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是个小福星》 第1页 [穿越重生] 《假千金是个小福星》作者：吾彩【完结】 文案： 孩子抱错，一相府，一农户，天壤之别。庄诗妍偏偏穿成了长在相府的农家女。 真千金重生归来容不下她；未婚夫毫不留情解除婚约，转头又想纳她为妾。 虽然抬抬手，可以凝血为药，化解百毒；挥挥拳，可以打飞恶奴，力大无边；但，她却天生胆小，又怂又爱哭。 身陷杀机四伏的丞相府，她选择潇洒离去，归去农家；可谁知从此就像开了挂，财源滚滚，好运连连。 亲爹亲娘亲哥亲弟当她是宝，宠她上天；她爬山摘花偶然救了皇后，非要做她义母；她进宫玩耍随手救了太子，非说前世是她亲哥。 更过分的，她顺手救了俊美无双，权势滔天的镇国将军莫苍，却不想从此被他缠上，霸道地非要以身相许。 被堵在墙角，她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泫然欲泣：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 杀伐果断，性情暴虐的莫将军身中奇毒命不久矣，意外被一个倾国倾城，力大无穷，却娇弱爱哭的姑娘所救。 打那以后，狠戾无情的莫将军就此转了性，常把小姑娘护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哄着，更是宠着护着纵着，谁敢动她，他就动谁全家。 *1V1/双初恋/HE/爽文/甜文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甜文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诗妍、莫苍 ┃ 配角：庄怀古，冯瑾煜，飞雪，莫十一，雨珍 ┃ 其它：假千金、真千金、爽文、将军、甜文 一句话简介：将军他非要以身相许怎么办！ 立意：热爱生活，哪怕身处逆境也要活出更好的自己！ 第1章 大周国，京城。 五月，春暖花开。 丞相府内，红情绿意，鸟语花香。 丞相府后院，一处废弃不用的柴房里，一个娇小少女趴在地上，身体蜷缩。 嫩绿色的裙衫上满是脏污的脚印，一头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背上。 少女动了动，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嘴角、鼻孔满是血污。 旁边站着两个婆子，一个穿戴不俗，手里拿着帕子抵在鼻端，似是万分嫌弃，正是丞相夫人身边的亲信姜婆子。 另一个高大粗壮，满脸横肉，手里端着一个已经空了的药碗，嘴里骂骂咧咧。 “你个小贱货，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还真把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了，白白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如今我们姑娘回来了，哪里还有你的地儿？” 少女双手捂着肚子，本就白皙的小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像是想减轻痛苦般，努力弓着身子，蜷缩成一小团。 一双黝黑的眼睛满是泪水，意识已然模糊，嘴里喃喃：“爹！娘！……” 粗壮婆子嘴里恶狠狠骂道：“闭嘴！丞相和夫人岂是你这个贱货可以叫的？” “我不是、贱货，我有爹娘，我要回家……”再次听到贱货二字，少女嘴唇哆嗦着，强忍着的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听到少女的辩解，粗壮婆子抬脚，猛地踢在少女腰间。 少女被踢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闷哼一声，又落在地上。 嘴里猛地吐出一口血，躺在地上艰难的喘着气，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眼睛终于合上，不再睁开…… 粗壮婆子走上前去，又想踹上两脚。 “够了！我要去大姑娘那里回话，你把柴房锁了，等到天黑，叫你家那口子用粪车拉去乱葬岗喂狼！事情办妥，回头大姑娘亏待不了你！”姜婆子甩了甩手手里的帕子，冷漠地吩咐道。 “是。”婆子不敢再多言，送了姜婆子出去，拿了把厚重大锁把柴房锁上，骂了句晦气，也转身离开。 不过片刻，地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睛慢慢睁开，一双眸子如同星辰，熠熠生辉，却又满是茫然。 她知道，她是庄诗研。 可她这是在哪儿？ 她死了吗？疼死的？还是饿死的？ 哥哥呢？哥哥去哪儿了？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姑娘？” 屋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怕人听到一般，把声音压得极低，已然带了哭腔：“钱妈妈，姑娘她没事吧？早知道这样，我们就该死命拦着姑娘，不让她去找大姑娘。” “……不怕，姑娘吉人天相！姑娘？”一道年老的声音响起：“姑娘你可还好？老奴拿了金疮药来，我给你丢进去，你躲着点儿。” 有东西从柴房后面高高的窗口撇了进来，落在了柴房的草堆上，滚了几下，落在庄诗妍的脚边停住，一个白色小瓷瓶从帕子里滚了出来。 “姑娘！你看到没？” …… 没等到回应，年老的声音再次响起：“雨珍，你踩着我爬上去看看……” 庄诗研眼神恍惚，意识不甚清醒，听到外面的动静，她看了看脚边的瓷瓶。 她想说话，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她手撑着地，想爬起来，却嘶地一声，捂住了腰间，又栽回地上。 庄诗研深呼吸，缓着腰间剧烈的疼痛。 “你们想干什么？快抓住她们，给我拖走，人牙子都来了，找她们半天了……” 脚步声，哭喊声，咒骂声，外面一阵混乱。 嘈杂过后，没了动静。 -- 第2页 庄诗研脑袋嗡嗡作响，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片刻之后，等她再次清醒，脑海里多了一段记忆。 现在的她，原本是丞相府的千金鲁玉烟，可前些天才知道，哪怕从襁褓时起就在丞相府长大，她也不过是个假千金，真千金另有其人。 真主回归，她就成了鸠占鹊巢之人。 可她是谁？ 她不知。 真千金鲁玉婉是自己找回家门，凭着一张和丞相夫人七八分相像的脸，成功回了丞相府。 可但凡有人问起她是在何处长大，又如何长大，鲁玉婉却决口不提一个字，每每哭到晕厥。 丞相府上下都心疼不已，不敢再逼问。 是以，真千金鲁玉婉已经回来三五日，却无人得知她过去的十五年究竟是何种状况。 而她鲁玉烟这个假千金，被晾了几天，无一人过问。 从云端跌落，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却自始至终无一人上门跟她说上只言片语，聊以安慰，昔日的亲情宛若虚幻。 父母不再是父母，兄弟姐妹不再是兄弟姐妹，家不再是家。 多日的惶恐不安，悲伤失望过后，鲁玉烟已然认命。 她偷偷找到了鲁玉婉，打听自己爹娘，想着辞了相府，回去自家。 却没成想，主动退让换来的却是被拖进柴房，一顿拳脚之后，被灌了一碗毒药，带着满心不甘与愤怒，终是一命呜呼。 自己这是，穿越了！ 庄诗妍呆呆爬在地上半晌，心中一片茫然。 片刻之后，心道此地不可久留，当是越早离去越好。 收敛心神，庄诗妍忍着浑身上下的疼痛，想站起来，可尝试了几次，还是没能爬起来。 趴在地上又缓了半天，庄诗妍慢慢坐起来，一口鲜血随着她的动作再次喷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把白嫩纤细的手伸到眼前，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心神微动。 缓缓的，一枚黑色毒丸现在指尖。 还好！尚在！ 庄诗妍深深松了一口气。 再次感受一下，确定体内毒素已经清理干净。她把毒丸握在手心，一手捂着腰，一手撑着旁边的墙，像慢动作般缓缓站了起来。 往前走，俯身把地上的瓷瓶捡起来，打开盖子闻了闻，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把盖子盖好，揣进腰间的空荷包里，荷包里原来的玉佩，早已不知去向。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脚走到门口，伸手推了一下门，没有推开。 看着厚重的实木木门，庄诗研握住拳头，放在眼前看了看，心中忐忑。 她力气一向小，不知这一拳打过去，手会不会废掉。 可是，不能呆在这柴房里坐以待毙。 总是要试一下才好。 庄诗妍偏过头，紧闭眼睛，鼓足勇气，一拳对着门直直打过去。 哐！ 柴房的木门顷刻之间被打穿，一个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庄诗妍睁开眼睛，把毫发无伤的拳头放到眼前，来回看了看，满眼诧异。 这门，如此不结实的吗？ 她把手伸出去，在门外摸索着，摸到了厚重的大锁。 捏住锁头，尝试着轻轻一扭。 锁，应声碎了！ 庄诗妍再次愣住，她把手抽回来，看着手里扭断的锁，再次困惑了。 这里的东西，难不成，都是纸糊的？ 再试试？ 庄诗妍抬起一脚踹在门上，不出意料，门也碎了。 还，这，还真是纸糊的。 看着地上七零八落掉了一地的碎木头，庄诗妍抬脚走了出去。 午后刺眼的眼光倾洒下来，刺了人眼。 庄诗妍抬手挡住眼睛，再次茫然。 她不知该何去何从，丞相府容不得她，又不知原主的父母身在何处。 稍微一思量，她决定先去找刚才在窗外喊她的钱妈妈和雨珍，记忆中，那是陪她从小到大的丫鬟和奶娘。 还不待庄诗妍迈动脚步，两个婆子从远处高喊着向她冲过来，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刚才给她灌药的婆子。 “小贱货，小贱货你往哪儿跑？” “快抓住她，不然待会大姑娘追究起来，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看着那两个高大壮硕的婆子朝她扑过来，庄诗妍想起临死前的情景，全身止不住地发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她死死咬住嘴唇，满眼愤怒与不甘。 两个婆子一看吓成这样，满脸鄙夷，骂骂咧咧。 “怂货！窝囊废！” “就这样，还想顶替我们大姑娘！” 两个婆子走近，伸手就去扭庄诗妍的胳膊。 “研儿，别人欺负到你头上，不要怕，打回去！吃了亏回头哥哥给你报仇！” 电光火花之间，庄诗妍脑海里想起哥哥对她说的话。 对，打不赢也要打！打到几下赚几下！ 庄诗妍壮着胆子，握紧拳头，在两个婆子的手挨到她之际，她死死闭着眼睛，两只粉嫩的拳头奋力抡了出去。 第2章 娇小的少女握紧两只粉嫩的拳头，毫无章法地一顿胡乱。 只听两声惨叫，两个婆子飞了出去，紧接着“嗙”“嗙”两声，重重地落在远处的地上。 庄诗妍紧咬牙关，死闭双眼，满心都是不要怕不要怕，打到一拳赚一拳。 -- 第3页 她不停地抡着拳头，随时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出乎意料的，半天也没挨到一下。 不明所以，她睁开雾气蒙蒙已然泛着泪花的眼睛，向四处看过去。这一看，那犹在空中挥舞的两条小细胳膊停住了。 只见那两个婆子摔得远远的，倒在了地上，连哀嚎声都没有，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 庄诗研愣住了。一双无辜的眼睛眨了眨，像只饱受惊吓的小兔子般，胆怯地四处看着，用小气声叫着：“哥哥？是你吗？” …… 四周一片寂静！ “哥哥？” 依然无人回应！ 不是哥哥帮了她吗？ 庄诗研瘪了瘪嘴，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原本就被灰尘和血迹糊住了的小脸，此刻更加惨不忍睹。 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两个婆子，庄诗研再次举起自己粉嫩的小拳头，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眉头微微蹙起，心中疑惑更甚。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么不禁打的吗？ 在原来那个地方，她是最弱的，怎么到了这里，她随便挥了几拳，把那两个又高又壮能装下她的婆子打翻在地？ 庄诗妍举着拳头，左看右看，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算了！想不明白先不想！还是先去找钱妈妈和雨珍。 庄诗妍吸了吸鼻子，胡乱摸了一把脸，抬脚往前走。 迷迷糊糊，脚下像是有意识般，一路走到了丞相府正院，鲁丞相和鲁夫人住的院子。 庄诗研一脚跨进了院子，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着，一身嫩绿色裙衫布满脚印，一张小脸满是灰尘和血迹，脏兮兮，惨戚戚，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模样颇为瘆人，让人不敢直视。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惊声尖叫，还有人匆匆往屋内跑去报信。 鲁夫人和鲁玉婉闻声从屋内急匆匆跑出来，看到面前的人，皆是震惊不已。 庄诗研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门口目瞪口呆的母女。 鲁玉婉最先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目光阴狠地看向姜婆子，小声斥道：“不说事办成了吗？这又是谁？”没用的东西，这点差事都办不好。 姜婆子看着面前的人，脸色煞白，心里猛地一揪，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刚才那碗药下去，人明明已经死了，可面前这人又是谁？ 对上庄诗妍直视的目光，鲁夫人心突突直跳，袖子底下的拳头捏紧，指甲抠进了掌心。看着满院子的婆子丫鬟，强装平静说道：“进来说话。”随即转身往里走。 鲁玉婉脸色阴沉，转身跟上。 庄诗妍看着那母女二人的背影，有些犹豫。但想着钱妈妈和雨珍二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直紧紧握着的拳头，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去。 姜婆子按下心中百般疑惑，强撑着稳住心神，挥手打发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走远，连忙进屋，随手把门关上，走到鲁夫人椅子后垂手站定。 庄诗妍回头看了一下关上的门，心中一紧，下意识把拳头握得更紧。 “说吧！过来何事？”鲁夫人淡淡开口，仿佛先前柴房的事情她毫不知情。宛若此刻庄诗妍一身狼狈的来访，只是平日里的一次请安。 庄诗妍快速扫视一圈，只见屋内的下人除了姜婆子，只有两个身材纤细的丫鬟，心下稍安。这几人总比先前那两个婆子好对付。 “把雨珍和钱妈妈给我，再把我亲生父母的住处告诉我，我马上离开！”庄诗妍开口说道。 鲁夫人定定地坐着，没出声，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尽显。 作为丞相府的主母，腌臜的事情她没少做，只不过一向都是通过手下人的手，自己还真没直面过，如今看到庄诗妍似鬼一般站在她面前，忍不住心慌。 鲁玉婉按耐不住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与嫉恨，开口训斥道：“还想带着丫鬟婆子走，好大的排场！你还当你是侯府堂堂正正的小姐呢？” 鲁玉婉依然决口不提抚养她长大的那对夫妻。她恨他们，恨他们穷酸肮脏，懦弱没用，生生把她一个相府的千金小姐养成一个地道的农女，毁了她的上一辈子。 “把雨珍和钱妈妈给我，再把我亲生父母的住处告诉我，我立马离开！”庄诗妍直视着鲁玉婉，重复道。 她肯定，那碗毒药定是这对母女安排的，主谋想必就是这个鲁玉婉，她可真想不管不顾冲过去抡上几拳，可此时此地她不能冲动，报仇的事只能日后再谋算。 鲁夫人依然不说话，面色似有犹豫。 她跟婉儿说过，把那野种送得远远的也就罢了，可婉儿不听，更是私下使唤了姜婆子去灌了药，可如今人又没死成，也不知老太太和相爷待会儿回来该如何是好。 鲁玉婉看了一眼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鄙夷。 她这个亲娘可当真没用，只生了一张毒嘴，四下得罪人，愚蠢冲动，不然当年也不会害得她被偷偷换出府去，平白受了上一辈子的苦。 如今她得以重活一回，一定要把一切牢牢攥在手里。 而这个野种，她登上荣华之路的绊脚石，她一刻都等不得，今天一定要把她除去。 鲁玉婉伸手按在鲁夫人手上，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娘，事已至此，倘若她跑了出去，四处乱说……” -- 第4页 “来人。”鲁夫人一听这话，心下一凛，是了，应当先关起来，万不能让她出府去。 鲁夫人深吸一口气，冷声开口，“烟儿姑娘累了，喂她吃颗安神丸，送她下去好好休息。” 闻声，姜婆子看了一眼鲁玉婉，冲她微微点了点头，捏着一颗药丸，带着两个丫鬟，向庄诗妍走了过去。 庄诗妍猛地看向鲁夫人，看来她们这是要故伎重演，一不做二不休了。 庄诗妍按住砰砰直跳的心，下意识后退两步。 “为什么？”庄诗妍忍不住替原主问上一句。 哪怕没有血脉相连，也好歹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她叫了十五年的娘，难道鲁夫人心里一点母女情分都没有？ 哪怕养条小狗，这么多年也该有些许舍不得。 她活生生一个人，不想养了，让她离开就是，为什么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面对庄诗妍的沉声质问，鲁夫人把头偏到一旁，并不作答。 鲁玉婉冷笑重复道：“为什么？” 因为你鸠占鹊巢十五年，霸占了她鲁玉婉的爹娘，霸占了她的人生，上辈子还霸占了原本属于她的夫君和荣华。 这辈子为了杜绝后患，她要先下手为强，只有死人才不会对她的这一生造成威胁，否则，她岂不是白来一场。 看着鲁玉婉满眼的仇恨，庄诗妍微蹙眉头，甚是不解。 可不待她深思，两个丫鬟上来就扭住她的手臂，姜婆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手里的药奋力往她嘴里塞。 庄诗妍紧咬牙关誓不张嘴。被扭在身后的两只手一个巧劲挣脱，抓住两个丫鬟的胳膊猛地一个用力，再随手甩出去，两个丫鬟尖叫着捂着手臂摔倒在地。 庄诗妍伸手扣住姜婆子捏着药丸的手，另一只手捏住姜婆子的下巴迫使她把嘴张开，把药丸塞了进去，顺手把一直攥在手里的那枚毒丸也塞了进去，捏着婆子的嘴巴，直到她把药丸咽下。 两枚药丸下肚，姜婆子脸上刹那间变色，伸手就去抠自己的喉咙。 庄诗妍忙甩手把人松开，嫌弃地在自己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擦手，又似吓到般连着后退后两步，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姜婆子。 这真不怪她，她们喂了她两次药，她只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姜婆子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不过片刻功夫，鼻口出血。 她满眼惊惧，伸着手够向鲁玉婉，艰难开口：“大姑娘，救命，解药……” 可还不待众人回应，婆子剧烈抽搐几下不再动，高高举起的手落在地上，眼睛却没有闭上，直直看着鲁玉婉的方向。 庄诗妍动作利落，从丫鬟扭住她胳膊，到姜婆子断气，一切发生的太快。 鲁玉婉蹭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连连后退，一脸不可置信，眼带惊恐。这个野种原本不过是个爱哭的怂包，缘何如此厉害了？ 鲁夫人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那不过是颗安神丸而已，为何姜婆子吞了就死了？ 院子里突然传来嘈杂声，以及带着不满的质问声：“夫人呢？” 庄诗妍扫了一眼那兀自发呆的母女俩，快步走到门口，从门缝向外看了一眼。 院门口走来两个男人，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正是鲁丞相。 而走在他身旁的高大的年轻男子，则是鲁玉婉的亲大哥，那可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看着那越走越近的两个男人，庄诗妍心下一慌，心道只怕此刻只能先走了。至于雨珍和钱妈妈，还有原主的生身父母，只能稍后再想办法。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见她要走，鲁玉婉上前一步意图拦住她。 庄诗妍挥了挥拳头，在鲁玉婉下意识往后躲的刹那，快步跑到偏房，翻上后窗跳了出去。 紧接着一路狂奔，东绕西绕，绕到了丞相府后院的角门，一拳打晕上来拦她的守门婆子，开门跑了出去。 第3章 庄诗妍脑袋昏昏沉沉，一路懵懵懂懂的沿着街边向前走。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四处乱撞。路过喧闹的集市，有那胆小的被她的样子吓的尖叫。胆子大些的，对她指指点点，骂她疯婆子。 庄诗妍心里委屈，死死抿着嘴，把眼泪憋回去，耷拉着小脑袋埋头往人少的地方走。 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她饿了。看着包子铺门口摊子上热气腾腾的包子，她吞了吞口水。她伸手在身上摸了摸，除了荷包里那个地上捡的瓷瓶，却没有摸到一文钱。包子铺五大三粗的老板骂骂咧咧，让她赶紧滚，别碍着他做生意。 庄诗妍被吼得连连后退，吞咽着口水跑远了。等闻不到包子的香味，憋了半天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恍恍惚惚，也不知怎么就一路出了城，走上了乡间的路。 太阳已经西斜。饿、累、渴，身体疲惫，全身都疼。孤独，害怕，难过，心里委屈。 她也不知道她应该去到哪里，她想回去找哥哥，可是在这陌生的地方，她该怎么样才能回去？ 她想找到钱妈妈和雨珍，可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还在丞相府，还是已经被发卖掉。 她想去找原主的生身父母，可又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庄诗妍一边哭一边走，一边走一边哭，眼泪把眼睛糊住，她抬起袖子胡乱抹了几下，一张小脸越发不能看。 -- 第5页 她捂着饿得直发疼的肚子蹲在了路边，耷拉着小脑袋抽抽噎噎：“哥哥！你在哪儿？诗诗害怕，诗诗好饿……” 旁边树林钻出一伙人，流氓兮兮走到庄诗妍面前，把人围住。 一个汉子嘴里叼着根草杆，拿脚尖踢了踢庄诗妍胳膊，嘴里不干不净：“哟呵！这哪来的疯婆子？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几个男人笑得猥琐，嘴里嘲讽着：“就这破衣喽嗖的，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庄诗妍抬起头，就见一群人高马大的粗壮男人围着她，足有七八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庄诗妍想起以前她被围着打的情景，她满眼恐惧，身子止不住地发抖。她默默站起来，低着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抬脚往前走。 可显然，那些人并想轻易放过她。 “哎，老大，你看她的手，又白又嫩！这小娘们，说不定洗干净还能看！要不然把她抓回去交差？不然今天咱们什么时候都没捞着，回去保不齐得挨顿揍。”一个男的一脸猥琐的笑着说。 听着不怀好意地话，庄诗妍心里更怕，继续往前走。 “行，就抓她回去交差！”打头的男人把嘴里的草根一吐，一挥手。 马上有人伸手就来抓庄诗妍的胳膊。 一听这些人的语气，就知道他们绝对是没按什么好心，如果被他们抓走了，估计自己就完了。 庄诗妍凭着本能反抗，吓得惊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呜呜呜，救命……！” 庄诗妍一边哭着大喊，一边握紧了她的两只小拳头，闭着眼睛一顿胡抡，左一拳右一拳，左一拳右一拳…… 不过片刻工夫，噼里啪啦，一群五大三粗的流氓土匪，都躺在了地上，捂胳膊的胳膊，捂脸的捂脸，哭爹喊娘，哀嚎不断。 庄诗妍闭着眼睛又胡抡了一会儿拳头，终于没有人再挨着她。 “救、救、救命！救……”她哭得抽抽噎噎，鼓足勇气，睁开眼睛去看。 等她看清面前的场面，庄诗妍再次困惑了，这些人就这样都被她打倒了？ 顶着满脑袋的问号，庄诗妍把拳头举起来，放在眼皮底下，来回晃了晃，她又看了看地上那群流氓，满是泪水的一双眼睛眨啊眨。 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也像鲁府的婆子那般，这么不经打的吗？ 可是，在她原来生活的地方，她不是最弱的吗？ 还是说，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的力气变大了？ 还不待庄诗妍想明白，她的肚子咕噜噜再次叫了起来，胃部一阵阵抽痛！ 好饿！真的好饿！ 庄诗妍胡乱抹了抹眼睛，看了看倒了一地的土匪，心中琢磨着，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带吃的？ 庄诗妍犹豫了一瞬，往前走，来到一个捂着胳膊嚎丧的流氓面前蹲了下去，伸出手小小声可怜兮兮地问：“有没有吃的？” 那土匪见庄诗妍对他伸手，哪来得及仔细分辨她说的是什么，只以为她要再打他。也顾不得断了的那条胳膊，嗷一声，用一只好胳膊撑着地，拼命往前爬，嘴里不住告饶：“姑娘，我错了，可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 庄诗妍满脸困惑，瘪了瘪嘴，觉得很委屈，她没有要打他呀，她只是想要点儿吃的。 本不想再问，可肚子实在太饿，太饿，庄诗妍再次鼓足勇气，向着此起彼伏的哀嚎不断的土匪走过去，挨个伸了一次手。 可先前被打的太惨，土匪们心中惧怕，哪里猜得到她是要吃的，各个见了她伸手都四下爬着躲。 于是，庄诗妍绕了一大圈，忐忑不安地问了个遍，也没能要到哪怕半个饼子。 陌生，恐惧，孤独，无助，饥饿，各种感受，百般情绪，纷繁杂乱，顷刻间全部涌上心头。 庄诗妍瘪了瘪嘴，情绪刹那间崩溃，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就想吃个饭呀，怎么就这么难啊？ 她饿啊！真的好饿！ 她恨起了上辈子把她打伤的人，如果不是他们，她就不会死，也一定不会到这里来，一定会等到哥哥回来。 父母早就没了，她是哥哥辛辛苦苦养大的，两个人相依为命过了这么多年。 可是现在，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再也见不到了！哥哥回家要是看见她死了，该有多伤心！ 庄诗妍越想越难过，满含悲伤和愤怒的哭声再也压不住：“坏蛋！都是坏蛋！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呜呜呜！” 前世今生，已然分不清。 庄诗妍一边大哭，一边怒骂，两只手握成拳头，嗙嗙砸在地上，顷刻间尘土飞扬，被烈日晒过硬邦邦的土地赫然现出两个大坑。 哀嚎不断的土匪流氓，看着把他们打得断胳膊断腿的女人竟然坐地大哭，皆是愣住。 随即听到她竟然要杀了他们，再看看庄诗妍身旁被她砸出来的两个大坑，刹那间鬼哭狼嚎更加大声，各自往四处拼命爬着。 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爬！万万不能死在这！ 庄诗妍想起了前世今生的种种，越想越难过，越哭越大声。 她捂着饿得直疼的肚子，放声大哭：“哥哥，我想你，哥哥，我要回家！” 马蹄声传来，不远处，灰尘滚滚，一队骑兵飞驰而来。 -- 第6页 为首的男子俊美无双，身材高大，乃是当今重权在握的镇国将军莫苍。 本就不宽的乡间小路，被一群四处乱爬的流氓土匪占满，众人不得不停下来。 只见一个绿衣娇小少女坐在地上，一张小脸已然一塌糊涂，看不清本来面目，两只小手捂着肚子，只顾闭着眼睛大哭，模样甚是可怜。 莫苍心中莫名一软，翻身下马。 走到庄诗妍面前，莫苍伸手扶起她，柔声问道：“莫哭，可是这些人欺负了你？” 庄诗妍哭得太狠，先前又中了毒，走了太多路，此刻又饿又累，意识已然不是很清醒。 她睁眼，泪眼朦胧，恍惚看见了哥哥，她猛地扑进莫苍怀里，娇娇糯糯，委屈异常：“哥哥我饿！他们打我！” 第4章 听着那娇娇糯糯的“哥哥”，看着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娇小的姑娘，莫苍的心突然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放柔了声音，伸手轻轻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安慰道：“莫怕！哥哥帮你收拾了他们！” 得到回应，庄诗妍身子一软，晕在了莫苍怀里，莫苍连忙伸手接住，把人抱在怀里。 看着怀里那张脏兮兮的小脸，莫苍眉头微蹙，冷声吩咐：“莫九，教训一顿，送去衙门。” “是，将军！”莫九抱拳领命，一招手，身后高大健硕的护卫纷纷翻身下马。 地上正四处乱爬的劫匪们见状，哀嚎更甚，纷纷指着晕倒在莫苍怀里的庄诗妍，凄厉控诉：“将军饶命！将军明鉴！是她打人！” 一群五大三粗的野蛮汉子，一个娇小瘦弱惨兮兮的少女，但凡不是眼瞎，都知道是谁打了谁。 “放肆！当本将军眼瞎！”莫苍冷了脸喝道，隔空一掌拍过去，几个汉子瞬间被拍飞。 莫苍把怀里软绵绵的小姑娘打横抱起，脚尖点地，利落翻身上马，打马前行，全然不管身后传来的惨叫声，求饶声。 不到半刻钟，莫苍带着一队护卫一路奔到京郊一处宅子，抱着怀里的人翻身下马。 “将军，您来了！”管事迎了出来。 “去请大夫！打水过来，再做些吃食。”莫苍抱着人一路疾走，来到一处厢房。 “是！”管事应声而走，去张罗。 莫苍抱着人进了屋子，把人轻轻放到榻上。 有小厮低着头恭谨地端了盆温水到门口。 莫苍走过去接了，把水盆放在榻边的桌子上，把帕子浸湿再拧干，走到榻边，伸手过去帮少女擦脸。洗了几遍帕子，换了两盆清水，小姑娘的脸，和两只手才彻底干净。 看着小姑娘的脸，莫苍愣住。 尚带着些许水汽的一张小脸上，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般纯净无瑕。肌肤细腻白皙，让人忍不住想摸上一摸，却又不忍心，生怕一触即破。巴掌大的小脸尚带着些许婴儿肥，眉目如画，端的是让人挪不开眼。 “将军，大夫来了！”管事在门口说道。 莫苍回神，把帕子放到水盆里，走到旁边坐好，开口说道：“进来。” 头发苍白的老大夫把过脉，皱了眉头，斟酌着说道：“将军，这位姑娘晕倒应是身体虚弱导致，并无大碍，稍后便会醒来。只不过，这姑娘先前当是中过剧毒，但已解，还需好生调理才是。” 中过剧毒？莫苍心中诧异，微微点了头。 莫苍吩咐管事跟着大夫去开药熬药，再顺便去厨房看下吃食。 看着小姑娘那白净无瑕的小脸，再看看她那一身脏的不能看的衣裳，莫苍眉头微蹙，手指来回搓动，忍了又忍，终是去柜子里翻了一件他的外衫。 拿着外衫走到榻边，想帮她换上，可刚触到小姑娘的领子，手又顿住。 “来人！”莫苍开口。 外面护卫应声答道：“主子！” “叫个丫鬟来。” “主子，这宅子没丫鬟。” “……罢了！” 莫苍叹气，这处宅子是他临时落脚所用，下人本就不多，且皆是男人。 看着榻上娇小瘦弱的小姑娘，莫苍捏着外衫的手指再次搓了搓。 罢了，不过是个孩子，如今这种情况，别无他法。 莫苍不再犹豫，再次伸手，动作快速利落地帮榻上的小姑娘换了一件外衫。 衣裳换好，小姑娘一动不动躺在榻上，身着一身白色衣衫，宛若安静的小仙女。 莫苍又找来梳子，帮她梳顺了头发。 看着小姑娘衣衫整洁，头发顺滑，莫苍松了口气，眉目舒展。 如此，顺眼多了。 太阳已然悄悄落下，屋内暗了下来，小厮进来点了烛火，又退了出去。 莫苍静静坐在榻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忽的，他睁开双眼，看向榻上。 小姑娘长长的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睛，懵懂又茫然，半晌才看向坐在旁边的莫苍。 二人对视。 莫苍被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惊艳到，愣了一瞬才开口说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庄诗妍看着面前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男人，试探着问道：“是你救了我？” “是！”莫苍点头。 庄诗妍瘪瘪嘴，眼泪涌上来，她就知道，先前是她迷糊了，怎么可能是哥哥。 “莫哭，可是有什么难处？你说与我听，我自会帮你！”看到那水汪汪的眸子，莫苍心中发软，忙拿出帕子递给庄诗妍，柔声说道。 -- 第7页 庄诗妍接过帕子擦了擦眼睛，捂着腰间，撑着榻坐起来，低头看见自己一身干净的衣衫，微微愣了下，随即对着莫苍抱着拳拱了拱：“多谢哥哥！” 这人救了自己，还给换了干净衣裳，看着比她大上许多，叫声哥哥应该没错。 看着眼泪汪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抱着拳头作揖般道谢，莫苍不禁莞尔，忙伸手虚扶了她一把。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因为衣服换了而哭闹，怕是年岁尚小，心中尚且没有男女大防。 “姑娘不必客气！在下莫苍，家住镇国将军府。请问姑娘芳名，今年几岁？”莫苍自报了家门，又接着问道。 “我叫庄诗妍，今年十、十五岁。”庄诗妍想说自己十三岁，可又想起原身鲁玉烟十五岁，及时改口。 十五岁了？莫苍打量庄诗妍，心道，还真不像，又瘦又矮，宛如个孩子般。 庄诗妍起身下地，穿好鞋子，弯腰对着莫苍鞠了一躬：“谢谢哥哥今天帮了我，我要走了。” “你先前中了毒，身体虚弱，我差人熬了药，你喝了药，歇息一阵子再走不迟。”莫苍劝道。 “可是我要去找人。”庄诗妍偏过头，伸手想抹眼睛，可宽大的袖子抖了半天也没把手给露出来。 庄诗妍身上的宽大的外衫像个袍子般，衣摆拖在地上好长一截。 莫苍嘴角微不可见抽了抽，觉得有些好笑。 可看着小姑娘抿着嘴，拿袖子胡乱抹着眼睛，莫苍心中一软，上前一步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柔声安慰道：“莫哭，你要找何人，我帮你找。” 庄诗妍抬头，小嘴扁着，星眸含泪，像是被遗弃的小奶狗般看着莫苍。她不知道要不要说，她不知眼前之人是否可以信任。 莫苍被那湿漉漉的眼睛一看，心都化了，扯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不自知地再次放柔了：“莫怕，哥哥是个将军，不是坏人，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哥哥是个将军？”庄诗妍眼睛一亮。 将军的话，那应当是个好人。 “来，喝杯茶慢慢说，你是哪家的女儿？家住何处？又是缘何……如此这般？”莫苍递了一杯茶给庄诗妍，柔声问道。 庄诗妍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捧着茶杯斟酌了半天，才开了口。 “我原本是鲁丞相家的女儿，可前几天才知道原来我是被抱错的。鲁家的小姐另有其人，如今鲁小姐回了家，我就、出了丞相府。我要去找钱妈妈和雨珍，她们是我身边的人。” 庄诗妍把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一遍，并没有提两次被喂毒的事情，也没有提自己是逃出来的。 “鲁丞相，鲁俊达？”莫苍眉头微蹙。 庄诗妍点点头。 “那你现在的名字？”莫苍问道。 “我已经不是鲁家人了，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庄诗妍看着窗外小声说道。这不过是她原来的名字罢了。 莫苍眉头微蹙，想着先前庄诗妍的凄惨模样，沉思半晌。 孩子抱错了，真的假的一起养就是了，难不成一个丞相府连个姑娘都养不起？ 要么换回来就是了，为何让一个才十几岁的姑娘家独自一人走在城外？ 又是中过剧毒，又是一身狼狈，怕是其中另有隐情。 有心再问上几句，但见庄诗妍望着窗外，不欲多言，莫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宽慰道：“莫急，你先吃了药，再进些吃食，我带你去找人。” 庄诗妍抬眼看了看莫苍，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 说话间，管事带着小厮端了药和一碗面走了进来，放在桌上施礼退了出去。 “先把药喝了！”莫苍把药碗端到庄诗妍面前。 庄诗妍听话的接过药碗，低头闻了闻，微微皱了下眉头，接着举起碗，咕嘟咕嘟，一口气把一碗药全部喝完。 莫苍嘴角含笑，微微点头，把面碗又端起放到庄诗妍面前：“时间仓促，只煮了一碗面，先垫垫肚子。” 看着热气腾腾的一碗青菜鸡蛋面，庄诗妍眼睛不争气地又红了，她伸手胡乱抹了一把眼睛，拿起筷子开吃。 莫苍走出门去，低声吩咐已经回来的莫九几句，莫九领命转身而走。 莫苍转身回屋，就见不过片刻功夫，一碗面已然见了底。 莫苍不禁莞尔，小姑娘怕是饿极了，刚想问是否还要再来点，就见庄诗妍意犹未尽般，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碗边，又舔了舔嘴唇。 莫苍看得心头突地一跳。 庄诗妍尤不自知，又端着碗，像小狗般舔了两下，这才放下，抬头看向莫苍小声说道：“哥哥，我吃完了，你能帮我去找人了吗？” 莫苍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心中叹气，小姑娘这是多久没吃饭了。听着那略带祈求的软糯声音，莫苍点头。 “好，我带你去找人！” “谢谢哥哥！”庄诗妍再次抱拳拱手作揖。 “既然叫我哥哥，不必如此见外！”莫苍伸手想去摸庄诗妍头顶，胸口却剧烈一抽，猛地栽倒在地，眼睛紧闭，面色铁青。 庄诗妍吓得惊声尖叫，忙伸手去扶：“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第5章 “主子？”门外护卫莫十一闻声冲进来，看到倒地的莫苍，嘴里喊着糟糕，把人抱起放到榻上，从莫苍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喂进莫苍嘴里，又端起桌上的茶水给莫苍灌了下去。 -- 第8页 莫苍脸色缓和，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跪在榻边一脸担忧的护卫莫十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无妨，只不过这次提前了几日罢了。” “属下这就派人府上接秦大夫过来。”护卫莫十一红了眼眶，猛地起身，转身就往外走。 莫苍看向站在榻边手足无措，吓到了的庄诗妍，脸色苍白笑着说道：“吓到了？莫怕，老毛病了。”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庄诗妍向前几步，蹲到塌边，伸手摸了摸莫苍满是冷汗的额头，小声问道。 “几年前中了毒，毒发了而已。”莫苍风轻云淡般说道。 “中毒？”庄诗妍重复道。 中毒的话，她倒是可以救的。 只是以前哥哥再三叮嘱，让她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会凝血为药，不然会招来危险。 可是，可是这个哥哥救了她，她可以感觉到这个哥哥是个好人，好人不就应该救嘛。 庄诗妍把手指放在嘴边啃了啃，歪着头看了莫苍一会儿，随即站起来转身，背对着莫苍。 庄诗妍回头看了一眼莫苍，见他正好奇地看着自己，又把身子向旁边转了转，确定莫苍看不见她在做什么，这才把食指伸到胸前，心思微动，缓缓地，指尖现出一颗豆大的红色血丸。 成了。 还好还好，哪怕换了副身子，还是可以。 庄诗妍眉眼弯弯，把血丸捏在指尖转过身来，递到莫苍面前：“哥哥，我有药，你吃吧，解百毒的。” 莫苍面无表情，审视地看着庄诗妍，又看了看那血红色的药丸，心中纳闷。 她哪来的药？ 春衫单薄，先前帮她换衣裳并不曾见她哪里有藏东西，唯有一个荷包系在腰间，他帮她拿下来随手放在桌上，还忘了帮她系回去，此刻仍在桌上。 “哥哥，你吃啊，很好用的！”庄诗妍蹲在榻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一脸单纯地又把药往前递了递。 莫苍看着那星光闪烁，满含期待的眸子，不忍拒绝。 罢了，几年过去了，各种药吃了不下千百种，这幅身子早就是一塌糊涂，管它是毒还是药，再多一种也是无妨。 如此想着，莫苍慢慢张开嘴。 庄诗妍把药放在莫苍嘴里，看着他吞了下去，眉眼弯弯笑了，嘴边现出一个小小梨涡，伸手拍了拍莫苍的胳膊：“哥哥，等一下你就好了。” 药丸入肚，莫苍只觉腹中如同火烧般灼热，下意识伸手按住腹部。 “你给主子吃了什么？”刚走进来的莫十一刚好看到这一幕，一步蹿到榻边，一掌把庄诗妍推开，伸手去扶莫苍。 庄诗妍踉跄着踩在长长的衣摆上，重重倒在地上，眼中瞬间溢满泪水，委屈又惧怕。 “十一，别……”莫苍欲开口阻止，可突然间腹中如同刀绞般的疼痛传来，他闷哼一声，眉头紧蹙，额角直冒冷汗，扑倒床边，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 护卫扶住莫苍，心疼地痛呼：“主子！” 丞相府的主院正厅内，鲁夫人和鲁玉婉齐齐跪在地上。 鲁老夫人坐在上首闭眼摆弄佛珠，鲁丞相面色阴沉如水坐在一旁，鲁家大少爷鲁义洵则黑着脸站在窗边。 屋内一片寂静。 外面有人来报，鲁义洵走出去，片刻功夫走了回来，对着鲁老夫人和鲁丞相施礼答道：“祖母，父亲，烟儿没找回来，我们的人一路找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莫苍带走了。” “莫苍？他回京了？”鲁丞相一愣，转瞬眉头紧锁，抄起手边的茶杯对着鲁夫人面前砸过去。 上好的瓷杯一声脆响，四分五裂，溅起的碎片蹦到鲁夫人脸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鲁夫人痛呼出声。 跪在一旁的鲁玉婉吓得一个哆嗦，往后瑟缩着退了退。 鲁义洵有心上前查看，但一想到他母亲做下的蠢事，狠下心转过脸去不再看。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妇！蠢妇！”鲁丞相哆嗦着手指指着鲁夫人痛骂出声。 “我是不是跟你交代过，先不要急着处理烟儿的事，待我问过世子，看他是何意我们再做打算。你倒好，背着我和母亲竟然私下里给人灌药，竟然还让人跑了，你个蠢妇，蠢妇！现在好了，人已经到了莫苍手里，你真是嫌他手里没我的把柄，主动往人家手里送啊！真真气死我了，我今天非要休了你不可！”鲁丞相又捞过桌上的茶壶准备再砸过去。 “好了！人当年是你自己死活非要娶回来的，如今儿女都大了，孙子都快有了，休什么休！”鲁老夫人睁开眼睛，淡淡说道。 “母亲，儿子不孝。”鲁丞相把茶壶放回桌上，捂着胸口，重重叹气。 “事已至此，气也无用。夫人身体有恙，在院子里好生休养吧。婉儿刚从外面回来，明日我进宫去请贵妃娘娘指派个嬷嬷过来好生教导一番，免得日后入了成王府再因不懂规矩闹出了笑话。”鲁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女冷冷说道。 一个无知蠢妇目光短浅，一个粗鄙无礼心狠手辣，就没一个省心的。 鲁夫人和鲁玉婉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今日之事有些过了，于是各自应是，不敢反驳。 “祖母，父亲，那烟儿那里，该当如何？”鲁义洵问道。 “洵儿，明日你提了礼品去镇国将军府，只说两姐妹之间闹些小女儿家的矛盾，烟儿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你好生把人接回来。”鲁老夫人说道。 -- 第9页 “是，祖母请放心，孙儿知晓。”鲁义洵恭敬应是。 而同时，成王府书房内，世子冯淮理正在大发雷霆：“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人呢？” 随从江临跪在地上，低着头认错：“世子爷，奴才按您的吩咐一直守着丞相府，但凡烟儿姑娘出门就跟着，但这么多天烟儿姑娘一直不曾出门。谁成想今日她竟然从后院小门跑了出去，等属下得知一路找过去，就见她被莫将军从一群土匪手里救下来带走了。” “土匪手里？烟儿可有受伤？”冯淮理猛地站起身，两手撑着桌子质问。 “应是不曾。”江临没敢说他看见烟儿小姐晕在了莫将军怀里。 冯淮理松了一口气，坐回椅子，若有所思：“莫苍回京了？” “是。”江临答道。 “他为何突然回京？”冯淮理面色阴沉，沉思一瞬吩咐道：“现在就去给我查！” 江临应是，转身欲走。 想着那每每害羞不已甜甜地叫他世子哥哥的美貌少女，冯淮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咬牙冷声吩咐道：“找到那群土匪，一个不留！” 江临神色一凛，应是退下。 安静的书房，冯淮理神色晦暗。 想到他已经答应鲁丞相把成亲对象换成鲁玉婉，冯淮理心中莫名烦躁，猛地把桌上的东西悉数扫到地上，砚台，镇纸，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尤觉不够，站起来回身重重一脚踹在书架上，书架碎裂倒地，各种书籍顷刻间掉了一地。 冯淮理看着乱糟糟的书房，只觉更加糟心，抬脚往外走。 守在门口的随从忙跟上：“世子爷。” “备轿，丞相府！” 京郊别院，莫苍接连吐了几大口黑血，腹中如刀绞般的疼痛渐去，伏趴在榻边闭目缓着。 庄诗妍蜷缩着蹲在墙角，满眼的泪水仿佛随时都会溢出来般，她咬着手指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她的血难道没用了吗？为什么这个哥哥反应这么剧烈？她是不是害了哥哥？ 护卫莫十一跪在榻边，想伸手拍拍莫苍又不敢，只得满眼通红盯着，喉咙哽住小声询问：“主子？” 莫苍微微抬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无事。 莫十一看着主子硬撑的模样，偏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庄诗妍。 那眼中明显的杀意吓得庄诗妍心猛地一跳，长长的睫毛颤动，一颗眼泪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莫苍终于抬起头，翻身躺好，先前青白的脸上竟然现出一丝血色。 他偏头看过去，就见小姑娘满眼泪水，抱着拳头咬着，缩成一团恨不得挤进墙角。 莫苍在心中叹气，他这副样子，小姑娘怕是吓坏了。 莫苍唇角微勾，对着庄诗妍伸出手：“莫怕，过来！” 第6章 “主子，是她害了你！”莫十一挡在莫苍身前，目光狠戾看向庄诗妍。 庄诗妍看了看莫苍，又看了看满脸杀气的莫十一，没敢上前，反而一脸惊恐地瑟缩着又往墙角挤了挤。 莫苍眉头微蹙，抬眼淡淡扫了一眼莫十一。 莫十一不情不愿让了一步，偏过头去懒得再看。 主子当真是变了，吐血都吐得没了人样，还舍不得责备那女子。 “过来！”莫苍看向小姑娘，再次伸出手柔声说道。本就虚弱，又刻意放柔了声音，听上去气若游丝，仿佛命不久矣。 莫十一红着眼眶恨恨地再次瞪了一眼庄诗妍，却没有再上前阻拦，只是右手紧紧握在身侧的剑柄上，做好了但凡主子有任何危险，抽剑一击必中的准备。 庄诗妍看着莫苍伸出来的手，犹豫了一瞬胆怯地站起来，慢慢走过去蹲在塌边，耷拉着小脑袋，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语带哽咽着说道：“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药对你不管用……” “莫哭！”莫苍伸手轻轻把庄诗妍眼角的泪珠拭去，星眸含笑：“哥哥好了，多谢你的药！” 好了？庄诗妍猛地抬头看向莫苍，小心确认道：“哥哥，你好了？” “嗯！好了！”莫苍点点头。 “我的药有用？”庄诗妍眼睛忽地亮了，水汪汪宛若星河。 “你的药有用！”莫苍再次点头，语气肯定。 “呜呜呜，我就说我的药有用，我就说我的药有用！”庄诗妍抓着莫苍给她擦泪的大手呜呜大哭。还好药有用，没有害了哥哥。 莫十一看了看放声大哭的庄诗妍，又看了看满眼含笑的莫苍，满腔怒火，一甩袖子转身大步走出门去。 主子当真无药可救，竟然被个女人迷惑了。人都要死了，还在这撒谎哄人。 莫十一刚走出门，就见莫七带着秦大夫匆匆迈进院门。 莫十一几步上去拽着秦大夫就往屋走：“秦大夫，你可来了，你快看看主子吧，竟然胡乱吃别人给的药，刚吐了许多黑血，你可快看看……” 秦大夫被莫十一连拖带拽弄进屋里，推到莫苍面前。 “十一，莫要对秦大夫无礼。”莫苍开口说道。 庄诗妍见有人来，忙松开莫苍的手，站到一旁给来人让出地方。 秦大夫看着穿着过于宽大袍子的小姑娘，见她与将军二人举止亲密，心有诧异，却不动声色，只管去看莫苍，又伸手把脉。 可手刚探上莫苍的手腕，却猛地抬起头来，满眼都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将军，您这毒，您这毒解了？” -- 第10页 莫苍微微笑着点点头：“解了！是这位庄姑娘给的药。” 秦大夫看向庄诗妍，满眼敬佩之色：“将军，敢问那药可还有？可否让秦某参研一二？” 莫苍看向庄诗妍，唇角含笑，目光带着询问。 秦大夫，莫九，莫十一也都跟随莫苍的目光看向庄诗妍。 庄诗妍被几个人的目光盯着，尤其是秦大夫那目光灼灼好像要吃人一般，这才后知后觉后怕起来，下意识把两只白嫩纤细的小手背到身后，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忙不迭说道：“没有了！没有了！那是最后一颗！” 一听那是最后一颗，莫苍颇为动容。小姑娘如此善良，只不过与他初识，竟然把最后一颗良药赠予他，他莫苍何德何能。 “哥哥，真的没有了！”庄诗妍看着莫苍，可怜兮兮地重复道。 看着小姑娘有些惧怕的眼神，莫苍笑着点点头：“无妨！一颗也已救了我的命！” 一听药没有了，秦大夫仿佛错过万两黄金般，刚才灼灼的眼神暗了下去，嘴里喃喃：“没有了？可惜了，可惜了！” 莫苍看向秦大夫，淡笑着问：“秦大夫，我这身子如今如何？” 秦大夫再次低头凝神给莫苍把脉，半晌后抚掌哈哈大笑：“将军，您这毒竟悉数解了！这世上当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亏我秦某担个神医的名头，这毒竟然让我束手无策，今日竟然解了！这药神了！当真神了！” 秦大夫放开莫苍的手，站起身对着庄诗妍鞠躬就拜：“这位姑娘，秦某多谢您！” 秦大夫此刻心里只有病人痊愈的喜悦与轻松。 “你别客气！别客气！”秦大夫如此大礼，庄诗妍有些吓到，忙往旁边闪躲，脚下又踩到长长的衣摆，一个趔斜就往旁边栽去。 已经被“将军的毒解了”震得呆住的莫十一，见主子的救命恩人要摔到，忙伸手去扶。 庄诗妍见先前对着她毫无保留释放杀意的莫十一对她伸手，心里一个咯噔，极度恐惧下，本能挥出一拳砸在莫十一胸口。 莫十一满心都是对这位庄姑娘的愧疚和感激，一心都是千万莫让他家主子的救命恩人摔倒，哪曾防备救命恩人一言不合说出拳就出拳。毫无戒备之下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竟然连连后退数步，直撞到桌边才堪堪停住。 莫十一满眼震惊看向庄诗妍。这位恩人，她是个高手啊！ 庄诗妍一拳捶开莫十一，猛地扑向莫苍身边抱住他胳膊，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出来，委屈异常：“哥哥救我，他打我！” 看着打完人哭着告黑状的小姑娘，莫苍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一下，竟无言以答，愣了一瞬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庄诗妍的头顶，柔声安慰道：“莫哭，哥哥罚他”。 救命恩人颠倒黑白，主子不分是非，莫十一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看着莫十一吃了哑巴亏，莫九偏过头去憋笑，想到他收拾那帮土匪，那帮土匪死活喊冤，异口同声咬定是庄姑娘打了他们，他先前还不信，此刻却觉得或许那群土匪所言非虚。 不过，看不出来，这位庄姑娘瘦瘦小小，一拳出去竟然把莫十一打出那么远。莫十一的功夫他再清楚不过，在他们一帮护卫里面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如此看来，这位庄姑娘身手不凡。 只是为什么庄姑娘打完人要哭，还要告状？ 这个问题不仅是莫九心中疑惑，就连莫十一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莫哭了，免得待会伤了眼睛。”莫苍缓过劲儿来，坐了起来，把蹲在地上抱着他胳膊呜呜直哭的小姑娘从地上扯起来，让她坐在榻边，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顶安慰着。 “他、他打我、我……”庄诗妍抽抽噎噎。刚才她真以为那药不但没用反而还起了反作用，想起先前莫十一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仍然心有余悸，此刻发现是虚惊一场，当真如劫后余生，大起大落间，情绪失控，一时半会收不住。 “十一，过来给庄姑娘道歉，回府之后自去领十军棍。”莫苍看着莫十一吩咐道。 “是，主子！”莫苍毫不犹豫抱拳应是，语气竟然有些兴高采烈。主子好了，莫说十军棍，哪怕一百军棍他也领得。 “庄姑娘，先前对不住，十一失礼了，十一给您赔不是！”莫十一揉了揉胸口，上前痛痛快快给庄诗妍赔礼道歉。 “不、不怪你。”庄诗妍看了一眼莫十一，把莫苍的胳膊抓的更紧些，抽噎着答道。 “莫哭了，你不是要去找人吗？我带你进城去丞相府问个清楚可好？”莫苍伸手帮庄诗妍擦了擦眼泪，缓声问道。 第7章 “好！”庄诗妍一听莫苍要带她去找人，忙胡乱抹了抹眼睛，站了起来，走到桌边把自己的荷包拿好系在腰间。 “主子，您这毒刚解，还是先回府去，让属下带着庄姑娘去找人。”莫九上前说道。 “无妨，备车，我亲自带庄姑娘去丞相府。既然已经回京，去和鲁丞相打个招呼也好。让人护送秦大夫先行回府，我们办完事就回，老太君和夫人那里先不必多讲，只说我有事耽搁了，让他们先歇下不必等我。”莫苍站起身来吩咐道。 “主子，您要不要，换身衣裳？”莫九指了指莫苍蓝色外衫上的血渍。 莫苍低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随即说道：“无妨，就这样甚好。毒已解之事，莫传出去。” -- 第11页 “是！”几人凛然应是。 庄诗妍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在几人之前转了转，忙从善如流摆手道：“哥哥，我也不会说的！” 莫苍看着小姑娘慌乱的样子，不禁莞尔：“来，哥哥带你去找人，小心脚下……” 莫苍带着庄诗妍上了马车，众人上马，一行人踏着夜色往城内走。 马车里，小姑娘局促地坐在角落里，耷拉着脑袋摆弄那宽大的衣袖。 莫苍坐在对面看了她半晌也不见她抬头，心中颇为不解。 不论鲁丞相那老匹夫为人如何，但丞相府也算书香门第，按理说家里的姑娘应该落落大方，端庄典雅才是，可妍儿却为何这般战战兢兢，像个小兔子般易受惊吓，胆小爱哭？ 想必在丞相府这许多年，过得并不好吧，不然也不至于今日孤身一人满身狼狈流落城外。 想到先前捡到小姑娘时她坐地大哭的可怜模样，莫苍拳头攥紧，额角青筋跳了跳，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 看着小姑娘乖乖巧巧只顾低头玩着衣袖，莫苍心中叹气。 罢了，日后他莫苍定会护着她，不叫她再受委屈。 “妍儿，我叫你妍儿可好？”莫苍身子前倾，靠近庄诗妍放低了声音询问道。 庄诗妍点点头答道：“好。” “妍儿，你今日赠药救了哥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哥哥想聊表谢意，除了你先前说的事，你可还有想要的东西，或有其他难处？”莫苍细细打量小姑娘的脸，语气中带着不自知的诱哄。 如果妍儿说她无处可去，让他收留，救命恩人所求，他定会义不容辞。 “哥哥，我只想找到雨珍和钱妈妈，还想知道我生身父母是何人，住在哪里。”庄诗妍抬头看向莫苍眼露期盼。这样，她就能在这陌生的世界有个家了吧。 “这两件事我定会帮你办妥，除此之外呢？还有吗？”莫苍继续问道。 庄诗妍把手攥成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啃了啃，伸出一根手指，颇为忐忑地小声问：“哥哥，我能要点银子吗？” 她身上一文钱都没有，白天饿肚子的时候想买个包子都不成，在她找到赚钱的法子之前，还得吃饭。 听秦大夫的说法，哥哥身上这毒应该是比较难解，如今她的药帮哥哥解了毒，那她要点银子，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 莫苍嘴角几不可见微微勾了一下，语带笑意：“就只要银子？” “只要银子！”庄诗妍一听有门，忙不迭点头。 “好，你想要多少？”莫苍看着小姑娘那不谙世事的眼神，莫名起了逗弄之心。 “一百两的话，多吗？”庄诗妍小心观察着莫苍的脸色，伸着一根手指晃了晃。一百两银子，应该够她撑一阵子了。 “一百两？”莫苍一噎，忙以拳抵唇轻轻咳了咳。没成想，他堂堂镇国将军莫苍的命就只值一百两，这让那些以万金悬赏取他首级之人情何以堪？ “要、要是多了的话，十两也成的。”庄诗妍缓缓把手指头收回去，放在嘴边啃着。 十两？这么大会儿功夫，他莫苍就变得如此不值钱了。 看着小姑娘一双眼睛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仿佛随时还能再降价，莫苍颇有些哭笑不得，不敢再露出任何异议，生怕待会儿小姑娘再说个一两出来。 “好，哥哥知道了，我们先去丞相府，回头回到府中，我就把银子给你。”莫苍伸手把庄诗妍的手从她嘴边扯下来，大掌抚上去擦了擦上面的口水。 “谢谢哥哥！”庄诗妍一听莫苍答应了，眉眼弯弯笑了。 傻姑娘，十两银子就乐了？莫苍不禁莞尔。 莫苍想到今日那药竟然是妍儿身上最后一颗，语重心长说道：“妍儿，人心叵测，日后切不可像今日这般，与人初次见面就把救命药丸送予他人……” “可是哥哥是好人，哥哥先前救了我，我也要救哥哥。”庄诗妍打断莫苍。 “但若哥哥是坏人，拿了你的神药，又逼问你的药从何处得来……”莫苍苦口婆心。 “哥哥是好人，我知道的。”庄诗妍目光清澈，看着莫苍毫不犹豫答道。 …… 世道混乱，人心险恶，莫苍想对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教一番，可对上那双黑黝黝带着星光的眸子，他再开不了口。 罢了，小姑娘心思纯净，胆子又小，又何必知道外头那些腌臜之事。 日后他多看顾她一些，定不会让她被人骗了去就是。 “主子，霓衣坊到了。”马车停了下来，莫九在外说道。 “哥哥先带妍儿先去买身衣裳。”莫苍笑着指了指庄诗妍踩在脚底下的衣摆。 庄诗妍低头看了看，颇为不好意思，乖乖点了点头。 莫苍起身先下了马车。 见莫十一带人把守在铺子门口，铺子的掌柜和夫人都低着头恭敬站在了一旁，莫苍微微点头，这才回身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把庄诗妍小心扶下来，带着人一路走进霓衣坊。 掌柜想上前来招呼，莫苍一个冰冷眼神扫过去，吓得掌柜的忙低头退到一边，摆手招呼自家婆娘上前。 莫苍这才点头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掌柜的想到先前那个带着杀意的眼神，抬袖偷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中暗自嘀咕不已，天子脚下做生意，虽说钱好赚，但当真凶险，谁成想这天都黑了，铺子都关了门，还被人带刀喊起来开门，还指明要个女子服侍。 -- 第12页 “妍儿，你选选看，选好了就到后头换上。”莫苍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柔声说道。 庄诗妍乖巧点头，看向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衣衫。小姑娘都爱美，但她心中有事，此刻并无心细看，只对着一套嫩绿色裙衫指了指：“就这件吧。” 掌柜夫人把衣衫取下来递到庄诗妍手里，又引着她去后头的屋子去试。 不过片刻，庄诗妍换好衣衫走了出来，怯生生看向莫苍：“哥哥，这件合适。” 看着焕然一新嫩生生的小姑娘，莫苍微笑点头：“好，那就穿着这件。” 想到先前她就穿着绿色的衣衫，现在又选了身绿色的，莫苍心道怕是小姑娘就爱这绿色，随即吩咐道：“按照这件的尺码，把你们这所有绿色的裙衫全包上。” 掌柜的两口子一听，眼神一亮，忙应是，手脚麻利地开始包衣裳。 “哥哥，不用买那么多。”庄诗妍一听，忙不迭摆手拒绝。 “无妨，总要有几身换洗的。”莫苍握着小姑娘的胳膊，又带着她到旁边的柜台上挑簪子首饰。 看着莫苍不容拒绝又有包圆的架势，庄诗妍在心里叫苦不迭。 她只有十两银子，怕不是待会儿抵这些衣裳首饰都不够，那银子她还要留着吃饭呢，这可如何是好。心里一急，眼泪就溢满眼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莫苍闻声低头看向庄诗妍的小脸，心中诧异，忙放下手里的簪子，柔声问道：“妍儿，这是怎的了？可是哪里不适？” “哥哥，我只有十两银子。”庄诗妍抬手偷偷抹了抹眼泪。 …… 看着小姑娘红着眼眶小心翼翼的模样，莫苍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莫苍随手拿了一枚绿色玉簪，让掌柜的包起来，带着庄诗妍出了铺子，出门之际跟莫九打了个手势，莫九点头走进铺子。 二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 莫苍拿出玉簪，递给庄诗妍：“妍儿，不用着急，衣裳和首饰哥哥买给你。” 庄诗妍有心拒绝，可想着刚才掌柜的报的价，再想想自己那还未到手的十两银子，只好咬牙点头：“谢谢哥哥。” “用这簪子把头发挽一下。”莫苍指了指庄诗妍散着的头发，微微笑着说。 庄诗妍接过簪子，捏在手里看了又看，半晌才羞赧地小声说：“哥哥，我不会。” …… 莫苍微微叹气，心道怕是平时都是丫鬟服侍的，哪像他们这帮粗人，行军在外一应事物都需自己动手。 罢了，罢了，不过是个孩子。 莫苍伸手拿过簪子，坐到庄诗妍这边，伸手帮小姑娘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玉簪一插，满意点点头，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谢谢哥哥！”庄诗妍乖巧道谢。 “妍儿，与我不必见外。” 马车又行了一刻钟左右，再次停了下来。 “主子，丞相府到了。”莫九的声音响起。 “去叫门，就说我莫苍带着庄姑娘来拜访鲁丞相。”莫苍吩咐。 莫九应是，一挥手，一名护卫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丞相府大门前，抬手重重拍门，高声喝道：“镇国将军带着庄姑娘来拜访鲁丞相，还不速速去报。” 第8章 丞相府待客厅内，鲁丞相带着鲁大公子鲁义洵正在接待成王世子冯淮理。 小厮快步走来报镇国将军带人来访，鲁丞相一脸不可置信，忙起身问道：“你说谁？谁来访？” “回相爷，镇国将军莫将军带着庄姑娘来拜访您。”小厮躬身再次重复。 “大半夜的，他来干什么？那个庄姑娘又是谁？”鲁丞相一脸不解看向冯淮理，又看向鲁义洵，二人亦是满脸疑惑。 “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吧。”冯淮理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沉思一瞬说道。 鲁义洵起身带着小厮脚步匆匆往外走，一路出了大门，对着马车拱手朗声说道：“不知莫将军到访，不曾远迎，义洵给莫将军赔罪。” 车帘掀开，莫苍出来走下马车，一抱拳：“鲁大公子不必多礼。” “莫将军请！”鲁义洵让到一侧。 莫苍回身，掀开车帘，把庄诗妍扶下来。 鲁义洵见到庄诗妍，面带惊喜上前，热情唤道：“烟儿？”看情况是莫苍把人送了回来，那倒是好，免得他明日上门去要人了。 庄诗妍抬眼看了一下鲁义洵，脚下一移，往莫苍身后躲了躲。 莫苍伸手一挡，把还要上前的鲁义洵拦住，语气冰冷：“鲁大公子，我这妹子胆小，还请离她远些，莫要惊吓到她。” 莫苍话音刚落，站在他身侧的莫十一唰地把剑抽了一截，紧接着莫苍带来的一队护卫十余人都唰唰抽剑，齐齐往前站了一步。 鲁义洵一介文人，自是忌惮这群从战场上下来浑身带着煞气的武夫，心中暗恨，却也只得咬牙让开，强撑着笑干巴巴道：“莫将军，里面请。” 莫苍淡淡扫了一眼鲁义洵，带着庄诗妍往里走，感受到庄诗妍抓着他袖子的手不禁用力，低头柔声安慰道：“妍儿，莫怕。” 庄诗妍仰头看了看身形高大，笑容温和的莫苍，心中莫名心安，点点头：“我不怕。”嘴里说着不怕，可手下却不松开。 莫苍嘴角淡淡勾起，抬脚往里走。小姑娘对她如此依赖，莫苍心情大好，特意放慢了脚步，迁就着她。 -- 第13页 一行人进了待客厅，见冯淮理在座，莫苍回头看了看扯着他袖子的小姑娘，就见她微微低着头只顾看他的袖子，并不看冯淮理一眼。 听莫九先前汇报，这冯淮理和妍儿先前有婚约，发现妍儿身份之后，竟然把婚约对象换成了鲁玉婉，当真可笑。想必是成王府和丞相府为了结盟，不敢让妍儿一个没有血脉的姑娘担当维系两府关系的纽带。 一个胆小爱哭的小姑娘，突然得知生活了十五年的父母不是父母，家不是家，还被未婚夫毫不留情地抛弃，心中该是多么伤心难过，惶恐无助，可怜妍儿受尽了欺负。 莫苍心中莫名心疼，看向冯淮理的眼神就带着些许杀气：“世子爷，别来无恙！” 冯淮理坐在椅子上并不起身，嘴角含着一丝冷笑：“莫将军，敢问你这是何故突然回京啊，缘何我父王并不知情？” “本将军是奉旨回京，怎么，皇上下旨还得经过你们成王府同意？”莫苍淡淡扫了一眼冯淮理。 此话诛心，冯淮理自然不敢应，捏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看到莫苍胸口衣襟上的血渍，又打量一番莫苍略带苍白的脸色，忽地笑了：“莫将军说笑了。” 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看他能逞几天的威风。如此想来，冯淮理的心舒坦多了。 鲁丞相被冷落了半天，终于找到机会，忙上前客气让道：“莫将军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坐。” 话落又看向亦步亦趋跟着莫苍的庄诗妍，故作宠溺地假斥道：“烟儿还不过来父亲这里，莫打扰莫将军。” 庄诗妍才不听，紧紧扯着莫苍的袖子，挨着他在一旁坐了。莫苍伸手轻轻拍拍庄诗妍的手，无声安慰。 鲁丞相看着庄诗妍和莫苍状若亲密，心中一动，转念又忙看向冯淮理，果不其然，冯淮理眉头微皱，面色不渝。 想到世子之前提过，待迎娶婉儿过门之后欲纳烟儿为妾，鲁丞相正想再开口让烟儿坐到他身边来。 可还不待他出声，冯淮理说话了：“烟儿，好久不见世子哥哥，过来陪世子哥哥说说话。” 庄诗妍看了一眼冯淮理，又低下头看莫苍的袖子，小声嘀咕一句：“我不认识你。” 小姑娘说得好。莫苍嘴角忍不住上扬，似又觉得场合不适宜，忙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一声。 冯淮理笑意收敛，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 以前一见到他就小脸通红，甜甜叫她世子哥哥的人，突然对他视而不见，还说不认识他，冯淮理一时难以接受。转念一想怕是还在气他与她退了婚。 想到这，冯淮理心中的气消了，语气带着些许无奈：“烟儿，莫要置气，过来世子哥哥这里。”待他日后纳了她入府，独宠她，她就知道他心里是有她的。 庄诗妍想到原主的惨死，咬了咬牙，抬头看向冯淮理，一字一顿说道：“我没有置气，你已经让鲁玉婉把玉佩要了回去，与我退了婚，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鲁玉婉把玉佩要了回去？冯淮理冷冷扫向鲁丞相。 “烟儿，改日世子哥哥再送你一块更好的玉佩。”冯淮理说道。 庄诗妍偷偷翻了个小白眼，低着头扯着莫苍的衣袖，并不理他。 冯淮理看着二人的亲密，再看着莫苍嘴角的笑意，眼神现过一抹狠戾，却也不再说话。烟儿怕是气很了，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也罢，日后再哄吧。想起以前那双满是倾慕的眸子，冯淮理胸有成竹冷笑一声。 “烟儿，好好和你世子哥哥说话。”鲁丞相出来打圆场。 “鲁丞相，请不要再叫我烟儿，我本来就不是鲁家人，和丞相府也已经没有关系。”庄诗妍看了一眼故作亲热的鲁丞相，只觉得恶心。 她可是记得，自打鲁玉婉回府，鲁玉烟害怕惶恐多日，这鲁丞相可是一面都没露，这个时候装什么慈父。但凡他这个昔日做父亲的有一丝维护，那鲁玉婉和鲁夫人母女也不至于胆敢直接一碗药就要了人命。 哪怕在这丞相府生活了十五年，可一旦得知她毫无血缘，立马翻脸。那鲁玉烟的一条命想来也抵掉了十五年的养育之情。 她才不想和他们这些虚伪的人虚与委蛇，假装情深。 “烟儿，你姐姐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终归是一家人……”鲁丞相开口劝说。 庄诗妍不愿再听，只把小脸转向莫苍这边，又低头扯着他的袖子。 “好了，鲁丞相，事已至此，不必东拉西扯硬攀关系。我今日来，主要是带着我这妹子来问两件事。”莫苍示意庄诗妍直接说。 “鲁丞相，我只想要以前在我身边伺候的雨珍和钱妈妈，我会给银子替她们赎身。”庄诗妍说完，突然想到她没银子，忙凑近莫苍小声央求道：“哥哥，你先借我点银子，日后我赚了钱还你。” 莫苍忍不住莞尔，点点头。 “烟儿，她们犯了错已经发卖了，回头我让你母亲再给你拨两个得用的人到你身边伺候。”鲁丞相说道。 “发卖了？卖到哪里去了？”庄诗妍从椅子上站起来，焦急地问道。 “这个为父并不知，烟儿，两个下人罢了，何必在意。”鲁丞相坐回椅子。 “哥哥，怎么办？”庄诗妍看向莫苍，眼眶发红。 莫苍拍拍庄诗妍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看着鲁丞相淡淡开口：“鲁丞相，虽说只是两个下人，但我这妹子就想要这两人。” -- 第14页 话落，莫苍捏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上好的瓷杯顷刻碎成了齑粉。 鲁丞相心里一惊，忙看了一眼冯淮理，就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打着哈哈说道：“莫将军莫要动怒，两个下人罢了，我这就叫人去问管事，看发卖到了何处。” 鲁丞相走到门口去吩咐随从。 “莫九，跟着。”莫苍吩咐道。 莫九领命，抬脚跟上鲁丞相的随从。 莫九很快回来，凑到莫苍耳边小声说着什么，莫苍蹙眉点头，莫九转身疾走。 “哥哥，雨珍和钱妈妈？”庄诗妍一脸焦急。 “莫担心，莫九带人去接了，等我们回府就可以见到了。”莫苍微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庄诗妍拍了拍胸口。先前鲁丞相不肯说，她还以为她们已经被害了。 “鲁丞相，我还想问一下我的生身父母是谁，身在何处，既然鲁家小姐已经回府，我也该回去自家才是。”如今雨珍和钱妈妈有了着落，庄诗妍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只想问到自己身世快些离开。 “这，你姐姐一直不曾说起……”一听庄诗妍要离开相府，鲁丞相推诿道。既然世子有心纳她为妾，人自然是要留下。 “既如此，鲁丞相，那还请把鲁小姐请出来，我莫苍来问。”莫苍看向鲁丞相，目带威压。 鲁丞相看了看莫苍，又看了看面色阴沉的冯淮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鲁丞相左右为难之际，门口响起鲁老夫人急迫的声音：“烟儿，你可回来了，可担心死祖母了！” 第9章 鲁老夫人在婆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鲁玉婉和鲁夫人。 鲁老夫人一进门就直直走到庄诗妍身边扯着她的手左看右看，满脸慈爱，仿佛丢了的珍宝被寻了回来。 庄诗妍被鲁老夫人抓着胳膊，只觉浑身上下不自在。 她早已不是鲁玉烟，根本和鲁老夫人亲近不起来。 更何况在她的记忆里，这个鲁老夫人平日里向来威严无比，高高在上，何曾对鲁玉烟如此亲近过。 先前鲁玉婉回府，鲁玉烟心里惶恐不安，不见家里任何人来找她说话，她还曾偷偷去找过鲁老夫人，却被以老夫人身体不适挡在了外面。既然先前连见都不肯见，又为何现在出来这番做派。 倘若鲁家人此刻还对她冷眼相看，她反倒心安些，可一个两个的却仿佛先前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对她热情有加。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不安。 她庄诗妍虽胆小，但对人却很敏感，什么人对她友善，什么人对她怀有恶意，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庄诗妍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退了一步站到莫苍身旁，满眼戒备。 “烟儿，过来祖母这里！”鲁老夫人微微沉了脸。 庄诗妍回头看了一眼莫苍，就见他对她微微一笑，庄诗妍心下稍安，转过头鼓足勇气朗声说道：“鲁老夫人，既然大家都在，我就把话再说一次。” 庄诗妍看了看鲁老夫人身后的鲁夫人和鲁玉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既然不是鲁家人，那么我以前的名字鲁玉烟我不会再用，你们就当以前的鲁玉烟死了吧，我今天回来只想问一下鲁小姐关于我的亲生父母。” “胡闹！好好的，说什么死啊死的？”鲁老夫人甩了一下手里的佛珠，一脸不悦，转瞬想起先前的事，又缓和了语气说道：“先前的事，是你姐姐做的不对，但你看在她替你在外受了许多年苦的份上，不要和她计较，我让你姐姐和你道歉可好？” 鲁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鲁玉婉，鲁玉婉忙上前，对着庄诗妍施礼就拜，拜完上前抓着庄诗妍胳膊泫然欲泣哽咽着说道：“好妹妹，先前姐姐一时糊涂惹你生气了，姐姐和你的道歉，现下你也好好的，原谅姐姐可好？” 现下好好的？庄诗妍本不想多与鲁家人多费口舌，可一听这话，简直怒不可揭。 什么叫好好的？原来的鲁玉烟已经被她们害死了。 这个鲁玉婉，先前的那副狠毒的嘴脸，现在装什么柔弱。 看着鲁玉婉一边抹泪，一边抓着她胳膊跟她道歉祈求她原谅的虚伪模样，庄诗妍心中火气陡升，一甩胳膊，把鲁玉婉远远甩出去。 鲁玉婉捂着胳膊重重摔倒在地，嘴里痛呼不已，泪水已落了下来：“妹妹生我的气，如果能让你消气，你再多打我几下吧。” 一个低声下气苦求原谅，一个好不讲情面粗鲁动手，鲁家人连同成王世子冯淮理都面露不悦。这个鲁玉烟也太不懂事了些，好歹鸠占鹊巢霸占了相府小姐的位置，如今正主回来，反倒还要对她这个假的如此退让。 只有莫苍，看着小姑娘带着些许倔强的背影，星眸染了了些许笑意。心中忍不住道一句干得好。 “除非你死了，不然我不会消气！我还是鲁玉烟的时候，你对做过什么你不记得了吗？所以，不要和我套近乎！”庄诗妍两只粉拳紧紧握在一起，咬牙说道。 如果不是现在人多，待会儿不好解释为何她喝了毒药没死，不然她可真想把这恶毒女人做的事情说出来，再狠狠上去揍她一顿。 鲁玉婉像是吓到般瑟缩着往后躲了躲，突然捂着脸痛哭出声：“祖母，我已经和妹妹的道歉了，可是妹妹不肯原谅我，早知如此，我就该在外面吃苦受罪一辈子，不该回来打扰了妹妹的生活。” -- 第15页 “婉儿，我的婉儿啊！”鲁夫人扑到地上抱着鲁玉婉心疼地痛哭出声，嘴里却不住的念叨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自己的女儿沦落在外遭了那么多罪，我们相府锦衣玉食替别人养了十五年的孩子，却没想到养出个白眼狼。” 白眼狼？白眼狼也是你们逼的！ 听着鲁夫人颠倒黑白的话，庄诗妍回想着二人抱错的原因，再想起鲁玉婉的死，只觉愤恨无比，盛怒壮胆，她往前走了一步：“鲁夫人，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两家为什么会抱错孩子吗？之前你们母女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的亲生父母一点错都没有，他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要是真说起来，这一切还是怪鲁夫人你，不是吗？” “你、你说什么？”鲁夫人抱着鲁玉婉面露惊恐，眼神躲闪。 “要我在这里把一切挑明吗，鲁夫人？”庄诗妍捏紧两个拳头，往前走了一步：“还是，你让你的女儿把我的生身父母是谁，身在何处告诉我，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互不打扰？” 只要把她生身父母的消息告诉她，她就会回去自家，替鲁玉烟见见她的亲生父母，如果有可能，再也不见这恶毒又虚伪的鲁家人。 鲁老夫人和鲁丞相皱眉看向鲁夫人，有心问，又同时微微摇了摇头，决定等外人走了关起门来再问。 “鲁夫人！”庄诗妍出声提醒。 鲁夫人看向鲁玉婉，语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婉儿？” 鲁玉婉眼中闪过一抹恨意，下一瞬痛哭出声：“妹妹，祖母父亲都说了你可以继续留在相府，却为何这般逼我，非要我去回想我这许多年遭的罪吃得苦，罢了罢了，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知于你。” “那你说吧！”庄诗妍拳头捏紧，心中一揪。 “京城东城门外五十里明陀山脚下，庄家村，庄远志是你父亲。”鲁玉婉说完，再次放声大哭。早知如此，她就该先把那家人收拾了。 “庄家村，庄远志？也姓庄的吗？”庄诗妍小声呢喃。和她一样姓庄，这是缘分吗？ 莫苍见已问到，站起身，对着众人抱拳施礼：“鲁丞相，今日打扰了，莫某这就告辞了。世子爷，明日朝堂上见。” 众人还礼。 莫苍走到兀自在发呆小声嘀咕着的庄诗妍面前，柔声说道：“妍儿，我们走吧。” 庄诗妍回过神，伸手牵住莫苍的袖子，乖巧点头。 见莫苍要带走庄诗妍，冯淮理脸色一变，对着同样吃惊的鲁丞相使了个眼色。 鲁丞相忙上前：“莫将军，敢问您这是何意，为何要带走小女？” “是啊，莫苍，到相府上明目张胆带走相府的姑娘，你不要欺人太甚！”冯淮理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二人面前。 庄诗妍看了一眼冯淮理，和他那阴沉的目光对上，吓得往莫苍身后躲了躲。 莫苍回手轻轻拍了拍庄诗妍的胳膊，往前站了一步，看着冯淮理道：“先前我这妹子说的话，想必世子爷也听到了，她已经和这鲁府没有关系，如今人我要带走，世子爷这是想拦吗？” 莫十一在莫苍身旁唰地把剑抽出来。 冯淮理的随从江临见状也抽剑出鞘，紧紧站在冯淮理身侧。 四人八目相对，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鲁丞相和鲁义洵见状，都额冒冷汗，这两个人可不能在他府上打起来，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在他府上伤到了，都是他担不起的。有心上前劝，可又记起这两位又哪里是听劝的主。 莫苍嘴角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战场上千军万马中杀伐果断的将军，往那随意一站，满身的杀气也在无声弥漫。 冯淮理嘴唇紧抿，背在身后的手捏紧，手背青筋凸起。 屋子内寂静无声，却莫名的压抑，让人大气都不敢出。 “哥哥，我们走吧。”庄诗妍躲在莫苍身后轻轻扯了扯莫苍的袖子，小声央求道。不要打架，她害怕。 听着小姑娘软软的声音，莫苍忽地一笑，点点头：“好，我们走！” 莫苍眼眸深邃盯着冯淮理，往前走了一步。 冯淮理下意识快速往旁边一闪让开，闪完只觉不对，想再次上前拦住，却已是来不及，莫苍带着人已经走到门口。 “妍儿莫怕，我们回家。”莫苍伸手把小姑娘从他身后扯出来，隔着衣袖牵着她胳膊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柔声哄着。 待人走远看不见身影，冯淮理冷冷扫了一眼满屋子的鲁家人，一甩袖子也转身离开，嘴里狠狠骂道：“废物！” 马车上，庄诗妍缩坐在角落里，耷拉着小脑袋又在吧嗒吧嗒无声地掉眼泪。 莫苍无奈叹气，伸手轻轻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妍儿，怎么哭了？” “太吓人了，哥哥，刚才太吓人了！”庄诗妍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抹眼睛，瘪着嘴委屈不已。 …… 莫苍摸在庄诗妍头顶的手一顿。 刚才一胳膊把人甩出去老远，干脆利落和鲁家人断绝关系，又握紧双拳一步一步逼问鲁夫人的人，是面前这个小姑娘吧？ 第10章 看着小姑娘抽抽噎噎兀自不停抹着眼泪，莫苍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伸手把人拉到自己这边坐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妍儿莫哭，日后哥哥定会护着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 第16页 “谢谢哥哥。”庄诗妍点头，小模样听话又乖巧。 莫苍看着哭得鼻子通红的小姑娘，心里发软，见小姑娘有些蔫蔫的，柔声说道：“你若是累了先闭眼打个盹，到了我叫你。” 庄诗妍点点头，脑袋往莫苍胳膊上一靠闭上眼睛。 莫苍看着倒在自己肩头的小姑娘，心中无奈叹气，如此没有防备心，可如何是好。 听着小姑娘的呼吸声渐缓，脑袋不受控制往旁边倒，莫苍忙伸手扶住，嘴角淡淡勾起，轻声吩咐马车慢些。 成王世子冯淮理回到成王府又砸了一通东西，发泄完怒火靠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眼神狠戾。 江临小心问道：“世子，那烟儿姑娘那里，可还要盯着？” “盯着，给我盯紧了！我就不信姓莫的能时刻把她拴在身边，她不是要回那个什么庄家村嘛，等她回了再把人给我带回来。”冯淮理想到先前在丞相府，庄诗妍对他冷漠无视的态度，又想起以前那张甜甜的笑脸，狠狠一拳砸在桌上，生生砸掉了一个桌角。 鲁丞相府待客厅内，鲁丞相问了鲁夫人半天，到底为何当年两个孩子会抱错。 鲁夫人只道身边的奶妈因为做错事被罚心生怨恨生了歹心，故意把孩子抱出去，又抱了个农户之女进来，只为报复她。而今那奶妈前几年也已经死了，孩子又找了回来，又何必再追究。 从鲁老夫人，到鲁丞相，再到鲁大公子鲁义洵，哪个不是人精，因着先前庄诗妍的话，众人对鲁夫人的话自是不信。 但奈何鲁夫人一直哭哭啼啼一口咬定就是这个缘故，而鲁玉婉也只顾低头抹眼泪并不作声，众人无奈，只得让过母女俩先回去。 待母女俩离开，鲁义洵开口问道：“祖母，父亲，如今莫苍把人带走了，现下如何是好？” 鲁丞相一听就气，重重拍着桌子：“莫苍那野蛮竖子，越发猖狂了，竟然敢到我相府抢人。”兀自竖子、莽夫地骂了一通，也没说出个子午寅卯来。 他相府乃书香门第的文臣之家，总不能打到镇国将军府去要人吧，问题是打也打不过。 “也不必生气，那丫头本就不是我鲁家人，如今心中又生了嫌隙，既然她执意要离开，强留不妥，就随她去吧。”鲁老夫人拨着佛珠说道。 “祖母所言极是，只是世子爷那里，我们该如何交代？”鲁义洵问道。 “今日那莫苍是当着世子爷的面把人带走的，世子爷不也没拦住嘛，想来并不会怪罪于我们。”鲁老夫人说道。 紧接着又道：“事已至此，当今之计，是要把婉儿那丫头的规矩好好教教，日后与成王府的关系牢靠与否，指望在她身上。况且日后，倘若王爷……，那婉儿前途无量。你们父子俩也要与婉儿好生亲近亲近，虽说不在家里长大，但好歹是自己的血脉，不比那养不熟的白眼狼。” 鲁丞相父子俩恭敬应是。 鲁玉婉陪着鲁夫人回到后院，辞别鲁夫人带着丫鬟回到自己的院子，坐在床边久久不语。 想到先前冯淮理看庄诗妍那势在必得的眼神，鲁玉婉狠狠把桌上的茶杯点心统统扫到地上，嘴里恶狠狠骂着：“贱人！” “姑娘，您别伤了手！”贴身丫鬟上前抓着鲁玉婉的手就要查看。 “滚！”鲁玉婉怒斥道。 丫鬟战战兢兢忙退了下去。 庄诗妍想到前世，她是在比这晚上一些时候上山拜佛时偶然遇到她亲娘鲁夫人，因着二人样貌有着七八成的相似，她心中生疑，又见了和庄家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鲁玉烟，震惊过后主动找到鲁夫人，后来鲁夫人查明原是抱错了，她这才得以回府。 但那时，成王世子冯淮理和鲁玉烟还有几日就要成亲，冯淮理却不同意替换新娘，只道若是她愿意会纳她为妾。 本就被霸占了十多年相府千金的名头，又怎能甘心再被霸占属于她的姻缘，于是她和鲁夫人母女二人在成亲当日设计迷晕鲁玉烟，来了个偷梁换柱。 可当冯淮理在喜房掀了盖头发现新娘被暗中换掉之后，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掉头就走，都不曾圆房。 更是在第二日就把鲁玉烟强行接进了成王府，成了他最宠的小妾。 可笑的是，鲁玉烟这个最得宠的小妾却一直不肯让冯淮理进房，只说自己不愿与人为妾，请他放她离去，否则宁肯去死。 鲁玉烟以死相逼不让近身，冯淮理却待她如视珍宝，一直不曾强迫她。 而她这个世子夫人，就只担了个正室的名头，哪怕她百般委曲求全，低三下四顺着他，冯淮理却一直不肯正眼看她，也不踏进她房中半步。若不是她借机在他酒中下了药，怕是他一辈子都不肯碰她。 可那又如何，即使那一晚她就怀了孩子，可却丝毫不曾改变她的地位。 她受不了，趁着冯淮理外出办事，带着人冲到鲁玉烟的院子把人打了一顿，又强灌了一碗绝子汤，想断了她的后路。 哪成想那鲁玉烟本来抱着肚子倒在地上，竟然趁她转身离开之际突然冲上来猛地推了她一把。 她摔倒在地，孩子没了，也伤了根骨，说是再难怀胎。 等到冯淮理回府，对她这个正室内不闻不问，对鲁玉烟倒是百般嘘寒问暖，更是心疼她心灰意冷，顺了她去了寺庙代发修行。 -- 第17页 哪怕等到冯淮理一步一步登基为帝，也一直对鲁玉烟关爱有加。 而冯淮理却以她伤了身子难有子嗣为由，另封他人为后，而她只因她父兄的从龙之功，得了个妃位，却一直不得宠。 如此这般，杀子之仇，夺夫之恨，她如何能忍。 幸好上天有眼，让她重活一回。 当她醒来发现自己重获新生之时，躲在被子里痛哭一回，第二天就拿了那农户的钱借着进城一路辗转进了京，自己找回了相府。 本以为这辈子冯淮理依然不会答应换新娘，可出乎意料，他却答应了，不管是何原因，但她心中窃喜。 但她那一日她偷听到父亲和大哥的谈话，说是世子有心纳鲁玉烟为妾，她担心上辈子的事情重演，又念着上辈子的仇恨，最终决定先下手为强。 好在她那个蠢母亲一心一意向着她，更因为被抱错之事对她心有愧疚，对她可以说得上是百依百顺。 只可恨，不知为何灌下去的那碗药竟然没有效果，人没死，还被她逃了，不知又为何和那莫苍搅和到了一起。 不过也好，如今到了莫苍那短命鬼手里，上辈子莫苍可是早早就死了，说是中了什么奇毒，连江湖神医秦大夫都无药可解。算着时间，那莫苍再过些时候也就该死了。 也好，就先让那贱人回去她那破败不堪的家，也尝尝她受的苦。等到莫苍死了，她再收拾那贱人不迟。 将军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到了，在大门口停了下来。 莫苍看着已经趴在他胳膊上睡过去的小姑娘，心中柔软。 正欲伸手把人摇醒，就见小姑娘粉嫩的嘴唇微张，嘴角竟然淌出了口水，莫苍偏过头闷笑一声，当真是个孩子。 莫苍伸出拇指轻轻把那口水擦掉，轻声唤道：“妍儿，醒醒，到家了。” 第11章 庄诗妍两只手揉了揉眼睛，看着莫苍有些发蒙，似是不知身在何处。 “来，下车。”莫苍先一步下去，对着小姑娘伸出手。 庄诗妍缓过神来，忙起身扶着莫苍的手下了马车。 “将军你可算到家了，夫人在老太君屋里，一直等着您。”莫府管家莫顺满脸笑意迎了上来。 “莫叔，您老可还好？”莫苍抱拳对着管家莫顺施礼问候道。 这位管家年轻时跟着莫苍的父亲莫老将军出生入死多年，后来莫老将军战死沙场，莫顺也受了重伤，又上了年纪，就退居二线做了莫府的管家。 虽为管家，但在莫府却如同半个主子，上上下下对他恭敬有加，连将军府现任家主莫苍都一直称呼他为莫叔。 镇国将军府乃百年将门，因着战功显赫，又一味走着孤臣纯臣的道路，是以明里暗里树敌无数，管理上自然和普通世家不同，安危上顶顶重要。 莫顺作为莫府管家之一，全权负责府里一应安全事宜，包括训练将军府的普通护卫。 而像莫九莫十一这些跟随在主子身边的护卫，则是由将军府历任家主亲自负责。 “哎，好好！老奴好着呢！你莫婶做了你爱吃的菜，都等在老太君屋里，你快去吧。”莫叔见到从小看到大的莫苍，满脸慈爱。 “好，我这就去。”莫苍带着庄诗妍进了府，直接奔了老太君的院子，还不到门口，远远的就见老太君连同莫夫人一同迎了出来。 “苍儿啊，我的苍儿，你可回来了！”老太君还没到近前，就朗声招呼着，一边走一边伸手擦眼泪。 莫夫人更是激动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只顾扶着老太君疾步往前迎，眼中却是急得不行，恨不得丢开老太太直奔着儿子扑过去。 这不怪莫老太君和莫夫人激动，主要是莫苍与旁人不同，他身中奇毒已数年，不发病时同个正常人一般，依然要带兵上战场，可大家心里都有数，说不准哪次出门就毒发身亡，再也回不来了。 是以，莫苍每次出门，大家就跟生离死别一般，每次回来就当捡回来一条命。 先前秦大夫过来偷偷透了口信，说是毒已解，这下两位夫人哪还能坐得住，熬了一个晚上，这不一听闻人已经进了门，就再也按耐不住都迎了出来。 庄诗妍看着呼啦啦跑过来一大群人，有些吓到，下意识伸手扯住了莫苍的袖子。 莫苍顺手握住小姑娘的胳膊，牵着她快步往前走，迎上了老太君和莫夫人。 “祖母，母亲，我回来了！”莫苍淡笑着与二人见礼，眼中带着些许星光。苦熬了那么多年，以为终是会不孝走在祖母和母亲前头，如今身体完好如初地回来，心中自是百感交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二人抓着莫苍胳膊上摸下摸，仔细一番查看，庄诗妍见状忙躲到旁边。 “祖母，母亲，咱们进屋再说可好？这位是庄姑娘。” 莫苍被祖母和母亲二人上下其手一顿乱摸，颇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开口劝着，伸手把躲到一旁手足无措的小姑娘牵过来，推到情绪激动的二人面前，给自己找了个挡箭牌。 他一个大男人，当着一大群的下人被如此对待，还真有些不自在。如果二人当真要摸，就摸小姑娘吧。 “这就是，那位庄姑娘？”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同时看向莫苍，拿眼神询问道，这就是给你解了毒的那位姑娘？ 莫苍淡笑着点点头。 -- 第18页 “哎呦，这就是庄姑娘啊，快让我看看。”这就是苍儿救命恩人哪，莫老太君满面笑意，像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上来就抓住庄诗妍的胳膊仔细打量着，还伸手摸了摸那张嫩生生的脸蛋。 “娘，咱们还是先带着庄姑娘进屋去吧，这大半夜的，指不定都饿了！”莫夫人看着庄诗妍满眼都是感激之色，抓着庄诗妍另一只胳膊，劝着老太君。 “对，对，进屋，进屋！”老太君笑着应道。 不由分说，二人一左一右架着庄诗妍就往里走，没人再管莫苍，反正毒也解了，一个粗糙的大老爷们，可没个姑娘家的娇贵。 见主子走了，丫鬟婆子也都呼啦啦跟上。 瞬间失宠，孤零零一人被甩在后面的莫苍：……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太过热情，庄诗妍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任何女性陪伴，一下又是觉得温暖，一下又觉得紧张不安，忙回头张望求救地看向莫苍，无声喊了一句哥哥。 莫苍看着小姑娘兔子般惊慌不安的眼神，不禁莞尔一笑，忙抬脚跟了上去。他这祖母和母亲啊，怕是要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 待众人进了屋子，老太君打发了下人出去，屋里只剩几个主子还有庄诗妍。 “苍儿，你那毒当真解了？”莫老太君确认道，莫夫人也目光灼灼地看着莫苍，期待着他肯定的答案。 “回祖母，当真解了！”莫苍站起身跪在老太君面前，郑重磕了头：“孙儿不孝，这么多年劳烦祖母忧心了。” “你这孩子，快起来！”老太君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去扶莫苍。 莫苍起身，又郑重地给莫夫人磕了个头。 “你日后可要小心些，莫要再发生这种事，这么多年可要了我的命了。”莫夫人伸手重重拍在莫苍肩上，拍完又心疼地摸了摸，随即笑着擦了擦早已红了的眼睛，这一个晚上也不知这都喜极而泣多少回了。 “祖母，母亲，我的毒能解，全赖妍儿妹妹慷慨赠药，那神药乃是她身上最后一颗，她赠与了我。”莫苍颇为动容地说道。 二人一听这话，对庄诗妍更加感激不已，皆是面色激动，齐齐起身向庄诗妍走去。 一见三人这阵仗，庄诗妍连连摆手，颇有些心虚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哥哥是好人，哥哥先救了我，更何况，那药我也跟哥哥收了十两银子的。” “什么？十两银子？”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皆是震惊不已，满目鄙夷看向莫苍，齐齐喝问出声。 那等救命神药，还是人家身上最后一颗，你这混账东西就只给了人家小姑娘十两银子？ 你还能做个人吗？ 第12章 看着祖母和母亲狠狠挖过来的眼神，莫苍微微偏头，以拳抵唇轻轻咳了咳，眼底满是无奈的笑意。 这真是个误会，妍儿的救命之恩，他心里早有打算，只不过没和小姑娘说罢了，哪曾想小姑娘这就把十两银子给抖搂出来了。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一看莫苍把头偏到一旁，连解释都不解释，更是把他那混账的名头坐实了，心里越发觉得对不起庄姑娘。 婆媳二人相视一望，默契点点头，那混蛋久混沙场不懂人情世故，只能她们这做长辈的帮衬着些了。 镇国将军府素来重情重义，知恩图报，更何况这等救命大恩更是无以为报，别说十两银子，就是让那混蛋以身相许也是成的。 等一下，以身相许？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齐齐看向已经二十一岁却依然单身的莫苍，又看向站在一旁乖巧可人貌若天仙的小姑娘，婆媳二人对视一眼，这个好，这个好！就以身相许吧！ 先前莫苍中毒，早就定下的婚事也黄了。一听闻莫苍中了不可解之毒，人家姑娘不想嫁个前途未卜的短命鬼，立马上门来退了婚。 那以后，莫老太君和莫夫三番五次提起让他哪怕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留个后也好，却被他以不想害了人家姑娘为由拒绝了，至今再不曾定过亲。 如今毒已解，人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张罗一门婚事了。 镇国将军府一直军权在握，走着孤臣的路，一向不看重媳妇门第，只看重人品。 加上莫苍中毒这几年，将军府看惯了世情冷暖，是以，两位夫人心里，对莫苍的媳妇那就更没什么外在的要求，只要心地善良，对莫苍好就成了，当然还得莫苍自己喜欢才行，娶回媳妇不容易，总不能让他委屈了。 这庄姑娘心地善良，模样长得好，再就是这救命大恩，再怎么报恩如何能比得上全家上下真心爱护她一辈更合适。 别的不说，苍儿那混蛋长得俊美非凡，身形高大，武艺高强，也是能配得上庄姑娘的。 顶顶重要的，莫苍一向对姑娘家的冷心冷性，连个正眼都没有，可如今你看看，他对人家小姑娘说话那细声细语的样，这怕不是瞧上了吧。 婆媳二人想到了一处，各自脑补了一场大戏，再看向庄诗妍的目光，就带了些许灼热，当真是越看越喜欢。 “哎呦，妍儿啊，快过来祖母这里。”莫老太君直接自称祖母，也不叫庄姑娘了，走上去就拉住小姑娘的手亲热地叫着妍儿。 莫夫人也上前一步揽着庄诗妍，婆媳二人一左一右架着小姑娘一起坐到了旁边的榻上，盯着小姑娘的脸看个不停，嘴里不住的夸着长得好，心地善良，乖巧可人，好话跟不要银子似的往外抛。 -- 第19页 庄诗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两只小手无措的绞在一起，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莫苍，羞赧的小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哥哥救我”几个大字。 莫苍哭笑不得，这架势怎的跟要拐骗人小姑娘似的呢。 莫夫人问起庄诗妍是哪家的姑娘，家住何处。 还不待庄诗妍开口，莫苍脸上的笑意一敛，简单把今日之事说了。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一听，皆是气得不轻，把丞相府一顿骂，心中更加心疼乖巧可人的小姑娘，这么好的孩子上哪找去，偌大个相府就算继续养着又如何，当真无情无义。 这么好的姑娘，丞相府不要她们镇国将军府要。 “不怕，妍儿，从今儿起，你就是我莫府的姑娘！”莫老太君一拍桌子，掷地有声。 “对，妍儿，这莫府就是你的家！那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眼瞎的东西，妍儿咱不难过啊！”莫夫人摩挲摩挲小姑娘的手，爱怜地说道。 “谢谢老太君，谢谢莫夫人，我已经知道我亲生父母在哪儿了，我会回去自家。”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强势又霸道的维护，庄诗妍很感动，眼眶瞬间红了，但还是谢绝了她们的好意。她跟将军府非亲非故，怎么能留在这。 “……那也成，回去看看总是要的，明儿就叫你莫苍哥哥送你回去看看。”老太君拉着庄诗妍的手自说自话，打定了主意要把人留下。 京城东城门外五十里明陀山脚下庄家村，那指不定是个什么地儿呢，小姑娘家细皮嫩肉的，如此娇贵，可不能回去受苦。 “老太君，不用哥哥送，我自己回去就成。”庄诗妍客气地拒绝道。 虽说她救了哥哥，但哥哥也救了她，又帮她去丞相府撑腰，还帮她去找人，总不好太过麻烦了。 再说他们以为那仅剩一颗的救命神药，在她这不过普普通通，不说取之不尽，但算不得珍贵，想要随时再凝就是了。他们这般热情，她当真心虚得很。 “行，明日再说，来，先吃些东西。”莫老太君在心里打定主意，也不跟小姑娘嘴上掰扯，招呼两人吃东西。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拉着庄诗妍坐在桌边，又一左一右挨着她坐了。 先前吃的那碗面早就消耗尽了，庄诗妍见众人待她真诚又热情，也不虚伪地客气。这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顿正经的饭菜，每一道菜都那么好吃，如今再想想之前吃的那些人工合成的食物，庄诗妍只觉得此刻幸福不已。 见小姑娘眉眼弯弯吃得欢，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对视一眼，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多吃点好，这也太过于瘦弱了些。 婆媳二人一个劲儿的给庄诗妍夹菜，小姑娘傻乎乎笑着也不推辞，不住地说着谢谢，声音甜甜糯糯，这乖巧又可人的小模样，几个人的心都软了。 还是最后莫苍见二人跟喂猪似的架势，怕小姑娘撑坏了，实在看不过去出声拦了一下，还被二人狠狠拿眼神挖了几眼，莫苍一时哭笑不得。 终于吃饱，待下人收拾了桌子，庄诗妍看向莫苍小声问道：“哥哥，钱妈妈和雨珍找回来了吗？” “莫九先你们一步把人带回来了，已经安顿好了，苍儿你带着妍儿去看看，时候也不早了，看过了就早些歇息，有事明日再聊。”莫夫人说道，并给了莫苍一个眼神，好好陪着。 “好，那我就带妍儿过去。”莫苍起身，对着老太君莫夫人施礼。 “老太君，夫人，我跟哥哥过去了。”庄诗妍站起身，乖巧说道。 “去吧，去吧，去看过了就早些歇息！”老太君和莫夫人二人依依不舍地站起身往外送。 婆媳二人站在门口，直看到一高大一娇小两道身影消失在院门口，这才回转，两下一透气，说出了心中所想，更是一拍即合，下定决心要把小姑娘给骗进门，不是，是给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 莫苍带着庄诗妍来到一处院落，就见莫九带着人守在外头。 “主子，人找回来了，雨珍姑娘受了些惊吓但无大碍，只是钱妈妈断了腿，怕是不太好。”莫九抱拳说道。 “钱妈妈断了腿？”庄诗妍嗓子一紧，“怎么断的？” 第13章 莫九看了看莫苍，莫苍点点头，莫九开口说道：“庄姑娘，雨珍我们是在烟花巷找到的，去的及时，并没曾发生什么，只不过受了些惊吓。钱妈妈我们是在郊外的一处庄子寻到的，寻到时，两条腿都已经被打断了，问了那庄子上的管事，说是买来时钱妈妈不守规矩，只闹着说丞相府草菅人命，她要去报官，这才小施惩戒。” “小施惩戒？就把人腿打断吗？”庄诗妍下意识揪住莫苍的袖子，手不自知地用力，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莫苍伸手把小姑娘脸上的眼泪擦掉，柔声安慰道：“妍儿，莫哭，我们先进去看看，日后你想把那些人怎么样，我叫人替你去办。” 庄诗妍抬起袖子胡乱抹了两下眼睛：“嗯。” 众人进了屋子，就见钱妈妈脸色苍白躺在床上，雨珍守在床边。见门口有人进来，雨珍抬头一看，猛地站起来，朝着庄诗妍扑过来就抱住她嚎啕大哭：“姑娘，姑娘你没事，你没事，可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庄诗妍被撞了个趔斜，忙回手抱住雨珍，刚忍回去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好好的，我好好的。” -- 第20页 钱妈妈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看着庄诗妍也痛哭出声。 一边庆幸姑娘没事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一边又伤心不已。她从小看到大的姑娘，多么好的人，怎么就那么命苦啊，竟然是抱错的，如今相府也不要了，婚事也被抢了，日后可怎么办才好。 “姑娘，你看看钱妈妈，那些杀千刀的，钱妈妈担心你想去报官，可竟然被打断了双腿啊！”雨珍哭着扶着庄诗妍到了床边。 庄诗妍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钱妈妈，蹲在了床边，咬牙哽咽着说不出话。那些人真的可恨至极！ “姑娘，你没事就好，我这腿过几日就好了。”钱妈妈擦了擦眼泪伸手握住庄诗妍的手，笑着安慰她，姑娘已经够糟心的了，可不能让她再烦心。 “钱妈妈，你好好养伤，以后我会养着你的！”庄诗妍把脸埋在钱妈妈手上，肩膀一耸一耸无声地掉了会儿泪。雨珍从身后抱着庄诗妍，主仆三人低声哭成一团。 莫苍站在一旁，脸色阴沉，手指来回摩挲着，有心把小姑娘拉起来哄哄，终是没动。罢了，让她哭会儿吧，今日太多的事，见到了身边的人哭一场也好。 庄诗妍默默掉了会儿泪，就把小脸抬起来，抬手胡乱擦了擦脸，扯出一抹笑容：“不哭了，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在一起就是最重要的，以后再也不分开。” “嗯，再也不分开！”钱妈妈和雨珍拉着庄诗妍的手都笑了。 “妍儿，太晚了，先去歇息，明日再叙不迟。”莫苍看着主仆三人手拉手似有一辈子不分开的架势，只得开口劝道。 “好！”庄诗妍站起来，转身看向莫苍：“哥哥，我不住在这吗？” “这里住不下，你住别处。”莫苍微微笑着说道，这里是下人的住处，小姑娘自是有别的院子休息。 “好，钱妈妈，雨珍，你们早些歇息，我明日再过来。”庄诗妍和二人告别，随着莫苍走出屋子，出了院子。一路又往前走了半晌，这才到了一个院子。 莫苍在院门口停住，招呼等侯在这里的丫鬟婆子上前，吩咐道：“好好伺候庄姑娘，不得怠慢。” 众人施礼恭敬应是。 “妍儿，待会儿我会再派个会些拳脚的丫鬟过来，她日后就跟着你。” 庄诗妍有心拒绝，但想着未卜的前途，点点头没有拂了莫苍的好意，反正等她安顿下来再还给哥哥也不迟。 “早些歇息，我明日一早去上朝，下了早朝我过来看你，不要怕，哥哥的家就是你的家。”莫苍微微弯腰，低头看着小姑娘说道。 “谢谢哥哥，哥哥也早点儿休息。”庄诗妍乖乖巧巧，挥手跟莫苍道别，转身跟着丫鬟婆子往里走。 丫鬟婆子见莫苍的亲昵态度，心里对庄诗妍更加恭敬。 庄诗妍进了屋子，见耳房准备了一大桶热水，打发了丫鬟婆子等在外，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里衣。 等她披散着头发走出来，就见屋里站着一个身形高瘦的丫鬟，头发高高束起，身侧挂着把佩剑，面色冷峻，端的是英姿飒爽。 她一见到庄诗妍立马抱拳朗声说道：“庄姑娘，奴婢莫二十五，主子说日后我就跟着庄姑娘了。” 莫、二十五？庄诗妍没忍住抿嘴笑了，感情这莫府的人都是以编号起名字的嘛？ “莫二十五，很高兴认识你！”庄诗妍学着二十五的样子也抱了抱拳。 “奴婢也很高兴认识姑娘！”莫二十五看着庄诗妍那不伦不类的抱拳礼，真心实意乐了。先前主子让她日后跟着庄姑娘，说她是救命恩人，如今一见，这救命恩人还当真可爱。 “姑娘，主子说，你要是觉得叫着我的名字不顺口，也可以给我起名字的。”莫二十五又说道，反正他们这些人跟着将军出生入死，只要将军没有退隐，都是有今日没明朝的，又因一些特殊原因都是以编号代名，怎么着都无妨。 “我可以给你起名字吗？”庄诗妍大眼睛一亮，这么潇洒帅气还佩剑的女侠，怎么能没有名字呢。 “可以的，您给奴婢起个好听点的，奴婢喜欢雪，要不您给奴婢起个带雪的？”莫二十五姑娘手拄着下巴热情地出起了主意，主子说庄姑娘有些胆小，让她莫要板着个脸。 “……雪？”庄诗妍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要不，你觉得飞雪怎么样？好听吗？” “飞雪，莫飞雪，好听！飞雪多谢姑娘赐名。”莫二十五姑娘潇洒一抱拳，爽朗应下。 庄诗妍见二十五姑娘是真的喜欢，也由衷地高兴，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嘴角的小梨涡又现了出来。 “姑娘，您可真好看！”飞雪看直了眼，心里却叹道，可惜了，主子他一向不近女色。 “飞雪也好看！”庄诗妍被飞雪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红，这将军府的人都好热情，还都喜欢夸人。 “哦，对了，姑娘，主子让我给您带了银票。” “银票，十两吗？”庄诗妍眼睛亮亮的，两只小手搓了搓，颇有些迫不及待。 先前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听闻那药收了十两银子都惊呼出声，怕不是十两银子都要多了呢，估计十两银子挺值钱的。 飞雪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大咧咧地塞到庄诗妍手上：“奴婢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主子说都是给您的。” -- 第21页 庄诗妍看着手里的一把银票，目瞪口呆：“这，这么多？” 第14章 “多吗？奴婢也没看，对了姑娘，这是主子让拿过来的衣服和首饰，也都是给您的。”飞雪不知那十两银子的事，只顾到桌子上提了三个包袱过来，放到榻上一一打开。 看着那两大包衣裳，一盒满满的首饰，庄诗妍站在那半天没说话。她不是已经拒绝了，哥哥怎么又都买了回来。这些都那么值钱，她不能收啊。 “庄姑娘，主子交代说，让您尽管收着，不然他会觉得他太便宜了。”见庄诗妍面露难色，飞雪笑着道。 “……那我明日再跟哥哥说吧。”庄诗妍看了看一片漆黑的窗外，决定先收着，明天见到莫苍再还给他。 庄诗妍把银票放在榻上，一张一张仔细数起来，数完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这、这有五千两？”说好的十两呢？ “少了吗？奴婢这就找主子再给您要点儿去。”飞雪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她主子别的不多，就银子多。 “不少了，不少了。”庄诗妍忙出声拦住，可不是少，这可是太多了。 “啊，不少就行，那您收好。您坐着，我帮您把头发擦干。”飞雪去拿了个干帕子走到庄诗妍旁边把她头发一包，两只手往上一捂，内力一运，帕子呼呼冒热气。 “好了。”没一会儿，飞雪拿掉帕子，拿梳子把庄诗妍头发梳顺。 “好了？”庄诗妍把手里攥着的银票放在一旁，两只手在自己头发上从上摸到下，眼睛瞪得老大，头发竟然全干了。 “飞雪，你这也太厉害了！”庄诗妍起身抓着飞雪的手左看右看，羡慕不已。 “嗨，我这算什么，我手还得挨上，主子那内力才叫厉害呢，隔着老远，别说头发了，就您这一身衣裳若是湿了也能一掌过去，给您挥干了。”飞雪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把她主子抬了出来。 “哥哥那么厉害？”庄诗妍眼睛亮晶晶的，暗自琢磨着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学，要是学了内力下次打人不用总是抡拳头了吧 ，手怪疼的。 “姑娘，主子交代我给您看看身上有没有伤，若是有伤的话得给您擦点儿药，这是主子给的药。”飞雪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姑娘您把里衣脱了，让奴婢看看。” “好。”庄诗妍坐在榻边把白色里衣脱掉，只剩了件粉色的肚兜。 飞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冰冷。 只见那细腻白皙的肌肤上青青紫紫满是瘀伤，胳膊上，背上，最严重的是腰际，一大块已发经发黑。 飞雪嘶了一声，想到从莫九那听来的一切，恨得牙直痒痒，恨不得立马拔剑冲出去把那些伤了姑娘的人都劈了。 虽说她也是女子，但她打小就习武，整日摔摔打打压根就没把自己当个女孩子家看。 可庄姑娘不同，没有武功不说，长得娇娇弱弱，粉雕玉琢跟个瓷娃娃般，那些人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飞雪，我自己来擦吧。”见飞雪半天没动静，庄诗妍说道。 “姑娘，疼吗？”飞雪打开瓷瓶，用手挖了一块药膏，先轻轻地涂在庄诗妍胳膊上的掐痕上。 “习惯了。”庄诗妍笑了笑不在意的答道，以前也不是没挨过打，有的时候比这还狠呢，连她来到这个世界都还是因为挨了一顿狠打没熬过去，不然也不至于都没等到哥哥回家，也不知道哥哥见到她死了该多难过。 想到哥哥，庄诗妍眼眶发红，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伸手胡乱抹了把眼睛，吸了吸鼻子把头微微扬起。 也好，死了就死了吧，这样哥哥没了拖累，就可以离开那个地方，去干他想干的事情。 习惯了？飞雪擦药的手一顿，姑娘在丞相府经常挨打吗？ 看着庄诗妍一声不吭，眼眶发红，脸上有些许哀伤，些许难过，却独独没有怨恨，飞雪不再说话，手下极尽温柔地帮庄诗妍所有伤处都擦了药。 “姑娘，药擦好了，您先睡。奴婢去主子那一趟马上回来，夜里就守在外间。”飞雪把药收好，细声细语地说道，这么漂亮又柔弱的姑娘，让人忍不住要温柔以待。 庄诗妍抓起那一把银票，卷吧卷吧塞进自己那唯一的荷包里，爬上床钻进被窝露出个小脑袋笑着说：“谢谢你飞雪！” 飞雪也回了个大大的笑容，给庄诗妍盖好被子，熄了烛火，只留了床头的一盏灯，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好暖啊！也好香啊！ 庄诗妍窝在蓬松柔软的被窝里深深地嗅了嗅，一身疲惫压抑不住地袭来，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陷入了梦乡。 紧挨着庄诗妍所住的院子一墙之隔，莫苍房内依然灯火通明。 莫苍看完几封信件，放在火上烧掉，看着暗处的身影问道：“宫里可有再传出消息？” 那身影抱拳答道：“回主子的话，不曾，只不过这几日皇上的身体越发地不好。” “皇后娘娘那里呢？”莫苍又问。 “依然在山上，没有任何异常，不过最近鲁贵妃却与六皇子接触频繁，屡屡示好，六皇子却总是哭闹。” “最近怕是京城不会太平了，皇后娘娘那里多派几个人，千万不能出了差池；六皇子那里盯着不要有性命之忧就好，别的先别干涉。”莫苍沉声吩咐道。 -- 第22页 “是。” “你先下去吧。” “是。” “莫九，明日你亲自去一趟庄家村，暗里打探一下那户人家，回来报于我。”莫苍靠在椅背上沉思着，若是那家人不是什么良善人家，他定不会让妍儿与之过多接触。偌大个将军府，养个小姑娘是绰绰有余的。 莫九领命退出。 “主子？”飞雪的声音响起。 “进来。”莫苍答道。 飞雪走了进来，抱拳施礼。 “庄姑娘那里如何？”莫苍坐直身体问道。 “银票收下了，衣服首饰也收下了，这会儿人也睡下了。只不过……”飞雪顿了一下。 “说！” “只不过庄姑娘身上全是伤，虽说都是些皮外伤，但伤得也不轻，掐的，打的，腰上应该是被踢的，已经黑紫了。” 莫苍心里一揪，放在椅背上的手忽地攥紧，小姑娘身上有伤？ 飞雪想想就心疼，接着说道：“奴婢问庄姑娘疼不疼，她竟然说习惯了，主子您说那么娇弱的一个姑娘家，平时得挨多少打，才能习惯？……主子？哎，主子您去哪？” 第15章 飞雪正说着，就见莫苍身影一晃，已经出了屋子，飞雪忙跟上。 “将军，您来了，庄姑娘已经睡下了。”见莫苍凌空翻墙而入疾步走了过来，守夜婆子忙墩身答道。 莫苍一挥手，抬脚进了里间。 飞雪从院门疾步追过来，就只看见莫苍一个衣角。 …… 主子，您说好的任何人在府里不得飞檐走壁，一定要在地上走的呢？ 莫苍放轻脚步走进里间，一直走到床边伸手撩起帷幔，就见床上鼓起一个小包，小姑娘蜷成一小团藏在被子里，连头都蒙住。 莫苍轻轻坐在了床边，微微叹了口气，这是今日吓到了吧。 莫苍伸手把被子轻轻扯下来一些，小姑娘的头露了出来，人是睡着了，眉心却微微蹙起。 莫苍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了抚小姑娘的眉心，随即轻轻把被子一侧掀了起来，有心看看她腰间的伤。可当他看到那雪白色的里衣，手下一顿，手指来回摩挲了许久，终是没能下去手。 还是罢了，虽说只是个孩子，但到底是个姑娘家。飞雪那丫头心细，药定是仔细擦过了，他还是不要看了，以免小姑娘知道了要哭闹。 饶是春末，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睡得暖暖和和，被子被掀开，冷风吹了进来。 庄诗妍身子缩了缩，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坐在床边的高大身影，嘴角不自知上扬，用带着浓浓睡意的娇憨嗓音试探地叫了句：“哥哥？” “是我！”莫苍嘴角微勾，把被子盖好，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柔声说道：“睡吧。”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俨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当回到以前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 懵懵懂懂挣扎着坐起来扑进莫苍怀里，两条胳膊环住他劲瘦的腰，语气带着无尽地委屈，软软糯糯地控诉道：“哥哥，你怎么才回来，诗诗想你了！” 异常柔软，带着淡淡香气的温暖身子猛地撞上来，莫苍身子顿时僵住，两只胳膊伸在半空中半晌没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小姑娘似乎，并不小了。 “哥哥，诗诗冷。”庄诗妍嘴里嘟囔着，又往莫苍怀里拱了拱。 莫苍嗓子发紧，身子越发僵硬。 “哥哥，诗诗冷。”庄诗妍小声重复道。 小名是叫诗诗吗？ “……诗诗？”莫苍低声唤了一声。 “哥哥，诗诗冷，哥哥陪诗诗睡。”小姑娘闭着眼睛把脸埋在莫苍怀里蹭了蹭，带着无尽的依赖。 “……好！”莫苍嗓子暗哑，两只大手扳着小姑娘的肩膀，把人从怀里轻轻摘下来，放回被窝用被子裹好，低头看着她，却没有躺下的意思。 小姑娘不高兴，微微嘟着嘴，眯缝着眼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娴熟地扳住莫苍的脖子，把他用力往下拽。 …… 莫苍脖子僵硬僵持了一会儿，就见小姑娘瘪着嘴和他较劲儿，大有他不躺下就不罢休的架势，无奈轻轻叹口气，挨着她躺在了一旁，把她的手塞回被窝裹好，一下一下轻轻拍在被子上。 小姑娘躺在被子里，睫毛颤了颤，眉目渐渐舒展，嘴角甜甜勾起，呼吸慢慢平缓。 莫苍的手没停，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张酣睡的纯净面容，神色不明。 第二天，天已大亮，满身疲惫未去依然在沉睡的庄诗妍突然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感觉到脸上一阵凉意，她伸手一摸，竟全是泪水。 想到梦里的情景，她抱住膝盖把脸埋上去，语调带着无尽悲伤，小声哽咽着：“哥哥，你还好吗？诗诗想你了！好想，好想！” “姑娘，你怎么了？”飞雪带着雨珍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发现庄诗妍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肩膀止不住的轻轻颤抖，二人齐齐扑过来紧张地问道。 听到二人声音，庄诗妍低着头胡乱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强扯出一抹笑容：“我饿了！” 嗨，原来是饿了，飞雪忍不住笑了，庄姑娘当真可爱，竟然还能饿哭了。 雨珍心里却是一酸，姑娘向来食量小，加上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定是昨儿晚餐没吃多少。 -- 第23页 这寄人篱下住在别人家，屋里也没备着点心，怕是老早就饿了却不好说出口，一直忍到现在实在忍不住了才哭了的。 飞雪乐完走上前，也不言语，大咧咧直接上手掀开庄诗妍的衣襟，看了看腰间那处最重的伤，嗯，好了许多，已经没那么黑了，主子的药果然管用。 看着飞雪地给庄诗妍检查伤处，雨珍忙凑上前去看，这一看，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又怕庄诗妍看到惹她伤心，忙背过身去躲到一边偷偷擦眼睛，心里却把鲁家的人从上到下都狠狠咒骂了一通。 飞雪看完腰间，又撸起庄诗妍的袖子看了看，胳膊上的伤本就比腰间轻，青紫的瘀痕现在已经淡了许多。 “姑娘，您不用担心，这些伤再擦两三次药也就差不多了。”飞雪柔声安慰道。 “好，谢谢你飞雪！”庄诗妍笑着答道，见雨珍背着她在偷偷抹眼泪，伸手扯了扯雨珍的衣裳，带着些许撒娇：“雨珍，我饿了！” 雨珍忍着心酸转过身，拿了衣服伺候庄诗妍一边穿一边柔声哄着：“姑娘，早饭刚就送来了，就等着您起来吃呢，饿了就多吃点。” 雨珍比庄诗妍大上一岁，还是原主鲁玉烟小的时候一次外出捡回来的。当时雨珍流落街头，和别的小乞丐抢馒头吃没抢到还被推到在地，鲁玉烟看不过眼，就把她带回了相府做了贴身丫鬟，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虽说以前，鲁玉烟作为相府的千金嫡女，身边不止雨珍这一个丫鬟，但自打身份揭露之后，其他三个丫鬟都投奔了鲁玉婉，只有雨珍一个对鲁玉烟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钱妈妈则是一直伺候在鲁玉烟身边的婆子，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也不知是不是母女连心，那鲁夫人一向端着架子，对鲁玉烟向来不亲近，鲁玉烟的母爱几乎全来自钱妈妈。 自打鲁玉婉回府之后，鲁玉烟身边的人各有异心，除了雨珍，就是钱妈妈对她不离不弃。更是在她被鲁玉婉派人打了一顿关到柴房后，两个人偷摸给她送药。 这一切，庄诗妍自是知道，这才拼命也要找回雨珍和钱妈妈，原主可怜，她既然替了她活在这世上，定是要把她在乎的人护好。 “雨珍，钱妈妈好些没？”庄诗妍问道。 “姑娘，钱妈妈今儿精神可好了，说要早日养好腿，下地给您做好吃的呢。”雨珍故作轻松地道，钱妈妈两条腿都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又上了年纪，哪能那么快就好的。昨儿也里还疼得醒了许多次，可这些她又怎么会跟姑娘说，姑娘都够糟心的了。 “那就好，待会儿我吃了饭就过去看她。”庄诗妍笑着说道。 主仆二人正絮絮叨叨说着话，就听在外间忙着摆饭的飞雪带着笑意朗声说着：“主子，您来了，庄姑娘已经起了，就是刚刚饿哭了！” 第16章 “饿哭了？”莫苍低沉的声音传来，下一刻人就闪身走了进来。 “妍儿，”莫苍打量着小姑娘，带着笑意问道：“饿了？” 庄诗妍小脸微红，抬眼看了看莫苍没答话。她不过是不好说她为什么哭，随口胡扯的一个借口，现在好了，哥哥当她是饿得哭了，也是够丢脸的。 小姑娘身着一身嫩绿色裙衫，头发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一枚绿色玉簪，小巧圆润的耳垂上带着和玉簪同款的耳饰，微微低垂了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抖个不停，不施粉黛的小脸白白嫩嫩，脸颊微微泛着红。整个人宛若春日里开得正艳的桃花，让人挪不开眼。 莫苍想起昨夜那个柔软的拥抱，眸色暗了暗，手指摩挲了一下，对着那粉嫩的脸伸出手，却中途改了道，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笑着说：“吃饭吧。” 庄诗妍乖乖巧巧点头问道：“哥哥，你吃了没？” “没吃，等你一起。”莫苍淡笑着说。 二人到外间一起用了早饭，莫苍只喝了一碗小米粥，庄诗妍早起胃口没开，吃了两个水晶包喝了一碗豆花也放了筷子。 莫苍问道：“不是说饿了？怎么吃这么少？” “……”庄诗妍一囧，小脸一红，“吃着吃着觉着又没那么饿了。” “莫将军，我们姑娘一向胃口不太好，食量小，今儿早上算是吃的多的了。”给庄诗妍递帕子的雨珍接了话。 胃口一向不太好，食量小吗？ 莫苍目光扫向庄诗妍拿着帕子的手腕，难怪这般瘦了，那小细胳膊仿佛一捏就会断。 那昨儿晚饭，小姑娘吃得可不少，怕是初来乍到不好拒绝祖母和母亲的热情吧，也不知可否有撑到。 有丫鬟来收拾了桌子，飞雪拉着雨珍去了外面。 庄诗妍从腰间解下荷包，把那五千两银票拿了出来，递给莫苍，软软地说：“哥哥，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莫苍并不接，淡笑着，语气真诚：“不多，你救了哥哥一命，多少都不算多。你那药想必来之不易，我却只能拿银子这种俗气之物聊表谢意，待日后哥哥寻到了好药再给你，不过怕是赶不上你这颗了。” “可是，哥哥，这真的太多了！”庄诗妍心虚，又把银票往前举了举。她那药真的没有来之不易。 “听话，收着，不然哥哥心中过意不去！”莫苍抓着小姑娘的手往回推，语气带着些许霸道。 庄诗妍的手被莫苍带着薄茧的温热大手包住，心里一暖。她望进莫苍那深邃的眸子，心里琢磨着，她现在没钱，她还有雨珍和钱妈妈三个人，钱妈妈的腿还伤了，日后要用钱的地方怕是少不了。 -- 第24页 何况去了庄家村，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要不她就先收着，等日后她安顿下来，找到赚钱的营生赚了钱再还给哥哥也不迟。 庄诗妍不再拒绝，眉眼弯弯笑了，娇娇糯糯道了谢：“谢谢哥哥！” 看着小姑娘把银票卷吧卷吧塞回荷包，莫苍笑着点点头，目光盯着小姑娘嘴角的两个小梨涡。 既然银票都不肯收回去，庄诗妍就识趣地没再提那些衣裳和首饰。盘算着等她日后赚了钱再给哥哥买衣裳吧，到时候再给他买几个好一点的簪子，也算礼尚往来了。 “哥哥，我能不能跟你借个马车？我想回庄家村看看。”庄诗妍看着莫苍问道。虽说她不怕走路，但是庄家村有点远，五十里她怕要走一天都走不到。 “我陪你去。你身边的钱妈妈有腿伤不宜移动，就先留在府里养着。今日你先回去看看情况，若是真要回去，回来再商量。”莫苍说道。 想起在鲁相府的事情，庄诗妍便没有推辞，抱着拳头对他做了个揖：“谢谢哥哥！” 看着小姑娘稚童般可爱软萌的动作，莫苍不禁莞尔。 二人先去看了钱妈妈，又去辞别老太君和莫夫人，坐着马车出了门。 庄诗妍带了雨珍和飞雪，莫苍也带了一队护卫。 马车出了城，庄诗妍掀开车帘看向外面的田地，心中忐忑不安。 上辈子她只和哥哥相依为命，没有别的家人；这一世一来就被鲁家人不喜；如今要去庄家村，去和完全陌生的人认亲，她既紧张又有些期待。 期待他们能够接纳她，这样她也算有了家人。 紧张他们不喜欢她怎么办，或者他们也不是好相处的人，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她怕是要另寻安身之所了。 “妍儿，在想什么？”莫苍看着小姑娘眉宇间有不安，抓着帘子的手在不自知地用力，忍不住出声问道。 “哥哥，”庄诗妍回神，转头看着莫苍虚心请教：“第一次去别人家里应该注意些什么？” “莫担心，哥哥帮你备了礼品。”听到小姑娘叫庄家村的庄家为“别人家”，莫苍莫名有些愉快，笑着说。 备了礼品？她忘了这茬。 庄诗妍小脸一囧，感激地看向莫苍：“谢谢哥哥！” 莫苍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同我不必如此客气。” 庄诗妍点点头，模样乖乖巧巧。 一路上二人再无话，庄诗妍一直掀着帘子看着窗外，满眼都是好奇。 “二十五？二十五？”莫十一骑着马追上飞雪，质问道：“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老子叫你多少声了？” “闭嘴，莫十一，老娘我都说了我叫飞雪，飞雪！”飞雪斥道。 莫十一嗤笑一声，满脸瞧不起：“你这性子跟个大老爷们似的，真是玷污了那么好听的名字。” “放屁！这是庄姑娘给我起的，你敢瞧不起庄姑娘？等我找主子告状去！”飞雪蛮不讲理，强按罪名。 “……”莫十一指了指飞雪，最终抱拳：“服你，告辞！”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听着两个人的话，庄诗妍没忍住咯咯笑了。 莫苍看着小姑娘笑容灿烂的脸，听着小姑娘悦耳的笑声，也禁不住莞尔，满眼带着不自知的宠溺。 马车就在莫十一和飞雪的打闹声中进了明陀山脚下庄家村，莫九骑马带着护卫开道，一行人两辆马车停在了庄远志家门口。 护卫们各个高大威武，脸色冷酷，虽有村民好奇，但也都远远围观，并不敢上前。 莫九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边，抱拳说道：“主子，庄姑娘，到了。” 庄诗妍拍拍胸口，深吸一口气，看向莫苍。 莫苍满眼笑意：“莫怕，哥哥在。” 莫苍先行下了马车，又伸手把庄诗妍扶下来。 雨珍手里提着两盒糕点，飞雪手里也提着东西，后面的几名护卫也在从后面那辆马车里往出拿礼盒。 庄诗妍看得目瞪口呆，小声问：“哥哥，这也太多了吧。” “无妨，走吧。”莫苍笑着答。 二人转身向前，站在篱笆院子门口。 还不待细细打量，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从院中土房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阵仗，掉头就跑回去。 没一会儿，屋内又出来三个人，一个中年的汉子和妇人，一个结实壮硕的小伙子。 几人急匆匆走到门口，看着庄诗妍和莫苍，紧张地搓手的搓手，挠头地挠头，半晌没人开口。 看着他们这么紧张，庄诗妍反倒轻松了，软软地开口问道：“请问这里可是庄远志家？” 第17章 “是，是，正是！”中年汉子正是庄远志，看到他面前姑娘的第一眼，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神情激动，连声答是。 那中年妇人一眨不眨盯着庄诗妍，眼中慢慢溢满了泪水，声音哆嗦着，小心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可是……” “我叫庄诗妍，我们能进去吗？”庄诗妍点点头，笑着问。 “成的，成的！”庄远志和妇人忙不迭地答道，闪身让开，把人往里让。 众人进了堂屋。 庄诗妍好奇地偷偷四下打量，屋内虽简陋，还算宽敞，也很整洁，看得出是爱干净的人家。 莫苍的眉头却微不可见地蹙了下，似是不满。 -- 第25页 庄家人把莫苍和庄诗妍让到了桌子边坐。 庄诗妍客气地道：“你们也坐。” “哎，哎！”庄远志夫妇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颇为拘谨。 那小伙子和小男孩则站在那对夫妻身后。 双方都在小心地打量对方，屋内一时没人说话。 “初次登门，带了些薄礼，还请笑纳。”莫苍开口打破沉默，说完给飞雪递了个眼色，飞雪带着众人把带来的礼品都送上。 “哎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庄远志夫妇二人忙不迭站起来，不知所措地摆着手。 “没事的，你们收下吧，算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庄诗妍见到二人如此紧张，站起来说道，声音软软的。 一番推让过后，礼品堆在了堂屋一角的榻上，飞雪带着众人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莫苍见庄诗妍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给她个安抚的眼神，替她开了口：“二位想必已经猜到我们的来意，妍儿同鲁丞相府家的姑娘小时候抱错了，具体缘由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如今鲁家姑娘回了相府，妍儿惦念你们，所以今日回来看看。各位还请做个自我介绍，好让妍儿知晓。” 莫苍这话，俨然把庄诗妍当成了自己人，但一屋子的人却无人觉得有何不妥。 庄诗妍年岁小，心思又单纯，跟莫苍认识在前，二人又有相互救助之情，和初次见面的庄家人比起来，心里自是跟莫苍更亲近些。 而庄家人，第一次见不说，庄诗妍并非和他们有着血缘关系的原主，自是没办法一下子就熟络起来。 庄家人，在鲁玉烟拿了家里钱财，托人丢了一句话说她是达官贵人外，再不曾多透漏。家里养了十五年的闺女说跑就跑了，庄家人自是震惊不已，又担心不已。 可之后细细想来，从她与兄弟俩没有一丝相象的容貌上，到这么多年相处的细节，众人震惊过后还是接受了那是个官家小姐的事实。 可他们家的姑娘又在哪儿，这么多年可有吃得饱穿得暖，过得可好，一切却无从得知。 这几日一家人焦急万分，想出去找到自己家姑娘，却苦于没有任何线索，也求助无门，只在心里把那跑了的一顿埋怨，好歹养了十五年，说走就走，连句话都不曾当面留。 这正愁着，今儿人竟然主动回了家。 如今看着坐在对面，和庄家兄弟神似，尤其是和小的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姑娘，庄远志夫妇忍不住眼眶红了，这是他们家的姑娘，没错了。 可这姑娘打扮富贵，文静端庄，旁边跟着一位让人不敢直视的高大男子，一身贵气，也不知二人是何关系。 这位贵人说自家姑娘与鲁相家的姑娘抱错了，话里话外却听得出他并不是鲁家人，似乎对那鲁家还有些不满。也不知这位贵人和相府又是什么关系。 更不知那丞相府是何打算，这自家的姑娘可否会让她回到自家来。 夫妻二人满腹疑问，但也不敢随意发问。 见他爹娘只顾看着对面的姑娘发愣，那壮硕小伙子憨厚地笑了笑，把自家几口人都介绍了一番：“这是我爹，叫庄远志，这是我娘，姓刘名香。我是庄云松今年十七岁，这是小弟叫庄云鹤，今年十岁。” 介绍完看着庄诗妍又小心问了句：“你可是、我妹妹？” “应当是的，我叫庄诗妍，今年十、五岁。”受庄云松憨厚的笑感染，庄诗妍也笑了。 听到庄诗妍说到她的年岁又一次顿了一下，莫苍看了一眼庄诗妍，小姑娘昨日同他说年岁时也是这般顿了一下，似是不太记得一般。 “庄诗妍？”庄云松搓了搓手，憨笑着问，“我可以叫你妍儿吗？” “可以的。”庄诗妍点点头，模样乖巧。 “妍儿，你回来哥哥很高兴。”庄云松两手放在腿上搓了搓，有些高兴又有些局促。这个妹妹太好看，又太乖巧，在她面前，他忍不住觉得自己有些太大老粗。颇为不自在。 听到“哥哥”二字，莫苍眉头微蹙，淡淡扫了一眼庄云松，似是不悦。 可还不待他开口，庄诗妍却已说道：“我叫你大哥行吗？”她已经有两个哥哥了，一个怕是再也见不到，一个正坐在她旁边，如果再来一个叫哥哥，怕是要弄混。 “成的，成的！”一句大哥把庄云松叫得心花怒放，咧开嘴笑得更憨了。 庄诗妍也忍不住笑，心里莫名觉得开心，看着站在庄云松一旁眼巴巴看着她的小男孩，庄诗妍笑着叫他：“小弟？” 庄云鹤眼睛一亮，眉眼弯弯，笑着叫了句：“姐姐！” 小男孩年纪小，长得雌雄莫辨，除了皮肤黑了些，如今这么一笑起来和庄诗妍竟有七八分像，莫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庄诗妍心思单纯，却对人的善意与恶意有着一种有生俱来的直觉，看着一大一小的兄弟两个，莫名的觉得顺眼和亲近。 兄妹三人相互看着，好奇地傻笑了阵。 看着这一幕，刘香早已偏过头去捂着脸低低地哭出了声，庄远志也红了眼眶。 庄诗妍起身走过去，站在了刘香身边和庄远志身前，二人忙不迭站起身，紧张地看着她。 庄诗妍问道：“你们是我的爹和娘？” “哎，哎！” “是、是，正是！” 二人忙站起来，一叠声应道。 -- 第26页 庄诗妍看着满眼都是泪的二人，试探着甜甜地叫了句：“爹！”“娘！” “哎，我的闺女哎！”听着这声软软的娘，刘香再也压抑不住，一把把庄诗妍搂进怀里，痛哭出声。 第18章 随着刘香的痛哭声，庄远志夫妻这么多天一直不安吊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老天有眼，这么乖巧的姑娘就是他们的亲闺女啊。 也不知是两辈子第一次有娘，还是这幅身体的缘故，庄诗妍被刘香紧紧抱着，也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小声地喊着娘。 父子三人也都红了眼眶，擦着眼睛围了上来。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 雨珍站在门口，也不停地抹眼泪，一边心酸，一边替她家姑娘高兴。 心酸的是这么多年姑娘在相府，虽说衣食无忧，但鲁夫人何曾这样把姑娘抱进怀里过。 原先她还道鲁夫人那是当家主母的威仪，可后来看到相府真小姐鲁玉婉回了相府，鲁夫人却拉着她的手亲昵无比，她这才知道原来竟是因为不是亲娘的缘故。 如今好了，姑娘找回了亲爹亲娘，虽说家里穷了点儿，破了点儿，但一家子老小看着却是对小姐真心实意的。 莫苍看着小姑娘轻轻颤抖的肩膀，心中不忍，出言劝了句：“来日方长，莫哭伤了眼睛。” 那一身煞人的气势，不怒自威，庄远志忙拍了拍刘香的背，把二人劝开了。 刘香把怀里的人松开，却紧紧抓着庄诗妍的手，一个劲儿地打量那张挂了泪又带着笑意的小脸，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场痛哭，一家人的心顷刻间拉近了距离。 站成一个圈围着庄诗妍，想与她亲近地说说话，却又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庄诗妍站在几人中间，有些高兴又有些新奇，左右打量着。原来这就是她的家人。 “先坐。”莫苍开口，对着庄诗妍伸出手。 “哎，快坐，快坐！”庄远志忙道，几人让开，刘香也松开了手。 庄诗妍笑着，走回莫苍身边坐好，小脸上满是泪痕，却眉眼弯弯嘴角带笑。 莫苍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她，庄诗妍接过擦了擦脸，把帕子还给莫苍，小脸微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她在哥哥面前没少哭，这都第几次了。 莫苍眼带宠溺接过帕子，叠好放回怀里。 见二人举止如此亲昵，庄远志和刘香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在心中猜测着二人的关系。 认过了亲，也哭了一场，再次坐下来，一家五口又对望着，和先前却是不同，此刻脸上都带了轻松地笑意，尤其是庄家两个兄弟，看着庄诗妍一个劲儿的傻笑。 “妍儿，敢问这位公子是？”认回了自家姑娘，庄远志这才敢开口询问庄诗妍身边的男人是谁。 “这位是镇国将军，莫家哥哥，我之前被莫哥哥所救，如今落脚在哥哥家里。”庄诗妍笑着看了看莫苍，软软地介绍着他。 莫家哥哥几个字也不知哪里取悦了莫苍，从进门开始一直淡淡带着威严的脸上明显柔和了，竟然起身对着庄远志和刘香夫妻弯腰施了拱手礼：“莫苍见过庄伯父，庄伯母。” 听闻这是大名鼎鼎的镇国将军，庄远志夫妻二人本就有些手足无措，正愁不知该如何打招呼，这一声伯父伯母更是吓得夫妻二人忙从椅子上跳到地上，忙弯腰去虚扶莫苍的手，嘴里忙不迭说着：“将军大人，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原本庄诗妍并不觉得莫苍做的有什么不对，可一看爹娘二人紧张的样子，庄诗妍愣了一瞬，偷偷看向莫苍那俊朗的脸。哥哥这是给她面子，才对爹娘行礼吗？ 站在门口的莫九和莫十一对望一眼，皆是满眼诧异。他家主子什么时候这么谦和有礼了，那可是见到鲁相都能视而不见，遇到成王都眼高于顶的人啊。 “那什么，这时候也不早了，老婆子，咱们快去做饭，可别饿着闺女和莫将军。”庄远志被莫苍这一拜，拜的有些受宠若惊，兴高采烈地站起身张罗着去做饭。 “哎，哎，好，云松，你带云鹤陪着你妹妹和莫将军坐着说说话，我和你爹去做饭。闺女，你等着啊，娘去杀鸡。”刘香也很高兴，起身跟着庄远志出门去张罗饭食。 庄氏夫妻热情异常，也不征求庄诗妍二人意见，竟自顾自去忙活，带着些说一不二的淳朴霸道。 庄诗妍坐在椅子上，两只脚前后晃了下，笑眯眯应了声好。 应完才想起应该问问莫苍的意见，转过头轻轻拽了拽莫苍的袖子，小声问道：“哥哥，能在这吃顿饭吗？” 看着小姑娘拽着自己袖子的手，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写着期盼，莫苍心里早就软的一塌糊涂，哪里会拒绝，莞尔道：“好，我也许久不曾吃农家菜了。” “谢谢哥哥！”庄诗妍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姐姐。”庄云鹤眼巴巴看着庄诗妍，小心地叫了一声。虽然这个姐姐才今日初见，但看着甚是眼熟，笑得也好看，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云鹤，过来！”庄诗妍两辈子第一次有了弟弟，心里高兴，对着他招招手。 庄云鹤快步走上前，站在庄诗妍面前，盯着庄诗妍的脸看着好一会儿，才好奇开口说道：“姐姐，我看着你好生眼熟。” 看着小男孩俊美的脸，庄诗妍眼睛一亮，亲热地拉起他的手说道：“云鹤，好巧，我看着你也很眼熟。” -- 第27页 莫苍看着神似的两张脸，不禁莞尔，心里念了句傻姑娘。 庄云松噗嗤一声乐了，走上前指了指庄诗妍，又指了指庄云鹤：“妹妹，你和云鹤你们俩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能看着不眼熟？” 说完溜着庄云鹤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傻小子，平日里白照镜子了。” 庄云鹤被拍得嘎嘎一通直乐，乐完像是觉得自己犯了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庄诗妍细细打量庄云鹤，脑海中浮起今天早上她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那一张脸，忍不住感叹，还真的是，这么一看云鹤的脸，像是照镜子一样。 “哥哥，我和弟弟是不是很像？”庄诗妍看向莫苍问道，小模样有些得意。 第19章 “甚像！”莫苍微微点头。 “真好！”庄诗妍伸手摸了摸云鹤的小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一暖，又有些心酸。 前世，哥哥和她也是很像，如果不是二人年纪差太多，扮成双生子不会有人怀疑。 没想到来了这里，多了个和她很像的弟弟，这样真好。 “姐姐你从哪里来？”庄云鹤好奇地问道。 “姐姐从京城来。”庄诗妍笑着答道。 “京城大吗？”庄云鹤又问。 …… 莫苍坐在椅子上，着看兄妹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东拉西扯渐渐熟络起来。 庄家一大一小两兄弟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庄诗妍身上，围着她说东说西，先前庄氏夫妇也是满心满眼都是新认回来的姑娘，全家上下没一人来刻意讨好他这个将军。 难得地受了冷落，莫苍心里却莫名舒坦。 看来莫九打探得不错，这家人算得上纯朴老实的人家，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 三人聊得热火朝天，当然主要是庄家两兄弟聊，庄诗妍一直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点头，时不时抚掌惊叹，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莫苍感叹，这明媚的娇颜，那扑闪不停冒着星光的眼睛，任凭是谁，怕是都想让她开怀吧。 三人还在聊着，庄远志进来说饭做好了，问现在端上来可好，庄诗妍像是饿了般搓了搓手点点头。这是她吃的第二顿正式的饭菜，心里忍不住有些期待。 庄远志叫上两个儿子一起去端饭菜。没一会儿，饭菜都上了桌，一大海碗鸡肉炖土豆，一碗清炒白菜，一碗鸡蛋羹，一碗腌的萝卜干，荤素搭配，看着就很下饭。 庄诗妍看着大海碗里色泽诱人的两根鸡腿，两只小手搓了搓，眼睛直放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刘香端着饭碗走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家里今日没准备，随便做了几个家常菜，妍儿和莫将军还请多担待。” “很好了，这就很好了！”庄诗妍真心实意答道，比起那些食之无味的合成食物，这些真的已经很好了。 见庄诗妍不嫌弃，刘香心中感动，又说道：“莫将军，我煮了一大锅鸡肉面给您带来的人，您看？” 庄诗妍看向莫苍，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生怕他拒绝。 莫苍笑着道了谢，喊了句莫九。莫九应声，对着刘香拱手道谢，带着飞雪雨珍和众护卫轮流去了厨房盛面。 见庄家人局促地站在一旁，莫苍主动招呼庄家人一起坐。 庄诗妍大大方方也不虚伪地客套，其实她也知道毕竟第一天来，理应矜持一点，但架不住菜实在太好吃，她嘴又还馋。 刘香把大海碗里的两根鸡腿都夹给庄诗妍。 虽然很想要，但看着两根鸡腿都到了她碗里，又看看偷偷往这边看的庄云鹤，端着碗憨笑的庄云松，庄诗妍咽了咽口水，夹起鸡腿推让着：“娘，给哥哥和弟弟吧。” 刘香霸道地按下庄诗妍的手：“闺女你吃，云松和云鹤吃碗里的就成，这是娘特意给你留的。” “妍儿吃，我一个大老爷们哪能跟自家妹子抢一口吃的！”庄云松憨憨地道。 “姐姐你吃，我平日常吃，都吃厌了！我现在就爱吃这土豆白菜什么的。”庄云鹤嫌弃地看了一眼鸡腿，转头去夹了几筷子土豆白菜。 庄远志也在一旁让着。 莫苍看着庄家众人，面部越发柔和。 “……”庄诗妍心中暖暖的，眼眶微微泛红，还是夹起一根鸡腿放在了庄云鹤碗里：“云鹤，姐姐吃不完两个，你帮姐姐吃一个可好？” 庄云鹤看着碗里的鸡腿，下意识看向刘香。 “娘，我也想吃点别的菜，就让弟弟帮我吃一个吧！”庄诗妍抢先一步说道。 小姑娘声音甜甜，语调软软，如此懂事，刘香哪还能拒绝，笑着摸了摸小儿子的头：“你姐姐给的，吃吧。” 半大小子先前放了狠话，此刻又想吃，又有些下不来台，但终于鸡腿的诱惑更大，只好往回找补：“那我就勉强帮姐姐一把吧。” 话落却迫不及待地夹起鸡腿啃了起来，哪有一丝勉强。 庄云松噗嗤一笑，低低说了句：“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谢弟弟！”庄诗妍眉眼弯弯，也夹起鸡腿张嘴就啃，一边啃一边止不住点头。全身上下都在说这鸡腿实在是太好吃了。 莫苍看小姑娘吃的香，也跟着多吃了几口菜，但吃相说不出的优雅，举手投足带着逼人的贵气。 庄家夫妇有心给他夹菜又像是不太敢，好在莫苍也没高高在上，虽说吃得不多，但每道菜都尝了尝，还不吝夸赞几句。 -- 第28页 屋里的饭吃的温馨融洽，外头的饭就堪称吃得热火朝天。 庄家今日杀了两只鸡，一只炖了土豆端上了桌。 另一只全部剁了熬了一锅鸡汤，下了一大锅自家做的手擀面，又下了一些嫩白菜叶。 鸡肉鲜嫩，白菜可口，面条劲道，再陪上一点自家腌的爽口萝卜干，一锅面被护卫们抢了个精光，吃完还都有些意犹未尽。 连飞雪和雨珍两个姑娘家也都各吃了一大碗，直呼好吃，直道以后跟着姑娘回来庄家有口福了。 一顿饭吃完，又坐着喝了杯粗茶，莫苍见天色不早，张罗着告辞。 庄诗妍点点头，跟着起身，本来今日也只是来看看，并没打算就住下来。 见二人要走，庄家几人忙站起来，刘香上前握着庄诗妍的手：“闺女啊，你这咋就要走了？不留下吗？” 先前两口子在灶间一边做饭一边琢磨，自家闺女只字未提以前养着她的那家高门大户丞相府，想必是人家亲闺女回去了容不得她，不然也不至于住到莫将军府上。 只是不知道和莫将军除了相救的关系，还有没有其他关系。也不知自家闺女以后一直要住在将军府，还是会回家来。 两口子有心问问，但又觉得闺女那一身贵气，不是他们这泥腿子能管的。 “娘，如果我搬回来住，家里住的下吗？”看出庄家夫妻紧张，庄诗妍心中一暖，回握着刘香的手柔柔地问道。 第20章 “住的下！住得下！家里虽破了些，地方还是够住的。”刘香听到庄诗妍如此问，心里石头落地，忙不迭说道。 “好！”庄诗妍眉眼弯弯，甜甜地笑了，解释道：“娘，我身边有个钱妈妈如今还在将军府上，我今天先回去，这几日就会搬回来。” “哎，好！好！好！”刘香乐得合不拢嘴，“娘待会儿就给你去收拾屋子。” 众人一番寒暄之后，莫苍带着庄诗妍告辞离开。 马车上，庄诗妍依然如来时那般掀着帘子，好奇地向外看个不停，可和来时不同的，嘴角却是一直弯着，眉宇间皆是笑意，时不时地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还不住的捂嘴。 莫苍看着好笑，心里也替小姑娘高兴，但见小姑娘不看他，忍不住伸手把帘子掩上：“坐过来些，天要黑了，风有些凉。” 庄诗妍乖乖听话，转过身来坐好。 “喜欢庄家？想回来住？”莫苍忍不住问。 “喜欢！要回来住！”小姑娘一刻都不犹豫，扳着手指头细细数着：“喜欢爹，喜欢娘，喜欢大哥，喜欢弟弟。” 想到庄家人那热情的笑，庄诗妍捧着脸也止不住地笑，原来这就是有爹娘的感觉吗？ 这么快就喜欢了上庄家人了吗？莫苍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想问，但看着小姑娘那不谙世事的脸，终是没问出口。 莫苍斟酌了一下说道：“回来住一阵子也好。” 庄诗妍点点头：“哥哥，我会一直住在家里的！” “日后，你成婚总是要离开的。”莫苍说道。 “……成婚？”庄诗妍一愣，反应过来莫苍说的什么，小脸微微一囧，“哥哥，我还小。” 十五岁，不小了。 按他听来的，若不是那鲁玉婉突然回了家，到明年，妍儿就该和成王世子冯淮理成婚了。 “……你原本与那城王世子有婚约？”莫苍打量着小姑娘的脸。 “原来是的，但都是过去的事了。”庄诗妍点点头。心中却是暗自庆幸，幸好那婚约取消了，不然还有不要一年就要嫁个陌生人。 细细观察着小姑娘的神色，却没有发现一丝难过或留恋，莫苍心中莫名愉悦。 两人没再说话，马车进了城门，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经渐暗。 二人下了马车，先去了老太君的院里请安，恰巧莫夫人估摸着二人快回来了，也来了老夫人院里等。 二人一进门，莫夫人就迎了上来，拉了庄诗妍亲热地问道：“妍儿，可有见到你亲生父母？他们可都还好？” “见到了，他们都很好，谢谢夫人挂念。”庄诗妍笑着答道，模样乖乖巧巧。 “那就好！改日邀你父母来家里做客。”莫夫人笑着道。 “谢谢夫人。”庄诗妍答。 “妍儿可饿了？可要现在摆饭？”莫老太君一脸慈爱，笑着问。 “还不曾，中午吃了好多。”庄诗妍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软软地说。 莫苍想着小姑娘中午确实没少吃，怕她不好拒绝祖母和母亲，开口：“祖母，母亲，奔波了一天，妍儿怕是有些累了，不如让她先回去歇一阵子。” “去吧，去吧！姑娘家娇弱，可比不得你们这些大老粗。”老太君忙挥手赶人，“苍儿，你先送妍儿回去，再过来说话。” 庄诗妍乖巧施礼告退。 莫苍起身，带着庄诗妍往外走。庄诗妍说想去看看钱妈妈，莫苍自是应允。 钱妈妈见庄诗妍回来，一脸焦急地问东问西，听闻庄家人都很好，这才放下心来。庄诗妍问了钱妈妈的情况，留下雨珍陪着钱妈妈说说话，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莫苍把人送到院门口，嘱咐她不必拘束，累了就先睡会儿，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传饭到院子里就好。 莫苍如此体贴，处处为她着想，庄诗妍很感动，微微仰头，眉眼弯弯：“谢谢哥哥！” -- 第29页 “好，进去吧，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莫苍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看着她进了院子，这才转身。 庄诗妍进了屋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跟飞雪说她有些困，就爬上了床。 莫苍回了老太君的院子，告知祖母和母亲说他让小姑娘先睡会儿，晚一点儿睡醒就留在院子吃饭不必来回跑了。 老太君和莫夫人自是体谅，都念叨姑娘家娇弱，年岁又小，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必讲究那些个虚礼。 莫苍陪着祖母和母亲吃了饭，等碗筷都收了，三人这才聊起了天。 “苍儿，妍儿的亲生父母家可都好？”莫夫人怕先前小姑娘碍于颜面不好说实话，又开口问道。 “确是不错的人家，父母都是良善之人，兄弟也都纯朴，看着对妍儿不会错了。”莫苍点头。 “既然你说不错，那自是不错的了。”老太君点头，自是相信莫苍识人的眼光。接着又问道：“妍儿可是要回去庄家？” “我问过了，要回的。”莫苍答。 老太君和莫夫人对视一眼，老太君试探着问：“妍儿已经十五岁了，先前与成王世子的婚事也黄了，只怕回到那农户人家，想再谋一门好的亲事，怕是不易。” 莫苍拿着茶杯盖的手一顿，低下头去喝了口茶，却没作答。 莫夫人试探着问：“苍儿，我今日和老太君商量了一番，妍儿这么好的姑娘，又与你有救命大恩，不然，我们家替他张罗一门亲事？我和你祖母今儿商量了几户人家都还不错，像是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子……” “不必！”莫苍把茶杯放在桌上，打断了莫夫人，“妍儿的婚事，我自有打算。” 莫夫人眼睛一亮，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微微点头，强压嘴角笑意，故意板着脸：“你能有什么打算，你个大老爷们，又非亲非故的。我今儿和你母亲商量了，明儿和妍儿商量一下，让你母亲收妍儿为义女，你也可多个妹妹！如此，替着妍儿张罗婚事也名正言顺些。” 多个妹妹？ “祖母，母亲，此事不必再提！”莫苍嘴角微抿，手指摩挲了下，语气严肃。 第21章 “这，又是为何？”莫夫人拿起帕子挡在嘴前，压了压嘴角的笑意，故作不解问道。 “……”莫苍摩挲了一下手指，说道：“妍儿刚找回亲生父母，此刻又认义母，怕是不妥。” “啊，也是这么个理儿，那还是让妍儿同她爹娘先近亲近亲。”莫夫人点点头，又故作愁容接着说，“只不过，妍儿已经十五，这要定亲需得趁早，不然京城里合适的公子怕是都要被挑没了。” 见莫夫人没有再坚持收小姑娘为义女，莫苍复又端起茶杯低头喝了口茶，缓和了面色：“母亲大可不必为此担忧。” 见莫苍胜券在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莫老太君与莫夫人相识一笑，默契地都没再接话。 有些事儿啊，点到为止即可。 婆媳二人打发了莫苍，关起门来又是一顿合计，基于莫苍的态度，二人最后决定先按兵不动，不要冒然往一起撮合，以免弄巧成拙。 碍于莫苍那天生的一身反骨，怕是不但不能往一块撮合，还得时不时地制造点儿障碍，才能事半功倍。 庄诗妍这一觉睡醒，已是一个时辰之后，还是饿醒的，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姑娘，您醒了？可是饿了？”飞雪听到动静从外间走了进来。 “有点儿饿。”庄诗妍软软地答道，接着又问，“飞雪，哥哥来了吗？” “将军刚才过来一趟，见您还在睡着，就先去忙了，您要找他吗？我去叫。”飞雪答道。 “不用不用，我只是问问。”庄诗妍忙不迭的摆手。哥哥是个将军，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今天陪她跑了一大天她心里已经够过意不去了。 “姑娘，那您擦擦手先吃饭吧，可别饿着了，饭菜我刚就叫人拿了来。”飞雪递了个湿帕子给庄诗妍。 “好。”庄诗妍说了声好，接过帕子擦了擦手，走到了外间，坐在桌子边眼巴巴地看着小丫鬟摆饭菜，模样甚是乖巧可人。 莫苍一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禁不住莞尔。 听到脚步声，庄诗妍抬眼看向门口，见莫苍走了进来，眼露惊喜，忙站了起来，甜甜的说道：“哥哥，你来啦。” “妍儿可是饿了？”莫苍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庄诗妍摸了摸肚子点点头：“有一点儿。” “哥哥，你吃了没？”庄诗妍扯着莫苍的袖子拉着他一起坐下，问道。 “我吃过了，”看着小姑娘软软的样子，莫苍中途改口，“不过我现在又饿了。” “那哥哥，我们一起吃。”庄诗妍拿起筷子递给莫苍。 “好！”莫苍接过筷子。 说话间，饭菜已摆齐，二人沉默地吃着饭。 莫苍是习惯食不言，庄诗妍完全是没空说话，全心全意在吃饭。 本是为了哄小姑娘开心，可没想到，看小姑娘吃的欢，莫苍也跟着吃了不少。直到撂筷，莫苍竟觉得有些撑，忍不住摇头失笑，他何曾这般没节制了。 庄诗妍吃饱又喝了一小碗红豆沙，这才心满意足放下碗，接过飞雪递过的帕子擦了擦嘴，眉眼弯弯看向莫苍问：“哥哥，我想明天去买些东西，后天就回家去。” -- 第30页 “为何这般急？何不多住些日子？”莫苍问。 “哥哥，我想早些回去嘛。”庄诗妍无意识地扯住莫苍的袖子摇了摇，声音软软的。 莫苍看了看小姑娘扯着自己袖子白嫩纤细的手，听着那软软糯糯带着些许撒娇的声音，看着那微微嘟起粉嫩的唇，心里一阵阵发酥，忙偏了偏头。 虽想让她再住上几天，但终是淡笑着柔声说：“好。你要买什么，明日我下了朝陪你去买。” “不用的，不用的，我让飞雪和雨珍陪着我就行的。”庄诗妍忙不迭摆了摆手。哥哥那么忙，再说哥哥去肯定又要帮她买东西，可不能再要了，不然她怕以后还不起。 见小姑娘拒绝，莫苍想了想明天要办的事，没再坚持：“好，我明日让十一跟着你，下了朝我去寻你。” 庄诗妍乖乖巧巧道了谢。 二人说了会儿话，莫苍见小姑娘又在哈欠连连眼泪汪汪，忍不住闷笑。果然还是个孩子，不是才睡了一个时辰，怎的这会儿又困了。 见小姑娘实在乏得很，莫苍也不多留，交代了飞雪要记得给她擦药，起身走了。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日一早，庄诗妍吃了早饭先去老太君院里，给在一起吃早饭的莫老太君和莫夫人请了安，这才带着飞雪和雨珍出门。 庄诗妍带着雨珍上了马车，飞雪则跟着莫十一他们几个护卫骑马而行。 “姑娘，咱们要买些什么？”雨珍问。 “买些布料，回去做些衣裳来穿，哥哥给我买的这些回了家穿着不太方便。再说，你和钱妈妈也没有衣裳，多买些一起做。还要给爹和娘，大哥和小弟也买一些。”庄诗妍笑眯眯细数着，语气里满是对回到庄家生活的期待。 雨珍被庄诗妍的情绪感染，也兴致勃勃：“也好，奴婢正闲得发慌呢，买好了奴婢来做。” “还要再买些礼物，吃的，上次我回去都忘了这些事，还是哥哥张罗的。”庄诗妍又道：“对了，小弟在村里的学堂学写字，我们再买些纸墨笔砚。” …… 主仆二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到马车停了下来，二人才发现，要买的东西还真挺多。 “雨珍，也不知买这些东西要多少钱，这里是五百两银票，你收着，待会儿付账。”庄诗妍从荷包里抽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雨珍。 雨珍以前也是帮鲁玉烟管着银钱，接过银票仔细收好。 飞雪掀了车帘，扶着庄诗妍下了马车。 雨珍与飞雪说了要买的东西以及用途，飞雪大概捋了一下制定了一条路线，庄诗妍听着合理，没有异议。 三人先是进了一家平价的布庄，莫十一带着两名护卫守在铺子门口。 一走进去，飞雪冷着一张脸把剑摘下来，啪地往柜台上一拍：“掌柜的，我们要买的东西不少，把你们这实惠又好用的料子拿出来，直接报最实在的价格，不要玩那些虚的。” 飞雪这土匪的架势把掌柜的吓得眼皮直跳，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庄诗妍见她一身贵气，又往门口看了看那几个高大的佩剑护卫，心中嘀咕不已，如此气派，想必又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只是不知为何要屈尊降贵来他这等平价的铺子采买。虽心有疑惑，但也不敢多言语，连忙上前殷勤招待。 见飞雪这么豪横，庄诗妍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掌柜的，小脸微囧，但又有些羡慕飞雪这般潇洒。 庄诗妍和雨珍二人上前看布料，挑挑拣拣，先是选定了庄家四口人的布料，各自买了几匹，都是实用的颜色和料子。之后又给雨珍和钱妈妈，连同飞雪都买了一些料子。 最后轮到给她自己买时，庄诗妍几乎挑的都是绿色的，还是雨珍建议她换了一匹白色，一匹粉色。 从布庄出来，两名护卫扛着布料先行送回了马车上，飞雪和莫十一护着庄诗妍接着逛。 去首饰铺子给刘香买了两根簪子，两个镯子；去酒肆给庄远志买了两坛好酒；去墨斋给庄云鹤买了一些笔墨纸砚；顺路去了书铺说了庄云鹤的情况，让掌柜的推荐了几本书，庄诗妍看着话本子好奇也顺手买了几本。 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要送什么给庄云松合适。 又是一大堆，两名护卫回来又往马车上送了一趟。 庄诗妍一路兴致勃勃，看见什么都很好奇，在一个卖纸鸢的摊位前停下来看了半天，最终挑了一个老鹰形状的纸鸢。 举着巨大的纸鸢，走路总是会不小心蹭到行人，庄诗妍怕把纸鸢弄坏了，让莫十一先把纸鸢送回马车上去。 两位护卫还没回来，莫十一有些迟疑，庄诗妍指了指飞雪，又指了指周围的行人，让他不必担心。 飞雪也点头，说有她护着错不了。 莫十一这才护着纸鸢小心翼翼绕着行人往马车那去。 庄诗妍见前面有家点心铺子，牌匾写着“百芳斋”，进出铺子的人，哪怕是下人打扮也都不俗。飞雪忙道这里的点心在整个京城都排得上号。 买布料首饰，庄诗妍都是本着低调实用的原则，但吃的就不用顾忌这一点。 三人进了铺子，庄诗妍问了飞雪莫老太君和莫夫人的口味，先给她们二人买了四份，装了精致的礼盒。在莫家打扰了几日，老太君和夫人对她那么好，她想送些什么，可现在她花的银子还是哥哥那来的，也不好太过铺张，只好先买些点心表达一下谢意。 -- 第31页 念着庄家人多，离京城又远，庄诗妍让小伙计推荐了一些卖得好的口味，捡着可以存放久些的，给庄家人买了八份，却是装的普通盒子。自家人吃，点心好吃就行，包装就不必那么讲究了。 想起那日听庄家人提起庄家村还有几家亲戚，庄诗妍又买了一些价格适中的常见点心，让伙计每种混着，拿最普通的油纸包成了八份。她回去庄家，就是庄家人了，还是要备着一些礼，像那日哥哥说的，礼多人不怪嘛。虽然哥哥说礼是指礼节，但她觉得也可以拿来说礼物。 小伙计见买的多，又极力推荐庄诗妍试吃一款桃花味龙须酥，说是这几日新出的，每日里只做很少的量，今儿她们是赶上了还剩一点儿没卖完，可以尝尝，若是喜欢了日后再来买。 庄诗妍尝完，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吃！ 新出的，也不知哥哥吃过没。这么想着，庄诗妍让小伙计把所剩不多的几块桃花龙须酥都包了起来，准备带回去给莫苍尝尝。 买齐结账，买的东西太多，飞雪和雨珍两手都提得满满登登。 庄诗妍就把这一小包桃花味龙须酥捧在手里。 三人正抬脚准备往外走，就听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掌柜的，那新出的桃花龙须酥可还有？” 伴随着问声，门口进来三人，衣带飘飘奔着柜台而来。 庄诗妍捧着龙须酥往旁边让了让，生怕被撞掉了。 见庄诗妍小心翼翼捧着宝贝的模样，飞雪好笑不已，提着东西走到了庄诗妍前面，为她开路。 雨珍闻声看去，待看清来人，脸色聚变，下意识去看自家姑娘，就见她跟着飞雪已经快走到了门口，雨珍忙低下头快步追赶，生怕被来人发现一般。 小伙计见来了客人，乐呵呵地上前招呼：“姑娘，您今日来晚了些，刚这位姑娘把最后一点儿包圆了，您明日早些来，今儿先买点别的？” “包圆了？好大的胆子！”那问话的丫鬟尖声质问。 随即转身，对着已经走到门口的三人嚣张喝道：“给我站住，我今儿倒是要看看，是谁敢跟我们鲁相府的人抢东西！” 第22章 飞雪已经抬脚出了百芳斋，闻声脸色冷了下来，回头冷冷扫向那猖狂的丫鬟。 庄诗妍不解回头看过去，小声问雨珍：“雨珍，是在喊我们吗？” “小姐转过去，转过去，快走！”雨珍不敢回头，挡住庄诗妍，满脸焦急，压着嗓子连声催促。 庄诗妍虽不解，但还是依言转过身去往前走，却忍不住小声问：“怎么了？你认识？” 还不待雨珍回答，那丫鬟已经快步走上前，挡在了庄诗妍的面前。待看清庄诗妍的脸，那丫鬟一脸惊讶，随即一脸不屑：“哎呦，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相府扫地出门的村姑吗？” 说完，丫鬟对着柜台前的两人喊着：“姑娘，姑娘您快来看看这是谁！” 庄诗妍只觉得这丫鬟有些面熟，又一时想不起她是谁，转头疑惑看向雨珍。 “姑娘，后头的是鲁相府的姑娘，这个是宝珠啊，先前在您身边伺候的。”雨珍颇为不解为何姑娘像是不认识这人了，连忙小声提醒。 她们？ 庄诗妍没管挡在她面前的宝珠，转头看过去，认出了鲁玉婉。庄诗妍轻轻叹了口气，还真是冤家路窄。 “呦，这不是妹妹吗？今儿竟然这么巧，在这遇上了。怎么，你还没回去你那庄家村吗？别不是出了我丞相府就看不是自个亲爹亲娘了吧！”话落，鲁玉婉捏着帕子抵着嘴轻轻笑了。 宝珠毫不收敛地嗤笑了一声，附和道：“姑娘，怕是舍不得这京城的繁华呢。只是不知，被咱们相府扫地出门，哪里来的底气还敢来百芳斋买点心。” 庄诗妍不愿与不相干的人口舌争执，只是把手里的龙须酥捧牢了些，生怕掉了。 宝珠出言不逊，庄诗妍面色没什么变化，飞雪和雨珍却不干了。 飞雪脸色冷峻，有心拔剑，却发现两手都被点心盒子占着，只好走进来，站在一步之遥，随时准备把那不知死活的死丫头一脚踹飞。 还不待飞雪有动作，雨珍先一步站到庄诗妍身侧，神情激动厉声斥责：“宝珠，你别太过分，姑娘先前待你不薄，你又何必如此丧良心地落井下石？” “我们相府只有一个姑娘，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门子的姑娘。”宝珠讥讽道。 想着还要去帮庄云松买礼物，庄诗妍懒得与她们无聊揪扯，翻了个小白眼，捧着龙须酥往旁边移开一步想绕开宝珠，嘴里说道：“雨珍，不用理，我们走。” “站住，我们姑娘问你话呢，谁让你走了？”见庄诗妍听了那些话竟然毫无所动，抬脚就要走，宝珠恼羞成怒伸手就把庄诗妍捧在手里的那包龙须酥抢了下来，随手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还一脸得意地用力跺了跺。 …… 看着地上被踩破了包装，已经碎成渣的龙须酥，庄诗妍眼眶瞬间红了，银牙紧咬，两只拳头慢慢捏紧。 那是她要给哥哥的桃花味龙须酥啊！ “宝珠，你干什么？”雨珍气急，两手拎着点心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前面质问道，却被宝珠一把推了个趔斜，语气狠毒：“滚一边去，进过花柳巷的人。” 这话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来说太过恶毒，像把刀重重地戳在了雨珍的伤疤处，震得她瞬间泪如泉涌，狠狠咬住了嘴唇才不让哭声溢出来。 -- 第32页 见庄诗妍主仆二人吃瘪，鲁玉婉身心愉悦，捏着帕子走到一旁桌子边坐下，高高在上语带嘲讽：“这假的呀她就是假的，果然上不了台面，一点儿破点心就要哭了。你若是跪下来给我磕个头，叫我句姐姐，这铺子里的点心姐姐都给你买了。” “姑娘，您可真是抬举她了，一个土包子，给您磕头都脏了您的眼，叫您姐姐都污了您的耳。”宝珠顺着鲁玉婉的话奉承着，惹来鲁玉婉一阵笑。 庄诗妍听而不闻，只顾盯着地上的那包龙须酥，嘴角下压，极力忍着哭意。 飞雪看着自家姑娘眼泪就要掉下来，心疼地不行，眼里闪过一抹杀意，对着宝珠抬脚欲踹，却发现角度不对，怕伤到庄诗妍，只好往旁边走了两步。 可还没等飞雪站定，就见庄诗妍伸手安抚地拍了下雨珍的胳膊，紧接着捏紧拳头直直打出一拳，正正怼在宝珠胸口。 宝珠尖叫着从门口飞了出去，嗙地一声重重落在路中间，惨叫连连。 …… 鲁玉婉满脸愕然，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庄诗妍。 飞雪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抬起来的脚，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她怎么就忘了这茬。 先前听闻莫十一挨了姑娘轻飘飘一拳都连连后退好几步，一个弱鸡似的丫鬟，在她们家姑娘眼里还真不够看的。是她多虑了，多虑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不是，谁让姑娘总是动不动就哭上一哭，一副风一吹就倒的娇弱模样。 见自己姑娘不会吃亏，飞雪放下心来，笑意岑岑地退到她身后。心里对自家姑娘那是大大赞赏，真正的强者从不逞口舌之快，惹毛了狠狠揍上一顿才是实打实的。 本在难过流泪的雨珍见着这一幕，虽对她家姑娘力气突然变得这般大了震惊不已，但看着宝珠的惨样和鲁家小姐的呆样，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挺直脊背也走到庄诗妍身后站好。 不过就是被骂了一句，没什么好伤心的，没看姑娘因身世被说了那么半天都不介意嘛，她也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的腌臜话矫情。 再说，姑娘这一拳打在那狗仗人势的东西身上，可比那脏话来得实惠得多。 把碍眼的东西打飞，庄诗妍再次低头看着那包已经没眼看的龙须酥，小嘴扁了扁，蹲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莫苍带着莫十一和莫九一走进来，就见小姑娘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忙快步走上前柔声问道。 庄诗妍蹲在地上，像个可怜的小狗一般仰起头看着莫苍，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伸出手指了指地上那面目全非的龙须酥，委屈异常：“哥哥，我的龙须酥，桃花味的龙须酥！” …… 第23章 小姑娘眼泪汪汪，娇娇糯糯地一句“哥哥，我的龙须酥”，听得莫苍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又觉得有些好笑。当真是个孩子，不过一点儿点心罢了，怎的就难过成这样。 莫苍伸手把小姑娘扶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莫哭，掉了再买就是了。” “可、可是没有了，都卖完了。”庄诗妍扯着莫苍的袖子只顾低低地哭，又指了指地上，眼泪掉得更凶：“都被踩扁了！” 踩扁的？谁踩的？ 莫苍扫了一眼屋内，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鲁玉烟，此刻才察觉，事情怕不是一点儿点心掉了这么简单。莫苍看向飞雪：“说！” 撑腰的来了，飞雪忙大声道：“主子，百芳斋新出了桃花味的龙须酥，姑娘尝着好吃，就把最后几块买了，说是带回去给主子您尝尝。我们买齐了正准备走，结果鲁相家小姐来了，那狗眼看人低的丫鬟却道看谁人敢跟鲁相家抢东西，拦着姑娘先是就着姑娘的身世好生嘲讽，我们姑娘大度不欲计较，转身想走，可那丫鬟竟然上来就抢了姑娘捧在手里的龙须酥摔在地上，还狠狠踩了几脚。” 莫苍听着飞雪的话，目光深邃打量着小姑娘哭得红扑扑的小脸，心中微动。 那龙须酥是买给他的吗？尝着好吃，就想让他也尝尝？ 因为是买给他的，他还没尝到就被糟蹋了，才这般难过是吗？ 看着小姑娘憋憋屈屈的小脸，莫苍心疼不已，冷冷地扫了一眼飞雪和莫十一。 二人皆是神色一凛。主子自打遇见姑娘，最近心情大好太过和善，他们差点忘了之前这是怎样一个性情暴虐，狠辣无情之人。 主子叫他们跟着姑娘，结果姑娘竟然被欺负得哭了，纵是事出有因，他们还是难辞其咎。今儿二人回去，自是要去主动领罚。 见小姑娘扯着他袖子一直在抹眼泪，莫苍柔声问道：“可有伤着你哪里？” “哥哥，手疼！”庄诗妍把刚才打人的拳头举起来，委屈吧啦告状。 莫苍不解，伸手把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拳头包在手心摩挲着，蹙眉再次看向飞雪。 飞雪连同雨珍齐齐伸手指向铺子外头躺在路中间嚎丧个不停的宝珠，异口同声地颠倒黑白：“她撞的！”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又忙把目光错开。 …… 想起先前莫十一挨的那一拳，莫苍心里有了数。妍儿这是又出拳了吧，回去得给她寻个趁手的武器，可不能总是这么抡拳头，细皮嫩肉的，伤手。 -- 第33页 “就是她辱骂了妍儿，又把妍儿的龙须酥摔了还踩碎了？”莫苍面色阴沉。什么东西，如此狗胆包天，竟然敢糟蹋她妍儿给他的心意。 “是！”飞雪和雨珍再次应声，双双点头。 “既然这么想要这包龙须酥，那就让她跪在地上舔了，哪只手抢的，又是哪只脚踩的，都折了吧。”莫苍面无表情冰冷吩咐道。 “是！”莫十一忙抱拳应道。 宝珠一听这话，吓得跪地哭嚎，莫十一一挥手，有护卫上前堵住她的嘴。 “跟掌柜的说，这个月的桃花味龙须酥，我镇国将军府都要了。”莫苍又道。 飞雪对着鲁玉婉挑了一下眉毛，高声应是，转头喊了句掌柜的。 被吓得缩脖塌肩站在角落的掌柜，听闻这话，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连声应是。 鲁玉婉本被莫苍的气势震慑住，想到他要处置宝珠的话，心里念着不过是个短命鬼罢了，也没多少日子活了，没什么可怕的，这才壮着胆子上前质问：“莫将军，你凭什么对我鲁家的下人用私刑？可有把我父亲放在眼里？” 莫苍冷冷扫了一眼鲁玉婉，目露警告。 虽莫苍没说一词，但鲁玉婉却被那眼中看死人一般的冰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半天没敢说话。 鲁玉婉不敢跟莫苍对视，转而去看庄诗妍，目光如同淬了毒。 那带着无尽恨意的恶毒眼神，庄诗妍吓了一跳，扯着莫苍的袖子就慌乱地往他身后躲：“哥哥！” 莫苍脸色阴沉，伸手把小姑娘扯出来护在怀里，吩咐飞雪：“把人给我拎去丞相府，问问鲁丞相，可要我莫苍帮她管教女儿。” 鲁玉婉满眼震惊，见飞雪把点心交给护卫，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吓得连连后退，嘴里怒斥：“莫苍，你敢，不看在我爹的面子，你也不顾及成王府的面子？呜呜呜……” 飞雪先前办事不利正暗自悔过，此刻得了主子吩咐的一个“拎”字，二话不说，踹飞鲁玉婉扯过来挡在面前的丫鬟，上前扭了鲁玉婉胳膊，扯了个帕子就塞进她嘴里。 清净了。 莫苍低头，就见小姑娘扯着他袖子挡着脸，露出两只大眼睛像受惊的小兔子般，不安地偷偷往外看。 莫苍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莫怕，没事了！” “哥哥，我们快点儿走吧，她好吓人。”庄诗妍扯着莫苍的袖子转头就走。 …… 莫苍转头护着小姑娘往外走，柔声问着：“妍儿，今儿都买了些什么？跟哥哥说说。” 雨珍提着点心忙跟上，莫十一和飞雪二人留下善后。 庄诗妍跟着莫苍出了门，絮絮叨叨跟他说着今天的战果。 走出好一段距离，莫苍再次开口问：“妍儿，可还有要买的东西，如若买齐了，咱们就回府。” “哥哥，差不多都买好了，只是我还没给我大哥买礼物，我不知道送什么给他。”庄诗妍稚气未脱的小脸上眉头蹙起，满是愁容。 小姑娘这一脸故作老成看得莫苍不禁莞尔：“这有何难，哥哥刚得了一把不错的刀，你带回去送给云松。” “刀？可是哥哥，我大哥他会用吗？”庄诗妍有些疑惑。 “我见他应是练过拳脚，你把刀送他，我差人教他一套刀法，也能防身。”莫苍淡笑着说。 最后一个礼物搞定，庄诗妍松了一口气，眉眼弯弯道谢：“谢谢哥哥！那刀多少钱，十两银子够吗？我给你银子。” 庄诗妍说着伸手去解腰间的荷包要掏银票。先前他在集市上的摊位上看到了卖刀的，好奇问了问，也才几两银子，不过哥哥的刀应该更好一些，十两银子总是要的。 …… 莫苍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眼中笑意甚浓。 要是送他刀那人知道小姑娘出价十两银子买这刀，怕是要当场吐血身亡了。 莫苍伸手按住小姑娘瞎忙活的手，唇角微勾：“同我不必见外。” “可是，我要了哥哥好多东西了。”庄诗妍看着莫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然，你给哥哥绣个、香囊？”莫苍低头笑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试探着问。 啊？绣花啊？她不会啊，记忆中鲁玉烟也不擅长女红。这可如何是好？庄诗妍的脸皱成了包子。 莫苍见小姑娘一脸难色，暗道自己唐突了，小姑娘哪怕再不谙世事，也必是知道香囊不可乱送男子。 “无妨，哥哥随口一说罢了，不必放在心上。”不忍见她为难，莫苍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安抚着。来日方长，不急这一刻。 “哥哥，我试着绣，要是不好看，你可不要嫌弃。”庄诗妍见莫苍有些失望，忙说道。她回头跟雨珍好好学学。 小姑娘意外答应了，莫苍心里熨帖，嘴角勾起：“好，哥哥等着你的香囊。” 两人一路走到街口，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车夫打马前行。 庄诗妍坐在马车上，脑袋耷拉着，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了？可是还在为刚才的事害怕？”莫苍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 庄诗妍摇摇头，闷闷地说：“哥哥，本来我想把那龙须酥带回来给你尝尝，真的很甜，还带着桃花味，可是全碎了。” …… 莫苍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伸手把小姑娘提到自己这边，让她挨着自己坐好，扶着她肩膀劝着：“妍儿，你的心意哥哥感受到了。哥哥叫人明天一早来取，明天就可以尝到了，不要难过了可好。” -- 第34页 “好！”庄诗妍把额头抵在莫苍肩膀上蹭了蹭，似是疑问，又似是自言自语小声嘀咕着：“哥哥，你说这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坏的人！” 前世如此，今生更是。 莫苍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脑勺，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世道复杂，人心险恶，而小姑娘却太过纯净。 庄诗妍在莫苍肩头闷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已满是璀璨星芒，甜甜地笑了，声音娇娇软软：“还好有哥哥！” 上辈子有哥哥护着她，这辈子依然还有个哥哥。 …… 还好有他吗？小姑娘是这般想的吗？莫苍颇有些动容。 小姑娘这话，又何尝不正正道出了他心中所想。他莫苍是三生有幸，才能遇到这么善良可人的姑娘。 她救了他的命，给了他祖母和母亲生活的希望，自此以后，他莫苍的命，他莫苍的人就都是她的。 莫苍心中激荡，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姑娘，心中有许多话要讲，想告诉她日后他会护着她，宠着她，陪着她，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成了：“妍儿，你可曾饿了？” …… 莫苍心中苦笑，他还当真是嘴拙。不过也罢，看小姑娘那单纯无辜的眸子，此刻他若是说出什么话，怕是会吓到她吧。 两个人一路上小声说着话，大多是庄诗妍絮絮叨叨跟莫苍细数着她今儿在集市上看到的东西，仿佛很多东西都是她第一次见一般新奇不已。 莫苍心中纳闷，问道：“以前你不曾来过这边的集市？” “嗯，第一次来。”庄诗妍脱口而出，话落反应过来，忙补充道：“我以前，在鲁家的时候，很少出门。” “哥哥，我今天买了个大大的纸鸢，比我还大。”庄诗妍怕莫苍再问，忙转移话题提起了她的老鹰纸鸢，两只手伸开比划着。 莫苍笑看着小姑娘比划，怕她伸手打在马车上再把手打疼了，忙伸手护着。 “妍儿，回去府里哥哥带你去挑个趁手的兵器，日后莫要再随意出拳，当心伤到手。”莫苍说道。 “哥哥，可是我不会用。”庄诗妍想起飞雪的佩剑，还挺想要，可她又不会使。 莫苍但笑不语。 回了将军府，二人先去了老夫人院里，庄诗妍把给老夫人和莫夫人买的点心送上。 二人拉着她的手好一顿夸赞，直夸得她小脸红扑扑，羞赧地低垂了眼。还是莫苍看不过，出言把她解救出来。 几人一起吃过了午饭，庄诗妍回去睡了个晌午觉，一睡醒莫苍就来寻她，说是带她去选个兵器。 庄诗妍兴致勃勃地跟着莫苍去了他院子的兵器房。 刀、剑、弓、枪、棍，锤……，看到满屋子的各种兵器，庄诗妍看花了眼，走过去东摸摸西摸摸，满眼好奇。 “可有喜欢的？”莫苍笑着看小姑娘兴趣盎然地在屋子里转磨磨。 庄诗妍转了两圈，握着一把大铁锤的手柄，有些沮丧地说：“哥哥，这些都太大了太重了，我拿不动，不信你……” 感受着手里的重量，庄诗妍把还没说出来的“看”字吞了回去，张大了嘴巴盯着手里已经提溜起来的大铁锤，满眼惊奇。 第24章 “……哥哥，你这锤子是什么做的，怎么我都能提动？” 庄诗妍提溜着大铁锤在手里轻轻松松晃了晃，脸色微囧。她又忘了，她的力气在这里是够大的了。 见小姑娘一脸囧色，莫苍忍不住莞尔。小姑娘怕不是觉得力气太大有损颜面？不然为何总是这般遮掩。 一直跟着二人的飞雪和莫十一相视一望，都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高度戒备。 庄姑娘可千万别把锤子随手甩出来，到时候躲也不是，不躲被砸一锤子也够受了。 他们俩去鲁相府办完事儿回来，就主动去领了罚，这会儿身上可都带着伤呢，可经不起姑娘那一大锤子。 “妍儿，这锤子不适合你，再看看别的。”莫苍看着比小姑娘头都大上一圈的圆形大铁锤，笑着说道。 “可是哥哥，我想要这个锤子。”庄诗妍提溜着大铁锤爱不释手，还不撒手了。 “你喜欢这锤子？”莫苍颇为不解。 一个娇滴滴瘦弱娇小的姑娘，挥舞着个大铁锤，这画面怎么想怎么让人啼笑皆非。 “早上在集市买了些核桃，雨珍说可以拿锤子砸，我觉得这锤子就刚好。”庄诗妍眨巴眨巴大眼睛，一本正经答道。 …… 莫苍颇有些苦笑不得，眼中带着无奈和宠溺看着小姑娘。 见莫苍似乎是不信，庄诗妍举起锤子上下大幅度随意挥了两下，像是在找砸核桃的手感。 “当心！”莫苍吓得脸色一变，忙上前一步，从不知轻重的小姑娘手里把锤子给接了过来，放在手里颠了颠，一阵阵后怕。这要是一个拿不稳，掉下去砸到脚，脚可就废了。 “妍儿听话，你要吃核桃，让飞雪剥给你就是，这个太过危险。”莫苍把锤子放远了一些，柔声说道。 莫十一和飞雪也想到瘦瘦小小的庄姑娘坐在那，举着把硕大的铁锤砸核桃的场面，各自偏头忍笑。不说别的，单说就这一锤子下去，那核桃怕也是不能吃了。 “好吧，哥哥。”庄诗妍见莫苍不给，很是有些遗憾，但也没懂事的坚持。八成哥哥也喜欢这锤子。 -- 第35页 莫苍松了一口气，怕小姑娘再胡乱瞎选，走到角落拿了一根黑色的鞭子递到庄诗妍手里：“妍儿，你不曾练过功夫，刀剑之类的都太过危险，试试这鞭子。” 庄诗妍接过那黑亮的短鞭，仔细看了看：“哥哥，鞭子不是赶马的？” …… “也可以当兵器。下次再有那不长眼的，直接拿鞭子抽就是，莫要用手直接打，免得伤了手。”莫苍嘱咐说。 “那我就要这鞭子吧。”庄诗妍甩了甩鞭子，觉得还挺顺手，眉眼弯弯地笑了。 笑了一会儿，又偷偷看了一眼那柄大铁锤，满眼不舍，抬头看了看莫苍，伸出一根手指弱弱地指了指，小声说道：“可是哥哥，我还是想要那个锤子！” …… 小姑娘对锤子的执念让莫苍哭笑不得，可看着那眼巴巴的小眼神，实在不忍再拒绝。 “你要确实想要，哥哥可以送你，平日让飞雪保管着，你轻易莫要用，免得伤到了自己。”莫苍妥协了。 “谢谢哥哥！哥哥你真是个好人！”庄诗妍乐得直拍手，眉眼弯弯甜甜地夸赞着莫苍。 …… 莫苍看着庄诗妍，颇为无奈。 莫十一和飞雪也都扑哧一笑，送个锤子就是个好人了，庄姑娘心里这好人的标准怕不是太低。 庄诗妍见莫苍也不回应她的话，也不介意，又好奇地问：“哥哥，这个锤子不是应该有两个吗？” “还有一柄在他人手里。”莫苍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闷声笑了下。 随即又收敛了神色，对莫十一吩咐道：“找人另外造一对差不多的，送去边关把莫苛手里那一柄换回来。” 莫十一应是。心中却暗道主子何必多此一举，那柄铁锤莫苛少爷用得好好的，换来换去多麻烦。 飞雪看了看她家主子，又看了看庄姑娘，凑近莫十一小声嘀咕：“一对铁锤，一柄在庄姑娘手里，一柄在莫苛少爷手里，成什么样子？” 莫十一有些懵：“啊？……” “主子跟庄姑娘……，”飞雪试图暗示，却见莫十一一脸茫然，嫌弃地斥道：“你个榆木脑袋，老娘懒得跟你废话！” 两个人在那嘀嘀咕咕，莫苍冷冷扫了一眼，二人忙闭嘴。 庄诗妍挑好了兵器，莫苍又把送给庄云松的刀拿了出来。 一看就是把好刀，庄诗妍莫名觉得这刀会和她大哥庄云松很般配，又感激地跟莫苍道了谢。 因着明日一早，庄诗妍就要回去庄家村，莫夫人张罗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四个人在一起吃了。 吃了饭，莫夫人频频给莫苍使眼色，莫苍虽不解，还是借口有事要忙，站起身告退。 庄诗妍见莫苍要走，忙跟着站起来，却被莫夫人一把抓住小手给留住：“妍儿，莫急，你明儿就要回去了，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能进京来，咱们说说话。” “是啊，待会儿让你莫苍哥哥来接你，送你回院子。”莫老太君也开口帮着劝。 二人格外热情，庄诗妍有些羞赧，却也不好拒绝，只好乖乖巧巧坐下，眼巴巴看着莫苍。 莫苍被那湿漉漉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酥，点头柔声道：“哥哥忙完就过来。” 庄诗妍点点头。 莫夫人一脸嫌弃地朝莫苍挥了挥手，莫苍无奈转身离去。 碍眼的人走了，莫夫人拉着庄诗妍一起坐到了老太君坐的榻上，拉着她的小手来回打量她那乖巧动人的脸。 莫老太君也跟着一阵看，越看笑容越浓。 庄诗妍被盯得小脸通红，头越垂越低。 “妍儿啊，是这样，明日你就回家去了，老太君和我给你备了一点儿东西，我都跟飞雪交代了，明儿一起拉回去。”莫夫人见小姑娘娇羞的脸，不忍再盯着看，忙进入正题。 “这，真的不用了，我住着好几日都够麻烦了，可不能再要东西。”庄诗妍忙不迭摆手拒绝。 “听话，你是我们莫府的大恩人，日后还会是……”莫夫人一激动差点儿说漏嘴，莫老太君伸手偷偷掐了她胳膊一把，莫夫人疼得一呲牙，急忙收住。 好在庄诗妍没留意她的话头，还在不停地摆手拒绝着。 “妍儿莫要推辞，这话已经说过了，你如今是我莫府的姑娘，这府里的东西也都是你的，不必如此见外。”莫老太君嗔了一眼儿媳妇，拉过小姑娘的手劝着。 “如今，这偌大个将军府，除了莫苍他二叔带着莫苛守在边关，也就我们几个人了，这都安静了多少年了，你看看你一来，这府里热闹了多少。连莫苍那混账以前都是常年在外，难得回来府里也是整日臭着个脸，你看看如今又多了多少笑容。你呀，就是我们镇国将军府的小福星！”莫老太君摩挲着庄诗妍的小手絮絮叨叨，满脸慈爱。 “哥哥以前那是中了毒，才高兴不起来，如今是身体好了，心情就好了，老太君不能怪哥哥。”庄诗妍被夸得不自在，但还是帮莫苍辩解着。 老太君和莫夫人相视一笑，看看，看看，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护上了。 “好，好，妍儿说的都对，不怪他。妍儿，有些话祖母想跟你说说，你莫要见怪。”老太君本就是调侃莫苍，见小姑娘还较真护上了，自是高兴地顺着她说，也接着起了个话头。 “老太君请说。”庄诗妍正了正脸色。 -- 第36页 老太君开门见山：“祖母想同你说说你的婚事。” 第25章 “婚事？”庄诗妍一听这话，小脸微囧，把手从老太君的手里默不作声抽出来，攥着自己的衣角，红着脸小声说：“老太君，我还小。” “妍儿莫羞，祖母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交个底儿。日后你回去庄家，若是你爹娘给你张罗婚事，你不满意的话千万莫委屈自己应下。若是你愿意，祖母在京城给你张罗婚事，你看可好？” 老太君自称祖母已经习以为常，本想坦言自家的打算，但又怕吓着小姑娘，只能温声地委婉让小姑娘心里有个底，让她不必为婚事担忧。 庄诗妍听了这话心中感动，老太君这是怕她回去庄家村嫁的不好吧。 “谢谢老太君，谢谢夫人！”庄诗妍站起身，对着二人真心实意屈膝施礼。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这么见外。”莫夫人把她扶起来，笑着说。 “反正你记得，镇国将军府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进了京不回府里，我可不依。”莫夫人拍了拍庄诗妍的胳膊，一本正经说道。 “好，我要是来了京城，就回来看老太君和夫人。”庄诗妍被莫夫人佯怒的神情逗笑，甜甜地答应着。 三个人又说了会儿话，莫苍就返了回来。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齐齐嗔了他一眼，暗道这怕不是就在院外绕了一圈就又回来了吧，这准时生怕她们背着他私下里给妍儿张罗婚事呢。如此急迫，当真没眼看。 “哥哥，你事情办完了？”莫苍来得如此之快，庄诗妍很吃惊，但更多的是高兴，嘴角弯弯。 “嗯！”莫苍点头，转头问：“祖母，母亲，说完了吗？说完我就送妍儿回去，明儿一早她要出府，得早些回去歇息。” “去吧，去吧！”二人挥挥手，不再留。见莫苍把人小姑娘看得这么紧这个劲儿，婆媳二人突然觉得刚才她们那番话，纯属多余。 二人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往庄诗妍住的院子走。 莫苍身高腿长，却刻意放慢了脚步，背着手慢慢悠悠地走着，迁就着庄诗妍。 飞雪和莫十一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闲得慌，时不时无声地过上两招。 庄诗妍想到先前老太君的话，抬起头看着他好奇问道：“哥哥，老太君说，这府里如今只有你，老太君和夫人住？其他人呢？” “当心脚下。”莫苍见小姑娘光顾看他，脚下不稳，忙伸手扶了一把。 庄诗妍顺势抓住他宽大的袖子，来回摇晃着玩，一边玩儿一等着他回答。 “我祖父战死，父亲战死，大哥战死，小弟战死，如今莫家的男丁就剩下我，还有如今守在边关的我二叔和堂弟莫苛。这府里平日里就我祖母和母亲还有二婶住着，二婶身子骨不好，平日里很少出来。”谈到家人的生死，莫苍却语调平平。 庄诗妍扯着莫苍袖子晃个不停的手却顿住。 哥哥也是个可怜儿的人。 “怎么了？”莫苍见小姑娘不走了，低头问道。 小姑娘不说话，却慢慢上前，靠在了他的怀里，伸出两条小细胳膊，用力圈住他劲瘦的腰。 不远处跟着的飞雪和莫十一见到这一幕，忙转身避开，顺便自动自觉地堵住了耳朵。 飞雪整日跟在庄诗妍身边，把二人的亲昵早看在眼里，此刻虽然有些吃惊庄姑娘的大胆，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那晚主子还在庄姑娘床上躺了半天呢，这光天化日之下抱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与飞雪不同，莫十一虽同样面无表情，内心却是震惊不已，暗道了句主子他晚节不保。 还有那什么，主子他，不是不近女色的吗？ 先前虽然主子身中奇毒，但奈何位高权重，又长的俊美非凡，也有那不安分的丫鬟想搏一搏，却被主子毫不留情一脚踢飞。 可现在为何庄姑娘就这么轻易地把主子给抱住了？ 对了，庄姑娘力气够大，怕是不那么容易甩开吧。 再说了，这救命恩人能一样吗？命都是人家救的，抱一下又怎的了…… 怀里撞进来个柔软的身子，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莫苍整个人僵住。 两只手虚抬着，却久久没敢落在小姑娘身上。 许久，莫苍声音微哑：“……妍儿，怎么了？” “哥哥，不难过！”庄诗妍闷闷的，两只胳膊用力箍了一下莫苍。 小姑娘，这是在心疼他吗？ 莫苍心中又酸又软，莫家三代为将，经历了太多生死，他以为自己都已经麻木，也从不觉得自己应该难过。 每次奔完丧，送完葬，他都立马转身奔赴战场，世人只道他冷血无情，他原以为自己也是如此。 可如今有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搂着他，温声细语安慰他，让他不要难过，怎得心里反倒是疼得一揪一揪的。 “哥哥，不难过！”庄诗妍伸手在莫苍后背轻轻地拍着，一下一下，又一下。 莫苍两只手终于放下去，把小姑娘紧紧按进怀里，喉咙发紧：“嗯，有你在，哥哥不难过！” “从今往后，你都陪在哥哥身边好不好？”莫苍下巴在小姑娘头顶蹭了蹭，喃喃低语。 “……哥哥，你说什么？”庄诗妍没听清，松开莫苍，抬起头来问。 -- 第37页 怀里突然空了，莫苍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望着小姑娘询问的眼神，却终是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无事，走吧。” 莫苍送了庄诗妍回了院子，又交代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想着明儿一早就要回去家里，庄诗妍洗漱之后早早躺下。 原本还担心自己太过兴奋会睡不着，可跑了大半天，又是贪睡的年纪，翻了几个身，睫毛颤动几下，呼吸渐渐平缓。 飞雪进来，见庄诗妍已经睡踏实，放下床幔，正准备把桌上的烛火熄了退出去。 可床上原本睡得踏实的庄诗妍却突然低低哭了起来。 飞雪忙快步走回床边，撩起床幔，就见庄诗妍踢了被子，缩成一团，一边哭一边含糊喊着什么。 飞雪忙凑近去听，这才听清是在不停地叫着“哥哥”。 姑娘这是做噩梦了？还是想主子了？飞雪小声叫着：“姑娘，醒醒！姑娘！” 可庄诗妍却像是魇住了一般，只顾低声呜呜哭个不停，时不时挥一下胳膊，像是赶着什么。 飞雪又叫了两声，见依然叫不醒，忙抬脚往外走想去叫雨珍过来看看，走去外间这才想起姑娘让雨珍去了钱妈妈那里睡。 飞雪吩咐了在外面守夜的小丫鬟守在卧房门口，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抬脚就出了门。 飞雪快跑几步，蹬上墙头，跃进了隔壁莫苍的院子里，抽剑挡住当值护卫抛过来的暗器：“是我！” 莫苍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见是飞雪，蹙眉问道：“何事□□？” “主子，您快去看看吧，姑娘好像做噩梦了，一直在哭，还在喊您，怎么叫都叫不……醒！”飞雪醒字还没落地，莫苍已经飞身去了隔壁。 莫苍几步跃进房门，直直奔着床而来，只见床幔半撩起，小姑娘缩成一团躲在了最里边，低声哭着，嘴里不住的喊着：“哥哥，哥哥！……” 莫苍心疼不已，长臂一伸，就去捞小姑娘：“妍儿，哥哥在这！” 庄诗妍却像吓到一般，两只胳膊拼命挥着：“走开，走开！哥哥，哥哥……” 莫苍怕伤到她，不敢使蛮力，跪在床上膝行着慢慢靠过去，伸手摸上小姑娘的头：“妍儿，是我。” “哥哥！哥哥救我！”庄诗妍闭着眼睛，依然拼命往后躲。 想起之前那晚，小姑娘抱着他喊的是“哥哥，诗诗想你”，莫苍心中一动，放柔声音试探着：“诗诗？” 第26章 “诗诗？”莫苍沉声又喊了一句。 庄诗妍胡乱挥舞的两条胳膊顿住。 莫苍见状，忙俯身试探着再次轻轻摸上小姑娘的头顶，低声哄着：“诗诗，哥哥在。” 庄诗妍紧闭着双眼，两只胳膊慢慢收回，浓密纤长的睫毛簌簌直颤，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连串滚落，带着无尽悲伤的哭声从嘴角溢出来。 莫苍忙小心翼翼把小姑娘揽起来放在怀里，大手在她只着里衣的后背来回摩挲着，嘴里不住柔声哄着：“诗诗，哥哥在，哥哥在！” 那低沉温柔的“诗诗”两字，像是打开了小姑娘心上的一把锁，她再也抑制不住，伸手搂住莫苍的脖子，饱含着无尽的委屈放声大哭：“哥哥，你怎么才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哥哥……” 听着小姑娘痛哭出声，莫苍心疼不已，却也松了一口气。一手摸着小姑娘的头，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如同哄孩子般轻轻晃着：“莫哭，哥哥在！” 庄诗妍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住，搂着莫苍的脖子抽抽噎噎，瘦弱的身子簌簌轻抖。 “诗诗？”莫苍轻声唤了一句。 庄诗妍身子一僵，像是刚清醒，语气带着不确定小声叫了句：“哥哥？” “是我！”莫苍低沉的嗓音响起。 庄诗妍缓缓松开莫苍的脖子，扳着他的脸，费劲儿眨了眨泪眼朦胧的双眼，待看清抱着他的人，愣了一瞬。 “可是做了噩梦？为何哭得这般伤心？”莫苍伸出拇指帮庄诗妍擦了擦眼角的泪，柔声问着。 庄诗妍扁了扁嘴，又要哭。原来是莫苍哥哥，不是哥哥。 “跟哥哥说说？”莫苍柔声哄着。 庄诗妍沉默不语。要怎么说？她梦到死前的事情，还梦到哥哥回去看到她死了之后伤心难过的样子，还有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可这些要怎么跟莫苍哥哥说？她自己都觉得像是个梦一场，别人又如何能够理解。 “嗯？跟哥哥说说？说出来就不怕了！”莫苍打量着小姑娘有些纠结的小脸，再次哄着。 “……”庄诗妍动了动嘴唇，又咬住，见莫苍还在等着，想了想今天白天发生过的事情，哽咽着开口：“我的龙须酥！” 本来是想为自己大哭找个借口，可没想，龙须酥三个字一出口，就像打开了水闸，庄诗妍刚才憋回去的眼泪再次如泉涌，满心的悲伤又冒出来。 庄诗妍把头埋进莫苍怀里再次开哭：“我的龙须酥啊，都踩碎了！” …… 莫苍拍着小姑娘的手一顿。 虽然小姑娘哭龙须酥哭得真心实意，但莫苍直觉另有缘由。 先前小姑娘梦中明明喊得是“哥哥救我”，“哥哥你怎么才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莫苍本能地有种感觉，小姑娘刚才哭喊的“哥哥”，并不是他莫苍。 -- 第38页 只是那人是谁？ 鲁家大公子鲁义洵？ 可那日在丞相府，他见妍儿对那人没有丝毫兄妹情分。 那又是谁？ 莫苍心中疑惑不已，有心想问这个三番两次让妍儿在梦里哭着喊的人是谁，但见小姑娘此刻并不愿说，也只好先行作罢。 “莫哭！哥哥明一早就差人去百芳斋去取龙须酥，你一醒来就可以吃到了。”莫苍见小姑娘哭得伤心，只能先暂时把心中百般疑惑压下。 庄诗妍又委委屈屈哭了一会儿，才停下。 等她抽抽噎噎缓过劲儿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直莫苍哥哥抱在怀里，而自己把他衣裳弄得皱皱巴巴一团糟，上面还抹上了不少鼻涕眼泪的。 庄诗妍一阵阵发窘，忙不迭爬下来，拿了帕子帮莫苍擦衣服：“哥哥对不起，我把你衣裳弄脏了。” “无妨！”莫苍伸手按住小姑娘忙活的小手，扯了被子把人裹住：“莫着凉了。” 庄诗妍被莫苍拿被子裹住，只留个脑袋在外面，后知后觉有些忐忑地问：“哥哥，你怎么在这？” “你做噩梦哭了，飞雪叫你不醒，就去寻了我过来。”莫苍扯了扯被子，把小姑娘伸出来的一只白嫩小脚丫给盖住。 小姑娘在他面前毫无防备之心，莫苍心情莫名愉悦。 “……哥哥，我做梦，有没有说什么？”庄诗妍被子里的两只手紧紧握紧，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莫苍。她做噩梦有说梦话的习惯，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见小姑娘神情小心翼翼，莫苍在心中微微叹气，却也淡笑着答道：“不曾，就是一直叫哥哥，飞雪这才去喊了我过来。” 庄诗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心中暗自庆幸也管莫苍哥哥叫哥哥，不然怕是不好解释。 “谢谢哥哥！”庄诗妍硬扯了个笑容，对着莫苍道谢。 “妍儿，在哥哥面前，不必强迫自己做不喜之事，不想笑的时候不必逼着自己笑。”莫苍伸手轻拂了一下小姑娘那一现既逝的小梨涡。 庄诗妍点点头，眉眼耷拉着，伸手抹了抹眼睛，把头抵在了莫苍胸口：“哥哥，我做了个很难过的梦，很难过很难过，可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我知道，我知道。”莫苍伸手轻轻摸着小姑娘的后脑勺，轻声安抚着。 庄诗妍靠在莫苍怀里，半天抬起头来：“哥哥，你回去吧，明日你不是还要上朝？” “明日我沐休，不必早起。”莫苍问：“可要喝点水儿？” 庄诗妍点了点头。 莫苍下地，喊了飞雪端水进来。 庄诗妍喝了水，又洗了脸，这才再次躺下。 看着小姑娘缩在被窝里可怜巴巴的眼神，莫苍坐在了床边，伸手轻轻拍着她：“睡吧，我守着你。” 庄诗妍乖巧点头，闭上了眼睛。 这一场大哭，耗去了不少心神，没一会儿，庄诗妍就沉沉睡去。虽然没再做噩梦，但眉头却一直微微蹙着，像是有千般愁，万般苦。 莫苍心疼不已。 这几日，小姑娘看着没心没肺，能吃能睡，可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怕是在身世曝出来之前也不曾受过什么苦。 这短短几日，经历了从相府千金到农户之女，如此巨大的落差，小姑娘却从来没有一句抱怨和怨恨。 自己身处险境，却还能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身上最后一颗神药救了他。 当他问她要什么时候，她却只要十两银子，每次他和祖母母亲对她表达谢意，她却总是推脱，从不曾有任何挟恩图报之意。 这么一个好姑娘，他莫苍当真是三生有幸，才能遇到。 莫苍坐在床边，细细打量小姑娘那张纯净的小脸，心中翻涌，目光灼灼。 许久，才站起身来，轻轻放下床幔，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主子，姑娘睡了？”飞雪忙上前小声问。 莫苍点头，低声吩咐：“你去打听妍儿身边的丫鬟婆子，问她先前在鲁家时，可曾与鲁家哪个公子兄妹之间感情好一些？” 第27章 飞雪领命去找钱妈妈和雨珍。 莫苍看了看门口低垂头不敢看他的小丫鬟，转身走回卧房，走到床边掀开帷幔再次坐在了床边。 他打量着小姑娘的脸，手指摩挲了一会儿，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这么一个爱哭的小姑娘，胆子又小，回去庄家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那户人家可能把她照顾好。 真想把小姑娘直接留下，可转念又想到小姑娘谈到回庄家那满含期待的眼神，莫苍微微叹口气。 莫苍琢磨着在安排个婆子过去，可一想到庄家那并不宽敞的院落，又打消了念头。就这么几个人过去，怕是都要挤不下了。 莫苍细细想着这几日的事情。自打那日在路边捡到小姑娘，再到小姑娘赠药救了他，明日小姑娘马上就要回去庄家，不过短短几日，却又仿佛过了许久。 除了莫老太君莫夫人，莫苍从未如此亲密接触过什么女子，但他也知道，小姑娘是如此与众不同。 单纯善良，胆小爱哭，对人对事却又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小姑娘力气大意外的大，但这世上奇人怪事甚多，也不足为奇。先前在战场上，他就见过一个邻国的大力士，不过那汉子长得比旁人也高壮许多。 -- 第39页 只是不知妍儿这小细胳膊，小瘦身板，又从哪里爆发的那么大的力。不带任何内力，硬生生打出一拳也不知自己会有多疼。 莫苍想着，手探进被窝，轻轻握住庄诗妍的手腕探了探，果然如他所想，并没有任何内力。 莫苍把小姑娘的手放回去，盖好被子。 罢了，明日定要再跟她好好说说，莫要随意挥拳。 有趣的是，小姑娘如此大力，却又是那么胆小易受惊吓。 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将军，莫苍自认不会看错人。 小姑娘是真的胆小，哪怕把人打飞如莫十一，把人打断胳膊断腿如那日城外的一群山匪，但她却受了巨大惊吓般哭个不停。 