这不耽误他将自己代入关心路希维护路希的角色里。他维护路希的心有多恳切呢?恳切到任何人的任何解释一律听不进去,固执的认定路希遭到了诱拐与侵害。若非周展严防死守,他已经带着杜君浩的上司来拯救路希了。 杜君浩睇着为了安抚一个神经病而冷落男朋友的路希,忽然伸手拿走了他的通讯器,故意道:“我看看到底有多严重。” 池洋后续发来的消息已经不是言辞激烈那么简单了,他反复告诫路希,一旦杜君浩恢复记忆,他所谓的恋爱就会变成一场灾难。池洋断言两人绝对不会有好结果,路希一定会被抛弃,被解雇,甚至被冠上居心叵测趁虚而入等罪名。 路希怕杜君浩知道以后大发雷霆,去找池洋算账,池洋后续发来的消息一条都没敢拿给他看。但也没有删除,留下那些消息的原因更不能被杜君浩发现,那会引发另一场灾难。 见他直接点开了消息箱,路希脸都白了,不假思索的扑过去抢。 杜君浩接下投怀送抱的小恋人,在捕捉到他眼里的惊慌之际,原本不坏的心情顿时不那么好了。 杜君浩一手揽着人,一手抬高,把通讯器拿到路希够不到的地方,凝着他道:“看来真的很严重,不如我去找他谈谈?” -- 第41页 路希连连摇头,用恳求的语气道:“先生,您别插手了,我能处理好,交给我处理好吗?” 杜君浩无惧武力威吓,唯独受不住这个。他的omega是一株脆弱的小茉莉,一只温软的小猫咪,应该被捧在手里怜惜宠爱,不该露出这种表情。 杜君浩把通讯器还给他,吻了吻他因为惊慌失了血色的脸颊:“好了,听你的,你来处理。” 路希松了口气,靠进他怀里,手指捉着他衣服上的一点布料,十足依恋的模样:“先生,不用为这些事费心,所有不好的事都会过去,您想要的都会得到。” 杜君浩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想来只有恋人对自己的信任与祝福,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也便没再深思。 杜君浩抚着他沾染上茉莉香气的银发,像在给乖顺的小猫顺毛,唇边溢出一点笑意:“是吗?包括娶一位温柔可爱的小妻子?” 路希怔了怔,在他怀里仰起脸,眼神清亮而诚挚:“当然,上苍会眷顾善良的人。” 杜君浩的记忆仍然七零八落,不确定在战场上拼的你死我亡的自己是否具备被上苍眷顾的善良,即便那是为国效力,但也让他双手沾满了鲜血,背负了不知多少人命。 他唯一能记起的,能够称之为善举的,只有救下路希。如果为风雪里走投无路的少年披上大衣,带他回家,能换一些福报,他希望这个少年成为他的妻子,在余生里与他相伴。 “路希,如果我现在求婚,你一定不会答应对吗?” 路希捉紧了那一点布料,映着对方的眼睛却垂了下去。 “别担心,这次我不会逼你做决定。”杜君浩在他的额角印下一个带有安抚意味的吻,“等我恢复记忆,用实际行动打消你最后的顾虑,你再考虑要不要做我妻子。” 他知道路希仍然存有顾虑,也知道自己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好。不单是因为路希用道歉的方式向他坦白心意;白鹭笃定他会在恢复记忆之后解雇路希;受伤这么久一个探望的亲人都没来过。 早在医院里见到为他受伤难过落泪的路希时,他就莫名觉得不该有人如此在乎自己。 白鹭说他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他觉得自己更像一头孤独的野兽,因为某些原因被族群排拒在外,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意外和危险,他都只能依靠自己。 一头受了伤,丧失了记忆,无所依靠,只能凭借直觉行事的野兽,自然是危险的。路希却逆着惊惧奔逃的人群走向了他,在极具敌意的压制信息素下颤抖着安抚他,告诉他别怕。他的小茉莉明明那么柔弱,却试图保护他,做他的依靠。 在此之前,路希在他心目中和其他omega有什么不同,他记不起来了。 但抛开那些,只看他受伤失忆之后,路希仍然是个特别的存在。 所以他对路希说:你是不一样的。 “你会认真考虑的对吗?”交往不久就谈及结婚难免显得草率,但也可以借此告诉路希,我对你,对这段感情,都是认真的。 路希仍然没有抬头看他,只在他怀里模糊的应了一声。 看来他们距离教堂还有不短的一段路要走。 杜君浩无声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小恋人的头:“宝贝儿,你在找弄掉的巧克力豆吗?先别找了,我相信它没有那么急于被你吃掉。” 路希被逗笑了,终于抬起了头:“先生,您好像在哄邻居家的小孩。” “邻居家的小孩有邻居哄,我只哄自己家的小孩。”杜君浩的眼神深邃而宠溺,“虽然按照你的说法,你很多年前就不是小孩了,但在先生这里允许你做小孩。” “那我可以任性一点吗?” “当然,先生可以买一手推车巧克力豆给你。前提是不能吃出蛀牙,还有……”杜君浩吻了吻他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认真考虑我刚才说的事。” 路希环住他的脖子,用回吻代替了回答。 转天下午白鹭接到了杜君浩的电话,失忆的上司使唤起他来毫不生疏,一通电话就让他放下手头工作赶了过来。 路希在睡午觉,杜君浩不想吵醒他,就在院子里“招待”的白鹭。 白鹭嘴上并无不满,心下疯狂吐槽:铁树开花了?直A不直了?交个嫩生水灵的小男朋友真香了?还嘲人家黑鹞死妻奴没出息吗? 杜君浩把邮递员昨天送到的“证据”原件交给他,让他走特快通道,帮路希尽快拿到证件。 “就算我给他开条高速公路也要本人到场才能办。”白鹭心里吐槽他失忆失的原则和常识都没有了,抖着那封通知信给这老大科普,“办理身份证件要拍照片、录指纹、录虹膜,本人不到场拿什么办?唾沫吗?我的唾沫人家也不认啊。” “到场就能办?不用跑上几个部门,准备那些可有可无的材料?”杜君浩用看白痴的眼神的看着他,“如果不用,你就跟那些暗哨打声招呼,明天上午我陪他去办。” 为免野兽发狂引起恐慌派了人站岗的白鹭抽了抽嘴角,心说:感谢老大您高台兽爪,没把那些人揪出来捶一顿。 嘴上问这老大急着拿证件干嘛?反正门都不出,晚拿几天也没影响。 杜君浩冷冷道:“这个你不用管,去办。” 白鹭当时没说话,出了院子,坐上车,打着火,从车窗里伸出手竖起中指,附送无需再忍的破口大骂:“求人办事客气点会死吗?能死你就去死吧!真他妈是江山易改,狗改不了吃.屎!” -- 第42页 杜君浩看着那根挑衅的手指,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掰断它。 白鹭把手一缩,最后丢下一句“死黑狗!”开车跑了。 第31章 有白鹭帮忙托关系开绿灯,路希真的以飙上高速公路的速度拿到了证件。不过杜君浩似乎并不高兴,从出门到现在脸上都写着这三个字。 白鹭也不知道因为啥,白鹭也不敢问,从接两人出门到现在他就像个代办牌照的小业务员,还不敢靠路希太近,生怕那头脸上写着不高兴的霸王龙找到发泄口,把无辜的白鹭鸟烙成一张鸟肉饼。 路希接过证件,向工作人员道了谢,将仅仅是心情不明媚就令人压力巨大的alpha拉到大厅角落,带着笑哄他:“您和白鹭先生找家咖啡馆坐坐吧,我领完东西就去找你们。” 杜君浩脸上的三个字汇聚成了一个字:不! 出门之前他就和白鹭说了,在袭击他的凶手落网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路希单独外出。别跟他说帝都有多安全,世界上不存在绝对安全。谁也无法保证凶手会不会实施下一步行动,如果路希被盯上,被绑架,用以挟他,后果谁来承担?你吗?你确定自己承担的起? 白鹭诚恳道:“老大,虽然我的级别没有你那么变态,但你不能忽略我也是个高阶alpha的事实。我一个S级alpha难道连给你小男朋友做保镖的资格都没有吗?” 杜君浩用并无明显轻蔑却更令白鹭如鲠在喉的眼神回答:是的,你没有。 不配做保镖的白鹭因此成了代办牌照的小业务员,憋屈的一张嘴就能吐出火或血来,然并卵,在绝对力量的霸王龙面前,S级alpha也不过是一片卑微朦胧的浮云。 路希最终还是未能将这头令人压力巨大的霸王龙支开,带着他和那片浮云上了楼。 外形憨头憨脑的智能机器人滑过来,询问他们办理什么业务。 杜君浩看这东西就讨厌,皱起眉道:“让开。” 机器人晃晃酷似电饭煲的大头,显示屏上的五官做出委屈含泪的模样,扬声器里传出制定好的安抚之词。 路希担心杜君浩一脚把它踢报废了,忙打断了它无济于事的安抚,低声低气的说:“我要领取颈环。” 业务不熟练的非专业业务员恍然大悟,终于明白那头霸王龙为啥一脸不高兴了。一个临近特殊发情期的omega,明明有男朋友,却急着拿证件领颈环。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谁打听谁就是戳那个alpha的肺管子,不可说,不可问,问就是鸟肉饼来一份尝尝看。 路希在两个alpha的陪同下领了申请表,按照机器人提供的模板速度填写完,递给柜台后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除去憨头憨脑的机器人之外,所有会呼吸的生命体都被霸王龙的负面情绪笼罩了,各自承担着不该承担的心理压力。 大概是急于送走这尊瘟神,平日不急不慌的工作人员效率奇高,十分钟不到就把所有手续办理完了。除去颈环之外,路希还领到了长效隔离剂、处方抑制剂、以及计生用品一份。用粉红色的无纺布袋装在一起,好大一包。 白鹭心下感叹:我国政府就是位贴心的老母亲,不过那头霸王龙肯定不会感恩,说不定还在压抑把这里砸个稀巴烂给妈妈一点颜色看看的冲动。 另一位老母亲,有血有肉护子心切的那位,于当日傍晚接到了路希发来的照片,背景布是隔离室里刚刚铺好的深蓝色床单,粉红大礼包里的部分东西摆在上面,有拆去包装的隔离剂,拆去包装的抑制剂,调试好的新颈环,和发情期专用的高效营养剂若干盒。 周展探头看了一眼,忍着蛋疼哄老婆:“行了,东西都备齐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池洋皱着眉说:“这是备来用的吗?我看他是领回来糊弄我的。” 周展越发的蛋疼了,心说:你差不多得了,人路希又不是你生的,肯花时间花心思“糊弄”你,你就该感到欣慰。人家有男朋友,交的还很是时候,有什么理由靠着这些遭着罪过特殊发情期?你怎么不遭这份罪? 池洋心里也矛盾的要命,他既舍不得路希在特殊发情期受苦,又担心他不受这份苦以后会遭受更多。一条消息写了删,删了写,万多关心忧虑不舍得最后汇聚成了一句话:照顾好自己。 周展长长的松了口气,感谢祖宗终于想开了,不用担心把君浩惹毛了上门来找他们两口子算账了。 路希把池洋发来的消息拿给黑面门神一般杵在自己身后的alpha看,眉宇间噙着笑哄他:“好了,搞定了。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就去做晚餐,今天送来的鱼很新鲜,清蒸应该不错,您会喜欢的。” 杜君浩缄口不语,把为了安抚那个神经病奔走了一整天的路希一抱,阔步走出多看一眼都嫌窝火的隔离室。 路希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困倦的说:“好吧,那条漂亮的红石斑可能希望我睡一觉再准备晚餐。” 回到房间不久路希就睡着了,杜君浩在那之后联系了周展。 周展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叫我过去干嘛?” 杜君浩言简意赅的重复了一遍:“杀鱼。” 周展才放下的心又提回去了,最终怀着可能被杀的心情来了杜公馆。 杜君浩真的把他带进了厨房,想当然耳,生长在深海的石斑鱼在打捞上来后就断气了,所谓的杀鱼是把它鲜艳的尸体处理成可以上蒸锅的样子。 -- 第43页 这对于家里请了佣人的周展来说并不是很容易,但有头霸王龙在旁边看着,用一种“老子看你像条鱼”的眼神督促着,就算让周展下五洋捉鳖做成一道菜,又有何难? 必须手到擒来,保命要紧。 周展不到一刻钟就把鱼处理好了,手上割了条口子,滴滴答答淌血,也不敢吱声。没办法,谁叫他教妻无方呢?他家那口子把人家两口子折腾的伤神又窝火,凭孩儿他干爹当下的尿性,孩儿他亲爹还在喘气,就该感到庆幸。抱怨不满之类,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吧,他没那个脸。 怀着赴死之心而来的周展带着一颗惊魂甫定的心回了家,对追问路希近况的妻子说:“那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如果你执意操这份心,必须做好守寡的心理准备。” 池洋这才注意到他裹着纸的手指头,蹙眉道:“他对你动手了?” 傻媳妇啊,你怎么越活越天真了?他动手我会只受这点伤?你怕是不知道他在医院里动手,我们五个alpha都是被担架抬出走廊的。 周展举着手指头苦笑:“没有,这是杀鱼割伤的。” 池洋诧异道:“他真的叫你过去杀鱼?” 周展苦笑更甚:“也不全是,他大概想告诉我,不想和这条鱼一个下场,就管好你老婆,别让他在我老婆的发情期里过来捣乱。” 池洋蹙起漂亮的眉毛:“可是路希……” “别纠结路希是不是他老婆,你怎么认为不重要,这事要以他的看法为准。他认为路希是他老婆,至少有机会成为他老婆。他陪路希过发情期,和我陪你过发情期一样,天经地义,亲爹亲妈都管不着。”周展环住妻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关心路希,也是为君浩着想,但两个人的事容不得第三个人插手,你做的够多了,听话,别再管了。” 池洋过了好半晌才叹着气说:“好,听你的,不管了。去洗手,我帮你包扎一下。” 周展扯掉手指上的纸,递到他嘴边:“吹吹就不疼了。” 池洋好笑的白他一眼,把爬过来刷存在感的二毛儿抱起来:“快给你爸吹吹手指头,他快疼哭了。” 二毛儿眨巴眨巴眼睛,嗷呜一口叼住了他爹受伤的手指。 池洋边笑边叫:“快吐掉,脏!” “该嫌弃的是我。”周展夺回手指,给了儿子一个轻轻的脑瓜崩儿,“口水怪,脏死了。” 第32章 杜君浩看路希的新颈环很不顺眼,看到它就像看到了把手伸到别人家来瞎搅合的池洋。尽管池洋听了周展的话,已经收手不搅合了,但他此前做的一切足够为他刻画一个跋扈无理丈母娘的新角色。 路希仅仅在看电视的时候靠着杜君浩打了个盹,无辜的新颈环就被玩坏了。 柔韧耐用的热塑弹性带有三厘米宽,用两根手指捏着它“检讨”的alpha却说不小心弄断的,还污蔑该部门的采购人员以次充好,中饱私囊,就像污蔑水晶灯让他像个没落的贵族一样。 路希知道这个我行我素且有大男子主义之嫌的alpha至今无法理解自己为了安抚池洋去领取颈环,也知道他对自己尝试使用隔离剂的行为非常不满,不好抽丝剥茧的去追查迫害颈环的凶手。 “断了就断了吧,反正我也戴不太习惯。”路希装作没看见过分整齐的断口,把颈环的灵魂(电子部分)从尸体(断带)上拆下来,默默收起来。 从此之后,它便定居路希的床头了,能做的工作仅剩一项——监测空气里的信息素值,在信息素浓度超出正常值时报警提醒。 今早它响了,正式进入发情期前的信息素还未达到峰值,提醒也只有几声短促的类似通讯器振铃的嗡鸣。 房间里充斥着浓郁到有些甜腻的茉莉花香,路希摸出枕头下的通讯器,迷迷糊糊的划了两下。黏缠不清的头脑并未分辨出叫醒他的嗡鸣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洗漱完仍然不甚清醒,只觉浑身又懒又软,口鼻呼出的热气也有些烫,就像重感冒之前发低烧。 从洗漱间出来时路希还在想,大概是夜里冷气开得太大吹感冒了,吃完早饭吃两粒感冒药。 杜君浩反常的没有起床就去健身室蹂.躏新沙袋,亦步亦趋的跟在路希身后。路希在流理台前准备早餐,他就在路希身后踱来踱去,好像一头压抑着躁动情绪的狮子。 路希问他是不是饿了,他含混的“嗯”了一声。路希便先煎了两个蛋给他填肚子,再继续准备摊薄饼的面液。 路希垂首摊薄饼的时候,他身后的alpha终于耐不住引诱似的走了过去,一手环住路希的腰,声音微微沙哑:“宝贝儿别动,我看一下。” 混沌的大脑给了路希一个依言照做的指令,他放下挂满面液的木勺,顺势靠在alpha强有力的臂弯里,朦胧不清的说着自己可能感冒了,没什么胃口,做完早餐要再睡一会儿。 杜君浩将垂在他颈后的长发拨开,动作轻柔的像怕弄破一张宣纸。藏在那里的腺体热涨泛红,不断散发着令他躁动不宁的甜腻香气。 杜君浩低头吻上吻那无辜又罪恶的小东西,声音又低哑了几分:“宝贝儿,你发情了。” 修长敏感的颈子在他唇下颤了颤,又反应了两三秒,怀里的人才回头看向他,月亮蒙上了稀薄的水雾,不复明亮皎洁,朦朦胧胧,恍若迷离:“……不是生病吗?” -- 第44页 杜君浩把灶上的火关了,吻着他迷惘的小脸儿,低声说:“生病也不用怕,先生做你的药。” 路希那仿佛被温热的粘液浸泡着的大脑,还没有完全领悟这旖旎又诚挚的情话,便被抱了起来。 杜君浩把懵懵懂懂的小恋人抱进自己房间,开了两支发情期专用营养剂给他喝,然后抱着他躺下来,用怀抱和安抚信息素做他的衾被。磨出枪茧落下伤疤的手抚过恋人的眉眼,长发,背脊,温柔的不可思议,声音也放的很轻,像在哄坠落在自己怀里的小天使留下来:“睡吧,好好睡一觉。” 路希贪恋这样的守候和安全感,发情热正式到来之前,身体也需要储存体力,那些带有抚慰意味的亲吻轻轻落下来,他便顺势闭上了眼睛。 第一波发情热于傍晚汹涌而至,看似羸弱实则坚韧如蒲草的路希终于露出了小茉莉的娇气,哭唧唧泪汪汪,轻也不是,重也不行,一点不顺他的意就扑棱棱的掉眼泪。被人骂了多年死直A的杜君浩心都让他哭湿了,哭乱了,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自己比强B犯还应该拉出去毙了。 凌晨时分,只套了条睡裤的杜君浩端着热牛奶回到房间,把泡在浴缸里的路希捞起来,用浴巾擦干,用浴袍裹好,抱回换上干净床单的卧室,再将床头柜上的热牛奶递到他手里,服务态度比深夜爬起来给宝宝泡奶粉的奶爸还好还周到。 路希捧着牛奶杯,既不喝也不说话,两边嘴角向下抿着。杜君浩哄了半天,路希才抬起头来,然后瞪了他一眼。 杜君浩已经被哭没脾气了,他只觉得疑惑:“宝贝儿,你怎么了?” 不是说发情期的omega异常柔软黏人,哪怕平时感情很一般,这种时候看自己的alpha也无比顺眼吗?为什么他的omega不是这样?童话骗人,科普贴也骗人?不好吧? 路希鼓着红潮退去后粉嘟嘟的腮帮子问他:“我长得像旧烤箱吗?” “……”这是怪他不够温柔吗? 路希把牛奶杯交到一只手里,撸起睡袍宽大的袖子,露出了被握出印子的胳膊,鼓着腮帮子控诉:“你对烤箱都没下这么重的手。” 看来真的弄他疼了,连纠正了多少遍都没纠正过来的敬语都不用了。 “这……”他能说这次他真的是不小心吗?情绪激动,失了轻重,这样的理由能安抚住炸毛的小猫吗?呃……看样子不能,还是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赶紧揉揉哄哄吧。 天性乖巧的布偶猫还是很好哄的,喝完一杯加了双倍糖的甜牛奶,鼓起来的腮帮子就落回去了。 杜君浩把他放在胸口上抱着,哄他睡觉,为第二波发情热的到来做准备。 路希从枕头边抠出一个避孕套,放在他手里,垂着眉眼咕哝:“我不想那么早生小孩。” 杜君浩知道他仍有顾虑,为了让他安下心来过特殊发情期,强势专/治统统收了起来:“好,不生。等你考虑清楚,接受求婚,我们再谈生小孩的事。” 路希低声说:“在那之前也不可以咬我。” 杜君浩刚才差一点没克制住,把可怜兮兮叫先生的小东西标记了。 “……好。”这个字在杜君浩喉咙里滚了七八遭才送出口,原因无他,只是不想答应而已。 Alpha的占有欲非常强,除非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思,否则没有哪个alpha不想在自己喜欢的omega身上留下永久印记,让他彻底属于自己。 杜君浩对路希除去占有欲之外,还有深切的渴望得到回应的感情。如果他没有失忆,如果路希没有因此而生的顾虑,他不会答应他的要求,他做不到,也不想那么做。 第二波发情热更加猛烈,路希的理智几乎被付之一炬,只剩下被拥抱被占有的强烈渴望。如果这时候杜君浩标记他,他根本无力抗拒,只会不由自主的臣服、迎合。那是镌刻在omega血统里的本能,同样也是压抑在路希灵魂深处的渴望。 他对杜君浩不只是喜欢,在他说出因为不被允许所以连自己都未能及时察觉的心意时,他对杜君浩的感情就超出了喜欢的界线。 筑建在崇拜之上的爱与渴望,几乎行成了信仰。只是不知这样的信仰会引领他走到哪里,他不敢奢望幸福的殿堂,只求那里不是会将灵魂焚毁的炼狱。 PS:没车,不是车,高度响应净网号召,恳请审文的宝宝看仔细,别误点了,感激不尽! 第33章 放轻松,不用太担心,特殊发情期通常不会超过三天。 医生和母亲都会对既懵懂又紧张的小omega这样说。 可如果那个小O进一步追问,医生还会告诉他/她,发情期的长短因个人体质而异,通常信息素等级越高,发情期越长。 倒霉体质的路希这次依然不太走运,他不是“通常范围”里的那个小O。 他和杜君浩已经在床上昏天暗地的翻滚了五天了,就算是两台没有感情的生育机器,也该停下来充充电保养一下了,何况他们是人? 再这样下去,路希怀疑自己有可能直接从发情期进入孕期,这让他非常担心,甚至害怕。除了发情热汹涌的烧灼上来时,他几乎都在为这件事提心吊胆,再多的安抚信息素和求爱信息素也无法将陪他过发情期的alpha美化成温柔完美的好恋人。 路希没有去专业机构测试过信息素等级,本身也不具备高阶O的明显特征。所以他有理由怀疑,他的特殊发情期会超出通常范围,有可能是因为陪他过发情期的人是高阶A,高阈值的alpha信息素诱使omega被动发情,延长了发情期。 -- 第45页 在进入会令许多omega紧张焦虑的特殊发情期前,路希也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人士的心理辅导,所以他在数不清第几波发情热褪去后,理智(崩溃)的决定:给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发情期强行画上句号,结束它! 杜君浩冲完澡,在放好热水的浴缸里加了些舒缓放松的精油,出来抱路希去泡澡,发现他不见了。 小猫去哪了? 小猫躲进了主人的衣橱里。 为什么要躲起来? 不要问为什么。 宝贝儿,你太可爱了,既然要躲为什么不躲远一点?是因为太累了走不动吗? 说了不要问为什么! 好好,不问,我们去泡澡好吗? 不要,讨厌泡澡,讨厌浴缸,讨厌营养剂,讨厌没完没了的发情热,讨厌没完没了的发情期! 杜君浩头疼的看着衣橱里的猫,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omega确实和其他omega不一样,平时乖的不像话,发情期里闹情绪,这也不行那也不要,还好哭,磨人的要命。 路希从被单里挣出一条小细胳膊,伸出手。 杜君浩一喜,忙俯身去抱他。 路希唰地拉上了衣橱的百叶门。 杜君浩:“……” 路希窸窸窣窣的卷好被单,窝在衣物堆里不动了。 杜君浩扶着额头叹气,脾气是不敢有的,小猫甜软乖顺,他才是主人,小猫炸毛闹情绪,他就是个猫奴,失去一切特权。 那么小猫炸毛闹情绪的点在哪里呢?杜君浩在长达半小时的哄慰里得到了一个含混其词的答案——他被可将理智付之一炬的发情热吓到了。 一个恪守本分的人,活得近乎小心翼翼,忽然间被发情期带入了一个他从未踏足的境地。身体被情/欲完全掌控,像一头理智全失的雌兽,除去欢爱媾和,什么也想不起了,做不到了。每当发情热褪去,将焚烧的乱七八糟的理智找回来,路希都觉得心惊。那是他吗?哭泣着渴求alpha的拥抱和占有,甚至疯狂的渴望怀上对方的孩子。太可怕了,理智被夺走,被本能与欲望操控的感觉,真的太可怕了。 杜君浩搬出奶爸的耐心,一边释放安抚信息素,一边用哄孩子的语气给他讲种族延续;讲人类本身也是动物;讲omega的发情期本身就是为了繁衍;最后讲到宝贝儿别怕,爸爸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爸爸的乖孩子。怀孕也不怕,爸爸会负责的,你们都是爸爸的宝贝。 路希都把百叶门拉开了,听到这话又唰地一声关上了。 杜君浩:“……?” 路希卷卷被单窝回衣物堆里,红着尖耳朵鼓着腮帮子腹诽:爸爸个头!你怕我忘了自己在床上多失态是不是?可恶! 杜君浩对着衣橱叹气:“宝贝儿,你到底想怎么样?” 路希裹着被单咕哝:“我要睡觉,一个人睡,不要你陪。” 你是霸王龙,你体力惊人,你不嫌累。我不是,我体力差,我快累死了,现在只想睡觉,什么也不干的纯睡觉。 杜君浩识趣的将滚到唇边的“来爸爸怀里睡不好吗?”咽了回去,连同无可奈何,哭笑不得等情绪封在肚子里,柔声道:“如果在衣橱里能做个好梦,好吧,宝贝晚安。” 路希睡了进入发情期后最长最好的一觉,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床上,被杜君浩放在臂弯里抱着。 杜君浩摸了摸他的尖耳朵,之后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恭喜他成功度过了人生里的第一个发情期。 路希睡眼惺忪的望着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幽幽的说:“好像在渡劫,您还是恭喜我成功活下来了吧。” 杜君浩微微挑了下眉梢,道:“你也要恭喜我。” 路希茫然的问:“恭喜您什么?” 杜君浩像给猫咪顺毛似的摸着他的头发,笑着说:“恭喜我成功找回了乖巧的小猫,不用担心他抓我一脸可爱的小爪印了。” 温顺的接受抚摸的布偶猫僵了僵,然后团成了一只埋头埋尾的猫团子。 杜君浩重新放了热水,点了精油,把软着手脚爬起来准备自己去泡澡的路希抱进浴室,要笑不笑的问:“还讨厌浴缸吗?” 路希红着尖耳朵小声说:“我道歉还不行吗?对不起,求您不要说了。” 这是怎样一种感受呢?就好比酩酊大醉后丑态百出,做尽了或可笑或可气的羞臊事,倒头睡了一觉,有意无意的忘得七七八八了。之前陪你喝酒的人偏不如你意,偏要笑吟吟的帮你回忆你喝醉之后做了些什么。 几乎算的上受了五天气的猫主人宽容的接受了道歉,一边给恢复了乖顺也无地自容了的猫洗澡,一边问他午饭想吃什么。 为了保持肠道清洁,身体调节机制会将发情期里的omega的食欲降到很低,五天里路希用以果腹的只有营养剂、甜牛奶、盐糖水。平坦的小肚子都凹进去了,一只手臂就能满环过来的小腰也细了几寸,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杜君浩的厨艺仅限于把东西弄熟,不好拿来荼毒路希已经很可怜了的肠胃,从浴室出来就去订餐了。 路希又趁机溜了,这次溜去了隔离室,蹑手蹑脚的像只偷奶酪的小老鼠,事实上他要偷吃的是随颈环一起领回来的避孕药。 虽然杜君浩答应尊重他的意愿,恢复记忆之前不谈结婚生子的事,但两人胡天胡地的滚了五天,发情热烧上来脑袋里就像一锅煮开的红豆粥,谁还顾的上之前要求了什么,答应了什么? -- 第46页 路希不敢赌,他不能怀孕。即使杜君浩现在所做的决定,对他,对这段感情,表现出了足够的认真,可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脱离控制了,他不能让事态变得更复杂更难收场。 路希也不确定现在亡羊补牢为时晚否,草草看了看药品说明就把药干吞了下去。 复杂难描的苦涩从舌尖绽开,滑过食道,落进腹中,绵延到心脏。 路希还没从这难言的苦涩中收回思绪,隔离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杜君浩冷冷的瞥了眼他握在手里的药瓶,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他不能留在这里面对才从他床上下来就溜到这里吃药的路希,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出令路希难堪难过的话。 路希没有追上去解释什么,他握紧了药瓶,垂首扯起一个苦笑。 真苦啊,对不该动心的人动了心,得到一段沙漏里的爱情,分分秒秒都像分开的倒计时,甜蜜温存也带着苦味。 第34章 那天没有发生争吵,杜君浩去而复返,把垂着头了无生气的路希抱进怀里,轻声道:“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路希在那种环境下长大,敏感,自卑,缺乏安全感,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这是生活烙在他身上的烙印,不是他的过错。 他怎么能怪他?给予自己的omega足够的安全感才是他应该做的,做不到反怪omega不信任自己是无能懦夫的行径。 “先生……”路希的声音低低地,有些发闷。 “我离开了很久吗?”杜君浩打断了他将要出口的道歉,吻了吻他湿润泛红的眼睛,“乖,别用眼泪谴责我。我只是去接个电话而已,不是丢下你不管。” 发情期的影响还在,这种时候,即使是最为坚强独立的omega也会格外渴望伴侣的温柔与陪伴。一句冷言,一个冷眼,都会让他们蛛网般细腻敏感的心思浮动震颤。 杜君浩拥着路希离开隔离室,没再提及他偷偷吃药的事。他也没有尝试用谈心的方式来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那不是谈心能够解决的。 想要路希彻底放下顾忌,安心的和他在一起,只能从根源着手。只有找回遗失的记忆,做出承诺,兑现承诺,承诺才有意义,才能令路希相信,他对他,对这段感情,到底投入了多少心意。 白鹭在这个关头带来一个坏消息,经上级研究决定,从直属部队调一位有能力的军事干部暂代杜君浩的工作。 白鹭开完会就直接过来了,原本还担心皇上不急太监急,没想到养病养得不急不慌的皇帝爷听了他带来的消息后,特别上道的示意他说说他的打算。 白鹭意外又庆幸,之后用他自以为委婉的措辞表示:我打算的再好也要老大你配合才行。你警惕的像条被打折了前腿生怕别人惦记你后腿的大黑狗,窝都不愿出。你肯去医院做检查吗?肯把你的狗头交给医疗组研究探讨吗?如果检查结果像某脑科专家推测的那样,你的外伤早该痊愈了,还没恢复正常有可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你肯接受心理治疗吗?你要说可以没问题,脑科专家、心理专家、特需病房马上给你安排到位。 为了前途和爱情,杜君浩忍下了把这只自以为委婉的损嘴鸟从二楼窗户扔出去的冲动,耐着性子问:“你不觉得脑科专家怀疑我心理有问题本身就有问题吗?” 白鹭于是详细的给他介绍了一下那位脑科专家——出生于医学世家,父亲是国际上都很权威的脑科专家,母亲是从业三十年的心理治疗师,他本人则是传说中的天才,15岁被军医A大破格录取,19岁以优异的成绩毕业,23岁拿下博士学位,现就职于西库迪陆军总院,被老院长视为镇院之宝。 白鹭无视杜君浩隐隐抽搐的嘴角,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继续口沫横飞:“毫不夸张的说,他的人生就是开挂的人生,各种主角光环加持,金手指开路,距离完美无憾只差一位优秀的丈夫。” “别告诉我你想做他丈夫。”杜君浩全无玩笑意味的对他说,“如果你打着关心上级的幌子泡他,我会掰开你的鸟嘴,把烟灰缸塞进去,再把你们一起扔出去。” 白鹭瞥了烟书桌上的烟灰缸,伸手推远一点,这才重新开口:“你考虑一下——不不,不是考虑把我和烟灰缸一起扔出去,是考虑配合治疗的事。你再不急不慌的休着病假花前月下,你的办公室和我就要易主了。” 杜君浩攒起眉毛,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 “打住!”白鹭比了个停止的手势,“我知道你现在有多讨厌我,但为了把我送出去搭上自己的前途太不划算了。乖,马上打消这种念头。” 杜君浩松开眉毛,微微向上一挑,用肯定的口吻道:“你没有撒谎,你确实很了解我。” 白鹭一哽,痛心疾首道:“我恨我了解你!扎心无处不在,太他妈容易得心脏病了!” 送上茶点就回避了的路希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才从杂物间里出来,代杜君浩送客出门。 白鹭趁机对他说:“劝劝白泽,让他抓紧时间配合治疗,真的不能再拖了。” 路希没有多问,也不敢大包大揽,只道:“我试一试吧,先生可能有自己的打算,不一定会听我们的。” 门里的杜君浩听到这话既觉刺耳又觉刺心,能够称之为“我们”的不该是我和你吗?为什么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你到底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你的alpha没信心?你……有当我是你的alpha吗? -- 第47页 路希送客回来见杜君浩脸色不是很好,安静的回了杂物间,轻手轻脚的翻找自己要用的东西。 杜君浩叹了口气,把阴沉的脸色收拾好,起身过去,推开了杂物间虚掩的门。 路希坐在一堆翻开的杂物后面,怀里抱着一件真丝衬衫,正低着头摩梭袖子上的橘色刺绣。 杜君浩推开门的下一瞬,他有些忙乱的将那件衬衫塞进了收纳箱,站起身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杜君浩瞥了眼垂在收纳箱外的衣摆,道:“没事,看看你在忙什么。” “我要找些布料,给毛团儿做条小垫子,免得它总睡在花卷儿的枕头上,惹花卷儿不高兴。” “需要帮忙吗?我帮你找。”杂物间总共也没多大,杜君浩说话间就从门边走到了路希面前,俯身拎起了被胡乱塞在收纳箱里的旧衬衫,“这个不行吗?真丝的手感还不错,它会喜欢的。” “面料不合适,它的小爪子太尖了,容易勾丝。”路希捉住垂下来的衣角,想把它从杜君浩手里抽了出来,没能抽动,这才抬起眉眼,“先生?” “很可爱,是你绣上去的吗?”杜君浩用手指抚了下袖子上的胡萝卜刺绣,“怎么会在我的衣服上绣一个这么可爱的图案?” “这里被勾破了,一直放在杂物间里,管家爷爷让我拿去丢掉,我觉得有点可惜,就改来做睡衣了。” “这么节俭?手也巧,看来我给自己请了位好管家。” “我辍学早,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在裁缝店做过一年学徒工。”路希怕他追问为什么它又回到了杂物间,有意岔开话题,“师傅说我手巧心拙,不适合做这行,只叫我做些拆改缝补的小事。” “后来呢?离开裁缝店你去了哪里?” “一家做渔具的小作坊。” “做童工?” “已经十六岁了,应该算黑工吧。”提及这些并没有让路希伤感起来,反而像在说什么趣事一样浅浅笑着,“有人查老板就叫我们躲起来,一次检查的故意找麻烦,耽搁了很久,我躲在柜子里睡着了,还做了个很好的梦。” “梦到什么了?” “……我父亲。”笑意从路希的眉目间落了下去,“我梦到他回来了,接我回家。” 杜君浩残缺不全的记忆里没有这样的经历,但他可以想象,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从美好的梦境中醒来时,面对被美梦衬托的更显残忍的现实,心里会有多失落多难过。 “醒来之后哭了吗?”杜君浩把那件大概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旧衬衫还给他,再将总是不经意令人心疼的小恋人揽进怀里。 “没有,我那时候不爱哭。” “因为没人心疼吗?”杜君浩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像在安慰那个被生活苛待的小beta,“现在有人心疼了,可以哭,但不能哭太久,先生真的会心疼。” “有人心疼应该高兴,为什么要哭?”路希踮起脚吻了吻那双线条锋利实则柔软温暖的唇,“先生,能被您心疼,我很高兴,很幸运。” 第35章 深夜十二点,非常适合闹鬼的时间,刘云澄接到了白鹭的电话,彼端的alpha用宣布惊天喜讯的语气告诉他:“白泽同意配合治疗了!” 在被这通电话叫醒之前,刘云澄刚刚结束了一台六个小时的手术,严格来说他不是睡过去的,而是昏过去的。所以他一个字也没说,直接挂断、关机、把通讯器扔下床。 无辜的通讯器没有被砸个粉碎,完全是因为omega的力气与疲惫限制了手的发挥。 两天后,早早赶到机场接机的白鹭被刘医生冷落了一路。 虽然因为深夜一通电话气上两天有些小心眼,但白鹭一点也不反感,还想戳一戳他白生生的腮帮子。果然,世界上没有比omega更可爱的生物了,连生气的模样都可爱的过分,好像鼓成一颗球的河豚鱼。 刘云澄先被送到了军方给他安排的招待处,放下行李,草草吃了顿午餐,就被白鹭带去见病人了。 因为病人不愿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久留,所以做完检查就回家了,把特需病房留给了更需要的人。两天后,也就是一小时前出来的检查结果,直接送到了病人家里。去送结果的不是医院的后勤人员,而是医疗组的医生,说来真的很迁就这位特殊的病人了。 去往杜公馆的路上,途经老斑比生意兴隆的甜品店,关心上级更关心自己终身大事的白鹭抓紧时间插了个队。虽然生气不耽误刘医生可爱,但也不能由着他一直可可爱爱的气下去,该哄还是要哄的,把他哄开心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才有着落。 老斑比扫了眼他夹进托盘的甜点,无奈道:“你就不能改改自己手欠嘴欠的毛病?当心把人家小孩逗急了,在你的茶里下泻药。” 白鹭一边挑选甜点一边说:“你家小鹿妞已经会在茶里下泻药了吗?” 老斑比:“我是说君浩的小管家。” 白鹭:“他的管家关我什么事?忘了他吧,我已经不想领养小孩了,我现在的目标是迎娶白富美,让白富美给我生小孩。” 老斑比:“……” 白鹭把挑好的点心放在柜台上,特地嘱咐店员小妹帮他包漂亮点,惹得不满他插队的顾客多甩给他几个白眼。 老斑比放下手里的活送老战友出门,“顺便”看了看不幸被他选中的白富美。 -- 第48页 白鹭摆手笑骂:“滚滚滚,孩子都会下泻药了,瞎看什么?小心嫂子削你。” 老斑比朝隔着车窗望过来的白富美颔首示意,眉角上的刀疤都带着哀其不幸。 刘云澄:“……??” 白鹭赶走老战友,把店员小妹包的漂漂亮亮的甜点交给刘云澄:“吃了我的甜点就不许生我气了。” 刘云澄:“我没有生气。” 白鹭挑起被发色映衬的如同浓墨挥洒上去的剑眉,莞尔道:“没在生气?难道在撒娇?” 刘云澄忍着把甜点砸在这个军痞脸上的冲动,板起肩膀和腰身,让肩章刷了一波存在感,面色冷淡的问:“陈少校,你在调戏你的长官吗?” 总是学不会闭嘴的白鹭学会了闭嘴,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长官都把快军衔怼他眼珠子上了,再不闭嘴等着记过关小黑屋吗? 在陈少校载着刘中校赶来的路上,杜公馆里的气氛十分……难以形容。 医疗组的医生自然详知病人的病情,包括他麻醉一过就把守在病床边的陈少校扔了出去,当日又险些捏碎他的喉骨;周上尉则在数日后被一拳砸裂了两条肋骨,他的勤务兵和调查组的两名外勤也无一幸免。他的暴力倾向和极具破坏力的身手、等级,导致接触过他的五名青年alpha四个陪他休了病假。 病人坐在这里,即使一言不发,医生们也提心吊胆,如坐针毡。坐在他右下首的女医生不停用手帕擦汗,妆都被冲花了。 路希给上门看诊却如小学生一般正襟危坐的医生们送上茶点水果,转身回到杜君浩身边,俯身低声说:“先生,不然您先上楼休息一下,等刘医生到了再下来听结果。” 杜君浩静静的扫视了一遍在座的医生,道:“也好。”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位紧张到流汗的女医生,看路希的眼神简直像在看小天使,感谢天使拯救了她的神经线和妆容。 其实路希也很紧张,不过他紧张的是检查结果。奈何医生没有到齐,检查结果还在袋子里放着,谁也没有打开它的意思。 路希想着把杜君浩送上楼,再出来听一听医生们私下里怎么说。 杜君浩直接把他带进了书房,打开楼下的监控器,以防那些人趁主人不在搞小动作,比如在他家安装炸.弹之类。 路希没有为他过分谨慎的行为无语好笑,还苦恼于只有画面,听不到声音,感觉还是去楼梯间偷听比较实际。 “他们不是客人,不需要招待。”看出他想去做什么的杜君浩没放他走,轻巧的把人勾进怀里,放在腿上抱着,吻了吻他的尖耳朵,“放松点宝贝儿,你像只紧张的小兔子,耳朵都竖起来了。” 路希没管被亲的颤了颤的耳朵,握住他环在自己身前的手,摩梭掌心里的枪茧和疤痕:“先生,如果检查结果没问题,您愿意接受心理治疗吗?”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知道心理有问题和心理因素造成失忆是两回事,对吗?” “知道。” “我的心理很健康,所以我不会接受心理治疗。”杜君浩捏了捏因着主人的心情而蔫垂下去的尖耳朵,“糟了,小兔子变成垂耳兔了。” “……您再继续捉弄我,我还会变鸭嘴兽。”路希扁了扁嘴,“会咬人,还有毒,怕不怕?” “这么可爱是吓不到人的。”杜君浩在他扁在一起的嘴上亲了一下,“好了,不逗你了。如果检查结果证实那位天才医生说对了,我会考虑接受心理引导。” 路希终于放心了一点,有来有往的亲了他一下,然后又亲了一下,以此表示:今天份的龙龙很乖,猫猫很喜欢。 不知被谁开门放进来的白鹭鸟飞上来敲门时,乖了不到一分钟就不乖了的霸王龙已经把爪子伸进了猫猫的衣服里,从下摆伸进去再从领口探出来,揉捏后颈上那一块香喷喷的软肉。 来的如此不是时候,真的很难不被讨厌。于是自然而然的,白鹭鸟在霸王龙这里的好感度又刷下去厚厚一层。加上之前喊小茉莉;和路希私下联系;反复提醒路希不要太用心,会因此被辞退;被路希称为“我们”等等,也不用试图刷回去了,已经负无穷了。 白鹭怎么上的楼又怎么下来了,对同时望过来的医生专家们说:“上校说下午茶时间不谈公事,请诸位尽情享用茶点。”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上校拒绝看诊的新借口吗?敢不敢认真一点?敷衍成这样也太不尊重人了!我们是各界的权威,权威懂不懂?! 白鹭何等人精?怎会看不出那一张张代表权威的脸有多憋屈窝火?但他不准备代替犯了众怒的上级安抚民心——不是叫老子滚吗?老子滚了,不会再滚回去了,自己收拾烂摊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鹭鹭,妈妈了解你,不会当你是花心渣,但不了解你的人可能会误会,所以要撩就可着一个撩,别人家的小O再可爱也不要去碰,哪怕你只当他是个孩子。 破鸟:谁家小O有我家的可爱?拖出去毙了! 亲妈:……好了没事了,去撩你家刘长官吧,祝你早日走上人生巅峰。 狗熊:你没啥对我说的吗?比如那个姓刘的小白脸军衔比我高,下次见了他客气点,别再虎着脸问他姓啥叫啥把军官证拿出来了? 亲妈:不用了吧?反正白鹭会护着他,你再跟人虎脸瞪眼,白鹭的大巴掌就甩过去了,保准比妈妈的话来的深刻有效。 -- 第49页 狗熊:tui~!你个后妈! 第36章 杜君浩的检查结果证实,他受的外伤已经全部痊愈,脑震荡引起的颅内淤血也已完全消散,就连为了清创剃短的头发都长的很好很快,遮住了无法消退的疤痕。 “说了不用紧张。”杜君浩无视在座的众人,拉起路希将裤料攥出褶皱的手,在他手腕内侧吻了吻,“晚上给我剪头发。” 路希面红耳赤,尖耳朵都快烧起来了,忙乱的想把手抽回来,讨饶似的低声叫:“先生……” 杜君浩握着不放,他在自家安抚自己的omega,有什么问题吗?完全没有。倒是这些灯泡,不觉得自己明晃晃的照过来太失礼了吗? 那些灯泡或出于礼貌或迫于威慑的移开视线,努力降低亮度与存在感,内心倍觉此次上门会诊十分煎熬操蛋。 白鹭怕狗眼被闪瞎,跟着偏过了脸,恰巧与坐在他旁边的刘云澄四目相对,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白鹭看到了刘医生眼里的恍然大悟之色。 白鹭:“……?” 看别人卿卿我我还能有所领悟?你可真是个勤学好悟的天才宝宝,不过你悟出什么来了? 刘云澄自幼所受的家教和他的胆量不允许他将“上级作风不正,下级有学有样,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说出口,所以白鹭只得了一个矜持的白眼,内心更迷茫了——白泽和他的小情人卿卿我我,你翻我白眼干嘛?? 这个小插曲过后,会诊正式开始,经过各医学领域的权威专家研究探讨,初步认可了刘云澄的诊断,决定征得病人的同意,为他做心理测试和干预治疗。 还在埋头看报告的刘云澄顿时成了焦点,被一圈比他年纪大资历深的前辈一致认可该是种不错的体验,可刘云澄却有种将被套上金红祭服献给凶神打牙祭的错觉。 事实证明刘云澄的错觉是对的,在座的前辈们一致认为,由后生可畏、专业负责,且最早接诊病人的刘医生和专攻心理学的冯医生去征得病人的同意最合适。 刘云澄从未如此痛恨自己是个秀才兵,缺乏一名中校该有的气场,脏话都不会说一句,只能在心里恨声质问这群为了明哲保身把自己推出去蹚雷的老狐狸:你们的医者仁心呢?你们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的觉悟与誓言呢?都被你们当口香糖嚼吧嚼吧吐掉了吗?啊?! 冯医生要平静的多,毕竟在会诊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而且他本以为要孤身犯险,没想到有人并肩。即使惹怒了有暴力倾向的病人,被当场捏碎喉骨,他们也算为医学为祖国献身,应该会上天堂,天堂路上好作伴,挺好。 白鹭一直等在临时充作会诊室的房间外,期候佳音,当他抽出第三支烟叼在嘴里时,终于有人推门走了出来。 白鹭把烟塞回烟盒,阔步迎了上去,问会诊会的脸色发灰的刘云澄:“怎么了?拿不出合适的治疗方案吗?” 刘云澄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之前被他各种嫌弃的白鹭:“对不起,我不该挂你电话,不该嫌你轻浮,我向你道歉……” “等一下——不不,你先别慌,我不是拒绝你的道歉。你是长官,而且你长的好看,个性可爱,所以你不需要为任何事向我道歉。”白鹭像捧着一尊玻璃娃娃般扶着可怜又可爱的刘长官,“我打断你只是想和你确认一下,你们拿进去的体检报告是白泽的对吗?你们会诊的对象也是他,没错吧?” 刘云澄愣愣道:“不然呢?” 白鹭松了口气,笑着刮了下长官圆润可爱的鼻头:“刘医生,别忘了,你首先是医生,然后才是长官。医生忽然对某个人特别宽容温柔的时候,通常只有一种情况,那个人被查出了绝症,已经没几天可活了。” 刘云澄抽了抽嘴角,收回被他扶着的胳膊,道:“你想多了,我只想拜托你陪我们去给杜上校做心理测试。” 被两人堵在门里的冯医生尴尬的抬起手:“我是那个‘们’,顺便补充一句,是先征得上校的同意,再为他做心理测试。” 刘云澄点头表示就是这样的,在冯医生的补充下又补充了一句:“他可以拒绝,我们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事。我们只想活着离开这里,继续为国家为医学事业做贡献。” 白鹭:“……如果我说白泽不吃人,你们能放松一点吗?” 刘云澄用小白牙咬了咬下唇:“我只能假装放松。” 白鹭:“……” 冯医生:“有这个必要吗?有的话我也装一下吧。” 白鹭:“…………” 在见过杜君浩狂躁模式全开和听说过他狂躁模式全开有多可怖的医生们心目中,白泽已经妖魔化成凶兽了。你说他不吃人,能保证他不杀人吗?你保证我们也不信,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差点死在他手里。 先前咬牙切齿决定不再滚回去了的白鹭不得不满心复杂的忘掉那个决定,他把两个压力好大的秀才兵寄放在二楼的小客厅,再次来到书房门外,叩响了屋门。 由不觉进入新一轮紧张的路希陪着等待会诊结果,杜君浩根本无暇去想自己在医生眼里是个怎样的存在,他忙着制造安抚信息素,配合拥抱亲吻来安抚他的小猫咪。 白鹭敲开门就被拍了一脸浓郁的alpha信息素,虽然是温和的安抚信息素,但同性相斥,等级越高排斥的越严重,白鹭当即倒退一步,隔着半尺宽的门缝道:“开窗户,都打开。” -- 第50页 打开门窗散了十多分钟,白鹭才皱着眉走进去,看到书桌后面四平八稳的杜君浩,眉皱的更深了。褪去了轻浮散漫的面庞露出了原本的锐利线条,开口也不再是嘻嘻笑笑的油腔滑调:“白泽,你听清楚,楼下那些医生,包括刘云澄在内,都是军方安排的。如果他们认为你的健康状况不再适合一线部队,你很可能被调到后勤部队去管军需。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担心治疗过程中出差错也好,病假休的太—安逸不急着复职也好,给我通通扔到一边去。马上,听清楚,是马上,配合治疗,听清楚了吗?” “我的听力和理解能力都没问题,你的呢?两天前我对你说过什么?我为什么要花上大把时间去做检查?那些医生是怎么进入我家的?你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说这些显而易见的废话?” 两天前,也就是刘云澄被午夜铃声吵醒的那个晚上,白鹭接到了杜君浩的电话。不知刚刚干了什么,以至于音色低沉暗哑的杜君浩在不足一分钟的通话里,简明扼要的告诉白鹭,他决定接受治疗。隔天上午,在白鹭的安排与陪同下,杜君浩到陆军一院做了系统的全身检查。 把杜君浩当色令智昏,乐不思蜀的昏君,忽然发现是自己被楚楚可怜紧张兮兮的意中人影响了,先入为主的认为杜君浩一定不会接受心理干预治疗。白鹭如同被按下暂停键,足足静止了十余秒,抬手抹了把脸,把上面那些锐利严肃通通抹掉,赔着笑道:“对不起,走错片场了。” 紧张提防两人大打出手的路希脚下一滑,被杜君浩稳稳的接在了怀里,安抚的拍了两下。 白鹭叹了口气:“白泽,我只是希望你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不要再耽搁了。” 杜君浩抬眸看他,一言不发。 白鹭不用他说,自觉主动的滚了,并十分贴心的带上了门。 “白鹭先生都被折腾迷糊了。”路希摇了摇头,抬手环住杜君浩的肩膀,像教宝宝一样对他说,“要乖,别再给大家出难题了,知道吗?” 杜君浩失笑:“他犯蠢关我什么事?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路希用那双月亮眼说:不怪你怪谁?就是因为你不乖,大家才被折腾的晕头转向,好好反省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干了什么……路希,你小名叫什么? 路希:我没有小名。 亲妈:哈哈哈哈~~ 路希:……没有小名很好笑? 亲妈:你有小名,你小名叫什么。 路希:?? 君浩:别理她,她老不正经。 PS:如果你看懂了今天的小剧场,很遗憾,你已经不是天真的宝宝了。 第37章 接受治疗之前,病人信誓旦旦的对他的家属说: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还你一个完整的先生。 接受治疗之后,病人揉着太阳穴对他的战友说:我已经尽力配合了,但如果下次治疗还是让我看上两个小时家庭伦理剧,我保证,你们都会从二楼窗户离开我家。 虽然治疗方案不是他的战友制定的,但他的战友没有叫屈,也没有生出躺枪的无奈与愤懑。他的战友觉得很庆幸,庆幸他为了前途和爱情忍住了连医生带他的电脑一起踏碎的冲动。 这真的值得庆幸,毕竟在父母的争吵声中长大的孩子阴影重到几乎将孤独终老视为一种不错的人生。你拿被广大观众誉为“家庭战争剧”的素材,迫使他重温鸡飞狗跳的童年,他居然忍住了失忆也无法掩埋的深恶痛绝,没狂躁,没打人,放医生好手好脚的离开了他家,这不值得庆幸吗? 白鹭在送冯医生回医院的路上喟叹:“我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那么紧张了,原来你们的治疗方案就是刺激他,在他的耳朵里塞两把油枪,用汽油浸透他的脑神经,下次治疗是不是该放火了?” “这种说法虽然不专业,但很形象。”冯医生温文尔雅的笑了笑,“当然还要感谢您,帮我们找到了遇袭以外的应激源,不然我们还要再次征得杜上校的同意,带他回西库迪,重演遇袭过程,那将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效果却不一定比前者好。” “不不不,这都是您的功劳,您医术高明,渊博睿智。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不敢居功,不敢居功。”白鹭被感谢的毛骨悚然,后脊梁都要冒冷汗了。 开玩笑,被白泽那家伙知道他把他的家丑说给一帮人听还了得?就算他借此恢复了记忆,他也不会感谢他,说不定会把他下放到炊事班去扫猪圈。 第二次治疗在一周后,仍然是在杜君浩的书房进行的。这次冯医生没再给他播放电视剧,选择了话疗。路希被邀请参与治疗,在两人谈话间缓缓释放安抚信息素。 有自己的omega陪在身边,这令对外人始终放不下戒心的杜君浩放松了许多。察觉医生在闲聊般的谈话里做心理暗示,他也按捺住了叫停的念头。 治疗结束后,路希送冯医生出门,回来后试探性的问杜君浩,能不能配合冯医生做催眠治疗。 杜君浩的回应是把人一把抓进怀里,用犬齿抵住他的后颈,作势咬下去。 配合医生“得寸进尺”的布偶猫顿时吓成了鹌鹑鸟,差点把脖子缩进胸腔,同时两手抵着杜君浩的下巴往外推。 杜君浩是想吓吓他,可真的吓到他了,心里又发起了堵。 -- 第51页 路希不得不把推开的人抱回来,亲亲拍拍的安抚受伤的男朋友,把喷口气就能吓得一群人猛嗑救心药的霸王龙当小奶龙,当受了委屈的宝宝,哄的可卖力可用心了。 需要病人失去显意识,将潜意识暴露出来的催眠治疗,最终也没能提上日程。时隔不久后再次登门的冯医生还被暗示:不要鼓惑我的omega,躲他远点,对你有好处。 冯医生:“……” 就坐在旁边充当安抚信息素制造机的路希既尴尬又抱歉,治疗结束后,送冯医生出门,连说抱歉,让冯医生别介意。 冯医生终日和心理病人打交道,已经习惯了,笑容一如往常的温雅:“上校已经很配合了,看的出他想尽快好起来。” 路希送客回来对威胁医生的大宝宝说:“乖一点,不要惹心理医生,他们报复人不需要动手。” 这显然是一句玩笑话,但就在这天晚上,杜君浩真的收到了来自心理医生的“恶意”。 他做了一夜乌七八糟的梦,女人的哭闹,男人的谩骂,玻璃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塞满了乱糟糟的梦境。 当这些声音褪去,他站在一条狭长的走廊里,廊窗尽头是浓稠的夜色,整排雕塑壁灯只留了一盏,在走廊的另一边尽头孤独的亮着。 他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虽然看不真切,但他知道那是一把仿真玩具枪。塑料子弹在晚饭前打光了,他从厨房里拿了些豆子代替,就装在左边的裤子口袋里。 面前是一扇白色的双开门,里面应该是一间宽敞的卧室。现在门从里面上了锁,但里面的人没有休息。模糊的欢爱声从门后传出来,听在耳朵里却比骨瓷餐具砸碎在地板上的声音更加刺耳。那是他的母亲和她的情人在偷情,也是他母亲对他父亲的一种挑衅。 剧痛忽然袭来,他的脑神经像被狠狠的鞭挞着,他不由抱住了自己的头,几乎要从咬紧的牙关里溢出呻/吟。 离开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比子弹嵌进皮肉刮过骨头还要剧烈百倍的锐痛里,他这样想着。 然后他真的离开了那条走廊,雕塑壁灯、紧闭的房门、手里的玩具枪,裤兜里的豆子,通通消失了。 浓稠的夜色变成了茫茫的雨幕,他坐在被暴雨侵袭的车子里。身体变得更小,大概只有五六岁。 被塞进这副小身体里的灵魂冷眼看着车厢里的人与物,他知道车子要开去哪里,也知道车里一言不发的年轻夫妻刚刚大吵了一架,现在他们要带着他们唯一的儿子去做亲子鉴定。 因为那个丈夫是beta,而那个妻子是omega,BO结合生育出alpha后代的几率只有千分之五。早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丈夫就想过做亲子鉴定。但他们那时结婚才一年多,孩子出生以前感情很好,这是原因之一,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的另一个原因是,妻子的父亲就是BO结合生育的alpha,孩子的外公那里有这千万之五的遗传基因。 然而妻子是那么敏感,这是omega与生俱来的优势与弱点,女性omega尤其如此。丈夫怀疑过她不忠,这像一颗荆棘的幼苗,从她敏感的心底钻了出来,随着婚姻生活趋于平淡,渐渐生长成了左右理智的长蔓与毒刺。 丈夫工作忙碌,荆棘缠绕上来,用带毒的尖刺麻痹她的理智,再用疼痛告诉她:借口!他只是不想面对你,不想面对你们处处不像他的孩子。 丈夫应酬频繁,长满毒刺的荆棘故伎重施:他才是不忠的那一个,他一定是有了年轻漂亮的情人,他已经不爱你了,彻底的不爱了。 丈夫受够了她的疑神疑鬼和无理取闹,真的在外面养了年轻漂亮的情人。他们的孩子初时为母亲不公,尽管他那时候年纪还小,但已经懂得维护母亲了。 谁知母亲在那之后也抛弃了仅剩的那点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爱意,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她交更年轻更漂亮的情人,用金钱换取温柔的爱语,虚假的迷恋,最关键的,她那种偏执又放荡的方式来羞辱她的丈夫,向她的丈夫示威。 婚姻名存实亡,爱人变成了仇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们婚姻从开始就不纯粹,其中掺杂着政治,利益,牵系着两个家族,所以即便内里已经面目全非,也要留着那个空壳子。 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被这悲哀又乌糟的一切搅了进去,于是他们忘了,或者说无暇顾及,那个无辜的小alpha。 他是一切不幸的源头,但他并非谁对谁不忠的产物,他只是那千分之五而已。 杜君浩在切实的雨声中睁开眼睛,像从一个梦中梦里苏醒过来。从熟睡的omega身上散发出来的茉莉香气依然幽静恬淡,可梦醒了,美好的,乌糟的,都被叫醒了,它也失去了令杜君浩安心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很多宝宝都注意到了,失忆后的情节作为过渡来说太长了,已经不合理了。这是我的一点私心,我想让路希的爱情和君浩的好梦长久一点,不要那么快被现实搅碎,也不枉我一直以亲妈自居。 接下来,为正文世界里君浩不费吹灰之力哄回路希不忿不甘的宝宝,爱嗑追妻火葬场的宝宝,你们的圆梦时间到了。爱嗑糖的别骂我,要骂就骂君浩,他扛骂。 顺便说一下,不用纠结君浩的爸妈谁错的更多,为什么母亲的背叛对君浩影响更大,后文会讲的。 第38章 -- 第52页 路希醒来的时候,从背后环着他入眠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在书房里找到了人,正在与人通电话的alpha循着推门声看过来,面色淡漠,眼神沉静,只消一眼,便让准备踏入书房的路希顿在了门边。 窗外徐缓朦胧令人想赖在床上和恋人多温存一阵的雨声忽然听不清了,人却像被扔进了磅礴的冷雨里,路希不禁打了个颤。 先生回来了,但不是之前约定的还他一个完整的先生。先生带着时间打磨而成的理智自持,沉稳淡漠,回到了他原来的世界。那里有他的前程、抱负、荣誉,和急需他去处理的公务。 那些比私人感情要重要的多,路希知道,一直都知道。他当然给予了理解,那是他擅长且应该做的,不会因为恍然做了一个好梦,被捧在心口上那么一阵子,就搞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先生离开前还是给了他承诺,承诺会为自己所做的决定和事情负责,不会以失忆做借口推卸。那是认真的承诺,比他失忆时做出的所有承诺都值得信任,只是沙漏里斑斓的彩砂流光了,限时的爱情落幕了,承诺再真也不再令人心头发热。 杜君浩离家后就没了消息,直到白鹭带着两名自称来自审查组的军官向路希核实身份信息,路希才得知,杜君浩短期内无法回家了,也不方便与外界联系。 路希误以为审查组和西库迪的调查组是同一性质,杜君浩不能回家是在协助调查。白鹭不方便向路希透露内情,便让他这么认为了。 两人离开后,白鹭小坐了一会儿。他这段时间也焦头烂额的,个中缘由同样不便告诉路希,能够拿来宽慰他的话只一句:“别多想,白泽不是故意躲你。” “我知道,先生不是会逃避问题的人。”路希是真心相信杜君浩的为人,可说这话时还有些恍然。原来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只能算作问题,那么先生答应承担责任也只能是为了解决问题。 这样想太难堪了,路希虽不是什么傲骨铮铮的人,最基本的自尊心还是有的,于是扯住思绪没再任由自己深思。 白鹭欲言又止:“路希……” 在医生开始拟定治疗方案的时候,他就想过,如果以白泽晦暗的童年作为应激源,如果白泽借此恢复了记忆,两人这段没有稳固地基支撑的感情很可能瞬间坍塌。他明明是同情路希的,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白泽这端。 路希笑着说他明白,那个不堪一击的笑容让白鹭咽下了将要出口的话。路希的处境已经很难堪了,何必再用那些没有实际意义的歉言去提醒他的处境,增加他的难堪? 白鹭用来宽慰路希的话倒是真的,杜君浩没有刻意逃避。 虽然遗失的记忆借由睡梦里打开的缺口涌回脑海时,看着安然睡在自己身边的路希,他真的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姿态去面对,但他找回的不止记忆,还有理性自持和应有的应变能力。 他一走就没了消息是因为他回部队的当天就被军政部的人带走了,后续时间都在接受隔离审查。 西库迪军区成立的调查组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他在遇袭前曾与境外佣兵团的头目有过联系。袭击案发生至今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调查组偏偏在这个关口证实了联系他的人是阿迪斯。这显然不是巧合,可军方首先考虑的不是调查组内部有无问题,而是他与境外佣兵团有何联系,因何联系。 他已经恢复记忆,并且在特种部队接受过强化记忆训练,即便当时情况紧急,他也可以复述出两人的通话内容。 问题在于他的通讯器在爆炸中彻底损毁了,而移动通讯信息在没有提前监控的情况下最多保留三十天,一旦超过时限就会被覆盖,国家安全局的顶尖专家也无法恢复。 审查组只能通过其他途径来证实他的话,另一名当事人显然没有理由配合我国军方的调查工作。如果杜君浩因此被送上军事法庭,留下政治污点,阿迪斯说不定会一边感叹求仁不得仁一边开香槟庆祝。 因为一通不足三分钟的视讯通话,杜君浩被隔离审查了三周,连他半年前为路希变更档案的事都被翻了出来。但相比那些被暂押上一两个月的人,他已经非常幸运了。关系到他政治生涯的问题终究是解决了,没有留下污点。 所有不好的事都会过去,您想要的都会得到。 杜君浩走出军政部的大门,看着阳光下随风摆动的花木,再次想到了这句饱含深意的祝福,想起了如是祝福自己的人。 自己被隔离审查的这三周,对他来说很漫长吧?刚刚恢复记忆就杳无音讯了,除了临行前那句会负责的承诺,什么都没交待。 为他松了一口气的白鹭和周展还在喋喋不休的倒苦水,杜君浩被隔离审查的这段时间,他们的军长,也就是周展他爹,窝了一肚子火,在外面得端着板着,下来就拿儿子撒气,臭骂当三餐供应,弄得周展一接他爹电话就怵头。 “你知足吧,你爹好歹顾着你骨头还没长结实,顶多就是骂一顿。我被逼着跟他过招才叫惨,他都五十多的人了,我哪敢跟他动真格的?结果让他那顿摔,尾巴骨到现在还疼着,我都不敢坐实了。”白鹭抬了抬虚放在车座上的屁股,煞有其事的一咧嘴,“我得去买个坐垫,你说要橡胶的还是要海绵的?” 周展的损话还没递上,后座上的人冷不丁开了口:“前面商场停一下。” -- 第53页 白鹭透过后视镜瞥他一眼:“去商场干嘛?你要送我一个坐垫?哟,被关了几天学会体恤下属了,我好感动。” 恢复记忆的白泽又成了惜字如金的神兽大佬,废话一句没有。 白鹭又瞥了眼后座上面色淡漠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的家伙,半晌咕哝了一句:“其实野兽宝宝也有可爱的地方。” 周展惊道:“认识这么多年,我才发现你有抖M的潜质!” 白鹭轻飘飘的道:“我最多算潜性M,不像某只死妻奴,都把抖M俩字刻脑门上了。” 周展:“你他妈才论只!” 白鹭桀桀怪笑:“所以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死妻奴了吗?” 周展恼羞成怒:“闭上你的鸟嘴,好好开车!” 一路聒噪吵闹的进了商场,杜君浩在一楼的珠宝柜台前停住了脚,在两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对销售员说:“男戒,用来求婚的,哪种适合?” 白鹭和周展:“……!!!” 销售员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询问:“他喜欢什么风格?简洁一点的,还是华贵的?” 杜君浩:“不清楚。” 销售员的微笑顿了一秒,接着问:“戒围多少?” 杜君浩:“不清楚。” 销售员噎了噎,从柜台里拿出几款活圈戒指给他选。 离开商场的时候,聒噪鸟齐齐变哑巴了,怀里各抱着一只坐垫,白鹭抱的是橡胶的,周展抱的是海绵的。因为脑子被某不按常理出牌的神兽大佬惊抽了,失去了思考哪种材质比较适合白鹭的屁股的能力,所以被销售员忽悠的都买了下来。结账才发现两个垫子居然要白鹭一个月的津贴,后悔的想把脸按在屁股垫里,闷死过去得了。 看着神兽大佬下车稳步走进院子,哑巴鸟们才恢复语言能力。 周展:“要不要提醒他求婚应该买束花?” 白鹭:“他看上去像是要求婚的吗?” 周展:“……不像。” 白鹭:“不像是因为根本就不是,他只是在收拾他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 周展:“人家挺好的一个小O凭什么被他当烂摊子收拾?” 白鹭:“因为爱情?算了吧,路希没有爱他爱的脑子都丢了。” 两人对视一眼,再度沉默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记忆回来了,死直A也回来了,是不是开始怀念那个用宝贝儿造句的龙龙了?哎,我早就说过,当他恢复记忆的时候,你们会想念失忆的他。 第39章 没有鲜花,没有表白,只有一枚表明会兑现承诺的戒指,送到了路希面前。如果说这算求婚,那应该是世界上最缺乏仪式感的求婚仪式了。 杜君浩觉得路希不会在意那些,事实上路希也确实不在意。 路希知道求婚的人并非没有诚意,只不过侧重点不同。 先生……恢复了记忆的先生冷静理性,在他心目中爱情大概和鲜花表白一样无关紧要,情话说的再动听耐不住时过境迁,玫瑰开的再娇艳终究会枯萎,爱情也终会趋于平淡,所以这场抛开了所有无关紧要和不切实际的求婚,重点在于,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就要用实际行动履行它。 路希可以想见如果接受求婚自己将会得到什么,一场不能轻率对待的军婚,一位优秀体面的丈夫;衣食无忧的生活;在恰当的时候生一个或调皮或乖巧的孩子;偶尔陪丈夫出席宴会,与那些权贵的家眷交谈,提及丈夫可以大大方方的称一声外子——这些对于一个平庸无奇的omega来说已经足够了,没有什么可不满了。 路希轻轻的吁了口气,将放在自己面前的戒指推了回去,抬起微垂的眉眼,对安静等待答复的alpha说:“先生,我认真考虑过了,我们还是回到最初的关系吧。” 这话最初是杜君浩说的,那个失去了记忆,也便失去了理性与稳重,被迷茫不安纠缠笼罩,感觉全世界都在威胁他,只会被幽静恬淡的茉莉香气安抚住,后来不知不觉迷恋上那股香气,想将静静散发着它的人据为己有的杜君浩,曾经为了说服路希与他交往承诺:如果你在交往过程中发现,我更适合做你老板,我们就回到最初的关系。 路希把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不只是那些令人心头发热的诺言,还有以后由自己复述出来便是最恰当的分手理由的诺言。 这次遭到拒绝的杜君浩没有愤怒,没有按捺着会被波动的信息素出卖的躁动情绪索要理由。他沉稳的坐在那里,面色波澜不兴,语气也是平静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不是会把婚姻当儿戏的人,既然答应照顾你一生,就会努力去做,这点你不必担心。” “我相信您的为人,拒绝您只是因为我们不合适。”路希在说这话时眼神是真诚的,但在真诚之外,胸膛之下,盛着太多不能被眼神传递,他也无意传递给对方的考量。 他没有对方那般宽阔的眼界,他的世界很小,他拥有的很少,他渴望爱情,即使它不切实际。 被放在心口上疼惜的感觉太美好了,尝到了那种程度的美好,再容易满足的人也会变得贪婪起来。 但他知道贪婪的下场大多是一场空,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如果他借着承诺促成的婚姻贪婪索取,等待他的很可能是求不得的折磨。那可能会一点一点的蚕食掉他的本心,将他扭曲成尖刻丑陋的模样。 -- 第54页 他不能接受自己变成那副面目,更加不想用自己所爱的人最深恶痛绝的面目姿态去互相折磨。 先生不仅仅是所爱的人,还是在他最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为风雪里无助颤抖的他披上大衣,将他带回家的人。 他怎么忍心他为难呢?怎么能借由他不够清醒理智时许下的承诺成全自己? 他不能。 无论先生是否是属于他的先生,他都希望对方顺遂无虞。 路希考虑的很清楚,比杜君浩以为的还要周详、长远,所以他的拒绝尽管无奈却足够理智。 得到了明确答复的杜君浩既没有露出失落之色,也没有路希以为的那样,悄然松上一口气,顺势收回戒指。 “我为之前的鲁莽道歉,这次我不会强迫你附和我。你不用考虑其它因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可以,我尊重你的选择。”杜君浩将那只连被取出来看一看都没有的戒指,连同装着它的浅灰色丝绒盒,一起推回路希面前,“如果改变主意就把它戴上,蓝宝石应该很衬你。” 杜君浩上楼后才卸去那一脸波澜不兴,微微的蹙起眉来,但那不是愤懑失落之类的神色,而是一时间想不通什么的困惑。 明明之前“合适”的那么多人跳出来阻止都没有拆散,现在所有人都乐见其成却“不合适”了?难道相比原本的自己,他更喜欢那个幼稚鲁莽的蠢货? 不是他妄自菲薄,也不是对恢复正常的自己评价过高,事实就是他在十九岁以后就没那么失态过。不仅幼稚鲁莽,还自负,放肆,简直像条被关了太久忽然冲出笼子的…… 杜君浩揉了揉眉心,没再继续“审视”失意期间的自己。他是个成熟的alpha,不能因为无地自容把自己塞进衣橱里,他的年纪和体型都不支持他那样做。 隔天早上,路希进来帮杜君浩准备外出穿的衣服时,把戒指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 杜君浩吃完早饭上楼换衣服,看着床头柜上的戒指盒怔了怔,随后将它收进了抽屉里。 两人就这么分手了,理性又平静,一句稍显难听的话都没有讲。 此后一周杜君浩忙于复职的事,期间只回来两次。他明显感觉出了路希的疏远,不过他从恋人的位置退回了管家的位置,疏远是必然的。杜君浩不好对此说什么,毕竟答应了尊重他的选择,他不想连这个承诺都沦为空话。 路希在这一周里格外忙碌,他先是从二楼搬回了佣人间,然后开始大扫除。从楼上到楼下,十几个房间,两间客厅,还有地下室和阁楼,他没叫工人,一个人做了五天。 之后他联系了花卷儿几乎每个季度都要光顾一次的宠物医院,把后院里的十几位小住客全部拉去绝育了。 因为花卷儿几乎每次光顾医院都是因为偷吃撑出肠胃炎,所以已经是上到院长下到护士都认识的明星患者了。 院长看在花卷儿大人的面子上,当然也是因为心地善良,手术费只收了半价。 不过十三份半价手术费也是很可观的,路希为此心疼了一天,直至发现灯下黑,把毛团儿漏掉了,他才重新打起精神,带着温和好看的笑哄:“毛团儿,小毛团儿,快下来。别听花卷儿乱说,我没要送你去医院。” 毛团儿大概真的听花卷儿“乱说”了什么,整只猫缩在橱柜与天花板不足半尺宽的夹缝里,坚决不下去。 路希踩着凳子踮着脚把胳膊伸进夹缝抓它,借此发现了一个大扫除中遗漏的卫生死角,蹭了一胳膊灰。柜顶是擦干净了,可惜连根猫毛都没摸着。 毛团儿用事实告诉他:人家只是乖,不是蠢,身手也很敏捷,你休想抓我去咔嚓,休想! 路希在差点摔个山崩地裂之后投降了,回身看到看热闹的拖把狗,把脸一沉:“花卷儿,是不是你告诉毛团儿我要送它去绝育?一定是你干的,你这只长舌狗!” 花卷儿坐在厨房门口,一派“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无畏气场。 身手不如猫,气场不如狗,做人好难啊,还好他心态好。 路希下巴一扬,哼道:“我洗澡去,不和你们玩了,再、见。” 花卷儿:“……” 毛团儿:“……” 到了第七天,在杜君浩被隔离审查期间隔三差五来找路希喝下午茶的池洋又来了,不过这次是应邀前来。 这顿下午茶一直喝到傍晚杜君浩回家,池洋显然没有那只死过一次的布偶猫心态好,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几乎肿成了两个桃子。 被路希送到门口,池洋又折身回来了,指着杜君浩道:“你听清楚,你一定会为自己的愚蠢固执付出代价。我会在报应来的那天狠狠地落井下石,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 第40章 路希邀池洋来自然不是为了让他痛骂杜君浩,恰恰相反,他邀池洋前来是为了向这个维护自己的人说明,他和杜君浩分手不是因为杜君浩以失忆做借口推卸责任,分手是他提出来的。 杜君浩买求婚戒指的事池洋听周展说了,认识这么多年,他也是了解杜君浩为人的。此前劝诫路希不要和杜君浩在一起的话多少带有些危言耸听的成分,但他笃定两人不会有好结果是真的。 杜君浩再注重承诺也给不出他内心不信任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偏偏是路希所在意的。一个顽固不化,一个不会强求,这样的两个人能有什么结果?分开是注定的事,池洋能想见,路希也明白。 -- 第55页 路希不是傻瓜,但他还是傻,池洋觉得他傻透了,不然怎么会在分手后还顾及着前男友的名誉?他把自己找来说这些不就是担心杜君浩被人当做不负责任的混蛋吗? 可他就是个混蛋啊,一个信守承诺,肯负责任,却不愿以心交付的混蛋,既固执又愚蠢,连自己错失了什么都不知道。 没错,池洋笃定他会后悔,可谁在乎呢?路希的一腔深情已然喂了狗,谁在乎那条狗以后会不会后悔? 池洋问路希以后如何打算时已经约摸料到他要离开了,事实证明他又料对了。 路希在收容所认识的朋友现今在一所贵族高中读书,那里的食堂正在招勤杂工。虽然薪资远不如私人管家丰厚,但对学历没有任何要求,并且提供食宿。路希的朋友已经帮忙打好了招呼,只等路希交接完这边的事过去上班。 池洋当然可以帮路希安排更好的工作,这对他来说十分容易,只要打一通电话出去,他就可以在父亲的公司找出十几个甚至更多空缺职位。可路希所谓的交接不只是交接工作,他要给这段草草收场的感情划上一个句号,从杜君浩的生活圈子彻底抽离出去,那样对彼此都好。 杜君浩也是在路希提出辞职的刹那才明白,“回到最初的关系”指的不是雇主与管家的关系,而是那个飘扬着雪花和圣诞钟声的夜晚之前的关系——两个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却素未平生的陌路人。 杜君浩在长久的静默里看着路希,面前的人恭顺的垂着眉眼,看上去比食草的小动物还要无辜柔弱,可他就是有本事,有胆量,无视他的告诫,一次又一次的和他耍小聪明。 在他鲁莽霸道听不进劝言时答应和他签订协议;在他冷静理智可以给予应有的尊重时拒绝求婚,再用一语双关的“回到最初的关系”彻底斩断两人的联系,这一切无不夹杂着他的小聪明。 可他不能因此愤怒,甚至该为这好意又周到的小心机感动。弱势聪明的小白兔一直在为强势愚蠢的狮子铺后路,铺的平坦又宽敞,让他既不会言而无信又可以全身而退。 “现在我要做什么?沿着你为我铺好的后路退场,然后冠冕堂皇的对那些为你不平的人说,我没有在不需要他的照顾之后就翻脸不认人,我无意推卸责任,我向他求婚了,是他拒绝了我,是他自己要走的?”杜君浩压抑着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将神情语气控制的尽可能平静,不会像条不识好人心的疯狗,“路希,你是这样打算的吗?你觉得我需要这个?” 路希垂眸不语,指甲掐进了掌心里。 没错,他就是这样打算的。 从开始到现在他从没奢望过两人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他知道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答应交往不过是无力抗拒对方的吸引,无力抗拒自己的内心,给自己编织一个美梦,给以后的人生留一点美好的回忆。 没错,他就是爱的这样绝望而卑微。 可是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连这点尊严都不留给他?为什么连一个稍好看一点的退场方式都不给他?是嫌他还不够狼狈吗? “所有不好的事都会过去,我想要的都会得到,这根本不是祝福,而是你对我的承诺,对吗?”杜君浩被不该有却不肯听命于理智的情绪影响了,并没有意识到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听上去十足冷静的声音话语对路希而言有多咄咄逼人,“你认为你的感情包括你这个人的存在,对我来说都是不好的,所以你在那时候就决定离开了。路希,回答我,是这样吗?” “不是。”路希终于抬起了微垂的脸,挺直了几乎被压断的背脊,恭顺温和从眉宇间褪去,“先生,您高估我对您的感情了,我爱谁也不会胜过爱自己。正如您所言,我铺了一条后路,但那是我为自己铺的。” 杜君浩终于闭上了咄咄逼人的嘴,他惊讶的看着路希,似乎不相信这番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我感激您一直以来的帮助和照顾,可这段时间的生活让我再一次体会到了活在别人恩情下的无奈与压抑。这样的人生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用死亡换来的新生如果还要重蹈覆辙,那重获新生还有什么意义?”路希微微的翘起唇角,含着几分不知对谁的讥嘲,笑得漂亮却刺目,“我想要真正意义上的新生,所以尽管我仍然感激您,爱慕您,但我已经不想留在您身边报答您了。” 杜君浩似乎被个锐利如鹰隼的路希惊到了,连对他这番话的质疑声都被迫封在了喉咙里。 “您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我,我也在您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您,即使不能相抵,我相信先生也不会和我这种小人物斤斤计较的。”路希的笑容里又添了些谦卑意味。 两人的感情被指含有报恩成分,又被婉转提醒不要挟恩图报,杜君浩此时愤怒该是合情合理的,可在他胸膛之下涌动的,甚至带给他一些莫名揪痛感的,并不是怒火,而是愧疚和不忍。 那张漂亮的脸上,强撑的笑容之下,是无从掩饰的苍白。背脊挺的太直,似乎再多一点点压力就会崩碎。还有被颈环里的隔离剂盖住的茉莉信息素,即便只泄露出一点点,杜君浩也能捕捉到,知道它在诉说什么。 月亮在笑,茉莉在哭,因为否定了自己的感情,因为一梦醒来再也找不到会将他抱在怀里疼惜的恋人了,所以小茉莉的恬淡香气染上了潮湿与咸涩,那是眼泪的味道。 -- 第56页 杜君浩从难言的愧疚与不忍里生出一种错觉,他对路希不是单纯的失信或辜负,而是残忍的夺走了他的恋人,他把那个放肆爱着他温柔疼惜他的杜君浩抹杀了。 他接连想起最先否定这段感情的正是他自己,他用一种自觉理智尊重但在路希听来可能十足残忍的口吻说:“我为之前的鲁莽道歉。” 他甚至用客观的角度审视失忆期间的自己,将“他”对路希的爱与怜惜视为幼稚、愚蠢,将“他”许给路希的承诺视为留给自己的麻烦。 路希活了两世,经历了两世世态炎凉,目之所见,心之所思,绝非十几岁的少年人能比。他那么聪明,怎么看不懂自己的态度?看的懂又怎么会接受他的求婚? 要告诉他吗? 现在这个杜君浩,在把戒指交给你的时候,其实是希望你戴上它的。求婚是为了履行诺言,但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不甘愿,你的人品和个性都很好,娶你为妻生活该不会太糟。 这个念头涌上来的下一瞬就被压下去了。是,路希很好,完全有资格做他的妻子。可他给不了路希渴望的感情,无法像那个“他”一样放肆的爱他。如果路希付诸的感情有十,他可能至多回应一。 这对路希来说太不公平了,他不能那么自私,他不能那么混蛋。虽然他已经是个混蛋了,但他不想带给路希更多失望和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  路希的亲妈:你就是个混蛋,你将成为一个单身的混蛋,然后成为一个后悔的混蛋,再然后是被虐的混蛋。 比亲妈还亲的无敌亲妈:混蛋王八蛋,你去死吧!等你后悔的想死的那天,我一定开着吊车去满足你的心愿,把你砸成蛋饼! 无敌亲妈的老公:冷静点媳妇儿,别激动…… 无敌亲妈:你再帮他说话试试!信不信我先砸死你?! 无敌亲妈的老公:不不不,我没要帮他说话,我是帮咱家二毛儿说话,你吓到他了。 无敌亲妈:我吓到你了? 二毛儿歪歪一头软毛的脑袋,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呀~ 大毛儿忙不迭将弟弟搂进怀里:他说没有,他说妈妈发脾气的样子也很美,您继续。 第41章 路希离开的这天杜君浩没有外出,他是想送路希的,结果连这点小事都没能为路希做。他被事实告知,现在的杜君浩什么都不需要做,也没有为他做任何事的资格。 路希有人接,高飞以为原想长久留在这里的好友会添置不少东西,搭出租车怕不方便,特地请了假来接他,并带来了自己的义兄帮忙。 路希也有人送,此前已经为他践过行的池洋比高飞到的更早,因为了解内情,所以池洋不能让路希离开的身影如同丢盔弃甲的败兵,或是被捡回家养了一阵子又被赶出去的流浪猫。即使现实比这个还要无奈难堪,池洋也要自己一见如故的小朋友;梦里走出来的小公主,可以挺直背脊走出去,再矜持的伸出手,借着别人的搀扶踩上马凳,坐上华丽的皇家马车,离开的如同盛装出行。 周展在听妻子说这些的时候满心无语言表,感觉妻子就是一个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活典范,除了太过周到以至于有点矫情和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之外完全没毛病,可他妈感人肺腑了。 池洋问他有没有时间做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活道具,客串个马夫什么的,他冒着被捶一顿被骂“你就是怕得罪姓杜的混蛋!”的风险拒绝了,然后被捶了一顿,被扣上了就是怕得罪那个混蛋的罪名。 周展觉得自己才可怜,真可怜的那种。他捶也挨了,莫须有的罪名也扣脑袋上了,结果还是没有逃过给希希公主送行的命运。 周展问白鹭:“路希真的想要这么大排场的送行吗?” 白鹭抽了口烟,望着停在杜公馆门外的豪车幽幽道:“我以为你习惯性的夸大其词了,没想到你老婆真的搞出一个这么大的排场。早知道这么多人送路希我就不来凑热闹了,我还特地跟白泽告了假,好像故意给他难堪似的。” 周展:“……你不是故意的吗?” 白鹭:“故意打上司脸?我脑子不好吗?” 周展:“我以为你想打醒他,还想说你怎么这么天真?居然试图打醒一个装睡的人。” 白鹭收回视线,无语的望着他:“你老婆给你灌输了什么奇怪的想法?白泽看起来像在装睡吗?” 周展确实被妻子咬牙切齿的“枕边风”影响了,潜意识里认同了“那个愚蠢的混蛋不是不喜欢路希,他只是太蠢了,还没反应过来而已,他一定会后悔!”之类的说法。被白鹭点出来,意识到自己听风就是雨了,难得露出点尴尬之色。 白鹭吐出一口烟,大喘气的补上一句:“他根本是睡死过去了。” 周展:“……” 周展承认自己就是个不很聪明粗枝大叶的糙汉,所以你们说啥就是啥吧,就当君浩真得有那么迟钝好了,迟钝总比渣好不是么? 白鹭抽完最后一口烟,拍了拍衣服上的烟灰,道:“来都来了,就去道个别吧,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吃过人家的泡芙和饼干。” 周展含混不清的“唔”了一声,跟着掐了烟,把私藏的烟和打火机重新藏好,拿出手抠里的口喷清了清嘴里的烟味,这才跟白鹭下车。 停在杜公馆门外的豪车是池洋从娘家借来的,换做过去,只有有爵位的人才有资格使用。司机是池洋父亲的专属司机,私下里会陪他父亲下棋喝茶的自家人,周展见了也要客气的唤一声李叔。 -- 第57页 连跃那台开出来也不失身份的私家车顿时相形失色,连大少来的也稍晚一些,便将车子停在了后面,连他自己都觉得后车小里小气似乎只配拉行李。 但当池洋带来的管家佣人把行李从房间里拿出来时,连大少瞬间打消了帮忙拉行李的念头,后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接连投向高飞的眼神恨呆呆地:该死的蜗牛崽,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行李里有只猫?! 高飞忙将挂在行李箱上的猫包摘下来,用蜗牛绝达不到的速度抱出去五米远,弯着细长的眉眼对义兄赔笑、致歉、远距离释放安抚信息素,以此来安抚他受惊的心和竖起的汗毛。 是以在场的人嗅到一股淡淡弥散的浆果香,相继看向了那颗人形浆果。 连跃越发不快,绅士的假面仅剩一层薄壳:“管家先生,介意我们参观一下贵公馆的花园吗?” 他以为池洋带来的管家是杜君浩请来接替路希工作的,并不知道杜君浩还没有另请管家。即使知道他也不在意,他只想带着被人打量的无所适从的蜗牛崽离开这里,顺便为他没有事先提醒自己行李有只猫的事算算账。 佣人间里关着门说话的路希和池洋出来时,连跃和高飞已经不在客厅了,管家和佣人也提着行李和猫包出去了。 进来道别的两只鸟一个抬起鸟爪挥了挥,一个为了哄老婆行了个夸张的绅士礼:“专属马夫愿为二位效劳。” 池洋冷冷道:“你进来的时候没看到李叔吗?现在你只配当马凳。” 周展上前接过儿子,一手揽着眼圈泛红的妻子,温声安慰:“好了,别难过了,路希就是怕你这样才不让你送。笑一笑,我们家洋洋笑起来最好看了,一笑天都晴了。” 路希安静的走开了,安慰周太太这种事还要周先生来,他说再多会照顾好自己会好好生活之类也无济于事。 “搞这么伤感干什么?明明是值得恭喜的事。”白鹭笑着说,“恭喜你路小希,可以开始新生活了,为你开心。” 路希附和般翘了翘唇角,眼睛里没有笑意,静静环视着这栋曾带给他无限温暖与安全感的房子。 绑窗帘的流苏绳换回了缎带;花卷儿的骨头枕头也换了新的;他来之后添置的小盆栽送给了邻居;近来一直佩戴颈环,使用隔离剂,房子里的茉莉信息素已经很淡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失…… 虽然先生大概不会留意这类小事,但他还是将能想到的,能够证明他曾来过的痕迹,全部抹除了。 路希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楼梯上方,然后向站在那里的人鞠了一躬:“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和照顾,请多保重。” 他没有说再见,他们的分别不需要再见。 他从这里走出去就没再回头,无论促使他离开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也无论前路是平坦的还是泥泞的,他都只能目视前方走下去。 周展把趁乱跑出院子试图去追车的花卷儿按住,让白鹭帮忙把它弄进去。 白鹭没动,低头看着似乎知道路希不会再回来了的花卷儿,似讥讽又似无奈的笑了一声:“这才是真正的给白泽难堪。” 狗都能被养熟,狗都会舍不得,人却不能,多讽刺的事。 周展一边跟试图挣脱的花卷儿较劲一边朝白鹭使眼色。 “听见怎么了?我怕得罪上司,不怕得罪兄弟。”白鹭不以为意的嗤了一声,回身道,“老伙计,给你个忠告,就这样睡下去,别让自己醒过来。” 即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事已至此,作为兄弟能提醒他的也只有这个了。但愿他能听进去,但愿他和路希都能无可回头的走下去。 第42章 杜君浩比任何人都清楚路希不会再回来了,即使离开后的生活举步维艰,他也会举步维艰的走下去。 人们以为的小茉莉是一个把温和恬淡留给别人,把坚韧留在心里,即使被生活烧熔了血肉,灵魂犹在的男人——这就是路希和他认知里的omega不一样的地方,可惜他已经没机会告诉他了。 这个人走了,这段从一开始就没人看好的感情也结束了。愧疚也好,难安也罢,生活终归要继续。他应该像路希那样,做出了决定就不要拖泥带水,或是重新开始,或是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他也确实这样做着,他照常工作,照常生活,照常将大部分时间放在军营里,照常在公休日带着自己的狗去公园走走,换一换心情。可在这么多“照常”之下,他还是会为很是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怔上瞬间。 外出回来习惯性的敲门,同样的房门,同样的视角,从里面打开门的人却不是他潜意识里那副模样,他要怔上一瞬才能反应过来,那是他新请的佣人。 早上起来习惯性的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淡盐水,手和眼睛都落空了,他要怔上一瞬才会反应过来,将落空的手和眼睛移开。 从前一周都不会重复的早餐变得单一了许多,味道自然也是陌生的,他不能要求新佣人做出他习惯认知里的味道,但在总汇三明治里吃到草莓时,喝到过甜的咖啡时,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怔上一瞬。 这对于无论生活工作都会较大多数人专注的他来说是很反常的,反常的次数多了,白鹭就发现了。相识十几年的老友,了解他的秉性,又生了一双比鹰隼还要敏锐的眼睛,所见所感自然甚于其他人。 -- 第58页 白鹭难得没有冷嘲热讽,但在问他到底有没有听懂那番忠告时,眼睛里已经流露出了同情之色,那是给予一个后知后觉的蠢货的同情。 他没有恼羞成怒,还认真回想了一下白鹭所谓的忠告。那是一句很容易很理解的话,没有多么晦涩难懂的深意,无非是告诫他不要后知后觉之后再纠结于此。 池洋笃定他终有一天会后悔也是同样的原因,他们都认为他在对待路希和两人的感情时犯了后知后觉的错误。 他无意对人解释他放路希离开其实是不想辜负他更多,不想他在承诺的婚姻里遭受更多失望和委屈。他辜负了路希,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池洋骂他混蛋没骂错,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那段在机缘巧合下开始草草结束的感情并不是单向的,这也是事实,所以不存在他们以为的后知后觉。 白鹭似乎从他的不解释不否认里看出了什么,又顾忌着是来给他忠告的,不是来点醒他的,不好多说什么,憋得青筋直跳,差点把餐盘戳漏了。 叉子刮蹭餐盘的声音实在有些刺耳,为了耳根清净,也为了给食堂省一副餐具,杜君浩不得不暂停用餐,对瞪着自己的老友道:“你们所谓的后知后觉对我来说是很严重的错误,一生犯一次就够了。” 见多了母亲楚楚可怜的眼泪,便以为她真的无辜可怜到了极点,她与父亲吵闹,将情人带回家,都是情势所逼。直至被谎称带他出去度假趁机与情人私奔的“可怜母亲”丢在异国机场,方才后知后觉,看清那个女人自私的本性。这样的教训不值得铭记一生吗?他又怎么会在成年之后再犯儿时所犯的错误? “希望如此。”白鹭为兄弟着想的心真的希望如此,但除去那些,他还有良知,还有对可怜人的恻隐之心,那部分心让他没法继续坐在这里听他说这些。白鹭端起餐盘换了一张桌子,怕再对着那张脸会忍不住把餐盘扣上去。 周展看看被气得冒火的白鹭,再看看自觉理智清醒的杜君浩,既无奈又不解。路希人都走了,再说这些有意义吗?踏实过日子吧……如果能踏实过下去的话。 杜君浩知道白鹭为路希不值,这样对待路希他也很愧疚。 但他真的不是什么后知后觉,他只是无法像失忆的杜君浩那样,肆无忌惮的去爱一个人。他没有那样的能力,只能放开这样爱着自己的人,让他免受更多伤害。 至于那些反常的“怔楞”,他在静下心来寻思的时候得出了合理解释。其实没那么复杂,只是固有习惯被打破必须经历的过渡期而已。人是习惯性动物,二十一天就能养成一个新习惯,改掉一个旧习惯可能要稍久一点,在这期间因为不习惯而怔上一瞬,放空几秒,并不能称之为反常。 二十一天不快不慢的过去了,新佣人已经了解了他的大半习惯,餐桌上不再出现有关草莓的食物;脏衣篮又放回了浴室门外的左手边,待他冲完澡出来已经收走,干净衣物会摆放在床尾凳上;糖度恰好就有些涩口的咖啡和精心料理却少了些什么的饭菜虽然仍有些不尽人意,但也渐渐适应了。 保留一些旧习惯,摒弃一些旧习惯,再养成一些新习惯,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杜君浩把自己的生活规范在了“理该如此”的范围内,忽略那些为了显示无异而稍显刻意的将就和认真,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直到被一个小小的巧合撞出缺口,露出“正常”之下的异常。 又逢雨天,车子穿过中央大街的时候,杜君浩偶然向窗外瞥了一眼,交织的雨丝里一把红伞格外惹眼,撑着伞徐徐前行的人背影纤薄,比鲜红的伞更加惹眼的是一头及腰的银发。 杜君浩不假思索的叫停了车子,然后便没了声音和动作。 不是他…… 是他又如何?自己能如何?他又会如何? 他会为这样的偶遇而高兴吗?还会在见到自己时将漂亮的眼睛弯成两轮半月吗? 显然不会。 他走的那样决绝彻底,连一条细细的发绳,一点残存的茉莉香气,都没有留下。如果记忆可以清除,他可能会连他留给自己的记忆一并抹去,怎么会期望再遇? 杜君浩在这早已知道,此刻却异常清晰尖锐,几乎幻化成一双手,强压着他,去目睹去听闻这些现实的认知里,撑住了额头,脑袋里一蹦一蹦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顷刻间就出了一头冷汗。 杜君浩复职还不到一个月,身体再出状况难保被有心人以健康堪忧难胜其职为名做文章,勤务兵不敢冒冒失失送他去医院,便先通知了白鹭,请示他如何处理。 白鹭和周展带着医生赶过来时,杜君浩已经吃过药上楼休息了。两人上去看他,卧室里的人像是疲于应付,回了声没事就把两人打发了,多一字都问不出,也没让医生看诊。 两人只得下来问勤务兵,给杜君浩做了三年勤务兵的年轻人一贯谨言慎行,不敢随意谈论上司的私事,又担心避而不言影响医生诊断,犹豫了下才含糊其辞的说:“我们在中央大街看到一个人,大概这么高,身材很单薄,留着一头银色的长头发……上校大概认错人了……” 一头雾水的两人顿时恍然大悟,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毕竟是楼上那家伙的好友,兄弟,在战场上以命相托的生死之交,所以他们不能骂他活该,报应,自作孽不可活。 -- 第59页 他们只能沉默,在沉默中祈祷,这种比感情上的后知后觉更加直感的,从生理上反应出来的痛苦不适,只是偶然性发作,与路希没有关系,不会因着路希离开的越久越远而越演越烈。 作者有话要说:  回娘家住了两天,刚回来还没调整好情绪更文,怕宝宝们等急了,连夜码了一章。有点乱,还啰嗦,不是君浩啰嗦,是我熬夜熬的脑袋混混沌沌的,跟掺了半罐浆糊似的,码了前面的,后面就忘了,絮絮叨叨的。我困的不行了,实在没精神修了,看的时候辛苦宝宝们自行过滤吧。 第43章 新帝国建立之后,政府顺应民众意愿,废除了爵位制度,众多受益于此的家族失去了凌驾于人权之上的特权。这些家族的衰败是大势所趋,想在不利的走势下存活下来,唯有踏入可以获得更多利益的领域,与受益于新制度的利益群体争夺那里的蛋糕。 杜君浩的家族争取到了进入那些领域的通行证,这才得以延续至今。但终究不能和上世纪的杜氏家族相提并论了,维系家族兴旺需要更多的扶持与庇佑。 没有人会愚蠢到在这种局势下去排拒一位势头正劲的族人,所以杜君浩不是被族群抛弃,他“无人问津”的境地源于他对家族强加给他的身份、责任、家族荣誉感的厌恶。他想斩断那些与血缘亲情毫无关系的羁绊,现实却不允许。他能拒绝的只有虚假的关心殷勤,这不会影响那些宗亲以及所谓的家人的利益,他们自然乐得配合,毕竟虚假的东西也要有所投入才能营造出那个假象。 在遇袭带来的一系列风波平息之后,他的父亲才恍然得到消息,发来了迟了近三个月的问候。 今晚的家宴上,他父亲因为他异母同父的弟弟即将进入科学院工作心情大好,席间多喝了几杯,酒酣耳热时关心起了他的婚事,笑吟吟的问他认不认识袁家的小女儿。 他懒于深究他关心之下的心思,也无意败坏他的好兴致,可听他夸赞那个和池洋有着血缘关系的小丫头温婉娴静,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就觉得好笑。那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孩子,聪明大胆,想法新奇,把池洋那个令人头疼的表哥当偶像。 他难得忍俊不禁一次,父亲却不喜欢,见他笑便敛了笑,取而代之的是遭到讥诮和冒犯的愠怒。 比他母亲要精明太多的继母连忙岔开话题,缓和气氛。他弟弟也惟恐丢了即将到手的名额,连说他们的父亲喝醉了。 他也觉得如此喜怒形于色的父亲喝醉了,连表面上的和乐融融都无力维持的家庭时光该结束了。 继母和弟弟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母子二人一个亲自为他取来外套,一个安排司机送他回去,携管家送他出门。 秋光已过半,夜晚的风渗出丝丝凉意。从父亲家里出来,被夜风一吹忽觉头脑发胀。他的酒量没有这么浅,怕是头痛症要犯了。 果然车开到半路头就疼上了,他瞥了一眼继母为他安排的司机,没有去拿衣兜里的止痛药。 说出来可能会被为路希抱不平的池洋指着鼻子骂活该,这种被医生排除了创伤后迟发性后遗症的疼痛,每一次发作都会牵扯到他辜负的人。不是因为想起他忽然疼痛难忍,就是在难忍的疼痛里想起他。 记忆里恬淡的眉眼;温软的声音和笑容;比之还要温软的安抚信息素,幻化成了惩戒之手,揪扯他的脑神经,剖挖他的心脏,将失去造成的空洞翻出来,再从空洞中生出更多疼痛。 他能做的只有承受和忍耐,再如何强势自我他也明白,世界不会围着他一个人转。不能他觉得痛苦就无视他人的意愿,把那个可能治愈这种痛苦的人找回来。 他怕路希恨他,怕他用那双红了眼尾,蒙上一层薄雾,便叫人锥心刺骨的眼睛问他:您的痛苦我来治愈,我的痛苦谁来治愈?先生,我也会痛啊,我痛的时候您在做什么? 他在做什么?他什么也没做。那时眼睁睁的看着他痛,现在又凭什么要求他回来? 杜君浩咬住牙关,挨过那阵骤然加剧的激痛,冷汗涔涔的吐出一口气,再提起一口气,迈下车子,身形脚步一如往常的挺拔稳健。 街灯的光线不够明亮,恰好掩去了他头上的冷汗和难看的脸色,司机什么也没发现。 夜更深了,也更凉了。有人轻轻推开房门,踩着比小猫还要轻的脚步走进来,在床畔坐了下来。那动作也很轻,就像随风飘下的花瓣缓缓落在狮子的鼻尖上。 杜君浩还没有睡着,但也不完全清醒。因为做过抗药训练,他不得不服用双倍量的止痛药来镇痛。不知是药物的副作用,还是服药前喝过酒的关系,现在头脑昏沉,看东西也是模糊的。但他知道来人是谁,他闻到了熟悉且渴望的茉莉香气。 “你怎么……”他想问你怎么回来了,又怕对方误会,以为自己不愿他回来,没再说下去。 “我听他们说您身体不舒服,回来看看有什么能帮您的。”路希似乎听出了他想问什么,回答声里含着担忧,说话间便伸手过去帮想要坐起来的杜君浩按摩起了头部,“放松,睡一觉就没事了。” 微凉柔软的指腹落在钝痛的太阳穴上,疼痛就缓解了一半,余下那些被静静弥散的安抚信息素排开了。 杜君浩想说:回来了就不要走了,我没有另请管家,戒指也还留着。如果你不喜欢那个款式,我们可以一起去选新的。留下来吧,这次都依你。 -- 第60页 可他不知道路希还愿不愿意回到他身边,他不确定路希心里牵挂的人是现在的杜君浩,还是那个会在他委屈难过时把他拥进怀里安慰,可以全心全意爱着他的杜君浩。 现在这个杜君浩,在他一夜醒来发现爱人不见了忐忑无措时消失了近一个月的杜君浩,在他被各种不好的猜想纠缠时妄图用一枚戒指收拾残局的杜君浩,眼睁睁看着他死心离开什么也没做的杜君浩,要凭借什么去说那些挽留的话?他有这样的资格吗? 难道真的要挟恩图报?还是向他坦承,我固执,愚蠢,自以为是,我犯了自以为一生不会再犯的错误?他可以坦承,可以忏悔,可路希又凭什么原谅他?如果路希根本是所爱非人,他又有什么资本去挽留他? “先生,不要胡思乱想了,睡吧,好好睡一觉。”柔和的话语伴随着更多的安抚信息素缓缓落下,梳理着杜君浩纷杂的思绪,“我在这里,不会让您一个人痛了,安心睡吧。” 带有承诺意味的安抚起了作用,唤出了沉沉的睡意。 杜君浩在最后一点朦胧的意识里呢喃道:“路希……” 路希温声应道:“我在,我会留在这里陪着先生。” 杜君浩终于安下心来,沉入了茉莉香气凝华的软羽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哎,看样子不用路希出手,君浩自己就能把自己虐死。心思太重的人捞不着安生日子,还是做个沙雕比较幸福,对吧? 狗熊:看我干嘛? 亲妈:随便看看。 狗熊:随便看看你怎么不看白鹭?怎么不看白鹭家的小白脸?怎么不看老鹿?干嘛单看我一个?你说,你几个意思? 破鸟:我不沙雕。 刘医生:我不是他家的! 破鸟:宝贝儿,你不该先否定小白脸这个贬义的称谓吗? 刘医生:不许这么叫我! 破鸟:宝贝儿宝贝儿宝贝儿…… 狗熊:你们两口子一边腻歪去,那个女人,你别抱着胳膊看热闹,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单看我一个? 妖孽:因为你个子高,块头大,长得帅,行了跟我回家吧,别让这群损货拿你逗乐子了。 狗熊:…… 第44章 当从美好的梦境中醒来,面对被美梦衬托的更显残忍的现实,究竟是何心情? 在路希讲起年少的经历时,在将路希拥进怀里,疼惜着那个只能借由柜子里的一个梦与亡父重逢的小beta时,杜君浩只能凭借想象去感受路希那时的失落和难过。 此时此刻,一梦初醒的他,面对着秋晨的微凉,空荡的床畔,没有可治愈疼痛的温暖香气更遍寻不到他的房间,亲身体会到了由渴望编织的梦境被现实碾碎后的感受。 不只是失落难过而已,因为这样的境地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伴随失落难过而来的还有自责与懊悔。这些情绪融合在一起,凝结成了切实的痛。它们从内心深处的空洞里涌出来,蔓延至四肢百骸,用疼痛反反复复的提醒他,他因为自己的固执和自以为是失去了多么宝贵的东西。 平素内敛自持的alpha赤脚站在房间里,身后是挡住了阳光的窗帘,脸上是昏暗也无从遮掩的痛苦。 他再也无法用任何借口,任何理由,去解释那一瞬瞬不由自主的怔楞了。那根本不是什么习惯被打破造成的,他是在想念离开的人。 那人打开房门时弯起的眉眼;他身上恬淡温暖的香气;他靠在自己怀里小睡时散落下来的发丝;他逆着人群走向自己的身影;他挽住自己的手,告诉他不要害怕,我们回家…… 杜君浩终于抛开了理性和成见制定的不能如何,应该如何,就像挣脱了束缚在灵魂上的桎梏,将很久之前便被禁锢住的那部分自己解救了出来。 他终于不必再自欺欺人,终于可以将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感情释放出来,向自己向之前极力否认的事实坦承——他想念他,渴望他,他想要他回来,他其实从来不想放他走,他其实早在这段感情开始之前就动心了。 一直以来他都嫌恶omega的脆弱敏感,在他的固有认知里那不是错,但会引起很多麻烦。然而在路希被初次见面的池洋吓到,向他寻求保护时,他并没有推开他。在路希被特殊发情期搅扰的心绪不宁,害怕影响到他被赶走时,他主动找他谈心,陪他吃烤焦的蛋糕。在路希为管家退休躲在阁楼里偷偷难过时,以为自己早在很久之前便失去了对omega抱有怜惜之情的他,主动放出安抚信息素,拂去了茉莉花瓣上的珠露。在路希因为喂食流浪猫被小混混骚扰意外受伤之后,喜欢安静的他直接将那些吵闹的小东西请进了家里。 他不是迟钝,而是刻意忽略了这些深思起来便会成为依据的举动。 如今想来真是愚蠢,自欺欺人是多么徒劳无益的事啊?他竟然现在才醒悟。 会不会太迟了?已经死心离开的人还愿意接受他吗?他会相信失忆只是一个契机,拥有完整记忆的杜君浩早在那之前就把他放在心里了吗? 明泽学院是一所私立学校,在此就读的学生大多来自权贵之家,顶尖的师资力量和优越的环境设施必不可少。难得的是这种体系的明泽学院没有沦落为富家子弟的安乐园,严格的封闭式管理教学成就了许多英才。 高飞在入学测试里拿了四个C,唯一一个B坠在成绩卡的尾端,和他的主人一样孤零单薄。 -- 第61页 高飞自知天资不够,只能以勤补拙,于是拼命用功,回家过周末也不放松,勤学好问的令人头疼。 那个头疼的人正是出资为他请私教依然难逃笨蜗牛折磨的连跃。 人前绅士有礼私下脾气暴躁的连大少不止一次敲着他的头数落:“这里面装的是果酱吗?笨成这样还念什么书?干脆找个人嫁了算了!” 高飞性格好,被骂也不还口,等他骂完了才抬手揉揉头,两眼巴巴的望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再讲一遍可以吗?最后一遍,我保证用心听。拜托你了,哥。” 满心的暴躁不耐败在了那声哥哥上,连跃只得捞起笔,一边阴着脸讲“最后一遍”,一边用力透纸背的力气更详细的演算,弟弟妹妹听到他讲题的声音都躲得远远的。 好在高飞的努力和连跃遭受的折磨没有被辜负,高飞的成绩渐渐提升了起来,新一周的测试拿了两个A,最差的一门成绩也及格了。 下课后回到寝室,性格温吞的慢蜗牛几乎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将测试成绩报告给了哥哥。 等了半晌连跃才回消息,只两个字:不错 连个标点符号懒于加。 高飞却像被不吝夸赞的鼓励了一番,细长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慢一步进门的钱宁探头瞥了一眼,抽着嘴角道:“别回了,没看那家伙不耐烦理你吗?” 高飞依然笑微微的,一边敲字一边跟室友解释:“他不耐烦就直接不理我了。” 钱宁:“……” 高飞打字慢,好一会儿才将一段以不会懈怠为中心思想的回复敲完,发送过去。 连跃这次回复的很快,先是一个蜗牛缓缓爬行的动态表情,然后是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指令:你去窗口看看。 高飞乖的不像话,竟然真的起身去窗口看了看,回来后发现连跃又回了一条消息:天黑了吗? 高飞并没有为这样的捉弄和揶揄不快,依然好脾气的笑着,看样子还准备配合的回答。 钱宁无语的拖上他出了门,再不去吃晚饭食堂就闭餐了。 和高飞这个半道出家的少爷不同,钱宁一落生就在大富之家,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自幼娇生惯养,家里送他来寄宿制的明泽学院上学算是对他的一种历练了。 钱小少爷从入学时看着水盆里的袜子内裤无从下手,待到如今不单能照顾好自己,还能罩着软乎乎慢吞吞的室友,把试图拐带蜗牛的学长“吓退”,说来也算不负父母苦心了。 当然,在那位想把蜗牛拐走吃肉的学长看来,钱宁充其量就是只奶凶的小豹崽,对于他自觉霸气侧漏地“再骚扰我恋人我要你好看!”只觉好笑,两个小O怎么恋?柏拉图吗? 取笑钱小少爷的后果是周末回家被父亲好一顿训斥,严厉警告他不要招惹张家人和连家人。钱宁是有望嫁进张家的人,高飞是连家领养的人,张连两家是故交。这牵三扯四的人际关系有多令人头大就不说了,他最想知道的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把状告到他父亲面前的人是谁?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这至今仍是个未解之谜。 钱宁在吃晚饭时接到了那个混蛋的老板的电话,问他这周末有无安排,要不要和自己的准未婚夫约个会,培养培养感情。 钱宁语气为难:“周六我要看牙医,已经预约了。周末姐姐有演出,我答应上台给她献花,爽约她会不高兴的。” 那端静了须臾,笑吟吟的说:“伯父在旁边,他让我转告你,家里的司机请假了,没办法去接你。刚好周五下午我有时间,我去学校接你,周六陪你去看牙医,好吗?” 钱宁苦大仇深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高飞看着咬牙切齿挂断电话的室友,温声劝道:“宁宁,再咬真的要去看牙医了。” 钱宁放过自己的小白牙,改为蹂/躏盘子里的小羊排,把它当成准未婚夫,那架势就像要把它千刀万剐一般。 高飞好笑又不解:“张先生到底哪里不讨你喜欢?” 钱宁:“年纪大,长得丑,视力差,阴险狡诈又小气,他哪里讨人喜欢?” 高飞:“好好,他全身上下都是缺点,没一处讨人喜欢,放过那只盘子吧。” 晚餐过后,钱小少爷以心情不佳为由拒绝去上晚自习。 高飞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糖果塞进他手里:“吃块糖心情就佳了,走吧,哥哥带你去上晚自习。” 钱宁嘴里包着糖,不情不愿的跟着蜗牛哥哥下了楼。 临近闭餐时间,用餐的人寥寥无几,餐台后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拾残羹了。 高飞忽然顿住了脚,偏头望着正和一名工作人员说话的alpha,淡淡的眉眼皱了起来。 低着头玩糖纸的钱宁差点撞在他背上,连忙收住脚步,奇怪的问:“怎么了?” 高飞说没什么,回手拉住钱宁的胳膊,往门外走去。 两人刚刚走出食堂,发现他们的alpha就阔步赶了上来,叫住高飞问:“路希去哪了?” 素来温和的高飞异常冷淡:“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白鹭还在异地恋的起点上,老张拉上准岳父围追堵截才能争取到一个陪老婆看牙医的机会,好像说一不二的阿跃还在角色扮演,老杜最惨,直接把老婆作丢了,放眼望去还是人家周展厉害,大智若愚,傻熊有傻福,早早娶上了白富美不说,孩子都生俩了,这个世界依然是人生赢家。 -- 第62页 人生赢家得瑟地:做妻奴不惨,惨的是想做妻奴都做不上。 失败的男人们:滚!! 第45章 性情温软的蜗牛把嘴一闭就成了河蚌,除去那句不清楚之外多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钱宁见拦在他们面前的alpha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的气息更是与温和友善无关,仗着胆子将高飞护在身后,色厉内荏的警告他:“这里是学校,你敢乱来我就叫校卫了。” 杜君浩只想问明路希的去向,无意刁难威吓他的朋友,见状没再纠缠,留下一声抱歉便往学校的人事处去了。 钱宁仍保持着保护弱小的姿态,同时小声道:“快,撑着我点,凹不住了。” 高飞默默伸出手,帮钱小少爷维持那个勇敢正义的造型。 直至杜君浩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钱宁那悬在喉咙口的心才落回原位,拍着小胸脯低叫:“吓死宝宝了吓死宝宝了,他是人吗?气场好恐怖,活见鬼都没这么刺激!” 高飞抚着他惊魂甫定的背说:“alpha里的霸王龙,比鬼恐怖稀有,有胆量跟他对峙已经是超级勇敢的宝宝了。” 钱宁把仍沁着冷汗的手揣进裤兜里,矜持的接受了这一赞誉,一边重拾脚步往教学区走,一边关心朋友/打听八卦:“小猫怎么会认识这么稀有可怖的生物?” 高飞:“那头稀有可怖的生物是他的前老板。” 钱宁:“……!” 高飞:“怎么了?” 钱宁:“小猫真的有九条命吧?每天面对那么可怖的家伙居然没有死于心梗,我对着他甚至没办法自由呼吸!” 高飞:“……” 钱宁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小猫才是真超级勇敢宝宝,宝宝里的王者,下次见面我要让他给我签名。” 高飞失笑,笑容里夹杂着一丝怅然:“可惜最后还是被打败了。” 杜君浩从主管食堂的负责人那里获知,路希未及正式入职就离职了。 本来连家人引荐的人,应聘的又是这样一份身体健康不过份懒惰就能胜任的工作,所谓试工只是依照规定走个过场而已。怎奈路希没有通过体检,拿不出从事食品行业必须具备的证件。 引荐人面子再大,校方也不敢拿全校师生的饮食安全开玩笑。路希自行请辞还好,不然等待他的就是劝退,到时会更尴尬。 杜君浩怀疑他们搞错了,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不想聘用路希编造了一个借口。 四十多岁的负责人也没有逃过来自血统的压制与惊吓,小心翼翼的解释说:“体检不是在校医院里做,校方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弄虚作假。如果您不相信可以去疾控中心确认,具体情况他们更了解。” 体检是路希一个人去疾控中心做的,没有人陪同,负责人能告知的信息只有这些,再多他也不知道了。 杜君浩离开学校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尽管和路希的去向相比他更急于确认路希的身体状况,但这个时间去疾控中心什么也确认不了。 周展一边呼和着吃完晚饭就往游戏室钻的长子,一边给举着小勺子吃的满脸米糊的小儿子擦脸,忙得不可开交。 管家患了病毒性流感,先后传染给了佣人和保育员,三人请假的请假,休息的休息,倒是给足了一家四口空间。 池洋在这样的空间里听着父子三人大呼小叫,不知该先堵谁的嘴,最终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都给我闭嘴!” 大毛儿和毛儿他爹瞬间收声,脑仁儿还没长全乎的二毛儿也安分了些,挂满米糊的小勺子挥得没那么高了。 池洋抬手一指长子:“你,上楼做作业。” 一分钟前还酷着一张小脸儿和爸爸矫情的大毛儿安静的选择了听妈妈的话,虽然他在晚饭前就完成了作业,但是这里不需要“但是”。 池洋随即扯过丈夫抓在手里的卡通小毛巾:“吃你的饭,别添乱了。” 周展听话的拿起碗筷,比他家听妈妈话的大毛儿还乖巧。 池洋给小儿子擦拭干净,把勺子重新塞进他的小手里,一副真亲妈嘴脸:“饭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抹的,你以为你是粉刷匠吗?” 二毛儿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门齿:“嘛~” 池洋轻轻一推儿子的额头,笑骂:“真丑,又丑又秃。” 周展心说你昨天还夸他又帅又萌,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池洋跟着补上一句:“和你爸小时候一模一样。” 周展:“……” 这一餐注定吃不消停,池洋刚刚放下擦的粘糊糊的小毛巾,拿起自己的碗筷,门铃就响了。 周展出去应门,半晌把杜君浩带了进来。 池洋顿时没了胃口,碗筷一放便要抱着小儿子上楼。 杜君浩开门见山的说:“池洋,我联系不上路希了,他去哪了?” 池洋掀起眼帘,皮笑肉不笑的反问:“怎么?我落井下石的时候到了?” 杜君浩压下满腹的焦躁:“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告诉我?” 池洋收起讥讽的笑容,冷冷道:“我凭什么告诉你?就凭你后悔了?你后不后悔关我什么事?又关他什么事?你们分手了,没关系了,你死你活都不关他的事了……” “洋洋!”周展打断了妻子的话,“你不想说就算了,有必要这么刺激他吗?” -- 第63页 池洋骤然翻脸:“你知道什么?不知道就给我闭嘴!” 周展还想再说什么,被杜君浩拦住了,他对周展说:“算了,别因为我吵架,我先回去了。” 周展无奈的睇了妻子一眼,送没有问出路希下落反而被狠狠刻薄了一番的兄弟出门,来在院外才道:“洋洋的性子你也知道,他不想说谁也问不出。晚上等他睡了,我帮你拷贝一份他近期的行车记录,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街灯下的杜君浩依然衣冠笔挺,心下的担忧焦躁也没有流露到脸上,但他回身向周展说“谢了”的时候,周展还是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别担心,路希不会有事的。” 杜君浩离开后,周展和池洋到底还是吵了一架。周展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别人不好干涉太多。池洋觉得他偏袒杜君浩,明明看到了杜君浩是如何糟蹋别人心意的,却认为那不是多么严重的事,现在杜君浩后悔了,想把人找回来,路希就该原谅他,乖乖被找回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池洋又憋着一口气,最终被周展一句近乎送命地“你们omega就是矫情”成功点炸了,叮叮哐哐追着周展揍。 不同于那些身材娇小的omega,池洋将近一米八的个子,还曾为了防身和弟弟一起练过三年拳脚,上得了厅堂,打得过流氓。 周展被一顿拳打脚踢送出了门,迎风忏悔一个多小时才被放进去。 帮父亲开门的周宇辰酷着小脸叹气:“别拿omega不当男人,他们只是会生孩子,不代表打不哭你。这还是您告诫我的,您自己怎么反倒忘了?” 周展:“我说的是你妈能打哭你。” 周宇辰:“我妈生起气来也能打哭你。” 周展:“放屁!你老子从来流血不流泪!” 周宇辰看看父亲鼻子下没擦干净的血迹:“事实胜于雄辩,您赢了。” 周展:“……” 周宇辰思量了下,又压着声音提醒:“别再惹我妈了,他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接通电话又哭又笑的,还要用我弟换小奶猫。” 周展疑道:“他接谁的电话又哭又笑?多名贵的猫要拿你弟去换?” 周宇辰耸耸肩膀:“他在房间里接的,我只听到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别嫌弃狗血,这就是人生。最后要对那个人生赢家说一句,你能不能涨点脸?昨天才夸完你,今天就掉链子,你是真熊啊! 第46章 这里是帝都最老旧的街区,不够平整的街道,欠缺修葺的树木,沿街的小商铺,无一不流露着这种气息。 杜君浩坐在车里,等待街对面的小裁缝店开门。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被急切磋磨的面目全非,两眼一瞬不瞬的紧盯着那间店招老旧褪色的小店,几乎望眼欲穿。 等待的时间被急切的心情拖的无比漫长,专注到了极点,思绪反而不受控制的涣散起来,从发现路希失踪到现在发生的事在脑海里反复回荡,有的清晰到任何一个小细节都未被忽略,有的又模糊到几乎没有印象。 “啊,是那个长头发的男孩子,我记得他,他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疾控中心的清洁工解救了因为不能随意透露体检结果而为难的工作人员。 “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也许是身体出了问题,查出了不好治疗的病。”清洁工的神情和语气充满了惋惜,“很可惜呢,他还那么年轻。” “不,他看上去并不伤心,他就安静的坐在走廊里,拿着化验单呆呆的看……”清洁工思忖了下才想到合适的形容词,“他看上去很茫然。” “我打扫完整层的楼道回来放清洁车,他还坐在那里。”上了些年纪的清洁工善良且健谈,“我觉得他需要和人聊聊,即使帮不到他,至少能为他接一杯水。” “他很有礼貌,虽然他看上去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化验结果以外的事……”专注于回忆的清洁工终于发现他已经担心到没有心情听她娓娓道来一般,“他没有告诉我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喝完那杯水就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脸色很差,应该是身体不舒服。我本想帮他叫计程车,他说不用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很多,大概是想省下来看病吧。” 杜君浩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疾控中心的,和清洁工交谈之后心就高高悬起再也放不下了,脑子也乱哄哄的,以至于那段记忆模糊的近乎空白。 待到回过神来他已经在周展家门外了,因为感冒没有去学校的辰辰帮他开了门,池洋再次用冷嘲热讽招待了他。 他告诉自己不要慌,池洋还有心情嘲笑他挖苦他,而非悲愤的拎起刀把他砍出去,想来路希的情况不会太严重。 “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这是你愚蠢自负的报应,在你把别人的感情当垃圾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这一天了!” 不,他没有当路希的感情是垃圾,那是他人生里最欠缺最该被珍惜的东西,他只是该死的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些! “你知道你后悔的样子有多可笑吗?你能想象自己为了不食言答应负责的样子有多面目可憎吗?你那时候有多可恶,现在就有多可笑!” 他知道,他许下了那么多承诺,那般信誓旦旦,可会让路希得到善待的承诺一个都没实现,唯一履行的却是让路希死心离开。 -- 第64页 他接受所有谴责,无论是来自路希的,还是来自维护路希的人,他通通接受。可路希是无辜的,他不该为他的愚蠢和自以为是买单。 他必须把路希找回来,只有把人找回来他才有机会弥补。 他打定主意问出路希的下落,终于把池洋惹恼了。虽然池洋没有拎起刀把他砍出去,却叫管家打电话报警,周展不得不十万火急的赶回来控制局面。 池洋越加恼火,连同通风报信的管家和闻讯匆匆赶回来的周展都恼上了,骂他们是非不分,为虎作伥,帮着活该遭报应的混蛋仗势欺人。 周展好说歹说都没用,最终把闹着回娘家叫人收拾他们的池洋抱回了房间,让自家的酷小子扮虚弱装可怜,抱着池洋的腿喊难受,才勉强稳住局面。 周展下楼后用一种既犹豫又不确定的语气告诉他,路希患的大概是发情期后遗症。 在他弄懂何谓“发情期后遗症”之后,理智风度全部变成了白色的斑块,他不顾周展的惊呼与阻拦,阔步冲上楼梯,抓着心情刚刚平复一些的池洋确认:“是真的吗?路希他怀……” “不是!”池洋像只猝然间被扔在火炭上的猫一样,要不是被他抓着挣脱不开,很可能蹿到天花板上去,“你给我听清楚,没有这回事!你这混蛋只配孤独终老,你只配得到这个!” 匆匆追上来的周展僵在门边,一脸世界末日来临的绝望,拖他下楼的时候简直像要哭出来一样:“你是脑子糊了还是狗出地平线了?我给你做线人,你转头就把我卖了,这次真被你坑死了!洋洋不会放过我的,他会打死我带着孩子改嫁的——你他妈给我憋住了,敢笑出来老子拧掉你的狗头!”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何表情,可能是惊喜不已,又或者像现在这样,急切的恨不能马上见到路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初日爬上房顶,映亮了冷清的街道,沿街的商铺一间一间开放,前不久换了人经营的小裁缝店终于迎来了它的新老板。 路希在短短数周里掉了三公斤,春季添置的大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气色精神都不太好,好像一株细弱蔫垂的茉莉。 最近流感病毒风行,高飞特地打来电话提醒他,不要坐公车,太容易中招了,所以这几天他都是走路来店里。 浑身乏力,脚趾还痛,两站路走起来像五公里那么遥远。 昨晚又起了几次夜,吐的头昏脑涨,最后一次从卫生间出来踢到了柜子。他都不知道吐的几乎脱力的自己哪来那么大力气,一脚踢上去魂都要震出来了。 早上起来再次收到了邻居的投诉,公寓管理员都被弄烦了,粗声粗气的要投诉的人理解一下,别那么不近人情。 邻居语气更坏,扯着嗓子和管理员吵,整栋楼都能听到他气急败坏的争论声。 旧公寓的隔音很差,路希完全可以理解被呕吐声、冲水声、脚趾嵌进柜子未遂声吵得无法安眠的邻居;也能想象三番五次处理投诉的管理员有多烦躁;他唯一不能理解的是罪魁祸首,你一颗挣扎求生的小豌豆,不说安安分分发育,反而不分昼夜折腾人,什么心理?什么行径?是不是欠打? 刚刚抽出两瓣小嫩芽的豌豆宝宝蠢蠢欲动,路希立即停止腹诽,屏住呼吸,与飘散着煎肉饼味道的早餐车错身而过。 豌豆宝宝抖着还不能称之为叶子的嫩芽催促:快走快走,好臭,不喜欢。 路希加快脚步来到店门外,拿出钥匙打开闸门上的锁,正抵着那年久生锈必须用些力气才能推动的铁闸施力,忽听身后有人说:“别动!” 路希果然顿住了,循声回头,只见一贯泰然处之的男人神情紧张的看着自己,仿佛他在做什么极具危险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路希叫他豌豆,但我想到的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向日葵,晃啊晃啊的好不得意。 第47章 这家低价转出的裁缝店格局狭长,老式的缝纫机、锁边机和裁剪台一字排开,为客人准备的椅子小桌摆在靠门的位置,里侧的衣杆上挂着客人送来修改的衣裤。 不同于那些开在繁华街区的高级定制店,这种小裁缝铺能接到的生意大多是修改尺寸,织补弃之可惜的旧衣服。 尤其是在路希接手之后,即便是光顾多年的熟客,看到这么一位小师傅,也要寻思寻思,结果多半是拿着布料另觅新店。 高飞怕路希为没有生意发愁,带着钱宁赶来捧场,两个人送来厚厚一摞布料。池洋则担心路希太过操劳,累坏了身体,特地订购了一把电动折叠躺椅,按下按钮就能小憩片刻。 杜君浩无暇注意那些,将这间鸽笼大的小店扫视了一遍,视线便落在了路希身上。 未婚的alpha虽然不知道严重的妊娠反应有多折磨人,但能看出本就不胖的人更瘦了,气色也差,只剩窄窄一条的小脸儿白惨惨的,甚至可以看到皮肤下浅青色的血管。 杜君浩恼恨的意识到,在他还在试图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时,在他还在自欺欺人的将想念定义为只是不习惯时,路希在怀着他的孩子为生计奔波。 他没有亲人,没有学历,学校那份收入微薄的工作也做不成了。他唯一从自己这里得到的,更多是为了他良心好过收下的那笔遣散费,一个人用还能多维持一阵,可他怀了孩子。 -- 第65页 他不会不知道以他的情况留下这个孩子将会面临什么,决定生下这个孩子,独自抚养他长大,要付出多大的勇气? 他明明那么柔弱,他明明是该被他捧在手里精心照料的小茉莉,却被丢弃在这里,独自面对梦醒之后的残局,为他的固执自负承担后果。 得知路希怀了他们的孩子时那些欣喜,寻找路希时的迫切,决心把人找回去的笃定,被这间逼仄的小店,被置于眼前的现实,狠狠的打压下去,就连请求原谅都像一种无知的残忍。 这些认知在心海掀起巨浪,翻出难以言说的愧疚与切实的痛楚。 脱掉外套开始泡茶的路希听到身后的人说:“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回身时说话的人已经转身出去了,脚步有些急促,大衣下摆掠着风。 杜君浩快步穿过马路,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刚刚坐定便将怀兜里的止痛药拿了出来,沁着冷汗倒出几颗,囫囵吞了下去。 他不敢在路希面前服药,担心路希知道他患上了这古怪的头痛症以后误会,他来找他是因为耐不住发作时难忍的剧痛。 杜君浩出去的有些久,再回来时泡好的热茶已经温了。 路希坐在裁剪台边缝着什么,台面上放着一只收纳箱,盖子是打开的,可以看到收在里面的小衣服和襁褓巾。 杜君浩走近才看清,路希正在给一件浅蓝色的宝宝衫缝带子。 路希抬起头朝他笑了笑:“就快缝完了,您先坐吧。” 杜君浩也想附和他笑一笑,但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只得安静的退开,坐在了门边的椅子上。 路希把最后一条带子缝上去,放下针线,抖开那件小巧可爱的宝宝衫上下看了看,笑着问杜君浩:“好看吗?” 杜君浩点头,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拖着心不断下沉。 路希把宝宝衫折好,和那些可爱的小衣服放在一起,收拾好剪刀针线,重新给杜君浩添了一杯热茶。 路希的闲适恬然与杜君浩的紧绷僵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个好似招待并无恩怨纠葛的友人,一个好似等待末日宣判。 路希送上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两手捧着只盛了清水的马克杯,道:“我知道您今天来做什么,池洋在您来之前给我打过电话了,我请您进来就是想和您谈一谈。” 因为职务关系,杜君浩经常与人谈话,他还在军校里学过专业的谈判技巧,说是深谙此道也不为过。他知道他应该在路希谈及谈话的中心之前打断,将自己此行的目的明确告知,以免产生误会。可他没能那么做,路希的眼睛告诉他,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遭到反驳,但也不会得到肯定与相信。 “先生,您不用为我离开的事愧疚。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并不是您强迫的。我这样说不是为了让您安心,事实就是从接受您到和您分开,都是我本身的意愿。” “因为爱慕您,无法忽视您的吸引,所以接受您。因为不满足于做一份责任,不想用在您看来不切实际的爱情换取安逸的生活,所以离开您。” “孩子的事也是这样。我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我不想生下他,甚至不需要做手术,一粒药就解决了,非常简单,也很安全。”路希一手覆住还未显怀的小腹,平静的目光柔和下来,“可我不想那么做,我喜欢孩子,虽然他的到来让我很意外,但这样的意外对我来说是惊喜的。” “我决定生下他,这是我在和您分开以后做出的决定。”路希好像法庭上为嫌疑人开脱的律师,他将证据一样一样摆在庭上,再有条不紊的陈述、辩护,最后走上法官席,宣读结果,“需要对这个孩子负责的是我,不是您。” 杜君浩在这番处处为自己开脱撇清责任的言辞里绞紧了眉,后背和掌心都沁出了冷汗,他不得不死死咬住牙关来抵御那些切实而强烈的痛楚——那是他强求了这段感情,却又在那之后眼睁睁的看着路希离开,让路希以为他于自己无足轻重,失去了反而轻松自在的报应。 “路希,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杜君浩终于松开了牙关,声音气息比身体被子弹穿透时还要艰涩,“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祈求你原谅我,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我会证明,我对你,对我们的孩子,不只是责任。” “先生,您怎么了?”将皱眉沉声误当成情绪反应的路希通过信息素发现了他极力掩饰的异样,连忙放下杯子走了过去,上前才发现他鬓发都被冷汗打湿了,“怎么出这么多汗?身体不舒服吗?” 杜君浩真的是痛极了,眼前一阵阵发黑,但在看到路希抬手去解脖子上的颈环时,猝然抓住了他的手:“不用,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他连自己的心意都无法证明,怎么能敢让误会更多?况且路希还怀着孩子,自己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他怎么忍心让路希来照顾他? 路希无计可施,只能找人帮忙。 白鹭电话占线,周展直接关机,一个都联系不上,路希最终打到了周展家里。 池洋接起电话时还和颜悦色犹如慈母一般,半分钟后就变了脸:“管他干嘛?把他赶出去,让他死外面,别弄脏了你的店。” 路希:“……” 池洋犹不放心:“不行,那混蛋命硬的很,怕是死不了。等着,我马上赶过去补刀,趁他病要他狗命!” -- 第66页 路希:“…………” 作者有话要说:  占线引发的小剧场—— 白鹭:宝贝儿,吃早饭了吗? 