宛若，宛若她并不知自己能有如此厉害？ 是了，这几日以来，他就觉得哪里有些怪。 小姑娘那惊慌万状的模样，完全就像是对自己的力气能有那般大并不知情一般。 可，又为何如此？ 难道是之前一直生活在丞相府后院，从来不曾有用武之地，如今身世被揭，独自流落在外，受了欺负不得不反抗，才偶然发现自己力气大这回事儿？ 只是事发突然，太过震惊，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那么娇弱爱哭的一个小姑娘，怕是内心惧怕得不行，才被迫挥出了拳头吧。 莫苍忍不住一阵阵心疼，又伸手进被子轻轻捏住小姑娘的手握了握。 又想到小姑娘每每打完人，哭着找他告黑状的可怜小模样，莫苍忍不住莞尔。 天底下，上哪去找第二个这样的可人儿。 好在，他那日遇到了小姑娘。 想到小姑娘甜甜地叫他哥哥，对他的依赖，又想到那日她对成王世子冯淮理的那句“我不认识你”，莫苍心里愉悦舒畅。 他的小姑娘，也当真是个翻脸无情的人。 莫苍坐在床边，越看小姑娘，眼底的笑意越化不开。 倘若这眼神被莫十一一帮人看了去，定是要惊掉下巴，这哪里还是先前他们那个整日阴沉着脸，狠辣暴虐的镇国将军。 “主子？”飞雪在门口轻唤。 莫苍起身，放下床幔，走了出去。 挥手打发了小丫鬟，莫苍低声问：“如何？” “主子，钱妈妈睡了，我套了雨珍的话，雨珍说姑娘在丞相府时，和嫡出的大公子鲁义洵并不算亲近，两人年岁差得多，加上鲁义洵性子又有些冷，姑娘胆子又小，二人之间一直比较生疏。”飞雪答道。 “嗯。”莫苍点头，那日在鲁相府，他就看出了这一点。 “雨珍说，姑娘反倒是和庶出的二公子鲁义端关系颇好，说是因着鲁义端姨娘的缘由，他从小不受鲁夫人待见，而鲁夫人一直对姑娘也不亲近，两人年岁相差两岁，年岁小的时候经常玩在一起。”飞雪补充道。 也就是说，妍儿梦里叫的这个“哥哥”有可能是鲁家二公子鲁义端？ 莫苍微微蹙眉。 二人关系亲厚到如此地步？ “那鲁义端现在何处？”莫苍又问。 “说是一直不受重视，主母也不待见，早早的就外出跑庶务了，最近这些日子不在京城。”飞雪答道。 “不在京城？那就是说他并不知道妍儿的事情？”莫苍问道。 “是，属下问了雨珍，说是姑娘离开鲁相府之前，那鲁家二公子并没回府，两人并没有见面。”飞雪答道。 莫苍蹙眉，没有见到面，这就是妍儿在梦里哭喊“你为什么才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的原因？ 第28章 想着小姑娘同那鲁义端两人之间这般亲厚，莫苍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 按理说，小姑娘同那鲁义端并无血缘关系，如今也与鲁相府也断绝了关系，二人日后也不必再来往。 但小姑娘总是这般做梦哭，想必是没能见到一面，心中有憾？ 莫苍略一沉吟，吩咐道：“你同莫九说，让他去查查那鲁义端现如今在何处，倘若回京，带他私下来见我一面。” 这人，他要当面见上一见。 第二天，庄诗妍早早就醒了。 莫苍早就拿了一盒桃花味龙须酥过来，等在外间。 “哥哥！”庄诗妍收拾完毕走出来，甜甜地叫着莫苍。 莫苍仔细打量她，就见小姑娘除了眼睛有些红肿外，精神头不错。莫苍不禁感叹，当真还是有些孩子心性，说哭就哭得收都收不住，哭完一阵，转头就像忘了一般。 莫苍笑着把龙须酥递过去：“桃花味的龙须酥，这个月的我都会叫人去取了送过去庄家村。日后莫要为了一点儿点心哭鼻子，知道吗？”莫苍调侃着。 庄诗妍想到昨夜借着龙须酥的名义那顿大哭，小脸微红。 伸手接过龙须酥打开盒子，先拿了一块喂到莫苍嘴边：“哥哥，你尝，甜的，带着桃花味儿。” 莫苍小心避开小姑娘的手指，把龙须酥吃进了嘴里，细细嚼了嚼，星眸含笑点头道：“嗯，是不错！” 举着手指等着反馈的庄诗妍见状乐了，把粘了些糖粉的手指放在嘴里裹了裹，又伸舌头舔了舔，含糊着道：“我就说好吃吧。” 这一幕，看得莫苍心头突地一跳，忙偏过头去。 怎的小姑娘这般爱舔东西，第一次见她吃面舔碗，现在又舔手指。 -- 第40页 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她这般是如何勾人？ “哥哥，你还要不要？”庄诗妍自己拿了一块吃了，一边嚼一边问。 “哥哥不喜甜，你都拿去吃吧。”莫苍平复了一下心绪，见小姑娘眼巴巴的眼神，笑着道。 “谢谢哥哥，那我带回去给我爹娘，我大哥和小弟他们尝尝。”庄诗妍小心翼翼地把盒子盖好放在了一边。 …… 莫苍看了看盒子，心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不爱吃甜。 “可饿了？先吃饭吧。”莫苍开口道。 庄诗妍点头，拿起筷子，眉眼弯弯给莫苍夹了一个水晶包：“哥哥，给你。” 二人沉默又温馨地吃了早饭，桌子还没撤下去，庄诗妍就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哥哥，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去给老太君和夫人告别吧。” 莫苍见小姑娘如此着急离开，心中怪不是滋味。 “哥哥，走吧！”庄诗妍上前扯着莫苍的袖子往外拽。 莫苍莞尔，只得站起来被她拖着往外走。 庄诗妍一路扯着莫苍的袖子，不住地催促他快些走，莫苍却嘴角微勾故意放慢了脚步，由着庄诗妍拖着他走。 等到了老夫人的院里，庄诗妍累得满头直冒汗，站在门口不停的拿手当扇子扇着风，嘴里直嘀咕：“这天越来越热了。” 等在屋门口的老太君和莫夫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这混账东西故意的呢，看把小姑娘给累得。 老太君和莫夫人迎了几步，把小姑娘迎进了屋，一如既往热情地问东问西。 庄诗妍一一答了，郑重其事地给二人施礼道谢：“老太君，夫人，今日我就回家去了，多谢老太君和夫人连日来对我的照顾。” 莫夫人上前一步扶起她，一阵嗔怪：“傻孩子，说了你是我莫府的姑娘，这怎么又见外了！” 老太君和莫夫人各自拿出了一个匣子，不顾庄诗妍的几番推拒，强硬塞给她。 老太君拉着庄诗妍：“好孩子，如今你要回家去了，日后我们也照顾不到你，这些首饰和银票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千万莫要推辞，不然祖母我可不依。” 庄诗妍不知所措地抱着两个沉重的盒子，眼眶微微泛红，无助地看向莫苍。 莫苍笑着劝道：“收下吧，不然祖母和母亲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是啊，你莫苍哥哥说得对，听话，收下啊。”莫夫人跟着说道。 庄诗妍犹豫了一瞬，终是抱着盒子鞠了鞠躬：“多谢老太君，多谢夫人。” “好孩子！咱不见外啊！”老太君对着飞雪使了个颜色。 飞雪忙上前接过两个盒子：“姑娘，奴婢帮您拿着。”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拉着庄诗妍又是千般嘱咐，万般交代，又跟飞雪说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人离开。 庄诗妍眼泪汪汪跟着莫苍出了将军府大门。可等她走出大门的时候，再次震惊了。那一溜儿马车是怎么回事儿？ 除了前面两辆带篷坐人的，后面五辆马车上装的满满当当的箱笼，竟然还有一个柜子。 她就只有一些衣裳，一盒先前莫苍哥哥送的首饰啊，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 庄诗妍不解地看向莫苍：“哥哥，这都是、给我的吗？” “是，是祖母和母亲收拾的，说是怕你回去用不习惯家里的东西，就随意备了一些。”莫苍答道。 “可是哥哥，我刚收了两个盒子了，这几车的东西也太多了，我不能要，我这就去找老太君和夫人，真不能要。”庄诗妍嘀嘀咕咕，转身就往回走。 莫苍低低笑了一声，心道这五马车的东西也抵不了你刚收的半个盒子。 “走了！”莫苍伸出大手按住小姑娘的头顶，把人转了个圈，兜着她后脑勺把她带到马车边，霸道地半扶半抱地把她弄上马车。 庄诗妍犹自在手忙脚乱苦苦挣扎，嘴里还不住说着：“哥哥，你放开我，我得还回去，这真的太多了，太多了……” “听话，这还赶时间呢。”莫苍跟着上了马车，坐下后长腿一伸堵住门口。 庄诗妍无奈又有些焦急：“哥哥，我怎么好总是要你家的东西呢。” “无妨！早晚也是……”莫苍顿住，但笑不语。 第29章 马车晃悠着已经上路，庄诗妍掀开帘子，看着渐行渐远的将军府大门，心里有些暖，也有些伤感。 哥哥的将军府竟然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是第一个给了她温暖的地方。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都是很好的人，只是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坐过来。”见小姑娘有些情绪低落，莫苍伸出手。 庄诗妍回头，看着莫苍，突然笑了，她以后经常来京城看哥哥和老太君她们就好了。 “过来！”莫苍见小姑娘没动，只是对着他弯了眉眼，好笑地再次开口。 庄诗妍抓着莫苍的手坐了过去：“哥哥，你都是哪日沐休的？等你沐休的时候，我进京了来看你。” “你想来了随时过来。”莫苍淡笑着说。 “成，哥哥，我回家安顿好了，你也可以来我家里做客。”庄诗妍盛情邀请着。 “好，回去了安顿下来，就着手把香囊绣了吧，我等着用。”莫苍指了指空空如也的腰间。 -- 第41页 “行的，哥哥，我明儿就开始绣。”庄诗妍郑重承诺。 莫苍嘴角勾起，笑了：“好。” “妍儿，回去家里，如若有什么事儿，千万莫要委屈自己。倘若住的不开心就让飞雪传信，我去接你回来。”莫苍正了正脸色，语气严肃。 一个在高门大户娇养了十五年的姑娘家，突然回去那穷乡僻壤，哪怕是琴爹亲娘，想必也有许多不顺心之处。 第一次见面，骨肉亲情在那，自是亲近，可一旦日子过起来，矛盾定是不少的。 小姑娘性子软，心思又单纯，别委屈了自己。 “哥哥，谢谢你，我会过得好的。”庄诗妍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揪着莫苍的袖子，娇娇软软地道谢。 莫苍的关心让庄诗妍很感动。她知道，就像莫老太君和莫夫人提到她的婚事，都是真心为了她好，才肯这般说。 “……好！”莫苍想要告诉小姑娘，哪怕是亲爹娘，凡事也多个心眼。 可对上那清澈的眸子，这些话他终是不忍说出口。 罢了，有飞雪在身边照看着，她那丫鬟和婆子也是护主的，妍儿自己也不是那任人捏扁的软包子，他再抽空经常来探望她，想必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如若当真受了委屈，妍儿在那待不下去了，他把她接回来就是。 这么左想右想，莫苍竟有些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小姑娘开开心心在庄家住下去，还是希望她受些委屈好把她接回来。 “哥哥，你在想什么？”庄诗妍见莫苍盯着她半天不说话，扯着他袖子摇了摇。 莫苍犹豫了一瞬，还是开了口：“妍儿，倘若你爹娘给你安排婚事，你切莫要应，哥哥自……” “哥哥！”庄诗妍拽着莫苍的袖子捂住他的嘴，娇娇软软抗议道：“哥哥，我还小呢。”怎么老太君和夫人刚说过，哥哥又来说呢。 莫苍闷笑，把小姑娘的手扯下来：“好，还小。你只需记得，你的婚事要问过哥哥才作数。” “……？”庄诗妍有些不解，她自己的婚事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嘛，为何要问过哥哥。 “可记得？”莫苍逼问。 庄诗妍一想那都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到时候再说，于是点点头。 莫苍嘴角微勾，似是满意地点点头。 “你可累？”莫苍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柔声问道。 后面一辆马车上躺着腿伤未好的钱妈妈，再往后的几辆都拉了东西，车队走的不快，怕是要一阵子才能到。 莫苍伸手拍了拍自己胳膊，示意她靠在自己肩上歇会儿。 庄诗妍摇了摇头，一双大眼熠熠生辉满是兴奋：“哥哥，我一点儿都不累！哥哥，我那天看见我家后面是山，还有个长满了草的山坡，可以放纸鸢。我大哥说后面还有一条河，河里有鱼，山上还有个瀑布，等我回去了……” 庄诗妍絮絮叨叨细数着回去庄家村要做的事情。 见小姑娘左一个“我家”，右一个“我大哥”，转头就把将军府忘脑后去了，莫苍心中颇不是滋味。 “哥哥，我那锤子你帮我带上了吗？”庄诗妍扯了扯莫苍袖子问道。 …… 莫苍满眼无奈，成，他还比不上个锤子。 一路上，庄诗妍和莫苍唠叨一会儿，再掀开帘子趴在窗户上向外看一会儿，再转过头唠叨一会儿，全身上下都写着迫不及待几个字，莫苍一直目带宠溺地看着她。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车队在村民的好奇围观下进了庄家村，停在了庄家门口。 “哥哥，到了！”马车还没停稳，庄诗妍就急不可耐地站起来，一个不稳趔斜了一下。 “慢着些！”莫苍无奈笑笑，忙伸手扶住她，二人下了马车。 “主子，庄姑娘，庄家好像出了事。”莫十一翻身下马从前面走过来说道。 “出事了？”庄诗妍一听，忙走上前去看。 只见庄家的篱笆院墙倒了一大排，院子地上碎了几个碗，种在院子一角绿油油的小白菜被糟蹋了一大片，鸡围栏也倒了，一地鸡毛，却没见鸡的踪影。 庄家四口人见到马车停在了门口，都急急忙忙迎了出来，跟庄诗妍和莫苍打着招呼，却是神色各异。 刘香头发散乱眼睛红肿，庄远志脸色晦暗，庄云松和庄云鹤则皆是面红耳赤气愤不已。 庄诗妍连忙走过去，拉着刘香的手，语气关切：“娘？这是怎么了？” 第30章 “啊， 没事儿。闺女啊，快，让莫将军进去坐！”刘香拉着庄诗妍的手， 热情殷勤地往里让。 庄诗妍又去看庄远志：“爹，家里怎么了？” “闺女， 没事，不过是跟你二叔家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走，咱进去。”庄远志也不愿意说。 庄诗妍又去看庄云松和庄云鹤， 二人忙往院外跑：“我们去帮忙搬东西！” 显然， 庄家几口人现在并不想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莫苍微微低头轻声问：“可要我来问？” 庄诗妍抬头看了看莫苍，又看了看忙忙活活的护卫， 还有不远处围观的村民， 琢磨了一下摇摇头。 和二叔家的矛盾，那就是家事， 看爹娘这样并不想让外人知道。 而且爹娘他们看起来也并没有受伤， 也不急这一会儿了， 那等先安顿好了， 她再问吧。 -- 第42页 “哥哥，我想晚一会儿自己问。”庄诗妍往莫苍这边靠了靠，用手挡着嘴， 仰着头看着莫苍用气声说。 “好， 若是有难处， 或是有人不长眼， 跟哥哥说。”小姑娘不避外人的亲昵，莫苍心中愉悦，扫了一眼庄家人略带震惊的目光， 也微微低了头凑近了些小声说。 庄诗妍乖巧点头：“哥哥，现在我有鞭子，还有个锤子！” …… 这是准备在这庄家村大杀四方吗？ 莫苍不禁莞尔，宠溺看着小姑娘，没再说话。 “娘，我住哪屋？我，还有钱妈妈，飞雪，雨珍。”庄诗妍拉着刘香问道。 “闺女，房间都收拾好了，你们就都睡东厢房，里屋两间，外屋两间，睡你们四个人，你看可成？我跟你爹，还有你大哥和小弟睡西厢房两间。”刘香回握着庄诗妍的手。 “可以的，娘，有地方住就行的，你带我去看看。”庄诗妍兴致勃勃。 “好！”刘香拉着庄诗妍，娘俩往东厢房去，边走边说着话。 被落在后面的莫苍：…… “莫将军，您也进来坐坐？”庄远志颇为拘束的往里让着莫苍。 “也好，我跟去看看。”受到主人家邀请，莫苍看着前面走远的庄诗妍，抬脚跟上。 院子外头，飞雪和莫十一正指挥着一群护卫正呼啦啦往下卸东西。 有两名护卫先行把钱妈妈抬了下来，雨珍在一旁护着往里走。 “雨珍，把钱妈妈抬这边来！”庄诗妍站在东厢房门口，对着雨珍招手。 雨珍抱着庄诗妍的三个家底盒子，跟在两名护卫旁边，一直把钱妈妈抬进了屋子，放在了外间的床上。 庄诗妍先前就和刘香说过这钱妈妈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奶娘，把她从小照顾到大，对她很好，刘香自是非常感激，拉着钱妈妈叫着老姐姐好一顿寒暄。 庄诗妍看她们聊得来，也不管了，让雨珍在屋里照看着归置新搬来的物品，就拉着莫苍颠颠跑去院子看热闹。 护卫们人高马大，力气足，办事利索，没一会儿五个马车的东西都卸了下来，陆续搬进了屋里。 本就不宽敞的东厢房一下摆得满满登登，几乎都没地方下脚。 众人站在门口，刘香和庄远志看着这场面，很是过意不去，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庄诗妍大概能猜到他们的想法，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抱着刘香胳膊软软地道：“娘，我饿了呢！” 庄家夫妇一听闺女饿了，这还得了，刘香拍拍庄诗妍胳膊：“娘和你爹早就把饭菜备上了，再炒两个小菜就好，你等着啊，娘这就去弄。” 夫妻二人急匆匆出门去了西厢房边上的厨房忙活。 庄远志走了两步又倒回来，热情又有些局促地对莫苍说：“莫将军，您也留在这吃，您带来的人我们也都备了简单的饭菜，也都请一起留下来吃个饭。” 话落，也不等莫苍答复，转身就去忙，一如上次那般纯朴地霸道。 莫苍微微笑着点了下头。 庄诗妍见飞雪和雨珍正指挥着几个护卫们帮忙摆东西，也没地方坐，看到柜子上摆着的那个刀盒，抱起来夹在胳肢窝下面，扯着莫苍的袖子往院里走：“哥哥，我们去找我大哥。” 见小姑娘夹柴火的姿势夹着那把刀，莫苍不禁莞尔，伸手把刀盒拿进自己手里，淡笑着跟着往外走。 院子里，庄云松刚去院子后头割了一大捆青草，此刻正在帮着喂马。 庄云鹤则围着闲下来的护卫绕来绕去，看着护卫们身上的剑，好奇地上去东摸摸西摸摸。 “大哥，云鹤！”庄诗妍对着他们招手。 两人快步走了过来，走到近前都先跟莫苍打了个招呼，莫苍微微颔首。 “大哥，莫苍哥哥送了你一把刀，你试试看。”庄诗妍指了指莫苍手里的刀盒。 庄云松一听，两只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犹豫着不敢伸手去接，像是不信一般一再确认：“给我的？” “嗯，是莫苍哥哥说你可能会喜欢，就送了你这把刀，你快拿着。”庄诗妍从莫苍手里拿过刀盒就塞进庄云松怀里：“大哥我跟你说，这刀可贵着，值十两银子呢。” 再次听到十两银子，莫苍嘴角抽了抽。 莫苍琢磨着要不要待会儿私下跟小姑娘说一说这刀真正的价格，不然他怕这刀只值十两银子的话传将出去，传到那人耳中，怕不是要暴跳如雷跑来把刀夺回去才肯罢休。 “我天，十两银子？这么贵重？”庄云松一听庄诗妍的话，小心翼翼地把刀盒抱在怀里半天不敢打开。 …… 莫苍一看，打消了先前的念头。罢了，要是真说了，怕不是要把这刀给供起来。 “大哥，哥哥还说会差人来教你一套刀法，那你可要好好练，到时候你要保护我的。”庄诗妍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对着庄云松笑着说。 “那是自然，你是我妹子，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庄云松拍了两下胸口，豪气云干。 庄云松异常郑重地给莫苍行了礼，道了谢，表示一定好好练，绝不辜负莫将军的好意。 莫苍淡笑着颔首。 庄云鹤眼巴巴看了看庄云鹤怀里的刀，又眼巴巴看了看庄诗妍。 庄诗妍伸手摸了摸云鹤的头，一本正经的说着：“云鹤，你现在要读书，不过你要想要兵器，姐姐那里有个鞭子，到时候借你玩儿，刀太危险了，你还小。” -- 第43页 看小姑娘绷着小脸，一副老成的样子，莫苍唇角勾起。这不是昨日他说她的话，小姑娘还挺会现学现用。 庄云鹤听话的点点头。 “姐姐也有礼物送给你，晚一点儿拿给你。”庄诗妍笑着说。 “谢谢姐姐。”庄云鹤懂事的道谢。 几个人在院里东拉西扯说着话。 刘香和庄远志端着一大盆青菜蛋花汤和一大盆油饼出来给护卫和车夫们，顺便叫了庄诗妍和莫苍过去吃饭。 庄诗妍一听饭好了，乐呵呵拽着莫苍袖子就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娘，钱妈妈那里有了吗？” “有的，有的，钱妈妈，雨珍和飞雪两个姑娘，我都分了饭菜，马上端过去。”刘香乐呵呵道。 “辛苦娘了！”庄诗妍看着自打她进门就忙得脚不沾地的刘香，心理有些过意不去，“娘，以后我和雨珍也可以帮着干活的。” 她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回到了自己家里，自然要帮着爹娘干活。钱妈妈腿受伤了要养着，飞雪是莫苍哥哥的护卫，等她在家里安顿好了就让飞雪回去，所以只说了她和雨珍帮着干活。 “傻孩子，这些日后再说，咱们先吃饭，你不都饿了嘛。”刘香拍了拍庄诗妍的手笑着说。 知道庄诗妍今天回来，这顿饭庄家夫妇提前就备好了材料，自是比上次丰盛许多。 一顿饭，可谓吃得宾主尽欢。 吃了饭喝了杯茶，莫苍念着小姑娘有午睡的习惯，不想过多打扰，起身告辞。 庄家人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 莫苍吩咐把两辆敞篷马车都留下，庄诗妍又是一顿拒绝，可没人理会她，车夫们赶着那五辆拉货的马车都往前走了，护卫们都翻身上了马。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莫苍右手手指摩挲了半天，扫了一眼妍儿身后那一大群人，终是把手背到身后，微微倾身淡笑着说：“好好的，过几日我来看你，有事儿叫飞雪送信。” 庄诗妍眼泪汪汪瘪着嘴，乖乖巧巧点头对莫苍说：“哥哥也要好好的！” 莫苍哥哥是她来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好人，在她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救了她，又带她去丞相府给她撑腰，还把她带回将军府给了她温暖的落脚之地。 两个人连日来可谓朝夕相处，此刻要分开，庄诗妍心中伤感，却也说不出别的话，只一个劲儿地看着莫苍，眼带不舍。 那湿漉漉的眸子让莫苍心里狠狠地一揪，不忍再看，翻身上马，带着护卫呼啦啦奔驰而去。 庄诗妍偷偷伸手抹了抹眼睛，一直看着他们走远看不见，这才转身跟着众人回了屋子。 雨珍也不用庄诗妍吩咐，勤快地去帮着刘香收拾洗干净了碗筷。 庄诗妍有心问问上午的事情，但见刘香一直在捶腰，忙催着她和庄父去歇个晌午觉。 二人一大早起来就一直忙个没停，又遇到那些糟心事，此时已是筋疲力尽。客人都走了，剩下自家人，二人也不想再硬撑，让庄诗妍也去歇息，二人就回了房。 东厢房，雨珍打了盆水，浸湿了帕子递给庄诗妍：“姑娘，你累不累？擦把脸快躺会儿吧。” 庄诗妍接过帕子擦了擦脸，点点头：“还真有些困了。” “那您快去里屋躺着。”雨珍道。 “钱妈妈，你也累着了吧？刚才在马车上颠着腿没？”庄诗妍走到床边拉着钱妈妈的手问着。 “姑娘，老奴都好着呢，刚才吃得也很好，你快去歇着。”钱妈妈一路上受到礼遇，来到庄家，姑娘的亲娘也不拿她当外人，直唤她老姐姐，她这心里舒坦，精神头很好，笑着赶庄诗妍去歇着。 庄诗妍连连打着哈欠，见钱妈妈都好，听话地转身走去了里屋。 飞雪正在帮她铺床，见她进来忙走上来，伸手去帮她摘簪子拆头发：“姑娘，您看您都困成什么样了，赶紧躺下。” “飞雪，你也去歇着吧。”庄诗妍披散着头发，踢了鞋子爬上床。 “奴婢不困，就守在外间。”飞雪帮庄诗妍盖好薄被，退了出去。 庄诗妍一觉醒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雨珍和飞雪听到动静都走了进来，伺候她换了件外衣，又帮她梳了头发。 几人去了外间，把给庄家人带的礼物都拿上，又单独拿了五十两散碎银子出来单独拿荷包装了，一起去了西厢房。 一进门，庄诗妍见一家四口正坐在桌边愁眉不展，似是在商量什么事，上前喊了句：“爹，娘，大哥小弟！” “闺女来了，快坐。”刘香见到庄诗妍，脸上马上现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爹，娘，这些是我在京城里买的，这是给爹的酒，这是给娘的簪子和镯子，这是给小弟的笔墨纸砚，还有书，我的一点儿心意，还请不要嫌弃。”庄诗妍一边说，一边从飞雪和雨珍手里接过，一一递了过去。 刘香和庄远志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去接，满脸笑意：“哎，傻闺女，回了自家还这么客套做什么。” 庄云鹤接过笔墨纸砚和书籍，郑重其事给庄诗妍施礼：“姐姐，我会好好读书的。” 庄云松先就收了一把宝刀，此刻笑呵呵地站在一旁看着。 “这还有点心，也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娘，这些盒子装的是咱自家吃的，这些油纸包的您看着拿去送给亲戚。”庄诗妍一一解释着。 -- 第44页 “哎，哎，好。这点心你拿过去几盒放你屋里，饿了的时候垫垫肚子方便。”庄诗妍想的如此周到，让刘香很是感动。 “还有这盒龙须酥，是桃花味的，是京城里有名的百芳斋新出的口味，很好吃，你们也尝尝。”庄诗妍又把那盒龙须酥递上。 刘香连忙推拒：“闺女，你觉得好吃你就留着吃吧，这都这么多了。” “庄夫人，无妨的。我们家将军见庄姑娘爱吃，连着在百芳斋订了一个月的分量，接下来这个月，我们将军每天会派人再送来的。”一盒点心推来推去，飞雪看不过去，忙说道。 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带着些炫耀，也不知是炫耀她家将军对庄姑娘好，还是炫耀她家将军有钱连着订了一个月。 刘香和庄远志一听这话，神情凝重对视一眼。这莫将军对自家闺女是怎么个心思？ “是啊，娘，你拿着，明儿还有的，一个月吃下来，怕是我都要吃腻了呢。”庄诗妍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笑眯眯说道。 “娘，我还给咱全家人买了布料，太多了没搬过来，待会儿您跟着我去那屋看，雨珍和钱妈妈都会做针线，你和她们商量看怎么做。”庄诗妍又接着说道。 “哎，哎！”刘香已经无力拒绝了，只一个劲儿的应着。 “娘，这是五十两银子，您收着，花没了我那还有。”庄诗妍把荷包从雨珍手里接过来，塞到刘香手里。 “哎，这可不能要，这可不能要！闺女啊，这钱你自己攒着，娘可不能要，家里虽说比不上那高门大户，但添几个人吃饭还是不成问题的。”刘香说什么都不要，硬往回塞。这亲闺女打小就没在家养着，这怎么能跟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闺女要银子。 庄远志也跟着在旁边一直说不要，可不能要。 “娘！”庄诗妍抱着刘香胳膊撒娇：“我还有银子，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你要跟我见外，我在这家里住得不踏实。” “……”庄诗妍把话说到这份上，刘香和庄远志对视一眼，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接了荷包：“那娘给你攒着！” “娘，这就是给家里花的，不用给我攒，我那还有呢。”庄诗妍见刘香终于收了，眉眼弯弯笑了。 …… 看着庄诗妍没心没肺的样子，刘香有些发愁，苦口婆心劝道：“闺女啊，娘不知道你有多少银子，但你有银子这事儿，可不能跟谁都说，自己藏着就好，这穷乡僻壤的，让人知道了怕不安生。” 庄远志也说道：“是啊，闺女，你娘说的对，这老话说得好，财不可外露！” “爹，娘，我知道的！”庄诗妍明白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只不过她直觉爹和娘都是好人，这才不避讳。 “哎，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咱寻常老百姓家，凡事可得多个心眼。”两口子又连连说了几句，生怕自家闺女给人骗了去。 庄诗妍看着一家人笑意盈盈，心情很好，也跟着高兴，傻乎乎地直乐。 “对了，娘，早上我刚来那阵，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庄诗妍问道。 庄远志和刘香对视一眼，二人皆是点点头。如今闺女如此不见外，他们也不能把她当外人，这亲戚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远近亲疏的还是要跟闺女说清楚才好。 刘香想起早上那些糟心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微微叹了一口气：“闺女啊，你如今回家来了，这些事儿，娘也就不瞒你，免得你不知情，日后再吃什么闷亏。” “娘，您说，我听着。”庄诗妍小脸紧绷。 “你爷爷奶奶早些年身体不好就都走了，你爹就只有一个亲兄弟，也就是你二叔。你二叔家住在村子后头，靠在山脚下。我们家跟你二叔家早些年关系还不错，但自打发生了一件事儿之后，关系就崩了。”刘香絮絮叨叨开始说。 “什么事儿？”庄诗妍好奇问道。 刘香叹口气：“这事儿还和云芙有关，啊，就是那先前在我们家的鲁相家的小姐……” 庄云芙是鲁玉婉在庄家时的名字，说起这个当亲闺女养了十五年，却在知道身世之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了的人，庄远志和刘香都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怕是那高门大户的小姐瞧不起他们这农户人家吧。 不过好在，自己的亲闺女更贴心，更可人。 “和鲁玉婉有关？”庄诗妍回头看了看雨珍和飞雪，她们二人也是面露疑惑。 “嗯，”刘香接着说：“你二叔家也有个姑娘，叫云芝，比你大上一岁，今年十六岁。在她七岁那年，鲁家姑娘六岁，除夕夜两家合在一起吃了团年饭。吃了饭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围着炉子烤红薯，也不知怎的，鲁家姑娘看上了云芝烤好的那个，就问云芝要，云芝就是不给，那鲁家姑娘气不过，拿起烧得通红的炉钩子就砸在了云芝的脸上……” 庄诗妍听得一个激灵，下意识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两下。滚烫的铁钩子烫在脸上，那得多疼！ “娘，还不是鲁家姑娘见云芝妹妹烤的那个直往外冒糖，看着好吃，就想要。”庄云松眉头紧锁补充道，原来那个从小处处要尖，一点儿亏都不吃的姑娘竟不是他亲妹子。 “那云芝姐姐的脸？”庄诗妍问道。 “哎，好好的一张脸算是毁了！左脸上一个钩子形的伤疤。当时炉钩本就烧得通红，鲁家姑娘虽说那时才七岁，但当时生气发狠，那一钩子下去，云芝的脸登时就……”刘香重重叹了口气。 -- 第45页 “当年我们家给找了大夫，出了医药费，可那疤却是再也去不掉了。我和你爹东借西借凑了二十两银子赔了过去。”刘香说完，想起那几年还债的苦日子，心中还一阵阵发涩。 请了大夫，出了医药费，还赔了二十两银子，也算是做了该做的。庄诗妍微微点头。 “但你二叔家就那么一个姑娘，这么多年来，你二婶想起来就来闹上一场。尤其是这几年云芝也大了，却因为这脸一直没定亲。也因此耽误到了你二叔家云柏娶亲，你二婶心里不痛快，就越发见不得我们家好，但凡我们家里有点儿好事，你二婶就会来撒一阵泼。今儿早上是听说了你要回来，来了就是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到处霍霍。”刘香想起早上那些糟心事儿，又忍不住叹气。 “那就没拦着她？”庄诗妍问道。 “这怎么拦？她一个妇道人家，你爹你大哥和云鹤也不好上前，娘一上前她就跟娘撕扯，总是我们家理亏，娘也不好跟她动手，今儿你又要回家，只能由着她去了，等她撒完气也就走了。”刘香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满的无可奈何。 “这事儿虽说是我们家理亏，但该做的补偿也尽力做了，每次二婶来闹，我们家人不好拦，那二叔家就没一个人劝着些？”庄诗妍又问。 “早些年你二叔和云柏还是会劝的，但每次一劝，你二婶就发疯一样骂他们爷俩，说他们窝囊废，吃里扒外，骂得很难听，后来也就都不敢再劝了，由着她撒完气也就回去了。”庄远志说道。 “那云芝姐姐呢？她这些年怎么样？”庄诗妍莫名觉得有些心疼庄云芝。 “哎，还能怎么样，姑娘家都爱美，自打脸毁了之后就一直不太敢见人，尤其是前些年一次出门被村里的皮孩子追着骂丑八怪之后，再也没出过门，整日躲在家里，这都多少年了，我也没见过她人，怕是心里也苦吧，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刘香想起小时候长得粉粉嫩嫩的庄云芝，心里也替她难受。 庄诗妍觉得心情很是沉重。他们一家人都长得很好看，想必云芝姐姐应该也长得不差吧。 “娘，你刚才说云芝姐姐嫁不出去，还耽误到了云柏成亲？这有什么关系？”庄诗妍不懂。 “云柏跟云松同岁，今年也十七了，本来今年年初就该成亲了，可人家那姑娘嫌弃他家里有个嫁不出去的小姑子，说是不想一辈子家里有个累赘，就退了亲，嫁了别人。”刘香说道。 十七岁就该成亲了？那大哥不也十七岁？怎么还没成亲？ 庄诗妍偏头看向庄云松，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 感受到亲妹子的八卦眼神，庄云松老脸一红，站起身来：“这说着云柏，妹妹看我作甚？” “你哥哥也定了亲，就是邻村的姑娘，叫江玉莲。玉莲可是个好姑娘，只不过玉莲她娘这几年身体不好总病恹恹的，玉莲她大嫂性子不好，玉莲就想多陪陪她娘。”刘香说起没过门的儿媳妇，满脸笑意。 “呀，哥哥都有嫂嫂了，那我待会儿去挑两件首饰，什么时候哥哥帮我送给嫂嫂。”庄诗妍忙说道。 庄云松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腿红着脸道了谢。他妹子给他做脸，他不能拒绝。 “娘，以后二婶再来，你叫我，我帮你拦着她。也不能总这么由着她闹一辈子吧，我看院子里的小白菜都踩烂了一大片，怪可惜的。”珍惜食物的庄诗妍当真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人要跟食物过不去，那小白菜那么嫩，怎么下得去脚。 “还有家里的鸡，我也没见着了。”庄诗妍想起那一地鸡毛，又想起上次来吃的那根香喷喷的鸡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阵阵心疼，小脸垮了下去。 “姐姐，鸡还在，二婶把鸡栏弄倒了，鸡都吓跑了，待会儿自己就能回来。”庄云鹤莫名感受到了庄诗妍的失落，忙说道。 “鸡还在？那就好，那就好！”庄诗妍大眼睛亮亮的，忙拍着胸脯感叹道。 庄云松噗嗤一声笑出来，指了指庄诗妍，又指了指庄云鹤，笑道：“一对爱吃鬼！” 庄诗妍和庄云鹤对视一眼，都呵呵笑了。 本来聊到庄二叔家的事，大家心情都很沉重，气氛也很压抑，可被庄诗妍这么一弄，大家都被逗乐了。 庄远志说道：“闺女，今儿你刚回来先歇上一天，让你大哥和云鹤带着你们四处逛逛。你外祖母和舅舅家的人我们也送了信去，他们都想见见你，你看如果合适的话，要不咱明儿请他们过来家里吃顿饭？” “行的爹，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和娘安排就好。”庄诗妍笑着说。 “哎，那行，那爹等会儿就去隔壁村送个信，你两个舅舅家都住在隔壁村，和你未过门的嫂子一个村的。你大哥这门亲事还是你大舅母给保的媒。”庄远志也笑着说。 “那要不，也顺便把我大嫂一家也请来？我也好见见。”庄诗妍建议道。 庄远志和刘香商量了几句，觉得可行，于是，庄家明日请客之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二叔家呢？请不请？”庄云松说道，“请了，二婶来了会闹，不请，估摸计二婶更是要来闹。” 想到庄二婶这么多年的蛮横做派，一家人集体沉默了。 庄诗妍左看看右看看，大眼睛转了转，开口说道：“那要不，我待会儿提点儿点心过去二叔家认认门，拜访一下？” -- 第46页 也顺便会会那个二婶，当然她得带上飞雪。 “不行！”庄家四口人齐齐出声拒绝。 一家人突然大嗓门嚎一嗓子，庄诗妍吓得一个哆嗦，不解地看过去：“为什么？” “闺女，听话啊，你二叔家你可去不得，就你这小身板，被你二婶推一把就得倒了，咱可不去。”刘香直着急。 “是啊，闺女，你可不能去啊！你二婶本就因她家云芝对咱家有怨恨，如今看见你还不得把气撒你身上。”庄远志说道，“那什么，那我先去他二叔家一趟，跟他二叔商量看看。” “爹，我陪你去！”庄云松站了起来。 “行。把妍儿给我买的酒提上一坛，再拿两包点心，我现在就去，若是他二叔那里能劝住，晚一点儿我就去隔壁村送信，咱明儿就请客，若是她二婶不听劝，……那咱就晚几天再请。”庄远志说道。 “行，那你快去吧。”刘香张罗着去拿了两包点心，又提了一坛酒，递到云松手里，嘱咐道：“云松啊，待会儿不管你二婶说啥，莫发脾气，知道吗？” “娘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庄云松一手提点心，一手提酒坛，跟着庄远志出门去了。 庄诗妍看着走出门去的父子二人，有些蠢蠢欲动，站起身对着刘香说：“娘，我想出去逛逛。” “去吧，去吧，让云鹤带着你四处走走，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去找钱妈妈说说话，顺便看看布料。”刘香笑着说。 庄诗妍带着几人出了西厢房房门，小声对飞雪说：“飞雪，你去把我那鞭子带上。” 飞雪应是，脚步飞快回去东厢房拿了庄诗妍那根黑色鞭子出来，递到庄诗妍手里。 庄诗妍拿在手里挥了两下，把庄云鹤扯到自己身边，小声说：“云鹤，走，我们偷偷去二婶家。” “姐姐你不能去，二婶可凶了，嘴巴还毒，我不带你去，不然爹娘指定要骂我。”庄云鹤连连摆手，转身就要跑。 “哎，云鹤，你给我站住。”庄诗妍伸手抓住云鹤胳膊，伸手指了指飞雪的佩剑：“看到没，你飞雪姐姐可是个高手，别说一个二婶了，来十个二婶都挡不住她。” 飞雪一听这话咧嘴笑了：“姑娘，那您可说少了，就你二婶那样的普通妇人，别说十个了，来个百八十个，奴婢都不在话下。” 庄云鹤一听这话，崇拜地看向飞雪，凑过去甜甜地叫了句：“飞雪姐姐，那你能不能教教我？” 十岁大的男孩子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清秀俊俏，又和庄诗妍那般像，此刻眼巴巴看着她，飞雪只觉得无法拒绝，豪迈一挥手：“行，闲来无事我就教教你，不过你可不要怕吃苦。” “我保证不怕！”庄云鹤立马挺胸保证。 “云鹤，现在可以走了吧，快点儿，不然我怕爹和大哥吃亏。”庄诗妍扯着庄云鹤胳膊就走。 “姐姐，我跟你说，二婶骂人可难听了，你待会儿把耳朵堵上。”想到庄二婶那些骂大街的话，庄云鹤决定先跟庄诗妍提个醒。 “没事儿，她要是骂得太难听，我就让飞雪把她嘴巴堵上。”就像那天堵鲁玉婉嘴巴一样。庄诗妍看了一眼飞雪，飞雪给了个放心吧的眼神。 …… “姐姐，这，这不太好吧？娘说，二婶再不对，她也是长辈，如果我们做晚辈的不敬，传出去不好、不好说媳妇儿。”庄云鹤一张小脸上满是为难。 这么小就操心娶媳妇儿了？ 庄诗妍被庄云鹤的话逗得咯咯直乐，乐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儿，你只管在旁边看着，姐姐来，不耽误你娶媳妇儿。” 庄云鹤看着庄诗妍笑，也跟着一阵笑。 庄二叔家本就不远，几个人说着话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可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一个妇人大着嗓门正在骂骂咧咧，异常刺耳。 几人快步走近，就见庄远志和庄云松正站在庄二叔家院里，带来的酒坛子摔碎在了地上，满院子的酒味儿，两包点心也被丢在地上，隔得远也看不清，也不知那点心还能不能吃。 看这情景，想必庄家父子二人连屋门都没能进去。 这些人为什么都喜欢浪费食物？不喜欢就还给人家好了，为什么要糟蹋。庄诗妍莫名有些生气，小脸紧绷着。 庄云鹤扯着庄诗妍的袖子小声说着：“姐姐，那个瘦高正在骂人的就是二婶，蹲在一旁地上的是二叔，今天云柏哥应该是没在家，不然肯定也得在一旁。” “别在这假惺惺装好人！我们不稀罕那点儿破东西！怎么着，你们家那害死人的小X货走了，这又来一个，你还当个宝了，还请客，你们倒是过得红红火火了，我闺女呢？我闺女被你们害得连门都出不了不说，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庄二婶两手叉腰，指着庄远志和庄云松大着嗓门叫骂。 骂完庄家父子，庄二婶又捡起一块石头朝着趴在墙头上看热闹的邻居撇过去：“看什么看，再看老娘砸死你！” 那邻居忙把头缩了回去。 “走，进去！”庄诗妍捏了捏手里的鞭子，抬脚往里走。 飞雪和雨珍紧跟着。 “姐姐，姐姐，你待会儿离二婶远点儿。”庄云鹤一阵阵着急。这些年庄家四口人已经被庄二婶折磨出心理阴影了，见到她是能躲就躲，一点儿都不想靠近。 -- 第47页 “爹，大哥，这是怎么了？这酒坛子怎么碎了？点心怎么也在地上？”庄诗妍施施然走了过去，指了指乱糟糟的地上软软地问道。 父子二人脸色阴沉着看了一眼庄二婶，都没接话茬，齐齐小声问：“妍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家去。” “爹，大哥，这酒和点心都是二婶砸的吧。”庄诗妍语气肯定，并不是个问句。 “对，是我砸的，怎么了？你就是那新回来的小崽子？”庄二婶一看清庄诗妍的脸，眼中顿时充满嫉恨，又想想自家那窝在屋里不敢出门的闺女，心中更狠，嘴巴越发恶毒：“呦呵，长得也不比那什么高门大院的小X货差嘛，怎么着就被赶回来了？咋没把你留在那高门大院，做个小妾通房什么的？” 这话太过难听，庄诗妍微微皱了皱眉头，捏了捏手里的鞭子。 “放肆！”飞雪脸色瞬间冰冷，厉声喝了一句，一步上前，抬起手狠狠抽了庄二婶一巴掌，把她抽到在地。他们主子百般护着的姑娘，一个不知死活的村妇竟然也敢出言侮辱？ 庄二婶震惊不已，伸手抹了抹嘴，一看，满手是血，扯开嗓子就开嚎：“哎呦，哎呦，快来看看哪，庄老大家姑娘打人了……” 这无赖撒泼的作风，让庄诗妍心里一紧，两只手捏紧了鞭子，一时不知是该抽她一鞭子还是跟她讲讲道理。抽她一鞭子吧，总是长辈，她第一天回家就打人好像有些说不过去，跟她讲道理吧，也不知道她听不听。 还没等庄诗妍琢磨出个章程，飞雪“唰”地就抽出了佩剑，剑尖直接指在庄二婶脖子上，眼神狠戾：“立马给我闭嘴！” “咋的，你还敢捅我啊？来啊，来啊！”庄二婶这么多年在庄家村还没怕过谁，一看一个外来户到她面前耍横，泼劲儿上来了，不但不往后躲，还往前送了送脖子。 “噗￣” 下一刻，脖子上一凉，庄二婶仿佛听到了皮肉被刺穿的声音，她顿时傻眼，不敢再动。 飞雪这一剑，不但把庄二婶吓老实了，也把院中其他人吓得一动不敢动。 这是碰到硬茬了啊！ 村里的妇人们吵架，撒泼打滚，对着骂，撇石头，往一起扭打撕巴，那都是常事儿，但从没见过这动真刀真剑的。 庄诗妍看着庄二婶脖子上浸出来的血珠，有些怕，小声叫飞雪：“飞雪，她……”会不会死啊？ 飞雪给了个放心的眼神，凑近庄诗妍小声说了句：“姑娘放心，死不了，就划破了点儿皮，吓唬吓唬她罢了，你看，这不就闭嘴了。” 死不了，那就好，那就好！庄诗妍捏着鞭子的手心已满是汗水。 “给我听好了，这位，是我们镇国将军府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从今往后，你要是再敢对她有那么一丝、丝、不敬的话，舌头我就给你割了！”飞雪拿着剑指着庄二婶说道，语气阴冷。 …… 一院子的人，没人敢说话。 “这话你们最好当真，我在战场上杀过的人，说不定比你们见过的人都多，如果不信，尽管来试试！”飞雪冷冷说完，唰地又把剑插回剑鞘。 …… 飞雪说这话时，带着满身的煞气，无人怀疑她话的真实性。 刹那间，满院寂静。 庄诗妍看着飞雪英姿飒爽的样子，满眼冒着星光，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都要拍着手掌喊一声好。 飞雪这么一震，庄诗妍底气足了许多，把手心的汗偷偷在衣服上擦了擦。 庄诗妍示意雨珍上前扶起庄二婶，庄二婶推开雨珍，捂着脖子自己挣扎着站起来，一脸愤恨，却也不敢再随意开口。 庄诗妍走上前一步，微微笑着，软软地开口，语气无比真诚：“二婶，今天我爹和我大哥过来，是想跟你们说一声，明天我们家里会请我外祖母和舅舅过来吃饭。二婶，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我不希望明天你到我家里来闹，你看行吗？” …… 无人说话。 庄诗妍见庄二婶只顾死死盯着她却不回答，不免有些着急，这是行还是不行，给个准话啊。 “那二婶，你看如果不行的话，那我就让飞雪明天先陪着你？”庄诗妍指了指飞雪，好声好气地商量着，还带着些许央求的意味。 飞雪嘴角一抽，偏过脸去。姑娘这是用最窝囊的语气说着最霸气的话吗？ 雨珍忙低了头死死憋着笑，她家姑娘这话问的，让人怎么答？这不明摆着威胁人嘛！ 庄家父子三人看着庄二婶在庄诗妍面前吃了瘪，都觉得心中畅快。这么多年来，庄二婶可没少给一家人找不痛快，家里但凡有点好事儿，哪怕是过个年节，也要来闹上一闹。 先前他们都还觉得可千万别让庄诗妍和庄二婶对上，小姑娘长得娇娇柔柔的，哪里是庄二婶的对手。 可这时他们才意识到，一个只会撒泼耍赖的村妇，又怎么比得上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姑娘。 看这几句话说的，丝毫不失礼节，态度又那么谦和，却又把庄二婶堵得无话可说。 父子三人都觉得憋闷了许多年的一口浊气吐了出来。在心中对庄诗妍都默默改观，肃然起敬。 场面一时僵住，庄远志见状，忙上前打着圆场：“远成啊，那今儿就这样，明儿我先请云松舅舅和外祖母家吃饭，之后，咱们两家再挑个好日子聚聚？” -- 第48页 当年的事是两个孩子之间闹的，事情出了之后庄远志家又请大夫又出医药费，后面还给了二十两银子，也算做的够地道。 庄二叔庄远成和自家大哥倒是没那么多嫌隙，忙应道：“哎，哎，都听大哥的。” 庄诗妍也不再管庄二婶，走上前去对着庄二叔施了个礼：“二叔好，我是诗妍。” “哎，好，好！”这么一个如花似玉又一身贵气的姑娘跟他施礼，庄远成手脚无措地拱手回着礼。他看了看一直架着胳膊冷冷站在一旁的佩剑丫鬟，可不敢摆长辈的谱。 “爹，大哥，那你们带着小弟先回去吧。”庄诗妍笑着对三人说，转头又看向庄二叔，乖巧礼貌地问道：“二叔，我想见见云芝姐姐，你看成吗？” 还不等庄二叔回话，憋了半天的庄二婶猛地喊了一嗓子：“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后面还有几章，小可爱们记得看哈！^3^￣ 第31章 “二婶， 我只是想和姐姐认识一下。”庄诗妍好声好气地庄二婶打着商量。 她想看看云芝姐姐的脸是个什么情况，回头问莫苍哥哥帮忙找秦神医看看能不能有办法。但现在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治，所以还不能说， 免得让人起了希望又落空。 “不行，我说了不行！”庄二婶指着庄诗妍习惯性要开骂， 又一眼看到站在庄诗妍身后的面色不善的飞雪，忙收敛了一些：“我们云芝不爱见人。” “二婶， 姐姐是大人了，见不见也得她自己说了算才行。不然， 我让二叔进去帮我问问？”庄诗妍看向庄二叔， 语气软软问道。 “哎，行行， 我去问问， 你等着啊。”庄二叔觉得庄诗妍说的话在理，平时就是婆娘把云芝护得太过， 云芝越发不爱见人。 庄诗妍见庄家三父子还等着没走， 忙催促他们回去：“爹， 你不是还要去外祖母家送信嘛， 你让哥哥赶着马车送你过去，天也不早了，你们早去早回。” “行， 那我们就先回去。”父子三人看了看飞雪， 知道庄诗妍不会吃亏， 这才转身往外走。 庄诗妍安安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等着， 见庄二婶向她瞪过来，庄诗妍甜甜地冲庄二婶笑了一下。 …… 庄二婶转过脸去，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庄诗妍没管， 脸上仍然带着笑意。 飞雪皱眉，上前一步，吓得庄二婶连连后退。 庄诗妍忙拉住飞雪，小声说：“飞雪，没事儿。” 飞雪冷冷扫了一眼庄二婶，退回到庄诗妍身后。 “那个，……”庄二叔从屋里走出来，想跟庄诗妍说话，却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合适，只得直接说道：“云芝说让你进去，从这门进去，穿过堂屋，再往里，最里面一间就是。” “谢谢二叔！”庄诗妍礼貌地笑了笑，又跟庄二婶打了声招呼，甜甜地说：“二婶，那你先忙，我进去和姐姐说说话就走，不会待太久的。” …… 庄诗妍带着飞雪和雨珍往屋里走，进了门，一直往里，走到最里面那间，庄诗妍上前敲了敲门：“云芝姐姐？”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声几乎听不清的应答声。 庄诗妍推开门，抬脚走了进去，就见架子床上坐着一个人，头上裹着素色的包头巾，脸颊几乎全部挡住，只露了中间一溜，听到人走进来，抬起头，看过来。 “云芝姐姐？”庄诗妍确认着。 “我是。”庄云芝像是没想到会一下进来三个人，应完头低了下去，扯了扯头巾，躲避着几人的目光。 …… “飞雪，雨珍，你们在外间等我就好。”庄诗妍忙把手里的鞭子递给飞雪，对着二人小声说。 飞雪快速扫了一眼屋内，见也没什么可伤人的东西，点点头跟雨珍退到了门口，把门随手关上，就站在门口候着。 “姐姐，二叔可能跟你已经说了，我叫庄诗妍，是云松的亲妹妹，你可以叫我妍儿。我能过来一些吗？”庄诗妍介绍了自己，试探着往前慢慢伸出一只脚，小心打量着庄云芝。 …… 庄云芝看着庄诗妍的脚，半天没说话。见庄诗妍要把脚收回去，这才低声开口：“嗯。” 庄诗妍笑了下，慢慢走过去，站在床边，却不知一下怎么开口。 庄云芝往床里坐了坐，伸手在床上拍了拍。 “谢谢姐姐。”庄诗妍从善如流地坐在了床上。 …… 庄云芝慢慢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庄诗妍，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即又立马黯淡下去，再次低下头。 那亮了一下又暗下去的漂亮眼睛，让庄诗妍心里一紧，伸手轻轻抓住庄云芝的一只手，小小声地叫了句：“姐姐！” 庄云芝有些不自在地挣了下手，庄诗妍连忙放开。 庄云芝一直不说话，庄诗妍也不是那长袖善舞的性子，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 许久，还是庄诗妍起了话头：“姐姐，我给你看看我腰上的伤。”说着，她把上衣下摆扯了起来，扯开里衣，把腰间那一块依然青紫的瘀痕给庄云芝看。 她也不知为何要这般，但她觉得自己这么做，云芝姐姐应该会理她。 看到那一大片的青紫，庄云芝一愣，伸手轻轻碰了下，终是开口，嗓子有些发哑：“这是怎么弄的？” -- 第49页 “被打的，就是养我的那家人的婆子踢的。”庄诗妍说。 “……那家人……”庄云芝问了一半又顿住，中途改口：“可还疼？” “嗯，有点儿疼，不过已经好多了，前几天都是黑的。”庄诗妍笑了下，把衣服扯好，再次拉住庄云芝的手，用小气声说：“姐姐，我这伤都没跟我娘说，你也不要告诉别人可好？” “好！”庄云芝回握住庄诗妍的手，又立马松开。许多年不曾和同龄的姑娘家来往，一时半会儿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近。 庄诗妍见庄云芝眼神一直闪躲，神情拘谨，知道今天提出看看云芝的她应该也不会同意，于是也不多留，站起身软软地说：“姐姐，那我先回去，我待会儿叫飞雪送些点心过来给你。” 庄云芝忙摆手，庄诗妍却快步往外走：“姐姐，我先走了，明儿我再来看你。” 飞雪和雨珍一直在门口听着动静，听到庄诗妍走过来，忙打开门。 庄诗妍带着二人出了屋子，跟一直等着院子的庄二叔和庄二婶道了别，出了院子。 “飞雪啊，待会儿回去了，你拿一盒点心送过来给我云芝姐姐。”庄诗妍两世第一次有姐妹，虽然这姐姐不怎么爱理人，但她还是很高兴。她觉得这个姐姐是个好人。 “对了，我还要问问哥哥，看能不能让秦神医过来一趟，帮我云芝姐姐看看脸，她眼睛那么漂亮……”庄诗妍想起云芝姐姐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莫名觉得心疼。 “姑娘，回去您可以给主子写信啊，明儿一早有人来送龙须酥，可以让他把信带回去。”飞雪建议道。 “嗯，好，回去我就写。”庄诗妍点点头。 几人回了庄家，庄远志和庄云松去隔壁村送信，还没回来。 刘香正和庄云鹤拿着树枝在修倒了的那片篱笆。见几人回来，刘香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迎上来：“闺女，你可吃了你二婶的亏？” “娘，没呢，二婶挺好说话的，她明天不会来闹了。”庄诗妍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软软的说。 …… 二婶挺好说话的？ 先前父子三人回来，早就把庄二叔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刘香说了，刘香一听庄诗妍这话，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这闺女啊，长得软软绵绵的跟个小白兔似的，却不想是个小狐狸。她在庄二叔家那样说话是故意气庄二婶吧，再怎么说也是晚辈，不能直接来硬的，可这软刀子更磨人呢。 其实刘香还真真冤枉了庄诗妍，她还真是个小白兔，除非她感觉到明显恶意的人，不然你看她同谁说话都是这般软绵绵的。 “娘，我刚才见了云芝姐姐，我想让飞雪去给她送一盒点心。”庄诗妍说道。 “让飞雪进屋去拿就是。你先去歇会儿，娘把这剩下的篱笆弄好就去做晚饭啊。”刘香见自家闺女没吃亏，乐呵呵地挥手赶庄诗妍回屋。 飞雪径直走进西厢房堂屋拿了一盒点心出了门去送。 庄诗妍非要带着雨珍帮忙修篱笆，刘香见她兴致勃勃也就由着她。 庄诗妍两世为人，却从来没在村庄生活过，对什么都很好奇。 见刘香拿了个小木凳坐在地上，接过庄云鹤递过来的树枝插在地上先挖好的坑里，两根草绳左一下右一下编起了麻花扣，她也非要试试。 刘香看着自家闺女眨着大眼睛跃跃欲试的样子，好笑地让开。 庄诗妍接过麻绳，手忙脚乱一阵子，总算学会了，学会了还编上瘾了，死活不让位了。 “娘，你去歇着吧，雨珍和云鹤帮我递树枝，我来编就好了。”庄诗妍笑语嫣然。 刘香见也用不上那些人，时候也不早了，交代两句说累了就歇歇，转身回屋去张罗晚饭。 “云鹤，咱家鸡回来没？”庄诗妍看了看重新竖起来的鸡栏，问道。 “回来了，一只没少。”庄云鹤答道，一边说着一边拿铁锹往竖好的篱笆那填土，填好土又用脚去踩实，这样篱笆才不会倒。 “那就好，那就好！”庄诗妍松了一口气，这好好的鸡，要跑丢了可怪可惜的。 雨珍在旁边递着树枝，被自家姑娘那护鸡如宝的模样逗得直乐。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编着篱笆墙，一个长相猥琐二十左右岁的男人突然从隔壁院大门走了出来，手里拎着块肉。 他无意往这边扫了一眼，正好看到庄诗妍笑语嫣然的样子，顿时两眼直冒光，走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哎呦，这就是那被高门大户赶回来的妹妹吧，长得跟个天仙似的？快让哥哥好好看看。” 庄云鹤看清来人，忙把手里的铁锹拿起来，满眼带着戒备，两步跑到庄诗妍前面，挺直脊背把她挡在身后，高声喝道：“王大发，你离我姐姐远点！” “小鳖孙，你给老子滚开！”那叫王大发的猥琐男人伸手就往旁边推了一把庄云鹤，庄云鹤一个趔斜往旁边栽倒，砸在刚竖起来还没用土填上的一段篱笆上。 见庄云鹤要倒，庄诗妍下意识用力去拉手里那两根草绳，想用篱笆撑住庄云鹤。可没成想，力道太大草绳直接扯断了，庄云鹤连着一截篱笆都倒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雨珍上前扶起庄云鹤，捡起铁锹站到了庄诗妍前面。 “呦，这个也长得不错。”王大发伸手就去摸雨珍的脸。 -- 第50页 雨珍脸色一变，拿着铁锹把就去挡。 王大发闪身躲开，嬉皮笑脸地凑到了庄诗妍面前：“不过，还是这个妹妹长得更招人疼。” 雨珍和庄云鹤看到王大发站到了庄诗妍面前，已经冲她伸出了手，二人内心焦急忙扑上来。 可他们只觉眼睛一花，就见庄诗妍一拳直直砸在王大发面门上，把他打飞了出去。 王大发惨叫着飞出去好大一截，重重落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等他哎呦哎呦叫唤半天，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伸手一摸鼻子，手上全是血，顿时傻眼。 见自家姑娘正风轻云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雨珍骄傲地哼了一声，拿铁锹铲了一锹土就扬在了王大发身上：“还不快滚！再不滚我们姑娘一拳把你打回老家去！” 庄云鹤却是第一次见自家姐姐发威，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庄诗妍，嘴里结巴着：“姐姐，你好、好厉害！” “云鹤，他是谁？”庄诗妍问道。 “庄家村的村霸，他姐姐是县令家的小妾，他就仗势欺人，在村里横行霸道，偷鸡摸狗什么都干，还专爱欺负人。”庄云鹤咬牙说道。 “欺负过咱家没？”庄诗妍又问。 “嗯！早几年偷过咱家鸡，被大哥发现了，不承认还把大哥打伤了。”庄云鹤说道。 什么？偷鸡？还打大哥？这还能行？ “雨珍啊，那县令，和我莫苍哥哥，哪个官更大？”庄诗妍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雨珍问。 “姑娘，这还用说，那肯定是莫将军官大。”雨珍毫不犹豫，特意大声答道。 庄诗妍举起粉嫩的拳头看了看，又想了想走了半天应该快回来的飞雪，弯腰捡起一根树枝，毫迈一挥，娇娇糯糯说道：“那行，哥哥官大就行。走，抽他！让他把偷了咱们家的鸡还回来！” 第32章 雨珍和庄云鹤一看庄诗妍斗志昂扬的劲儿， 二人眼中皆是一亮，忙在地上捡了根树枝，跟上庄诗妍。 庄诗妍走上前去， 举着手里的树枝指着王大发，小脸一般娇声斥责：“你把偷了我家的鸡还回来！” “老子没偷！”王大发矢口否认， 捂着鼻子爬起来就要跑。 “那好吧，没办法了！”庄诗妍叹口气， 软软地说道，举着手里的树枝对着王大发抽了上去。 庄诗妍又忘了自己力气太大这回事， 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不粗不细的树枝狠狠抽在王大发身上直接抽断了，直抽得王大发跳着脚嗷嗷直叫， 撒腿就跑。 庄诗妍看着手里断了的树枝眨了眨眼睛， 小小声嘀咕着：“这树枝可真不结实！” 雨珍和庄云鹤见王大发要跑，忙追上去挥舞着树枝用力抽他， 一边抽一边喊：“还我家鸡！”“还我家鸡！” 可两个人一个是十岁的孩子， 一个是平时没做过重活的柔弱姑娘， 追着奋力抽了好半天， 也没能把王大发拦下。 王大发火烧屁股般一溜烟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回头，目光凶狠恶狠狠咒骂着：“庄家丫头， 老子记住你了， 你他娘给老子等着！” 在屋里做饭的刘香听到动静， 手忙脚乱拎着烧火棍就从屋里跑出来， 可王大发人早跑没影了。 等刘香跑到院门口，就只看见自家闺女带着小儿子和雨珍那丫头，三个人在那挥着手里的树枝又蹦又跳， 笑成一团，像是过年一样热闹。 “这是怎的了？我怎么听见有人惨叫？”刘香扯住一脸兴奋地庄云鹤问道。 “娘，你不知道，我们刚才把王大发打跑了！”庄云鹤语气里满是激动。当年大哥挨了打，他恨不得扑上去咬死那王大发，可恨自己年纪小力气小被他一脚踹开，今天算是出了一口气。 “谁，王大发？”刘香脸色煞白，腿一软差点儿坐地上，嘴里嘀咕着：“这可怎么办好，那就是个胡搅蛮缠的玩意儿，他姐姐又是县令家的小妾，招惹了他……” “娘，他想轻薄姐姐！还好姐姐厉害，才没被他得逞！”庄云鹤小脸上笑意顿时没了，咬牙恨恨道。 “什么？”刘香一听自家闺女差点儿被轻薄，理智顿无，拎着烧火棍就要去找王大发：“那下作王八羔子竟敢这么不要脸？不行，我得去找他娘说道说道！王八羔子……” 庄诗妍看着先前还怕得腿软的刘香，一听自己差点儿被轻薄，立马变成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心中又酸又软，原来这就是被娘护着的感觉嘛。 她眼眶微红，忙上前几步拉住刘香：“娘，他没得逞，被我们三个打跑了呢。” “闺女啊，你可吓着了？”刘香扔了烧火棍，拉着庄诗妍上上下下看着。 “娘，我没什么事儿！”庄诗妍抱着刘香的胳膊，靠在她身上，微微嘟了嘴，语气有些委屈：“娘，就是他偷了咱家的鸡还没要回来。” “嗨，那都好几年的事儿了，咱就当喂狗了。走，先回屋吧，这篱笆等你爹和你大哥回来再弄，那王大发可是个心思歹毒的人，今儿吃了亏，保不齐憋着什么坏招呢，你可不能留在外头。”刘香拉着庄诗妍就往里走，边走还回头看了几眼，像是怕那王大发现在就来找麻烦一样。 刘香一边走一边唠唠叨叨：“闺女啊，你可不能自己出大门啊，不是听说飞雪那孩子功夫不错嘛，你上哪儿可得让她跟着，那王大发可不是什么好人，今儿他吃了亏……” -- 第51页 几个人刚到屋坐下，正跟躺在床上听到动静却动不了，急得不行的钱妈妈说着刚才的事儿，飞雪就回来了。 飞雪一进门，刚好把话全都听了进去，瞬间黑了脸，唰地把剑抽了出来就往外走：“不长眼的狗杂碎，老娘我剁了他！” 庄诗妍忙一把抱住飞雪：“飞雪！飞雪！我没事儿，他被我们打跑了！我们没吃亏！” 飞雪黑着脸停住脚步，低头仔细打量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庄诗妍，见她神色如常，大眼睛闪着星光，脸上还带着些许打了胜仗的兴奋，飞雪这才稍微消了些气。 “飞雪，我真的没事！我打了他一拳呢！还抽了他一树条，雨珍和云鹤也抽了他好几下。”庄诗妍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手舞足蹈比划着刚才的事。 “真的，飞雪姐姐，刚才你没看见，我姐姐真的好厉害！”庄云鹤满眼崇拜看着庄诗妍，学着庄诗妍的样子挥着拳头。 “唰！”飞雪把剑插了回去，拿起庄诗妍的手看着：“姑娘你又直接动手了，手可疼？”要是主子知道又该心疼了。 “嘿嘿，不疼！”庄诗妍傻乎乎笑着。原来把坏人打跑的感觉这么好。 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见庄诗妍没事，刘香接着去做饭，雨珍自动跟过去帮忙。 庄云鹤跑去院子后头割青草喂马。 “姑娘，刚才可有吓着？都怪奴婢，我该早点儿回来。”飞雪想到刚才的事，心中有些懊恼，若是她在，定要剁了那狗杂碎的爪子。 “飞雪，我今天一点儿都没吓到，我知道你很快就回来的！”庄诗妍傻乎乎笑着，像是还没从刚才打赢了的兴奋劲儿中缓过来。 “姑娘，我刚才和云芝姑娘聊了几句。”飞雪解释着为何她耽误了一些时间。 “云芝姐姐肯同你说话？”庄诗妍好奇问道。 “不曾，只不过奴婢把点心给她，顺便给她说了一些在边关战场上下来的人的事。奴婢跟她说有些人下了战场，胳膊腿都没了，有的更是双眼都瞎了，可还是都坚强乐观活地着。” “云芝姐姐可听进去了？”庄诗妍问道。 “不知，云芝姑娘一直低着头，没说话，奴婢说完就回来了。早知我就不该在那耽搁。”飞雪神色发冷。 “飞雪，不怪你，谁能料到那坏人就那么猖狂呢。再说，我也有那么厉害呢！”庄诗妍举了举拳头，脸上带着些小傲娇。 飞雪冷峻的脸上慢慢现出笑容，真心实意夸赞着：“那是，一拳都能把莫十一那混蛋打飞，我们姑娘可厉害着呢！” 等晚些时候庄远志和庄云松父子二人回来，听到那王大发来闹过事，还企图轻薄庄诗妍，父子二人气得额头青筋直突突，张罗着抄家伙事找上门去理论。 庄诗妍和刘香母女俩忙拦住了。 刘香是觉得那么个歹毒的东西，既然自家闺女没吃亏，能不招惹还是尽量不去招惹，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知道那王大发会起什么报复之心。庄家在这庄家村生活了一辈子，总不能整日防着那么个东西来报复。 庄诗妍倒是觉得自己也没吃什么亏，还把他打了一顿，犯不上再去理论一回。 庄远志寻思一会儿，看了看长得跟朵花儿一般的闺女，语重心长嘱咐庄诗妍：“闺女啊，你可不能自己出门，要去哪儿跟你大哥说，让他陪着你，再把飞雪和雨珍俩姑娘都带着。” “嗯！”庄诗妍先被刘香絮絮叨叨交代一番，如今又被庄远志嘱咐，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烦，心里暖洋洋的，乖乖巧巧点头。 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刘香张罗着吃饭。 饭刚摆上桌，还没动筷子，屋外院子里就传来了刺耳的叫骂声。 一听那女人粗鄙不堪的粗嘎声音，庄家四口人齐齐变了脸色。 “娘，这是谁？”庄诗妍看着桌上可口的饭菜吞了吞口水，有些气。为什么要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来打扰。 “闺女，你跟云鹤在屋里别出来，我跟你爹和你大哥出去看看。”刘香站起来就往外走，庄远志和庄云松黑着脸也跟着起身走了出去。 庄诗妍着急看向庄云鹤。 “姐，这婆子是那王大发她娘，她比二婶还能撒泼。”庄云鹤握了握拳头，站起来跑到门口扒着门边往外看。 庄诗妍也站起来跑到门口，学着庄云鹤的样子，扒着另一边门往外看。 正在东厢房吃饭的飞雪和雨珍听到动静，都急忙跑了过来，一到西厢房门口，就看到面容相似的姐弟俩一人扒着一边门，露出个脑袋往外看。 飞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一边把庄诗妍的鞭子递给她一边问：“……姑娘，你们这是在作什么？” “飞雪你来了，那我们出去看，刚才我娘不让我们出门。”庄诗妍见到飞雪顿时来了底气，从门后出来，抬脚出了门走进院中，几人连忙跟上。 院子大门口，在庄家人对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手里提着根棍子，正是王大发。 “姐，那骂人的就是王大发他娘，她最护着王大发。”庄云鹤小声跟庄诗妍说。 “庄远志，把你家那小x货给我叫出来，看看都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王大发的娘王婆子两手叉腰，指着庄远志的脸叫骂。 “是啊，今儿不赔我二十两医药费，再让那小丫头片子出来好好给我赔礼道歉哄哄我，不然今儿这事儿没完。”王大发脸上缠着一圈白布条子，站在王婆子身旁语气阴森又恶毒。 -- 第52页 “王婆子，今天这事儿，是你家王大发自己找的，可怪不到我闺女头上。”庄远志压着怒气说道。 “我儿子自找的？我儿子怎么了，你倒是给我仔细说说？”王婆子往前站。 王婆子不要脸，庄家几口人还要脸，不想跟她在这大门口讨论自家姑娘差点儿被王大发轻薄之事。 见庄家人不说话，王婆子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继续滔滔不绝：“不要以为那小丫头片子在高门大户待了些年就真成什么金枝玉叶了，这不是被赶出来了，还不是个泥腿子出身？还敢到我儿子头上撒野了，也不撒泼尿照照，我们大发是谁，这可是县太爷的小舅子！你家那个丫头片子给我儿子暖被窝我们还得挑挑……” “王婆子，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刘香听了这话，气得上前用力推了王婆子一把。 “好你个庄婆子，你敢推我？”王婆子挨了一下连着往后退了两步，立马上前和刘香撕扯在一起。 “我操。他娘的，你敢动我娘！”王大发见动了手，叫骂着上前，举起手里一直提溜着的木棍就要往刘香身上砸，庄家父子几个高声喝骂着，扑上去就去抱王大发。 王大发拼命挥舞着手里的木棍，眼神狠毒：“我看谁敢动我一下，我今儿打死他！” 身后是刘香，庄家三父子不敢让开，堵在王大发面前，庄云松仗着练过两天拳脚想上前，却被王大发一棍子扫到胳膊，痛呼一声退后。 “飞雪！”庄诗妍走近，刚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心一抖，忙喊飞雪。 飞雪应是，飞身上前，凌厉一脚把王大发踹飞。 庄诗妍快步上前，抡起手里的鞭子，对着在拼命揪扯刘香头发的王婆子背上狠狠抽了过去：“让你打我娘！” 这一鞭子带着怒气，庄诗妍丝毫没有收着力道，一鞭子下去，王婆子的春衫外衣被抽烂了一大条，她惨叫着倒在地上。 庄诗妍伸手把刘香拉到身后护着，小脸气得鼓鼓的，用力甩了一下鞭子，娇声叱道：“看你们再敢欺负我家人！” 庄家父子见了王大发提着根棍子来，本以为今天必有一场恶战，没成想这刚开始，就结束了。看着躺在地上嚎丧着打滚的王婆子，和捂着胸口半天没爬起来的王大发，父子三人一时没缓过神来。 院子外头不远处也不知什么时候围了几个村民，对着院子里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也不知在说着什么。 “飞雪，让他们滚出我家，告诉他们再敢欺负我家人，下次还打！”庄诗妍两只小手紧紧攥着鞭子，板着小脸吩咐道。 飞雪唰地把剑抽出来，走上去，居高临下指着王婆子，眼神狠戾：“还不快滚？” 王婆子见今儿讨不到什么便宜，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爬起来就跑，边跑边骂：“庄老大，你给我等着，明儿我就去县衙，你们敢殴打县太爷的丈母娘和小舅子，就等着吃官司吧！” 刘香嗤笑一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小妾的娘也能叫丈母娘了！” 王婆子跑到王大发身边要去扶他。 飞雪抢先一步上前踩在王大发胸口，脚下用力碾了碾，拿剑尖在他脖子上轻轻划了一道，声音冰冷：“以后睁大你的狗眼，别不知天高地厚，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王大发刚才被飞雪一脚踹在胸口，现在又被用力碾了几下，瞬间痛得他直抽冷气，脸色煞白，满脑门冷汗，连脖子上流了血都没感觉到疼。 “杀人了，杀人了！”王婆子却把飞雪划的那一剑看得清楚，吓得拍着两条大腿嗷嗷直喊。 “闭嘴，滚！”飞雪冷冷扫了一眼王婆子，把脚从王大发身上拿开，踢了他一脚。 王婆子不敢再喊，忙把王大发扶起来，二人目光狠毒看了庄家人一眼，转身颤颤巍巍往外走。 见恶霸娘俩走了，庄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突然，庄诗妍软绵绵开口：“等一下！” 第33章 王婆子和王大发脚步一顿， 戒备地回头，王婆子满腔愤恨：“庄家丫头，这人都让你打成什么样了， 你还想干什么？” 庄家夫妇，庄云松， 还有飞雪也都齐齐看向庄诗妍，眼带不解。 只有庄云鹤和雨珍想起先前他们抽着王大发要他还鸡的事儿， 二人看向庄诗妍，心中有了猜测。 果然， 下一刻， 庄诗妍往前走了两步，握着鞭子指着王大发， 软绵绵地说道：“跟你商量一下， 以前你偷过我家的鸡，等会儿给我家送回来吧。” 飞雪实在没忍住， 扑哧一声笑了。庄姑娘可真是个妙人。 雨珍和云鹤对视一笑。 庄家剩下三口人也都忍俊不禁。 王婆子和王大发在庄家村横行霸道多年， 只有他们占别人便宜的份， 从来没有让他们往外掏东西的时候。 今天挨了打， 还要给鸡，王婆子那狠劲儿上来了，对着庄诗妍的方向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不要太给脸不要脸， 也不打听打听， 我王婆子什么时候吃过今天的亏， 明儿我就去县衙门找县令说道说道这事儿……” 庄诗妍嫌弃地后退两步， 微微叹气。怎么这王婆子和庄二婶一样都喜欢随地吐口水。 “你也不用这么生气，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这鸡你还是不还？”庄诗妍好声好气问道。 有了庄诗妍在庄二叔家用窝里窝囊的语气威胁庄二婶的先例， 庄家众人此刻都不说话，都静静等着庄诗妍接下来的话，想看她会怎么和王婆子说话。 -- 第53页 王婆子一看庄诗妍软怂怂的样子，还以为她被自己抬出县太爷的话给吓到了，顿时来了底气。这都被高门大户赶回来了，只要生活在庄家村，以后还不得在县太爷手底下讨生活？ 王婆子恶态复发，指着庄诗妍又吐了一口唾沫：“鸡是不会还的，今儿不光不还，你们还得赔我们娘俩医药费！” “……那行吧！”听到王婆子拒绝，庄诗妍像是有些失望，微微皱眉低下头捏了捏鞭子。 王婆子正想再乘胜追击，就见庄诗妍回头看着飞雪软软说道：“飞雪，那你带大哥和小弟跟着他们，去他家里拿一下鸡，要是、要是他们不给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才好，飞雪你自己看着办吧。” 飞雪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出声，拎着剑就朝王婆子和王大发走去，吓得二人脸色一变，相互搀扶着转身急走。 庄远志和刘香看着自家闺女都笑了。 庄云松和庄云鹤兄弟两个忙各自找了个家伙事儿提在手里，满脸笑意去追飞雪。兄弟二人心中只有两个字：痛快！ 大门口围着的几个村民见王大发母子走了出去，匆忙散了。 “哎！”庄诗妍小脸上满是愁容，重重叹了口气：“为什么跟他们好好商量他们就不听呢。” 雨珍看着她家姑娘那一脸的无辜，低低笑了好一阵。 “走吧，闺女，咱先吃饭。”刘香拢了拢被扯得乱糟糟的头发，拉着自家闺女进屋。 等庄诗妍吃饱了饭，飞雪三人才回来。庄诗妍听到动静忙跑出去看，就见庄云松和庄云鹤一人手里提着一只母鸡。 “呀，两只呢！”庄诗妍看着那肥肥的母鸡，拍手直乐。 “姐姐，王大发以前偷了咱们家两只，我们就抓了两只回来。”庄云鹤把母鸡高高举起给庄诗妍看：“姐姐，这是你要回来的，明儿叫娘杀了给你吃！” “好！”庄诗妍乐呵呵说，看着两个人把两只母鸡丢进鸡栏里，催促两个人赶紧洗手去吃饭，她自己则跟着飞雪回了东厢房。 雨珍给飞雪留了饭，见她回来忙打了水给她：“飞雪姐姐，你快洗手吃饭吧。”雨珍自打见飞雪两次大展身手之后，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些许灼热。 飞雪也不客套，洗了手就去吃饭。 庄诗妍挨着钱妈妈坐了，问她腿可有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钱妈妈笑着一一回答。 “对了，姑娘，你不是要给主子写信吗？”飞雪提醒道。 “是哦！”庄诗妍拍了拍额头，忙让雨珍去庄云鹤那里借笔墨纸砚。 等雨珍拿了东西回来，庄诗妍去了里间，趴在桌子边上忙活了好半天才把一张纸写的满满登登，见飞雪和雨珍好奇往她这边探头看，她整个人趴在上面：“不给你们看！” 二人忍不住笑，把脸转向一边。 庄诗妍等纸晾干，小心地折起来装进信封里，雨珍帮着她滴了一滴蜡油粘好。 庄诗妍把封好的信封在屋子里看了看，压在枕头下，这才觉得困了，洗漱过后爬上床，窝在软软的被窝里，突然觉得无边的倦意袭来，没一会儿就睡熟了过去。 第二天，庄诗妍睡到太阳高高升起才醒，洗漱完毕吃了早饭。 今儿庄家人请客，庄家一早就杀了两只鸡，庄云松还特意赶了个大早骑马去了县城上买了些菜回来。 这会儿刘香正在厨房忙活，雨珍也在帮忙。庄远志带着云鹤正在忙着把昨儿没修完的篱笆修好。庄云松牵了马直接去后山吃草。连钱妈妈坐在床上也没闲着，正在拿新买回来的料子缝衣裳。 一家人各自忙碌着，庄诗妍什么都觉得新奇，东边看看，西边看看。飞雪就一直跟着她转。 逛了一圈，却也没什么可让她插手的地方，走哪儿她要帮忙，哪儿都赶着她去玩儿。 庄诗妍百无聊赖，轻轻叹口气，望了望大门口小声问飞雪：“飞雪，哥哥让人来送龙须酥了吗？” “姑娘，还不曾，不过应该也快了。”飞雪答道。 庄诗妍想着京城离庄家村也有这么远，也没在意，就在院子里四处晃悠。 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庄诗妍拿着树条隔着鸡栏把鸡撵得咯咯叫着四处乱窜。 “闺女啊，鸡可不经吓，吓着了该不下蛋了。”刘香听到鸡的惨叫声，忙跑出来，见庄诗妍跟个孩子似的在逗鸡玩，忍着笑说道。 “啊？不下蛋了？”庄诗妍一听，忙把树条扔了，还对鸡小小声说了几句对不起。 飞雪耳力好，听庄诗妍一本正经地跟鸡道歉，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庄姑娘怎么这么可人。 庄诗妍看着日头越来越高，院子里都有些晒人了，没忍住又问道：“飞雪，哥哥的人怎么还不来？”她还有信要给哥哥呢。 飞雪也抬头望了望天，摇摇头：“按理说是该到了，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好吧！”庄诗妍托着脸小声嘀咕着。 快到晌午，隔壁村的刘家大舅赶着牛车，拉着一家老小赶来了。 刚修完篱笆洗了手的庄远志忙迎了出来，刘香听到动静也跑出来，热情地把人往里请。 刘家人能来的全来了，刘外祖母，刘家大舅大舅母，大舅家大表哥大表嫂，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娃。刘家二舅二舅母，二舅家三表哥和大着肚子的三表嫂。 -- 第54页 看着站在院中容貌不俗，气度不凡的小姑娘，众人都眼露惊艳，有些拘谨，心中暗自琢磨着这就是在京城高门大户家养大的姑娘，果然和村里长大的姑娘们看着不大一样。 还是刘家老太太上前，看着庄诗妍和自家闺女年轻时相像的容貌，渐渐红了眼眶，拉住庄诗妍的小手颤声说：“这就是我的好外孙女？” 也不等别人回答，刘家老太太又哽咽着自顾自地说：“我就说，我就说先前那个一丁点儿都不像，原来这才是亲的！” 这话又戳中刘香心中的痛处，也跟着情不自禁地抹了抹眼睛。 还是刘家大舅忙上前拉住自家老娘：“娘，孩子回来了就是好事，过去那些事又提它作甚，莫要惹得妹子哭了。” “是了，是了，孩子回来了就是好事！走，进屋。”刘老太太拉着庄诗妍的小手往里走。 庄诗妍眨着一双大眼睛，四下看了看围了一圈的人，怯生生地笑着，乖巧听话地跟着刘老太太往里走。 两个表嫂凑到一起小声说着悄悄话。 “这表妹长得可真好。” “是啊，长得跟个天仙似的，又这般乖巧，比先前那个可是看着可人多了。” 进了屋子，各自落座，庄远志给庄诗妍介绍着，庄诗妍一一见了礼，众人都受宠若惊般忙去拦。 寒暄完，庄云松放马回来，也乐呵呵跟着大家打招呼，环顾了一圈没见到自家未婚妻，问了问刘家大舅母可知道情况。 刘家大舅母一拍大腿：“你看我这记性，云松啊，玉莲一早来让我带话，说是她娘今儿早起不爽利，她今儿就来不了了。” 庄云松想了想自家未婚妻家里那些乱糟糟的事儿，叹口气没说什么。 刘家人都很热情，尤其是刘家两个舅母拉着庄诗妍夸个不停，还不住打听她在京城住在高门大户的事儿。 庄诗妍一是跟刘家人并不熟，再就是并不想提起在鲁家的事，并不作答，只是低着头淡淡笑着。 刘香见自家闺女一张小脸满是得体的笑容，却疏离得很，忙借口让庄诗妍去厨房帮忙，把人拉走了，留下庄家父子三人陪着刘家人聊天。 “娘，我干什么？”进了厨房，庄诗妍松了一口气，问着刘香。 “傻闺女，你啥都不会，娘能让你做什么。娘是见你被你两个舅母缠得不自在，这才把你拉出来。你舅母不是坏人，就是、有些小心思，还喜欢打听事儿，你愿意说就说两句，不愿理就不说。这饭还有一会儿才好，雨珍这孩子帮我就够了，你跟飞雪回屋歇着，要么就去院里玩吧。”刘香一边切菜一边唠叨着，唠叨完往外赶庄诗妍。 “娘！”刘香这般护着她，庄诗妍很是感动，抱住刘香胳膊蹭了蹭，娇娇软软叫了声娘。 “哎呦，你可快去玩吧，别在这里碍事！”刘香话里嫌弃不已，可嘴角却咧开，笑了。 庄诗妍见帮不上忙，出了厨房门，去找飞雪。 进了院子，就见飞雪支着一条腿，嘴里叼着根草，架着胳膊闭眼靠坐在马车车辕上。 庄诗妍这才想起好像自打外祖母家人进门，飞雪就一直坐在这。 看着飞雪那副悠然自得的大爷姿态，庄诗妍羡慕不已，走过去对着飞雪伸出了手：“飞雪，我也想上去坐！” 飞雪睁开眼睛，伸手抓住庄诗妍的手，一个用力把庄诗妍拉上马车。 庄诗妍学着飞雪支起一条腿，还想跟飞雪要半截草，却见飞雪改为盘腿坐了，一只手拄着下巴看着她说：“姑娘，我给你说，你那两个舅母看着不像善茬，你离她们远点儿为好。” 庄诗妍睁大眼睛看着飞雪：“飞雪，你怎么知道，刚才她们就打听我在京城的事情呢，还连着问了几遍，说原来那家好歹养了我十几年也是有感情的，一定给我带了许多贵重东西回来，问东问西，我都没理。” 虽然两个舅母热情有加，对着她一阵夸，可庄诗妍就是直觉不喜欢她们。刚才不过碍于都是亲戚的情面，才一直笑着陪在那，还好娘把她拉了出来。 飞雪把口中的那截青草吐掉，冷哼一声：“姑娘，不理她们就对了，你相信我，我杀人无数，阅人也无数，虽说比不上我们家主子看人的眼光毒辣，但总不会看错的，你那两个舅母若是知道你的家底，怕是以后少不了来纠缠。” 庄诗妍点点头，颇为赞同，表示自己不会理她们。 庄诗妍看着飞雪盘腿坐得挺舒服，自己也扳着腿想学她，却被飞雪一把按住：“姑娘，你可千万别！我这跟汉子似的德行都是跟莫十一他们从小一块混出来的，也算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了。但要是主子知道我把你教的如此、如此粗鄙，我可没好果子吃。你可不能害我！” “那好吧！”庄诗妍小脸塌了，羡慕得看着飞雪大爷那洒脱不羁的坐姿，只好屈就地学着飞雪先前的样子，支着一条腿靠坐在马车上：“那这样，不算粗鄙吧？” 飞雪没忍住哈哈笑出声，伸手轻轻在庄诗妍一本正经的小脸上摸了下：“不粗鄙！我们姑娘怎么着都好看呢！” 礼尚往来，庄诗妍也学着飞雪的样子，试探着伸手飞快摸了一下飞雪的脸，笑眯眯夸着：“飞雪也好看呢！” 相对于对她恭敬有加忠心不二，却从不逾距的雨珍，庄诗妍更喜欢亲近这个虽自称奴婢，却并不真正把自己当下人的女侠飞雪。 -- 第55页 更何况女侠武力值那么高，总是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冷酷洒脱模样，这可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成为的样子啊。 被乖乖巧巧的姑娘反摸了，飞雪盘腿坐着哈哈大声笑着，爽朗又豪迈。 因为人多，中午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等吃完饭，刘香提了五包点心，送给刘家人，刘家人乐呵呵地收了。 庄远志带着庄家众人，热情地把刘家人送走，直到刘家牛车走远，庄家人这才转身往回走。 庄诗妍一边走一边伸手揉了揉脸，小声嘀咕了一句：“哎，假笑可真累。” 站在一旁的刘香听到这话，嗔了一眼庄诗妍，伸手在庄诗妍小脸上亲昵地轻轻掐了一把：“你这孩子！” “娘，你们先进去，我想在外头待会儿。” 想着送龙须酥的人还没来，庄诗妍按耐不住又转身跑回大门口，拿手遮住眼睛，往村口方向不住地张望着。 望着望着，望着望着，庄诗妍眉眼弯弯笑了，两只手放在胸口抱成拳头，小声喊了句：“哥哥！” 第34章 马蹄声近， 莫苍骑马带着护卫奔近，走到庄诗妍面前停住，利落翻身下马。 “哥哥， 你怎么来了？”庄诗妍上前扯住莫苍袖子，笑容灿烂， 嘴边两个小梨涡显现。 莫苍随手把缰绳甩给身后的莫十一，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 笑着问：“为何等在门口？日头这般大，莫要晒到了。” “哥哥， 你怎么没坐马车， 你晒到没？”庄诗妍拉着莫苍的袖子打量着他的脸。 “骑马快，不曾晒到。”莫苍微微低了头， 方便小姑娘看仔细些。 “主子！”飞雪走了出来， 庄家人听到动静也都迎了出来，众人一番寒暄见礼。 “哥哥， 我们进去吧。”庄诗妍拽着莫苍的袖子往里扯。 莫苍跟着庄诗妍去了西厢房堂屋坐， 让庄家人去忙， 不必陪着他， 庄家人见二人亲昵的态度，有心留下，却又碍于莫苍的威严， 只得出门各自去忙。 刘香却是特意拉了雨珍小声交代了几句， 雨珍听话的点点头， 走过去和飞雪一起守在门口不远处。 莫苍把龙须酥递给庄诗妍：“今日的。” “谢谢哥哥！”庄诗妍眉眼弯弯接过， 当场拆了盒子，拿起一个喂了莫苍，又拿了一个自己吃。 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莫苍这个时间来也不知吃了晌午饭没， 忙问道：“哥哥，你吃了午饭没？没吃的话我去……” 庄诗妍说着就要站起来去张罗。 “吃过了，我们说说话。”莫苍扯了个谎，伸手拉住小姑娘。 “那哥哥，你吃龙须酥。”庄诗妍又递了一个龙龙须酥喂到莫苍嘴边。 莫苍吃了龙须酥，仔细打量小姑娘的脸色：“昨晚睡的可好？” 他昨夜担心小姑娘新换了地方，夜里做噩梦再哭着喊哥哥，而自己不在也不知谁哄她，一个晚上翻来覆去也没睡踏实。今儿一下了朝，忙完事情，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自己过来看看。 庄诗妍又拿了一块龙须酥塞在嘴里，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哥哥，我睡得可好了。” …… “住的可还习惯？”莫苍伸出拇指把小姑娘嘴边沾的一点儿糖粉擦掉，接着又问。 “习惯！”庄诗妍坐在高椅子上，一边吃龙须酥，一边来回晃荡了两下小腿：“哥哥，不用担心我，我可好了。” …… “那吃得可还好？”莫苍又问。 “吃得也好，我娘做菜可好吃了！我每顿饭都吃得好撑！”庄诗妍又喂了一块龙须酥给莫苍。 …… 莫苍嚼着龙须酥，突然觉得这龙须酥没甚滋味。小姑娘回到庄家，竟然没有一点儿不好吗？ 他昨天从庄家村回去，却是饭没吃好，觉没睡好，这才一天就按耐不住跑过来，非要亲眼看看她才能放下心。 “哥哥，我以为今天是护卫来，我还给你写了信的。”庄诗妍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手指上粘的糖粉。 又舔手指！ 莫苍眉心一跳，忙掏出帕子抓住小姑娘黏糊糊的手指，仔细给她一根根擦着。 “信上都写了什么，等下拿给哥哥看。”莫苍笑着道。 庄诗妍由着莫苍给她擦手指，说道：“哥哥，你都来了，我就跟你直说就行了。就是我昨天去我二叔家看了我云芝姐姐，我云芝姐姐小时候烫伤了脸，留了疤，她就一直不敢出门，这不都该定亲了，还没找到人家。我就想着问你看能不能麻烦秦神医来帮忙看看，万一能治好，以后也好找婆家不是。” 庄诗妍脸上满是愁容，把自家大人的话现学现卖说给莫苍听。 小姑娘还操心起别人的婚事了，莫苍不禁莞尔，握着小姑娘的手看着她笑问：“你那云芝姐姐今年芳龄？” “十六岁了，我娘说这个年纪还没定亲，以后越发难了！哎！”庄诗妍叹了口气。 莫苍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语带诱哄：“那我们妍儿呢，妍儿可想过要定亲？说给哥哥听听。” “哎呀，哥哥，我还小呢！”庄诗妍伸手拍了拍莫苍胳膊，不满抗议道。哥哥怎么总是提她的婚事，她还小啊。 “……”莫苍伸手揉了揉小姑娘头顶，无奈微微叹气。操心她云芝姐姐十六岁就不好嫁了，到她自己这，十五岁就还小。 -- 第56页 “哥哥，秦神医能来吗？”庄诗妍又问，“如果能来的话，我就跟我云芝姐姐提前说一声，她不喜欢见外人，也不喜欢说话，我还得提前和她商量一下。” “行，我回去安排，让他明天就过来。”莫苍点头说道。 “谢谢哥哥！”庄诗妍拽了拽莫苍袖子，眉眼弯弯道谢。 小姑娘皮肤白皙，正午的阳光从窗子透过来，洒在小姑娘脸上，把皮肤照的宛如透明一般，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更想贴着脸蹭一蹭。莫苍情不自禁身体前倾，脸往前凑了凑，目光灼灼。 庄诗妍却浑然不觉，扯着莫苍的袖子笑得灿烂：“哥哥，我跟你说，昨天我把一个坏人打跑了……” 想到昨天她一拳把王大发打飞，又狠狠抽了他一树条子，庄诗妍心里就觉得痛快不已，一双纯净黝黑的眸子带着些许兴奋，手舞足蹈地把昨天的事说给莫苍听，一直讲到要了两只鸡回来。 庄诗妍讲得兴奋不已，莫苍却是越听脸越冷，听到最后脸色阴沉如水。 “飞雪！”莫苍眼神冰冷看向门口的飞雪。 飞雪忙抬脚进来：“主子！” “你再细细说一遍！”莫苍声音如霜。 庄诗妍后知后觉发现莫苍生气了，忙扯着他袖子摇着，娇娇糯糯问着：“哥哥，你怎么了？” 莫苍不说话，伸手把庄诗妍的手握进手里轻轻摩挲着。 飞雪不敢耽搁，把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仔细说了一遍，包括王大发母子俩的出言不逊，包括庄诗妍又出了一次拳头，使了一次鞭子都说了。 莫苍听完，面无表情：“下去吧。” 飞雪抱拳转身退了出去。 “哥哥？你生气了？”庄诗妍歪着头，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小心打量着莫苍，琢磨着哥哥为什么生气。 “无妨，你不是有信给哥哥看嘛，去拿来。”莫苍不想小姑娘多想，嘴角微勾转移话题。 “哦，哥哥，你等着。”庄诗妍把手抽出来，颠颠跑了出去。 莫苍看着少女娇俏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不见，脸色再次阴沉下去。 没一会儿，庄诗妍裙带飘飘走了回来，把手里的信递给莫苍：“哥哥，这是我写给你的信！不过也没什么了，就是我让你帮我请秦神医的事。” “好，那哥哥回去看。”莫苍把信小心收进怀里，笑着说。 “哥哥，你骑马累不累，要骑很久吧？”庄诗妍坐下，好奇地问。 “不累，骑马比乘马车快上许多，从城门到庄家村也就五十里，骑马半个多时辰也就到了。”莫苍仔细解释着。 “那哥哥，你在这多呆一会儿吧，待会儿我带你去看看我家的鸡，还有那两只我要回来的鸡。”庄诗妍两只手又不自知地扯上莫苍袖子。 “妍儿，哥哥的香囊你可曾开始绣了？”莫苍见小姑娘丝毫不提香囊之事，忍不住提醒。 “呀！”庄诗妍忙捂嘴，大眼睛扑闪扑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莫苍。 “……忘了？”莫苍目光深邃，把小姑娘的手从嘴上拿下来，嘴角含笑，可那笑却让庄诗妍莫名觉得有些危险。 “嘿嘿！”庄诗妍傻乎乎地笑了笑，略带着讨好之意。哥哥自己亲自来给她送龙须酥，而她竟然把哥哥的香囊忘记了，哥哥还说急着用的。都怪她一回来，家里就发生了那么多乱糟糟的事儿，哎！ “哥哥，对不起哦，我现在就去……”庄诗妍娇娇软软道着歉，站起来就要走。 莫苍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回到椅子上：“不急这一会儿，先陪我说说话。” “好！”庄诗妍眉眼弯弯，甜甜地笑了。只要哥哥不生气就好。 说是两人说说话，可莫苍本就不喜多言，加上他喜欢看小姑娘拉着她絮絮叨叨说东说西，所以基本上就是庄诗妍一个人在说个不停。 见小姑娘乖巧，也并未把手抽回去，莫苍嘴角微扬，目光带着宠溺和笑意，看着小姑娘两瓣粉嫩的嘴唇一开一合，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在庄家的事情。 可听着听着，莫苍心中微微有些不是滋味。 小姑娘在庄家怎么如鱼得水一般，处处都开心，昨天和别人发生了争执，夜里连噩梦都不曾做。这是回了亲生父母家，心里踏实，夜里才睡的踏实？ “可有、想哥哥？”莫苍终是把一进门就想问的问题问出了口。 “想哥哥了！”庄诗妍乐呵呵答道，一副没心没肺地样子，“我也想老太君和夫人了！” …… 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见小姑娘那双清澈不谙世事的眸子，没有期待中的一丝丝羞赧，尤其是还想了他祖母和母亲，莫苍心中微微有些发酸。 “哥哥，你想我了没？”庄诗妍眨了眨眼，笑着问莫苍。 “……”望着小姑娘那一望见底的黝黑眼睛，莫苍有些说不出口。 小姑娘可以答得这般坦坦荡荡，但他，却无法就这么大咧咧地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没事的，哥哥，你那么忙，不想我我也不会生气的。”庄诗妍见莫苍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善解人意地冲着莫苍甜甜地笑，软软地说道，态度那叫一个大度。 …… 莫苍在心中叹气，他人都跑来了，小姑娘是从哪里看出来他不想她的。 庄诗妍拉着莫苍说东说西，又带着他去看了自家的鸡，还热情异常地抓了一只鸡，又去拔了一些小白菜非要给莫苍带回府去给老太君和夫人尝尝。 -- 第57页 等莫苍晚些时候离开庄家的时候，莫十一一脸无奈又嫌弃地拎着一只咯咯咯叫个不停的母鸡，另一名护卫则提了一篮子水灵灵的小白菜。 庄诗妍站在大门口，一直看不到莫苍的身影，这才转身回了院子。 莫苍回了家，先去见了老太君和夫人，把小姑娘在庄家村的状况说给二人听，自是只说好的，那些糟心事是一字未提。二人听完都说好，打心眼里替小姑娘开心。 莫苍又把小姑娘硬塞给她的鸡和小白菜叫人拿上来，莫老太君婆媳二人乐得不行，直说好姑娘，这还惦记着她们呢，莫夫人吩咐厨房晚上就做了加菜。 莫苍辞别二人回了自己院子，坐在书房椅子上，把小姑娘写给他的信掏出来，捏着手里半天才小心拆开。 …… 等看清纸上清秀的簪花小楷，莫苍面色柔和，脑中现出小姑娘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又想起那张开开合合说着话的粉嫩小嘴，心绪有些纷乱。 许久，莫苍收敛心神，低头看信。 “哥哥， 你在做什么？我在给你写信……” 莫苍胸腔震动，闷笑不已，一边笑一边接着往下看，确如小姑娘所说，就是让他帮忙请秦神医之事。 莫苍一个字一个字仔仔细细看到最后， “…… 哥哥，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妍儿” 虽知道“我想你了”四个字只是小姑娘不谙世事的寒暄，或像她也想老太君那样的思念，并非他想的那般，可莫苍还是止不住心头突地一跳。 莫苍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在“妍儿”两个字上摩挲了许久，眸色渐渐深邃。 秦神医在第二天一早就随护卫来了庄家。 护卫依照莫苍吩咐，教庄云松刀法。 庄诗妍带着飞雪和雨珍陪着秦神医去了庄二叔家。 一进大门，在院子里忙着晒衣裳的庄二婶就把手里的木盆往地上一掼，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又来做什么？” 第35章 见庄二婶像个斗鸡似的拦在门口， 庄诗妍走上前，软软地说道：“二婶，我和云芝姐姐昨儿说好了， 我请了大夫过来帮云芝姐姐看看脸。” 庄二婶叉着腰，语气带着满满的鄙夷：“黄鼠狼给鸡拜年， 别假惺惺做好人，我们又不是没请过大夫， 早就说看不好了，你赶紧把人带走！” 庄二叔和庄云柏父子俩都在家， 见状忙上前劝说着。 “娘， 你就让这位大夫给云芝看看吧，诗妍妹子也是一番好心。”庄云柏央求着。 自家和大伯家的关系这么多年一直不怎么和睦， 连他平时想和云松走得近一些都会被他娘一顿臭骂。如今那烫伤了云芝的假堂妹走了， 真妹子回来了难得愿意与云芝亲近，又何尝不是缓和两家关系的好机会， 再怎么样， 一笔写不出两个庄字。 前一日庄诗妍来跟庄云芝商量替她请大夫的事， 庄云芝想了一会儿之后答应了， 庄二叔家三口人都是知道的。 庄二叔和庄云柏虽觉得云芝那脸医好的希望不是很大，但都心存了一丝侥幸，这京城来的大夫， 医术怎么也得比他们先前在县城请的大夫要高明许多。 只有庄二婶坚决不同意， 说不能让云芝白白起了希望又落空， 再来一次云芝怕是受不了打击。 这会儿见庄诗妍不顾她的意愿竟直接把人带上门来了， 庄二婶心里气得不行，自是怎么都不肯，恨不得上去撕烂那死丫头那张假惺惺的脸， 可却碍于她身后跟着的那个带剑的丫鬟，又发作不得。 庄云柏劝完没用，庄二叔也跟着劝自家婆娘，可庄二婶就跟浑身长满了刺一样，父子二人谁劝她就扯着大嗓门骂谁。 庄诗妍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小脸上带着些许愁容，往前靠近一步，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软绵绵地跟庄二婶打着商量：“二婶，这位是京城来的秦神医，你好歹让他给云芝姐姐看看，万一能看好呢？万一呢？” 飞雪眼神不善，手里拎着剑紧跟着庄诗妍，庄诗妍走一步，飞雪走一步。 庄二婶被飞雪盯着，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退就一直退到了门上。 “二婶，云芝姐姐自己都答应了，你就让秦神医进去给云芝姐姐看看，好不好？”庄诗妍伸手就去拉庄二婶的手。 庄二婶一甩手忙闪到一旁。 这么一闪，门让了出来。 庄诗妍甜甜地冲着庄二婶笑了：“多谢二婶！” 庄二婶：…… 飞雪唰地把剑收了，雨珍忍笑，上前一步打开门：“姑娘，秦神医！” 庄诗妍先一步走了进去，她让秦神医等在外间，自己先走进去和庄云芝打了个招呼，经了她同意这才把秦神医让了进去，还是留了飞雪和雨珍等在门口。 “云芝姐姐，这位是秦神医。”庄诗妍见庄云芝竟然下了床，坐在椅子上等着，有些意外，忙上前自来熟地拉了拉庄云芝的手软软说道。 庄云芝见庄诗妍带着秦大夫进来，忙站起来，却还是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攥着衣角，有些不安和局促。 虽然答应了让庄诗妍帮忙请大夫，但庄云芝心中并没抱任何希望。 只不过最近一年，家里所有人都过得越来越不痛快。她因为这张脸和性子一直没定亲，大哥的婚事受了她的牵连也黄了，她娘的脾气越发暴躁有点小事就骂个不停，她爹则整日整日唉声叹气。 -- 第58页 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干脆自我了断了算了，没了她，家里也少了拖累。 可那天，诗妍妹子来看她。漂漂亮亮的妹子主动把她身上的伤露出来给她看，又毫不遮掩地说是原来养大她的那户人家下人打的，虽然妹子并没多说，但猜都猜得到，她定是被赶了出来。 可诗妍妹子却乐呵呵的，不见一丝忧愁和失落。 虽然她一直没怎么理诗妍妹子，可她却转头就让丫鬟给她送了点心来。 庄云芝想了想，倘若她是诗妍妹子，怕是她做不到这般坦然接受这从云端跌落的落差。 后来飞雪来给她送点心，主动和她讲了许多战场下来的伤残将士的事情。 那天夜里，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很多，心中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觉得，或许她要试着改变一些。哪怕不为自己，也要为了爹娘和大哥想一想，总不能这样窝在屋子里一辈子。 恰巧第二天诗妍妹子又来找她，拉着她的手软软地问她愿不愿意再请个大夫来看看。她其实觉得看了也没什么用，那条丑陋的伤疤已经跟了她许多年，前几年也是没少找大夫看，可哪一个不是说没法治，她早就死了心了。 但看着诗妍妹子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她实在不忍心拒绝，转念一想，或许改变可以从鼓足勇气见外人开始，这才应了下来。 “庄姑娘好！”秦神医先前就听闻庄诗妍讲了庄云芝少见外人，比较怕生，也不往前走，站在两步远，微微笑着跟庄云芝打招呼。 “秦神医好！”庄云芝小声回着话，此后再无话。 庄诗妍见庄云芝实在不善与人打交道，只好做起主来让秦神医坐，又让庄云芝坐。 秦大夫提出看一看庄云芝的脸，庄云芝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把脸上裹着的包头巾给拆了下来，左脸上一条凸起的丑陋伤疤露了出来。在清秀俊俏的右脸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恐怖。 庄诗妍是第一次见，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也惊了一下，但却没敢惊呼出声，也没敢做出任何让庄云芝难过的举动。反到拉着庄云芝的手甜甜地笑着说：“云芝姐姐，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庄云芝愣了一下，看着庄诗妍的笑脸迟疑地问：“你没、没吓着？” “没吓着！这有什么可吓人的！”庄诗妍伸手飞快的在庄云芝的伤疤上轻轻摸了一下。 庄云芝半天没说话，心中却酸胀的不行，她知道诗妍妹子这是哄她开心呢。 她自己的脸是个什么样子，她比谁都清楚，有的时候自己照镜子都要被吓到，何况第一次见的人。 秦神医看过之后，脸上却是没有什么变化，又给庄云芝把了把脉，这才对着眼巴巴看着他的庄诗妍淡然说道：“庄姑娘，这疤，秦某能治。” “能治，真的能治？真的能治？”庄诗妍一听，乐得直接从椅子上蹦到地上，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再确认着。 庄云芝则猛地抬头，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神医，嘴唇微微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庄诗妍乐完，扑上去抱住庄云芝：“云芝姐姐，你听见了没，秦神医说能治，能治！” 庄云芝点点头，眼眶瞬间红了，一滴眼泪从眼角滴落。这是这么多年，第一个大夫说了能治。 秦神医接着说道：“庄姑娘，你先别哭，也先别太高兴。你这伤疤虽能治，但这法子却也比较狠，等我说完，你再看要不要治。你这疤太久，疤痕也太大，若是要治好，必要先把旧的伤疤划开……” 秦神医把治伤过程细细解释了一番，庄诗妍听得一阵阵龇牙咧嘴，忍不住直捂脸。 庄云芝却是边听边点头，原本晦暗的眸子里满是坚毅，等秦神医说完，她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语气坚定：“秦神医，我不怕疼，也不怕吃苦，这脸，我治！” 秦神医眼带赞许之色，微微颔首说道：“庄姑娘够果敢，秦某之前治过类似的病人，只要庄姑娘肯配合，秦某可以保证，三月之内，姑娘这脸定能恢复如初。” “多谢秦神医！”庄云芝站起身来，庄重地给秦神医施礼道谢，起身后像是想起什么，神色有些犹豫：“只是不知这诊费要几何？”如果太贵，她怕是答应得太早了。 “姑娘不必多虑，先前庄姑娘，啊，就是你这位妹妹之前帮了我一个大忙，这诊费就当我还庄姑娘的人情了。”秦神医看了看庄诗妍笑着说。 这位小庄姑娘之前那颗神药救了莫将军，把他从束手无策中解救出来。那神药他至今念念不忘，可得和她打好关系，兴许日后小庄姑娘愿意透漏个一言半语的，那也是好的。 “这，诗妍妹妹……”庄云芝看了看庄诗妍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姐姐，治好了你，我不就有个漂亮姐姐了，这我不就赚了嘛！”庄诗妍大眼睛转了转，有些调皮地道。 庄云芝眼眶再次湿润，主动伸手拉住庄诗妍，庄诗妍回握着她的手，傻乎乎地笑着。 “只是，秦神医，诗妍妹妹，我这脸能治的事情，可不可以先瞒着我家里人……”庄云芝犹豫了一下说道。 “随姑娘意就好！”秦神医只管治病，别的他不管。 “姐姐，我帮你瞒着，等你彻底治好了，出去吓吓二婶她们。”庄诗妍拉着庄云芝笑着说道。 “多谢秦神医，多谢诗妍妹妹！”庄云芝伸手擦了擦眼睛，现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 第59页 几人又商量了些后面的具体事宜，约定两日后秦神医再过来庄家村，庄诗妍带着秦神医告辞离开。 庄二叔、庄二婶和庄云柏都等在院中，见几人出来，忙迎了上来。 庄诗妍按照答应庄云芝的，主动说：“秦神医帮忙看过了，说是太久了，只能让伤疤变淡些。” 庄二叔和庄云柏皆面露喜色：“变淡些也是好的！也是好的！” 庄二婶却是依然一脸不信，撇了撇嘴：“变淡？怕不是来骗银子的吧？” “二婶，不要你家出银子！”庄诗妍看了一眼庄二婶，软软回道。却是不再理会她，带着几人出了门。 回到庄家，刘香和庄远志热情地留了秦神医和护卫莫十五吃饭。两个人都是贵人，一个教自家儿子刀法，一个帮侄女治伤，庄远志夫妇心中感激，又张罗着做了几个好菜。 二人吃完，告辞离去自是不提。 庄诗妍歇了晌午觉起来，就拉着雨珍跟她学绣花做荷包。 “姑娘，您不是最不爱拿针线吗？”雨珍好笑地问，“以前世子爷跟您要荷包，您都找借口一直拖着……” 雨珍说着突然住了嘴，忙举起手在自己嘴上拍了几下，一脸惶恐地看着庄诗妍道歉：“姑娘，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该打！” “雨珍，你干嘛打自己，世子爷是谁，我怎么不记得？”庄诗妍伸手扯住雨珍的手，湿漉漉的大眼睛转了转，逗着她问。 “姑娘您？”雨珍有些震惊，瞪大了眼睛，可看着庄诗妍嘴角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家姑娘那是逗她玩呢，突然又心酸又心疼。 姑娘以前见到世子爷总是羞红了一张脸甜甜地叫“世子哥哥”，可没成想身世一揭出来，世子爷就毫不留情取消了和姑娘的婚约，转头和鲁家姑娘定了亲，当时姑娘多伤心啊，躲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可这才转头几天，姑娘就能这般开起玩笑了，也不知姑娘是真放下了，还是强颜欢笑。 雨珍想着有可能自家姑娘的心正在滴血，更加自责，暗暗在心里骂着自己，更是提醒自己日后说话一定要先过过脑子。 抱着剑依在门口的飞雪听了庄诗妍那句话，却是眉毛挑了挑。心道下次见到主子，她要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说给主子听，主子肯定高兴。 “雨珍，你说我绣个什么好？”庄诗妍跪坐在榻边，两只手在绣线盒子里一顿扒拉，挑着绣线。 “姑娘您这是打算绣给谁？”雨珍好奇地问。是谁让她家姑娘有了动针线的念头？ “我绣给哥哥。”庄诗妍大咧咧说道，“哥哥说他缺个荷包，急着用呢。” “……”雨珍看了看飞雪，用手拢了嘴巴，凑近些小小声问庄诗妍：“姑娘，您知道的吧，这荷包，它不能随随便便就送给陌生男子。”莫将军看着对她家姑娘很是看重，可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并没有表示，姑娘也是大姑娘了，总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雨珍在心里一阵阵着急。 “我知道的呀！哥哥又不是陌生男子，再说我也不是随随便便送，我是非常认真地送，哥哥第一次跟我要东西呢！”庄诗妍一边胡乱扯着绣线，一边头也不抬地学着雨珍小小声的说道。 …… 雨珍噎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飞雪是习武之人，耳力自是比一般人好上不知几许，虽远远站在门口，却是把屋内二人接近于气声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贯冷峻的脸上冰雪消融，满是笑意。庄姑娘当真是个妙人，说话软软绵绵的，却总把人噎得要死。她家主子这是捡了个宝啊！ “雨珍，你说用绿色的线好不好？再用块绿色的料子？”一会儿功夫，庄诗妍就把绣线盒子翻得乱糟糟，惨不忍睹，手里抓着一大把绿色的绣线。 “姑娘，这绿色的料子，用绿色的线，那还能看清吗？您最近怎么总是选绿色啊！先前给您自己买料子，您就都选的绿色，您从将军府带回来的那些衣裳也都是绿色，您怎么就跟绿色过不去了？先前您还爱粉色爱的跟什么似的，这怎么说变就变了。”雨珍叹道，把庄诗妍手里团成一团的绣线拿下来，仔细捋好。 “我喜欢绿色，就用绿色好不好！”庄诗妍软软说道，见绣线被雨珍抢了回去，又去扒拉料子往出挑绿色的。 她就是喜欢绿色，看着就开心，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可是轻易见不着绿色，到处都是灰色黑色，沉重又压抑。 “我的姑娘哎！”雨珍见庄诗妍转眼间又把一堆料子刨得乱糟糟的，忍不住叹气。 叹完气，雨珍还是妥协了，拿出一叠花样子递给庄诗妍：“姑娘，那绣线和料子，您选一样绿色吧，另一样再配其他色，您先想好要绣什么，这是花样子，您看看。” 庄诗妍接过那沓花样子，看了几张顿时有些傻眼，这些也太复杂了吧，她估计绣不了。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忘了问哥哥想要什么图案，抬头看向站在门口当门神的飞雪：“飞雪，哥哥喜欢什么图案？” “只要是姑娘绣的，主子他都会喜欢！”飞雪笑着说。 …… “那我要是绣只猪呢？哥哥会喜欢吗？”庄诗妍慢悠悠地问。猪什么的应该比这些花样子上的简单容易多了吧。 雨珍憋笑：“姑娘，好好的，您绣猪做什么，再说了，奴婢也不会绣猪啊，可教不了！” -- 第60页 飞雪盯着庄诗妍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一脸认真，满眼无辜，确定庄姑娘的问题就是表面上的意思，绝不是嘲讽她，飞雪实在没忍住扑哧一笑，无奈摇了下头：“姑娘，只要是您绣的，别说是只猪了，就算它是只王八，主子他都得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真的吗？”庄诗妍听了飞雪这话，顿时乐了。王八就是几个圆圈圈，总比猪更好绣吧，这么一想，庄诗妍更乐了，一拍手决定了：“行，那我就绣只小王八。” “……姑娘，您要用绿色的料子，绿色的线，绣只、小王八给、莫将军？”雨珍满眼震惊，磕磕巴巴地问道。 “怎么了？不好看吗？”庄诗妍眨着眼睛软软地问道，拿起一块绿色的料子比划着。 庄姑娘要送绣一只小王八给主子？还是绿色的？ 飞雪登时哈哈大笑出声，笑着笑着撑着墙就站不直了。 “飞雪，怎么了呀？”庄诗妍又抖搂了一下手里那块绿色的料子，不解问道。 “没、没什么，好，好，姑娘你就绣只绿色小王八给主子，哈哈哈……”飞雪想到她家主子收到荷包那一刻的脸色，越发笑得放肆，最后一边狂笑扶着墙一边走远了。她怕再不走，待会儿得笑死在这。 飞雪笑得那么嚣张，雨珍一脸难言之隐。 庄诗妍左看看右看看一脸茫然，想了想微微嘟起了嘴软软说道：“我不管，我就要绣小王八，就用这料子，我喜欢的，哥哥肯定也喜欢。” “……姑娘，您喜欢，哎！”雨珍无奈叹气，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把那一沓花样子仔细收起来。 庄诗妍见无人拦着她，高高兴兴地选好了深绿色的料子，选了稍微浅一些的绿色绣线。 雨珍想着自家姑娘要绣的东西，没再拦着，心道最好您、选和布料一样色的绣线才好呢，到时候也看不清绣的是什么，免得莫将军见了生气。 选好料子和绣线，雨珍说她没有小王八的花样子。 “没事儿，我会画！”庄诗妍颠颠跑去桌子上，铺开纸，拿起笔，唰唰几笔下去，画了个简笔小王八。 “雨珍，你看多可爱！”庄诗妍举着手里的纸炫耀地给雨珍看。 雨珍：…… 至此，绣线选好，料子选好，图案定好，庄诗妍就勤勤恳恳地开始了她的小王八荷包刺绣大业…… 往后的两天，莫苍没有再亲自来庄家村。庄诗妍虽有些失望，但觉得哥哥是个将军肯定好多事忙，也就没在意。 每日上午，护卫莫十五雷打不动地送来一盒桃花味儿的龙须酥，顺便教庄云松刀法。 庄云松身体长成，先前也不过是跟村里的一个老镖师学过一阵子拳脚，并没什么内力。 莫苍便吩咐护卫里刀法不错的莫十五教庄云松一些外家拳脚，再教一套刀法。 莫十五尽心尽责教导庄云松，教完抵不过庄家人的热情，留下吃了晌午饭再走。 只不过临走的时候，莫十五来到庄诗妍面前恭敬地问了一问：“庄姑娘，主子问你可有什么要带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凌晨更新。 第36章 听了莫十五的话， 庄诗妍想了想她那才开了个头的荷包，摇摇头说道：“你跟哥哥说，今儿还没有！” 莫十五点头应是， 告辞离开。 可第二日，当庄诗妍再次摇头说没有的时候， 莫十五却一直不肯走，恭恭敬敬地提醒着：“庄姑娘， 您再仔细想想？” “可是，真没有呀！还没绣好呢！”庄诗妍在心中叹气， 哥哥也真是够急的， 可她这初学，也没那么快呀。 庄诗妍见莫十五还不走， 只好让雨珍回屋去拿了她那刚绣了个圆圆的小王八壳的荷包， 拿到莫十五面前晃了一下，耐心解释道：“你看， 真的还没做好呢， 你就跟哥哥说， 让他不要着急， 我这起早贪黑绣着呢，再过几天就可以给他了。” 那荷包一晃就被收了起来，莫十五也没看真切绣的是个什么样子， 便点点头说回去如实跟主子说。 可点完头， 莫十五仍然不肯走， 他挠了挠脑袋， 磕磕绊绊地再次委婉提醒：“那个，庄姑娘，您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可以带给主子？主子说了， 今儿我得带点儿东西回去。”不然他进不了将军府的大门。 莫十五说完，臊得头都低了下去。他家主子可真是够没脸的，堂堂一个镇国将军，这哪有追着人家姑娘要东西的，不给还不让他走。 “那要不，我抓只鸡给哥哥？”庄诗妍攥了攥拳头，指了指院子中的鸡栏，为难地说道。她爱吃鸡，家里的鸡连日来没少杀，也没剩几只了呢！娘说过几日再去县城买些鸡仔回来养，可是那还要好久才能长大。 飞雪嘴里嚼着根青草，架着胳膊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憋了半天的笑，此刻实在忍不住了。 看着庄诗妍那不住地往鸡栏那边瞟过去满是不舍的小眼神，飞雪哈哈大笑出声，笑了好一阵子，才好心开口提醒：“姑娘，不然你给主子写封信吧！”看把莫十五那憨子给为难的。 “写信？那也行！十五大哥，你等我一会儿。”庄诗妍一听写信简单啊，眉眼弯弯乐了，转身就往屋里走去写信。 被叫了十五大哥的莫十五一个激灵，想追上去拉着庄姑娘让她把话收回去，却又没敢，只好转头看向一脸坏笑的飞雪，面露哀求：“飞雪妹子，你待会儿帮我跟庄姑娘说说，日后可莫要再叫我大哥，不然主子知道非得劈了我！” -- 第61页 飞雪看了看长了一副老实样的莫十五，笑着说：“行吧，你回去帮我揍莫十一那混蛋一顿，我就帮你跟庄姑娘说。” “那自是没问题！”莫十五也不问缘由，答应得干脆利落，平时他们也没少揍莫十一，多揍一顿两顿的不过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况且莫十一那家伙每次也没吃亏。 二人说好，又闲聊了几句，庄诗妍拿了个信封出来，递给莫十五。 莫十五接过，小心放进怀里，在庄诗妍开口之前抬脚就走，飞快到了马旁，翻身上马，打马就跑。 …… “飞雪，十五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看着莫十五着急忙慌的，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稳重，庄诗妍一脸不解地问。 飞雪好笑地摇摇头，站到庄诗妍旁边说道：“姑娘，日后你莫要再叫十五大哥，你想想啊，你叫主子哥哥，你再叫十五大哥，这是不是不太好？” “对哦！”庄诗妍后知后觉，在她这没所谓，但是在莫苍哥哥那里，护卫大哥总归是哥哥的属下，她两下这么叫，那莫苍哥哥听了肯定不高兴。 “那我以后不叫十五大哥了，免得哥哥和十五大哥还得称兄道弟，不合规矩。”庄诗妍入乡随俗，从善如流。 姑娘可真好忽悠，飞雪憋笑点头。主子倒是不介意和他们这些护卫称兄道弟，主子介意的是庄姑娘你叫别人大哥，梦里哭着喊的那个糟心哥哥鲁义端都还没解决呢。 之前和王大发家起了冲突，庄诗妍还让飞雪去要了两只鸡回来，出了口恶气痛快过后，庄远志和刘香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一直有些提心吊胆，生怕那王大发憋着什么坏招再来报复，或者搬出县太爷来压他们。 可连着过了两天，王家那边也没什么动静，王大发和他娘王婆子吃了亏竟然没动静，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虽说没动静是好事，但刘香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等到第三天，实在憋不住了，她让庄远志去村那头溜达溜达，打听打听。 庄远志这一溜达，才从王大发邻居家那得知，原来前几天的一个下午，这王大发母子俩被人给打了。 这么些年，那邻居平日里也没少受王大发母子俩欺负，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见庄远志来打听，忙神神秘秘地拉着庄远志到一旁，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小声说：“远志啊，我跟你说，那天我正在我家院里翻地，就听王大发家大门被踹开了。你是没看见那闯进王家的几个人，一看就是京城来的高门大户，各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尤其是走在后面那个，那气势，我被他冷眼扫了一眼，我这两条腿登时都软了，后来愣是没敢再看他，一直低头装着翻地。” 庄远志看了看两家中间那道篱笆，小声问道：“那你看没看见，那王大发被打成什么样啊？” 邻居说道：“我也没敢盯着看，那几人进了院子门，二话不说，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砸。那王大发和他娘从屋子里冲出来，不知死活把人一顿骂，说什么这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家看谁敢胡来，明儿就叫县太爷拉他下大狱。” 邻居说着解气地笑了一声：“可你猜怎么着，那几人愣是跟没听见一样，上去就是一阵拳脚，有一人抬起脚直直踩在王大发腿上，王大发当时就鬼哭狼嚎，直嚷嚷着腿断了，腿断了。那王婆子上去撕扯想拦，劈头盖脸就挨了几马鞭，我偷摸看了一眼，那脸上被抽得血呼连拉的，啧啧，那叫一个惨。” “那县城里就没来人？王婆子她闺女没回来看看？”庄远志又问。 “回来了，第二天就回来了，我还担心着那王家闺女见着兄弟老娘挨了打，指不定得怎么闹腾呢，可那王家闺女气冲冲回了县城之后，再没回来。我就寻思啊，八成那天那几个人物是那县令也惹不起的。” 邻居说完，打量庄远志，试探着问：“哎，我说远志啊，我看那几人咋那么像送你闺女回来的那伙人呢，那都是些啥大人物啊？” 庄远志没接茬，又细细打听了王大发挨打的日子，心里一算，正是莫将军来家里的那日，只是不知这么大个事儿他怎么不知道呢。 “奇怪了，吃了这么大亏，那些人走后，那王家母子就没四处嚷嚷？”庄远志又问。 邻居絮絮叨叨：“这还敢嚷嚷？你是没见着，打头那位公子，一直冷着脸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手底下那几人狠揍王大发。等打完了，他身边的一个人又拿剑架在王大发脖子上，说想活命的话管好自己嘴巴，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说完那人还扫了我一眼，吓得我这心肝扑通扑通乱跳，差点儿直接跪在地上。这不，王家母子不敢说，那我也不敢招惹麻烦，这村里可不就没几个人知道。远志啊，今儿是你来了，我寻思着那些大人物八成和你家有什么关系，这才跟你说说……” 庄远志打听到想要的，也不再跟那邻居多聊，赶紧抬脚往家赶。 庄远志回了自家，找到正在院子里洗衣裳的刘香，搬了个小木凳坐在她身旁小声说：“老婆子，你猜怎么着，那王大发娘俩被人收拾了，王大发断了腿，王婆子脸也被抽花了，这几天在家养伤呢。” “怎么回事儿？快说说！”刘香一听，手里的衣服往木盆里一扔也不洗了，直接坐直了问道。 庄远志把事情经过一讲，二人齐齐沉默了一阵。 -- 第62页 “老头子，我这怎么听怎么觉着是莫将军打的人呢？”刘香一脸忧色。 “十之八。九是莫将军了。”庄远志答道。 “莫将军这么做，这是为了、咱家闺女？”刘香回头看了看东厢房门口，见庄诗妍和雨珍正坐在门口一起绣花，她压低了嗓子小声说。 “嗯！”庄远志应完，叹了口气。 “虽说莫将军这么护着咱们闺女是好事，可这，莫将军对咱闺女是什么心思呢？先前闺女说是莫将军救了她，后头我问飞雪，飞雪又说是咱闺女救了莫将军，我偷着打听雨珍和钱妈妈，可二人却说那是她们被找回来之前的事儿了，咱闺女也没跟她们说，她们也不知道。你说，咱闺女和莫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刘香叹了口气。 庄远志踩碎了脚底的土块，沉默着没说话。 刘香也没指望他回答，接着说道：“虽说闺女刚回来，可这也有十五岁了，我这两天一直在琢磨着闺女这亲事可如何是好。你说要是土生土长在咱们这农家院，也就罢了，可偏偏在那富贵的丞相府长大，闺女这模样长得好不说，单说这单纯的性子，又没干过什么活，哎……” 刘香欲言又止。 庄远志再次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如今闺女这样，嫁个和咱们一般的人家，咱舍不得，闺女怕是也不肯。不嫁，咱们又不认识别的高门大户，哪怕认识了高门大户，可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也难保闺女嫁过去不受气。” 又想到莫将军安排住在家里身手不凡的飞雪，夫妻二人更是愁眉不展，小声合计了半天，最后商量着等过些天，再找个合适机会委婉地和闺女提上一提，看看她有何想法。 这闺女亲生是亲生的，可自打没在身边长大，有些事他们虽是亲爹娘却也不好直接做主，自是要问过她才行。 这几日，秦神医已经来了庄家村两趟，庄云芝那边已经开始治脸上的伤。 庄诗妍想着先前秦神医描述的那吓人的过程，实在不敢在旁边看着，每次都是让飞雪把秦大夫送过去守在一旁，自己则躲在家里和雨珍一起绣花。 每日莫十五还是照旧送来桃花味龙须酥，顺带着教庄云松功夫。 庄云鹤则每日要去村里唯一的一个老秀才开的学堂读书。 钱妈妈的腿连日来用药加上吃药，已经不是那么疼了。早上太阳没那么毒的时候，庄诗妍常常指挥着飞雪和雨珍把钱妈妈抬到院中晒晒太阳。 刘香每日里忙着做饭，洗衣裳，雨珍勤快，也不用庄诗妍吩咐，每每主动帮着操劳。 庄远志和庄永松父子俩则每日要下地忙活一阵子。 一家人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庄诗妍吃得饱，睡得好，庄家人大大小小都当她是个宝，哄着她，宠着她，她心情甚好，每日笑眯眯的。绣起荷包来越发得心应手。 每日还不忘给莫苍写封信，有时候三言两语问候一下，有时候东拉西扯一大堆。 莫苍则是每日让莫十五给她带点儿小玩意儿，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玩的，却是从来没给她回过信，庄诗妍也不在意，反正她要问什么就直接问莫十五了。 看着自家闺女每天没心没肺乐呵呵的跟莫将军你来我往，刘香和庄远志越发愁白了头。 二人寻思着，莫不是这莫将军想娶自家闺女为妻？可仔细一琢磨不太可能啊，一个泼天富贵的镇国将军府，一个小小的农户之家，怎么想也是不可能啊。 可若不是想娶妻的话，又为何这般派了飞雪在身边守着，又每日派莫十五从京城赶来，就为特意送来一盒点心？他们早就看出来了，教云松功夫只是顺带着的，送点心，再往回给莫将军捎东西那才是真。 那还能是，莫将军想纳自家闺女为妾？ 庄远志夫妻二人同时想到这个可能，齐齐变了脸色。 虽然刘香和庄远志一辈子生活在庄家村，没什么见识，但二人都知道，要让自家闺女去做妾可不行。哪怕嫁个小门小户的，日子紧巴些，也万万不能去那高门大户做人家小妾。 再说自家闺女模样长得这般好，性子却是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这要是到了那些个大户人家的主母手底下，可怎么活啊，指不定得受多少委屈呢。 二人私下一合计，决定避过飞雪偷偷找自家闺女套个话，看看她是怎么想的。若是自家闺女对莫将军没那个意思，那这个恶人他们做了，少不了以后要拦着二人点儿。 这整日里送来送往的，传出去，日后怕是不好定亲。 只是那飞雪却是整日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家闺女，一时半会儿的，二人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边庄远志夫妻二人还没套着自家闺女的话，没成想却先迎来了另一个想纳自家闺女为妾的高门大户。 这一日，庄家吃了饭送走了莫十五，庄诗妍就回了东厢房里间去歇晌午觉。 可躺在床上，刚有些迷糊，就被院子里的一个大嗓门女人给吵醒了。 “雨珍，飞雪，是谁啊，好吵！”庄诗妍困得不行，从被子上抬起头嘟囔着问。 “姑娘，飞雪出去看了。”守在一旁绣花的雨珍说着，伸手帮庄诗妍把薄被扯好。 庄诗妍打了个哈欠，趴回枕头上。 “姑娘，有人上门来想给您说亲。”飞雪走进门来说道。 -- 第63页 “什么？说亲？”庄诗妍一听这话睡不着了，赶紧坐了起来，张罗着穿衣裳穿鞋。 在庄家村这么些天，她可听了不少，这村里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除了脸毁了的云芝姐姐，也就剩她一个没定亲了。虽然她爹娘都没跟她提这事儿，可她不能不留心。 何况在回来之前，莫家老太君和莫夫人就直白提醒过她，说她回了庄家村，她爹娘有可能会给她张罗婚事。 后来莫苍哥哥也跟她说过这事。 她知道早晚爹娘会跟她提这事儿，可这还没跟她提呢，这怎么就有人上门来了。难不成爹娘背着她偷偷张罗的？不过按理说应该不会才是，她自打回家以来，她的事，她爹娘从来不曾多家干涉，婚姻大事更应该不会直接越过她去才是。 庄诗妍穿衣裳穿鞋的功夫，脑子里胡思乱想了许多。 等鞋子一穿好，抬脚就往外走。 “哎呦，我的姑娘啊，您这头发还没梳呢。”雨珍一把扯住她，把她按坐在梳妆台前，给她飞快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跟玉簪，还想给她再戴个头花。 “雨珍，不戴了！去晚了看我娘再给我许了出去！”庄诗妍伸手一挡，起身就走。 三人脚步匆匆来到西厢房堂屋，一进门，就见庄远志和刘香坐在椅子上齐齐黑了脸。 而在夫妻二人对面，坐着一个穿着打扮都还算富贵的胖媒婆。 那媒婆一见庄诗妍，两眼直放光，站起来就凑了上来，用估量货物的眼神打量着庄诗妍，嘴里哈哈笑着说：“哎呦呦，这就是那烟儿姑娘吧，我还纳闷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成王府的世子爷那般上心惦记着呢，今儿这一见，可算是明白了，长得跟个天仙似的，也难怪了。烟儿姑娘，世子爷说了，你们二人是旧识，你对他早已倾心相许，我今儿来呢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庄诗妍一听又是那个世子爷，心里就来气。看了看庄远志夫妻难看的脸色，庄诗妍知道，这媒婆上门来绝对不是她爹娘背着她私下里张罗了什么。 “你说谁？世子爷？我不认识！”庄诗妍走过去挨着刘香坐了，软软地回道。 刘香和庄远志对望一眼，都眼露不解。按这婆子的话，自家闺女应当是与那什么成王世子认识，可自家闺女为何又说二人不认识？ 媒婆一愣，转瞬又笑了：“不认识？那哪能呢！世子爷同姑娘你之间的过往，这我都打听清楚了。要我说啊，姑娘您也犯不着和世子爷置气，他堂堂一个成王府的世子，当今圣上的亲侄子，娶妻那自是要娶那高门大户的正经姑娘才是，虽说您也是在丞相府长大的，但终归不是那正主，如今世子爷愿意纳您上门，那也是顾及昔日情分，不然，这想进成王世子后院的姑娘那可是都排着队呢！” “放肆！”飞雪听了这话，脸色发愣，唰地把剑一抽就站到了媒婆面前。 “飞雪！”庄诗妍忙叫住飞雪。 飞雪冷冷盯了一眼那媒婆，收回剑站到庄诗妍身后。 那媒婆与庄家村的人不同，是打京城来的，平日里往来于各个达官贵人家，见惯了大场面，自是不会把飞雪那一吓放在眼里。甩了手里的帕子，笑着说：“哎呦，这是做什么，我这好心好意上来说喜事，这怎么就动刀动枪的了。” “你回去和那成王世子说，我不认识他，也不用他顾及什么昔日情分，更不会上门给他做妾。”庄诗妍板着脸说道，心情有些烦躁，这人有完没完，她还困着呢。 那冯淮理是有什么毛病不是，娶了鲁玉婉，转头还想让她做妾？下次她要是见着他，她一定给他一拳才行。 “庄姑娘，您先别着急啊，世子爷说了，虽说是纳您为妾，可该给的聘礼还是不会少您的，只不过那些虚礼就免了。世子爷说了，他愿意出一万两银子的聘礼，他还念及您现在的情况，说嫁妆您就不用准备了，他不在意。若是您答应，他过几日就亲自过来接您过府！”媒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满脸的胜券在握。 飞雪抱着剑冷笑一声，满脸鄙夷斜睨了一眼媒婆。 这成王世子也忒小气了些。一万两银子当聘礼，还不如她家老太君和夫人随手给庄姑娘的零花钱多。那天雨珍帮着姑娘数家底，她可是看到了，两个盒子加起来足足两万两，还只是银票，不算那些首饰什么的。 虽然心中不屑，但飞雪并未多言。她冷眼看着庄家夫妇，想看看他们对此事是何态度，若是但凡他们有一丝松口的迹象，她就可以给主子传信，让主子把庄姑娘直接接回府里去。 刘香和庄远志听到成王世子开出的条件，齐齐震惊地看向自家闺女。 闺女这是怎么就招惹了那成王府的世子了？竟愿出一万两的聘礼纳她为妾，这是势在必得的架势啊？还是说他们见识少，如今这京城里纳妾都是这个价码了？ 还说什么丞相府正经的姑娘，不是正主什么的。听着这话，怎么还和丞相府有关？ 刘香疑惑地看向自家闺女，却见自家闺女正忙着捂嘴打哈欠，于是伸手偷偷拉了拉雨珍，小声问：“雨珍哪，那成王世子又是什么人？和妍儿又是怎么认识的？” “夫人，您不知道，那成王府的世子冯淮理就是先前姑娘的未婚夫，那鲁家姑娘回去了之后，冯世子就和咱姑娘退了婚，改和鲁家姑娘定了亲，只是不知他竟这般不要脸面，如今又上门来讨姑娘，真是气死个人。”雨珍想起当时退婚时，自家姑娘伤心难过的样子，气愤不已，低头凑近刘香耳边，快速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 第64页 “什么？就是他？”刘香一听，脸色聚变。自家闺女被丞相府赶了出来，又被退了婚，这些事她都知道，只是一直没人提那原先定亲的人家是谁罢了。想着也不是光彩的事，又怕戳着自家姑娘的伤心处，她也就一直没问。 可真没想到啊，今儿竟然上门来想纳妍儿为妾，当真是欺人太狠。 刘香转头就跟庄远志把话说了，庄远志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怒斥媒婆：“你快些走，我们家姑娘不给人做妾！” “爹，这是怎么了？”出去割草喂马的庄云松一进屋就见屋里坐满了人，气氛还很不对，忙开口问道。 “云松啊，这媒婆是上门来想替别人纳咱家妍儿为妾的，还是那先前和你妹子退了婚的人家，你快把她赶出去！”刘香见到自家健壮的儿子，忙说道。 庄云松听完这话，脸色一黑，上前就赶媒婆：“什么？先是跟我妹子退了婚，转头还想纳我妹子为妾？这谁啊，脸可真够大的？你哪来的回哪去，快滚，不要脏了我家的地儿，污了我妹子的眼！” “哎，我说这家人怎么回事，别这么不识抬举啊！烟儿姑娘，别人我不管，我就问你一句准话，你答应不答应。”媒婆站起来问庄诗妍，语气笃定，仿佛庄诗妍一定会答应一般。 庄诗妍看着自家爹娘和大哥都这般维护她，眉眼弯弯笑了，被打扰了午睡也不气了，坐在椅子上不受控制地又打了个哈欠，打完才慢悠悠说道：“我不叫什么烟儿，我也不认识那个什么世子的，你快走吧，不然待会儿你可能会挨打！” 庄诗妍是看着一直脸色不渝的飞雪，和她那护犊子的娘，才好心好意提醒，可这话听在那媒婆耳中，却是明晃晃的威胁。 这媒婆在京城也小有名气，不然成王府也不会找到她身上，一听庄诗妍这话，她立马变了脸色。 原本想着一个成王府，一个农户，云泥之别，加上冯世子又开出了那般好的条件，一万两银子的聘礼，这哪里是纳妾，京城里小门小户人家娶妻怕都没这大手笔吧，她来之前可是跟冯世子打了包票的，说这事儿她跑一趟十成十的把握。 可没成想，这家人忒不识好歹。不但不答应，还这般对她不敬。 媒婆收起来脸上惯带的笑容，冷笑着说道：“成王世子要纳的人，还由得了你们说不同意？我今儿可是把话放这了，今儿我要是出了这门，日后你们可别求着我上门！” “快滚！”庄云松拎着媒婆的后脖领子就把她提了出去，一直拎到大门口，把她往出一推，挥手万般嫌弃道：“快滚！” 媒婆一个趔斜堪堪站稳，眼角的皱纹都耷拉下来，脸色难看，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指着庄家人说道：“一家人当真是给脸不要脸，我就等着你们跪地上求我！” 媒婆骂完，气哄哄爬上马车走了。 一家人回转屋里，刘香拉着庄诗妍，小心哄着：“闺女啊，咱不气啊，那等子无情无义之人，咱犯不着跟他生气。”刚雨珍偷偷跟她说了，当时退婚的时候，自家闺女哭得跟什么似的。 庄远志和庄云松也都小心翼翼围在庄诗妍身旁。 雨珍也是站在庄诗妍身后，轻轻拍着庄诗妍的后背，想给自家强颜欢笑内心却在滴血的姑娘一点安慰。 只有飞雪架着胳膊站在门口，嘴角带着笑意在一旁看着热闹，这些人啊，真不知是怎么看出庄姑娘难过生气的。 “娘，我不气啊，我就是好困好困！”庄诗妍抱着刘香胳膊不住地打着哈欠。 “闺女啊，你真没事？”刘香仔细打量庄诗妍的脸，小心问着。 “娘，我困啊！”庄诗妍把脑门靠在刘香胳膊上，软软的撒着娇。 “那就快回屋去睡，快去睡！”刘香见庄诗妍真不像装的，松了一口气，忙哄着她去歇着。 雨珍见状，忙上前扶着庄诗妍胳膊，出门往东厢房走。 飞雪面带满意之色看了一眼庄家几口人，微微点头，转身跟上。 在明知对方是成王府世子的情况下，庄家人还能有这般维护，实属难能可贵了，可见这一家人对庄姑娘还是真心实意的。 不过明天莫十五来了，她还是要传个话，把成王世子差了媒婆上门来想纳庄姑娘为妾的事跟主子说一声。 那冯世子一向阴险狡诈，又生性霸道，他既然对庄姑娘念念不忘，都已经遣了媒婆上门，怕是今儿这事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去。 第37章 庄诗妍歇了个晌午觉起来， 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接过雨珍递过来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 “姑娘，您看您都出汗了， 快擦擦吧。”雨珍放好水杯，递了个湿帕子给庄诗妍。 “这天太热了！”庄诗妍擦了擦额头脖子上的汗， 穿了鞋子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子边坐好，两只手在面前扇着风。扇着扇着风， 伸手把领子的扣子解开，把领子拉开露出了白嫩细腻的脖颈， 顿时觉得凉快多了， 舒服得微微眯了眼。 “哎呦，我的姑娘哎， 您可快把扣子系好！”雨珍见了这一幕， 吓了一跳，忙上前帮庄诗妍把扣子扣回去， 又给她扯了扯衣裳。 庄诗妍微微叹了口气， 胳膊拄在桌子上， 两只手托着脸一脸愁容。这屋里这么热， 床上也这么热，还得穿里一层外一层的，这才五月呢， 要是到夏天可怎么办？ -- 第65页 飞雪看了看庄诗妍的热得难受的样子， 好意提醒：“姑娘， 不然咱们出去走走？” 庄诗妍趴在窗户前往外看了看， 嗯，现在外头日头也没那么毒了，出去走走也好。想起自己买的那个老鹰纸鸢， 庄诗妍问：“云鹤还有几时才回来，我想去后山山坡放纸鸢。” “云鹤少爷快回来了，可是姑娘，这天也没什么风啊，纸鸢怕是放不起来吧？”雨珍说道。 “是哦！”庄诗妍一听，小脸皱了起来。 “无妨的，姑娘，这院子背风，山坡上的风应该够大，可以放起来。”飞雪说道。 庄诗妍和雨珍都没放过纸鸢，二人一听飞雪女侠说可以放，自是信的。 “雨珍，你去把纸鸢拿出来，我们去门口等云鹤，云鹤一回来我们就走，我先去跟娘说一声。”庄诗妍兴致勃勃往外走。 家里也没什么事，自家闺女要出去玩儿，又有飞雪和雨珍跟着，刘香自是没什么不同意的，还特意翻了个水囊出来，装好了水给雨珍带着，说是怕自家闺女待会儿渴。 三个人在院门口等了没一会儿，云鹤就提着书袋走了回来。 “云鹤，快去把书放好，咱们去后山放纸鸢！”庄诗妍乐呵呵上前，拉着庄云鹤，指了指雨珍手里那大大的老鹰纸鸢。 十来岁的半大孩子，正是爱玩的年纪，一听这话，乐颠颠跑回屋去把书放好转身就跑了出来。 三人出了院子，从村口出去，一直往后山走，走了约莫两刻钟左右终于爬上了半山坡。这块山坡上没有长树，全是到小腿高的杂草，夹杂着一些淡紫色的小花。 几人站在半山坡上，向下看去，视线把整个庄家村都收入眼底，山青水秀，桃红柳绿，一派田园景象美不胜收。 “好美啊！”庄诗妍忍不住感叹，站在坡上往下看，久久不动。活了两辈子，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田园美景，心中又是舒畅又是发酸。如果哥哥也能看到该多好，可那只是奢望吧。 雨珍一直在京城丞相府长大，别说出京，就是出丞相府的次数也是少的。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风景，站在庄诗妍身后也忍不住满脸惊叹之色。 飞雪跟着莫苍走南闯北，见惯了大漠孤烟，江山如画，此刻嘴里嚼着根青草架着胳膊，好笑地站在一旁，看着庄姑娘主仆二人那没见过世面的有趣样子。心里琢磨着，日后给主子建议一番，让他带着庄姑娘到处走走，也好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人间美景。 庄云鹤抬头看了自家姐姐半晌，又看了看山坡下，不太明白这日日见的庄家村哪里有什么美的。等了好半晌，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去扯庄诗妍的衣裳：“姐姐，咱还放不放纸鸢了？”为何一直在这傻站着。 庄诗妍回神，眼底的那一抹异样散去，对着庄云鹤眉眼弯弯笑了：“放，走！” “姐姐，我拖着纸鸢，你拿着线轱辘慢慢放绳子。”庄云鹤搓了搓手，兴奋地安排起活计来。 “这纸鸢有些大，我跟你一起拖着，让雨珍拿着线轱辘放绳子。”庄诗妍看着山坡上的青草随着微风慢慢起了绿色的波浪，实在忍不住想在里面跑上一跑。 商量好，庄云鹤和庄诗妍姐弟俩举起了纸鸢，雨珍拿起线轱辘慢慢放绳子，三人逆着风往坡下小跑。 试了几次，风筝才飞起来。雨珍控制着线，庄诗妍跟个孩子一般，和庄云鹤一起指着飞起来的纸鸢蹦蹦跳跳，又喊又叫。 看着庄诗妍那撒欢的模样，飞雪摇了摇头，只觉好笑。她家主子也是够惨的，前二十年不近女色，这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还跟个孩子似的，这怕不是有的等了。 飞雪见三人玩得开心，扫视了一下四周见也没什么危险，于是席地而躺，枕着胳膊架起一条腿，望着蓝色的天空，思绪飞远。 “雨珍，雨珍，你再放高一点！”庄诗妍拍着手指挥。 “好嘞！”雨珍仰着脖子乐呵呵道。 三人抬头看着纸鸢，一边看一边跟着纸鸢的方向慢慢向远处小跑。 三人正玩得开心，突然听见一声尖锐的鸣叫，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从山顶快速飞来一只巨大的鹰，对着纸鸢就冲了过去。 还不待三人反应过来，那鹰撞在了纸鸢上，似乎又缠在了线上，连着纸鸢一起直接往下栽，掉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我的纸鸢！”庄诗妍抬脚就往过跑。 雨珍和庄云鹤反应过来，也紧跟在后面跑了过去。 三人跑到纸鸢附近，就见一只和纸鸢差不多大的巨鹰趴在纸鸢上面，巨大的翅膀摊开，不住地轻轻抖动着。 “这是鹰吧？它这是怎么了？”庄诗妍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就要上前。 雨珍有些吓到，忙拉住庄诗妍说：“姑娘，咱还是别靠那么近。” 庄诗妍却是没有一丝惧怕，拍了拍雨珍的手安慰道：“没事儿，我就过去看看，它好像受伤了。” 庄云鹤虽说长得清清秀秀的，但到底是个男孩子，胆子够大，往前一站挺了挺胸脯说道：“姐姐我不怕，我陪你过去。” 庄胜妍点了点头，拉着庄云鹤的胳膊，抬脚往前走，慢慢的靠近。 雨真见状，也鼓足勇气走在庄诗妍旁边。 等靠近了老鹰，庄诗妍蹲了下去，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巨鹰的头，软软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 第66页 “姑娘当心！”飞雪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在旁边，见庄诗妍竟然伸手去摸巨鹰的头，忙伸手拦住。 “飞雪你来了，这只鹰好像受伤了。”庄诗妍抬头看着飞雪说道。 “我来看看，姑娘你让开些。这鹰生性凶残的很，莫伤到了你。”飞雪凑近些，伸手擒着巨鹰的翅膀把鹰抬起来些。 那巨鹰凄厉地悲鸣一声，巨大的翅膀抖动了一下，锋利的爪子在纸鸢上抓了一下，本就破烂不堪的纸鸢，这下更不能看了。 “姑娘，这鹰受了箭伤，像是有些时日了，看着样子怕是活不久了。”飞雪指了指鹰腹部上插着的一枚已经断了箭柄的箭说道。 “这可怎么办才好？”庄诗妍有些着急，伸手在巨鹰黑色的翅膀上摸了摸，一脸心疼：“这只大鹰好漂亮，我不想让它死，飞雪，我们把它带回家吧。” “姑娘，这鹰的伤势有点重，怕是很难救治。况且这鹰生性凶残，我怕伤到了你。姑娘你若是喜欢鸟，我让主子给你寻只会说话的鹦鹉来。”飞雪劝着。 之前在边关，她没少见鹰，知道这鹰要驯服起来，可没那么容易。这只鹰一看就是野性难驯，虽然已经伤重将死，可看它的眼睛，却满是凶狠，如果不是没了力气，怕是刚才她掀它翅膀那一下，它会一爪子袭上来吧。 只是不知这巨鹰在什么地方中了箭，又不知为何飞到了这里。飞雪看了看被鹰压在身下的纸鸢，猜测怕不是这鹰见到了老鹰纸鸢还以为是同伴，竟然撞了上来。 见飞雪不让，庄诗妍却是舍不得。她是第一次见到真的鹰，而且，这鹰还落到了她的面前，她不能见死不救。 飞雪又劝了两句，可庄诗妍坚持要把巨鹰抬回去，飞雪没办法，只好由着她，心道自己看紧一点儿好了。 庄诗妍轻轻地在巨鹰头上摸了摸，细声细语说道：“你乖一点，我把你带回家去给你治伤，你不能咬我，也不能挠我，知道吗？” …… 飞雪一直在旁边戒备着，可出乎意料的，那巨鹰竟然把脑袋在庄诗妍的手上蹭了蹭。 庄诗妍很高兴，抬起一张小脸儿看着飞雪，高兴的说：“飞雪你看，它同意了。” 飞雪心中惊讶不已，鹰有多难训，她可是亲眼所见，先前在边关见那些边关的汉子训鹰心中痒痒，也试了一回，却是失败告终。可这鹰怎么就这么听话，还是只巨鹰。 “那我们快点回家吧，它都同意了，回家了我叫大哥骑马去县城请个大夫来。”庄诗妍说道。 说着，她就弯下腰腰去抱鹰。庄诗妍的力气是够大，可是巨鹰的两只翅膀摊开实在太大，她一时半会没能下去手。 “姑娘，让我来！”飞雪想接手，可是庄诗妍却不肯，非要自己抱。 最后还是飞雪搭了把手，两个人就抬着一只巨鹰，走下了山。 走进庄家院子门口，庄诗妍累得吭哧吭哧直喘粗气。 还在往里走，庄诗妍就喊着：“大哥！大哥！” 庄云鹤把手里拽着的破纸鸢往院里一扔，撒腿就往屋跑，去喊庄云松。 刚从地里回来的赵云松，刚洗了脸洗了手换了身衣裳，听到喊声迎了出来。一看几人竟然弄了个鹰回来，吓得连忙跑过去。 “不是去放纸鸢吗？这怎么还弄了个鹰回来？这可得当心了，这玩意凶残着呢。” “大哥，这鹰受伤了，我们把它抱了回来，你能不能骑马帮我去县城请个大夫来。”庄诗妍和飞雪小心地把鹰放在地上。 庄云松见那鹰确实是无精打采的，脑袋耷拉着靠在了庄诗妍怀里。他虽然有些不解为何这鹰这般温顺，但也知道这样子应是不会伤到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受伤了？行，那我现在就去。” 庄云松回屋跟庄远志和刘香打了声招呼，骑马去了县城请大夫。 县城不远，也就十里多地，庄云松来去都是骑马，不多时就带着大夫回来。 庄诗妍带着雨珍和庄云鹤在东厢房窗户底下，用草给巨鹰铺了个窝，此刻几人正蹲成一圈围着那鹰看。 几人听到马蹄声，抬头看去。 “大哥，你回来了！大夫，你快来帮忙看看！”庄诗妍忙让开。 那中年大夫被马颠的七荤八素，下了马站了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见到迎上来的庄诗妍，大夫眼露惊艳，暗道这庄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貌美的姑娘。 虽然震惊，却也没敢多看，忙蹲下身去查看那鹰。 “这箭中了怕是有些时日了，这伤口都化脓了，得割开把箭头取出来，再上些药。不过能做的也就这些，这鹰活不活得了就得看造化了，在下可不能保证。”大夫看了伤口之后说道。 “好的，那就请大夫快帮忙治一下！”庄诗妍善解人意地说道。 大夫见别人都没说话，心知这姑娘做得了主，接着说好了诊费和药费，庄诗妍一一答应。 大夫这才让庄云松寻了个木板过来放在院子一旁竖着的碾子上，二人把鹰抬了上去。 怕待会儿下刀的时候鹰爪乱挥，翅膀乱扇，大夫又张罗着拿草绳把巨鹰的两只爪子，和两只翅膀都捆住了。 庄诗妍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却无力反抗的鹰，心有不忍，凑近它轻轻摸着它的头小小声软软地说：“你别怕，这是给你治伤呢，等治好了，就把你放开，你乖乖听话，待会儿我喂你吃好吃的。” -- 第67页 那巨鹰像是听懂了庄诗妍的话，头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庄诗妍虽然也害怕动刀子，但还是守在一旁一直轻轻摸着巨鹰的头，安抚着它。 飞雪则站在庄诗妍身边时刻戒备着，这猛禽如果待会儿疼得狠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狂。 大夫飞快地把箭头四周的羽毛剃掉，随后把下刀利索地划开伤口，慢慢地试探着把箭头往外拔。 吓得庄诗妍立马把眼睛闭上，偏过头去，手下轻轻拍着巨鹰的头，嘴里不住说着：“不怕，不怕，不疼，不疼！” 飞雪见庄诗妍那龇牙咧嘴的好笑模样，忍不住哈哈笑出声。庄姑娘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箭在她身上。 庄诗妍睁眼，颇为哀怨的看了一眼飞雪。这么凄惨的场面，飞雪你笑这么大声，你顾忌鹰的感受了吗？ 飞雪见庄姑娘瞪她，忙收敛了笑意把头偏向一旁。 二人这么插科打诨的功夫，大夫已经把箭头给拔了出来。 庄诗妍感受到手底下鹰在颤抖，忙低头去看它，轻声说着：“好了好了，马上好了。” 大夫动作干脆利落，割掉了腐肉，清理掉了脓液和黑血，又快速的在伤口缝合了两针，这才上了伤药包扎住。 “好了，这伤隔一天换一次药，其它的就只能慢慢等了。”大夫收拾了药箱，洗了手。 庄诗妍叫雨珍付了银子，庄云松又骑马把大夫送回县城。 庄诗妍招呼飞雪帮着把草绳解开，又帮它把翅膀捋顺，轻轻摸着它的头：“真是听话，还这么勇敢，刚才肯定很疼吧，都没叫！” 飞雪：…… 姑娘您没看它这奄奄一息要死了吗？那不是勇敢，那是没力气了。 家里多了个新成员，虽说是只鹰，但庄家其他人见它不会伤人，也就没放在心里，该干嘛干嘛。 可在庄诗妍这却是多了一件大事儿，她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守在鹰旁边，时不时给它喂点水，可那鹰一直蔫蔫的，眼睛一张一合，像是随时不会再睁开了一般。 庄诗妍有些着急：“飞雪，你看它怎么没精神？” “姑娘，不要着急，大夫不也说了嘛，这伤有些久了，活不活，这得看它的造化。”飞雪安慰道。 “可是我想要它活！”庄诗妍耷拉着脑袋，语气闷闷的。 飞雪建议：“姑娘，后天秦神医会再过来，若是还不好，到时候可以让他给看看。”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方法，庄诗妍点了点头。 等庄诗妍被刘香拉着去吃了晚饭出来，天就黑了，庄诗妍张罗着把鹰抬进自己屋里，放自己床边。 众人：…… “我晚上要看着它。”庄诗妍蹲在地上，摸着鹰头，眼巴巴地看着众人道。 那副可怜兮兮地乖巧模样，谁又能拒绝。 再说这巨鹰看着有进气没出气了，能不能活过这一晚都还是另一说，想抬进去就抬进去吧，不然指不定半夜得爬起来看。 庄云松弯腰，一个人就把鹰给抱起来，直接抱进了东厢房里间。 庄云鹤勤快地捡起地上的草，跟着跑进屋铺在了庄诗妍床边的地上。 庄诗妍颠颠跟在后面，看着庄云松轻轻把鹰放了下去，然后软软地开口把大家往外赶，说是怕吵到了鹰养伤。 …… 众人看着庄诗妍一本正经的样子，颇有些哭笑不得，也只好转身离开。 里间安静了，庄诗妍把门关上，轻手轻脚走到鹰面前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小声嘀咕着：“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鹰没反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庄诗妍说道。可是叫什么好呢？ 庄诗妍想起上辈子她养过一只小仓鼠，起的名字就叫小仓，不过小仓后来被人踩死了。想着想着，庄诗妍眼眶红了。 小仓是哥哥送给她的，她养了大半年，后来一次笼子忘记关，小仓跑了出去，等她找到的时候，已经被人捡了在戏弄着来回踢着玩。她冲上去往回要，可那几人竟当着她的面把小仓踩死了。 她哭得很伤心，哥哥回来后去把那几人打了一顿。 可后来，有一次哥哥几日没回来，而那几人则找着机会把她打伤了，她没熬到哥哥回来，莫名来到了这里。 想着死了的小仓，想着再也见不到的哥哥，一颗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庄诗妍脸颊滑落下来，她紧紧握紧了拳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哭声溢出来。 无声哭了会儿，鹰动了一下，庄诗妍伸手胡乱抹了两下眼睛，拍了拍鹰的头，抽噎着说：“我就叫你小仓好、好不好？”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那鹰真的听懂了，竟然微微抬起头，看了庄诗妍一眼。 庄诗妍破涕为笑，一边摸着鹰的头一边小声叫着它：“小仓！小仓！” 可叫着叫着，庄诗妍又开始掉眼泪，嘴里低声喃喃：“哥哥，我想你了，哥哥……” 雨珍和钱妈妈在外间做着针线活，飞雪则在院子里坐在窗前的碾子上吹着夜风。飞雪耳力一向过人，从庄诗妍开始小声哭泣，她就听见了，只不过碍于庄姑娘把人赶出来，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心道怕是有什么心事不想让人知道，也就没进去，只不过一直倾耳仔细听着，冷峻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 直到听到屋内那喃喃低语的“小仓，小仓”，“哥哥，我想你了，哥哥……”，飞雪紧蹙的眉头舒展，没忍住无声地笑了。 -- 第68页 都叫起“小苍”了？怕庄姑娘是第一个敢这么叫主子的人吧。 姑娘这是想主子了？那有何难，明儿叫莫十五递个信，让主子来一趟就是了。 看着躺在草上一动不动，连眨眼都缓慢的小仓，庄诗妍又抹了一会儿眼泪，仔细听了听门口的动静。 见没人靠近，这才背对着门口方向，把右手食指伸到面前，心念微微一动，缓缓地，一颗豆大的红色血丸凝结而成。 庄诗妍把血丸喂给小仓吃，又给它灌了一口水，轻轻拍着它。小仓不是中毒，也不知这血丸对它有没有用，可是她真的不想它死，管它有用没用，喂一颗给它总是好的。 庄诗妍一直蹲在小仓面前看着它，直到蹲一条腿腿麻了，这才站起身，龇牙咧嘴拖着一条麻腿爬上了床。脱了鞋子，直接钻进被子盖好，没一会儿竟沉沉睡去。 等雨珍端着水盆进来准备服侍庄诗妍洗漱，就发现她已经睡了，只好熄了灯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庄诗妍心里有事儿，早早就醒了。她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还是很暗。嗯？天还没亮吗？ 庄诗妍疑惑不已，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先是吓了一跳，转而眉眼弯弯笑了。 她坐起来，伸手就抱住站在床前，正歪着头看她的庞然大物，软软地道：“小仓，你好了？” 第38章 雨珍和飞雪听到动静， 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见那只巨鹰竟然站了起来，足足有一人高，此刻正站在庄诗妍身边， 而庄诗妍竟然抱着它。 二人齐齐愣住。这鹰没死？这么快就好了？ “飞雪，雨珍， 你们快看，小仓好了！”庄诗妍对着她们招手， 乐呵呵地说道。 雨珍满眼不可置信凑上前去，想伸手摸摸又有些害怕：“姑娘， 真的好了！只是你这么抱着它， 它让吗？” 飞雪听着庄姑娘管那巨鹰叫“小苍”，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得， 她昨儿想的太多了。只是不知道主子知道了自己和一个鹰同名， 该做何感想。 “它让啊，它可听话了。不信你试试！”庄诗妍松开小仓， 招呼雨珍上前。 雨珍看着比她还要高的巨鹰， 心里害怕， 手哆哆嗦嗦往前伸， 刚要摸上那黑亮的羽毛，那巨鹰却猛地扑闪了一下翅膀，吓得雨珍尖叫一声转头就跑。 …… 庄诗妍伸手拍了拍巨鹰的翅膀， 嗔道：“小仓坏蛋， 那是雨珍， 你不要吓她！” 巨鹰低头在庄诗妍手上蹭了蹭。 飞雪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 小仓好了， 庄诗妍也搞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昨天喂了它那颗血丸起了作用，但也没关系，只要好了就行。 庄诗妍乐呵呵地起床洗漱吃早饭， 跟庄家众人炫耀了一番她的鹰好了，然后就带着小仓到院子中晒太阳。 等莫苍带着莫十一等人，顶着日头骑马到了庄家大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户农家小院，一个花儿一般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绿色的裙衫，正坐在椅子上绣着花，而她身后竟然站着一只羽毛黑亮的巨鹰。 莫苍一贯风轻云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也禁不住一阵错愕。 “姑娘，主子来了！”飞雪最先看到莫苍，忙出声提醒。 庄诗妍闻声抬头看过去，瞬间眉眼弯弯乐了，放下手里的荷包，起身就跑了过去，嘴里甜甜地喊着：“哥哥！你怎么来了？” 莫苍看着小姑娘见到自己那一瞬间绽开的笑颜，心情愉悦，抬脚迎了上去。 “当心脚下！”莫苍扶住扑过来的小姑娘，嘴角含笑提醒着。 庄诗妍扯住莫苍的袖子就往里拽：“哥哥，我给你看看我的鹰，我昨天上山放纸鸢捡的，它受了伤……” 庄诗妍絮絮叨叨把昨天的事情快速地说给莫苍听。 走到那懒洋洋晒太阳的巨鹰面前，莫苍忍不住有些吃惊，远看就觉得这鹰够大，这么走近才发现，这鹰竟然比他矮不了多少。 “小仓，这是我哥哥！”庄诗妍伸手摸了摸巨鹰的头，扯了扯莫苍的袖子给它介绍着。今儿早上她已经把家里人全部给小仓介绍过了，现在刚好哥哥来了，也得介绍一下，免得它不认识拿翅膀乱扇人。 小、苍？莫苍低头打量庄诗妍的小脸，这小姑娘给这鸟起名叫“小苍”？ 飞雪站在一旁嘴角含笑，冷眼旁观看她主子的热闹。 莫十一等人本来也围在一周看新奇地看着巨鹰，一听这大鸟竟然跟自家主子同名，登时都偏过头去憋笑。虽说这是一只鹰，但总归它是一只鸟啊！ “哥哥，你跟小仓打个招呼！”庄诗妍扯着莫苍的袖子说道，尚不觉得哪里不对。 打招呼？怎么打？你好小苍，我叫莫苍？ 莫苍的额角剧烈抽搐了一下，打心眼里抗拒，可架不住小姑娘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他，他只好伸手在那巨鹰的头上摸了摸。 奇怪的是，那鹰居然丝毫没躲。 飞雪啧了一声，暗骂了句这鹰怕不是只色鹰。怎么整个庄家就让庄姑娘摸，其他人别说摸了，挨一下它就拿翅膀扇人，连和庄姑娘有七八分像的庄云鹤都不行。 你说让庄姑娘摸也就算了，毕竟是救命恩人。 可这会儿主子来了，竟然也让主子摸，她看了看庄姑娘又看了看自家主子，不由得寻思着这鹰它是个看脸的货。 -- 第69页 飞雪看了看长得也算俊俏的莫十一，给他递了个眼神，怂恿他上前摸一摸。 莫十一伸手指了指飞雪，给了个晚一点算账的眼神，走上前去：“庄姑娘，主子，让属下也摸一摸，属下也喜欢鹰。” 二人稍微让开，莫十一伸出手去，可还没等挨到，那巨鹰却是张开翅膀狠狠扇了过去，莫十一一个闪身赶紧躲过。 莫苍忙伸胳膊把庄诗妍护在怀里，那鹰扇了一下莫十一，却又老实下来。 “妍儿，这鹰生性凶残，还是……”莫苍有些担心，小姑娘这小身板可是经不起这一扇。 “哥哥，小仓不会伤我，你看！”庄诗妍从莫苍胳膊下钻出来，伸手就抱住了小仓，小仓拿头轻轻蹭了蹭庄诗妍脑袋。 …… 莫苍见状，没再说话，却是给了飞雪个眼神，让她小心照看着些。 飞雪点头，又上前一步：“主子，属下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莫苍微微颔首，示意庄诗妍等他一会儿，和飞雪走到了一旁。 “主子，属下有两件事要和您说。这第一件，成王世子冯淮理昨儿遣了媒婆上门来，说是打算出一万两银子，美名其曰聘礼，就想纳庄姑娘为妾，庄家人把她赶了出去。只是属下担心那冯淮理不会这么轻易罢休。”飞雪说道。 “嗯，这件事我知道，冯淮理最近只会自顾不暇，不会再有空来骚扰妍儿。”莫苍冷冷地道。 莫苍又问：“妍儿对此事如何说？” “庄姑娘说她不认识那什么世子爷的，那媒婆一边说，庄姑娘一边困得直打哈欠，一门心思想去歇晌午觉。”飞雪想到昨儿那情景，忍不住笑了下。 莫苍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也忍不住笑了，转头看向不远处正逗着鹰玩的小姑娘，满眼宠溺。 “还一件事？”莫苍问道。 “还一件，就是昨儿夜里，庄姑娘睡前一个人偷偷躲在屋子里哭了，一边哭一边小声喊着您。”飞雪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喊的？”莫苍眼睛一直看着庄诗妍的方向，手指摩挲了下，问道。 “庄姑娘说的是‘哥哥，我想你了，哥哥’。”飞雪小声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主子，庄姑娘还喊了半天‘小苍’，属下也不知她是喊您，还是喊那只傻鹰。” 莫苍冷冷扫了一眼飞雪。 飞雪连忙闭嘴，这都和主子一个名字了，那怎么还能叫傻鹰呢。 “主子，您说庄姑娘她是不是想您，您又不在这，就按照您的名字给这鹰起了这个名？”飞雪分析道。 莫苍没说话，嘴角却慢慢勾起。 莫苍走回到庄诗妍面前，二人进了西厢房堂屋去坐。 庄家人这都习惯了，各忙各的，也不打扰他们。只不过刘香特意嘱咐了雨珍一定要守在门口。 于是飞雪和雨珍俩就跟门神似的站在了门口。 “哥哥，你怎么突然来了？”庄诗妍拉着莫苍的袖子问道。 “我听说那成王世子遣人上门，我过来看看。”莫苍伸手把庄诗妍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掖到耳后。 “哥哥，我大哥把那媒婆赶跑了，她在那里说个没完，我都困死了。”庄诗妍没心没肺地道，也没问莫苍是怎么知道的。 莫苍闷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小姑娘对冯淮理的态度让他很是满意。 “哥哥，可是我娘说那人有可能还会再来找麻烦的。”庄诗妍微微堵了嘴，有些不高兴。 “莫怕，最近他没空来想这件事儿。”莫苍看着小姑娘粉嫩的嘴唇，手指摩挲了下。 “哥哥你怎么知道他没空？”庄诗妍摇了摇莫苍的袖子，好奇的问。 莫苍但笑不语。 “妍儿，为何给那鹰起名叫‘小苍’？”莫苍目光灼灼盯着小姑娘的眼睛，“可是哥哥的‘苍’字？” …… 庄诗妍傻眼了。小仓的仓是仓鼠的仓，不是莫苍哥哥的苍。她怎么忘了这茬，两个同音来着。 莫苍见小姑娘瞪着黝黑的眼睛看着他，一副呆呆的模样，忍不住闷笑了下，嗓音低沉再次问道：“嗯？可是哥哥的‘苍’字？” 庄诗妍摇了摇莫苍的袖子，一时拿不准莫苍哥哥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可她也不能说实话啊。 “哥哥，如果是你的‘苍’字，你生不生气？”庄诗妍抬头看着莫苍，一脸娇憨地软软问着。 “你喜欢就好，哥哥不气！”莫苍手指摩挲了下，曲起一根指头轻轻在小姑娘挺翘的鼻子上轻轻刮了刮。 “那以后我就叫它小‘苍’了。”庄诗妍眉眼弯弯，傻乎乎笑了。 莫苍看着小姑娘的小脸，满眼笑意，半晌挪不开眼。 “妍儿，过几日是端午节，祖母和母亲都想你了，想让你去府里过节，你看我提前一天来接你可好？”莫苍想起来之前二人的千叮万嘱，笑着问道。 庄诗妍想了想，点头：“哥哥，我也想老太君和夫人了，那我前一天去，过节那天吃了晌午饭就回来陪我爹娘吃晚饭可好？” “好，吃了晌午饭我送你回来。”莫苍笑着应道。 京城丞相府的后院，鲁玉婉的院子里，鲁玉婉正在大发脾气，砸了一地的茶杯。 她大哥鲁义洵今儿来找她，说让他找机会多和世子冯淮理见见面，多些相处，培养培养感情，毕竟前面这许多年也没见过面，难免生疏了些。 -- 第70页 鲁玉婉万分不解为何他大哥突然来说这话，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鲁义洵沉吟一瞬，把成王世子冯淮理遣人去庄家村，想纳庄诗妍为妾的事儿说了。 鲁玉婉听完，说她知晓了，日后会主动多联络世子，随即端庄有礼地把鲁义洵送走了。待人出了院子，鲁玉婉在屋里就噼里啪啦开始摔起东西来。 把要上前收拾东西的丫鬟骂出去，一个人坐在床边怒火中烧，两只手攥紧，新留好的长指甲抠进了掌心，抠出深深的印记。 鲁玉婉心中暗骂庄诗妍，骂完庄诗妍又忍不住怨恨起冯淮理。 这辈子她都已经提前回来，那贱种也滚回了庄家，可冯淮理为什么还是要追到庄家去！ 竟然还想在娶她这个正式夫人之前，纳那个贱种先进门！ 那个贱种凭什么这辈子又要来抢夺她的夫君！凭什么！ 鲁玉婉胸口剧烈起伏，沉浸在上辈子的怨恨和愤怒之中，直到咔一声，指甲断在了手心，手掌传来刺痛，她才清醒过来。 抬起手看着手心里的血迹，鲁玉婉渐渐冷静，暗暗下了决心。 不行，她要先下手为强，不能让冯淮理把那贱种接进成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3^。 抱歉，这几天更新时间有点乱，下周就会固定时间更新哒。 第39章 时间过得飞快， 马上就到了端午节前。 庄诗妍的绿色小王八荷包总算是绣好了，绣完自己举着欣赏了半天，越看越喜欢， 信心满满地道：“雨珍，飞雪， 我好像对刺绣很有天分，我觉得我以后可以开个绣庄， 一定可以赚很多银子！” 虽说她现在有很多银子，可那也不是她自己赚的， 总觉得花着不踏实。 莫苍哥哥给的五千两也就算了， 哥哥非说他的命远远不止那个价钱。飞雪也跟她说了又说，说她要是总提那五千两， 那就是看不起哥哥。 当时老太君和莫夫人给的两个盒子里面有那么多银票， 她却是不知道的，等回到庄家村几天了才打开看， 这才发现原来里面有银票， 加起来竟然有两万两那么多， 她可是吓了一跳， 忙叫雨珍仔细收起来，并不准备动用。 名不正言不顺的，这些钱她拿着心虚， 以后找到机会还是要还给两位夫人的好。 再说还有一辈子那么长呢， 她要养自己， 养钱妈妈， 养雨珍，还要孝敬爹和娘，照顾大哥和小弟， 总是要找点儿赚钱的门路才行。庄诗妍想着自己那一身重任，满是稚气的一张脸顿时严肃起来。 看着自家姑娘那信心满满踌躇满志的样子，雨珍憋笑给予了足够的肯定：“姑娘，您这绣工是还不错，第一次绣就能绣成这般，当真不容易了，比奴婢当年不知好上多少。只是您要是开绣庄，还是绣些常见的样式才好卖的。” 雨珍并没提醒自家姑娘当年自己拿绣针是在五岁的时候。 “常见的样式，那不是和别人都一样了，我就要绣不一样的样式，小兔子，小王八，小狗，小鱼，我还可以绣小仓……，”庄诗妍一一数着，兴致盎然。 “……姑娘，那些样式奴婢可听都没听说过，也没见人卖过，您说那能卖出去吗，咱那绣庄不得亏本啊？”雨珍有些发愁，仿佛绣庄已经开起来了一般。 飞雪见二人一本正经商量那还不知道在何处的绣庄，好笑道：“自是可以的，不管姑娘绣什么，总会有人喜欢的。”别人她不知道，但至少她可以保证她家主子定会喜欢，大不了她家主子包圆就是了，总不能叫庄姑娘的绣庄亏本就是了。 “就是，总有人会喜欢的！”庄诗妍举着荷包又看了看，越发喜欢，最后决定给自己也做一个一样的。 这是第二个荷包，已经有了经验，加上绣的小王八偏小了些，这次两天多就绣好了，绣好之后，庄诗妍高高兴兴挂在了腰间。 转眼间，就到了端午节前一天，莫苍下了朝乘着马车来了庄家村，到的时候尚早，还不到晌午。 一下马车，庄诗妍就迎了上来，笑颜如花，甜甜地喊：“哥哥！你来了！” “嗯！”莫苍低头看着小姑娘，眉眼柔和。 莫十一指挥着护卫把给庄家带的礼品都拎了进去，庄远志和刘香受宠若惊，推拒半天才收了下来。二人热情地张罗着把众人往里让，说是进去坐喝杯茶，可莫苍却说赶时间不进去了，叫二人不必忙。 “哥哥，在我家里吃晌午饭可好？”庄诗妍扯着莫苍的袖子问道。 “不了，我们去京城吃，最近新开了一家酒楼，味道不错，我带你去尝尝。”莫苍淡笑着道。 “好，那哥哥你等我一阵，我去拿点儿东西。”庄诗妍说完转身快步回了东厢房。 庄诗妍回了屋子拿好绣给莫苍的荷包，又让雨珍给她拿了一些银票塞进了自己腰间的荷包里，这才出门。 走回院子，庄诗妍上前抱了抱比她还高上一截的小苍，软软地说道：“小苍，我去哥哥家过节，明儿就回来了，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你在家乖乖的哦。” 小苍低头在庄诗妍头上蹭了蹭，翅膀微微展开轻轻扇了扇又合拢起来，却是把庄诗妍包在翅下。 庄诗妍笑着摸了摸小苍的头，从小苍那巨大的翅膀下钻出来，转身向大门口走。 -- 第71页 庄家人都在大门口陪着莫苍。刘香提前准备了一篮子自家种的绿油油的小菜，又拿了一罐子自己腌制的小萝卜咸菜。见庄诗妍出来，刘香一一跟她说了，让她带给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尝尝鲜。庄诗妍乖乖巧巧应下，和庄家人告别，向马车走去。 莫苍扶着庄诗妍上了马车，自己也随后上去。 马车前行。 庄诗妍掀开帘子，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向外看着。 莫苍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小姑娘转过头来，只好伸手把帘子放下：“有灰尘。” 庄诗妍看了看莫苍那英俊非凡的脸，干净整洁的一身蓝色外衫，乖巧点头转过身子坐好。哥哥长这么好看，可不能把哥哥弄脏了。 莫苍星眸含笑看着小姑娘，吩咐外面：“慢着些。” “是！”莫十一应道，应完转瞬又和飞雪两个怼来怼去，没个消停。 庄诗妍看了看莫苍腰间，把荷包掏了出来递给莫苍，甜甜地说道：“哥哥，这是我给你绣的荷包。” 一听“荷包”二字，马车外原本在和莫十一打闹不止的飞雪突然住了嘴，还对莫十一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莫十一见她神神秘秘，也闭上嘴，仔细听着。 莫苍笑意更浓，伸手接过，可一看，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哥哥，你不喜欢吗？”庄诗妍一直看着莫苍的脸，等着看他惊喜的模样，可是为什么哥哥脸色有些僵，感觉怎么还和荷包的颜色有些像，有些绿？嗯，她是不是看错了，哥哥的脸怎么可能绿。 哥哥是不喜欢？还是太喜欢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那圆圆的小王八壳，圆圆的小王八头，圆圆的四只小爪子，且还是绿色的，莫苍内心五味杂陈，他伸手摩挲了一下那绿色小王八，抬头看向庄诗妍。 就见小姑娘眨着一双满含星光的眸子正期待地看着他，眼眸黝黑纯净，写满了无辜二字。 “哥哥，你喜欢吗？”庄诗妍往前凑了凑，眼巴巴看着莫苍，再次开口问道，带着些小心翼翼。 “……”看着小姑娘带着些许娇憨的小脸，听着那软软糯糯的声音，莫苍在心里叹气，嘴角慢慢勾起：“喜欢！只要妍儿绣的，哥哥就喜欢！” 还不等庄诗妍开心，在马车外的飞雪就哈哈哈哈爆笑出声，笑着笑着打马跑远了。 “飞雪，你又抽哪门子的疯，你给老子说清楚！”莫十一满是疑惑的声音传来。 …… 庄诗妍小脸微囧：“哥哥，飞雪在笑什么？先前她听说我要绣个这样的荷包给哥哥，飞雪就这样大笑，现在她又这样笑。这荷包、不好吗？” 莫苍闷笑出声，伸手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这边坐着，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这荷包甚好，哥哥喜欢。” “可是飞雪她……”庄诗妍伸手指了指车外。 莫苍伸手把小姑娘的手握在手里：“无需理会，那丫头一向疯。” 庄诗妍甜甜地笑了，忙伸手把自己腰间的荷包解了下来递给莫苍看：“哥哥，你看，我也给自己做了一个一样的。” 莫苍这才看清，小姑娘绿色裙装上系着的那个绿色的荷包原来和自己这个是同款的，上面也绣了一只一模一样圆圆的小王八，只不过小了些。 莫苍两只手各拿着一只荷包，两相看了下，胸腔震动，闷笑出声。 “哥哥，可爱吧，我可喜欢了！”庄诗妍歪着头，看着莫苍的笑脸，彻底放下心来，也跟着傻乎乎笑着。她就说她喜欢，哥哥也会喜欢的。 莫苍看了看小姑娘，微微颔首，满眼笑意和说不出的宠溺：“嗯！” 庄诗妍扯着莫苍的袖子摇来摇去的玩，一边玩一边絮絮叨叨跟莫苍说着这些天在庄家村的事。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城，直接奔了吉庆街新开的洪福大酒楼。 “主子，到了！”莫十一说道。 “来，妍儿，下车。”莫苍先一步下车，伸手把庄诗妍扶了下来。 莫苍看了看小姑娘腰间的荷包，又看了看自己腰间的荷包，嘴角含笑，引着她往酒楼里走。 掌柜的听小伙计报，早就殷勤地侯在门口：“莫将军，您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楼上的雅间给您留着呢，您请。” “嗯。”莫苍微微颔首，护着庄诗妍往楼上走。 一楼大堂里坐满了人，见莫苍和庄诗妍二人容貌俊美，气度皆是不凡，忍不住多多打量了几眼。 莫十一和飞雪见状冷冷扫了一圈，吓得众人都忙低了头，不敢再看。 二人上了楼进了雅间，莫十一和飞雪守在门口。 “哥哥，这里可以看到外面呢。”庄诗妍走到窗边，指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说道。 莫苍走过去，站在小姑娘身旁笑着向外看去。 “哥哥，这条街好热闹啊！”庄诗妍左看看右看看，心情甚好。 “妍儿喜欢热闹？”莫苍好笑地问。 “嗯，我喜欢热闹！”庄诗妍眉眼弯弯点点头。热闹才有烟火气，她害怕孤零零一个人呆着。 莫苍笑着看小姑娘那看什么都好奇的眼睛，也顺着她的视线向外看，可当他扫了一眼对面，和正坐在对面酒楼的冯淮理对上视线时，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莫苍伸手把小姑娘拉开，把窗子关上，搭着小姑娘肩膀把她按回座位上：“坐下歇会儿，待会儿就上菜了。” -- 第72页 “哥哥，你点了什么菜？”庄诗妍完全没留意到刚才那一幕，一听要上菜了，两只白嫩纤细的手情不自禁搓了搓，乖乖坐好，目光一直盯着门口。 看着小姑娘那迫不及待的模样，莫苍不禁莞尔，伸手揉了揉小姑娘头顶：“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隔着窗子，街对面的酒楼雅间里，坐着脸色不渝的成王世子冯淮理，还有面上不显，桌子底下的手却紧紧攥在一起的鲁玉婉。 见冯淮理一直神色晦暗盯着对面已经关上的窗子，鲁玉婉忍着怒气，放柔了声音叫着他：“世子哥哥，快些吃吧，待会儿菜该凉了。” 可她叫了几声，也不见冯淮理回头看她，鲁玉婉那因为用力泛了青筋的手在微微发着抖，刚长好的指甲抠进了掌心。 许久，鲁玉婉再次柔声开口：“世子哥哥？” 冯淮理回神，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张单纯无辜笑颜如花的小脸，又看了看惺惺作态故作温柔的鲁玉婉，顿时觉得一桌子菜是如此倒胃口。背地里这个鲁玉婉是个什么性子，当他不知道吗？ “你吃吧，吃完我叫侍卫送你回去，我还有事，先行离开！”冯淮理说完，冷着脸站起身出了雅间的门。 鲁玉婉望着满满一桌子还没怎么动过的菜，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雅间，牙齿都要咬断，脸色狰狞，忍了又忍，终是挥起袖子把一桌子的菜全都扫到地上。 嘭嘭嗙嗙，叮叮当当，雅间一时间皆是杯筷碗碟落地的声音。 有小伙计听到动静想进来看，却被守在门口的成王府侍卫黑着脸拦在了外面。 对面街上洪福大酒楼的楼上头号雅间里，却是一派欢乐。 庄诗妍看着不断往上摆的各色美味菜肴，忍不住搓着手，吞着口水，一双大眼睛直放光。 可等菜上齐，伙计退出去把门关上，庄诗妍却是一脸难色，用忐忑的小眼神看了看莫苍，软软地问道：“哥哥，这些菜是要我们两个吃完吗？可是，这也太多了呀！” 莫苍看着小姑娘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发愁生动的脸，不禁莞尔，伸手把小姑娘连人带椅子往自己这边搬了搬：“无妨，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好的，哥哥，那剩下的咱们打包回去，晚上还可吃的。”庄诗妍一听不用全吃完，松了一口气，接过莫苍递过来的筷子，眉眼弯弯笑着说。 …… 莫苍想了一下，镇国将军府的人在外吃饭，似乎还没有过吃不完打包的先例，不过小姑娘喜欢，就随她吧。 “哥哥，你也吃！”庄诗妍给莫苍夹了一块外焦里内的烧鸭放在他碗里。 莫苍笑着吃了，之后一直给庄诗妍夹菜。 菜太多，每一种又那么好吃，庄诗妍嘴就没停过，两只腮帮子鼓鼓不停地蠕动，像只可人的小动物。 “慢着些，当心噎着！”莫苍给庄诗妍倒了杯茶，喂到她的嘴边。 庄诗妍就着莫苍的手把茶喝了，见莫苍又喂过来一勺嫩嫩的蛋羹，张嘴吃了。 “哥哥，我自己可以吃的，你不用喂我。”庄诗妍吃完蛋羹，娇娇糯糯说道。 莫苍但笑不语，又喂了一口给她，庄诗妍张嘴又吃了。 就这样，后面庄诗妍基本上不用动手，只需动嘴就好，一顿饭让莫苍给喂完了。 庄诗妍伸手摸了摸肚子，懒洋洋靠在椅子上，微微眯了眼，一副吃饱喝足的满足模样。 莫苍拿帕子帮小姑娘细细擦了嘴，柔声问道：“可吃饱了，嗯？” “哥哥，你再喂下去，我就得扶着墙出去了！”庄诗妍用带着些许哀怨的小眼神嗔了莫苍一眼。 想着小姑娘扶墙的样子，莫苍闷笑不已。 笑了一会儿，看着小姑娘近在咫尺微微嘟起的粉嫩嘴唇，莫苍喉结滚动了下，眼眸渐渐深邃。 庄诗妍犹不自知，摸着鼓鼓的肚子，看着一桌子的菜，意犹未尽地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嘴唇。 又舔！虽说不是第一次见小姑娘这个举动，但莫苍还是止不住的心头一跳。手指摩挲一阵，曲起手指奔着那因为舔了一下而亮晶晶的唇瓣而去，却终是中途拐了个弯，在那白白嫩嫩的脸蛋轻轻刮了下。 “哥哥，我困了！”庄诗妍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扯着莫苍的袖子软软地道。本就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又吃得太饱，庄诗妍眼睛微微眯着就差闭上了。 “好，我们回府。”莫苍嗓子微哑，站起身，握着小姑娘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带着她往外走。 “哥哥，打包！”庄诗妍回头看了看那一桌子的菜，不忘提醒。 …… 莫苍闷笑一声，伸出大手兜住小姑娘后脑勺，把小姑娘的脸转回来，语气里带着满满不自知地宠溺：“好！” 莫苍护着庄诗妍出了雅间，一脚刚迈出门，就和正从对面雅间出来的成王世子冯淮理对上。 冯淮理脸上带着一抹道不清的笑说道：“莫将军，好巧！”这话虽是对莫苍而说，可冯淮理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庄诗妍。 莫苍脸色冷了下去，低头去看扯着他袖子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六）会晚点儿更，在下午之后。^3^ 第40章 庄诗妍也在第一时间看见了冯淮理， 她下意识往莫苍身后躲了躲，两只手紧紧抓着莫苍的袖子。 这个成王世子可不是个好人！虽然他脸上带着笑，但他眼里那不怀好意的占有欲， 她看得非常清楚。 -- 第73页 想起他让那个胖媒婆到家里来纳妾的事，庄诗妍翻了个小白眼， 不再看他，低着头专心看着莫苍袖子上的花纹。 莫苍低头把庄诗妍的各种表情都看在眼里， 有小心谨慎，有漠视讨厌， 却唯独没有一丁点儿的男女情愫。 莫苍自认为看人很准， 何况是个心思单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那个风情万种的小白眼， 直接翻到了莫苍心里， 他心中那一丝阴霾刹那间散去，脸色缓和， 再次抬头看向冯淮理， 竟然带着一丝笑容：“冯世子， 确实好巧！” “烟儿， 你进京来，怎的不去成王府找世子哥哥？”冯淮理目光炙热看着庄诗妍，往前站了半步， 温声说道。 “谁认识你！”庄诗妍又偷偷翻了个小白眼， 扯了扯莫苍的袖子小声说：“哥哥， 我们回去吧， 我困了！” “好！”莫苍身心愉悦，一边嘴角勾起，带着庄诗妍就往外走。 “烟儿！”看着庄诗妍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的娇小背影， 冯淮理眼神阴翳，语气阴沉喊了一句。 庄诗妍扯着莫苍的袖子加快脚步，转眼就踏上楼梯，一边走一边抬头靠近莫苍，一只手拢着嘴用小气声说着：“哥哥快走！他不是好人！” 莫苍闷笑出声，伸手扶着小姑娘的胳膊，生怕她一脚踩空。 “哥哥，打包！”庄诗妍伸手指了指楼上，还不忘提醒。 莫苍哈哈大笑出声，挥手给了莫十一一个手势。 很少见莫苍笑得如此张扬的莫十一一阵阵愕然，愣了一下才转身去找伙计打包。心中却是疑惑不已，他们镇国将军府什么时候外出吃饭还带打包的了？难不成府里最近少银子了？ 飞雪则架着胳膊摇摇头憋笑。完了，她家主子以前还笑话别人惧内，轮到他这，这何止是惧内啊，这简直惧内惧得令人发指啊。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镇国将军府，庄诗妍两只手揪着莫苍的衣袖，脑门抵在莫苍肩头已经快迷糊着了。 “妍儿，醒醒，到了！”莫苍伸手轻轻晃了晃小姑娘的肩膀，轻声唤着她。 “到了？”庄诗妍抬起头，两只手揉了揉眼睛。 看着小姑娘满是稚气的动作，莫苍不禁莞尔，伸手牵着人下了马车。 二人进了大门，直奔老夫人的院子去。 一进门，老太君和莫夫人就迎了上来，从莫苍身边把庄诗妍抢走，一左一右架着小姑娘坐在了榻上。 “老太君，夫人，你们可好！”庄诗妍笑眼弯弯地主动寒暄。许久不见，她还是挺想念二人。 “好孩子，我们好着呢，好着呢！你在庄家村一切可还好？”老太君拉着庄诗妍的手，满眼慈爱地打量着。 庄诗妍把自己在庄家村大致的情况说了说，连捡了只鹰也和二人说了，逗得老太君和莫夫人直乐。 三人好一顿寒暄，庄诗妍让雨珍把从自家带来的鲜嫩小菜和那一罐咸菜拿上来，二人直呼正缺这口呢。 莫苍见小姑娘眼睛迷迷瞪瞪，开口说道：“祖母，母亲，妍儿今儿还未歇晌午觉，这会儿怕是困了，不然晚上再叙？” “哎呦，看我们，只顾着和妍儿亲近，忘了这茬，小姑娘正是长身体贪睡的时候，你快带她去歇一阵子。”老太君不舍地松开庄诗妍的手。 “苍儿，你送妍儿过去，还是上次那个院子，已经备好了。”莫夫人看了看自家那大老粗儿子，又看了看连说话都软绵绵的小姑娘，满脸笑意。 庄诗妍起身，腼腆地笑了笑对着二人施了礼，跟着莫苍出门。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庄诗妍小声问着莫苍：“哥哥，我们正说着话，你就说我困了，这样，会不会太失礼了？” “无妨，祖母和母亲都不是那等爱挑虚礼之人。你在这将军府，怎么自在就怎么来，祖母和母亲只会更高兴。”莫苍宽慰着有些忐忑的小姑娘。 “谢谢哥哥！”庄诗妍一脸娇憨，冲着莫苍傻乎乎地笑了。 莫苍忍不住莞尔，伸手轻轻扫了下小姑娘的头顶，送她去了上次住过的院子，一直送进屋子，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雨珍上前帮庄诗妍取了发簪，解了头发，庄诗妍脱了外衫爬上床，笑眯眯地在床上滚了滚。这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睡过的第一张床。 “姑娘，您快歇着吧！看您眼睛都睁不开了！”看着自家姑娘在床上打滚，雨珍好笑地说道。 “雨珍，飞雪呢？”庄诗妍问道。 “飞雪姐姐一进府就不见了，兴许是有事吧。”雨珍帮庄诗妍扯好被子，答道。 “我方才在酒楼打包了好多菜，里面有个烤鸭很好吃，你待会和飞雪一起尝尝，剩下的你看分给院里的丫鬟和婆子们吃吧，不要浪费了。”庄诗妍不忘交代。 她也清楚，菜是打包回来了，可是估计不会端上将军府主人的饭桌，只能给下人分了，那也好，总不至于浪费了。 庄诗妍也知道，她这种见不得食物浪费的小心思，在京城这些富贵人家的眼里，怕是看不过去。 可那么好的菜，就她一个人吃了一些，大部分都没怎么动过，如果就那么扔在那了，她怕是要心疼上好几天。 浪费什么也不能浪费食物啊，能吃到这种天然的食物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她可不能糟蹋了，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她吧。 -- 第74页 好在莫苍哥哥什么都没说，还顺着她。 “哥哥真是个好人！”庄诗妍躺在床上，想到她提醒莫苍哥哥打包，莫苍哥哥那爽朗的笑声，没忍住也傻乎乎地笑了。 “姑娘，您可快睡吧，再笑下去该睡不着了，睡不着您这下晌和晚上又该迷糊了！”雨珍看着自家姑娘傻乎乎笑个不停，嗔了一句，劝着。 庄诗妍见雨珍瞪她，甜甜地冲雨珍笑了下，立马闭上眼睛，嘴角却是高高翘起。 雨珍被逗得扑哧一笑，捂了嘴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守在外间。 半个时辰之后，庄诗妍睡醒刚收拾妥当，莫苍就差了莫十一来请她过去。 庄诗妍带着雨珍跟着莫十一去了隔壁院子。 莫苍在书房里忙着，飞雪等在外面，见庄诗妍进来：“姑娘，主子在里面等你。” 庄诗妍点头，抬脚直接进了书房。 雨珍跟着往里走，飞雪却突然伸手揽住雨珍的肩膀：“走，雨珍，我带你去逛逛。” 雨珍指了指书房，一脸为难：“飞雪姐姐，姑娘和莫将军二人……”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她得守在门口啊，不然这传出去她家姑娘还嫁不嫁人？ 飞雪大咧咧地笑着说：“没事，若是姑娘有什么吩咐，莫十一他们这不都在外头嘛，到时候喊我们一声就行。”话是这么说，飞雪在心里却是忍不住笑，共处一室算什么，屋内那二人还共卧过一张床呢。 雨珍有心留下，可奈何飞雪一身功夫，一条胳膊轻飘飘搭在她肩膀上，也不是她能挣脱得了的。 雨珍一边走一边回头，脖子都快扭断了，就以这么个别扭的姿势被飞雪强行带走去逛将军府的园子了。 庄诗妍进了书房，见莫苍正站在桌前，在纸上画着什么，忙好奇走过去：“哥哥，你在画什么？” 莫苍但笑不语，给庄诗妍让了让地方，让她自己看。 庄诗妍凑近去看，只见纸上画着一个姑娘坐在椅子上低头绣着一个荷包，身后站着一只巨鹰，整幅画栩栩如生。 “哥哥，这是我和小苍？”庄诗妍一眼就看出来了，笑着指了指桌上的画，又指了指自己。 “嗯！”莫苍笑着点头。 “哥哥，这是那天你来看我的时候？”庄诗妍看着那十分传神生动的画作，禁不住咋舌：“哥哥，你这画得可真像啊！可是哥哥，你不是将军吗？” “……”莫苍不解。 “哥哥，将军不是只会打仗吗？你怎么会画画？”庄诗妍不懂就问，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看着莫苍。 …… 小姑娘这是把他当成个只会动拳脚的粗莽武夫了吗？莫苍以拳抵唇轻轻咳了咳。 庄诗妍不知道，在莫苍祖父、父亲大哥都在的时候，他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君子六艺样样精通，琴棋书画在京城众世家子弟中更是赫赫有名。 “哥哥，我也会画画的，我画给你看！”庄诗妍见莫苍笑着不说话，拿起笔抽了一张纸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画了起来。 莫苍负手站在一旁，低头看着，眼中满含期待等着庄诗妍的大作。 …… 可是随着一只一只圆圆的小乌龟，小鸭子，小鱼跃在纸上，莫苍眼中的期待变成了无边的笑意，胸腔震动闷笑不止。 “哥哥，你别笑，不可爱吗？”庄诗妍回头瞪了一眼莫苍，有些羞恼。 继而回头接着画，一边画一边唠叨：“哥哥，我想开个绣庄，就绣这些东西来卖，可以卖给小孩子，老人家，你看多可爱啊，一看到心情就好！” 莫苍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样子，肩膀微微耸动，想笑出声又怕小姑娘恼羞成怒，只能生生憋着，憋得胸口直疼。他伸手揉了揉胸口，摇摇头，一脸无奈，满眼宠溺。 “哥哥，你说我开个绣庄好不好？”庄诗妍见莫苍半天没说话，拿着笔回头看莫苍，一个不慎，笔头在脸颊上划了一下。 “呀！”庄诗妍愣了一下，伸手一抹，这下好，一边脸全花了。 莫苍强压着笑意，伸出拇指在小姑娘脸蛋上擦了擦，可这一擦更加不能看。 莫苍憋了半天的笑声再也压不住，爆笑出声。 莫十一正站在房顶上和当值护卫闲扯淡，听见自家主子那百年难闻的大笑声，二人皆是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儿齐齐从房顶跌落下来，双双搀扶着才堪堪站稳。 庄诗妍见莫苍嘲笑她，哼了一声，丢了毛笔，拿手指沾了些墨汁，就去涂莫苍的脸。 莫苍笑着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庄诗妍哪里肯干，急得直跳脚：“哥哥欺负人！” 小姑娘皮肤白皙细腻，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嘴唇微微嘟起佯装生气，仰着头一副娇憨可人的模样。 莫苍心里酥得一塌糊涂，微微颔首，喉间滚动嗓音暗哑：“哥哥怎么欺负你了，嗯？” “哥哥笑话我！还抓着我！”庄诗妍嗔了莫苍一眼，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被莫苍抓着的手。 那一嗔，眉目顾盼生辉，像是有根羽毛轻轻地在莫苍心头挠了一下，挠得莫苍心头猛地一跳。 看着那微微嘟起的粉嫩唇瓣，莫苍眸光渐渐深邃，情不自禁低下头，却在半途中突然顿住，猛地松开庄诗妍的手，退开一步。 “哥哥？”庄诗妍看了看被甩开的手，疑惑不解地看向莫苍。 -- 第75页 “无事，你接着画，哥哥不笑你。”莫苍说完，转身去了八仙桌，倒了满满一杯茶一饮而尽，喝了一杯犹觉不够，又倒了一杯悉数饮尽，这才放下杯子。 庄诗妍见莫苍一杯接一杯的喝茶，只当他渴了，也没管他，低着头又画了一阵，把一张纸画满这才放下笔。 莫苍喊了人端了盆温水进来，他亲自浸湿了帕子给庄诗妍把一张小脸擦干净，又给她把手仔细擦干净，这才满意点点头。 “哥哥，明天是端午节，我们都要做些什么？”庄诗妍好奇地问道。 她以前生活的地方，这些节日早已被人们遗忘。所有的节日中，只有过年的时候哥哥会想法子弄些烤肉回来，其他的节日她从来没体验过。 “府里要祭祀祖先，吃粽子，挂葫芦，插艾蒿，还可以出门去看划龙船。”莫苍一一跟小姑娘说着。 “哥哥，我想吃粽子，我还想去看划龙船。”庄诗妍眼带兴奋，眉眼弯弯地扯着莫苍的袖子摇了摇。 “好，都依你！”莫苍低头看着小姑娘嘴角的两个小梨涡，笑着说好。 晚上几人聚在老夫人的院中吃了晚饭，各自去歇下。 第二日，端午节，镇国将军府大门口，还有各个院子的门口插放了艾蒿，屋檐下挂上了五彩葫芦。 莫夫人给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发了两个月的赏钱。先前莫苍毒解了，但碍于不能声张，莫夫人心里的欢喜劲儿一直憋着。 好不容易挨到现在，如今自家儿子又找着了可心的姑娘，莫夫人可算是找着机会借着端午节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大手笔打赏。 下人们得了和过年一样多的赏钱，各个面上如沐春风，笑脸相迎，走路都轻快得要飘起来，四处都是笑声，整个镇国将军府喜气洋洋。 莫苍早早起来主持了府里的祭祖，随后过来庄诗妍住的院中陪她吃早饭。 庄诗妍早就起来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着急地等着莫苍，见莫苍带着莫十一和飞雪进了院子，忙上前拉住莫苍袖子把他往屋里扯：“哥哥，我们快些吃饭，吃了饭去看划龙船。” 进了屋子，莫苍先从怀里掏出一根五彩绳手链，扯过庄诗妍的手腕，微微俯身给她仔细戴上。 手链颜色鲜艳，衬得小姑娘的纤细的手腕越发白嫩，莫苍手指忍不住在手链上摩挲了下。 “哥哥，你从哪儿弄来的？”庄诗妍举着手腕看了又看，很是喜欢，眉眼弯弯笑着问道。 莫苍但笑不语。 守在门口的莫十一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家主子说话，忍不住道：“庄姑娘，我跟你说，这是主子昨晚上儿自己编的，废了好多绳子，才得了这么一根能看的。” 一个舞刀弄枪的大老爷们，竟然去做那娘们唧唧的事儿，主子他当真变了。 …… 莫苍淡淡扫了一眼莫十一。 飞雪见他家主子脸色不渝，上去一脚就踹在莫十一身上，斥道：“闭嘴吧你，哪儿都有你！” 庄诗妍一听是莫苍自己编的，心里高兴，真心实意夸赞着：“哥哥，这是你自己编的？我就说怎么这么好看，我喜欢的！很喜欢！” 看了看那手链略微粗糙的做工，又看了看小姑娘灿如春花般的笑容，莫苍唇角淡淡勾起：“那就带着。” 庄诗妍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扯着莫苍去了桌边，二人坐下开始吃早饭。 莫苍吃相优雅，但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吃完撂了筷子。 两条长臂一伸，风轻云淡地把庄诗妍连人带椅子搬得离自己近些，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夹了一个庄诗妍爱吃的小汤包递到她嘴边，又开始投喂。 庄诗妍见莫苍又来喂她，小脸一囧，忙看向站在门口的莫十一、飞雪和雨珍。 虽然莫十一和飞雪二人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可庄诗妍就是觉得他们在笑。而她家雨珍则一脸愁容。 庄诗妍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仰着头，小小声软软地抗议道：“哥哥，我这么大的人了，我自己能吃！” “听话，我喂你吃得快些！”莫苍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诱哄柔声说道，伸出大手兜住庄诗妍后脑勺不让她再往后仰。 虽不解为何莫苍哥哥这么喜欢喂她，可庄诗妍还是乖乖地咬了一口莫苍喂过来的小汤包，腮帮子鼓鼓一边快速嚼着一边问道：“哥哥，待会儿我们去哪里看划龙船？” “去东裕园。慢着些，莫噎到。”莫苍见小姑娘听话，嘴角微微勾起。 庄诗妍也不管东裕园是个什么地方，只知道那是看划龙船的地方。 二人吃了早饭，莫苍就带着庄诗妍乘马车出了将军府，直奔在西城区的东裕园。 一下马车，庄诗妍看着东裕园门口一队一队的禁军，才从莫苍口中得知这戒备森严的东裕园竟然是个皇家园林。 而今天在这里举行的，竟然是成王世子冯淮理与六皇子一同主持，禁军连同六部共同参加的龙船比赛。 第41章 庄诗妍紧紧跟着莫苍的身后往里走。一路走过去， 时不时有人上来和莫苍打着招呼。 “飞雪，今天都有什么人会来？”庄诗妍看着一队一队表情严肃四处走动戒备的禁军，心里有些忐忑， 连说话声都压低了。 “六皇子，成王世子冯淮理， 六部年轻的官员，各个世家子弟， 还有各位官家小姐。”飞雪耐心地解释着。 -- 第76页 今天这场龙舟赛虽说是以六部名义办的，说是为了给大周朝年轻的后生们一个比试身手， 联络情感的机会，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上为了给自己唯一剩下的皇子，十一岁的六皇子冯瑾煜锻炼胆量办的。 当今圣上非好色之人， 后宫妃嫔不多， 子嗣稀薄。 先前皇后和鲁贵妃两派为了储君之位明里暗里斗得凶狠，皇后所出的大皇子、三皇子， 鲁贵妃所出的二皇子皆因种种意外而丧命。 皇后娘娘在自己的小儿子三皇子也没了之后， 心灰意冷自请离了皇宫， 去了京城外明陀山上的皇寺里长住。 鲁贵妃则一直留在宫中陪伴着皇上。 可那以后， 其他妃嫔所出的四皇子和五皇子也都相继因病夭折。 如今皇宫里唯一幸存的皇子，就是六皇子冯瑾煜。冯瑾煜是低位妃嫔云嫔所生，那云嫔在六皇子冯瑾煜五岁之那年在逛园子时意外落水而亡。说是落水， 但个中缘由却无人得知。 云嫔落水之时， 六皇子冯瑾煜也在场， 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淹死， 受了巨大的惊吓。 那以后，原本天真可爱的六皇子病了许久，好了之后性情大变， 不再爱说话，更是整日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如今虽说已经十一岁了，可时不时梦魇了还会如同个稚子般哭闹不休，但清醒之后却又是一副正常模样。 六皇子胆子小，性格上也不尽如人意，颇有些上不了台面。 奈何皇上身体不好，近些年再无所处，剩下唯一这么一个儿子，只好赶鸭子上架当做储君来培养。但好在六皇子除了胆小，性格有些孤僻外，其他尚好，人够聪慧，又肯听话。 皇上这几年来一直在努力给六皇子制造各种机会，让他多多历练，以期他能够变得强大些。 像端午节划龙船比赛这事，近几年来一直有举办，从头到尾一应事物六皇子都要经手，也算是给了六皇子接触年轻官员和世家子弟的一个机会。 但今年如同往年一样，皇上应着自己亲弟弟成王的建议，又派了自己的亲侄子——成王世子冯淮理帮衬着。 今天是大周朝堂年轻一辈的活动，各位大人们就都留在了家里过节，到场的都是些年轻的后生。 这等盛事，自是少不了观众，因此各位世家姑娘们也都受了邀请，前来观看比赛。 大周朝民风尚算开放，这等年轻男女共同出席的场面也属常见。只要看台隔开，分席而坐即可，并没那等严苛的规矩。 庄诗妍一听还有各家世家姑娘参加，忙拉着飞雪小声问：“飞雪，那待会儿我是不是要和别的姑娘家坐在一处？”可是她不想碰到那个鲁玉婉。 她也不太想和其他的世家姑娘们坐在一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个农女，又和鲁玉婉有着身份替错的过往，如果她坐了过去，怕是不会清净了。 更何况，生性不善与人打交道，前世她一直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在她们那里，连学东西都是对着墙上的一个屏幕，除了哥哥，她很少有机会与外人接触。 只有对自己真心喜欢，又感觉到对自己有善意的人，她才能敞开心怀与人交流。 而一旦察觉到对方对自己怀着恶意，她实在没办法虚与委蛇，假装客气的寒暄。 想到待会儿要和那些世家小姐们坐在一起，庄诗妍就不自在，心中竟然生出些许退却的意思。早知道哥哥带她来的是这种地方，她还不如留在将军府跟着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她们一起包粽子呢。 还不待飞雪回答，前面正与人寒暄的莫苍听到庄诗妍略带忐忑的声音，回过头来柔声说道：“你待会儿同我一处。” “好！”庄诗妍立马乖巧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可以和哥哥在一起。 见小姑娘忙不迭应好，生怕自己把她丢下的小心模样，莫苍忍不住嘴角勾了下。 莫苍转身，恢复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可这也挡不住一路上接连不断地有人上来跟他问候打招呼。 大部分时候莫苍都是冷着脸微微点头，有时更是连个眼神都欠奉。 这么多年镇国将军府只忠心皇上一人，走的是孤臣的路子，很少与京中大臣有过密的来往。 莫苍本身又生性孤傲，武艺高强，战功赫赫，并不把除了皇上在内的任何人放在眼里。又是心狠手辣之人，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只要往那一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瘆人的煞气。 是以，上来打招呼的人，虽大多数在莫苍这里受了冷遇，也不见生气，反而更加恭敬，或者说是敬畏。 莫十一和飞雪平时那副吊儿郎当嬉笑打闹的模样一扫而空，二人也都是有样学样，面色冰冷，眼神锐利，一个浑身上下写着莫挨老子，一个额头挂着莫挨老娘。 对此，庄诗妍并不觉得如何。 可走在她一旁的雨珍却禁不住觉得有些冷，如果有可能，她都恨不得远远地躲开，再找个地方晒晒太阳驱一驱这一身的寒气。 走到东裕园硕大的卧龙湖边上，湖里十来艘龙舟已经准备就绪，年轻的划手们穿着各色的服装一队一队整齐地侯在岸边，英姿勃勃。 湖边已经搭好了高高的看台。 以六皇子和成王世子冯淮理为首的男客坐在了看台正中间，而一旁不远处则拿半人高的屏风隔出来女客的看席，此刻也快坐满了人。 -- 第77页 往年这种活动，莫苍要么在边关打仗，要么哪怕恰巧在京城也会窝在将军府，从未露过面。 是以，今年莫苍这突然一出现，着实惊着不少人。 坐在看台上的冯淮理见有躁动，看了过来，在见到莫苍那一刻脸色一沉，但看到莫苍身后跟着的庄诗妍却是眼睛一亮，转而又想到什么，脸色再次阴沉下去。 六皇子冯瑾煜也看到了莫苍，面上却是无甚表情。莫苍远远地和六皇子抱了抱拳算是打过招呼，六皇子微微颔首。 冯淮理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微微向六皇子这边歪了歪身子，冷笑一声：“怎么，六殿下，什么时候你和莫将军这般熟了？” 六皇子没答话，身子却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 冯淮理斜睨了一眼六皇子笑出声，笑声张狂，笑过之后，竟伸手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语气故作亲昵：“我说六殿下，你为何如此怕我，好歹我也是你堂兄，日后等你……还得我帮衬着你不是。” 六皇子眼皮耷拉，看不清神色，握着茶杯的手指却是微不可见地轻轻颤着。 冯淮理轻声冷笑一声，靠坐在椅子上，目光向前，余光却是瞥向已在前方坐好的庄诗妍。 而在看台右边的女席，鲁玉婉在庄诗妍进来的那一刻就看见了她，她下意识就去看后方正中坐着的冯淮理，果然，冯淮理一直盯着庄诗妍的方向。 鲁玉婉眉头紧皱，脸上的端庄贤淑顷刻间崩塌。 而坐在鲁玉婉身旁的一名女子脸色也不甚好看，她凑近鲁玉婉问道：“婉儿妹妹，你可知和莫将军一同进来的那位姑娘是谁？” “月姝姐姐，你竟不认得她？”鲁玉婉故作惊讶说道。 先前的鲁玉烟因着不受鲁夫人待见，很少出门应酬，是以这么多年，京城认识她的人并不多。 如今庄诗妍身着一身嫩绿色裙衫，顶着一张粉嫩如桃花的脸，又是和京城先前盛名在外的风流世家公子，如今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莫苍一起出现，难免引起众位姑娘的瞩目。 二人一进来，一个身形高大英俊非凡，一个身材娇小貌美无双，自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那不认识的人，免不了好奇打听一二。 此刻一听莫苍的前未婚妻——户部尚书家的嫡女吕月姝在问，众位姑娘都侧着耳朵仔细听着。一是都好奇这吕月姝见到前未婚夫莫苍会是何种态度，再就是也都想知道那个和身中奇毒不知哪日突然没了命的莫将军在一起的女子是谁。 鲁玉婉拿着帕子遮住嘴冷笑一声，随即故意高声说道：“这事虽说是家丑，但想必各位姐妹也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和莫将军一同进来的那位，就是我们鲁家先前那鸠占鹊巢十五年之人。” “什么？” “是她？” “她怎么还有脸进京，还有颜面出现在鲁姑娘你面前。” “她怎能、怎么如此不知廉耻，竟然和男子坐在一处。” …… 先前鲁相府的姑娘被抱错之事，也不算小事，鲁相府也没刻意瞒着，是以京城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 此刻听闻那当事人就在眼前，平时憋在后宅闲得长毛的各位世家姑娘的眼中皆是闪着熊熊八卦之火，七嘴八舌吐露着对一个占了高门大户十五年便宜的农户之女的不满和鄙夷，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和嫉妒。 坐在最边上的一位红衣姑娘沉默着听了半晌，不屑地笑了下，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不过是看不得人家姑娘长得比你们漂亮，嫉妒人家姑娘和莫将军待在一处罢了。” “晏明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不顾礼义廉耻？当年你可是四处说你中意莫将军，可人家连个眼神都不曾给你。”一个姑娘被说中心事，面红耳赤驳斥道，众女忙附和。 “是啊，我是喜欢莫苍，莫苍他也是不搭理我，这事儿整个京城人尽皆知，可那又如何？我晏明珠坦坦荡荡！谁像你们，一肚子的龌龊心思。你敢说你们几个、你、你、还有你，” 红衣女子晏明珠拿手随手点了几人，语带讽刺说道：“你们敢说你们在莫苍中毒之前对他没心思？还有你，不是说过只要能到莫苍身旁，哪怕做小也不介意吗？只不过在莫将军中了毒之后，各个都躲得远远的罢了。” …… 晏明珠说话过于大胆，丝毫不给人留情面，众人脸色红一阵青一阵，一时哑口无言。 可晏明珠还不算完，指着躲避着她眼神的吕月姝问道：“还有你，吕月姝，先前和莫苍定亲，不是还特意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炫耀吗，既然这么得意，为何又在莫苍中毒之后一刻都不肯等，急急忙忙上门去退婚？现如今你已经十八岁了，你那如意郎君为何还不上门娶你啊？” 晏明珠说完拿脚踢了一下面前的案几，浑身上下写着“暴躁”二字。 此话太狠，吕月姝想着自己三番两次不成的亲事，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忙低了头。 有那打抱不平之人想出言替吕月姝回击，可一对上晏明珠的双眼，都闭了嘴。 晏明珠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是个不爱女装爱戎装的女汉子，从小不喜女红琴棋书画一类，整日舞枪弄棒，练了一身好功夫。性子也是爽朗不羁，像个爷们似的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知优雅端庄几字如何写，在京城打马奔驰拿鞭子抽人那是常事。 -- 第78页 这京城里的姑娘们对她是又瞧不上又有些羡慕，可也都不敢惹她。 见众人都不敢说话，鲁玉婉冷笑一声，暗骂了句废物，直直地看向晏明珠。她晏明珠是皇后的亲侄女，她鲁玉婉还是鲁贵妃的亲侄女呢。 不是她不敢和她对上，只不过那晏明珠是个只有蛮力无脑子的女人罢了。 上辈子冯淮理登基之后，晏家也随着皇后一派的倒台而落寞，晏明珠对她不敬，她寻了个机会让冯淮理给指了个婚，让她嫁给了一个莽夫。婚后没多久二人就大打出手，闹得个被休的下场。 想到这，鲁玉婉本想回几句，此刻却是冷笑一声，歇了心思。蠢货一个，就让她再蹦跶几天吧。 鲁玉婉不再理会看台上的众人，目光一直盯着庄诗妍，看一会儿庄诗妍又要转头装作无意间看一眼冯淮理，越看心里越气。 看了看在旁边低着头生闷气的吕月姝，鲁玉婉想了想上一世莫苍毒发身亡的时间，凑过去故作亲昵说道：“月姝姐姐，我知道你和莫将军退婚也是迫于家里的压力，你并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只不过我听闻那莫将军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怕是再过上两三个月就得……” “什么？真的吗？这么快？”吕月姝震惊不已，又暗自庆幸自己幸好退了亲。 可她看向坐在俊美非凡的莫苍身边的庄诗妍，还是免不了心中嫉恨。 鲁玉婉把吕月姝的神色全看在眼里，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拉起吕月姝的手：“月姝姐姐我理解你，先前那农女也妄图勾搭世子爷来着，这么算来，我们姐妹也算是同命相连了，你看这样可好……” 二人把脑袋凑到了一起，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 庄诗妍坐在莫苍身旁，悄悄四下打量一番，见都是人，心中颇些不自在。