刘医生:说了一百次了,不要这么叫我。 白鹭:好的蜜糖。 刘医生:真是够了!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白鹭:温柔一点不好吗?难道你喜欢狂野型的?我也可以。 刘医生:我不可以,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妈妈,有个流氓每天打来调戏我…… 第48章 尽管对于杜君浩后悔这件事池洋表现的比路希这个当事人还要恼火不屑,赶来后也真的抓紧机会给了杜君浩一脚才叫司机把他弄上车,但在那之后他还是劝了和。 倒不是因为池洋和杜君浩相识多年,最终还是站在了他这边,他劝路希再给杜君浩一个机会是为了路希和孩子。 一个身无长物的omega,在这座城市乃至于在这世上都举目无亲,勉强能称之为一技之长的手艺当前连糊口都吃力,高昂的生育费要拿什么支付?难道真的让他踩缝纫机踩到七八个月,肚子大到低头看不到踏板才去待产? 孩子生下来又要拿什么抚养?奶粉、尿片、保险、念书,这些都要钱的,只凭这么一家小店能养活他们父子俩吗? 退一万步说,胎儿健康发育需要alpha父亲供应信息素,他的混蛋老爹信息素等级偏又那么变态,别说义务援助的志愿者里找不到能替代他的人,就算不惜重金去请专业协育师也很难找到信息素等级那么高的。 现实就是这样咄咄逼人,不是路希忍一忍撑一撑就能过去的。他只能让步,即使他对杜君浩已经失望透顶,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也要等到孩子生下来再把他踹了。 路希也知道池洋之前拍着胸口保证一定帮他找一位能替代孩子父亲的协育师安慰的成分居多,现在孩子的父亲找来了,愿意对这个分手之后被发现的“意外”负责,池洋反过来规劝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路希叹了口气,向这个一心为自己打算的朋友坦言:“我没有责怪过先生,路是我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对先生也谈不上失望,从接受他的那天起我就做好了分开的准备,那时我留着你发给我的消息不删就是为了提醒自己。我不要先生对孩子负责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变成别人不得不承担的责任,那样的生活我过了一辈子,没人比我更清楚只有责任维系的关系有多岌岌可危,又让人多么无奈疲惫。” 他曾经因为一块巧克力被表哥打得口鼻出血,之后还被姑丈斥责不懂事,自己洗干净被血弄脏的衣服再去罚站。 他还曾因为身体原因没有拿到当月奖金被怀疑藏钱,姑丈大骂他没良心,姑母也失望的摇头叹气,和他在同一家店做事的表姐不仅不帮他证明,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他不能抱怨,不能责怪,因为他承着姑母一家恩情,因为姑母姑丈承担了被迫承担的责任,他只能闭上嘴,假装自己是不会痛不会哭的木头,什么都能承受的杂草。 池洋生来什么都有,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关心爱护,所以他无法想象那一世的路希是怎么活过来的,更加无从得知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结束了那一世人生。 池洋只能劝他想开一些,不要那么悲观,杜君浩再混蛋也不至于苛待自己的亲身骨肉。 “我相信先生的为人,可他的成长环境不比我好多少,否则医生制定治疗方案就不会用他的童年做应激源了。”路希不是悲观,而是想的全面长远。他看着池洋抱在腿上的小儿子,不禁又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和嘟嘟不一样,他来的太让人意外了,我和先生都没有心理准备。先生真的爱他吗?真的期待他出生吗?他肯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去学习如何父亲吗?我不敢用孩子的未来做赌注,赌他的alpha父亲可以给他责任以外的关心和爱护。” 池洋无言半晌,笑说:“什么情况?胡搅蛮缠都能搅出一套人生哲理的本座竟然被一只小猫说服了?太魔幻了。” 路希苦笑,他并不想说服池洋,事实上他希望与先生相识多年的池洋用可信的依据说服自己,笑自己杞人忧天矫情多心。 第二天傍晚,杜君浩再次不请自来,给路希带来很多东西,其中有孕期专用营养品,搭配合理的晚餐,老斑比店里的招牌甜品,一束新鲜的黄玫瑰。 花是周展让他买的,他也不知道周展给他出这样的主意是好心帮他还是存心消遣他。自从给他通风报信被他当场出卖之后,周展就被池洋从家里赶出来了,这段时间都在宿舍住,成天和白鹭混一起,叽叽咕咕的八卦他,嘲笑他,还要一起来看望路希,让路希好好整治整治他再跟他回家。 路希无意刁难他,没有那样的想法,也没有那样的精力。杜君浩拎着东西进来时,他刚刚从卫生间里出来,吐得头昏脑涨,两耳嗡嗡作响,躺在躺椅上眼帘都无力掀。 援助协会派来的义工坐在旁边给与信息素安抚,同时好奇的打量着大包小裹走进来的alpha。来人显然不是顾客,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他不是会光顾这种小店的人。是来看望路希的朋友吗?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好像在评估他是个什么东西再决定如何对待他。 年轻的义工先生心理承受力还不错,没有被霸王龙的睥睨吓得抱头溜走,只是不自觉的收了收身势:“路希,这位是?” -- 第67页 路希这才睁开眼睛,看到杜君浩顿了下才道:“我朋友。” 感觉不是这样的义工先生朝杜君浩笑了笑:“你好,我是援助协会的志愿者,陆邵。” 杜君浩颔首示意:“谢谢你帮忙照顾路希。” 陆邵:“……不客气。” 这口吻也不像朋友啊,倒有点宣示主权的味道。 杜君浩放下东西,脱掉大衣,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后对仍未意识到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的陆邵道:“我来吧。” 陆邵面对杜君浩的处变不惊实则源于他天生对信息素不敏感,杜君浩放出信息素,他才意识到刚刚冷漠评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的对方是个什么东西,是普通alpha只能仰视的高阶A,信息素等级可能在SS级以上。 陆邵让出位置,与路希道别,见路希准备起身,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摆了摆:“乖乖躺着吧,别摔了。” 路希撑起一个苍白的微笑:“你也是,注意安全。” 陆邵讪笑:“哎呀,忘了我马失前蹄的事吧,我不是每次出门都摔车。” 刚刚坐下的杜君浩又站了起来:“我送你。” 陆邵:“呃,不用麻烦了。” 杜君浩坚持送他出门,并再一次对他帮忙照顾路希表示了感谢。 陆邵觉得这句谢言里“帮忙”两个字才是对方想要强调的重点,但对方面无波澜的样子又像没这回事,所以陆邵到最后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杜君浩折身回来,重新落座,履行他作为孩子父亲的基本职责。原本就是他该做的事,自然比聊胜于无的替代者做的好很多。 路希像被包裹在柔软的鸭绒被里,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还做了个有趣的梦。 梦里的小豌豆变成了一颗大豌豆,还没有抽出叶子,豆子上顶着个滑稽的嫩芽。 路希知道孕吐是孕激素引起的,和这颗叶子还没长出来的大豌豆没关系,还是板起脸数落他:“你怎么不闹了?不是很厉害吗?起来嗨呀。” 大豌豆卖乖似的蹭蹭他。 路希忍着笑道:“欺软怕硬,你算什么好宝宝?” 大豌豆努力用简笔画般的五官做出无辜的表情,再垂下豆芽芽蹭他的额头。 路希终于被逗笑,抬手去推垂下来的豆芽芽:“痒,你是小狗吗?别闹啦。”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狮子不是陆邵,义工才是,这个世界里依然是怪兽讨厌的卷毛小子,陆邵哭晕在厕所哈哈哈哈哈~~~ 第49章 他们都需要时间。 杜君浩需要时间证明自己的心意,此前他许下了太多空口承诺,已经毫无信誉可言,他只能用时间和行动证明,路希和孩子不只是道德良知不允许他推卸的责任而已,他爱他们,他们的出现引领他找回了爱的能力和勇气,他会毫无保留的爱护他们给他们幸福。 路希需要时间确认怎样做对孩子最好,是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但他的alpha父亲可能因为自己的成长环境所致,又或者因为有着比家庭更重要的事,无法给予他足够的陪伴和关怀。还是索性不让他对他的alpha父亲建立感情,独自承担抚养他的责任,尽己所能的照顾他爱护他,弥补他缺失的另一份爱。 这是一道难选的选择题,难在两个选项对待孩子和孩子的另一位父亲都不公平,难在它不容意愿左右。路希只能将它交给时间,他希望时间可以将两个选项全部排除,给出一个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的C选项。 在他们所需的时间里,那颗生命力和alpha父亲一样强悍的豌豆种子扎稳了根基,抽出了枝叶,长成了一棵可爱的小豆苗。 缝纫机的声音变成了小豆苗的摇篮曲,他会在那时乖乖睡觉,不给omega父亲添麻烦。alpha父亲来看望他们时,他会摇晃着枝叶打招呼,活跃的伸伸手,踢踢脚,甚至会把omega父亲的肚皮撑出一个小鼓包。 alpha父亲有点冷淡,不常和他互动,只有在omega父亲睡着时才摸摸他。alpha父亲还很矛盾,一边为他的活泼好动高兴,一边要他安静一点,别把睡着的omega父亲踢醒了。还好听不听话宝宝说了算,就是这么强势,哼~! 除去豌豆宝宝长势喜人之外,因为换了人经营门庭冷落的小裁缝店也有所好转。路希刚刚送走一位来取衣服的客人,就又有客人上门了。 声称慕名而来的刘云澄带来一块很好的毛料,还给路希带了些营养品和水果。刘云澄刚刚放下东西,那个不止帮路希打广告还刷信用卡提供布料的人就停好车进来了,正是和刘医生成功“奔现”踏上异地恋征途的白鹭。 杜君浩从来不八卦别人的事,所以两人在一起的消息是白鹭亲口宣布的,也没有多正式,他只是勾着刘云澄的腰秀了一通,言语之间流露着“没想到吧?我们也不慢”的嘚瑟。 刘云澄嫌弃又无奈的模样:“alpha的劣根性,什么都要争强好胜。” 路希笑着说:“恭喜。” 白鹭扫了眼路希隆起的肚子,附在刘云澄耳边说了句什么。 刘云澄推开他的脸,回他四个字:“恕不奉陪。” 路希帮刘云澄量完身就提前闭店了,随后在这条老街上选了一家最像样的餐馆招待两人。 白鹭煞有其事道:“路希,不用点酒了。我们要加紧脚步追赶大部队,从今天开始戒酒戒烟。” -- 第68页 刘云澄是真正意义上被撩到手的,已经对白鹭信手拈来的调戏产生抗体了,他淡定的对路希说:“不好意思,能借你的针线用一下吗?” 路希:“……?” 白鹭一本正经道:“路希只有缝衣针,你不会用,我闭上它就是了。” 路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借针线是缝白鹭先生的嘴用啊。 白鹭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正听到自家小O对白泽家的小O说:“确实有过这样的病例。” 白鹭一听这话便知两人在谈论自己的老伙计,鬼使神差的停在了餐厅的浮雕立柱后。 “在联邦南部小镇曾经发生过一起枪杀案,死者是一家三口,唯一生还的女主人因为目睹丈夫孩子被杀害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与上校相似,包括全盘性失忆,警觉性增高,攻击性强,无法正常交际生活。” “联邦的制度你也知道,表面崇尚人权,事实上受制度保护的只有那些臭名昭著的政客和万恶的资本家。那位女患者因为无力承担高昂的治疗费用,病情稍有好转就被迫离开了疗养院。” “她真的很不幸,联邦政府不肯多花一分钱,为她安排的医生医德医术都不太好。直到她因为口角打伤邻居被送回疗养院,才被当时的医生发现,她的失忆症与失忆本身无关,事实上那是她应激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白鹭心里咯噔一声,差点隔着柱子给刘医生跪了。祖宗啊!你是不是书读太多把脑袋读傻了?这种有可能让白泽前途家庭一起完蛋的话你怎么敢随便说出来?医生的严谨呢?军人的慎重呢?咱们两口子谁该被缝嘴啊?!! 白鹭用脚不沾地翅膀掠着风的速度回到座位上,往他家祖宗嘴里塞了块甜点,同时对白泽家的祖宗说:“别听他的,他喝醉了。” 刘云澄被他塞了大半块抹茶蛋糕在嘴里,根本说不出话,只能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 路希则被忽然冲过来的白鹭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定了定神才开口:“我们随便聊聊,不当真的,您不用这么紧张。” 白鹭见他没有大受刺激的当场嘤嘤嘤,稍稍放心了些,给他家快被噎死的祖宗递了杯柠檬水,尬笑附和:“当不得真,当不得真,随便聊聊怎么能当真?这事比借尸还魂的几率还低。” 这顿令白鹭饱受惊吓的晚餐不久后就结束了,风雨无阻的杜君浩像是赶来付账似的,服务生刚刚送上账单他就赶到了。 四人结伴离开餐厅,白鹭趁杜君浩去停车场拿车,用恳请的口吻说:“路希,忘了云澄今晚说过的话吧,就当为了你和白泽的孩子,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刘云澄其实挺无辜的,他是在待人接物上不够精明老练,但也没有傻到信口开河的地步。他会对路希说那些是因为路希始终对杜君浩失意期间性情大变的事存疑,白鹭那套因为失忆从而失了稳重的说辞缺乏事实依据,路希想信才相信,客观求实的去琢磨就无法尽信了。 回去的路上,被白鹭用想训斥又舍不得的口吻告诫以后说话做事慎重点,当心祸从口出,刘云澄有些气苦:“我话还没说完,后面还有“但是”呢,“但是”后面才是重点,结果全被你堵回去了。你才要当心,如果白泽上校的婚姻葬送在那块抹茶蛋糕上,你当心被他当成蛋糕碾碎了喂麻雀。” 白鹭在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沉默过后痛心疾首道:“我怎么知道后面还有转折?你要转早点转啊,铺垫那么长,地点人物加感想,还顺便评价了一下操蛋的联邦政府,都快赶上我的毕业论文了!” 刘云澄全然不觉自己哪里做错了,也便毫无愧疚感,肩膀一耸手一摊:“你自己偷听听一半冲出来自作聪明,怪我咯?” 白鹭:“……” 刘云澄:“顺便问一下,你是怎么毕业的?还是没有毕业直接下连队了?” 白鹭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换上笑脸:“宝贝儿,我们还是谈一谈加快脚步追赶大部队的事吧,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可以,我们争取三年抱俩儿女双全怎么样?” 刘云澄被他笑的直发毛,咽了咽口水才道:“我喜欢把话说完,我现在给路希发消息,把“但是”补齐。你专心开车,不要胡思乱想。” 第50章 尽管在这段强撩来的异地恋里,刘医生表现的较为矜持,偶尔还会用适度的小傲娇来挽挽身为男人的尊严,以免那只得意起来会上天的白鹭鸟真的飞到上天去,但爱了也就等于栽了,姿态上再如何矜持傲娇,再如何天才白富美不愁嫁,也无法不为那只嘴贱不着调的破鸟着想。 为免白泽上校的爱情婚姻葬送在一块抹茶蛋糕上,然后把那只往他嘴里塞蛋糕的破鸟降职流放到苦寒之地去放羊,刘云澄在回西库迪之前再次来了路希的店,把惟恐电话里讲不清楚的“但是”更为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路希的态度和之前无异,一派听之信之不疑有他的模样,最后微笑送别认真负责的刘医生,预祝刘医生一路顺风,回来继续织补那件被虫子蛀坏的羊绒大衣。 待到alpha父亲每天过来的探望的时间,乖巧的豌豆苗活跃了起来,伸伸胳膊踢踢腿,像是为了迎接alpha父亲做准备,实则是在提醒这些不守时的大人,豌豆宝宝汲取养分的时间到了。 -- 第69页 路希抚着肚子哄他:“宝宝乖,再等一下。军队开始冬训了,爸爸这段时间会比较忙,可能因为什么事耽搁了。” 宝宝可能觉得自己已经够乖了,再乖一点怕被视为软弱好欺负,于是抗议般加大了踢腿的力度,像要在omega父亲的肚子里打套军体拳似的。 路希只得关掉挂烫机专心安抚他,虽然医生不肯提前透露宝宝的性别,但路希觉得这么没耐心不吃亏生命力又异常强悍的小家伙,恐怕不是池洋预定的干女儿,小猫O。 路希正哄着闹脾气的豌豆宝宝,店门便被推开了,杜君浩的勤务兵走了进来,恭敬道:“路先生,上校有事走不开,让我先送您回住处。” 天阴的很沉,像是要下雪。路希没再耽搁,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闭店了。 勤务兵帮忙下了铁闸,将路希安全的送回了公寓,再将来之前特地去杜公馆取的晚餐交给他,这才驱车离开。 路希租住的公寓非常老旧,一条走廊住着二十几户租客。环境简陋,龙蛇混杂,管理全靠罚款,简单粗暴倒也有效,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去支付罚款,大部分住户都是自觉的。不甚自觉的那些也在杜君浩租下路希隔壁的房间之后自觉了起来,懒散懈怠的管理员也勤快多了。 之前路希房间里的水龙头关不严,找了白班管理员三四次都没人来修,如今却会主动帮路希取牛奶,丢垃圾。弄得路希都不好意思把垃圾放门外了,每每见到管理员家的小女儿还会拿些饼干点心给她吃,倒是把那孩子哄的很喜欢他,总是软软糯糯的喊他饼干哥哥。 除了搬过来为妻儿保驾护航之外,杜君浩还请了营养师到家里,专职料理路希的餐点,把熬过孕吐期便开始为豌豆宝宝汲取营养的路希喂胖了一圈,终于不是那副瘦巴巴的难民模样了。 今天的晚餐里有路希喜欢的鲜虾粥,从保温桶里倒出来还热腾腾的。肚子里的小混球却不买账,闹着要他的专属养料,路希的胃口不是很好,只把粥喝了就吃不下了,靠坐在窗边的旧沙发里哄他:“宝宝乖,不要闹了,爸爸难受。” 平素八风不动的杜君浩在营地发了火,把带队训练的卡尔上尉臭骂了一顿。 白鹭无视卡尔频频递来的眼色,冷着一张脸暗骂:看老子干嘛?老子不会给你讲情的!带队训练也能出差错,骂你都是轻的,他没关你禁闭已经很克制了。 一点疏忽惹来双份不满的卡尔挨完骂出来,茫然的问周展:“上校怎么这么大火气?” 周展:“你耽误他回去陪老婆孩子了,听我老婆说他家那小崽子贼能作,一不开心就折腾他老婆。” 卡尔:“……陈少校也赶着回去陪老婆?” 周展:“那倒不是,他老婆今天回西库迪,他赶着去送机。” 卡尔:“……你不赶着回去陪老婆吧?” 周展:“我不用,我老婆可贴心了,知道冬训期间不方便离营,让我安心训练,不用惦记家里。” 卡尔礼节性的称赞:“嫂夫人真贤惠。” 周展:“那是,我选的嘛,必须温柔贤惠。” 卡尔无语,你差不多得了,谁不知道你老婆作起来无人能敌?说这话脸不疼吗? 往年冬训必定驻留营地的杜君浩和不便离营的白鹭一起离开营地,一个赶奔机场送老婆,一个赶回公寓陪老婆。 周展如此做派的时候被骂老婆奴,他们如此做派被白鹭称之为心中有国也有家,气得周展骂骂咧咧的送了他们一人一根中指。 从营地赶到老城区已经快十点钟了,杜君浩上楼前特地看了看路希的窗户,见房间里还亮着灯才上去敲门。 路希刚刚洗过澡,热气熏蒸的浅红恰好掩去了不适带来的苍白,被问及孩子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闹他,他的回答和往常一样,只道还好。 在嫌弃中长大的路希总是尽可能避免给人添麻烦,也极少去抱怨什么。怨天尤人不会让他的日子好过一点,只会惹来更多嫌恶,过往的人生遭遇将这些刻在了他心里,想忘记都难,况且他也不想忘记。他可以接受自己被讨厌被嫌弃,但他的孩子不能。 路希问杜君浩吃过晚饭没有,杜君浩想说吃过了,肚子却不给面子的叫了两声,弄得一贯深沉内敛的alpha不尴不尬的。 路希也不拆穿,说自己晚饭吃的不多,刚好有点饿了,热了饭菜,又从冰箱里拿了些吐司火腿之类做三明治。 杜君浩有心帮忙,可惜术业有专攻,让他进厨房帮忙只会越帮越忙,而且这里所谓的厨房就是安在玄关的灶台和水池,两个人站在那里都转不开身,还不如找个不碍事的地方给豌豆宝宝输送今日份的养料来得实在。 路希挽着袖口,棕色的毛绒睡衣被隆起的肚子拱成一个看起来有些笨拙的弧度,在灶台前转来转去的样子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熊。 杜君浩很想从后面抱住他,吻一吻他取下颈圈的后颈,再把手掌贴在他隆起的肚子上,问一问欺软怕硬的捣蛋鬼有没有趁他不在欺负omega爸爸。可这些是丈夫与父亲的特权,而他心里清楚路希没有将他拒之门外不是因为重新接纳了他,默许他接近是为了他们的孩子。 池洋惟恐他再犯蠢,明里暗里的提醒他,不要试图用孩子做筹码胁迫路希回到他身边,否则他将彻底失去路希! -- 第70页 杜君浩看着渴望到骨头都在发疼却只能这样看着的人,心下苦笑——他怎么敢啊?犯一次蠢就把老婆孩子弄丢了,再蠢一次还不要他老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每次陪路希孕检,看到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安静等候,杜君浩都会避不可免的想起他独自在疾控中心度过的那天。明明是借由他人讲述想象出的情景,却清晰的如同亲眼所见。他甚至可以在脑海里勾勒出路希茫然的眉眼,寡淡失色的脸庞,无意中将化验单捏出褶皱的指尖……越是清晰可见,越是心疼恼悔,那时的路希该有多迷茫多无措,而他竟然该死的不在他身边。 身为一个alpha,他错过了自己的omega最需要抚慰陪伴的时刻,错过了路希第一次孕检,这些已经足够他悔憾。他不允许自己再错过,更不允许自己再犯错。 以前从不为琐事费心的alpha像是变了个人,数月来对路希的照料堪称无微不至,就连恨不得用放大镜检视他的池洋也挑不出他的错,一向温和宽厚的路希却没有和他回去的意思。 池洋问路希到底如何打算的,路希说孩子是希望,但在成长过程中也会给人带来许多烦恼和负担。孩子出生以前他们只能凭借想象去臆测未来的生活,谁也无法保证当那些问题麻烦堆到眼前时先生仍然像现在这样有耐性,所以他不能急于做决定,毕竟那关系着孩子的一生。 同样身为人父的池洋可以理解路希的担忧与慎重,但听他一心为孩子做打算,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处境和感受,池洋是不赞同的,无法赞同却也无法劝说。 路希曾说他爱任何人都不会胜过爱自己,现在这个人出现了,那就是他的孩子。他可以为自己的孩子放弃一切,尊严、自由、平等被爱的权利,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了。 世事总是这样令人叹憾,杜君浩找回了爱的能力,全心交付的勇气,爱情却成了路希不再奢求的东西。如今想来爱情确实不切实际,斑斓的沙,绚丽的虹,再如惹人心驰神往,也比不上腹中小生命的一次辗转令人触动。 看着彼时无意伤害自己如今更是努力弥补的人,路希有时也会想,这样对他未免不公平。自己一边接受着对方的悉心照料,一边为孩子的将来做打算,只盼对方成为一位称职的父亲,消极面对两人之间的感情。 路希几次想对他说,不必补偿我什么,日后用心对待孩子就行了。可每每对上对方的眼睛,他又说不出口了,感觉这话说出来更像是为求心安,听的人怕是要难过寒心。 可即便路希不说,杜君浩也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是一颗小心翼翼捧到他面前却被没有被珍惜的心。他用自以为是的理性自持浇熄了路希心头的那簇火,路希离开时也便将它一起带走了。如今路希将它放在了孩子身上,已经不再期待他的回应和珍惜了。 挽回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杜君浩只能耐心的暖着它,等待它慢慢回温,重新对自己敞开。 为期三月的冬训已经过半,部队即将离开基地赴野外拉练,进行模拟实战演习。 杜君浩不得不去,又放心不下路希,便在出发之前和他商量,希望他暂时搬回杜公馆。 不料有人捷足先登,池洋早为路希准备好了客房,联系了他怀孕时聘请的护理师,盛情难却到了路希只能接受邀请的地步。 有人照顾路希自然是好事,虽然被池洋的用心周到打乱了计划,杜君浩也不好不识好歹。他把今天取回来的信息素萃取液交给路希,告诉他如何使用。 信息素萃取液是抽取腺液和血液分离萃取的,需要低温保存,因此被盛放在特殊玻璃制作的冷冻管里。为了这一小管萃取液,杜君浩陆续抽了四次腺液、三千毫升血,幸亏他身体素质好,换成普通人真不一定吃得消。 “先生有心了。”路希虽不清楚这些,却借由手里这一小管萃取液看到了对方的细心周全。 杜君浩接过冷冻管,放进冰箱,又去床上拿了条毯子给路希,坐下来陪他聊天,一边释放小孕夫和豌豆宝宝都需要的安抚信息素。 路希盖着毯子靠在旧沙发里,更换了电暖炉和新窗帘的小公寓将寒风冷夜关在了窗外,充裕的安抚信息素好似柔软蓬松的羽绒,一切都温暖舒适的令人昏昏欲睡。 杜君浩关掉电视,把嗜睡的小孕夫从沙发抱回床上,帮他整理好翻上去的睡衣下摆后顿了顿,然后将手掌覆在了他隆起的肚子上,低声叮嘱:“要乖,不许趁我不在欺负爸爸。” 豌豆宝宝也睡了,没有听到alpha父亲的叮嘱,也没有给父亲回应。 倒是路希迷迷蒙蒙的“嗯”了一声,那声音既轻又软,好像缓缓飘落的羽毛,掠过耳朵,落在人的胸口上。 杜君浩俯身吻了吻他恬淡的睡脸,轻声道:“晚安,我的小茉莉。” 部队离营的前一天,池洋早早接走了路希。一想到碍手碍脚的alpha们马上就滚蛋了,没有重要的事电话都不能随便打回来,池洋就开心。若非路希怀着大豌豆,池洋说不定会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谁知出发在即理该忙着做安排的alpha们竟然在晚饭之前赶了回来,除了惦念老婆孩子的周展和杜君浩之外,还有一个来蹭饭的。 白鹭把推着学步车追赶雪橇犬的二毛儿抱起来,笑着哄他:“叫干爹。” -- 第71页 周展:“不叫,改口红包都封不起的穷鬼不配做你干爹。” 白鹭张口要骂,一想当着孩子和孕夫的面说粗话不合适,于是抬脚踹了过去。 壮硕如熊的周展比棕熊敏捷多了,闪身跳开,拉着一见杜君浩就斗志昂扬的池洋上楼去了。 白鹭把二毛儿交给被迫带孩子带的无比心累的狗保姆,坐下来和路希闲聊,说好孩子不会嫌贫爱富,又问他家孩子缺不缺干爹。 “白鹭,别打我家小公主的主意!”池洋的声音接连从楼上传了下来。 白鹭看看路希比上次一起吃饭时又大了一些的肚子,问他:“正规医院不透露孩子的性别吧?在哪里检查出是女孩的?” 路希:“干爹希望他是女孩。” 白鹭切了一声,道:“这事干妈希望也没用……” 池洋:“雪莉送客。” 白鹭马上改口:“一定是女孩,漂亮的小公主,从小美到大,以后嫁王子。” 路希不得不低声提醒他:“不要提出嫁,真的会被赶出去的。” 白鹭不是很懂,但为了留下来吃晚饭,他听取了路希的劝告,转而对孩子的亲爹说:“我相信你不会被传统糟粕观念拉低分值,毕竟你已经没有多余的分数可减了。” 杜君浩没有理会白鹭,只对看过来的路希说:“不管男孩女孩,都是你带给我的小天使。” 白鹭错愕的看着杜君浩,心道:什么情况?失忆的白泽回来了?! 路希笑了,抚着隆起的小腹道:“谢谢。” 白鹭不解的看向路希,不明白一人说情话一人道谢又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两口子的逻辑太奇怪了吧?你们好像不在一个维度你们知道吗? 第52章 突破长效避孕药围追堵截生存下来的铜豌豆自来不是吃素的主,乖不乖要看你照料的周不周到,照料好了就是贴心可人的乖宝宝,照料不好就是闹人的魔豆豆,叫你吃不得吃,睡不得睡。 虽然杜君浩在离家前留了充足的信息素萃取液给豆豆魔王做养料,但速冻食品终究不能和正餐比。如果他对这样的餐点不满,觉得自己被慢待了,首当其冲就是路希。 离家在外的alpha既担心老婆被孩子闹的寝食不宁,又担心孩子发育迟缓,闹腾的力气都没有,自己先寝室难安了起来。 周展身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有充足照顾孕夫的经验,按理说这时候应该站出来,客串一下知心大哥,宽慰宽慰头回做爹的小老弟。可一看到老弟那张脸,他就想起了自己这般焦虑的日子。 老弟是如何对待他的? 冷漠、麻木、不理解、不想理解、不想听、别跟老子磨叨,老子不会安慰人…… “老子会安慰人,可老子为什么要安慰他?”周展问拉自己过来客串知心大哥的白鹭,“你不觉得老子没有仰天大笑,呜呼‘你也有今天,真是苍天有眼啊!”已经仁至义尽了吗?不管你怎么认为,反正老子是这样认为的。就这样,老子要去吃饭了,别拦着老子去抢红烧肉。” 周展撩起防风帘扬长而去,背影都透着一股快意,憋屈了多少年的鸟气终于出了,爽,痛快,胃口都好了,今晚老子要吃三份红烧肉,要肥的! 白鹭拍着近乎石化的老伙计道:“造了孽早晚要还的,别怪黑鹞,要不是担心你指挥的时候分心,我也不会拉他来安慰你,顶多呜呼‘你也有今天,真是苍天有眼啊!’背着你,不让你听见。” 杜君浩冷冷道:“需要我说谢谢吗?” 白鹭摇头:“真话总是不如谎言顺耳,别怪我就行了。另外我还有几句比真话更逆耳的话应该说给你听,出发前就想跟你说了,担心你犯病才没说,所以你能保证听完不犯病吗?” 杜君浩冷冷的看着他,目光锐利的好似吊挂在悬崖上的冰锥,可以把人戳个对穿。 白鹭:“好吧,看来不能。我先去吃饭了,回去再说。” 杜君浩:“站住!” 白鹭的回应是用平地起飞的速度掠出帐篷,站住?你当老子也脑袋有毛病吗? 这是驻外训练的第十天,此后白鹭和周展再没进过他的帐篷,公开场合露面都和他保持距离,作死后紧急调动的求生欲让他羽毛都抓不住一片,羽粉都不给他沾到。 四天后,为期两周的野外拉练正式结束,全体战士拔营回师。 回到基地安顿好,躲了霸王龙四天的损鸟组合一齐出现在霸王龙的办公室。 周展打报告申请外出,不用问,自然是回家看望老婆孩子。有了同样的经历,小老弟总能感同身受了吧?快批准,哥赶着回家做贤夫慈父呢。 白鹭来履行承诺,欲将那几句比真话更逆耳的话说与霸王龙听。鉴于这番话披露出的事实很可能导致他犯病,所以白鹭周到的提出,可以和他一起离营,路上说,万一他犯病了,方便送他去找他的“药”。 杜君浩的回复是没有回复,他拿上大衣率先走出办公室。 周展自动理解为:可以感同身受,走吧,一起回去。 白鹭自动理解为:好的,路上说,说的好让你蹭饭。 风尘仆仆的alpha们驱车离开营地,车子向着已经流露出圣诞氛围的城区开去。 白鹭有话不直说,上来先问杜君浩:“白泽,你不觉得作为一个被抛弃的omega,路希对你过于宽容了吗?” -- 第72页 杜君浩耐着性子道:“有话直说,要么闭嘴。” 白鹭自认是真兄弟,不为他糟糕的态度恼火,语重心长道:“你这个人,只是直,不是蠢,虽然在和路希的事上犯过蠢,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其实注意到了吧?路希从始至终都没有怪过你,现在还没有和你复合也不是因为怪你当初那么对他,他甚至在你们分手之后一直念着你救过他帮过他的恩情。” 杜君浩没有说话,只将放在通讯器上的视线转向了白鹭。 白鹭坐在副驾驶位,通过后视镜可以看到杜君浩的神情,虽然他脸上波澜不兴,但白鹭太了解他了,知道这个老伙计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他也觉得路希的态度耐人寻味。 “可能有些人生来就善良豁达,但没有人能豁达到只记恩不记仇的地步。路希也是普通人,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白鹭回头看向微微皱住眉的人,“白泽,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路希不是不怪你,而是不想怪你,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去责怪你的理由。” “什么样的理由?” “一个虽然牵强但可以为你开脱的理由。”白鹭道,“他问云澄,你的失忆症会不会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导致的。” “什么意思?”周展在前面开车,没有看到杜君浩的脸色起了微小的变化,握着通讯器的手也随之收紧了。 白鹭没有回答周展,继续对杜君浩说:“他应该查阅了很多资料,仔细对比了你受伤失忆后的症状和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症状,但他下意识里想要维护你,或者说维护他欣赏爱慕的人,所以他暗示自己,和他在一起的人是你受伤后应激分裂出的亚人格,你是无辜的,甚至可以说是受害者,你不需要为‘他’做出的承诺负责。” “云澄不擅长撒谎,而且他也不确定是让路希这样认为比较好,还是打消他这种念头比较好,所以他选择站在医生的角度实话实说。不过云澄怎么说其实不重要,关键要看路希怎么想,如果他执意用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人,和他分手的是另一个人帮你开脱,保全你在他心里善良完美的形象,那么你只能接受这张特别的好人卡。” 杜君浩一言不发,半晌垂下脸,闭起眼睛,用手揉着蹙紧的眉心。 果然犯病了,这古怪的头痛症根本就是他的心病,只要牵扯到路希就很容易犯。 白鹭不由得叹了口气:“不是兄弟不想帮你,我以为你和路希之间总有一个能想通,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出发前在黑鹞家见到路希,看到他对你的态度,我才知道,你努力了几个月还在原地踏步。”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有些嫌弃,“我真不知该骂你直的发蠢,还是该说你家小O太固执。好人人设顶个屁用?老子从来不稀罕那玩意儿,如果能换老婆孩子,老子宁愿当个恶人。” 周展终于抓紧机会插上一嘴:“别这么说,你顶多算个穿制服的流氓。” 白鹭:“没毕业就搞大人家小O肚子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周展:“我当你羡慕我有妻有儿。” 白鹭:“老子也会有的,用不着羡慕你。” 周展:“老子……等等,君浩怎么了?” 杜君浩的头痛症已经有段时间没犯了,现在只觉所有脑神经缠成了一股,被生锈的锯条来来回回的割锯,没有心力去回应兄弟的关心。 白鹭:“老毛病犯了,在和病魔作斗争。” 周展:“哦,加油。” 杜君浩:“……” 要什么兄弟?拖出去毙了不清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这两只损嘴逗比鸟在,想虐也虐不起来,没嗨起来就不错了。 第53章 到了孕中期,alpha长时间不在身边,对于omega来说确实有些辛苦。好在路希这副借以托生的身体非常年轻,又有杜君浩留下的信息素萃取液满足胎儿发育所需,再加上池洋无微不至的照料,这两周也算不上难熬。 路希刚刚从店里回来,雪莉就为他准备好了换洗衣物,浴缸也放好了水。 池洋叮嘱他吃点东西再去泡澡,免得低血糖头晕,说话间便将小儿子的溶豆罐塞给了路希:“吃这个吧,现在吃点心晚饭该吃不下了。” 二毛儿认出父亲送出去的是自己的辅食罐,伸长了小手去抓,奶声奶气的说着:“豆豆,嘟嘟的。” 池洋把儿子的小肉爪拉回来,一本正经的教育他:“好孩子要懂得分享,嘟嘟是不是好孩子?” 二毛儿似懂非懂的望着父亲,不明白好孩子和溶豆罐是个什么关系。 大毛儿在旁边提醒弟弟:“说是。” 二毛儿一脸懵懂可爱,看看哥哥,望望母亲,最后看向路希笑着还回来的溶豆罐,大着舌头说:“细。” 池洋朝路希摆手:“拿去吃,就当他提前讨好岳父了,一罐溶豆换个真豆豆,小崽子不亏。” 路希哭笑不得,看来池洋终于想出了两全之策,不用为豆豆以后出嫁难过不舍了。 二毛儿就这么和自己的溶豆失之交臂了,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为什么会这样??? 路希上楼后,大毛儿欲言又止的说:“妈,现在就给弟弟安排婚事会不会太早了?”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我知道您做梦都想要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女儿,可豆豆是不是女孩子真的不是您说了算的。您不要入梦太深,多少做一点不好的心理准备,比如豆豆是男孩子,或者比不好更残酷的,豆豆是个不巧随了干爹的小alpha。 -- 第73页 “现在的女孩子多抢手啊,像你小路叔叔这么漂亮的就更不用说了,不早点抢订,凭你弟弟那秃样能讨到老婆吗?我可不想以后为他的婚事愁白了头。”池洋的状态根本是醉死在美好的憧憬里了,大气锤都敲不醒,“你不秃,长得又帅,就别和弟弟争了,把豆豆让给他吧。” 大毛儿望向只是发色偏浅发量并不少的二毛儿,心情复杂的点头答应:“好。” 他家对好孩子的标准是遵从母亲一切意愿,母亲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不许质疑,不许违逆,哪怕是出于一片良苦孝心的逆耳忠言,也给老子憋回去! 路希冲完澡用毛巾将湿发包起来,小心踏入浴缸,再扶着日渐笨重的肚子坐进水里。 雪莉收拾好路希换下来的衣服,在外门说:“路先生,没事我先下去了。您当心点,别摔倒了,有事按铃叫我。” 大腹便便的小孕夫很受重视,刚住进来的时候,雪莉还会在他泡澡的时候守在门外,以防他在浴室里跌倒或睡着。路希不好意思太麻烦人家,婉言拒绝了两次。雪莉去请示过雇主,这才不再守门。 挺着大肚子辛苦一整天,回来泡个热水澡,确实解乏的容易睡着。路希便用浴室里的音响充当闹铃,时间一到舒缓的轻音乐就换成了节奏欢快的圣诞歌。路希坐起身,用遥控器关掉音乐,小心踏出浴缸,穿浴袍,吹头发。 等到收拾整齐也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不是路希吃晚饭,是他肚子里的大豌豆吃晚饭。大豌豆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宝宝,时间一到就开始伸手踢脚的提醒omega父亲。 路希换上翻毛拖鞋,扶着肚子说:“知道了,马上开饭。” 推开门从浴室里出来,路希不由得楞了下,跟着被大豌豆催促似的踢了一脚。 头痛欲裂的杜君浩抵着头坐在床边,耳朵里塞满了嗡嗡的忙音,直到低垂的视野里出现一双踩着软毛拖鞋的脚,他才发现路希从浴室里出来了。 “先生,您不舒服吗?”路希还是关心他的,只是这份关心很有分寸,“身上带药了吗?” “没有。”杜君浩吸了口气,像是疼的狠了,又似乎是贪恋路希身上温和恬淡的茉莉香气,“我来找他了。” 路希一时间没有明白:“什么?” “我的药,我来找我的药……”杜君浩深深的看着他,仿佛病弱膏肓的人望着一株灵芝草,“路希,帮帮我,只有你能治愈我。”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专注于证明自己不是因为道德良知回头来找怀了他的孩子的路希,专注于证明自己可以被信任,可以成为他们父子俩的依靠。因为惟恐被当做自私自立之徒,所以极力掩饰自己更需要他们的事实,却忽略了感情从来都是相互的,忽略了路希并不是只能倚赖他攀附他生存的菟丝草。 他的小茉莉是一个比许多alpha内心还要坚韧的omega,在感情上、生活里他也可以被依靠。他也确实这样做过,并且比自己当下做的更好。在他遭遇逆境,因为受伤失忆被迷茫不安纠缠时,路希一直陪在他身边悉心照料,温和恰当的引导,给他打造了一个可以安心修养的暖房。 路希柔弱的外壳下包裹着一颗坚韧强大的内心,那是不被幸运之神眷顾练就而成的。他用豁达对抗命运施加给他的不仁,不让无济于事的怨天尤人带来更多阴霾;他用勇敢勤奋化解命运抛来的残忍捉弄,努力追寻阳光。 路希其实是个非常务实的人,他活了两世,做的最不切实际的事大概就是去谈一场限时的恋爱了。但那也是考虑再三之后做出的决定,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想过这段感情会有结果,从接受到离开他从未让自己失去理性。 如此聪明而务实的人,怎么会将自己和孩子的未来寄望于一个更像是被责任束缚,而非由衷渴望他们需要他们的人身上?那未免太大胆了,可能对于路希来说这不亚于一场毫无把握的豪赌。 路希输不起,所以他不会冒险去赌。他同样输不起,但他们必须有人先踏出这一步。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搞不好会让路希对他更失望,可他已经想不出更保险的办法来打破僵局了。 一贯要强也足够强大的alpha收起了所有骄傲与矜持,将强大之下的弱势和已成病态的渴求袒露出来,放在路希面前,用最直白的言语告诉路希:我需要你,你可以没有我,但我不能失去你。只有你能治愈我,只有你能给予我渴望的感情和斑斓的色彩,我请求你回到我身边,回到我的人生里。 路希怔怔的站在那里,像是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喃喃地:“先生,您……” 杜君浩被剧痛割锯着缠搅在一起的脑神经,两耳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路希的声音,但他可以想见路希此刻在想什么:“我没有疼昏头,我很清醒,我只是……只是撑不住了。不,别走,我不需要医生,医生帮不了我,只有你能帮我。” 路希犹豫着收住脚步,还是不甚确定的样子:“可是您不允许我用安抚信息素帮您缓解头疼,那也不能代替正规的治疗。” “不需要安抚信息素,来我怀里就够了。”杜君浩伸出手,眼里是深深的渴望,“过来宝贝儿,别躲那么远,让我抱抱你。我太怀念可以尽情拥抱你的日子了,我真的撑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叮-您的情话霸王龙已上线,请注意查收。 -- 第74页 布偶猫:老实说我现在有点方,我能先拒收再考虑一下吗? 亲妈:当然,这是你的权利,你还可以直白的告诉他:别搞的要死不活的,要死你就干脆点,别矫情。 布偶猫:…… 第54章 尽管仍有疑虑还未消除,可曾经在自己最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的先生,此后给予了自己许多帮助和照顾的先生,如今看起来比受伤失忆时更需要自己的先生,他如何能拒绝呢? 路希在这两世人生里得到的善意与关怀太少了,所以得到一点就会牢牢记在心里。他忘不掉杜君浩施与他的恩情,也便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来。何况杜君浩不仅救过他,给了他这缕借命托生的幽魂身份,还是他肚子里的孩子的另一位父亲。哪怕是看在孩子的情分上,他也无法冷酷的对待杜君浩。 柔软的翻毛拖鞋踩着浅灰色的地毯,足音轻不可闻,就像一只安静走来的小猫。 路希张开双臂,将痛不堪忍的alpha抱进怀里,用手指轻轻梳理着他被冷汗打湿的头发,安慰声里夹杂着不知是对人还是对己的叹息:“先生,您不用这样,如果可以帮助您,我当然会去做,不需要恳求。” 杜君浩顺势闭上眼睛,近乎贪婪的呼吸着路希身上温暖恬淡的茉莉香气。虽然只从强烈的耳鸣里捕捉到只言片语,但那些已经足够他感受到来自路希的善良和温柔了。 他的小茉莉是如此善良温柔的人,他怎么舍得放手?怎么舍得把他留给别人?他舍不得,所以不管他承认与否,他杜君浩都是个自私的混蛋。 杜君浩不想再为自己找借口了,他收紧环住路希的手臂,把人锁在怀里,再也不愿放开。 与仍是意难平却不好阻拦的池洋道过别,路希回到租住的公寓收拾行李。杜君浩在帮忙的时候发现了一整套高一年级的教科书,那是路希从毕业生那里买来的,原来他去明泽学院做勤杂工是想边工作边学习,后来因为孩子的意外到来而放弃了。 路希看到杜君浩翻阅自己没舍得丢弃的笔记,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不适合念书,脑子太笨了,也没有时间给我以勤补拙。” 这不是自谦,念书的确不是路希的强项,他决定重拾书本时也没奢望念出什么名堂,只是为日后谋生考虑罢了。 笔记本上的字迹算不得漂亮,但十分工整,看的出书写的人在做笔记时是很认真的。 杜君浩把它和那些教材一起放进了行李箱,对摆手示意不用带了的路希说:“孩子生下来池洋会抢着帮忙带,我们未必抢的过他。你想念书就继续念吧,不放心孩子就先请私教,等他大一点再去学校,我会帮你安排好,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路希想说不用麻烦了,对上杜君浩的目光,最终能出口的只有谢谢两个字。 行李比路希搬离杜公馆时多了一些,大多都是为孩子添置的,林林总总的收拾起来装满了两只拉杆箱。 毛团儿绕着路希打转,小心翼翼的扒他的裤脚,怕被忘记丢在这里似的。 路希大腹便便,已经不便弯腰了,便温声安慰它:“没事,换个住处而已,不会丢下你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杜君浩闻言不禁顿了顿,而后安静的提来猫包,把毛团儿捞起来放了进去,小家伙这才安下心来。 杜君浩特地为路希聘请的新司机驾车很稳,车子穿过老旧的昆丁区,向着杜公馆所在的圣帕区驶去。 途经一条僻静的林荫道时,杜君浩将抱着肚子发呆的小孕夫环进了怀里。 路希恍然回神,抬眸看向抱住自己的alpha,有些不明所以。 杜君浩眼神深邃,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忘记告诉你了,你是我有生以来收到过的最好的圣诞礼物。” 路希若有所查,偏头看向窗外,认出了这条通往杜公馆的必经之路。 一年前的圣诞夜,就是在这里,如无意外便会落入人口贩子手里的路希被人救了下来,那个意外就是杜君浩。 在那时的路希看来,他就像神明目不忍睹化身的拯救者。厚重的军靴踩着薄薄的积雪,出现在路希的视野里。摔在军用车前的路希抬起头,惊魂未定的仰望着面前的alpha军官。他是那样高大,凛然,好像没有属于世人的温度,事实上他的手很暖,检视路希腿上的伤势时动作也很轻,就连从他车上取下来的大衣都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杜君浩抱起他走向车子时,路希恍惚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平稳而有力量。许是被凶相毕露的人口贩子和险险刹住的军用车吓呆了,路希竟然心神恍惚的想到,原来神明不仅有温度,还有令人安心的心跳声。 路希揉了揉被温热呼吸扑痒的尖耳朵,肩膀也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 杜君浩没有自觉退开,手臂依然环在路希身上,视线微垂落在了他隆起的肚子上:“今年的圣诞礼物也很好。路希,谢谢你把他带给我,我已经迫不及待和他见面了。” 路希不知道该说不用谢还是不客气,感觉两种回答都很怪异。比之更怪异的是身边的alpha,一向内敛寡言的人好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封印,忽然间变的爱表达了不说,还总是直线发球,让他不知该怎么接。 车子停在重新粉刷过外墙的杜公馆前,月前请的管家杨女士、佣人小许、厨娘阿曼达,一齐迎了出来。花卷儿也趁大家不注意溜了出来,看到路希顿时激动了,甩着那身拖把条就要往路希身上扑。 -- 第75页 杜君浩护着路希呵斥花卷儿的场面有些搞笑,他居然朝一条狗喊立定,那条狗还听懂了,不情愿却不敢违抗军令般收住了脚步,眼巴巴望着路希摇尾巴,弄得一行人直发愣。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总是一副傲慢高冷姿态的花卷儿如此像条狗。 路希也怕激动起来一身蛮力的花卷儿扑倒自己,不敢冒冒失失的迎上去打招呼,几乎被大家前拥后簇的护送着进了门。 杜君浩不仅叫人粉刷了外墙,还在设施古旧的公馆里安装了电梯;把二楼的次卧改造成了婴儿房;把阁楼的窗户扩成了阳光顶,挪走了堆在房间里的杂物,换了新沙发、新躺椅,铺上了赤脚踩在上面非常舒服的软毛地毯。 “白天你可以在这里晒太阳,晚上可以看星星,心情不好……”杜君浩顿了顿,继续道,“不想看到我的时候可以在这里躲清静,我会尽量不来打扰你。” 有人关怀在意自然是好事,可这种程度的在意也让路希隐隐不安,他怕自己偿还不起。 这话自是不能说的,先生在努力对他好,他却在担心无以为报,即便致使他萌生这种担忧的是上一世的经历,话说出来也太过伤人了。 路希最终能说的也只有“先生有心了”和“您多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心疼君浩,虽然他看上去很卑微很可怜,但事实上呢,他觉得可有可无就叫人走,他觉得没人家不行就叫人回来,真是可怜的让人流泪啊。 第55章 今年的圣诞节又是随着风雪一起到来的,虽然这种天气比任何装饰品都能烘托节日氛围,但雪下的太大不免影响交通。 这毕竟不是东方人的传统节日,路希以为天气这样恶劣,冬训期间不便离营的杜君浩不会特地赶回来了。加上身体不太舒服,路希勉强吃了点东西就上楼休息了。 孕期护理师伊莉莎和管家杨女士先后上来看他,问他用不用联系杜君浩。他都说不用麻烦先生特地赶回来,他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杨女士下楼后还是打给了杜君浩,杜君浩已经在路上了,让她们留意路希的身体情况,自己会尽快赶回去。 杨女士挂了电话才注意到,院子里挂着彩灯的小麋鹿铜塑已经被雪埋到膝盖了。这么大的雪,想也知道路况有多糟糕。 杜君浩是自己开车回来的,下车大衣都没穿就踏着厚厚的积雪进了院子。 杨女士跟在他身后说:“路先生在小客房,已经好些了。” 路希已经进入了辛苦的孕晚期,最近经常头晕乏力,起夜频繁,食欲时好时坏。他怕孩子营养不够,没胃口也逼着自己吃。今晚又是这样,可勉强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翻来倒去,最终还是吐了出来。吐完之后肠胃倒是轻松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小许在路希房间里打扫,开了窗户通风换气,路希就换到小客房去休息了。 杜君浩简直把家里的小孕夫当新生儿,进门前先将犹带着寒气的外套脱掉,交给身侧的杨女士,这才推门进去。 路希躺下还会恶心想吐,只能垫着枕头半躺半坐,像只病恹恹的小猫似的,察觉有人进来才睁开眼睛,声音也有气无力恍若病猫低叫,说的却是:“杨管家叫您回来的吗?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路希从不向人抱怨怀孕的辛苦不适,只要不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他总是能忍则忍,尽量不给人添麻烦。可他越是这样,杜君浩越是心疼,怪自己时间不够充裕,不能时时陪在路希身边。 杜君浩在床边坐下来,握住他拢在肚子上的手,一边催动腺体释放安抚信息素,一边温声哄慰:“今天过节,我原打算早点回来,雪太大路上堵车才耽搁到现在。” “小东西又怪我回家太晚跟你闹脾气了?”豆豆魔王迁怒于否不好说,魔王爸爸倒是有此嫌疑,直接将孕期里的种种不适归咎于豆豆淘气任性,“你性格这么好,小东西偏偏不像你。” 路希恹恹的笑了笑:“他才32周,哪有什么脾气?伊莉莎说我最近运动量太小,整天闷在屋子里才会这样。” 自从杜君浩请了人帮忙照看裁缝店之后,路希就很少出门了。这时节的帝都天寒地冻,杜君浩担心他出去着凉,也怕路面打滑摔到他。 “很闷吗?等天气好了我陪你去公园走走。”冬训就快结束了,到时他的时间会充裕一些,可以多陪陪家里的小孕夫。 “不用麻烦了,天这么冷我也不太想出去。”路希也不是有意放低自己,他只是在潜意识里将麻烦别人与惹人嫌弃划上了等号。他被嫌弃没关系,但他的孩子不能。 杜君浩也有他的担忧,他担心路希答应回来是念着自己救过他,念着肚子里的孩子。他担心路希固执的将失忆的他和现在的他区分开,一直这样有分寸加小心的面对他。归根结底,他担心路希真正钟情的,放在心里怀念眷恋的,是那个所谓的亚人格。 他可以把路希放在心上,捧在手里,倾心倾力的对他好,可他要怎么和自己争夺路希心里那个位置?一边是放弃过他伤害过他的杜君浩,一边是全心全意爱护他疼惜他的杜君浩,谁更值得信任,更该被放在那个位置上,不会因为他需要对方这种理由而改变。 路希如他所愿的回到了这里,和从前一样安静温和,弯起眉眼的模样也和从前一样恬淡美好,杜君浩却觉得无能为力。即便他把路希抱在怀里,心与心之间还是有距离,那就是路希把握的分寸,也是一道无形的屏障。也许路希把它竖在两人中间只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以防再次沦陷,重蹈覆辙,但它真正隔绝的是杜君浩想要靠近他的心。 -- 第76页 “陪你不是麻烦。”杜君浩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凝望着眼前人的目光深邃而挚诚,“你是我的求之不得。” 一心扑在孩子身上的路希终于意识到,先生外出回来去池洋家找他那天晚上,放下的不只是骄傲,此后这些直白而深切的表白也不仅仅是为了表明他的心意。他有意收敛时间经历沉淀而成的淡然内敛,试图“变回”那个失去了记忆也便失去了这些的先生。 路希欲言又止,他想说您不用勉强自己去模仿那个失忆的先生,又担心伤了对方的自尊。对于先生这样的人来说,放下骄傲矜持,去模仿一个他认为幼稚鲁莽的人说话行事,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了。再被人当面点破,告诉他现在所做的事没有必要,也无甚意义,他会很难堪吧? 豆豆魔王不甘被两位父亲忽视般踢了路希一脚,路希顺势抽回手,覆住了被踢踹的位置,垂眸问:“又怎么了?刚说你不会发脾气你就踢我。” 杜君浩暗自叹了口气,顺着他有意岔开的话题道:“他大概是想提醒我们别忘了在袜子里放礼物。” 他应该庆幸,至少他和被放弃过不敢再轻易交付全心的路希之间,还有一个两人共同期待着的孩子做羁绊,但他渴望的远不止这些。他不会放弃,他的小茉莉只能是他的。 冬训结束后的公休日,耐不住男友软磨硬泡飞过来与之团聚的刘云澄一把抓住了白鹭脑后的灰毛,硬生生扯开了那张凑上来的大脸。 “下床就翻脸,太无情了。”白鹭微仰着头,两手搂着他家刘长官的腰,用那张痞帅的脸做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刘云澄还在为他偷偷扯掉避孕套的事生气,没心情和他打情骂俏:“出去,别妨碍我洗澡。” 白鹭:“给我亲亲,老公亲亲就不生气了。” 刘云澄:“我没在生气!” 白鹭:“骗人,你回头照照镜子,里面有只超可爱的河豚。” 刘云澄:“好,我生气了,如果不想我更生气马上消失。” 白鹭:“好吧,我滚。” 刘云澄甫一松手,那张厚颜无耻的大脸就凑上来了,大型犬舔人似的亲亲他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再用手掌揉揉他险些被咬破的后颈,哄道:“好了,别生气了,怀孕就生下来,我会负责的。” 刘云澄:“我稀罕?” 白鹭:“我稀罕,我稀罕死了,做梦都想搞大你的肚子。” 刘云澄不会说脏话,所以没话对他说了,直接提起膝盖往他裤-裆里顶。 白鹭急忙撤身,捂着险些被废的命根子装可怜:“我错了还不行吗?” 刘云澄:“好,去买药。” 白鹭:“行,你等着。” 白鹭放下话就出去了,跟着打给了杜君浩,压着声音问:“路希当初吃的避孕药是什么牌子?你家还有没有?” 杜君浩:“……” 作者有话要说:  死直A的情话越说越溜,奈何某猫不买账哈哈哈~~~~ PS:别急,助攻先锋官和先锋官夫人都出场了,HE还会远吗? 第56章 午后的杜公馆里,座钟刚刚敲过三声。杜君浩向受邀前来做客的刘云澄道了失陪,随即叫住准备上楼的伊莉莎,从她手里接过小孕夫的专属下午茶上楼去了。 刘云澄低声问:“你确定上校请我们来做客是因为他急需我这个业余的心理咨询师吗?” 称自己业余不是谦虚,刘云澄在心理学方面掌握的知识仅止于母亲的书柜和闲时听听母亲的公开课。 白鹭摇了摇手指:“不是心理咨师,是爱情顾问。他希望路希释怀被他渣了的事,重新爱上他,对此已经迫切到偷偷去网上发帖求教了,帖子的标题是,愚蠢天然渣如何挽回一只锁上心门的小猫咪,PS:在线等,挺急的。” 刘云澄满头黑线,伸手指了下远处的单人沙发:“坐到那边去,免得上校等下殴打你溅我一身血。” 白鹭大笑,搂住既嫌弃又糟心的刘长官亲亲蹭蹭:“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嫌弃我的样子都萌得我心颤。” 刘云澄挣扎:“你收敛一点,这是别人家!” 白鹭:“白泽的人都很规矩,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当他们不存在就好。” 刘云澄:“我没你那么厚脸皮,放手,别赖在我身上!” 白鹭:“我不,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施了什么黑魔法,不然我怎么会这么迷恋你?” 刘云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抵着他乱说乱亲的嘴道:“因为你有病!” 白鹭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不过没关系,我男朋友是医生。刘医生,快来听听我的心率,它为你失速了。” 刘云澄面红耳赤的推他,感觉自己才是需要的帮助的那一个——救命啊,我为什么要找一个神经病做男朋友?! 盛满午后阳光的阁楼里,白色躺椅上的小孕夫仍在睡着。 在这个无需为生计奔波劳碌的冬季里,路希得到了两世以来最为细心周到的照顾。 他原本不想白白浪费了这难得的闲暇时光,有心重拾课本,无奈孕期里记忆力下降,人也嗜睡,常常看不完一页就走神打瞌睡。平日里除去在伊莉莎的指导下做做孕期操之外,能做的事就只剩吃睡和发呆了。白天阳光和煦,夜晚月色温柔,掩上房门就是一方清净的阁楼,因此成了路希最常待的地方。 -- 第77页 杜君浩轻轻抽出他倒扣在胸前的笔记本,发现翻开的那页多了几个名字和一副信手涂鸦的简笔画,画的是一个身披斗篷头戴王冠的……胖豆子? 杜君浩失笑,这是小父亲心目中的豌豆王子吗? 扁圆的眼睛,立着的眉毛,抿成一条线的嘴,给了豌豆王子一副正义威严的相貌,馒头手里还握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十字剑。 杜君浩觉得要衬托王子的勇猛还需要一个反派,于是抽出别在本子上的碳素笔画了只被打倒的恶龙上去,最后在空白处写了两行旁白—— 王子击败了恶龙,正义得到了伸张。 茉莉皇后在堆满了宝藏的龙窟里沉睡着,他已经成为了最珍贵的龙之宝藏。 路希是被一个温柔的吻叫醒的,朦胧的视野里是眼神比亲吻更加温柔深情的先生,唇角勾成迷人的笑弧:“小懒猫,睡得好吗?” 路希揉着惺忪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初醒的迷蒙:“不是很好,我梦到花卷儿和您吵架,被您气的离家出走了,我急的到处找,您却说脾气那么坏的狗丢了也不可惜,刚好再养一条漂亮的。我也忍不住生气了,花卷儿……” 杜君浩还在听着,那温软的不似在指责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了。 路希放下手,目光掠过alpha整齐的鬓发,落在了阳光顶上,光线刺进眼睛里有轻微的痛感,他不由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彻底醒了过来。 杜君浩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会无聊到和一条狗吵架,路希梦里的人不是他…… 从梦境勾起的夏日里回到冬季,发现沙漏里的彩砂早已漏光了,路希一时间来不及调整的神情,失落的心情,和沙漏顶端的玻璃球一样空荡荡的。 难言的静默里,路希在与试图趁虚而入的难过对抗,杜君浩在压抑冒险打碎屏障的冲动。 “先生,我想自己待一会,您先出去好吗?”路希失败了,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平和从容,现在他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来平复那些不只是难过而已的纷杂情绪。 早在路希重新回到这里那天,杜君浩就亲口答应了,会在他不想看到自己时走开。 “恐怕不行,我不认为放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是你真正需要的。”杜君浩没有理由拒绝路希的要求,但他还是拒绝了。他坐在躺椅旁边的皮凳上,倾身握住了路希握着毛毯一角的手,“路希,不要再回避我了,这样做解决不了我们之间的问题,只会让你陷在自己编织的假象里,失去分别真假的能力。”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路希抽回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眉目垂拢着没有看他。 “好,我问你,你真的不怪我吗?提出交往的是我,轻易放弃你的也是我。在你怀着我的孩子为生计奔波的时候,我在适应没有你的生活,我以为自己只是不习惯,我以为要不了多久就会习惯。当我意识到这和习惯没有关系,事实是你比我以为的要重要,我又回头找你,打乱了你刚刚安定下来的生活。” “我迟钝,固执,自以为是,所谓的尊重、补偿、善待,全部建立在我自己的意愿上。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想要什么,你真的想离开吗?你真的想留下吗?” “我这样对你,你真的不怪我吗?连我相交十几年的老朋友,老战友,都在为你不平,你是怎么做到不怪我的?” “说够了吗?”路希冷淡而克制的道,“说够了请您出去。” 杜君浩知道他最无法容忍的是自己的咄咄逼人,他也担心在这种时候把他从那个“不是不被爱惜,是爱惜我的人被取代了”的谎言里拖出来,他会产生强烈的抗拒情绪,以至伤害到身体。可他其实没有那么坚信自己编造的谎言,他要不停的自我暗示,自我压抑,才能守住那个虚构的假象。 “路希,还要继续这样吗?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世上没有拆不穿的谎言,也没有人能真正做到自欺欺人。无论你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爱的人不够完美,还是爱你的人消失了,你最终都要面对现实。” “你让我接受什么?”路希气息有些不稳,捏着毛毯的手指也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泛白,“你不够完美,但你爱我?” “这样的现实很难接受吗?” “不难,但我很难在接受这样的现实之后继续理性的看待你我之间发生的事,这样你还希望我接受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世间哪有真圣母啊?反正我没见过,你们有人见过吗? 第57章 从那个下着雨的清晨,在书房里找到夜里拥着自己入睡的恋人,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路希怦然跳动的心脏和流淌的血液都僵住了。那双眼睛里没了温柔与炙热,怀抱不会再对自己敞开,属于自己的先生消失了,生命中最好美好的一个夏天也戛然结束了。 曾经耳鬓厮磨的甜蜜情话变成了头脑不清醒时的妄言,认真许下的承诺变成了凭空生出来的掣肘绳索,路希的感情和他这个人也便成了不得不承担的责任,甚至是不得不解决的麻烦。 怎么能毫无怨尤呢?他又不是圣人。就算早就心理准备,就算这一切是他为了满足私心私欲的代价,理智上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怨不得别人,感情上还是会生出怨意来。 可怨恨这种东西除了赔上仅剩的自尊,让自己变成一条面目可憎、惹人嫌恶、自己心里更不好过的可怜虫之外,还有其他意义吗? -- 第78页 既然没有意义,既然有害无利,那为什么要去做? 所以不是不怨,而是不让自己怨。 每当那些犹如水蛇一般的怨念缠绕上来,路希便反复提醒自己先生曾经施与他的恩情。 从人口贩子手里救下他,给了他栖身之所和身份;制服骚扰他的流氓无赖,为他涂药,送他防身的小工具;闲时开车送他去看望住在养老院的厨娘婆婆……点点滴滴,事无巨细,只要是先生待他的好,都可以拿来驱逐那些带着恶意的水蛇。 在分开之后的日子里,路希就是这样寻求平静的。甚至于在发现自己怀了孩子,不得不放弃学校的工作,搬进简陋破旧的旧公寓,一边为了生计奔波,一边独自承受妊娠反应的挫磨,吐的头昏脑涨滑坐在洗手台前爬都不爬起来,他也没让怨恨钻出来肆意啃噬,更没想过回去找孩子的父亲,要求他对这个意外到来自己擅自留下的孩子负责。 他时常会想,如果池洋没有在发现他离开学校之后风风火火的找他,如果钱宁没有不小心把他的去向透露给三番两次去学校打听的池洋,身处两个世界里的他们还会再有交集吗? 如果此生再无交集,时间冲淡了过往,他也就不必去可笑的自欺欺人,为自己编造一个“承诺对我好的先生和放弃我的先生不是同一个人”的荒诞谎言,还硬逼着自己去相信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找我?” “你知道我这种从出生就在面对不幸的人,不去怨天尤人的活着有多难吗?” “我是人,有血肉有私欲的普通人,不是为了宽恕原谅而生的神。” “你让我接受,你要我相信,你爱我,我就会联想你的爱给我带来了什么。是我带着破碎的自尊对你说保重时的一声别走?还是我吐的头昏脑涨爬都爬不起来时的一个搀扶?”虚假的平静淡漠终于被撕碎了,朦胧了月亮的水雾凝成珠子,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汇聚成了碎裂的水痕,“那时候你在哪里?你的爱在哪里?” 杜君浩心都让他哭湿了,忙乱的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心疼愧疚的不知如何是好。 “别碰我!”路希愤怒而难堪的挥开他的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漂亮的眼睛像烧红的玻璃珠,说出的话也变得尖利伤人,“你以为我为什么回来?因为你需要我?因为你认为不切实际的爱情?我没那么天真,更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大度。” “我回来是为了我的孩子,我无能,找不到你这么高等级的协育师,即使幸运的找到了我也支付不起高昂的费用。” “现实是我不敢拒绝你,我甚至不敢惹你不高兴。”压抑太久的情绪爆发起来已经不受控制了,路希用力推着不停说着对不起试图把他抱进怀里的alpha,“你抛给我一个现实,我还你一个现实,你让我接受要自己先接受。你能做到吗?你的骄傲允许吗?” “能,没有什么不能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杜君浩哪还有什么骄傲?恨不得把心挖出来放在他面前,给发了狂的小猫挠碎了泄愤,“冷静点宝贝儿,从今以后都依你,随便你骂,现在冷静一点,你的身体吃不消。” 虽然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让路希抛开顾虑,把压抑在心里的怒怨都发泄出来,可看他激动成这样又担心他动了胎气,伤到自己和孩子。 路希奋力推拒的手一顿,抱住了自己的肚子,努力平复呼吸和情绪。 杜君浩趁势把人从躺椅里抱起来,放在腿上抱着,一边安抚小猫似的摸背顺气,一边释放高浓度的安抚信息素。 门外被拖上来听墙根的刘云澄扯了扯白鹭的袖子,用口型说:“走吧,应该没事了。” 白鹭抽出袖子,揽住他的肩膀,耳朵又贴回了门板上。 刘云澄压着声音说:“走吧,别被上校发现了。” 白鹭配合的压低声音:“没事,他早就发现了。” 一名特种兵出身的顶级alpha,怎么会对一门之隔的两个大活人浑然不觉?他那是忙着哄被他戳炸了毛儿的猫,没时间理他们。 刘云澄瞪大眼睛,嫣红的嘴唇张成了一个红圈。 白鹭偏头亲了他一下,再把他的嘴捏上:“不许卖萌。” 刘云澄满脸无语的拖着他下楼去了。 路希用袖子抹干净脸,推开环着自己的胳膊低头找拖鞋。 杜君浩怕他一赌气收拾行李搬回公寓去,又不敢硬抱着不放,从背后托了他一把,随后自己也站了起来:“我出去,你自己待一会吧,有事叫我。” 路希没理他,趿上拖鞋往外走。 杜君浩立即跟了上去,慌忙从身后抱住他,近乎请求的说:“别走,我可以改,你不喜欢的那些毛病我都可以改,从今以后都依你。” “谁管你,快放开我。”路希挣扎着试图把他环抱着自己的胳膊解开,无奈omega的力气实在不足以和alpha抗衡,又气又急的叫道,“我要去卫生间!” 杜君浩稍有些尴尬的放下胳膊,走过去帮他开门,又担心他走太急摔倒,一直跟到卫生间门口。 路希回身关门时瞪他一眼,却因为眼睛和鼻头都还红彤彤的,没有半点威慑力,反而像只受了欺负气鼓鼓又可怜的小白兔。 杜君浩自觉退开,站在走廊里低头搓了把脸,看上去比打了场硬仗还要疲惫。 -- 第79页 难怪人们说越是好脾气的人发起脾气越难搞,乖巧软甜的小猫咪也能变成张牙舞爪的小豹子,凶也就算了,还好哭,哭的他心里一抓一抓的疼,简直要了老命了。 白鹭在楼下扬声问:“白泽,你家小孕夫睡醒了吗?” 杜君浩不用看就知道,楼下的损鸟肯定满脸看热闹的揶揄损笑。 路希却不知自己难得一见的炸毛儿被人听了去,他从卫生间出来本打算回他的小猫窝调整心情,恰时听到白鹭的声音,只能先调整表情下楼和客人打招呼了。 白鹭果然和杜君浩猜测的一样,笑的很是欠揍:“我们受邀来做—爱情顾问的,劳务费就免了,晚餐弄得丰盛点吧。” 路希只当他开玩笑,对不停给他使眼色威胁缝住那张鸟嘴的刘云澄说:“刘医生,您的大衣做好了,有时间去店里试一下吧,哪里不合身我抓紧给您改。” 刘云澄扯着还想嘴欠的白鹭道:“不急,等你方便的时候再拿也可以。” 路希扶着与日见高的肚子笑了笑:“再不急就真的不方便了,您没其它安排的话就明天上午吧,我在店里等您。” 两个omega闲聊时,白鹭欠嗖嗖的去撩扯杜君浩,压着声音调笑:“啧,被你欺负成那样都没舍得挠你一把,看来是真爱了。” 杜君浩冷冷道:“未经批准私自离营,回去以后写一万字检查,明天交到我办公室。” 白鹭:“我正常公休!” 杜君浩:“取消了,滚回去写检查。” 白鹭竖起中指:“算你狗!”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可以说那句话了,我先来:你也有今天! 周展:你也有今天! 白鹭:你也有今天! 池洋:便宜你个狗东西了! 刘云澄:我就不说了吧,我和白泽上校没有仇怨。 白鹭:你忘了他在你们医院怎么作天作地了? 刘云澄小小声:你想一直异地恋吗? 白鹭:咳,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老大,我媳妇儿调帝都的事就拜托你了。 第58章 从中央军区到杜公馆要一个多小时车程,以前忙碌起来可以三过家门不入的杜君浩现今成了顾家第一名的三好先生。可惜家里的小孕夫并不领情,还是喜欢窝在已然变成小猫窝的阁楼里,宁可对着花卷儿毛团儿自言自语,也不愿和赶回家陪他的alpha聊聊天。 杜君浩也不知他是压抑的太久没有宣泄干净,还是长时间待在家里情绪消沉,于是叫来管家询问,自己不在家里时小孕夫情绪如何。 杨管家照实回答:“也是大部分时间待在阁楼,发呆,听音乐,打瞌睡,没什么特别的。” 杜君浩寻思莫非是孕晚期太过辛苦,他不愿对人抱怨,又自己消化了? 有着丰富陪护经验的伊莉莎可没这么乐观,听到两人交谈便放下准备了一半的晚餐走了出来,建议杜君浩多抽出些时间陪陪路希。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小孕夫有点产前抑郁的倾向。 战场上临危不乱的alpha顿时坐不住了,产前抑郁,这还了得? 伊莉莎只是个普通的beta,见杜君浩凝眉就有些畏惧,忙又说:“夫人只是有这样的倾向,轻度产前抑郁也不是非常罕见严重的病症。在长达十月的孕期里,很多准爸爸准妈妈都会经历。只要给予足够的关心照顾,再加以适度的疏导,通常不会有问题。我已经在帮助夫人调节情绪了,只是他更喜欢和家里的小动物交流,所以还要您多抽出些时间陪他说说话,带他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楼上的路希并不知道他把他家alpha吓成了什么样,还在轻柔的胎教音乐里给花卷儿编小辫。 平素高冷倨傲的花卷儿大人对肚子里多了颗大豌豆的小孕夫格外宽容,虽然对沦落为大玩具的现况烦躁不满,还是趴在沙发上任由摆布。 杜君浩端着切好的水果和他喜欢的甜牛奶上来敲门,倒也没有被拒之门外。 路希接过水果盘,和花卷儿你一块我一块的分着吃,只是懒得像换了个人似的,果块掉在地毯上都不愿去捡,低头看了一眼,说:“花卷儿你吃。” 花卷儿是上过学的狗,虽然贪吃却不会乱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杜君浩俯身捡了起来,再抛给花卷儿,花卷儿这才接下。 杜君浩抽了张纸巾,帮他擦去嘴角的果浆,接过水果盘,把牛奶杯递进他手里,温声问:“待在家里闷不闷?要不要去别处住几天换换心情?” 路希抬起脸,嘴上又多了半圈浅白色的牛奶渍,不过从那张可爱的小嘴里吐出的话却并不使人愉快:“我又要被赶出去了吗?” 他问的平静又认真,杜君浩也吃不准他是故意这样说让自己难受,还是真的认为他有可能再被放弃。权当是前者吧,和扬起爪子的小豹子相比,时刻准备再被抛弃的小猫更容易抓疼他的心。 “当然不是,哪有主人从自己家被赶出去的?”杜君浩用指腹抹去他嘴唇上那圈浅白,把他揽进怀里抱着,低头吻了吻他的尖耳朵,“我只是担心你闷在家里心情不好,想带你去我外公的庄园住几天。” “在哪里都是吃吃睡睡,没什么区别。”路希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稀薄的水雾,“出去还要收拾行李准备车子,太麻烦了,我还是待在这里吧。” -- 第80页 “不麻烦,我有两个月的陪产假,现在就可以开始休。”杜君浩像哄小孩似的哄着精神恹恹的小孕夫,“那里有温泉,还养了马,羊驼,雉鸡,像动物园一样,你会喜欢的。” 路希有些犹豫:“谁住在那里?有很多人吗?” “没有,我外公去世之后,堂舅一家就搬出去了,现在只有几个我请来帮忙打理庄园的工人。” 路希垂下眼,摸着肚子问:“爸爸带你去看羊驼好不好?” 冬季的清晨冷的让人想带着羽绒被出门,路希裹的像只摇摇摆摆的小企鹅,被他家alpha牵着手带出门,坐上了已经热好的车子。 杨管家和伊莉莎已经开着杜君浩的车先出发了,花卷儿毛团儿也乘了那辆车。司机驾驶的小房车上只杜君浩和路希两个,车子平稳又暖和,已经不太习惯早起的路希没过多久就打起了瞌睡,被杜君浩叫醒时候已经出城了。 路希拥着身上的毯子楞了一会才看向窗外:“到了吗?” “还没有。”杜君浩把人揽回怀里,重新拉上毯子,“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梦到一只红色的怪物,嘴里着着火,看上去像焚化炉。”路希说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我喊救命了吗?” 杜君浩摇了摇头,深深的看着他:“你一直在叫先生。” 路希怔了怔,垂下眼睫,看着环在自己身前的手。 杜君浩低头吻了吻他的尖耳朵:“睡吧,先生在这里,不会有怪物追你了。” 路希被温暖而令人安心的雪松信息素包裹着,半晌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杜君浩的母亲是独生女,付老将半数遗产留给了不被父母眷顾的外孙,也算是代替女儿给外孙的一点补偿,这份补偿里就包括这座有着两百年历史的庄园。 虽然杜君浩请了工人打理,但从房屋到摆设都有着百年历史的庄园里还是透着一股阴冷滞涩的气息。 路希望着光线昏暗的走廊,莫名有些发憷:“先生,这里的电路没问题吧?会不会忽然断电?” “工人会定时检修,应该不会出问题。”杜君浩放下大衣走过去,把壁灯和洗手间灯都打开了,“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孕期里尿意频繁的小孕夫先推开洗手间的门探头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才走进去。 伊莉莎不知路希这般神经兮兮是因为刚刚做了个噩梦,见状犹豫的问杜君浩:“带夫人来这里散心会不会适得其反?” 杜君浩回味着路希关门前那个确定自己不会走开的眼神,微微扯起嘴角:“没事,小猫都缺乏安全感,多抱抱他就不害怕了。” 花卷儿巡视新领地般溜达了一圈,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 杜君浩瞥他一眼:“去陪你的猫,这里不用你。” 花卷儿没理他,稳坐在走廊口等路希出来。 杜君浩:“管家。” 杨女士心领神会,从行李袋里拿出两包零食,连花卷儿大人带它的猫一起请走了。 伊莉莎也识趣的回避了,她算看出来了,先生这是等着初入新环境的夫人来找他这个安全感呢,猫狗都嫌多余,何况她们这些大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话说的多绝,心里还是觉得这个狗alpha靠的住,你气死池洋算了。 池洋:要不是因为路希有了他的孩子,我会看着他得逞?我早把路希介绍给我弟了,悔死他个王八羔子! 池煊:哥,我还不想脱单呢,一个人挺好的。 池洋:待着吧你,不争气的东西! 池煊:关我什么事??? 第59章 夜深人静时,古老的庄园里响起了哭声,它断断续续的从门隙流入走廊,在雕塑壁灯的昏暗光芒里回荡,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与不甘。 这简直比午夜场的恐怖电影更令人毛骨悚然,白天从爱聊天的厨师那里听来一些传闻,夜晚浮想联翩的女人们锁紧了房门,用力压住被角,以免被深夜出没的怨灵发现,拖进那口相传淹死过两个年轻女佣的古井里。 厚重的黑色胡桃门吱呀响起,却听不到走路的声音,女人们马上联想到没有脚的怨灵拖着长长的袍子在走廊徘徊,寻找第三个目标。 天亮就离开这里!如果我那时还没有变成一具湿淋淋的尸体的话…… 终于有人被选定了,敲门声响在走廊里,也叩在人们心头。藏在被子里的伊莉莎险些叫出声音,平日严整庄重的杨女士也在裹紧的被子里蜷起了小腿,屏住了呼吸。 事实上没有怨灵,正在走廊里的是循着哭声找出来的庄园主,因为穿着拖鞋,走廊里又铺了地毯,所以只有开门声和敲门声。 身子笨重的小孕夫慢吞吞的爬下床,打开了落锁的房门。 杜君浩微松了口气,温声问:“怎么了宝贝儿?又做噩梦了?” 路希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摇头。特地为他准备的房间里铺了更厚更柔软的长绒地毯,他便没有去穿拖鞋,白色睡袍像长裙一样曳在脚下,只露出一排白皙可爱的脚趾。眼睛鼻头则红彤彤的,好像蒙着夜露的浆果,被眼泪打湿的睫毛粘成了一撮一撮的样子,摇头时还忍不住抽噎了一声,看上去可怜极了。 杜君浩像捧起一尊价值连城的玉石雕像般把人抱回床上,拉过堆成小窝模样的鸭绒被,把人包起来放在怀里抱着,温声追问:“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 -- 第81页 “我也不知道,就睡着睡着醒了,去了洗手间,回来躺了很久都睡不着,大概是白天睡太多了。”路希停下来吸了吸鼻子,“然后肚子就饿了,忽然想吃杏仁片蛋糕。” 杜君浩耐心的问:“再然后呢?想起斐奥娜了?” 路希很喜欢厨娘婆婆烤的杏仁片蛋糕,婆婆还在杜公馆工作时经常烤给他吃,想把瘦巴巴的小omega喂胖一点。 路希点头又摇头:“也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忽然很沮丧,很想哭,越哭越难过,停不下来了。” 说话间眼尾又湿了,他觉得很不好意思,拉起被角往脸上擦,在白色的布料上留下一小片水渍。 杜君浩擦拭着还在凝聚的茉莉露,既心疼又困惑。为什么忽然沮丧难过的哭到停不下来?下午人还好好的,睡醒午觉吃了点心,喝了他喜欢的草莓牛奶,之后向厨师要了胡萝卜去喂羊驼,又到马舍看望新出生的小马驹,最后捡了几根公雉鸡的翎毛回来,说给豌豆王子做胸针。 难道是产前抑郁症加重了? 杜君浩不敢让小孕夫知道这件事,怕他抑郁之余再加焦虑,于是故作轻松的问他:“那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被杏仁片蛋糕馋哭的吧?” 三更半夜不睡觉莫名其妙哭鼻子已经让路希很尴尬很不好意思了,被他这样一说不由有点恼羞成怒,压下他为自己擦眼泪的手反驳:“才没那回事!” “抱歉宝贝儿,我只是开个玩笑。我道歉,这个玩笑烂透了,让我们忘了它吧。”杜君浩抱着没被逗笑反而气鼓鼓炸起后颈毛的小猫哄慰,“我这就叫人烤蛋糕,撒双份杏仁片上去。好了,不哭了,先喝点热水好吗?你需要补充水分。” 路希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屁孩,但还是生气,不想理会这个乱开玩笑的臭直A——池洋说的没错,大多alpha都是情商欠费用户,所以不要期望他们在你生病难过的时候给予你需要的安慰,他们只会让你多喝热水。 哪怕生着气也不愿麻烦别人的小孕夫气鼓鼓的去了厨房,找出面粉鸡蛋自己烤蛋糕,权当寸步不离的alpha是条碍手碍脚还惹人生气的大尾巴。 那条大尾巴连无奈这种情绪都不敢流露出来,接过分离好的蛋清帮忙打发,心下琢磨着伊莉莎给的建议虽然专业但过于笼统,回头还是找周展请教请教如何照顾情绪不稳定的孕夫吧,池洋作起来比他家这个难缠的多,周展应该有不少经验可以传授。 吃完香甜的杏仁片蛋糕,重新刷了牙漱了口,再回到床上已经凌晨三点多了。食欲得到满足,恰好也困了,路希也就不再计较那个糟糕的玩笑了。 杜君浩趁机询问:“我能留在这里吗?把窗边的躺椅借给我就好,我帮你赶噩梦。” 路希看着自荐做食梦貘的卑微霸王龙,终是心软了,难为他做什么?直又不是他的错,再说他也不是直的无可救药,教一教还是可以要的。 路希扯扯被子,空出半张床:“给你睡,食梦貘的报酬。” 杜君浩忍着笑问:“食梦貘可以用一个轻轻地吻感谢你的慷慨吗?” 路希侧身躺倒,把头发弄出来,羽绒被卷成一只凸起一块的卷饼,留给得寸进尺的食梦貘一个后脑勺。 这也太可爱了,真想抱在怀里亲一亲。 杜君浩如是感叹着去隔壁房间拿来枕头被子,轻手轻脚的放好,再轻手轻脚的躺下来,被他家小O可爱的又卑微了好几十度。 转天早上,人们聚在一起谈论昨夜的灵异事件时,庄园主和他的夫人一起下了楼。 厨师单手抱着一袋打开的面粉,一手摸着下巴,表情凝重:“真奇怪,怨灵为什么要偷面粉和鸡蛋?我还以为的它的餐单上只有人类。” “不只是面粉鸡蛋,杏仁片和奶油也少了。”年轻的小女佣拍了拍怀里的糖粉罐子,“它大概还用了这个和烤箱。” 厨师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冰箱里多了一块杏仁片蛋糕。”小女佣俏皮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要不要我拿来给大家尝一下?撒了很多糖粉和杏仁片,看起来味道不错。” 伊莉莎瞪大了蓝眼睛:“Are you kidding?!” 杨管家又恢复了一贯的严整端庄:“显然是的,不要误会,我指的是幽灵出没事件——乔,你的玩笑有意思极了,和今天的天气一样令人心情愉快。” 今天是个坏天气,云层厚重,阳光惨淡,寒风拂动着掉光叶子的树枝,仿佛恶女巫被药水浸染的丑陋干枯的手。 伊莉莎终于搞清了状况,气愤的看向厨师:“乔,看到我的黑眼圈了吗?想不想对它们说点什么?” 厨师单手抱着面粉袋子低头做了个致歉的动作:“I apologize,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会吓到各位女士,我用美味的早餐向你们道歉。” 说完爽朗的笑了起来,女士们也不好抓着不放,只能能代替昨夜饱受惊讶的心脏原谅这家伙了。 路希偷偷撇了下嘴角,垂眸对着自己的肚子说:“不要学他们,我只能接受你在直男和爱开玩笑中间选一样。” 杜君浩讪讪的咳了一声,宽慰道:“不用担心,我相信我们的豌豆王子长大以后会是一位温柔体贴的绅士。” 路希抬眸看过去,眼神带着评估:“您有这种基因遗传给他吗?” -- 第82页 杜君浩一笑,笑容英俊而温柔:“我希望有。” 路希转头看向窗外:“我希望吃完早饭以后天气会好起来。” 杜君浩那英俊而温柔的笑容变成了哭笑不得:“好吧,我一点也不尴尬。” 路希敷衍的扯扯嘴角以示附和,心想:谁管你尴不尴尬?我只关心我的豌豆王子会不会长成爱开玩笑的臭直男,但愿不会,否则就真的尴尬了。 杜君浩在早餐开始之前走开了一会,去给周展打电话了。 他家的小茉莉都快变成小玫瑰了,软刺硬刺生了一枝条,刺完人自己还长吁短叹的,说不定叹着叹着就哭出来了,请教刻不容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霸王龙在线求助:如何安抚情绪化的小孕夫? 一楼:连张镇楼图都没心情贴,哥们儿被摧残惨了吧?过来的老哥告诉你,忍着吧,忍过了让人崩溃的产前,还有让人更崩溃的产后等着你,加油,你会挺过去的。 二楼:媳妇儿不听话X一顿就好了。 三楼:敲黑板,划重点,孕夫!二楼是沙雕,鉴定完毕。 ————二楼三楼掐架中————— 四楼:五个月后可以适度行房事,重点——适度。 五楼:四楼重点歪了,请重新阅读标题。 六楼:哎,又一个被老婆逼疯的可怜家伙,男人好难,做人好男,下辈子我想做一只飞鸟。 七楼:我们这些怀孕生孩子的男人还没叫难呢,这点压力都不想承担,做鸟都不配! 霸王龙看着吵成一锅粥的留言区叹了口气,删帖,注销,关机,彻底死了发帖求助的心,还是等狗熊赐教来的靠谱一点。 第60章 想到好兄弟从一个对omega有成见的直A癌到后来大彻大悟,短短一年间经历的波折试炼都够普通人炼神还虚了,周展决定善良一点,这次接到求助没再发什么“苍天有眼,报应不爽”之类的“感慨”。 不过除了忍着、哄着、宠着之外,周展也给不出什么有新意的建议了。他是积累了丰富的照顾孕夫的经验,但他家的祖宗和杜君浩家的不是一款,相较于自己可怜巴巴掉眼泪,他家祖宗更擅长让别人哭,准确的说是作的别人欲哭无泪。 还记得怀大毛儿的时候,池洋才19岁,拿到验孕单就跟做梦一样,只觉得昨天的自己还朝气蓬勃小王子呢,今天就变未婚先孕大肚O了,天崩地裂都不足矣形容当时的心情。 他自己没法转换角色,就作天作地的折腾周展,怪周展不经他同意就往他肚子里揣了崽,说自己还没准备好,不要那么早结婚,不要那么早生小孩儿。全职带孩子的人生太恐怖了,他可能一辈子都准备不好。 周展愁得头都要秃了,恨不能一天给他跪上仨小时,当真是苦苦求着才让青梅竹马的小王子(作精)戴上戒指。 因为两人年纪小,在征得双方家长同意时又费了番工夫,好不容易领了证,举行了婚礼,可以名正言顺过日子生孩子了,从小美到大的池洋又开始为体重飙升身材走形焦躁。 当时还是一介穷学生半个子收入没有的周展只能舔着脸回家要钱,好请足够专业收费也就不低的高级孕期护理师照顾池洋。 周爸周妈满心奇怪,结婚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们一笔钱嘛,这才几个月就连请护理师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周展吭哧瘪肚的说:“我都给洋洋了,张不开嘴跟他要。” 好在二老通情达理,也不忍心儿子为难,索性问了池洋的意思,把人接过来照顾,包揽了产前产后的所有支出。 你以为这样就相安无事了?那你就天真了。池洋还是会三五不时的作个妖,宣泄一下被迫结婚生娃的愤懑不甘。婚后生活依旧鸡飞狗跳,又是一番好不容易。 终于挨到了大毛儿断奶,新的问题出现了。池洋想回学校念书,正在念书的周展指望不上,孩子交给别人带又舍不得,早婚早孕的弊端显露无遗。 这次换成了池家二老出马,连儿子带外孙一并接回家,一边帮忙带小孩儿一边给池洋做思想工作,哄他再忍耐两年,等孩子上了幼儿园再回去念书。 池洋起初不干,在自家作天作地,被他爸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又得了一家收益不错的子公司,这事才算落停。 感叹完自己的不易与幸运,周展开始同情杜君浩。两人交情深,周展便没拐弯抹角,直言告诫这个老伙计:“你没有通情达理的亲爹亲妈,也没有深明大义的岳父岳母,除了自力更生之外,只能祈求我佛保佑了,但愿你家小O足够善良,等到孩子生下来那爷俩没你也能过活的时候,人家不会抱着孩子再留给你一句请多保重。” 周展是一片好心,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杜君浩也明白,可这话它不止逆耳,还扎心。 这通不愉快的通话最终以不愉快的方式结束,杜君浩咔哒一声扣上听筒,蹙眉靠进宽大的扶手椅里,周展描述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滚动,脸色比云层厚重的天空还要沉郁。 杨女士上来敲门,告诉他早餐准备好了。他用力搓了两把脸,把眉宇间的阴云抹拭干净才下楼去。小孕夫可以喜怒不定,难过低落就哭一场,他可不行。再扎心再郁闷也要若无其事,和颜悦色,必要时还得给小祖宗笑一个。 杜君浩苦中作乐的揶揄自己:没想到吧?你杜君浩也有今天。 -- 第83页 哭归哭,闹归闹,小祖宗骨子里还是一只温软贴心的布偶猫,嗅到信息素暴露出的郁闷味道,偷偷打量了他一会,从记事本里翻出一张小纸片,犹豫着递了过去:“我从杂志上剪下来的,这家店就在我孕检的医院旁边,我想拍一组留念,您……您要和我们一起拍吗?” 杜君浩接过那张小纸片,发现是一家摄影店发的优惠券,凭券可以免费拍摄孕期写真。 这种优惠活动并不少见,路希也知道免费是不可能的,那只是吸引客人的噱头,客人进了店就变绵羊了,前路都是套路。不过大豌豆值得,套路就套路吧,别被薅太惨就行了。 “当然。”杜君浩拿着那张还没他半个手掌大的小纸片,仿佛拿到了重新走进路希心里的通行证,霎时云消雾散,整张脸都亮了起来,与其说是喜出望外,不如说是受宠若惊,“我的意思是,我非常愿意,我很荣幸。” 路希有点发怔,感觉面前毫不掩饰内心欣喜的alpha很像那个失去了记忆也便丢了一身沉稳内敛的先生。 杜君浩把人拢进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谢谢你路希。我不用再祈求谁保佑了,天使就在我怀里。” “先生……”路希忽然有些鼻酸,一张优惠券,一点犹豫含糊的表态,却让这个强势骄傲的男人感激成了这样。 “怎么又哭了?”杜君浩用指腹轻轻抹了下他湿润泛红的眼尾,“我压到你的翅膀了吗?” 路希破涕为笑,揉着鼻子咕哝:“这么大年纪了,学年轻人说话不会不好意思吗?” “会也要克服,身为alpha,我有哄妻子开心的义务,‘不好意思’这种东西会影响我发挥。” “我没看到他。”路希替他不好意思,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未婚妻?” “没看到。” “小朋友?” “还是没看到,我勉为其难配合一下吧。” 杜君浩忍着笑说:“好吧,路希小朋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肚子里藏了什么?可以给我摸一下吗?” 路希耳朵一红,两手抱住肚子,结巴道:“好、好东西,很贵重的,不能乱摸。” “我轻轻地,就摸一下,不会摸坏的。” “那也不给。”路希正抱着肚子闪躲,忽然被踢了一脚,有些气愤的垂下脸数落,“踢我干嘛?你这么想给人摸吗?你是豌豆不是小狗!” 杜君浩忍俊不禁:“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不可爱。”情绪化的小孕夫气鼓鼓的,“我可怜,被你们父子两个合伙戏弄!” 抱着瑜伽垫下来陪孕夫做操的伊莉莎坐在楼梯拐角处,感觉自己比较可怜。走开吧怕被说工作不尽心,不走又只能坐在这里听雇主谈情说爱。 待到池洋一家来看望路希时,大家已经习惯庄园主和他的夫人不分时间地点谈恋爱了。 池洋既欣慰又恨得慌,趁路希回房间拿照片抓紧时间给了杜君浩一脚,咬牙切齿道:“算你走运!” 周展假装没看见,用两根粗壮的手指捏着骨瓷杯的细柄,吹着升腾的热气,可专心了。 杜君浩也觉得后知后觉的自己遇到善良心软的路希确实走运,权当这一脚是池洋为路希踢的,拍干净裤子才苦笑着开口:“走运不假,但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轻松。他还是会哭,早上刚哭了一场,我都不知道因为什么,问就是就想哭,就哭,不要你管。” 池洋对他的态度比较满意,优雅的收回脚,拿起了自己那杯茶:“哭就对了,正常情况下,omega在孕期里流的眼泪比特殊发情期前流的更多。你该庆幸他终于肯哭出来了,把负面情绪都压在心里假装自己很好才麻烦,时间久了能把人逼疯。” 周展偷眼瞟着自家omega,心说:你也知道自己不正常啊? 杜君浩:“护理师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周展担心他过了几天好日子又开始犯蠢,连忙提醒:“正常也要哄,如果你真的放着他不管,他就真的生气了。” 杜君浩:“我知道,每天都在哄。” 周展噗嗤一笑,拿出通讯器,打开了摄像功能:“难得见你这么谦虚,来来来,我给你录下来,放到群里给兄弟们开开眼。” 杜君浩笑而不语。 池洋想保持优雅,却被他家alpha蠢的优雅不能:“别作死!他是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谦虚客气,不是冲你,你当心他恼羞成怒拿你填井!” 作者有话要说:  情话走一波,狗粮撒几颗,先给大家尝尝味道,后面还有,请做好被撑死或被肉麻死的准备。 第61章 不管照顾的多细心,孕晚期还是很辛苦。身体越来越笨重,晚上频繁起夜,腿脚水肿,耻骨疼痛,睡觉只能侧躺,而且影响睡眠的不只是尴尬频繁的尿意,还有痛不堪忍的小腿痉挛。 好在杜君浩不是那种倒头睡下就雷打不动的人,每每路希痛醒,他都能及时发现,一边熟练的给小孕夫按摩,一边柔声哄慰。总的来说,怀孕的omega辛苦,照顾孕夫的alpha也不轻松。 终于挨到了卸货的日子,枪林弹雨里滚过来的alpha反而比他家准备进产房的omega还要紧张。紧张还不能表现出来,以免影响了看起来心态还不错的小孕夫。 “宝贝,不用怕,这里的医生护士都很专业,我还请了全国最好的助产士。我也会全程陪着你,护士已经准备好隔离面罩了。”杜君浩绷着全身的神经故作轻松,笑着对靠在他怀里剥巧克力球的路希说,“你家alpha的等级让他们有点头疼,以防被安抚信息素熏晕过去,所有进产房的人都要全副武装,看到他们的时候别被吓到了。” -- 第84页 “我知道,护士偷偷吐槽被池洋听到了。” “让我猜一下,池洋没有为我说话,还加入了她们。” “也不算啦。”路希从包装纸里剥出一颗香喷喷的巧克力球,送进嘴里,舔掉指尖上的可可粉,拿起一颗继续剥,“池洋只是说,政府应该强制S级以上的高阶A佩戴隔离环,免得给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感谢他不在政府任职。” “他已经对这个omega权益要靠延长配偶陪产假变相体现的世界失望了,不屑为伍。”路希嘴里包着巧克力球,把一边脸颊撑得胀鼓鼓的,像只屯粮的小仓鼠,“哪里买的巧克力?榛果好大颗。” “池洋介绍的店,店员说这种不含咖啡-因,好吃吗?” “好吃,您也尝尝看。”路希把这次剥开的巧克力球喂给了他家alpha,“甜吗?” “没有我家的小茉莉甜。” “马上就要做爸爸了,还说这种话。”路希嘴上数落着,眼睛唇角都扬了起来,看的出还是爱听的。 “做了爸爸就不能说了吗?那我要趁他还没出生抓紧时间多说一点了。”杜君浩低头附在他耳边,用温柔深情到骨子里的声音道,“宝贝,我爱你。” 路希怕痒似的缩着颈子躲开一点,想了想又靠了回去,仰起脸在他耳边说:“好的。” 杜君浩哭笑不得,还有心情捉弄人呢,看来是真的不害怕。 豌豆王子是乘着落日前最后一班太阳马车莅临人间的,好消息是父子平安,没有难产,没有剖腹,整个过程里路希都被层层叠叠的安抚信息素包裹着,大大减轻了生产的痛苦。坏消息(针对池洋来说)是,豌豆王子真的是位王子,没法穿漂亮精致的小裙子,也无下嫁他家二毛儿的可能。 是的,豌豆王子是个alpha男婴。 男性Omega的生殖腔要比女性的稍小一些,生殖道也较女性窄,受这些条件所限,胎儿通常不会太大。豌豆王子偏是个不甘输在起跑线上的小家伙,生下来就有八斤多重,哭声洪亮有力。 池洋也想哭,说好的干女儿呢?说好的漂亮可爱小公主呢?为什么又是个alpha臭小子?! 大受打击的池洋拼命忍着才没有哇的一声哭出来,道出了有生以来最是复杂莫名的一声恭喜。 路希已经很累了,但还是强撑着安慰他:“做不成夫妻可以做兄弟,我相信嘟嘟不介意的,你也不要难过了。” “傻话,我难过什么?替你开心还来不及呢。”池洋说着拍了下额头,“哎,光顾开心了,忘了把汤带过来了。你先睡一会,我回去拿。” 周展跟着匆匆离开的妻子走出病房,正要说些什么安慰,池洋忽然回身抱住他,呜咽道:“这都说好了的,我连小裙子和芭比娃娃都买好了,特地和厂家订的粉色婴儿车也送来了,怎么就变了呢?究竟哪个程序出错了?怎么可以错的这么离谱?我接受不了,这太残酷了……” 周展怕病房里的两口子听见,揽着崩溃的妻子去了公共休息区,把人按坐在沙发椅上,再蹲下来握着他的手安慰:“不哭了,想要女儿还不简单,我们自己生。” 池洋哭的一抽一抽的,脑子居然还清醒着:“超生会受处分的,严重的话有可能降职,你想被贬去当猪倌吗?爸会打死你的。再说赔上你的前途也不见得能换女儿,万一再生个秃小子我就真的疯了。” “说的什么话?我死不了,你也不许疯。”周展压低声音说,“内部消息,明年会开放三胎,我们先备孕,这次一定要生个漂漂亮亮的小闺女。” 池洋将信将疑,被泪水迷蒙的眼睛还是亮了起来:“开放三胎?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想啊,结婚率连年下跌,生育率自然跟着跌。人口老龄化会带来很多社会问题,放宽生育政策势在必行。”周展用袖子帮他擦了擦脸,“好了,不哭了,我们先回家,回去慢慢说。” “可是我们不一定能生出女儿,我怀疑我命里就没有女儿。” “谁说的?我媳妇儿这么好看,不生个女儿继承你的美貌天理不容!”周展简直是在用生命哄老婆,指着自己的裤—裆说,“生不出女儿我就把这玩意儿剁下来赔给你。” 池洋破涕为笑,抓住他的手说:“傻熊,剁下来就真的生不出了。” 一出生就惹得干爹哭了一场的大豌豆还在观察室,路希担心电视剧里抱错孩子的桥段在现实生活中发生,便催促守在自己身边的杜君浩去看着宝宝。 杜君浩握着他的手说:“不会的,杨姗和伊莉莎都在楼下守着,放心睡吧,睡醒就能看到他了。” 路希实在撑不住了,筋疲力尽的睡了过去。 杜氏夫妇闻讯来医院探望,却被杜君浩拦在了病房外的小会客室,待了不到一杯茶的时间就离开了。 路希醒来时孩子已经被护士送了回来,洗过澡露出干净脸蛋的豌豆王子还是不太漂亮,眼泡被羊水泡的发肿,鼻子矮趴趴的,还有三条抬头纹,哭起来浑身都跟着用力,把本就不算白净的小脸儿涨的黑里透红,与众不同。 “不是说洗洗干净就变成漂亮的小王子了吗?为什么没有变?”路希瘪着嘴,抱着嗷嗷哭的儿子拍抚,“不要哭了,哭起来更丑。你是饿了吗?喔喔不哭,伊莉莎去泡奶粉了——你们在笑什么?我都愁死了,长成这样能娶到老婆吗?会没人要吧?” -- 第85页 “新生儿都这长这样,大一点就好看了。”杜君浩坐在床边安慰看样子也想跟着宝宝一起哭的小父亲,“放心吧,不会娶不到老婆的。” 路希并没有被安慰到,还是一脸忧愁:“用钱砸晕人家吗?那要有矿才行。” 杜君浩哭笑不得:“我儿子真有那么丑吗?” “你看不出吗?那你仔细看一下,越看越丑。”路希皱皱着脸,看样子快被自己生的宝宝丑哭了。 “哪有人嫌弃自己孩子丑的?爸妈的眼睛都自带美颜滤镜功能,生坨豆腐渣也看着像花一样美。”白鹭快笑死了,抱臂站在床尾两肩直抖,“路希,你是个假爹吧?” 路希满脸忧愁的看着宝宝:“所以还是丑了?并不只是我看你丑,事实是你本来就很丑。” 杜君浩已经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了,只得接下丑的生父想落泪的大豌豆交给伊莉莎去喂奶粉,再把孩子父亲抱进怀里哄:“没事,我有矿,还有庄园,大不了都拿去做彩礼。” “这么大手笔吗?那你们的儿媳妇有着落了。”白鹭边笑边给他家刘医生,“宝贝,别工作了,又累又没前途。跟我生孩子吧,可以换庄园,还有矿。” 路希:“…………” 他觉得和只是眼睛不带美颜滤镜功能的自己相比,白鹭更像假爹,还是个没有孩子的预支假爹。 作者有话要说:  这孩子生的,有人欢喜有人忧,也是厉害了呢。 第62章 恋爱期开启的育儿生活有一点手忙脚乱,但意外降临人界的小天使也给他的alpha父亲带来很多福祉。 因为他需要一个可以长久驻留人界的身份,带有弥补意味所以格外郑重的求婚仪式在杜君浩单膝跪地递上戒指的下一秒就成功了,路希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求婚。 戒指尺寸刚好,但上面镶嵌的宝石对天使的小脸蛋不甚友好,路希怕刮伤宝宝,试了一下就权当戴过了。 杜君浩还想说些情话誓言来完善这个仪式,路希已经重新拿起了甜品匙,一边吃着自己那份甜点一边催促杜君浩也快些吃。 制造气氛需要花费很多心思,譬如预定餐厅、订制烟花、挑选衣服、安置离开omega爸爸有可能哭闹发脾气的宝宝等等等,而破坏气氛只一声催促就够了。 浪漫的求婚仪式因为路希的无心配合匆促而尴尬,就连作为道具人的钢琴师都觉得他的alpha有点可怜。这位漂亮的omega先生从进餐厅就很赶时间的样子,好像并没意识到这不是一顿情侣间搞浪漫的烛光晚餐,而是两人走向婚姻的必要仪式,应该浪漫而不失郑重。 杜君浩还想挽救一下,对赶时间的路希说不用急着回家,有池洋推荐的育婴师照顾,宝宝不会出问题的,说不定他吃饱喝足好梦正酣,根本不关心他们几时回家。 路希低声说:“有问题的是我,我们出来前他还不饿,现在胀的好痛,快回去吧。” 杜君浩:“……” 路希耳朵一红,抓起餐巾挡住胸口,羞恼道:“我的alpha告诉我,他是一位绅士!” 杜君浩忍着笑收回视线,彬彬有礼的颔首:“是的,感谢提醒。” 赶场般的求婚之后,两人又赶场般的注册了结婚证。还在谈恋爱的父亲们成了合法配偶,小天使才拿到长久驻留人界的证件。 他在人界的名字叫杜骐羽,意指生着翅膀的青色骏马,乳名甜豆儿。 因为邻居家的沙皮犬叫豆豆,有次omega父亲抱他去院子里玩,一叫豆豆把邻居家的狗喊来了,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事情再发生,父亲就代他做主,把他出生前就开始叫的乳名让给那只口水怪了——虽然他目前也是一只口水怪,但他皮不松,而且身上香香的,没有体臭。 令他omega父亲非常担忧的相貌问题也随着他慢慢长开解决了,遗传基因很强大,他的鼻子、嘴巴、耳朵、肤色,都像极了他英俊的alpha父亲,只有眼睛像omega父亲。他因此得到了更多宠爱,干爹说那是爱屋及乌。 他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当前的表达能力也不支持他去问。他只知道闯祸的时候,张大眼睛望过去,脾气不是很好的alpha父亲就没脾气了,特别神奇。 在弄懂什么是爱屋及乌之前,还有一件事困扰着甜豆儿的小脑袋,他该怎么称呼两位父亲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叫谁呢?父亲们都有教他,但他吐字不清,每次都把爹地叫成大地,然后被一遍一遍的纠正,好烦的。 甜豆儿是个遇到问题就去解决它的宝宝,然后他的困扰就变成了父亲们的困扰。 午后的裁缝店里,路希正在给客人量身,甜豆儿睡醒了,不吵不闹的爬起来望了一圈儿,奶声奶气的唤:“宝贝。” 客人循声看过去,又顺着小家伙的视线看回来,笑着问路希:“他在喊你吗?” 路希含糊的笑笑,让甜豆儿叫人。 甜豆儿不怕生,嗓音糯糯的问:“姨姨好。” 客人笑着应:“你好你好。” 甜豆儿重新看向父亲,扒着宝宝栏继续道:“宝贝,你要出去。” 他总是把人称弄混,你、我、他不分,越纠正越迷糊,纠正次数多了他还不耐烦,闭紧嘴巴不再吭声。 客人笑着说:“我不急的,你先去抱抱他吧。” 路希说了声抱歉,放下软尺走了过去,俯身打开宝宝栏的小门,再蹲下来给甜豆儿穿鞋子。 -- 第86页 甜豆儿指着自己的小脚丫给父亲看:“猫猫,没有了。” 他指的是宝宝袜上的小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个。 路希:“早上掉在爸爸车上了,爸爸帮你收起来了,等爸爸带过来再给你缝上去。” 甜豆儿眨眨与omega父亲很像的眼睛,困惑的问:“为什么要弄掉猫猫?” 路希:“不是爸爸弄掉的,缝的不牢,它自己掉下来了。” 甜豆儿点点小脑袋,抓着父亲的手站起来,自己去拿水瓶喝水。 路希回来继续给客人量身。 甜豆儿把小水瓶放回去,踮着脚拿桌子里面的饼干盒。 路希仿佛背后长了眼睛:“那是为客人准备的,去吃你自己的。” 甜豆儿:“客人的甜,你的不甜。” 自从偶然尝过路希为客人准备的曲奇饼干之后,甜豆儿就对自己的下午茶点心有了意见,觉得不香不甜了。 路希:“你的也甜,阿曼达放了很多糖。” 甜豆儿:“不甜,你要吃这个。” 路希:“不可以,放回去。” 甜豆儿把好不容易够到手的饼干盒推回去,回宝宝栏里找自己的小背包,拿出阿曼达为他做的小饼干吃,一边吃一边嘟嘟着小嘴儿自言自语:“猫猫掉了,饼干不甜,你乖,不生小茉yì气,要开心……” 客人听得有趣:“他在安慰自己吗?” 路希也跟着笑了:“嗯,他爸爸教他的。” 客人离开后,路希洗过手,冲了一瓶幼儿奶粉,泡了一杯咖啡,和已经安慰好自己的甜豆儿一起下午茶。 甜豆儿举着小饼干送到父亲嘴边:“宝贝吃。” 路希说了谢谢,吃掉小饼干,再次尝试纠正儿子对自己的称呼:“你是宝贝,我是爸爸,不能叫宝贝,也不能叫小茉莉。” 甜豆儿对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不是很感兴趣,自顾自的喝着奶粉。 路希循循善诱:“你喊我大地也可以,大地保证没人会笑你了。” 甜豆儿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如此纠结这个问题,自身表达能力也不支持他阐述自己的疑问和苦恼,只能词不达意的解释:“爸爸叫宝贝,你也叫宝贝,我是宝贝,你是小月niang。” 路希揉着他的小脑袋感叹:“小月亮,你的逻辑很清晰,但你的表述能力就……我只能说,如果大地不是你的亲大地,一定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甜豆儿歪着小脑袋说:“你也听不懂宝贝在说什么。” 路希失笑,神情是无奈的:“看来我们需要翻译。” 傍晚,杜君浩来店里接父子俩,进门就把张着小胳膊扑上来的甜豆儿抱了起来:“嗨,我的小月亮,想爸爸了吗?” 甜豆儿两手抱着父亲的脖子,月亮眼笑成了月牙:“想好多。” 杜君浩一手托着儿子,一手拿出口袋里的小猫头,交给失主:“你的猫猫。” 甜豆儿接过来,转手交给omega父亲:“宝贝,把猫猫扎回去。” 路希:“是缝回去,不是扎回去。” 甜豆儿歪着小脑袋,小脸儿上写着:有什么不一样吗? “理论上是一样的,但不能这么……”路希顿了顿,摇着头说,“算了,还是让爸爸给你解释吧,大地的表述能力加上你的理解能力就是一场灾难。” 甜豆儿回头看向alpha父亲。 “缝回去你就重新拥有猫猫袜了。”杜君浩一本正经的解释给儿子听,“扎回去猫猫就死了。” 路希差点把针扎进指甲缝里:“先生,你不要误导他!” 杜君浩噗嗤一笑,吻了吻儿子的小脸儿:“不要当真,爸爸只是开个玩笑。猫猫不会死的,让大地帮你扎回去吧。” 甜豆儿甜甜的笑着:“你知道,猫猫是假的,不怕扎。宝贝,帮你把猫猫扎回去,谢谢我。” 路希无奈的看着儿子:“好吧,至少你很有礼貌,这点还是值得欣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需要翻译吗?需要的话我可以客串一下。 第63章 周展的内部消息有误,三胎政策是在豆豆魔王长成一颗软糯暖心的小甜豆儿之后实行的。等待期太长,池洋已经冷静下来,接受了命中无女的命运,不再妄想与命相搏了。 然而生活偏像个恶劣的孩子,你放弃了那颗得不到的糖果,我偏要抛出甜饵撩拨。 同年十月,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最终也没逃过奉子成婚的刘云澄诞下一位小公主。 池洋那已经接受命运的心再度不淡定了,回来再看用以慰籍的小甜豆儿,虽然还是香的,但还是又软又萌的小公主更能触动他渴望女儿的心。自家孩子就更起不到安慰作用了,两个alpha臭小子,一个酷的过分,越长越像他那讨人厌的干爹;一个皮的上天,家里的雪橇犬都不拆家,他拆。 池洋越看越闹心,只觉得俩臭小子加一起都比不上人家小公主的一根手指,脸上布满了嫌弃。 周展很无奈:“洋洋,控制一点,你是亲爹,不是后妈,这么嫌弃他们不太好。” 池洋瞪着一双被羡慕嫉妒恨烧红的桃花眼问:“我有嫌弃的很明显吗?” 周展点头:“由内而外,溢于言表,不能更明显了。” 池洋:“闭嘴,起开,躲我远点,再惹我连你一起嫌!” -- 第87页 周展还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用说了。聪明的大毛儿已经放下碗筷上楼温习去了,聪明的毛儿他爸拎起还在抱怨青菜难吃的二毛儿出了家门。 二毛儿蹦蹦哒哒的问:“爸比,爸比,我们去哪里呀?” 毛儿他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粗声粗气道:“你给我正常点,别逼老子扇你。” 二毛儿:“唔,我想吃冰淇凌。” 毛儿他爸:“想吧,反正老子没带钱。” 二毛儿投以鄙视的眼神儿:“呵呵。” 毛儿他爸抬手要揍,二毛儿从滑板裤的口袋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币,气势好比霸总拿着一张狂刷不爆的烫金黑卡:“我请。” 父子俩走过晚间的街道,在转角的饮品店买了两只甜筒。 二毛儿踮脚扒着柜台,黑乎乎的大眼睛bulingbuling的传送着我乖乖软软惹人怜的讯息:“姐姐,可以分成三份打吗?这样哥哥弟弟就都有冰淇凌吃了。” 周展默默转过身假装看窗外:尼玛,丢死人了! 店员小姐姐人美心善,感叹着小朋友太懂事了打了三只甜筒,每一只都份量十足。 “谢谢姐姐。”二毛儿回身刹那换了副嘴脸,“我工资卡被老婆管着的父亲,过来帮忙拿东西。” 周展老脸通红,心情无比操蛋:马勒个X的!现在把这小子塞回去还来得及吗? 杜公馆—— 客厅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小朋友喜欢的《大家一起跳》,小dancer跳的很认真,力求每个动作都协调完美,间隙里还不忘指导一下陪跳的父亲:“宝贝,脚要这样,手这样挥——听你说话,不要和爸爸聊天了,要专心,知道吗?” 路希乖乖应是,等儿子回过头去看电视才压着声音数落丈夫:“你不能带着报纸去书房看吗?总在这里干扰我,总害我被老师说。” 杜君浩真的不能,看妻儿跳舞是他生活里的一大乐趣。儿子蹦蹦跳跳的样子可爱极了,妻子操纵着不协调的四肢努力追赶节拍的样子更可爱。这可比晚报有意思多了,精彩不容错过。 门铃作响,杨女士目不斜视的穿过客厅,大门还未完全拉开,便听到一声童稚但不失礼貌的“姗姗女士晚上好”,一道小身影紧跟着掠了进来,门外只余阴着脸的周先生。 小周先生把所有绅士风度都放在了那声问候里,进门就变成了皮猴子,高举着给弟弟带的甜筒吆喝:“甜豆儿,快来吃冰淇凌,哥哥用尊严换来的,超珍贵。” 周展换上客用拖鞋走进来,手里提着给儿子带的那双,对笑成一朵小喇叭花的甜豆儿说:“别听你哥胡扯,他没有尊严那种东西,大概丢你干妈肚子里了。” 甜豆儿拿着哥哥塞给自己的甜筒,歪着小脑袋问:“干爸,zhuen严是什么?” 周展:“这个嘛……君浩,给咱儿子解释一下。” 杜君浩:“可以换冰淇凌的东西。” 甜豆儿用两只小手捧着冰淇凌,月亮眼里满是崇拜:“哥哥好厉害。” 他哥毫不扭捏的接受了这一波赞美,仰着婴儿肥的小下巴表示:“必须的,不然怎么做你哥哥?” 周展感叹:“你是真不要脸啊!” 杜君浩淡道:“不然怎么做你儿子?” 周展:“……” “不用理他。”路希笑着趿上拖鞋,绕过瑜伽垫,把滑到发尾的发绳解下来,用手指梳理着跳的松松散散的头发,“坐吧,喝点什么?” 周展也不见外,把拎在手里的小拖鞋扔给儿子,唉声叹气的坐了下来:“先叫人给我弄点吃的吧。” “怎么这么晚还没吃……”路希话音一顿,想起了白天时和池洋去看望过产夫与小公主,约摸猜到池洋回家以后发生什么事了,“池洋还好吧?” “还好,没哭没闹,就是看我们爷仨闹心,我赶紧拎着皮猴子出来了。”周展满腹郁闷无处安放,理所当然的迁怒起生了女儿刺激到他老婆的罪魁祸首,“白鹭个缺大德的,明知道洋洋什么情况,还生个闺女刺激他,这不是成心给我找麻烦吗?” 路希:“……这也不能怪他吧?” 周展:“不怪他怪谁?怪他老婆?也行。” 路希:“放过刘医生吧,他被逼着坐月子已经很郁闷了。” 周展:“这也得怪白鹭,那个穷鬼,月嫂都没钱请,舔着脸跟家里老人借,不打算还的那种。结果怎么着?小算盘没打好,把他妈招来了。那老夫人犀利的,好像我妈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初次见面我就想亲切的喊她姨母。” 路希:“……” 还是怪白鹭吧,不要吐槽那些强制儿媳做月子的长辈了,她们也是出于关心。 周展:“是不是忽然很庆幸自己没有婆婆?” 路希瞟了眼坐在旁边的丈夫。 杜君浩安之若素,俨然被直言不讳的战友们刺激麻木了。 路希放下心来,起身说:“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 周展长吁短叹,一副闹心吧啦的样子。 杜君浩一句宽慰的话都没有,随意翻着报纸,半晌招手叫来儿子,要走了他吃掉一半的甜筒。 甜豆儿特别乖,自己去卫生间洗干净手,再把垫脚的小凳子放回原位,出来继续看动画片。 嘟嘟:“哥哥给你换的冰淇凌,你怎么给干爹了?” -- 第88页 甜豆儿:“爸爸说你不可以吃多冰淇凌,会肚肚疼。” 嘟嘟:“骗小孩的话你也信。” 甜豆儿:“你是小孩子呀,爸爸说你是小宝贝,宝贝是大宝贝,你们都是爸爸心爱的宝贝。” 嘟嘟:“你爸就是在骗小孩,我爸就不会。” 甜豆儿想说没有骗,爸爸不骗人的。 嘟嘟已经开始了他的演示:“爸,我是你的什么?” 周展:“废话!你是我儿子呗,不然还能是我爹啊?” 嘟嘟:“我是你的宝贝。” 周展:“别不要脸,我没说你是我犯的错误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嘟嘟回过头对弟弟说:“听到没?这才是真话。” 甜豆儿没心思看动画片了,爬进父亲怀里,有点难过的样子:“爸爸,我骗小月niang了吗?” 杜君浩温声说:“爸爸怎么舍得骗小月亮?爸爸爱你。” 甜豆儿:“为什么爸爸和干爸是不一样的爸爸?” 杜君浩:“因为小月亮和宝贝是不一样的宝贝,爸爸为你们变得不一样了。” 甜豆儿眨巴着眼睛思量了一会儿,甜甜的笑了起来:“你喜欢不一样的爸爸。” “看我拿到了什么?一枚月亮奖章。”杜君浩低头指了指自己的侧脸,“可以帮爸爸戴上去吗?” 甜豆儿和父亲书房柜子里的奖章叫星星,月亮奖章则是另一种。 甜豆儿跪坐起来,用两只小手捧住父亲的脸,特别认真的亲了一下,笑着说:“戴好了。” 杜君浩:“再帮爸爸一个忙,去问问宝贝,他喜欢不一样的爸爸吗?” “好的。”甜豆儿是颗乐于助人的小甜豆儿,带着委托去了厨房。 “你哪是不一样了?你是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开窍以后就跟开了挂似的。”周展两手平伸,仿佛托着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死妻奴的称号就传给你了,我再加封你一个儿奴称号,接着。” 杜君浩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淡道:“放心,不耽误我收拾你们这些兵痞子。” 周展:“……” 第64章 送走出来避难的周家父子,路希抱着玩累的儿子上了楼。洗过澡,给香喷喷的小甜豆儿换上睡衣,再领他上床睡觉。 甜豆儿乖乖躺好,怀抱着心爱的小恐龙,听父亲讲睡前故事。 “王子打败了坏皇后的随从,救出了被囚禁的公主,一起回了王子的城堡,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路希阖上童话书,对两眼亮汪汪的儿子说,“我的部分完成了,接下来换爸爸过来回答问题,希望你今天的问题可以难倒爸爸。” 甜豆儿是个探知欲很强的小朋友,总能在别的小朋友听着听着就沉入梦乡的睡前故事里发现问题,例如豌豆藤为什么要长到云里?长那么高不会害怕吗?尼克捡到的金羽毛长什么样子?有妙妙(庄园里的公雉鸡)的尾巴漂亮吗?不会爬树的小羊为什么可以爬上高高的山顶?毒苹果里住着小虫子吗?小虫子会被毒死吗? 这些天马行空的问题常常让路希陷入“emm……”“哈?”“这个嘛……”的尴尬境地,而杜君浩却能给出儿子满意的回答,这令路希一度怀疑自己脖子上长的不是头,而是一颗缺乏想象力的木瓜。 “不会,爸爸超厉害的。”甜豆儿对alpha父亲很有信心,软软的嗓音里透着对父亲的崇拜,“比王子和巨人加一起还要厉害,爸爸是全宇宙最厉害的爸爸。” 你知道什么是宇宙吗? 路希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出口,他怕儿子张着满是求知欲的月亮眼问:“什么是宇宙?” 那就尴尬了。 路希笑着附和:“没错,你爸爸全宇宙最厉害,比宇宙大魔王还厉害。” 甜豆儿:“宇宙大魔王几多厉害?” 路希笑脸一僵:“emm……就是超级超级厉害,只比爸爸差一丢丢。” 杜君浩推开虚掩的房门,笑着走了进来:“抱歉,刚刚接了通电话,希望我没有迟到太久。” “没有,来的正是时候。”路希俯身吻了吻儿子的额头,再奉上脸给儿子捧住回吻,然后将童话书和床边的位置一起交给丈夫,“交接完毕,我去洗澡了,晚安男士们。” 一大一小两位男士异口同声:“宝贝晚安。” 路希洗完澡开始吹头发的时候,宇宙第一厉害的爸爸回来了,接过风筒做宇宙第一温柔老公。 路希顺势靠进丈夫怀里,舒了口气:“风筒可以开小一点,这是一天里最放松的时候,我想多享受一会儿。” 杜君浩偏头吻了吻妻子的脸颊:“辛苦了宝贝。” 虽然家里请了专业的育幼师,管家杨女士和帮佣小许也很尽心尽责,路希完全可以在甜豆儿满岁之后去学校念书,或是发展自己的事业,但甜豆儿是个不小心跌破膝盖还会边抹眼泪边说“呼呼就不痛了,宝贝不要担心。”的孩子,懂事的令人心里发软,想要给他更多爱与陪伴。 为了陪伴这个降临在人界的小天使,路希放弃了念书的打算,裁缝店也没有扩大经营,只从治安不是很好的昆丁区迁到了杜公馆所在的圣帕区。 杜君浩尊重妻子的决定,同时感激着他为孩子为这个家所做的牺牲,总是尽可能的多陪伴妻儿,努力做一位好丈夫,好父亲。 -- 第89页 路希倒觉得没什么,照顾儿子和丈夫本身就是妻子的责任,为此放弃一些东西只能算作取舍,称之为牺牲言重了。毕竟他念书也不像刘云澄那么厉害,经商没有池洋那样的头脑,所谓的事业根本没有起步。以他们的家境和儿子的年纪而言,其实他应该做个全职太太。能留下那家小裁缝店,在家庭之外有份事做,已经很好了。 路希揉着肩胛道:“如果甜豆儿不那么执着于我陪他一起跳舞,偶尔换你陪跳,我会说一点都不辛苦。” 杜君浩失笑:“可以换道题吗?这道超纲了。你应该知道,我所有舞蹈细胞都用来学交际舞了。” 路希:“那也好过我肢体不协调,你应该知道,我练习了那么久还是会在舞会上踩到你的脚。” 杜君浩认输:“好吧,如果他同意的话,下次我陪他跳。” 路希想了想又说算了,他实在无法想象净身高186的丈夫陪儿子跳青蛙舞,太毁三观了。 杜君浩关掉风筒,拿起梳子给妻子梳发,空气里仍然漂浮着湿润的茉莉花香,恬静中透着一丝甜味。 杜君浩停下来,俯身吻了吻妻子纤细的后颈,低笑着说:“时间过的真快,又到爸爸单独陪宝贝的假日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路希抬手揉了揉后颈,“难怪最近几天发懒,店里都不想去。” “帮我想一想这次用什么借口支开我们的小软糖,‘干爸干妈想他了要他去家里住几天’不能再用了,我担心他认为干爸干妈更爱他。” 这个被O权主义者称之为没有O权的国家并没有那么苛刻,新帝国政府不仅延长了产假和陪产假,已婚AO和配偶为omega的beta还有法定的带薪休息日来度过无法正常工作的发情期。但如果不巧,你们有一个年纪尚小离不开父母的儿子,那就只能自行想办法了。 “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上,你知道我不擅长应付他可爱又折磨人的‘为什么呀?’他一歪头我就想说去问爸爸。” “他也习惯把问题留给我来回答,他大概觉得爸爸无所不知,是万能的。” “我也可以这么认为。”路希回身抱住丈夫精壮的腰,做出与儿子很像的崇拜神情,这对他来说并不难,对他那双原装的月亮眼更是轻松,“宇宙第一厉害的爸爸,我相信你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杜君浩轻轻捏了下妻子的后颈,“我只能这么回答对吗?” “我希望是。” 杜君浩微微挑了下眉梢:“这不是能起到激励作用的回答。” 为什么大家会觉得这个alpha沉稳内敛?是因为他把这一面隐藏的太好了吗? 路希抓着他的衣襟站起身,两手环住他的脖子,脸埋进颈窝里蹭了蹭,小声道:“主人,请不要让您的小猫失望,喵……啊—!” 杜君浩在妻子的惊呼声中一把抱起他,走向玫瑰色的立柱大床:“当然,我的小猫咪,我怎么舍得让你失望呢?” 他的小猫似乎有些害怕,在他怀里小小挣扎:“等等,发情期还没到,我觉得我们应该在那之前保存体力。” 杜君浩把人放在床上,在唇与唇的间隙低哑呢喃:“你没有那种需要,你需要的是被主人疼爱,主人会努力满足你的需要。” 路希被缠着唇舌索吻,无暇表态,如果有这个机会,他想说:你不努力也没问题,你努力我怕明天起不来床! 作者有话要说:  emm……其实君浩挺会玩的,这个世界是,另一个世界也是。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爸爸的小猫咪”,后来他们真的凑齐了一个套装。别问套装里有什么,不记得的宝宝你该温习了。 第65章 在这个大众开始讨论结婚率持续下跌是社会问题还是社会进步的时代,刘云澄收获了甜蜜的爱情,与英俊的丈夫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公主,轻松赚得一大票羡慕。但他终究生活在现实当中,而非以“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作结尾的童话故事里。 现实生活里,他从一个人生开挂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一个双下巴水桶腰的胖O。 刘云澄原本是清瘦身材,孕期里也只胖了个肚子,手脚依然修长,穿件宽松的风衣都看不出是孕夫。他觉得没什么不好,胎儿发育正常,自己各项指标也没问题,没必要大吃大喝加强营养。毕竟营养过剩很容易转化成脂肪,到时身材走样还在其次,对健康也无益处。 可惜陈夫人不这样认为,有一种产后虚弱叫婆婆觉得你气血两亏,现在不补以后会落下一身月子病。 他那从医二十余年的亲妈居然被洗脑了,任由婆婆压着他坐月子,临行前还叮嘱他乖乖听婆婆的话,不要任性。 刘云澄:“任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您和爸爸一直以我为荣来着。” 刘妈妈:“那我就放心了。” 刘云澄:“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站在科学的角度去质疑婆婆的传统观念算做任性的话,我也可以任性一下的,我要求任性一次。” 刘妈妈:“妈妈希望你继续做‘别人家的孩子’,乖,别让妈妈担心。” 刘云澄:“……” 噩梦就是这样开始的。 整整四十天里,刘云澄只在女儿的满月宴那天出过一次门,包裹的仿佛去极地看企鹅。洗澡只能用只比褪猪毛温度低一点的水,因为婆婆担心他外感湿寒,腹痛泄泻,关节疼痛。补汤无限量供应,少盐无味偏又能吃得人营养过剩的月子餐一天三顿,每天临睡前还要加一顿夜宵。 -- 第90页 出月子的时候刘云澄的体重达到了人生巅峰,孕期里的衣服都穿不上了,只能重新添置。 婆婆包揽了全部置装费,满月酒的费用也给报销了,还送了劳苦功高的儿媳一块投其所好的古董表和一台少有男人能拒绝的剪刀门“代步车”。出手阔绰的令刘云澄一度怀疑捉襟见肘的丈夫是捡的,自己才是婆婆亲生的。 只是每每站在镜子前,他都无法淡定直视镜子里那个双下巴水桶腰的胖O。 哺乳期里不能节食,这意味着他要裹着这身臃肿的脂肪到女儿断奶那天,按照当前的奶量来看,至少一年。 下个月他就要回去上班了,胖成这样还能穿下白大褂吗?上大手术会不会气喘吁吁刀都拿不稳?下季度的军医体能考核怎么通过? 白鹭从身后拥住满脸懊恼的妻子:“不许嫌弃我老婆,你看他多可爱,还和自己发脾气,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刘云澄:“需要我把眼镜借给你吗?你好像没看到他的水桶腰和妊娠斑。” 白鹭:“不需要,我视力很好。我老婆世界第一美,不接受反驳。” 刘云澄有自知之明,没有被丈夫的花言巧语迷了心智,垂眸去推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让他走开,别烦自己。 白鹭抱着不放:“好吧好吧,说正经的,你不是肥胖体质,等过了哺乳期我就陪你锻炼,保证你恢复产前身材。” 刘云澄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被安慰恼了,满脸愠怒的叫道:“陈楚成,我怎么变成这样的你心里不清楚吗?要不要我提醒你哪个混蛋诓我结婚生小孩的?哪个混蛋死也不肯用我的钱,非要回家借钱请月嫂,害我吃成了这副鬼样子?居然嫌我肥?!你有没有良心?你有没有心?你给我走!别再让我看到你!” 饶是哄人技能max的白鹭,面对产后焦虑的妻子,也只有多说多错的份,最终被连推带搡的赶出了房间。 母亲离开的第三天白鹭就做上了“厅长”,当他把偌大的身板蜷进小巧的布艺沙发里时,忽然意识到黑鹞在满月宴上那番“搞这些干嘛?还不如给你们换套大点的房子来得实在,你老婆看你闹心的时候好歹有张床睡。”不是俗人俗见,也不是酸他只凭一套部队分的安置房就娶了老婆有了女儿,黑鹞道出的是来自一个有生活的alpha的感叹与辛酸。 娇滴滴的小公主不比周家粗养的臭小子,也没有杜家的小甜豆儿那么体贴爸爸,几乎每晚都要哭醒四五次,搅得新手父亲们寝不安席,“厅长”都休想做踏实。 看着妻子满脸困倦的爬起来喂奶换尿片,白鹭什么无奈憋屈都没了,连忙接过吃饱喝足收拾清爽的女儿拍奶嗝,让妻子休息。 刘云澄下床去了洗手间,回来时拿着自己亲手丢出去的枕头,放在了床的另一边,也没说什么就睡下了。 白鹭哄睡了女儿,轻轻放进婴儿床里,再轻手轻脚的关灯上床。 刘云澄半梦半醒的叫了声白鹭,白鹭以为他问自己女儿睡了没有,低声应:“果果睡了,你也睡吧。” 刘云澄侧过身,挪蹭着靠在了丈夫的颈窝里,嗓音朦胧好似梦呓:“我好像真的变成河豚了,浑身是刺,不戳都会发脾气,简直不可理喻。” “没有,澄澄还是优雅的小王子。怪我不好,不会照顾人,总惹你生气。”白鹭将妻子抱在怀里,释放着柔和的安抚信息素,“睡吧宝贝,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刘云澄原本想为之前的无理取闹道歉,耳边的柔声哄慰却召唤出了沉沉的睡意。 他的alpha很会哄人,但那不是花言巧语,而是他的温柔。 他的alpha很温柔,也在努力照顾他和女儿。为他放弃原本的人生规划不是情势所迫,而是因为他也爱着对方。 因为住处太小,请了育婴师却没法住家工作。眼看两人的产假和陪产假都要休完了,刘云澄便和丈夫商量,先将为女儿准备的儿童房收拾一下给育婴师住,以后再作打算。 白鹭笑着说:“宝贝,别这样,你家alpha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委屈的。放心吧,我有安排。” 退出河豚模式的刘云澄还是很体贴的,担心伤了丈夫的自尊,遂先表明了完全信任的态度,之后才委婉的告诉他,他被公公逼着军转政的事自己都知道了。 白鹭笑容一僵,跟着被妻子握住了手,妻子说:“你别多想,我没当你是只能依靠父母的纨绔子弟,你的勋章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正是因为你这些年全靠自己打拼,经济方面才比较拮据。我也是军人,了解各级军官的福利待遇,你没有太多积蓄只能说明你是个……” “好了宝贝,不用为我找借口了。”白鹭打断了妻子的话,“当兵以前我就是个纨绔子弟,从没为钱发过愁,也没有存钱的概念。进了特种部队以后,见多了生生死死,更觉得把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命花的钱存起来很蠢,不如及时行乐,开心一天是一天,弄得现在一点积蓄都没有,只能让你和果果跟我住安置房。” 刘云澄想说安置房也没什么不好,很多人想住都住不上。 白鹭笑着说:“你再安慰我就真的伤我自尊了,或者你直接拿出你的积蓄改善我们的生活环境,那样我就可以一头撞死了。” 刘云澄吞回到了嘴边的话,无奈的望着丈夫:“好吧,我还不想做鳏夫。你去想办法吧,我相信你可以解决。” -- 第91页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白鹭是独生子,陈爸陈妈生下他的时候已经快四十岁了,自然溺爱非常。等到二老意识到他们唯一的孩子快被养废了,这才决定送他去军校。谁知起初百般不情愿的白鹭毕业直接下了连队,还瞒着家里参加了特种兵选拔。 家里接到消息的时候白鹭已经通过考核了,官场上练就了一身好定力的陈爸登时急了,在电话里怒吼出声:“老子送你去磨炼脾性,不是送你去为国捐躯!” 白鹭嘻嘻哈哈的说:“老陈同志,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哟。” 这句话好悬把老陈同志送走,逆子不孝子的大骂一通,终是没能骂得儿子回心转意。 二老担着失独的心理压力熬了四年,答应转业从政的白鹭又反悔了。忙前忙后打点好一切的陈爸气的要命,发了狠不再退让。 白鹭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德行,让老陈同志继续加强思想觉悟,自己该干嘛干嘛。 陈妈也觉得儿子的性情不适合走仕途,又劝不动丈夫,只得由他们去了。 白鹭一个人的时候逍遥自在,有钱就大手大脚,没钱就吃食堂,左右饿不着肚子。直到和刘云澄在一起他才开始为以后做打算,继而发现穷大兵攒老婆本儿要趁早,而他已经晚了。 带着妻子的信任出来想办法的白鹭与经济大权被妻子掌管着的周展坐在街边的小酒馆里,无声对视数秒,忽然同时开口—— 白鹭:“放心,我不找你借钱。” 周展:“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 白鹭满脸嫌恶:“滚!” 周展点了杯苏打水,等待间隙里意兴阑珊道:“早知道你找我借酒消愁,我就提前报备了。” 白鹭也点了杯一样的,哼道:“老子没钱请你喝酒。”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之后再度同时开口:“你带钱了吗?” 两个大多时候没有闲钱因此不习惯带钱夹的穷鬼翻遍了四个口袋才凑出两杯苏打水钱,酒保都看呆了,心说:你们都穷成这样了待在家里不好吗? 俩穷鬼落了面子,羞恼的迁怒起对方,白鹭叫周展靠老婆吃饭的苦逼,周展叫白鹭养不起家的废物,从小酒馆出来差点干一架。 一路骂骂咧咧的来到杜公馆门外,俩人又噗嗤一声笑了。 甜豆儿和花卷儿在院子里玩皮球,花卷儿用大爪子开球,甜豆儿乐颠颠的捡回来,再从口袋里抠出一个小饼干,举到花卷儿鼻子前,学着大人的语气夸赞:“卷卷好乖。” 周展边乐边说:“花卷儿,你要不要脸?这么大狗了欺负小孩。” 甜豆儿忙替花卷儿解释:“没有欺负,卷卷和你一起玩。干爸不要骂卷卷,卷卷会生气的。” 白鹭也乐的不行,问孩子的家长:“白泽知道你这样带孩子吗?” 路希无奈道:“花卷儿看他的面子才带甜豆儿玩的。” 甜豆儿听不太懂,迷惑的寻思了几秒,拥抱好朋友似的抱了抱花卷儿的大脑袋,真诚的说:“卷卷,谢谢我陪你玩。” 白鹭忍俊不禁,蹲下来揉揉甜豆儿的小脑袋:“真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做女婿再合适不过,来,叫岳父。” 周展斜楞着眼睛劝他:“你可要点脸吧。” 白鹭不鸟他,哄着甜豆儿叫岳父。 甜豆儿小脑袋一歪,摆出了标准的‘十万个为什么’姿态:“月fu是什么?” 白鹭:“给你养老婆的人。” 甜豆儿:“老婆你知道,宝贝是老婆,你有宝贝啦。” 白鹭:“那是你爸的老婆,你老婆在岳父家,先叫一声来听听,不然不给你养老婆了。” 甜豆儿望望哭笑不得的父亲,见父亲没有阻止的意思,软糯的唤了一声:“月fu。” 路希请他们进去坐,吩咐佣人泡茶,让甜豆儿上楼去叫杜君浩。 杜君浩在书房里就听到周展粗声粗气的大嗓门儿了,不待儿子操着小短腿爬上楼梯就自行下来了。 甜豆儿兴高采烈的宣布:“爸爸,爸爸,小月niang有月fu啦!” 杜君浩瞥了白鹭一眼,对儿子说:“你没有。” 甜豆儿仰着小脸儿解释:“有的,陈苏苏……” 杜君浩:“爸爸也没有。” 甜豆儿想了想,牵着父亲的手回到茶几前,张开小胳膊朝白鹭鞠了一躬,可爱的苹果脸上布满歉意:“陈苏苏对不起,你不要月fu了,小月niang要和爸爸一样。” 白鹭神情复杂的说没关系,神情复杂的看着甜豆儿:天真的孩子啊,你可知你爸爹不疼娘不爱,童年阴影有一公顷那么大?他的庄园和矿都是用悲催的童年换来的。虽然如今堆金积玉,肥马轻裘,很适合救济贫苦,但若追忆往昔他就是一凄凉无比的倒霉孩子,血倒霉的那种! “我有岳父,我儿子也要有。”周展乐不可支的邀请白鹭,“来吧亲家公,去我家坐坐。如果你实在困难,我们现在就可以把儿媳妇接过来。” 白鹭拍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顺便掸了掸上面的穷气:“别乱攀亲,我女儿要嫁小王子,不嫁小秃子。” 周展登时不爱听了,瞪着大眼珠骂他:“你丫才秃!” 杜君浩轻咳了一声,提醒他注意言辞,别在小孩子面前讲粗话。 路希让他们慢慢聊,领着儿子上楼去了。 -- 第92页 在妻女面前死要面子的白鹭跟老友借钱毫无压力,张口就是:“老大,借我一百万,我要买房。” 如果拜老大不是用来当靠山的,那他要这老大有何用?再说这老大也不喜欢拐弯抹角那一套,所以他不需要有压力,不需要羞于出口。 杜君浩则觉得自己是“组织”,有困难找组织也没错,只是白鹭这副穷有理的德行叫人不爽,杜君浩淡道:“住房问题组织可以帮你解决,前提是你态度端正,身为军人态度很重要。” 白鹭:“你少来,我态度端正的递了申请,组织是怎么对我的?批我一套63平的旧安置房,那楼比我年纪还大,我能娶上老婆全靠我老婆通情达理,和组织有关系吗?” 周展:“还是有点关系的,你和你通情达理的老婆算是组织介绍的,这点不能忘,要做个懂得感恩的好同志。” 白鹭:“那好,我感谢组织在我老婆的原单位作天作地,间接做了大媒。保媒保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望组织再帮我一次,请吧。” 杜君浩看着他递到自己眼前的古董钢笔,微一皱眉:“你从我办公室顺笔就算了,连我书房里的笔都顺,你是觉得用它写借据更流畅吗?” “不不不,是签支票更流畅。”白鹭硬将一张俊脸笑的既谄媚又无耻,“快签吧,我等着您的支票付首付呢。” 周展:“君浩,你就帮他一把吧,一个alpha老婆孩子都养不起很惨的。” 白鹭:“我都惨成这样了你就别扎我心了行吗?兄弟。” 周展:“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吗?你已经穷到智商都欠费了吗?兄弟。” 杜君浩终于接过了钢笔,却没用它签任何东西。白鹭什么德行他再了解不过,你借钱给他付首付,他还会向你借装修款,甚至向你借钱买家具,你要相信,他可以把不见外发挥到非一般无耻的地步,他有这样的实力。 当然他还是会帮他,从在军校里他们就是睡在上下铺的兄弟,毕业同年下连队,新兵连分开了三个月,之后又在参选特种兵的考核时相遇,之后再没分开过,堪称孽缘深重,不帮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只是要换个方式帮。 作者有话要说:  做老大不容易啊,做个家大业大很适合当冤大头的老大更不容易,心疼君浩十五秒。 周展:五秒足够了,他家大业大这点钱洒洒水啦。如果我是白鹭,我就直接借五百万,省的去银行贷款付利息了。 白鹭:我也想借五百万,这不是怕他没法跟老婆交代嘛,兄弟不能为难兄弟。 周展:这你就失策了,路希比他好说话。 白鹭:倒也是,那我借五百万好了。 亲妈:……你俩别做兄弟了,搞基了解一下,你们厚颜无耻的样子特别有夫夫相。 第67章 白鹭一家在圣诞节前搬进了杜君浩租给他们的房子,租金是居住期间的房产税和修剪草坪的人工费。如果白鹭勤快些,自己修剪草坪,只要定期缴纳房产税就可以了。 刘云澄觉得这和白住没两样,心里过意不去,搬家之前曾和丈夫商量付一些租金给房主。 毕竟他们借住的不是一套廉价公寓,而是一栋地理位置和配套设施都很不错的花园洋房,只需修缮一下就能挂牌招租。按照帝都的房租估算,那里每年的租金足够支付一个普通家庭的日常开销。 白鹭已经在联系房屋维修工了,等待工头报价的间隙搂过妻子吻了吻:“谈钱伤感情,你安心住就好,不用想那么多。” 刘云澄拍开他环在肩膀上的手:“亏你说我读书读傻了,不通人情世故,怎么连亲兄弟明算账的道理都不懂?” “我心里有数。你别操心那些了,帮我看看报价合理吗。我没请人修过房子,别被他们坑了。”空出手来的白鹭把茶几上的手提电脑放在腿上,让妻子一起看报价单。 “我在和你说租金的事。”刘云澄扣上电脑,把他的头转过来,“我知道白泽上校家境好,但这不是我们白住人家房子的理由。” 白鹭只得把电脑放回茶几,给妻子介绍情况:“这栋房子是白泽父母婚后的住处,也就是白泽最初的家,但那个家给了他很多糟糕的回忆,所以他绝对不会花费他宝贵的时间精力去维护它,说不定还在盼它无故起火,连他那些糟糕的回忆一起飞灰湮灭。” 刘云澄:“……有这么夸张吗?” 白鹭:“就是这么夸张。” 刘云澄:“那他为什么不把房子卖掉?” 白鹭:“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因为它和白泽用悲惨童年换来的庄园一样,属于永久性资产,只有所有人死亡或者破产才能变更所有权。也可能是因为白泽心理矛盾……唔,我个人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小孩没几个心理健康的,他没有变成反社会人格已经很令人欣慰了,我……” 刘云澄:“等一下,我们讨论的是租金问题,不是白泽上校的心理问题。” 为防话题继续偏离,他就不说轻言一位高级军官的隐私及心理状况有多不妥了。 白鹭:“宝贝,不要再纠结租金了。你换个角度想,那里有没有人住都要缴税,草坪要定期修剪,不然还要额外支付一笔罚款。我们住进去就没有这些问题了,所以我们没有白住他的房子,而是帮他解决问题,节省开销,严格来说他应该感谢我们。” -- 第93页 刘云澄无语半晌,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和你做朋友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不然很容易被你气死,或者一怒之下杀了你去坐牢。” “不得不承认,你分析的很对。不过我和白泽属于互相伤害,他可以一句话不说,只用一个眼神就气得我想拔枪毙了他。当然这种冲动最终都会被压抑住,所以对心脏特别不好。”白鹭在阐述自己心里的苦之余还不忘自夸,“多亏你老公身体素质过硬,才没有在遇到你之前突发心梗,英年早逝。” 刘云澄不擅长胡搅蛮缠,只能无语的看着丈夫。 白鹭哂然一笑:“我忧国忧民的王子殿下,现在可以关心一下我们的小家了吗?请容我多嘴提醒一下,我们必须必在假期结束前把房子修好,带着我们的小公主殿下和她的皇家育婴师搬进去。” 刘云澄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我还能说什么呢?” 白鹭:“说好的,亲爱的,我们一起看报价单吧。” 刘云澄:“……” 杜君浩用悲惨童年换来的那些资产都有专人打理,这栋闲置多年的洋房也没有荒废到需要大修的程度。再加上考虑到油漆对新生儿健康有害,省去了不必要的粉刷,因此一周就完工了。 圣诞周闭店休息的路希带着小甜豆儿来做客,同行的还有池洋和周家的两个小alpha。清冷多年的旧洋房瞬时成了小朋友的海洋。果果哭,嘟嘟跑,甜豆儿一会跑去看妹妹,一会跑去追哥哥,中途又对圣诞树上的装饰品产生了兴趣,奉命看着他们的辰辰心好累,直觉大哥难当。 白鹭从妻子怀里接过不知为何发脾气的女儿,一边走动一边摇晃,娴熟的不像个初为人父的alpha。 池洋见状夸了一句:“不错嘛,有模有样的。” 小公主却不买账,仍扯着娇嫩的小嗓子哭闹。 甜豆儿咚咚咚的跑回来,手里举着一颗糖果,踮脚往襁褓里送,奶声奶气的说:“妹妹不哭啦,请我吃糖果。” 路希说:“妹妹不会吃糖果,她太小了,还没有长牙齿。” 甜豆儿点点头,把糖果塞回兜兜,再去自己的小背包里找布丁。布丁比较好咬,妹妹应该可以吃。 路希把好心又大方的儿子叫过来,跟他说妹妹只能喝奶粉,其它东西都不可以吃,会噎住。 甜豆儿回头看看仍在哭闹的妹妹,对父亲说:“你的奶粉给妹妹喝,宝贝回家拿。” 路希耐心的解释:“妹妹有奶粉喝,哭不是因为肚子饿。” 甜豆儿:“那……那宝贝抱抱妹妹,宝贝香香的,你和爸爸都喜欢,妹妹也会喜欢的。” 路希失笑:“好吧,我去试一下,但愿妹妹给咱们面子。” 池洋把目送父亲去抱妹妹的甜豆儿抱到腿上,满目温柔喜欢:“我的小甜豆儿啊,一定是在蜜糖里泡了十个月才甜成这样。” 甜豆儿虽没有完全听懂却也知道是夸赞自己的话,两手捧住池洋的脸啾了一下,一双月亮眼笑成了新月:“谢谢干妈。” 池洋心都要被甜化了,再看自家上蹿下跳的皮猴子,只想说:儿啊,你收敛点吧,爸爸真的不想见弟弟一次就嫌弃你多一点,爸爸不想做后妈啊! 出去采购婴儿用品的育婴师赶回来时,小公主已经被在座的大人传抱了一遍,最终在omega父亲怀里睡着了。 刘云澄留了初次来新家做客还帮忙哄女儿的客人吃晚饭,但他和白鹭的厨艺都不是很好,为免失礼便叫的餐。 白鹭在叫餐前先打给了周展,问他要不要过来吃。 周展苦逼兮兮的说:“大哥,你在休假,我们在冬训,老大都连吃了三天食堂了,我申请离营去你家吃饭?你猜他会鸟我吗?” 白鹭:“你是不是傻?不会叫他一起来吗?你告诉他,路希和甜豆儿是搭池洋车来的,路希从他酒窖里挑了两支好酒做乔迁礼,我准备今晚就开一支。” 周展:“你是不是傻?都说了冬训呢,你就算开支酒王他也不会去喝。” 白鹭:“我确定了,你就是傻。都说了路希和甜豆儿搭池洋车来的,你觉得他放心池洋喝完酒送他老婆孩子回家吗?” 周展:“他放不放心我不管,反正我不放心我老婆孩子。等着,我这就过去。” 白鹭:“等等,他要实在不想来就算了。他来这吃饭估计也吃不下什么,都不够堵心的。” 周展:“知道了,矫情。”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我展儿不傻,只是不像你们这么猴精罢了。 白鹭:呵~ 池洋:哎…… 周展:你们几个意思呀?! 第68章 正值深冬十二月,风雪格外随性。不过一顿晚餐的时间,屋外已经落了一层积雪。 甜豆儿被alpha父亲的大衣和怀抱裹的密不透风,仿佛一只蚕宝宝,被放进提前打开暖风的车厢,蚕宝宝破茧成蝶,乖乖坐上车载儿童椅,由omega父亲帮忙扣安全带。 周家的两个小alpha就没有这种待遇了,真爱无疑的父亲们挽手走在后面,仿佛意外的他们走在前面,自己开车门,自己关车门,再自己扣安全带,上车以后回头确认他们有没有做好这些已经是父亲们最深沉的爱了。 池洋的四门跑车先行开了出去,杜君浩的私家车相继滑入街道,向着同一个方向驶去。 -- 第94页 甜豆儿和哥哥妹妹们玩了一下午,竟然还很有精神的样子,一边歪着小脑袋看车外细雪纷飞,一边和omega父亲聊天:“宝贝,圣诞老人今天还会来吗?你不会再睡着了,你要和圣诞老人的麋鹿做朋友。” 路希自然不能对儿子坦言,在圣诞袜里放礼物的人是爸爸,便说:“圣诞老人一年只工作一天,圣诞节过后就放假了,麋鹿也放假了。” 甜豆儿失落的“哦”了一声,然后开始自我安慰:“圣诞老公公累了,要休息,麋鹿拉车肚子饿了,要吃草。你乖,下一个圣诞节再和麋鹿做朋友吧。” 路希准备好的安慰之言换成了一抹欣慰的微笑,甜豆儿本来就乖,丈夫又把他教的很好,以至于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生下了一个天使宝宝。 路面湿滑,车上又坐着妻儿,杜君浩车开得很稳。他的大小天使也很贴心,没有找他聊天,两人聊天的声音也维持在不会打扰他驾驶的音量。 快到家的时候,两人咬了一阵耳朵,似乎悄悄做了某种约定,杜君浩只听到儿子最后答应了一声:“好哒。” 杜君浩笑着问:“你们在聊什么?我不可以听吗?” 甜豆儿似乎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用小手抓了抓脸颊,忽然有了办法:“宝贝,你和爸爸说。” 路希楞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把球传给自己了,不由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小月亮,你很狡猾嘛,这种时候倒是不会用错人称。” 甜豆儿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脚丫,脸色有些茫然:“你没有脚滑呀,你的脚没有走。” 路希哭笑不得:“完了,又分不清了,就不能提醒你。” 杜君浩最终也没打探出他们背着自己约定了什么,车子在天使们可爱的对话里到达了他们的家。 甜豆儿被重新裹成蚕宝宝,由omega父亲抱上了楼,洗漱完毕换上奶牛花纹的小睡衣,与父亲交换过晚安吻,乖乖躺上床:“好啦,宝贝叫艾米丽来讲故事吧。” 路希出去不久育幼师就上来敲门了,听到房间的小主人应请进,她才笑着走进来:“听说我今天可以给小杜先生讲睡前故事,怎么回事?我在圣诞节拿到幸运兔脚了吗?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甜豆儿小声说:“你偷偷告诉我哟,爸爸不开心,宝贝去陪爸爸了。” 艾米丽夸张的“oh……”了一声,配合做出难过的神情:“那真是太糟糕了,不过我们的小杜先生很温柔哟,知道先生更需要陪伴,就把夫人让给先生了,真的很温柔呢。” 甜豆儿腼腆的笑笑:“宝贝说你是温油的小绅士。” “当然,你当之无愧。”艾米丽拉开床边的白色座椅坐定,“今天我们就讲一个绅士冒险的故事吧,抱好你的小恐龙,冒险之旅开始喽。” 原本只想冲个热水澡就去回答问题的杜君浩泡在加了精油的浴缸里,手边放置着妻子拿进来的雪茄、睡前酒、烟灰缸、香薰蜡烛。 “这就是你们在车上密谋的事?”杜君浩有点哭笑不得,还有些搞不懂他的天使们在想什么,“如果我离家三个月,并且是去前线,我会欣然接受这样的待遇,但我只离开三天,老实说,我现在有点受宠若惊。” “我们平时对你很苛刻吗?”听丈夫居然用到了受宠若惊这么夸张的形容,换成路希哭笑不得了,“我自认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和你吵架,甜豆儿也不会因为你失约哭叫,你这个坏爸爸,我不喜欢你了。我以为我和儿子已经足够爱你尊重你了,难道不是这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君浩把俯身点蜡烛的妻子拉过来,让他坐在浴缸的边缘,“我非常幸福,我们家也完全有资格评选模范家庭。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些让我幸福超标的事,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 “没有,我们只是担心你既要顾小家又要顾大家太辛苦,想做点什么慰劳你一下。” “好吧,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应该脱掉衣服泡进来。”杜君浩的神情堪称一本正经,“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慰劳方式了。” “……我忽然觉得你也没有那么辛苦,不需要特别慰劳。乖,自己泡,泡完早点睡。” “宝贝,你不能用哄甜豆儿的方式哄我,我没有他那么乖。” “你必须乖,你是爸爸,要做个好榜样。”路希也没那么呆,心知再留下来会令辛苦的丈夫更辛苦,说话间就要起身出去。 可惜霸王龙并不领情,而布偶猫无力抗衡,于是霸王龙得到了一只落水也漂亮的布偶猫。 霸王龙很满意,笑的像个得逞的恶霸:“还想跑,你跑的掉吗?” 布偶猫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错觉,气恼的想挠他,也真的挠了他一背猫抓印。 劳完军被捞起来擦拭干爽抱回床上,那只猫还委屈巴巴的,感觉自己被谎报军情的白鹭鸟坑了,什么那栋房子里塞满了某个小可怜的悲惨回忆。他哪里可怜了?哪里像需要人安慰了?明明好的不得了。 杜君浩不得不用情话配合亲吻来安慰他的猫,让他知道他的一腔温柔没有枉费,儿子那一腔也没有错付,我感受到你们的爱了,我很感动。 那只在破坏气氛方面很有天赋的猫抵着他的下巴往后推,明确告知他:“可以了,你不要再继续感动了,我的腰已经不能动了。快睡吧,晚安。” -- 第95页 杜君浩只能收起感动和自己那一腔温柔安静乖顺,等他沉沉睡去再抱他入怀,在他耳边补上那句不可以省略的——谢谢,宝贝,我爱你。 第69章 刘云澄复工以后,果果公主就吃起了速冻母乳包。生来娇贵的公主殿下起初很不情愿,宁可饿的嗷嗷哭也不肯吃。可惜她哭再惨白天里要工作的父亲们也看不到,她的皇家育婴师也不帮她谏言,父亲们问起就说总要有个过渡,欺负她不会自己说话。饿了几顿之后,孤立无援的公主殿下终于委屈巴巴的认命了。 刘云澄倒是没有肥上一整年那么久,虽然哺乳期里比平常食量要大,他却在慢慢掉秤。大概多摄入的那部分营养都转化成果果公主的口粮了,也可能是因为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孩子比较辛苦,又或者生来没有肥胖基因。无论原因如何,这对于身为一名军医需要定期接受体能考核的刘云澄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到果果自然断奶,来年夏天刘云澄就没有奶水了。这意味着他可以提早节食塑身了,同时也意味着果果公主连速冻母乳包都吃不上了,另外还要父亲们继续缩减不必要的开支,以保证公主殿下喝上高品质的婴幼儿奶粉。 这样的奶粉有多贵呢?贵到已经改抽十块一包廉价烟的白鹭都考虑戒烟了。老婆说吸烟有害健康,早戒早好。兄弟们说,你丫能别揣着个名牌打火机到处蹭烟抽吗?真他妈丢人现眼! 白鹭不敢跟老婆大人使脾气,就把满腹憋屈辛酸发泄在了兄弟们头上,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借你们几根烟抽叽叽歪歪的,忘了老子当年怎么对你们的了?把你们从老子这蹭走的好烟好酒食堂小炒都给老子还来!” 想当然,能和白鹭做兄弟的人必须具备同样的脸皮和无耻,必须一哄而散,还你个锤子! 白鹭戒烟戒的抓心挠肝,怀疑人生。果果戒奶还要加个更字,人家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小公主,怎么连速冻食品都不给吃了?怎么连偎在omega父亲怀里过过干瘾都不允许了?你们不要仗着本殿下年纪小不会离家出走就肆意妄为,本殿下不会一退再退姑息你们的! 刘云澄抱着大哭抗议的女儿,看样子也快哭出来了。一方面是因为心疼,再有就是肉疼头疼。小家伙吮不出乳汁就使劲吮,小手乱推乱抓,逮住头发就拼命扯。 不要低估八个月宝宝的手劲,她能让你怀疑那不是一双娇嫩的小手,而是两把小钳子。 这样折腾了半个来月,白鹭终于怒了,把一点也不心疼爸爸的小崽子抢过来,对捧着奶瓶的育婴师说:“去厨房拿点生姜大蒜来,老子就不信戒奶比戒毒还难!” 刘云澄闻言赶忙往回抢:“你和她发什么脾气?她还是个孩子……” 白鹭:“你给我打住!老子就差点毁在这句话上,我老子直到今天还在后悔,我绝不能让咱们步他们的后尘!” 刘云澄看看令公婆头疼到如今的丈夫,再看炸着一头灰色小软毛嗷嗷哭闹的女儿,犹豫着收了声。他也怕若干年后收获一个骄纵任性的熊孩子,他也怕溺爱心软毁了自己的女儿。当然他闭嘴收声的主要原因是,那一点清汤寡水的乳汁已经不能无法为女儿提供成长所需的营养了,她必须接受全奶粉喂养,早点接受才能免于挨饿。 在尝遍了大蒜、生姜、山葵汁的味道以后,小公主终于戒奶成功了,给吃都不吃了。那玩意烫嘴,烫的可疼了! 至此,果果公主的苦逼父亲们和她的皇家育婴师全部松了一口气,可以掀开房顶的炸裂哭声不再传出,邻居家很容易受惊的狗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休息日三家小聚,全数沦陷为死妻奴的alpha们自觉带孩子玩,omega们坐在一起喝茶闲聊。因为履历工作各不相同,所以孩子们是最能引起共鸣的话题。 聊着聊着池洋就不搭话了,刘云澄说果果开始学说话了,路希说甜豆儿可以正确使用人称了,他说什么?大毛儿又收了几个新小弟?二毛儿在幼儿园里作天作地?得了吧,又不是什么光耀门楣的事,说出来都不够丢人的。 两人见状便重启了新话题,改聊产后恢复的苦恼和经验。苦恼的自然是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刘云澄,不单是身材,还有会影响到健康和生活的信息素值,信息素值不正常发情期也就不正常,没法提前换班休假,害他提心吊胆,惟恐在上班时忽然进入发情期。 路希没有经验可以传授,这具借以托生的身体太年轻了,他生甜豆儿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年轻自然恢复的快,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也就没有经验可谈。 “你可以试试草药和针灸,不要小看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它可以解决很多现代医学解决不了的问题。”这是池洋的经验之谈,他在生下嘟嘟以后也有过同样的问题。 刘云澄神情有些尴尬:“我去看过,大夫说高龄产夫,产后胖成这样,内分泌肯定不正常,想调理就要减重。” 池洋笑着说:“不用不好意思,大夫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老祖宗留下的的确是好东西,就是老大夫说话太直接,一点也不顾及你的心情。要不是我家太后当时在场,我能把他仅剩的几根头发扯下来骂他秃,让他切身体会一下痛处被戳的滋味。” 刘云澄和路希忍俊不禁,池洋这脾气真不像个世家出身的贵公子,却也像极了娇生富养的贵公子,谁也不惯着。 -- 第96页 刘云澄笑过有些羡慕的问路希:“你怎么哪方面的问题都没有?年轻真的没有什么不可以吗?” 路希正在给自己那杯红茶调味,这时迎来一波羡慕,不敢嚣张拉仇恨,因此只加了一份牛奶就收手了。 注意到那个短暂却生硬的小动作,刘云澄哭笑不得:“你加吧,我不会因羡生妒的。” 池洋也笑:“这是你家,你客气什么?难不成让我们反客为主照顾你?”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路希讪讪一笑,按照平时的习惯追加了一块方糖,搅拌均匀啜了一口,举止文雅但不扭捏。 刘云澄笑叹:“看来年轻真的没有什么不可以,我只有羡慕的份了。” “你们就别取笑我了,我是天生劳碌命,闲不来也就养不出富态。”路希摸了摸睡在沙发扶手上的毛团儿,“就像它一样,明明有新鲜的三文鱼,它偏要去外面抓蝉吃。” 池洋笑着说:“你差不多得了,再说下去就真的拉仇恨了,当心把云澄刺激狠了叫白鹭进来揍你。” 路希的反应特别逗趣,他迅速把手收回来,顺势放下了摞在一起的腿,再低头说声对不起就更像他家甜豆儿了。 两人忍俊不禁,都说他不愧是甜豆儿的亲爹,这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放大版的甜豆儿。 院子里的alpha听到笑声,回身往落地窗里看。周展和白鹭看到自家的omega笑的很愉快,杜君浩看到自家omega囧着一张脸,俨然是那个供人愉快的。 杜君浩抬手叫来儿子,问他:“宝贝需要帮助怎么办?” 甜豆儿挺起小胸脯,雄赳赳气昂昂的赶去英雄救美了。 两人两脸无语。 白鹭:“你们爷俩的保护欲也太夸张了吧?” 周展:“搞笑呢这是?” 杜君浩一派淡然:“好笑?” 白鹭:“本来是好笑的,你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就不好笑了。” 周展:“唔,还让人想抽你,能把你的脸借给我们抽五分钟吗?我保证不上脚踹。” 杜君浩淡道:“嗯,这个玩笑很好笑。” 白鹭:“黑鹞,我更想抽他了怎么办?” 周展:“如果他能保证不还手,五分钟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你们三家尽量少聚会,凑在一起就是幼稚的alpha和他们的小娇妻,简直辣眼睛。 池洋:你可以吐槽他们,但不能冒犯我们,说谁小娇妻呢? 亲妈:你不算,你是被惯坏的死傲娇。 云澄:我也抗议。 亲妈:严格来说你也不算,你的年纪和身材不符合小娇妻的条件。 云澄:这不是冒犯,这是歧视! 亲妈:实话实说而已,别这么玻璃心。 路希左右看看,手指自己:所以小娇妻指的是? 亲妈:就是你,我最爱的儿子,或者你更喜欢霸道主人的小猫咪? 路希:…… 第70章 新生入园日总是伴随着哭声,而这种因为懵懵懂懂被推进一个新世界而起的哭声具有极强的传染性,在这种此起彼伏的哭声里,甜豆儿显得尤为特别。 他一手拿着月亮形的积木块,一手拿着他的绿恐龙小手帕,尝试安慰一个在新生体验日和他玩的不错的小beta。他的新朋友也是个男孩子,但他哭的比小女生还要厉害,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哭到激动时“噗”地爆开一个鼻涕泡。 甜豆儿觉得好好笑,虽然良好的家教告诉他不该在朋友哭泣的时候笑,他还是不小心笑了出来。 新朋友哭的更大声了,好像一只崩溃的小青蛙,张大嘴巴嚎啕:“我要妈咪,我要妈咪……” 在窗外看到这一幕的杜君浩也忍不住被逗笑了,跟着被眼圈泛红的妻子瞪了一眼。 杜君浩环住妻子的肩膀安慰:“好了,别哭了。你看我们的甜豆儿多勇敢,是勇敢的小alpha。” 路希也没想到送儿子入园心里会这么不是滋味,明明体验日里还是最从容的家长,还在安慰别的家长不用担心,结果把甜豆儿交给老师的一瞬间鼻子就酸了。这哪里像送孩子上幼儿园?简直像送儿子出征,送女儿出嫁。 不过他也不用觉得丢脸,旁边已经有家长在抹眼泪了,还是个长相粗犷的alpha。他妻子一边笑一边数落他,要他克制一点。可能因为他们送的是女儿,所以父亲比母亲表现的更加难过不舍。 幼儿园的保安早已见怪不怪,开始礼貌驱赶这些扒窗窥视的家长。走到杜君浩和路希这里稍顿了下,似乎有些忌惮这个气势迫人的alpha军官。 杜君浩主动道:“不好意思,我们马上离开。” 路希被丈夫揽着肩膀走出几步,忙又转身回来,从裤袋拿出一条干净手帕,拜托保安转交给甜豆儿。 几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幼儿园,路希坐上车,揉着鼻子咕哝了一句:“难怪池洋劝我第一天让你来送甜豆儿。” 杜君浩倾身过来帮妻子扣安全带,笑着说:“过来人总是比较有经验的。” 路希心里还五味杂陈着,看他笑就来气:“你能不能别笑了?再笑……再笑我生个女儿给你,等到她出嫁的时候看你哭!” 杜君浩:“我很期待,不过你确定你不会哭的更厉害?” 路希:“……算了,不生了,想想就受不了。” -- 第97页 杜君浩又想笑了,为了避免妻子恼羞成怒摔门下车,硬将笑意忍了回去,吻了吻他的脸颊:“今天就别去店里了,去池洋家坐坐,或者约高飞他们出来喝喝茶,说不定你会发现不用带孩子的生活更惬意。” 路希:“不用了,送我去店里吧,我给艾米丽做了一条裙子做临别礼,还有一点收尾工作。” 杜君浩:“宝贝,你真是一位好老板。” 路希:“和您学的,没有比您更慷慨的老板了。” 杜君浩:“hey宝贝!不用这样吧?” 路希斜眼看他:“怎么啦?翻你黑历史笑不出来了?” 杜君浩无奈,又爱极了他这副小模样,忍不住捏了下他的尖耳朵:“怎么办?我的小猫变坏了。” 路希把手一摊:“怎么办?” 杜君浩:“我宠的,我反省。” 路希拉下丈夫的手拍了拍,好像柔软的猫爪拍在主人的手背上,神情是居高临下的:“觉悟不错,继续保持。” 杜君浩反握住那只挠的人心里发痒的猫爪,附在他耳边说:“别去店里了,今天陪我吧,不生女儿我也期待。” 虽然是老夫老妻,但在车里调情还是会有种莫名的羞耻感,而且这里还是幼儿园门外。 路希耳朵发烫,泛起一层红来,抬手推开他的下巴:“别胡闹,快开车,等下交警过来贴罚单了。” 杜君浩只能带着他的期待送妻子去店里,再自己回军区。路上生出一种小猫管撩不管埋的错觉,感觉自己这个主人做的有点憋屈。不过好坏都是自己宠的,好坏都得继续宠下去。 为了鼓励甜豆儿去幼儿园,杜君浩特地按照自己的用车订制了一台电动儿童车,送给儿子做入园礼。虽然因为工期延误迟了几天才送到,甜豆儿还是开心成了一颗小跳豆儿,给了父亲一个大大的月亮奖章做回礼。 路希见儿子开心成这样,也不好煞风景的提醒那对父子,家里的大小玩具车已经多的可以开车展了,单是这种能开出门的就有三台,每次陪甜豆儿擦车保养他都有种花钱找累受的感觉。 甜豆儿熟悉了新车的性能,兴致很高的邀请omega父亲一起出去兜风,邀约时已经帮忙拉开了车门。 路希:“抱歉小绅士,我今天有点累,让爸爸陪你去吧。” 甜豆儿小绅士为难道:“爸爸太大坨,会卡住。” 杜君浩:“儿子,你不能把用在花卷儿身上的形容词用在爸爸身上,即使你没有贬义也不恰当。” 甜豆儿用小手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再次询问omega父亲:“宝贝,你真的不去兜风吗?我会开的稳一点。” 路希:“下次吧。” 甜豆儿不再强求:“那我请卷卷陪我去好了。” 甜豆儿进去以后,路希轻声叹道:“可怜的花卷儿,一把年纪还要帮我们带小孩。” 自从甜豆儿出生以后,花卷儿就从尊贵的花卷儿大人变成了不时被迫营业的狗保姆。虽然甜豆儿很懂事,不会像嘟嘟那个熊孩子似的把狗保姆当大玩具,缺乏孩子和保姆之间应有的尊重,但甜豆儿毕竟是个精力充沛的小alpha,带他玩时常让花卷儿叹息出声,仿佛在感慨岁月无情。 杜君浩从身后拥住妻子,柔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路希摇了摇头:“只是有点累。” 杜君浩把手掌扣在妻子平坦的小腹上,低笑:“不会真的有女儿了吧?” “你要失望了,我累是因为这几天陪池洋逛街磨薄了两双鞋。”路希靠在丈夫怀里叹了口气,“上次刘医生问我怎么胖不起来,我就该告诉他,除了陪你参加舞会,陪甜豆儿学习各种小动物蹦蹦跳跳,和池洋逛街是消耗量最大的,只要你敢陪,他就能保证你想胖都难。” 杜君浩失笑:“宝贝,你在告状吗?” 路希:“我在替我的脚诉苦。” 杜君浩:“太可怜了,我们照顾它一下,别让它更辛苦了。” 路希忙说不用,但还是被一把抱了起来,当着管家、佣人、儿子、和两只猫狗的面穿堂过户。中途杜君浩还停下来和杨女士交代了一声,让她陪甜豆儿和花卷儿出去。 虽然大家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但路希还是会尴尬,所以把脸埋起来装死是他惯用的应对之策,殊不知此举反而显得他们这对孩子都会开车兜风了的老夫老妻更腻歪。 杜君浩宠爱妻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也不介意被人揶揄死妻奴,转天见到白鹭便告知了那个“减肥秘诀”。 白鹭并不领情,翻着眼睛挤兑他:“你老婆是娶来的,我老婆就是大街上捡来的?再说我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我们哪来的闲钱陪池洋败家?” 杜君浩:“所以这是我的错吗?” 说话时用一种淡漠却叫人不爽的眼神看着白鹭,这种眼神给白鹭的感觉大概是:你这个废物! 白鹭:“有时候我真他妈想一枪崩了你,比如现在!” 杜君浩:“有时间想这些没用的,不如想想怎么给妻儿更好的生活。” 白鹭气得直转圈:“我枪呢?!妈的!老子受够了!老子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鹭没撒谎,他们真的是互相伤害。君浩爹不疼娘不爱也不能全怪他爹娘,他这性子是真不招人待见,也就他老婆孩儿看他像个宝。 -- 第98页 第71章 在甜豆儿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以后,路希也发现了不用带小孩的轻松自在。现在他只要每天早上把儿子送上娃娃车,接下来的一整天就可以自行支配了。 不过他也确如自己所说的那样,生来不在富贵人家,即便现在有了条件,他也做不来安享轻暇的富家太太。所以他这段时间所做的事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没事找事。 他先给自己的店做了一遍大扫除,把之前为甜豆儿搭建的“宝宝天地”拆掉,再将防护栏、儿童榻、宝宝屋之类逐一擦洗消毒,打包整齐,让司机给不介意用哥哥旧物的小果果送了过去。之后他和在店里学徒一年且有意留下工作的小江重新谈了薪资,签订了雇佣协议。 把店里的一应事宜安排好,路希就给自己报了设计素描班,白天上课,晚上练习,简直比高飞备考帝都第一高校时还要用功。 作为一名合格的好丈夫,杜君浩自然持尊重支持态度,但又担心妻子太过辛苦,等不到学成先把眼睛用功坏了,于是成了几乎每晚都来阁楼打扰妻子用功的人。 杜君浩放下带上来的热牛奶,怕了拍那颗埋在画板后面用功的头:“休息一下,喝点东西,不急这一时。” 路希从画板后面抬起头,浑然不知自己那张俊美白皙的脸被手上的铅粉染成了三花猫脸,而且还是一张皱皱着的三花猫脸:“你不知道我们班的同学有多谦虚,我也是去了以后才发现所谓的零基础班里只有我一个是真正的零基础,其他同学都有绘画功底。我努力赶都赶不上,再不急于一时就更完了。” 杜君浩觉得皱皱脸的小三花也挺可爱,便没有出言提醒,忍着把小三花抱在怀里亲亲揉揉的念头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比如代替那个苹果。” 说话间转身走了过去,把当做静物素材画了几天的青苹果拿在手里,自己靠坐在桌子上,有意伸出一条长腿,笑说:“我相信我的身材比例比它好,而且更能吸引猫咪同学的视线。” “您可以更自信一点,我家先生的身材比例比专业模特也不遑多让。”猫咪同学给予完肯定又皱起了脸,“可是我连苹果都画不好,画人很可能辜负您的好身材。” “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的alpha身材这么好,长这么帅,我无法忍受自己把他画成怪物。” “看在你嘴这么甜的份上,你的alpha允许你休息一下继续画苹果。”杜君浩把苹果放回去,一手挪开画板,把自觉起身让座的小三花面对面抱在腿上,吻了吻那张可爱的三花脸,“宝贝,我说真的,不用勉强自己,学不成就把它当成爱好。” “没有勉强,我只是生来土猫命,做不来贵族猫。”路希把玩着他睡衣上的纽扣说笑,“也不知道我这难登大雅之堂的本性会不会让教过我的礼仪老师、舞蹈老师,和每逢交际应酬都把我带在身边的杜先生怒其不争。” “杜太太,我必须提醒你,你这话不仅菲薄了自己,也中伤了你先生。”杜君浩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托起他的下巴,神情一本正经,“据我所知,从结婚到现在他从来不曾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在你为了融入他的交际圈主动学习那些课程时,他还劝过你,不用勉强自己去学那些东西,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我开完玩笑的,这么认真干什么?”自觉失言的杜太太环住杜先生的脖子,像只撒娇的猫似的蹭了蹭,“好了,让我们忘了这个糟糕的玩笑吧。” “你当自己是橡皮擦吗?”杜君浩把歪自己肩膀上磨蹭的脑袋推回原位,“我像素描纸?” “你乱开玩笑的时候就是这么哄我的。” “我会乱开玩笑?”杜君浩一脸不苟言笑的表情,“我正经玩笑都很少开。” “你在外面这样说没人会质疑,但在家里这么说,尤其是对我这么说,你信不信我举一百个例子反驳你?” “不信。”杜君浩说话时把环在他腰间的手顺着睡衣下摆伸了进去,那里有一片薄薄的痒痒肉,轻轻一刮就能让据理力争的小妻子变成一只跳跳猫,“先举两个来听听。” “唔,这也是个玩笑,另一个玩笑。”路希隔着衣服抓住他两根手指,不让他碰到那片敏感的皮肉,“我道歉,对不起,喵~~” 杜君浩破功,把一脸郑重学猫叫的妻子扣在怀里,一边挠他痒痒肉,一边咬他的尖耳朵。 “哈哈哈哈都喵给你听了你还动手哈哈哈哈哈放手放手痒死了哈哈哈~~~”路希边笑边躲边抗议,忙的不可开交,“我要生气了哈哈哈哈我真的生气了哈哈哈喵的!让你尝尝猫爪的厉害哈哈哈哈哈哈哈~~~” 甜豆儿抱着小恐龙上来找父亲,听到门里传出的笑闹声又转身下去了。 杨女士拉开卧室门,见门外是应该上床睡觉的小主人,有些疑惑:“少爷,您怎么还没睡?” 甜豆儿仰着小脸说:“爸爸在哄宝贝,姗姗女士给我讲故事可以吗?” 杨女士性情刻板,不会像艾米丽那样用夸张的表情语气哄小朋友,而且她觉得这么懂事的小朋友也无需那样哄,只点头答应下来,请小主人稍等,自己回房间拿眼镜。 杜君浩想起被遗忘的儿子时,甜豆儿已经快睡着了,之所以强打精神没睡为的是与父亲们交换晚安吻。结果只等来了alpha父亲,甜豆儿终于有点不高兴了,嘟嘟着小脸问:“宝贝不来给你晚安吻了吗?” -- 第99页 刚刚四岁的小甜豆儿还处于模仿期,要正确使用人称还需留心,一不留心就会像现在这样故态复萌。 “抱歉小月亮,是爸爸忘记时间了,宝贝以为你睡了怕吵醒你才没有过来,宝贝的晚安吻爸爸补给你。”杜君浩把气鼓鼓的小家伙抱起来,在他左右脸颊上各落下一个吻,最后吻了吻他的额头,“这个作为道歉,可以原谅爸爸吗?” 哄四岁小朋友也是一门学问,要领是哄的时候要用心,别以为他年纪小就可以敷衍了事。你现在敷衍他,等于教他以后如何敷衍你。 虽然没有办法马上不气了,但爸爸已经道歉了,甜豆儿只能嘟嘟着小脸说:“你只回二个,不要回多一个。” 幼儿园会教一些简单的课程,小甜豆儿遗传了alpha父亲的好记忆力,却还不会活学活用,因此又衍生了“两二不分”的新问题。 杜君浩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去纠正儿子,他用认真又温和的语气对小家伙说:“你可以只回一个,宝贝那个等你明天不生气了再补给他。” 甜豆儿考虑了一下父亲的建议,摇了摇头小脑袋:“你是乖宝贝,不要气宝贝那么久。” 杜君浩心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又吻了吻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大力给予肯定:“当然,没有比小月亮更乖更懂事的宝贝了。” 甜豆儿终于笑了,扭着软软的小身子跪坐起来,两只小手捧住父亲的脸,亲一下数一个数,一直数到四,弯着月亮眼道:“爸爸晚安,宝贝也晚安。” 杜君浩认真的回了两声晚安,把他们善良宽容的小天使放回床上,直到他安然入梦才轻声离开。 路希也快睡着了,感觉床垫微微下陷,把铺陈在枕边的长发弄到了另一边,埋进丈夫怀里咕哝了一句:“怎么去这么久?” 杜君浩低笑道:“领受福音,和小天使学习如何做个慷慨豁达的人。” 路希朦胧不清的“嗯”了一声,又睁开朦胧的睡眼“嗯?”了一声。 杜君浩:“宝贝,你真的为我们生了一个天使宝宝。” 路希“哦”了一声,重新闭起眼睛,声音如同梦呓:“我早就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戏剧冲突不够,虐得不到位,没有达到追妻火葬场的标准,所以我可以理解收藏不涨,但一夜掉了五十来个是咋回事??清理僵尸粉呢???太打击我熬夜更文的热情了!再这么玩我也生孩子去了,现在生都是高龄产妇。 第72章 画了很长一段时间静物的路希终于迎来了第一堂人体素描课,当模特摆好pose的时候,教室门忽地被人推开了。 一个眉目清秀的omega青年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就在大家搞不清状况的时候,路希匆忙站了起来,问仍在一堆人脸和画板中间寻找目标的来人:“钱宁,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钱宁大步走过来,拉上路希就走。老师不过出于关心的问了路希一句这位先生是你朋友吗,以便确认这位来者不善的访客不会对自己的学生造成伤害。钱宁便遭遇阻截一般火了,横眉立目的让老师让开,原本清新馥郁的橙花信息素也因情绪波动异常浓烈,仿佛起了火的橙花枝鞭挞在人的神经线上。 理该温和无害的omega信息素竟然显露出了主动攻击性,足见这小少爷激动愤怒成了什么样。 路希匆匆解释了一下就拉着小豹子似的钱宁离开了,下楼来到钱宁扔在路边的车子前,路希才收住脚开口:“先别开车,你太激动了,冷静一下,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连家人疯了,高飞也疯了,这群疯子!”钱宁根本没法冷静,红着眼睛骂道,“他们居然要高飞嫁给天琪的叔父,让他嫁给一个五十岁的半老头子做续弦!” “你从哪里听来的?”路希满脸惊讶,“我上周还去学校看过高飞,他什么也没说啊。” “他傻嘛!连家人用阿跃的前途威胁他,说如果他不嫁就不管阿跃了,他竟然信了!那个傻瓜怕我们阻止他犯傻,谁都不告诉,我打过去跟他确认他还试图骗我。天琪那个混蛋怕我知道以后闹事,也闭口不提。”钱宁都快被好友和未婚夫气哭了,红着眼圈叫嚷,风度家教都不顾了,“难道阿跃不是连家人吗?难道她们真的会对从小培养的亲儿子下狠手吗?难道没有连家的扶持阿跃就会惨到去讨饭吗?傻子都能想到他养母在利用他对阿跃的感情,为亲生儿子扫除障碍,把他这个可能成为障碍的傻瓜当货物卖了,他居然深信自己不嫁就会毁了阿跃,你说他是不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路希也懵了,被拖上他一起去给傻蜗牛醒脑的钱宁囫囵塞进车里,懵头懵脑的去扣安全带时,路希才忽然反应过来,抢身按住了启动键:“你现在不能开车,我叫司机过来,他就在附近的咖啡馆等我下课。” “用不着,我接到消息就过来找你了,一路开过来不也没出事?” “出了事就晚了!你给我坐好,再胡闹我要打你了!”路希毕竟是做家长的人,三人里又是他最年长,瞪起眼睛一唬还是有点作用的。 “像个老妈子一样。”钱宁咕哝着收回手,“别瞪我了,快给司机打电话吧。” 等司机过来的间隙,路希缓和了脸色,问气鼓鼓抠方向盘的小少爷:“阿跃知道这些事吗?他怎么说?” -- 第100页 “他和考察组去南部了,联系不上,不知道是被支开的还是自己躲出去了。”钱宁咬牙切齿道,“如果是躲出去的,他最好等我骂醒了高飞再回来,否则高飞进坟墓,他就是随葬品!” 三人相交多年,高飞和阿跃的感情,两人自然是知道的。并非是高飞一厢情愿,而是两人都有意但碍于养兄弟的关系没有点破。可年轻人之间的爱慕哪里藏得住?恐怕连家那两位夫人早已看在眼里,这才做出这种弃车保帅的安排。 也许在她们眼里高飞连“车”都算不上,他这个养子只是政客用来迎合民心妆点自身的花环。而阿跃是连夫人从小精心培养的亲生子,走的又是仕途,任何瑕疵污点都有可能被政敌拿来做文章,必须谨言慎行,无懈可击。 “阿跃应该是被支开的。”路希不是很了解阿跃的为人,但他了解高飞,“高飞没有你说的那么傻,如果阿跃是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回避了,那说明这个人不值得他用自己的人生去爱护,可他这么做了……” “有区别吗?”钱宁拧着眉毛打断了路希的话,“为了一段根本没开始的狗屁爱情搭上自己就不傻吗?他当自己是什么?情圣?真是感天动地啊,我快被感动哭了!” “你真是……一会见了高飞不许这么说话,听到没有?” “我就是要去骂醒他,不这么说怎么说?干的好,干的漂亮,继续做你的大情圣吧,我们支持你?” “钱宁!” “你当我是甜豆儿吗?抱歉,我不怕你。” 路希被气笑了,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好意思说,甜豆儿都比你懂事。” 张天琪消息灵通极了,两人刚到高飞的学校,还没有见到高飞人,张天琪就赶来了。 好不容易被路希哄的冷静下来的钱宁又不淡定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自己的未婚夫,嘴里胡乱骂着:“一丘之貉,混蛋一家,姓张的都不是好东西!” 张天琪抓着人往车里塞,被钱宁狠狠踹了一脚,当然他也没讨到便宜,接着就被人抓住了脚腕,半身摔在车座里,挣不开也起不来。 路希既不好帮着钱宁打张天琪,也不能放任张天琪把钱宁抓走,劝又没人听,拦又上不去前,站在车边干着急。 钱宁忽然抱住肚子惨叫:“疼,哎呦,肚子好疼……我告诉你姓张的,我怀孕了,把我弄流产悔死你个王八蛋!” 张天琪被语出惊人的小未婚妻气的直笑:“你今年都怀了三次了,孩子呢?怀哪去了?难不成真怀了颗蛋?” 钱宁拼力一蹬,终于挣脱了钳制,连滚带爬的从另一边下了车,炸着头毛儿比了个中指:“去死吧,老流氓!” 张天琪绕过去作势抓他,他啊啊叫着逃跑,来到路希身边把人一拉:“你也傻了吗?快跑!” 路希一边被他拽着跑一边不放心的问:“你没怀孕吧?” 钱宁:“怀个爪爪,我才不要大着肚子嫁给那个老流氓!” 青年才俊却整天被未婚妻喊老流氓老混蛋的张总倒也习惯了,朝司机摆了摆手,示意他在这里等,自己跟了上去。 等高飞下课的间隙,无意间将叔父准备续弦的事透露给钱宁的张二小姐打来了电话,问弟弟找到人没有。 张天琪瞥了眼背身不理人的钱宁,道:“找到了,在他朋友学校。” “哎哟,这小祖宗,脾气比我还急,我助理鞋子都跑掉了也没追上他。”听说人找到了,张天颖松了口气,跟着告诫弟弟,“好好和他说,他闹你就哄一哄,千万别吵架。” 张天琪失笑:“这祖宗的脾气就是这么被惯出来的。” 张天颖哼道:“你喜欢,你乐意,见人家第一面就“认祖交心”了,我们能怎么办?只能帮你惯着,你就别抱怨了。” 张天琪苦笑:“是是是,都是我自找的,先不说了,我哄祖宗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平行世界里,除了池洋之外,钱宁是最令为娘欣慰的了,蜜罐里泡大的小少爷,从没受过委屈,联姻也是嫁过去享福的,就算任性胡闹老张也得当祖宗哄着,还得给祖宗笑着说:我的荣幸。 PS:感谢宝宝们的鼓励,看到大家的留言才知道还有这么多宝宝在追。我写文也不为名利(当然也是我没能力去争名逐利),主要是为自己写个开心还能给大家带来欢乐,有时候一个人更文挺寂寞的,感觉在自嗨,寂寞而尴尬,唯有评论才能赶走这些,还望宝宝们没事多冒泡,爱你们,( 第73章 当慢性子和急脾气因为一件不可轻忽的事产生严重分歧时,他们的争论现场不亚于灾难现场。在这场单方面的争论里,有心解释却连一句“事情不是你们想的这样”都未能完整说出口的高飞无奈的要命,决心“唤醒”好友的钱宁被他“消极抵抗”的态度弄的又气又急激动莫名,险些突发心梗英年22岁。 最终面红耳赤浑身发抖的钱宁被未婚夫强行带离现场,被扛走的时候还在叫嚷:“我就不该和你废话这么多,你给我等着,我早晚打醒你那颗傻瓜头!” 高飞揉着险些被骂裂的“傻瓜头”和被吵到耳鸣的耳朵,直到钱宁走远才抬起那张温吞而无奈的脸问路希:“你要听我解释吗?” 路希点头,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宽慰:“没事,即使你的解释是你和张总的叔父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我也会把它听完,不然我于心不忍。” -- 第101页 “谢谢。”高飞无奈的笑笑,“张先生的确是位有魅力的男士,但这和我决定嫁给他没有直接关系。我的解释还要从小宁的主观臆断说起——当然我不怪小宁误会,他和你一样,都是我很好的朋友,会误会我遭到逼迫恰恰说明你们关心我,如果他打来电话确认的时候没有那么激动,我会把事情说清楚,再告诉他,不用为我担心,我能处理好。” 路希没有插言打断,高飞就是这么一个慢性子,拿出十足的耐心听慢蜗牛娓娓道来才是他这个好友应该做的。 “事实上我养母没有逼我做任何事,在我和张先生认识之前,我们之间的确有过一场谈话,但她们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很温和。”高飞提及养母的神情是恭敬的,在他心目中那也的确是两位值得尊敬的女士,“她们都是很好的长辈,对收养的每一个孩子都给予了应有的尊重和照顾,对待我和哥哥的事也没有疾言厉色。” “其实那场谈话里她们只问了我一个问题,她们问我,如果她们同意我和哥哥在一起,我们可以给对方什么。”高飞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将视线转向了绿草茵茵的操场,神情有些怅然,“我只是个平凡的omega,而他有能力也应该飞黄腾达,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成为和他并肩的人。事业上我帮不到他,家里的琐事我或许能打理好,但与此同时我的存在也会成为他被攻击的短板。养兄弟乱-伦虽然没有触犯法律,但这种行为违背了人伦道德,如果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连我养母都会受牵连。” “那些政客有多疯狂外人或许不清楚,但我身在连家看得太多了。”高飞至今还记得被收养的小妹因为顽皮撞伤了额头,整整两周没有出门。只因为那年换届,养母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任何一点小差错、小意外,都可能登上报纸头条,那些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一小片纱布就能处理的伤口渲染成标题耸人的虐童。 “我不想看到那种事情发生在哥哥身上,我害怕自己毁了他。把这些可能造成的伤害和不幸提前遏制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同时也能给我一个不必背负这些压力和罪责的人生。”高飞眺望缓缓停在操场边的车子,再转头面向好友,“人这一生里有很多比爱情重要的事,一时遗憾总好过伤害造成以后互相怨恨,不是吗?” 路希欲言又止,最终能说的也只有:“你想清楚就好。” “也许正是因为我想的太清楚才被钱宁当成伟大的傻瓜。”高飞垂眸笑笑,唇角的弧度很浅,垂拢的眼睛里承太多不可名状的东西。 他不傻,也不伟大,只是做了一个于两人都好的决定而已。 高飞抬起眸子时那些东西又通通消失了,只余微微上扬的唇角:“我要去赴约了,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路希:“我会把你说的这些转告给钱宁,但他和我们的身世经历相差太大,可能无法理解,所以我不会告诉他你去赴张先生的约会了,免得他追上去揍人。” “路希,你真的是位善解人意的好朋友。”高飞拍拍膝盖站了起来,“改天介绍你和张先生认识,今天就算了,我怕小宁回来连你一起揍。” 路希连点头再摆手:“快走吧,别连累你善解人意的好朋友。” 因为钱小少爷的关系,路希只遥遥见了传说中的张先生一面,看身形和张天琪很像,没有中年发福的大肚腩,举止也很得体,主动下车帮高飞开了车门,总体感觉和钱宁评价的“五十岁的半老头子”有些偏差。 吃晚饭的时候和丈夫聊起白天的事,路希才获知,张先生名叫张景,是张天琪祖父的老来子,虽然具体年纪不详,但应该没有五十岁。年轻时也是张氏家族的得力干将,发妻过世以后便带着小女儿侨居海外了,从此不再插手家族事务,倒也洒脱的令人敬佩。 路希:“钱宁说这位张先生是脑满肠肥的半老头子,特别猥琐。” 杜君浩:“他不也说高飞养母逼他嫁给这个半老头子?” “我明白了。”路希哭笑不得的说,“难怪高飞说钱宁主观臆断,原来他真的什么都不了解,甚至连这位未来叔父都没见过,全凭自己的主观推断骂了高飞半个小时。” “也未必,要知道政客最擅长的就是玩弄心术。你看,她们不过抛给高飞一个问题,高飞就得出了人生还有很多事比爱情重要的结论,甚至连你听过高飞的转述之后,都忽略了高飞和张景是怎么认识的?连跃为什么会在这个当口去南部考察?跟随考察组出去工作为什么会失联?”杜君浩说话间把儿子偷偷渡进妻子盘子里的西兰花物归原主,在儿子苦着小脸啃西兰花时叉走了妻子不喜欢的烤红萝卜,既做了好父亲,又做了好老公,同时点醒了被洗脑而不自知的妻子。 路希张着漂亮的月亮眼仰望丈夫:“先生,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帮到高飞对吗?” 杜君浩:“……” 这种终日打雁最终被只小杜鹃算计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甜豆儿:“爸爸,我的红萝卜给你吃,不要抢宝贝的。” 杜君浩:“……” 看看满脸不可辜负之色的妻子,再看看把全部蔬菜和盘子一起推过来的儿子,一家之主和颜悦色的问:“所以我看起来像个傻瓜?” 一大一小齐齐摇头。 杜君浩神情语气越发和蔼:“那你们为什么要当我是傻瓜?” -- 第102页 一大一小互换眼色,同时滑下椅子,一起开溜,逃跑过程中还在叽叽咕咕的互相提醒:快躲起来,别被霸王龙抓到了。 杜君浩眯着眸子用指节轻扣桌面,徐徐数着:“5、4、3、2、1——藏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哪里有傻瓜啊?连我们甜豆儿都是个小机灵鬼。 钱宁:把你的视线从我身上挪开! 亲妈:我看你可心,又义气又机灵,真是妈妈的好大儿。 钱宁:天琪,这个女人嘲笑我!!! 亲妈:这点不好,遇事就会喊老公。 钱宁:我不打女人,你别逼我! 亲妈:你吓死妈妈了哈哈哈哈~~~~ 张总:我来。 亲妈:嗝儿!咋玩不起呢?不玩了,没劲! 第74章 即便路希转达的很清楚,且充分发挥了布偶猫的天赋技能,话说的非常好听,钱宁还是无法接受与自己同龄的好友将要嫁给一个猥琐油腻糟老头的事实。 胸口顶着一口气消不下去,钱小少爷自然而然的发泄在了未婚夫头上。他还挺有理的,嚷嚷着“谁叫你姓张?我家不欢迎姓张的!”把人关在了门外。 小少爷在寄宿高中憋闷坏了,一上大学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公寓租了一间套房。钱爸钱妈不在跟前,也没个人能管管他。 他从里面把门一摔一锁,任凭张天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就是不开。 张天琪好话说尽,开始冷声呵斥:“宁宁,我惯怀了你是不是?给我把门打开,再胡闹我叫你哥过来收拾你!” 钱家大少爷是唯一可以劝服/降服钱小少爷的存在,大哥脸色一放比父亲的文明杖震慑力更强——当然也是因为钱爸每次都雷声大雨点小,根本舍不得打他。 钱宁今天却有恃无恐,抱着胳膊在门里哼笑:“不好意思,我哥陪我姐出国演出了,就算你派专机去接也要十二个小时后才能赶回来。回家找叔叔去吧,老、混、蛋!” 张天琪额角直跳,砰的一声捶在门板上:“小屁孩,我还管不了你了?把门打开!” 钱宁的回应是给大厦保安打电话,说他门外有个变态跟踪狂,试图强行入室对未婚单身O施暴。 幸亏张天琪常来常往,匆匆赶到的两名保安恰巧认识他,不然真可能被当成变态扭送到警察局去。 张天琪气的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隔着门连说了三声好,说完转身走了。 门外安静下来,钱宁撇撇嘴角,捞起围观两人吵架的猫回到客厅,往沙发里一窝:“有本事别回来,小爷不稀罕,是吧小歪?” 张天琪弄来哄人的短腿猫偏偏随了这个任性的主子,一点也不乖巧,被抱的不舒服了就骂骂咧咧,伸爪子威胁。 “小混蛋,你也凶我,欠打是不是?”钱宁把它按在腿上打了两下屁股,被挠了一爪子,手背见了血,龇牙咧嘴的指着跳上沙发背的猫骂,“你是张家派来的卧底吧!” 钱小歪根本不甩他,撒开小短腿跳下地,优哉游哉的去鱼缸里喝水了。 钱宁咬牙切齿的劝了自己半天才把丢它出门去流浪的冲动压制下去,阴着脸去冲了水,又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才找到张天琪帮他收起来的药箱,皱着清秀的眉眼给伤口消毒。不料药瓶塞的太紧,一个施力不当把瓶子弄翻了,洒了一裤子红药水,搞得好像流产大出血一样。 钱宁正手忙脚乱的收拾着,电子门锁响起了刷卡解锁声,从里面反锁的门竟然被打开了。 四目相对,张天琪憋着狠冷笑连连的脸蓦地变了,抢身冲到沙发前,差点直接跪地上,整个人都慌了:“这是怎么弄的?摔倒了?这……我还以为你随便说说……没事没事,别害怕,老公在呢,我们马上去医院。” “等等,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不用去医院,我只是……哎你先放我下来。”钱宁都被弄懵了,悬空的腿脚蹬了两下,甩掉一只卡通拖鞋,未能挣脱,只得伸出手背给他看,“我只是被抓了一下,喏,你安插的卧底干的。” 张天琪那颗精于算计的脑袋大概被吓抽了,一脸介于惊慌和呆滞之间的表情,看上去像个英俊的智障:“那你,那你裤子上的是什么?” 钱宁指了指滚到地毯边缘的药水瓶。 张天琪顺着那根修长的手指看过去,整个人都没了动静,非要配点内心独白的话就是:“………………” 澄清了险些吓死张总的误会,抚平了各自的惊悸和好笑,叫来酒店保洁收拾烂摊子。 洒了一身药水的钱宁索性去冲了个澡,再出来已经换上了和拖鞋同系列的卡通睡衣,怡然自得的往沙发上一坐,伸出被抓伤的手等上药,见张天琪拿出酒精又想往回缩,说:“再和服务台要一瓶红药水吧,用酒精消毒疼。” 张天琪抓住那只细白的爪子,咬牙道:“疼死你好了!” 钱宁不生气,笑嘻嘻的气他:“我可不能死,刚才以为我流产就差点吓哭你,我死了你还不得随我而去啊?” 张天琪:“闭嘴!” 钱宁笑的像只贱贱的小狐狸:“张总,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哇哦,老流氓居然也会害羞,真难得……啊疼疼疼,轻点啊混蛋!” 张天琪:“疼就把嘴闭上,不然还有更疼的!” -- 第103页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一点苦也吃不得,悻悻地闭上了嘴,心说:给你留点面子,上完药再和你算账! 张天琪原本也是位要人伺候的大少爷,“认祖”以后才渐渐学会照顾人,学的倒很不错,尤其是给祖宗上药这活,因为钱小歪的关系已经驾轻就熟。 钱宁抽回洒上药粉的手看了看,又递了回去,用下巴点了点药箱:“我要贴新买的创口贴,绵羊卷小白那个。” 张天琪:“天太热,伤口不能捂着,容易感染。” 钱宁:“那人家发明创口贴干嘛?” 张天琪:“贴吻痕。” 钱宁比了个中指,搂过药箱自己翻找。其实老流氓说的没错,这些图案可爱童趣的创口贴大多用来贴他脖子上的小草莓了——该死的占有欲,可恶的老流氓! 张天琪无奈,抢过他翻出来的创口贴,贴在了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上。 钱宁没意见了,从堆满卡通抱枕的沙发里翻出一只印着绵羊图案的,配上同款手背变换角度拍照片。 张天琪收拾好药箱放回壁柜,去浴室洗了手,出来后瞥了眼边拍照边审问他怎么开锁进门的小屁孩,径直去了厨房。 折腾到现在两人还没吃晚饭,叫厨师过来现做怕是只能吃夜宵了。张天琪想着将就一顿,打开了冰箱,只见里面塞满了开袋即食的谷物、肉类、速食汤,水果蔬菜也是切好装袋的,而且大多过期了。 不用问,这就是自己出差前叮嘱他按时吃饭的结果。 张天琪额上的血管又开始了它们的舞蹈,飞身,跳跃…… 钱宁似乎嫌它们跳的不够高,在外面喊:“我要吃刺身。” 张天琪没好气道:“刚被猫抓了吃什么刺身!” 钱宁:“被猫抓和吃刺身有冲突吗?我和小歪都打过狂犬疫苗,吃猫肉刺身都没问题。” 张天琪怕血管爆掉,没再理会他的胡搅蛮缠,将那些过期速食品一股脑丢进厨余桶,准备打电话叫餐。 钱宁趿着拖鞋进了厨房,用手里的抱枕戳他后背,嘴里跟念经似的念着:“我要吃刺身,我要吃刺身,我要吃刺身……” 张天琪忽然回身连抱枕带人一并抓到了怀里,扣住他尖细白净的小下巴对嘴咬了一口:“你就气我吧,气死我就没人管你了。” 钱宁用抱枕挡住嘴,秀气的眉毛皱皱着:“你咬疼我了,赔!我要一份顶级刺身!” 张天琪被生生的气笑了,恨极了也爱极了他这副小模样,餐也不叫了,顺手拿了罐喷挤奶油,把人一捞一抱就往卧室走:“吃过人体盛吗?那才是真正的顶级料理,老公教你吃。” 钱宁把没撒手的抱枕往他脸上一糊:“呸!老、流、氓!” 最后钱宁还是吃到了刺身,在自己被当成刺身吃了一遍之后。 吃饱喝足也折腾累了,张牙舞爪的小豹子终于乖顺下来,环着张天琪的脖子卖乖,替好友求放过:“老公,你劝劝我们的叔叔,换棵嫩白菜啃吧,这棵已经够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上—— 亲妈:要不说孩子不能太惯着,不然还你一个熊孩子都要认便宜,他很可能长成一个小作精。 那个小作精:老公,打她! 妻奴四号:好。 亲妈:想想清楚再动手,你们只是订婚了而已,搅黄你们也费不了妈妈多大事儿。 妻奴四号放下袖子:算了宝宝,和这种人计较有失身份。 亲妈:我权当没听到后面那句,奉劝你把你家小作精看紧点,少让他和池洋接触,对你的心脏有益。 第75章 钱宁和高飞在一间寝室住了三年,钱宁又是心直口快的性格,张天琪自然对高飞的身世有所耳闻,不得不说,那的确是棵堪比黄连的小白菜。 高飞的父亲在一次镇压武装叛乱中不幸牺牲了,身体自来不很强健的母亲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不到两年也去世了,留下他一个还不知何谓烈属的小omega与祖母相依为命。然而那位可怜的母亲也因两度白发人送黑发人深受打击,于高飞母亲过世的同年中风偏瘫,后经相关部门安排住进了烈军属疗养院,无人照料的高飞则被收容所接收。虽然收容所可以保障三餐温饱和义务教育,但天生怯懦好欺的性格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在即将超过被领养年纪的时候结实路希,再借由杜君浩的引荐被连夫人领养,本是莫大的幸运。 两位养母虽然性格迥异,但对他和另外收养的两个孩子都很宽容,这些年里给予他们的照料和培养就连很多身在原生家庭的孩子都未必能得到。 错就错在他与被养母寄予厚望的连跃产生了逾越伦常的感情,现实容不下这份本无过错的感情,此前的幸运也便成了古典爱情悲剧的开篇。 “宝宝,我知道你同情高飞,不忍心看他委屈求全,但你不懂推己及人。”张天琪抱着还没有长大的小未婚妻,尝试引导他用大人的思维看待这件事,“在你看来,高飞为了他爱的人放弃了自己的爱情,很深情也很悲情,可能会遗憾终身。但在经历过现实挫折的高飞看来,他只是做了一个理智的决定。这个决定可以避免更多伤害和不幸,所以即便遗憾也是值得的。” 钱宁听完沉默了一阵,之后扬起清澈秀丽的眼睛,问自己的未婚夫:“所以爱情真的那么无足轻重吗?轻到比不上前途,比不上物质,在世俗定义的对错面前不堪一击,面对这些东西可以毫不犹豫的被放弃?” -- 第104页 “我只能告诉你,任何追求都要有基础和前提,爱情也不例外。如果你明知自己不具备这些东西,那何必再去做无谓的争取和努力?”张天琪其实不想怀里的人长大,他希望他一直天真纯粹的快乐下去,永远体会不到成年人的无奈与无力。在这番尽可能婉转的回答里,他一直抚摸着他的头发,仿佛在安抚一只睁着茫然的眼睛打量这个残酷世界的小动物。 被评价不懂推己及人的钱宁再度沉默下来,尝试将自己代入高飞的处境里,用高飞的角度看待这件事。可他没有亲身经历过高飞遭遇的挫折和不幸,没有被残酷的现实打断过脊梁,碾碎过尊严。 “可我还这么年轻,正是勇于追求爱情的年纪,如果现在不做任何争取就放弃,那等以后上了年纪,没了力气,岂不是只能坐在轮椅上遗憾了?”生来幸运的小少爷,脊梁和尊严都被好好的保护着,他自然而然的自信着,不服输着——没有输过的人必定不会轻易认输,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你的想法太绝对了,我们换个角度设想。”张天琪在环抱里握住小未婚妻的手,继续温声引导,“既然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为什么不去追求一段你有能力追求并且会受到祝福的爱情?也许你会收获更多,也许等你老了的时候可以和你爱的人一起回忆你们共同经历的相知相遇,那更美好不是吗?” “青春年华?”钱宁露出个讥讽的笑容,“如果我用放弃所爱换来的人已经没有这种东西了呢?如果等不到我坐轮椅他就去见上帝了呢?那我要怎么做?抱着旧相册怀念他的花白头发和鱼尾纹吗?你确定那样很美好?” “宝宝,你这样就不可爱了。”张天琪捏住他光滑白皙的脸蛋晃了晃,笑着给自家叔父正名,“首先我小叔没有那么老,再者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他可以为了轻松自在的生活放弃名利,在最无法抵抗这些东西吸引的年纪急流勇退,你觉得这样的人会在光阴耗尽之前任由自己老去吗?” “即使如此,他的年轻也是和同龄人相比得来的,这改变不了他大高飞三十岁的事实。”小少爷当下的言辞已经非常客气了,在操场看台的另一边看到高飞被一辆豪车接走追车揍人未遂时,他说(吼)的是:坐在高飞旁边的是那个老家伙吧?他来学校找高飞不怕被当成接孩子的家长吗?! “我再申明一次,我小叔没有那么老,过完今年的生日他才满42岁。” “哦~~~”钱宁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原来他大高飞21岁啊,两人只隔着2.1条代沟,你一步我一步就到跨过去了,真是轻松呢。” 张天琪哭笑不得,在他刻薄的小嘴上轻啃了一口,单方面宣布:“谈话结束,我去喂小歪,你去洗漱准备睡觉。” 听到自己名字的钱小歪弹了弹耳朵,从冰盘里抬起了脸,对上张天琪投来的视线也无偷吃被抓现形的心虚,仓皇逃跑更是不存在的,它还想把最后两只甜虾慢慢享用完。 张天琪也没有打扰它用餐的举动,笑说:“看来它不需要投喂了,走吧,一起去洗漱。” 钱宁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把他的脸拉低,和自己四目相对,放话说:“我要见见你未满42岁的年轻叔叔,你来安排。” 张天琪心知搪塞不过去,索性大方承认:“这倒不用刻意安排,后天他家有个露天酒会,他已经通过我邀请了你。如果你能保证不闹事,我可以考虑不替你谢绝邀请。” 钱宁像个刺头一样,蹙着小眉毛找茬:“他不是带女儿回来祭祖的吗?开什么酒会?他就这么急于昭告天下他给自己找了棵嫩白菜?” 张天琪:“既然你这种态度,我就直接帮你回绝了。” 钱宁忙说:“好吧好吧,我保证全程挂在你胳膊上,即使他的脸像松树皮一样,我也会笑着问叔叔好,这总行了吧?” 张天琪:“我能相信你吗?” 钱宁本想说你必须相信,话到嘴边又怕力度不够,转而解开一颗纽扣,露出了被当成顶级刺身享用时留下的痕迹:“你看这是什么?” 张天琪沉默下来,眉心欲皱不皱。 “你想到了对吗?”钱宁灿然一笑,像个调戏良家小O的流氓似的拍了拍未婚夫的脸颊,“没错,如果不想被当成变态强/暴犯被警察带走,你最好相信。” 张天琪猝然起身,把不知死活的小屁孩压在了沙发里,笑的像只要吃小孩的大灰狼:“还没学乖?看来我有必要用剩下的半罐奶油给自己加一顿宵夜。” 钱宁挣扎着抽出一只手,啪地按在他脸上,怒道:“老流氓,你当心肾亏!” 后天是个不适合开露天酒会的日子,中午还晴的好好的天到了下午就阴下来了,闷热的空气里漂浮着还在不断浓集的水汽,待到傍晚直接响起了隆隆的闷雷。 钱宁出发前特地给路希打了个电话,称自己好不容易帮他们弄到请柬,要路希务必到场。 路希一手帮丈夫挑选酒会上要穿的衣服,一手拿着通讯器和钱宁通话:“放心吧小少爷,我们一定风雨无阻,我和你一样好奇张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在小少爷“好不容易”弄到请柬之前,张公馆已经差人送来了请柬。杨女士请示了杜君浩,但因张景早年侨居海外,两人素无私交,杜君浩便没打算应邀,这事也就没人再提。直到下午张公馆来电告知露天酒会改为室内酒会,路希才得知自己受邀参加张先生的私人酒会。 -- 第105页 钱宁打过来之前杜君浩还在为此挨数落,他家夫人一边帮他准备衣服一边说:“你有应酬的时候我哪次不陪你去?难得让你陪我一次,你都不问我一声就替我做决定。怎么?杜先生做惯了座上宾,一朝沦为受邀人家属心理接受不了啊?” 杜先生哭笑不得的解释:“我只是没反应过来。” 杜夫人又问:“为什么没反应过来?” 杜先生于是无话可说了,没错,正是杜夫人说的那样,做惯了主要受邀人,一朝沦为受邀人家属没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下—— 那个小作精:池洋,我妈不让我和你玩。 作精鼻祖:嗯? 那个小作精:她说你忒作,会带坏小孩。 作精鼻祖:你还用我带?孩子,你已经自学成才了你不知道吗? 那个小作精:不对不对,重点错了!难道你不该气愤的大骂,靠!那个死女人居然诋毁我!然后找她去算账吗? 作精鼻祖:她没诋毁我啊,我一直敢作敢当。倒是你,作还不承认,还想借刀杀人,有点损啊孩子。 那个小作精:………… 第76章 外面在下雨,房子里在开酒会。答应全程挂在未婚夫手臂上的钱少爷和把丈夫丢给一堆名流富商的杜夫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钱宁还是不相信自己的未来叔父已经42岁了,他小声对路希说:“他会不会在偷偷注射羊胎素和玻尿酸?或者在冰箱里塞满了从黑心医生那里购买的胎盘,每晚拿出一个当夜宵?” 路希青山远黛皱成一团,满面“你脑洞辣么大,洞里槽点辣么多,我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好呢?”的为难之色。 钱宁解读有误,讪讪道:“好吧,我可能想的太简单了。没办法,我当前不需要了解这些东西,平时连眼霜都不用,一瓶润肤乳全搞定……” 路希想比个暂停的手势来制止扑面而来的槽点雨,奈何手里拿着一杯甜酒,腾不出手做那个手势,只能动口叫停:“stop!可以了,你想的够多了,接下来容我想一想从哪里开始吐……呃,发表观点。” 小少爷只是天真率直,不是傻,很多时候还是很敏锐的,于是猝然出手抓住了路希松松束在身后的长马尾,示意他注意措辞。 路希险些打翻酒水,连忙把发梢抽出来挪到身前,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忍着笑逗弄小少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真实想法说出来的,冒犯到你了,还请见谅。” 小少爷伸手往他腰侧抓去,路希连忙出手拦截,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提醒:“我家霸王龙锁定你了。” 小少爷迅速收手,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同时用眼尾余光观察“敌情” ——路希没骗他,被三四个人围拢着的霸王龙正定定的看着他,这样的敏锐性警觉性也是变态的可以。钱宁觉得他大概把路希当成他家甜豆儿了,时刻注意着路希的动向,谨防他被欺负或被人口贩子拐跑。 钱宁正是无语时,路希忽地眼睛一亮,主动靠了回来,低声说:“我想到了。” 钱宁:“?” 路希:“年轻英俊的alpha千篇一律,温柔绅士不油腻的alpha叔叔万里挑一,这样形容张先生是不是很贴切?” 钱宁越发无语,沉吟了几秒才开口:“恭喜,你选了个与众不同的。” 路希:“那个,我要礼节性的恭喜你吗?” 钱宁:“请发自肺腑,我家老混蛋同样不在那个范畴内,他非常有个人特色,也可以说他把斯文败类这个词发挥的很有个人风格。” 路希:“……” 那个老混蛋正在和叔父家的小堂妹以及未来的堂妹夫聊着什么,敏锐性倒也不差,只不过是另一种方式体现出来的——钱宁这边话音才落他就蜷手遮住口鼻连打了两个喷嚏,而后对两人颔首说了声抱歉,再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拭口鼻和摘下来的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文又得体,无形散发的禁欲气息让他完全不像个会和未婚妻玩人体盛play的臭流氓。 两人叽叽咕咕吐槽了一阵各自的alpha,主要是钱宁在吐槽,很适合做树洞的路希在倾听,然后回归正题。 钱宁望着和高飞站在一起也不显违和的未来叔父,终于承认了路希对未来叔父的形容,绅士温柔不油腻,外形不差,气质更优,比那些只会让你多喝热水的臭直A“可爱”太多了。 钱宁晃着杯子里的气泡水,仿佛在摇晃着红酒杯,喃喃道:“我忽然觉得年龄不是问题,2.1条代沟也没有那么宽广不可逾越——怎么办小猫?我想重新站CP了。” 路希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实则内心无语极了,偏又被满腔的无语解锁了吐槽开关,于是便用那脸得体的神情开吐了:“你高叫着猥琐的臭老头追车揍人时的立场呢?死在那个暴躁的下午了吗?初次见面就要重新站CP,阿跃知道可能会怀疑你们夫妻俩协助叔父撬他童养媳,说不定会一怒之下手刃了你们这对有了叔叔便弃世交好友于不顾的……” 钱宁斜眼睨着他:“如果不想换个清爽的发型,你最好就此打住。” 路希像只抱着尾巴的猫似的护住了垂在身前的头发:“咳,打住了,没说出来。” 钱宁收起死亡凝视,换了副怒其不争的表情:“谁叫他关键时刻掉链子?自己的童养媳都快变成别人的未婚妻了,他还不在服务区,再这样下去我才要怀疑他故意躲起来了。” -- 第106页 路希低低的叹了口气:“算了,这种事别人想帮也爱莫能助,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钱宁也跟着叹气:“对啊,人家一个愿娶一个愿嫁,我们能做什么?天琪手里也没有有效的反对票,最多弃权保持中立。” 他家老混蛋和连跃确实有点交情,但这份交情从哪里来的?曾祖那一辈流传下来的。如果他小叔和高飞成了,还属于家族联姻呢,他一个后辈凭什么反对?即使暗中作梗,被发现了也不得了。要知道他爸的手杖可不是拄来给人看的,那是一位真正的严父,只是不知是教育环节出了问题还是物极必反,以至于教出一个人前青年才俊人后流氓禽兽的瑕疵品。 被酒会主人引着与受邀宾客打招呼的高飞终于寻到一个空闲,找到酒会开始时打了个招呼就失陪了的两位好友,略显疲惫道:“找个地方坐坐吧。” 三人来到相较安静的偏厅,本想一起喝点东西,谁知落坐不到一刻钟张天茗就找过来了。 张小姐笑吟吟的说:“打扰一下,我父亲要介绍他的朋友给我未婚夫认识,我急需一位舞伴,不知三位谁有时间救个急?” 这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张景在家中举办酒会是为了将在国外长大的女儿和她的未婚夫引荐给宗亲老友。 张小姐明显是奔着高飞来的,钱宁和路希只能目送坐了片刻的好友被张小姐挽走。 钱宁低声喟叹:“继我未来叔父是个优质A后的第二个好消息,我未来堂妹不介意继父大她两三岁,看上去还挺喜欢高飞的。” 路希摇了摇头,说:“不一定是由衷喜欢,但没有理由排斥。” 高飞是个一眼看上去就很本分的人,足够温和无害,身世背景也不支持他嚣张跋扈。即使和张景成为一对老夫少妻,婚后会受到一名年轻小妻子应得的宠爱,他也做不来与继女争家产的事。 还是个宝宝的钱宁想不到那么多,关注点换到了别处,凑到路希耳畔小声说:“你发现了吗?高飞起码喷了半瓶隔离剂。” 路希苦笑:“这……很难不被发现吧?他闻起来像颗把自己藏在包装袋里的熟果子。” 钱宁:“祈祷我未来叔父是个表里如一的君子吧,否则阿跃辛苦养大的小浆果就要被别人摘走了。真要变成那样,是个alpha就得抓狂,何况阿跃那个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家伙了。” 路希拍了拍钱宁顺势靠在自己肩上的头,也不知在宽慰谁。 和风雨同时开始的酒会在雨幕下结束了,路希和钱宁在临行前问过高飞如何回家,得到连家会派司机来接的答复后才各自离开。 送走最后一波宾客后,不住本宅的张天茗和她未婚夫也离开了。承办酒会的工作人员和家中的佣人开始打扫,连家的车子却迟迟不到。 临近发情期容易困乏疲惫的高飞已经掩不住脸上的疲色了,自己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边等边休息。 张景走开接了通电话,回来后温声对高飞说:“小飞,雨太大了,路上不安全,不如在我这里住一晚,明早我直接送你回学校。” 高飞微怔,看向客厅里刚刚被挂上的电话机,唇角勾起个苦笑:“这是我母亲的意思吗?” 他太累了,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掩饰那些不能在人前流露的情绪,尽管这些情绪里并无愤怒怨恨,有的只是美好假象被现实敲碎后的苦涩与难堪。 张景没有回答,他轻轻摸了摸高飞的耳朵,在高飞回眸看向自己时,倾身吻了吻他的额头。这个吻里并无狎昵意味,那只是长者对孩子的安慰——因为他不知如何回答才能让这个被抛弃的孩子不那么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怎么办?我也想重新站CP。快给我一棒子帮我冷静冷静,我不想被阿跃宰了! 钱宁:还有这种要求?哈,我来我来,非常乐意效劳。 亲妈:你不是不打女人吗? 钱宁:为了你我可以破一次例。 亲妈:你个记仇的熊孩子! 钱宁:你这是怕我没力气敲不醒你吗?放心把脑袋交给我,我一定让它醒个透! 亲妈:当老娘傻吗?你特么是想把它夯进腔子里吧? 钱宁:少废话,脑袋交出来! 张总:宝宝快住手,她会找后账的,这个女人也记仇! 第77章 雨势越演越烈,窗外的雨幕仿佛翻转的湖,夜太深,把滂沱的湖水映成了黑色。 拍门声猝然响起,从黑夜里的黑色湖岸传进熄灭了所有灯光的房子,一声接着一声。 不知响到第几声,上了年纪的管家才惊醒,伸手去开台灯,啪嗒一声,光亮却没有如期而至,想来是雨下的太大,供电设施出了问题。 待到管家摸找到自己那台老式通讯器,借着那点稀薄的光亮摸出房间,张景已经打开了应急电源,公馆的安防系统随之启动,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老管家虽腿脚不及年轻人,脑袋却不糊涂,忙出言提醒:“先生,外面的人是□□进来的,说不准来做什么,先别忙着开门,确认清楚再说。” 已经来到玄关的张景扫了眼随着应急电源启动恢复的监控,朝连忙跟上来的管家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还在刺耳的警报声里开了句玩笑:“说不准是因为房子里的设施和房主一样老旧过时了,逼得客人抛开礼貌和按不响的门铃□□进来叫门。” -- 第107页 说完跟着交代了一句:“去把警报关了,报警中心回执就说安防系统出了故障。” 老管家虽然仍有些不放心,但行事向来稳妥的主人已经这样说了,他只能依言照做。 因为身体疲倦睡的很沉的高飞是被警报声吵醒的,从客房里找出来的时候人还有些恍惚,看到浑身湿透的连跃一把挥开张景,急匆匆怒冲冲的闯进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不是要去南部考察两个月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这样的连跃一把抓住手腕,扯着往外走,反应总是慢人几拍的高飞还懵着,下意识的抽了下手,不想这个用力根本不足矣他挣脱的下意识动作把连跃彻底激怒了。 他回身抓住高飞的衣襟,几乎把人提在了半空,红着两眼低吼:“你想干什么?告诉我,你他妈想干什么!” 面对深夜闯入和粗鲁无礼都没有动怒的张景这时敛了下眉:“世侄,这可不是对待omega的态度。” 连跃看都不看的甩过去一句:“闭嘴!” 这是一头发现伴侣被夺走丧失了理智的雄狮子,张景可以想见自己上前制止会造成怎样的局面,于是留在原地没动:“你可以带他走,这里没人会阻止你这么做,但在那之前你要冷静下来。” 高飞终于反应了过来,顺着张景的话安抚他:“哥,你冷静一点,张先生没有恶意。” 连跃瞠目欲裂,几乎耗尽了毕生的自持力才将“去他妈的没有恶意!老子的人都睡在他家了,你跟我说他没有恶意?”封在喉咙里。 高飞的衣襟终于被放开了,但在下一秒又被揽住了腰背,那条手臂就像钢索一样,紧紧勒在他身上,半拖半带的携着他往外走。 连跃从啮着的牙关里挤出声音警告他:“你最好闭上嘴乖乖跟我回家,不然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高飞了解他的性情,自然不敢在这种时候刺激他。 张景也一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没有制止连跃带高飞离开,但看连跃那副要把人拖回巢穴生吞活剥的架势,不免有些担心高飞,于是在两人离开后给连家打了个电话。 连夫人倒是冷静的很,电话里先是为儿子夜闯张家致了歉,又为张景特地打来提醒道了谢,最后承诺尽快解决这件事,这才挂断。 三更半夜闹了这么一出,张景短时间内也睡不着了,索性给自己倒了杯喝的,在暴雨洗礼的落地窗前坐了下来。 老管家取来烟斗烟丝,递了过去。见主人不愠不火的填着烟丝,虽不至于为其不忿,但多少也有些看不过眼,叹声说:“您就是太好心了,无端遭来这些麻烦事,还在为那孩子着想。” 张景哂然:“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借连家人的手把人留下?慕寒走后,我就把时间心思都放在了茗茗身上,可她长大了,要有自己的家了。到时剩下我一个人,想出去打几杆球,溜溜马,身边都没个人陪着,不老也成孤寡老人了。” 老管家哭笑不得道:“您想把人留下还需要借别人的手?要我说,您不过是看他可怜,又和小姐差不多年纪,不忍心他去见识那两位夫人先礼后兵的手段罢了。” 张景不置可否的笑笑,把熄灭的火柴丢进烟灰缸里,叼着烟斗赏起了雨,也不知在那乌蒙蒙的雨景下寻思着什么。 连跃没有带高飞回连家,而是回了自己独居的公寓。路上一句话没说,所有精力都拿来自控了,以免车毁人亡。 穿着睡衣就被他从张家拖出来的高飞也淋湿了,上车时还掉了一只拖鞋,也没容得去捡。 穿过地下停车场上了电梯,连跃才发现他还剩一只鞋,勉强压住的的火气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忽地涌上来了,瞪睛就骂:“你是白痴吗?” 连跃的性情非常两极化,他想无可挑剔滴水不漏的时候,任你拿着放大镜也挑不出他的纰漏,就连微笑的弧度都像用尺子量好再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过一般恰适完美,可一旦他抛开那些就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了。 轿厢里瞬间泛起暴躁到只需一个小火星就能轰然引爆的alpha信息素,高飞唯恐自己的一言一行成为那个小火星,低着头抿着唇,呼吸声都放的很细很轻。 连跃:“问你话呢,扎到没有?” 高飞贴在角落里摇了摇头,都不敢抬脸和他对视,怕一个眼神成就一个火星。 连跃:“你躲那么远干嘛?我会吃了你吗?给我过来!” 高飞不敢不听话,犹犹豫豫的挪了半步,之后硬着头皮又挪了半步,再抬脚的时候忽然整个人被扯了过去,像只无力反抗的小动物似的被连跃抓在了手里。 高飞气都不敢出了,视线落在他扯的乱糟糟的领带结上,一动不敢动。 “你他妈怕我干什么?”连跃气得想掐死他,扣住他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我对你不好吗?我不疼你吗?我倾心倾力的养了你五年,要什么给什么,该我做的不该我做的我都做到了,你学校开家长会都是我去参加!把你养大了,翅膀硬了,会飞了,你他妈就真给我飞了!找你回来你还给我这个死样子,我委屈你了?我——你再躲一个试试!” 高飞皱着脸说:“你踩到我了。” 连跃低头一看,承担了身体重心的右脚正踩在他没有鞋子保护的脚趾上,赶忙抬脚挪开了。 高飞顺势蹲下去,揉着那两根可怜受罪的脚趾。 -- 第108页 连跃跟着蹲下查看有没有踩伤骨头,等他用裤子口袋里湿漉漉的手帕擦去上面的脏污,发现都充血了,既自责又心疼:“这他妈踩多久了?” 高飞不吭声。 连跃:“你的痛觉神经也是慢性子吗?都快骨折了才感觉到疼?” 高飞还是不吭声,并且又把脑袋埋低了一点——他能说你骂的太投入,我不敢打断你吗?说出来肯定又一顿臭骂,还是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比人死啊,和叔叔一对比,阿跃简直啥也不是。不过即使如此,你们也不要真的成群结队跑去站老夫少妻,啥也不是的阿跃暴躁起来可以是一头喷火龙,忽地烧死一大片,直接火化的那种! 第78章 高飞像只私自跑出去玩搞得浑身湿哒哒脏兮兮的小破狗,进门便被气急败坏的主人丢进了浴室。 想着外面的人也湿哒哒的,慢性子难得迅速了一次,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洗好了。 不过脱下来的脏衣服还在洗衣机里转着,洗好再烘干不知道要多久。 高飞看了看架子上叠放整齐的黑色浴袍,隔着门问:“哥,我可以穿你的浴袍吗?” 连跃讨厌别人动他的私人物品,他在家里的房间弟弟妹妹都不敢随意进去,唯恐不小心弄乱了什么,被他发现挨骂都是轻的,严重的话可能会被罚没整个月的零用钱。 门外“砰”地一响,是捏扁的啤酒易拉罐砸进垃圾桶里的声音,alpha充斥着低气压的嗓音接连响起:“你去姓张的家里过夜之前怎么不问我可不可以?” 高飞果断闭嘴,窸窸窣窣的抖开浴袍穿上,又回身看了一眼用完收回原位的洗漱用品,确认没有遗漏什么才开门出去,那副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样子更像私自跑出去被拎回来的小破狗了。 连跃豁然起身,踢开脱下来随手扔在地板上的湿衣服,把想跑又不敢只能僵硬杵在那里的高飞扔在了双人沙发上。 高飞像只受惊的小狗似的叫了一声,翻身想逃,却被顺势压住了手脚,拉低了后领。 高飞脸色一白,挣扎着叫:“哥,别这样,不行……” 连跃照着他的屁股抽了一巴掌:“老实点!” 他用膝盖抵着高飞的腿窝,一手钳着他的腰,一手翻开湿润的发尾。 omega纤瘦的后颈平滑如初,只有覆盖着腺体的那一小片皮肤因为临近发情期的缘故微微泛红,悄然散发着香甜诱人的浆果味。 连跃放下腿,俯身在那里咬了一口,低沉磁性且蕴含着危险的宣告声伴着温热的呼吸拂在高飞耳畔:“记住,你是我的。如果你还有什么疑虑,我可以用行动帮你消除,需要我帮你吗?嗯?” 高飞脑袋都快吓抽了,生怕他疯起来不管不顾的把自己标记了,一边挣扎一边喊着哥哥,声音又急又慌,已经带出了哭腔。 连跃是想吓吓他,免得他再被人煽惑几句就傻乎乎的乱来。可他疼了他这么多年,几乎把所有的温柔疼惜都给了他一个人,看他吓成这样又不免有些心疼。 连跃叹了口气,把人捞起来放在腿上抱着,一边抚摸着他单薄的背脊,一边在他耳边安抚:“好了,哥不做什么。只要你乖乖听话,别再被人怂恿几句就背着我自作主张,哥就饶你一次。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嗯?” 高飞感觉自己像只虎口逃生的兔子,纵有满腹疑虑这时候也只字不敢提,只管磕磕巴巴的应是:“嗯,我听话,下次不敢了,不对,没有下次了。” 连跃拿他当半个儿子养了五年,怎么会看不出他这是被自己吓住了,没胆子说不?可现在跟他说,不用担心家里反对,自己可以搞定,大概会被当成宽慰,听了他也不会信。 连跃在他还没完全恢复血色的浅淡唇瓣上印了个吻,揉着他的头发叹气:“你啊,怎么教都教不聪明,该信的不信,不该信的当真,除了把你看牢点,我也想不出其它办法了。” 怀里的人抿着嘴角看他,傻乎乎的也就算了,还是个忧愁的小傻子。 连跃扯着他忧愁的腮帮子晃了晃,既无奈又好笑,也不指望他明白自己之所以拖到现在才把话点破为的是他安安稳稳的念完大学了。反正已经当小傻子养了这么多年了,继续养下去吧。 高飞这时才发现跳脚发了一晚上脾气的人眼底阴影很重,脸色也憔悴,神经一松便掩不住那身疲惫了。 高飞想让他去洗澡,洗完早点休息,谁知一抬身屁股就挨了一巴掌。 连跃:“扭什么?自己没穿内裤不知道吗?再扭走光了。” 高飞白净的面皮轰地红了,磕磕巴巴的解释:“内裤……衣服都洗了,还没……呃?” 迟钝的慢几拍终于察觉到了两层薄薄衣料下的异样,整个人一僵,下一秒烫到似的弹了起来,匆匆逃进浴室拥抱烘干机了。 连跃低头扫了眼自己的平角内裤,低笑着骂:“你急个屁,老子都等五年了。” 等到各自收拾好,在仅有的一张床上睡下,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开了十几个小时车赶回来抓人的连跃几乎一挨枕头就睡着了,不过困乏成这样他也没忘记把辛苦找回来的小傻子圈在怀里。他可不想再来这么一次了,又累又急又搓火,身体差点都容易猝死。 连夫人派来接他们的司机没有等到天完全亮起来就找来了,这次换成了连跃被人叫门,素来有起床气困扰的连跃杀气腾腾的拉开门,发现门外除了本宅的司机之外,另有两名健壮的alpha保镖。 -- 第109页 连跃丢给他们一声等着,砰地甩上了门。 高飞迷迷糊糊的被叫了起来,接过连跃拿给他的衣服往身上套,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连跃鞋子都换完了,他还在给第二颗纽扣找对应的扣眼。 连跃拿这个慢性子没辙,索性拨开他的手自己帮他扣。 高飞不知道养母派了人来抓他们回家,眼睛半睁半合的往连跃肩上倒。 连跃抬手推了下他的脑袋:“别耍赖。” 高飞说没耍赖,到底还是倒了上去,在他耳朵边嘟囔:“哥,你是不是趁我睡着打了我一顿?身上好疼,头也疼,还很重,感觉有一百公斤。” 连跃原以为他脸蛋泛红是睡觉睡的,听他这么说才发觉不对劲,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去找体温计。 38度6,显然不是发情热到来前的体温略微升高,烧成这样多半是发情期前抵抗力下降偏又淋了夜雨着凉了。 “你都把我打出内伤了,我不陪你出去吃饭了,你饿一顿吧,我要睡觉。”高飞嘟囔着往床上爬,感觉枕头好亲切好诱人。 连跃叫他起床的时候说带他出去吃饭,没睡饱还发着烧以至于脑袋更不灵光的小傻子信以为真了。 连跃想着都傻成这样了可不敢把仅有的几根脑神经烧坏了,一边翻找退烧药一边应和:“好,不去了,哥身体好,多饿几顿也没事。” 结果把药箱翻个遍也没找到一盒对症且能入口的,连跃无奈道:“看来哥身体素质是真好,把常备药都熬过期了。” 高飞烧的晕乎乎的,还在用那颗不发烧都不很灵光的脑袋质疑连跃:“不是感冒,喉咙不疼,鼻子不塞……”闭着眼睛抽了抽鼻子,“唔,哥,你今天香的像个小O。” 连跃哭笑不得:“说什么呢?真想挨打?” 门外的人等了半个小时,结果等来一句不回去了,有事改天说,等不及就自己过来。 保镖:“连先生,您不回去我们没法和夫人交代。” 连跃:“高飞在发烧,我没时间跟你啰嗦这些。你去接我的医生,你们两个可以在门外守着。” 保镖抵住房门,当着连跃的面打回了连家。 连跃不再管他们,转身回了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为叔叔遗憾,高飞并不适合他,仅有一点好感和可怜是点燃不了老男人的心的,他会在不温不火的婚姻里老去,逐渐变成一位老父亲式的伴侣,这对于已经耗费了很多时间精力在抚养女儿上的叔叔来说不是最好的安排。陪他度过余生的应该是可以给他热情和激情,让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像年轻人一样拥抱爱情的人。 最后同情一下可怜的阿跃,被自己养的小破狗弄的没辙没辙的。 再提醒一下傻乎乎的小破狗,别信什么以后听话就不跟你计较逃家的事了,翻不了篇,等着发情期还债吧。(小声逼逼:可惜不能开车。) 第79章 连跃完全可以想见接到电话的alpha母亲会如何回复,她不关心你不回去的原因,即使生病发烧的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在意的只有结果是不是她要的。 同样的,连跃也能想象出旁边的omega母亲是何态度。她会阻止他的alpha母亲命令保镖强行带他和高飞回家,以避免他和保镖发生冲突。之后她会劝服现在见到他很可能和他发生激烈争执的alpha母亲留在家里,单独过来。给他的说辞大约是他alpha母亲上午有一个重要会议,就不来看望高飞了。 事实证明连跃对两位母亲的了解不亚于对异党对手的了解,他所有推测都随着omega母亲的到来得到了证实,就连她带来的东西都和连跃推测的相差无几,那是一份清淡好消化的软食,搭配了一盒爽口开胃的什锦水果,正适合感冒发烧的病人食用。 如果为门外的保镖和即将到来的“责问”惴惴不安的高飞没有被他哄睡,看到这样到来的养母,再被她叹息着摸着头发唤一声可怜的孩子,那个心地单纯柔软的小傻子必定会在胡乱感动之余越发良心不安——一如他母亲需要的那般。 怎样的家庭教育才会让“知母莫若子”变成一个有嫌贬义的词汇呢? 连跃在母亲与收拾药箱准备离开的医生低声交谈时想,到底是她们采用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还是自己不解母亲良苦用心? 连跃送走医生后去厨房泡了两杯茶,出来后在低声叹气的母亲对面坐了下来,平心静气的说:“妈,我们先来聊聊您和母亲对我的教育方式如何?我觉得用这个话题展开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是个不错的主意。” 言婉清楞了下,螓首微颔:“你说,你知道和激烈的争吵相比,妈妈更喜欢通过沟通解决问题。” 连跃唇边泛起微笑:“当然,您一直在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言婉清捏着杯柄的手指微不可察的一滞,而后将茶杯放了回去,她没有为这样的冒犯恼怒,只是不解般看着儿子。 “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连跃翘着腿随意坐在那里,人却像步上了演讲台,语调不疾不徐,一派客观口吻,“众所周知,在我们的传统家庭教育里,总有一个在扮演坏人,一个在扮演好人。我们很难一言评断这种教育方式是否可取,因为它在被搬进不同的家庭后,得出的结果往往也各不相同。” “在连家,母亲扮演着坏人一角,她在我的教育,乃至于我的人生里,都是严厉、强势、不容置喙的代名词,综合体。而您,赋予了我另一半生命亲自将我带到这个世界的您,温和宽容,通情达理,遇事总是先沟通,且擅长与孩子沟通,所以这些年来您一直充当着我和母亲之间的调和剂。” -- 第110页 “一直以来,我庆幸并感激着您是这样一位母亲。”连跃说着再一次笑了,这个笑容里却满是讥嘲,“直到我为隔年报考哪所大学和母亲发生争执,之后我向您坦言自己有多么厌恶政治,我希望自己未来的事业和人生可以远离政坛,远离母亲的控制,而我尊敬的母亲您,每当我和母亲发生争执都劝说母亲不要太专/制,要尊重孩子的选择的您,在我决定自食其力去赚取学费那天深夜,把我的小提琴扔进了壁炉,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庆幸、感激、信任,是个多么可笑的笑话。” 言婉清面色微变,但只有一瞬,在连跃说到小提琴被烧之前就镇定了下来:“阿跃,妈妈不想为自己找借口,但你应该了解事实的全部。事实是,雪芮想要这么做被我发现了,之后我们发生了争执,而你没有看到这些,以为我故意烧掉你的琴,负气离家出走了,并且极力隐藏自己的行踪。等你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不得不去餐厅打工,再到被雪芮派出去找你的人带回家,已经是七个月后了。我想过跟你解释清楚,但你那时候年纪还小,如果我说出真相,只怕你会和雪芮矛盾更深,我不得不……” “好了妈妈,别浪费您的眼泪,您的眼泪比钻石更珍贵……”连跃打断了母亲泫然欲泣的“不得已”,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也比纸更廉价。” 言婉清伸出去接纸巾的手顿在了半空,抬起已然红了眼尾的眼睛看着儿子,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阿跃,你在说什么?” “说您心若磐石,所以眼泪珍贵。说您收放自如,需要眼泪来迫使你的儿子妥协,让步,它们就纷纷洒洒的淌下来了。”连跃把纸巾塞进母亲手里,收回身势凉凉一笑,“瞧,事实总是难堪的。所以我那时没有向您要‘事实的全部’,权当它是自己跑进壁炉的,试图控制的我只有母亲一个,这样大家脸面上都好看。” 言婉清半晌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中断了似的,发白的脸布满了悲伤。 连跃视若无睹,太多的经验已经教会他无视母亲精湛的演技,比如现在,她安静凄然的目光比震耳发聩的谴责更能触动人心。 连跃心平气和道:“让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继续谈你们对我的教育——其实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教育,而是一种雕凿式的塑造,你们按照自己的意愿,你们心目中的模板,把我当成一块没有自主意识的石头,凿掉多余的部分,再在上面雕刻出你们认为完美精致的图画。而所谓的‘多余’可以是喜好,可以是天赋,也可以是本性。” “阿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言婉清诧异的看着儿子,那是真正的惊讶,她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样解读她们对他的教育和培养。 连跃好笑,是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是她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连跃知道现在发笑很不合时宜,所以他忍下了将要涌出喉咙的讥笑,点着头说:“知道,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我说的这些还不能让您意识到应该反思的是您和母亲,那我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来‘请求’你们让步了。” 连跃留下一声稍等,起身去了书房,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文件,送到了母亲面前:“这是我五年前的心理评估报告,您应该看过,不过送到家里那份和医生手里那份都被母亲销毁了,医生也被堵住了嘴。这份是我从其他渠道得到的,您可以再看一遍,看完之后是送进碎纸机还是一把火烧了,都随您,原件在我银行的保险箱里。或者我再去做一次心理评估,说不定结果会更糟糕。” 言婉清连连摇头,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脸上的苍白了,她抖着声音说:“我不明白,你一直都是很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做可以成就你,怎么做可以毁掉你,你应该知道的,为什么……为什么要……他只是个不更能普通的omega,为了他放弃前程,伤害我们,辜负我们的期望,值得吗?” “您为什么不重新看一下这份报告?看完之后再问我值不值得这个问题。” “雪芮说……”言婉清扫了一眼茶几上的报告,没有伸手去拿,甚至于没有把目光停留在上面太久,“她告诉我,这份报告是你买通医生伪造的。” “您相信吗?即使报告真的是伪造的,又有哪个正常人无缘无故去伪造一份证实自己有间歇性躁郁症的报告?”连跃叹了口气,抬手抹去母亲滚落颊畔的泪珠,缓和了语气道,“我无意把自己的心理问题归咎在您和母亲身上,我相信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但我真的快被你们的爱逼疯了。妈,我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一个不在乎我有所成就还是碌碌无为的妻子,我想像普通人一样活着。我恳求您,成全您的儿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所以报告到底是不是伪造的? 阿跃:你猜。 亲妈:……就当是吧,我不希望两个世界的你都有病。 阿跃:由此可见,您是亲妈。 亲妈:不,我只是怕人说,她家儿子可以养活一个心理诊所。 众:怕什么?本来就可以。 亲妈:这有什么好光荣的?神经病! 第80章 高飞再一次迷迷糊糊的被叫醒了,就着连跃端在手里的杯子补充了些水分,被喂吃的时就不张嘴了,偏着头躲:“吃不下,等下再吃,先洗澡。” -- 第111页 因为打过退烧针出了很多汗的缘故,高飞的身体又软又黏,整个人就像颗熟过了头淌出果浆的红色浆果。 连跃凭借着忍了五年的好定力给他洗了个澡,把人捞起来擦拭干爽,抱回床上穿衣服,高飞还在为他服务到浴室生气,红着脸和脖子嘟囔个不停:“都说我自己来了,还要帮我洗,我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 连跃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把抱着衣服往床里爬的人拽回来,在他晕乎乎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怎么这么难伺候?衣服给我,等你自己穿完天都黑了。” 高飞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手,再依着他的指令抬手抬脚,配合他帮自己穿衣服,色厉内荏的警告他:“再乱摸我可揍你了,别仗着自己块头大就欺负人,我的拳头……” 连跃啧了一声,扔开手里的衬衫,把床上的冰丝毯扯了过来,煞有其事的吓唬他:“不穿了,反正我的衣服你穿也不合身,随便裹一下抱你下去算了,回家再换。” 高飞瞬间老实了,操着软软的手脚爬到床里把衬衫捡回来,换他手里的毯子。 “早这样不得了?非让哥费事。”连跃接过衬衫抖开,朝他挑了挑下巴,“抬胳膊。” 高飞惹不起这个恶霸,被吃这么死又实在憋屈,便一边把胳膊往袖子里伸一边小小的声嘟囔:“哪里疼我了?就会欺负我,整天欺负我,臭alpha,臭哥哥……” 连跃应付孩子似的应付着一生病就很擅长撒娇耍赖的弟弟,感觉这颗烧的晕乎乎软乎乎的小浆果不是一般的可爱,嗯,闻起来也很可口,估计明天就差不多可以吃了。 高飞上了车就真正老实了,因为叫醒他的人告诉他,回家吃大餐。再加上醒来后发现保镖都撤走了,他便以为连跃答应母亲们下午回去。下午到了,暴风雨还会远吗? 连跃戴着耳机,用车载通讯器和人通电话,不时报出正在行驶的路段和一两款车子的型号及颜色。 就这样开出去几条街,连跃终于拨冗关注了下快被不安淹没的小浆果,伸手揉了揉他蔫垂的脑袋,安慰说:“没事,母亲现在正忙着给妈妈重新洗脑,没时间理我们,把她派来盯着我们的这些人甩掉就没事了。” 高飞“诶”了一声,慢了不知多少拍去看窗外,想当然那些明目张胆咬在他们车后的人早被甩掉了。不过高飞并有因此松口气,依然不安的忧愁着:“哥,你做这些有意义吗?” “当然,哥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就像倾心倾力养大你是为了吃掉一样,哥可从不做赔本买卖——连跃笑微微的睇他一眼,“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很有意义,说是人生转折也不为过。” 本就不够聪明敏锐心里还系挂着如何迎接“暴风雨”的小傻子眨巴眨巴眼睛,摇摇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会懂的。”连跃利落的一打方向盘,向着城外开去。 白泽上校办公室—— 白鹭摘掉耳麦,朝办公桌后慢条斯理剪雪茄的人晃了晃手,被无视以后耳麦一摔,指着他的鼻子问:“信不信老子举报你公器私用,浪费政府资源?” “你刚才指挥的人都是杜氏集团的安保,车是他们个人的,油费和违章费我私人给他们报销。能够称为公器的只有你的终端,不过你刚才的行为属于同流合污。”杜君浩衔住点燃的雪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皮革香味的烟雾,“如果你去举报,名单上要加一个名字——陈楚成中校。” 白鹭噎了噎,怒极反笑:“妈的!你个卸磨杀驴的狗货,老子跟你鱼死网破!” 话落啪地扣上移动终端,往胳膊下面一夹,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杜君浩用指节扣了扣桌面,白鹭猛然回头,准备问候他祖上,却见他拉开抽屉,丢了盒没拆封的雪茄在桌子上。 “早点拿出来不得了,非让老子费事。”白鹭转身回来,抄起雪茄看了看,又摔了回去,“这不是你抽的定制款,给老子换一盒,不然鱼死网破!” “只有这个。”杜君浩懒得解释自己让雪茄房换了腰封,上面的缠枝茉莉是他家小茉莉亲手绘制的,“如果改变主意,晚上来我家吃饭。我会省略你为了一盒雪茄毛遂自荐那部分内情,告诉路希你助人为乐,主动帮他朋友脱身,他应该会亲自下厨感谢你。” “笑话,难道我老婆不会做饭吗?” “那算了。”独占欲极强的alpha也不是那么想让自己的omega做饭给别人吃,“雪茄要吗?不要我收起来了。” “不要白不要。”白鹭一脸‘不是老子好打发,老子只是不想便宜了你个狗货’的表情,捞起雪茄走了。 晚上,路希亲自下厨做了丰盛的一餐,用以招待上门做客的白鹭一家。 饭菜很美味,但刘云澄还在节食,所以吃的不多。秉着不吃白不吃原则来做客的白鹭自然不客气,连他老婆少吃的那份都吃回去了,美其名不能辜负主人一番心意。 刘云澄觉得有点丢脸,回家路上数落丈夫:“我饿着你了吗?我哪天不是下班回来就赶着做饭?你至于像个忍饥挨饿的难民吗?” 白鹭哭哈哈的说:“说实话,每天晚上跟你啃菜叶子真的吃不饱。你没发现我瘦了吗?昨天称得体重,轻了差不多4公斤。” 刘云澄:“……” 听后座没了动静,白鹭立马换了语气哄:“怎么了宝贝?生气了?我抱怨的是菜叶子,不是你的厨艺,别生气了。” -- 第112页 刘云澄气苦道:“我气那4公斤没掉我身上。” 白鹭想笑又不敢笑,强忍着安慰他:“别急,过了平台期就继续掉了,刷刷狂掉,保准瘦成……” 小果果恰时插了句嘴:“熊,爸爸,大花熊。” 果果公主遗传了天才父亲的优质基因,聪明,早慧,口齿清晰,直接绕过了甜豆儿哥哥持续到幼儿园的尴尬期。 白鹭破功大笑:“别乱说,把你爸气哭了爹地还要哄。” 果果不明就里,拉着陪自己坐后座的omega父亲一起看大花熊。 刘云澄看过去,发现她指的是一栋大厦的广告屏,上面正播放着一则公益短片,哭笑不得的纠正:“那是大熊猫。” 果果眨巴眨巴眼睛,欢快的说:“大熊猫,我要大熊猫,爹地。” 白鹭嗝儿的一声止住了笑。 刘云澄要笑不笑的说:“完了吧?乐极生悲了吧?” 白鹭又开始苦哈哈的哄女儿:“果果乖,换个东西要吧,这个爹地真买不起。” 果果晃着小脑袋不答应,被omega父亲肃起脸一呵,嘴一瘪就要掉金豆:“唔~要大熊猫,我要大熊猫,爹地!” 白鹭一咬牙:“买。” 刘云澄忙道:“你别乱答应,玩具哄不住她,她会跟你要一只会动的。” 白鹭:“那就买个活的,我闺女要的,就算是恐龙,我也去史前抓一只回来。” 刘云澄满脸无语:“她断奶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她会叫爹地了,你就晋升女儿奴了?” 白鹭苦笑:“这个是必然走向吧?我真控制不了。” 刘云澄:“宠出个熊孩子你就真的控制不了了。” 果果不知道父亲们在谈论她的教育问题,见他们不理自己了赶紧刷一波存在感:“爹地,要花的大熊猫。” 白鹭:“得令,明天就给公主殿下采办。” 隔天傍晚,白鹭抱回家一只两个月大的白松狮,对女儿说:“这是大熊猫宝宝,长大了就变成花的大熊猫了。” 刘云澄凉凉道:“是长大了就可以染色了吧?” 白鹭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剧透”。 果果歪着小脑袋观察了很久,虽然熊猫宝宝不够大只也不够花,但软蓬蓬的,可爱又好摸,也就接受了这位新家庭成员。 白鹭给喜提熊猫宝宝的女儿和喜提小主人的松狮犬拍了张合影,照片打印出来,用胶图钉钉在照片墙上,一手环着妻子的肩膀臭得瑟:“谁还不是个万能爹地了?” 刘云澄:“万能爹地,你一定会铲屎、换尿垫、泡狗粮,对吗?” 白鹭:“…………” 第81章 第一波发情热退去后,慢几拍的小傻子才后知后觉,原来所谓的大餐指的是自己。 连跃开了支发情期专用营养剂哄他喝——为什么要用哄的?因为小傻子也是有脾气的,被欺负狠了也是会闹脾气的。 他用诓的把人带到这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过发情期,在第一波发情热里就把人给彻底标记了,之后不说抱着温存一会,咬牙切齿的来了句:“我看你再给我跑!” 一句话暴露了他对小破狗跑去别人家的耿耿于怀,从把他抓回来就憋着狠给他拴上一个牢靠的项圈,再想跑,除非你挣断自己的小脖子! 占有欲不容挑衅是alpha的劣根性,高飞也知道自己趁他出差和张景交往的事刺激到他了,是个alpha就无法一笑了之。可你干嘛说出来呀?而且是在这种时候说出来,真的叫人想不生气都难。 高飞于是生气了,发情热一褪就不理他了——我惹不起你,没胆子揍你,总能晾着你吧?我跟你冷战! 连跃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赶紧换了温柔哥哥的嘴脸,一口一个乖宝的哄,可这小傻子一生气又成了小倔驴,傻倔傻倔的。 连跃手都举酸了,营养剂也没喂进去,终于怒了,一仰脖子把整瓶营养剂倒进了自己嘴里,再连人带毯子一并抓过来,嘴对嘴渡了过去,顺势把人扣在怀里勾着舌头狠吻一气——让你闹脾气,气都不给你留,我看你再闹! 高飞挣扎着救出被吮的发麻的舌头,气喘吁吁骂他:“什么破哥哥,不要你了!” 这家伙就是个恶霸,耐性抓吧抓吧攒一起都没一把,刚把自己标记了就逞凶。反之一想,没标记的时候不也这样吗?排除所有客观原因,他依然是个恶霸,恶劣透了! 连跃看着骂完人卷卷毯子重新把后脑勺留给自己的小傻子,无语又好笑的想:老子大概是第一个在发情期遭嫌弃的alpha了。(不,你是第二个,君浩才是第一个。) 所幸第二波发情热不待冷战进入下一回合就烧上来了,在冷战中抓紧时间补充睡眠恢复体力的高飞被一个温柔缠绵的吻叫醒,恶霸哥哥重新变得性感迷人起来,勾的发情热上脑的小傻子心驰神往,恨不能自己剥掉果皮整颗塞进他肚子里。 热烈交缠的信息素顺着门隙窗缝向外飘散,小女佣艾兰一手一罐清除剂,一边剿杀超级蟑螂般狂喷,一边在厚重的棉质口罩后面抱怨:“真是够了!他们为什么不在自己家过发情期?” 做完午餐从厨房晃出来纳凉的乔笑说:“不要这样,连先生每次都在托盘里放些辛苦费,来做客给小费,出手又大方,这样的客人应该受到热烈欢迎和盛情款待。” -- 第113页 艾兰用两根指头拈起围裙的上花边口袋看了看今日收益,怨气消散了一点:“好吧,其实我也不是嫌弃他们来做客增加我们的工作量,庄园里只有我们几个,我看你们的脸都看腻了,只是你知道的,我对瑞香花过敏。” 乔一乐,拍着胖肚皮道:“α46信息素和你的过敏原气味相近而已,不会真的引起过敏的。口罩摘掉吧,夏天结束还要热一段时间,捂一脸热疹就不漂亮了。” “很不幸,我是严重过敏,闻到类似的气味就会有过敏症状。”艾兰说着又噗呲噗呲按了两下喷头,再挥手驱散成团的喷雾,让它们去打压那些令可怜的过敏者头晕心烦的信息素,嘴说不嫌弃,心里在腹诽——为什么会有α46这么奇葩的alpha信息素?妖里妖气的,不会被他的伴侣嫌弃吗? 事实上有嫌弃过,因为瑞香花的香味过于浓烈,凑近细嗅甚至会有一点刺鼻。如不收敛,肆意释放,其本人就像一株花团锦簇的巨型瑞香,香飘十里,人畜上头。 不过在发情热作用在大脑和嗅觉神经上的现下,他的omega觉得世界上没有比瑞香花更好闻更迷人更A的味道了,恨不得裹满全身,或者干脆被他整个吞进肚子里。 当然,在第二波发清热退去后,“魔法”也随之失效了,性感迷人的alpha重新变回惹人生气的恶霸哥哥,一根暂时不被需要了的棒槌。 高飞卷卷毯子,再从里面挣出一条酸软的胳膊,抵住了试图抱他去洗澡的连跃,单方面宣布:“冷战继续,不要你管,我可以自己走。” 说完卷着毯子笨拙的滚下床,像个行走的卷饼似的慢吞吞挪向浴室。 “小兔崽子,给你能耐坏了。”连跃笑骂一声,按响床头铃,让人上来更换床单,随即下床跟上去,把人一捞一抱,柔声说,“乖,再胡闹真的要挨揍了,你想肿着屁股挨【哔—】吗?” 高飞无语凝噎,你哄人就好好哄,这算哪门子哄法?用最温柔的语气放最狠的话吗?混蛋!恶霸!破哥哥!我要和你冷战到底! 因为长期使用抑制剂的缘故,高飞的发情期只持续了三天。遗憾的是(针对连跃来说),高飞在进入发情期前服用过感冒药和退烧药,如果怀孕怕会对胎儿有影响,所以第一波发清热退去后就服用了避孕药,一次晋升准爸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高飞像路希那么倒霉/幸运。 好消息是omega在发情期里恢复力惊人,发情期结束后,感冒也基本痊愈了。再经过一天什么也不做的休养生息,隔天用过早餐就神清气爽的喂羊驼去了。 乔整理着剩下的胡萝卜感叹:“自从夫人和他的朋友们发现庄园里养着羊驼之后,胡萝卜就成了必备的蔬菜。” 艾兰拎起一块银质餐盘当镜子,手指在并没有出现红疹的脸颊上弹动了两下,又摸了摸鼻子周围可爱的小雀斑,满意的将盘子放回餐具架,对猫着腰捡萝卜的乔说:“吃完午饭再去买一筐吧。” “暂时不用。”乔指了指脚边的胡萝卜,“这些还能撑两天,大不了我们不吃了,省给羊驼。” 艾兰:“还是去买吧。夫人刚才来电话问他朋友发情期结束了吗,我说结束了,夫人说太好了,下午带两个朋友过来看他,顺便看看羊驼。” 乔:“……” 艾兰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怜的羊驼,估计已经吃胡萝卜吃恶心了。” 乔:“并没有,它们吃的很开心,每次都要开一个小时车去买胡萝卜的我才是可怜的那个。” 艾兰的脸和那些可爱的小雀斑都在表示嫌弃:“你又不可爱,凭什么可怜?” 乔除去络腮胡以外的面部皮肤都写满了无语:“事先声明,我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女人的逻辑都这么奇怪吗?” 艾兰:“我也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客观的陈述事实——大部分男性都是感官动物,比女性更容易受视觉影响,肤浅是写在染色体上的,就这点来说,你确实比羊驼可怜。” 乔:“…………” 毒舌小女佣VS不可爱胖大叔,每次都是大叔惨败,就这点来说,乔是真的可怜。 当然,也有人对那些神似缩水骆驼的生物不感冒,比如连跃。 俊美的alpha站在明媚的晨光里,眼里没有羊驼,没有风景,只有他亲爱的可爱的挚爱的小傻子,凝眸深处的温柔能将人溺毙其中。 高飞蓦然回首,直接撞进了那双盛满自己身影的眼睛里,再看那些伸长脖子乞食的毛茸茸,忽然觉得它们没那么吸引人了,于是丢下手里的萝卜缨找哥哥去了。 高飞上前先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吻了一下,温吞但认真的说:“哥,我有事想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被消音的词汇是什么? 友情提示:理智抢答,禁止飙车。 第82章 连跃摸了下被吻的唇瓣,挑起眉梢:“怎么?破哥哥重新刷回好感度了?可我什么也没做……等等,难道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做”才刷回了好感度?这样未免太伤哥哥自尊了。” 高飞无奈道:“我要说的是正经事,你不要破坏气氛。” 连跃忍着笑配合:“好,你说。” 高飞:“我想告诉你,我准备好了。” 连跃:“吻哥哥不用做准备,随时欢迎。” -- 第114页 高飞在他伸来的手上打了一下:“说了不要破坏气氛!” 连跃收回手插—进裤子口袋里:“不逗你了,说吧。” 高飞垂眸酝酿了一会情绪,又把他口袋里的手拉了出来,十指相扣,眼神坚毅:“哥,我准备好迎接暴风雨了。” 连跃失笑,被不满的瞪了一眼才将好笑换成微笑,颌首道:“不错,遇事就往壳子里缩的蜗牛崽终于学会勇敢面对了,哥很欣慰。不过暴风雨来了有哥哥给你挡着,你安心做个小傻子就行了。” 高飞松开他的手抗议:“你不要先破坏氛围再打击我的积极性,还有,我不傻!” 连跃眉宇微蹙,似是伤神:“可我喜欢小傻子。” 高飞气苦:“都说了我不傻,别把我当傻瓜!” “是真的,哥身边的精明人太多了,和他们相处说任何话都要先过遍脑子,很累。”连跃收起那些浮夸的表情,笑着摸了摸他翘着一撮呆毛的头,“还是和我的小傻子在一起轻松,对哥哥来说,没有比辛苦一天回到家里抱抱我的小傻子更幸福的事了。” 高飞知道这番话是认真的,抿着嘴角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为爱妥协了:“那我偶尔傻一下好了。” 连跃笑着喟叹:“值了。” 高飞:“?” 连跃把他圈进怀里,额头抵着额头,低声说:“我爱你,我的小傻子。” 高飞咕哝着不傻也被你叫傻了抱住他的腰,再一次主动吻了上去。他不会说好听的情话,只能行动告诉对方:虽然我不够聪明,不够优秀,但我会踮起脚尖去爱你。 阳光把两人相拥的身影映在挂着晨露的草地上,微风拂过,浅白色的细小花苞徐徐张开,在影子里开出了花朵。 路希之所以会在得知高飞发情期结束后说太好了,并不是他急于见到高飞,而是钱宁听闻连跃夜闯张家带走了高飞,担心高飞被盛怒之下的连跃失手掐死,马上发动他找人救人,得知高飞活得好好的,只是被连跃带去庄园过发情期了,又每天打来关心近况,还像个小八婆似的跟路希探讨,连跃会不会一次到位,把高飞给标记了。 路希是做家长的人,自然不会背地讨论别人的私密事。不过想也知道,这事应该没什么悬念。除非连跃对自己的童养媳险些和别人闪婚全然无感,否则单是有惊无险带给他的危机感就足够高飞“在劫难逃”了。 因为钱宁这个急性子一直催催催,路希给艾兰打过电话,简单收拾了下就出发了。 钱宁毫不犹豫的抛弃了送自己过来的未婚夫,上了路希的车子。路上以关心之名八卦个不停,甚至聊到了高飞会不会已经怀上了,是男娃还是女娃,如果奉子成婚,他们要不要客串一下娘家人,集资给高飞置办一份嫁妆。 路希无语的要命,默默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茶,试图以此堵一堵小话唠的嘴,换得片刻清净。 周末不用去幼儿园的甜豆儿也被带上了,一直听他们叽叽咕咕,好不容易得个插嘴的机会,赶忙问:“飞飞的小房子里也住进小天使了吗?” 钱宁:“什么小房子?” 甜豆儿:“爸爸说宝贝肚子里面有一间小房子,小房子里会住小天使,等到翅膀变成透明的,小天使就从小房子里搬出来了。” 钱宁:“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小猫,这真的是你家霸王龙说的话吗?” 路希:“不用怀疑,这种问题只能他来回答,我的想象力仅止于垃圾桶边捡的和信用卡积分换的。” 钱宁:“……” 甜豆儿:“飞飞的小房子里住进小天使了吗?” 路希:“没有,见到飞飞不要乱说。” 甜豆儿遗憾的“哦”了一声,注意力很快转移到钱宁身上,确切的说是钱宁的肚子上,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那里问:“宁宁,你肚子里有小房子吗?住进小天使了吗?翅膀什么时候变透明?” 钱宁:“emm……” 路希忍俊不禁,对上提问小能手甜豆儿,小话唠也只有吱唔卡壳的份,真是喜闻乐见啊。 路希一行抵达庄园时,乔出去买胡萝卜还没回来,在厨房里帮忙刮土豆的艾兰赶忙放下土豆,带领大家出去迎接。 因为贵族制度已经废除多年,所以服务于私人庄园的管家成了冷门职业,专业人才稀缺。自付家请的管家离休后,陆续换的几任管家都没有做久。年轻有能力的人不愿在这冷清古旧的庄园里虚度光阴,没能力想混日子的又难以服众。婚后才偶尔携妻儿过来小住的庄园主也不太上心,便让在这里工作十几年的乔和从小在庄园长大的艾兰暂代了。 夫人的用车先行开进了庄园,艾兰上前打开车门,先下来的却不是夫人,而是急躁躁的好像该被家长牵着手的钱小少爷。 钱宁下车就问:“高飞呢?快带我去找他。” 艾兰连欢迎都来不及说,毫不见外的客人就自己坐上了停在旁边的电能代步车,跟着回头催促:“小猫,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路希应着来了下了车子,先把甜豆儿送上代步车,再回身交代庄园里的司机帮张天琪放车,然后被急性子的小少爷一把拉上了代步车。 张天琪把车钥匙交给司机,准备上代步车,却被钱宁抬手制止了,他家小作精状若关心的挤兑他:“我先去帮你探探阿跃的口风,如果他不计较你帮你叔叔撬他童养媳的事,你再露面,免得大老远赶过来喜提一顿打。” -- 第115页 张天琪把他塞进去,偏身上车,像家长叮嘱三岁小孩似的叮嘱他:“进去以后安分点,别像只皮猴子似的乱窜,人家这里的铺地石都要精心养护。” 钱宁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熊孩子。” 张天琪:“你就是,甜豆儿都比你稳重。” 总被拿来做比较的甜豆儿乖乖坐在对面位子上,两手抱着自己的小恐龙背包,看上去确实比钱宁稳重。 钱宁伸手过去挠甜豆儿的下巴,逗小猫似的逗他:“甜豆儿小朋友,你不能皮一点吗?你这么乖显得我很皮。” 甜豆儿缩起小脖子笑了两声,又探头过去悄悄说:“我昨晚闯祸了,宝贝说要好好表现,不然就告诉爸爸。” 钱宁“唔”了一声,配合的压低声音:“你干了什么?” 甜豆儿:“我和嘟嘟哥哥溜进爸爸的收藏室玩,拆开一把枪,拼不回去了。我叫宝贝帮我们拼回去,宝贝说我太为难他了,只好暂时藏起来,等辰辰哥哥过来玩再拼。” “……!”钱宁瞠目结舌,“小猫,你家小朋友平时都拿枪当积木的吗?太生猛了吧?” 路希无奈一笑:“你不看他是谁儿子。” 钱宁看看一脸乖巧的甜豆儿,喃喃自语:“差点被这层糖衣外壳骗了,里面裹的是只霸王龙幼崽啊。” 甜豆儿歪歪小脑袋:“宁宁,你在说什么?” 钱宁正色道:“我说,小奶龙你好,失敬失敬。” 甜豆儿:“?” 张天琪:“即使如此,人家也比你乖。” 钱宁:“你现在看他乖,他长大以后看你像盘菜。” 甜豆儿迷茫的眨巴眨巴眼睛,偏头问父亲:“宝贝,宁宁到底在说什么?” 路希:“说你像爸爸。” 甜豆儿崇拜alpha父亲,说他像alpha父亲等于夸赞,于是笑眯眯的对钱宁说:“谢谢。” 钱宁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只有家教懂礼貌的小奶龙——即使他长大以后看他们这些凡人像盘菜。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是不是也被糖衣外壳蒙蔽了眼睛,忽略了甜豆儿是只霸王龙幼崽?来甜豆儿,给有奖竞猜答对的姐姐们表演一个恶龙咆哮。 甜豆儿两手弯成爪形,举到小脑袋两侧:嗷呜~我超凶的!怕不怕? 第83章 因为来到这里的隔天高飞就进入了发情期,此后的时间里都在床上翻滚,所以两人直至今天才有闲暇参观这座有着两百年历史的古老庄园。 难得忧愁的小傻子拨云见日,兴致不错,连跃自然乐得陪他逛,吃过午饭就又牵着手出门散步了,没想到路希他们会这么早到。 住所这边的人基本都出去迎接夫人和客人了,没人特别留意另外两位客人去了哪里谈情说爱。钱宁想找个人打听一下两人的去向都没人知道,这里又大的可以对外开放做景区,随缘找人真心不容易,搞不好人没找到自己走丢了。 “他们跑哪去了?知道我们要过来为什么不乖乖在这等着?”关心好友的钱少爷(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急性子)一副将要抓狂的模样。 张天琪无奈道:“人家未必想见到我们。” 人家正处于发情期结束后的小蜜月期,二人世界,调风弄月,才是他们该做且乐于去做的事,你的关心属于没必要的打扰啊宝宝。 钱宁根本不理他,追着路希问:“小猫,监控室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路希:“……这样好吗?” 钱宁连连点头表示很好很妥当就这么办。 连跃和高飞在马场,饲养员牵来一匹温顺的母马,性子慢胆子还不大的高飞想着先和马儿联络联络感情,征得了它的同意再骑上去,免得它一个不开心把自己甩下来。 母马似乎被絮叨烦了,忽然打了个响鼻。 高飞吓了一跳,以为马惊了,这时候反应倒很迅速,拉上连跃就跑。 饲养员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拉着缰绳安慰他:“没事,苏菲亚是个温和的姑娘,不会无故伤人的。” 连跃哭笑不得的想,至少这小傻子逃跑还知道拉上自己,没白疼他。 连跃把连说算了不骑了的小傻子拉回去,从他口袋里摸出两块水果糖,剥掉糖纸喂给苏菲亚吃。 马对甜味非常敏感,苏维亚早就发现高飞口袋里装着糖果了,那个响鼻其实是在提醒他赶紧把糖拿出来贿赂我。 连跃替自家小傻子行完贿,轻轻拍了拍苏维亚的脸:“好姑娘,带他溜一圈。” 高飞被托着屁股扶上马背,发现这个高度和想象中的误差很大,不由紧张起来:“它不会忽然跑起来吧?” 连跃被他那副出息样弄的好气又好笑,从饲养员手里接过缰绳:“哥给你牵马坠镫,总能放心了吧?” 高飞的脸说并没有,嘴说:“那你牵劳,千万别松手。” 连跃:“要不你下来吧,你那小鼠胆和旋转木马更配。” 高飞:“不。” 听他这声“不”说的干脆又坚决,饲养员还以为他伤自尊了,决心挽回男人的尊严。 鼠胆小傻子窝窝囊囊的补了一句:“好不容易爬上来的。” 饲养员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音。 连跃也笑:“你要不是我养大的,我就照着马腿来一鞭子,让它摔死你得了。” -- 第116页 高飞被他说的直发毛:“你……你别吓唬我,你这样说我都不敢用你牵马了。” 连跃抱着“把他养成这样我也有责任”的心态牵着马溜了一圈,把如蒙大赦的人抱下来之后,照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这是最后一次,再张罗骑马我打死你。” 高飞敢怒不敢言,揉着后脑勺腹诽:是你怂恿我骑的好吗?你说很简单,一学就会,你……你还一本正经的开黄腔,说我们男性omega只能从马背上体会一下驾驭的乐趣。我都没嫌你不要脸,你凭什么嫌我丢脸? 连跃把马还给饲养员,回手去牵自家小傻子。小傻子气呼呼的把手一背,色厉内荏道:“我丢脸,躲我远点。” 连跃没辙,只能缓和了语气哄他:“哥不好,哥给你道歉。好了,回去看看路希他们到了吗。” 高飞性子软,耳根子也软,被他一哄什么脾气都没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 两人正牵着手往回走,钱宁就找来了。不待代步车停稳,这个急性子就跳了下来,把他家人前从容优雅的未婚夫气(吓)的直吼:“祖宗,你能不能稳当点?” 钱宁根本不理他,直接挤开连跃,拉着高飞上看下看,还把鼻子埋进人家颈窝里嗅,像只挣脱了项圈的雪橇犬似的。 连跃忍着一脚踹开他的冲动对张天琪说:“你家这祖宗真是个祖宗。” 张天琪拎着祖宗的小脖子把他从高飞身上拽下来,沉声训斥:“你给我安分点,再闹腾就跟我回家!” 钱宁依然不理他,指着高飞骂:“你傻呀?没结婚就被人套牢了,本来就弱势,这下更完了,彩礼都没法多要。” 高飞捂着后颈,尴尬的不知说什么。 连跃勾住高飞的腰,笑的特别欠揍:“你想多了,童养媳不需要彩礼。” “一点也不好笑。”虽然最先开玩笑称高飞是连跃童养媳的正是钱小少爷,可当下听连跃用这种得意洋洋的口吻说出来,让自诩娘家人的小少爷非常不爽。 连跃煞有其事道:“这不是玩笑。我和高飞已经谈好了,彩礼酒席全免,婚戒我喜欢简单一点的款式,买对素圈就行了,结婚以后就住我现在住的那套小公寓,我上下班方便。” 钱宁点点头:“很好,代入感很强,我已经脑补到高飞大着肚子洗衣服做饭伺候你的画面了。就算你是开玩笑的,小爷也要捶你一顿!” 张天琪抓着一蹿一蹿的钱宁,无奈的要命:“阿跃,你闲着没事逗他干什么?他炸毛不用你哄是不是?” 连跃偏头吻了吻高飞的脸颊,笑着喟叹:“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张天琪:“……” 妈的,这小子真的让人很不爽! 钱宁决定组一支娘家团,给本就弱势如今更完蛋的高飞好好上上课,让驯服了霸王龙的路希教他几招驭夫之术。 两个小O搭着代步车先行一步,被抛弃的alpha们沿路慢慢往回走。 “令堂为了撮合我小叔和高飞下了不少功夫,整个考察组的人都是她安排的,在机场行窃的小偷也是她派去的,你的证件、通讯器和移动终端应该已经送回你家了。”张天琪笑着说,“要证实我在这件事上的清白和立场,只能去通讯局调取通讯单,需要的话你就自己去调吧。” 连跃笑骂:“行了你,几句气话记到现在,敢不敢看在我们二十几年的交情上大度点?” 张天琪斜眼睨着他:“几句气话?你三更半夜闯进我家,揪着我的领子问高飞去哪了,睡衣都给我扯破了,你撞倒的栅栏昨天才修上。对了,修理费记得打给我。” 连跃被迫回顾了一遍自己急怒之下其实已经没多少印象的所作所为,讪讪道:“行吧行吧,账单发我邮箱里,回头打给你。睡衣钱我也给你报了,三百够不够?” 张天琪:“三千。” 连跃:“你讹人呀?” 张天琪:“布丁熊全球限量情侣款,我家祖宗送的。” 连跃:“行行行,我给你五千,另外两千算你的精神损失费,能翻篇了吗张总?” “你能翻篇就好。”张天琪从口袋里拿出一部通讯器递了过去,“高飞落在我小叔那的,他叫人送到我家来了。” 连跃:“……” 张天琪笑问:“脸是不是有点疼?我也一样。就我们那点小心思,挖空了攒一起,都不够他老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瞧的。” 连跃把耗尽电量自动关机的通讯器塞进口袋里,揉了揉一边脸颊:“谁叫我们年轻修为浅呢?这是没办法的事。” 张天琪端着一张笑容温煦的脸挤兑他:“套用我家小祖宗一句话,你强行挽尊的样子特别low。” 连跃:“滚!” 作者有话要说:  温水清茶不适合老男人,叔叔需要的一杯“烈性甜酒”,先点燃他古井无波的心,再烧光他的道行,让他沉醉不醒,欲罢不能! 第84章 看来今天是个贵客临门的日子,驭夫小课堂还没开讲,庄园里又来了客人,不过这是一位不速之客。 听闻艾兰报上访客的名讳,外表强横实则还是个宝宝的钱宁和自觉拐了人家儿子心里发虚的高飞俱有些慌乱,前者想找自家alpha来助阵,后者想要不要把自家alpha藏起来以免被强行带走。 路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慌,从艾兰手里接过了听筒,客气的寒暄了起来。 -- 第117页 简短的通话结束后,路希吩咐艾兰替自己去迎接客人,让两个慌神的小老弟去找他们的alpha,但不是找他们回来,而是和他们一起回避。 虽然连夫人的到来已经揭示,他们帮助连跃和高飞脱身,让两人来庄园暂住的事都被查出来了,但让他们在这里碰面,场面难堪不说,以后杜君浩和连夫人见面也尴尬。 连夫人是精明人,更是场面人,她在电话里只说偶然经过,车子抛锚,希望庄园里的司机帮忙看一下,可见她也想给彼此留些颜面。此次来访大概只是想变相告知,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希望你们适可而止,不要过多干涉连家的内事。 这些可想而知的事,连跃和张天琪一听便知,慌了神的宝宝和小傻子就大意忽略了。 钱宁和高飞都担心路希应付不来,显然忘了他们的猫哥哥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三脚猫,而是一只驯服了霸王龙的变种布偶,正格的白泽夫人。 