可为了不给莫苍哥哥丢人，她只好有样学样，学着莫苍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端坐如山。 庄诗妍那一动不动的坐姿看在外人眼里那是端庄稳重大气，可看在莫苍眼里，小姑娘乖乖巧巧的模样，却明显是拘谨放不开。 莫苍念及她胆子小，亲自倒了杯热茶递给她，温声说道：“莫怕，看完比赛我们就回去。” 庄诗妍接过茶水，看着莫苍点了点头，心下安稳不少。 见人到齐，各个队的划手也都上了龙船准备就绪，六皇子对着旁边的太监微微点头，太监高着嗓门宣布划龙船比赛开始，旁边的鼓手拿起鼓槌，对着大鼓好一顿擂。 嘭！嘭！嘭！气势磅礴的鼓声，敲在众人心里，听得人激情澎湃！ 岸上鼓声刚落，排列整齐的龙舟上鼓声紧接着响起，伴随着鼓声的是年轻划手们响彻云霄的呐喊声。 庄诗妍听得热血沸腾，往前坐了坐，一张眼睛满是期待。 “哥哥，我们该给哪一队加油？”庄诗妍搓了搓手，兴致勃勃地问莫苍。既然是比赛，总要站一队，跟着加油才有意思。 …… 莫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十几岁年少轻狂时，对这等盛事也曾如同场下龙舟上那些少年般热情满满，可随着家中父辈兄弟接连战死，他又中毒几年，那一腔热血早就熄了。 久经沙场，经历过成千上万人拿命厮杀的场面，这些事在他眼里不过是过家家般的小打小闹罢了。今天若不是想带着庄诗妍来看看热闹，他并不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庄诗妍那兴趣盎然的小模样，莫苍不禁莞尔，略一沉思说道：“给禁军那队加油吧！” 站在二人身后的莫十一和飞雪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了然二字。 莫苍这一回答并不是随口说的。按理说莫苍身为武将，应该站兵部那队才是。但大周国的军队指挥权一向直接握在皇帝手中，而兵部虽说是个管理部门，但说白了不过是个服务机构罢了。 像莫苍这种军权在手，只对皇上负责的实权将军，一向并不把兵部放在眼里。 更何况，冯淮理今年年初通过成王对皇帝的施压强行进了兵部，担任兵部侍郎一职。可明眼人都知道，虽然冯淮理身为兵部侍郎乃是副职，但那正职兵部尚书却对他唯唯诺诺，一副以冯淮理马首是瞻的谄媚模样。 如今皇上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已久，对朝政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唯一的皇子六皇子又有些上不了台面。 皇上的亲弟弟成王，连同鲁贵妃的亲哥哥鲁丞相，二人连手无形中左右着朝政。 六部的几位尚书大人基本上是些上了年纪的老油条，夹在皇上和成王之间，两边讨好，左右逢源。 莫家军几代的做派强硬，对邻国一向是能打绝不和谈，尤其是最近几年，自打莫苍中毒之后，他跟发疯一般但凡有人胆敢来犯，他不杀到对方老窝决不罢休，凭着那杀人如麻的凶名，硬生生给大周国边境铸了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 大周国在邻国人开看那是铁板一块，民生富庶。但朝堂上的人都清楚，皇权早就岌岌可危。皇上身体越来越差，唯一的六皇子屡屡让人失望。 倘若皇上哪天病重突然离世，而六皇子又撑不起来的话，那么作为当今圣上亲弟弟的成王，则很有可能成为摄政王，或者直接成为下一位帝王。 虽然成王在皇上面前，一如既往地恭敬谦卑，但成王世子冯淮理的所作所为却无处不昭示着四个字——野心勃勃。 -- 第79页 若不是碍于以莫苍为首的实权武将们对皇上死忠，而莫苍的手段过于残暴毒辣，怕是这大周朝的皇位早就易了主了。 这小小的龙舟赛，其他队还好，可代表着皇权的禁军，和成王一派的兵部一参加，这其中的味道就有些微妙了。 禁军是皇帝的亲兵，和军队一样直接由皇上亲管，今天也是随着六皇子一同出席，禁军队是赢是输代表的是六皇子更是皇上的颜面，莫苍站禁军自是无可厚非。 何况难得小姑娘想给一队加油，莫苍当然要选一队最有可能赢的队，让小姑娘高兴高兴才是。 “哥哥，禁军是哪队？”庄诗妍扯了扯莫苍的袖子问道。 “身着深红色衣衫那一队。”莫苍指给庄诗妍看。 找到加油对象，庄诗妍坐好，目不转睛看着湖中。 莫苍对着莫十一招手：“去跟那边开局的人说，我压禁军赢。” 莫十一问道：“主子，您压多少？” “一万两银子。”莫苍淡淡说道。 一万两？莫十一顿时有些肉疼，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斗胆劝上一句。这昨儿出去酒楼吃饭都还打包了呢，今儿您就这么败家，府里多少银子够您这么霍霍啊！ 飞雪一见莫十一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踢了他小腿一脚：“主子办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置喙了，磨叽什么，还不快去！” 莫十一指了指飞雪，小声嘀咕着：“改天府里吃不上饭，你别嚎丧。” “快滚！”飞雪挑了挑眉毛，摸了摸剑柄。 莫十一无奈摇头，转身去下注。 当今皇上虽说身体不好，但却一直是个勤政的皇帝，自登基以来大力发展经济，大周国一向富足。遇到龙舟赛这等盛事，设个赌注以此助兴也属常见。 那边下注的人听闻一向不参与此事的莫苍将军竟然拿了一万两来凑热闹，登记之后忙朗声宣布。 紧接着又宣布成王世子下注两万两压兵部赢。 其他人原本也想下注的人，一见二人这阵仗，都默默改压了别的队，虽都知道别的队那是必输无疑。可这时候脑袋要是不灵光，胡乱跟风，得罪了那二位其中谁怕都是不死也要掉层皮。 “哥哥，要是禁军输了呢？”那一万两不就飞了。庄诗妍想到这个可能，有些心疼。 “不会！”莫苍胜券在握地答道。 一阵急促的鼓声过后，发令官一挥旗子，船上鼓声擂动，划手们喊着整齐的号子，七条龙船快速驶了出去，卧龙湖狭长的湖面上顿时锣鼓齐鸣，喊声震天。 庄诗妍瞪大了眼睛，两只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坐直了身体向前看着，在心里喊着加油加油。 龙船速度很快，到了尽头往回划，渐渐地拉开距离，最后决出了前三名。 “哥哥，我们的队是第一！”庄诗妍很高兴，眉眼弯弯，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兴奋。如果不是碍于场合不对，她激动地恨不得站起来喊上两嗓子。 “嗯，还有一轮。”莫苍微微笑着，眼带宠溺。 “哥哥，那两队是谁？”庄诗妍想要了解对手。 “兵部和吏部。”莫苍答道。 “那我们能赢吗？”庄诗妍有些紧张，双手合十搓了搓。一万两银子呢，输了多可惜。 “能！”莫苍看小姑娘有些着急的样子，不禁莞尔。 “莫将军，世子爷想问您可要下场？”先前看台上宣布比赛开始的太监走到莫苍身旁，恭敬地问着。 “怎么？”被打扰了说话，莫苍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嗓音冰冷。 太监虚虚地擦了擦额头，谨慎地回着话：“莫将军，世子爷让奴才来传话，想邀您下场活动活动筋骨。” 莫苍偏头看了一眼冯淮理，正对上他挑衅的目光。 莫苍看向庄诗妍，柔声问道：“可想看哥哥划龙舟？” “想！”庄诗妍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眼带期待。 “好！”莫苍嘴角微微一勾，对着太监挥挥手。 太监偷摸打量一眼庄诗妍，施礼告退。 休息一阵过后，莫苍吩咐飞雪守着庄诗妍，带着莫十一起身向湖边走去。 庄诗妍对着莫苍的背影小声喊了句：“哥哥加油！” 莫苍回头，冲着她勾了勾唇角，又冷眼扫了扫看台上正往下走的冯淮理，收敛了笑意，抬脚往龙船那走。 湖里龙船上的禁军们见到莫苍亲自下场，刹时间群情激昂，举着手里的桨喊声震天。 而兵部的人也不甘示弱，对着冯淮理一阵呐喊。 吏部的人一见这剑拔弩张的场面，默不做声地把龙船划远了一点，远离喧嚣战火，已经定好策略，比赛输赢什么的都不重要，保住小命才是紧要。 莫苍一个飞身站在了禁军那队的船头，负手而立。 而冯淮理则跃上兵部那艘龙船的船头，对着莫苍抱了抱拳。 莫苍抬了下眼皮，算是回礼。 龙舟上有划手，鼓手，舵手，可这两人往那一站，就成了多余。 庄诗妍看出不对劲儿，偷偷问飞雪：“飞雪，哥哥不是划龙船吗？站着怎么划？” 飞雪脸上现出一抹冷笑，也不好解释，只耐心说道：“姑娘，这最后一场怕是有好戏看了，您且看着。” 三队已经准备就绪，一阵鼓声过后，发令官一挥旗子，三队齐齐擂鼓挥桨，三艘龙舟飞一般滑出去。 -- 第80页 “哥哥加油，哥哥加油！”那鼓声像是擂在庄诗妍心上，擂得她紧张不已，目不转睛紧紧盯着莫苍，两只手抱成拳头放在胸口，小小声喊着加油。 一开始三艘龙船还不相上下，可渐渐地，一直掉在尾部费劲儿追赶的吏部那队却像突然失去了力气，速度慢了下来。众划手开始悠闲起来，撩水的撩水，捞鱼的捞鱼，显然已经彻底放弃。 这一幕惹得岸上众人哄笑不已，有那压了吏部赢的人忍不住笑骂着怂货。 等禁军队和兵部队到了尽头，先后往回划的时候，两队的鼓声突然加快了节奏，两队的划手手速加快，喊声越发嘶吼凶残。 两艘船一前一后，仅仅错了一个船头的位置紧紧咬着对方，几乎要挨在一起，而莫苍和冯淮理二人稳稳当当地站在各自的船头。 先前还在呐喊助威喊个不停的看台上突然间鸦雀无声。 庄诗妍回头看了看，察觉出不对劲儿，小声问飞雪：“飞雪，怎么了？” “姑娘您且看着。”飞雪冷哼一声，指了指湖心。 飞雪的话音刚落，果然兵部那队的一名划手猛地挥桨打了过来。 禁军也不是吃素的，两名划手齐齐挥桨，夹着那人的桨把他连人带桨拽下了船，甩在了水里。 这名兵部的划手一落水，像是个信号，两艘船上的划手齐齐举起手中的桨劈向对方，好好的一场龙舟赛刹那间变成了群殴。 庄诗妍惊呼出声，着急不已：“飞雪，这怎么打起来了？哥哥还在船上，这可怎么办？” “姑娘莫急。”飞雪架着胳膊冷冷看着湖面，温声安慰道。心说，就是因为将军在船上，禁军的人才敢还手，两队才打得起来，不然兵部那边有成王世子镇场，禁军再不忿还不是得老老实实挨揍。 飞雪话音刚落，就见莫苍和冯淮理像是约好了一般，齐齐跃起，在空中拳脚相加连连过了数招，随后莫苍稳稳站回船头，而冯淮理落在船头上，摇晃了一下才堪堪站稳。 冯淮理正欲再战，莫苍隔空一掌打了过去，冯淮理一个后退，重重踩在另一侧船弦上，本就因为众划手在群殴而摇晃不稳的龙舟彻底翻了过去。 来不及反应的兵部划手纷纷落水，冯淮理却是一个跃起，站在了翻过去的龙舟底部，目光阴森看向莫苍。 莫苍再次抬了下眼皮，算是回应。 见对方的船翻了，禁军这边的划手们举着手里的桨齐齐高呼。 莫苍一挥手，鼓声再次响起，众划手们情绪高昂，扯着脖子高喊着号子一路顺畅划到了终点。 莫苍风轻云淡地跃下船头，落在岸上。 守在岸上观战的禁军副统领激动地上来对莫苍抱拳施礼，莫苍微微颔首，并不多言，直奔看台而来。 见有惊无险，庄诗妍吊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见莫苍向她走来，眉眼弯弯笑了。 “哥哥，你可有伤着？”莫苍一落座，庄诗妍就扯着他袖子问道。 “不曾！”看着小姑娘写满兴奋的眸子，莫苍唇角微勾。 “那就好，那就好！”庄诗妍拍了拍胸口，仍心有余悸。可吓死她了，她最怕打架什么的。 “哥哥，那我们赢了，那一万两是不是就可以拿回来了。”庄诗妍一心挂着那一万两。 站在一旁的莫十一笑出来：“庄姑娘，何止一万两，不算那些散银，光是成王世子那里的两万两就都归咱们了。”这下好，日后不用再打包了，赢来的两万两就够吃一阵子了。 “真的？”庄诗妍一听莫苍赢钱了，替他高兴，扯了扯莫苍的袖子软软地道：“哥哥，那你要请我吃饭。” 莫苍低头看了看自己自打坐下来就一直被小姑娘攥在手里的袖子，不禁莞尔：“赢了的银子都归你。” …… 莫十一脸一垮。完了，又要打包了。 庄诗妍一愣，忙摆手：“哥哥，我可不要！我可不要！”两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再说又不是她赢的，她可不能要。 莫苍但笑不语。 龙舟赛比完，剩下的就是公布名次，由六皇子代替皇上颁发奖品，结果已众所周知，也没什么看头，只不过这是仪式的一部分，众人自是要等到最后。 莫苍和庄诗妍说了半天的话，冯淮理才被人划船接上了岸，此刻他半湿了衣裳脸色黑的能拧出一盆黑水，目光不善狠狠看过来。 莫苍淡淡扫了一眼冯淮理，挥了下手：“去，找冯世子要银子，就说我莫苍从不赊账！” 莫十一痛快应是，转身就走。 莫苍此举有落井下石之嫌，好歹你等人家换身衣裳再谈银子啊，可庄诗妍就是觉得莫苍哥哥好帅，对那个坏人就要这样。她微微抬头抿着嘴笑，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莫苍。 莫苍看向前方，却察觉到小姑娘的眼神一直盯着他，也不做声，只是唇角慢慢勾起。 “走吧，回家，祖母和母亲在等着我们吃饭。”莫苍如是说道。莫苍这说法有问题，按理说他在庄诗妍面前应该说老太君和夫人在等，可他却屡次直称祖母和母亲。 每次莫苍这么说，庄诗妍也觉有些怪怪的，但也没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也就没太在意。 “哥哥，我想先去如厕。”庄诗妍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飞雪。”莫苍喊飞雪跟着，又道：“我在前面路口等。” -- 第81页 飞雪带着庄诗妍和雨珍下了看台，直接往后走。 跨过一座小桥，七绕八绕经过一丛丛花丛，一道假山，总算到了地方，雨珍陪着庄诗妍进去，飞雪侯在外面。 片刻过后，等庄诗妍二人再次出来，却没见了飞雪身影。 “飞雪姐姐去哪了？”雨珍有些着急，刚才拐来拐去，因为有飞雪带路，二人都没太记路线。 “没事，我们慢慢往人多的地方走，应该能找回去，待会儿再让哥哥派人来找飞雪就好了。”庄诗妍倒是不怎么着急，实在不行找个人问问也能找回去。 二人慢慢往前走，拐了两个弯，迎面快步走来一人。 庄诗妍认出那正是先前坐在看台中间的六皇子，雨珍也认了出来。 庄诗妍拉着雨珍本想避开，但六皇子脚步飞快已经到了她面前，庄诗妍忙不迭准备屈膝施礼，可六皇子却对她视而不见，直接越过她们二人往前走。 在错身而过的时候，比庄诗妍还矮上些许的六皇子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前面桥上有人等着推你入湖，绕道而行。” 第42章 桥上有人等着推她入湖， 绕道而行？ 庄诗妍愣了一下。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有人等着推她入湖？ 庄诗妍和雨珍对视一眼，都想到了鲁玉婉。今天在场的所有人， 庄诗妍也就认识鲁玉婉，也只和她算是有过节。 还不待二人反应过来， 六皇子已经脚步匆匆走去了前面，连头都不曾回。 绕道而行， 应该往哪儿绕？ 庄诗妍有心追上去问一下，可从刚才六皇子来的方向追来两名太监， 一路追着六皇子的背影：“六殿下， 六殿下，您慢着些， 可莫要磕了碰了！” 雨珍见飞雪还不回来， 一脸着急，拉着庄诗妍小声问：“姑娘， 这下可怎么办？” 庄诗妍一向胆小， 心里也害怕， 一双黝黑的大眼睛小心向四周看了下， 压低声音说：“我想六殿下应该不会骗人，那我们就绕一下？” 主仆二人商量好，抬脚步履匆匆往前走， 可走了一段， 走到前面三条岔路口才发现， 她们根本不记得来时的路， 往哪边走才是通往刚才来时那座桥的，她们根本不知道。 对着三条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林间小路，二人停住脚步， 一阵阵迷茫。 只听正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扑通扑通两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庄诗妍心里一揪，抓住雨珍的手往右边那条路就走：“雨珍，快快快，我们走这边！” 二人手牵手，脚下生风，几乎小跑着往前走，一心只顾着逃命要紧。 很显然的，庄诗妍又忘了自己那一拳可以打飞莫十一的力气。 而雨珍看着她家姑娘那娇娇弱弱，一脸惊恐的样子，打死也想不起来她家姑娘那十五年以来突然冒出来的神力。 两人四条腿拼命倒腾，很是跑出去一段路。一路走过去，却是没见到来时的那座桥，雨珍松了一口气：“姑娘，我们应当是绕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庄诗妍拍了拍胸口，一张小脸上惊魂未定。 要是落水了可就惨了，她和雨珍都不会游泳，别再淹死在这。这辈子她有那么好的爹娘大哥小弟，那么好的莫苍哥哥，那么好的雨珍和钱妈妈，那么好的莫老太君和莫夫人，还有那么好吃的饭菜，还有她捡回来的小仓，她统统都舍不得。 可千万不能淹死，她还没活够呢。 二人放慢了脚步，慢慢顺着路往前走，却发现这条小路是沿着水边而修，看起来这条不宽的小河是这东裕园里卧龙湖的一个分叉，只不过先前来时路过的那座桥那里更窄些，这里却越来越宽了。 庄诗妍望着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河边小路，心中有些犹豫：“雨珍，我觉得这条路要是走下去会绕好远，你看前面河道越来越宽了。” 雨珍往前看了看，也点头：“姑娘，那怎么办？” “刚才那里我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想必这会那些人已经走了吧，要不，我们往回走走看？”庄诗妍回头看着来时的方向。 雨珍自是什么都听庄诗妍的：“姑娘，那我们悄悄地过去看看。” 二人商定，转身往回走，特意放轻了脚步，走一会儿，又躲在树后花丛后往前看一会儿，小心谨慎地往前走。 可还没等走到那三叉路口，就见迎面气势汹汹走过来四五个女子，打头的那个正是户部尚书家嫡女，莫苍的前未婚夫吕月姝。 庄诗妍和雨珍见有人来，二人忙躲到一丛花树后藏好，放缓了呼吸仔细听着。 吕月姝脸色难看嘴里愤恨地说着：“两个废物，让她们办点事儿，人还没到，她们自己倒是先掉到水里了，当真没用，回去就发卖了。” “姑娘，奴婢觉得咱们还是回去吧，奴婢这心里不踏实。那鲁家姑娘跟您商量好了，可这会儿却是不见人影，如果我们当真把那位姑娘怎么着了，那莫将军也不是那好相与之人……”吕月姝的贴身丫鬟一脸小心地劝着。 “闭嘴！”吕月姝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贴身丫鬟脸上，正准备再骂，抬头就看见了从树丛后出来就往前跑的庄诗妍和雨珍二人，立马厉声喝道：“给我站住！” 庄诗妍把几人的话都听了进去，见树丛也藏不了多久，等她们走过来就要暴露，想了一下拉起雨珍起身就跑。 -- 第82页 庄诗妍拉着雨珍快跑，可那吕月姝的动作也不慢，指挥身边的四个丫鬟快跑几步就把庄诗妍二人堵住了。 吕月姝慢悠悠走到庄诗妍面前，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庄诗妍，冷冷嘲讽道：“长得干干瘪瘪的，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就你也配和莫将军待在一处？” “你又是谁？凭什么对我们姑娘的事指手画脚！”事到临头，雨珍反而镇定下来，往前一站把庄诗妍护在身后，指着吕月姝喝问道。 庄诗妍在雨珍身后也看着吕月姝，猜测着她的身份，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为什么要推自己入湖，又为什么要堵自己。听她的话，好像认识莫苍哥哥，也不知她和莫苍哥哥是什么关系。 她是谁？这话吕月姝不好回答，总不能说她是莫苍的前未婚妻，虽然她和他解除婚约了，但她还是见不得别的姑娘待在他身边吧，尤其是比她漂亮的。 吕月姝脸色难看，瞪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眼。 那刚被扇了一巴掌，脸上还留着巴掌印的贴身丫鬟自是清楚自家姑娘和莫将军的那些前尘往事，往前一站，猝不及防猛地抬手就抽在雨珍脸上，恶狠狠斥道：“滚一边去，我们姑娘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个丫鬟插嘴！” 那贴身丫鬟满心都是刚才被自家主子打了的怒火和憋屈，这一巴掌的力道不轻。 雨珍的脸上立马就肿了起来，嘴角流了血。雨珍也不示弱，抡起胳膊铆足了劲儿一巴掌狠狠地抽了回去。 两个人的动作都太快，等庄诗妍反应过来，二人已经抽完了。 吕月姝那贴身丫鬟像是没料到一个农家女的丫鬟竟胆敢还手打户部尚书家小姐的贴身大丫鬟，满眼震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嘴里恶狠狠骂着贱婢，撸了撸袖子就冲了上来。 庄诗妍飞快伸手把雨珍拉开，下意识抬起一脚就踹了上去。莫苍哥哥说不让她出拳头，那她用脚踹总行了吧。 庄诗妍心疼她家雨珍被打了，这一脚也没收着力道，那丫鬟结结实实挨了一脚重重摔落在地上，张着嘴半天没嚎出声来。 见自己贴身丫鬟先是挨了打，又被踹飞，吕月姝顿觉颜面尽失，登时红了眼，一个招呼，其余的三个丫鬟齐齐朝庄诗妍和雨珍扑上来。 其中一个丫鬟伸手就狠狠抓住雨珍的头发，雨珍疼得直吸气，回手就去挠那丫鬟，奈何那丫鬟比雨珍高上半个头，长得又壮，雨珍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她。 庄诗妍见雨珍吃亏，想上去拉，却被剩下的两个丫鬟抱住。庄诗妍心中着急，一扭身子把两个丫鬟甩开，就准备去救已经被那高壮丫鬟抱着按在地上的雨珍，可没成想吕月姝却猛地冲上来狠狠推了她一把，庄诗妍没防备脚步踉跄着往后退。 感觉到脚下的坡度，庄诗妍想着后面的河水，心中惧怕，两只手在空中乱挥，无意中扯住了吕月姝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胳膊，二人齐齐栽倒，跌在了泛凉的河水中。 一落水，庄诗妍心中惧怕，求生本能让她死死抱住吕月姝就是不撒手，二人咕嘟咕嘟喝着水，往水下沉去。 主子都落了水，岸上的丫鬟也不打了，把雨珍放开，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站在水边凄厉喊着救命。 雨珍见庄诗妍掉进了水里，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去想自己会不会水，跑到水边冲着庄诗妍的位置就跳了下去，伸手去够她。 在雨珍进水的那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一跃而入，紧接着一道女子的身影也跃入水中。 莫苍脸色阴沉如水，快速游到近前，伸手就去捞浮浮沉沉不停在灌水的庄诗妍。 可庄诗妍早就吓懵了，眼里口鼻都是水，哪知道来人是谁，死死抱着吕月姝就是不撒手。 “妍儿，松手，松手！”莫苍怕伤到庄诗妍，手下不敢使大力，只能拖着她哄着。 听到低沉熟悉的声音，庄诗妍一把松开吕月姝，两只胳膊死死缠住莫苍的脖子，想喊句哥哥，可口鼻里全是水，趴在莫苍肩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了好半天才停下。 莫苍像抱孩子一般单手拖起庄诗妍，另一只手兜着她的后脑勺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就见那双黝黑的眼眸里满是惊恐，又因刚才剧烈的咳嗽憋得小脸通红，胸脯剧烈起伏气都顺不过来，莫苍见小姑娘的可怜模样，心跟针扎的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莫苍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心有余悸：“莫怕，莫怕，哥哥在！” 庄诗妍倒过气来，后怕不已，两条纤细白嫩的胳膊死死搂着莫苍的脖子，趴在他的脖颈，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委屈不已地告状：“哥哥，我不认识她，她想推我落水，我躲开了，可她还是来找茬……” 温热的眼泪掉在莫苍的脖颈上，像烫在他心上。莫苍沉默不语，把小姑娘紧紧揽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眼神阴翳看向还在水里扑腾的吕月姝。 那边飞雪已经把雨珍救上了岸，吕月姝的几个丫鬟扑在飞雪脚下哭喊着求她救救吕月姝，飞雪冷着脸几脚把几个丫鬟踢开，并不打算管。 可她猛地转头看向来路的方向，侧耳听了一会儿，冷笑一下又改了主意，再次跃入水中，伸手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吕月姝提溜上岸，往前飞快走了二十来步，就那么随手把衣衫尽湿地吕月姝丢在路中间。 飞雪看着前面不远处影影绰绰快步而来的身影，喊了一句：“莫十一！守着她，让她自己尝尝什么叫自作自受！” -- 第83页 莫十一为了避嫌，一直背对着河水站着，听到飞雪的喊声，几步跃过来，二人对视一眼，莫十一领会飞雪的意思，点点头，眼神带着一抹阴森狠戾。 见吕月姝的几个丫鬟哭喊着脱了外衫扑过来就要给吕月姝盖在身上，莫十一拿剑鞘轻飘飘把几人挑开，语气阴森：“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那眼神带着明晃晃的杀意，几个丫鬟吓得不敢再上前。 莫苍已经抱着庄诗妍上了岸，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一挥间，已经用内力把庄诗妍的衣衫尽数烘干。 再一运气，自己身上的衣裳也尽数干了，莫苍单手动作飞快地解了自己的外衫，把庄诗妍包裹严实，而他只着一身黑色的内衫。 见雨珍一身湿哒哒在滴水，抱着胳膊缩着蹲在地上不敢站起来，飞雪走到吕月姝丫鬟面前，伸手夺了她拿在手里的外衫走回雨珍面前盖在她身上，扶她起来，拍了拍她，用难得的柔声说道：“没事了。” 雨珍看被莫苍抱在怀里的自家姑娘，后怕地掉下泪来。刚才见自家姑娘落水，她也没想那么多，满心满脑就只有如果姑娘出了事，她也不活了。 可如今姑娘和她都好好的，心里的惧怕再也压不住，紧紧抓着身上的外衫两只手剧烈抖个不停，低着头呜呜哭着。 “雨珍！别哭，我没事！”庄诗妍听见雨珍的哭声，从莫苍怀里探出头来，伸手够着雨珍。 莫苍却不肯放手，只是抱着她走近雨珍。 “姑娘，我没事，我没事，我就是……”雨珍憋着哭，强扯出一抹笑看向庄诗妍。 劫后余生的后怕，意外获救的喜悦。庄诗妍看着雨珍那带着眼泪难看的笑，感同身受地也跟着一边掉泪一边强扯出笑。 二人说话间，前面吕月姝躺着的地方就围上来一群人，且全是身着仆役衣裳的男人。 飞雪和雨珍见状齐齐站在莫苍身前，把在莫苍怀里的本就被包裹严实的庄诗妍，彻底挡了个密不透风。 莫苍越过飞雪和雨珍的头顶，看向前面围着吕月姝指指点点的一群男人，脸色阴沉，手里下意识用力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庄诗妍被勒得透不过气，小声叫了一句：“哥哥？” 莫苍回神，低头看了一下，手下松了力道，柔声说道：“无妨，我们回府。” 莫苍抱着庄诗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嘴里冷冷吩咐：“给我查！” 飞雪应是，示意雨珍跟莫苍走，自己则转身走向莫十一。 庄诗妍惊吓过度，如今安全了，身心放松下来，窝在莫苍温暖得有些炙热的怀抱里昏昏沉沉。 她并没看到，在她身后，吕月姝吐了几口浊水之后已经幽幽转醒。 吕月姝一睁开眼，就见四周围满了一群男人，她认出这都是这东裕园的仆人杂役，吕月姝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呆愣了一瞬，等她僵着脖子低头看见自己那一身还再滴水的衣裳时，顿时惊慌失措的尖叫出声，声音凄厉。 吕月姝一边尖叫，一边手忙脚乱地捂着自己。 她的几个丫鬟见状又往前扑，依然被莫十一再次拿剑挑开，嫌碍事，飞雪直接上手把几个丫鬟拎着丢远了。 吕月姝满眼通红愤恨看向莫十一和飞雪，又无意看见躲在人群后正往后退的鲁玉婉，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当枪使了，悲怒交加，坐在地上缩成一团捂着脸痛哭出声。 飞雪见差不多，一脸嫌恶地上前赶走指指点点嘴里说着难听话脸上带着猥琐笑的仆役。 四周清静下来，吕月姝那悲怆的哭声更加凄厉瘆人，她心中暗恨不已，后悔不已。 见自己的前未婚夫莫苍身边多了个貌美天仙般的姑娘，心中本来只是有些酸，可听了那鲁玉婉的挑拨，就一冲动答应她一起设局，想叫那想攀高枝的农户之女先落水，再喊了这园中的下人仆役过来看热闹，这样看那农女还有没有脸面再来京城。 可如今倒好，那始作俑者鲁玉婉却全身而退，而她自己却把原本该那农户之女该承受的一切全部遭了个遍，这传将出去，她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京城行走？也不知那好不容易得来的亲事是否又要黄掉。 吕月姝一边痛哭，一边后悔不已。那莫苍即使身中剧毒是个将死之人，可又岂是那般容易相与的。今天这事怕是不光丢了颜面这么简单了，也不知后面会有什么后果等着她，如果她惹了麻烦，也不知回家之后爹爹又会怎么罚她。连着黄了几门亲事，她在家里早就不像先前那般受宠了。 越想越怕，越想越后悔，吕月姝哭得不能自已。 借着吕月姝痛哭的功夫，飞雪慢慢运力烘干了衣裳。抖了抖袖子，走上前不耐烦地拿脚尖踢了踢吕月姝：“我说吕大小姐，别嚎丧了，一个大家闺秀坐地嚎丧个没完，你也不嫌给你那户部尚书的老爹丢脸？” 吕月姝破罐子破摔，挣扎着站起来，厉声质问：“你们也知道我爹是户部尚书，竟然还如此欺辱与我，你就不怕我爹明儿上朝弹劾你家那好主子？” “恭候大驾！”飞雪架着胳膊冷笑，“吕家大小姐，你自己说说，设计推我们姑娘入水的人是不是你？派人等在桥上没等到人，又追到这里害得我们姑娘落水之人是不是你？叫人去喊了这园中仆役过来看热闹的人是不是你？” 飞雪问一句，往前走一步，直逼得吕月姝哑口无言，连连后退，退了两步突然愕然看向飞雪：“是你把我那两个丫鬟丢下水的？” -- 第84页 飞雪不置可否，脸色彻底冷了下去：“我们欺辱与你？你是个什么好东西，也敢算计我们姑娘？如今你这样，只不过自食恶果罢了！” 话落，飞雪也不再废话，唰地抽出剑抵在吕月姝脖颈上，语气阴森：“把你们的勾当都给我说清楚，但凡有一句废话，我管你是不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姐，先刮花了你这张脸再说！” 在问讯找过来的护卫的保护下，在众人愕然又震惊的目光中，莫苍穿着一身黑色里衣，沉着脸抱着庄诗妍一路出了东裕园，直接上了马车。 雨珍抖着腿在护卫的搀扶下上了后面一辆马车，两辆马车齐齐驶离东裕园，向镇国将军府方向赶。 马车摇摇晃晃，庄诗妍迷迷糊糊地挣扎着要从莫苍怀里下来，软软糯糯地说道：“哥哥，我自己坐就行。” 听着小姑娘那因为先是淹了水，后又剧烈咳嗽微微发哑的声音，莫苍心疼不已。察觉到怀里的人在挣扎，莫苍却不撒手，反倒把人搂紧了些，下巴抵在小姑娘头顶，嗓子暗沉：“听话，哥哥抱着暖和些，刚落了水免得受寒。” …… 莫苍血气方刚的年纪，又一身内力，庄诗妍的衣裳早就被他烘得干得透透的，又被他拿外衫裹得严严实实，这一路下来早就捂出了一身汗，黏黏的难受得紧。 “哥哥，我真不冷，我都出汗了！”庄诗妍一张小脸热得通红，难受地拱了拱，想把被裹着的两条胳膊拿出来。 莫苍身子一僵，脸色微变，半晌沉声说道：“听话，莫动！” 庄诗妍听出莫苍声音不对，抬头小心打量他，见他眉头微蹙，虽不解，却也不敢再动，乖乖地窝着。 莫苍就这么抱了一路，等马车到了将军府门口停下，庄诗妍已经睡着了。 莫九早就听了先回来送信的护卫说了事情经过，等莫苍抱着人一下马车，莫九就上前把手里拿着的薄披风披在了莫苍肩上。 “主子，您可好？”莫九问。 莫苍给了个噤声的眼神，低头看了看怀里已经睡着的人，抬脚快步进了大门，直奔自己的院子而去。 雨珍一路小跑着勉强跟上莫苍的脚步，见莫将军抱着自家姑娘进了他的院子，雨珍一脸焦急，壮着胆子开了口：“莫将军，您还是把姑娘送回她住的院子吧，奴婢也好服侍。” “你回去歇着，这里用不着你。”莫苍脚步不停地说道。 “这、这、莫将军，还是让奴婢来吧！”雨珍一听莫苍竟然撵她走，也不敢再拦，忙抬脚跟上。 可莫九却伸手拦住她，耐心劝着：“雨珍姑娘，庄姑娘在我们主子这出不了差错，你这也刚落了水，快回去换身衣裳好好歇歇，待会儿庄姑娘醒了如果需要人服侍我会去喊你。” 雨珍错身想去追，却几番被莫九客气拦下，看着自家可怜的姑娘被莫将军抱着直接进了屋子，雨珍急得快掉下泪来。 莫九护主，见雨珍也护主，自是不会为难她，再次耐心客气地劝着：“雨珍姑娘，庄姑娘是我家主子的救命恩人，我家主子对她只有尊敬和爱护，万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庄姑娘声誉之事，还请不必担心，请回吧。” 雨珍气结，还说不会做出有损姑娘声誉之事，虽说是事出有因，可光天化日之下抱着她家姑娘走了一路，明儿怕是整个京城就传遍了。 这会儿倒好，直接抱着人就进了屋子，这还不算有损声誉，那还要怎样？ 可急归急，雨珍也没办法，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心中暗暗祈祷着莫将军看在她家姑娘对他全心全意信赖的份上，千万不要做出那等丧良心的事来。 莫苍抱着庄诗妍直接进了卧房，走到床边，把自己的外衫从庄诗妍身上拿下来，轻轻的把人放在了床上。 看着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这才发现，小姑娘当真出了一身的汗。生怕她再吹着风，忙扯了薄被把人盖好。 莫苍坐在床边，把小姑娘纤细白嫩的手握在手心，细细摩挲着，两眼目不转睛盯着那张尚带着些许稚气的脸。 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莫苍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先前在东裕园，他见几人半天不回来，放心不下寻了过去，恰巧遇到也寻人寻到着急的飞雪，二人听着动静飞快奔了过去，刚好撞见庄诗妍落水。 当时他心里猛地一揪，轻功用到了极致，几步跃过去就飞身进水，可还是晚了一步，小姑娘已经呛了几口水。 想到小姑娘那惊慌失措，像受惊的小鹿般满是惊恐的黝黑眸子，莫苍心里又是一揪。 若是他没有寻过去，而飞雪也没有及时寻到人，他不敢想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莫苍俯下身，轻轻把小姑娘的脸捧在带着薄茧的大手里，像是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般看了许久，目光渐渐深邃。 莫苍喉间滚动，终是低下头去，一双薄唇小心翼翼地落在小姑娘光洁的额头上。 “苍儿，妍儿怎么样……哎哟，我可什么都没看见！”莫夫人脚步匆忙进了门，一进门就见到这闪瞎眼的一幕，忙哎呦一声转过身去。 莫苍听到自家母亲那不低的嗓门，心里一揪，做贼一般松开捧着小姑娘脸的手，从床边站起来后退一步，低头打量庄诗妍。 见小姑娘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并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莫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虽侧着身，却嘴角憋着笑止不住往这边偷瞟的自家母亲，无奈摇摇头。 -- 第85页 莫苍伸手把被子扯了扯，直起身走向门口，压低声音：“母亲！” “妍儿怎么样啊？可有惊着？这好好的出去看个龙舟赛这怎么还落了水呢？”莫夫人也压低了声音，一连串的问题。 莫苍扶着莫夫人去了外间一一回答了莫夫人的问题，当然把吕月姝的所作所为也都说了。 莫夫人一听是那吕月姝害的，气得抬手就想拍桌子。莫苍眼疾手快拦住了，伸手指了指里间。 莫夫人不能拍桌子，只好把手里的帕子狠狠扯了扯，恨恨地道：“真没想到啊，那个吕月姝，当年看她是个好的，知书达理，还真心爱慕于你，这才给你定了亲。都怪母亲眼瞎识人不清！当年你一中毒她就在家要死要活闹得隔日那户部尚书就上门来退了亲，如今这又是怎么着，自己嫁不出去，就见不得你身边有别的好姑娘了？竟敢算计我的妍儿，心思当真歹毒！” “管她什么心思，敢动我的人，就要承担后果！”莫苍嘴角现出一抹冷笑，满身煞气顿显。 户部尚书那个老匹夫，明面上对皇上忠心耿耿，可背地里干了什么事儿，当他莫苍眼瞎不知道。不说别的，先前边关打仗，他莫家军的粮草军饷就卡在户部卡了许久，害得他差点断粮，还是自掏腰包先顶了上去。 他这次回京还没来得及找那老匹夫算账，如今他那好女儿倒是自己撞上来了。 若是算计他莫苍也就罢了，想害他莫苍的人数都数不清，多她一个也不算不多，可她偏偏不知死活竟然敢动了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那就等着玩火自焚吧。 “妍儿怎么样？可有着凉？我叫厨房炖着姜汤，待会儿醒了你让她喝点儿，姑娘家家的落了水可得仔细了，别落下什么病根。”莫夫人担忧地说道。小姑娘本就长得瘦，再凉着可如何是好。 莫苍点头：“现下睡着了，稍后醒来我喂她喝，还劳烦母亲也帮忙把饭备好，待会儿醒了怕是要饿。” “早就备好了，你祖母那里我瞒着了，你也莫要在她老人家面前提，老太君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也不能生气。”莫夫人交代着，见自家儿子虽然做出仔细倾听状，可眼神却频频扫向里间门口，憋着笑也不再多留，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莫夫人又转头给了莫苍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语重心长低声提醒：“儿子啊，娘跟你说，虽说你这也老大不小了，但咱还是不能唐突了人家姑娘。” …… 想起先前那被自家母亲目睹的一幕，莫苍那千年沉稳如山的老脸一囧，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下，难得露出一些不自在。 莫夫人抿嘴强憋笑意，脚步轻快转身走了。哎，儿大不中留啊，她得找太君商量商量，这嫁妆，错，这聘礼得抓紧张罗起来了。 莫苍起身回了里间，再次走到床边坐了下去，这一坐就坐了大半个时辰。 庄诗妍是被饿醒的，她一睁开眼睛就对上莫苍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见她睁眼，莫苍嘴角勾起，嗓音低沉愉悦：“醒了？” “哥哥！”庄诗妍被莫苍的笑容感染，甜甜地笑了，坐了起来。 “可是饿了？”莫苍扶着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小姑娘坐好，柔声问道。 “嗯！”庄诗妍乖巧点头，掀开被子蹭到床边下了地穿鞋。 “哥哥，雨珍呢？”庄诗妍摸着散趴趴的头发问道。 “坐。”莫苍伸手兜着庄诗妍的后脑勺把她按坐在椅子上，直接上手拆了她的头发，拿起梳子仔细帮她梳好，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簪子擦好。 “谢谢哥哥，我最近在学梳头发呢，就是还梳不好。”庄诗妍甜甜地冲着莫苍笑了下，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自己一个大姑娘家，还不如莫苍哥哥一个男的，连头发都梳不好。可在来到这里之前，她都是披散着头发，最多拿根发绳一绑，哪像这古代的发髻，随便一个简单的就要捯饬那么久。 “不会也无妨！”莫苍淡笑着答。 莫苍喊人打了盆温水进来，浸湿了帕子想要给庄诗妍擦脸，庄诗妍抢了帕子：“哥哥，我自己来。” 莫苍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小姑娘白嫩细腻的脸，手指摩挲了下。 等庄诗妍擦好脸洗好手，饭菜已经摆好，庄诗妍小脸顿时明媚，也不用莫苍叫，快步走过去坐好搓了搓手，等莫苍也笑着坐下，她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吃，却被莫苍拦住。 “来，先把这碗红糖姜茶喝了。”莫苍抓着庄诗妍拿筷子的手，端了一小碗红糖姜茶送到她嘴边。 庄诗妍闻了闻那冲鼻的姜味，顿时皱了鼻子偏过头：“哥哥，我待会儿喝。”姜什么的最难吃了。 “听话，先喝了。”莫苍见小姑娘那嫌弃的模样，忍不住莞尔，却也没有妥协，一手兜着她后脑勺，一手端着碗再次送到了她嘴边。 庄诗妍看了看莫苍那她不喝就要强灌的架势，无奈妥协，忙伸手去接：“哥哥，那我自己喝吧。” 莫苍却是不松手：“我喂你，喝的快些！” 庄诗妍无奈只好张嘴，皱巴着脸把一碗温热的红糖姜茶咕嘟咕嘟都喝完了，喝完额头顷刻冒了细细的薄汗。 莫苍满意点点头，拿帕子给庄诗妍擦了擦嘴角，夹了一个肉丸喂到她嘴边：“吃饭！” 庄诗妍见莫苍又喂她，推着莫苍的手，有些哀怨地软软说道：“哥哥，我已经十五岁了，不用喂饭的！”莫苍哥哥能不能不要总是把她当孩子，这么大人了总喂饭，传出去多丢人。 -- 第86页 “听话，把这个吃了，剩下的自己吃。”莫苍见小姑娘那一脸哀怨，忍不住嘴角勾起。 庄诗妍乖巧地把那肉丸咬进嘴里，连忙自己拿起筷子。 二人沉默着吃了饭，庄诗妍最后又吃了半个肉粽，半个甜粽，还想再吃，被莫苍拦住了，说吃多了怕不消化。 庄诗妍听话的没有再坚持。 “我叫人备了热水，待会儿你先回去院子洗个澡，换身衣裳。”莫苍说道。 庄诗妍一想也是，虽说这一身衣裳都被莫苍哥哥烘干了，可是毕竟掉进了河里，又出了一身的汗，洗个澡总是舒服些，况且她也要回去看看雨珍可还好。 可还不待庄诗妍出门去，飞雪和莫十一就回来了。 “主子。”二人进门。 “说！”莫苍坐回椅子上冷声说。 “哥哥，我能听吗？”庄诗妍不确定的问，猜到怕是和她今天落水有关。 “坐下吧，听听也好。”莫苍点点头。小姑娘心思太过单纯，有些事情亲耳听听也好，日后也好多些防备心。 庄诗妍挨着莫苍坐了。 “主子，那吕月姝是受了鲁玉婉的挑拨，想先推姑娘落水，再救上岸，再喊些杂役仆人来看热闹，目的是让姑娘日后没有脸面进京。只不过最开始她们设计的是在桥边，属下先前在外等姑娘的时候，见有人鬼鬼祟祟往这边看，就追了上去逼问出来，说是吕月姝安排了人等在桥边想推姑娘下水，虽然属下在可以确保姑娘不会出事，但属下怕污了姑娘的眼，不想让姑娘和那吕月姝碰上，就先行过去把那两名丫鬟掀进了水里。可等属下倒回去找姑娘的时候，却没看见姑娘和雨珍了。”飞雪说着看向庄诗妍。 庄诗妍看了看莫苍忙解释道：“我和雨珍出来，遇到了六皇子，他快速和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悄声提醒我说前面桥上有人等着推我下水，让我绕道而行，我以为飞雪有事去忙，就和雨珍绕开了。” 莫苍微微转动手里的茶杯，垂眸沉思。 这里面怎么还有六皇子的事儿？ 按照六皇子以往那胆小怕事，遇到事能躲就躲的作风，哪怕他无意中听到有人要暗害妍儿，也万不会出来提醒才是。 莫苍微微抬眸，看向莫十一，莫十一点头，转身出去吩咐人去查六皇子今天异于往常的举动。 飞雪当时没想到庄诗妍出来的那么快，暗自后悔自己的冒失才害得姑娘落水，对着庄诗妍抱拳施礼：“姑娘，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庄诗妍忙摆手：“飞雪，不怪你，这不怪你，是那些人太坏了！没事，你接着说吧。” 飞雪点头，转头看向脸色不渝的莫苍接着说道：“属下忙去追，却追上了另一条路，和姑娘走岔了。等属下再倒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主子您寻来，事情就是这样。” 飞雪说完，却只字未提那吕月姝湿了衣衫被一群男人围观之事。这等糟心污秽之事，没得说了污了庄姑娘的耳朵。 “那个叫吕月姝的，为什么要听鲁玉婉的挑拨推我下水，害我没脸？我又不认识她啊？”庄诗妍万分不解，眨着一双黝黑纯净的眸子看向莫苍。 看着那双无辜的眸子，莫苍突然觉得有些心虚。自己当年为何要和那吕月姝定过婚约？ “哥哥？”庄诗妍再问。 “姑娘，这事我来说，那吕月姝几年前和主子有过婚约，只不过主子中毒之后，那吕月姝得知之后就在家里一顿大闹说是不想做寡妇，第二天她爹户部尚书就带人上门来退了亲。”飞雪说完冷笑一声，暗自庆幸幸好那吕月姝主动退了婚，主子如今才能和这么好的庄姑娘在一起。虽然还没在一起，但也快了。 “什么？那个吕月姝这么没情没义？”庄诗妍一听立马炸毛，气得伸出手啪地拍在椅子扶手上，上好的紫檀实木椅子的扶手顿时就裂了，再轻轻拍一下怕是就要断掉。 …… 庄诗妍却没留意那椅子，也没发现自己的关注点偏了。只是突然很心疼莫苍，抓着莫苍的手柔声安慰着：“哥哥，不难过哦！” 当年哥哥身中剧毒不知哪天就没命了，心爱的姑娘又立马闹着上门来退婚，哥哥当时怕是很伤心很难过吧。 莫苍见小姑娘没有像往常那般扯住他的袖子，而是第一次主动握上他的手，娇娇软软地安慰他让他不要难过，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撩了下。 他很想说他其实当时一点都不难过，当年他和那吕月姝只不过远远的见了一面，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半分情分都没有，又哪里会难过。 可看着小姑娘那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安慰的架势，莫苍突然觉得“沉默是金”这几个字说得极对。 他悄悄抬手对着莫十一和飞雪做了个出去的手势，二人心领神会默默退了出去。 庄诗妍抓着莫苍的手：“哥哥，虽说那吕月姝长得还行，但天下何处无芳草，那样没情没义的人根本就配不上哥哥，你千万不要难过！” 莫苍看着小姑娘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轻颤，一张粉嫩的小嘴开开合合，一本正经地开导他，却又带着些生怕戳到他伤心处的小心翼翼，心里突然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目光灼灼，往前凑了凑，慢慢地把额头抵在了庄诗妍那瘦弱的肩膀上。 莫苍哥哥难过成这样？这是要哭吗？ -- 第87页 庄诗妍愣了一下，慢慢伸手搂住莫苍的脑袋，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拍着，微微叹了口气，老成持重地说道：“哎，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她一样，难过伤心的事情总是会过去，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莫苍默不作声，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不动。 他虽没用全力，可也架不住他人高马大的，庄诗妍撑一会就觉得腰快僵了，可还是没把莫苍推开。哥哥都够难的了，她累就累会儿吧。 又过了一会儿，莫苍察觉到庄诗妍在运气硬撑，抵着她的肩膀轻声笑了下，抬起头来，星眸满含笑意：“可是累了？” 庄诗妍伸出拳头偷偷砸了砸腰，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哥哥，你不难过了吧？” “只要有妍儿在，我就只有开心。”莫苍眼眸深邃盯着庄诗妍，一字一顿。 “哥哥，这就对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京城里那么多好姑娘，总有你喜欢的。”庄诗妍甜甜地笑着说。 “是，总有我喜欢的。”莫苍看着小姑娘不谙世事傻乎乎的模样，嘴角勾起。 庄诗妍见莫苍已经不难过了，有心想问问，就算那吕月姝是莫苍哥哥的前未婚妻，可也是她主动退的婚，为什么今天又要来找她的茬。 可她又怕勾起莫苍的伤心事，决定待会儿偷偷问问飞雪好了。 至于那个鲁玉婉为什么要挑拨，她也不想问了，总不过是见不得她好，或者看她不顺眼，这天底下心思歹毒的人，无缘无故就要找麻烦的人总是那么多。两世为人她太清楚不过了。 “那哥哥，我先回院子了？”庄诗妍起身。 “我送你回去。”莫苍跟着起身，一路送庄诗妍回了院子。 一进院子，就见雨珍两只手扯着帕子着急地在院中来回转着圈，一见庄诗妍进来，雨珍忙扑了上来抱住她，带着哭腔：“姑娘！” 庄诗妍回抱着雨珍，拍着她的胳膊：“别怕，别怕！” 二人半抱着，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屋子。 莫苍目送庄诗妍进屋，这才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再次喊了飞雪莫十一进来。 “主子，那鲁玉婉那里？”飞雪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沧桑点烟：那些说一更太少的小妖精们，你咋不说说我这一更多少字呢，啊？ 谢谢大家的雷，手榴弹，营养液，都看到了，谢谢！比心！^3^￣ 第43章 想到小姑娘没招谁没惹谁， 却差点儿淹死。呛了满鼻满口的水咳得撕心裂肺，满眼惊恐的可怜模样，莫苍心里忍不住一揪， 脸色冰冷，满身煞气：“妍儿受的罪， 也让她尝尝吧。”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飞雪抱拳应是， 转身欲走。 “不急，等妍儿离京再说， 我要亲自看着。”莫苍眼神阴翳。 飞雪看了看莫苍的神色， 了然点头。鲁玉婉真是不知死活，哪怕她算计了主子， 主子都不会这般动怒。主子对自己的人一向最护短， 更何况是动了他心尖上的姑娘，这下是触了主子的逆鳞， 那鲁玉婉要有苦头吃了。 “六皇子那里可有查出些什么？”莫苍靠坐在椅子背上， 看向莫十一问道。 “刚莫七传话来， 说是六皇子那里并没什么太大异常， 只不过最近鲁贵妃给他送的汤汤水水，六皇子却再也没喝过了，而且六皇子最近话越来越少， 时常一整天听不见他说一句， 不过六皇子先前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莫十一答道。 莫苍垂眸沉思。没有太大异常？胆敢不喝鲁贵妃送的汤汤水水， 就已经是不同寻常。 还有， 为何六皇子今日要提醒妍儿？平日里他遇到这等事，怕是有多远就要躲多远。 莫苍眸如深潭，望不见底。他挥挥手， 莫十一和飞雪退了出去。 虽说没查到六皇子有什么太大的异常，但莫苍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一时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庄诗妍住的屋子里，雨珍和庄诗妍抱在一起，相互安慰着。 “姑娘，奴婢可吓死了，还好你没事！”雨珍眼眶通红，带着哭腔。 “我没事！雨珍，你说你是不是傻，你自己又不会游水，为什么傻傻地跳下来？以后不要这样了，就算要救我，你好歹找个竹竿什么的，不行去喊人也好过你直接往下跳啊。万一我淹死了，好歹你活着，咱们也不用全军覆没啊！”庄诗妍拍着哽哽咽咽的雨珍，半开着玩笑。 “呸呸呸！姑娘您快呸呸呸！”一听庄诗妍说那不吉利的话，雨珍一脸焦急，松开庄诗妍就连连呸了几口，呸完又催促庄诗妍呸。 庄诗妍学着雨珍的样子也连连呸了几口，呸完咯咯咯一顿乐。 雨珍看着自家姑娘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一阵阵无语，“姑娘……”您能不能长点心啊！ 见雨珍小管家婆又想唠叨什么，庄诗妍说一身难受得紧要去洗澡，雨珍忙起身去找衣裳。 等庄诗妍洗了澡换好了衣裳，头发擦了半干，让雨珍帮她随便一簪，抬脚去了隔壁院子就去找莫苍。 “哥哥，我去跟老太君和夫人打个招呼，我这就回家去了，我爹娘他们还在等着我吃晚饭呢。”庄诗妍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莫苍的书房，还没进门就说道。 而不出意外的，雨珍又被飞雪笑着挡在了外面。 -- 第88页 “过来。”莫苍见庄诗妍进来，放下手中的信笺，起身伸手揽着庄诗妍的肩膀把她按到椅子上坐好，上手摸着她湿漉漉的头发。 “哥哥，你在给我烘头发吗？”头发上传来热烘烘的感觉，庄诗妍舒服得微微仰了头，满眼羡慕地问道。内力什么的可真好用啊，烘头发烘衣裳什么的太方便了些。 莫苍见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猜到她的心思，不禁莞尔。 不过片刻，庄诗妍的头发悉数干了，莫苍收了内力，却依然对那乌黑缎子般柔顺的头发爱不释手，用手指慢慢给她理顺，帮她重新挽了发髻，插好发簪。 “哥哥，我要回家去了，这天都有些晚了。”庄诗妍起身再次说道。 “莫慌，你家里我已经叫人去送了信，说你留在府里过夜，明日再送你回去。”莫苍淡笑着说。 “啊？”庄诗妍有些惊讶，软软地说：“可是，哥哥，今儿过节呢，我不回去，我爹娘他们会不会失望啊。” 怕她爹娘失望，那他呢？ 莫苍微微收敛了笑意，眼眸深邃盯着庄诗妍，并没说话。 庄诗妍看着莫苍脸色变化，虽然不解，但也察觉到了他的不悦。转念一想也行，反正明天就可以回去了，这好不容易来一次京里，就陪陪哥哥也好。今天本来中午要在府里陪老太君和夫人吃饭的，结果一落水，好好一顿饭就搅和了。 “哥哥，那我就明天回去吧，我今天陪你过。”庄诗妍甜甜地笑着说。 莫苍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嘴角慢慢勾起。 “可要出去园子里逛逛？”莫苍问道。 庄诗妍先前落了水一顿折腾，又呛了水咳得撕心裂肺，虽说睡了一觉缓过来不少，可还是觉得有些乏，摇了摇头：“哥哥，我不想动。” “好。”莫苍收拾了桌上的信笺，拿出了纸，陪着庄诗妍画画玩儿。 庄诗妍拿着笔，兴致勃勃地又画了一堆简笔画，莫苍看着好笑，又有些不解。 “妍儿，你这画是何处学来的？怎的，我从来不曾见过这种画风？”莫苍精通画艺，对各种画风流派了如指掌，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画法。 一听这话，庄诗妍心里一个咯噔，拿着笔的手顿住，低垂了眼眸没说话，长长的睫毛把所有情绪遮住。这是以前哥哥为了哄她开心给她弄了一本动物简笔画大全，她一个人在家闲得无聊就整日整日的画。 她大意了是吗，她竟然没想过这里的人并不会这样子画画，现在好了，莫苍哥哥怕是起了疑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莫苍见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不说话，捏着毛笔的手在用力，笔杆都快断了。心知怕是有什么事情不好说出来，心中后悔不该冒失开口问，让小姑娘为难了。 “妍儿，晚上你可有想吃的菜，我叫人去厨房安排。”莫苍转移话题。 见莫苍没有揪着她的画问，庄诗妍大大松了一口气，把手心的汗偷偷在衣服上擦了擦，抬头看莫苍，扯了抹笑容乖巧答道：“哥哥，我想吃粽子。” 见小姑娘明显舒了一口气，莫苍有些心疼，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柔声说道：“好，我叫人吩咐下去。” “谢谢哥哥！”庄诗妍乖乖巧巧地答道。心里却暗暗下决心，以后她再做什么事一定要多想想，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像莫苍哥哥这般对她包容，万一被人发现了端倪，她怕是会死得很惨。她不要死，她还没活够。 这么一想，庄诗妍顿时失了画画的兴致。她看着铺了一桌子的纸，伸手就去捞，这些画还是撕掉吧。 莫苍眼疾手快，在庄诗妍下手撕之前按住她的手，不解地问：“画得好好的，为何要毁掉？” “……”庄诗妍犹豫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并不看莫苍：“哥哥，这些太难看了。” “好看，这些画很可爱，看着就开心，哥哥喜欢。”莫苍细细打量着小姑娘的神色，知道她有心事，却也没问，只是重复着昨日她的话。 庄诗妍为难了一会儿，慢慢撒手，小声地说：“哥哥喜欢的话，那就留下吧，只是哥哥，你能不能别给别人看？” “好！”莫苍点头，把被庄诗妍抓得有些皱的纸铺在桌上，小心地慢慢压平。小姑娘画给他的画，他自是不会给别人看。 庄诗妍松了一口气。只要莫苍哥哥一个人看的话，应该没什么事吧。以后她不再画了就是，只是那绣庄怕是也开不起来了，庄诗妍在心中微微叹气。 见小姑娘明显情绪低落，莫苍再次看了看手里的那些画风奇异的画，心中疑惑更甚。 莫苍把桌上的画仔细收好，伸手轻轻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柔声说道：“走吧，去祖母院里，晚饭怕是差不多备好了，我们过去看看。” “好！”庄诗妍跟着莫苍去了老太君院里，坐着说了会话，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 庄诗妍全程都安静乖巧，莫苍每每看向她，她都会给他一个甜甜的笑，模样说不出有多甜美可人。老太君和莫夫人看着两人，满脸慈爱，笑就没停过。 但莫苍却看出来小姑娘明显有心事，且还不想让他知道，在他面前硬装没事呢。可小姑娘显然并不善于伪装，那笑有些太甜，甜得有些假。 莫苍在心中叹气，小姑娘竟然有事刻意瞒着他，莫苍心里微微不是滋味。这怕是还不够信任他吧。 -- 第89页 吃了饭，老太君和莫夫人都默契地赶着二人离开，想让他们多些时间相处。 莫苍带着庄诗妍慢慢走在镇国将军府的后院，莫苍负手慢慢走在前，庄诗妍慢了一步跟在莫苍身后。 两人沉默着走到庄诗妍住的院子，庄诗妍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莫苍，软软说道：“谢谢哥哥送我回来。” 莫苍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指了指院子说：“陪你进去。” 这是人家的院子，庄诗妍无法拒绝，点点头往里走。 到了屋子门口，庄诗妍再次谢谢莫苍送她回来，可莫苍却一言不发直接先一步进了屋子。 飞雪知道自家主子这样是要跟庄姑娘说话，于是一把揽住雨珍的脖子，强拉着她站在院中望天，自动自觉地给她家主子扫清了障碍。 “哥哥，你喝茶吗？”庄诗妍见莫苍坐在椅子上直直看着她，有些不自在地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小心问道。暗自祈祷着哥哥可千万别再问那简笔画的事。 莫苍起身把椅子挪到庄诗妍面前，大马金刀一坐，身体前倾，双臂一伸搭在庄诗妍的椅子扶手上，把人圈起来，沉着脸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庄诗妍心里紧张，咬了咬嘴唇，微微偏了头不敢看莫苍那目光灼灼的眼神。哥哥这是要干吗？要逼问她吗？ 半晌，庄诗妍实在撑不住这威压，微微低了头，浓密的像两把小扇子的睫毛颤了颤，带着些不自知地撒娇，软软糯糯开口：“哥哥，你回去吧，我困了，要歇了呢。” 小姑娘在逃避，这个认知让莫苍心中不爽。看着小姑娘光洁的额头，想到那柔腻的触感，莫苍心中一动。 手指摩挲了下，莫苍突然伸手兜住庄诗妍后脑勺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嗓音低沉温柔，却又带着些许霸道：“妍儿，有些话不想说就不说，哥哥不会怪你。在哥哥这里，怎么自在怎么来，可知？” 庄诗妍靠在椅子背上，被莫苍高大健硕的身影笼罩，后脑勺被他的大手兜着，被迫仰着头。 庄诗妍在莫苍面前，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紧张得两只手垂在两侧不自知地攥成了拳头，脚指头紧紧抠着绣鞋的鞋底。 这个样子的莫苍哥哥好陌生，好像一点都不好说话的样子，庄诗妍心中忐忑，又有些疑惑，好像以前那个总是跟她柔声说话的莫苍哥哥是个假的，这般冷着脸带着压迫感的莫苍哥哥才是真正的他。 莫苍棱角分明带着些冷冽的俊美脸庞近在咫尺，带着独有檀香气味的温热气息喷在庄诗妍的脸上，她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一张白嫩细腻的小脸在烛火的映衬下变得通红通红。 “可知？”莫苍再次沉声问道。 “啊？”庄诗妍粉唇微张，傻乎乎地问了句，显然的并没把莫苍的话听进去。 莫苍星眸含笑，似是很满意小姑娘脸蛋红通通，一副呆呆傻傻的小模样，低低闷笑了声，身心愉悦。 庄诗妍见莫苍越靠越近，再往前一点儿，两人的脸肯定就得贴在一起。 嘭嘭嘭，庄诗妍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得更猛，下意识伸手抵在莫苍胸口推着他，结巴了：“哥、哥哥？” “嗯？”莫苍嗓音低沉。 那一声“嗯”字一出，庄诗妍只觉得耳朵一软，微微缩着脖子躲了躲，心突突突像是要随时跳出来一般。 庄诗妍被迫抬头看着莫苍的俊脸，动弹不得，陌生的氛围，陌生的感觉，她有些发懵，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心跳这般快，也不知为何本来板着脸的莫苍哥哥突然要笑。 看着和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感受到小姑娘微微发僵的身子，莫苍喉间滚动，强行压住把人按进怀里用力揉搓一顿的冲动，微微偏头平复心绪。 片刻过后，莫苍扫了扫抵在他胸口那纤细地仿佛随意一捏就会断的手腕，放柔声音说道：“回去家里要好好吃饭，可知？” “啊？”庄诗妍再次傻乎乎地问了句，随即也不管莫苍哥哥为什么要说起吃饭的事，乖巧点头：“哦！” 莫苍闷笑一声，终于大发慈悲松开庄诗妍的后脑勺，收回手的时候顺势在那红的像是要着火的脸蛋上轻轻扫了下，随即起身转身迈着大步走了。 庄诗妍懵懵懂懂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直到雨珍进了屋子，看着庄诗妍还在发烧的脸，低呼一声上来就摸庄诗妍的额头：“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哎呦，您不会是发烧了吧？肯定是先前落水闹的，不行，我得去找飞雪姐姐，让她帮忙去请个大夫……” 雨珍说着一脸焦急地就往外走。 庄诗妍小脸一囧，一把拉住她：“雨珍，不用，真不用，我就是、我就是太热了！太热了！” 雨珍被庄诗妍扯着也挣不脱，隔了一会儿又摸了摸庄诗妍的额头，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见没红了，这才放下心来。 等庄诗妍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雨珍退了出去，庄诗妍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到先前莫苍哥哥那个陌生的样子，还有那个让她耳朵发软的“嗯”字，脸又开始发烧，心又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庄诗妍两只手捂着胸口，一脸愁容在床上来回滚，滚了一圈又一圈，一边滚一边小声叨叨：“完了，完了，这幅身子怕不是有什么心脏病……” -- 第90页 第二日，莫苍早起去上朝。 下了朝又被皇上召去御书房和皇上说了会儿话，等他从御书房出来，在殿外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六皇子冯瑾煜。 莫苍侧身让开，面无表情抱拳施礼。 六皇子微微颔首。 六皇子年方十一岁，一个半大孩子，个头虽说不矮，但也还没到莫苍胸口。 二人擦身而过之际，六皇子无意扫到莫苍腰间的绿色荷包。 莫苍身着一身黑色朝服，那绿色荷包就过于显眼，六皇子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可那一眼他就僵住，下一刻伸手就去捞那荷包。 莫苍身形一闪迅速躲开，伸手按住荷包，眼神冰冷看向六皇子，语气裹挟着风暴：“不知六殿下这般，又是为何？” 六皇子冯瑾煜兀自伸在空中的手僵了一会儿，慢慢收回来，他挥挥手把身边跟着的两个太监打发走远，这才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音问莫苍：“敢问，莫将军这荷包是何人所绣？” 莫苍眉头微蹙，眼带不解，并不作答。 冯瑾煜似乎并不觉得他堂堂一个皇子，对镇国将军一个大男人腰间的荷包感兴趣有何不妥，兀自固执地抬头看着莫苍，等着他的回答。 看着六皇子毫不躲闪的目光，莫苍想到前一日在东裕园六皇子提醒妍儿有人要害她，而今天他腰间的荷包正是妍儿所绣，这两件事有何关联？ 莫苍眼眸深邃看不清神色，紧紧盯着六皇子。 六皇子抬着头直视着莫苍，毫无平日见到莫苍的那般胆怯之色。 莫苍反倒是从六皇子那张带着稚气的脸上看到了“城府深沉”四个字，禁不住微讶。 二人谁也不说话，场面一时僵住。 这时，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昌贵走了出来，见到六皇子，忙上前殷勤打着招呼：“六殿下，您来了怎的还不进去，皇上正等着您呢。” 大太监昌贵又笑着对莫苍说：“莫将军，您还没走呢？” 莫苍和冯瑾煜对视一眼，各自沉着脸转身离开。 只不过六皇子在转身之前又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被莫苍攥在手里的荷包。 莫苍把六皇子意味不明那一眼看在眼中，心中疑惑更甚。 莫苍沉着脸回到了将军府，直接去了老夫人的院中。 庄诗妍正被莫老太君和莫夫人拉着说话，庄诗妍也不知说了什么，把两位夫人逗得直乐，二人上下其手，摸脸的摸脸，摸手的摸手，又把小姑娘一顿摸。庄诗妍也不躲正乐呵呵地笑着。 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莫苍阴沉了一路的脸色终于缓和，跟众人打过招呼坐在了一旁。 庄诗妍见莫苍回来，忙起身问道：“哥哥，你累不累？如果不累的话，我想回家了。” 莫苍知道小姑娘急着回家，点头起身。二人和老太君和夫人告别，一前一后出了门。 马车上，莫苍状若无意地问起：“妍儿，昨日之前，你可曾见过六皇子？” 庄诗妍仔细想了想，肯定地摇了摇头：“没见过，昨天是第一次见。哥哥，怎么了？” 莫苍答：“无妨，我只是在想他为何昨日会想起来提醒你，六皇子平日并不是那爱管事之人。”莫苍隐去了六皇子似乎对她绣的荷包感兴趣之事。 虽说男子佩戴绿色荷包并不常见，但也不算奇怪。 况且那绿色那么明显，隔得老远就看得见，而六皇子是在二人擦身而过之时才有了异样，由此可见，想必是他看清了上面绣的图案才问起。而且他摆明了问的是“何人所绣”，明摆着是指上面的图案。 莫苍细细回想六皇子那看似平静的表情下眼中的光，如果他没猜错，六皇子似乎是见过那图案。 可妍儿的画风，他莫苍都是第一次见，那么一直身处深宫，连出宫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六皇子又是在哪见过？ 莫苍满心不解，可看着庄诗妍又掀了车帘往外看，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心知小姑娘没和他说谎，她之前却是没见过六皇子。 莫苍有心问问庄诗妍，可有别人见过她画的画，可想起小姑娘昨天那防备的模样，压下心中疑惑，没有再问。 “过来坐！”莫苍对着庄诗妍伸出手。 听莫苍叫她，庄诗妍回头，本想坐过去，可又想到昨天晚上莫苍哥哥那陌生的模样，还有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庄诗妍一双黝黑纯净的眸子转了转，微微摇了摇头，身子一扭整个人趴在了窗户上，并不理他。她才不要坐过去，哥哥太危险。 莫苍见小姑娘耍小性子的可人模样，没忍住闷笑出声。 庄诗妍回到庄家村时，庄云鹤去了村里的学堂，庄远志和庄云松父子则下了地，家里只有刘香和在家养伤的钱妈妈。 刘香一听到动静就迎了出来，给莫苍见过礼，拉着自家闺女左看右看。昨儿将军府的人突然来传话说是自家闺女留在将军府过夜，今儿才回来，她连着问了几个问题，可那护卫却是一问三不知，刘香心里忐忑。 “闺女啊，你昨儿咋没回家来啊？”刘香忍不住小声问。 “娘，我昨儿和莫苍哥哥出去看划龙船，回去的太晚又太累了，就留在将军府了。”庄诗妍笑着解释道，只字不提昨天落水一事。她已经和雨珍飞雪都商量好了，回来了不说那些事，免得叫家里人担心。 -- 第91页 刘香仔细打量自家闺女，见她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热情地往里让莫苍，可莫苍却道还有事忙，并不多留，叮嘱庄诗妍几句，就告辞离开。 庄诗妍把莫苍送走，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身进门。 巨鹰小苍跟个高冷大爷似的迈着悠闲的步子慢慢走了过来，对着庄诗妍慢慢伸开了翅膀，庄诗妍眉眼弯弯扑上去抱住那庞然大物：“小苍，你想我了没？” 小苍合拢翅膀把庄诗妍包裹在翅膀之下，低头在庄诗妍脑袋上蹭了蹭，蹭地庄诗妍咯咯直笑。 庄诗妍和小苍亲昵完，进了屋子，抱着钱妈妈胳膊又腻歪一会儿，回了里间倒在自己床上直着腰，这马车坐久了也够累人的。 “姑娘，给，这是主子给你的，主子说您要是不要的话，烧了，扔了随您。”飞雪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银票，随意地递给庄诗妍。 “这是什么？”庄诗妍躺在床上接过来，可拿在手里一看，顿时惊得坐起来，“这、这是哥哥赢的那两万多两银子？” 莫苍回了京城。 当天夜里，莫十一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鲁玉婉的房间，把她打晕拎出了鲁相府，直接提溜到东裕园的卧龙湖边上，庄诗妍落水的地方。 莫苍带着莫九早就负手而立等在那里。 莫十一提着鲁玉婉把她倒着浸到水里，鲁玉婉被夜里冰冷的河水冰醒，察觉自己泡在水里，心中恐惧不已，下意识剧烈挣扎。 见人醒了，莫十一把她提起来，让她喘口气，还不待她开口说话，手再往下放，鲁玉婉再次浸泡在水里…… 如此反复几次，在鲁玉婉崩溃之前，莫十一终于大发善心把她随手丢上了岸。 鲁玉婉吐了一滩污水，剧烈咳嗽不停，许久才缓过劲儿来。她挣扎着坐起来，顺着眼前的黑色马靴向上看去，等看清面前的人是莫苍时，鲁玉婉本就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只剩惊恐，她两手撑地拼命往后躲着，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牙齿咬在一起咯咯作响。 莫苍居高临下，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鲁玉婉，嗓音低沉冰冷：“有些人，不是你该动的，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鲁玉婉浑身剧烈颤抖，撑着地的手臂发软，倒在了地上。 莫苍冷着脸扫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莫十一上前一掌劈晕鲁玉婉，提着她的领子又是飞檐走壁一路飞奔，再次悄无声息地潜进鲁相府，把鲁玉婉丢回了床上，悄然离开。 鲁玉婉浑身湿透，瘫在床上片刻之后幽幽转醒，等发现是在自己闺房之后，抱着膀子蜷缩在床角，死死咬着嘴无声地痛哭。 哭过之后，鲁玉婉眼中闪出无边的恨意，脸上扭曲满是狠厉恶毒。 莫苍那短命鬼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短命鬼罢了，也活不了多久了，等他毒发身亡死了，看还有谁护着那贱种，到时候她才要叫那贱种知道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鲁玉婉咬牙撑着两条还在止不住发抖的腿，挣扎着起床偷偷把湿透的衣裳换了，又到柜子里拿了被褥换好，这才走到外间，两巴掌上去狠狠抽在值夜却不知为何睡死过去的贴身丫鬟脸上，把她抽醒。 紧接着，丞相府唯一的嫡出姑娘鲁玉婉院里，大半夜的狠闹了一场。 鲁玉婉不顾闻讯而来的鲁夫人的阻拦，也不解释到底是为何如此，披散着一脑袋湿发，不顾仪态亲自动手，抡着棍子，状若癫狂，疯了一般把贴身丫鬟打了个半死。 看着那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丫鬟被拖了出去，鲁玉婉狠狠吐了一口恶气，瞪向院子中战战兢兢的丫鬟婆子，指了指大门口，语气阴森恶毒：“都给我站在院中守夜！谁回去睡了，刚才那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丫鬟婆子们噗通跪地，磕头不止，却无人敢质疑一声。 鲁玉婉不理鲁夫人，转身回房，躺回了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昏昏沉沉睡过去，却在天亮之前烧了起来。鲁玉婉这一烧，断断续续就病了大半个月。 等她好不容易好转，这才得知，原来在她被掳走的第二日，那吕月姝也出了事。 吕月姝端午节那日在东裕园浑身湿透被一群仆役下人看了个够，这事儿当天在京城的世家之中就传了个遍。 当日吕月姝的现任未婚夫怀南侯家的嫡次子林梓安也在龙舟赛上，得了信第一时间赶过去看了一眼，当看到吕月姝那仪态尽失的狼狈模样，林梓安黑着一张脸骂骂咧咧甩袖离去。 本来和吕月姝那三番两次黄了婚约的人定亲，他就不愿意，只不过自家老爹怀南侯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侯爷，而他们怀南侯府早就没落。 迫于户部尚书的压力，他爹怀南侯又想攀上个实权亲家，这才委屈了他林梓安这个家中次子接下了吕月姝那个烂摊子。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世家子弟的嘲笑。 可婚事定是定了，林梓安却一直在家闹，死活不同意成亲，不然就要离家出走。 现如今被他逮住机会退亲，又怎么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回了家把事情经过一说，就在家一顿作天作地，更是拿了根绳子吊在房梁上，脑袋卡在那里威胁说如今他的脸已经被那吕月姝丢尽了，若不退亲，他就吊死算了。 怀南侯虽然有心攀上富贵，但自家小儿子的命更重要，只好长叹一声，第二天就腆着一张老脸敲响了户部尚书府的大门，支支吾吾提出了退婚之请，说给出的聘礼也不要了。 -- 第92页 早就被自己姑娘丢人现眼气得发狂的户部尚书一听又来退婚了，放了狠话之后，一气之下就答应了。 怀南侯顶着一脑门的汗战战兢兢出了户部尚书府，想起户部尚书的狠话，心中忐忑不已，又气愤不已。自家闺女不检点，三番两次的婚事都黄了，想也知道是个扫把星，那户部尚书老匹夫竟然还有脸冲他发脾气。 户部尚书砸了茶杯之后，冲去自家闺女吕月姝的院子，不顾自家夫人的阻拦，在屋外翘着胡子一顿骂。 而吕月姝听闻婚事又黄了，趴在床上一边恨恨地捶床，一边哭得不能自已，心中当真是又恨又懊悔。 想想自打她大闹一场，逼着自家爹娘去和莫苍退了婚之后，她的婚事就一直不顺。 第二任未婚夫和她定亲之后，眼看着要成亲了，他的外室就带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找上了门，哭着喊着求她饶过她们可怜的母子俩。可天知道她连那未婚夫有外室的事情都是这二人上门才知道，又怎会派人上门要害她们母子二人。她气不过，她爹娘也气不过，这门婚事自是黄了，那家的聘礼也没敢来要。 半年之后她再次定亲，可那第三任未婚夫刚过了聘礼，没过几日就在青楼与人争风吃醋打架，摔下了花楼摔断了腿。还没等她发作呢，那家就上门来说自家儿子配不上身份高贵的户部尚书家闺女，聘礼不要了，自请退婚。高帽子给吕月姝戴了一大堆，可话里话外却让人听出来是说她吕月姝是个扫把星，自家儿子是因为和她定了亲才断了腿。两家不欢而散，就这么着，吕月姝又白得了一份聘礼。可天知道，她吕月姝真不想白要那聘礼。 现在当吕月姝听到那怀南侯家的林梓安竟然也敢退婚，又是不要聘礼了，吕月姝真真气得要背过气去。她吕月姝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一个两个的都是宁肯不要聘礼了也要退婚。 她扑在床上哭得昏天暗地，心里暗暗恨起莫苍来。她隐隐觉得自己的婚事三番五次不成，绝对是莫苍恨她退了婚，私下搞的鬼。 怎么说呢，虽然莫苍对这些事并不知情，但吕月姝这么想其实也不算冤枉莫苍。 虽然他莫苍莫将军不屑背地里做这些事，要是他有心报复吕月姝，那么他只会光明正大地放出狠话，谁敢娶吕月姝他就剁了谁。 但架不住他手底下的人气不过啊，那吕月姝三番两次黄了婚事，熬到十八岁还没嫁出去，那绝对少不了莫十一那混账小子的推波助澜。 那没办法，谁让他莫十一不是个好人呢，眼里没有正邪，只有他家主子。谁让他家主子憋屈了，那就是和他莫十一过不去，和他莫十一过不去，那他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的。 不说吕月姝和鲁玉婉各自吃了大亏，单说最近这段时日，那户部尚书家和丞相府也频频出意外。 先是鲁家大公子鲁义洵走在街上被疯马撞断了腿，接着鲁家的生意铺子也频频出事，不是开的酒楼吃坏了一群武将的肚子，被砸了个稀巴烂，就是自家开的粮铺卖了发霉的米出去被揭发告了官，总之麻烦不断。 而户部尚书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在朝堂上频频被人上折子弹劾，今儿弹劾他贪墨、卖官，明儿弹劾他克扣军饷。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明晃晃指向是莫苍的手笔，户部尚书和鲁丞相双双狼狈不堪，各自回家琢磨不已，最近是哪里得罪了那个煞神，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恍然大悟想到自家闺女的异常，又一仔细盘问，才得知是自家后宅得罪了莫苍那个煞神。 于是细细打听，都打听到了端午节那日，莫苍带着的姑娘落水之事。 户部尚书又冲去后院把本就郁闷要是的吕月姝好一顿骂，骂她不知分寸都退了婚还不知死活去招惹莫苍那个煞神。 鲁丞相得知莫苍竟然是为了庄诗妍而雷霆震怒，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怎么也要把那人留在相府，好歹能吊着个莫苍，兴许日后，万一出什么变故，也会多一条出路。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于是京城里私下都在传，哪怕惹了莫苍那煞神本人，也不要妄图去招惹莫苍护着的那个农家姑娘，不然的话怕是全家都要惹上大麻烦，倒了八辈子大血霉。 京城暗潮涌动，流言四起，但这些，待在庄家村的庄诗妍却是一概不知。 每日莫十五还是会送来一盒龙须酥并别的点心，顺便教庄云松习武。 隔三差五地，莫苍还会让莫十五捎点儿别的小玩意儿给庄诗妍。 要是莫十五提起莫苍要回礼，庄诗妍就会跑去菜园子，薅两把她自己种的小菜给他带过去，要么随笔划拉几个字装了信封，要是莫十五不提，她也就不准备。 但是她每日却是在抽时间跟着雨珍学着做衣裳，她准备给莫苍哥哥先做一身里衣练练手，料子都去县城买好了，也裁好了，只不过她的针线刚上手，太慢，缝了许多天才缝完半个上衣。 庄诗妍整日乐呵呵地，不顾刘香的阻拦带着雨珍抢着帮她干活，更是热衷于在菜园子里忙活，每日干完活就吃吃喝喝。 闲下来就带着飞雪和雨珍四处转转，要么带着已经伤势好得差不多的小苍去后山玩一阵，再不就时不时去庄二叔家看看庄云芝，小日子活得滋润无比，忙碌又快乐。因着没什么事，又有上次落水的阴影在，庄诗妍觉得她和京城气场不对，也就一直没进京。 -- 第93页 而莫苍那边，自打端午节过后，接下来的日子，异常忙碌起来，每日下朝之后，频繁出现在御书房，回了家也不得消停，处理着各种事务。 这么一忙起来，莫苍竟然一直没抽出时间去庄家村看庄诗妍。其实也不能单纯说是没抽出时间，这其中也有莫苍的刻意为之。 想到那晚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紧绷的身子，明显加快的心跳，莫苍屡次强压下对她的思念，借着忙碌想给小姑娘一点儿时间，想看看她是否会如他思念她一般思念他，是否会意识到那晚她对自己的情愫。 就这么着，当因忙碌太甚，加之因思念过度而明显瘦了一圈的莫苍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好一顿捯饬，一副胜券在握的老狗模样出现在庄家村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之后，七夕节前夕。 可当他满怀期待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的时候，憋闷得一口老血梗在喉中，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正常情况下，在每天下午六点更新，其他时间基本上是捉虫。 第44章 七夕节前一日， 莫苍难得沐休。 他起了个大早，换上新置办的一身黑色锦袍，踩上一双全新的黑色马靴， 仔细梳了头发，簪了根新订制的上好的玉簪， 把绿色小王八荷包仔细系在腰间，罕见地对着镜子照了照， 这才满意的出门。 莫苍怀里揣着一根跟他头上同款的玉簪，带着莫十一和护卫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带着满心的期待和喜悦， 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踏着清晨的露水骑马一路奔驰出了城， 赶到了庄家村。 当莫苍翻身下马， 神采奕奕、脚下生风走进庄家院子的时候，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幅差点儿让他当场背过气去的画面。 小姑娘穿着一身白绿相间的裙衫， 顶着一张圆乎乎嫩生生的小脸， 正在房前的菜园子里奋力拔着同样嫩生生的小菜。 而在菜地边上， 蹲着一个身形清瘦， 长相俊秀的十六七岁的男子，正在拿草绳把菜一扎一扎的捆好码放到一边。 那男子一边干活，一边目光温柔地时不时看向庄诗妍。 庄诗妍忙忙活活， 神采飞扬， 在递菜的时候时不时朝着那男子的方向笑一下， 而那男子却似害羞一般微微红了脸。 好！好一副男耕女织的画面！ 莫苍的脸刹那间冰冷如霜， 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走。 飞雪最先看到莫苍，喊了句主子， 转头去提醒庄诗妍：“姑娘，主子来了！” “哥哥来了？”庄诗妍从菜地里站起来，举着两只带着露水和泥巴的手，脚下欢快地向着莫苍快步奔过来。 “哥哥，你来了？”庄诗妍仰着头看着莫苍，甜甜地笑着打招呼。 莫苍沉着脸，低头细细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就见小姑娘明显长胖了许多，脸上肉乎乎的，让他想到了珠圆玉润四个字。 皮肤越发的白嫩细腻，在刚升起朝阳的万道霞光的映照下，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诱着人伸手去摸一摸，贴着脸去蹭一蹭。 小姑娘见到他眉开眼笑，嘴角的两个小梨涡深深陷下去，眉宇间神采飞扬，看得出见到他，她是高兴的，可莫苍左看右看，打死没看出一丝丝他想象中的“思念”。 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他自以为是的想给小姑娘留点个人空间，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就纯属是个笑话是吗？ 莫苍只觉得像先前中毒那般，一口老血堵在喉咙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憋闷得慌。 庄诗妍犹没觉得莫苍脸色不对，兀自傻乎乎乐呵呵朝他甜甜地笑着。 飞雪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那黑得可以挤出墨汁的脸，和莫十一对视了一眼。怎么回事啊？主子这脸怎么这个色啊？ 莫十一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主子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呢。 飞雪暗骂了句没用，小心扫视了一下庄家院子里因为莫苍的到来都停下手里的活安静站在一旁的众人。 庄远志一早去下地了，还没回来，庄云鹤年纪小贪睡还没起，刘香在厨房张罗早饭。 而院中，庄云松，雨珍都在菜地里忙活着帮忙拔菜，一切都和平时无异。 唯一多的就是刘家大舅家在外做事的二表哥，还有二表哥带来的朋友，说是什么县城里自己做事的那家的少东家，今儿又带他来庄家收菜来了。 飞雪看了看他家主子的脸，心里猜到了个大概，这怕不是见姑娘和外男一起忙活，生气了？ 可姑娘也没跟那什么少东家单独接触啊，这院子这不一大堆人嘛，不说别人，雨珍就一直守在庄诗妍身旁，时时刻刻戒备着。就这，也值得她家主子大动干戈黑着脸生气？ 可飞雪不知道的是，他家主子莫苍莫将军又选择性眼瞎了，他就只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他以为想他会想得茶饭不思的小姑娘，正乐呵呵地和一个长相堪称不错的男子在一起忙活，完全忽略了那隔在二人中间的雨珍，庄云松和刘家二表哥，还有拎着剑一直站在一旁的飞雪。 莫苍沉默良久，并没像往常那般对着庄诗妍淡淡地笑，再迟钝如庄诗妍，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小心打量莫苍，想伸手去拉莫苍的袖子，又想起自己手上的泥巴，只好收回手，仰着头软软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莫苍见小姑娘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的样子，在心中微微叹口气，伸手搭上她的肩头，揽着她往院中走，目光冷冷却扫向那愣愣地看着他的清秀男子。 -- 第94页 见到那男子盯着他放在小姑娘肩头的手，脸上现出一阵阵错愕，莫苍嘴角淡淡勾起。 莫苍揽着小姑娘的肩头走到院中的水缸旁，舀了一瓢水倒在旁边的盆里，蹲下身去抓着小姑娘的手仔细洗着，柔声问道：“这是在忙什么？” “哥哥，我今天卖菜呢，我大舅家的二表哥带了他的少东家来家里收菜。”庄诗妍见莫苍终于不再板着脸，乐呵呵地笑着说道。 “二表哥？少东家？”莫苍淡淡扫向那两个陌生男子。 庄诗妍小声跟莫苍介绍：“那个有些高的是我大舅家的二表哥，那个穿着月白色衣裳的是我二表哥的少东家。” 莫苍看过去，就见那二表哥正拘谨礼貌地冲着莫苍在笑，而那什么少东家却一脸错愕和失落。 莫苍在心中冷笑。哪里冒出来的什么少东家，也敢打他妍儿的主意。 洗好了手，莫苍把庄诗妍拉起来，也不去管莫十一跟庄云松递上礼品双方正在寒暄，直接牵着庄诗妍进了西厢房的堂屋。 飞雪一如既往地站在门口，雨珍连手都顾不上洗，也跟着站在了门口。 “哥哥，你坐一下，我去跟我二表哥说一声那菜的事儿。”庄诗妍给莫苍倒了杯茶，起身就要往外走。 莫苍伸手拉住她，对着门口的飞雪吩咐道：“飞雪，你去。” 飞雪：“……？”她不知道姑娘要说什么啊。 庄诗妍看了看莫苍的手，转头对雨珍说：“雨珍，你就跟我二表哥说，这几日都不用再来了，连着几天这菜都卖得差不多了，还要留些自家里吃的。等过些日子，新种的菜长起来了他再来。” 雨珍应是，去菜园子找刘家二表哥说话。 “这几日你那二表哥和那个什么少东家，一直有来家里收菜？”莫苍脸色再次沉下去。这怕是没少见面吧，那男子的目光他一眼就看穿，绝对是对妍儿有什么心思。 庄诗妍点点头，大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些兴奋：“哥哥，那些菜都是我张罗着种的呢，自家吃不完，刚好我二表哥做事的东家开了酒楼，说是用得上，就来家里买，我最近卖了好几两银子了，只可惜这菜长得太慢，这新种下去的要一些日子才能长起来。哥哥，我打算把我们家后院外头那块地开荒都种起来……” 庄诗妍絮絮叨叨地跟着莫苍讲着她的种菜大业。这是她继开绣庄之后想到的第二个赚钱的法子，先前因为那简笔画的事情，她放弃了开绣庄的打算，几番思考，决定种菜。这不，最近就已经卖了些钱，有了进项。两世为人庄诗妍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双手赚到钱，成就感满满。 莫苍越听脸色越黑。那个什么少东家，家里是开酒楼的，犯得上亲自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收点儿菜？摆明着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有，小姑娘这是打算一辈子留在庄家村了？这都打算开荒了？ “可有想我？”莫苍强忍着心中的不是滋味，耐心听完小姑娘的宏图大业，沉声问道。 “想了！”庄诗妍真心实意地道，甜甜地笑着。 “是如何想的？”莫苍淡淡问道，手指摩挲了下，还是没忍住，抬手轻轻在小姑娘肉乎乎的脸蛋上扫了下。刚她一走近，他就想这么做了。 想他？一看这圆乎乎的小模样就是吃得好，睡得好，玩得也好，再看他，茶不思饭不想，一停下来满心满脑都是她，还瘦了一圈。 这么两相一比较，莫将军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竟然破天荒的生出一些委屈之感。 “哥哥，我叫莫十五给你带的菜你吃了没，那是我自己亲手种的呢。”庄诗妍笑呵呵地问道。 “嗯！”原来是小姑娘自己种的。莫苍脸色微微缓和。 庄诗妍察觉出莫苍哥哥不是很高兴，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只当他在京城有什么事，忙扯了扯他袖子邀功一般：“哥哥，我给你做了一套里衣，只不过我的针线不好，做好了一直没拿给你，你若是嫌弃的话……” “不嫌弃！”莫苍打断她，脸色又缓和一些，眉眼间的冷冽渐渐散去。 庄诗妍傻乎乎地笑了：“那哥哥，你走的时候我拿给你。” 莫苍看了下门口方向，见庄云松和刘家二表哥正在忙着把菜装上车，而那个什么少东家长身玉立负手站在一旁，虽是侧身，但莫苍清晰捕捉到他那往不住这边瞟过来的眼神。 莫苍嘴角现出一抹冷笑，临时起意，伸手握住庄诗妍的手：“祖母和母亲想你了，我今日来，是来接你过去住几日。” “哥哥，我也想老太君和夫人了，我跟你过去，可只能住一晚，我家里还种着菜呢，我娘还给我抓了几十只小鸡……”庄诗妍说道。 莫苍嘴角微勾，并不接话。 等刘家二表哥赶着马车，跟他那个少东家离开之后，莫苍才带着庄诗妍出了屋子。 庄诗妍兴致勃勃地拉着莫苍去看她的菜园子，指着新种下去刚发芽的各种小菜一一介绍着，又把莫苍拉去那已经挪到后院扩大了许多的鸡栏，看着满地跑的小黄鸡一顿解说。 又跟已经伤好回归大山，却依然每天来找庄诗妍蹭蹭脑袋的巨鹰小苍说了会儿话。 莫苍看着小姑娘神采飞扬，眉目顾盼生辉，完全没了初见时的小心翼翼，眼中也没了那种忐忑不安，心中替她高兴。 -- 第95页 看得出来，小姑娘在庄家村的小日子过得很是舒坦，想必在亲生父母身边很是安心吧。 在替小姑娘高兴的同时，莫苍又想到这份安心和舒坦不是他带给她的，心中也怪不是滋味的。 看着小姑娘毫无芥蒂地拉着他袖子，莫苍深深怀疑上次那一晚，他以为的小姑娘对他的动心，怕不是他的错觉？ 这么一想，莫苍就有些迫不及待，他想把小姑娘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再试探一次。 莫苍看着庄家院中忙碌的众人，还有庄家待也没地方待的屋子，开口说道：“我们这就回京吧，我还有些事要忙。” 听莫苍有事要忙，庄诗妍点头，回房去换了身干净衣裳。 又去跟张罗完早饭正看着一堆礼品有些手足无措的刘香说了声，二人这毫不避讳来来往往的，把刘香都已经给整麻木了，自是不会干涉阻拦。刘香忙里忙外地装了一篮子自家种的小菜，两小罐自家腌的咸菜让庄诗妍带给将军府的老太君和夫人尝尝鲜。 雨珍自动自觉地去收拾了两个简单的包袱，庄诗妍特意交代把她做给莫苍的里衣也带上，雨珍一脸为难欲言又止，顿了一下才转头回了屋子去拿。 庄诗妍也不管雨珍，跟着莫苍往门口走。 可莫苍今天原本并没打算带庄诗妍回京，是以并没有乘马车来，庄诗妍看了看莫苍那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回身指了指自家院中停着的马车：“哥哥，不坐马车吗？” 莫苍给了飞雪一个眼神，飞雪心领神会，喊了一名护卫去赶马车，交代雨珍让她去乘马车。 庄诗妍跟着往马车那走，却一把被莫苍拉住：“我们骑马。” “哥哥，我不会啊！”庄诗妍眼中带着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无妨。”莫苍带庄诗妍走到马前，伸手在她腰间一揽，凭空跃起，还不待庄诗妍惊呼出声，二人就已经稳稳落在马鞍上。 下一刻，莫苍一手兜着庄诗妍，一手扯着缰绳，打马前行。 莫十一、飞雪和剩下的护卫都飞身上马，独留了一名护卫赶着马车载着雨珍。 庄诗妍第一次骑马，夏日清晨温暖和煦的风从脸侧吹过，舒服得她微微眯了眼睛。 莫苍低头看着被他虚虚揽在怀里的小姑娘，嘴角勾起，星眸里满是笑意，腿下用力夹了一下马腹，座下的马突然加速。 庄诗妍一个不备，往后撞进莫苍怀里，小声哎呦一声。莫苍闷笑一声，手下用力把人揽紧。 庄诗妍被包裹在莫苍结实宽厚带着些炙热的怀抱里，莫苍的下巴时不时轻轻蹭一下庄诗妍的脸侧。 这亲密又陌生的距离，庄诗妍身子一僵，时隔一个多月，她终于想起了上次京城那晚那个陌生的莫苍哥哥，还有自己莫名加速的心跳。 庄诗妍腰下使劲儿，想坐直来。可莫苍的胳膊却如铁臂一般箍着她，她使了半天劲儿也没能坐起来。 莫苍感受到小姑娘的动作，愉悦地闷笑一声，下巴在小姑娘的头顶蹭了蹭：“莫动，当心掉下去。” 庄诗妍身子僵了一会儿，放弃了，软软地靠在莫苍怀里。虽然这感觉有些陌生有些奇怪，但是她很喜欢，庄诗妍眼睛弯弯的笑了，两只手搭在莫苍揽着她的手臂上，由着莫苍带着她策马奔驰。 莫苍见小姑娘乖巧听话没再挣扎，一早上的憋闷终于散去，眉眼柔和，低头看着小姑娘的眼里带着说不出的宠溺。 几人到了城门口附近时，莫苍把马停下来，带着庄诗妍沿着护城河边的小道慢慢踏马前行。 庄诗妍不解，问道：“哥哥，我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走了？ “等等马车。”莫苍下巴在庄诗妍头顶蹭了蹭，柔声说道。进了城人多眼杂，他的小姑娘要护好才行。 庄诗妍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哥哥，我想下马。”虽然骑马挺爽的，可她这腿也蹭得有些不舒服。 莫苍看着小姑娘有些难为情的小脸，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夏衫单薄，小姑娘细皮嫩肉地，刚才那一阵颠怕是难受了。 莫苍先翻身下马，伸手把小姑娘抱下来，扶着她低头柔声问道：“可是腿疼了？” …… 庄诗妍小脸微微一囧。 莫苍不禁莞尔，左右看了看也没地方坐，只好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靠着缓一会儿，一会马车来了就上车。” 庄诗妍也没硬撑，扶着莫苍胳膊小幅度活动活动腿。 好在马车来得也很快，莫苍扶着庄诗妍上了车，自己骑马走在马车旁。 二人进了将军府，先去老夫人院里，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对庄诗妍的突然到来很是意外和惊喜，可还不待问出口，就见莫苍跟她们使着眼色，二人忙岔开话题，只关注着这一个多月不见，庄诗妍竟长得这般好了，二人伸手摸着小姑娘肉肉的脸，欢喜得不行，先前太瘦了，这才像样。 庄诗妍也知道自己最近长胖了些，可如今被老太君和莫夫人围着夸长得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禁思索自己是不是长得太胖了，这里的姑娘们都以弱不禁风为美，她却反其道而行之，越长越胖乎了，可谁让饭菜太好吃呢，哎。 莫夫人乐呵呵地张罗着加菜，中午四人在老夫人的院中开开心心吃了顿饭。 吃了饭，莫苍送庄诗妍回院子去午睡，等庄诗妍睡醒起来想去找莫苍的时候，却听飞雪说莫苍临时有事外出了，没在府里。 -- 第96页 庄诗妍想着莫苍本身就忙，也没在意，想着莫苍哥哥说是老太君夫人想她了才接了她过来，于是乐呵呵地去了老太君的院子找老太君说话。 可还没坐一会儿，飞雪就进来传话说是莫苍回来了，找庄诗妍去外院。 庄诗妍也没多想，跟老太君告别，和飞雪一起去了外院。 莫苍等在外院待客厅，见庄诗妍进来，对着她招手。 庄诗妍走过去坐在莫苍身边，好奇地问：“哥哥，你找我到外院是要见客人吗？” 每次她来将军府，不是直接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就是回了自己住的院子，要么就是在莫苍的院子里活动，这还是第一次到外院。 “嗯，鲁家二公子鲁义端回京了，我带他来见见你。”莫苍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着庄诗妍。 “鲁家二公子？”庄诗妍一时懵住。 “姑娘，就是鲁相家的二公子，您以前在鲁相府时的二哥。”雨珍见自家姑娘那样，知道她怕是一时没想起来，凑近她耳边小声提醒着。 “哦，知道了。”庄诗妍恍然大悟，转头看向莫苍：“可是哥哥，你为什么要带他来见我？” …… 莫苍细细分辨着小姑娘的神色，见她睫毛扑闪扑闪，满眼不解，一脸茫然，莫苍心中疑惑了。 难道小姑娘梦中哭着喊着的那个“哥哥”不是这鲁家的二公子鲁义端，而是另有其人？ 今天晌午他刚送了小姑娘回院子，莫九就来报，说是鲁义端进了京，人还没回府已经被拦了下来带到了一处茶楼等着。 莫苍想着早见早了，直接出了府去见了鲁义端一面。 鲁义端堂堂七尺男儿，在莫苍一个头回见的人面前，提到自己曾经的妹妹庄诗妍竟然忍不住愧疚得直掉泪，说是因为她姨娘当年一时糊涂犯下了错，才把两个姑娘给换了。 如今鲁家真正的姑娘回了府，可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给了他无数关心和温暖的妹妹却被送回了农家，要承受那从富贵到贫贱的巨大落差。 他说他本在江南跑生意，他姨娘被被他嫡母鲁夫人寻了借口赶到庄子上，心中着急这才传信给他，他才得知这一切。可那已经是月余之后，他忙完手头的事情紧赶慢赶赶回京城，就想回府了问问那可怜妹妹的去处，去看看她。 莫苍冷眼旁观鲁义端的一举一动，见他是真心实意并不作伪，这才肯定了心中猜测，妍儿当时在鲁相府和这个庶出的二哥之前兄妹感情还算深厚。 莫苍想着小姑娘先前梦里哭着喊“哥哥”，压着心中的微微不爽，带了鲁义端回府。 可如今小姑娘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他为何要带鲁义端来见她，莫苍一时竟答不上话。他错了？ “哥哥？”庄诗妍又问。 “……”莫苍沉默了一瞬答道：“先前你离开鲁家，并没和鲁义端见着面，好歹一起长大，就想着你跟他道个别。” “哥哥，你真好！”庄诗妍虽然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特意和鲁义端道个别，但莫苍哥哥想得这么周到，如此体贴，她心中还是觉得暖暖的。 莫苍嘴角微勾，挥了挥手，莫十一出去外面把鲁义端带了进来。 鲁义端步履匆匆走进来，一见到庄诗妍，眼眶就红了，奔着她走过来，嗓子沙哑：“烟儿，二哥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庄诗妍见到鲁义端直直奔着她来，有些紧张地扯住了一旁莫苍的袖子。 莫苍一个眼神，莫十一上前一步拦在鲁义端面前，语气并不客气：“鲁二公子，请自重！” 鲁义端一愣，停了脚步，看向庄诗妍：“烟儿，二哥想和你说说话。” 庄诗妍见感受到鲁义端并没有恶意，点点头说道：“十一，你让鲁公子坐下吧。” 莫十一让开，指了指离庄诗妍最远的那把椅子，鲁义端并没有异议，走过去坐好。 可当他坐下，看着坐在上首挨着莫苍坐着的昔日妹妹，却觉得陌生。那个胆子小小，瘦瘦弱弱的妹子，如今长胖了许多，眉目舒展，似乎离开鲁家过得并不差，反倒更舒心了？ 这个认知，让鲁义端憋了一肚子的话无从说出口。倘若这个妹妹过得并不好，他有千言万语去安慰她，还可以拿自己的私房银子贴补她。 可、可如今看来，这个妹妹过得似乎比以前在鲁家更好了。 今天凶名在外的杀神镇国将军莫苍来见他，他还满腹疑惑，不知为何。后听他说是烟儿要见他，他满是不解，不知为何烟儿怎么和他有了牵扯。 不说自家爹一向就与莫苍不对付，单说京城世家人尽皆知莫苍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烟儿和他牵扯在一起不知日后又会又怎样的麻烦。 “鲁公子，你不是有话和我说吗？请说吧。”见鲁义端半天不说话，庄诗妍好心提醒。这么瞪着眼干坐着，怪无聊的。 “烟儿，”鲁义端习惯性叫烟儿，可看到莫苍微微皱起的眉头，虽不情愿，但还是按照先前莫苍吩咐的改口：“庄姑娘，之前家里出了那等大事，我远在江南，等我听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在六月，我今日刚赶回京城，正准备去寻你……” 鲁义端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只是想说，先前你最难的时候，二哥没在你身边护着你，二哥心中过意不去；想必你也知道了当年抱错是我姨娘和夫人之间的纠葛引起，你被无辜牵连进来，先是和亲生父母分离，又在长大之后被鲁家……” -- 第97页 鲁义端说不下去，微微偏了头又红了眼眶。这个妹妹打小胆子就小，踩倒个虫子都要哭上半晌，遇到那等大事，先是发现从小长到大的家不是自己家，后又被未婚夫退婚，当时不知道多么惶恐不安。而这一切，始作俑者竟然是他的姨娘，鲁义端心中愧疚不已，觉得没脸坐在这个昔日给了他许多温暖的妹妹面前。 庄诗妍早就知道当年抱错的原因，但她觉得这和鲁义端并没有关系，见到鲁义端难过，庄诗妍心中不忍，软软地说道：“鲁公子，这和你没有关系，我并不怪你。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比在鲁家过得还好，你不用过意不去。” 鲁义端脑袋耷拉下去，突然觉得无话再可说。连怪都不怪他，怕是早就没把他当哥哥了吧。 莫苍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一直偏着头注视着小姑娘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心中十分肯定小姑娘梦中喊的那个哥哥并不是面前的这个鲁家二公子，那就没什么可好叙旧的了。 “鲁公子，既然这面也见过了，你也该释怀了，日后该怎么活就怎么活，你二人就不要再见了。”莫苍说完，又转头看向庄诗妍，柔声问道：“妍儿，你认为呢？” “嗯！哥哥说的有理。”庄诗妍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鲁公子，谢谢你惦念着我，我也不怪任何人，我现在活得很开心。但如今我已经和鲁家断绝了关系，我二人再见面并不合适，你就当，就当以前的鲁玉烟已经没了吧。” 鲁义端猛地抬头，可看了看庄诗妍那一脸虽有礼，并无任何动容的脸，他沉默了。 再留并无意义，鲁义端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走上前放在庄诗妍面前的桌子上，语气中带着些决绝：“烟儿，这是二哥的一点儿心意，就当、全了这十多年的兄妹之情。” 话落，鲁义端转身，头也不回快步走了出去。 庄诗妍愣了一下，拿起那个信封打开一看，竟然是银票，庄诗妍抽出来粗略数了一下，竟然有五千两。 庄诗妍愣住，莫苍也微讶。 鲁义端不同莫苍，莫苍本身就是这镇国将军府的主子，打了无数胜仗获得赏赐无数，加上他自己在外头有不少私产，银子自是够花。 但鲁义端一个不受主母待见的庶子，没成亲没分家，能拿出五千两怕是掏空了自己的私人腰包了吧。 “哥哥，这钱我不能要，你快让人给他送回去。”庄诗妍有些着急，忙把银票都塞了回去，递到莫苍手里。 小姑娘拿着银票那烫手的模样，莫苍心中舒坦，给莫十一一个眼色，莫十一上前接过信封，快步追了出去。 庄诗妍有些感慨，鲁玉烟那可怜的小姑娘在鲁相府，原本以为会对她念一丝旧情的亲爹亲娘亲大哥都是那等冷酷之人，没想到一个庶出的二哥倒是这般惦记着她。 “哥哥，鲁二公子是个好人！”庄诗妍如是说道。 莫苍不禁莞尔，没说话。那鲁义端好人不好人的他无从判断，但尚算重情重义。 了却了一桩心事，莫苍却没有感觉到轻松，心中疑惑反倒更甚。 如此看来，妍儿梦中哭喊的“哥哥”另有其人。那又是谁？莫苍偏头打量着庄诗妍，半晌不语。 莫十一走回来：“主子，庄姑娘，那银票还回去了，鲁二公子是真心实意想送给庄姑娘，说什么也不要，属下硬塞回去的。” 庄诗妍点点头，并没有多想。还回去就好，那本就不该给她。她和鲁相府已经没了关系，没理由再和鲁相府的人牵扯。更何况那鲁二公子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没必要让他夹在她和鲁相府之间左右为难。 “来，咱们回去。”莫苍站起身冲着庄诗妍伸出胳膊，庄诗妍驾轻就熟地拽住他的袖子。 二人直接回了莫苍的院子，庄诗妍打发雨珍回去把她做给莫苍的里衣拿过来。 莫苍先把一直揣在怀里的玉簪拿出来，递给庄诗妍，庄诗妍打开盒子，眉眼弯弯地笑了：“谢谢哥哥，我喜欢！” 莫苍见小姑娘喜欢，唇角微勾，从她手里拿过簪子直接帮她簪到头上。 庄诗妍这才看见莫苍头上也戴了一支差不多的，她指了指自己头上，又指了指莫苍头上：“哥哥，两支是一样的？” “嗯！”莫苍淡笑着颔首。 庄诗妍想了想她做给莫苍的里衣，再想想自己身上穿着的里衣，傻乎乎笑了，她和哥哥还真是心有灵犀。 雨珍拿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递给庄诗妍，颇有些发愁，凑近庄诗妍耳边小声说：“姑娘，您这、当真拿的出手？” 庄诗妍摆摆手，让雨珍不要瞎操心，雨珍一脸愁容地走了出去。 庄诗妍打开包裹，把亲手做的里衣拿出来，递给莫苍：“哥哥，我第一次做，做的不好，你不要嫌弃。” 莫苍看着手里那翠绿翠绿的里衣，嘴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下。 “哥哥，你看，我也有一套一样的，也是我自己做的。”庄诗妍没留意莫苍的表情，伸手就掀开自己外衣袖子露出了一截里衣的袖子。 莫苍一看，还真是。一样的翠绿，一样歪歪扭扭的针线。 莫苍脑中莫名浮现出一副画面，他和小姑娘两个人各穿着一身绿绿的里衣在床上相对而坐，那画面还当真是、生机勃勃啊。 倘若说二人双双身着白色里衣，或齐齐穿着红色里衣，莫苍一想到那情景，心中就升起说不出的旖|旎，可一想到二人穿着一身绿，莫苍这心中却只剩无言二字。 -- 第98页 庄诗妍见莫苍捧着里衣半晌不说话，还似乎走神了，她伸手在莫苍眼前晃了晃：“哥哥？” 莫苍回神，掩饰地轻轻咳了下，柔声道：“无事。这里衣我喜欢，只是日后再做，做成白色或黑色吧。” “好的，哥哥！”庄诗妍甜甜的笑了。 莫苍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起身把那身绿的晃眼睛的里衣仔细收到柜子里。 莫苍走回来，拉着椅子坐到庄诗妍面前，身子前倾，两手搭在她的椅子扶手上，把她圈了起来。 庄诗妍见莫苍哥哥又像上次那般坐，心里一抖，往椅子后缩了缩，瞪大了一双黝黑的眼睛。 小姑娘脸上长了不少肉，肉乎乎的比之前稚气更甚，看着倒是比之前年岁更小了些。 莫苍看着小姑娘，收敛了笑意：“妍儿，再过个把月就是你的生日了，过了生日你就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就是大姑娘了。 莫苍哥哥那张剑眉星目的俊脸近在眼前，庄诗妍有些心不在焉软软地道：“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上次在庄家村问过你娘。”莫苍说道，“妍儿，马上就十六岁了，你可有想过你的婚事？” “哥哥，我还小的！”庄诗妍一囧，微微偏了头，可又觉得莫苍哥哥的脸实在好看，又偏回来看着他。 小姑娘一双灵动的眸子，一躲一闪又忍不住看过来，莫苍嘴角微勾，不动声色再次凑近了些，方便她看得更仔细些。 突然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的莫苍心中一梗，他莫苍，堂堂的镇国将军，竟沦落到要色|相来诱|惑小姑娘了吗？ 愣了一瞬，莫苍释然。罢了罢了，这么个可人，色相算什么，命都是她的。 “妍儿，十六岁、可以成亲了，况且、哥哥已经二十一岁了。”莫苍意味深长地说，目光带着些许灼热。 …… 她十六岁和哥哥二十一岁了有什么关系？庄诗妍一时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睫毛颤了颤无辜地看着莫苍。 莫苍看着眼前懵懵懂懂的小脸，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杀去庄家提亲，可他想先确定小姑娘的心意，他不想让她有一丝丝的勉强和不愿。 上次他自以为她已经对他多少动了些心思，忍了许久没去见她，想着给她留点时间，就盼着再见面她能够看清对他的情愫，可如今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小姑娘纯净的跟张白纸，怕是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他二人的关系。 他不想再这么忐忑不安的等下去了。今天能出现个什么少东家，明天就能冒出个什么少庄主来，万一哪天小姑娘看对眼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 他想下点狠药推一把，直接跟她挑明他想娶她，想宠她疼她护着她一辈子，可看着小姑娘那湿漉漉宛若小鹿般的眼睛，又怕自己冒冒失失说出口，再吓到她。 莫苍纠结半晌，终是决定再等等，再等等，等小姑娘再对他多一点点喜欢，多一点点依赖再说。 “哥哥？”庄诗妍伸出一双白嫩纤细手推了推莫苍胸口，软软地说道。想让他离远一点，这么近她觉得脸好热，心又开始砰砰直跳了。 莫苍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粉嫩唇瓣，喉结滚动，手指摩挲了半晌，终是收回手臂坐直身子。 庄诗妍松了一口气，睫毛轻颤，偷偷看了眼莫苍，又忙垂眸。伸手轻轻拍了拍又嘭嘭嘭直跳的心口。怎么最近这两次见面，哥哥怪怪的，有些吓人，还又有些、有些…… 庄诗妍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合适的词，反正她就是看哥哥有些舍不得挪开眼，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哥哥长得这般好看。 莫苍把小姑娘的表情看在眼里，闷笑了下，柔声说：“明日是七夕，你在府里过了节再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中秋快乐！^3^ 明天更新时间不太确定，如果下午六点没有，那就在晚上九点。比心￣ 第45章 “哥哥， 七夕要做什么？可有什么好吃的？”庄诗妍对所有节日都抱着极大的热情，听闻莫苍留她过节，眨巴眨巴眼睛问着。 莫苍闷笑一声， 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说道：“有巧果可以吃， 有很多有趣的事可做。”当然最主要的，是和他待在一处。 庄诗妍一听有好吃好玩的， 想着家里这几天也不用卖菜，多留一天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点点头乖巧说道：“那哥哥， 我就多陪你一天吧。” 莫苍星眸闪烁，嘴角淡淡勾起。 庄诗妍晚上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跟雨珍聊着天， 问了很多七夕节的事。雨珍只当自家姑娘闲来无事找她闲扯，把自己知道的七夕节的风俗一一说了个遍， 庄诗妍听得津津有味。 末了， 雨珍有些好奇地问：“姑娘， 咱明儿不是回家去吗？” 庄诗妍拿了个糖沾花生放嘴里嘎嘣嘎嘣嚼着， 欢快地说：“哥哥说让我留下来过了节再走，我们多住一晚。” 雨珍：…… 半晌，雨珍欲言又止地还是开了口：“姑娘， 您知道的吧， 这七夕节、是那牛郎会织女的日子， 也就是姑娘家会情郎的日子。” “嗯， 知道的，你刚同我讲了。”庄诗妍继续嘎嘣嘎嘣把花生咬得脆响。 “……”雨珍见自家姑娘没心没肺的样子，一阵阵着急， 伸手抓住她还在拿花生的手：“姑娘，您先别吃了，那您知道七夕是个什么日子，您怎的还要留下来过节？” -- 第99页 “这怎么了？我端午节不是也留在这里过的嘛。”庄诗妍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眼里只有那一盘香香脆脆糖沾花生，伸另一只手去拿花生，花生盘子却被雨珍拿远了。 “好雨珍，你就让我吃吧！”庄诗妍站起身就去够。 雨珍叹口气，把花生放了回去。见自家姑娘乐呵呵地又开始嘎嘣嘎嘣嚼花生，雨珍连连叹气。 自家姑娘和莫将军二人之间，这到底算怎么个回事啊。这莫将军也是的，要说中意自己姑娘，可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姑娘这都快十六岁了啊，一天天没心没肺跟个孩子似的，一点不知愁，真真是急死个人。 第二日，七月七，七夕节。 庄诗妍大早上起来，同莫苍一起去老太君院里吃了早饭。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派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陪着庄诗妍，让她们一群年轻小姑娘一起做巧果玩。 莫苍有事去忙，飞雪也不知去了哪里，庄诗妍带着雨珍连同将军府的四五个丫鬟，一起忙忙活活做了巧果吃了，又凑在一起穿针乞巧。 庄诗妍虽然针线活不怎样，可穿针的功夫却很厉害，一穿一个准，小丫鬟们拍着巴掌连连惊呼，异常捧场。 庄诗妍被恭维的乐呵呵的，暗道自己果然有开绣庄的潜力。玩闹了一阵，庄诗妍端着一点儿巧果去莫苍的院子找莫苍。 一进莫苍的院子就见院中放了个大笼子，里面关着个浑身雪白的猛兽，像是狼又像是犬，此刻正全身紧绷，呲着牙朝笼子外低声吼着。 庄诗妍只看了一眼就被那通体雪白的毛给吸引了，手里端着盘巧果就走了过去，雨珍吓得扯住庄诗妍的胳膊，劝着：“姑娘，看着好吓人，咱躲远点吧。” “不怕，我就过去看看，你看不都关在笼子里呢嘛！”庄诗妍轻松挣脱，凑了过去。 可还没等走到地方，莫十一从屋顶上飞下来，伸胳膊拦在了庄诗妍面前：“庄姑娘，这犬危险，您还是离远些，莫吓到。” 庄诗妍大眼睛转了下，认同地点点头，却在莫十一放松那一刻，突然矮身从他胳膊下钻了过去，两步跨到笼子前，手伸进笼子就去摸那白犬毛绒绒的后背，那白犬低吼一声猛地回头。 “姑娘，小心！”吓得雨珍惊呼出声。 莫十一心里一个咯噔，忙一步上前伸手就去扯庄诗妍，却慢了一步，庄诗妍被从窗子里飞出来的莫苍一把捞起抱在怀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庄诗妍懵懵懂懂地看着掉了一地的巧果，不解的抬头看向莫苍：“哥哥？” 莫苍脸色铁青细细打量了怀里的小姑娘，见她安然无恙，揪着的心才松开，抬眸，眼神冰冷扫向莫十一。 莫十一脸色一凛抱拳低头：“属下办事不利，自去领罚。”说完转身就走。 庄诗妍猜到是因为自己，心中后悔因为自己的冒失连累莫十一了，忙扯着莫苍的袖子，急切地道：“哥哥，是我不好，不怪十一，不要罚十一好不好，哥哥？” 莫苍低头看了看小姑娘急切的神色，不想让她过意不去，冷声说道：“没有下次！” 莫十一停住脚步，转过身抱拳对着莫苍和庄诗妍施礼：“多谢主子，多谢庄姑娘！” 庄诗妍连连摆手，一脸囧色。都是她惹的，怎么还来谢她。 “哥哥，对不起。”庄诗妍见莫苍还铁青着脸不松开她，揪着莫苍的袖子，抬起头可怜兮兮地认错，“哥哥，它不会伤我的，我喜欢它，就想摸摸它。” “这犬生性凶残，你又怎知它不会伤你，日后切莫这般冒失。”莫苍脸色阴沉，看着小姑娘，心里一阵阵后怕。 “哥哥，我就是知道，它不会伤我。”庄诗妍一脸无辜的说道，就像她知道莫苍哥哥是个好人，就像她知道小苍也是个好孩子不会伤她一般，她也说不清她的直觉哪来的，但她就是知道。 莫苍显然并不信，刚才那恶犬明明回头奔着小姑娘的手去了，当他在屋内看见小姑娘伸手去摸的那一刹那，心急如焚，直接跃窗而出飞了过来，他不敢想他若是没有闻声看过来，或是他慢了一步，会有什么后果，想到这，莫苍稍微缓和的脸色再次黑了下去，嗓音冰冷：“给我斩了。” 莫十一应是，唰地一声拔剑而出。 “哥哥！不要！不要！不要杀它！”庄诗妍一听这话，急得在莫苍怀里直跳脚，伸手去捂他的嘴：“哥哥，哥哥！” 这一叠声娇娇糯糯的哥哥，叫得莫苍心中直发软，无奈挥了下手，莫十一又把剑收了回去。 “谢谢哥哥！谢谢哥哥！”庄诗妍抬着圆乎乎的小脸忙不迭道谢，微微带着些讨好。 庄诗妍本想再凑近那白犬摸一把，好让莫苍哥哥看看它是真的不会伤她，可看着莫苍那一直沉着的脸，没敢开口，可不能因为她的任性害得这么漂亮的大狗狗被杀了。 庄诗妍还在恋恋不舍地看着那白犬，屋门口传来略带戏谑的男声：“啧啧！我说莫将军，这小姑娘是什么人啊，护得这么紧？” 庄诗妍闻声转头去看。 就见一个高大瘦削长着一双桃花眼，面若桃花的年轻男子，正架着胳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倚着门框，一脸戏谑地笑看着她。 当看清庄诗妍的脸时，那双桃花眼闪过一抹惊艳，啧啧两声又看向莫苍，摇摇头，带着无尽惋惜的嗓音不高不低地嘀咕着：“老牛吃嫩草，鲜花配牛粪，啧啧，可惜了！” -- 第100页 莫十一忙低头，把笑憋回去。白公子又嘴贱，怕不是待会儿要挨打。 莫苍脸色难看，大掌一伸一把兜住庄诗妍的后脑勺，把她的脸扣在自己胸口，看向门口那男子声音冰冷：“滚吧，把你那恶犬带走。”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莫将军，竟然罕见地爆了粗口。 那男子被骂不但没恼，反倒指着莫苍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被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哈哈哈哈哈哈，莫将军啊，莫将军，你也有今日，啊哈哈哈哈……” 庄诗妍的脸被莫苍按在胸口，抬也抬不起来，憋得慌，两只手掐向莫苍的腰际，闷声闷气：“哥哥，我喘不过气了。” 隔着薄薄的夏衫，莫苍腰间被小姑娘不知轻重地掐了两把，疼得额角一抽，身子一僵。 感受到莫苍的僵硬，庄诗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怕是力气使大了，忙不迭伸手就去揉她刚才掐过的地方。 两只小手挠痒痒般不轻不重地揉着，这谁受得了，莫苍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人松开，退后一步。 “哥哥，我手重了吧？对不起哦！”庄诗妍不好意思地冲着莫苍傻乎乎笑着。 “无妨。”莫苍看着小姑娘微微发窘的小脸，不禁莞尔。 那桃花眼男子笑够了，连声啧啧，走上前来：“我说莫将军，你没看看你这满院子的护卫眼都快瞎了吗？” 那桃花眼男子说完，又上前跟庄诗妍抱拳施礼，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在下白若羽，是莫苍莫将军最不愿见到的人之一，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庄诗妍忙屈膝还了个礼：“白公子你好，我叫庄诗妍。” “在下和庄姑娘一见如故，新得了一枚匕首，觉得和庄姑娘甚是相配，送给姑娘当做见面礼了，还请庄姑娘笑纳。”白若羽从腰间解下一枚小巧精致的银色带鞘匕首递到庄诗妍面前。 “多谢白公子，但这我不能要。”庄诗妍连连摆手，退到莫苍身边。 还不待白若羽再劝，莫苍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匕首，递到庄诗妍面前：“拿着吧，无妨。这和送给你大哥那把刀是同一人打造的，尚算好用。” 那把刀送了这位姑娘的大哥？莫将军可真舍得啊！白若羽一听这话，又看了看庄诗妍。看这架势，这怕是认定了这姑娘了？ 庄诗妍看着那枚银光闪闪小巧精致的匕首，搓了搓手，接了过去，软软地跟白若羽道谢：“谢谢白公子。” “姑娘喜欢就好！”白若羽挥挥手，满不在意。他闲来无事就爱打造精致又好用的兵器，还爱把兵器送给长得漂亮看着顺眼的人。要不是莫苍那大老粗长得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他又何至于每每见到他就忍不住送他点儿东西。可恨那家伙却每每转手送给人，毫不珍惜。 这下好了，这位庄姑娘长得这般天仙的模样，配他那些有了草图还没打造出来的各种小巧兵器，那简直是天作之合啊。 庄诗妍小心地把匕首抽出来，看着那寒光，也不知为何竟有些爱不释手，软软地道：“哥哥，我大哥那把刀十两银子，这匕首虽说小但更精致，怕是也要七八两银子的吧。” 什么？什么？他造的那刀十两银子？这把匕首七八两银子？ 白若羽那桃花般俊美的脸不受控制地一阵剧烈抽搐，眼刀子嗖嗖飞向莫苍！他娘的莫苍这狗东西，就这么糟践他的东西。 要知道他白若羽打造出来的东西，它就一根针怕是都要卖到上百两。上次他送莫苍那狗东西那把刀，但凡传出去是他白若羽打造的，肯出万两银子来买的人他都得排长队。到莫苍这狗东西这里，竟然为了哄小姑娘开心，就给他定价十两银子？可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啊！ 看着白若羽那扭曲的脸，莫苍莫名愉悦，哈哈哈大笑出声，一边笑一边牵着庄诗妍的胳膊进了屋。 白若羽磨了磨牙也抬脚走了进去，莫十一也跟了上去守在门口。 三人落座，庄诗妍拿着匕首左看右看，还比划了几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当心，莫伤到自己。”莫苍在一旁紧紧盯着，生怕她划到自己。 沙场上杀人不眨眼的莫将军在人家小姑娘面前，温柔小意得跟个小媳妇的死样，白若羽当真没眼看，摇了摇头，低头专心喝茶。喝了一会儿问道：“二十五那丫头呢？哦，听说现在叫飞雪了是吧，我怎么没见着她？莫不是知道我来，故意躲着我呢吧？” “你还有脸问？”莫苍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说道。 “怎么了？那丫头坏了我的好事，还不行我找她逗逗乐子？”白若羽桃花眼一眨，邪魅一笑。 “你那叫逗乐子？每次见了飞雪就追着她，让她跟了你？若不是那丫头打不过你，非剁了你不可。”莫苍冷哼一声。 嗯？这个白公子和飞雪有故事啊！庄诗妍一听，一双大眼睛闪着熊熊八卦之火，手里的匕首也不玩了，仔细听着二人说话。 莫苍见状，忙把匕首从庄诗妍手里拿下来，收回鞘里。 “哥哥，这是我的。”庄诗妍以为莫苍要没收，忙伸手去抢。 “听话，先放着，回去的时候我让飞雪给你带回去，让飞雪给你收着。”莫苍按住庄诗妍的手，柔声说道。 庄诗妍想到莫苍让飞雪帮她收着那个大锤子，一阵阵郁闷：“哥哥，上次那个锤子，飞雪收着却一直不给我用。这匕首，你再让她收着，我又碰不到了，哥哥你给我吧。” -- 第101页 莫苍看着小姑娘闷闷的小脸，忍不住莞尔，终是递了过去，却是一再交代她千万要小心，莫伤到了自己。 庄诗妍拿回匕首，眉眼弯弯乐呵呵地说好。 白若羽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真没想到啊，一向冷心冷心，战场上暴虐狠辣的莫将军竟然喜欢这连说话都软绵绵的小姑娘。 啧啧，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小姑娘长得是不错，可惜不是他的菜，不然他就跟莫苍这狗东西抢上一抢，给他添点堵。 不过一想到有可能他要是大点声说话，这软软的小姑娘指不定就得哭上一场，白若羽打了个寒颤，罢了罢了，他可消受不起。他还是喜欢飞雪那泼辣得跟哥爷们似的野性子。 想到飞雪，白若羽看了看腻腻歪歪的两个人，起身往外走：“我去寻飞雪那丫头，许久不见，怪想她的。” 庄诗妍探身看着窗外，见白若羽走远，走到莫灿身边，凑近他小声好奇地问：“哥哥，他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九点之后还有第二更！ 第46章 “为何问起他？”莫苍想到白若羽那张堪比女人般俊美的脸， 脸色微沉，细细打量庄诗妍的神情。 “哥哥，他是不是喜欢飞雪？”庄诗妍眨巴眨巴黝黑的双眸， 凑近莫苍小小声的问，语气充满了好奇。 见小姑娘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只有看热闹的好奇， 莫苍放下心来，把小姑娘连人带椅子搬起来放得离自己近了些， 细细地和她说着白若羽和飞雪的过往。庄诗妍听得连连称奇，不停的问东问西， 莫苍耐心地顺着小姑娘的问题往下说。 五六年前， 那时的莫家，莫苍的祖父、父亲、大哥兄弟都尚在， 莫苍还是个鲜衣怒马满腔热血的少年郎。 那时的白若羽是江湖上横空出世的第一高手， 行侠仗义的名声在京城众世家子弟中那是如雷贯耳。 少年莫苍对江湖有着一种执着的向往，一年寻得机会留了封书信， 偷偷离家出门游历， 也想学着那些侠士来一回行走江湖。虽说表面上漫无目的， 但他却是暗中奔着江湖第一高手白若羽去的。 说来也巧， 二人竟然意外碰上了。莫苍途中无意遇到了一群山匪拦路打劫一路商队，刚好那白若羽不知何故混在商队之中。二人不约而同出手，不光打退了山匪， 还一路追到山上， 彻底端了人家老窝。 两个武艺高强打抱不平的少年起了惺惺相惜之心， 打算结识一番， 于是相互通报了姓名。 莫苍赫然发现传闻中的江湖第一高手，竟然长了一双桃花眼一张桃花面，跟个小姑娘似的， 心中不免诧异。 而白若羽也对莫苍这个京城世家第一高手早有耳闻，发现他竟然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竟然比自己还好看上几分，心中顿时有些不爽。 两个第一碰到了一起，各自心中带着些不服，看着对方暗自较着劲。那怎么办？打一场吧。 于是二人欣赏了一会儿对方的脸，一个眼神过去就动起了手，酣畅淋漓痛痛快快打了一场，最后力竭双双倒地。 自此，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成了好朋友，打那以后两个人就没断过来往。 后来，邻国来犯边关告急，莫家几人皆战死沙场。那个曾想着仗剑走天涯的少年一夜之间沉稳下来，上了战场成了将军。 再后来，莫苍身边出了奸细，身中奇毒。白若羽听闻此时，带着秦神医赶去了边关，手段尽施，虽没找到解药，但总算压制住毒素，保住了莫苍一条命。 白若羽一向到处游荡，四海为家。打那以后时不时跑去边关，到莫苍的守将府上住上一阵子。 白若羽生性不羁，是个爱玩的性子。两年前在边关看上了一个姑娘，人家那姑娘有了心上人不同意，白若羽就临时租了宅子把人抢了关起来，好吃好喝供着，天天撒着欢地献殷勤，就想讨了姑娘的欢心。 后来竟被飞雪无意中得知。飞雪早就看不惯白若羽那吊儿郎当，玩世不恭，自以为是天下第一美，天下第一厉害的熊样，见白若羽竟然敢强抢人家姑娘，只觉得他丢尽了她家主子的脸，于是就趁白若羽外出办事时，偷偷把那姑娘给放跑了。 后来等白若羽第二日回来得知后寻了过去，那姑娘已经一天之内和心上人成了亲。 白若羽人生第一次对一个姑娘动心就这么被搅和黄了，气得要发疯，可奈何人家姑娘已经嫁为人妇，也别无他法了。 打那以后，他就缠上了飞雪，每每见到她就堵着她，死皮赖脸非要让她跟了他，以弥补他失了心爱姑娘的遗憾。飞雪一开始抽剑就砍，可每次都败下阵来，还被他言语上占了不少便宜。到后来，飞雪连打都懒得打了，每次得知他要来，就躲得远远的。 “哎！”庄诗妍听完，拖着腮叹了口气。这可真是造孽啊！ 肉乎乎的小脸故作忧愁的模样，让莫苍不禁莞尔，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为何叹气？” “哥哥，白公子是真心喜欢飞雪吗？”庄诗妍软软地问道。 “不知。”莫苍答道。 “哥哥，那飞雪喜欢白公子吗？”庄诗妍又问。 “不知。”莫苍又答。 “哎！那哥哥，要不你跟白公子说一声，让他不要缠着飞雪了，我这都大半天没见着飞雪人了，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庄诗妍觉得她家飞雪东躲西藏的，也是够难的。 -- 第102页 “说过，没用。”莫苍微微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那白若羽跟个泼皮无赖似的，一向不知脸面为何物，正常人的道德礼仪根本约束不了他。 庄诗妍想了想白若羽刚才那样，觉得他也不会是个停劝的主。 “不去想他们了，说说你今儿都做了什么？”庄诗妍笑着问。 “哥哥，我做了巧饼，还给你留了，可刚才都洒在院中了，日后我再给你做吧。”庄诗妍说道。 “好！”莫苍并不介意。 “哥哥，那白公子为何抬了那只白犬进府来，是要送给你吗？”庄诗妍好奇地问。 “他除了爱打造兵器，就爱抓一些飞禽猛兽，还喜欢送人。这是他前些日子在西部雪山得的一直雪犬，自己训不服，就送到我这，说是送我了。”莫苍耐心解释道。 “……哥哥，你要吗？”庄诗妍眼巴巴地看着莫苍，带着些讨好软软地道：“哥哥你要是不要的话，给我好不好？我喜欢。” “不妥！”莫苍一口回绝。 “哥哥，哥哥，就送给我吧！它真的不会伤我的，真的！”庄诗妍站起身走到莫苍面前，扯着他的胳膊来回摇着，语气带着不自知的娇憨，软软糯糯地一句一句央求着。 …… 心尖上的小姑娘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站在他面前撒着娇，莫苍的心又软又酥，却故意板着脸不说话。 “哥哥，哥哥，我给你捶背！”庄诗妍跑到莫苍身后举起拳头捶在莫苍的宽厚结实的肩膀上，这次记得自己力气太大，故意放轻了力道。 庄诗妍一边捶一边越过莫苍肩膀去看他的脸，讨好地问道：“哥哥，这个力道合适吗？” 莫苍心里舒坦得只想叹气，却不忍让小姑娘劳累，伸手到背后把人扯过来，闷笑不止：“就这么想要，嗯？” “想要，想要！哥哥我想要！”庄诗妍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虽然小苍也很帅，很霸气，可她想要一个毛绒绒的可以抱在怀里的动物。而外面那只雪犬全身雪白，可真是太漂亮了，简直长到她心坎里。 小姑娘白嫩细腻肉乎乎的小脸近在咫尺，粉嫩的嘴唇张张合合软软地叫着哥哥，莫苍眸色渐渐深邃，握着小姑娘的手臂，手指微动摩挲了下把人往前扯近了些，喉结滚动嗓音暗哑，却带着说不出的诱哄：“你抱下哥哥，就给你。” 第47章 抱一下？庄诗妍愣愣地看向莫苍。好好的说着话， 哥哥为什么要她抱一下？ 莫苍两只大手紧紧握着庄诗妍的胳膊，一双星眸深不见底，目光带着些许灼热看向她。 本来两个人也没少搂搂抱抱的， 庄诗妍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被莫苍那双看不清神色的眼睛这么一看， 庄诗妍突然莫名觉得有些危险，这个抱， 她不能抱。 “哥哥，不能抱！”庄诗妍只觉得心又开始跳， 忙低垂了眼眸不敢再看， 扭着胳膊想挣脱。 “嗯？为何不抱？”莫苍一手突然从小姑娘腰际兜过去，把人揽近了些， 沉声问着。 又是这个低沉的“嗯”字， 庄诗妍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不听话的又软了，她缩了缩脖子目光躲闪， 并不回答莫苍的问题， 软软地道：“哥哥， 我困了呢！” 晌午饭都没吃， 还没到困的时候，莫苍心知肚明，小姑娘这是有些羞了？莫苍嘴角淡淡勾了下， 又压了下去。 “你不要那犬？那我拿去送人。”莫苍微微蹙眉说道。 “要的！要的！”庄诗妍一听要送人了， 直着急， 抬起头忙不迭说道。 “那就抱一下。”莫苍又道， 嗓音低沉，带着些许说不出的霸道。 庄诗妍咬了咬嘴唇下意识想往后躲，可莫苍的大手撑在她身后， 她无处可退。 她不知为什么哥哥非要让她抱一下。虽说以前她和哥哥也不是没抱过，可那都是事出有因，像之前她哭哥哥安慰她，像上次她落水了哥哥救她，还有刚才哥哥怕她被那雪犬咬也抱了她。可这么严肃，一本正经地要她抱，还是头一次，她有些为难。 看着小姑娘咬着嘴唇，一张脸上神情变换，莫苍嘴角淡淡勾起，像只狩猎的狼一般异常有耐心。 看着莫苍那副她不抱就不罢休的架势，庄诗妍纠结半晌，还是妥协了，算了也不是没抱过。她慢慢伸出胳膊虚虚地圈上莫苍的脖子，又快速松开，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微微颤了颤，软软地说道：“哥哥，抱好了！” 那敷衍了事的一抱，莫苍忍不住闷笑一声，放在庄诗妍背后的大手稍微一用力，小姑娘就撞进了他怀里，那白嫩细腻肉乎乎的脸颊就蹭在了他的脸侧。莫苍脸颊微动，来回蹭了下，做了自打前一日在庄家村见到圆乎乎的小姑娘就想做的事。 以前有两次在庄诗妍做噩梦的时候，莫苍抱着她，两个人也这么亲密的贴过脸颊，可那都是庄诗妍迷迷糊糊的时候，醒来就全忘记了。 在她清醒的时候，这还是头一次。庄诗妍的小脸刹那间红了个彻底，心又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觉得自己马上要背过气去了。 好在莫苍并没有抱太久，侧头看了看小姑娘烧得通红的脸，愉悦的低低笑了声，大发慈悲把人松开，还体贴温柔地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庄诗妍只觉得脸烧得慌，心扑通扑通跳的难受，她伸出两只巴掌想拍拍脸，又想拍拍胸口，有些手足无措。 -- 第103页 莫苍闷笑出声，伸手把小姑娘不知该放哪的手抓在手里，细细摩挲着，故意倾身问道：“怎么了，嗯？” …… 庄诗妍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莫苍，半晌没说出话。哥哥是故意的吗？故意逼她抱他，又把她推倒摔进他怀里，就为了看她出糗？ 庄诗妍把手从莫苍温热带着薄茧的大手里抽回来，微微嘟了嘴偏过头去不理他。 莫苍看着小姑娘红着脸闹别扭的可人模样，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下，愉悦地笑出声。 庄诗妍终于要到了那雪犬，但莫苍却以担心那雪犬驯服不了为由，让庄诗妍留在了将军府，说是直到那条雪犬彻底被驯服，不会有任何伤到她的迹象才能让她带走。 虽然庄诗妍一再保证，那条雪犬并不会伤到他，但是莫苍却不以为然，冷着脸坚持要让庄诗妍留在将军府，在他眼皮底下驯服那只雪犬，不然她就不用要了。 其实莫苍是压根儿就没打算让庄诗妍把那条有可能伤害到她的犬带走，不过是找个借口把人留下多住几日罢了。 可庄诗妍实在是太想要那条雪犬了，托莫苍派人给家里捎了个信儿，得到她娘刘香的回信之后，就在镇国将军府安心住了下来。 庄诗妍这一留下，可把莫老太君和莫夫人乐得不行，每日里想方设法的张罗着做好吃的给她，就想着把她再喂胖一些，小姑娘脸上虽说有些肉了，可那小身板着实还很瘦弱。 其实庄诗妍只不过是骨架小，脸也小，不显肉罢了，比初见时不知好上了多少，已经算不得瘦弱了。但奈何莫老太君和莫夫人是按照自家孙媳妇儿媳妇的目光打量的，自是希望小姑娘长得壮实些好。 莫夫人又不顾庄诗妍的拒绝，给她定制了许多套新衣裳，打制了一些新首饰。庄诗妍本就长得好，每日里被莫夫人拉着一顿打扮，越发娇俏得像朵花儿一般，直看得莫老太君和莫夫人乐得嘴都合不拢。 庄诗妍穿着一身粉粉嫩的裙衫，头上顶着一副上好的粉色珍珠制成的头面，手腕上带着两只上好的玉镯，跑到莫苍面前，心虚不已地拉着他的袖子小声问：“哥哥，我总是这样白吃白住的，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我要不要做些什么？” 莫苍低头看那张嫩生生的小脸闷笑不已，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逗着她：“你再多抱抱哥哥就成！” 庄诗妍才不上当，哼了一声甩开莫苍的袖子扭身走了。 整个将军府的下人们都是那有眼色之人，尤其是管家莫叔，看着府里的三个主子把这位庄姑娘宠得跟什么似的，连将军身边的莫十一和飞雪都百般护着庄姑娘，虽不知自家将军的毒解了是和这位庄姑娘有关，但也猜到了这位庄姑娘怕是未来的主母，于是特意嘱咐了下人们一定得把庄姑娘当主子一样尊敬。 加上庄诗妍也不管是主子、还是管事、还是低等的丫鬟婆子，对谁说话都是软软的，很亲切很有礼貌，两相下来，连日来她已经成了整个镇国将军府的团宠，走到哪里都有人跟她乐呵呵恭敬地打招呼。 庄诗妍每日睡醒起来，梳妆打扮完就去老太君院里陪着老太君和莫夫人吃早饭，再陪她们说会儿话。等莫苍下了朝回府了就跑去莫苍院子找他，当然主要目的是去看那雪犬，因为莫苍特意交代了，他不在府中，绝不允许她靠近那笼子。 庄诗妍在镇国将军府，没有任何人拿任何规矩约束她，她的小日子可谓过得逍遥自在。 只不过有一点让她很忧愁。虽然莫苍哥哥说把那雪犬送给她了，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还不让她靠近，只能等他在府里的时候由他陪着，让她站得远远的看着。 每次她过去看那犬，不光莫苍要一直陪在她身边，莫苍还特意派了两名护卫拿着剑守在笼子旁边，而两名护卫那架势一看就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 庄诗妍很无奈，央求了莫苍好半晌想要靠近些去摸一摸，可莫苍就是冷着脸不说话。庄诗妍犹豫了半晌拉着莫苍进了屋子，软软地主动提出抱一抱他，莫苍但笑不语，可等庄诗妍抱过之后，莫苍却依然不答应。 庄诗妍气结，可连抱都不好用，她也没办法了，只能站在老远，跟那只雪犬说话：“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好不好？你长得这么白，又是从雪山上下来的，那我叫你小雪好不好？” 还不等那条雪犬哼一声，飞雪先冷着脸不愿意了：“奴婢不同意！坚决不同意！打死不同意！” …… 庄诗妍一噎，试图说服飞雪：“飞雪呀，你看它多可爱，长得多漂亮，再说，小苍还和哥哥同一个字呢。” 虽然那巨鹰本来叫小“仓”，是按照她以前养的仓鼠起的名字，可莫苍误以为是以为按他的名字起的之后，貌似还挺高兴，庄诗妍就改了，叫小“苍”了。虽然俩字一个音，也听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但庄诗妍自己知道啊。 飞雪一听更不愿意了，憋了一会儿说道：“姑娘啊，主子那好歹是一只巨鹰，威武霸气。可这是一条狗啊，反正奴婢不愿意，若是你非要坚持叫它小雪的话，我干脆抽剑把它剁了吧。”飞雪说着还真的唰地一下，把剑抽了出来。 吓得庄诗妍连忙抱住飞雪的胳膊，妥协了：“飞雪，别，别！我不叫她小雪了，我另外起一个，另外起一个。” 飞雪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听完这话，眉毛挑了挑，把剑收了回去。笑话，她怎么能和狗同一个名字，这要是让莫十一那家伙知道了，还不得笑死过去。 -- 第104页 雨珍在旁边捂着嘴笑，暗自庆幸幸好姑娘没说叫小雨，小珍什么的，不然她还真不敢像飞雪姐姐那般拒绝。姑娘也真是的，谁想和一条狗一个名字呢。 莫苍负手站在一旁看着几人在那逗嘴，嘴角淡淡勾起。 哎！不让叫小雪，多可惜。庄诗妍看着雪犬那一身雪白的毛，摇摇头直叹气。 “飞雪啊，雨珍啊，那你们帮我想一想吧，还能叫什么名字？”庄诗妍卡壳了，决定开始集思广益，发挥大家的智慧。 雨珍认真地思考着。 飞雪拎着剑，想了想先开口了：“姑娘，要不然您叫它小白得了。” …… 庄诗妍一窘，这名也太小白了吧，摇头拒绝道：“飞雪啊，这个不好听，你再想一个！” 飞雪又想了一下说道：“要不然就叫……，姑娘，您还是自己想吧，奴婢先撤了。”话落，飞雪嗖的一下□□而走，落到了隔壁庄诗妍住的院子里。 庄诗妍和雨珍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看向院门口，果然，又是白若羽白公子走了进来。 二人没忍住都笑了，这一幕这两天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一个追一个躲。飞雪神出鬼没的，一天天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往往是社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了，说着说着话又突然消失了。 “飞雪那丫头呢？我刚好像瞧见她身影了。”白若羽摇摇晃晃吊儿郎当走了过来，张口问莫苍。 莫苍眼皮抬了一下，算是回应。 白若羽也不管几人，直接往莫苍屋里走，去寻飞雪。 庄诗妍趁莫苍偏头看白若羽的空档，悄悄伸脚往笼子那边挪，莫苍却像脑后长了眼睛，一把拉住她扯回了自己身边。 庄诗妍伸出一根手指，冲着莫苍甜甜地笑了下：“哥哥，就近一点儿！” 看着小姑娘刻意讨好甜得腻人的笑，莫苍莞尔，揽着她往前走了一步。 “哥哥，你说我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庄诗妍问莫苍。 “都可。”莫苍淡淡答道。显然并没有什么兴致给一条雪犬起名字。 庄诗妍看着莫苍那冷峻的脸，突然暗暗有些后悔，如果不是给小苍起名叫了小苍，她可真想试试给这条雪犬叫“小苍”，看到时候哥哥还能不能这么淡然地来一句“都可”。 “雨珍，你想出来没？”庄诗妍见莫苍指望不上，又问认真思考得快想破脑子的雨珍。 “姑娘，奴婢觉着您起什么名都是好的。”雨珍小心答道。只是别叫小雨和小珍就行。 哎！见都指望不上，庄诗妍叹口气，决定还是自己想吧。想来想去，庄诗妍最后决定给这条雪犬起名叫做“小古”。莫苍问他为何，庄诗妍却摇摇头不肯说，直说她随意想的。 其实那只不过是他前世的哥哥庄怀谷古的名字，她取了个古字而已。 有了名字，感觉更亲近了些。庄诗妍被莫苍拦在几步之外，对着笼子絮絮叨叨地跟小古说着话：“小古，我叫妍儿，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这是我的莫苍哥哥，他是个将军……” 莫苍见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跟一只犬介绍着他，忍不住莞尔，以拳抵唇轻声咳了下。小姑娘当真是有趣得紧，先前见到那巨鹰小苍，她也是这般正儿八经地给一人一鹰做着介绍，如今又是这般，怎的能这般可人。 莫苍忍不住伸手在小姑娘头顶揉了下，大发慈悲地带着她走近了笼子，却是把手臂拦在小姑娘身前，做好了随时把人抱走的准备。 “小古，打个招呼！”庄诗妍对着雪犬小古挥挥手。 那雪犬原本全身紧绷，见庄诗妍对它挥手说话，竟像是听懂了一般，低声吼了一声。 庄诗妍乐了，再次喊着它：“小古！” 雪犬再次吼了一声。 庄诗妍大眼睛亮亮的，转头去看莫苍，语带兴奋：“哥哥你看，小古跟我打招呼了。” 莫苍脸色却微微沉了下，揽着庄诗妍就走：“今日够了。” 庄诗妍满心不解，怎么感觉哥哥并不喜欢看到她和小古亲近呢。 “哥哥，我还要和小古说话呢！”庄诗妍往后挣着，却被莫苍连抱带揽地给弄走了。 庄诗妍也不知为何天生就对动物有着亲和力，她从第一次见面就感觉到了这雪犬并不会伤她，可架不住莫苍百般阻拦，等她能够把手伸进笼子不管怎么摸小古，它都不会反抗，而是喉咙发出一阵阵舒服的低吼之时，已经是十天之后。 在数名护卫的持剑戒备下，莫苍终于答应把小古放出来，庄诗妍在莫苍寸步不离的看护下抱住了小古，半个人高通体雪白的雪犬小古竟然偏头在庄诗妍身上温顺地蹭了蹭。一人一犬竟然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连着试了许多次，庄诗妍证明了小古真的不会伤到她，于是乐呵呵地拉着莫苍的袖子说道：“哥哥，我现在可以带小古回家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放假期间先改为两更，每天中午12:00点一更，下午6:00点第二更。 当然，看情况或许会有第三更，如果有就是晚上9:00。^3^￣ 第48章 雪犬小古温顺地偎在庄诗妍身边， 由着她两只手不停地薅着身上的毛。 看着这赏心悦目又异常碍眼的一幕，莫苍再也没脸非得说这犬危险，也没有借口把人强留下。只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暗道小姑娘过河拆桥。 -- 第105页 “哥哥，我能回家了吗？”见莫苍沉默不语， 庄诗妍再次软软地问。十多天没回庄家村了，她还怪想家的， 再说也不知她那种下去的菜长得怎么样了。 莫苍见小姑娘自打有了那犬可以薅毛，自己这袖子就被冷落了， 她都好几天不曾扯过了。莫苍心里微微有些不爽， 微微沉了脸说道：“明日吧！” “谢谢哥哥！”庄诗妍一听能回家了，眉眼弯弯地笑了， 欢快的在小古脑袋上撸了两把。 能回家了就这么乐颠颠地谢他， 莫苍这心里忒有些不是滋味。看着一直霸占着小姑娘两只手的雪犬，莫苍眼中带着冷意扫向了小古的脖子。 动物对危险的天生直觉让小古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朝着莫苍呲牙低低吼了一声。 庄诗妍伸手揪了揪它的耳朵， 板着一张小脸凶巴巴道：“小古， 这是哥哥， 不许叫。” 小古立马收敛了，毛绒绒的大脑袋在庄诗妍身上蹭了蹭，庄诗妍抱着小古的脑袋傻乎乎笑了：“小古真乖， 待会儿姐姐给你点心吃！” …… 莫苍那棱角分明俊美非凡的脸彻底黑了下去。所以， 他堂堂一个镇国将军， 要和一只犬称兄道弟了吗？ 莫十一和飞雪听了庄诗妍的话， 也顾不得规矩，憋着笑跑出去老远。造孽啊！他们家主子可真够惨！不仅和一只鹰同名，还得被一只犬叫哥。 晚上， 吃过晚饭，在镇国将军府半个主子白若羽的张罗下，厨房杀了一只羊，将军府后院花园的空地上架起了火堆，烤起了全羊。 大夏天的，一群人围着一堆火，气氛这叫一个热火朝天。 白若羽离火堆最近，拿着把蒲扇不停地扇着风，时不时地往烤羊上撒点儿也不知什么料，一阵阵奇异的香味飘出去老远。 莫十一带着几名护卫一边擦汗，一边蹲在火堆的背风处，脸上略带嫌弃之色。 飞雪今晚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躲起来，只是架着胳膊和雨珍站在一处，不高不低的声音讽刺道：“当真有病，大热天的，非要弄什么烤肉。” 白若羽顶着烟一边咳嗽一边给肉上加料，斜睨了飞雪一眼，没顾上说话。 庄诗妍乐呵呵地坐在不远处看着热闹，几番想上前去帮忙，都被莫苍拉住了。 莫苍拿了帕子擦了擦庄诗妍额头热出来的汗水，柔声劝道：“有烟，太热，莫过去，等着就好。” “哥哥，什么时候能烤好？”庄诗妍看着被火烤得滋啦滋啦开始冒油的羊肉，搓了搓手，颇有些迫不及待。 “这么想吃，嗯？”莫苍看着小姑娘眼巴巴地盯着烤肉，馋得忍不住吞口水，不禁莞尔。 “哥哥，我最爱吃烤肉了，我以前……”庄诗妍点点头，兴致勃勃地说道，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停住了。 “你以前吃过？”莫苍有些疑惑。这烤肉是他们在边关常吃的，或是在路上才会吃，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姑娘去哪里吃？按理说，鲁丞相一家最是自诩书香门第，礼仪世家，应当不会在府里烤肉吃才对。 …… 庄诗妍转头去桌上拿了个甜美多汁的桃子放在嘴里大口啃着，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接话。 莫苍对着不远处站着的飞雪使了个眼色，飞雪揽着雨珍的脖子往一旁走：“雨珍，我们到那边凉快凉快，这里太热。” 等二人到了远处，飞雪状若无意地问道：“雨珍，你以前吃过烤肉没？” “没吃过，我第一次见呢。”雨珍摇摇头说道，两只眼睛看着烤肉不挪眼睛，似是很好奇。 “那姑娘也是第一次吃了？难怪一直盯着呢。”飞雪笑了下接道。 “是啊，姑娘也是第一次吃。”刚才二人离莫苍和庄诗妍有些距离，庄诗妍的声音又不算大，雨珍不同于习武的飞雪耳力那么好，并没有把庄诗妍的话听进去。 飞雪回头看了一眼莫苍，不动声色做了个手势。 莫苍微微颔首，转头看向沉默地专心啃桃子的小姑娘，没再追问。罢了，小姑娘有秘密又如何，总规不过是他莫苍心尖上的小姑娘。 莫苍看了看被烤的满脑袋是汗的白若羽，叫了句蹲在一旁看热闹的莫十一。 莫十一应是，跑过去帮忙，总算把白若羽给替了下来。 白若羽总算能喘口气，走到桌边端起一杯茶咕嘟咕嘟灌下去，朝着飞雪走过去吊儿郎当不满地说道：“飞雪啊，你说你多没良心，就眼睁睁看着哥哥我快烤成肉干了，不上前帮忙不说，还在这编排我，你这良心都被狗吃了，啊？” 飞雪一张俏脸拉了下去，冷声哼了一句，低低斥道：“滚远些！莫乱攀扯关系。” 白若羽看着飞雪躲到了雨珍身后，摇了摇头：“啧啧，可真有出息，拿一个毫无功夫的丫头当挡箭牌。” 飞雪连看都懒得看他，拉着雨珍走到了庄诗妍身旁，寻求庇护。 白若羽见飞雪紧紧挨着庄诗妍，也不好死皮赖脸凑过去。他心知肚明，他纠缠飞雪行，莫苍就跟眼瞎了似的，不管不问。但他要胆敢靠近那软绵绵的小姑娘，莫苍那狗东西保准能一剑劈过来。 想想那场景，白若羽打了个寒颤，罢了，他还想多活一阵子。 终于在众人都快被烤熟之前，羊肉先烤好了。 莫苍亲自端了盘子，拿了把刀过去给庄诗妍剔了些烤的刚刚好的羊腿肉端过来，庄诗妍乐呵呵接了，乖巧地道谢：“谢谢哥哥！” -- 第106页 “吃吧。”莫苍笑了笑说道。 庄诗妍拿了筷子夹了削成小块的肉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可吃了几块之后，慢了下来，端着盘子问莫苍：“哥哥，我能不能拿去给小古吃一些？” …… 不动声色等了半天的莫苍，见小姑娘想不起要喂他吃一口，却想着去喂那条犬，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在心里琢磨着把那犬拖过来烤上一烤也不知味道如何。 “哥哥？”庄诗妍见莫苍不答，又问道。 见小姑娘眼巴巴看着他，莫苍也不好失了颜面明着和一只犬争风吃醋，只好大度道：“走吧，我陪你。” “不用了哥哥，我和雨珍去就成，你在这吃吧，我去一下就回来。”庄诗妍站起来，忙不迭地拒绝莫苍，说完也不等莫苍回复，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拉着雨珍，转身就走。 飞雪用眼神询问莫苍，莫苍微微摇了下头，示意飞雪不必跟着。 等二人走远，莫苍起身，慢慢跟了上去。 莫苍的院子，雨珍按照庄诗妍的吩咐侧着身子站得远远的。 庄诗妍正端着装了烤肉的盘子蹲在小古面前，伸手一下一下摸着它的头，小声说道：“小古，我拿了烤肉过来给你吃，你多吃点儿。” 可吃惯了生肉的小古似乎对烤肉并不是很感兴趣，低头嗅了嗅把头偏开。 “小古，你乖，我喂你。”庄诗妍把盘子放在地上，用手拿了一块烤肉就递到小古嘴边，小古把头再往旁边偏了偏躲开。 不知何故，庄诗妍却异常执着，竟然伸手去掰小古的嘴把肉硬塞了进去，软软地说道：“小古，烤肉很好吃的，你尝尝。” 站在屋顶隐在暗处的莫苍见到这一幕，心一紧，从靴子里迅速抽了把匕首出来紧紧捏在手里，做好了一扬手就甩出去的准备。 站在他一旁的莫十一手里也捏了一枚暗器，高度戒备着。 小古却只是顿了一下，像是无奈般看了庄诗妍一眼，开始咀嚼起来。 莫苍和莫十一都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二人都暗道庄诗妍当真是胆大，那雪犬锋利的牙齿一开一合间，手怕是要直接咬断了。 庄诗妍看着小古把肉吃了，伸手摸了摸它毛绒绒的头，一下又一下，动作温柔无比，可明显的肩膀塌了下去，情绪有些低落。 有一年的过年，哥哥庄怀古大半夜的带着一身伤赶回来，手里提着一盒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烤羊肉。那是她第一次吃到烤肉，第一次尝到孜然的香味，饥肠辘辘的她吃了一口烤肉，在嘴里嚼了半天，却一直舍不得咽下去，那味道实在是太过美好。 她已经来这里许久了，也不知哥哥怎么样了，又会不会想她。可她想哥哥了，实在是太想了。 庄诗妍抱着小古的头，把脸埋在那毛绒绒的脖颈中，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肩膀不受控制的微微耸动。 小古像是感受到庄诗妍的悲伤，脑袋微微动了动，蹭了蹭庄诗妍的头，像是在安慰她。 隐在暗处的莫苍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下一刻又退了回去，捏着匕首的手背却因为用力青筋凸起。 小姑娘不发出一声，只是无声地哭，显然并不想让人知道。这是还不够信任他吧，才会这般躲起来抱着一只犬偷偷地哭。 可有什么心事，是连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都不想让知道的呢？ 莫苍站在房顶暗处一动不动看着院中抱着雪犬默默哭泣的小姑娘，眉头微微蹙起。 许久，庄诗妍松开了小古的脖子，抬手胡乱抹了抹眼睛，伸手揉了揉小古的头顶，小声说：“小古，你要好好的！诗诗也会好好的！” 小古像是听懂了般，喉咙发出一声低吼，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庄诗妍，又用力往前拱了下。 半人高的大犬，用力这么一拱，把毫无防备的庄诗妍拱坐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烤肉盘子上。 庄诗妍哎哟一声，忙手忙脚乱爬了起来，伸手往身后一摸，有些无奈又有些急地冲着小古跳脚：“小古，你个坏蛋！” 雨珍听到动静忙跑过来，一看这场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一边笑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庄诗妍裙衫上粘着的烤肉往下弄。新做的裙衫，油乎乎的，这下不能要了。 庄诗妍也不恼，跟着雨珍傻乎乎一起笑了半天，又佯装生气凶巴巴地训了一顿趴在一边充耳不闻的小古，这才被雨珍拉去隔壁院子换衣裳去了。 莫苍把一切尽收眼底，眉宇间缓和，终是无奈微微叹了口气。一会哭一会笑的，还是个孩子心性。 等庄诗妍洗了脸洗了手，换好了衣裳回到后院的烤肉场，大家伙已经把一只羊差不多分吃完了，此刻正围在一起抢最后那点骨头。 庄诗妍忍不住觉得好笑，先前白公子烤的时候，大家都躲得远远的，不帮忙不说还一脸嫌弃，可这人家烤好了，这怎么还抢上了。 庄诗妍走到端坐如山的莫苍身边，挨着他坐了。 莫苍温声问道：“小古可有吃？” “吃了一块，可是哥哥，它好像不怎么喜欢吃烤肉！”庄诗妍答道，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莫苍伸手揉了下庄诗妍的头顶：“那犬先前一直长在野外，捕猎为食，后来被白若羽擒了，也一直喂的生肉，以后还是喂生肉吧。” -- 第107页 “没事的，哥哥，我以后多喂喂它就好了。”庄诗妍说道。刚才她塞了一块给小古，小古也吃了呢。 莫苍想到刚才那一幕，有心说两句小姑娘，让她日后不要那般胆大，却又怕她察觉什么，并没提起。 肉吃完了，众人也闹得差不多了，莫苍陪着庄诗妍慢慢走回了她住的院子。 第二日一早，碍于莫苍要去上朝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庄诗妍坚持自己带着飞雪和雨珍走就行了，不用莫苍特意送。莫苍无奈只好由着她，只是安排了几名护卫跟着。 等莫苍出了门，庄诗妍和将军府众人一一告别，乘着马车带着小古，乐颠颠地回了庄家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00见。^3^￣ 第49章 当马车停在庄家门口， 庄诗妍带着半人高的小古下了马车的时候，把听着动静迎出来的刘香吓了一大跳：“哎哟，闺女， 这啥玩意儿？” 庄家村的土狗也不少，刘香倒是不怕狗， 只不过这全身雪白足有半人高，看起来像狼的大家伙走近了这么一看还是有些瘆人， 这要是站起来怕是比人还要高了吧。 “娘，这是小古， 莫苍哥哥送给我的， 它不咬人的。”庄诗妍在小古脑袋上薅了一把说道。 许久不见自家娘，庄诗妍凑过去抱着刘香胳膊好一顿腻歪， 腻歪完了又对着一直等在她一旁的小古一本正经介绍道:“小古， 这是娘！” …… 飞雪和雨珍在一旁偏过头去憋笑，姑娘这话说的。 凭空多了个狗儿子， 刘香没忍住也笑了， 算了， 自家闺女开心， 随她去吧。 护卫们把人安全送到，告辞离开，庄诗妍一一道了谢， 挥手告别。 和刘香腻歪一会儿， 庄诗妍先回了东厢房去看钱妈妈。钱妈妈的腿已经能活动， 听到外头的动静， 正拄着拐杖慢慢地往外挪着，庄诗妍进门见状忙扶了她坐好。 两个人一阵寒暄，庄诗妍拉着钱妈妈说东说西， 又特意把小古带进来跟钱妈妈介绍了一番，钱妈妈正儿八经地和小古打了招呼。 等庄远志和庄云松从地里回来，庄云鹤从学堂回来，几人见到小古都一阵阵吃惊，这狗看起来怎么这么像狼，不过那一身雪白的毛还怪好看的。庄云鹤孩子心性，想学庄诗妍的样子去抱小古，可小古对他呲了呲牙，一脸凶相，吓得庄云鹤连连后退。 庄诗妍揪着小古的耳朵又是凶巴巴一顿训，小古温顺地在庄诗妍身上蹭了蹭，可还是不让别人动它，谁对着它伸手它就露出锋利的牙齿一阵低吼。 庄家人看得连连称奇，直道这狗怎么跟那鹰小苍似的，专门认庄诗妍一个人。 雨珍与有荣焉一脸骄傲地说，在将军府就是这样了，这雪犬小古除了她家姑娘，谁都不让碰，连莫将军都不行，比那鹰小苍还矜贵着呢，好歹小苍还让莫将军亲近。 飞雪淡淡笑着不说话。心道，那是因为他家主子没对巨鹰小苍起杀心，对这犬，他家主子那恨不得把它拖去烤了的眼神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犬若是能让她家主子亲近的话那才叫怪事。 飞雪看着两只手不停揪着小古毛绒绒耳朵的庄姑娘，暗自称奇，对庄诗妍这与生俱来的吸引力敬佩不已。 别说那巨鹰小苍，和这雪犬小古都是那等难以驯服的猛禽猛兽，就单说那号称煞神杀神的她家主子，在庄姑娘面前不也服服帖帖的嘛。用白若羽那混账王八蛋的话来说，她家主子在庄姑娘面前温柔小意地跟个小媳妇儿似的，简直都没眼看。 在庄诗妍回家的当天傍晚，小苍就扑闪着一双巨大的翅膀从天而落，站在了正在院中散步消食的庄诗妍面前。庄诗妍高兴得不行，扑过去就抱住小苍脖子：“小苍，你想我没？” 小苍两只翅膀半张开又微微合拢，把庄诗妍包在翅膀下，低头在庄诗妍头上蹭了蹭。 庄云鹤在旁边两眼艳羡地说：“姐姐，你不在家的时候，小苍也是每天都飞来，在院子停一会儿，见你不出来它就又飞走了，每日都来。” 庄诗妍听了心里暖暖的，抱着小苍的脖子好一顿蹭，眯着双眼软软地说道：“小苍，我也想你了！” 可还没等一人一鹰腻歪完，只听一声低吼，又去后院鸡栏边转悠的雪犬小古奔了过来，停在不远处四肢紧绷，露出锋利的牙齿低低吼着，做出了随时飞扑上来的姿势。 小苍翅膀扇动把庄诗妍扫到一旁的石碾后，随即立马升空，对着小古也鸣叫出声。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一鹰一犬第一次见面就差点打起来。 庄诗妍从石碾后跑出来，挡在中间伸着两只胳膊拦着，凶巴巴训道：“不许打架！” 一鹰一犬僵持住，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庄诗妍先是跑过去搂着小古的脖子抱了抱低声训了几句，又对着小苍招手，等它再次落地钻到它的翅膀下抱着它脖子蹭了蹭劝了劝，两下生顿安抚才算阻止了一场恶斗。 庄诗妍左看看小古，右看看小苍，又给一鹰一犬郑重其事地做了介绍。小古呲着利齿低吼一声，小鹰用力扇动了下翅膀扇得尘土飞扬，显而易见，它们并不太瞧得上对方。 庄诗妍伸手摸了把脸上的灰尘，叉着腰站在中间凶巴巴地训完左边训右边，告诫它们不要打架，双方这才没有动起手来。 -- 第108页 见两边都安静下来，飞雪这才把已经出了鞘的剑收了起来。暗道幸好没打起来，不然为了不伤到庄姑娘，难保她不出手，但不管是伤了那鹰，还是杀了那犬，怕是庄姑娘都得伤心难过，搞不好还得哭上一场。 在家歇了一天，庄诗妍又开始了种菜养鸡的农家女生活，只不过要时刻看好总往后院鸡栏边蹭的小古，免得它把家里的好不容易养到半大的鸡都吃了。 庄诗妍薅着小古毛绒绒的耳朵凶巴巴训着：“小古，你不乖，你看小苍都不吃家里的鸡。” 像是不愿听到那小苍的名字，小古抖了抖耳朵，一扭一扭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开了，庄诗妍看得咯咯咯直笑。 等过了几天，家里这茬菜长得差不多可以卖了，庄诗妍让庄云松托人给县城里的刘家大舅家的二表哥捎了个信，说是家里的菜长起来了，可以来收了。 结果第二天二表哥空着手一个人来了，一脸意味不明地说他那少东家不会再来收菜了。 庄诗妍有些失望，说先前那少东家还夸家里的菜新鲜，才不嫌麻烦特意从县城跑来收的，这好好的怎么突然说不收就不收了。家里的菜也不多，那少东家的酒楼也用不了几天就能用完，这次不可以收走吗？下次她再想办法。 可刘家二表哥却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临走时撂了一句让庄诗妍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就卖个菜，她得罪谁了？庄诗妍一头雾水，看着一园子的菜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菜家里也吃不完，这没人收了可怎么办。 刘香见自家闺女脸色不好看，忙上前劝道：“闺女啊，不收也不怕的，明儿你大哥闲下来，让他拉去县城去摆摊，也能卖掉的。” “是啊，明儿我就去县城卖。”庄云松在一旁忙道。 虽然这也是个主意，但摆摊一把一把往出卖哪里有大户上门来收卖的快，何况还得费人工，地里的活怕是要耽误了。 种菜卖菜大业才刚开始就遭遇了挫折，庄诗妍有些发愁，点点头没说什么，蔫蔫的转身往回走，寻思着改天再去找一家酒楼问问。可一般的酒楼都有固定的地方收菜，没有关系又哪里那么容易把生意抢过来的。 可还没等走回屋子，门口就来了一辆马车，车夫跳下来站在门口问是不是庄家，说是听说庄家卖菜，他过来收菜。 雨珍一听也不用庄诗妍吩咐，忙转身跑去大门口热情地招待：“是的，是的，我们家卖菜，都是正嫩的。” 突然来个收菜的，庄诗妍有些纳闷，但想着有人来收总是好的。庄家众人也都很高兴，忙热情的把那人让进院子，张罗着去拔菜。 飞雪看了那一眼打扮的跟个普通管事一般的车夫，面无表情偏过头。那壮实的车夫看了飞雪一眼也一脸漠然偏过头，二人视线错开。 等过了四天，家里这茬菜都卖了之后，庄诗妍慢慢回过味儿来。她只是没经过什么事儿心思单纯而已，并不是傻。这个突然从京城来的收菜的，大老远跑来不嫌麻烦不说，连价钱都不讲，菜也不挑，每次付银子连找的零头都不要，这也太好说话了些。况且，他是怎么知道家里卖菜的，庄诗妍问了几次他都岔开过去并不答。 最后一批菜拉走，庄诗妍站在院中看着家里空空的菜园子，心中有了猜测，转头去看飞雪。 就见飞雪穿着一身黑衣靠坐在马车车辕上，嘴里叼着根青草，架着胳膊支着一条腿，微微眯了眼仰了头看着天空，跟个大爷似的惬意无比。 庄诗妍想起前几日在镇国将军府，飞雪被白若羽白公子追得东躲西藏，四处奔逃的狼狈样，只觉得好笑得紧。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平日里洒脱张扬的飞雪大侠，还能有那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怂样呢。 庄诗妍眉眼弯弯抿着嘴笑着，走到马车边，软软地开口问道：“飞雪啊，你觉不觉得这几日来家里收菜的那个人有些奇怪？” 飞雪跳下马车，看向庄诗妍不动声色的问：“姑娘，你是觉得哪里奇怪？” 庄诗妍把自己的猜测一一分析给飞雪听：“飞雪，你说，我们又没有卖菜卖到京城里去，那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家里有菜收呢。而且，肯出这么好的价格又不挑菜，在京城附近怕是有很多人会愿意送菜上门吧，他又为什么要大老远的非跑到庄家村来收菜呢。我们家的菜也不多，收了几天又要停一阵子才会有菜，这样不是很麻烦吗？如果我是收菜的怎么算都是不合算的。” 雨珍在旁边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认可庄诗妍的说法。她也觉得那连着几日上门收菜的大哥对她家姑娘过于客气了些。 看着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庄诗妍，飞雪眉目柔和，心中暗道，姑娘好像变聪明了。 庄诗妍说完又问飞雪：“飞雪，你觉得奇怪不奇怪？” 飞雪把嘴里的青草从嘴里拿下来，捏在手里转着：“姑娘不必介意，天下的奇人怪事多了去了，不过是一点菜罢了，卖谁不是卖，虽说那人不挑菜，可咱不是尽挑好的给他装的车嘛。” 庄心妍打量了一会儿飞雪，一想也是，随即点点头：“也是哦，说不定我们家种的菜就是特别好吃呢。” 飞雪点头。别人那里她是不知道，但在她家主子那，这庄姑娘种的菜就是顶顶好吃的。 -- 第109页 见飞雪那也问不出什么，庄诗妍也不自寻烦恼，把卖菜的钱分给刘香一半，自己留了一半，好歹地是家里的，家里人也没少帮忙。虽说钱不多，但好歹是个进项，庄家人都挺高兴。 庄家父子二人抽空把菜园子的地重新翻了一遍，庄诗妍带着雨珍和飞雪又种上了一茬新菜。 种完了菜，闲了下来，庄诗妍也没什么大事，每日不是抱着小古薅一阵毛，就是和飞来找她的小苍蹭一会儿头，还得时不时劝个架，把两个一见面就要往一起扑的一鹰一犬给拉开再各自训上一顿。 要么就是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中，托着腮帮子发呆。 她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这次自打从将军府回来，她总是会莫名想起莫苍哥哥，想起他那温热的大手抵着她后背逼着她抱她，又想起她撞进他怀里，他身上那好闻的檀香味，还有哥哥那张她舍不得挪开眼睛的俊脸，那深邃得看不见底的眼睛。 最可恶的，是那个嗓音低沉暗哑得让她耳朵直发软的“嗯”字，庄诗妍一想到那个“嗯”字，就忍不住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耳朵。不行了，连想都不能想，一想两只耳朵又趴下了。 讨厌，哥哥真讨厌！不知道哥哥为什么非要那样说话，就不能像以前那般好好说话吗！庄诗妍有些生气，两只脚在地上跺了跺。 庄诗妍摸着有些烧的脸，跑回了屋里爬到床上躺着，可莫苍哥哥就像钻进了她脑袋里，怎么赶都赶不走。一会儿在她左边耳朵嗯一声，一会儿在她右边耳朵嗯一声，庄诗妍缩着脖子不停地搓着耳朵，把两只白嫩的耳朵都搓红了。 “讨厌！哥哥讨厌！”庄诗妍捂着耳朵烦躁地在床上滚了滚，微微嘟了嘴小声嘀咕着。 滚了一会儿，庄诗妍恨恨地爬起来，穿上鞋走去院中，对着飞雪和雨珍小手一招：“走，我们去二叔家。”她不能一个人呆着了，得找点儿事做才行。 进了庄二叔家的大门，没见到庄二叔和庄云柏，想来两个人下地去了。庄二婶正坐在院子里洗衣裳，见到她们进来，庄二婶把手里的衣裳往水盆里一丢，脸拉得老长，嘴里叨叨咕咕地起身回了屋。 庄诗妍一脸老成地叹了口气：“哎，我经常来，二婶怕是嫌我烦了呢。” 雨珍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明摆着的庄二婶不待见她家姑娘，可是每次她家姑娘一过来，非得凑到庄二婶面前去，甜甜的冲着人家笑，软软的跟人家打招呼，后面还站着个飞雪，冷着脸拿着把剑。你说这不是故意气人嘛！ 在庄二婶这里受了冷遇，庄诗妍也不介意，带着飞雪和玉珍往庄云芝屋里走。 “云芝姐姐，我来看你了。”庄诗妍留了飞雪和玉珍在外间，敲了敲里屋的门，听到里面有回应，走了进去。 “诗妍妹妹，你来了！”庄云芝正坐在床上拿着把镜子在照脸，见庄诗妍走了进来，颇有些激动的起身下了地。 “云芝姐姐，你的脸怎么样了？”庄诗妍抓住庄云芝的手关切的问。 庄云芝很是激动，眼眶微微泛了红，拉着庄诗妍的手有些用力：“诗妍妹妹，我的脸已经好了。” “什么，真的吗？这么快！秦神医不是说要三个月才能好吗？可这才两个月呀。”庄诗妍一脸惊喜，打心眼里替庄云芝高兴。 “秦神医说的是三个月之内，我也没想到会好的这么快。前些日子秦神医来看过就说不用再用药了，慢慢养着就成。我今天早上忍不住把布拆了看了一下，竟然已经全好了。”庄云芝哽咽了，抓着庄诗妍的手就去抹眼睛，擦到一半发现是庄诗妍的手，扑哧一声笑了。 看着庄云芝脸上带着泪，又在笑，庄诗妍也忍不住笑了，眨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庄云芝，有些着急地说：“云芝姐姐，快给我看一下。” 庄云芝毁了多年的脸好了，正迫不及待想跟人分享心中的喜悦，而眼前这个漂亮可人的妹妹正是她脸能治好的大恩人，听她要看，忙点点头，拉着庄诗妍走到床边坐了，抬手把刚刚缠回去的布慢慢地解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二更见。 第50章 捆在庄云芝脸上两月有余的白布一层一层被扯了下来， 露出一张完好无损的脸，柳叶弯眉，鼻子挺翘， 一双杏目因着泪水水汪汪，因着常年躲在室内不见阳光， 皮肤白得有些不像话，身子又瘦弱， 端的是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 庄诗妍先前看过庄云芝脸上那狰狞的伤疤，打那以后每次见她， 她脸上都包着层层白布， 前后如此巨大的反差，庄诗妍看愣住了， 两只手不受控制地轻轻摸上庄云芝的脸， 两只眼睛直放光，嘴里喃喃地道：“云芝姐姐， 你长得好美！” 庄云芝本来还有些激动地要掉眼泪， 可看诗妍妹妹像个小色胚一样捧着她的脸不住地摸来摸去， 没忍住笑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庄诗妍的手拽下来，嗔了她一眼：“哪有诗妍妹妹你美？” “我们两个都美！”庄诗妍眨着大眼睛，看着庄云芝傻乎乎地笑着说。 见庄诗妍大大方方地夸她自己， 庄云芝拉着庄诗妍的手也笑了， 可笑着笑着， 突然泪流满面， 却又不哭出声，只是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像是要背过气去。 庄诗妍看得直心疼，也红了眼眶，伸手用力抱住庄云芝：“云芝姐姐，你好了！” -- 第110页 庄云芝紧紧回抱着庄诗妍，把头埋在她肩膀上低低地发出呜呜的哭声，那哭声带着新生的无边喜悦，又夹杂着对过往的无尽悲伤。她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或许哪天活不下去就一根绳子吊死算了，可谁知道这个如花一般的妹妹一来就柳暗花明，她竟然迎来了新生。 两个年轻小姑娘紧紧搂在一起，一个压低声音呜呜地哭着，一个止不住地陪着抹眼泪。许久，庄云芝才平复下来，松开庄诗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让妹妹见笑了，我这实在是、实在是……” 庄诗妍伸手帮庄云芝擦了擦眼泪，大眼睛转了转笑着说：“云芝姐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二婶和二叔？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二婶还拿眼睛挖我呢，挖得我心直疼！”说着，庄诗妍还捂了捂心口。 庄云芝太清楚自己娘的样子，一脸歉意地拉着庄诗妍：“诗妍妹妹，都怪我，是我怕万一治不好，才想着先瞒着家里人的，我替我娘给你道歉。” 庄诗妍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道歉倒不用了，你家院子里跑的那只大公鸡我看着挺好，要不杀了把鸡腿给我吃了吧。” 庄云芝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了，伸手在庄诗妍肉乎乎的小脸蛋上轻轻掐了一把：“我家院子里所有鸡的鸡腿都砍下来给妹妹吃！” 一想到一院子的鸡都没了腿，两个傻姑娘拉着手咯咯咯地一顿傻乐，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透过窗户传到院中。 下一刻，院子里传来庄二婶摔打木盆的声音，还有指桑骂槐的骂声，说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长着一张能见人的脸就到她家闺女面前来臭显摆……，总而言之，很难听。 庄云芝脸上一阵囧色，歉意地看向庄诗妍：“妹妹，我娘她……” 庄诗妍站起来，嘟着嘴哼了一声，说道：“云芝姐姐，走，我们出去，让二婶看看你的脸，我看她还能不能骂出来！我看她以后还拿不拿眼睛挖我！” “好，我们出去！”庄云芝见庄诗妍佯装生气的娇俏模样，松了一口气，笑着答道。站起身，习惯性拿起床边的包头巾就要往头上包。 庄诗妍一把扯过，丢在一旁，说道：“云芝姐姐，以后再也不用包了！” 庄云芝愣了一下，突然笑了，拿起包头巾丢在地上，孩子气地用力踩了两脚，大声说道：“以后再也不用包了，我庄云芝可以大大方方见人了！” 两个人傻乎乎对着笑了，手牵着手走出里间，在雨珍和飞雪略带惊艳的目光下一路走到了院中。 夏日烈日炎炎的阳光照在人脸上，刺得人眼睁不开。庄诗妍举起手遮住了眼睛，庄云芝却微微眯了眼扬起了头，那刺眼带着灼热的眼光让她心中一酸又差点儿掉下泪来。 庄诗妍本想劝说庄云芝阳光太烈会刺伤眼睛，可看到她微微颤了下的嘴唇又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只是用力抓紧她的手。 “哎呦，云芝你怎么出来了？脸上的布怎么拆了？”庄二婶在院子中正骂骂咧咧地晒衣裳，听到动静突然抬头看过来，见到庄云芝竟然罕见地走出门来，脸上包了两个月的布还拆了，惊呼一声，手里的衣裳掉在了地上也顾不上捡，脚步匆匆跑了过来。 庄云芝偏头看向庄二婶，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温温柔柔叫了句：“娘！” …… 待庄云芝的脸全转过来，庄二婶长大了嘴巴，嘴唇上下嘎巴了几下也没能发出声来，指着庄云芝的脸的手哆嗦个不停。 “娘，我的脸好了！全好了！这些年害得您受苦了！”庄云芝上前抓住庄二婶的手，眼眶红了，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好了？好了？”庄二婶像是不相信般连连重复着，伸手在庄云芝的脸上轻轻摸了摸，嘴里喃喃：“好了，真的好了，我闺女的脸真的好了！真的好了啊！” 庄二婶一把把庄云芝抱紧怀里，拍着她的背扯开嗓子放声痛哭：“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啊！你可把娘愁死了！” 庄云芝抱着庄二婶也忍不住哭出声，不同于刚才在屋内压抑的哭，此刻在自己亲娘怀里哭得像是个孩子。 庄诗妍刚才陪着哭过了一回，这阵也没眼泪了，转头去看庄二婶家院子里跑来跑去的那只大公鸡。 庄二婶母女俩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哭了一回，庄二婶松开庄云芝，看着她那张完好如初的脸蛋简直挪不开眼，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我闺女长得这可真好看。” 庄云芝扯了扯庄二婶的手，提醒道：“娘，我这脸好了，多亏了诗妍妹妹帮我请了秦神医过来。” 庄二婶一听这话，也想起这茬来，想起这两个月以来她就没给过庄诗妍好脸色，话里话外还没少骂，脸色颇为尴尬，走到庄诗妍面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两只手在衣服上来回搓着，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庄诗妍黝黑纯净的眼睛转了转，冲着庄二婶甜甜地笑了，有些调皮地道：“二婶，我想吃你家的大公鸡！” 庄二婶知道这是小姑娘见她为难，给她找台阶下呢，当即一拍大腿：“吃，吃！二婶这就去给你杀鸡去！那啥，大侄女啊，你让你那丫鬟回家去把你爹娘，云松云鹤都叫来，今儿晚上就在二婶家吃饭！” 自己闺女这脸好了，生活有了奔头，自家这个长得漂漂亮亮的侄女可是大恩人，别说要吃只鸡了，就是要吃她的肉她也得给割下来二两。 -- 第111页 庄二婶风风火火地奔着那只大公鸡就去了，大公鸡见势不好，扑棱着翅膀满院子跑，吓得其他的母鸡也咯咯哒哒地四处乱跑，庄二婶一边笑骂着一边追。一时间，院子里鸡毛乱飞，热闹非凡。 庄二婶先前见到庄诗妍不是恶狠狠地瞪几眼，就是啐几口，这么一会儿就改口亲热地叫上大侄女了？ 飞雪和雨珍相识一望，脸上都带着笑。这庄二婶先前那般可恨，可如今看起来倒也算是个爽快的人。 庄诗妍被逗得咯咯咯直乐。庄云芝侧头看着比自己还高上一些的漂亮妹妹，眼眶又红了。这个妹子怕不是个仙女，不然她一回家来，怎么她的好运就来了。 庄二婶好一顿追，总算在墙角把那只大公鸡给追上逮住了。庄二婶跟打了场胜仗似的，提溜着大公鸡冲着庄诗妍哈哈爽朗地笑着：“大侄女啊，你等着啊，二婶这就去杀鸡！” 从地里回来的庄二叔和庄云柏一进院门就发现这气氛不对，庄二婶这久违的爽朗笑声他们已经好些年不曾听过了，父子二人站在院门口都愣住，一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庄二叔一脸愁容，琢磨着莫不成自家婆娘彻底疯了？这岂不是给本来就难的日子雪上加霜。 庄二婶一回头见到自家男人和儿子，提溜着一只大公鸡就冲了过去，一边笑一边大着嗓门吼着：“你们两个呆子，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庄二婶这状如癫狂的模样把父子二人吓得连连后退，手里提溜着的锄头下意识横在了面前挡着。 庄云柏也是一脸愁容举着锄头往后退了两步：“娘，娘，您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 庄诗妍看着这一幕咯咯咯笑弯了腰。 庄二婶啐了那父子俩一口，指了指庄云芝：“云芝的脸好了，老娘我这是高兴的！赶紧的，可别在这傻站着了，那啥，他爹你去大哥家把大哥一家都请来，今儿晚上在咱家吃饭。云柏，快，你去杀鸡！” 父子两个只听到庄二婶说云芝的脸好了，后面的话一律没听见，愣了一会儿，齐齐丢下手里的锄头跑向庄云芝，拉着她左看右看，父子俩的眼泪稀里哗啦流了一脸。 庄云芝红着眼眶任由他们打量。 庄诗妍笑着劝道：“二叔，云柏哥，云芝姐姐的脸好了是好事，你们不要哭了，云芝姐姐这会儿都哭了好几回了。” “哎！哎！”父子两人胡乱抹着脸，连声应着。虽然秦神医连着来了好多趟，但一直不见自家云芝露脸，心里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可如今竟然真的好了，父子俩这几年过得都憋屈，这会儿是喜极而泣。 “可别傻站着了，还不去大哥家请人，云柏快来帮忙杀鸡！”庄二婶提着不住扑棱的大公鸡吆喝着。 父子二人回过神，乐颠颠地各自去忙。 “哎，可真好！”庄诗妍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她都来了庄二叔家多少次了，这还是头一回在二叔家四口人脸上看到真心实意的笑容。 “云芝姐姐，你热不热？”庄诗妍看着在外头站了一会儿脸就通红的庄云芝，问道。 “有点儿热，可是我想在外头待一会儿。”庄云芝笑着说。 “那我陪着姐姐。”庄诗妍拉住庄云芝的手，软软地说道。 雨珍看了看自家姑娘额头的汗，指了指院中郁郁葱葱地桃树，拿了帕子上前给庄诗妍擦了擦汗劝道：“姑娘，不然到那桃树下坐会儿？” 庄云芝有些抱歉地道：“妹妹，看我，光顾着自己了，咱们坐过去吧，那里凉快些。” 雨珍先一步搬了院中的两个小凳子摆在树下，姐妹二人拉着手走了过去，坐在树荫下说着话。 不一会儿，庄远志刘香，庄云松，还有刚下了学堂的庄云鹤都来了，连腿伤还没全好的钱妈妈也被庄二叔拿着板车推了来。 庄二婶从屋里迎了出来，走到庄远志和刘香面前扑通就跪了下去：“大哥，大嫂，这么多年我太混了，我给大哥大嫂赔不是！” 刘香和庄远志吓了一大跳，哎呦一声，忙去扶，刘香连拉带扯地把庄二婶给拽起来，妯娌两个都是百感交集，抱在一起又哭了一场。 几个男人也都鼻子发酸，但好歹把二人劝住了。 庄家几人围着庄云芝东看西看，又是高兴又是心酸。这庄云芝的脸毁了，是庄家两家人的劫难，如今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唏嘘完，刘香陪庄二婶连同拄着拐杖的钱妈妈一起去厨房忙活饭菜；庄二叔则拉着庄远志，兄弟二人进屋去唠嗑。年轻一辈坐在院子中东拉西扯，聊得热火朝天。多少年来，两家人第一次相处地这么融洽。 庄云芝的脸好了，蛮横不讲理的庄二婶转了性，或者说恢复了本性，变回了许多年前那个性子爽朗带着些泼辣的庄二婶。 庄二婶借着当天的晚饭喝了点酒儿，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诉说了这些年自己心里的苦，又异常郑重地给庄家道了歉。庄氏两兄弟家的关系和好如初，比当年更亲近，更像一家人。 打那以后，庄二婶就把庄诗妍当成了第二个亲闺女，家里有啥好吃的都惦记着给她大侄女送一份，见了面更是连拉带拽地往自己家让，非说让去自家住上几天。 庄诗妍哭笑不得，推也推不掉，去庄二婶家和庄云芝住一个晚上，雨珍和飞雪自是跟着住在外间。 -- 第112页 这是庄诗妍两世为人第一次有了闺中密友，第一次和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家同睡一张床，兴奋不已。庄云芝也和庄诗妍差不多了，自打脸伤了之后就更没跟什么同龄的姑娘打过交道。 熄了灯，姐妹二人窝在一个被窝里，头抵着头，小小声说着悄悄话。 “云芝姐姐，你现在好漂亮，以后说媒的人怕是要踏破门槛了。”庄诗妍现学现卖，把白天从刘香那里听来的话说给庄云芝听。 庄云芝害羞的捂着脸笑，笑完问庄诗妍：“那妹妹呢？妹妹也还没有定亲，可是有中意的人？我听我娘说，那个总来你家的莫将军好像对你有意？”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第三更哈！ 第51章 庄诗妍一愣， 随即有些羞恼地轻轻推了一把庄云芝：“云芝姐姐，二婶胡说的！哥哥才没有。” 庄诗妍脑袋里从来就没想过她和莫苍之间的关系，先是他救了她， 后来她又救了他，二人好像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亲近了， 她只是一直把他当哥哥，就像前世的亲哥哥庄怀古那般。 莫苍哥哥好像也是把她当妹妹吧， 总是轻轻摸一摸她的头顶，帮她梳头发， 还喂她吃饭， 这些也是哥哥庄怀古做过的。她感觉得到莫苍哥哥喜欢她，可那肯定也是因为她救了他， 他把她当成妹妹了呢。飞雪不也说了嘛， 莫苍哥哥一向是重情重义的人。 庄云芝压低了声音小声说：“可是我听我娘说，那莫将军时不时来你家里看你， 我还听说那王大发娘俩也是被莫将军带人给收拾了的。”这些举动在最远只去过县城的庄云芝眼里， 那就是太过亲密了些。 “嗯， 那倒是真的。但哥哥也没有对我有意。”庄诗妍语气肯定。 话虽是这么说， 可说出了口，庄诗妍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聊天的兴致也淡了， 她打了个哈欠， 软软地说道：“姐姐， 我困了， 想睡了！” “快睡吧！”庄云芝帮庄诗妍扯了扯被子，轻轻拍了拍她说道。 庄诗妍听话的点点头，翻了个身背对着庄云芝， 却一直没有闭上眼睛。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自打她和莫苍哥哥见了第一面之后点点滴滴的过往，她落水了莫苍哥哥抱孩子一般抱着她，兜着她后脑勺喂她吃饭，强迫她喝姜汤，帮她烘干头发，还给她梳头。 对了，还有那次送她回来庄家村的时候，莫苍哥哥不是还说了嘛，让她定亲的时候跟他说，他会帮她把把关。 思来想去，庄诗妍非常肯定地觉得莫苍哥哥就是把她当妹妹。 只是不知道为何上次在将军府，莫苍哥哥怪怪的，竟然哄着她抱他。难不成就像以前哥哥庄怀古每次带了好吃的回来，就会笑着逗她说：“抱一下哥哥，这些就都给你！” 是了，那天是她非要跟莫苍哥哥要雪犬小古，莫苍哥哥才提出来让她抱他一下的。 可是，莫苍哥哥为什么要凑在她耳边说那个让她耳朵发软的“嗯”字，还说了好几次。不行了，庄诗妍一想，耳朵又开始发软，忙伸手把耳朵捂上。在心里有些恼怒地骂着哥哥讨厌，哥哥讨厌。 “妹妹？”庄云芝这一天情绪大起大落，也睡不着，见庄诗妍突然捂住耳朵，忙侧起身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庄诗妍摇了摇头，有些闷闷地说：“姐姐，我有些热。” 庄云芝起身把二人身上搭着的薄被往下拉了拉，又下地从桌上拿了把蒲扇回到床上，一下一下给庄诗妍扇着风，温柔地问：“这下可凉快些？” 习习凉风从身后传来，庄诗妍回身看了一眼，甜甜地笑了：“谢谢姐姐！” “快些睡吧！”庄云芝笑着说。这个妹妹漂漂亮亮心地善良，办事有条有理，大是大非心里有杆秤，可很多时候看起来又很有些孩子气，让人忍不住想宠着她，对她好。 庄诗妍闭上眼睛，心中暖暖的。心中却不知为何冒出个念头，如果给她扇风的是莫苍哥哥就好了。 因着庄云芝的脸彻底好了，庄诗妍打算给莫苍写封信，以表感谢。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趴在桌子前写了大半个下午，想想写写，写写想想，最终写了满满两页纸。 信上面她郑重其事地给莫苍道了谢，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家里的琐事。到最后，左思右想，犹犹豫豫地像往常那般落了个款：“哥哥，我想你了！妍儿” 庄诗妍看着那与以往并无不同的落款，突然捂住了脸颊。 庄诗妍打算第二天莫十五来的时候让他把信带回去，虽说一个月早就过去了，那龙须酥不光她吃够了，连带着她娘，和爱吃甜食的庄云鹤都吃够了。她特意跟莫苍说过不用再送了，莫苍答应说好，可第二天又送了其他点心来，每天变着花样送，一直就没断过。 可谁知第二天来的竟然不是莫十五，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除非是莫苍亲自过来庄家村，身边会带多几名护卫，若是只是一个人来送信或是送东西，除了偶尔是莫十一，其他时间基本上是莫十五。 这突然之间换了个人，庄诗妍觉得有些奇怪，可还不待她问出口，飞雪先是微微蹙了眉，走过去拉着那年纪尚小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护卫到一旁，问了半天的话。 二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飞雪一脸冷峻，庄诗妍站在院子里一个字也没听到，一头雾水。她伸手薅了薅偎在她身旁的小古脖子上长长的毛，小声说：“小古，你说飞雪她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哥哥那里有什么事？” -- 第113页 小古拿头在庄诗妍身上蹭了蹭，算是回应。 不一会儿，二人说完话，飞雪带着那名年少护卫走了过来，护卫给庄诗妍见礼，送上了今日份的点心。 庄诗妍谢过，把封好的信封交给他，让他交给莫苍。护卫点点头，告辞离开。 庄诗妍看着明显有些心事重重的飞雪，问道：“飞雪，怎么莫十五没有来？” “莫十五有事去忙，这个护卫是府里的，莫叔亲自带出来的，也信得过。”飞雪答道。 庄诗妍点点头，既然莫苍哥哥派过来的，肯定是信得过的。庄诗妍又问：“飞雪，哥哥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 飞雪摇摇头，淡淡笑了下：“无事，只不过有些忙罢了。” 接下来的两日，来送点心的人还是上次那个年少的护卫，庄诗妍每次眼巴巴盼着，可却一直没有盼来莫苍的回信。虽说以前她给莫苍哥哥写信，莫苍哥哥也不见得会回，但总是会带些小玩意儿给她。可连着两天了，什么都没有。问那年少护卫，年少护卫说他没见到将军，把信给了莫十一，让他转交。 庄诗妍点点头不再问。莫十一自然不可能把信扣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哥哥太忙了。 庄诗妍又想起连着几日以来，一直冷着脸不见笑模样的飞雪，于是再次开口问道：“飞雪，哥哥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飞雪这次并没有再否认，微微点了点头，却也没细说。 庄诗妍顿时有些着急，忙说道：“飞雪，那你回去将军府帮哥哥吧，我这也没什么事。” 本来飞雪就是莫苍哥哥身边得力的护卫，只不过当时担心她搬回庄家村怕她初来乍到地遇到什么事，这才让飞雪跟着她，可这么久过去了，除了那王大发母子来找过麻烦，再也没什么事情发生。 如果莫苍哥哥那边没什么事，飞雪待在庄家村守着她自是没什么关系。 可哥哥身边有那么多护卫，现在竟然连送点心都抽不出一个人，而是派了将军府的寻常护卫，一定是哥哥身边的护卫都忙得不可开交。如今哥哥那边有事，显然是用人的地方，那倘若飞雪若是再留在她这里，她心里当真过意不去。 “姑娘，主子吩咐了，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飞雪面无表情地说道，脸却是朝着院门口的方向。 庄诗妍却不以为意，极力劝说着：“飞雪，可是我这又没什么事啊，那王大发已经被哥哥收拾老实了，他肯定不敢再来找麻烦。而且我有鞭子和锤子，还有新得的匕首，身边还有小古，我大哥那套刀法也耍得很厉害啊！连云鹤都被你教得可以打得过云柏哥了呢。所以你看，我这真的没什么事！你回去帮哥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第52章 庄诗妍一脸焦急地劝着飞雪， 飞雪听完并没有像前两次那般一口拒绝，面无表情沉默了半晌没说话。但庄诗妍却从飞雪那比平日要冷峻许多的脸上看到了担忧。 “飞雪，你回去吧！今天小苍来了之后我再让它留下来陪我， 我这里真的没事的。”庄诗妍拉了拉飞雪的手，再次劝道。 “……”飞雪看了看庄诗妍， 半晌，说道：“好， 那奴婢就回去看一看，尽量快去快回。” “飞雪， 没关系的， 你不用那么赶，要是家里有什么事， 我就让我大哥去将军府找人。”庄诗妍点点头说道。 一旦决定， 飞雪也不再磨叽，连包袱都不收拾， 去牵了一匹马出了庄家大门， 一身黑衣一柄利剑， 干脆利落翻身上马， 对庄诗妍微微颔首，打马奔驰而去。 庄诗妍站在门口看着飞雪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飞雪一直陪着她， 可谓寸步不离， 这么突然一走， 庄诗妍心里有些失落。 “姑娘， 咱进去吧，外头太晒了。”雨珍看着庄诗妍脸上晒得通红，伸手给她挡着脸， 小声劝着。 庄诗妍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心里却是盼着飞雪能够早些回来，至少可以带些哥哥的消息。 第二天，那年少护卫又来送了点心来庄家，庄诗妍拉着他问东问西问了好半天，可他却一问三不知，连飞雪回了将军府他都不知道，说他只是听从管家莫叔的吩咐来送点心而已。庄诗妍又问他可有见过莫苍，年少护卫说几日没见着了，不过他不是跟在将军身边的，所以平日也不是天天能见到。庄诗妍见年少护卫为难，也不再多问。 等护卫走后，庄诗妍坐在屋内，趴在桌前在纸上写写画画，等回过神来发现又画了一堆乱糟糟的简笔画，有些郁闷，把纸揉成一团叫雨珍拿去灶间烧了。 庄诗妍丢了笔，坐在桌边，两只手托着腮蔫蔫地望着窗外发呆。小古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靠在庄诗妍身边蹭了蹭，庄诗妍却没有像往常那边薅它的毛。小古也不走，靠在庄诗妍身边站着。 庄远志和庄云松父子二人下地去忙活，庄云鹤在学堂还没回来，刘香在厨房里腌小菜，庄家几口人各自忙碌着。 东厢房的外间，雨珍和钱妈妈扯着一块绿色，和一块白色的料子，商量着给庄诗妍做个什么样式的裙衫，二人时不时低低笑出声。 东厢房的里间，一人一犬，一坐一站，安安静静。但不知道为何，庄诗妍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了孤独之感。 她脑海里又想起那天晚上云芝姐姐问的那句“听说莫将军对你有意”。 -- 第114页 莫苍哥哥对她有意吗？还是只当她是妹妹一般？ 她最近一想起莫苍哥哥，就忍不住地心跳加速，脸蛋发烧。她这，她这，是不是喜欢上了哥哥？ 这个念头一起，庄诗妍像吓到一般，心突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脸。 许久，才把手从脸上拿下来，两只白嫩纤细的手做成扇子状，在脸前不停地扇着。 晌午饭的时候，刘香做了几个庄诗妍爱吃的菜，可庄诗妍却只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爹，娘，大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平日里吃饭香的跟什么似的自家闺女饭量骤减，刘香有些担忧，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额头，问道：“闺女啊，今儿怎么吃这么少？可是哪里不舒服？” “娘，没，刚才吃多了点心，这会儿不饿。”庄诗妍冲着刘香甜甜地笑着答道。 站在一旁的雨珍想起放在东厢房里间桌子上，自打护卫送过来后，那连动都没动过的点心盒子，有些担忧地看向庄诗妍，却也没动声色。 刘香一脸慈爱地掐了掐自家闺女肉乎乎的脸蛋，交代道：“闺女啊，那点心只能垫垫肚子当个零嘴，可莫吃多了，你看这都吃不下饭了。” “娘，我知道了，明儿我就少吃点。”庄诗妍乖巧答道。 “吃不下就不吃了，快回屋去歇个晌午觉。”刘香说道。庄诗妍起身带着雨珍回了东厢房。 雨珍帮庄诗妍拆了发簪，看着她上了床躺好，坐在一旁给她打着蒲扇，有心想问问自家姑娘怎么了，但看庄诗妍蔫蔫的已经闭上了眼睛，只好在心里叹口气。 庄诗妍这一觉睡了一个时辰才起来。刚洗了把脸梳好头发，庄二婶就带着庄云芝来了。 刘香把庄云芝送到了庄诗妍屋里，带着刘二婶去她那屋唠嗑。 见到庄云芝，庄诗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上前拉住庄云芝的手软软地道：“云芝姐姐，你来了？” “诗妍妹妹，你这是歇了晌午觉刚起？”庄云芝淡淡地笑着问。脸上非常明显的比前几日要黑了许多，看来这几日定是没少在外头晒。 庄诗妍笑着点点头。 “妹妹，我来是想问问你，我明日要去明陀山上拜菩萨，你可要同去？先前我脸刚烫伤的时候，我娘带着我去磕头求了娘娘，如今我的脸好了，要去还愿。”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庄云芝直接问道。 “明陀山？那不就是村后面那座山？那里不是说只有一座皇家寺庙吗？我们老百姓也可以去？”庄诗妍好奇的问。 “嗯，明陀寺虽说是皇家寺庙，但据说是先皇为了宣扬佛法而建，咱们平民老百姓也是允许去的，只不过在明陀寺后面有个独立的院落却是不允许随意靠近。”庄云芝解释道。 庄诗妍对拜佛什么的并不是很感兴趣，加上她自身发生的这匪夷所思之事，让她对菩萨什么的心里微微有些戒备。 庄诗妍犹豫着，刘香过端了瓜子果盘进来，她刚才也在庄二婶那得知了此事，见庄诗妍犹豫，想到连着两日自家闺女没精打采的小模样，忙劝道：“闺女啊，你明日跟你云芝姐姐一起去吧，让你大哥赶车送你们过去。” 这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的也经常去明陀山上的明陀寺里拜菩萨求姻缘求子，自家闺女倒是还没去过。 刘香看出来自家闺女这几日有心事，但旁敲侧击问了几遍庄诗妍一直不说，每每岔开了话题，刘香看着直着急，只当她是闷着了，如今和云芝一起出门也是个伴，就当散散心了。 “可是娘，我不想去拜佛，我没什么求的。”庄诗妍低垂了眼眸，软软地说道。 “你不拜就不拜，你就在那寺里逛逛也好，往明陀寺的路两旁栽满了紫薇花，这时候开的正好，你就去看看花，就当散散心了。”刘香极力劝着。 “妹妹，你就去吧，我一个人有些不敢，你就当陪我了可好？”庄云芝拉着庄诗妍的手柔声说道。 庄诗妍还从来没有爬过山，又想到那开得正好也不知长得什么样的紫薇花，难免会有些心动。想着在家脑子会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看了看庄云芝略带央求的脸，终是笑着点点头：“好，明儿我和姐姐一起去。” 第二日，庄云芝吃了早饭早早就过来庄家，稍微等了一会儿，庄诗妍也收拾妥当。 雨珍拿上了昨日那盒没动过的点心，又拿水囊装了水，还习惯性帮庄诗妍带了一身衣裳。 又帮庄诗妍把匕首挂在她腰带上，那根黑色的短鞭也塞进了庄诗妍手里。飞雪姐姐交代了，让姑娘但凡出了庄家哪怕是去庄二叔家也要带着这两样东西，更何况现在是要出庄家村，去明陀山上。 庄诗妍手里捏着鞭子，腰间挂着匕首，见雨珍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忍不住好笑：“雨珍，我们半天也就回来了，大哥说乘马车从村子尽头绕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山下，我们再爬半个时辰也就到了明陀寺，你怎么弄得跟要过夜似的。” “出门在外不方便，备着些总是好的。”雨珍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笑着说道，接着又问：“姑娘，我们要带上小古吗？” “妹妹，明陀寺里怕是不让带进去。”庄云芝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没关系的姐姐，我就等在外面，我不进去。”庄诗妍笑着说。说不出为什么，她打心眼里有些抗拒进到寺庙里。 -- 第115页 几人商量好，在刘香和庄二婶的千叮咛万嘱咐下，庄诗妍和庄云芝姐妹二人带着雨珍和小古登上了马车。庄云松坐上车辕，一甩马鞭马车驶离庄家村，从村口往村后的明陀山绕过去。 马车内，庄诗妍抱着小古坐在一侧，庄云芝紧紧拉着雨珍的手挤在另一侧，二人都小心翼翼紧紧盯着一趴下去就占了半个车厢的雪犬小古。 庄诗妍低着头抱着小古的脖子，两只手无意识般兀自薅着小古脖子上的毛，一下又一下。小古温顺地把脑袋搭在庄诗妍的腿上，任由庄诗妍把它脖子上的毛薅来薅去。 庄云芝搂着雨珍的胳膊小声问：“雨珍，小古它当真不会咬人？我一看它我这腿怎么就有些发软。”虽然她在庄家也不止一次见过小古了，可每次见心里就有些发憷，那不经意呲牙露出来的尖锐牙齿，要是被咬上一下，怕是连命都要没了吧。 “我们姑娘在当是不会咬的，我们姑娘不在就不晓得，不过至今而至没见过小古咬人，小古应当只是长得吓人吧。”雨珍也不是很肯定地说道。 “小古是个好孩子，它很乖，不会咬人的，云芝姐姐你不要怕。”庄诗妍抬起头软软地说道。 “……” 庄云芝和雨珍对视一眼，没忍住都笑了，对庄诗妍睁着眼睛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本事那是打心眼里佩服。 二人还记得那天庄云柏来家里，看到小古，满心喜欢，伸手就想去摸两把，却被小古呲着牙连连低吼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古那一脸凶相，二人坚信，若不是庄诗妍及时出声喝住了，绝对会一口咬在庄云柏手上。 “诗妍妹妹，你救的那只鹰呢？我还没见过。”庄云芝好奇问道。 “哎，小苍不听话，昨儿小苍来家里我让它留下陪我，可它扑闪扑闪翅膀飞走了，今天还没来。”庄诗妍摇摇头，微微叹口气。若是小苍肯留下，她挡在小苍和小古之间忙着拉架也好过整日胡思乱想啊。 马车晃晃悠悠走在乡间的路上。车厢里几个姑娘小声说着话，时不时地传出一阵笑声。 庄云松坐在车辕上听着也忍不住地笑。自打自家亲妹妹回来之后，家里的笑声就没断过，如今云芝妹妹的脸好了，二叔家里也是整日的欢声笑语。庄云松想到这，时不时地甩两下马鞭，甩手之间带着欢快。 还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明陀山脚下的一大块空地上，他们离得近，出来得又早，这会儿空地上就只停了他们一辆马车。 “妍儿，云芝，到了，你们下来吧！”庄云松把马拴在马桩上，掀开车帘笑着说道。 雨珍先一步下了马车，扶着庄诗妍和庄云芝下了马车，小古跟在后面一跃而下，身姿矫健。 “大哥，你要跟我们一起上去吗？”庄诗妍问道。 “不了，我就在这山下守着马车，你们顺着台阶慢慢走上去，不过半时辰也就到了。”庄云松笑着说道。这明陀寺是皇家寺庙，寺庙后面那个神秘的院子又有护卫把守，根本就没有什么歹人敢在这明陀山一带为非作歹，堪称安全得很。 “大哥，那我们上去了。”庄诗妍笑着说道。几人和庄云松告别，三人一犬顺着台阶往上走。 刚踏上台阶还没走几步，就听天空中传来一声惊空遏云的鹰鸣，庄诗妍闻声抬头，就见一个巨大的身影在头顶的高空盘旋，庄诗妍眉眼弯弯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第二更！ 第53章 雨珍也抬头去望， 看清是只鹰，笑着问道：“姑娘，那是小苍吗？” 庄诗妍笑着点点头。心道小苍也是个好孩子，虽然昨天没留在家里， 但今天竟然跟来了， 也不知它是这么找到的，还是说这里本就是小苍的活动范围， 只不过是凑巧而已。 “云芝姐姐， 那就是我的小苍！”庄诗妍指了指空中，笑着对庄云芝说道。 庄云芝好一顿艳羡，直道若是她也有一只鹰就好了。 三人一路沿着石阶往上爬， 爬了一会儿就见两边栽种的紫薇花一簇一簇开得煞是好看。庄诗妍眼睛亮晶晶的， 站到树下， 仰头伸手去够一枝紫薇花。 一身白绿相见的裙衫，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 面若桃花般粉粉嫩嫩，站在一簇一簇开得正艳的紫薇花树下，端的是人比花娇。 庄云芝忍不住笑着道：“妹妹长得可真美，比这紫薇花都不知要美上多少。” 庄诗妍踮起脚尖折了一枝紫薇花，回头笑着说：“姐姐也美！” 雨珍看着姐妹二人相互恭维，忍不住笑了， 看着越升越高的日头， 怕待会儿热，招呼两人快些赶路。 庄诗妍和雨珍平日里在家刨刨地种种菜， 闲下来也四处跑，体力尚算不错，但庄云芝身子弱， 先前一直没怎么动，爬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姐姐，我们坐下歇会儿吧！”庄诗妍看了看庄云芝额头上的汗，拉着庄云芝的手张罗着歇会儿，庄云芝也不逞强，二人靠在石阶的一边坐了。雨珍从包裹里拿出水囊和点心递给二人，二人喝了点水，各吃了块点心。庄诗妍又让雨珍也吃了几块点心。 等把一身的热气散去，几人起身继续往前走。一鼓作气爬到了半山腰的明陀寺前，几人在那高高的石雕山门前停下了脚步。透过山门，往里可以看见已经打开的明陀寺寺门。 -- 第116页 庄诗妍不再往前，看着庄云芝软软地道：“云芝姐姐，雨珍陪你进去，我和小古就在这里等着你。” 庄云芝不解为何庄诗妍连寺庙的门都不愿进，但也不强求，转头看了看正拿着扫把在大门口扫地的两个小沙弥，笑着说道：“我一个人进去可以的，让雨珍在这里陪着你。”说着，庄云芝转身往寺门方向走去。 雨珍怕庄诗妍赶她去陪庄云芝，忙拉着庄诗妍的胳膊央求道：“姑娘，奴婢得在这陪着你。”在雨珍眼里，她家姑娘柔柔弱弱的才是最需要陪的。 庄诗妍见二人都不同意，无奈叹口气。见庄云芝越过门槛走进了明陀寺，庄诗妍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凳：“我们去那边坐会儿吧。” 雨珍陪着庄诗妍往石雕山门不远处的一排石凳下走过去。小古也不用招呼，迈着矫健优雅的步子跟上。 庄诗妍坐在石凳上，抱着小古的脖子，望着前方的寺门，沉默着不说话。 雨珍见自家姑娘又蔫蔫的，小心问道：“姑娘，你可是累了？可要靠在奴婢身上靠一会儿？” 庄诗妍摇了摇头，闷闷地问道：“雨珍，你说这天底下当真有菩萨吗？若是真有菩萨的话，为什么还会有坏人呢？” 雨珍看了看寺门方向，压低声音有些惶恐不安地说道：“姑娘，这话咱还是不要在这说了，万一被菩萨听了去，该怪罪了。” …… 二人沉默了。 庄诗妍低着头抱着小古的脑袋蹭了蹭，用微不可见的声音说道：“小古，我想你了！我也想莫苍哥哥了！” 小古突然把头抬起来，耳朵竖起，随即转身就朝旁边的树林跑去。 雨珍和庄诗妍都是一愣，庄诗妍站起来喊道：“小古，你去哪里？快回来！” 