两人谈笑自若的喝了一顿下午茶,从始至终都没有谈及连跃,只在临别时提到了高飞。 路希先是对连夫人这些年来对好友的照顾表示了感谢,之后委婉的提了提高飞经由杜君浩引荐被连家收养的旧事,最后客气但不失诚挚的请托:“如果高飞做了什么不周不妥的事,还望夫人看在外子的情面上担待些。”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连夫人只能忍下满腹郁怒指摘,笑着答应下来。 钱宁和高飞回来后都惊呆了,严重怀疑他们的猫哥哥在驯服霸王龙的过程中被同化了,或者干脆黑化了。 张天琪笑说:“有这种可能,与恶龙缠斗过久,难保成为恶龙。” 路希满头黑线:“不能换个好听点的说法吗?比如……” 钱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路希气苦:“信不信我把你们打出去?!” 钱宁往自家alpha怀里钻,捏着嗓子耍宝:“老公抱抱,那只黑化猫吓到人家了啦。” 路希和旁边低声说话的小两口纷纷打了个冷颤,显然被恶心着了。 张天琪配合的把自家小作精裹进怀里摸头安慰:“不怕不怕,老公帮你打他。” 路希和连跃异口同声:“出去!” 高飞慢吞吞的点点头:“同意。” 众人:“……” 甜豆儿咯咯的笑声打破了众人无语的沉默。 路希:“甜豆儿,你笑什么?” 甜豆儿:“飞飞好像《one two four》里的Todd,好可爱。” 每天陪儿子看卡通片的路希和卡通片爱好者钱宁跟着甜豆儿笑了起来,纷纷点头附和,表示真的很像。 连跃发现除了他们两口子之外,在场的人都知道Todd是什么,就连张天琪都了解的样子。 连跃替自家的慢性子发问:“Todd是什么?” 张天琪笑着反问:“one two four里缺了什么?” 高飞:“three?” 钱宁夸张的叫道:“妈呀,有生之年居然听到Todd喊three了,我好感动,我要哭了哈哈哈哈~~~” 因为了解且愿意告诉高飞Todd是什么的甜豆儿被钱宁要求暂时保密,所以直到下午五点播放的《one two four》开播,答案才揭晓——Todd是一只每天都在拼命赶路的灰蜗牛,然而即使它拼了命也还是掉队的那一个,大家永远也听不到壳子上写着彩虹数字“3”的Todd报three。 甜豆儿一手指着电视机里挥汗如雨赶路的Todd,一手拉着神情复杂的人形Todd,兴高采烈的征求附和:“飞飞,像不像你?很像对不对?对不对?” 钱宁笑的前仰后合,要不是张天琪把着,他就从沙发上滚下去了,最后抱住肚子说:“阿跃,快把你家蜗牛抱走,不约了不约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Todd顶着一张高飞的脸拼命赶路哈哈哈哈~~~救命啊,怎么这么搞笑?” 高飞皱皱着脸咕哝:“不是在讨论黑化猫吗?为什么cue我?我不就说了句同意么,我收回还不行吗?”用了点力气才抽出被霸王龙幼崽拉着摇晃的手,“甜豆儿,拜托你别再问我像不像了,我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甜豆儿兴奋的小脸变得迷茫起来:“我没有恶意啊,Todd很可爱,和飞飞一样可爱。”说完还用力点了点头加以肯定。 路希怕高飞忍不住打小孩,也怕自家小孩气哭他,于是支走了甜豆儿,让他回自己房间看,然后换了新闻台,以正视听。 高飞松了口气,起皱的脸舒展开一点。钱宁也可以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顺畅的喘口气了。 张天琪摩挲着自家小祖宗的背,笑说:“看来白泽夫人没有彻底黑化,还是善良的。” 路希哭笑不得:“你们不知道白泽是和麒麟并称的瑞兽吗?” 钱宁:“你家这只不一样好吧?说真的,第一次见面我都被他吓僵了,差点没凹住一夫当关凶兽退散的姿势。” 张天琪:“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很光彩吗?难道我要到处跟人说,hey!你知道吗?天不怕地不怕的本少爷差点被我朋友的前男友吓尿?”钱宁翻了翻眼皮,“我缺心眼啊?” 众人忍俊不禁。 张天琪摸着靠在自己怀里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宝宝,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你那两个心眼确实不太够用。” 钱宁一把拍开他的手,张牙舞爪要咬他,笑闹过后终于承认:“好吧好吧,跟现在的小猫比,我和高飞确实一个缺心眼一个缺根筋。” -- 第118页 高飞用平时不可能达到的反应速度回应:“你自己都缺了吧,拜托别再cue我了,我今天感受到的恶意够多了。” 连跃在大家的笑声里欣慰的想,还好有甜豆儿和钱宁这两个大小活宝带动气氛,不然他家小傻子感受到的就是山雨欲来的惶惶不安了。 受连夫人造访影响最大的反而是不在这里的人,因为人不在这里,不了解详细情况,也因为过于重视妻子,本该最了解路希的杜君浩犯了和大家一样的毛病,他也下意识认为路希无力应付精明老练的连夫人,即使不至于在自家被欺负了去,也少不了恛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把妻子看的比命还重的alpha一接到消息就往庄园赶,四个半小时的车程只开了三个多小时,第一次因为私事走了特快通道。不过即使如此,他赶到庄园时天也黑下来了。 司机早已修好了连夫人抛锚的用车,将不速之客送走了。 匆匆赶回来的杜君浩扑了个空,不仅没见到连夫人,妻儿也没看到。大屋灯火通明,却不知人都去了哪里。 庄园里人手不多,安保和园林维护都是外聘的工人在做,住所这边只有艾兰几个,当下都在厨房和餐厅忙碌,安保人员没来得及通知他们,自然没人出去迎接匆匆赶来的庄园主。 无人支应的杜君浩最终循着谈笑声找到了餐厅,只见妻儿和四位客人分坐在铺陈着雪白台布和精美插花的餐台前,正一边谈笑风生一边享用乔精心烹制的晚餐。 反观马不停蹄赶回来的杜君浩,手里捞着被汗水洇湿了边缘的贝雷帽,卡其色夏季短靴和裤管在穿过傍晚刚刚浇过水的花园时沾了些泥污草屑,同样洇着汗水的鬓角上还粘着一片小小的粉红色花瓣。这副模样虽称不上狼狈,但和往日严整威严的形象相比,还是有反差的。 最可怜的是,这位存在感极强,护妻心切的好丈夫,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妻子发现。 “爸爸!”甜豆儿滑下餐椅,像只欢快的小鸟似的奔过去,张开小胳膊要alpha父亲抱,看上去惊喜极了。 “你怎么来了?”这时才发现丈夫的路希脸上只有意外。 于是杜君浩能够拿来聊作慰藉的只有儿子这张惊喜的小脸了,他决定先抱抱他的小月亮,再去关心他的小茉莉——看上去并不需要他关心的小茉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总攻有点可怜哈哈哈哈哈哈 第85章 “先生,你在生气吗?”路希站在浴室门外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里面传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因为我后来才知道你交代过这边的保卫,连家人过来立即通知你,我打给你说没事了,不用特地过来,就以为你真的不会来了,没想到你那时候已经在路上了,我没多问,也没有等你吃饭?” “我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按理说不会,可你……”路希凑近虚掩着的浴室门,轻轻抽了抽鼻子,“闻起来像一棵郁闷的松树。” “郁闷和生气是两种情绪,而且树不会郁闷。”很直男式的回答。 “这只是一个比喻,如果你不能理解,那我换一个好了。让我想一下,你知道这不是我的强项。”路希微微扬起头思索了几秒,月亮眼一弯,“啊,我想到了——节日过后,即将被当做花园垃圾拉去扔掉的圣诞树。” ……花、园、垃、圾?这个比喻真是形象极了! 没在生气的alpha用力关上了水阀,险些把那个纯铜铸造的物件拧下来。无辜的挂钩接连遭秧,取毛巾的力道稍嫌大了些,把它扯歪了。 “先生?” 浴室里只有擦拭头发的声音,力道依然有些重,嚓嚓嚓地,听上去像大型猛兽在粗糙的树干上磨爪子。 “君浩?” 用完的毛巾啪的一声扔在了洗手台上,看上去像一团湿漉漉的白抹布。 “老公?” 依然没有回应。 路希窃窃的笑了一会,把抱在怀里的换洗衣服交到一只手上,推开虚掩的浴室门,像只九条命总有几条丢在好奇上的猫似的探头进去:“喵~?有人在吗?” 咔哒一声轻响,围绕浴镜那一圈皎白色的光熄灭了,整个空间陷入了昏暗。 历史久远与设施陈旧是很难分开的,在尽量保有它原貌的同时,你就不得不接受头顶上那盏造型精美电路老旧的浴室灯经常点不亮。 路希正寻思着明天叫工人来修,忽然被扯住衣襟拖了进去,就像被蛰伏的猛兽猝然出击叼住脖子拖进巢穴一般。 路希短促的叫了一声,为里面的人准备的换洗衣服脱手掉在脚下,跟着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紧紧禁锢在怀里,昏暗中嘴唇被准确叼住,啮咬着亲吻,再被勾住舌头火热纠缠。只是一个吻而已,却像要把他整个人吞进肚子里。 两人的信息素也起了变化,在昏暗有限的空间里纠缠,涌动。纤弱恬淡的茉莉迅速败下阵来,簌簌地放出臣服的信号。它的主人试图在这热烈的亲吻与惩戒里发出声音,喘息却令声音模糊破碎:“唔……先生,我……” 过了好一阵唇舌才重获自由,来不及吞咽溢到唇角的涎液被带着沐浴乳气味的指腹蹭去,昏暗里响起的嗓音低沉微哑:“节后的圣诞树?宝贝,你在暗示我不再被需要了吗?” “没有,我开玩笑的。”扑挠主人裤脚的小猫受了教训,不敢再皮。他尽量平复着激吻之后的喘息,让挑衅(在他的主人看来一定是这样的)之后的反省听起来更有诚意,“我不该乱开玩笑。您是我的庇佑,我任何时候都需要您。” -- 第119页 “今天不在‘任何’之列?” “当然不是,今天只是因为您不在,我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应付。” “宝贝,这听上去更像指责。” 路希忍着偷偷翻他白眼的冲动告诫自己:我自己选的alpha,再强权,再幼稚,再难缠,再大男子主义,再……不行,我能先嫌弃他一下再继续爱他,敬他,崇拜他吗?真的,有点忍不住了。他才三十多岁,为什么会这么需要被需要感? “我听到了。” “啊?”路希一怔,脱口道,“我说出来了吗?” 微哑的笑声在耳畔荡开,听上去就像敏锐谲诈的野兽在冷笑,在昏暗的空间里响起,令人后脊发凉。 路希瞬间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忙不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偷偷吐槽你。” “哦?”一只手闲适的,好似大型猫科动物享用猎物前,先把那可怜的小东西拨弄玩耍一番般,抚摸着路希柔滑的长发,“听起来一点可信性都没有。” “……”他到底想干什么?不会真的要吃了我吧?路希欲哭无泪,恨不得穿越到几分钟前,把那只胆敢戏弄主人的作死猫活活掐死,“我再忏悔一次可以吗?我保证真心诚意。” “你可以尝试一下,也许我会考虑放过你。” “……!”路希喉咙一紧,咕咚吞下一口口水,声音大的几乎要在浴室荡起回音了,他颤颤的说,“需要用这么严重的字眼吗?您再吓我我话都不会说了,只能选择躺地装死……那个,您不吃死物吧?” 那只野兽轻笑出声,感觉认真害怕的小猫可爱极了,应该被免去所有惩罚。 “宝贝,不用忏悔了,我原谅你。” “……真的吗?”死里逃生太容易,路希不太敢相信。 “真的,你可爱的我舍不得罚你。”那只手穿过发丝,温柔的带有爱怜意味的摩挲着路希纤瘦的后颈,听到他长长的舒了口气,野兽温柔的说,“你今天下午的表现很好,我决定奖励你。” “……!”路希浑身一抖,开口时险些咬到舌头,那声音听起来既僵硬又可怜,“我可以晚点再领取奖励吗?楼下还有客人。” “不用担心,甜豆儿会替我们尽好地主之谊的。” “可……可是……”路希,让你的脑筋动起来,马上给出一个必须现在离开这里的理由,现在留在这里会很惨的。 “你不想马上拿到奖励吗?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兑现了。” 大叫等等的路希蓦地腾空而起,被握着腰放在了洗手台上。他坐到了什么东西,湿漉漉的,有点软,很快洇湿了裤子。不过他倒不用为这个担心,因为奖励是一份豪华大礼包,要拿到它首先要拆开包装纸,至于接受奖励的人反而是被拆的那一个这种细节,自然是用来忽略的。 被中途离席的主人告知请自便的客人们直至甜品上桌也没等到主人回来。 甜豆儿似乎并不好奇上楼洗澡和帮忙准备换洗衣服的父亲们为什么去了那么久,自顾自的用小勺子挖着自己那份荔枝玫瑰覆盆子挞。 吃完漱过口,撩起餐巾擦干净嘴,小主人询问也差不多吃完了的客人:“宁宁,要一起看电视吗?我九点钟上床睡觉,可以再玩一会。” 钱宁含着勺子“唔”了一声,抬手看看腕上的表:“快八点了,甜豆儿,你爸每次洗澡都洗这么久吗?” “爸爸好像不太开心,宝贝应该在哄他,哄好就下来了。”甜豆儿口吻轻快,丝毫也不担心的样子。 钱宁诧异道:“霸王龙还要人哄?太颠覆我三观了。” 甜豆儿小脑袋一歪,问题接连赶到:“那是什么意思?” “解释起来很麻烦,大概就是无法想象的意思。好了,不要再提问了,我不擅长做四岁小朋友的百科全书。”钱小少爷的强项是玩,眼珠一转有了比看电视更好玩的消遣,“我们去放烟花吧,白天经过仓库看到里面堆着很多烟花,太容易引起火灾了,我们去防患于未然。” “那是什么……”想问防患于未然是什么意思的甜豆儿话说一半想起钱宁拒绝提问,于是立即住口,改口,“好啊,我们去空地放。爸爸说只能在那里点火,别的地方不可以,容易把太外公气的跳出来。”说着挠了挠脸颊,“奇怪,他经常在房子里用火柴,我没见到太外公跳出来呀。” 钱宁噗嗤一笑:“你最好别盼着你太外公跳出来,容易破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宝宝在评论区说,看谁以后还敢欺负路希,喏,答案来了。别和我说这不是你要的答案,我也惹不起欺负他那货。 第86章 “我陪你们去,免得你们两个小祖宗烧到自己,比破产更严重。”张天琪起身时顺口问了一句,“阿跃,你们去吗?” 甜豆儿滑下凳子,拉住高飞的手热情邀请:“飞飞一起去吧,烟花超酷的,嘭地一声炸上天,像地对空导弹一样。” 钱宁满头黑线:“烟花不是用来看的吗?甜豆儿,你的关注点和课外知识储备也太另类了吧?” 甜豆儿仰着小脸看他,头上亮起一个问号,显然没get到他吐槽的点。 经常和父亲一起看军事频道且勤学好问的好奇宝宝不觉得念幼儿园的小朋友知道地对空导弹有什么好稀奇的,就像他看多了父亲保养藏品,不知不觉记下了步骤,有机会便用那双胖乎可爱其实远比同龄孩子有力量的小手尝试了一下一样顺理成章。当然,拆掉以后装不上这点比较尴尬,他决定等辰辰哥哥来家里玩的时候认真学习一下,以免同类事件再发生。 -- 第120页 钱宁隐约明白了什么的样子,点头道:“好吧,我应该时刻记得你是只霸王龙幼崽。” 高飞拒绝了邀请,他对炫酷的烟花没什么兴趣,现在只想回房间洗去逛了一天的疲惫,和他哥仔细聊一聊如何应对炸起来和地对空导弹一样威力巨大的alpha养母。 连跃搭在椅背上的手捏了捏高飞的后颈,对三人说:“我们明天就回去了,要收拾一下早点睡,你们玩的开心点。” “八点以前出发就不用和我们打招呼了,这祖宗起不来,预祝你们一切顺利吧。”张天琪一手牵起一个,“走吧祖宗们,去防患于未然。” 连跃和高飞接连离席,看到张天琪那操心老父亲般的背影,笑着调侃了一句:“天琪,我依稀看到婚后的你了。” 张天琪左右看看:“妻儿双全,挺好的。” 连跃嗤嗤的笑:“是伺候着俩祖宗的孙子,好吗?” “姓连的,我警告你,别仗着我家老混蛋习惯在人前端着就肆意嘴贱,老混蛋的假面我来守护!”钱宁想折回来踹姓连的一脚,被他家老混蛋扯住了,只能满脸嫌恶的语言攻击,“你的假面呢?赶紧戴上。你的真面目真心面目可憎,在线的每一分钟都在拉仇恨!” 张天琪苦笑,对自己挺无奈的,因为被评价为爱端着的老混蛋的他竟然有点感动。 连跃勾住高飞的肩膀在他脸颊上亲了个带响的,笑的越发拉仇恨:“我家飞飞就喜欢我这样,抱歉酸到你了。” 高飞一脸“怕了你们了”的表情:“说了别cue我,我先回房间了,晚安。” 直至宾客散尽,餐厅厨房全部收拾整齐,一个澡洗得通体舒畅的庄园主和他被奖励的满腹郁气的夫人才露面。 佣人告知了客人和小少爷的去向就抱着脏衣篮去洗衣房了。 路希在台布都被撤掉拿去清洗的餐桌前缓缓落座,不过这和仪态优雅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腰疼而已。 嫁了头身体素质异于常人的霸王龙,完全不用担心“老夫少妻”的尴尬出现。人家龙先生正当年呢,倒是那个身体年龄不满24岁的“小娇妻”体质一般,又疏于锻炼,常常被疼爱的腰酸腿软。 杜君浩拿了只靠枕过来,帮妻子垫在腰后,却被瞪了一眼。当然把人从里到外欺负了个透,穿上人皮再演温柔体贴好丈夫,不被挠一脸血淋淋的猫抓印就该认便宜。 杜君浩挨着妻子坐下,手伸到他腰后力道适中的揉着,哄小孩似的哄着被自己欺负过头的小猫:“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准备。” 路希怨气颇重,又甩过去两把眼刀:“杀只白泽烤着吃!” 杜君浩权当小猫在撒娇,一派温柔宠溺:“不一定要杀生,你看哪里合你口味,我割下来就是了。” 路希也是个没多大出息的,被他三言两语一哄就板不住了,在看上去很可口的下巴上轻啃了一口,嘟囔:“口感太老了,还不如鳕鱼好吃。” 杜君浩很上道:“了解。” 厨房重新开火,为两人预留的食材被放回冷柜,乔和义务助手艾兰系上围裙戴上套袖,忙着煎鳕鱼,煮龙虾汤。 乔一边忙碌一边自言自语:“夫人不担心吃胖,汤里可以多放点奶油,口感更顺滑。” 艾兰:“夫人不喜欢胡萝卜,配菜用莴笋吧。” 乔:“就用胡萝卜,今天胡萝卜大减价,我买了两筐。” 艾兰:“……我怀疑你在报复给你增加工作量的夫人。” 乔:“别乱说,我非常尊敬夫人。对了,提醒我明天跟农场那边说一下,推掉一块苜蓿地,种上胡萝卜。这玩意耐储存,可以放进地窖慢慢吃,等收获了每个月给城里送两筐,能省不少钱呢,夫人一定很开心。” 艾兰:“我确定你就是在报复。” 两个人在十二人的大餐台上吃饭有点滑稽,路希又一脸被累到的模样,杜君浩索性叫人把吃的送进了房间,亲自为妻子服务。透过卧室的窗户还能看到从空地腾起的烟花在天空绽放,比烛光更浪漫。 路希在这白捡的浪漫氛围里嘀咕:“明天老马特又该抱怨鸡被吓的不生蛋了。” 杜君浩:“儿子开心就好,鸡不生蛋可以杀来吃肉。” 路希:“儿子未必领情,鸡舍里有他亲手捡的蛋孵化的小鸡,你把鸡妈妈杀了,儿子大概会觉得爸爸残忍。” 杜君浩:“他是个alpha,天生的掠食者,太仁慈对他没有好处。” 路希:“他是个四岁半的alpha,还不需要自己捕食。” 杜君浩:“那他也要吃肉,别忘了,他讨厌所有蔬菜。” 路希不说话了,看着他叹气。 杜君浩:“我说的不对吗?” 路希:“没有,我只是觉得和直男聊天有点心累。” 杜君浩:“宝贝,在这点上你也不遑多让。” 路希面无表情道:“哈哈,真好笑。” 杜君浩放下杯子,拇指朝窗外翻了翻:“这么好的夜景和气氛,你却在担心鸡不生蛋。” 路希望着花火璀璨的天空沉吟了一会,没想出有说服力的反驳之词,把搭配鳕鱼的胡萝卜统统拨进丈夫盘子里,弯着月亮眼道:“吃东西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杜君浩失笑,一手越过桌子,捏住他的下颏晃了晃:“儿子挑食就是学你。” -- 第121页 “这个话题可以深聊。”路希拨开他的手,两手交叉托住下颏,“首先让我们回忆一下,小时候饭都吃不饱的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挑食的。” 在妻儿挑食这件事上绝对双标准的杜君浩已经想到接下来的话题走向了,但他的小妻子太可爱了,所以他选择笑而不语,任由他可爱的表演继续下去。 路希头上的灯泡叮地一亮:“啊,我想起来了,是从我盘子里的胡萝卜频频被人抢走开始的。那位强盗先生用行动告诉我,大人也可以挑食,别被小孩子发现就行了。” 杜君浩忍着笑问:“我可以吃完这些“抢”来的胡萝卜再反省吗?” 路希耸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它们已经是你的了,不用客气。” 杜君浩忍俊不禁,再一次伸手过去捏住了他的脸,要努力控制着力道才不至于在上面留下指痕,他真的要被自己的小妻子可爱死了。 因为仓库里的烟花太多了,防患于未然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甜豆儿和钱宁约定,下次来庄园一定把余下隐患消灭干净。 张天琪笑说辛苦你们了,带着满身焰硝味的小祖宗们回到住所,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佣人,便低头问甜豆儿:“你会自己洗澡吗?” “拜托,就算他是霸王龙幼崽,也是只幼崽,和人类幼崽的区别只有他的兴趣爱好。”钱宁一边翻着眼皮吐槽,一边俯身去抱开始打哈欠的甜豆儿,抱到半空又放下了,“崽崽,你吃金块长大的吗?这么小一只,比我七岁的小堂叔还重。” 甜豆儿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肚肚:“没有很重呀,爸爸说小月亮像月光一样轻,可以在他掌心里跳舞。” 钱宁:“你要知道,你爸是霸王龙,我只是个宝宝。” 甜豆儿贴心的说:“那我自己走好了,宝宝不要抱我了。” 张天琪被他们可爱的对话逗笑了,抱起甜豆儿掂了掂,笑说:“果然和月光一样轻,叔叔抱你上去洗澡,刚好预习一下照顾两个宝宝。” 甜豆儿似乎想起了什么,视线再一次落在了钱宁平坦的肚子上:“叔叔,宁宁的小房子里住进小天使了吗?” 张天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小房子?” 甜豆儿:“就是肚子里的小……” 钱宁一把抢过甜豆儿,这时也不嫌重了,走的比空手还快。 张天琪担心他毛毛躁躁的把人家孩子摔了,忙道:“不用跑,我不想知道小房子的事,也不会问的。” 钱宁先是黑线,继而愤愤:“我只是个宝宝,不是个智障好吗?你这分明是哄智障,太不走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乐的庄园小聚结束了,下面该干点正事了。连跃和高飞的问题要解决,还要帮叔叔去找烈性甜酒,希望他懂事一点,自己送上门,让老母亲省点事。 第87章 这年十月对于连家是个多事之秋,先是出差回来到本宅问候母亲的连跃被佣人失手打翻的汤锅烫伤,未复职就接连修起了病假。时隔不久,连家夫人言婉清又在探望儿子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幸好这位素来温婉端庄的夫人车子开的不快,只受了些挫伤。精神状态也还好,被救援的工作人员扶出事故车后,她还自己打电话联系了爱人,直至连夫人赶到,她才托着简单处理过的手臂去医院检查治疗。 因为出事的是政要夫人,这起小事故很快以新闻速报的形式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报道称此次事故系刹车失灵,肇事车辆为躲避前车冲进绿化带酿成的。 连跃和高飞看到报道时,检查确认没有大碍的言婉清已经被送回家了,在公寓养伤的连跃和搬过来照顾他的高飞接连赶回本宅看望。 言婉清对儿子和养子也说是意外事故,不过两个孩子并不信她,一个低着头说对不起,一个沉着脸一言不发。 言婉清用没有受伤的手摸了摸高飞的头发:“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和你哥哥回去吧,等妈妈好一点再去看你们。” 一向乖顺听话的高飞用力摇头,握住养母的手说:“您不反对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了,您不需要挡在前面,应该面对母亲的是我们。请您答应我,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吓到你们了?”言婉清轻轻的叹了口气,“妈妈只是想帮帮你们,雪芮她太固执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不要太过执着于功名成就,人这一生有比那些更重要的东西,一旦失去就很难挽回了。” “她已经看不到那些了,您的良苦用心只会激怒她。”连跃背身站在窗前,阴郁的盯着夜色下的大门。 因为烫伤不便包扎,他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健身背心,从后面看过去,紧绷的肩膀背脊红褐一片。 这一身做母亲的看着便觉心疼的烫伤其实和佣人无关,那是对外的说辞,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连夫人。连跃和高飞从庄园回来的那天晚上,发现高飞被儿子标记了的连夫人发了很大脾气,盛怒之下掀翻了刚刚端上餐桌的汤锅,连跃用身体去护高飞,这才弄成这样。 他护住了爱人,却忽略了最终选择站在他们这边的omega母亲。他没想到,那么温婉柔弱的omega母亲,会用这么危险偏激的方式帮助他们。他应该想到的,因为她一直都是外柔内刚的人,既然打定主意帮助他们,就一定会尽力去做。 -- 第122页 言婉清心疼的别开视线,宽慰自己也宽慰两个孩子:“她会懂的,雪芮只是暂时被那些东西蒙蔽了眼睛,她会看到……会看到我们的。” 连跃回过身,来到母亲身后,轻轻握了握她的肩膀:“妈,这次让我来解决吧。” 言婉清垂着眸子坐在沙发椅里,过了好一阵才抬手拍了拍儿子的手。 这天晚上,连跃和处理完事故后续事宜回到家里的连夫人再次起了冲突。 连夫人怒气冲冲,进门便要去质问爱人在搞什么鬼。连跃自然不允,母子俩在走廊里就争执了起来。 连跃抓住母亲迎面挥过来的手,冷声问:“你想干什么?先逼疯我,再逼死我妈?无论这是不是你想要的,你都这么干着!” “你混账!”连夫人用力抽回手,不遗余力的挥了出去。 这又快又狠的一巴掌落下去,连跃的嘴角直接见了血。 “我混账的一面还没拿出来,您要领教一下吗?”他逼近母亲,缓缓的,几乎一字一顿的告诉她,“如果你还不停手,我保证,你会失去你在意的一切!” 连夫人不可思议的瞪着自己的儿子:“你威胁我?” 连跃收回身势,用拇指蹭掉唇边的血迹,笑的阴郁又讥讽:“是的皇帝陛下,您的臣民受够了您的强权统治,决定反抗了。” 这个乌烟瘴气的十月结束后,连跃在酒店里举行了道别酒会。在帝都发展稳健的他主动申请去南部工作,调令以堪称惊人的速度审批下来,交接之后他就要去就职了。 来客纷纷恭喜连跃升迁,实际上连钱宁这个宝宝都明白,此次调职对前途一片大好的连跃来说不亚于贬黜流放。 老练如连夫人也不禁全程沉着脸,神情和参加儿子的葬礼一样凝重。酒会开始后,她和连跃的几位上司寒暄了一番就借故离开了。 连跃软硬兼施才说服的高飞也是强颜欢笑,他们即将去往的城市地广人稀,经济落后,相比发展,更适合养老。它之所以被连跃选中,一是因为远离帝都,鞭长莫及;再有就是那里有帝都一大的附校,高飞可以在那里念完余下课程,回帝都拿学位证。 哥哥终究还是为他牺牲了自己的前途,他终究还是成了哥哥的阻累,只要一想到这些高飞就愧疚的寝食难安。 好友和omega养母都劝他看开一点,他也明白愧疚自责毫无意义,只会让他们两个人都不好过。可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被那些情绪死死纠缠又是另一回事。 连夫人离开后,高飞也寻了个空隙去外面透气,酒会上的每一声恭喜和恭维都让他难以喘息,不离开他怕自己会失态。 酒店的花园里也在举行酒会,服务生推着蛋糕走过去,灯火熄灭了大半,接连奏响了生日歌。 高飞坐在甬路边的休闲椅上,外套随意的扔在一边,整齐的领带也被扯松了,平素浅淡温润的眉眼懊恼的皱着。 他气自己摆脱不了那些无用的情绪,更气摆脱不了那些情绪无用的自己。 明知道徒劳无益,何不做个快乐的傻瓜?那才是哥哥需要的,那样才不会辜负哥哥做出的牺牲。 “小飞?” 专注懊恼的高飞循声抬眸,只见张景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确认是他便噙着温和的微笑走了过来。 “张先生。”高飞起身打招呼,眼睛却垂拢下来,干巴巴的道了一声,“真巧。” 从庄园回来发生的事太多,他心里也乱,便忘了去给这个以结婚为前提结实交往的人一个交代,感觉像耍了人家一遭,连声抱歉都没说,现在遇见自然尴尬又心虚。 “朋友的女儿过生日,闲来无事过来凑个热闹。”张景扬了扬拿在手里的香槟杯,“来了以后才发现大多都是年轻人,热闹是热闹,可惜我们这些老家伙融入不进去。” “张先生说笑了。”高飞又扯起个干巴巴的笑,心里寻思着怎样不显尴尬突兀又不失诚意的道歉。虽然张先生对他更多是长者对后辈的温和宽厚,不见得多在意他,但这不是他推脱的借口。 “你呢?”张景扫了眼长椅上的礼服,“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唉声叹气?” 高飞含糊其辞的说:“我陪朋友来参加酒会,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是连跃的道别酒会吗?”张景倒是一派云淡风轻,也不避讳谈及那个闯进他家抢人的世侄,“听天琪说他升迁了,代我恭喜他。” 高飞闷闷的应了一声,接连转开了话题:“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不会耽误您太久。” 说着把随手放在长椅上的外套拿起了来,给张景让座。 张景笑着说:“如果不是给我发好人卡的话,有时间。” 高飞满脸尴尬窘迫:“不、不是,您的为人轮不到我肯定,我只是想就之前的事,给您带来的麻烦,向您道歉。” 张景施施然落座,眉眼依然噙着笑:“没关系,退休的人时间不宝贵,那些有趣的小麻烦刚好拿来打发时间。” 高飞张了张嘴,却不知再说什么,索性转身站到张景面前,准备郑重的鞠躬致歉。 张景莞尔道:“我好像不该表现的这么满不在乎,容易伤人自尊。这样吧,我们忘记刚才的对话,重新来一次。” 高飞即将弯下去的腰生生顿住了。 -- 第123页 张景长腿-交叠,温和而玩味的看着高飞:“你在启动清除程序吗?” 高飞那张天生带点软糯相的脸笑也不是,皱也不是,看上去有点窝囊,又窝囊的有点逗趣。他自己浑然不知,慢吞吞的问:“张先生,其实您一直当我是小朋友吧?” 张景上下打量他一圈:“还好,起码你成年了,和你约会不会有犯罪感。” 高飞终于被逗笑了。 张景拿开放在长椅上的香槟:“坐吧,和张叔叔说说你在苦闷什么。老家伙总是比较有生活的,说不定可以开解开解你。” 作者有话要说:  写在下章前面—— 某人:我撞见了什么?分手现场?大叔被甩了?欧耶! 亲妈:矜持点好吗?你这样像只二哈。 某人:大叔喜欢二哈吗?只要他喜欢,我都可以。 亲妈:妈蛋,又一个没出息的!那啥,人设崩塌警告,你们的烈性甜酒刚入口可能有点不对味,要细品,慢慢品。 某人:切~没实力的人才卖人设,有实力的都是正面刚。 亲妈:你TM是找对象啊,还是打擂台啊?给我收着点,把叔叔吓跑了你就继续耍单吧! 某人:好吧好吧,我尽量。 第88章 和张叔叔交谈是可以学到东西的,即使你有所顾忌,不便真的把自己的苦闷倾诉给他,他也可以让你在闲谈中有所领悟。 至于“分手”的尴尬,与其说被张景轻松化解了,不如说面对这样的张景,把那段短暂的交集视为交往,把此刻视为分手,都是一种自以为是,那才真的令人尴尬。 高飞虽然年轻,却也不难看出,张景的淡然从容有关年纪,有关修养,而真正的根由在于,这个半生就已历尽千帆的男人心湖太过沉静,自己于他也许连轻风拂过带来的一片树叶都不如,落下去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出来找人的连跃在繁密的花木后顿了须臾才重拾脚步,那须臾的停顿并非在窥听什么,他只是不想在险些抢走他的人却反过来令他自惭形秽深感修为不够的人面前,表现的像个风度涵养全无的愣头青。 于是他带着那好似用尺子量好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过的恰适微笑出现在张景面前,客气的打了招呼,接受了恭喜,再礼貌的邀张景进去参加酒会,遭到婉拒后微笑道别,带着自己的omega离开,连背影和步调都无可挑剔。 只有高飞知道,他快把自己的手指攥骨折了,转身瞬间完美微笑就变成了阴森一片,侧脸比鬼面还要恐怖,alpha信息素用令他后颈刺痛的浓度和波频告诉他:哥生气了,你不用哄,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高飞战战兢兢的叫:“哥……” 连跃偏过头,用那张恐怖如鬼面的脸对着恨不能自己真是只蜗牛好缩进壳子里避祸的高飞,柔声问:“怎么了?” 高飞听到是:想死吗?斩立决了解一下! 高飞抖着摇头,抖着声音说:“我想去洗手间。” 连跃一派温柔:“哥陪你去。” 高飞听到的是:乖孩子,都会自己选墓地了。 高飞小腿肚都快抖散了,表情像是要哭:“我、我忽然不想去了。” “那先进去吧,路希和钱宁都在找你。”连跃揽住他的腰,看似温柔绅士,实则半扶半带,消失在甬路尽头。 “现在的年轻人啊……”张景好笑似的摇了摇头,从外套里拿出烟具袋,取出随身用的烟斗和烟丝包,不疾不徐的填装好,拍掉落在裤子上的几丝,点燃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未完的话,“窥视人心也就罢了,怎么好真的躲在暗处偷窥?太没有礼貌了。” 另一片繁密的花木后转出一个人来,看姿势是蹲在那里,听到张景的话才起身露面。从他起身后顿了几秒才迈开脚步的举动来看,他应该蹲在那里很久了。 张景借着花园里的灯光打量来人,不出所料,果然是酒会上几次经过他身边,他离开后也一道离开的服务生。细看这孩子眉目疏朗,相貌气质都很英气,并不像会做跟踪偷窥这种事的人。 龙醍也没有偷窥被抓的尴尬心虚,笑嘻嘻的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分手现场给甩了自己的人当人生导师的,大叔,您为什么不收好人卡?那是您应得的,再来一打您也受之无愧。” 张景拿下衔在嘴里的烟斗,眉梢微微上挑:“偷窥别人还明目张胆的跟人讨论你偷窥的内容,这已经不是没礼貌了,我是不是该去经理那里投诉你?” 龙醍陡然换上的畏惧之色有些夸张,叫的更是戏精上身一般:“别呀,一家老小指着我养活呢。大叔,您人这么好,忍心我全家挨饿吗?您肯定不忍心。” 张景哑然失笑,一家老小指望这么个活宝养活不会挨饿吗? 龙醍见缝插针,立即凑上来套近乎:“大叔,您长的特别像我初恋,真的不骗你,只不过他是白马王子,您是王子他父王。” 张景毕竟是能当王子他父王的年纪了,纵然忍俊不禁,也没有笑到失态:“如果我问你后来发生了什么,你能编出来吗?” “没有后来,王子是来娶公主的,接上公主就走了,看都没看我一眼。”龙醍悻悻道,“害我初恋当天就失恋,我记他一辈子!” 张景笑的克制不失礼,并适度表示了遗憾。 龙醍情绪转变特别快,眨眼间就排开了昔日郁郁,笑嘻嘻的说:“大叔,聊了这么半天,您还没问我名字呢。” -- 第124页 “有这个必要吗?”张景用留有余地的方式表明了没有这个必要。 “当然了,您不问我名字,我怎么给您留号码?”龙醍眸光流转,眉目灵动,显然不是迟钝的人,却装作听不出话外隐意,并且装的很像那么回事。 张景不置可否的笑笑,以示这个真的没有必要。 龙醍没那么好打发,自顾自的“苦恼”着:“不互换联系方式,我要怎么追求您?” “追求我?”张景好笑,这活宝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龙醍一脸认真的点头:“追求您。” “我们认识还不到十分钟,加上你躲在那里观察我的时间也不超过一个小时。”张景莞尔道,“在这么短时间内让你做出这种决定的是你的初恋情结吗?” “您以为我蹲在那干什么?围观您被甩吗?我是从酒会上跟过来找机会搭讪的。”龙醍苦恼似的皱了皱眉头,“虽然我应该装作对您的身份背景一无所知,那样才不会被误会我追求您的动机,但我不擅长撒谎,也不想对您撒谎。事实上,我知道您是我们老板的亲弟弟。您的年纪、身高、婚姻状况、人品如何、兴趣爱好,这些我都有了解——都怪酒店里的人太八卦,闲着没事就凑一起扒一扒老板家的那些事,我每天和他们一起吃午饭,想不了解都难。” “这么说你不是临时起意?”张景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恼怒或冷意,看着龙醍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叽喳逗趣的小莺鸟。 “能换个词么?不是临时起意,就是蓄谋已久,听起来都不像好人干的事。我不坏,真的。”龙醍抓了抓耳朵,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讪笑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您应该看的出来,我的智商和个性不支持我做坏人。” “也不尽然,至少你敢说敢做。” “是您给我的勇气。”龙醍一本正经道,“您人这么好,长这么帅,我就是拼着丢工作也要试一试。毕竟工作可以再找,王子他父王错过了就抱憾终身了。” 张景不置可否的笑笑,收拾好烟具袋,把外套挽在手臂上,起身道:“和你聊天很愉快,有缘再见,小夜莺。” 龙醍“嗳”了两声,连个回眸都没换来,有点气苦的腹诽:你都王子他爹了,你都回国养老了,还不把条件放宽点,主动热情点,你打算孤独终老吗?再说,我除了赚得少了点,负担重一点,哪里比甩你那小面瓜差了?怎么不懂惜取眼前人呢?白活这么大岁数。 “小醍子—!”张景的背影刚刚消失,今晚的女主角就拎着长裙摆跳了出来,一改人前端庄优雅,先用水晶鞋狠狠挽留了龙醍准备跑路的脚,跟着一把扯住了他的耳朵,“你是个狗吧?嗯?!我请你来庆祝生日,你告诉我要上班,我为了你临时换了酒店,你呢?扔给我一句生日快乐就失踪了,我还当你被厨师抓去烤了,原来在这撩大叔,关键你还没撩上!” 人前各种优雅端庄的阎四小姐小时候被绑架过,获救以后苦练防身术,一不小心练成了杀人技,出手迅疾,狠辣无比,诚心讨饶方有一线生机,还击必死无疑。 龙醍还年轻,还没有追到王子他父王,自是不能死的,于是一口气连嚎了十八声我错了,直至这疯婆子,啊,不是,直至四小姐主动收手,他才捂着险些被扯掉的耳朵顺过一口气,捡回一条风华正茂的狗命。 作者有话要说:  醍字单独出现估计很多人不认识,醍醐灌顶,应该不用我注音了。 醍释义:醍,清酒也,从酉是聲。精纯、清亮的酒水,指快速酿造的薄酒;后来也有人指“红色”之意。 龙醍:我怀疑你为了我帮立人设查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个勉强能挨上边的解释。 亲妈:你争气一点就不用老娘费这个事了! 龙醍:辛苦您了,虽然我并不需要。 亲妈:把后面那句省了不行吗?这么欠揍容易被妈妈毒打,知道吗? 龙醍:呵~ 亲妈:你小子真的很欠揍! 第89章 忙过午高峰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帮客人抓逃家猫获赠的茶水钱刚好买一份午餐,凑巧餐馆和张公馆在同一区,龙醍愉快的决定去那附近享用午餐,运气好的话可以把王子他爹随口一说的“有缘再见”提上日程,运气不好就当熟悉工作环境了。 午饭过后出门采购的老管家刚刚回来,当下正在公馆门外等候开锁匠。 在张景父女出国后守在老宅里的老管家是真的年纪大了,眼睛老花,耳力不好,记性更是糟糕,经常丢东忘西,几乎每个月都会把自己锁在门外一次,倒是和开锁匠成了熟识。 龙醍来的稍晚了一些,错过了老人家一点点把车倒进院子,来回两趟将不多的采购品提到门外,只看到他摸出手帕擦了擦汗,然后摸遍了全身的四个口袋,最后叹息着打起了电话。 如果此时挺身而出,做一把助人为乐好青年,十有八~九会被“这小子不会是个惯偷吧?”的眼神扫描一遍。龙醍想想还是算了,蹲在机车旁边吃起了芝士焗面,人美心善的老板娘照例给他加了双倍芝士,可以满足他下午搬砖所需的热量,他准备吃完就去努力搬砖。 缘分来的不很凑巧,龙醍刚抓着捏成一团的锡纸盒站起来,对着三米开外的垃圾桶摆出一个既帅气又仿佛脑子不好的中场投篮造型,张景的车就开到了近前。 -- 第125页 两人隔着车玻璃对视了一眼,随即擦身而过,于是车上的人错过了龙醍那个完美的三分球,光被看到疑似脑子不好了,没帅到他,有点可惜。 看到门外的管家,张景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把钥匙交给司机,让他去开门,顺便帮管家把东西提进去,自己出来驱逐日间出没跟踪到他家的小夜莺。 龙醍一派坦然的跨坐在机车上,这个造型倒是蛮帅,不过他以这种不经导演的方式与大叔邂逅很可能视为贼心不死,不过他就是不死心嘛。既然他的梦中情叔发现他了,那就当是缘分来了呗。 面对嘴角粘着酱料笑出两颗小虎牙的跟踪狂,前来驱逐他的张景先把手帕递了过去。 龙醍接过那条叠成四方块的男士手帕,笑嘻嘻的问:“大叔,这是您送我的定情信物吗?” 张景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龙醍一点也不尴尬,用旧夹克的袖子囫囵擦了擦嘴,把手帕塞进了自己兜里,还笑着说下次见面把信物补给他。 年长的人有风度,要颜面,做不来伸手去打笑脸人的事。张景权当这活宝是父母没看好溜出来玩的小孩,好笑的瞥了眼他座下的机车。 龙醍见状为难的说:“这个不行,我假日兼职全靠它带我四处跑,吃饭的家伙,您换个别的要吧。” 张景失笑:“不,我只是有点好奇,一台几十万的重机车上为什么会装着外卖箱。” “这意思呀。”龙醍松开为难起皱的眉毛,“因为我之前骑的那台八手老爷车经常掉链子,它一歇就害我超时被投诉,那点送餐费都不够扣的,我只能想办法换一台。” 张景笑说:“别告诉我你是靠送外卖换的。” “大叔,您真是位幽默的大叔。”龙醍拍了拍自己的座驾,颇有点自得,“这家伙是和我发小的朋友跑比赛赢来的,全场最佳,那些公子哥输的心服口服。可惜他们大多是alpha,不是长的像熊就是练的像熊,十几个人凑不出一件我能穿的骑手服,不然我就给自己赢个套装了。” “非法赛车?你真是位让叔叔刮目相看的小朋友。”张景顿了顿,笑说,“冒昧的问一句,你真的是omega吗?” “货真价实,假一赔三。”龙醍扬了扬脖子,展示了下半埋在衣领里的颈环。 “我有理由怀疑它是你用来麻痹对手的道具。”一个omega和一群天性狂妄的alpha跑比赛,肯定会被轻敌。 龙醍抄起两手抱在胸前,面上摆出不满:“大叔,这不是冒昧,是有歧视嫌疑的冒犯。” “我没有性别歧视的意思,不过我可以为自己的唐突道歉。”张景从善如流,“抱歉。” “道歉有用要O权保护协会干嘛?你已经伤害到我脆弱的自尊心了,我要求赔偿。” 张景哭笑不得:“我可能要再冒昧一次,请问你在讹诈我吗?” “如果您坚持这么认为的话,不知道一瓶水够不够量刑。”龙醍捞起空了的水杯向上一抛,反手抓住再倒转过来,歪头一笑,“不够的话,我可以再追加一杯咖啡。” 张景毕竟不是什么脑满肠肥的秃头大叔,所谓退休也并非坐吃山空,而是每年领着大笔分红交由专业投资团队钱生钱,可以说各方面条件都不差。这样的人自然不乏追求者,但那些或是为人或是为财的追求者都是很懂得藏拙的,即使玩奇货可居也玩的很有技巧,面前这种活宝类型的,有生活如张叔叔也是第一次见。 遗憾的是叔叔已经过了被新奇感左右的年纪,只想找个愿意安安稳稳陪他度过余生的人简单平静过生活,这点是张景进去后送来水和咖啡的老管家婉言转告给龙醍的。 龙醍由此获知各方面条件都不差的张叔叔为什么会选中一个甩人都甩的窝窝囊囊的小面瓜,敢情叔叔是自觉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消受不来其他。 “好吧,我知道自己输在哪了。”话虽如此,龙醍身上却无丝毫被打击到的失落,“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咖啡也很棒。我要去工作了,下次见。” 老管家倒是不讨厌这个自信有热情的年轻人,笑着道了再见。 真正上了年纪的人忘性大,却对旧事记忆颇深,老管家回来后笑着道:“先生,说来您和那孩子还有些渊源呢。” 想起龙醍煞有其事的说自己像他的初恋,张景失笑道:“小孩子的话听听就算了,怎么好当真?” “那孩子只说自己叫龙醍,是我听了这名字想起了您和他的渊源。”老管家说着话又想起了什么,“您等等,我去拿点东西。” 老管家上楼取了本旧相册下来,抽出一张老照片递了过去:“这就是那孩子,您可能认不出了,但应该有印象。” 张景接过照片一看便笑了,他确实有印象,而且印象颇深。 照片是龙醍周岁宴上拍的,筵席就摆在张家的酒楼里,龙家也差人送了请柬。虽然那时的龙家也不过是个勉强跻身中游的富贵人家,还称不上名门望族,送请柬是基于尊重和礼数,自知请不动他贵人事忙的张家家主,但筵席就摆在张家酒楼,张家基于礼数也要送份贺礼。 于是张老先生便将这件事交给了次子,却不知张二少当日另有安排,还是不想去凑那种热闹,辗转到最后这差事便落在了张景头上。 张景之所以对此事印象深刻是因为,那天龙醍小宝宝穿过一长桌的笔墨纸砚、玩具吃食,爬到了他面前,毫不怯生的要他抱。 -- 第126页 那时候张景才十七岁,自己还是个少年,哪里会抱孩子?对于小龙醍抓周抓了自己,不给他他就扯着嗓子哭,意外又无措,撤身走开又担心他一头栽下地,便在那里挡着他等人解围。 龙醍的父母祖母轮流抱过去哄,他还是嚎啕不止,似乎认准了自己众里挑一的抓周礼。张景只能在一众人哭笑不得的“讲情”下将那小哭包接到怀里,姿势别扭的仿佛抱了条嘤嘤不休的胖娃娃鱼,被他蹭了一襟鼻涕口水,胖娃娃鱼终于破涕为笑,被摄影师抓拍了下来。 龙家礼数周全,过后送了一身新西装过来,附上了这张照片。张二少一点陷四弟于尴尬之地的愧疚感也无,还揶揄他送贺礼把自己搭了进去,惹得全家人跟着一起笑。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儿啊,你这算不算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记你容颜? 龙醍:…… 亲妈:不对,你那时候还个小哭包,说不定只是单纯的看他比较好吃。 龙醍:…… 亲妈:叔叔是不是秀色可餐? 龙醍:嗯嗯,闻起来也很好吃(吞口水) 亲妈:……你能不能有点身为omega的矜持? 龙醍:我是个O,但我也是个男人,别拿我和小娇O比,OK? 路希:是我多心了吗?我觉得他在影射我。 亲妈:别往心里去,他还说高飞是窝窝囊囊的小面瓜呢,耽误过日子了吗?嘴长别人身上,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能咋地? 钱宁:就是,你看咱妈多淡然,长自己的肉,让别人笑去,能咋地? 亲妈:我打死你个熊孩子!!! 第90章 张叔叔单方面的拒绝没有起效,龙醍将追求提上了日程。追求方式很复古,年轻英俊的追求者每天送来一枝玫瑰,附上一封情书,那些从古典爱情诗集上选摘的字句婉转优美且不失深情,漫说被追求的是王子他爹,就算是王子他爷爷,也不嫌直白露骨。 只是这孩子的字和本人形象反差很大,只能看出写的认真用心,看不出流畅,更谈不上漂亮。偶尔控制不好,或说没有收敛住,还会露出一点张牙舞爪之势,就像桀骜的小猎鹰用爪子刨刻出来的,这点倒是符合他的个性。 老管家还挺喜欢这孩子的,每次出去拿报纸都会顺便看一看邮箱里有没有玫瑰情书,有就一并带进来拿给张景。 不过抛开这份不掺杂任何考虑的好感,他也觉得龙醍不适合张景。 龙家早已没落,龙醍的父亲龙昭恒在公司破产后负债入狱,之后又在一次暴动中被打残了眼睛,从此一蹶不振。出狱后他不仅没有分担妻儿的压力,还染上了一身酗酒赌博的恶习,有心与他共患难的发妻被迫和他离了婚。 人一旦堕落到没了底线也就六亲不认了,龙昭恒握着女儿龙熏的抚养权不放,只为将疼惜妹妹的龙醍绑在身边,供养自己,继续还债。 暂且不说龙醍追求张景是图财还是想借助他逃离那个已经形若樊笼的家,即使他对张景一心一意,甚至自愿签署婚前协议,张景就能对龙家的债务和龙醍那个无底洞一般的父亲置之不理吗?即使张景能做到,龙昭恒也绝不会让他们安安稳稳过生活。 老管家可怜这个不幸的孩子,但他能为龙醍做的只有劝他早些放弃,不要白白浪费时间精力。 老人家顾及着年轻人的颜面,话说的委婉,点到即止。只是现实就是如此,不是话说的委婉就能掩盖的。 龙醍有种痴心妄想被人当面点破的难堪,他不觉拢了拢旧夹克的襟子,今天的信笺正躺在他怀里,但已经没有必要拿出来了。 龙醍抬起微垂的眸子,朝和善的老人家笑了笑:“谢谢您转告我这些。” 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只是不去尝试一下终究不甘心。就像他爷爷说的,人这一生总要做几件明知徒劳无益但还是会去做的事,驱动力或许是万一成功的侥幸,也或许只是为求一个尝试之后才能甘心放弃的结果。 老管家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告诉他这不是转告而是奉劝,让他误会也好,年轻人的热情唯有足够分量的冷水才能浇熄。 老管家叹声说:“先生这些年也不容易,如今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就让他过点安稳舒心的日子吧。” “您说的对。”龙醍脸上仍挂着笑,只是那个笑容略显干涩,就像他手里那支被风掠走了新鲜水汽花瓣边缘微微卷起的玫瑰,“请代我转告张先生,我不会再来打扰他了。另外这段时间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请不要见怪。” 说完这些,年轻人似乎松了口气,眉目重新疏朗起来。他将玫瑰径一折,随手别进旧夹克的口袋里,利落的跨上机车,笑容亦如初见时那般:“我去工作了,再见。” 老管家目送着洒脱离去的年轻人,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秋日的晨光里才叹息着走进院子。 张景的生活非常规律,结束每天一小时的晨跑,回房间洗漱,下楼来到餐厅,老管家刚好将早餐送上桌子。 对于今天的餐桌上只有食物和报纸,张景并没有露出意外或是好奇之色。 桌边的老管家主动道:“先生,我自作主张做了些事。” 张景既没有过问也没有责备,只在翻开报纸之后喃喃自语般说了一句:“难怪今天的报纸油墨味这么重。” -- 第127页 老管家不再赘言,接过因为等候龙醍没来得及熨烫的报纸退了出去。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龙醍并没有多么难过,更谈不上大受打击。甚至于在被酒店以私自在外兼职对待本职工作不认真的理由辞退时,他也只是有些意外,并没为此心生怨愤。 他是个被迫勤奋的懒人,不愿把宝贵的精力和有限的智慧耗费在不必要的地方,所以他没有去深思张景那么注重身份的人为什么要在自己放弃之后赶尽杀绝。 人总要为自己徒劳无益的尝试买单,他骚扰人家那么久,被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往宽心处想,至少他拿到了三倍薪资的补偿金,偿还的本月的债务,把下季度的房租缴上,还能剩下一点,刚好给妹妹买件新冬衣。 花样年纪的龙熏是个酷女孩,收到新衣服在身前比了一下就还给了哥哥:“太幼稚了,明天拿去退掉。” “我出门就把小票扔了,退不掉,而且这家店只卖女装,也没法换我穿的。”龙醍把衣服丢回去,“你将就穿吧。” 龙熏蹙了蹙眉,转了话题:“我今天放学回来管理员没翻我白眼。” 龙醍:“好事啊,难不成你喜欢被人甩白眼?好奇特的嗜好。” 龙熏:“你少跟我装傻,说!你哪来这么多钱?” 龙醍往妹妹的小单人床上一靠,像只慵懒的猫科动物似的,朝妹妹挤了挤眼睛:“秘密。” 龙熏扔下新大衣抄起了床头的棒球棍。 龙醍扑棱一下弹了起来,冲到门口又觉得不对,转过身板起脸训斥:“臭丫头,你想干什么?老师没教过你长兄为父吗?” 龙熏用棒球棍轻轻敲打手心:“1、2……” 长兄为父的龙家大哥咻地退至门外,只留着一只象征尊严的左脚在门里,色厉内荏道:“你先别3,我问你,谁家小妹会在哥哥送她新衣服的时候回他一顿毒打?” 龙熏:“你家小妹。” 龙醍:“……” 龙熏:“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是不是又去飙车了?” 龙醍:“送车的败家子忙着吃喝玩乐,过户手续还没办,暂时出不了手,我有车骑为什么要去飙车?” 龙熏用甄别嫌疑犯的眼神打量他一圈,挑了挑下巴:“上衣脱掉。” 龙醍吞一下口气,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再撸起毛衣袖子,把两条胳膊伸出来,翻着眼睛吐槽:“警察小姐,如果您不瞎的话,应该看的出,淤青都没一块的我不是刚刚打拳回来。” 龙熏:“你那叫挨揍。” 龙醍怒道:“你可以揍我,但不能侮辱我!你哥可是给阎四那凶婆娘做了七年陪练的男人,我被捶成半个拳手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别以为现在断奶了,手里拎根棍子,就可以蔑视你哥,揍的你哇哇哭信不信?” 龙熏点了点头,把棒球棍搭在肩上:“动手吧,我做好哇哇哭的准备了。” 龙醍一哽:“你……女孩子这么泼辣会嫁不出去的!” 龙熏:“你能嫁出去就行了,我嫁不嫁没关系。” 龙醍倒退两步,咕咚一声跪倒在地,捶胸痛呼:“天呐!我龙醍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和两个难缠的凶婆娘结下不解之缘?天可怜见啊!” 龙熏明无表情的看戏精哥哥表演,满足了他的表演欲,单手掂起棒球棍:“要么交代,要么挨揍,自己选吧。” 龙醍运足一口气,腾地跳起来,扭头就跑,嘴里气愤的嚷嚷:“当你哥是天真的小白兔吗?我交代了你照样揍我,讯问结束就翻脸,拎着棍子撵我几条街,这种事你干的还少吗?我不会再上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怪我熏儿凶,她也是被这糟心哥哥逼的,你跟他好说好道,他跟你玩阳奉阴违,实在是不揍不行。棍棒底下出长兄,我熏儿也是迫不得已啊。 第91章 张景得知龙醍被酒店辞掉时,龙醍已经离职很多天了。 其实张景只是随口一问,经办这件事的负责人却惟恐被追究责任,忙不迭的找理由为自己开脱,推说龙醍的父亲曾到酒店闹事,要龙醍预支薪水,当时喝的酩酊大醉,惊扰了客人。酒店方面那时便有意辞退龙醍,是他看龙醍可怜,帮着争取了一个机会。谁知龙醍不知感恩,私自在外兼职,对待本职工作不负责,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他只能将龙醍辞退。 张天琪也不清楚多年不插手公司事务的叔父为什么会问起酒店的员工,只见他若有所思,倒也不像为他问起的人早已被辞退不快。不过这个遇事就忙于推脱的大堂经理实在惹烦,自己听着都觉得反感,便让人先下去了。 张天琪道:“小叔,人事那里离在职的员工资料都有存档,如果您需要我这叫他们调出来。” 张景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也下去忙吧。” 张天琪恭声应是,揽住眼睛转来转去不知在寻思什么的作精宝宝,在他腰侧轻轻捏了下,提醒他可以跪安了。 专心走神的钱宁吓了一跳,一把拍开腰侧的手,还瞪了张天琪一眼。 张天琪咳了一声,给他使了个眼色,钱宁这才反应过来,换上笑脸跟未来叔父道失陪,挽着他家时刻在糟心的未婚夫一道走了。 今晚是张天茗的就职酒会,张景站在二楼看着上台致辞的女儿,心下有些感慨,那个雷雨天要抓着自己的手才能入睡的小女孩真的长大了——已经学会越俎代庖了。 -- 第128页 张天茗毕竟刚刚毕业回国,即便有三位伯父提携,也不好一进公司就被安排到重要职位上,处理好入职前后的事宜便没那么忙碌了。 入职后的第一个周末,准备回家看望父亲的张天茗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让她回去陪着下棋。 进门时棋盘已经摆上了,她父亲正在自己和自己博弈,倒也津津有味。 张天茗把大衣和手包交给管家,噙着笑走了过去:“爸爸,您已经找不到能和您对弈的棋友了吗?” “能找到,不过都是些和我差不多年纪的老家伙,凑一起只能比谁更诡诈。”张景笑微微的看着女儿,“还是欺负年轻人轻松有趣。” 张天茗看了看黑白两方的局势,选了略占上风的白棋,美其名曰让父亲欺负人欺负的更有成就感。 对弈中,老管家送来茶点,很快落了下风的张天茗像小时候那样耍起了赖皮,让老管家帮忙支招。 张景也不阻拦,还故意露了破绽,最终以七子之差输了这局棋。 重整棋盘时,张景一边装烟一边自嘲般说:“看来你们确实比我虑事周全,你们自作主张,我也不好追究。既然这样那就去做吧,做不到善始善终,至少要有始有终。” 张天茗怔了怔,抬眸看向父亲,复又垂下头去认错,一句辩解也无。 尽管她自作主张是出于关心,不想父亲的宽容被不知深浅的人当做放肆的资本,但这终究是父亲的事,轮不到她一个晚辈插手。 自知僭越的张天茗认了错,用征询的语气答应给被辞退的人另外安排一份工作。父亲不置可否,她便不再赘言。 周末下午,张天茗去拜访了堂哥。因为回国不久,没有自己的人脉,又不便将被辞退的人召回张氏的企业,她只能托堂哥给既无高等学历也无专业特长的年轻omega安排一份合适的工作。 张天琪当下没有多问,爽快的答应下来,送走堂妹之后,把两次听到龙醍这个名字都表现异常的小未婚妻揽进怀里,柔声审问:“你认识龙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总把我只是个宝宝挂在嘴上的钱小少爷装傻、卖乖、打马虎眼,把他家狐狸属性的未婚夫当萨摩耶糊弄。 张天琪:“确定不认识?” 钱宁笃定道:“不认识。” “可我听说,你小时候体质弱,腺体发育迟缓,都十三四岁了还不会分辨omega和alpha。”张天琪蓦地收紧手臂,把听到这里就要跳起来的人桎梏住,笑吟吟的继续道,“所以你的初恋是个omega。” “造谣!”钱宁面色丕变,炸着头毛叫,“哪个混蛋告诉你的?他肯定是想调拨我们的关系!那混蛋是谁?我去揍死他!” “你哥。” “……”钱宁张口结舌的哑了两秒,继续叫,“他当时肯定喝醉了,他酒品不好,喝多了就胡说八道!” “我们的确是在吃饭的时候聊起这件事的,不过当天都有工作安排,所以没人喝酒,而且据我所知,你哥酒量很好,轻易不会醉。” “那……那就是他记错了,把我姐干的事安我头上了!”为了证明蠢事不是自己干的,小少爷拼命找理由,“双胞胎大多是早产儿,我和我姐35周就出生了,我姐体质比我还弱,发育更迟缓。她最开始学跳舞就是为了把身体锻炼的健康一点,不信去问我妈。” “这事我也有耳闻,听伯母说起初是你们两个一起学,每次压腿你都哭很惨,最后被舞蹈老师劝退了。” “你够了!”又被揭开一段黑历史,钱宁恼羞成怒,把故意逗他并且逗的很愉快的老混蛋扑倒在沙发里,像只凶悍发狂的小豹子似的咬了上去。 后来小豹子被反杀了,变成了主动送餐上门的豹肉刺身。 还因为娇气耐不住逼诱哭唧唧的承认,那个把邻家小O当白马王子的蠢小O就是他。 事后被用餐愉快的老混蛋用安抚智障的语气哄慰,他实在恨得慌。想着反正已经招认,脸也丢了,索性详细说说,灌这老混蛋一碗陈年老醋也算找补回来一点。 “我姐告诉我长大以后不能嫁给提子哥哥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想横刀夺爱,差点拔刀跟她决斗,把她气的不管我了。”钱宁幽幽叹息,怀着满腹来呀互相伤害呀的恶劣心思作怅然貌,“十四岁生日那天,我鼓起勇气去告白,提子哥哥说他也喜欢我,只是两个O是没有未来的。我伤心死了,蛋糕都没切就哭着跑出去了,差点被车撞到,还淋了雨,回来以后就病了,肺炎高烧不退,住了一个月医院,搞的比言情剧里的苦情女主角还惨。” “他来医院看我,说如果我实在放不下就柏拉图吧。我当然答应了,管他什么图呢,能和他在一起就行。初恋真的挺美好的,可惜好景不长,我们在一起没多久他家就破产了,所有资产都被拍卖抵债了,再后来我们就失去联系了。”钱宁叹了口气,从张天琪怀里抬起脸,“天琪,你帮帮他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前任,我不忍心他过的那么辛苦。” 狐狸的眼睛岂是那么好蒙骗的?张天琪看出他是故意的,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放心吧,他是小叔认识的人,茗茗又亲自拜托我帮忙,怎么能不帮?我肯定给他安排一份轻松待遇好的工作。” 嗯???为什么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钱宁眨巴眨巴眼睛,再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掐住他的脖子用力晃:“混蛋,你怎么都不吃醋?给我酸,给我往死里酸!” -- 第129页 张天琪忍俊不禁,拉下他的手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小兔崽子,就凭你那两个心眼还想骗我?行了,别编故事了,说说真实的事发经过。” 钱宁气的牙痒,想把这老混蛋扑倒捶一顿又怕重蹈覆辙,气呼呼的骂了一通才沉着脸交代:“去他的提子哥哥!他就是个混蛋,拒绝我的时候还在笑,还笑那么夸张,差点把我家楼梯捶散了。去探病花都不带一朵,还吃我的橙子,怎么不噎死他呢!搬家前道别都没句好听的,说什么怕了我这小基佬了,惹不起只能举家逃离,也不想想这话对我幼小的心灵伤害多大!别让小爷再看见他,见他一次捶他一次!捶死他个王八蛋!” 人前优雅稳重的张总眼泪都笑出来了,牟着力气才没把怀里咬牙切齿的人扔地上。 他就知道这小崽子憋着坏一箭双雕,先刺激他一通,再坑他那缺德初恋一头。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儿啊,你戏还凑合,只是台词没设计好,话里有漏洞。 钱宁:什么漏洞? 亲妈:两个男性O为啥柏拉图?互攻它不香吗? 钱宁:这句不是我设计的台词好吗?龙醍那混蛋当时就这么说的,他仗着我年纪小,不懂事,胡说八道,拿我当小傻子逗着玩。我也是真傻,当场就答应了,他当场笑成了神经病,整栋楼都听到他的哈哈哈,我真后悔没用水果刀戳死那个缺德冒烟的祸害! 亲妈:怎么说呢?虽然你的遭遇值得同情,但是,对不起,妈妈想笑,给我一分钟,我笑完了咱们再接着聊。 钱宁:去死吧!你个后妈!! 第92章 因为青黄不接,家中又没有余粮,龙醍只能在干过的老本行里挑选一个最欢迎他回归的应急。 酒吧最先出局,调酒师的薪水虽够他养家糊口,但总有几杯黄汤下肚管不住自己的酒客来讨打,拒绝他们过意不去,如他们所愿又赔不起医药费。 地下拳场的大门倒是时时敞开,运气好的话一场下来就够吃些日子,但他家小妹的棒球棍说:你看我美吗?抡在你修长的狗腿上呢?暴力美学了解一下? 阎四劝他算了,虽然他的狗腿禁得住暴力美学敲打,但被自家人揍没钱拿。 龙醍看了看自己修长的狗腿,觉得言之有理。 阎四又双叒叕劝他去她二哥公司,这个除了皮囊没一处像大家闺秀的坑哥货说:“阎二如今出息了,敢不听爸爸话了。你放心大胆的去,只要你怀上他的崽,他一定负责到底。到时候你家的债务、小熏的抚养权,还有你们兄妹俩的生计,就全不用愁了。” 被“我当你是兄弟,你却想做我小姑子”的无奈与糟心折磨多年的龙醍只回了她一个字:“滚!” 阎四盘膝坐在阳光明媚的飘窗下,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蝴蝶~刀,闻言挽了个刀花,美眸含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我说我该跪安了。”龙醍低声下气的倒退着往外走,“女王大人好些歇息,臣退了。” 如此这般辗转了一遭,龙醍最终选择了回去遛狗。 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虽然在新帝国政府的大力关怀下,很多岗位都对需要带薪过发情期、休满三个月产假、哺乳期还要有额外补贴的年轻omega say no,say sorry,去面试还要被“老老实实嫁人生崽不好吗?”的眼神打量,收获一堆何不食肉糜的欠揍费解,但他的老客户还是很关照他的。 归来不到一周,他就重回了职业巅峰,顺利集齐了雪橇三傻,杜宾、罗威那、卡斯罗大佬组,另有既爱尖声挑衅战斗力又渣的小型犬三条,加上他这个撩大叔撩没了工作的非专业遛狗师,堪称史上最完美(闹心)组合。 接到驰远集团的面试通知时,龙醍刚刚接上第九位客户。 通知他明天九点去面试的女士音色清澈甜美,龙醍的第一反应却是生气:“现在的诈骗团伙都这么不用心的吗?行骗之前都不了解一下“客户”资料,哥连信用卡都办理不下来,你骗我能骗去什么?分你点债务要不要?哥只趁这个。” 那端静了静,然后态度好好的解释:“龙先生,您不要误会。鄙姓陈,是驰远商贸人力资源部的……” “骗子小姐,请省省吧,我根本没投简历,就这样,再见。”龙醍不由分说挂了电话,并很有公德心的将此号码标记为诈骗电话,谨防他人上当,然后将通讯器塞回口袋,牵着他的凡狗退散小分队朝狗公园进发。 少顷,陈女士来到副总办公室,向亲手将龙醍的人事资料交给自己的副总汇报,进门便见一架纸飞机迎面飞了过来,她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避,纸飞机咻的飞了出去。 掷飞机的熊孩子赶在母爱如山掌拍来之前跳下椅子,跑去捡飞机,掠过陈小姐身边时停下来说:“姐姐对不起。” “没关系。”已经三十七岁的陈女士眉目和善,感觉这熊孩子偶尔……极偶尔的时候,也是很可爱的。 熊孩子的家长并不这样认为,精致的眉眼烦躁的皱着,见闹的人不得安宁的熊孩子捡完纸飞机还要回来,很不孝的祸水东引:“去楼上找你外公吧,他想你了。” 熊孩子探进个脑袋来:“我去看过外公了,外公说他约了人喝茶,让我下来找小舅玩。” 他小舅也是个不孝顺的,整理着被他翻的乱七八糟的打印纸说:“小舅还有工作,晚点再陪你玩。先陪你外公出去喝下午茶吧,让他给你买一架最新款的遥控飞机。” -- 第130页 熊孩子眼睛一亮,乐颠颠的祸害他外公去了。 池煊松了口气,这才问陈女士有什么事。 陈女士把面试通知引起的误会如实汇报给副总,等待下一步指示。 池煊:“你是说,他把你当成了骗子,并且把我们人力资源部的主机号码拉黑了?” 陈女士:“不只是主机号码,我后来又用自己的通讯器联系了他,也是挂断之后就打不通了,估计也被拉黑了。” 池煊哭笑不得:“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陈女士离开后,池洋好笑的问弟弟:“这个龙先生是什么人呀?警惕性这么强。” 池煊:“龙醍,我初中同学,入学第一天就单方面收我做小弟的那个omega。” 池洋:“哦~~~我想起来了,小醍子,咱妈可喜欢他了,要不是你们当时年纪小,她说不定能带你去龙家提亲。” 池煊:“得了吧,就他那性子,我可摆弄不了。” 池洋:“娶老婆是为了摆弄吗?活该你单到现在。” 池煊讪笑:“我这不就是随口一说嘛。” 池洋“嘁~”了一声,拿起陈女士送回来的人事资料翻了翻:“我还以为你们后来没了联系是因为你出国留学了,原来是他辍学了。这工作履历真是……推销员,服务生,酒保,球童,临时演员?他还有违法记录,这孩子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龙家破产,父亲入狱,所有债务都落在了他身上,还要照顾一家老小,好不容易盼着他爸出狱,他妈又走了,还多了一个酗酒滥赌的老混蛋要养活,他没崩溃自杀已经很坚强了。”池煊也是新近才得知,那个聪明有灵气的同窗被一经开始便再无休止的不幸碾压的喘息都难,能活下来已属不易,就不要指望他活得多么光鲜亮丽了。 池洋放下那份随手一翻就能窥见背后辛酸的简历,对弟弟说:“你们毕竟同学一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这不是正在帮嘛,都帮进黑名单了。”池煊无奈一笑,“这小子别是吃苦吃上瘾了吧?好心给他安排份工作,他还往外推。” “可能是因为被坑害的太多了。你看咱妈救助的那些小动物,越是有残疾的,防心就越重,陌生人一靠近就张牙舞爪,其实是在害怕。” 兄弟俩正感慨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被祸水灌溉的池中与把外孙推进去,对长子说:“我约了人打球,带着他不方便。没事就早点回家吧,别影响池煊工作。” 池洋不满道:“我路过上来坐坐都不行?我可是您亲儿子,那小子是您亲外孙。” 池中与:“不是亲的我早叫保安把你们轰出去了。” 池煊闷笑,问自己的亲外甥:“你干什么了?” 嘟嘟张着黑乎乎的圆眼睛一脸无辜:“没干什么呀。” 池中与沉着脸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扭头走了。 嘟嘟回身道:“外公再见,别忘了我的遥控飞机。” 他背在身后的小手里挂着一只盛水的塑料袋,水里面泡着一条已经翻白的五花琉金。 池洋:“……!” 池煊:“哥,别怀疑是不是亲的了,咱爸的心现在应该在滴血。” 池洋咬牙切齿:“周、宇、晖,你想气死你外公吗?说了多少次,不要碰他的鱼——你还敢跑,给我站住!” 嘟嘟边跑边啊呀呀的求救:“小舅,快帮忙,我妈会打死我的,我死了你就没有小外甥了!” 池煊哭笑不得的上去拦他哥:“算了算了,鱼反正救不回来了,打他也没用。” 池洋怒火勃发,一双桃花眼都瞪圆了:“谁说没用?我打他解气!” 池煊无言以对,确实,鱼救不活了,打这熊孩子一顿解解气也是好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别笑,你们小时候挨的打也多半是这么来的。 第93章 回国养老的日子反而不如从前清闲了,自张景回来后,约饮茶的,约饮酒的,约打球的,几乎就没有断过。假若逢邀必到,怕是能赶上赶场的司仪了。 张景爱惜身体甚于爱惜名誉,自然不想这副自律多年养成的好身体毁在这一场场或是盛情相邀或是攀交攀援的局上,于是便有人起了急。 早年交浅言浅的旧识生意不景气,急于拉一笔投资,约了张景几次都没约上,最后辗转托到张景一位老友那里,终于把人约了出来。 有求于人的中年人怕是觉得满桌珍馐还不够有诚意,特地带来一个漂亮懂事的年轻人做主菜,称是自家养子,刚刚十九岁,带出来见见世面。 张景不看漂亮殷勤的年轻人,倒是笑微微的看着老友,似询问似确认般道:“养子?” 老友进门看到那年轻人时脸色便有些不悦,这下更怪托自己约张景赴宴的人自作聪明了,心想:连家的养子是真正的养子,你带来的是什么?你又当他张景是什么? 老友朝那年轻人摆了摆手,让他回自己那个养父身边坐,笑说:“Fr.zhang忠于上帝,服务圣道,你要领受福音得去教堂找他。” 因为发妻过世之后张景一直没有续弦,对待那些趋之如鹜的追求者也是无动于衷,故此被老友们戏称为神父一般的男人,得了Father zhang这么一个雅称。 弄巧成拙的中年人讪讪附和,再不敢让养子过去献殷勤。 -- 第131页 宴尽时,老友拍了拍张景的肩膀:“今天是老哥考虑不周,别见怪,改天咱们再聚。” 张景莞尔道:“要忏悔来教堂找我。” 老友失笑,道别,各自离开。 张景看着车窗外火树银花的夜景,莫名生出几分寂寥。常言道四十不惑,可人活的太清醒太理性不免索然无味。他已经四十二岁了,但也才四十二岁而已,余下的几十年难道要这么索然无味的过下去?想来还真是无趣啊。 一场夜雨降下,秋天就这么结束了。张景在这时节收到了另一位老友差人送来的请柬,老友公司周年庆典,抛开交情不提,两人已无生意往来,按说可去可不去,张景却推了一个应该去赴的约,把这天空了出来。 来了便见到了秋时来去匆匆的小莺鸟,还是那般疏朗英气,衣着也很得体,和同样年轻英俊的老友之子站在一处,仿佛一对璧人。 老友不知龙醍具体经谁引荐进的自家公司,还笑吟吟的给张景引见:“龙醍,池煊的新助理,和他是初中同学。” 他这老友从不兴慈爱宽和那一套,轻易不会夸奖后辈,能叫他开口引见的年轻人自是有几分欣赏的。 “久仰,张先生。”年轻人唇边挂着恰适的笑,先是颔首致意,之后微微躬身,伸出手。 两手握了一握,年轻人便礼貌的收了回去,顺势退了半步,站在老友之子身侧。 叽喳逗趣的小夜莺和桀骜不驯的小猎鹰都蛰伏了起来,面前这张与对待寻常长辈无异的笑脸给了张景一种错觉,秋时那些短暂有趣的交集只是他微醺时的浮光梦影,并未真实发生过。 宴会接近尾声时,张景向老友告辞,谢绝了相送,独自应邀而来,独自一人离去。 等待司机取车的间隙,年轻人追了出来:“张先生,请等一下。” 张景驻足,回身等他。却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室外光线昏暗被什么东西绊了脚,步下台阶的年轻人一个跄踉,朝着张景扑了过来。 张景及时伸手扶了一把,温声道:“急什么?这不是在等你嘛。” 年轻人窘迫的站定,把险些摔倒时都没松手的东西递到了他面前:“您的烟丝盒落在里面了。” 张景接下那不及手掌大的小东西,牵唇一笑:“有心了。” 这么个小物件,即使放在显眼的地方都很容易被忽视,他却注意到了,可不是有心了吗? “服务生捡到的,我看着像您的东西,就顺便带出来了。”年轻人眉目微垂,似乎更窘迫了,“我是来向您道谢的。” 张景:“不用谢。” 年轻人顿了顿,终于抬起了眉眼:“所以我来驰远真的是您介绍的?” 张景没有否认,神情又温和了些:“无意间害你丢了工作,不怪叔叔吧?” 年轻人摇头:“是我骚扰您在先,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张景看着面前的人,有点好笑的发现,他竟然更喜欢那只牙尖嘴利扬言道歉有用要O权保护协会干嘛的小莺鸟。 张景:“要回去了吗?送你一程?” 年轻人一怔,接连道:“不麻烦了,我还要送池总回去。” “好,那我先走了。”张景转身坐上司机开来的车子,又偏头朝车外的人笑了笑,“改天见。” ……改天见? 龙醍站在街灯下望着缓缓开出去的车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池煊从旋转门旁边的侧门走出来,揶揄道:“龙特助,你刚才是在投怀送抱吗?” 龙醍翻了个白眼才回身,笑眯眯的反唇相讥:“老板,窥探员工隐私很不道德。” 池煊:“我在关心我的员工。” 龙醍:“那也请适度,毕竟您的员工是有打人前科的半职业拳手。” 池煊站在台阶上打量他一圈,耸了耸肩膀:“我的家教不允许我和omega动手,所以恭喜你,威胁成功。” 龙醍点了点头,用赞许的口气道:“不愧是老板,把怂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池煊失笑:“龙醍,如果你一直嫁不出去,别怪别人,要怪就怪你这张嘴。” 龙醍终于卸下了那虚假的笑容,走上台阶,甩给他一个大白眼:“你龙哥像恨嫁的人吗?搞笑。” 池煊其实挺佩服他的,经历了那么多事这小子居然还和从前一个德行,这也算历尽千帆归来时仍是少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死心吧,别说龙醍和池煊的契合度低的这辈子都没可能搞在一起,就他俩这性格也完全不支持,站官配才有糖吃,乖乖回去站官配,别惹叔叔不高兴,不是吓唬你们,叔叔不高兴很麻烦的。 第94章 上了年纪的人怕过冬,天一转凉,老管家胸闷气短的老毛病就犯了。张景体恤这个为张家效力四十余年的老家臣,请了两个住家的年轻佣人分担他的工作。 老管家自是承情的,可看着手脚麻利的年轻人进进出出,想不服老都不行了。服老的心思一起,身体便如看窥见了腐朽零件的老座钟,也便生了退休的打算。 “退下来也好,辛苦了几十年,是时候过点清闲日子了。”张景翻着今天的报纸,若无其事的吩咐请辞的管家,“你去安排一下,过两天和我搬到华苑去。趁着天还不太冷把这边修一修,天暖了我们再搬回来。” -- 第132页 说来老管家也是个可怜人,他出生在旧帝国被推翻的年代,自幼便跟随母亲颠沛流离,直到辗转来到帝都,遇见宅心仁厚的张老先生,生活才逐渐安定下来。二十六岁时与大他八岁的太太成了家,但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beta的生育率很低,因此两人没有育下儿女。 张景没回国也就罢了,既然回来了,自然不能让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孤零零的搬去养老院,人到了这个年纪,对孤独的恐惧可能甚于死亡。 “先生……”老管家顿了顿,换了个称呼,“四少爷,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我留下来只会给人添麻烦。您的好意老头子心领了……” 张景抬眸,打断了老管家的话:“郭伯,听我的。” 人年纪大了,心里反而脆弱易感,老管家眼睛一热,慌忙垂下脸去,眼尾那些沧桑的纹路有些湿濡,半晌才哑声应:“好,听您的,我这就去安排。” 早餐结束后,张景照例去了花房。今天天气很好,是个晴朗的周末,但这些娇气的兰花喜阴,冬季需要遮光。花房里的光照设备也老旧了,需要手动调节。张景调好光照度,一边给土壤湿度不够的盆花浇水,一边不无好笑的想,还好女儿送了这些花草过来,不然整栋房子都找不出一件焕发着勃然生机的事物。 过了些时候,老管家上来提醒他今日有约,司机已经到了。 张景下楼先给二哥打了个电话,说临时有事,不过去了。 张麟没好气道:“约好了一起打牌,老三有事不来了,让咱仨斗地主,我刚骂了他一顿,你又来找骂。” 张景:“我真的有事。” 张麟:“哥四个属你最闲,你能有什么事?” 张景:“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张麟决定对自己的心脏好点,于是把通讯器塞给了自家大哥:“您和他说,他比老三还气人!” 张和笑着说:“老三被人拉去钓鱼了,你呢?” 张景:“天气不错,我想去公园看鸟。” 张和:“这么好的天气,确实应该出去走走,去吧。” 张麟:“他要去干嘛?” 张和挂了电话,对年纪越大脾气越糟的二弟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张麟:“……” 张景回房换了身外出的衣服,拿上一副轻软的羊皮手套下了楼,让司机回去,也没叫近来有些咳嗽的老管家送他出门。 游览电车的轨迹像雨点落在湖面上荡起的波纹,一圈连着一圈,恰好适合与这座城市阔别经年的游子做巡回礼。 张景度过了一个悠闲的上午,乘车来到中央大街,在车站旁边的糖果店买了一包棒棒糖。 这家店的包装十分简洁,一张透明包装纸裹着五彩纷呈的糖球,装糖用的纸袋连提手都没有,袋口用纸绳扎着。 张景接过找零,拿着糖果穿过街道,走进了中央公园。 初冬时节,天气还不是太冷,今天又是个晴朗的周末,公园里自然不乏游客。 湖边落着成群乞食的留鸟,会做生意的小男孩上前兜售鸟食,见张景穿着考究,原价十元的面包屑便长了身价。 张景抬了抬托着糖果包的手,遗憾的告诉小商人:“我自备了。” 小商人成日在这边做生意,自然认识糖果店的包装袋,笑嘻嘻的说:“先生,这些可爱的小羽毛很挑食的。如果您没带零钱,我可以和您交换,一包换三包,怎么样?” 张景被这个满面“放心您不亏”之色的小奸商惹笑了,想起小时候替闯了祸的二哥顶罪,被父亲当场揭穿,罚他们周末来公园卖气球,两个商人之子竟然羞于开口,便用买糖果找来的零钱给优秀的小奸商刷了个业绩。 小奸商从倒挂在胸前的双肩包里拿出一小包面包屑,连同手里那包一齐递了过去:“谢谢惠顾。” “一包就够了,我的小羽毛不吃这个。”张景只接过了敞着袋口的那包,随手一撒,顿时引来一群鸟儿捡食。 小奸商嘴巴很甜,笑着说:“希望今天的客人都像您这样慷慨,祝您周末愉快。”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游客逐渐离去,三两周末加班的年轻人带着可以帮他们暂时逃离办公室的简餐来了公园。等到这些可怜的年轻人再离开时,便是比他们更辛苦的外卖员吃午饭的时间了。 龙醍把不拔钥匙都没人偷的八手老爷车放在免费停车区,从外卖箱里拎出便当包往公园里走,出去几步又折身回来,拎出刚才顺手放进去的赛车头盔,单手抱在胳膊下,顺便对着露出填充物的车座骂了一句:“老混蛋!” 骂完脸色也没转好,眉宇间依然积聚着阴云,看什么都不爽。 雕塑路牌——奇形怪状,毫无美感,哪个傻帽设计师设计的? 林间甬路——落叶比鞋底还厚,也没人打扫一下,管理员集体休假了吗? 枝头求爱的雄鸟——蹦跶什么?肥的像只鸡,你踮着鸡爪跳段芭蕾,它也不会接受你的! 迎面走来的路人——看什么看?没见过心情不好的帅哥吗?帅哥的拳头见过没有? 人影稀疏的湖岸——好吧,哥的露天餐厅勉强顺眼一点,等等,那是什么?哪只缺德鸟又把屎拉在桌子上了?! 龙醍臭着脸退开,在岸边休息区找了个干净位子坐,拿出袋子里的鸡蛋三明一看脸又黑了一层,掏出通讯器发语音:“臭丫头,哥大周末出来搬砖,你就给我吃这个?下个月零用钱减半!” -- 第133页 少顷,龙熏发来回复,语气平静:“别找我麻烦,会有麻烦。” 龙醍怒回:“很好,和你的零用钱说再见吧,一毛都没了!” 说完收起通讯器,恨恨的咬了一口三明治,用力咀嚼,假装自己咬的是臭丫头的腮帮子。 “小羽毛,心情不好吗?”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托着一只纸袋出现在龙醍的视野里,“请你吃糖果。” “小个头,你才……”龙醍杀气腾腾的抬起头,随即将未出口的话连同三明治一齐吞了下去,噎的一梗脖子。 “看来你更需要水。”张景笑了笑,“我刚好也没吃午饭,不如我们叫点东西一起吃?” 第95章 龙醍还在寻思这人为什么会带着一包糖果出现在这里,张景已经坐了下来,接连摘掉手套,打开通讯器,开始选餐。 龙醍不自觉的看着他的手指,微微走神。那双手很好看,指节修长分明,指甲干净圆润,就连手背上微微凸起的淡青色血管都给人一种视觉美感。 张景按照年轻的口味点了两人份的餐食,放下通讯器,解开扎袋的纸绳,拿了一只棒棒糖出来,一边剥着糖纸一边说:“我女儿喜欢这家店的糖果,小时候我担心她长蛀牙,不允许她多吃,现在她怕长胖,不允许自己吃。”他把剥开的棒棒糖递向龙醍,“尝尝看,说不定你也喜欢。” 龙醍回过神来,看着递到面前的糖果,有点好笑,怎么搞得像哄小孩一样? 心里这样想着,还是接了过来。没办法,那只手和手的主人都太好看了,让人无法拒绝。 “张先生,您特地来为您女儿买糖的吗?” “还是叫叔叔吧。”张景牵起唇角,眼神温和带笑,“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不用这么生分。” 龙醍呆了呆,脸有点囧,听自己追求过的人说这话非一般的怪。 张景那双温和带笑的眼睛也非一般的敏锐,莞尔道:“看来你知道这件事。” 龙醍囧着脸说:“如果你在酒后做了一件糗事,即使第二天醒来忘的一干二净,即使你根本不想回想起来,也会有人乐于帮你回忆,如果你质疑、反驳,他们还可能拿出证据。” “我一般不贪杯,不过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您那里不会刚巧也有一份证据吧?” “应该是半份,我记得当天还拍了录像,他们只给了我照片。哦,还有一套西装。” 龙醍整张脸变成了一个“囧”字,他被迫找回的记忆很完整,包括抹了这人一身鼻涕口水,家里不得不买一套新西装送过去替他赔礼道歉。 “你家里还保存着那天的录像吗?” 龙醍骤然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不介意的话,我想借来……”张景微不可察的顿了下,笑着道,“确认一下叔叔的记忆力有没有退化。” 你真当是哄孩子呢?龙醍忍着甩过去一个白眼的冲动摇头否认:“没了,我家破产以后搬了无数次家,早就找不到了。” 抱过他的张叔叔似乎有些遗憾,但还是表示了理解,转而问起他在驰远的情况,工作顺利与否,和新同事相处融洽吗?怎么还出来兼职? 龙醍从一开始就坦承了经济困难这一点,当下自然也不会避讳,含着糖果大剌剌的说:“除了周末没班加,没有加班费拿,其它都挺好的。” 谁会喜欢加班呢?张景看着这时节仍然穿着那件旧夹克的年轻人若有所思。 龙醍眨巴眨巴眼睛,低头看看自己:“怎么了?” 张景摇了摇头,掠过他看向提着外卖箱小跑过来的外卖员:“吃的到了。” 龙醍回头,见是熟人,扬声道:“兔子快跑,超时投诉你!” 来送餐的外卖员和龙醍不是一个平台,但所属一个辖区,取餐时经常碰面,久而久之就混熟了。 外卖员气喘吁吁的放下外卖箱,一边取餐一边嘟囔:“你小子搞什么鬼?上班被人虐,下班报复人?在这叫餐,不知道不能骑车进公园吗?” 龙醍指指对面的张景:“他叫的。” 外卖员立时换了副嘴脸,态度好好的放下吃食和饮品,还送了两片消毒纸巾,这才功成身退。 龙醍随便擦了擦手,拿起一片厚芝士披萨,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咕哝:“这样的午餐才能满足搬砖所需的热量。” 张景细致的擦拭完,把用过的纸巾收好,拆开吸管插—在饮料杯里,递给龙醍,然后才开始进餐。 不管何时何地,这人都是那么从容,好像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打乱他的步调,吹着冷风吃快餐都能吃出坐在高级餐厅听着现场演奏的小提琴曲切菲力牛排的感觉。 龙醍叼着吸管感叹:龙哥我真是太勇敢太自信了,换个自卑那么一丢丢的人,都不敢妄想染指这样的神仙叔叔。 离开时,看到龙醍那台和赛车头盔十分不相称的旧机车,张景微微愣了下。 龙醍和神仙叔叔吃了一顿午餐,心情已经没那么糟糕了,苦哈哈的说:“不用看了,几十万那台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我家老混蛋偷去抵赌债了,最可恶的是他才抵了五万,亏大了。” 张景没说什么,只摘下自己的围巾,给衣着单薄的年轻人戴了上去。 龙醍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拿着糖果,没手去拒绝,他也没想起去拒绝,愣愣的看着神仙叔叔放大的脸——眼睛很好看,嘴唇也好看,下巴很性感——等等,我这算不算色令智昏?会不会看起来像只色狼?? -- 第134页 张景揉了揉他的头发,对他温和的笑了笑:“没事,都会过去的。” 龙醍眨眨眼睛,跟着笑了,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嗯,都会过去的。” 周一到公司,换上工服的龙醍又成了那个得体干练的龙特助,泡咖啡,复印文件,整理会议记录,为老板安排行程,被老板调侃,做老板的解压小玩具。 池煊:“咖啡泡的不错,不愧是半职业咖啡师。” 龙醍皮笑肉不笑:“谢谢老板肯定。” 池煊:“言不由衷,你的脸说,这家伙怎么这么讨厌?如果他不是给我发薪水的人,我一定用咖啡给他洗个头。” 龙醍:“您看错了,我只是觉得您把我当捏捏乐,闲着没事就捏两下乐一乐,以此排解工作压力的行为,有点欠妥。” 池煊:“只是有点吗?那你过来给我捏一捏。” 龙醍:“捏哪?” 池煊上下打量:“脸?” 龙醍放下文件,撸起袖子,狞笑上前:“遵命,属下一定捏的您含笑九泉!” 池煊先行笑开,同时长腿一伸,乘着办公椅滑到了落地窗前:“键盘下面有张便签,自己拿。” 龙醍脚步一顿,回身掀起键盘,把便签拿了起来,发现上面是组座机号码。 池煊:“我朋友的朋友要搬家,家里缺人手,你有兴趣可以过去看看,报酬自己谈,但有一点,不能影响本职工作。” 龙醍那张帅气的脸立时笑成了一朵灿烂的小花:“老板,您真是一位宽容、大度、体恤员工的好老板,么么哒~” 池煊抖了抖,满脸嫌弃:“你有毒吧?恶心死了!” 龙醍嘬着腮眨了眨眼睛:“哪有,人家明明辣么可爱。” 池煊抬手一指办公室门:“出去!马上!!” 龙醍收起那脸辣眼睛的做作表情,微微扬起下巴,不屑道:“就凭你也想跟龙哥斗?弟弟,你要明白,就算你成了我老板,也还是个弟弟。” 说完捞起文件,志得意满的走了。 池煊搓了搓胳膊,脑海里自动回放龙醍嘬腮眨眼么么哒的画面,忍不住又抖了抖——这小子绝对有毒,剧毒! 作者有话要说:  滤镜这玩意太神奇太牛逼了,爱情滤镜下的叔叔是神仙叔叔,友情滤镜下的老板是欠调-教的弟弟。我也不打比喻来形容这个差距了,我就问一句,还有谁要站邪/教? PS:四舍五入我这算双更了,一下看了两章的宝宝请回上一章夸夸我,不用悠着,我不会不好意思的。 第96章 好老板提供的工作待遇和工时都很好,如无特别行程,比如说陪老板应酬,下午五点龙特助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这个时间正值外卖员的晚高峰,龙醍当然不会回家,只要那台早该退休的老爷车不闹脾气,他还能轻松跑个二十几单,收工也不过九点来钟,回家洗漱干净还能看会电视,感觉有点浪费。 只要有钱赚,被迫勤快的贫穷贵公子永远不嫌工作多。打到老板朋友的朋友家里,等待那边接听的间隙,龙醍还在寻思美事,如果那家搬完家发现人手还是不够用决定招个钟点工就更好不过了。 伴随着搬动东西的声响,电话终于接通了。那边大概真的急缺人手,听龙醍大致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便痛快的给了地址,约定下午六点面谈。 华苑是一座只有十几栋独栋别墅的住宅区,因为建造时还没有重新划分城区,所以是帝都少有建在昆丁区的富人所。 龙醍拿到地址眼睛都亮了,他现在租住的公寓就在昆丁区,因为城建老旧房价低廉,那里几乎聚集了全帝都的社会底层,治安当属全城最差。有钱人搬进贫民区,即使不缺人手,也多半不介意聘一个有着半职业拳手身手的强力O住家守夜。 贫穷贵公子显然已经穷疯了,恍惚看到了既不影响本职工作又轻松好待遇的美差在对他招手,下班就骑着他的破机车赶过去了,简直迫不及待要给未来老板展示一下他的拳脚和强力。 至于哥哥夜不归宿,自家那花一样年纪的小妹谁来守护,龙醍觉得那都不叫事。凶丫头揍人揍出了心得,身手也不差的,而且她从小就胆大,棒球棍在手,安全感她有。老混蛋喝得酩酊大醉回家来,瞅她一眼都能清醒不少。他能找份外宿的差事,说不定那丫头还乐得清净自在呢。 贫民区富人所的保安都是年轻精壮的青年人,从敬礼的板正利落来看,这位还是个退伍兵。 龙醍有点郁闷:你这么年轻利索,对盼望美差的龙哥很不友好知道吗? 对方显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帮龙醍做完访客登记,再次用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拦住了去路:“不好意思,外车不得入内。” 龙醍对这位保安哥哥的印象又差了一点,拧把原地掉头,把那台随时会散架的老爷车停在了修剪整齐的绿墙下,抱着头盔回到大门前,朝微微皱眉的保安咧嘴一笑:“劳驾帮我看着点车,谢了。” 保安:“……” 就你那破车扔路中间都没人要,我帮你看着谁?拾荒的流浪汉吗? 龙醍找到未来老板所在的七栋,只见院外停着两辆搬家公司的货车,大门敞开,工人正在往里搬东西。 他跟在工人身后进了院子,打眼一扫就知道这里的主人是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甬路两侧的冬青墙刚刚修剪过,冬季几乎用不到的休闲桌椅是新更换的,观赏鱼池虽然没有放鱼进去,但明显清理修缮过。 -- 第135页 龙醍跟在搬东西的工人后面走上台阶,发现入室门的电镀层也是新的,工艺很好,味道很轻,想必这两扇门上的花费就不低于他整月的薪水。 龙醍把捞在手里的头盔抱在左臂下,腾出手来理了理头发和衣领,这才走进屋子。 客厅里堆着六七个大纸箱,才搬进来的钢琴还包着毛毡,桌椅摆设也用防尘布苫盖着,地毯沾了些灰色绒毛,还有一只不知哪位工人掉的鞋套,看着有些凌乱。不过搬家嘛,乱点在所难免。 龙醍在身材壮实的搬家工人中间看到一个小巧的女孩子,对方正忙着指挥工人放东西,听声音就是之前和他通电话的人。 龙醍走上前,展开礼貌而不失帅气的微笑:“你好,我是龙醍,刚刚给贵公馆打过电话。” 女孩略微打量他一番,回了声请跟我来,步履快而轻的引着龙醍去了书房。 挑高四五米的大书房里,老管家正在拆装着书的纸箱,循着小女佣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意外的龙醍,笑容和善的说:“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些书放到上面去。” 龙醍什么都来不及问就干起了活,老管家站在梯子下往上递,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微喘着气说:“下来歇歇。” 龙醍干的正起劲,头也不低的说:“没事,我不累。” 老管家仰头看着木梯上的年轻人,有点哭笑不得:“那你自己弄吧,我得坐下歇会。” 龙醍低头看看捶着腰走开的老管家,利索的退了下来,帮老管家搬了把椅子到窗边,笑嘻嘻的说:“您坐。” 老管家坐下来,歇了口气才道:“厨房有喝的,自己拿。” 龙醍这回学聪明了,不渴也不说,出去没一会就端着添了热水的紫砂杯回来了。 老管家接过自己都不记得随手放在哪里的杯子,呷了两口茶,又歇了歇,才开口:“人老了就是讨嫌,帮不上忙,还给人添乱。絮絮叨叨的倚老卖老,亏得四少爷不计较。” 龙醍没找到第二把摘掉防尘罩的椅子,就坐在了没拆封的书箱上,闻言眨巴眨巴眼睛:“四少爷?” 老管家一笑:“就是先生,他行四,老爷夫人还在的时候少有人叫他名字,下面的人叫四少爷,家里人叫小四。” 龙醍点点头表示了解,心想:原来神仙叔叔有个这么接地气的小名,是怕他太仙了人间留不住吗? 老管家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人老了,脑袋也糊涂,成日丢东忘西,说不准哪天出门买个东西连自己都丢了。我想着是时候退下来了,把这位置让给得力的年轻人。四少爷也允了,但只让我退下来,不许我搬去养老院。他那是可怜我这孤老头子,不忍心我孤零零的死在……” 龙醍“嗳”了一声:“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多晦气,快呸呸。” 老管家被逗笑了,朝年轻人招了招手:“来这边坐。” 龙醍抬身,拖了下屁股下面的纸箱,塞满书的箱子少说有六七十斤,又没个趁手的位置施力,一下没拖动。他没再浪费力气,起身走过去,在老管家斜侧蹲了下来。 老管家把杯子交到一只手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孩子,别听我这老头子自说自话。四少爷的心思,漫说我这个老糊涂,就连他那三个哥哥都未必摸的准。” 龙醍愣了愣,琢磨过这番话意指何事,并没有急于欢喜或是追问确认,只点一点头表示明白。 老管家发现这孩子着实讨人喜欢,自信,但有自知之明;聪明,但不自作聪明;看似莽撞,其实自有分寸;知道何时何事应当宣之于口,何时何事心领神会即可——就像当下这般,既不让人尴尬难堪,也给自己留了颜面。 老管家越发喜欢这孩子,又摸一摸他的头:“好孩子,以后下班没事就过来这里帮我吧。” 龙醍为难的望着老管家:“好是好,不过您别再夸我了,不然我不好意思问您工钱怎么算。” 老管家笑微微的:“是么?那我倒要好好夸夸你,争取夸的你不好意思要工钱。” 龙醍赶忙捂住耳朵,一连串的说:“别别别,我不禁夸,一夸就翘尾巴,好孩子秒变熊孩子,可闹人了。” 老管家乐的不行,越看这孩子越喜欢。难怪他把人劝走之后,四少爷又给找了回来,放这么个开心果在身边,住再陈旧的房子也不怕死气沉沉。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儿砸,你是怎么忍住没有开心的跳起来的? 龙醍:默念神仙叔叔只是爱心泛滥可怜我,不是忽然之间爱上我,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自作多情。 亲妈:很好,就这样,保持清醒,踏实工作。 龙醍回头看。 亲妈:看啥呢? 龙醍:尾巴,刚要偷偷翘一翘就被你的冷水泼回去了。 亲妈:很好很及时,快谢谢妈妈。 龙醍:我没一拳挥过去已经是顶孝顺的表现了,要啥自行车啊?心里没点数。 第97章 龙熏从刀架里抽出一把剔骨刀,一边利落的处理着洗净抹干的鸡腿,一边无甚情绪的回应哥哥:“我没有get到你高兴的点在哪。人家让你滚,你就乖乖滚了,人家让你滚回来,你又乖乖滚回来了。这么喜欢滚来滚去,你是屎壳郎吗?” 龙醍喜气的脸呱嗒一下掉了下来:“臭丫头,你会不会说话?” -- 第136页 龙熏:“哦,我说错了,更正一下,你应该是屎壳郎推的那个球。” 龙醍阴着脸磨牙:“我确定了,你不会!” 龙熏回身用看粪球的眼神看着自家哥哥:“我说的不对?” 龙醍义愤填膺的叫唤:“当然不对!明明是张叔叔宅心仁厚,乐善好施,发现我被酒店辞退给我介绍了一份轻松好待遇的工作,之后又念着小时候抱过我的情分,给了我一份轻松好待遇的兼职。怎么被你一解读就变成了……变成了……太恶心了,我不想重复。反正你这样说不仅侮辱了你哥,同时也侮辱了好心帮助我们的张叔叔。道歉!我强烈要求你向我们两个道歉!” 龙熏嫌弃的眼神里多了些许不忍:“你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好吧,我现在明白你高兴的点在哪了,虽然我不认为这值得高兴,并且觉得你很可悲。” 龙醍气的要扑上去扯她腮帮子,一看她手里的刀又退了回来,扶着蹭蹭冒火的脑门子转圈圈:“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辛辛苦苦养大你个臭丫头?我跟自己有仇吧?肯定是这样,不然我早该在你第一次对我不敬的时候就扔了你,对,扔给人贩子,让他们把你贩到哈德逊湾去霍霍白鲸!” 龙熏:“我又不明白了,你这么记仇的人为什么对那个张景这么宽宏大量?就因为初恋情怀?” 龙醍:“因为我所说的才是事实,人家并没做错什么,还在处处帮助我们,我为什么要记恨一个这样的人?还有,你哥一直宽宏大量,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用不着记。” 龙熏:“是么?我宽宏大量的哥哥,你显然还记得二十年前海洋馆里吓哭你的大白鲸。” 龙醍:“说了一百次了,咱妈记错了,不是吓哭,是气的!我专心致志的摆着pose拍照片,它忽然从后面冒出来,嗷的一嗓子,我冰淇凌都掉地上了!我最喜欢的薄饼脆筒冰淇凌,三个球的,就舔了一口,换你你不生气?” 龙熏:“去过海洋馆的人都知道,那东西智商高,喜欢捉弄小孩取乐,我想被它们吓掉冰淇凌的小朋友不止你一个,但你绝对是记得最清楚的一个,是因为仇没报成吗?” 龙醍:“……” 龙熏不再揭他老底,回过身去继续剔骨:“哥,算了吧,就算事实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人家也只是可怜你而已。你想要的是这个吗?如果是,你就去,我不拦你。如果不是,你就躲他远远的,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龙醍沉默下来,整个人都暗淡了似的,没了活力与光彩。 龙熏在这样的沉默里顿了顿,借着厨房那扇附着着油污和灰尘的窗子看着相依为命的兄长:“哥,我知道你辛苦,可辛苦总好过难堪,难过。” 龙醍抬起头,也透过那扇窗看着自己,被夜色衬成镜子的玻璃窗,映出一张不甚清晰的脸,他看着不知怎么出了神,怔怔地:“我明白你的意思,没错,我们活在泥里,在烂泥里挣扎,苟延残喘,确实不该去妄想天上的云彩。可如果低下头,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我要靠什么挣扎下去呢?” 龙熏想说你还有我,可这话涌到喉头就梗住了。她不是哥哥的依靠,尽管她想成为那样的存在,尽管她是那么想保护他,可事实上她是个拖累,拖着他在这烂泥里挣扎,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不知哪天耗尽了力气,被这烂泥吞没。 龙醍在妹妹长久的沉默里回过神来,抹了把脸,呼出一口气,又换上了平日那大剌剌的不知愁的模样:“哎呀,一不小心矫情了。行,听你的,不去了。明早我就给郭伯打电话,估计那边也不是真的缺人手,少我一个不少。” 龙熏:“去吧。” 龙醍仿佛没听见,捞起外套往外走:“我下去买点啤酒。你别剔了,直接炸吧,有骨头的炸鸡才有灵魂……” 砰—! 龙醍回头,看看回身凝着自己的妹妹,再看看被剔骨刀钉在案板上的鸡腿,头皮忍不住发麻。 他这是养了个什么玩意啊?这玩意得搭上多少嫁妆才能嫁出去?会不会挣死挣活折腾一圈最终砸手里? 龙熏:“不是喜欢他吗?不是放不下吗?去追他,追上了我就把你嫁了,追不上就滚回来,他不要你我要你!” 龙醍竟然被这凶丫头吼的有点感动,虽然这丫头没长成软和贴心的小棉袄,但在母亲走后的这些年里,愿意支撑他,会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伸出手暖一暖他心口的,只有她。反之一想自己犯矫情的那通浑话,哪里是当哥哥的该说的?矫情也就罢了,关键是让人寒心。 龙醍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太不该了,有心过去揉揉她的脑袋安抚一下,对着她那张冷酷凶悍的脸又实在下不去手,索性不矫情了,大剌剌的一笑:“不去了,我又不是没他活不下去,少了他日子照样过。哥哪也不去,以后也不瞎琢磨了,咱们好好……” 龙熏:“我让你去!” 龙醍还想再说,话未出口便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想干什么?别动它,那是刀啊姑奶奶!” 龙熏把刀“当啷”一扔,用鸡腿指着他:“让你去你就去,再磨叽我就把它塞你嘴里,让你整个吞下去!” 龙醍看看那把被扔开的剔骨刀,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心间涌起无限悲凉——试问天下为人兄长的,还有比他龙醍更没有尊严的吗?如果有,请务必告诉他,他需要以做慰藉。 -- 第137页 找了份好兼职的好心情烟消云散,啤酒炸鸡也就没有必要了。龙熏把鸡腿斩了做明天中午的便当,看她手起刀落龙醍就心里发毛,于是早早洗漱干净,上床数羊去了。 转天下班还是去了华苑,险些害他生吞鸡腿的神仙叔叔什么也不知道,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着。亲手安置好带过来的兰花,下楼看到他抱着刚从干洗店取回来的窗帘准备挂,先道了一声辛苦了,又周到的提醒他小心别摔到。 龙醍看着那温和又无辜的罪魁祸首,心下五味杂陈,却是一味都不能吐露,只点一点头,道应该的。 也确实是应该的。郭伯给他定的薪资很优厚,工作日按时薪计,三小时就抵他灌着冷风送一整天外卖;周六日按日薪计,和先他来的住家佣人一样。另外还应着忙过这两天给他配辆车,周末用来采买,平时上下班也可以开,油费全报。 被人照顾到这个份上,龙醍觉得自己没有自作多情称得上Really理智了,要不是理该如此,不足矣被表扬,他都想问叔叔要朵小红花。 那边厢,张景觉得平日叽喳有活力的小羽毛有点没精神,小尾巴拖在地上,羽冠都蔫垂下来了似的。 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张景还是叫来管家问了问昨日“面试”如何谈的,会不会因为没有事先打声招呼,一番好意被当成了施舍,伤了年轻人的自尊心? “聊的挺好的,那孩子机灵,一点就透,哪可能拎不清是非好歹?”老管家心里想,先生这是真上心了吧?不然怎么会亲自过问这种琐事?即便自己是个老糊涂,也是侍奉了张家三代,深谙人情世故的老糊涂,怎会连这点事都办不妥当? 张景没再追问,若有所思般把玩着他的烟斗,也不知思没思出个所以然来,半晌好笑似的摇一摇头:“我就知道这是个不叫人省心的主。” 这又不是什么称赞的话,对龙醍青眼有加的老管家自然不好随声附和,更不好说,你不上心何来的费心?这话说出来未免托大,况且他这老糊涂也不适合掺和年轻人的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第98章 泥沼里养不出忧郁小王子,龙醍那不爱自讨苦吃的懒惰性情也不支持他苦闷太久。无需别人开导安慰,他自己就会解心宽,只不过他的自我开解之词是这样的—— 龙醍,你别是泥啃多了,进了脑子吧?多愁善感是你风格吗?再说你有什么好感伤的?是在酒店端盘子的日子值得怀念?还是凡狗退散小分队换了人捡屎让你伤感?丢了个桃子,得了个西瓜,以后还能每天见到神仙叔叔,偷着乐都来不及呢,感伤苦闷?你纯属吃饱撑的犯矫情! 如此这般开解完,郁郁寡欢的龙哥就豁然开朗了,尾巴羽冠重新支棱起来,小羽毛活力回归。 昨天才被张景叫去问过话的老管家不禁疑惑了,这孩子不是挺活泼的么?先生从哪看出他劳人费心关心了? 龙醍活泼开朗的打扫完下午招待过客人的茶室,顺手调戏了一下叔叔的小茶宠,又活泼开朗的出来找别的事做。 老管家在旁边看了半晌,叫着他进了厨房。 如无外出安排,张景每天六点准时吃晚餐,这时候已经吃过了,厨房里正在准备下面人的晚餐。 老管家让两人去忙别的,之后按照张景的口味重新挑选了食材,叫龙醍给他打下手。 张景回国后没有请厨师,饮食起居都是老管家一手料理。老管家自嘲老糊涂,其实心里没那么糊涂。他知道先生回来后没有立即请人,一来是因为小姐住在外面,家里有一个定时过来打扫的帮佣,并不很缺人手;再有就是顾及着他的心情,他那时正为离家多年的父女俩回国定居高兴着,如果先生立即请些得力的年轻人接替他的工作,他忽然清闲下来免不了要寻思,自己这个老头子是不是已经不中用到应该主动请辞离开了。 老管家十四岁就被张老太爷收留了,侍奉了张家三代人,张景兄弟四人都是看着长大的。说句不当说的话,他可能比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太太更清楚先生的为人。 与老太爷性情最是相像的四少爷自来便是这么一个心思细密,虑事周全,却惯于藏于心止于口的人。他也不好说这样的性情是好是坏,只担心他事事存在心里,身边的人不知不觉,罔顾了他。 老管家劝自己不要操心太多,可还是免不了操心,也不好说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还是一生无儿无女遂将那些无处寄托的感情寄托在了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少爷身上。 老管家接过龙醍准备好的餐盘,一边摆盘一边说:“先生口味清淡,菜里不要加太多调味料,粥汤最好保持本味,少放一点盐调味就行了。” 龙醍点头应着,心想难怪上次一起吃披萨他只吃了一块,原来不是嫌热量太高担心中年三高,而是不爱吃。 老管家让到一旁:“来,剩下的两道菜你来做。” 龙醍:“啊?” 老管家:“没记住?” 龙醍:“眼睛和脑子记住了,手也差不多,不过做起来可能会差很多。” 老管家:“这是什么话?” 龙醍讪笑:“我会煮咖啡,调酒,茶泡的也可以,做菜就算了。我天生和厨房八字不合,星级酒店的主厨和天枰都帮不了我。” 得,白教了。 老管家失笑,倒也不勉强他:“那就算了,你泡杯参茶给先生送去吧。” -- 第138页 龙醍麻利的泡了一杯花旗参茶,给张景送了上去,然后有幸看到了神仙叔叔出浴。 穿着浴袍擦拭头发的神仙叔叔多了几许烟火气,但依然赏心悦目,而且香喷喷的很好闻。 龙醍没敢细嗅那股清雅的香气具体来自沐浴用品还是他的信息素,怕被发现当成色狼轰出去,放下茶就要退下。 张景叫住他,从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叠睡前读物里抽出一本汽车杂志,翻开递了过去,哄小孩似的:“叫叔叔,叔叔买糖给你吃。” 喊了先生的龙醍接过杂志,只见翻开的那一页,插图占据了半版,亚灰色的黑标性能车低调又夺目,低调的是漆色和品牌,夺目的是文字介绍里的参数。 龙醍自是喜欢的,这种性能车少有崇尚速度的发烧友能拒绝,但他还是拒绝了。 这不合适。就算张叔叔念着初见便抱过他的情分,也不必时时拿出糖果来哄他。况且这颗糖果太大了,他喊多少声叔叔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无功受禄。 张景呷了口茶,徐徐道:“这款车是我三哥的公司自主研发的,主要面向平价性能车市场,定价和郭伯看的那几款MPV差不多。如果我去订车,应该还能拿到一个不错的折扣。” 龙醍想了想,还是摇头:“这不合适。” 张景依然笑微微地:“叔叔的糖果也不是白拿的,条件我暂时还没想好。你先拿回去看一看,周末再告诉我要还是不要。” 再三拒绝就拂人面子了,即便真的不合适,更不打算收,龙醍也只好带着杂志出去。 龙熏又在处理鸡肉,今天是鸡胸,她准备做道滑溜鸡片。身后是请她帮忙分析叔叔心理的哥哥,像个为情所困的二愣子,龙熏嫌弃的要命,又不得不管他。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我只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无功受禄往往没有好下场,投其所好十之八~九有所图。” “你哥不是初入社会的傻白甜,这些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不知道并且想知道的是叔叔怎么想的,你比哥聪明,帮忙分析一下,哥买糖给你吃。” 龙熏回过头,先赏给他一个嫌弃的白眼,才用评估货物的眼神上下打量:“凭你这德行,这智商,这一屁股烂债和拖累,跟人家谈感情,我这个亲妹妹都觉得你不配,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他图的是这个。” 龙醍忍下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继续。” 龙熏客观的继续分析:“也许他是看中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滚的又快又干脆,这张脸也不碍眼,打算收了你解闷。你在会所上班的时候,不也有有钱人给你递过名片,想包养你么。” 龙醍一口否定:“他不是那种人。” 龙熏:“你看他少说加了三层滤镜,光见他仙气飘飘了,能看出个鬼?” 龙醍忍无可忍的叫:“就算隔着三十层滤镜,我也是有视力的,又不是瞎!还有,你分析就分析,能不能别这么毒舌?你鼻子下面那是嘴吗?一张开就突突突的吐钉子,你纯粹是个钉枪吧?!” “我敢委婉吗?你魂都让人勾去一多半了,跟做着公主梦的辛德瑞拉似的,钉枪都扎不醒,我要是再委婉点你现在都跟人跑了。” “我没……” “你现在说的每句话我都当梦话听,省点唾沫吧,也让我清静清静。” 龙醍吸气,呼气,口中喃喃有词:“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靠!我做不到!臭丫头,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气死我你就彻底清净了,你是这么想的吧?” “是。” “……” “去吧。” “……” 龙熏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了,回过身专心致志切鸡肉。 龙醍要死不死的杵了一会,捂着胸口走开了,嘴里来来回回的叨咕着:“臭丫头,白眼狼,白疼你了……” 龙熏做完便当从厨房出来,捞起哥哥放在桌子上的杂志翻了翻,秀丽的眉毛慢慢皱了起来。 她不是不相信哥哥的眼光,也知道他没有那么天真好哄。只是他们这些年来受到的好意太少了,这种无缘无故的照顾,不知所图的糖果,让人难以拒绝,又无法安心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熏儿啊,你护的这么紧,你哥很难嫁出去的。 龙熏:嫁不掉就算了,现在他养我,以后我养他。 亲妈:可是他想嫁啊,别听他说什么龙哥不是恨嫁的人,对象是叔叔,他可以是,他就是。 龙醍:我不是,我没有,我可以等臭丫头嫁了再嫁,我一点都不急! 龙熏:我没有这个打算。 龙醍:你敢!你必须有,现在没有马上建立,马上给我有! 龙熏:……算了,这种哥哥还是早点嫁掉吧,留着忒糟心。 第99章 因为龙醍最终还是拒绝了那颗受之不妥的糖果,所以整个周六都在陪老管家逛汽车展厅。 老管家做事认真,来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对时下层出不穷的新事物了解不够,某些认知和固有印象甚至还停留在那个国力颓落的年代。老人家只知一分价钱一分货,贵的东西自有贵的道理和优势,这点绝不会错,对那些平价又实用的保姆车心存疑虑,觉得它们开个三两年就会故障频频,劳神伤财耽误事。 龙醍拒绝张叔叔的提议在先,应着全听老管家安排在后,这时候即便有一肚子建议也只能存在肚子里,憋得他都要迁怒那些销售员了。 -- 第139页 他们的需求就是一辆买菜车,只要空间够用,其它都不重要。这些人却拿什么优质A柱、进口变速箱、进口发动机,忽悠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家。 进口的就好吗?新帝国都占据半面世界版图了,还拿进口做噱头,你怕是个进口货吧? 老管家也不是没问年轻人的意见,可逛了这么多家店,看了这么多品牌,这孩子从头到尾只一句再看看吧,弄的以为成交在望提供了不错午餐那家店的销售员差点没维持住笑容,狠瞪他一眼。 老管家想到那个年轻人强忍失望怨愤的脸,再看龙醍偷摸瞪人家销售员的模样,不由笑了,问他:“再看看?” 龙醍马上收回迁怒的小眼神,假装乖宝宝:“听您的。” “走吧。”老管家伸出手,让龙醍扶着下了试坐的车子,再从他手里接过手杖。 两人被销售员送出门,老管家叫住准备去停车场拿车的龙醍:“下面你自己看吧,我得回去了,给我叫辆出租车。” 龙醍:“您累了?” 老管家笑着说:“可不累了么。还好听了先生的,带了手杖出来,不然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能逛到现在?” 老人家不光腿脚不如年轻人,心肺功能也弱,还有老气管病,一到冬季走路稍快一点都会气喘。 “天也不早了,我和您一起回去吧。”龙醍也不想再逛了,不如改天让司机陪他来选车,司机的意见老人家或许能听进去。 “我坐出租回去就行了,你再去逛逛,有合适的就定下来,预算你也知道,不超太多就行。” 龙醍心想:要我定的话,要不了这一半钱,还能定台高配。 老管家坐上出租车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车窗说:“我记得这条街上也有三先生的门店,不知道有没有家用车,你顺道过去看看。” 龙醍顿了下才应是。 老管家见他不大情愿的样子,笑说:“怎么?嫌弃自家园子里的菜不如外面买来的?那你可别说出来,让三先生知道连先生都得跟着挨骂。” “没有的事。”龙醍说完又笑嘻嘻的补了一句,“有我也不让人知道,我又不傻。” 老管家摆一摆手,升上车窗,在车子开出去后呢喃了句什么。 “您说什么?”出租车司机以为后座的乘客在和自己说话。 老管家笑着说:“我说傻点也没什么不好,省心。” 龙醍开着老管家的真老爷车来到“自家菜园”,隔着展厅大面的落地窗望了望上市不过数月站了C位的性能车,又隔着口袋捏了捏老管家交给他的银行卡,默念了三遍“我就看看”才迈步进去。 他以为一身地摊货的自己在最不乏眼力的销售员看来,就是一个行走的穷字。人家不无视他,敷衍的招呼一声,就是顶热情的服务了。完全不必担心销售员太过热情,引导他冲动消费。 岂料三先生的员工非常敬业,热情的介绍,专业的讲解,笑容声音也很甜美,一口一个先生您请看,先生您请坐,先生您来都来了何不体验一下?试驾无需预约,店里有试驾车,请跟我来。 那个行走的穷字在很有感的推背感里暗叹:龙醍,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曾几何时的金牌销售竟然被个小女孩牵着鼻子走,你丢不丢人啊? 那个让曾经的金牌销售深感挫败的女孩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抓着安全带,指甲都抠进肉里去了。她刚做这行一年,虽然之前接待的客人也不乏追求速度与操作感的,但没有一个半推半就坐上试驾车上路堪比跑比赛的,这是试驾,跑赢了没奖金,跑不好进医院! 龙醍在试车场撒了一圈欢,把下车就吐了的销售员送回店里,尴尬又内疚的问:“要喝点水吗?” 可怜的女孩脸色仍未恢复,看上去有些苍白:“不用,我先去漱个口。” 龙醍寻思着麻烦人家这么久,还把人弄吐了,趁着人家去洗手间一声不响走人太不厚道,便在展厅里等她回来。 等待的间隙里,展厅里的另一位销售员上前请他去休息区坐。他客气的拒绝了,抬手看了看表,又回身看窗外。 冬季夜长,此时天色近晚,已经亮起了华灯。 龙醍越发抱歉,把人弄吐了不说,还差点耽误人家闭店,关键是他压根没打算买车,简直太可恶了。 龙醍一边自我谴责着,一边爱不释手的摸着那颗大糖果,恍惚听到口袋里的银行卡怂恿:定了吧,叔叔不差钱,再说和郭伯看的那些车比,这款也不贵,没有超预算,算上折扣说不定还有富裕呢…… 可怜的女孩终于回来了,脸色好看了不少,又挂上了甜美的笑容:“先生,请跟我来。” 龙醍收回手,很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要再考虑一下。” 女孩想说什么,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那声音带着点笑意,从上方传下来:“你再不去提车,我就要考虑一下了。” 龙醍诧异的循声抬头,就见不差钱的张叔叔站在楼上,两手撑着玻璃围栏,笑微微的看着自己。 龙醍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神情有点复杂:“条件是什么?” 叔叔的糖果不是白拿的,叔叔是有条件的。糖果马上就可以拿到了,所以条件是什么? 张景:“从今以后不许和人飙车。” -- 第140页 龙醍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漆黑如墨的眼瞳一瞬不瞬的盯着楼上的人,想说什么又在努力忍耐似的。 叔叔你这样很可恶你知道吗?你说没想好,其实早就想好了。条件你是一定要开的,所以糖果是一定要给的。我拒绝几次,我怎么纠结,我被糖果馋得淌了多少口水,在你眼里都是小朋友的烦恼。更可恶的是,你不接受拒绝,还说我拒绝的对,说能拒绝糖果的孩子都是好孩子。最可恶的是,你这么可恶,我却拿你没有办法,甚至还要感谢你为我着想。叔叔你好厉害呀!我真想冲上去给你一个感激涕零的拥抱,再一口咬掉你那颗厉害的脑袋! 龙醍忍住了,无论是不能出口的话,还是咬死神仙叔叔的冲动,他都忍住了,感觉自己也有点厉害,应该奖励一朵小红花。 龙醍:“我有点好奇,如果我再拒绝一次会发生什么。” 张景:“这个你要和安琪谈,我就不参与了。” 龙醍:“……意思是违约金我自己付?” 张景笑了,愉悦之中透着几许赞赏:“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龙醍一点拿到小红花的喜悦都没有,小红花有什么好的,还是咬掉神仙叔叔的头令人开心激动有成就感。 作者有话要说:  龙醍:弟弟,谈恋爱吗?吵架掉脑袋的那种。 池煊:cue我干嘛??? 龙醍:对你我下的去手。 池煊:对你我下不去嘴!躲我远点,祸害你叔叔去! 龙醍:叔叔,谈恋爱吗?吵架掉脑袋的那种。 叔叔笑微微的:我的小羽毛真可爱,过来,叔叔抱抱。 池煊:…… 亲妈:看见没,这就是传说中的绝配,以后找对象就照这式儿的找。 池煊:我还是单身吧,单身挺好的,起码能做个正常人。 第100章 龙醍是个有点小聪明但懒于动脑的人,经过先前一番拒绝和纠结之后,他便认识到了,揣测叔叔的心思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也就不让自己去做那样的傻事了。 老板见了他从叔叔那里得来的糖果,挑眉啧了一声:“龙特助这是鸟枪换炮了?” 龙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叔叔给的糖果说成了为公司形象咬牙置办的装备,为此欠下了一大笔比车贷更重的人情债。 池煊调侃不成反被劫,为了保全体恤员工好老板的形象被迫答应给助理报销油费,一时间心情复杂难描,颇有些哔了狗的错觉。 龙醍驱车离去前幽幽的叹了一声:“弟弟呀,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池煊拿出毕生的修养才没把他从车里拖出来暴揍一顿,脸色却是没有余力去控制了,咬牙道:“龙醍,我警告你,再对老板不敬我就扣你工资!” 龙醍哈哈大笑,叫着“我好怕呀!”呼啸而去,感觉生活正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前进。 池煊驱车回到自己的住处,难得没有应酬,按时下班,迎接他的却是一地纸屑和一只不那么可爱的葵花鹦鹉。 哈哈从鸟架上掠下来,落在池煊的肩膀上,亲热又清脆的打招呼:“儿子,我回来了。” 这是每天的固定流程,池煊已经懒得浪费口舌纠正它了,因为那往往会惹来“你是儿子”之类的回应,更气人。 池煊麻木的赶开扑了自己一身羽粉的傻鸟,在玄关换了拖鞋,准备先回房间冲个澡再出来吃晚饭,却见开放式厨房的餐台上没有晚饭那种东西,他奇怪的走过去,打开冰箱寻找,依然没有发现晚饭的踪迹。 哈哈黏人的跟上来,这次落在了池煊头上,活泼开朗的说:“他又忘记交水费了,他又忘记交水费了……” 池煊仿佛想到了什么,回身去寻散落在抽纸屑里的蓝色纸条。哈哈撕纸技术一流,纸条宽度均匀,边缘成锯齿形,所以并不很难拼,组合在一起就是钟点工写给他的便条。 他又忘记交水费了,因为钟点工的上班时间和营业厅的下班时间只相隔一个小时,而最近的营业厅乘车过去也要四十分钟,所以钟点工爱莫能助,只能麻烦他自己想办法解决晚餐了。 独居的年轻男人就是这样,任你在外精明强干,风起云涌,也难以避免忘缴水电费的尴尬。 池煊无奈的把那些碎纸丢进了垃圾桶,颇有些迁怒嫌疑的打给了龙醍,质问他为什么不提醒自己交水费。 龙醍倒是没有用“我又不是你的生活助理,你交不交水费关我鸟事?”去刺激听声音就知道满脸不开心的老板,耐心好脾气的问:“怎么啦煊煊?洗澡洗一半停水了?没事没事,我马上叫两桶水给你。哦对了,你记得明天把水卡带过来,我帮你去营业厅办理网上自助缴费。” 池煊:“你少恶心!” 龙醍:“我怎么恶心了?上班你是老板,下班你是弟弟,哥哥照顾你是应该的,哥哥疼你呢。” 池煊费了些力气才吞下涌过喉咙的脏话:“挂了吧!” 龙醍:“哎呀,怎么更不开心了?” 池煊果断挂了电话,免得没被他恶心死,被他活活气死。 龙醍收起那脸恶心巴拉的温柔,一边找送水公司的号码一边嘀嘀咕咕的吐槽:“你那个十大理想型老公之一的称号是雇水军投出来的吧?生活白痴一个,自己忘交水费怪我没提醒你,我是你老婆吗?我怎么那么爱你——喂,你好,请送两桶水到Victory公寓8栋501……” -- 第141页 张景从外面进来,拿起落在书桌上的烟斗,瞥了坐在梯阶上打电话的龙醍一眼。 龙醍下意识的回了个笑,继续和送水公司的人通话:“什么牌子的都可以,尽快送过去就行了……池先生,电话是9798909,他现在可能不方便让送水工进去,水放门口就可以。我转账给你……好的,谢谢。” 张景等他转完账走过去扶他下来。 龙醍先是看了看那只手,然后把抱在膝盖上的书递了过去:“我以为您看完了,给。” 张景没有接那本书,有点哭笑不得似的:“来,叔叔教你,身为omega,你有权接受或要求绅士的照顾和服务。” 龙醍眨巴眨巴眼睛,把书放回书架,再把手伸过去,虚虚握住四根修长漂亮的手指:“这样?” 张景:“对,做的很好。” 龙醍握着他的手跳了下来。 张景微顿了下,补充了一句:“前半部分完成的很好。” 龙醍笑嘻嘻地:“如果不是担心踩到绅士先生的脚,后半部分我可以完成的更帅气更自如。” 张景失笑:“抱歉,妨害你帅气自如了。” 龙醍耸耸肩膀,把通讯器塞进后兜,回手拿起用来打扫书柜的鸵鸟毛掸,做了个优雅而不失帅气的花剑动作,微微扬起下巴:“sorry,I'm a knight,not a princess。” 张景忍着笑点了点头:“好吧,骑士阁下,你看上去完全不需要照顾,不如我们来学习点别的?” 龙醍:“学什么?” 张景:“口语发音。” 龙醍帅气的脸一囧:“叔叔,你这样说我很尴尬。” 张景有心控制唇边的弧度,使脸上的笑容不至于令尴尬的骑士阁下化身恼羞成怒的小羽毛,遗憾的是他失败了,并且笑出了声音。 龙醍踏着他低沉磁性又愉快的笑声走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一点都不注意人设,你这样都不仙了,不可爱了……” 张景笑道:“你抢我烟斗干什么?” 龙醍头也不回的说:“让你好好反省一下,什么时候仙回去,什么时候还给你。” 叔叔这是被嫌弃了吗?张景满面哭笑不得,看样子暂时仙不回去了。 周家正在会餐,佣人管家都在忙着,门铃响了几声,未能使唤动儿子的周展才出来应门。 一开门便传进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儿子,我回来了。” 周展顿了下,回身喊:“浩子,你的外卖到了。” 池煊按了下肩膀上探头打招呼的傻鸟:“闭嘴!” 周展:“你怎么来了?还带着鸟肉。” 池煊:“出来吃饭,顺道来你家拿点东西。” 周展浓眉微皱,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么快又10号了?” 池煊又丧又不耐烦:“对,又到供水公司给我们这些忙于工作的人断水的日子了。我出来吃饭,发现钱包忘在家里了,回去拿钱包又把钥匙忘在家里了,让哈哈帮我叼出来,它自己出来了,我只能来你家拿备用钥匙。” 周展哈哈大笑,但不是幸灾乐祸,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倒霉孩子倒霉的特别逗乐:“你怎么使唤这傻鸟的?站在楼下喊,哈哈,我把钥匙丢屋里了,哈哈给我叼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池煊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说:“别告诉我哥,不然他又该催婚了。” 周展边哈哈哈边点头答应,结果进去就把这倒霉孩子的倒霉遭遇当笑话说给大伙听了,独哈哈不如众哈哈嘛。 在座的客人,除了杜君浩以外,全被逗笑了,白鹭还边笑边说:“还好丢的是钥匙,如果丢的是鹦鹉,那不得全公寓扯着嗓子喊,哈哈,哈哈,哈哈,知道的是你在找鹦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脑子不好呢。” 哈哈听他喊自己名字,蹦跶着回应:“儿子,我回来了。” 这下连杜君浩都忍不住笑了,其他人更是忍俊不禁,白鹭一边笑一边骂:“靠,这鸟还占便宜!” 池煊恨的直磨牙:“哥,你管管周展行吗?” 池洋又是笑又是气:“我管你都管不过来。今天有客人,我不说你,过来吃饭,吃完咱们好好聊聊。” 池煊丧到了谷底,完了,又要被催婚了,这个该死的黑色10号!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我可怜的儿啊。 池煊:别…… 哈哈:我可怜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池煊一脸生无可恋:我不可怜,我只是单纯的想死,让我死一死吧。 第101章 因为两位小客人都很喜欢哈哈,所以让催婚来的迟了一些。 池煊是完全不介意的,还在心里默默的感谢着小朋友们,暗自盘算着客人走的时候就趁机开溜。催婚什么的能逃一次就逃一次,直面恨不得他马上结婚生个小女儿好帮忙带的哥哥真的很难熬。 白鹭却不得不用会让钱包受损的承诺哄女儿回家,临别前打听了下哈哈的身价,得到一个令他牙疼的数字,直道草率了。 相比对金钱没有概念更加不知万能爹地其实是个穷鬼的小果果,家里有矿的甜豆儿显得那么乖巧懂事,喜欢也没有张口就要爸爸买的习惯,只摆着小手跟哈哈道别,约着改天一起玩。 身为“干妈”的池洋很是欣慰,当即答应送甜豆儿一只,回头给他送到家里去。 -- 第142页 白鹭酸的直冒泡,抱着女儿安慰:“没事闺女,今天的你他们爱理不理,明天的你他们高攀不起。” 池洋赶忙揉揉果果布丁似的小脸蛋:“买两只,都有份,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我儿媳妇的。” 刘云澄连说不用破费,用掐的力道挽着丈夫走了,若非这是自己选的“良人”,出门就得给他扔了。 试图趁乱溜走的池煊被奉他哥之命盯着他的周展当小鸡崽子拎了回去,那张俊脸苦的,确实看不出他哪块当得起那个十大理想型老公之一的荣誉称号。 住在一条街外的杜家三口只开来一台迷你小军车,回去的时候甜豆儿开车,他那两位孩子都会开车了却仍然恩爱不减的家长牵着手走在外侧,聊闲话仿佛在谈恋爱。 帝国最年轻的上校前不久升任了帝国最年轻的少将,路希准备送年轻有为的丈夫一份礼物,问他有没有心仪的。 他家年轻有为的白泽少将一本正经道:“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我也该送你一份礼物。不如我在这次爸爸单独陪宝贝的假期里,送一个小天使到小房子里,你觉得呢?” 路希那双带着笑意与爱意的月亮眼微微一怔,接连从他家alpha英俊的侧脸上移开:“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甜豆儿听懂了,虽然一知半解,但他关心且能懂的部分一下子就懂了,于是热心的对omega父亲说:“宝贝,我知道爸爸在说什么,我告诉你。” 路希把儿子转过来的小脑袋转回去,顺势拍了拍:“驾驶员不要聊天,专心开车。” 甜豆儿目视前方,两手握着方向盘,却没有听话的安静下来,还在那里帮alpha父亲做说客:“宝贝,爸爸想要小星星,小月亮也想要,你快让小星星住进去。” 路希再次偏头看向丈夫:“……你们连名字都取好了?” 杜君浩:“如果你觉得不好听,也可以叫他小豌豆,我们没意见,都听你的。” 彼时的大豌豆赶忙点头附和:“嗯嗯,小豌豆也很可爱。” 名字都取好了,还说什么都听他的。独.裁就大大方方的独.裁,搞什么假民主? 路希有点气闷:“我一定是史上最被动最憋屈的房东,没有之一。” 杜君浩拥住妻子,在他憋屈的脸颊上吻了吻,哄孩子似的说:“小茉莉乖,不要这么想,不然到时候你又该莫名其妙的哭到停不下来了。” “所以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路希推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胳膊,“白泽大人,独.裁成这样会引发民怨的,你当心我策反你的小幕僚,和他结成反独.裁联盟!” 白泽大人问他的小幕僚:“甜豆儿,你想要弟弟还是想要妹妹?” 小幕僚为难道:“我都想要怎么办?宝贝,可以让两个小天使一起住进去吗?” 被独.裁以及假民主双重迫害的可怜房东果断放弃声讨,加快脚步甩开他们:“我先走了,明天见。” 不肯就此放过他的一大一小低声交流了两句,小的一踩“油门”追了上去,单手扶着方向盘,可爱而不失帅气的邀请:“宝贝上车,我送你回家。” 路希哭笑不得:“小月亮,你是位绅士,别像个随意搭讪的纨绔子弟好吗?” 甜豆儿:“玩裤子弟是什么?” 路希:“问你……” 甜豆儿:“我知道,问爸爸。” 路希:“没错,快去问吧。” 甜豆儿还是驱车跟着:“听完睡前故事一起问,先送宝贝回家。” 路希:“……” 车不是白搭的,余下的路途,可怜房东一直被可爱又可恶的小幕僚规劝租房子给小星星或小豌豆,或者小星星和小豌豆。 车子将将停下,路希就避难似的逃进了院子,被担心他跌倒的杜君浩快步追上从身后一把抱住,他好像马上要被拖去塞两个孩子在肚子里似的,边笑边叫:“我不生,要生你自己生,四胞胎我也帮你带。” 甜豆儿把车子开进院子,倒入车库,再出来的时候,两位父亲还在商议谁来做房东,爸爸说他没这条件,宝贝说谁管你。 爸爸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甜豆儿便没再参与,敲开门对管家说:“姗姗女士,今晚你给我讲故事好吗?我可以把问题记下来明天再问爸爸。” 杨女士望了一眼院子里笑闹的夫妻俩,将贴心懂事的小少爷让进去,留了一扇虚掩的门给他们。 晚些时候,和儿子交换过晚安吻的两夫妻回到房间,杜君浩对妻子说:“好了,别这么紧张,你不想生就不生。” 上楼前还在说要去吃两颗避孕药压压惊的路希听了这话又不那么坚定了,正想说其实他也不是不想生,只是想等甜豆儿再大一点,等他拿到服装设计师的资格证,再专心致志的备孕。 杜君浩一本正经的补充了一句:“不招租的假期,爸爸也一样期待。” 路希那番真一本正经的话顿时被噎了回去,接连拍开了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走开!” 杜君浩跟进衣帽间,把背身拿睡衣的小妻子困在衣橱和胸膛之间,轻轻衔住他敏感的尖耳朵,将低沉的声音和温热的呼吸一齐送进去:“一起洗?” 路希只觉一股麻酥酥的热气从耳朵传进脑海,再从那里向下传导,腰不禁软了软。对此他是有些无奈的,他们明明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两人的契合度也没有高到惊人,他却对自家alpha算不得高明的调~情手段毫无抵御力。也不知是他自制力太差,还是嫁了个顶级alpha的缘故。 -- 第143页 路希在无奈里回过身,几乎是不由自主的环住丈夫的脖子,接吻之前倒没忘记吐槽一句:“你怎么那么喜欢浴缸?” 杜君浩:“我喜欢的是浴缸里湿漉漉的小猫。” 路希迅速堵住那张嘴,免得在外正经严肃到令人生畏的白泽大人说出更多不正经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给亲妈团安心的,叔叔和小羽毛主场的日子,咱家的主cp还是那么腻歪,小月亮还是那么乖巧懂事,助攻先锋官还是被他的夫人嫌弃,周展还是疼媳妇听媳妇话的好妻奴,池煊……算了,这倒霉孩子连倒霉都博不来心疼,反而惹来一大票哈哈哈哈哈,不提也罢。 第102章 兄妹俩的生活刚刚安稳好过一点,龙昭恒就回来了。因为嗜赌成性,他自己那点微薄的收入总是在到手后的几天里甚至是一夜间挥霍一空,所以他回家的目的永远是那两个,躲赌债和向龙醍要钱。 尽管龙醍代他背负了龙家破产后欠下的所有债务,另要抚养正在念书的龙熏,生活已经非常艰辛。但这个也曾意气风发的男人已经堕落到没有丝毫为父者的自觉和尊严,他不会为此愧疚不忍,反而像是儿女和被迫离开的妻子欠了他的。 他堕落的心安理得,还曾暴戾的心安理得,之所以从强势索取不给便呼和打骂,到如今变的低声下气弱势起来,是因为他的身体和身为父亲应得的敬重都被他毁了。自从母亲被逼离开之后,兄妹俩就不再对这个父亲抱有任何期待,也便不再任他威吓打骂。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无法摆脱,这个所谓的父亲就像裹着他们挣扎的烂泥一样,他已经变成了生活这只怪物的一部分,只剩下榨取吞噬的本能,麻木而残忍。 龙醍赶着上班,实在没时间和他纠缠,把身上的现金丢给他就把他打发走了。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拿去抵赌债的早被他搜刮光了,龙醍倒不担心他偷东西,不让他留在家里是怕把那些收债的混混引来。那些人和他一样,都是些无孔不入的水蛭,如果被他们找到这里,他和龙熏又要搬家。 龙醍提防着他跟上来,看到那台并不属于他们的车,打它的主意,也担心他跟到驰远去,下楼后去存放机车的车棚等了一会,看到他骂骂咧咧的下楼走远才驾车离开。 他想着下班后把车送回华苑,顺便和郭伯告几天假,免得把自家这堆糟烂事带到那里去。 龙醍已经很谨慎了,但还是被人盯上了。晚上下班的时候,他和一道下楼的池煊被收债的混混堵在了地下车库。 龙昭恒被抓着头发拖下车,丢在龙醍面前,那张被烟酒侵蚀的凹陷猥琐的脸血污青肿,用来遮挡义眼的眼镜也不见了。 为首的刀疤脸张口就问龙醍要二十万,不然就砍掉龙昭恒一只手。 龙醍看了眼哆嗦成一团的龙昭恒,诧异又好笑似的:“他的手值二十万?那你砍吧,两只都归你,找我五万就行。” 刀疤脸被激怒了,真的让手下的小混混从车里拿了把砍刀出来,接连把爬起来想跑的龙昭恒踩在地上,作势砍他的手。 龙醍就那么若无其事的看着,连句喝止的话都没有。这种场面他见太多了,老实说,他还真希望这些虚张声势的混混言出必行一次,把那双留着只会惹事的手砍下来。 停车场到处都是监控,就算这些收债的不是虚张声势,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动手。 龙昭恒看着悬在眼前的刀却是被吓坏了,一边挣扎一边叫:“我还,我还,我拿东西抵!”转而央求龙醍,“你把那车给他们,你也是赢来的,以后还能弄到,你先给他们。龙龙,爸爸求你,再帮爸爸这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龙醍无动于衷,对那刀疤脸说:“车是我老板的,给你们你们也拿不走。我自己也一身债务,没什么能拿来抵给你们的。这烂赌鬼的手,你们想要就拿走,不要就另想办法。” 龙昭恒又怕又怒,挣扎着大叫:“秋哥,你把他带走吧,他是omega,还没给人碰过,应该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你带他走,随便你们怎么处置……” 龙醍终于卸下了那脸无动于衷,他猝不及防的夺下刀,顺势把那五大三粗的刀疤脸踹了出去。就在池煊准备上手帮忙的时候,却见他压着龙昭恒的头砍了下去,锋利的刀刃贴着龙昭恒的头皮,当地一声剁在地坪上,斩下一团糟乱的头发。 池煊都懵了,那些以为他夺刀想对付他们的混混也懵了,一时间只听到龙醍压着惊恐到失声的龙昭恒冷冷道:“你听好,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打这种主意,我保证,我会亲手剁了你!” 池煊的司机带着大厦保安匆匆赶了过来,收账的见势不好赶忙跳上车跑了。 龙昭恒脸色煞白的爬起来,用那只勉强完好的眼睛看着儿子,嘴唇和喉咙都哆嗦着,连一句“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亲生父亲!”的质问都说不出。这话他也不是没有说过,结果却令让龙醍愈加激动愤怒,而今的他已经承担不起这个儿子的怒火了。 保安问池煊怎么处理这人,池煊看龙醍,龙醍把刀交给保安:“连这个一起送到警察局去,就说他寻衅滋事。” 保安押着人离开后,龙醍把车钥匙抛给了池煊的司机,让他帮忙把车送到华苑去,而后给郭伯打了个电话,说他要陪池煊出差几天,暂时不过去了。和郭伯通完电话,龙醍又打给了妹妹,让她这两天留在学校,暂时不要回家了。 -- 第144页 池煊看看好似没事人一样通电话的龙醍,再看地上那团被踩的乱糟糟的头发,感觉自己的头皮凉飕飕的。屁的历尽千帆一如少年,这小子根本是两副面孔随意切换,分分钟黑化给你看。 龙醍挂了电话,拍了下怔楞出神的池煊:“吓着了?瞧你这点出息,几个虚张声势的混混就给你吓掉魂了。” 池煊回过神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你认识龙一吗?” 龙醍:“东虹集团的少东谁不认识?” 池煊:“不是这种认识,我的意思是,你和龙一有亲属关系吗?” 龙醍想了想:“五百年前是一家算吗?” 池煊:“……” 龙醍噗嗤一笑,揽住他的肩膀去搭电梯:“哥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想说,那几个混混还吓不到你,把你吓成这副傻样的是龙哥吗?说出来又觉得不好意思,你堂堂的池副总裁怎么能被个omega吓到呢?这个omega必须不同寻常,比如和曾经叱咤黑道的东虹帮有点关系。可惜,据我所知,龙一全家就剩他一个了,所以才被夏三爷收养,没有失散多年的弟弟给你拿来找场子。” 话都被他说了,池煊只能一脸便秘相的问他:“去哪?” 龙醍按下电梯,顺手捏了捏弟弟不知作何表情才显得不那么尴尬的脸:“请你喝酒,给你压压惊。” 池煊拍开他的手:“你确实不同寻常,迄今为止,我还没见过比你更不像omega的omega。” “那是你少见过怪。阎四比我更不像个O,而且她还是个女人。”龙醍再度搭住他的肩膀,揽着他走进电梯,“对了,你相亲的时候躲着她点,别被那凶婆娘的淑女面具骗了,不然你就等着哭吧,我保证你终日以泪洗面,随时可以嘤出来。” 近日被哥哥和母亲软硬兼施哄着相亲的池煊被提及糟心事,脸上终于有了适宜的表情,那种表情叫苦闷:“好吧,我现在真的需要喝两杯放松放松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为龙醍担心(如果你们担心的话),他不是啥省油的小可爱(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要担心还是担心叔叔吧,没有副好胃口真消化不了这杯酒,上头都是轻的,容易把胃烧穿了。 另外单提龙一大家可能没啥印象,夏夜还记得吧?龙一是的夏家的养子,唯一能制住那妖孽的人。 第103章 龙哥难得请次客,今日自甘称弟的池煊也想给他这个面子,可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小餐馆的桌子就止步不前了。 龙哥于是就劝他:“我们进去吃饭,又不是进去舔桌子,你管他桌面油不油。你放心大胆的吃,哥保你没事。” 龙哥还说:“这也就是请你,换别人我就安排在路边摊了,东西又好吃又实惠,塑料棚里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就是卫生条件差点,在那吃就看你肠胃够不够坚强了。” 龙哥最后说:“哥已经很照顾你那金贵的肠胃了,你必须给哥这个面子,别磨叽,走着走着。” 池煊实在不想和这个蛮力巧劲他都有的变种O当众拉拉扯扯,扯赢了丢人,扯输了更丢人,于是在“走着走着”里明智投降:“我请你,哥,我请你,换家店你随便点。” 龙醍嘟囔着“瞧不起人呢?”甩手走了,出去几步又回头叫他:“带路啊。” 池煊想说你压根没想请我吧?又怕说出来被拖进油腻腻的小馆子里塞一肚子不知会不会吃进医院的乱七八糟。 折腾了一圈又回了停车场拿车,到了池总肯进的餐厅还要等位,好不容易等到了,又被过来点菜的服务生告知,没有预约的位子只能提供特定菜品。说白了就是,厨房剩什么,你们吃什么,可选择的空间有限。 龙醍倒是无所谓,也明白这种餐厅为了保障菜品新鲜都是按照预约采购,你不提前定位,只能有啥吃啥。只是一想到两人特地赶过来帮人家沽清,就觉得跟吃撑了似的,然而现实是他饿的看煊煊弟弟都觉得肉质不错。 池煊在有限的选择范围内点了菜,等到服务生走开,压低声音说:“你能不能克制一点?” 龙醍:“你能克制肠胃蠕动?” 池煊:“那你能不能别看着我肠胃蠕动?” 龙醍两手交叉拖着下颏,脸上笑眯眯地:“这说明你秀色可餐,你应该感到高兴。” 池煊努力抛开刻板印象和有色眼光,客观看待面前的人,然而他还是无法理解母亲和哥哥为什么会把“可爱”“讨喜”这类形容词用在他身上。这家伙哪里可爱了?那张不饶人的嘴吗?还是毫无身为omega自觉的德行?你说他没神经吧,他这德行,你说他有神经吧,他这德行,简直让人无法形容。 龙醍见他蹙眉盯着自己,好像越看越嫌弃,故意道:“怎么了弟弟?忽然爱上哥哥了?” 池煊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扯了扯嘴角:“呵呵~” 龙醍乐得不行,他这个老同学就像只漂亮的白狮子,因为血统出身不凡,所以他必须矜持的优雅的高贵着。可事实上他那身华丽的皮毛下是只杜宾犬,可凶可萌可傲娇,一戳就露相,特别逗。偏偏他还不自觉,偶尔还要皮一下,去戳戳别人。所以真不是他不尊敬老板,而是老板如此叫他尊敬不来,他能忍住少戳他几次就不错了。 这家餐厅的菜品和酒水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氛围不适合喝酒压惊或借酒消愁,说话声音大一点都会引来侧目,更不要说畅饮畅谈了。 -- 第145页 结过账等司机来接的间隙,龙醍出去了一会,气喘吁吁的赶回来时拎着一堆卤味和啤酒。因为这些东西进不了餐厅,他就打电话把池煊叫出来了。 池煊倒没忙着嫌弃那些平民食物,只诧异的问才共进过晚餐的人:“你没吃饱?” 龙醍:“吃饱了,一顿饭花你几千块,不饱也要说饱。” 池煊:“……” 龙醍:“逗你玩呢,我吃饱了,这些是答应请你的,龙哥说话算话。” 池煊哭笑不得:“看来这个面子我是非给不行了,好吧,为了龙哥的信誉,你打算在哪请?” 龙醍:“我家肯定不行,就算您肯纡尊降贵踏足社会底层,我也不敢冒着被讨债公司打手堵的风险带你去。” 池煊看着笑眯眯看着自己的龙哥:“……你不会想去我家吧?” 龙醍笑眼越发璀璨明亮:“方便的话,我还想借宿一晚。” 池煊:“…………” 孤A寡O共处一室,还要一起喝酒,除了方便酒后乱性,池煊也想不出方便其它了。 池煊才一开门,站在茶几上撕抽纸的哈哈就亲亲热热的迎了上来:“儿子,我回来了。” 龙醍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去戳落在池煊肩膀上的哈哈:“你叫我煊煊弟弟儿子,我叫你什么?鸟叔叔?鸟叔叔好。” 池煊赶开哈哈,把提在手里的卤味啤酒放在鞋柜上,拿出两双拖鞋。 龙醍一边换鞋一边开玩笑:“弟弟,你不会有个恰好和我鞋码一样的秘密情人吧?” 池煊:“少胡说,那是我哥的。” “哦哦。”龙醍朝着拖鞋拜了拜,“不好意思。” 池煊无语又好笑:“随便坐吧,我先去洗个澡。” 龙醍一点也不见外,拎着东西进了客厅,见哈哈站在横贯全屋的攀爬架上左右摇摆,一副快来和我呀的模样,笑眯眯的招了招手:“鸟叔叔,下来喝点。” 哈哈马上来了精神:“儿子,我回来了。” 龙醍:“你就会这一句呀?” 哈哈:“你是儿子。” 龙醍忍俊不禁,他知道这鸟怎么教出来的了,肯定是池煊回来说前一句,它跟着学一句,池煊纠正一句,它再学一句,浑然不觉的气人占便宜。 龙醍:“池煊,你没教它点别的吗?” 池煊从卧室出来,拿着洗完澡要换的家居服,面无表情的瞥了哈哈一眼。 哈哈低下葵花头,蔫蔫地:“傻鸟闭嘴。” 龙醍笑着说:“哎,你别吓它呀,多可爱的小东西。” 池煊:“送你了。” 龙醍:“别,爹这玩意一个我都嫌多。” 池煊也就那么一说,真让他送他还真舍不得,好歹养了三四年了,还是他哥送给他作伴的,哪能说送人就送人? 池煊洗完澡出来,龙醍已经把哈哈从攀爬架上哄下来了,正托在手上教它说吉祥话。 哈哈叽叽咕咕的说了一串鸟语,最后蹦出俩字:“哎哟~” 龙醍赶忙拿开给它顺毛的手:“怎么了?我摸疼你了?” 哈哈:“小家伙挺会说话的嘛。” 龙醍懂了,这鸟会说吉祥话,因为会说,所以常听人夸赞它。 龙醍好笑道:“我不介意你接下一句,不过你能别说话大喘气吗?我还以为我捏疼你了。” 池煊见他和哈哈聊的挺开心,不用自己招待,就拎着卤味去了厨房。 他们吃饭的那条街上都是高档餐厅,也不知龙醍跑了多远才买到这些东西。闻起来味道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干不干净,但愿不会吃坏肚子。 这样想着装完盘,池煊又去冰箱里拿了几个水果,本打算切个果盘,但因为刀工实在太差,切出来的水果他自己都觉得丑,干脆改成小块拌沙拉。 龙醍放下哈哈就去捏盘子里的卤味,被池煊眼疾手快的拍开:“去洗手。” 龙醍:“你一个alpha怎么这么多事?” 池煊:“你一个omega怎么这么邋遢?” 四目相对,沉默须臾,两人终于承认,好吧,他们之所以一直强调对方的性别,是因为本心里无法将对方当做异性看待。也所以他们无惧孤A寡O共处一室,一个敢来对方家里喝酒过夜,一个敢带对方回来喝酒过夜。 酒过三巡,回到自己地盘的池煊就把白狮子要恪守的那套准则放下了。他问龙醍今天的事是不是发生过很多次,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动刀。 “你指的是他卖儿子的事吗?”龙醍单手支着脸颊,一手缓缓转动着啤酒罐,“的确不是第一次了,但也不是经常的事。他还用的到我,不敢真的把我惹毛了。而且我教训过他,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他即使有心也没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期待酒后有点啥,叔叔会记下你们的ID,逐一找你们算账。 第104章 “你一定很好奇,那种烂赌鬼要怎么教训才能长记性,其实很简单。”龙醍放开啤酒罐,用右手握住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向后一掰,“就这样,掰断它,不要松手,因为那样才能让他疼的钻心,然后在那个时候告诉他,如果你再敢做这种事,下次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池煊一时没说话,他不是觉得龙醍这样对待自己的生父残忍,而是无法想象让曾经的明朗少年学会残忍的人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 第146页 “他不当我是儿子,我也不当他是老子,很公平。”龙醍笑了笑,拿起啤酒罐和池煊一碰,“为了公平,干杯。” 池煊和他干了这杯酒,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哪有什么公平,不过是宽着自己的心把这糟烂的生活过下去罢了。 这场喝的很痛快,池煊是在宿醉中勉强醒过来的,伸手去按床头的电子闹钟,迷蒙中摸到个触感奇怪的东西,摸过来一看,是条黑色颈环。 “……!”池煊瞬间惊醒,一帧一帧的转过头,随着惊醒悬起的心脏重重摔了回去。 那里没有被他咬破脖子的龙醍,也不像发生过什么的样子,真是天之大幸! 龙醍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见顶着颗哈哈同款葵花头的池煊杵在客厅中央,到了嘴边的“早”撞见那张黑脸,变成了迷惑的关心:“怎么了弟弟?和枕头打起来了?” 池煊扬手把颈环砸了过去,咬牙切齿:“龙醍,你到底有没有神经?我让你借宿,没让你借床!” 龙醍眨了眨眼睛,随即甩过去一个无敌大白眼:“别叫的好像哥强/暴了你似的,哥昨晚睡的客房,哈哈可以作证。”拎着接下的颈环晃了晃,“这个之所以在你房间,是因为你要帮我修,我说它没坏,你说它坏了,我说它真的没坏,你说它就是坏了,因为它不亮。我就奇怪了,就算你母胎单身,你总见过你哥的颈环吧?它每天都bling-bling的发着光吗?你哥给它镶钻了吧?” 池煊用那颗宿醉的脑袋回想了半分钟那么久,仍然将信将疑地皱着眉头:“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完全没印象。” 龙醍:“可能是因为你断片了。” 池煊:“不可能,我酒量没那么差。” 龙醍:“你躲酒技术一流,既体面又圆滑,酒量嘛,你说不差就不差,哥最多也就喝你仨。” 池煊:“……” 无言以对间,池煊想到什么似的看向餐台,那里还没收拾,乱糟糟的放置着吃空的沙拉碗,和骨头混在一起的剩卤味,撒的到处都是的玉米片,东倒西歪的啤酒易拉罐,空了的红酒瓶,还有半瓶喝剩的威士忌泡在已经化成水的冰桶里。 池煊默默接受了断片的事实,扶着沉重而疼痛的葵花头陷进沙发里,安静而尴尬的与宿醉对抗。 龙醍扣上颈环,想了想又摘下来,从茶几下面找了包消毒纸巾,在池煊眼前用力擦拭。 池煊:“……?” 龙醍擦的越发用力,脸上是夸张到瞎子都能看出的嫌弃。 池煊哭笑不得:“OK,我懂了,我道歉,Sorry,我不该误会这么嫌弃我的你会和我睡一张床。” 龙醍居高临下,用鼻孔睥睨他:“既然你深刻的检讨了,哥就大度的原谅你一次。” 既是气又是笑的池煊决定去浴室避一避,和这家伙交流比和哈哈对话还考验心脏的承受能力。 等到池煊洗漱清爽从浴室出来,龙哥已经不是那个趾高气昂的龙哥了,他拎着按都按不亮了的颈环,又囧又郁闷的说:“你修吧,这次真的坏了。” 血统高贵的白狮子当场笑成了狗,什么优雅啊,风度啊,矜持啊,非礼勿言啊,全扔脑后了,一边笑一边骂他活该。 去上班之前先去了维修中心,维修师检测完,出了单据,让龙醍一周以后来取。 龙醍抚着空落落的脖子,感觉就像没穿内裤一样别扭。想问能不能加急,对上维修师那张无甚感情的公务员脸,悻悻地的咽下问了也是多此一问的问题上班去了。 副总在自家公司楼下遭人堵截的事,昨晚就传到了大厦保安经理那里,接连被因龙醍入职而晋升为总助理的西蒙获知,今天定时巡逻的外场保安增加了一倍。 等电梯的间隙,池煊问龙醍有什么打算。他的意思是收债公司的人再找他,他怎么应对。 龙醍理解错了,哀声叹气道:“轮不到我做打算,这事要是被你爸知道了,肯定让我收拾东西滚蛋,我乖乖滚回去遛狗就行了。” 没有一家公司会容忍自己的员工不时惹来一群收债的,这才是他难找工作,体面一点的工作都做不长久的原因,比学历低还硬的硬伤。 “这个你不用担心,叫声哥,哥保着你。”池煊成天被这家伙戳着玩,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必须戳回去。 龙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用的是桎梏的力道,嗲着嗓子唤:“好哥哥,你一定要帮人家呀。” “松手松手!快放开我,你这妖怪……”池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疯狂抖手,看样子恨不能一脚把他踹回异界。 龙醍笑的前仰后合,哪有一丝惆怅苦闷的影子?池煊觉得即使现在让他滚回去遛狗,他大概也会哈哈哈着滚走。单看这份遭遇逆境的绝佳心态,这家伙确实像只打不垮的妖怪。 事实上强悍如妖怪的龙醍也并非无懈可击,当他给断电关机的通讯器充上电,发现有一通张叔叔昨晚九点打来的未接时,大马金刀的妖怪就变成规矩许多的小羽毛了。 龙醍望了望偶有交谈声和座机铃声响起的办公区,拔掉刚刚冲上一格电的通讯器,起身去了安静的楼梯间,又朝楼下看了看,见没人上来,这才拨回去。 等待音响了几声,那边终于接通了,叔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问题却不是那么好让人回答:“在哪里?” -- 第147页 龙醍虽然不是什么诚实听话的乖孩子,但如非必要他不喜欢撒谎。因为撒一个谎就要用很多个谎去圆,费脑子。 那极为短暂的迟疑里,他甚至有点埋怨张叔叔。都说了他要和池煊出差几天,怎么还问他在哪。就不能换个开场白吗?比如早上好今天天气不错之类,不是很好么? 龙醍硬着头皮装若无其事:“在合作方安排的酒店,等下就出去,叔叔有事吗?” 那边静了几秒,虽然只有两三秒,却叫龙醍莫名的紧张,肩膀腰背都下意识的挺直了些,就像准备接受警察问话的新手小贼似的,尽管他只是对叔叔撒了一个小谎而已。 那端的人终于开口,带着一点训导小朋友的意味:“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智商和个性不支持你做坏人。那么现在叔叔告诉你,它们也不支持你做个撒谎的坏孩子。” 龙醍愕然,不是吧?这就被揭穿了?叔叔你破案会不会太神速了??? “我再问你一次,想好再回答。”叔叔的语气并不严厉,但这种类似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的宽容不会让人放松,只会让人更加紧张和纠结,“在哪里?” 莫名陷入这种氛围里的龙醍都有点恍惚了,他真的只是撒了一个小谎翘了一天班吗?确定不是对叔叔犯下了什么严重的不可饶恕的罪行?不然为什么隔空对话都有种被兴师问罪的错觉? 龙醍在这样的恍惚里松下了肩膀和腰背,那是认罪的姿态,虽然他发动了全部脑细胞还是想不出自己罪犯哪条,但他能从叔叔的语气里解读出,你老实认下就对了,别让叔叔费事。 龙醍用那个低头认罪的姿态蔫蔫地招认:“我没出差,就在公司里。” 叔叔没有问他为什么撒谎翘班,只说:“回去吧。” 龙醍愣了愣:“回哪去?” 叔叔的声音有点回温:“你不是找了安静的地方回电话吗?回去工作吧。” 龙醍:“……” 叔叔你不做侦探太可惜了,凭你那颗厉害的让人牙酸的脑袋,你一定可以成为明星大侦探,和你的烟斗很配哟。 有槽不敢吐的憋屈里,龙醍也给了自己一点肯定,乖乖招认是对的,小鸟崽不要试图挑衅老狐狸,斗不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瞧你那怂样!剁你亲爹的气势呢?拿出来,跟他刚,怕毛线啊! 龙醍:我这叫识时务,和怂是两回事,有必要的话我分分钟支棱起来,正面刚回去。 亲妈:这可是你说的,等着,妈给你创造支棱起来的机会。 龙醍:你少害我!!! 第105章 昨天才出了那么一桩很可能丢饭碗的事,今早又接到这么一通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电话,即使龙醍心大的能跑火车,也没法专心工作。 理不出头绪的糟乱里,被总助理叫进办公室问话。龙醍做好了问话结束就去财务部结算薪水的准备,结果只是给一件事可以延展出数个话题的西蒙做了两个多小时应声虫。直到快吃午饭的时间被放走,西蒙也没提公司如何处置他,所以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意味着斩立决变成了斩监候。 稍后的午饭时间,龙醍问承诺保他的太子爷是不是真的保下了他,被顺势端起太子派头的殿下告知:本王自然是要保你的,不过本王整个上午都忙于朝事,适才抽暇去进言,被父皇的人挡了回来,父皇有客,无暇召见,本王便下来用膳了。 面对有心也有行动的太子殿下,龙醍自该感恩叩拜,但这里是员工餐厅,不好行那么大的礼,而且把员工餐吃出御膳架势的太子殿下怎么看都像脑子不太好。 龙醍出于好意,真的是出于好意,低声提醒他:“哥,您收着点,您的人设是高贵但不高调,骄傲不失矜持,这样太浮夸了,像个那啥。” 池煊没有露出听到刺耳忠言的不悦,反而颇为感慨欣慰似的,轻声叹道:“不容易啊。” 龙醍:“……?” 像个傻子不容易?不会啊,你“像”的挺容易的,本色出演的感觉。 池煊这么要面子的人,自然不会说,有生之年终于听到你不嘲讽不搞怪不恶心巴拉的叫了我一声哥,虽然我本身就大你一岁,但我还是很欣慰。 池煊感慨又欣慰的把餐盘里的水果赏给了他:“多吃点。” 龙醍:“你不是挺爱吃橙子的吗?” 池煊:“今天的橙子看着不太新鲜。” 虽然傻弟弟诚实的欠怼,但偌大的餐厅里都是他的员工,龙醍不好那么做,毕竟傻弟弟也是要面子的,哥哥懂。 龙醍用沉默成全了弟弟的面子,低头安静的剥橙子。他不嫌不新鲜,有的吃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 池煊忽然笑了,放下筷子说:“耽误我进言的贵客到了。” 龙醍一楞,随即便听有人问池总好,他循声看过去,然后差点成为第一个被橙肉卡死的人。 池煊递给他一张餐巾纸,放他慢慢咳,自己起身迎上去问好:“父亲,张叔叔,还没吃午饭?” 池中与平日总是板着一张脸,严肃的令下属员工敬畏,这时候却有些好笑似的:“你张叔叔想尝尝我们的员工餐,你快叫厨师做点新鲜的饭菜,这顿饭可是值得一请。” 池煊随声应和:“我听刘秘书说了,张叔叔送了您一对品相上乘的五花镏金。” -- 第148页 “我是送它们来保命的。”张景笑说,“那两个小家伙是朋友送我的乔迁礼,我不好这个,差点在我手里糟蹋了,这才给你父亲送过来,说来连借花献佛都算不上。” 池中与绝口不提那对五花镏金多么健康活泼,只道以后再有这种救命积德的事还来找他,可别交给那些只会赏不会养的。 池煊引着与友人说笑都让就餐的职员不敢放松的父亲和客人来到自己用餐的区域,坐在里侧的龙醍赶忙换出来向两人问好,待到两人入座,池煊先询问客人:“张叔叔有什么忌口的吗?我和厨师交代一下。” “不用另外准备,随便吃点就行了。”张景瞥了眼站在池煊旁边的龙醍,“让龙醍去拿吧,他知道我的口味。” 池中与朝儿子摆了摆手,让他和龙醍一起去取餐,把两个年轻人打发走才摇着头道:“都说门第之见是偏见,其实哪是那么回事?门第若有别,眼界,胸襟,行事处世,都会有差别,勉强迁就能有什么好结果?” 张景但笑不语,他这个老友自来要言不烦,违着秉性发这么一通牢骚似的感叹真挺难为他的。他今天过来已经给人家添麻烦了,就别再接这不必要接的话让他赘言了。 叔叔一来,龙醍就乖成了一只小鸟崽,被池煊拖着长音低声调笑“果然很了解叔叔的口味呢~”也没还一嘴,就在那里安静的挑选食物,以及压制用手里的餐盘把嘴欠太子爷种在餐台上的冲动。 午饭过后,池中与和张景去了池夫人的茶楼喝茶,两个小的送到楼下,这才回来午休。 龙醍想趁空把给西蒙做应声虫耽误的工作加紧做完,却被池煊叫进办公室敲行程。 龙醍:“池总,明天周末,您没有工作应酬,可以自行安排。” 池煊:“我们不是要出差?” 龙醍耐着性子道:“池总,您是不是刚才吃太多撑到了?不然您去楼下活动室活动活动?我看您撑得怪难受的。” 池煊不以为忤,笑微微的坐在办公桌后:“你还是对我客气点的好,不然我哪句话没想好,说走了嘴,你就要向叔叔解释你昨晚在哪里过的夜了,还有你的颈环去哪了?不会被人扯坏了吧?” 龙醍被他威胁笑了,确切的说是哭笑不得:“刚才我真应该把你种在餐台上,你那颗不思正事还自作聪明的脑袋看着特别像道菜,知道什么菜吗?冬瓜盅,真的很像。” 池煊依然没有被冒犯的不快,看着他的眼神还颇有几分同情在里面似的:“冬瓜盅总好过生冬瓜,你觉得呢?” 虽然龙醍没有对妹妹以外的人细说过他和张景的渊源,但他来驰远工作,去华苑兼职,都经了池煊的手。池煊又不是徒有其表的草包少爷,他跟着父亲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见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哪能连这点事都琢磨不透?他这个旁观者可能比当事人看的还要清楚几分。 池煊有心点拨点拨这颗把张叔叔当大慈善家,以为他对天下可怜人都如此有爱心有耐心的生冬瓜,可冬瓜不用他点拨。 冬瓜翻着白眼对他说:“哥只是吝惜脑细胞,不想在不必要的事上消耗它,不是没有脑。” 两人面面相觑,都像在看傻子,一个嫌弃又无奈,一个无奈又嫌弃,这天是没法聊了。 池煊叹了口气:“算了,你出去吧。” 龙醍的理解是本王消食了,用不着把本王当捏捏乐的捏捏乐使唤了,你退下吧,于是便退下了。 回到工位上,龙醍先把用来午休的U型枕套在了脖子上,不然他总是下意识的去摸脖子,根本没法专心做事。 池煊去拉百叶窗,看到这一幕,还以为龙醍想睡午觉,哭笑不得的想:你有没有脑不好说,你没神经是肯定的。 池煊回到办公桌前,打开办公通讯软件,给消极怠工的助理发了条消息过去。 池总:你的工作应该保住了,现在给我好好做事,把上午耽误的工作抓紧处理完,不然今晚你就留下加班,没有加班费。 龙醍望着对话框楞了好一阵才回复:凸(艹皿艹 ) 作者有话要说:  池煊:张叔叔是在宣示主权吗?? 亲妈:他这个年纪,这种身份,做这种事,你觉得合适吗? 池煊:不合适啊,所以我才问你他在干嘛。 亲妈:支开你们,听你爸发牢骚。 池煊:我爸不发牢骚。 亲妈:你爸不是在发牢骚。 池煊:……好吧,我明白了。 亲妈:然后呢? 池煊苦大仇深地:去相亲,赶紧结婚生个女儿出来,我爸我妈我哥还有你们就全都放心了。 亲妈:去吧。 第106章 周五工作本来就多,给总助理做应声虫又耽搁了一个上午,于是下午的龙醍几乎忙到飞起。 不知不觉到了下班时间,同事相继离开,偌大的办公区寂静下来,龙醍才捏着又空又酸的后颈离开工位,却是去茶水间倒咖啡。 今天怕是要加个没有加班费的晚班了,龙醍看着咖啡杯里小小的旋涡想,等下要给郭伯打个电话,可不敢劳烦叔叔打过来关心了。 寂静的办公区来了访客,他单手挽着大衣,闲庭漫步似的穿过纵长的过道,没有细看那些工位卡牌,仅凭着一个老旧不起眼的小摆件便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个。 -- 第149页 去茶水间的龙醍端着咖啡回来时,那人正用他那修长的仿佛只适合放在钢琴键上的手指,推着那个斑驳褪色的赛车模型穿越办公桌。 龙醍一时间不知该说叔叔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是该说叔叔你轻一点,它和我同年出厂,摆来看看还行,跑起来容易散架。 张景把那个和小龙同学同年出厂的赛车模型托在手里,笑问:“这是你抓周礼上的那台红色小赛车吧?给我送过去的照片刚好拍到它。都这么多年了还留着,看来你很喜欢它,当时为什么没选它?” 这种问题要他怎么回答?他那时候脑仁还没长全,鬼知道他为什么放着那么多东西不要,偏去抓一个陌生alpha。 龙醍半皱着眉想了半天才给出一个自己都不确定的回答:“可能您离我更近,我没看到它。” “我记得你是从桌子对面爬过来的,爬的特别快,当我意识到你的目标不是我面前的东西时,你已经站起来扑进了叔叔怀里。” 世界上可能没有比亲耳听受害者讲述自己的施害过程更加无地自容的事了,龙醍不由囧了脸:“叔叔,你的记忆力未免太好了吧?” “叔叔还没有老到记忆力衰退的地步,不过对这件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有趣的事记忆深刻,是因为那时候的叔叔很尴尬。”张景把模型放回去,看着彼时令他尴尬无措的罪魁祸首,“因为我那时候从来没抱过那么小的孩子,所以根本无处下手。你又非让叔叔抱不可,不然就一直哭。于是我们两个成了整间宴会厅的焦点,周围的人都在笑,还有摄影师和录像师在拍摄。如果你能想像叔叔当时的心情,你就不会为我记忆犹新感到惊讶了。” 龙醍发现自己错了,世界上最尴尬的事不是听受害者讲述自己的施害过程,而是听受害者讲述他当时的心情。 “叔叔,你这样说我很尴尬。”龙醍一直觉得自己脸皮够用(厚),但此刻他明白了什么叫无地自容,“叔叔,你在报仇吗?如果是的话,你成功了。” “如果叔叔气量那么小,今天就不会来找池煊的父亲喝茶了。”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连累老板的儿子被收债的堵不是一件小事,他只是被西蒙叫去谈了谈话就没人再提了,保下他的人不是池煊,只能是面前的人了。 “你还是不明白。”张景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拿上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工作先放一放,陪叔叔去吃饭。” 龙醍保存好整理了一半的文件,跟在那个他用心琢磨也琢磨不透的人身后一起下了楼,坐上了等在楼下的车子。 去往餐厅的路上,龙醍一直在寻思自己到底该明白什么。 他好像有点明白,但又有很多的不确定在打压它,于是那点不甚明白的“明白”浮浮沉沉,变得越加影影绰绰。 龙醍在这样的迷惑里看向静静坐在旁边的人,感觉他就像掩藏在云雾里,只隐约现出一个轮廓。龙醍半皱着眉,扯起个苦笑,叫你神仙叔叔,你还真仙的凡人不可捉摸。 张景若有所察,偏头看他一眼,又好笑般收回视线:“想不明白就别难为自己了。” 龙醍苦闷的咕哝:“叔叔,你这样太打击人了。我承认我跟你没法比,可就算是不聪明的小鸟崽,也是有小脑壳的,里面也有配套的脑筋,不是空的。我不是真的想不明白,而是怕自己想太多,脑袋一热真的把它烧空了,再做那些惹人笑话的蠢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张景被他那个听起来十分贴切的自我形容惹笑了,笑着点一点头:“明白。” 龙醍蓦地闭上了嘴,想要克制又克制不住似的,幽幽郁郁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半晌扒着座位间的扶手稍稍探身过去,紧张又期待的问扶手那边的人:“那你怎么看?” 张景抬起手,曲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那光洁的额头:“这里不是空的。” 龙醍:“……” 把张景奉若神仙叔叔的小鸟崽生气了,感觉自己被耍了,拼命克制着,不停告诉自己,这个捉弄他的老家伙刚刚帮了他一个大忙,才没有炸着毛啄他一顿拍拍翅膀飞走。 张景没有哄那只愤怒的小鸟,反而饶有兴味似的看着他气,就像是嫌他还不够气,还没有砰地一声炸开。 龙醍不想被这个可恶的老家伙气的英年早逝,于是强迫自己将那双有怒火熊熊燃烧的眼睛转向窗外,咬着牙发着狠想:捉弄小孩捉弄的很开心是吧?以为我拿你办法是吧?你给我等着!今天我就让你明白明白为什么惹谁都别惹熊孩子! 车子越开越远,街景越来越熟,憋着熊一回给张景瞧瞧的愤怒小鸟回过头,惊疑不定的看向张景:“你……” 张景没有看他,语气倒也算不上严厉,只是少了些温和,听上去有些告诫意味:“叔叔也没有大度到你怎么胡闹都能包容的地步,这点你不单要明白,还要记在心里。”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了龙醍昨晚才光顾过的餐厅门外,门童上前开车门。张景先行下车,没有催促仍在发愣的龙醍。 在门童的提醒下回过神,龙醍用一个撑手跳跃的动作下了车子,把门童吓了一跳。 龙醍几步追上去,拦在张景面前:“叔叔,我没有胡闹。我对你撒谎,不去华苑,是不想把那些麻烦带到你面前。你或许不介意帮我解决那些麻烦,但我不能仰赖你的善心一再麻烦你,这和骨气、信任都没有关系,是我没有那场的立场。” -- 第150页 张景没有被他的情绪感染,平静的没有一丝质问意味的问他:“那你认为我是用什么样的立场帮助你的?” 龙醍没有被问住:“我刚才在车上说过,我怕自己多想,所以我不允许自己去想类似的问题。你这样问,我只能回答你,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你没有接受我的追求。” 张景失笑,这小鸟崽的小脑壳不仅不空,还转的很快,口舌也厉害。明明是他遇到麻烦隐瞒不说,无家可归宁可去一个单身alpha家里过夜,也不向又是关心帮助又拿糖果哄他的叔叔求助,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成了叔叔的不是。关键叔叔明知他撒谎隐瞒,昨晚因为担心他被收债的围堵,派人四处找他,今早亲眼看到他从池煊家里出来,还是在那之后去找了池煊的父亲,没有顺势让他离开驰远。叔叔已经大度如此,他还不满意,还觉得委屈。 龙醍皱起眉,语气确实带着不满:“你笑什么?我话里有笑点吗?有也麻烦你忍一会,先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别再让我隔着雾猜谜了。叔叔的心思,我真琢磨不透。” 张景看着霓虹下那张年轻气盛的脸,觉得他真正想说的是:你这老家伙的心思太难猜,我不猜了,你直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果然支棱起来了。 龙醍:我早就说过,怂和识时务是两码事,龙哥长这么大就不知道怂字怎么写。 亲妈:你会学会的。 龙醍:…… 亲妈:那个老家伙会教会你的。 龙醍:……我现在跑路来得及吗? 亲妈:你不是不怂吗? 龙醍:识时务,都说了是识时务! 第107章 面对好似被逼到临界点再也忍无可忍的年轻人,张景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确实,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追求过他的年轻人一个明确的态度,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只把他放在身边,给予一些没有名目的关心和照顾,致使他感激又迷惑,还要控制着自己不去多想,以免自作多情,令自己难堪,也令他困扰。 但这不是他的本意,和年轻人玩暧昧,用模棱两可的态度和不时拿出的几颗糖果吊着对方,这样没品又无聊的事,即使倒退二十年,他也做不出,更何况他都这个年纪了。 他没有明确表态,或说着他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些时间确定,自己于他会不会也是一颗糖果。因为拿不到,所以念念不忘,然后顺其自然的在念念不忘里将那颗拿不到的糖果想象的斑斓而香甜,无可比拟的味美。可待他拿到手里,喜不自胜的剥开糖纸,发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那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糖果而已。 他会做这番考虑倒也不是妄自菲薄或是看轻了年轻的人感情,他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对人性和人与人之间的种种情感看的更透彻一些,所谓的四十而不惑正是如此。 有过一次婚姻,女儿都要成家了,于情于理他都不适合再为外物外事大喜大怒。今早他坐在车里,看到两个年轻人结伴下楼,说说笑笑的离开,他也只能在那停靠了太久便很是窒闷的车厢里端坐着,不能有什么过激反应。 他在那窒闷里想了些什么,又以着什么样的心情与考虑去找池煊的父亲,帮他保住这份工作,龙醍不需要知道。他不想给年轻人压力,也不想让所图不过一点温情陪伴的自己需索太多。鲜活热情的年轻人很好,年轻人勇敢热烈的爱情也很好,但那些都是有时限的。现在若过度索取,只怕将来连温情陪伴都会沦为勉强对方。 张景瞥了眼绕开他们走进餐厅的食客,从披在身上的大衣里伸出手,牵住拦着路非要给他一个明确答复的年轻人的手腕,语气是带有安抚意味的温和:“先进去陪叔叔吃饭。” 龙醍楞了楞,垂眸看了眼那仿佛牵耍性子问家长要玩具的小朋友的手,一边抽手一边有些气恼的说:“就在这里说,行或是不行,一句话的事,没那么麻烦。行我就跟你进去吃饭,不行我就回公司加班。欠你的人情我记着,日后一定还你。” 张景没有动气,心里甚至有点好笑。是他这个叔叔做的太过温和好脾气了么?刚刚和他说过,不要由着性子胡闹,他就闹给叔叔看。 张景觉得好笑,但没有流于面上,反而略微沉了脸,对立着羽冠炸着颈毛挑衅叔叔容忍度的小鸟崽轻斥了一声:“杵在这里像什么话,给我进去!” 龙醍的鼻子和没有颈环给予安全感的脖子,同时感受到了带有压制性的alpha信息素,想要抽出来的手腕也被稍重的力道留在了那漂亮修长的桎梏里。他不由有些发楞,因为叔叔总是那么从容优雅的温和着,α75信息素的气味又如兰花一般清雅,以至于他都要忘了,叔叔是个在血统和基因上占据主导地位的高阶A。而他这个自诩的强力O,再强力也还是个O,硬刚的话,那就是遍地鸟毛。 屁的神仙叔叔,你连名合格的绅士都算不上,就是一欺负小孩的臭老头! 三层滤镜一掉,叔叔点的鹅肝蜗牛都不香了。龙醍憋屈的啥也吃不下,光想把叔叔的脑袋咬下来啃一啃,不知道他那厉害又可恶的大脑口感怎么样,会不会扎嘴硌牙。 张景把挖出来的蜗牛肉放进他盘子里,淡道:“现在不吃,今晚就饿着。” 龙醍气的想掀桌,又觉得太过,怕今天不仙不绅士的叔叔真被惹恼了,狠狠收拾他一顿,就在那鼓着腮帮子找茬:“请人吃饭不该先问一下对方吃什么再决定吗?” -- 第151页 张景还是那种淡淡的语气:“我让你陪我吃饭,不是请你吃饭。” 龙醍:“……” 张景:“我帮你保住了工作,难道不该你请我吗?” 龙醍:“……” 张景:“不用找了,你的钱包在外套里,外套落车上了。” 龙醍怒道:“你、你这么大年纪,怎么欺负小孩呢?太过分了!你、你这样都不可爱了,你再也仙不回去了!” 张景停下刀叉,平静的告诉他:“糖果放在橱窗里就会被过度美化,想象和现实难免会有落差,你越是渴望那颗拿不到的糖果,拿到时的落差就会越大。从现在开始静下心想一想,你能接受这颗糖果吗?想好再回答我。” 龙醍那颗被负面情绪塞满的鸟脑转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同样盛着负面情绪的眼睛蓦地发起亮来,乌云散去露出的星子一般:“叔叔,我……” “别忙着回答,你还有时间,想清楚再告诉我。”张景拿走他的餐前酒,换了块面包给他,“吃吧,边吃边想。” 于是龙醍整顿饭都在压抑那些出口会被人当成结巴的叔叔我可以,我可我可我可可可,快快快把糖果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那样的激动莫名与迫不及待里吃了些什么,公司里没完成的工作也忘诸脑后了,光想着赶紧把这颗念了多年的大糖果揣兜里,可不能让他飞走了。 被年轻人这样渴望着爱慕着,心定如张景也很难不受触动。 可看他激动成这样,分明静不下心来想任何事,张景便想先让他冷静下来,再给他一些时间做考虑。毕竟即便是颗真正的糖果,也没有打开尝一下,觉得味道不好,就退回去的道理。 张景在这样的打算里,被激动到超出他想象的年轻人推进车厢,接连跨过来,用远比调~情要重的力道抓住他的肩膀,郑重的对他承诺:“叔叔,我会对你好的。” 张景于是什么也说不出了,那双炙热的眼睛,那仿佛起誓般的承诺,让他莫名的心疼,这个孩子是那么渴望他。 他吻过来的时候很轻,好像怕被推开又极度想和主人亲昵的小动物,于是克制着,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睁着乌黑的眼睛望着他吻上来。没有被推开,反而被抱在怀里,接纳了他的唇舌,他才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环到他的脖子上,深入而专注的接吻。 张景发现,这个似乎任何挫折都打不倒的孩子,其实很容易令人心疼。 龙醍全无这种自觉,他开心的像个原本只是要一颗糖,却意外得到一座糖果屋的小孩,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他真怕梦醒了,发现自己的口袋里连一片糖纸都没有。如果不是顾及着司机还在车上,就坐在那薄薄的隔板后面,他可能当场就把这颗糖果剥开吃了。 他所克制的欣喜,激动,患得患失,全部通过信息素反应了出来,封闭的车厢里很快盈满了混合着兰花香气的omega信息素。被池煊嫌弃的称之为还不如杀虫剂好闻的O91信息素气味纷藴,就像用红酒做基酒加入玫瑰汁和少许甜牛奶调制的鸡尾酒,其实非常好闻,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时甚至是醉人的。 张景轻轻推开热情但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温软的龙醍,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要全程坐在叔叔腿上吗?我们离家还有很远,你最好换个位子。” 龙醍比大多数东方omega都要高大,虽然是精瘦身材,可182公分的身高摆在那里,稍稍直起腰就会蹭到车顶,怎么也和娇小轻盈扯不上关系。如果他全程坐在叔叔腿上,叔叔很可能被他压的腿脚失去知觉,下车走不了路。 龙醍抱住他的脖子,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声音里还带着深吻后的轻喘:“再给我抱一会,好不容易拿到的……唔,叔叔,你好香啊,我能咬你一口吗?” 张景来不及表态,颈侧那一片皮肉已经被叼住了,虽然是小宠物对主人撒娇的力道,可他还是满心哭笑不得,他大概是第一个被omega咬的alpha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叔叔的心思你们能不能理解,人到了一定年纪,想法真的会不一样,也不是好面子怕失了身份什么的,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有些事已经不适合去做。就像一个成年人,不能因为小朋友喜欢他,把最宝贝的玩具汽车送给他,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拿走,更不能因为小朋友不给他了,他就气愤的不行。 另外,没想到吧?这个连身材都不像个小O的omega,信息素那么魅。池煊觉得比杀虫剂还上头是因为两人的契合度太低,他俩搞在一起的几率和搞基差不多哈哈哈哈哈~~~早就劝你们站官配了,邪-教是没有未来的。 第108章 在得到叔叔这颗大糖果之后,龙醍也得到了更多有了相应的立场便合情合理的照顾与爱护。 龙醍会过的如此艰难不易主要源于他的父亲,张景心疼小恋人,自然要帮他解决这个麻烦。这对张景来说并不难,但他还是要先征求龙醍的意见再去做。 可能了解部分内情的人会觉得龙醍对龙昭恒憎恨入骨,已经没有丝毫父子情分,也或许连龙醍自己都这样觉得。 张景却不这样认为,就拿他们父子最近一次交恶来说,虽然龙醍对龙昭恒刀刃相向,之后还给他冠上一个寻衅滋事的罪名,把人丢进了警局,警察通知他去保释,他也不予理会。看似十分决绝,但龙昭恒被扣在警察局,不恰好可以避开那些追债的吗? -- 第152页 对于这个对他有生养之恩,也曾对他关爱有加的父亲,龙醍终是做不到不管他死活,不然那烂赌鬼哪还有命活到今天?要知道那些放高利贷的可不只会骚扰威胁。 龙醍问张景准备怎么做,张景说找个地方把人养起来就是了,只要他不再出来惹是生非,你们兄妹俩的生活就会好过很多。 龙醍明白这个所谓“养起来”是顾及着他这个为人子的脸面和心情,取了个委婉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把人关起来,只有那样他才不会债上加债,永远也还不清。 面对不嫌弃他一身麻烦,帮他还要顾及他心情的恋人,龙醍也便没再遮遮掩掩,坦言他送那烂赌鬼去过多家矫正性质的社会机构,但他都逃出来了。出来后变本加厉的赌,欠了债就东躲西藏,牵连的他和龙熏不断换住处。 张景听他这样说也就没有顾忌了,让他放心交给自己去处理。 时隔不久,忙于躲债的龙昭恒被人找到,接连送进了绿桥疗养院。 这是一家有着两百年历史的精神病疗养院,因为早年主要收治重度精神病患者,所以选址偏僻,管理十分严格。 被弄下车后看到那些行为异常的精神病人,强行被带过来的龙昭恒才恍然意识到,这些身手很好的壮汉不是收债公司的,而他的处境也许比落入那些人手里还要严重。 代为办理入院手续的人是位老者,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面对又吼又叫拼命挣扎的龙昭恒十分沉着,直到他挣扎的没了力气,喊哑了喉咙,老者才开口:“我家先生要我代为转告你,既然你不懂得如何为人父,只会拖累一双儿女,屡屡陷他们于危地,那便在这里安度晚年吧。” 老者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对身后再度响起的吼叫置若罔闻。 收债公司的人找不到龙昭恒,只能紧紧盯住龙家兄妹,之前的住处已经不能住了,驰远附近和龙熏学校附近都有这些人徘徊。 龙醍还好,毕竟是个身手不错的男人,他只怕妹妹出校落单,被那些人掳了去,找好新住处也不敢让她回来住。但即便待在学校里也不保证万无一失,龙熏就读的高中大部分都是走读生,寄宿生只占小部分,管理十分松懈,外来人员也可以进出。 帮忙解决了龙昭恒那个大麻烦的张叔叔再度出手,用“你不希望龙熏专心学业以后有个好前程吗?”说服了龙醍。龙醍又花费了许多口舌,遭了许多出于关心担忧的斥骂,被泼了无数冷水,终于说服龙熏从那所师资环境都属三流的高中转到明泽学院。 这所培育了无数高材生的私立中学也是龙醍的母校,当年的龙哥还是学院里有一号的混子学霸,就是平时看不到他用功,成天打球睡觉看闲书,一考试却名列前茅的那种优秀生,特别拉仇恨。到现在提起来,池煊还恨的牙痒,因为龙哥的存在,他一个跳级升入初中的正统学霸成了万年老二,这还是次要的,关键是龙醍欠的慌,每次考试成绩下来,都会欠欠的问他:煊煊,要手绢么?哥这有。 可惜刚刚升上高中,龙家就破产了,负下了巨额债务。因破产前有恶意转移财产行为,龙昭恒被告入狱,龙熏还不到两岁,龙醍只能辍学,早早担负起养家的责任。 龙醍从没为此说过遗憾,但哥哥心里怎么想,做妹妹的如何不知道?她哥并不想借着恋人的身份仰赖张景过活,可这样的提议,他没法拒绝。他希望自己的妹妹帮他弥补当年的遗憾,他更希望她将来有个好的前程,不必再辛苦艰难的活在社会底层。 天资聪颖又肯用功的龙熏轻松通过了入学面试,并且给面试老师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再加上张景全权办理,费用、档案、关系,这些都不是问题,所以转学手续仅一周就办理下来了。 入学的前一天,龙熏把张景请到家里吃了一顿饭,席间郑重的道了谢,之后借口家里没有冰块了,把龙醍打发出去,说了一席龙醍听到很可能会当场犯心脏病的话。 张景倒是对这个有胆量有魄力的小姑娘颇为欣赏,答应和她签订助学协议,不让她哥替她背负这份可能让龙醍在两人的关系里顾忌受屈的恩情。 一直以张先生相称的龙熏这才改口称呼张景为张叔叔,恳托他善待龙醍,还把龙醍为什么那么鲁莽的决定追求他的内情告诉了张景。 张景知道小姑娘告诉他这些是怕他误会龙醍轻佻随便,在感慨龙醍这个妹妹操心的像个小母亲之余,也告诉她一个秘密,那就是他知道这番内情。 “他告诉您的吗?”总是酷着一张小脸的龙熏露出了意外之色,因为她那个脑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哥哥说,这事特意拿来说太做作。 “不,是我在一本旧相册里发现的。原本我也不是很确定,毕竟是十几年前的旧照了,本人变化还是很大的,而且那是一张被镜头带到的侧脸照,所以更不容易分辨。”张景笑了笑,“后来我看了和照片一起拍摄的录像,这才确定照片里的孩子真的是他。” “哦,这样啊。”难怪她哥说这人不做侦探可惜了,这么看确实挺可惜的。 “对了,你哥抓周礼上的照片和录像都还留着吗?” “照片我妈带走了一部分,录像带还留着,不知道还能不能放出来,即使能现在也很难找到录像机了。” 张景笑着说:“真巧,我家里有,方便把录像带借给我看一下吗?” -- 第153页 龙熏想了想才答应帮他找一下,然后起身去了龙醍房间。 龙醍拎着冰块气喘吁吁跑回来时,张景正在看相册,龙熏酷着小脸解说照片的来历和背景。虽然很多老照片拍摄时龙熏还没出生,但她的好成绩主要源于她绝佳的记忆力,母亲翻相册时随口一说的事,她就记在心里了。譬如龙醍小朋友和皮皮鲸的恩怨纠葛,她复述起来就像当年也在现场似的。 龙醍嚷着“哥不要面子的吗?”把冰块丢给妹妹,扑过去抢相册,却被张景轻松捉住手腕,拉他坐下来一起看,顺便和他探讨了一下那张用荷叶挡在身前拉着小脸瞪镜头的老照片:“不开心是因为没穿裤子吗?” “我穿了,穿的短裤,荷叶是用来摆造型的,不开心是因为我妈非要我摆个这么傻的造型。”龙醍指着荷叶下的那条浅绿色的小边,“你仔细看,这就是我的短裤。” 龙熏在旁作证:“嗯,听我妈说过,下水前确实穿着,弄湿之后就改穿‘荷叶裙’了。” 龙醍:“啃你的冰块去!” 龙熏白他一眼,拎着冰块去了厨房。 张景问小恋人:“去水边玩为什么不带泳裤?” 龙醍不喜欢撒谎,只能不情不愿的承认:“我小时候有点皮,我妈怕看不住我出危险,只有去游泳馆的时候才不会忘记帮我带泳裤。” 张景笑盈盈的看着他:“只是有点皮吗?” 龙醍:“……” 你给我留点面子不行吗?可恶! 作者有话要说:  再来一更,恭喜我儿喜提糖果屋,感谢叔叔把这妖怪收了。 第109章 龙醍本来就心大的不像个O,再加上日子过的不容易,也就没心思去记那些不是一定要记的事,比如到来之前会有颈环提醒的发情期。 连续几天犯懒易瞌睡,龙醍还当是最近太忙睡眠不够,直到今天午休时被颈环的提示音吵醒,通讯器接连收到该备抑制剂了的系统提示,他才郁闷的发现,发情期凑巧撞上圣诞周。 这意味着他将少休五天带薪假,时间就是金钱,按照他那不进就等于出的奇葩算法,算账比什么都快的鸟脑转瞬就得出一个令他肉疼的数字,-1333元。 对于贫穷贵公子来说,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他那可以过火车的心窄了、痛了、要缓缓。还没缓过来,他又想起件糟心事来。 因为和叔叔确定了恋爱关系,他不好一边和叔叔谈恋爱,一边赚叔叔的钱,所以辞掉了兼职。想到圣诞假期那么长,不找份事做太浪费,他就通过池煊问了问池夫人的茶楼假期缺不缺不人手。不想收到池夫人答复的隔天,叔叔就邀请他圣诞节去度假。他不能言而无信,便忍痛拒绝了叔叔的邀约。 这下好了,圣诞周撞上发情期,短工做不成了,叔叔要和女儿女婿去南部度假,留他自己在帝都,嗑抑制剂吧。 整个下午龙醍都沉浸在鸡飞蛋打的郁闷里,越发提不起精神。下班回到华苑,慢吞吞的下了车,看到战战兢兢骑在□□上挂彩灯的麦克,也没想起帮帮这个可怜的恐高症患者。 麦克向下一望就会头晕,也不敢低头叫他,就在那里僵着脖子叫他:“龙,龙。” 龙醍仰头看看他手里的彩灯:“那是龙头吗?做的好像松子。” 麦克拿着一串松子造型的彩灯,想礼节性的笑两声表示这个玩笑很好笑,但他此刻浑身肌肉僵硬,勉强扯出来的笑容像是要哭:“龙,你能救我下去再开玩笑吗?” 心不在焉的龙醍这才反应过来,把脸色比平时更白的白人青年救下来,爬上□□做英雄。 “龙醍,你还好吗?”帮忙扶□□的菜菜感觉他不太对劲,便关心了一下。 “不是很好。” “今天工作不顺利吗?” “不是,我丢钱了,大约1300块。”还有一个叔叔。 菜菜把“你居然会丢钱?”的诧异封在喉咙里:“会不会落在家里了?” “没有,我确定就是丢了。”龙醍顿了顿,又郁闷的精确了下那个令他肉疼的数目,“1675块。” “不是1300块吗?”菜菜怀疑他心疼的脑子不好用了。 “丢了1300,要花375。”买抑制剂的钱。 菜菜正在安慰好像丢了一万六千块那么郁闷的龙醍,张景就从外面回来了,车子停在院外,张景拎着一只蓝色的纸袋走了进来,看到站在□□上的龙醍,仿佛哄小朋友似的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叔叔给你带了点心回来,忙完下来吃。” 龙醍“哦”了一声,没有多说别的,继续在那里挂彩灯。 张景顿住脚步,站在台阶下看着他:“今天不顺利吗?” 龙醍用胳膊蹭了蹭脸,低头说:“怎么都这么问?我有郁闷的很明显吗?” 张景笑着摇了摇头:“不在脸上。” 龙醍:“啊?” 张景:“尾巴,垂下来了。” 龙醍:“……” 张景进去不久,郭伯就出来了,让龙醍别忙了,明天请工人过来弄。 龙醍一副又要丢钱的模样:“现在请人装饰院子很贵的。” 郭伯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比他一个老年人还要节俭,吃穿用戴全不讲究,去市场采购还会和商贩讨价还价,任谁也想不到他其实是个锦衣玉食养大的富家小少爷。 -- 第154页 被生活这只怪物啃成一条蚰蜒的小拢龙,最终还是没耐住老人家的哄诱,蔫巴巴的退下来,拖着尾巴进了屋子。 菜菜朝表情有些复杂的麦克耸耸肩膀:“这就是人生。” 麦克摇头表示听不懂。 菜菜:“你在屋外吹着冷风收拾工具,他在屋里吹着暖风吃点心,同为人不同命,这就是人生。” 麦克:“……” 菜菜:“我好像把你说郁闷了。” 麦克:“没关系,至少你在这里陪着我。” 菜菜:“……” 龙醍吃了叔叔带回来的点心,喝了一杯加糖的果汁,丢钱的郁闷才淡去一点。 晚饭过后,龙醍泡了杯参茶给张景,走到书房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托盘交到一只手上,空出手来解下颈环,胡乱塞进口袋里,又摸了摸后颈,这才端着茶进去。 张景下午去了一趟数码城,带回来一张储存卡,晚饭前就在看里面的东西,吃过饭又进了书房,龙醍进来他才点了暂定,接过茶温和的叮嘱了一声:“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龙醍说不累,随手拿了本书坐下来看,很认真的样子,其实根本不知道书里写的什么,余光一直往书桌后面瞟,同时催动腺体多放点信息素出来,企图引起叔叔的注意。 虽然龙哥不是那种矜持娇羞动不动就脸红的小O,但“叔叔你能不去度假留下来陪我过发情期吗?”这种话,直眉睖眼的说出来,叔叔答应还好,若是被拒绝那就太没面子了。 十分钟过去了,叔叔完全没有注意他,叔叔的视线被显示屏霸占着,叔叔的耳朵被耳机霸占着,就连叔叔的手都被茶杯和键盘来回抢夺。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一会快进一会倒放,还不时笑一笑,乐在其中的样子。 龙醍都忍不住好奇了,放下压根没看进去一个字的书,探身过去看显示屏:“叔叔,你在看什么?” 张景点了暂停,并将画面最小化,揉了揉小鸟崽的小脑壳,还是那句话:“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小鸟崽于是懂了,这不是关心,而是赶他,虽然有点不开心,但还是很乖的问赶他的人:“我打扰你了吗?” 张景温和的说:“没有,叔叔只是觉得你看上去有点累。” 龙醍:“你看错了,我不累,那个方便给我看一下吗?” 张景:“方便,不过叔叔不建议你看。” 龙醍:“为什么?少儿不宜吗?我不是少儿了。” 张景笑着招了招手:“过来吧。” 龙醍搬着椅子换到书桌后面,张景摘掉耳机,打开外放,把最小化的画面打开,点击继续播放。 龙醍只看了几秒钟就“啊呀呀”的扑身去抢鼠标,试图把画面关掉。张景早有防备似的,轻松捉住了他的手腕。龙醍又用左手去按键盘,想把录像暂停。张景接连捉住他这只手,笑着说:“快看,你朝叔叔爬过来了。” 画面里一身红衣的小龙醍一被放在桌子上就蹭蹭蹭的往对面爬,速度快的像列小火车,摆在宴会桌上的算盘、玩具、印章之类,看都不看一眼,目标十分明确的样子。不多时便到了他的目标面前,摇摇晃晃站起身,往那目标怀里一扑,咯咯的笑了起来。用软件修复过的影像很清晰,仅有的几颗牙全部展现在镜头前,甚至可以看到他蹭在张景衣襟上的口水渍。 大龙醍又囧又气:“是不是龙熏那臭丫头给你的?” 张景放开他的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一笑,叔叔看看你牙长齐了嘛。” 龙醍张嘴就咬,没咬到又追着咬,把叔叔逗的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颈环早就拿回来了,又是搬家又是给龙熏转学的,哪能是一周里的事?不过有颈环也不耽误过发情期啊,不过发情期也不耽误睡觉觉啊,对吧?儿砸。 龙醍:…… 亲妈:你这是害羞了? 龙醍: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明明是在生气! 亲妈:气你穿尿不湿的样子又被叔叔看到了?这有什么好气的,你应该庆幸那天穿了尿不湿,不然又笑又哭地,搞不好一激动尿叔叔身上,哎呀,想想还怪有趣的,你没穿就好了。 龙醍:妈,当我求你,做个人吧!!! ps:蚰蜒就是钱串子,平行世界里路希就够抠了,这货更厉害,不捡就等于丢。 第110章 趁着叔叔看录像看的心情愉快,龙醍对要去南部度假的叔叔做出了挽留,希望他能留下来做自己的圣诞礼物。 叔叔说:当然,这是叔叔的荣幸,另外叔叔也需要一份合心意的圣诞礼物。 去度假之前,张天茗和未婚夫来华苑吃饭,龙醍才得知,原来叔叔没有答应女儿女婿一起去南部度假,原因不言而喻,正是要留下来陪他过发情期。 而且叔叔连龙熏的去处都安排好了,不用小丫头一个人在出租屋冷冷清清过节。 叔叔用行动告诉他:你心再大也没关系,有叔叔在,你可以安心的做个弱智儿童。 龙醍被自己这番解读囧到了,送龙熏和郭伯去机场的时候想补救一下,学着叔叔的口吻叮嘱一番,结果被人形钉枪吊着眼梢嘲:“我哥是个没心没肺的250,你是何方妖孽?跑到这里招摇撞骗,当心被人收了。” 叔叔和郭伯都被逗笑了,龙醍里子面子碎了一地,回家的路上跟叔叔挽尊,说自己其实是好哥哥来着,对妹妹疼爱有加,被揍都不还手。这次是个意外,他没想到发情期会撞上圣诞周,才没提前做安排。 -- 第155页 叔叔不仅细心,还很温柔,用“叔叔也是偶然注意到的”守护了他可怜的自尊心,还从口袋里拿出糖果哄他,除了真的有点像哄弱智儿童,简直完美。 圣诞夜—— 原来营养剂还有这么好喝的,龙醍裹在干爽蓬松的鸭绒被里舔着嘴角,舌根下还有类似于果浆的酸甜,但并不粘稠,甚至有一点顺滑的口感,后味凉丝丝的,很清爽。 张景从浴室出来,看到洗澡前被喂了两支营养剂的人又自己拿了一支出来。大概是因为被药物强行抑制的发情热宣泄的太急太涌,身体和意识还被残余的热度纠缠着,没能一下子打开他平时可以轻松打开的封口,于是换了牙齿,像贪吃的小动物似的啃咬着上面的密封盖。 张景拉开裹在他身上的被子,把柔软懵懂的如同新出生的小黄鸡似的小恋人环在怀里,贴着他的耳跟问:“要叔叔帮你吗?” 即便是发情期里,他的小恋人还是缺乏身为omega,理应受到自己的alpha照顾的意识,都已经把密封盖外面那层铝壳咬出湿漉漉的牙印了,也没有想到让叔叔帮他打开。 “这个盖子设计的不合理。”龙醍会被一个小小的密封盖难住,并不是因为身体酸软无力,而是因为意识不甚清醒。这种状态就像酒量不俗的人被人诱哄着喝下了超出酒量的酒,欲醉不醉,醉醒不醒,浑身的皮肤都微微泛着红,眼尾那里蕴着好似在等人吻去的一点潋滟水渍。 张景接过那只不大的玻璃瓶,轻松打开了设计不合理的密封盖,还给他之前笑着问他:“叔叔可以尝一下吗?” 对待叔叔,吝啬的小鸟崽还是很大方的,而且那疑似被发情热烧坏了线路的小脑壳还给出了一个自觉清醒,但在张景听来十分可爱的回答:“叔叔买的,不用客气。” “乖。”张景不疾不徐的将整瓶营养剂倒入嘴里,还给他一个空玻璃瓶。 龙醍看看手里的空瓶,再歪头去看张景,乌黑懵懂真如雏鸟一般的眼睛睁大了些,喃喃地:“你还真不客气啊……” 张景抿了抿唇角,薄薄的嘴唇像是困着笑意在里头似的,而后扣住他的下颏,把那汪酸甜顺滑的溶液哺进他嘴里,再吮着也变得酸甜顺滑的唇舌接吻。 年轻的龙醍反而先呼吸不跌起来,在温柔又带有掠取之意的吻里,含糊不清的叫着叔叔。 张景闻声才仍有些意犹未尽似的放开他的唇舌,接连去吻他越发湿润潋滟的眼尾,热烫泛红的耳朵,还有后颈那一小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皮肤,叹息似的呢喃着:“我的小羽毛……” 屋外下着雪,帝都的圣诞夜总是这样,如果哪一年的圣诞不是伴随风雪到来的,人们还会觉得遗憾,感觉就像圣诞大餐里少了最重要的一道烤火鸡。 房间没有开窗,温暖静谧的卧室里盈满了两人的信息素,兰花的香气比往常要浓郁许多,混合了玫瑰汁和甜奶的红酒融在里面,被揉碎了再温柔的包裹起来,丝毫也舍不得它溜走似的。 平日那样劲烈的龙醍真的变成了叔叔柔软乖顺的小羽毛,伏在那温暖宽阔的怀抱里,脑袋里面越发不清楚,只知道叔叔在叫他,他便迷蒙的应着,配合的露出后颈,被轻轻啮咬。身体就像一颗果冻,一碰就忍不住发颤。 因为年长的恋人十足温柔体贴,体力和那方面的能力值得给他一排小红花,所以龙醍人生里第一个有人陪过的发情期过得很是享受。硬要挑出一点不尽如人意的缺憾,那就是叔叔没有标记他。 这点小缺憾在发情期结束后的小蜜月期,对不再受发情热影响的龙醍造成了一点点小影响。 虽然他心里明白,两人交往时间太短,叔叔现在就彻底标记他,于他于这段感情都太草率了。但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这段感情于他们两个人的意义是不同的,叔叔是他念了多年的人,生生从白马王子被他念成了白马王子他父王,初恋情节严重到几近病态,如今得偿所愿欣喜的嫌一生都不够长。 可对于叔叔来说,自己只是一个和他有些渊源的小孩,一别经年再遇,已经不是小孩但还是年轻冒失的自己追求了他,辗转有了这段关系。也许在叔叔看来,他还不定性,现在提一生还太早。 而且叔叔不介意他一身麻烦与债务,不代表别人也不介意。叔叔有一个本可以无需与任何人分享叔叔的关爱和财产的独生女,还有三个和他共同拥有张氏集团的兄长。他和叔叔这段身世地位严重不对等的感情,很难被人看好,如果他们要订下终身甚至可能遭到反对。 这样想来,龙醍很难把不标记单纯的看做还不是时候。然后他一边不由自主的寻思着这些事,一边厌恶这样敏感多心的自己。叔叔对他这么好,他还想这想那的瞎猜疑,这不是得寸进尺吗? 龙醍怕被人看出来,于是努力佯装无事,脸上挂着好似没心没肺的笑容,吃饱喝足就去有着大面落地窗和独立壁炉的书房晒太阳。 日有所思日有所梦的小鸟崽正在阳光壁炉的双重烘烤里做着叔叔斥责他小脑壳里想法太多的不美梦,叔叔就找来了,看他睡的满脸通红,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然后梦里被命令去墙角罚站反省的小鸟崽听到叔叔用另一种口吻说:“熟了吗?” 小鸟崽张开眼睛,望着梦里疾言厉色梦外笑容温和的叔叔,小脑壳里有点打结:“啊?” -- 第156页 张景按了按他的肚子:“我预定的炭烤小鸟崽熟了吗?熟了我就开动了。” “还没有,我换个面继续烤。”叔叔预定的晚餐很自觉,从一动就跟着摇晃的躺椅里坐起身,顺势拿走了叔叔手里的棒棒糖,“加点糖调味,味道会更好。” 张景转身坐在了旁边的沙发椅里,拍了拍自己的腿:“来这烤。” 腿长的像鸵鸟似的小鸟崽跨坐上去,一边剥糖纸一边咕哝:“难怪那些已婚omega把发情期当减肥黄金期,原来减重效果这么好,我早上称了一下,轻了差不多三公斤。” “那是因为你把营养剂当饮料,一个发情期喝了两个发情期的量,到现在还不饿。” “叔叔买的营养剂比饮料好喝。” “那以后都买这个牌子。” 龙醍微微楞了下,也就半秒不到,跟着便笑着应了好。 张景抚摸着他的后颈,温声安慰:“宝贝,别那样想。叔叔顾虑的不是那些,也不是不喜欢你。正是因为喜欢你,叔叔才不能在那种情况下标记你。永久性标记就像一个契约,它可以把alpha和omega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但从生理层面来说,这个契约对omega并不公平,所以在没有婚姻保障的情况下,叔叔不能和你建立这个契约,那对你不公平。” 龙醍有点窘迫,更多的是挫败,他那么努力的掩饰自己这点小心思,结果还是被看穿了。 龙醍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好显得自己没有那么敏感矫情,结果出口却是一声叹息,眼神幽幽的望着年长的恋人:“叔叔,我在你面前是不是一点秘密都没有?” 张景没有直接回答,眼里是带着宠溺的笑意:“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叔叔,害你初恋当天就失恋,你要记他一辈子的人是谁?” 龙醍:“……” 张口结舌间,嘴里的糖果被拿走,换成了温热的带着烟草味的唇舌,嘴里的甜味被细细的搜刮着。 龙醍在过程里恍惚的想:原来真的一点秘密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1、给小醍子一登场就猜到白马王子和王子他父王都是叔叔的宝宝加鸡腿。 2、这种没车的发情期太伤脑细胞了,就那么几百字我写了几个小时,被锁我就去撞墙! 3、我心血来潮申请了榜单,以为没申到,就双更日更的把那点存稿抖落光了,昨晚接到了回复,申请上了,这周要更15000千字,我一个字都没存,并且有点卡文,现在的心情就跟哔了狗一样! 就唠叨这么多,感谢不弃,用餐愉快。 第111章 杜君浩军衔升了一级,工资津贴跟着涨了一级,每年还多出五天公休。时逢元旦,他就带着一家来庄园过节了。 甜豆儿虽然又乖又甜,但终究是个精力充沛的小alpha,让他安安稳稳的假装洋娃娃就太难为宝宝了。 不巧路希过来当天就感冒了,担心传染给甜豆儿,于是就将遛娃陪娃的事交给了丈夫。 杜君浩只接了遛娃的任务,陪娃的事转交给了花卷儿,他要空出时间来照顾生病的妻子,毕竟在成为好父亲之前,他的第一任身份是好丈夫。 杜君浩对花卷儿说好好看着甜豆儿,对甜豆儿说好好陪着花卷儿,对池洋送的那只聒噪鹦鹉说:“闭嘴!” 鹦鹉因葵花头得名瓜子儿,嘴特别碎,不是叨叨咕咕就是呜哩哇啦,还任性,不服管,神经质,总而言之没一处讨喜的地方,杜君浩越看它越像池洋,很嫌弃这只鸟。 甜豆儿在这点上和父亲截然相反,他特别喜欢瓜子儿,除了去幼儿园,几乎走到哪带到哪,整天扛在小肩膀上。 花卷儿跟他们都不一样,花卷儿大人嫌弃他们一帮,看甜豆儿是又爱又嫌,看瓜子儿是纯嫌弃,看杜君浩是又怕又嫌,那副拉着脸透过浓密的狗毛冷冷看着杜君浩的样子仿佛在说:来,咱俩换换,我来当爹,你来做狗,披着人皮怪难为你的! 杜君浩安排好一切就上楼陪老婆了,艾兰奉命看着这群小家伙,不时往瓜子儿嘴里塞颗瓜子,这鸟真的太吵了。 甜豆儿的圣诞礼物是一只比他还高的霸王龙公仔,他也喜欢的不行,来庄园过元旦特地带上了,和花卷儿毛团儿它们一起看动画片,就趴在那只大公仔上,好像平时趴在alpha父亲背上那样,还给它取了名字,叫凯瑞。 一集二十分钟的动画片很快就结束了,甜豆儿爬起来,把凯瑞摆好,拍着小手招呼大家:“我们来捉迷藏吧。” 艾兰无语的看着小少爷,这里除了我和花卷儿之外,还有谁有那个智商陪你捉迷藏? 花卷儿大人冷漠的看着关掉的电视机,假装没听见。 瓜子儿一边嗑瓜子一边撕抽纸,还总想趁艾兰不注意尝尝她杯子里的清肠茶,好忙的。 毛团儿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瓜子儿,但那不是猫科动物盯猎物的眼神,而是防备瓜子儿忽然扑上来啄它一顿。这事在家里发生过,也不知天性温和的不像只猫的毛团儿怎么惹到这只神经质的鹦鹉了,被它扑扇着翅膀追着啄,嘴里还呜哩哇啦的,好像在骂毛团儿,凶悍的像只鹰。后来还是花卷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一爪子拍落了瓜子儿,这场很给猫丢脸的猫鸟大战才得以平息。 身为亲手把还是只猫崽的毛团儿捡回来养大的人,路希拒不承认这猫如此窝囊胆小是物似主人形,于是毛团儿的窝囊、胆小、没出息被归咎为天生的,与主人无关,只有温和好脾气是随了主人。 -- 第157页 大家各忙各的,没人回应甜豆儿,甜豆儿却好似得到了回应:“好的,就这么决定了。我先藏,卷卷和团团来找,小瓜数数。” 艾兰抽着嘴角戳戳瓜子儿:“别吃了,点你名呢,数123。” 瓜子儿吐出瓜子壳,先叽里咕噜的说了串鸟语,才切入正题:“1、2、3。” 艾兰又戳了它一下:“继续。” 瓜子儿:“继续。” 艾兰无奈地接着数:“4、5、6、7、8、9……” 瓜子儿忽然扯着脖子叫:“躲好了,躲好了,躲好了……” 走廊里接连传出甜豆儿的喊声:“你还没有数10。” 艾兰控制着一指戳死瓜子儿的冲动斥它:“你故意捣乱吧?让你说你不说,不让你说你又抢话!” 瓜子儿:“闭嘴!” 艾兰:“不许学先生说话!” 天生不知道什么叫怕的瓜子儿没被叉着腰训它的小女佣吓住,梗着脖子叫:“#¥%~…%*嘎!再吵把你煮了!” 艾兰〒▽〒:夫人,您能把鹦鹉和老公分开饲养吗?我怕您给少爷养出个小爸来,他们骂人的腔调真的好像呀! 艾兰也不是怕这只骂起人来像雇主的鸟,论吵架艾兰姐还没输过,但和只鸟吵架好像脑子不好,赢了也不光彩。 艾兰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把瓜子,丢给和煮锅更配的瓜子儿,堵住它的嘴,重新数了十个数,等小少爷应躲好,再拖着狗抱着猫去找他,感觉这份薪水越来越难赚了。 上下楼梯的跑动声;瓜子儿的呜哩哇啦;艾兰刻意放低却因崩溃很具穿透性的:小心那只花瓶!小心那盏灯!不能躲在座钟里!那都是古董啊少爷!!!杨女士没有抑扬顿挫的:安静点,不要吵到夫人休息……在古老静谧的庄园大屋里穿插交叠,谱成了一支不悦耳的交响曲。 路希一手挂着点滴,满脸哭笑不得:“他们居然以为我在休息……哎,你别去,让他们玩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睡。” 路希没能叫住丈夫,杜君浩大概出去了两分钟,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外面安静了。 路希反而更睡不着了,哑着喉咙问丈夫:“你不是把他们赶到农场去了吧?” “没有,我让他们换了个游戏。”杜君浩调了调点滴的流速,帮靠在床头坐着的妻子放倒枕头,让他躺下休息。 换了个游戏?比捉迷藏更安静的游戏,除了木头人,路希也想不出其它了,他一边笑一边无奈似的问丈夫:“你还顺便帮他们制定了新的游戏规则吧?” “是赏罚规则,谁先说话就把谁关到地下室去,晚饭之前不许出来。”杜君浩神情坦然,全无针对一只小动物的惭愧。 路希笑的直咳嗽,不得已又坐了起来,就着丈夫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两口梨汁才把咳嗽压下去:“我终于明白白鹭他们为什么叫你……” 杜君浩微微挑了下眉梢:“什么?” 路希强行改口:“英明睿智的白泽大人。” 杜君浩转身放杯子,听到一声低低地:“汪~” 杜君浩回身,看向妻子:“花卷儿输了?” “是吧。”路希睁大泛红的月亮眼看他,无辜的模样与他家甜豆儿像到了九分,差的那一分是因为这无辜是装的。 杜君浩当下没说什么,二十分钟后,点滴打完了,非常优秀的万能执事杨女士帮忙拔了液,顺手收走了输液瓶。 刚刚关上门就听到一声惊叫,杨女士脚步一顿,跟着便听夫人哑着声音低叫:“不是我,我没有,是花卷儿叫的,啊—!松口松口,你个臭黑狗,再咬人拔了你的牙!不行不行,哈哈哈哈哈我错了,我不敢了,主人,主人,我喵给你听,对不起喵,我再也不汪了……” 杨女士淡定的重拾脚步,端着托盘下楼去了,中途遇到游戏胜出头顶着瓜子儿来求情的小少爷,杨女士道:“等下再来,先生和夫人在忙。” 甜豆儿把顶在头上的瓜子儿抓下来,为难道:“那小瓜怎么办?真的要关到地下室去吗?这样太残忍了。” 杨女士:“如果您能让它安静下来,先生应该不介意它在哪。” 甜豆儿看看不知地下室在对它招手还在叽叽咕咕的瓜子儿,越发为难了。 杨女士接连给出了第二建议:“您也可以带它出去走走,农场那边有很多坚果,应该可以帮它安静下来。” 甜豆儿的同款月亮眼一亮:“好主意,我去找艾兰,让她开车送我们过去。” 可怜的艾兰刚刚打扫完瓜子儿嗑的到处都是的瓜子皮,就被抓去做司机了。 开着四面漏风的电瓶车,拉着一车性情迥异的小动物和精力充沛到疑似过剩的小少爷,艾兰迎风流着眼泪咕哝:“我要加薪,不给我加薪水我就罢工,我去工会投诉你们一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七岁八岁讨人嫌,四岁五岁狗都嫌,乖也没用,再乖他也是这个年纪,同情花卷儿大人一分钟。然后把余下的同情都给艾兰,可怜的小女佣,别人过节,她过劫,真心不容易,强烈支持给艾兰加工资! 第112章 元旦节的第二天,周展一家直接从周爸周妈这边去了池爸池妈那边。 一家四口才进门,池中与就迅速吩咐佣人:“快去,看着我的鱼缸。” 因为熊孩子之前弄死的那条五花镏金品相太好,池洋带着鱼尸问了好几家水族店都没找到适合做赔偿的,反而听来一堆可惜啊,真可惜,太可惜了,这种品相可遇不可求,所以池中与这般态度,池洋也不好埋怨父亲小气。 -- 第158页 “瞧给您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池洋哭笑不得的把熊孩子推给丈夫,“看着你儿子,别让他靠近我爸的鱼缸。” 这玩意又不是我一个人鼓捣出来的,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成我自己的了? 周展腹诽着领了命,勾着熊孩子的后脑勺说:“走,霍霍你小舅去。” 池中与舍儿不舍鱼,不仅不拦,还摆手催促:“去吧去吧,把他叫起来,都几点了还不起床,不像话!” 算是领命而去的父子俩不到十分钟就被轰出来了,池煊好不容易放假回家睡个懒觉,哪能给小外甥霍霍着玩?而且他房间里摆满了他学生时代收藏的飞机模型,池总的梦想是做个飞行员来着,虽然梦想终是梦想,最终他只拿到一本民用直升机飞行执照,还被父亲说玩物丧志,但这些寄托着他的梦想和情怀的模型还很宝贝的东西,它们暴露在熊孩子视线里的每一分钟都令他舅揪着心。 周展站在关严锁死的卧室门外感叹:“儿子,你真是太讨人嫌了,走到哪都没人待见。” 嘟嘟难以置信似的睁大眼睛望着父亲:“爸,你怎么可以对小孩子说这种话?” 周展:“怎么?伤害到你幼小的心灵了?” 嘟嘟:“当然了!” 周展笑骂:“当个屁,你有没有心都不好说。” 嘟嘟:“怎么没有?跳的扑通扑通的,像小兔子一样。” 周展:“你捂的那是胃,你把兔子吃了?” 嘟嘟放下小手,跟着跳了频道:“爸,我想吃兔头了。” 周展:“……” 嘟嘟:“爷爷昨天偷偷给我零用钱了,我请你。” 周展:“拿来,爸帮你收着。” 嘟嘟改捂口袋,面对劫道抢匪一般:“你别过来,别逼我叫救命!” 周展哈哈大笑,一把抄起儿子,夹在胳膊下面,扬声招呼楼下那个:“辰辰,走了,爸带你们去院子里堆雪人。” 辰辰沉稳安静的坐在外公身边,闻言抬头看向正从楼梯上下来的父亲:“我能不去吗?” 周展:“亲子活动,必须参加。” 辰辰面无表情的叹了口气,先去厨房找了根胡萝卜,又问厨师要了几个小番茄。 结果这些材料一样都没用上,雪人屁股都没堆出来就演变成打雪仗了。 熊孩子的爹更熊,抓起雪就往儿子衣服里塞,大毛儿跳,二毛儿叫,熊爹在旁哈哈大笑。 池夫人担心外孙冻病了,又因性情温婉端庄做不来冲出去骂周展一顿那种事,就那么皱着秀气的眉眼隔窗看着。 在二楼睡觉的池煊不胜其扰,推开窗户喊了几声,什么作用都没起。一赌气不睡了,穿着睡衣下了楼,换掉拖鞋就出去了。 池夫人这才松开秀气的眉眼,回身来到沙发前,和有些天没回来了的长子说话:“家里没事就住几天再回去。” 池煊阔步来到院里,一把抄起了墙边的雪铲,咬牙切齿地招呼:“辰辰嘟嘟过来,小舅带你们三打一!” 池夫人背窗坐在沙发上,看不到窗外的情景,天真的以为二儿子出去控制局面了,殊不知他是出去参加战斗的。 池洋在余光里看到弟弟只是铲起雪往丈夫身上扬,没有抡着铲子拍他,便安然的不再关注了,对母亲说:“我不住了,让辰辰住几天吧,衣服和作业我都帮他带过来了。如果您和我爸辅导不了他,就请个辅导老师过来。” 池中与闻言暗自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儿子住下,因为他住下,那个小的就要住下,小的住下,他的鱼就有危险。 池洋那双桃花眼尖的很,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爸的心思,故意道:“要不让嘟嘟住下吧,一年级的作业好辅导。他爷爷奶奶也希望辰辰去那边过寒假,我们出来的时候他奶奶还在嘱咐,晚上送辰辰回去。” 池中与:“辰辰的作业能有多难?我还辅导不了?让辰辰留下,我倒要看看现在的学生都学些什么。” 池洋噗嗤一笑:“爸,这么沉不住气可不是您的风格。” 池中与沉脸蹙眉:“去去去,少拿我打岔,没大没小的。” 池洋笑着说:“不吓您了。我婆婆知道你们看不了嘟嘟,其实是让我们吃完饭把嘟嘟送回去,让辰辰留在这边。” 池夫人:“你和周展准备出门吗?” 池洋摇头,轻轻拍了下平坦的小腹:“我们要安心养他。” 池夫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儿子:“洋洋,你怀孕了?” 池洋苦笑:“第三个意外。” 第一个意外是大毛儿,两人年轻不懂事酿成的意外。二毛儿虽然是计划生育的,但他不是池洋心心念念的女儿,所以他被归咎为周展发挥失误的意外。这第三个意外是果果出生后,池洋考虑了很久,又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算了吧,不赌了,结果它不肯算了,自己找上门来了。 二老听闻这个意外的喜讯后,第一反应不是为儿子开心,而是担忧。他们一来是担心儿子年纪大了,不好生产和恢复。二来是担心他再生个男孩出来,他自己接受不了。 池洋也不是不解父母苦心,可理解归理解,受打击归受打击:“爸,妈,你们都不假装高兴一下哄哄我吗?我婆婆还装了一天呢,今天早上才语重心长的跟我说,生男生女都一样,是A是O都是宝,不要太执着,别给自己压力,如果这次生个三毛儿,她就提早退休帮我带孩子。你们这种反应也太打击人了,你们可真是亲爸亲妈。” -- 第159页 池中与想说你婆婆那不是装的,她顶多算是喜忧参半,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最后拍拍膝盖,起身看鱼去了。 池洋苦笑更甚:“妈,您说两句给儿子宽宽心呗。” 池夫人松开微微颦着的秀眉,点一点头:“嗯,你婆婆说的对。” 池洋哭笑不得:“算了,我还是吃完饭再回去跟我婆婆聊聊吧。” 到头来,为池洋怀孕大为高兴的人居然只有池煊一个,而且他的高兴有一大半源于,催婚主力将在未来九个月专心养胎,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去帮他物色相亲对象,盘问相亲细节,以及骂他挑肥拣瘦,眼高于顶,活该单身。 弟弟那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哥哥的眼睛,不过池洋没有揭穿他。这是唯一一个为他意外怀孕喜不自胜的人,说了好些好听的话哄他,就让他“同喜”一下乐一乐吧。 把两个孩子留给两边老人,夫妻俩回到家里,安安稳稳的吃过晚饭,坐在一起看电视,吃水果,池洋的心情才真正好起来。 池洋:“老公,你感觉到了吗?” 周展:“什么?” 池洋:“清净啊,久违的清净。” 周展看着老婆的小眼神隐约明白了什么:“要不让辰辰和嘟嘟多住些日子?等你胎坐稳了再接他们回来?” 池洋:“我就是这么想的。” 周展一乐:“行,明天我给妈打电话,你给你妈打电话。” 池洋:“不,我给你妈打电话,你给我妈打电话,这样即使她们不那么情愿,也会笑着说,好的,放心吧。” 周展:“还是你机灵。” 池洋:“那是当然。” 两个坑妈货一拍即合,没有一丢丢愧疚,商定之后就愉快又安心的上楼睡觉去了,那第三个意外全然不知自己才一萌芽就成了父亲们的帮凶。 作者有话要说:  槽点无数的一家四口,不对,现在是五口了。 第113章 虽然随着世界格局的演变,多方传统文化理念被淡化,被打破,再相互交汇融合,形成了新的文化,新的传统,新的思想观念,但有些东西是写在基因里的。 例如东方人生来就注重亲情,重视家庭,是所有人种中亲情感最重的。即使他们庆祝着耶诞日,坐在圣诞树下吃着烤火鸡,也清楚的知道给予自己生命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的是父母,为人子女应尽孝道,百善当以孝为先。 即便是白鹭这种不拘一格的,自幼便令父母糟心不已的,险些用一声老陈同志将亲爹送走的混球儿子,在双旦节来临之际,也小小的纠结了一番,今年陪哪二□□度佳节呢? 因为他家和媳妇娘家位于相隔两万里之远的两座城市,先去一家过圣诞,再去另一家过元旦,虽然也赶得及,但他们一家三口将不是在赶飞机就在赶飞机的路上。而且这当口的机票不打折,还会视搭乘率上调,简直是合理合法的打劫他们这些既要养家糊口还要存钱买房的苦逼alpha。 刘云澄不忍丈夫为难,更不忍心让他和女儿不远万里的飞过去吃母亲精心烹制的黑暗料理,便说今年先去你家好了。 白鹭直叹自己太幸运了,居然娶了个如此通情达理的好老婆,白富美委身下嫁穷大兵,不要大房子、好车子、大钻戒,彩礼只象征性的收了一点,还带了自备的嫁妆,婚后事业家庭兼顾,一边上班一边照顾他和女儿…… 刘云澄:“停,你再歌颂下去我就要不平衡了。你想在佳节来临之际和我吵一架吗?我带着女儿回娘家,你回你家陪爸妈,这样问题就解决了,你是这么打算的吗?” 白鹭咳了一声:“不,我想的说是,老婆,你太好了,我爱你!” 刘云澄把女儿交给他,转身去给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今年过节不回去了。 少顷,刘云澄放下电话,对丈夫说:“搞定了。” 白鹭:“岳父岳母没生气吧?” 刘云澄:“没有,我妈笑着说好的,有时间我和你爸去帝都看你们。依照我对她的了解,她的心理活动应该是,太好了,你们不回来,我就不用为节日餐单发愁了,院子也不用请人装饰了,随便挂个花环,再随便做点吃的就好了,又不是我们的传统新年,搞那么麻烦干什么?” 白鹭看看女儿,又看向妻子:“……意思是我们自作多情了?” 刘云澄耸耸肩膀,接过被自作多情的女儿,对真自作多情的丈夫说:“希望在你爸妈那里,我们没有自作多情。” 然后换白鹭给家里打电话,他直接告诉接电话的母亲,他们一家三口准备回去过节,你们可以不装饰院子,帮我们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给果果准备一份圣诞礼物,另外再多备些吃的就行了。 陈夫人觉得儿子的语气怪怪的,问他:“你又搞什么鬼?” 白鹭:“没搞鬼,我是怕我拖家带口回去了,你们恕不招待,那就尴尬了。” 陈夫人笑说:“你真的要尴尬了,我正要告诉你,元旦我准备带你爸去你们家过节。” 白鹭:“……” 所以他之前的纠结算什么?自作多情?庸人自扰?吃饱了撑的??? 陈夫人话中的这个“带”字是有来由的,来由就是老陈同志不想来。 父子俩僵持多年,之间的隔阂不是靠白鹭单方面臭不要脸加嬉皮笑脸就可以消除的。虽然白鹭结婚生女之后,父子俩关系有所缓和,但那是在不涉及根本矛盾和久不见面的情况下。让老陈同志不远万里飞过来,目睹和他较劲的混小子过的如何艰辛不易,老陈同志不会觉得解恨解气,只会脸上无光,毕竟还有孙女和儿媳妇看着呢。 -- 第160页 奈何老陈同志拗不过夫人,所以最终还是被带过来了。现实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一些,儿子借住的房子还不错。停在草坪边的剪刀门跑车虽然是妻子出钱买的,用以慰劳为他们陈家添口的儿媳,但摆在那里也能充充场面。房子里的摆设老旧了些,好在打扫的整洁干净。给他们准备的房间床品都是新的,不用问,肯定是儿媳准备的。这个儿媳妇是真的不错,配他家混小子可惜了。 陈夫人带他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他欣慰满意的,关上房门就是一通刻薄讥诮:“如果我是云澄,别说盛情款待,门都不让你进,自己住酒店去。他和楚城结婚,你就出了个人,果果出生的时候,你抽不开身,连个人都没出,现在端起做家长的架子来了,你那老脸不烧的慌吗?” 老陈同志那暗自满意的眼神顿时变得讪讪的:“我哪端架子了?这不是第一次来随便看看嘛。” 陈夫人正把带过来的衣服往衣柜里挂,闻言回过身看着丈夫:“哦~~原来陈市长是来视察工作的,那您官威小了,怎么也该让小刘给您带个路啊,不然多削领导面子。” 老陈同志有点羞恼:“你这是干什么?大老远拉我过来就为了气我?你想把我从这气走还是直接给我送走?” 陈夫人白他一眼,回身继续挂衣服:“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带你来干什么,你真不知道吗?如果连这点事都琢磨不透,那你趁早退休吧,去乡下租片地种土豆,我再帮孩子你不知道也就管不着了。” 老陈同志开会讲话挥洒自如,和妻子吵架斗嘴,这么多年他就没赢过。每每这种时候,他就在心里默念好男不跟女斗。刚结婚的时候他是直接说出来的,被妻子指责性别歧视,借题发挥狠狠上了几堂思想教育课,从此就改为心里默念了。 猫在门外听到这里,白鹭就知道这一回合结束了,老陈毫无悬念的又输了。 白鹭一脸无趣的去了厨房,一边帮妻子准备午饭,一边感慨:“婚姻里最令丈夫无奈的不是老婆是悍妇,而是老婆既精明又能干,做的了贤内助,当的起女强人,硬生生从嫁入侯门的灰姑娘逆袭成了给予你经济支持的幕后boss。老陈同志就是现实版的幸也不幸着,惹人羡慕,也令人同情。” 刘云澄偏头看着丈夫,神情有些复杂:“我不觉得你在同情你爸,你更像在幸灾乐祸。” 白鹭把手从洗菜盆里捞出来,摸了摸了自己的脸皮,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没掩饰好。” 刘云澄:“……” 老陈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自己溜溜达达的下了楼,看到小孙女在玩拼插积木,笑吟吟的走了过去:“果果,玩积木呢,爷爷陪你玩好不好?” 果果穿着为了迎接爷爷奶奶换上的小洋装,看上去像个漂亮的洋娃娃,声音甜甜糯糯的,咬字倒是十分清晰:“果果会。” 老陈被小孙女的小嗓音甜的血糖都要上去了,连声应好,随手捞过来一个小凳子,坐在防护栏围拢出来的宝宝乐园边看孙女插积木。 通常情况下,这么大的孩子玩拼插积木都要大人看着,以防孩子把那些小塑料块吃下去,插图形就不要指望了,他们的大脑还没发育到那种程度。可果果继承了她omega父亲的天才基因,起步就比普通孩子高,大脑发育好,小手也灵活,低头摆弄了一会,就出来一棵袖珍的绿色的小松树,再摆弄一会,又出来一盆小红花,再然后是白色的小栅栏,等到这些配套设施都完成了,果果就开始动手插小房子了。 老陈从笑微微的看着孙女粉嫩可爱的小脸,扇子似的长睫毛,亮汪汪的大眼睛,到最后直了眼。他常听妻子夸孙女聪明,可哪个奶奶不说自家孩子聪明?他以为那只是长辈出于喜爱将孩子身上的小光点放大了。没想到不是这样,他们老陈家有可能真的出了个小天才。 老陈高兴坏了,在官场上练就的八风不动都端不住了,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果果,你喜欢什么呀?爷爷给买。” 果果看看手里插了一半的小房子:“要多的新积木,哥哥这个少,搭不出大房子。” 老陈一怔,看看那些有些褪色的塑料块:“这是别人的?” 果果摇头:“果果的,甜豆儿哥哥不要了,送给果果的。” “……那这个呢?”老陈指指数码迷彩色的防护栏,又指指恐龙图案的爬行垫,“还有这个……”再指向恐龙图案的小帐篷,“还有那个,这些东西都是别人不要的?” 果果点点小脑袋:“爸爸说哥哥去幼儿园了,用不到了。” 老陈坐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陈楚城,你给我滚出来!” 好嘛,房子是借来的,车是家里给买的,就连我孙女的玩具都是捡的别人不要的,就这样你还和老子犟,你哪来的脸啊! 果果有点害怕,嘴巴一瘪就要哭:“爸爸,爷爷好凶……” 被儿子气得几乎跳起来的老陈又坐了回去,手忙脚乱的哄孙女:“不哭不哭,爷爷不是凶果果,爷爷是骂你爸爸,不怕,来爷爷抱。” 果果往后缩,瘪着嘴喊:“爸爸,爷爷好凶,果果怕……” 刘云澄忙不迭跑出厨房,把张着小胳膊扑过来的女儿抱在怀里拍抚:“没事没事,爷爷不是凶果果,乖,不怕。” 果果被omega父亲一哄反而委屈了,眼泪汪汪的告状:“爷爷骂爸爸,爷爷好凶。” -- 第161页 刘云澄:“……” 老陈尴尬的不行:“不是不是,我是骂楚城,不是骂你。” 关火赶来的白鹭和冒火赶来的陈夫人一个忙着哄妻女,一个忙着训老伴,团圆节变成了一锅粥,热闹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来一更,让那年那月险些被亲儿子送走的老陈同志也露个脸,挺糟心一爹,想做慈父来着,硬生生被儿子逼成了这样,也是个可怜人。 ps:忽然想起个事儿来,若干年后,小奶龙长大了,小一米九的大个子,肩宽背阔,肤色像君浩,A气满格,带对象回家见家长,他对象偶然得知自己又帅又A的男朋友乳名居然叫甜豆儿,那场面得是什么样啊?哈哈哈哈~~~ 第114章 钱宁虽然是孩子心性,却从小就不喜欢过节,尤其是东方人的传统节日。因为他讨厌节日前后走亲访友这项活动,小时候他要在这项活动里扮演乖宝宝的角色,现在不仅要装乖,还要早早起床,收拾整齐,迎接招待来访的亲友。 这严重违背了他一觉睡到自然醒,再抱着通讯器赖个把小时床,几点起床几点吃早饭的假期生活,所以他在节日前后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过节什么的最讨厌了—!” 钱佳隔着锁死的房门叫了半天才把他叫醒,结果就得到这么一个任性的只有二年级小学生才会说出来的回复。 隔着厚重的橡木门,他的龙凤胎姐姐都能想象出,他此刻一脸没睡醒的烦躁,眉眼挤成一团,吼完把枕头盖在头上,压着枕头两侧用力往里拱,COS遇到危险的鸵鸟。 钱佳于是走开了,几分钟后,门外的人换成了钱超,做大哥的叩响房门,就说了一句话:“我只给你十分钟。” 危险真的来了,鸵鸟反而动了起来,当即拔出脑袋,手忙脚乱跳下床,咚咚咚的冲进浴室。五分钟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毛冲进衣帽间,真空裹在浴袍里的小身板也带着水汽。穿衬衫好像在和衬衫抢袖子,穿裤子好像在和裤子抢裤腿,连蹦带跳的把自己塞进衣服里,再冲回浴室弄头发,最后挤一坨润肤乳在手心里,嚓嚓两下搓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脸上一抹。踢掉凉拖换室内拖鞋,发现忘记穿袜子了,又冲回衣帽间和袜子打了一仗。 十分钟到,收拾整齐的钱小少爷呼哧带喘的拉开房门,挤出一个乖宝宝的笑容:“大哥,早。” 钱超上下打量一番,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把下意识一缩脖子的弟弟按住,用另一只手理了理他脑袋上那撮呆毛,似是勉强满意了,收回手回了声:“早。” 兄弟俩一前一后下楼,适才笑成一个乖宝宝的钱宁拧眉瞪眼,咬牙腹诽:老大了不起啊?祝你以后娶只母老虎,天天罚你跪榴莲,不跪就用皮带抽你,抽的你怀疑人生! 刚刚吃过早饭,收拾整齐,张天琪一家就到了。不同于一般的亲友,未来亲家登门,自然是最高礼遇。钱家四口热情招待,钱宁专心装乖宝。虽然在座的人都知道那是装出来的,但看他装的那么认真那么像一回事,还是感到了不同程度的欣慰和满意,对他要求也是真的不高。 和乐融融的用过午饭,回到客厅喝茶,这时候就不用小辈们陪着了,放了他们自由活动。 钱宁得以逃出生天,开开心心的挽着答应带他出去玩的未婚夫出了门,结果就被骗了。 车子开上不能随意停车的环路,从出门就被小未婚妻追问去哪玩去哪玩的张天琪终于笑着回答:“去我二叔家。” “你个骗子!不说带我出来玩吗?”钱宁气死了,若非担心发生车祸,很可能把他一脚踹下去,开车走人,“我不去,我不要装了!你在前面匝道停车,我去找别人玩。” “我二叔养了一只小豹,你不想去看看吗?” “……真的?”绒毛控有点心动,他还没撸过豹子呢,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一小时后—— 钱宁规规矩矩坐在未来叔父家的客厅里,膝头蹲坐着一只高冷的豹猫,一边不由自主的撸着那顺滑的皮毛,一边默默咬牙切齿:骗子!我看透你了,你就是个大骗子!!! 张麟笑着说:“小豹很少主动接近生人,看来它很喜欢你。” 钱宁低头看着膝盖上的豹猫:“……它叫小豹?” 张麟:“是啊,你不觉得它像头小豹子吗?” 钱宁:“嗯,很像……” 张天琪笑的不行,出门抓着比小豹更像头小豹子的未婚妻说:“我哪骗你了?它是不是小豹?是不是像头豹子?” 钱宁怒道:“像个爪!你就是骗子!大骗子!!!” 张天琪把张牙舞爪的未婚妻弄上车,用安全带绑好,顺势亲了亲他骂个不停的嘴:“乖,下面该去我三叔家了。” 钱宁张嘴就咬,没咬中,两排下了狠力气的小白牙哒地一声磕在了一起,接连捂住了腮帮子,疼的差点飙出泪来。 这孩子被宠得心智幼稚,智齿倒是比别人长的早,其中一颗已经露神经了,受不得刺激。他的牙医说要拔智齿必须切开牙龈,拔完之后还要缝针,所以他一直狠不下心去拔掉,然后隔三差五被它虐一虐,现在又被虐到了。 张天琪去后备箱拿了瓶矿泉水,一边笑一边训他:“谁让你下那么狠的嘴?这要是被你咬上,我非掉块肉不可。” -- 第162页 钱宁眼泪汪汪的用结冰的矿泉水敷他的腮帮子,含糊不清的骂:“走开,我不想和骗子说话!” 三叔不在家,招待他们的是三婶。家里也养了宠物,是一只又乖又安静的大白熊,那身掉起来像下大雪的白色长毛可把钱宁眼馋坏了。张天琪和三婶说话,他就目光灼灼的盯着趴在地板上的大狗,牙也不疼了,脾气也没了,只想扑过去撸秃它。 三婶看出来了,笑问:“小宁喜欢狗啊?等哈瑞生了小狗送你一只?” 钱宁差点把脑袋点下来,都忘了要客气一下,更没心思去想人家是不是只是客气一下。 张天琪又好笑又无奈,牵着见了猫狗就走不动路的小未婚妻从三叔家里出来,帮他打开车门。 再去哪里他也不关心了,自己坐上车,开心不已的自言自语:“三婶人真好,出手就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回什么礼好呢?衣服?不知道她穿什么尺码。披肩?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风格。化妆品?首饰?哎呀不管了,回头带我妈和我姐一起去买。” “哦对了,我得换个住处,不然养不下那么大的狗。倒也不急,三婶说哈瑞刚怀孕,还要两个月才生。小狗一个月左右断奶,还要在狗妈妈身边待一个月才容易养活……”恨不得马上提狗的小少爷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要四个月后才能抱小狗回家,感觉好久啊。不然我买套房子好了,反正时间多的很,自己装修都来得及。” 张天琪听到这里才插了一句:“你可以带着小狗搬过来住,我的房子很宽敞,而且还有院子,适合养大型犬。” 钱宁头都点下去了,又倏地抬了起来:“你当我三岁小孩吗?为了你的院子,搬过去跟你同居,失去一切人身自由。几点起床,几点吃饭,都不能自己做主,喝瓶碳酸饮料还要经过你批准。这样的生活和坐牢有什么分别?你死心吧,结婚以前,我绝对绝对不会和你同居的。” 张天琪:“那你也不用买房了,没必要。” 钱宁警惕的问:“你想干什么?” 张天琪笑着说:“告诉三婶,因为你家里有人不喜欢狗,所以你家从没养过狗,你的饲养经历只有兔子、仓鼠,和一只很凶的猫。有次你们吵架,那只猫一赌气跑出去了,把一只三个月的大白熊抓成了海盗船长,赔了一大笔医药费,还差点吃官司。” “是萨摩耶!不是大白熊!公寓禁养大型犬,哪来的大白熊?你生的吗?” “重要吗?在三婶听来都是,你的猫抓瞎了一只比它大很多的狗,结论是,你和你的猫都不支持你养狗。” “张天琪!你……啊,我的牙!”钱宁气的咬牙切齿,一咬牙又开始疼,又气又疼都快哭了,“你敢再卑鄙一点吗?!” “你想知道?”前面恰时亮起了红灯,张天琪落下手刹,偏过头看着他,又确认般问了一遍,“你确定你想知道?” 鬼才想知道那种事!他是怕知道,他怕自己不是在知道的过程里被气死,就是在知道以后被拿捏死,反正下场就是不得好死。 “混蛋!你就是个混蛋!!!”气急败坏的吼完就扭头不理人了。 张天琪苦笑,小混蛋,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谁?这么大了一点自律性都没有,整天不好好吃饭,就拿那些垃圾食品填肚子,不看着你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哎,养成个媳妇不容易啊。 张总:是啊。 阿跃:谁说不是呢? 怪兽:还好。 两人:你是特地穿越过来拉仇恨的吗?! PS:刚开始更养成的时候,贴吧里的一位读者告诉我,要严谨。所以在这里严谨的废话一句,元旦不是传统节日,是世界节日,本章开头的第一句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引申。另外元旦节走亲访友是这个世界的东方人的新传统,任何不合理情节都请归为私设,感谢不追究。 第115章 钱宁就是典型的,小孩不大,气性不小,车子都从圣帕区开到昆丁区了,他还在为被老混蛋威胁同居的事赌气。你要说他被宠坏了,他也承认,可你要说他无理取闹,他不答应。是他被威胁在先,还是用他那么喜欢的小狗崽威胁他,他能不生气吗?换谁谁不气啊? 钱宁越寻思越生气,原本是张小豹子脸,圆乎乎的,有点婴儿肥,结果硬被他拉成了小驴脸,还是头黑毛驴。从脸长到脸色都能看出,少爷很生气,你还别急着哄,万一哪句说的不丁对了,别怪少爷尥蹶子踢你! 张天琪看得懂那张小驴脸上写的什么,心里也知道如果真的不哄,他就真的生气了。可他不能去哄他,哄就要让步,而他已经不打算再退让了。当初禁不住他央求,帮他说服他父母,让他搬出来独住,就是个错误。任性的小孩就要有家长看着,再放养一年,等他大学毕业两人结婚,他很可能变成一个满口坏牙肠胃紊乱的小胖子。 两人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打算,就这么僵持了一路,谁也没理谁。 张天琪做完访客登记,升上车窗,安静的把车开进华苑。下车就去拿放在后备箱里的礼品,也不招呼一声,也不管开车门,直接把还在车里坐着的人晾在那了。 钱宁已经不是生气那么简单了,他此刻的状态就像一只不断充气的气球,而且充的还是易燃易爆的氢气,即使没有火源引燃,他也终会“砰”地一声炸开。 -- 第163页 龙醍在壁炉边烤过了火候,睡醒午觉喝了一大杯冰可乐,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干脆出来凉快凉快。 因为麦克放假回家了,郭伯也不在,剩下菜菜一个人忙里忙外,便有些顾不过来,再加上这几天连续降雪,院子里的积雪就没有及时清理。 出来凉快的龙醍见房前一层厚厚的积雪,寻思着这种力气活不好留给小女生,于是就去工具屋拿了雪铲和扫把。结果不仅没凉快,反而忙了一身汗,感觉后背都溻透了。自来与身娇体弱不搭杠的龙哥干脆脱了棉衣,摘了围巾,好好降降温。 在花房侍弄那些兰花的张景听到“砰”地一声震响,感觉花房玻璃都跟着颤了颤,便循声出来了,想看看谁关个车门关的地动山摇的,结果先看到冰天雪地里的龙醍穿着一身单衣向外张望,手里拖着把大雪铲,好像要搞偷袭把来客拍死似的。 张景:“小鸟崽,你的羽毛呢?” 龙醍回头望了一眼天台上的人,回了声“我不冷”,又扭过头去往门外看,不知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张景不在和他说笑:“去把衣服穿上。” 龙醍忙着围观小黑驴尥蹶子,没听出他家神仙叔叔那酷似家长叮嘱熊孩子的语调,一边看热闹一边小声感叹,俊脸配合做出蛋疼的表情,好像被揍的人是他一样:“哎哟我去,下手真狠……哎呀……比野猴子还泼……哎呀……还好不是我对象!” 这一声由衷的庆幸惊动了门外的人,两手提着礼品没手控制小黑驴的张天琪和那头比野猴子还泼的小黑驴一起看了过去。 龙醍倏地缩回脑袋,扛起雪铲瞬移回窗前埋头铲雪,假装那个看热闹被人发现的人不是他。 “这是你小叔家吧?”钱宁还挂在张天琪背上,只不过松开了扭他脸皮的手,蹙着小眉头似在回想什么。 “嗯,怎么了?” “刚才进去那个是什么人?” “他跑的太快了,没看清楚。” “……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你先下来,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钱宁跳下地,转过身来又踩了张天琪一脚,这才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礼盒提在手里。 张天琪空出手来揉了揉自己被扭红的脸皮,顺便提醒了他一声:“你的脸。” 钱宁沉淀了一下情绪,再抬眸已经换上了得体的表情。 两人结伴走进院子,仿佛刚才扭成一团的不是他们一样。 龙醍低着头吭哧吭哧的铲雪,没有引客人进去,打招呼都没有完全抬起头来。 两人进门时刚好遇见张景出来,张景让他们先进去坐,拿着龙醍随手放在玄关的棉衣围巾找了出来,一边轻声斥责,一边帮戴着手套不方便动作的人拉拉链,围围巾。 钱宁隔着窗户向外看,小声问未婚夫:“你小叔这么快就交男朋友了?” “别乱说。”张天琪已经认出龙醍了,他看过龙醍的简历,之后又亲手将它交给了池煊,上面的免冠照是龙醍入职时拍的。因为他只在酒店工作了不到两年,所以照片和本人相差不大。不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小叔家,而且两人还这么亲密,他就不清楚了。 “我哪有乱说?你看你小叔,比那时候对高飞还亲密。”钱宁小声八卦着,神情若有所思,“……我就是见过他。” 你当然见过他,那不就是你的初恋情O嘛?他多半也认出你了,不然不能一直低着头不给你正脸。 张天琪忍着笑说:“不奇怪,他以前在瑞林做过服务生。” 钱宁刚要问什么,菜菜就端着茶点过来了,只能先将疑惑咽下。 待到菜菜拿着托盘走开,张景就从外面进来了,坐下来和来看望他的两个晚辈说话。 闲聊了一阵,张景对侄子说:“你爸那盆上病的翡翠兰已经养过来了,你顺便给他带回去吧。” 张天琪应是,知道叔父的花房都是自己打理,便没叫钱宁一起上去,自己跟随叔父上去取花。 叔侄俩一走,钱宁就装着参观叔父家庭院的样子出去了。沿着甬路走了两遭,最终隔着一堆积雪,定睛打量起了弯着腰铲雪的男人,半晌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提子?” 龙醍见躲不过去了,回过身挤出个笑来:“宁宁,好久不见。” 钱宁瞠目结舌,我去!还真是这货! 龙醍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挤出一声干笑:“嘿嘿~” 钱宁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瞠目结舌变成了瞠目欲裂,声音恶狠狠地:“嘿什么嘿!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龙醍马上不“嘿”了,努力把那双杏眼睁成龙眼,一脸无辜茫然:“我说好久不见啊,怎么了?” 钱宁:“不是这一句!” 龙醍:“宁宁?” 钱宁:“别叫这么亲热,我跟你很熟吗?” 龙醍怔了怔,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抱歉。” 这个社会很现实,自从龙家破产之后,除了一起长大的阎四,彼时的龙家少爷就再无旧识了。即使偶然遇见,即使都认出了对方,也不需要“好久不见”这类攀谈。 其实令钱宁忽然气恼成这样的是那句“还好不是我对象!”这王八蛋是有多看不上他?快十年没见了,他张口先来这么一句,是不是欠抽?是不是对当年自己没有甩他个大耳光觉得挺遗憾的? -- 第164页 钱宁越想越不忿,脑袋上都快冒烟了,指着他的鼻子“你”了几声也没想出足够犀利,能够一击毙命的那种回怼。反而愈加不忿的发现,这个害的他自卑挫败了那么多年,甚至怀疑过自己会不会真的是同性恋的缺德玩意,不仅没有相由心生,长成歪瓜裂枣,反倒变帅了,长高了,低着头都不比自己矮的样子,简直没有天理! 钱宁怒问:“你现在多高?” “啊?”龙醍抬眸看他,满脸莫名,“182啊,怎么了?” 钱宁只有175,因为比例还不错,他就对人谎称自己178。为了这渴望不可及的3公分,他所有鞋子里都塞着增高鞋垫,拖鞋都只买厚底的,说起来心酸的都想掉眼泪。这家伙居然有182,看样子还是净身高,简直气死人了! 不行,他得冷静冷静,不能再面对这家伙了,不然被当场气晕就太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年七夕没有小甜饼,送你们一个小气包吧,气的脑子都不好使了的那种,当然不生气的时候他脑子也没多好使,让家里惯的心眼没长全乎。 第116章 钱宁怒气冲冲的走了,脚步重的可以把增高鞋垫踩出坑。 这孩子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龙醍满头雾水的望着他怒气勃发的背影,也不知道他是为自己围观他们吵架气成这样,还是182是个惹他生气的数字,龙醍也不敢问,感觉多说一句都可能把他气抽过去。 钱宁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背身站在那恶狠狠的天人交战似的,然后又踩着会把增高鞋垫踩出坑的脚步折了回来,恨呆呆的问:“你刚才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龙醍被问住了,这种问题怎么回答?因为我偷窥你撒泼被发现了,第一反应就是我啥也没看见啥也不知道,别关注哥,哥只是个没有感情的铲雪机器?还是说哥混的不好,怕你认出来,用“哟,这不龙少嘛,你不是出国念书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念的铲雪专业?”打招呼? 钱宁仿佛通过他的吱唔不言确认了什么,继而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简直是出离愤怒:“我不是同性恋,我订婚了,我未婚夫是alpha!我早就把你忘了,才没惦记你个王八蛋,你真不用担心这个!” 龙醍怔了怔,被这孩子弄懵的脑袋总算转过来了,满心哭笑不得:“我没担心那个,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恋,一开始就知道。” “那你……那你……”钱宁气的脸都白了,浑身直哆嗦,“那你当初那么说?!” 龙醍吓了一跳,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抽过去,赶忙扔下雪铲,跳过来给他拍背顺气,忙不迭的解释:“我那时候是骗你的,什么为了躲你举家逃离,移民去国外,都是假的,哪至于啊?你后来没听家里人说吗?我家破产了,我爸吃了官司,所有资产都被查封了,我们不得不搬走。我怕实话实说你难过,舍不得,抱着哥哭鼻子,就编了个瞎话,想着这样你也就死心了,没什么不好。谁承想你这孩子这么认实,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耿耿于怀的。得,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哥跟你赔不是,别生气了……” “闭嘴!”钱宁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你给我闭嘴!!” 龙醍赶忙收声,一手继续给他顺气,一边担心的观察他的脸色。 钱宁挥开他的手,努力深呼吸,平稳情绪,然而没用,他还是止不住的哆嗦。 这个王八蛋,摆着张关心人安慰人的脸,净说些揭他短处的话,把他那段想忘都忘不掉的黑历史都抖出来了!还说他认实,什么是认实,不是就缺心眼吗?揭他黑历史还骂他缺心眼,这算安慰的话,他想安慰他祖宗八代! 眼见他气白的脸又气红了,龙醍都开始担心他突发脑溢血了,小心翼翼的问:“我扶你进去休息休息?” 钱宁:“用不着!” 龙醍:“那我叫你alpha出来?我去叫他吧,你等着,等着哈,我马上叫他过来。” 龙醍一溜小跑进了屋子,正看到张景和张天琪一道下楼。龙醍刚要说你家小O气着了,你快去看看吧,张天琪就越过他快步出去了,显然听到两人在院子里“争执”了。 张景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样:“你先回避一下,别刺激那孩子了。” 龙醍讪讪的应了一声,走到楼梯口又回身说:“叔叔,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那孩子气性太大了,我怕他气出毛病。” 张景把侄子随手塞给自己的兰花交给他,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上去。 钱宁都气懵了,一句完整的控诉都说不出,光在那里抖着手哆嗦。 张天琪又是拍背又是顺毛的安抚了半天,他哆嗦的频率才缓下来,脸色还是不好,小脸白惨惨的,两眼泛红,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可把张天琪心疼坏了。 最后还是张景开了口,让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别和龙醍计较,又替有口无心的龙醍道了歉。 钱宁不哆嗦了,心里一个激灵,从未婚夫怀里抬起脸,看向未来叔父,嘴巴一开一合却没有声音。 张景温和的笑了笑:“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龙醍现在是我恋人。” 这话听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又觉得太魔幻,神雷剧都不敢这么拍的钱宁耳朵里,不是一个肯定,而是一道惊雷,它轰隆隆的从钱宁头上劈下来,变成了各种字体的what the fuck? -- 第165页 满心凌乱根本不足以形容钱宁此刻的心情,他现在的内心比一万头草泥马在他心间奔腾跳跃还要凌乱一万倍——他初恋错付的王八蛋变成他准四婶了???这是什么鬼畜剧情啊?今天是愚人节吗?这玩笑开的太大了吧?!!! 被张天琪扶着离开时,钱宁差不多是失魂状态,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张天琪仔细听才听出,他说的是: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我要回火星避一避…… 张天琪光顾着心疼媳妇了,把他爸的花忘的一干二净。路上经过便利店,张天琪下车提了一箱可乐回来,哄孩子似的哄他:“宝宝,不生气了,回家给你煮姜丝可乐。” 钱宁失魂落魄的说:“不要姜丝。” 张天琪既想笑又心疼,今天闹的这一出算是怎么回事啊? 张景是既好笑又无奈,抬手敲了敲龙醍的头:“这里面的配套设施呢?被冷空气冻住了?” “说不定是被那孩子的怒火烧短路了,看他气成那样,那么在意的样子,我光想着把实话告诉他,他就释然了。当时就没想到,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傻小孩了,怎么会到今天还不知道实情?他耿耿于怀的应该不是我撒谎,而是我这个谎撒的太伤人自尊了,估计给当年还是个宁宝的他带来了不小的负面影响。”龙醍打开水龙头,随便涮了涮他那个超大号马克杯,回身来到冰箱前,打开制冰盒,直接用手捏了颗大冰球丢进杯子里,去冷鲜层拿可乐的时候下意识看了叔叔一眼,叔叔摇了摇头,他又把可乐桶放回了去,低头把玩那个装着冰球的杯子,“哎!我今天才知道,我那个出于好意的谎言差点害了人家孩子,罪孽深重啊。” “看来你的配套设施已经可以正常运转了。”张景拿走他手里的杯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有机会再找那孩子聊聊,带着你的小脑筋去,别再把事情搞砸了,以后还要相处呢。” “过段时间再说吧,近期找他聊,我怕他带着打手和麻袋来赴约。” “应该不会。”张景笑着说,“他再冲动也不至于把有可能成为他长辈的人套麻袋打一顿。” 龙醍忍了忍,没能忍住,抱住背身从上面橱柜拿咖啡粉的人,喜滋滋的问:“叔叔,我可以把这话当做官方认证吗?” 张景没有直接回答,略有些怅然似的:“叔叔很久没收到情书了。” 龙醍:“我写我写。” 张景:“还有玫瑰。” 龙醍:“我送我送。” 张景:“还有人拿走了我一条手帕,承诺的回礼到现在还没兑现。” 龙醍把他拿出来的咖啡粉放回去,啪地关上液压柜门,拉起人就走:“走,去商场,想要什么随便挑,只要叔叔喜欢,10克拉大钻戒都可以,我抢银行买给你。” 张景失笑,这个活宝,刚才还在迟了多少年的负罪感里长吁短叹,转眼就抛到脑后去了,他真想打开他那个小脑壳看一看,里面的配套设施是怎样一种构造。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儿啊,你当年怎么会看上他呢? 钱宁:我瞎! 亲妈:这话打击面有点大,你别忘了,他现在是你准四婶儿。 钱宁:别再提醒我这种事了!! 亲妈:去往火星的航班还没开通,你哪也去不了,淡定点,接受现实吧。 钱宁:那么鬼畜,那么天雷,你要我怎么接受?谁能接受他的初恋变成他四婶?!你能吗? 亲妈:一般人不会有这种经历,所以不用去考虑能不能接受。你不行,这事已经落你头上了,这才只是个开始,如果他成为你四婶儿,你们说不定还会一起要孩子,一起哄孩子玩,像妯娌那样相处…… 钱宁:够了!!!神他妈妯娌!你这个魔鬼!!! 亲妈:好吧好吧,不说了,妈妈不想亲手把你送进精神科,妈妈是爱你的,真的。 第117章 节后开工,龙醍先去了趟银行,把因为银行放假推迟了一周的“欠贷”逐笔转过去,这张专门用于还债的卡余额又归为可怜巴巴的两位数了。不过这种时候他是不心疼的,反而会略微松上一口气。虽然要很用心才能感受到,但压在他身上的债山确实轻了几斤。 忙忙碌碌的工作日过的很显快,转眼就到了周五,这天傍晚,龙醍接到了阎四的电话。 四小姐也不问他有空没空,接通就说:“下班陪姐去相个亲。” 龙醍一听就知道,这不是陪姐姐相亲,而是给姐姐挡箭。 身为一名26岁半还未婚嫁的大龄剩O,即便你心里一点都不急,不受家庭、丈夫、孩子约束的自在生活还没过够,但父母会用行动告诉你,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所以女王如阎四,也不得不面对被迫相亲这种窘境。而且在拒绝相亲对象这件事上,不能是女王大人作风,阎四小姐要优雅贤淑不失身份的被婉言拒绝,因此就需要有个人去为她挡箭。 这差事龙醍做过,业务挺熟练的,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龙哥是有主的人了,没法再承接这种或许谈不上缺德但也算不上有德的业务。 “姐,我今晚没空,叔叔让我早点回家吃饭。”龙醍婉转的提醒姐姐,他不再是单身了,请体谅一下,容小醍子做个见色忘义的人吧。 阎四:“姐买你两个钟行了吧?一个钟1000。” -- 第166页 龙醍于是又对富婆姐姐说:“这不是钱的事,我真没法去,姐您点别人吧。” 阎四悠悠地:“2000。” 龙醍没办法,只能把话说破:“四姐,我这么和你说吧,你就是给我20000,我也不能去。以后这事别找我了,我怕叔叔不高兴。” 阎四嗤了一声:“瞧你那点出息!” 龙醍:“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当然要珍惜了,理解一下。” 阎四:“我五点钟到你公司,有话见面说,提醒你一句,别想开溜,姐新做的美甲,不想跟你动手。” 龙醍:“……” 这个难缠的凶婆娘,你别叫阎如玉了,你改名阎王爷得了! 人前的阎王戴着淑媛的面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新做的杏仁琉璃甲也很漂亮,确实不适合动手,不过动起手来杀伤力应该不小,一个指甲就能挖掉一条肉的感觉。 龙醍把感觉哪里不太对准备撤退的池煊拉住,就跟人贩子带着拐卖来的小O见主顾似的:“姐,给你介绍一下,池煊,我老板,也是我老同学,跟你情况大致一样,你们聊聊,如果能长期合作就再好不过了。” 阎四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略一晗首:“不好意思池总,我弟脑子不太好,别见怪。” 池煊偏头看着龙醍,笑眼里略微透出一丝狠意:“嗯,我知道,看出来了。” 闫四:“那我先带他去看看脑子,就不打扰您了。” 池煊:“好。” 俩人倒是挺有默契,话落一个抚着裙子换座到里侧,一个伸手拉开车门,准备把龙醍塞进去。司机目不斜视,没下车帮池煊已经很仁义了,就不要指望他帮龙醍了。 龙醍忽然放声大叫:“叔叔,叔叔救我!” 两人俱是一愣,龙醍化身泥鳅,滋溜一下钻出包围圈,接连化身鹰隼,向着一辆缓缓开进停车场的香槟色豪车低空掠去。上车三度变身,成为叔叔的小羽毛,倾身过去在叔叔英俊的侧脸上啪叽亲了一口:“来的太及时了,笔芯~” 张景笑笑:“坐好。” 龙醍乖乖坐好,陪叔叔等待那两个老友子女上前打招呼。 绑架未遂的主谋与帮凶果然一齐走了过来,礼貌又客气的向张叔叔问了好,又简单寒暄了一番,直到车窗升上,车子缓缓开向出口,两人才卸下那两脸礼貌得体的微笑。 龙醍再度粘上去,两手抱着他的护身符磨蹭:“有人罩的感觉太好了,叔叔,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张景:“你们提前发薪水了?” 龙醍:“呃,算了,回家吃吧。” 张景拍了拍他歪在自己肩膀上的头,哄小朋友似的:“没事,叔叔给发零用钱,请叔叔吃饭可以从你零用钱里扣。” 龙醍笑嘻嘻的说:“还是帮我存着吧,存够了给叔叔买大钻戒。” 张景笑着应好,小朋友也是有原则和自尊心的,而且小朋友承诺过会对叔叔好,叔叔再心疼他,也不能不顾及他的感受。债务的事先放一放吧,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龙醍跟叔叔腻歪够了才发现这不是回华苑的路,正要问去哪里,忽然听到后面传出两声可疑的嘤咛声,他回头看了看,又侧耳去听,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好像不会说话的小孩子害怕要哭的呜咽。 龙醍:“叔叔,后备箱里什么声音?” 张景:“你给钱宁准备的赔礼。” 龙醍:“赔礼?” 张景:“你那天不是说给人家赔不是嘛,备份礼才有诚意。” 龙醍明白了,这是要去给钱宁赔礼道歉。 龙醍:“叔叔,我给他准备的什么?” 张景:“小狗。” 龙醍:“啊,我想起来了,他从小就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叔叔,你太懂得投其所好了。” 张景不置可否的笑笑,洞察人心,投其所好,这的确是他深谙的东西,不过自从他退出商界,不再参与张氏的经营管理之后,需要他去投其所好的人就只剩下家里人了,待到女儿长大成人,不用再当她是小女孩哄着,这样的机会就更少了。 一个小时后—— 龙醍把三十多斤的小狗崽拎下车,随口安抚:“别嘤了,知道你还是只狗崽崽。叔叔,笼子还拿进去吗?估计再有个十天八天就装不下这崽了。” 张景:“拿进去吧,带回家也没用。” 龙醍:“也是。” 于是小狗崽被装在笼子里提进了张天琪家很适合养大型犬的大院子,茫然又怯生的见到了它借住在这里的主人。 钱宁克制着尖叫的冲动,把笼子里那一团怯怯的毛茸茸挖出来,抱在怀里又撸又吸,简直喜欢死了。 龙醍趁机凑过去,跟钱宁讲这狗怎么养,几个月打防疫针,平时要注意什么。 钱宁拿人手短,未来叔父又在旁边看着,他不好对龙醍横眉冷目,便忍耐着不去看他,免得看他就来气,再跟他吵起来。 等到用过晚饭,有意示好的龙醍再度抛出橄榄枝:“宁宁,我陪你去趟宠物店吧,小家伙饿了。” 钱宁抱着嘤个不停的小狗崽望了望喝茶闲谈的叔侄俩,不是很情愿的答应下来。 这时间还在营业的宠物店已经不多了,钱宁一边开车一边留意沿街的商铺,终于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钱宁马上找地方停车,和龙醍一起进店挑选小狗崽要用的东西。 -- 第167页 龙醍不期然的想起了小时候,钱宁小小一只,脸蛋粉白,像个搪瓷娃娃似的,蹲在院子里喂兔子,看到他从家里出来,就摇着小手招呼:“提子哥哥,快来看兔宝宝。” 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就像一转眼,快乐的时光总是流逝的那么快,令人留恋又惋惜。 龙醍不禁有些感慨:“宁宝长大了。” 蹲在地上挑选狗窝的钱宁奇怪的瞥他一眼:“没有,我还是个宝宝,我alpha说有他在我就不用长大。” 龙醍笑了笑:“挺好的。” 其实他参加了钱宁和张天琪的订婚礼,不过是以一个服务生的身份,所以他没办法去送祝福,尽管他看到曾经的邻家弟弟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心里是为他高兴的。 两人杂七杂八的选了一大堆,装了四大包。钱宁相中的狗窝只有一个样品了,干脆连包装都没要。放置室外的大型犬舍没有现货,要预订。钱宁结账付定金的工夫,龙醍把那些袋子拎上了车,回来从他手里接过那只雷达椅垫大小的大狗窝,让他去开车。 钱宁的代步车是一辆空间不算很大的四门轿跑,后排比较紧凑。钱宁想帮忙把大狗窝塞进车里,龙醍让他站到一边去,边把那个大家伙往车里塞边说笑:“这种力气活还是哥来吧,你做个宝宝就好,不吵不闹就是乖宝宝。” 钱宁站在旁边看着他,欲言又止道:“我听天琪说,你这些年过的不是很顺利。” 龙醍轻松的把狗窝塞进后排,关上车门,回身笑笑:“没什么,都过去了,好的也是,坏的也是,总会过去的。” “提子。”钱宁叫住准备上车的龙醍,“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告诉我一声。” 龙醍没说话,只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宁宝真的像个长不大的宝宝,虽然有些小脾气小任性,但他的心地很好,是个善良心软的宝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想,如果提子哥哥是个alpha,估计也就没小张和老张啥事了。 第118章 被送到爷爷奶奶家和外公外婆家的兄弟俩,直至到二月初才被父亲们接回来。 回家后周展重点叮嘱了小儿子,跟他说你妈有小宝宝了,不能起急动气,你夹起小尾巴忍上几个月,再像以前那么皮,别怪老子用父爱如山掌抚摸你的小屁股。 嘟嘟望望omega父亲,回头问alpha父亲:“宝宝在哪里?” 池洋胎是坐稳了,但还不到四个月身孕,再加上他本身是颀长精瘦型身材,细手细脚的,当下还看不出是孕夫。 周展:“肚子里啊,你都上小学的人了,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儿子,你别是个傻子吧?” 嘟嘟又望望omega父亲的肚子,抬手挥挥:“三毛儿你好,我是你哥二毛儿。” 周展:“……!” 辰辰:“……!” 池洋:“老子把你打秃毛儿!” 周展拎起儿子就跑,嘴里说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父子俩促膝长谈了一番,以为父亲们为了让自己乖一点不惜撒谎骗他的嘟嘟才相信,omega父亲真的怀了宝宝。 嘟嘟也答应了父亲的“请求”,会夹起小尾巴忍上几月,不再上蹿下跳的皮了,但该皮还是皮,一点不含糊,而且相较离家之前,皮的更过分,更令孕夫无法忍受了。 嘟嘟倒也不是故意变本加厉的淘气作妖,说起来都是隔辈亲惹的祸,他在爷爷奶奶那不说作威作福,也比家里随便的多,做了两个月猴代王,一时半会扳不过来。 池洋现在是全家重点保护对象,连教训儿子这种事,周展都不敢让他做,生怕他动了胎气。可周展又不能二十四小时守在妻子身边,他不在家的时候,皮猴子称王称霸,佣人管家管不动他,孕夫没法追着皮猴子打,于是就成了一个既暴躁又无助的存在。 路希带着甜豆儿来看孕夫,见那么强悍的池洋被皮猴子气的骂也不是哭也不是,就说:“让嘟嘟去我家住几天吧,在我家他还能收敛一点,等他不这么闹了,我再送他回来。” 池洋心里是求之不得的,面上有些犹豫:“行吗?要不你先和君浩商量商量?” 虽然两家住的近,有个照看不过来,或是发情期里不方便,孩子们就会被托在另一家,孩子们习惯了,他们这些大人也习惯了。但他家这个和人家那个相比,皮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一般不会托太久,怕把人家孩子带歪了,也怕他在他干爹面前压抑的太久,爆个大招出来,把那头霸王龙惹毛了。 路希笑说:“跟他商量什么?又不用他带,他最多也就起个震慑作用。你让雪莉去帮嘟嘟收拾东西吧,我今天就带他回去。另外把他的课程表给我抄一份,再和学校那边打声招呼,让校车去我家接送,别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放学以后有杨姗看着他们做作业,让小许带他们两个玩,其实也不用我费什么心。” 就这样,从奶奶家回来不到一周的嘟嘟又被“干妈”带走了。 头两天还挺好的,早上吃过饭,嘟嘟和甜豆儿就被校车接走了,路希该做什么做什么,家里人也按部就班,傍晚校车再把两个小的送回来,由万能执事看着他们做作业,年轻的小许陪着他们玩。 两天过后,周末到了,路希留在家里陪他们,让杨女士和小许休息休息。不料拿个点心的工夫,两个小的就爬上柜子抓瓜子儿去了。甜豆儿不小心把一个玉石摆件扒了下来,发出好大的动静,家里人都被引到了案发现场。 -- 第168页 嘟嘟还挺仗义,说摆件是自己弄掉的,不关甜豆儿的事。甜豆儿也是个有担当的小alpha,和路希说东西是自己打烂的,和嘟嘟哥哥没关系。 路希对两个争着认罪的小家伙说,摆件是谁打烂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这样做很危险,万一从柜子上摔下来,或者被摆件砸到头,后果不堪设想。 两个小的表示知道错了,以后不爬了,然后一起撒娇卖萌求路希帮他们保密。 路希耐不住这样的攻势,无奈的答应他们:“我尽量吧。” 杜君浩回来时,两个小的坐在一楼吃着点心看动画片。看到杜君浩进门,一个喊爸爸,一个喊干爹,又乖又萌。 杜君浩问甜豆儿:“宝贝呢?” 甜豆儿:“在阁楼……” 嘟嘟:“画画。” 杜君浩脚步微顿,看了看嘟嘟,又看了看甜豆儿,没说什么,拿着大衣上楼去了。 路希确实在阁楼,不过不是在画画,而是在用玉石胶粘那个摔坏的摆件,想着帮那两个闯祸的小家伙蒙混过关。 杜君浩推门发现从里面上了锁,等待妻子开门的间隙,听到里面一阵手忙脚乱的细碎声响。 过关失败,面对杜君浩,两个小的还是争着认罪。路希在旁暗自着急,傻孩子们,这样没用,要知道白泽大人最爱罚的就是连坐。 果然,俩小的并排站着挨了顿训,然后并排去墙角罚站。 路希:“我要一起去站吗?” 杜君浩:“手伸出来。” 路希:“要打手心吗?” 杜君浩不由分说拉过妻子的手,皱了皱眉:“小许,去把药箱拿过来。” 小许找出药箱送过来,顺势看了眼夫人的手。怎么形容那条伤口呢?如果他手脚慢一点,它现在恐怕已经愈合了。 杜君浩在给妻子上药的过程中一直微微皱着眉,这样的表情放在他脸上相当于很不开心。 路希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揉他的眉心,哄他笑:“别皱眉,都不帅了。” 杜君浩没笑,无奈似的看他一眼:“人手不够就再请个人。” 路希才无奈:“加上嘟嘟我们才四个人,不算司机家里已经请了三个人了,难道要一对一服务才算人手够用?” 杜君浩:“够用怎么会弄成这样?” 路希:“我的错,我失职了。” 杜君浩:“那不是你的职责。” 路希:“我不该照顾你和孩子吗?” 杜君浩:“那不是你的职责。” 路希:“好吧,请问白泽大人,我的职责是什么?” 杜君浩一本正经的问:“你认为我们每天叫你宝贝是因为这样听起来很可爱吗?” 路希:“……” 杜君浩:“没错,那才是你的职责。” 路希抬手挡住他半张脸:“不看你的脸,我会认为你在说情话。” 杜君浩拉下那只手,在他手腕内侧落下个吻:“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路希要笑不笑的看着他:“真奇怪,我竟然觉得你这样很可爱。亲爱的,我能掐一下你的脸吗?” 杜君浩:“不能。” 路希:“你这样就不可爱了。” 杜君浩:“宝贝,那是你的职责。” 路希失笑:“好吧。” 杜君浩忽然转头看向墙角罚站的两小只:“立正!” 交头接耳的两小只立正站好,与此同时,趴在地毯上打盹的花卷儿腾地跳了起来。 路希哭笑不得的对花卷儿说:“没事没事,不是喊你,继续睡吧。” 花卷儿看看杜君浩,又望一望墙边罚站的两小只,这才抖抖毛趴回去。 路希颤了颤尖耳朵,越发哭笑不得:“老公,你听到了吗?花卷儿在叹气。” 杜君浩瞥了花卷儿一眼,不为所动道:“它年纪大了,老头子都喜欢叹气。” 路希:“老公,你不能这么欺负一位不会说话的老人家,太过分了,emm……我能替它骂你一句吗?” 