可小古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一闪身就消失在旁边的林子里。 庄诗妍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其他，抬脚就去追，嘴里吩咐道：“雨珍，你在这里等云芝姐姐。” 雨珍却把手里的点心和水囊都放在石凳上，小跑着跟了上去：“姑娘，奴婢得跟着你，咱们找到了小古再回来找云芝姑娘来得及的。” 庄诗妍见小古没影了，心下着急，也顾不得和雨珍再说话，进了林子直奔着刚才小古跑没的方向追去。 可追了一会儿，两个人都茫然了，这前后左右看起来都一样，到底该往那边去找。 “姑娘，怎么办？”雨珍叉着腰喘着粗气。 “等一下，我好像听到了小古的声音……，这边！”庄诗妍站着听了一会儿，换了个方向跑过去。 跑了一会儿，就听小古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雨珍的心却又紧紧提起来，小古的声音充满了戒备和攻击性，显然是遇到了什么。 雨珍拉住庄诗妍的胳膊：“姑娘，奴婢有些怕，要不咱还是回去等？小古待会儿应该自己会回来的。”小古再重要，也没她家姑娘的安危重要。 “雨珍，不要怕！给你！”庄诗妍把腰间的匕首抽出来递到雨珍手里：“你拿着，我有鞭子！” 庄诗妍并没有觉得会有什么大的危险，哥哥都说了，明陀寺附近安全的很。 雨珍手里被塞了把匕首，一时无言。 两个人循着小古的叫声接着往前小跑着快步前进，走了一段竟然出了树林，来到了一处院落的外头。只见小古正对着那扇半开着的小角门低声吼着，身体弓起全神戒备，似乎那角门里头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小古！回来！”庄诗妍看到那红色小角门，直觉不安，压低声音朝小古喊着。 小古退回到庄诗妍身旁，在她身边蹭了蹭又拱了她一下，像是示意她离开，随即往前一跃竟然冲进了角门，紧接着角门里传出来几声凄惨的狗叫声。 “小古！”庄诗妍心里一揪，脸色一白，抬脚就往角门那跑。 “姑娘，别去！”雨珍伸手就去拉庄诗妍，可慢了一步，庄诗妍几步已经跑到了角门处。 雨珍急得一跺脚，紧紧握着手里的匕首就跟着跑了过去。 庄诗妍捏着鞭子，做好了随时挥出去的准备，贴着角门小心往里走，雨珍追上一手握匕首一手挡在庄诗妍身前。 二人进了角门，就见小古脚下躺着一条黑色的大狗，那狗瞪着眼睛一动不动，挂着一块银色吊牌的脖子处一直在汩汩地往外淌血，一看就知道已经死了。 小古嘴边白色的毛上沾染了红色的血迹，显然，和地上那条黑狗的死脱不了干系。 庄诗妍看着直着急，小古这是把别人的狗咬死了？这狗浑身的毛干净顺滑，脖子上挂着块银色吊牌，一看就是有主的，这下可如何是好？要是让她陪银子倒是还好说，可如果人家要小古的命可怎么办？ 心里忐忑不安，庄诗妍压低声音，冲着小古喝道：“小古！过来！” “小古，过来，快过来！”雨珍也着急的帮忙喊。 奈何主仆两人喊了半天，可小古却充耳不闻，只朝着院子里那排屋子的方向低吼着，浑身雪白的毛都竖了起来。似乎那屋子里有着比地上躺着的那条大黑狗更为恐怖的存在，让它察觉到了危险。 庄诗妍一阵阵着急，可看着那倒在地上死相狰狞的黑狗，却又心里害怕，不太敢上前。 在庄诗妍还没有做好心理斗争，犹自在纠结要不要上前去把小古拉回来的时候，那一排屋子中间的门哐当一声突然打开了，一只沾满了血迹的女人的手贴着门槛伸了出来，紧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 第117页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庄诗妍头皮发麻，她低呼一声，转身抱住了也已经吓傻了的雨珍。主仆二人抱在一起，脸色煞白，都把头偏开了谁也不敢看过去。可余光又都扫到那双手的主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爬了出来。两个人汗毛直竖，又抱紧了些。 小古纵身一跃跃到庄诗妍和雨珍身前，挡住二人，朝房门的方向疯狂吼叫。 “姑、姑娘，那是人，还是、还是……？”雨珍的声音小声问，可哆嗦地都连不成话。 雨珍那吞回去的字，让庄诗妍打了个寒颤，她想否定雨珍的猜测，可还不等她开口，就听一个女声断断续续的说：“我是人，姑娘、救命、救救、我家主子！求求你们，救救我家主子！” 救人？庄诗妍鼓足勇气看过去，就见那人已经爬出了门槛，正强撑着抬起头看向二人，脸上血迹模糊，除了能看出来是个女的外一律看不清。 “你家主子在哪？她怎么了？”既然是人，庄诗妍就没那么怕了，松开雨珍往前走了一步，问道。 可还没走一步，却一把被雨珍拉住：“姑娘，看那人像是受了伤，事情怕是不简单。” “在后面，救救她……”那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往旁边一歪倒在了地上。 庄诗妍吓得往后一退，这人是死了吗？ 雨珍死死抱着庄诗妍胳膊不让她上前，庄诗妍也犹豫了。她直觉不安，可人命关天，她不知该不该冷漠转身离去。 下一刻，从屋内跃出一个穿着紫色外衫丫鬟打扮的人，一手持剑一手指着庄诗妍二人厉声喝问：“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还不待二人回答，屋内传出另一个女声：“管他什么人，既然撞上了，就都杀了吧，免得节外生枝。” 庄诗妍和雨珍二人心里皆是一个咯噔，对望一眼，心中了然，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雨珍，别怕！”庄诗妍把手里的鞭子捏紧，又看了看雨珍手里的匕首，示意她拿好，雨珍咬牙点点头。 事到临头怕也没有用了，二人反倒镇定下来，雨珍双手紧紧握着匕首，庄诗妍左手握拳，右手拿鞭。 那紫衫丫鬟看着主仆二人那虚张声势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两个人连基本的招数都没练过，冷笑一声，提剑就朝庄诗妍刺过来。 “小古！”庄诗妍本能一喊。 小古闪电般一跃，张开嘴就朝那紫衫丫鬟握剑的手咬下去。那紫衫丫鬟似是没防备小古的动作那么迅速，在空中紧急扭转身体，堪堪躲开。紧接着眼神狠厉提剑就朝小古劈去，想先解决了小古。小古闪身往旁边一跃轻松避开。 庄诗妍握紧鞭子看准时机挥出去，鞭子狠狠抽在了那丫鬟的身上。那丫鬟并没有把庄诗妍放在眼里，虽然察觉到了这一鞭，却没有躲，可没想到当那一鞭子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来不及惊呼出声，直直地被抽飞，重重地撞在了墙上，掉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地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 下一刻，小古扑了上去猛地咬在那丫鬟的脖颈上，快！准！狠！只咬了一下，那丫鬟剧烈抽搐了下，手垂落在地，不再动弹。 血腥的一幕，庄诗妍和雨珍都偏过头去不忍再看，二人脑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原来小古真的会咬人！还把人咬死了！ 虽说二人第一次见这等凶残血腥的场面，可也并不觉得小古咬死那人有何不对，那丫鬟明摆着是奔着她们二人的命来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现在已经搅和在一条人命里，两个人也深知，此时怕不是转身逃跑那么简单的了。庄诗妍对着小古招招手，二人一犬悄悄地往房屋的方向靠近，路过先前那倒地求救的丫鬟身旁，二人也不敢去看她是死了还是依然活着。 走近门口，却发现屋内并没有动静，两个人抬脚迈进门槛，就见正对着的门打开着，可以望见屋子外头的院子。庄诗妍拉着雨珍快速通过堂屋，出了屋子。 一走进院子，就见院子正中间的一处凉亭下的木桌旁，正端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身着一身红衫，侧对着庄诗妍的方向，只那瘦削的侧影和半张侧脸就让人忍不住赞一声端庄大气雍容华贵。 而在她面前两步之遥，站着另一个紫色衣衫的丫鬟装扮之人，手里拎着把剑。 一站一坐，二人默默对峙着，并没人说话。 听到动静，那二人齐齐看了过来。看着一手握拳，一手拿鞭，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像是饱受了惊吓般的庄诗妍，二人齐齐问出声：“你是何人？”只不过一个面带笑意声音温和，一个眼神狠毒声音狠戾。 庄诗妍像是吓到一般，不自知地退后半步，软软地说道：“路、路过的！” 那端坐着的红衣女子竟然灿然一笑，说道：“有趣！” 那紫衫女子扫到了小古嘴边鲜红的血迹，脸色突地一变，朝着屋子的方向高声叫喊：“紫竹？紫竹？” 无人应答，紫衫女子眼光如同淬了毒狠狠瞪向庄诗妍，咬牙切齿道：“是你杀了紫竹？”紫竹定是被杀了，不然不可能放任她们进来。 庄诗妍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问：“紫竹、是谁？” 雨珍握紧匕首瑟缩着接话道：“姑娘，奴婢觉着，刚才被小古咬死的那个人，好像和这个长得有点像……” …… 那紫衫丫鬟一听这话，刹那间眼睛血红，举起手中的剑奔着庄诗妍就扑过来，怒喝一声：“我要给我妹妹报仇，拿命来！” -- 第118页 还不待庄诗妍喊出声，小古就扑了上去，可这个女子的功夫显然比刚才那个叫紫竹的高上许多，竟然快速躲开，还在小古身上重重踹了一脚，半人高的小古飞出去好远，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再次站稳。 “小古！”庄诗妍担心地喊了一句。 那紫衣女子却不给人喘息之机，紧接着再次朝庄诗妍扑过来。庄诗妍力气是够大，可总归比不过这紫衫女子一个习武之人动作快速利索，眼看着就被她的剑刺到，来不及躲闪。 雨珍见状不好，使尽全力把手里的匕首挥了出去，那紫衫女子拿剑挡开匕首，一脚踹在雨珍肚子上，雨珍痛呼一声摔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先是小古被踹飞，又是雨珍被踹晕，庄诗妍心疼得红了眼，咬着牙挥着手里的鞭子就狠狠抡了出去，连着抡了两下，可只打到一下，因为第一下那紫衫女子就被抽在脸上直接被抽晕了过去，摔倒在地已经不动了。 庄诗妍犹不解气，红着眼眶又上去狠狠补了一鞭子，嘴里骂着：“让你踹我家小古，让你踹我家雨珍！” 抽完那一鞭，喝住又要扑上来咬那紫衫丫鬟脖子的小古，指着她说：“小古，看着她，不要再咬！”先前她没防备，小古突然扑上去咬死了那个丫鬟，可现在在她眼皮底下，庄诗妍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小古再咬死人。 小古像是听懂了，站在了一旁，可在庄诗妍转身跑去看雨珍的时候，小古对着那紫衫丫鬟握剑的右手狠狠咬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掉的声音，那紫衫丫鬟惨叫一声醒了，随即又立马晕了过去。 庄诗妍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喝了一句：“小古！”小古像是做错事般，往后退了一步，不再动。 庄诗妍扑到雨珍面前，弯腰抱起她轻轻摇着：“雨珍，雨珍你醒醒。”可雨珍却一动不动，庄诗妍急得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庄诗妍想起还一直端坐在凉亭内的红衣女子，转头看向她央求道：“你能不能救救我的丫鬟？”这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如果那女子能救雨珍的话，为何她的丫鬟又求人来救她。 那红衣女子自嘲地笑了下：“姑娘，抱歉，我现在、尚且自身难保！你还是带着你的丫鬟快快离开吧，待在这里只怕待会儿更麻烦。” 庄诗妍不解地看向她，可下一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见几步开外的凉亭下不知从何处爬出来许多蛇，一条一条密密麻麻围着那红衣女子脚边爬行，却又似乎忌惮着什么不敢靠近她身上。 庄诗妍最怕这冷皮滑腻的爬行动物，看着这一幕她头皮发麻，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古！”庄诗妍紧紧抱着雨珍往后拖，牙齿微微打着颤，喊着小古，像是害怕惊动那些蛇一般，声音压得极低。 小古闻声一跃，来到庄诗妍面前，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蛇没露出异样，却也似乎忌惮着，并不上前，而是连连跟着庄诗妍往后退。 庄诗妍抱着雨珍退到了一处石头假山前面，再无路可退，她两腿发软直接坐在了地上，紧紧抱着雨珍的手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小古挡在庄诗妍面前，四肢紧绷戒备地看着凉亭的方向。 那红衣女子看了看庄诗妍，淡淡地笑了笑：“姑娘，不管怎么样，今日谢谢你，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庄诗妍看着那被蛇包围着依然风轻云淡还能笑出来的红衣女子，只觉得自己很没用。她这是不想走吗？她是两腿发颤，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好吧。 “姑娘，快些离开吧！”那红衣女子再次开口劝道。显然是没想到，一鞭子能把那一身武功的紫衫女子抽晕的小姑娘竟是吓得腿软了。 庄诗妍又费劲儿试了试，可是双腿还是抖得厉害，依然没办法站起来，于是看着那红衣女子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歇、歇会儿、再走！” 那女子看着庄诗妍愣了一瞬，随即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竟然笑出了声。 下一刻，只听一声刺耳的哨音，那群蛇皆是一顿，随即一部分竟然开始地朝着庄诗妍的方向爬过来。 庄诗妍问着哨声看过去，就见先前晕过去的紫衫女子不知何时醒了，一只手已经断掉，另一只举着一直短笛放在嘴里吹着刺耳的哨音，眼神阴毒看着庄诗妍。而那些蛇竟是听着哨音而动，竟然是经过训练的。 庄诗妍看着密密麻麻爬向她的蛇，内心惧怕至极，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又想扯着喉咙拼命尖叫出声。 小古的背部弓起，浑身雪白的毛炸起，头压低，对着越爬越近的蛇低吼着。 庄诗妍明知道要是让小古现在去把那紫衫女子咬死，这蛇或许就退了，可看着两步之外越爬越近的蛇，她却不敢让小古离开，她对蛇那天生的恐惧让她无法独自面对。 那哨声越发急促，蛇群爬得更快。 庄诗妍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直竖，牙齿咬在一起咯咯作响，抱着雨珍的两只手一松，雨珍倒在了一旁。 电光火花之间，庄诗妍灵光一现，把手指迅速放在嘴里吹出了一个尖锐嘹亮的哨音。 与哨音应和，空中响起一声划破天际的鹰唳，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快速俯冲，落在了庄诗妍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00见！ 第54章 “小苍！”看着挡在自己面前那高大的身影， 庄诗妍的眼泪都快掉下来，哽咽着叫了句小苍。 -- 第119页 蛇群爬到一步之远，像是感受到了危险，皆是停住， 但那紫衫女子又吹起了尖锐的哨音， 蛇群再次蠕动。一条黑绿相间的蛇已经爬到小苍脚下，小苍抬起利爪一抓， 正正抓在蛇的七寸之上， 蛇身扭动几下不再动弹。 如法炮制，小苍扇动巨大的翅膀，飞在低空， 两只利爪对着爬近的蛇群就是一顿猛抓， 看似毫无章法， 却是每抓一下，就废了一条蛇， 庄诗妍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慢慢看出了门道。 庄诗妍小心扶着雨珍靠坐在假山之上，指着那依然哨声吹个不停的紫衫女子，咬牙低声喝了一句：“小古，去咬她！” 小古低吼一声，一跃而起， 直接扑在了那紫衫女人身上， 锋利的牙齿一张一合间，那女人拿着短笛的手彻底被咬断了， 小古却没停，直接咬在了女人的喉咙上，那紫衫女人凄厉惨叫， 几声过后没了动静，断气了。 哨声停止，蛇群失去了引领，不再朝着庄诗妍这边一个方向，开始四处乱爬。 庄诗妍不敢去看小古那边，挨着雨珍坐着手里紧紧握着短鞭高度戒备。有条蛇被小苍巨翅扇起的风卷到了庄诗妍身旁，庄诗妍看着脚边的青蛇，头皮发麻，可也顾不得害怕，直接一鞭子狠狠抽在了那蛇的背部离头不远处，被抽中的部位直接碎成肉泥，那蛇抽动两下不动了。 庄诗妍松了一口气，心道果然小苍抓的地方应该就是蛇的七寸。庄诗妍握紧鞭子，但凡有蛇靠近，她就一鞭子狠狠抽过去，有那一次没抽准的，蛇头还在动，庄诗妍马上又补一鞭，接二连三连着抽死四五条，庄诗妍胆子变大了，腿也不那么颤了，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围着雨珍扩大了范围，加入灭蛇队伍。 小古咬死了那紫衫女子，也跃了回来，跟在庄诗妍身旁寸步不离不住地低吼着，但却像对蛇有着忌惮，一直不敢下嘴咬。 小苍巨鹰不愧是蛇的天敌，时而落地，时而低飞，两只利爪像是两把锋利的剪刀，不停地收割着蛇群，不过片刻功夫，先前围着庄诗妍的那群蛇已经悉数死光了。小苍收起翅膀落地，站在了庄诗妍身旁。 看着面前地上密密麻麻的死蛇，庄诗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只是觉得膈应，并不像先前那么害怕了。 庄诗妍看着凉亭内依然端坐如山的红衣女子，只见先前围在她脚边的蛇已经四散爬开，但依然有几条还是围着她蠕动。 那红衣女子一动不动端坐着，可偏头看向庄诗妍的目光中却满是讶异，又带着些趣味盎然。 “小古，你守着雨珍。”庄诗妍伸手摸了摸小古的耳朵指了指雨珍说道，随即拍了拍小苍的翅膀抬脚朝凉亭走去：“小苍，我们过去那边！” 小苍先一步飞过去，也不用庄诗妍招呼，直接开始了实力碾压的单方面屠杀。 庄诗妍一边走一边不停挥着手里的鞭子，把少数爬向她的蛇一一抽飞。不过片刻功夫，围在红衣女子身边的蛇悉数被一鹰一人清理干净。 小苍时飞时走，四处寻找着漏网之蛇。庄诗妍走向那红衣女子，问道：“你还好吗？” 那红衣女子依然保持着端坐的姿势，淡淡笑着：“无妨，多谢姑娘相救之恩，不过姑娘你还是快些走吧，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庄诗妍察觉出了不对劲儿，这红衣女子从一开始就保持着这个坐姿从来没动过，庄诗妍上前一步停在红衣女子两步之遥，软软的问道：“你是动不了吗？” “不过是中了毒罢了，活不过一个时辰了。”那红衣女子像是自嘲一般轻笑一声，随即又催促着庄诗妍：“姑娘你快些离开，免得我死后，徒惹祸事上身，今日之事你回去之后莫向任何人提起。” 中毒了？庄诗妍这才发现那女子不但坐姿没动过，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是僵硬的，五根手指怪异的伸着。 庄诗妍转头看向小苍，就见小苍已经停止了搜索站在了凉亭外，想必是蛇已经全死了。庄诗妍快步走向小苍，站到它的面前伸手搂了搂它的脖子，小苍翅膀微抬把庄诗妍整个包裹住。 庄诗妍窝在小苍怀里，把鞭子放在左手，右手手指伸到面前，信念微动，缓缓地，一颗红色的豆大血丸现在指尖，把血丸握在左手手心，想了想又凝了一颗血丸出来，看了看手里的两颗血丸，庄诗妍轻轻拍了拍小苍的翅膀，小苍把翅膀展开，庄诗妍走了出去，走回凉亭。 可还不待庄诗妍把血丸拿出来，从院子的院墙处跃进来两个一身是血浑身狼狈的紫衫女人。一看清那两个女人的脸，庄诗妍就满眼震惊，怎么这两个女人和刚才死了的两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庄诗妍把捏在指尖的血丸握回手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可腰间猛地被揽住，狠狠撞进了一人怀中，庄诗妍惊呼出声，手里拿着鞭子回手就抽，鞭子却被牢牢抓住。 “是我！”一个无比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庄诗妍头顶响起。 庄诗妍心头一松，用肯定的语气问道：“哥哥？！” “是我！”莫苍把庄诗妍转向自己，细细打量一瞬，紧接着强劲有力的手臂把小姑娘紧紧搂进自己怀里，两只大手用力在庄诗妍的后背摩挲了一下。 “哥哥！”庄诗妍见到莫苍，所有的恐惧和后怕全涌了上来，两只手搂紧他的腰，脸埋进他怀里，眼泪啪嗒啪嗒无声地往下掉，语调哽咽，语无伦次地絮絮叨叨跟莫苍说着刚才的事情：“哥哥，好多好多蛇！小古咬死了人！那人要杀我！雨珍受伤了！” -- 第120页 看着一地狼狈，满院血腥，莫苍脸色铁青，搂着小姑娘的手的手指微微颤着，揽着小姑娘的手臂更加用力，像是要把人嵌进自己身体里。 下一刻，莫苍用裹挟着狂风暴雪的声音冰冷吩咐：“给我搜。” 莫十一和莫九带着护卫散开，四下搜索。飞雪一脸愧疚之色看了看莫苍怀里的庄诗妍，随即走向晕倒靠在假山旁的雨珍。 凉亭那边，两名紫衫女子已经飞扑到那红衣女子身旁，跪在她面前泪如泉涌：“娘娘，奴婢们没用，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害您受苦了。” 那红衣女子苦笑了下：“不怪你们，先抬我进屋。” 抬？两名紫衫女子皆是一愣，随即看向红衣女子，这才发现她全身僵硬，齐齐惊呼出声：“娘娘，您这是中毒了？” 红衣女子微微点头，朝着莫苍笑了下：“莫将军，这里劳烦你了。” “皇后娘娘请先入内，微臣带了御医一同前来，稍后便到。”莫苍微微颔首，脸色依然阴沉。 皇后娘娘？这红衣女子是皇后？庄诗妍闻声好奇的从莫苍怀里抬起头来，再次看向凉亭中。 “这位小姑娘，很不错！是她救了我，不然我怕是见不到莫将军这一面。”红衣女子也就是皇后娘娘看了看庄诗妍说道，随即微抬下巴朝地上已经断了两只手的紫衣女子示意。 皇后身边两名紫衫女子随着皇后的示意看过去，皆是满眼震惊，齐齐惊呼出声，那女子竟然和她们其中一人的脸一模一样。 庄诗妍从莫苍怀里抬起头来，伸手指了指皇后娘娘身边的一名紫衫女子，问道：“哥哥，为什么地上那人的脸和她一模一样，外头那里有个人也和另一个一模一样？” “易容术，雕虫小技罢了。”莫苍冷冷地道，手却是在庄诗妍的背上拍了拍。 莫苍吩咐那两名脸色大变的紫衫女子：“先带皇后娘娘入内，外头交给我。” 一名紫衫女子收敛心神，上前拦腰抱起浑身僵硬的皇后娘娘起身往屋内走，另一名女子小心翼翼护在一旁。 “姑娘，姑娘……”雨珍已经被飞雪弄醒，一睁开眼睛就带着哭腔喊着庄诗妍。 “雨珍，我没事，我没事！”庄诗妍忙不迭答道，想去看雨珍，莫苍却紧紧揽着她并不放手。 雨珍听闻庄诗妍没事，放下心来，腹部却猛地抽痛，捂着肚子痛呼出声，飞雪上前扶起她往皇后刚才去的屋子走：“主子，姑娘，属下先扶雨珍过去等，待会儿御医过来让他看看。” 庄诗妍一脸焦急想跟着过去，下一刻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已经腾空，莫苍黑着脸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向另一处的屋子大踏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第二更！ 第55章 “哥哥？”庄诗妍不解地抬头看向莫苍， 想问问他为什么抱自己，她又没有受伤。 可一抬头就见莫苍的脸色阴沉得有些瘆人，垂眸看向她的眼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庄诗妍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乖乖巧巧地窝在莫苍结实的臂弯里， 任由他抱着她。 走到一间屋子外，莫苍抬脚踢开一扇门， 抱着庄诗妍走了进去， 随即回脚把门踹得关上。 走到屋内的桌子前，莫苍把庄诗妍轻轻放在桌子上坐着，带着薄茧的大手把她微微有些苍白的小脸抬起来， 仔细打量， 许久， 嗓子暗哑问道：“可有伤到哪里？” 庄诗妍想摇头，脸被莫苍捧在手里没摇动。于是竟然带着些许兴奋， 邀功一般软软地说道：“没！哥哥，我一点都没受伤，我还抽死了好多蛇，哥哥，我厉害吗？” …… 看着小姑娘没心没肺的样子，想到院中那一地密密麻麻的毒蛇， 莫苍的脸色肉眼可见又黑了些， 小姑娘怕是不知道外头那些蛇都是些罕见的剧毒之物，随便被哪一条咬上一口怕是命都没了。 莫苍怕吓到她， 也不提，顿了一会儿，眼眸深邃不见底， 看着庄诗妍温声问道：“可怕？” 庄诗妍见莫苍眼神不善，心有所感，从善如流地答道：“哥哥，我好怕！” 先前怕倒是真的怕，腿都是一直没停地哆嗦，只不过形势所逼，不得不打起精神强装镇定，逼迫自己坚强罢了，不然还能等死嘛。好在雨珍勇敢替她挡了一下，小古也够厉害，还有小苍，如果没有小苍，只要那蛇爬到她身上，都不用咬她，她怕是吓都会被吓死吧。 这会儿原本已经没有那么怕了，可随着“哥哥，我好怕”对着莫苍一说出口，刚才那血腥可怖的一幕幕又涌入脑海，庄诗妍瞬间又变回了那个胆小怕事，又怂又爱哭的小兔子，眨巴眨巴黝黑的双眼，眼泪啪嗒啪嗒不受控制的就开始大颗大颗往下掉，肩膀微微耸动，抽抽搭搭就开始哭：“哥哥、我怕、怕……”。 …… 看着小姑娘那熟悉的满脸泪水，抽抽搭搭哭个不停的可怜模样，莫苍的心如同针扎的一般抽痛，可悬着的心却又落回了实处。这个胆子怂怂，动不动爱哭的小姑娘是真的，不是被哪个人易了容假扮的。 莫苍把庄诗妍还紧紧攥着的鞭子拿下来丢到一旁地上，伸手把人再次紧紧箍紧在怀里，下巴在庄诗妍头顶上来回摩挲着，哑声安慰：“莫怕，是哥哥不好，哥哥来晚了！哥哥来晚了！” 莫苍想到刚才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一接到莫七的消息说今日有人上山妄图除掉皇后娘娘，他就亲自带着人一路纵马出城奔着明陀寺而来。 -- 第121页 可没成想当他□□而入时，竟然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狼狈的小姑娘，当时他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压在心底的暴虐嗜血性情再次苏醒，恨不得把眼中所见之人都杀光，把整座明陀寺悉数毁掉，好在他的小姑娘毫发无伤。 莫苍用力把人箍紧，语调中带着无尽的温柔，低声哄着：“莫怕，哥哥在！” 可庄诗妍想起那一地让人头皮发麻的蛇，又想起那两个被小古咬死的紫衫女人，搂上莫苍的脖子哭得就停不下来了。 “莫怕，哥哥在！”莫苍心疼得无以复加，也是一阵阵后怕，嘴里沉声安慰着，大手自然而然兜着小姑娘后脑勺，微微低头轻轻亲在小姑娘头顶，一下一下，亲着亲着往下，一双薄唇轻轻落在了小姑娘脸侧，又落在小姑娘白嫩的耳朵上。 庄诗妍死命搂着莫苍的脖子专心在哭，并没留意到莫苍那一下一下若有若无的亲吻，直到觉得耳唇处异样的一阵温热，庄诗妍一愣，停了哭仔细感受着，却又什么都没感受到。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抽抽搭搭地想接着哭，可狠哭了一阵这会儿也哭得差不多了，被这么一打岔，接不上了。 “哥、哥，我哭好了，我们去看看雨珍她们吧。”庄诗妍趴在莫苍肩头，把他的衣衫当抹布胡乱蹭了蹭脸。 …… “哥哥，你勒得我喘不过气了！”庄诗妍伸手推了推莫苍肩膀，娇娇软软地说。 莫苍沉默了一瞬，嗓子暗哑：“好！”可却还是不松手，两只大手在庄诗妍背上用力摩挲了下，在她头顶轻轻亲了一下。 虽说这个吻也是如蜻蜓点水般一瞬即逝，可庄诗妍清晰感受到了，身子紧绷，握着两颗血丸的手下意识微微用力，那两颗血丸被捏扁了。 庄诗妍脑袋有些发蒙，心中只有一个问题：莫苍哥哥为什么要亲她？虽说是亲在头顶，可也是亲了。他是心疼她哭了嘛？ 莫苍松手，把小姑娘抱下桌子放在地上，看着庄诗妍一直攥着拳头没松开过的左手，问了句：“手怎么了？可是伤着了？” 庄诗妍回神，忙把左手背到身后，低垂了眼眸眼神躲闪着：“没伤着。” 莫苍半伸出去的手一顿，转而搭在庄诗妍肩头揽着她走到门口，伸手打开门，抬脚迈了出去。 “主子！”莫九等在门口，见莫苍出来忙上前抱拳，又看了看庄诗妍，示意有话说但不方便让庄姑娘听见。 莫苍抬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温声道：“妍儿，你先去看看雨珍，我稍后过来。” 庄诗妍点点头，莫苍转身和莫九走到了远处说话。 庄诗妍上前摸了摸等在门口的小古的耳朵，又跟在空中不住盘旋的小苍招了招手。小苍飞下来，落在庄诗妍面前。 庄诗妍抱住小苍的脖子蹭了蹭，软软地道：“小苍，谢谢你！回家了我把家里的鸡给你吃！”说完，松开小苍，拍了拍它的翅膀，小苍振翅高飞，盘旋两圈飞远了。 庄诗妍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小古的头，见它嘴边先前粘上的血迹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庄诗妍伸手摸了摸小古的面颊，上面湿湿的，显然是沾过水，就是不知是小古自己找地方洗了还是有人带小古去洗了。但想着小古不让别人碰，猜到它是自己找地方泡了水。 庄诗妍薅了两把小古脖颈处长长的毛，回头看了看莫苍，就见莫苍正侧着身子跟莫九说话。 庄诗妍不动声色的把手里已经捏扁的血丸快速塞进小古嘴里一颗，小小声说道：“小古也是个好孩子，姐姐喂你吃个好东西，日后你不要再怕那些蛇了，就算是有毒的咬到你也没事的，知道吗？” 小古像是听懂了般，一扬脖子把血丸吞了下去，毛绒绒的脑袋在庄诗妍身上蹭了蹭。 庄诗妍站起身，带着小古奔着先前飞雪带着雨珍去的屋子走过去。 虽然隔得有些距离，可侧着身的莫苍还是把小姑娘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一言一语皆听了进去。 莫苍微微蹙眉。小姑娘喂那雪犬吃了什么东西，日后它被毒蛇咬了也没事？莫苍心里一动，想到了小姑娘曾经喂他吃的那颗解百毒的神药。可小姑娘不是说没有了，那是最后一颗了？为何如今竟然又多了一颗出来，竟然还拿来喂给一条犬，而只是为了预防被毒蛇咬？ 看着走向屋子已经抬脚门槛的庄诗妍的背影，莫苍心中百般疑惑。 “主子，主子？”莫九见莫苍似是没在听，连着叫了两声。 莫苍回神，微微颔首，示意莫九接着说。 “这院子里原来负责守卫的十名护卫全在一间屋子找到了，但已经全断气了，大部分死于中毒，有两名死于刀伤。”莫九说道。 “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呢？”莫苍伸手按了按眉心，问道。毒药，毒蛇，易容术，还有先前林中那几名身手不凡的江湖人士，这可当真是大手笔。 “会武的那两个中了计，出去之后就被困在了山林里绞杀，若不是刚才被我们解救，怕是今日也回不来了。另外两个贴身宫女，一个已经昏死过去，受了内伤，另一个不知所踪，但皇后娘娘说她就是喝了那失踪宫女递上的一杯茶才中了毒，现在十一带着人去明陀寺其他地方搜了。”莫九说道。 “皇后娘娘情况如何？”莫苍眉头紧蹙。 莫九接着说：“状况不好，脖子已经僵住，御医还没到，尚不知、到底会怎样。” -- 第122页 “可知为何妍儿在此？”莫苍又问，他还没来得及亲自问庄诗妍。 莫九把刚才从雨珍那问来的经过都和莫苍一一汇报着：“主子，属下刚才问过雨珍姑娘了，说今日庄姑娘上山是因为庄云芝姑娘要来明陀寺还愿……” 庄诗妍走进了屋内，先去看了雨珍，就见她脸色苍白躺在一张榻上闭着眼睛，飞雪一脸晦暗站在一旁。 “飞雪，雨珍怎么样？”庄诗妍上前问道。 “姑娘，雨珍被踢的那一脚有些重，受了些内伤，应当没有大碍，奴婢喂了她一颗伤药，这会儿睡了。”飞雪快速解释着，随即低垂着头，走到庄诗妍面前屈膝就朝她跪了下去：“姑娘，奴婢不该离开你身边，奴婢对不住你！” 从来没有被人跪过的庄诗妍吓了一大跳，猛地上前一步抱住飞雪：“飞雪，你做什么，快起来，这怎么能怪你？你也不能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再说我总是要出门的呀，今天不过是碰巧遇到了，下次我会小心的，遇到事有多远就跑多远！” 这会儿尘埃落定，庄诗妍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今天是冒失了，一个不慎，她和雨珍就可能会丧命在这里。可如果有下一次，见到小古身陷险境，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硬着心肠不追上来。 飞雪却倔强地非要往地上跪。庄诗妍叹口气，两只胳膊伸到飞雪胳膊下面，用力一架，把飞雪架了起来。飞雪一愣，但也没有再跪下去。她忘了庄姑娘力气大，怕是她再跪下去姑娘还得把她架起来。 “飞雪，你不要过意不去，这真的不怪你！”庄诗妍见一向洒脱张扬的飞雪女侠一脸阴郁，心里有些心疼，拉着她软软地劝着。 好一会儿，飞雪抬头看向庄诗妍：“姑娘，回去庄家村后，我教你功夫吧。” “……”庄诗妍一愣，又有些高兴：“你先前不说我大了，练功夫太晚了吗？” “奴婢想了想，哪怕练一些拳脚也是好的。”飞雪说道，大了自有大了的练法。心中却暗道，之前不是她不教，而是她去请示了主子，主子舍不得庄姑娘吃苦头罢了。但现在看来，还是让姑娘自己更强大些的好，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像今日的意外永远不会发生。 庄诗妍一听可以学些拳脚，高兴的直点头，生怕飞雪反悔，忙不迭对着飞雪抱了个拳：“多谢飞雪师傅了！” …… 庄诗妍感觉到手心里还剩下的那颗血丸有要化的迹象，对着飞雪说道：“飞雪，你看着雨珍些，我去看看皇后娘娘。” 飞雪对今天的事仍心有余悸，有心跟着庄诗妍，可庄诗妍却罕见强硬地把她留下看顾雨珍，飞雪无奈只好站在门口，看着庄诗妍走进了隔壁房间。 庄诗妍本以为会看到皇后娘娘和雨珍一样躺在床上，结果发现皇后娘娘竟然坐在椅子上，一如先前在凉亭里一般。看到她僵硬的手，庄诗妍了然，心道怕是躺下去也会保持这个僵硬的姿势吧，那倒是挺难的，还不如就这么坐着了。 “小姑娘，你来了？”见到庄诗妍进来，皇后娘娘依然淡淡的笑着说，完全看不出是个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活头的将死之人。 先前那两个紫衫女子，一个不在，另一个跪在皇后身边，垂头抹着眼泪，手下却是轻轻按摩着皇后那僵硬的手，但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庄诗妍站在几步之遥，用手指抠了抠手心的血丸，心里有些着急，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不引人怀疑地把它给皇后服下。 皇后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似是有话对她说，习惯性想抬手让身边的宫女出去，却发现使不上力，自嘲地笑了下，道：“沁云，你去帮我找些吃的来，我这会儿想吃点东西，不然怕是、待会儿就吃不下了，……总得吃顿好的。” “哎，奴婢这就去，皇后娘娘您等着，奴婢这就去。”紫衣宫女沁云听完皇后的话，知道那话里隐含的意思，眼泪流得更凶，手忙脚乱爬起来就往外跑，一个一身武艺的人竟然不慎重重撞在了门框上，又像不知道痛一般，站直了就往外跑。 庄诗妍见那宫女出去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她几步走到皇后面前，把手心摊开，露出那颗放了许久，已经被她捏得不成样子的血丸，带着些忐忑地小声说：“皇后娘娘，我刚才在外头那死了的女人身边捡了个小瓶子，打开看了下，竟然就倒出来这么一颗药，我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但、你要不要、试试？” 庄诗妍做好了皇后娘娘回绝的准备，一颗药来历不明，她这个人也是突然冒出来的，虽然莫苍哥哥后来的举动表明二人是认识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嘛，尤其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又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 皇后娘娘用略带审视的目光看了庄诗妍一会儿，见小姑娘一双纯净无辜的眸子眼巴巴看着她，带着些期盼，带着些忐忑，却唯独没有算计。 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皇后在心中略微诧异地感叹，这般纯净得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般的眼神，按理说，不该出现在一个哪怕看起来小也应有十六七岁的姑娘身上。但她自信不会看错人。 皇后半晌没说话，就在庄诗妍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她忽地笑了下：“多谢姑娘，拿来吧，我这样子，试试总是好的，总不会更糟了不是嘛。” 庄诗妍松了一口气，刚才她还在想，如果皇后娘娘不同意的话，她是不是要硬喂给她吃，不然见死不救她心里过意不去，更何况这皇后看着和莫苍哥哥是一伙的。现在皇后竟然同意了，庄诗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 第123页 庄诗妍把手心里的药捏在指尖往前送了送，可又突然又停在了空中，抬眼直视着皇后的眼睛，带着些许央求软软地道：“皇后娘娘，倘若，我是说倘若你吃了这药好了，能不能不要同别人说是我给你的药？我怕、我怕……”庄诗妍不知道如何解释。 先前她在莫苍哥哥那里撒了谎，说给哥哥的那颗药是最后一颗了，可如今只要皇后娘娘说是她给的药，那她的谎言一戳就破了。更何况刚才莫苍哥哥和她就没分开过，她压根就没机会接近那死了的紫衣女人。 “好！我答应你，此事不管结果如何，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皇后娘娘看庄诗妍一脸地为难，毫不犹豫地温声说好，眼中带着坚毅和决绝。 她若死了，自是一了百了，她若是因这药活了，那这小姑娘于她，自是有着救命大恩！ 倘若获得新生，那么她、不会再做个缩头乌龟，今日之耻，她定要那幕后之人血债血偿！而对她有恩之人，她自会百般维护！ 得到皇后娘娘的保证，庄诗妍忐忑不安的心落到实处，眉眼弯弯甜甜地笑了下，也不再耽误，忙把那血丸递到皇后嘴边。皇后张嘴，庄诗妍把药送了进去，又把旁边桌上的半杯水端起来问道：“皇后娘娘，您要喝水吗？” 皇后点点头，庄诗妍把水杯递到皇后嘴边喂她喝了几口水，把那血丸顺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00见！ 第56章 皇后就着水把血丸咽下， 庄诗妍刚把茶杯放回一旁的桌上，垂手站好，刚才出去的那名宫女沁云就提着一个食盒飞身奔了进来。 沁云停在皇后身边，打开食盒， 把里面的菜一一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哽咽着说：“娘娘，奴婢没用， 去前面明陀寺斋房只寻到了这些素食， 奴婢没用，没寻到肉……”紫衣宫女说着偏头擦着眼睛，自责不已。说不好这就是皇后娘娘的最后一顿饭了， 可她连一份肉菜都没寻到。 “沁云， 无妨， 素食也是好的，你莫哭， 先喂我吃几口吧！”皇后娘娘淡笑着说，随即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庄诗妍：“小姑娘，你先出去吧，多谢你来看我！”不论这药有效与否，小姑娘最好还是先避开。 庄诗妍点点头，就想转身离开， 想起来什么又停住对着皇后屈膝施礼， 软软地说道：“皇后娘娘，您会好的！” “去吧！”皇后温声说道。 庄诗妍再次屈膝施礼， 转身出门，回到雨珍的房间。 “姑娘，你可还好？”飞雪忙迎上来， 打量着庄诗妍问道。 “我没事。”庄诗妍笑着说。 两个人进屋，飞雪把先前在院中捡回的匕首帮庄诗妍插回腰间的剑鞘里，二人走到雨珍躺着的榻边去看她。 莫苍走了进来，庄诗妍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抬头看他：“哥哥，我刚去看了皇后娘娘，她的丫鬟给她找了一些吃的，正在喂她吃东西。” 她去看了皇后娘娘的事庄诗妍没打算瞒着莫苍，飞雪和那宫女沁云都知道，就算她想瞒也瞒不住，她觉得还是自己先说了的好。 “嗯，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就和飞雪待在这，莫要再过去，等我处理完事情我带你回去，可知？”想了想皇后娘娘那浑身僵硬不能动的样子，莫苍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郑重其事地交代，语气中带着少有的严肃。 “哥哥，我等你。”庄诗妍乖乖巧巧点头。再不谙世事她也知道事情涉及到当朝国母皇后娘娘的生死大事，她这个小老百姓还是躲得越远越好。况且她也不知道她那药管不管用。 看着小姑娘听话的可人模样，莫苍嘴角淡淡勾了一下，抬手正想把她鬓角掉落的一缕头发拿起掖到耳后，就在此时，隔壁房间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那宫女沁云惊慌失措的惊呼声。 莫苍眉头紧皱，大掌在庄诗妍肩头按了下，沉声说道：“莫乱跑，等我。” 可还不待庄诗妍点头回应，下一刻，莫苍身形一闪已经出了屋子。 庄诗妍跑了两步跑到门口，趴在门口往外看，飞雪却连忙上前把庄诗妍拉开，把门紧紧关上，压低声音劝着：“姑娘，此等大事，咱们还是能避则避。” 莫苍两步跃进皇后娘娘的房间，一进门就发现皇后娘娘倒在地上，口吐污血，而宫女沁云则跪在一旁一边去抱皇后，一边六神无主地惊呼出声：“娘娘！娘娘！不是说还有半个时辰吗？这怎么就、怎么就……” 莫苍看了看皇后放平的双腿，命令道：“先莫慌，把皇后娘娘抱到榻上。” 沁云见自家娘娘连连吐血，只当她已是大限，早已六神无主，现在听莫苍吩咐，算是找到了主心骨，眼泪糊了一脸也来不及擦，伸手拦腰抱起皇后，几步走到塌边轻轻把人放了上去。 等她把人放到榻上，看到平躺在榻上的皇后，这才觉出哪里不对，转头去看莫苍：“莫将军，娘娘她……”先前她抱皇后娘娘进来的时候，皇后娘娘的腿一直保持着坐着的姿势，可这会儿腿怎么直了？ 想到先前听到小姑娘喂给那雪犬不知什么，莫苍眉头微蹙，不经意间朝隔壁方向扫了一眼，随即说道：“尚不知。” “皇后娘娘，您可有觉得哪里有什么异样？”莫苍上前一步问道。 刚才连番吐血，皇后已经力竭，躺在床上剧烈的喘息着，半晌才气若游丝般开口：“我这腹中如同火烧一般炙热。” -- 第124页 莫苍想到先前他吃了小姑娘给他的药也是这般，心下了然。刚才小姑娘只说她来看了皇后娘娘，但想来，怕是还做了别的事吧。莫苍想着小姑娘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瞒着他此事，心中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 沁云也察觉出皇后的不对劲儿，伸手在她原本僵硬的手上摸了摸，赫然发现皇后那原来僵硬成一个奇怪姿势的手指竟然可以收拢了，沁云内心带着些压抑又有些不确定的狂喜，伸手把在皇后手腕脉搏上探了半晌，随即惊喜抬头，这是毒解了的迹象。 沁云跪在榻边，拿帕子轻轻擦着皇后的嘴角，压低声音问道：“娘娘，刚才奴婢外出的时候，您可是吃了什么？”不然不可能无端的毒就解了。 莫苍脸色阴沉，眉头紧蹙，紧紧盯着皇后和宫女沁云，右手成掌不动声色暗自运力。 “不曾！”皇后娘娘淡淡扫了一眼莫苍，肯定地说道。 莫苍慢慢把手掌收回成拳，背到身后，负手而立，心下松了一口气。 “那就奇了！”沁云百思不得其解，先前她也给皇后娘娘把了脉，这会儿她可以肯定这一前一后的脉象截然不同。 “怎么？为何如此说？”皇后娘娘像是不解，疑惑问道。但莫苍却在皇后娘娘那不动声色的面上看到了一丝一闪即逝的笑意。 “娘娘，如果奴婢没诊错的话，您这毒、解了！”沁云有些激动地握住皇后娘娘的手，喜极而泣眼泪掉了下来：“娘娘，您没事了！” “什么？娘娘的毒解了？”另一名紫衣宫女一迈进门来，听到这句话就飞奔过来，扑到榻边伸手去给皇后把脉，把了一会儿像是不敢相信般，把手抬起深吸一口气再次探上去，片刻过后突然扑在皇后身上痛哭出声，那哭声带着劫后余生：“娘娘，您真的好了！” 沁云一听这话，也跟着扑在了皇后身上，一起痛哭。 半晌，皇后娘娘虚弱地道：“素锦，沁云，你们快些起来吧，别我这毒解了，再被你二人给压死，那岂不是冤。” 二人一听皇后这话，破涕为笑，忙起身：“娘娘赎罪，奴婢们冒失了！” 皇后淡淡笑了，抬头看向莫苍微微颔首：“莫将军且去忙吧，我这里暂时无碍。” 莫苍点头，对着皇后拱手施礼：“御医应该马上就到，待御医给娘娘诊过之后，娘娘先歇息。微臣先去处理一些事情，晚些时候再来见娘娘。” 皇后点头：“去吧，既然本宫此番大难不死，我们该好好谈上一谈，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不过，还劳烦莫将军先去把刚才那位小姑娘带过来，先前多亏了她，本宫才能挨到你们到来，我有几句话想与她单独说。” 莫苍手指摩挲，带着些审视的目光看着皇后，并未应答。 皇后淡淡笑了下：“莫将军，本宫这条命算下来，还是这位小姑娘救下的，万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莫将军切莫多虑。” 莫苍拱手：“是，微臣这就去，娘娘请稍等。”莫苍转身出去，到了隔壁。 “妍儿，皇后娘娘要见你，”莫苍大手握着小姑娘的肩膀，微微倾身看着她那双纯净无辜的眸子，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倘若她问你什么，你只回不知，往我身上推即可，切莫乱往自己身上扯，可知？” 莫苍这话说的隐晦，但庄诗妍却莫名听懂了，心里一个咯噔，抓着莫苍袖子的手微微发紧。哥哥不会是知道了她给皇后药的事情吧？刚才皇后身旁的两名宫女哭喊皇后的毒解了，她已经全听到了。哥哥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是她给了药给皇后。 “哥哥，皇后娘娘会问我什么？”庄诗妍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眼中带着忐忑不安地问道。 莫苍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再次贴着她耳边柔声说道：“莫怕，不管她问你什么，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即可。” 庄诗妍乖乖点头。 莫苍伸手揽了庄诗妍的肩头，二人出门进了隔壁房间。 “皇后娘娘，您好了？”庄诗妍对着皇后笑着问道。 “好了，多谢你！”皇后目露慈爱。 庄诗妍忙不迭摆手正欲说什么，可皇后娘娘却先一步打断她，对着两名宫女说道：“素锦，沁云，你们二人代我向庄姑娘道谢！” 素锦和沁云已经得知在她们二人被困山林绞杀的时候，是这位庄姑娘带着一鹰一犬救了皇后娘娘，不然怕是她们都见不到娘娘最后一面。 二人早就想谢过这位庄姑娘，如今听皇后娘娘吩咐，二人皆是神色一凛，起身走到庄诗妍面前，齐齐跪了下去：“庄姑娘大仁大义，不畏生死出手相救我家主子，奴婢在此谢过。”话落，二人俯身磕头。 庄诗妍忙躲到一旁，连连摆手：“真的不用这么客气，不用这么客气的，皇后娘娘，您快让她们起来呀。” 素锦和沁云调转方向，实实在在地给庄诗妍磕了头，这才起身。 庄诗妍一脸囧色，大眼睛看了看莫苍又看向皇后，颇有些手足无措。 皇后微微抬了抬已经可以动的手指：“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想和庄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莫苍伸手在庄诗妍肩膀上按了一下，低声说道：“我就在门口。”庄诗妍看着他乖巧点头。莫苍对着皇后拱手施礼，转身出去。 素锦和沁云看了皇后一眼，也施礼退去门口。 -- 第125页 屋内只剩皇后和庄诗妍二人。 “过来坐！”皇后脸上带着笑意，温声说道。 庄诗妍冲着皇后娘娘甜甜地笑了下，走到榻边，却是没有坐下去。皇后身份高贵，她不过一个农家女，万不能和皇后娘娘坐在同一张榻上，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皇后笑了下：“你搬张椅子来。” 庄诗妍听话地去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在皇后榻前，按照她的吩咐坐下，两只手摆在膝盖上，端的是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 皇后满眼慈爱地看了会儿眼前貌美如花，带着些拘谨的小姑娘，半晌才温声开口：“我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在襁褓中夭折，另两个还未长大成人就也弃我而去了。我时常想，倘若我生的是三个姑娘，怕是此刻还都围着我争宠吧。” 庄诗妍听出皇后娘娘语气里的悲伤，忙伸手握住她还有些不太听使唤的手，软软地劝道：“皇后娘娘，万事都讲究缘分，事情已经过去了，您不要太难过。” “是啊，都过去了！”皇后娘娘手指微微蜷缩，虚虚地握住庄诗妍的手，淡笑着说：“都过去了，如今我大难不死，合该往前看。我一直想要个姑娘，倘若我日后想收你做义女，你可愿？” 庄诗妍一听这话呆了一瞬，随即傻乎乎道：“可是，娘娘，您这么年轻，我已经快十六岁了，这怕不合适！” 皇后一愣，随即笑了。这小姑娘和别人的关注点怎的如此不同？此刻不是应该对一她一个堂堂皇后要收她为义女高兴吗？为何却在意她的样貌。 “我已经三十有五了，倘若大皇子尚在的话，也已经十八岁了，所以我收你做义女完全合适。”皇后说道。 “啊？可是您看起来像个姐姐！好美！”庄诗妍看着皇后娘娘那看不出年岁的脸，真心实意地道。 皇后娘娘手指微微用力攥了下庄诗妍的手，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我想收你做义女，但不是现在。切记，若是改日宫中传来我死了的消息，今日救我之事，以及我对你说过的话，切莫与任何人提起。倘若我无事，待日后机缘合适，我会来寻你，在那之前切莫与外人言。”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第二更。 第57章 庄诗妍眨着一双懵懵懂懂的眼睛， 有心拒绝皇后娘娘的提议，可奈何皇后娘娘说完，竟不待她说话，直接出声喊了门口的三人进来。 恰巧御医也到了， 背着药箱， 满头是汗跟着一起走了进来。 庄诗妍忙起身走到莫苍身旁站好，莫苍低头看她一眼， 拉着她退到一旁。 御医上前替皇后诊脉， 诊完似乎是不敢置信，又诊了两次，这才试探着问道：“皇后娘娘， 您这是中了毒， 又解了？” 皇后微微点头：“解了， 不必问因何而解，我不知。” 御医自是知道不该知道的不要问， 不再开口，见皇后除了体虚需要将养外并无大碍，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管它因何而解，只要解了就是好事。御医给皇后开了一些清余毒的药，把药方交给素锦， 素锦拿着药方快速离去。 皇后吩咐御医去隔壁给雨珍看诊， 御医应是提着药箱去了隔壁。 莫苍跟皇后告辞，说晚些再过来， 直接带着庄诗妍告辞。庄诗妍乖巧恭敬地给皇后屈膝施礼跟着莫苍走了出去，并没有特意看向皇后。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走在莫苍身边那道娇小的背影，跟沁云笑着说道：“是个好姑娘。” 沁云点头应是：“救了娘娘， 自然是个好姑娘。” 皇后笑了下，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却也过于单纯了些，对于一个陌生人毫无防备之心。她中了毒，先前素锦已经去院中死了的那两个易容之人身上仔仔细细搜过，可却一无所获，二人这才悲天怆地，和她一样以为她今日必死无疑。可小姑娘却说那药是她在那女人身旁捡到的。 想必小姑娘也知道那药是好物，不能让人知道出自她那里，这才扯了个如此低劣的谎言，简直一戳就破。 若今日不是她，而是遇到其他心思歹毒，贪婪自私之人，小姑娘拿出了那等解毒良药，怕是今后的日子不会清净了。 奈何她司马嫣却是个爱憎分明，有恩必报之人。待她收拾那等狗胆包天的狗东西，这个义女她收定了。既然她的几个孩子都和她缘薄，那她就把这个把她从地狱里拉出来的姑娘当成自己的孩子护着宠着好了。 庄诗妍跟莫苍到了隔壁，待御医给雨珍诊脉完毕，庄诗妍忙上前询问情况，御医说不过是受了些内伤，暂时昏迷，先前已经吃过伤药并无大碍，他开些药慢慢养着就是。庄诗妍忙点头应好。 送走御医，庄诗妍看着还不醒的雨珍还是有些担心，莫苍见状上前柔声安慰：“御医说了无妨，待会儿就该醒了。我让飞雪等在这里，我们先回将军府。” 一听莫苍要带她回将军府，庄诗妍一愣，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可是哥哥，我云芝姐姐还在前面明陀寺拜菩萨，我大哥还在山下等着，我还没跟我爹娘说一声，我家里还种了菜……” “这些飞雪会处理，你先同我走。”莫苍也不多说，给飞雪递了个眼色，揽着庄诗妍就往外走。 “哥哥，还有小古，还有我的鞭子……”庄诗妍被莫苍半抱半拖着往前走，嘴里絮絮叨叨。 -- 第126页 “小古带着，鞭子脏了不要了，府里还有。”莫苍说道，走到门口对莫十一和莫九说道：“莫九留下，我晚些再来，十一随我回府。” 二人应是。莫十一连忙跟上，先一步□□而出去牵了马过来。 “哥哥，要骑马吗？”庄诗妍的话音还没落，莫苍揽着她一个纵身跃上了马背，打马向山下奔去。庄诗妍猛地撞进莫苍怀里，惊呼一声，还不忘回头去看小古，见一道白色身影跟了上来，这才放下心，老老实实窝回莫苍怀里。 这条路和庄诗妍她们上山那条路修了石阶的路不同，是一条小路，一行人骑马一阵狂奔，很快到了山脚下，却不是庄诗妍来时的方向。被颠的晕头转向，她也没空多琢磨。 山下有辆马车等在那里，莫苍抱着庄诗妍翻身下马，一起哈成直接抱着她上了马车，小古跟着一跃上了马车，探头想要跟进车厢，却被莫苍一剑挡在门口。小古呲牙低吼和莫苍对视一阵，终是败下阵去，无奈退后，硕大的身躯窝在了车辕上。 “……”庄诗妍有些无语，为什么哥哥好像一直不怎么喜欢小古啊。还不待她深思，身子一旋，被莫苍结结实实抱坐在了他腿上。 透过薄薄的夏衫，莫苍紧实温热的大腿就在身下，结实的胳膊就在腰际，庄诗妍身子紧绷，小脸腾地就红了彻底。两只手紧紧揪住莫苍的衣襟，低垂了眼眸，看不清神色。 上次端午节那日从东裕园乘马车回将军府，莫苍哥哥也是这般抱着她，可那是她落了水，事出有因。可如今好好的，莫苍哥哥为什么要突然抱着她？还抱得这么紧？她觉得要是莫苍哥哥再使劲一点，她这腰就得断了。 庄诗妍等了半晌，也不见莫苍说什么，偷偷抬眼去看他，没成想正正对上莫苍那深邃如潭，又带着些炙热的双眸，吓得她心扑通扑通直跳，竟让忘了低下头去，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莫苍冷着一张俊脸，带着薄茧的大手兜上怀里小姑娘的后脑勺，大拇指在她白嫩细腻的耳朵上细细摩挲着。 这感觉太过陌生又太过奇怪，庄诗妍忍不住轻轻一抖，缩着脖子就往后躲，连声音都微微发着颤，娇娇糯糯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撒娇意味：“哥、哥哥！” “嗯？”莫苍额头向前，轻轻抵在小姑娘的额头上，沉声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字一出，庄诗妍不仅耳朵不争气的又软了下去，整个人也软绵绵的摊在了莫苍怀里。 可莫苍并没像先前几次那般低笑出声，而是冷着脸，揽在庄诗妍身后的大手用力把人重重按进了自己怀里，大掌在她背后用力搓了几下。 庄诗妍脸被扣在莫苍温和的怀里，正想侧了头喘口气，可下一刻，莫苍的吻落在了她的头顶，庄诗妍身子一僵。可莫苍却没停，那吻一下一下顺着头顶慢慢往下落，轻轻落在她的耳尖上，耳唇上。 庄诗妍下意识缩着脖子就躲，可后脑勺被莫苍的大手扣得严严实实，半分动弹不得。扭着身子想挣扎，可腰际的大手却跟铁钳一般把她钳得死死的。 下一刻，莫苍微微张嘴咬在了庄诗妍白嫩细腻圆润的耳珠上，牙齿微动来回轻轻磨了下。 痛！又带着前所未有奇异的感觉，庄诗妍轻声嘤咛一声，只觉脑袋里像是有烟花炸开，下一刻整个人轻飘飘地不知身在何处。 感受到怀里小姑娘的异样，莫苍像是故意一般，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惩罚意味，牙齿又来回不轻不重磨了几下，只把小姑娘磨得两条揪着他衣襟的手臂不自知垂了下去，才松开嘴抬起头来。 莫苍大手微松，让怀里姑娘的脸露出来，只见小姑娘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像两只蝴蝶的翅膀不住的轻轻扇动，白嫩的脸颊红得像是刚刚抹了胭脂一般。 莫苍让已经羞得恨不得藏起来的小姑娘躺在自己胳膊上，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她烧得滚烫的脸颊，沉声说道，嗓子暗哑带着些许霸道：“睁眼看我！” 本来庄诗妍还微微眯着眼睛，可听了莫苍这话，羞得直接把双眼紧紧闭上，嫣红的嘴唇紧抿，摊在莫苍怀里装死。 可装死也掩盖不住她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庄诗妍觉得在这个寂静的车厢里，莫苍哥哥肯定听得到她的心跳声，愈发羞愤欲死。 庄诗妍不知道为什好好的坐着马车，场面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莫苍哥哥这样对她，那它除了把她当成妹妹，还有把她当成别的吗？想到那个“别的”，庄诗妍只觉得脸上越发烧得慌，心扑通扑通好像下一刻就会跳出来了一般。 莫苍低头垂眸打量怀里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见她那张通红通红的小脸一会儿蹙眉懊恼不已，一会儿紧咬嘴唇羞愤欲死，真真是风情万般，让人怎么都看不厌。 莫苍抬起带着薄茧的大手，手指轻轻在小姑娘紧紧咬着的嘴唇上细细摩挲，低沉悦耳的嗓音带着不自知的诱哄：“松开！” 那声音听在庄诗妍耳力，带着魅惑一般，她不由自主照做，松开牙齿。 “睁眼！”莫苍又说道。 庄诗妍再次听话地睁开双眼，正对上莫苍那如星光一般带着笑意的眼睛，只一眼就挪不开眼了。 二人无声对视半晌，许久，庄诗妍结结巴巴开口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这样……”亲她，又咬她？ “亲你？咬你？”莫苍接着她的话直接说完。 -- 第127页 庄诗妍一张本就红得烫人的小脸这下更烧得慌，一脸囧色，却又强撑着硬装镇定点点头：“为、为什么？”说完庄诗妍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耳珠。 莫苍简简单单一个字：“想！” 庄诗妍问得磕磕巴巴，犹犹豫豫，可莫苍却答得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 庄诗妍一噎，想？这算是个什么答案。 庄诗妍有心再问，可莫苍却伸手盖在她的眼睛上，温声说道：“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此情此景，庄诗妍巴不得晕死过去，听话的闭上眼睛，两只手放在身前却紧紧绞在一起。 可毕竟短短半日之内经历了太多事，几番生死，血腥残酷，神经一直紧绷。被莫苍一亲一咬那么一闹，此刻，庄诗妍心中只剩害羞和不知所措，被抱在信赖之人温暖坚实的怀抱里，身心慢慢放松，意识开始慢慢模糊。 就在她即将睡过去之际，恍恍惚惚间，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在她耳边响起：“我中意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00见！ 第58章 莫苍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庄诗妍的脸侧轻轻摩挲着， 低头凑近她耳边轻声说：“我中意你！” 可如他所料，小姑娘只是睫毛轻轻颤了下，并没有其他回应。莫苍等了一会儿， 就听小姑娘很快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 许久，莫苍薄唇如蜻蜓点水般轻轻落在小姑娘的额头上， 随即坐直， 嘴角微微勾起，微微叹了口气。如此没心没肺，可如何是好。 莫苍原本还担心小姑娘会做噩梦，可一路上，庄诗妍窝在他怀里睡得无比踏实，只是进了城门人声嘈杂像是吵到了， 微微皱了眉头， 小嘴微张微合似有似无地嘟囔着什么，莫苍把耳朵贴近些去听。 “抽死你， 抽死你！不怕！不怕……” …… 莫苍先前早就把那些被鞭子抽死的蛇，还有那脏了的鞭子看在了眼里。小姑娘当时定是一边害怕得不行， 一边硬着头皮去抽那些蛇，莫苍心疼得心里一揪， 脸色阴沉。待那幕后之人被他揪出来，定要让那人也尝尝被毒蛇围攻的滋味。 “妍儿， 莫怕，哥哥……在！”莫苍贴近小姑娘耳边温声安慰着，可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清脆地一巴掌。 “啪！” 睡梦中，庄诗妍只觉耳边有气传来，只当是蛇， 缩着脖子躲，凭着本能无意识地抬手就是一巴掌，嘴里小声嘟囔着：“抽死你！” …… 庄诗妍的力道不轻，莫苍俊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一阵阵无言，脸色黑一阵白一阵沉默了许久。忽地又摇摇头低声笑了下。 莫苍用舌头顶了顶有些发疼的腮帮子，笑意慢慢收敛，又恢复了先前的阴沉。 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在小姑娘白嫩的脖颈上细细摩挲着，后牙槽紧咬，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危险：“你可知，你是第一个敢打我莫苍脸的人！嗯？这笔账，日后同你细细清算！” 庄诗妍依旧酣睡着，尤不自知自己已经莫名其妙欠下了好大一笔债，日后也为此付出了异常“惨重”的代价。 马车从侧门直接驶入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庄诗妍还没醒，莫苍轻轻掐了掐那睡得红扑扑的脸颊，柔声唤着：“妍儿，到了！” 庄诗妍睫毛轻颤，睁开眼睛，懵懵懂懂向四周看了看，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哪，半晌，用刚睡醒带着不自知地娇憨嗓音叫了句：“哥哥！到将军府了？” “嗯！到家了，可要我抱你下车？”莫苍把庄诗妍扶着坐起来，柔声问道。 庄诗妍盯着莫苍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睡前莫苍哥哥那怪异的举动，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先前被咬的耳珠，从莫苍腿上蹭地坐起来，坐到了莫苍对面，眨着一双黝黑纯净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莫苍。哥哥属狗的，会咬人。 莫苍眼眸深邃看了庄诗妍那表情丰富的小脸半晌，低低轻笑了下，再次问：“可要我抱你下车？”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庄诗妍忙不迭答道，一脸惊慌，起身就往车厢门口走去。她人好好的，在将军府要是被莫苍哥哥抱着走，她的脸还往哪搁？ 莫苍长臂一伸一把扯住庄诗妍，把她按着坐了下去，看了看小姑娘红通通的小脸，凑近她小声说：“我先下车，你坐会儿。”这幅可人的样子，不能被人看了去。 庄诗妍不明所以，可还是听话地乖乖坐着。 莫苍轻笑了下，在庄诗妍头顶轻轻摸了把，起身掀开车帘，却顿住。到了地方，小古也没下车，依然趴在车辕上，堵住了莫苍的去路。 庄诗妍见到小古，眉眼弯弯笑了，对着它招招手语调欢快：“小古，进来，到姐姐这里来！” …… 莫苍脸色阴沉，一跃下了马车，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武艺高强身手利索的莫将军那抬起的脚竟然扫到了小古身上，小古一个趔斜差点儿掉到地上去，呲着呀对着莫苍低吼了句，可一对上莫苍那冰冷带着杀意的眼神，小古又怂了，转身一扭进了车厢。 车帘再次落下下，莫苍看见庄诗妍伸手搂住小古的脖子蹭了蹭，亲昵地喊着：“小古！” 莫苍脸色更加阴沉，背在身后的右手不自知地捏成拳头，手指来回摩挲了下。 -- 第128页 莫十一把这一幕全看在眼里，忙侧过身抬头望天，嘴角却是压都压不住的笑意。他家主子当真出息了，按照飞雪说的，这是在和一条犬争风吃醋吗？哎，他家主子也是怪可怜的。 莫苍冷冷扫了一眼一脸怪相的莫十一，面无表情站在马车旁站了一会儿，觉得小姑娘的脸色应该恢复如常了，伸手掀开车帘：“下来！” 庄诗妍松开小古的脖子，起身出了车厢，莫苍两手一伸把庄诗妍连抱带扶的带下了马车，两个人一路往老夫人的院中走。 “庄姑娘，奴婢给您请安！”“庄姑娘，您来了！”“庄姑娘……”“庄姑娘……” 庄诗妍是镇国将军府的常客，常来常往，又对所有人都客气有礼，早就成了整个镇国将军府的团宠，一路走过去，总有丫鬟婆子下人上来和她热情地打着招呼，庄诗妍一一笑着回应，竟比莫苍这个真正的主子还受欢迎，要是那不知道的还以为庄诗妍才是这将军府的主子，而莫苍只不过是个客人。 那也怪不得别人，谁让莫苍在府里除了在老太君和莫夫人面前，经常是黑着一张脸，如果不刻意收敛还时常带着一身杀气，谁见谁不腿软啊，大多数下人们见到他，那当真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莫苍本就不耐这下下人们上前与他寒暄，他们躲着他他也不在意。下人们若是远远的见到他都会避开，若是不小心迎面碰上了，只管缩着头靠边站，待莫将军走过去就好。久而久之的，莫苍在府里走动，竟像个隐身人一般。 两个人一路走到老太君的院子，早有下人在马车一进门的那一刻先行跑来给老太君和莫夫人报了信，二人一进屋，老太君和莫夫人齐齐迎了上来。 二人一看庄诗妍身边的丫鬟没跟着，飞雪也不见身影，庄诗妍身上的衣衫有些狼狈，隐隐还带着血腥味，猜到怕是出了什么事，都给莫苍递去询问的眼神，莫苍微微颔首示意她们待会儿再说，二人只得按下心中疑问，拉着庄诗妍好一顿寒暄。 庄诗妍给老太君和莫夫人请了安，眉眼弯弯，乖乖巧巧地由着她们拉着她问东问西。 “祖母，母亲，我和妍儿还不曾吃饭，先回院中去用饭，稍后我再过来。”这时候已经过了饭点，莫苍生怕庄诗妍饿着，待几人寒暄了一阵起身说道。 莫老太君一听二人还没吃饭，忙道：“快回去，吃饭要紧，可莫饿着。”莫夫人也唤了身边丫鬟过来，一顿交代，那丫鬟起身快步去了厨房去张罗二人的饭食。 莫苍带着庄诗妍告辞回了自己院子，洗了脸洗了手，莫苍让丫鬟去隔壁庄诗妍常住的院子取了衣裳进来，让她换上，又给她重新梳了头发，自己也去换了一身衣裳。 二人收拾妥当，稍微坐了会儿，莫夫人就带着身边丫鬟亲自送了饭食过来，张罗着把饭菜一一摆上，交代了几句起身离开，留二人独自用饭。 莫苍坐在一旁看着庄诗妍细细打量她，有些担心她经了今日之事会影响食欲，可出乎意料的，小姑娘在车上睡了一觉像是把所有事情忘记了一般，捧着碗不住地往嘴里送着饭菜，腮帮子鼓鼓吃得甚是香甜。莫苍这才放下心来。 二人吃完饭，小丫鬟收拾了桌子，莫苍见庄诗妍吃饱了托着腮微微有些发呆，起身扶了她到床边坐好温声说道：“哥哥要出去办事，你就留在我院中，困了就睡会儿，若是无聊了就跟小古玩儿，也可去书房画画，等晚些时候飞雪带着雨珍过来，你再回去自己院子。”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庄诗妍揪着莫苍的袖子摇了摇问道。 “尚不知，夜里怕是会晚一些，不必等我，累了就先歇下。”莫苍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柔声说道，话落转身出门。 庄诗妍看着空空的屋子，又看了看门口低头垂手而立的两个小丫鬟，走到门口去把小古叫了进来，坐在榻边搂着小古的脖子呆呆地薅了一会儿毛，突然觉得有些累，让小古自己出去玩，脱了鞋子爬上了莫苍的床，扯了薄被给自己盖好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慢慢的睡了过去。 莫苍来到老夫人的院里，坐在了老夫人榻边的椅子上，抬眼冷冷扫了扫屋里的丫鬟婆子，老太君和莫夫人一看莫苍这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皆是神色一凛，齐齐抬手挥退了所有的丫鬟婆子。 “苍儿，可是除了什么大事？”莫夫人拉着莫苍的手问道，一脸的严肃。 “今日在明陀寺里，有人狗胆包天下了大手笔想要害皇后娘娘。”莫苍脸色阴沉。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齐齐惊呼出声，忙问皇后娘娘可安好。 莫苍微微颔首：“皇后娘娘现在已无大碍。我得了消息带人赶过去，差点儿晚了一步。还好妍儿今儿陪着她堂姐去明陀山拜菩萨，竟然阴差阳错地让她闯到了皇后娘娘的住的院子，撞了个正着，好在她身边带着先前她捡的那鹰，还有那雪犬，总算是有惊无险，等到了我们赶到……” 莫苍脸色阴沉压低声音叙述着今日之事，却只字没提皇后娘娘先是中毒，后又解了毒之事，他深知自己的祖母和母亲都是那等心思缜密之人，但凡有一些线索，二人免不了会把此事想到妍儿身上。这事，是妍儿的秘密，她不愿他人得知，他也深觉不该让更多的人知道。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一听庄诗妍那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也卷进了今日这等大事，皆是担忧不已，忙问莫苍可如何是好。卷入到宫中那些贵人们之间的生死博弈中，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 -- 第129页 “无妨，今日之事，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死的也差不多了，只剩下四人，两人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另一人受了重伤怕是活不了了，还有一人失踪当时并不在场，没见过妍儿。”莫苍说道，紧接着又说：“不过，最近这些日子，安全起见，妍儿暂且住在府上，还劳烦祖母和母亲多加照顾。” “你这孩子，说得这是什么外道话！我和你祖母巴不得妍儿一辈子都住在这呢！”莫夫人瞪了一眼莫苍，嗔怪道。 老太君沉吟一瞬，伸手拍了拍莫苍的肩膀：“好孩子，外头的事儿，我们也帮不上，府里和妍儿那里你就尽管放心，有我和你母亲呢。你快些去忙吧，早去早回，照顾好自己！” 莫苍微微颔首，起身给两位夫人施了礼，转身走了出去，一路疾行走到外院，带着莫十一和一群护卫翻身上马，再次朝着城外明陀山方向奔去。 莫苍走后，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坐到一起压低嗓门满脸严肃的合计了好半晌。又差人叫了管家莫叔进来，交代说最近怕是不太平，让莫叔加强府里的护卫，也要对下人严加管束，莫叔知道老太君这几年已经很少管这些事，如今听老太君亲自吩咐，自是知道兹事体大，忙领命神色凛然匆匆而去。 莫叔离开，老太君和莫夫人坐在一起，想着这些乱糟糟的事，都沉默了。 突然，莫夫人身边的丫鬟在门口禀报：“老太君，夫人，将军院里的小丫鬟来报说是庄姑娘发了热。”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六点第二更。 第59章 妍儿发烧了？这可如何是好！ “快去请大夫！”莫老太君和莫夫人一听丫鬟说庄诗妍发烧了， 齐齐站起来，张罗着请大夫，莫老太君身边的丫鬟应是转身出去传话。 莫夫人起身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见莫老太君拄着拐杖也跟了上来忙拦住劝道：“娘， 儿媳先过去看看， 什么情况待会儿叫丫鬟来说与您听。” 老太君看了看手里的拐杖，点点头：“也好，你快去吧！” 莫夫人带着丫鬟婆子一路疾走，赶到了莫苍的院子直接进了屋，还没走到床边就问：“怎么样？” 守在床边的小丫鬟一脸着急，见莫夫人走了进来， 忙起身让开， 口齿伶俐地说道：“夫人，将军走了之后， 庄姑娘睡了，奴婢一直守在门口， 听着庄姑娘像是睡得不舒服，走进来一看见姑娘脸通红， 奴婢伸手一摸姑娘的额头，这才知道姑娘发烧了。” 莫夫人在床边坐下， 伸手在庄诗妍额头摸了一下，滚烫滚烫。 庄诗妍眉头紧皱，嘴唇现出不正常的嫣红，脸颊通红，一看就是很不舒服。莫夫人一阵阵心疼，吩咐丫鬟端了温水过来， 俯身轻轻叫着：“妍儿，醒醒，喝点水！” “妍儿！妍儿！醒醒！” 莫夫人唤了半天，庄诗妍才睁开眼睛，恍惚了一阵，对着莫夫人甜甜地笑了，嗓子微哑：“夫人，您怎么来了，哥哥回来了吗？” 这般懂事乖巧的模样，看得莫夫人心里是又软又酸，伸手摸上庄诗妍的脸，闻声说道：“你哥哥出去还要晚些再回来。好姑娘，你发了烧，先起来喝点水，大夫待会儿就到。” 庄诗妍抬手在自己额头试了试，软软地说道：“我就说我怎么梦到了被火烤，原来是发烧了。”说完挣扎着要坐起来，莫夫人忙上前扶住，扶着她靠坐在床头，接过丫鬟手里的水杯递过去，庄诗妍接过，咕嘟咕嘟全喝了。 喝了水，莫夫人扶着庄诗妍躺好，叫小丫鬟浸湿了帕子放在她额头。 庄诗妍跟莫夫人笑了下，迷迷糊糊地道：“谢谢夫人！给夫人添麻烦了！”庄诗妍在心里微微叹气，哎，早知道她要发烧，还不如不跟哥哥来将军府了，怪麻烦人的。这也不知道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庄诗妍发愁地想，没一会儿恍恍惚惚又闭上了眼睛。 莫夫人一直守在床边，直到身边丫鬟带了江大夫进来，让大夫给庄诗妍诊过脉，说是受了惊吓，开了一副安神的药。 莫夫人忙让丫鬟拿着药方去找护卫骑马去药房取药，又问道：“大夫，这发烧可如何是好？” “那安神的药里加了退烧的方子，但这发烧怕是会反复，吃了药多喂她喝些水，仔细照料着，若是有异常再来寻我就是。”大夫说道。这位江大夫虽然不如秦神医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但医术也算精湛在京城里也很有名气，是镇国将军府常请的大夫之一，江大夫如是说，莫夫人自是信的。 莫夫人跟江大夫道谢，让婆子送走江大夫。等药煎好端了来，莫夫人又把庄诗妍轻轻叫醒：“妍儿，醒醒，先把药喝了。” 庄诗妍迷迷糊糊坐起来，接过药碗只微微皱了下眉，就端起碗咕嘟咕嘟把一碗药全喝了下去，喝完一阵阵龇牙咧嘴，一张小脸皱成了个包子，一看这药就不是一般的苦。 江大夫的药管用，但一向够苦，见小姑娘丝毫不叫苦，如此乖巧懂事，莫夫人真是心疼又欣慰，忙叫丫鬟拿了蜜饯来，喂着庄诗妍吃了两颗：“好姑娘，快吃颗蜜饯甜甜嘴。” 庄诗妍眯着眼睛把蜜饯嚼了，冲着莫夫人甜甜地笑了笑：“真甜！” “好孩子，快躺下，接着睡会儿。”莫夫人扶着庄诗妍躺下，没一会儿庄诗妍又睡过去。 一碗药下肚，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烧慢慢退了下去，莫夫人松了一口气，吩咐自己贴身丫鬟留下来仔细照顾，起身回了老夫人院里。 -- 第130页 莫夫人陪着老太君吃了饭，两个人心里都有事，一是担心莫苍，再就是忧愁庄诗妍生了病，二人都没吃多少就叫丫鬟把饭撤了。 两个人坐下刚说了几句话，天色已经全黑了，小丫鬟来报说庄诗妍醒了。莫夫人扶着老夫人，婆媳二人一起来了莫苍院子。 一进里间，就见庄诗妍已经醒了，正蔫蔫地靠坐在床头，没什么精神。见平时活蹦乱跳，总是眉眼弯弯笑个不停的小姑娘一脸的憔悴，老太君心疼的不行，坐在床边拉着庄诗妍的手不住地安慰着。 “老太君，我没事，让您担心了！”庄诗妍甜甜地笑着，软软地说道。心里怪过意不去的，不过是发个烧而已，连累老太君和夫人跟着担心。 莫夫人吩咐丫鬟把药端上来，看着庄诗妍吃了药，又看着她就着爽口小菜喝了半碗小米粥，这才扶着她再次躺回床上：“生病了就多歇歇。” “夫人，哥哥还没回来吗？”庄诗妍窝在被子里露出个小脑袋软软地问道。 这是想自家那傻儿子了？莫夫人心里一阵阵高兴，可看了看小姑娘那一脸的疲色，又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掖了掖薄被，说道：“你莫苍哥哥怕是还要一阵子，你先睡吧。” “老太君，夫人，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我已经好了，不用在这里守着我。”庄诗妍见两位夫人都围在床边看着她，有些歉意，老太君的腿脚不好，跑这么老远要走上半天，莫夫人管着一大家子，忙里忙外的够操劳的，现在她好了许多，哪里好意思让她们围着自己转。 见小姑娘有些不自在，怕自己在这她休息不好，老太君慈爱地拍了拍庄诗妍的手：“好，祖母就先回去，你多歇歇！明儿祖母再来看你。” 莫夫人见庄诗妍此刻没烧了，吃了药又吃了粥精神头比先前好了些，交代了半天，留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在这照看着，也起身陪着老太君离开。 庄诗妍见二人走了，松了一口气，窝在被子里看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大眼睛转了转，身子一拱一拱往床里侧挪了挪，把外头空了出来。 看着空出来的床，庄诗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脸色微囧，又往外拱了拱，躺回了刚才的地方。 躺了一会儿，想了想又往里拱了拱，再次把床外侧空出来…… 丫鬟见庄诗妍跟个虫子似的拱来拱去，忙走过来小心问道：“姑娘，您可是哪里不舒服？可要叫夫人过来？” …… 庄诗妍小脸一囧，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不再乱动。 等到夜深人静，万籁俱静，莫苍骑着马风尘仆仆赶回将军府，翻身下马把缰绳随手丢给旁边的莫十一，一边迈着大步往里走一边问迎上来的护卫：“府里如何？” 护卫汇报着：“主子，老太君和夫人都好，只是庄姑娘下晌发了烧，府里请了江大夫过来看过了，说是受了惊吓，先前烧已经退了，可这会儿又烧了起来，没惊动老太君，夫人已经过去了……” 小姑娘发烧了？受了惊吓？他就说白日里看着小姑娘没心没肺能吃能睡的样子，有些不正常。 莫苍脸色一沉，一个闪身，人就不见了踪影。 莫十一叹口气，也纵身跟上，心中暗道在府里不得使用轻功飞檐走壁的规矩怕是要改了。 片刻之后，莫苍大步匆匆进了屋子：“娘，妍儿如何？” 莫夫人在床边站起来让开：“苍儿，你回来了，先前已经退了烧了，可这会儿又烧了起来，你快来看看。”莫夫人把江大夫的话一一说给莫苍听。 莫苍一边听，一边接过丫鬟递的湿帕子擦了擦手，把帕子随手一丢丢到桌上，快步走到床边，伸手向庄诗妍的额头探去。热得烫手。 “可喝了药？”莫苍问道。 “晚上的吃过了，这会儿的刚煎好凉得差不多了，我这正准备喊妍儿起来喝。”莫夫人答道。 “妍儿，醒醒。”莫苍坐在床边，伸手在庄诗妍烧得通红的脸上摸了摸，柔声叫着她。 庄诗妍睫毛颤了颤，睁开一双因为发烧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莫苍，过了半晌像是才把人认清，伸手扯住他摸在自己脸上的大手，扁了扁嘴委屈地不行，娇娇糯糯说道：“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小姑娘可怜兮兮又带着无尽依赖的小模样，让莫苍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柔声说道：“抱歉，哥哥回来晚了。” “起来把药喝了。”莫苍伸手把小姑娘抱坐起来，扶着靠在床头。可庄诗妍跟个大虫子似的扭了两下又躺回床上，微微嘟了嘴，一张小脸皱在一起：“我不要喝药，好苦好苦！” 莫苍微微叹气，转头看向莫夫人：“娘，先前妍儿喝药，也是这般？”这般难缠，也不知娘是怎么哄的。 小姑娘这明摆着是撒娇啊。莫夫人抿嘴憋笑：“先前？先前我们妍儿可是说不出有多乖巧懂事，端起药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就喝了，连劝都不需要劝。谁知道这会有些人回来了，妍儿怎么突然就这般了。” …… 莫苍愣了一会儿，随即低低笑了下，抬头看着莫夫人说道：“娘，您也累了一大天了，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好。” 莫夫人知道自己碍人眼了，一脸嫌弃地嗔道：“知道了，知道了！厨房煮着鸡丝粥，待会儿你喂妍儿吃点儿。” 莫苍点头应是，起身送了莫夫人出去，转身回来从丫鬟手里接过药碗，又接过蜜饯盒子，走到床边摆放在床头小几上，挥挥手打发了丫鬟出去：“侯在外间。”丫鬟应是，屈膝施礼退了下去。 -- 第131页 莫苍再次坐在床边把人往起抱：“妍儿，起来喝药。” 庄诗妍睁眼一看还是莫苍，嘟着嘴又一扭一扭躺回床上，嘟囔了一句“不要，好苦！”，扯了被子把自己头都盖上。 莫苍看着小姑娘跟个虫子似的一拱一拱，忍不住低低笑了声。想起先前他不在的时候，小姑娘乖巧懂事自己吃药，连苦都不叫一声，而自己回来了就这般，莫苍只觉得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小姑娘这是只在他面前耍赖撒娇是吗！ 莫苍俯身，两条胳膊撑在小姑娘两侧，伸手把被子慢慢扯下来，大手扳着小姑娘的头固定住不让她躲，嗓音低沉动听：“要哥哥哄？嗯？” …… 一听这话，庄诗妍本就因发烧通红的小脸更加红得不能看，浓密纤长的睫毛簌簌直颤，更加不敢把眼睛睁开。 莫苍又低低笑了声，起身坐在床边，长臂一伸把那扭扭捏捏不肯睁眼的人抱起来，霸道地抱进怀里坐着，在她头顶亲了亲，柔声哄着：“怕苦，哥哥喂，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00见。 感谢投出地雷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都看到了，鞠躬！^3^￣ 第60章 哥哥喂她吃药？要怎么喂？ 庄诗妍穿着一身纯白色的里衣， 红着脸窝在莫苍怀里闭着眼睛装死，听到莫苍说要喂她，她脑子中刹那间现出多种喂药方式， 端着碗喂，拿勺喂， 还有、还有…… 想到第三种那丢死个人的喂药方式， 庄诗妍的脸愈发烧得慌，她觉得再这么烧下去，她脑子八成要烧坏了。 低头看着怀里小姑娘脸色通红，嘴唇紧抿，睫毛轻颤死不睁眼，莫苍嘴角不自知地勾起， 星眸中满是笑意， 带着薄茧有些粗粝的手指在小姑娘嫣红的嘴唇轻轻扫了下，压低声音又说了遍：“哥哥喂你可好？” 连着问了几遍， 庄诗妍也不好一直装死，主要是这药还是要吃的，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睛眯成一条缝， 结结巴巴道：“哥哥，怎、怎么喂？” 莫苍低笑出声， 像是故意一般，语调黯哑带着些说不出的诱惑：“妍儿想哥哥怎么喂？嗯？” 又是那个讨厌的“嗯”！庄诗妍耳朵软趴趴地有些气结。不是他说要喂的，为什么还要问她怎么喂！ “不吃了！”庄诗妍微微嘟了嘴，头往旁边一偏，继续装死，就让她烧成一个傻子算了吧。 看着小姑娘恼羞成怒的娇俏可人模样， 莫苍身心愉悦胸腔震动闷笑出声。 守在外间的两个丫鬟齐齐震惊，这、这、这、庄姑娘都烧成那样了，将军却笑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站在房顶上全神戒备的莫十一听到他家主子那堪称心情舒畅的笑声，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跌下房来。这还是先前在明陀山上亲手废了人手脚的他家主子吗？ 鉴于小姑娘烧得厉害，莫苍也不再多逗，把那娇娇软软摊在他胳膊上跟他撒娇置气的小姑娘扶着坐起来，端起药碗递到她嘴边：“听话，先把药喝了！” 庄诗妍看着嘴边的碗，说不上为什么竟有些失落，低垂了眼眸，就着莫苍的手乖乖把那碗苦得不像话的药喝了，喝完照旧一阵龇牙咧嘴，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 莫苍低低笑了下，放好药碗，喂了颗蜜饯到庄诗妍嘴里，庄诗妍懒洋洋地窝在莫苍怀里把蜜饯嚼了，嚼完娇娇糯糯地道：“哥哥，还要！” 莫苍又喂了一颗，等庄诗妍吃完还要，莫苍却不再喂：“听话，太甜，吃多不好。” 庄诗妍嘟着嘴哼了一声，不高兴。 莫苍但笑不语，就是不喂，垂眸看着小姑娘在那和他扭着脸闹别扭，看了一会儿，喉间滚动，低下头快速在小姑娘嘴角吻了下。 …… 这一触即离的亲吻，把庄诗妍整个人亲得愣住，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莫苍，满是震惊和茫然。 莫苍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一本正经地说道：“嘴角有药汁。” …… 庄诗妍看了看床边小几上触手可及的帕子，无言以对。原本她还想问一问莫苍哥哥为什么要亲她的，可莫苍一本正经的把这话说出来，庄诗妍只觉自己问不出口了。 二人眼睛一眨不眨的对视了一会儿，庄诗妍败下阵来，低垂了眼眸微微偏开头软软地道：“哥哥，我困了！” 看着小姑娘娇羞的模样，莫苍又是一声低笑，把人轻轻放回床上靠坐在床头，柔声说道：“吃些粥再睡，免得待会儿饿。” 庄诗妍乖巧点头。莫苍叫丫鬟去取了一碗炖得软烂香稠的鸡丝粥过来，端着碗坐到床边，拿了勺子在粥碗里慢慢搅着。 庄诗妍抬眼偷偷看了一眼莫苍，见莫苍看向她又连忙低眼，躲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交汇。庄诗妍微微抬了抬手，又像是无力般垂了下去，抬起来，又垂下去，如此反复，折腾个不停。 莫苍把小姑娘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勾起，却又抿了抿嘴把笑意压了下去，舀了一勺粥看着庄诗妍故作不解地问道：“妍儿这手怎么了？” 庄诗妍脸上委委屈屈，软软糯糯小声嘟囔着：“哥哥，我这手没力气。” 看着故作娇弱的小姑娘，莫苍闷笑不止，捏着勺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拼命抖个不停，勺子里的粥一点一点直接抖回了碗里。 -- 第132页 好半晌，见庄诗妍拳头紧握，腮帮子鼓鼓，马上要恼羞成怒发脾气了，莫苍才堪堪停了笑，轻声咳了下，眼中带着好整以暇的笑，柔声问道：“哥哥喂你？” 庄诗妍慢慢松了拳头，想笑又觉得有些丢脸，红扑扑的一张小脸扭曲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绷住，甜甜地笑了：“嗯！” 莫苍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把粥碗放在小几上，捧着小姑娘的脸狠狠地在了额头上亲了一下。 那霸道的重重一亲，庄诗妍整个人软了，眨着一双雾气蒙蒙的大眼睛，身子无力地靠着床头往下滑，云里雾里地不知身在何处。 莫苍笑着把人扶起来，抱坐在自己怀里，跟喂孩子一般把一碗粥一勺一勺给喂了下去。 一碗热粥下去，加上先前吃的药效发作，庄诗妍出了一身的汗。莫苍把人放回床上躺好，叫丫鬟端了温水进来，自己浸湿了帕子，给庄诗妍细细擦了脸，脖子，胳膊手。 莫苍堂堂一个将军，如此体贴细致的照顾她，庄诗妍却没想起要向跟莫夫人道谢一般跟他说个谢谢，反而是有些理所当然地任由他忙活，但凡莫苍手稍微重了一点儿，她还会轻声哼唧一声以表不满。 片刻之后，莫苍放下帕子，把人抱起来往床里侧放了放。 看着床外侧被莫苍特意空出来的好大一块，庄诗妍两只手紧紧抓住了被子，心扑通扑通直跳，忐忑不安地问：“哥哥？” “嗯？”莫苍脱了鞋子，拆了发簪，姿态闲适得坐在了床上，靠着床头问道。 看着莫苍那高大健硕带着无形压迫感的身影近在咫尺，庄诗妍把被子裹紧了些，小声问道：“哥哥，你、要睡在这吗？” “妍儿想哥哥睡这吗？”莫苍往下躺了躺，手撑着头侧身看着庄诗妍问道。 “……哥哥，”庄诗妍一噎，神情有些慌乱，挣扎着坐起来，四肢并用就要往床下爬：“哥哥，我还是回我自己院子吧，这样、这样不好！” 莫苍闷笑，伸手拦住穿着里衣就往床边爬的小姑娘，把她按回被窝，笑着道：“听话，我陪你睡着，待会儿去书房睡。” 庄诗妍松了一口气，乖乖躺回去。可突然又觉得有些心虚，这是哥哥的房间，她反倒霸占了。 “睡吧！”莫苍挥手熄了几盏灯，伸手轻轻在庄诗妍头顶一下一下摸着，柔声说道：“安心睡，哥哥在这！” 终是身体病着，一天也没少受惊吓，身体精神都异常疲惫，这会儿大半夜了折腾到现在，庄诗妍早就已经困得不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迷瞪着眼睛朝莫苍甜甜地笑了下，闭上眼睛。 不知是吃了安神药，还是莫苍在身边的缘故，庄诗妍没有做噩梦，也没有再发烧，一夜睡得安稳，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她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没烧了。 屋里没人，庄诗妍坐起来，自己穿鞋下了地，莫夫人留在这边的贴身丫鬟红香听到动静忙走了进来：“姑娘，您醒了？” 庄诗妍笑了下，问道：“哥哥呢？” “将军一大早出门走了，说是晚些回来，叫我们不要吵您。”红香招呼小丫鬟端了水盆洗漱用品进来，服侍庄诗妍洗漱。 庄诗妍一愣，手里拿着湿帕子顿住，装作随意般问道：“哥哥早上，是从这屋走的？” 红香面不改色点头答道：“嗯，将军在这守了您一个晚上，中途还让端了温水进来，给您擦汗。” 庄诗妍脸色发窘，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那就是说哥哥并没有去书房，而是和她躺在了同一张床上，待了一个晚上？这、这、这…… 庄诗妍偷偷打量了一眼红香和一旁的小丫鬟，见她们神色如常，松了一口气。 “飞雪和雨珍来了吗？”庄诗妍擦好手，穿好了衣裳问道。昨夜里哥哥说雨珍醒后，飞雪带着她从明陀山下来去了庄家村，天太晚了，就留在那里住了一晚，今天会过来将军府，这时候天也不早了，也不知她们来了没。 “还没听到动静。”红香一边帮庄诗妍梳头发，一边说道：“姑娘，夫人交代了，您起来了就伺候您在这院里吃早饭，您身子不爽利，不必特意跑去老夫人和夫人院里去请安。” 庄诗妍浑身软绵绵的，也没力气跑，心中感激老太君和莫夫人的体谅和包容，点点头让红香帮着把早饭端了上来。 喷香软糯的排骨青菜粥，配上清脆爽口的小酱瓜，庄诗妍吃了满满一大碗这才放下碗。吃好了饭，见小丫鬟端了药上来，也不犹豫，端起碗痛快地咕嘟咕嘟一口气把药喝了下去，喝完照旧龇牙咧嘴地一脸嫌弃。这药真的太苦了！简直要命啊！ 红香在一旁看着好笑，昨天夜里庄姑娘和将军三番两次说药苦不吃的话她可是听了个全，可这会儿庄姑娘又是一声不吭痛快地一口闷了。亏她还担心了一个早上，寻思着万一庄姑娘不肯吃药，她该如何哄是好。 “姑娘，您吃个蜜饯！”红香笑着把蜜饯盒子递到庄诗妍面前，庄诗妍吃了两颗不再吃。 “姑娘，嘴里苦，您再多吃一颗？”红香问道。 “不吃了，哥哥说这太甜，吃多了不好！”庄诗妍大咧咧地说道。 红香忍笑，昨儿将军没回来的时候，姑娘可不是这么说的，连着吃了好几颗呢。 庄诗妍没察觉红香的异样，喝了口水说道：“红香，你让人去跟老太君和夫人说一声，就说我好了，让她们不必担心，我晚一点儿有精神了过去给她们请安。” -- 第133页 红香应是，转身出去吩咐小丫鬟跑腿。 “姑娘，飞雪姐姐带着雨珍姑娘过来了。”红香带着些欢快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来了？庄诗妍一听，笑着快步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雨珍就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庄诗妍红了眼眶：“姑娘，奴婢听说您发烧了，您可好些了？” 两个人很少分开，就这么还不到一天不见，二人就跟生离死别了一场似的，紧紧抱在一起，庄诗妍笑着说：“吃了药，我已经好了！你呢？你怎么样？” “奴婢没事！”雨珍抹了抹眼睛，松开庄诗妍打量着她，想到刚才她过去隔壁院子放行李时那干净整洁不曾动过的床铺，雨珍脸色微微变了变。 看了看围在一旁的飞雪和红香，雨珍拉着庄诗妍的胳膊慢慢走到了里间，凑近庄诗妍的耳边、欲言又止结结巴巴小声问道：“姑娘，您昨夜里、睡在、睡在莫将军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第二更！ 第61章 做坏事被自家小管家婆抓包了， 庄诗妍脸色微囧，怂怂地点了点头。 一看庄诗妍竟然点头承认了，雨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家姑娘半晌， 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许久没说出话来。姑娘这怕是掉在莫将军这坑里了， 倘若日后莫将军没有迎娶姑娘之意， 那姑娘她，还哪里嫁的出去啊！ 姑娘长得这般天仙模样，又是在那高门大户家养大，如今回了庄家村成了女户之女，先前又与那成王世子有过婚约，这桩桩件件， 造就了如今姑娘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的。 如今又和莫将军有了不明不白的牵扯， 要是莫将军没有那迎娶之心，她家姑娘这不就毁了嘛！ 那莫将军也是， 亏得看他是个好人。他是个驰骋沙场杀人如麻的将军，或许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在乎那等凡俗礼节， 可她家姑娘终究是个姑娘啊！ 庄诗妍一看雨珍那面如死灰的脸色，以为她误会了二人发生了什么， 忙拉着她又往墙边走了走，凑近她耳边， 红着脸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解释：“好雨珍，你别哭啊，我和莫苍哥哥什么都没……，就是我发烧，他照顾我来着，昨夜里红香她们都守在外间呢。” 一听连莫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红香都知道这件事了， 雨珍更气，眼泪止不住就掉了下来，只觉得这将军府好虽好，但却是个狼窝啊。 虽然姑娘昨夜是发烧生病，莫将军也是好心照顾，但她家姑娘好歹是个大姑娘了，莫将军怎么就能、就能丧良心地如此不顾及她家姑娘的名节？ 还有自家姑娘也是，如此大咧咧的！哎！雨珍连叹气都无力了，只觉得欲哭无泪。 恨完了自家姑娘的没心没肺，雨珍又暗恨自己身子不争气昨天竟然好久才醒过来，等赶回庄家村收拾完行李，天都黑了。不然若是她昨天就来了将军府，万不会让这等事情发生，死也得守着她家姑娘。 雨珍抹了眼泪拉着庄诗妍就往外走：“姑娘，咱们回自己院子。” 如果有可能，她恨不得带着姑娘回去庄家村，可飞雪姐姐说了，昨日的事情太过复杂，她们卷进了不该卷进的事情里，事关重大，怕是有了性命之忧，为了安全最近一段时间都要住在将军府里。如此这般境况，真真是急死人。 见她家小管家婆脸色无比难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处宣泄的怒火，庄诗妍自觉心虚，乖乖跟着雨珍去了隔壁自己常住的院子。 把一切都听在耳里的飞雪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招呼了小古一起慢悠悠地跟了过去。心中却暗道，她家主子是在边关待久了，又久经沙场惯经生死，养成了那等不羁的性子，什么事随着心意就去做了。 别说他家主子不觉得有什么，若是雨珍今日不是这般说起，哪怕她飞雪是个女人家，也从来没想过她家主子对庄姑娘的举动太过亲昵了些。 “姑娘，您今儿就待在房间里好好养病，莫要出门。莫将军您也莫要见了，免得把病气过给了莫将军。”雨珍把庄诗妍扶到床边躺好，有些赌气般闷闷地说道。 庄诗妍猜到雨珍在生什么气，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老老实实窝在床上乖乖点头，眨巴眨巴一双无辜的眼睛，软软地道：“都听雨珍的，我哪儿都不去！” …… 雨珍一噎，恨恨地跺了下脚。现在这么听话，早干嘛去了。雨珍看了一眼庄诗妍，搬了个小凳子背对着屋内坐在屋子正门口，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见雨珍严阵以待的阵仗，庄诗妍心里暖暖的，又有些好笑。偷偷捂嘴笑了会儿，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在这里，她昨天和莫苍哥哥做的事情怕是不合规矩了吧，可是她心里喜欢莫苍哥哥的亲近，想到莫苍哥哥哄了她，又亲了她，她心中压抑不住地欢喜。 庄诗妍伸手捂住又止不住开始发热的脸，再次微微叹口气。这在她以前的世界，她和莫苍哥哥这样，算不算是谈恋爱了？ 就是，就是莫苍哥哥还没跟她表白。但是她感觉得到，莫苍哥哥也是喜欢她的。庄诗妍两只白嫩纤细的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眉眼弯弯，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知羞赧的笑。 如果在以前的世界，她谈恋爱了，也不知自家亲哥哥庄怀古会怎么样，怕是也会像雨珍这样严防死守吧？ 她还记得还在她刚刚满十岁的时候，哥哥就跟她说过天底下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让她以后找男人一定要擦亮了眼睛，别让他拿着刀等着替她收拾烂摊子，说着还转了转手里的匕首。当时吓得她连连点头。 -- 第134页 可是她觉得莫苍哥哥就是个好男人。如果哥哥也在这里就好了，她一定要把莫苍哥哥带给哥哥去看看，大声告诉他，除了哥哥庄怀古，这天底下还有好男人。可是、她这辈子也没机会了。 想到这，庄诗妍的脸垮了下去，情绪明显低落下去。 雨珍坐在门口独自生了一会闷气，半晌也不见庄诗妍有动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庄诗妍耷拉着脑袋一副闷闷的样子。 雨珍心里一软，忙起身走了回去，蹲在床边拉着庄诗妍的手，苦口婆心说道：“姑娘，奴婢刚才不是故意跟您生气，昨儿您生病发烧人本就不舒服，奴婢又不在身边，您不愿动弹留在了莫将军的院中怪不得您，奴婢就是气莫将军为何、为何不知避嫌……” 庄诗妍伸手拉住雨珍的手，却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跟她说，在她这里她并不是很介意和哥哥待在一个房间的。 “姑娘，您好歹马上十六岁了，您和莫将军如此、亲近，如今是莫将军对您看重，这镇国将军府里的人都不敢乱嚼舌根子，没人说闲话。倘若，呸呸呸！呸呸呸！”像是嫌弃自己说的话不吉利一般，雨珍往旁边连连空呸了几口。 呸完这才接着语重心长地说：“奴婢是说倘若莫将军并没有娶您之心，这日后，日后您该如何是好？若日后，这些事情传了出去，您哪里还嫁的出去？” 话落，雨珍拉着庄诗妍的手，像是想到那般情景，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她家姑娘就不能长点心吗？啊？就不能长点心？ …… 庄诗妍看着雨珍悲痛欲绝的样子，一时语塞。她不过和莫苍哥哥睡在一个屋里一晚，竟然这般严重吗？ 若是知道她和莫苍哥哥不仅待在一个房间，还亲了呢，雨珍会怎么样？虽然好奇，可庄诗妍打死没敢说一个字，她怕她说出来，她家雨珍会惊得当场厥过去，再也不愿醒来。 雨珍刚才说什么，说倘若莫苍哥哥没有娶她之心？ 莫苍哥哥没有娶她之心吗？ 她从来没想过莫苍哥哥要娶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嫁给莫苍哥哥。可为什么听到雨珍说，万一莫苍哥哥没有娶她之心，她心里会钝钝的，沉沉的，这么难受？ 看着雨珍拉着她的手低着头不停地掉眼泪，庄诗妍顾不得自己心里那抹异样，扯了抹笑容，甜甜地笑：“好雨珍，你别哭啊，又不是非要嫁人的！要是嫁不出去，那不也挺好的嘛，咱们不是有好多银子，对了，咱们有多少银子？” 雨珍抽抽搭搭地算着账：“先前莫将军给了五千两，咱们回庄家村的时候，老太君和莫夫人各给了一万两，后来莫将军龙舟赛上下注赢了两万多两也都给了您，咱们花了一些，还剩差不多四万四千两。” “……我有这么多银子吗？”庄诗妍拍手道：“倘若我嫁不出去就不嫁了，我把老太君和莫夫人的银子还回去，莫苍哥哥的我就不还给他了。我就带着你和钱妈妈，还有小古和小苍，咱们一起到处去走走，去逛逛，游山玩水去！” 四处去看看她上辈子只在墙上的大屏幕里见到过的秀美景色，壮丽山河，也算没有白来一场了。 当时哥哥不出去的时候，他们待在家里也会闲聊，她问过哥哥有什么愿望，哥哥说希望可以像他的名字“庄怀古”那样，时光倒流，山河依旧，他可以像古代的大侠那般仗剑走天涯，潇洒走江湖。 她听了笑倒在哥哥身上，央求他若是真的有那天一定要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哥哥一本正经说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一定会找根绳子把她这个拖油瓶拴着，找根树枝挂起来背在肩上。二人笑作一团，可如今那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可她却到了这里。 庄诗妍来了这里这么久，却一直没有静下心来想过自己的未来。如今雨珍这么一提，她觉得自己不能还当自己在前世，还是个孩子，总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不能让关心她的人干着急。 听着她家姑娘惊世骇俗的语言，雨珍停了哭，瞪大了眼睛看向庄诗妍，像是不知道她家姑娘还有这么野的想法，半晌，雨珍伸手摸上庄诗妍的额头，疑惑地问：“姑娘，您是不是、又烧起来了？”不然的话，这怎说胡话呢。 “哎！”庄诗妍抬手拍开雨珍的手，甜甜地笑了下：“我好好的呢！” 雨珍满脸疑惑，踌躇了一下说道：“好好的，那姑娘您好好笑，别笑这么腻，奴婢牙疼！”雨珍在心中叹气，也不知她家姑娘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有的时候心里有事，反而笑得越发的甜，甜得人牙都快掉了。 …… 庄诗妍一噎，伸手搓了搓有些发酸的腮帮子，要不是雨珍生气她能这么笑嘛，行吧，不让她笑她就不笑了，怪累人的。 躺在床上闲着也是闲着，庄诗妍拉着雨珍继续讲着她的宏图大业：“雨珍，我是说真的，我都跟飞雪打听过了，朝廷也不逼着女子非得成婚的。我觉得我刚才说的就是个好主意，你看啊，咱们拿着莫苍哥哥给的那些银子，在这大周朝可劲儿的逛，等逛够了就回庄家村，靠着山修个院子，盖个房子，种点菜养点鸡儿，我们一起养老，没事还能去我娘家和二叔家串串门。要是有那模样好的看得上的，就花钱招个上门女婿，你招一个，我招一个……” 莫苍一大早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出去忙活，紧赶慢赶，抽空赶回将军府就为了看一眼心里挂念了一个大早上的小姑娘，可一进府就听说小姑娘回了自己院里了，他大步疾走赶了过来，可这刚一进门，就听到这样一番话。 -- 第135页 莫苍脚步顿住，一口老血梗在喉间，满含期待的眸子瞬间阴沉，脸色黑得让人不忍直视。 一直守在门口的飞雪自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无非是他家主子不拘小节做得有些过，人家庄姑娘的贴身丫鬟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气着了，庄姑娘这安慰自家丫鬟呢。 可怜她家主子不知道啊，悲催地只听到那最最精彩的一段：人家庄姑娘要拿着他给的银子四处去逛，逛够了还要拿着他给的银子招个上门女婿，还得是模样好的看得上的。啧啧！所以说，凡事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 飞雪见自家主子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抱拳施礼有心招呼一句，好歹提醒一下里面滔滔不绝越讲兴致越高的庄姑娘，可谁知莫苍一抬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飞雪张开一半的嘴闭了回去，静悄悄站到了一旁。心道，对不住了，庄姑娘。 “姑娘，奴婢可不要什么上门女婿，奴婢就守着你过！”听着自家姑娘的虎狼之词，雨珍臊得一张脸通红，嗔了庄诗妍一眼，忙劝道：“姑娘，咱可别说了，好歹这在将军府呢。” 说这么丧良心的话，万一被莫将军听去了，或是别人听了去再传到莫将军耳朵里，那可真是不好办了，怕不是要连人带包袱都给丢出将军府去吧。现在卷进了那人命官司里，好歹还得待在将军府躲上一阵子呢。 庄诗妍抬头看了看，一想也是，好歹在人家地盘呢，忙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也是哦，那我们回了庄家村再商量这事儿，我大哥也要成婚了，家里到时候住不下，咱们就可以借机离开，回头我看找谁仔细打听打听看去哪里逛，上回我二表哥带来的那个少东家听说走南闯北走了不少地方，到时候不行就问问他……” 庄诗妍这阵已经完全忘记了昨晚二人之间的温情种种，拉着雨珍絮絮叨叨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莫苍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负在身后的拳头因为用力，指节已经泛白。 这股怒火还没下去，就又听到小姑娘提到那个什么少东家，莫苍阴沉着脸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飞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道主子走了也好，再听下去怕是要当场吐血而亡了。 晚了一步才来到的莫十一见自家主子兴冲冲而来，败兴而走，一脸不解地望向飞雪。怎么回事儿啊？ 飞雪挑了挑眉毛，做了个快滚的手势，没搭理他。 莫十一瞪着眼睛伸手指了指飞雪，转身去追莫苍。 莫苍一路黑着脸来到了莫夫人的院中，进了屋子往椅子上一坐沉着脸不说话，莫夫人一见自家儿子这阵仗，忙挥手打发了丫鬟婆子出去。 “苍儿，怎么了这是，可是外头又出了什么事？”莫夫人压低声音问道。 莫苍手指摩挲了下，抬起头，语气笃定：“娘，您帮我置办聘礼吧！我要提亲！”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00见。 第62章 一听莫苍说要提亲， 莫夫人乐坏了，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莫苍的肩膀， 笑着说道：“哎哟，我的傻儿子， 为娘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都把娘给急成什么样了，你要是再不说我都忍不住要问你了。” …… 莫苍一噎，半天没说出话来。 莫夫人乐呵呵的，又伸手重重拍了拍莫苍的肩膀，笑着说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呀？走，咱们去找你祖母， 跟她老人家说这个好信儿， 让她也乐呵乐呵。咱们跟你祖母一起商量，看什么时候上门去提亲， 还得找个媒人，哎呦呦， 这可一大堆的事要安排呢……” 莫夫人眉飞色舞，絮絮叨叨地把莫苍拖起来就往外走。 莫苍嘴角淡淡勾起， 眼中全是笑意，跟着莫夫人一起来到了老太君的院子。 莫夫人把话一说， 莫老太君也哈哈直乐：“我可就等着这天呢，赶紧的抓紧时间办，定了亲，过两个月就成亲，到明年这时候，老婆子我差不多就有乖重孙抱了。” 莫夫人也附和地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娘， 您看看咱这镇国将军府都多少年没有小一辈儿出生了，这院里冷清的我都怕了，我现在就盼着，有个大孙子大孙女满地跑……” …… 莫苍扶额，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开口说道：“祖母，母亲，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还是先把聘礼和嫁妆准备了吧。” 莫夫人嗔了莫苍一眼，说道：“等你开口，黄花菜都凉了，别说聘礼了，连嫁妆我都备好了，就等着你张嘴了。啧啧，也是没用，害我和你祖母等了这么久。” 莫夫人说着，从老太君手里接过厚厚的一沓聘礼单子，又接过一沓厚厚的嫁妆单子：“你看，这都准备差不多齐了，我这两天正和你祖母在查缺补漏呢。” 莫苍：“……！”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凑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商量着找媒人上门提亲的事儿，莫苍插了几次话都没插进去，只好保持沉默。许久，见这里也用不上他，起身欲告辞。 老太君和莫夫人齐齐挥手，打发他：“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这里用不着你，怪碍眼的。” 被自家祖母和母亲一脸嫌弃地往外赶，莫苍沉默了一瞬，微微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下，转身出门，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一般又倒回来，问道：“祖母，母亲，为何不问我是要去向哪家的姑娘提亲？” -- 第136页 老太君和莫夫人齐齐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了莫苍一眼，老太君笑着说道：“人都在眼皮子底下了，就这还用得着问？当我们老眼昏花呢！” “……！”莫苍偏头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下。 “行了，你走吧，别耽误我们商量事儿！”莫夫人挥挥手。 “祖母，母亲，妍儿那里，还请先不要和她提起，我想自己同她讲。”莫苍开口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抓紧时间啊！这么点事儿都拖了多久了，想当年你爹看上我，隔天就去家里提了亲，哪像你，也怪磨叽的。”莫夫人一脸不认同地说道。 …… 莫苍无奈笑了下，似乎并不觉得被自己老子比下去有什么丢人的。见二人不再看他也没空再和他说话，莫苍起身告辞。 安排了心中大事，先前在那良心被狗吃了的小姑娘那里受的气稍微消了些，脸色缓和，竟带着些笑意。 见这短短半个时辰之内，自家主子这心情风云变换，莫十一好奇地迎上来，小心试探着：“主子，可是有什么喜事？” 莫苍难得和颜悦色点了点头：“嗯！” 莫十一心道有喜事就好，有心问一问什么喜事，眼巴巴看着莫苍刚一张嘴，莫苍冷冷扫了过来：“闲？” 莫十一忙一脸严肃，压低声音道：“主子，咱们现在去哪？刚莫七传消息来，说又抓到两个人，关在地牢里。” 莫苍笑意收敛，脸色阴沉：“走，过去看看。” 莫苍面带笑意而来，脸色阴沉而去，庄诗妍在屋子里全然不知，拉着雨珍絮絮叨叨小声说了许多。 雨珍见自家姑娘也想得开，虽然她不太理解她家姑娘那心怎么那么大，但心中也没那么气了。姑娘的身世都够坎坷了，活得随意一些又何尝不可，若是别人家姑娘碰到那些个糟心事，怕是早愁死了。 雨珍想了想还是劝着：“姑娘，奴婢觉着，您日后还是莫要和莫将军走得那般近的好，奴婢觉着，莫将军是个男人家很多事情都没所谓，但姑娘您好歹是个姑娘家，有些事要……” “矜持！我懂的！”怕雨珍唠唠叨叨个没完，庄诗妍忙接道：“好雨珍，我以后一定会尽量矜持一些的。” 雨珍给了个“你知道那就好了”的眼神，见庄诗妍连连打哈欠，扶着她躺好给她扯好薄被：“姑娘，您还病着呢，多睡会儿才好。” 庄诗妍点点头，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一整天，庄诗妍没再发烧，就在睡睡、吃吃、喝药中度过了。 莫苍外出一直没再回府，莫夫人到傍晚才满面春风地来了庄诗妍的院子，见到庄诗妍竟然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抱着雪犬小古的脖子在薅毛。莫夫人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哎呦，妍儿，这怎么出来了？身子可舒服了些？” “夫人，我好多了，在屋子里呆了一整天了，我想出来透口气。”庄诗妍笑着软软地说道。 “成的，身子好些了就别总是憋在屋里。”莫夫人说道。有小丫鬟搬了张椅子来给莫夫人，莫夫人坐下来，拉着庄诗妍的手盯着她那张小脸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 庄诗妍不明所以，有些微囧，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软软的问道：“夫人，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莫夫人觉得好笑，忙说：“没有，没有，妍儿的脸好着呢，就是这大半天没见着了，想的紧。” 庄诗妍不好意思的甜甜笑了下。 莫夫人又打量了一会儿，见庄诗妍一脸的不自在，起身说道：“妍儿，我去张罗晚饭，你可有什么特别想要吃的？” 庄诗妍眉眼弯弯客气地笑着说道：“夫人，我都可以的。” 莫夫人笑着说：“行，娘、啊，那我知道了，我去张罗啊，你好好歇着，待会儿饭就给你端过来。”莫夫人差点儿说秃噜嘴，停顿了一下及时转弯，说完拿帕子掩了嘴挡住了嘴角的笑意。 庄诗妍起身送了莫夫人到院门口，转身往回走。 雨珍扯了庄诗妍进了屋子，小声的说：“姑娘，您觉不觉着今日莫夫人有些怪呀？” 庄诗妍有些茫然的地问道：“怪吗？我怎么没觉得，哪里怪来着？” “奴婢也说不上，但奴婢就是觉得，莫夫人今天看姑娘你的眼神，和平日里不太一样。”雨珍犹豫地说道。 庄诗妍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夫人今天是拉着我看了半天，但她平时也经常这样看我！” 两个人合计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哪里怪，也不再想。 庄诗妍一天没发烧了，吃过晚上的药，莫夫人身边的红香带着江大夫来看过，说是已经不用再吃了，庄诗妍一听乐坏了，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等庄诗妍一个人吃过了晚饭，也没见莫苍过来。庄诗妍趁着雨珍忙活收拾带来的衣裳，首饰，家底的时候，悄悄去院子中找了飞雪小声问：“飞雪，哥哥回府没？” “……”飞雪望了望隔壁院子方向，笑着问道：“主子刚回来没多久，这会儿怕是在吃饭，姑娘您找他？” 庄诗妍回头看了一眼窗口，小声说道：“没，哥哥够忙了，我不找他。” 飞雪也跟着往屋门口看了一眼，透过开着的窗子扫到雨珍忙忙活活的身影，心下了然，淡淡笑了下。心道姑娘这是怕雨珍又说她吧。 -- 第137页 庄诗妍一边拿眼神偷瞄窗口，一边摸着肚子对飞雪大声说：“飞雪啊，我晚上吃撑了，你陪我到处走走吧，消消食。” 飞雪偏头憋笑，点点头。 雨珍一听这话，忙把头从窗口探出来，一脸着急地道：“姑娘，您等等奴婢，奴婢陪您一起去。” “不用，不用，雨珍你忙吧，飞雪跟着我就好，我就在附近转转。”说完，也不等雨珍从屋子里出来，拉着飞雪快步就走，小古小跑着跟上。 等雨珍着急忙慌地从屋子里跑出来，二人一犬已经出了院子了，雨珍想了想屋子里那跟摆摊似的一堆东西，跺了跺脚转身进了屋子。 “飞雪啊，你那天不说教我功夫吗？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庄诗妍跟飞雪慢慢走在自己院子和莫苍院子前的那条路上，一边走一边问着。 “您这刚病了，休息两日再开始吧。”飞雪答道。 两个人带着小古越过莫苍院子门口，又往前走了一段，庄诗妍转身往回走，一脸愁容叹了口气：“哎，雨珍不让我往远走，我们就在这转转吧。” 飞雪笑着点头，陪着庄诗妍往回走，可越过庄诗妍院子没几步，庄诗妍又掉头往回走，就这样，两人一犬就在两个院子门口的路上兜起了圈子，当兜完第三圈时，飞雪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诚心诚意建议道：“姑娘，您要不要去主子院子里坐坐？” “不、不、咱们再走几圈就回去了，我这也消食消得差不多了。”心思被看穿，庄诗妍脸色一囧，忙拒绝道，眼神却装作不经意间不住地扫向莫苍院子。 听着这口是心非的话，飞雪笑着无奈摇摇头，陪着庄诗妍继续兜圈子，又兜了两圈小古都懒得走了，直接懒洋洋地趴在了路边，来回晃着脑袋看着两个人在那莫名其妙绕圈圈。 莫苍屋里，莫十一在门口又道：“主子，庄姑娘这都转了第十圈了。” 莫苍把手里看完的信笺攥在手里，微微运力，信笺刹那间成了齑粉。 “主子？要请庄姑娘进来吗？”莫十一看着端坐如山的莫苍有些着急。 “……”莫苍想了想早上在隔壁院里，听到那良心被狗吃了的小姑娘那一番话，脸色沉了沉，说道：“她自己会进来！” 莫十一一脸不解，但也没再做声，又走到门口躲在门后继续给庄诗妍数圈圈：“第十一圈……第十二圈……第十三圈……” 听莫十一跟念经似的，莫苍脸色阴沉，拿着笔正在写信的手顿了顿，却也没有其他举动，接着又提笔写字。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庄诗妍觉得自己腿都有些酸了，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莫名有些委屈，踢了一脚路边花树下的土块，板着小脸说道：“飞雪，我们回去。小古，走！” 飞雪看向莫苍院中，无奈微微叹口气，随着庄诗妍往回走。 “……第十七圈……第十七圈……第十七圈……”莫十一站在门后，看着大门口继续念经。 莫苍一口气梗在喉中上上不来下下不去，把手里的笔啪地拍在桌上，冷冷扫向莫十一。 “主子，”莫十一见莫苍脸色不善，忙指着大门口解释道：“这可真不怪属下，庄姑娘这第十七圈走过去了，就没再走回来，怕是回了自己院子了。” …… 莫苍沉默一瞬，黑了脸抓起桌上写了一半的信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把信捏成齑粉，随手扬在院中。可刚走到院中又折回去，把一个精致的点心盒子拿在手里，又往外走。 莫苍一手拿着点心盒子，一手负在身后，脸色阴沉走到了隔壁院中，对脸上带着笑跟他抱拳施礼的飞雪视而不见，径直往里走。 可没成想刚走到屋子门口就被雨珍给堵在了门口，雨珍屈膝施礼，异常恭敬：“莫将军，天色已晚，我们姑娘已经睡下了。” …… 莫苍微微侧头看了看外头依稀可见的落日余晖，淡淡扫了一眼雨珍，倾耳听着屋内，屋内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 “你去跟妍儿说，我过来看她。”莫苍拿着点心盒子的手往前，把点心盒子递到雨珍面前。 “多谢莫将军，奴婢这就拿进去，请您在这稍等。”雨珍双手接过点心盒子，转身回了屋子。 片刻之后，雨珍走了回来：“莫将军，我们姑娘说多谢您的点心，但天色已经太晚了，她歇下了不方便让您进去，还请回吧。” 不方便？小姑娘居然跟他说不方便？ 莫苍脸色肉眼可见地彻底黑了下去，浑身上下带着说不出的瘆人气势。莫苍抬脚欲往里走，可雨珍一脸视死如归，全身戒备地堵在门口，莫苍抬起的脚顿了一下又落了回去，嗓音低沉：“告诉妍儿，我明日再来看她。”话落，深深地看了一眼屋内方向，转身走了。 雨珍松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转身抖着两条颤个不停的腿挪回屋子。 “雨珍，哥哥走了？”庄诗妍坐在床上，闷闷地问道。刚才她在他院子门口绕了那么多圈也不见他出来找她，哪怕他出来露个头她也就进去找他了，雨珍这里她也可以解释说是不好失了礼。可她绕圈绕到腿都酸了，哥哥也不出来。哼，既然不出来为什么又要等她生气了才来看她。 “太、太可、可怕了，姑娘，莫将军刚才那一身杀气，奴婢以为我这小命今天要没了。”雨珍走到床边，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扳着床边的手都在微微发着抖：“奴婢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和莫将军对上了，再有一次奴婢怕直接没命了。” -- 第138页 庄诗妍伸手抓着雨珍的胳膊一把把她扯起来，把她按到旁边的椅子上，小脸拉了下去说道：“哥哥哪里有那么吓人，他就是气人！”太气人了！回了府里不来看她，她都那么明显在他门口晃了他也不出来，莫十一一直躲在屋子门口呢，不要以为她没看到。 雨珍坐着缓了一会儿，问道：“姑娘，这点心看着应该挺好吃的，您要不要尝尝？” 庄诗妍看了看那精致的点心盒子，冷哼一声：“我才不吃！” “也是，您晚上也没少吃，那奴婢就先收起来，您明儿再吃吧。”雨珍说着收了点心盒子就要拿走。 “……”庄诗妍烦躁地扯了扯袖子，看着点心盒子越来越远，马上消失在视线里，又忙出声道：“既然是哥哥特意送来的，那我还是吃一块吧。” …… 雨珍端着点心盒子无奈转身。 片刻之后，庄诗妍坐在床边，抱着点心盒子就不撒手了，吃了一个又一个，眼睛眯成一弯月牙般软软地说道：“雨珍，这个点心好吃，像是红豆和绿豆混着做的，一半红一半绿颜色好看，又甜又糯。” “姑娘，好吃您也不能吃太多，晚上饭就没少吃，这会儿又吃了这么多，可不能再吃了，当心积食。”雨珍劝道，伸手就想把点心盒子收起来。 庄诗妍眼疾手快又拿了一块，看了看剩下的半盒点心，有些闷闷地说：“雨珍，你让飞雪晚一点儿把这剩下的点心送给哥哥吧，等我睡着了再送过去。” “是，奴婢这就去就跟飞雪姐姐说。”雨珍把点心盒子盖好，端着出去找飞雪。 屋里只剩她一人，庄诗妍捏着手里那块点心，心里钝钝的，突然觉得没了食欲。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莫苍哥哥有些怪怪的，若是以前他知道她在门口转悠，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出来把她带进去了。哪里还能让她转上那么多圈，腿都转酸了！ 难道是因为昨天莫苍哥哥亲了她一下，然后他们又在一张床上待了一个晚上？ 看起来是了！果然像哥哥千叮咛万嘱咐的那样，天底下就没有几个男人是好东西，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 可是，可是，他们两个就是那样躺在了一张床上一个晚上而已，他们也没真发生什么啊！她又不是孩子，该知道的她可是全知道。 想到这，庄诗妍更加郁闷，难道她就只值一个吻？ 庄诗妍把点心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嚼着。坏人，他不理她，她还不要他了呢！ 夜里，等庄诗妍睡着之后，飞雪按照庄诗妍的吩咐，拿着剩下的那半盒点心去了隔壁院子，进了莫苍的书房。 飞雪把点心盒子小心放在桌上，推到莫苍面前，说道：“主子，庄姑娘吃了您拿过去的点心，这是姑娘特意给您留的。” “嗯。”莫苍脸色缓和，打开盒子，拿起一个点心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咽了下去，脸色更加缓和，问道：“可有说了什么，或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庄姑娘不曾特意交代什么。不过奴婢看着庄姑娘一个晚上都有些不高兴。”飞雪如实禀报，说完小心打量着莫苍的神色。 莫苍看了看空了大半的点心盒子，准备去拿点心的手顿住，脸色沉了沉问道：“为何？” “……”飞雪看着自家明知故问的主子，顿了一会儿，接着道：“貌似是我陪着庄姑娘在您门口遛弯消食的时候，您没出来看一眼。” 莫苍脸色又沉了沉。 飞雪忙善解人意地说道：“不过这也不怪您，任凭是谁听了庄姑娘上午那番话，心中也有气的。不过主子，庄姑娘并不知道您上午过去了，也不知道您把她那番话听了去。” “……”莫苍抬眸，眼神不善：“我走后，你不曾跟她提起？” “您也没吩咐，属下不曾和庄姑娘提起。”飞雪恭敬答道。 “……”莫苍靠坐在椅子背上，冷冷盯着飞雪。 “那要不，属下现在去叫醒庄姑娘，和她说说这事？”对上自家主子冰冷的眼神，飞雪脚步退后，想走。 莫苍沉默了一瞬，伸手按了按眉心：“罢了！你先下去吧。” 飞雪抱拳施礼，转身往外走，却撞在了迎面冲进来的莫十一身上，飞雪瞪了他一眼忙让开。 莫十一异常罕见地没有瞪回去，手里拿着一封信脸色无比严肃，一步到了莫苍面前，双手把信奉上：“主子，边关加急信件！”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合一。明天中午12:00见。 第63章 莫苍脸色一凛， 伸手从莫十一手里接过信件，快速拆开从上扫到下，越往下看脸色越黑。 莫十一问道：“主子， 如何？” 刚才听到是边关紧急信件，飞雪并没有离开也等在了门口，此刻见莫十一询问， 神情严肃也看向莫苍。 莫苍脸色阴沉并没有答话， 把信直接递给了莫十一示意他自己看。莫十一接过信， 飞雪也凑了上来， 等两个人把信从头看到尾， 脸色也同莫苍一样黑了下去。 莫十一和飞雪对视一眼，二人面上皆是不解。莫十一问道：“主子，安北将军重伤昏迷， 莫小将军失踪，可如今边关并无战事， 究竟是何人所为？” 莫苍微微摇头， 低头沉思。 信上所写的安北将军是莫苍的二叔莫宇成， 而莫小将军则是安北将军莫宇成的儿子，莫苍唯一的堂弟莫珂， 二人一直在边关镇守。可如今边关并无战事，二人却在短短几日之内连番出事。 -- 第139页 “主子，看信上的时间，此刻距离二位将军出事之时，已是四日之后， 也不知道二位将军现在情况如何！”莫十一问道。 “尚不知，去叫莫九随我进宫，十一收拾行囊做准备， 稍后去往边关。”莫苍伸手按了按眉心，说着站起身来，把信塞进怀里就往外走。 飞雪跟上问道：“主子，属下呢？属下可要随同您一起去边关？” 莫苍脚步不停，一边走一边答道：“此事怕是不简单，最近京城里也不太平，你留在府里，以备万一。” 想到刚出事的皇后娘娘，几乎又是同时出事的安北将军和莫小将军，飞雪凛然应是。 莫苍快步去了莫夫人的院子，进了门直接挥手打发了丫鬟和婆子出去，也不寒暄直接说道：“母亲，我有事同您讲。” 一听莫苍非常正式地喊了母亲，而不是像早上那样叫他准备聘礼的时候喊的娘，莫夫人心里一个咯噔。等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莫夫人走过去把门关了，走回来莫苍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苍儿，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刚才收到边关加急信件，信上说二叔重伤昏迷，莫珂失踪。”莫苍快速地把事情同莫夫人讲了。 莫夫人听了之后低呼一声，满脸急色，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这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等大事？可如今边关不是太平的吗？可知你二叔如何，珂儿可有消息？” “二叔和珂儿那边尚不知情况。”莫苍唇边现出一抹冷笑：“此事怕是冲着我莫苍来的，想来也和皇后娘娘那件事情的幕后之人脱不了干系。母亲，我待会儿要进宫见皇上，从宫里出来之后，我会直接去边关。” “苍儿，非要你亲自去不可吗？”莫夫人拉着莫苍的胳膊，一脸担忧地问道。 莫苍点点头答道：“是，此事并不简单。莫珂若是同二叔一样重伤或者昏迷，都还好办些，但他却单单是失踪了，我担心后面还有后招等着，必须亲自去一趟。” “这可如何是好？你这刚要去提亲呢！”莫夫人一脸愁色坐回椅子上，气得手握成拳直捶桌子。 想到此事，莫苍脸色也阴沉如水，沉默了一瞬，说道：“提亲一事，只能暂时先放一放，等我回来再说。娘还请先不要同妍儿提起。” “那是自然的，这事儿只有我和你祖母二人知道。我们先私下里准备着，等你回来再说。”莫夫人一脸忧愁的说道。母子二人深知这一去怕是危险重重，一切还是等莫苍回来再议。 想到自己这唯一剩下的儿子好不容易毒解了，还没在家里好好呆上几天，这就又要返回边关，莫夫人愁容满面。 莫苍猜到莫夫人的心思，宽慰道：“娘，这次与往次不同，我现在身体好好的，料理完事情定会早日平安归来，娘不必过分担忧。” 莫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莫苍的手感叹地说道：“是啊，现在唯一比以前能让我高兴的就是你这身子现在是好了。行了，你要进宫现在就快去吧，早去早回，我这就去给你张罗一些干粮好在路上吃，这路上还得跑上好几天。”事到临头忧愁也没用，莫夫人又恢复了将门主母的风风火火。 莫苍点点头，说道：“祖母那里还是先瞒着一些。我尽量在一个月内赶回来，若是祖母问起，就说皇上派我去办差了，莫提二叔和莫珂的事情。” “娘知道的！妍儿那里，可要我现在先去跟她说一声？”莫夫人问道。 莫苍手指摩挲了下，说道：“不必，妍儿已经睡下了，等我从宫里回来，我再去跟她道个别。” “那行，你快些去吧！”莫夫人微微叹口气，把莫苍推出了门。等他走远，莫夫人叫了自己贴身丫鬟红香过来：“红香，将军要出门，你赶紧的同我一起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干粮可以带的……” 红香应是，也不多问，陪着莫夫人一起往厨房的方向走。 莫苍有皇上御赐腰牌，可以随时出入宫门。他带着莫九来到皇上的寝殿外，对着守门的小太监抱拳：“劳烦公公，去跟皇上通传一声，就说莫苍有要紧事觐见皇上。” 莫苍手握军权，又深受皇上重视和信任，且是唯一一个可以随身携带武器进入皇宫的武将，守门太监自是不敢怠慢，忙殷勤地笑着说道：“莫将军客气了，您请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传。”小太监转身进了寝殿的门去禀报。 片刻之后，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昌贵迎了出来，笑呵呵地与莫苍寒暄见礼：“莫将军，什么风把您老大半夜的吹来了，皇上正睡不着呢，此刻在跟六皇子说着话，听闻您来了，高兴得直乐，说让您赶紧进去。” “多谢！”莫苍微微颔首，抬脚随着大太监昌贵进了皇上的寝殿。 皇上正和六皇子坐在桌前吃着宵夜，见莫苍走了进来，皇上颇有兴致地招呼莫苍坐：“莫将军你来了，过来坐。”说完轻轻咳了下。当今皇上，四十岁刚出头，两鬓却斑白，脸色带着些不正常的苍白，一看就是身体并不康健。 “多谢皇上！”莫苍也不虚假客套，直接大马金刀坐在了皇上的下首，和六皇子一左一右面对面。 六皇子放下手里的碗，抬头与莫苍对视一眼，微微颔首，模样带着些天真稚气，用还没变声的稚嫩声音，彬彬有礼地同莫苍笑着打招呼：“莫将军。” 六皇子这般人畜无害的模样，与许久之前在御书房门口拦住莫苍，问他荷包上刺绣的冷静沉着截然不动，莫苍不动声色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 第140页 皇上吩咐太监监昌：“这御膳房新熬的百合莲子粥，朕吃着不错，去，也给莫将军盛上一碗来。” 太监昌贵笑着应是，亲自拿碗去给莫苍盛了一碗粥，恭恭敬敬放到了莫苍的面前：“莫将军请慢用。” “多谢皇上赏赐！”莫苍也不客气，端起碗三下两下把一碗莲子粥吃了下去，随即放下碗筷，脸色严肃，开门见山对皇上说道：“皇上，微臣有要事相禀。” 皇上颔首，抬眼看了一眼昌贵。 昌贵挥挥手，整个寝殿的十多名太监宫女鱼贯而出，只顷刻之间，硕大的殿内就剩下了莫苍、六皇子，皇上和垂手而立跟个透明人似的的昌贵。 莫苍见皇上留了六皇子在这里，也不介意。直接把信从怀里掏出来，双手递到了皇上面前：“边关生变，皇上请过目。” 皇上接过信打开从上看到下，看完之后面无表情沉默着，半晌，才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这怕是有人等不及了。” 莫苍没回答，六皇子坐在一旁安安静静，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 皇上又把信转手递给六皇子冯瑾煜，温声道：“你也看看吧，有些事还是尽早知道的好。” 六皇子双手接过信仔细看完，也同皇上一般，面上毫无波澜。莫苍抬眼，装作无意般看了一眼六皇子。 莫苍说道：“皇上，此事颇为棘手，别人去怕是要耗时许久，微臣要亲自去一趟边关。” 皇上问道：“何时启程？” “以防夜长梦多，臣今晚就走。”莫苍答道。 皇上沉吟一瞬：“你去吧，注意安危，随时传信。” “明陀山上的事情臣已经安排好了，皇后娘娘那里暂时安全，皇上请莫要太过担忧。还请皇上保重，臣尽量及早赶回来。”莫苍说完起身，对皇上抱拳施礼，随即对着六皇子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莫苍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殿内几人皆是沉默不语，一片寂静，带着说不出的压抑。 半晌，皇上面带笑意看着六皇子问道：“皇儿似乎对莫将军腰间的荷包感兴趣？” 六皇子脸上带着些孩童般的稚气，微微囧了囧，答道：“父皇，儿臣只是好奇为何莫将军堂堂一个武将，长得魁梧挺拔，腰间却挂了个孩童般的荷包，甚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皇上一听这话，哈哈大笑出声：“你也留意到上面绣的那个小王八了？朕早就想问了，但怕莫将军尴尬，一直忍着。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这准是哪个女子送给莫将军的，这才当个宝似的。” 太监昌贵见皇上高兴，忙笑着接道：“谁说不是呢，奴才也见莫将军这荷包整日不离身，前些年，莫说荷包了，连玉佩莫将军都很少佩戴。” 六皇子像对莫苍很感兴趣，接着话题说道：“也不知是哪个女子送的这样一个荷包给莫将军，能绣出此等有趣之物，想必也是个有趣的姑娘才是。” 皇上摇摇头：“这还真就不知了。不过话说回来，莫将军也已经二十多岁老大不小了，却连门亲事都没定。前些年……，罢了。”皇上说了一半，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欲言又止。 没定亲，那端午节龙舟赛上，莫苍身边那个貌美可人的姑娘又是何人？六皇子冯瑾煜不动声色地低垂了眼眸，可放在桌子下的手却微微发着抖，他悄悄攥成了拳头。 皇上喝着茶，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六皇子忙回神起身走过去，轻轻地拍着皇上的背：“父皇！您可还好？” 昌贵见状，忙递了帕子上前帮皇上擦嘴，可等他把帕子从皇上嘴边拿下来，只见上面一抹暗红血色。 “快传御医！”昌贵大惊失色，冲着门口喊道。 “昌贵，不必！”皇上摆摆手，阻止了。 昌贵扑通跪倒在地，一脸哀求：“皇上，奴才求求您，就传个御医吧。” 六皇子也跪地磕头：“父皇，就请传御医来给您瞧瞧吧。” 皇上摇摇头，剧烈地喘息着：“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传了御医也就是这个样子，莫要声张，我缓一会儿就好。” 昌贵红了眼睛，却也不敢再自作主张。六皇子沉默地跪在一旁，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焦急与不安。 皇上靠在榻上闭目喘着气，过了半晌，似是才恢复了些精神，睁开眼对六皇子招了招手，温声说道：“瑾煜，你过来坐到父皇身边来，还有一些事情我要详细跟你说，我们接着刚才的讲，你皇叔成王……” 昌贵见皇上和六皇子父子二人再次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悄无声息地收拾了皇上刚才用过沾了血迹的帕子拿到偏殿去烧掉。 莫苍出了宫，一路打马匆匆回了镇国将军府，直奔自己院中书房，召集了所有护卫做了各项安排，等护卫们各自去忙，莫苍又把管家莫叔叫来，关上门一番交代。等莫叔从书房出来，一脸的严肃之色，郑重无比。 全部安排妥当，莫十一进来禀报：“主子，行李已经收拾妥当，马匹也已经备好。莫七等留守京中，飞雪带人留在府里，我同莫九带人随你一同前去边关。” 莫苍点点头，起身向外走，边走边说道：“在大门口等我。”话落，走到院中一个起落飞身去了隔壁庄诗妍住的院子。 莫十一见状，也不多言，转身疾步匆匆就往大门口走，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 第141页 飞雪一直在庄诗妍院中等着，见莫苍跃进来忙迎上前问道：“主子，庄姑娘还在睡，可要属下进去叫醒她？” “不必。”莫苍脚步不停，直接进门朝屋里走去。飞雪想到守在外间的雨珍，忙抬脚跟了上去。 雨珍坐在外间的榻上，手里拿着一双绣鞋，却举着针闭上了眼睛，头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恍恍惚惚中，只觉眼前有个影子一晃而过，当她抬起头来看，却发现没有人，一个激灵，忙丢了绣鞋起身就往里屋走去。 飞雪见状，飞快一步上前，轻轻在雨珍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劈了一下。雨珍来不及反应身子就一软倒向一旁，飞雪伸手轻轻接住，把她放在了榻上。 里间只在桌上留了一盏烛火，光线昏暗。莫苍迈着大步直接走到了床边。 夏日夜晚太热，床幔并没有放下，只见庄诗妍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躺在床上，娇小的身子蜷缩着，睡得乖巧。 莫苍轻轻坐在了床边，俯下身去，伸手在庄诗妍的头顶上摸了摸，满眼宠溺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小声唤着她：“妍儿，醒一醒！” 因为心中有事庄诗妍本就没有睡得太踏实，莫苍这么一叫她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是莫苍，眉眼弯弯，当时就甜甜地笑了，用带着浓浓睡意的嗓音软软糯糯地叫了句：“哥哥！” 这一声“哥哥”叫出口，庄诗妍好像才想起白天二人闹别扭的事情，愣了一会儿，嘟着嘴巴小脸往旁边一扭，还哼了声。 一天没见到人，此刻看到小姑娘娇俏可人的样子，莫苍心里软得不行，带着薄茧的温热大手在小姑娘白嫩的脸上轻轻摸了摸，大手兜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固定住让她看着自己，柔声哄着：“妍儿，莫生哥哥的气可好？哥哥现在要出远门，要晚些日子才回来。” 庄诗妍一听莫苍要走，也顾不得还在闹别扭，忙坐起身来揪住莫苍的袖子，有些焦急地问：“哥哥你要去哪里？要多久才回来？” 看着眼前只着一身白色里衣的娇俏小姑娘，想到即将分离许多天见不到，莫苍心中五味杂陈，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带着些平日里所没有的霸道和野蛮。 大掌在小姑娘的后背上用力搓了搓，嗓音低沉：“边关出了点事，哥哥要过去处理。会尽快赶回来，在家里乖乖等我，等我回来、会和你说一件大事。” 庄诗妍顾不得问是什么大事，只知道莫苍要走，心里满满的不舍，伸手死死搂住的脖子娇娇糯糯地说道：“哥哥，你要注意安全，我会乖乖在家等你回来。”语气里带着无尽的依赖。 庄诗妍此刻毫不避讳地与莫苍亲昵，好像是全然忘记了傍晚刚亲口说过天色晚了不方便，连门都不让莫苍进。 莫苍低低笑了笑，下巴在小姑娘头顶蹭了蹭，低头咬上小姑娘白嫩圆润的耳珠，牙齿微微用力磨了磨。 庄诗妍疼得低呼一声，一只手揪住莫苍的耳朵就把他往起拽，带着哀怨地软软说了句：“哥哥，好疼！” 那娇娇糯糯的一声，喊得莫苍心里一酥，身子微僵，半晌没说出话来。 庄诗妍尤不自知，两只手揪着莫苍的耳朵，斜眼嗔了他一眼，那一嗔端的是顾盼生辉风情万种。 莫苍偏头低低笑了声，随即大手兜着小姑娘的后脑勺，二人额头抵着额头，嗓音暗哑低沉，语气却带着莫名的威胁：“莫要想你那劳什子上门女婿，乖乖在家等我。” 话落，又用力把小姑娘往怀里按了按，在她额头重重亲了一下，这才松开她，把她放回被窝扯好薄被，深深地看了一眼，起身，转身就走。 还没等庄诗妍反应过来，莫苍人影就已经不见。 庄诗妍躺在床上一手捂着温热尚在的额头，一手摸着还在微微发痛的耳珠，想着刚才莫苍说的话，看着门口的方向满眼茫然。什么“劳什子上门女婿”，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庄诗妍想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什么，惊呼一声捂住脸。惨了惨了，早上她和雨珍那一顿胡扯的话绝对是被哥哥听了去，难怪他下午回来就不过来看她，见她在他门口绕圈，也不出来见她，莫苍哥哥绝对是被她气着了。 这可怎么办？她当真没脸见人了，她要拿着人家莫苍哥哥的钱去找别的男人，还被莫苍哥哥听了个正着。啊啊啊！庄诗妍无声尖叫，捂着脸在床上滚了几圈。 滚完，庄诗妍突然坐起来下地踩上鞋，也顾不得身上就穿着里衣，快步就往外跑。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第二更。 第64章 庄诗妍心里着急， 跑得太快，脚下一个趔斜差点儿撞在门框上，被走进来的飞雪及时扶住：“姑娘您当心些， 您这是要去哪儿？” “哥哥呢？哥哥已经走了吗？”庄诗妍着急地问，语气有些慌乱。她还有话跟哥哥说。 “主子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大门口了，”飞雪劝道：“姑娘， 追不上的， 咱们回屋吧。” 哥哥走了！庄诗妍耷拉着脑袋有些失落。如果她知道哥哥今天就要出远门去边关， 她晚上一定不会和哥哥闹别扭的， 一定会在哥哥来的时候让他进门。可是， 现在哥哥已经走了。 庄诗妍的眼眶红了，眼里刹那间蓄满了泪水。突然而来的分离，让她心慌不已， 焦躁不安。 “姑娘，您回床上歇着吧， 主子去边关也是常事， 前几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边关过的。”飞雪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温声劝道。 -- 第142页 “飞雪，你知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庄诗妍拉着飞雪问道。 “尚不知。”飞雪答着， 扶着庄诗妍的胳膊进了里间。 庄诗妍蔫蔫地躺回到床上，看着飞雪一脸忧色地守在床边并没有要走的架势，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愣是没笑出来，闷闷地说：“飞雪， 你去歇着吧，我困了。” 飞雪帮庄诗妍扯了扯被子：“姑娘，我就在外间， 有事你喊我。”庄诗妍点点头，闭上眼睛。 飞雪转身往外走，庄诗妍小声说道：“别熄灯。”飞雪应是走了出去。 听到飞雪走到外间小声叫着雨珍，庄诗妍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一颗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滑了出来，顺着脸颊淌在了枕头上。 莫夫人带着红香走进了外间，飞雪忙起身相迎：“夫人！主子走了？” “嗯，走了，我刚送走。妍儿可还好？”莫夫人压低了声音问道，并没提是莫苍临上马前让她过来看一看小姑娘可有哭。 “姑娘刚刚起来想去追主子，被奴婢拦下了，哄着躺了下去。”飞雪看了一眼里屋的门口小声回道。 “这雨珍？”莫夫人指了指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雨珍，有些疑惑地问道。 “……”飞雪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之色，顿了一会儿才答道：“先前将军过来，时间急迫直接进了里间，我怕雨珍拦着，就轻轻劈了她一下。” …… 莫夫人一噎，突然觉得自己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莫夫人用带着略微歉疚的眼神看着雨珍说道：“哎，这也是个护主的好丫头，从今儿开始，府里也发一份月银给她。” “你们等在外头，我一个人进去看看妍儿。”莫夫人轻声说着，话落抬脚往里走。 莫夫人轻手轻脚走进里间，靠近床边，就见庄诗妍脸朝着床里侧，睡得安安静静，可那明显有些紧绷的胳膊却出卖了她此刻并没有睡着的事实。 莫夫人在心里微微叹口气，坐在床边伸手轻轻地拍着庄诗妍的胳膊，像哄孩子一般柔声哄着：“好孩子，快睡吧！” 庄诗妍憋了半天的眼泪不听话地冲出了眼眶，哗哗流了下来，紧咬的嘴唇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瘦弱的肩膀开始微微耸动。 莫夫人心疼得不行，忙柔声哄道：“妍儿，莫哭！” 下一刻，庄诗妍坐起来，扑到莫夫人怀里抱着她抽抽噎噎：“夫人，哥哥走了！”可是她今天和哥哥闹别扭了，没让哥哥进门。 其实庄诗妍也知道，莫苍走的时候并没有和她生气，可闹别扭这件事就像是个宣泄口，她内心所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分离而带来的不安和忐忑需要借着这个宣泄口倾泻出来。 莫夫人见小姑娘哭得憋憋屈屈，一时不知是劝她不要哭，还是让她干脆哭一场，只能两只胳膊用力抱着她一下一下拍着，也红了眼眶，安慰着怀里的小姑娘也同时安慰着自己，嘴里只是念叨着：“好孩子，你莫苍哥哥会尽快回来的，会尽快回来的……” 庄诗妍窝在莫夫人的怀里哭了一阵子，才抬起头，伸手胡乱抹了抹眼睛，颇有些不好意思软软地说道：“夫人，我是不是太丢人了？” “丢什么人，我们妍儿才不丢人呢，在我这，我们妍儿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必拘着。告诉你啊，我年轻那阵比你还爱哭呢。莫夫人拿帕子给庄诗妍擦着脸，边擦边故作轻松地逗着她。 听着莫夫人说着和莫苍说过的一样的话，庄诗妍鼻子又是一酸，刚憋回去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心中暖暖的，想说些好听的话，可又说不出口。 “妍儿，我同你说件事，刚才你那混账莫苍哥哥直接进了你屋子，飞雪怕雨珍闹，直接给那丫头劈晕了，这会儿正睡着，怕是明儿起来她得问你。”莫夫人为了转移庄诗妍的注意力，把雨珍的事情说了。 果然，庄诗妍听完，一张小脸上震惊又有些无奈。半晌，才软软地说道：“夫人，明儿雨珍要是问起，我就和她说是飞雪不小心的。她也是为了我好，您别介意。” “傻孩子，我介意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能有个这么护主的丫鬟陪在我们妍儿身边是件好事！我刚说了，从这个月起，雨珍在将军府也领一份月银。”莫夫人拍了拍庄诗妍的手说道。 “夫人，真的不用的！”庄诗妍忙客气地拒绝着。 “无妨的，妍儿不要多想，将军府就只管发月银，不安排她做事，只是奖励她这么尽心尽力照顾你罢了。”莫夫人笑着道。 莫夫人这话一说出口，庄诗妍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拒绝的词。倘若她再多说，反倒是像把莫夫人的好心往坏处想，于是不再拒绝，只是甜甜地笑了下：“多谢夫人！” 庄诗妍哭完一阵，心情松快了不少：“夫人，多谢您来看我，我已经没事了，这么晚了，您快回去歇着吧。” “好孩子，你躺下睡吧，你睡着了我再走。”莫夫人扶着庄诗妍躺好，给她扯好被子，手一下一下在她身上轻轻拍着。 庄诗妍心里暖暖的，听话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调整呼吸，慢慢睡了过去。 见小姑娘睡着，莫夫人微微叹口气，轻手轻脚站起身走了出去，轻声交代了飞雪几句，带着红香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庄诗妍住在将军府里，每日起来去陪着老太君和莫夫人吃早饭。老太君只当莫苍外出办差，对边关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每日拉着庄诗妍满眼爱怜地左看右看，只想着等莫苍回来好尽快上门去提亲，把这个可人的孙媳妇早日娶进门。 -- 第143页 庄诗妍心思单纯本不善撒谎，可也知道老太君年岁大了，经不起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生怕自己说漏了嘴，在老太君面前尽量少说话，每每只是甜甜地笑，实在笑得腮帮子发酸笑不动了，就微微低了头乖乖巧巧坐着。 老太君看庄诗妍笑得傻乎乎的，只以为她知道了自家孙子要上门提亲之事，心道这是害羞着呢。虽然想让小姑娘多陪一会儿，但见她不自在，也不拘着她，每次吃了早饭就让她自己去玩。 庄诗妍每次从老太君院子出来都长出一口气。好在莫夫人体谅她，中午饭和晚上饭都是让人直接送到庄诗妍住的院子，让她自在些自己吃，庄诗妍心里默默地感激着莫夫人的善意。 每天吃了早饭，从老太君的院子回来庄诗妍歇上一阵，庄诗妍就跟着飞雪练习拳脚。其实说是练习拳脚，也并没有练什么基本功，飞雪按照庄诗妍的实际情况，只教她练习使用鞭子，还有锻炼身体的灵活度。 一安静下来，庄诗妍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莫苍，想得心里钝钝的，闷闷的像喘不过气一般。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就按照飞雪的指导，抓住一切时间，不停地甩着那柄莫苍新找给她的鞭子。 飞雪念及庄诗妍的力气够大，这一日找护卫寻了许多不大不小拿在手里刚刚好的鹅卵石过来，打算让庄诗妍练习准头。 于是庄诗妍住的院子，就被打造成了一个小型的练武场。有前几天让庄诗妍练习鞭子的木头假人，还有刚搬来的一个让庄诗妍练习准头的人形靶子。 飞雪非常有耐心地细细跟庄诗妍讲解人体身上的各个穴位，告诉她，丢鹅卵石的时候对着人的关键穴位去丢，只要击中，可以事半功倍。 庄诗妍是个好学生，够虚心也够勤奋，听完飞雪的讲解，频频点头表示非常认可。 “姑娘，您要不试试？”飞雪指了指旁边桌上摆着的一堆圆润的鹅卵石说道。 庄诗妍点点头，随手抄起一个鹅卵石在手里颠了颠，一扬手抛了出去，那鹅卵石正正砸在十步开外的人型靶子的胸口部位，只一下，就把那实木木头做的厚重人型靶子的胸部砸了个对穿，砸出一个洞。 …… 飞雪嘴角抽了抽，说道：“姑娘，其实，您这个力道，记不记穴位，其实也都没什么太大的必要的，您随意砸就好。” 只要不是碰到那些有内家功夫的高手，任凭是谁，被这力道砸中，怕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了。 庄诗妍看着被自己砸烂的靶子，有些微囧：“飞雪，这靶子做起来怪费事的吧。” “靶子什么的您就不必心疼了，咱们府里的练武场里多得是。”飞雪笑着答道，只不过她忘了庄姑娘力气大这码子事，只让人抬了一个来而已。哪成想这么轻飘飘一下就废了一个。 “那我再练练？”庄诗妍跃跃欲试，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黯淡了许多天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您练吧，我叫人再去抬几个来。”飞雪笑着说道，转身去吩咐护卫再去多抬几个人型靶子来。 等飞雪说完，一转身，看向靶子就愣住，就见庄诗妍又接连在刚才那靶子上砸出了几个洞，那几个洞看似随意，可细看之下，飞雪赫然发现那全是刚才她解释的砸中了就致命的穴位。 飞雪一脸震惊：“姑娘，奴婢刚才给您讲的那几个穴位，您全记住了，且还都砸中了？” 庄诗妍点点头，懵懂地答：“嗯，只有那几个，你刚才又讲得那么仔细，很容易记住吧？” 飞雪一贯冷峻的脸上现出压抑不住的兴奋之色，罕见地拉住庄诗妍的手，目光灼灼地像是看什么稀奇的宝贝，语气颇为激动：“姑娘，奴婢有个大胆的想法。” 庄诗妍被飞雪罕见激动的样子吓到，怂怂地往回抽了抽手：“飞、飞雪，有话好好说。” 飞雪却像是没感觉到庄诗妍的挣扎，紧紧抓着她的手语气坚定：“奴婢决定陪您练成一个高手！” 庄诗妍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把手抽出来，怂怂的表情软软地说道：“什么高手？” “掷石头的高手！”飞雪语气笃定。 …… 看着飞雪满是期待的眼神，庄诗妍软软地道：“好吧，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试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飞雪就跟魔怔了似的，全身心投入在培养出一个掷石头高手的大业中，先是找了一副详细的穴位图交给庄诗妍去背。 庄诗妍看着那人体图上密密麻麻的点儿，有些无奈地道：“飞雪，我不想学医，我不打算成为大夫。” “姑娘您就背吧，您不说那些鹅卵石太大不好带嘛，您背下来这些穴位，到时候奴婢就让人去磨一些小的石头，好让您放在荷包里。”飞雪极力撺掇着。 “那好吧。”庄诗妍接过穴位图，先是听飞雪讲了一遍，然后默默地拿回房间去背。当天下午，庄诗妍就把穴位图还给了飞雪。 “姑娘，您怎么不背了？”飞雪疑惑地问道。 “背好了。”庄诗妍云淡风轻的道。 …… 飞雪眼带疑惑，拿起穴位图仔细看了看，随意考了那么十来个，庄诗妍都准确无误答了出来，什么穴位在哪里，打中了有什么功效，回答的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带卡壳的。 -- 第144页 飞雪再次看了看那标注的密密麻麻的穴位图，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庄诗妍，半天没说出话来，想到自己多年前背得要死要活的，突然有些不甘的小声嘀咕了句：“老天当真不公！” “飞雪，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庄诗妍眨了眨眼睛问道。 “没什么。姑娘，您等着，我去看看那些小石头可有磨好了。”飞雪收好穴位图，走出院子。不一会儿，提着一个篮子进来，走到石桌旁，把篮子里的东西慢慢倒在桌子上。 稀里哗啦，一堆像黄豆般大小圆润的小石头堆在了桌上。 庄诗妍看着那些形状一样，大小均匀的石头满是好奇：“飞雪，这怎么弄得？” “让护卫们先震碎大的鹅卵石，然后拿内力磨的。”飞雪答道。 庄诗妍抓了一把小石头，满眼都是艳羡：“有内力什么的可真好！”等莫苍哥哥回来，要不让她给她磨个豆浆喝？ 接下来的日子，庄诗妍每天早上陪着老太君和莫夫人吃早饭，之后回自己院子歇一阵就练鞭子，中午吃了饭睡个晌午觉，睡醒了下去练丢小石头，晚上吃了饭闲下来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抱着小古的脖子静静地薅着它的毛。 转眼间就快到了庄诗妍的生日。又是吃过了晚饭，庄诗妍就着天边仅存的落日余晖，坐在院中被太阳晒了一天仍然有些发热的石凳上，抱着小古一边薅毛，一边发呆。 雨珍走到庄诗妍身旁，用颇为怜悯的眼神看了看小古，柔声劝道：“姑娘，奴婢怎么觉着小古这脖子上的毛最近少了许多，要不咱不薅了？” 庄诗妍低头看了看，抱着小古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手下又薅了两把，满是歉意地道：“小古，对不起了，可是你的毛真的很好薅！” 雨珍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在小古背上快速摸了一把，在小古回头呲牙之前忙把手收了回去，有些气：“这小古当真是像飞雪姐姐说的，跟那小苍一样，都是看脸的，亏我这么为它打抱不平，连摸都不让摸。” 见雨珍一本正经地和小古生气，庄诗妍直乐。 “姑娘，再过几日就是您生日了，您看可要奴婢做些什么准备？可要同莫夫人提一声？”雨珍看了看站在房顶上眺望远方的飞雪，压低声音问道。 “不过了，那生日本就不是我的，我现在也不是鲁家人，那生日自然就不用过了。”庄诗妍小声说道。 “不是，奴婢说的是您真正的生日，在庄家村的时候奴婢特意问过夫人了，这么算起来，这还是您过的第一个真的生日呢，而且过了这个生日您就满十六岁了。”雨珍心道自家姑娘又糊涂了，耐心解释道。 “……那也不用了，现在莫苍哥哥还在外面没回来，我怎么好张罗过生日。”庄诗妍想起归期未定的莫苍，闷闷地说道。更何况这个生日也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生日。 雨珍见庄诗妍情绪低落下去，收了话头不再提。 只是过了两天，庄诗妍生日那日，雨珍一大早的找了借口，自己下厨煮了一碗面，还打了个荷包蛋给庄诗妍，算是偷偷给她过了个生日。 倒是庄云松特意从庄家村赶来，给将军府送了一些自家种的新鲜瓜果蔬菜，还有两罐刘香自己腌的小咸菜。 莫夫人亲自去收了，特意留了庄云松吃了晌午饭再走，又给他大包小包带了好些东西回去，庄云松手足无措，还是庄诗妍劝了才和莫夫人道了谢，才把东西都收下了。 庄云松借着庄诗妍送他出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偷偷塞了个荷包给她，说是爹娘给的红包，说如今她住在将军府，也不便给她张罗生日，一点银子让她自己买点儿什么。庄诗妍心里暖暖的，把荷包仔仔细细收好，依依不舍地和庄云松道了别。 日子飞快，转眼就到了八月中，眼看着就到了中秋节，可莫苍那边除了最开始传过两封信回家报平安，已经连着多日毫无动静。 到了中秋节前一日，庄诗妍一大早地起来，去花园里摘了两小束开得正好的红色月季，捧着去了莫夫人院中。 “夫人，这花开得好，我摘了一束给您，摘了一束给老夫人。”庄诗妍微微笑着，软软地说道，递了一束花给莫夫人。 莫夫人见到人比花娇的小姑娘竟然想起给她送花，忙伸手接过，嘴笑得合不拢：“哎呦，我们妍儿还给我送花呢，这花可真好看，不过这人更好看！” 莫夫人张罗着让红香找花瓶把花插起来，左右瞧了瞧直道好看。 “走吧，咱们去老太君院里吃早饭。”莫夫人挽着庄诗妍的胳膊往外走。 两人走在路上，庄诗妍小声问了句：“夫人，哥哥那边，可有消息？” “还不曾，”莫夫人脸上笑意淡去，随即又忙宽慰庄诗妍：“不过妍儿也不必担心，那混账先前在边关忙起来的时候一两个月没消息也属正常，没准儿这会儿事情办妥，已经在往回赶了呢。” 庄诗妍点点头，笑着接道：“嗯，那我要留几块月饼给哥哥，昨儿那月饼吃着味道很好，哥哥一定也喜欢吃。” 莫夫人心觉好笑，嘴上却直夸庄诗妍懂事。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老夫人院中，心照不宣对视一眼，抬脚进了屋。 三人正坐在桌上一边聊一边吃着早饭，外头管家莫叔就派了跑腿的小丫鬟急匆匆跑来禀报：“老太君，夫人，宫里鲁贵妃派了公公来传话，说是明日八月十五中秋节，让老太君和夫人进宫参加中秋晚宴。” -- 第145页 鲁贵妃？莫老太君和莫夫人神色一凛，齐齐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第65章 小丫鬟说道：“在外院待客厅， 莫管家在招待。”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对视一眼，莫夫人起身：“宁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娘，儿媳还是亲自去见一面。” 老太君放下手里的筷子， 点点头说道：“去吧！” 莫夫人脚步匆匆，带着红香去了外院， 一进待客厅的门，就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太监， 正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那张长相阴柔俊美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傲慢，见莫夫人进门也只斜斜地扫了一眼， 继续端着茶杯拿着杯盖慢慢吹着茶杯里的茶叶， 并不曾起身。 莫夫人一眼认出这是鲁贵妃身边的最得宠太监， 最是喜欢仗势欺人， 又是个爱财如命的，逮着一切机会就拼命捞银子。 莫夫人在心中鄙夷地唾了一口，一个狗杂碎也敢到她镇国将军府来摆谱，当真好大的脸面。莫夫人心中有火，真想拿根马鞭狠狠教训一顿这个狗杂碎。 心中冒火地同时， 莫夫人也疑惑陡升。先前这狗杂碎再嚣张，在她镇国将军府面前还是多少会收敛，面子功夫也会作一作，以往不多地几次打照面，这狗杂碎不管心中作何想，但明面上尚且会殷勤地叫上一句莫夫人， 怎么今日就这般傲慢，直接撕破了脸？ 莫夫人想到多日来没有消息的莫苍，又想到万一推脱不掉或许明日老太君也要跟着一起进宫， 没必要在此刻和这个狗杂碎计较，徒增事端。 这样想着，莫夫人按下心中的怒火与恶心，在跨进门槛那一刻爽朗地笑出了声，上前打着招呼：“呦，这不是江公公嘛，大热天儿的，劳烦你跑这一趟了，红香！” 红香应是，一步上前，双手递上了一个轻飘飘的荷包：“一点茶水钱，还请江公公笑纳！” 江公公两根手指捏着红包捻了捻，满意的揣进袖子里，脸上的骄横和高傲淡去一些，开口时态度已经温和了许多，打着哈哈说道：“莫夫人当真客气了，奴才今天来，是替我们贵妃娘娘传个话，明儿中秋节宫里举办晚宴，贵妃娘娘奉旨操办。莫将军如今在外操劳，想必这一时半会地也回不来，也是够辛苦的。我们贵妃娘娘特意让奴才过来传话，说请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务必进宫一起叙叙旧吃个饭，以表慰劳。” 奉旨操办？莫夫人听了这几个字，心知老太君想不去都不行了，本来自家走的是忠臣孤臣的路子，和与成王勾搭在一起的鲁相家向来不对付，倘若老太君不去，怕是正中那阴险恶毒的鲁贵妃的下怀，到时候给镇国将军府扣个不尊的罪名，虽说也无性命之忧，但免不了凭空惹了许多麻烦。 想是这么想，但莫夫人还是淡淡笑着开口说道：“江公公，贵妃娘娘有请，是我镇国将军府的荣幸，明日我一定到场。但府里的老太君年岁大了，腿脚不灵便，就让她老人家留在府里过吧。” 江公公的脸瞬间阴沉下去，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道：“莫夫人，您可要知道，这京城里的贵妇多了去了，能得贵妃青睐，派我亲自上门邀请的，可也就您这一家了，也算是看重镇国将军府。若是老太君不去，奴才怕贵妃娘娘怪罪下来……” 莫夫人看着江公公没说话。 江公公又缓和了语气压低了嗓门说道：“再说，莫夫人，我也是看您是个和善的人，这才跟您私下里说这话，如今皇后娘娘不在宫里，这宫里的大小主子除了皇上，也就咱贵妃娘娘最大了，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呢，您说呢？” 莫夫人又问：“敢问公公，这明日进宫参加晚宴的都有何人？” “这杂家就不知了。”话落，江公公起身告辞：“话已经传到，杂家就告辞了。那明儿未时一刻，奴才就在宫里候着二位了。” 未时一刻？未时一刻不过是刚吃过晌午饭罢了，去那么早要等到晚宴，这怕不是要在宫里熬上几个时辰？莫夫人微微蹙眉，心道这鲁贵妃怕不是故意的。 江公公起身往外走。 莫夫人亲自把人送到了大门口，看着马车走远，转过身那一刻，脸色黑了下去，吩咐道：“把刚才那把椅子和桌子都给我劈了烧火。” 同行的莫管家应是，招手吩咐了小厮即刻去办。 莫夫人一路沉默不语回了老太君的屋子，进门之前在门口停了一瞬，缓和了脸色才抬脚往里走。 见莫夫人回来，庄诗妍忙起身，扶着莫夫人在桌边坐了，莫夫人见桌上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忙拍了拍庄诗妍的手：“好孩子，你快吃饭，莫饿着。” 老太君给庄诗妍夹了个水晶包，看着莫夫人淡笑着问道：“怎么样？” 莫夫人压下一肚子的火，说道：“娘，明日怕是您和我都要进宫了，是那鲁贵妃身边最得宠的那个姓江的太监来传的话，话里话外一阵敲打，又特意点名鲁贵妃是奉旨操办晚宴，意思就是让我们一定要到。” 老太君低头沉吟了半晌：“苍儿替皇上出去办差未归，为何这鲁贵妃突然要邀请我们进宫？皇上不喜吵闹，往年中秋，宫里也不见举办晚宴会邀请臣子进宫。” 莫夫人恨恨地道：“尚不知。”心里却在骂道，要不是见他苍儿去了边关，量他鲁贵妃也不敢折腾老太君，可奈何如今苍儿在外没回，许久没有消息，也不知情况如何，更不知莫二叔可有醒过来，莫珂那孩子可有寻到。 -- 第146页 莫夫人脑中突然想起刚才那太监说的那句“莫将军如今在外操劳，想必这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心中疑惑更甚，一时间脑中百转千回。 为何那狗杂碎会这这句话？是随口一说？还是另有所指？ 这些个在宫里混到主子身边又得了宠的太监，哪个不是人精，万没有随口胡诌的道理。那他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苍儿这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难道是苍儿出事了？可也万万没有宫里得了消息，她镇国将军府却不知道的道理。 庄诗妍见莫夫人一脸忧色，眉头紧皱，筷子上夹着的一块小酱瓜都掉在了粥碗里而不自知。庄诗妍看着莫夫人，想到还没消息的莫苍，担心地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事？” 莫夫人回神，见庄诗妍满脸担忧，忙笑了笑说道：“妍儿莫担心，无事，我就是在想明日进宫的事情，快吃饭。” 莫老太君夹了一个水晶包放在莫夫人碗里：“莫要费神想那么多，先吃饭。咱这镇国将军府经过的大事小事还少吗，管它明日如何，总归是水来土掩罢了。吃饭！” 莫夫人好歹大风大浪过来的将门主母，片刻之后恢复了神色，笑了笑说道：“罢了，谅那鲁贵妃也不敢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不然等苍儿回来掀了他鲁相府。” 庄诗妍知道鲁贵妃就是鲁丞相的亲妹妹，闲来无事的时候，飞雪也有和她讲过一些朝堂上的局势。鲁丞相和成王以及成王世子冯淮理明里暗里搅和在一起，那鲁贵妃如今也没有孩子傍身，平日里素来和娘家走得近，想也知道定是站在了成王一边。 庄诗妍忐忑地看了看鲁夫人，又看了看老太君，软软地问了句：“老太君，夫人，明日进宫可要我陪着你们？我、力气大！”如果有什么事，她也可以帮上一把，打飞几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听了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说着这样的话，老太君和莫夫人齐齐笑出声，莫夫人实在没忍住伸手在庄诗妍嫩生生的脸上掐了把：“哎呦，我们妍儿怎么这么可人啊！宫里规矩多，妍儿不用跟着去，你留在家里看着家就行。” 莫老太君也笑着招呼庄诗妍：“来，妍儿先吃饭，明天的事明日再说。明日我们不在家吃饭，今儿晚上咱就把明儿的中秋家宴给吃了，咱们提前把节给过了。” 想到自己不懂宫里的规矩，万一去了哪里犯了错，再给惹了麻烦，庄诗妍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吃完了饭，陪着老太君和莫夫人坐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整天下来，庄诗妍都有些忧心忡忡，不管是练鞭子还是练丢石头，力气都没有控制，一天下来，那木头人已经彻底散了架，那几块人型靶子也千疮百孔不能再用。 雨珍看出自家姑娘情绪不对，忙上前把她手里的小石头都抠出来：“姑娘，咱歇会儿吧，您晌午饭没吃多少，晌午觉也没睡着，您不累啊？” 庄诗妍也不坚持，走到石凳那坐了，伸手招了小古过来，抱着它的脖子，把脑袋靠在小古脑袋上，闷闷地薅着小古脖子上的毛。 飞雪猜到庄诗妍在担忧什么，走了过来：“雨珍，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先帮姑娘端些来，这晚宴还得一会儿，免得姑娘饿着。” 雨珍知道飞雪怕是有话要对姑娘说，点头说道：“飞雪姐姐，那我去了。”话落转身走了。 等雨珍走远，飞雪开门见山地问道：“姑娘，您是在担心主子？也在担心明日老太君和夫人进宫的事情？” 庄诗妍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飞雪，语气闷闷地说道：“飞雪，这都快过节了，你说哥哥为什么还不回来？也不往家里传个信？” “主子在外办事，想必是不方便，不过奴婢肯定主子定是好好的，不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飞雪蹲下，凑进庄诗妍小声说道：“姑娘，奴婢跟您说个秘密，咱们镇国将军府的情报网是整个大周国最厉害的，所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姑娘大可不必担心主子。” 庄诗妍看向飞雪：“哥哥没事？” 飞雪非常肯定地点头：“必定没事！” “那就好！”庄诗妍长长舒了一口气，嘴角慢慢勾起，可勾到一半又压了下去，小小声嘀咕着：“可是我想哥哥了。” 飞雪柔声说道：“主子必定也是想姑娘的。” 庄诗妍薅了两把小古的脖子，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又理所当然地道：“那是当然。” …… 飞雪一噎，半天没接上话来。 “飞雪，明天老太君和夫人要进宫，你明天陪着她们进宫吧，这样我放心一些。”庄诗妍说道。 中秋晚宴是鲁贵妃操办的，鲁相府和镇国将军府一向不对付，鲁贵妃又和皇后娘娘是死敌，飞雪同她私下里分析过，说是这次皇后娘娘遇险差点儿没命一定和鲁贵妃脱不了干系，而皇后娘娘却是被她和莫苍哥哥所救，桩桩件件下来，明天的中秋家宴绝对不是个好事。 “姑娘，夫人自身会些拳脚，夫人身边的红香也会功夫，和奴婢不相上下；不过老夫人身边原本会功夫的婆子崔妈妈前些年生病去了，若是二人进宫之后分开，老夫人身边没人护着。行，那奴婢就跟着进宫，陪在老夫人身边。”飞雪说道。 说完，飞雪又凑近庄诗妍的耳边压低了嗓音：“而且，宫里也有我们的人，明日老太君和夫人定不会出什么差池的。” -- 第147页 庄诗妍点点头，可心里的担忧却不知为何没有丝毫减少。 晚上，镇国将军府老太君的院子，提前一天举办了中秋晚宴。虽说是晚宴，但坐下来吃饭的也就只有莫老太君、莫夫人、庄诗妍。 难得一次的家宴，庄诗妍没见到莫二夫人，小声问了莫夫人，莫夫人说她去请过了，但莫二婶身子不爽利，就不折腾了，已经叫人送了饭菜过去。 庄诗妍点点头。心道也好，毕竟安北将军庄二叔和莫珂莫小将军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三人吃了饭，但因各自心中有事都没吃多少，庄诗妍更是比平日里少吃了许多。见她情绪有些不高，莫老太君和莫夫人也没像往日那般一个劲儿地劝她多吃点儿。 吃了饭，几人坐下说话。庄诗妍说道：“老太君，夫人，明日叫飞雪陪着你们一起进宫。我待在府里不出门，飞雪也不用一直陪着我。” 莫夫人看了看老太君，想到明日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于是也没推拒，点点头：“好孩子，那就带着飞雪那丫头吧，多个会功夫的跟在身边总是好的。” 事情说妥，庄诗妍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在院子里坐在石凳上抱着小古乘了会儿凉，早早地洗漱上床睡了。 第二天庄诗妍早饭午饭都在老夫人院里吃的。三人早早地吃了晌午饭之后，老太君和莫夫人收拾妥当，跟庄诗妍好生交代了一番，又跟管家莫叔交代了一番，带着飞雪和红香就出了将军府坐着马车往宫里赶。 站在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口，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庄诗妍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一般透不过气。 雨珍劝道：“姑娘，咱们回府吧，您去歇个晌午觉，下午再丢会儿石头，咱们吃了晚饭再遛会儿弯，老太君和夫人也就回来了。” 管家莫叔也在旁边劝：“是啊，庄姑娘，雨珍姑娘说得对，您先回去歇着吧。” 庄诗妍点点头，带着雨珍往回走。 可事情并没有像雨珍说的那般顺利，等到庄诗妍歇了晌午觉，丢了石头，吃过了晚饭，又遛完了弯，将军府不当值的下人们都睡下了，莫老太君和莫夫人也不见回来。 庄诗妍脸上满是焦急，两只手绞在一起在院子里不安地来回走来走去，雨珍也跟着不停地转。 “雨珍啊，管家莫叔那里刚才是怎么说的？”庄诗妍再一次问道。 “姑娘，刚才奴婢又去问的时候，莫叔说宫里没传话出来，宫门口安排了护卫和马车一直在等着，莫叔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让您不必太过担忧，早点歇下。”雨珍第三次答道。 莫苍哥哥那里，飞雪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老太君和莫夫人进宫，莫叔也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虽然知道诺大个镇国将军府屹立多年不倒，必定有自己的一番生存之道，可庄诗妍这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怎么都不踏实。 又在院子里转了几圈，雨珍上前再一次劝道：“姑娘，这夜深了，天有点凉了，要不您先进去歇着吧，说不定您睡一觉老太君和夫人就回来了。” 庄诗妍抬头望了望被乌云遮住一半的月亮，只觉得心里闷闷的，但也知道这么转来转去也没有什么大用，这么干等着心里实在过于煎熬，于是点点头转身往里走，走了几步，回身招呼了小古一起进了屋子。 庄诗妍和衣歪在榻上，小古就温顺地趴在她旁边的地上，雨珍劝庄诗妍上床去躺着，可庄诗妍闷闷地不说话也不动，雨珍微微叹了口气拿了被子给庄诗妍盖上，退去了外间守着。 一个晚上，庄诗妍穿着衣裳窝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睡一阵，醒一阵。管家莫叔隔上一个时辰就派人来传个话，不过每次都是说暂时没有消息传来，庄诗妍每每听完，心中担忧更甚。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庄诗妍又醒了过来，偏头看了看窗子方向见还是灰蒙蒙，可也睡不着了，迷迷瞪瞪坐了起来。 “雨珍！”庄诗妍出声喊道，嗓子微哑。她想喊雨珍进来再问问可有消息。 可不见雨珍进来，却见飞雪脚下匆匆直接走了进来，一脸焦急，语气无比急切地说道：“庄姑娘，请您收拾收拾，和奴婢一起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6:00第二更。 第66章 平日里没事之时， 飞雪一向豪爽奔放，哪怕遇到事情也是一贯冷着一张脸，庄诗妍从没见过飞雪如此一脸急色， 瞬间被惊得清醒了，鞋子也不穿直接跳下地就往外走， 身上的被子也来不及掀开，跟着掉在了地上被庄诗妍踩了一脚差点把她绊倒。 飞雪伸手一把抓住庄诗妍的胳膊， 眉头微微皱了下， 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撇，转瞬又恢复了一脸关切之色。 “飞雪， 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庄诗妍站稳之后急忙问道。 刚才飞雪脚步飞快从外间一晃而过， 把坐着打盹的雨珍吓了一跳， 忙起身趿拉着鞋跑进里间， 就见到庄诗妍差点儿摔倒被飞雪一把扯住了，上前扶着庄诗妍问道：“姑娘，您摔着没？您这鞋子还没穿呢，姑娘您快坐下，奴婢给您把鞋穿上。” 庄诗妍被雨珍扶着坐在榻边上， 看着飞雪等着她回答。 雨珍一边给庄诗妍飞快地穿着鞋一边问道：“飞雪姐姐，出了什么事，怎么这般急的？”再急也得让姑娘穿上鞋啊。 -- 第148页 飞雪答道：“是夫人让我来接姑娘的，时间急迫，现在没时间讲。马车等在门口，我先去办点儿事， 待会你们直接去大门等我就是。”飞雪说完疾步走了出去。 “可是，飞雪姐姐，姑娘要进宫的话， 是不是该换身衣裳，重新梳了头发才合规矩？”雨珍看了看庄诗妍那一身睡了一个晚上已经皱巴巴的衣裳，还有已经乱糟糟不能见人的头发，快速地朝着飞雪的背影问道。 “尽快！”说话间，飞雪已经出了房门。 “姑娘，飞雪姐姐怎么如此焦急？奴婢可从来没见过飞雪姐姐这般模样。”雨珍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去柜子里给庄诗妍找出一身前些天莫夫人给她新做的外衫，飞速地帮着庄诗妍换上。 “想必是宫中出了大事吧。”庄诗妍脸上眉头紧蹙，在心中琢磨着为何莫夫人要特意派飞雪回来接她进宫？就算出了什么事，她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可不等她想明白，院中突然传来小古警惕的叫声。庄诗妍听小古那充满攻击性的叫声，怕小古咬到院里的下人，忙趴在窗户那对着小古喊了两声。 小古朝着院门口的一抹身影又吼了两句，这才迈着矫健的步子朝着屋子奔来。 雨珍疑惑地道：“姑娘，小古是不是朝着飞雪姐姐在叫？真是奇了怪了！” 庄诗妍见小古进来，伸手抱了抱它又松开，坐到梳妆台前说道：“雨珍，快帮我梳头发吧，时间紧迫。” 雨珍也不再言语，两只手快速翻飞，没一会儿帮着庄诗妍挽了一个算是庄重的发髻。 “姑娘，这鞭子和匕首可要带着？”雨珍问道。 “既然是进宫的话，不必带了，怕是到宫门口也会被拦下来。”庄诗妍想了想说道。 收拾妥当，二人快步匆匆往外走，小古跟在庄诗妍身旁跑，庄诗妍伸手拍了拍小古的头：“小古，你留在家里。”小古低吼了一声却也没有在跟上。 两人到了院中，路过平时庄诗妍丢石子的那个桌子，庄诗妍顿住脚步，突然伸手指了指一桌子的圆润的小石头说道：“雨珍，拿荷包装上一些，咱们带着。” 雨珍也不多问为什么进宫要带石子，把腰间常挂着的一个荷包摘下，往里面抓了两把小石子，塞得满满的，系好挂在腰间。想了想又抓了一把塞进庄诗妍腰间挂着的小王八荷包里。装好石子，二人步履匆匆往外走。 “雨珍，你身上可带了银子银票的？我怕到了宫里万一会用到。”庄诗妍一边走一边问，听闻进了宫有时也免不了要打点那些宫女太监的，还是备着些好。 “奴婢都带了。”雨珍拍了拍腰间另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说道。 庄诗妍点点头，二人不再说话，出了院子奔着大门口去。走到外院迎面碰上管家莫叔，莫叔见二人神色匆匆忙上前问道：“姑娘，这天都还没大亮，您这是要去哪儿？” “刚才飞雪回来说是夫人让她来接我进宫。”庄诗妍答道。 “我刚是远远见着飞雪那丫头了，现在应该在大门口，不过她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她可有同您说夫人接您进宫所为何事？”莫叔微微皱了眉，似是不解。 “还不曾讲，飞雪说时间紧迫，待会儿路上再说。”庄诗妍答道。 “那您先去吧，免得夫人等急了。”莫叔拱手施礼说道。 庄诗妍点头跟着雨珍继续快步而行，很快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就见飞雪已经等在马车旁，二人直接上了马车。 飞雪则跟着车夫一起坐在了车辕上，车夫一扬鞭子，车轮滚滚，马车快速前行，不一会儿就驶出了将军府的胡同。 “飞雪，你坐进来同我说说宫里的事儿，我好有个心理准备。”等了半天，见飞雪半天也不进来，庄诗妍掀开帘子对着外头的飞雪说道。 “姑娘稍安勿躁。”飞雪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些不耐。 庄诗妍掀着帘子的手一顿，转头看向雨珍，就见雨珍也是面带诧异之色。 庄诗妍把帘子放下，轻轻往车厢里侧挪了挪，对着雨珍招招手，雨珍也不动声色悄悄地坐过去。 庄诗妍凑到雨珍耳边用微不可闻的气声说道：“雨珍，你觉不觉得飞雪今天有些怪怪的？” 雨珍轻轻点点头，也凑近庄诗妍耳边同样把声音压到最低：“姑娘，您这么一说，奴婢也这么觉得了，飞雪姐姐从来不曾这般焦急不耐过，更没有对姑娘您用如此的语气说过话，还有先前小古好像是对着她在叫！”雨珍说着伸手指了指车前。 二人像是同时想到什么，齐齐一愣，随即心有灵犀同时用嘴型说着：“明陀寺！” 庄诗妍想到明陀寺上假扮皇后娘娘身边宫女那两个紫衣女子，再看向雨珍，二人齐齐变了脸色，不约而同摸向腰间沉甸甸装满了小石子的荷包。 想到明陀寺上那血腥悲惨的一幕，雨珍额头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用嘴型问着庄诗妍：“姑娘，怎么办？” 庄诗妍心里也紧张，但见雨珍脸色煞白，只好强装镇定，提了提手里装满了小石子的荷包，无声说道：“别怕，有我！”庄诗妍说完打开荷包，拿了两个被磨得圆滚的石子捏在手里。 雨珍暗自后悔刚才应该帮着姑娘把匕首和鞭子也带上，可现在后悔也无用了，只好悄无声息把腰间的荷包也解下来，把绳子松开，从里面轻轻掏了一把石子紧紧攥在手里。 -- 第149页 庄诗妍点点头，轻轻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偷偷看向窗外，就见马车不知何时驶入了一条狭长的胡同。 车厢外的二人沉默着赶车，车厢内的庄诗妍和雨珍也沉默着，半晌，庄诗妍突然开口软软地道：“飞雪，你上次说那蓝公子和你说想要娶你？” 蓝公子？雨珍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这定是自家姑娘试探着那女人到底是不是飞雪，于是也跟着问道：“是啊，飞雪姐姐，你不说那蓝公子还送了你一块玉佩，平日你都戴在身上，怎么今日没见你戴？” 庄诗妍冲着雨珍点点头，目露赞许之色。她家雨珍当真聪明。 …… 车厢外头沉默了半晌，庄诗妍和雨珍再次对视，两个人的手紧紧抓在一起，庄诗妍示意雨珍再问，雨珍故作好奇般开口：“飞雪姐姐？” “进宫碍事，摘了。”外头的“飞雪”冷冷地道。接着却用几乎无人能听到的声音嗤笑一声，小声说道：“蠢货，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惦记着别人的闲事。” 那车夫闻声朝她看了一眼，目露警告。 车厢内的庄诗妍和雨珍听到那句“进宫碍事，摘了”，二人脊背皆是一凉，朝着对方点点头。二人心中已有了判断，这个人是有人假扮的，并不是真的飞雪。因为刚才的话完全是庄诗妍瞎编的，哪里来的什么蓝公子。 感觉到马车在拐弯，庄诗妍再次偷偷掀开车帘，就见马车已经穿过长长的胡同，拐进了另一条胡同，两边高高的围墙下种着一丛丛低矮的迎春花，却不是开花的时节，又已入秋，只剩变得微微发黄的叶子和长长的枝条。 庄诗妍偷偷拔下头上今天新戴的一枚簪子，攥在手心里用力搓了搓，顺着窗帘偷偷地丢出去，簪子落进了迎春花丛里不见。 雨珍见状，正要学着庄诗妍从自己头上拆下东西，马车就停了下来，二人齐齐停了手上的动作，各自攥紧了手里的小石子。 “下车，换辆马车！”马车外的“飞雪”一掀帘子，脸还是那张脸，可神情完全是个陌生人，嗓音也完全变了，声音略微粗嘎，比飞雪的声音不知难听上多少倍。 这是远离了将军府，装都不装了？庄诗妍看着那张脸和飞雪简直无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下一刻抬起右手，控制着些力道把石子抛了出去，正正打中那女子的眉心，那女子来不及惊呼就直直向后栽倒。 已经站到另一侧的车夫见状，恶声咒骂了句：“蠢货！”也不去管那倒地不起，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下一刻跃上车辕掀开车帘，可等着他的也是一枚石子正中眉心，他同那女子一样也栽下马车。 “雨珍，我们自己赶车！”庄诗妍拉着雨珍就往车外走。 可下一刻，只听一声咒骂，二人一掀开车帘，就见在这辆马车的前面也停了一辆马车，而咒骂声正是来自那辆车的车夫。 那车夫见到庄诗妍出了马车，几个起落挥掌就朝她劈来，雨珍焦急万分把手里抓着的一把石子用力抛出去，嘴里喊着：“毒药！” 那车夫也不知雨珍撒的是什么，又怕真的是毒药，闭着气身形一闪，躲开。 趁这空档，庄诗妍快速从荷包里又掏出两个石子，对着那车夫接连丢了过去，一个正中脖子，一个正中眉心，两下下去，车夫同先前那两人一样，声都没吭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不动了。 庄诗妍心砰砰直跳，把手心的汗在衣服上擦了擦：“雨珍，我们快走，赶车走。” 雨珍暗自庆幸先前在庄家村闲来无事的时候，跟着庄云鹤一起学了赶车，二话不说，两条腿微微抖着一屁股坐在了车辕上，拽起缰绳用力一抽：“驾！” 马车从地上那几人身上碾过去，二人也顾不得了，偏了偏头权当没看见。庄诗妍右手又重新攥了几颗石头，跪坐在车厢门口，神情戒备地看向前方。 马车沿着无人的胡同走了一阵，到了一处岔路口，二人同时为难了。两个人本就不是那认路的人，对硕大的京城也不熟，一时之间不知该往哪里走才好。 “姑娘，走哪条路？”雨珍指了指两条看起来没什么差别的路，为难地问道。 庄诗妍左看看右看看，可还么等她做出决定，就从马车后面追上来五六个粗壮的男人，悉数围到了马车前。 几个男人手里皆是提着一模一样的大刀，面露杀气，其中一个满眼惊艳一脸猥琐地说道：“真他娘的可惜了，这两个小娘们长得都不错，尤其是那个，老子就没见过这样的上等货色，要不咱们先玩玩儿？” 庄诗妍和雨珍脸色都是一白，各自又不动声色的抓了一把石子在手中。 另一个人啐了他一口冷冷地说道：“少无事生非，拿了钱就要办事，人家买的是这小娘们的命！赶紧把差事办完，剩下的钱领了，想要什么样的那翠玉楼里头没有？” 一听只是要命，不是要色，庄诗妍和雨珍齐齐松了一口气，可还不等两人把气出完，又有人说话了。 另一人说道：“这都他娘的跟了一路了，好不容易落了单，别啰嗦了，赶紧动手！” 那这前前后后的还是两拨人？庄诗妍见那领头的人挥着刀就朝她劈过来，胳膊用力一甩一个石子抛了出去，一个着急手下不稳，正正打在了那人的左眼，瞬间成了个血窟窿，那人哀嚎一声捂着左眼就疼得倒在了地上。 -- 第150页 庄诗妍一看把人打瞎了，心中不知怎么地莫名生起一阵愧疚，嘴里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下次打准点儿！” 场面有些血腥，庄诗妍说这话却实在是出人意料，雨珍知道场合不对本不该笑，可实在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微微发抖的手也不那么抖了。 一只手也不停地往外撇了几个石子。这些天庄诗妍练习，雨珍闲来无事也跟着一起练，准头倒是不差，可力度太小，打到那些粗壮的男人身上毫无反应就落了地。 雨珍一阵阵着急，听着她家姑娘还在那傻乎乎地叨咕着“对不住、对不住”，着急地把石子往庄诗妍手里一塞，说道：“姑娘，快丢！” 一个男人喊道：“他娘的，原来先前那几人就是被这娘们给打晕的！大家小心点，这小娘们有点邪门！” 庄诗妍握着石子就丢了出去。可先前那三个人，包括刚才这个人，打得都是出乎意料措手不及，这会儿几人都有了防备，虽说不是将军府护卫那等高手，但一看也都是练过的，左挪右闪，庄诗妍半天也没打中要害。 有两个男人已经慢慢往车后方绕过去，庄诗妍有些着急，娇声喝道：“雨珍，快赶车！” 雨珍拉起缰绳就一抽：“驾！驾！” 可那拉车的马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扬起蹄子嘶鸣，却是不敢朝前面那几个提刀的人冲过去。 马车车辕被马带着抬起，雨珍一个不慎滚进车厢，庄诗妍则卡在车门处一半身子在外，一半身子在内。 就在二人惊慌失措之际，一个人穿着一身紫色衣袍的男人从天而降，落在了马车车辕上，伸手把庄诗妍捞了起来。 等庄诗妍惊呼着反应过来，就发现正抱着她的男人竟然是成王世子冯淮理。 冯淮理偏头冷冷地道：“都给我处理掉，本世子的人也敢动！” 冯淮理的护卫江临抱拳应是，一挥手，跟着的几名护卫朝着那几名提刀愣住的男人扑过去，紧接着刀剑入体的声音，几声绝望地哀嚎之后，眨眼功夫，那几名粗壮的男人全部倒地身忙。 冯淮理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庄诗妍笑了，语气无比温柔：“烟儿，可有想世子哥哥？” 看着冯淮理那张脸，庄诗妍心道今天的事绝对这个人脱不了干系，咬了咬牙，不动声色地把右手攥成拳头，突然抡起胳膊用力朝冯淮理那张脸挥过去…… 皇宫内，鲁贵妃的明嫣殿，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随着其他几位朝臣家眷一起坐在寝殿外。一宿没睡，众人皆是一脸疲惫之色。 许久，天色大亮，鲁玉婉一脸喜色匆匆进宫，直接由鲁贵妃身边的宫女带进了寝殿，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 殿外的众位夫人面面相觑。 没一会儿，鲁贵妃身边的管事宫女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我们贵妃昨晚宴上中毒之事，现已查明和众位夫人无关，这也候了一个晚上了，各位请回吧。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就不出来相送了，各位夫人慢走！” 众位夫人心中暗骂着鲁贵妃仗势欺人，平白无故就把人扣下，干坐了一个晚上，这会儿轻飘飘一句就把人打发了，当真是没把众人放在眼里。可腹诽归腹诽，皆是敢怒不敢言，齐齐活动已经酸麻的腰腿，站起身对着寝宫的方向施礼，脸色无比难看地出了殿门离开了。 莫老太君上了年纪，虽说一个晚上莫夫人隔三差五地就给老夫人捶捶腿捶捶腰，可腿脚早就僵住，试了几次没起来。 莫夫人扶着老太君小声劝道：“娘，无妨，您慢着些。” 莫老太君点点头，无奈地道：“老喽，不中用了！” 二人正小声说着话，鲁玉婉从寝殿绕了出来，看着二人笑了笑，拿帕子抵住了嘴清了清嗓子：“二位夫人快些回府去吧，怕是回去，就会收到莫将军毒发身亡的消息了！” 听到“身亡”二字，莫老太君和莫夫人皆是脸色一白，腿一软齐齐坐回了软凳上，可又反应过来鲁玉婉说的是“毒发”，二人心中稍定，眼神锐利扫向鲁玉婉。 鲁玉婉捻着帕子，像是百般嫌弃地挥了挥，一扭身回了寝殿。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知道就算追进去问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早些回府一探究竟。二人搀扶着站起来，强撑着发酸发麻的双腿走到了殿外。 候在外面不允许进殿的飞雪和红香，也站了一个晚上，见到自家主子出来，忙上前搀扶住。 莫夫人推开红香的手：“我没事，不用扶着我，快，你跟飞雪扶着老太君，咱们赶快回府。” 莫夫人年轻时练过功夫，红香见她确实无大碍，忙走到老太君身边，和飞雪一左一右二人架着老太君，快步往宫门口走去。 几人出了宫门，就见自家的两辆黑漆大马车等在宫门口。还不待走近，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定神一看竟是许久没有消息的莫苍。 马疾驰而来，还不待奔近，莫苍就翻身下马，把缰绳甩给莫十一，几个箭步就到了四人面前。 莫苍眼神迅速扫向几人身后的宫门，见再无人，脸色一凛，沉声问道：“祖母，母亲，不是说派了飞雪把妍儿接进宫了？怎么不见她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00见。 第67章 “什么？”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齐齐变脸。 -- 第151页 “主子， 属下从昨日陪老太君和夫人进宫之后，一直在宫里，不曾出过宫门。”飞雪脸色也是一冷， 忙开口说道。 莫苍的脸色阴沉无比，瞬间满身杀气弥漫， 吩咐莫十一：“全部人手调动起来，立刻给我查！把京城给我翻过来也要尽快把人找到！” 莫十一凛然应是， 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怎么回事， 快说来。”莫夫人催促道。 “先上马车。”莫苍见老太君和莫夫人脸色憔悴，尤其是老太君站都站不稳， 全靠飞雪和红香架着， 忙上前扶着老太君说道。 三人上了一辆马车， 飞雪和红香也坐在车辕上仔细听着车厢内几人的谈话。 “边关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所有人都没有大碍。”莫苍给了莫夫人一个放心的眼神，碍于老太君对先前边关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所以隐晦地简单解释一句。 莫夫人点点头，知道莫二叔和莫珂都已无碍，吊了许久的心算是落了地。紧接着又催促道：“妍儿那里怎么回事？” 莫苍眉头紧蹙：“我在边关处理完事情就往回赶， 结果还没进京，昨日就收到消息说我已经在八月十五中秋节夜里‘毒发身亡’。心知不妥，我带着十一快马加鞭先行一步悄悄进京。今天一早赶回府里就听莫叔说，你和祖母昨日被鲁贵妃请进了宫，今天一早派飞雪把妍儿也接进了宫，我放心不下就赶了过来， 想直接进宫去把你们接出来。” “可是飞雪一直守在鲁贵妃的殿外，我也不曾让她出去接妍儿进宫，这是这么回事？”莫夫人焦急地问道。 “定是有人冒充了飞雪， 连莫叔和府里的护卫都没看出来，本事当真了得。”莫苍冷冷说道，接着又问：“祖母和母亲你们可还好？” 莫老太君伸手拍了拍莫苍的手：“我和你母亲无妨，无非是一夜没睡，有些乏了。” 莫夫人接着说道：“我们无妨，昨日晚宴上皇上不曾出现，只有鲁贵妃在上座，她吃着吃着饭突然头晕，唤了太医来诊脉，说是中了毒，我们所有人就都被扣了下不让离开，直到今早，那鲁丞相的女儿鲁玉婉进宫来，也不知和鲁贵妃说了什么，鲁贵妃这才轻飘飘一句话说已查明与我们无关，这才放人。” 莫苍眉头紧锁，低头沉思着。 “对了，苍儿，在我们临出门之前，那鲁玉婉特意跑过来阴阳怪气地说让我们快回府，说是回去就能收到你‘毒发身亡’的消息，她一个后宅女子又为何得知？”莫夫人说道：“还有那日，鲁贵妃身旁的那个得宠太监姓江的，来府里传话的时候就隐晦提过，说你外出办差，一时半会儿地也回不来，现在细细想来，似乎那日他就知道你要‘毒发身亡’。” “我毒已解的事情一直瞒得严实，就算没人知道我毒已解，估摸我早晚会死，可为何连死的时间都说的那么肯定？”莫苍沉吟了一瞬说道。 “是啊！为何？”莫老太君也说道。 “除非那人能够未卜先知？”莫夫人疑惑道，“可这也对不上啊，既然能未卜先知，为何不知道你毒已解了。” 车厢内沉默了，各自陷入深思，直到马车停在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口，几人也毫无头绪。 莫苍扶着老太君和莫夫人下了马车，一同进了院子，送到老夫人的院门口，嘱咐二人：“祖母，母亲，还请好生休息，我如今已回，万事有我！” “快去吧，妍儿那里有什么消息立刻差人来说一声。”莫夫人说道，话落搀扶着老夫人进了院子。 莫苍施礼，转身匆匆而走。 “主子，咱们现在去哪？”飞雪快步跟上，忙问道。 “先去妍儿住的院子看看。”莫苍说道，随即身影一闪，转眼间就越过了前面院子的墙，一路飞檐走壁很快落在了庄诗妍住的院子中。 莫苍落地，视线快速扫了一遍院中，眉头微蹙，看向随后落地的飞雪。 飞雪快速解释着：“主子，您不在的时候，属下陪庄姑娘练鞭子和掷石子来着。” 莫苍指了指散了架的木头人和千疮百孔的人形靶子，说道：“这都是妍儿练的？” 飞雪也看到了，点头说道：“平时姑娘练得时候会注意力道，想必是我们昨日没回，姑娘心里着急，没顾得上收着些力道。” 莫苍背在身后的拳头捏紧，指关节嘎嘣嘎嘣直响，随即吩咐道：“看看哪里有异样。”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飞雪在院中快速四处查看，看到石桌上被抓的乱糟糟的石子，走到窗前禀报：“主子，姑娘带了一些石子走。” 莫苍从桌上拿起他送给庄诗妍的匕首和鞭子，脸色越发阴沉。 飞雪道：“那人假扮我接姑娘进宫，姑娘定是不便带着这些，就都放在了家里。” “小古？”飞雪听到犬吠声，忙向院门口看过去，莫苍拿着匕首和鞭子也出了房门。 只见小古一边低低地叫着，一边奔到莫苍身旁，咬着他的衣摆就往外拖，拖完他又去拖飞雪。 二人对视一眼，莫苍点点头。飞雪招着小古：“小古，进来。”小古跟着飞雪进了屋子，在飞雪的指引下四处嗅着，随即在榻边叫了几声。 飞雪带着小古出门，对着莫苍说道：“主子！” “走。”莫苍大步快行，飞雪带着小古紧随其后。 -- 第152页 刚走到莫苍院门口，莫十一就来报：“主子，属下带人查到了一处胡同，那地上有血迹，都打斗过的痕迹，却没见人影，已经安排人去追踪马车了。属下在那胡同捡到了这种石子，留在府里的护卫兄弟说是先前飞雪吩咐他们帮着庄姑娘磨的。” 莫苍从莫十一手里接过那颗小石子，看向飞雪，飞雪点点头。 “去看看！”莫苍捏紧石子，抬脚就走。 不多时，莫十一带着众人站在了一条狭长的胡同里，高高的围墙边上是一簇一簇低矮的迎春花丛。 “主子，就是这里了。”莫十一说道。 莫苍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血迹，还有旁边墙上被石子砸出的一个一个小洞，脸色阴沉如水，深邃的眸子满是杀气，捏着石子的手不自知地用力，石子顷刻之间成了一堆齑粉。 莫苍把手张开，齑粉被一阵风吹走，声音冷如寒冰：“接着查！” 飞雪带着小古乘马车也到了，小古跃下马车就是一顿嗅，沿着地面嗅了两下突然奔向路旁的迎春花丛处叫了起来，飞雪探身查看，从花丛里找出一枝簪子，抬手递给莫苍：“主子，这是姑娘的簪子。” 庄诗妍朝着冯淮理的脸上重重挥出一拳，奈何冯淮理躲避及时，庄诗妍的拳头擦着他的下巴而过。 冯淮理下巴瞬间肿了起来，脸色阴森，在庄诗妍再次挥拳之前，抬起手掌飞快地在她脖子上砍了一掌，庄诗妍晕了过去。 当庄诗妍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衣衫完好，穿着鞋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上，而雨珍则一动不动歪在不远处的榻上。 庄诗妍坐起身来，揉了揉发疼的脖子，下了地走到塌边轻轻推着雨珍，小声喊着：“雨珍！雨珍醒醒！” 庄诗妍喊了半天，雨珍才醒了过来，睁开眼一个激灵爬起来，拉着庄诗妍小声问：“姑娘，我们这是在哪？” “我也不知道，刚才那一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庄诗妍问道。 “奴婢就是腿磕了一下，无妨的。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雨珍问道。 庄诗妍指了指门口，两个人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把门扒开了一条缝，往外看。 可还没看两眼，门就从外面突然被打开，两个丫鬟打扮的黑衣女人手里端着饭食走了进来，几人差点儿迎面撞上。 庄诗妍拉着雨珍快速后退。 那两个黑衣女人走到桌旁，把饭食往桌上一放，站到一旁垂手而立，看着庄诗妍说道：“烟儿姑娘请用饭。” 一听到“烟儿”两个字，庄诗妍忍不住直想翻白眼，那冯淮理怕不是有病，非得执着于叫她烟儿。 雨珍拉着庄诗妍的胳膊小声说：“姑娘，咱们就是饿死也不能吃，当心下毒！” 庄诗妍拍了拍雨珍的手点点头，看着那两个女人说道：“我们不饿，你们端走吧。” “饭菜就放在这里，奴婢们就侯在这里，姑娘什么时候饿什么时候吃吧。”其中一个女人说道。 听到她这次说话的声音，庄诗妍和雨珍不约而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她说这句话的嗓音，如果不是对庄诗妍极其熟悉的人仔细留心分辨，听起来简直跟庄诗妍的嗓音一模一样。 雨珍握着庄诗妍胳膊的手下意识地用力，小声问道：“姑、姑娘，她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学你说话？” 庄诗妍还没回答，另一个黑衣女人却开口说道：“自是有趣啊！” 这话一出，庄诗妍只觉头皮发麻，下意识回握着雨珍的手。这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也跟她很像。她们学她说话是准备要做什么？ 雨珍又急又气脱口骂道：“你们给我闭嘴，别学我家姑娘说话。” “雨珍，我们走！”庄诗妍转头看向雨珍，用嘴型说道，说完拉着雨珍就往门外跑，可刚迈出去一步，唰唰几声，七八名同样身着黑色衣裳的男人举着剑堵住了二人的去路，面无表情地慢慢往前逼近。 庄诗妍拉着雨珍一步一步退回到了屋里，门哐当一声当着她们的面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6点第二更。 第68章 庄诗妍板着脸盯着那两个黑衣女人， 手下去腰间摸那装了石子的荷包，却摸了个空，忙低头去看。雨珍见庄诗妍的动作， 也跟着低头。却见两人的腰间空空如也，所有荷包都不知去向。 “帮我找东西！”庄诗妍转头看着雨珍， 用手挡住嘴，用口型无声地说。 雨珍也不说话， 默契地点点头， 不动声色地看向屋子各处，四下寻摸着趁手的东西， 目光扫到窗前木榻中间矮桌上摆着的黑白棋子， 拉着庄诗妍凑到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提醒：“姑娘， 榻上， 棋子。” 庄诗妍不做声，牵着雨珍的胳膊就往窗边走去。 可二人刚走了两步就顿住，瞬间起了满身鸡皮疙瘩。那两个黑衣女人竟然也学着庄诗妍和雨珍的样子把手牵在一起，往窗边走。 想到明陀寺上假扮皇后娘娘身边宫女的两个女人，还有那个假扮飞雪的女人， 庄诗妍心里一个咯噔，冯淮理那个变态找这两个女人模仿她是想干什么？ 怕被模仿更多，庄诗妍强忍着恶心，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拉着雨珍快速走到榻边，随手抓起几颗棋子，就朝那两个女人狠狠抛过去。 可那两个黑衣女人显然也是练过功夫， 东躲西闪，庄诗妍连着丢了几颗也没打中。 -- 第153页 庄诗妍停了下来，等雨珍手脚麻利把所有棋子捡到棋篓里， 庄诗妍板着脸，回身轻飘飘把那矮桌单手拎了起来，一个甩手就朝那两个女人撇过去。 那两个女人目露惊讶再次躲开，矮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几块。 紧接着，庄诗妍又走到八仙桌旁，随手把两张实木椅子又朝着那两个女人丢了过去，两个女人再次躲开。 庄诗妍不急也不气，拎着八仙桌的一条桌腿，轻轻松松就抛了出去。庄诗妍一个娇小的女子竟然毫不费力地就把一个硕大的实木八仙桌给随手甩了出去，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两个黑衣女人像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都愣了一瞬，等那桌子抛在空中才想起躲避，忙闪身往旁边让开，将将避开。 紧接着庄诗妍在屋里一路走过去，遇到什么随手就捡起来丢向那两个女人。 庄诗妍像是撒了欢一般，左丢一件，右撇一件，管你是古董花瓶，还是砚台纸笔，摸到什么丢什么。 没一会儿，屋里就被她砸得稀巴烂，庄诗妍看着两个颇为狼狈，发髻都歪了的女人，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 其中一个稍微矮一些的黑衣女人咬牙摸向腰间别着的弯刀，另一个女人忙拉住她轻声斥道：“别冲动，别忘了世子爷叫我们来的目的！”那矮个女人不情不愿地把刀插回刀鞘，恶狠狠瞪向庄诗妍。 