杜君浩:“那样就不可爱了。” 路希:“……” 原来可爱也会成为一种约束吗?看来只能使用喵星语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霸王龙面前,所有熊孩子都是小猫咪,孩子们,给大家喵一个。 嘟嘟:切~ 甜豆儿:嗷~! 亲妈:是喵,不是嗷,忘记你是头小奶龙,你现在是只小猫咪。 甜豆儿:m—i—a—o 嗷! 亲妈:算了,路希,还是你来吧。 路希为难地:不行啊,我家霸王龙只允许我喵给他听。 亲妈:占有欲太强是病,他已经病了两个世界了,你不考虑带他去看看吗? 路希:不用了吧?这不影响我们夫妻感情。 第119章 周五下午,经贸大学东门,学生来来往往,一台亮蓝色重机车停在路边,年轻的骑手一身利落的黑色骑行服,身形劲拔,眉清目朗,和他的机车一样夺人眼球。 自此经过的学生,有看车的,有看人的。不过车主一看就是在等人,十有八.九是来接恋人的。有主的帅哥,再帅也白帅,顶多拿来养养眼。 钱宁走出校门,打眼一扫就看到了那个颈环藏在立领里被过往的小男生小女生当成优质B的视觉骗子,心下恶意的想,不用看了,那是我准四婶,一个有alpha的小O。 -- 第169页 他准四婶也看到了他,抬手招呼:“宁宁,在这里。” 钱宁走过去,没多打量站在那里就很撩的准四婶,绕着崭新的机车转了一圈:“不错嘛,小叔送的情人节礼物?” 龙醍挠着头发笑出两颗小虎牙,像个甜蜜的憨憨:“嗯。” 钱宁:“你送了小叔什么?” 龙醍笑嘻嘻的挤了挤眼睛:“秘密。” 钱宁回了个白眼,伸手晃了晃:“我的呢?拿出来。” 龙醍:“呃?你alpha没给你准备礼物吗?” 钱宁:“我是说我帮你介绍工作的谢礼。” 龙醍:“哦,没准备。” 钱宁:“……” 龙醍:“逗你玩呢,给。” 钱宁看着他从怀里拿出来的丝绒盒诧异了一下:“还真准备了?” 龙醍:“那是当然,哥这么讲究的人,怎么能亏待弟弟?” 钱宁让他帮忙拿着书本和那只毛茸茸的缀着两条大袋鼠耳朵的笔袋,接过丝绒盒打开,从里面拎出一条手链。 银质的男士手链造型简洁,只挂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形吊坠,两面都是打着领结的小男孩头像,正面在笑,反面在瘪嘴,圆脸蛋鼓鼓的,很Q很奶的感觉。 龙醍笑着问:“像不像你小时候?” 钱宁傲娇的撇了撇嘴:“我小时候比这帅多了,不过它比较可爱。” 说完便戴在了手腕上,晃了晃上面的小吊坠,看样子是喜欢的,并不嫌弃这份谢礼寒酸。 龙醍笑着揉了揉宁宝傲娇也可爱的脑袋,拿出备用头盔帮他戴好,再帮把他书放起来,跨上车子:“走吧,别让老板等急了。” 答应对叔叔好的小羽毛没钱给叔叔买大钻戒,只能把标准降低到不给叔叔添负担,工作勤恳还不够,兼职也不能丢。只是为了多点时间陪叔叔,工作日下班后就不做事了,总不能为了赚钱冷落了好不容易追到的神仙叔叔,那就本末倒置了。 钱宁跳上后座,有点不确定的问:“你真的会看孩子吗?” 龙醍:“只要钱到位,哥什么都会。” 钱宁:“那可是池洋家的小熊崽和小猫家的小奶龙,分开带还好一点,凑一起就是生龙活熊组合,杀伤力翻倍,在小猫家工作五六年的小许为了带他俩都喜提双拐了。” 龙醍:“你说过很多遍了,放心吧,哥能搞定。” 钱宁:“但愿如此。” 龙醍啪地扣上头盔的防风面罩,发动了车子:“抱好。” 钱宁嫌弃的撇了下嘴角,抓住他的衣服:“这样就行了,走吧……啊!” 车子忽地蹿了出去,强大的惯性下,钱宁一下子撞在了龙醍背上,赶忙两手抱住他的腰,气呼呼地叫:“臭提子,你故意的吧?” 龙醍的笑声透过头盔,声音发闷,却也十分爽朗,听在钱宁耳朵则特别欠揍。 叔叔送的情人节礼物和叔叔的小羽毛都很给力,一路乘风驰骋,绕开了所有拥堵路段,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近二十分钟。 钱宁脱下头盔,一脸菜色的瞪龙醍:“你当是送外卖呢?这么争分夺秒,也不怕给我颠洒了!” 龙醍笑盈盈的揉了揉他被头盔压趴的头发,哄小孩似的哄他:“哥错了,下回带你保证轻拿轻放。” 钱宁没了脾气,等他放好车子,被他揽着肩膀一起进了院子,一边按门铃一边咕哝:“小时候我觉得你是个O太没天理了,现在我觉得还好你是个O,不然不知道多少小O为你撕的满地桃花瓣。” 龙醍:“你这是变相夸奖哥有魅力吗?” 钱宁:“少臭美。” 门铃响过两三声,杨女士就出来应门了,客气的将两人引进去,让阿曼达先招待着,自己上楼去叫夫人。 两小只还没放学,杜公馆里一派安静祥和。龙醍参观着这座老旧但也井然的大屋,不期然的被一副油画吸引了视线,随即起身走了过去。 这幅画是在杜君浩和路希的婚礼上绘制的,取的是两人交换戒指的场景,笔触灵动,色彩唯美,同时不失仪式的庄重感。 龙醍不懂画,他只是觉得其中一位新郎非常眼熟,那头月银色的长发,不同于常人的尖耳朵,是基因变异导致的病态化,还是人类继分化出第二性别后再度进化,至今还没有定论,可以确定的是,即使是病态化也无损他的外貌,这样的发色,这对酷似精灵的尖耳朵,和精致的轮廓组合在一起,甚至可以称之为唯美。 龙醍正抱着胳膊仔细对比画中人和他见过那人,杨女士和路希便下楼来了,龙醍循声一看就笑了,难怪越看越眼熟,这不是小饼干吗? 路希也是一愣:“龙先生?” 龙醍偏头一笑:“嗨,小饼干,又见面了。” 钱宁最诧异:“你们认识?” 坐下来一聊,钱宁这个介绍人才知道,路希和他家霸王龙闹分手那段时间,在昆丁区租住的旧公寓,龙醍兄妹也在那里住过。 那时路希刚怀孕,妊娠反应很严重,经常吐的昏天暗地。 旧公寓隔音不好,有不近人情的邻居投诉他吵人休息,也有好心的邻居帮忙把送水工借口管理员不放行放在楼下的水帮忙提上楼,或是顺手带走他放在门口的垃圾。在龙家兄妹看来那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怀着孕,身体心理都很窘迫无助的路希来说,兄妹俩给予他的善意与帮助足矣令人感动。 -- 第170页 路希没有什么能回报对方的,便在身体不那么难受的时候,烤制一些饼干点心,送给兄妹俩,故此得了个小饼干的外号。 钱宁感叹,他在帝都生活了二十多年,今天才知道这座城市这么小。 路希也没想自己在贵族学校结实的钱宁和在社会底层结实的龙醍有着这样的渊源,住在富人区的钱家小少爷和租住在廉价公寓相依为命的兄妹俩,怎么看都是不会有任何交集与关联的人,他们竟然做过邻居,而今钱宁又将龙醍介绍到他家工作,只能说缘分这东西太奇妙了,人若有缘何处都能相逢。 龙醍笑说:“没那么玄,叫我说,主要是因为我和我家丫头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昆丁区便宜的公寓我们俩几乎都住遍了。” “我只知道,你们让我这个介绍人做的很没成就感。”小少爷嘟着嘴说,“我不管,小猫,你得付我中介费,至少一顿晚餐,再加一份玛格丽特小饼干。” 龙醍:“你还收双份啊?” 钱宁:“当然,现在的中介都是双向收费,你不知道吗?” 龙醍给了他个脑瓜崩:“我只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奸商学奸了,不再是以前的宁宝了。” 钱宁还了他一手肘:“不许说我家老混蛋,我家的,只能我说。” 龙醍笑着揶揄:“哟,护得还挺紧。” 钱宁不理他,揉着脑门问路希:“外面什么声音?叮叮当当的。” 路希:“校车,我家小杜先生回来了。” 幼儿园比小学放学要早,先回来的是小杜先生,身着幼儿园统一的服装,双排扣软毛呢外套,里面是小衬衫搭一件卡其色羊毛马甲,下装是休闲款小西裤,在玄关换上绿恐龙拖鞋,活泼而不失稳重的走了进来。先在父亲的介绍下与龙醍互相认识,再和钱宁打招呼,俨然一位有礼貌有家教同时又很可爱的小绅士。 龙醍寻思着,这不是挺乖的嘛?看着也不难带啊,宁宁危言耸听了吧? 钱宁看穿他的想法,在他耳边坏笑:“狠角色当然要压轴出场,你等他们凑成生龙活熊组合再看,杀伤力分分钟登顶。” 作者有话要说:  1、我家路路才没病,我们这是美,出尘绝艳的美,丑的才叫病态化。 路希:谢谢。 2、我家宁宁没学奸,我们只是个宝宝。 钱宁:亲妈附体了?真让儿子意外。 3、即便是视觉骗子,我们提子也是最帅的视觉骗子,可以冒充帅A的那种,不止于帅B。 龙醍:今天真的是亲妈,儿子谢谢您了。 4、我家甜豆儿就是小绅士,只是在向着成熟绅士成长的道路上遇到了个熊崽哥哥,偶尔跑下偏。 甜豆儿:谢谢。我想问一下,熊崽哥哥是嘟嘟哥哥吗? 都不用谢,今天就叨叨这么多,欢迎补充。 第120章 屋外再度响起校车停靠的叮当声,小周先生回来了。进门书包一甩,喊着“干妈,我回来啦!”趿上拖鞋踢踢踏踏跑进来,一口气豪迈的灌了大半杯水,放下杯子才张着乌溜溜的圆眼睛打量龙醍,眼神倒也不显得多唐突,只是直爽了些,打招呼的方式也是如此:“bro,衣服很酷。” 龙醍:“……谢谢。” 你也很酷,不过你叫你舅舅都要喊声龙哥的人兄弟不太合适吧? 钱宁翘起二郎腿,拍了拍膝盖:“我变成透明人了吗?” 嘟嘟转头看向钱宁,皱了皱小眉毛:“宁宁,你好像胖了,少吃一点。” 钱宁脸色一僵:“你还是当我透明的吧,谢谢。” 嘟嘟仰着小脖子咯咯笑:“不开心了?这么大年纪了,开不起玩笑呢?” 我哪那么大年纪了?!自认还是个宝宝的钱宁咬着后槽牙扯起个笑:“你说的对,我开不起玩笑,所以我能揍你一顿吗?” 嘟嘟撒腿就往楼上跑,一边嘻嘻哈哈的气他:“等你修炼到我妈那种程度再说吧,宝宝。” 钱宁嘟囔着骂了句熊孩子,转过来对龙醍说:“你别笑,这只是冰山一角,你做好心理准备,带他可能比你给池煊打工和在桌球俱乐部兼职加一起更辛苦,累身又累心,每一毛报酬都不是白拿的。” 路希担心龙醍被吓跑,忙道:“嘟嘟只是比较活泼好动,其实还是很懂事的。” 大龄宝宝吊着眼梢看他:“小猫,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不怕小许家里人抬着小许来你家闹吗?” 可怜的小许在带生龙活熊踢球时一跤摔进了骨科,现在还在住院。虽然杜君浩包揽了全部医药费、误工费,另外给了小许一笔抚恤金,但他的家人还是很气愤。因为他们不相信小许是在带两个五六岁的小朋友玩耍时受伤的,怀疑杜家虐待佣工,给钱是为了息事宁人。小许解释了半天,才把商量是报警还是去稽查队投诉杜君浩的一家人安抚住,也不知小许伤愈之后还能不能回来上班。 路希解释:“君浩审过他们两个了,小许受伤是意外,不是他们两个绊倒的。” 钱宁:“哦~~照你这么说,那只小熊崽是因为太懂事才被他亲爸妈赶出来的?” 路希:“池洋怀孕了,你不是知道吗?” 钱宁:“怀孕了就要把生下来的撵出门?” 路希一时语塞。 钱宁端着一张“我不是故意拆你台”的脸,语重心长的劝他:“你就别瞒了,照实说吧,好让提子有个心理准备。不用担心他被吓跑,他的经济情况不允许他胆怯。” -- 第171页 “我说的是真的,嘟嘟确实很懂事,懂得比同龄人多很多,只是……”路希苦笑着对龙醍说,“懂事和听话是两回事,道理他都懂,实际行不通,心里不想皮,手脚不由心。” 龙醍颇觉有趣似的:“有意思,我决定留下来,会会他。” “我家那个也不是很好带。”路希索性都说了,“他听话是听话,不过,我也说不好他是一根筋,还是脑筋太活络,你对他说不许爬柜子,他可能去爬梯子,你对他说不许拆爸爸收藏的枪,他可能去拆爸爸收藏的望远镜。而且他好奇心很重,遇事喜欢刨根问底,如果你回答不出,或者随口敷衍他,他会自己想办法求证,他拆望远镜只是想知道物镜和普通的放大镜有什么区别。” 龙醍笑着说:“看来你的大豌豆不是很像你,不过还是很可爱,我觉得我会喜欢他的,只要他不去拆我的车。” 路希苦笑:“希望如此。” 路希留了两人吃晚饭,让明天休息不急着做作业的两小只带龙醍熟悉熟悉环境,也熟悉熟悉他们。杜君浩回来时,和两个五六岁的小朋友居然也能有话聊的龙醍已经被称呼为龙哥了,颇有些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势。再听妻子说龙醍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过他,曾经的直A癌晚期患者也不好说怎么招个年轻omega带那两个皮起来上天入地的臭小子?还特别交代管家薪水定高一些。这人于他妻儿有恩,也就是于他有恩,不能亏待了人家。 晚饭过后小坐了一会,两人就提着白泽夫人亲手烤制的玛格丽特小饼干告辞了。 龙醍把钱宁送回张天琪的住处,顺便看了看钱小牙,就是他和他家叔叔之前送过来的那只狗崽崽。 两个月不见,狗崽崽的体重翻了近一倍,已经长成了云朵似的一大坨。但它自我认知没跟上,还当自己是个崽崽,看到钱宁回来就摇着尾巴撒娇,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钱宁抱着快六十斤的大崽崽挪到沙发前,说不好是坐下,还是被它压的站不住了,落座时还“唔”的闷哼了一声。 沙发上的钱小歪嫌弃的站起身,换了个位置趴着,睥睨般扫过那一人一狗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痴。 张天琪晚上有应酬,还没回来。龙醍不必拘束,从果盘里摸了个橙子,一边剥一边跟钱宁说:“这样不行,你得让它知道它的吨位,不然等你怀了孩子,它百八十斤的大块头,撒娇的力道就能把你扑腾流产。” 钱宁飞过去一个白眼:“你能不能念我点好?狗嘴吐不出象牙!” 龙醍笑骂:“小屁孩,不识好歹。” 钱宁撸着钱小丫的大狗头咕哝:“我不想那么早要小孩,我自己还是个宝宝呢,再生个小的出来,我家老混蛋还活不活了?” 龙醍笑说:“累死他也乐意,你不用顾虑那个,该生就生,实在不行哥帮你带。” 钱宁下意识瞟了眼他的肚子,虽然无法想象那里高高隆起,里面揣着个娃,但这货是个货真价实的omega,而且还是个有alpha的omega,搞不好哪次发情期里避孕措施没到位就有了。 这样想着,钱宁忍不住咧了下嘴,莫名有些汗:“话别说太早,搞不好你快我一步,到时候自己的娃都看不过来,哪有闲心管我?” 龙醍往嘴里塞了瓣橙肉,含糊不清的说:“我还要打工还债呢,没时间生孩子。” 钱宁想说你都是我准四婶了,还怕生了小孩没钱养?随即想起自家alpha的叮嘱,出言有尺,玩笑有度,于是又把话咽了回去。 晚些时候,张天琪应酬回来,钱宁才跟他念叨:“小叔怎么不管提子?哪怕把债务接过去,让提子慢慢还他也好啊,至少可以省去利息。” “他们只是恋人,不是夫妻,就算小叔想帮龙醍,也要他同意才行。”张天琪推开虚掩的浴室门,从里面出来,脱掉浴袍,换上摆在床尾凳上的睡衣,上床把今天是乖巧贴心宝宝的小未婚妻抱在怀里,“你觉得龙醍希望被小叔养着吗?” 钱宁眼珠转了转,点头附和:“倒也是这么回事。” 张天琪一笑,正要亲亲乖宝可爱的小脸蛋,他却从自己怀里溜了出去,活泼又灵巧的跃下床:“……你干什么?” 钱宁一手抱起一只公仔,转身找自己的行李箱,开开心心的说:“搬回去啊。我们也没结婚,我住在你家,吃你的,用你的,名不正言不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养了个小情人呢,有损我们两个的名誉。” 张天琪起身一抓,连人带公仔一并扑在床上,捏着他的下巴告诫:“如果你再动这种小心思,我就把钱小牙给龙醍送回去,三婶答应送你那只也没了,记住了吗?” 钱宁用公仔抵住他的脸,气愤的嚷嚷:“你敢,我把你拴上项圈关笼子里!” 张天琪夺过公仔一把丢开,俯身咬他的小脖子,把张牙舞爪的小崽子咬的缩着脖子嗷嗷叫:“混蛋,你把我的卷小白摔死了,赔!” 张天琪一手按在他身侧,一手从衣摆伸进去,捏着光滑的小嫩肉,在他耳边问:“赔你一个活的好不好?” 钱宁像条虫似的,一边挣扎扭动一边笑:“我要小绵羊,不要吃小孩的大灰狼。” 张天琪顺势含住他半片耳朵,用牙齿轻轻啮咬,再用行动告诉他,你只能要吃小孩的大灰狼。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有家有业,连白鹭那穷鬼都脱贫了,只有我家提子忙着打工还债,要孩子的心都没有,哎。 -- 第172页 第121章 龙醍果然是只要钱到位,龙哥啥都会。一个周六下来,他就摸到了带生龙活熊的窍门,倒也没啥技术含量,说白了就是领着他们发泄精力。 这个年纪的小alpha精力旺盛,不让他们把过多的部分发泄掉,他们自然无法安静乖巧,和雪橇犬没溜到位就会拆这拆那搞破坏同理。 周六用明天带你们出去玩哄着两小只完成作业,再陪他们看看电视,打打游戏,逗逗鹦鹉,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周末是纯遛娃行程,机动车辆全弃用,连甜豆儿开出来的迷你小军车都在龙醍的劝说下放回了车库。 三人徒步出门,两小只各背着一个小双肩包,里面装着水壶、零食、湿巾、手帕等一应装备。背包上挂着防走失绳,龙醍一个手腕扣一条,越发觉得这活和他以前的工作大同小异。 巧的是嘟嘟也这么想,他很嫌弃龙醍自掏腰包置办的防走失绳,吐槽说好像出门遛狗,遇见觉得有趣盯着他们看的路人,感觉好丢脸,臭着小脸唬人家:“不许拍照!” 甜豆儿偏头看他,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真的很像遛狗。” 嘟嘟很是不能理解的问他:“所以你在笑什么?” 甜豆儿指着他的脸说:“卷卷出门被牵着就是这种脸,宝贝说它好像踩了自己的粑粑,哈哈哈~~~好好笑。” 嘟嘟:“……” 龙醍安慰被小奶龙并无恶意取笑也不免羞恼的小熊崽:“没事,龙哥有办法,保证遇见你亲爹都认不出你。” 说着拉开甜豆儿的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一顶针织帽,一副小墨镜。 嘟嘟一边装备一边吐槽:“龙哥,你准备的这么齐全,去公园太浪费了,不如我们顺便打个劫吧?” 甜豆儿最喜欢警匪游戏了,马上响应:“好呀好呀,我来演警察。” 嘟嘟白他一眼:“演你的乖狗狗去。” 甜豆儿挺起小胸脯:“我是霸王龙!” 嘟嘟:“我是你哥。” 甜豆儿噘了噘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做哥哥的,小星星和小豌豆的哥哥。” 嘟嘟:“那我也是你哥。” 甜豆儿无言以对,抱着小胳膊哼的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龙醍被吵架都很逗趣的两小只逗的直笑,感觉小孩子真是可爱。即便皮起来会变身令家长头大的小魔头,也是打一顿就能重新为他们所动的小魔头。 晚上回到家里,张景问起他今天还顺利嘛,他对两只小评价很高,说钱宁危言耸听了,两小只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只要溜到位,他们就会把恶魔角和猴尾巴收起来,不捣蛋不搞破坏,吃饭都不挑食了,睡午觉也不用催促,自己洗漱干净爬上床,不到十分钟全睡着了,好像两条肚皮朝上的小奶狗。 张天茗被他的形容逗笑了,问餐桌上最有带孩子经验的父亲怎么看。 张景笑说,多半是他把那两个可怜的小家伙溜过头了,又累又饿的回到家,自然吃饱就睡。 “他们是男孩,还是小alpha,精力很充沛,睡一觉就电力满格了。”龙醍一副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模样,一边敲螃蟹一边说,“睡醒午觉吃了点心,看了一集动画片,他们就坐不住了,让我带他们出去打篮球。篮球场有点远,我说我教你们打拳吧,甜豆儿说他会打,有模有样的打了半套军体拳给我看,剩下的还没学会,嘟嘟带着他打的,收到一波来自弟弟的崇拜。那小子就很得意,仰着小下巴说,不然怎么是你哥呢?特别逗。” 龙醍十分自然的把大块的蟹肉放进张景盘子里,自己捡着掉下来的肉屑往嘴里放。他一直缺乏身为omega理应受到恋人照顾的自觉,反而将比他富有比他强大的alpha看做应该百般珍惜的对象。殊不知他这种下意识的照顾,看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变成了谄媚讨好。 张天茗还好,毕竟是聪明且很有教养的女孩子,知道父亲选定的人自有可取之处,不会空生了一副金玉其外的皮囊,内里肤浅媚俗。 不明就里的人是她的未婚夫,注意到对方那淡淡瞥过隐约透着不屑的眼神,龙醍的目光顿了下,接连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龙醍不是心胸豁达,而是懒于计较。这个打心里看不起他的小子挺搞笑的,家族没落,权势不在,什么都丢了,唯独没丢掉傲慢和不知谁给他的优越感,把名校毕业当学识,把情商不高当坦率,最可笑的是把未来岳父尊重女儿的选择当做自己的优秀和精诚所至。与其浪费心神和这小子计较,还不如敲两个蟹钳,至少能抠出来点肉来吃。 张景坐在主位上,淡淡的看着女婿:“饭菜不合胃口?” 张天茗跟着看向坐在旁边的未婚夫,明眸里带着询问。她周末没事就会带未婚夫回家陪父亲吃饭,父亲不会不知道瑞查的口味,为什么要多此一问? 龙醍一边从蟹钳里抠肉吃一边看热闹,心说:没想到一个不屑的小眼神都被抓包了吧?没想到你和颜悦色的岳父大人会为此点你名吧?你当然想不到了,就你在学校里泡出来的那点为人处事之道,都不如我们宁宝老练。老实吃你的饭得了,非要刷波存在感,真当自己是岳父眼里的乘龙快婿多讨人欢心呢? 并不多话的瑞查一下子成了餐桌上的焦点,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不会,味道很好。” -- 第173页 张景收回视线,吃掉龙醍拨出来的蟹肉,啜了口酒,继续和龙醍聊他的新工作:“这么说你们相处的很愉快?” “嗯,他们真的很可爱,难带指数四颗星吧,虽然是平均每人四颗,但我有带龙熏的经验,而且我是他们的前辈,前辈带后辈,不就是带小孩吗?” “哦?”张景微微挑了下眉,“你小时候是几星?” “我当然是王……”龙醍手上的动作和话音同时一顿,接着道,“那不重要,反正我带的动他们,不会很吃力。” “王什么?” “叔叔……”龙醍无奈的看着他,心说你这老头怎么这么坏呢?给曾经的王者留点面子不行吗?要知道我可是熊孩子里的王者,看家本事没丢,要不要我展示给你看? 坏老头笑的温和又好看,把曾经的王者笑没了脾气——哎,曾经的王者,终是成为曾经了。 隔了不久,张天茗又回来陪父亲吃饭,这次没带未婚夫,下车看到龙醍蹲在上着锁的大门外。 菜菜休息,和男朋友看电影去了。郭伯不小心扭到了腰,疼的受不住,麦克送他去推拿馆了。张景一早就和他三哥去郊外钓鱼了,目前正在回家的路上。 临时决定回家吃饭的张天茗和下班回来的龙醍望门兴叹,都奇怪对方居然没有家门钥匙。 张天茗:“我又不住这里,为什么会有钥匙?” 龙醍:“我又不姓张,为什么会有张家的钥匙?” 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对方说的不无道理。 张天茗:“我爸还要多久回来?” 龙醍:“他半小时前说二十分钟,估计堵车了。” 张天茗:“……” 龙醍看了看她今天的穿戴,点头道:“你今天穿的很适合风中等人,暖和,不累脚。” 张天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裤和平底鞋:“我是为了开车方便。” 龙醍:“等人也方便,来吧,一起等,不要辜负了这身穿搭。” 张天茗无奈一笑:“好吧。” 龙醍从兜里摸出两支棒棒糖,一支给等叔叔的小羽毛,一支给等爸爸的小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2章 张景回来的时候,龙醍仍在大门口蹲着。不及三月,春寒料峭,一早一晚还是很冷的。龙醍的骑行服里只穿了一件单衣,纵然年轻有火力,这时也差不多冻透了,嘴唇泛着紫。 不耐冷的张天茗在开了暖风的车里取暖,下车时双颊粉嘟嘟的,本就年轻姣美的一张脸越发好看,春风吹开的桃花似的。 张景问龙醍为什么不去车里等,他说:“叔叔你别误会,我和你女儿不是面和心不和,还跟她分享糖果来着。她也邀请我分享暖风了,只是她的车太紧凑了,伸不开腿。” 叔叔显然没误会,笑着说:“叔叔对自己教育出来的孩子还是有信心的,只要你不去欺负她,给她的轮胎放气,她就是有家教好相处的小淑女。” 张天茗在两人说笑间打开了门锁,闻言抿了抿粉唇,似在忍笑,回过身却是另一副神情口吻:“爸爸,不要揭我的黑历史。” 龙醍蹲的脚都麻了,拉着叔叔伸来的手站起来,抬起一只脚前后甩着,眼睛诧异的望着张天茗:“我以为你是那种从小就立志做完美女神的小女孩,原来也有黑历史的吗?说来听听。” 张天茗奇怪的反问:“我为什么要自爆黑历史?” 龙醍:“说的也是,叔叔,你来。” 张天茗:“爸爸,不要说!” 张景的视线在小恋人和女儿之间游弋了一遭,微微挑起眉毛:“这是晚餐前的小游戏吗?捉弄老家伙?谁出的主意?” 张天茗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不关我的事,我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聊。” 龙醍:“喂—!” 今天穿了平底鞋的张天茗迅速而不失优雅的进了院子。 张景牵着也想开溜的龙醍让到一旁,司机驱车进了院子,门外只剩他们两个。 龙醍收回瞪向张天茗的视线,笑眯眯的但也无比生硬的转移话题:“叔叔,今天收获如何?晚上有鱼吃吗?” “没有,那里水质不好,鱼给三哥带回去喂狗了。”张景神情温和的审问(逗弄)小鸟崽,“到底是谁的主意?” 小鸟崽不给他逗,准备一飞冲天,溜之大吉,不料拉他起身那只温暖修长的手瞬间收紧,化为桎梏,把张开翅膀准备起飞的小鸟崽扣了个结实不说,还在惯性的作用下一头撞在了网上,好悬把小脑壳撞懵。 “叔叔,你都说是餐前小游戏了,不用这么认真。” “要有游戏精神。” “那是什么?”揉着撞在叔叔肩膀上的鼻子傻笑卖乖求放过。 “你会知道的。” “我不想知道!” “叔叔允许你晚点知道。” “……可以讨价还价吗?” “叔叔是奸商,你自己说的,不记得了?” “算了,就这样吧。”犯坏逃跑均不成功,还被队友卖的小鸟崽认栽了。 张天茗挂上电话,对龙醍说:“今晚有口福了。” 龙醍:“……?” 白灼小鸟崽吗?不是你的菜啊,我只是道菜啊,我们哪来的口福? 张天茗:“爸爸,今天的晚餐要麻烦您了。” -- 第174页 麦克打来电话说,医师刚刚给郭伯推拿完,接下来还要针灸,估计要八点钟以后才能回来了。 张景已经换掉外出的衣服,在轻便的家居服外系上围裙,熟练从容的给虾开背去虾线了,帮忙洗虾捣蒜茸的龙醍还处在“神仙叔叔下厨房”的惊异里。 张天茗不得不提醒快把蒜蓉捣成蒜汁的人:“龙醍,爸爸让你捣蒜茸。” 龙醍打开捣蒜器看了一下,然后默默倒掉,重新放了几颗蒜瓣进去。 张天茗好笑道:“我爸是单身父亲,他带着我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会做饭很奇怪吗?” 龙醍拿着捣蒜器挪过来,低声说:“你不明白,在我看来,你爸食人间烟火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入乡随俗了。” 张天茗用隐晦的‘你不是谈恋爱谈出毛病了吧?’的眼神打量父亲选中的人:“……我想问一下,我爸在你心里是什么形象?” 龙醍想也不想的说:“当然是应该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仙气飘飘,胜却人间无数。” 张天茗没再说话,不是无语,而是有些话她不便说。比如:你真的谈恋爱谈出毛病了,你有时间去看看吧,说不定还有的治。再比如:你整天和一个应该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仙气飘飘的人睡在一张床上,作何感想?会不会夜里忽然惊醒,确认他有没有趁你睡着飘走? 龙醍把蒜蓉放进料碟里备用,接过张天茗洗好的茭白,去皮,切片,终于不再盯着下厨房的神仙叔叔看了。 张天茗莫名有些欣慰,笑问:“你不奇怪我会下厨吗?” 龙醍头也不回的说:“单亲父亲带大的小女孩,会下厨有什么好奇怪的?” “……”张天茗美眸流转,无语脸转为若有所思,“我应该感到庆幸吗?” 龙醍:“庆幸什么?” 张天茗:“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不是任人欺负的灰姑娘。” 龙醍终于回头看她一眼:“我觉得你更像白雪公主。” 张景笑着对小恋人说:“那你应该庆幸自己不是坏皇后。” 龙醍:“我确实不是,不过为什么要庆幸?” 张景:“因为我家的白雪公主有持枪证,如果你给她吃毒苹果,她很可能还你一颗子弹。” 龙醍诧异的看向窈窕秀美的小淑女:“你不是立志做女神吗?这么凶悍好吗?” 张天茗:“我从来没有立过那种志向,当然我也不凶悍,我学射击,拿持枪证,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你生活的城市治安不好,还经常遇见那种为了搭讪划破你轮胎的无聊alpha,你也会这么做的。” 龙醍:“怎么做?随时从扶手箱里扥出枪来射他们吗?” 张天茗:“对付他们有鞋子就够了,扶手箱里的枪是为专挑单身女性下手的劫匪准备的。” 龙醍:“你还真在扶手箱里放着枪啊?” 张天茗:“现在没有了,国内治安好,对枪支管制也比较严格,我还没拿到国内的持枪证。” 龙醍眨了眨眼睛,蓦地一笑:“你在我心里有具体形象了。” 张天茗笑着问:“确定不是形象破灭?” “不会,身上挂着弹药袋的公主也很……”龙醍顿了顿,“我找不出贴切的形容词,你自己按心情填空吧,殿下开心就好。” 张景:“盘夹。” 龙醍:“在这……唔,闻起来不错嘛。神仙叔叔下厨,人间食材也变天上珍馐了。” 张景:“端回来,还没烹油。” 龙醍:“啊?哦哦,给你。” 张景:“被猫叼走一个吗?” 龙醍:“没有,在这,啊~” 张天茗看着忍俊不禁的父亲,终于明白这个从身世到个性都在父亲择偶标准以外的人,为什么出现在父亲身边了,因为他拥有赶走冷清衰朽的能力,可以让步入中年的父亲重新年轻起来。 晚饭吃到中途,张天茗就接到了未婚夫的电话,问她几时回去,要不要来华苑接她。 张天茗说不用接了,自己开了车过来,吃完晚饭就回去,然后就挂断了。 晚饭过后,龙醍让父女俩出去喝茶,自己收拾碗盘,整理厨房。 张景对女儿说:“不想回去就留下住一晚,你不想说,爸爸可以不问。” 整晚都若无其事的张天茗垂下眸子,抱住父亲的手臂,顺势把头靠在了父亲肩上。 张景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海物性寒,你脾胃不和,本不该吃。可你说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爸爸不好干涉太多。但你要知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是爸爸的小女孩,爸爸有责任保护你。如果你喜欢的东西最终会伤害到你,那么即使你再喜欢,爸爸也不能由着你。” 张天茗半晌才抬起头,对父亲笑了笑:“我知道了,爸爸,您放心吧,我自己能处理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说点啥呢?茗茗?挺聪明一姑娘,就是年轻,阅历浅,再有就是眼光不随她爸,这点让叔叔比较糟心。 再说说“海物”吧,反正我对这个潜意识里还残存着“白人至上”这种神奇优越感的小子挺嫌弃的,傲慢也就算了,情商还感人,总共就那么几个心眼,还有几个是死的,醍子都懒得看他,估计你们也是。 最后说说这文,当初打算的是速战速决,尽快填平,结果又拖了这么长。看点击,一天百十来个,中间还有重复点进来的。我这两天在想,要不要在叔叔和龙醍这里画句号,如果把阿迪斯和凤五,万年单身狗池煊,都给安排上,不知道哪天才能完结。老实说我都怕人背地里骂我,这个作者有病,开篇就没结尾,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真的,别笑,我真怕挨骂。算了,还是笑吧,我自己想想都觉得挺可乐的。 -- 第175页 第123章 每家公司都有爱八卦的人,每家公司的茶水间都是八卦集散地。 驰远最近的新八卦是,那个要学历没学历,要资历没资历,靠所谓的同学关系进来,一边傍着年轻副总,一边傍着中年金主,勾三搭四没节操的omega,怀—孕—了! 那个omega顿在茶水间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衬衫下平坦如初,没有一丝赘肉或隆起——你在里面藏了个崽?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我一声吗? 无语的抽了抽嘴角,龙醍端着杯子走进茶水间。聚在一起讨论孩子父亲是谁的人们齐齐收声,极为短暂的冷场过后,给这场工作之余的小茶会做个结尾,各自端着杯子离开。 龙醍倒了杯咖啡,出来继续工作。你要说他没神经吧,也不是那么回事,神经他有,一条都不少,只是该触动的时候才触动,不该触动的时候他自己把着,不让它动。 自从来了驰远,他换台车,换块表,甚至换件新衣服,都会被拿来八卦一番。起初他也膈应,窝火,听到那些人背后说他吊着年轻老板,傍着有钱大叔,比出来卖的还没职业操守,也想冲上去饱以老拳,揍的他妈都不认识他为止。可反之一想,不就是以讹传讹的风言风语嘛,和他这些年的经历相比,和差点被亲爹下药卖给债主抵债相比,这也算个事? 被生活这头怪兽狠狠啃噬过的人,只要挣扎着撑过来了,就会格外强韧。遇事往宽心处想,在不好过的时候想办法让自己好过一点,是这类人擅长且必须掌握的技能。 龙醍很快就想开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都是凡夫俗子,生来带了张嘴,不是拿来吃喝,就是拿来说话。 你领着不到一万块的月薪,骑着几十万的机车,遇见雨雪天还有豪车接送,豪车上坐着个有钱又有颜怎么看都是优质金主爸爸的帅大叔,还不兴人家好奇、八卦、酸一酸,那你不是太强人所难了么? 说到底,龙醍不在乎那些人,也就不在乎他们心目中的自己是何面目。那些人看不起他,他还看不起那些人呢。一群没有昔日小弟关照,没有叔叔疼爱,只能站在道德制高点装一装道德导师的柠檬精,值得龙哥大动肝火吗?值得龙哥为了教他们做人丢掉叔叔帮忙安排的工作吗?必然不值得。 对于此次被怀孕事件,龙醍依然看的很开,他只怕无辜的池煊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被当爹的嫌疑人,当场气抽过去。如果再倒霉一点,谣言传到他爸耳朵里…… 不行,回头他得跟池煊说一声,不能让这些流言蜚语传到大老板那去。 虽然大老板精明老练,是能和叔叔那种老狐狸一起玩耍的老狐狸,该不会误会他和池煊有什么,但保不准人家为了帮儿子撇清关系,让叔叔把他抱走,不约了。 龙醍不愿一再麻烦张景,叔叔是恋人,是他承诺好好对待的人,如果事事倚赖叔叔,自己就变成麻烦本身了,长此以往谁不会烦呢? 池煊带着总助理出差了,要周五才能回来,只能让流言蜚语再飞一会。 龙醍下班回到家,看到张景叼着烟斗看晚报,忽然笑了。 张景问他笑什么,他那跳脱爱搞怪的神经线又开始发威,装模作样的捧着肚子说:“我在想,孕夫不能吸二手烟,如果我怀孕了,我就把叔叔的烟斗藏起来。不知道犯了烟瘾的叔叔会不会满屋找烟斗,然后偷偷摸摸的去屋外抽。憋屈的要命,还不能有怨言,蹲在屋檐下填烟丝——妈呀,大型人设崩塌现场,再也仙不回去了哈哈哈~~~” 张景也跟着笑了笑:“好了,去洗手吧,该开饭了。” 龙醍止住笑,有些迷惑的看着年长的恋人:“叔叔……” 张景收起报纸,眉目温和的回视:“怎么了?” 龙醍摇了摇头:“没事,去吃饭吧。”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在他提到怀孕的时候,叔叔好像想到了什么,但那不是令人愉悦向往的事,至少叔叔在那一瞬的眼神是这样告诉他的。 他好像开了一个糟糕的玩笑,更糟糕的是,面对他十分在意的叔叔,对方的一个眼神,他都无法忽视,而解读出的东西触动了他并不敏感的神经,让它变得敏感起来。 公司里的流言蜚语没有传到池中与那里,池煊出差回来就把一个素来喜欢说三道四的职员辞退了,杀一儆百,效果是肉眼可见的。茶水间里没了三五职员逗留闲聊的场景,进出那里的人只为取一杯提神的饮品,取完便走。 龙醍扒拉着饭粒叹气:“殿下,您这么处理,是怕我光挨骂不疼不痒,想让人背后扎小人诅咒我吗?” 那些人肯定会在茶水间以外的地方嘀咕,自己私生活不检点,还恶人先告状,又当又立什么的。 池煊:“解气吗?” 龙醍:“我告诉你那些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出头。” 池煊:“我解气。” 龙醍:“……我还能说什么呢?殿下您开心就好。” 池煊:“觉悟不错,加鸡腿。” 龙醍:“谢殿下。” 池煊:“服务生……” 龙醍:“不是,你还真加啊?” 池煊:“嗯,你不是怀孕了嘛,给你补补。” 龙醍:“自己补吧,神经病!” 池煊没理他,跟应召上前的服务生点了一份鸡腿套餐。服务生刚刚走开,阎四就推开店门走了进来。 -- 第176页 龙醍:“四姐,你怎么来了?” “在附近做指甲,顺道约个饭。”阎四放下精致的小手包,脱掉风衣,在龙醍自觉让出的位子落座,“好看吗?” 换到里侧的龙醍偏头看着她贴了一堆钻的长甲片,耸了耸眉毛:“拿筷子方便吗?” 阎四收回手,顺便嫌弃的白他一眼:“直男。” 池煊再度叫来服务生:“鸡腿斩开,不要整只端上来。” 阎四越发嫌弃龙醍:“你看人家。” 龙醍还真看了看:“你们……” 两人异口同声:“你想多了。” 龙醍噗嗤一笑:“这么默契,不如你俩试试。” 两人再度异口同声:“滚!” 龙醍遗憾的摇摇头:“看来我真的想多了。” 约饭约在简餐店,淑女假面绅士假面都不出场,甚至浑不在意的在对方面前爆粗口,这俩人显然没戏唱。 套餐送上来,阎四一边拌着里面的沙拉一边说:“听说你怀孕了?” 龙醍瞪了池煊一眼:“你刚开除了一个串闲话的,自己就亲自下场了,合适吗?” 池煊:“这是喜事,给你姐姐报喜怎么能算串闲话?” 龙醍:“好,四姐,他给你报了个假喜,你不抽他一顿?” 阎四:“说你呢,关人家什么事?” 龙醍算看出来了,这俩人没戏唱是没戏唱,但他们臭味相投,拜天地不如拜把子。 阎四当着她异姓(性)兄弟的面给龙醍留了面子,池煊吃完被一通电话叫回公司,阎四才卸下那脸云淡风轻,语气不是很爽的说:“我帮你请好假了,吃完跟我走。” 龙醍这才醒过味来,敢情这姐姐今天是奔着他来的,而且来者不善。 龙醍加着小心问:“姐,去哪啊?” 闫四:“看你犯蠢看够了,去拳馆给你醒醒脑,试试能不能打醒你,不能我就直接打死你,省得糟心。” 龙醍:“……” 作者有话要说:  叔叔和龙醍这一对还有些问题要解决,龙醍用情太深,叔叔太理性,而且很多事都放在心里,龙醍只能去琢磨,两人又差着十几岁,琢磨不透难免会引起误会,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早晚会出问题。 池煊这只万年单身狗其实是有cp的,和闫四凑不成一对。阿迪斯和凤五的故事如果从头写,单开一坑都得是中篇。所以这文再写下去会很长,你们确定要继续追吗? 第124章 “龙醍,你能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吗?” “你的指甲很漂亮,弄坏了怪可惜的,出手……唔—!” “别跟我东拉西扯。”阎四一身贴身的拳击服,长卷发束成利落的发髻,身影矫健,眸光犀利,“就你那些债,放你身上早晚压死你,但对张景来说也就是牌桌上被人拉走一两笔投资。你为什么不让他帮你还?你以为这样,张家人就认为你图人不图财,就支持他娶你了?天真!” 龙醍顾不得说话,险险避开了一记生猛狠辣的左勾拳。 “他不是阎二,他想娶谁,用不着别人点头。如果他不娶你,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想娶。”阎四两拳来回试探,小跳着寻找龙醍的防守漏洞,汗水与清冽却不柔和的omega信息素肆意挥洒,“你们在一起也快半年了,他提过以后吗?想过你们的未来吗?” “也才几个月而已,现在谈婚论嫁未免太早了,而且叔叔……”龙醍再度险险避开一次攻击,有些狼狈的摆成防卫姿态,“四姐,我们能下去聊吗?这样我没法专心。” “挨揍用不着专心—!”阎四瞅准机会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如果他真的怀孕了,这拳下去妥妥流产,想都不用想的,阎四痛快的呼了口气,“你生怕给人添麻烦,一边死命挤兑自己,一边绞尽脑汁的对人好。是,他也帮了你不少,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给他的是你能拿出来的全部,他给你的是他拥有的九牛之一毛?” “四姐,你这是道德绑架,难道就因为叔叔有钱有势,我是个一身债的穷鬼,叔叔就要把他全部身家给我才算对我好吗?没事少灌点毒鸡汤,你这样想永远也找不到良人,会单身单到死的……唔—!!”龙醍一激动一分神狠狠挨了一拳,脸带着半边身子失重的歪向一侧,眼前金星迸溅,几乎被出手狠辣完全不受美甲影响的凶婆娘一拳捶飞。 阎四趁胜追击,轰然把人抱摔在拳台上,手脚并用死死锁住,话倒是不说了,怕泄了力气,被这小子解了锁。 “呼…呼…呼…”龙醍被她勒的脸红脖子粗,额冒青筋,果断放弃解锁,挣扎着拍打拳台,“不来了不来了……” 阎四稍一收力,龙醍就忙不迭翻滚出去,四肢大敞摊在拳台上喘息,窒息感逼出的泪水混着汗水簌簌淌进耳朵,耳鸣里只有死里逃生般的剧烈心跳声。 不专心还出手留情的半职业拳手对上身怀杀人技出手不留情的女阎罗,就是个被虐的渣渣。 龙醍既狼狈又委屈,配合那脸泪流满面的样子,就像个惨遭多名恶霸轮—暴的小媳妇,躺在那里断断续续的呜咽哭诉:“我就说我不来,你非要我来,我出手留情,你想要我命,你个女阎王,黑寡妇,毒蜘蛛,我要跟你绝交,我要告诉叔叔,让他去找你爸……” 阎四坐起身,两手搭在膝盖上,凹凸有致的胸口和紧致的腹肌一起一伏,一边调整呼吸,一边骂他:“滚起来,少给老娘犯死相!” -- 第177页 龙醍挣扎着爬起来,顺势往后挪了挪,瘪着嘴嘟囔:“你到底想干嘛呀?” 阎四长长呼出一口气,听上去像在叹息:“醍子,姐不是怂恿你贪图老张的钱,只是让你理智一点,成熟一点,别像个傻小孩似的,人家给你一包糖果,你就恨不得把心挖给人家。你这么做感动不了任何人,连自己都感动不了,因为你认为那是你应该做的,甚至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龙醍有点受打击似的,垂着脑袋咕哝:“我没想感动谁,我只是想对叔叔好。我喜欢他,可我没什么能给他的,只能尽量不给他添麻烦。这算哪门子挖心挖肺对他好?差得远了。相比叔叔对我的好,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龙醍抬起头,特别认真的对阎四说:“四姐,我没有谈恋爱谈昏头,我很清醒。叔叔对我的好是真的好,他处处为我着想,甚至在帮我的时候都顾及着我的心情。” 他皱起眉,困惑的看着阎四,“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为我不平?就因为叔叔没有帮我还债吗?他想帮我还的,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他试着问过我很多次,我每次都装傻岔过去,他怕伤我自尊,才没有直接开张支票给我。” 阎四糟心的看着他,看样子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直接勒死他一了百了。 龙醍似乎从她糟心的目光里解读出了那些危险的悔意,屁股贴着拳台又往后挪了挪,宽阔的肩膀向里缩着,眼神里也带着畏惧与提防:“四姐,你别生气,你这样我都不敢说了。” “说你的。”阎四收回视线,用牙齿撕开拳套上的粘扣,再用膝盖夹着拳套,把两只手一一退出来,低头抠着掉了不少水钻的指甲,尽量不看他。 龙醍稍稍松了口气,张开缩着的肩膀,想了下刚才说到哪了,继续道:“那是我家欠下的债,为什么要叔叔还?这和有钱没钱没关系,即使他富可敌国,也没有帮人还债的义务。” “你……!”阎四倏然抬头,眼神凶的像是要把他脑壳打开,把里面仅有的那根筋一把扯出来,让他做个傻子得了,傻子都比一根筋可爱。 龙醍悚然一惊,连缩脖子带后撤,那不是装模作样,怕阎四他是认真的。这婆娘太凶悍了,一言不合就动手,暴躁起来就是一活阎王。 “说点别的!”阎四忍耐着开脑抽筋的冲动道,“姐今天带你来是给你醒脑的,不想真的弄死你,你那条狗命还是留着还债吧!” 龙醍小心翼翼的问:“你想听什么?” 阎四气的直笑:“听歌剧,你会唱吗?” 龙醍咳了一声,用拳套蹭了蹭脑袋:“要不还是你说吧,我听着。” 阎四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这傻小子说:“醍子,我知道他对你不错,他帮了你很多,把你乱糟糟的生活捋顺,让你松了一大口气,这是事实,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个好人,这是你告诉我的,这点我也不否认。但你要知道,他为你做的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果他遇见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爱慕他,尊敬他,而他恰好也有几分好感的人,他也会这么做的。” 龙醍不想承认阎四的说法,但他没法出言反驳,因为他想到了高飞。那个因为顺从本分,被叔叔选定的小omega,虽然最终拒绝了叔叔,但叔叔不仅没有生气,还温和巧妙的开解了那个为现男友舍弃前程而愧疚不安的omega。 阎四对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的龙醍道:“姐要告诉你的是,张景跟你不一样,即使倒退十年,二十年,他也不会被爱情那种东西冲昏头脑。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类人,他们聪明的过分,理性的过分,任何时候都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你和张景在一起,不是你追到了他,而是他选中了你。” “在那之前,他已经充分了解过你,对你可能带给他的好和不好都做了评估。你的债务,你惟恐带给他的麻烦,都在他可接受并且可以轻松控制的范围内,所以你才会被选中。” “你不用小心翼翼的迎合他,你过分的小心才会让他觉得麻烦,就拿还债的事来说,他签一张支票就解决了,你偏要他顾着你的自尊和原则,一次一次的试探,拖到现在都没解决。” 龙醍怔怔的听着,感觉环绕在自己身边,把自己埋在里面的,斑斓绚烂的泡泡砰砰爆开,露出了算不得丑陋却失去了梦幻美好的真实场景。他坐在粗涩的沙滩上,天和海灰蒙蒙的,没有蔚蓝相接,鼻腔里是腥咸的海水味,有小螃蟹爬过,钳了他的脚趾,猛地痛了一下,然后便是忽然发觉自己自以为是之后的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  来吧,继续。 阎四不是毒闺蜜,她是真心实意为醍子着想,不理解也不要喷她哟,除非你比醍子更扛揍。 第125章 被发小骂傻小子,被老同学骂没神经,被亲妹妹骂没心没肺的龙醍居然失眠了。对此他自己都觉得很搞笑,但心里坠坠的,像被什么东西压着,笑不出来。 他静静的看着睡在身边的人,尝试在这罕见的无眠夜里宽慰自己:其实没什么问题,无论是他追求到了叔叔,还是叔叔了解评估之后选中了他,结果都是他们在一起了。叔叔把他从泥沼般的生活里解救出来,一切都变得顺利美好起来,生活平静而温馨,其中也不乏甜蜜。 他珍惜现在的生活,珍惜的喜欢着叔叔。叔叔也喜欢他,温柔体贴,关心疼爱,身为恋人应该给予对方的,叔叔一样都没少给他,只有给的更多。让他切实的感受到了自己是被喜欢的,体会到了被人捧在手里的欢喜与幸福。 -- 第178页 只是因为年龄和个性的关系,叔叔不会把喜欢挂在嘴上,只是这样而已,真的没什么好介意的,为此幽怨不甘,岂不是太矫情了?那样才是不成熟,才叫傻。 龙醍不认为自己真的傻,至少没有那么傻,至于不成熟,或许有一点吧,不然他怎么会想通了这些之后依然睡不着呢? 龙醍安静的坐起身,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摸索着披上睡袍,离开了房间。 天暖之后他跟着叔叔搬回来了张公馆,这里比华苑更宽敞,也更安全,街道上没有游逛的醉汉和瘾君子,入夜之后一片静谧,临街也鲜少听到车声。 龙醍没打算出去,虽然骑车出去兜上一圈,回来应该更好入睡,但他怕惊醒了睡着的人们,只从叔叔的酒柜里拿了瓶开封没有喝完的酒助眠。 也不知是信息素的关系,还是名字沾了酒字,龙醍的酒量天然好。酒精就像他血液里的一种成分,酒水进了肚子好像回归故里,可以轻松愉快的融合在一起,而不对他造成有碍的影响。 这时不禁羡慕起了池煊,怎么练都是一瓶红酒的量,喝多一点就断片,再多一点直接白狮子变白猪,把他扛进屠宰场,扔在流水线上,他都能安然均匀的打着小呼噜。 牛嚼牡丹似的喝了叔叔半瓶好酒,连个酒嗝儿都没换来。 算了,还是喝可乐吧,至少能打个嗝儿,舒服的吐口气。 龙醍把只剩一杯的红酒放回酒柜,拿着酒杯去了厨房,先丢一颗大冰球进去,再咚咚咚的倒满可乐,看着那些欢快升腾的小气泡,心情莫名好了一点,果然肥宅快乐水拥有令人快乐的魔力。 “你半夜爬起来就为了偷喝可乐?” 龙醍吓了一跳,抱着可乐桶的样子就像个深夜入宅被人抓了个现行的小偷,然后还反过来责怪抓他的人:“叔叔,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抓偷喝可乐的小朋友不能有声音。”张家的男人似乎都对碳酸饮料有成见,侄子如此,叔叔也是如此,“放回去,给自己换杯牛奶,喝完去刷牙。” “我都倒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叔叔来的太迟了?” “……”你就不该来,在床上cos睡美人才是你应该做的。 小朋友拗不过叔叔,咕哝着真浪费倒掉一口没喝的可乐,牛奶不加热是龙醍最后的倔强。 喝完牛奶刷过牙,再回到床上,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虽然明天是周末,但龙醍也要工作,睡不着也要努力睡。 路希在考服装设计师证,没时间带他家的小奶龙,而被爸妈接回家的小熊崽要在干妈家过周末,所以路希和池洋都舍不得放龙醍走。为了挽留龙醍,池洋还另出了一份酬劳,跟龙醍说好歹再坚持几个月,等他生了再卸任。 明天的行程是带两小只去海洋馆看白鲸,真不知道那种喜欢吓掉小朋友冰淇凌,看着小朋友又怕又心疼的抹眼泪,自己乐得直抽抽的大脑壳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小奶龙主动提议,宠弟弟的小熊崽附和,龙醍一辈子不看都不带想它的。 龙醍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默默的属羊,数着七十二只的时候,身边的人覆上来,在昏暗中摸到他的耳朵,接连落下一个温暖的吻,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还是睡不着?要不要叔叔帮你?” 无眠夜的缱绻交缠,想来比任何助眠饮品都要有效而享受。需要帮助的人欣然附议,用热情的回吻表达感谢,很快被年长的恋人带入其中,斑斓梦幻的气泡重新弥漫起来,将他高高托起,意乱情迷的期待着更多美好降临。 给予者没有完全离开的停顿里,响起了拉开抽屉,摸索东西的窸窣声。 被揉捏的发红发烫的耳朵捕捉到了那点细微的声响,龙醍随之萌生出气泡将要破裂,将自己重重摔下去的错觉。他下意识的抱住对方,心里隐隐知道不该问,但还是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叔叔,你不想再要孩子了是吗?” 那个糟糕的玩笑带来了糟糕的影响,而他一直没有摆脱掉。它就像一只含有某种神经毒素的小甲虫,不时钻出来啃噬他的神经,虽然没有明显的痛感,却也叫人无法忽视。 无论这话问出口,会助长那可恶的小虫子的气焰,还是能把它抓出来碾碎,现在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龙醍只能忐忑的等待恋人回应,在那等待里祈祷,从来不曾让他失望的恋人,这一次也不例外。 张景没有马上回答,他收回手,把小恋人放在胸口上抱着,安抚忐忑的睁大眼睛的小动物似的,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在即便面对面拥抱也看不清彼此神情的昏暗里温和的告诉他:“叔叔喜欢孩子,你也有做父亲的权利,但那很辛苦。” 可恶的小虫子没有被抓出来碾碎,它示威般煽动翅膀,口器不再小心试探,狠狠的咬了下去。 龙醍不由一窒,感觉某条神经被切断了,然后他在那再容不得任何自我安慰的断裂里,怔怔的想,果然是这样…… 即使在发情期,被发情热焚尽所有羞耻心,身体心里都深深渴望着没有任何阻隔的给予,他的alpha也会不由自主被他带入被动发情状态,叔叔也不会忘记做避孕措施。 龙醍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多心,两人当前还是恋人关系,未及谈婚论嫁,他也完全没有做父亲的心理准备,小心避孕是叔叔对他的体贴和爱护。 -- 第179页 他希望是这样,所以尽管他其实没有尽信,但他还是让自己相信着。 就像那时候哄自己,只要你努力打工,努力赚钱,生活就会好起来。 自我宽慰也好,自欺欺人也好,反正他很擅长这个,这些年来他就是靠这个撑过来的。 可是现在,叔叔不想再要孩子的怀疑,已经变成事实摆在他眼前了。这样的事实还意味着什么,他不想深思,他只想知道接下来要拿什么来宽慰自己。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叔叔所擅长的温柔哄慰也失去了原有的魔力,龙醍躺在睡着也没有松开的温暖怀抱里,第一次希望夜晚早点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真的是日子过的太悠闲太滋润了,小羽毛乖乖软软的偎在他怀里,他就忘了羽毛是有梗的,等着,你看他扎不扎你就完了。 第126章 龙醍已经两天没回来了,倒也不是赌气闹别扭,他每隔两周就要回租住的公寓一次,陪放假回家过周末的妹妹。 周日他会早点收工,帮龙熏收拾下东西,把她送回学校,一般晚饭前就回来了。 张景下午有个牌局,除了一个老友带来凑热闹的男孩子之外,牌桌上都是些四五十岁的半老头子,手里打着牌,聊的都是生意,你投了什么新项目,我看什么项目有前景,聊的兴致勃勃,其实聊来聊去都是那些,无趣的很。 张景今天手气不是很好,也可能是不太专心,一下午输了二十几万。赢家不好先下牌桌,倒是方便他张这个口,早些散了回家。 路上有些拥堵,恰巧不远有家花店,想起龙醍离家前那副努力佯装无事还是笑的很勉强的模样,张景便叫司机停了车,亲自选了束花,想着带回家去,先哄得他有心思听叔叔说话了,再和他好好聊一聊。 前天夜里,乍听他不期待小羽毛给叔叔生一个小羽绒,小羽毛就低落的什么也没心思听了,他后来说的那些,怕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他不是那种说一不二的老古板,对龙醍的定位也很明确,那是他的小恋人,和他老友养来消遣的小金丝雀不是一回事,该给的尊重他会给,一分都不会少。 如果小恋人成了小妻子,不管他怎么想,孩子都会要,他不能,也不会,全凭一己意愿剥夺龙醍做父亲的权利。 张景做好了打算,店员也将大捧的新鲜玫瑰包好了,龙醍的电话也打过来了。 自知瞒不过叔叔的眼睛,龙醍也就省了那些工夫,在电话里老老实实的说:“叔叔,我有些事没想通,你给我点时间,我想好再回去。” 张景看了眼店员捧在手里准备递上的花,语气比以往更加温和:“叔叔去接你好吗?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和叔叔说一说,或许叔叔可以……” “不用了,叔叔。”龙醍打断了他的话,还是很乖的口吻,“我不是闹别扭,只是有些事要一个人想一想。”说着无奈的笑了笑,“和叔叔待在一起,我没办法专心思考,小脑壳里都是只要能和叔叔在一起,怎样都没关系。” 张景不认为放他一个人在很可能有误解的前提下思考,可以思出一个豁然开朗,可话已至此,他再坚持把人接回来,就有嫌咄咄逼人了。如果逼的紧了,他避而不见,或者干脆飞到别处去胡思乱想,恐怕会更麻烦。 张景只得答应给他一些时间,带着白白准备的花回去等。只要等他回来,无论是误解,还是矛盾,他都可以解开。 菜菜从二楼的小书房找来一只漂亮的琉璃色水晶花瓶,洗干擦净,注入适量的水,捧出来准备给先生送去。 郭伯见了忙叫住她,低声说:“这花瓶不能用,快放回去,换一个过来。” 菜菜是个聪明的姑娘,听郭伯这般口吻一句也没多问,捧着花瓶便要去把水倒掉,放回小书房。 张景叫住她,让她把花瓶拿过来,亲手给带回来的玫瑰修了茎,摘去外层的保护瓣,再一支一支插/进花瓶里。 郭伯收拾那些修掉的残枝时,听到他说:“搬去华苑之前,慕寒回来和我道过别。” 郭伯微怔,原来决定修葺房子,是因为夫人彻底“离开”了…… “我很久没有梦到过她了,她说等你这么久也等不来,都快忘记在等谁了,我告诉她那就别再等了,她就笑了,说等来这句话也行,然后就一点留恋都没有的走了。”张景轻轻拨弄了下挂着水珠的花叶,笑了笑,“我和这花瓶一样,都要易主了。” 斯人已矣,生者如斯,夫人离开也好,先生放下也罢,这么多年了,这一世未及白头的夫妻缘也该尽了。 郭伯不再就此多言,看着那花,又去看钟:“龙醍怎么还没回来?” 张景唇角依然向上牵着,看上去却多了些无奈:“飞走了。” “这是……跟您闹别扭了?”老人家虽然眼睛花了,但心眼所见比年轻人要多。 张景不置可否,只说:“会回来的。” 就给他一瓶花的时间吧,不能再多了,等久了怕会生事。 到时他要是还不肯飞回来,那就去接,去哄,总归不能放他这么飞走了。 郭伯放心了不少,念叨着“那就好,能回来就好……”拎着那些残枝走开了。 莳花弄草颇有心得,连将近枯死的娇气兰花都能救回来的张景独独“疏忽”了那瓶好生养着能开个十天八天的玫瑰,营养液不加,也不换水喷水,放在厅里便不管了。 -- 第180页 好不容易被好心好意的麦克发现,准备给它喷点水,菜菜忽然杀到,把喷壶抢了过去。 聪明的小女佣说:“先生带回来的花,先生亲手插的,不用我们多事。” 麦克:“可它快枯了。” 菜菜:“它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先生会看不到吗?” 麦克:“……?” 菜菜:“别问,问就是先生愿意。” 麦克:“……” 无人问津的可怜玫瑰,一天比一天萎顿,不过五天光景,就有了败落模样,而飞走的小鸟崽电话都没打回来一个。 麦克低声问:“菜菜,先生为什么对着那瓶快枯掉的花笑?” 菜菜:“气的。” 麦克:“生气为什么要笑?” 菜菜:“难不成哭?” 麦克:“……” 菜菜:“你怎么不问?” 麦克:“问什么?” 菜菜:“先生为什么对着一瓶花生气?” 麦克:“为什么?” 菜菜:“因为小鸟没心肝,一去不复返。” 麦克:“我不这么认为,龙很爱他。” 菜菜惊讶地的看着他:“麦克,你怎么忽然变聪明了?” 麦克哭笑不得:“我从来都不是傻瓜。” 菜菜:“好吧,聪明瓜先生,等下麻烦你把下午茶端出去。” 麦克:“NO!不要陷害我!” 菜菜:“噗~危机意识很强嘛,还真是挺聪明的,不过先生不会乱发脾气的,你放心大胆的去,不会变炮灰的。” 麦克:“我只知道生气的alpha比狮子攻击性更强。” 菜菜:“先生不是那种alpha,而且他没有那么生气。” 麦克:“他是alpha,他的omega跑掉了,我只知道这些。” 菜菜无奈一笑:“好吧,聪明瓜先生,不得不承认,你概括的很到位,都是重点。” 张景把仍有余火的烟斗在烟灰缸里敲了敲,收进烟具袋,上楼换了套外出的衣服,下来后吩咐送上茶点便要回厨房的菜菜:“把花拿出去扔掉。” 菜菜应是,放下托盘,把还未完全枯萎的玫瑰丢进垃圾袋,再手脚麻利的拎出去,丢进收放花园垃圾的垃圾桶。两手插着围裙口袋等了一会,便见先生的用车停在了门外。 菜菜笑眯眯的打招呼:“下午好迈特,一如既往的准时哟。” 迈特回以微笑:“下午好。” 不等两人进去张景就出来了,菜菜恭敬的送到门外,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暗自掂量,自己和小鸟的交情有几斤,够不够拿来打一通预警电话——唔,也就三斤二两,好不吉利的数字,算了不打了,让小鸟自求多福吧,反正他会飞。 作者有话要说:  事先声明,我真的不是故意卡在这吊大家胃口,因为我今天要回娘家,最快周末回来,估计周一回来,未来两天不更,所以通宵加紧码了一章,然后就卡在这了┑( ̄Д  ̄)┍ 第127章 周五晚上本该是上班族最期待最放松的时候,池煊却一脑门子苦大仇深。他晚上有应酬,要盛情款待几位远道而来的客商。在其位,谋其事,原本没什么可说的,问题在于那是一群把伏特加当饮料的神人,陪他们吃吃喝喝必须有舍命陪君子的心理准备。 搭电梯下楼的时候,龙醍嘻嘻哈哈的逗弄煊煊弟弟:“叫声好听的,不然今晚就让你白狮子变死猪,呃不,是酒渍猪肉。”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池煊便没端着那身白狮子应有的高傲高贵,臭着脸道:“我扣你工资!” 龙醍两手插兜一耸肩膀:“你扣,只要你经得住来自北亚的恶势力蹂~躏,哥这个月的工资都给你看胃病,奖金哥也不要了,给你包个大果篮,再来一束天堂鸟配白菊。” 池煊蹙眉瞪着他,很用力很用力的瞪着,像是要把他那张面目可憎的脸灼几个窟窿出来。 龙醍视若无睹,看着一格一格往下跳的电梯钮,悠然的自言自语:“晚上吃点什么好呢?披萨?鸡肉卷?芝士烤面……”说着抽出手,拿出通讯器,浏览外卖平台。 池煊咬牙切齿:“龙醍,你敢不敢对你老板尊重点?!” “算了,还是接着蹭吧,昨天是杜家,今天去你哥家好了,他一定很欢迎——不欢迎也没关系,反正龙哥人穷志短,脸皮够用。”龙醍关掉软件就要给周公馆挂电话。 没回张公馆这一周,龙醍并没有外卖快餐的苛待肚子。周末两天有妹妹投喂,满满的家庭温暖。接着是被奶爸未婚夫管束的忍无可忍的宁宝请吃烤肉,可乐无限量供应,喝到小嗝成串。再之后是omega父亲忙于准备考试忽感寂寞的小奶龙打来电话,邀龙哥下班后去他家玩;霸王龙爸爸做事讲究不差钱,陪他家小崽崽玩耍按时付费,还包一顿丰盛晚餐,小奶龙又包着糖衣,不时往你嘴里塞颗糖,甜的龙哥五迷三道,断无拒绝的道理。 就这样吃完东家吃西家,一周下来龙醍都快混成吃百家饭的了,不仅省了餐费,伙食还很丰盛,他都有点吃上瘾了。 池煊一把夺过通讯器,眼神凶的像是要一口咬死这个胆敢威胁老板(捉弄老板取乐)的家伙,随着电梯抵达F2层的提醒声,池副总从啮紧的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龙哥!” 龙醍粲然一笑:“哎~~乖弟弟,把胃放在肚子里,有哥在,保你没事。” -- 第181页 池煊恨的想弄死他,却忍不住笑了,生生被这家伙气笑地:“把来自北亚的恶势力放倒,估计你也站不住了,到时候我就让司机把你送回去,要吵要分,随便你们,别再拿我解心宽了,我是你老板,不是你的情绪垃圾桶!” 龙醍脸一沉,伸手拦住电梯门,不爽的横他一眼:“龙哥只是吃腻了中年大叔的养生食谱,出来打打牙祭,谁告诉你我们要分?你真不愧是金牌单身狗,狗嘴吐不出象牙!闭上它吧,快走!” 被骂的池煊反而没那么憋屈了,扬手把通讯器抛给他,四平八稳下了电梯,又成了高贵优雅的白狮子。 两人正准备上车,等候已久的车子就开了过来,随即落下了车窗,里面的人唤:“龙醍。” 龙醍顿了下才若无其事的转身走过去:“叔叔,你怎么来了?” 张景:“接你回家。” 龙醍:“我晚上要陪池煊应酬,你先回去吧。” 为了招待客户,龙醍下班没换衣服,一身笔挺的灰西装,领带打的整整齐齐。昨天陪甜豆儿去理发的时候,他也顺道剪了剪,有些遮眼的刘海被发型师打薄剪短,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疏朗的眉眼,站在那里很是英气亮眼。 眼见撇下叔叔飞走的小鸟崽既无倦鸟归巢的打算,也无倦鸟的模样,反倒比陪在叔叔身边时羽毛更鲜艳了,张景一时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心酸。只怕再放他在外飞几天,他连家门朝哪开都要忘了。 池煊不想打扰两人重归于好,但他也不想变酒渍猪肉,为了自己的胃,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来插一脚:“张叔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今天要过来,安排了龙醍陪我招待客户。要不然这样吧,我父亲今晚刚巧没事,您上去坐坐,晚上您和我父亲一起吃点东西,等我们这边结束了,我就去接我父亲,顺道把龙醍送过去。” 龙醍偏头看了池煊一眼,眼神犀利嘲讽:先让哥去保你的胃,再把哥送过去卖好,小算盘打的挺好啊你!信不信哥现在就走,让你变酒渍狗肉?! 这时换成了池煊视若无睹:“张叔叔,您看呢?” 张景看着他家小鸟崽那斜眼瞪人的样子,恼不得急不得,连那点被小没良心的置之脑后的心酸都要敛在心里,总不能让年轻人觉得他不讲理没度量,把人气走还反过来责怪他不回来。身为长他十几岁的叔叔恋人,他只能好言好语,比以往更温和,哄着小鸟崽跟叔叔回家:“在哪里应酬?叔叔去接你。” “晚点我给你打电话。”龙醍不是闹别扭离家出走,而是回自己家想事情,现在已经差不多想明白了,但他还没调整好心态去面对他想明白的那些事,所以他还不想回去。 张景看了池煊一眼。 池煊立即道:“在茉……” “池总!”龙醍忍无可忍,对卖哥求荣的狗弟弟放出了威胁,“要不然您自己去吧?我看您一个人也没问题。” 池煊硬生生的把后面那个字咽了回去,朝张景一笑:“你们聊,我去车上等。” 池煊刚刚上车,池中与就从电梯里出来了,他的司机也驱车过来了,一前一后把张景的车堵在了中间。 龙醍跟大老板打了声招呼,接连坐上了池煊的车,屁股没落稳手肘就撞过去了,一下子就把池煊的绅士假面撞了个稀碎,捂着肋下直骂:“我操!你那是假肢吧?!” 龙醍拍着手肘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斜眼问他:“卸下来给你鉴定一下?” 池煊果断闭嘴,揉着肋叉子跟司机说:“开车开车。” 两人来到茉莉酒店时,先行一步的西蒙和秘书已经到了。 池煊一派左膀右臂在侧,先锋官开路的姿态,笑意融融的上了楼。 不料来自北亚的恶势力都是虎将,三下五除二就把西蒙和秘书放倒了,自诩烈酒入喉好比荣归故里的龙醍也陪吐了,池煊不得不躲进卫生间叫救兵,业务经理和公关经理火速赶来增援,这群人才不至于在上半场就团灭。 下半场临近午夜才结束,龙醍和池煊坐在凤凰会所楼下的露天停车场,一个吐的泪流满面,一个吐的肝肠寸断。 泪流满面的那个大着舌头说:“你别晃,我又要吐了。” 肝肠寸断的那个大着舌头回:“我没晃,是大地在颤抖。” 两人一闻车厢里的皮革味就想吐,根本没法坐车,司机只能在旁边递水递纸巾的照顾着,想等他们好一点再送他们回家,如果没有好一点就直接送去医院输液。 缓了半晌—— 泪流满面的那个又说:“我想喝可乐。” 肝肠寸断的那个挣扎着叫:“扶我……扶我起来……” 泪流满面那个眨眨红润的眼睛,想问扶你起来接着喝?奈何发直的舌头不配合,最终含糊不清的咕哝了句:“阔以啊弟弟……” 肝肠寸断那个被司机吃力的扶起来,还没走到绿化带前就哇的一声吐了。 被其实不阔以的弟弟一刺激,哥哥也歪歪斜斜爬起来吐了起来,深夜的停车场呕吐声此起彼伏。 作者有话要说:  还不如跟叔叔回家,回去是作他是自己忍着都比这好受。 第128章 硬要在呕吐二人组里找一个“阔以”的出来,还要说龙哥。吐完最后这一波,弟弟都快虚脱了,垂头靠着车门,一副要死不活的德行。龙哥还在大着舌头要可乐,不给他他就没完没了,差点把司机的袖子扯掉一个。 -- 第182页 司机没办法,只能让停车场的保安帮忙看着两个醉鬼,别让他们乱跑,自己去买可乐。 保安也是不懂,他们都喝成这德行了,拿什么乱跑?乱爬的可能性多少有点。 龙哥在后面喊:“我等着你哟,不见不散……嗝儿,冰可乐—!” 司机哭笑不得的替冰可乐应了声好,快步跑向会所,进门时不小心撞到一位往外走的客人,忙道:“抱歉先生。” 对方没有计较,接过他帮忙捡起来的车钥匙,出门去了。 会所里各种酒水一应俱全,冰可乐自然有,不过单独买一罐可乐外带,还要求挂在会员账上的客人,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司机差点被当成捣乱的,费了几句口舌才拿到可乐,往回返的时候没敢跑,怕把可乐晃出泡沫,一拉环噗噜噜的冒出来,醉鬼不买账,让他重新买一罐。 龙醍靠着前排车门坐着,翘首以盼等待冰可乐送到,不觉被大厦的灯光秀吸引了视线,伸手去扯池煊:“快看,着火的大鸟,飞起来了……哎你快看啊,要飞走了!” 池煊都快死了,别说着火的大鸟,就算大厦起火,他也只能坐在颤抖的大地上感受熊熊烈焰的烘烤,被他一扯“砰”地一声摔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差点就这么去了。 龙醍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心虚的缩回手,顿了顿,又伸手戳戳他的脑袋:“你还好吧?呃……看来不太好……你还活着吗?” 保安七手八脚的帮忙把倒地的醉鬼扶起来,让另一个醉鬼别再折腾他了,不然真出了事他们可不负责。 龙醍大着舌头说:“你探探他的呼吸,看他还有气嘛。” 保安:“……” 阎二一手搭着车门,隔着通道看他们,正好笑的想这醉鬼还挺好玩,飞走的不死鸟(着火的大鸟)飞回来了,大片灯光映下,正打在醉鬼的脸上,阎二“咳”地呛了一声,诧异道:“龙龙!” 龙醍到底还是爬过去探了探池煊的鼻息,确认人还有气才放下心来,爬回来看着火的大鸟。 好不容易坐稳了,却被挡住了视线。他仰起脸去看那障碍物,醉眼迷离的,又背着光,只能看清上面是个脑袋,看不清五官,他也不是很感兴趣,大着舌头说:“让一下,你挡到我了。” 阎二蹲下来,扶着靠坐在那里都往一边倾的人:“龙龙,我是二哥。” 龙醍睁大眼睛仔细辨认,也不知有没有认出来,忽然笑着抬起一只手:“你看,着火的大鸟。” 阎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坐都坐不住,而是歪着身子看灯光秀打出来的不死鸟。 保安认识阎家二少爷,也认识池家二少爷,得知清醒的阎二认识这两个醉鬼,便回去工作了。 司机捧着冰可乐竞走一般赶回来时,就见刚才被他撞掉车钥匙的先生正要扶龙醍上车,一边把醉鬼当三岁小孩哄:“二哥家有可乐,乖,二哥带你回去喝。” 司机连忙上前制止,本就不太配合的龙醍见了司机就跟见了冰可乐一样,抽手去够:“可乐,冰可乐,给我……” 阎二怕他跌倒,架着他一条胳膊不放:“家里有,二哥带你回家喝。” 司机不认识阎二,也抓着龙醍一条胳膊不放:“先生,请你放手,不然我叫保安了!” 被争抢的龙醍眼里只有可乐,阎二和司机都是阻止他和可乐相亲相爱的坏人,奈何酒喝多了,肢体反应迟钝,怎么也挣不脱,又气又急的直叫:“放手,放开我……” 三人扭成一团的混乱里,忽然车灯大亮,车子堪堪停住,车里的人就推门下来了,扬声道:“放开他!” 开了远光的车灯晃的人睁不开眼睛,三人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龙醍就被一把扯过去了。 阎二:“哎,你是什么人……张叔叔?” 张景蹙眉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一手揽着脚下没根的龙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龙醍……” 龙醍眯着眼睛看张景,忽然一瘪嘴:“他们抢我的可乐!” 阎二和司机两脸无语:你醉的只认识可乐了吗? 龙醍伸手指向那两个无语的人:“就他,还有他,叔叔,就他们抢的……” 阎二和司机越发无语:你认的人啊?那你哭天抢地的闹? 张景:“叔叔帮你抢回来。” 龙醍:“嗯!” 张景伸手:“拿来。” 司机赶忙低头去找扭成一团中脱手的可乐,从阎二的车底下把可乐够出来,交到张景手里。 张景把可乐给龙醍,哄他:“回家喝,家里有冰球。” 龙醍抱着可乐灌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好。” 张景把人扶上车,回头看了阎二一眼,依旧没说什么,只提醒般问了司机一句:“躺在那的是池煊吗?” 司机这才想起自家老板,赶忙回身去找:“池总,您没事吧?池总……” 无人照顾的池煊歪在车边睡的死沉,看上去就像一条被人随意丢弃在路边任由自生自灭的贵族犬,华丽的皮毛下还藏着一个摔出来的大包,实惨。 龙醍只乖了十分钟不到就闹着现在就把可乐喝掉,张景只能帮他把滚得脏兮兮的可乐罐擦干净,担心他弄洒了,亲手喂给他喝。 他喝了几口就神情痛苦的捂住了嘴,张景又忙叫司机停车,扶他下去吐。 -- 第183页 之前喝的那些酒早就吐光了,他只吐了点可乐出来,不过干呕更难受,他再一次泪流满面了,感觉自己快死了。 张景心疼坏了,帮他擦拭干净,再从司机手机接过矿泉水,哄着吐怕了不敢再喝任何东西的人漱口。 折腾了好半天,龙醍才缓过一口气来,却不肯再上车了,眼泪汪汪的说:“叔叔,不坐车了,难受,快死了……” 一听自家小鸟崽都难受的快死了,平素最是理智自持的张景心疼的都开始迁怒了,责怪那父子俩一个带他家小鸟崽应酬让他挡酒,一个邀他吃饭下棋,一口一个年轻人就该历练历练——你高兴历练你儿子你去历练,我家这个不需要,疼都疼不过来呢,送到你那去是请你帮忙照顾,不是让你帮忙历练。 最后就近找了家酒店,开了个房间,张景给喝的站都站不稳的小鸟崽洗了个澡,再擦拭干爽抱出浴室。这时不得不庆幸自己生活自律,有健身习惯,年纪也不算很大,不然真照顾不来这么大只的小鸟崽,搞不好会把腰闪了。 小鸟崽小脑壳里的配套设施几近瘫痪,晕乎乎的滚进被子里便瞌睡过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被轻轻摇醒喂水,他闭着嘴不肯再喝任何东西,倒是对那双喂水的手产生了极大兴趣,迷迷糊糊的去捞,想抱在怀里。 张景便给他一只手当玩具,一手端着解酒的蜂蜜水,一口一口哺进他嘴里,真成喂小鸟崽了。 龙醍最后抓着那只手睡着了,梦里皱着眉,看上去有些难过,含混不清的呓语:“不可以那么喜欢,会变成叔叔的麻烦……” 张景没有听清,轻声问:“什么会变成叔叔的麻烦?” 龙醍没再出声,把难过的脸埋进他怀里,睡熟了。 太喜欢,太在意,也会变成一种负担,给对方带来困扰和麻烦,所以不可以那么喜欢叔叔,理性一点,成熟一点,适度的喜欢,适度的投入,对彼此都好。 第129章 龙醍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后第一次体会到严重宿醉的痛苦和酒后断片的茫然,仔细回想也只有倒地不起的煊煊弟弟和超现实的火凤凰。 张景叫了些清淡好消化的吃食,龙醍头昏脑涨,胃也不舒服,勉强喝了一碗粥就吃不下了,整个人恹恹的,好像一只淋了场大雨萎靡不振的小鸟崽。 吃完东西窝在床上打电话,先确认煊煊弟弟尚在人世否,得知在的,只是头疼的要死,胃疼的要死,脑袋上还有个大肿包,一碰就酸爽的要死,恹恹怏怏的龙哥笑了。同病却不相怜的难兄难弟互损了几句,各自头疼胃疼。 挂断以后又打到了杜家,本想跟路希告一天假,接电话的是甜豆儿,小家伙委屈巴巴的问:“龙哥,你怎么还不来呀?宝贝和爸爸都不在家,姗姗女士今天休息,阿曼达要清理冰箱,让我们帮忙捡豆子,哥哥说那是预防老年痴呆的,他不老,不用捡,我也不老呀,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捡?我不喜欢捡豆子。” 还是继承了omega父亲某些特质的小奶龙一委屈就成了棉花糖,糯糯的一小团,轻轻一戳就让人心里发软。为了解救捡豆子的小奶龙,宿醉卧床的龙醍硬是爬起来了。 想让他休息一天的张景没能劝住,只好让客房服务生把昨晚送洗的衣服送过来,在送他去杜公馆的路上退而求其次的劝说:“把那两个小家伙接到家里来,让菜菜他们帮你看一天,你再休息休息。” 龙醍望着窗外沿街寻找药房,打算买盒胃药吃,闻言才收回视线:“不用了,他们不怕生,去了会比较吵。” “没关系,带他们去家里吧。”张景越过扶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再握住他的手,“龙醍,叔叔不讨厌孩子。” 龙醍微怔,垂眸笑笑,没说什么。 入园日都没哭鼻子的小alpha们自来不知道什么叫怕生,发现这位张伯伯是龙哥的男朋友之后,小熊崽还低声调侃龙醍:“不错嘛龙哥,找了个高富帅。” 龙醍:“你懂的太多了!” 甜豆儿眨了眨亮汪汪的月亮眼:“不可以懂吗?” 龙醍:“你也懂?” 甜豆儿:“懂的,干妈就是高富帅,宝贝说的。” 嘟嘟:“我妈是白富美,我小舅才是高富帅,可惜没人要。” 龙醍噗嗤一笑:“嘟嘟,你真是一针见血,你小舅听见得老扎心了。” 嘟嘟浑不在意地耸耸小肩膀:“没事,我妈见他一次扎他一次,他早就习惯了。” 龙醍:“对你小舅好一点吧,他昨天被来自北亚的恶势力蹂~躏了。” 甜豆儿歪着小脑袋问:“那是什么意思?” 龙醍:“比挨了一顿胖揍还惨的意思。” 甜豆儿:“小舅舅好可怜呀。” 嘟嘟坐在旁边用儿童电话发起了语音:“小舅,听说你被人虐了,特别惨,快,发张自拍给我。” 龙醍:“……” 甜豆儿的注意力转向笑吟吟的张景:“伯伯,你为什么一直笑?心情很好吗?” 张景:“嗯,认识你们心情很好。” 甜豆儿弯起月亮眼:“谢谢,我也很开心认识伯伯,还有不用捡豆子了。” 嘟嘟:“后面那句不用说出来。” 甜豆儿:“为什么?” 嘟嘟:“因为傻瓜才会说出来。” 甜豆儿:“哦,伯伯,你当我没说过好了。” -- 第184页 张景笑着答应:“好。” 龙醍看着有说有笑的三人,不觉有些失神:叔叔真的不讨厌小孩,不想再要孩子是为了他女儿吧?唯一的女儿,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如果再要一个孩子和她争夺父爱和家产,叔叔会觉得愧对她以及她的母亲吧? 两小只在张家度过了愉快的一天,傍晚被送回了杜公馆。 龙醍吃过药睡了一下午,醒来后脑子都是钝的,下楼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两小只,有点发慌:“菜菜,嘟嘟和甜豆儿呢?” 菜菜:“先生送他们回家了。” 龙醍松了口气:“回家了呀,我还以为他们跑丢了。” “这么多人在,怎么会让他们跑丢?”菜菜好笑的看着他,“龙醍,你好像鸡妈妈。不过你是omega,天性使然。” 龙醍笑了笑:“有吃的吗?” 菜菜奇怪的看他一眼,让他等一下,转身进了厨房。 郭伯给龙醍熬了一锅养胃粥,麦克在厨房里看火,见菜菜走进来拿了只粥碗递给自己,接过来问:“龙起来了?” 菜菜点头,低声说:“真奇怪,我开龙醍玩笑,他居然对我笑。” 麦克:“难不成哭?” 菜菜:“不要学我说话。” 麦克笑笑,一边舀粥一边说:“宿醉很痛苦的,他大概还难受着,没心情和你斗嘴。” 菜菜想想也不无道理:“好吧,但愿是我多心了。” 她觉得回家的小鸟不开心,甚至有点难过,但他不想表现出来,于是用笑容掩饰。 龙醍拿着胃药站在厨房外,半晌抬手搓了把脸,眼睛里多了点神采,走进厨房探头觑一眼菜菜手里的粥碗,垮下脸:“菜菜,我不需要减肥,能换点饱肚子的吗?” 菜菜和麦克对视了一眼,麦克耸耸肩膀,一脸“看吧,你就是想多了。”之色,菜菜翻了个白眼,回身把盛好的粥塞给龙醍:“郭伯特地给你熬的,不许嫌弃!” 被酒精摧残过的肠胃承受不起丰盛的鱼肉,龙醍的晚饭依然是粥,不过郭伯熬的粥很有料,味道也好,龙醍喝了两碗,胃里暖烘烘的,舒服多了。 他拿着空碗去厨房洗,和退休不离岗依然亲手为张景准备晚餐的郭伯说:“如果我开粥铺,一定向您老求秘方。” 郭伯慢条斯理的撕着煮熟的鸡胸肉,笑说:“你要开店,我还可以赞助点资金,老头子存那么多钱也没处花。” 龙醍把洗好的碗擦干,放回碗柜,给郭伯打下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张景回来的时候,龙醍在楼上泡澡,浴缸里加了郭伯独家熬制的药汤,据说解宿醉效果特别好,泡一泡一身轻。龙醍泡在散发着草药味的热水里,感觉自己像道文火慢炖的药膳,滋补养生鸟崽汤什么的。 张景在淋浴间冲了个澡,裹着一条浴巾走出来,问泡的红彤彤水盈盈的小鸟崽:“不邀请叔叔一起泡吗?” 修缮房子时换的圆形浴缸像一口小湖,龙醍往旁边挪了挪,让出的位置足够叔叔泡,叔叔偏要把他抱在胸前,像给小动物梳理皮毛似的轻轻抚弄着。 龙醍不知不觉的走起了神,忘记要找个话题聊,也忘了这种时候他通常会热情的缠上去,向叔叔索要更多疼爱。 张景再度谈起孩子的事,温和而富有耐心的告诉小恋人,只要他足够健康,不怕生宝宝的痛苦和辛苦,以后他会成为父亲的。 龙醍微微有些烦躁,不知是不是在热水里泡久了,还是对于这个不断提起的话题开始反感:“叔叔,我那天是开玩笑的,其实我根本没有做父亲的打算。我还年轻,还有妹妹要照顾,没有心力去抚养孩子。现在说这些太早了,你也别再想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可以吗?” 张景有点意外似的:“龙醍……” 龙醍怔了怔,缓和了语气:“抱歉,我不是对你发脾气,只是不想再谈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了。” ……两人的未来怎么会变成不着边际的事? 张景思绪辗转,心头随之发沉,他的小羽毛回来了,依然在他怀里,但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嘛,等你知道放飞了一周的小鸟崽到底想了些啥的时候,你会后悔给了太多尊重和自由,后悔没有早点给他的小鸟爪上扣上环,或者干脆打个笼子把他锁起来,再想飞小翅膀给他薅秃了! 第130章 “老四。” “……” “鱼。” “嗯。” “嗯什么?鱼咬钩了!” 张景恍然回神,却见鱼漂一浮,食被吃了,鱼也跑了。 张茂蹙眉看他:“想什么呢?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张景笑笑:“没什么。” 张茂见他不想说也就不再问了,略有嫌弃似的:“你要是心不在这,趁早回去,别糟践了我打的窝。” 张景又是一笑:“也好。” 张茂:“哎,你还真走啊?” 张景已经在收杆了,他确实心不在此,留在这只能喂鱼,还不如早点回去。 昨天父亲节,女儿女婿下午就过来了,陪他吃饭,下棋,甚至刻意装做和睦甜蜜的样子安他的心。虽然是哄他的,但也是孝心一片。答应对叔叔好的小羽毛也准备了礼物,但他提前送上了礼物,人晚归了。 自从他工作日下班后又做起了兼职,两人就再没一起吃过晚饭。原以为他昨天会早点回家,结果比往常更晚。回来时倒是开开心心的,带了他那个小老板送的小盆栽和亲手做的贺卡。问他却不多谈,他有意回避关于孩子的话题,连他那两个小老板都很少提及了。 -- 第185页 两人之间出了问题,但不是要不要孩子,那只是一个诱因,不知他通过这件事“想通”了什么,然后便让从前和叔叔无话不谈毫无保留的小羽毛有了保留。 叔叔也没他说的那么厉害,处事圆融,洞察人心,这些年轻时就深谙的东西,全被他那层用来保守秘密的羽甲挡在了外面。 心平气和的谈了几次,他也不肯说,问的直接一点,他就跟叔叔撒娇耍赖,倚小卖小,说小朋友也要有小秘密,不能告诉叔叔。 早就知道小鸟崽其实是只猎鹰,不是好哄的,却没想到真的会被他“刁难”住,叔叔这次怕是要栽跟头了。 张景无奈一笑,把渔具交给司机:“先去天茗那里。” 未及六月,天还没有完全热起来,公司先开起了空调。自小畏寒的张天茗在套裙外面加了一件薄开衫,还是龙醍被抓壮丁陪她去逛街时买的。两人关系倒是日渐融洽,闲时一起喝喝咖啡,说不准还会凑一起吐槽吐槽老家伙。 张景想着又是好笑,亏他一开始还担心两人相处不来,现在反倒成了他们两个一伙了。 张天茗见父亲两手空空,嗔道:“爸爸,您以前接我放学还带点小礼物给我个小惊喜呢,现在连糖果都没了。” 张景摸了摸口袋,还真的摸出一小盒糖果,却是无糖薄荷糖,拿来代烟最合适。 张天茗娇笑摆手:“您自己留着吧,我吃不惯这个。” 父女俩在公司楼下的茶餐厅喝了一顿下午茶,约定周末去打球。 张景嘱咐女儿:“叫上瑞查,退婚的事不能再拖了。” 张天茗笑意淡了些,抱怨般咕哝了一声:“就知道瞒不过您。”抱怨完又娇俏的眨了眨眼睛,“龙醍说的对,面对您这种千年道行的老狐狸,我们就是两只小兔叽。” 张景失笑,果然凑一起吐槽老家伙来着。 张天茗挽着父亲的手臂走出茶餐厅,送他上了车忽然想起件事来,复又上前:“爸爸,龙醍送您那套球具是预支薪水买的。” 张景:“我知道。” 张天茗:“我知道您知道,我想告诉您的是,他不想我们知道,但他知道瞒不住,所以我想替他拜托您不知道。至于怎么多给小朋友发点零用钱,就要您自己掌握了。” 听完这绕口令般的一席话,张景一笑:“这个想想也不难知道。” 张天茗无奈的望着父亲:“还有什么您不知道的吗?” 张景:“有,你们不想我知道的,我都不知道。” 张天茗像个小女孩似的吐了吐舌头:“好吧好吧,小兔叽又自作聪明了,要尴尬的跳走了,拜拜,老狐狸。” 龙醍下班后就直接去杜公馆了,带小奶龙是他工作日的兼职,酬劳按时计,还包一顿工作餐,可以说待遇优厚。 当然促使他牺牲陪叔叔的时间,接下这份兼职的主因是,路希接了池洋好孕,他们一家紧张的只差定个暖仓把他放进去了,什么事都不敢让他做,好不容易拿到的设计师资格证也只能摆起来证明他有了。 对此路希本人也很无奈,他一个美术零基础,被入行师父评价为手巧心拙的小裁缝,考个证容易么?他刻苦学习了那么久,准备了那么久,考试当天他家的大小霸王龙一起送他进的考场,给了他两个幸运KISS,得到了“只要你通过考试我就送你一间工作室”这样的鼓励,他才超常发挥拿到通往工作室的通行证。 怎奈工作室还没眉目,小星星就住进了他的小房子,不付租金也就罢了,招呼都不打一声,这不是欺负房东吗? 发现租客不请自来那天,他抱着他家alpha哭,大家以为他是喜极而泣,其实他是委屈哭的。他还没来得及梦想成真,梦想就弃他而去了,他能不伤心么?他能不委屈么?他都委屈死了。 甜豆儿在小书房做作业,不时看看陪在旁边的路希,发现他又在望着书柜里的证书黯然伤神,也可以是小聪明豆的甜豆儿马上分散他的注意力:“宝贝,龙哥怎么还没到?” 路希抬头看了看挂钟:“应该快到了,你先自己写,我去拿点喝的。” 甜豆儿:“不要偷喝冷饮哟。” 路希:“知道了,我很乖的。” 甜豆儿弯起眉眼给予肯定:“嗯,宝贝是乖宝贝。” 路希刚刚步下楼梯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机车声,便直接去了玄关应门。 龙醍单手抱着头盔,仿佛抱着一口锅,见开门的是路希,从头盔里拎出一只小袋子,里面装着一小盒草莓冰淇凌,做贼似的塞进他手里,低声说:“去阁楼吃,别被你家大小龙发现。” 路希赶忙揣起来:“那你自己去厨房拿喝的吧,我先上去了。” 龙醍:“去吧。” 刚还答应儿子乖乖的布偶猫美滋滋的揣着冰淇凌去阁楼做小老鼠了。 龙醍从鞋柜里找出自己的拖鞋,正要坐下换,门铃忽然响了。 做贼心虚,帮人做贼也心虚,龙醍第一反应:糟糕!霸王龙回来了! 当下拖鞋也不换了,一溜烟的冲上楼,把路希没来得及带上阁楼的冰淇凌从窗户丢了出去。 路希好像被人抢了冰淇凌的小朋友,幽怨又痛惜:“我一口都没吃……” 龙醍:“谁叫你嫁了个那么专~制的alpha?忍着吧,撑过孕早期再吃。” -- 第186页 路希:“明明没影响,医生都说可以少吃一点。” 龙醍:“医生能做你家霸王龙的主吗?” 路希忽然颤了颤尖耳朵:“不是我家霸王龙,是你家张叔叔!” 龙醍也侧耳听了听,楼下果然是叔叔的声音,讪笑:“要不哥帮你捡回来?” 路希扒着窗子往外看:“丢哪去了?盒子没摔破吧……” 龙醍诧异又好笑的看着他:“你还真想捡回来吃啊?” 路希探头看着窗外,在后院里搜寻:“我馋嘛,等你怀孕你就知道了。” 龙醍笑容微顿,随后把孕夫轻轻拉开,关好纱窗:“好了,明天哥再给你带。” 路希:“那也要捡回来,不然会被霸王龙发现的。” 龙醍一脸无语:“行行,我先下楼看看,等下就去捡。” 两人从走廊出来,龙醍要去按电梯,路希叹气:“还有七个多月呢,怎么熬啊?想想都怕。” 龙醍收住脚,化身小醍子,伸出一只手:“请吧,皇后殿下。” 路希嘟哝着“什么皇后?我现在就是只保护动物,走个路他们都担心我跌倒,好像我闲着没事就摔一跤解解闷似的……”缓步下楼梯。 龙醍喟叹:“池洋都没你娇贵。” 路希无可辩驳,只能装做听不见:“张先生过来干什么?” 龙醍:“不知道,说不定是来送冰淇凌的。” 路希愤愤:“别再取笑我了,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龙醍被气笑了:“你故意刺激我吧?” 路希停住脚,迷惑的看着他:“啊?” 龙醍笑笑:“没事,哥心理强大,随便刺激。好了,专心走路,摔倒我可担待不起。” 第131章 即便是贸然到访,张景也不显失礼,谈吐温文儒雅,一派谦和,再奉上一盒正适合孕夫拿来滋补身体的野生海参做伴手礼,谁能将这样的客人拒之门外呢? 连甜豆儿都很喜欢这位和善可亲的伯伯,还记得之前在张家度过的那天,伯伯耐心的为他解答一个接一个的为什么,请他和嘟嘟哥哥吃好吃的点心,教他们下五子棋。 龙醍还没弄清他来杜家干什么,杜君浩就回来了,临近晚饭时间,寒暄里自然而然的留了客人吃晚饭。 因为小许伤愈后家里不愿他再回杜公馆,为他联系了其他工作,拿了优厚酬劳的龙醍便主动接替了小许的工作,除去照看甜豆儿之外,也会帮忙打扫,给厨娘打打下手。 阿曼达也喜欢这个勤快开朗的年轻人,厨房里说说笑笑的忙碌着,相比在张家,龙醍在这里并不显得生疏拘束。细听那说笑声,轻快又自在,甚至在张家都很少听到了。 张景和杜君浩喝着茶闲聊,却有半数思绪飘在别处,在那不露声色的失神里忧虑伤神。 龙醍的生活永远填满了工作,最清闲不过工作日不再兼职那段时间。那是为了陪伴叔叔做出的小牺牲,他说不能因为工作冷落了好不容易追到的叔叔,要珍惜的喜欢叔叔,珍惜和叔叔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说这些的时候,眉眼带着笑,笑里有喜欢,有依恋。可现在,他们连一起吃一顿晚餐都要特别安排。 他好像在不经意间传达给了小恋人一些错误的讯息,引发了误解,形成了隔阂,以至于他的小羽毛离他越来越远了。 席间出了一个小插曲,路希忽然起身,匆匆去了洗手间,杜君浩留下一声失陪,阔步跟了上去,甜豆儿也接连跳下椅子,低喊着“宝贝当心,不要跌倒了!”追了上去。 餐桌上只剩张景和龙醍两个人,张景似乎并不好奇那一家三口出了什么状况,视线落在龙醍身上,温和但不只是温和,让人无法忽视的眼神。 龙醍莫名有些不自在,抬手揉了下耳朵,然后垂下眸子安静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不要那么在意,不要那么敏感,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他认真的履行着。 张景拿走了他的佐餐酒,换了杯柠檬水给他,想说什么,话到唇边却变成了一声低低地叹息。 他知道避而不谈恰恰意味着在意,孩子的事终究是个结,可龙醍连提都不许提,甚至把有关孩子的话题都列为了禁忌,这个结要怎么解开? 他必须解开它,必须把它引发的问题解决掉。因为他的小羽毛不仅有了保留,同时也被低落郁郁绑架了,陪在叔叔身边的日子不再开心自在。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萌生离开的心思,也许哪天飞出去就不再飞回来了。 人年纪越长,经历的失去就越多,但失去龙醍,只是这样一想,张景就觉得心头震颤。 他不能失去他,他已经规划好了他们的未来,他是那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将成为他的妻子,陪他共度余生的伴侣。 从某种层面讲,伴侣是比孩子更重要的存在,孩子长大以后会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家庭,只有伴侣能陪你走完这一生。 即使抛开这些理性的考虑,他也不能洒脱的放龙醍离开。 他只是个普通人,并非什么无欲无求的神仙叔叔,他如今想要的,比他初时所求的,比龙醍有所保留后给予他的,已经多出了太多。 年轻人热烈纯粹的感情就像一簇火,起初他把那簇火拢在手里,然后放进心里,现在它已经把那里的沉静淡泊烧的仅剩一个表象,龙醍这时想抽身,他怎么能答应呢? -- 第187页 晚饭过后,张景没有急于告辞,换到客厅喝茶时,他再次向两位主人道了叨扰,称他的司机先回去了,如果方便的话,他想留下来等龙醍下班。 龙醍帮忙收拾完饭厅就去上去给甜豆儿检查作业了,小聪明豆做错了一道数学题,龙醍指出来,耐心的讲解。 甜豆儿修改完,重新拿给龙醍看,安静的等待里,两只小手托着圆润的小下巴,就像他送给龙醍那盆小多肉。 龙醍甫一抬眸就看到了这盆可爱的小多肉,不觉勾起个笑来:“这次答对了。” 甜豆儿弯起亮汪汪的月亮眼:“龙哥,我可以坐你的机车去伯伯家吗?” 和大多男孩子一样,小奶龙喜欢恐龙、枪~械、机械,天生就对这些东西兴趣浓厚,看工程车修路都可以津津有味的看上一下午,对龙醍那台帅气亮眼的重机车自然心向往之,奈何年纪太小,一直没机会坐上去兜一圈,念念不忘的。 龙醍不奇怪小家伙垂涎自己的车子,只奇怪的问他:“去伯伯家干什么?” 甜豆儿:“过周末呀,伯伯说以后周末放假都可以去他家玩。” 龙醍一愣,继而一笑:“崽崽,那是大人的客气话,当不得真的。” 甜豆儿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伯伯在骗我吗?为什么要骗人呢?爸爸说骗人不好,会……” 虚掩的房门外传来一声轻咳,路希接连推开门,身后是书房里正在议论的人。 不等路希带“为什么宝宝”离开,甜豆儿已经歪着小脑袋问出了他的疑惑:“伯伯,你为什么要骗人?你不想我去你家玩,我可以不去的,不要骗我,骗人不好的。” 路希和龙醍都有些尴尬,但也不能苛求一个五岁的小朋友懂得人情世故。 张景温和而富有耐心的向小家伙解释:“伯伯没有骗人,是真心邀请你去家里玩。你说的很对,骗人不好,大人和小朋友都不可以骗人。” 甜豆儿便释然的笑了,还转过小脑袋对龙醍说:“龙哥,你误会伯伯了。” “嗯,我知道了。”龙醍无奈的应,为了给小朋友树立正确的榜样,只能向张景道歉,“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张景笑了笑,没说什么。两人之间的确有误会,而且已经发展到了再不解开,自己这颗曾被那样渴望着的糖果,不仅会失去甘甜味美的吸引力,还有可能变成苦的,被失望的小朋友放弃。 路希约摸是看出了些什么,招手叫走了儿子,出去前对龙醍说:“你昨天回去的太晚了,今天就早点回去吧。” 两人从杜家出来,龙醍才知道迈特早就开车回去了,有点发愁:“叔叔,这里不好叫计程车。” 张景:“没关系,叔叔不需要计程车。” 龙醍愣了愣,看看旁边的机车,再看与机车后座十分不搭的叔叔,感觉比煊煊弟弟蹲在路边一边呵气一边啃烤红薯还要违和。 张景接过他手里的头盔,帮他戴上,然后拿走了他手里的车钥匙:“叔叔也年轻过。” 亮蓝色的机车穿过市区,不知开往哪里。龙醍坐在后座,两手抱着张景的腰,被头盔遮住的脸从将信将疑到不可思议,精彩生动的变换着。 车子停下来,龙醍跳下来摘掉头盔就叫:“你不是年轻过,你压根就没老!你平时那是倚老卖老,我总算看透你了!” 张景回眸一笑:“谢谢。” 龙醍义愤填膺几乎要跳脚啄他:“这不是夸奖!是发现被骗被双标之后的控诉!愤怒的控诉!” 张景依然笑吟吟的:“宝贝,叔叔只说不让你飙车,别的什么都没说过。” 龙醍无言以对,憋屈又不爽的瞪了会眼睛,最终憋出一句:“你不老也是个欺负小孩的坏老头!” 张景既欣慰也自责,率性而有活力,开心就笑出来,生气就喊出来,这才是他的小羽毛,他怎么能让他那么难过的压抑着,他怎么舍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叔叔怎么会不喜欢小羽毛呢?就像郭伯说的,他是那种惯于藏于心止于口的人,苦恼也好,伤怀也罢,全部存在心里,其实看到小羽毛垂垂尾巴,他都会心疼。 第132章 骑车兜风,在荡着慵懒蓝调的酒吧里喝上两杯,去酒店开房间,用信息素引诱omega被动发情……这不是渣A撩O的标准操作吗? 情~事过后,浓郁缠绕的信息素逐渐淡去,后知后觉的龙醍滑下了满头黑线:“叔叔,我承认你不老,但是你不觉得今晚有点太……emm……放飞自我?” 不,他真正想说的是,你再不老也是四十多岁的大叔,这么荒唐好吗?神仙叔叔人设碎一地,你可能这辈子都仙不回去了! “叔叔式男友要恪守的准则太多了,沉稳,大度,给你足够的尊重和自由,你想飞,就要放你去飞。即使挂念,即使担心你就这么飞走了,也只能在原地等。”张景低头吻了吻他被吮咬发红的后颈,在氤氲的水汽里,环住懒懒靠在他怀里的小恋人,轻缓的带了些黯然伤神般的诉说,就像他们在酒吧里听到的蓝调,“再这样下去,叔叔担心你越飞越远,再也不回来了。” 龙醍怔怔地垂下眼,看着两人水中交握的手,心下一阵茫然。他做错了吗?理性的喜欢,适度的投入,不该让对方感到轻松吗?为什么叔叔会有这种感受?为什么那么从容淡然的叔叔在说这些时,给他的感觉像在伤心? -- 第188页 张景轻声问:“宝贝,能告诉叔叔,你不在叔叔身边的那一周,想通了什么吗?” 龙醍的个性很矛盾,如果你告诉他一个秘密,他可以死死守住,至死都不会说,但他对于自己的秘密却很难保守。尤其是面对年长的恋人,他就像一张纸,心里想些什么,都会呈现在纸上,展露无遗。他也喜欢向叔叔倾诉,在两人的关系里,叔叔是恋人,又像父亲,无论是烦心事还是开心事,只要说给叔叔听,叔叔就可以帮他解开纠成一团的烦心,和叔叔分享开心也会收获更多的开心。 龙醍在这样的矛盾和习惯下咬住嘴角,挣扎般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不能说,说出来就回不去了。” 张景没有逼迫,耐心十足的,仿佛哄忐忑的躲在巢穴里不敢出来的雏鸟:“那叔叔先说好吗?这不是交换秘密,你只要相信就好。” 龙醍不是雏鸟,他没有那么天真,知道叔叔的心事不是白听的,只要他听了,不是交换秘密也会变成交换秘密。 可他又控制不住的想知道,本身就像一团谜,要人用心猜测,琢磨,却还是一知半解的叔叔,心里在想什么。 龙醍终是没有抵御住探知叔叔内心的引诱力:“……好。” 张景把小恋人温柔而密实的抱在怀里,手掌包覆着他的双手,在他耳边说:“小羽毛,叔叔爱你,希望余生里你一直陪在叔叔身边,做叔叔的小羽毛。” 我爱你,情人间最普通不过的情话,听的人却心头巨震,像是渴望了许久,等待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一个肯定,有喜有悲,还有难以言说的委屈。 龙醍根本来不及控制,那些复杂莫名的情绪已经涌了上来,他抽手拦住眼睛,克制着声音里的异样:“出去……叔叔,你先出去……” 他觉得很丢人,可他控制不住,只能驱赶短短一席话就让他失态成这样的人。 张景不再说话,只牢牢的抱着他,在那样紧密的拥抱里心疼的自责着,为什么不早些告诉他呢?这又不是什么不能承认的事,告诉他,让他清楚的知道,叔叔对他不只是喜欢而已,他怎么会有所保留,又怎么会想要飞走?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龙醍的眼睛还是潮漉漉的泛着红。他觉得丢人极了,顾不得头发也还湿着,浴袍也没脱掉,直接滚进了被子里,用雪白的被子给自己筑了个巢,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张景只能连被子带没脸见人的小鸟崽一并抱在怀里,用哄小甜豆儿都绰绰有余的温和与耐心哄他:“叔叔不会笑你的,都是叔叔不好,叔叔给你道歉……” 哄了好一阵,担心他闷坏了,张景才强行拉开被子,把他从里面剥出来:“好了,你看叔叔,对着被子说了这么多,是不是也很尴尬?” 龙醍闷的整个人都泛了红,倒是不显得眼睛那么突出了,瞪眼的样子有点凶巴巴地:“走开!你这老头太可恶了!” 张景摸了摸他都要闷出汗的额头,笑着亲了亲:“乖。” 龙醍憋屈的厉害,表现的一点都不乖,张牙舞爪的小猎鹰似的,一把抓住了他浴袍的襟子:“头转过去,给我咬一口!不然没完!” 张景好脾气的别过头,以被抓着的姿势,尽可能把后颈的腺体露出来,给小猎鹰撒气。 龙醍瞪着眼睛磨了磨牙齿,好像屠夫磨刀霍霍,瞅准下刀的位置,一口咬了上去。 Alpha的腺体与omega的腺体有很大区别,那里不具备耐痛和超强的自我修复力,被噬咬也不会有任何快~感,如果达到伤害的程度,还会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释放出压制信息素。 张景一声不出,反而把拿他腺体磨牙泄愤的小鸟崽抱住了,从头至尾只轻轻的吸了口气。 龙醍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搞不好明天会淤血发紫,几天不能穿低领衣服。 张景摸了摸后颈,指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凹凸的齿痕,居然还能不无宠溺的笑着问他顺气了没有,也真的是纵容到了极点。 可惜纵容往往只会换来放纵,睡在龙醍心里的熊孩子被叫醒了,跳出来开始作妖,一会吃薯片,一会喝可乐,还非要加冰球,就不要冰块,就要大冰球,没有买去,买不着冻去,反正就是变着花的作张景。 他以为自己只是因为符合叔叔的要求被选中,叔叔对他只是有点喜欢,他也不能太喜欢,太在意,不然可能不再符合叔叔的要求,于是给自己定要求,然后搞的自己憋屈、委屈、难过,这下子全成了叔叔的不是——你自己说的嘛,都是叔叔不好,那就是你不好,不作你作谁? 叔叔不是心疼嘛,就由着他作。没招谁没惹谁的客房部经理算是倒了霉了,三更半夜的亲自去酒吧买了趟冰球,紧赶慢赶的送过来,还听到里面的人扯着嗓子喊:“不要给小费!这么大的酒店连冰球都没有,趁早关张得了!” 经理连连道歉,跑的一头汗全变成了冷汗,这是瑞林啊,张氏的企业,被本家指出来服务不周,酒店关不了张,但他可能饭碗不保。 张景无奈一笑:“小孩子闹脾气,不用在意,辛苦你了。” 经理揣着受了波惊吓的心脏退下了。 凌晨一点多,龙醍抱着泡了手凿冰球的可乐杯喝了个饱,最后打了个长长的气嗝出来,这口气终于顺下去了。 张景接过杯子,顺势一把拎住了作完妖就想滚进被子里睡觉的小鸟崽,笑着问:“宝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 第189页 小鸟崽装傻、耍赖、装死,均未成功,不得不改为卖乖,抱着叔叔的脖子亲亲呼呼痛痛飞走,可惜又没成功,最后开始据理力争(瞪眼撒泼):“你说了不是交换秘密!” 张景好脾气的笑着:“没错,我是这么说的,所以你想试试叔叔的腺体有没有被你的小虎牙咬坏吗?” 信息素施压,alpha与生俱来的能力,等级越高对人造成的影响越大,如果你不幸和他的契合度比较高,更容易受他的信息素影响,那你只能用“使用信息素欺负O的A都是流氓!”来激活他身为alpha的骄傲来曲线救国了。 小鸟崽被他笑的冠毛发炸,色厉内荏的叫:“你、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耍流氓呢?!你还吓唬小孩,你吓到我了,我要换房间,不跟你一起睡了……” 张景一把接住跳床想跑的小鸟崽,笑的越发温柔:“宝贝,你刚才闹的太欢了,把叔叔今天的纵容挥霍光了,下面是乖孩子时间,明白吗?” 小鸟崽:“……” 完蛋了!好像玩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睡人家那么久,连声“我爱你”都没说过,咋地?你说来那仨字格外值钱?表个白比君浩直A癌痊愈前还费劲,活该他作你!作轻了,回头老娘让他接着作! 龙醍:就是就是! 亲妈:你也是真心没出息,被人表个白就哭了,别起来了,被窝里扎着吧,丢人现眼! 龙醍:喂—! 亲妈:还有,别动不动就糟践人家池煊,蹲路边吃烤红薯怎么了?你歧视烤红薯啊?你没吃过啊?你吃的时候没吹气吗?你蹲你叔叔家门口吃烤面的时候嘴巴子还沾芝士了呢,拉丝拉到下巴颏子,哪来的脸说人家? 龙醍:你有完没完?再说我翻脸了! 亲妈:你俩赶紧完婚吧,你们定下来了,别人就安全了,省的去霍霍人,完了,呼~痛快! 龙醍 :靠!你比钉枪还钉枪!什么亲妈?呸!啥也不是! 第133章 佯攻智取都不是对手,龙醍最后只能暗叹着,叔叔的心里话果然不是白听的,被迫和这老狐狸交换秘密。 在被阎四点醒之前,龙醍一直认为自己的爱情投入但不失理智,时至今日,阎四所谓的天真、一根筋、抓着那点可怜又可笑的自尊不放,他也难以苟同。 人贵自爱,他珍惜他和叔叔的感情,不想让这份感情牵扯到金钱利益,这没什么可笑的,更谈不上可怜。债务是龙家欠下的,理该由龙家人还,不能因为叔叔富有,他和叔叔成了恋人,就让叔叔去偿还那些债务。 但叔叔聪明、清醒,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这些他无法否认。连带的,他能和叔叔在一起,不是他有幸追到了叔叔,而是因为他恰合时宜的出现在叔叔面前,对叔叔的爱慕、崇拜、愿意与其共度一生,恰好符合叔叔的要求,因此被选中,也变成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重新审视爱情,后者成了天真、幼稚,如果太过深重,偏执,甚至会给叔叔带来困扰和麻烦的存在。 他如梦初醒,随即慌张起来,如果这样的“如果”成为现实,他不再符合叔叔的要求,是不是就要被换掉了?叔叔有很多选择,对他只是有点喜欢的话,也不是非他不可。 所以不可以那么喜欢叔叔,理性一点,成熟一点,适度的喜欢,适度的投入,对彼此都好。 “傻孩子,你怎么会这样想?”张景叹息着,一副不知拿他如何是好的模样,只能把傻乎乎的小恋人抱进怀里,捂在胸口上。 龙醍似乎把自己说委屈了,垂下眼睫,揉了揉鼻子,复又抬眸看过去,控诉面对面将他拥在怀里的人:“怎么能怪我呢?叔叔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要人猜,我又不是叔叔肚子里的蛔虫,一知半解不是很正常吗?而且那时候公司里的人谣传我怀孕了,我原本没当回事,回到家和你开玩笑,发现你不想再要孩子,当然会多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吧?我心再大,也是有心的,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没神经。” 张景想说叔叔不是在怪你,是心疼你,对上他控诉的小眼神能出口的只有:“都是叔叔不好,让你误会了,叔叔错了。” 龙醍又嘟嘟囔囔的控诉了一阵才拉回正题,继续道:“公司里的人早就在背后议论我,攀上个优质金主什么的,开始我只当是嫉妒眼红,当他们酸我,后来我才意识到,那其实是我和叔叔之间的差距。” “年纪、身份、个性、阅历,对爱情的向往,投入的方式和程度,全部都有差距;没有结婚的打算,即使结婚叔叔也不想再要孩子;这样的两个人要怎么在一起?这段关系可以持续多久?” 当爱情充起的气泡被击碎,无从掩藏的现实和现实里不可调和的问题纷纷浮现出来,变成了两人之间的鸿沟。 龙醍跨不过去,他没有那样的能力,所以他只能调整心态。 “我告诉自己,不是每段感情都会有结果,不要那么执着,过程比结果更重要,能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龙醍靠上去,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鼻子,没再抬起脸,在叔叔的颈窝里低声说,“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也不要强求。” 张景抚摸他头发的手顿了顿,人也跟着怔了怔,在那短暂的停顿里,他已经不是心疼愧疚而已了。平素从容淡然的alpha感到了心悸,原来在他等待那瓶花枯萎的时间里,他所以为的给出的尊重和自由,换来的却是小恋人和则来,不合则散的决定,相比“不可以那么喜欢叔叔”的误会,这种消极被动的心思可要严重多了。 -- 第190页 他怎么能有这种心思呢?他怎么能让他有这种心思呢? 张景透过夜幕下犹如镜面的落地窗看着伏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复又垂下眸子,抚摸着他的背脊温声道:“龙醍,叔叔不讨厌孩子,只是担心生育孩子对你的身体造成负担和亏损,茗茗的母亲就是这样过世的。” 龙醍怔了怔,低声说:“叔叔对不起,我没想到是这样。” “不用道歉,是叔叔不想多说这些,让你误会了。”张景吻了吻他的头发,“宝贝,你愿意一直陪在叔叔身边吗?” 龙醍抬起脸望着年长的恋人,在对方温柔延绵如丝网的目光下,别无他想的点头,心甘情愿被罩入网中——他是如此喜欢这个人,怎么会不愿意呢? 张景温柔的吻过他的额头、鼻尖、嘴唇,最后抬手蒙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柔声呢喃:“那我们先建立契约,叔叔再给你应得的保障好吗?” 龙醍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口唇半张,发出一个茫然的单音节,跟着被温柔之中带着一点强势的吻缄了口。 本该清高淡雅的兰花在深夜绽放开来,丰沛的信息素雾雨般罩下,浸润着龙醍的理智,诱哄着小猎鹰收起利爪,拢起双翼,做叔叔的小夜莺,柔软乖顺的小羽毛。 先前被解下放在床头柜上的颈环嘀—嘀—的响了几声,张景的通讯器接连收到了系统自动发送的提示,但都被已经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忽略了。 临近发情期的龙醍直接被带入了发情期,他所以为的事实,真正的事实,因为不确定和太在意引发的误解……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世界寂静而灼热,世上只剩他们两个,他们只剩彼此,灵与肉的占有和被占有是最古老最稳固的契约,虽然不够公平,但可以绵延至死亡。 初夏雨后微凉,龙醍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清醒了一会,先抬手摸了摸后颈,被咬破的位置已经结痂,隐隐发痒。龙醍轻轻的抓了两下,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卧室外响起细微的声响,龙醍马上收起笑容,放下手,本想假装那个因为被标记笑的一脸傻样的人不是他,却意外的发现手指上多了枚戒指。 深红色的鸽血石镶嵌在镌刻着族徽的方戒托上,郑重而耀眼。龙醍顾不得腰酸背酸,倏地弹坐起来,诧异的睁大眼睛看着手上的戒指,嘴也因为吃惊而半张着——这是叔叔的族徽戒指吧?!叔叔怎么给他戴上了?!! 张景推开虚掩的卧室门,推着餐车走了进来,看到目瞪口呆的小恋人,扯起个温和的笑来:“求婚戒指还要些天才能送到,这个先押给你,免得你担心叔叔欺负小孩,没有契约精神。” 龙醍把手一背:“不换,我就要这个!” 张景把餐车推到床边,往咖啡里加着鲜奶,似乎并不意外他是这种反应,更不紧张他真的不还给自己:“如果你能在家族会议上,听一群比叔叔年纪更大的老头子絮叨几个小时,不会借着去卫生间逃跑,那就留着吧。” 龙醍:“……求婚戒指漂亮吗?” 张景:“帕洛玛当家设计师操刀,应该不会太差。” 龙醍:“好吧,你叫他连结婚戒指一起送过来,我就跟你换。” 张景把调好的热咖啡拿给他,顺势捏了捏他的耳朵,莞尔道:“看来我们可以一步到位,直接去注册结婚了。” 龙醍抿了口咖啡,无视自己一丝~不挂半裹在被子里,暴露在空气里的上半身斑斑点点,一副被人吃干抹净强势不来的模样,倨傲的扬起下巴:“不,你还没求婚。” 张景失笑,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好吧,等戒指送到,叔叔准备好玫瑰,就向小羽毛求婚。” 龙醍倨傲了十秒都不到就绷不住了,放下杯子去抱叔叔,笑的傻兮兮的,还在人家怀里蹭来蹭去:“好,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吐槽专用亲妈也回来啦,咳咳,开始。 亲妈: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个破框趴里面就下蛋,你纯粹是只老母鸡~吧? 龙醍: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亲妈:哦,老母鸡你好。 龙醍:你才是老母鸡!我是小鸟崽,风华正茂,帅你一脸! 亲妈:哦,小鸟崽,你准备好下蛋了吗? 龙醍凸(艹皿艹 ):刻薄毒舌的老女人,你早晚被自己的儿子打死! 第134章 张天茗才解除了婚约,龙醍就戴上了求婚戒指,面对浑身散发着幸福光芒的准继父,张小姐只想说:龙哥,你能照顾下我的心情,不要幸福的这么刺眼吗? 事实上她也的确说出来了,在大剌剌的以龙哥自居的龙醍面前,张天茗很难将他带入继父的角色,因为个性和年龄的关系,两人相处时更像一对龙醍拒不承认的闺蜜。 张天茗也不逼他承认,只是没人陪逛街时;拿下一个难缠的客户决定找人吃顿热量爆炸的奶酪火锅慰劳慰劳自己时;订购了大件的东西要去物流公司提货时,她总是第一个想到龙哥,从来不和龙哥客气。闺蜜嘛,客客气气的像什么样子? 龙醍费了番工夫才把整张无法搬出门的大书桌卸成一堆板材,分了几趟拿下楼,又对着图纸鼓捣了半天才把大小姐订购的新书桌组装好,再整理好工具箱,把乱糟糟的纸箱泡沫收拾干净拿去丢掉,回来看到略施粉黛的大小姐伴着轻音乐准备晚餐,感觉闺蜜这种东西有阎四一个就够够的了,再多一个也不是不行,只是比较费龙哥。 -- 第191页 龙醍去卫生间洗了个把脸,回来坐在圆形的餐台前,诚心建议:“殿下,不然您搬回家住吧,别今天换张桌子,明天换个柜子的瞎折腾了。” 叔叔的小女孩聪明,早慧,独立性很强,没有娇生惯养的公主病,16岁就考入了离家数千公里的琴尼亚州大学,之后的这些年一直独住,直至订婚后与瑞查同居。 她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原本是张景送给女儿的回国礼,仰仗妻家势力的瑞查却自诩为爱远渡重洋,一方面觉得自己应该受到更多尊重和礼遇,一方面为了标榜他是这里的另一位主人,依照自己的喜好挑选了许多家具、饰品。 如今解除了婚约,这些旧人添置的旧物自然没必要再留,不过这样今天换一件,明天换一件,实在劳心费力,不如先搬回家住,把这里统统收拾一遍,再考虑搬回来住。 况且和平分手也是分手,伤心是在所难免的,留小女孩一个人在这里疗伤,想来就觉得于心不忍。 “搬回去做灯泡吗?”张天茗倒了一杯可乐给龙醍,继续忙自己的。 龙醍有点好笑:“如果你坚持这样定义自己的身份,我只能说,我不介意,相信叔叔更不介意。” 张天茗:“抱歉龙哥,我要让你尴尬了,事实上我介意。” 龙醍笑脸一僵,看上去确实有点尴尬。 张天茗又端给他一盘洗干净的蓝莓,不再和他说笑:“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好,相比失恋带来的难过,我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诚然,她的前未婚夫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他也不是一个糟糕的混蛋,他只是不够成熟而已。一年的同居生活暴露出了他的不成熟,也暴露了他们在某些观念上的冲突和不可调和,所以尽管他们曾经真心相爱过,分开会遗憾,难过,但这是最适合他们的结果。 龙醍拢着可乐杯打量她:“嗯,你看起来状态不错,是勇敢坚强的小女孩呢。” 张天茗展颜一笑,大方的接受了称赞:“谢谢。” 张景过来时,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一家三口……即将成为一家三口的三人一起用过晚餐,张景和龙醍就回去了。 路上谈及勇敢坚强的小女孩,龙醍顺便把小女孩的父亲夸了一通,说叔叔教导出来的孩子果然不一般,失恋都失的从容优雅。 知道小恋人在安自己的心,也是真的关心失恋的小女孩,张景没有告诉他,小女孩在失恋当天蹭了爸爸一襟被眼泪融掉的化妆品,只笑着问他:“这么说你不用再压缩可怜的业余时间陪失恋的小女孩了?” 龙醍:“目前看来不需要了,不过订婚的事再往后延一延吧,你女儿刚解除婚约,你就订婚,感觉不太妥当。” 张景笑着看他:“谁说我们小羽毛不像omega?” 龙醍无奈道:“和O不O没关系,主要是因为我家也有个小女孩,我也是家长。这样是不是很母?菜菜说我像护崽的老母鸡。” 张景:“不会。” 龙醍刚要回他一个释然的微笑,便听他接着说:“你应该是鸟妈妈。” 龙醍羞恼的叫道:“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这么爱捉弄小孩?很有趣是不是?别忘了我还有一个王者身份,会咬人的那种!” 张景淡然自若的接下翻过来咬人的熊孩子,揉捏着他颈后那一小块软肉,低笑道:“没关系,叔叔可以咬回去。” 回到张公馆,龙醍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忽然想起件事来,裹着浴袍下了楼,回来将下午缴纳罚款的单据拍在了叔叔面前,理直气壮的让叔叔给报销——超速被拍的是叔叔,必须理直气壮。 张景倒没推卸责任,当场签了张支票给他,只是金额远远超出了三张罚单的总金额。 张景温和的问:“叔叔用这张支票换你那张用来还债的卡好吗?” 他依然尊重自己的小恋人,尊重他的原则和自尊心,但只要打下爱与信任的基筑,给予尊重和资助就不会发生冲突。 龙醍垂眸看着送到眼前的支票,半晌终于伸手接下,然后抱住了张景。 叔叔的爱与心像海一样深邃,他幸运的,真的是非常幸运的,得到了它们。他应该说些什么,但在这样深沉的感情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干涩的。 张景吻了吻他的额头,柔声道:“睡吧宝贝,明天叔叔陪你去银行。” 纵然坚韧如蒿草,从银行走出来那一刻,龙醍也不禁模糊了双眼。 还未成年便轰然落在他身上,这些年来几乎压垮了他一身筋骨,让他喘息都难,甚至让他在深夜无人的街头崩溃痛哭过的债务,终于卸下了!从今以后他再也不用被逼迫着、鞭挞着、挣扎生存了! 龙醍心下百感交集,一手拦着眼睛,肩膀瑟瑟抖动,似哭似笑,终于在一双手臂环绕上来,把他抱进怀里时,呜咽出声:“叔叔……” 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啊,他却用了这么多年才求得。 张景抚摸着他颤抖的背脊,疼惜的安慰着。过了很久,龙醍才从张景怀里抬起脸,用泪水洗过的眼睛望着对方:“叔叔,你借我的钱,对我的好,我这辈子大概还不清了。卡你收好,人也要看好,如果我没能还清,下辈子继续还。” 张景在仲夏的阳光里回视自己的小恋人,眉目温柔而深邃:“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小剧场,本来有的,发上来被系统吞了,我就奇怪了,系统怎么什么都吃?不怕撑着吗? -- 第192页 第135章 自从池洋怀孕之后,嘟嘟就开始挨家霍霍,爷爷奶奶首当其冲,干爸干妈接连顶上,外公外婆也没有落下的道理,最后终于轮到了他倒霉的小舅。 单身未婚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没关系,嘟嘟可以带自己,玩游戏说不定还能带带你。 工作忙没时间?没关系,嘟嘟去你家过周末,早上送,晚上接,你只要开门放他进去就行了。 池煊再借故推脱,池洋就要骂人了,无奈只能答应下来。于是池煊周末早上的懒觉被迫取消了,娱乐活动一律全免,另外还要辅导小外甥做作业。 嘟嘟不笨,可惜他那聪明的小脑袋没用在正途上,写个数学作业能把他小舅气死,等到写语文作业时再把他气活,整个过程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一地鸡毛,把他小舅折磨的恐婚症都要患上了。 结婚生子,多么可怖的未来,看看熊起来上天入地的外甥,想想作起来摧枯拉朽的哥哥,池煊真心觉得单身挺好的,预防猝死,延年益寿。 池煊只带了嘟嘟一个周末就差点废了,周一在公司见到龙醍,开口就道:“龙哥,我给你三薪,下周末来我家加班吧,别的不用管,只要看着嘟嘟做作业就行了。” 龙醍换了位宽容大方的好债主,不仅不收利息,还会每月返一笔款给小朋友做零用钱,本不必再像从前那样辛苦了,但被自家alpha宠的一个比一个娇气的孕夫需要他,龙哥为人仗义,便答应尽量等他们卸货再卸任,现在周末照常到杜公馆兼职。 龙醍不无好笑:“你干嘛不去请个专业的辅导老师?” 池煊一脸狱卒:“普通的辅导老师镇不住他。” 龙醍想想也是,又不无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聊作安慰。 吃午饭的时候,和叔叔通过电话的龙醍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周末他不能去池总家加班,好消息是叔叔邀请了嘟嘟和甜豆儿去张公馆过周末。 池煊感激涕零:“张叔叔人太好了,占有欲都体现在这么关照后辈的地方,张叔叔真是位不可多得的好长辈!” 龙醍甩给他一个白眼:“少在那以己度人,叔叔才没那么幼稚小气。他只是觉得我去你家带你外甥不太妥当,担心再传出流言,对你我不利。” 池煊才得了人家救助,不好回怼,心说:你当狮子上了年纪就没有领地意识了?天真! 转眼又到了周末,甜豆儿把杨女士帮忙搭配的衣服穿戴好,拎着书包下了楼。 路希帮儿子抚平衣领,再正一正小裤子,弯起月亮眼夸赞:“很帅,今天的小杜先生是雅痞的小绅士。” 甜豆儿回以微笑和颊吻:“谢谢,宝贝今天也很漂亮。” 虽然妊娠反应依旧折磨人,但这次有丈夫和儿子在身边陪伴照顾,路希的状态要比怀甜豆儿时好很多,前段时间掉的体重已经慢慢涨回来了,面色红润有光,就像一株被照料的很好的茉莉花。 杜君浩挽着他精心呵护的小茉莉一起送儿子出了门,嘟嘟扒着车窗打招呼:“干爸干妈早,甜豆儿快上车,龙哥还没起床,我们去堵他。” 路希:“……” 迈特:“……” 杜君浩:“规矩点,你们是去做客的。” 甜豆儿:“知道啦,放心吧爸爸,我会很乖的。” 嘟嘟也敷衍的应和了一声,心想又不是第一次去,规矩不规矩都展示过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迈特载着两小只离开不久,杜家的司机就到了。 杜君浩挽着妻子坐上车,先去布店选了几块布料,再转道去妻子店里,给未出生的小星星裁衣服。 路希量量画画的裁剪,杜君浩就安静的陪在一边。路希怀他们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错过了很多,这次他不会再错过了。 午饭在外面吃的,怀孕初期食欲不振,还要忌口,路希已经很久没吃过海鲜了,瞥见邻桌点的虾蟹眼睛都收不回来了,亦如许久没沾腥的小馋猫。 杜君浩忍着笑叫他:“宝贝。” 路希这才收回视线,眼巴巴的望着他:“我想吃螃蟹,让我吃一只吧。”说着伸出一根卑微又可怜的手指,“就一只,我保证不贪嘴。” 在外铁血铁腕的alpha面对小妻子就硬不起心肠了,见他这副小模样,心软的一塌糊涂,眉目都柔和了下来:“好吧,就一只。” 路希喜笑颜开,赶在丈夫点餐前对服务生说:“一只珍宝蟹,越大越好。” 一只中等大小的珍宝蟹就有一斤多重,还越大越好,这餐你打算只吃螃蟹吗? 杜君浩哭笑不得:“宝贝,你这是耍赖。” 路希越过餐桌拉住丈夫的手,弯着眉眼笑的很是讨人喜欢:“我们一起吃。” 杜君浩既拒绝不了那只小猫爪一般的手,也拒绝不了那双笑起来很好看的月亮眼,只能任他耍赖。 有美味的螃蟹吃,还有体贴的丈夫亲自服务,路希吃的很满足,从餐厅出来的时候亲昵的挽着丈夫的手,如果他真的是只猫,尾巴必然惬意的一甩一甩,喉咙里响着愉悦的咕噜声,被顺一顺毛就会软软的“喵”给你听。 杜君浩这时觉得自己面对妻子没原则没底线实属正常,如此可爱,柔软,会撒娇,又漂亮的赏心悦目的小猫,谁会不喜欢?谁又能拒绝? -- 第193页 散步回到店里,路希却提不起精神去缝制那些剪裁好的布料了,揉着眼睛咕哝:“完了,吃太饱了,想睡觉。” 杜君浩环住妻子的腰,在他渴睡也可爱的脸颊上吻了吻:“那今天就做到这,等小江吃午饭回来,我们就回家睡午觉。” 夫妻俩正说着话,店门上的铃铛被摇响了,有客人上门。 来人蓄了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眼瞳是少有的紫色,耳朵掩在长发里,只依稀露出了耳垂上的钻石耳钉。他左手牵着,或者说扯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同样是金发,紫瞳,却不知怎么的,杜君浩和路希看着那孩子都觉得似曾相识。 路希上前招呼,对方把男孩推到了他面前:“自己说。” 男孩板着小脸,像是和谁赌气似的:“衣服扯破了,这里可以缝吗?” 路希:“当然可以。” 男孩顿了顿,转身面向男人,蹙着小眉毛:“艾尔,你为什么不带我去买一件新衣服?” 男人:“你认为呢?” 男孩:“好,我可以不要新衣服,你送我回住处。” 男人:“不。” 男孩:“艾尔!” 男人:“我说不。” 愤怒的男孩忽然笑了,两手一摊:“好吧,反正丢人的不只我一个。” 说完扒掉脚上的鞋子,当着三人的面把裤子退了下来,往路希手里一塞:“拿去缝吧。” 路希拿着扯破裆~部的裤子,看着只穿了一条小三角裤,正面还印了只小灰象的男孩,再看那张似曾相识的小脸,忽然想到他像谁了——嘟嘟,从神态到举止都莫名的像。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嘟嘟同款不是周展的私生子,他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份心。 第136章 兰格起床的时候,昨晚熬夜赶设计稿的艾尔还在睡,当然即便没有熬夜,他也不会早早起床为兰格准备早餐。 艾尔的才华与美貌注定他不是做家庭主夫的料,因此五岁以前过着小王子生活的兰格在搬出城堡后先是学会了照顾自己,后又学会了照顾艾尔。 对此他不是没有怨言,尤其是在两人吵架之后,他又被严重的起床气笼罩着,他会一边臭着脸抱怨,一边为两人准备早餐。 艾尔喜欢焦一点的烤吐司,他就随便烤烤往盘子里一丢,艾尔不喜欢花生酱,他就抹上厚厚的一层,艾尔讨厌喝牛奶,他就不给他煮咖啡。 兰格当然知道这很幼稚,但他只有八岁,拥有幼稚但不被嘲笑的权利。 艾尔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下楼时,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兰格蹙起小眉毛,眼神之中透出一点嫌弃:“艾尔,你不能洗漱完再下来吃早餐吗?你这副样子会让我联想到祖母的旧丝袜。” 艾尔不以为意,把滑到肩膀的丝质睡袍往上拢了拢,打着哈欠坐在了餐台前,声音里还带着慵懒的睡意:“算了吧兰格,你连你祖母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她穿什么色号的丝袜?” 兰格:“这只是一个比喻。” 艾尔喝了一口牛奶,也露出了一点嫌弃之色:“我要再说一次,算了吧兰格,你只是在为被迫当众脱裤子赌气。” 兰格坦荡的承认:“没错,就是这样。” 艾尔又咬了一口涂满花生酱的吐司,粘腻的口感让他直接皱起了眉:“如果你没有和我新上司的儿子打架,你就不会扯破裤子,也就不会被迫当众脱下裤子,所以你到现在还坚持认为做错事的是我吗?” 兰格:“你的新上司是个虚伪的混蛋,他的儿子也是个混蛋,我教训他有什么错?” 艾尔:“当然有错。你应该把他叫到餐厅后面的巷子里再动手,而不是当众扑上去揍他。在那种情况下,我必须把你拉回来,你没能教训任何一个混蛋,并且扯破了自己的裤子,也让我没法用小朋友吵架很正常维护你,还要被迫压着你向那个小混蛋道歉。” 兰格没再据理力争,他垂眸看着盘子里的果酱吐司思忖了半晌,终于承认:“好吧,我太冲动了,没想那么多。” 艾尔把咬了一口便吃不下的花生酱吐司丢给兰格,强行换走了他的果酱吐司,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三观、以及教育方式有任何问题,一派坦然自若。 在稍后开来的校车上,兰格和周六才见过面的小混蛋再次碰面了。艾尔通过新上司为他联系的学校不仅和小混蛋是同一所,他们还在同一年级的同一班,周六那顿午餐其实是为了感谢艾尔的上司帮忙,以及拜托那个小混蛋照顾他这个转校生。 兰格无视对方挑衅的眼神,偏头看着窗外,他知道对方一定会照顾他的,用另一种方式。 学校霸凌屡禁不止,且随着当代青少年的聪明早熟,呈现出低龄化走向。因为大多受害者选择默默隐忍,也因大多旁观者选择视而不见,无形间助长了这股不好的风气。 然而这次的霸凌事件两个决定因素都缺席了,受害者是个不甘被动挨打的硬茬子,旁观者是素来看不惯这种事的高年级学长。 乱糟糟的器材室忽然安静了下来,兰格抹了下嘴角,凝眉看着只面无表情的一声“住手”就控制住局面的周宇辰,眼神好像一头被鬣狗围攻的小狮子。 带人围堵兰格的乔家小少爷瞬时收敛了许多:“辰哥。” 周宇辰瞥他一眼,依然无甚表情:“今天我值日,别给我找麻烦。” -- 第194页 小孩子也懂得权衡利弊,乔应佳识时务的卖了他这个面子,不甘的瞥了兰格一眼,带着他召集的人走了。 周宇辰打量着侥幸逃过一劫的转校生,见他和嘟嘟差不多年纪,便好意提醒了一句:“那小子还会找你的。” 兰格揉着破皮的嘴角一笑:“我知道,说不定就在体育馆外面等我。” 周宇辰放好从外面收进来的跳绳,叫住道过谢便拎起书包准备离开的兰格:“谢就免了,留下帮忙打扫吧。” 值日组的学长学姐,尤其是学姐,对这个金发紫眸的小义工颇为好奇,学长们则开着没有恶意的玩笑,扬声问周宇辰:“辰哥,又收小弟了?” 周宇辰原本不想理会,想到乔家小子离开前那不甘的神色,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本着帮人帮到底的打算回了句:“以后帮忙照应着点。” 兰格拜了帝都一小扛把子做大佬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乔应佳一行再没找过兰格麻烦,在班里走了碰头,乔应佳都会先行避开,而兰格连他大哥的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被辰哥罩了,莫名其妙之余也只能跟艾尔感叹一句:“这里也不全是些混蛋。” 艾尔嚼着口香糖“唔”了一声,视线没有离开数位屏,一边修改手稿一边漫不经心道:“明晚有个慈善拍卖会,你要去玩玩吗?” 兰格:“没兴趣。” 艾尔:“你爹地可能会去哟。” 兰格从作业里抬起头:“你不是说我爹地死了吗?” 艾尔:“我还说过你是总统的儿子,你怎么不相信?” 兰格:“哪国总统会这么喜欢找罪受?” 艾尔瞪过去,紫眸烁烁:“hey!不要人身攻击!” 兰格举起两手做投降状:“ok,我收回,你很美,有才华,有气质,所以我爹地为什么抛弃你?” 艾尔:“是我抛弃了他!” 虽然听起来依然没有多大可信性,但和“你爹地在卫国战中不幸牺牲了”“你爹地是总统”“你是你外祖母出去旅行捡到的”相比较,任性的艾尔王子抛弃了可怜的平民小子,是最可信最现实的了。 兰格暂时选择了相信,顺势追问:“你为什么要抛弃他?” 艾尔:“因为他又丑又平庸,而且非常不成熟,占有欲严重的接近病态,我和他在一起就像野兽的新娘,每分每秒都让我难以呼吸。” 你会和又丑又平庸的人谈恋爱生小孩???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兰格面无表情道:“哦,那真是不幸极了。” 然后戴上耳麦,低头做作业。 配合讲述做出窒息般痛苦表情的艾尔顿了顿,十分无趣的放下了交叉放在喉咙处的手,继续改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兰格没有嘟嘟幸运,因为他的家长除了美貌和才华就一无是处了。他也想做个无忧无虑的熊孩子,可这糟心家长不允许啊。 第137章 池煊意兴阑珊地望着拍卖台,现下竞拍的是市长夫人捐出的一套珍珠首饰,连它那不知真假的来历都算上,五十万一大关。连连举牌的人不外乎卖市长面子的,溜须拍马的,刷好感度的,为了日后有求于市长方便形事的,唯独没有真心诚意做慈善的。 池洋从洗手间回来,坐下来兴冲冲的和弟弟说:“我在洗手间外面遇到一个小男孩,简直好看死了!” 池煊好笑:“你家男孩还不够多吗?” “不一样,那孩子是混血,混的特精妙。”池洋的状态颇像六年前看到杜公馆走出来的小路希,满口夸张的溢美之词,“他的头发像金子一样,眼睛像紫水晶,睫毛又卷又长,可以接住树上飘下来的樱花瓣。混血遍地都是,我还是第一次见混的那么好的。” 池煊压制想抽搐的嘴角,附和:“嗯,听你这么说,是挺会混的。” “可惜啊,人家的孩子。”池洋轻叹一声,抚了抚隆起的肚子,“如果我家老三长成那样,是三毛儿我也认了。” 这话池煊可不敢乱接,太敏感,只许他哥自己说,容不得别人说。 池洋神经兮兮的感慨了一会,忽然转头去看弟弟的脸,眉头渐渐皱起:“你小时候也挺好看的,怎么越长大越难看了?” 池煊:“……?” 池洋又是叹气:“挺好的胚子长残了,相亲你还挑肥拣瘦,没有家世在背后撑着,你只有被人挑的份。” 池煊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的问:“哥,你一直这么看我的吗?” 池洋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没有任何讽刺意味的眼神投去一声反问:不然呢? 池煊:“大家都说我长的像咱爸。” 