看着破功的两个女人，庄诗妍在心中冷笑，学啊，怎么不学了呢！ 雨珍端着棋篓子跟在庄诗妍身后，满眼崇拜地看着她家姑娘，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简直就要拍手叫好了。这简直砸得太痛快了。 四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庄诗妍看着地上乱糟糟的碎瓷片，烂木头，四下扫了扫，就见整个屋子里完好无损的也就是一张雕花架子床，和一张木榻了。 庄诗妍看了看木榻，又看了看床，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走向木榻，略微弯腰，一只手捏住榻边，甩手就朝那两个女人抛过去，那两个女人立马闪身就躲，可没成想庄诗妍使了个虚招，竟然又把即将要脱手的木榻拽了回来，朝那个学她学得最像的女人狠狠甩了出去。 这一招声东击西完全出其不意，那女人刚刚站定，下一刻就被木榻重重砸在胸口，砸倒在地，闷哼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 那矮个女人瞬间变脸，也不去看倒地的那个女人，直接抽了腰间弯刀朝着庄诗妍就扑了过来。 雨珍眼疾手快把早就捡着拎在手里的一条桌腿递给庄诗妍，庄诗妍接过桌腿就迎上闪着寒光朝她迎面劈来的刀，雨珍也抓了一把棋子朝着那女人拼命地甩过去，砸了她一头一脸，虽然也没什么大用，但砸得她连连闭眼，脚步顿了一下。 还不等两个人手里的一刀一桌腿对上，冯淮理从门口一步跃了过来，一脚飞起踢在那女人的手腕上，只听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弯刀落地。 那个女人脸色煞白，捂着手腕满眼不甘又恶毒地看向庄诗妍。 庄诗妍反手就把手里的桌腿甩了出去，重重抽在了那女人的脸上。 顺着桌腿的力道，那女人的头往旁边一甩，甩出几颗带血的牙齿，紧接着扑通倒地，痛呼出声。 冯淮理看向庄诗妍，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半天没说出来，片刻之后黑着脸看向一个趴在地上一个躺在地上的黑衣女人，语气阴森：“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那被榻砸中的女人捂着胸口挣扎着站起来，弯腰把那被桌腿砸中的女人搀扶起来，走了出去。 庄诗妍看着她们狼狈的背影，在心里哼了一声，让你们学我！紧接着拉着雨珍，就退到了墙边，又各自从地上捞了条桌腿，全身戒备着。 冯淮理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内，尤其是那摔得碎成渣的两个花瓶，拳头捏紧，额角的青筋突出，似是在隐忍什么。 许久，看向庄诗妍，咬牙说道：“烟儿，多日不见，你可当真是让世子哥哥刮目相看！还是说，以前那个只会哭的小兔子是你装的？” 庄诗妍本想骂冯淮理那个不要脸的死变态几句，可又怕哪里藏着什么人等着学她说话，只好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这里不能待人了，跟世子哥哥去隔壁？”冯淮理缓和了语气，往前走了一步。 庄诗妍随手就把手里的木头桌腿朝他甩了出去，紧接着又弯腰捡了块瓷瓶碎片拿在手里。 冯淮理脸色一黑，侧身避开，不再向前。 两人僵持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局面依然没有改变。 庄诗妍靠着墙微微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腿。 冯淮理见机再次开口：“烟儿，你也看到，世子哥哥并不会伤害你，这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咱们去隔壁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 庄诗妍举着碎瓷片的手也累了，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僵持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点点头。 冯淮理一副尽在掌控地笑了，率先转身往外走。 雨珍拉了拉庄诗妍的胳膊，忐忑不安地问：“姑娘，咱们真的跟着去？” 庄诗妍点点头，小声安慰她：“反正已经这样了，谈一谈，看看他想干什么也好！” 两个人往外走，各自手里的东西却是没有松开。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庄诗妍看了看雨珍头上的簪子，快速伸手摘了下来顺着手腕塞进了自己袖子里，接着抬脚往外走。 -- 第154页 这跟簪子是雨珍特意叫人打的，明面上是个簪子，其实用得着的时候它也是个纳鞋底用的锥子，锋利坚硬得很。 雨珍不动声色，一手抱着棋篓子，一手拎着木头桌腿跟着庄诗妍走了出去。 走到隔壁屋子门口，庄诗妍率先一步走了进去，雨珍紧紧跟上。 冯淮理正坐在里间的桌前喝着茶，庄诗妍也不惧，抬脚就往里走，可冯淮理身边的一号护卫江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住了雨珍的去路。 庄诗妍微怒，手里握着锋利的瓷片就朝江临脸上划去，江临忙闪身躲开，庄诗妍一把抓住雨珍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转身看着冯淮理，一字一顿：“我在哪，我的丫鬟就在哪！” 冯淮理放下茶杯，挥挥手，江临抱拳施礼退了出去。 冯淮理给庄诗妍倒了杯茶，示意她坐，可庄诗妍拉着雨珍站在了墙边，却不过去。 冯淮理笑了笑说道：“烟儿，你和世子哥哥之间不必闹得如此剑拔弩张，我知道你一直心中有我，只不过是在怪我把婚约退了，又和鲁玉婉定了亲。但你要知道，世子哥哥心中更中意你，只不过为了大局不得已罢了，待日后……，你跟在世子哥哥身边，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可明白？先前世子哥哥派人去庄家村也被你拂了面子，咱们算扯平了可好？” 庄诗妍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冯淮理。 冯淮理也不恼，冷笑了一声接着说：“我知道你最近和莫苍有了牵扯，但你可知道那莫苍于昨日已经毒发身亡？日后他再也不会拦在你我二人之间了。” “身亡”二字一出，庄诗妍脸色瞬间煞白，脑袋嗡地一声，再也听不见冯淮理接下来的话。 庄诗妍纯属关心则乱，只听到“身亡”二字，没去细想“毒发”二字，她一时没想起来莫苍吃了她给的血丸，早已是百毒不侵。 “姑娘，姑娘，您别听他的，别听！我面今早出府的时候还什么消息都没有，将军怎么可能昨日就死了？飞雪姐姐不是说了嘛，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姑娘！姑娘！”雨珍见状，一脸急切地轻轻摇着神情已经有些恍惚的庄诗妍。 可庄诗妍满脑子只有莫苍哥哥死了这一件事，雨珍的话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她却一个字都没听懂。 冯淮理却似是心情愉悦地笑了声，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朝着庄诗妍慢慢走过来：“烟儿，所以说，你跟着世子哥哥才是对的。” 雨珍上前一步拦在庄诗妍面前，却被冯淮理冷着脸一掌扇飞，头直接撞在旁边的桌上晕了过去。 “碍眼的东西！”冯淮理冷着脸骂了句，转身走到庄诗妍面前停下，低下头轻轻嗅着她的头发，语气带着调笑：“烟儿，如果你好好求世子哥哥，世子哥哥就带你去吊唁莫苍，如何？” 庄诗妍听到“吊唁莫苍”四个字回过了神，一偏头看到倒地不起额头流血的雨珍，心中一揪，只以为雨珍死了。 庄诗妍把藏在袖子里的簪子慢慢往下放握在手里，像是无力一般往前站了站，额头竟然抵在了冯淮理的肩头。 冯淮理一愣，紧接着笑了，说道：“我的烟儿当真识时……”可话还没说完，冯淮理只觉胸口一痛，他一把推开庄诗妍低下头去看，就见胸口赫然插着一枚簪子，整根簪子已经没入他的胸口，只留了个桃花形状的尾巴吊着几粒珍珠晃晃当当在外面。 “你……”冯淮理捂着胸口满头青筋，挥起一掌就朝愣愣站在原地的庄诗妍劈去。 庄诗妍像是傻了，又像是放弃了，不躲不闪，直接闭上了眼睛，在眼睛闭上那一刻，一颗硕大的泪珠从长长的睫毛下滚落。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跃窗而入，一脚把冯淮理踹飞。 “妍儿！”莫苍脸色阴沉，心疼不已地一把把庄诗妍抱进怀里，大掌用力搓着她的后背，轻声唤着：“妍儿！妍儿！” 庄诗妍睫毛轻颤睁开眼睛，看着莫苍的脸，半晌，忽然甜甜地笑了：“果然，死了就可以见到哥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打滚求个收藏啊！鞠躬￣《真千金她太嚣张》文案： 侯府真千金倾国倾城，却在幼时被拐流落民间，受尽磨难含恨而亡。 假千金却早已鸠占鹊巢，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还将顶替真千金嫁给指腹为婚的太子。 林溪穿了过来，身后背着大刀，腰间挂满毒药包，一路遇神杀神逢魔斩魔，替原主一一讨回公道。 功成身退，本欲潇洒离去，却莫名被太子的亲皇叔——战功赫赫，却性情暴虐杀人如麻的逍遥王苏钰渊指名要娶。 林溪掂了掂大刀，摸了摸毒药包：行吧，嫁谁不是嫁，在哪不是活。 成亲当晚，传闻中嗜血成性的逍遥王，竟躺在喜床上一副身娇体弱的模样，林溪佛了：就这？ 她摸了摸苏钰渊那冷若冰霜、却俊美非凡的脸：王爷，你放心地走！日后我做了寡妇，也定会帮你打理好这逍遥王府！ 话音刚落却猛地被扯了下去，一道低沉危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仔细说说你准备如何打理我这逍遥王府？ 不久之后，看着每天夜里身强体健舞刀弄剑的苏钰渊，林溪阵阵无语：王爷，您不是、久病缠身，命不久矣？ *1v1/双初恋/he/甜文/男主假病娇 -- 第155页 第69章 “果然， 死了就可以见到哥哥了！”庄诗妍甜甜地笑着说出这句轻得仿佛听不见的话，像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在莫苍的心上。他把小姑娘紧紧箍进怀里，下巴在她头顶摩挲了下， 嗓音暗哑：“妍儿，哥哥没死， 你也没有！” 莫苍不顾院中护卫们与冯淮理的人刀剑相向，拳脚相加， 也不顾飞雪把雨珍扶起来正在为她包扎伤口， 更不顾身中簪子倒地一旁被莫十一拿剑抵着脖子的冯淮理。 他满心满眼只有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漂泊了许久的心终找到了栖息的港湾， 他两只胳膊用力把那软软的身子狠狠地按在自己怀里， 只觉得眼眶发酸， 胸口发胀， 带着无尽缱绻无意识地一声声念着：“妍儿！妍儿！……” 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莫苍又微微用力，只想给她最温暖最安心的怀抱。 “哥哥？”庄诗妍被莫苍紧实的胳膊紧紧箍着，后脑勺被莫苍的一只大手按着，脸扣在他胸口， 听到他强壮的心跳，试探着叫了句哥哥。 “嗯！”莫苍终于松开胳膊，扶着庄诗妍的肩膀仔细看着她的脸，眼睛发红，眸光闪烁。 庄诗妍像是不可置信般怔怔地看着莫苍，慢慢抬起右手摸上莫苍的脖子， 如常的温度，跳动的脉搏。庄诗妍鼻子一酸，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大颗大颗的眼泪像珍珠般簌簌直落，嗓子发紧，哽咽着道：“哥哥！你回来了！” “我在！我回来了！”莫苍微微颔首，伸手在庄诗妍的头顶摸了摸。 哥哥没死！哥哥回来了！ 失而复得，劫后余生，庄诗妍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刚才听到冯淮理说莫苍哥哥毒发身亡，她刹那间万念俱灰，只觉得这个世界瞬间灰暗，她不知道她跨越千年来到这里的意义何在，见冯淮理一掌向她劈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算了，死了也好，死了以后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当成是一场梦罢了，又或许，死了就可以见到哥哥了。 这会儿莫苍完好地站在她面前，刚才压在心底无尽的悲伤，还有半天来惊心动魄的惊吓悉数涌了上来，两只手用尽全力揪着莫苍的衣襟，再也控制不住那决堤一般的眼泪，呜呜哭得身子直颤，站都站不住：“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妍儿，我们回家！”莫苍心疼得无以复加，把庄诗妍一个打横抱起，抬脚走了出去，一路走出院子，直接上了门口的马车。 在马车驶动的那一刻，莫苍裹着暴风雪般冰冷的声音响起：“人给我看好了，等我回来。” 车外的护卫应是，转身走回那处院落，厚重的大门紧紧关上。 马车上，庄诗妍窝在莫苍怀里，紧紧攥着他胸口的衣襟，脸贴在莫苍胸口感受着那温热的温度，久久不愿抬起头来。 “妍儿！”莫苍大手在庄诗妍的后脑一下一下轻轻摩挲，柔声问道：“可有伤到哪里？” 庄诗妍却许久不说话，也停止了哭泣，只是安安静静地窝着。 莫苍心中紧紧揪起，不愿做任何不好的猜想，把庄诗妍抱直，头埋在她的脖颈，声音无比温柔：“一切都有哥哥！” 庄诗妍突然偏头，扒开莫苍高高竖着的领子，一口下去用力咬在他的脖子上。 庄诗妍的力道不轻，莫苍闷哼一声，却生生地受了，两只手用力在庄诗妍的后背摩挲着，嗓子暗哑：“哥哥对不住你，哥哥回来晚了！” 半晌，庄诗妍松开，在那已经咬破皮肤泛着血珠清晰无比的牙印上轻轻地亲了亲，一串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掉在莫苍脖子上。 那无声的眼泪，柔软的亲吻，落在莫苍脖子上，却像烙铁一般烫在莫苍心上，烫得他眼睛发红，心中千言万语只化为三个字：“对不住！” 庄诗妍伸出两条胳膊紧紧搂着莫苍的脖子，无声地落了会儿泪，许久才哑着嗓子软软地开口：“哥哥，我做了印记，若是以后……我也可以找到你！”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可莫苍听懂了。 他的小姑娘啊，这是在跟他约定来生吗？ 莫苍嗓子紧得几乎发不出声，许久才千斤重般吐出一个字：“好！” “哥哥！”庄诗妍起身，扳着莫苍的脸，两只纤细白嫩的手摸上他的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许久。 看着小姑娘眼中的依恋，莫苍心里又软又酥，半晌说不出话来。见庄诗妍面露疲惫，大手在她后背搓了搓，温声劝着：“听话，睡一会儿！” 庄诗妍摇了摇头，再次抱紧莫苍的脖子，头埋在莫苍的脖颈。 莫苍微微叹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许久，庄诗妍突然想起什么，坐直了说道：“哥哥，今天有两个女人，一直学着我说话，学得很像很像，还学着我走路，和我差不多高，穿着黑衣裳，其中一个被我拿榻砸伤了，另一个被我拿桌子腿打掉了牙，抓到她们你要问问她们为什么学我，我好怕……” 庄诗妍说完又想起先前那膈应人的一幕又一幕，两只手紧紧攥着莫苍的衣服，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庄诗妍简简单单几句话，莫苍却想到了许多，脸色瞬间阴沉，眼中杀意毕露。 见庄诗妍露在外面的一截细嫩脖颈上都是薄栗，莫苍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温声安慰着：“有哥哥在！” -- 第156页 “哥哥，还有冯淮理说日后他会怎么样，我跟着他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没太说明白，但是听他的话肯定是要做什么坏事。”庄诗妍哭过，这会儿冷静下来，细细地回想着今天的一切，把有用的信息都说给莫苍听。 莫苍点头，认真听着每一个字，凑近庄诗妍的耳朵小声说：“妍儿说得对，成王有心帝位。” 温热的气息，庄诗妍耳朵痒痒的，她躲了躲，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耳朵，接着说：“今天是一个女人假扮飞雪来接的我和雨珍，对了，哥哥，雨珍呢？”先前飞雪已经说了雨珍只是晕过去了，她听到了，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心疼，她家雨珍总是受伤。 “在后面，飞雪带着她，你接着说。”莫苍答道。 “那个女人被我拿石子打中了，还有两个车夫，后来我和雨珍赶着车就跑，可是又围上来一群人，说是有人拿钱要买我的命，那群人后来好像被冯淮理杀了，再后来我就被冯淮理打晕了，等醒来的时候就在刚才的院子里。”庄诗妍快速地把事情理了一遍。 莫苍眉头紧皱，眼神阴霾，久久不语，抱着庄诗妍的手不自知地用力：“打在哪里？让我看看！” “哥哥！我没事！我好好的，我现在可厉害了！”庄诗妍知道莫苍定是担心自己，在后怕，忙说道：“哥哥，我没事，你不知道，我现在丢石子可厉害了，我还背了穴位图，一打一个准，飞雪都说了我现在是高手，今天我就拿石子……” 庄诗妍絮絮叨叨跟莫苍说着这些天她在将军府做的事情，还有今天出门之后的事情，语气里带着轻松，可莫苍却是听得心惊肉跳，暗恨自己没有早回来一个时辰，也不敢去深想若是自己今天没有赶回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头抵着庄诗妍的额头，许久不说话。庄诗妍见莫苍脸色不对，也停了下来，只是伸手摸了摸莫苍带着胡茬的下巴，软软地说道：“哥哥，你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 莫苍不语。 马车停了下来，护卫在车外说将军府到了。 莫苍起身，直接抱着庄诗妍下了马车，往将军府里走。 这大白天的，庄诗妍看了看四周的护卫和下人，挣扎着要下地，小声央求着：“哥哥，快放我下来！” 可莫苍却板着脸沉默不语，直接抱着庄诗妍往她住的院子走，庄诗妍只好把脸埋在莫苍怀里装睡。 进了院子，一路直接进了里屋，莫苍把庄诗妍放在床上，大掌摩挲着她的脸侧柔声说道：“你睡会儿，我陪着你！” 庄诗妍点点头，抓住莫苍的手看着他却半晌不闭眼。 “妍儿回来了？”莫夫人的声音在外间响起，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庄诗妍做贼心虚一般，忙把莫苍的手丢开，坐了起来。 莫苍看了看自己被丢开的手，转头看向门口，微微叹了口气。 莫夫人脚步匆匆进了门，快步走到床边，拉着庄诗妍的手按住她，阻止她下地，上上下下快速打量庄诗妍一番，见她并没有受伤，忙劝道：“快好好躺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偏过头去抹了抹眼睛，心中一阵阵后怕不已。 “夫人，您别哭，我好好的！一点都没事！”庄诗妍拉住莫夫人的手软软地说道。 “母亲，妍儿无事。”莫苍也起身劝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莫夫人擦了擦眼睛，转过身来，一手拉着庄诗妍，一手拉着莫苍，扯出一抹笑容：“现在好了，现在好了，你们都回家了。” “是啊，孩子们都回来了，这是天大的喜事！”莫老太君颤颤巍巍地由着婆子扶着也走了进来。 庄诗妍忙蹭到床边，穿鞋下了地，跟莫苍一起迎了过去：“老太君！” 几人到榻边坐了，莫夫人和莫老太君试探着问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庄诗妍看了看莫苍见他点头，于是快速地把事情经过说了。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听得一阵唏嘘，连连后怕，拉着庄诗妍的手不住地安慰着她。庄诗妍连连表示自己真的没事，两个人这才放下心来，见庄诗妍精神头不怎么好，交代了几句，说晚一点再开看她，起身离开。 二人走后，莫苍把庄诗妍抱回床上，看着她睡着了，这才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亲，起身去了外间。 飞雪一直已经侯在外间。 莫苍想到小姑娘睡前问了几次雨珍，开口问了飞雪。 飞雪禀报：“主子，雨珍已经上了伤药，除了有些头晕已无大碍，此刻在下人房歇着。” “嗯，等妍儿醒了你说与她听，免得她挂念。我现在出府，你守在这里，要是妍儿醒了问起我，你就说我会尽快回来。”话落，莫苍转身出门。 不久之后，先前庄诗妍被关的院子，莫苍找到庄诗妍的那间房里，莫苍脸色阴沉靠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瘫在地上的冯淮理，久久不语。 莫十一手下用力，剑在冯淮理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印，第三次问道：“冯世子，先前学我们庄姑娘说话的那两个女人在哪？还有假扮飞雪的女人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6点二更。 第70章 冯淮理不答， 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莫苍，满眼愤恨与不甘，艰难的问出声：“你毒解了？” 莫苍沉默一瞬， 突然站起身，走到冯淮理面前， 示意莫十一让开，突然抬起脚重重地踩在冯淮理的胸口， 正正踩在那根簪子上， 把簪子彻底踩实了，挂在上面的几颗珍珠瞬间碎成了粉末。 -- 第157页 莫苍声音冰冷如寒霜：“你同你那好父亲成王， 和鲁丞相那老贼一起谋划的勾当， 以为皇上不知道？还是当我莫苍久不在京城眼瞎耳聋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那几个女人在哪？” 一根簪子完全没入冯淮理胸口， 他脖子上青筋必现，额头冷汗冒个不停，眼珠突出，仿佛下一刻就能死了般，咬牙恶狠狠地道：“莫苍， 你空口无凭！你一个臣子胆敢谋害我这皇室子弟，你就不怕我父王……” “你父王？你父王怕是很快就自身难保了！”莫苍说道，脚下跟着用力碾了碾。暗道可惜，妍儿这准头还是差了点儿，日后他得亲手好好教教她。 冯淮理口里吐出一口血，两只手去扳莫苍的脚， 可不过是徒劳罢了。莫苍又碾了碾，才把脚拿开，在冯淮理衣服上擦了擦鞋底站到了一旁。 莫十五拎了两个黑衣女人进来， 往冯淮理面前一丢，对着莫苍抱拳施礼：“主子，只逮到这两个女人，藏在厨房的米缸里。院中那些人全杀了，只是冯世子身边的江临不知去了何处，还有假扮飞雪的女子也没在此处。” 莫十一上前揪着那两个女人的发髻把她们的脸抬起来，方便莫苍看得清楚。 只见其中一人一边脸肿得像个猪头，嘴唇也破了，嘴闭不上，牙齿少了几颗。莫苍微微点头，心道这就是被妍儿拿桌子腿打了的那个。 又看向另外一个，那人一脸惊恐，嘴里叨咕着“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苍微微蹙眉，看向莫十一：“看她身上可有伤？” 莫十一伸手向那女人身上探去，又给她把了脉，点头：“主子，外伤，在胸口。” 莫苍心中冷笑，冯淮理那狗杂碎万没有叫一个如此胆小的废物模仿妍儿的道理。 “主子？可要灭口？”莫十一问道。 “处理了吧！”莫苍淡淡地道。 莫十一点头，下一刻，咔咔两声，颈骨断裂的声音，两个女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脑袋折到一旁倒在了地上。 “主子，假扮飞雪的那个怎么办？”等在一旁的莫十五问道。 “无妨，总会找到的。”莫苍看了看冯淮理，说道。还有另一个模仿妍儿的，也别想跑了。 莫苍弯腰，从冯淮理身上把那根只留了一点头在外面的簪子猛地拔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个帕子仔细擦干净，帕子往地上一丢，簪子捏在手里。 莫苍动作太快，冯淮理来不及阻止，簪子已经被拔了出来，他胸口汩汩冒血，口里大口大口吐血，张着大嘴剧烈地呼吸着，伸着手去够莫苍：“救、我！” 莫苍冷笑：“救你？冯世子，你掳了我的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 “你谋害皇室……”冯淮理垂死挣扎。 “哦，是吗？冯世子，你看，你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嘛！”莫苍一边嘴角冷冷勾起，好心地伸手往旁边一指。 站在一旁的莫十五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张面具，赫然就是一张和冯淮理一模一样的脸。 冯淮理不解地顺着莫苍的手看过去，等看清那张脸，瞬间目瞪口呆，睚眦欲裂，嘴张张合合了几下才说出话：“莫苍，你阴险，你卑鄙、无耻！咳咳咳……”又是一大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莫苍低声笑了下，看向冯淮理说道：“我莫苍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一点你怕是忘了。再说，冯世子不知道自食其果这个词吗？待会儿你就会完好无损地从这个院子里走出去，在京城各个热闹的地方转上一圈，然后跟着一个青楼女子私奔离京。你说，你那好父王会不会气得吐血？嗯？” 冯淮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莫苍……” “本来你也不必死得这般早的，怪就怪你动了不该动的人！”莫苍说完，不再看冯淮理那脸红筋暴的脸，脸上瞬间冰冷：“结果了吧！” 冯淮理满腔怨恨，牙齿都咬碎了一颗：“贱人害我……” 听到“贱人”两字，莫苍忙抬手想阻止。 可莫十一早在莫苍吩咐完的时候，就冷着脸一剑上去，在莫苍开口之前砍掉了冯淮理的脑袋：“让你派人掳走我家姑娘，让你派人假扮我家飞雪。” 听到“我家”两个字，莫苍抬眼冷冷扫了一眼莫十一。 再看了看已经分成两截的冯淮理，摆摆手。罢了，日后再查。 莫十一尤不觉得，又是两剑下去，把刚才已经断了脖子断了气的两个女人的头也砍了下来，嘴里骂着：“老子让你搞那邪门的东西！” “好了，回府！十五你去剩下的事。”莫苍说道，话落抬脚往外走，先行回府。 二人应是也跟着出门，莫十一追着莫苍而去，莫十五则顶着冯淮理的脸，招呼护卫在各处房子浇了火油点了火，见火彻底烧起来再无扑灭的可能，这才离开。 而当出了院门的时候，莫十五已经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锦袍，赫然和刚才冯淮理身上的衣裳一个颜色，虽略有不同，但若不细看，活脱脱一个成王世子。 莫苍担心庄诗妍受了惊吓再发烧，但想着回了京还不曾去找皇上复命，只好按耐住心中焦急，先进了宫，直接在御书房见了皇上。六皇子冯瑾煜也在。 皇上挥手打发了所有的太监宫女，连身边的大太监昌贵也安排出去跑腿了。 -- 第158页 “说吧，进京为何只派人送了信进宫来，却没有亲自来见朕？”皇上靠坐在龙椅上，淡淡地问。 “臣有罪！”莫苍直接在御桌前直直跪了下去。 “说来听听！”皇上手指轻扣桌面。 “臣一个失手杀了成王世子冯淮理！因他不知死活掳走了臣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欲加谋害。”莫苍掷地有声，坦坦荡荡，那笔直的脊背，理直气壮的声音，仿佛不是在请罪，而是在邀功。 “什么？冯淮理死了？”这话一出，皇上猛地从龙椅上站起，站得太猛，又跌落回去，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六皇子冯瑾煜听闻莫苍说冯淮理死了只是眼神微动，但一听到莫苍说冯淮理掳走了他心尖上的姑娘，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莫苍，正想问什么，可见皇上咳嗽地厉害，忙从旁边的椅子上起身走到皇上身边轻轻帮他抚着胸口，端的一副乖巧的少年模样：“父皇，您身子骨要紧。” 莫苍眼神一直在皇上和六皇子之间不经意般地来回看着，自然把六皇子刚才那略带震惊的表情，又转瞬收敛，尽收眼底。此刻再看六皇子，就见他眼中满是关切，眼中只有皇上的身体康健。莫苍忍不住在心中赞了句好城府。 半晌，皇上终于咳嗽完，又喝了口水喘了半天的气，这才再次看向莫苍。皇上那因剧烈咳嗽而泛红的脸上，虽刻意压制，却依然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你与朕细细道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苍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只是最后道了句：“臣从冯淮理身上搜出了一张他本人的面具，就派人稍加利用，毕竟成王世子突然暴毙，成王那里说不过去。待事情办妥，那面具臣会带到宫中交予皇上。” 皇后在明陀山明陀寺的遭遇，莫苍早就一五一十与皇上说过，知道峰冯淮理身边有擅此技之人。所以皇上一听那冯淮理身上竟然还带着自己的面具，只觉得一阵恶寒，并没有多加怀疑。 事情说完，皇上靠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语，许久，突然哈哈大笑出声，拍着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六皇子的手：“皇儿，父皇这就下旨，即刻封你为太子！” 六皇子冯瑾煜立马跪倒，也不推辞：“孩子谢父皇隆恩！” “快起，快起！”皇上兴致颇好，伸手把六皇子扶起来，又亲自绕过御桌，把莫苍也扶了起来，决口不提冯淮理死了之事，只道：“今儿朕这心里敞亮，这会儿竟然觉着有些饿了，待会儿叫御膳房做多几道小菜，莫将军留下陪朕一起吃个饭可好？” 莫苍却一抱拳，告罪道：“御赐本不敢辞，只不过臣家里的姑娘受了惊吓，臣这急着回去看看，还请皇上赎罪，若是皇上要罚，臣明日进宫来领罚。” 莫苍如此大言不惭地把姑娘放在皇上前面，皇上不但丝毫没恼，反倒愉悦地哈哈大笑出声，伸手拍了拍莫苍的肩头，竟然开起了玩笑：“行啊，百坚不摧的莫将军如今也有弱点了！” “臣有罪！”莫苍一脸诚惶诚恐，再次抱拳请罪。 皇上假意板着脸，冷哼了一句：“行了，别在这假惺惺了，赶紧回去吧，当真是没眼看。” 莫苍施礼，又对着六皇子抱了抱拳，转身疾步离开。 皇上似是犹觉得有趣，微笑着摇摇头：“皇儿，莫将军是个有趣之人，你多与他接触接触，会学到不少好东西。” 六皇子乖巧应是。 莫苍出了宫，骑马回了将军府，还不待马停稳，就凌空跃下，缰绳往身后的莫十一手里一甩，快步走向府内。 庄诗妍睡了一觉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在雨珍住的屋子，拉着躺在床上头晕目眩起不来床的雨珍的手，一张脸上满是歉意：“雨珍啊，你最近总是受伤，我、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吧。” 庄诗妍本想说句“对不住”，可上次她说了这话把雨珍吓得差点儿跪地上，连连说受不起，现在雨珍脑袋上包着瘆人的白布，庄诗妍怕吓着她，不敢乱讲，拉着雨珍的手心疼地思来想去，决定给点儿银子以表慰问。 雨珍脑袋磕在桌子上，磕出一个大口子，这会儿虽说上了药，可晕得很，伤口也拉扯般的疼，本没力气笑，可看着她家姑娘那一本正经要给银子的模样，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扯得伤口直疼，呲牙咧嘴眼泪都淌了下来。 飞雪站在一旁也觉得好笑：“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雨珍这脑袋是您给打的，这会儿要赔偿呢。” 庄诗妍嗔了飞雪一眼。飞雪尽瞎说，她家雨珍那么好，她怎么可能打雨珍呢。 雨珍忍着笑，拉着庄诗妍的手央求道：“好姑娘，奴婢求您可快些回去吧，您在这，奴婢这会儿都笑了几场了？再这么笑下去，奴婢这脑袋算是好不了了。” 庄诗妍有些依依不舍地拍了拍雨珍的手：“那好吧，雨珍你好好歇着，我叫厨房熬了鸡汤，待会儿给你端来。等你好了我再给你银子，我怕要是现在给你，你太高兴再一乐，又把脑袋上的伤扯着了。” 说完，也不看雨珍憋笑憋得通红的脸，唉声叹气地转身走了。 在她身后传来飞雪的大笑声，还有雨珍夹杂着哎呦哎呦喊痛的笑声。 庄诗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道这些人的笑点太低，她说得多么一本正经的事情，怎么就把那两个人笑成那样。 庄诗妍抱了抱朝她扑过来的小古，一边薅着小古毛绒绒的耳朵，一边跟它小声说道：“小古，你是个好孩子，听说你也出去找姐姐了。还有之前你对着那个假飞雪吼，姐姐大意了，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事，你还想那样叫，姐姐一定会留意的。” -- 第159页 小古也不知道听懂没，对着庄诗妍叫了两声，又在她身上蹭了蹭。 庄诗妍走到院子中的石桌边，伸手去拿石子，还没抛出去，一抬头就见莫苍从院子门口走了进来。 多日分离，又差点生离死别，庄诗妍早就把她说过的要“矜持”二字丢到脑后，快步迎了上去，走到莫苍面前伸手拉住他的手，眉眼弯弯，甜甜地笑了，软软糯糯叫了句：“哥哥！” 第71章 莫苍低头看着小姑娘牵着自己的手， 嘴角慢慢扬起，柔声问道：“可有吃了饭？” 庄诗妍点头，牵着莫苍的手往屋里走， 一边走一边问：“哥哥，你吃了饭没？” “还不曾， 可有什么吃的？”莫苍问道。 一听都这时候了，莫苍竟然还没吃饭， 庄诗妍小脸上都是心疼：“哥哥， 你肯定饿坏了吧，你先坐会儿啊， 我去给你张罗饭菜。” 庄诗妍把莫苍按在椅子上坐着， 起身就到外间吩咐小丫鬟：“将军还没吃饭， 你快去厨房……， 算了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庄诗妍回身走回里间：“哥哥，你在这等会儿啊，我去厨房。” 莫苍起身笑着说道：“我陪你一起。” 两个人好久不见，庄诗妍也不想跟莫苍分开，自是高兴， 乖巧地点点头：“哥哥那走吧。”上前就牵住了莫苍的手。 莫苍大掌一包，把庄诗妍的手整个包在掌心，庄诗妍抬头看着莫苍甜甜地笑了。 两个人牵着手，莫苍回头对低着头跟上来的两个小丫鬟说道：“不必跟着。”两个小丫鬟施礼退了回去。 “哥哥，你看我长高了些没？雨珍和飞雪都说我长高了。”庄诗妍拿手在自己头上比着。 莫苍停下脚步，把庄诗妍扶着站在自己面前， 也拿手比了比，点头笑道：“确实高了些。” “哥哥，我还能再长些。”庄诗妍很高兴。再长高一些， 她就不用总是仰着头看着莫苍哥哥了，每次两个人站在一起她脖子都酸了。 莫苍闷笑，牵着庄诗妍的手，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慢慢逛去了厨房。 莫将军第一次大驾光临厨房，一时间厨房里惊得人仰马翻。厨房管事颠颠跑上来，话都说不利索：“将、将军，您有何吩咐？” 庄诗妍看着好笑，先一步开口：“将军还没吃饭，你看什么快做些来。” 管事一听原来将军只是饿了，松了一口气，对着庄诗妍笑道：“庄姑娘您稍等，刚好锅里煨着鸡汤，奴才马上叫人煮碗鸡汤面来。” “再加两个荷包蛋，加一些青菜，还有那个小酱瓜也端来一些。”庄诗妍说道。 管事一一应是，乐颠颠地跑走了。 庄诗妍跟个小管家婆一般替莫苍张罗着，莫苍目光一直在庄诗妍身上，星眸中满是笑意，嘴角一直勾着。 “哥哥，要不，我们就在那边吃？”庄诗妍指了指厨房小院中的一处凉亭下摆放的桌子。 莫苍点头，牵着庄诗妍走了过去。 厨房众人都看到二人紧紧牵着一起的手，各个面带喜色，小声嘀咕着。 “怕是咱这镇国将军府要有大喜事了！” “谁说不是呢，要是庄姑娘做了将军夫人，那可是件好事……” “等将军成亲，咱们怕是又有两个月的赏银拿了！” …… 庄诗妍完全不知众人在议论她，莫苍却把一切都尽收耳中，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两个人坐在凉亭下的椅子上，没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鸡汤面就端了上来，上面摆了两个荷包蛋和一些绿色的菠菜，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管事又端了一碟小酱瓜，并一些其它的小菜摆在了桌子上。 庄诗妍把筷子递给莫苍：“哥哥，你快吃！” 莫苍伸手接过筷子，问道：“妍儿可要吃些？” 庄诗妍摇头，催促莫苍快吃。 莫苍想着也快吃晚饭了，怕待会儿庄诗妍吃不下饭，也不再让，拿起筷子开吃。 庄诗妍胳膊拄在桌子上，两手托着腮，嘴角两个小梨涡显现，笑眯眯地看着莫苍吃，浓密纤长的睫毛弯成了两个月牙形。 感受到庄诗妍的目光，莫苍但笑不语，似是很享受般放慢了吃面的速度，这样，一碗面足足花掉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才吃完。 莫苍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抬头看着还在傻乎乎对着他笑的小姑娘，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摸了下，笑着问道：“妍儿在看什么？” “哥哥真好看！”庄诗妍托着下巴傻乎乎地笑着说道。 莫苍微微挑了挑眉，似是异常愉悦地低低笑了下。 厨房院外的一颗大杨树树杈上坐着望天的莫十一一个不稳栽了下去，下坠途中抓住一根树枝这才没直接摔在地上。重新坐回刚才那棵树杈上小声嘀咕着：“主子当真变了，以前谁敢说他好看，直接一掌劈过去……” 莫苍装作不经意间冷冷扫了一眼莫十一，莫十一连忙闭嘴，仰着头继续望天。 莫苍这么一笑，庄诗妍菜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傻话，脸上微囧，忙把手从下巴上拿了下来，脸颊红扑扑地扭着身子侧坐着，拿手当扇子扇着风，睫毛轻颤眼神躲闪，不敢再去看莫苍。矜持！矜持！庄诗妍在心里念叨着，暗自有些羞恼。 见小姑娘害羞了，莫苍脸上笑意微微收敛，可高高勾起的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 第160页 等了一会儿，见庄诗妍还不转过身来，莫苍起身，一本正经地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祖母和母亲。” 庄诗妍见莫苍没有再笑，松了一口气，忙起身先一步往前走。却全然没留意莫苍又用叫着自家媳妇的口吻，直接说了去看看祖母和母亲。 莫苍大步追上，又伸手去牵庄诗妍的手，可庄诗妍却耷拉着脑袋把手给挣脱了出来。丢死人了，哥哥不会以为她看上了他的美色吧？好吧，虽然她也很喜欢哥哥这张脸，可是、可是这么直白，也太丢人了。 莫苍拉了两次，见小姑娘红着脸不愿意，还有些羞恼，每次他一上前她就两条腿拼命倒腾加快速度，一上前她就加快速度，追了两次，莫苍怕累着她，闷笑不止，却也不再强求，笑着跟在小姑娘身后放慢了脚步，果然庄诗妍也慢了下来。 两个人隔了一步，一前一后悠悠闲闲地往老太君的院子走。 还没走到，莫夫人身边的红香迎面走了来，见到二人，满脸笑意施礼问安，接着说道：“将军，庄姑娘，夫人正找您二位呢，表姑娘来了。” “芳馨？”莫苍面露喜色，开口问道。 “正是，这会儿正在老太君屋里说着话呢，夫人请您二位现在过去。”红香说道。 莫苍这次不顾庄诗妍的反对霸道牵上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兴致颇高地介绍着：“妍儿，芳馨的母亲是母亲的姊妹，我唯一的姨母，当年远嫁江南，我小时候曾在姨母住过两年，芳馨这个调皮鬼没少气我。” 表妹？又是一起张大的，这算不算青梅竹马？庄诗妍想到之前看过的那些话本子上的表哥表妹的故事，鬼使神差地问道：“哥哥，芳馨好看吗？” “嗯，还算好看。”莫苍想到芳馨那丫头最恨别人说她不好看，笑着答道，没察觉到庄诗妍语气里那一丝丝异样。 庄诗妍脸上本就所剩不多的笑意彻底没了，把手从莫苍手里抽出来，软软地道：“哥哥，快到了，让人看到了，不成体统。” 莫苍心道小姑娘怕是害羞，于是点点头。 红香跟在二人身后，把庄诗妍的动作和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又想了想那闹腾的芳馨表姑娘，低下头憋笑。府里这阵子，怕是要热闹了。 二人抬脚进了老太君的院子，就听屋子里传出来阵阵笑声。莫苍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对庄诗妍说道：“妍儿，芳馨这丫头是个欢脱的性子，时不时还有些疯疯癫癫，若是她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你莫要在意。” 庄诗妍不太明白莫苍说的疯疯癫癫是什么意思，但见快走到门口了也没时间问，忙点点头。 可下一刻，二人一进屋门，庄诗妍瞬间就明白了莫苍口中的“疯疯癫癫”是何意。 就见屋内老太君坐在榻上，一个一身红衣的貌美小姑娘赖在老太君身上咯咯咯笑着，等她抬头看见莫苍那一刻，猛地从榻上跳到地上，张着一双胳膊咋咋呼呼就朝莫苍扑了过来，扯着嗓门喊着：“表哥，我可想死你了！” 庄诗妍满眼震惊，忙往旁边让了让。这古代的姑娘，也有这么热情，这么奔放的？ 莫苍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胳膊挥了一下衣袖，一阵风把左芳馨给扫得连连后退。 左芳馨扶着旁边的丫鬟这才站稳，两只手叉腰，气得直跺脚，嘟着嘴抱怨：“表哥，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好多年不见，一见面你就这样对我！” “你如今是大姑娘了，要自重！”莫苍隔着衣衫握着庄诗妍的胳膊，把她拉到老太君身旁坐。 左芳馨看到这一幕，脸色变了变，指着莫苍握在庄诗妍胳膊上的手哼了一声：“让我自重，表哥，你这就叫自重了？男女授受不亲的！” “闭嘴！”莫苍朝左芳馨瞪了一眼，可语气中并没有严厉和恼怒。 庄诗妍跟老太君和坐在一旁的莫夫人请了安，挨着老太君坐在榻上，随后不动声色地看看莫苍，再看看左芳馨。 莫夫人看着那两个人在那里斗嘴，看得直乐。 老太君一副没眼看的偏过头，拉着庄诗妍的手笑着说道：“别看他们，那是两个冤家，一见面就跟两只鸡似的啄来啄去，也不嫌丢人。” 莫夫人笑了一会儿，给芳馨和庄诗妍相互介绍：“妍儿，这是你姨母家的芳馨表妹，是个远近闻名的泼皮无赖，她这一来我府里的猫啊，狗的都得躲得远远的。” 左芳馨急得跺脚：“姨母，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您还说！” 莫夫人笑着哄：“好了，好了，我们芳馨如今是个漂亮又端庄的姑娘，快来见见你……”莫夫人顿住，和莫苍对视一眼，见莫苍对她使眼色，忙笑着接着道：“这是你妍儿姐姐，往后的日子你们少不了要打交道，快过来打个招呼。” 庄诗妍起身，和左芳馨两个人相互见了礼，又坐回老太君身旁，安安静静地不说话，模样甚是乖巧。 左芳馨性子欢脱，可人很机灵，在莫夫人和莫苍之间来回看了看，又看了看坐在莫老太君身边的比她还美上许多的庄诗妍，大眼睛转了转，狡黠地一笑：“哦，我知道了，这是表哥的……” 莫苍以拳抵唇轻轻咳了咳，冷冷扫了一眼左芳馨。 左芳馨像是抓到了莫苍什么把柄，拍着巴掌咯咯咯一阵乐，冲着莫苍挑衅地一抬下巴，热情地走到庄诗妍面前，甜甜地叫了句：“妍儿姐姐，我们去玩吧？” -- 第161页 庄诗妍犹豫了一瞬，没说话。 莫夫人笑着道：“去吧，去吧，芳馨这刚到，还没安置下来，妍儿陪她去她住的院子看看，离你住的地方不远，认个门，日后你们两个小姑娘家也好多走动。” 莫夫人开了口，庄诗妍不好拒绝，起身和众人施礼，紧接着就被左芳馨架着胳膊拉走了。 莫苍在后面看着庄诗妍出门之前回了两次头看他，无奈地笑笑：“芳馨这丫头，如今这么大了，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莫老太君笑着接道：“随了她娘，你姨母年轻时也是这样，后来成了亲才稳重下来。” 莫夫人按了按太阳穴，嗔道：“这丫头，这才来这么一会儿功夫，吵得我这脑袋嗡嗡直响。”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都深有同感地笑了笑。 莫苍忽地笑意一敛，严肃说道：“祖母，母亲，我有话要说。”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同时挥手打发了丫鬟和婆子，莫夫人挨着老太君坐到了榻上。 莫苍把椅子往前搬了搬，坐到二人面前，压低声音说道：“祖母，母亲，成王世子冯淮理死了。” “死了？”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颇为震惊。莫夫人脸色颇为担忧地压低声音问道：“苍儿，可是你……？皇上可知道此事？皇上怎么说？” “我先前进宫同皇上禀报过，皇上听了很高兴。”莫苍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莫夫人拍了拍胸口，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哪怕知道那冯淮理是掳走妍儿之人，娘也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可他毕竟是皇家子弟……，好在他一直居心叵测早就惹恼了皇上……，不过苍儿，日后还是莫要如此冒失，这将军府一大家子的性命可都在你手上。” 莫苍点点头：“母亲不必担心，儿子有分寸。” 莫老太君拍了拍莫夫人的手说道：“苍儿做事向来拿捏得很好，你见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做过越线的事？” 莫夫人想了想点点头：“也是！是我多虑了。” “皇上已经说了会即刻下旨册封六皇子为太子，怕是明日朝堂之上就会宣旨，估摸皇后娘娘也会很快回宫。”莫苍又道。 想了想在宫里鲁贵妃那里受的憋屈，莫夫人笑着和老太君对视一眼，说道：“立太子是大喜事！皇后回宫也是大喜事！如今你也回来了，咱这府里的喜事也该操办起来，东西我和你祖母都准备齐了，媒人也都找好了，等看个好日子就上门去提亲。” 莫苍笑着点点头：“成，这几日我就同妍儿说。”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莫苍从老太君的院子出来，回了自己院子去忙。 离庄诗妍院子不远的一处院子，丫鬟婆子们正在安置行李，左芳馨则拉着庄诗妍坐在院中的椅子上，一边晒着初秋暖洋洋的太阳，一边说东说西，异常热情。 庄诗妍不太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哪怕这左芳馨是莫苍的亲表妹，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还是有些拘谨。面对着喋喋不休的左芳馨，庄诗妍为了维持礼貌一直笑着，可这么半天过去，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酸了。 “妍儿姐姐，你知道我这次来京城是做什么的吗？”左芳馨歪了歪脑袋，大眼睛狡黠地转了转，看着庄诗妍问道。 “你、来京城做什么？”庄诗妍再一次很给面子的问道。心里却纳闷，为什么这个芳馨每次说话之前都要先问一下，等你顺着她问了才接着说。这么一会儿，她怕是被迫问了有十几二十个问题了吧。 “妍儿姐姐，我就知道你也好奇的。”左芳馨拍着巴掌又是一顿咯咯咯地笑。 庄诗妍：“……”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 “妍儿姐姐，我悄悄告诉你啊，”左芳馨自来熟地抱着庄诗妍的胳膊，亲昵地靠在了她身上，神秘无比地说道：“我是来定亲的！” 定亲？庄诗妍心里一个咯噔。 “对啊，我外祖母和姨母都知道的。”左芳馨又说道。 老太君和莫夫人都知道？庄诗妍的心往下沉。 左芳馨仔细打量着庄诗妍的脸色，头靠在庄诗妍肩头偏过头偷偷笑了下，随即转过头接着说道：“妍儿姐姐，我还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没发现最近这镇国将军府里喜气洋洋的吗？我这次来为了给我外祖母一个惊喜，是偷偷来的，等我到的时候发现正撞见外祖母和姨母正在理嫁妆单子，哇，你是没看见，好厚一沓，见我来她们就收了起来，但是我还是看到了一眼，那上面的东西，啧啧，全是好东西……” 都已经在准备聘礼了吗？所以这芳馨表姑娘是来跟莫苍哥哥定亲的？ 庄诗妍的脸色越来越白，只觉得本来暖洋洋的太阳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温度，她浑身直发冷。 左芳馨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她看到的聘礼单子上的好东西，庄诗妍再也听不下去了，嗓子发紧：“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左芳馨却像没眼色一般，抱着庄诗妍的胳膊就是不撒手：“妍儿姐姐，我跟你说，小的时候我和表哥过家家，我说我要嫁给他……” 庄诗妍猛地站了起来。 “呀！”左芳馨一个没防备，被庄诗妍带着站起来，差点跌倒，惊呼一声。 庄诗妍扶住左芳馨，把她还扒着自己胳膊的两只手拿下去，白着一张脸，扯了一抹甜得腻人的笑，软软地说道：“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话落，也不等左芳馨回答，转身快步就出了院子。 -- 第162页 左芳馨看着庄诗妍脸色大变地跑了，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庄诗妍走远，她再也压抑不知，在原地蹦着拍手乐，乐完哼了一声：“莫苍你个狗东西，跟我斗！等着收拾烂摊子吧！” 说完又捧着脸故做抱歉地样子冲着门口喊了句：“妍儿姐姐，我刚才没说完的是，我说要嫁给表哥，结果莫苍那狗东西拒绝了我，哈哈哈！” “姑娘，您又这般胡闹，当心表少爷待会儿收拾您，像小时候那般把您挂树上！”一直站在一旁的左芳馨的贴身丫鬟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左芳馨乐完，脑补了一下莫苍冰冷阴森的脸，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忙招呼了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就往外走：“快快快，咱们出府去逛逛，等莫苍那混蛋收拾完烂摊子，咱们再回来……” 庄诗妍脚步匆匆地直接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先是去找了雨珍，一进门就问道：“雨珍，你可好些了？我想回家了！” 雨珍本来歪在榻上，一见庄诗妍脸色不对走进来，忙坐起身来下了地，还在穿鞋，就听庄诗妍如此说道。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您不是和莫将军在一起，这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回家？”雨珍急切地问道。 “雨珍，你先别问吧，你头还疼吗，能不能走？我现在想回家了，这将军府、住不得了。”庄诗妍闷闷地道。前脚她还和莫苍哥哥拉拉扯扯，可没想到他后脚就要和左芳馨订婚了，她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庄诗妍说完低下头，瞬间红了眼眶。 “那行，姑娘，您等着，奴婢马上收拾东西。”雨珍见庄诗妍眼泪马上就要掉下里，也不再问，动作很快就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收拾了，装了一个包袱。 两个人又去庄诗妍住的屋子，庄诗妍看着自己住了许久的地方，鼻子直发酸，忙走到窗边去看着窗外。 雨珍手脚麻利地把庄诗妍带来的东西打了个包裹，庄诗妍回头看了看，见雨珍在拿那个装银票的锦盒，走过去拿了下来放到桌上。 雨珍焦急地道：“姑娘，这个不拿吗？你所有的家当都在这了！要是不拿，咱们可就一点儿银子都没有了。” 庄诗妍想了想，说道：“最开始莫苍哥哥给我的那五千两还有多少，你拿着吧，其他的不要动。” 雨珍松了一口气，忙走到桌子边打开锦盒，从里面拿了当初五千两还剩下的四千多两，塞进荷包里揣进怀里放好。 “姑娘，那这匕首和鞭子可要拿？”雨珍又问。 “……”庄诗妍沉默了，两双手绞在一起纠结了一会儿，说道：“不用了，我们只带着小古就好了。” 两个人收拾妥当，抬脚就往外走，雨珍又问：“姑娘，咱们可要去叫飞雪姐姐？” “不用，让她留下吧。”庄诗妍说道，朝着院中趴在院中晒太阳的小古招招手：“小古，跟姐姐回家！” 小古起身，奔到庄诗妍身旁蹭了蹭，庄诗妍伸手抱了抱小古的脖子：“走吧。” 莫苍院中，莫十一飞奔进了书房：“主子，庄姑娘带着雨珍背了包袱要离开，说是要回庄家村。这会儿正要去和老太君和夫人辞别，被飞雪半路拦住了，可庄姑娘坚决要走，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莫苍脸色瞬间阴沉，起身就往外走。 在离老太君的院子不远的路上，飞雪拦着庄诗妍，难得的在庄诗妍面前冷了脸：“姑娘，您要回家为什么不叫飞雪？” 庄诗妍略带歉疚地道：“飞雪，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要回家了，你还是留在莫苍哥哥身边的好。” “那姑娘您为何突然要走？”飞雪换了个问题。 “我就是、突然想家了！”庄诗妍低着头说道。 庄诗妍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莫苍冰冷带着微怒的声音：“扯谎！”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合一，明天中午12:00见。 第72章 那熟悉的声音一响起， 庄诗妍身子就僵住，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她忙低着头， 却不敢转身。 她害怕， 她怕转过头去就舍不得离开了。她知道， 在这个世界里， 很多男人三妻四妾都属正常， 连一个什么小小的县令都有好几个小妾， 莫苍哥哥堂堂一个镇国将军，怕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她可以肯定莫苍哥哥喜欢她， 她也喜欢莫苍哥哥，很喜欢， 很喜欢！ 可是，她不能给他做妾。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不然她就不要他了，再好也不要了。 现在他要定亲了， 那就当她和莫苍哥哥谈了一场恋爱， 现在和平分手好了。谁的人生还不失恋几次！没事的， 没事的！ “为什么突然离开？”莫苍的声音在庄诗妍脑后再次响起。 庄诗妍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哭， 不能哭，分手就分手好了！要潇洒一点！ 可还不等庄诗妍把眼泪憋回去，莫苍却等得不耐一般伸手扳着庄诗妍的肩头把她转向自己， 脸色阴沉：“为何突然离开？怎么不来找我说？” 庄诗妍往后站了站，用力扭了一下肩膀， 从莫苍手里挣脱，屈膝对着莫苍施了一礼：“哥哥，我许久没回家了， 想回家去看看。这些日子以来，多谢哥哥的照顾，希望哥哥以后、一切都好。”庄诗妍说道最后，嗓子发紧，眼泪差点掉下来。说完最后一个字，转身就走。 -- 第163页 雨珍着急地一跺脚，忙背着两个包袱跟上，小古也跑在庄诗妍的身旁。 看着小姑娘带着一个丫鬟一条犬，跟离家出走一般步履匆匆地往前走，莫苍直接气笑了。 听到莫苍毫无笑意的笑声，庄诗妍腿莫名有些发软，直觉危险，两条腿加快倒腾，就差小跑起来了。 可下一刻，庄诗妍身子一旋，来不及惊呼，天旋地转间直接趴在了莫苍宽阔结实的肩头。 莫苍扛着还在发蒙的庄诗妍，冷冷吩咐：“把左芳馨给我拎过来！” 小姑娘先前陪他吃面的时候还好好的，就跟着芳馨那丫头待了一会儿就突然要回家，连个招呼都不跟他打，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芳馨那疯丫头又抽了什么疯，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飞雪答道：“主子，表姑娘带着丫鬟刚才急急忙忙出府去了，说晚点儿再回来！” 莫苍冷笑：“给我绑回来！” 飞雪憋笑应是，转身就走。每次这表姑娘一来，这将军府里就热闹上许多。 被这一幕幕整得愣愣发呆的雨珍忙拉住飞雪：“飞雪姐姐，姑娘和莫将军，这、这怎么回事啊？” 飞雪拍了拍雨珍的肩膀，笑了笑道：“傻丫头，大喜事！赶紧的，把你这包袱拎回去，赶紧歇着去吧。给你点建议，现在别去烦姑娘和主子啊。” 大喜事？雨珍看着飞雪的背影，拎着两个包袱，满脸不解一边叨咕着一边转身往回走。 “哥哥，你放我下来！”庄诗妍伸手在莫苍背上拍了一下。 莫苍扛着庄诗妍沉默不语，阴沉着脸只顾往前走。 一路上碰到下人婆子丫鬟的，莫苍眼神冷冷扫过去，吓得众人忙低头弯腰退到一旁，各自却在心里好笑地调侃着这夫人没娶进门呢就这么亲热了。 庄诗妍双腿被莫苍一条胳膊紧紧箍着，趴在他的肩上挣扎了两下却毫无用处，心里直着急，踢蹬下两条小腿：“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啪！莫苍抬手一巴掌轻轻拍在庄诗妍身后的柔软上，用行动代替了言语警告庄诗妍老实趴好。 …… 那一巴掌莫苍并没用力，但庄诗妍就觉得身后火辣辣的，整个身子瞬间僵住。 一张小脸刹那间通红，庄诗妍简直羞愤欲死，握着拳头咬着牙就想砸莫苍的背，可举了半天却没舍得落下去。 片刻之后莫苍扛着人到了自己院门口，抬脚就往里走。 见莫苍要往他自己的院里去，庄诗妍拼命踢蹬两条腿，强烈拒绝着：“我不去你院里，不去！”如果待会儿那表姑娘回来了，见到自己在哥哥院里，她要怎么解释！ 莫苍见小姑娘坚决抗拒，转身从自己院子退出来，去了庄诗妍住的院子，直接进了里屋，在小古要跟进来的前一刻抬脚把门关上，把小古关在了外头。 一进门，莫苍就看见桌子上摆着的匕首，鞭子，还有一个锦盒。 莫苍黑着脸把庄诗妍放在榻上，走到桌边把锦盒打开，拿出那厚厚一沓银票，估摸了一下，又把银票甩回锦盒。 庄诗妍一挨在榻上，就蹦到了地上，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依然不看莫苍，心里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莫苍哥哥这个样子好吓人。 莫苍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看着庄诗妍冷冷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奔着好聚好散的原则，庄诗妍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如常：“哥哥要定亲了，我再住在这里不合适！” …… 莫苍神色缓和，伸手去拉庄诗妍却被她躲开，莫苍也不介意，只当庄诗妍知道两个人要定亲，这是害羞了，柔声说道：“你都知道了？是芳馨那丫头跟你说的？” 庄诗妍点点头，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哥哥亲口承认了，他亲口承认了。 莫苍站起身，走到庄诗妍面前，低头温声说道：“我本想这几天同你讲的，没成想芳馨那丫头嘴快，回头我收拾她。妍儿……” “哥哥，不必为了我一个外人去为难表姑娘，好歹你们……”庄诗妍说不下去，抬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 外人？什么外人？莫苍心思机敏，一听这话头不对，又想到芳馨那丫头喜欢搞怪，细细打量庄诗妍的神情，这才发现小姑娘要哭了。 回想刚才小姑娘说的话是“哥哥要定亲了”，而不是“哥哥，要定亲了”，脸色沉了下去，微微蹙了眉头问：“芳馨同你是怎么说的？” 庄诗妍有些气结。难道非让她亲口重复？但想着又不是自己理亏，于是抬起头直视着莫苍：“芳馨姑娘说，你要同她定亲了！” 说完，两只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猛地伸出去推了莫苍一把，却、没推动。庄诗妍讪讪地把手收回来，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耷拉着脑袋，情绪低落。 …… 莫苍手指摩挲着沉默了，许久，脸色阴沉如水地问道：“这就是你银子也不要了，匕首和鞭子都丢了，招呼都不同我打一个，提着包袱就走的原因？” “啊！”庄诗妍答道。心中却有些生气，凭什么他要和别人订婚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庄诗妍心中像压了块大石头般沉得喘不过气来，却极力保持着这面上的平静，软软地道：“多谢哥哥这许久以来的照顾，我会记得！祝你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你成婚我就不来了，家里、还种着菜呢！”说完转身就走，在转身那一刻，眼泪不争气的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哥哥，再见了！ -- 第164页 莫苍长臂一伸，抓着庄诗妍的胳膊用力一扯，人重重撞进怀里。莫苍低着头在她耳边咬牙问道：“我成婚你就不来了？嗯？” 还往一起抱！像个什么话！庄诗妍又气又急又恼，扭着身子挣扎却没挣出来，抬起脚踩在莫苍脚上，红着眼哽咽着赌气威胁道：“哥哥你放开我，不然我用力踩你了，到时候你残废了别说芳馨姑娘不要你！” “她不要无妨，你就说你要不要我，嗯？”莫苍哑声问道，话落也不等庄诗妍回答，一口咬在庄诗妍耳珠上，牙齿微微用力磨了磨。 耳朵一疼，庄诗妍真气着了，只觉得委屈异常，睫毛轻颤，憋了许久的眼泪再也憋不住，簌簌直颤。 见小姑娘哭了，莫苍微微叹口气。打横把人抱起，走到榻边抱着她坐下，伸手轻轻擦着庄诗妍的眼泪，咬牙哄道：“你不要我了，你倒有理了！” 庄诗妍把他的手扯开，哽咽着道：“是你、不要我！” 莫苍心中猜到个事情的大概，想到小姑娘误会他要和别人定亲，竟然一声不吭直接气跑了，心中说不出得有多熨帖。 莫苍看着怀里红着眼嘟着嘴在伤心难过的小姑娘，心中愉悦，闷笑不止，有心再逗她一会儿，却又不舍得，扳着庄诗妍的脸在她额头狠狠亲了下：“傻姑娘，我要定亲的人是你！” ……什、什么？ 庄诗妍整个人愣住，也忘记哭了，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莫苍，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水，模样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这么半天了，小姑娘终于肯给他个正常的眼神，莫苍嘴角勾起，伸手掐了掐庄诗妍的脸颊，笑着问道：“傻了？” “那为什么，芳馨说她在老太君屋里，看到老太君和夫人准备聘礼单子？”庄诗妍两只手无意识地揪上莫苍的衣襟。 “那是给你准备的！”莫苍笑着答，拇指轻轻在庄诗妍的眼角擦了擦，把一颗还没滚落的泪擦掉。 “那为什么，芳馨说，你跟她要定亲？”庄诗妍不解地又问，眼神中带着忐忑与不安定定地看着莫苍。 莫苍冷哼一声：“那丫头古灵精怪，最爱捣乱。我先前是不是同你说过她时不时疯疯癫癫的，嗯？怎么还被她骗了去。再说，你仔细想想，她可有真的非常明确地说了我要同她定亲？” 庄诗妍仔细回想着：“她说她这次来京城是来定亲的，还说镇国将军府喜气洋洋，她在老太君屋里看到了聘礼单子……” “所以？”莫苍抬了抬眉毛。 “所以，并不是你和她定亲？”庄诗妍后知后觉地总结出了一个正确的结论。 “你说呢？嗯？”莫苍带着浓浓的不满问道。 庄诗妍心中像是乌云散开，烈日钻了出来一般地敞亮！压抑不住地咧开嘴就笑了，嘴边现出两个深深的小梨涡。 原来哥哥没有和别人定亲！原来哥哥是要和她定亲！她就说哥哥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嘛！ 误会澄清，庄诗妍眉眼弯弯甜甜地笑了。可莫苍的脸色却沉了下去，眼神微眯看着庄诗妍，带着说不出的危险。 看到莫苍那难看的脸色，庄诗妍心虚不已，觉得自己刚才应该找哥哥先问清楚的，自己误会了，丢下哥哥就想跑，这有点儿太没良心了。 不敢再笑得那么甜，忙板了板小脸，压了压笑意，两只手悄悄环上莫苍的脖子，软软糯糯地撒着娇：“……哥哥！” 莫苍沉默不语，脸色阴沉，目光深邃，看不清他的情绪。 “哥哥，我错了！”庄诗妍知错能改，红着脸快速在莫苍下巴上亲了一下。 一个一触即离，宛若没有的亲吻而已，还是亲在下巴上。莫苍显然对此并不满意，脸色并没有丝毫缓和，嗓音低沉：“哪错了？” “哥哥，我不该听别人随便说了几句话，就不管不顾丢下你！哥哥，我以后不会丢下你，有事情我会找你先问清楚。”庄诗妍态度无比良好，深刻剖析着自己的错误。 “嗯！”莫苍总算开恩，脸色稍有缓和。 “哥哥，你别生我气了吧？”庄诗妍睫毛颤了颤，软软地把头靠在莫苍怀里，乖乖巧巧地示弱。 莫苍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柔顺乖巧的模样，心里早就化成了一滩水，可想到刚才她脚步匆匆毫不留情的背影，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故意冷着脸：“再亲亲就不生气了。” “啊？”庄诗妍抬眼看着莫苍，犹豫了一会儿，见莫苍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又阴沉下去，忙抬头又亲在他下巴上。 可莫苍显然对这个亲吻依然不甚满意，伸手捏住庄诗妍的下巴，对那想了很久很久的粉唇吻了下去，啃噬轻咬，辗转反侧，霸道追逐…… 庄诗妍从一开始地身子僵硬到后来软软地瘫在莫苍怀里，许久过后，等莫苍终于大发慈悲把人松开的时候，她已经脸颊通红快背过气去。 似乎是因为忘记才没闭上的双眼像受惊的小鹿般水润润，湿漉漉。一双原本带着些许粉色的嘴唇因为用力碾压而嫣红一片。 看着小姑娘那动人心魄的可人模样，莫苍喉间滚动，把小姑娘从自己腿上抱起往外侧放了放，让她坐在自己腿部前端，尽量远离自己。 庄诗妍两只眼睛许久不转动，红唇微张，跟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莫苍。 莫苍愉悦地低低笑了笑，额头抵着庄诗妍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嗓音低沉暗哑：“可喜欢？” -- 第165页 …… 听着这么羞死人的问题，庄诗妍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忙闭上眼睛偏过头，长长的睫毛轻轻扫过莫苍的脸，像羽毛一般在他心上轻轻挠了挠。 莫苍喉间再次滚了滚，眼眸深邃不见底，手指摩挲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片刻之后，突然把庄诗妍抱起放在地上，自己则面朝窗户背对着她站着。 庄诗妍前一刻还窝在莫苍怀里闭着眼睛羞得睁不开眼，下一刻就孤零零地站在了地上，一时有些发蒙，没太搞清楚状况，懵懵懂懂叫了句：“哥哥？” “……”莫苍沉默了一瞬，嗓子暗哑道：“你先出去！” 庄诗妍不明所以，往前走到莫苍身侧，歪着脑袋仰着头去看他的脸：“可是哥哥，这是我住的屋子。” 莫苍大掌兜在庄诗妍脸上，把她推到一边：“借我待会儿。” …… “那好吧，哥哥，我在外面等你！”庄诗妍看着突然之间变得奇奇怪怪的莫苍，软软地说道，话落转身出门，还体贴地把门给他关上。 莫苍偏头看着关上的门，又低头看了看，苦笑不已。低低念了句：“自作孽。” 庄诗妍走到外间，招呼一直等在门口的小古，带着它走到院子里，走到石桌那坐了。 莫苍正对着窗外站着，一看到那娇俏的身影，微微叹口气，又转了个身背对着窗户。 因为先前飞雪建议不要去打扰二人，雨珍就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在自己住的屋子里。这会儿见到庄诗妍进了院子，忙从屋子跑出来，来到庄诗妍面前，凑近她小声问：“姑娘，咱们还回家不？” 庄诗妍大眼睛扑闪扑闪，装作不经意间偷偷摸摸往屋内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低着头说：“先不回，等我问过哥哥再说。” 雨珍见自家姑娘有些扭捏，脸红扑扑的不说，嘴唇好像还肿了，通红通红，忙好奇又有些疑惑地伸手去摸庄诗妍的额头：“姑娘，您不舒服？” 庄诗妍想到刚才那一幕，脸更红了，忙伸手把雨珍的手拽下来，把身子转向另一侧，软软地说道：“没。” 雨珍看了看屋内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家姑娘，问道：“姑娘，您和莫将军和好了？” 庄诗妍点点头。 “姑娘、您别怪奴婢多嘴，虽然您和莫将军这也不容易，但奴婢想知道莫将军有没有说、有没有说打算娶您的意思？”雨珍仔细打量着庄诗妍的脸，小心地问道。 “哥哥说，会上门提亲！”庄诗妍眼底闪烁着星光，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 “真的？”雨珍眼睛一亮，抓着庄诗妍的胳膊再次确认，等庄诗妍郑重点了点头，一向也算稳重的雨珍一蹦三尺高：“太好了，太好了！姑娘，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咱们回家去吧！” 庄诗妍不解，拉住雨珍问：“雨珍，好好的，怎么又说要回家？” 雨珍满脸兴奋：“姑娘，如今你和将军都要定亲了，再住在这里不合适，咱得赶紧回去。” …… 庄诗妍就不理解了，闹别扭了要回家，这会儿和好了要定亲了怎么也不合适住了？那么久都住了。 还没等庄诗妍回答要不要回家，把一切都听了进去的莫苍走了出来，淡笑着说道：“不必，我自有安排。” 庄诗妍站了起来，看了莫苍一眼又忙把头低下，睫毛轻颤愣是不敢跟他对上视线。 莫苍嘴角高高勾起，故作严肃道：“妍儿，我还有事，晚上祖母院里摆宴招待芳馨那丫头，待会儿你早些过去。” 庄诗妍乖巧点头，雨珍规规矩矩站到一旁。 莫苍看着小姑娘目光躲闪，看都不敢看他，低低笑了下，负手转身出门走了。 庄诗妍拍着扑通扑通直跳的胸口，红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莫苍高大健硕的背影。 雨珍看着自己姑娘那没出息的样，噗嗤一声笑出来，凑到庄诗妍身边小声调侃道：“姑娘，矜持！” 庄诗妍恼羞成怒，嗔了一眼雨珍，伸手假装要去拍她，雨珍吓得往旁边一蹦，伸手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白布：“姑娘，奴婢可禁不住您这一拍，您可收着点儿！” 说完，也不管庄诗妍，顶着一脑袋白布乐颠颠地跑走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叨叨叨：“姑娘要定亲了，姑娘要定亲了，姑娘终于要嫁出去了……” 庄诗妍伸出两只手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抬脚走回了屋子，直接踢了鞋子爬上床，躺在床上来回滚了几圈，滚完躺在床上捂着嘴吃吃笑了半天，笑完又躺下去继续滚，滚完又捂着嘴吃吃地笑…… 雨珍拿了庄诗妍的包袱过来，就看到这一幕，没忍住又乐了，一边摇头一边说：“完了，姑娘傻了！” 庄诗妍权当没听到雨珍的话，该滚滚，该乐乐，可还没等她犯完傻，门口传来一声凄厉的娇喊：“嫂子，救命啊！” 伴随着一声声催命一般的“嫂子”，左芳馨扑进了门，还没等庄诗妍反应过来，直接扑到床上抱着庄诗妍一顿嚎：“嫂子，你可要救救我，莫苍那狗东西让飞雪把我挂树上，呜呜呜，好他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庄诗妍被左芳馨热情地抱着，颇有些不知所措，现在知道她就是这么个疯疯癫癫的性子，加上误会解除了，突然觉得左芳馨这样热情奔放还挺可爱的。 庄诗妍往起推着左芳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芳馨，你先别这么叫。莫苍哥哥不会把你挂树上，肯定是说着玩的。”定亲都没定，怎么就能叫嫂子？庄诗妍心里刚滚没的羞意，这会儿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 第166页 “我不管，我就要叫嫂子，反正你要救我！”左芳馨像没骨头一般赖在庄诗妍身上，死死抱着她就是不起来。 “……好，那你跟我一起吧，要是飞雪来找你，我给你拦着，但是你还是叫我妍儿姐姐吧。”庄诗妍无奈妥协，又央求道。 “这还差不多，这才是个好嫂子！行，你护着我，我就叫你妍儿姐姐。”左芳馨咯咯咯一阵乐，总算把庄诗妍松开了。 自己的危机解除，左芳馨就开始八卦起来，拉着庄诗妍的手，满眼狡黠地问着庄诗妍：“怎么样，妍儿姐姐，我听说你背着包袱带着丫鬟，哭得稀里哗啦就跑了，然后被莫苍那狗东西黑着脸扛回来了，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看到了。怎么样，还没到手的媳妇丢下他就跑，莫苍那狗东西快气死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左芳馨问完也不等庄诗妍回答，自顾自地拍着床榻乐不可支，拍着拍着直接笑倒在了床上。 …… 看着面前这个罪魁祸首，庄诗妍脸色一阵阵发窘，久久接不上话来。心道难怪莫苍哥哥想把她挂树上，她都有点想。 雨珍看着自家姑娘那有口难言的憋屈样，忙放好了东西跑了出去。她可不敢当着面笑，不然姑娘指不定还想拍她。 左芳馨在庄诗妍一言难尽的无奈眼神中终于疯够了，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拉着庄诗妍，难得出现一丝羞意，小声说：“妍儿姐姐，我也要定亲了呢。” 同是要定亲的人，两个姑娘之间又莫名拉进了些距离，庄诗妍也凑近了她，好奇地小声问：“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左芳馨把嘴凑近庄诗妍耳朵，跟她低低耳语。 外面的太阳渐渐落了下去，落日红红的余晖倾洒下来，让原本因秋天到来泛着清冷萧条的院子也带上了些暖意。 屋内，两个姑娘窝在床上，红着两张小脸说着姑娘家的悄悄话，亲密无比。 在镇国将军府一片喜气洋洋的时候，鲁相府后院，鲁玉婉住的院子里，却如死一般的寂静。 鲁玉婉两只手用力绞着手里的帕子，在屋内来回不停的走动，眉头紧皱，满脸急色。 “一大天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鲁玉婉停下脚步，对站在一旁垂头塌肩，极力降低存在感的贴身大丫鬟问道。 自打吃了晌午饭以来，这个问题，鲁玉婉问过不下十几二十次，那贴身丫鬟听着鲁玉婉已经忍耐到极限的语气，心里一个咯噔，脚下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一时没敢回答。 鲁玉婉不耐烦地上前一步，抬起手就抽在那贴身丫鬟的脸上，怒斥道：“问你话呢！别跟个哑巴似的！” 那贴身丫鬟抬手捂着脸，敢怒不敢言，低下头红着眼眶嗫嚅着开口答道：“姑娘，兴许绊住了，或许等会儿就有消息了。” “绊住了？等会儿就有消息了？你说说，这话你今天说了多少遍？”鲁玉烟满脸怒色，抬手朝着那贴身丫鬟另一边脸又是狠狠一巴掌，好好的一张脸两边都肿了起来。 那贴身丫鬟扑通跪地，带着哭音哀求道：“姑娘，姑娘您别打了！没有消息，奴婢也是没办法，奴婢只是按照您的吩咐拿银子托那富贵去找了人而已……” 啪！鲁玉婉一甩手又是一巴掌抽在那丫鬟的脸上，抽完甩了甩手，抬起一脚把那丫鬟踹翻，嘴里恶狠狠骂着：“没用的东西，我要你干什么？现在来狡辩，当时拿银子办事的时候，不是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过，说那富贵办事稳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叫什么富贵的之间勾勾搭搭……” 鲁玉婉的话音还没落，外间有丫鬟来禀报：“姑娘，采买处的二等管事富贵在门口探头探脑，守门婆子揪了他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合一，明天中午12:00见。 第73章 那贴身丫鬟一听富贵回来了， 面露喜色，忙抬头看着鲁玉婉说道：“姑娘，富贵回来了， 奴婢现在去叫他进来问话可好？” 鲁玉婉对着贴身丫鬟就踹了一脚， 怒骂道：“你个蠢货， 大晚上的， 你叫一个狗奴才到我的屋子里来， 你安的什么心？” 贴身丫鬟忙趴在鲁玉婉的脚边， 急急地解释道：“姑娘您误会了，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奴婢只是着急想听到消息，姑娘……” 鲁玉婉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闭嘴， 赶紧滚起来，跟我一起出去。”说完抬脚走往外走。 贴身丫鬟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忙跟上鲁玉婉。 两个人来到院中，天色已经全黑了， 院子门口挂着两盏灯笼， 屋檐下也挂着几盏灯笼， 可院子里还是黑漆漆的， 鲁玉婉只觉得心中压抑无比，回头吩咐着贴身丫鬟：“回头多点几盏灯，这么黑怎么走路？” 贴身丫鬟唯唯诺诺地点头应是， 心里却在不满地嘀咕着，前几天说太亮， 让把大部分灯笼都熄掉了，现在又来说黑。贴身丫鬟脸上火辣辣的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两边的脸， 脑中不自觉的想起了一道娇小靓丽，对谁都是温和有礼的身影。 两人走到院子门口，就见守门的两个婆子正扭着一个精瘦的男人的胳膊，那男人满脸着急，额头上已经全是汗，见鲁玉婉出来，忙上前说话，却有些语无伦次：“姑娘，您可救救奴才，奴才来报信儿的，出了大事了……” -- 第167页 鲁玉婉抬抬手让两个婆子松开他，两个婆子忙松了手，屈膝施礼低着脑袋退到了大门口，垂手而立不敢向这边看。 鲁玉婉招呼富贵进了院子的凉亭，自己先一步坐在了椅子上：“说吧，什么情况？那贱人可死了？怎么一大天了才来回信？” 富贵扑通一声跪倒在鲁玉婉面前：“姑娘，出了大事了，奴才花银子找来办事的人全都没回来，奴才等了整整一大天，直到傍晚才得到消息，那几个人已经全、全死了！那边的人还要找奴才算账，想让奴才偿命，姑娘，您可要救救奴才呀……”富贵说完，砰砰砰的往地上磕头，哀求着鲁玉婉。 鲁玉婉和那贴身丫鬟都是震惊不已，二人齐齐问出声：“什么？全死了？” 鲁玉婉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一步喝问道：“闭嘴，别嚎丧！赶紧把话给我说清楚！是事情办成之前死的？还是事成办成之后死的？那个贱人呢？那个贱人有没有死？” 富贵跪直了，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已经磕出的血迹，说道：“姑娘，奴才把您给的银子全部都给了那联络的人，让他们一定要保证把人弄死。那联络的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只留了两个人隐在暗处，其他的人都派了出去，可没成想全被成王世子的人给杀了，那人也被世子给劫走了……” 富贵跪在地上不停地说着，鲁玉婉听着富贵的话，越听越觉得脊背发凉，浑身发冷。 “所以，那贱人并没死？是成王世子劫走了？”鲁玉婉声音发冷，咬牙切齿地问道。 “一开始是这样的，按照您的吩咐奴才一直盯着镇国将军府，奴才看到了镇国将军莫苍回府，手里抱着一个姑娘，奴才没有看错，就是先前的烟儿姑娘。”富贵说道。 鲁玉婉一屁股坐回椅子，却坐偏了，差点儿跌在地上，贴身丫鬟忙扶住了，却被她一把推开：“滚开！” 贴身丫鬟忙退到一旁，富贵跪在地上弓着背，耷拉着脑袋，二人看着鲁玉婉面目狰狞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出。 莫苍那短命鬼居然没有死！竟然还带着庄诗妍那个野种回了将军府！ 鲁玉婉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上辈子，她记得莫苍那个短命鬼，就是在八月十五中秋节夜里毒发身亡的，紧接着边关传来消息，镇守边关的安北将军莫宇成受重伤而亡，莫小将军莫珂不知所踪。接二连三家里的小辈离世，莫老太君没多久也去了，那以后，镇国将军府就没落了。 而后没多久，皇上也病重，立了六皇子为太子。太子监国，可六皇子年纪小，性子懦弱，成王代为处理朝政，她也嫁给了冯淮理，一切、一切都顺利地很。 可这辈子她明明已经占了先机，也提前做了安排，可为什么事情却越来越糟了？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在发展。 上次庄诗妍落水，鲁玉婉被莫苍派人直接从床上里拎了出去，大半夜的浸在冷水里，那一遍一遍窒息濒临死亡的感觉实在太过恐怖，所以在大病一场之后，她本来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除掉庄诗妍，她一直在等着莫苍的死询传出。 但是那日她从她大哥鲁义洵那里无意知道莫苍出了京城，而且短期之内不会回来，她欣喜若狂。她知道莫苍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夜里死掉，她庆幸终于等到了除掉心头大患的机会。 可是庄诗妍却像一个乌龟一样，一直缩在镇国将军府连大门都不出，镇国将军府的守卫又很森严，富贵找的人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 眼看着就到了中秋节，她实在是不想再等了，她好想在那一天同时庆祝莫苍的死和庄诗妍的死，于是她提前进宫去找了她的亲姑母鲁贵妃。 虽然鲁玉婉明确感受到鲁贵妃并不太喜欢她这个亲侄女，但是两个人一个向着成王，一个向着成王世子，也算是站在了同一个战线上。 凡是能给另一方添堵的事情，她们都乐在其中，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商量了一个计策，设计叫了莫老太君和莫夫人进宫，扣了她们在宫里住上一夜。 鲁玉婉打的算盘是，莫府的两位夫人一直不出宫，庄诗妍一定坐不住，必定会出门来打听，或者到宫门口去等，一路上就都是下手的好机会。 结果没成想，冯淮理先一步去镇国将军府把庄诗妍带了出来。 富贵找的人不明情况，只能一直跟在后面，等找到机会终于下手，可事情还没办成，就被冯淮理带人都给杀了，庄诗妍也被冯淮理给劫走了。 而再往后，本该已经死了的莫苍，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又把庄诗妍给找到，带回了镇国将军府。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鲁玉婉沉默了许久，前世和今生的种种，翻江倒海般不受控制的涌入她的脑中，她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那方丝帕不知何时已经被攥得抽了丝，早已不成样子。 莫苍把庄诗妍那个贱人救走了，那冯淮理呢？鲁玉婉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头皮一阵阵发麻，冷汗顺着脊背就淌了下去。 鲁玉婉嗓子微微发颤：“成王世子呢？” “奴才一直盯着镇国将军府，成王世子那边奴才并不是很清楚。只不过后来无意听闻今日京城出了一个大笑话……” 冯淮理和鲁玉婉定亲的事，整个丞相府人尽皆知，富贵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瑟缩着往后退了退，停住了话头。 -- 第168页 “这都什么时候了，别吞吞吐吐的，赶紧说！”鲁玉婉不耐烦地斥道。 富贵低垂了头，不敢看鲁玉婉，声音小了些说道：“说是成王世子喝醉了酒，大闹、花柳巷，最后竟然强行把玉香楼的头牌掳走了，好像还打马带着她跑出了京城，不知去向……” 鲁玉婉听完这话，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无力地靠向椅子后背，瘫在了那里。 那个醉酒大闹花柳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冯淮理！鲁玉婉凭着两世对冯淮理的了解，非常肯定这一点。因为他一直想着等成王死了之后他要登上大位的，他坚决不会做出这等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来。 所以，有人假扮冯淮理演了这一出戏，原因只有一个，冯淮理死了！且是被杀死的。 有人杀了冯淮理，又不想让成王闹起来，就演了这出戏。当真好计谋！鲁玉婉在心中苦笑。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一定是本该死了，却不知为什么没有死的莫苍安排的。 看着鲁玉婉咬牙切齿狰狞的脸，贴身丫鬟忐忑不安地问道：“姑娘，现在我们怎么办？” 对，现在该怎么办？鲁玉婉听着丫鬟一提醒，脑中飞快地转着，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有着上次大半夜被拎出去按在水里差点淹死的经历，鲁玉婉知道莫苍那个人是个睚眦必报的主，上次还只是设计庄诗妍落水，而这次她却是直接找人想杀了庄诗妍，等莫苍查出来是她安排的，怕是也会直接要了她的命吧。 毕竟连成王世子，堂堂一个皇家子弟都敢杀的人，她一个小小的丞相之女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鲁玉婉非常肯定，现在莫苍的人还没有上门，估计是他刚刚回京事情太多，还没有查到她身上。不过按照莫苍的本事，查到她最迟也就是今晚明早的事。到那时候等着她的，估计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鲁玉婉心急如焚，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行，她要走！马上走！她要马上离开京城。 但是她需要银子，这次找人去除掉庄诗妍她花掉了许多银子，她手里所剩不多，她得去找她那个好母亲才行。 鲁玉婉也不管还跪在地上的富贵，招呼贴身丫鬟就走。 富贵一看自己被晾在一旁，忙膝行了两步往前，扯住鲁玉婉的衣角：“姑娘，奴才怎么办？” 鲁玉婉正满心焦急，不耐地一脚踢过去把富贵的手踢开：“滚出去，拿了银子差事办砸了，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想怎样？”话落转身就走。 富贵跪在地上满眼怨恨地看着鲁玉婉匆匆离去的背影，往旁边唾了一口唾沫，站了起来，甩了甩刚才被踢疼的手，出了院门走了。 鲁玉婉带着贴身丫鬟直接进了鲁夫人的屋子，一进门就自作主张挥手打发了屋里所有的丫鬟婆子们，然后拉着鲁夫人的手急切地问：“娘，你有多少银子，都拿给我！快！” 鲁夫人拉着鲁玉婉的手，担心地问：“婉儿，前几日你不是刚从娘这里拿了三千两银票走，怎么今日又要，为何花得这般快？” 鲁玉婉满脸不耐地抱怨：“娘，您别管，你快拿给我就是了！我在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如今问你要点银子花，你还推三阻四的！” 鲁夫人对鲁玉婉这个亲生女儿一直心有愧疚，最听不得她说这个戳她心窝子的话，叹了口气，转身去柜子里翻出了压箱底的盒子，打开，从里面数着银票。 可是鲁玉婉却一把把盒子抢了过去，说道：“娘您最近也用不上，就都拿给我吧，你还有那么多铺子，每个月也有进账。” 鲁夫人看着鲁玉婉把所有的银票都拿了出去，心中觉得有些不安，但想到刚才鲁玉婉的话，怕她生气又不敢再问，只是说：“婉儿，你好歹给娘留下一点。” 鲁玉婉把手里的银票大概数了数，带着些许嘲讽不满地说道：“娘，亏您好歹是个丞相府的当家祖母，这统共加起来也还不到一万两银票？你不是还有很多首饰吗？都拿出来给我。” 鲁夫人见鲁玉婉这扫荡的模样，心里越发觉得不安：“婉儿，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跟娘说，娘帮你。” “都说了让你不要问那么多！赶紧把首饰拿出来给我。”鲁玉婉压了许久的不安和怒火都朝着鲁夫人发了出来，接近咆哮地吼道，竟然还伸手推搡了一下鲁夫人。 鲁夫人一个不防备往后趔斜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心中顿时有些不满。她看着面前这个面目狰狞脾气暴躁的女儿，不知为何想起了以前那个乖乖巧巧，每次跟她说话都恭恭敬敬温声细语的姑娘。 可还不待她多想，鲁玉婉焦急不耐地抬脚走去柜子旁，自己在柜子里开始翻腾起来。 没一会儿，鲁玉婉把鲁夫人装家底儿的两个首饰盒子都拿了出来，打开看了看，从里面挑出了几件不值钱又占地方的丢在了桌上，揣好那沓银票，抱着两个首饰盒子带着她贴身丫鬟，脚下匆匆出门走了，竟然连个招呼都不跟鲁夫人打。 鲁夫人看着桌子上被丢的乱七八糟的首饰，被翻得乱糟糟的柜子，苦笑不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颓然无力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鲁夫人身边的婆子走了进来，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切，试探着问：“夫人，姑娘又来您这里拿东西了？” 见鲁夫人点头，那婆子压低嗓门又接着说道：“夫人，你可别怪老奴多嘴，姑娘日后是要嫁入成王府的，银子自然是花都花不完的，您好歹为自己留着些啊。” -- 第169页 刘夫人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撑着脑袋闭上眼睛，无力地说道：“算了，随她吧，总归是我欠了她的，等他日后嫁入成王府，自己做了母亲，懂事了就好了。” 婆子不置可否，撇了撇嘴不再说话，转身去收拾一堆乱糟糟的东西。 鲁玉婉怀里揣着厚厚的一沓银票，手上抱着两个盒子，带着贴身丫鬟，脚步匆匆地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关门！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连夜就走。”鲁玉婉把东西都放在自己床上，吩咐着自己的贴身丫鬟。 那贴身丫鬟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的惶恐不安哀求道：“姑娘，咱们去哪儿？奴婢的老子和娘都在府里，奴婢还得为他们养老……” 啪！啪！鲁玉婉回手就是两个巴掌重重地抽在丫鬟的脸上：“你个贱婢，你的卖身契都在我这里，你哪里来的老子娘，你一家子都是奴才！你若是不跟我走，我马上叫人牙子过来，把你卖到青楼去，你自己想好了。” “姑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给您做牛做马……”丫鬟跪在地上，顶着一张肿得不能看的脸，哭着求饶，话都说不清楚。 “闭嘴！再哭舌头给你剪了！”鲁玉婉斥道，从榻上的针线盒里掏了一把剪刀出来。 丫鬟两眼惊恐地看着鲁玉婉，想着在她手里死了残了的丫鬟婆子，连忙捂住嘴，不敢再哭出声。 鲁玉婉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你自己想想，你做了多少事儿害你的前主子，你就不怕那个杀人如麻的莫将军找上门来，剁了你？” 丫鬟想想最近做的事儿，身子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激灵，忙扑上去抱住鲁玉婉的大腿：“姑娘，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跟您走！” “那还不快滚起来！”鲁玉婉不耐烦地抬脚把丫鬟踢开。丫鬟忙爬起来，眼泪都顾不得擦，手忙脚乱地去帮着鲁玉婉收拾行李。 两个人收拾了两个大大的包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装上，鲁玉婉又特意换了一身丫鬟的衣裳，重新梳了发髻，装扮成个丫鬟的样子，二人匆匆出了院门。 鲁玉婉一向是个凶残的主子，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一向怕她怕得很，见到她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如今哪怕见到她在黑灯瞎火的夜里，带着身背两个大包袱的贴身丫鬟匆匆而走，各自都觉得不太正常，可是也没人敢上去问上一句，更没人敢拦。 就这样，鲁玉婉带着丫鬟一路畅通无阻，从丞相府的后院角走了出去。 望着黑漆漆空无一人的巷子，丫鬟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声音发着颤问道：“姑娘，咱们去哪？” 鲁玉婉脚步踌躇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角门，深吸一口气：“去上次我让你找的镖局。” 丫鬟应是，二人前行，可还没走出多远，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从一处房顶落在了二人面前，二人吓得惊呼一声，转身就跑。 “鲁姑娘，莫怕，是我！”那男人一个起落，再次落在二人面前。 鲁玉婉定神一看，面露惊讶和喜色：“江临？” 镇国将军府，老太君的院子里，正在设宴招待表姑娘左芳馨。 老太君左边坐着左芳馨，右边坐着庄诗妍，一顿饭上乐呵呵地笑个没停，给左边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夹点儿菜，再她右边美若天仙的小姑娘夹点儿菜，自己没怎么吃，却也觉得饱了。 左芳馨又搞怪，拉着老太君的手，把老太君筷子里要夹给庄诗妍的排骨抢了下来，佯装生气地说道：“外祖母您可太偏心了，如今有了妍儿姐姐，您都不疼我了！” 左芳馨自来熟，打小就叫老太君外祖母。老太君也没个姑娘，没个外孙女，就一直把左芳馨这疯丫头当自己的亲外孙女对待。 听她抱怨，知她性子调皮，也还是笑着又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哄着她：“芳馨乖，你吃，外祖母疼你！” 莫夫人伸手拍了一下左芳馨的头，嗔道：“你可快给我乖乖吃饭吧，我收到你娘的信了，说你是偷跑出来的，你娘正在路上往京城赶，等你娘到了，看她怎么收拾你！” 左芳馨一听这话，把排骨放在了碗里也不吃了，顿时蔫头耷脑：“姨母，您可要救我！” 嗯？芳馨是偷跑的？不是说要定亲吗？ 庄诗妍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了看左芳馨，又看向莫苍，用眼神询问莫苍怎么回事儿？莫苍嘴角勾了勾，给了她个稍后再说的眼神儿。 庄诗妍低下头吃饭，本来还担心左芳馨心情受了影响后面吃不下去了，可见她只蔫了一会儿又开始跟她不停地抢菜，庄诗妍觉得无奈又好笑，被她这么一闹也不知不觉跟着吃多了些。 老太君哄孩子似地左边哄哄，右边哄哄。莫夫人和莫苍也都觉得好笑不已。一顿饭众人都吃得很开心，很满足。 吃了饭，莫夫人拉住想跑的左芳馨，说是回去自己院子拷问她留了封信就私自跑出家门的混账事。 左芳馨回头朝着几人喊：“外祖母救我，莫苍救我，妍儿姐姐救我！”可只惹来众人一阵哄笑，就被莫夫人毫不留情地拖走了。 老太君拉着庄诗妍的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看不够，满眼慈爱地说：“妍儿，定亲的事，你莫苍哥哥都跟你说了？” 想起先前莫夫人来跟她一边笑一边讲的，因为芳馨那丫头瞎捣蛋，惹了两个人闹别扭的事情，老太君又是一阵乐。 -- 第170页 庄诗妍一看老太君的神情，就知道自己今天干的糗事已经被她知道了，脸色一窘，偷偷瞪了一眼莫苍，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莫苍看着小姑娘眼波流转娇羞可人的模样，不禁莞尔。 老太君左边看看自己孙子，右边看看自己的准孙媳妇，更乐了。伸手拍了拍庄诗妍的手：“行了，你们回去吧，我也累了，不用你们在这陪了。” 老太君的话音刚落，莫苍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对着老太君施了施礼：“祖母，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看他一脸急迫的样子，老太君嫌弃地挥挥手，笑着说道：“去吧，去吧！” 今天雨珍头上有伤，庄诗妍过来老太君的院里吃晚饭，就没让她陪着，莫苍也打发了飞雪去忙。 两个人慢慢走在将军府后院子的小路上。 先前人多，庄诗妍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就剩下两个人，想到先前在她屋子里发生的那一幕一幕，庄诗妍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特意往旁边走了一步，和莫苍拉开距离。 “过来！”莫苍观察了一会儿有些扭捏的小姑娘，笑着对着她伸出手。 “哥哥，男女授受不亲的……”庄诗妍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搬出了她家小管家雨珍的话。 可是还没等她说完，莫苍就低低笑出了声，那笑声听起来就知道他心情很好。 两个人抱都抱过了，亲也亲过了，现在才来说男女授受不亲，这也、够矫情的。庄诗妍小脸一囧，抬头去看莫苍，和莫苍对上视线之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自认为很凶很凶的一瞪眼，看在莫苍的眼里，却端的是风情万种，娇俏可人，长臂一伸就抓住小姑娘的手，把她拉进自己。 “哥哥，这都是人呢，都是人！”庄诗妍心里莫名地一慌，指着四周连声说道。 莫苍顺着她的手指四下看了看，只见一片寂静，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没忍住闷笑出声。 庄诗妍也看到了，尴尬地把手指收了回来，磕磕巴巴往回找补：“我是说，待会儿该碰到人了，我今天都够丢脸的了，不能让人再看笑话！” “你是我未来的夫人，这镇国将军府未来的当家主母，我看谁敢看你笑话！”莫苍故意装作冷了脸。 “哥哥，别说！”庄诗妍踮起脚尖伸手去堵莫苍的嘴。哥哥怎么跟芳馨一样，这还没定亲呢。 莫苍也不说话，看了看面前的小姑娘，突然在庄诗妍手心上轻轻吻了吻。 庄诗妍心扑通扑通直跳，忙把手拿回来，把手紧紧攥起来背到了身后。 莫苍又低声笑了下，也不再逗，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 庄诗妍红着脸偷偷看了一眼莫苍，见莫苍低头看她，又忙把眼神挪开，看向别处。等感觉到莫苍不看她，她又偷偷去看。 察觉到小姑娘偷偷摸摸看他的眼神儿，莫苍嘴角高高扬起，不再看她。 庄诗妍一手被莫苍牵着，一手捂住嘴无声地偷笑。她和莫苍哥哥这样，算是约会吗？要是细细算起来，这还是他们确认关系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庄诗妍心里像开了花一样，眉眼弯弯，手挡着的嘴已经合不拢了，嘴角边现出两个深深的梨涡。 莫苍感觉到身旁小姑娘的愉悦心情，满眼宠溺地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 庄诗妍享受地微微眯起了眼，等莫苍的手拿开，她前后左右看了看，见确实没人，抱着莫苍的胳膊，脑门靠在了他胳膊上，小小声软软地说道：“哥哥，我喜欢你摸我头！” 还不等莫苍说话，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咔嚓”一声，似是树枝折断了的声音。 莫苍冷眼扫过去，在庄诗妍抬头看过去之前，树杈上堪堪站稳的莫十一快速打了个“有事禀报”的手势，紧接着身形一闪，藏到了另一棵树上。 “哥哥，刚才是什么声音？”庄诗妍抬起头来看过去。 “风吹的，不必管。”莫苍冷冷又扫了一眼，悄悄做了个手势。 莫十一悄无声息地走了。 被这么一打岔，庄诗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真够傻的，也不确定刚才莫苍哥哥听到了没，她也不好意思再说一遍。松开了莫苍的胳膊，有些尴尬软软地说：“哥哥，我先前听你吃饭的时候说还要去忙，那你把我送到院子门口，你就去忙吧。” 想着刚才的话，莫苍闷笑一声，伸手兜着小姑娘的后脑勺把她脑门按回自己的肩膀上，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庄诗妍一愣之后靠在莫苍胳膊上，乖乖巧巧。 半晌，庄诗妍站直了，主动拉着莫苍的手，小脸上满是笑意，牵着莫苍往自己的院子走。 到了院门口，庄诗妍看了看等在屋子门口翘首以盼的雨珍，做贼一般心虚地松开莫苍的手，可松开之后又抓回去，还偏头朝雨珍得意地看了一眼。哼，这是他的男人，要定亲了呢！ 把小姑娘的动作和神情变幻尽收眼底的莫苍，低声笑了下，再次伸手揉了揉庄诗妍的头顶，柔声说道：“这几日朝中有大事，我会有些忙，等忙过了这几天，我会好好陪你，再给你补过生日可好？” “啊？哥哥，不用的，不用补过的。”庄诗妍没想到莫苍哥哥还记得她的生日，连忙摆手说道。 莫苍但笑不语，微微倾身，低了头靠近庄诗妍，眼眸深邃盯着那张还没来得及闭上的粉唇。 -- 第171页 察觉到危险，庄诗妍猛地后退一步，结结巴巴道：“哥哥、你、你去忙吧！”说完，转身快步走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 莫苍手指摩挲了下，摇了摇头笑了下，看着庄诗妍到了雨珍面前，这才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书房里，莫苍坐在椅子上，神情冷漠：“说吧！” 莫十一感叹自己主子变脸的速度，上前禀报：“主子，已经查到当时姑娘被骗出府，另一伙带刀想要了姑娘命的人，是鲁丞相的女儿，鲁玉婉花钱找的人。” 莫苍冷笑，眼中迸出杀意：“果然又是她，既然这么能蹦跶，今晚就送她一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晚了一会儿。 二更合一，明天中午12:00见。 第74章 莫十一凛然应是。 “看从她嘴里能问出些什么来。”莫苍伸手按了按眉心， 吩咐道：“冯淮理死之前说了个‘贱人害我’，不知是否是指这个鲁玉婉。另外在我还没有回京之前，就已经传开我在中秋夜毒发身亡这件事还是要再查，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是， 属下知道了， 在她死之前会尽量把她的嘴撬开。”莫十一点头， 转身出门。 莫苍又处理了一些事情， 看了一些信件， 过了大半个时辰左右，莫十一急匆匆回来。 一进门， 莫十一就快速禀报：“主子，鲁玉婉已经离开丞相府了， 属下到的时候，丞相府后院灯火通明乱成一团，正在四下里寻找鲁玉婉。属下隐在暗处查看了一会儿，算是弄明白了事情始末。” 莫苍点点头， 示意莫十一接着说。 莫十一接着道：“说是鲁玉婉傍晚的时候见了府里的一个小厮， 之后急匆匆去找了鲁夫人， 拿了鲁夫人所有的银票和值钱的首饰回了自己的院子。没过多久， 就穿着一身丫鬟的衣裳，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背着两个大包袱从丞相府后院的角门走了。鲁玉婉院子里的下人都惧怕她， 见有异常，也没有人敢阻拦， 更没有人去送信。还是鲁夫人觉得不对劲，自己去鲁玉婉院子中去寻她，这才发现已经人去屋空了。鲁丞相暴跳如雷， 已经派人四下去寻了，属下也安排了人四处在找。” “这是见事情没成，先一步逃了。”莫苍冷笑一声说道。 莫十一语带疑惑地说道：“看起来是的，属下就不明白了，虽然那鲁玉婉和咱们姑娘互换了身份，可好歹她现在也回了丞相府了，是个高门大户的正经千金，就不能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吗？非得跟咱们姑娘过不去，一次又一次找麻烦陷害。” 莫苍微微点头，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鲁玉婉对妍儿那时时刻刻想置人于死地的滔天恨意来得如此莫名其妙。 “主子，要不是咱们把事情都查得明明白白的，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姑娘跟她有什么过不去的深仇大恨呢。”莫十一又道。 “罢了，先不管她，等找到人再说。你说她见了一个小厮，那小厮可是你先前说的鲁玉婉派出来□□的那个？”莫苍问道。 “正是，属下已经把他拿下了，这会儿咱们的人正在审问，待会儿就能有结果了。”莫十一说道。 莫苍点头：“明日朝堂上，皇上会宣布册封六皇子为太子之事，怕是有得吵了，我明日要在朝堂上。你带着我的令牌，同飞雪一起，多带些人亲自到明陀寺上把皇后娘娘接回宫。” “是！”莫十一答道。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有护卫来报，说是刚才那人开了口，莫苍点点头，莫十一转身出门，没一会儿又走了进来。 莫苍看向他。 “主子，那小厮说是他事情办砸了，他心中惧怕，拖到傍晚不能再拖，这才回了丞相府去找鲁玉婉复命。可那鲁玉婉听说您带着姑娘回府了，脸色大变，后来又问起冯淮理，那小厮与她说了今日在花柳巷发生的事情，可那鲁玉婉却脸色苍白急匆匆走了，说是嘴里不清不楚小声嘀咕着得马上走。”莫十一说道，“就这些了，已经动了刑，再问也是一问三不知。” “嗯。”莫苍脸色晦暗，靠坐在椅子上，伸手按住了眉心闭目养神，半晌开口道：“你先下去吧。” 莫十一施礼退到门外。刚才那护卫还没走，上前问道：“刚才那个人可要有活口？” “不必了，竟然狗胆包天敢打我们姑娘的主意，处理了吧。”莫十一冷冷的道。护卫点头，转身而走。 在莫苍院子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庄诗妍正坐在屋里榻上抱着膝盖发呆，可嘴角却一直高高翘起。 雨珍实在看不下去，笑着开口调侃道：“我的好姑娘啊，您这都笑了一个大晚上了，奴婢就纳闷您这脸不酸吗？” 庄诗妍眼睛眨了眨，抿了抿嘴想把笑意压下去，可怎么着那翘起的嘴角都压不下去，于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往榻上一倒，看着雨珍说道：“雨珍啊，你要是看不过去，你拿浆糊把我嘴粘上吧。” 雨珍看着自家姑娘那破泼皮无赖的模样，扑哧一声笑出来：“姑娘，奴婢可不敢把你嘴粘起来，免得莫将军拿剑砍了我。” 庄诗妍笑呵呵懒洋洋地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坐起来，让雨珍去把她装银票的盒子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雨珍的手里，软软地说道：“雨珍啊，你跟着我这总是受伤，我心里过意不去，这个你拿着，看你自己有喜欢的东西就去买点儿。” -- 第172页 雨珍双手捧着银票，眼眶突然就红了，哽咽着道：“姑娘，奴婢真的是三生有幸，能遇到像您这样的好主子。”从来不打不骂，也不刁难，签了死契的人还给那么高的月银，因为姑娘的原因，将军府的莫夫人也给她开了一份月银。 本来她一个签了死契的丫鬟别说替主子受伤，就算是替主子去死，那是天经地义的。可她家姑娘却每每过意不去，如今竟然给了她这么一大笔银子，这一百两对她们作为丫鬟的人来说，怕是一辈子都攒不到吧。 庄诗妍见雨珍竟然要哭，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着她说：“你跟着我一起长大，不要讲这样生分的话，不然我可要生气了。不光是你有，下次回庄家村，我也会给钱妈妈一百两，她老人家一把年纪，腿上次还因为我断掉了，哎，想想都心疼。” “奴婢替钱妈妈谢谢姑娘！”雨珍也是钱妈妈照看长大的，跟亲母女也没差什么。听到钱妈妈也有份，打心眼里替钱妈妈高兴，擦了擦眼睛，把银票小心翼翼的地折好放进随身的荷包里，站起来对着庄诗妍深深鞠了两躬：“姑娘，您不喜人跪您，那奴婢给您鞠两个躬，谢谢您对钱妈妈和奴婢的好。” 庄诗妍摆摆手，故作唉声叹气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要是一百两鞠一个躬，那我算算我得给莫苍哥哥鞠多少个躬呀，怕是我这小细腰都要在莫苍哥哥面前折断了吧……” 莫苍一走到屋子门口，就听到小姑娘说‘她那小细腰要在他面前折断了’这等虎狼之词，莫名想到了一些让人脸红心跳不是很和谐的场面，心头猛地一跳。 摆手阻止要通报的小丫鬟，莫苍脚步顿住又听了听。 “姑娘，那不一样，您是要嫁给莫将军的人啊，您不需要因为莫将军给了您银子就给他鞠躬，不然莫将军准得生气。上次飞雪姐姐还顺嘴说了一句，说她家将军的银子那都是姑娘您的银子，说是让您可劲儿花。先前奴婢还纳闷，不明白飞雪姐姐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现在奴婢算是明白了，怕是飞雪姐姐早就知道莫将军要娶您吧……”雨珍唠唠叨叨地说着。 庄诗妍红着脸听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两只手托着脸愉快地笑出声。 莫苍站在外间，把这话听了个全，嘴角也高高勾起，觉得小姑娘身边这个平时颇为碍事的丫鬟还怪会说话的，句句甚得他心。 莫苍抬脚走了进去，笑着问道：“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庄诗妍以为先前两个人在院门口就已经算是道别了，今天不会再见面了，莫苍这会儿突然出现，庄诗妍心总惊喜，抬起头来眉眼弯弯看着他笑着问：“哥哥，你怎么来了？你忙完了吗？” “忙完了，过来看看你。”莫苍走到榻边挨着庄诗妍坐了。 雨珍刚还在背后说着莫将军的银子都是她家姑娘的，这会儿真主突然出现，雨珍暗自叫苦不迭，暗骂自己说话又不过脑子了，倘若莫将军听了刚才那话再以为是她家姑娘说的，不知道莫将军会不会觉得她家姑娘是那贪财之人。 雨珍忙对着莫苍施礼，恭恭敬敬还带着些忐忑地说道：“莫将军，刚才那番话，都是奴婢随口胡诌的，您可千万不要介意。” 莫苍大方地摆了下手，用难得亲切的语气对雨珍说：“你说的都对，飞雪说的也对，我的银子都是你们家姑娘的。” 雨珍一愣：“……”她这是误打正着了？ 庄诗妍看着莫苍，两只手捂着嘴一阵傻乐，乐完凑近莫苍用气声说道：“哥哥也是我的。” 看着庄诗妍那得意的小表情，莫苍忍不住莞尔，满眼宠溺的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点点头说道：“都是你的！” 雨珍见二人已经说上话了，自己纯属瞎操心，心底松了一口气。见这也用不着她，憋着笑自动自觉地悄悄出门走去了外间。 庄诗妍捂着脸又傻乐了一会儿，见莫苍手里攥着什么，好奇地伸手去扳他的手：“哥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簪子。”莫苍大手摊开，手里两根材质坚硬锥子一般锋利的簪子露了出来。 “这是我之前用来扎冯淮理的那根？”庄诗妍把伸出去一半的手缩了回来，有点儿不敢拿。她当时把簪子狠狠扎在冯淮理的胸口，也不知那人死了没有。 莫苍见小姑娘有点怕，忙解释着说道：“不是那根。这是我叫人重新打过的，我听说原来那一根是雨珍纳鞋底用的，我叫人重新打了两根，你稍后给她，若是日后出门，叫她随身带着。” 庄诗妍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那一支就好。伸手接过簪子放到了榻上的小几上，拉着莫苍的手软软地道：“谢谢哥哥。” 莫苍勾唇笑了笑，抓着庄诗妍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胸口上，凑近庄诗妍耳朵柔声又带着些诱惑般说道：“记得，这里才是一个人的致命之处，下次扎人记得往这里扎，生死关头万不能心慈手软，可记得，嗯？” 庄诗妍本来满脸笑意，被莫苍低沉着嗓子靠近耳朵这么一说，只觉得心跳异常地快，顺着莫苍的话想了想簪子扎在自己手下这个地方的情景，微微变了变脸色，用力把手往回抽着：“哥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要拿你自己比划……” 小姑娘话没说完，可莫苍却明白了她的忌讳，松开她的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笑着道：“无妨，哥哥神鬼不收，不忌讳这些……” -- 第173页 可莫苍话还没说完，就被庄诗妍伸手捂住了嘴，瞪着眼睛凶巴巴的说：“不行，不能说这样的话！”她家雨珍已经说了，不吉利的话不能挂在嘴上。 看着庄诗妍一本正经凶巴巴的可人小模样，莫苍伸手把小姑娘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好，日后不说了！” 庄诗妍伸手在莫苍的头顶摸了摸，一脸老成哄孩子一般软软地说道：“这才听话！” 莫苍偏头闷笑不止。 庄诗妍嗔了他一眼，想起来之前的事，小声问道：“哥哥，我可有把那个冯淮理、给扎死了？” 莫苍怕小姑娘后怕，温声说道：“不曾，你扎得并不是要害，只不过让他流点儿血罢了，死不了人。后来是十一砍了他……” 事关生死大事，莫苍并不打算瞒着庄诗妍，把她拉向自己，低声把事情始末都跟庄诗妍说了。 包括假扮飞雪的那个女人，模仿她的两个女人其中的一个没找到，鲁玉婉□□想害她，事情没成怕败露又提前跑了，这几件事也都跟庄诗妍细细说了。 …… 庄诗妍听完之后许久没说出话来。半晌之后，她满脸疑惑地问：“哥哥，冯淮理掳走我，是想让我跟着他。可是那个鲁玉婉，她为什么这么恨我？三番五次地想害我，难道就单单是因为我在鲁家生活了十五年？可归根结底一切的根源在她娘鲁夫人身上。”庄诗妍满心疑惑，如果要是细细算起来，是她要找那鲁玉婉报那一碗毒药之仇才对。 莫苍攥着庄诗妍的手来回细细摩挲着：“无妨，等找到她一切都清楚了，此刻不必想那么多。” “哥哥，还有那个模仿飞雪和我的女人跑了，万一日后她们再来假扮我们可怎么办好？”庄诗妍拉着莫苍的手一脸担忧地说道，“哥哥，要不这样，我们约定个相认的暗号？” 莫苍挑挑眉，真心实意夸赞道：“我们妍儿真聪明！什么暗号，跟哥哥说说。” 庄诗妍歪着脑袋想了想，跪直了身子，扳着莫灿的脖子，凑近他耳边用小气声说道：“哥哥，哪怕以后你见到了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如果觉得哪里不对的话，你就问我……”庄诗妍的声音越来越低。 莫苍大手兜着庄诗妍的后背仔细听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频频点头。 “哥哥，你可记住了？”庄诗妍说完，直起身，一脸严肃地问道。 “记住了！”莫苍颔首。 “哥哥，这个暗号只有你和我知道，谁都不能告诉，知道吗？不然，不然，我揪掉你的耳朵！让你娶不上媳妇儿！”庄诗妍不放心地交代着，小手摸上莫苍的耳朵，故作凶巴巴地威胁道。 被庄诗妍“耳提面命”，莫苍无比受用般闷笑不止，见庄诗妍瞪眼，才微微收敛了笑意答道：“都听妍儿的！” 庄诗妍哼哼两声，满意点点头，傲娇地一抬下巴：“这还差不多！” 看着小姑娘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柔嫩甜美的粉红色嘴唇近在咫尺一张一合，一脸得意的娇俏小模样，莫苍只觉得心中软软的酥酥的，恨不得把人用力按进怀里好好揉搓一顿，可想起那守在外间时不时故意在门口转悠一下的雨珍，只好生生忍住。 怕自己东想西想，再出现先前那种需要自己单独冷静一下的尴尬场面，莫苍转移话题：“我过几日可以抽出时间，想去哪里玩，哥哥带你去？” 庄诗妍一听可以和莫苍一起出去玩，两只大眼睛亮晶晶地带着兴奋：“哥哥，我想好好逛逛京城。”她来了这么久，还没有仔细逛过京城。 “好！带你去逛。”莫苍温声答道。 “对了哥哥，芳馨那里是怎么回事？”庄诗妍想起吃饭的时候，莫夫人说芳心是偷偷跑出来的，忙拉着莫苍的手问道。 莫苍眉头微微蹙了下，说道：“具体情况尚不知，我还没去母亲院里。只是先前听母亲说，今天收到姨母写的信，信上说芳馨那丫头私下里认识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住在京城，说是答应芳馨回了京城，就会安排人去江南提亲，结果等了许久不见动静，芳馨那丫头按耐不住自己跑来京城了。只是，暂时不知那男人是谁。” 这、这也够大胆的了！庄诗妍听得目瞪口呆。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芳馨那个性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庄诗妍想到先前她和芳馨窝在床上，两个人说的悄悄话，有些为难地拉着莫苍的手，犹豫着要不要跟莫苍哥哥说，说了的话不知道算不算背叛了芳馨。 “怎么了？”莫苍伸手抬起庄诗妍的小脸，问道：“可是关于芳馨那丫头的？我已经派人去查那个男人了，你不说也会查到，你若有知道的单说无妨，不必憋在心里。” 莫苍借机靠近庄诗妍耳朵边压低声音说道：“你说了我也不会同芳馨讲是你说的，算是你跟哥哥的悄悄话可好？嗯？” 又是那个“嗯”字，庄诗妍缩了缩脖子，把下巴从莫苍手里拽回来，伸手揉了揉软趴趴的耳朵，红着一张小脸说道：“哥哥、芳馨妹妹先前同我悄悄说，她进了京城之后已经去见过那个人了，可是她也没跟我说那人是谁。” “然后呢？嗯？”莫苍见小姑娘酡红色的脸蛋，心不在焉地听着她的话，再次凑近她耳边说了嗯字。 他不止一次发现，但凡他凑近小姑娘耳边低声说个“嗯”字，她就会红着一张小脸手忙脚乱地揉耳朵，只觉分外有趣。 -- 第174页 又来！庄诗妍两只手捂住自己耳朵，往后挪了挪远离危险源，嗔了那罪魁祸首一眼：“哥哥，这好好说着话呢！”能不能不要这样故意撩她。 “你说，我听着呢！”莫苍星眸含笑，闷笑出声：“妍儿脸怎么这般红？嗯？” …… 庄诗妍看着莫苍眼中的笑意，明白他就是故意看她笑话的，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伸手推了莫苍一把，凶巴巴道：“哥哥，你快回去吧，天这么晚了！” 小姑娘恼了！莫苍愉悦地朗笑出声，伸手在庄诗妍头上胡乱揉了揉，起身出门走了。 庄诗妍听着那难得听到的爽朗笑声，气得躺在榻上蹬了两下腿，蹬完，捂着脸也忍不住偷偷笑了。 雨珍憋着笑走了进来，扶着庄诗妍坐起来：“姑娘，您早些歇着吧，天也不早了。” 庄诗妍伸手从小几上拿过那两根簪子，递给雨珍：“这个给你，日后咱们要是出门，就两根都带着，这天底下的坏人太坏，咱们得防着点儿。” 雨珍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还上手扳了扳，高兴地道：“姑娘，这是将军拿来的？这比奴婢以前那个一看就好用多了，又硬又锋利，这纳起鞋底来肯定要快上好多……” 庄诗妍这才想起来，在她扎冯淮理之前，雨珍就已经晕过去了，后来直接被飞雪带了回来，压根就不知道她手里的簪子，除了纳鞋底外还可以是个杀人利器，而且，还好用得很。怕雨珍害怕，庄诗妍并不打算告诉雨珍她用她以前那根簪子扎了冯淮理个半死，好在雨珍也没有问之前那根去了哪里。 想起那两个跑了的膈应人的女人，庄诗妍又拉着雨珍说道：“雨珍，你还记得学我说话，学我走路那两个恶心女人吗？哥哥说只找到一个已经杀了，但是还有一个没找到，还有假扮飞雪的那个也跑了！” 雨珍听了直着急，忙问庄诗妍要是日后那两人再来作恶可怎么办。 庄诗妍对着雨珍招招手，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也约好了只有她们彼此之间才知道的相认暗号。 第二日朝堂之上，皇上直接宣布了册封六皇子冯瑾煜为太子之事，可还没等太监宣读圣旨，以鲁丞相为首的文臣就跪倒一片，口中高呼：“皇上，六皇子年岁尚小，性子又过于温和，怕是难以担当储君大任，还望皇上三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六点第二更。 第75章 六皇子冯瑾煜站在最前排离鲁丞相不远处， 听着鲁丞相毫无忌讳当着面诋毁他，六皇子挺直腰板儿微微低头不动声色。 莫苍身后的武将们则是齐刷刷抱拳，用震破大殿的粗嗓门儿齐声说道：“储君乃国之根本， 臣等定会尽心尽力辅佐太子殿下！” 皇上高高坐在龙椅上， 低头看着一跪一站的两边大臣， 沉默半晌， 开口问道：“莫将军你怎么看？” “启禀陛下， 臣觉得六皇子最近大有长进， 堪当储君大任。”莫苍拱手朗声说道。 六皇子依然一动不动，只是垂手微微颔首站得笔直。 皇上点头：“既然莫将军如此说， 那就宣读圣旨吧。” “皇上三思啊！”鲁丞相跪地磕头，趁着头挨着地的片刻偷偷回头看向大殿门口方向。心中暗自着急， 为何成王还不见踪影。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一向宽厚仁和的皇上用极不耐烦地语气斥责了一句鲁丞相。 可还不待皇上的话音落下，成王就从大殿门口脚步匆匆的奔了进来，直接越过六皇子走到前面， 对着皇上拱手施礼：“皇上， 请三思啊！” “成王， 朕现在只有六皇子这么一个儿子， 你要朕三思什么？”皇上难得一见地对成王冷了脸，靠坐回龙椅上。 似乎是没想到皇上突然用这么不客气的语气跟他说话，成王一噎， 一时没接上话来，回头看了一眼鲁丞相和他对视一眼， 转过头来，正想往回找补。 莫苍却突然开了口，冷声道：“王爷， 不知今日朝会，您为何来姗姗来迟？不经通报直接闯进大殿，我莫苍就斗胆问一句王爷，可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太过诛心，成王登时红头胀脸指着莫苍怒骂出口：“你、莫苍你个竖子，老夫还没找你算账……” 莫苍却冷笑一声，好整以暇地问道：“不知王爷要找莫苍算哪笔账呢？是王爷您私下派人去边关暗害安北将军莫宇成，还是收买了莫小将军莫珂身边的仆从之事？” 莫苍这话一说出口，整个大殿之上一片哗然，莫苍身后的武将们嗙嗙拍着胸口，齐齐要求皇上为安北将军和莫小将军主持公道。恳请皇上不要寒了他们这些在战场上以命相搏保卫家国的武将们的心。 皇上似乎是忘记了以鲁丞相为首的大部分文臣们依然跪着，决口不提让他们平身之事。感受到大殿之上的剑拨弩张，跪在地上的文臣们此刻把头紧紧地贴在了地板之上，大气也不敢出。 平日里城府颇为深沉的成王气得直跳脚，指着莫苍就破口大骂：“你空口无凭，你栽赃陷害，我不跟你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你把我儿冯淮理弄去了哪里？” “哦？当真是稀奇了，王爷的儿子不见了竟然来找我莫苍要人，敢问一句，成王世子今年几岁？”莫苍气定神闲的问道。 莫苍身后的武将们突然哄笑出声。 -- 第175页 鲁丞相看出成王今日状态不对，心中暗暗着急，跪直了身体想说几句帮衬一下，可莫苍又开了口。 “你们可有谁看见了成王世子？有那见到的，说出来给王爷提供一点线索，好帮王爷找找。”莫苍回身淡然说道。 “莫将军这么一说，末将还真想起来了，末将听闻家里的下人讲，说是昨日京城出了一大笑话，说的就是成王世子冯淮理醉酒大闹花柳巷，还拐了人家那个什么什么楼来着，哦，对，拐了玉香楼的头牌姑娘跑了，说是打马直接出了城了，指不定此刻正在哪里逍遥快活呢！”莫苍身后的一名长着络腮胡子的健硕武将站出来朗声说道。 这话一出，一群五大三粗的武将又是哄堂大笑，有那放荡不羁的竟然直接拍了下巴掌。 莫苍嘴角淡淡勾起，和在龙椅上端坐如山的皇上对视一眼，随即又默不作声挪开视线。 成王气得差点当场吐血，面红耳赤撸起袖子就朝那武将扑了过去：“我打死你个嘴巴不干净的狗杂碎！” 那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武将见成王奔他冲过来，一脸惊恐，慌里慌张转身就藏到了其他武将的身后，露出个脑袋看着皇上大声喊着：“皇上救救微臣，成王要杀我！” 堂堂一个王爷要杀人了，本该剑拔弩张的场面，可那武将四周的同僚们却都在低着头憋笑，细看过去有人跟抽了风一般，肩膀不受控制地在微微抖动着。 “放肆！”皇上冷冷出声，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无比的威严。 鲁丞相见成王与往日截然不同简直判若两人，急得满脑门是汗。想上去拦着他，可还跪在地上，只好膝行着爬到成王脚边，拼命抱住成王的腿偷偷掐了他一把以图把他掐得清醒些，嘴里低声哀求着：“王爷，冷静！冷静！” 成王昨晚找儿子找了一夜，整晚没合眼，种种迹象表明他那唯一的儿子冯淮理已经遭遇不测。而且他心中已有猜测定是与那突然从边关回来的莫苍有关，暗骂自己安排的那些拦在路上的人没用，被成王妃哭哭啼啼吵得头疼，憋着滔天怒火，连头发都来不及重梳，衣服都不曾换，匆匆赶来朝堂之上，想找莫苍算账。 结果一进宫殿大门，就听闻皇上竟突然要册立六皇子为太子，焦头烂额地只好先阻止这件事。儿子可以找女人再生就是了，可眼看着就要到手的皇位，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可没成想，莫苍竟然不接成王的茬，不讨论立储君之事，直接先是指责成王朝会迟到，紧接着又抛出边关之事，成王心虚不已，只好问起了他的儿子冯淮理失踪一事。 成王本以为自己占理，可没成想被以莫苍为首的武将们拿话左刺一句右扎一句，气得他直接失了理智，竟然想当朝杀人。 此刻被皇上冷声斥责，又被鲁丞相死死抱住了腿，这才回过神来，暗自骂了句，莫苍竖子害我！ 冷静下来，成王又恢复了几分往日那个温和有礼的闲散王爷模样，转身走到前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趴在地上痛哭出声，向皇上忏悔：“皇兄，请恕臣弟刚才失礼，实在是、实在是臣这唯一的儿子突然不知所踪，臣遍寻京城就差把京城翻了个遍儿了，可是却一无所获，想必已经遭遇不测，定是被那歹人给暗害了，还望皇兄做主彻查此事，找出那歹人给我儿报仇。” 皇上走下龙椅来到成王的面前，亲手搀扶他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地说道：“成王，世子武艺高强，身旁又一向有护卫跟着，并不会出事，成王不必过分担忧，万不可再说出那种不吉利的话来。” “……皇兄，”成王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皇上打断了。 “你且回府安心在家等着，说不定过几日，我那好侄儿就回来了。看你这一身乱糟糟的，头发也乱了，想必是昨日没睡吧，来人哪，好生送成王回府休息。”皇上说着，对着站在一旁的禁军招了招手。 禁军统领一抱拳，带着两个人上前拱手施礼：“王爷，还请回府歇息。” 成王见一向软绵绵好说话的皇上突然之间变得无比强硬起来，而且他连翻几次叫的是皇兄，而皇上竟然没回称他皇弟，成王心中一个咯噔。装作无意间看向鲁丞相，可鲁丞相这会儿还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并没有看向他。 今日他这要是被赶出殿去，面子不面子的不说，怕是立六皇子为太子之事就会成为定局。成王还想挣扎，审时度势改口说道：“多谢皇上关爱，臣这会儿还能撑得住，皇上您身子骨不爽利，这朝中之事臣还是多帮您掌把眼睛……” “金口玉言！皇上说话，如今在成王你这还不管用了？莫非这朝堂之上，还要听你成王爷的不成？”莫苍眼神锐利盯着成王冷冷说道。 …… 大殿内一片寂静，这话和直接指责成王想造反已经无二分别。平日背地里众人勾心斗角，各种谋算，可明面上该有的面子还是维护着。可现在莫苍赤|裸|裸毫不留情地撕开了那层遮羞布，打得成王一个措手不及。 成王刚恢复一些的理智瞬间又被激得粉碎，指着莫苍破口大骂：“你满嘴喷粪，血口喷人，你暗害了我儿，如今又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叫嚣？” 平日里那个对谁都是温和可亲，谦谦有礼的成王爷，此刻双眼通红面目狰狞，在朝堂之上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跟个泼妇骂街一般跳着脚破口大骂。 -- 第176页 看着这一幕，众武将满脸鄙夷和不屑，跪在地上的文臣们则都摇头叹息不已。鲁丞相本来还想上前拉成王一把，可此刻却是默不作声地悄悄往后挪了挪，远离了成王。 鲁丞相也和成王同病相怜，昨天晚上也是一夜没睡。不过和成王不同的是，成王找的是儿子，而他找的是女儿。也是苦寻了一夜没有结果，心中已经猜测那作死的丫头怕是带着银子首饰早已经离了京城。只是百思不解其解那死丫头到底做了什么事，为何如此仓皇离府。 鲁丞相微微抬起头，看着前面站着疯疯癫癫已经毫无形象的成王，想了想那不知所踪十有八|九已经死了的成王世子冯淮理，又看了看如山一般气定神闲站在成王面前的莫苍，想着自己这几年做下的事情，心中叫苦不迭，懊悔不已。 如果，他早知道成王和成王世子会走到这一步，他就该对那个从小到大一见到他就乖乖巧巧叫爹爹的小姑娘多用些心，说不定今日又会是另一番局面。 没人关心鲁丞相跪在地上悔天恨地，皇上见成王越说越不像话，眉头皱起，对着禁军统领挥了挥手，禁军统领一招手两名禁军上前架着成王就往大殿外走去，全然不顾成王唾沫星子满天飞仍旧回头骂个不停。 大殿之内清静了，皇上慢悠悠地走回到龙椅上坐了，像是刚看到那些文臣还跪在地上，淡淡笑了一下，温和地说道：“众位爱卿快快请起吧！” 众位文臣如蒙大赦，跪地磕头连连感谢，哆嗦着已经跪得酸麻的双腿，站了起来。 武将这边也都各归各位站好了。 皇上再次开口问道：“朕要册封六皇子冯瑾煜为太子一事，众位爱卿可有异议啊？” 皇上的话音刚落，大殿之下文武百官齐齐拱手应道：“皇上圣明，臣无异议！” 皇上端坐龙椅，微不可闻地嗤笑一声，对旁边举着圣旨许久的宣旨太监点点头。 宣纸太监忙上前一步，尖声唱道：“六皇子冯瑾煜听旨！” 一直沉默不语垂手而立的六皇子冯瑾煜上前一步跪倒在地，用仍旧带着稚气的声音恭敬答道：“臣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皇子冯瑾煜，品行高洁……，特此册封为太子，钦此！”圣旨是皇上亲笔题写，对六皇子冯瑾煜从各个方面提出了赞扬，并表达了皇上对六皇子的期许，字数不多，但是可以从中听出皇上的拳拳爱子之心。 六皇子冯瑾煜郑重磕头，再开口时已经哽咽了：“谢主隆恩！儿臣一定不负父皇重望！” 莫苍见六皇子一扫最近这些时日以来的云淡风轻，竟然哽咽了，微微偏头看了看他。 皇上看着自己仅剩的儿子，满意点点头，也微微有些动容，竟说了句平日里私下和六皇子相处时才会说的话：“好孩子，快起来吧！” 随后太监宣布退朝，皇上离开，文武百官散去。 莫苍刚走到大殿外，莫十一就迎了上来：“主子，皇后娘娘已经回宫了。” 莫苍点点头，想着今日大事已了，不知家里的小姑娘可有想他，嘴角勾起，抬脚往前走：“回府。” “莫将军请留步！”六皇子冯瑾煜从后面追了上来。 莫苍转身，对着冯瑾煜一拱手：“太子殿下！” 冯瑾煜拱手回礼：“莫将军客气了。今日大殿之上，多谢莫将军。”多谢什么二人心知肚明，太子殿下冯瑾煜点到为止，并不多言。 “太子殿下客气了，臣所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话落，莫苍对着太子冯瑾煜一拱手，转身离开。 莫十一对着太子殿下拱了拱手，转身追上莫苍。 冯瑾煜似乎并不介意莫苍对他的冷淡，看着莫苍的背影沉默了一瞬，一边嘴角慢慢勾起，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上竟然带着说不出的邪魅。 冯瑾煜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又恢复了略带天真的少年模样，对着身旁跟着的小太监说道：“走吧，听说母后回宫了，想必父皇也在母后那里，我去给父皇和母后请安。” 莫苍进了将军府，护卫上前来报说庄姑娘在老太君的院子，莫苍点头，直接奔着老太君的院子去，到的时候，刚赶上吃晌午饭。 屋里只有老太君和庄诗妍。庄诗妍见到莫苍回来，眉眼弯弯地笑着迎了上去，想拉住他的手，又想起是在老太君屋子里，忙把手又收回去，只是看着莫苍甜甜地笑着道：“哥哥，你回来了？我和老太君正准备吃饭呢，刚好你回来了可以一起吃。” 莫苍倒是丝毫不避讳，伸手就把庄诗妍往回收的手给扯住了，拉着她到桌边坐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憋笑。 莫老太君满眼慈爱的看着眼前这一高大一娇小，一英俊一貌美的两个人在那腻腻歪歪的唠着嗑，嘴就合不拢了。 “祖母！”莫苍跟老太君打招呼。 “先吃饭！”老太君笑着道，有心调侃二人几句，但又怕庄诗妍抹不开面子，只好生生憋着，只拿眼神左看看右看看。 “怎么没见母亲和芳馨那丫头？”莫苍笑着问。 “甭提那调皮鬼，你姨母还有两日就要到了，芳馨那丫头这会儿正闹着要跑呢，你母亲在屋里看着她。”老太君笑着摇了摇头。 莫苍不置可否，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满眼都是宠溺，浑身上下都写着“还是我们妍儿乖”几个字。 -- 第177页 庄诗妍莫名感受到莫苍的想法，还怪不好意思的，在桌子底下偷偷掐了一把莫苍的手，莫苍故意“嘶”了一声，紧接着闷笑出声。 老太君挥挥手把憋笑憋得辛苦的丫鬟和婆子打发出去，嗔了二人一眼：“快吃饭，吃了饭回去腻味，莫在这里爱碍我老婆子的眼。” 莫苍应是，庄诗妍脸上一囧，瞪了莫苍一眼。 不久之后，三个人吃过饭，小丫鬟刚把桌子撤了，就有人来报，说是户部尚书的夫人带着女儿登门拜访，赔礼道歉来了。 老太君原本满是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挥挥手似是无比嫌弃地道：“不见，打发了。” 莫苍倒是神色如常，闲适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庄诗妍吃饱了饭微微眯了眼犯迷糊的可人模样，笑容就没淡下去过。 户部尚书的女儿？那不是莫苍哥哥那个前未婚妻吕月姝？庄诗妍一想到这层身份，一个激灵清醒了，转头看向莫苍。 莫苍好奇小姑娘如今对他那前未婚妻的态度，挑了挑眉调侃着问道：“妍儿可是要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00见。 第76章 庄诗妍忙不跌地连连摆手说道：“不用， 不用，我不见！” 看着小姑娘避之不及的样子，莫苍忍俊不禁， 对来通报的丫鬟挥挥手：“打发了吧。”丫鬟应是转身出门。 老太君嗔了莫苍一眼， 挥手打发了屋里的丫鬟婆子， 想了一瞬问道：“苍儿， 你毒解了的消息可是传了出去？不然为何着吕夫人突然之间上门来， 说什么赔礼道歉的？” “想必是的。加上成王世子冯淮理不知所踪， 成王今日在大殿上疯疯癫癫，而六皇子最近沉稳了许多， 各方面都大有长进，如今又被册封为太子， ”莫苍正了正色答道：“怕是从今往后，寻着各种借口来登门拜访的人不会少了，不过不管是谁，打发了就是。” 莫老太君点点头：“苍儿说得对。” 祖孙两个人又说了许多关于朝堂上的事情， 庄诗妍乖巧坐在一旁， 认真地听着。以后她是要嫁给莫苍哥哥的， 很多事情她还不懂， 她也要仔细学着一些才行，免得无意中给莫苍哥哥惹了麻烦。 莫苍见庄诗妍认真倾听的模样，不禁莞尔， 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想起身告辞。 可还没等莫苍站起来， 那通报的丫鬟又走了进来：“老太君，将军，那吕氏母女二人死活不肯离开， 在咱们将军府大门口哭哭啼啼，吵吵嚷嚷，说今天一定要见到将军您才行。大门口围了一圈人，都在那指指点点，守门护卫赶了几次也赶不走，也不好动手。” “无理取闹！胡搅蛮缠！”老太君气得拍了拍椅子扶手，又看向庄诗妍，生怕她多想。 庄诗妍见老太君气着了，忙起身走到她身旁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说道：“老太君，您莫要生气！如果她们非要见，就让莫苍哥哥去见一面好了，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下次他们就不会再来了。” 庄诗妍心道，这肯定是那吕月姝知道莫苍哥哥现在身体好了，后悔了。 庄诗妍说完，朝莫苍笑着软软地说道：“哥哥，你去见她们一面吧，在咱们家大门口这样吵吵闹闹的，也不像话呀，她们不要脸面，咱们镇国将军府还想要清静呢。” 莫苍本来已经冷了脸，可小姑娘脱口而出的“咱们家”“咱们镇国将军府”几个字极大地取悦了他，忍不住莞尔笑了。 “哥哥，你倒是快去呀！”庄诗妍见莫苍不慌不忙地坐在椅子上还在笑，又开口催促道。 “既然我们妍儿这么想见，去把她们带过来吧。”莫苍笑着吩咐道。丫鬟应是，再次转身出门。 庄诗妍气结，眼波流转嗔了莫苍一眼：“哥哥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才不想见她们呢。”话落乖乖巧巧坐在了老太君的身旁。 莫苍却对着她招招手：“过来这里。” 庄诗妍想了想待会儿要进门的吕月姝，又想到二人先前曾经订过婚，心中莫名起了一丝酸意，起身走回了莫苍身边挨着他坐了。 老太君看着两个人在这你来我往的，庄诗妍也没有不高兴，放下心来，端起手边的茶慢慢喝着。 “哥哥，你猜那吕月姝想跟你说什么？是不是要说她后悔了，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谅她？”庄诗妍眨着一双大眼睛偏了头看着莫苍，好奇地问。 莫苍嘴角勾着，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问：“倘若那吕月姝当真这么说，妍儿说，我该当如何？” “……”庄诗妍见莫苍明知故问，知道他这是在故意逗着自己，瞪了他一眼，软软地道：“那是哥哥你自己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佯怒间，庄诗妍一双黝黑纯净的眼睛顾盼生辉，娇俏可人，看得莫苍心里直痒痒，心中有些后悔叫了那无关紧要的二人进来，怕是要耽搁一会儿才能和小姑娘单独相处了，脸色不禁慢慢冷了下来。 庄诗妍见莫苍冷了脸，还以为自己刚才说的和她没关系的话惹了哥哥生气，忙抬眼去看老太君，见老太君在专心喝茶，这才偷偷伸手快速在莫苍手背上掐了一下，用手遮住嘴往莫苍这边靠了靠小声说道：“哥哥，我逗你玩呢。” 小姑娘小心翼翼怕他生气的样子如此可人，莫苍忍不住想笑，可却强行把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那待会妍儿帮我把她们打发了吧。” -- 第178页 “啊？哥哥，这我要怎么说？我以什么身份说话？”庄诗妍有些傻眼，愣愣地问道。 莫苍嘴角一勾，身子往庄诗妍这边靠了靠，不高不低地声音满含笑意地说道：“你是我媳妇儿！你怎么说都成，我都听你的！” 这赤|裸|裸的大情话，庄诗妍小脸一红，脸色一囧，神色慌里慌张就去看老太君。虽然这话听得她心花怒放，可她心中直想骂人，莫苍哥哥是个大傻子，这些话怎么好当着老太君的面说。 噗！莫老太君喝茶喝得好好的，一听自个孙子这忒没出息的话，心中一乐，口里的茶没忍住一口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庄诗妍见老太君呛到了，忙起身快步走过去，伸手帮老太君拍着背，关心地问道：“老太君，您怎么还呛到了？可要紧？” 老太君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又咳了一阵才停下来。一停下来就拿眼神狠狠挖了一眼莫苍。混账东西，故意在她老婆子面前打情骂俏，连累她喝杯茶都喝不好。 庄诗妍也学着老太君，狠狠挖了一眼莫苍。莫苍被这一老一小狠狠挖了两眼，好笑地轻轻咳了一下，偏过头去。 有丫鬟在门口禀报说是人到了，老太君让进，因着两个人刚才这一闹，心中那些因那些糟心往事升起的怒气竟悉数散去。 庄诗妍走到莫苍身旁，在椅子上端正坐好，想起先前端午节龙舟赛那日，吕月姝设计她落水的事情，庄诗妍的小脸不自知地绷紧了。 等户部尚书夫人吕夫人带着吕月姝二人进门的时候，就见上座的老太君神色温和，而莫苍的嘴角隐隐还有笑意，母女二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是一松，暗道今日之事怕是能成。 “老太君，许久不见，您身子骨可好？”吕夫人先一步和老太君打着招呼，语气里尽是殷勤和自来熟。 “嗯！”老太君敷衍地嗯了一声，抬抬手示意丫鬟给二人看座。 吕夫人连连道谢，却先没坐，拉着吕月姝到老太君面前让她给老太君请了安，老太君淡淡点头。 吕夫人见老太君对自己态度冷淡，连话都不愿意跟她说，知道自家之前做过的事有些太没情没义，如今怕是不拿出诚意打动不了人家了。忙对吕月姝使了使眼色，自己走到一旁坐了。 吕月姝低垂着头，满脸娇羞款款走到莫苍面前，屈膝施礼开门见山说道：“莫将军安好，月姝今日来，是来给您赔礼道歉的。” 自打吕月姝母女二人进门，莫苍就一直靠坐在椅子上，微微偏着头目光一直在庄诗妍身上就没挪开过。此刻吕月姝在他面前讲话，他仿佛全然没有听到，依然嘴角含笑盯着庄诗妍那张板着的小脸，仔细打量她，不想放过她那张娇俏可人的小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吕月姝弯着膝盖等了半天也不见莫苍回话，两腿微微有些发抖，自顾自的站了起来，又开口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莫苍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和神情，仿佛冻住了一般。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场面有些尴尬，庄诗妍微微偏头对着莫苍使了使眼色。干嘛呢，赶紧说话啊，说完好让她们走。 莫苍见小姑娘和他挤眉弄眼的，忍俊不禁地低低笑了下。 听到莫苍的笑声，吕月姝猛地抬头看向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一眼就愣住。以前为数不多的几次见到莫苍，他都是满身煞气冷着一张脸一副瘆人的模样，这还是吕月姝第一次见莫苍笑。那一笑，莫苍本就俊美非凡的脸更加让人挪不开眼，吕月姝看呆了，嘴巴张着，两眼直放光。 莫苍感受到那目光，收敛了笑意，脸色阴沉冷冷扫过去一眼。吓得吕月姝一个激灵，忙又低下头去，心却砰砰跳个不停。 吕月姝心中百转千回，暗自后悔如果早知莫苍的毒有解了的那一日，她就不该闹着要退婚才是。如果她还是他的未婚妻的话，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他的身旁，理直气壮地打量着他那张脸。这么想着，吕月姝心中就对端坐在莫苍身旁的庄诗妍充满了怨恨。 吕月姝又想起自己后来的那几任未婚夫，直恨得想咬牙。不行，她豁出去了。爹爹说了，往后莫苍前途无量，让她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不管以什么身份一定要进到镇国将军府。 先前她还有些不愿，她堂堂一个户部尚书家的嫡出小姐，竟然要给人做妾。可现在想想，倘若那个人是莫苍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她就不信，等她进了门，她还笼络不住一个男人的心。 况且爹爹还说了，如果这次没成，以后不会再管她的婚事，还会把她送到庄子上。不行，她不要在庄子上孤独终老，她一定要跟着面前这个权势滔天，高大英俊的男人。 想到这，吕月姝一咬牙，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气势跪在了莫苍面前，诚心诚意地忏悔道：“莫将军，先前是我年岁小，又被猪油蒙了心，闹着退了婚，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日后让我服侍在您身旁，给您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莫苍连个眼神都欠奉，只是目不转定盯着自家小姑娘，看着她那两只白嫩小手紧紧攥在一起，忍不住嘴角又勾了起来。 庄诗妍感受到莫苍那灼灼的目光，转头去看他，发现他竟然在笑。心中登时一个咯噔，想着刚才吕月姝的话，庄诗妍心里腾地就冒了火。这狗男人不是因为那吕月姝说的什么服侍在他身旁，给他做牛做马才笑的吧，啊？怎么着啊，这还动心了啊？ -- 第179页 庄诗妍眉头微蹙，瞪着莫苍，想看看他要怎么说。 莫苍见小姑娘的眼中竟然带着威胁和警告，想到小姑娘先前说揪掉他的耳朵，一副了然的神情伸手指了指自己耳朵，示意他都记得。 庄诗妍气结，真想不管不顾翻个白眼。 莫苍不说话，庄诗妍也不说话，老太君见自家那两个没眼看的在那打着哑谜，也懒得开口，只气定神闲专心喝着茶。 屋内再次寂静无声，吕月姝跪在莫苍面前，忐忑不安，回头看了一眼吕氏，吕氏朝她点点头。 吕月姝一咬牙，膝行着来到莫苍面前，一脸凄风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说道：“莫苍哥哥，我错了！我深知因为我以前做过的事，已经没有脸面再做你的正妻，可是我愿意给你做妾，若是你点头，我今日就可以留下来。”吕月姝说完，伸手就想去抱莫苍的腿。 莫苍一动不动，却给庄诗妍递去个求救的眼神。 庄诗妍这次实在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凶巴巴狠狠瞪了莫苍一眼，起身伸手就抓住吕月姝的胳膊，一个甩手把她甩到了一旁，一步站到莫苍身前，一字一顿地说道：“吕月姝，你给我记着，‘莫苍哥哥’这几个字不是你叫的！这个男人也不是你能碰的！而且，他也不会纳妾！” 看着小姑娘挺直脊背挡在自己面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霸道气势，莫苍心中只觉得愉悦舒畅，放肆地哈哈哈大笑出声。 平日里软绵绵的小姑娘也有这么泼辣的一面，当真出人意料，老太君端着茶杯差点儿也跟着笑出声。刚才跟着进来的飞雪和雨珍二人对视一眼，也都抿嘴乐了。屋里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憋笑不已。 听到莫苍在自己后脑勺后发出的开怀大笑，庄诗妍气结，拿脚后跟轻轻踢了莫苍一脚，示意他闭嘴。别笑了，什么场合啊，笑这么大声。 庄诗妍刻意收了力道，可吕月姝还是被甩了个四仰八叉，愣了半天才觉得颜面尽失痛哭出声。吕夫人忙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吕月姝面前，扶了她起来，暗骂了句丢人，但好歹是自己生的姑娘，又忍不住一阵阵心疼。 待查看完发现吕月姝没伤着后，吕夫人再看向庄诗妍的目光就带了些狠毒，开口冷声斥责道：“敢问这位姑娘又是哪位，我们姝儿和莫将军的事情，老太君都没开口，你又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插手？难道你爹娘就没教过你教养二字吗？” “教养？我爹娘只是告诉我，好人家的女儿不会上赶着给人做妾！”庄诗妍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吕氏母女当时就被噎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莫苍拍了下巴掌，伸手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侧，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别气，却没成想得了小姑娘一个白眼。 莫苍闷笑一声，转头收敛了笑意，冷冷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吕氏母女二人：“这是我莫苍的未婚妻，镇国将军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你们说她有没有资格管我的事？” 吕氏母女皆是一愣，顿时脸上出现懊悔。若是正牌未婚妻的话，那她们今日当着她的面自荐为妾，那还真是没脸了。 吕月姝看了吕氏一眼，见她点头，一狠心走到庄诗妍面前，故作亲热地去拉她的手，一把被庄诗妍甩开，她也不介意，腆着脸说道：“姐姐，是妹妹不懂事，妹妹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姐姐……” 庄诗妍见这人竟然不要脸地叫起她姐姐来，只觉得一阵恶寒，忍不住往旁边退了一步，娇声喝道：“闭嘴！再乱攀扯关系，待会儿别说我把你丢出去！” 莫苍见小姑娘当真气着了，也不敢再看热闹，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庄诗妍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她：“妍儿莫气，你坐，我来说。” 庄诗妍看都不看莫苍一眼，板着一张小脸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莫苍坐回椅子上，冷冷扫向那母女俩，冷声开口：“该说的都说完了？那就滚！日后莫要再踏入镇国将军府的大门。” 莫苍话音刚落，一直站在门口的飞雪冷着脸走了过来，伸手就拽着二人的胳膊往外走。 吕夫人满脸恨意，可身为户部尚书的当家夫人却也拉不下面子再去说什么。 而吕月姝却挣扎着喊个不停：“莫将军，莫将军，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牛做马尽心尽力服侍在您身边……” 见无人回应，吕月姝哭声顿起：“娘，娘，怎么办？莫将军不答应，我不想被爹送到庄子上去，呜呜呜……” 飞雪脚下飞快，提着二人快步走远，吕月姝那尖锐的声音渐渐听不见。 莫老太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松了一口气：“可真够闹腾的，哪里还有一点高门大户当家主母和正经姑娘的风范。” 庄诗妍起身，冲着老太君福了福身，软软地道：“老太君，妍儿先回去了。” 老太君见庄诗妍故作平静的脸上隐隐带着怒火，心知刚才小姑娘怕是气到了，也不留人，点点头说道：“回去吧，也该歇个晌午觉了。” 庄诗妍再次福身，连个眼神都不给莫苍，转身就走。 老太君瞪了一眼还在闷笑的莫苍，斥道：“你呀，看把妍儿气的，还不快去追！” 莫苍拱手施礼，转身出门。就见小姑娘两条腿拼命倒腾，这一会儿的功夫，带着雨珍就已经快走到院子门口了。 莫苍无奈笑着摇摇头，心道小姑娘气性还真大。他不过就想感受一下被自个媳妇儿护着的感觉，没成想把小姑娘给气着了。 -- 第180页 莫苍腿长步子大，脚步飞快追上庄诗妍，伸手去拉她的手，淡笑着问道：“妍儿，气了？” 庄诗妍冷哼一声，甩开莫苍的手，继续往前走。什么狗男人，一堆乱糟糟的前尘往事找上门来，自己不管不说，把事情丢给她，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热闹。看看，看看，现在还在笑！哼！她才不要理他！ 莫苍又低低笑了声，再次伸手去拉，结果又被庄诗妍甩开。两个人就这么的，你拉一下，我甩一下，你再拉，我再甩，乐此不疲地玩了起来。可二人脸上神色却截然不同，莫苍嘴角勾起星眸含笑，庄诗妍嘴唇微嘟脸颊鼓起。 雨珍憋不住笑，低着头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渐渐慢下脚步，识时务地远远跟着。 见小姑娘不肯给面子，路过的丫鬟婆子们又都是一副探头探脑想看不敢看，想笑不敢笑的憋屈模样，莫苍只好先作罢，负手跟在庄诗妍身旁。 等走到他院子门口的时候，莫苍伸手揽着庄诗妍的肩头，轻轻松松把她半拖半抱地就弄进了自己院子。庄诗妍气得直想跳脚，挣扎了几下也没挣脱。 雨珍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心道莫将军又要犯浑了，急得一跺脚撒腿就追上来，等她跑到莫苍院中，二人早已进了屋子。 雨珍撒腿又往里跑，可还没进屋门，就被办完事赶回来的飞雪一把揽住脖子，拖着去看院中那颗掉已经黄了叶子的高大银杏树：“雨珍啊，你看这叶子多好看，要不你给姑娘做件新衣裳？就绣这叶子的形状……” 莫苍把气哄哄的小姑娘弄进屋子，关上门，走到椅子边坐好，也不顾她的挣扎，长臂一伸把小姑娘抱坐到自己腿上，伸手轻轻掐了掐她那气鼓鼓的小脸，强忍着笑柔声哄道：“媳妇儿生气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二更。 第77章 庄诗妍哼了一声， 拍开莫苍的手，把脸扭向一旁不理他。就没见过这么喜欢看热闹的人！自己惹得烂摊子不管，还笑个没完没了！ 莫苍抱着气鼓鼓的小姑娘， 胸腔震动闷笑不止， 笑了好半晌才停下来， 额头蹭了蹭庄诗妍的额头， 低声说道：“媳妇儿， 我错了！” 莫苍说着道歉的话， 可怎么听都没听出有一点儿道歉的语气！ “哼！还乱叫！”庄诗妍听莫苍叫媳妇儿还叫顺口了，一张小脸羞得通红， 两只手摸上莫苍的耳朵，作势要扭：“你再乱叫， 我就揪掉你耳朵。” 莫苍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加大声，又说了句：“媳妇儿，你若是觉得吃亏的话， 你就喊声夫君。” 庄诗妍恼羞成怒， 手下轻轻扭了扭莫苍的耳朵：“还说！” 莫苍故意呲牙嘶了一声：“疼！妍儿， 轻点儿。” 庄诗妍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怎么用力， 莫苍哥哥肯定是跟她在这装的，哼了一声。但见莫苍又嘶了一声，想着自己手劲儿大， 又不是很确定了，眨了眨眼睛软软地问道：“哥哥， 真揪疼了？” 莫苍一本正经点头。庄诗妍见他不似作假，给他轻轻揉了揉两只耳朵：“哥哥，好点没？” “再揉揉！”莫苍强忍着笑意说道。 庄诗妍坐直身子， 凑近莫苍耳朵左边呼呼吹了吹，右边又呼呼吹了吹。 温乎乎带着些少女馨香的气息，莫苍无比受用般微微眯了眼，心里又酥又软。大手把小姑娘往怀里按了按，压低声音问道：“刚才妍儿为何这般生气，嗯？” “那个讨厌的女人都要扑你身上了，你还在那无动于衷！她还叫你莫苍哥哥，你也不说话！”想到刚才那一幕，庄诗妍恨恨地道。 “我不是有媳妇儿护着嘛，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嗯？”莫苍挑了挑眉笑着问，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庄诗妍一噎，秀眉微蹙，瞪着莫苍半晌没接上话来。如此说来，她这个小矮个，还得护着他这个五大三粗足有她两个大的男人？ 莫苍想了想朝堂上的变化，微微收敛了笑意，在庄诗妍额头亲了亲：“妍儿今日做得很好！日后，但凡有那不长眼的再像今日这样找上门来，不管是谁，你就像刚才那般统统赶出去就是，丝毫不用留情面！” 庄诗妍一听就火大，美目一瞪，两只手再次揪上莫苍的耳朵，咬牙问道：“哥哥你说什么，日后还有？” 莫苍憋笑点点头：“少不了！” 庄诗妍气结，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眼睛一翻，身子往后就倒，嘴里软软嘟囔着：“让我死了算了。” 莫苍哈哈大笑出声，把小姑娘兜住按在怀里，一只大手在她后背用力搓了搓，一只手兜住她后脑勺，低下头狠狠地捉住了那微微嘟起的粉嫩嘴唇…… 片刻之后，庄诗妍脸颊一片绯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莫夫人不知何时也来了，正带着红香也跟飞雪和雨珍围着那棵银杏树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庄诗妍一愣，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自己还发烫的脸，不知道是要接着往前走，还是转身回屋子去躲一会儿。 莫夫人听到动静回头见是庄诗妍，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拉着庄诗妍的手细细打量着她的神情，有些担忧地问道：“妍儿，刚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好孩子，你莫苍哥哥和那吕月姝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犯不着为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气。” -- 第181页 庄诗妍软软地说道：“夫人，我没有生气。” 莫夫人知道庄诗妍性子单纯，喜怒哀乐一向都在这张小脸上，又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小姑娘这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水润润的，嘴唇红艳艳的，头都不敢抬的小模样这明显是害羞了。 再想到自己都站外头说了半天话，也不见出来的儿子，莫夫人心里有了数，在心里暗暗骂了句混账东西，拉着庄诗妍就走进了屋子。 “母亲，您来了！”莫苍脸色微囧，跟莫夫人打着招呼，可人坐在榻上连身都没起，腿上还放了个软垫。 几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这么个情况，莫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莫夫人回头看了一下庄诗妍，就见跟在她身后的小姑娘耷拉着脑袋，那白嫩的脸蛋更红了。 莫夫人真恨不得上去抽那混账儿子几下。混蛋玩意儿，这还没过门呢，万一把小姑娘吓跑了，让她上哪儿再去找这么心地善良又乖巧可人的儿媳妇去。 莫夫人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刚才那吕氏母女二人上门来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苍儿，不是我说你，你自己是个哑巴还是怎么着？这种事情，你怎么好让妍儿一个姑娘家的替你出头？” 莫苍尴尬地坐在榻上，偏了偏头轻轻地咳了咳，没好意思说他就想体会一下被自个媳妇儿护着的感觉，更想看一看他媳妇儿为了抢他把别的女人赶跑的霸道样子。 莫夫人见莫苍跟哑巴了似的不说话，恨铁不成钢地挖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斥道：“日后莫要把这等糟心的事儿，弄到我们妍儿面前来，不然我饶不了你！” 莫苍连忙应是：“母亲教训得是，今日是儿子考虑不周。” 莫夫人见他态度良好，气消了一些，转头拉着庄诗妍的手，温声哄着她：“好孩子，今日的事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日后这种事情万不会发生。再遇到什么事情要是你莫苍哥哥那混账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收拾他。” 庄诗妍心里暖暖的，乖乖巧巧答道：“多谢夫人！” 莫夫人拍了拍庄诗妍的手，慈爱地说：“好孩子，都这时候了，快回去歇个晌午觉吧！” 庄诗妍屈膝施礼转身出门，招呼雨珍和飞雪往自己院子走。 莫夫人回身把屋门关上，转过身走到榻边，抬起手狠狠抽在莫苍胳膊上，嘴里斥道：“好你个混账东西，仗着妍儿心思单纯，你就这么欺负人家，你就不怕把小姑娘给气跑了？” 莫苍见莫夫人直甩手，无奈叹气：“娘，手打疼了吧。您不要担心，我自有分寸。日后这种事情少不了，我只不过想让妍儿心里有个数罢了，怎么会真让她气到。” 莫夫人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又伸手指了指莫苍腿上的软垫：“那这呢？啊？你个混账东西！我警告你啊，你可给我憋住了！我们妍儿是个好姑娘，我可不想听到我们妍儿被人说三道四的。” 莫苍低头看了看腿上的垫子，身子一僵，心虚地偏头看向一旁。 莫夫人冷哼，又抬手拍了莫苍肩膀一下，伸手指了指他，转身走了。 “娘，到底我是您儿子，还是妍儿是您闺女？”莫苍无奈问道。有这么不向着自家儿子的亲娘嘛。 一向成熟稳重还有些高冷的儿子语调中竟然带着些许哀怨，可把莫夫人给惊着了，脚下一个趔斜差点儿撞在门框上，回头狠狠挖了莫苍一眼：“妍儿是我亲闺女！没成婚之前，你给我收敛点儿！” 莫苍摇摇头好笑不已。他妍儿当真是个好姑娘，人家人爱。 皇宫里，皇后娘娘住的栖凤殿，皇上、皇后，还有过来请安被留下的太子殿下冯瑾煜，吃过了午饭，正坐在一起喝着茶。 皇后打量着虽一脸稚气但却端庄有礼的冯瑾煜，满意点点头，笑着对皇上调侃道：“太子如今可比我离开皇宫那阵儿成熟稳重了不少，想当初还是个动不动就哭的娇气包。” 冯瑾煜脸上不好意思的囧了囧，这才说道：“孩儿先前不懂事，让母后见笑了。” “无妨，那时也是怪惹人疼的，只不过当时你几个哥哥连番没了，母后心中苦闷，也没顾得上管你，还望瑾煜莫要怪母后才好。”皇后娘娘说道。 冯瑾煜受宠若惊一般忙起身对着皇后拱手施礼：“母后言重了！儿臣对母后亲近还来不及！再说，这也怪不得母后，先前也是儿臣胆子太小，每每见到人就想躲着，有几次明明母后对儿臣招了手，可是儿臣还是跑走了。” 皇后伸手扶起少年太子，见他谈吐得体，进退有度，对他更加满意。这个孩子先前上不了台面，但这次回来却发现他大有长进，简直可以用刮目行看来形容。 她的儿子全没了，如今皇上也就剩下这唯一的一个儿子，可怜见的也没了生母，那么她就再赌上一把，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对待，希望结果不会让她失望。 皇上见皇后和太子二人相谈甚欢，相处融洽，心中甚是高兴，拉了二人的手一起坐了：“瑾煜，日后你要多同你母后亲近亲近。” 太子冯瑾煜恭敬应是。 想起先前在大殿无意中听到的话，冯瑾煜一边给皇上和皇后斟茶，一边装作无意般地问道：“父皇，先前在大殿上，儿臣无意中听到鲁丞相和户部尚书在一旁说什么莫将军先前中了奇毒，本已无解，可看莫将军现在的模样分明是身体已经大好了，儿臣好奇可是真有此神奇之事？” -- 第182页 “是有此事，先前因着一些缘由，父皇也没同你提起。如今已经无大碍了，同你说说也无妨。几年前莫将军身中奇毒，遍寻名医名药却无解，连朕都以为他活不过今年了。但今年五月份，莫将军回京途中路遇世外高人，竟然出手替他解了毒，真乃上天保佑我大周，天降神人！”皇上说着，想着最近几个月莫苍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大事，连连感叹。 冯瑾煜瘦弱的身子紧绷，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颤抖，杯中的茶水轻轻晃着，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把手藏在袖中攥紧，抬起一张稚气的脸问道：“父皇可知那世外高人是何人？如此有功之人，我们也该感谢一番才是。” “皇儿说的有理，先前朕也是这么打算的，可莫将军却一个字也不愿透漏，直说那世外高人当时救他之时就已经让他发了毒誓，万不可把他的任何消息透漏出去。况且莫将军也说了，那高人救了他就离开了，怕是想寻也寻不到了。”皇上说道。 冯瑾煜的身子放松下来，举起桌上的茶杯把茶一口喝下，笑了笑微不可闻地说了句：“如此甚好。” “嗯？皇儿说什么？”皇上和皇后都看向冯瑾煜。 冯瑾煜心中一悬，笑了笑，带着些天真地道：“父皇，母后，儿臣的意思是说，此等世外高人身怀绝技一向深藏不露，寻不到也并非不是好事，免得被那等有歹心之人寻到再逼迫做出什么害人之事来。”不管那人是不是诗诗，不管那莫苍有没有撒谎，都希望他能好好的。 皇上点点头说道：“言之有理。”接着又和皇后聊起二人分别之后的事情来。 见皇上并没有再起疑，冯瑾煜松了一口气，恭敬地坐在一旁，似是在认真倾听二人说话，可脑中却思绪飞扬。 冯瑾煜想起莫苍不管换什么衣裳，但腰间一直不换的那个绣着小王八的绿色荷包，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出自诗诗的手。 见过那个荷包之后，他脑海中总是想起端午节龙舟赛上见到过的那个貌若天仙的小姑娘，可那以后再没机会见上一面。他试探了莫苍两次，可莫苍却防贼一般守口如瓶防得死死的。 他在宫中势弱，没有全然可信之人，也不好私下打听别人，最重要怕万一那就是诗诗，别再因为自己的急不可耐给她招惹祸事。 可今日他无意听到两位大臣议论莫苍身中奇毒却莫名解了的事，当时心就突突一阵狂跳，他的诗诗就有那抬手凝药化解百毒的本事。心中原本有着三四分的猜测，顿时变成了五六分。只是没见到人，他并不敢十分肯定。 当时他追上匆匆往外走的莫苍，想再试探一番，但对上莫苍那张冷峻的脸，转念一想又怕莫苍心生警惕，日后二人更不好相见，只好临时改口给莫苍道了谢。 刚才从皇上这里得到确认，莫苍的毒是五月份解的，却又决口不提那解毒之人，他心中的猜测又变成了七八分。 冯瑾煜想着这一切，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又倒了杯茶喝了。现在他已经是太子了，看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见一见那个小姑娘。 皇后笑着道：“皇上，说起这救人之事，臣妾正好有件事想跟您提起。先前臣妾在明陀山上遇险，在莫将军带人赶到之前，多亏有个小姑娘上山玩耍无意间撞见，仗义施以援手，臣妾这才熬到了莫将军赶来。” 皇上点头：“先前莫将军同我提起过一嘴，只不过一直不曾详细说起。你快同朕细细说来，那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朕一定要好好赏她。” 皇后笑道：“皇上，臣妾想收那个姑娘为义女。那姑娘住在庄家村，名叫庄诗妍，这个小姑娘说起来还和莫将军甚为相熟……” 庄诗妍！庄诗妍！庄诗妍！ 冯瑾煜脑袋嗡地一声，捏着茶杯的手不受控制地用力，上好的瓷杯咔一声脆响在他手心里就碎了，碎裂的瓷片直接扎进他的掌心，鲜血登时就顺着手掌流了下来，滴滴答答淌了他月白色的锦袍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00见。 第78章 皇上和皇后齐齐变了脸色。皇上语气里带着些急迫：“快传御医！”太监昌贵忙急匆匆走到门口吩咐小太监跑着去请御医。 皇后起身走到太子冯瑾煜身旁：“瑾煜莫怕， 慢慢松开手。” 冯瑾煜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呆愣着，宛若感觉不到手上的痛，半天没反应， 直到皇后娘娘温声又对他说了一遍让他松开手， 这才反应过来， 一张苍白的小脸上居然还露出一个笑容， 反过来安慰皇上和皇后， 说道：“父皇母后不必担心， 是儿臣不小心，没有什么大事。” 皇后娘娘拿过冯瑾煜的手， 拿着帕子小心帮他把手里的碎瓷片往下拿。 皇上见冯瑾煜竟然还能笑出来，稍微松了一口气， 带着些责备的说道：“怎的如此不小心，这杯子今天是谁端上来的，为何没有仔细检查，昌贵， 去给朕查， 查出来狠狠地罚。” 昌贵忙应是准备转身要去查问今日当值之人。转身之际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心中暗自骂着， 哪个不长眼的杯子都不检查好就敢拿上来，这六殿下最近甚得帝心，刚刚又被册封为太子殿下， 可金贵着呢。 冯瑾煜连忙出声：“父皇，不必， 是儿臣不小心这才捏碎了杯子，怪不得别人。” 皇上冷了脸：“你不用包庇那些奴才，一个个办事不力。你那点子力气， 朕还不知道！” -- 第183页 冯瑾煜另一只手往一起攥了攥，不好再接话，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皇后。 皇后娘娘朝着冯瑾煜微微点头，心道倒是个心软的。一边细心帮他清理手上的碎瓷片，一边温声劝道：“皇上，恕臣妾多嘴，瑾煜刚被封为太子，是个大喜的日子，还请皇上不要动怒。” 皇上一听这话，叹了口气，把已经走到门口的昌贵喊了回来，板着脸：“今日之事，我是看在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面上，才不予追究，但凡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总管昌贵忙跪地磕头：“谢主隆恩！多谢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宽厚体恤！奴才一定查明此事严加管教，保证日后不会再出差池。” 皇后点点头：“快起来吧。” 皇后刚把冯瑾煜手心的瓷片清理干净，小太监就带着江御医匆匆走了进来。御医上前仔细查看了冯瑾煜手上的伤，松了一口气禀报道：“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手上这是皮外伤，伤的并不深，上一些药包扎好并无大碍。微臣会每日来给太子殿下换药，有个十天八天的当是能够愈合，但要注意伤口在愈合之前不可见水。” 江御医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药箱拿出药品和白布，仔细帮冯瑾煜清理了伤口，又帮他包扎好。 冯瑾煜温声道谢：“有劳江御医。” 江御医看了看冯瑾煜的脸色，小心开口建议道：“太子殿下，请让微臣替您把把脉。” 冯瑾煜不动声色地把包扎好的手垂在了身侧，微微笑着，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不必了。” 江御医看向皇上，皇上则一直冷着脸没说话。皇后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冯瑾煜，朝江御医点点头：“你先退下吧。”江御医应是，拿着东西告退。 “日后万事小心，朕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了！”皇上沉默了许久，伸手拍了拍冯瑾煜的肩膀说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带着些悲伤。 “是啊，瑾煜，莫让父皇和母后担心。”皇后也附和着说道。 冯瑾煜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皇上和皇后躬身施礼：“儿臣不孝，让父皇和母后担心了，日后定会万事当心。” “好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切记手不要沾水。”皇上开口说道。 冯瑾煜施礼告退。 皇上挥手打发了昌贵和众太监宫女，殿内只剩下皇上和皇后二人。 皇后看了看皇上的脸色，试探着开口问道：“皇上，您可是有什么话要同臣妾说？” 皇上靠坐在椅子上肩膀塌了下去疲态尽显，突然之间仿佛老了几岁，默默看了皇后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皇后，你我二人夫妻多年，有浓情蜜意过，也有貌合心离过，磕磕绊绊走到现在，我们的孩子、也都没了。这么多年，朕做了许多对不住你的事，朕从来没跟你道过歉。如今我也没有多少日子活头了……” 等了许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声真诚又饱含歉意的“对不起”，皇后以为她早已冷硬如铁的心出现了一丝裂缝。想起二人刚成婚那几年，也有过夫妻恩爱夫唱妇随的美好时光，皇后鼻子一酸，红了眼眶，拉住皇上的手：“皇上，切莫如此说，您定能活得长长久久的！” 皇上拍了拍皇后的手，苦笑了一下：“不必哄我，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清楚。” 皇上伸手摸了摸皇后的脸：“哭什么！你看看你还跟当年一样，模样没变，心性也没变，但凡别人对你露出些真心，你就心软了，这样可不行！若是哪日我突然去了，瑾煜那孩子还小，就只能靠你这个当母后的看顾些了，你这心肠啊得硬起来。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就辛苦一些，把这后宫管起来吧，切莫像以前那般跟朕赌气做个甩手掌柜。” 听着皇上语气平淡的说着自己活不久了，又见皇上的面容有些灰败之气，皇后不禁有些动容，拉着皇上的手却再也说不出违心的安慰之语，只是点点头：“臣妾知晓，往后臣妾会把瑾煜当成我自己亲生的。臣妾安置好了，明日就把这后宫之事管起来。” “你办事朕放心。莫将军毒解了，成王世子死了，成王如今一个人也成不了大气候。鲁丞相那边，禁军和莫将军在收集他的罪证。鲁贵妃嚣张跋扈了这许多年，又和朕那好弟弟成王牵扯不清，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完，皇上重重叹了口气，无力般靠在椅子背上闭上了眼睛，浑身上下都写着身心憔悴。 皇后握着皇上的手用力攥了攥：“皇上放心，臣妾心中有数。” 皇上闭着眼睛点点头，又说道：“朕知道你一直想要个闺女，刚才你说要收那庄家的姑娘为义女之事，你顺着自己的心意办，回头要封郡主还是封公主，你自己拿主意，朕下旨就好。你扶着朕到里头躺一阵子，朕实在有些乏了。” 皇后扶着皇上走进寝殿，扶着他在床上躺好，给他盖好被子，温声说道：“皇上，臣妾让昌贵侯在外头，臣妾去看看瑾煜那孩子，刚才见他脸色苍白，却不肯让太医把脉，臣妾有些放心不下。” “……”皇上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虽说现在大有长进，可心机却深沉了许多，在朕面前一向是乖巧的样子，可指不定在心里怨恨着朕当年没有护好他母妃和他。你去看看也好，好好陪他说说话，前些年这孩子也受了不少苦。……朕也是没用。自己的孩子一个都没护好。” -- 第184页 皇后没成想她压在心底多年的怨恨之言，今日却被皇上自己一一先说了。 皇后沉默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有心安慰皇上几句，却见皇上已经闭上了眼睛，只好作罢。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寝殿，吩咐昌贵仔细候着，带着贴身宫女沁云和素锦往太子冯瑾煜的景仁宫走去。 冯瑾煜从皇后的栖凤殿出来，一路面无表情地走回了自己现在居住的宫殿景仁宫，身后跟着刚提拔上来的贴身小太监，十四岁的安德。 一进景仁宫的门，冯瑾煜直接往寝殿里头走，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安德，我睡一会儿，你侯在殿外，切莫让人靠近。” 安德躬身应是，停在寝殿外头，挥手把殿内的太监宫女都赶得远远的，尽心尽责地守着。 前今日，这安德还是个因为犯了错被打了一顿板子罚去御花园拔草的低等太监，后来碰到当时还不是太子的六殿下冯瑾煜。冯瑾煜看他跪趴在地上拔草，可腿上还在流血，问了他一些问题，费了一些周折把他要到了自己的宫殿，赐了他伤药，把他留在了身边做了自己的贴身太监。 被打了板子又没有得到救治，还在每日不停地干活，安德本以为自己活不久了，可突然峰回路转竟然成了六殿下身边的贴身太监。对这天降的福分，安德感恩带德，暗中发誓一定要对六殿下忠心不二。 冯瑾煜虽然性子有些难以捉摸，但却很少无缘无故惩罚下人。多日下来，安德也渐渐摸清了他的脾性，六殿下用人最看重忠心二字，安德别的不行，忠心最有，心中觉得自己找了个好主子。更是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尽心尽力服侍六殿下。想着自己的主子现在成了太子殿下，安德脸上满是笑意，脊背挺得更直了。 冯瑾煜进到寝殿，脸上压抑了许久的笑容再也绷不住，在地上不停地来回走着，把声音压得极低，满含激动地自言自语：“诗诗，诗诗！当真是你！你真的被哥哥找到了！真的被哥哥找到了！” 冯瑾煜仰起头想大笑，可却没笑出来，眼泪顺着眼角唰唰地流了下来，他嗓子哽咽了：“爸！妈！我把妹妹找回来了，找回来了！我没有把妹妹弄丢，没有弄丢……” 悲喜交加，冯瑾煜又哭又笑，手脚无处安放一般又在地上连着又转了几圈，随后靠着床边慢慢坐到了地上，默默流了会儿眼泪又开始笑，笑了一会儿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语气发狠：“庄诗妍！你个小混蛋，竟然丢下你哥哥，等我抓到你……” 等抓到她要怎么样，冯瑾煜一时没想到。想到日后两个人见面，二人相认，那小混蛋大惊失色震惊不已的样子，冯瑾煜忍不住愉快地笑出了声。 “恭迎皇后娘娘！”安德尖锐的声音从寝殿外传来。 “太子殿下呢？”皇后温和的声音传来。 “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已经歇下了。”安德恭谨答道，心中却是一阵着急。刚才他好像听到太子殿下在里面哭了又笑了，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会儿要是皇后娘娘非要进去看可如何是好。 “已经歇下了？那我晚些再来。”皇后温声说道，转身就要走。 “母后，儿臣还不曾歇下，请您稍等，容儿臣整理一番。”冯瑾煜的声音在寝殿门口传来。 皇后转身笑着答道：“不急，你且慢慢来。”说完，皇后走到前面的椅子上坐了。安德有眼色地传宫女赶紧上茶。 片刻之后，冯瑾煜走了出来，躬身对着皇后施礼：“母后！” 皇后示意冯瑾煜在她身旁坐下，发现冯瑾煜眼睛微红似是哭过了，但见他脸上带着笑意，心道怕是这孩子有什么委屈不愿让外人知道，又或许是她刚回宫，还没有完全信任她不想她看到他的软弱之处，皇后也就决口不问。 只是提起了先前的话头：“瑾煜，先前母后提起的要收庄家姑娘为义女之事，你父皇让母后自己拿主意。但母后想和你商量商量，你看是封她为郡主好，还是封为公主好？” 冯瑾煜微微笑着答道：“母后，先前儿臣听您说起，这位庄姑娘同莫将军也算相熟？” “不错，我见莫将军对她极为维护，似乎对她有意，不过暂时也只是母后的猜测罢了。”皇后想到在明陀寺上二人亲昵的举止，笑着说道。 想到莫苍腰间那个荷包，又想到在这个世界女子送男子荷包所代表的意义，冯瑾煜包着白布的手指微微蜷了蜷，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吟了一瞬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母后不如直接封这位庄姑娘为公主吧。” “为何，说来与母后听听。”皇后淡笑着问道。 冯瑾煜再次开口：“这皇宫之内，除了鲁贵妃养在身边的安阳公主，儿臣就再无其他兄弟姐妹。若是封了这位庄姑娘为公主，也可时不时接进宫来陪母后小住。但若只封郡主，那若是与安阳碰了面，难免要矮了一头。再就是既然莫将军如此看重这位庄姑娘，封为公主怕是莫将军也会高兴些，儿臣刚做储君，尚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莫将军，还望母后体谅。” 冯瑾煜一张带着稚气的脸上坦坦荡荡，皇后心中升起赞赏之意。总归就这么一个皇子，又已经立为太子，皇上身子骨不好，这天下早晚是面前这孩子的，与朝臣打好关系也就算不上拉拢，算不上犯忌讳。 “成，母后也有此意，我们母子二人也算一拍即合了。”皇后笑着点头。 -- 第185页 皇后同意封庄诗妍为公主，冯瑾煜心中高兴，站起身，对着皇后躬身施了一礼，带着稚气的脸庞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多谢母后！” 皇后笑着道：“傻孩子，从此以后不必同母后如此客气，日后这皇宫啊，我们母子二人可是要相依为命的。”皇后这话算是递出了橄榄枝，表明了她对冯瑾煜这个太子的支持。 冯瑾煜脸色一正，挥手打发了安德。安德施礼退了出去，走到殿门口把这大殿内的宫女和太监全都带走了，并随手把殿门关好。 皇后看到这一幕，不动声色坐在椅子上，也抬抬手把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沁云和素锦打发出去。 殿内空无一人，冯瑾煜神色严肃，撩起外衫下摆，跪在皇后脚边，郑重磕头：“母后，儿臣不想死！还请母后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二更。 第79章 太子殿下冯瑾煜所住的景仁宫的殿门紧紧关闭着， 皇后身边的两名贴身宫女素锦和沁云眼神锐利地守在殿门口。 云德带着景仁宫的宫女和太监们，悉数等在殿外院中。有人面带紧张之色，有人却撇撇嘴满是鄙夷。 靠在最边上的两个宫女毫不避讳地窃窃私语。 “先前贵妃娘娘来找太子殿下， 却每次都说不了几句话就被冷落走了， 可如今皇后娘娘一回宫， 太子殿下倒是与皇后娘娘如此亲近。” “是啊， 贵妃娘娘若是知道了， 怕是要生气。” “谁说不是呢……” 云德听了个全， 冷声哼了一下。他们殿下现在已经是太子殿下了，如今皇后娘娘也回了宫， 这些个瞎了眼的不要以为扒着鲁贵妃，就可以和往日那般不把他家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站在后排的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太监， 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素锦和沁云，又扫了一眼云德，压低声音对着那两名宫女冷声斥道：“赶紧把嘴闭上，不要命了。” 两名宫女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意， 但也没有再说下去。 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贴着墙根往外蹭， 云德看到了高声喝问：“小全子， 太子殿下吩咐大家都等在外面，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小太监见平日不怎么说话的云德竟然管起闲事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但见院中所有人都看向他， 只好收住了脚步，走了回来， 走到云德身后啐了他一口，低声骂了句狗杂碎。 云德倒是不介意，乐呵呵笑了， 反而劝道：“小全子啊，我诚心诚意奉劝你还是认清主子的好。” 一刻钟之后，太子殿下亲手把殿门从里面打开，恭敬无比地搀扶着面带微笑的皇后娘娘出来，一直把皇后娘娘送到景仁宫的大门口，直到皇后娘娘远去，这才转身对着云德招招手，走回殿中。 没人知道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二人在殿内说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太子殿下吃午饭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一碗汤，太子殿下一直养在殿里的一只小猫舔了几口之后，口吐白沫而亡。 太子殿下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喊了一句“有人要害他”当场就晕了过去，景仁宫一片混乱。 皇上知道后大发雷霆，命皇后娘娘彻查此事。 皇后娘娘奉旨彻查，在禁军统领的协办下先是封了整个景仁宫，把包括云德在内的所有太监和宫女命禁军带到偏殿看管起来。 不到半柱香时间，云德被放了出来，回了寝殿去照看太子殿下。紧接着禁军就从景仁宫里拖出了两名太监三名宫女，直接拖到景仁宫的院门外，按在路上堵住嘴当场杖毙。其中就有前一日在院中窃窃私语的两名宫女，还有那一名顺着墙根往外溜的小太监。 其余的景仁宫宫女和太监则被禁军拉到一旁观刑，看着那血肉横飞的惨烈场面，各个吓得面如土灰双腿发抖。有几个当场吓破胆的直接跪在地上求饶，禁军不管不顾，直接先打上十大板再说。 一番板子打下来，又打出几名各处安插的眼线。有的还没有行动，只是传递了一些不甚紧要的消息，有的在太子殿下喝的茶水里吐过口水，有的则是早些时候陪着太子殿下出去的时候偷偷伸脚绊倒了太子殿下，有的则是半夜当值的时候故意扮鬼把太子殿下吓哭过…… 一问时间，大部分都是在太子殿下还是个无人问津唯唯诺诺的六皇子的时候发生的。 禁军统领越听脸色越黑，吩咐再各打上十大板，自己则转身进了殿内去向皇后娘娘复命。 皇后一听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脸色也是阴沉得让人不敢直视，回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寝殿，重重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也是怪可怜的，打小母妃就没了，也没个贴心可靠的人护着，难怪昨日跪在她面前，满脸惊恐说了那番话。 小小年纪，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里，健健康康长到十几岁性子没有长歪，反而温和有礼，也实属不易，算是心性坚强了。 若说皇后在今日之前对太子冯瑾煜是抱着合作的态度，但今日之事之后，皇后却对冯瑾煜起了怜惜之心，多了一份慈母之情。 “外头那些人，再各打上三十大板，从哪里来的就还到哪里去。”皇后冷声吩咐。 禁军统领拱手应是，转身退了出去。一顿板子打完，拎着那已经半死不活的人还去了各自真正的主子处。 皇后娘娘吩咐沁云去把外面剩下的宫女太监领进来，自己则带着素锦进了寝殿去看冯瑾煜。 -- 第186页 冯瑾煜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看着皇后娘娘笑了下：“母后，你看儿臣演得可像？” “……”皇后娘娘一愣，看着冯瑾煜那满是稚气带着些刻意讨好的脸，没忍住笑了，伸手点了点他：“你呀，当真顽皮！行了，你就继续演着吧，外头交给母后，今日之内定还你个干干净净的景仁宫。” 冯瑾煜跪起来在床上给皇后磕了个头：“多谢母后，那儿臣就偷懒了。” 皇后似乎是很喜欢冯瑾煜在她面前不拘束带着些孩子气的样子，点头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冯瑾煜跪坐在床上，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浓。 云德端了杯茶到冯瑾煜面前，陪着笑小心试探着问：“太子殿下，刚才奴才见我们景仁宫的管事太监被拖了出去……” 冯瑾煜接过茶喝了一口，淡笑着问：“所以呢？” 云德嘿嘿笑了两声：“太子殿下，奴才能做咱这景仁宫的管事吗？” 冯瑾煜故意板着脸：“不能！” 云德一愣，脸上失落之意明显，但随即又笑了：“那也成，奴才就跟在太子殿下您身边做个小太监，服侍您就好。” 冯瑾煜没忍住笑了：“你要是做了这景仁宫的管事，那本太子要去住的东宫，由谁来管？” “什么？太、太、太子殿下，您、您、您的意思是要奴才做东宫的管事吗？”云德刹那间乐开了花，不确定的问道。 “你要是再这么结巴下去，哪个管事你都不用做了。”冯瑾煜瞪了他一眼，躺回了床上，“赶紧的，我还要演受了惊吓，你没事就把我的东西收拾整理一番，有什么脏东西都给我烧了。这景仁宫也就算了，但我要个干干净净的东宫，你可明白？” “是！太子殿下，奴才一定办好！”云德应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真没出息！”冯瑾煜斥了一句，也忍不住笑了。 莫苍下了朝，回到将军府换了身衣裳，之后去隔壁院子把庄诗妍接走，带她去逛京城。 “哥哥，你饿了没？”庄诗妍坐在马车里，靠在莫苍的肩膀上，拉着他的袖子问道。 “不曾，你可有吃些东西垫垫肚子？”莫苍笑着问。 “没，哥哥，你不说今天要带我吃好吃的吗，我就等着呢。”庄诗妍笑着说。 看着小姑娘眼巴巴的小模样，莫苍不禁莞尔。 不久之后，马车停在了吉庆街洪福大酒楼，二人下车，直奔二楼雅间。这里庄诗妍来过一次，一直对这里的菜念念不忘，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再来。 莫苍答应带她好好逛逛京城，自然包括吃这一项，问过她的意见，庄诗妍也没去过别的什么地儿吃饭，就说了这里。莫苍笑着答应，说等她把这洪福大酒楼的菜吃够了，再带她一一品尝其他酒楼的菜，庄诗妍自是应好。 莫苍早就派人点好了菜，二人一到，立马上菜，陆陆续续摆满了一桌。 庄诗妍看着直吞口水，却又很无奈，嗔了莫苍一眼，软软的说道：“哥哥，就我们两个人吃饭，没有必要点这么多呀，吃不完多浪费！” 莫苍最爱看小姑娘眼波流转瞪他的可人模样，忍不住笑道：“无妨，吃不完就打包。” 庄诗妍一噎：“……好吧！” 庄诗妍吃得欢快，莫苍喂得乐呵，时不时借着庄诗妍嘴角沾到东西了要给她弄掉，偷点儿香占点儿便宜，一顿饭两个人腻腻歪歪了许久，总算吃完了。 等二人吃完下楼，莫苍自然而然地吩咐打包，庄诗妍眉眼弯弯地笑了。莫苍低头问她笑什么，庄诗妍却一直不说。 莫十一寻着机会凑上来和莫苍一阵耳语：“主子，太子养的猫被毒死了……，景仁宫上下被清洗了一遍，我们的人没有暴露。但皇后娘娘却只留了太子身边那一个叫云德的，其他的人全部派去了别处，说要重新给太子殿下选一批宫女和太监。又借此事斥责了鲁贵妃办事不利罚了她禁足，把掌管后宫的权利收回了手上。” 莫苍点点头，心中赞了句皇后娘娘雷厉风行。 莫十一又问：“太子即将搬去东宫，可要再安排人进去？” 莫苍微微摇头：“不必，现在皇后娘娘已经回宫，想必能护得住太子。回府再议。” 莫十一应是，退到一旁。 莫苍带着庄诗妍上了马车，二人坐好。庄诗妍搂着莫苍脖子主动亲了他一下，这才接着刚才莫苍的问题说道：“哥哥，我找了个好男人！”一个不问理由就百般迁就她的男人。 莫苍不禁莞尔，笑着问：“哪里好，说来听听。” “哥哥哪里都好！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庄诗妍抬着红扑扑的小脸，真心实意夸赞道。 甜言蜜语！花言巧语！莫苍脑中现出这两个词，可嘴角却压不住地高高扬起，身心愉悦闷笑不止。 “哥哥，我说的是真话！”庄诗妍见莫苍竟然在笑，伸手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目露警告。 “我们妍儿也哪哪都好，是我心中最好的姑娘！”莫苍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看着她郑重说道。 庄诗妍傻乎乎笑了，伸手挽了挽不曾掉下来的鬓角，有些小得意地道：“哥哥，那你说的这是大实话。” 那娇俏可人又带着些调皮的模样，惹得莫苍哈哈大笑出声，没忍住在小姑娘脸上捏了又捏，捏了又捏。 -- 第187页 马车外的飞雪和雨珍对视一眼，也都忍不住笑了。护卫们也都是各个面带喜色。 姑娘家逛街，无非就是吃吃吃、外加买买买！等天色渐晚，二人终于回了将军府的时候，除了庄诗妍和莫苍，其余所有人手中都大包小包提得满满当当。 莫苍带着庄诗妍去了自己的书房，从博古架上拿下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庄诗妍手里：“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迟了些！” “谢谢哥哥！”礼物贵在心意，庄诗妍乐颠颠地接过，甜甜地冲着莫苍笑了，随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枚绿色的玉簪，尾端上雕着的是一朵盛开的桃花。 庄诗妍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心里暖暖的，看着莫苍问道：“哥哥，这是你亲手做的？” 莫苍轻轻咳了下：“做工有些粗糙，不要介意，下次我会做得更好些！以后每一年你过生日我都亲手做给你！” “哥哥，我很喜欢！你要记得你说的话，不然我揪掉你耳朵！”庄诗妍把簪子插在头发上，凑到莫苍面前，踮起脚尖勾着莫苍的脖子，快速的在他嘴上亲了下，亲完转身跑了。 莫苍看着那落荒而逃愈发玲珑的背影，伸出拇指在唇上摩挲了半晌。随后抬脚出门，去了莫夫人的院子，隐晦地催了催莫夫人要抓紧定亲的事情。 莫夫人正在喝茶，气得差点呛住，挥手打发了丫鬟婆子们，嗔了莫苍一眼，斥道：“还用得着你来催我？我比你都着急把妍儿娶进门！我等着抱孙子都快等疯了！所有的东西我都备齐了，媒婆也找好了，要不是你一直霸着妍儿不肯送她回去，我早带人上门提亲去了。” …… 莫苍轻轻咳了下，忙起身告辞：“母亲放心，明日下了朝我就把妍儿送回庄家村。” 第80章 第二日莫苍从宫里回到镇国将军府， 大家聚在老太君的院子里一起吃过晌午饭。 老太君拉着庄心妍的手：“好孩子，今日让你莫苍哥哥先送你回家，过几日再让他去把你接回来。” 莫夫人看着庄诗妍笑着道：“妍儿， 后日， 我就会带着人上门来提亲。” 莫苍已经同庄诗妍说过， 送她回去是要安排定亲的事， 庄诗妍这会儿听莫夫人就这么当面说了出来， 一张脸羞得通红通红， 微微低下头谁都不敢看，只是不住地点头表示她听到了。 莫苍嘴角勾起， 满眼笑意看着自己小姑娘那红着脸害羞的娇俏模样，眼睛就没挪开过。 因为庄诗妍今天要走， 被关了几天的表姑娘左芳馨被莫夫人放出来吃饭。她看着庄诗妍满面春风一脸笑意，而自己的事还八字撇都没撇上，情绪有点失落，抱着莫夫人的胳膊哀求着：“好姨母， 你让我跟妍儿姐姐去玩几天吧， 让我散散心， 我这心里憋得慌。” 莫夫人一脸嫌弃地把她的手拍开：“你自己干的荒唐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你给我在家好好待着，哪都不能去，你娘明日就会到！” 左芳馨哀嚎一声， 捂着脸假装呜呜呜哭起来，惹得众人一阵笑。 庄诗妍也被逗乐了， 乐着乐着偷偷看向莫苍，发现莫苍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二人一对上眼神，庄诗妍心里一慌又忙把眼神错开， 端起手里已经空了的杯子就喝，惹来莫苍一阵闷笑，庄诗妍举着手里的空杯子脸色发窘，却也没敢再看向莫苍。 也不知怎么的，最近莫苍哥哥看她的眼神，怎么感觉像要吃人一样。二人的视线每每对上之后，她的心都控制不住地突突直跳。 众人又喝了会儿茶，闲聊了一会儿，莫苍起身带着庄诗妍和大家作别。 出了将军府的大门，二人上了马车，后面又拉了一车的礼品，雨珍和飞雪单独乘了一辆马车，跟着一队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庄家村驶去。 庄诗妍照旧掀开帘子向外看着。已经八月下旬，天气渐凉，虽然阳光很好，可风打在脸上还真是有些凉飕飕的。可庄诗妍扒着窗户看了半天却一直不敢回身。 以前和莫苍哥哥坐在一个马车里，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她可以大大方方的扯着他的袖子玩儿，也可以坦坦荡荡地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甚至之前的一两次他被他抱坐在怀里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最近，人多的时候还好，她还能强装镇定，尽量大大方方地和莫苍哥哥说几句话。 可但凡两个人单独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庄心妍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手脚没地方放。更是不能和莫苍哥哥那日渐深邃的目光对上。一旦对上，她就想起之前两个人的唇齿纠缠，她的心会马上不受控制地狂跳不止。 想到先前那几次让人脸红心跳缠绵绯则的吻，还有莫苍哥哥那明显的身体异样，庄诗妍的脸突然红了，下意识伸出手指按在嘴唇上。 不行不行，还是要和莫苍哥哥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可该懂的她都懂。莫苍哥哥那几次把她紧紧箍在怀里，大掌在她后背狠狠揉搓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危险，她有些怕。再说，总是把莫苍哥哥惹成那样，也不知道对莫苍哥哥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坏处，万一，万一憋坏了小莫苍哥哥可如何是好。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庄诗妍的脸更红了，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自己脸皮越来越厚，越来越不知道矜持了。 “过来！”莫苍低沉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 -- 第188页 庄诗妍本就跳个不停的心又猛地一揪，却是装作没听见，继续扒着窗户向外看着，愣是不敢回头。 莫苍看着小姑娘通红的耳朵尖，低低笑了下，也不再说话，直接一伸胳膊把小姑娘扯起来拉到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莫苍的动作太过突然，把庄诗妍吓了一跳，两只手抵着莫苍的胸膛，低垂着眼眸，睫毛轻颤，娇娇软软地小声说道：“哥哥，我自己坐。” “为什么躲着我？嗯？”莫苍大手伸到小姑娘的后脖颈，轻轻摩挲了一下。 庄诗妍只觉得脖子上那火热的大手像是烫在了她心上，浑身止不住地轻轻颤了下，目光依旧躲闪：“没、没躲着哥哥。” “没躲着我？那为何上了马车这么久，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莫苍毫不留情地拆穿小姑娘的谎言。 “看、看风景。”庄诗妍身子软软的，仿佛没了力气，可却慢慢扭着身子想往外挪一挪。 莫苍抬手轻轻拍在她的大腿上侧，低声说道：“莫要乱动！” …… 莫苍哥哥又打她那了！庄诗妍身子一僵，脸更红了！ 莫苍见小姑娘脸颊通红的娇俏可人模样，心中酥得一塌糊涂，大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哄着道：“看着我。” 可莫苍不说还好，一说庄诗妍干脆把眼睛死死闭上了。莫苍闷笑一声，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了掐，又在她嫣红的嘴唇上按了按：“不看，嗯？” 可庄诗妍誓要把乌龟装到底，无论莫苍怎么弄她，就是死活不睁眼，脸却越来越红。 莫苍叹气，下次见面怕是又要过上几天，本来他想借着在路上的时间和小姑娘好好说会儿话，可没成想他这还没说什么，也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小姑娘自己就把自己羞成了这样。 莫苍低声笑着凑近小姑娘的耳边，嗓子微微发哑，声音低沉：“就之前亲了两下就羞成这样，嗯？那以后成亲，你我还要……怎么办？” 庄诗妍本来刚才就想到了不甚和谐的场面，经莫苍这么一提醒画面更加生动，登时恼羞成怒，闭着眼睛伸手就去捂莫苍的嘴，凶巴巴道：“不许说！不许说！” 莫苍哈哈大笑出声，浑身上下写着身心愉悦几个大字。 庄诗妍揪着莫苍的衣服，把脸埋在了他怀里，再也不肯出来。 车厢内突然爆发出来的爽朗笑声，惊到了坐在后面马车里的飞雪和雨珍，也把骑马跟在车外的护卫们吓了个够呛。护卫们面面相觑，小声嘀咕自家主子当真转性了。 莫十一嗤笑一声。心道，一群没见识的家伙，这才哪到哪！ 雨珍拉了拉飞雪的袖子：“飞雪姐姐，莫将军每次在姑娘面前都和蔼可亲，可平时对着别人却总是冷着一张脸，虽然姑娘一再说了将军很和善，可是我每次见到将军，我这两条腿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想哆嗦。” 飞雪伸手拍了拍雨珍的胳膊憋笑答道：“你不用怕，将军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心中却道，你老是防贼一样防着主子，搞得像是他要偷姑娘似的，他对你不冷着脸才怪。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庄家村，停在了庄家大门口。庄诗妍不知什么时候窝在莫苍怀里已经睡着了。莫苍在庄诗妍额头亲了亲，轻轻晃着她，柔声把庄诗妍唤醒，二人下了马车。 庄家人呼啦啦都迎了出来，刘香上前一把拉住庄诗妍，红着眼眶上下左右好一番打量，见自家闺女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之前好好上明陀山上拜个菩萨，结果人就没回来，先是云松那孩子拉了庄云芝先一步下山，说是自己闺女被莫将军带走了。 后来飞雪又带着受了伤的雨珍回来，可无论她怎么问，二人就是不说发生了什么事。飞雪只说事关重大，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第二天二人收拾东西就直接奔了京城，临走前飞雪特意交代说，为了他们好尽量不要到京城去。后来还是庄诗妍过生日的时候，庄家人商量了半宿，这才让庄云松去了一趟京城，算是见着了人。 这么长时间将军府的人来倒是来送过几次东西，也顺便捎了话，说是一切都好。可这一晃，都将近一个月了，这才见到人。 庄诗妍拉着刘香的手，满含歉意软软地说：“娘，对不住，我让家里人担心了。”自打她回了家，这本该平平静静的农家院就没怎么安生过。 “闺女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莫说那些生分的话！”庄远志在一旁热情殷勤地招呼着莫苍，见自家闺女还道上歉了，忙回头说了一句。 人送到，莫苍进屋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说了后日家里会来人提亲，也不等呆愣住的庄家众人反应，快速伸手摸了一下庄诗妍的头顶，起身告辞出门走了。 庄家众人又呼啦啦把莫苍送到大门口，看着一行人出了村口这才折回屋子。 刘香满脸笑意，和庄远志对视一眼，拉着庄心妍的手，有些不敢置信一般地笑着确认道：“闺女啊，娘刚才、没听差吧？莫将军说的可是后日会有人上门来提亲？” 庄心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抿着嘴笑着说：“嗯！莫夫人也说了，后天她会亲自带人上门来。” 刘香和庄远志夫妇齐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乐得合不拢嘴，在地上连番转圈。庄远志语无伦次了：“这可是我庄家的大喜事啊，这可是大喜事！” -- 第189页 腿已经好了的钱妈妈一听说镇国将军府要上门提亲了，忍不住喜极而泣，背过身去就去偷偷抹眼泪。自打身份之事发生之后，自家姑娘又是被退亲，又是被逼出养了十五年的家门，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她之前一直担忧着自家姑娘这婚事没有着落，如今好了，姑娘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庄云松也一拍大腿站起来，一个劲儿的傻乐。今日在家的庄云鹤则一蹦三尺高：“姐姐要嫁人了！姐姐要嫁人了！” 刘香乐完开始犯愁了：“妍儿啊，爹和娘这都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都不懂，咱们这可要如何准备是好？” 庄诗妍被大家这热乎劲弄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忙拉着站在一旁一边笑一边抹眼泪的钱妈妈，把她往前一推：“钱妈妈，你和我娘说，我累了，要去歇晌午觉了。”说完，慌里慌张地出门，跑远了。 惹得屋内众人一阵哄笑出声。 庄云鹤人小鬼大口无遮拦：“姐姐害羞了，不敢见人了！” 众人笑得更加大声。 庄诗妍走到院里菜地前，伸手拍了拍通红的脸，嘴里叨叨咕咕：“哎，这家不能待了！” 雨珍和飞雪都努力憋笑。雨珍笑着问：“姑娘，要不咱们去看看云芝姑娘？上次我和飞雪姐姐从山上下来，云芝姑娘等在家里，见我受了伤，您却没回来，担心的都掉了眼泪。虽然奴婢和飞雪姐姐一再解释说您没事，可云芝姑娘还是一个劲儿的自责说若不是她非要拉你上山，您好好地也不会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二更。 第81章 庄诗妍听从屋里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 觉得自己就算在家也歇不着晌午觉了，点点头说道：“行，咱们就去看看云芝姐姐， 好久不见， 我也想她了。” 庄诗妍想了想， 让雨珍去拿了两盒从镇国将军府带过来的点心， 还有一盒莫夫人送她的胭脂， 带着雨珍和飞雪出门去了庄二叔家。 几人到了庄二叔家， 发现庄二叔家今日也有客人，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 正坐在背对着窗的椅子上，背着光看不清面容， 庄二叔家几人都陪着在座。 庄二婶见到好久不见的庄诗妍，上前热情的一把抱住她：“哎哟哟，这都多久没见我大侄女了，可把我给想死了。” 以前每次见到庄诗妍， 庄二婶都是横鼻子竖眼的没一个好脸色， 有的时候还要啐上一口。可自打庄云芝的脸治好之后， 庄二婶再见到庄诗妍那态度叫一个亲热， 比对自家姑娘都热情，前后反差实在是无比巨大。想到这里，庄诗妍几人都憋不住笑了。 庄诗妍拉着庄二婶的手， 也笑着软软地说道：“二婶，我也想你了呢！”这话把庄二婶说得直乐。 雨珍把手里拿着两盒点心递给庄二婶， 装二婶笑呵呵的接过，只念叨她大侄女还惦记着她呢。 庄云芝亲热地拉着庄诗妍的手，小声问道：“妍儿妹妹， 你可都还好？” 庄诗妍捏了捏庄云芝的手，笑呵呵的说道：“姐姐不必担心，我一切都好。”庄云芝点点头，两姐妹亲热的拉着手坐到了一起。 庄二叔起身给庄诗妍介绍着那位男子：“大侄女啊，这位是你云芝姐姐的未婚夫，姓彭，名临山，京城人士。临山啊，这是你大伯家的诗妍妹妹，前些日子在京城，今儿这是刚回来。” 庄诗妍起身对着那名男子施礼：“彭公子好！” 彭临山忙起身拱手对着庄诗妍还礼：“庄姑娘好！”只是礼貌性地看了庄诗妍一眼，随后目不斜视。 看到这一幕，站在庄诗妍身后的飞雪和雨珍都在心中默默点头。太多男人见到她们姑娘第一面都会眼露惊艳，这个彭临山却不动声色，看着是个品行端正之人。 彭临山这么一站起来，庄诗妍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应该差不多和莫苍哥哥一样高。在他一侧身之际，庄诗妍才发现他一边脸上有着一条长长的狰狞伤疤。心中颇为吃惊，但还是稳住心神没有表露出来。 寒暄完毕，众人再次落座。彭临山不经意看向庄云芝的眼神却满是爱意，藏都藏不住。庄云芝则害羞地低下了头。 飞雪和雨珍对视一眼，都笑了，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又说了会儿话，彭临山起身告辞，说是东西送到，就不过多打扰了，待过几日再上门来。庄二婶热情地留着吃晚饭，可彭临山却说家中铺子还有事，坚持要走。 庄云芝起身把彭临山送到屋子门口就转身回来，庄二叔庄二婶和庄云柏几人则热情地把彭临山送出院子大门。 庄云芝一进屋，庄诗妍就两眼直冒光，按耐不住地拉着她好奇的问：“姐姐，姐姐，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我就去了京城一趟，你连亲都订了？快跟我说说，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姐姐你这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看着庄诗妍眨巴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好整以暇地调侃她，庄云芝红着脸拉着庄诗妍去了自己的屋子。 “姐姐你快说！快说！”还没坐下，庄诗妍就不停地催促着庄云芝。 庄云芝伸手掐了一把庄诗妍白白嫩嫩越发水灵的脸，嗔道：“平时看着你说话软绵绵的，还以为你是个温吞的性子，没想到这会儿跟个急猴儿似的。” “好姐姐，你就快说吧！”庄诗妍摇着庄云芝的胳膊嘟着嘴哀求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自己要定亲了的缘故，最近她特别爱听别人讲这些定亲的事。 -- 第190页 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抱着她胳膊摇啊摇软绵绵地叫着姐姐，庄云芝早就绷不住了，拉着庄诗妍，两姐妹坐到了床边，开始压低嗓子说着悄悄话。 “就是那日，我们去明陀寺上拜菩萨，你不是没跟我进去嘛，进了寺门以后碰到两个男香客，他们老是盯着我的脸看，我一个人有些害怕，就还是把藏着带去的包头巾裹在了脸上，这才走进了大殿去拜菩萨。”庄云芝像是想到什么，停了下来，红着脸伸手扯了扯衣襟。 “然后呢，姐姐，然后呢？”庄诗妍简直要急死了，又忍不住摇着庄云芝催促道。 庄云芝被庄诗妍那心急火燎的样子逗得憋不住笑，又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庄诗妍肉乎乎的脸，接着说道：“然后，上完香我着急你还在寺外等着我，我就着急忙慌往外走……” 那一日，庄云芝脸上包着头巾拜了菩萨还完了愿，怕庄诗妍等她等得着急，急急忙忙往外走。结果过那高高的门槛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脚下绊了一下往前跌去，眼看着脸朝下就要摔倒在地上，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不知突然从哪儿伸出来扶住了她，声音比常人略微粗哑：“姑娘小心。” “多谢公子！”庄云芝一边尴尬地道谢，一边抬头去看。却只看到那一张侧脸上面狰狞的伤疤，她想起了她自己之前的样子，一下子愣住，半晌没说出话来。 那人正是彭临山，以为是他脸上恐怖的伤疤把庄云芝吓到了，脸色微微发窘，忙把庄云芝扶着站稳之后，连声道歉转身就走。 庄云芝看着那有些狼狈的高大背影，想到了她以前脸上伤疤没好的时候的遭遇，心中顿时心酸不已，十分过意不去，忙快跑了几步伸手拉住彭临山：“公子，请留步！” 彭临山侧身站着，躲避着庄云芝的目光：“姑娘，方才真对不住，吓到你了！”说完抬脚又要走，可庄云芝却一直抓着他的袖子不放开。 彭临山不解，却还是不肯把脸转过去。 庄云芝斟酌了一下说道：“刚才多谢公子扶住了我，我才没有摔倒。” “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客气。”彭临山又把身子侧了侧，试着往外扯自己的袖子，可不知是庄云芝力气大，还是他舍不得用力，他扯了扯竟然没扯下来。 “公子，刚才我愣住，是因为……”庄云芝怕他跑，一边使劲儿拉着他的袖子，一边试图解释自己没有被他吓到，希望他不要难过。但她知道他定是和自己一样，心思敏感，她又不想伤到他，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合适的话语。 “是因为我脸上的伤疤，我知道的。姑娘不必解释，我已经习惯了，我并没有生气，还请姑娘放开在下，以免有损姑娘清誉。”彭临山一边往回拽袖子，一边低着头语调平淡地说着，可是庄云芝就是从那平淡的语调中听出了落寞和难堪。 庄云芝想起一开始庄诗妍来找她说服她看脸的时候，小姑娘先是给她看了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还偷偷跟她讲她是被赶出来的，那以后她才尝试着对庄诗妍敞开了心扉。 想到这一件事，两人拉扯间，眼看着彭临山就要把袖子拽回去了，情急之下，庄云芝撒了一个大谎：“公子，我刚才愣住，是因为我脸上和你一样有一道难看的伤疤，你脸上的和我脸上的比起来，算是好了很多了。” …… 彭临山一愣，终于转过身来，也不往外拽袖子了。他仔细看向庄云芝，这才发现这位姑娘头上包着常人不用的头巾，而且这天气还很热，也定不是防寒之用。 庄云芝一只手扯着他的袖子，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包头巾：“就是因为这道伤疤，所以我出门的时候要把脸包起来。我以前连门都不敢出，怕别人对我的脸指指点点。但是我现在活明白了，脸是自己的，别人怎么看是他们的事情，只要自己不在乎，天就还是蓝的，太阳也是暖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彭临山看着面前瘦弱的姑娘温温柔柔地与他说着开解的话，心里顿时像是有阳光洒进来，有花开起来，不知所措地拼命点头。 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有的同袍没了性命，有的同袍丢了胳膊失去了双腿，他只不过是脸上挨了一刀罢了，已经算是很幸运了，也从来不把脸上的疤当成一回事，反而觉得是种荣耀。 可是自打边关安定，他退|伍回了京城以来，却因为他这张脸在说亲一事上屡屡碰壁，每次说亲的人一提到他脸上有伤疤，人家姑娘就不干了。 三番五次的受了打击，他才开始意识到，自己脸上的伤疤在没有经历过战事的人面前，不是什么荣誉，而是丑陋的象征。 可面前这个姑娘却拉着他温温柔柔地跟他说“脸是自己的，别人怎么看是他们的事情，只要自己不在乎，天就还是蓝的，太阳也是暖的”，看着她那双漂亮纯净的眼睛，彭临山有一刹那恍惚地觉得，莫不是眼前这个姑娘是菩萨的化身。 那菩萨一般的姑娘还在絮絮叨叨地劝着他：“真的，公子，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素未谋面，我没有必要骗你。你看我今年也十六岁了，因为这张脸连亲事都没着落，但是我现在已经想开了，我不在乎了，只要自己是开心的，其他的事情都影响不了我。” 庄云芝感同身受，絮絮叨叨地把以前庄诗妍劝解她的话都说给彭临山听，只希望他能想开些。 -- 第191页 一听这菩萨般的姑娘竟然因为脸上的伤疤还没有定亲，彭临山心中一动，忐忑地试探着问：“姑娘，在下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不知是否可以移步到旁边。”彭临山伸手指了指院子中间那棵高高大大的菩提树。 庄云芝点点头，拉着彭临山的袖子往旁边的菩提树下走去。站在树荫下，这才想起自己还扯着他的袖子，忙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抱歉，刚才情急。” 彭临山无所谓的摆摆手：“姑娘，现在我不会跑。” 说完郑重地给庄云芝拱手鞠了一躬，开口说道：“多谢姑娘开导，在下彭临山，京城人士，一年前从边关回来，这脸上的伤疤是在战场上被敌人的刀砍的。” “战场受的伤？”庄云芝有些惊讶，想起以前飞雪给她讲的战场上的故事，眼睛亮亮的看着彭临山问道。 彭临山一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怎么能从这位姑娘的眼中看到一丝崇拜呢？ “对，战场上受的伤。”彭临山还是规矩答道。 “那你更应该挺直脊背来，这是荣耀！”庄云芝用从飞雪那听来的词说道。 荣耀！彭临山的心仿佛受了重重一击，他以前也是把这伤疤当成荣耀的，可后来竟然觉得丢人难看，此刻再次听到那两个字，顿觉羞愧不已。 这么好的姑娘，他不试试怕是会后悔一辈子！彭临山神色激动，坚定了自己把话说完的决心：“姑娘，我如今二十五岁，先前一直在边关不曾娶亲。回来京城之后，因为这张脸一直没说成亲。家中有两间铺子，一处宅子，略有薄产。上有父母身体康健，无兄弟姐妹。但我有一同袍战死，他与我出生入死情同兄弟，他媳妇儿改嫁，年迈的老母和幼子无人照顾，我接到了我家，这也是我一直没说成亲的另一个原因。” 庄云芝看着面前高高大大的男子，语气无比真诚地跟她详细地介绍着自家的情况，慢慢反应过来这男子的用意，一张脸上窘迫不已，登时闹了个大红脸，但还是开口问道：“公子此话何意？” 彭临山也红了脸，但还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接着把话说完了：“姑娘，我斗胆想问姑娘可否愿意嫁给我。姑娘心地善良菩萨心肠，我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如果姑娘嫁给我，我不敢保证姑娘可以锦衣玉食一辈子，但我一定竭尽所能护着姑娘……” 彭临山活了二十多年也是第一次办这种事儿，别的好听的话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口，额头上急得都冒了汗，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庄云芝红着脸听完，心砰砰直跳，她犹豫了一瞬，直视着那双真诚的眼睛，试探着问道：“你不介意我的脸毁了吗？我说过，我脸上的伤疤和你比起来，只会更加恐怖更加难看。” “我不在乎，再说不管是漂亮的，还是丑的看久了都是一样！……不是，姑娘我不是说你丑，我的意思是说……，哎！”彭临山只觉自己说错了话，握起拳头砸在旁边的菩提树树干上，懊恼不已。 看着彭临山憨厚的样子，庄云芝扑哧一声笑了，心中突然起了个的念头：赌一把。 庄家村那些只看脸的年轻后生们，她一个都不想嫁。先前避她如蛇蝎，她脸好了之后却像苍蝇一般又扑上来，今天这个找媒人来说亲，明天那个趴墙头送她东西，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见庄云芝笑了，但却半天不说一句话，彭临山在心中叹了口气。人家姑娘好心好意开解他，他却拉着人家姑娘如此唐突，实在是太过失礼了，没一巴掌抽他脸上算客气了。 彭临山脸上明显带着失落的表情，强扯出一抹笑容：“姑娘，你不答应也没关系的，但是话说出来我就不会后悔了，姑娘如此菩萨心肠，日后定会寻到个如意郎君……” 第82章 彭临山说完， 又对庄云芝拱手施了一礼，转身就要走。 “我叫庄云芝，今年十六岁， 家住明陀山下的庄家村， 是普通的农户人家， 父母康健， 我还有一个哥哥， 我爹叫庄远成。”庄云芝在彭临山身后开口说道。 彭临山的脚步顿住， 内心狂喜，猛地转身看向那头上包着头巾看不清面容， 但却有着一双漂亮眼睛的姑娘，磕磕巴巴不确认地道：“姑、姑娘……” 庄云芝低垂了眼眸， 嘴角带着笑意：“五日之后，倘若你还觉得你能够接受一个脸上有着比你还难看伤疤的人，那、就请到庄家村来提亲吧。”庄云芝说完，福了一礼， 转身向寺门外快步走去。 彭临山慢慢咧开嘴笑了， 因狰狞伤疤显得有些恐怖的脸， 因为这个灿烂的笑容， 让人觉得倒不是那么不能直视了。 看着庄云芝跑远的背影，彭临山快步跟上，远远的跟着她， 一直护送她到了山下，看着她上了马车， 这才骑马回了京城。 一进家门，彭临山直奔后院，人还没见着先喊了起来：“爹， 娘，干娘，我要去提亲！” …… 五日之后，庄云芝早早地就醒了，心中满是忐忑，吃早饭的时候连连走神。还是庄二婶问了两遍，庄云芝才把山上的事情和家人说了。 庄二叔家众人听了，半晌没说话。庄云芝自打脸好了之后，村里村外的后生们有不少托人上门说亲的，可全都被庄云芝给拒绝了。十六岁了，在这农家院算是大姑娘了，庄家三口人都知道庄云芝的心结，怜惜她苦了那么多年，婚姻大事一辈子，自是想顺着她的心意来。 -- 第192页 可若是不嫁这这附近的人，别的人他们又不认识，要是这挑三拣四眼光高的名声传出去，怕是日后更加不好说亲，一家人最近正犯着愁。 那一日，庄二婶劝庄云芝上山还愿，也是让她顺便求个姻缘。可没成想明陀山上的菩萨是这么灵的，这刚拜完菩萨一出门就碰到了个要提亲的。 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鲜少有哪个愣头青直接逮着人家姑娘自己就说定了的，庄二婶和庄二叔还有庄云柏都觉得这叫彭临山的人有些不靠谱。 加上庄云芝说那人脸上有疤，还骗了那人说她自己脸上也有疤痕，众人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怕伤着庄云芝的心，庄二叔家几口人就都没说话，只是说万一那人真上门了再说，可在心里都不太相信那人会登门来。 众人默默吃了早饭，可还不待庄二婶和庄云芝把碗筷收拾了，彭临山就带着礼品上门了。 听到院外的动静，庄云芝连忙回屋拿包头巾把脸仔细包上，嘴角却是压都压不住的笑意。 庄二叔和庄二婶带着庄云柏出门热情地把人迎了进来，两家人面对面坐在一起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还是媒婆哈哈笑着打了圆场，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就把来意说了。 和彭临山同来的，除了媒婆外还有两个妇人，一个是彭临山的亲娘，一个是他死去同袍的娘也就是他的干娘。若是自家姑娘嫁过去，一下子就有两个婆母，这一点就让庄二叔庄二婶心中心生警惕。 他们夫妇仔细观察那两个妇人，见都还是面相和善之人，看向那把脸包得严严实实的自家闺女庄云芝的目光，也丝毫没有嫌弃，反而笑意盈盈，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才算微微放下心来。却不由自主都想到，自家闺女那温和不喜与人争执的性子他们太清楚不过，若是这两个妇人但凡有一个尖酸刻薄之人，他们是万万不会答应。 待媒婆说完，庄云芝再次跟那两个妇人说了自己脸上有疤的事，两位妇人竟然反过来连声安慰庄云芝，说自家儿子受了这苦，她们深有感触，万不会因为此事为难与她，她们一家人看重的是庄姑娘的心地善良。 庄云芝再看向彭临山，就见他脸上带着略微激动的笑频频点头，庄云芝再次开口问道：“你可是、想好了？” 彭临山毫不犹豫马上答道：“想好了！从一开始我就想好了！” 和自家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庄云芝站起身慢慢解着头上的包头巾：“对不住，我之前骗了你！” 庄云芝脸上的包头巾解开拿了下来，彭临山整个人像是吓到一般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她磕巴了：“姑、姑娘，你的脸……” 庄云芝捂着脸咯咯咯笑着。 庄诗妍着急得把她的手拉了下来，催促道：“云芝姐姐，后来呢？后来呢？” 庄云芝再次红了脸：“后来，彭临山那大傻子竟然想反悔。” “啊？为什么，难不成他有什么特殊癖好，就喜欢丑的？”庄诗妍眨了眨大眼睛不解地问。 庄云芝被庄诗妍的傻话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又掐了掐她的脸：“净瞎说！他是觉得我的脸既然好好的，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 “那后来他怎么又同意呢？”庄诗妍问道。 庄云芝不知想起什么，脸色通红，捂着脸再次不说话了。 那日，庄云芝露了脸，把彭临山的娘和干娘乐坏了。虽说二人不介意她脸上有疤，但谁不想自个儿子找个面容完好的姑娘呢。 可彭临山却犯了轴，直说不敢耽误庄云芝。彭临山的娘和干娘急坏了，苦口婆心一个劲儿地劝，说既然庄姑娘都不介意他就不要犯傻，日后好好对待庄姑娘就成了。 庄二叔和庄二婶还有庄云柏见彭临山不是那等好色之人，心中对他更为认可。人品端正，家有铺子，虽说有两个婆母，还养着同袍的幼子，可这也说明彭临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是娶了庄云芝定不会负了她。这么一想，庄家三口人就觉得彭临山脸上的那略微吓人的伤疤也没那么难看了，也跟着实心实意劝了几句。 可彭临山却犹犹豫豫半天不松口，偏了头连看都不敢再看庄云芝一眼。 庄云芝在心里叹气，看着彭临山偏着头低垂了眼带着些落寞的样子，莫名生出一种她在强抢民男的错觉。 后来庄云芝跟双方家人说了想两个人单独谈谈，把他带到自己房间。彭临山紧紧靠在开着的门边，耷拉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 庄云芝则伸手拽着彭临山的胳膊把他往里拉了一步，鼓足勇气，做了一件活了十六年之久最大胆的事情——踮起脚尖，亲在了彭临山脸上狰狞的伤疤上。 那突如其来柔软温热的一吻，彭临山如遭雷劈，难以置信般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住了刚被亲过的脸。 庄云芝红了脸，伸手拉了一下彭临山的手又忙松开：“如果你还是不同意，那你就走吧。” 彭临山涨红着脸结巴着道：“同、同、同意！” 庄云芝低着头笑了，红着脸把彭临山推出门，在里面把门关上，靠着门捂住了脸。 虽然等在外头的众人好奇为何二人进去还不到一句话的时间，彭临山就改了主意，但事情能成，这是好事，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云芝姐姐，你还没说他为何改了主意？”庄诗妍见庄云芝说个事情吞吞吐吐，断断续续的，当真是快要急死了。 -- 第193页 任凭庄诗妍怎么摇她，可庄云芝就是捂着脸一直笑却死活不说。 庄诗妍好歹现在也是有经验的人，一看庄云芝红着脸害羞的样子，心中琢磨出了味道，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把庄云芝的手拉下来，憋着笑眼睛亮晶晶地小小声地问：“云芝姐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亲了他？” 庄云芝吓得忙伸手去捂庄诗妍的嘴，脸色通红压低声音：“快别说，担心被别人听到了！” 庄诗妍猜中了，跟中了奖一般笑倒在床上，指着庄云芝调侃道：“没想到云芝姐姐也有这么大胆的时候！” 庄云芝扑上去，挠庄诗妍的痒痒，嘴里斥道：“还说，还说！” 两个人笑成一团，闹做一团，屋内传出一阵阵少女银铃般的笑声。等在外间的飞雪和雨珍都笑了。在院子中干活的庄二婶也笑了，咋咋呼呼地又去抓鸡，说要杀鸡招待她大侄女。 屋内的两姐妹笑够了，躺在床上头对着头说着悄悄话。庄诗妍主动说起：“姐姐，我也要定亲了。” 庄云芝眼睛一亮：“可是和莫将军？” “嗯！”庄诗妍点点头，再次捂住了脸，“是和莫苍哥哥！” 庄云芝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情，把庄诗妍的手从脸上拽下来，红了脸问着庄诗妍：“妍儿妹妹，你、亲过没？” 庄诗妍也红了脸，捂着嘴吃吃傻笑了一会儿，眉眼弯弯的点了点头。亲了，还亲了好几次！ 二人傻笑了一会儿，怪不好意思地都偏过头半天没说话。可又觉得两个人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心中只觉得更加亲近了些。 沉默了一会儿，庄云芝笑着说：“那以后出嫁，我们都在京城，来回串门也方便些。” 庄诗妍点点头：“嗯！到时候我就去找你玩，你也可以来将军府找我……” 姐妹二人说着说着，就说起成亲之后的事情，等二人反应过来，又是对着一顿傻乐。 庄二婶杀了鸡，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晚饭，拉着庄诗妍飞雪和雨珍一同坐了，吃饱喝足又留着说了会儿话，庄二婶才放人离开。 庄二婶依依不舍地把庄诗妍送出大门口，庄诗妍三人走出去好远，她还在后头挥着手热情地喊：“大侄女啊，明天再来！” 庄诗妍憋不住直乐，也回头跟着庄二婶一顿挥手，连声答应着。 回了庄家，就见庄家众人都是满面春风，打扫屋子的打扫屋子，收拾院子的收拾院子，忙忙活活个不停。见庄诗妍回来跟她打了招呼，也没人停下来。 雨珍也勤快地加入到刘香和钱妈妈的队伍，帮着收拾屋子。 庄诗妍知道这是为了后日将军府上门提亲做准备，心中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庄云鹤那皮孩子时不时地说一句“姐姐要嫁人了，羞得没脸见人了”，弄得庄诗妍怪没脸的，觉得不能跟大家伙待在一处。 她拉着飞雪带着小古去了后院看她之前养的鸡。可还没走到后院，小古就朝天低吠了几声，庄诗妍抬头一看，就见小苍就从天而降，落在了她面前。 庄诗妍心中惊喜，眉眼弯弯扑过去抱住小苍的脖子，软软地说着：“小苍！我好想你！” 小苍像是听懂了般，抬起巨大的翅膀，把庄诗妍包在了怀里，脑袋在庄诗妍头上蹭了蹭。 兴许是上次在明陀山上并肩作战过，难得的小苍和小古这次没有要往一起掐，庄诗妍心中高兴，抱抱这个又抱抱那个：“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两个不打架姐姐很高兴，以后去了将军府你们也要这样……” 说到这儿，庄诗妍突然停住了，看了看飞雪问道：“飞雪，你说哥哥会让我把小苍带去将军府吗？” 飞雪看了看那巨大的鹰点头说道：“将军那里肯定是没问题的，还不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只不过这鹰去不去，那就不知道了。” 庄诗妍看了看后面的大山，叹了口气：“是哦！小苍怕是不愿去京城吧。”她伸手抱住小苍的头：“小苍，以后姐姐会想你的，姐姐会经常回来看你。” 飞雪见庄诗妍好像立马就要分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还以为就她家主子一个人着急，没成想庄姑娘心里也急着呢。下次见到主子她可得把这话跟主子说了，让主子把日子往前订，到时候两个人也可早日成亲。 第二日，庄诗妍身上像是长草了一般，东摸摸西摸摸，南晃晃北逛逛，脸上挂着笑一整天都坐不住，把庄家众人看得直乐。庄云鹤还想嘴欠，被庄云松溜着后脑勺拍了几下拍老实了，嘿嘿直乐不敢再说。 第三日，庄家人比平时更早一些时间吃过早饭，全部收拾妥当，各自换好了整洁干净的衣裳，准备好茶水点心，端坐在西厢房静静等待。庄远志和刘香如临大敌一般脸色郑重。 庄诗妍却笑眼眯眯地带着雨珍和飞雪，时不时跑去大门口看一眼。在她第三次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就见村口驶来了两辆马车，后面跟着一队护卫。 庄诗妍乐了，指了指马车问飞雪确认道：“飞雪，那是咱镇国将军府的马车吧？” 飞雪没忍住也笑了：“姑娘，您说的对，那是咱镇国将军府的马车。” 马车驶到近前，莫苍先一步下来，迈着大步走到庄诗妍面前，满眼含笑低头看她，温声问道：“可等久了？” 第83章 也跟着出来凑热闹的庄云鹤跟莫苍恭恭敬敬打了声招呼， 转身就往回跑去报信。 -- 第194页 庄诗妍和莫苍对视了一眼之后羞红了脸，眼神躲闪再不敢看他，胡乱往四周指了指， 软软地说道：“没， 我这早饭吃得有点儿多， 遛、遛弯呢！” 站在旁边的雨珍和飞雪都没忍住笑出了声。雨珍暗自腹诽， 她家姑娘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大有长进， 也不知这一大早的不听她劝， 进进出出来回跑了好几趟的人是谁。 庄诗妍回头凶巴巴瞪了雨珍和飞雪一眼。竟拆台！ 莫苍把小姑娘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忍不住莞尔， 满眼宠溺地伸手在庄诗妍的头顶摸了摸。 莫夫人在红香的搀扶下也下了马车，看了看本不必来， 却特意告了假一同前来的自家儿子，又看了看明显等在大门口的自家准儿媳妇儿，笑得嘴就合不拢了。 庄诗妍倒是没觉得莫苍来了有什么不对，见莫夫人下车忙迎上前去屈膝施礼， 样子乖乖巧巧甜甜地笑着说道：“夫人！” “好孩子， 这怎么还出来等了？这入秋了， 一早一晚凉飕飕的， 可得注意着些！”莫夫人拉着庄心妍的手笑着问道。 “……”庄诗妍脸色一囧一时没接上话来。暗自后悔自己太过于心急了，早知道她就该听她家管家婆雨珍的，像个大家闺秀般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东厢房不要出门才好， 那样才合乎规矩。 可、可她就是坐不住啊。一想到莫苍哥哥要来提亲了，她只想早点见到他。再说他们两个不合规矩的事情做得多了去了， 现在再来装大家闺秀，自己就觉得有些怪矫情的。 可这会儿先是被莫苍哥哥说“等久了”，又被莫夫人问“怎么出来等了”， 她知道他们都是善意，可还是觉得怪丢人的。好像她多着急嫁给莫苍哥哥似的。好吧，她也是挺着急的。哎，自己这可真够没出息的！庄诗妍在心中叹气，低垂了眼眸。 好在庄远志和刘香听到庄云鹤的报信儿，急匆匆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庄云松和钱妈妈，各个面上带着笑意。 莫夫人是第一次来庄家，莫苍给大家相互介绍了一番，众人一阵寒暄，相互谦让着进了屋。莫夫人让红香等人把带着的礼品都递上，庄远志夫妇二人忙伸手接了，连声道谢。莫夫人连连摆手说万不必如此客气。 虽说莫苍身为镇国将军经常进出庄家，但因为他是晚辈，又对庄诗妍有意，所以时间一久，庄家夫妇二人还能淡定自若的与他相处。 可莫夫人身为一品诰命夫人，虽然今日穿得极为低调，已经刻意放低身段，极尽可能地和和气气地与众人说着话，但那世家大族当家主母的气派却是遮也遮不住。莫夫人笑着喝着茶，在斟酌着该如何提起今日的来意才能不显得突兀，一时就没开口。 庄远志和刘香又像初见莫苍之时，坐在椅子上都不敢坐实了，两只手规规矩矩摆在腿上，略显局促不安。 庄诗妍感受到自家爹娘的窘迫，忙上前拉了刘香的手，软软地带着些调侃说道：“娘，我在镇国将军府住着的时候，莫夫人也和您一样，整日的张罗着给我做好吃的，您看我是不是都长胖了许多？就快不能见人了吧！” 庄诗妍这话一出，把大家伙都逗乐了，尴尬气氛一扫而空。莫夫人和刘香两个人就着庄诗妍爱吃什么聊开了，这么一来两个人找到了共同话题，很快就熟悉起来。 聊过一阵子，陌生感淡去，莫夫人低头吩咐红香一句。红香出门，没一会儿从门外捧着一只大雁走了进来。 庄远志和刘香，还有钱妈妈一见到大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庄诗妍偷偷打量坐在她对面的莫苍，二人视线一对上，都忍不住默契地笑了。 之前庄诗妍自己好奇又不好意思，就打发雨珍去跟钱妈妈打听了定亲和成亲的各项流程，知道了大雁的象征意义，代表着一生一世只有彼此。如今见莫苍带着大雁上门，心中暖融融的，只觉得自己心中在冒泡泡，好像要飞起来了。 只是，这时候，按照那什么大家闺秀的礼节，她是不是要回避一下才行的。庄诗妍看了看莫苍，拿眼神往门口看了看，无声询问着他：哥哥，我是不是得出门去？ 莫苍嘴角含笑，回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莫夫人看着莫苍和庄诗妍的眼神交流，憋着笑，饱含诚意开口说道：“庄家兄弟，刘家妹子，我今登门拜访，是为我儿莫苍求娶妍儿为妻。两个孩子情投意合，老太君和我都对妍儿中意无比，早就把妍儿当成自家孩子看。我们镇国将军府上上下下都敬重妍儿，若是妍儿进了镇国将军府的门定不会受一丁点委屈……，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莫夫人反反复复把庄诗妍一顿夸，又连番强调两个孩子百般般配，多次保证庄诗妍进了将军府的门全家一定会看重她护着她。可以说拿出了百分百的诚意，诚心求娶。 本来有些话该是媒人从中说，但碍于两家门第悬殊，莫夫人生怕媒人一个不慎说了哪句话不妥当，把好好一门亲事给弄出些疙瘩，干脆自己直接开口了，花了大功夫找来的媒人就成了摆设。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门亲事定是庄家占了便宜，可莫夫人和老太君却一致认为，若不是小姑娘心地善良第一次见面就把那等珍贵的药物给了莫苍，说不定早就像先前京中谣传的那般，在中秋节她们镇国将军府就没了主心骨了，人都没了还谈什么娶亲生子。 -- 第195页 所以昨日老太君和莫夫人就百般商量，一切虚礼都是为了能够把妍儿这小姑娘堂堂正正娶进家门，除此之外，不必讲究那么多。是以，莫夫人上门来，直接掏出了真心，把自己的一腔肺腑之言直接说了出来。 庄诗妍自以为没人发现，微微红着脸，还在和莫苍偷偷摸摸你一眼我一眼地问来答去，冷不防莫夫人突然开门见山问出口，庄诗妍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夫人这、这么直接的吗？都不给个提示的吗？ 还不等庄诗妍窘完，感受到莫夫人满满诚意的刘香也不故意为难人，迫不及待一般笑着答道：“莫夫人，成的！成的！我们对莫将军这、孩子也是十分中意！” 两个孩子都都走得这么近了，又有什么相互相救之情，莫夫人如此放低姿态，自家还有什么可说的，替自家闺女高兴都来不及。先前自家闺女的婚事一直是他们两口子心中的愁事，如今可好了，再也不用为了此事犯愁了。 答应得太干脆了，好像自家闺女嫁不出去一样，掉价啊！庄远志着急地伸手偷偷扯了一下自家婆娘。 庄远志的小动作被大家都看到了，众人都善意地笑了，莫夫人更是忍不住乐，直道这亲家两口子也是有趣之人。 刘香也笑了，甩开庄远志的手：“我说的都是实话！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庄远志有些气结，脸色发窘。 众人这次直接笑出了声。 见刘香干脆痛快，没有故意拿乔，莫夫人很是感动，也是笑容满面：“刘家妹子这性子对我脾气，是个爽快人！” 庄诗妍偷偷打量了一眼莫苍，就见他嘴角高高扬起正看着自己，庄诗妍突然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坐不住了。她站起身，福身施礼，扯了个蹩脚的借口：“夫人，爹娘，你们坐着，我去后院、看看鸡喂了没。” 任谁都看得出来庄诗妍这是没脸了，众人再次善意哄笑出声。 庄诗妍脸色更红了，偷偷凶巴巴瞪了莫苍一眼：都怪你！ 无辜被牵连的莫苍，以拳抵唇轻声咳了一下，把头偏向一旁闷笑不止。 还不待刘香说话，莫夫人先一步善解人意地开口说道：“好孩子，去吧，去吧！”暗道自己太过性急，忘了顾忌小姑娘脸皮子薄了。 庄诗妍又福了福身子，快速转身出门。莫苍和众人点点头也抬脚跟了出去。 二人身后的屋内又传来说话声和阵阵笑声，气氛热烈又欢快。 庄诗妍一边绕过屋子往后院走，一边拿手当扇子在脸前扇着风，嘴里呼着气。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没仔细留意，絮絮叨叨小声着：“雨珍，飞雪，你们说夫人怎么不等我出了门再说提亲的事呀，哎！我这老脸可算是丢尽了！” 庄诗妍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莫苍低沉愉悦的闷笑声：“老脸？来，让哥哥看看！” 庄诗妍脚下一顿，转过身看着莫苍有一丝恼羞成怒，伸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把，瞪着眼睛凶巴巴道：“哥哥，你干嘛偷偷跟着我？” 小姑娘这是显而易见的迁怒。莫苍纹丝不动，再一次低笑出声，伸手在庄诗妍头顶摸了下，突然靠近她耳边快速说道：“亲都亲过了，不害臊啊！” “……！”庄诗妍一噎，脸上更红了，狠狠挖了莫苍一眼，在心中直想骂人。哥哥变了，自打两个人亲过之后，哥哥再也不是那个成熟稳重的镇国将军了。 看着小姑娘眼波流转似嗔似怒，千娇百媚的模样，莫苍哈哈笑出声，忍不住伸手在小姑娘气鼓鼓的脸上掐了掐。掐完，在小姑娘炸毛之前，先一步走去鸡栏处假装去看鸡。 庄诗妍在莫苍身后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拳头，挥完又忍不住笑了。捂着嘴笑了会儿，这才故意板着脸走过去。 两个人看着一鸡栏的鸡咯咯哒满地跑，都没说话，可各自的嘴角都高高扬起。 半晌，莫苍说道：“将军府里有几处园子空着，若是你愿意，也可以养些鸡。” “啊？”庄诗妍有些吃惊，她知道将军府吃的鸡都是庄子上养了送过来的，府里都是种的花花草草，连菜都没种，她又怎么好养鸡，忙摆手说道：“不了，哥哥，怪吵人的。” 莫苍也不强求，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随你，以后府里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都听你的”这句话莫苍对庄诗妍说了很多遍，可是每次他一说，庄诗妍心里都跟开了花一样高兴。这会儿又眉眼弯弯的笑了。 莫苍好笑不已：“见到我就这么高兴？” “哥哥，你可要记得是你说了都听我的，要是你不听我话，我就揪掉你的耳朵！”庄诗妍故意凶巴巴道。 莫苍禁不住莞尔，连连点头：“为了我的耳朵，我也得听媳妇儿的！” 庄诗妍瞪他一眼，伸手去掐他腰：“还说！”莫苍哈哈大笑出声。 一直等在前院的护卫们站得笔直，却小声窃窃私语。 “主子最近春风得意啊！一见到庄姑娘，这笑声就没听过。” “谁说不是呢？前头那几年，一年都听不到主子笑一声。” “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哎，十一，你知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 莫十一老神在在：“快了！” 庄诗妍一直不肯进屋，两个人就在庄家院子里四处闲逛，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在后院的一截大圆木上并排坐了下来，庄诗妍靠在莫苍肩膀上，微微仰着脸眯了眼晒着暖洋洋的秋日太阳。 -- 第196页 看着不远处也趴在地上晒太阳的小古，庄诗妍在心中默默地说：“哥哥，我要定亲了，是和莫苍哥哥，他是这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你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在想什么？嗯？”莫苍见庄诗妍在走神，柔声问道。 “没想什么。”庄诗妍甜甜地笑了笑说道，随即转移话题：“哥哥，我跟你说，我云芝姐姐也定亲了……” 说起庄云芝，庄诗妍来了兴头，扒着莫苍胳膊，絮絮叨叨地把庄云芝和彭临山的事情都跟莫苍说了，莫苍看着那张粉嫩小嘴在那叨叨叨个不停，满眼宠溺。 “哥哥，你认识那个叫彭临山的吗？云芝姐姐说他也是从边关战场上下来的。”庄诗妍问道。 “人太多，不记得这个名字，回头我叫人查查。”莫苍说道。 两个人又东扯西扯说了会儿话，飞雪走了过来说屋里都谈好了，张罗着吃饭呢，两个人这才起身回了屋子。 莫夫人和莫苍带着媒人在庄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晌午饭，满脸笑意的告辞离开了。 得到了庄家明确的答复，接下来的几天，镇国将军府像是怕庄诗妍跑了一般，办事效率极其地高。 纳采的第二天就请媒人又带了大雁作礼到了庄家，问清庄诗妍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说是回去占卜凶吉，庄家又张罗了一桌饭菜热情招待了媒人。 第三天，媒人就带着大雁再次登门来报喜，说镇国将军府已经请高人算过，莫苍和庄诗妍的八字甚合，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的不能再好了。庄云芝刘香等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给媒人包了个荷包，又好生招待了一番。 窝在东厢房，听雨珍来回跑着报信，庄诗妍抿嘴直乐。在她们那里，两个人看对眼了就好，哪里讲究这些。不过入乡随俗，高人都算出来她和莫苍哥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肯定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这次媒人上门，双方交换了正式庚帖，这婚事就算是正式订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纳征，按理说镇国将军府应该正式将聘礼送到庄家，可碍于聘礼太多，庄家没有地方存放，媒人从中传话，两家就商量好聘礼暂时放在将军府，日后成亲之前再说，只是先把聘礼单子送了过来。 庄家众人看着厚厚的聘礼单子，再看了上面所列的一项项的东西，都忍不住咋舌。算是再次感受到了莫家真挚的诚意。 短短几日之内，庄诗妍就和莫苍定了亲，她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一会儿拉着雨珍问一遍：“雨珍啊，我这就算跟莫苍哥哥订婚了？我以后只能嫁给莫苍哥哥一个人了？” 雨珍一遍给庄诗妍做着衣裳一遍无奈嗔道：“姑娘啊，您这都问了几遍了？” “那就好！”庄诗妍眉眼弯弯地笑了，笑了一会又拉着飞雪问：“飞雪啊，从今往后，莫苍哥哥就只能娶我一个人了？” 飞雪憋不住爽朗笑出声：“姑娘说的对！主子他只能娶您一个人。” 庄诗妍拍拍胸口，再次说了句：“那就好！” 想着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嫁去将军府了，庄诗妍决定好好陪陪刘香。接下来的两日就整天跟在刘香身旁，时不时跟没长骨头似的抱着刘香胳膊赖在她身上。 刘香看着又好笑又心酸，自个这闺女长到十五岁才回到自己身旁，可这还没待到多久，就又要嫁人了。媒人可说了，镇国将军府着急娶媳妇儿，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该来请期了。 “闺女啊，日后你嫁到将军府，虽说莫夫人和善，莫将军也疼你，但是你作为媳妇儿，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那高门大户的，咱们还是要小心行事，可不能像在家这般由着性子来。”刘香有些忧心地说道。 “娘，我知道的！”庄诗妍抱着刘香的胳膊撒着娇。 “那，你看，在娘面前你这样像个小孩子般也就罢了，日后嫁了人可不能露出这般姿态，免得被将军府的下人们看轻了去。”刘香无奈地说道。 庄诗妍知道刘香唠唠叨叨地都是为她好，从善如流态度良好：“娘，我会记得你的话的！” 刘香拍了拍庄诗妍的胳膊：“这还差不多！娘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娘跟你说的话糙理不糙，这嫁了人啊都是那么回事儿，跟婆母的关系顶顶重要……” 母女两个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一边剥着豆子，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话。 一辆马车驶过来停在了大门口，还不待庄诗妍起身走过去看，就见左芳馨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芳馨？”庄诗妍一脸惊讶，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左芳馨看见庄诗妍，两眼泪花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她：“妍儿姐姐！我不想活了！” 第84章 “芳馨你先别哭， 这是怎么了呀？”左芳馨这么用力一扑，把庄诗妍扑了个趔斜，忙脚下用力才站稳。心道， 幸好她力气不大， 突然两个人非得倒在地上。 “这是芳馨姑娘吧？”刘香走到身旁问道。这两天闲来无事母女二人聊天， 庄诗妍也跟刘香提过左芳馨， 刚才听到庄诗妍喊了那么一声， 猜到这八成是镇国将军府的表姑娘。 左芳馨忙从庄诗妍身上下来， 抹了抹眼睛，规规矩矩地跟刘香施了个礼：“庄伯母好！” 刘香忙扶住她：“哎， 好姑娘，好姑娘！快进来坐吧！” “妍儿啊， 快带着芳馨姑娘去你屋里坐，娘去给你们准备热茶和点心。”刘香说道。 -- 第197页 “多谢庄伯母。”左芳馨也不客气，礼貌地道了谢。 “不必这么客气，快跟你妍儿姐姐进屋去吧。”刘香很喜欢这个长得漂漂亮亮的姑娘， 最重要的是和自家闺女亲近。 “夫人我帮你一起！”雨珍笑着说道， 二人往西厢房走。 左芳馨等刘香走了， 转身又抱住庄诗妍的胳膊， 再次掉下了眼泪：“妍儿姐姐，我的亲事黄了！” “什么？”庄诗妍一脸震惊，拉着左芳馨就往屋里走， 一边走一边小声问：“怎么回事啊，你快跟我说说， 是你娘不同意吗？” 左芳馨快走到门口，红着眼睛回头瞪着飞雪赌气般说道：“飞雪，你不许给表哥传信说我在这啊！” 飞雪面无表情， 没有说话，眼光却扫到院子外头那跟她做了个手势，一闪即逝的身影。 左芳馨知道飞雪十之八|九不会听她的，也不再理会，跟着庄诗妍往里走。说话间两个人进了屋，坐到了窗户边上新打的木榻上。庄诗妍搬了两个软垫给左芳馨，让她靠得舒服一点。 “芳馨妹妹，你是偷跑来的？”庄诗妍听了刚才她对飞雪说的话，试探着问道。 左芳馨点点头，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妍儿姐姐，你先让我哭会儿，我心里好难受。” 庄诗妍见左芳馨的样子实在是憋屈得慌，伸手抱住了她软软地说道：“芳馨妹妹，要是难受那你就哭吧，我陪着你！” 庄诗妍这话一说出口，左芳馨就跟打开了闸门一般，搂着庄诗妍的脖子呜呜呜痛哭出声。 左芳馨哭得难受，抽抽噎噎半晌都停不下来，庄诗妍一直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也跟着红了眼眶。 雨珍和刘香端了茶水和点心进来，见此情景，放下东西又都默默退了出去。 好半晌，左芳馨才平复了下来，坐直了身体，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妍儿姐姐，我实在是太没脸了，太丢人了，我这辈子也抬不起头见人了。” 见张扬肆意的左芳馨竟然这幅垂头丧气的样子，庄诗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先胡乱安慰着：“净瞎说，我们芳馨这么好，哪里就丢人了？”说着起身给左芳馨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让她喝了。又叫雨珍打了盆水进来，浸湿了帕子让左芳馨擦了把脸，这才又坐下来。 左芳馨哭完之后，郁结了几天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开始絮絮叨叨地倾诉着发生的事情。 庄诗妍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听到最后目瞪口呆。 左芳馨家住富庶的扬州，左家是扬州第一大富商。左芳馨上有三个哥哥，家里只得了她这么一个姑娘，全家上下宝贝得紧，就养得骄纵了些，性子养得野了些，没了江南女子的温柔小意，反倒像是北方姑娘那般豪爽大方。 加上左家又是商户人家，也没那么多京城大户人家的规矩，左芳馨时常跟着爹爹和哥哥们往外跑。长大以后，更是时不时还男扮女装以左家四公子的身份跑跑生意，手底下也是管着十几二十个铺子，做起生意来倒也算是有模有样。 一次无意中结识了一个从京城来的世家公子，名叫林梓安，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和当时女扮男装的左芳馨二人很是聊得来，时不时地和左芳馨勾肩搭背，跟她说着京城里有趣的事情。 左芳馨情窦初开，情愫暗生，在林梓安住在扬州的期间，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没少在一起玩儿。 后来林梓安要走，左芳馨换回了女装红着脸去见他。 林梓安见到女装的左芳馨震惊不已，惊为天人，随后也红了脸。说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活泼豪爽，性子有趣的姑娘，本来想和他做一辈子的好兄弟，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姑娘。 林梓安已从左芳馨口中得知她家是扬州的商户人家，他私下也打听过，心中有数。于是坦言自己是京城怀南侯家嫡次子，尚未婚配，说自己中意她。问左芳馨可有定亲，左芳馨红着脸说没有。 林梓安一听心花怒放，当即保证等他回了京城，就会让家人立马来扬州提亲，让左芳馨一定等他，左芳馨红着脸点头。 可左芳馨等来等去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林梓安的人影，反倒是等来了他的一封信，邀请她去京城玩。 左芳馨不过十四岁，情窦初开，平时在家里也任性惯了，一心一意想见到心上人，也没有多想。 又想着也已经许久不曾来京城姨母家，就撂了一封信，花了大价钱请了一队镖师，带着丫鬟婆子私自跑来了京城。在来到镇国将军府之前，按照约定还去了一处茶楼先见了林梓安一面。 林梓安见到左芳馨很高兴，但是当他提到先前说起的提亲之事，却支支吾吾地说让左芳馨再等等他，他在家里有些难处，他会寻机会安排她母亲见她一面。 左芳馨年岁不大，性子没定还没玩够，本也不想那么早成亲，觉得没什么所谓，大大咧咧地也没有多想，反倒是安慰林梓安不必着急。 可还没和林梓安的母亲见上面，她娘左夫人就千里迢迢寻了来。 一见面左夫人就完全否定了林梓安这个人，说虽说大周民风开放，但这人做事是在太不合乎规矩，完全没有世家公子的风范。又说他但凡有些诚意，在扬州的时候就应该上左家去登门拜访，而不是私下里跟左芳馨约定提亲的事情，更不能一封信就拐了左芳馨到京城来。 -- 第198页 左夫人又是后怕又是生气，前所未有异常严厉地把左芳馨斥责了一顿，说万一没有姨母在京城，她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的跑了来，万一被骗了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难以想象的后果。 骂完左芳馨，左夫人又把左芳馨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婆子都狠狠地罚了一顿，就在镇国将军府莫夫人的院里狠狠地各自打了二十大板，丝毫没有给左芳馨留情面。还是左芳馨哭着求了半天，保证以后不再偷跑了，这才拦住了左夫人，没让她把那几人发卖了。 左芳馨心里还是对那个林梓安不死心，只觉得自己娘把那林梓安想得太坏，缠着左夫人闹了两天非说让她见见林梓安再下定论。 左夫人没办法，说带着左芳馨见识见识什么叫翻脸无情，人心险恶。第二天特意逼着左芳馨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衫，母女俩穿得寒寒酸酸地就登门拜访了怀南侯。 进门进得倒是很顺利，可当上上下下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左夫人母女之后，怀南侯和怀南侯夫人就都是满脸的鄙夷不屑，从头到尾就没给过好脸色，连杯茶都不曾奉上。 受了不曾想过的冷遇，左芳馨尴尬万分，连连看向垂着脑袋坐在一旁的林梓安，可林梓安却是连屁都不放一个。 左夫人冷笑着起身，说了句“叨扰了”，就拉着失神发愣的左芳馨出了门，怀南侯府没一个人起身送一步，包括林梓安。 母女二人往外走，一只脚还没迈过待客厅的门槛，就听到身后怀南侯夫人压低声音在训斥林梓安：“你不是说她们家是扬州富商吗？富商就穿这破落户的样？……” 左芳馨浑浑噩噩也没留意怀南侯夫人那句话，但左夫人却听得一清二楚，冷笑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自家闺女，拉着她快步离开了怀南侯府。 一直回到镇国将军府，左夫人也不曾搭理左芳馨。左芳馨呆愣愣地问左夫人，说娘为什么天底下会有人说话不算数，又问说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要骗人。 左夫人想着自家外甥莫苍跟她说的那些话，在心中冷笑。怀南侯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侯爷，怀南侯府早就衰败了，也不善经营，偏偏又要摆什么世家大族的谱，早就捉襟见肘。那林梓安怕是看上了她左家的钱财了。 可不知是没打听清楚还是怎么的，她们娘俩就穿了一身寻常衣裳，就又认定她们是破落户了，也是够蠢的。 见自家闺女失魂落魄地，左夫人觉得不给她下点儿狠药，怕是不会长记性。左家家大业大，日后别再不开眼招惹一些图谋不轨之人。左夫人也不打算说教，冷笑了一声说道：“闺女啊，人心险恶，这才哪到哪！明日娘就叫你开开眼，长长见识。” 当天左夫人就让莫苍帮忙放了消息出去，把左家确实是扬州第一富商的消息，以及左家和镇国将军府的关系传到了怀南侯的耳中。 不出所料，第二天一大早，怀南侯和怀南侯夫人带着林梓安，就携着重礼登门拜访镇国将军府，那一家三口极尽殷勤之事，端的是没眼看。 林梓安先是在怀南侯府的冷漠回避，后是在镇国将军府的谄媚讨好，前后态度天壤之别，竟然只是因为他对她的身份前后认知不同。 左芳馨只觉得自己眼瞎心盲，心里堵得慌，再也待不住，从镇国将军府喊了辆马车就跑来了庄家村。 左芳馨抱着庄诗妍的胳膊，又红了眼眶：“妍儿姐姐，我是不是这天底下最蠢的人？最没用的人？” 庄诗妍见活泼开朗的左芳馨一脸的失落自责，忙伸手再次抱住她安慰着：“我们芳馨这么好的人，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太坏！” 庄诗妍在心里叹气，她也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只不过她比左芳馨幸运的是，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凭着本能可以判断谁对她有恶意，谁又对她充满了善意，至今没有看错过人。 只不过那个叫林梓安怎么听着有些熟悉，庄诗妍想到这里就问了出来：“芳馨妹妹，那个林梓安我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庄诗妍不问还好，一问左芳馨更加懊恼，把脸埋在庄诗妍的肩头：“妍儿姐姐，那林梓安和莫苍哥哥的前未婚妻吕月姝有过婚约。” 是他？庄诗妍有些惊讶，暗自感叹着这世界可真小。难怪左芳馨觉得没脸见人了，这纠纠葛葛的关系，太过复杂。 “芳馨妹妹，你不要太难过了，是那个林梓安不好，不是你的错！”庄诗妍安慰着左芳馨。 左芳馨垂头丧气不说话，也不知是因为觉得丢了颜面，还是自己情窦初开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竟然是那样一个男人。 庄诗妍想了想小声问了句：“芳馨妹妹，你对那林梓安？” “那个人，我恶心透了。昨天我还在想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可今天在将军府他一脸谄媚地叫我，我就只想吐。”左芳馨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说着还一脸嫌恶地揉了揉胸口，仿佛真的随时就要吐出来。 庄心妍放下心来，顶着一张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拉着左芳馨的手一脸老成地安慰着：“你才十四岁，还是太小了，等大上两岁再说亲吧，到时候肯定能找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 “可是做了这么丢人的事，我再也没脸见人了！”左芳馨蔫头耷脑的，模样很是可怜。这件事是她活了十四年以来最最丢人的事情了。 -- 第199页 “人活一辈子，谁还没几件不好的事情啊？你看我，我还被退过婚呢，我还被养了我十五年的人家逼出家门呢。但是我现在还挺谢谢他们，如果他们没有那样对我，我也找不回我这么好的家人，我更遇不到我莫苍哥哥！”庄诗妍眨了眨眼睛，笑着说。 一直架着胳膊站在窗外的飞雪听了这话，冷着的脸慢慢缓和了，嘴角不自知地上扬。她们姑娘当真有颗玲珑剔透的心，有些时候比她这个不知在死亡边缘徘徊过多少回的人都要活得通透。 左芳馨颇为动容地看着庄诗妍。 庄诗妍见左芳馨精神不佳，扶着她到床上，柔声哄着她：“你睡一会儿，你就在这住几天，我明天带你去后山玩，现在入了秋山上有好些野果子，甜甜的可好吃了。” 左芳馨听话地躺好，点了点头，看着庄诗妍说道：“妍儿姐姐，你要是我亲姐姐就好了！我只有几个讨厌的哥哥，哥哥们都忙得要死，我一找他们，他们就拿银子打发我。我娘也忙，从来就没人跟我这样好好说过话。” “我不是你亲姐姐，可是我以后是你嫂……”庄诗妍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伸手拍了拍左芳馨：“快睡！” 左芳馨则傻呵呵地笑了，叫了句：“嫂子！” 庄诗妍嗔了她一眼，软软地说道：“你可当真是个孩子心性，刚才还哭得惊天动地呢，这会儿又笑开了。” 左芳馨又恢复了几分那疯丫头的样子，冲着庄诗妍又连着叫了几句嫂子，只把庄诗妍叫得脸色通红，脚下生风往外就走。 站在窗外的飞雪忍不住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家姑娘自己还跟个孩子似的，竟然说别人孩子心性，当真有趣得紧。 庄诗妍走去外面，拉着飞雪小声问：“芳馨这偷跑出来的，要不要给哥哥送个信？” “姑娘，无妨，十五悄悄跟来了，说是左夫人和莫夫人都说让芳馨姑娘在这住几天也好，就当散散心了。”飞雪压低声音说道。 “府里知道那就好！”庄诗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两天，庄诗妍带着左芳馨，还拉了庄云芝一起，在飞雪和雨珍还有小古的陪同下，爬后山，摘野果，采野花，还见到了从天而降的小苍，三个姑娘家撒了欢一般玩得不亦乐乎。 庄诗妍怕左芳馨难过，偷偷跟庄云芝交代她们两个千万不要在左芳馨面前提起定亲之事，庄云芝虽然不解，但也照办。 遇到有趣好玩的事情，左芳馨像是忘记了自己那些糟心事，每每笑得前仰后合。 一晃就过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莫夫人派了身边的红香来接左芳馨回京，说是左夫人说家里事多，张罗着要回扬州了。 左芳馨在临走前抱着庄诗妍又红了眼眶，依依不舍地哽咽着说：“妍儿姐姐，谢谢你！等你和表哥成亲了我再来。你不用担心我，我日后会多动动脑子，再不会干那么丢人的事了。” 被左芳馨这么一弄，庄诗妍也有些伤感，紧紧地抱了抱她：“你要好好的，我会想你的！” 左芳馨点点头，抹了抹眼睛笑了笑，跟庄家众人施礼道别，转身上了马车。 见马车走远，庄诗妍跟着庄家众人转身往里走，回了屋子正说着话，还没喝完两杯茶的功夫，又来了一队人马停在庄家大门口，打头之人高声问着可有人在家。 听到动静，庄家人忙从屋里都迎出来。就见马车上率先下来一人，庄诗妍认出那人竟然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沁云。 跟在沁云身后的是一名小太监，满面笑意手里拿着一卷金黄色的卷轴。 第85章 看着这阵仗， 庄诗妍突然想起之前在明陀山上皇后娘娘跟她说过的话。 果然不出她所料，众人寒暄见礼过后，沁云说明来意， 庄家众人齐齐跪下， 小太监举着圣旨朗声宣读。 圣旨大意， 念及庄家姑娘庄诗妍心地善良， 甚合皇后眼缘云云， 皇后收庄诗妍为义女， 皇上亲封为“若阳公主”。 但圣旨上却只字未提庄诗妍救了皇后之事，庄诗妍和飞雪心里都松了一大口气。 庄诗妍是觉得没人知道最好， 皇后娘娘中了毒又解了，免得有心人要是查起来， 再查到她的身上。 飞雪是觉得现在朝堂上还是风云诡谲，陷害皇后娘娘的幕后之人还没真正揪出来除掉，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大肆张扬为好，免得给姑娘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圣旨宣读完毕， 庄家众人跪地磕头， 齐呼谢主隆恩。 庄诗妍接过圣旨站起来， 有些傻眼。这好好的收义女就收义女， 这怎么又封为公主了。要是她是公主的话，那莫苍哥哥不就是驸马了。之前她以为皇后就是随口一说，过后她就忘了， 后来又发生了太多事情，也就一直没跟莫苍哥哥提起， 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莫苍哥哥知不知道。 可不待庄诗妍多想，宣旨小太监一脸笑意地拱手给庄家道喜。 沁云介绍道：“公主殿下，这位公公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总管安德公公。” 小太监安德再次给庄诗妍失礼， 恭恭敬敬地请安：“奴才安德给公主殿下请安。太子殿下让我转告您，他日夜盼着您进宫呢。” 一听这话，庄心妍心中忍不住有些纳闷儿，皇后收她为义女，皇上亲自下旨也就算了，怎么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公公来宣旨呢？虽说她不太懂宫里的规矩，可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 第200页 更何况，什么叫太子殿下还日夜盼着她进宫呢？她和现在的太子殿下，也就是之前的六皇子只在端午节那日有过一面之缘，那以后没有过其他的接触。 可安德公公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太子殿下很喜欢她一样。 想到这，庄诗妍心里一个大咯噔，那还能、那还能是因为她长得太过好看，太子殿下对她一见钟情了？ 可随即转念一想，庄诗妍又在心里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那不太可能啊，太子殿下据说才十一岁，不过还是个孩子，都还没她高呢。 庄诗妍看了看一旁满脸稚气的庄云鹤，云鹤十岁，太子殿下十一岁，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这、这绝对不可能。 更何况，就算是太子殿下过于早熟，看上了她，那他就得拦着点儿，不应该让皇上封他为公主啊。如今她是公主，那她和太子殿下算起来就是姐弟了，就更不可能了！ 两下这么一想，庄诗妍总算放下心来，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她就要忍不住拍拍胸口了，可把她给吓了个半死。 虽然心中不解，但是庄心妍面上也没有过多表露出来，忙微微抬手示意安德不必多礼。 安德年纪轻轻的，能在皇宫那种地方混到东宫总管的位置，光靠对太子殿下的忠心是不够的，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 他抬起头来就见庄诗妍脸上微微带着不解之意，有心说上一两句，但又想到太子殿下特意交代的一定要说刚才那句“日夜盼着您进宫”，而且叮嘱他不要过多解释，安德只好低下头装作不知。心中却也是百般不解。 沁云偏头看了看安德，似是不解为何这他要说刚才那句话。又想到太子殿下跟皇上求了让他身边的太监来传旨，沁云更加不解，貌似太子殿下对若阳公主太过上心了些。 飞雪也是微微蹙了下眉头。这句话她下次要跟主子提一下才是。 这还是庄家人头一次见到宫里人，皆是诚惶诚恐，一家之主庄远志手足无措又热情殷勤地把沁云和安德往屋里让，可二人却客气地拒绝了，说是宫里事多，不敢耽搁。 沁云因着之前在明陀山上的事情，对庄诗妍那是异常恭敬，笑着说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说让您今日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会派人来接您进宫去小住些时日。” 虽然沁云说得客气，但是谁都知道，皇后宣她进宫万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刚封了她为公主，她也要进宫去谢恩。庄心妍点头，笑着说好。 雨真悄悄递上临时准备的两个荷包，庄诗妍接过亲自递给沁云和安德，二人忙伸手接过恭敬施礼：“多谢公主殿下。” 庄诗妍端庄地笑了笑，并不多言。 飞雪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啧啧称奇。想起刚见庄姑娘时，她还跟个孩子似的动不动就哭上一场，可这么冷不丁的一看，竟然有一些莫夫人的风范。 其实飞雪还真没看错，庄诗妍每次在将军府只要和莫夫人在一起，她都在无意识地观察着莫夫人的举止和处事方式，还真就给她学了几分像。 事情办妥，沁云和安德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又离开了。 见人走远看不见影，庄家众人才折回屋子，可一进屋都看着庄诗妍，眼中带着兴奋又有些不知所措，没人说话，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钱妈妈和雨珍站在庄诗妍身后也是激动不已，姑娘能和莫将军定亲，她们就已经异常满足了。可没成想大造化还在后头，竟然被皇上亲封为公主了，以后再没人敢欺负她们姑娘了。往后嫁进将军府，底气也足了些了。 一屋子的人，只有飞雪脸上面无表情，看不清情绪。 庄诗妍则一脸懵懂无辜，好像不在意，又好像没反应过来被封为公主意味着什么。 庄诗妍被大家盯得有些发懵，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并没有哪里不妥，不解地问：“爹，娘，大哥，云鹤，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这样看着我？” 庄云鹤像是不敢靠近庄诗妍一般，躲在刘香旁边扯了扯她胳膊小小声地问：“娘，姐姐成了公主，我们是不是要下跪磕头？” 童言无忌，可这话问出了庄家几人的心声。 看着庄家几人相互对望，似乎有要对她下跪的苗头，庄诗妍心中很不是滋味。在他们采取行动之前，急忙快步走过去，学着平日里庄云松的样子，溜着庄云鹤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庄云鹤，你是不是欠打？” 庄诗妍说着，故意装作凶巴巴的样子，做势就要去扭庄云鹤的耳朵：“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扭掉你的耳朵！” 这一巴掌把庄云鹤拍乐了，他一边躲着庄诗妍要抓他耳朵的手，一边嘎嘎嘎欢快地笑，嘴里还喊着：“娘救我，娘救我，姐姐要扭掉我耳朵！” 两个人就围着庄远志和刘香，跟两个顽童般地你追我赶地绕起圈来。 这么一闹腾，把刚才那一点微妙又带着些尴尬的气氛彻底闹没了，大家伙哈哈哈笑起来。 庄远志和刘香对视一眼，都笑了。是啊，不管妍儿是不是公主，这就是他们的亲闺女！ 家里出了个皇上亲封的公主，这对庄家来说那可是件不得了的大喜事，尴尬散去，庄家人只剩下开心。 一家之主庄远志大掌一挥，大声宣布：“这等大喜事，咱们庄家今儿请客！云鹤，你去你二叔家报信，就说家里有大喜事，让他们一家子赶紧都过来。云松，你现在就骑马去你外祖母家报信儿，让他们过来吃晚饭，再去你媳妇儿玉莲家说一声。孩他娘，你去杀几只鸡。那什么，我现在去县城买菜……” -- 第201页 人逢喜事精神爽，庄家人各个面上洋溢着喜色，颠颠颠跑着各自去忙活。雨珍和钱妈妈则乐呵呵地张罗着去收拾明天庄诗妍进宫要用的东西。一眨眼的功夫，一屋子的人就都跑没了。 庄诗妍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无奈。看着在一旁面色不明的飞雪，问道：“飞雪，你说莫苍哥哥知不知道这件事？” 飞雪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因着晚上要请客，庄家人还有在外没回来的，家里剩下的几个人就随便煮了些面条吃了。 等庄诗妍雷打不动地睡了晌午觉起来，一脚刚跨出门槛，就被院子里的情景吓了一大跳。院子里背对着门口坐了好多人，可都没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有些诡异。 庄诗妍又退回屋子，雨珍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庄诗妍忙拉着她问怎么回事，雨珍有些好笑地道：“姑娘，也不知是哪儿透露出了消息，好像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你被封为了公主，这都拿了东西上门来拜见您呢，这都送走好几拨了。” “那怎么都没说话呢？还都背着坐的？”庄诗妍扒着窗户偷偷往外看，好奇地问。 雨珍笑出声，透过窗户，伸手指了指冷着一张脸拿着剑站在一旁的飞雪：“飞雪姐姐说，谁要是胆敢吵到了公主殿下歇息，她就剁了谁！” 庄诗妍看了看那些端正坐着的“客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飞雪，也太可爱了。 “姑娘，你要去见见那些人吗？”雨珍问道。 庄诗妍摇了摇头。先前他和莫苍哥哥订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村里也有人时不时地提了东西想来跟她套近乎。 还有那更过分的，竟然还有个婆子不知廉耻地把自己女儿往她面前推，说是让庄诗妍带着她女儿去将军府做贴身丫鬟，见见世面。虽然那婆子没把话说得太过直白，可是庄诗妍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庄诗妍同为农家女能够嫁给镇国将军做正妻，那她的女儿最不济也能做个通房丫鬟什么的。 当时刘香黑着脸，拿把扫帚就把那脑袋被驴踢了的婆子母女俩劈头盖脸赶了出去。庄诗妍想起那婆子的嘴脸就觉得心里直膈应，这天底下当真是什么人都有。 先前她刚回到庄家村的时候，也不见这些村民对她有多热情。偶尔碰到了，还有些人当着她的面指指点点说着什么“鸡飞得再高也是鸡”之类的风凉话。 现如今她先是和莫苍哥哥订了婚，现在又被封为了公主，这些人就完完全全变了脸。庄诗妍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雨珍啊，你让飞雪把他们都打发了吧，把大门关上不要让人再进来，看着怪闹心的。明天我要进宫了，今天咱们自家人安安生生的吃顿饭。”庄诗妍说道。 雨珍应是，抬脚就要往外走，可还不等她走出门去，门口又传来了一阵喧哗。 二人透过窗户往外看，竟然是那瘸了腿的王大发和他娘走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打扮算得上富贵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走起路来妖娆多姿的女人。 第86章 雨珍有些生气的说：“姑娘， 他们怎么来了？” 庄诗妍摇摇头，心中也纳闷，二人接着从窗户缝往外看。 就见院子中的人呼啦啦站了起来， 对着那中年人施礼， 口里喊着“县令大人”。 庄诗妍和雨珍对望一眼。原来这就纳了那王大发姐姐做小妾的那个县令， 那想必那个走起路来一扭一晃妖娆多姿的女人就是王大发他姐了。 庄远志也迎了出来， 对着县令也要施礼，那县令却忙扶住了，也听不太清和庄远志在说着什么，庄远志频频看向庄诗妍的屋子面露为难之色。 飞雪架着胳膊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视线往屋子这边扫了一眼后， 抬脚走了过来，进了屋子说道：“姑娘，那个县令说是先前他那小妾的弟弟王大发有眼不识泰山， 得罪了公主，现在压着他上门来给您请罪呢！” 雨珍嗤笑一声：“这事儿都过去好几个月了，现在才来请罪，早干嘛去了？” “说是他先前并不知情。不过主子之前有特意交代过王大发不得再出现在姑娘面前。”飞雪也不置可否，心道不过是借口罢了“那这会儿知道的倒是挺快的。”雨珍嘲讽道， 继续看着窗外，突然说道：“姑娘，姑娘，老爷带着那县令往这边走了。” 县官不如现管，这一点庄诗妍还是知道的。以后她嫁去将军府，可庄家人还是要生活在庄家村的，与这县令在明面上还是要过得去才好。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话落， 庄诗妍抬脚往外走。 庄远志见庄诗妍出了门，忙上前一步挡在他的面前，对着她使眼色，语气恭敬地说道：“公主殿下，您怎么出来了？ 庄诗妍见庄远志一边跟她使眼色叫她回屋，一边一本正经地叫着公主殿下，实在忍不住想笑，嘴角弯了起来，笑着说道：“爹，没事，我出来看看。” 庄诗妍既然开口这么说了，庄远志也不好再拦着，只好让开。 那县令一看清庄诗妍的脸，两眼直冒精光，呆愣住了。心中暗道，这庄家女长得这般颜色，难怪那王大发对她起了心思。 看到县令那让人不舒服的眼神，飞雪和雨珍齐齐冷了脸。 “大胆，胆敢对公主殿下无礼，还不跪下！”雨珍上前一步挡在庄诗妍的面前，冷声斥道。 -- 第202页 “放肆！”飞雪唰地一下拔出剑就架在了县令的脖子上。 那县令回过神才突然想起来，站在他面前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农家女，而是堂堂镇国将军的未婚妻，皇后娘娘新收的义女，皇上亲封的公主殿下。县令瞬间冒了一头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磕着头：“公主殿下恕罪！公主殿下恕罪！” 跟在县令身后的王大发母子，县令小妾，还有一同过来的村长，连同一直等在院中村子里的村民们，也都跪了下来，跟着喊公主殿下。 面前呼啦啦跪了一大群人，庄诗妍知道如今她封了公主，这些事情以后也是免不了的，但依然觉得很无奈。 可转念一想，能够仗着公主的身份帮庄家人立立威也好，不为仗势欺人，只求以后庄家人可以在庄家村过得安静一些，没有那等乱糟糟的人来找麻烦就好。 庄诗妍在斟酌着如何开口，可短暂的一会儿功夫，跪在地上的众人却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之前冷言冷语嘲讽庄诗妍和庄家的人都忍不住冷汗涔涔，头低得更低，王大发母子俩更是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地里。 终于，庄诗妍板着脸开口了：“都起来吧！” “多谢公主殿下！”众人磕头道谢，都站了起来，却不敢抬头看庄诗妍，各个规规矩矩地站着。 看着这些人的架势，庄诗妍想到雨珍说这都好几拨了，每次都是庄远志和庄云松费尽了口舌才送出门去。 庄诗妍心道如果她不说几句话，怕是日后庄家总有人找上门来，清净不了。想了想开口说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见到本公主本不必如此客气，可这皇家的规矩却不敢废。” 众人忙不迭应是。 见庄诗妍说话温温和和的，有那胆子大的，提着一篮子鸡蛋走上前来：“公主殿下，这是我自家的鸡下的蛋，提来孝敬您。” 有人开头，几十号村民就有样学样呼啦啦围了上来，这个提着一把菜，那个提着一只鸡，也不给庄诗妍开口接着往下说的机会，叽叽喳喳闹哄起来。 “公主殿下，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公主殿下，这是我家里养的鸡，还请收下。” …… 县令和村长黑了脸喝了两声也没把那些人喝止住，反倒都被挤到了一旁，相互搀扶着才站稳。村民们口里喊着公主殿下，提着东西又往前涌。 庄诗妍尝试着开口说话，可每次她的话都被人声淹没了。 庄家几个男人，庄远志庄云松父子俩，庄二叔庄云柏父子俩，连同最小的庄云鹤都如临大敌，上前来围在庄诗妍周围，生怕她被冲撞了。 刘香、钱妈妈，雨珍、庄云芝则围在了里圈，把庄诗妍紧紧护着。 庄诗妍被围得密不透风，一脸无辜又无奈地连连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过来帮忙张罗饭菜的庄二婶挥着手里的擀面杖，扯着嗓门斥着那些人让他们往后退，可却没人听，依然围成一个圈，一边往前递着东西一边吵吵嚷嚷。“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庄二婶的擀面杖也不知被谁夺了下去丢在了地上，庄二婶还被推搡了一下。还有人不满地说着：“我们要给公主殿下送礼，和公主殿下亲近亲近，你们别在这碍事！” 庄家父兄几人满脑袋是汗，面上紧绷着，强压着怒火再次尝试着好言相劝，可这些村民好像完全听不懂人话一般，充耳不闻。 飞雪冷着脸厉声喝了句“放肆”，抬脚踹飞一个扯着庄远志胳膊往外拽，马上就要挤到庄诗妍近前的村民。 “再敢往前，若是冲撞了公主殿下，格杀勿论！”飞雪眼带杀气，举着剑挨个指过去，才把那些村民给镇住，都住了嘴连连往后退。 庄诗妍站在庄家人围成了的里外两圈里，松开攥了半天的拳头，吁出一口气开口说道：“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但本公主是个不喜热闹的人，都请回去吧，日后也不必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有个胆子大的被众人推了出来，嗫嚅了半天开口说道：“公主殿下，小人有事相求，小人的儿子先前在县城里求学，却被同窗排挤被赶了出来断了学路，还请公主殿下做主！” 送东西套近乎，原来是别有所求。 有人先起了头，紧接着其他村民们也都壮着胆子三三两两开起口来。 “公主殿下，小人的闺女年幼时进了京城大户人家做丫鬟，本来签得是活契，到了年岁攒够了银钱想自己赎个自由身，可那主家却不放人，请公主殿下帮忙做主啊。” “公主殿下，我家儿子年轻力壮，练过拳脚，请公主殿下带在身边……” “还有我家闺女模样长得好，手脚麻利，干活利索，让她伺候公主殿下吧！” “公主殿下，先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口无遮拦得罪过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小人，小人给您磕头了！” …… 一时间，庄家院子里再次吵吵嚷嚷，人声鼎沸！ 有来请罪的，有求做主的，有伸冤的，有自荐为奴为婢的，更离谱的还有请公主殿下帮忙找夫婿，找媳妇儿的，总之，什么乱七八糟的请求都有，只有庄诗妍想不到，没有这些村民说不出口的。 庄诗妍只觉得自己头嗡嗡作响，脑袋都比平时大了一圈，忙跟飞雪使了个眼色。 -- 第203页 飞雪扫了一眼吵得最凶的一个婆子，就是先前那个知道庄诗妍和莫苍定了亲，恬不知耻带着女儿自荐做通房的婆子，这会又央求庄诗妍把她家闺女带在身边做丫鬟陪着一起进宫去，还撒泼无赖地把她那扭扭捏捏的闺女往庄诗妍面前推，说她这闺女就送给公主殿下了，怎么处置由着公主殿下做主。 飞雪上前一步，抓起那婆子就甩了出去，那婆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摔了个四仰八叉，哀嚎出声。 这一下，院里安静了，没人再敢说话，生怕下一个被摔出去的就是自己。 庄诗妍从庄家人围成的圈里走了出来，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被飞雪拿剑指着脖子连嚎都不敢嚎的婆子，板着脸说道：“我说过，我不喜吵闹！谁再敢吵一句，就像她一样！” 村名们都往后站了站，缩着脖子噤若寒蝉，仿佛此刻才真切意识到面前的农家女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 庄诗妍接着说道：“我是被皇上封为了公主！但是，我们庄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户人家，帮不上大家什么忙！大家有什么事情还是去找村长，或者去找县令大人，日后，我不想再看到今天这一幕！以前不管是当着我面还是背着我说过我庄家坏话的人，还有王大发母子，过去了的事情我都既往不咎！只希望以后你们不要再犯！” 村民们依然沉默，没人回答。 雨珍喝了一句：“公主殿下说话，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村名们忙应是。 庄诗妍看了看那些犹犹豫豫还想开口的村民，在心中叹了口气，放了狠话：“我只有一句话，我不喜吵闹，也不喜多管闲事！但凡你们再吵到我面前，或者像今日这般闹得我家里不得安宁，我不但不会帮你们，反而会到镇国将军面前告上一状！镇国将军会怎么做，你们可以问一问王大发母子，想必他们深有体会！” 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躲在人群后的王大发母子听到庄诗妍的话，想到那煞神一般的人，都齐齐打了哆嗦，背更加弓起来，头低得更低。 村民们看了看王大发瘸了的两条腿，还有王婆子脸上那几个月过去依然纵横交错的鞭子疤痕，都往旁边躲了躲远离他们，生怕沾染了晦气。 “现在，把你们的东西拿上，都回家去吧！”庄诗妍说完，转身往屋子走，一边走一边说：“飞雪，但凡有赖着不走的，都给我丢出去。” 飞雪挥剑，凛然应是。 村民们见庄诗妍丝毫不给情面，脸上都是难看得要命，可碍于庄诗妍公主的身份，还有冷着脸提着剑眼带杀气的飞雪，无奈提着东西转身都往外走，有那不知死活的，嘴里却是小声嘀咕着，没什么好话。 雨珍气结想要上去质问，庄诗妍拉住她摇摇头：“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说吧，无妨。” 县令跟在庄诗妍身后追了两步：“公主殿下请留步，下官有事相商……” “县令大人说笑了，若是真有事同我说，可以去镇国将军府找莫将军，我的事情归他管！”庄诗妍脚步停住，转过身看着他说道。 县令一噎，见庄诗妍又把镇国将军抬了出来，想到那传闻中煞神的作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拱手施礼不敢再多言：“是下官逾距了，公主殿下请便。”话落却要去和站在一旁的庄远志套近乎。 飞雪见状，上前冷冷说道：“县令大人也请吧。” 县令张了一半的嘴闭上了，面有不忿之色，却也无可奈何，转身带着村长和他那小妾走了。 院子终于清净了。 庄家人看着刚才闹哄哄乱糟糟，此刻却寂静无比的院子，都感慨万千，一起进了西厢房，半晌没人说话。 庄诗妍拉着刘香的手，大眼睛眨了眨，软软地说道：“娘，你看我刚才装得像个公主吧？” 这孩子气一般的话一说出口，屋内众人齐齐笑出了声。 庄二婶乐得直拍巴掌：“吓死我了，刚才我都在想我以后可得怎么跟公主殿下说话呢，这下看出来了，哪怕做了公主，也还是我大侄女！哈哈哈！” 刘香轻轻拍了拍庄诗妍的脸：“咱不用装，我闺女就是公主，皇上亲封的公主！” 众人又张罗着去忙活饭菜，院门口传来了刘家大舅母的声音，刘家人到了，众人又齐齐迎了出去，这次连庄云松的未婚妻一家也都来了。 忙忙活活，热热闹闹，二三十口人一起吃了顿晚饭。 因着有刘家人在，想起两个舅母那贪小便宜的性子，又想起先前村民们闹的那一出，未免麻烦，庄诗妍不得不再次端起了公主的架子，摆出了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飞雪和雨珍都是板着脸寸步不离地守在庄诗妍旁边，这才没让两个舅母逮着机会又拉着她说东说西。 等吃过晚饭，送走了刘家人，庄二婶帮着收拾了碗筷，庄二叔一家人也都准备告辞离去。 庄诗妍拉着庄云芝的手，在一旁小声说着话。 “妍儿妹妹，你进宫去了，以后可还会回家来住？”庄云芝心中很是舍不得这个漂亮又可人的妹妹。若不是她，她庄云芝的人生怕是另一番景象。 “回的，云芝姐姐，这里是我的家啊！我去宫里谢过恩就回来了！我估摸着也就一两天的事情。”庄诗妍并不觉得她被封为公主是多么大的事情，总归是因为皇后娘娘被她所救，心中过意不去罢了。 -- 第204页 “那就好！我还没和你在一起待够呢，日后成了亲怕是没那么方便见面了。”庄云芝有些感慨。 “云芝姐姐，我也没和你待够呢。”庄诗妍拉着庄云芝的手摇啊摇，软软地说道。 “那我等你从宫里回来，我们再好好说说话，我还想和你一起去京城逛逛。”庄云芝笑着说。 “好！我尽快！”庄诗妍笑着点点头。 两姐妹说好了，可谁都没想到庄诗妍的“尽快”竟然是许多日子之后。 第二日，宫里的马车早早就停在了庄家的大门口，来接人的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沁云，还有太子殿下身边的安德公公。 庄诗妍和忐忑不安的庄家人告别，笑着说让他们不必担心自己，自己谢了恩就会回来，随即带了飞雪和雨珍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平稳地前行，沁云坐在车厢门口，笑着跟庄诗妍简单介绍着宫里的情况，庄诗妍和雨珍二人都听得异常认真。 只有飞雪靠着车厢，架着胳膊闭目养神，看不清神色。 马车到了宫门口停了下来，沁云微微皱了眉头问道：“何故停下？” 只听安德的声音传来：“沁云姑姑，是镇国将军莫将军拦了马车，说是要同公主殿下说几句话。” 第87章 莫苍哥哥？庄诗妍眼睛一亮， 还不待沁云回话，直接站了起来走出车厢，飞雪和雨珍忙跟上扶着她下了车。 莫苍穿着一身黑色朝服， 腰间挂着绿色的荷包， 脸色冷峻负手而立站在马车旁。 只见车帘一掀， 庄诗妍身着一身淡紫色秋衫笑意盈盈从马车上下来， 莫苍嘴角慢慢勾起，眉目变得柔和。 自打上次纳采那日，二人再没见过，算下来也有些时日。庄诗妍满心欢喜一时忘了害羞，仰着一张明媚的小脸甜甜地冲莫苍笑了：“哥哥， 你怎么在这？” 莫苍眉眼含笑，温声说道：“陪你进宫。” 庄诗妍头一次进宫本来心中还有些忐忑，听莫苍要陪她一起当下心安了不少， 拉了拉莫苍的袖子，软软地道：“谢谢哥哥！” 莫苍但笑不语，伸手快速在庄诗妍头顶摸了一下。 沁云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笑着对着莫苍恭敬施礼：“莫将军！” 莫苍点点头：“刚好我也有几日不曾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一起吧。” 莫苍深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信任， 又是唯一的一位怀揣皇上亲赐令牌，可以身携武器随时出入宫门的大臣，沁云自是没有异议，笑着应是。 因着莫苍也在，众人弃了马车走路。安德和沁云在前头带路，雨珍和飞雪众人跟在后面，给庄诗妍和莫苍腾出了一些私人空间。 二人并排而行，庄诗妍时不时偷偷抬头看一眼莫苍， 眉眼弯弯嘴角梨涡显现。 莫苍目不斜视却眉眼含笑，借着宽大的袖子掩盖扯住了庄诗妍的手，把她的手攥在手心。 庄诗妍心中欢喜抿嘴而笑，曲起手指在莫苍手心挠了挠，小声问道：“哥哥，你知道皇上封了我为公主？” 莫苍看着前方淡淡嗯了一声。 庄诗妍看了看走在前面不远处的沁云和安德，知道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再接话。 二人皆是沉默不语，庄诗妍却心情愉悦，走上两步就偷看一眼莫苍。莫苍不曾回看她，可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 一行人一路直接来到皇后娘娘的栖凤宫，还没走到，远远地就见太子殿下冯瑾煜等在栖凤宫的门口。 庄诗妍悄悄地把手从莫苍手里往出拽，可莫苍却微微加大了力道不松开，庄诗妍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小声说着：“哥哥，到了！” 莫苍用力攥了一下庄诗妍的手，终是松开。 太子冯瑾煜紧紧盯着庄诗妍，随着她的走近，冯瑾煜那略显稚嫩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带着些许天真，又似带着些不同寻常的激动。 莫苍微微蹙了眉头。 “太子殿下！”众人齐声给冯瑾煜见礼。 “不必多礼！”冯瑾煜抬了抬手，示意大家起身，可目光却一直落在庄诗妍身上不曾挪来半分，顿了一下才说道：“若阳公主，别来无恙？” “我很好，多谢太子殿下挂念！”庄诗妍规规矩矩回答道，也忍不住打量这位有着这一面之缘的太子殿下。 见太子殿下长得白白嫩嫩的，还没完全张开的脸上五官俊美，个子还没她高，庄诗妍心道这太子殿下看起来跟云鹤也没差什么嘛，虽说比之前见到那次长高了许多，但还是比她矮上一些，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再加上先前端午节他的善意提醒，庄诗妍忍不住心生好感，对着他笑了笑。 冯瑾煜仔细打量庄诗妍的脸，眸光闪动，神情微不可见地变了又变，被宽大袖子遮住的手指轻轻抖着，许久，终于也跟着笑了。 在冯瑾煜目不转睛打量着庄诗妍的同时，莫苍微微蹙了眉头也在打量着他。看着长得差不多高的两个人相识而笑，莫苍心中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直觉有些东西好像慢慢脱离了掌控，但一时又想不明白。 冯瑾煜终于开口说道：“母后还在殿内等着，莫将军，若阳公主请进吧。” 众人进了大殿，皇后娘娘身着一身红衣迎了出来。一国之母本该高高在上，可见到庄诗妍却丝毫没有摆架子，这让莫苍紧绷的脸稍微缓和了些，他温声与皇后请安，皇后和莫苍寒暄了一句。 -- 第205页 庄诗妍也甜甜地笑着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笑着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好孩子，快进来，我可盼着你多日了。” 进了大殿，庄诗妍按照宫里的规矩给皇后施了跪拜大礼，皇后娘娘赠了一套全金镶红宝石打造的头面，二人算是正是认了义母义女。 庄诗妍恭恭敬敬道谢，接过头面递给站在一旁的雨珍，再次跪拜。皇后娘娘起身扶了庄诗妍起来，笑着说道：“好孩子，日后不必行此大礼。” “谢皇后娘娘！”庄诗妍模样乖巧道谢，心中松了一口气，心道若是天天这么拜来拜去的也是怪累的。 皇后拉着庄诗妍说了一会儿话，开口问莫苍可要留下来吃饭，莫苍笑着拒绝了，说是还有事要忙起身告辞，对着庄诗妍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庄诗妍见莫苍要走，站起身有心跟出去送送，又想起是在宫里也不知合不合规矩，忙又转头有些忐忑地看向皇后，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问。 知道二人一向亲近，这又刚定了亲，皇后笑出声，摆摆手：“去吧，去送送莫将军！” 庄诗妍甜甜地冲着皇后笑了笑，道了声谢，抬脚快步追了出去。 冯瑾煜看着那急匆匆的背影，也站起身，面上带着些天真笑着对皇后说：“母后，儿臣也出去送送莫将军，之后儿臣想带若阳公主先去她的寝宫转转，认认门。” “去吧，转一圈回来吃饭。”皇后笑着点头。太子转身带着安德也快步追了上去。 沁云凑近皇后耳边小声耳语：“娘娘，您说太子殿下是不是对若阳公主太过上心了些？” 皇后笑着低声道：“无妨，太子殿下从小到大也没个兄弟姐妹，孤身一人长大，见到本宫收了义女，又是这么个漂亮乖巧的小姑娘，难免心生亲近。本宫身边也没别的孩子，就太子殿下和若阳两个，他们关系亲近，本宫高兴还来不及。” 沁云点头：“娘娘说的是。” 皇后接着说道：“更何况，还有莫将军这一层关系在。皇上也特意交代了，让太子和莫将军多多走动，主要是莫将军那人常年冷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太子与若阳走得近些，也不失为一条蹊径。” 庄诗妍追到栖凤宫外，就见莫苍等在门口，上前就想拉他的手，可又想起是在宫里怕影响不好，只好拉住了他的袖子，语气娇憨带着些不自知地撒娇：“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还没说说话呢。” “……”莫苍看着面前那张娇俏的小脸，没回答，见到不远处脚步匆匆而来的太子，莫苍脸色不渝，微微俯身凑近庄诗妍耳边压低声音叮嘱：“妍儿，尽早与皇后娘娘请辞，我明日下了朝再开看你，看能否接你出宫。” 莫苍越过庄诗妍的肩膀，眼眸深邃看向太子冯瑾煜，又交代道：“记住，切莫与太子走得太近！” 莫苍话音刚落，还不待庄诗妍回答，太子冯瑾煜就走到了近前，一脸真诚地看向莫苍：“莫将军，我来送送你！” “多谢太子殿下！”莫苍微微颔首，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庄诗妍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而走。 庄诗妍看着莫苍高大挺拔的背影，依依不舍地挥着手，小小声嘀咕着：“哥哥，你明日记得来看我呀！” 冯瑾煜板着脸站在庄诗妍身后冷哼了一声：“哥哥？” 庄诗妍回身，屈膝施礼：“太子殿下！我先进去了。” 虽然她感觉这个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太子殿下人还挺好的，但是不知为什么莫苍哥哥要她离他远点，那她要听莫苍哥哥的话。说完，庄诗妍往旁边错身，想绕过太子往里走。 冯瑾煜伸出一只胳膊挡住庄诗妍：“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晚了一些。 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第88章 之前因为两个人站得远， 受太子殿下那张白白嫩嫩孩子气的脸影响，庄诗妍觉得太子殿下还没她高。可这会儿冷不丁地站得近了，她才发现太子殿下竟然几乎和她一样高。 可这好好地， 太子殿下拦着她做什么？庄诗妍疑惑不解地看向太子。 “若阳， 父皇和母后给你安排了寝殿， 日后你就住在那， 我跟母后说了带你先去看看，稍后再回来吃饭，走吧。”冯瑾煜笑着说道。 啊？还给她分了寝殿，这、这怎么好？庄诗妍这么想着就这么问出了口，声音软软的：“太子殿下， 我这也住不了多久，就不用了吧，随便在哪儿凑合一下就成的。” 站在庄诗妍身后的飞雪也和雨珍对视一眼， 都觉得自家姑娘说的有道理。虽说是皇上亲封的公主，可毕竟不是真正的皇室，怎能一直住在宫里，何况日后还要成亲的，更不方便来宫里住。 冯瑾煜突然冷了脸， 定定地看向庄诗妍：“怎么，若阳，御赐也想拒绝？” 庄诗妍看着太子殿下白嫩稚气的脸突然板了起来，莫名有些紧张。心中却有些不服气，皇后娘娘都没给她脸色看，你个半大小孩居然跟她摆谱。可转念一想，人家是太子殿下，日后的皇上， 还真有资格。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庄诗妍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冯瑾煜不说话，二人默默对视着。 飞雪不动声色，雨珍却有些着急，总觉得这个太子殿下这样冷着脸的样子怎么跟莫将军有些像，让她莫名觉得她这两条腿想哆嗦。 -- 第206页 安德见场面冷了下来，忙上前打着圆场：“公主殿下，您住不住的，好歹都过去看看，这悠然殿还是太子殿下亲自为您选的，说是怕您初次进宫住着不舒服，还特意吩咐宫人重新布置了一番。” 悠然殿？这名字怎么听着些熟悉。庄诗妍心中一动，这名字她还挺喜欢的，悠然自得。见太子殿下还冷着脸盯着她，心道怕是太子殿下这小孩花费了一番心思，渴望得到她的认可？ 就像平日里云鹤给她摘了野花，总是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她表示很喜欢，再夸上一句好云鹤这才乐颠颠跑走了。 哎，这太子殿下小时候的事情她也听飞雪说了，生母当着他的面淹死了，也没个贴心的人护着，浑浑噩噩长到这么大，还经常动不动就哭闹一场。听说也就是这小半年才好了些，细细想起来也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行吧，去看看就去看看，不管布置成什么样，她待会儿多说几句好话哄哄他就是了。 想明白了，庄诗妍也就不坚持了，对着太子笑了：“多谢太子殿下，那咱们走吧，去看看！” 冯瑾煜的脸色缓和，转身走到了前面。安德殷勤地笑了：“公主殿下，您请！” 庄诗妍抬脚跟上。 一行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宫殿门口，冯瑾煜停了下来，伸手指了指大门上面高高的牌匾，示意庄诗妍去看。 庄诗妍抬头，只见上面写着“悠然殿”三个字，笑着问道：“太子殿下，就是这里了？” “嗯！”冯瑾煜点头，接着说道：“进来吧！”话落抬脚跨过了门槛，进了院子。 庄诗妍跟着走进去，一进门就笑了，只见院中立了一个秋千架，秋千架上是凉棚，凉棚下挂着一个可以坐双人的秋千，板子上包了绿色的软垫，连绳子都包成了绿色。 庄诗妍心中高兴，也不等冯瑾煜相让，乐颠颠走了过去。左右看了看试着坐了上去，手扶着绳子脚尖点地慢慢晃悠起来，晃着晃着眉眼弯弯开心地笑了。 冯瑾煜走上前问道：“这个秋千，可还喜欢？” 庄诗妍真心实意地道谢：“我非常喜欢，谢谢太子殿下！” 安德在一旁笑着说道：“公主殿下，这秋千是太子殿下特意让人为您做的，说您肯定喜欢。” 雨珍和飞雪再次对视一眼，面色都变得有些沉重。这太子殿下对她们姑娘也太过热心了些吧。 雨珍觉得，她家姑娘长得太过于漂亮了，跟个天仙儿似的，性子又好，人见人爱，把太子殿下迷住了也不足为奇。 就像她家姑娘在庄家，庄家众人哪个不把姑娘当成宝。就连去了镇国将军府，别说莫将军老太君和莫夫人了，就连镇国将军府的下人们，也都喜欢姑娘喜欢的不得了。 唉，她家姑娘魅力太大了也是件愁人的事情。她还是寻个机会偷偷跟她家姑娘说一下，不要乱对别人笑了，这好歹也是定了亲的人，把别人都迷住了那不是害人嘛。 飞雪嘴角下压，脸色冷峻。心里琢磨着也不知太子殿下对姑娘这般上心，是为了讨皇后娘娘开心，还是为了借此拉拢她家主子？但这殷勤得也太过明显了些，难道是因为太子殿下年岁尚小，先前许多年又没人悉心教导，一时不得其法？ 想起先前主子走时和姑娘交代的，不要与太子殿下走得太近，飞雪心道，怕是主子也察觉出这太子殿下对姑娘这异常的热情了吧。飞雪有心再提醒一下庄诗妍，却又寻不着机会，只好先按耐下来。 庄诗妍原本以为这秋千架是这悠然殿原本就有的，一听是太子殿下特意为她做的，心中不禁些纳闷儿。为什么太子殿下对她这么好？还说她肯定会喜欢这秋千？竟然还包成了绿色，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绿色的？ 庄诗妍满心的不解，之前心中那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又冒了出来，难不成这太子殿下他，他还当真看上了她？这么一想，庄诗妍就觉得这秋千有些扎人，怎么也坐不住了，忙从上面蹦了下来。 秋千什么的虽然好玩，日后让莫苍哥哥给她做一个就好，可千万别在这表现的太过喜欢，万一太子殿下这小孩再以为她也对他有意思，那、那可就尴尬了！好歹她大了他五岁呢，再说她这都有莫苍哥哥了，可不能让太子殿下误会了。 冯瑾煜问道：“怎么不坐了？” “以后再坐，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还等着我们呢，要不我们回去吧？”庄诗妍伸手指了指院门口，想走。 “不急，咱们进去看看！”冯瑾煜说道，定定地看了一眼庄诗妍闪烁躲避的眼神，转身往殿中走去。 守在这里的宫女和太监们列成两排整齐地等在门口，见冯瑾煜走过来，齐齐跪下请安。 冯瑾煜点头，伸手指了指还在后头磨磨蹭蹭没有跟上来的庄诗妍：“这就是若阳公主，日后这悠然殿的主子，你们都要仔细些服侍好了！” 宫女和太监们忙应是，又齐齐朝着庄诗妍的方向磕头请安。 这下庄诗妍也不好走掉，只好抬脚走了过来，学着冯瑾煜的样子，端起了公主的架势，抬抬手温声说道：“都起来吧。”心中却是无奈叹气，她这也住不了几天，搞这么大阵仗，又何必呢。 “进来！”冯瑾煜对着庄诗妍招了招手。 庄诗妍看了看那面带稚气却又一脸老成的太子殿下，在心底无奈叹了口气，抬脚走了上去。这小孩还挺能装的。 -- 第207页 庄诗妍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跟太子殿下提一提自己已经订了婚的事，委婉提醒他一下不要太过迷恋自己？哎，长得太美也是件烦恼的事情。 冯瑾煜见庄诗妍跟了进来，嘴角慢慢勾起，笑了。下一刻却突然又冷了脸，冲着门口要跟进来的众人冷声说了句：“你们都在外头等着，不必跟着！” 宫女和太监们忙应是，退了出去。 安德也停下了脚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飞雪和雨珍面前。额头却直冒冷汗，他家太子殿下这般行事，有些不合规矩啊。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这若阳公主只不过是个民间女子，和太子殿下并不是亲姐弟，太子殿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人领进去单独相处，这传出去，它好说不好听啊。 再说若阳公主是那杀神莫苍将军的未婚妻，那是个连成王都不放在眼里的主，他家太子殿下这刚做了太子，根基不稳，还需要莫将军的支持，若是因此得罪了莫将军，那可如何是好啊！哎，可真真是急死个人！ 安德心中对他家太子殿下这般行事不是很认可，但碍于之前景仁宫发生的那些事情，安德还真不敢提出异议。那可是个万事心中有数，异常有主见的主子，平日里温和有礼，但却容不得别人对他行事说三道四。 雨珍顿住脚步，一脸难色地看向同样顿住脚步眉头微蹙的飞雪，用眼神询问她该怎么办。 飞雪微微摇了摇头，给了雨珍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并微微握了握自己的拳头示意不必过于担心，姑娘厉害着。 雨珍一想也是，她家姑娘也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拳出去就能把太子打飞。哎呀，雨珍一想到这，心又吊了起来，在心中祈求着太子殿下可千万不要惹到她家姑娘了，不然她家姑娘一生气挥出去一拳，这事、它不好收场啊！ 没人去管等在门口三人心中的百转千回。 冯瑾煜面上带着微笑，沉默不语领着庄诗妍往里走，越过外面的待客厅直接进了寝殿。 庄诗妍边走边四处打量，越打量心中越是欢喜，这里简直就是按照她心中的喜好来布置的。 一个半人高的架子上错落有致地摆着几盆绿色的植物，而靠近窗户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白色瓷瓶，里面插着一束开得正艳的黄色菊花。 床上挂着的是淡绿色的帷幔，上面绣着一朵一朵白色小花，清新淡雅。床上铺着的被褥也是同款颜色同款花型，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若不是太子殿下寸步不离的跟着，庄诗妍都想踢了鞋子到床上去打个滚。 之前回了庄家，庄家地方小，她们住的屋子是原先庄家为日后庄云松成亲所准备的，虽然大家都决口不提，但庄诗妍知道她在庄家住不长久，也庄诗妍就懒得折腾，有什么用什么，随遇而安了。 在镇国将军府，虽说她也有自己常住的院子，莫夫人还特意问过她可有什么喜好，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庄诗妍就客气地请莫夫人替她做主。 她还想着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宅子，一定要按照自己心中想要的家来布置。可没想到这个先前只有一面之缘的太子殿下竟然和她不谋而合了，两个人的品味竟然如此相同。 庄诗妍对漂漂亮亮的太子殿下的好感蹭蹭蹭又上升了一大截。看向太子殿下的目光中就带了些许欢喜，越发觉得这个白白嫩嫩的弟弟还真可爱。 冯瑾煜眉眼柔和，抿嘴而笑，又指了指靠墙一侧的一张木榻。 庄诗妍看过去，只一眼就眉眼弯弯地笑了。这是怎样的一张榻啊，上面铺着厚厚的深绿色软垫，四周围了一圈颜色稍浅的绿色靠垫，靠垫前又随意摆着一些四四方方的圆形枕头，各种绿色，上面皆是绣着和床幔同款的白色小花。 庄诗妍走到榻前，眼睛亮亮的。冯瑾煜微微抬手示意她试试，庄诗妍点头，迫不及待地坐了下去，又捞了一个软乎乎的抱枕抱在怀里。 心中忍不住感叹，这哪里是榻，这从颜色到款式，还有上面绣着的小花，简直就是她上辈子心心念念想要的田园风格的沙发啊。 沙发？等会儿？庄诗妍心中猛地一跳，尽量保持着镇定从榻上站起来，手里捏着那软软的抱枕，慢慢转过身去仔仔细细打量着这张榻，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如果不是先入为主以为这是张榻，这百分百就是张沙发啊。 庄诗妍脑中突然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位太子殿下，莫不是也和她一样，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想起飞雪说的太子殿下之前的事情，庄诗妍只觉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惨了惨了，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如果当真是那样，她可千万不能表示出来，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然莫苍哥哥能护着她，可这好歹是太子，以后要做皇上的，不是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嘛。万一到时候莫苍哥哥舍不得让她死，再跟太子殿下打起来，到时候是不是得落个造反的名声？ 那镇国将军府怎么办？庄家又怎么办？是不是从此就要四处躲藏，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莫苍哥哥把周边的国家都打了个遍，听说那些国家都重金悬赏想买哥哥的人头呢，这要移民去别的国家怕是也行不通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那悲惨凄凉的事情发生。她要和太子殿下保持距离，尽量少接触。先前莫苍哥哥走的时候还特意交代说让她尽量远离太子殿下，是不是也觉得这他有些不同寻常？ -- 第208页 哎，当真可惜了，不然这口味和她这般像的太子殿下，长得白白嫩嫩又漂漂亮亮的，她还真想和他做个朋友什么的。 “这是我特意让人做的，可喜欢？”就在庄诗妍心中百转千回，脑补各种惊天动地生死大戏之时，太子殿下的声音冷不丁地在庄诗妍耳边吓起。 庄诗妍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露出了一个无比甜美的笑容冲着太子使劲儿笑着：“喜、喜欢！只是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榻，第一见。” “第一次见？”冯瑾煜深深地看了一眼和他一样高的庄诗妍，微不可闻地冷笑一声，意味不明。 “……”庄诗妍又甜甜地笑了笑，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轻颤，两只手不停地蹂|躏着手里的抱枕，不再说话。多说多错，她真的不善撒谎，还是装哑巴好一点儿。 “庄诗妍！”冯瑾煜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庄诗妍，仿佛压抑着什么低声叫了句她的名字。 “啊？”庄诗妍捏着抱枕愣愣地抬头，不明白好好的太子殿下突然叫她名字做什么。 “你出息了！”冯瑾煜又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庄诗妍冷冷说道。 看着太子殿下冷着脸嘴里说着她出息了，庄诗妍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说不出地熟悉，心中紧张下意识就想认错，可转念一想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冯瑾煜对着庄诗妍的脸伸出手，可还不待那微微抖着的手指触碰到庄诗妍的脸，门口就响起了安德恭敬又小心翼翼的声音：“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让沁云姑姑过来请您和若阳公主过去栖凤殿，说是饭菜都备好了，该用膳了。” 冯瑾煜扫了一眼门口的安德，把手放下，深深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瞪着眼睛的庄诗妍，淡淡笑了下：“走吧！”转身抬脚向外走去。 庄诗妍心中更加发蒙，刚才太子殿下一边嘴角勾起，那带着些邪气的笑是怎么回事？看那神情，怎么感觉自己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了？难道自己也哪里暴露了？不、不能吧？ 庄诗妍把今天和太子相处的整个过程前前后后想了个遍，也没发现哪里出了问题。还不待她再深想，飞雪和雨珍急匆匆走了进来。 二人见庄诗妍手里抱着个枕头，眉头紧锁歪着头在想着什么，皆是不解。雨珍忙凑上前，小声问：“姑娘，可是太子殿下对您做了什么？” “啊，没！就是我有点儿饿了，在想待会儿能吃什么好吃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宫里吃饭呢。走吧！”庄诗妍回神，笑了笑，放下抱枕往外走。 “姑娘，您饿了？那快些走吧。”雨珍知道自家姑娘最经不起饿，忙追了上去，絮絮叨叨：“姑娘，先前在马车上的时候，奴婢该提醒您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的。” 飞雪飞快扫了一眼屋里的布置，也跟着走了出去。刚才安德拉着她和雨珍东扯西扯，被分了神，她没能听清这屋内二人说了些什么，也不知太子殿下从屋里出去那副胜券在握的神情是为何，更不知姑娘为何好像有了心事。 众人呼啦啦回了皇后的栖凤宫，一进门，皇后娘娘就笑着嗔道：“你们两个倒是聊得来，去了这么久，都忘了母后还在等着你们用膳吧？我这要是不叫沁云去催，怕是还想不起来要回来！” 冯瑾煜稚嫩的脸上现出一丝抱歉的笑意，拱手道歉：“都是儿臣的错，还望母后赎罪。儿臣和若阳公主很是投缘，忍不住多聊了几句。” 庄诗妍知道皇后不过是调侃，见冯瑾煜已经开口认了错，也不多言，只是甜甜地冲着皇后娘娘笑着。 皇后和庄诗妍也只是在明陀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短暂的相处，对她也不甚熟悉，先前只是当她心思单纯毫无心机，此刻见她笑得有些傻里傻气的，忍俊不禁地笑了，心道这小姑娘当真有趣，难怪太子殿下愿意与她亲近。 皇后拉着庄诗妍的手问道：“那寝殿是太子殿下亲自看着人布置的，你可喜欢？” “喜欢！”庄诗妍笑着答道。这是真心话。 “喜欢就好，你就在宫里住些时日，若是缺什么，可与母后说，或者与太子说也是可以的。”皇后拍了拍庄诗妍的手说道。 庄诗妍乖乖巧巧道谢，心中想着莫苍哥哥说让她尽快请辞，可这刚进来，连顿饭都没吃就说要离开的话，会不会太不识抬举，要不然还是明日再说吧。 皇后娘娘招呼两个人坐，张罗着吃饭。一是皇后娘娘先前在明陀山上清苦习惯了，再就是怕庄诗妍拘束，就没叫人布菜，三个人跟寻常百姓人家一般，坐在一起一边聊着天一边吃着饭。 可也只是皇后和太子在说话，庄诗妍一见到桌上的菜两只眼睛就亮了。 见庄诗妍丝毫不像其他大家闺秀那般矫揉造作，皇后和太子见状都忍不住笑了。 皇后不动声色的一边和太子说着话，一边帮庄诗妍夹着菜，太子则和皇后确认过眼神之后，把庄诗妍爱吃的菜挪到了她面前。 一顿饭吃得可谓温馨无比，庄诗妍放下筷子才觉得有些撑着了。她冲着皇后甜甜地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软软问道：“皇后娘娘，我是不是吃得有点多？” 这傻孩子，怎么还问出来了。皇后没忍住笑了：“不多，我是上了年纪吃不动了。你看太子也吃得不少。” 庄诗妍看了看太子，冲他也笑了下。 “我听闻莫将军说你有歇晌午觉的习惯，刚好我也有些乏了，你先回去歇会儿，晚一点儿再过来。”皇后笑着说道。 -- 第209页 庄诗妍乖巧应是，屈膝施礼起身要走。 皇后又开了口：“瑾煜，你的东宫和妍儿的悠然殿挨着，你就顺路送送她。” 庄诗妍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这悠然殿是太子殿下选的，竟然和他的东宫挨着，难不成这太子殿下当真对她有企图？这可如何是好？这小孩也太早熟了吧？ 可还不待庄诗妍多想，冯瑾煜笑着对皇后恭敬应是，随即看着庄诗妍说道：“走吧，刚好我那新得了一种花茶，有安神的功效，过去我那喝杯茶再去歇着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二更。 第89章 皇后笑着点点头：“你那茶是好， 母后也尝了，确实不错。” 太子笑着道：“那等母后喝完，儿臣再给母后送些来。” 皇后点点头：“待会儿妍儿从你那回去， 你给她也拿一些。” 太子笑着应好， 对着庄诗妍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二人这般说了， 庄诗妍也不好拒绝， 只好跟着冯瑾煜一路来到了东宫。 安德吩府宫女上了茶，随即有眼色的带宫女殿里的宫女和太监全都退了出去。 太子看了看一直跟在庄诗妍身旁的飞雪和雨珍，语气温和却又不容拒绝地说道：“你们也下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听到太子又要单独留下庄诗妍，飞雪心中警惕， 拱手施礼说道：“太子殿下，请恕奴婢逾距，若阳公主吃了晌午饭马上就要歇息， 喝了茶奴婢就要服侍姑娘回去……” 冯瑾煜瞬间冷了脸，啪地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顿：“放肆！孤说话，在你一个奴婢面前竟然不好使？是不是要孤亲自去问问莫将军，孤这东宫是不是还得听他的？” 这话诛心。 “奴婢不会说话，请太子殿下恕罪！”飞雪忙跪在地上请罪， 心中却对太子殿下突然的上纲上线有些不满。之前太子还是六皇子的时候，他们主子安排了人暗中护着。如今见太子立起来了，他们主子连太子搬来东宫都不曾再安插人手。 庄诗妍一看太子翻脸了，着急地站起来：“太子殿下，飞雪无意冒犯您，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怪罪！只是我平日里确实吃了晌午饭就要歇晌午觉，片刻都等不得，不然头晕脑胀难受得不行！但今日我还不困， 还能陪太子殿下坐会儿，喝会儿茶的。” 冯瑾煜看了一眼庄诗妍，冷哼一声，靠坐在椅子背上没有再说话。 庄诗妍见状，忙对面带焦急站在一旁的雨珍使眼色：“雨珍啊，我不是还带了一些行李来还没收拾妥当嘛，你跟飞雪先回去安置安置，我陪太子殿下喝会儿茶就回来。” 庄诗妍说完偷偷握了握拳头，又偷偷指了指旁边桌上摆放着的棋子。示意不用担心，她力气大着呢，实再不行那不是还有一堆棋子，就她这百发百中的能吃什么亏？ 雨珍点头，上前扶起飞雪：“飞雪姐姐，我们先去安置行李吧。” 飞雪站起身，看了庄诗妍一眼，见庄诗妍冲她点头，这才转身跟着雨珍走了。 屋内安静了，庄诗妍想起刚才太子殿下冷着脸的样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地上半天没敢坐。心道，这孩子脾气还挺大，不过板着脸的样子还真有点吓人，让人完全忽略了他的年纪。 “坐！”冯瑾煜脸色又恢复如常，伸手让庄诗妍坐，语气平淡：“你这俩丫鬟倒还挺忠心。” 庄诗妍不知太子殿下那句忠心是还在怪罪飞雪，讽刺着呢，还是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也没敢接他的茬，只是冲着他甜甜地笑：“多谢太子殿下宽宏大量！” 看着那甜得腻死人的笑，冯瑾煜有些看不过眼，把脸撇过一旁，说了句：“不必笑得如此虚伪！” “……”庄诗妍一噎，偷偷翻了个小白眼，也不笑了，有些破罐子破摔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冯瑾煜又唤了安德进来，吩咐他所有人退到院中大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殿门，安德恭敬应是退了出去，随手把殿门关上。 庄诗妍心生警惕看向冯瑾煜，拳头暗暗捏紧。 冯瑾煜定定看向庄诗妍，许久，重重叹了口气，眼眶发红，眸中有波光闪动：“庄诗妍！” “太子殿下，您可是有话要同我讲？”庄诗妍直接开口问道。她算看明白了，这个太子殿下虽然年纪小，但是和她家云鹤可不一样，是个不好糊弄的，不是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哄住的，还不如直来直去问问他到底想干嘛算了。也好过在这猜来猜去，累得慌。 “庄诗妍，你并非这里的人，你、来自异世！”冯瑾煜几乎是一字一顿说道。 庄诗妍脑袋嗡地一下，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这个太子殿下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也是其他地方来的，但是她不知道她又是哪里露出了破绽，竟然也被他猜中了。 庄诗妍的心砰砰直跳，一刹那脑海里蹦出了各种不好的想法，下意识就想跑，亏她还觉得这个太子殿下是个好人，还对她有着莫名的好感。 被拆穿了，庄诗妍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出宫去，去找莫苍哥哥。 庄诗妍再也坐不住，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两只手攥得紧紧的，强装镇定倒退着就往走：“太子殿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这会儿困了，要回去了！” 话落，庄诗妍转过身拔腿就走。 -- 第210页 冯瑾煜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压抑的情绪：“诗诗！” 那莫名熟悉的语调叫着“诗诗”二字，庄诗妍如遭雷劈，顿时停下如千金重的脚步，再也迈不动。 冯瑾煜站起来向庄诗妍一边走，一边接着说道：“你的小名叫诗诗！你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了，你有一个哥哥，名叫庄怀古！他比你大上许多，一个人又当爸又当妈把你带大。你养过一只仓鼠，给它起名叫小仓。你们吃过最好的一顿年夜饭，是烤肉。” 冯瑾煜走到庄诗妍身后，停住脚步，不再说话。 庄诗妍不知不觉中已经满眼是泪，却死死不敢回头，两只手用力攥在一起也止不住在微微发抖。她声音哆嗦着：“庄怀古的理想是什么？” “和他的名字一样，时光倒流，山河依旧，仗剑走天涯！”冯瑾煜毫不犹豫地答道。 “仗剑走天涯……”庄诗妍微微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他哪怕什么都不带，也要带着什么？” “他的小拖油瓶！”冯瑾煜叹气道：“可是他的小拖油瓶却先他一步跑了，让他好找！” “小拖油瓶”几个字一入耳，庄诗妍眼中的泪再也憋不住，啪嗒啪嗒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哽咽着，喉咙发疼，说不出话来。 冯瑾煜伸手搭上庄诗妍微微发抖的肩膀，再次开口：“诗诗，你最想要一个田园风格的家，你最喜欢绿色，你说等我们哪日有了更好的房子，你就把它装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哥哥没本事，哥哥没能弄到房子，更没能没护住你……”冯瑾煜也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庄诗妍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仔细打量着冯瑾煜的脸，终是问出口：“所以，你是我哥哥，庄怀古？” “诗诗，我是哥哥！” 冯瑾煜红了眼眶，一张漂亮稚气的脸上满是喜悦，又带着压抑的悲伤，想笑又似想哭，有些扭曲。 “哥哥！哥哥！” 庄诗妍猛地扑上去死死搂住冯瑾煜的脖子，放声痛哭：“哥哥，哥哥，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你怎么那么多天也不回家？你怎么那么多天不回家啊？呜呜呜￣” 庄诗妍这一扑的力道太大，瘦弱的冯瑾煜被扑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涨红了脸费劲全身的力气才堪堪支撑住，两个人才没有倒在地上。 “哥哥！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多天才回来啊！我好想你，好想你！”上一世死前的悲伤和恐惧在这一刻悉数涌了上来，庄诗妍不管不顾得搂着冯瑾煜的脖子一声一声控诉着，哭得越发不能自抑。 上一世，庄怀古于她，不仅仅是哥哥，还是爸爸妈妈一样的所在，无人能够体会她一个人孤独死去的凄凉悲伤。 虽说这一世她遇到了很好的庄家人，每个人对她都很好，她也很喜欢他们，尽自己可能融进那个家，但毕竟不是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的，感情总归隔了一层。 她也遇到了很好很好的莫苍哥哥，可那是恋人，和亲人又不一样。 很多时候她都刻意不去想哥哥，总觉得自己好好的，哥哥没了她这个拖累也会好好的，可没人知道晚上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想起哥哥也会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雨珍总说她天天抱着小古，还跟小古说着悄悄话，比对她这个贴身丫鬟还要亲近。可没人知道她是把小古当成了哥哥，心中的喜悦和悲伤说给小古听，就当说给了哥哥听。 可谁能想到，哥哥竟然也来了，竟然也来了！ 庄诗妍不管不顾搂着冯瑾煜的脖子哭得停不下来。 冯瑾煜脖子被勒得死死的，只觉得快喘不过气，伸手往下拉着庄诗妍的胳膊：“诗诗，你先别哭，你先放开我！” 庄诗妍低头把眼泪鼻涕蹭在冯瑾煜肩膀上，一边哭一边无赖般撒着娇：“我不放！呜呜呜，你那么晚才来，我哭一会儿你都不让！我不放！” 庄诗妍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抱着的可是个瘦弱的少年，只当还是前世，自己是个娇小的少女，而哥哥高大强壮，她哭着哭着还用拳头在冯瑾煜背上砸了两下：“哥哥，你怎么才来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啊！” “咳！咳！咳！”冯瑾煜连声咳嗽，简直快被庄诗妍砸得吐血。 “哥哥，你怎么、怎么咳嗽了？”庄诗妍忙松开他，抽抽噎噎焦急地问道。 终于得了自由，冯瑾煜伸手拉了拉领子，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无奈看向庄诗妍：“诗诗，你要是不欢迎哥哥，你直说，何必用那么大力气，你这是要勒死我灭口吗？” 庄诗妍突然想起自己力气变大这事，忙破涕为笑，连连摆手：“哥哥，对不起哦，我忘了告诉你，我到了这里力气变大了！” 冯瑾煜刚才被庄诗妍扑得连连后退，鞋子也被她踩掉了一只，这会儿也顾不得穿，一瘸一拐地走到椅子边坐了，端起茶杯喝了一杯茶，又大口喘了几口气，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冯瑾煜伸手摸了摸脖子说道，冷哼了一声：“感受到了！你这力气，怕是打死一头牛都不在话下吧？以后离我远点儿，好不容易梦想成真，我可不想那么早就死了。” 庄诗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不小心冒了个小小的鼻涕泡泡，把自己逗笑了。 见庄诗妍满面笑容的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冯瑾煜一脸嫌弃地偏过头，从怀里掏出个帕子丢给庄诗妍：“擦擦你那张脸吧，这都做了公主了也没丝毫长进，一哭就冒鼻涕泡。” -- 第211页 庄诗妍笑呵呵地接过帕子却不擦，走到冯瑾煜面前，蹲了下去，扬起一张脸，语气里满是娇憨：“哥哥，你给我擦！” “自己擦！”冯瑾煜满眼嫌弃，又把头偏向另一边。 “哥哥，你不擦，我蹭你衣服上了啊！”庄诗妍大眼睛眨了眨，抓起冯瑾煜的袖子就要往上蹭。 “幼稚！”冯瑾煜无奈地扯回自己的袖子，拿过帕子嫌弃不已地帮庄诗妍擦了擦眼睛，又擦了鼻子，嘴角却止不住地扬起：“庄诗妍，你现在几岁？” “我几岁也是你妹妹！”庄诗妍耍无赖一般趴在了冯瑾煜的腿上，一低头看见冯瑾煜光着一只脚。 “哥哥，你鞋掉了一只。”庄诗妍站起来，勤快地去把另一只鞋捡了回来。可刚把鞋拎在手里，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儿，这鞋它怎么这么沉的。 想到冯瑾煜刚才走那几步一瘸一拐的，庄诗妍低头仔细看了看手里的鞋，看着看着就瞪大了两只眼睛。 庄诗妍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冯瑾煜，伸手指着他，突然咯咯咯笑出声：“哥哥，你穿增高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点见。 第90章 冯瑾煜一张稚气的脸上顿时黑了下去， 目光不善地看着庄诗妍，伸手指了指庄诗妍高高提在手里的鞋：“拿过来。” 庄诗妍咯咯咯笑得弯下腰去，不但没把手里的鞋还给冯瑾煜， 反倒上前一把飞快把冯瑾煜另一只鞋拽了下来：“哥哥， 让我看看你现在有多高？” “庄诗妍， 闭嘴！”冯瑾煜脸色更黑。 庄诗妍却把手里的两只鞋一丢， 抓着冯瑾煜的胳膊就把他拽到了地上，两个人往一起一站这么一比，冯瑾煜才到庄诗妍的眉心，明显矮了一截。 庄诗妍眉眼弯弯乐得直蹦高：“哥哥，我现在比你高！以后你再也不能说我是小不点了。” 冯瑾煜瞪了她一眼， 坐回了椅子上，伸手把鞋捡回来往脚上穿。 “哥哥，我就说上次端午节过后， 你怎么长得这么快的，我还说是这宫里的伙食太好了。原来你这穿着增高鞋呢，还是内增高！哈哈哈哈哈！不过也是，以前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突然变成了个还没我高的小孩子， 也是挺难的，哈哈哈哈￣”庄诗妍凑到冯瑾煜面前，也不管冯瑾煜难看的脸色，一边捧着肚子笑，一边小嘴叨叨叨个没完，大眼睛亮亮的，满是开心和兴奋。 冯瑾煜懒得理她，继续低头整理鞋。 “哥哥， 你这跟穿双高跟鞋似的，你走路不累吗？哈哈哈！你这鞋谁做的，要不让人给我也做一双？”庄诗妍一脸幸灾乐祸继续叨叨叨，毫无形象地笑得前仰后合。 “庄诗妍，你没完了是吧？”冯瑾煜把鞋子穿好，无奈叹气，偏过脸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闷了。 庄诗妍看着冯瑾煜那满是稚气的脸却一副老成的样子，实在没忍住上手在冯瑾煜的脸上掐了掐，咯咯咯笑着说道：“哥哥，你现在这张脸真的好好看，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姑娘！一见面我就想掐掐你这脸了，可是没敢。” “庄诗妍！”冯瑾煜伸手把庄诗妍的两只小爪子拍开，斥道：“我费这么大劲找到你，就是让你这么气我的是吧？” …… 冯瑾煜这话一出，二人都沉默了。 相认过后，太过激动，开心和兴奋掩盖了那些日子生离死别的悲伤。 冯瑾煜站起身，拉着庄诗妍的手走到榻边坐了：“诗诗，跟哥哥好好说说话。” 庄诗妍点点头，模样乖巧。 她像以前两个人说话那样往冯瑾煜肩上靠，可冯瑾煜这幅身子实在太过瘦弱，又没她高，庄诗妍换了几个姿势都觉着别扭。 倒腾了半天，庄诗妍最终只好往榻上一歪，侧着脸枕在了冯瑾煜腿上，无限感慨地小声嘀咕着：“哥哥，我有个比我小几岁，还矮上许多的哥哥，还真有些不习惯。”她好怀念哥哥那温暖的怀抱，宽厚结实的肩膀。 “……”冯瑾煜气结，再次黑脸：“你以为我想的？”他好好一个身高体健，五官冷峻的男人，突然变成这么一个柔弱白净跟个小姑娘时的半大孩子，当他心中好受？ 庄诗妍这次没有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哥哥，我知道的，你穿增高鞋也是为了和我相认的时候不那么别扭是吧。也是啊，要是我抱着一个比我还矮的人，哭着喊着叫哥哥，也是够奇怪的。” 像是想到那场景，庄诗妍扑哧又笑出声，笑着笑着抬头看见冯瑾煜的脸色，忙捂住了嘴：“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 冯瑾煜嘴角慢慢扬起，无比爱怜地伸手在庄诗妍头上摸了摸：“小傻子，要笑就笑吧。” 感受着这个从小到大熟悉无比的抚摸，庄诗妍心中又酸又暖，微微眯起了眼把眼中的泪遮住：“哥哥，你是怎么找到的我？” 冯瑾煜的手一顿，接着继续在庄诗妍头上轻轻抚着：“我回到家，就见你……”可说到这，想到上辈子他回到家看到的景象，冯瑾煜说不下去了。 “哥哥，没事的，我们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庄诗妍想到当时哥哥看到自己死了的场景，感同身受地红了眼眶，伸手握住了冯瑾煜的手，安慰着他。 “我抱着你坐了一夜，第二天找到了那些伤了你的人，都杀了。”冯瑾煜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地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 第212页 “都杀了？哥哥，那你怎么办？那些人怎么会放过你？”庄诗妍惊得想坐起来，却被冯瑾煜按着继续躺下去。 “我趁那些人没反应过来，带着你快速出了城，找到了一位高人，他之前欠过我的人情，后来，他答应把我送到你所在的地方。”冯瑾煜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没想到，我们竟然这么久之后才相认。” “哥哥，一定很难吧？”庄诗妍握紧了冯瑾煜的手问道，一颗眼泪却从眼角淌了下来。 哥哥回到家看到自己死了，一定很伤心！杀了那些人，又带着她出城，一定也不容易。轻飘飘地一句找了位高人，但其中又有谁知道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想问，可哥哥不想对她说的话，一向无论她怎么问都不会说。 冯瑾煜猜到庄诗妍心中所想，伸手把她眼角的泪擦掉，心满意足地叹口气笑着说：“见到你现在好好的，一切都值了！” “哥哥，我们现在都好好的，以后也要好好的，再也不要分开！”庄诗妍吸了吸鼻子说道。 冯瑾煜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那张小脸，嘴角含笑点头：“嗯。” 想着前世今生的种种境遇，兄妹二人再次沉默了。 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泼洒在二人身上，带着融融暖意。 庄诗妍枕在冯瑾煜的腿上，感受着头顶上那只不算大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一直深深压在心底的不安尽数散去。 哥哥来了，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深藏在心里秘密可以有人分享。 这样真好！ 许久，想起什么，庄诗妍接着问道：“哥哥，端午节那日，提醒我的六皇子就已经是你了，对吗？你那时候是认出我了吗？”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就是你。那日我坐在看台上看到了你，只觉得你的神情有些熟悉，后来无意中听到了那两个女人的对话，看不过去，就寻了机会提醒你一句。”冯瑾煜说道：“听说你后来还是落了水？” 庄诗妍把那日的事情前前后后一五一十跟冯瑾煜说了。冯瑾煜听得脸色发黑：“现如今，那两个女人在那？” 庄世妍一听冯瑾煜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生气了，忙拉着他的手说道：“哥哥，你不要生气，我当时刚落水就被莫苍哥哥救了起来，也就喝了几口水没怎么样，现在那个鲁玉婉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那个吕月姝上次还被我赶跑了，她们现在已经害不到我了。” 冯瑾煜帮庄诗妍捋了捋鬓角的头发，脸色依然阴沉。 庄诗妍却有些懊恼地道：“哥哥，真气人！要是我当时知道那个人就是你该多好，我之前每次想你，都只能躲起来偷偷地掉眼泪，还不能跟别人说。哥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想到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心都疼。” 冯瑾煜叹了口气：“我那时也过来没多久，身体不怎么好，也还没有太适应这里，身边没一个可靠的人，哪怕我当时知道是你也没办法和你相认，不然怕是只会惹来麻烦重重。” “也是哦！”庄诗妍想了想点点头，又问道：“哥哥，你那时候也很难吧？那以前的六皇子怎么、没的？” “吓死的。”冯瑾煜想到什么，眼神阴翳。 “吓死的？怎么回事？”庄诗妍坐起身来，拉着冯瑾煜的手关切地问道。 “六皇子素来胆小，平时没事也是战战兢兢的。不知是谁安插的宫女，一次夜里当值的时候，突然披散着头发伸舌头扮鬼故意吓他，就那么一口气没倒上来死了，之后，我就醒了过来。”冯瑾煜说道。 “那个坏宫女呢？”庄诗妍咬牙问道。 “那宫女见我醒来探着头想查看我的情况，我从枕头下摸出了玉簪本想给她一簪子，结果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晕了过去。一个小太监冒出来，询问我可有事，待我回答无事之后，他就拖着那宫女退了出去，那之后我再没见过那名宫女。”冯瑾煜说道。 “哥哥，那这么说来，那个小太监应该是好人，暗中保护你的？”庄诗妍分析道。 “嗯，谁派来的不知道，但对我应该没有恶意。只不过，小事他不管，但凡我有性命之忧他是一定会出手的。”只不过后来搬来东宫，他再也没见过那小太监了。 冯瑾煜像是头疼一般，伸手揉了揉眉心，可按着眉心的手指却在微微发着抖。 庄诗妍看到这一幕，忙伸手抓住冯瑾煜的手：“哥哥，你的手怎么在抖？” “没事，有些累。”冯瑾煜把手放下，淡笑着说道。 庄诗妍没太在意，接着又问：“哥哥，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我的？” 冯瑾煜冷哼一声，语气颇为不满：“你做事也太不小心，竟然绣了个那样的荷包给莫苍，他生怕别看看不见似的，还就那么大咧咧地整日挂在腰间。诗诗，不是哥哥说你，万一，这世上不止你我二人如此呢？你岂不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当真没有长进！”冯瑾煜伸手戳了戳庄诗妍的脑门，恨铁不成钢。 庄诗妍傻乎乎的呵呵直笑，拉着冯瑾煜的手摇啊摇：“哥哥，我当时绣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后来我就没再绣过了那样的了。再说，莫苍哥哥肯定不会害我的！” 看着庄诗妍脸上的小得意，冯瑾煜冷哼：“目前来看，他倒是把你护得紧，我三番两次试探，他决口不提那荷包是谁绣的。” -- 第213页 庄诗妍想到莫苍护着她，心中欢喜，忍不住眉眼弯弯笑得开心。可一看自家哥哥那难看的脸色，忙又讨好地笑着：“哥哥，你可真厉害，一个荷包就认出我了？” “那倒是没有，后来我是无意中听说莫苍中了无药可解的奇毒，后来莫名竟然解了，我算了算时间，猜到应该是你。”冯瑾煜说着说着，脸色阴沉下去。 冯瑾煜瞪了一会庄诗妍，伸手又狠狠戳在她脑门上：“庄诗妍，你能不能长点心？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那时候你也是刚来吧？你就这么胆大妄为，不知死活地敢把自己的本事露出来？你也不怕那莫苍是个歹毒之人，把你绑起来天天给你放血，那你当药罐子用？” 想到那恐怖的场景，庄诗妍只觉得瘆得慌，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随即立马否认道：“莫苍哥哥才不会！我感觉得到莫苍哥哥是个好人！” “感觉？感觉也会出错！莫苍不会，那是你运气好碰到个虽然手段残暴，但尚算有情有义之人！你想想要是换个人呢？比如说那个被莫苍杀了的冯淮理？”冯瑾煜再次说道。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庄诗妍理亏，也不顾冯瑾煜脸色难看，赖皮赖脸地抱着他胳膊，眨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无辜撒着娇。 冯瑾煜冷哼一声，又问道：“你那药，除了莫苍，你还给过谁？” 庄诗妍忙不迭摆手：“没了，没了！真的没了！” “庄诗妍，你可真不长记性。你说从小到大你在我面前撒谎，哪一次是我看不出来的？”冯瑾煜声音有些发冷。 “哥哥，除了莫苍哥哥，我就只给了皇后娘娘一颗，”庄诗妍见冯瑾煜的脸色越发阴沉，忙不迭解释道：“但是我说是我捡来的，当时皇后娘娘遇害，被人下了毒，我没想那么多，但是哥哥，我每次都是背着人的，绝对没人看见。” 冯瑾煜再问：“还有呢？” “还喂了小苍一颗。”知道自己在哥哥面前但凡有所隐瞒，一定会被他识破，庄诗妍也不敢再撒谎，弱弱地坦白着。 “小苍？这人和莫苍什么关系？”冯瑾煜微微皱眉，不解地问道。 “哥哥，小苍是我救的一只受了伤的鹰，我当时见它可怜，就想起了我的仓鼠小仓，就给它起了这个名。后来莫苍哥哥误会是按照他的名字起的，我也没解释。”庄诗妍说道。 想到威猛高大的镇国将军莫将军竟然和一只鹰同名，不，是和一只仓鼠同名，冯瑾煜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庄诗妍的头顶，笑着说道：“嗯，这名字起得好。” 庄诗妍傻乎乎地笑了：“是吧哥哥，我也觉得这名字起得好。” “还有呢？还给了谁？”冯瑾煜笑意收敛，又冷了脸。连只鹰都要给，小傻子可是当她自己的血太多了？ 庄诗妍感叹着自家哥哥变脸的速度，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 可冯瑾煜显然没那么好的耐心，板着脸斥道：“还想瞒着我？” “没没没，哥哥，我还给了小古一颗，除此之外，再没给过别人了！真的，我保证！”庄诗妍信誓旦旦。 “小古？哪个‘古’？和我一样的‘古’？”冯瑾煜眉头微蹙，“那又是什么人？” 庄诗妍松开冯瑾煜的手，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死死闭着嘴巴不说话。 看着庄诗妍目光躲闪明显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冯瑾煜脸色难看：“怎么，嘴里说着想我，趁我不在又认了个哥哥？庄诗妍，你可真长本事了啊！” 庄诗妍摇了摇头，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磕磕巴巴小心翼翼地道：“哥哥，小古、小古它、它是只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二更。 第91章 “哥哥， 小古是只狗。”庄诗妍弱弱地重复了一遍，拼命压着不受控制要往上翘的嘴角。 冯瑾煜白白嫩嫩嫩的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了，指着庄诗妍半天没说出话来。 庄诗妍在榻上爬着到冯瑾煜面前， 抬起脸， 一脸无辜地道歉：“哥哥， 真对不起， 我当时实在是太、太、太想你了，就给小古起了这个名字。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给狗起你的名字了。” 这个道歉听起来尚算有诚意，如果刻意忽略庄诗妍那压都压不住的嘴角，和那双满是笑意的大眼睛的话。 半晌， 冯瑾煜把手放下，揉了揉胸口无力地叹道：“庄诗妍，你是故意的？你怎么不把那只鹰叫小古， 那只狗叫小苍？嗯？” 庄诗妍一噎，没答上话来。见冯瑾煜揉胸口，忙狗腿地上前讨好地要去帮忙：“哥哥，你看看你现在怎么这么爱生气啊，这都是小事儿， 你犯不着生气啊，下次我把小古带来，你见了它一定会喜欢的。” “把那狗名字给我改了！要不你就把那鹰和那狗的名字换过来。不然下次我见到它就烤了它！”冯瑾煜冷眼瞪了庄诗妍一眼。 “……”庄诗妍讨好地给冯瑾煜捶着肩膀：“哥哥，别啊！我都叫习惯了！”庄诗妍打死没敢说她还偷偷叫小古哥哥呢。再说要是把小苍和小古调换一下的话，莫苍哥哥该不高兴了。 还有说什么烤了！冯瑾煜看不见的时候，庄诗妍偷偷翻了个白眼。上次飞雪说莫苍哥哥也琢磨着把小古烤了，让她在莫苍哥哥在的时候不要和小古那么亲近，她当时特别不理解。莫苍哥哥那她还没想明白呢， 怎么哥哥也这样？ -- 第214页 这些人啊，一个两个的，怎么就跟只漂亮又可爱的狗过不去啊！还能不能有点爱心了！要愁死个人啊！ 冯瑾煜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自己后脖颈：“给我捏捏这！” “好嘞！太子殿下！”庄诗妍殷勤无比地给冯瑾煜捏着肩，捏着脖子。 冯瑾煜一脸享受，借机教导：“以后也要这么孝顺哥哥，知道吗？” 看着那一脸稚气的脸，庄诗妍实在是觉得“孝顺”二字太过不搭，抿了抿嘴憋了半天还是咯咯咯笑出了声。 “诗诗，以后我们在外人面前，你千万要收敛些，别露出破绽，免得被有心人看出什么来。如今这宫里，虽说有皇上和皇后护着，但终是不稳妥。”冯瑾煜脸色郑重地说道。 宫里的情况庄诗妍多少也了解一些，知道哥哥刚当上太子还没坐稳位子，事关重大，一个不慎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庄诗妍歪着脑袋看着冯瑾煜问道：“那哥哥，我以后叫你什么？” “还是和之前一样，叫太子殿下吧。”冯瑾煜说道。 庄诗妍点点头，又问：“哥哥，那我能经常来找你吗？” “嗯，就说我们两个投缘，适当来往也无妨的。今日是无奈之举，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只不过日后就要多注意一下。怕是你那好丫鬟已经心中生疑了。”冯瑾煜说道。 “没事，哥哥，我回去会跟她们好好说的，我就说太子殿下找我是向我打听莫苍哥哥的事情。”庄诗妍想了想说道。 “随你怎么说，能圆过去就行。但日后你我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太过亲密会惹人生疑，也会招惹不必要的是非。”冯瑾煜说道。 庄诗妍点头：“哥哥，我知道厉害。” 冯瑾煜还是不放心，拉着庄诗妍的手让她坐到自己对面，郑重其事地交代：“诗诗，我们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万一被外人知道，怕是会被打成妖孽。对任何人你都只字不能提，包括莫苍，知道吗？” 庄诗妍点头。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心里埋了个大秘密，却要瞒着莫苍哥哥，她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冯瑾煜看到庄诗妍脸上的神情，捏了捏她的手：“哥哥说的话，你要认真对待。” 庄诗妍感觉到冯瑾煜抓着自己手的手指又在微微颤着，抓住他再次问道：“哥哥，你是不是生了病？” “中了毒而已，在我来之前就已经这样了，之前鲁贵妃借着关心的名义，每日都给六皇子送汤汤水水，六皇子胆小不敢拒绝，明知不妥可每次还是喝了个精光。我来了之后没再喝过了。但皇后娘娘回宫之前，是鲁贵妃在管着后宫，我也没敢去找太医看，生怕有人再借机做手脚。”冯瑾煜也不瞒着，一五一十跟庄诗妍说了。 “哥哥，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刚才还问了你了！”庄诗妍听完很生气，凶巴巴瞪了一眼冯瑾煜。 冯瑾煜笑了笑：“刚才见你高兴着，不想让你担心。” “什么都没你的命大！”庄诗妍又瞪了一眼冯瑾煜，随即右手一抬，心念一动，一枚豆大的血丸现在指尖，接连凝了两颗，随即不容分说直接塞在冯瑾煜嘴里，又倒了杯茶水递给他，命令道：“快吃！” 冯瑾煜听话地吞了下去，没一会儿，表情痛苦俯下身去趴在了榻上。 经过莫苍和皇后的事，庄诗妍现在心里已经有数了，也不慌，只是跪坐在冯瑾煜身旁，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哥哥，你忍一忍，痛一会儿就好了。” 冯瑾煜脸朝着榻，闷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庄诗妍一下一下拍着冯瑾煜，可半晌，冯瑾煜也不起身。庄诗妍本来还算心安，这下慌了神，轻轻推了推冯瑾煜：“哥哥，你好点儿没？” 冯瑾煜没动。 庄诗妍心里一个咯噔，手忙脚乱把冯瑾煜翻过来，就见他脸色惨白，双眼紧闭。 庄诗妍语气慌乱，微微发着颤：“哥哥，哥哥！” 冯瑾煜依然没有反应。 庄诗妍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暗自后悔不已，自己这药怕是对哥哥没用。这可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跟哥哥刚团聚就又要生离死别了？ “哥哥，呜呜，你别怕，我去叫御医，我去叫御医！”庄诗妍呜呜哭出声，就想下地往外跑。 可在她脚刚落地的那一刻，手被抓住了。 庄诗妍忙回头去看冯瑾煜，就见他撑着坐了起来，脸色苍白正费力对着自己笑：“别慌，我逗你的！” 庄诗妍气急，眼泪掉得更凶，上去就在冯瑾煜胸口打了一拳：“哥哥，你坏死了！这种事情也能开玩笑的？你要吓死我啊？” 这一拳的力道不轻，冯瑾煜再次趴在榻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污血。 庄诗妍再次被吓到，蹲在地上伸手轻拍着冯瑾煜的背，不住地道歉：“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自己力气大了。” 冯瑾煜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大口喘着气，半晌才缓过来：“没事儿，这一拳打得好，污血都吐出来了。” 短短一瞬间，心情几经大起大落，庄诗妍一下脱了力，两条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起来。 冯瑾煜喘了会儿气，缓过劲儿来翻身躺好，看着庄诗妍跟个孩子似的坐在地上哭天抹泪，一阵阵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对她伸了伸手：“小不点儿，哭什么！” -- 第215页 庄诗妍胡乱抹了抹脸，抓住冯瑾煜的手，狠狠挖了他一眼：“哥哥，你刚才是故意吓我吗？” “算，也不算。起来给我倒杯水！”冯瑾煜脸色苍白，无力地对着桌子伸了伸手。 庄诗妍也顾不得再哭，忙爬起来去倒了杯水，先把冯瑾煜扶着靠坐在榻上，把水递给他：“哥哥，你真的好了吗？” 冯瑾煜先就这庄诗妍的手把水喝了，这才答道：“好了！” 庄诗妍眼泪又哗哗往下掉，后怕不已：“哥哥，你刚才吓死我了！” 冯瑾煜伸手帮庄诗妍擦了擦泪：“别哭了，刚才哥哥不是有意吓你，只是实在是太难受，疼晕了。” 之前莫苍和皇后娘娘吃了药也是好一番折腾，庄诗妍点头抽抽噎噎说道：“哥、哥，我知道，我不、不怪你。” “诗诗，哥哥有些后悔，如果我刚才真的死了，你怕是麻烦大了。这幅身子太弱了，是哥哥考虑不周太冒失了，该等你走后再吃那药的。”冯瑾煜脸色不太好看。 “哥哥，现在没事了！”庄诗妍见冯瑾煜嘴角还有血，忙拿了帕子帮他擦掉，安慰着他。 “诗诗，人心叵测，从今往后，你要忘掉你这个能力，不要再用，可记住了？”冯瑾煜拉着庄诗妍的手说道。 “哥哥，我记得了！我以后不再用！”庄诗妍点头，每次她都提心吊胆跟做贼一样，实在太过心惊肉跳。 冯瑾煜缓过劲儿来，让庄诗妍把香炉拿过来，把香炉里的灰倒在地上，把他刚吐出来的血迹遮盖住。 庄诗妍还有些不放心：“哥哥，可是待会儿打扫的人还是能够看出来是血啊。” “没事，现在这东宫还算干净，没什么乱糟糟的人。那个叫安德的小太监对我也很忠心，我待会儿叫他收拾就好。”冯瑾煜坐了起来，下地走到门口喊了安德，让他进来把地上收拾干净。 安德头也不抬，一句话都不多问，神色如常的把屋子收拾干净，重新燃了根香，低着头就往出退。 “不用再关门。”冯瑾煜吩咐道。安德应是，退了出去等在院中。 庄诗妍重新拉着冯瑾煜的手，眼中含泪一眨不眨看着他，半晌不说话。 虽然庄诗妍没说出口，但冯瑾煜太过了解她，知道她刚才是吓到了。本以为两人再也不能见面，这刚见到了还没欢喜够，又受了惊吓，怕是心中正在后怕。 见她情绪有些低落，冯瑾煜转移话题：“诗诗，你不是力气变大了嘛，来给哥哥露一手。” 庄诗妍吸了吸鼻子，左右看了看问道：“哥哥，你这哪儿是能砸的？” 冯瑾煜嘴角勾起，在屋子里豪情万丈地随便一指，无所谓地道：“随便砸吧，我堂堂一个太子，换几件家伙事儿的银子还是有的。” “哥哥，你可真是个土财主！”庄诗妍咧开嘴甜甜地笑了，“哥哥，你看好了啊！我现在可厉害着呢！” 说完站起来，走到桌子边看了看，把上面的茶杯茶壶都端走放到一旁，随即举起拳头嗙地一声砸了下去。好好的花梨木桌子应声而碎。 “……”冯瑾煜嘴角抽了抽，对着庄诗妍竖起一根大拇指，真心实意夸赞道：“我们诗诗确实变厉害了！” 庄诗妍得意叉起腰：“那是，现在只有我打别人的份！” 听到屋里的动静，安德在门口慌里慌张地问道：“太子殿下，可要奴才进来服侍？” “不用，侯在外头就行。”冯瑾煜说道。 安德应是，走远了。 庄诗妍看了看门口，伸了伸舌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小小声地说：“哥哥，我还是别砸东西了。我给你展示一下我另一个绝活。” “若阳公主，请！”冯瑾煜好整以暇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庄诗妍去拿了两个棋子，冲着冯瑾煜抬了抬脸：“哥哥，你可别眨眼睛，看好了啊！” 说完，朝着博古架上两个灰扑扑，一看就不值钱的瓶子抛了过去，正中瓶肚，两声脆响，瓶子碎了，哗啦啦掉了一地。 门外的安德听到东西摔碎的声音，颠颠地又跑近了，在门口徘徊了几圈，一脸焦急也不敢进。 心里止不住琢磨着，这若阳公主一来，这怎么里头还连连摔东西呢。这是太子殿下摔的，还是若阳公主摔的呀？又是为了什么呀，还起了争执了？可也不像啊，这还有笑声传出来呢。 安德焦急不已，可太子殿下不发话，他也不敢贸贸然进去，只能在门口来回转圈圈。 放心不下又赶回来查看的飞雪，一进院子就听到了东西摔碎的声音，心里一紧，伸手就要去摸背后的剑柄，可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进宫的时候没让带进来。心下更急，抬脚就要往里冲，可刚走了两步，就从屋里传出了庄诗妍的笑声。 飞雪疑惑不解地停住脚步，倾耳听了一会儿，知道里面不是打了起来，松了一口气。对着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直转圈的安德招了招手，小声喊着：“安德公公！” 安德跑到院子门口：“飞雪姑娘，你这怎么又回来了？” “安德公公，这屋里怎么回事？刚才我听有东西摔碎了？”飞雪打量着安德，小声问道。 安德刚才的焦急之色不见，一脸笑意：“嗨，飞雪姑娘你不知道，太子殿下和若阳公主切磋武艺呢，我刚才看了一眼，两个人正比划得热闹着呢。” -- 第216页 切磋武艺？比赛摔东西？飞雪不置可否，可也知道，就安德这样，她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只好站在院中，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屋内，冯瑾煜扶额低笑：“诗诗，你还不如砸桌子呢。那俩瓶子别看不起眼，据说价值千两银子。” 庄诗妍傻眼了，忙跑过去伸手想去捡，心疼不已：“哎呀呀，这两千两银子就这么废了，哥哥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冯瑾煜起身拉着她坐了：“别捡了，小心扎手，不过死物罢了。” “哥哥，你有什么本事带过来没？”庄诗妍好奇地问。 冯瑾煜不知从哪唰地变出一枚小巧的匕首，对着墙上一块不起眼的挂图甩了过去，正中图上画的那朵不知道什么花的中心。 “哇，哥哥，你这招还是这么厉害。还有别的吗？”庄诗妍又问，哥哥以前可是很厉害的。 冯瑾煜起身去收了匕首，却不想细说：“都是些杀人的伎俩罢了，没什么值得说的。” 庄诗妍点点头，不再问。 “诗诗，你在宫里多住几天，陪陪哥哥可好？”冯瑾煜问道。 “哥哥，那肯定的，我可舍不得你，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会留我住多久。”庄诗妍小鸡啄米一般不停地点头。好不容易找回了哥哥，她巴不得整天和他黏在一起。 “没事，我会和皇后娘娘说，皇上那里我也会去说一声。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留下来。”冯瑾煜说道。 “好的，好的！”庄诗妍乐得直拍巴掌。 “今天太久了，你先回去，神色要如常，不要太过明显地表露出异常，可知道？”冯瑾煜起身拿了一包花茶递给庄诗妍，交代着。 “哥哥，我不想走啊！”庄诗妍又上前抱住冯瑾煜的脖子，撒着娇。 “松手！”冯瑾煜无奈斥道，“你现在是大姑娘了，今天情况特殊也就算了。但是以后我们可不能这般搂搂抱抱，不成体统，要是不小心被人看了去，麻烦！” “我不管，我自己哥哥我为什么不能抱？我就要抱！”庄诗妍知道冯瑾煜说的有道理，在这里他们要处处谨慎。可她就是想撒娇。 “庄诗妍，你可想好了啊，要是你那莫将军看到这一幕，他会做何感想？”冯瑾煜说道。 庄诗妍想到莫苍哥哥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眼带杀气的样子，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忙把冯瑾煜松开，还推了他一下，把冯瑾煜推得一个趔斜。 冯瑾煜瞬间黑了脸。 庄诗妍心虚不已，讨好地笑着：“哥哥，对不起哦，失手了，失手了！我总忘记你变小了，我力气变大了！嘿嘿，对不起！” 冯瑾煜冷哼：“少跟我面前来这一套。今天刚见面，我先放过你，过几日我再好好跟你说说你和莫苍的事。” 庄诗妍跺脚，娇声说道：“哥哥，我和莫苍哥哥怎么了嘛？” “怎么了？庄诗妍，你现在几岁？”冯瑾煜脸色难看。 庄诗妍挺了挺脊背，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些：“十六岁！” “十六岁？”冯瑾煜冷哼一声坐到椅子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哼！我现在这个人就是十六岁！”庄诗妍架着胳膊不肯示弱。 “再说？”冯瑾煜眼神不善。 “……我，我还差几个月十五岁。”庄诗妍被冯瑾煜的眼神一瞪，瞬间怂了。 “还知道。”冯瑾煜挥手：“你先回去吧，在宫里多住些天，有些话，我们慢慢说。” “哦！那哥哥，我走了啊！”庄诗妍老老实实地拿起茶包往外走，可却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半天也没走到门口。 冯瑾煜看着她，无奈对她张开双臂：“过来！” 庄诗妍眉眼弯弯笑了，乐颠颠跑了回去，扑进冯瑾煜怀里：“哥哥，我不是在做梦吧？会不会等会我睡了一个晌午觉，发现这一切都是个梦？” “小傻子，你刚才打我那一拳，我胸口这会还疼着呢，肯定都青紫了，你说是不是梦？”冯瑾煜摸了摸她的头，把她从自己怀里费力摘了出去：“记住，以后不能这么抱了。” 庄诗妍点点头：“我知道的，哥哥，莫苍哥哥看到了会不高兴的。” 冯瑾煜：“……” “那哥哥，我这次真的走了！”庄诗妍又说道。 冯瑾煜嫌烦地挥挥手，嘴角却高高扬起。 庄诗妍乐呵呵抱着茶包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看到院子里的宫女太监，还有她家飞雪，全部人都在往这边看过来。 庄诗妍大眼睛转了转，突然起了个主意，转过头对着屋内不高不低，语气欠欠地说了句：“太子弟弟，我走了啊！” 冯瑾煜坐在榻上脱了鞋子，原本想躺一会儿，听到庄诗妍那气死人的声音，冯瑾煜无奈叹了口气，捞起一只鞋子朝门口撇过去，用只有庄诗妍能听到的声音斥了句：“快滚蛋！” 庄诗妍看着那丢在她面前的鞋，咯咯咯笑着跑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欢快地唱：“我有一双增高鞋，我从来也不穿……” 外头的宫女和太监们没听清冯瑾煜的那句话，可飞雪却听了个全。 看着庄诗妍被太子殿下那般毫不留情面地骂了，竟然还能笑着哼小曲，飞雪的眉头紧皱，忙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问道：“姑娘，您是不是受了委屈？”却碍于权势不敢声张，只能这般状若癫狂，以此来掩藏您内心的憋屈和慌张？ -- 第217页 第92章 庄诗妍一张明媚的小脸上笑容满面如春光一般灿烂， 她拉着飞雪往外走：“飞雪，我好着呢！我们回去再说。” 飞雪知道庄诗妍性子单纯不善作假，见她的样子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总算放下心来， 不再问。 庄诗妍脚步轻快地回到了悠然殿， 一进殿门， 雨珍就迎了上来，拉着她前后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姑娘，您还好吧？” “给！”庄诗妍把花茶包往雨珍手里一塞，眉眼弯弯笑着说：“我好着呢！这是太子殿下送我的花茶， 泡点来喝喝，你们也都尝尝。” 看了看候在殿中的两名宫女和两名太监，庄诗妍挥挥手说道：“你们歇着去吧， 这里先不用你们。” “是！”宫女和太监早就得了皇后的亲自吩咐，知道这个新封的若阳公主颇受皇后娘娘喜爱，自是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应是退了出去。 见没了外人，庄诗妍跑到她那个温馨舒适的榻边， 踢了鞋躺了上去，怀里抱着一个抱枕来回滚了滚，竟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飞雪和雨珍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心里都纳闷，这姑娘怎么和太子殿下见了一面就变得这么开心了呢？这有点儿开心过了头了吧。 庄诗妍看两个人神色凝重地望着她，忙坐起来，努力板了板脸收了收笑容， 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宫里的饭菜可真是好吃啊！” 雨珍扑哧一声笑出来：“姑娘，就为了个饭菜，您就高兴成这样？” “是啊，民以食为天嘛。”庄诗妍乐呵呵地说道。 “过来过来。”庄诗妍抱着绣着白色小花的绿色抱枕坐在榻上，大眼睛眨了眨，对着雨珍和飞雪招了招手。 二人见庄诗妍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好奇又忍不住想笑，都凑到了她面前。庄诗妍伸手揽着两个人的脖子，三个人把脑袋凑在了一起。 庄诗妍抬头看了看门口，见没人，低下头神秘兮兮小小声地说：“我跟你们说啊，太子殿下找我，是私下里跟我打听莫苍哥哥的事呢。他说他想跟莫苍哥哥搞好关系，问我该怎么和哥哥相处。我就给他出主意啊，我说在莫苍哥哥心里，我是顶顶重要的，只要太子殿下把我哄开心了，莫苍哥哥也就高兴了，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雨珍总觉得自家姑娘这话哪里感觉不太对，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想明白，见自家姑娘眼巴巴看着她，搂着她脖子的手还在用力，雨珍就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姑娘，你说的有道理。” “那是。”庄诗妍有些得意地道，转过头又问沉默不语的飞雪：“飞雪，你觉得呢？” “姑娘，奴婢是觉得，太子殿下想和主子交好，那算是朝堂上的事情。……太子殿下如今也不小了，长得和姑娘一样高，奴婢是怕姑娘和太子殿下走得太近的话，容易招惹是非……”一向爽朗不羁的飞雪，难得一见地说个话还犹犹豫豫了。 “飞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那些朝堂上的事情我也不懂，我不会瞎掺和的。”庄诗妍伸手拍了拍飞雪的胳膊。 随即大眼睛转了转，又把脑袋凑近了些，憋着笑说道：“你们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太子殿下他还是个小孩子！我偷偷跟你们说啊，千万要保密哦，太子殿下的鞋子另有蹊跷，其实他比我还矮上一大截呢，哈哈哈哈￣” 庄诗妍为了让雨珍和飞雪打消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和顾忌，毫无良心地把她的亲哥哥给出卖了，出卖完了，想到先前自家哥哥那拉得老长的脸，自己抱着枕头笑倒在了榻上。 飞雪早就看出太子殿下脚上穿的鞋有问题了，丝毫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面无表情看着笑得起不来的庄诗妍，颇有些无奈。 雨珍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这天家的秘密，哪怕再小，它也是惊天大秘密啊。姑娘怎么能这样当笑话一样就说出来了。 虽说自家姑娘现在已经被封为公主了，但是毕竟不是真的公主啊。这要是太子殿下知道了，发上一顿脾气，要么去皇上和皇后娘娘那里告个状，那可如何是好啊？真真急死个人了！ 见庄诗妍有越笑越大声的趋势，雨珍吓得只想去捂庄诗妍的嘴：“我的姑娘哎，您可小点儿声笑吧，咱在这宫里头人生地不熟的，太子殿下的宫殿又紧挨着在旁边，您在这嘲笑太子殿下个子矮，万一被听了去，这可如何是好哦？” 飞雪仔细打量庄诗妍的神情，见她完全没有一丝丝在自家主子面前那害羞又欢喜的样子，彻底放下心来。心道，怕是姑娘就把太子殿下真的当成了个弟弟了。那就好，只要姑娘心里没有别人那就好。 庄心妍也不想笑那么大声，可却不知被戳中了哪根神经，抱着枕头在榻上直笑得停不下来。 雨珍无奈叹口气，起身拿着茶包去泡茶，憋着笑小声嘀咕着：“完了完了，姑娘怕是傻掉了！” 飞雪也笑着摇摇头，起身去了外间。 没一会儿，雨珍端了一杯花茶进来放在了榻边的小几上：“姑娘您喝杯茶，该歇晌午觉了。” 庄诗妍伸手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嘴里直嘀咕：“笑死我了！笑得我的脸都酸了。” 雨珍把庄诗妍身上的抱枕拿下来，扶着她坐了起来：“姑娘，咱们在这皇宫里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您说呢？” 雨珍有些不太理解，之前自家姑娘还小心翼翼的，这怎么在太子殿下那儿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回来就转了性了，比在庄家村的时候还要放得开。感觉简直把这皇宫当成自个儿家了。 -- 第218页 “雨珍你说的对，我会小心的。”庄诗妍说着，接过雨珍手里的茶杯把茶喝了。 雨珍见自家姑娘态度良好，点点头也不再劝，收好茶杯问道：“姑娘，您是在这榻上歇，还是去床上歇？” 庄诗妍看了看自己心心念念的沙发榻，笑着说道：“我先在这躺会儿。”说完躺了下去，心情舒畅，眉目舒展。 雨珍从榻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床被子，帮庄诗妍盖在身上，又顺手把她头上的簪子头饰都摘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庄诗妍怀里抱了个抱枕，身上盖着蓬松软和的被子，眉眼弯弯又无声地笑了。原本平日这个时候她早该睡了，可这会儿实在太过兴奋，竟然丝毫没有睡意。 她窝在舒适的被子里，想着刚才和哥哥相认的一幕，忍不住嘴角高高扬起，小小声地念叨着：“哥哥来了，哥哥来了！” 又想起先前哥哥带她来悠然殿的情景，庄诗妍有些懊恼地踢了踢被子，她可是真够傻的。哥哥明明已经给了她那么多暗示，他除了怀疑哥哥也是和她一样从别的地方来的，竟然丝毫都没有想到太子殿下有可能是哥哥。 悠然殿，悠然殿，多么明显的暗示啊！那不是以前她和哥哥没事闲聊天，两个人做着白日梦，想着万一有一天她们能够仗剑走天涯，她要在山清水秀的地方置办一处院子，院子的名字就叫悠然居。你就是个大傻子。庄诗妍在心里骂着自己。 还有这沙发，床幔，被子，所有的颜色和花色，都是她以前说给哥哥听的样子。没想到哥哥竟然按照她心中所想来装饰着这里。庄诗妍握了握拳。哥哥真好！我一定会孝顺你的！ 可想到她要孝顺的对象还是个没她高的小孩子，庄诗妍又扯了被子盖住头，一顿傻乐。 庄诗妍盖着温暖的被子，抱着软软的抱枕，心中暖洋洋，眯起了双眼。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见到了自己哥哥，从心底里觉得轻松心安，片刻功夫过后，呼吸变得匀长，睡着了。 等到庄诗妍一觉睡起来，太阳已经西斜，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暗了，她有些震惊自己怎么睡了那么久，忙起来张罗着穿鞋梳头发：“雨珍，我怎么睡到了这时候？皇后娘娘那边有人来找过我没？” 雨珍笑着说道：“姑娘您不必着急，沁云姑姑来过了，说皇后娘娘下晌有事要忙，让您睡够了自个儿到处逛逛，除了皇上的养心殿和御书房，哪里您都去得。皇后娘娘让您把这宫里当成自个家，不必拘着，吃晚饭的时候您再过去栖凤殿就成。” 庄诗妍松了一口气，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姑娘，沁云姑姑说怕您在这宫里不熟悉，出去转的时候，可以让悠然殿的宫女和太监们陪着。”雨珍一边给庄诗妍梳着头发，一边说道。 庄心妍点点头：“那是肯定的，咱们初来乍到的也不熟，这悠然殿的人都带着。太子殿下说现在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好，待会儿就去传说中的御花园转转吧，别的地方咱们就不去了。” 哪怕皇后娘娘那样说了，但这毕竟是在宫里，虽然太子殿下是她亲哥哥，可总归没有站稳脚跟，她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好，可千万不能给哥哥惹了麻烦。 梳好头发，雨珍拿出几套外衫让庄诗妍选，庄诗妍想了想挑了一件鹅黄色的外衫。哥哥说了，尽量不要把自己的喜好太过明显地表露出来，免得被有心人看了去，以后她这衣服的颜色就混着穿吧。 换好外衫，庄诗妍在铜镜前照了照，面带愁容软软地说道：“雨珍啊，你说你家姑娘我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雨珍憋了半天实在是憋不住，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姑娘您可行行好吧，不要这么逗奴婢好不好？这好歹在宫里呢。” 等在门口的飞雪没忍住也笑了。姑娘今日心情如此之好，竟然开起自己玩笑来了。 庄诗妍收拾妥当，带着雨珍和飞雪，后面跟着悠然殿的两个宫女和两个小太监，一行人奔了御花园去了。 走到菊园，只见大片大片金黄色的菊花铺满了地面，煞是好看。 “这也太好看了，金黄金黄的，要是遍地金子就好了。”庄诗妍看得连连低呼，走近了蹲下去看。 雨珍笑着说道：“姑娘，哪里来那么多金子。不过姑娘，您身上穿的这身衣裳和这菊花的颜色倒是很应景呢。” 几个人正看得热闹，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一个满含嘲讽的声音嚣张地响起：“这是哪里来的乡巴佬啊，也配到御花园里来逛，也不怕弄脏了这地儿，还不快给我轰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二更。 第93章 闻声， 庄诗妍站起身，转过头去看。 只见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穿着一身粉嫩衣衫， 脑袋上插满珠钗，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带着一大群宫女太监， 一脸高傲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这是谁？”庄诗妍小声问道。 飞雪凑近庄诗妍小声跟她说：“姑娘， 这是养在鲁贵妃身边的安阳公主，是之前鲁贵妃身边的宫女生的。” 鲁贵妃身边的宫女生的？庄诗妍有些纳闷，怎么这宫女看起来有些面熟呢，她之前在哪里见过？ 可还不待庄诗妍多想，安阳公主就走到她面前， 满眼嫉恨盯着庄诗妍上下左右看了又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也不过如此！” -- 第219页 那带着恨意的眼神让庄诗妍有些不解，好像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吧， 她这还没说话，也没动呢，是哪里得罪了她？难不成那鲁贵妃和她说了自己什么话，还是之前听说那鲁玉婉总是进宫，和她说起了自己？ 庄诗妍不动声色， 飞雪和雨珍也没动。 悠然殿的宫女和太监则朝着安阳公主施礼请安。 安阳理都没理，指着庄诗妍的鼻子：“你谁啊你，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跪下请安？” 雨珍被安阳的气势吓到，有些紧张地拉了拉飞雪的袖子。 飞雪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我们主子是皇后娘娘的义女，皇上下旨亲封的若阳公主。皇后娘娘口谕，在宫里，若阳公主除了见到皇上，见到其他人一律不必行大礼。” “放肆， 本公主说话，你一个贱婢敢随便插嘴！给我掌嘴！”安阳手一挥，她身后的两个宫女冲上来就想对飞雪动手。 飞雪一人一脚直接踹飞，干脆利落丝毫不讲情面。她家主子交代了，在宫里，但凡能让贵妃娘娘憋屈，而让皇后娘娘高兴的事，尽管去做。 “好你个贱婢，本公主在这宫里头想罚谁，就没见过谁敢说个不字，看来是要本公主亲自动手了！”安阳见头一次有人敢在她面前打她的宫女，直接暴跳如雷，上前一步，扬起手就想打飞雪。 飞雪看着那朝她扇来的巴掌，站着没动。 哪怕她家主子再豪横，她打两个宫女可以不用考虑后果，可这安阳再怎么样也是皇上亲生的公主，只要她家主子没有造反的心，别说打她几巴掌，就是打她几板子，私底下不管怎样，但明面上，她飞雪必须得受着。 飞雪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没成想，庄诗妍突然出手把安阳公主的手抓住了。 庄诗妍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软软地说道：“安阳公主，你别生气，你要是觉得皇后娘娘不让我跪你不对的话，咱们现在一起去找皇后娘娘问个清楚，你说好不好？” 她可知道，皇后娘娘可讨厌着鲁贵妃呢，对这个安阳公主也不喜欢。她敢断定两个人到了皇后娘娘面前，皇后娘娘一定会向着她。再说她还有太子哥哥、不、太子弟弟，绝对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你放肆，谁让你抓着我的？放开！”安阳的手腕被庄诗妍抓在手里，挣了几下没挣开，气得简直要跳脚。 “那你要不要去皇后娘娘那里问清楚啊？”庄诗妍一脸无辜地问。 听到庄诗妍再次提起皇后娘娘，安阳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皇后一回宫就借着太子宫里猫毒死了的事情，借机收了鲁贵妃的权，这会鲁贵妃还在禁足呢。她可不敢去惹皇后。 庄诗妍见好就收，把安阳的手松开了。 安阳甩了甩手，上下斜睨着看了看庄诗妍：“我刚才去父皇那里，听那个窝囊废太子跟父皇说让你在宫里多住些日子？” 窝囊废太子？庄诗妍听到这几个字心里特别不舒服，小脸板了起来，没答话。 原本她还想着息事宁人，让着点儿这个安阳，可她竟然敢骂她哥哥是窝囊废？好，这梁子结下了！ “我还道那窝囊废怎么还变得愿意和别人来往了，原来不过是看你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一时被你迷住了。”安阳说完，她身后的宫女和太监们都附和地大声笑了起来。 雨珍脸色难看，飞雪眉头微蹙向前站了一步，庄诗妍拉住她，直直地看着安阳问道：“安阳公主，请问我哪里得罪了你？” “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了！听我母妃说，你不过是一个农家女，霸占了我婉儿姐姐的身份多年，仗着一张狐狸精的脸，又攀高枝搭上了莫将军，真不知莫将军怎么被你蒙蔽了，竟然和你这个农家女定了亲。”安阳冷哼一声，语气酸溜溜的。 庄诗妍听明白了，这安阳好像是看上了莫苍哥哥，怕又是莫苍哥哥那张脸惹的祸吧。哎，她家莫苍哥哥长那么好看也是麻烦。 先是骂他哥哥是窝囊废，后又对他莫苍哥哥起了心思，这就不能忍了。 庄诗妍叹了口气，软软地说道：“安阳公主，长得好看是我的错。但你骂我狐狸精就不对了，好歹现在我也是皇上亲封的公主，你看起来比我小，算下来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姐姐吧。如果你的姐姐是狐狸精，那你又是什么呢？” 飞雪和雨珍，还有悠然殿出来的宫女和太监们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安阳的脸几经扭曲，伸手指着庄诗妍，一时气结没说出话来。她原本听闻莫苍毒解了，央求了母妃说想嫁给莫苍，可母妃就是不同意，说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还冲着她发了一顿脾气。她就不明白了，莫将军手握重权，长得又那般俊美，怎么就是火坑了。她本想再等些时日，等母妃消了气她再去求，可转头就听说莫将军竟然和丞相府赶出去的那个农家女定了亲。她当时气得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还不等她这头消气，转头又听说皇后娘娘竟然收了那农家女为义女，父皇竟然还下旨封了她为公主，这让她如何不气。 听闻那农家女今日进了宫，她就一直等机会想好好教训她一顿，可一直等到了现在才见到人。 见庄诗妍气定神闲的，安阳更气。心中暗恨为什么皇后要回宫？ 庄诗妍看着面红耳赤的安阳，开口说道：“安阳公主，我好心劝你一句，以后对太子殿下还是放尊重一些，可以吗？” -- 第220页 一听这话，安阳直接嗤笑出声：“我尊重他一个窝囊废？简直笑话！” 见庄诗妍竟然护着太子，安阳像是找到了庄诗妍的痛处，回头冲她身后的宫女和太监笑着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之前拿虫子吓那个窝囊废短命鬼，把他吓得脸都白了，哪有一点太子的风范，哈哈哈！” 短命鬼？这死女人竟然敢说哥哥是短命鬼？还有，他竟然拿虫子吓唬哥哥，他知不知道哥哥最怕虫子？庄诗妍的脸彻底黑了。 见安阳还在那里大笑，庄诗妍心中熊熊怒火燃起，上前就推了一把安阳：“谁让你欺负他！” 安阳冷不丁被推了一下，被他身后的宫女和太监们扶住，才没有倒在地上，当时也火了，冲上来就推搡着庄诗妍，嘴里叫喊着：“我就欺负他个窝囊废了，怎么着？他一个短命鬼，凭什么我就不能欺负他？” 庄诗妍伸手就抓住安阳一只手微微用力，咬牙说道：“你给我闭嘴，不许再说他是短命鬼！”兄妹两人经过生死之隔，庄诗妍对这些东西莫名起了忌讳。 安阳身后跟着的宫女和太监们见到安阳落了下风，围上来想帮忙，飞雪冷声呵斥：“睁大你们的狗眼，这是若阳公主，我看你们谁敢动！” 雨珍也上前，附和着。而悠然殿的四个宫女和太监也都上了前，一副要动手大家一起动手的架势。 安阳带来的那群宫女和太监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两个刚刚被踹飞现在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宫女，都瑟缩着停住了脚步。没敢再上前。 “一群没动的废物！”安阳气急，朝着身后骂了句。 之前几年内，整个皇宫里就她和六皇子两个皇家子嗣，安阳仗着母妃是鲁贵妃，皇后娘娘又好长一段时间不在宫里，在这后宫里她几乎是横着走的，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 现在竟然突然跳出个什么若阳公主，还敢跟她动手，安阳哪里还受得了。 挣了几下挣不开，安阳挥起另一只手就朝着庄诗妍打过来，毫无皇家公主风范，嘴里恶狠狠骂着：“我打死你个贱民！以为父皇封了你，你就野|鸡变凤凰了！” 庄诗妍扫到不远处一个快步而来的身影，见安阳的手打过来也不躲，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同一时刻，她用力拽着安阳的手就往地上摔去。 两个人齐齐倒在地上，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折断的声音，安阳嗷一声就惨叫起来。 “公主！”“公主！” 两边的人全都惊呼出声，呼啦啦围上来想去扶人，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远处奔着这边来的冯瑾煜，见庄诗妍挨了巴掌又倒地，脸色铁青就跑了过来，对着围成一圈的人喝道：“都给我滚开！” 悠然殿的宫女和太监闪开了，雨真也让开了，飞雪护着庄诗妍却被围着一时起不来。 安阳带来的宫女和太监们却对冯瑾煜的话充耳不闻，依然围在那里。 冯瑾煜脸色越发阴沉，对安德使了个颜色，安德招手，呼啦啦上来一大群禁军护卫，上前就把那群宫女太监扯起来丢在一旁。 安德上前一步：“太子殿下的话都敢不听，等着挨板子吧！” 对于安德的话，那群宫女和太监却显然不以为意，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惊慌，反倒是各个盯着安阳的方向。 冯瑾煜上前，和飞雪一起把庄诗妍扶了起来，去看她的脸，就见她白嫩细腻的脸上清晰的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冯瑾煜的脸色顿时黑透了，转过身对着安阳冷冷地说道：“安阳，母后那里见！” “我手断了，手断了！”安阳一手扶着另一只手腕，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哀哀叫唤着一个劲儿的喊疼，眼神带着恶毒瞪向庄诗妍：“是你，就是你把我的手掰断了。” 庄心妍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一脸无辜地连连往冯瑾煜身后躲：“安阳公主你别冤枉人，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掰断你的手？明明是你打我的力道太大，还带着我也一起摔倒了。” 冯瑾煜回头朝庄诗妍看了一眼，用眼神询问她，庄心妍对他偷偷眨了一下眼。 冯瑾煜心中明了，对着安阳冷声说道：“安阳公主，孤亲眼看见，是你伸手打了若阳，我和若阳在母后那里等你。” 话落，冯瑾煜扶着庄诗妍往前走：“母后让我来寻你去她那边，恰好这事儿被我撞上了，我万不会因为安阳是我亲皇姐，就颠倒是非，此事我一定会同母后如实禀报。 庄诗妍模样乖巧，一手捂着脸，一手擦了擦那不存在的眼泪：“多谢太子殿下为我做主。我这脸都打肿了，也不知道去皇后娘娘那里会不会太过失礼。”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用不高不低的声音一边说一边走了。 打完了还先去告恶状，这平时是安阳的做派，今日竟然被人抢了先，而且是去找平日里不待见她的皇后。 安阳一肚子的气，捂着手气得直翻白眼儿。见两个人走远，安阳满肚子的气没地方撒，抬脚就踹了身旁的宫女一脚：“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给我叫御医？” 冯瑾煜带着庄诗妍往前走，挥挥手让后面跟着的所有人都离远点儿。 等众人停下脚步，离得远了，确保二人说话不会被任何人听见，冯瑾煜这才黑着脸问庄诗妍：“为何起了冲突？” 庄诗妍想打刚才安阳的话，依然还是很气：“她骂你窝囊废，短命鬼。” -- 第221页 “那是个没脑子的，平日里这些话我也没少听，我都不气，你何必和她计较？白白挨了一巴掌，脸疼不疼？”冯瑾煜叹口气问道。 “不疼，我也没吃亏，哼！”庄诗妍甩了甩了自己的手，闷闷地道：“她还拿虫子吓你了！” 冯瑾煜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白了白，转瞬看着庄诗妍气鼓鼓的脸，又笑了：“就为这？” 庄诗妍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你不是最怕虫子了！以前家里有了蟑螂都是我出手解决的。哥、那个太子殿下，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冯瑾煜脸上的阴霾尽去，嘴角扬起，自我调侃道：“若阳公主啊，虽说我现在矮了些，但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没用。” 走了一段路转了个弯，就看见了栖凤宫的大门，庄诗妍后知后觉地害怕了：“太子殿下，我、我这个野路子的公主，把真公主的手给弄断了，这、这要是皇上追究起来，我是不是得挨顿板子，然后被赶出宫去？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还不想出去，我还没和你在一起待够呢。” 冯瑾煜给了个“早干嘛去了”的眼神，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安阳最喜欢恶人先告状，之前她每次欺负完六皇子，还跑去哭着告黑状，六皇子因为她在鲁贵妃那里没少吃苦头。我刚来那阵，也吃了几次亏。” “可恶！那个安阳，哪里像个公主！”庄诗妍咬牙，接着问道，“那我们要怎办？” 怎么办？欺负他冯瑾煜也就算了，竟然敢动手打他从小到大连根手指头都没动过的妹妹！ 冯瑾煜侧头看了一眼庄诗妍脸上那已经高高肿起的手印，一边嘴角勾起，带着些许邪气笑着说道：“皇上这会儿也在皇后娘娘这里，待会儿一进去，你只管做一件事：哭！越惨越好。其他的，交给我。” 第94章 庄诗妍点头， 跟着冯瑾煜一前一后进了栖凤殿。二人沉默着走进去，走到正坐着喝茶的皇上和皇后面前，齐齐跪了下去。 “太子， 若阳， 怎么了这是？”皇后娘娘和皇上对视一眼， 放下手里的茶杯不解地问道。 “若阳给皇上请安， 给皇后娘娘请安。” 庄诗妍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请安，当直起身子的时候，低垂着眼眸微微抬起脸，一边脸上肿起老高，一双纯净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可脸上却在极力维持平静，没有做出丝毫委屈的模样，可越是这样， 看起来越让人觉得心疼。 冯瑾煜规规矩矩磕了个头，这才直起身子拱手说道：“儿臣请父皇和母后做主！” “怎么了这是？”皇上也放下手里的茶杯，脸色不渝。 “父皇，母后，儿臣奉母后的命令， 去寻若阳公主。当儿臣刚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就见到安阳公主打了若阳一巴掌，还带着她摔倒在地。儿臣上前询问，得知起因是安阳辱骂儿臣窝囊废短命鬼，若阳公主听不下去，上前理论，二人起了争执，安阳动手打了若阳一巴掌。在摔倒在地的过程中， 安阳的手似乎受了伤，说是若阳故意掰断她的手，可儿臣却觉得并非如此。请父皇和母后明察。”冯瑾煜语气平淡地说道，但任凭是谁都能听得出那压抑的愤怒。 皇上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对着二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说话。 皇后见状，起身去扶起太子和庄诗妍：“起来说话。” “谢父皇，谢母后！”冯瑾煜站了起来，一张稚嫩的脸上面色难看。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庄诗妍乖乖巧巧地站在了冯瑾煜的身旁，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微微低着头。 “这好好的一张脸，怎么打成这样啊？疼不疼啊？”皇后伸手轻轻摸上庄诗妍被打肿的那半边脸，心疼地说道，随即又叹口气：“这小姑娘长得柔柔弱弱的，哪来的那么大的劲儿能掰断一个人的手。” 庄心妍抬头看着皇后，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却强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反而费劲儿地扯出了一抹笑容，软软地说道：“皇后娘娘，妍儿不疼，妍儿就是不明白，安阳公主她是姐姐，为什么要骂太子殿下是窝囊废，还骂他是短命鬼。先前去太子殿下那里，太子殿下给我泡茶喝，还给我讲好多有趣的事儿，太子殿下这么好的人，安阳公主她为什么要咒太子殿下呢？” 挨了打不告状，被诬陷了不为自己争辩，却想着先维护太子殿下，懂事又乖巧的模样，看得皇后娘娘心疼不已：“好孩子，莫哭！皇上在这，皇上会为你和太子殿下做主。” 听到庄诗妍再次提起安阳骂太子殿下是窝囊废和短命鬼，这可就戳中了皇上心中的痛处，他好不容易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身体本来就弱，那安阳作为皇姐竟然如此不懂事，说这等不吉利的话。 皇上脸色铁青，拿起手边的茶杯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怒问：“安阳呢，去把安阳给我带过来！” 皇上的话音刚落，安阳就捂着手，哭哭啼啼地直接奔进了殿，连让人通报都不曾。 皇后扶着庄诗妍坐在了一旁，皇上对太子抬了抬手让他也坐。 之后皇上才冷着脸吩咐让安阳进来。 安阳一进来，就哭嚎着奔向皇上：“父皇，您要给儿臣做主，儿臣的手被那个若阳给扳断了。” 有了皇后先前那句话，加上庄诗妍确实长得娇娇弱弱的，何况平日里安阳告黑状的历史也不少，皇上早就先入为主自己心里有了判定，认为安阳是在借题发挥，二人起了争执就往庄诗妍身上泼黑水罢了，心中对她的不懂事颇为不满。 -- 第222页 皇上子嗣稀薄，活着长大的那就更少，在这后宫之中，如今只剩下安阳和太子。平日里安阳在皇上面前讨巧卖乖，也算可人，虽说是个宫女生的，但皇上对这唯一的女儿还算宠爱。 可如今，皇上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他的江山将传给唯一的儿子冯瑾煜。让他欣慰的是，冯瑾煜最近各个方面都进步甚大，让他觉得自己还不是那么失败，觉得也不是那么没脸去见老祖宗。 可现在倒好，他平日里宠爱有加的公主竟然敢咒太子，这下可算是掀了他的逆鳞。 安阳进了皇后的栖凤殿，见到皇后和太子竟然敢不行礼不请安，直接大声哭嚎，一点天家风范都没有。皇上和皇后的脸色齐齐冷了下去。 就在安阳快扑倒皇上身边的时候，皇上冷声呵斥：“放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安阳也不知是没看到皇上和皇后的脸色，还是仗着自己平日在皇上这里也算受宠，又有鲁贵妃做靠山，压根就不在乎，不但没有停下，反而站在皇上面前跺了跺脚哭着道：“父皇，我手断了，手断了！” 皇上看了看一边脸高高肿起却不言不语，连眼泪都憋着不往下掉的庄诗妍；再看看被那般咒骂，却只是平静阐述了事实，虽然愤怒此刻却沉默安静地站在一旁的太子，只觉得安阳这个女儿让他如此失望。 皇后见状，温声开口说道：“安阳，过来母后这里，让母后看看你的手？” 安阳却对皇后的话充耳不闻，连应都不应，只是对着皇上哭喊着手断了。 皇上铁青着脸训斥道：“放肆！你母后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皇后脸色讪讪地冲皇上笑了笑：“皇上息怒，莫要怪安阳，是臣妾离宫太久了，孩子都和我生疏了，怕是这孩子一时半会儿地没认出我这个母后来。” 皇后这话说得忒有技巧，看似是在替安阳辩解，却透漏出许多信息。 皇上登时就听出了不对劲儿，眉头紧皱看向安阳：“怎么，你母后回宫这么久，你都不曾去向你母后请安？” 安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皇上的脸色不对劲儿，转头看向皇后，就见皇后正面色温和眼带慈爱地看着她。 安阳暗自在心中骂了句虚伪，恨恨地一跺脚：“父皇，儿臣整日里伺候母妃来着，一时疏忽了，没腾出空来给母后请安。” 说完，有些不情不愿地转向皇后，屈膝施了一礼，也不等皇后说话，直接自顾自的站了起来，又朝着皇上撒娇：“父皇，儿臣的手断了，您快叫御医来给儿臣看看。” 见安阳简直没有眼色，不可理喻，皇上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去，去把鲁贵妃给我叫来，朕倒是想问问她是怎么教导安阳的？身为公主，竟然如此不识礼数，没有规矩！” 鲁贵妃本在禁足，可皇上发了话，皇后也不好阻拦，只是对着沁云点点头，沁云转身就走。 可安阳却像吓到一般，也顾不得自己手断了，忙快跑几步拦住了沁云：“你不能去。” 皇上和皇后脸色都是不悦，冯瑾煜先一步开口，有些胆怯地劝着说道：“安阳、皇姐，快让开，是父皇和母后让去的。” “你给我闭嘴，你个短命鬼！少在我面前做戏。”安阳指着冯瑾煜怒骂出声。 冯瑾煜脸色惊愕，像是吓到一般脚下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撞在庄诗妍身上。 庄诗妍伸手扶住冯瑾煜，也跟这一脸惧怕地往后退了退，像是气急一般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满腔愤怒地控诉着：“安阳公主，你又这样骂太子殿下！你为什么说太子殿下是短命鬼？你就这么见不得太子殿下好，你到底安了什么心？” 皇上亲眼看到这一幕，亲耳听到“短命鬼”三个字，气得抓起皇后手边的茶杯重重地砸在安阳面前的地上：“去把那鲁贵妃给我叫来！”话落，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快去请御医！”皇后吩咐道。见皇上实在气得厉害，忙起身走到皇上身旁，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着气，冯瑾煜也忙从旁边端了一杯茶水等在皇上面前，面色担忧。 庄诗妍也往前凑了凑，一脸关切地看着皇上。 可安阳却无动于衷，面上既无惧怕，也无担心，只是捂着手站在那里，面带愤愤之色。 皇后眉头紧皱，用不赞成的目光看向安阳，语气带了些严厉：“安阳，你打小没在我身边长大，跟我不亲近我也不怪你。但是太子殿下的性命，关系到江山社稷，你如此口无遮拦，是想我大周后继无人吗？何况，你就太子殿下这么一个兄弟，日后哪怕是嫁了人也还要仰仗于他，你姐弟二人当是和睦相处才是。” 冯瑾煜语气中带了些委屈和小心翼翼的忐忑：“母后言之有理，儿臣愿意和皇姐好好相处。” 安阳想起在鲁贵妃宫里不小心听到的那些话，面露鄙夷，嗤笑出声，没答话，眼中却带着些得意之色。 皇上咳得喘不过气来，没注意到安阳脸上不同寻常的神色。但是皇后、冯瑾煜和庄诗妍却看了个清清楚楚。心中都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安阳这样狂妄嚣张目中无人，是从哪里来的底气？ 皇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安阳，你如今也不小了，再有两个月也就满十四岁了，也该懂些事。念你生母早去，也是个可怜的，若是你愿意，你可以每日到母后这边来，我亲自教导你。” -- 第223页 冯瑾煜忐忑地说道：“是啊，皇姐，我最近也在母后这里，如果你也来的话，你、我，若阳，咱们三个也可以做个伴，日后……” 皇后说话，安阳可以不理，却不能明目张胆地回怼。可这会儿，一向在她面前怂得要命的冯瑾煜居然也开了口，而且还和先前在御花园完全不同的两副面孔，安阳哪里还能忍。 安阳上前一步冲着冯瑾煜就骂出口：“你个窝囊废短命鬼，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也别想跟我套近乎，我才不稀罕你这个太子弟弟，我母妃会给我生……” 安阳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下意识抬手就去捂嘴，情急之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用断了的那只手误了嘴，这下更疼，下一刻哀嚎出声。 可在这屋子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结合着安阳刚才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从她那说了半句的话里，众人都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鲁贵妃会给她生一个弟弟。 庄诗妍和冯瑾煜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凝重。鲁贵妃有了身孕，如果她生了儿子的话，那么冯瑾煜的处境将会变得麻烦，事情会变得复杂。 二人又不动声色地齐齐看向皇上，各自心中又生起了一些疑惑。皇上这个身体，能让鲁贵妃怀孕？ 皇后神色一滞，随即脸色恢复如常，看向皇上。 皇上的咳嗽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一听安阳这话，又开始咳嗽起来，伸手指着安阳想问些什么，可却咳得喘不上气来，只是哆嗦着手指不停的指着安阳。 安阳刚才一个不留神用断了的手去捂嘴，这会儿正疼得脸色煞白，冷汗眼泪一起直冒，自是无暇顾及他人的神情和反应。 皇后一边给皇上轻轻拍着背，一边温声说道：“皇上，鲁贵妃有了身孕这是天大的喜事，这后宫冷清了多少年，这下又要热闹起来了。” 庄诗妍和冯瑾煜都听出了皇后语气里的试探，二人默不作声，仔细看着皇上，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 过了半晌，皇上的咳嗽终于停下了，靠在椅子背上只是剧烈地喘着气，并没有庄诗妍和冯瑾煜料想到的愤怒。二人心中一沉，鲁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怕还真是皇上的。 皇后喂了一杯水给皇上喝了下去，随即嘴角含笑，默默坐回了自己椅子上。 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栖凤殿的宫女和太监们素来清楚皇后和鲁贵妃之间的纠葛，见此情景，众人皆是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殿内的气氛压抑无比。 御医先一步进了门，给皇上请了脉，服侍皇上服下两粒药丸，这才在皇后的示意下上前给安阳查看了手腕。 查看完，想到平日里安阳的做派，御医神色有些慌张地说道：“回皇上和皇后的话，安阳公主的手腕确实断了，微臣得回去拿伤药和夹板才能处理。” 安阳一听自己的手当真断了，当即捂着手嗷一声：“父皇，我的手断了，断了……” 可此刻有了鲁贵妃有孕一事，已经没人有心情理会安阳了。 皇上坐在椅子上脸色晦暗不明，皇后似是头疼一般按了按太阳穴，冯瑾煜和庄诗妍都低下了头不动声色。 听着安阳的哭嚎，感受到殿内压抑的气氛，御医又急又紧张，冒了一脑门的汗，好声好气试图安慰着安阳：“公主殿下，您别急，这手养上个百十来天也就能好了，长好了并无大碍。”只不过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动不动大力扇人罢了，御医把最后一句话吞了下去，没敢说出口。 “百十来天？要你有什么用！”安阳一听要那么久，哭得更大声，不管不顾踢了御医两脚，见殿中无人理会她，她哭着转身就想往外跑：“母妃，我去找母妃！” 可刚转过身还没走上几步，鲁贵妃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黑着脸走了进来，迎面抬手就重重给了安阳一巴掌，抽了她一个趔斜撞在了旁边地上高大的花瓶上，连着花瓶一起摔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二更。 第95章 好在花瓶是圆形的， 入了秋皇后娘娘怕冷，栖凤殿的地板上早就铺上了地毯，花瓶落地咕噜咕噜滚了几下滚远了， 并没有摔碎。 但安阳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本就断了的手直接砸在旁边的椅子腿上， 这下连碰都不敢碰， 直接疼得尖叫：“母妃，母妃！我手疼，手疼！” 鲁贵妃嫌弃地斜睨了一眼，丝毫没有心疼之意：“没用的东西！平日里骄纵惯了，到了皇后娘娘面前也不知收敛一些， 平日里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刚才皇后身边的宫女去宣她，简短说了前因后果，她听了简直要气死过去。 鲁贵妃这又打又骂的， 皇上的脸色更加难看，定定的看着贵妃，半天没有说话。 似乎是没想到鲁贵妃不但不关心她的手断了，竟然不问缘由一见面就先是打了她一巴掌，后又这么对她恶语相向， 安阳脸色煞白，目瞪口呆眼泪哗哗直流，万般委屈地问出声：“母妃，您不疼安阳了吗？” “不知礼数的东西，还不滚回去。”鲁贵妃又训斥道。 安阳看向鲁贵妃的肚子，想起她身边的贴身宫女说的话，恨恨地问道：“母亲，难道就因为你怀了弟弟？你就不疼安阳了吗？” 鲁贵妃满眼错愕， 不可置信地看向安阳，脸色变了几变，咬牙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来人，安阳公主手伤了，还不快把安阳公主带回去诊治？” -- 第224页 安阳看着鲁贵妃阴狠的眼神，突然打了个激灵，也顾不得手疼，坐在地上就往后缩：“母妃，安阳错了，安阳胡说八道的。” 安阳退着退着就退到了庄诗妍脚下。 庄诗妍看向冯瑾煜，冯瑾煜点点头，庄诗妍弯腰把安阳扶了起来，温声说道：“安阳公主，你先起来吧，地上……”不凉，也不脏，但你坐我脚上了，我觉得膈应，但也不能一脚把你给踢开。 安阳本来心中对庄诗妍充满了怨恨，可这会儿被鲁贵妃吓得也顾不得别人，一愣神的功夫就被庄诗妍掐着胳膊扶了起来。 皇后淡淡地说道：“鲁贵妃，安阳做得再不对，那也是堂堂一个公主，你这般出手就打张口就骂，皇上和我都在这，你可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皇后说完也不等鲁贵妃回话，对着庄诗妍招招手：“若阳啊，你把安阳扶到这里来。御医已经回去拿伤药了，还是让安阳公主在这诊治吧，别跑来跑去的再严重了。” “是，皇后娘娘！”庄诗妍乖巧地答应着，扶着安阳走到了皇后身旁的椅子上坐了，自己又走回到冯瑾煜身边坐好。 皇后伸手拍了拍安阳的胳膊，柔声安慰着说道：“安阳，别怕，有什么事儿母后给你做主。” 安阳从小养在鲁贵妃身边，对鲁贵妃和皇后娘娘之间的过往再清楚不过了。在前几年皇后娘娘没出宫的时候，她也没少帮着鲁贵妃给皇后娘娘添堵。虽然皇后仗着身份，从来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但是安阳心里跟明镜似的，皇后娘娘不喜欢她。 可这会儿鲁贵妃打骂了她，皇后娘娘却来做好人，如果她接受了皇后的好意，可想而知，等她回去的时候，等待她的最轻也是一顿责骂。有可能的还会像刚才那样挨上几个巴掌。鲁贵妃之前不是没打过她，但那都是背着人，在人前鲁贵妃一向对她宠爱得紧。像今日这般不顾外人在场，直接一巴掌扇过来，还是头一次。 安阳打心眼里不想受皇后的好，可鲁贵妃却对她的手不管不顾，又让她心中一时顺不过气，看了一眼鲁贵妃，见她没有盯着自己，安阳在椅子上坐实了，低下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皇后娘娘不说话，盯着陆贵妃的腰身看过去。平日里鲁贵妃最爱显摆自己的好身材，可今日却一反常态，穿了一身宽松的裙装，把整个腰身都遮盖住。皇后嘴角含着一丝冷笑，看向皇上。 皇上盯了鲁贵妃半晌，终是开口：“你怀了身孕？” 鲁贵妃咬了一下牙，扫了一眼垂头而坐的安阳，心中暗恨。 她怀了身孕，本来这段日子胎坐稳了，也该显怀了，正想着跟皇上说。可谁知皇后突然回宫，一想到以前两个人之间的刀来剑往，鲁贵妃就决定把这事往后压一压再说，反正整个后宫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包括太医院。 可没成想，皇后这次回宫一改往日那种撂挑子不管的淡然模样，借着太子宫里的猫被毒死了，大发雷霆，强势无比地收了她的后宫掌管权，又勒令她禁足思过。她让身边的宫女去求见了皇上两次，可都被挡在了门外。 刚好她亲哥鲁丞相递了消息进来，说事情怕是有变，让她先顾好自己，避避皇后的锋芒。她就改了主意，觉得禁足也挺好，最好禁到她把孩子生下来，于是就偃旗息鼓安心在宫里养着。可没成想，一个安阳就坏了事。怕是日后，她这日子就清净不了了。 皇上见鲁贵妃半晌不答话，再次问道：“朕问你话！为何不答？” 见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恨也没用，鲁贵妃捏着帕子开始掉眼泪：“皇上赎罪，臣妾确实已有身孕，只不过胎一直没坐稳，怕出什么意外再累得皇上空欢喜一场，就一直没敢说，想着等过些时日稳了下来再来跟皇上提起的。” 鲁贵妃三十出头，平日里养尊处优保养得好，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这么梨花带雨地一哭，还真有几分楚楚可人的模样。 看着鲁贵妃这惺惺作态的一幕，庄诗妍不禁想起先前鲁玉婉也是这般做派，心中暗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起鲁玉婉，连带着又想起了鲁丞相那家人。当鲁家大公子鲁义洵的那张脸在她脑海里过的时候，庄诗妍猛地看向了安阳公主，忍不住一阵错愕。她就说这安阳看着怎么有些熟悉的，原来这个安阳竟然和鲁义洵有些像的。可是，他们怎么会像？ 冯瑾煜见庄诗妍神色不对，用眼神询问她。庄诗妍摇摇头，表示没事。这种事情涉及到皇家，她还是不好胡乱猜测的好。 皇上沉默着不语。 皇后仔细打量皇上的神情，在皇上那看似平静的面容下竟然看出了一丝丝松动，皇后在心中苦笑，又忍不住冷笑，顿了一下随即说道：“皇上，鲁贵妃还怀着身孕，先让她坐吧。” 皇上似是犹豫了一下，随即微微颔首。鲁贵妃在身旁宫女的搀扶下坐在了皇上的下首。 皇后脸上的笑意更浓，随即说道：“这太医院的人也是失职，贵妃坏了龙嗣这等大喜事竟然敢隐瞒不报，皇上，虽说事出有因，但臣妾觉着还太医院怕是要整顿一番才是。” 鲁贵妃一听要整顿太医院，忙起身想要开口阻止，可皇上先她一步开了口。 皇上看了看鲁贵妃的肚子，略带愧疚地看向皇后：“皇后说的有理。” 皇后点头：“皇上，不然就叫太子来办此事如何？” -- 第225页 鲁贵妃再次想开口，可太子冯瑾煜已经起身对着皇上和皇后拱手施礼：“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和母后失望。” 先前的御医取了伤药和夹板回来，上前给安阳诊治，结果一看又变严重了，这下抬都抬不起来了，御医额头上冷汗直冒，磕巴着道：“皇上、皇后娘娘、安阳公主这手……”微臣不敢治啊，怕万一落下个什么后遗症，微臣的命都得交代给安阳公主。 皇上对安阳太过失望，挥挥手：“回去自个宫里治吧，今日是给若阳公主接风的家宴，好好的搅和成这样。” 御医忙点头应是，背着药箱先一步往外走。安阳脸色苍白着狠狠瞪了一眼庄诗妍，对着自己那两个一直躲在角落的宫女招了招手，吊着手跟着御医走了。走之前，除了向皇上屈膝施了个礼外，不曾跟着殿内的任何一个人打招呼。 皇上脸色更加难看，皇后则笑着安慰道：“皇上，安阳这是太疼了一时忘了礼数，总归不过十四五岁，还是个孩子罢了。” 皇上冷眼看着安阳的背影，看向年纪差不多大一直乖乖巧巧的庄诗妍，只觉得心里更加堵得慌。 屋内一直没人说话，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气氛微妙又尴尬。 许久，皇后开口问道：“皇上，饭菜都备好了，可要摆上来？” 