池洋:“那是恭维你呢,咱爸年轻时候多帅啊,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修复一张老照片就甩你八条街,你拿什么比?那个帝都十大理想型老公之一的荣誉称号吗?营销号带节奏,网友瞎起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池煊抬手摸摸左脸,再摸摸右脸,呆呆的问:“哥,这是你的催婚新招数吗?把我一个年轻自信的大好青年贬的一文不值,让我自我怀疑,然后恐慌,最后赶紧找个人定下来?你是这么打算的吧?” 相比嘟嘟的“我小舅是高富帅,可惜没人要”一针见血,池洋的操作就是万箭穿心,心态差点能被他穿的怀疑人生了。 -- 第195页 池洋:“呵~” 池煊:“你别呵呀,我真的开始自我怀疑了。” 池洋:“好事,距离你看清自己又近了一步。” 池煊:“……” 拍卖会结束以后,池洋再次看到了那个漂亮的小男孩。他拉住没带司机过来准备去取车的弟弟,指给他看。 兰格坐在休息区一棵茂密的绿植下,两手托着小脸蛋,漂亮的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下楼经过大堂的宾客。 原本坐在他面前的艾尔因为挡住了他的视线被迫换到了旁边,看上去无奈的想扶额:“你不是说你只爱我一个人吗?现在坐在这是什么意思?等待爹地接你回家?” 兰格:“我只是有点好奇又丑又平庸的爹地有多丑。” 艾尔:“……” 兰格:“是那个穿白西装的胖子吗?” 艾尔:“不是。” 兰格:“那个穿紫衬衫的瘦子呢?” 艾尔:“不是。” 兰格:“你都没看。” 艾尔:“不用看,他不胖,也不瘦,身材很好。” 兰格:“你最近见过他吗?” 艾尔:“没有。” 兰格:“那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长胖?” 艾尔:“……” 兰格:“艾尔?” 艾尔:“好吧好吧,开迎新会那天,我远远见了他一面。” 兰格:“他有变得好看一点吗?” 艾尔:“我怎么知道?他又不是来参加迎新会的,只是凑巧在那家酒店应酬,他当时在一楼花园里,我在二楼的平台上,我能认出那人是他,视力已经很值得肯定了。” 兰格:“好吧,那我们再等等看。” 艾尔耐着性子道:“也许他没有应邀,别再等了,我上网找他的照片给你看。” 兰格考虑了一下,摇头:“不,我要先看真人。” 艾尔耐心耗尽,放弃劝说,丢下一句“那你自己等吧”起身就走。 他后悔了,他不该现在尝试去满足兰格对另一位父亲由来已久的好奇心。他年纪还小,想法过于天真,小脑袋里说不定堆满了童话故事的情节,以为见到他爹地,和他爹地相认,从此以后他们就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事实上他爹地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也或许那人连他这个前男友都没什么印象了。 兰格不再执拗,抓着自己的小西装追了出去:“艾尔,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好奇了,我和你回去。” 艾尔脚步一顿,心下浮起不忍与愧疚,他俯身抱了抱兰格:“不用道歉,我没有生气,我爱你,我的小王子。” 兰格:“我也爱你。” 艾尔才扬起笑容,他便抬起小手指向一个从旋转门旁边出来的男人:“那个是爹地吗?” 艾尔扬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漂亮的紫眼睛里盛满了无奈和无语:“你才说过不好奇了。” 兰格:“我以为你生气了。” 艾尔哭笑不得:“所以你只是在哄我吗?用哄小女生的方式哄你父亲?” 兰格:“我不知道怎么哄小女生,我不爱她们,用不着哄她们,我只要哄好艾尔就行了。” 艾尔不发脾气不计较的时候还是很好哄的,当下便有些飘飘然了,正要亲亲他可爱的小殿下,忽听身后有人叫了一声:“艾尔。” 艾尔循声回头,当那张青涩不再也便有别于记忆的脸出现在眼前,他不由得愣了下,而后才扬起微笑:“嗨,博特,好久不见。” 池煊回以的微笑却有些勉强:“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们还是学生。 刚才拉着艾尔确认追问的兰格这时却不多话,安静的站在艾尔身侧打量池煊,与omega父亲酷似的眼睛确如池洋形容的那样,就像剔透的紫水晶。 艾尔见寒暄了这么一句就没了声音的alpha垂眸打量兰格,出于本能的揽住了兰格的小肩膀,笑着给他介绍:“我弟弟,兰格。” 池煊眼神动了动,还未从震惊中平复下来的心又平添了许多复杂莫名。他小心收敛着受情绪波动影响的信息素,在兰格面前蹲下来,想确认的事就堆在喉咙里,张口道出的却是一句毫不相干也无比温和地:“小王子,你的眼睛真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那俩妖孽你们可闭嘴吧,一会质疑颜值,一会冒出个前男友,前男友还带着个找爸爸的大儿子,这一波跟着一波的,都给我儿整懵逼了。 那啥,别听池洋和艾尔妖言惑众,我煊儿颜值一直在线,养成里就说过,他长的随他爸,池洋长的随妈,一个有型,一个美型。 第138章 艾尔用“兰格明天还要上学”拒绝了请他喝咖啡的池煊,之后又用“我自己开车来了”拒绝了准备送他们的池煊。 上车前兰格回头看了池煊一眼,池煊站在原地朝他微笑,被街灯陇上一层光晕的笑容朦胧而温和,并不符合艾尔的描述,兰格却默默的想:原来我爹地长这个样子。 回去的路上,兰格问艾尔为什么和他爹地分手,艾尔连编个借口哄哄他都不肯,直接丢给他一句:“如果分手需要理由,那我生下你至少要写一篇长篇报告。” 兰格坐在后座,看不到艾尔的表情,但他可以想象出艾尔此刻的表情——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懒得和小孩子多说,如果你是那个孩子,看了一定会生气的表情。 -- 第196页 兰格于是不再理他了,安静的想着小孩子也会有的心事。 回去的路有些远,兰格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艾尔停好车,见他睡的又香甜又可爱,没忍心叫醒他,轻轻把他抱了起来,却在下车的时候害他磕到了头。 咚地一声,听起来就很痛。 兰格捂着磕到的地方控诉:“艾尔,你叫醒我的方式不能温柔一点吗?” 艾尔讪笑:“我准备了更多温柔,抱你上楼,帮你换睡衣,再吻吻你的小脸,只是没操作好,第一步就失误了。” 兰格无奈道:“你还是不要这么温柔了,我怕再受伤。” 说完跳下地,揉着脑袋自己走了。 艾尔跟在后面咕哝:“我又不是故意的……” 兰格自己洗完澡,抱着枕头来到艾尔房间,本意是为他准备的那些温柔创造机会。 艾尔也刚刚从浴室出来,湿润的发尾打着卷,精致立体的脸上敷了一张黑色面膜,做不出明显表情,但他依然有惹人的生气的本事。 “我已经满足你的好奇心了,你休想从我这里知道更多,至少今天不可能。”艾尔坚定的表明了立场,然后用带着笑的声音问,“这样,你还要和我一起睡吗?” 兰格气的头又开始痛了,以防气到失眠,二话不说回房间了。 转天早上兰格没为两人准备早餐,倒不是和艾尔赌气,他睡前忘了定闹钟,睡过头了。 艾尔才调职到这里不久,还没请到令他满意的帮佣,准备早餐是兰格的工作,兰格稍一失职,早餐就变成了今天的第一笔消费。 上课前是补作业的时间,按时完成了作业的兰格趁空出去买吃的了,排队结账的时候遇到了他老大和老大的弟弟。 他老大酷的要命,伸手越过他,一晃手腕上的儿童通讯器,一言不发的把账结了。 兰格:“?” 周宇辰:“果冻跟你开玩笑的,以后不要给我买东西了。” 果冻是他老大的同学,他帮忙打扫体育馆那天认识的。果冻说做小弟要为老大效力,跑腿,帮忙值日,这些都是小弟应该做的,另外还要向老大进贡。兰格不懂这些,但他知道得到帮助后应该回报对方。 兰格:“我知道了,谢谢。” “哥,等我一下,我再拿包牛肉条。”也不是没有零用钱,只是喜欢扒着哥哥蹭吃蹭喝的嘟嘟见他哥给小弟结了账,扭头就往货架那里跑。 周宇辰:“再拿自己结。” 嘟嘟:“凭什么给他结不给我结?” 周宇辰:“凭你长的肥。” 嘟嘟原地掉头,回到哥哥身边,悻悻地嘀咕:“这个看脸的世界啊,我恨!” 周宇辰置若罔闻,他这个弟弟懂的太多了,可惜都是些没用的。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今天值日的兰格和另两名同学去领午餐,再次遇到了他老大的弟弟。 嘟嘟特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看的兰格莫名其妙的,才要问他有事嘛,嘟嘟嘴角一撇:“这么看我也不差呀,凭什么不给我买牛肉条?” 兰格忽然噗嗤一笑。 嘟嘟皱起小眉毛问他:“你笑什么?” 兰格:“没什么。” 嘟嘟:“我不肥!” 兰格耸耸肩膀,表示他什么都没说。 嘟嘟不爽道:“小芭比,你不要太嚣张,他是我哥,他向着我!” 兰格:“向着?那是什么意思?” 即便帝国治下是一家,通用语有五种之多,小混血的汉语也没好到可以听懂原住民俚语的程度。 小土著被问住了,为了方便吵架,随手拉了个和他一起来领午餐的同学:“你给他解释一下,向着是什么意思。” 同学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嘟嘟哑了两秒,小手一挥:“算了,不吵了,费劲。” 兰格:“那我们做朋友吧,我请你吃牛肉条。” 嘟嘟考虑了一下,摆出纡尊降贵地嘴脸:“好吧,芭比,我叫周宇晖,你可以叫我晖哥。” 兰格笑眯眯地:“好的,肥嘟嘟。” 气人一把好手的嘟嘟居然被反杀了,乌黑的圆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兰格出手大方,零用钱也多,财政状况堪称小学生里的大富翁。嘟嘟和兰格成为朋友,相当于和牛肉条、冰淇凌、泡泡糖等等成为了朋友,感觉这个朋友交的很是值回票价。 当然,嘟嘟也不光占人家便宜,他也有回请。一来二往,小朋友的友谊就这么迅速的建立起来了。 周五下午,嘟嘟来班里找兰格,问他要不要一起过周末。嘟嘟想把甜豆儿和龙醍介绍给自己的新朋友,因为兰格没几个朋友,看上去有点孤单。 兰格没有立即答应,晚上回到家里,问过艾尔,他才给嘟嘟打去电话,确定周末之约。 艾尔周末也有约,算上拍卖会那天,池煊已经约了三两次了,前两次他都推掉了,再推就太不近人情了。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同学。 周末上午,艾尔先送兰格去了同学家。给他们开门的是嘟嘟,一见艾尔就夸张的“哇!”了一声,然后摆出个自认帅气的站姿:“美人,要进来喝杯咖啡吗?” 艾尔:“……” 兰格怒道:“肥嘟嘟,你在干什么!” 艾尔还有自己的约会,便没进去喝咖啡,嘟嘟很失落。 -- 第197页 池洋昨晚气到了,睡的很不好,早上起来看谁都一脸不爽,直到见到兰格。 池洋:“嘟嘟,这就是你同学?” 嘟嘟点头,给兰格介绍:“芭比,这是我妈。” 兰格愣愣的看着池洋,为难了。他承认,肥嘟嘟的妈妈也很美,但他是位男士吧?所以他该称呼对方uncle呢?还是该叫aunt呢? “一边呆着去!”池洋一把拨开儿子,转瞬换上温柔慈爱的神情问兰格,“宝贝,谁送你过来的?” 兰格:“……我哥哥。” 池洋眼睛发亮:“他人呢?在外面停车吗?” 兰格迟疑的望着他,摇头:“他约了人,先走了。” 池洋先是露出了明显的失望之色,而后十分突然的,眼睛更加亮了,欢欢喜喜地,甚至有些激动的样子:“太好了,这么好的周末就该拿来约会!” 兰格:“……” 肥嘟嘟,你妈妈平时也这么奇怪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话说兰格到底该叫你啥?大舅?大姑? 池洋:大姑?!!周展,揍她! 亲妈:你还会点别的吗?老是这一招,没点新鲜感。 池洋:新鲜感是吧?满足你,我自己来! 周展惊恐万状:祖宗,你可消停点吧,当心肚子!!! 第139章 池煊用手指按压着眼底浅浅的阴影,尝试把一夜未眠留下的证据抹去。 昨天他在哥哥那里待到很晚,他费了番周章才拿到的学生档案被他哥卷成一卷,照着他劈头盖脸的一顿敲,力气大到旁边的周展提心吊胆,深怕他又打又骂的动了胎气。 池煊不敢说自己是无辜的,但在此之前他的确不知道他有一个儿子。他和艾尔分手后不久,艾尔就休学回国了,之后再没见过。 他们是相爱的,但那时的他们太年轻了,还没有学会如何经营一段感情。艾尔的骄纵任性时常令他难以忍受,同样的,他也有很多艾尔无法接受的毛病。真正分手之前他们闹过很多次分手,但他们还是爱着对方,还想再努力一下,甚至于在最后一次分手之后,他也试过挽回。 艾尔来自一个国土面积还没有帝都大的中立小国,旅游签证很容易办理。池煊背着简便的行囊走出机场,按照一个不很详细的地址找到了艾尔家。那也很容易找,因为它是整个国家最富有地标性的建筑——格拉尼皇家城堡。 池煊十分惊讶的得知,一身王子病的艾尔,居然真的是位王子。 池煊感觉十分荒谬,原来他一直在要求一位王子谦和宽容,约会不要总是让他等,吃穿不要那么挑剔,不要因为他一点疏忽就大发脾气。原来那不是要求,而是强求。 池煊最终没有见到艾尔,要面见一位尊贵的皇室成员太难了,而且已经没有意义了。他背着简便的行囊回了学校,就像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艾尔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怀孕的?艾尔做了怎样的考虑才决定生下孩子?艾尔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池煊通通不知道。 昨晚从哥哥家离开之后,他去了艾尔的住处,但他没有去敲门。艾尔不会告诉他兰格是他的孩子,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艾尔是那么骄傲,那是他的翅膀,他只会在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空飞翔,不会在地上行走,因为他的翅膀太过庞大,没有办法完全收起。 “久等了。”从前总是迟到,总是让缺乏耐性的年轻alpha等待的艾尔准时到了见面的餐厅。他昨晚休息的很好,并没有因为今天要赴前男友的约而影响睡眠,眉眼掠起的微笑淡然而姣孋。 “不会,我也才到不久。”池煊已经喝掉了两杯浓咖啡,想把自己弄的精神一点,至少不能在艾尔面前失礼地打哈欠。但其实他不用那么做,因为面对艾尔,他的心情复杂而亢奋,全无一夜未眠的困乏。 一别经年,能拿来做午餐话题的只有两人的近况。 池煊从学成回国就为家族企业效力,工作占据了生活很大比重,繁忙而枯燥。近来接到一份“兼职”,为怀孕的哥哥带小孩。那孩子最擅长的就是调皮捣蛋,他家的鹦鹉都有些吃不消了,再这样下去患上抑郁症也说不定。 艾尔两年前进入帕洛玛珠宝公司工作,前不久从索沃尼分部调到帝都,担任设计师,目前还在适应和调整。兰格之前就读的学校师资很一般,便和他一起来了帝都。公司为他安排的住处距离学校太远,房子也有些狭小,他们只暂住了一段时间,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来了。 艾尔提及兰格多以“我弟弟”代称,有意无意的防备着什么似的,这令池煊本就不知如何开口问出的话更加没了出口的机会。 他想,他应该约艾尔吃晚餐,吃完再去环境安静一点的酒吧坐坐。艾尔酒量很差,三两杯就会醺醺然,如果近来没有烦心事,心情还会在酒精的作用下奇妙的变好。那时他再谈兰格的事,艾尔的反应可能会平和一些,不那么忌讳。 讳莫如深的午餐进行的很融洽,结束后,池煊提出送艾尔,艾尔晃了晃勾在手指上的车钥匙,与他微笑道别。 池煊只能回以微笑和再见,待到艾尔的车子开出停车场,他拿出提前调成静音的通讯器,一条一条的查看哥哥发来的信息,最新一条是:算了,我已经猜到结果了。滚过来吧,没用的东西! -- 第198页 池煊苦笑,发了条语音回复:我能不去吗?没心情挨骂。 池洋接到后直接打了过来,怒其不争的语气:“少废话,赶紧滚过来!” 池煊无可奈何的应是,驱车向哥哥家滚去。 池洋放下电话,换上温柔慈爱的神情来到院子里,笑着招呼泳池里的小家伙们上来喝冷饮。套着绿恐龙泳圈的小甜豆儿第一个相应,套着小黄鸭泳圈的兰格也划着水游往岸边移动,只有垫着胳膊躺在气垫上的嘟嘟一副大爷样:“哥,推我过去。” 周宇辰连声拒绝都吝啬于给,踩着水来到兰格身后,推着缓慢移动的小黄鸭往岸边游。 嘟嘟气的滋哇叫,一激动把气垫压翻了,最后在众人的笑声中划着小狗刨游到岸边,被客串救生员的龙醍一把拎了上去。 嘟嘟一口气干掉大半杯冰凤梨汁,嘴一抹,转头就往水里跳,溅起大朵水花,除了他妈和龙哥之外,所有人都照顾到了。 池洋笑骂:“人家都乖乖巧巧的,就你不是个东西!” 嘟嘟:“你生的嘛,女王大人。” 池洋:“辰辰,下去揍他!” 艾尔来接兰格的时候,在泳池里撒了通欢的小朋友们已经洗过澡穿回了衣服,正在游戏室里看大哥和龙哥搭档狙僵尸。 兰格明显没玩够,磨磨蹭蹭的从游戏室出来,听到甜豆儿喊他,跟艾尔说了声等一下,又转身折了回去。 池洋说时间还早,再让兰格玩一会吧,难得一群小alpha聚一起不吵不闹,相处融洽。 艾尔也很少看到兰格这么开心,这样的兰格像个天真纯粹的小朋友,而不是被迫勇敢懂事守护他的小骑士。 池洋让雪莉上了茶点,亲自招待艾尔。孕期里的omega信息素柔和,给人感觉温和无害。池洋有意拉近距离,相处自然愉快。 池煊“滚”到时,看到艾尔的车子停在院外,还当是同一型号,进门看到艾尔,两人都愣住了。 池洋煞有其事的惊讶着:“你和艾尔先生认识?” ……哥,你戏真好,和小时候闯了祸让我背锅时的演技一样精湛。 池煊控制着不加以控制就会当着两人的面抽搐的嘴角,笑着应:“我们是大学同学。” 艾尔还迷惑着:“周夫人是……” 池洋:“我是他哥哥。” 那个把孩子交给博特带,害得博特家的鹦鹉快患上抑郁症的哥哥? 这话自是不能说的,艾尔只能笑着道一声:“世界真小。” 池洋也笑:确实小,但还不够小,最好小到把你们圈到同一屋檐下,那样不但我弟的个人问题解决了,我池家也后继有人了,多么完美的结局啊! 第140章 “哥,你想太多了。”池煊不想挨骂,但他必须叫醒又开始畅享连篇的哥哥,免得他入梦太深,给艾尔造成困扰,“我和艾尔分开快十年了,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消磨。九年前我们选择了分手,之后有了个各自的生活,再见不是他来找我,也不是我去找他,只是凑巧他搬到了我生活的城市。” 事过境迁,物是人非,任何人都逆转不了的境况。池洋不是不明白,弟弟的心思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是摸不透,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来气。 池洋微微眯着桃花眼,笑容里没有笑意:“你的意思是,你和艾尔没可能了?” “这是明摆着的事吧?”池煊苦笑,“拍卖会那天你也在场,你也听到了,艾尔根本没想我和兰格相认,只是兰格好奇他的亲生父亲是个怎样的人,艾尔带他去见一见而已。” 池洋没有笑意的笑容又明显了些,心平气和的口吻:“那你去查兰格的资料,今天约艾尔出来,目的是什么呢?” “哥,你这样问分明是诱导我挨揍。”池煊苦笑更甚,“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兰格接近艾尔,你会让周展把我揍个半死,再送我去咱爸那里领家法。” 池洋收起虚假的笑容,冷冷的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我很清楚,对待他们父子,我不能有任何目的,那太混蛋了。只能说我欠他们父子俩的,如果他们需要我做什么,我会积极的去做。”池煊扬起微垂的眉眼,视线投出去,落在了小外甥身上。 嘟嘟和他的小伙们疯玩了一天,这时候有些困了,但还没到上床睡觉的时间,他不肯去睡,强撑着看他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看不懂的家庭伦理剧,半个小身子压在被迫做抱枕的雪橇犬背上,两手松松握着狗耳朵,眼皮一垂一垂的,乌黑的圆眼睛都没有神了。 池煊今天才发现,眉眼肖似周展的嘟嘟,细看像自己这个舅舅更多一点。当嘟嘟和兰格站在一起的时候,又呈现出一种间接的神似。如此看来,世界上最难以抹杀的大概就是血缘关系了。 “你回去吧。”池洋也累了,不想再和弟弟探讨他那包含着歉疚和无奈的复杂心理,“回去好好想一想,如果他们不需要任何补偿,只希望你别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你能做到吗?如果给你补偿的机会,你能让他们比现在过的更好吗?想清楚这些再做决定,这次别再搞砸了。” 父子俩回到家里,做完睡前洗漱,换上睡衣,却都没有回房休息的打算。艾尔捧着电脑查收邮件,兰格在旁边看漫画。 “兰格,今天玩的开心吗?” -- 第199页 “很开心。” “下周末你可以请你的朋友来家里玩。” “所有朋友都可以请吗?”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我交到了三个新朋友。”兰格看了一眼正在查收邮件的艾尔,复又低下头去,“龙先生,小月亮,还有……爹地。” 艾尔把放在邮件上的注意力和视线转向兰格,迟疑了几秒才轻声道:“兰格,我知道这很扫兴,但我必须提醒你,博特并不知道你是他的孩子,所以别对他抱有太多期待,那会让你失望的。” “我知道,我只把他当朋友。”话虽如此,兰格还是有些沮丧,“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请他来家里做客。” 艾尔把放在膝盖上的手提电脑挪到茶几上,换座到兰格身边,一手环住他的小肩膀,低头吻了吻他的头发:“亲爱的,你不需要担心这个,我没有不喜欢……” 他只是没有想到,兰格会这么喜欢博特,明明只见过两面,兰格对博特就已经不只是好奇而已了。这让他不得不担心,他的小王子会在过多的期待之后迎来同等甚至是更多的失望,毕竟在博特眼里,他只是前男友的弟弟,一个无需太在意的存在。 兰格没有听出艾尔的欲言又止,只听艾尔说出口的话,自然受到了安慰,沮丧的情绪被赶开了。他重新露出笑容,在艾尔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我要去睡了,晚安,艾尔。” 艾尔吻了吻他的额头:“晚安,小王子。” 稍晚,查阅过邮件的艾尔打给了发件人——他的安保负责人。 对方是个两年前才转行的alpha,自荐的方式很是独树一帜。他在深夜潜进了艾尔暂住的海岛别墅,一个人放倒了七名安保人员,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出现在艾尔床前,先向惊恐的艾尔行了个绅士礼,而后带着微笑道:“尊贵的艾尔殿下,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阿迪斯·罗德里格斯,您的下一任安保负责人。” 艾尔一直不喜欢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电话接通后连一声简单问候都没有,直接问他:“谁在调查我?” 阿迪斯:“殿下,您太紧张了。我选择用邮件告知您这件事,说明事态并不紧急,您完全可以放心的去休息,明天睡醒以后再确认。” 艾尔:“阿迪斯,回答我的问题。” 阿迪斯:“好吧,是这样的,如果您仔细阅读了邮件就会发现,我说的是,有人在调查可爱的小王子,而非美丽的殿下您,当然他也顺便打听了您的住处。” “谁?”艾尔显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谁在调查兰格?!” “一个不会对您造成安全威胁的人——您的前男友,池煊。”阿迪斯总算没再卖关子,“顺便向您报告,昨天池先生在您家门外待了一夜。据我观察,他对您和兰格殿下造成威胁的可能性低于百分之一,而且时间太晚了,我就没有立即通知您。” “博特?”艾尔意外的愣了愣,“他来干什么?” “除了制造烟蒂之外,他没做任何事。”阿迪斯顿了顿,转了话锋,“殿下,或许您应该紧张。我想他已经知道兰格殿下的身世了,虽然他和您争夺抚养权的可能性很小,但他可以申请探视权,这有可能对您的生活造成影响。” 艾尔抬眸看向二楼,眉目皱起,姣孋的脸透出冷意:“他有什么资格和我争夺抚养权?他敢有这种念头,我就杀了他!” 前佣兵头子扬起唇角,笑的阴险而愉悦——你扮演深情浪子,连累老子一夜没睡,不给你找点麻烦可怎么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1、一起进行吧,一对一对的来太没效率了。 2、开始想用“”和【】来区分对话使用的语言,后来想干脆英汉穿插算了,码了几行觉得好麻烦,就这样吧,别吐槽全世界都在说汉语,我只会这么一门,作者没文化,将就看吧。 3、毛的深情浪子,真恶心,那些奇奇怪怪的形容和拿腔作调的对话都来自当事人,和我没关系。嗯,我承认,我就是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我自己吐槽了,你们负责爱我就完了,我也爱你们。 第141章 艾尔最终还是没有阻止兰格请他特别的朋友来家里做客,只是对待池煊不像之前那般和气友好了。 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而遭了冷待的池煊不敢不满,他茫然而谨慎的没去招惹艾尔,表现的十分识趣。 受到了热情招待的龙醍对待老板一无既往的不善良,艾尔才走开他就低声嘲笑池煊:“池总今天很乖巧呢,像个和妈妈出来做客的宝宝。” 池煊端着一张在小朋友看来和蔼可亲的脸低声道:“再对老板不敬扣你工资!” 没了债务压力的龙哥不以为惧,伸手扎了块管家送来的水果,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一边笑吟吟的说着:“没想到艾尔先生的管家这么帅,刚进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男朋友呢。啧~这颜值,这身材,这气质,俨然一台行走的荷尔蒙制造机。” 如果艾尔听到他这么评价阿迪斯大概会那双漂亮的眼睛偷偷翻白眼,一个刀口舔血十几年的佣兵头子能有什么气质?他只是伪装的好,演什么像什么罢了,撕开那层彬彬有礼的假象就是一只豺狼虎豹综合体。 池煊那张虚假的和蔼脸一时没维持住,蓦然沉了下来,看待的龙醍的眼神已经是凶巴巴的瞪视了。这只死妖怪,人事他是一件不干!开嘲讽就算了,他还插刀子!扣工资!必须扣他工资! -- 第200页 厨房里,拿了女佣剧本的若妮正在用那双磨出枪茧的手准备午餐,临时租来的女佣服尺码不是很合身,丰满的胸部给花边衬衫带来了不小压力,扣子紧紧绷着,随时会飞出去的样子。 她扯了下穿不惯的短裙,低声抱怨:“艾尔先生在想什么?难道他的前男友会抱起兰格就跑吗?我对今天的角色很不满意,以往出任务我都是扮演富商情妇。” 阿迪斯拉低用来弱化面部棱角的平光镜,不是很理解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情妇的角色更符合你的气质?” 若妮:“不,我的意思是,情妇可以穿着性感的晚礼服惊艳眼球,而不是在这里做土豆泥!” 阿迪斯:“土豆泥做的好吃也加分,孩子们喜欢土豆泥,事实上我也喜欢。” 若妮白过去一眼:“你喜欢手指甲吗?我可以免费奉送增加口感。” 阿迪斯把眼镜推回原位,笑着说:“那是女巫汤的做法,太重口味了,我喜欢清淡一点的。” 若妮吊起眼梢嘲讽:“从你潜进疗养院和精神病人幽会的行为来看,你的自我认知存在很大偏差。” 阿迪斯摸着下巴砸了砸嘴,与人前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判若两人:“你不知道他有多美味,他的眼泪和他的信息素一样甜,每次把他压在床上……” 若妮低叫:“停!我不想听你这头禽兽如何诱~奸可怜的病人!” 阿迪斯:“事实上我们除了前戏有一点粗暴和一点点强迫感,小拇指指甲那么大的一点,后续还是很和谐的,用一个成语来相容就是水乳交融,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若妮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我不想明白,请你出去,谢谢。” “非常乐意。”阿迪斯耸了耸肩膀,放下刮了一半的土豆,洗干净手,施施然的出去了。 被誉为黑寡妇的若妮喃喃喟叹:“可怜的凤先生大概每天都在后悔乘上那艘游轮……” 客厅里,三个精力旺盛的小alpha正在玩单腿跳,个头最小的霸王龙幼崽力气却是最大的,平衡感也很好,扳着一只小脚跳啊跳,忽然用膝盖发起攻击,一下子把嘟嘟撞了出去。 嘟嘟啊呀呀的跄踉着转了一圈,像是瞅准了肉垫似的,把躲闪不及的兰格压在了下面。 兰格大半个小身子跌出了地毯,两只小手按在地板上,像只可怜的小乌龟,挣扎着想把嘟嘟甩下去:“肥嘟嘟,我要被你压扁了!” 上一秒还坐在沙发上计算该扣龙醍多少工资的池煊下一秒便冲到了近前,一把掀开嘟嘟,把兰格抱了起来,紧张兮兮的翻开他的小手查看:“摔破没有?疼不疼?” 嘟嘟爬起来,瞪着圆眼睛提醒那个把亲外甥当重物掀开,对别人家小孩嘘寒问暖的男人:“小舅,你认错人了吧?我才是你亲爱的小外甥。” 池煊抽空瞥他一眼:“你有事吗?” 嘟嘟:“暂时没有。” 池煊:“中午少吃一点,你太肥了。” 嘟嘟气的鼻子都歪了,跳着脚叫:“我哪里肥了?我一点都不肥!你眼睛不好吧?你心眼也是偏的,你胳膊肘往外拐!我要告诉我妈,我要告诉我爸,你等着我爸毒打你吧!” 池煊:“闭嘴,再叫我先打回来!” 嘟嘟:“……” 兰格:“叔叔,我没事,你去看看嘟嘟吧。” 池煊:“他没事,不用管他。” 兰格看着自己掐人中顺气的嘟嘟,犹豫道:“可是他好像快气死了。” 龙醍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前蹲下来帮嘟嘟拍背顺气:“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他……”瞥了池煊一眼,在嘟嘟耳边说,“他有苦难言,也挺可怜的,原谅他一次吧。” 嘟嘟怒意未消,瞪着他小舅冷冷道:“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苦,但我还是想骂他活该。龙哥,你能保护我骂出来不被他揍吗?” 龙醍为难的看看真的有苦衷的池煊,再看委屈愤怒的嘟嘟:“好吧,只能骂一声。” 池煊抱起兰格,居高临下的看着助纣为虐的妖怪和准备为虐的熊崽,似在思量先把谁一脚踹出去。 熊崽吞了吞口水,抱住妖怪的胳膊:“龙哥,这里太闷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我请你喝冰可乐。” 始作俑者举起小手:“我也要我也要,我跟你们一起去。” 嘟嘟:“不带你!玩个游戏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你想撞死你哥吗?!” 甜豆儿蔫掉了,用月亮眼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天生力气大,玩不来轻拿轻放,小奶龙也没办法,要怪只能怪霸王龙爸爸,遗传基因太强大,给了幼崽一副远超人类幼崽的好身体。 嘟嘟最终还是原谅了甜豆儿,同样也是没办法,弟弟都道歉了,不大度点怎么做他哥? 艾尔上楼接了份传真,再下来客厅只剩父子俩和阿迪斯了。画面倒是很和谐,池煊坐在落地窗下的扶手椅上,把兰格放在腿上抱着,微低着头听他说话。兰格显然也很满意那个陌生但温暖的座位,笑眯眯的向池煊讲述他和嘟嘟怎样认识的,以及他们成为朋友以来的相爱相杀。 阿迪斯站在远处,没去打扰相处融洽的两父子,见艾尔停在楼梯口,眼神复杂的看着父子俩,略微扬了扬眉。 这样就动容了?看来孩子真的是omega的软肋……唔,如果他们也生一个,小凤贤会不会正式接受他的追求?阿迪斯幻想着凤贤抱着小孩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情景,不觉扬起了唇角,突然孩子变成了他小时候的模样,和他打招呼:“嗨,老爹,下次出任务带我一个。” -- 第201页 阿迪斯一个激灵回到了现实,算了算了,猎隼不适合繁育后代,养不活可惜,养活了教不好可能会成为恐怖FZ。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知道凤五本名凤贤吗?吾爱和养成里都提过,不过我觉得你们大概没留意,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他是个爱穿唐装的精神病,既不着调又怂。 第142章 还是那家餐厅,池煊约了艾尔吃晚餐,席间的氛围却不像共进午餐时那么轻松融洽了。 艾尔长久的沉默令池煊前所未有的忐忑,艾尔没有否认兰格是他的孩子,但依照他对艾尔的了解,艾尔不会接受他迟来的愧疚和补偿。 他很可能冷漠的回答他:我们不需要。 又或者更决绝的警告他:不要打扰我和兰格的生活,离我们远一点! 艾尔蹙着漂亮的眉眼一言不发,他从没想过他会为当下的状况为难,因为他从没想过这样的状况会发生。 他以为他很了解兰格,同样的他也以为他了解博特,事实却告诉他,他的了解包含很大成分的固有认知和主观臆断。 事实上,那个得知同学的恋人意外怀孕时,称其太不走运的大男孩,已经是个成熟的有担当的男人了。他为当年的不成熟不懂事惭愧,更为不知他怀了身孕提出分手,没有尽到身为伴侣和父亲的责任内疚。他想把亏欠兰格的父爱弥补给他,想尽可能的照顾他们。但他心里清楚,弥补也是需要资格的,所以他恳请自己给他这个机会。 而兰格,他的小王子,显然对他陌生的alpha父亲很有好感,或许是受了父子天性的影响,又或许是博特恰好符合他对alpha父亲的想象和期待。 艾尔最终的回复不同于池煊的任何一种料想,他蹙着始终没有展开的眉眼告诉池煊:“我要和兰格谈谈。” 孩子真的是omega的软肋,因为爱着自己的孩子,艾尔不得不收起他的骄傲与自我。即使翅膀仍在,用途却不复从前了,它们现在罩在兰格身上,为他的小王子遮挡风雨。 只是这样的回复,就足够池煊感激了,他近乎喜出望外的应好,一连说了几遍谢谢。 艾尔并没有被感激的欣慰,只担心他得意忘形,得寸进尺:“我需要的是保证,不是感谢。如果我和兰格谈过之后决定,他不需要再多一位父亲,你要保证从此以后不再打扰我们。” 池煊窒了窒,眼底的光芒随之淡去,为了安慰对方强挤出的笑容有些干涩:“艾尔,你不用担心,我只想做我应该做的,不是抢走兰格。” 艾尔脸色更差了一些:“博特,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自作聪明,不要研究我的心理弱点,否则我不保证在和兰格谈话的时候加入一些主观意见,或者干脆替他做决定。毕竟他只有八岁,我不是非要征求他的意见不可。” 当年就很刁钻的小王子变成了更难缠的王子爸爸,护子心切到了把安慰之言听成研究心理弱点的地步,池煊有冤还不敢喊,只管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艾尔又重重的盯了他一眼,抬手叫来服务生,让他把冷掉的主菜收走,直接上甜品。 池煊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想说什么又怕惹他不高兴的样子。 艾尔:“我现在心情很差,需要摄取糖分。” 池煊:“……抱歉。” 艾尔:“你确实应该感到抱歉,这种被出了一道高难度选择题的感觉糟糕透了。” 池煊低落又愧疚的垂下眸子:“艾尔,我知道我让你很苦恼,真的很抱歉。” 艾尔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但言语依然嘲讽:“没想到强势的博特少爷可以在受到指责后立即道歉,我一直以为你的颈骨是钢铁铸成的。” “艾尔,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但事实就是那时的我太年轻了,我在还没有学会爱人的时候遇到了你,摸索的过程中犯了很多错……” “博特,我收回刚才的话,那只是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艾尔打断了他的忏悔,收起那些恶意的讥讽认真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没必要再追究谁对谁错。你现在的身份只是兰格的父亲,不必把我加进你愧疚补偿的名单里,你不需要那么做,我也不需要你那么做。” 被打断的话梗在了池煊喉咙里,神情有些尴尬。他劝他哥不要想太多,也提醒自己时过境迁,不要奢望在多年之后弥补曾经的遗憾,可亲口听艾尔说出来,还是有种被浇了一头冷水的错觉。 艾尔回到家中时,兰格正在吃晚饭。因为还没请到帮佣,不会做饭的艾尔殿下和厨艺仅限于烤面包泡麦片的兰格殿下便做起了外食族,被叫过来看小孩的若妮也不爱下厨房,故此她给小王子的照顾就是帮忙叫外卖和陪着吃外卖。 兰格问艾尔怎么回来这么早,艾尔没回答,把带回来的甜点交给他,留下一句“你爹地请的”就上楼洗澡去了。 兰格不再追问,轻轻拆开那只小纸盒,眼睛惊喜的亮起:“爹地怎么知道我喜欢巧克力?艾尔告诉他的吗?” “殿下见过不喜欢巧克力的小朋友吗?”若妮无语地吐槽被一块蛋糕取悦的小王子。 兰格抬眸看过去,褪去笑意的小脸十分严肃:“若妮,我知道你不喜欢带小孩,但你不能因此伤害我,那太不道德了。” 若妮:“……抱歉,我无心的。” 兰格脸色稍霁:“我原谅你,可以帮我拿把干净的叉子过来吗?谢谢。” -- 第202页 若妮:“……” 不喜欢带小孩是她的错吗?她是保镖,不是保姆,而且这个长的像天使的小王子其实是头小狮子,没那么好带。 艾尔洗完澡下来的时候,若妮已经回了对面,兰格一边享用爹地的爱一边道:“若妮说今晚阿迪斯当班,她要回去盯着他,免得阿迪斯趁她不在把工作推给她,自己溜出去约会。若妮还建议你换掉阿迪斯,让陆鲨做领队,她说现在的阿迪斯已经不配做他们头了。” “不用担心,若妮只是在开玩笑,阿迪斯之所以放心的去约会是因为我们搬到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艾尔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这里比向我们提供政治庇护的索沃尼更安全,你可以安心的去学校,安心的享受生活。” 兰格弯起眉眼:“我知道,从我和人打架阿迪斯没有冲出来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安全了。” “是这样没错,不过你第二次和人打架之后,我有叫阿迪斯去警告一下那群小混蛋。” 兰格望着保护欲超强的父亲,有些无语。 “当然,阿迪斯拒绝了,他说打架也是一种社交方式,他教你那些格斗技巧,不是为了让你做个会打架的怂蛋。” “艾尔,我觉得阿迪斯说的没错,那种小麻烦应该由我自己解决。” 艾尔挑起秀丽的眉毛,凉凉的问:“你在暗示我管太多了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兰格扭着小身子凑上去,似安慰似讨好的亲了亲他的脸颊。 “你不能是这个意思,因为我已经足够尊重你了。”艾尔伸出一根指头,抵开他的小脑袋,“我同意你和博特做朋友,同意你请他来家里做客,我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同意你们相认——在他有可能取代我抢走你的情况下!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带给我的威胁感是巨大的!” 兰格结结实实的愣住了,睁大眼睛看着艾尔,像是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给本文年纪第二小的助攻加鸡腿,吃的饱饱的,再接再厉! 兰格:谢谢,我应该做的。 亲妈:年纪第一小的那个也加一个,吃的壮壮的,以后帮忙抱小星星。 甜豆儿:谢谢,我会的。 嘟嘟:别给他加,再壮一点,玩单腿跳还不把我撞死啊?我还没约到美人呢,我不甘心! 亲妈:如果不想被你小舅揍死,你还是甘心吧。 嘟嘟:关我小舅什么事?? 亲妈:那美人是你舅妈。 嘟嘟:…… 亲妈:失恋快乐。 嘟嘟气冲冲地跑走:我回家告我妈去……妈,小舅抢我男朋友! 亲妈( ̄▽ ̄):熊孩子,你等你小舅打死你吧。 第143章 有别于寻常疗养型医疗机构,建在城南半山的青山疗养院更像度假区,郁郁葱葱的绿色围墙环绕着一座座纯白干净的独栋住宅,清晨鸟语欢歌,夜晚漫天璀璨星光,即便时逢七月酷暑,窗外吹进来的风也清凉沁人。 凤五的卧室连接着一个小露台,喜好风雅的凤公子很喜欢那里,把在家里用惯的茶台琴台都搬了过来,往日在一方露台上抚琴饮茶,观星赏月,好不惬意风雅。 可从一个月前开始,凤五就让人把露台的门窗锁了,神经兮兮的搬到了只有两扇悬窗的阁楼住,天一黑就上楼,门窗锁死,防贼似的。 凤家高薪聘请的护工既专业又用心,一察觉自家公子不对劲就立即告知了医生。麦医生也很专业,尽管心里清楚凤五不犯病也是这种神经兮兮的个性,还是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最后给出的诊断结果是病人精神紧张,给开了一些安定类的药物,叮嘱护工看着他按时服用。 凤五当时表现的很配合,任凭他们折腾,夜里就偷偷摸摸把药换成了维生素,腹诽着“你们才有病!你们才药不能停!”把换下来的药倒进马桶,哗啦一声冲走了。 护工不明就里,尽职尽责的看着他服药,还在疑惑麦医生开的药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这都吃了快三周了,他家公子还是紧张兮兮的,天一黑就要他关窗锁门,白天要么无精打采,要么在阁楼里睡觉,琴不抚了,茶不喝了,画也不做了,以往和他玩的很好的老头帮上门找他下棋,他自己心不在焉,频频出错,然后就悔棋,不让他悔他就说老头小气,甚至诬陷赢棋的老头玩赖,把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要去找他爷爷评理。 凤五棋品从没这么差过,一试却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输棋也不憋屈了,吊着眼梢凉凉道:“您去啊,我不拦着,但别怪我没提醒您,我爷爷棋品差还护犊子,找他评理容易中风。” 离休高干组成的老头帮奔走相告:凤家小子吃错药了,棋品败坏的要不得,咱们不跟他玩了,臊着他! 搞的麦医生很郁闷,见了老头就劝告:这里是疗养院,吃错药这种话可不敢乱说。我保证我是对症下药,绝对没开错,凤公子棋品败坏与药无关。 凤五任凭流言在外飞,不做任何解释,解释清楚他就没法把棋品差甩锅给药和神经病了,再说他也很难解释清楚。 凤五刚被送进疗养院的时候确实有病,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窗外飞进来一只稍大点的蛾子都能吓他一跳,记忆也出了问题,整个人神经兮兮,精神恍惚,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正常。 -- 第203页 最是疼爱这个幺孙的凤老封锁了消息,低调的将他送进了疗养院,憧憬着孙儿有朝一日康复,还能以风光下嫁的姿态嫁进某个有心仰仗凤家这棵大树的富贵人家。 凤五在这里恢复的很好,除去事故发生时那段记忆没有找回,其他方面已经没有大碍,完全可以出院正常生活。他之所以仍留在这里,是因为过了两年与世无争的生活,已然把环境清幽的疗养院当做世外桃源了。外面是俗世,充斥着各种俗事与烦扰。离开这里就要面对尴尬的相亲,现实的联姻,最终很可能嫁给某个想靠裙带关系上位的草包富N代,爱不爱的没关系,能借势给他他就愿意娶。 凤五略一想象那样的未来就想翻白眼,公子我如此才华横溢,怎能嫁给那种粗鄙之人?我宁可病没好,药不停,做个自在的神经病。 然而就在近日,凤五开始认真考虑出院的事了。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他自己都不愿想,只是一想都委屈糟心的啪嗒啪嗒掉眼泪,真的是很委屈很糟心! 他只能抹着眼泪安慰自己:凡尘俗世也很好,俗里自有精彩;无爱的婚姻也不错,没有爱情不纠结,不矫情,轻松还自在;富N代也不全是贪图享乐的草包废柴,说不定本公子否极泰来,遇见个聪明知趣的。结婚纪念日他照样会给本公子送花送礼物,为了他的前程他也会当本公子祖宗爷似的哄着。 夜渐渐深了,凤五放下抱在怀里当武器的七弦琴,心想着今晚应该不会来了和衣躺倒,神经一经松懈,睡意很快涌了上来。 阿迪斯轻车熟路的避开所有监控,从二楼西侧的廊窗摸了进来。这里的窗锁早被动了动脚,即使从里面上了锁,外面也可以打开。 护工睡在一楼的佣人间,这时睡的正沉。阿迪斯轻巧的翻进走廊,就像一只深夜觅食的豹子,悄无声息的摸上了阁楼。 浅眠里听到咔哒一声轻响,凤五瞬间惊醒过来,忙不迭爬起,重新抱起放在手边的琴。 月光从悬窗洒下来,映出两片光亮的区域,隐约可以看出昏暗的房门下抵着一张厚重的双人沙发,上面还放了只用来预警的大花瓶。 凤五紧张又无助的盯着那处,两手死死扣着桐木做的琴面,神经比琴弦崩的还紧几分。 阿迪斯撬开锁,不意外的发现门里抵着东西,他没有蛮力去推,而是温柔的叫门:“哈尼,我来了,把门打开。” 凤五听到他的声音都胆战心惊,皱着一张白惨惨的脸求他:“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记得你了,我不认识你啊……” “怎么又说这种让我伤心的话?”阿迪斯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虽然无奈但还是很温柔,“我伤心你也不好过,你知道的对吗?” 凤五想起第一次惹这个变态强/暴/犯“伤心”时的下场,又害怕又无助,都快哭出来了——怎么办?他不想再一边被G一边哭着重复“你是阿迪斯,我的英雄,我答应以身相许的人”了! “听话,把门打开。”阿迪斯耐心的诱哄,“我保证今晚什么也不做,只和你聊天,还记得我们上次聊到哪了吗?” “……你在缪斯号的赌场里找到我。” “没错,这不就记起来了嘛。”阿迪斯语气欣慰,“开门吧,我们继续聊,我相信你会想起更多关于我的事。” “……”凤五苦着脸,小心翼翼的说,“是你告诉我的。” 麦伟可以为他作证,他对那次倒霉的游轮旅行的记忆,只有那艘游轮的名字,被劫持,被关押,再到被救,这些他统统想不起来了。老实说,他也不是很想记起那段倒霉的经历,不好的记忆忘了也就忘了,他没感到多痛苦,被迫回溯才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英雄? 阿迪斯:嗯哼。 亲妈:ok,敢问英雄,你当初救那倒霉孩子收了多少佣金? 阿迪斯:五百万。 若妮:是一千万,人质是他找到带下船的,所以他一个人拿了五百万。 亲妈:我想再替那倒霉孩子问一句——英雄,你要脸吗?人财两不空,你他妈比劫匪还黑! 第144章 艾尔把决定权交给了兰格,这是他给予自己孩子的爱与尊重。他爱他的孩子,希望他的小王子幸福快乐,这份在决定生下兰格时就已经萌生的爱意注定他要为这个孩子妥协。 面对喜出望外的兰格,艾尔甚至不忍心提醒他,他期待相认的alpha父亲以后会结婚,会有其他孩子,到时他将从唯一变成其中之一,甚至于其中不再受重视的那个。 即便比大多同龄人要成熟懂事,兰格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而已,艾尔不忍心打破一个八岁孩子的憧憬。可现实就是现实,不会因为面对的是孩子就少一些残忍。为了避免自己的孩子被现实伤害,艾尔只能去告诫有能力避免这些的池煊。 “如果你想做兰格的父亲,就要做一名称职的父亲,不管以后你的家庭多么美满,孩子多么可爱,你都不能因此忽略兰格。”艾尔朝等在车里的兰格笑了笑,回过身来,没有任何玩笑成份的告诫或者说警告面前的alpha,“你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就要你的命!” “艾尔,我保证——”池煊郑重的承诺,“你担心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艾尔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终于收起了眼底的冷锐,不屑一顾似的别开视线:“好了,你可以去拥抱那个没良心的小混蛋了。” -- 第204页 说什么只爱他一个人,结果呢?先是做朋友,然后引狼入室,昨晚才把决定权交给他,今天他就迫不及待来认亲了。这就是所谓的只爱他一个人,果然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alpha的嘴! 池煊朝停在树荫下的车子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身回来,张开手臂抱住了艾尔。 艾尔一怔,接连蹙起秀丽的眉眼,想说:你在干什么?难道我看上去像那个“没良心的混蛋”吗? 池煊先开了口,语气十分诚恳:“谢谢你,艾尔。” 艾尔意识到这是一个感激的拥抱,释然的同时露出了嫌弃,推开他整理衣襟:“不用谢,事实上我是迫不得已。” 即使他狠心无视兰格的期望,在他们相认这件事上持坚决反对态度,这个小混蛋的制造者也不会轻易放弃。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意识道,他卑微诚恳的征求自己的同意,只是没有遭到反对和阻挠之前的态度,一旦遭遇这些,他根深蒂固的强势、固执、自以为是就会统统暴露出来。是的,没错,小混蛋的制造者是个尤为更甚的大混蛋! 这恶意满盈的生活啊…… 艾尔望向远处的天空,悲愤又无奈的想: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掌控命运的神,那个喜欢恶作剧的家伙一定躲在某朵云后面坏笑。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没良心的小混蛋,父子俩交谈了片刻,兰格就跑过来找艾尔了,少见的开朗让他看上去像只欢快的小鸟:“艾尔,我也要拥抱你,让我抱抱。” 艾尔心想:好吧,这个小混蛋还是有那么一丢丢良心的。 兰格抱住俯身配合自己的艾尔,顺势亲亲他的脸颊:“艾尔,我爱你,最爱最爱你了。” 艾尔笑着说谢谢,心想:好吧,勉强相信你。 兰格随即拉住他的手,兴奋道:“爹地请我们去他家做客,他说他收藏了很多飞机模型,超酷的!” 艾尔笑容垮掉,抽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小混蛋,你前面说的那些只是为了哄我陪你去看飞机模型吧?!” 兰格重新拉起他的手:“当然不是,我还是很爱很爱你的小王子呀。” 艾尔用漂亮的紫眼睛翻了个白眼,瞥一眼缓缓走来的大混蛋,又翻了个大白眼,心想:真好,我不必再勉强自己相信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了,都是可恶的混蛋alpha! 对于失散多年的父子得以相认这件事,池洋的激动欣喜全不亚于池煊。但碍于艾尔的态度,池洋不便现在和父母分享这个喜讯,只能一边督促弟弟再接再厉,一边想办法帮他。 譬如经常请兰格来家里过周末啊,让辰辰在学校里多照顾兰格啊,给艾尔介绍善于烹调格莱尼美食的厨师啊,在闲聊里侧面透露池煊这些年一直专心工作,洁身自好,死也不肯找对象啊。总而言之就是极尽拉拢,推销弟弟。 艾尔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交集一多便意识到前男友的哥哥如此热情好心是有所图的。他尝试拒绝对方的好心和别有用心,但收效甚微。 池洋每次都能巧妙的化解拒绝带来的尴尬,用直接或间接的言语告诉他:不要多想,我照顾你和兰格是因为你们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我的外甥,我所做的只是朋友和舅舅应该做的。 艾尔就像被洗脑了一样,至少在被池洋如是宽慰时,他真的会觉得自己想多了,或者直白点说,他自作多情了。之后尴尬的就变成了他,尴尬且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再就此多说,因为那会让他更尴尬。 艾尔意识到自己正在和一个难缠的角色打交道,难缠系数大约是回避是最明智选择的等级。于是他选择了回避,尽可能不和以朋友身份自居的前男友哥哥见面。 “即便是最厉害的推销员,遇见直接关门上锁的人,也只能放弃这单生意。”艾尔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语气闲适而笃定,“他会放弃的,只要再过一个我身体抱恙的周末,他就会明白,我只接受博特是兰格的父亲。” 那可未必——阿迪斯如是想,没有说出口,不想打击为了躲避前男友哥哥不惜诅咒自己生病的老板。 “殿下,我觉得您去找博特先生,让他代为转告那位超级推销员,您和他弟弟很多年前就玩完了,没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性,效果会更好。”若妮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做了个扔保龄球的动作,“double strike!” 对待手下无需嘴下留情,阿迪斯一边保养自己的匕首一边喃喃感叹:“蜂鸟说的没错,世界上最狠毒的生物莫过于蜘蛛属性的女人。” 在餐厅里摆盘子的蜂鸟扬声道:“不要冤枉我!我没说过那种歧视女性的话!我坚信女性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包括女alpha!” “最后一句有嫌歧视女alpha。”阿迪斯吹了吹匕首的锋刃,“若妮,不做点什么吗?” 若妮甩手将苹果砸了过去,阿迪斯手腕一翻,苹果插在了匕首上,随即拿到嘴边咬了一口:“味道不错,谢谢。” “我知道我的新厨师很优秀,也不介意你们偶尔过来称赞他。”艾尔冷眼扫过那些蹭吃还鼓噪的alpha,“如果你们能在餐桌以外的地方学会安静。” 有丰盛美味的免费午餐,谁会选择在周末吃外卖呢?又不是不会在餐桌以外的地方闭嘴。 阿迪斯把插着苹果的匕首背到身后,坐在那里行了半个绅士礼:“Yes,Your Highness.” -- 第205页 若妮翻了个白眼,趿着与她形象气质都很违和的果冻拖鞋去饭厅帮忙摆盘子了。 耳边终于安静了,艾尔晃了晃杯子,浅浅的啜了一口馥郁醇美的玫色酒汁。 因为艾尔身体抱恙不便去爹地家过亲子日的兰格从二楼探出小脑袋,扬声道:“艾尔,爹地和舅舅过来看你了,马上就到。” 艾尔:“……” “喔,最厉害的推销员带着货品上门了。”阿迪斯收起匕首,起身拍了拍手,“诸位,免费午餐时间到此结束,若妮留下,其他人回去吃外卖。” 众人怨声载道,艾尔蓦地生出一股怒意,他砰地放下杯子,怒声宣布:“我决定,我受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个宝宝说,对上池洋,艾尔就像个公主,我觉得言之有理。 第145章 受够了又如何?总不能朝大腹便便来探望自己的孕夫发飙吧?面对嘘寒问暖宛若亲兄长的池洋,艾尔脸色都摆不出,亲自将人迎了进来,再亲手扶已经七个月身孕的池洋落座。 提前清过场的温莎公馆一派井然,之前趿着果冻拖鞋晃来晃去的若妮重新换上了女佣装,为客人送来了茶点。看到二十分钟前还在暴躁炸毛的老板一派温和得体,脸上挂着虽不由衷却不显虚假的微笑,称自己没有大碍,若妮也不知该可怜他,还是该翻他几个白眼。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池煊,他甚至不知该把视线放在谁身上,一边是路上才把他臭骂了一顿,现下温柔和蔼几乎要散发出天使圣光的哥哥;一边是面色红润,没有一丝病气,从面色到唇色都像是刚刚小酌过的艾尔;无论视线落在谁身上,他都有种自己知道的太多了的不安感。 兰格不明就里,见alpha父亲寡言少语,并不参与他们的交谈,还当父亲在担心艾尔,于是贴心的凑到他耳边,小小声的安慰:“爹地,不用担心,艾尔没生病。” 池煊有口难言,只能朝他眨一眨眼睛,还不敢让坐在旁边的艾尔看见。 兰格偏了偏小脑袋,再次凑到父亲耳边,悄声问:“你不奇怪艾尔为什么假装生病吗?” 池煊揉一揉儿子的柔软的金发,笑着说:“不带爹地参观一下你收藏的飞机模型吗?” 血缘这东西着实奇妙,从兰格出生到现在天各一方生活了八年之久的父子俩,竟然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 兰格眨了眨眼睛,又偏一偏小脑袋,像是明白了什么,牵起父亲的手:“好呀,在玩具房里,我带你去看。” 两个alpha才起身,两个omega就看了过去,一个蹙眉,一个干咳。 蹙眉的那个在怒弟不争——路上跟你说了那么多,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好不容易来了,你不说留在这献殷勤,刷好感,看什么模型?那东西能换老婆跟你回家吗? 干咳的那个在暗示威胁——小混蛋,我可以容忍你分一小部分爱给你的制造者,但你要分清主次,敢出卖我你就完蛋了! 池煊避开哥哥的视线,硬着头皮道:“你们聊,我带兰格去别处玩。” 没用的东西!池洋心下怒骂,精致的眉眼挂上笑意:“艾尔,你看他们父子俩感情多好。” 池煊避开哥哥笑里藏刀的视线,心知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顿骂。 艾尔假笑附和:“是啊,兰格很喜欢博特,每次见面都有聊不完的话题,我都要嫉妒了。” 兰格不自在的抓了抓耳朵,漂亮的紫眼睛也有意无意的躲避着艾尔的视线:“爹地,我们上去吧,玩具房在二楼。” 两个alpha几乎是如芒刺背的上了楼,关上门才略松了口气。 兰格:“爹地,你觉不觉得他们有点像?” 池煊:“是的儿子,我一直有这种感觉。” 父子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之后又不约而同的笑了。 兰格打开柜子,把自己最骄傲的藏品一件一件摆到做手工的矮桌上,展示间和父亲聊着与模型无关的话题:“艾尔说,漂亮的omega拥有任性不被责怪的特权。所以每当他不想加班,不想参加同事聚会,不想陪我出去玩,他就会不舒服,如果我揭穿他,他还会生气。” “你伯伯没说过这种话,但他会用行动行使他的特权。”池煊无奈的笑笑,“比如,他觉得伯伯是象征着不再年轻的称呼,然后他就剥夺了你正确称呼他的权利,如果有人纠正,他还会说,一个称呼而已,用不着太在意。” “我不在意的,因为我分不清楚。”在西方出生长大的小混血理不清这些纷杂的亲属关系,和alpha父亲相认前,他没有叔伯舅舅,只有一些非直系亲属可直呼其名的uncle和一个应该称呼为aunt的姐姐。 “漂亮的小王子也有特权。”池煊放下那架经典战斗机模型,把他们的小王子抱在胸前,吻了吻他柔软微卷的金发,“在爹地这里,你拥有一切特权。” “真的吗?” “当然。” “如果我像肥嘟嘟那样,用你的文件叠纸飞机,爬上架子抓鹦鹉,把你收藏的古董怀表当八音盒玩,你能保证不生气吗?” 上周的亲子日是池煊家里度过的,嘟嘟也去凑了个热闹,然后就变得很热闹。 “宝贝,你一定要像他那样折磨爹地吗?”池煊哭笑不得,“如果你想证实爹地有多爱你,方法有很多,比如向爹地许愿,无论你的愿望是什么,爹地都会尽可能的帮你实现。” -- 第206页 “爹地要做我的许愿树吗?”兰格用亮汪汪的紫眼睛望着父亲,“那我开始了。” “我在听。” “我希望经常见到爹地。” “这很容易做到,你可以适当增加难度。” 兰格垂下浓密卷翘的眼睫想了一会,重新扬起眸子:“想到了,我希望……爹地,这个愿望可能比较难实现,你确定要接受我的许愿吗?” “这样和你说吧,嘟嘟五岁那年的生日礼物是一块来自外太空的星星碎片,爹地送给他的。”那块形状奇特的陨石碎片至今还放在池家的博古架上,因为要星星的熊孩子嫌它不会发光,称之为小舅捡来的破石头。 “so cool—!”兰格全不怀疑,崇拜的望着父亲,“爹地,你太厉害了,现在我对你充满了信心!” “谢谢。”池煊欣然接受了儿子的赞扬,“开始吧,让我们听一听小王子的第二个愿望。” “我希望你和艾尔结婚,和我们一起生活。” “……!” “爹地,你能做到对吗?”兰格满怀期待的望着父亲。 池煊不由生出一种被儿子下套的错觉,当然他知道这只是他的错觉,事实是他急于和儿子建立信任,把亏欠多年的父爱弥补给他,话说的太大,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艾尔不在外太空,他就在楼下,追求艾尔比追求星星容易的多不是吗?” 池煊并不这样认为,追求艾尔,让艾尔重新接受他,或许比亲自去外太空摘一颗星星带回地球更难。 “宝贝,是这样的,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前提是两个人相互喜欢……” “你喜欢艾尔。” 池煊看着一脸笃定的儿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看到了。”兰格有些急迫的举证,“在舅舅家吃晚饭那天,艾尔喝了酒没办法开车,你送我们回来的。我没睡着,只是想让你抱我上楼,我看到你吻艾尔了。” 池煊尴尬的垂下眼睛,视线落在手边的飞机模型上,不知该不该向儿子坦承他对艾尔的感情。那太复杂了,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况且兰格只有八岁,即使他说出来兰格也理解不了。 “爹地,你没发现吗?在你叫醒艾尔之前,睡美人已经被你吻醒了,但他没有生气的推开你。” 池煊诧异的看向儿子。 “我确定,你吻他的时候他也在装睡,就像今天假装生病一样。”兰格眸光闪了闪,“你猜他上楼之后说了什么?” “他说什么?”池煊被勾起了好奇心,不是出于好奇却极为强烈的好奇心。 “你去追求艾尔。”兰格严肃的小脸绽开一抹孩子气的笑容,“追到他我就告诉你。” 池煊哭笑不得,用力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小混蛋,艾尔说的没错,你是个小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为了和俩爹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我们的小王子简直操碎了心,太不容易了! 兰格:他们还叫我小混蛋。 亲妈:他们才混蛋,一个卑微婶儿的,一个别扭婶儿的,拧巴死他们! 甜豆儿:外婆不生气。 亲妈:不气不气,我们的小甜豆儿啊,真是甜到心坎儿……你端个小饭盆干嘛? 甜豆儿:放鸡腿呀。 亲妈:哈哈哈哈~~~你吃蹭食还吃上瘾了? 第146章 从成年人的角度看,年仅八岁的兰格无疑是天真稚气的。他想和两位父亲组成一个完整温暖的家庭,便努力撮合分开多年年的父亲们重新在一起。不解时过境迁的无奈,更加考虑不到那些实际存在的问题与隔阂,想法太过单纯美好。 事实上兰格是个聪明,勇敢,内心却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这种矛盾的性格主要源于兰格的成长环境,城堡不是可以排开所有阴暗的象牙塔,优越的物质生活之下是普通孩子无需遵守的信条;不能被外界所知的真实身份;丈夫病逝后被逐渐架空的温莎王后;以及一直视兰格的存在为耻辱,且极具野心会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名义上的姐姐,阿比盖尔·温莎。 尽管艾尔在父亲病逝前就假借出访的名义带兰格逃离了格莱尼,向接收他们的索沃尼政府申请了政治庇佑,聘用赫赫有名的红隼佣兵团前骨干成员保护他和兰格,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消除那些人与事带给兰格的负面影响,可自幼便深受这些影响的兰格还是缺乏安全感。 兰格不是天真快乐的小王子,而是一头被迫勇敢强悍,实则在内心深处渴望着更多安全守护的小狮子。池煊的出现给了他所期待的期待,满足了小狮子对狮子爸爸的想象。 小狮子喜欢爸爸,爸爸也喜欢他,喜欢艾尔,愿意做他和艾尔的守护者。 所以为什么要拒绝呢?我们应该在一起不是吗?兰格这样问艾尔。 艾尔被问住了,他可以用最简单也最有力的“你在开玩笑吗?”拒绝与分手多年的前男友复合,却给不出一个可以让八岁儿子死心的否定式答复,最终满脸不耐的丢给儿子一句:我说不行就不行,不要试图说服我,我、不、接、受! 他年仅八岁的儿子觉得他好幼稚,好任性,脾气还很坏,除了爹地以外,可能很难找到第二个愿意娶他的人了,所以,爹地你要加油呀! 不知已经被出卖,还在就“double strike”方案暗中蓄力的艾尔向池洋道了失陪,咕哝着“那是你的藏品,你有权处置,不用问我意见……”被儿子拖上了二楼。 -- 第207页 兰格:“那是你的钱买来的,当然要问你的意见。” 艾尔想想也是,那些模型还挺贵的,花了他不少钱呢。 池煊拿着儿子随手塞给他的喷气机模型,朝被诓上来的艾尔扯起一个苦笑:“兰格要用这个换我的白幽灵。” 艾尔轻轻挑了下眉梢:“你好像不太情愿,怎么?那个很稀有吗?” 池煊苦笑更甚:“怎么会?我想直接送给他的,他坚持交换。” “好吧,我懂了。”艾尔回身对帮忙拉椅子的小绅士说,“我的意见是放弃交换,接受馈赠,对我的钱包好一点,你要采纳吗?” “你又不缺钱,不要这么小气。”兰格拉他坐下,“爹地只是在客气,白幽灵是上世纪最顶尖的无人侦察机,模型在跳蚤市场都能叫到三万块。” 艾尔:“他们怎么不去抢?” 兰格:“事实上你愿意付三万块都不一定能抢到。” 艾尔:“事实上我不愿意做踊跃的肥羊,我只是没办法而已。谢谢你帮我回忆我的钱包经历了什么,由衷的。” 兰格从后面抱住他,撒娇道:“我收回之前的话,艾尔一点都不小气,是最慷慨最爱我的肥羊,我也爱你,咩~” 艾尔失笑,抬手拍了下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狼不是这么叫的,还有,离我的颈动脉远一点,我害怕。” “好吧,我去卧室找一找更普通的,对你的钱包好一点。”兰格从他背上下来,握拳敲了敲自己的小胸脯,再伸出一根指头指指池煊,用口型说,“bro,看好你。” 池煊恍惚看到了古灵精怪的小外甥,心下哭笑不得,原来堂兄弟可以这么像。 兰格本想留在门外听一听alpha父亲如何表白,出门却看到阿迪斯支着一只脚倚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下。 兰格带上门,压低声音问:“阿迪斯,你在这里干什么?” “午饭准备好了,我来通知诸位。不过艾尔殿下和超级商品……哦不,是和您的父亲,似乎有比吃午饭更重要的事,所以我想等方便的时候再去敲门。”阿迪斯眼底的玩味被道具眼镜弱化了许多,但他戏谑的言辞还是惹得小老板皱起了眉头。阿迪斯随即放下支在地面上的脚尖,做出恭候差遣的姿态,“或者我和您一起下楼等他们自己想起吃午饭这件事?” “那样最好。”兰格舒开小眉毛,趿着卡通拖鞋走在前面,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身换了副神情口吻,“如果艾尔等下发脾气,你能站在我这边吗?” 阿迪斯笑微微的与小老板谈条件:“如果你能帮我争取到八个带薪假日,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兰格:“永远?” 阿迪斯:“除非我离职。” 兰格:“成交。” 阿迪斯愉快的和小老板握了握手,收回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吧,去送你舅舅。” 兰格:“舅舅要走了吗?” 阿迪斯:“应该是觉得这里不需要他了,所以他忽然想起他约了刚从国外回来的朋友吃午饭,已经自己叫了车,不用你爹地送。” 兰格:“舅舅人真好,比艾尔体贴多了。” 阿迪斯:“我也觉得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推销员。” 兰格:“……” 池洋真的约了人,过来看望艾尔是临时决定,已经做好了迟到或爽约的准备。等车的间隙和小侄子说了几句悄悄话,池洋忽然决定不等了,现在就走,让管家开车送他们。 没错,是他们。 池洋带上了兰格,免得艾尔真发起脾气来,委屈了他们老池家的独苗苗。为两位父亲的幸福如此劳心伤神,如此懂事贴心的小苗苗,必须好好守护! 被小苗苗贴上“自己人”标签的阿迪斯听了一路悄悄话,叔侄俩一个想卖弟弟,一个想卖“哥哥”,弟弟不要钱,还可以倒贴钱,只要池家付得起,贴多少都没问题;“哥哥”也不要钱,但他本身十分金贵,带回家要好好照顾。 “自己人”捡乐捡的都快拿不稳剧本了,这叔侄俩一个坑弟,一个坑爹,还互相称赞,互道辛苦,真是辛苦你们这么坑了。 来到池洋和朋友约定见面的餐厅,迟到了将近半小时的池洋竟然没迟到,在停车场遇见了他约的人。 捡了一路乐还有特别惊喜的阿迪斯一见车里下来的人就笑了——刚从国外回来的朋友?刚出院的朋友才对吧? “妈呀!”凤五怪叫一声,老鼠遇见猫似的,慌不择路的窜到了一辆敞篷跑车后面。 纵是见惯了他一惊一乍的池洋也不禁愣了愣,他偏头看看只露出一个头顶的凤五,再看笑容愉悦却透着一丝古怪的阿迪斯:“你们认识?” 阿迪斯大方承认:“认识,我是他男朋友。” 凤五扒着车子露出小半张脸,色厉内荏的否认:“他不是,我不认识那个死变态!” 池洋:“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是死变态?” 凤五欲言又止,瞄向阿迪斯的眼神畏缩又惊惧,似乎连对视的胆量都没有。 “宝贝,你看清楚。”阿迪斯摘掉眼镜,眼睛深邃而温柔,仿佛凤五叫的不是死变态,而是亲爱的,“你确定不认识我?” 凤五露出来的小半张脸刷地白了,颈后汗毛倒竖,小腿和声音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洋洋,快、快报警,让警察把那个死变态抓走!” -- 第208页 池洋看他那副怂样就来气,索性不看了,抬手招呼安静围观的侄子:“走了兰格,舅舅请你吃好吃的。” 兰格:“不管你朋友了吗?他好像很怕阿迪斯。” 池洋:“让阿迪斯吓死他吧,怂成这样留着也没用。” 凤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池洋,你在说什么?” 池洋又瞥了他一眼:“说你不值得浪费警力,祝你瞑目。” 阿迪斯颔首一笑:“周太太果然深明大义,多谢。” 池洋没理他,牵着兰格走了。 凤五“嗷”地一声跳了起来,绝望而悲愤的怒骂声响彻上空:“没义气的死妖孽,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他妈托生成四毛儿,祸害死你!!!” 第147章 七月的阳光投进窗子,被冷气夺去了温度,空气凝滞的似乎要结成冰。 池煊知道自己请求艾尔再给他一个机会的行为在艾尔看来也许比得寸进尺,强人所难更加恶劣,也许在独自抚养兰格长大的艾尔看来,他所谓的请求无异于利用兰格绑架他。 艾尔身为一位备受国民关注的皇室成员,未婚生子,将孩子抚养大,势必要付出更多勇气、精力、和爱,遭受的压力阻力也远比普通的单亲父亲要多。而他作为兰格的另一位父亲,除去贡献了一颗精子之外,什么都没做过,在过去的八年里他甚至不知道兰格的存在。他有什么资格让兰格站在他这边?又有什么资格请求艾尔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所以在请求艾尔给他这个机会的同时,池煊也在遭受着良心的谴责,他甚至做好了被艾尔狠狠的羞辱一番,再让人把他丢出去的心理准备。 而“double strike”方案还未实施便被引狼入室之后的狼狈为奸扼杀的艾尔不意外的愤怒着,是的,他不意外,小混蛋和小混蛋的制造者统一战线,狼狈为奸,合谋算计他,有什么可意外的?他在不意外的愤怒里苦恼着,不是苦恼于如何拒绝,而是苦恼于他自幼所受的礼教不允许他把这个可恶的混蛋狠揍一顿从二楼窗户丢出去。 “博特,你说的没错,你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艾尔冷冷的瞪着他,被瞪的混蛋如同罪人一般,将微垂的视线放的更低,遗憾的是艾尔被愤怒冲击的心脏没有好过一点,它好像快要爆炸了,艾尔不得不停下来,略微平复一下,再继续他肯定式的谴责,“以前你只是不成熟,没耐心,不懂迁就自己的omega,但你本质上不是个混蛋。即使我们吵的不可开交,你也不会把我赶下车,丢在高速公路上,你具备混蛋没有的底线。” “……艾尔,你还好吗?”池煊终于抬起了他几乎被负罪感压断的脖子,担心的望着脸色发青的艾尔,“你要不要喝杯水冷静一下……” “不要打断我!” “好,好,我知道了。”池煊闭上嘴,不敢再刺激他。 “现在你成熟了,可以低下你骄傲的头颅了,但你……”艾尔再度停下来,一手撑住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但是没用,心脏还是愤怒而剧烈的鼓动着,它快爆炸了,真的快炸开了,艾尔恍惚听到了倒计时的声音。 砰——! 艾尔用力一拍桌子,矮桌上的所有模型都跟着跳了起来,不待它们东倒西歪的找到各自的位置,艾尔便豁然起身,怒指着担心他被气昏过去慌忙站起来伸出两手的alpha咆哮:“你的底线呢?你把它们弄到哪去了?你这个……你这个……该死!我为什么不和若妮他们学学骂人?!” 池煊还维持着伸出两手预防他一头栽倒的尴尬姿势,看他为不会骂人脸色更加恼怒难看了,连声道:“我这个混蛋,无赖,无耻之徒,我该死,我对不起你和兰格……” “够了!”艾尔显然不感激他的帮助,反而更加激动愤怒,指着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要提这种要求?!” 池煊想说对不起,想说他不是在要求,而是恳求他给自己一个弥补的机会,可面对这样的艾尔,无论道歉还是解释,都像在无耻的强辩。 “我已经让步了!为了兰格,我不去想从前那些是非恩怨,即便它们随着你这个追求了我又放弃了我,把我的人生搅的一团乱的混蛋出现,被重新翻了出来,我也尽可能的不去想,不去在意,尽可能的和你和平相处。这样还不够吗?你以为这种程度的让步对我意味着什么?无所谓的退让?不值一提的大度?我的人生是用来大度的吗?”艾尔连声音都开始无法控制的发抖,眼睛被愤怒和比之更强烈的情绪冲击的一片通红,“你为什么不适可而止?你凭什么要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艾尔,我……” “你很抱歉?你不想弄成这样?你是无心的?”艾尔扯起唇角,扬起一个讥讽却又令人心疼的笑容,“快看我们的博特少爷多无辜,因为我不想用怀孕挽回我们的关系,因为我对你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所以你不知道你提出分手的时候我怀孕了,不知道我差一点难产死掉,不知道我这些年带着兰格逃亡经历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什么都没告诉你,所以你可以站在这里,在九年后的今天,要求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我为什么要拒绝呢?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吗?” “艾尔……”池煊几乎被自责、愧疚、疼惜、懊悔汇聚的巨浪打进深海,连呼吸都觉得吃力而疼痛,他慢慢走过去,把倨傲的挺着背脊的艾尔抱进怀里,用轻轻颤抖的唇亲吻他的额角,眼尾,“别哭,宝贝,不要哭……” -- 第209页 艾尔闭起眼睛,更多眼泪从红润的眼尾溢出,打湿了脸颊,也沾湿了alpha带着无尽疼惜的唇瓣。艾尔换了口气,重新睁开眼睛,用力推开喃喃安慰他的人。 “你这个自私的混蛋!从我家滚出去!从我的生活里滚出去!滚—!!”随着最后一声几近破音的叱喝,积聚在心间的愤怒和比之更加强烈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空腹饮用的红酒和低血糖的老毛病趁虚而入,艾尔只觉眼前一黑,跄踉着向后栽去。 若妮破门而入,看到自家老板挣扎着给了抱住他的前男友一拳,但在愤怒、酒精和低血糖的联合围剿下,那一拳落在高大的alpha身上,伤害指数也就相当于男男间的打情骂俏。 搞什么?叫那么大声,害她以为老板要被强X了,若妮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池煊说:“先送他回房间休息吧,我去找个医生过来。” 池煊把站都站不稳还挣扎着推他让他滚的艾尔抱起来,跟在快步走在前面引路的若妮身后,把人送回了卧室。 若妮腹诽着“求复合把人气昏也是蛮厉害的……”带上房门,下去打电话了。 当事人恐怕觉得被求复合的前男友几乎气昏过去太没用了,青灰色的脸又蒙上一层羞恼的红,调色盘一般热闹。 “不用叫医生,我只是低血糖犯了而已。”艾尔冷着那张调色盘似的脸推拒,“拿开你的手,不要碰我!” 池煊不敢再刺激他,连忙收回给他顺气的手,在他背后放了枕头,让坚持不肯躺倒休息的人靠着,顺着他的话安抚:“嗯,我知道,你以前就有这个毛病,不按时吃饭就容易犯。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快滚,别再滚回来了!”艾尔的本意是把人赶走,可因为没力气用吼的音量说这话,气势便弱了许多,听起来好像是两人在一起时吵架闹别扭。 池煊脱口道:“乖,别……” “住口!”艾尔倏地瞪过去,眼神冰冷锐利,“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叫若妮割掉你的舌头!” 池煊顿了顿,而后呢喃着对不起,俯身吻了吻偏头躲闪的艾尔,那个满含温柔的吻落在了灿然的金发和白皙的额角之间。 快滚,别再滚回来了! 乖,别闹。 之后通常是一个强势但也温柔的拥抱,或是一个带有宠溺意味的额吻。 即便时过境迁,回忆却无法抹杀,而人们对特别的人与事的记忆力远比他们以为的要好,就像烙在心头的印记,不去看,不去想,便以为它褪尽了颜色,可一旦再遇,它就会重新鲜明起来,隐隐的发着烫。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若妮,你会瞬移吗? 若妮:我坚持每天负重晨跑,解下沙袋我就是短跑女王,一分钟到达现场。 亲妈:那你有顺风耳吗? 若妮:蜘蛛不需要听觉,蛛网之上就是我的天下,布控无死角。 亲妈:好吧,我勉强相信你没在门外偷听。 若妮:不用勉强自己,我当时就在走廊里,不过我是为了保护雇主,你知道的,他前男友是个渣。 亲妈:我儿渣不渣另说,我只知道你们红隼的人都有本事和脸皮把偷听说的贴心又敬业应该加工资。 第148章 “洋洋,你别这种脸,我……”凤五吞了口口水,“我害怕。” “我该什么脸?笑着夸你干的漂亮?我有病还是你有病?”池洋快气死了,随手抓起洗手台边的一摞擦手巾兜头盖脸砸了过去,“你有病还是傻?你是个傻子吧?今天要不是碰巧撞见他,你是不是连我都不告诉?你……还敢点头?!我抽死你个没脑子的!” 七个月身孕的大肚O撸着袖子就上去了,凤五扭头就往盥洗室外面跑,一连串的叫:“你别追我,当心摔倒了,你还怀着三公主呢!” 池洋收住脚,扶着肚子平复了下情绪:“今天先不揍你,给凤台打电话,叫他带人过来。” “我哥出差了,不在帝都。”凤五躲在门边的大盆栽后面,只探出一颗脑袋,脸皱成一团,“他在也不能叫他来,那个变态有我的照片,万一他一个不高兴发给我爸的对头,那些缺德的政客不知会搞出什么事来。” “畜生!”池洋理所当然的认为凤五所说的照片是艳照,恨的牙都快咬碎了,“不搞死他我就把池洋两个字倒过来写!” “冷静冷静,当心动了胎气。”凤五这个受害者反过来安慰起了替他愤恨交加的池洋,“一切以三公主为重,她叔还能咬牙扛一扛……” “闭上嘴,别气我了,你个窝囊废!”池洋摸了摸口袋,发现通讯器放在餐桌上了,蹙眉瞪了过去,“躲在那嘛?都说了不揍你,滚过来!” 你说话算不算数要看心情,你显然没有说话算数的心情…… 凤五满腹疑虑还不敢说出来,犹犹豫豫的从盆栽后面往外挪,忽见池洋桃花眼一眯,宛如两把锋利的弯刀,他悚然一惊,又迅速藏回了盆栽后面。愣了愣,发现池洋看的不是他,循着池洋的视线向后看去,只见阿迪斯笑微微的走了过来。凤五汗毛倒竖,以瞬移的速度蹿至池洋背后,脑袋都不露了,畏手畏脚的缩成一条,两手抓着池洋的衣服,小声说:“洋洋,你先假装不知道,等把照片弄回来再搞他。” 你当他跟你一样傻吗?你这德行,我这德行,一看就是你什么都说了,把我气了个半死。 -- 第210页 池洋没搭理背后的傻子,扯起个内里藏刀的笑来:“原来管家先生不是当地人,申请签证还顺利吗?我国对外籍人员违法犯罪容忍度为零,肇事逃逸都可能被驱逐出境,出门在外还是慎重些的好。” 阿迪斯仿佛没有听出池洋话外的威胁之意,依然笑微微的:“贵国的签证确实不太容易申请,我准备了近两年,多亏温莎先生帮我拿到了索沃尼使馆的担保函,我才申请到工作签证,得来不易,是该珍惜。” 王八蛋!你以为拿艾尔当挡箭牌,我就收拾不了你了吗?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从哪来回哪去!你给我等着!你现在有多得意,滚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得知阿迪斯是头禽兽之后,池洋就不敢把侄子单独交给他了,稍后又跟车回了温莎公馆。 凤五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池洋送侄子进去,他就在锁死的车里等。 池洋本想和艾尔谈谈,却被弟弟闪烁其词的告知,艾尔低血糖犯了,在楼上休息,没有重要的事就别打扰他了。 他的私人管家是个入室强~暴还拍艳照威胁受害人的禽兽算不算重要?你哥觉得很重要,因为那个被强上了一个多月却只敢往偷偷跑回家的窝囊废是你哥的好朋友! 池洋一肚子恶气,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暂且忍下,把弟弟叫到一边交代了几句就先回去了。 凤五见池洋出来连忙解了锁,等池洋坐进车里,颇有讨好的嫌疑倾身过去帮忙扣安全带:“洋洋,接下来怎么办?” 池洋看他就火大,一把拍开那颗比空心菜还空的脑袋,咬牙道:“跟我回家,我就不信他敢去我家强~暴你!” 凤五也有优点,他听池洋的话,从九岁那年被池洋一顿耳刮子打服之后,他就成了池洋忠实的小狗腿,池洋指东他不敢往西,听话的不要不要的。 天色近晚,周展停好车,拎着老斑比专为控糖孕妇/夫量身制作的低糖低脂蛋糕进了院子,看到门廊下团着个人,两手抱着膝腿,脸埋在膝盖上,伴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周展疑惑的皱起浓眉:“谁在那?” 凤五抬起脸,像只惹怒了主人被打了一顿丢出门的小狗,惨兮兮的呜咽:“周哥,你可回来了。” 周展有点诧异:“老五,你什么时候……”四下瞧瞧,放低声音,“你什么时候出院的?” 凤五摇着头说:“那不重要,你先去哄哄洋洋,帮我说说情,我真不是故意气他的。” 周展:“我相信你不会故意气他,但你不故意也能气死人。” 凤五:“我傻嘛,对傻子宽容一点不行吗?我都站着不动给他打了,是他不肯打,怎么能怪我呢?” 周展:“……你把他气的都不肯打你了?这是要断腿啊!” 凤五嘴一瘪,眼睛更红了。 周展:“行行,我去哄哄他,你先找个地方待着,就别去讨打了。” 凤五:“我就在这待着吧,等你哄好他我再进去。” 周展:“……” 何苦来哉呢?你又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周展给老婆的忠实小狗腿留了个门缝,端着雪莉帮忙放进盘子里的蛋糕上楼哄老婆去了。 池洋还穿着外出穿的衣服,正沉着一张脸靠在床上顺气,周展进来他就掀了掀眼帘:“那个二百五走了吗?” “没,还跟门外缩着呢。”周展把蛋糕搁在床头柜上,抓下头上的贝雷帽随手一放,在床畔坐了下来,再把池洋浮肿的腿脚搂在腿上,大手力道适中的揉捏,“他干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跟老公说说。” “他就是个二百五!”提起来池洋就满脑门子火,“他告诉我他被艾尔的管家强~暴了,还被怕了艳照威胁,气的我差点当场手刃了那头畜生!把他带回家详细一问才知道,那人是三年前救了他命的雇佣兵,我以为的艳~照是他靠在人家怀里睡觉的照片,一点都不色~情,看着还挺温馨的。” “这都哪跟哪啊?艾尔的管家怎么成佣兵了?” “他就不是管家,池煊刚刚来电话说了,那是艾尔的保镖,已经给艾尔工作两年多了。” 周展听的更糊涂了,但看老婆脸色就知道,那不是重点,便没忙着追问保镖怎么变管家的。 “你还记的小五三年前那场说走就走的受罪之旅吗?就是缪斯号在联邦海域出事那次,凤家怕走外交程序救人怕来不及,就请了境外的佣兵团营救小五。听凤鸣说,小五在船上受了严重的惊吓,刚获救的时候精神恍惚,连他亲哥哥都不认得了,只许救他那人接近。” “他神经病嘛,不奇怪。” “是,他神经病,干什么都不奇怪,怪的是救他的佣兵。一个靠卖命混吃的alpha,竟然给小五做了两个多月陪护,还是无偿的。” “不是看上那神经病了吧?口味真奇特。” “就是看上他了。”池洋换了只脚给他捏,自己继续讲述凤五和他救命恩公的爱情故事,“小五回国后状态一直不好,最严重的时候还有自残行为,后来他的主治医生就给他做了干预治疗,把有关那次事故的记忆封存了,他才慢慢好起来。” “他是没事了,这两年在疗养院里作威作福,整医生,逗老头,逍遥的要命。人家为了他金盆洗手,改头换面,好不容易才拿到签证,找他来再续前缘。他呢?面都不露,直接让护士转告人家,不认识,恕不招待。人家去疗养院探望了三次都没见到他,就改到晚上去了。” -- 第211页 “然后就把他给强上了?” “他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嘛,神经质,没脑子,还爱拿腔作调,越是好好是是的顺着他,他越来劲,不给他收拾老实了他就一刻不停的找收拾。俩人见面聊了没几句他就把人家惹毛了,这才闹出后面的事。” “看来这哥们儿不仅口味奇特,还挺执着这口。”周展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自己的真实感想,“看上个神经病,还非他不可了。” “这是他当年答应人家的,以身相许,非你不嫁,还把从小戴的玉佩留给人家做定情信物,就他妈差当场拜天地了。”池洋糟心的脏话都冒出来了,“现在人家找来了,让他履行承诺,他骂人家神经病,人家能不恼吗?” 周展乐的不行:“有机会我得见见这哥们儿,亲口问问他,你是有多想不开啊?” “你别笑了!”池洋抽脚踹他,“我都快烦死了,池煊那还没着落,他又给我找事,一个两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周展收住笑劝自家爱操心的媳妇:“这种事外人帮不上忙,让他们自己折腾去,能成就成,不成就散。”把床头柜上的蛋糕拿过来,切下一小角喂进他嘴里,“你当前的任务是把我老婆和我闺女照顾好,乖,听老公的,不管他们了。” “我也不想管,可他们总来我眼前折腾,我能假装看不见吗?”池洋接过蛋糕,“你去看看那个二百五,别让他被蚊子吃了。” “你呀……” “顺便帮我揍他一顿。”池洋咽下嘴里的蛋糕,又补充了一句,“叫上来当着我的面揍,不然我消不了气。” 周展把后面的“就是嘴硬心软”咽了回去,哭笑不得的下楼叫二百五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确实不太行,发飙中途流眼泪,最后还被气晕了。女王不一样,女王发飙,骂你就听着,打你就受着,反抗你就死定了。 第149章 “等等!”周展一把接住池洋砸向凤五的靠枕,问缩脖闭眼等待抱枕降临的凤五,“老五,你那姘头叫什么?” 凤五先睁开一只眼睛,再睁开另一只眼睛,愣愣的回答:“阿迪斯。” 周展:“姓什么?他全名叫什么?” 凤五:“罗德里格斯,阿迪斯·罗德里格斯。” 周展:“你确定?!” 凤五点头。 周展:“三年前营救你的佣兵团是红隼?” 凤五见周展脸色凝重,不由有些忐忑:“应该是吧,我不记得了,他也没提。” 周展把抱枕还给妻子,捞起放在床边的贝雷帽:“洋洋,我出去一趟。” 说完便风风火火的出门了,留下两个满头雾水的omega大眼瞪小眼。 凤五刚要开口说什么,池洋甩手把抱枕砸了出来,正中凤五面门。 池洋靠回床头,哼了一声:“我就不信我砸不着你!” 凤五瘪着嘴咕哝:“我也没躲啊,站着给你砸,表现还不够好吗?” 池洋:“你应该主动用脸接着。” 凤五:“……” 温莎公馆—— 父子俩用前赴后继挨骂忏悔的方式哄艾尔,终于在延后一小时的晚饭前把人哄的不那么生气了。 池煊把儿子叫出房间,低声交待:“我先回去了,明天上午来接你们,陪艾尔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你记得早上别让他喝水进食。” 兰格点了点小脑袋,送池煊下楼的时候闻到厨房飘出来的饭菜香味,又叫住了父亲:“爹地,马上就开饭了,你吃过再回去吧。” 老父亲轻而易举的被儿子感动了,正要抱一抱他的贴心小夹克,艾尔出现在楼梯口,冷冷道:“这么舍不得干脆跟他回家吧。” 已经俯身下去张开手臂的老父亲和扬起小脸等待拥抱的小夹克瞬时改变姿势和阵型,并排站好,仰头望向楼上,从动作到神态都如出一辙,像的让艾尔心塞。 为什么这么像?明明是我生出来的,为什么像极了那个混蛋?真让人不爽啊! 兰格不敢再提留alpha父亲吃饭,灰溜溜的回了房间,从艾尔身边经过时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艾尔:“……” 你在无奈什么?无奈的不该是我吗?! 池煊识趣的告了辞,阿迪斯还拿着他的管家剧本,客客气气的送客人出门。 引擎声由远及近,三辆军车组成的小车队开到了温莎公馆门外,车子堪堪停下,一行年轻健硕的alpha士兵便跳了下来,个个荷枪实弹。 池煊被弄懵了,看到为首的周展和白鹭,楞楞的叫了声哥,想问你怎么来了? 周展朝池煊一摆手,示意他站到一边去,这里没他的事。白鹭也一改往日的嬉笑模样:“阿迪斯·罗德里格斯?” “正是在下。”阿迪斯一派闲适,眉目挂着笑意,“太久不见认不出了吗?还需要确认?我可一直记着二位,英俊的小黑鹞和漂亮的小白鹭。” 白鹭一句废话也无,直接吩咐下属:“带走!” 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上前便要押阿迪斯上车,阿迪斯并不惊慌,十分配合的表示:“不必这样,我可以自己走。不过在那之前我要进去换双鞋子,穿拖鞋和白泽大人见面太失礼了——虽然贵国军方不注重这个,请人配合调查相关文件都不准备一份。” 白鹭:“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鞋不用换了,没人介意。” -- 第212页 阿迪斯耸了耸肩膀,穿着拖鞋上了车,若妮、陆鲨、蜂鸟,相继被带了出来,若妮还系着木耳花边的小围裙,嘀咕着“非要这个时候来吗?马上就开饭了……”漂亮深邃的大眼睛翻的只剩眼白了。 相比这些人的不慌不忙和不在重点上的牢骚,艾尔是反应最正常的一个,他紧张的跟出来,想和周展确认发生了什么,却被池煊拦了下来。周展此行是代表军方,不便对艾尔透露什么。至于带人回去调查的理由,只消一个笼统的“怀疑阿迪斯等人妨碍公共安全”就足够了,相关文件可以后补,甚至不出具。 “军方做事就可以没有任何事实根据吗?原来这个国家引以为傲的安全是靠剥夺人权维系的,我要去使馆投诉他们!” 池煊把听筒扣回去,拉他坐下:“艾尔,你先冷静点,也许只是普通的核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就算你现在联系索沃尼使馆,他们也不会马上受理,最快也要等上三个工作日,说不定在那之前阿迪斯他们已经被放回来了。我们先等等看,你这么紧张会吓到兰格的。” 艾尔看了看比他还不了解状况,只听池煊这样一说,便跟着点头附和的兰格,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站在他那边,他说什么你都点头,这已经不是统一战线了,这是盲从你知道吗?” 兰格有点无奈:“艾尔,爹地说的没错啊,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说不定还会起到反作用。” 艾尔:“你在指责我吗?” 兰格:“没有,我的意思是……算了,还是让爹地安慰你吧,我回房间做作业了。” 艾尔看着起身上楼的儿子,半晌才收回视线:“他什么意思?我无理取闹,不可理喻,他没法和我沟通,只能躲我远点,是这样吗?他是这个意思吗?” 池煊:“没有,他只是……” “不用说了,我看的懂。”艾尔说着便上楼去了,“他只是从来没被打过屁股,觉得很遗憾,我现在就去帮他!” 池煊连忙追了上去,把揎拳掳袖准备帮儿子完善童年的艾尔抱回了他自己的卧室,挡着门不让他出去。 艾尔又拖又拽,还是无法撼动高大精壮且决心捍卫儿子屁股蛋的alpha,最终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坐到窗边生闷气去了。 池煊跟过去,想坐在他旁边,进行新一轮的哄人。他干脆抬腿放在飘窗上,看他一眼都嫌烦似的偏头看窗外。 池煊站在那看着他的侧影,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点伤感,更多的是怀念,声音随着心情温柔下来,月下的水流声一般,落在艾尔耳畔:“艾尔,我告诉过你吗?你赌气不理人的样子像只小孔雀,很漂亮,也很可爱。” 艾尔怔了怔,冷冷道:“你记错了,你说的是,你无理取闹的样子像只发疯的独角兽,你还对独角兽会叫会踢人表示了惊叹和无法接受。” 池煊没再就彼时的不懂珍惜道歉,忏悔,他看着坐在窗下的艾尔,眉目浸着温柔的笑意:“我从小就很喜欢独角兽,它是那么美,洁白,高贵,会在月光林地奔跑,会在月光下的湖边驻足,张开翅膀可以在月亮上留下剪影……你能想像吧?神话里的生物,幻想起来总是格外美好。” 艾尔也偏头看向他,不无讥讽的问:“所以当神话里的生物走进现实,你失望的心碎了?” 池煊摇头:“不是对独角兽失望,是对自己丧失了信心,我发现我没有能力拥有他,我让他失望,让他愤怒,让他伤心的躲起来哭,是我……是我打破了他的美好。” 艾尔沉默下来,静静的看着窗外。 池煊轻轻抱住他,亲吻他柔软耀眼的金发,轻声道:“艾尔,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次我会付出我全部的努力,再给我一次拥有你的机会,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是妈妈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白鹭在阿迪斯面前有点受? 周展:白鹭受??哈哈哈哈白鹭你人设要崩哈哈哈哈~~~~~ 白鹭:不是错觉,是眼花,老眼昏花! 亲妈:你不老?三十好几了,被人叫声小白鹭就小了?十年前他那么叫你是因为你真的小,现在小不小你自己知道。 周展:是我的错觉吗?她好像在开黄腔。 白鹭:由此可见她不仅老,还为老不尊。 亲妈:不然怎么做你妈? 周展:哦~~~我懂了,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白鹭:乐个屁,好像你不是下梁一样,沙雕! 第150章 和性情乖张的佣兵头子“叙旧”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即使你拿出耐心先礼后兵,他却十二分不领情,反而用未能换掉的拖鞋和错过了晚餐的事极尽嘲讽。 “白泽大人现在才想起先礼后兵,不觉得迟了些吗?礼遇要事先给才能称之为礼遇,迟来的就是笑话,不如算了。”说着还晃了晃脚上的拖鞋,意指迟来的礼遇比他脚下的拖鞋还要轻贱。 站在客人的立场来看,这话不无道理,可杜君浩不是请他来做客的,对待彼时杀的你死我活的“故人”,他能拿出三分客气,谁敢说他不是风度尽显? 白鹭中途就从审查室出来了,电动合金门将不亚于小型核爆的压制信息素关在门里。白鹭绕开执勤守卫,扶着墙壁走进隔壁的监控室,一屁股摔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后颈的皮肤像被生生撕开,浇了一桶浓酸上去,酸爽的魂都要挣扎着从身体里钻出去逃命去了。 -- 第213页 周展打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白鹭抓下头上的贝雷帽就往后领里倒,气息不稳的粗声骂:“这俩狗日的,等级一个比一个变态,再晚一会老子非爬出来不可!” “我早就说了,猎隼那货改行也变不成乖家巧,问话之前就该先给他来一针,不然铁定杠起来。仇人见面分眼红嘛,他俩可是血仇。” “叫医务兵过来,给丫补一针!”白鹭撸了把后脖子上的水,恨的咬牙切齿,“不成也给白泽来一针。妈逼的,他自己不是人,也拿老子不当人,真他妈缺德!” “君浩不发话谁敢自作主张?再说,你都差点爬出来,医务兵进去还出的来吗?”周展抬手看了看表,在白鹭旁边坐了下来,抱着膀子坐山观虎斗,“等着吧,只飙信息素不动拳脚,猎隼吃亏,撑不过20分钟就得趴下叫爸爸,我对霸王龙的变态杀伤力有信心。” “我替他谢谢你了!”白鹭缓了口气,用空矿泉水瓶戳他,“智障,别跟这装智者了,去给我找条毛巾。” “你丫才智障!”周展骂骂咧咧的起身出去,不多时候拿了条白毛巾回来,丢给求人办事都不知道客气点的损嘴鸟。 白鹭擦了几把,把毛巾拿到鼻子前嗅了嗅,眉头跟着皱了起来:“这什么味?” 周展:“消毒水吧,我在厕所找到的。” 白鹭脸一黑,甩手往他头上砸:“你大爷的!这他妈是擦小便池的抹布!” 周展一把接住,哧哧笑着递还给他:“快擦擦嘴,别浪费了上面的洁厕灵。” 白鹭抬脚就踹:“滚你大爷的!” 周展闪身避开,用两根手指捏着比宾馆毛巾洗的还白的抹布,和骂骂咧咧的白鹭一道去了卫生间,一个洗手,一个洗脸。 杜君浩果然不负所望,两人从卫生间回来不久,他就从审查室出来了,裹挟着一身还未散去的高浓度信息素,神情淡漠的交代白鹭:“先羁押,明天上午去补调查令和羁押令。” 白鹭一手捂着后颈,在三米外和他隔空对话:“出了事你扛得住吗?” 即使阿迪斯一行真的妨碍到公共安全,也是司法部门负责调查审讯,轮不到他们插手,今天带阿迪斯他们过来已经违规越权了,一旦有人追究起来,杜君浩肯定要为此事负责。 周展也道:“我弟媳妇可是格莱尼正儿八经的皇室,如果透过使馆投诉施压,搞不好会升级成外交事件。” 杜君浩表情未变:“照我说的做。” 周展和白鹭对视一眼,齐声道:“是!” 杜君浩交代完就连夜回家了,即便心里清楚阿迪斯在刚才的审讯里提及甜豆儿只是为了激怒他,未必会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但只要一想到年幼的儿子曾经接触过阿迪斯,而他竟然毫不知情,他就觉得心悸。 杜君浩回到家中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进门先去了儿子的房间,见小家伙安稳香甜的睡着,才觉得安心一些。 杨女士听到声响出来查看,正看到杜君浩从二楼上下来。杜君浩让她去洗衣房拿套干净衣服过来,在一楼浴室洗过澡,这才回卧室休息。 路希睡的不太沉,杜君浩刚躺下来他就醒了,睡眼迷蒙的翻过身,脸埋在杜君浩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朦胧的睡意:“回来了,事情处理完了吗?” “嗯。”杜君浩避开他已经隆起的腹部,把人小心的抱在怀里,吻了吻他半埋着的脸,“没事了,继续睡吧。” 路希轻轻吸了吸鼻子,感觉哪里不对似的,睁开惺忪的睡眼:“什么味道?” 杜君浩:“我洗过澡了。” 路希索性把鼻子凑到他颈窝里细嗅,像只确认主人气味的猫,半晌有些嫌弃的把鼻子挪开:“没洗干净,有奇怪的味道。” 杜君浩轻轻捏了捏小妻子挺秀的笔尖:“鼻子这么灵,你是修炼成猫妖了吗?” 路希拿开他的手,搭在自己腰上,眼底的惺忪褪去,好像昏暗里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月亮:“为什么在一楼洗澡?怕被我闻出来吗?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猫了?” 杜君浩失笑,在小妻子微微嘟起的唇瓣上吻了吻:“家里有只爱撒娇的小猫妖,哪还有心思去看外面的野猫?” 路希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在情话满分的前直A嘴上反咬一口,力道不轻不重,让人心里发痒。 杜君浩顺势吻上去,一边在他温暖柔软的唇舌间细细探索,一边揉捏着那一小片散发着茉莉香气的皮肉,用小猫喜欢依赖的安抚信息素去覆盖那一丝奇怪的异味。 路希被丝绒般的安抚信息素层层叠叠包裹住,不觉发出舒服的轻哼声:“老公,我想要……” 杜君浩吸了口气,稍稍拉开距离,在小妻子湿润的唇瓣上点了点:“你不想,小星星睡了,小茉莉也该睡了。” 路希再度嘟起嘴,半眯的月亮眼在昏暗中瞪圆,不满之中夹杂着几分羞恼:“是你吵醒我的,也是你先亲我的,现在又说不行,你故意的吧?” “我可以道歉。” “我要你的抱歉有什么用?”路希听语气就知道这人此刻一脸欠揍的正经,自己却被他撩拨的浑身软热,不由越发羞恼,一边扭他脸皮一边发小脾气,“再说,你还抵着我呢,要道歉你得先去冲个冷水澡,道过歉抱着枕头去睡书房,不然一点诚意也没有,我不接受!” -- 第214页 “好,我去书房睡。” “你敢!”路希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气成了一只鼓鼓的小猫球,“你敢走,我就让你睡一周书房!” “宝贝,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我……我……”气氛破坏没了,已经生了小月亮,怀着小星星,但还是会害羞的小茉莉羞于启齿了,一赌气卷着毯子翻过身去,“睡你的书房去吧,可恶!” 杜君浩哑然失笑,连毯子一并抱在怀里,贴着试图藏起来的尖耳朵哄慰:“对不起宝贝,我只是怕伤到小星星,不然我……”余下话语转为喃喃耳语。 路希飞上红热的尖耳朵颤了颤,又过了一会才把赌气埋进毯子里的脸露出来,小声咕哝:“让你敷衍一次好了。” 这种勉强又别扭的变味矜持竟然也很可爱,不过倒也不奇怪,他的小妻子从头到脚都是可爱的,发小脾气,闹别扭,撒娇耍赖,甚至哭鼻子,都各式各样的可爱着,好像可爱一词就是为他存在,任何时候用在他身上都合情合理。 杜君浩帮卷着毯子笨拙挪动的小孕夫躺平,再掀开毯子将两人一并裹进去。 月亮藏进云里,只余一片朦胧的月晕,仲夏的夜晚静谧而悠长。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为啥君浩和阿迪斯飙信息素,我联想到的是隔空斗法???又囧又搞笑哈哈哈哈~~~ 白鹭:搞笑吗?老子差点厥过去!尼玛简直是人间炼狱! 亲妈:谁叫你等级不变态?有意见找老陈和你亲妈……算了,还是只找老陈吧,找你亲妈容易挨抽。 白鹭:…… ps:能把“我想……”“你不想……”的相声梗用到床上,我算不算弄梗鬼才?感觉这个更搞笑哈哈哈哈~ 亲妈:君浩,我帮你补充一条,妈妈觉得欲求不满的路小猫也很可爱(点头,亲妈式肯定。) 路希猫猫式捂脸:我想死…… 亲妈:君浩快说你不想,我真是爱死这个梗了哈哈哈哈~~~ 君浩摸头:宝贝,不害羞,老公帮你灭口。 亲妈:……! 第151章 虽然凤五又傻又爱装,经常做些欠教训的事,在他和阿迪斯的事上,也是他违背承诺在先,阿迪斯强迫他在后,但真要论起孰对孰错,阿迪斯也不是个无辜可怜的苦主,他对凤五做的那些事足够评上一个嚣张没德行的混蛋。 护短如池洋,即使一口一个人家如何如何,心还是偏在凤五这边的。但在帮凤五善后之前,他首先要弄清凤五的想法,让他明确的表个态。毕竟他脖子上顶的是脑袋,不是一颗卷心菜,保不齐有自己的想法。池洋可不想好心做坏事,毁了一段由孽缘开始的姻缘。 池洋让凤五好好想一想,是否对阿迪斯一点旧情也无,决心跟他撇清关系,即便有朝一日恢复记忆,也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凤五这两天暂住在周家,不必担心被旧情人入室强~暴,精神状态放松了许多,脑子理该清楚一些,但他与生俱来的二百五显然比脑神经发达的多,其表现就是不故意气人也能把人活活气死。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讨厌他,只是太怕他了,没机会培养好感,如果他不存心欺负我,事事顺着我,我也可以考虑履行承诺,毕竟他长的很对我胃口,【】也不错,【】特别大嘿嘿嘿~~~~~”深思熟虑好半天给出这种答复的凤公子笑的像个金玉其外的O版变态,和他那败絮其中的A版变态旧情人简直不要太般配。 池洋被他“嘿”地青筋暴跳,抓起手边的东西往他身上砸:“我砸死你个二百五,你就是个纯二百五!!” 在隔壁做作业的兄弟俩循声赶来,一个忙着安抚有孕在身动不得怒的父亲,一个呼喊着“五叔,你倒是跑呀!是不是傻?”拖凤五跑路,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周展忙里偷闲回家看老婆,进门正看到凤五被小儿子拉着逃下楼,一瞧凤五那倒霉模样就知道,肯定是身怀不故意气人也能把人气死绝技的无脑小狗腿把他老婆气炸毛了,当即拎起他往门外一丢:“别霍霍人了,回去住院吧,你姘头暂时不会去找你麻烦了。” 哐当一声把门关了。 凤五将信将疑,想敲门详细问一问,又怕死妻奴为妻除害一掌拍死他,在门外转来转去,苦着脸小声嘟囔:“是你问我怎么想,我说了你又发脾气,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嘛……” 雪莉出来送车钥匙和通讯器,凤五马上不嘟囔了,可怜巴巴的晃着她的胳膊央求:“雪莉姐,好姐姐,你帮我说几句好话,别让洋洋赶我走。我不想回家,我妈和我家三个嫂子搜集了好多适婚青年,我一露面就会被抓去相亲。真的不骗你,其实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好惨的。” 雪莉一脸于心不忍,却不得不推开他的手,把车钥匙和通讯器塞给他:“不是我不帮您,我实在是帮不了。太太再有两个月就生了,经不起您气,您先去别处住几天,等他情绪稳定点再回来。走吧,我送您出去。” 凤五几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子,上车后又寻思了半天,才决定去四哥家避一避。他四哥还没成家,也是被催婚的受害人,同病相怜,可能愿意暂时收留他几天。 凤四下班回来,看到弟弟像条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狗似的窝在他家门外睡着了,俯身拍了拍他的脑袋:“老五,醒醒,你在这干嘛?家里找你都找疯了。” -- 第215页 凤五抬起埋在膝盖上的脸,醒了醒盹,忽然向前一扑,死死抱住了他哥的大腿:“四哥,你收留我几天吧,我保证事少听话,你让我干嘛干嘛,求你收留我吧!” 凤四把变身赖皮狗的弟弟从腿上扯下来,打开门拿了双客用拖鞋给他,他略一犹豫,凤四就虎起了脸:“事少听话!” 凤五连忙接下拖鞋换上。 凤四捞起蹭上来撒娇的无毛猫撸了两把,转手交给他:“先给小六弄点吃的,冰箱里有煮好的鱼肉包,微波一下就能吃。” 凤五小媳妇似的应是,抱着凤小六去了厨房,放下猫马上打开水龙头洗手。 他没有洁癖,也不讨厌小动物,但这个品种的猫不仅长的古怪,手感难以形容,皮肤还出油,几天不洗澡就会散发出一股光棍老头子独有的味道,如果它主人不巧是个自己都不太讲究的单身汉,摸它和摸生猪皮没多大区别。 凤四冲完凉从浴室出来,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坐,让喂完猫自觉帮忙打扫卫生的凤五把手头的活放一放,先去做晚饭。 凤五在琴棋书画方面至多算个半吊子,他真正精通的是料理。因为自身是个追求美食的老饕,从而练就了一身精湛的厨艺,说来倒也没什么可自豪的。 凤五:“冰箱里只有猫食和啤酒。” 凤四翘着二郎腿回他:“那你还不赶紧去买菜?等超市打烊跟小六一起吃猫食吗?” 凤五敢怒不敢言,放下抹布拿出钱包给他看,里面除了证件就再无其他了。 凤四这才想起弟弟刚从“世外桃源”回到现实世界似的,叨咕着“得,收留个吃白食的……”拿了买菜钱给他,顺便点了几个菜。 以往下厨都要护工备菜打下手的凤五自己买菜,配菜,汗流浃背的忙了一个多小时。一手不伸的凤四都不等他冲完凉一起吃,等他从浴室出来,最费事的狮子头和最鲜美的清蒸石斑都不剩多少了,正在扫荡那两盘素菜的凤四还怪他做少了,菜量那么小,都不够他一个人吃的。 凤五直接气饱了,出来转了一圈,又回了浴室,把换下来的绸料衣裤按在水盆里,想象他是凤四的大脸,用力搓洗。 凤四吃饱喝足,叼着牙签来到浴室,颐指气使道:“去把桌子收拾了,再给小六洗个澡。” 凤五忍无可忍的摔下湿衣服,指着他的鼻子叫:“凤四狗,你不要太狗了!我出院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你,要不是我出来分散火力,你能搂着你的丑八怪猫优哉游哉打光棍?催婚催不死你!” “哪个狗崽子求着我收留他?哪个狗崽子跟我保证事少听话?说话就跟放狗屁一样,还反过来骂我狗,你是太久没挨揍想得慌了吧?成,哥满足你!” “你敢!”凤五已然从不知死活的狗崽子变身直面恶犬的鸡崽子,边色厉内荏的放话威胁边伺机逃跑,“我告诉大哥,让大哥抽死你!” “大嫂来也救不了你,今这顿揍你挨定了!” 浴室门哐地一声摔上,透过锤纹玻璃隐约可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疾速移动,接连而来的便是噼噼啪啪的巴掌声和凤五的惨叫。 凤鸣夫妇赶到时,凤五像只被打怕了的小狗似的缩在角落里,一见拿他当半个儿子疼的大嫂,才止住的泪又涌出来了,一抽一抽的给凤四告状:“老四打我,我都认错了,我都求他了,他还按着我用皮带抽。” 袁美殊嫁进凤家的时候,凤五还不到两岁,当真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知道这倒霉孩子每次挨打都事出有因,但看他被打的惨兮兮的还是忍不住心疼。 “老四,你怎么回事?用手打两下就算了,还用皮带抽,打坏了怎么办?” 同着兄嫂的面凤四不敢放肆,忍耐着再补几巴掌的冲动解释:“我就拍了他几巴掌,都没使劲。” 凤五马上翻开短袖亮出还未消退的巴掌印:“这叫没使劲?你就差把吃奶的劲使出来了!” 袁美殊见了更心疼了,拉着丈夫说:“你看看,都肿起来了,这得下多重的手啊?” 凤五:“背后还有呢,比这还重。” 凤鸣糟心的皱着眉:“行了,回家再说,老四你也抽空回去一趟,妈想你了。” 凤四:“有时间再说吧,我队里一堆事呢。” 凤鸣:“你比我还忙?” 凤四:“……” 凤五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完了吧?小算盘落空了吧?把我推出去堵枪眼,你也活不成!” 凤四后悔了,他就不该用巴掌,直接上皮带抽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儿啊,你是在给你姘头洗白吗? 凤五:? 亲妈:你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就是个不挨收拾不老实的货,阿迪斯那么对你属于对症下药。 凤五:我没有,我没病,我好了。 亲妈:如果二百五,缺心眼,天生欠虐算病的话,你恐怕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第152章 艾尔在父子俩的劝慰下按捺着等了三天,已经做好军方无理扣押超过72小时就去投诉的打算,使馆、稽查队、移民署,一个一个来,他就不信帝国军方可以只手遮天。 “去他的寄人篱下免不了要看人脸色!” “去他的世界第一安全国度!” “如果这里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无法保障,我干脆带兰格回格莱尼争夺王位算了。有我母亲支持,再拉拢上那些坚信alpha是天生领袖的刻板老头子,阿比盖尔能不能继位还是个未知数。” -- 第216页 父子俩不是不知道艾尔在说气话,但听他说的煞有其事,还是冷汗涔涔,一个忙着安抚艾尔,一个大声坚称:“我不回去!我不想做国王,我要做飞行员,我要开飞机!” 艾尔推开揽着自己肩膀安慰的前男友,手指在儿子倔强的小脑袋上戳戳戳:“你别给我没出息!开飞机有什么前途?还不如去开城际列车,至少我不用担心你坠机挂在树上变成秃鹫的晚餐!” 兰格一边抱着头往父亲身后藏,一边高声抗议:“我就要做飞行员,我就要开飞机,就要就要就要,你阻止我我就离家出走!” 遭到威胁的艾尔暴跳如雷,追着胆敢威胁他的小混蛋打。池煊张着手臂挡在中间,极力维护连声高喊“may day,may day”的战友儿子,无心参与家庭战争或是餐前游戏老鹰抓小鸡的胖厨师不幸沦为掩体,紧张的拿高手里的盘子,免得战争补给(刚做好的早餐)打翻在地。 校车停靠的“叮当”声天籁般响起,父子俩都松了口气,被拦腰抱着两脚离地的艾尔愤懑又不甘:“算你走运!” 兰格抓起书包冲向玄关,迅速换掉拖鞋,开门出去前又探头回来强调了一句:“将来我会是一名优秀的飞行员!” 艾尔怒道:“我现在就让你坠机!!” 刚刚回到地面的艾尔又被迅速抱起,直至校车叮叮当当开走,池煊才松开被拍打捏掐红成一片的手臂,一边举着两手后退一边说:“ok, I surrender!殿下,请优待俘虏,我可以向您效忠……” “你没机会了,去死吧混蛋!”艾尔抢过厨师极力保卫的早餐盘砸了出去。 高大的alpha居然也很灵活,轻轻一闪就避开了,落空的“炮弹”啪啦一声砸在地板上,碎裂的样子亦如厨师保卫它的心。 艾尔踩着愤怒的脚步上了楼,房门摔的震耳欲聋,滑到中间的发绳被一把扯掉,脱下松松散散的睡袍用力一摔,接连震响的变成了浴室门,砰地一声,整栋房子都跟着震荡。 蓄着络腮胡的胖厨师很是反差萌的一闭眼睛,心呼: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凶的omega?简直像架金色的轰炸机! 池煊有点好笑的安慰他:“没事,艾尔只是比较情绪化,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只要还有一丝理智他就不会伤及无辜。” 厨师有点尴尬:“抱歉,我不是一个善于控制表情的人。” 池煊理解似的笑笑:“没关系,涉及自控的课题都有难度,我付出了那么昂贵的代价也才勉强及格。” 厨师瞥了眼他被掐破皮的手臂。 池煊有点好笑,但那个笑容又有些苦涩:“我不是指这个。” 最好的年华里邂逅的人;最好的年华里降临的爱情;还有他爱的人最好的感情、年华、应该像他本人一样美好耀眼的人生,这些才是他学习的代价,同时也是艾尔陪他成长的代价,与其说是昂贵,不如说是沉重,说是痛。 艾尔从浴室出来,擦拭头发的手一顿,接连皱起眉:“即使你赖在这不走,我也不会改变主意。转告你哥哥的先生,如果九点钟我还没见到阿迪斯他们,我就以格莱尼皇室的身份走外交程序。别以为出逃的王子就可以随便欺压,我没有向帝国政府寻求政治庇护,出逃出访我说了算。小国也是有外交的,小国的皇室照样是你们惹不起的殿下!” “我已经提醒过他了,接下来我会做一名合格的俘虏,愿意为了保命改变阵营的那种。”池煊笑着走过去,抽走了他手里的毛巾,“我陪你一起等,如果九点钟你的保镖还没回来,我开车送你去使馆。” 面对赖在自家三天和小混蛋串通一气的混蛋奸细,艾尔的态度自然是信你我就是个傻瓜! “你干什么?”艾尔还未勾起的冷笑化作嫌弃,抬手去挡他手里的毛巾。 “向您效忠,殿下。”池煊压下他的手,给不甘落了下风只能用眼神杀死他的艾尔殿下擦拭头发,“和以前一样,打湿就会卷起来,真可爱。” “你以为你能从有底线的自大狂变成没底线的无赖,就一切都能改变?不会,至少我和我的发质不会。”艾尔嘲讽完又附赠了一个瞪视,抬手把浴袍的领子拉好,“管好你的眼睛!” “那是锁骨钉吗?”池煊微微皱着眉,“我记得你以前很怕疼。” “既然你这么喜欢提以前,那就别怪我用以前的事刺激你。”艾尔扯起个恶意的冷笑,“没错,我是很怕疼,但相信我,和难产相比,这点痛苦什么都不算。” 池煊果然被刺痛了,过了好半晌才迈步跟进浴室,把拿着风筒准备吹头发的艾尔抱在怀里,哑声说:“艾尔,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就那么回去了……当时我就在围墙外面,我们可能只隔着一堵墙,可能你就在墙的另一边散步,只要我大声喊你的名字你就会听到……可我没有喊你,我什么都没做,我就那么走了,我以为……” 池煊埋下头去,重重的闭上眼睛,声音越发嘶哑:“我以为的是错的,我犯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错误,我竟然现在才知道,我竟然该死的现在才知道……” 艾尔的表情十分戏剧化,从他抱上来的满脸嫌恶,待到反应过来的蹙眉挣扎,最后转为瞠目结舌,紫眸里盛满了不可思议。 他太过惊讶了,以至于池煊抬起深埋在他肩上,眼睫和呼吸都因悔恨颤抖的脸孔时,他又呆了几秒才想起应该做什么。 -- 第217页 “你确实该死!”艾尔愤怒的推开他,力气大的惊人,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能把一个高大的alpha推个跄踉,但他觉得还不够,于是又冲过去踹他,“没哭你抖个鬼!混蛋!骗子!你去死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以为我在哭,其实我……”是觉得哭出来太难堪了,怕你更嫌弃我,尽力忍耐着。 “其实个鬼!”艾尔踹人踹的拖鞋都掉了,还不解恨,又抡起风筒砸他,感觉遭到欺骗的愤怒让不会骂人的王子殿下大爆粗口,“死骗子!王八蛋!狗alpha!再信你我就去死!” “艾尔,冷静点,我……唔!”池煊躲闪不及,狠狠挨了一风筒,当时便见血了,他自己不知道,就觉得额头一热,并没意识到被砸出血了,抓着艾尔的肩膀急迫的说,“你要看我哭吗?如果那样能让你好受一点,我可以哭给你看,相信我宝贝,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等一下,博特……”血涌出来的一瞬间,凶手就把凶器扔掉了,像个慌乱无措的小孩子似的。 “嗯,等我调整一下情绪,马上就好。” “不是,我没要看你哭。”艾尔抬起和神情一样无措的手想去按住伤口,又怕弄疼他,“你没感觉吗?这里被……”短暂的停顿了下,“被风筒砸出血了。” 池煊后知后觉的抹了下脸,已经淌到眼角的血在了手上,他看着染红的手掌呆了下,竟然笑了。 “被……风筒砸出血了?”池煊学着他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凶手拿起毛巾给他止血,视线放在毛巾上,不去看他的眼睛,或者说心虚的不敢和受害者对视。 “好吧,风筒跳起来砸了我的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失手砸破人家头的凶手气焰全无,心虚的垂下眼睛,连被顺势抱住都没察觉。 “没关系。”不仅没关系,还要感谢你,宝贝,你给了我一个赖下去的好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动作场面好多,池洋揍凤五,凤四揍凤五,艾尔揍兰格,艾尔揍池煊,大家都很暴躁,我要不要批发点凉茶来卖? 第153章 池煊挨的那一下很妙也很值,那条缝合贴就能处理的小伤口偏偏横在额头这么惹眼的位置,好像时刻提醒着施害者做了什么,施害者因此心虚、内疚、无法在中气十足的吼前男友:“从我家滚出去!现在!马上!滚出去!!” 而且永远大排长龙的医院以及繁琐折磨人的就医过程让艾尔不得不搁置去投诉的事,间接为无故拘押合法入境外籍人员的周展等人争取了一天时间。 当天下午,除去阿迪斯以外的三人被军方转交给移民局,例行询问过后,由移民局的工作人员送回温莎公馆。核实过三人与艾尔的雇佣关系,移民局的人告知没问题了,感谢配合工作,顺祝四位外籍友人在帝国生活愉快。 艾尔的笑容好像牙痛的要命时硬挤出来的,但还是礼貌的回了声谢谢,顺势询问阿迪斯的情况,为什么他四位雇员只回来三位,另一位几时能回来。 工作人员称移民局没有接收此人,恕不了解,告辞离开。 送客后,不待艾尔询问,若妮便对老板说:“不用担心阿迪斯,他的老朋友会照顾他的。” 蜂鸟从厨房搜罗了一大盘吃的,好像帝国军方饿了他三天似的,用手抓着往嘴里填,含糊不清的附和:“放心吧老板,阿迪斯的老朋友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他不来找阿迪斯,阿迪斯也会去找他。你知道的,我们头不允许别人欠他的。” 艾尔哪里知道阿迪斯会因为“不想老对手死在别人手里”这种奇葩理由,给座驾被杀手安装了炸~弹的老对手通风报信?见若妮和蜂鸟两个忙着抢吃的和捍卫吃的无暇多说,便转向了不那么忙碌且在四人里想法行事最为正常的陆鲨。 外形很适合出演美女与野兽的alpha壮汉展开一个带有安抚意味的笑容,刻意放轻的口吻亦如对待玻璃罩里的小玫瑰:“没事,你当他休假就好,不用管他。” 若妮咬了一口抢来的蛋糕,面无表情道:“真好吃啊!” 蜂鸟单手抱着盘子,好像抱了一大桶爆米花在怀里,一副坐等收看本年度狗血大戏的模样。 陆鲨暗恋老板是个公开的秘密,连八岁的小老板都知道,即使不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要眼睛不瞎,也能轻易发现这个秘密。 陆鲨收起只对雇主绽放的温和笑容,冷漠的眼睛一一扫过若妮、蜂鸟、最后落在了池煊身上。 池煊付之一笑,连同额头上的缝合贴都透露着“我是成熟有风度的alpha,不与尔等粗人一般计较”的讯息,实则在心里暗骂:死鬼佬,笑屁笑,你把嘴笑咧了也没用,他是老子的! 气氛莫名的尴尬,艾尔干咳了一声,拉回正题:“既然阿迪斯没事,大家吃完东西就回去吧。博特,你……” 池煊偏过头,把贴着缝合贴的脸完全展现在罪魁祸首面前,温和的应:“好的,吃完晚饭我就带兰格回去拿模型,顺便带几套换洗衣服回来。” 艾尔余下的话被堵了回去,想说你怎么能无耻的这么坦然?对着那张受伤的脸又说不出口。即使说出口也不过是呈一呈口舌之快,没有实际意义。自大的混蛋已经堕落成了无耻的无赖,看样子还会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 第218页 兰格恨不得两位父亲时刻黏在一起似的,吃过晚饭拉着艾尔一起去了池煊家,开开心心的装了一大箱嘟嘟拿来玩一下都不被允许的飞机模型,顺手拎上了和钟点工作伴的哈哈。 艾尔的注意力在池煊的旅行箱上,这是拿几套衣服吗?确定不是准备搬家? 他原打算忍耐着收容“受伤无人照料”的前男友几天,伤口愈合马上把他从自己家清除出去,还在暗自祈祷他的伤口千万不要留疤,免得成为那无赖继续赖下去的新借口。 现在看来留疤与否决定不了什么,即使他被自己敲破的额头恢复的像婴儿一样光滑,他也会想尽办法赖下去,那一大箱行李已经充分表明了他能赖多久赖多久的打算以及决心。 池煊抱着送给儿子的那一箱模型,腾不出手拿旅行箱,便让艾尔帮忙拖着。 艾尔出门就把箱子扔地上了,之后又用力踩了两脚,发出不小心的动静。 父子俩连忙跟出来查看,却见艾尔若无其事的扶起箱子,说他手滑没拿稳。 父子俩对视一眼,再看箱子上的凹痕,默契的没有拆穿他伤人之后不敢再对人动手,只能把情绪发泄在东西上,并觉得这样的艾尔很可爱。 艾尔担心前男友的鹦鹉随地大小便,便将它安排在了半封闭的露台上,至于前男友就让他继续赖在佣人房好了,反正他近期扮演的角色差不多就是个免费帮佣。 父子俩都很识趣,知道艾尔为失手伤人引发的后果憋着一口气,表现的相当乖顺可人,诸如兰格以后的人生规划这类可能触发家庭矛盾的话题一律规避,对待艾尔能顺着就顺着,能哄着就哄着,把王子殿下当公主殿下。 艾尔心情不好看他们碍眼,父子俩立即消失在艾尔的视野里;艾尔犯懒不想开车上班,有起床气困扰的池煊马上变身服务态度一流的司机,在那之前还有连起床气都遗传的兰格笑眯眯送上的早安吻;艾尔睡眠差又不爱喝牛奶,池煊就去搜刮他哥那些几千块一小瓶的高级精油,拿回来给艾尔泡澡熏屋子。 周展回来刚巧撞见大包小裹的小舅子出门,当时便有种不好的预感,上楼一看果不其然,他老婆的精油柜子就剩几瓶开封的了。 周展:“满大街都是精油店,他干嘛不自己去买?” 池洋:“他问我什么牌子的好用,我拿出来给他看,他就顺手带走了。反正我怀孕也用不到,放着也是放着。” 周展:“那叫顺手带走吗?他把没开封的都装走了,还顺走你两盒燕窝,我下车的时候他正装车呢。” 池洋:“哄老婆嘛,总要花点心思。” 周展:“他哄他老婆凭什么让咱家赞助?” 池洋眼睛一瞪:“我乐意!你别给我小气吧啦的,我弟也是你弟,白喊你十几年哥啊?” 周展:“……” 对自己“舅妈”一见钟情的嘟嘟已然把亲舅舅当情敌了,沉着小脸在旁帮腔:“妈,你别光说我爸,也说说我小舅。芭比他哥能不能做我舅妈还不一定呢,我小舅就把胳膊肘拐断了。要我说,这个小舅废了,咱换一个吧。” 周展:“怎么换?让你姥姥再给你生个小小舅?” 嘟嘟:“他会和我抢老婆吗?” 周展:“说不准。” 嘟嘟:“那算了,不要了。” 池洋一人一巴掌,熊爹熊崽都老实了。 池煊下班准时回到前男友家,先辅导儿子做作业,再为艾尔准备鲜榨果汁或是手工冰淇凌,虽然笨手笨脚,但耐心十足,再不是那个陪恋人吃饭还惦记着早点吃完回去看球赛的毛头小子了。 阿迪斯不在的这几天,陆鲨便自愿兼当起了管家,看池煊的眼神与盯贼无异,每次为下班回来的池煊开门都像在考虑要不要一刀捅死他把尸体埋在花园里慢慢腐烂。 艾尔倒希望陆鲨把贼吓跑,奈何贼人心理素质太好,不仅全然不惧,还时时用那种好风度好涵养的微笑凸显前佣兵的粗鲁、冷酷、凶神恶煞。 艾尔夹在中间很尴尬,作为被暗恋对象和前男友又不好说“你们两个别斗了”,只能放宽管家的招聘条件,趁周末多见几个求职者,面试过程中居然有点想念阿迪斯。 兰格在椅子上挪来挪去,小声咕哝:“太无聊了,这不是我想要的周末。” 池煊低声安抚:“再忍耐一下,明天爹地带你去游乐场。” 艾尔:“……”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忍耐着无聊腻在家里?出去走走让我清清静静的选管家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嘟嘟:小舅,来决斗吧!艾尔是我的! 池煊:起开,别添乱,你舅忙着碾压情敌呢。 嘟嘟:碾压情敌??等等,我算什么? 池煊:你算个熊? 嘟嘟(σ`д′)σ:我砸你家玻璃去!! 第154章 凤五本名凤贤,名字是爷爷取得,自然是盼他贤良方正,结果凤家五兄弟属他好吃懒做,不务正事。用凤四的话说:“名是好名,姓是好姓,搁你这个废物身上糟践了。” 凤五也会怼他:“我再废物也还是个人,不像你,出去人模狗样,回来就剩个狗样了。” 兄弟俩只差一岁,凤四又是个狗脾气,自然不像四位哥哥那样惯着他,动辄就是一顿揍,凤五差不多是被他揍大的。 -- 第219页 这次凤五被母亲嫂嫂们催着劝着向婚姻的坟墓进发,凤四也没跑了。凤五在爷爷和催婚军团面前给他使足了坏,他跑的了就怪了。 催婚军团的娘子军们自然知道这兄弟俩都不急于嫁娶,但老爷子急啊,身体硬朗的老爷子都急得喟叹时日无多不知还能不能看到老四老五成家了,她们这些内当家必须跟着急。 以防这俩倒霉孩子自曝其短吓跑相亲对象,周末的相亲局索性安排在同一家餐厅,娘子军兵分两路盯着他们。 凤四心说:你们怎么那么闲呐?周末出去逛逛街打打牌不好吗? 凤五心说:你们从哪搜罗这么些适婚青年啊?婚介都没你们资源多! 一个周见了六个相亲对象的兄弟俩满腹怨言,苦大仇深,还要给母亲嫂嫂们保持微笑,那叫一个憋屈难受。 凤四越相越难受,越想越搓火,中途假借去卫生间把凤五诓了出来,大巴掌照着肉多打不坏的地方一顿盖,嘴也没闲着:“让你丫给哥使坏,让你丫拉哥垫背,我拍死你个小兔崽子!给我憋回去,敢嚎我把你下巴卸了!” 凤五相信他干的出来,凤四狗不是白叫的,他耍起狗怂来什么都敢干。 被堵在角落里的凤五跑又跑不了,叫又不敢叫,光剩飙着泪追悔莫及了。他怎么这么傻?居然信了“快下来哥带你跑路”这种鬼话?狗嘴里吐出的鬼话猪都不会信,他居然信了,猪知道了恐怕都会说蠢死你算了! 凤四“嘿”了一声,拧着眉毛骂:“你还敢不服气?我拍死你!” 凤五呜咽:“我哪有不服气?是你不让我出声的,我……哎呀哎呀!” 打死凤五也想不到,现场有个比凤四狗还不是人的货,就坐在不远处的车子里看他挨揍。 重型越野的底盘高出周围的车子很多,驾驶位视野极佳,阿迪斯一边坐看手足相残(没有相)一边抽着定制雪茄,气定神闲的等待着什么。 直到凤五再也受不住更多巴掌,冒着被卸掉下巴的风险喊出救命,显然比凤四狗不是人的多的阿迪斯才行动——他的等的就是这个! 当年发生在缪斯号赌场里的一幕在地下停车场重演,糊了满脸泪的凤五循声看向犹如神兵天降的阿迪斯,听到他确认一般问:“凤贤?” 凤五愣愣的点了下头,被他哥抓着的胳膊蓦地一松,原来是他哥被踹了出去,也不知道那一脚有多重,反正体能优异的凤sir直接糊在了墙上,落地的样子像个从盘子里跌落的溏心蛋。 阿迪斯暗道糟糕,这几天一直在和白泽打交道,高估了群演的实力,这条怕是要废了。 凤四差点抽过去,缓了几口气才勉强发出声音:“好汉,你搞错了吧?老子在管教弟弟,不是欺负落单小O,你他妈搞清楚再拔刀相助成吗?” 阿迪斯:“抱歉,我误会了。” 误会个屁!我只是没想到你一个退伍从警的alpha会这么弱鸡,你这弱鸡群演直接毁了你弟弟的情景回顾,我没踩爆你的鸡头已经很仁慈了! 被阿迪斯一手压着头护在身侧的“人质”眨巴眨巴眼睛,上前俯身查看倒霉“群演”:“四哥,你要紧吗?” 凤四:“不要紧,我……” 凤五轻轻戳了下他的胸口:“真的不要紧吗?” 凤四黑脸一白,气息不稳的骂:“你他妈再戳一下试试!” 凤五还没傻到真的再去戳一下,迅速与他拉开安全距离,小声辩解:“我只是想确认你的胸骨还好么,是你自己说不要紧的。” 凤四又疼又气,感觉胸骨和里面的肺脏都不好了,缓了缓才把刚才要说的话说出来:“我不要紧,我他妈要死!” 凤五:“……” 阿迪斯对这个弱鸡群演嫌弃的要命,但他毕竟是凤五的哥哥,再嫌弃也不能把他扔在这自生自灭。 凤四刚被扶上车子,屁股还没放稳,凤五的通讯器忽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就迅速关机,接着连滚带爬的上了车,朝阿迪斯喊:“快走快走,娘子军发现了!” 凤四的胸骨承受了此刻无法承受之重,眼前一阵发黑,不要说把半趴在他身上的傻逼弟弟推开,他现在连骂人的力气都提不上来。 左顾右盼的确认过那通来电不是追下来的娘子军们听声辩位,凤五个缺根弦的坑哥货才意识到他哥安静的不正常,连滚带爬的换到旁边,用手给他哥扇风续气:“四哥,撑着点,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和姨妈也活不成了,你姨妈会打死我的!” 凤五行五是同辈大排行,四位兄长里只有老三凤台是亲手足,二哥四哥都是堂兄。老大凤鸣的身世比较特殊,他是凤家收养的弃儿,由既是妯娌也是表姐妹的两位少夫人一起带大,所以奉二人为母,都敬称母亲。 凤五口中的姨妈正是凤四的亲妈,一个把儿子当命的小老太太,虽然算上他家老大老太太有三条命,但短一条都不行,真的会人命的! 凤四这次缓了足有一分钟,续上气后没再骂人,他对前面开车的阿迪斯说:“好汉,你好人做到底,送我们去火葬场吧。” “没事没事,你没那么容易死,祸害遗千年,你且活着呢。”说不好更缺还是更坑的凤五连忙安慰,“放松,慢慢呼吸,我保你不死。” 凤四冷汗涔涔的脸上出现一个扭曲的笑容:“我死之前把你炼了才能保我不死。” -- 第220页 凤五:“……!” 阿迪斯透过后视镜看到凤五缩着肩膀往车门那侧挪动,忽然之间不那么执着帮他恢复记忆了,没有那段记忆也不影响他傻的既逗趣又可爱,不如顺其自然吧。 阿迪斯:“来前面坐。” 凤五犹豫了下,还是爬到了副驾驶位上。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现在的阿迪斯,暴怒的凤四狗要恐怖的多,搞不好回过半格血就会嘎巴一声掰断他的小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阿迪斯:小白鹭,我先走了,下次再聚。 白鹭偏头看周展,不爽道:他干嘛单独cue我? 周展忍着笑:你长得美。 白鹭:滚你大爷的! 阿迪斯:对了,雪茄不错,再给我来一支。 白鹭:你别得寸进尺! 周展:给他一根呗,反正你也是蹭来的。 白鹭:凭什么?他长的又不美! 周展:你想留他多待会吗? 白鹭:…… 阿迪斯:谢了。 白鹭:妈的! 第155章 1楼排队挂号,5楼排队看诊,13楼排队扫描,排队取片,回到5楼听诊断结果,2小时40钟过去了,然后送没人照顾又坚持不肯回家休养的伤号到住院部B座排队办理住院,又20分钟后,受伤还被嫌弃弱鸡给人添麻烦的倒霉伤号终于躺在了病床上。 阿迪斯抱着手臂靠在病房外的走廊里,默默寻思着回去以后和前不久才被如是折腾了一上午的老板说一声,医院下午人少一点,导医车(室内无轨小火车)比较好搭,下次打前男友最好赶在下午或者晚上。 凤五从病房里出来,忧心忡忡的埋怨阿迪斯:“你怎么都不问一下就动手?