皇上抚了抚胸口：“朕这会儿不饿，想起还有些折子要批，就不留下吃饭了。把朕给若阳的礼物拿过来。”皇上对着站在他身后跟个隐形人一般一直没说话的昌贵伸出手，昌贵把手里的盒子交到皇上手里。 皇上对这庄诗妍招招手，庄诗妍乖巧地走过去跪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语气温和地说道：“若阳，朕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皇后喜欢你才收你为义女，自不必说。今日太子也与朕说，与你甚为聊得来，很喜欢你这个做姐姐的。太子兄弟姐妹少，难得他能有说得上话的，朕心甚慰。朕本想常留你在宫里多多陪伴皇后和太子，但念你家中还有父母兄弟，尚且与莫将军订了婚，不好多留。这个宅子就赐给你，离宫里不远，日后你时常进宫来住些时日，陪皇后和太子说说话。” “多谢皇上！”庄诗妍恭敬磕头，起身双手接过装了地契的盒子。 “起来吧。”皇上点点头说道。随即面露疲色不再多言，站起身：“皇后，朕先走了。”说着在昌贵的搀扶下抬脚走了，脸看都没看鲁贵妃一眼。 “皇后娘娘，臣妾也该回去看看安阳，就不打扰了。”鲁贵妃说完，起身往外走，在路过冯瑾煜和庄诗妍的时候，意味不明地看了两个人一眼，随即一扭一扭地匆匆走了。 只听她走到殿门口对着皇上喊道：“皇上，您等等臣妾，等等臣妾！” 皇上却加快了脚步，连头都没回，就直接出了栖凤殿的院门。 人去屋空，硕大的栖凤殿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许久，皇后看着太子和庄诗妍笑着说道：“来人，摆饭。” 太子殿下的东宫，冯瑾煜亲自泡了花茶，端了一杯放在拄着下巴发呆的庄诗妍面前：“喝杯茶。晚饭吃多了，撑着了？” “太子殿下，你晚上怎么没吃多少？”庄诗妍端着茶杯慢慢喝着，好奇地问道。 太子殿下冷哼一声：“若阳公主，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般心那么大？” “哎，我这是心宽体胖！你不懂！以前，”庄诗妍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宫女太监，还有飞雪和雨珍，拿手挡着嘴凑近冯瑾煜小声说道：“这么好的饭菜以前做梦都没得吃，现在怎能不多吃点？我要把前面那些年的都补回来！” 冯瑾煜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有些怜惜又带着些愧疚看向庄诗妍，想伸手揉揉她脑袋，终是没伸出去手。起身去端了盒点心过来放到庄诗妍面前：“待会儿带回去吃吧，别吃太多，免得不消化。” “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可真是个好弟弟！”庄诗妍乐颠颠地接过，抱着盒子起身走了。 “……”冯瑾煜看着庄诗妍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见人走了，安德拿了一双新鞋过来，压低声音殷勤地说道：“太子殿下，这是先前您吩咐让奴才做的鞋，又加厚了一些，奴才背着人总算是做好了，您试试？” 冯瑾煜看着那双鞋，满是稚气的脸上，脸色变了又变，许久，叹口气：“罢了，放起来吧，没看都整日叫我弟弟嘛。”穿它还有什么用，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安德悄摸看了看自己扎了不知道多少个洞的手指头，没敢做声，默默把鞋仔细收了起来，琢磨着兴许哪天太子殿下又想穿了呢。 庄诗妍回了自己的悠然殿，筋疲力尽地往榻上一躺，感叹道：“这一天好长啊，怎么那么多事儿啊。” 飞雪和雨珍对视一眼都点点头，确实如此。 庄诗妍躺了一会儿，又满是兴奋地坐起来，搓了搓手说道：“雨珍，快把皇上赐给我那宅子的地契拿出来看看，你家姑娘我也是有宅子的人了！” 雨珍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打开，把地契捧了出来，手都有点儿哆嗦。这可是御赐的东西啊，可得小心着。 庄诗妍看得直觉得好笑，乐呵呵上手就抢了过来，找到写着地址那一块，仔细看了看，嘀咕着：“这地儿怎么这么熟悉啊？” 飞雪凑过来一看，笑了：“姑娘，这是将军府后面啊，隔着一道墙而已。” -- 第226页 庄诗妍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啊？真的吗？皇上可真是个好皇上！明天莫苍哥哥来看我，我要跟他说。那以后是不是可以在墙上打个洞，我就可以偷偷摸摸跑到将军府去看莫苍哥哥了！” 飞雪：“……”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求预收系列，打滚求个收藏啊，鞠躬￣接档文《真千金她太嚣张》文案： 侯府真千金倾国倾城，却在幼时被拐流落民间，受尽磨难含恨而亡。 假千金却早已鸠占鹊巢，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还将顶替真千金嫁给指腹为婚的太子。 林溪穿了过来，身后背着把大刀，腰间挂满毒药包，一路遇神杀神逢魔斩魔，替原主一一讨回公道。 功成身退，本欲潇洒离去，却莫名被太子的亲皇叔——战功赫赫，却性情暴虐杀人如麻的逍遥王苏钰渊指名要娶。 林溪掂了掂大刀，摸了摸毒药包：行吧，嫁谁不是嫁，在哪不是活。 成亲当晚，传闻中嗜血成性的逍遥王，竟躺在喜床上一副身娇体弱的模样，林溪佛了：就这？ 她摸了摸苏钰渊那冷若冰霜、却俊美非凡的脸：王爷，你放心地走！日后我做了寡妇，也定会帮你打理好这逍遥王府！ 话音刚落却猛地被扯了下去，一道低沉危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这么想做寡妇？ 逍遥王苏钰渊意外得知安阳侯府新找回来的千金，竟是昔日救了他命，偷了他心，又弃了他身的可恨之人。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施展手段娶了她进府。 却不成想，那独自掀了盖头的女人，非但没有认出他，更可恨的居然对做寡妇很感兴趣，这就、太嚣张了！ *1v1/双初恋/he/甜文/男主假病娇 第96章 听着庄诗妍一本正经地说要在两家的墙上打个洞， 还要偷偷摸摸过去看莫将军，雨珍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姑娘，您直接开个门就好了呀， 又不是猫儿狗儿啊的， 为什么要打洞？再说， 您这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走正门啊。” “是哦。”庄诗妍眉眼弯弯地笑了， 躺回了榻上，举着地契像举着什么宝贝一样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这下我也是有宅子的人了，好想去看看啊。”虽说庄家村庄家也是她的家，镇国将军府她也受欢迎，但是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宅子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飞雪说道：“这有何难？姑娘， 明日主子不是要来见您，让他带您去看就好了。” “好主意。”庄诗妍笑着点点头，把地契还给雨珍。雨珍小心翼翼地把地契折好， 又两手捧着放回了盒子，仔细收到了柜子里。 “姑娘，您这点心还吃吗？”雨珍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点心盒子。 “不吃了，等莫苍哥哥明日来看我，我跟他一起吃， 太子殿下说这是御膳房新琢磨出来的样式，好吃着呢。”庄诗妍说道，紧接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飞雪扫了一眼点心盒子，淡淡的笑了：“主子要是知道姑娘特意为他留了点心，一定很高兴。” 庄诗妍点点头，想到莫苍眼中含笑、嘴角上扬的英俊模样，捂着脸翻身趴在了榻上。 看着庄诗妍脸颊微红，有些害羞的模样， 雨珍和飞雪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先前在太子殿下那边，二人看得出来庄诗妍是发自内心真的开心，而且太子殿下要给她脸上擦伤药，庄诗妍也没拒绝，她们这心都吊着一个晚上了。此刻见提到莫苍，庄诗妍这一脸的娇羞，二人总算放下心来。 第二日庄诗妍吃了早饭，早早地就去给皇后娘娘请了安。并跟皇后娘娘问了一声，问她是否可以出宫去看看皇上新赐的宅子。 见她大眼睛忽闪忽闪中满是兴奋，皇后娘娘忍俊不禁，笑着说：“好，接你进宫来是想同你多亲近，又不是要拘着你，想去哪儿跟母后说一声就好。” 庄诗妍甜甜地笑了，乖乖巧巧地施礼：“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嗔了庄诗妍一眼：“这都来了一大天了，还叫皇后娘娘呢！” 庄诗妍一愣。不叫皇后娘娘，那难不成还叫母后吗？那也太自来熟了吧。 皇后笑着说道：“傻孩子，你跟太子这般投缘，我听说你都叫他太子弟弟了，为何还不叫本宫母后？” 庄诗妍甜甜地冲着皇后笑着，也没解释。心中却暗道，叫太子弟弟，那不是没办法，不然她要是叫他太子哥哥，别人还指不定把她当成个是傻子。 可见皇后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从善如流，甜甜地叫了句：“母后！” “好孩子！”听着那娇娇软软的声音，皇后笑了。皇后本就长得端庄高贵，国色天香，此刻脸上的笑容灿烂，一时晃了庄诗妍的眼。 “母后，您可真美！”庄诗妍真心实意地夸赞着。 但凡女人，没有人不喜欢被夸赞年轻漂亮，更何况是被一个长得貌若天仙的小姑娘夸赞，皇后身心愉悦哈哈哈地笑出声，扯过庄诗妍的手，掐了掐她白嫩的脸蛋：“这小嘴可真甜！我们妍儿也美，美得像朵花似的，百看不厌。” 沁云和素锦对视一眼，再看向庄诗妍的眼中也都满是笑意。自打若阳公主进了宫这短短的一天时间内，皇后娘娘已经不知道笑了多少次了。想起之前那段看似衣食无忧但却暗无天日的日子，娘娘眉宇间总是带着忧愁与哀伤，像刚才这般毫无一国之母仪态的抚掌哈哈大笑，几乎更是见都没见过。 -- 第227页 庄诗妍被皇后夸了，傻乎乎地笑了，随即被皇后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了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母后说的，那倒是真的。” 庄诗妍这话一出，皇后娘娘再次爆发出爽朗的大笑，旁边的沁云素锦，还有一旁的飞雪和雨珍都哄笑出声。一时间，栖凤殿内欢声笑语。 皇后笑了好半晌，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对着沁云伸了手，沁云笑着拿了一个盒子递到皇后手里。 皇后笑着把盒子放到庄诗妍手里，佯装嫌弃地说道：“你拿着东西可快走吧，再待上一会儿，母后怕是要笑厥过去了。” “母后，这是什么？”庄诗妍拿着盒子好奇地问。 “一些个不值钱铺子庄子罢了，算是母后提前给你的家底，日后等你出嫁，母后再给你置办嫁妆。”皇后满眼慈爱地看着庄诗妍说道。 庄诗妍一脸难色地连忙推拒：“可是母后，皇上昨日已经送给我宅子了，这我不能要。” 幸亏皇后娘娘收了她做义女，接了她进宫来住，这才能够和哥哥得以相认。不然的话，她们兄妹二人指不定还得耽误上多久才能找到机会见面呢。她心中已经对皇后娘娘感激不尽了，正琢磨着要怎么回报皇后娘娘呢，怎么好意思再要她的东西。 “听话，拿着，皇上给的是皇上给的，母后给的是母后给的。母后身边除了太子殿下也没别的孩子，太子殿下那边有还有皇上顾着，也用不着多少母后这里的东西。母后这攒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也没地方送，就只能捡着一些实用的送给我们妍儿了。”皇后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见皇后娘娘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沁云和素锦对视一眼，都想起了以前几个皇子还在的时候，皇后娘娘也经常会翻一翻私库，跟着她们兴致勃勃地絮叨着说哪些是准备给哪个皇子妃的，哪些是打算留给皇孙的。可这么些年下来，娘娘私库里的东西倒是越攒越多，但皇后娘娘生的几个皇子却都没了。 沁云和素锦见庄诗妍还在犹豫，两个人忙上前七嘴八舌的一顿劝说，还把盒子从庄诗妍手里拿下来，直接塞到了雨珍手上。 庄诗妍见状，也不好再拒绝，对着皇后娘娘施了一礼，乖乖巧巧地说道：“多谢母后！母后，妍儿以后会和太子殿下一起孝顺您的。” 不说以前怎么样，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但是太子哥哥说，皇后娘娘现在对他很好。哥哥也很可怜，上辈子爸爸妈妈很早就没了，难得有个娘，所以哥哥说他会把皇后娘娘当成亲娘来对待。既然哥哥把皇后娘娘当成亲娘了，她是哥哥的妹妹，也会把皇后娘娘当成亲娘。 更何况皇后娘娘本来就是她的义母，她也能感觉得到皇后娘娘是真心喜欢她，对她好，那她以后孝顺皇后娘娘也是应该的。 庄诗妍这话一出，皇后脸上颇为动容，眼中有波光微闪，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缓了缓，这才再次开口：“好孩子，母后等着你孝顺！” 话落，吩咐沁云去拿了块腰牌递给庄诗妍：“这个腰牌给你，日后你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无人敢拦你。你出宫可以带着你殿内的宫女太监，母后叫素锦跟着你，素锦会功夫，可以护着你些。” 一听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庄诗妍也没有多想，乐呵呵地把腰牌接了过去，对着皇后娘娘道了谢，但却说道：“母后，素锦姑姑还是留在宫里陪您吧，飞雪也会功夫的，再说我待会儿会找莫将军陪我去看宅子。” 皇后一听莫苍会陪着她去，一副了然的神情，笑了笑没有再坚持，交代她早去早回，莫要在外待到太晚。庄诗妍应是，告退离开。 等庄诗妍出了栖凤殿，皇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眼眶微微发红，重重叹了口气说道：“本宫这有多少年，没有听到有人说要孝顺我了。” 沁云和素锦对视一眼，都没接话。以前皇后娘娘生的三皇子也是像若阳公主这般嘴甜，还几岁的时候就会奶声奶气地跟皇后说着“母后我日后会孝顺您”的话。如今听到若阳公主说起，娘娘怕是触景伤情了吧。 二人想上前劝慰几句，可皇后娘娘却轻轻笑了一声，起身一边走一边说道：“罢了，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多想无益，还是往前看吧。太子殿下年纪还小，成亲的事儿一时半会儿也不急。可本宫听皇上说莫将军却有些急不可耐地想成亲了，走，咱们去库房看看，看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给妍儿做嫁妆的。” 沁云和素锦见状都松了一口气，忙抬脚跟上，给皇后出着主意：“娘娘，您先前不是得了一盒上好的南珠，奴婢觉着给若阳公主做嫁妆就挺好。” 皇后点点头：“对，这个好，素锦啊，你记着点，待会儿都列在单子上，还有那盒红宝石……” 庄诗妍带着飞雪和雨珍回了悠然殿，把皇后娘娘赏赐的盒子收好锁进柜子里，带上将军府隔壁宅子的地契，拿上昨日那盒点心，收拾妥当准备出宫。 想着待会儿要和莫苍一起，庄诗妍就没带悠然殿的宫女和太监，只带了飞雪和雨珍出门，三人先是去了太子的东宫，跟门口当值的小太监打听了一番说是太子上朝去了还没回来，庄诗妍也没在意，转身走了。 “飞雪，你知不知道待会儿莫苍哥哥下了朝会从哪里走？我想去那儿等他。”庄诗妍问道。昨日见了一面，可两个人还没找到机会说话呢，恨不得现在就见到人。 -- 第228页 “姑娘跟奴婢往这边走。”飞雪说道，带着两个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路口停了下来。 “姑娘，就是这里了，待会儿主子下朝来找您，必定会经过这里。”飞雪说道。 “那就好！”庄诗妍说道。伸手从雨珍手里接过了点心盒子，拿在自己手里，眼巴巴地向远处看着。 等莫苍下了朝大步走出来，一路快步疾行奔着这边过来的时候，就见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正抱着个盒子，探头探脑不住地往这边看着，莫苍那因为朝堂上的琐事冷了一个早上的脸柔和了，嘴角慢慢勾起。 终于看到莫苍，庄心妍眉眼弯弯笑了，一手抱着盒子一手对着莫苍摆了摆。 莫苍迈着大步走近，低下头看着那红扑扑笑容明媚的小脸笑着问：“可是等了很久？可有累着？” “哥哥，我不累，我们走吧。”庄诗妍一手抱着点心盒子，一手习惯性地扯上莫苍的袖子，抬起一张小脸甜甜地笑着看他，一双黝黑纯净的眼睛亮亮的。 “你这脸可还疼？”莫苍伸手在庄诗妍被安阳打的那边脸上轻轻抚了一下，柔声问道，眼中闪过疼惜。 “昨夜里就擦了药了，已经好了。我早上照了镜子已经看不出来了，哥哥你看。”庄诗妍把脸侧过去让莫苍看，接着问道：“哥哥，昨天的事，你都知道了？” 莫苍微微点头，仔细看着小姑娘的脸。昨夜里听人来报说小姑娘在宫里被安阳给打了，当时他就黑了脸，起身就想进宫来把人接走，还是莫十一和莫九好不容易给劝住了。 今日一下朝就想着把人接出宫去，没想到小姑娘竟然早早地就在等他了，莫苍阴沉了一早上的心情好了许多。 “哥哥，我没事，你别担心。”庄诗妍前后左右看了看，凑近莫苍小声说道：“哥哥，我也没吃亏！” 莫苍点头，没再说话，眼神中却闪过一抹狠厉。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也敢来动，断她一只手都算客气的，这笔账日后再算。 “哥哥，我们走吧，待会儿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庄诗妍扯着莫苍的袖子摇了摇。 看了看两手空空并没有带任何东西的飞雪和雨珍，莫苍问道：“妍儿，你可有跟皇后娘娘请辞？” “……”庄诗妍一愣，半晌没答上话来。 她突然想起来，昨日莫苍哥哥走的时候，说让她跟皇后娘娘请辞，今日他会来接她出宫，还特意交代她一定要和太子殿下保持距离，她记得她当时点了头的，还说了个“好”字。 可、可谁想到，她不但没和太子殿下保持距离，还跟太子殿下来了个亲兄妹相认，她昨儿还答应了太子哥哥要留在宫里多陪陪他。 完了，这下惨了，两下都答应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见庄诗妍面露难色没有回他的话，想到得到的消息说小姑娘昨日一天，就连着两次去了太子殿下的东宫，莫苍微微蹙了下眉头试探着问道：“可是皇后娘娘留你？可要我去同皇后娘娘说一声？”莫苍说完，抬脚转身就要走。 庄诗妍心里一急，伸手就扯住莫苍的手，有些心虚，软软地说道：“没，哥哥，是我想在宫里多住些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二更。 第97章 莫苍一听是庄诗妍自己想留下来， 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问道：“为何？” 为何？因为好不容易找回了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亲哥哥，她想多陪陪他。可这话， 打死也不能跟莫苍哥哥说。 真实原因不能说， 庄诗妍又不想对莫苍撒谎， 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到要怎么解释才好， 在莫苍带着些审视的目光注视下，庄诗妍低下了头，扯着莫苍的袖子摇来摇去，陷入了为难之中。 莫苍也不着急，一手背在身后定定地站着， 静静看着小姑娘扯着他一只袖子在那摇来摇去，颇有耐心地等着。 “哥哥，我们出宫去吧。”庄诗妍受不了那无人说话的尴尬， 拽着莫苍的袖子就想往前走，可拽了两下没拽动。怕把莫苍的袖子再给扯坏了，在宫里破衣喽嗖的多有失体统，手下也不敢太过用力。 莫苍不说话，也不走， 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整个人浑身上下带着说不出的威压。 庄诗妍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莫苍，正对上他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惊得心中一慌，忙偏头看向别处，软软地说道：“哥哥，这宫里的饭菜好吃，我想多留几天。” 莫苍：“……” 雨珍忙低下头去。站在自家姑娘身后， 感受到莫将军身上传出来瘆人压力，她的腿又在微微发抖。听到自家姑娘的话，雨珍心中暗自着急。姑娘这借口实在是蹩脚得很，她都听得出来这明显地是在扯谎，何况是莫将军。 只是她就不明白了，姑娘为什么不出宫去啊。这在宫里刚待这么一天，就惹上了安阳公主那个大麻烦，还挨了打，如果不是昨日太子殿下站在姑娘这边，指不定后面会是什么结果呢。 庄家村待着多舒服，哪怕就算在镇国将军府待着也自在啊，绝对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可是姑娘她为什么不出宫呀？真真急死个人。 莫苍抬眼看了一眼飞雪，飞雪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庄诗妍想多留几天。 莫苍再次看向庄诗妍，就见她目光躲闪不敢看他，莫苍就知道，小姑娘这是没跟他说实话啊。这就在宫里待了一天，还跟他玩起心眼了。 -- 第229页 庄诗妍耷拉着脑袋，一手抱着点心盒子，一手小心翼翼拽着莫苍的袖子边，又轻轻地摇了摇，带着不自知的撒娇：“哥哥！” 莫苍忽地心就软了，不忍再逼她。罢了，就当她爱吃宫里的饭菜吧。 “走吧，先出宫。”莫苍说道。 见莫苍哥哥终于大发慈悲开口了，庄诗妍松了一大口气，忙把怀里抱着的点心盒子往莫苍前面递，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哥哥，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见小姑娘还算有良心，莫苍脸色稍微缓和，伸手接过盒子：“待会儿上了马车再吃。” 庄诗妍狗腿地又把点心盒子拿了回来，甜甜地笑了笑说道：“那哥哥，还是我拿着吧，免得你累着。” “……”莫苍淡淡地看了一眼庄诗妍的小细胳膊，没说话。 被莫苍这么一看，庄诗妍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殷勤了些，傻乎乎地冲着莫苍笑了笑，回头把点心盒子递给雨珍：“雨珍啊，还是你拿着吧。” 几人一路沉默着走出宫门，镇国将军府的马车等在门口。 莫苍扶着庄诗妍上了马车。 庄诗妍自动自觉地挨着莫苍坐了，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那宅子的地契，献宝一样递到莫苍面前，语气中带着兴奋：“哥哥，这是皇上赐给我的宅子，你看看地址，和镇国将军府中间就隔了一道墙，以后咱们俩就是邻居了。” 莫苍拿过看了看，淡然地“嗯”了一声，随即把地契还给庄诗妍。没说皇上先是问过了他的意见，才选了这处宅子。 庄诗妍把地契叠得整整齐齐，小心塞回荷包里，看着莫苍说道：“哥哥，你说我让人把墙上打个洞、不是，是开一道门，好不好？这样我们以后串个门什么的也方便些。” “两边你都说了算，听你的。”莫苍淡笑着说道。 莫苍哥哥又说“听你的”，庄诗妍眉眼弯弯，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了头。 “昨日在宫里，为何那安阳要动手打你？”莫苍伸手抬起小姑娘的脸又仔细看了看，问道。虽然前因后果他已经清楚了，但还是想听小姑娘亲口跟他说一遍。 “哥哥，你不知道，昨天那个安阳有多讨厌！……”庄诗妍拉着莫苍的袖子，开始絮絮叨叨地把昨天的事情都说了，却故意没提是因为太子殿下，她才生了安阳的气。 莫苍听庄诗妍避重就轻地说完，脸色暗了暗，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所以，你是听安阳骂了太子殿下，又听闻她拿虫子吓唬过太子殿下，这才生了气？在她动手打你的时候，你才故意没有躲开，和她摔在了一起，好借机弄断她的手，替太子殿下出气？” “……”庄诗妍顿时傻了眼。她、她好像没有说这么明白吧，为什么莫苍哥哥一猜全中？ “所以，明明你可以躲开，却为了给太子出气，故意挨了安阳那一巴掌，可对？”莫苍一看庄诗妍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陡然生起一股怒气，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哥哥！”庄诗妍拉住莫苍的手，却不敢承认。哥哥这是因为自己给太子殿下出气而生气了吗？ 莫苍伸手捏住庄诗妍的下巴，眸色晦暗，声音发冷：“是与不是？” “哥、哥哥，太子殿下他很可怜，之前总被安阳欺负……”庄诗妍试图解释着，不希望他对太子哥哥有什么误会。 “觉得他可怜，你就为了一个才见过两面的人，愿意去挨巴掌？”莫苍脸色更黑，打断了庄诗妍。 庄诗妍心中百转千回，琢磨着莫苍哥哥为什么生气。 半晌，握着莫苍的手软软地说道：“哥哥，为了你，我也愿意挨巴掌的。” 莫苍松开庄诗妍的下巴，伸手按住了眉心揉了揉，嘴角紧抿，像是压抑着怒气。 “哥哥！哥哥！”莫苍很少在庄诗妍面前黑脸，突然来这么一下，庄诗妍心中还真的是有些忐忑不安，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拉着莫苍的手，半趴在他的膝盖上，抬起头去看他，眨巴着一双黝黑无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不住叫着哥哥。 莫苍垂眸，见那睫毛轻颤，嘴唇微微嘟起的小可怜模样，再也无力生气，伸手把人捞起来按坐在自己腿上，闭上了眼睛。 见莫苍脸色缓和，庄诗妍大着胆子伸手快速地在莫苍下巴上摸了下，声音软绵绵地哄着：“哥哥，你别生气。” 莫苍微微叹口气，睁开眼睛看着庄诗妍说道：“日后不要为了任何人去挨打，哪怕是我也不行，可记得？” 莫苍这话一出，庄诗妍心中一暖，鼻子莫名有些发酸。原来莫苍哥哥是因为她主动挨打了才生气。 庄诗妍把头靠在莫苍怀里，乖乖巧巧地点点头：“哥哥，我记得了！” “你要知道，你受了伤，我心里不好受。”莫苍在庄诗妍的头顶亲了亲，嗓子有些发哑。 昨夜里没能连夜进宫把人接出来，一个晚上辗转反侧他也没怎么睡着。一想到那么胆小爱哭的小姑娘竟然生生挨了一巴掌，心中简直火烧火燎，真想把小姑娘揽进怀里哄着，又恨不得立刻把那打了她的人一掌劈了。 庄诗妍把头在莫苍怀里蹭了蹭，只觉得无比安心。 昨天挨了安阳那一巴掌，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挨过打，比这更严重多少倍的也是常有的事。 -- 第230页 可没想到莫苍哥哥竟然难受得生气了，她知道莫苍哥哥是心疼她了。哎，自己的男人这么好可怎么办啊。庄诗妍窝在莫苍怀里，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地笑了。 可笑着笑着，庄诗妍突然想起来，昨天她脸肿了，皇后娘娘都心疼不已，当时让人拿了冰给她敷了，又亲自给她上了药。 可是自家那太子哥哥，竟然只是给她脸上胡乱擦了擦药，还嫌弃地说了句皮太嫩，除此之外，竟然一句多余的安慰的话都没说。想到这，庄诗妍不禁有些愤愤不平，她这一巴掌可是为了他挨的。 哼！还说他自己不想跟小古同名，就是个狗哥哥！ 莫苍低头打量着小姑娘，见她眯着眼笑着笑着突然生起气来，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 庄诗妍回神，忙笑了笑：“没事的哥哥，我就是想起了安阳，心里有些生气。” 莫苍忍不住在小姑娘脸上抚了抚：“过去了就不要再想，那安阳以后也蹦达不起来了。” 庄诗妍没有多想莫苍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凑近了莫苍的耳朵说道：“哥哥，我给你说，鲁贵妃怀了身孕……” 鲁贵妃怀了龙嗣这么大的事情，莫苍早就得了消息。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庄诗妍在他耳边吹气一般的叨叨叨，在听到“怀了身孕”几个字时，眼神就不受控制情不自禁地扫向了庄诗妍的肚子。 庄诗妍叨叨了半天，也不见莫苍吱个声，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哥哥，你听见了没？” “嗯？”莫苍抬头，目光深邃看着庄诗妍那有些气鼓鼓的小脸。 “哥哥，我跟你说话呢，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没啊？要是鲁贵妃也生了个儿子，那太子殿下是不是……”庄诗妍停住没往下说，给了莫苍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莫苍看了庄诗妍一会儿，带着薄茧的大掌兜上她的后脖颈细细摩挲着，嘴角含着笑，意味不明地问了句：“怎么，妍儿很喜欢太子殿下？” 第98章 “喜、喜……”庄诗妍窝在莫苍怀里， 正在看着莫苍那近在咫尺好看的嘴走神，没察觉到莫苍的眼神中带着的危险，一听他问， 不假思索顺着心意脱口而出。 可话说到一半， 感觉得莫苍若有若无搭在她后脖颈的手微微用了些力， 庄诗妍眸光上抬， 对上莫苍那深邃不见底的眼睛，顿时结巴了。 “喜欢？嗯？”莫苍大手兜着庄诗妍的后脑勺，额头抵上她的，嗓音低沉。 “哥哥？”庄诗妍眼中带着茫然，这、这不是在说鲁贵妃有孕的事嘛， 为什么莫苍哥哥突然问她喜不喜欢太子殿下？ “妍儿向来不关心外面这些事，现如今为何那么操心鲁贵妃有孕之事？又为何担心她生了儿子？”莫苍声音低沉着问道。 当然是不想让她的孩子威胁到太子哥哥啊。想到这，庄诗妍心中一跳， 隐隐约约好像抓到了莫苍如此问的原因，一双白嫩的手轻轻推着莫苍的脸：“哥哥，那鲁贵妃她、她不是好人啊，她是鲁玉婉的亲姑姑，鲁丞相的亲妹妹， 她还和皇后娘娘对着干，她还……” 庄诗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却一直绕开太子殿下不提。 莫苍脸色依然阴沉，盯着庄诗妍那睫毛轻颤眼光躲闪的眼睛，沉默着不说话。 庄诗妍在莫苍晦暗不明的眼神中注视下叨叨叨说了一会儿，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背上出了细细的汗。 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着急，也不知自己这么说， 莫苍哥哥有没有对她和太子哥哥的关系产生怀疑。 庄诗妍停了下来，可莫苍依然不说话。可庄诗妍却从那莫苍深邃的眸子里看出了“继续编”几个字。 庄诗妍想了想，改了主意，决定不要太过刻意回避太子殿下，甜甜地冲着莫苍笑了笑：“哥哥，其实太子殿下也很可爱的，是个很有趣的、弟弟。” 可爱？有趣？弟弟？ 莫苍眉头微微蹙了下。 “哥哥，我跟你说个秘密，太子殿下其实还没有我高的，他穿了……”为了转移莫苍的注意力，庄诗妍叨叨叨又把太子殿下出卖了，把他穿了增高鞋假装自己很高的事情跟莫苍说了，说完自顾自地笑了半天。 “哥哥，你说太子殿下他很好笑吧，哈哈哈，哈哈、哈……”莫苍脸色依旧难看，庄诗妍笑不下去了，哈哈两下戛然而止。 二人沉默着对视一会儿，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庄诗妍面上有些挂不住，心中突然也来了火，嘴唇微微嘟起不再说话，坐在莫苍腿上愤怒地踢蹬了一下小腿，从莫怀里往下挣。莫苍哥哥干什么呀这是，好不容易见一面还冷着一张脸！ 可莫苍揽着她的手微微使了力，庄诗妍挣了半天愣是没挣下去，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哼了一声，往莫苍胳膊上一倒，闭上眼睛气鼓鼓嘀咕一句：“我困了！” 莫苍低头打量着那张假寐的白嫩小脸，久久沉默。 他自认心思机敏，擅长洞察人心，可这会儿，他却有些看不懂怀里一向天真单纯的小姑娘。 只不过进宫待了一天，他却莫名感觉到小姑娘变了样。刚才在宫里见到她时，那张小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神采飞扬，带着从内到外的欢欣和愉悦。 连拉着他诉说和安阳的冲突，说到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都没有之前和别人起了冲突找他告状那种委屈和不安。 -- 第231页 就仿佛，小姑娘底气变足了。 是了，就是这个感觉。 之前小姑娘虽然也没了最开始遇见她时的那种万事小心翼翼的忐忑，可他却依然时不时能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可这短短一日之内，那种惶恐不安，似乎悉数没了。 小姑娘这样的变化，是好事，是他一直在努力，却没有达成的。 可是，小姑娘如此迅速的改变，是因何而起？又是因为谁？ 难不成就是因为被封了公主？不，绝对不是。 他镇国将军府虽说比不了皇家，可也算得上是权势滔天，连二人定了亲，做了他莫苍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都没让小姑娘如此改变，那又是因为谁？ 是因为那个她几番提起，小脸上就忍不住神采飞扬的太子殿下？ 莫苍低头看着小姑娘睫毛轻颤，想睁开眼睛偷看他，又似乎赌气一般把眼睛紧紧闭上那娇俏模样，心中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罢了，管她的改变是因何而起，又是因为谁，只要她的小姑娘好好的就成。 莫苍低头，轻轻在那颤个不停的睫羽上亲了亲，语气带着笑意：“真困了？” 庄诗妍又踢蹬了一下小腿，哼了一声把脸偏向外侧，不理他。刚才摆脸子，现在才来哄，晚了！她已经生气了！ “生气了，嗯？”莫苍低低笑了声，伸手在庄诗妍白嫩的脸颊上掐了下，手上带了点力度。 “呀！”庄诗妍脸上微微发疼，捂着脸睁开眼睛，凶巴巴瞪着莫苍，“哥哥，你干嘛那么大力！” 可那副自以为很凶狠的模样，看在莫苍眼里却是奶凶奶凶，可人得紧，看得他不禁莞尔。 庄诗妍本就没真的生莫苍的气，只不过因为自己和太子哥哥的事情不能如实相告，故作生气来掩盖自己的心虚罢了。 这会儿见莫苍笑了，哪里还绷得住，嘴角慢慢上扬，眉眼弯弯也笑了：“哥哥，我们吃点心吧？” 莫苍点头，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点心盒子，打开。 庄诗妍拿起一块精致小巧的点心，先喂给莫苍，莫苍咬了一小口，庄诗妍把剩下的一半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咀嚼着，大眼睛亮亮的直点头：“好吃！” 见小姑娘直接吃了那半块点心，丝毫不避讳是他咬过的，莫苍心情莫名大好。突然觉得，小姑娘明明就眉眼弯弯在他腿上坐着，他刚才却为了那什么太子殿下而心中不悦，纯属是浪费光阴。 你咬一口我啃一口，两个人吃了小半盒点心之后，马车在一处院落门口停了下来。 两个人下车，就见院子的大门已经开着，莫十一跟着一个守门老仆等在门口。 莫苍说道：“这院子久无人居住，只有一个看门的下人，我叫十一先来叫了门。” 庄诗妍点点头，迫不及待地走到大门口，站在门口向上看了看，就见高高的门牌上写着“庄府”二字。 庄诗妍脸上带着兴奋，指着门牌回头看着莫苍说道：“哥哥，这就是我的宅子了？这之前的那户人家这么巧，也姓庄的？” 莫苍但笑不语。 莫十一笑着说道：“姑娘，这牌匾，是主子叫人刚换上的，主子亲自提的字。” 也不去问莫苍为何提前知道皇上赐的宅子在这，反正她莫苍哥哥就是很厉害。庄诗妍对着莫苍笑着屈膝施了一礼，一本正经地道：“多谢莫将军。” 莫苍看着庄诗妍俏皮的模样，忍俊不禁莞尔笑了。 飞雪和雨珍也都忍不住笑。 莫十一跟那守门老仆说了句什么，那老仆口里喊着“参见公主殿下”，上前两步就要下跪磕头。 庄诗妍忙伸手把他扶住，笑着说道：“不用跪，不用跪，咱们这庄府不兴施大礼，以后也不用。”说完，抬脚跨进了院中。 庄诗妍脸上带笑，脚步轻快在硕大的院子里东逛西逛，四处查看。一边看一边跟走在她身旁的莫苍絮絮叨叨说着话。 “哥哥，这处院子我自己住，到时候在那桃花树下架上一个秋千，就像我在宫里住的悠然殿里那样的秋千。” 莫苍看向飞雪，飞雪点点头，示意她知道。 “哥哥，这个院子挨着我的院子，留给你，以后你在将军府住腻了，你翻个墙就到了。” 见小姑娘还算有良心，莫苍嘴角高高扬起。 众人继续逛。 “哥哥，这个院子够大也够安静，还带了一块菜地，拾掇出来留给我爹娘住，以后我把他们从庄家村接过来，他们闲不住可以种种菜什么的，我们也可以吃点儿新鲜的。” 莫苍笑着点头。 “还有这个院子，这个院子离我的院子也很近，里面种了竹子，就……”留给太子哥哥，哥哥喜欢竹子。 可庄诗妍说了一半，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暗自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没说秃噜嘴。要是她说这院子留给太子哥哥，怕是莫苍哥哥不会理解，也会不高兴吧。她还是偷偷拾掇好了，让太子哥哥偷偷来住一下就好了。千万不能声张。 “姑娘，这个院子给谁住？”雨珍在用心记着每个院子的用途，见庄诗妍不说了，忙问道。 “这个院子拾掇出来就先留着，以后再说。”庄诗妍打着哈哈，继续往前走。 这处院子虽说不能和镇国将军府比，但也不小了。庄诗妍脚下不停，带着众人四处逛了个遍，兴致勃勃地把每一处的用途都安排好了，雨珍一一记下。 -- 第232页 “这下好了，都安排好了！哥哥，明儿我想去把钱妈妈接过来，这宅子里也没个管事的人，我想尽快拾掇出来，我好搬进来住。以后见你想见我什么的也方便些。”庄诗妍抬着一张因为走多了路红扑扑的小脸，笑着说道。 莫苍：“……” 雨珍沉浸在自家姑娘有了宅子的兴奋中，脑袋里已经开始规划了，一时没留意自家姑娘的话。 飞雪则笑着说道：“姑娘，您若是住在将军府，主子见您不是更方便些？” 庄诗妍手一挥，指着四处说道：“那不一样！这是我家啊，我家，皇上亲赐的。” 莫苍见小姑娘一副土财主的模样，不禁莞尔，笑着道：“好，去看看在哪开道门。” 庄诗妍一听，有些傻眼：“啊？哥哥，真开门啊，我那是开玩笑，说着玩的啊。”这怎么还当真了啊。 想想镇国将军府那护卫森严的架势，又看了看站在旁边这院子唯一的看门老伯，庄诗妍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苍微微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开！”话落抬脚往前走。 庄诗妍忙追上去，拉着莫苍的袖子：“哥哥，这不用了吧？你要找我你□□就好，我要找你，我走正门就行了啊。” 莫苍淡笑着说道：“日后成了亲，两边你都要管，开个门免得你从正门绕来绕去，麻烦。” 庄诗妍一听莫苍又说这话，嗔了他一眼，嘴角却压都压不住地高高扬起。看着莫苍那张俊脸，庄诗妍的脸慢慢红了，伸手捂住了嘴偷偷地笑。哥哥为什么总说这难为情的话，这还这么多人呢，能不能矜持一点儿。 感受到小姑娘害羞又热切的目光，莫苍心情大好，挥了下手：“你们不必跟着，从正门回将军府。” 莫十一看了看那近在咫尺，一跃就可以过去的墙头，有些不甘心地应了个是，招呼守门老伯转身就走。 飞雪看了看在那一边比划，一边盘算着该如何拾掇这院子的雨珍，拉着她往回走。 莫苍牵着庄诗妍的手走到挨着将军府的那道墙处，停了下来：“你看把门开在哪里好。” “哥哥，对面是将军府的什么地方？”庄诗妍踮起脚尖想朝隔壁看一眼，可奈何墙太高，什么都看不到。 庄诗妍指了指墙头，朝莫苍伸出手：“哥哥，抱我上去！” 莫苍负手而立，但笑不语。 “哥哥？”庄诗妍纳闷地又喊了一句，可莫苍还没动静。 什么意思啊这是？庄诗妍歪了歪头看了看莫苍，又看了看高高的墙头，这是让她自己爬吗？庄诗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这好像、她自己爬不上去吧。 见小姑娘傻乎乎地东看西看，莫苍闷笑出声，叹了口气不再逗。上前一步，手臂从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伸过去，揽着她一跃站上了高高的墙头。 莫苍动作太快，庄诗妍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人就已经在墙头上了，她两只手紧紧抓着莫苍的衣服，软软地抱怨着：“哥哥，你倒是先说一声啊。” 看着小姑娘眼波流转，似嗔似怒的娇俏模样，莫苍低低笑出声。 庄诗妍也不再管莫苍，顺着墙四下看了看，选定了一处：“哥哥，那把门开在那成吗？” 莫苍揽着她一跃而下，落在了将军府的院中：“听你的。” 又来！庄诗妍轻轻掐了一把莫苍的胳膊，小声说道：“哥哥，你别总说听我的，让人听了去多不好！” “为何不好？”莫苍牵着庄诗妍往前走，笑着问道。 庄诗妍又掐了他一下，小小声地说了句：“好歹是个镇国将军呢，总不能让人以为你怕、怕媳妇儿吧。”庄诗妍的声音越来越小。 莫苍哈哈大笑出声，伸手在庄诗妍头顶上摸了摸，朗声说道：“我莫苍就是怕媳妇儿！” 庄诗妍脸一红，忙向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松了一口气捂着嘴无声地笑了。 庄诗妍被皇后收为义女，又被封了公主，进宫谢恩的事儿，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都知道，之前二人虽然也替她高兴，但是心中的担忧更甚。 如今众人皆知，皇上身体越来越差，六皇子刚被册封为太子也不知立不立得起来，成王因为儿子冯淮理的失踪暂时消停了，可朝堂上那些以鲁丞相为首的老臣们却依然在蹦跶，局势晦暗不明。 后宫因为皇后的出宫静养算是安静了些日子，可如今皇后娘娘大难不死回宫，怕是心里有着什么盘算，鲁贵妃这又有了身孕，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庄诗妍这么一个心思纯净，胆小爱哭的小姑娘，在那一滩浑水的宫里，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老太君拉着庄诗妍的手，左看右看，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孩子，那宫里虽说富贵，可也不是咱长待的地儿，我看哪，你今儿就不必回去了，让你莫苍哥哥寻个借口去宫里同皇后娘娘说一声，你就留下来，可好？” 莫夫人也跟着劝：“皇后娘娘一向宽宏大量，定是不会怪罪的。” 万没想到老太君和莫夫人竟然也来劝她不要回到宫里去，庄诗妍脸色一囧，一时儿没说上话来。 如果没有太子哥哥，她巴不得早早出来。可这刚跟哥哥相认，她还有好多话没跟哥哥说，还想多陪陪他，她暂时还不能不回去宫里。 可这话要怎么说？先前拿“宫里的饭菜好吃”那等借口，也就是跟莫苍哥哥胡搅蛮缠撒个娇罢了，现在跟老太君和夫人她可要怎么说才好？ -- 第233页 庄诗妍求助地看向莫苍，可莫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却低下头自顾自地喝起茶来，显然是站在了老太君和莫夫人一边。 第99章 庄诗妍知道老太君和莫夫人是真心疼她， 怕她在宫中吃亏。正是因为知道她们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庄诗妍才更加为难。 看着二人满是慈爱带着些担忧的目光，庄诗妍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看了看莫苍， 就见那男人还在那优哉游哉地喝茶， 丝毫不理会她的为难， 庄诗妍颇有些无奈。 “今儿吃了晚饭就留下来， 可好？”老太君又问了句。 庄诗妍笑了笑，软软地说道：“老太君，夫人，今天我还是先回去，我自己去跟皇后娘娘辞行。但是我觉着还是在宫里再住上两天为好。” 庄诗妍顿了一下， 看了停下喝茶正看向她的莫苍一眼，又接着说道：“不然的话，皇上刚赐了我宅子， 皇后娘娘又赐了我一些铺子和庄子，都说让我在宫里多陪陪皇后娘娘，我这刚拿了东西就跑，好像、太没良心了些。” 庄诗妍说完眼巴巴看了看莫苍。两天，她就再多陪陪太子哥哥两天， 莫苍哥哥这下应该不会生气吧。 可莫苍却没说话，也不表态，又把茶杯端了起来继续喝茶。 庄诗妍忍不住想翻白眼儿。 看着庄诗妍脸上的为难之色，老太君和莫夫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心道这孩子还怪有情有义。 老太君拍了拍庄诗妍的手：“妍儿说的对，也是这么个理儿，那你就在宫里再多待两天， 到时候叫你莫苍哥哥接你回家来。” 见莫老太君答应了，庄诗妍乐呵呵地笑了。 “妍儿啊，祖母跟你说，那宫里的安阳公主平日里骄纵惯了，性子有些跋扈。若是你这两日遇见了她，她说了什么话，切莫和她争执，受了什么委屈去和皇后娘娘说，皇后娘娘会为你做主。实在不行，回头再跟你莫苍哥哥说。”老太君不放心地嘱咐道。小姑娘娇娇弱弱的，胆子又小，可莫要在那安阳手底下吃什么亏才好。 庄诗妍看了一眼莫苍，就见他借着喝茶微微摇了一下头，庄诗妍就知道老太君这是不知道她已经和安阳公主遭遇上了，且还过招了。 于是笑着说道：“老太君您放心，安阳公主是真正的公主，我这个野路子的肯定会让着她的，我要是见着她我就躲着。” 莫苍轻声咳了一下，嘴角不自知地勾起一抹弧度，带着些许无奈微微摇了摇头。 看着莫苍的神情，庄诗妍想着安阳那断了的手，有些讪讪地笑了。自己也觉得刚才那话有些太假了。 可老太君不知道，直拉着庄诗妍的手说：“好孩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不跟她一般见识。” 庄诗妍频频点头，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说着说着，又说起隔壁宅子的事情，莫夫人听庄诗妍兴致勃勃地要大规模拾掇，劝着道：“妍儿啊，若是你自己住的话，倒不必那么折腾，就隔了一道墙，你住将军府里就是。”她已经和老太君商量好了，过阵子就去请期，打算早点儿把人娶进门的。 庄诗妍笑着说道：“夫人，我是想着拾掇出来，日后把我爹娘接过来住。”还有太子哥哥也可以来住。 “亲家要来，那倒是要好好拾掇拾掇。”莫夫人点点头，接着说道：“你那府里也没什么下人吧，你要用什么人，直接找莫叔，让他给你调配过去就是。在外头临时买的人不知底细，你就也不用着急，慢慢找才能找到合适的。” 两个人已经定了亲，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找不着合适的人，庄心妍也就不假意推辞，笑着说好。 等庄诗妍吃了午饭，跟莫苍两个人从老太君这里出来，直接回了她住的院子歇晌午觉。 睡醒爬起来，谁也不带，一个人逛去了莫苍的院子找莫苍。 庄诗妍走进门，就见莫苍歪靠在榻上看书，难得的一副闲适的姿态。 庄诗妍站在榻边说道：“哥哥，你帮我安排人，明天去接钱妈妈和小古过来好不好？” “过来。”莫苍把书放下，淡笑着对着庄诗妍伸出手。 庄诗妍踢了鞋子爬上榻，抓着莫苍的手，自动自觉地靠着他坐了：“哥哥，你帮我去接钱妈妈和小古好不好？” “嗯，明日叫十五去接。”莫苍伸手把庄诗妍按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谢谢哥哥，你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庄诗妍甜甜地笑着说。 莫苍微微蹙了下眉，伸手抬起庄诗妍的下巴：“妍儿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啊？”庄诗妍有些发懵。 “不然为何这小嘴这般甜，今日这句话你都说了几遍了，嗯？”莫苍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庄诗妍的下巴上细细摩挲了下，半带调侃地问道。 “没啊，哥哥！那哪能的？”庄诗妍把莫苍的大手从自己下巴上扯下来，笑着说道。心中却有些心虚，她不过就是认回了哥哥，又打死不能说罢了。 哎，这骗人的事儿可当真不是她能干的。她这一想着对莫苍哥哥撒了谎，就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总忍不住想讨好他。可又掌握不好度，怕是今天她有些太过殷勤，露出破绽了？那不行，那她得收着点儿。 庄诗妍佯怒，嗔了莫苍一眼：“说你是好人你也不高兴，哥哥，你可当真是难伺候。” -- 第234页 “伺候？”莫苍低低笑了下，“这就叫伺候了？” “……啊？”庄诗妍本来不觉得“伺候”两字有什么不妥，可看着莫苍那眼神，听着他那别有深意的低笑，庄诗妍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伺候”的另外一层意思，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的拿脚踹着莫苍。 莫苍闷笑不止，任由着庄诗妍在那一下一下蹬着他，满眼宠溺。 庄诗妍蹬了好几下，才哼了一声停下来。 “好了，不恼。”莫苍笑得差不到，伸手在庄诗妍头顶上摸了摸，柔声哄着。 庄诗妍红着脸瞪了莫苍一眼，把脸埋在他胳膊上不说话。莫苍哥哥当真越来越不矜持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妍儿，鲁贵妃怀了龙嗣一事，你不必担忧。皇上自有定夺，太子殿下也不是那般好相与的。”莫苍虽不知为何小姑娘突然对此事颇为在意，还是给她透了个底，且把“太子不是那般好相与的”这句话加重了语气。 想起先前小姑娘用“可爱”“有趣”“弟弟”三个词来形容太子殿下，莫苍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若说先前几个月，太子殿下还是六皇子的时候，或许可以用其中一两个词来形容他，可如今，太子殿下和这几个词却是万万不沾边的。 觉得太子殿下在她面前自曝穿了增高鞋，还没她高，就觉得他可爱有趣，像个弟弟。 再加上安阳那一事，太子殿下站在了她这一边向她示了好，小姑娘就以为他是个好人了？却也不想想，小姑娘又是为了替谁出头。 太子殿下别看长得白白嫩嫩一脸稚气的模样，可心机深沉的，似乎和他莫苍不相上下。 小姑娘还是年岁小，又太过单纯了些。莫苍在心中微微叹口气，伸手在庄诗妍头上轻轻摸了摸。 庄诗妍怕自己的脸色被看出端倪，就一直把脸埋在莫苍胳膊上。听莫苍如此说，却安下心来。既然莫苍哥哥都说让她不必担忧，那当然是没事了。 只不过莫苍哥哥为什么说太子哥哥不好相与？难不成太子哥哥平时哪里漏了马脚？她回去宫里，可要提醒一下太子哥哥，以后要留心一些。 在将军府吃过了晚饭，莫苍亲自送庄诗妍回了宫。 一行人一进宫门，就见太子殿下背着手带着安德正在宫门口遛着弯，几个人撞了个正着，众人给太子见了礼。 庄诗妍乐呵呵地打着招呼：“太子殿下，好巧哦！” “不巧！”冯瑾煜冷冷地说道。 话落，冯瑾煜抬头看了看彻底黑了的天，又看了看站在庄诗妍身后的莫苍，脸色变了变，终是没开口，转身就往回走。 第100章 一看太子殿下黑着脸转身就走， 庄诗妍偷偷翻了个小白眼，转身对莫苍说道：“哥哥，天也不早了， 你也早些回去吧， 我先进去了。” 话落， 庄诗妍两只手微微提起裙摆， 加快脚步去追赶前面的太子，嘴里喊着：“太子殿下，等等我。” 飞雪和雨珍对着莫苍施礼，转身快步跟上庄诗妍。 莫苍抬起来一半的手还没碰上庄诗妍的头顶，小姑娘就跑走了， 看着那急匆匆已经快追上太子殿下的娇俏背影，莫苍的手顿住，手指摩挲了几下终是放了下去。 庄诗妍已经追上冯瑾煜， 正笑意盈盈地跟他说着话：“太子殿下，你吃饭了没？你刚才说不巧，是来接我吗？太子殿下……” 莫苍负手而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庄诗妍像往常那般回头看他一眼，脸色沉了下去， 眸色晦暗不明，转身往外走。 出了宫门，上马车前那一刻，莫苍回头看了看如同牢笼般高高的宫门和宫墙，眉头微微蹙起，脸色越发阴沉如水。 庄诗妍跟着一直黑着脸的冯瑾煜一起先去栖凤宫给皇后娘娘请了安。 皇后娘娘问她都在宫外做了些什么，庄诗妍一一答了，随即想起答应莫老太君的事， 试探着软软地开了口：“母后，我今日去看了皇上赐我的宅子，好喜欢。” “喜欢就好，听皇上说，那处宅子是莫将军帮你选的。”皇后笑着说道。 庄诗妍愣了一下，想起大门口的牌匾，心道难怪了。 “母后，我想着再住两日就出宫去，我打算把那宅子拾掇一下好搬进去，我大哥庄云松也快成亲了，庄家村的屋子我得腾出来给他做新房。”庄诗妍说道。 庄诗妍说完心中忐忑，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安静喝茶的冯瑾煜，他面上柔和嘴角含笑，可连个眼神都欠奉。 庄诗妍心道，惨了，太子哥哥这是真的生气了，怕是待会儿要挨训了。 “自是可以的，那宅子离宫里也不远，你日后想进宫，随时来就是。”皇后笑着说道。 “多谢母后。”庄诗妍甜甜地笑了。 又说了会儿话，庄诗妍和冯瑾煜一起告辞离开。 从栖凤宫一出来，冯瑾煜刚才温润如玉的脸彻底变黑了，沉默不语直接往东宫走。庄诗妍也不敢多说话，只能沉默着一路紧随。 走到东宫门口，庄诗妍对着飞雪和雨珍说：“你们就先回去吧，我和太子弟弟说会儿话就回来，待会儿让安德带人送我。” 雨珍装没听到般抬起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天，脚下没动。 飞雪面无表情偏过头看了看路边的树，同样没动。 想起在离开将军府时，莫苍特意当着她的面交代飞雪和雨珍，日后在宫里要寸步不离跟着她，尤其是和太子殿下相处的时候。庄诗妍无奈叹了口气，在心中说了句“都是些小叛徒”。 -- 第235页 见二人油盐不进，庄诗妍摆摆手妥协了：“哎，算了，你们跟着吧。” 转身就见冯瑾煜已经进了殿门，庄诗妍轻轻跺了下脚，忙跟着走了进去。 进了门，就见冯瑾煜已经拿了本书坐在椅子上看着。 “太子殿下，您要不要喝茶，我给您倒一杯？”庄诗妍上前，态度殷勤地问道。 冯瑾煜翻了一页书，没说话，也没看她。 庄诗妍丝毫不觉得尴尬，把脑袋凑近了冯瑾煜手里的书，一脸好奇地问道：“太子弟弟，你这看的什么书啊？这么多字，你看得懂几个呀？” 一旁垂手而立的安德听了这话，脊背一凉，暗自心惊。 这、这若阳公主也忒大胆了些吧，三番五次地叫太子为弟弟也就罢了，毕竟也是皇上亲封的公主，比太子殿下也大上那么几岁，叫了弟弟也勉强说得过去。 可她、她怎么能如此诋毁他家太子殿下，居然敢问太子殿下看得懂几个字？连皇上都亲自夸赞了他家太子殿下的才华好吧。安德心中忍不住为自家太子殿下感到委屈。这若阳公主忒没有眼光，还没眼色。 想到自家太子殿下自打搬进东宫以来，越来越强硬的做派，和越来越人心惊的手段，安德装作不经意般抬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借机偷偷打量着太子，暗自为那不知深浅的若阳公主捏了把汗。 可出乎他意料的，太子殿下虽然板着脸，但竟没有一丝丝怒气。安德忍不住揉了下眼睛再看，太子殿下脸上当真没有一丁点儿怒火。安德心中疑惑了，这是太子殿下的城府愈发深了，还是当真没有生若阳公主的气啊。 而等在门口的雨珍和飞雪相视一望，都面露惊讶之色。 当时回到庄家村，一开始那段日子，和庄云松和庄云鹤兄弟俩，那还是亲兄弟，姑娘也都还客客气气的。都过了好长时间，相处得才随意了些。 可这不过才相处短短两日不到，姑娘对太子殿下这态度，就如此熟稔了？随口叫着弟弟，竟然还调侃起太子殿下看不懂字了。 而且更加让人捉摸不透得是，似乎太子殿下对姑娘这番自来熟的做派丝毫不见任何不满。 二人之间那种熟悉又随意的氛围，如果不知情的，怕是会以为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见冯瑾煜板着脸只顾看书一直不理她，庄诗妍看了门口跟门神一样站着的二人，临时想了个借口，走过去压低声音说道：“雨珍，飞雪，我昨儿答应太子殿下今天出宫帮他带好吃的好玩的，可今儿看宅子看得太过高兴，一不小心把这事儿忘记了。这会儿太子殿下正生着气呢，你们去院子里等我，我哄哄他。”你们在这，她不好施展啊。 安德把庄诗妍的话听了个全，忙有眼色地抬头看了一眼冯瑾煜。冯瑾煜微微点了点头。安德招了招手，殿内的宫女太监们都跟着安德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飞雪和雨珍看了鱼贯而出的众人，面露犹豫之色。 雨珍一脸为难，凑近庄诗妍耳朵耳语道：“姑娘，我和飞雪姐姐要是再出去，这殿里就只剩下您和太子殿下两个人了。好姑娘，您好歹、也是定了亲的人啊！” 您这不得避点儿嫌啊，要是莫将军知道了，那万一再多想那可如何是好。先前姑娘没定亲，她得防着姑娘和莫将军不要走得太过亲近。这会儿好不容易定了亲，又得防着姑娘和太子殿下，她家姑娘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啊。雨珍直想仰天长叹。 飞雪颇为认可地在旁边点着头。 “那什么，这殿门不关，那总行了吧？”庄诗妍回头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太子，伸手就把两个人往外推，好歹仗着自己力气大，把二人推到了院中。 “就在这等着啊，不许走近，不然本公主我可要生气了啊！”庄诗妍凶巴巴地说道。 飞雪和雨珍知道庄诗妍没真生气，可也没再往里走。姑娘从来不拿主子的身份压她们，她们也不能太不知趣。 庄诗妍见两个人听话地没动，用手拢了嘴笑着说道：“你们乖乖等着，待会儿我从太子殿下这里顺些点心回去，分给你们吃啊。” 见庄诗妍跟哄孩子似的哄着她们，飞雪和雨珍都忍不住笑了。飞雪说道：“姑娘，您进去吧，我们就在这等着。” 见一向说话算话的飞雪开口了，庄诗妍放下心来，乐呵呵地转身回了殿内。 庄诗妍走到冯瑾煜身旁坐了，故意叹口气：“哎，我这俩丫鬟可太难对付了。” “自己惯的，没见过当主子的这么没威严的。”冯瑾煜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瞎说，她们那是为了我好，好歹我也是定了亲的人，她们又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自然紧张。”庄诗妍不服气地辩解道。 冯瑾煜冷冷扫了一眼庄诗妍，不置可否，依然翻着书。 庄诗妍见冯瑾煜还是爱答不理的，上前一把抢了他的书拍在桌子上：“太子哥、弟弟，你在生什么气？” 早上见了莫苍哥哥，莫苍哥哥给她一张冷脸。这会回来见到自家狗哥哥，狗哥哥也给她摆脸色，这一天天的，她招谁惹谁了。她这两边费力不讨好的，她怎么就这么难啊！ “你说呢？”冯瑾煜眼神不善盯着庄诗妍。 想到自己跟皇后娘娘说了两日后出宫，庄诗妍有些心虚，冲着冯瑾煜甜甜地笑。 -- 第236页 看着庄诗妍那傻乎乎的样子，冯瑾煜按了按太阳穴，冷声斥道：“收起你那虚伪的假笑，好好说话。” 庄诗妍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哼，不让她笑，她还不想笑了呢，怪累人的。 “日后不要和莫苍在一起待到像今日这么晚。”冯瑾煜说道，语气带着些严厉。 “太子哥哥，你是特意到宫门口去等我的吧？”庄诗妍笑着问道，眨巴眨巴大眼睛把脸往前凑了凑，带着些小得意又带着些讨好：“还是亲哥好！” 想到皇上随口提起说莫苍有意年底成亲，冯瑾煜脸色暗了暗：“别跟我嬉皮笑脸，我说的话听到没？日后不要和莫苍单独相处，和他在一起，要让飞雪和雨珍至少一个人寸步不离跟着。” 又是“寸步不离”，庄诗妍暗自翻了个小白眼。这莫苍哥哥和太子哥哥彼此防贼一般，连用词都一样，还真是有默契。 庄诗妍微微嘟着嘴冷哼一声，没搭理。狗哥哥，刚才跟她摆脸色，这会儿又想起要管她。 “诗诗，”冯瑾煜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无奈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在这里，你现在已经十六岁了，但是在哥哥心里，你还是之前那个不满十五岁，受了委屈，哪怕挨了饿也会扑进哥哥怀里哭的小姑娘而已。所以，哪怕你和莫苍订了婚，有些事，你也要多长个心眼，不能让他占了便宜去，你可明白？” 听着占便宜几个字，想到之前和莫苍的那些亲吻，像是做坏事被自家大人拆穿了，庄诗妍脸色一囧，白嫩细腻的脸蛋上微微泛了红，心虚不已地眼神飘忽往房顶上看着：“哥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想到自家妹子这往好听了说是心思单纯，往难听了说是少根筋儿的性子，想必根本就没个什么当下姑娘的男女授受不亲，男女大防之心。再想到莫苍也是那等视礼法如无物的不羁做派。 冯瑾煜看着庄诗妍那带着羞意的神情，猜到二人怕是早就有了些什么亲密的举动，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莫苍那个畜生，也真下得去手！” “……”庄诗妍一噎，不满地瞪了冯瑾煜一眼。莫苍哥哥才不是畜生呢，莫苍哥哥那是太喜欢她了。再说他们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就是，就是亲了亲嘛。 庄诗妍有心替莫苍辩解几句，可看着冯瑾煜那黑如墨的脸，识时务地把嘴巴闭严了，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没敢开口。 见庄诗妍面上还敢带有不忿之色，冯瑾煜微微皱了下眉，斟酌了半晌再次开口，脸上带着些不自在，话也说得欲言又止磕磕绊绊：“诗诗，莫苍已经二十多岁了，他有些……什么想法、也正常，但是你还小……” 庄诗妍见冯瑾煜越说越让人难为情，羞得脸通红，从椅子上蹦下来直跺脚，不满地打断他：“哥哥！” “诗诗，你不要觉得哥哥管得太多。这些话，本来不该哥哥跟你说，可咱们从小没娘……”所以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得不什么都操心。冯瑾煜又叹了口气，一张满是稚气的脸上说不出的老成持重。 想到哥哥那么多年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带她的种种不容易，庄诗妍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庄诗妍脸上的羞恼散去，走到冯瑾煜面前蹲下去，把脸贴在他的膝盖上，乖乖巧巧地说道：“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 冯瑾煜伸手摸上庄诗妍的头，一下一下抚着：“诗诗，我们来到这里，团聚了。能吃饱穿暖，你还有了对你不错的爹娘兄弟，还有护着你的莫苍。哥哥也有了父皇和母后。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上辈子奢望不及的。哥哥希望这一世，我们都能够好好的，活得长长久久，直到、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这是多么简单，又让人心酸的愿望。 庄诗妍听到这几个字，想到上辈子两个人生离死别，眼泪止不住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喃喃地说道：“哥哥，我懂的。” 冯瑾煜伸手把庄诗妍眼角的泪擦掉，也有些动容地说道：“所以，我们要护好我们自己，你可明白？” “哥哥，我明白。”庄诗妍抓着冯瑾煜的手，点点头。 “你和莫苍的事情，哥哥都知道，你们二人可谓缘分深厚。哥哥也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喜欢，诚心护着，算得上是个好男人。”冯瑾煜说道。 听到太子哥哥夸莫苍哥哥，也认可了他们二人的关系，庄诗妍像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点头。犹带着泪的双眼弯成了两枚月牙，心中又甜又酸。她就说莫苍哥哥是好人，她就说哥哥也会喜欢莫苍哥哥的。 冯瑾煜伸手轻轻拍了拍庄诗妍的头顶，接着说道：“但在这里，女子一旦成婚，接下来就要怀孕生子，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可以说得上是万分凶险。哥哥失去过你一次，再也不想经历那种撕心裂肺，万念俱灰。” 冯瑾煜说得风轻云淡，可庄诗妍却听得难过不已，抓住他的手又忍不住掉眼泪：“哥哥，对不起！”对不起让你那么伤心了。 冯瑾煜宠爱地笑了笑：“小傻子，跟哥哥说什么对不起。过去的事情我们不想了，但哥哥想让你晚一些，等你再长大一些再成婚，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六点二更。 第101章 从小到大习惯了听哥哥的话， 庄诗妍下意识点点头，点完才想起来问上一句：“哥哥，那要多晚才行？” -- 第237页 “你真的长到十六岁吧。”冯瑾煜说道。 “我过年前一天的生日， 十六岁， 那不是要到明年过年才行的？”庄诗妍算了算说道。 随即庄诗妍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是哥哥， 那时候，我都已经十七岁半了。” 也不知道莫苍哥哥等得急不急。今天见面，莫苍哥哥还提了几次日后成婚，日后成婚的呢。虽然莫苍哥哥没直接说急着成亲，可他都二十多岁了啊， 再等下去又老了一岁了。 听出庄诗妍语气里的不满，冯瑾煜冷冷地看了一眼庄诗妍，说道：“十七岁半很大？诗诗， 我已经很宽容了，这要在以前，哪怕是十七岁半，那也是不行的。” “哥哥，能不能不要等那么晚， 早一些行吗？”庄诗妍柔声细语地打着商量。莫苍哥哥都那么大岁数了，连个媳妇儿还没娶上，也是怪可怜的。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再说的话，你就等到十八岁再成亲。”冯瑾煜语气严厉，带了些不自知的上位者的霸道与专横。 庄诗妍一听这话不愿意了，从冯瑾煜膝盖上抬起头来，看着他不服气地说道：“哥哥， 那你要这么说，按照你以前的岁数算，你现在也算是个糟老头子了，你是不是该娶媳妇儿了！” …… 冯瑾煜脸一沉，半天没说上话来。他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罢了，正值年轻力壮，怎么就成了糟老头子了。 见冯瑾煜被她噎得接不上话，庄诗妍乘胜追击，站起身来，把冯瑾煜从椅子上也拉着站起来。 庄诗妍伸手在两个人头顶上比划来比划去，歪着脑袋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哥哥，就你这小矮个，你说你现在想娶媳妇儿，有没有人愿意嫁给你？” 看着庄诗妍那貌若无辜却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的表情，听着她那欠欠的语气，冯瑾煜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喉间，差点儿背过气去。 暗道自己放弃了穿那增高鞋简直就是失策。刚才坐着还好，如今这么一站着，面对着一个比自己还高上那么一截的妹妹，哪里还有一丁点儿当哥哥的威严。 “哥哥，你说，你要是按以前的岁数算的话，你都能给你自个当爹了。”庄诗妍眨巴眨巴大眼睛，继续嘴欠。 “……！”冯瑾煜瞬间黑了脸，冷斥了一声：“庄诗妍，你皮痒了是吧？” “哥哥，那我还不是按照你的逻辑说的？”庄诗妍又往另一边歪了歪头，继续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 冯瑾煜伸手指了指庄诗妍，脸色变了几变。 庄诗妍眨巴眨巴眼睛，又左右歪了歪脑袋，一副我就欠揍了有本事你打我呀的表情。 冯瑾煜黑着脸一甩袖子，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端起一杯茶一口气灌了，灌完嗙地一声把杯子顿在桌子上，尤不解气。 他费劲巴拉找回来这么个玩意儿，就是为了活活把他气死的吗。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庄诗妍见冯瑾煜真生气了，走上前，伸手拉住他的手撒着娇：“哥哥，我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嘛，咱们要入乡随俗啊。哥哥，你要告诉你自己，我现在十六岁了，十六岁了！要不然这样，反正你现在才十一岁，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这样等我以后嫁人了，你还白白多了个姐夫。” 这做哥哥做得好好的，让改当弟弟不说，还想让他管莫苍叫姐夫？ 冯瑾煜磨着牙盯着庄诗妍，半晌，无力一般靠坐在椅子背上，一脸生无可恋闭上了眼睛。 “哥哥，你别拒绝交流啊！”庄诗妍毫无眼色，继续嘚吧。 冯瑾煜一抬手：“闭嘴，我还想再多活一会儿。” 庄诗妍摊了摊手。哎，哥哥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庄诗妍转到冯瑾煜椅子后，殷勤地帮他按着肩膀：“哥哥，我再住两天就出宫去了。” 冯瑾煜冷哼一声：“莫苍让的？”说完，指了指自己右边的肩膀：“使点劲儿！” “那不是。”庄诗妍矢口否认，手下又用了些力气按在冯瑾煜右边肩膀上：“哥哥，这不是皇上赐了我一个宅子嘛，我今儿去看了，又大又漂亮，这是我第一次有宅子，我就想着早点搬进去。哥哥，我还给你留了一个大院子呢……” 庄诗妍叨叨叨把给冯瑾煜留的院子仔细说了说，一边说一边偷看冯瑾煜的脸色，就见他依然闭着眼睛，可脸色明显缓和了，没刚才那么黑了，于是再接再厉：“哥哥，等我拾掇好了，什么时候你想来住的时候就来住几天。这皇宫好是好，可我总觉得不像个家，你住在里面跟当差似的。” “行，抽空我也去看看，我的院子按照我的想法来布置。”冯瑾煜睁开眼睛说道。 “行的，哥哥，那过两天我出宫的时候，你跟着我一起？”庄诗妍问道。 冯瑾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以后再说吧，现在不方便。” 庄诗妍刚才问完就有些后悔，过两天是莫苍哥哥来接她出宫，如果太子哥哥和她一起去看宅子，到时候她要怎么跟莫苍哥哥解释。现在听太子哥哥说以后再去，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哥哥，那我回去了，这也不早了，我再待的话，等会儿飞雪和雨珍又该着急了。”庄诗妍说道，语气有些失落：“每次见面都待不了多久，哥哥，咱们这都见了几面了，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的，还没能好好说说话呢。” -- 第238页 冯瑾煜伸手拍了拍庄诗妍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温声说道：“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不能让别人起疑。” 庄诗妍乖巧点点头，把手从冯瑾煜肩膀上拿下来，开始四处看。 “还不走，找什么？”冯瑾煜问道。 “点心，吃的。”庄诗妍继续四处看。 “小吃货。”冯瑾煜笑着说道，随即高声喊了一句：“安德！” 安德小跑着进来：“太子殿下，您有何吩咐？” “把先前御膳房送来的点心拿给若阳公主。”冯瑾煜说道。 安德应是，走去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恭敬地递给庄诗妍，满脸笑意地说道：“公主殿下，这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御膳房给您做的，就等着您回来呢。” 庄诗妍接过那精致的盒子，眉眼弯弯笑了，对着冯瑾煜屈膝施了一礼：“多谢太子弟弟对姐姐的关心！” 安德脊背一僵。又来了，又来了，若阳公主又口无遮拦了。 冯瑾煜无奈叹气，用嘴型无声说了个“快滚蛋”。 庄诗妍抱着点心盒子咯咯咯笑着走了，走了几步又转过头，带着些讨好的语气软软地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刚才那事，您再通融通融？” 冯瑾煜冷冷地道：“想都别想，没得商量。” 庄诗妍脸上的笑意登时没了，哼了一声，一跺脚转身就走，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着：“娶不了媳妇儿的糟老头子！” 站在桌子旁，正给冯瑾煜倒茶的安德脚一软，手一歪，茶水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安德忙手忙脚乱拿袖子去擦，一边擦一边去看太子，就见太子殿下脸色阴沉无比，安德心下更慌，一个不留神把茶杯弄到了地上。 也不知那茶杯为何没打碎，咕噜噜滚出去好远，安德忙跪在地上追着去捡，可捡了几次也没捡到，心道今儿怕是要挨罚了。 就在安德心里惶恐不安之时，太子殿下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安德还道自己听错了，忙抬头去看，就见太子殿下一边嘴角勾起，似乎是心情很不错。 安德以为自己笨手笨脚的样子误打误撞取悦了太子殿下，也跟着嘿嘿笑了几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冯瑾煜靠在椅子背上，手指轻轻扣着椅子扶手，一张满是稚气的脸上神情颇为悠哉，用还没变声雌雄莫辨的孩童声音老神在在地问道：“安德啊，你说我现在，要是想娶个太子妃什么的，有人肯嫁吗？” 终于把茶杯捡到手，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安德脚下一软又跪了下去。 第102章 庄诗妍一回到悠然殿， 就踢了鞋子爬到榻上，抱着枕头仰面朝天地就躺了下去。想着刚才和太子哥哥说的话，庄诗妍一张小脸上满是愁容。 太子哥哥没来之前， 她觉得她也可以谈婚论嫁了， 毕竟这副身子已经十六岁多了， 在这个年代也算大姑娘了。 可太子哥哥那么一说， 她又觉得她还是挺小的，成亲的话确实有些太早。 可是问题就在，之前莫苍哥哥几次隐晦地提起成亲的事，她也没说不行，不知道莫苍哥哥是不是以为她已经默认了。 现在太子哥哥态度那么坚决， 打死不同意她早成亲。她太了解哥哥了，那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从小到大，他不同意的事， 那是坚决不行的。 虽说她现在长大了，很多事情可以越过哥哥自己做主。何况在这里，哥哥明面上又没有权利可以直接插手她的婚事。 可是哥哥对她来说不只是哥哥，还是父母一般的存在，哥哥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她好， 她不想惹哥哥生气，那样太没良心了。 可是万一莫苍哥哥来问她成亲的事，她要怎么说？ 之前听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隐隐的意思，将军府已经开始在准备上门请期了，还说新房也布置都差不多了，年前成亲也来得及的。 当时她想着早晚要成亲也就没多想。现在回想一下，怕不是老太君和莫夫人是在隐晦地跟她确认婚期？她当时可没说不行啊。 那现在要让她主动去找莫苍哥哥说，要晚一年再成亲吗？莫苍哥哥会不会不高兴。 庄诗妍左想想右想想， 只觉得心里烦躁得不行，用力揉了揉手里的枕头，翻个身趴在了榻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喃喃道：“我怎么就这么难啊！” 接下来的两天，庄诗妍每日起来吃了早饭，就去栖凤宫去向皇后娘娘请安，陪她喝会儿茶说会儿话，皇后娘娘要忙了，她就告辞离开，四处去逛逛。 鲁贵妃有了身孕，待在自己宫里安安静静养胎，连门都不出。安阳公主手断了消消停停养伤，又因为之前的事情，被皇上亲自下令禁足一个月。 皇上为数不多的其他妃子们，大体都是那等安分的，平日里除了给皇后请安，也都很有眼色低调得很。 庄诗妍在宫里四处闲逛的时候，就没碰上什么糟心的事和糟心的人，小日子过得颇为惬意。 偶尔有妃子和庄诗妍碰上了，也都客气有礼地打声招呼，但转身都飞快离开了。一开始庄诗妍还以为那妃子们是有事要忙，可连着几次，她察觉出不对味了。 这一日庄诗妍睡了晌午觉起来，让人去打听了一下，说太子殿下还在陪皇上没回来。也没别的事做，庄诗妍就带着飞雪和雨珍又去逛御花园。 -- 第239页 恰巧阳光甚好，也有三五个妃子聚在一起赏花闲聊，可见到庄诗妍，远远地就都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可见避不开，就又都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跟庄诗妍客客气气又带着些恭敬地打了招呼，打完招呼各自散去，那脚步急匆匆的，好像后头有狼撵一样。 庄诗妍看着那些漂亮妃子们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满是不解地问道：“你们说她们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跟见到狼一样？我是最近长丑了吗？连跟我待在一块都不愿意？” 雨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们姑娘漂亮着呢。” “飞雪？”庄诗妍看向飞雪。 飞雪脸上风轻云淡地说道：“姑娘，宫里这几日有些传闻，说您把安阳公主的手生生弄断了，不但没有受罚，还得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连太子殿下都向着您。” 庄诗妍心道这不是什么传闻，这就是事实啊。 庄诗妍指着那些妃子离去的方向：“可这和她们都躲着我，又有什么关系？” 飞雪凑近庄诗妍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宫里的人私下里对您的身份有两种猜测，一是说您是皇上和皇后亲生的，只不过早些年宫里不太平，皇后娘娘把您藏在了宫外养着。说您在宫外受了多年的苦，对这些常年在宫里吃香喝辣的人看不顺眼，逮住机会就想出气呢，这不，您回宫第一天就把最嚣张的安阳公主给收拾了嘛。皇上和皇后娘娘觉得亏欠您，也不会罚您。妃子们都怕成为下一个安阳，那不得躲着点。” “……可真能瞎扯淡，她们没长眼睛吗？我长得跟皇后娘娘和皇上一点都不像好吧。”庄诗妍只觉得没话可说。 “是，纯属无稽之谈。”飞雪应道。 庄诗妍紧接着又问：“还有一种猜测呢？” “还有一种是说，”飞雪神色变了变，看了看四周倾耳听了听，这才又压低了些声音说道：“之前端午节龙舟赛上，太子殿下见了您一面，一眼惊为天人，看上了您，但因为自己年岁太小，还不到成亲的年纪。再加上您已经和主子定了亲，碍于主子的性子和做派，不好强抢，太子殿下就只能央求皇后娘娘先收您为义女，想着先把您名正言顺地接进宫里来，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来个日久生情。还说主子因此已经对太子殿下产生了不满……，那些妃子们怕卷入麻烦，就更要躲着您。” …… 听完飞雪的话，庄诗妍瞪大了一双眼睛，满脸愕然，久久无语。 半晌，庄诗妍无奈叹了一口气：“这些人，可真能、瞎编啊。”就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去写话本子都可惜了。 “是啊，姑娘，您说要是真的如那谣言所说的那般，主子信了这第二种猜测，对太子殿下心生不满……”飞雪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下去。 莫苍哥哥手握军权，本身武艺高强无人能敌，又可以随时身携武器自由出入皇宫，若是对尚且年少毫无根基的太子哥哥心生不满的话，按照传闻中莫苍哥哥那嗜血残暴的做派，莫苍哥哥又那么喜欢她，如此夺妻之仇…… “谣言、真可怕。”想到第二种谣言的后果，庄诗妍止不住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随即又问道：“那这些谣言，莫苍哥哥怎么说？” 飞雪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凝重地说道：“姑娘，主子猜测这背后散播谣言之人心怀叵测，别有用意。所以您看，咱们是不是早点儿出宫去？”只要您和太子殿下分开，不要这么来往密切，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所以，莫苍哥哥没信这些话？”庄诗妍看着飞雪又确认道。 “主子自是没信的，再说主子他信任您啊。”飞雪说道。 莫苍哥哥信任她，那就没事了。庄诗妍心里又暖又甜，眉眼弯弯地笑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谣言来得莫名其妙，庄诗妍心中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也没心思逛了，转身就往回走：“走吧，本来就说了明天出宫的，咱们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去。” 三个人脚步匆匆回了悠然殿，雨珍和飞雪忙着收拾东西，庄诗妍坐在榻上，抱着枕头发着呆。 等冯瑾煜从御书房回来，来到悠然殿，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庄诗妍这幅蔫头耷脑的样子。 “若阳公主，为何这般？阳光这么好，为何不出去逛逛？”冯瑾煜笑着说道。 “太子殿下，你来了，坐。”庄诗妍抬眸，没精打采地看了一眼冯瑾煜，拍了拍身边的榻邀请他坐。 飞雪和雨珍对视一眼，雨珍忙快步去搬了把椅子放在榻的不远处，恭敬说道：“太子殿下您请坐，榻上、过于挤了些。” 看着雨珍这一举动，庄诗妍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把下巴搁在抱枕上，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椅子：“太子殿下你还是坐那吧。” 冯瑾煜倒是不介意，面色如常坐在了椅子上。 “飞雪，雨珍，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和太子殿下说几句话。”庄诗妍说道，语气温和，但难得带了罕见的不容拒绝。 飞雪和雨珍应是，转身走了出去。 冯瑾煜面带微笑，语带调侃：“还行，说话还管用，有长进。” 庄诗妍翻了个小白眼：“我平时说话也管用，她们只是关心我，有的时候多说了几句。” 冯瑾煜笑了笑，问道：“怎么看起来不开心？谁惹着你了？” “哥哥，”庄诗妍小小声地说：“你听说那些谣言了吗？” -- 第240页 “谣言那么多，你指的是哪一个？”冯瑾煜靠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架起来，一副闲适的姿态。 “就是说你看上我，想和莫苍哥哥抢我的那个。”庄诗妍面带愁容，小声说道。他们可真够冤枉的。 虽然飞雪说了莫苍哥哥没信，也相信她，可问题是哪怕她出了宫，也不能和哥哥断绝来往啊。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来往，这遮遮掩掩的更加有些说不清，万一莫苍哥哥再真的信了可怎么办。 “那个，听说了，怎么了？”冯瑾煜风轻云淡地问道。 “哥哥，你怎么不着急？咱们俩这关系，也不好和莫苍哥哥说实话，万一莫苍哥哥信了那些谣言呢？”庄诗妍问道。 冯瑾煜冷哼：“要是莫苍信了，那只能说他眼瞎心盲，不值得你托付。□□后再帮你找个好的。” “……”庄诗妍一噎，忙说道：“那不能信的，莫苍哥哥就算不信你，他也信我的。” 冯瑾煜再次冷哼，看了看自家没心没肺少根筋儿的妹子，不置可否：“莫苍是个心机深沉，城府颇深之人，要是他对你起了疑心，你就远离他，哥哥再给你找个好的。” “……”庄诗妍看了看冯瑾煜那张稚嫩的脸，斟酌了一下软软地开口说道：“哥哥，你这都老大不小的了，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个吧。” 冯瑾煜：“……” 庄诗妍眨了眨眼睛，得意地笑了。 冯瑾煜瞪了她一会儿，也跟着笑了。 “拿去花。”冯瑾煜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潇洒异常地丢在庄诗妍面前。 庄诗妍大眼睛一亮，忙丢了抱枕，搓了搓手，就把那沓银票扒拉到自己面前，笑眼眯眯地说道：“哇，哥哥，你是大财主啊。” “看你那财迷样。”冯瑾煜语气嫌弃不已，眼中却带着宠爱的笑意。 庄诗妍捧着银票仔细数了数，数完瞪大了眼睛：“哥哥，这有三万两，你这么有钱的吗？哥哥，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现在不是处处用钱的时候？” 冯瑾煜风轻云淡地抬了抬下巴：“收着吧。好歹我也是一国储君，手里还是有点儿闲钱的。” “可是哥哥，我用不了这么多，我手里有银子。”庄诗妍拿着银票说道。 “庄家是个普通农户，你那些银子都是莫苍给你的吧？”冯瑾煜斜睨了一下庄诗妍，带着些嫌弃，“用自己亲哥哥的钱，不比花别的男人的钱来得踏实些？” 庄诗妍心道我花我自家男人的钱，我有什么不踏实的。可看了看冯瑾煜的脸色，却没敢说出来。 “收起来，你不是要拾掇宅子，用这个钱。”冯瑾煜说道，“拾掇好了你就搬进去住，不要还没过门就整日住在镇国将军府，这个年代，好说不好听。” 庄诗妍应好，她也是这么想的，虽然镇国将军府住得也很舒服，从老太君莫夫人到莫苍哥哥，还有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对她很好很和善，但她总感觉自己是个客人。 “还有庄家村那个庄家，虽然你说都是些纯朴善良之人，但人心不足，你在钱财上还是多留个心眼。”冯瑾煜又交代道。 知道哥哥是为自己好，庄诗妍点点头：“哥哥，钱财不可外露，我知道的。”难道是她看起来有些傻吗，这话怎么好多人都跟她说过。 冯瑾煜接着说：“知道最好。你之前提起说想把庄家夫妇接进京来住，你如今也大了，有些事情自己会做主了，但远香近臭，你要仔细想好了。” 知道哥哥说的有道理，庄诗妍没有辩解，点点头：“哥哥，我会仔细考虑的。” 冯瑾煜站起身，走到榻边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明日莫苍接你出宫，为了避嫌，我就不送你了。接下来宫里怕是不安宁，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和我派人去接你，你就先不要进宫来。出了宫一切小心，不管什么事，性命最重要。我暂时不方便出宫，等日后，一切安定下来，哥哥就常去看你。” 两个人刚刚相认，又要分开，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庄诗妍突然有些心酸，跪坐着伸手抱住冯瑾煜瘦弱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哥哥，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冯瑾煜轻轻拍了拍庄诗妍的后背，柔声说道：“诗诗，我们的日子来之不易，为了你，哥哥也会好好的。” 庄诗妍闷声闷气说了声好。 庄诗妍又抱了一会儿，松开冯瑾煜，又伸手在两个人头顶上比划比划：“哥哥，你还是多吃点饭，快点长大吧，这么看着你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我是个当娘的。” 冯瑾煜在庄诗妍后脑勺拍了一下，斥道：“没大没小。” 庄诗妍傻乎乎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庄诗妍早早起来收拾妥当吃了早饭，就去给皇后娘娘请了安，顺便辞行。 皇后娘娘又给了庄诗妍一沓银票说是零花，庄诗妍有心推辞，可想起之前太子哥哥说但凡皇上和皇后娘娘有赏赐，只管收着就是，他日后会孝顺回去。 庄诗妍双手接了，恭恭敬敬道谢。 皇后娘娘笑着说等她宅子收拾好了，她也过去住上几日，庄诗妍高兴点点头。 从栖凤宫出来，庄诗妍带着飞雪和雨珍，早早地就去上次等莫苍的那个地方等着。 莫苍下了朝就奔着这边而来，远远就见庄诗妍在那翘首以盼，莫苍嘴角微微勾起。 -- 第241页 “哥哥，我们走吧。”庄诗妍往前迎了几步，拉住莫苍的袖子笑着说道。 莫苍看了看雨珍和飞雪提着的包袱，笑着点点头，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把庄诗妍的手握在手心里，拉着她往前走。 “公主殿下，请留步！”众人还没走上几步，一道尖细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传来。 几人回头，就见太子殿下身边的太监安德颠颠跑了过来，后面还带着一名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小宫女，小宫女身上背着个包袱。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二更。 第103章 “公主殿下， 莫将军。”安德颠颠颠跑过来，给庄诗妍和莫苍见礼。 莫苍微微颔首没说话，看向安德身后的小宫女， 眉头微微蹙了下。 “安德公公，你这是有事？”庄诗妍好奇地问道。 安德笑呵呵都把身后的长相清秀的小宫女拉过来，介绍到：“公主殿下，这是汤圆， 做得一手好菜，太子殿下说您要拾掇新宅子， 就说让这汤圆跟着您帮把手。” 汤圆？庄诗妍扑哧一声笑出来， 好奇地问道：“安德公公，是不是还有人叫饺子啊？” 还不等安德回答， 汤圆笑了， 上前一步对着庄诗妍恭敬屈膝一礼：“公主殿下您可真厉害，奴婢有个八岁的弟弟，现如今在太子殿下宫里当差，他就叫饺子。” 在宫里当差， 那也是个太监了， 才八岁的小孩子而已，庄诗妍笑不出来了。 “汤圆多大？”庄诗妍问道。 “回公主殿下， 奴婢十二岁了，可奴婢做菜很好吃的， 奴婢不怕吃苦，力气也大， 什么活都干得了。”汤圆答道，生怕庄诗妍不要她，又把自己的优点都说了一遍。 “公主殿下， 人送到，那奴才就先回去了。”安德施礼告退要走。 “安德公公，这宫里的人可以随意带出去的吗？”庄诗妍问道。虽然她那宅子这时候正缺人，会做菜的就更对她的胃口，但哥哥这刚做了太子，随便就把人给她往宫外带，别再坏了什么规矩惹上什么麻烦。 “回公主殿下的话，太子殿下同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打过招呼了。您前几日吃的点心都是汤圆做的。”安德说道。 “啊，这样，那就好，那我就带着吧。你帮我谢谢太子殿下的好意。”庄诗妍点点头，笑着说道。 安德应是，退了几步转身走了。 “咱们也走吧。”庄诗妍一招手，转身又拉上莫苍的袖子往前走。 莫苍看了飞雪一眼，飞雪点头伸手揽上汤圆的肩膀，二人微微落在了后头。 一行人出了宫，直接回了镇国将军府。 庄诗妍打发了雨珍带着汤圆先回去安置，她先跟着莫苍去了老太君院子，给老太君莫夫人请了安，又说了会儿话，二人告辞。 莫苍把庄诗妍送到她的院子门口，让她有什么事就找莫叔，随即转身去忙。 庄诗妍一进院子，钱妈妈笑着快步迎上来，可还没走近，一道白色矫健的身影就冲过来挡在了中间。 “小古！”庄诗妍伸手抱住站起来扑在她身上的小古，在它毛绒绒的脖子上薅了几把，小小声地说：“小古，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哥哥也来了，我以后不能叫你哥哥了，叫你弟弟好不好！下次带你去见哥哥，他肯定也喜欢你。” 小古叫了两声，大脑袋在庄诗妍脸上蹭了蹭，蹭得庄诗妍咯咯咯直笑。 庄诗妍又在小古头上薅了两把，这才松开它，上前拉住钱妈妈的手：“钱妈妈，待会儿咱们就去看隔壁的宅子，早点儿拾掇出来。” 混了两辈子，终于有了自己的宅子，庄诗妍可谓干劲十足。 见东西都安置好，手一招，就带着一伙人就准备出了将军府的大门，绕过一条街去自己的“庄府”。 莫叔莫管家派过来帮忙的管事婆子忙说道：“姑娘，咱不用绕，将军已经安排人把两个院子之间的后门给开好了。”管事婆子往将军府后面院墙的方向指了指。 “……哥哥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庄诗妍乐了，随即再一招手，一群人呼啦啦往将军府后面院墙的方向走去。 早有守门的婆子等在那，见庄诗妍带人过来，恭敬地递上两把钥匙。 管事婆子接过钥匙递给庄诗妍，说道：“姑娘，这是这门这头的钥匙，一共两把，将军说都给您。” 庄诗妍示意雨珍接过收好，带着人穿过那道门走到了隔壁。 众人又是一阵逛，庄诗妍指点江山一般，又把这两日闲下来的时候想的一些新主意都一一交代了一番，雨珍和钱妈妈都仔细记好。 等逛完，众人又呼啦啦回了将军府庄诗妍的院子，庄诗妍拉着几人开了个小会，商量着谁负责什么事，一一都商量妥当。 管事婆子领了任务，脚下生风就去张罗。 钱妈妈说在这边她也没什么事情忙，还不如直接住过去做什么还方便，当下就收拾了包袱，直接搬去了隔壁院子。 庄诗妍吃住都在将军府，就说让汤圆也跟着搬过去住，给钱妈妈做个伴。 可汤圆支支吾吾地却不想走。 庄诗妍一见不对，忙拉了她到里间，偷偷问她：“汤圆，你跟我说实话，太子殿下让你跟着我，他是怎么交代的？”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说，让我寸步不离跟着您，尤其是您和莫将军在一起的时候。”汤圆仰着一张稚嫩的脸，看着庄诗妍有些胆怯地说。 -- 第242页 “……”庄诗妍一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好他个狗哥哥，就这么不放心她？ “所以公主殿下在哪，奴婢就得在哪。”汤圆有些怂怂地说。 “你就这么听太子殿下的话？”庄诗妍咬牙问道，随即笑了笑，拉着汤圆的手哄着：“好汤圆，现在太子殿下不在这也不知道，你要是听我的，除了你在太子殿下那里领的月例银子，我再给你发一份。” 汤圆摇摇头，忙不迭地说道：“公主殿下，不用了，不用了，太子殿下把您那一份也给奴婢了，奴婢现在就领了两份了，可不能再要第三份。” 庄诗妍：“……” “而且，太子殿下说，只要奴婢好好办差，太子殿下就会好好提拔奴婢的弟弟。”汤圆笑着说，一张清秀的小脸上带着些憨气。 庄诗妍气结。这又是拿钱收买，又是拿人质威胁的，为了看着她，太子狗哥哥可当真花心思啊。 “那行吧，那你就跟着我吧。”庄诗妍不想为难一个才十二岁的小丫头，无力地摆摆手。 “谢谢公主殿下，奴婢一定会好好跟着您，服侍您的。”汤圆乐呵呵地屈膝施了一礼。 “……”庄诗妍半天没说出话来，她都够傻的了，这还来了个比她还傻的。狗哥哥还真知道怎么对付她。 接下来的日子，庄诗妍格外忙碌，每天起来收拾妥当，就去给老太君和莫夫人请安，陪着她们一起吃个早饭，然后就告辞离开，穿过镇国将军府的院子，从后门去隔壁的院子里忙碌。 虽然也不用她具体做什么事情，但是她就是喜欢看着那热热闹闹的场面。看着宅子渐渐地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庄诗妍整日里都乐滋滋的，连饭都吃多了半碗。 莫苍每天从宫里回来，都要到隔壁的宅子才能见到庄诗妍，每次想跟她说上几句体己话，亲近亲近，却总是被杂七杂八的事情打断，愣是好久没找着机会。 雨珍和钱妈妈张罗着拾掇宅子的事情，二人都是忙得脚不沾地，常常不在庄诗妍身旁。 飞雪是自己人，见莫苍来了就会刻意避开，但让莫苍心中颇为不爽的是，太子殿下给的那个叫什么汤圆的小宫女，却是恨不得粘在庄诗妍的身上，真真正正把“寸步不离”几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莫苍暗示了几次庄诗妍把那小宫女支走，可庄诗妍不知道是没领会到他的意思，还是支不走，反正那小宫女就没在庄诗妍身边消失过。 莫苍突然意识到，自打庄诗妍从宫里回来，他们两个人竟然有十多天没有单独在一起相处过了。 就这么着，两个人再一次单独相处，竟然到了十一月，天气都彻底冷了下来。 还是那个叫汤圆的小宫女着了凉生了病，喝了药昏昏沉沉起不来床了，庄诗妍才在忙了一天之后得了个空，偷偷跑到莫苍屋子里。 外头刮着冷风，屋子里已经烧起了地笼暖融融的。莫苍靠坐在榻上，庄诗妍则跟没骨头一般软软地靠着他的胳膊坐歪着，眯着眼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莫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笑着问道：“你那宅子差不多了吧？” 庄诗妍点点头：“已经拾掇好了，选个好日子就可以搬进去了。” “那就好好歇歇。”莫苍说道。 接着又说：“你那个小宫女汤圆，是不是该教教规矩，哪怕他是太子殿下派给你的，也该明白谁是主子谁是丫鬟，万没有你一个主子说话办事，还要看她一个下人脸色的道理。” 庄诗妍一噎，抬头小心看向莫苍，软软地说道：“哥哥，汤圆才十二岁，年纪小还不懂事。” 最近这段日子她确实是忽略了莫苍哥哥了。一是她太忙了，再就是那个汤圆就真的和她的名字一样，粘手得很，甩都甩不掉。汤圆可以说对她家太子殿下那叫一个忠心耿耿，誓死要把太子殿下的命令执行到底。 加上汤圆名义上又是太子殿下派到她身边的，别人不知道她和太子殿下的关系，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足了的。 所以这汤圆哪怕做得过分了些，庄诗妍也不能教训，按照明面上的规矩，她得送回给太子殿下自己处置。 再加上汤圆年纪小胆子也小，但凡话说得稍微重了一点，汤圆那一张小脸就通红通红，眼眶里全是泪。 可怜兮兮的，让庄诗妍忍不住想起自己以前的样子，心顿时就软了，时不时地反过来还要哄上几句。 就这么着，这都从宫里出来多少日子了，这汤圆还真就替她家太子殿下把庄诗妍看得牢牢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殿下要看着若阳公主，但这也不妨碍她完成任务。 听着庄诗妍替汤圆辩解，莫苍没有说话，脸色不渝。 “哥哥，你不要生气嘛。”庄诗妍把下巴搁在莫苍胳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柔声细语的哄着。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太子殿下派了这么一个小宫女到你身旁，到底用意何在。”莫苍把庄诗妍白嫩纤细的手握在手里慢慢摩挲着。 用意何在？当然是看着你和我，不让我们做坏事啊。庄诗妍在心中暗自腹诽。 知道自己一不擅长撒谎，二不擅长演戏，庄诗妍没敢接话，把脸埋在的胳膊上蹭了蹭，装没听见莫苍的问题。 可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莫苍竟然伸手抬起她的小脸打量着她，嗓音略微低沉地问道：“妍儿可知道太子殿下的用意？” -- 第243页 “啊？”庄诗妍有些傻眼，忙不迭摇头。她不知道，不知道，打死不能说她知道。 莫苍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眸光深邃定定看着庄诗妍不说话。 庄诗妍被那貌似看透一切的眼神盯着，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发虚。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微微坐起身子，主动亲在了莫苍的下巴上，并赠送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没办法了，为了不露馅儿，只能牺牲美色了。 小姑娘竟然如此主动，莫苍眉毛一挑，低低笑出了声。 主动献吻换来的竟然是笑声，庄诗妍有些羞恼，抬手一巴掌拍在莫苍胳膊上，嗔了他一眼。 那娇俏可人的小模样，把莫苍逗得心情舒畅，哈哈哈爽朗大笑出声。 庄诗妍抬脚踢了一下莫苍，踢完，自己也笑了。 莫苍笑着把人抱坐在自己腿上，大手在小姑娘后背用力搓了搓，满眼带着说不出的宠溺。 庄诗妍窝在莫苍怀里，伸手扯着他衣襟上的带子一边玩一边说道：“哥哥，我那宅子也拾掇好了，我想后日去庄家村，把我的东西全搬过来，我大哥这个月底就成亲了，我得把房子腾出来。” 上次庄云松带着庄云鹤来京城看庄诗妍，顺便说了婚期，莫苍是知道的。 莫苍点点头说：“好，后天我陪你一起。” 莫苍能够陪着，庄诗妍当然高兴，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上次我大哥过来，还说起云芝姐姐也在商量婚期了呢，这次回去应该能知道准信儿了。” 莫苍微微颔首。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想我回到庄家村的时候才是五月，这转眼就到了年底了呢，我大哥要成亲了，云芝姐姐也要嫁人了。”想想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庄诗妍忍不住感叹。 “是啊，我们妍儿转眼间也是大姑娘了，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嫁人？也不知哪家的公子有这个荣幸能娶到我们妍儿？”莫苍嘴角含笑，难得的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莫苍的话若是在平时，庄诗妍一定会笑得前仰后合的。可是在婚期一事上，她一直心虚着，听到莫苍又用试探的语气来问她，庄诗妍心里一紧，暗道，来了，来了。 莫苍见庄诗妍不回答，拽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下，抬眸看向她又问了一句：“嗯？” 庄心妍的手被莫苍咬得又痒又有点儿疼，心跟着直颤，却不敢往回拽，抬着一张脸冲莫苍甜甜地笑着，避重就轻说道：“哥哥，长幼有序，我大哥这都还没成亲呢，好歹也得他先成了亲之后再说吧。” 莫苍嘴角微微勾起，眸色深邃望不见底细细打量着庄诗妍。 庄诗妍睫毛轻颤，目光躲闪了一下，又望回莫苍，娇娇糯糯带着些撒娇：“哥哥！” 半晌，莫苍忽地低低笑了：“妍儿说的有理，那我们就等你大哥成了亲之后，再坐下来仔细商量。” 庄诗妍松了一大口气。心道能熬一段日子就熬一段日子吧，她可真不敢想，等她和莫苍哥哥说完要到明年年底才能成婚，莫苍哥哥的脸得黑成什么样。 上次她还算错了呢，要到明年年底的话，这副身子差不多就已经十八岁了，而不是十七岁半。在这个年代，十八岁也算得上是老姑娘了。以自己年纪还小为理由推迟婚期，肯定是行不通了。 问题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莫苍哥哥说，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听起来既合理，又能让莫苍哥哥比较容易接受。 哎，夹在太子哥哥和莫苍哥哥之间，真真愁死个人了。 庄诗妍窝回莫苍怀里，把脸在他胸口蹭了蹭，满是依恋。 莫苍看着怀里像只猫儿般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眸色暗了暗，嘴角的笑意却渐渐淡了。 一晃就到了庄诗妍回去庄家村搬东西的日子。 一大早的，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口，就整整齐齐地停了几辆黑漆平头大马车。除了前面坐人的两辆，中间那一辆装满了莫夫人给莫家准备的礼品，剩下的都是准备去庄家村拉东西的空车。 莫夫人亲自送到了门口，交代庄诗妍说道，那些个家具用什的不用拉回来了，就留在庄家，日后她回个娘家住着也方便些。庄诗妍乖巧应好。 辞了莫夫人，一队马车，一队护卫，一行浩浩荡荡来到了庄家村。 一下马车，就见庄家几口人已经等在了院子门口。见到庄诗妍和莫苍，庄远志刘香夫妇，庄云松庄云鹤兄弟两个都是满脸笑意，呼啦啦围了上来嘘寒问暖，问东问西。 这还是庄诗妍被封了公主之后第一次回来，这次又是来回来搬家的，被一家人围在中间，看着这个带给她许多温暖的农家小院，庄诗妍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想到待会儿就要搬走了，竟生出许多不舍。 莫苍把庄诗妍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无声地安慰着。 庄诗妍抬头看了下莫苍，眉眼弯弯笑了。在心中劝着自己，有失必有得，虽然离这里远了，可却离莫苍哥哥和太子哥哥近了。 庄远志热情地把众人往屋里让，庄诗妍扯了莫苍的袖子，跟着庄家人进了西厢房去说话。 飞雪指挥着护卫们把带来的礼品往下卸，一溜搬进了西厢房。刘香和庄远志见状，又是一阵忙活，连连说着莫夫人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庄诗妍站在一旁笑着不说话，莫苍开口寒暄了几句，说都是自家人，伯父伯母不必客气。 -- 第244页 听着莫苍那越叫越顺口的伯父伯母，刘香和庄远志笑得合不拢嘴，忙张罗着去做午饭，却被庄诗妍拦住了，说还要赶着回去就不在家吃了，一家人坐着说说话。 两人又劝了几句，见庄诗妍坚持也就没再说。 庄诗妍说道：“爹，娘，皇上赐了我宅子，已经拾掇好了，我给你们留了院子，我想着等大哥成了亲，就接你们和云鹤过去住。” 刘香看了庄远志一眼，拉着庄诗妍的手说道：“闺女啊，你如今的福气，爹娘都没帮上什么忙，那都是靠你自个的造化。我和你爹都是地地道道的庄户人家，离开这农家院，手上不干点儿农活，我们这浑身都不自在，就不跟着你去京里了，你要是想爹娘就随时回来。再说，你大哥成了亲，到时候你大嫂生个大胖小子，我还得带孙子不是。” 庄云松笑着接道：“是啊，妹子，可先说好，你可不能跟你大哥抢娘啊。”说着还作势去把刘香的手从庄诗妍手上往出拽。 一屋子的人都哄笑出声，莫苍嘴角淡淡勾起，庄诗妍点点头也释然了，没再坚持。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庄诗妍想着小苍，跟刘香和庄远志说了声，拉着莫苍去了后院。 庄诗妍站在后院空地，仰着头对着空中吹着几声哨子，可过了好半天，也没见小苍的身影。 第104章 庄诗妍有些失落， 扯着莫苍的手闷声闷气地说：“我都要搬走了，小苍也不来见见我。哥哥，它是不是怪我太久没来看它， 生我的气了。” “莫急，再等等。”莫苍说道。 庄诗妍点点头，又吹了几声哨子，可天空中除了时不时飞过四处觅食的麻雀群， 还是毫无动静，两个人对着大山静静地站着。 冬日的冷风一阵阵吹过， 庄诗妍的脸冻得有点红， 忍不住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莫苍抬手轻轻在她脸上碰了下，触手一片冰凉， 有些心疼地问道：“可是有冷？” 庄诗妍微微点头。 莫苍伸手把庄诗妍身上的披风紧了紧， 温声劝着：“可要回屋去？” “哥哥，我想再等一会儿。”庄诗妍看着大山的方向说道。 莫苍微微颔首，一手把庄诗妍两只冰凉的手攥在手心，一手抵在庄诗妍的后背， 慢慢运力。 庄诗妍只觉得两股暖流传到手上和背上， 顿时寒意消散了许多。庄诗妍一双眼睛亮亮的，满眼羡慕地冲着莫苍笑着说道：“哥哥， 这内力什么的，也太好用了。” 莫苍低低笑了声说道：“日后你有什么需要用到内力的， 尽管和我说。” “哥哥，那冬天我就靠你取暖了。”庄诗妍笑着道，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得跟个包子似的，又看了看莫苍轻便的一身轻衣，忍不住有些艳羡。 莫苍笑着点头， 满眼宠溺。 雨珍和汤圆进了庄诗妍以前住的东厢房去收拾东西，因着大件都不用搬，两个人就只收拾了庄诗妍的衣裳，私人用品，两个人手脚麻利，不多时就打好了包袱。 雨珍来到后院：“姑娘，都收拾好了。” 庄诗妍又看了看大山的方向，微微叹口气：“走吧，哥哥。也许小苍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莫苍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温声安慰着：“有缘总会再见的。” 庄诗妍点点头跟着莫苍往前院走，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在心中念叨着：小苍，你要好好的。 几人回到前院，就见护卫们已经把所有包袱都搬上了马车。 庄诗妍走进东厢房看了一圈，又在以前睡过的床上坐了坐。 莫苍看着庄诗妍东摸摸西摸摸一副不舍的样子，问道：“舍不得？日后想回来随时回来就是。” 庄诗妍点点头，却没说话。这里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家，感情是不一样的。以后是可以再回来看看，但下次再回来，这里就不是她的屋子了，那时云松大哥也成了亲，有了新嫂子，而她就是个客人了。 庄诗妍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往外走，故作轻松地道：“哥哥说的对，以后我常回来就是。” 两人去和庄家人道别，庄云松和庄云鹤兄弟两个倒是替庄诗妍高兴，年轻人都向往大地方，觉得能够离开这个小村庄到京城去生活，那是令人羡慕的事情，都乐呵呵地和庄诗妍说着日后要去她的新宅子住几天，庄诗妍自是笑着应好。 刘香和庄远志夫妇却和庄诗妍一样，都有些伤感。刘香拉着庄诗妍的手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闺女，爹娘对不起你，小时候没能把你护好，害得你在外那么多年……，你大了爹娘也没帮上你什么，刚回来还没住到一年，如今还没出嫁就要离开家了……” 庄诗妍最怕分别，见刘香难过，也跟着红了眼眶，嘴里却不住地安慰着：“娘，您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你要想我是去京城过好日子的，应该替我开心才是。” 庄远志也在旁边劝着：“是啊，闺女是去过好日的，你这哭哭啼啼不像话。” 众人也都上前一顿劝，总算把在掉眼泪的母女俩劝住了。刘香掏出一个荷包塞到庄诗妍手上：“这是你先前给娘的银子，娘都攒着了，你拿着，到京城可不比在这农家院，连吃个菜都得去买。” “娘，这是女儿给你和爹的，你快收起来。”庄诗妍心中又酸又暖，往回推着。 -- 第245页 可刘香铁了心的要塞给庄诗妍，娘俩一顿撕扯，刘香还故意凶了几句非让庄诗妍拿着，说他们还年轻有手有脚的还能赚，等日后老了动不了了的时候，她想孝顺再孝顺。 莫苍抬手轻轻按在庄诗妍肩膀上，示意她收着。 庄诗妍红着眼眶把荷包攥在了手里，心中暗自想着，等以后见了太子哥哥，一定要跟他说她在这里的爹娘都是顶顶好的爹娘。 庄诗妍怕再待下去自己又得哭，伸手抱住了刘香抱了一会儿，眼中含泪笑着说道：“娘，你们都要好好的，等大哥成亲我再回来。” 话落，跟着莫苍往外走，走到大门口，又抱了抱刘香，在庄云鹤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又跟庄远志和庄云松施了礼，转身红着眼眶上了马车。 莫苍跟众人拱手施礼告别，也跟着上了马车。 车夫打马前行，离站在庄家院门口不停挥手的庄家人越来越远。 庄诗妍坐在马车上，不敢掀帘子回头去看，只是侧着脸靠在车厢上沉默不语。 莫苍伸手把人抱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京城离这里不过五十里，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我陪你。” 庄诗妍把头埋在莫苍的怀里，无声的点点头，却忍不住暗自掉着眼泪。 虽说和庄家人相处也不过才半年之久，可却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有了爹娘。虽说心里总是隐隐感觉隔了那么一层，但庄家却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第一个给了她温暖和归属的家。 如今哥哥也来了，以后她还要嫁给莫苍哥哥会有自己的小家。怕是日后，她很难再有机会和庄家人朝夕相处。今天的搬离，在某种意义上是种告别，日后只会各归各位，各自按照各自的人生轨迹来生活。 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哭，莫苍伸手把庄诗妍的脸抬起来，抬起拇指把她眼角的泪擦掉：“为何这般感伤？” 真实感受不能和莫苍哥哥说，庄诗妍吸了吸鼻子，想了想说道：“哥哥，我娘把我先前给她的银子都还给我了。” “莫哭。日后我给云松寻个营生，再给云鹤寻个合适的去处，比起直接给银子更合适些，想必你爹娘也不会再拒绝。”莫苍说道。 “谢谢哥哥！”庄诗妍点点头。 “我们是一家人，日后不必和我如此见外。”莫苍抬手把庄诗妍掉下来的鬓角捋了上去。 庄诗妍窝在莫苍温暖的怀里闭上眼睛：“哥哥，我困了，睡一会儿。” 进了京，一行马车分了两拨，坐了人的去了镇国将军府，拉了东西的直接去了隔壁的庄府。 莫苍带着庄诗妍去跟老太君和夫人打了招呼，出来直接去了莫苍的院子随意吃了些东西，庄诗妍让莫苍忙，自己带着飞雪和汤圆一起穿过将军府去了隔壁。 走在干净的院落里，看着路两边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树，庄诗妍问道：“飞雪，这是什么树？” “姑娘，这是桃花，来年春天就会开了。”飞雪答道。 “桃花？公主殿下，那到时候奴婢可以摘了桃花做点心，还可以酿桃花酒。”汤圆兴致勃勃地说道。 庄诗妍一听来了兴趣：“汤圆，你还会酿酒啊？” “会的，公主殿下，奴婢会做的吃食酒水可多了……”汤圆细细数着自己会做的食物，庄诗妍听得啧啧称奇，直道汤圆是个宝。 这么一路一边聊着天一边走过去，等走到庄诗妍自己住的院子的时候，庄诗妍心中因为搬离庄家村的那抹愁绪已经淡了。 “姑娘，您快来看看，这榻上做了两套垫子，您看用哪一套好一些？”雨珍见庄诗妍来了，忙迎上来问道。 庄诗妍走进屋子，就见那套按照她的要求打造的沙发榻上堆着两套垫子，一套淡绿色底布带着白色的绣花，一套米白色的底布绣着粉色桃花还有绿色的叶子。 庄诗妍上前左右看了看，指着那套绣着粉色桃花的说道：“就这套吧，现在入了冬天气变冷了，带着点粉色的看着暖和些，那一套绿色的等天气热起来了再换上。” 雨珍应是，招呼着汤圆两个人上前把不用的收起来，把那套粉色桃花的垫子铺在了榻上，又把一堆大大小小的抱枕围着榻边的围板一一摆放好。 看着一个温馨舒适的沙发榻成了形，庄诗妍笑着踢了鞋子直接躺了上去，懒洋洋地瘫在上面忍不住感叹道：“还是自己的家里舒服啊，我要早点儿搬进来住。” “姑娘，找人看了日子，一个是在后日，一个是在是十天之后，您看要选哪个？”雨珍笑着问答。 “十天太久，咱们就后日搬！”庄诗妍坐起来，手一拍果断决定了。 两日后，阳光甚好，是庄诗妍乔迁新居的大好日子。 算着吉时，镇国将军府所有的主子们都出动了，陪着庄诗妍从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出来，坐马车绕了一条街，来到了庄府门口。 有小厮上前点了鞭炮，噼里啪啦一阵热闹过后，庄诗妍喜气洋洋地带着大家进了门，带着众人四处参观了一圈，最后来到了她住的院子。 庄诗妍这个主人家热情洋溢地把大家都让着坐了，雨珍和汤圆忙上茶上点心，庄诗妍笑着说道：“老太君，夫人，日后你们常来坐，我叫汤圆做好吃的点心给你们。” 众人笑着说好，老太君和莫夫人各自拿出个荷包递给庄诗妍，说是恭贺她乔迁之喜，庄诗妍乐呵呵道了谢，双手接过。 -- 第246页 转头见莫苍只顾笑着喝茶，庄诗妍走到他面前一伸手：“哥哥，你的呢？” 莫苍笑着调侃道：“你的宅子，不也算是我的宅子？既然同为主人家，为何不是你给我送礼？” 莫苍这无赖的话，惹得一屋子的人都哄笑出声。 庄诗妍笑着嗔了莫苍一眼，竟然一时无法反驳。 见庄诗妍吃瘪的模样，莫苍愉悦地闷笑出声，把茶杯放下，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递到庄诗妍面前，笑看着她说道：“今年的俸禄都上缴。” 这话说的忒不见外，庄诗妍是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脸色一红，一时僵住。 莫夫人见庄诗妍不好意思，忙起身上前把荷包从莫苍手里抢下来，嗔了他一句：“好好的送个礼，整那些个没用的。” 随即把荷包塞到庄诗妍手上，笑着道：“好孩子，有银子不收白不收，莫理他。”众人再次笑出声。 庄诗妍提前就叫人准备了饭菜，留了莫府众人在她的新家热热闹闹地吃了顿乔迁宴。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非常正式地又从正门告辞离去，坐着马车绕了一圈回了镇国将军府。莫苍则留下来和庄诗妍说了会儿话，才从后门走了。 热闹了大半天的院子，再次安静下来，庄诗妍歪在榻上犯着困，忍不住有些遗憾的小声嘀咕着：“有了自己的家感觉可真好，可惜哥哥还不能来。” 庄诗妍窝在榻上睡了个长长的晌午觉，等到再次醒来天都黑了。 她抱着枕头坐在榻上，看着桌子上跳动的烛火有些发蒙，半晌才开口：“这天黑得这么早的吗？” 汤圆端了杯茶递给庄诗妍说道：“是啊，公主殿下，这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天可不就黑得早了。” 庄诗妍接过茶杯咕嘟咕嘟喝了，感叹道：“是啊，都快过年了。”想起上一次过年，还是在另一个地方熬到了半夜才等到哥哥回来，真真是恍如隔世，感觉那似乎是个梦一般。 庄诗妍喝了茶坐着正发呆，雨珍从外头走了进来，快步走到榻边，脸色有些紧张地小声说道：“姑娘，安德公公来了。” “安德公公？快请进来。”庄诗妍忙起身穿鞋下地。心道怕不是太子哥哥派安德来送礼的，也不知给她送点什么。 雨珍拉住庄诗妍，小声说道：“姑娘，太子殿下也跟着来了。” “什么？太子殿下也来了？”庄诗妍眼睛一亮，高兴地笑了。这还真是，她刚才还想着哥哥呢，哥哥就来了。 庄诗妍脚步匆匆就往外走，被雨珍一把拉住：“我的姑娘哎，您这头发还没梳呢，衣服好歹也换一身吧，这都皱巴了，就这么去见太子殿下有失礼仪啊。” 庄诗妍讪讪地笑了笑，心道自家哥哥何必讲究那么多。可也没敢说出口，由着雨珍帮她快速梳好头发，又换了身外衫，这才快步走去了外面的待客厅。 一进待客厅的门，就见太子殿下冯瑾煜穿着一身和旁边的安德一样的太监衣裳，正站在厅内四处打量着。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庄诗妍眉眼弯弯走过去，笑着问道。 一走近，庄诗妍就发现太子哥哥竟然又比她高了，忍不住憋笑看了看冯瑾煜的脚下。心道哥哥这又是穿着太监服，又是伪装身高的，这定是偷跑出来的吧。 冯瑾煜抬了抬眉，笑着问：“怎么，不欢迎？” “欢迎！那太子殿下，我这乔迁之喜，您就没有什么表示吗？”庄诗妍伸着手，笑着问道。 冯瑾煜凑近庄诗妍，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诗诗，你的宅子不就是我的宅子，同为主人，咱们就不必这么虚套了。” “……”庄诗妍一噎，太子哥哥这无赖的话，怎么听起来和莫苍哥哥先前说的话那么像的。 看着庄诗妍变脸，冯瑾煜哈哈哈大笑出声，听起来心情相当不错。冯瑾煜一边笑一边对着安德招手。 安德捧着一个盒子，恭恭敬敬递到庄诗妍面前：“公主殿下，这是太子殿下亲手为您做的。” 这不还是有礼物嘛，庄诗妍笑着瞪了一眼冯瑾煜，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喜欢逗她的。 庄诗妍满怀期待地接过盒子，好奇地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什么？点心？” 冯瑾煜靠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姿态闲适地拍了下桌子：“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庄诗妍把盒子放在桌上，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把那精致的木头盒子打开，一看清盒子里面的东西，庄诗妍眼眶刹那间就红了。 只见里面放了个手工风铃，庄诗妍眼睛湿润，小心翼翼地把风铃拿出来，举起来仔细看着。 一片一片的扇形贝壳由线穿成一个螺旋的模样，每一串贝壳下面都吊着一个小小的原木色木片，上面刻着“平安”“喜乐”“幸福”“健康”…… 庄诗妍转动风铃一一看过去，风铃叮叮当当发出声响，敲在她的心上，敲得她心中又暖又酸。 庄诗妍眼泪涌出来。这是她一直想要的贝壳风铃，虽然样子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但是她太喜欢了。 “可喜欢？”冯瑾煜问道。 “嗯！喜欢。”庄诗妍重重点头。 “没出息的样！在孤面前鼻涕眼泪的，忒没规矩，擦擦吧。”冯瑾煜一脸嫌弃地掏出个帕子丢给庄诗妍。 庄诗妍伸手接过帕子，瞪了一眼冯瑾煜，脸上挂着泪扑哧一声笑了：“谢谢太子殿下。” -- 第247页 “行了，别整那些虚的，不是有个院子说让我参观嘛，走吧，去看看。”冯瑾煜起身。 庄诗妍知道冯瑾煜出宫一次不容易，不想耽误他时间，忙把风铃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盖好，接过雨珍递过来的披风披好，带着冯瑾煜出门去。 在二人踏出门槛之际，屋子外院中的桃花树下一抹高大的身影闪身躲进了暗处。 “太子殿下您往这边走，天黑，您小心脚下。”庄诗妍故作殷勤地做着请的姿势，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俏皮。 冯瑾煜端起太子的架势，一甩袖子：“若阳公主请前面带路。”说完，往院中阴影处淡淡扫了一眼。 等众人出了院子，莫苍负手从暗处走了出来，脸色阴沉如水。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今天九点更不了，要晚一点，大概十一点左右，太晚了大家明天再看。鞠躬￣ 第105章 当太子冯瑾煜出宫的那一刻， 莫苍就得到了消息。当听莫九汇报说太子是奔着庄府去的时候，莫苍刹时黑了脸。 莫九问他可要中途把太子殿下拦回去，莫苍沉思一瞬摆了摆手， 吩咐莫九安排护卫紧紧跟着，莫要出了什么差池。 莫九领命而去，莫苍则掐着时间直接走到将军府后院墙，脚尖点地， 直接□□落在了庄府。 这边的护卫也是将军府这边调配过去的，听到动静闪身出来， 一见是自家主子， 都默默退了回去。 莫苍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走到了庄诗妍的院子，在太子前脚进了屋子那一刻， 莫苍后脚也跟着走进了院子， 站在院中侧耳仔细听着屋内的谈话。 他听到太子殿下送了庄诗妍一个叮叮当当会响的礼物，也听到庄诗妍语带哽咽颇为感动地说了句喜欢。 后来二人从屋子出来，又欢声笑语一起去参观什么院子。 隐在暗处，看着二人的背影， 莫苍的脸色越发黑得不能见人。 想起之前庄诗妍安排所有院子用途的时候， 只有一个院子没具体说明，只说后面再安排。 莫苍此刻再想起来， 才发现这几个院子的布局有些微妙。 庄诗妍的院子在中间，给他留的院子在左边， 而那个不明用途的院子离庄诗妍的院子也不远，在右边。 想必这右边的院子， 就是她现在带着太子殿下去参观的院子了。 莫苍眉头微蹙。这一左一右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小姑娘还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这个念头一起， 莫苍立马就摇了摇头否定了。暗道，这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原本当庄诗妍带着太子殿下走出院子的那刻，莫苍脚下动了动，下意识想跟着去看看，可作为男人的尊严，又迫使他停住了脚步。 莫苍手指摩挲了几下，抬脚出了院子走了，又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两府之间的那道小门处。 在翻过院墙的前一刻，莫苍对着跟过来的莫九吩咐道：“等太子殿下忙完，带人护送太子殿下回宫，若是无人发现，没必要露脸。” 莫九抱拳应是，转身而走。 莫十一有些着急地问：“主子，您不过去找庄姑娘了？太子殿下现在还没走呢。” “多事。”莫苍冷声斥道，随即一甩袖子平地而起，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墙头，空气中轻飘飘传来若有若无的一句话：“一个半大小子罢了。” 莫十一连忙□□追上去。 回了自己的院子，莫苍没有进书房，也没有进卧房，而是直接奔着库房而去。 进了库房，莫苍亲自上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四处一通乱翻。 莫十一几次要伸手帮忙都被莫苍给制止了，满脸不解地问道：“主子您这是在找什么，让属下帮您找那不是能快点嘛。” 莫苍看着被自己翻得乱糟糟的库房，站在地上半晌没说话，许久，手里比划着想形容一下，可又形容不出来，只是沉着脸说道：“你可见过什么东西，会叮叮当当的响，是女子喜爱的玩意儿。” 莫十一也费劲巴拉地比划着：“主子，我知道您说的什么，就是刚才太子殿下送给庄姑娘的那一个对吗？” 一听莫十一非常没有眼色地提起太子殿下，莫苍的脸色又沉了沉。 莫苍一见莫苍脸色不愉，忙讪讪地笑了笑，想往回找补，又比划比划，最后叹道：“主子，咱都没见过刚才那叮叮当当响的东西，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莫苍冷冷扫了一眼莫十一。 莫十一知道自己说了废话，又忙道：“主子，要不然让飞雪找机会看上一眼，照样画个图出来。” “不必。”莫苍冷冷说道，语气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不屑之意。 莫苍又拿眼神在库房四处扫了扫，随即转身出了库房，一边走一边吩咐：“召集人手开会。” 一听“召集人手”，莫十一神色一凛，应是就走。半刻钟之后，莫苍的书房内挤满了手底下的能人异士。 众人都是神色严肃，各个面上隐隐带了些激动，都眼巴巴看着莫苍，等着他吩咐任务。 可莫苍却靠在椅子背上，闭目养神，许久不开口。 众人看了看莫十一，频频给他使眼色。莫十一庄重点头，满脸严肃上前一步，抱拳恭敬问道：“主子，接下来可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兄弟们都闲得快长毛了，您尽管吩咐。” -- 第248页 莫苍睁开眼，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缓缓开口：“什么东西会叮叮当当地响，且是女子喜欢的？” 莫十一紧绷着的身体突然一软，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眼疾手快扶着前面的桌子才堪堪站住。心中暗道，主子搞这么大阵仗，原来是为了这啊。 众人皆是面露疑惑之色，有人开口问道：“敢问将军，此物作何所用？” 在莫苍眉头微蹙起来之前，莫十一极有眼色地先一步开口：“主子做事自是深有用意，我等只需尽心尽力办差就好。” 莫苍没说话，淡淡扫了莫十一一眼，面露满意之色，微微颔首。 想到今日朝堂之上，众人听闻的南月国即将有人来访，且来访之人还是南月国公主这一消息，众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将军口中此物，来日必有大用处。 随即众人不再多问，众说纷纭地出起了主意，屋内一时沸沸扬扬，场面热闹不已。 “将军，末将以为，那叮叮当当响，又是女子喜欢的物件，定是手镯脚串一类的。” “主子，属下以为，那应当是一种特殊的鼓。” …… 众人七嘴八舌，乱糟糟地给出了一堆意见，有说饰品的，有说乐器的，有说挂件的，可莫苍却一直没有点头。 突然，一个一直沉默的谋士说道：“莫将军，在下曾见过一物，不知道是不是您要问的东西。” “说来听听。”莫苍手指轻扣椅子扶手，点头说道。 “几年前，在下曾经在沿海一带游历，见到过当地的居民会用贝壳串起来挂在窗户上，风一吹，就会叮叮当当的响。”谋士说道。 “贝壳？”莫苍微微蹙眉，仔细回想着之前听到的声音。 沉思一会儿，莫苍坐直了身体，吩咐莫十一：“你去库房，把之前那东海商人送的那个什么摆件拿出来。” 莫十一领命，快步走出去。不过片刻，手里就搬了一个硕大的贝壳做的扇形摆件走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摆在莫苍的面前。 莫苍伸手摸上摆件问那个谋士：“你说的那个东西，可是这种东西做的？” “正是。”谋士答道。 “你可会做？”莫苍问道，随即指了指桌上的笔墨纸砚，改了口：“你画个图出来给我。” 谋士擅长画作，当即提笔勾勒了一副简易又逼真的草图，恭敬地递到莫苍的手里。 莫苍看着草图，耳边又响起之前听到的叮叮当当的响声，嘴角慢慢勾起，对众人挥了挥手。 众人见任务完成，都恭敬异常默默地退了出去。 莫十一把众人送出门去，转身回来的时候就见他家主子，他家骁勇善战驰骋沙场的主子，正面带微微笑意，抱着那硕大的摆件，小心翼翼地从上面往下抠贝壳，这一眨眼的功夫，桌上已经摆了一小堆了。 莫十一嘴角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有心上前劝上一句，人家太子殿下送这东西你也送，这也忒没新意呀。 但看着他家主子兴致勃勃，干劲十足的样子，莫十一打死没敢开口。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针线，锥子？”见莫十一毫无眼力见，傻呆呆地站在门口，莫苍冷声说道。 “是。”莫十一脸色一凛，转身就走。可刚走出门去，就无声狂笑，笑着笑着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庄府内，庄诗妍带着冯瑾煜去了特意给他留的院子，留了众人等在门口，二人独自往屋子里走。 飞雪想起先前扫到的那一抹高大的身影，抬了抬脚想跟着，可下一刻又顿住，有些为难。 庄诗妍看到这一幕，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她背着太子哥哥派来看着她的汤圆，偷偷跑去找莫苍哥哥她倒觉得没什么。 反正莫苍哥哥是自家男人嘛，和他待在一处又怎么了，只要她喜欢，莫苍哥哥也喜欢就好，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两世的经历让她明白，人生苦短，生命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何必为了那些莫须有的礼数，而违背自己的心意，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太子哥哥那里如果知道了生了气，她撒撒娇耍耍赖也就好了。等太子□□后娶了媳妇儿，就会理解她了。哎，可怜的光棍啊。 可是，莫苍哥哥这里不行，她一丁点儿都不想让莫苍哥哥有什么误会，更不想让他心里有任何的不痛快。 庄诗妍对着汤圆招了招手：“汤圆啊，你进来，看待会儿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你好伺候着。” “是，公主殿下。”汤圆乐呵呵地跟了进去。 飞雪见状，明显松了一口气，转身站好，和雨珍安德一起候在门口。 冯瑾煜进了屋子左看右看，不住地点点头。 “怎么样，太子殿下您可还满意呀？”庄诗妍笑意盈盈地问道。 “不错，和我画的图差不多了。”冯瑾煜面带笑意说道。 庄诗妍得意的一扬脸：“那是，也不看是谁办的事儿。” “行了，别得意了。花了多少银子啊，我给你报账。”冯瑾煜坐在椅子上说道。 “真的吗，太子殿下。”一听又有银子收，庄诗妍眼睛亮亮的，忍不住搓了搓手。 “逗你的，财迷样。”冯瑾煜笑着道，随即站起身：“行了，礼物送到，院子也看了，我该回去了。” -- 第249页 庄诗妍知道他出宫不容易，也不多留，只是有些心疼地问道：“太子殿下，出宫很麻烦吧。”这储君也不是人人能当的，在那高高的宫墙里头，连出来一趟都不容易。 哥哥那么向往自由的人，以后却偏偏要做一个最不自由的人。怕是那仗剑走天涯的梦想，终究只是个梦想罢了。 察觉出庄诗妍有些失落，冯瑾煜大概猜到原因，挑了挑眉，抬了抬脚上的鞋，笑着说道：“也不算太过麻烦，我这忽高忽低的，至今无人知道我的真实身高，整个皇宫里的人都被我整蒙了。” 庄诗妍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哈哈直接笑得弯下腰去，那一点愁绪烟消云散。 冯瑾煜抬脚就走，一脸嫌弃地说道：“行，自个在这傻乐吧，我走了，不必送。等腊月二十九我再过来。” 冯瑾煜说完，又对着汤圆招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说。”汤圆颠颠跟上。 庄诗妍捂着肚子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等追出去，冯瑾煜的人影都不见了。 飞雪和雨珍都面带好奇看着庄诗妍，不知道她刚才为什么笑得那么大声。 庄诗妍嗔道：“我刚才都笑得快厥过去了，你们怎么也不进来扶我一把？” 雨珍笑着道：“姑娘，是太子殿下吩咐的，说不要打扰您，让您笑个够。” 庄诗妍在心中暗骂了句狗哥哥。骂完一拍脑门：“完了，我忘记把小古叫过来给太子殿下看看了。” 随即想起冯瑾煜说腊月二十九再过来，心道又要等上一个多月了。 当天晚上，庄诗妍睡得无比心安，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睡梦中几次都哈哈哈笑出了声。 大半夜的，万籁寂静，突然响起一阵一阵哈哈哈哈的笑声，愣是把守夜的小汤圆吓了个够呛，抱着枕头蒙着被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愣是没敢再睡。还是第二天一早雨珍过来，才算把这可怜的孩子给解救了。 等庄诗妍起床收拾妥当，雨珍把这事儿说给她听，庄诗妍嘴里的一口茶水悉数喷了出去，扶着桌子哈哈哈笑了半天：“汤圆这是把我当成鬼了嘛，哈哈哈。” 雨珍面无表情地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茶水，摘掉眉毛上的一片茶叶，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姑娘，奴婢最近是差当得不够妥当吗？您要罚要打，还请明着来，奴婢受得住。” 庄诗妍这才注意到雨珍那一脸的茶叶碎渣，这下更是笑得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倒在了榻上，起都起不来。 等莫苍手里拿着个盒子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看着庄诗妍那一副笑得不能自已的可人模样，也跟着笑了。 “哥哥，快来，快来扶我一把，哈哈哈！”庄诗妍歪在榻上对着莫苍伸出手。 莫苍把盒子放在桌上，走过去坐在榻上，伸手把那笑得花枝乱颤的人捞起来，在她后背上轻轻摸着帮她顺着气，好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莫苍不问还好，一问庄诗妍又笑倒在他身上，一边笑一边说：“哥哥，我昨晚上做梦笑了，汤圆以为闹鬼，吓得够呛。还有雨珍，雨珍被我喷了一脸的茶水，哈哈哈……” 莫苍刚才一走进来就看见了雨珍那一脸的狼狈，猜到怕是如此。 莫苍嘴角含笑，看着趴在他胳膊上笑得直发抖的庄诗妍，满眼宠溺。 等庄诗妍好不容易笑够了，才想起来问道：“哥哥，你不用上朝的吗，怎么这时候过来。” “嗯，今日沐休，过来看看你。”莫苍笑着道。 随即起身，把刚放在桌子上的个盒子拿过来，递给庄诗妍，语气随意：“我昨日去库房找东西，无意发现了这个，看着怪有趣的，想着或许你会喜欢，就顺便拿了过来。” “这是什么？”庄诗妍一边问一边打开了盒子，一打开就愣住了。盒子里面摆着一个用贝壳穿起来的风铃。 庄诗妍把风铃拿了起来，慢慢举高。从长到短两层螺旋状，每一串贝壳最下端各自缀了一个硕大的珍珠，晃来晃去，上面隐隐刻了什么。 庄诗妍伸手捏住一颗珍珠，仔细看了看，是个“平”字。再拿下一颗，是“安”，再往下，“顺”，“遂”，“喜”，“乐”，“无”，“忧”。 刚好八颗珍珠，上面刻了八个字“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庄诗妍视线扫向依然摆放在桌子上昨晚冯瑾煜送的那个盒子，眼眶瞬间红了。 太子哥哥想她“平安喜乐，幸福健康”，莫苍哥哥想她“平安顺遂，喜乐无忧”，两个人是商量好想让她哭嘛。 “哥哥，你从哪来的这个？”庄诗妍把风铃小心翼翼放回盒子，拉着莫苍的手问道。 “许多年前闲来无事做的，可还喜欢？”莫苍淡笑着问。 庄诗妍细细打量莫苍那微微发红的眼底，略带憔悴的面容，又细细摸了摸他左手食指，心中又酸又胀，一双黝黑的眼睛湿漉漉地笑着点点头：“哥哥，谢谢你！这个礼物我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莫苍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嘴角勾起一抹弧线：“喜欢就好，那你拿着玩儿，哥哥还有事忙，就先回去。” 庄诗妍点点头，嘱咐道：“哥哥，你不要太累了。” 莫苍神情一滞，随即笑着道：“好。” 莫苍出了院子门，莫十一迎上来小声问道：“主子，庄姑娘可还喜欢？” -- 第250页 “嗯。”莫苍微微颔首，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意。 莫十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也不枉费您辛苦熬了一个晚上，手指还扎了不知道多少个洞。” 莫苍但笑不语，左手食指细细摩挲了几下。 莫十一又叹气道：“主子，只是可惜，您不让属下张扬，非说是您多年前无意做来玩的。属下就不明白了，这么跟庄姑娘说，那您这份心意，庄姑娘不就不知道了，您废了那么大劲儿，图个什么啊。” 第106章 莫苍走后， 庄诗妍坐在榻上，看着面前盒子里那个贝壳和珍珠做的风铃，又开心又有些愧疚。 开心的是， 莫苍哥哥想必是知道了太子哥哥送了她风铃，知道她喜欢，这才也给她做了一个吧。 只是不知道莫苍哥哥为何不肯说是他熬夜做的，看他那泛着红血丝的眼睛， 眉宇间难掩的疲惫之色，还有那带着薄茧的手指头上的不平， 猜都猜得到是莫苍哥哥连夜做给她的。 愧疚的是， 怕是太子哥哥来访，莫苍哥哥心中多想了。 虽然他刚才来的时候对太子殿下到访一事一个字都不曾提起， 更没有表露出丝毫不信任。可她就是知道， 莫苍哥哥一定是多想了。 但她却不能把和太子哥哥的关系，和莫苍哥哥说实话，真的觉得很对不起莫苍哥哥。 庄诗妍抱着膝盖坐在榻上，看着风铃发呆。心里又甜蜜， 又微微有些发酸。如果日子能够一下子到明年这个时候， 那该多好。 “公主殿下，莫将军送的这个风铃， 和太子殿下送的那个看起来有些像！”雨珍走进来，看了看说道。 “把那个也拿过来。”庄诗妍指了指桌上的那个盒子。 片刻之后， 两个盒子打开摆在了一起，庄诗妍左看看右看看， 只觉得心中暖洋洋的。 “姑娘，可都要挂起来？两个都怪好看的。”雨珍问道。 “嗯，都挂起来吧， 就挂在榻上边，这样我一抬头就能看到。”庄诗妍指了指头顶上说道。 雨珍应是，转身去找了锤子和钉子，又拿了绳子，回来伸手就先去拿太子殿下送的那个。 “等一下，”庄诗妍伸手按住雨珍的手，想了一下说道：“这个先放着吧，挂那个就好。” 太子哥哥的心意，她放在心底就好，不必四处张扬。 可莫苍哥哥的心意，她想天天看着，这样，想必莫苍哥哥也会高兴些吧。 雨珍也不多问，笑了笑应好，一阵忙活把莫苍送的那个缀着珍珠的风铃挂好了。 等莫苍吃了晚饭，提着点心再过来看庄诗妍的时候，就见榻上面挂了他做的那个贝壳挂件。 庄诗妍正跪坐在榻上仰着头，伸着手轻轻地碰一下碰一下，那贝壳挂件轻轻晃悠，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视线快速四下扫了一眼，没见到另外那一个，莫苍嘴角压不住地向上勾起，神情愉悦。 庄诗妍听到动静看过来，正对上莫苍那含笑的眸子，她也忍不住眉眼弯弯地笑了。 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底，庄云松成亲的前一天。 原本莫苍打算陪着庄诗妍一起去的，可却因为南月国使团的到访，莫苍当天要出席欢迎宴席，只好让飞雪和莫十五带着几名护卫陪着庄诗妍一起去庄家村。 念及庄家村也没那么多地方住，庄诗妍就留了汤圆在家，只带了飞雪和雨珍，再加上莫十五几个护卫。 莫夫人张罗着要亲自去给亲家道喜，却被莫苍劝住了，说是心意到了就好，若是她过去怕只会让庄家人忙上加忙。 莫夫人一琢磨也是，和莫苍商量着包了个合适金额的礼金，让庄诗妍帮着带去，又捡了一套低调又贵重的头面一起带上，说是给新媳妇儿的礼物。 庄诗妍一一接过，笑着代庄家人郑重道谢，带着众人出发。 一行人是晌午到的庄家村，庄家人喜气洋洋地把庄诗妍迎了进去。 因着晚上就有一顿宴席，庄家来了不少亲戚邻居都在帮忙准备吃食，外头临时搭了个大棚子生起了炉子，可人也没坐下，除了新房，各个屋子都挤满了人。 刘香庄远志夫妇面带喜色忙得脚不沾地，庄二叔庄二婶也都跟着东跑西跑忙个不停。庄云松和庄云柏两个堂兄弟则带着村里的年轻后生们，在村子里四处去借着桌子凳子为了明日的正宴做准备。连最小的庄云鹤都四处跑腿送信传个话什么的，忙个不停。 庄诗妍四处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一处安静可以坐一下的地方。 而且不管走到哪里，都因为她的公主身份引起一阵轰动。每次都是雨珍大声劝说，说今日她家姑娘只是以庄家姑娘的身份回来参加喜宴，不必跪不必行礼，这才算是把那些要请安的村民邻居们给拦住了。 刘香见状跑过来，拉着庄诗妍说让她去庄二叔家找庄云芝，两个没出嫁的姑娘家躲起来说说话就好，用不着她们帮忙。 庄诗妍见自己在这是真帮不上什么忙，还被各种目光打量得浑身不自在，从善如流地带着飞雪和雨珍出了庄家，去了庄二叔家。护卫们也都跟了去。 庄云芝正在家里绣嫁衣，见庄诗妍来了，高兴地把人往里让。 又道天气冷，把护卫们也都热情地往堂屋里让着喝茶，莫十五带头客气地拒绝了。 庄诗妍知道这些护卫们各个内力深厚，冷是冷不着的，且他们有自己的规矩，也不强求。吩咐雨珍给他们倒杯热茶喝，就跟着庄云芝去了里间说着话。 -- 第251页 “云芝姐姐，你这嫁衣可真好看。姐姐，我记得你是十天之后的婚期？”庄诗妍拿起桌上摆着的绣得差不多的嫁衣问道。 庄云芝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点点头说道：“我成亲那日，你可要过来。” “那是自然的，我只有你这一个姐姐，定是要来的。”庄诗妍笑着说道，摸着那大红的嫁衣有些爱不释手。 庄云芝问道：“诗妍妹妹你呢，你的嫁衣开始绣了吗？” 庄诗妍想到自己那遥远的婚期，摇了摇头：“我的，还不急。” “不急？”庄云芝有些疑惑地问道。 “……姐姐，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日后我再告诉你吧。”庄诗妍如是说道，她不想又扯个谎回头又得往回圆。 庄云芝心道怕是将军府那头有变，当下不再问，只是拉着庄诗妍说着别的。 庄诗妍怕自己回去庄家再给填什么乱，就一直留在庄二叔家没走。 晚饭时，刘香和庄二婶提着两个大食盒，把众人的饭菜都提了来。刘香连连跟庄诗妍说着她太忙了，没把闺女照顾好。庄诗妍拉着刘香的手笑着说，自家亲闺女不必说那见外的话，刘香这才笑着又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当晚，庄诗妍就直接留在了庄二叔家，和庄云芝挤在一起睡了一晚。 第二天，还是在庄二叔家待了半天。直到吃过晌午饭，庄诗妍特意换了一身深色略微带着些老气的衣裳，又让雨珍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带了根普通的玉簪，这才和同样低调打扮的庄云芝心照不宣相视一笑，一起出了门，赶在新娘子进门之前到了庄家。 院子里搭起的棚子里摆了二十来张桌子，到处都是人。在这冷风直刮的冬天里，却四处洋溢着热火朝天的热乎劲儿。 一行人尽可能低调地进了院子，庄诗妍让雨珍带着她的礼金，莫苍的礼金，镇国将军府的礼金去西厢房写礼账的先生那里上账。 自己则跟庄云芝和飞雪绕到了后院。 庄诗妍看着不远处的大山，想吹两声哨子，可听着前院的人声鼎沸还是放弃了。 在后院房根底下背着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就听前院响起欢快的唢呐声，庄诗妍看了庄云芝一眼，笑着说道：“新娘子来了。” 几人又来到前院，就见新娘子已经下了轿，庄云松一身大红外衣，身上系着大红花，满面春风地牵着红绸带着新娘子往东厢房的新房走。 见新娘家送嫁的人呼啦啦地都跟了上去，庄诗妍和庄云芝都自动自觉地往后让了让，相识一望都笑了，庄诗妍说道：“成亲可真热闹啊。” 这还是庄诗妍两辈子第一次参加婚礼，觉得好奇不已，很想亲自跟进去看一看，可奈何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都挤到了门口把路都堵上了。 看着庄诗妍那眼巴巴的样子，庄云芝只觉得好笑，拉着庄诗妍的手又往后退了退，笑着说道：“不用着急看别人的，等你自己成亲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庄诗妍想象了一下自己成亲的情景，微微红了脸，抿着嘴笑了。 庄家院子热热闹闹一片喜气洋洋，一直到吃过晚饭，新娘的娘家人离开，村里的村民们也都三三两两散去，只剩下一些留下来帮忙的婶娘婆子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收拾残局，庄家院子才算安静了下来。 庄诗妍问刘香可要帮什么忙，刘香笑着说不用，又把她和庄云芝赶去了庄二叔家。 夜晚，熄了灯。 庄诗妍和庄云芝姐妹两个背靠着背窝在被子里，屋内一片寂静。 许久，庄诗妍小声地问：“云芝姐姐，你怕不怕？” 庄云芝用带着些睡意的声音问道：“怕什么？” “……成亲，”庄诗妍欲言又止，夜色的掩盖下一张小脸先红了个彻底，小小声嘟囔一句：“洞房。” “为何要怕？”庄云芝迷迷瞪瞪地只听到成亲二字，打了个哈欠问道。 “……”庄诗妍想到之前几次和莫苍的亲吻，莫苍那明显的身体变化，脸色更红，暗道自己和云芝姐姐比，简直太不纯洁了。 “嗯？”庄云芝又打了个哈欠，回手轻轻推了推庄诗妍。 “没、没什么。”庄诗妍捂住了脸支吾着说道。 庄云芝听出庄诗妍语气里的不对劲儿，可实在太困也没多想，强撑着安慰着道：“不必怕，成亲有什么好怕的，你家莫将军人品好相貌好，身居高位，又魁梧高大，定是会护好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魁梧高大，一听这几个字，庄诗妍心尖尖忍不住一颤。呜呜呜，云芝姐姐会不会安慰人，就是因为莫苍哥哥魁梧高大，她才怕好不好。 第二天，庄诗妍早早地就回了庄家，刚好赶上新嫂子江玉莲正在给刘香和庄远志敬茶。 等轮到和庄诗妍相互见礼，庄诗妍把自己准备的两套首饰递给了江玉莲，笑着说道：“嫂嫂，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江玉莲看了看庄云松，见他点头，满面笑意又有些局促地伸出双手接过：“多谢妹妹。” 江玉莲去旁边拿了个包袱过来递给庄诗妍：“这是嫂子自己做的两双绣鞋，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庄诗妍真诚道谢，笑着接了。又把莫夫人准备的那套头面也送上，江玉莲诚惶诚恐地收了，请庄诗妍代为转达谢意。 庄诗妍又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庄云松：“大哥，这是太子殿下托我带给你的一点儿心意。” -- 第252页 庄云松一听，脸上神情激动，两只手在衣服上搓来搓去愣是没敢接。 庄诗妍把荷包塞到他手里：“也没多少，两百两银子。太子殿下说，你是我的大哥，现如今他又管我叫着姐姐，所以算起来也是一家人了，你成婚大喜他不能亲自来，就托我带了过来给你，还望你不要推拒。” 庄云松颇为动容，举着荷包就对着庄诗妍鞠躬施了一礼：“还望妹妹代我多谢太子殿下，就说只要太子殿下有用得上我庄云松的地方，我庄云松在所不辞。” 庄诗妍笑着点头，表示一定把他的谢意带到。 众人坐下来一起吃了早饭，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庄诗妍起身带着众人告辞离开了庄家。 马车渐行渐远，庄诗妍掀开车帘向后看着，又频频看向天空，可却一无所获。 等庄诗妍回到庄府，一进自己的屋子就见莫苍已经等在那里。 此刻正靠坐在她那绣着粉色桃花的榻上，手里端着杯茶优哉游哉地喝着，一边喝茶一边抬起修长的手臂，摆弄着那叮叮当当响的贝壳风铃。 “哥哥，你来了。”见到莫苍，庄诗妍心中欢喜，眉眼弯弯地笑了。 可下一刻，突然想起前一晚，自己胡思乱想的那一堆关于成亲洞房的事，忍不住脸一红，竟有些不敢看莫苍那带着些火热地目光。 “过来。”莫苍放下茶杯，对着庄诗妍伸出手。 庄诗妍微微低了头，缓缓走了过去，踢了鞋子坐在了榻上。 莫苍握住她的手，来回摩挲着帮她取暖，嘴角慢慢勾起，嗓音低沉而动听：“你大哥成了亲？” 第107章 一听莫苍的语气， 庄诗妍想到之前两个人说起等庄云松成了亲之后再商量婚期，心里一揪，也顾不得再害羞， 忙拉着他的手笑着说道：“哥哥，我云芝姐姐十日后成亲，到时候我还要再回一趟家的。” 莫苍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眼眸深邃盯着庄诗妍那带着甜甜笑容的脸， 半晌，忽地低笑了声：“好。” 庄诗妍松了一口气， 暗道再给她十天， 十天之后她一定想出个好的说辞来，只希望这十天过得慢一些。 可日子就是这样， 你越想让它过得慢， 它就越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庄云芝成亲的日子也到了。 庄诗妍带着飞雪和雨珍在将军府的护卫们的护送下，去了庄家村给庄云芝添妆。 看着庄云芝一身大红嫁衣，一张本就清丽的脸因上了妆而更加明艳动人， 庄诗妍打心眼里替庄云芝高兴， 拉着她真心夸着她好美。 庄云芝在盖上盖头之前抱着庄诗妍一边掉泪，一边不停地说着谢谢。庄诗妍也跟着湿了眼睛， 怕庄云芝哭花了妆容，故意说着逗趣的话， 姐妹二人抱在一起一边笑一边掉着眼泪。 终是在喜婆的催促下分开，庄云芝的盖头被盖上， 在喜婆的搀扶趴在了同样红了眼眶的庄云柏背上，由他这个兄长背着送上了花轿。 新郎彭临山也是一身大红，浑身上下洋溢着喜气， 在庄云芝上花轿前的那一刻伸手扶了一把，两个人的手碰到一起，彭临山那张带着伤疤的脸莫名地红了。周围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声。 庄诗妍也忍不住抿着嘴乐了。心道，没想到这长得有些唬人的新姐夫还挺容易害羞的，看她家莫苍哥哥就大方多了，从来就没有脸红过。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她家莫苍哥哥太过老练了，这么想着，庄诗妍在心底哼哼了两声。暗自决定等她一回到家，就要抓着莫苍哥哥拷问一番，问他是不是之前有什么经验，每次和她亲亲才能那么脸不红心不跳的。 想是这么想，可等着庄诗妍跟着送亲队伍一道回了京城，吃了喜宴回到家，就立马又怂了。 她一进门，摘了大氅就问在家的汤圆：“将军来过没？” 汤圆把大氅收好，摇摇头说道：“公主殿下，将军还不曾来过。” 那就好，那就好！庄诗妍拍拍胸口，张罗着赶紧洗漱睡觉。心道躲过一天算一天。 汤圆最近长得有些圆乎乎的小脸上满是不解：“公主殿下，这还早啊，再说您不是每天都等莫将军过来坐坐，说会儿话的？” “今日不等了，我这跑了一大天了，都快累散架了。”庄诗妍说道，随即坐在了榻上，伸了伸胳膊，又捶了捶腰。 心中却暗道，就是因为莫将军他要来，她才要赶紧躺下啊。不然待会儿谈论起婚期那么严肃的问题，她、她、她有些怕啊。 可庄诗妍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外间响起了莫苍那低沉悦耳的声音：“你们姑娘呢？” 雨珍的声音响起：“莫将军，姑娘在屋里。” 啊啊啊！来了，来了！庄诗妍在心底无声尖叫。 来不及多加思考，庄诗妍跳下榻，颠颠颠跑去床边，甩了鞋子就爬到床上，往被子里一钻蒙住脑袋，装睡。 莫苍迈着大长腿一走进门，还没走上两步迎面就甩过来一只绣鞋，他那一向岿然不动的俊脸上微微有些裂痕，忙伸手捞住。 随即看向床上那刚刚扯上去的被子，还有那被子下一起一伏的小鼓包，莫苍嘴角慢慢勾起。 小汤圆像是被吓到一般，一脸震惊地站在地上，看了看床上悄无声息的公主殿下，又看了看莫将军手里拿着的公主殿下的鞋，张了张嘴结巴了：“莫、莫、莫将军。”都忘了施礼。 -- 第253页 “嗯，你们公主殿下呢？”莫苍举了举手里的鞋子，满眼笑意地问道。 “回、回莫将军的话，公主殿下她、她、她睡着了！”汤圆神色一凛，脊背一挺，鼓足勇气说道，说完还伸手指了指床上那不停起伏的鼓包。为什么莫将军明明在笑，可她竟然觉得腿有些发抖。 “好，那我明日再来。”莫苍往床边走了一步，说道。 汤圆没敢说话，却大义凛然地往前一挡。既然公主殿下不想见到莫将军，那她死也要把莫将军拦住。 莫苍淡淡扫了一眼汤圆，把手里的鞋子塞到她手里，转身就走。 听着莫苍重重的脚步声走远，庄诗妍猛地把被子掀开，小声嘟囔着：“可把我给憋死了。” 汤圆站在床边，拼命跟庄诗妍使着眼色，伸出那只空闲的手就去捂庄诗妍的嘴。 “呜呜，干嘛。”庄诗妍把汤圆的手扯开，坐了起来，可一坐起来就傻眼了。 就见莫苍正坐在床对面桌子边的椅子上，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呵呵，哥哥，你来了。”庄诗妍冲莫苍尴尬地傻笑了两声，随即瞪了一眼汤圆，凶道：“汤圆，莫将军来了，你怎么都不叫我的？” 这番颠倒是非，惊得汤圆一脸愕然，嘎巴嘎巴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行了，这次我就不怪你，下次但凡莫苍哥哥来了，你就立马叫醒我知道吗？”庄诗妍说道，随即又伸手一指汤圆还拿在手里的鞋：“你这拿着我鞋干什么，放地上啊，我得穿呢。” 汤圆哦了一声，把庄诗妍的鞋放在了地上，退到了一边。低着头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该跟太子殿下提一下，要不再给她涨半个月的月银？伺候公主殿下这差事，不太好干啊，总觉得随时又掉脑袋的可能。 莫苍偏头低声闷笑了几声，随即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才把那越扬越高的嘴角往下压了压。 庄诗妍穿上鞋子走到莫苍对面的椅子上坐了，殷勤地给他续了杯茶：“哥哥，你喝茶，喝茶。” 莫苍看着庄诗妍过于热切的态度，过于甜腻的笑容，却没有端起茶杯，脸上的笑意微微敛了敛，对着汤圆挥挥手：“出去。” 汤圆看了一眼庄诗妍，庄心妍点了点头，汤圆儿退去了外间。 莫苍目光带着些许灼热看着庄诗妍，手指微微摩挲着，终是柔声开口说道：“妍儿，如今，你大哥成了亲，你云芝姐姐也完婚了，我们二人的婚期，是不是该商量商量，提上日程？你也知道，哥哥年岁不小了。” “哥哥，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庄诗妍微微低了头，目光躲闪着避开了莫苍那烫人的目光，两只手揪扯着自己的衣摆。 “那妍儿是何意，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年前来不及了，过了年，正月可好？”莫苍手指轻扣椅子扶手柔声问着，语气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诱哄。 “哥哥、”庄诗妍睫毛轻颤了几下，抬眸看了一眼莫苍，一咬牙说道：“哥哥，我们能不能晚一些成婚？” “晚到何时？”莫苍轻扣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庄诗妍看着莫苍那双带着热切的眼眸，终是没把明年年底几个字说出来，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还没想好，只是能不能过了年再说，等我再长大一岁，现在成亲，我有些怕。” 庄诗妍把这些天想好的说辞，也算是她心底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怕什么？”莫苍似是不解，微微蹙了下眉头，想了一下柔声宽慰道：“怕婚后和母亲相处？妍儿，祖母和母亲的为人你都知道，她们宠着你都来不及，又怎会让你为难。” “哥哥，不是，老太君和夫人对我好我都知道的，我不是因为这。”庄诗妍说道。 “那是怕什么？”莫苍追问道。 庄诗妍红了脸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怕你。” “怕我？”莫苍更加不解，长臂一伸把庄诗妍从桌子对面拉起来扯到自己面前，“怕我婚后对你不好？” 庄诗妍红着脸摇摇头。 “怕我纳妾？我不是和你说过，这辈子只有你一个，我已心满意足。” 庄诗妍再次摇摇头，脸色越来越红。 莫苍看着小姑娘那羞得不能见人的模样，疑惑更甚，见她目光躲闪都不敢和他碰触，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语气带了些霸道：“究竟怕什么？” 庄诗妍咬了咬嘴唇，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软绵绵地说道：“哥哥，我怕、洞房。” …… 莫苍一愣，转瞬，胸腔震动愉悦地闷笑出声，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庄诗妍恼羞成怒，把下巴从莫苍手里挣出来，瞪了他一眼，又推了他一把。 莫苍强忍着笑，伸手揽住那想要跑的小姑娘，额头抵着她的，嗓音低沉微微带着些暗哑：“就为这，就不想那么快成亲，嗯？” 庄诗妍眼神不受控制地往莫苍腰间扫了一眼，偏过头哼了一声。她这可算不上借口，谁让莫苍哥哥那么吓人。 莫苍大手在庄诗妍背后用力搓了两把，满眼宠溺，终是叹了口气：“傻姑娘。” 庄诗妍眼波流转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一眼莫苍，给了个你才傻的眼神。 莫苍抬手拉了把椅子过来放在自己面前，扶着庄诗妍坐好，两只手搭在椅子背上把人圈住，郑重其事，语气真诚：“妍儿，哥哥跟你保证，哪怕成了婚，在那件事上，我也绝对不会强迫你一丝一毫，我会等着你不怕，等着你愿意，可好？” -- 第254页 庄诗妍没想到莫苍给出这么体贴的承诺，瞬间感动得要掉眼泪。她眼眶湿了，脑袋蒙蒙地就点了点头，点到一半突然想起还没过太子哥哥那一关，又及时停住，吸了吸鼻子说道：“哥哥，能让我好好想想吗？” “可以，要想到何时？”莫苍伸出拇指在庄诗妍眼角擦了擦，柔声说道，“不要让哥哥等太久，可好？” 庄诗妍想到下一次见太子哥哥，要到年二十九她过生日的时候，于是说道：“哥哥，过了年，我就给你答案好吗？” 第108章 可是还没等到过年， 庄诗妍就被皇后娘娘派人接进了宫，说是宫里要举办宴席，庄诗妍作为有封号的公主， 理应出席在宴席上陪一下南月国来的公主。 莫苍冷着一张脸，亲自把庄诗妍送进了宫。 两个人走在宫里，庄诗妍伸手扯了扯莫苍的袖子，小声问道：“哥哥， 你怎么了？” “那南月国来的人，你要当心。”莫苍伸手扯住庄诗妍的手， 微微用力握了握。 “哥哥你不用担心我， 飞雪不是跟着我呢嘛，再说我也不是个软包子。”庄诗妍握了握拳微微挥了两下， 一张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自信。 见状， 莫苍不禁想起半年前二人初次见面，小姑娘把人打得七零八落，自己反倒受了惊吓，扑在他怀里一边哭个不停一边还告状。 莫苍忍不住低低笑了声， 笑着说道：“是， 我们妍儿厉害着。” 庄诗妍得意的一扬脸：“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媳妇儿！” 莫苍哈哈大笑出声。 不远处走过一队面无表情正在巡逻的禁军， 听到莫苍的笑声，齐刷刷转过头来， 面露愕然，脑袋半天没转回去。 莫苍面带笑容扫了一眼过去， 禁军们这才又皆是神色一凛，齐刷刷把脑袋转了个方向，当做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往前走。 庄诗妍也看到了这一幕， 忍不住叹了口气笑着说：“哥哥，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这么怕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莫苍攥了攥庄诗妍的手摩挲了下，语带笑意地说道：“都是些怂货。” 庄诗妍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真的是太怂了。”她这么胆小的人，从来都没有怕过莫苍哥哥。 …… 走在二人身后的雨珍和汤圆默不作声对望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不服气。她们可不是怂货，实在是莫将军对着她们的时候，那一身煞气太过骇人了。 莫苍把庄诗妍送到栖凤宫，去拜见了皇后，又拜托皇后娘娘照顾庄诗妍，这才离开去见皇上。 皇后拉着庄诗妍的手，说晚上有晚宴，到时候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席就好，其余时间自己去玩吧。 庄诗妍从栖凤宫出来，先是回了自己住的悠然殿，脱了大氅，踢了鞋子坐到榻上，吩咐雨珍：“把太子殿下送我的那个风铃拿出来挂上。” 进宫之前，庄诗妍想起自家哥哥那动不动就黑脸的性子，识时务地把那一直收在柜子里的风铃也一起带了进宫，寻思着先讨他开心，然后再跟他商量看，能不能让她早点成亲，莫苍哥哥那里还着急等着她回话呢。 皇上的身体最近越来越不好，每日把冯瑾煜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舍不得浪费一时一刻。 冯瑾煜现在每日除了上朝，开始代皇上处理一些朝政，更是要批阅几乎大部分的奏折，经常是忙到深夜。 知道庄诗妍今日进宫，冯瑾煜忙里偷闲，趁着皇上午间小憩的空档，饭都来不及吃就赶来悠然殿见她。 庄诗妍见冯瑾煜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忙起身迎了上去：“太子殿下，您可吃了饭了。”庄诗妍已经派汤圆去东宫转了一圈回来，知道冯瑾煜最近经常忙到半夜才回。 冯瑾煜笑着说道：“还不曾，不急，我待会儿要回去陪皇上吃，过来看看你。” 二人多日不见，庄诗妍见冯瑾煜本来就瘦的脸竟然更瘦了，忍不住有些心疼，忙吩咐汤圆拿了些点心和茶水上来，推到冯瑾煜面前，嗔怪着说道：“哪怕再忙，那也得好好吃东西，好好睡觉，不能把身体搞垮了。再说，太子殿下，您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啊，难不成想长成个小矮子。” 冯瑾煜忍不住笑了，伸手在庄诗妍的头顶揉了一下：“拿我以前的话来堵我是吧，出息了。” 庄诗妍傻乎乎地笑了。 冯瑾煜喝茶吃着点心，目光扫向屋内窗户边上挂着的那串贝壳风铃，笑着问道：“就这么喜欢，还带进宫来了？” 庄诗妍有些心虚的摸了下鼻子，甜甜地笑着点了点头：“太子殿下送的嘛。”愣是没敢说是一直收在柜子里，今天才得见天日。 冯瑾煜对庄诗妍的小动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放下茶杯冷哼一声：“说吧，笑得这么假，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庄诗妍一听这话不愿意了，瞪了冯瑾煜一眼：“太子殿下，看您这话说的。” “没有？”冯瑾煜冷笑一声站起身：“那行，那我先走了，忙着呢。” “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庄诗妍伸手扯住冯瑾煜的手，把他拉住，讨好地笑了笑：“我说，我说。” 冯瑾煜再次坐了下去，对着汤圆一挥手，汤圆走去了外厅。 “那个，哥哥，”庄诗妍往前凑了凑，小声地说道：“我云松大哥成亲那日，我把你给的礼金给了他，他让我谢谢你来着，还给你鞠了个躬。” -- 第255页 “嗯。”冯瑾煜拿起一个糖沾花生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嚼着。 “还有我云芝姐姐也完婚了。”庄诗妍殷勤地把茶杯端起来递到冯瑾煜手里，“哥哥，你喝点茶，光吃花生太干了，可别噎着。” “没事儿少咒我。”冯瑾煜斜睨了庄诗妍一眼：“有话直说，别在这跟我兜圈子。” “那个，哥哥，就是我成亲的事，我跟莫苍哥哥说了我不想那么早成亲，可他说，他说，”庄诗妍有些不好意思，磕磕巴巴。 庄诗妍一抬眼，见冯瑾煜面露不耐之色，起身又要走，忙又伸手拽住他，一咬牙：“莫苍哥哥说，他不会强迫我，他会等到我什么时候愿意，才、洞房的。” 冯瑾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嗤一声，一脸嫌弃伸手重重戳了几下庄诗妍的脑门：“庄诗妍，他敢说你就敢信！你可当真是不了解男人。”话落，冯瑾煜起身抬脚就走。 庄诗妍嘟着嘴，伸手揉着发疼的脑门，不满地嘟囔着：“我不了解，难道你了解？一个还没长大的小矮子。” 冯瑾煜脚步一滞，回身指了指庄诗妍，随即叹口气，摇头走了。 庄诗妍地往榻上一躺，一脸地生无可恋：“我可怎么办啊，这马上就要过年了。” 到了晚上，皇后娘娘提前派人送来了一身粉蓝色宫装，裙摆上绣了绚烂的桃花，搭配着一套珍珠头饰。 上次冯瑾煜跟庄诗妍说过不要把自己的喜好表现得太过明显，那以后庄诗妍就会就经常换着不同的颜色穿一穿，再也不是从头到脚走哪儿都是一身绿了。 如今穿多了，发现别的颜色也很好看，最近就爱上了粉色。一眼就喜欢上皇后送来的这身宫装，兴致勃勃地张罗着穿上，照着大大的铜镜转了转，捧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我怎么这么好看啊。” 屋内的众人都笑出声。 雨珍把庄诗妍按回梳妆台前给她梳头发，手脚麻利很快就梳好了一个漂亮的随云髻，正要往上插发簪，庄诗妍伸手拦住了：“雨珍，这太复杂了，你就像平时那样随意给我绑起来就成。” 雨珍劝道：“姑娘，平日里就算了，可这好歹是宫宴呢。” 庄诗妍想了想拿开了手：“那好吧，少带几个簪子珠花什么的，累得慌。” 等庄诗妍收拾妥当，就随着皇后娘娘派来的宫女先行去了摆宴的大殿。 一进大殿，就见殿内已经坐得差不多满了，有朝臣，朝臣的家眷。见庄诗妍一身盛装走了进来，都朝着门口望过来，在看到庄诗妍面容那一刻，都露出或惊艳、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庄诗妍面上保持着礼貌优雅的微笑，在宫女的引领下，走到了离上首不远处的位置坐了。 雨珍和飞雪紧紧站在庄诗妍的身后，庄诗妍安安静静坐着，眼神不经意扫向四周，就见右手边坐了个红衣姑娘，正面无表情看着她。 庄诗妍礼貌地冲她笑了下，见那红衣姑娘也没礼尚往来回个笑容，随即转过头，心中忍不住有些纳闷。 飞雪见状，弯下身子凑近庄诗妍耳边小声说：“姑娘，这位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礼部尚书家的嫡女，晏明珠晏姑娘。” 庄诗妍点点头，用手挡住嘴小声问道：“我之前好像也没见过她吧，怎么感觉她对我好像有意见？” “……”飞雪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晏姑娘几年前对主子有意，但没成，主子倒是从来没跟她说过话的。” 庄诗妍一副了然的神情，心中哼哼两声，原来是莫苍哥哥招惹的烂桃花。 庄诗妍不想往右看再和晏明珠对上，就往左边看了看，结果这才看到左边竟然是安阳公主。而安阳公主此刻正端着一只手瞪着她，那眼神好像要吃人一般。 庄诗妍在心底叹了口气，心道她这坐的是什么位置啊。无奈地冲着安阳笑了笑，指了指她那端在胸前略显僵硬的手，关心地问了句：“安阳公主好，您这手还没好呢？” 安阳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一阵黑一阵红，用那只好手指着庄诗妍开口就想骂：“你个贱民……” 庄诗妍看了看大殿上听到动静都向这边看过来的众人，伸手从桌上的果盘拿了一个蜜桔，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剥着皮。大庭广众之下，她可不想吵架，多丢脸。 被彻底忽视了，安阳更气，上前一脚踹在庄诗妍的椅子上。可庄诗妍力气大稳坐如山，安阳没踹动，反倒把脚踹得生疼，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捂脚，还是她身旁的宫女眼疾手快，先一步跪在地上，借着桌子的遮挡抱住安阳的脚给她揉着。 “贱民就是上不了台面，哪怕披了层漂亮的皮，也只是知道吃，跟那个窝囊废果然是一伙的。”安阳满脸鄙夷地说道。 庄诗妍剥桔子的手一顿，心中有些生气，这个没有脑子的女人又骂太子哥哥，想必上次还没受够教训。 待会儿南月国的皇子和公主要来，要是这个安阳待会儿当众再出言讽刺太子哥哥，那可是件丢脸的事。要不，她先把这个安阳给气走？ 庄诗妍剥下最后一片桔皮，抬起头笑意盈盈看着安阳，压低声音说道：“安阳公主，这桔子看着不错，您可要尝尝？虽说这桔子没你好看，但可比你甜多了。” 旁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扑哧一笑，庄诗妍纳闷的转头看了一眼。 -- 第256页 就见刚才对她冷眉冷眼，视她如无物的红衣姑娘晏明珠正端着杯子喝茶，可嘴角却有些可疑地微微勾起。但庄诗妍看了她好几眼，她却连个眼神都欠奉。 庄诗妍心道怕是自己听错了，转过头继续看着安阳公主，又把手里的桔子往她面前递了递：“可甜了，吃吗？” 安阳咬牙切齿踹开给她揉脚的宫女，抬脚就朝着庄诗妍的腿踢过去。 庄诗妍冷哼一声，桔子换到右手，左手手臂轻飘飘往下一扫，一下就把安阳扫得坐在了地上。 还不待安阳反应过来，门口就传来了太监那尖锐的嗓音：“太子殿下到，镇国将军到，南月国五皇子到，南月国飞燕公主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二更。 第109章 储君驾到， 殿内众人呼啦啦全站起来施礼请安。 冯瑾煜今天穿着一身黑色锦袍，面带笑意对着众人微微颔首，示意大家坐， 随即带着几人坐在了庄诗妍对面。 冯瑾煜的桌子和安阳正对着，挨着冯瑾煜的桌子空着，接下来是莫苍。 再往下是一名个子比莫苍矮上少许，五官略微深邃， 皮肤稍微偏黑的男子，想必就是那南月国的五皇子詹乾。挨着南月五皇子的， 是一名和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姑娘， 应该就是那个南月国的飞燕公主詹敏了。 庄诗妍略微扫了一眼对面，就和莫苍的目光对上， 当即眉眼弯弯笑了。虽说对面几人容貌都属人中龙凤， 但左看右看，还是她家莫苍哥哥长得最俊，连白白嫩嫩的太子哥哥都被比了下去。 莫苍嘴角不自知地勾了下，朝庄诗妍微微点了点头。 庄诗妍察觉到对面几道目光， 下意识先看向冯瑾煜， 就见太子殿下正面露不悦的盯着她，庄诗妍真想在心里翻白眼儿。暗自腹诽着， 怎么了嘛，自家男人看一眼都不行， 太子哥哥管得也太多了吧。 但想着那还悬而未决的成亲日子，庄诗妍也不好和太子殿下明着作对， 冲他微微笑了下把视线偏开，怕太子哥哥不高兴，也不敢再和莫苍隔空深情对视。 可眼神一晃， 就和莫苍下首的南月五皇子那带着惊艳的露骨目光正对上。 那目光让庄诗妍想起在明陀山上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阴冷瘆人，忍不住想打哆嗦。庄诗妍面上的笑意没了，把眼神错开。心道这绝对不是个好人，难怪莫苍哥哥让她小心这南月国来的人。 冯瑾煜和莫苍同时察觉到庄诗妍的神情变化，都面带不悦转头看向了南月五皇子，莫苍更是脸色阴沉。 五皇子詹乾收回视线，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对着二人举了举，笑着说道：“早就听闻大周的女子各个貌若天仙，今日一见二位公主，尤其是身着粉衣这位，詹某真是惊为天人。”说着，目光又扫向庄诗妍。 莫苍眼神幽深，仿佛裹挟着暴风雪般冰冷的声音响起：“五皇子，还请自重。我大周一向注重礼数，还请莫要盯着女子看个没完，尤其是这位身着粉衣的若阳公主，乃是我莫某不日即将成婚的未婚妻。” 莫苍这么开诚公布地就把二人的关系给抖了出来，庄诗妍心中一甜，抿着嘴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又拿了一个蜜桔在手里慢慢剥着。 詹乾举着茶杯的手一滞，明显露出失望之色，随即哈哈笑着说道：“恭贺莫将军即将喜得佳人，是在下失礼了。” 冯瑾煜一边嘴角勾起，莫名带着些邪气地笑了笑：“五皇子谬赞了，我这位若阳皇姐美则美矣，但却有些木讷了。” 一听这话，庄诗妍心中微微不满，不着痕迹地瞪了冯瑾煜一眼，给了个你才木讷的眼神。莫苍也神色不明地看了冯瑾煜一眼。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爬起来坐好的安阳，倒是满含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冯瑾煜扫了一眼众人的神情，随即话锋一转：“我倒是听闻南月国的女子体态玲珑，腰|肢柔软，不知待会儿可否让令妹，飞燕公主献上一舞。”这话听起来是在询问，可冯瑾煜却是用略带着些命令的口气说的。 詹乾脸色一僵，看着一脸稚嫩却笑得莫名有些邪气的冯瑾煜，目光变得有些阴冷。一个竖子小儿也敢出言调戏他带来的女人，当真以为他詹乾就是个纨绔废物？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飞燕公主詹敏的身上，就见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面部略微有些僵硬。 知道太子哥哥是为了她出头，庄诗妍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太子哥哥这好歹顶着一张半大少年的脸，说起这样的话来，画风有些奇奇怪怪的。 对面的三个男人一时无人说话，场面有些微妙，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庄诗妍一边安静剥着桔子一边看向对面，就见那飞燕公主也正在看着她，应该是说盯着她才对。 二人视线一对上，庄诗妍心里就一个咯噔，眉头微微蹙起来。这飞燕公主的目光，为何带着明显的恶毒和怨恨？ 庄诗妍以为自己看错，闭了闭眼定睛再看，还是如此。 庄诗妍心中疑惑，想跟那飞燕公主打个招呼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却见南月五皇子状若无意般飞快扯了一下飞燕公主的衣袖，飞燕公主匆忙低下头去。 庄诗妍百般不解，她和这飞燕公主也没见过啊，这飞燕公主怎么用那好像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盯着她。 庄诗妍转头小声问着飞雪：“那飞燕公主，可是也喜欢莫苍哥哥？”不然为何一副她庄诗妍抢了她男人的怨毒眼神。 -- 第257页 “……”飞雪噎了一下，凑进庄诗妍小声说道，“姑娘，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除了上次南月使团到的那一天外，这是主子第二次见这位南月公主。奴婢以项上人头担保，主子和这位南月公主，绝无瓜葛，绝无。” 庄诗妍点点头，小声嘀咕着：“啊，那就好，我就说哥哥桃花再多，也不能泛滥到那什么南月国去嘛。再说那飞燕公主，哪有我好看，莫苍哥哥定是看不上她的。” 庄诗妍的话音一落，一左一右响起两声轻嗤，带着鄙夷和不屑。庄诗妍这才想起来，这左边的安阳公主，右边的晏明珠都是对莫苍哥哥有意的。心中暗道，这男人长得太好看，也是个祸害，无端招惹是非。 飞雪低头忍笑，退后站好。 坐在对面的莫苍目光看向别处，可嘴角却高高勾起，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冯瑾煜的嘴角则剧烈抽了抽，满眼嫌弃地扫了一眼庄诗妍。 庄诗妍浑然不知自己的话已经被对面两个男人听了去，只顾低着头专心剥着橘子，这么一小会儿，面前的盘子里已经整整齐齐摆了两排剥好的蜜桔，黄橙橙煞是好看。 下一刻，太监那尖嗓门又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大殿内的众人又是哗啦啦全部站了起来，紧接着跪倒一片，齐声高呼万岁千岁。 皇上在皇后的搀扶下，一边缓慢地往前走，一边微笑着说道：“平身。” 等众人再次坐好，皇上伸手指了指太子殿下旁边的空桌子问道：“成王为何还没到？” 冯瑾煜恭敬答道：“回父皇，皇叔刚派人来告知说他身体有恙，今日宴席来无法到场。” 皇上半晌没说话，随即挥挥手淡淡说道：“罢了，自打世子失踪不见，成王伤心过度大病了一场，也是大伤了元气，就让他在家好好养着吧。” 几人应是。 无人瞧见，飞燕公主低着头端庄柔顺的坐着，可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却紧紧攥在一起，长长的指甲已经折断在掌心。 一番场面话过后，皇上吩咐开席。各色样式好看的菜肴陆陆续续端上了桌，大殿内响起悠扬的乐声，皇上动了筷子之后，众人纷纷开始动起筷子。 看着面前那摆成花一般的菜式，庄诗妍眼睛一亮。心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宫宴，这么漂亮的菜一定很好吃吧，她要好好尝尝。可夹了一口放进嘴里，顿时就没了胃口，是凉的。又试了两道菜，依然是凉的，连那碗看起来不错的鸡汤也是凉的。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莫苍，莫苍给了她个不要多吃的眼神，而他自己竟连筷子都没拿起来。再看冯瑾煜，也是没动筷子，只是端着一个杯子在手里转着。 再看向上位的皇上和皇后，二人则是小声说着话，也没吃。再仔细看向其他人，庄诗妍这才发现大部分人都是一边低声与身旁之人聊着天，一边举着筷子在做做样子罢了。 庄诗妍忍不住叹气，好好的菜做得这么精致，得用多少食材花多少功夫，这不浪费嘛。也不知待会儿都剩下了是倒掉还是会赏给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们吃。等以后她要跟太子哥哥建议一下，要珍惜食物啊。 饭菜不好吃，庄诗妍只好又专心剥桔子，一边剥一边留意着对面的动静。 对面的南月五皇子举了几次杯，可都没把酒给敬出去。 第一次对着皇上，说了一番恭祝的话，可皇上连声咳嗽了几下，挥挥手示意他随意，自己连被子都没拿，五皇子毫不介意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第二次对着太子殿下冯瑾煜，可冯瑾煜指了指自己孩子气的脸，正儿八经说了句：“五皇子自便，我这还长身体呢，喝不了酒。” 庄诗妍听着冯瑾煜那一本正经的话，忙低下头生生忍住，才没笑出声来。 南月五皇子脸色一僵，随即笑了一下，举杯干了。 第三次对着莫苍举杯，莫苍不等他说话，直接捂了捂胸口，淡淡说道：“身中奇毒，忌酒。” 五皇子举着杯子，半晌，再次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黑了脸坐下去。心中暗道，任谁都知道那毒已解，何况就算那毒不解，也无需忌酒，总归活不了多久。 被连番卷了面子，南月五皇子詹乾除了略显尴尬以外，面上并无多余表情，只是静静地坐着。 过了片刻，五皇子再次站起身来对着皇上拱手施礼，微微笑着说道：“皇帝陛下，如同先前呈上的文书中所提到的，这次我兄妹二人不远千里来访，是奉了我父王之命，想和贵国联姻交好，不知皇帝陛下意下如何？” 皇上和皇后二人停下交谈，看向南月五皇子。皇上淡淡开口问道：“不知南月王是想如何联姻啊？” 南月五皇子看了看庄诗妍，又看了看安阳公主，笑着说道：“自是贵国公主嫁入我国，或是我国公主嫁入贵国。” “我朝只有安阳公主和若阳公主两位公主，若阳公主已经与镇国将军订了婚，自是排除在外。安阳嘛……”皇上淡淡看向安阳。 就见安阳端着胳膊，正目露期盼之色看着皇上。 皇上嘴角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接着说道：“安阳公主自幼骄纵惯了，朕舍不得把她远嫁，以免她到了夫家不懂礼数再吃苦头。” 虽说当今圣上一向仁心宽厚，但在大事上却一向是说一不二，安阳看了一眼南月五皇子，随即难掩失落之态低下了头。 -- 第258页 南月五皇子倒似乎是丝毫不介意，拱手说道：“陛下爱女之心，詹乾理解。那就只有舍妹飞燕公主嫁入贵国了。” 皇上看了看一直坐姿端庄垂首而坐的飞燕公主，又看了看五皇子：“不知，五皇子和飞燕公主对着联姻之人，可有意中人选？” “此行之前，我父王已有交代，”五皇子看了一眼莫苍，随即笑着道，“我父王希望舍妹能够嫁给莫将军。” 第110章 皇上淡淡地问道：“五皇子可有说错？” “回皇帝陛下， 不曾，我父王的意思就是把飞燕公主嫁给莫将军。”南月五皇子再次说道。 庄诗妍手里正剥着桔子，没控制好力度一下把桔子捏烂了， 散发着酸甜味的橙色桔子汁淌在了手上。雨珍见状忙掏出帕子蹲下身去，帮庄诗妍仔细擦着手。 庄诗妍抬头看向莫苍，就见莫苍眸中含笑正回望着她，见她望过来， 给了她让她安心的眼神。看着莫苍那含笑的眼神，庄诗妍莫名觉得心安， 接过了雨珍手中的帕子自己擦着手。 皇上没说话， 太子殿下则开了口：“五皇子怕不是上了年纪有些耳背？刚才莫将军明明已经说过，他与若阳公主已经订了婚， 不知南月此举何意？如此轻视我朝公主， 是没把我大周放在眼里吗？” 南月五皇子笑着拱手说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大周男子娶妻纳妾实属平常，飞燕嫁与莫将军，做个平妻， 哪怕做个贵妾也成， 我父王的意思乃是两国修好为重，飞燕自是不会影响到若阳公主的正妻之位。” 詹乾这话一出， 整个大殿响起一片哗然之声，众朝臣乃至朝臣家眷都在窃窃私语。 “这还真没听说过两国联姻， 还有把本国公主送给他国做妾的。” “是啊，谁说不是呢， 这不是摆明着送上门来让人羞辱嘛。” “不过南月一介小国，哪怕是公主，也就只配给我们莫将军做妾了。” …… 庄诗妍也略微吃惊， 下意识看向低着头端坐的南月飞燕公主。心道这飞燕公主在南月国怕是不得宠吧，要么就是南月为了两国联姻，从民间临时封了个公主，本就没有血缘，所以南月王和南月五皇子这才舍得如此糟|践她？ 皇上沉思了一瞬，看向莫苍问道：“不知莫将军对此事何意啊？” 莫苍拱手恭敬回道：“臣不同意，臣的未婚妻凶悍得很，臣怕纳了妾回去不好交代。” 大殿之上响起一片哄笑，有那和莫苍关系不错的武将们，则面带善意的嘲笑对着莫苍指指点点。 “……”庄诗妍脸色一囧，半天没说出话来。前面太子哥哥说她木讷，这会儿莫苍哥哥又说她凶悍，她就老老实实坐这儿好好剥个桔子，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冯瑾煜嘴角勾起，笑着扫了一眼莫苍。 皇上看着莫苍那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脸，半晌，也笑了，转而对南月五皇子说道：“五皇子，你也听到了，我大周的镇国将军是个惧内的，此事怕是不成。” 莫苍郑重异常点了点头附和道：“着实不成。” 庄诗妍收到无数包含各种意义的目光，脸颊火辣辣的一片飞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双黝黑纯净的眸子却弯成了两弯新月。 五皇子面上带着微笑做沉思状，片刻后说道：“那看来，只能让飞燕公主嫁于太子殿下了。” 什么？嫁给只有十一岁的太子哥哥？庄诗妍也顾不得不好意思，吃惊地抬起头看向冯瑾煜。心中笃定了太子哥哥会拒绝。 可只见冯瑾煜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站起来拱手对着皇上说道：“父皇，为了两国交好，儿臣愿意纳飞燕公主为妾。” 大殿之内又响起一片哗然之声，众人皆是吃惊不已，有那胆子大直白一点的，目光直接扫向了太子殿下那瘦弱的小身板。 庄诗妍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惊掉了。太子哥哥这是要闹哪样？ 她又看向莫苍，就见莫苍面无表情悠然地喝着茶，似乎并不觉得还没长大的太子殿下要纳妾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 再看一下皇上和皇后娘娘，二人都面带微笑，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情是否可行。 而像个货物一样被挑来拣去，推来送去的飞燕公主，竟然依然稳稳地端坐着，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庄诗妍恍惚觉得，先前飞燕公主用恶毒怨恨的眼神瞪向她好像是个幻觉，自打那几眼之后，这飞燕公主就一直是这么个无情无欲的样子。 庄心妍只觉得这些人怕不是都疯了。 太子殿下冯瑾煜站着，南月五皇子也站着，大殿内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在等着皇上对此事做出决断。 可也没人对冯瑾煜只肯给飞燕公主一个妾室身份提出异议，毕竟，连给莫将军都是做妾，万没有到了更尊贵的一国储君这里，反倒升级做正妃的道理。 更何况，一国储君的正妃那是日后的凤位，关系到皇家子嗣江山社稷，万万不能娶一个他国女子。 片刻之后，皇上终是点了点头：“既然南月如此诚意十足，太子殿下也愿意，那这联姻一事就如此吧。虽说飞燕公主为妾室，但该有的聘礼和礼数还是要有的。” 皇上说完，转头看向皇后温声说道：“皇后，你看着张罗吧。”皇后笑着应是。 “行了，朕也乏了，就先跟皇后回去了，你等尽兴。”皇上说完，在皇后的搀扶下，二人起身离开了。 -- 第259页 皇上皇后走了，大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众朝臣和家眷们看着年纪虽幼，却已纳妾的太子殿下，都心思活络着交换着眼神。既然太子殿下都能纳妾了，那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太子妃的人选了？ 有那心急的怕被别人抢了先，也顾不得脸面了，决定主动出击。 一个二品文臣率先站起身来，扯着自家闺女到了太子殿下面前：“太子殿下，这是小女，擅琴，可要她献上一曲为太子殿下助助兴？” 有一就有二，另一名大臣也拉着自家那羞红了脸的姑娘走到冯瑾煜面前：“太子殿下，这是小女玉儿，擅长书画，可要她为太子殿下展示一下，权当为了今日宴会添彩？”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 一时间，吵吵嚷嚷，太子殿下冯瑾煜被围了个严严实实。 莫苍不堪其扰，起身同太子殿下抱了抱拳，又冲着南月五皇子拱了拱手，抬脚走到了庄诗妍这边，低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庄诗妍左边的安阳愣愣的看着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莫苍，眼中说不出是遗憾还是嫉恨。 而庄诗妍右手边的晏明珠在莫苍走过来的那一刻，就把脸偏到了另一侧，看都不看一眼。 庄诗妍对这二人的神情和动作全无所知，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冯瑾煜的方向，很想看一看太子殿下现在的表情有多精彩，可惜的是，那边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个水泄不通，连片衣角都没看到。 庄诗妍指了指太子殿下的方向，问着莫苍：“哥哥，太子殿下他……，我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仗义。 “无妨，太子殿下有自己的考量，无需多虑。”莫苍说道，伸手从飞雪手中接过庄实验的大氅给她披上系好带子。 庄诗妍哦了一声，抬脚和莫苍走了，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却依然没看到冯瑾煜那边有什么反应。 莫苍把庄诗妍送到后宫的路口，停下脚步，伸手帮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温声说道：“天已黑，我不好再往里走。快些回去吧，回去好好吃点热乎的东西，暖暖胃。” 庄诗妍点点头：“哥哥，你回去也吃些。”莫苍淡笑着说好。 庄诗妍抬着头看着莫苍，语气里带着些撒娇和不满地问道：“哥哥，你为什么刚才、说我凶悍？” 莫苍低低笑了声：“我纳妾行吗？” 庄诗妍丝毫不犹豫：“不行。” “如果我执意要纳，你待如何？”莫苍满眼笑意接着问道。 庄诗妍哼了一声，举了举拳头：“把你打飞！” 莫苍忍俊不禁，偏过头闷笑了好半晌，这才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所以……” 庄诗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带着些傻气地笑了。她这样，好像是挺凶悍的。 莫苍再次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双手扶着她肩膀把她转了个方向，语带笑意说道：“去吧。” 庄诗妍回头和莫苍摆了摆手，带着飞雪和雨珍走了。 可走了几步又小跑着回去，拉着莫苍的手踮起脚尖小声说道：“哥哥，今天那个飞燕公主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儿，好像我欠她几万两银子赖着不还，还像我抢了她男人一般，恨不得吃了我。” …… 莫苍无奈地看了看口无遮拦的小姑娘，叹口气点了下头说道：“我看到了，已经叫人在查了，若是她进宫，你留心莫要与她过多接触。” 庄心妍乖巧点头，再次转身走了。 莫苍负手站在原地，看着庄诗妍的身影不见，这才转身向着出宫的方向走了。 庄诗妍回了悠然殿，踢了鞋子爬到榻上坐了：“汤圆，我好饿，有没有吃的？” “公主殿下，早就给您备着了，全都是您爱吃的菜。”汤圆乐呵呵地搬了个大食盒进来，从里面拿出热气腾腾的饭菜就摆在了榻上的小几上。 庄诗妍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丸子，糖醋排骨，还有一盘嫩生生的翠绿小白菜，吞了吞口水，接过筷子：“好汤圆，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汤圆带着些得意地说道：“回公主殿下，以前太子殿下参加宫宴的时候，每次都是饿着肚子回来的，时间一久奴婢就知道了，那宫宴是吃不饱的。不过您和太子殿下还真像，太子殿下也是只要两三个菜的，说吃不完浪费。” 庄诗妍一边吃着一边点头，无暇回话。 庄诗妍刚咽下一个红烧肉丸子，冯瑾煜就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榻上，对着汤圆伸出手：“拿双筷子来。” 汤圆乐颠颠地又跑去拿了一双筷子回来，双手递给冯瑾煜：“太子殿下，可要奴婢去加两个菜？” 冯瑾煜看了看桌上：“不必，够吃了。” 庄诗妍也点点头，三个菜两个人吃，已经足够多了。 两个人也不说话，就着米饭，沉默着把所有的菜全吃了个精光，吃完都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庄诗妍不吝夸赞：“汤圆，你这厨艺都可以开酒楼了。” 汤圆满眼崇拜又恭敬地看了看冯瑾煜，乐呵呵地说道：“太子殿下已经答应奴婢，说等奴婢到了年岁出宫去，就让奴婢替他开了酒楼，太子殿下出钱，奴婢掌勺。” 庄诗妍一拍巴掌：“这个主意好啊，到时候我也出点银子入个股。” -- 第260页 冯瑾煜喝着茶说道：“行，到时候就让你当老板。” 话落冯瑾煜对着汤圆挥了挥手，汤圆自动自觉地走到外厅去找雨珍和飞雪。 庄诗妍隔着桌子往前靠了靠，小声问道：“哥哥，刚才那些人你是怎么打发的，不会是全收了吧？” “我看着像是收破烂的，什么歪瓜裂枣都往我这塞？”冯瑾煜在庄诗妍头上轻轻拍了下。 庄诗妍摸了摸脑袋，好笑地说道：“也不是歪瓜裂枣啊，我看着那些姑娘可都漂亮得很，你不要怪可惜的。” “闭嘴。”冯瑾煜冷斥道。 庄诗妍识时务的捂住嘴，不敢再欠，随即又问道：“哥哥，那乱哄哄的，你怎么收场的？” 冷笑了一声：“我让安德做了个登记，把那些大家闺秀的名字、年岁都记了下来，说让她们耐心等候，不要着急，等我五年之后成人了，自是会优先考虑他们的，就都散了。” 五年之后？那那些姑娘大部分怕是都二十来岁了吧，到时候还不一定，只捞着一个优先考虑，搁谁谁都不干啊。 庄诗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着冯瑾煜拱了拱手：“哥哥你可真厉害。” 冯瑾煜不置可否地端起茶杯喝了口。 “那你又为何收了那个飞燕公主？”庄诗妍好奇地又问。 冯瑾煜压低声音说道：“南月国的目的不纯，且在大周朝堂和皇宫都安插有探子，但却一直没有拔出。只好将计就计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收了那个飞燕公主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原来是假的，那就好，那就好，我可不想要个那样的嫂子。”庄诗妍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紧张：“这后宫也有探子，哥哥你可要多加小心。” 冯瑾煜给了个放心的眼神，随即冷哼了一声说道：“原本皇上是打算让莫将军收那个飞燕公主的，可你的莫将军却不愿意，我也怕你膈应，就勉为其难地替他收了。” 庄诗妍马上甜甜地笑着说道：“谢谢哥哥，你是这天下最好的哥哥了。”虽说是假的，但若是莫苍收了的话，她心中还真免不了会觉得不舒服。 冯瑾煜冷哼一声，斜睨了庄诗妍一眼。 “最近我会把那飞燕公主弄进宫来，之前南月五皇子试探了几次想让这个飞燕进宫来，皇上都没答应，现在既然是我的妾室了，也不好让她流落在外。”冯瑾煜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说道。 “可是哥哥，我觉得那个飞燕公主不像是个好人，你没看到他今天看我的眼神，看得我浑身发冷，好像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庄诗妍说道。 “留意到了，是人是鬼，放在眼皮子底下就知道了。”冯瑾煜说道，“最近你就住在宫里，不过你还是离那个飞燕公主远一些，她可不像安阳那个无脑的。何况南月国的人总喜欢玩些花花虫虫什么的，邪门得很。” 花花虫虫，庄诗妍心道那不就是毒嘛，毒那他们倒是不怕的，只是哥哥怕虫子怕得厉害。庄诗妍伸手抓住冯瑾煜的手：“哥哥，要是有虫子，我来保护你。上次我打死了很多蛇，我现在连最怕的蛇都不怕了，更不怕什么虫子了。” 冯瑾煜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地说道：“那等遇到虫子，在下就仰仗若阳公主救命了。” 看着冯瑾煜的怪模怪样，庄诗妍哈哈哈笑倒在榻上。 接待南月使团的驿馆内，南月五皇子詹乾松松垮垮地坐在椅子上，面带笑意撑着下巴，看着紧绷着脊背坐在床边的南月飞燕公主詹敏。 “何必如此怕我，敏儿妹妹，啊，对，应该叫你婉儿妹妹才是。”詹乾笑着说道，说完起身走向床边。 看着詹乾手里从桌上捞起的绳子，飞燕公主吓到一般眼神惊恐，从床上蹦起来就想往外走，声音带着些哆嗦：“我去洗脸。” 詹乾猛地扯住她用力把她甩|在被|子之上，眼中带着些狠戾，嗤笑一声说道：“何必麻烦，就顶着这张和我有几分相似的脸，更刺|激不是嘛。还是婉儿妹妹，想要我扮成你那心心念念，却不知死到哪里去的废物世子爷，你才能心甘情愿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六点二更。 第111章 腊月二十二， 小年前一天，太子殿下冯瑾煜亲自出宫，去驿馆接南月国的飞燕公主进宫。 虽说纳个妾， 完全不必劳动太子殿下屈尊降贵亲自前往，但是冯瑾煜却执意要去。等他出了宫，却带着若阳公主在京城四处逛个没完没了，兴致勃勃地大包小包地买了一马车东西。 先一步送聘礼的礼部官员们脖子都等酸了， 才等到太子殿下优哉游哉地出现在驿馆门口。众人这才明白，这太子殿下虽贵为储君， 但到底是年纪小还有些孩子心性， 原来是找借口出宫玩来了。 想着那个飞燕公主看她的眼神不善，庄诗妍倒是没有跟着冯瑾煜一起去驿站， 而是中途和冯瑾煜分开， 绕道回了自己的庄府，说是放好了东西晚些再自己回宫去。 因着是纳妾，一切从简。南月国以五皇子詹乾为首的使团收下了聘礼，喜气洋洋地把飞燕公主送上了轿子。 冯瑾煜骑着高头大马， 打马先行一步回了宫， 后面的飞燕公主则坐着轿子进了皇宫，直接被抬进了东宫的一处偏僻的厢房， 随即被宫女领着去见太子殿下。 飞燕公主詹敏穿着一身粉红的喜服，低眉顺眼地跟在宫女的身后进了太子的正房， 随即对着那懒洋洋坐在椅子上的冯瑾煜跪下磕头，声音有些软绵无力：“妾身给太子殿下请安。” -- 第261页 冯瑾煜端着茶杯慢慢喝着茶， 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地上跪着的女人，许久，在飞燕公主险些要跪不住的时候终于大发慈悲开了口：“起来吧。” 飞燕公主恭敬应是， 站了起来，依然低着头。 “怎么，地上有金子？抬起头来，让孤看看。”冯瑾煜淡淡说道。 飞燕公主抬起头来，却低垂着眼眸。 “你这脸，怎么看着这么别扭？擦多了胭脂？”冯瑾煜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指着飞燕公主的脸说道，作势要去摸。 飞燕公主往后连连退了几步，下意识想伸手去捂脸，却又生生忍住了，只是把头低得极低，说道：“女为悦己者容，今日好歹是妾身的大喜日子，妾身不过是想讨太子殿下开心而已。” “哦？是吗。”冯瑾煜冷笑一声，“可孤并不喜欢涂脂抹粉的女人。来人，去打盆水来，让飞燕公主在这把脸洗了。” 话落就见飞燕公主猛地抬头，一瞬间又猛地低下头去，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太子殿下，如此太过失礼了，妾身回房去洗。” 冯瑾煜打量了飞燕公主半晌，一边嘴角一勾，挥挥手又改了口说道：“今日就罢了，明日少涂点粉。” 飞燕公主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紧紧攥在一起因为用力过度已经泛白的手，微微抖着迅速收进了袖子里。 “坐吧，和孤聊聊你们南月。”冯瑾煜淡淡扫了一眼飞燕公主的袖子，走回桌边坐了下去。 安德搬了个矮矮的绣凳，摆在了冯瑾煜下首两步之远，飞燕公主坐了下去。 冯瑾煜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飞燕公主的头顶，朝着安德满意点点头。 “来，说吧，说说你们南月的风俗，日后孤找个时间也去你们南月逛逛。”冯瑾煜靠坐在椅子上淡淡说道。 飞燕公主沉默了一瞬开口说道：“不敢欺瞒太子殿下，妾身因着年幼时体弱，自幼在寺庙清修长大，来大周之前才下山，所以……” 冯瑾煜一手撑着头，一边嘴角勾起，笑得有些邪气：“所以就是说，飞燕公主对你们南月，并不是很熟？” “……是。”飞燕公主头低得更低。 “行，那日后孤自己去看。”冯瑾煜手指轻扣了几下椅子扶手，笑着道，随即话锋一转：“你也知道孤这还在长身体，暂时也招不了你侍寝，平时也用不着你伺候，在这后宫你随意就好，今儿你就先回去吧。” 飞燕公主恭敬应是，起身屈膝施礼快步就走。 冯瑾煜看着飞燕公主如避蛇蝎一般地步履匆匆，冷笑一声。 安德上前，小声问道：“太子殿下，可要派人看着些这个飞燕公主？” 冯瑾煜招招手，凑近安德耳边耳语一阵，安德领命而去。 皇宫外的庄府，庄诗妍正窝在榻上翻看着太子殿下给她买的那一堆东西。真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胭脂水粉，发簪镯子，还有几套衣裳，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桌子上还堆着各种果脯点心。 庄诗妍一边摆弄一边忍不住直乐。太子哥哥这比女人还能买东西。但凡见她对什么多看了两眼，不算大的大手一挥，豪气云干就是一个字：买。整个一个土财主的做派。 可乐着乐着，庄诗妍又有些心酸。太子哥哥说上辈子亏欠了她，什么好东西都没给她买过，这辈子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可那个世界就是那样，物资匮乏生活艰难，又怎么能怪得了哥哥。哥哥一个人带她已经够难的了，又何处谈得上亏欠她，应该是说她拖累了哥哥才是，不然哥哥也不必困在那个地方。 莫苍一进门，就见庄诗妍情绪有些低落地坐在榻上，身旁堆满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见他进来倒是明显地眼睛一亮，眉眼弯弯笑了。 “哥哥，你来了。”庄诗妍跪坐起来伸手去拉莫苍。 莫苍走过去，大手一挥，在榻上堪堪扒拉出个地方坐了下去，拉住庄诗妍的手问道：“怎么了？” 庄诗妍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以前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莫苍心道，小姑娘怕是想起了在鲁相府家的那些糟心事，心疼地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柔声安慰着：“不开心的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想。” 庄诗妍把脑袋在莫苍胳膊上蹭了蹭，笑着点点头：“哥哥不用担心，现在什么都好。”有莫苍哥哥，还有太子哥哥。 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堆实在是太过碍眼，庄诗妍从榻上起身跟莫苍走到桌边坐了，挥手让雨珍和汤圆先出去外间。 “哥哥，我晚一点儿还要回宫里去，明天过小年，我要在宫里吃晌午饭，吃了饭我就出宫来，一直可以在宫外待到过大年。”庄诗妍说道。 “嗯，我待会儿送你，明日再去接你。”莫苍点点头，接着微蹙了下眉头说道：“妍儿，你可还记得那跑了的鲁玉婉。” 庄诗妍点点头：“怎么了，可是有她的消息？” “我收到消息说，前几日有人在京城一家酒楼见过她，但再去搜寻却又毫无踪迹。见到她那日正是那南月使团进京那几日，我怕这鲁玉婉兴许和这南月使团有什么瓜葛，如今还在查。”莫苍说道。 “那能藏到哪里去？”庄诗妍面露疑惑，突然想起来什么急切地说道：“哥哥，你还记不记得那些会易容的人？你说那鲁玉婉，会不会假扮成谁了？” -- 第262页 庄诗妍想到这，一个激灵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边跺脚一边抱着胳膊一通猛搓。 搓完站起身来走到莫苍面前，伸手就扳着他的脸，在他脸四周一顿摸索，还拿手指头到处抠了抠。 莫苍抓住庄诗妍四处作乱的白嫩小手，胸腔震动闷笑不止：“妍儿为何这般？” 庄诗妍一脸愁容地说道：“我看是不是真的哥哥啊。”话落把手从莫苍手里抽出来，又准备去抠他的脸。 “你可是忘了我们约定过暗号的，……”莫苍额头抵在庄诗妍额头上，笑着小声把暗号说了一遍。 庄诗妍听完恍然大悟，顿时笑了：“对哦，这下我就不担心了你是个假哥哥了。” 庄诗妍笑着笑着，心里突然一个咯噔。完了完了，她忘记和太子哥哥约暗号了。 第112章 庄诗妍见莫苍看着她， 怕他起疑，笑了笑只说今日陪太子殿下逛街逛得有点太累了，想早点儿回宫去歇息。 