这下好了,我四哥骨折了,我怎么跟我姨妈和他姨妈交代?” 不用问阿迪斯也知道里面卧床那个是他四哥,在动手致他卧床以前就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如果你指望一个人生观、价值观、是非观都有别于普通人的前佣兵头子为失手打伤未来的四舅子愧疚,那你就想太多了。即便他有四分之一汉人血统,知道妻兄是为妻舅,妻舅是为他舅哥,他也不会因着这层关系去敬重一只弱鸡。 阿迪斯:“裂纹性骨折而已,很快就会长起来的,alpha没那么娇弱。” 凤五气不打一处来:“你把我不娇弱的哥哥骨头踢裂了,还而已?你是不是人啊?” 阿迪斯:“我道过歉了。” 凤五:“你道完歉他就不用住院了吗?而且我根本没听出那声‘抱歉’里有歉意。” 阿迪斯耸耸肩膀:“好吧,事实上我不觉得抱歉,是他先打你的。” 凤五:“那也不能把他踢住院呀,他是我哥哥!” 阿迪斯:“他打你的时候记得你是他弟弟吗?” 凤五:“当然了!他都是挑打不坏的地方下手。我从小被他打到大,如果他像你那么没轻没重,我早被打死了。” 因为父辈交好,两位凤夫人也不存在妯娌间的矛盾,所以两家一直随老爷子住在高干家属区。从小一起长大的五兄弟感情深厚,无论平时怎么打闹也不会真的伤了和气,谁近谁远凤五还是拎得清的。况且这事本来就是阿迪斯不对,他哥只是气他使坏打他几巴掌而已,阿迪斯居然一脚把人踹卧床了。不能悠着点吗?万一把四狗踹成死狗怎么办?谁给狗对命? 阿迪斯:“就当我一次帮你打回来了,这样想你就不用内疚了。” 凤五:“我为什么要内疚?又不是我把他踹卧床的。” 阿迪斯:“我是为了帮你,而且我是你的alpha。” 凤五:“你不……” 阿迪斯微微低下头,笑着提醒他:“想清楚再说。” 凤五一梗,气势不觉弱了下去:“你不能那么做,我也不会替你内疚。” 阿迪斯:“那很好,我们都不必被‘内疚’这种没有实际意义的情绪困扰,只要祝他早日康复就行了。” 凤五气的也想把他一脚踹骨裂,奈何胆量和身手不支持,只能一边坐着生闷气去,准确的说是连生气带发愁,他怎么跟俩妈解释凤四狗习惯性犯个狗病就被人兜胸一脚踹医院来了呀? 凤四卧床也不消停,一会口渴,一会叫饿,还用那种“都是你个小兔崽子害得”的债主脸跟凤五点菜。 凤五:“谁家病号吃红烧肉?医生说饮食要清淡……” 凤四:“医生说了不算,听我的。” 凤五:“……” 凤四:“等雷呢?麻利买肉去!” 凤五腹诽着“该死的阿迪斯,净给我找麻烦”从凤四钱包里拿了买肉钱和他家钥匙,随即想到被他们晾在餐厅的催婚军团搞不好会气急败坏的杀到老四家抓人,悄咪咪的把凤四关掉的通讯器打开了,未接提醒和信息提醒争先恐后响起,凤五回手往床上一扔:“给她们回个电话再失联,不然家里该担心了。” 凤四怒目圆睁,像要跳起来咬人似的:“又他妈陷害我!兔崽子,你不想活了吧?!” 凤五跑的比兔子还快,卧床的凤四扶着胸口追出病房时,他已经顺着安全通道下了两层了。陷人于不义尚要速度脱身,何况陷獒犬于不义?跑慢一点他就成病号餐了! 凤五也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确认安全后又悄咪咪的折了回来,给凤四请了位膀大腰圆的男护工,让护工去餐厅打包一份红烧肉盖饭给凤四。 -- 第221页 可阿迪斯没有良心那种东西,连耐心都在繁琐的就医过程中消磨干净了,护工还没了解完凤四的情况就被他打发走了。 凤五被他用桎梏的力道揽着肩膀带到楼梯间,颈后的汗毛不由炸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阿迪斯:“聊聊你接下来的打算。” 凤五:“和你有关系吗?” 阿迪斯:“当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准备找个地方躲一阵子,我刚好可以为你提供一间安全屋。” 凤五一时没忍住,脱口道:“真当我是猪吗?就算是,我也是头有求生本能的活猪,对送上门做培根没兴趣。” 阿迪斯也不恼,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眼神声音都很温柔的对他说:“宝贝,我劝你乖乖跟我走,因为你趁我不在和人相亲的行为让我很伤心,如果你再不听话,我可能会伤心到无法自控。” 凤五:“……!” 艾尔是位慷慨的老板,为阿迪斯一行安排的员工宿舍和街对面的温莎公馆一样宽敞,院子里还有一个大游泳池。 凤五已经住进来两天了,至今还没搞清楚阿迪斯如何得知他在那家餐厅里相亲的,他不敢问,甚至提都不敢提,深怕刺激那个‘伤心’起来会变身禽兽或变态又或者二合一的混蛋变身。 平素只穿丝绸锦缎的凤五套着阿迪斯的大T恤,同样宽大的短裤只能缅起来用带子绑住,抱着小腿半蜷在窗边的样子就像一只刺猬。但他没有可以保护自己的尖刺,硬要炸刺的话会很惨,所以他只能尽量乖巧的蜷着。 “小可怜,要吃冰淇凌吗?老板的前男友做的,里面有爱哟。”蜂鸟一手一杯冰淇凌,笑容堪称和蔼可亲,“你喜欢什么味道的?喏,你先选好了。” “谢谢不用了,我吃冰会拉肚子。” “撒谎。”蜂鸟朝厨房张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的眼睛说,这是什么鬼东西?快把它拿走,我要吐了!” “……好吧,我的眼睛是这样告诉我的肠胃的,可以把它们拿走了吗?”没有刺的刺猬很卑微,不敢直言,你们老板的前男友一定很恨你们老板,不然怎么会把冰淇凌做的像屎一样? “它们只是看起来有点恶心,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材料都是新鲜的,只是香蕉切开接触空气变色了。”蜂鸟卖力的推销,“不然你吃这杯草莓的好了,这杯好看一点。” “蜂鸟,别用陆鲨做的鬼东西荼毒我宝贝的味蕾,他只吃美味精致的食物。”准备去游泳的阿迪斯只穿了条泳裤下来,高大健硕的好身材一览无遗,那些陈旧的伤疤和鲜艳的吻痕也是。 刺猬变身鸵鸟,脸埋进抱枕里,不去看那些比伤疤更鲜艳更惹眼的抓痕和吻痕。他怕蜂鸟调侃他,原来被囚禁的小可怜只在白天出现,晚上会变成热情的小凤凰。昨天他就是这么干的,还用口哨做前缀,故意做出一副想入非非的模样,直到阿迪斯笑吟吟的把拖进泳池灌水。 蜂鸟已经知道阿迪斯不喜欢别人开他omega玩笑了,今天仿佛瞎了一样,只剩下耳朵和嘴巴还在工作,还反过来提醒起了阿迪斯:“头,对陆鲨仁慈一点吧,他已经很可怜了,明知道没机会送出去还是很努力的在学习,你可以不帮忙解决这些失败品,但你不能刺激他,你知道,他生气和若妮生气一样恐怖。啊,忽然感觉自己好没地位,我发脾气只会被你们无视,即使我气的想杀人。” “因为你是我们当中最仁慈的一个。还记得吗?以前你出任务回来还会去教堂忏悔,非常虔诚。所以展现仁慈这种事只能由你来,去吧,把它们吃干净。”阿迪斯拉起COS鸵鸟的凤五,在他脸颊上吻了吻,“走了宝贝,爹地带去游泳。” 蜂鸟转身就走,他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再听下去说不定会自动带入昨晚在浴室洗澡时隐约听到的声音。要知道他不止是红隼里最仁慈的,同时也是最富有联想力的。 凤五又想往抱枕里扎了,他不是害羞,而是尴尬。明明是被胁迫来的,却被胁迫的很享受的样子。 他又不能大声辩解:是那混蛋用信息素引诱我的!是omega的臣服性迫使我那样的!还有他的脸,该死的刚巧长成我喜欢的样子!还有我们的契合度,估计高到爆表!总而言之,享受不是我的错! 所以就很尴尬,想回疗养院,感觉还是那片净土适合他。 第156章 小朋友们盼望的暑假还没开始,收到暑期放假通知的家长们就迅速为自家“小可爱”规划好了整个假期。 过完这个暑假就要升入初中的辰辰要先去童子军训练营待上两周,回来后去外公外婆家住到假期结束。到时会有各科补习老师登门授课,以保障没有暑假作业可写的辰哥不会闲极无聊的出去打抱不平(打架斗殴),顺便扩充他的小弟队伍。 大佬式小可爱对此的回应是淡定地申明:“爸,我不是嘟嘟,我在家过暑假也不影响我妈生妹妹。” 周展:“爸知道,但爸做不了你妈的主,爸建议你直接服从安排,你们娘俩都省事。” 大佬挽尊式反抗就此结束,随即不失风度尊严的上楼去了。 嘟嘟的暑期也分为两part,第一part是学校组织的暑期夏令营,为期两周半,回来再去爷爷奶奶家待上两周。课可以不补,但家教要请,以保证嘟嘟小可爱(作业困难户)在暑假结束前完成作业。 -- 第222页 嘟嘟小可爱对此的回应是冷笑一声:“你们说是啥是啥?凭啥?当我是我哥吗?我的暑假我做主!让夏令营和家教见鬼去吧,我的暑假是西瓜、游戏、空调房,就算干爹来也别想打乱我的假期安排!” 周展:“你说啥?你亲爹没听清,来我跟前说,亲爹保证不揍你。” 嘟嘟立于五米开外,小身板笔直,一派临危不乱的扬了扬手腕上的儿童通讯器:“别吓唬我,我存了家暴中心的号码,一通电话拨出去,警察就会冲进来把你抓走,别逼我——妈呀!”父爱如山掌袭来前的临危不乱顿然瓦解,熊孩子撒腿就跑,“我说着玩的,我什么都没存!” 周展揎拳掳袖的狞笑:“你玩你爹呢?!给我站那!打不服你我叫你爹!” 嘟嘟慌不择路,扯着小嗓子呼救:“妈,亲妈,你说句话呀,救救你亲爱的二宝吧!” 池洋在二楼偏厅打电话,闻声和那端的凤家三嫂说了声稍等,然后把偏厅的门关了,并顺手落了锁。 周展追着儿子上了楼,正看到双开门无情合拢,顿时笑出了声音:“二宝,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吗?你家亲妈可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什么有利于你的话,他只会说——揍他!给我狠狠的揍!” 嘟嘟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搞错了求助对象,果断放弃叫门,啊呀呀的向着走廊深处逃去。 周展见状高声道:“辰辰,把门锁上,别放兔崽子进去!” 嘟嘟大急:“别锁别锁,哥,亲哥,我是你亲弟弟呀!” 辰辰犹豫了下,终是没忍心把讨打的亲弟弟关在门外挨打。 嘟嘟冲进来就把门锁了,拍着小胸脯庆幸:“好险好险,差点屁股不保。” 周展在门外冷笑:“二宝,你猜这门能不能禁得起你亲爹一脚?” 嘟嘟哐当一声倚在了门板上,想了想又觉得加上自己的小身板也很难禁得起他爹一脚,连忙将坐在书桌前的哥哥推起来,搬着椅子去挡门。 辰辰顺手拿起桌子上的平板,转过来对着忙于守城的弟弟,淡道:“我没有好的建议,给你看一下反抗的下场吧。” 嘟嘟抵好门再把自己几十斤的小身板摞在椅子上增加重量,正好与平板那端的兰格四目相对,不由一愣:“芭比?你们在聊什么?” 兰格两手交叉担着下巴,小眉毛苦闷的皱着:“聊我要不要反抗艾尔带有报复性的决议。” 嘟嘟不分青红皂白的反驳:“我的艾尔人美心善,怎么会报复人?你肯定是弄错了!” 兰格改用一只手托着脸颊,空出来的那只手伸出一根拇指:“第一:他不是你的艾尔。”再伸出一根食指,“第二:越是美丽的omega越不能惹。”伸出中指,“第三:他现在当我是叛徒,他强迫我参加暑期夏令营不仅是在报复我,也是在排除异己。”收回手,用过来老大哥对天真小老弟的口吻道,“如果你接触过党派斗争,就会知道,童话里的白马王子都是骗人的,醒醒吧肥嘟嘟,艾尔不是你以为的傻白甜。” 嘟嘟:“什么?!你竟然背叛艾尔?你真是太可恶了!” 兰格满心无语:“你搞错重点了吧?” 嘟嘟兀自气愤着:“我才没搞错!重点就是你背叛艾尔还抹黑他,艾尔那么美,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简直罪大坏极!” 兰格越发无语:“肥嘟嘟,你怎么好意思整天嘲笑别人看脸?还有,那个成语应该读作罪大恶极。” 嘟嘟不仅好意思,还叽哩哇啦的扯了一堆歪理训斥兰格,让兰格及时悔悟,重新站队,不然别怪他有异性没兄弟! 辰辰觉得这两个弟弟都懂的太多了,一个小小年纪就知道党派斗争的残酷性,一个小小年纪就知道站队的重要性,不愧是皇室成员和世家子弟。 辰辰插口道:“既然你们懂的这么多,应该不难明白,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反抗都是徒劳,顶多反来一顿打。” 嘟嘟一时没反应过来,表情介于愤怒和呆愣之间,看上去颇为滑稽。 兰格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好吧,辰哥,谢谢你的建议。” 敲门声响起,兰格迅速将视频窗口最小化,点开最小化的网页,拿起手边的自动铅笔,做查阅资料状:“进来。” 池煊推门进来,笑着说:“别装了,在门外就听到嘟嘟的大嗓门了。” 嘟嘟的大嗓门接连入画:“小舅,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你这样厚脸皮的缠着艾尔只会惹他讨厌,他不会答应和你交往的,他是我的!” 池煊根本不理会隔空挑衅的外甥,坐下来问儿子:“你老大怎么说?” 兰格:“向绝对势力妥协。” 池煊点开最小化的视频窗口,要笑不笑的问:“那个防御阵型是嘟嘟摆的吧?” 嘟嘟还坐在抵门的椅子上,被他小舅一说多少有些羞恼,让他哥别用摄像头对着自己了。 辰辰把平板转过来对着自己,跟舅舅问了声好。 池煊用询问的口吻道:“难兄难弟?” 辰辰:“您猜到了不是吗?不然也不会让兰格来问我意见。” 池煊:“看来你这个老大已经以身作表率了。” 辰辰:“我反抗过了。” 池煊:“在你爸妈的可接受范围内象征性的反抗一下?” 辰辰:“小舅,看破不说破。” -- 第223页 池煊笑:“嗯,明白,辰哥也是要面子的。” 视频通话结束后嘟嘟还义愤填膺的,不停谴责纠缠他未来男朋友的舅舅。 辰辰被他吵的头疼,拉开抽屉找耳机,耳机线带出一包不知放了多久的牛肉条,正要找点东西撕咬泄愤的嘟嘟一把抢了过去。 辰辰:“当心你的牙。” 熊孩子不听那一套,还示威似的用门牙叼着牛肉条撕扯,结果一个用力过猛把已经松动的门牙拽了起来。 辰辰捡起崩落的牙齿,极为难得的笑了下:“完了,熊孩子变豁牙子了,这下更追不到艾尔了。” 嘟嘟如遭雷击,摔下牛肉条跑了出去,冲进打开门的偏厅后,也不管先前追着他揍的父亲就在旁边坐着,扬着小脖子嚎啕:“妈妈,我没有牙了,追不到艾尔了!” 周展一看变成豁牙子的儿子乐的都没心思揍他了,一边笑一边用大手罩着他的小脑袋用力揉搓:“不怕不怕,有牙你也追不到。” 嘟嘟嚎的更伤心更卖力了,豁了的牙也更显眼了。 池洋哭笑不得:“没事,还会长出来的,你哥换过的牙比乳牙更整齐,换完牙比以前更帅了。乖,不哭了。” 嘟嘟抽噎着问:“是不是很丑?” 池洋:“不丑,还是帅气的小alpha。” 周展乐得不行:“丑俊搁一边,你该担心的是说话漏风,搞不好以后笑起来会变成fafafafa。哈哈哈哈~~~~~太搞笑了,二宝,快给爸fa一个。” 熊崽恼羞成怒,气的捂嘴直哭,不闻fafafa,只听呜呜呜。 熊爹前仰后合,还用大熊掌扒拉儿子捂嘴掩丑的小熊掌。 池洋忙着哄熊崽呵熊爹,自己也忍俊不禁——谁能想到,满怀信心和舅舅抢舅妈的浑小子会折戟于一颗门牙? 作者有话要说:  熊孩子难得哭一回,快,把fafafa刷起来,让他哭的更大声一点,fafafafa~~~~~~ 第157章 (漏发章节) 转眼到了小可爱们离家的日子,正版小可爱甜豆儿赶来为哥哥送行,进门就打开了被各色零食塞的鼓鼓囊囊的小背包,献宝似的往嘟嘟哥哥怀里塞——牛肉条、牛板筋、盐水鸭肫、糯米锅巴、椒盐小核桃,无一例外都是嘟嘟爱吃的。 嘟嘟却开心不起来,口罩后面传出的声音充满了郁闷无力:“甜豆儿,你留着自己吃吧,老师不让我们带零食。” 甜豆儿“啊?”了一声,好失望好受打击的样子:“一包都不可以带吗?我和龙哥选了很久,我自己开车载回来的。那家超级市场不给我的车子进,要用推车推下来。” 池洋看不得又软又甜的干儿子这副模样,忙道:“能带能带,你哥什么听过老师的话?他都是跟老师对着干。” 嘟嘟:“妈……” 池洋把眼一瞪:“妈什么妈,不就掉了颗门牙嘛,矫情什么?昨晚啃骨头啃的比狗还欢,浩子都没你牙口好。” 龙醍噗嗤一笑,伸手揪了下嘟嘟的小耳朵:“难怪戴着口罩,我还当你感冒了,怕传染给孕夫,原来是换牙了。” 嘟嘟不满道:“妈,你别揭我短行么?你这样会伤害我幼小的心灵,我会自卑的!” 池洋:“那太好了,我一直觉得你过度自信,不够谦卑。” 路希把躲在口罩后面撇嘴的嘟嘟揽在身侧,笑着对池洋说:“你也不要太偏心了,你家干儿子要疼要哄,我家的也一样,我们也是个宝宝。” 熊崽化身狗崽,摇着小尾巴卖乖:“还是干妈向着我,干妈和艾尔一样,都是人美心善的大美人。” 甜豆儿一改软糯模样,一手抱住池洋的胳膊,挺着小胸脯放言:“我干妈也很美!” 龙醍忍俊不禁,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周家两兄弟为什么跟池洋叫妈妈,别的小朋友有妈妈我也要有?希望池洋像妈妈一样温柔?不过从这些小崽崽们身上就能看出两家关系有多好,不光称谓统一化了,维护起“干妈”来也争先恐后的。 龙醍笑着说:“都是干妈的乖宝宝,都没白疼。咱们可以出发了吗?还有个乖宝宝等着咱们集合呢。” 其实不同年级不同车,但嘟嘟坚持要登门和艾尔道别,为此特地准备了戴起来很酷的明星款口罩,所以他们要先去温莎公馆,再到学校集合,搭乘大巴。 甜豆儿又变回了软软糯糯的一小团,月亮眼可怜巴巴的望着路希:“宝贝,我真的不可以一起去吗?我很久没见过兰格了。”拍拍瘪掉一半的小背包,“我也给他带了吃的,想亲手送给他。” 路希温和的说:“甜豆儿,我们说好了的,你送嘟嘟哥哥,让龙哥帮你送兰格。” 路希也不想干涉儿子交朋友,但丈夫说兰格家的管家和他有些恩怨,最好不要让甜豆儿接触那人。孩子年纪太小,还不懂得设防,只能由他们做家长的代为防范。 甜豆儿是说话算数的小男子汉,不会撒泼打滚那一套,虽然难掩失落,还是乖乖拉好背包交给了龙醍:“龙哥,你帮我带给兰格吧,还有祝他旅途愉快。” 龙醍笑着拍拍背包:“放心吧,龙哥代送,使命必达。” 嘟嘟把甜豆儿带给自己的零食一样不落的塞进书包里,往背上一甩,帅气的挥一挥手:“走了,别太想我。” 犀利的亲妈想说赶紧走吧,被温柔的干妈用眼神制止了。 -- 第224页 干妈觉得自信的宝宝最可爱,即使他有嫌自我感觉太好,一夸就翘尾巴,也要看在他还是个宝宝的份上温柔相待。 两个大肚O牵着小甜豆儿送到门外,车子才开出去,池洋就毫不留恋的收回视线哄干儿子去了:“宝贝蛋,不要不开心了,我们去买一台超市给进的新车,好不好?” 爱车的甜豆儿没有忙于说好,而是乖巧的问家长:“宝贝,我可以收吗?” 路希看看给自己使眼色的池洋,苦笑:“我说话算数吗?” 池洋:“你说可以就算数。” 路希:“……” 谁能想到,如今这个连话语权都没有的他曾是初任宝贝蛋?生了个娃把自己在“池妈妈”这里的地位生没了,是不是有点惨呐? 池洋再有一个多月就生了,路希不敢由着他的性子来,陪甜豆儿选完了新车,又信步逛了逛,路希就劝着意犹未尽的池洋回去了。 午饭在杜家吃的,甜豆儿惦记着饭前送到的新车,很快就吃饱了,眼巴巴的望着龙醍,等龙哥吃完陪他去试车。 龙醍心说:龙哥也想走啊,可你俩妈不允许啊! 两个大肚O也是实在闲得慌,尤其是池洋,现在连婚都没得催了,便关心起了龙醍,诸如几时订婚啊?几时结婚啊?婚礼在哪举行啊?请哪家婚庆公司啊?把什么都不操心的龙醍关心的一愣一愣的,左一句“不知道啊”右一句“没想好啊”,活像是有了叔叔就没了脑子。 池洋:“你怎么不闻不问的?” 龙醍:“叔叔会安排的,用不着我操心。” 池洋:“合着你就出个人啊?” 龙醍:“叔叔连嫁妆都帮我准备好了,我不知道要操心什么。” 池洋一脸无语:“老张这是娶老婆还是聘闺女?” 龙醍:“……” 路希笑:“年长的人想的周到,这样也挺好的。我和君浩结婚的时候,我也只出了个人。” 池洋刮了他一眼:“是,该你操的那份心我都帮你操了。” 路希赶忙拿起公筷夹了一只粗实的大海参到他碗里,一副乖顺小女儿的模样:“辛苦了,池妈妈。” 池洋桃花眼一瞪:“叫我什么呢?找打是不是?” 龙醍趁他们“母慈女孝”抓紧时间填饱肚子,领着早已按捺不住的甜豆儿出去试车了。 午饭过后,池洋接了通电话,虽然是很有耐心的语气,但坐在旁边的路希还是听出了话里的敷衍之意。 挂断后,路希问池洋:“又是凤家人?” 池洋有些无奈的模样:“嗯,三个嫂子都问过了,今天改哥哥了,小五再不露面,怕是连老爷子都要惊动了。” 路希:“他们是不是怀疑你把他家小少爷藏起来了?” 池洋:“刚开始是这么怀疑的,所以他们并不真担心,打过来只是旁敲侧击的让我劝小五回家。刚才打过来的是小五的大哥,老大亲自过问,显然是确定了小五不在我这,家里人坐不住了。” 路希若有所思的看着池洋,觉得他只是无奈,并不担心,想必是知道他朋友的下落。 池洋似笑非笑的回视:“想什么呢?” 路希摇头,挖了一勺阿曼达特地为他准备的健康冰淇凌送进嘴里,两眼弯成半月:“好吃。” 池洋失笑:“整天在人前装傻卖乖,你也不嫌累。” 路希笑眯眯地:“我是真傻真乖,人后也这样,不信问我家霸王龙。” 池洋:“霸王龙宠你宠的都成瞎眼龙了,能看出什么?” 路希微微偏头,像只有点狡猾又很可爱的猫:“我傻他瞎,不觉得很般配吗?” 池洋好笑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小五傻成你这样,我就不用夹在中间作难了。” 一边是一旦得知五弟因何出院就会把阿迪斯活活整死的的凤家兄嫂,一边是被掳走却不求救不逃跑反而像是乐而忘返的凤二百五,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夹在中间暗怪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少贴了一章,刚刚才发现,我这是老糊涂了么??好无语。 第158章 池煊和艾尔一起送兰格去的学校,路上有说笑有叮咛,仿若和谐的一家三口。 然而兰格乘坐的大巴刚刚开走,池煊就遭到了驱逐。你称之为殿下的计划也好,王子的报复也罢,反正结果都是没了盟军的无赖前男友必须从王子殿下眼前消失。 艾尔直言道:“兰格不在,我不怕和你起冲突。如果你不嫌难堪,我可以先叫我的保镖打你一顿再把你丢出我家。相信我,陆鲨只用一只手就能把你揍进加护病房。” 池煊有点好笑似的:“也许你的保镖真的很能打,但他不是另有工作安排吗?” 兰格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要离家多日的集体活动,虽然帝国治下安全有保障,艾尔还是不放心,怕出意外,所以派了陆鲨随行,在不影响校方工作的情况下看护兰格。 这一安排连兰格本人都不知道,没想到被池煊发现了,当面被戳穿,艾尔不由有些恼怒:“那又怎么样?难道我只有陆鲨一名保镖吗?不想受伤就立即回去收拾行李,别忘了带上你的鹦鹉,它和你一样讨厌!” 池煊还是有些好笑的模样,昨晚下雨的时候你还特地起来看它怕不怕打雷,发现它不仅不怕还有些兴奋,你还夸它勇敢来着,明显挺喜欢它的。 -- 第225页 艾尔眼睛一瞪:“我说的不对吗?它就是讨厌!又吵又脏,扑的到处都是羽粉,如果不是兰格喜欢它,我绝对不会让它待在我家!” 还未离开的学生家长不由侧目,大概是将两人当成了孩子才走就要吵起来的夫妻。 艾尔没有无赖前男友的厚脸皮,尴尬的降低了音量:“你到底走不走?” 池煊好脾气的拉开车门:“上车吧,至少让我送你回去。” 艾尔瞥了一眼停在路边的私家车,摘下挂在领口的墨镜重新戴上:“我约了人吃午饭,你自己回去收拾行李吧。警告你,不要耍心机,我会叫若妮和蜂鸟盯着你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池煊目送气势凌人的王子殿下决绝离去,半晌低笑着呢喃了一声:“恕难从命,Your highness.” 天气太热,艾尔走在烈日烘烤的街道上就觉得心烦气躁,叫车又嫌计程车里味道难闻,走过一个转角就找了家看着还算干净的冷饮店进去吹冷气了。 符合学生口吻的冷饮又腻又甜,艾尔只抿了一口就不再碰了,店内读物也是小朋友喜欢的漫画之类,艾尔在因放暑假而格外清净的冷饮店里枯坐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按捺不住的打回了家里,接电话的竟然是近来忙于私事嫌少露面的阿迪斯。 艾尔开口便问:“他回去了吗?” 阿迪斯:“没有,昨天睡的太晚了,还没起床。” 艾尔一愣,奇怪道:“你在说什么?我问的是博特。” 阿迪斯:“啊,抱歉,我以为你问我的omega回去了吗,我还觉得奇怪,我不舍得他走,他怎么可能回去?” 艾尔:“……” 他为什么要关心一个只从蜂鸟他们的闲聊里得知的人? 阿迪斯不再戏弄老板:“池先生和您出去后就再没回来。” 艾尔暗骂可恶,语气也跟着恶劣起来:“他回去马上让他收拾行李,盯紧他,一片羽毛都不要落下,免得他以此做借口再出现!” 阿迪斯:“好的,我知道了。” 艾尔挂断电话继续耐着性子等,手指无意识的叩着桌面,从笃笃笃的响声就能听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烦躁不耐。 ——不行,他得做点什么,坐在这里枯等前男友收拾东西离开太傻了,好像他非常在意那个家伙的去留似的。 没有廉价香水和汗臭混合异味的专车停在一家美发沙龙外,戴着白手套的专车司机先行下车,打开了后车门。 艾尔下车摘掉宽大的墨镜,打量美发沙龙工业风的店门及店招:“你确定这里是全城最好的美发店?” 司机:“是的先生,这里是帝都最高档的美发沙龙之一。” 艾尔给了司机小费,又抬手摸了下松松绑成一束从肩膀搭过来的发尾,这才将信将疑的走进去。王子殿下显然忘记了,高档通常意味着非会员无预约恕不招待。 不远处的出租车上,池煊有些哭笑不得的拨了通电话出去:“哥,艾尔去你店里剪头发了,叫人招待一下。” 非会员无预约的艾尔被客客气气的请进了贵宾室,美发助理手法娴熟的为他洗了头,附赠舒适的头部按摩。 茶点送来的稍晚一些,不过是帝都最有名的甜品店的招牌朗姆蛋糕和手磨咖啡,每日限量供应,值得等待。 临时赶回店里的明星造型师既不过度热情,也不显冷淡失礼,一边不疾不徐的和客人聊着天,一边用雕琢艺术品的匠心修剪那头保养极好的金发。 艾尔不知就里,剪完后只觉得发型师的手艺和这里的服务都还不错,顺便做了护理。 等到再去洗头发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艾尔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刻意不去想有关前男友的事,给了自己一闲下来就会乱想的大脑一个主题——午饭吃什么? 正想到汤浓味美的海鲜烩时,鼻子嗅到一股清新的海洋系冷香水的味道,艾尔轻轻吸了口气,嗅觉神经反应给大脑的信号是很好闻,很舒服,也很熟悉……等等,熟悉?! 艾尔非常突然的睁开了眼睛,眉头接连拧紧,想起身却被按住了肩膀,只能在倒转的视野里瞪着帮他洗头发的alpha:“你怎么在这里?你跟踪我?!” 池煊在他倒转的视野里温舒的微笑:“我担心你。” 艾尔:“不需要!你应该在我家收拾行李,不,你应该已经带着行李和你的丑鹦鹉离开我家了!” 池煊依然好脾气,被水打湿的手掌轻轻托住艾尔的后颈,声音低沉而温和:“不要生气,我真的只是担心你。闭上眼睛,让我帮你把头发洗完。” 艾尔:“你跟踪我还叫我不要生气?我见到你就生气!你给我出去!” 池煊低头看着他,轻声问:“艾尔,你这么在意我的存在吗?” 艾尔一时语塞,脸涨的发红,但那绝不是被戳中了心事害羞,更像是恼羞成怒的颜色。 艾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还是没有成功,整个人恼怒又无力,最后几乎竖起的眼睛重重一闭,眉心挤成一团,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我要投诉这家店!” 很好很享受的美发体验因池煊的出现打了一个近乎骨折的大折扣,艾尔下楼经过前台时听到店里的人和池煊打招呼才后知后觉,难怪这里的人随随便便放他进贵宾室,原来整间店就是他们池家的,自己是主动上门来的! -- 第226页 艾尔更窝火了,出门招手叫了辆计程车,把寸步不离的alpha抓过来往车里一推,自己跟着坐了上去。这次他要亲自盯着这无赖收拾行李,然后连他带行李一起丢出去! 温莎公馆居然上着锁,而艾尔身为这里的主人竟然没有钥匙,确切的说是知道家里有人在,所以没带钥匙出门。 蜂鸟从对面院子里跑出来,隔着一条街道喊:“老板,管家和厨师请假回家了,我们不方便过去,这几天你自己照顾自己吧。” 艾尔诧异的问:“为什么?” 蜂鸟把手拢在耳后:“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艾尔:“那就过来听!” 真是的,有人隔着街跟老板喊话的吗?想被扣薪水你就继续站在那喊! 蜂鸟连摇头带摆手:“不行,阿迪斯不让大家过去。” 艾尔气绝,该死的阿迪斯,又搞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这章的回上一章,少传了一章,补上了 (lll¬ω¬) 第159章 得知老板没带钥匙之后,蜂鸟转身回了院子,半晌一个容貌清秀却穿得邋里邋遢的omega把放在对面的备用钥匙送了过来。 艾尔心情恶劣的皱着眉:“你就是阿迪斯绑架的小凤凰?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凤五当前已经不是被绑架了,而是凤凰落架,有家难归,有友难投,疗养院也回不去了,只能顶着被绑架的身份在这里避难。 凤五尴尬的不知说什么,眼望着露在夹脚拖鞋外面的脚趾,默默递上钥匙。 池煊接过钥匙,对艾尔说:“没事,不用管他,当他吃白食的就行了。” 凤五窝里横,顿时不装哑巴了,挑起眼梢阴阳怪气的哼哼:“彼此彼此,老板的前男友。” 艾尔依旧不明就里,心里不爽的想:看来被蜂鸟他们谈论的人不只受困的凤凰,自己这个老板也在其中!很好,等着集体被扣薪水吧! 池煊打开门先让艾尔进去,回身便换了副嘴脸:“别炸刺,你家找你都找疯了,我哥夹在中间为难,憋着狠收拾你呢。” 位于食物链底端,大多时候窝里也横不起来的废物凤凰秒怂,赶忙踢踢踏踏跑回了对面。 通讯器在格外冷清的客厅里响起,是电子记事簿的提示声,艾尔瞬间明白阿迪斯在搞什么鬼了。 艾尔的发情期就快到了,所以阿迪斯带领着那群不方便出现在老板面前的alpha集体回避了。这样看阿迪斯无疑是细心周到好雇员的典范。问题在于他连管家和厨师都弄走了,两人都是已婚beta,留在这里不仅不会对艾尔造成影响,还能照顾即便使用抑制剂也会居家休息的艾尔。所以阿迪斯根本不是细心周到好雇员,而是选择了向希望两位父亲重新在一起的兰格效忠。 艾尔暗骂自己迟钝,他早该想到没有是非观的佣兵头子被很会收买人心的小混蛋收买了,不然怎么会建议他派陆鲨暗中随行?他的第一人选原本是外形气质不那么醒目的蜂鸟。 该死的阿迪斯! 该死的叛徒!! 该死的颈环放到哪去了?!! “艾尔,你在找什么?”池煊被暴力翻找东西的声响引了过来。 “不关你的事!”艾尔要气疯了,他要辞掉阿迪斯,他要联系那个针对他的少将,让他把阿迪斯驱逐出境! “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说了不关你的事!”艾尔把很久没有佩戴过的颈环从抽屉深处扯出来,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下,接连发现可以待机三个月的高浓缩电池一点电量都没有了。于是展开新一轮的暴躁寻找,这次的目标是更久没有见过的充电装置。 “我记得你不喜欢戴颈环。”池煊说的很含蓄,事实上艾尔非常讨厌佩戴颈环。 他说omega颈环就像一个象征着弱势群体的标记物,时刻提醒着他自己和身边的人,他会在发情期里失去理性与自我,被欲望扭曲成一个没有廉耻心的奴隶。 他还说造物主是个偏心的老混蛋,把偏爱与期望给了beta和alpha,却把omega塑造成了生来被动弱势的繁衍工具。 “我最后说一次,不关你的事!”艾尔啪地关上抽屉,用恨不能杀死人的目光瞪着面前的alpha,“带着你虚伪的关心滚出我家!我不需要你,我宁可吃抑制剂吃到吐,我宁可求助于一名陌生义工,也不会向你屈服!” “我们不是对立关系,不存在屈服。”池煊抓住他推搡自己的手,“艾尔,你真的不明白吗?我不是想趁虚而入,我像个无赖一样纠缠你,像个跟踪狂一样尾随你,是因为我爱你。” 池煊说不清九年之后再遇,他的心脏仍然会为艾尔剧烈跳动,能否称之为重新爱上他。艾尔一直那么耀眼,爱上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容易到只消一眼就难以忘怀了。 “艾尔,你明白对吗?你知道我爱你,你只是不能原谅。” 池煊说的没错,艾尔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他忘不掉这个人带他的疼痛,他无法原谅这个在他最需要关心照顾的时候放弃他的人。 所以他同意兰格和池煊相认,容忍池煊重新闯入他的生活,甚至于在兰格离家后立即赶人离开,都不过是为了证明,他所做的一切妥协都是为了兰格,他对这个强行要走了他的爱情又将其抛弃的alpha毫无留恋,他永远不会原谅这个混蛋! -- 第227页 现在看来他做的这一切太可笑了,他做的越多越刻意就证明了他无法无视这个人的存在,真讽刺,真难堪! 艾尔恨恨的抽回手,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倒退了两步,脱力似的摔坐在床上,既愤懑又无力的惨笑:“你瞧,你总能让我难堪。” 池煊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床边,握住艾尔微微颤抖的手疼惜的吻了吻:“艾尔,别折磨自己,为什么不发泄在我身上呢?只要你能好过一点,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艾尔不屑似的抽回手,接连起身用力挥出,啪地一声,池煊的脸被打偏过去,身体都跟着晃了晃。 “你说的对,我为什么不发泄在你身上呢?我真是太傻了。”艾尔吐了口气,心里很是痛快,但还不够,他看着仍跪在自己脚下任打任罚的alpha,笑的像朵冶艳的食人花,“让我想想你当年和我吵架的样子;和我冷战的样子;还有和我提分手的样子,我们再继续,好吗?” 池煊根本来不及表态便被扑倒在地,刚挨了一耳光的脸又被重重揍了一拳,嗡嗡的耳鸣里听到艾尔笑着说:“啊,原来不用特意回想,我记得很清楚。” 池煊缓了一会才抬手,扶着艾尔的腰道:“我很高兴你一直记得我。” 艾尔紫眸一瞪:“看来你还没被打痛!” 中午时分,凤五送来一托盘吃的,都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他更惨,连鸡都不如,充其量就是包打折培根,还因为无法忍受外卖那种东西包揽了绑匪以及另外三个alpha的午晚餐,要不是早上爬不起来,连早饭都要他做。 池煊放下冰袋出来应门,英俊的脸红肿的像熏制猪头脸。 凤五:“嚯!你哪位呀?” 池煊:“少废话,给我!” 凤五抓着托盘不松手:“等等,没听说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吗?给你可以,你得用你的故事换,快,说出来让五爷开心一下。” 池煊索性松开了手:“想回家吗?想看你姘头被你三哥带回警局严刑拷打吗?不想就自己把吃的送进去摆好。” 凤五压着声音骂:“猪头煊,你别太过分!阿迪斯说了,你们有协议,你再跟我吆五喝六的,我就不让他帮你了!” 池煊:“你搞错了,是阿迪斯选择向他的小老板尽忠,我没承诺过他任何事。要不要帮你们隐瞒行踪全看我心情,你再欠嗖嗖的跟我炸刺我心情就要不好了,听清楚了吗?” 凤五:“你……让开!” 池煊施施然的转开身,看着威胁不成被反杀的凤五端着吃着的走了进去,心情好了不少。 艾尔刚冲完凉,只穿了件深紫色的丝质浴袍,因为临近发情期的缘故,信息素值比平常要高,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青苹果的味道,非常可爱的香味。 凤五很难想象这么好看又好闻的omega把池家二少打成了猪头二少,但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池煊总不会抽风自己打自己吧? 艾尔心情不错的样子,对送午餐过来的凤五客气道:“谢谢,看上去很有食欲。” 凤五嘴上客套着,心想:打前男友打饿了吧?吃饱继续,晚饭还给你送。 艾尔不是打前男友打饿了,而是打的太痛快,心情好了食欲也好,一碗饭居然没够吃。 用一顿毒打换来一个机会的前男友见状也不管那张猪头脸不好见人了,拿了个大沙拉碗去对面借饭(挨打也是力气活,他一碗饭也不够吃),当然是有借无还,说借饭不是比要饭好听点么? 作者有话要说:  趁虚而入……不知道为啥很正经的一个成语用在这里显得不那么正经,咳,好吧,是我老不正经,我煊儿没有。另外这两对也差不多了,知道你们没啥兴致,我争取速战速决。 第160章 凤五一手抱着饭煲,一手握着饭勺,边舀饭边嘀咕:“我们都不够吃,那仨alpha食量比猪还大,天热又不爱出门采购,我们都快揭不开锅了。” 池煊不耐烦道:“磨叽什么?这些都是花我老婆钱买的。” 你老婆对你下手够重的,打是情骂是爱吗?他没爆踹你一顿给你踹个裂纹性骨折什么的?看来还没爱到至深处。 凤五吊着眼梢看他:“五爷就呵呵一声,什么也不说了,你自己体会。” 池煊:“再嘴欠给你哥打电话!” 凤五:“你就会这一招!” 池煊:“我就会这一招,治的了你吗?” 凤五一赌气收了饭勺:“不给你了,滚吧,臭要饭的!” 池煊劈手就去夺他怀里的饭煲,也是豁出去不要脸了。 凤五搂着饭煲啊呀呀的叫:“你大爷的!快送手,臭要饭的,臭不要脸!” 池煊一把夺过饭煲,单手抱在胳膊下,瞪眼吓唬他:“再炸刺抽死你!” 凤五扭头就跑:“阿迪斯,臭要饭的打人了,快把他打出去!” 饭厅里探头看热闹的若妮和蜂鸟笑的碗都端不住了,原来这才是老板前男友的真面目,什么成熟稳重有风度都是装出来的,陆鲨你的暗恋死的太冤了! 阿迪斯循声出来做英雄,把撞上来的凤五抱了个满怀,笑的很是温柔:“宝贝别怕,爹地在呢。” 凤五回手指向客厅:“揍他!把他的猪头打出猪脑!” 阿迪斯:“他已经走了。” 凤五回头看,果然,客厅里早就没人了,要饭不成改抢饭的猪头二少连锅带碗都端走了。 -- 第228页 凤五气苦:“这个臭不要脸的,老池家的脸都让他丢光了!” 如果凤四在这里一定会损他:“这话说的,好像你给老凤家挣了多大脸似的。你纯粹是老鸹落在猪身上,看的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当天下午,某超市的送货员开着小货车送来两箱新鲜食材和一个大容量的电饭煲,指名要凤五签收。 凤五再傻也还是有颗菜头的,看到那口锅就明白了,东西是池煊定的,用意很明显——你不说快揭不开锅了吗?哥有钱,哥资助你们吃饭。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得连我们的饭菜一起做出来。 凤五气的差点冲出去骂街,什么玩意啊?当五爷是你家厨子么?五爷欠你的? 小货车刚刚开走,池煊就打来了电话,话说的特气人:“放心,不让你白出力,我会劝着我哥继续帮你搪塞你哥。另外我哥让我给你带个话,大意是别光顾着玩绑架游戏,抓紧时间想清楚,你能不能履行那个以身相许的承诺,不能就趁早说清楚,别等被搞大了肚子再跑回来哭,他不会陪你去堕胎的。” 凤五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阿迪斯才没你那么缺德!搞大人家肚子拍拍屁股滚了,你算什么东西?死渣男,活该你被揍成猪头!” 池煊的声音顿时冷了八度:“凤贤!” 凤五:“叫你五爷干嘛?骂的就是你,死、渣、男!” 池煊:“很好,你给我等着!” 凤五切了一声,哐地扣上听筒,顺过气来又开始后怕,跑到院子里找阿迪斯。 闲极无聊在泳池里比肺活量的alpha们一个个破水而出,最先浮上来的蜂鸟扯着嗓子喊:“不算不算,我以为小凤凰出危险了才浮上来的,重来重来。” 若妮:“得了吧,水里能听到什么?你只是肺活量最差而已,别找借口了,这周的脏碗盘就拜托你了。” 阿迪斯没理他们,湿淋淋的上了岸,随手拿了条浴巾裹在身上,揽着凤五的肩膀安慰:“没事宝贝,你随便骂,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凤五:“真的?” 阿迪斯:“当然,爹地在这里,没人可以动你。” 凤五想了想,重新挺起小身板:“我再去骂一轮。” 说完一溜小跑去了大门口,小腰一叉,放声大骂:“猪头煊,有种滚出来,看五爷不把你锤出猪脑花—!” 气贯长街,余音袅袅。 蜂鸟一边笑一边说:“算了算了,不来了,我认输,小凤凰肺活量最大哈哈哈哈~~~~” 若妮:“我原以为阿迪斯忘不掉他是因为他们契合度很高,原来是因为他的个性,这么特别的omega太难找了。” 蜂鸟:“独一无二。” 若妮:“独一无二。” 阿迪斯笑微微的看着跳脚骂街的凤五:“我们的契合度的确很高,接近百分之九十九,就像亚当和夏娃一样契合,当然我更爱他的个性,他太有趣了,错过他我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有趣的灵魂了。” 蜂鸟:“恭喜你找回你的肋骨。” 若妮:“恭喜。” 阿迪斯颔首示意:“谢谢。” 池煊没来找凤五麻烦,因为艾尔喜欢凤五做的菜,如果凤五被抓回家,阿迪斯被抓进警局,艾尔不仅吃不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了,还可能被阿迪斯连累,窝藏绑架犯可不是小事。 凤五还在这里的另一个原因是艾尔觉得他骂的很好很对,那正是他想骂又放不下姿态去骂的,听着痛快极了。 为了感谢凤五替自己大骂前男友,艾尔还特地定了两套高档男装做谢礼,当然名义上是感谢凤五在厨师请假期照顾他们。 虽然男装店送来的不是凤五穿惯的丝绸锦缎定制款,但和套着阿迪斯的大T恤大短裤邋遢度日相比已经好百倍了。 凤五投桃报李,当晚做了丰盛的一餐送过去。艾尔却没有口福了,他的发情期到了,身体调节机制导致食欲一落千丈。 池煊没有特地告诉凤五这一消息,艾尔有营养剂就能维持身体所需,他却是要吃饭的,陪omega过发情期很消耗体力,需要吃饱吃好。 凤五没想那么多,只怕他为自己揭他短揭得哗哗淌血的事怀恨在心,趁机收拾自己,把饭菜送到门口就跑了。阿迪斯不在旁边,他怂的没人样,溜溜跑回对面的样子就像只过街老鼠。 池煊也没心思理他,把饭菜端进去,盛了一碗熬的香浓奶白的鱼汤给艾尔,哄着艾尔喝一点再睡。 “不用你喂,我自己可以喝。”即将迎来第一波发情热的艾尔像只被拔掉爪子的猫,身体微烫发软,只剩一张硬嘴了。 “好,我端着,你自己喝。” “说了不用。”艾尔用汤勺敲了下他的手,“给我。” “好好,给你,小心点别烫到。” 艾尔如愿拿到了汤碗,只两秒又转手还给了池煊。 池煊忍着笑说:“是不是很烫?” 废话!不烫干嘛还给你? 艾尔瞪他:“你故意的!” 池煊:“我没……” 艾尔:“不喝了,端走!” 池煊:“好好好,我故意的,我道歉,别发脾气了,喝吧。” 艾尔脸色稍霁,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碗鱼汤,漱完口又回了床上,丢给跟进跟出的alpha两个字:“出去。” 池煊看了一眼开到最低的空调:“冷气要不要开小一点?” -- 第229页 “不要,我热死了。”嘴上这样说却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发情期里的omega缺乏安全感,喜欢狭小隐秘的空间,个别敏感的omega甚至会有类似于筑巢的行为,把带有伴侣气味的衣物拢成一圈,自己待在里面。 池煊俯身吻了吻他的额角,温声道:“自己睡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艾尔不胜其扰一般拉高被子,把脸埋起来。 池煊收拾好汤碗准备离开时才听到被子里传出一声模糊的回应,若不细听很容易被忽略的一个单音节,但那的确是回应——时隔九年,他终于再次得到了艾尔的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不耐烦,你们不耐烦,我就会变成负能量收集体,心里各种想:很无聊吗?很无聊吧?是啊,很无聊,又变成裹脚布了,快点完结吧。我这两天在想番外写什么,池洋的娃生下来,钱宁和小醍子把婚结了,路希把娃生下来,然后就没啥了。 我追了七八年的邪恶力量完结了,心情低落,想和同好感慨一下,结果刷到一堆“这剧还能完结吗?”“编剧想熬死主演吗?”“编剧想熬死几个主演”之类的帖子,忽然意识到,原来追更追久了也会烦,希望它赶紧结束。专业编剧写的东西尚且如此,何况我这种不入流的网文?哎,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很爱这部剧的,希望它永远不要完结,结果却是这样。 第161章 虽然凤五经常做些没脑子的事,对生活品质却要求极高,新衣服过了水熨烫平整才着身。艾尔眼光很好,衣服的款式颜色都适合凤五,穿戴一新的凤五终于恢复了他金玉其外的公子模样。 蜂鸟酸溜溜的说:“老板连粗布工装都没发过一件,却送了小凤凰两套那么贵的名牌货。” 若妮:“谁叫你不会做菜?” 蜂鸟:“搞得好像你会一样,土豆泥女王。” 若妮:“小凤凰没被绑来之前,我的土豆泥被你们奉为人间美味。” 蜂鸟:“小凤凰被绑来了,你的土豆泥连土都不如。” 若妮:“找打架?!” 蜂鸟:“来呀,刚好闲的手痒!” 阿迪斯扣住凤五的下巴,把唇齿剥出来的葡萄肉喂进他嘴里,顺势抓着人接了个吻,这才抽空说了一句:“打烂东西三倍赔偿,钱从你们薪水里扣。” 已经拉开阵仗的两人对视一眼,各归各位,不打了。 凤五用手背掩住嘴说:“你能不能在人前收敛一点?” 阿迪斯很是好说话的模样:“好的宝贝,拿上水果,爹地抱你回房间吃。” 凤五:“……” 若妮:“算了,还是我们走吧。” 蜂鸟:“我也这么想。” 阿迪斯:“有眼色是一种优良的品德。” 若妮:“蜂鸟,你现在怎么想?” 蜂鸟:“烧死这对狗男男!” 凤五:“…………” 天气太热,日子太闲,精力旺盛的单身alpha们无有消遣,百无聊赖,都有心去协会做义工争当外籍好青年了,得知要成为帝国omega救助协会的义工需层层面试、审核、还要考取资格证,两人才打消这一念头。 这天傍晚从外面跑进来一只瘦巴巴灰扑扑的流浪猫,闲到发慌的alpha们顿时来了精神,蜂鸟和若妮两个像捉老鼠一样包抄围堵,终于把那只为了躲避流浪狗误闯进来的小灰猫捉住了。 若妮把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捂在怀里,顺势将伺机抢夺的蜂鸟踹进了游泳池。 蜂鸟爬起来站在水里怒叫:“是我先发现的!” 若妮:“老娘抓到的!” 蜂鸟:“我们一起抓的,是我堵住了门它才没有跑出去!” 若妮充耳不闻,抚摸着怀里的猫,笑的好像狼外婆:“小乖乖,我们去洗澡,姐姐给你洗的香香的,绑上蝴蝶结送给小老板,他一定很开心。” 兰格在索沃尼的时候养过一只小蓝猫,六个月大时染上了猫瘟,没能救过来,兰格伤心极了。陆鲨想再买一只送给他,兰格却不肯要,他说再买几只也不是莉莉。艾尔为了哄儿子硬将婆罗门转世轮回那套理论搬了出来,还道动物不会说话,不会泄露秘密,所以转世轮回不会失去前生的记忆。兰格居然信了,所以一直在等莉莉轮回来找自己。 不想灰扑扑的小猫洗干净以后居然一身白毛,并且长了一对小铃铛,和香消玉殒的猫女郎莉莉完全对不上号。 阿迪斯:“你们去买只蓝猫,饿上几天,就说是莉莉历经千辛万苦找来了。” 若妮:“买猫不要钱的吗?” 蜂鸟:“就是,不然你来付钱?” 既没帮忙抓猫也没帮忙给猫洗澡的阿迪斯全不管那一套,手一伸拎住了小猫的后颈皮,提着上楼去了。 若妮骂道:“混蛋,我就知道他想拿去哄他的omega!” 蜂鸟摊手:“知道也没用,我们抢不过他,也没法让他付钱买猫。” 若妮:“所以才说他是混蛋!” 凤五见到阿迪斯提进来的小白猫“哎呀”一声跳了起来,抓着阿迪斯的胳膊叫:“完了完了,我把小六给忘了!我四哥住院,这么多天没人喂,该不会饿死了吧?!四哥会宰了我给它对命的!” 阿迪斯只知凤家兄弟五个,不知道还有个小六,看看惊慌失措的凤五,再看看手里的猫:“小六是只猫?” -- 第230页 “不是普通的猫,是凤四狗的猫儿子,他前女友留下的,他宝贝的不得了,自己整天外卖泡面的瞎凑合,却给小六按时做猫饭,差不多当爹养着。”凤五急得要命,说着话就推阿迪斯往外走,“快快,送我去他家,猫命大,说不定还有口气。可千万别死呀,那猫丑的天下无双的,死了都找不到第二只冒充它。” 如果凤五只是一般傻,阿迪斯或许会怀疑这是他伺机逃跑的小技俩,但他已经傻的不比弱智强多少了,阿迪斯实在没必要多心。 匆匆赶往凤四家的路上,阿迪斯还在宽慰他,如果凤四真的那么宝贝他的猫,肯定会找人照顾它。阿迪斯没说的是,你连他都能丢在医院不闻不问,他会指望你照顾他的宠物吗?指望你还不如指望那猫自己在家玩求生。 “凤小六……小六……六子……六弟……”凤五在统共不到一百平的小公寓里转来转去,急的额头冒汗,“阿迪斯,你去阳台看看窗户开着没有,别是饿急了跑出去了吧。这里可是12楼呀,跳下去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阿迪斯从卧室出来,说:“不用看了,你哥带它回家了。” 凤五:“你怎么知道?” 阿迪斯:“猫不见了,衣柜空了一半,你哥的制服还在,说明他既没回警局也不在医院,除了家还能去哪?” 凤五用那颗转速很慢的菜头寻思了一会,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也许是护工过来帮他拿衣服,顺道把小六送宠物店寄养了。” “无所谓,反正猫没饿死,你哥也有管。”阿迪斯走过来一揽凤五的肩膀,“走了,回家。” 凤五乖乖的下了楼,准备上车时才忽然找回为人兄弟的那点良心:“阿迪斯,我想去医院看看我哥。” 阿迪斯:“他不在那。” “万一在呢?他一只没人要的单身狗,孤零零的躺在医院里,多可怜呐。再说是你把他打住院的,他不要你赔医药费,你总该包束花去看看他吧。”凤五顿了顿,眼睛瞥向别处,小声说,“如果你真的成了我男朋友,以后去我家拜访,见了面多尴尬……啊!你干什么?在外面呢,快放开我!” 阿迪斯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抬起他的下巴,深邃的眼睛里融满了笑意与温柔:“宝贝,我一直都是,但我很高兴你终于认可这一点了。” 凤五想说我说的是如果,才一张口就被吻住了。热烈的吻和涌动的alpha信息素告诉他,这个乖张不羁不屑于任何肯定的alpha真的很开心,只因自己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认可。 澄清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凤五看着从他领口里垂下来的凤凰佩,总是稀里糊涂的脑袋里出现一个清晰的念头——没有什么好澄清的,他本来就是我选中的人,生死都能相托,何况是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申到榜了,这周会持续更,很快就结束了。 第162章 “博特,几点钟了?” “快八点了,怎么了?” “难怪你的肚子这么吵。”艾尔蹙眉翻了个身,想躲吵人的肚子远一些,“饿了就去吃东西。” “好,我去吃点东西。”池煊吻了吻他倦怠的侧脸,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去了对面,但不是为了找吃的,而是问一问那两个喂猫喂没了音讯的人有消息了么。 阿迪斯和凤五已经失踪两天了,艾尔还不知道,池煊也没惊动他哥,两人一个发情期还没结束,一个要不了多久就进产房了,告诉他们徒增担心。 “我和若妮从凤楼的公寓查到了中心医院,问了几个当天值班的医生护士,都说没印象。让他们帮忙查下监控,他们不给查,若妮就把医院的监控黑了。”凤五失踪直接导致大家吃回了外卖,蜂鸟托着一盒起司烤面,吃得唉声叹气,无比想念凤五,“那句话怎么说?就是关于奢侈节俭那句话。” 池煊攒眉想了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蜂鸟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句话。” 池煊不解:“这和阿迪斯他们失踪有什么关系吗?” 蜂鸟:“啊?没有,我在感叹我们的饮食质量。” 池煊:“……” 若妮:“想念我的土豆泥了吧?” 蜂鸟:“并没有,我想念的是小凤凰。” 池煊满心无语的看着他们:“我不紧张是因为我怀疑他们的失踪和凤家人有关,你们不紧张是因为?” 若妮:“我们为什么要紧张?” 蜂鸟:“你这样说他不明白。” 若妮:“那你来说。” 蜂鸟:“是这样的,阿迪斯是一个逆商非常高的人,他遭遇过你难以想象的困境,并且不止一次,而他都撑过来了,所以我们不担心他被这点小麻烦打败。” 若妮:“啊,我知道那句话怎么说,小凤凰说过。” 蜂鸟:“哪句话?” 若妮:“害虫遗千年。” 蜂鸟:“唔,没错,用来形容阿迪斯特别贴切。” 是祸害遗千年吧?池煊连脸色都变得无语起来,囧囧有神的看了两人一会才道:“好吧,我确实不该奇怪你们为什么不紧张,毕竟你们被军方带走的时候还在为错过晚饭抱怨。” 蜂鸟:“你的逻辑真奇怪。” 若妮:“我也这么觉得。” 池煊:“……就当奇怪的是我吧,可以继续讲述发生在医院的故事了吗?” -- 第231页 蜂鸟用冰可乐把难以下咽的起司烤面冲下去,回到先前的话题:“原来阿迪斯和小凤凰没上楼,在停车场就被抓了。我查了车牌号,登记在市刑警队名下。”说着不由笑了,“小凤凰在监控里上演了一场无声版的‘亲爱的你先走,不要管我’,特别可爱。” 池煊get不到他的萌点:“后来呢?” 蜂鸟:“不知道那两个小警察对阿迪斯说了什么,阿迪斯没动手,当然也没一个人走,两个人都落网了。” 池煊:“看来就是凤家人做的,老五的亲哥和堂哥都在刑警队工作。” 蜂鸟:“如果他们硬给阿迪斯安上绑架的罪名,阿迪斯会被遣返吗?” 池煊:“会被判刑。” 若妮:“加上强~暴最高判几年?” 池煊:“……” 蜂鸟:“哇喔~他们挺会玩的嘛。” 池煊:“…………” 深度无语的池煊尝试向这两个完全不紧张的人说明,整个凤家只出了凤五那么一个软弱好欺的废物,其余的都不是好惹的,如果凤家人认定阿迪斯绑架强~暴他家老幺,阿迪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你们还是紧张点的好。 两人听他说的这么严肃,也尝试着酝酿点紧张情绪出来。白莉莉迈着猫步走到形似默哀的三人面前,轻盈一跃,落在了蜂鸟腿上。 蜂鸟顿时破功:“啊,小可爱,肚子饿了吗?喏,给你吃烤面。” 若妮大叫:“白痴,不要给它乱吃东西,会拉肚子的!” 蜂鸟吓了一跳,马上丢开烤面,用手指挖小白猫的嘴。 “白痴,它还没吃!”若妮豁然起身,把猫抢了过来,顺便给了蜂鸟一脚。 池煊在旁边看着,表情难以言喻,原来他们会紧张,只是相比他们头,他们更紧张一只认识没两天的猫。 池煊怀疑他们不是相信阿迪斯的能力,而是痛恨阿迪斯,希望阿迪斯被抓起来判刑,然后他发现自己小人之心了。 池煊出门时正看到阿迪斯从一辆军用越野车上下来,指间夹着一支雪茄,笑着邀车里的人:“进来喝一杯?” 车里的人头都没偏一下:“开车。” 车子绝尘而去,留给阿迪斯一堆新鲜的尾气。 池煊望着夜色下渐行渐远的车子:“那个人是杜哥吗?” 阿迪斯:“嗯哼,我的老朋友。” 池煊打量着失踪两天的人:“你这两天去哪了?” 阿迪斯:“凤栖的度假屋。” 池煊本以为他被凤台的下属带回警局了,反之一想,凤家人连凤五生病住院的事都瞒着,生怕影响凤五的名誉,怎么会把涉嫌绑架强~暴他家老幺的阿迪斯带到警察局去审讯?恐怕连那两个蹲守他们的小警察都是私下里帮凤台做事,而非执行公务。 池煊这样想着又重新打量了阿迪斯一遍:“没被上私刑?” “原本不必起冲突的,都怪那个多嘴的护工,害得凤贤的哥哥不小心激动了。”阿迪斯随着烟雾吐出一口气,略有些惆怅似的,“我早就知道活人是无法保守秘密的,只是这里是帝国,丛林法则不适用。结果不仅起了冲突,还要麻烦我的老朋友帮我解围。” 疗养院的房子隔音效果没有好到频频有人夜闯人鬼不知的程度,不过护工的耳力也的确不太好,直到凤五纠结要不要出院才察觉有异,然后他就遭到了阿迪斯的威胁。如果凤家人不来找他,他会背负着良心的谴责继续帮阿迪斯保守秘密。毕竟和良心相比,身家性命要重要的多。 池煊不想了解他所谓的丛林法则,感觉那不是自幼生活在法治社会下的自己能理解的。见他一派安然,不像麻烦缠身的样子,便不再关心这只无需关心的“害虫”了。 “老五呢?被抓回家了?” 阿迪斯反过来打量他,眼神讥讽:“肚子饿就叫外卖,我的omega没义务做饭给你吃。” “我在关心那个没脑子的!”池煊气愤之余肚子响亮的叫了一声,很不是给面子。 阿迪斯揶揄的看着他:“带着你发自肺腑的关心回去叫外卖吧,我的omega我会关心,你照顾好你的肚子和王子殿下就可以了。” 池煊气冲冲的走了,要不是因为艾尔和他哥,他才不会管这俩神经病的糟烂事,脑子一个比着一个不正常,他们应该一起去住院,这辈子都不要出来,省的祸害好人! 外卖也可以很丰盛,池煊点完餐,特地注明:家里有人休息,送餐不要按门铃,到了打电话。 对待他的王子殿下,他又变成了温柔贴心的好alpha。 订单刚下完通讯器就嗡嗡的震响了,池煊还以为是店家打来告知哪样食材没了让他换餐,不想打来的人是周展。 池煊叫了声哥,都没来得及问什么事,那边就骂骂咧咧训开了:“你不知道老五让他家抓回去了?怎么不跟你哥说一声?你哥还帮他瞒着呢,今个直接让老五的嫂子接家去了。老五怕他姘头被他哥剁了,作死做活的跟家闹,一家子都整不了,让你哥去劝劝。你哥都快生了,还跟他家着急上火。你小子光顾着追媳妇了?亲哥都顾不上了?白眼狼!疼你干屁?!” 池煊想说我不说正是怕我哥担心,周展根本没给机会,吼完丢给他一句“有空回来看看你哥,没空也给老子挤出空来,别找我大嘴巴抽你!”就把电话撂了。 -- 第232页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我忍了,话都不让我说就过分了吧?我不关心我哥会在他被你搞大肚子的时候提着我爸的□□去找你?我他妈没崩了你全是看在我哥和我外甥的份上,你是忘了吗?! 池煊怄的要死,抓着通讯器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压下打过去吼回去的冲动。 “博特,你吃过东西了吗?”艾尔一脸迷糊的找了下来,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身上只松松散散的裹了件睡袍,黑色的真丝质地趁的那张脸分外白皙,只有两颊泛着绯色。 “还没有,凤五出去了,我刚叫了外卖。”池煊将满腹郁气抛诸一边,张手把人搂进怀里,吻了吻他迷糊的脸,“怎么下来了?不想睡了?” “想睡,房间里太闷了,透不过气。”艾尔并不十分清醒,说着话埋在池煊的颈窝里轻吸了口气,感觉alpha的信息素像海风一样清凉,闻起来非常舒服,身体放松下来,呓语般呢喃,“我在这里睡……你别再乱跑了,我找不到你……斯蒂芬说你去篮球馆了,我去了,你不在……” 池煊心头一震,被锐器刺到般的痛感从心底弥漫上来,他不禁收紧了手臂,用怀抱和安抚信息素裹住怀里的人,在他耳边允诺:“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睡吧宝贝。” 第163章 艾尔在阶梯教室里醒过来,抬手揉了揉被压出红印的额头,脑袋还有些犯迷糊,他怎么气着气着睡着了? 略微清醒了下,心里仍然有些不快,但已经气不起来了。 好吧,自修课的确很无聊,博特不想来也可以理解,他不该为此大发脾气,说出“愿意迁就我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那么难听的话。 心高气傲的小王子不会低头道歉,但也意识到自己脾气发的太过,从教室出来慢吞吞的走到了alpha的寝室楼下,正踌躇着见到恋人如何示好,便见恋人的室友下楼来了。 “嗨,艾尔,你来找博特吗?”斯蒂芬是个热情开朗的大男孩,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是的,你能帮我叫他下来吗?”艾尔还没想好怎样“求和”,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把人叫出来再说。 “他回来又出去了,你去篮球馆找找看,他应该在那。”史蒂芬热心的问,“需要我把单车借给你吗?” 古特兰皇家学院有着数百年的历史,校内的建筑设施需要精心维护,大部分区域都禁止机动车辆通行,单车因此成了校园里最方便的代步工具。 “谢谢,不用了,我走路过去。”小王子不太会骑单车,发现不具备这项技能的种种不便后也萌生过学习的念头,但尝试了两次就放弃了。把整个身体交给两个细轮胎的感觉一点也不好,歪歪扭扭又很颠簸,最重要的一点,摔车估计很痛。 住宿区和篮球馆在相隔很远的两个区域,走过去要半个多小时。 校园里虽然人来人往,却透着一股古朽的苍凉。天气也很糟糕,厚实的羊绒外套好像张开了许多小洞,冷风从洞孔里钻进来,不断搜刮着衣服下的体温。 艾尔抬头看了看大半身体藏在云层后面的太阳,感觉只是这么一会就偏了很多。初冬的夜晚已经延长,天气糟糕天黑的更早。 他要抓紧点时间了,不然等到体育馆锁门,不知道又要去哪里找博特。精力旺盛的alpha总是喜欢跑来跑去,好像不断探索新领地的雄狮子。 加紧脚步赶时间倒是不觉得那么冷了,艾尔摘掉软皮手套塞进口袋里,将围巾扯松了一点,抱着书本继续赶路。 今天去往体育馆的路似乎格外的长,天也黑的过于快了,来往的学生已经渐少。 真奇怪,学校里什么时候修建了一条这么狭窄的甬路? 艾尔放慢脚步,诧异的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在自己就读的学校里迷路?不是这么可笑吧? 艾尔不相信自己会这么蠢,他拿出口袋里的通讯器,确认了一下方向,他并没有走错,按照电子地图上的坐标看,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他就可以到达篮球馆。 艾尔收起通讯器,按照认定的方向继续前行,渐渐的连一个行人都看不到了,天也黑了下来,掉光叶子的树木和远处只能看到尖顶的古老建筑现出了入夜后的阴森。 死一样的寂静里只剩下风拂过耳畔的声音,艾尔不由打了个冷颤,恍惚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他有些心慌的拿出通讯器,想打给恋人,却蓦然一阵失重般的晕眩,跌入深渊的下坠感真实而强烈,之后他跌进了另一个时空。 这里的夜更深,走廊里只亮着几盏光线昏暗的雕塑壁灯,电话铃声不停的响着,从楼下传进走廊,在这样的深夜里份外刺耳。 艾尔知道这是哪里,也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向着楼梯走了过去。 这里是他父亲继位前居住的温莎庄园,他在这里待产,就在这个晚上,有人趁夜在楼梯上泼了油脂,楼下的话机响了又响,直至将他吵醒,他迷迷糊糊的出来查看,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勾起了艾尔恐惧最深的噩梦,他知道母亲派来照顾他的嬷嬷已经被吊死在房间里了,她将成为自己出事承担一切罪名的替罪羊,因为谋害王子而畏罪自杀。 房子里的婢女和门外的守卫都已被人买通,艾尔却重复着那夜注定不被回应的呼救,重复着腹中难捱的绞痛,挣扎着爬向引他至此便恰时安静下来的电话机。血水浸透了轻软的棉质睡袍,在冰凉的地板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他重复着即将失去孩子的恐惧,眼前一片模糊。 -- 第233页 宝贝,坚强一点,爸爸还没吻过你温暖的小脸,还没牵着你的手教你走路,求你坚强一点,不要离开爸爸,求你,求你不要离开爸爸…… 婢女从暗处走出来,当着他的面拔掉了电话线,站在那里等待他的血流光。 她就像一只穿着人皮的魔鬼,残忍,冷血,她没有心脏,皮囊下是无尽的贪婪与肮脏。 艾尔还是求了她,求她救救自己的孩子,求她不要那么残忍的对待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没有用,她毫不犹豫的抽开了艾尔挣扎握住的脚,冷漠的对他说,他和他的孩子都是皇室的耻辱,他们活下去是对皇室的玷污。 艾尔爬不动了,太痛了,他可以为了孩子忍受疼痛,却无法给予他足够的保护,看不到他在阳光下肆意奔跑快乐的将来。他是个无能的父亲,也许他根本不配做父亲。 不如…… 将艾尔困在死境里的大门怦然破开,有人闯了进来,魔鬼被砍掉了头颅,艾尔落入一个温暖安全的怀抱,令人绝望的黑夜与梦魇戛然散去。 艾尔在池煊怀里睁开了眼睛,天已经亮了,两人仍在客厅里,只是换到了长塌上,阳光透过落地窗,映出一室斑斓的光。 池煊松了口气,疼惜的抚摸艾尔被泪水打湿的脸庞:“做噩梦了?” 艾尔抽噎着吸了吸鼻子,整个人被仍在堆集的安抚信息素包裹着,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海风里,吹散了噩梦里的血腥气。 艾尔抓住他为自己擦拭眼泪的手,带着鼻音说:“我还是没有找到你。” 池煊怔了怔,疼惜的亲吻他泪水迷蒙的眼睛:“对不起宝贝……” 艾尔柔顺的靠在他怀里,低声说:“没关系,这次你找到我了。” 这是第一次他在噩梦惊醒后,被人抱在怀里,疼惜的亲吻抚慰。 虽然他缺席了九年,错过了自己最需要疼惜守护的时候,但他的确是无心的。如果那时的自己不那么任性,不那么逞强,把怀孕的事告诉他,他绝不会放着他和孩子不管。他是自己在一众追求者里选中的人,最糟糕不过年少轻狂。他的心地是善良的,对自己的爱也无一丝虚假,应该他来承担的责任他不会推卸。他只是太年轻了,还不懂如何经营一段感情。 他们的分手其实是彼此放弃,他回头找过自己,想过挽回,自己却没再想过给他给他们一个机会。即使他没有被围墙挡在外面,没有在得知他想要挽回的人是一位平民不敢妄想的王子后退缩,自己也不会见他的。 所以“没关系”不是大度,更不是宽恕,而是艾尔终于向自己承认,他们的错过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错,只不过把过错全部归咎给对方,自己心里好过一点罢了。 发情期已经结束,但并不想分开,这样依偎在一起,被当做脆弱的珍宝捧在怀里,艾尔觉得安全。他也终于可以向自己承认,缺乏安全感的从来不止兰格一个,只不过他是父亲,是孩子的依靠,要张开羽翼为他遮挡风雨,所以他不能怯弱。 池煊问艾尔梦到了什么,温暖的指腹轻轻摸索着他被泪水洇红的眼尾。 艾尔垂眸回想似的静了半晌才道:“我想不起来了。” 不耐委屈疼痛的小王子没有消失,仍然驻留在他内心深处,说出来会禁不住委屈,还会让他想要重新接纳的人内疚的无以复加,说来无益,不如“忘了”吧,他们需要新的开始。 池煊看着怀里的人,而后覆住了他搭在小腹上的手,术后留下的伤疤被修复过,但还是留有痕迹。池煊喉头滚动,似是要说什么,但被艾尔打断了。 艾尔问他:“博特,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 池煊咽下在喉咙里滚动的鲠刺,想了想才回答:“尊重,信任,理解。” 艾尔感慨般苦笑了下:“难怪我们那时候会分手。” 池煊握住他的手,对垂眸苦笑的人说:“相信我艾尔,这次不会了。” 艾尔扬起眼帘,定定的看着他,双眸像紫色的星河,美的令人窒息。 “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失望,再也不会让你掉一滴眼泪……”池煊情不自禁的吻上他的眼睛,“我爱你,我的小王子。” 艾尔在那样温柔珍惜的吻里闭上眼睛,轻声附和:“我相信,这次你会做一名称职的骑士。” ……我也会好好的,做值得你守护的小王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对落停了,接下来是凤五和阿迪斯,再有两三章也差不多了。 第164章 凤家人不是真的整不了凤五,而是顾及着他的病,不敢也舍不得整治他。 坚信抽他一顿他就不作了的凤四骨头还没长好,自己动不了手,便游说几个哥哥去抽,哥哥们不听他的,嫂子们让他不要捣乱,他只能每天过来骂骂这个作死作活的小傻逼。即使骂不醒他也能顺顺气,总好过窝在家里被老妈花样催婚。 “跟你说了那人不是什么好鸟,你怎么不相信呢?他早年在边境给走私犯护航,倒腾军火,倒腾违禁药,谁给钱他就给谁卖命,把佣兵公约当狗屁,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没有!” 人家改行了,现在是合法入境务工,赚得比你多,待遇比你好,一个月还有八天带薪假,凤sir您呢?除了那点月月光的死工资和那只丑八怪猫,你还有什么?正直勇敢的好品格?狗不死你! -- 第234页 凤五都三四天没正经吃饭了,饿得嘴都懒得顶,腹诽着卷起毯子翻过身,给了凤四一个后脑勺,省的被喷一脸唾沫星子。 “他当年上船救你是收了钱的,你在他眼里就是件货,咱出钱,他出力,你把送货的当英雄,你自己说,你是不是缺心眼?你都缺到姥姥家了!” 你才是件货!你才缺心眼!你女朋友都伙同隔壁老王给你扣绿帽子了,你还宝贝样的养着她留下的丑八怪猫,你缺心眼都缺到青青大草原去了,哪来的大脸说我?! 凤五拉高毯子,连后脑勺一并包进去,唾沫星子喷头发上也挺恶心的。 “他真那么待见怎么一个子都不少收?一千万通币呢,知道什么概念吗?咱家就二哥一个做生意,一下拿出那么多现金二哥也吃紧。人家不管那些,先付钱再干活,过后也没见他退回点来做聘礼。也就你个缺心眼的相信,他转行来这全是为了你。我看他是卖命的营生干够了,趁着命还在换个安稳的行当混口饭吃。” 人家冒着生命危险上船救人,凭什么不收钱?凭什么退回点来?你又凭什么七个不平八个不愤的?你出了一个子吗?你个穷公务员,你女朋友搞不好就是嫌你穷才把你甩了,你还跟这吆五喝六的,真拿丢人现眼不当回事! 凤五索性趴在床上,把脑袋埋到枕头下面,两手压着枕头,阻挡凤四狗的汪汪汪。 见他一副冥顽不灵的德行,凤四不由来气,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把架上的笛子抄了起来,转身回来一边用笛子杵他一边骂:“起来,别给我装死!还闹绝食,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滚起来,撑得难受出去跑两圈——嘿,你还给我装,我可抽你了!” 凤五忍无可忍,起身夺过笛子,指着因伤不及往常灵活的凤四狗呵:“出去!再汪汪打死你吃狗肉!” 凤四:“怎么跟你哥说话呢?!小兔崽子,反了天了?你动我一个试试!” 凤五:“试试就是试试!” 一个须发皆白的胖老头闯了进来,劈手夺下笛子,给了哥俩一人一下,瞪着小眼睛吼:“都给我老实待着!” 凤四捂着手肘疼得龇牙咧嘴:“爷爷,您悠着点,当心闪了腰。” 凤老:“我身体好着呢,只要你们不气我,我哪也闪不着!” 凤五捂着肩膀装模作样的哼哼:“爷爷,您干嘛呀?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您还打我。” 凤老:“我不让你吃了?你自己不吃你怪谁?” 凤四:“就是,你高兴饿着,怨我们呢?饿死你,活该!” 凤老又赏给他一笛子:“让你老实待着没听见吗?” 凤四不吭气了,再吭气还得挨抽。 凤老照着他屁股又是一下:“哪凉快哪呆着去!” 凤四一手扶胸一手捂腚,出门才嘟囔了一声:“偏心眼,就会拿我撒气。” 凤老瞪着小眼睛骂:“臭小子,当我耳背听不见吗?我就偏心眼了,我就向着他了,你怎么地吧?” 凤家五兄弟里就凤五一个omega,生的细皮嫩肉,幼时像个小姑娘,全家人都稀罕都惯着。说穿了就是没女孩闹得,但凡凤五有个姑姑,家里人都不至于把他惯成这样。 凤四能怎么地?他既不是女孩又不是O,皮糙肉厚的黑小子一个,家里多的是,一点都不稀罕,只能扶胸捂腚紧走几步,免得老爷子追出来抽他。 凤老搁下笛子,面不改色气不喘的拍了拍手,朝准备窝回去的凤五说:“走,去爷爷那待会。” 从被抓回家凤五就被软禁了,家里人严防死守,生怕他跑去找阿迪斯,事实上他连那人被带到哪去了都不知道。 四狗还吓唬他,说他为什么出院的事哥几个已经知道了,三哥火的要命,差点当场扥出枪把阿迪斯毙了。 他亲哥什么脾气他能不知道吗?背着几条人命的悍匪被他哥审两个来回都要撞墙自杀,犯在他手里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来的好受。 凤五越想越觉得阿迪斯没活路了,抱着他哥的腿解释,阿迪斯夜闯疗养院是逼不得已,是自己不记得他了,他白天探望了好多次,自己都没露面,他才改到晚上去的。 凤五还昧着心跟他哥说,阿迪斯去疗养院什么都没做,只是跟他喝茶聊天追忆往昔,试着帮他找回记忆。这次他闹失踪也不是被绑架,是他怕被抓回家相亲,躲在阿迪斯那。哥你千万别把他毙了,我还打算跟他处对象呢! 凤三一个字都不信,他又不是没和阿迪斯打过交道,当年他弟在公海出事,老大忙着疏通关系,二哥忙着筹集赎金,是他出面委托的红隼佣兵团营救他弟,当时红隼的头目正是阿迪斯。 凤五因目睹同船乘客被枪杀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身体也因饥饿脱水出现了器官衰竭,于是被送到了就近海域的巴菲岛救治。凤五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庆幸大难不死,而是尖叫着赶将亲哥哥赶出病房。除了救下他的阿迪斯,他不许任何人接近,连医护人员为他检查输液都要阿迪斯陪在旁边,他才战战兢兢的勉强配合。 凤三和阿迪斯商量,希望他等到凤五情况稳定了再离开,阿迪斯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说权当是任务结束后的例行休假了。凤三当时还挺感激的,结果这厮嫌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给予凤五信息素安抚太麻烦,居然自作主张把他弟给临时标记了。 -- 第235页 凤三那时候就萌生过一枪毙了他的冲动,那混蛋居然抱着懵懵懂懂窝在他怀里的凤五说:“你看他多乖,这样安抚效果更好。” 临时标记确实能起到更好的安抚作用,但他这样做直接导致凤五在临时标记失效前,从身体到心理的依赖于标记他的阿迪斯。而且因为两人契合度太高,临时标记的作用与时效大大超出了正常范畴。 凤三甚至怀疑弟弟鬼迷心窍似的维护阿迪斯,说不定是因为那个超常的临时标记被“唤醒”了。 抱着哥哥的腿哭求不要为难阿迪斯的凤五差点挨顿揍,要不是舍不得,要不是他嫡亲的哥哥,凤三早抽他了,用不着等凤四怂恿。 平日最惯着凤五的俩妈和大嫂这次也不帮他了,都让他听他哥的话,别再惦着那个绑架犯了,交给他哥去处理。 凤五好说歹说都没用,这才闹起了绝食,结果除了饿的头晕眼花,把池洋招来戳着他的脑袋挨了顿骂之外,什么作用都没起。 也不知阿迪斯怎么样了,会不会也被他哥折磨的撞墙求了断了。 哎,刚准备跟他再续前缘,他就要和本公子生死两茫茫,这不是造孽吗? 第165章 老爷子发了话,没人敢拦,凤五跟着爷爷出了门,被下午三点也热力不减的阳光一晃,顿觉头重脚轻,额上冒起了虚汗,短短几百米的路愣被已经八旬高龄的老爷子甩下一大截。 凤老夫人已经过世多年,老爷子这边由保姆和警卫员照顾照顾着。凤五进门时,保姆才从厨房里出来,凤五接连被老爷子撵进了厨房。 看到灶前切好配齐的八道菜,凤五那颗既晕乎又蔫吧的菜头才后知后觉:“爷爷,您叫我来做饭的?” “那不然呢?叫你来谈心?爷爷像心理咨询师吗?”凤老两只小胖手拍拍退休以后气球一般鼓起的胖肚皮,“快开火吧,五脏庙都给你空出来了。” “……”凤五单手扶住灶台,切实体会了一把晕菜的感受,“等等,我得缓缓,眼前都出虚影了。” 凤老扬声道:“小刘,给他冲杯糖水。” 凤五:“……” 刘阿姨是位朴实的阿姨,真的只给几天没正经吃东西的凤五冲了杯糖水。 凤五只能乖乖接过来喝,他家这位老顽童,看着笑呵呵的挺好说话,其实全不是那么回事。在凤家他说啥是啥,哪怕他胡闹,你也要拍着巴掌说闹的真好,要敢不随他的意,他有的是法子整治你。 凤五借着那杯糖水的热量煎炒烹炸焖溜熬炖的忙活了近俩小时,解下围裙都没来得及坐下歇口气,老爷子就赶他回家,说他一身油烟味,摆张哭丧脸,看着就消食欲。 凤五敢怒不敢言,哭丧脸又蒙上一层憋屈,心说:您怎么不嫌我做的菜油烟味?您怎么不嫌我做菜的时候脸丧气?我忙活半天您就这么给我赶走了???八菜一汤呢,您老那五脏庙装的下么? 老爷子眯着精光内敛的小眼睛乐:“怎么?你想吃点再走?你不闹绝食呢吗?爷爷就不留你了。小张,送老五回去,看紧点,他要是跑了我唯你是问。” 小张啪地打了个立正:“是!” 凤五气绝,咬着牙关走了,他怕自己一张嘴喷卸磨杀驴的凤老头一脸血。 小张和凤五差不多年纪,嘴有点碎,但心眼不错,出门就塞给凤五一把水果糖,说是老爷子给的,让小脸煞白的凤五补充点糖分,别晕在半道上。 凤五脸白是被老爷子气的,随手揣起糖果,有气无力的跟小张说:“我不跑,想跑也跑不动,你回去看着我爷爷吧,别让他贪嘴。” “没事,客人还没到,他不能先吃……”小张话说一半才发现多嘴了,生硬的岔开话题,“这糖挺好吃的,你尝尝,爱吃我再给你要。” 爷爷请客人来家里吃饭有什么不好让他知道的?难不成跟他有关系?凤五心里犯起了嘀咕。 小张送到门口就回去了,凤五留了个心眼,进门跟他妈说,他爷爷请了个年轻后生来家里吃饭,让他回来收拾一下再过去。 凤妈没想到统共没几个心眼的儿子会跟自己玩心眼,还当老爷子要给凤五介绍对象,乐不得催他赶紧上楼洗澡换衣服,穿的精神点。 等凤五收拾整齐下了楼,凤妈跃跃欲试的问:“要不要妈一起过去给你掌掌眼?” 凤五面露难色:“爷爷没叫您去。” 凤妈便不坚持了,摆手道:“那你快去吧,别待慢了客人。” 凤五心中窃喜,真好哄,难怪他爸说,他傻就是随他妈。 老少都在一个大院里住着,来往十分方便。凤五偷偷摸摸返回老爷子的住处,先探头往院子里望了望,转身猫在了院外的冬青墙后,边等边寻思什么样的客人让碎嘴张话说一半又咽回去了。 这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太阳还没落下去,晒了一天的地面就像一口大煎锅,没多会凤五就出了一身汗,眼前真的晃出了虚影。 他正暗暗后悔换完衣服的没把小张给的糖揣口袋里,就见一辆军用越野车开过来,缓缓停在了院门口。 凤五探头去看车里的人,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他那点侦查技巧在当兵的人眼里就跟招手高喊“看我看我”没什么区别。 车里的人下来就偏头看向了凤五藏身的地方,眸光锐利,声音冷漠:“出来!” -- 第236页 凤五咻地缩起脑袋,心说:这不是辰辰随了的干爹么?闷葫芦似的,明显和老顽童玩不到一起去,老顽童干嘛请他来家里吃饭? 凤五疑惑间,车里又下来个人,声音带笑:“宝贝,你在玩捉迷藏吗?” 凤五诧异的探出脑袋,眼睛睁的很大:“你怎么来了?” 阿迪斯笑微微的走过来,递给凤五一只手,凤五抓着那只手站起来,接连被一把抱过冬青墙,晕乎乎的听到他说:“我来提亲。” “哈?!” “按照你们的传统上门提亲,听说要三媒六聘,我不太懂,只带了一个媒人,希望你家看在我是个外国人的份上宽容一些。” 凤五那颗本就不灵光的菜头更懵了,呆愣愣的望着阿迪斯:“你不是要和我生死两茫茫吗?怎么忽然跑来提亲?”这中间发生了多么重大的转折??? “生死两茫茫?是我要死了的意思吗?你哥哥告诉你的?情报有误,我活的很好。”阿迪斯笑着亲了下那张又懵又呆又可爱的脸,放他下地,再揽着他来到杜君浩面前,“来,和媒人打个招呼。” 杜君浩一身棕绿色军常服,眉目深刻锐利,气场劲悍摄人,你说他来向上级汇报工作有人信,说他来给人做媒打死都不会有人信。 食物链底端的凤怂怂当然没胆量吐槽食物链顶端的霸王龙,连四目相对都有点毛毛的,简短打了声招呼就迅速移开了视线。 谁告诉他霸王龙结婚以后变温和了?简直一派胡言!就这面相,这气场,温和个铲子呀!还是那么惊吓世人好么!! 杜君浩一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了,跟着迎出来的警卫员先进去了。 凤五等他进了屋子才放开声音吐槽:“阿迪斯,你敢不敢请个像人的媒人?你请他来确定不是上门逼亲?” 阿迪斯:“他是你爷爷旧部的爱将,你我恰好都认识他,请他说媒很合适。” 凤五:“他哪里像会说媒的人了?吓死人不偿命还差不多!” 阿迪斯好笑道:“有那么夸张吗?虽然他等级比较高,但也只是个人类而已。” 凤五:“未必,坊间传说他是穷奇转世,穷奇你知道吗?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喜欢吃人,从脑袋开始啃,像啃地瓜一样。” 阿迪斯忍俊不禁:“没听说过,如果硬要说他像什么动物的话,我觉得他更像一头脾气糟糕的黑驴子。” 凤五一脸无语:“那你还请他来说媒?不怕他尥蹶子踢死你吗?” 阿迪斯:“你见爹地怕过什么?” 凤五还真了想了下:“……怕我不认账?不对不对,跑题了,现在的问题不是你怕什么,而是你提亲,他说媒,成功率为0。”说着用手指圈了个圈。 阿迪斯用食指穿过那个圈,笑着挤了下眼睛:“要对爹地有信心。” 凤五被这人不分时间地点的不正经弄的很无力,想抽手却被顺势握住,只能压低声音警告他:“你正经点,当心被我爷爷听见把你打出去!” 阿迪斯不再逗他,但没松开他的手:“走吧,先进去。” 凤五站着没动:“如果你一定要去经历失败的话,你自己去吧,我在场你会更尴尬。” “不会的。”阿迪斯丝毫不受打击,见他这副认定自己会失败的模样,反而又忍不住想逗他了,“只要你给爹地一个幸运KISS,爹地保证凯旋而归。” 凤五说不好是被他的不正经打败了,还是被他的迷之自信打败了,飞快的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正色道:“失败也没关系,我们再想办法。如果我家实在接受不了你,我们就隐姓埋名去山上开客栈,反正我也不喜欢城市里的生活。”顿了顿,不确定的问,“你愿意跟我去吗?” 阿迪斯既好笑又感动,抱住他傻乎乎的小凤凰用力吻了吻:“乖,回去等我的好消息。” 凤五动了动脸皮,勉强挤出个鼓励的微笑,等他提上礼品进了屋子就回家去了。 第166章 真正等待好消息的凤妈见儿子这么快就回来了,追着他问:“怎么回来了?是你没相中人家还是人家没相中你?你这么回来你爷爷没生气吗?可别把老爷子气坏了。” 凤五不知如何解释,摇摇头,进了浴室,重新冲了个凉,出来看到他妈还在,无奈道:“妈,您都快魔怔了。” “我真魔怔了就是你个小兔崽子逼得。”凤妈瞪他一眼,把冷气关小了点,又去衣柜拿了件青绸短袍,丢给只穿了短裤背心的小兔崽子,“穿上,瘦的像只鸡崽子似的,看着都嫌硌眼。” 凤五天生骨架细小,一米七三的个头,百十来斤重,平时闹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能掉个几斤,那身薄薄的排骨肉很是不禁消磨,这几天不吃不喝的闹自然更瘦了些。 凤五知道老娘这是心疼了,抖开那件开衫宽袖的短袍穿上,拉着拉着母亲坐下,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的胳膊,头靠在她肩上:“妈,我知道您疼我。” 凤妈心软嘴硬,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凤五笑了笑,抬起头用黑漉漉的带点央求的眼睛望着母亲,说:“妈,你们不能为我接受阿迪斯吗?我答应了非他不嫁,虽然我记不起来了,但我的凤凰佩戴在他身上,我那时候肯定非常喜欢他。我只是记不起来了,但我能感觉到,我是喜欢他的,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 第237页 凤妈心里微动,抬手摸了摸儿子细白清瘦的脸,语重心长道:“幺儿,你听话,别再惦着那人了,你们真的不合适。你是凤家人,我们不要求你嫁的多好,但凤家的半子至少要身世清白。” 果然是这样,他们不能接受的不是阿迪斯,而是阿迪斯的过去。 凤五没再为难母亲,直起身撑起个倦怠的笑来:“妈,我累了,想睡一会。” 凤妈叹了口气,起身出去了,过了不久端上来一碗牛肉粥,好声哄他:“幺儿,吃点东西再睡,这样下去会饿坏的,听话,多少吃一点,别让妈妈担心。” 凤五听脾气强势的母亲这样说话心有不忍,再加上阿迪斯已经没事了,他便没再让家里人担着心继续折腾自己。 凤妈见儿子肯吃东西了,终于了放心了些,等他吃完睡下,也为他担着心的凤大夫人,各房兄嫂,相继收到了消息。 凤大夫人颦了几天的柳眉终于舒展开了,放下电话笑着对自家儿子说:“没事了,幺儿吃东西了,你姨妈说刚喝了一碗牛肉粥。” 凤四坐在旁边看电视,闻言翻了翻眼皮:“我早就说抽他一顿就没事了,你们不信我。” 凤大夫人笑容一顿:“你打他了?” 凤四见状忙道:“没有,是我爷爷打的,我可没动他。” 凤大夫人将信将疑的看他两眼,这才把苛责的话咽回去,自言自语般念叨:“老爷子动手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吓唬吓唬,不能下重手。” 凤四偷摸翻了个白眼,一边换台一边阴阳怪气的附和:“可不么,但凡你们有一个下的去手的,他都不能被惯成这样。这都要上房揭瓦了,你们还可劲惯着,他不作都对不住你们。” 凤大夫人没接腔,凉凉的睨他一眼,把埋在抱枕下面睡觉的凤小六抱了起来,像抱了个小宝宝在怀里似的,口吻也如同在哄宝宝:“六六乖,奶奶给买新衣衣,穿上衣衣就不冷了。” 凤大夫人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自年轻时便温婉端庄,说话做事总是留着三分余地,就连催婚都催的委委婉婉的,比如当下这样,抱宝宝姿势+极度和蔼+哄宝宝专用叠词≈还不赶紧给老娘结婚生个孙女出来抱! 凤四顿时什么牢骚不满都没了,关掉电视灰溜溜的回了房间。来自单身狗的卑微可以让凶悍的獒犬夹起尾巴,顶多回狗窝嗟叹一声:生活啊,对狗太苛刻! 相比戴绿帽戴出了阴影宁可卑微求生存的凤四狗,终于有了脱单念头家里却唱起了棒打鸳鸯的凤五要更煎熬。 凤五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寻思,来提亲的阿迪斯是被拒绝了呢是被拒绝了呢还是被拒绝了呢?因为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他又开始寻思,以后去哪里开客栈?阿迪斯能和他守着一间小客栈过日子吗?阿迪斯真有那么喜欢他吗?喜欢到为爱远渡重洋,为爱归隐山林?自己有那么大魅力吗?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一边瞎琢磨一边等消息的凤五没有等来消息,好的坏的都没有,倒是再有两年就退休了,力求站好最好一班岗的凤爸提早下班,风风火火的去了老爷子那边,待到很晚才回来。 凤妈还没睡,见丈夫沉着一张脸进了门,一边帮他拿睡衣一边问:“怎么了?爸介绍的人没相中小五吗?” 凤爸闻言脸更沉了,没个好气的说:“相中了。” 凤妈越发纳闷:“相中了你恼什么?怕小五不愿意呀?他不闹了,回头我和姐再劝劝,说不定……” “他没个不愿意,不愿意的是他老子!”凤爸扔下这么一句就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凤妈满心疑惑,拿着睡衣跟进浴室,追问道:“爸介绍的人应该不差吧?你干嘛不愿意?” 凤爸满心不耐烦:“你懂什么,那人是自己找来的,换个名字来蒙事,也不知爸怎么想的,居然没给他轰出去。” 凤妈彻底被弄糊涂了,凤爸既又不耐烦又不痛快,无意多说,接过衣服把凤妈撵了出去。 凤妈出来发现房门开了条缝,哭笑不得道:“没听你爸气不顺?快回去睡觉吧,别找顿骂。” 凤五探头进来,先朝浴室那边瞄了一眼,声音压的低低地:“妈,除了老子不愿意,我爸还说什么了?” 凤妈走过去,把他探进来的脑袋推出去,摆手轰他:“走走走,别找挨骂,你乐意听他嚷嚷,我还不乐意听呢。” 凤五又磨叽了一会,终是没问出什么,被叨咕着“你问我我问谁去?”的凤妈撵走了。 凤五磨磨蹭蹭的往自己屋走,等他妈关了门就踮着脚下了楼,摸黑来到电话机前,轻手轻脚拿起听筒,顿住了——阿迪斯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凤五郁闷的想捶自己一顿,心怎么这么大呢?连对象的电话都不记,还处对象呢,处个爪子! 要不打给池洋问问池煊的电话,再打给池煊问阿迪斯的电话?这么晚了,池洋应该睡了吧?大肚O不能熬夜,对三公主不好。 凤五纠结了一会,把听筒放了回去,蔫头耷脑的回房间了。 还是睡不着,继续在床上翻来翻去,忽然听到露台上喀拉一响,凤五腾地弹了起来,叫着阿迪斯的名字冲向了连接卧室的小露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最后一章,恭喜追更的诸位,看到曙光了。 -- 第238页 第167章 凤五还当阿迪斯来爬窗户了,兴冲冲的拉开门,把自己来串门的凤小六吓了一跳。 凤五看看摔在地上的公道杯,再看犹豫着要不要跑的凤小六,不仅没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六啊,你真是丑出天际了!” 尖嘴猴腮皱皱皮的凤小六穿着一条红底白花荷叶边的小裙子,见凤五没有气急败坏的追打自己,反而抱着肚子笑个不停,便将准备跑路的脚收回来,坐在了月下的茶台上,丑得花红柳绿,一览无遗。 凤五快被它这副别致的小造型笑死了,把它抱进房间,放在灯下仔细“欣赏”了一番,发现它那身黑白花的光皮洗的很清爽,还散发着宠物香波的味道,轻轻弹了下它裙底的小铃铛,随即爆出一串大笑:“妈呀,最丑女装大佬哈哈哈哈~~~~” 凤小六虽然外形长的不在大众审美范围内,脾气却很温和,没有寻常猫主子的坏脾气,被弹蛋蛋也不发飙,只变换了个姿势,把蛋蛋藏了起来。 凤五笑够了才下楼给凤四打电话,跟他哥说小六来他家串门了,不用担心。 凤四都睡下了,懒得起来,揉着眼皮说:“让它在你家睡一宿吧,明早我再去接它。” 凤五边笑边应:“行,让它跟我待一宿吧,它今天的造型特别适合拯救不开心。” 凤四想起爱宠那别致的小造型,有点哭笑不得:“我说它不喜欢穿成那样,老太太非给它穿,非说好看,我看是想孙女想疯了。” 挂了电话,凤五去杂物间拿了个纸箱,又找了两件软和的旧衣服,准备做个临时猫窝给串门的凤小六。 凤爸穿着睡衣找了出来,皱眉道:“大半夜不睡觉鼓捣什么呢?” “睡不着瞎鼓捣。”凤五一边往箱子里垫衣服一边说,“您放心吧,门窗都锁好了,我跑不了。” 凤爸站在楼梯口看着他,直到他拿着垫好的箱子回房间,凤爸才回去睡觉,显然被他一悠又一悠的闹失踪弄怕了。 凤五把虽有小裙裙加身却不足保暖的无毛猫放进窝里,再用上面那层旧衣服把它包起来,满意的点点头:“行了,你就睡这吧,晚上别拉尿哈,我这没有猫砂盆。” 凤小六全身包在旧衣服里,只露出个又光又皱的小脑壳,丑萌丑萌的。 凤五挠挠它的小脑壳,玩心大起的把它两只大招风耳折起来,哧哧的笑:“六子,你这样既像蝙蝠又像秃鹫,就是不像猫哈哈哈哈哈~~~~~” 等到拯救不开心的六弟帮五哥扫除了那肚子郁气,已经快午夜了。 凤五咕哝着“不等他了,反正不会有好消息……”爬上床,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却没有一枕黑甜到天亮。 子午梦开始时还算美好,波光粼粼的海面,欢声笑语的甲板,迤逦璀璨的水晶灯,堆着彩色筹码的赌桌……忽然间枪声四起,弹壳崩落,惊呼尖叫撕裂了一切美好,有人应声倒地,血花一片片绽开,整个梦境都变成了阴森恐怖的殷虹色。 凤五慌不择路的跑向殷虹里唯一的光亮,却被绊倒在地,接连被人一把抓住头发拖回人群。一张张惊惧的脸在眼前晃动,他们都很怕,就像自己一样,怕的如同待宰的羔羊。压抑的哭声,绝望的祈祷,小孩子被捂住嘴但还是忍耐不住的呜咽,还有来自所有的人的恐惧,混乱而沉重的填满了梦境。 殷虹里的光亮越来越暗,有个声音告诉凤五,他们完了,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所有人,一个不剩,就像那些最先遇难的人一样,都会变成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枪声再度炸响,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他跄踉着摔了出去,沾了满身满手粘稠的鲜血。他崩溃了,尖叫,颤抖,哭泣,挣扎,想从那似乎仍有温度的血泊里爬起来。他不知道那是谁的血,也不知道杂乱的枪声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他只知道他要离开这里,他必须离开这! 不知哪里伸出一只手,再次抓住了他,想用他的身体做掩护,忽然那人被一脚踹了出去,他跌倒在另一片血泊里,连尖叫的能力都丧失了。 血泊里出现一双陆战靴,对方将他拎起来,似乎在确认他的身份。他听不清,也不敢听,那些被确认了身份的名流巨富是最先一批被锁定的羔羊,等到劫匪拿到赎金,他们就会被屠杀,他们不会幸免,这里没有人会幸免。 惊惧崩溃的混乱里,他被夹抱着转移到翻倒的赌桌后面。 一只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托起他的脸,的确是与他确认身份的男声低沉而镇定:“凤贤?” 轰地一声,震荡弹爆出刺眼的强光。 凤五慌乱的视线还未对焦,视野便被亮白的强光吞没了,他紧紧抓住那只手,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呜咽着叫道:“阿迪斯……” “我在这,醒醒宝贝,你做恶梦了。” 凤五冷汗涔涔的睁开了眼睛,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待到梦境里触目惊心的画面消散开来,他才发现自己抓着的手是真实存在的。 “阿迪斯……”凤五心有余悸,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跟着整个人被裹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阿迪斯在冷汗涔涔的额头印下一个温暖的吻,手掌抚摸着他轻颤的背脊:“嗯,我在这,不用怕,你很安全。” 凤五嗅到一丝酒气,而后在唇齿交缠的吻里尝到了白酒和雪茄的味道。凤五不喜欢白酒,也不怎么喜欢皮革味的雪茄,但还是被扣着后脑吻的上气不接下气才被放开,脸都憋红了,缓过气来忍不住打了他一下:“你在安慰我还是想憋死我?” -- 第239页 阿迪斯低笑,把气鼓鼓的小凤凰放在胸口上抱着,大手摩挲着他的头发和后颈,并无歉意的道歉:“对不起宝贝,爹地多喝了几杯,有点醉了,不然我们重新亲一次?” “自己亲吧,神经病!”凤五挣扎着撑起身,伸手去按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想看看什么时间了,却被拉了回来。 “还早,爹地可以哄睡小凤凰再走。”阿迪斯气定神闲,全然不像翻窗进来的样子,还抱怨起了害他未能早点来哄小凤凰睡觉的人,“爹地原本可以早点来的,都怪那头坏脾气的黑驴子,我请他来说媒,他却帮你爷爷灌我酒。还好他太太不放心,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不然爹地搞不好会被他灌倒扔在马路上随便给车撞。” “如果你没醉到随便给车撞的程度,现在应该庆幸我爷爷没有在得知你们的来意后,饭都不给你们吃就赶人。” “为什么?我觉得你爷爷很喜欢我。” “少自我感觉良好了,我爷爷不可能喜欢你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他顶多觉得你比那头黑驴子有趣。”凤五趴在他胸口上想了想,“就像老猫看待送上门的小麻雀那样,觉得有趣,他又刚好无聊,所以就逗逗你解解闷咯。” 阿迪斯笑着问:“你确定你说的是一位八十岁的老先生?不是邻居家的小男孩?” “我爷爷可比邻居家的小男孩会玩多了,而且他是爷爷,再过分你也要忍着。”凤五想到臭着脸回来的父亲忍不住笑了,“我爸都拿他没辙,不然你早被赶出去了,还喝酒呢,外面喝风去吧。” “这么说他答应让我们交往看看是为了好玩?” “什么?!” “嘘—大家都睡了,别吵醒他们。”阿迪斯把扑棱一下撑起来的凤五往上抱了抱,吻了下他愕然张着的嘴,“啧,味道真不错。” “别闹。”凤五偏头躲了下,再转回来抓着他确认,“我爷爷答应你了?” “嗯哼。” “真的?”不可能吧?他家老顽童只是淘气爱玩,不是不着调,老爷子心里有数着呢。 “嗯哼,他被我的诚意打动了。” “打动个头,又捉弄我!”凤五气不过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混蛋!” “是真的,难道我为你挥别过去,从头开始,不值得感动吗?” “你严肃点重说一次,也许可以感动我。” “好吧。”阿迪斯抱着他坐起身,稍稍拉开距离,伸出一只手,“重新认识一下,鄙人庄琦,你既定的合法配偶,请多关照。” “改个名字就挥别过去从头开始了?”凤五笑着拍了下他的手,顿了顿,攒起了眉,“庄琦?你盗用的谁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只是听过吗?” 月上楼台,散落一地光影,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肆意半生的alpha抱着无意间偷走了他一颗心的小凤凰,深邃的眉眼褪去了原本的锐利,笑意深深,爱亦如此。 那一年夏天,潮润的海风吹拂着白色病房的纯白窗纱,劫难过后的少年依偎着救下他的佣兵,就像找到了归属的梧桐鸟。 “阿迪斯·罗德里格斯……好绕口,我给你取个汉语名字吧?” “绕口吗?红隼的年轻人叫我老爹,你这么可爱,就叫我爹地吧。” “你又不老,再说我可爱就白白给你占便宜吗?才不要,我又不是傻的。” “不傻吗?爹地觉得你傻的很可爱。” “我才不傻,我只是生病了,病好了就不怕人了。” “病好你就要回家了,要和爹地分开,你会舍不得吗?”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那不是爹地能去的地方。” “为什么?” “你的国家不欢迎我。” “那正好呀,我给你取个新名字,你就能和我一起走了。” “这么容易吗?” “有心就很容易。” “呵,那你取吧。”有着四分之一汉族血统的外籍佣兵想了下,“我外祖父姓庄。” “庄周梦蝶的庄吗?” “那是什么?成语吗?” “一个典故,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病床上的少年掬着瓷白的下颏想了一阵,眉目蓦地一弯,拉过alpha的手,用细润的指尖在有些粗糙的掌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了个琦字,“这个字念琦,意指美玉。庄琦,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喜欢吗?” “喜欢。”alpha握住少年的指尖,却浑然不觉的失了一颗心。 没错,有心就很容易,他的小凤凰回到他怀里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 第168章 番外之小椰子 周池两家谢天谢地的迎来了与主同一天降生的三公主,池洋的女儿梦终于圆上了,怀抱着健康又娇嫩的小女儿,欣喜到了极点不禁潸然泪下。 孕期里情绪敏感的路希见了也跟着红了眼圈,一边抹眼泪一边咕哝:“真好,池洋终于有女儿了,太好了……” 被他家alpha抱在怀里安抚,误打误撞的换位还原了甜豆儿当年出生时的场景,令人哭笑不得。 因为这位公主委实得来不易,委实金贵无比,所以就连取乳名都令池洋纠结万分,自孩子出生到现在取了足有三十个,否了三十三个,那三个分别来自周家三个alpha,最先被否,爷仨各赚了一份来自女王大人的嫌弃,摸摸鼻子一边待着去了。 -- 第240页 眼看就摆满月酒了,酒宴的场地都定下来了,公主的乳名还悬而未决。 路希这个顺延上任的“干妈”也绞尽脑汁的帮着想,甚至为了给干女儿取个乳名查起了字典。然后爱妻无度不免有些小题大做的霸王龙就不乐意了,池洋孩子生下来了,月子也做的差不多了,随便怎么折腾都行,他家小茉莉还怀着小星星呢,都七个月身孕了,不在家里安心养胎,一天到晚往池洋家跑,跟着翻字典取名字,取的还是即使叫三丫头也没什么要紧的乳名,这不是瞎胡闹吗? 霸王龙不乐意却不说他家兴冲冲跟着胡闹的小茉莉,一来是打心眼里舍不得,二来是怕惹他不乐意,他把嘴一瘪委屈兮兮的哭给自己看。 霸王龙的担忧倒不是小题大做,他家情绪敏感的小孕夫甚至因为什锦蔬菜羹里吃出了胡萝卜丁掉过眼泪。 当时霸王龙不在,龙崽崽赶忙把盘子拉过来,一边挑出胡萝卜往自己嘴里放一边口齿不清的安慰:“宝贝不哭,我帮你吃干净,咱们以后不来这里吃饭了,乖哦,我马上就挑好了,不哭不哭……” 那家店不巧是杜家的产业,幸好杜君浩不在场,如果换成他一边帮挑胡萝卜一边安慰被胡萝卜勾起悲苦的儿时记忆以至于当场泪崩的妻子,经理可能拉着他家Chef一起来道歉,自家菜品居然把自家夫人难吃哭了,这是多么严重的工作失误啊! 在如此多愁易感的小孕夫面前,强势如霸王龙也要谨言慎行,若直言说别再跟着池洋胡闹了,给我乖乖在家养胎,搞不好被哭着控诉:你不爱我了,你只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制止他们胡闹只能从源头着手,于是三公主的干爹就发话了,说孩子既然出生在耶诞日,就取个谐音,叫小椰子吧。 三公主的亲爹觉得这名挺好,理由是:“椰子壳够硬,听着就好养活。” 池洋嫌弃的皱住眉:“你别注解,你不注解我还觉得挺可爱的,一注解我想起铅球了。” “铅球哈哈哈哈~~~~”白鹭笑的前仰后合,“池洋,你的‘注解’画面感更强,我现在看你家公主的小脑袋感觉特别圆哈哈哈哈~~~~~” 刘云澄边笑边呵斥他:“别乱说,当心池洋把你赶出去!” 路希也忍俊不禁:“不行不行,我干女儿不能叫铅球,再好养活也不行,我不同意。” 扒着婴儿床看公主的果果公主抬起小脸,脆声提醒:“路路,是小椰子,不是球。” 天才生的小神童聪明、早慧、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叫路希叔叔,因为叔叔在她的概念里是和漂亮可爱无关的人,路希可爱,所以是可爱的路路,池洋漂亮,所以是漂亮的洋洋,周展不可爱也不漂亮,所以这些人里只有周展是叔叔,杜君浩则是伯伯,板起脸会吓哭小朋友的伯伯。 路希笑着问:“果果,你觉得妹妹叫什么名字好听?” 果果歪了歪小脑袋:“小椰子就很好听呀,椰汁也好喝。” 嘟嘟:“你想把我妹妹喝掉吗?” 果果:“才不是,嘟嘟哥哥讨厌,不理你了,哼!” 周展:“哎,别吵架别吵架,嘟嘟,快哄哄你老婆。” 对于这门周家乐见其成的亲事,两个小朋友很有主见,也很有意见。果果喜欢的是他们的大哥辰辰,辰辰却只把果果当妹妹。没办法,就算她再如何天才神童,也是个三岁大的小女娃,辰辰实在没法回应这份懵懂的爱恋。嘟嘟则希望他哥回应,因为他既喜欢不来三岁小女娃,又心有所属,他喜欢的人一万个三岁小女娃都比不了。 嘟嘟一脸嫌弃:“切~我不喜欢小丫头。” 果果嫌弃一脸:“我也不喜欢你,臭二毛儿,我才不要嫁给你!” 拥有天才基因的果果公主不仅大脑发达,逻辑清晰,口舌也是一等一等的厉害,遥想当年,甜豆儿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别说口舌伶俐的跟人吵架,就连“你我他”都无法正确使用,还在大着舌头跟路希掰扯:“爸爸叫宝贝,你也叫宝贝,我是宝贝,你是小月niang。” 刘云澄板起脸训斥:“果果,不许这么说哥哥!” 果果不服气的顶嘴:“是他先说我的,我不喜欢他,就不嫁给他!” 嘟嘟又换上一脸“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假大度:“澄叔,没关系,我不介意,开心还来不及呢。” 刘云澄哭笑不得,一手拉过不服气的女儿,一手拉过被周展瞪眼呵斥‘让着点妹妹,别找老子踹你!’的嘟嘟,让八字撇捺都没有的“小两口”互相道歉,再握手言和。 果果不甘不愿的说完对不起就找辰辰哥哥诉委屈去了,辰辰把满脸委屈的小丫头抱到腿上,配合的低下头听她说话,不时摸摸她梳着羊角辫的小脑袋,应和一两声,看上去确实值得托付终身。 自从路希怀孕便开始纠结弟弟好还是妹妹好的甜豆儿无暇他顾,注意力又被婴儿床上的妹妹吸引去了,他每次和路希过来都要扒着婴儿床的围栏看好久,约摸是看着小小一只的干妹妹幻想小星星翅膀变透明以后的样子。妹妹张着小嘴打个哈欠,甜豆儿都觉得可爱的要命,想摸一摸她的小脸蛋,又怕自己力气太大,把妹妹摸疼了。 从没想过征求本人意见的家长们还在讨论“椰子与铅球”,温柔的甜豆儿哥哥已经在轻声轻语的询问妹妹喜不喜欢小椰子这个名字了,考虑到妹妹不会讲话,还很贴心的提醒:“不喜欢你就哭一声,一声就够了,不要哭太多,喉咙会痛。” -- 第241页 公主殿下虽然金贵却不闹人,这时候又刚刚吃饱,整个宝宝都是满足的,暂时哭不出来。 甜豆儿耐心等待了一会,而后开开心心的向大家宣布:“妹妹同意了,妹妹就叫小椰子啦!” 池洋也实在纠结够了,就这样,三公主得了一个又硬又水灵的乳名。霸王龙干爹给取的,没有不好养活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剧个透做完结福利吧,果果最后没有嫁给嘟嘟,也没有嫁给辰辰。 辰辰结婚那天,果果笑着对新郎说:老师,照顾好我的初恋,不然别怪我欺师灭祖哟! 然后笑着笑着就哭了。 第169章 番外之一物降一物 满月宴前,周展先在家里摆了两桌,把几家好友请过来聚一聚,一来是感谢大家跟着忙前跑后,再有就是怕正日子那天来贺宾客太多招呼不周,提前热闹热闹。 受邀的基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只有凤五和龙醍是个人。 凤五的情况比较尴尬,他家如玉先生出演反派角色那些年没少给帝国勇士添麻烦,他来贺喜搞不好变成仇人见面趴,容易被枪顶着脑门“请”出去。 龙醍之所以自己受邀,是因为他家叔叔为人处世过于低调,从池洋父亲那里论下来又是位长辈,忽然请他来家里聚餐怕嫌尴尬冒昧。 龙醍却是个不拘小节的,招呼不打一声就把他家叔叔带来了,还故意吊着眼梢挤兑算是半个主家帮忙招待客人的池煊:“怎么?我家叔叔不够资格面见三公主吗?那我们觐见总成了吧?” 明明是他家叔叔不请自来,他反倒挑起理来了。他家叔叔也不管他,把来时备的伴手礼交给管家,就随亲自出来迎他的周展进去了。 池煊破天荒的没回怼,态度好好的叫着龙哥把人请到了隔着很远就能听到吵吵嚷嚷的小客厅。龙醍立时明白煊煊弟弟今天为什么如此之乖了,没错,池煊奉命招待这群凑到一起都快热闹炸了的小客人,龙哥再不来救场,他的头也要跟着炸了。 老斑比家的双胞胎不认识龙醍,听到小伙伴们都喊龙哥好,两只小鹿妞也跟着叫龙哥。池煊拿出商场上谈判的认真劲头也搞不定的小魔怪们,在龙哥面前都是俯首帖耳的小弟,这点你真的不得不服气。 池煊得了空暇,回到他家王子殿下身边,拿了杯冰柠檬水,边喝边休息。 艾尔用带着笑的紫眸睨着他,玩味道:“我在小凤凰那里学了个新词汇。” 池煊笑说:“他一直当自己是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翩翩公子,可你看哪家文人雅士拿腔作调,酸文假醋,耍起来就叉腰骂大街?” 艾尔:“你怎么背后说人坏话?” 池煊:“我把他叫过来当面说?” 明明有对象却不得不独自过来的凤五像颗多余的小白菜,厨房里有周展从星级酒楼请来的主厨控场,也用不着他使唤,自己干巴巴的坐在壁炉边烤火,越烤越干巴,小脸皱的和他六弟似的,一边发语音一边叹气:“你检讨一下你自己,做人怎么这么失败呢?到哪都讨嫌,你都快赶上嘟嘟了。” 艾尔收回视线:“算了,他已经很郁闷了,放过他吧。” 池煊莞尔一笑:“听你的,善良的小王子。” 艾尔侧过头,笑盈盈的问:“你不好奇我从小凤凰那里学到了什么新词汇吗?” 池煊:“什么?” 艾尔:“青梅竹马。” 池煊一时没反应过来,迷茫的问:“这词有什么值得解读的深意吗?” “配上我从你公司听来的八卦就有了。”艾尔凑近了些,勾着笑的唇贴着他的耳朵,“听说你和你的龙哥是青梅竹马,他来驰远工作就是你介绍的,平时也很照顾他。” 池煊差点被已经淌过食道的柠檬水逆流而上呛死当场,用手背掩着嘴咳了半天,面红耳赤的,脖子都憋红了。 艾尔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赶忙放下自己那杯柠檬水帮他拍背顺气。 池煊勉强止住咳嗽就跟他解释:“我和龙醍是初中同学,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他来驰远工作是他男朋友安排的,就是今天和他一起来的那个alpha,他们月底就订婚了。” 艾尔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听他这么认真的做解释,反倒闹了一脸尴尬:“我开玩笑的。” 池煊像教导乱说话的孩子般对他说:“宝贝,这种玩笑不能乱开,龙醍神经大条,开的起玩笑,但他的alpha是我父亲的朋友,论辈分我们要喊叔叔,这话被他听到不好。” 艾尔越发尴尬:“我知道了。” 池煊:“最关键的一点,这种玩笑容易呛死你家alpha。” 艾尔囧着脸瞪他一眼:“你有完没完?” 池煊环住他的肩膀,把人半抱在怀里,笑着问:“宝贝,你刚才是在吃醋吗?” 艾尔斜眼睨着他:“如果你希望我吃醋的话,那你要失望了。我从你公司听来的八卦还包括,你经常被龙醍气的半死,曾经当着整个楼层的人朝他叫:死妖怪,你被解雇了!回家祸害你叔叔去吧!” 池煊:“……所以你根本就知道我们两个没什么,并且永远不会有什么?” 艾尔弯眸一笑:“当然,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开玩笑的。” 池煊:“……” 那只妖怪安顿好那群小魔怪,出来给自己倒了半杯可乐,余下的空间用冰块填满,等到可乐凉透一口气喝光,再重新倒满,拿了杯香槟在手里似的打了圈招呼,回到他家叔叔身边,笑嘻嘻的说:“叔叔,小椰子可爱吧?你哄哄我,把我哄开心了我就给你一个那么可爱的小羽绒。” -- 第242页 情人节就要嫁为人妻但立志做一辈子宝宝的钱宁听了这话,都觉得这货太没神经了。张家那么注重礼教,四叔为人那么正派儒雅,你当着一群外人的面说这话,让他怎么接口?他是假装没听到呢?还是端着长辈的架子甩你一句不像话呢? 张景既没有假装没听到,也没有甩他一句不像话,他笑微微的对他家小鸟崽说:“等你戒掉碳酸饮料再哄,现在把可乐放回去,换杯热饮。” 龙醍:“啊,宁宝,你饿了吧?走,哥带你去吃东西。” 钱宁满脸无语的被拖走了,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吧?比我家老流氓降我降的更稳。 好事将近的张家叔侄看过惹人怜爱的小椰子,再看凑在一起吐槽他们的未婚妻,不约而同的联想起了他们生了宝宝以后的种种。 张天琪觉得若是孩子随了他家这位小祖宗,必然既任性又活跃,花样百出的折腾人。搞不好青出于蓝胜于蓝,连钱宁都控制不了,每天鸡飞狗跳的吵吵闹闹,自己下班回到家,俩祖宗争着给对方告状。 张景想的则是,如果孩子像自己更多,自然会省心不少,但不够活泼有趣,还是像小羽毛的小羽绒可爱讨喜。闹人也不怕,小羽毛是曾经的王者,多么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在他面前都是后辈。 客人还没到齐,不禁饿的孕夫就饿了。杜君浩在和平时少有机会见面的老战友聊天,一时没顾上他家小孕夫,路希就自己溜去找吃的去了。 铺着雪白台布的长桌上摆满了各色点心饮品,全糖全脂不限量。在家里被以爱之名温柔管束,被迫做乖宝贝的路希,像只钻进糖果屋的小老鼠,看这个也美味,看那个也可口,不知不觉堆满了盘子。 鹿嫂(老斑比的太太)过来拿喝的,见状奇怪的问:“路希,你不是在控糖吗?” 这些甜点是周展在老斑比店里定的,周展那粗枝大叶的性格,连具体用多少心里都没数,让老斑比看着做,自然考虑不到个别需要控糖的客人,所以路希选的那些甜点没一样适合他吃。 路希吱吱唔唔道:“不、不是,大夫说可以吃一点。” 说着话侧过身,用大肚子去遮那盘远超一点量的甜点。 鹿嫂被他那副欲盖弥彰的模样逗笑了:“君浩不是这么说的吧?” 路希窘迫的答不上话,怎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家霸王龙多“宝贝”他?那你们有人知道做个每天吃什么吃多少,都要听霸王龙话的乖宝贝,有多辛苦么?很辛苦的,感觉比怀孕本身还要辛苦。 鹿嫂:“路希……” 路希:“我只吃一点,鹿嫂你别告诉他。” 鹿嫂:“我不告诉他他也会知道。” 路希眨了眨眼睛,循着鹿嫂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头霸王龙。 爱莫能助的鹿嫂笑着走开了。 “……肚子饿了吧?”路希把堆满甜点的盘子双手捧到他家霸王龙面前,挤出一个笑容,“我帮你拿了点心。” 霸王龙接下盘子,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也挂上个笑容,浅淡却温和:“乖。” “……”你真的变成瞎眼龙了吗?看不出我不是帮你拿的并且一点都不想给你吗?居然整盘端走了,一块都不留给我,你听不到我的肚子在叫吗? 路希的笑容维持不住了,眼望着被连盘端走的甜点,越想越憋屈,眉头慢慢皱起,清澈明亮的月亮眼被阴云覆盖,似在酝酿着什么。 杜君浩心里一跳,一手环住他的肩膀,一手将甜点盘拿到他面前,哄小孩似的哄老婆:“你也饿了吧?我们一起吃,你先选。” 路希仍不罢休:“整盘都是我选出来的,我为什么要再选一次?” 杜君浩再度让步:“那每种吃一口,剩下的我来吃。” 显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弱势乖顺的“乖宝贝”这才松口,由此可见,食物链顶端的霸王龙并非没有天敌,而且他这天敌还是自己娶回来的,亲手宠上天的。 快入席时,凤五溜溜的跑到池洋旁边,小声说:“洋洋,我有事先回去了。” 池洋:“你有什么事?家里催了?电话给我,我跟阿姨说。” 凤五摇头:“不是我妈,是阿迪斯,他来接我了,马上就到,我不出去,他就进来,我还是走吧,别搞得大家不开心。” 池洋看看厅里有说有笑的好友,其中有一半跟阿迪斯不对盘,其中包括他家周展,实在不便请人进来,没办法,只能委屈凤五了。 池洋让凤五稍等一下,让管家去厨房打包了几道菜,又从酒柜里挑了瓶不错的红酒,让凤五带回去。总不能请人来吃饭,让人空着肚子回去,那就成欺负老实人了。 凤五只是心眼不多,不是一个都没有,知道池洋心里过意不去,笑嘻嘻的说:“你别一脸对不住我的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场合,还不如早点回去跟我家如玉先生腻歪腻歪。” 池洋失笑:“新档案入籍了吗?” 凤五:“还没,杜哥给牵了个线就不管了,我哥也不帮忙,只能排期审核。反正我们也不急着领证,慢慢排呗。” 雪莉送凤五出门时,阿迪斯已经到了,车子停在对面。阿迪斯穿过马路,故意道:“来都来了,我进去打个招呼。” 凤五两手都占着,没法拉他,便像只张开翅膀的小鸡崽似的拦在他面前,嘴里一连串的说:“别别别,咱快走吧,别给人家添堵了。雪莉姐快锁门,放他进去搞不好会打起来。” -- 第243页 阿迪斯被那他那副小模样逗笑了,接下他手里的袋子,把张着翅膀的小鸡崽纳进怀里亲了一下,拥着他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叔叔和提子月底订婚,琪少和宁宝情人节结婚,池煊已经带艾尔和兰格回家见过二老了,如玉先生的新档案排期过审就入籍了,没啥惦记的了吧? 第170章 番外之白云生处有人家 凤五真的跑去山里开客栈了,为爱挥别过去从头开始的阿迪斯正式向艾尔请辞,陪着他家不喜喧嚣的小凤凰归隐山林,又出资又出力的将那两进适合拍恐怖片取景的荒宅修缮起来,再依照凤五的喜好一桌一椅的布置。 凤五那个穷讲究的劲头连他亲爹亲妈都嫌弃,阿迪斯却一点不烦,陪着他东奔西走,有时只为了寻找一副挂在客房里的字画,又或者一只小小的笔筒。 春去秋来,小客栈终于开门营业了,不高的门楼上挂着凤五亲手提的匾额,上刻两个金色篆字。 龙醍与阿迪斯没有过节,接到邀请就拉着他家叔叔来捧场了,下车看到那匾额,满脸疑惑的咕哝:“凰府?不该是凤府吗?” “没错,是凤府,繁体。”阿迪斯笑着迎了出来,穿戴雅致得体,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边眼镜,弱化了面部的棱角和眼里的锋锐。 龙醍尴尬的笑笑,偷眼瞥他家叔叔,见人要笑不笑的微微抿着唇角,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心里嘀咕:你这老头怎么这坏呢?明知道我认错了不告诉我一声,让个外国人教我认汉字,多丢人呀! 阿迪斯将他们让进去,从迈特手里接过贺礼,笑说:“好重的礼,二位破费了。” 龙醍好笑,这个外国人被他家凤公子同化不浅呐,穿衣风格变了,言谈举止也越来越没个外国人的样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嫁鸡随鸡?好识时务的上门女婿,如果瑞查有他一半觉悟,也不至于鸡飞蛋打卷包袱回老家,还害得他们家大小姐伤心了一阵子。 其实阿迪斯所说的礼重是指重量,也不知箱子里包的什么,沉甸甸的有些坠手,比他前老板送的嘉年酒王还重。 等到阿迪斯把贺礼放到柜台上,空出手来,张景便拿出了事先包好的礼金,笑道:“开业大吉,生意兴隆。” 阿迪斯大方接下,再次道过“破费了”,从柜台里拿出专门招代贵客的茶叶,亲自泡茶招代二人。 阿迪斯招得伙计很有眼色,一个跟着迈特出去拿行李,一个麻利的去了厨房。 在厨房检验食材的凤五从二楼下来,还是一贯的绸衣纨绔,上衣用同色绣线绣制着卷草纹,乍看好像古装剧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 下来先问了张叔叔好,对着龙醍就随意多了,揽着龙醍一只胳膊嬉笑:“龙哥,你怎么又变帅了?哎,你为什么是个O呢?不然我一定追你。” 龙醍单手插着口袋,像个痞子似的跟他逗贫:“O怎么了?龙哥是A气满满的O,除了会生孩子,和A没多大区别。” 大家都嫌凤五没脑子不着调,龙醍不嫌,还觉得他挺有意思的。大概是因为龙哥也没多着调,有脑却懒得用,俩人多少有点臭味相投,建立友谊无壁垒,一来二去就这么混成朋友了。 俩不着调笑闹够了就去拆那份小有份量的贺礼了,凤五在柜台里找了一圈,没找到裁纸刀,龙醍说费那事干嘛,蛮力撕开包装盒外面的彩纸,揭开黑红相间的罩式礼盒,把贺礼搬出来摆在了柜头。 这份贺礼是龙醍选的,一尊圆圆胖胖却一脸奸诈相的招财猫摆件,厚瓷烫金材质,再加上用料十足的梨木底座,自然有些份量。 凤五一看那猫的脸就嗤嗤的笑了起来,龙醍奇怪的问他笑什么,他指着招财猫的胖脸说:“它长的好像我爷爷,看着特别亲切。” 龙醍虽然没见过凤老本人,但小时候在阅兵大典的录像里看到过那位当年手握重权的军政大员。印象里是位身材不很高大,还有几分和气相的大爷,看着不像个杀伐果决的alpha,倒像个beta,但无论如何都和面前的招财猫对不上号。 凤五两手捧住招财猫的胖脸,忍俊不禁道:“这也太像了吧?胖肚子,大圆脸,眯缝眼,笑起来既奸诈又有喜感——阿迪斯,快来看,这猫是不是和憋着坏主意整人的老顽童一模一样?” 阿迪斯走过来,习惯使然的揽住凤五的腰,打量着柜头的招财猫摆件:“是有点像。” 凤五伸手拉低他鼻梁上的平光镜,让他看仔细一点,笑着追问:“像不像?是不是很像?啊,我给它拍张照片发到群里去,我哥他们看见肯定用省略号刷屏,老顽童看见保准骂我。” 阿迪斯把眼镜推回去,笑着问他:“你很想挨骂?” 凤五已经拿出了兜里的通讯器,对着招财猫拍起了照片,嘴说:“逗逗他嘛,谁叫他像只坏心眼的老猫似的,整天捉弄别人?我也捉弄捉弄他。反正山高皇帝远的,他也不能杀过来揍我,顶多骂我几句。” 阿迪斯也不阻止,一派“你开心就好”的态度,看着他家又缺又欠的凤公子还觉得他很可爱的样子。 龙醍回到他家叔叔身边,小声说:“这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吧?” 张景笑微微的问:“你是什么锅?” 龙醍扬起下巴:“这还用问?我当然是帅锅了。” 张景屈指叩了下他的额头,眼里带着浅淡但温和的笑意,其实那眼神与阿迪斯看待凤五是有些像的。区别不过于叔叔素来内敛自持,不像前佣兵头子,要借助服饰与道具,才能掩去骨子里的肆意不羁和侵略性。 -- 第244页 小客栈刚开业,来客都是捧场的朋友,离生意兴隆远着呢。凤五也不急,还对有意帮他联系旅行社介绍客源的池煊说,酒香不畏巷深,早晚会有人慕名而来的。把池煊这个正格的生意人气的直笑,说他这店开的跟闹着玩似的。 凤五可没觉得自己闹着玩,他认真着呢,只不过脑袋天生长的隔路,正常人理解不了。好在有阿迪斯帮他操持着店内的大小事务,他只需掌管厨房,账目出不了差错。 随伙计来到庄掌柜特地为他们安排的上房,简单收拾了一番,龙醍就兴致勃勃的拉着张景出去玩了。 路上遇到了比他们早一天过来的池煊和艾尔,只见两人手牵着手信步闲游,不知道的还当他们是刚恋爱的小情侣,哪想的到他们儿子都上小学了。 龙醍开玩笑说,你们两口子有点过河拆桥呀,兰格费劲巴力的把你俩撮合到一块,你俩再续前缘了,就把小媒人扔过墙了,出来玩都带人家一个,良心不会不安吗? 池煊苦笑道,不是他们不带他,他们实在抢不过老两口。逃亡小王子现如今是爷爷奶奶的掌上金孙了,老两口稀罕的不得了,一到周五就早早赶去学校“截胡”,接上兰格先带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买衣服买礼物。如果兰格有执照,他爸能一口气买几架直升机给兰格当玩具,再也不提什么“男孩,尤其是alpha,一定要穷养”了。 艾尔要笑不笑的问他:“一直强调你父亲的穷养原则,说真的,你该不会在嫉妒兰格吧?” 池煊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嫉妒我儿子?不过说真的,我在国外念书那几年都是自己打工赚零用钱。” “我知道,你钱不够用的时候到处借,出去吃饭我请你,你还不高兴,和你AA你也不肯,非要……”艾尔顿了顿,没想起那句俗语怎么说,便问龙醍,“你们怎么形容这种行为?” 龙醍:“死要面子活受罪?” 艾尔:“不是这句,是关于挨打的那句。” 龙醍:“打肿脸充胖子。” 艾尔:“没错,就是这句。” 然后一起嘲笑曾经打肿脸充胖子的池总,龙醍还怂恿艾尔多抖点池总的黑历史出来,他拿去说给那些把池总当霸总迷恋他的同事听,帮艾尔斩除潜在情敌或小三。 池煊都无奈了,对张景说:“张叔叔,管管您家熊孩子。” 张景失笑,伸手牵上他家熊孩子的手:“走了,叔叔带你去别处玩,别打扰人家。” 秋还不深,山间绿意未退,蜿蜒小道草木葱茏,山涧流水声声。即便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游客到此,放眼望去也皆是风景。 龙醍一刻也闲不住,一会跳起来去够头上的果荚,一会拿着通讯器抓拍辛勤工作的小蜜蜂,东跑西跳的,俨然一个大号熊孩子。 张景不疾不徐的走在后面,龙醍蓦然回首,就见山间小道上一风采卓然的帅大叔缓缓走来,也不知被触动哪了根神经,噔噔噔的跑回来,两手抱住张景,笑嘻嘻的说:“看我抓到了什么?” 张景莞尔,配合的问:“什么?” 龙醍:“神仙,飞落凡间的神仙叔叔!” 张景:“听上去很稀有。” 龙醍摇头,得意的扬起眉眼:“我抓到的这个绝无仅有。” 张景抬手揽住他的腰,在他额头上落下个轻暖的吻,低笑呢喃:“叔叔抓到的这只也是。” 天上地下,仅此一只,自己飞进叔叔怀里,叫叔叔再也舍不得放开的珍禽,叔叔的小羽毛。 作者有话要说:  叔叔不能随便说情话,不是肉麻太过崩人设,是对他小羽毛杀伤力太大,后者一荡漾搞不好做出什么。这里连辆车都没有,不适合那啥。 第171章 番外之最闪耀的星 夜色深沉,出差回来的杜君浩风尘仆仆回到家,自己拿出钥匙开门,门铃都不敢按,就怕吵醒妻儿。进门却见他家小茉莉满面困倦的抱着精神奕奕的小星星边走动边摇晃,嘴里告饶似的念着:“星星,北北,好宝宝,快睡吧……” 小星星是好宝宝,不爱哭,性格好,给只奶嘴都能自己玩半天,百分之九十九的小乖乖,差的那百分之一就在睡觉上,是的,小星星是个入睡困难户。 对此路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怎么会这样? 确实不该这样。 在爸爸肚子里的时候,小星星特别爱睡觉,比同为一个生殖腔孕育而成却动辄打套军体拳的小月亮乖巧多了。 因为星星宝宝太贪睡,路希还闹过笑话。那是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路希去医院做超声检查,好不容易排到他了,星星宝宝却背对着诊断仪呼呼大睡,叫都不叫不醒。路希只能把位置让给后面的人,在走廊里来回走动。 星星宝宝睡的特别香,就是不肯醒过来翻翻身。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护士祭出了专为这类宝宝准备的唤醒神器——不锈钢盆。 路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护士拿着盆对着他肚子敲,引得在场的准爸爸准妈妈忍俊不禁。一位陪儿媳产检的婆婆笑着说:“这孩子真能睡,多半是个懒丫头。” 路希原本满脸尴尬,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挽着他家alpha的手美滋滋的说:“看吧,不止我一个这么认为。” 夫妻俩虽然没有池洋那么深的执念,但他们已经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月亮了,必然希望这次生个软糯粉嫩的小星星,谁不盼望儿女双全呢? -- 第245页 结果孩子生下来却是个男婴,洗过人生中的第一个澡就被护士抱去测了第二性别,这次的结果倒没给人多少意外,是个白皮银发尖耳朵的小omega,细看连黑眼球上都沁着丝丝缕缕的水银色,一看就是路希亲生的,都不用担心抱错。 家里的大小龙简直爱疯了,盼望女儿(妹妹)却得了儿子(弟弟)的落差也被像极了宝贝的星星宝贝拉回来了。小星星才十个月大,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宝宝呢,霸王龙爸爸就有了“我儿子生的这么好看,以后可要看紧些”的觉悟和准备。 风尘仆仆的杜君浩快速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的妻子手里接过儿子,换班哄宝宝睡觉。 霸王龙爸爸的高大魁梧衬的小星星越发小巧迷你,脸蛋白中透粉,好似饱满Q弹的草莓布丁,双眼又圆又亮,睫毛浓密卷翘,白团子似的小手里抓着个奶嘴。杜君浩都没逗他,他就自己咧开小嘴笑开了。 杜君浩心都被他笑软了,低头亲亲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道:“想爸爸了吗?” 小星星扬了扬小手,似乎想摸摸父亲的脸,奈何手短,只摸到了生出一层短胡茬的下巴,被刺的麻麻痒痒的,笑的越发开心,圆眼睛都弯起来了。 路希困的不行,哈欠连天的在铺床,听到儿子咯咯的轻笑声被气笑了,回头骂了声小混蛋。 想到丈夫才出差回来,路希铺好床又转身回来接班,强打精神说:“好了,打过招呼了,爹地拍你睡,再不睡爹地就拍你一顿。” 虽然当年带甜豆儿带的很好的艾米丽又被请了回来带小星星,但星星还是个小宝宝,夜里要喂奶,离不开路希,所以艾米丽只能打辅助,路希才是带小星星的主力军。 杜君浩心疼妻子,没有交出看到爸爸心情大好,精神也更好了的儿子:“你先睡,我们还要互诉想念,别打扰我们。” 话落,在外不苟言笑的霸王龙就抱着话都不会说的星星宝宝去阁楼了,留不知他们要如何互诉想念的路希一个人哭笑不得。 作为专属小猫窝的阁楼已经被星星宝宝侵占,房间里铺上了卡通爬行垫,桌椅的边角都贴上了防撞条,占用空间的躺椅也被柔软的獭兔地毯取代了。 地毯是艾尔送的,路希铺在这里原本是想带娃带累了小憩一下,结果也被小星星霸占了。上面散落着钱叔叔送给星星宝贝的伴睡公仔,高叔叔邮寄来的云朵宝宝枕、蓝色星空毯,龙哥从度蜜月的城市带回来的幼儿玩具,还有据说是凤叔叔亲手做的拨浪鼓。路希觉得鼓面上的娃娃锦鲤图应该出自凤叔叔之手,其余的多半是庄叔叔代工的。 小星星被放在叔叔们帮忙霸占的獭兔地毯上,杜君浩随手拿了只小羊公仔,给他抱着玩。 正值口欲期的小星星总想去啃羊角,被杜君浩一次一次阻止,倒也不急不气,自己爬坐起来,去拿其它玩具啃。 杜君浩拿着“夺”来的小羊公仔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送给爸爸了吗?” 小星星的视线被吸引,低下毛茸茸的小脑袋看过去,凑巧发现去抱公仔时脱手的奶嘴,抓起来就往嘴里放。 杜君浩动作更快,伸手截获了在地毯上滚过的奶嘴,笑着问:“这个也送给爸爸好吗?” 小星星眨了眨亮汪汪的圆眼睛,不抢也不闹,抬起白团子似的小手放进了嘴里。 杜君浩忍俊不禁,伸手把他衣服上的兜帽拉上,隔着帽子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你赢了。” 凭借从omega父亲遗传来的好脾气好耐性获得胜利的小星星含着手指玩了一会,很是随遇而安的就地一躺,眼睛眨巴眨巴的,不知在想什么。 路希今天给他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连体衣,袖口做成蹼的造型,帽子上两只大眼睛,中间是一个黄色小皇冠,躺在那里就像一只望天的小青蛙。 杜君浩放下公仔和奶嘴,将倒垂的羽毛灯调暗,躺在了儿子旁边。 灯光暗下来,便能透过宽敞通透的阳光顶看清点缀在夜空里的繁星。 杜君浩指着北极星对儿子说:“你和它一样,都是最闪耀的星星。” 小星星眨眨亮汪汪的圆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在眨眼睛。 杜君浩侧过身,把他的小北辰抱在怀里,轻轻拍抚着他的小身子:“睡吧,月亮睡了,爸爸的小星星也该睡了……” 到了每天夜里喂奶的时间,路希痛苦又自觉的醒了过来,伸手摸索了半天,没摸到应该睡在他身边的儿子,打开床头灯一看,床上就他一个人,互诉想念的父子俩都没回来。 路希披着衣服找到阁楼,轻轻推开屋门,就见一大一小俩盖着星空毯睡的很是安静乖巧,忍不住笑了笑。 路希把拖鞋脱在门外,轻轻带上房门走过去,刚刚跪坐下来,还没摸到毯子的边缘,杜君浩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路希没被吓到,他家霸王龙一贯警醒,要不是因为舟车劳顿的出差回来,等不到他进来就醒了。 路希低声说:“这样睡会着凉的,抱他回房间吧。” 杜君浩把毯子拉低了些,露出了裹在他睡衣里的小星星。 路希望着打着赤膊还将大半毯子盖在儿子这边的丈夫,神情有些无奈:“现在是二月啊,我的先生。” 杜君浩笑了笑,坐起身来,揽着无奈脸都很可爱的小妻子吻了吻,低声问:“宝贝,想我了吗?” -- 第246页 “现在不是我们互诉想念的时间。”路希嘴上这样说,还是回吻了他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抱起睡成一只乖小猪的儿子,对仍坐在原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说,“别撒娇了,披上毯子,跟我回去睡觉。” 一家三口刚刚回到卧室,路希怀里的乖小猪就蠕动着吭哧了起来。睡觉困难户在进餐方面的生物很准,宝宝饿了。 路希马上解开睡衣扣子,堵住了他的嘴。如果等这个入睡困难户醒过来再喂,他敢吃饱喝足再让爸爸们哄一轮。 喂完奶拍出奶嗝,把小小杜先生安顿好,路希再转头去抱受了冷落有点点郁闷的杜先生,笑着说:“想了想了,从飞机落地你打回来报平安开始,我就开始倒计时,不是论天计,是论秒计,你知道你离开我多少秒钟吗?” “我要换算一下才知道。”杜先生给出了诚实的回答,而后要笑不笑的对他说,“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吧。” 路希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音,赶忙回头看看,见小小杜先生没被吵醒,才回过头来,靠在杜先生怀里,笑眼望着他:“拆穿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也很没面子。” 杜君浩一手圈着他,低头咬了下他的尖耳朵,顺势在他耳边警告:“如果你不想被拖进浴室的话,别招我。” 谁招你了???你不招我就是懂事贴心的乖龙拢了。 路希推开低着头用鼻子蹭弄自己耳朵的人,揉了揉没被咬痛却被温热的鼻息熏的微红发烫的尖耳朵,果断躺回自己的位置,拉上被子:“晚安龙拢。” 杜君浩哑然失笑,出差半个月,妻子却背对着他拉紧了被子,这真的是想念他的表现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叨叨几句吧,首先问一下,这是你们想要的小星星吗?不是也只能留个遗憾了,他就是这个样子,不能因为奶奶们的(追文追成奶奶了,你们也是满厉害的!)意愿改变性别,至于外貌,我相信诸位奶奶和我一样,觉得这孙子挺会随的,以后的颜值说不定会超越路希。 再来个注释,北极星又名北辰星,北方的北,星辰的辰,小星星大名杜北辰,也以此名纪念在两个世界跑龙套却一次都没活着出场的翟星小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