莫苍笑着说好， 亲自送了庄诗妍进宫，一路送到后宫的路口没再往前走。 庄诗妍拉着莫苍的手，说了几遍明天过了晌午要早点儿来接她，得到莫苍的再三保证， 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走了。 庄诗妍没有回悠然殿，直接脚步匆匆跑去了太子的东宫， 一进门挥手留了雨珍和飞雪在外厅， 直接闯了进去。 “还挺早，我还以为你得腻歪到晚上才回来。”冯瑾煜正歪在榻上喝着茶， 见庄诗妍颠颠跑进来， 笑着说道。 庄诗妍板着一张脸也不说话，打量了冯瑾煜一会儿，直接抬脚走到他面前，伸手就去他脸上一顿抠， 一边抠一边叫他：“小古？小古？” 看着若阳公主这状若癫狂、毫无礼数的疯狂举动， 安德一脸愕然，下意识就想上去把她拉开。 但刚抬脚迈了两步， 就见太子殿下脸色只是略微变了变，竟然由着安阳公主在那胡闹， 还淡淡扫了他一眼。 安德收到太子殿下那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的眼神，立马识趣地低下头， 对殿内两名宫女太监招手，带着同样装聋作哑二人一起退了出去。 冯瑾煜任由庄诗妍胡闹了一会儿，一脸嫌弃地说道：“差不多行了啊。” 可庄诗妍就当全然没听见， 依然该抠抠，该叫叫：“小古，你是小古吗？” 脸被抠疼，冯瑾煜嘶了一声，瞬间黑了脸。抬手就把庄诗妍的手拍开，冷声斥道：“庄诗妍，把你的爪子拿开。还有，别用你那傻狗的名来叫我。” 庄诗妍一看冯瑾煜那满是嫌弃的脸，百般不耐烦的语气，松了一大口气，拍着胸口坐在了榻上，嘴里连连说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好，还好。” 冯瑾煜伸手揉了揉被抠得直生疼的脸，不解地训道：“好好的抽什么风，自己手劲儿多大，你心里没点数吗。” 庄诗妍看向冯瑾煜，这才发现太子殿下那张白白嫩嫩的孩子气的脸，已经被她又掐又抠的弄红了好几个块。一拍脑门，忘了太子哥哥这脸没有莫苍哥哥经抠了。 庄诗妍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忙讪讪地笑了笑，讨好的伸手就要去给他揉：“那个，太子哥哥，实在抱歉，我这不是怕有人假扮你嘛，一时情急下手重了些，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呀，你现在这张脸太不禁搓了。” 再说她都抠了莫苍哥哥那么半天，莫苍哥哥也没说疼啊。果然当了太子的人就是娇气了。 冯瑾煜把庄诗妍的手拍开，坐起来问道：“什么假扮我，说来听听。” 庄诗妍起身去门口看了看，对着等在外厅的众人挥了挥手，让他们退远点儿，这才又走回冯瑾煜面前，拉着他小声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也把莫苍和她的猜测讲了一遍。 冯瑾煜听完，脸上表情严肃，但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这些事儿，莫苍之前在御书房同皇上和我提起过，这也是最后商量让我收了那飞燕公主的原因之一。” 庄诗妍拉着冯瑾煜的手，一脸担忧地说道：“哥哥，我知道你和莫苍哥哥在谋划着大事，可是我只想你和莫苍哥哥好好的。你们明知道那飞燕公主有问题，却又为什么要把她放在你身边，你就不怕万一她使什么坏招？不是都说了那南月国的人都邪门的很嘛……” 冯瑾煜伸手拍了拍庄诗妍的脸，调侃道：“别担心，你的莫将军心中有数，你哥哥我没有那么废物。再说，我这不是还有你嘛，大力女侠，来，给哥哥展示一下你的神力。” 庄诗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儿，把冯瑾煜的手一甩，气哄哄地道：“我晚饭都没吃就跑回来找你，这跟你说正事儿呢，能不能严肃点？” “好了，不逗你了。”冯瑾煜伸手拉住庄诗妍说道：“诗诗，每天过好你自己的小日子，其他的不用太过担心，有哥哥在。再说，该来的挡也挡不住，车到山前必有路，嗯？” “哥哥，那你要小心一点儿，别让那个飞燕公主靠你太近，毕竟你现在长得又瘦又小的，也没什么力气，光会耍匕首也没什么用啊。”庄诗妍闷闷地说道，颇为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冯瑾煜。 冯瑾煜无奈叹了口气，下了它穿好鞋，站在庄诗妍面前一步之远的地方，拍了拍她的脸，挑了挑眉说道：“睁大眼睛看好了。” 还不待庄诗妍有所反应，冯瑾煜话音一落，身形一闪，人瞬间不见踪影。 -- 第263页 四下里看了看，就见视线所及范围之内空无一人，庄诗妍惊讶不已，瞪大了眼睛，用手做成喇叭状小小声地喊着：“哥哥，你去哪了？” “这，小傻子。”冯瑾煜在庄诗妍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庄诗妍吓了一跳，猛地往旁边一蹦，转身看着冯瑾煜：“哥哥，你、你、你……” 冯瑾煜笑着用手指抵在嘴边嘘了一声，坐回椅子上。 庄诗妍颠颠跑过去，满眼兴奋地小声问道：“哥哥，你这……也跟过来了？” “来这之后重新练的，只不过没以前那么好用就是了，最多也就是两个屋子的距离，这个身体太弱了。”冯瑾煜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那也足够了，足够了。这样至少谁想害你，打不过你也可以跑啊。”庄诗妍拍了拍胸口：“这我就放心多了。” “少在这里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冯瑾煜伸手戳了戳庄心妍的脑门，接着问道：“怎么样，和你那莫将军相比，谁更厉害些？” 庄诗妍揉了揉额头，一抬脸，语气有些欠欠的：“哥哥，其实你这问都不需要问的，那肯定还是我莫苍哥哥更厉害。” “……”冯瑾煜指了指庄诗妍，一拍桌子斥道：“快滚蛋，吃里扒外的东西。” 庄诗妍咯咯咯笑着，从善如流带着飞雪和雨珍麻溜儿地滚了。 出了屋门，就见院子角落的一处厢房门口站着一个女子，正往她这边看过来。和庄诗妍隔空对望了一会儿，远远地屈膝施了一礼，转身回了屋子。 “那是那个飞燕公主？”庄诗妍问道。隔得太远，也没看清她刚才是什么眼神。 正在送庄诗妍出门的安德恭敬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正是。” “她可以自由出入东宫？”庄诗妍有些纳闷地问道。 “是。”安德答道。 庄诗妍无奈摇了摇头。明明知道这飞燕公主不是个什么好人，太子哥哥把她放在自己身边不说了，还允许她自由出入，真不怕给自己找麻烦。要是她的话，直接抓过来，当面把脸检查一遍，简单又省事。 庄诗妍轻轻叹了口气，抬脚走了。 第二日，腊月二十三，小年。 皇上和皇后娘娘在栖凤殿一起吃晌午饭，也宣了太子殿下，安阳公主和庄诗妍作陪，连太子殿下新纳的侍妾飞燕公主也在受邀之列。 鲁贵妃因着要养胎留在了自己宫里。其他妃嫔们，皇后娘娘一一赐了菜，说天气冷不必来回折腾，就让她们留在各自宫里过了，交代道等过大年的时候再一起吃团年饭。 庄诗妍到的时候，除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其他人已经到齐了。她四下看了一眼，走到右手边挨着太子殿下冯瑾煜坐了，和安阳以及飞燕公主正对着。 庄诗妍凑近冯瑾煜，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道：“太子殿下，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怎么没让您的爱妾和你坐在一起？” 听到爱妾两个字，冯瑾煜脸色微微变了变，端起酒杯挡住嘴，微微偏头一本正经低声斥道：“若阳公主，请谨慎用词，孤还是个孩子，正长身体呢，哪里来的爱妾。” “……”庄诗妍扑哧一笑，嗔了冯瑾煜一眼。心道太子哥哥人长小了，性子也幼稚了，以前打死他也不会这么说话。不过还挺有趣的，多可爱。 庄诗妍一边乐一边接着说道：“飞燕公主和安阳公主坐到一块去了，你就不怕她们俩凑到一起，再弄出点儿什么糟心事来？” 冯瑾煜给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刚想说什么，皇后娘娘就搀扶着皇上从后殿走了出来，几人齐刷刷站起来施礼请安。 “今儿是家宴，不必如此多礼，都起来吧。”皇上同皇后一起在上首坐了，抬了抬手温声说道。 几人重新落座，皇后娘娘吩咐开席。一群宫女端着杯碗碟盏鱼贯而入，片刻功夫，众人面前就摆满了各色菜式。 庄诗妍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菜，眼睛亮亮的看了一眼冯瑾煜。用眼神说着，哥哥，这菜都是热乎的。 冯瑾煜好笑地微微点头，满眼宠爱。随即又抬眼看向对面的飞燕公主，就见她神情不明地盯着面前的一桌饭菜，冯瑾煜嘴角现出一抹冷笑，转瞬即逝。 皇后娘娘抬手笑着说道：“今儿小年，这是家宴，都动筷一起吃吧，你们随意一些，皇上和我看着才高兴。” 众人应是道了谢，各自拿起筷子。 “对了，飞燕公主，本宫念你们南月吃辣，怕你吃不惯这京城菜式，我就特意吩咐御膳房按照南月的口味单独给你做了一桌席面，你莫要拘着。”皇后娘娘对着飞燕公主笑着说道，满眼慈爱。 “是，妾身多谢皇后娘娘。”飞燕公主站起来恭敬地道谢，随即在皇后娘娘的允许下又坐了回去，重新拿起筷子。可对着她面前的一桌子红红火火的菜，却半晌没能下去筷子。 冯瑾煜看着飞燕公主举着筷子无从下手的模样，一边嘴角微不可见地轻轻勾了下。 见身旁的庄诗妍全神贯注吃得欢快，冯瑾煜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笑意，把自己面前的鸡腿夹起来放在了她碗里：“若阳公主多吃点儿。” “多谢太子殿下。”庄诗妍笑着道谢，心中暖暖的。哥哥和她都爱吃鸡腿，可每次哥哥都会把自己的给她，哪怕现在她碗里还有一个，可是哥哥这个习惯还是丝毫不改。 -- 第264页 皇后把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笑着调侃道：“太子，本宫知道你和若阳公主亲近，但你也不能如此厚此薄彼啊。安阳公主是你皇姐也就罢了，好歹你也照顾一下飞燕公主，她一个异乡女子初来乍到，你要多多关心一下她。” 冯瑾煜起身拱手答道：“母后教训得是，儿臣疏忽了。” 话落，冯瑾煜起身走到飞燕公主桌边，伸手把站起来要施礼的飞燕公主按了回去。冯瑾煜拿起布菜的筷子，殷勤备至地在桌上的几盘菜里挑挑拣拣，没一会儿，就把飞燕公主面前的碗和盘子堆得满满的。 “飞燕，是孤疏忽了，你别介意。这些菜都是母后特意吩咐按照南月的口味做的，你一定要多吃点，也不枉费母后一番心意。”冯瑾煜语重心长地说道，随即面带微笑定定地看着飞燕公主。 飞燕公主低头看着面前那堆成小山的菜，脸色变了变，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了谢，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看起来没有那么红的鱼肉放进嘴里，刚嚼了几口就脸色通红，额头上发际线处冒出了一圈汗。 冯瑾煜满是稚气的一张脸上带着笑意：“怎么样，够味儿吧，这道泡椒鱼片也是孤爱吃的，孤就知道你也肯定爱吃。来，再多吃点儿。” 冯瑾煜又连连帮飞燕公主夹了几筷子鱼，看着她吃完，这才满意地拍拍她肩膀：“对，就是这样，入了宫就把这儿当成自个家，千万别见外。行，你自己吃吧，孤也饿了。”冯瑾煜说完笑着往自己的座位上走。 飞燕公主顺着脑门往下淌汗，红头涨脸地起身施礼：“多谢太子、嗝、殿下、嗝、帮妾身布菜、嗝……” …… 殿内一片寂静，众人都齐齐看向飞燕公主，面露错愕。 飞燕公主羞愤欲死，忙朝着皇上和皇后的方向跪了下去，头低到了地上，一边不停地打着嗝，一边艰难无比的说道：“妾身、失仪，还请、嗝、皇上和皇后娘娘、嗝、允许妾身告退。” 皇后娘娘面露震惊，有些疑惑的问道：“飞燕公主，这吃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打起嗝来，这是怎么了？” 飞燕公主头抵着地，死死捂住嘴，想把那接连不断的打嗝声压下去。 庄诗妍放下筷子，软软地说道：“皇后娘娘，想必飞燕公主是被辣成这样的。之前我也有过一次这种经历，只不过没想到飞燕公主自小在南月长大，也还是这么怕辣。” 皇后娘娘恍然大悟般说道：“原来如此，那看来本宫的好意还弄巧成拙了。行了，你起来吧，既然身体不适就先回去吧，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清淡的饭菜过去。” 飞燕公主如蒙大赦，恭敬地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转身匆匆退了出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安阳公主，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怎么了安阳，你可是担心飞燕公主？”皇后娘娘淡淡笑着问道。 安阳沉默了一瞬，起身说道：“母后，儿臣想去看看飞燕公主，她在宫里孤身一人也没个说话的人。前些天，机缘巧合儿臣和她有聊过几句，觉得甚为投缘，所以儿臣想去看看她。” 皇后娘娘对着皇上笑了笑，夸赞道：“安阳这孩子大了，懂事了，会关心人了。” 皇上面无表情，慢慢喝着手里的一碗参汤，头也不曾抬一下。 “母后，儿臣可以去吗？”安阳看着皇后，神情有些急切，脚下不自知地往外移了一步。 “去吧，待会儿我让人送些饭菜过去，你陪着飞燕公主一起吃吧。”皇后笑着道。 殿内只剩下四人，皇上放下汤碗这才开了口：“皇后，这碗参汤不错，也给太子和若阳公主盛一碗。” “这参汤啊，是臣妾亲自看着炖的，自是不错的。怕皇上喝不够，我都没敢给那俩孩子分。”皇后娘娘难得带着些调侃地说道。 太子殿下和庄诗妍见宫女把两小碗参汤摆在了各自的桌上，都道了谢端起来。庄诗妍更是带着些俏皮地说道：“在母后心里，皇上自是顶顶重要的。” 皇后指了指庄诗妍，笑着嗔了一句：“就你古灵精怪。” “古灵精怪些好，莫将军就太沉闷了。”皇上也笑着道，随即扫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拍了拍皇后的手颇为感慨地说道：“皇后好福气，得了这么个义女。” 皇后笑着道：“皇上见外，臣妾的义女那不就是皇上的义女，若是皇上高兴，我就让若阳喊您声父皇。” 皇上神情愉悦笑着道：“朕自是乐得多个公主，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朕可不想莫将军日后成了亲，对着朕黑着一张脸也跟着喊父皇，本来那脸就冷得差不多不能看了，朕觉得噎得慌。” 几人都哄笑出声。和先前截然不同，殿内一片和乐，总算是有了些年节的欢乐气氛。 宴席散了之后，皇上就留在了皇后娘娘的栖凤殿歇晌午觉，冯瑾煜和庄诗妍则告退离开。 冯瑾煜把庄诗妍送回了悠然殿，站在门口并不进去。把跟着的众人打发得远远的，二人小声说着话。 庄诗妍小声说道：“太子殿下，你看我没说错吧，那个安阳和飞燕公主绝对是打着什么鬼主意。” 冯瑾煜笑着道：“我心中有数，不要费神想那么多，在宫外头好好呆着，该吃吃该玩玩，腊月二十九夜里我再出宫来找你。” “那我等着你啊，记得给我带生日礼物哦。”庄诗妍点头，又不放心地交代着。 -- 第265页 冯瑾煜冷哼一声：“什么礼物，没有。上次我送你的风铃听说你都锁在柜子里，反倒是把莫苍做的挂了起来。” 庄诗妍一噎，心虚地傻笑着，语带撒娇：“太子殿下，别嘛，别嘛，我错了还不行嘛。好不容易过次生日，你……” 冯瑾煜瞪了庄诗妍一会儿，无奈地笑了：“行了，知道了，快滚蛋。”话落转身，带着东宫的一大群宫女太监们呼啦啦走了。 庄诗妍回悠然殿换了身舒服些的衣裳，披上大氅，带着雨珍飞雪和寸步不离的汤圆，一挥手招呼大家就要走。 汤圆指了指还挂在窗前的风铃问道：“公主殿下，这个风铃要带着吗？” 庄心妍想了想，挥了挥手说道：“过年那天我还要进宫来的，不用带来带去的了，太麻烦，免得在路上再颠坏了。” 庄诗妍又对着守在悠然殿的管事宫女特意交代了几句，说她不在的时候，除了太子殿下，不要让别的人进来屋内，管事宫女点头应是。 几人匆匆赶到每次莫苍接庄诗妍的地方，就见莫苍穿着一身黑色锦袍，身姿魁梧挺拔正负手而立等在那里了。 见庄诗妍红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热情明媚的笑，脚步匆匆向他奔过来，莫苍嘴角不自知地就扬了上去。 被莫苍那英俊的脸，粲然的笑闪了下，庄诗妍伸手按住猛地一跳的胸口。莫苍哥哥又出来祸害人了，不过她不怕祸害。 庄诗妍笑着小跑了几步，走到莫苍面前，伸手拉住他温热的大手：“哥哥，你可等久了？” 莫苍伸手把庄诗妍的大氅拢了拢扯紧了些，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我刚到。下次刚吃过饭，莫要走的这么急。” 庄诗妍笑着点点头，抬起头看着莫苍那百看不厌的俊脸，把刚宴席上的事情跟莫苍说着：“哥哥，你不知道，那飞燕公主打南月来，却被辣得直打嗝……” 莫苍低头看向絮絮叨叨的小姑娘，一手拉着她柔软细腻的手，另一只手稳稳扶着她的肩头，满眼宠溺地柔声说道：“当心脚下。” 冯瑾煜从悠然殿回了东宫，踢了鞋子枕着手臂歪到榻上，对着安德吩咐道：“去，看看安阳公主走了没，若是走了，把飞燕公主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合一，明天中午12:00见。 第113章 没一会儿， 飞燕公主低眉顺眼地跟着安德公公走了进来，走到冯瑾煜面前屈膝施礼。 “起来吧。”冯瑾煜跟没骨头一般歪在榻上，一手枕在头底下， 一手转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懒洋洋地说道。 “是。”飞燕公主站好，依然低垂着头。 冯瑾煜许久不说话， 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手里的匕首却越转越快， 越转越快，到最后只能看到残影。 安德连同屋内的一名宫女和一名太监都收敛了气息， 颔首垂肩站着，仿佛不存在一般。 室内一片寂静，随着那若有若无的匕首转动的嗖嗖声，气氛无比压抑。 飞燕公主的头越垂越低， 两只手用力攥在了一起，发际线处又开始往出冒汗。 冯瑾煜突然一扬手，手里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贴着飞燕公主的鬓边飞了过去， 直直地扎在了她身后的博古架上，发出噔的一声闷响， 刀锋整个没入了架子，只留一截手柄在外。 飞燕公主看到一戳头发飘落在了地上， 落在她脚边，这才猛地抬起头来， 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似乎犹在震动的匕首手柄，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让她身体轻微颤抖，眼中满是惊恐地看着那歪在榻上嘴角含笑的少年。 冯瑾煜坐了起来， 似是愉悦地轻声笑了下，对着安德伸出了手，却看着飞燕公主笑着说道：“最近在练手，飞燕公主可是吓到了，你这胆子太小，得多练练。” 安德快步跑去博古架边，攥着手柄往出拔匕首，可试了好几下都没拔动，忙招了门口站着的太监过去帮忙。 两个人一个扶着博古架，一个两手用力攥着匕首手柄，可连脚都蹬在了博古架上借力，也丝毫没拔动。 “没用。”冯瑾煜淡淡地说道，下地穿了鞋走过去，二人忙闪开。 冯瑾煜一手按着博古架的边，一手攥住匕首手柄，轻轻往出一抽，就把匕首抽了出来。 冯瑾煜拿着匕首吹了吹，依然在手里飞快地转着，看着安德和那名太监说道：“日后吃饭的时候多吃点儿，孤不养废物。” 二人额头直冒冷汗，忙跪地磕头应是。 冯瑾煜手里转着匕首，走到塌边坐了，一只脚踩在塌边，拿着匕首的那条胳膊撑在膝盖上，姿态说不出地豪放不羁。 “飞燕公主，孤呢，很喜欢这些年年节节什么的，这马上就过年了，孤想过个和和美美的年，你可明白？若是谁敢破坏了孤过年的心情，孤就一刀一刀亲手扒了他的皮……”冯瑾煜语气阴森，捏着匕首指着飞燕公主，一边嘴角勾起，稚嫩的脸上泛着说不出的邪气。 这话从只有十一岁满脸稚气的太子殿下嘴里说出来，可屋内的三人却没人怀疑这话的真实性，连丝毫质疑都没有。 飞燕公主用颤个不停地手撑着地，磕了一个头说道：“妾身明白。” 冯瑾煜又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安德二人，那二人也忙不迭磕头：“奴才明白。” -- 第266页 冯瑾煜满意地点点头，匕首随意一抛扎在了门上，人又懒洋洋地躺回到榻上：“行了，明白就好，都下去吧。” 几人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飞燕公主走出大门的时候，跨门槛时脚抬得不够一个不慎高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在了地上，却连痛呼都不敢。 强忍着痛从地上往起爬的那一刻，眼神中满是怨恨地快速扫了一眼屋内的方向，随即又立马低下了头，一瘸一拐地朝自己住的厢房去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 庄诗妍一大早地起来就兴奋不已。 她穿好了衣裳，乐颠颠地跑到门外去看，嘴里哈出了一阵阵白气：“莫苍哥哥怎么还没来？” 今天她过真实的生日呢，可是没敢跟莫苍哥哥说，只是说要过年了，明日她要进宫，所以让莫苍哥哥来陪她一天。可都这会儿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姑娘，这天寒地冻的，您可得留心些。”雨珍拿了大氅把庄诗妍包裹住，唠叨着。 “雨珍，你这么爱唠叨，日后成了亲谁受得了。”庄诗妍笑着调侃道，“哦，对了雨珍，你也满了十七岁了吧，可有看上哪个，姑娘我给你做主，早早把你嫁了，免得天天唠叨我。” “姑娘您还是操心操心您自个吧。”雨珍脸一红，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看着雨珍那一脸娇羞扭头就跑的样子，庄诗妍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飞雪啊，这雨珍是不是有状况啊。” “奴婢不知。”飞雪笑着道。想起什么般，神情顿了一下，随即又微微摇摇头。 庄诗妍见飞雪也一脸高深莫测，拉着她刚想问，就见莫苍从院子门口走了进来。 “谁有状况？”莫苍手里举着一扎糖葫芦走了过来，笑着问道。 “哥哥，你来了！”庄诗妍眉眼弯弯地笑着跑了过去，伸手就去拿那一扎亮晶晶的糖葫芦：“哥哥，你在哪儿弄来的？” “一早起来去买的，昨日你不是说想吃来着，每种买了两串，尝尝就好，莫吃多了。”莫苍笑着把一扎糖葫芦递给庄诗妍，嘱咐到。 “谢谢哥哥，你真是这天下最好的哥哥了。”庄诗妍捧着糖葫芦，眼睛都快笑没了。她昨天就随意提了一句，莫苍哥哥今天就给她买了这么多回来。 莫苍闷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庄诗妍的头顶，满眼宠溺：“买了几串糖葫芦就成了天下最好的哥哥，嗯？”这标准怕不是太低。 庄诗妍咬了一口糖，抬头看着莫苍，眼睛亮亮的：“那也得是哥哥买才行的，要是别人买也没用的，买多少都不行。” 莫苍看着庄诗妍没说话，嘴角的笑意却渐浓。 一整天莫苍都陪着庄诗妍。中午吃了晌午饭，庄诗妍歪在榻上歇晌午觉，莫苍就坐在她身旁看书，屋内烧了地龙，暖洋洋的。 庄诗妍拉着莫苍的手，嘴角一直弯着，怎么都睡不踏实。 眯一会儿就抬眼看看莫苍，见他笑着看过来，又忙闭上眼睛继续眯着。再眯一会儿再抬头看，和莫苍对视一眼又闭眼眯着。如此往复，一个午觉睡得断断续续，恍惚了几阵，就爬了起来，眉眼弯弯地笑着道：“哥哥，我睡好了。” 莫苍伸手摸了摸庄诗妍压红的脸，笑着问道：“怎么今日如此高兴？” 庄诗妍傻乎乎地笑着，抱着莫苍的胳膊在他肩上蹭了蹭，娇娇软软地说道：“哥哥，明天我就大了一岁了呢。” 莫苍伸手把庄诗妍的脸抬起来，不禁莞尔：“大了一岁就这么高兴，嗯？” 庄诗妍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嗯。”大了一岁就离能嫁给莫苍哥哥的日子更近了些。 “傻姑娘。”莫苍不禁莞尔。心道小姑娘还是年岁小了，再过几年就不会这么盼着长大了。 前两天刚下了一场大雪，庄诗妍特意让人把院子里的积雪留着没扫掉。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庄诗妍就拉着莫苍去院子里玩雪。 堆了好多个小雪人，又打了会儿雪仗，说是打雪仗，其实都是庄诗妍单方面招惹莫苍。 莫苍笑着看庄诗妍跟个小猫一般，拿着雪球围着他撒欢。 莫苍任由庄诗妍砸了两个雪球在他身上之后，再有雪球砸过来，他就轻飘飘一挥手，雪球顿时又变成雪沫洋洋洒洒飘到空中，再落下来。 雪沫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刺眼的光。庄诗妍眯着眼仰起头由着雪沫落在脸上，转瞬即化，凉凉的有些痒，惹得她咯咯咯直笑。 莫苍看着面脸颊红扑扑的小姑娘，星眸含笑。一挥手，又扫起洋洋洒洒的一阵雪沫。 两个人玩了一会儿，见庄诗妍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珠，怕她着凉，莫苍揽着她的肩膀把人半抱着强行带回了屋里。 庄诗妍躲到净房换了身衣裳走出来，走到塌边挨着莫苍坐了下去，腻歪地靠在了他肩膀上。 莫苍伸手摸了摸庄诗妍因为刚才玩雪有些发凉的手，帮她捂着，笑着问道：“晚上可想好要玩些什么？要么我带你出去逛逛夜市，夜市有卖……” “哥哥，”想到晚上太子哥哥要来，庄诗妍打断莫苍，低下头把脸埋在莫苍胳膊上蹭了蹭：“哥哥，我晌午没睡好，待会儿想早些睡呢。” 莫苍点点头：“也好，吃了晚饭我就回去，你早些歇着。明早上我来接你过去府里吃早饭，之后我送你进宫。等过了年你出宫来，正月十五我再带你去看花灯。” -- 第267页 庄诗妍点点头，心中满是愧疚，她抓起莫苍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亲，亲完脑袋往前一栽，把脸再次埋在了莫苍胳膊上。心中嘀咕着，她这算是用美色弥补愧疚了嘛。 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莫苍身子一僵，喉结滚动。但看向门口的丫鬟们，终是按下心中的那股冲动。只是伸手在庄诗妍头顶上揉了揉。 吃过了晚饭，陪着庄诗妍坐了一会儿，莫苍起身穿过院子从两府之间的后门回了将军府。 庄诗妍扒着门缝往外看着，等莫苍的身影出了院子看不见了，她才低声喃喃地道：“哥哥，对不起，我以后尽量不跟你撒谎。” 庄诗妍拉着汤圆，跟她连比划带解说地让她去做一款糕点，汤圆懵懵懂懂：“公主殿下，这圆圆的大大的，里面放着整块整块的水果，上面还要插着烛火，这、奴婢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糕点，奴婢怕做不好。” “没事，你就去做吧，按照你的想法随意做，做成什么样我也不怪你，是那个意思就成。”庄诗妍打了个哈欠说道。生日蛋糕什么的，她也只是在以前的大屏幕上看过，具体是个什么味道她也不知道的。 “那好嘞，奴婢这就去做，保证您满意。”汤圆一听可以自由发挥，点点头乐颠颠地走了。 庄诗妍连连打着哈欠，往榻上一歪，闭上眼睛：“雨珍啊，我先睡一会儿，等太子殿下来了叫我起来。”太子哥哥说好了要来陪她过生日的。 之前她过生日哥哥不见得每次都在，太小的时候不记得了，她记事起哥哥也就陪她过了四五个生日，这个生日一定要好好过。哥哥的生日就更没怎么过过，等下次哥哥过生日她也要好好给哥哥张罗张罗。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比哥哥大了几岁。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可以和莫苍哥哥还有太子哥哥一起光明正大的过生日，不过，这怕是个奢望了吧。 庄诗妍叹了口气，脑袋里想着事情，慢慢迷糊着睡着了。 庄诗妍是被掐醒的，她捂着发疼的脸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一见是冯瑾煜，咧开嘴笑了。 “怎么这时候睡，晌午没睡？”冯瑾煜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伸手点了点桌上放着的一个食盒：“给你带了点儿东西，起来看看？” “金子？银票？”庄诗妍搓了搓手。 “财迷样。”冯瑾煜一脸嫌弃地说道。 庄诗妍傻乎乎笑了下，起身穿鞋下了地，一边走过去一边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打开不就知道了。”冯瑾煜靠在椅子背上，按了按眉心，面露疲色。 庄诗妍收回去掀食盒的手，摸了摸冯瑾煜的额头，一脸忧色：“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白？” “无妨，这几日没怎么睡好觉，有些累罢了。”冯瑾煜挥开庄诗妍的手，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丫鬟们说道。 庄诗妍心里又暖又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么累，那你就别跑出来了呀，我明天就进宫了，不差那一个晚上的。” 冯瑾煜笑了笑：“那不一样。别担心，我待会儿回去的马车上可以睡。” “那你现在就回去吧，回去早点儿歇着。”庄诗妍伸手就去扯冯瑾煜的手，想把他拉起来。 “不急，你先打开看看。”冯瑾煜躲开，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食盒。 庄诗妍不想耽误他的时间，听话地掀开了食盒的盖子，一打开，眼泪就差点儿掉下来。 食盒里面装了一个小小的圆形蛋糕，白白的不知什么做的蛋糕上面撒着红色的不知道什么粉，撒成了“诗诗生日快乐”几个小字。 庄诗妍眼眶红了，小心翼翼地把那蛋糕捧出来放在桌子上，哽咽着小小声说了句：“谢谢哥哥。” 冯瑾煜笑着道：“行了，哭什么，出息样。”伸出手去想揉揉庄诗妍的脑袋，可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人，又把手收了回来。 “太子殿下您来了。”汤圆手里捧着个圆形带盖的盘子走了进来，先跟冯瑾煜见了礼，又乐颠颠地跟庄诗妍说道：“公主殿下，您要的糕点我做好了。” 可当她看到桌上冯瑾煜带来的那个蛋糕，一脸惊讶：“公主殿下，这是哪来的，怎么和奴婢做的这个这么像。” 庄诗妍没回答，乐呵呵地道：“放这，放这。” 两个蛋糕摆在了一起，一大一小，模样差不多，只不过汤圆做的那个上面插了两支胡萝卜削成的蜡烛状。庄诗妍一阵默然，随即笑了。 庄诗妍吩咐雨珍去拿了把刀过来，自己动手把那个大的蛋糕切了三个小块下来，把剩下的递给汤圆：“你们拿出去分着吃了吧。” 汤圆乐呵呵地道谢，捧着蛋糕去了外间，招呼飞雪雨珍，还有安德一起吃。 庄诗妍又把冯瑾煜带来的那个也切成了三块，和先前的三块分着放在三个盘子里，递了一个盘子给冯瑾煜，低声说着：“哥哥，你陪我过生日，我真的好开心，也好感动。我们都要活到八十岁，希望以后每一年的生日你都陪我过，我也会陪着你过。”说着说着，庄诗妍颇有些动容，嗓音哽咽了。 冯瑾煜看了看放到旁边明显是留给谁的那个盘子，就见里面的两块蛋糕明显比自己盘子里的大上许多，冷哼一声，拿勺子敲了敲手里的盘子，又敲了敲旁边的那个盘子：“你就是这么开心的，这么感动的？良心呢，被你那傻狗吃了吧？” -- 第268页 庄诗妍眼中还含着泪，一看太子哥哥那不满的神情，再一听他那哀怨的语调，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撒着娇说道：“太子哥哥，别生气嘛！你最好了，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了……” 屋外，院子中，莫苍手里提着一盏兔子灯，静静地站在阴影处。 看着窗户上映出来的两道身影，听着屋内那软软的声音说着“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哥哥”，莫苍的脸色阴沉无比，浑身上下弥漫着瘆人的煞气。 站了半晌，莫苍低头看了看手里刚从夜市买回来的兔子灯，抬脚转身往外走。 边走边把手里的灯往起一抛，一掌过去，那兔子灯顿时化成了齑粉，落在了雪地上，没了踪影。 吃完了蛋糕，庄诗妍连番催促着冯瑾煜离开，冯瑾煜也不多留，交代她明日早些进宫，起身走了。 庄诗妍张罗着穿上大氅，吩咐汤圆拿了食盒，把剩下的那份蛋糕仔细装好提上就往外走：“这时候莫苍哥哥应该还没睡，我给他送去。” 可当庄诗妍兴致勃勃地穿过后门，穿过长长的将军府后院，进了莫苍的院子的时候，却被拒之门外了。 她站在莫苍的卧房门口，看着挡在面前的莫十一，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时候还这么早，莫苍哥哥就睡下了？可是、哥哥不是每天都忙到好晚的吗？” 莫十一低着头恭敬地拱手回道：“姑娘，主子他今日有些累了。” 莫十一面上如常，可心中却暗自着急。先前他陪着主子跑到夜市挑挑拣拣买了一个兔子灯，兴冲冲地去了姑娘的院子，他留在外头，本以为要等上很久主子才会出来。 可谁知主子刚进去片刻，就空着手走了出来，那脸黑得简直不能看。他试探着想问，却被斥了句闭嘴，再也没敢开口，心中却百般疑惑不解。 后来听闻莫九说是太子殿下又出宫去了庄姑娘的院子，心中暗道怕不是主子在生庄姑娘的气。可他倒是觉得虽然庄姑娘和太子殿下好像过于亲近了些，可他冷眼旁观，庄姑娘在太子殿下面前可和在他家主子面前不一样，可具体哪不一样他一个光棍也说不太清楚。问题是，主子那么机敏的人，自己看不出来嘛。 “哥哥累了吗？”庄诗妍有些疑惑，莫苍哥哥今天也没干什么呀，就是陪她玩了一天，吃了晚饭还早早地就回来了。 莫十一再次拱手：“是，主子他洗漱完毕，先、就已经睡下了。” 庄诗妍有心进去看一看，可见莫苍卧房的门关着，莫十一今天又特别没眼色，一直挡着她，只好作罢。 “这个是我特意给莫苍哥哥留的，要是他中途醒了饿了，就让他尝尝，要是不醒明天也别吃了，怕坏了。”庄诗妍从汤圆手里接过食盒，递到了莫十一的手上。 莫十一双手接了，恭敬应是。 庄诗妍又向那紧紧关着的屋门扫了几眼，转身出门走了。 莫十一捧着食盒刚转身，卧房的门就打开了，莫苍冷着脸站在门口。 莫十一把手里的食盒往前递，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这是姑娘特意给您留的，您现在要吃吗。”莫十一把“特意”二字咬得很重。 “拿进……”莫苍冷脸答道，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十一，我忘了跟你说……”庄诗妍又走了进来，一脚迈进门槛，抬眼就见莫苍站在卧房的门口，庄诗妍一脸错愕地把说了一半儿的话咽了下去。 莫十一一闭眼，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暗道您要装睡您倒是装好点儿啊，这么迫不及待地出来，这下好了，穿帮了吧。 “主子他洗漱完毕，先就已经睡下了”，莫十一刚刚说的话犹在耳边。 看了看莫苍那规整的衣裳，丝毫不乱的头发，还有见到她好一会儿了依然泛着冰碴子的脸，庄诗妍捏了捏拳头，软软地说了句：“哥哥，既然你在睡觉，我就不打扰了。”话落，转身，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合一，明天见。 接档文《真千金她太嚣张》，欢迎小可爱们提前收藏啊，鞠躬￣侯府真千金倾国倾城，却在幼时被拐流落民间，受尽磨难含恨而亡。 假千金却早已鸠占鹊巢，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还将顶替真千金嫁给指腹为婚的太子。 林溪穿了过来，身后背着把大刀，腰间挂满毒药包，一路遇神杀神逢魔斩魔，替原主一一讨回公道。 功成身退，本欲潇洒离去，却莫名被太子的亲皇叔——战功赫赫，却性情暴虐杀人如麻的逍遥王苏钰渊指名要娶。 林溪掂了掂大刀，摸了摸毒药包：行吧，嫁谁不是嫁，在哪不是活。 成亲当晚，传闻中嗜血成性的逍遥王，竟躺在喜床上一副身娇体弱的模样，林溪佛了：就这？ 她摸了摸苏钰渊那冷若冰霜、却俊美非凡的脸：王爷，你放心地走！日后我做了寡妇，也定会帮你打理好这逍遥王府！ 话音刚落却猛地被扯了下去，一道低沉危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这么想做寡妇？ 逍遥王苏钰渊意外得知安阳侯府新找回来的千金，竟是昔日救了他命，偷了他心，又弃了他身的可恨之人。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施展手段娶了她进府。 却不成想，那独自掀了盖头的女人，非但没有认出他，更可恨的居然对做寡妇很感兴趣，这就、太嚣张了！ -- 第269页 *1v1/双初恋/he/甜文/男主假病娇 第114章 莫苍脸色一变， 抬脚就追了出去。在门口几步远追上，闪身挡在了庄诗妍的面前，嗓音有些发哑：“妍儿， 我……” 庄诗妍低着头， 模样异常乖巧地对着莫苍屈膝施了一礼，声音闷闷地说道：“哥哥， 你回屋去接着睡吧， 我先回去了。”话落， 头也不抬，绕过莫苍快步就往前走。 莫苍手指摩挲了下， 转身再次跟上。 可庄诗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竟然小跑起来，走到院子大门口的时候还被自己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幸好飞雪眼疾手快地给扶住了。 莫苍停下脚步不敢再追， 只是当人走没影的时候，这才一闪身抄近路又奔着隔壁院子的方向闪身而去。 莫苍先一步到了两个院子的后门之处，隐身在了树上。 庄诗妍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守门的婆子把门打开，几个人走进了隔壁院子。 庄诗妍一个劲儿地低头猛走， 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步， 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把门锁了吧。” 莫苍哥哥都不让她进门，那她也不让他进门好了。想到刚才被拒之门外的情景， 庄诗妍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再次低头快步往前走。 飞雪转身就去吩咐婆子。 雨珍则快步跟上小声劝道：“姑娘，这门锁了也没什么用。”平时都是莫将军从这道门走，可莫将军这□□跟她们跨门槛儿一样， 根本就拦不住好吧。 庄诗妍点点头：“我知道。” 莫苍静静地站在树上，手指摩挲着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那正在锁门的婆子，沉默许久，才跃下来，慢步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门，莫十一再次把那食盒递上，试探着问道：“主子，这糕点，您还吃吗？” 莫苍冷着脸伸手把食盒拿过，打开盖子从里面端出盘子，走到椅子边坐了。一小口一小口地把一块糕点都吃完了，太过甜腻，似乎甜得有些发苦，莫苍微微蹙了蹙眉。 莫苍拿着勺子看着第二块，只见上面不知用什么粉末撒成了两个字“快乐”，莫苍的手一顿。小姑娘是特意给他留了这两个字吗？ 莫苍愣了一瞬，再次一小口一小口把这块也吃了，连盘子上沾的碎渣都拿勺子刮得一干二净。 莫十一咧了咧嘴，一边忍受着刮盘子的刺耳声音，一边在心里无奈的叹气。暗自嘀咕着，这又是何必呢？ 刚才不让人进门，这会儿又在这刮盘子。主子这架势，如果不是他在，怕不是要把那盘子也舔上一遍吧。一想到堂堂镇国将军舔盘子的那个情景，莫十一打了个哆嗦，只觉得瘆得慌。 庄诗妍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踢了鞋坐到榻上，抱了个抱枕就侧身脸朝里蜷缩着躺了下去，把脸埋在枕头上，眼泪簌簌往下落。 她哪里得罪哥哥了，竟然把她挡在门外。她再也不要理他了，再也不要。 飞雪、雨珍二人皆是眉头紧锁，面面相觑。刚才二人跟进了屋子，也看到了莫苍先是装睡，后又走出门来那一幕，都是和庄诗妍一样，百般不理解。 雨珍看着那轻轻颤抖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拿了被子帮庄诗妍盖好。随即拉着飞雪，和一脸懵懂的小汤圆出了门去了外间。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汤圆压低声音问道。 “不知。”雨珍一脸愁容地摇了摇头，随即看向飞雪问道：“飞雪姐姐，你知道姑娘和莫将军这是怎么了吗？” “我也不知。”飞雪蹙眉说道，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起身向外走：“我去院中看看。” 没一会儿，飞雪走了进来。凑近雨珍和汤圆小声说道：“之前，主子应当是来过。” 雨珍想到之前太子殿下来过，忙着急地问道：“可是太子殿下在的时候来过？” 飞雪微微点头：“想必是的。” 二人对望着了一眼，点点头，走去了里间。 庄诗妍脸朝里躺在榻上，小声哽咽着，一边哽咽一边拿手捶着枕头。 飞雪微微叹口气，小声把自己的猜测说了。 庄诗妍愣了一会儿，抱着枕头坐起来，眼睛泛红眼角挂着泪：“太子殿下在的时候，莫苍哥哥来过？” 飞雪点点头说道：“是，奴婢刚才去看过，院子里的雪地上有脚印，是主子的鞋大小。想必是先前大家吃糕点的时候主子来过，奴婢当时并没察觉，实在是奴婢的功夫远不及主子，还请姑娘莫怪罪。” 庄诗妍一遍一遍仔细回想着和太子殿下一起的时候说的话，突然想到自己说的那句“太子哥哥，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哥哥”，顿时恍然大悟。莫苍哥哥肯定是听到了那句话吧。 所以莫苍哥哥是误会她了是吗，莫苍哥哥并不知道她和太子哥哥的真实关系，当时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庄诗妍心里觉得愧疚不已，抱着枕头把脸埋了上去，久久沉默着。 她不想让莫苍哥哥心里难过，一点儿都不想，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和莫苍哥哥说实话。 她不想被当成妖孽，一想到她和莫苍哥哥说了实话，莫苍哥哥有可能眼露嫌弃，如避蛇蝎连连后退的样子，她的心就揪着疼。 不能，坚决不能说，她受不了莫苍哥哥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半晌，庄诗妍抬起头来闷声闷气地说道：“飞雪，你去让那守门的婆子把后门打开，不用锁了，把钥匙扔了吧，以后都不用锁了。” -- 第270页 飞雪应是，转身出门走了。 庄诗妍再次躺回榻上，抱着枕头翻来覆去，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心里只觉得又烦躁，又不踏实。 雨珍上前问道：“姑娘，这天也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去床上躺着？” 庄诗妍点点头，可随即又坐起来挪到榻边穿上鞋就要往外走：“我去看看哥哥。” 雨珍拉住她劝着：“姑娘，这时候太晚了，想必莫将军已经歇下了。外头天寒地冻的，你别再白跑一趟。” 庄诗妍停住脚步，神色蔫蔫地又坐回榻上。是啊，就算她过去找了莫苍哥哥，又能跟他说什么呢？ 等庄诗妍洗漱完毕，脱了衣裳躺到床上，飞雪回来了。 庄诗妍忙从被子里坐起来：“飞雪，门可打开了？” “姑娘，门打开了。奴婢还去找了十一问过，主子确实是在太子殿下在的那个时候来过，不过十一等在外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说主子特意去夜市去给姑娘买了个兔子灯，兴冲冲地赶回来想在您睡前给您拿过来，可后来进了院子没多久就出去了，灯也不见了。”飞雪说道。 “兔子灯吗？”庄诗妍抱着被子喃喃地说道。莫苍哥哥是想哄她开心，偷偷跑去买了个灯，结果又听到那样的话，心里该有多难受。 庄诗妍想着莫苍当时的心情，感同身受，难过的眼泪簌簌直落。是她太对不起莫苍哥哥，不能坦言相告，惹得莫苍哥哥难过了。 她的兔子灯也没了，一定是被莫苍哥哥一气之下给毁了。庄诗妍越想越难过，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姑娘，您别哭啊。”飞雪和雨珍都上前劝着。 雨珍扶着庄诗妍躺好，一边给她掖着被子一边哄着：“姑娘，不就是太子殿下来看您了吗，您和莫将军说明白就好了。那太子殿下贵为储君，上门来看您，虽说这黑灯瞎火的有些不合规矩，但您也不能把他赶出去不是，而且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个孩子。” 庄诗妍摇了摇头，眼泪又掉下来：“你们不懂，说了也没用的。” “好，那不说。姑娘您别哭了，当心伤了眼睛。”雨珍劝着。 庄诗妍抹了抹眼睛，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地说：“你们也去歇着吧，我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明天早点儿叫我起来，我要去陪哥哥吃饭。” 雨珍和飞雪应是，又劝了两句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镇国将军府莫苍的卧房内，莫苍神色晦暗坐在椅子上，手里还端着那个空空如也的盘子久久不放下。 莫十一走了进来：“主子，刚才飞雪来过了，说姑娘又吩咐把那后门给打开了，还说是以后都不用锁了。” 莫苍回神，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莫十一，起身就要往外走。 莫十一闪身挡住，小心地劝道：“主子，姑娘这会儿定是都歇下了，这都大半夜了，咱明儿一早，早点儿去接姑娘过来更合适，您说呢。” “歇下了吗？”莫苍重复一句，没再往外走。 “您把这盘子给属下，您也早点歇着吧，要是没睡好，眼睛又该发红了，到时候姑娘见了该担心了不说，再说也难看不是。”莫十一伸手把莫苍手里的盘子拿了过去。 难看吗？莫苍微微蹙了下眉，转身去洗漱，片刻之后脱了衣裳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庄诗妍也没用人叫，自己起了床，趿拉着鞋去装衣服的柜子里一阵翻腾。 雨珍听到动静走进来，惊讶地问道：“姑娘，这还早着呢，天都没全亮，您再躺会儿？” “不了，我上次新做的那身粉色绣了蝴蝶的衣裳去哪了？哥哥说好看来着。”庄诗妍一边翻一边着急地问道。 “奴婢来找，您快去床上等着，这穿着里衣呢可别冷着了。”雨珍说道。 庄诗妍走回床上坐好，见雨珍三下两下就把那件衣裳找出来，笑着道：“雨珍，快帮我穿上，再给我梳个漂亮的头发，涂一些胭脂。”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莫苍哥哥。 雨珍服侍着庄诗妍穿好了衣裳，给她梳了个简单又漂亮的发髻，簪好粉色珍珠做成的蝴蝶状簪子，画了眉脸上涂了淡淡的胭脂。 等把庄诗妍收拾妥当，雨珍先看傻眼了，喃喃地道：“姑娘，您可真好看。” 庄诗妍照了照镜子，点点头，随即又问道：“莫苍哥哥也会觉得好看吧。” 还不待雨珍回答，飞雪先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姑娘，您就是穿着个破麻袋，主子他也会儿觉得好看的。” …… 飞雪说完，自己也觉得说错话了，顿了一下忙又说道：“姑娘，主子已经来了，等在院子门口有一会儿了，说是不让打扰您，这会儿看有了动静，才放奴婢进来。” 庄诗妍一愣，忙往门口跑，嘴里叨咕着：“这天还没大亮呢，哥哥怎么来这么早的。来了怎么还不进来，外头天寒地冻的。” 莫苍负手而立微微颔首站在院子门口，听到动静抬起头望过来，就见粉粉嫩嫩的小姑娘提着裙摆朝他奔过来，看到那红扑扑的小脸上明媚的笑，压在他心头一个晚上的阴霾尽数散去，嘴角慢慢勾起，抬脚迎了上去。 “哥哥，你来了多久了，冷不冷？”庄诗妍走到莫苍面前，想伸手去拉他的手，顿了一下又放下，可下一刻手就被莫苍温热的大手抓在手里。庄诗妍抿着嘴笑了。 -- 第271页 “怎么起得这般早，为何不多睡会儿？”莫苍不答反问。 二人对视着都没回答，看了一会儿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都是想早早见到对方罢了，又有什么可答的。 莫苍面带微笑看着庄诗妍的同时，庄诗妍也仔细打量着莫苍。 就见莫苍今日一反常态没穿黑色，而是穿了一身藏蓝色绣着浅蓝色云朵图案的锦袍，发髻上插着一根蓝色宝石镶嵌的簪子，整个人仿佛多了许多活力，看着都比往日年轻了几岁。 庄诗妍仰着头看呆了。哥哥今天，可真好看啊。 莫苍看着庄诗妍那亮亮的大眼睛，微微张开的嫣红嘴唇，嘴角的笑意渐浓，愉悦地低低笑了声。 庄诗妍反应过来，本就擦了些胭脂的脸颊更红了，忙偏过头去看向别处。 “哥哥，现在还早着，要在我这儿坐一会儿吗？”庄诗妍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好，都可。”莫苍答道，可抬头看了一眼屋子的方向，又改口试探着问道：“我刚见府里的腊梅开了，你可要去看看？” 谁都没提起昨晚上的不愉快，似乎都是在刻意回避着。二人都听出对方话里有些小心翼翼，再次沉默了。 庄诗妍突然有些心酸，她小心翼翼是她活该，她有事瞒着莫苍哥哥。可一向潇洒不羁的莫苍哥哥竟然也用这种陪小心的语气跟人说话。 “姑娘，您穿上点儿大氅吧。”雨珍拿着一件和庄诗妍身上这件衣裳同花色的大氅跑了出来，想给庄诗妍披上。 “我来吧。”莫苍伸手接过，帮庄诗妍披好，仔细地系好带子。 庄诗妍等莫苍忙活完，主动拉上他的手，笑着说道：“哥哥，我们去看腊梅吧。” 莫苍笑着点点头，把庄诗妍的手牢牢攥在手心，带着她慢慢穿过庄府的院子，穿过后门，走到了将军府的后花园。 片刻之后，两个人围着一朵刚冒头的黄色腊梅，静静的欣赏着。 半晌之后，庄诗妍开口问道：“……哥哥，这腊梅就开了，这么一朵？” “嗯。”莫苍以拳抵唇轻声咳了一下，点点头。 庄诗妍伸手指了指那比她指甲盖还小的孤零零的一朵黄色腊梅，无比认真地点头说道：“哥哥，这花好看。” 站在二人身后的几人都低下头憋笑，莫十一更是肩膀剧烈抖动转身几个起落跑远了。 …… 庄诗妍看着莫苍脸上那一抹不易捕捉的不自在，手指在他手心里轻轻抠了下，突然眉眼弯弯笑了：“哥哥，我们走吧。” 莫苍也莞尔笑了，拉着庄诗妍就走。 陪着老太君和莫夫人一起，四个人吃了早饭，莫苍就亲自送了庄诗妍进宫，顺便给皇上和皇后请安。 朝堂上昨日就已经封笔，也无需上朝议事。莫苍在栖凤殿给皇后请过安，又去给皇上请了安就准备出宫，却在路上碰到了来给皇上请安的冯瑾煜。 冯瑾煜主动笑着打了招呼：“莫将军好早，可是送若阳公主进宫来的？” 莫苍看着冯瑾煜那张带着稚气雌雄莫辨俊美的脸，又看了看他最近似乎是真的长了不少的身高，冷着脸没说话。 冯瑾煜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二人默默对视着。 半晌，莫苍抬脚就走，二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莫苍语带警告声音冰冷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有些人，不是你该觊觎的。” 这话的意思太过明显，冯瑾煜顿时就明白了其中隐含的真实含义。 想到前一夜庄诗妍分蛋糕时那明显的偏心眼行为，冯瑾煜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他伸手捂住胸口转身指了指莫苍的背影，半晌没说出话来，气得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冯瑾煜给皇上请了安又陪着说会儿话这才出来，也不回东宫，直接去了庄诗妍的悠然殿。 冯瑾煜冷着脸直接走了进去，往桌子旁的椅子上大马金刀地一坐。 众人恭恭敬敬地施礼请安，冯瑾煜一挥手：“都下去吧。”众人鱼贯而出。 庄诗妍坐在榻上，看了一眼冯瑾煜，哼了一声，抱着一个果盘继续在那嘎嘣嘎嘣嗑瓜子，还把身子扭了扭拿侧脸对着他。 冯瑾煜在莫苍那里受了气，本想来庄诗妍这里找补找补，寻求一下安慰。 可没成想庄诗妍竟然也敢给他撂脸子，冯瑾煜心里这个气，捂着胸口一拍桌子：“庄诗妍，你良心被狗吃了是吧。” 庄诗妍再次冷哼一声，继续嘎嘣嘎嘣嗑瓜子。 冯瑾煜指了指庄诗妍，半天没说出话来。看她那跟几岁小孩一般闹别扭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起身走到塌边坐了，也抓了一把瓜子磕着，笑着问：“怎么，是不是我昨夜里过去，被莫苍知道了，你们俩这闹别扭呢？” 庄诗妍继续哼，还赠送了一个白眼。 冯瑾煜想起莫苍那一脸锅底黑，还有他那句警告意味十足的话，实在是没忍住哈哈大笑出声。 一边笑一边伸手在庄诗妍脸上掐了掐，一脸地嫌弃：“啧啧，这小脸蛋红的，擦了胭脂了？怎么，你那黑脸将军生气，你就在这女为悦己者容？可真出息。” 庄诗妍脸被掐得生疼，伸手把冯瑾煜的手拍开，又把他手里的瓜子都抢下来：“都怪你，以后我打死不叫你哥哥了。” “庄诗妍，你这叫恼羞成怒。在自己男人那受了气，就到自己亲哥这来耍脾气，你就是个窝里横啊。”冯瑾煜又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嗤笑着说道。 -- 第272页 “谁让你是我亲哥。”庄诗妍翻了个白眼，回答得理直气壮。 冯瑾煜点点头：“说得有理，全都对，简直是至理名言。” 庄诗妍扑哧一声笑了，瞪了一眼冯瑾煜，随即叹口气说道：“哥哥，你以后还是少出宫找我吧，你想我了我就进宫来。再有两次，我和莫苍哥哥怕是过不下去了，到时候我、我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男人去啊。” 冯瑾煜把瓜子往果盘里一丢，伸手在庄诗妍后脑勺轻轻拍了下，斥道：“出息样！为了个男人，亲哥都不要了。” 庄诗妍再次叹口气，扫了扫冯瑾煜瘦弱的小身板，老气横秋地说道：“哥哥，你不懂，你还是太小了。等你长大娶了媳妇儿你就知道了。” …… 冯瑾煜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差点儿背过气去，伸手戳了戳庄诗妍的脑门，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得，怕你无聊，好心来陪陪你，你倒好，一个劲儿地气我，良心怕不是被你那傻狗吃了。自己待着吧，我还得多活一会儿。” “太子殿下，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小古不是傻狗，不是傻狗！”庄诗妍一拍瓜子盘子，抗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二更。 第115章 晌午饭， 庄诗妍就在悠然殿自己吃了，吃过直接往榻上一躺歇晌午觉。 头天夜里满脑子都是和莫苍的事，翻来覆去没睡好， 这一觉睡下去再醒过来， 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庄诗妍坐在榻上发了一会儿呆，见离吃晚宴的时间还早得很， 窝在屋子里也挺无趣的， 决定出去走走。 想着早上莫苍邀她看花， 却只看到了可怜兮兮的一朵腊梅，再想起莫苍哥哥那张俊脸上微微发窘的神情， 庄诗妍没忍住笑了出来。 庄诗妍决定到御花园去走走，看看能不能看到梅花，早上那朵还怪好看的。 收拾妥当，披上大氅， 庄诗妍带着雨珍、飞雪、汤圆三人出了门，一路来到了御花园门口。 “汤圆儿啊，你知不知道梅园往哪里走？”庄诗妍问道。 汤圆乐呵呵地往前面一指:“公主殿下， 进了前面那个月亮门就是了。” “走，去看看。”庄诗妍抬脚就走， 可飞雪却拉住她小声说道：“姑娘，那里有人。” 庄诗妍知道飞雪从来不说废话， 停下脚步看着她，用眼神询问着。 “如果奴婢没有听错的话， 应该是安阳公主和飞燕公主，提到了晚宴，其它的没太听清，声音太小了。”飞雪说道。 “走， 管它什么阴谋诡计，去看看就知道了。”庄诗妍一挥手，说完就往前走。 几个人走过月亮门，进了梅园，就见飞燕公主和安阳公主正在一棵开得正艳的梅花树下摘梅花。 二人见庄诗妍走进来，皆是一愣。 庄心妍走过去，笑眯眯地和二人打着招呼。 安阳默不作声，就像没看到庄诗妍的人，也没听到她说话一样，手下没停地摘着树枝上开得艳丽的花朵。 飞燕公主则姿态恭顺地对庄诗妍屈膝施了个礼，中途却被安阳一把扯了起来，拉着就走。 看着从来看到她都没有过好脸色的安阳，这次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庄诗妍直觉不对。觉得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下意识就伸手扯住安阳手里拎着的已经装满了梅花的花篮。 “安阳公主，你摘这么多梅花做什么呀？”庄诗妍问道，语气里带着些好奇，眼睛却盯着安阳的脸看，相看出什么异样来。 安阳用力地一扯手里的篮子，却没扯动，愤怒地低吼道：“你给我松开，你个贱……” 可不知为什么，安阳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了下去，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低着头两只手用力又去扯花篮。 庄诗妍见她执意要拿回去，想了想就松了手。 安阳一个不备，顺着力道往后一仰，撞在身后的宫女身上才站住了，可花篮随着她的力道一扬，花篮里的梅花洋洋洒洒地扬在了空中，瞬间下了一场漂亮的玫红色的梅花雨。 安阳愣了一秒，一跺脚转身就跑了。飞燕公主又对着庄诗妍屈膝施了一礼，转身去追。 庄诗妍站在那，看了看满地的梅花，又看了看飞燕公主和安阳公主跑不见的那个月亮门，想了想问道：“你们觉不觉得，安阳公主今天见了我，和平时不太一样？感觉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感觉又不太像，像是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是吧。” “对，奴婢也觉得安阳公主今日见了您，感觉好像低了您一头一般，完全不像以前那般趾高气扬。”飞雪说道。 庄诗妍点点头说道：“对，就是你说的，感觉她好像在我面前没了底气。可是她好好的一个公主，在我这个野路子公主面前，应该我是低她一头才对啊。” 要不是因为太子哥哥是她亲哥，她还真不敢在安阳公主面前这么随意，竟然还敢伸手拉着人家的篮子不让走。 一想到这桩事，庄诗妍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她和太子哥哥的关系安阳并不知道啊，按理说她今天拉着安阳不让走，算得上无理取闹。 要是按照安阳平时的做派，她应该借此机会大发脾气才是。怎么一副受了委屈又不敢声张的样子，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走了呢？ 她那嚣张跋扈的公主名头呢，就这么不要了？ -- 第273页 事出反常必有妖，庄诗妍决定回头得跟太子哥哥说说这事儿。 终于到了晚上吃晚宴的时候，庄诗妍早早地就来了，挨着冯瑾煜坐了。 和上次一样，安阳公主和飞燕公主还是挨着坐在了冯瑾煜和庄诗妍的对面。 上座皇上和皇后的位置空着，皇上另一边往下一点的位置是鲁贵妃，已经显怀的鲁贵妃倒是已经到了，正靠在座位上静静地喝着茶。 约莫有十来个妃子们也都在更往下的位置坐好了，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却都安安静静地坐着。 庄诗妍靠近冯瑾煜，小小声把她刚才在御花园的事情跟他说了。冯瑾煜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没等一会儿，皇上和皇后携手走了进来。众人忙跪地磕头请安，皇上挥手说了句平身，跟皇后一起在上座坐了。 皇上坐下后就靠在椅子背上，脸色苍白胸口微微起伏着，似乎走了这么一段路就已经耗费了很大的力气。 皇后体贴地倒了一杯茶，伺候着皇上喝了，等皇上喝完把茶杯放好，这才随意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吩咐开席。 庄诗妍听闻可以开席了，眼睛亮亮的朝着冯瑾煜眨了眨。冯瑾煜嘴角勾起，没说话，却伸手指了指庄诗妍面前冒着热气的菜，示意她快吃。 众人沉默地吃着东西，一时殿中只有碗勺碰撞的声音。 鲁贵妃举起茶杯状和飞燕公主对视了一眼，状若无意地点了点头，又快速挪开。 飞燕公主轻轻拿勺子敲了两下汤碗边，随意舀了一勺汤喝了。 安阳公主看了看鲁贵妃，就见她正看向皇上，又看了看飞燕公主，就见她正专心喝茶。 安阳公主低着头咬了咬牙，站起来从自己桌上拿起一个装了几块小巧漂亮的梅花形状糕点的盘子，走上前，笑着说道：“父皇，母后，这是安阳两个时辰前特意去御花园摘的新鲜梅花，亲手做的梅花糕，还请父皇和母后尝尝。” 皇上点点头，昌贵上前一步接过，拿出银针挨个试了试，随即对着皇上点点头。 安阳见自己亲手奉上的糕点，被挨个试了银针，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遭，她眼眶发酸看着皇上。可在听到鲁贵妃若有若无的轻咳声后忙低下头，藏在袖子下的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见安阳一反常态没有对昌贵此举提出不满，也没有跟皇上撒娇，皇上和皇后都淡淡的扫了一眼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安阳。 皇后笑着说道：“安阳当真是长大了，这都学会做糕点了，还亲自动手做给父皇和母后，有心了。” 安阳屈膝施了一礼：“能够孝顺父皇和母后是安阳的福分。” 鲁贵妃笑了笑说道：“是啊，这么一盘点心别看才几块也没多大，可这孩子忙活了许久，皇上和皇后娘娘还请尝尝。” 庄诗妍想起之前在梅花园安阳的异常，再看看安阳现在绷得笔直的脊背，袖子下露出的那绞在一起的十指，她直觉这梅花糕绝对有问题。可刚又亲眼看见昌贵挨个仔细试过了，庄诗妍有些为难，一时不知道是该相信自己的直觉上前阻拦一下，还是怎么办。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各自夹了一块，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冯瑾煜见庄诗妍盯着那盘糕点的神色不对，忙站起身说道：“父皇、母后，儿臣也想尝尝安阳皇姐做的梅花糕，不知可否把剩下的赏给儿臣？” 皇后笑着调侃道：“拿去吧，不知我们太子殿下，何时也变得这么贪嘴了。” 就这样，一盘还剩四块的梅花糕就到了冯瑾煜的面前。冯瑾煜笑着道了谢，夹起一块就要往嘴里放。 庄诗妍心中莫名不安，忙起身先一步伸手就抢了过来，直接塞进了嘴里。 又在众人震惊愕然的目光下，伸手把冯瑾煜桌上的那个盘子拿过来，把剩下的三块全部抓起全塞进嘴里。 冯瑾煜想拦，可手伸到半空就见庄诗妍已经全部塞进嘴里了，腮帮子鼓鼓正在费力嚼着。殿上这么多人，他总不好伸手去抠，冷着脸把手收了回去，端起一杯茶递到庄诗妍面前。 好在几块糕点不大，庄诗妍嚼吧嚼吧，就着冯瑾煜递过来的一杯茶水全咽下去了，好悬没噎着。 众人都看向庄诗妍，神情各异。 没有人注意到，鲁贵妃那一闪即逝的失望目光，还有飞燕公主嘴角那微不可查的笑。 对上冯瑾煜不善的目光，庄诗妍傻乎乎笑了笑，又冲着皇上和皇后施了一礼：“皇上，皇后娘娘，若阳实在是觉得这糕点太过漂亮了些，没忍住就跟太子殿下抢了，还请恕罪。不过若阳保证，明儿就去学着做，等若阳学会了一定会做给太子殿下吃的。” 皇上和皇后相视一望，都没忍住笑了。 “几块点心罢了，吃了就吃了，只要太子殿下不介意就好。”皇后笑着说道，随即看向冯瑾煜。 冯瑾煜只能站起来拱手答道：“儿臣不介意，儿臣等着若阳公主学会了做给我吃，儿臣只希望若阳公主做的能入口就好。” 殿内一阵哄笑。 皇后娘娘却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庄诗妍两眼。心道这孩子虽说性子纯真，但一向守规矩，进出皇宫许多次从来不曾做过逾矩的事。刚才此举可算是失礼，也不知她是何意。罢了，寻到机会再问吧。 -- 第274页 除了这个梅花糕的插曲，一顿宫廷年夜饭可谓吃得和和美美。中途还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妃子献了琴艺和舞蹈，一度把宴会的气氛推到高潮。 庄诗妍边吃边欣赏，算是大开了眼界。 等宴席散了，庄诗妍和冯瑾煜结伴往回走。 冯瑾煜一直黑着脸走在前面一步之遥。 庄诗妍喊着太子殿下追上几遍，却又都被甩下，二人一直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庄诗妍叹口气，心道这太子哥哥人变小了，心也跟着幼稚了，这还跟她闹上别扭了。 终于到了悠然殿的门口，冯瑾煜停了下来，对着跟着的众人挥挥手把人都打发得远远的等着。 庄诗妍走近，讨好地笑了笑，带着些撒娇地说道：“太子殿下，这大过年的，您生什么气呢。” 冯瑾煜瞪了庄诗妍一会额才开了口，低声斥道：“你明知道那糕点有问题，还敢一个人把一盘子都吃了，不要命了？” 庄诗妍傻乎乎地笑了两声，拍了拍胸口，压低声音说道：“太子殿下，我是什么体质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毒在我这那都不算是个事儿。再说，我吃，总好过你吃啊。” 冯瑾煜心中一软，伸手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庄诗妍的脑门，无奈叹气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总有我们不知道的，你那……也不能保证永远有用，可记住了？以后不要做这么冒失的事了，我刚看的心一揪，真恨不得拿手都给你抠出来。” 庄诗妍捂着嘴，俏皮地道：“别抠，别抠，怪恶心的。” 看着庄诗妍搞怪的样子，冯瑾煜无奈地说道：“我刚才又没真的要吃，只是假意咬一口，想试探试探对面那几人罢了。” 庄诗妍一听傻眼了：“啊，哥哥，你没想真吃啊？” 冯瑾煜看傻子一般看着庄诗妍没说话。 “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吃了呀。”庄诗妍又道。 “你没见众人都看着你狼吞虎咽的时候，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把糕点放在了桌子上了吗？”冯瑾煜黑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 庄心妍摸了摸鼻子，没说话。她哪知道哥哥是来虚的啊。 “下次不要这么冒失了，我说过，有哥哥在，你不要操心那么多。”冯瑾煜伸手快速在庄诗妍的头顶摸了一下。 庄诗妍看着冯瑾煜，突然问道：“哥哥你是不是长高了？还是你那鞋底都加厚了？”说着伸手指了指冯瑾煜的脚下。 冯锦煜一噎，挥挥手满脸嫌弃：“快滚蛋。明早上收了压岁钱，赶紧出宫，去霍霍你那莫将军去吧。再在我身边呆上几天，我怕都活不到能娶媳妇儿那天。”话落，冯瑾煜转身走了。 庄诗妍咯咯咯笑得腰都弯了下去，带着笑意的语气欠欠的：“太子殿下，您要多吃饭啊，这样才能长高。” 皇上身体不适，早早歇在了栖凤殿。怕吵到皇上，皇后娘娘派人吩咐下去，令各个妃子们都在各自宫里庆祝好了，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连主子都不能闹出动静，那宫女太监们就更是要谨慎行事。 所以，虽说了到万家灯火，该煮饺子放烟花的时候了，可硕大的皇宫却静悄悄的。 庄诗妍窝在榻上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道：“这也太安静了，太安静了。汤圆，你去晃一晃那个风铃，弄出点儿响来，好歹这过着大年呢。” 汤圆儿听话的跑去窗边，不停地晃着风铃，贝壳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可庄诗妍听了一会儿就叫汤圆停了，有些蔫蔫地躺了下去。心里嘀咕着，她进宫来本是打算好好陪哥哥过个年的，以后成了亲就不能陪哥哥了。可谁知道哥哥也不知道忙什么，也不来陪她，也不让她去找他，只交代她自己好好呆着。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吃了晚饭就出宫去，还能陪着莫苍哥哥包个饺子守个岁。 庄诗妍踢了踢榻上的枕头，又歪了一会儿，实在无趣，早早地洗漱躺下了。 飞雪雨珍几个守在外间，凑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玩了会儿叶子牌，都在外间的榻上歪靠着和衣歇了。 到了半夜，庄诗妍只觉得脖子一凉，迷迷糊糊地下意识伸手就去摸，结果触手一片滑腻冰凉，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00见。 第116章 庄诗妍借着桌上留着的那一盏烛火， 看清楚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个什么东西，顿时头皮发麻，脊背唰地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她抓在手里的竟然是一条细细的绿色小蛇， 小蛇正仰着头对着她吐芯子， 三角头来回游曳着，似乎是想下口咬她，又似乎是有些犹豫不定。 因着先前在明月山上的经历，庄诗妍已经不怎么怕蛇，但是这玩意儿冰冷滑腻， 捏在手里实在是有些膈应。 庄诗妍没敢动，躺在床上举着手里的蛇仔细看了下， 发现好巧捏住的地方正是蛇的七寸。强忍着随手把它远远甩出去的冲动，手下用力紧紧捏住蛇，把胳膊伸直让它远离自己。 大冬天睡得好好的， 被窝里突然冒出一条蛇来，又是在这整日有人打扫，清理得异常干净的皇宫里，随便那么一琢磨， 也知道这件事情太不正常。 庄诗妍想起之前在明陀山上吹笛子那个女人， 心道这蛇肯定也是谁操纵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太子东宫里那个南月来的飞燕公主。 -- 第275页 也不知是只有这一条， 还是别的地方也有。更不知太子哥哥那边怎么样了，哥哥那么怕这种东西，要是他那边也有的话， 也不知得吓成什么样。 庄诗妍心急如焚，但还是不动声色，胳膊伸得笔直把蛇举得远远的， 坐起身踩上鞋子下地，走出去几步，手里捏着蛇慢慢用力，只听噗的一声，蛇头软软地歪倒。 庄诗妍连忙松手，在蛇头挨在她手上之前把蛇帅丢在了地上。 感受到手上的异样，庄诗妍跳着脚拼命甩手，脚上踩着的鞋都蹦掉了。她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涌，连开口惊叫都叫不出来。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 飞雪听到动静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见庄诗妍穿着里衣光着脚在地上甩着手拼命跳，飞雪吓了一跳，忙走过去伸手抱住她：“姑娘，姑娘，您可是做了噩梦？” 庄诗妍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后怕加恶心的，身体止不住地微微发着抖，连声音都有些发颤：“飞雪，蛇，蛇，有蛇。”一边说着一边往地上指。 飞雪这才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条已经死了的绿色小蛇，蛇的七寸处已经被捏碎了，几乎断成了两截。 飞雪神色一凛，眉头紧蹙，搂着庄诗妍往榻边走，嘴里柔声安慰着：“姑娘，莫怕，莫怕。” “我不怕，我恶心，恶心。”庄诗妍打了个激灵，把手伸得远远的，“我的手，我的手。” 飞雪扶着庄诗妍在榻边站好，自己在榻上把所有的抱枕垫子全掀开细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扶着庄诗妍坐下去。 雨珍和汤圆也都听到动静醒了，此刻都走了进来，二人一见到庄诗妍穿着里衣坐在榻上止不住地哆嗦，也全都吓了一跳。 雨珍飞扑过来，拿起榻上的被子就去裹庄诗妍，可庄诗妍的右手却跟僵住了一般直直地伸着。 雨珍一脸焦急地问道：“飞雪姐姐，姑娘这是怎么了？” 飞雪指了指地上的蛇，雨珍看清之后脸色一白，忙伸手抱住庄诗妍：“姑娘，别怕，别怕，这可比明陀山上的那些小多了，咱不怕啊。” 汤圆见到地上的蛇，吓得腿一软，脸色苍白着就要往地上坐。 飞雪一把把汤圆扯起来把她按在庄诗妍身旁：“好好陪着公主殿下。” 汤圆点点头，嘴唇哆嗦着结结巴巴说道：“公、公主殿、殿下，别、别、怕。”也不知是安慰庄诗妍，还是安慰她自己。 庄诗妍本来还有些后怕，可一见汤圆比她还怂，顿时乐了，伸手拍了拍汤圆的胳膊：“别怕，那蛇已经死了。” 汤圆点点头，却紧紧挨着庄诗妍，眼神惊恐地看着四周。 “姑娘，奴婢给您擦擦手。”雨珍去外间端了一盆温水进来。雨珍一共换了三次水，每次都换了干净的帕子，仔仔细细帮庄诗妍把手擦干净了。庄诗妍的脸色这才微微缓和了些。 飞雪冷着脸，在屋子各处一寸一寸地检查过去。半晌之后走到庄诗妍面前说道：“姑娘，这屋子暂时没有了。” “快，帮我穿衣裳，我要去太子殿下那里去看看。”庄诗妍说道，又吩咐飞雪：“你先过去太子殿下那边，太子殿下怕这些膈应人的玩意儿。” 飞雪点头应是，先是把所有当值的宫女太监都叫了进来侯在外间，这才出门，飞快奔着东宫而去。 庄诗妍刚穿好衣裳披上大氅准备出门，飞雪就跟着冯瑾煜一起走了进来。 冯瑾煜黑着脸拉着庄诗妍上下左右检查一遍：“可有被咬到？” “没，太子殿下，你那边可有异常？皇上和皇后娘娘那里呢？”庄诗妍一连串地问道，一边问一边给飞雪递眼色，让她把地上的蛇收起来。 飞雪把头上的簪子一拔，把蛇插起来提在手里背到身后，避开冯瑾煜满是戒备的视线。 冯瑾煜看不到蛇，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那边一切正常，皇上和皇后娘娘那里我已经派人去查看了，走吧，一起去看看。”冯瑾煜伸手拍了拍庄诗妍的胳膊，转身往外走。 庄诗妍回头看了看汤圆，还没等开口说让她留下来休息，汤圆就一步凑上来，磕磕巴巴可怜兮兮地说：“公主殿、殿下，奴婢跟您走成、成吗。” 庄诗妍点点头，转身抬脚去追冯瑾煜。一走到门口就见飞燕公主低眉顺眼地站在冯瑾煜身旁，庄诗妍有些惊讶，看向冯瑾煜。 冯瑾煜冷冷地说道：“飞燕公主昨夜里失手打碎了孤一个花瓶，自请受罚在孤的屋子跪了一夜，说是要跪足一夜才能心安。” 庄诗妍打量着飞燕公主，这才发现她的双腿在微微发颤，衣摆都在跟着微微颤动，想来是跪久了跪的。 一直跪在太子屋里，那岂不是可以说这蛇不是她捣的鬼？还是就是她捣的鬼，只不过故意找借口留在太子屋里，想以此摆脱自己的嫌疑。 庄诗妍对着飞雪使了个眼色。 飞雪点头，背着手走到飞燕公主面前，突然把手里的蛇从身后拿出来举到了飞燕公主眼皮底下。 飞燕公主看清之后，脸色惨白惊叫一声就往后就退，一下摔倒在地，坐到地上还手脚并用地往后退：“拿走，拿走，别过来，别过来。” 站在飞燕公主不远处的冯瑾煜一见到蛇，身形伶俐，蹭地一下蹦出去好远，脸色煞白，目露警惕地看着飞雪手里的那条蛇。 -- 第276页 …… 见到了太子殿下的囧相，众人都低下了头，装瞎。 本来庄诗妍神经紧绷，异常紧张，被冯瑾煜这么一跳，愣是把她逗乐了，死死抿着嘴才把那要破口而出的笑声给憋回去。 冯瑾煜那张俊脸一阵黑一阵白，瞪了庄诗妍一眼，转身就走。 庄诗妍示意飞雪把飞燕公主拉起来，自己则快步去追冯瑾煜。 等二人走到栖凤宫大门口，就见栖凤殿内一片灯火通明。这是也出事了，庄诗妍和冯瑾煜对视一眼，二人都加快脚步往里走。 皇后娘娘坐在厅内的椅子上，脸色凝重，见二人走进来，脸色稍微缓和。可当看到飞燕公主的时候脸色沉了下去，开口斥道：“出去候着。” 飞燕公主屈膝施礼，脚下依然发着飘，慢慢退了出去。 庄诗妍和冯瑾煜给皇后娘娘见过礼，几个人相互把各自的情况说了一遍。 “母后，父皇如何，儿臣想进去看看。”冯瑾煜脸色焦急地问道。 “皇上受了些惊吓，刚吃了粒安神丸睡下了，你先莫去，以免吵醒他。”皇后说道。 冯瑾煜点头应是。 庄诗妍把皇后的话琢磨了一下，重复道：“皇后娘娘，也有蛇进了您的寝殿，只不过在床上爬了一会儿又走了，咬的是外殿内当值的一名小宫女？” 皇后娘娘想到那小蛇在自己被子上爬来爬去，而自己只能敛气屏息地静静等着，脸色再次煞白。点了点头。 “那位被咬了的宫女呢？”庄诗妍又问道。 “死了。”皇后叹口气，“年岁还很小，本是在院中打杂的，我见她怪机灵，就调到了殿内来。没成想这才几天功夫就没了，也是她运气不好，殿内那么多人，偏偏她被咬了。” “那蛇呢？可抓到了？”庄诗妍问道。 “不曾，咬了人，那小宫女一喊，蛇就跑了。”皇后说道。 一听那蛇咬了人跑了，冯瑾煜神色紧张地往四下看了看。 庄诗妍不动声色走到冯瑾煜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道：“太子殿下，我在呢。” 沁云走了进来，禀报道：“娘娘，查清了，彩霞先前帮着收拾宴会厅的时候，把您和皇上放在盘子里的那两块梅花糕吃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举动，所进吃食也和其他人一样。” 梅花糕？殿内几人脸色齐变。 “何人所说？何人所见？”皇后娘娘蹙了蹙眉，一边问一边伸手拉了庄诗妍到自己身旁，拍着她的胳膊。 “管事嬷嬷亲眼所见，说是彩霞见那糕点漂亮，特意问了管事嬷嬷可能吃。管事嬷嬷念她年岁小平时嘴又甜，办事也机灵不偷懒，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了。”沁云答道。 庄诗妍想到先前自己脖子上趴着的那条蛇，一阵后怕，忍不住伸手在自己脖子上狠狠搓了两下。如果不是自己醒得及时，是不是也要被咬上一口？虽说自己体质特殊，不怕毒，可被咬上一口也是怪疼的吧。 原本她直觉那桃花糕就有问题，果然她、皇上、皇后娘娘、还有那小宫女都吃了，四个人身边就都出现了蛇。 只不过皇后娘娘和皇上都是咬了一小口，所以那蛇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被子上爬了爬就走了，却咬了殿内吃了两个大半块梅花糕的那个小宫女。 冯瑾煜的脸色黑得简直不能看，瞪了一眼庄诗妍。随即转身出门，吩咐禁军把整个栖凤殿的院中仔细仔仔细细检查两遍，一定要把那咬人的蛇抓到。 殿内是素锦带着人在仔细地搜查。 可不管是院中，还是殿内，所有的地方都仔仔细细搜过了也不见那条小蛇的踪影。 “兴许是爬走了。”皇后说道。 庄诗妍和冯瑾煜都点头。 可一直战战兢兢紧紧挨着庄诗妍站着的汤圆突然倒退着，脸色煞白指着庄诗妍裙摆哆嗦着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蛇、蛇……” 众人都朝着庄诗妍的裙摆看过去，就见那绿色的裙摆上爬着一条几乎同颜色几指长的小蛇，若是不仔细去看还真留意不到。 冯瑾煜脸色煞白，着急地伸手就想去抓，却又不敢，手伸在空中前后为难。 飞雪上前一步伸出手去，可被庄诗妍抢了个先。庄诗妍微微弯腰，伸手捏住那条蛇的七寸，把它给捏了起来。 飞雪想到先前庄诗妍蹦着脚甩手的样子，忙伸手去接：“姑娘，给奴婢处理。” 庄诗妍手上稍微用力，没有把蛇捏碎，可蛇头也软绵绵地耷拉了下去。庄诗妍也不和飞雪客气，直接塞在了她手里，随即又拼命甩着手。 雨珍忙掏出帕子仔细给庄诗妍擦着手。 飞雪把蛇提去殿外处理掉了，连同先前那一条蛇一起交给禁军统领。 冯瑾煜脸色阴沉无比，又吩咐禁军带人把院子仔仔细细搜了几遍，并勒令禁军统领仔细去盘查宫里所有人员，看谁靠近过栖凤殿和悠然殿。 皇后娘娘也吩咐素锦把整个栖凤殿殿内翻了个底朝天。可两边却都一无所获。 庄诗妍知道怕是因为吃了那桃花糕的原因，自己现在是个招蛇体，不顾冯瑾煜黑着脸阻拦，有意地在四处来回走动，想看着能不能把蛇引出来。 飞雪手里拿着一根簪子寸步不离地跟着，雨珍也把头上那根锥子状的簪子拿下来紧紧握在手里走在庄诗妍另一侧。二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庄诗妍身上。 -- 第277页 庄诗妍在殿内绕了两圈，又去院子中绕了两圈走回来说道：“应该是没有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想到那桃花糕，冯瑾煜黑着脸请示皇后可否要把安阳带过来询问，皇后点点头，素锦带着人快步离开。 众人都在殿内神色严肃静静地等着，片刻之后，素锦回来禀报：“皇后娘娘，安阳公主昏迷了。” 昏迷了？这也太巧了。 庄诗妍一愣，快速看向冯瑾煜，也从冯瑾煜脸上看到了凝重之色。 皇后眉头紧蹙：“昏迷了？可知为何？” 素锦答道：“原因不明，还是奴婢带人去请安阳公主过来的时，她身旁的宫女去叫她起床才发现她昏迷了，现在已经喊了御医去瞧了。” “走吧，去看看。”皇后起身，又交代冯瑾煜：“煜儿你留下陪着你父皇，我带着若阳去看看。” 冯瑾煜应是，给了庄诗妍一个小心为上的眼神，转身去了寝殿去看皇上。 皇后娘娘、庄诗妍带着一大群人呼啦啦出了栖凤殿，奔着安阳公主的宫殿而去，把原本站在院中瑟瑟发抖的飞燕公主也带上了。 等到了安阳公主住的寝殿，就见鲁贵妃已经坐在安阳公主的床边拿帕子正在擦着眼睛。 而安阳公主则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给人的感觉似乎已经病入膏肓，完全看不出半天之前还是个活蹦乱跳摘桃花的健康姑娘。 见皇后来了，鲁贵妃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忙起身让开，哀哀戚戚地说道：“皇后娘娘，您快看看安阳啊，这晚宴之后陪着臣妾喝茶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怎么睡着睡着觉就昏迷不醒了。” 皇后娘娘淡淡扫了一眼鲁贵妃：“御医可来看过了？” “还不曾，已经叫人去催了。”鲁贵妃哽咽着道。 庄诗妍看了看衣衫整齐发丝不乱的鲁贵妃，心道腿脚利索地当值御医都没到，这大半夜的，鲁贵妃大着个肚子却先一步到了，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鲁贵妃的话音刚落，左御医就提着药箱奔了进来，给众人匆匆见礼，皇后说了句免礼就让他上前给安阳公主查看。 左御医上前仔细地给安阳公主把了脉，连番把了几次眉头却是越锁越紧，最终起身对着皇后娘娘就跪了下去磕头请罪：“皇后娘娘恕罪，微臣无能，实在看不出安阳公主的病因。” 皇后和庄诗妍都不解，这个左御医在所有御医里头医术那是数一数二的，他都查不出来，这事就颇有些蹊跷了。 鲁贵妃一听查不出病因，似乎是悲伤过度一般，一屁股坐到床边扑在安阳的身上就痛哭出声：“我的安阳啊，这可如何是好啊，母妃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要这么弃了母妃而去了吗？母妃舍不得你啊。” 庄诗妍听着鲁贵妃那哭声中真心实意的悲伤，不禁蹙起了眉头，心中疑惑不解。 这鲁贵妃是怎么回事？安阳公主此刻只不过是昏迷，御医并没有说马上就要死了，鲁贵妃作为一个从小把安阳养到大的养母，若是真如她说的那般舍不得她，此刻不应该是张罗着想尽办法给安阳看病嘛，这怎么听着鲁贵妃像是在告别一般。 “别哭了，大过年的，晦气。”皇后娘娘也蹙了眉头，冷声斥道，随即又缓和了语气：“你这还怀着身子，龙嗣为重，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本宫。 鲁贵妃坐直了身体，爱怜地伸手抚了抚安阳公主的脸，起身对着皇后娘娘施礼，又回头看了安阳一眼，转身拿帕子半遮挡着脸哭泣着走了。 可当她和门口站着的飞燕公主擦身而过的时候，却微微侧了侧头看了飞燕公主一眼。 飞燕公主一直低着头毫无表情，可攥在袖子下的手却是微微往外伸了伸，轻微晃动了一下。 庄诗妍看着二人那似有若无的互动，心中突然升起个念头，却又在她想想明白一点之前转瞬即逝。摇了摇头也不再想，转过头看着皇后娘娘问道：“母后，怎么办？” 皇后娘娘看了看仿佛没有呼吸一般的安阳，吩咐道：“来人，去把今晚所有当值的御医都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二更。 第117章 所有当值的六名御医都来了， 轮番诊脉，可依然没诊出安阳公主为何昏迷不醒，没有中毒迹象， 也诊不出病因。 一时陷入僵局。 皇后娘娘沉思良久， 吩咐左神医安排两名太医时刻侯在安阳宫里，以备情况有变。 左神医恭敬应是。 皇后又下令把安阳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先收押待审，另派了两名栖凤殿的可靠得力宫女寸步不离伺候着，随即带着庄诗妍离开。 回了栖凤宫，皇后娘娘先去寝殿看皇上。 冯瑾煜小声问庄诗妍情况如何。庄诗妍把状况说了， 并小声把鲁贵妃的异样也讲了，冯瑾煜低头沉思。 庄诗妍凑近冯瑾煜， 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猜测着说道：“我看鲁贵妃那架势好像断定安阳会死一样，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有些伤心难过的。鲁贵妃说安阳之前在她宫里喝过茶，我在猜， 你说那安阳昏迷不醒是不是鲁贵妃害的，给她下了什么奇奇怪怪查不出来的毒……” 冯瑾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待会儿再说。 庄诗妍连忙停下，就见皇后娘娘从寝殿后走了出来， 一边走一边伸手按着太阳穴处， 满脸疲色。 -- 第278页 庄诗妍上前一步扶住她， 温声问道：“母后， 您可是太累了？” 先是被蛇吓了一遭，还没等缓过劲儿来，殿内的宫女又被咬死了。这还在查着， 她和太子哥哥又过来。刚找到另一条蛇，安阳公主又昏迷不醒。 这乱糟糟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皇后娘娘作为后宫之主事事要操心， 又要忧心照顾病重的皇上，怕是早已身心疲惫了。庄诗妍不禁有些心疼皇后娘娘。 “无大碍，待会儿歇上一阵子就好了。”皇后娘娘拍了拍庄诗妍的手说道，随即看着冯瑾煜和庄诗妍：“这天都快亮了，折腾了半宿，你们先回去歇两个时辰。明日一早若阳就出宫去吧，不必过来请安。瑾煜起了就过来。” 此时再留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耽误皇后娘娘休息，二人应是，施礼告退。 一行人走在路上，除了时不时走过的一队队禁军那整齐的脚步声，四处静悄悄的，在这本该爆竹声声欢歌笑语大年夜里，可谓诡异地很。 先是皇上和皇后的寝殿，以及若阳公主的寝殿都莫名其妙出现了怪异的绿色小蛇，咬死了一个宫女不说，还让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受了惊吓。后是安阳公主毫无缘由地昏迷不醒。 安阳公主那里先不说，单说宫里两位最尊贵的主子险遭不测，可谓是整个大周朝的祸事。 所有禁军都被冯瑾煜调动了起来，在整个皇宫内四处搜查。 禁军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但凡有丝毫可疑之人一律先堵了嘴绑起来直接带走，任何解释都不听，简单粗暴又有效。 整个皇宫内顿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所有的宫女太监们，不管当值的不当值的，都爬起来穿好了衣裳，忐忑不安地等着盘查。各个身上都尽可能地穿上了最厚的衣裳，生怕被拖走的时候衣裳单薄也不知会被关押到哪里，别在这寒冬腊月的再冻出个好歹来。 一行人一路沉默着回到太子殿下的东宫，冯瑾煜吩咐安德先把早已喷嚏连连瑟瑟发抖的飞燕公主送回去，再派两个人守着，安德应是忙去安排。 庄诗妍跟着冯瑾煜走进了屋内，小声说道：“哥哥，幸好前几天皇上已经把禁军的指挥权移交给你了，不然皇上受了惊吓卧床不起，还真麻烦。” “嗯，先不说其他的，”冯瑾煜眉头紧锁，一脸忧色地看着庄诗妍说道：“那梅花糕定是和那蛇有什么关联，想必是带了某种特殊的东西，引着那蛇寻过来。那些御医也都是些个废物，连安阳为何昏迷不醒都查不出，想必这桃花糕也查不出什么来。你明日一早出宫去，莫苍那不是有个秦神医，据说先前为了给莫苍解毒，对各种奇毒深有研究，让他给你看看。” 庄诗妍举了举胳膊，大咧咧地说道：“哥哥，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冯瑾煜冷声斥道：“没事？没事为何那蛇爬到你脖子上去了？以后再这么冒失，我可没这么客气了，直接先掐死你好了，免得跟着你揪心。我说了天外有天，不要以为自己……就万无一失了。” 庄诗妍知道冯瑾煜是担心她，忙收起了无所谓的态度，拉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撒着娇：“哥哥，我知道错了，别骂了。你快去歇着吧，我明天一早就出宫。你在宫里要小心行事，尤其是那个飞燕公主，我总觉得她和鲁贵妃之间有什么勾当。” “知道了，你也睡一会儿，明天我就不送你，你拿着皇后娘娘的令牌直接出宫去，一出宫立马让莫苍带着你去找秦神医。”冯瑾煜不放心地交代着。 怕庄诗妍不当回事，冯瑾煜又加重语气说道：“别到时候你走哪，身边都招来一堆蛇啊虫啊的，那咱们兄妹就直接断绝关系得了，我可受不了惊吓。”话落，挥挥手赶着庄诗妍。 庄诗妍被冯瑾煜说得一阵恶寒，抱着膀子打了个哆嗦，嗔道：“哥哥，你可真够恶心的。” 冯瑾煜靠坐在椅子上，伸手按住眉心，满是稚气又一脸老成的脸上，写满了疲倦二字。 庄诗妍看得一阵阵不忍心，伸手轻轻按了下冯瑾煜的肩膀，小声说了句：“哥哥，我走了，你快去躺着。”话落，转身往外走。 “等会儿。”冯瑾煜又出声喊道，坐直身体，从怀里掏出个荷包丢给庄诗妍：“压岁钱。” 庄诗妍心里一暖，伸手接过，对冯瑾煜屈膝施了一礼笑着说道：“谢谢哥哥。祝哥哥身体康健，心想事成！快点长高，寿终正寝。” 听着庄诗妍这稀奇古怪的祝贺词，冯瑾煜摇摇头无奈地笑了，抓起桌上的一个桔子砸向庄诗妍，斥道：“快滚蛋。” “好嘞儿！”庄诗妍抱着荷包，转身跑了。 庄诗妍从东宫回了悠然殿，一进屋连连打着哈欠习惯性就往床边走，可刚走到床边又想起刚才那条蛇在床上的情景，忍不住又甩了甩手。转身去榻上躺了。 雨珍张罗着要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换掉，庄诗妍挥了挥手阻止了，说太晚了没必要折腾了，让她们几个也赶紧去歇一阵。 天一亮，庄诗妍就起了床，衣服也没换，带着几人匆匆出宫去了。 刚走到每次莫苍接她的那个地方，就见莫苍已经负手而立等在那里。可莫苍也没闲着，正在和禁军统领说着什么。 见庄诗妍走出来，莫苍同禁军统领点点头，禁军统领拱手施礼转身走了。 -- 第279页 “哥哥。”庄诗妍一看到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突然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软软地喊了一句，提着裙摆就奔了过去。 莫苍长腿一迈，三步两步走到庄诗妍面前，抓住她的手，眉头微蹙：“可有吓到？” 庄诗妍那一双黝黑湿漉漉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莫苍，点点头：“哥哥，我吓到了，我这手八成不能要了。” 庄心妍说着，把她用来捏蛇的右手直直地伸出去好远。 …… 飞雪，雨珍，汤圆三人齐齐沉默了。 她们恍惚觉得，先前看得到庄诗妍把蛇捏在手里，轻松捏了个半死的情景，它应该是个幻觉。 看着庄诗妍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模样，莫苍心疼得一塌糊涂，也不顾得有他人在，伸手兜住庄诗妍后脑勺就把人按进了怀里。 莫苍一只大掌在庄诗妍后背用力搓了几下，另一只手把庄诗妍伸得好远的手抓在手心里，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飞雪。 飞雪口齿伶地把庄诗妍捏爆了蛇，之后恶心得光着脚在地上甩着手拼命蹦的事讲了。 莫苍想到那个情景，心跟着一揪。想到战场上那些新兵杀了人被溅得满脸血肉之后，有的人自此疯了，莫苍的心高高吊起。 他抓着庄诗妍那只还远远伸着的手放在嘴边连番亲了几下，柔声安慰着：“妍儿莫怕，哥哥亲过了，这手是干净的，还能要。” …… 众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全部低下头，装没看见。 庄诗妍的脸刹那间红了，把脑门靠在莫苍怀里小小声的说道：“哥哥，这还有那么多人呢。”她这脸还能不能要了。 莫苍丝毫不介意，伸手轻轻抚着庄诗妍的肩膀，低声问道：“可还能走？” 庄诗妍只觉得没脸见人，把头埋在莫苍怀里不抬起来。 莫苍见状，作势就要拦腰去抱庄诗妍。 庄诗妍吓了一跳，一脸不好意思地忙拍开他的手：“哥哥，我能走的，能走的。” 莫苍细细打量庄诗妍的脸色，不放心的连着问了两遍，庄诗妍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扯着莫苍的手就往前走：“哥哥我们快出宫去吧，我还有话跟你说。” 出了宫上了马车，庄诗妍本想跟莫苍说宫里的事情，可莫苍见她脸色不太好，强硬地把她抱坐在腿上按进怀里让她休息。 庄诗妍尝试了两次把头抬起来，可都被按了回去。 莫苍大手轻轻拍着庄诗妍的后背，劝道：“莫着急，该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秦神医也派人去接了。” “哥哥，你昨晚就知道了？”庄诗妍窝在莫苍的怀里问道。 “一个时辰前知道的。知道了我就进了宫，已经先行去见过太子殿下，也同禁军统领聊过，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你不要太过担心，你现在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好好在家，让秦神医帮你看看那桃花糕有什么古怪。”莫苍声音柔和，可脸色却阴沉无比。 庄诗妍一听莫苍哥哥已经和太子哥哥见过，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她心中两个最厉害的男人一起出手，什么事情都是能解决的。 转念又心疼起两个人来，想必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也够他们折腾了。 想到莫苍都知道了，庄诗妍神情放松，窝在他怀里只觉得无比安心，渐渐睡着了。 一直到马车停在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口，莫苍轻手轻脚把她抱下马车，她这才醒过来。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想要下地，可莫苍却霸道异常抱着她就走。 庄诗妍叹了口气把脸窝在莫苍怀里。算了，就这样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该丢的脸早就丢尽了。 莫苍一直抱着庄诗妍走回了住的院子，把她轻轻放在床上，语气温和又带着不容置疑：“最近这段日子，你就住在这里，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庄诗妍见莫苍脸色不善，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模样乖乖巧巧。 莫苍似乎对庄诗妍如此听话很满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接着说道：“原本打算明日陪你一起去庄家村拜年的，可如今这情形要推后了。年前的礼我已经派人送去了。正月的礼，包括二叔家的和外祖母舅舅家那边的，我明天叫人先送过去，会差人同爹娘先说一声，就说我事多，等我忙完晚些日子再一起过去。” 莫苍什么都想到了，安排得如此周到，庄诗妍心中暖暖的拉着他的手，只顾点头：“哥哥，都听你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莫夫人就带着秦神医走了进来。 莫夫人走到床边，一脸着急地拉着庄诗妍上下一阵打量，关切地说道：“妍儿这是怎么了，这好好的怎么还要劳动秦神医了？” 庄诗妍甜甜地笑了笑说道：“夫人，我没事，是哥哥太大惊小怪了。” 莫夫人显然不信，疑惑地看向莫苍：“你说。” 莫苍安慰着道：“母亲不必太过担心，稍后儿子再同您讲。当务之急还是先让秦神医帮妍儿看一下。” “对对对，快，秦神医。”莫夫人忙让到一旁。 秦神医上前仔细地帮庄诗妍把了脉，连着把了几次，眉头紧锁，随即起身说道：“莫将军，如果秦某没有诊错的话，庄姑娘应该是服食了南月境内的一种奇花，名为蛇英。这花为粉色，无味无毒，但若是服用一定剂量的话，就会招惹和蛇英同一处生长的一种剧毒的蛇。此蛇绿色，手指粗细，小臂般长短，剧毒，若是不慎被它咬了一口的话，会当即毙命。” -- 第280页 …… 听完秦神医的话，庄诗妍点点头说道：“那就应该是了。”心道那安阳想必是把那粉色的蛇英掺杂在了玫红色的梅花里，一起做成了糕点。 而秦神医描述的那蛇，也正和她捏死的那两条对得上。 莫苍听闻但凡被那毒蛇咬一口定会当即毙命，脸色阴沉如水，坐在床边抓住庄诗妍的手细细摩挲着：“这蛇英可有解药？” 秦神医摇摇头：“请恕秦某无能。” 莫苍脸色更加黑得不能看，伸手揽住庄诗妍的肩头。 庄诗妍知道自己哪怕被毒蛇咬了也死不了，但一想到以后走到哪里都是个招蛇体，心中也怪恶心的，叹了口气：“那以后我不是不能去山上，也不能去野外了，不然那蛇还不得爬我一身？” 庄诗妍说完，自己把自己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莫苍揽着她肩头的手微微用力搓了搓，安抚着她说道：“以后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秦神医见二人如临大敌，不禁莞尔笑道：“莫将军，庄姑娘，不必如此担忧。那蛇英虽说暂时没有解药，但它也是有时效的，过个三四个月，在体内也就自动干净了。再说，这蛇英能招来的也就只是和它相伴而生的绿色小蛇而已，对其他的蛇却是无用的。” 二人一听这话，对望一眼，皆是松了一大口气。 庄诗妍心中纳闷，不知是不是因为那蛇英本身是无毒的，所以她吃进了肚子竟然还没被她的血液分解掉。 看来她以后真的要像太子哥哥说的那样，千万不能再如此冒失了，毕竟天外有天，别哪天再栽了。 知道庄诗妍无碍，莫夫人也松了口气。不过听着这又是蛇，又是什么剧毒的，心里也跟着一揪一揪。 秦神医给庄诗妍开了副安神药就离开了。 莫苍这才把事情经过跟莫夫人一五一十说了，听得莫夫人连连惊呼，心疼不已，走过去床边一把把庄诗妍抱在怀里好顿安慰。 先是被莫苍按在怀里好顿安慰，这会儿又被莫夫人抱在怀里心肝宝的一通怜惜，庄诗妍颇有些不好意思。心道她以前是不是太怂了，太柔弱了。 她有心跟莫夫人说上一句“夫人，那蛇还是我抓的，我捏死的呢，您不必如此”，可看了看莫苍那满是疼惜的眼神，庄诗妍想了想还是把话憋回去了。 算了，她还是不要破坏她在莫苍哥哥心中那个小怂包的形象吧。 等莫夫人安慰完庄诗妍，莫苍说道：“母亲，妍儿，昨日宫里出了那么些乱糟糟的事，皇上都没能撑着起来主事，怕是这宫里，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00。 第118章 接下来的几天， 庄诗妍每天就窝在将军府没出门，偶尔穿过后门去自己的府里逛一圈，可也只限于白天还得是莫苍在府的时候由他陪着。夜里莫苍是不允许她乱走的， 总说最近怕是不太平。 将军府的亲戚少，且都是些旁支， 莫夫人和莫老太君就都应对了，基本上都不需要莫苍出面。庄诗妍还没过门， 自然也不需要出面。 朝廷封笔一直要封到正月十八， 过了元宵节之后， 莫苍不用上朝， 白日里基本上都在府里陪着庄诗妍吃吃喝喝玩玩。 但是每日夜里，莫苍却是必定要出门的。也不隐瞒， 直接跟庄诗妍说了他是进宫去。 庄诗妍知道宫里肯定是乱糟糟的，没说什么， 只是嘱咐他一定要小心为上。每天莫苍出门的时候， 庄诗妍都想让他给冯瑾煜带句话也让他小心，但又怕莫苍生气，只好按耐下来。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十，这一天夜里莫苍从宫里回来得比较早，庄诗妍还没睡下，正挤在外间的榻上跟飞雪她们几个玩新学会的叶子牌。 莫苍走了进来，示意庄诗妍他有话说，庄诗妍起身跟着莫苍走进了里间。 二人在榻上坐了，莫苍开口说道：“那安阳公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除了每天硬灌了一些汤水药汁外，一直昏迷不醒，不曾进食。” “皇上那里怎么样， 皇上不是一直挺喜欢安阳公主这唯一的女儿的。”庄诗妍问道。 “……”莫苍斟酌了一下说道：“皇上自己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如今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大事小情的基本上都是太子在代为处理了。皇上精神不济，也没精力去为了安阳伤神。” 庄诗妍听出莫苍这话里的意思，皇上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安阳公主，但也没在意，点点头说道：“那倒是的，除夕夜那天的晚宴，皇上的脸色看着就不太好。”不知道皇上身子骨不好还能熬上多久。 二人想到同样的问题皆是沉默了一会儿，庄诗妍又问道：“那个飞燕公主呢？鲁贵妃呢？”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皇宫里现在处处严查，却丝毫没有线索。我跟太子殿下还有皇后娘娘商量，决定以退为进，从明天开始，宫里明面上将一切恢复正常，只对外宣布说安阳公主得了怪病。太子殿下也会把飞燕公主给放出来，先前抓起来的宫女和太监们也没盘问出什么来，也都会放回去。”莫苍说道。 “哥哥，别的宫女太监的都还好说，只是那个飞燕公主都已经关在屋里这么多天，就不能再多关两天，或许她受不了做贼心虚就说了什么呢。”庄诗妍有些着急的说道。 -- 第281页 莫苍轻轻拍了拍庄诗妍的手安慰着说：“不要着急，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一直这么僵持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冒个险试探一番。” 庄诗妍点点头，心中却是担心独自一人在宫里的冯瑾煜，却也不好在莫苍面前表露出来。 莫苍却似乎是看透了庄诗妍的心思，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说道：“太子殿下那里你也不必担心，禁军已经掌控在太子殿下手里，我也派了人任由太子殿下差遣，出不了什么差池。” 莫苍不知想起什么，眸色幽深，顿了一下说道：“更何况，太子殿下远远不是你看到的那般柔弱可欺，他有自保的能力。” 庄诗妍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带着些讨好的语气说道：“哥哥，我不担心太子殿下，我担心你呢。” 莫苍笑了笑，没说话。 “哥哥，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庄诗妍又问道。 “我们两个，从明天开始出府，我带你把这京城好好逛逛。”莫苍说道。 “真的吗，哥哥，你真的可以陪我出府去玩了吗？”庄诗妍跪坐起来，黝黑纯净的大眼睛亮亮的，眉眼弯弯拉着莫苍的手摇啊摇：“哥哥，我早就想和你一起好好逛逛京城了。” 莫苍但笑不语。 庄诗妍想了想又问道：“不过哥哥，我们这样是不是为了麻痹敌人，好让他们放松警惕？” 莫苍笑着点头说道：“嗯，妍儿聪明。”莫苍面上不显，却在心中苦笑，他不过是想哄她开心，或许这样，她就会少挂念一些太子殿下，多想想他。 想到这，莫苍神情微微一滞，他这是、在争宠吗？ 从正月十一开始，每天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镇国将军府的门口就停着一辆黑漆平头大马车。 镇国将军莫苍每日牵着未婚妻庄诗妍从府里走出来，二人笑意盈盈地坐上马车，出门去闲逛。 二人吃吃、喝喝、四处玩乐。 几日下来，京城中就盛传，冷心冷性的莫将军把他那还未娶过门的未婚妻宠得快要上了天，连那未婚妻走到路上鞋子差点儿掉了，莫将军都不顾男人的尊严和脸面，竟然当街蹲下去亲自帮她把鞋提好，还要拍拍上面的灰尘。 而且常年一身黑的莫将军，竟然为了讨那未婚妻开心，整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今日穿蓝，明日穿紫，后日穿绿，非要跟他那未婚妻穿同一个色的才能出门。 众人都嗤之以鼻，好好一个驰骋疆场的将军竟然以色悦人。当然更多的，是未出阁的女子们的嫉妒羡慕之言。 最离奇的，这一日竟然还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觉得庄诗妍一个粗鄙的农户之女根本配不上出身高贵又战功赫赫的莫将军，竟然不知死活地在路上拦住庄诗妍张口训斥。 那女子指着庄诗妍的鼻子，说她身为一个女子，没有廉耻，还没过门就住到镇国将军府去，简直有辱斯文，辱没了镇国将军府的门楣，丢了京中闺阁少女的脸，压根就配不上高贵的莫将军。 莫苍黑着脸开口吩咐人把她拖走，庄诗妍忙抓住莫苍的手阻止了。 飞雪和雨珍同时出言呵斥，也被庄诗妍给拦住了。 庄诗妍往前走了两步，笑意盈盈带着些得意地说道：“我再不济，也找到了这天底下最好的未婚夫，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快些回家去吧，免得你这乱管别人闲事，又是如此一幅泼妇的模样，若是被人传开了怕是不好嫁人啊。” 仿佛是没想到庄诗妍被那般辱骂竟然丝毫不气，竟然笑眯眯地反过来讽刺她，那女子一噎，眼中闪过一抹强烈的恨意，挥手就朝庄诗妍脸上打过来。 庄诗妍快速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那女子却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念你初犯，本公主就不跟你计较了，下不为例。”庄诗妍端起架子，声音软软地又带着说不出的威严。抓着那女子的手轻轻一甩，那女子就踉踉跄跄后退数步，差点儿摔倒。 …… 那女子捂着发麻的手腕，脸色变了几变。像是才想起庄诗妍还有个公主的封号，随即满眼不甘地一跺脚，咬了咬牙转身跑了。 庄诗妍见那女子走远，转身走回莫苍面前抬着头问道：“哥哥，我刚才那公主的派头怎么样？” 莫苍偏过头，低低地笑了半晌。一边笑一边状若无意地朝莫十一点了点头。 莫十一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一名护卫手里提着两个刚买的不知是什么的包裹往前走，朝着街口停着的马车走过去，似乎是去放东西。然而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身形一闪，人不见了。 庄诗妍见莫苍还有脸笑，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掐，冷哼道：“又是你惹来的烂桃花。” 莫苍一边愉悦地闷笑出声，一边连声认错：“对不住，是我错了，我错了。” “以后出门把脸蒙上，更不许对别的女子笑。”庄诗妍冷哼一声，模样娇憨又刁蛮。 莫苍从善如流应是，满脸笑意地陪着不是。 当然，让莫苍蒙面那是不可能的，庄诗妍不过说着玩罢了。 不过当日京城就又传开了，原来那杀人如麻的莫将军竟然是个惧内的，当街就被那还没过门的未婚妻教训得俯首帖耳不敢反驳。啧啧，当真把男人的脸面都丢尽了。 不远处的茶楼之上的一个雅间，大冬天的竟然半开了窗，而窗口坐着一个容貌平常的男子，一直在兴味盎然地盯着庄诗妍看。 -- 第282页 一向警惕异常的莫苍，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庄诗妍，似乎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一幕。 连莫苍身边的众护卫们今日也都松懈了，被主子们逗得低头憋笑的低头憋笑，转头聊天的转头聊天，无一人往那茶楼上扫过一眼。 直到二人离开，男子的目光仍然久久不曾收回去。 而片刻过后，先前那名拦着庄诗妍训斥的女子竟然推开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男子嘴角那高深莫测的笑意收敛，脸色转瞬阴沉，目光阴森盯着那女子，半晌，挥起一巴掌就狠狠扇在那女子的脸上，直接把她抽倒在地。 那女子丝毫没有不满，惶恐地跪在地上，连捂脸都不敢捂，低着头说道：“奴婢错了。” “错哪了？”男子冷冷问道。 “主子让奴婢去学那庄姑娘说话，奴婢却嫉恨她以前害死了奴婢的妹妹，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忍不住动了手，错失了难得一遇的良机。”那女子把头低得更低。 想到庄诗妍最近被莫苍护得严实，男子语气阴森：“废物！今日你失败了，下次再想找机会几乎是不可能。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做了我的死士，就该断绝七情六欲，看来你是不长记性，来人！” 应声，茶楼雅间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带着黑色帷帽身着一身黑衣的瘦小男子，宽大的黑色衣袖遮掩下的瘦骨嶙峋的手腕上，缠着一条绿色的小蛇。 那女子回头一看，脸色当即大变，手脚并用跪爬着到男子面前，匍匐在他的脚下，拼命磕头：“主子，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保证不会再出差错，主子，求求您……” 半晌，男子挥了挥手，那名黑衣男子转身出去，把门带上。 男子伸手用力掐住女子的下巴，语带警告：“你给我记好了，我从来不养废物，交代给你的任务，自己去想办法。” 第119章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因着莫苍说晚上带她去看花灯，庄诗妍高兴了一天，还为了晚上逛街能够精力十足， 晌午觉还特意多睡了半个时辰。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庄心妍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筷子， 接着眼巴巴地看着莫苍，用眼神不住地催促他。 莫苍嘴角含笑故意不看庄诗妍， 悠哉悠哉地吃着碗里的饭， 姿态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可庄诗妍却看得直着急， 在桌子下伸手轻轻地掐了一下莫苍的腿， 示意他快点儿吃。 莫苍身子一僵，拿着筷子正在扒饭的手停住。 莫夫人好笑地问怎么了。 庄诗妍暗道自己又乱来了， 怕莫苍再把她供出来，忙抢先甜甜地笑着答道：“夫人， 哥哥可能噎住了。” 随即把自己面前那碗没喝完的汤端到莫苍面前， 嗔怪道：“哥哥你倒是慢点儿啊，这又没人跟你抢，来，喝口汤，可千万别噎着。” 这颠倒是非的功力，倒打一耙的本事，成功地把莫苍给噎得哑口无言，忍不住摇了下头闷笑不已。 把二人的眉眼官司都看在眼里的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都忍不住笑了，摇摇头没眼再看。 “哥哥， 你吃饱了吗？”庄诗妍看着莫苍只顾笑也不吃了，更着急了，带着些央求地问道。不是说花灯街上有好多好吃的嘛， 在家吃那么过干嘛。 莫苍轻咳了下，满眼宠溺地一边看着庄诗妍，一边把碗里剩下的最后一口饭吃完，放下碗筷，又端起庄诗妍那喝了一半的汤直接喝了个干净，这才算完事。 庄诗妍见莫苍吃完了，忙不跌地站起来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哥哥，我们走吧。” 莫老太君也挥手：“去吧，去吧，看把这孩子给急的，早些回来。” 庄诗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了一眼莫苍，二人施礼告辞离开。 乘了马车一路来到京城举办花灯节最热闹的一条街吉庆街，在街口就下了马车。 二人今日又穿的是同色系的衣裳，庄诗妍穿了一身淡紫色，身上披了件同色的大氅。莫苍穿了一身深紫色的锦袍，二人一高大一娇小，一英俊一貌美，走在街上，惹来了无数的目光，有嫉妒的，有艳羡的，还有啧啧摇头不知何意的。 但庄诗妍却把所有目光都归结为羡慕，她手指在莫苍手心里抠了抠，用手拢住嘴小声说道：“哥哥，你看所有人都在羡慕我们呢。” 莫苍低头看了看庄诗妍那亮晶晶的眼睛，手上微微用力攥了攥她的手，好笑地问道：“羡慕我们什么，说来听听。” 庄诗妍瞪了一眼莫苍：“当然是羡慕我能找到你这么好的英俊公子，你能找到我这么好的善良姑娘啊。” 莫苍一愣，随即愉悦闷笑出声。 庄诗妍又抠了抠莫苍的手，翻了个小白眼：“哥哥，这话难道不对吗？” 莫苍笑得说不出话来：“对，妍儿说得对极了。” 庄诗妍嗔了他一眼：“对你还笑。” 话落，庄诗妍又回头，朝着明显憋笑憋得直漏气的飞雪、雨珍、莫十一等一干人斥道：“还有你们，也不要再笑了。这一个晚上的都笑多少回了，累不累得慌。我又不是说书的，不需要你们捧场。” 庄诗妍这话一落，众人更是忍不住，齐齐哄笑出声。 庄诗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完了，这些人怕不是都傻了。” -- 第283页 莫苍笑着道：“那是自然，谁有我们妍儿聪慧。” 庄诗妍眉眼弯弯地笑了，抬着头看着莫苍说道：“哥哥，我发现你最近说了好多好听的话，都是以前没说过的。” 虽然知道莫苍是哄她的，可是庄诗妍还是忍不住开心。只是纳闷莫苍哥哥的甜言蜜语怎么多了起来，还不带重样的。 莫苍一噎，以拳抵唇偏过头去轻声咳了一下。 莫十一在二人身后扑哧一声笑了，笑完也掩饰一般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心道，如果庄姑娘看到主子吩咐他找来的那些话本子，姑娘就知道主子这是打哪儿学的了。 莫苍回头淡淡扫了一眼，随即往前面指了指：“妍儿，前面有好多花灯，过去看看你可有喜欢的。” 一提到花灯，庄诗妍沉默了一会儿，拉着莫苍的手摇了摇，有些闷地说道：“哥哥，我想要兔子灯。” 莫苍也想到了那个被他毁了的兔子灯，神情一滞，随即笑着说道：“好。” 一行人沿着街往前走，庄诗妍拉着莫苍的手直奔着挂满了各色花灯的摊位而去，站在摊位前就不走了。她围着各色的花灯左看右看，还忍不住伸手挨个轻轻地摸上一摸，满眼的新奇。 莫苍看着庄诗妍那仿佛第一次见的好奇模样，忍不住心中纳闷，难不成小姑娘以前在丞相府的时候，从来没出来逛过？ 不过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毕竟是没出阁的姑娘家，鲁丞相又是个把规矩礼数看得颇重的老古董。 可身后雨珍和汤圆两个人的小声聊天却让莫苍眉头微蹙了起来。 “雨珍姐姐，这是我第一次逛花灯节呢，可真好看啊。”汤圆说道。 雨珍则道：“我第一次出来看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呢，眼睛都不够用的。” 汤圆又问：“那是你多大的时候？” 雨珍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四年前了，那时候姑娘还小，想看花灯，我们两个就扮成小厮，跟着鲁相府的二公子一起偷偷跑出来的……” 莫苍听着后面那渐渐听不到的声音，打量着身旁依然眼睛亮亮地对着花灯看个不停的庄诗妍，心中疑惑更甚。 “老板，有没有兔子灯？”庄诗妍欣赏了半天开口问道。 “姑娘，有呢，有呢，您来得有些早了，这都还没挂完呢。”老板说着从摊位下面拿出一个小巧可爱的兔子灯点上，递到庄诗妍面前。 庄诗妍笑着接过，看了半天，抬头问一直站在一旁的莫苍：“哥哥，这个兔子灯、好看吗？” 其实庄诗妍想问的是“这个兔子灯是你买的那个吗”，可她又不太想提起那天的事，怕扫兴。 庄诗妍的神情变化，莫苍都看在了眼里，微微笑着点头说道：“好看，拿着，今日把所有的兔子灯都买回去。” “……”庄诗妍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的兔子灯小声说了句：“那倒不必。”只要把你那天买的那个买了就好了，可她没敢说出口。 飞雪和莫十一都是明眼人，那天的事二人都知道，对望一眼各自点了下头。莫十一四下寻摸着，突然眼前一亮，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摊位指了指，飞雪点点头。 飞雪上前说道：“姑娘，奴婢见前面也有卖兔子灯的，看着还挺好看的，要不咱们去看看？”飞雪说着，在莫苍身后对着庄诗妍眨了眨眼，又悄悄指了一下莫苍。 庄诗妍顿时就明白了，把手里的兔子灯塞到眼巴巴的汤圆的手里：“汤圆，这个送给你了，雨珍付账。” 话落，庄诗妍转身跟飞雪往前走，奔着前面的兔子灯而去，也不管莫苍。 莫苍猜到庄诗妍的小心思，回头看了一眼莫十一，给了个肯定的眼神：“总算机灵一回。” “全仗主子教得好！”莫十一一挺胸，咧开嘴笑了。 莫苍看了看前面的摊位，也抬脚往前走，可刚迈了一步就顿住，随即身形一闪飞快地追了上去。 “妍儿，怎么一个人，飞……” 莫苍扯住一个紫衣女子的胳膊就问，可当他看清那女子的脸时，脸色巨变，把还没说完的话收了回去，松开了那女子飞快道了句：“对不住。” 随即转身，身形再次一闪，往前面的摊位找过去。 片刻过后，当莫苍走到一个摆满了兔子灯的摊位边上，看到和飞雪一起蹲在地上挑着老板还没来得及挂起来的兔子灯的庄诗妍时，长舒了一口气。 莫苍手指微微发着颤，伸手就把庄诗妍扯了起来紧紧箍进怀里。 “哎呀，哥哥，干嘛呢，松手，我挑灯呢，挑灯呢。”庄诗妍在莫苍的怀里挣扎着想起来，可莫苍的两只胳膊却跟铁臂一样紧紧箍着她，她丝毫动弹不得。 一切发生得太快，当莫十一随后追上来的时候，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用询问的眼神问愣在一边的飞雪怎么回事，飞雪也是满脸不解地摇了摇头，表示她并不知情。 好在现在时候尚早，除了摆摊的老板们在忙着挂花灯，并没有什么看客。 那些摊位老板虽好奇为何这一男一女不顾礼数当街就抱在一起，但见飞雪和莫十一二人都手持武器眼神不善地扫向四周，除了时不时地偷偷往过瞟一眼，并没有人胆敢明目张胆地看过来。 庄诗妍察觉到莫苍的异样，伸手搂住他，闷在他怀里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 第284页 莫苍感受着怀里那娇软的身子，又用力箍紧抱了半晌才把人松开，把庄诗妍的手紧紧攥在手里，拉着她就走，声音微微发哑：“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 庄诗妍指着地上：“哥哥等会儿，我的兔子灯。” 莫苍点头，却不松开她的手，庄诗妍走一步他走一步。 见莫苍如此粘人，庄诗妍心里甜甜的，嘴角高高扬起，指了指地上几个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同的兔子灯：“老板，这几个兔子灯我都要了。” 片刻之后，庄诗妍提着一盏小巧的兔子灯，眉眼弯弯地跟着莫苍走进了一家茶楼的雅间。身后手里也都提着兔子灯的众人都跟着走了进去。 莫苍脸色阴沉，一直把庄诗妍的一只手攥在手心里。 庄诗妍指了指雨珍刚放在桌上往外直淌糖的烤红薯，动了动被莫苍攥在手里都捂出汗的手，无奈地说道：“哥哥，你怎么了，我要吃红薯呢，你这攥着我，我也不好拿呀。” 飞雪和莫十一也都疑惑地看着莫苍。心中直纳闷，不知刚才那短短的一眨眼时间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主子如此失态。 “我刚才和十一说完话，想过来找你，结果只看到你一个人，我追上，结果发现那人并不是你。后来我在摊位边上找到你，你蹲在地上。”莫苍脸色难看，嗓音发哑。 他没跟庄诗妍说，在那短短的瞬间，他以为他的小姑娘丢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飞雪和莫十一相互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二字。主子对姑娘如此熟悉，那人能让主子都认错，那得与姑娘像到什么地步。 “什么？哥哥，你竟然把我认错了。”庄诗妍不愿意了，伸手拍了一下莫苍的手背。 拍完，庄诗妍又心疼地把莫苍的手抓起来摸了摸：“哥哥，那人和我很像吗？” “是，背影，简直一模一样，且和你穿了一样颜色的衣裳。”莫苍点头。 “啊？真的这么巧啊，哥哥，刚才你应该指给我看的。”庄诗妍有些好奇的说道。 “我找到你，再看过去，就没看到了。”莫苍微微蹙了下眉头。 先前他一开始以为认错了人，后来又觉得庄诗妍丢了，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人找到。等到把人找到，失而复得那大起大落的心情，也顾不得想其他的。可这会儿心绪平复，越想越不对劲儿。 他们来的早，街上的人不算多，街两边的铺子都关了门。不可能那么短短的瞬间那个女人就走出街去了，除非用飞的，或者因为某种原因刻意躲着他。如果说那女人像先前庄诗妍那般，蹲在哪个摊位的边上，他放眼望过去看了好几遍都没看到，也就说得通了。 “十一，把人都叫出来去查，但凡和姑娘身形差不多的，不管男女老少，都仔细盘问。”莫苍黑着脸吩咐道。 莫十一神色一凛，领命而去。 庄诗妍抱着大大的烤红薯，可突然觉得没胃口了，看着莫苍问道：“哥哥，你说那女人，她应该只是凑巧和我身形相像，又恰好穿了同样颜色的衣裳，刚好也要买花灯吧，这才走在我身后……” 庄诗妍声音越说越小，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了，哪有那么多凑巧。而且那人眨眼就不见了，如果是正常逛街买灯的人，不是应该还在哪里嘛。 屋内的人都沉默了。 等了一会儿，莫十一走了回来，抱拳说道：“主子，有两个花灯摊位上的老板不见了，找到几个和姑娘有几分相像的人，盘问过了都没什么异常，并没有找到您说的那个穿着和姑娘同色衣裳背影神似的人。” 莫苍眉头紧蹙，又把庄诗妍的手攥在手里紧紧握着。 半晌，莫苍开口：“妍儿，待会儿我们……” 可莫苍的话音还没落，一向留守府中的莫九就直接闯了进来，众人皆是一愣。 莫苍更是脸色一变：“发生何事？” 莫九面色严肃，快步走到莫苍身旁，声音压得极低说道：“主子，宫里来信，皇上怕是不好了。” 第120章 听完莫九的话， 莫苍眉头紧锁，牵着庄诗妍站起来说道：“我们进宫。” 一行人飞奔下楼，早有护卫牵着马等在楼下。莫苍揽着庄诗妍直接翻身上马， 剩下几人也都跟着翻身上马， 只留不会骑马的雨珍和汤圆去街口乘马车进宫。 马蹄飞奔， 不到半刻钟， 众人已经到了宫门口，只见两队禁军皆是手持武器守在宫门口，整个皇宫戒备森严。 莫苍牵着庄诗妍上前，负责带队的禁军副统领先是给庄诗妍打了声招呼， 随即对着莫苍拱手施礼：“莫将军， 太子殿下正等着您。” 莫苍点头，吩咐道：“不知殿下作何吩咐， 但此时情况特殊， 但凡有人进宫，包括成王， 还请副统领先拦住，请示太子殿下之后再做决断。” 禁军副统领点头答道：“多谢莫将军提点，太子殿下正是如此吩咐的。” 莫苍点头， 不再多言，带着庄诗妍就飞快往里走， 直奔皇上的寝殿。 二人到了皇上的寝殿门口， 就被等候在此的安德直接迎了进去。 一走进寝殿，就见皇上面容枯槁，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皇后娘娘跪在床边，拉着皇上的手默默垂泪。 太子殿下冯瑾煜也眼眶发红跪在床边，面上悲痛之色尽显。 -- 第285页 庄诗妍看到冯瑾煜那瘦削的背影和悲伤的侧脸， 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眶。心道太子哥哥定是很伤心，毕竟哥哥和她一样都是渴望亲情，珍惜家人的人。 皇上见莫苍到来，微微抬了抬下巴。 莫苍跪在了皇后娘娘和冯瑾煜二人身后，拱手说道：“皇上，臣来了。” 庄诗妍也跟着跪在了莫苍身旁。 皇上对着站在一旁哭得直哽咽的昌贵点点头，昌贵从皇上枕头旁拿起两封诏书递到莫苍手里：“莫将军，这是圣旨，您请收好。” 先前皇上同他商议过，莫苍知道这是册立新皇，还有任命辅政大臣的诏书，双手恭敬接了，跪地磕头掷地有声：“臣定当不负皇上重托，尽心尽力辅佐太子殿下。” 皇上深知莫苍为人，听到莫苍的话明显松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却已经无力说出，最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昌贵明白皇上的意思，带着哭腔说道：“莫将军请先出去吧。” “臣，告退！”莫苍声音沉痛，恭敬异常地对着皇上磕了三个头。 虽然庄诗妍和皇上并没有什么感情，可她先是心疼冯瑾煜，后被莫苍的情绪感染，又最怕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眼泪簌簌直掉，跟着莫苍也郑重磕了三个头。 随即二人起身，退了出去。 二人站在寝殿外，和以鲁贵妃为首的一群哭天抹泪的妃嫔们等在一起。 莫苍一手拿着圣旨，一手紧紧攥着庄诗妍的手，二人皆是沉默不语。 “皇上！皇上！您看看臣妾啊！” “父皇！父皇！” 不过片刻，寝殿内响起了皇后和太子悲切的哭声。 正月十五元宵节夜里，大周皇帝驾崩，文武大臣们连夜进宫。 在全副武装的禁军护卫下，莫苍宣读两封先皇遗诏。 一是册立太子殿下冯瑾煜为新君，本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新君于“柩前即皇帝位”，意味着在莫苍宣读完诏书的那一刻起，冯瑾煜就是大周的新皇。 莫苍收好诏书，跪地对着冯瑾煜磕头，口中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将们率先跪倒，口中跟随莫苍高呼万岁。 文臣们连同哭得快抽过去的成王，左右看了看大殿周围站得里三层外三层黑着脸披盔戴甲手持利剑的禁军，也跟着跪地，高呼万岁。 冯瑾煜红着眼眶抬手：“众位爱卿平身。”随即对着莫苍点点头。 莫苍接着念了第二封诏书，诏书上任命了四位辅政大臣，以莫苍为首，剩下的三位皆是文臣。文官之首鲁丞相不在内，成王也不在内。殿内响起窃窃私语，却被莫苍冷冷扫了一眼制止住。 四位辅政大臣来到新皇冯瑾煜面前，跪地磕头领旨。 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操办先皇的丧礼。 原本因为过年朝廷封笔封到正月十八，因着国殇，提前解封。大臣们都穿了孝衣，每日进宫守灵。 大周朝礼制，皇帝驾崩需要停灵十六天。新皇冯瑾煜一边守丧，一边处理政务，可谓每日忙得连轴转。 庄诗妍作为有封号的公主，也住在了宫里，每日跟着皇后和妃子们一起去守灵哭丧。 莫苍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两个人除了每日在灵堂上匆匆对视几眼，已经好多日不曾说过话。 直到十六天之后，皇帝下葬皇陵，皇宫才算恢复了平静。 从皇陵参加完葬礼回来的当天，庄诗妍在悠然殿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连着多日，每日哭丧守灵，庄诗妍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有些肉乎乎的脸彻底瘦了下来，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脸越发的小，眼睛越发的大。原本带着些娇憨的稚气彻底没了，眨眼间，冷不丁地看过去仿佛成了个弱柳扶风的大姑娘。 冯瑾煜下了朝，先来悠然殿看庄诗妍，殿内众人齐齐跪地请安。 冯瑾煜一挥手：“都起来吧，侯在外头。” 众人应是，恭敬退了出去。 之前冯瑾煜是太子的时候性子温和，有时候行为古怪看起来还颇有些孩子气，加上成为太子之前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说实话，大部分大臣表面上恭敬，可在心里却并不是那么认可这位新君。尤其是以鲁丞相为首的文臣们，还有以成王为首的皇室宗亲更是表露在了面上。 先前主要忙于先皇的下葬事宜，矛盾还不曾显露出来。可今日一上朝，冯瑾煜就感受到了举步维艰的压力。 虽说以莫苍为首的武将那是忠心不二的站在他这一边，可如今无战事，无需打打杀杀。办事儿的还得是那些文臣们。今天他刚颁布了两项政令，可文臣们却相互推诿，跟他耍起了老油条那一套。 朝堂上吵吵嚷嚷闹了一个早上，也没闹出个结果来，冯瑾煜只好先宣布退朝。 见冯瑾煜这些天已经瘦得脱了形的脸上，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庄诗妍心疼不已。 “哥哥，你得注意身体。反正朝堂上先皇在的时候就是那么乱糟糟的，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好的，你可千万别把身体搞垮了。”庄诗妍说着，拉着冯瑾坐到榻上给他搬了几个靠枕靠在身后，说让他眯一会儿。 冯瑾煜靠在软软的靠枕上，松了一口气，看着庄诗妍语气颇为无奈地说道：“庄诗妍，这皇帝的活可真不是人干的。我刚才在朝堂上看着那些老匹夫跳来跳去，我真想撂挑子不干，带着你去闯荡江湖算了。” -- 第286页 庄诗妍一噎：“哥哥，你可别，我这都要嫁人了呢，你要闯荡江湖你自个找个媳妇儿陪你去吧。” 冯瑾煜伸手就戳在庄诗妍脑门上：“看你那点儿出息，满脑子就嫁人那点儿事了是吧。” 庄诗妍伸手揉了揉额头，傻呵呵地笑了笑。随即试探着问道：“哥哥，莫苍哥哥没有和你对着干吧。” 冯瑾煜脸色稍微缓和，两手枕在头下说道：“那倒是没有。莫苍那人还是很有原则，不过他也不是配合我，看得出他只不过是想这大周安稳罢了，想必不管是谁坐在这个龙椅上，他都会如此尽心。” 庄诗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还真怕莫苍哥哥和皇帝哥哥对着来，那就麻烦了。 “诗诗，我待会儿还得去御书房，在你这眯一会儿，实在不想动了。”冯瑾煜说着闭上了眼睛。 庄诗妍拿了个被子帮冯瑾煜盖在身上，随即往外间走，准备去吩咐汤圆去准备点儿吃食过来，等冯瑾煜睡醒好吃一点儿。哥哥这也太瘦了，都有些吓人了，原本白白嫩嫩的脸都陷了下去。 可庄诗妍刚走到门口，就见一只黑猫飞快地窜了进来，直奔里间。 庄诗妍心中着急，转身去追，嘴里小声叫着：“猫咪，过来，过来！” 可那猫却不听话，蹭地钻到了冯瑾煜正在睡着的榻下边，庄诗妍松了一口气。心道，躲在榻底下就躲在榻底下吧，不要吵到哥哥就好，只是不知这又是哪个妃子养的猫，怎么跑到她这悠然殿来了。 庄诗妍轻手轻脚走到榻边，蹲下去又小声喊了几声，可那猫就是不出来，庄诗妍无奈只好起身走到门口，就见安德和飞雪就站在门口。 “公主殿下，刚才有一只黑猫窜进去了，奴才们没拦住，也不知可会吵到皇上，可要奴才进去把它抓出来？”安德一脸着急地说道。 “现在那猫躲在榻下，我刚叫了它几遍都不出来。”庄诗妍说道，随即吩咐众人：“飞雪，去问问看是谁的猫让她过来带走，汤圆去拿点吃得来，雨珍去找个棍子。” 几人应是转身去忙。 庄诗妍带着安德和悠然殿的另一名太监再次轻手轻脚折回屋内，准备先去榻边上守着。 可一进门就见那猫正站在榻边的围栏上，歪着脑袋用两只幽绿的眼睛诡异地盯着冯瑾煜看。 庄诗妍心里一揪，直觉不对，伸手拦住要往前走去抓猫的安德和那名太监：“先别动。” 庄诗妍慢慢往前试探着走一步，那猫“喵呜”一声，浑身的猫都炸了起来。 庄诗妍忙停下脚步，一脸着急地小声叫着冯瑾煜：“皇上，皇上，快醒醒，皇上！” 可冯瑾煜这幅身子本就弱，加上最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劳累，在庄诗妍这里身心放松，一睡下去就撑不住了，竟然发出轻微的鼾声。庄诗妍这小打小闹的叫喊根本毫不起作用。 庄诗妍怕吓到那黑猫，不敢大声喊，又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想靠近冯瑾煜去把他弄醒。 那猫再次喵呜一声，竟然一跃从榻边围栏上跃到了榻上，离冯瑾煜的头只一个猫身的长度。 见状，庄诗妍心急如焚，却忙停下脚步不敢再动，生怕那猫受到惊吓，再扑到冯瑾煜的脸上。 庄诗妍慢慢抬手把发髻上的锥形簪子拔了下来，紧紧捏在手里，但却不敢轻举妄动。 场面一时僵住，庄诗妍只盼着待会儿汤圆拿了吃的来，这猫能够被引过来。 可还不待汤圆回来，只听门外响起一道女声：“鲁太妃的猫跑不见了，有人说看到跑进了悠然殿，鲁太妃差我来寻。” 话音还没落，飞燕公主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庄诗妍看着飞燕公主越走越近，直觉不能让她靠近，忙出声：“拦住她。” 可她的话音刚落，飞燕公主嘴里就发出了个一声怪异的“喵呜”。 第121章 随着飞燕公主发出的喵呜声， 那猫也呲着牙跟着“喵呜”一声，炸起浑身的毛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庄诗妍猛地把手里的簪子朝那猫抛过去，同时快速跑到飞燕公主身旁拿胳膊勒住她的脖子， 把飞燕公主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喵呜”二字生生勒了回去。 那猫身形灵活， 在簪子落在它身上之前， 往旁边一跃， 几个起落奔着窗户跃去，似是想跳窗逃跑。 可窗户关着，那猫又是一跃直接撞在了那窗边挂着的风铃上，把风铃直接撞掉， 贝壳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整个风铃就往地上掉。 庄诗妍一阵心疼， 下意识就推开飞燕公主，奔着风铃而去， 想去接。 可刚走了半步， 风铃就掉在了地上，贝壳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音。 庄诗妍瞬间就红了眼眶。那贝壳风铃， 是她很小的时候，在大屏幕上看过一次就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是哥哥费了好大劲儿亲手做给她的， 就这么碎了。 好在这么一闹，动静太大， 冯瑾煜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见屋里乱糟糟的一时没回过神来。 “皇上，快起来，这猫有古怪。”庄诗妍着急地喊道。 冯瑾煜愣了一瞬，随即起身从榻上一跃而起，下了地就往庄诗妍这边走。 安德和那名太监去抓被庄诗妍甩在一旁的飞燕公主， 可却被她一甩挣脱，嘴里一边叫着“喵呜”，一边就想往外跑。两人再次上前好歹把她的两条胳膊都扭住，捂着嘴压到了庄诗妍身旁。 -- 第287页 飞雪、雨珍还有汤圆各自办完事儿都赶了回来，一走到门口见状不对，都冲了进来。 “快去把那猫抓起来，小心别被它抓到。”庄诗妍着急地道。 众人七手八脚地就去抓那猫，那猫在桌子、窗台、榻边来回蹦，几人抓了个空，连根猫毛都没抓到。 被捂着嘴巴的飞燕公主又呜呜咽咽发出的一声怪异的“喵呜”，那猫也凄厉地跟着“喵呜”一声，从窗台上一弹而起，伸着前爪就奔着冯瑾煜的头上飞去。 庄诗妍心里一揪，回手扯着飞燕公主一条胳膊就往前一甩，挡在了冯瑾煜的面前。 飞燕公主出现得太突然，那猫锋利的爪子直接抓到飞燕公主的脸上，顺着她的脸直接往下抓了两条，随即滚落到了地上，窜到了和安德站在一起的那名太监脚下。 那名太监迅速蹲下身去，连跪带爬，手上还被挠了两下，总算把那猫死死抱在了怀里，嘴里还不住地说着：“抓住了，抓住了。” “飞雪，让她不能再动。”庄诗妍指了指被猫挠了两下，捂着脸蹲在地上的飞燕公主。 飞雪冷着脸上前咔咔两下，直接卸了飞燕公主的两条胳膊，又在她腿弯处踢了两下，直接把她踢倒在地。飞燕公主脸朝下趴在地上，哀嚎出声。 “快把她嘴堵上，别让她再学猫叫。”庄诗妍吩咐道。 雨珍拿着帕子上前去堵飞燕公主的嘴，可当她抓着飞燕公主的头发抬起她的脸看了一眼，却吓得啊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连后退。 飞雪上前直接掐着飞燕公主的下巴，众人这才看清，一直耷拉着脑袋的飞燕公主脸上有两个长长的口子，脸皮翻飞，但却没有流血。 庄诗妍一个激灵，指着她对冯瑾煜说道：“皇上，这人的脸是假的。” “来人。”冯瑾煜黑着脸说道。 片刻，两名浑身上下全深黑的护卫从门口走了进来，对着冯瑾煜一拱手：“主子。” “带走，给我扒了她的皮，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冯瑾煜说道，声音冰冷。 飞燕公主只来得及恶毒地瞪了庄诗妍一眼，就被两名黑衣护卫打晕直接拖走。 “皇上，那猫怎么处理？”安德问道，伸手指了指那抱着猫的太监，可当众人的视线转过去看的时候，又都受了不小的惊吓。 只见那抱着猫的太监跪坐在地上，猫还死死抱在怀里，可人却是七窍流血，已经死了。 庄诗妍吓得心砰砰直跳，猛地蹦到冯瑾煜身后：“皇上，他、他怎么死了？” “小心点先把那猫弄出来，直接弄死。”冯瑾煜吩咐道，“再叫人进来把这人抬出去。” 安德脱了自己的太监外袍，裹着那猫把它弄了出来，三下两下把外袍裹了几圈，把那猫裹得严严实实，抱着就往外走。 片刻过后，安德带着两名禁军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衣服做成的包袱，可那本就深红色的外袍有些地方颜色更深了。 两名禁军进来，一看到地上跪着已经死了的太监，齐齐变脸，跪地就磕头：“微臣无能，竟让刺客闯了进来。” 冯瑾煜冷着脸：“先把这人带出去，叫人查验身中何毒，另外把莫将军和你们统领叫过来。” 二人应是，从地上爬起来，上前一左一右拎起那死去太监的胳膊就往外走。 “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这殿内的事谁敢先泄露出去，朕扒了他的皮。”冯瑾煜冷冷说道。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上位者的威严。 两名禁军回身凛然应是，转身走了。而殿内的众人也全是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发声。 看着地上的那滩血，庄诗妍脸色煞白，紧紧揪着冯瑾煜的衣角不放。这悠然殿里死了人，还是是当着她的面死的，她不想再呆了。 “把这里收拾了。”冯瑾煜伸手拍了拍庄诗妍的手，吩咐道。 安德应是，出去招呼了一声，一名太监端着水走进来拿着布静静地把地上都擦干净，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冯瑾煜见庄诗妍还扯着他的衣角，又吩咐安德把他手里那包东西拿出去。 安德提着那死猫走了出去，庄诗妍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了那摔坏的风铃，松开冯瑾煜的衣角，走过去想捡那风铃。 可当她蹲下去一看，那贝壳已经摔坏了好多个，整个不能看了，庄诗妍又气又心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冯瑾煜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劝道：“一个挂件罢了，日后我再给你做，不至于哭鼻子。” 当莫苍黑着脸跟着禁军统领一前一后走进来，刚好把这一幕看到了眼里。 莫苍本是在和禁军统领商议事情，先前两名禁军去汇报的时候，只说了悠然殿里死了人，但具体原因也不知。 那名禁军话音一落，莫苍身形一闪人就不见了。好在禁军统领功夫也不弱，不过堪堪追上莫苍也是用上了十成十的功力，此刻晚了莫苍一步进门，还有些气喘。 莫苍上前一步就把庄诗妍小心拉起来，神情紧张上下仔细打量一番：“你可有伤到？” 庄诗妍手里提溜着那个破破烂烂的风铃，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哥哥，我没事。” “那可是吓到了？”莫苍又问，伸出拇指把庄诗妍眼角的泪擦掉。 “……”庄诗妍本是心疼冯瑾煜辛辛苦苦做的风铃坏了才掉眼泪，可又想到莫苍知道怕是不高兴，加上本身确实被那死了的太监吓得不轻，于是点点头：“哥哥，我吓到了。” -- 第288页 莫苍心疼得不得了，也不顾有他人在，直接把庄诗妍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头：“莫怕，我在。” 冯瑾煜看着完全当他这个皇帝不存在的莫苍，暗自咬了咬牙。心道要是诗诗不是他亲妹妹，就莫苍这目中无君的作风，他都想砍了他。 不过转念一想，虽然莫苍目中无君了些，但对他那傻妹妹好就行了。冯瑾煜看着柔声哄着庄诗妍的莫苍，嘴角慢慢勾起，目光中慢慢现出一抹丈母娘看女婿的慈爱。 冯瑾煜和庄诗妍身边的人早就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了，各自低着头看着脚尖。 可禁军统领却微微变了脸色。暗道这莫将军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虽说这若阳公主是公主，可并非太后和先皇亲生的，好歹，莫将军身为臣子，也该把皇上放在第一位。 冯瑾煜察觉到禁军统领脸色不对，对着他摆摆手：“无妨，让莫将军同若阳公主说几句话，刚才若不是若阳公主眼疾手快，朕这张脸就被那猫抓了，这时候怕是也已经死了。这么算下来，若阳公主还算是朕的救命恩人了。” 禁军统领一听皇上居然差点儿死掉，而竟是若阳公主救了皇上，顿时改变了态度，看着庄诗妍的眼神充满了恭敬。 庄诗妍伸手把莫苍推开，吸了吸鼻子说道：“哥哥，你去和皇上商量事情吧，我没事了。” 莫苍点点头说道：“好，等着我，等我忙完带你回家。”庄诗妍点头。 几人也不去他处，直接就在悠然殿里外厅的桌子边分主次坐了，低声商议事情。 庄诗妍让雨珍找了个盒子把那破了的风铃收好，又让几人把随身用的东西收拾打包，不管出不出宫，这悠然殿是不能住了。 片刻之后，冯瑾煜招了庄诗妍过去，压低声音把几人商议的结果说了，庄诗妍听得一愣。 冯瑾煜居然要假装中毒，将死。 因着两世的经历，庄诗妍一直对“死亡”这件事很忌讳，或者说心存敬畏，听到这个决定，她心中极其不舒服，可看着几人，她又深知自己哪怕说出来也阻止不了什么，更何况她也没办法说出口。 莫苍感觉到庄诗妍情绪低落，只当她刚才吓到还没缓过劲儿来，心疼不已，眉头微蹙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无声安慰着。 冯瑾煜猜到庄诗妍的心思，笑了下说道：“若阳公主不必担心，朕只需要个两三天，把该钓的人都钓出来即可。” 第122章 鲁太妃的宫里， 鲁太妃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肚子，正在殿内走来走去，脸上带着焦急。 贴身宫女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凑到鲁太妃的耳边禀报道：“太妃娘娘， 悠然殿宣了御医， 许久都没出来。奴婢使了点银子从悠然殿洒扫的太监那打听了一番， 说是皇上被那猫爪子抓了一下，虽不重，但也怕是要不好了。” 鲁太妃眼睛一亮，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兴奋：“真的？可是真的？” “嗯， 当是没错的。”宫女又说道：“先前那个南月国的飞燕公主被拖了出去， 那洒扫的太监还亲眼见到皇上身边的安德亲手把那猫弄死了，悠然殿还拖出去一个七窍流血而死的太监， 说是手上被抓了几道。” “苍天有眼， 这是神助我儿！”鲁太妃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两只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低头柔声说道：“皇儿，娘为了给你铺路可谓铤而走险，日后你可要争点气， 做个好皇帝。” 宫女附和着说道：“是啊，太妃娘娘， 等小皇子出生您就可以享清福了。” “说的对， 等我儿出生一切就都好了，这么些年受的苦遭的罪，也该熬到头了。”鲁太妃捂着肚子喃喃地说道，接着又吩咐道：“去把那位江湖神医开的药给我拿来，今儿晌午的还没吃呢。” 宫女犹豫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劝道：“娘娘，那药不是说一天吃一次就好了吗，吃多了、怕是伤身体啊。” “你懂什么，不多吃怎么能保证我生下来的一定是皇儿呢，快去。”鲁太妃变了脸色，冷声斥道。 宫女见鲁太妃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去拿了一粒药丸回来并端了一杯水，递到鲁太妃的手里。 鲁太妃把药丸放进嘴里，喝了一杯水把药丸顺了下去，杯子还给宫女，随即满意的双手抚着肚子，满面笑容：“皇儿，娘的后半生可就指望你了，你可一定要争气。” 宫女等鲁太妃低声和自己的肚子说了会儿话，这才又小心问道：“太妃娘娘，那飞燕公主被抓走了，她可会……” “闭嘴，不要说那些晦气的话！”鲁太妃怒目训斥道，接着又笑了笑：“如今新皇登基，是飞燕公主她自己有好日子不过自己作罢了，怪不得别人。” “可那猫是奴婢送给她的，还有那药，奴婢担心那飞燕公主把奴婢供出来……”宫女眼带慌张。 鲁太妃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宫女立马开口：“奴婢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若万一牵连到太妃娘娘就麻烦了。” 鲁太妃脸色稍微缓和，问道：“你先前去打听的时候，可有听人说起那猫是打哪来的？” “那倒是没有，整个悠然殿都在忧心皇上，无人提起那猫的事。”宫女皱眉仔细地想了想，松了一口气说道：“先前奴婢送那猫和药的时候，包括隐晦提醒飞燕公主怎么训那猫，都无一人看见。” -- 第289页 鲁太妃冷笑了一下：“那就是了。何况，从那猫闹事到现在都这么久了，也没了人来哀家这里问上一句，想必这事啊，也就这么过去了。再说那皇上死都快死了，就算查到本宫这里又能怎么样，本宫肚子里的可是这大周唯一的龙子。” “太妃娘娘说的极对。”宫女附和着，可眼中的慌张却不见消散，沉默了一瞬又小声问道：“太妃娘娘，您可要去探望一下皇上？” 鲁太妃笑了笑：“不着急，先看看太后娘娘那边什么反应再说。去，把两边都给我盯紧了，若是有什么动静立马报给我听。” 宫女应是，转身走了出去。 新皇冯瑾煜被飞燕公主养的猫挠了一下，身中剧毒，无法移动，就直接躺在了若阳公主的悠然殿。 所有的御医们都被招了去，可众人却束手无策，全都跪在了悠然殿的殿内。 莫将军和禁军统领皆是黑着脸守在悠然殿，皇上的暗卫出动在严审飞燕公主，可却没什么消息。 整个皇宫内戒备森严，都在严查一切和飞燕公主有关的人和事。 禁军也派出了两队护卫直接去了南月五皇子住的驿馆抓人，可却扑了个空。驿馆内早就人去屋空，只抓了几名无关紧要的随行仆人，南月五皇子詹乾却不知所踪。 随即镇国将军莫苍亲自调动了驻扎在京城外一百里的东大营的将士们，把整个京城封锁起来，进进出出严格盘查。 文武百官们皆是被太后娘娘的一道懿旨宣进了皇宫，在临行之前都严厉叮嘱自家夫人要大门紧闭，小门紧锁。 老百姓们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有那敏锐一些的，直觉不对，早早回了家，把门一关，再不出门。 在先皇下葬的第二天，短短一日内，整个京城如临大敌。 因为事情是发生在悠然殿，若阳公主庄诗妍自责不已，茶不思饭不想守在悠然殿，时不时的进去看一眼皇上，每每又抹着眼泪跑出来。 太后娘娘也跟着守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垂泪，后来竟然直接脸色煞白晕了过去，被御医救醒之后被劝着回了自己的宫殿去歇息。 鲁太妃挺着个大肚子不辞辛苦地过来悠然殿探望皇上，还送上了一碗亲自熬的参汤，可惜皇上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已然无法张口。 鲁太妃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肚子，语调哀伤：“皇上，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想当年我与你生母也算交情不错。” 鲁贵妃往前凑了凑，用极低地声音说道：“那个贱婢竟然敢在我死了儿子的时候生下你这个贱种，所以我就让人把她给淹死了。” 床上紧闭双眼的冯瑾煜手指微微动了动。 鲁贵妃又提高了音调说道：“皇上，您别着急，御医们总是会找到法子医治您的。” 随即又压低声音：“皇上，您放心地去，这大周啊，后继有人。” 冯瑾煜手指又微微动了动，鲁太妃看到这一幕，拿帕子遮住嘴角的一抹笑意，假意低声啜泣了两下，抚着肚子费劲儿地站起身来：“皇上，哀家这就回去了，明日再来看您。”话落转身就走。 鲁太妃走出寝殿，吩咐跪着的御医们再去给皇上查看一番，自己则抹着眼泪等在一旁。 先前就负责给皇上诊治的御医院医术最好的两名御医又进去给皇上把了脉，随即不住摇着头退了出去，一言不发直接跪在了地上。其他御医们见状，把头低得更低，脑门直接扣在了地上。 鲁太妃见状，拿帕子挡着脸一边低低啜泣着，一边由贴身宫女搀扶着走了。 在所有大臣们都进了宫之后，先前一直生病卧床不起的成王终于姗姗来迟。 成王被贴身太监扶着，从宫门口一直哭着到了悠然殿，嘴里哭喊着“皇上”，踉踉跄跄就奔到了皇上的床前跪了下去。 看着一动不动一脸死气的皇上，成王满脸爱怜与疼惜：“皇上，我可怜的皇侄哎，皇兄刚去，你怎么就遭遇了这等事了啊！是皇叔没用，皇叔没有护好你啊，我对不起皇兄啊……” 成王哭得悲悲呛呛，真是听者动容闻者落泪。 成王带来的贴身太监也跟着抹泪，上前劝了成王几句：“王爷，还请保重身体啊。” 成王却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怒斥着：“我儿去了，皇兄去了，难道如今我这唯一的皇侄也要去了，我还不能哭上一哭，你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那贴身太监眼泪掉得更凶，嘴里一边劝着王爷还请注意身体，一边往外走，连推带拉地把守在床边不远处的安德往外劝：“安德公公，咱们这做奴才的，还是给王爷和皇上叔侄俩留点空间好好说说话吧，哎，我家王爷也是可怜……” “成王爷向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安德抬手擦了擦眼睛感叹道，跟着往外走，顺便挥挥手把殿内伺候的两名太监一起带走了：“哎，咱们就让王爷好好陪皇上聊聊天，说不定皇上心中感动出现奇迹就醒了过来。” 成王的贴身太监动容地说道：“安德公公说的对，我们王爷这心里啊，就盼着奇迹能出现呢……”声音越来越远，二人已经走了出去。 成王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寝殿，哀哀戚戚地大声哭着：“皇上，我可怜的皇侄哎……” 成王嘴里不停，可人却从地上站了起来，捞起冯瑾煜身上的被子就蒙在他头上，死死按住口鼻处。 -- 第290页 成王又大哭了几声，随即一边用力闷着冯瑾煜的头，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你个小杂碎，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儿是怎么死的，定是你那好父皇和莫苍那个狗贼设计害了我儿，苍天有眼，我忍到今天，终于被我等到机会了！” 冯瑾煜腿抽搐了两下，紧接着一动不动。 “皇兄啊，你怎么去得那么早啊……”成王又哭喊。 见冯瑾煜已经不动，成王伸手把被子扯下来，把手指探在冯瑾煜的鼻子下探了探，已经没了鼻息。 成王面色激动，一边帮冯瑾煜把被子掖好，一边碎碎念道：“皇兄啊，你不是宁肯扶植一个废物，也不肯让我坐上这个皇位嘛，放心，如今你这废物儿子也死了，从今往后，这大周的皇室血脉只有我是最名正言顺的……” “成王，您这是在做什么？”就在成王满脸激动，颤抖着手一边念叨一边帮冯瑾煜整理被子的时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成王一个哆嗦，猛地一蹦转过身去，就见莫苍脸色冰冷正定定地看着他。 而在莫苍身后，则站着另外三名辅政大臣，那三名辅政大臣的脸色皆是一片铁青。 “成王，您刚才是在弑君吗？”莫苍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冰冷。 面露惊恐呆在原地的成王，脸色煞白脚步不听使唤地往后退，两条直打颤的腿靠在了床边再也退不动，随即反应过来，一挺腰板指着莫苍喝道：“血口喷人。皇上是中毒不治身亡。本王如今是这大周唯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人，还请莫将军谨言慎行！” “皇上身亡？”莫苍嘴角淡淡勾起，眼神中带着戏谑。 看着莫苍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成王心里猛地一跳，声音变了调，指着莫苍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在成王的身后响起一声轻笑，紧接着一道带着稚嫩的声音响起：“皇叔，朕这活得好好的，你为何要咒朕？” 第123章 一听到身后那道声音， 成王双腿发软直接顺着床边坐在了地上，脖子僵硬着慢慢回头看了过去，正正对上冯瑾煜那张带着稚气满是笑容的脸。 “啊！鬼啊！鬼啊！”成王尖叫一声， 跪着就往外爬， 却被莫苍抬起一脚踢回了床边。 冯瑾煜起身下地， 蹲到成王脚边， 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小巧的匕首，一边嘴角勾起脸上，笑得有些邪里邪气地说道：“皇叔，你刚才拿被子闷朕的时候， 力气应该再一些， 你说呢？” 成王看了看冯瑾煜，又看了看围在冯瑾煜身后的莫苍和其他三位辅政大臣， 反应过来冯瑾煜刚才不过是装死， 这是设好了局来引他上钩啊。 成王恨得牙直痒，又懊悔自己太心急太大意了， 连忙跪趴在冯瑾煜脚下嗙嗙磕头：“皇上，臣错了，你看在臣年老又丧子不过是个可怜老头子的份上， 饶过臣吧。” 冯瑾煜啧啧两声，手里的匕首飞快地在指尖旋转着， 笑了声说道：“皇叔， 可怜的老头还想坐上皇位呢。要不这样，刚好那龙椅我也不爱坐，全是一些只知道跟朕抬竹竿不干实事的老匹夫，不然皇叔你替我坐一坐？” 冯瑾煜这话一出，站在他身后的另外三名辅政大臣想着新皇上朝第一天的场景， 三人额头齐刷刷冒出了冷汗，全都扑通跪在地上。 三位大臣本就站在莫苍身后错了一步的位置，这一跪虽说是对着皇上冯瑾煜跪的，可也跪在了莫苍身后。 莫苍回头淡淡扫了一眼脑袋触在地上的三位大臣，负手站开一步。 三位大臣看着那挪动的黑靴，又忙跪着调转了一下方向，正对着冯瑾煜。 “不不不、皇上，臣错了！臣不想坐上那个位置，真的不想。”成王连连摆手。 “哦？既然不想，那皇叔刚才为何要闷死朕？皇叔不要跟朕说这是误会，你想跟朕抢位置也就罢了，但你把朕当成傻子，朕可是会更生气。”冯瑾煜手里的匕首终于停了不再转，脸色冷了下去，就那么蹲着往前挪了半步。 “臣错了，臣错了，还请皇上看在先皇的面子上……”成王连连摆手往后退着，可他已经靠在了床边，无处可退。 “皇叔，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父皇……”冯瑾煜一手搂着成王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对着成王的脖颈干脆利落地扎了下去。 伴随着匕首没入血肉的噗一声，冯瑾煜的后半截话落了下来：“早就想杀了你这个心怀叵测的弟弟，如今我算是帮他了却心愿了。” 随即又一扬手，把匕首从成王的脖子上拔了出来，又连着噗噗扎了两下。 成王眼珠突出，一手去推冯瑾煜，一手想去挡匕首，可奈何冯瑾煜这动作太过迅速，连着扎了几下不过眨眼罢了。 看着身形瘦弱，蹲在地上还是个半大孩子模样的冯瑾煜出手如此狠辣，莫苍微微蹙了下眉，随即眸色渐渐深邃。 看着面不改色的冯瑾煜，莫苍心中暗道，倘若先皇有如此狠绝心性，先前那许多年后宫之中也不必斗得那般厉害，那几位皇子也不必都年纪轻轻就都早夭了，朝堂上也不必被一干大臣和成王搅和得乱糟糟。 跪趴在地上的三位辅政大臣伴随着那噗噗几声，身体皆是不受控制地跟着一抖一抖，仿佛那匕首扎在了他们身上。 冯瑾煜最终把匕首拔了出来，在成王的衣服上慢悠悠擦了擦，站起身来。 -- 第291页 他面带笑意转过身去，看着那三名辅政大臣说道：“三位老大人，父皇封你们为辅政大臣，想必你们的忠心是有的。这成王是因何而死，你们心中可有数？” “臣明白！”三位辅政大臣跪地磕头，咚咚直响。 几人低垂着头，看着倒在他们面前已经断了气的成王，再偷偷看一眼刚结果了一条人命却依旧风轻云淡的冯瑾煜，皆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各自在心中嘀咕，这新皇绝对不是平日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温和纯良，更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孩子。几人收起之前心中的那点轻视之心，再也不敢表露出一丝不敬。 先前他们被莫苍强硬带进寝殿，不做任何解释，就勒令他们躲在屏风之后透过一个小孔往外看，不许发出任何动静，连呼吸都得放轻了。他们都是心存不满，若不是莫苍黑着脸在那震着，怕是他们几人早就甩袖离去了。 现在一想，简直两腿发软，脑袋发晕。要是他们当中有谁甩袖离去了，怕是这会儿已经和成王躺在一处了吧。 “行了，都别跪着了，赶紧出去吧，把朕没死的消息带给那些等着朕驾崩的老大臣们，朕可真想看看那些老大臣们精彩的脸啊。”冯瑾煜摇摇头抬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莫苍抬脚跟上。 三位大臣身子一歪，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才相互拉扯着哆嗦着双腿费劲儿站了起来，偏着头颤颤巍巍地往外就走，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躺在地上面目狰狞的成王。 冯瑾煜和莫苍一走到外间，庄诗妍就迎了上来，拉着冯瑾煜急切地问道：“皇上，你还好吗？” 冯瑾煜从头一日下朝回来就没吃过东西，为了装个死，还得一动不动地笔直躺在那里，此刻脸色煞白。庄诗妍心疼得不行。 “走吧，去太后那里找点儿吃的，想必太后还在等着。”冯瑾煜对着庄诗妍点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抬脚就走。 走到外殿跪着的太医们面前，对着那两位医术高超之前跟他一起演戏的御医指了指说道：“都起来吧，日后你就是院判，你就是副院判，都回去歇着吧。” 二位御医面露喜色，恭敬磕头谢恩。 冯瑾煜越过一干目瞪口呆看着他死而复生的其他御医们，直接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对着禁军统领随口吩咐了句：“成王想害死朕，给我抄了成王府。” 冯瑾煜语气轻飘飘的，就如吩咐“朕饿了，给朕煮碗面来”一样淡然，那略带孩子气的嗓音，加上衣襟上的血迹，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禁军统领神色一凛，抱拳恭敬应是，先是吩咐了两名禁军入内去把成王的尸体拖出来，自己则亲自带队出宫去成王府抄家。 “哥哥，成王死了？”庄诗妍探头往屋内看，小声问道。 莫苍上前一步，用自己高大的身体挡住庄诗妍的视线，伸手把庄心妍的手攥在手心里，拉着她往外走，柔声说道：“走吧，我送你过去太后那里，之后我还要去忙。” 想到那明明派人紧紧盯着的南月五皇子，竟然不知何时起就已不知所踪，莫苍微微蹙了下眉头。 庄诗妍点点头，抠了抠莫苍的手心，仰着头问道：“哥哥，你累不累？” “我不累，以前在战场上，几日几夜不眠不休都属常事。”莫苍攥了攥庄诗妍的手说道。 莫苍把庄诗妍送到太后宫里，转身告辞离开。 冯瑾煜和庄诗妍陪着太后吃了些饭食，太后留了庄诗妍歇在她宫里。见冯瑾煜脸色实在不好，太后也半强硬地留冯瑾煜在外殿榻上小憩了片刻。 等到天边刚泛出一点儿白，冯瑾煜就醒了，简单洗了脸漱了口就准备走。 庄诗妍也是和衣而眠，听到动静也醒了，跑了出来拉住冯瑾煜极小声地说道：“哥哥，你是不是去审那个飞燕公主？我想跟着去。”她想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冯瑾煜想了想天牢里被扒了那张假脸皮的飞燕公主，又想了想天牢那些审人的手段，把庄诗妍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拽下来，好声好气劝道：“你好好歇着，有我呢。都是些腌臜事，何必非要跟过去看污了眼睛。” 可庄诗妍再次伸手拽住他的袖子，任凭冯瑾煜怎么往出抽，她都死活不撒手，一副不带她去就把袖子扯下来的架势。 看了看自己刚换上的衣裳袖子就已经开始拔丝，又怕二人再拉扯会吵到太后，冯瑾煜无奈摇头妥协了：“行吧，行吧。” 冯瑾煜想了想，还是先招了一名暗卫出来低声吩咐了几句，暗卫领命而去。 二人一路走到天牢，走进阴暗，冷风又呼呼吹个不停的牢房，庄诗妍先是打了个哆嗦。 二人在暗卫的引领下走到了一处相对来说较为宽敞和干净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也是四周围着栅栏的牢房。只不过里面摆了一张桌子，桌子后摆着两张椅子。 而这间牢房的地上，躺着一个手脚都被束缚住的女人，身上穿着一身宫女的衣裳，尚算干净整洁，脸被披散着的头发遮住，看不清面容。 “这是飞燕公主？”庄诗妍指了指地上那女子问道。 冯瑾煜先一步大马金刀坐在了一把椅子上，拍了拍另一把的椅子扶手说道：“是她，坐吧。” 庄诗妍坐了，又问道：“皇上，她有没有交代什么？” -- 第292页 跟在二人身后的两名暗卫看了看平起平坐又异常自然的二人，皆是眸色一变，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说了，但既然你来了，有些话就让她再说一遍，你亲耳听听吧。”冯瑾煜说道，随即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一名暗卫上前，揪起那假飞燕公主的头发，迫使她把脸抬起来。 庄诗妍看过去，等她看清那张嘴角带血微微发肿的脸，蹭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满眼不可置信地指着她说道：“鲁玉婉？竟然是你？那飞燕公主，竟然真的是你？” 第124章 冯瑾煜见庄诗妍激动地站了起来， 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坐下说。” 庄诗妍却没听，直接绕过桌子走到了鲁玉婉前面两步处。 主鲁玉婉手脚不能动，目光恶毒瞪向庄诗妍， 朝她着用力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庄诗妍皱了皱眉，忙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冯瑾煜脸色阴沉， 看了一眼拎着鲁玉婉头发的暗卫。那暗卫出手就抽了鲁玉婉一个巴掌，直接就扇得她头一偏倒在了地上，半晌没动。 那暗卫再次拎起鲁玉婉的头发，扬起手准备再打。 “先别打，我问她话。”庄诗妍怕把人打晕了，忙阻止。 暗卫看向冯瑾煜，冯瑾煜微微点头，暗卫把手收回，依然拎着鲁玉婉的头发， 迫使她把脸扬起来。 “鲁玉婉，我只想知道，你为何那么恨我？”庄诗妍想着每每碰到鲁玉婉，她那恶毒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哪怕她假扮飞燕公主的时候也不曾收敛。 还有那次买凶想置她于死地，这可绝不仅仅是两个人交换了人生那么简单的仇恨。 鲁玉婉看了庄诗妍一会儿， 突然咧开满是血的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那似悲又似怒，状若癫狂的笑声， 配合着她那张已经肿得不能看的脸， 让人无端觉得发瘆。 庄诗妍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因为你抢夺了我的生活，霸占了我父母的宠爱……”鲁玉婉恶狠狠地说道， 剧烈挣扎着就要朝庄诗妍扑过来，却被护卫拎住无法靠近。 “鲁玉婉，你这是颠倒黑白，我们两个为什么会抱错，你我都清楚。”庄诗妍不想听那些废话，直接打断她。 庄诗妍接着说道：“我才是最冤枉的那一个，你根本就怪不到我的头上。你要怪就只能怪你亲娘，是你娘鲁夫人和你二哥的姨娘珍姨娘因为早年的恩怨，才惹了珍姨娘发怒。为了报复你娘，珍姨娘才故意把你和我恶意掉了包。我们家才是受了无妄之灾，这么多年虽然庄家贫困了些，但也从来不曾亏待过你。所以，不要一副我欠你的嘴脸。” 想到那可怜死去的鲁玉烟，庄诗妍停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带着冷意：“更何况，你当时让人给我灌了那碗毒药，所以真要细细算下来，是你欠我的。” 鲁玉婉一噎，半晌没接上话来。 庄诗妍接着问道：“所以，不要绕圈子，直接说为什么这么恨我？竟然恨不得杀了我？” 鲁玉婉咬了咬牙，脸上现出一副豁出去了的决然，眼带疯狂：“少给我装好人，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你夺了本该属于我的姻缘，霸占了我的夫君……” 前面两句话庄诗妍还静静地听着，可等到她听了鲁玉婉的第三句话，却是万分不解，她微蹙了眉头打断鲁玉婉问道：“等一下，我霸占了你的夫君？你在说什么胡话？” 鲁玉婉又猛地吐出一口唾沫，再次疯狂大笑出声，笑完又用阴狠恶毒的目光盯着庄诗妍说道：“是了，我忘了，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你这个蠢货现在是不知道的！” 上辈子？庄诗妍一听这话，回头和冯瑾煜对视一眼。就见冯瑾煜点点头，示意她没听错，那鲁玉婉说的就是上辈子。 庄诗妍心里一个咯噔。如果他们兄妹二人不是亲身经历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还真是会把鲁玉婉当成个疯子。 可因为怪力乱神的事情就发生过在他们自己身上，所以在听到鲁玉婉带着那恶意满满的“上辈子”三个字，她仔细回想鲁玉婉一向对她的态度和那毫不掩饰地恨意，觉得鲁玉婉那不可理喻的话或许就是真的。 庄诗妍面色紧张地看了看两名暗卫。 冯瑾煜朝暗卫挥了挥手，冷声吩咐道：“出去守着。” “是。”拎着鲁玉婉的那名暗卫把鲁玉婉拖到墙边让她靠着，转身和另一名暗卫一起退了出去，走到牢房的入口处守着。 庄诗妍心砰砰直跳，只觉得接下来要听到什么让她震惊的事，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冯瑾煜也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庄诗妍身旁站了，轻轻拍了拍她胳膊无声安慰着她。接着对鲁玉婉说道：“来，仔细说说吧，上辈子又是谁欠了你什么。” 鲁玉婉靠在墙上嗤笑一声，突然又使尽全力朝冯淮理吐了一口唾沫，满是不屑地说道：“真看不出啊，上辈子是个短命鬼，早早就死了，这辈子竟然有命当了皇帝。” “直接说上辈子和若阳公主有关的事情，再啰嗦，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冯瑾煜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唰地甩出去，钉在鲁玉婉耳旁的墙上，冷声斥道。 暗卫们早就把话问了个一清二楚，冯瑾煜已经全部知道，只不过庄诗妍来了，他想让她亲耳听听罢了，却是没有耐心听鲁玉婉废话。 -- 第293页 被冯瑾煜的狠劲儿吓到，鲁玉婉沉默了一瞬，转而看向庄诗妍，目光再次恶毒：“上辈子，她可不是什么若阳公主，不过是成王世子冯淮理府里的一个小妾罢了。” 冯淮理的小妾？庄诗妍直膈应得打了个寒颤。 冯瑾煜拍了拍庄诗妍胳膊，低声安慰着她：“那不是你。” 庄诗妍一边用力搓了下胳膊，一边点点头。对，那不是她，那时候她还没来。 可鲁玉婉却像是要故意恶心庄诗妍一般，接着刚才的话头往下说，肿胀的脸上带着似嘲讽又似难过地苦笑：“我就不明白了，我才是真正的相府千金，我哪里比不上你个出身低贱的农户之女？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冯淮理眼里心里都只看得到你。明明上辈子我才是他的夫人，我才是正室，可他却对我不闻不问，偏偏像个哈巴狗一眼围着你这个连圆房都不肯跟他圆的贱妾……” 鲁玉婉心中的秘密像是憋了太久，终于找到人可以宣泄出口，唠唠叨叨地前世今生说个没完没了，脸上一会儿伤心，一会儿愤恨，一会儿又似乎想杀人，一会儿又哈哈大笑，俨然已经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冯瑾煜拉着庄诗妍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戒备。 庄诗妍听得目瞪口呆，脊背忍不住发凉。 原来前世莫苍哥哥在八月十五就毒发身亡死了。难怪这一世会传出来同样的消息，想必是这鲁玉婉根据上辈子的事情提前把消息传了出去。 原来六皇子冯瑾煜上辈子也死了，而坐上皇位的竟然是成王，成王没多久死了之后，竟然是冯淮理坐上了皇位。 而鲁玉烟，先是被鲁夫人和鲁玉婉母女俩偷龙转凤在成亲当日给换了新娘，后又被冯淮理强行抬进府做了小妾，受尽了鲁玉婉因妒生恨的欺辱。但好在那冯淮理并没有强迫鲁玉烟和他发生关系，不然鲁玉烟该有多可怜。 鲁玉婉说道最后，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我要杀了你，你抢了我的生活，霸占了我的夫君，夺了我的荣华，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哥哥，她是不是疯了？”庄诗妍心中百味杂陈，忍不住问道。 “反正不正常了。”冯瑾煜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之前她买凶杀你，事情败露之后，她带着银钱和丫鬟就准备逃跑，结果中途被冯淮理身边的那个护卫叫什么江临的带走了，说是带她投奔和冯淮理私下交好的南月国五皇子……” 冯瑾煜快速地把鲁玉婉先前交代的事情都跟庄诗妍说了。 按照鲁玉婉所说，上一世成王父子能够先后登基为帝，和与南月五皇子勾结脱不了干系。但具体的为因鲁玉婉也不过只是个后宅女子，又不受冯淮理待见，所知并不多，只是说冯淮理和南月五皇子詹乾一直交从甚密。 当时鲁玉婉从鲁相府仓皇逃出来，想着隐姓埋名先躲起来，却遇到冯淮理身边的江临。想着前世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鲁玉婉对那南月五皇子的印象尚算不错，加之对未来也惶恐不安，生怕被莫苍找到丢了命，就跟着江临走了。 却没成想那詹乾是个心狠手辣，心思狡诈之人，对她只有利用之心。先是假意爱慕于她，二人发生了关系，后又暴露了嘴脸，迫她学了那南月独有的易容术，又逼她假扮飞燕公主跟着来访大周联姻。目的是寻机杀了莫苍，或是杀了冯瑾煜，二人不管是谁，只要得手即可。 当然，这其中，鲁玉婉也受了很多折磨和惊吓，这点儿冯瑾煜怕吓到庄诗妍，并没有跟她提起。 庄诗妍听完冯瑾煜的话，看着一会儿狂笑一会儿怒骂的鲁玉婉，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庄诗妍说道：“所以，她真的是重生的。” “想必是了，很多事情我派暗卫查证过，虽然还没发生，但还是有迹可循。只不过，一是你的到来，二是我的到来，导致许多事情改变了轨迹罢了。”冯瑾煜说道。 “哥哥，我不想在这呆了。”庄诗妍看着明显已经疯癫的鲁玉婉，脑袋里乱糟糟的。 “好，你先出去，我稍后就来。”冯瑾煜拍了拍庄诗妍的手说道。随即对着那两名暗卫做了个手势，那两名暗卫朝牢房走了过来。 庄诗妍看都不看鲁玉婉一眼，转身就往外走。知道冯瑾煜不会留鲁玉婉的命，她心中稍安。 在她心中，只有一条，有仇报仇。不管那鲁玉婉现在是个什么可怜的样子，可鲁玉婉买凶杀她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还有那猫爪上的剧毒，如果一个不慎，哥哥的脸怕是就要被抓花了，或许连命都会没了。还有那无辜死去的太监，鲁玉婉，她死有余辜。 庄诗妍低着头，脚步飞快走出了天牢，一直小跑着走到离牢门口十几步远的地方才停下来。 庄诗妍一抬头，就见莫苍那高大的身影正步履匆匆地往这边赶过来。 站在冬日的冷风下，口鼻灌进冷冽的空气，晒着丝毫没有温度的太阳，庄诗妍却觉得心里突然间暖融融的。 是了，想必这时候，鲁玉婉已经死了。而她口中那些前世今生乱糟糟的事情已经成了虚无。 她的莫苍哥哥这一世好好的活着，此刻就在她的面前。 庄诗妍微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眉眼弯弯地笑了，快步朝着莫苍跑了上去，甜甜地叫着：“哥哥！” 莫苍一步上前，抓住庄诗妍冰凉的双手，蹙着眉问道：“天牢腌臜污秽，怎么到这来了？” -- 第294页 第125章 “哥哥。”庄诗妍再次叫了句莫苍， 却没答他的问题。 莫苍越过庄诗妍看了看天牢门口走出来的冯瑾煜，没再问，对着冯瑾煜抱拳施了一礼：“皇上”。 冯瑾煜抬抬手， 走过来说道：“走吧。” 庄诗妍确认道：“那鲁玉婉？” “解决了，不必担心， 你那悠然殿也不能住了，其他地方还没收拾，先出宫去吧。”冯瑾煜给了个放心的眼神，转头对着莫苍说道：“劳烦莫将军送一下若阳公主。” “臣应当的。”莫苍拱手。 庄诗妍一想她留下也帮不上忙，这宫里乱糟糟的也够糟心的，于是点点头：“皇上，请注意身体，那我就先出宫去了。” 冯瑾煜点头，带上安德先行离开。 莫苍陪着庄诗妍先去太后娘娘那里请了安， 随即带上飞雪雨珍汤圆，拎着自己平常用的东西，一起出了宫。 坐在马车上，庄诗妍坐在莫苍旁边，靠在他胳膊上喃喃地道：“哥哥，这一天可真长啊。” 先是鲁玉婉和那猫的事情， 后又是冯瑾煜假装中毒将死，苦苦熬了几个时辰，才把鲁贵妃熬来， 可鲁贵妃除了说了几句废话外却没动手， 后来又是成王意图闷死哥哥，再后来去审了鲁玉婉…… 庄诗妍连着两天没睡好，又发生太多的事， 这会儿脑袋发胀，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觉得脑袋要裂开了。 “可是累了？”莫苍伸手一捞，把人捞进怀里抱着：“不要多想，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庄诗妍窝在莫苍温暖的怀里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恍惚。 莫苍伸手轻轻抚着庄诗妍的头顶，看着她那带着倦意明显瘦了一大圈的脸，眼中满是疼惜。在心里盘算着自打先皇离世，他们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马车突然停下，庄诗妍惊醒，在莫苍怀里猛地坐起来，若不是莫苍躲得快，都会撞到他的下巴上。 莫苍轻轻拍着庄诗妍的后背，声音不悦：“十一？” “主子，前面是通往鲁相府的路口，禁军在抓人。”莫十一答道。 听着前面传来的吵嚷声哭喊声，莫苍看了看怀里还在发蒙的庄诗妍，蹙了蹙眉头吩咐道：“绕开。” “……”莫十一沉默了一会儿答道：“主子，为了早点儿到府里，属下先前吩咐抄了近路，这条路窄，调不了头。” “那就直接过去。”莫苍说道。 莫十一应是，打马在前面开路，可没一会儿马车又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禁军统领和莫十一的说话声，莫苍听了把庄诗妍放下，扶着她坐好：“我下去看看。” “哥哥，是鲁相府是吗？那我也下去看看。”庄诗妍说道。 二人下车，一起走到了哭喊连天的鲁相府大门口不远处。 从鲁丞相到鲁老太君、鲁夫人、鲁家大公子鲁义洵、庶出的二公子鲁义端都被捆住了手，被禁军压在门口，各个耷拉着头，神色惶恐，满脸灰败。 在他们身后一群仆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有那胆小怕死的哭个不停，嘴里不住地求饶，嗙嗙地给禁军磕头。 丞相府的牌匾也被拆了丢在了地上。 庄诗妍被莫苍牵着手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幕，想起她当初从丞相府逃出来的情景，只觉感慨万千。 莫苍打量着庄诗妍的神情，也想到当初二人刚认时候的事情，心中不免心疼她。暗道，这好歹是小姑娘生活了十几年长大的地方，虽然不曾说出口，但想必还是有些感情的吧。 飞雪见雨珍脸色有些不对，小声问道：“这里可有你的家人朋友，若是有的话，可以跟姑娘说，让姑娘跟主子求个情的。” 雨珍摇摇头，咬牙说道：“飞雪姐姐，多谢你的关心。我是个孤儿，钱妈妈也没有家人，我们一直是跟在姑娘身边的。我是想到了以前鲁相府那些狼对姑娘下的狠手，如今看到他们这样，我心里高兴！这就是恶人有恶报！” 想到庄诗妍当时身上那一身青青紫紫的伤，又想到雨珍是被从花柳巷救回来的，连钱妈妈的腿也断了，飞雪点点头，伸手揽住雨珍的肩膀安慰她：“说得对，恶人有恶报。” 禁军统领见莫苍脸色不渝，忙吩咐禁军动作快点，清点完人数赶紧带走。 庄诗妍抠了抠莫苍的手心：“哥哥，我们走吧。” 她不是那等落井下石之人，这种热闹，她不屑看。有那时间，她还不如回去和莫苍哥哥说会儿话。 莫苍点头，牵着庄诗妍就走。 可鲁夫人却眼尖，看到了转身要走的庄诗妍，趁禁军不备，一个猛冲冲到了庄诗妍身后，对着她就跪下去，一边哐哐磕头，一边哭嚎：“烟儿，烟儿，你救救娘啊！救救娘啊！” 庄诗妍吓了一跳，莫苍揽着她肩头把她拉开，没有受鲁夫人那磕头大礼。 两名禁军反应过来，冲过来就把鲁夫人的胳膊扭起来，往回拖。 鲁夫人踢蹬着两条腿拼命大喊：“烟儿，烟儿，你救救娘，救救娘！是你爹和成王一起谋划的那些个事，娘一个后宅妇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庄诗妍看向鲁丞相和鲁老太君，就见他们本就灰败的脸更加惨白，满眼愤恨地瞪向鲁夫人。 “等一下。”庄诗妍说道，话落看向莫苍：“哥哥，我想和鲁家人说几句话。” -- 第295页 莫苍冲着禁军统领点点头，禁军统领一挥手，那两名禁军把鲁夫人拖回和鲁家人一起，往地上一丢，站到一旁。 庄诗妍牵着莫苍的手走过去，先是和神情激动看向她的二公子鲁义端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鲁丞相、鲁老太君，鲁义洵，还有费力从地上爬起来的鲁夫人，一一打量过去。 鲁丞相和鲁义洵都低下了头。两个人好歹在朝为官，看得清如今这形势，深知是上面那位想整治他们。想着这些年和成王做下的那些事，心里清清楚楚怕是求谁都没用。只是忍不住心里百般懊悔，早知有今日，当初就该把这如今富贵滔天的人好生留在相府。 “烟儿啊！”鲁老太君喊着庄诗妍，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一步，因为手被捆着没有拐杖，这一步摇摇晃晃差点儿摔倒，还是鲁丞相抬起胳膊扶了一下才扶住了。 鲁夫人却抢先一步上前，语带哀求：“烟儿，你救救娘，你想想娘对你的好，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好歹娘把你养了那么大……” 庄诗妍后退一步，出声打断她：“鲁夫人，我猜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们鲁家为什么被抓。和成王勾结那事我不清楚，但今日，是因为你的亲生女儿鲁玉婉假扮飞燕公主，意图弑君，这才是你们今日被抓的主要原因。” “什么？”鲁家人皆是震惊不已，齐齐问出声。不是因为成王弑君吗，这怎么又涉及到那八百年前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的鲁玉婉了。 庄诗妍看了看禁军统领，禁军统领拱手答道：“若阳公主，鲁家意图弑君，参与谋逆，臣等只是奉旨抄家，并未过多解释。” 庄诗妍点点头，声音冰冷接着说道：“鲁老太君，鲁夫人，从小被抱错养在你们鲁家的鲁玉烟早就已经被你们害死了，我现在是庄诗妍。而在宫里行刺皇上，已经被处决了的，才是你们鲁家真正的千金。” 莫苍再次听到庄诗妍说“鲁玉烟死了”，眼中疼惜更甚，用力攥了攥她的手。心道这是得多恨，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以前的自己已经死了。 鲁夫人拼命摇着头，满眼不可置信地念叨着：“不不不、不可能，婉儿怎么能死？婉儿怎么能死？婉儿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你个蠢妇，如今这相府落到这般田地，都是你这个蠢妇害的！”鲁丞相一听抄家是因为鲁玉婉，气得满脸涨得通红，上前一脚就把鲁夫人踹趴在地上。 鲁丞相还不解气，追上去一脚一脚用力踢着鲁夫人，嘴里恶狠狠骂着：“我让你善妒，我让你害了珍姨娘的孩子。你要知道，那落下来都成了形的男胎它也是我的骨肉啊，哪怕他出生在洵儿前头，他也是个庶子，又能怎样？你个毒妇，你就这么容不下他？若不是你害了珍姨娘的孩子，她又为何会因为恨你把两个孩子偷换了，结果大了你倒认回那么个狗胆包天的玩意儿，竟然敢刺杀皇上……” 鲁丞相完全忘记了，他自己也和成王暗地里勾结着谋反，如今只因为庄诗妍告诉她的这件事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鲁玉婉的头上。 殊不知，归根结底，事情的起因，不管是相府后宅那乌七八糟的事，还是日后鲁家要面对的结果，都是因为他这个一家之主而起。 鲁夫人不管不顾，躺在地上用力拿脚回踹着鲁丞相，把鲁丞相也踹倒在地，破口大骂：“骂我毒妇，哪个大户人家会让庶子在嫡子前头出生，凭什么都怪我婉儿，你要是不背着我和那贱人勾搭，你要是不跟成王勾结……” 一个身居丞相之位是当朝文官之首，一个乃是高门大户的主母，二人此刻却如市井泼妇，无赖泼皮一般滚打在一起，相互怒骂。 看得原本在一边哭一边跪地求饶的下人们都目瞪口呆，满脸愕然。 鲁老太君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跟着哭喊：“造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鲁义洵和鲁义端兄弟二人都把头快低到了胸前，无一人上来劝阻。 庄诗妍不想再看，抠了抠莫苍的手心说道：“哥哥，我们走吧。” 莫苍脸色阴沉扫了一眼已经滚得满身灰尘的鲁丞相和鲁夫人，跟禁军统领点点头，拉着庄诗妍就走。 马车已经赶到了前面，二人手牵着手一路向前，等上了马车，庄诗妍蔫蔫地靠在莫苍胳膊上，半晌没说话。 “妍儿，你可是在可怜鲁家人？”莫苍低头亲了下庄诗妍的头顶问道。 “没。”庄诗妍闷声闷气，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哥哥，那鲁义端又没做坏事，你说我要是跟皇上求情，皇上会饶了他吗？” 庄诗妍知道自家哥哥是个心狠手辣的性子，也不知道她要是去求情的话，有没有用。 莫苍想起许久前鲁义端塞给庄诗妍的那叠银票，叹口气说道：“我去跟皇上说，至少保住他一条命吧。” 庄诗妍点点头：“哥哥，你就跟皇上说，这个鲁家二公子鲁义端对‘以前的我’很好，希望他能手下留情。” 一天之内，先是成王弑君未成，被皇上亲手处决，谋逆罪名坐实，成王府被抄，所有财产充公，男人全部抄斩，女人悉数流放，即刻执行。 接着是丞相府也因为谋逆罪名被罢官抄家，全家被抓进了大牢，具体细节待查，稍后再判。 本以为软绵绵的新皇突然发威，一发威就是如此雷霆手段。 文武百官，尤其是先前对冯瑾煜有过不敬的大臣们皆是战战兢兢，各自谨言慎行，更是约束家里的亲眷下人最近一律减少外出，万万不能在这风口浪尖上出去找惹祸端。 -- 第296页 鲁太妃宫里，贴身宫女又拿了一粒神药喂着她吃了，紧接着神色忐忑小声汇报着：“太妃娘娘，奴婢这有两个消息。” 鲁太妃摸着肚子，不耐烦地斥道：“别吞吞吐吐的，赶紧说。” 贴身宫女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奴婢得了消息，那飞燕公主是丞相府的千金鲁玉婉假扮的，如今、已经被处死了。” 第126章 鲁太妃摸着肚子嗤笑一声：“本宫早就知道， 就她那点儿小伎俩，还想瞒得过本宫的眼睛。” 宫女脸色一僵，随即跪了下去， 头低到了胸前。心中暗道，那飞燕公主是鲁相家姑娘的事原来太妃早就知道。那也是亲侄女， 太妃竟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死地，还在暗中推波助澜。 不过也是，连安阳公主一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公主都舍得，一个无用的侄女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宫女一边感叹鲁太妃的无情，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越发地小心翼翼，在心中百般犹豫不知下一个消息还要不要说。 养女和侄女太妃不在意，可在天牢里的是太妃的亲祖母、亲生爹娘、亲兄弟，总该是在意的。 不知她说了之后， 太妃可会动怒，可会去找皇上理论，想想听来的新皇那狠辣的手段，宫女心中忐忑不安。 鲁太妃满眼慈爱地摸着肚子低头笑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消息吗，是什么？” 宫女瑟缩了一下说道：“回太妃娘娘的话， 还有一个消息是、是鲁相被夺了官职，鲁相府被抄了家，说是参与谋逆， 如今都关在天牢里。” 鲁太妃看了看那跪趴在地上的宫女， 嗤笑一声：“把你吓成这副样子，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行了，起来吧， 当我知道那飞燕公主是鲁玉婉的时候，我早就料到了鲁相府会有这一天。” 宫女惊愕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鲁太妃，又忙把头低了下去，从地上爬了起来，垂手塌肩规规矩矩地在一旁站好。心中震惊又满是惧怕，鲁太妃对自己娘家都这么狠，若是自己哪天犯了事儿不知又会是何下场。 鲁太妃接着道：“要怪呀，只能怪我那哥太没本事，大事大事不成，后宅还乱糟糟的，不过我那嫂子也是太蠢，你说呢？” 这话宫女却是打死不敢接的，只把头垂得更低。 “都是些个蠢货，一个都指望不上，不然我和我儿也不必如此辛苦了。”鲁太妃恨恨地道。 话落，鲁太妃接着摸着肚子喃喃地又说：“也罢，就让我为我儿拼出个前程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把我儿给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等我儿生下来，我也就守得云开见日出了。” 宫女附和着道：“太妃娘娘说的对极了，正是这么个理儿。” 嘴上是这么说，可宫女心中却暗自嘀咕着，这几日她算看明白了，就新皇那狠辣劲儿，若是太妃娘娘生的是个公主尚且好说，倘若真的生了个皇子，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但这话她也就敢在心里想想罢了，那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宫女想到她花了手里大部分银子托人给她调到别处，这过去了这许多天也没个信，也不知办得怎么样了。心中忍不住有些着急，决定抽空得亲自去问问才是。 “去，伺候笔墨，我要与鲁相府断绝关系。”鲁太妃突然站起来往桌案处走。 宫女一脸愕然，愣住了。那鲁家可是鲁太妃的亲娘家，全是她至亲的亲人啊，就这么说断绝关系就断绝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鲁太妃已经走到了桌边，看了看还在发呆的宫女，冷声斥道。 宫女回过神来，连忙跑过去铺纸研磨。一边忍不住再次感叹鲁太妃的冷绝无情，一边又觉得这样也好。鲁太妃和鲁家断绝了关系，至少这鲁太妃宫里暂时是安全的。以后等她调到别处去当差，这里如何再与她无关。 御书房内，冯瑾煜和莫苍一前一后都看了鲁太妃那封关系断绝书。 莫苍沉默不语。 冯瑾煜冷笑一声：“这鲁太妃的动作倒是快，如此一来，朕还真是不好立马对她下手。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父皇的龙嗣。” 莫苍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冯瑾煜说道：“缓一缓也好，陛下总归是刚登基。”不好杀戮过重，总归还是个半大孩子。 他莫苍后半生的愿望就是这大周安稳，他可以好好守着他和妍儿的小家。生几个孩子，和和美美一起到老。 他希望新皇不要杀孽过重，能够活得长久，这样他也不用劳心劳力地再扶植一个新皇。毕竟那鲁太妃肚子里怀的是个什么无人知道，更何况，他压根就没打算让鲁太妃活太久。 冯瑾煜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朕才不在乎那些个莫须有的名声。”屁股下的位置坐稳了才是王道。 这辈子他的人生目标就是能够给诗诗一个安稳的家，两个人都能够寿终正寝，谁若是胆敢挡了他的道，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二人皆是沉默了一瞬，但都没有把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半晌，莫苍先开了口：“皇上，臣听闻那鲁太妃先前不知在哪寻了个江湖神医，给她开了神药，说是能确保她生下的一定是男胎。” “确有此事。”冯瑾煜嗤笑一声，对这古人的无知无奈摇头。心道生男生女，在怀上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吃什么神药也是徒劳，只怕到时候就算生下来，也是个怪胎畸形罢了。 -- 第297页 莫苍之前身中奇毒，闲暇之际也看了一些医书，略微懂得一些医理。虽然医书上并没有明确提到，但他直觉这生男生女怕是和吃药无关。 如下下来，处置鲁太妃倒是更不急了。 “如此也好，就让那鲁太妃再做几日美梦吧。”冯瑾煜笑着说道。 二人又商议了一阵别的事宜。莫苍在临走之前提起了鲁家二公子鲁义端的事情，说庄诗妍在鲁相府时，与这鲁义端兄妹感情甚好，并把后来鲁义端从外地赶回来特意送了五千两银票给庄诗妍的事情也说了。 冯瑾煜听闻，略一沉思，心道这鲁义端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虽说之前那人并不是诗诗，但奈何诗诗心软。 冯瑾煜摆摆手，故意装作卖了个人情：“原本谋逆大罪所有男丁是要满门抄斩的，但既然莫将军代若阳公主求到了朕这里，罢了，就免了他的死罪吧。” “多谢皇上体恤！”莫苍拱手施礼。心中却略微疑惑，皇上如此爽快答应，不知是看在他莫苍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妍儿的面子上。 莫苍忙完出宫，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过了吃晚饭的时候。他先去给老太君和莫夫人请了安，简单说了一下外面的局势，就起身告辞离开，径直去了庄诗妍的院子。 庄诗妍正歪在榻上闭着眼睛打盹，而越长越壮的小古则懒洋洋地趴在榻边的地上，屋内烧了地龙，暖烘烘的，一人一狗，岁月静好，莫苍绷了一天的心放松了下来。 庄诗妍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过去，一见是莫苍，瞬间眉眼一弯，嘴角上扬甜甜地笑了，对着莫苍伸出手：“哥哥，你吃了饭没？” 莫苍走过去握住庄诗妍的手，挨着她坐了：“不曾，可有吃的？” 庄诗妍一听这么晚了还没吃饭，满眼心疼地拍了拍莫苍的手：“可怜的哥哥。” 莫苍摇摇头低低笑了声，受了这个昵称。 “汤圆，快，把那鸡汤端上来，还有饺子也赶紧煮起来。雨珍，先去拿些点心茶水来。”庄诗妍高声喊着。 二人轻快应是，赶紧去忙活。 看着庄诗妍张张罗罗跟个小管家婆一般给他张罗饭食，莫苍不禁莞尔，只觉得这一天的疲惫尽数散去。 莫苍喝了杯热茶，吃了几块点心后，热气腾腾的鸡汤和水饺就端了上来。 莫苍一看那五颜六色模样小巧的饺子，愣了一瞬，颇有些新奇地看向庄诗妍：“这饺子为何这般颜色？” 庄诗妍眼睛亮亮的，把筷子递到莫苍手里，卖着关子：“哥哥，好看吧，你快尝尝，这都是我亲手包的。等你尝完了我再告诉你。” 莫苍听话地夹起一个绿色的饺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咽下去点点头说道：“好吃，虾仁馅的，味道鲜美。这颜色是怎么做出来的？” 庄诗妍得意地一扬脸：“我就说好吃吧。今日庄子上送来一把菠菜，说是那庄头放在炕上拿盆种出来的，就得了那么一小把也不够炒一盘的，我看着怪新鲜，就要了来，让她们碾碎弄成汁儿，和成了绿色的面。” “妍儿当真厉害，还能想出如此新奇的点子来。”莫苍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又夹起一个黄色的放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不住地点头。 “妍儿可吃了？”莫苍指了指那盘饺子问道。 “哥哥，我吃过了，我还给老太君和夫人都各送了一碗，这些都是给你留的了，你快吃。”庄诗妍笑着说道。 莫苍笑着接着举起筷子一个接一个地吃起来，边吃边频频点头。 庄诗妍看莫苍吃得欢快，又得了他的夸赞，颇有些傻里傻气愉快地嘿嘿笑了两声，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哪里是她自己想出来的点子，只不过在以前那个世界从大屏幕里学到的罢了。她每日无聊最喜欢看的节目就是美食节目，每次看到节目里用各种天然植物榨出不同颜色的汁，做出各种漂亮颜色的食物，她都忍不住口水直流。 见庄诗妍笑得娇憨，莫苍禁不住莞尔，一边吃一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庄诗妍接着介绍道：“这嫩黄色的，是南瓜汁和的面，这桔黄色的是胡萝卜汁和的面，不过这冬天新鲜蔬菜少，也就找到这么三样。哥哥，等到了春天，我到时候多找一些，做成更多颜色。” 莫苍满眼笑意点头说好。 莫苍吃完了那一盘彩色饺子，喝了一碗鸡汤，又在庄诗妍眼巴巴地目光中吃了小半碗八宝粥，这才放下碗。 “哥哥，你吃饱了没？没吃饱还有汤包在锅里蒸着。”庄诗妍问道。 莫苍闷笑出声，伸手攥住庄诗妍的手抚着：“这是在自家，我是不会和你客套的。” 庄诗妍也忍不住笑了：“哥哥，你这些天太累了，要吃好点儿才行，身体才是顶顶重要的。” “好，日后都听妍儿的。”莫苍抬起手指轻轻扫了扫庄诗妍红扑扑的脸，“妍儿最近瘦了许多，也要多吃才行。” 庄诗妍笑着点点头，见莫苍眉头蹙了一下伸手按住了眉心，忙关切地说道：“哥哥，连着几日没休息好了，你快回去歇着。反正我最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你忙完了就过来找我，我都在的。” “好，妍儿也早些休息。”莫苍又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从榻上站起来，转身准备往外走。刚迈出一步，就看到窗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拆得七零八落的贝壳挂件，而那下面挂着写了字的木片告诉他这不是他做的那个。 -- 第298页 第127章 庄诗妍见莫苍停住脚步， 顺着莫苍的视线看过去，心里一揪。那破风铃她怎么忘记收起来了，莫苍哥哥看到了不会不高兴吧。 这样想着， 庄诗妍忙起身下了地，趿拉着鞋走到莫苍面前， 甜甜地笑着说道：“哥哥，这是皇上之前送给我的，那天被那个猫扑烂了。我寻思着，这御赐的东西，总不好就那么扔了，就拿了回来。” 庄诗妍没敢说自己正在想办法修补。在莫苍哥哥眼里，她一个和他定了亲的女子，那么在意别的男人送的东西，虽说那男人还是个半大孩子， 也怕是不太好吧。 莫苍想起来了，那天在悠然殿的时候，庄诗妍手里就拎着这么个东西，不过当时乱糟糟的他也没在意。原来这就是皇上送的那个。 莫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桌上的那个，又偏头看了看榻上边挂着的自己送的那一个。 皇上送的那个下面缀着的是破木头片子，而他送的那个下面缀着的是稀有珍珠， 这么一对比，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堂堂一国之君，虽然先前送的时候尚且是储君， 但出手也是够小气的， 年纪小就是不行。莫苍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 庄诗妍见莫苍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这个，又看那个，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伸手指了指挂着的那个说道：“哥哥，你送的在那呢，我一回来就特意去隔壁院子拿过来挂上了，以后我住哪儿它就挂哪儿。” “嗯。”莫苍微微点头，面无表情，一手背在身后转身走了。 庄诗妍站在地上，看着莫苍高大挺拔的背影直到不见，小声嘀咕着：“莫苍哥哥这是不高兴了，还是没有不高兴呢？” 一个人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莫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庄诗妍也不再想，又走回榻边踢了鞋子躺了上去。 庄诗妍抬起胳膊，用手轻轻拨动风铃上缀着的硕大珍珠，一个字一个字小声念叨着：“平安顺遂，喜乐无忧！”念着念着，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想到当时皇上哥哥给她送了一个风铃，第二天一大早莫苍哥哥也送了她一个，庄诗妍心中又暖又甜。 不过，莫苍哥哥吃起醋来还是很有趣的，面无表情几乎和平时无意，但是任谁都看得出他的憋闷。 想着莫苍那一脸冷漠下，在心里指不定怎么捶胸顿足呢，庄诗妍手里一边不停地来回拨动着珍珠，一边咯咯咯愉悦笑出声来。 莫苍去而复返，一进门就见庄诗妍躺在榻上笑得花枝乱颤，手里搅动得那贝壳风铃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一室欢乐。 莫苍一手拿着上次抠了一半剩下的那个贝壳扇形摆件，一手拿着一盒珍珠和修补用的材料，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嘴角慢慢勾起，星眸满是笑意。 庄诗妍又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一转头就见莫苍两手拿着东西，跟个大傻子似地站在门口看着她笑。 “哎呦喂！”庄诗妍吓了一大跳，忙从榻上坐起来，拍着胸口嗔道：“哥哥，你这怎么回来也不说话啊，吓死我了。” 莫苍但笑不语，走了进来，伸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榻上的小几上，又去桌上把那破破烂烂的风铃拿了过来。 庄诗妍看了半天，满眼不可置信地问道：“哥哥，你这是要帮我补起来？” “嗯。”莫苍高冷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开始下手从那扇形摆件上往下抠贝壳。 庄诗妍心中暖暖的，酸酸的，眼眶瞬间红了，想说些什么话，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合适。 庄诗妍看了看莫苍专注抠贝壳的俊脸，咽了咽口水，跪坐起来，把嘴往前凑了凑，又想起来什么忙往门口看去。 这一看，视线正正对上兢兢业业把守在门口的汤圆那偷瞟的小眼神，庄诗妍瞪了下眼睛，挥挥手赶她走。 汤圆把脸偏向另一侧全当没看见。她家太子殿下，啊不，她家皇上可说了，还是要盯着点儿公主殿下的。 她弟弟饺子都被皇上安排着去读书了，她可得替皇上好好办差，万万不能辜负了皇上对她弟弟的提拔，和对她的重托。 她可得看好若阳公主，万万不能让公主殿下做出什么有失皇家风范的事情来。 小古板，又不听话了。庄诗妍无声叹气，又对着雨珍挥挥手，顺便伸手指了指汤圆。 雨珍抿嘴强憋着笑，把汤圆捂着嘴半抱半拖弄走了。 庄诗妍傻乎乎地无声笑了笑，脸颊红扑扑地，闭上眼睛又把嘴嘟起来慢慢往前凑，眼看着就要亲在莫苍那张俊脸上。 莫苍余光扫到庄诗妍的动作，心猛地一跳，手下一个不稳，咔地把手里那硕大的扇形摆件给捏碎了，贝壳稀里哗啦掉了一桌子，好多都被他捏坏了。 …… 一室寂静。 庄诗妍吓得睁开眼睛，正对上莫苍那近在咫尺深邃不见底的双眸。她眼珠转了转，看了看那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一团，登时满脸囧色。 这可真够尴尬的。她就是想亲一下莫苍哥哥，至于把他吓成这样嘛，好好的贝壳都捏碎了。 莫苍眼眸低垂直视着那依然嘟着的粉嫩嘴唇，喉间滚了滚，可看着庄诗妍那一脸讪讪的假笑，莫苍偏头轻咳了一下，随即肩膀微微耸动闷笑不止。 庄诗妍原本还尴尬不已，可莫苍这一笑，把她笑得瞬间炸了毛，伸手就推了一下莫苍，冷哼一声：“你笑什么！” -- 第299页 莫苍被庄诗妍推得一个往前，这下也不忍着了，顿时爆笑出声。 庄诗妍气哄哄地又推了两下，推完也捂着嘴忍不住笑了。她就想偷亲一下自己未婚夫，多么旖旎的事情，怎么就这么欢乐了。 两个人笑了好一阵，才堪堪停下来。都默不作声地一起动手拾掇起桌上的东西来。 莫苍长得人高马大，可手还算巧，兴许是上次自己亲手做过一个，已经有了经验。 现在拿着那个破破烂烂的风铃，仔细看了看把串法记在心里，随即三下两下全部拆了下来。紧接着自己穿了针开始重新往起串。 庄诗妍拄着下巴撑在小几上给莫苍打着下手，一边按他的要求递东西，一边抿着嘴眉眼弯弯地看着莫苍。 她家莫苍哥哥可真贤惠啊，当真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这还能做针线活呢。 莫苍感受到庄诗妍那火热的目光，嘴角止不住地一直上扬。浑身上下都写着愉悦二字。 半个时辰过去，那破破烂烂的风铃终于被莫苍给重新修好了。 庄诗妍还手拄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莫苍，莫苍低低笑了声，把风铃提起来轻轻抖了下，语带笑意：“好了。” “啊？哦。”庄诗妍回神，把视线艰难地从莫苍那张俊脸上挪来，移到了那修补好的风铃上，直接哇了一声。 庄诗妍眼睛亮亮的，伸手接过风铃不住地感叹：“哥哥，你这也太奢侈了吧。你这又挂珍珠，又挂翡翠的。” 修好的风铃，除了保留了原来刻着“平安”“喜乐”“幸福”“健康”那八个小木片，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和原来的风铃有什么关系了。 每个小木片下面挂着一粒硕大的珍珠，下面又缀了一小串绿色的翡翠珠子，还怪好看的。 莫苍但笑不语。心道若不是先前莫十一说金子太过俗气，他都想把那一盒让人特意打造的金子贝壳都挂上了。最好再上皇上看看。 庄诗妍仔细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风铃放在桌上，抱住莫苍的胳膊，把脸在他胳膊上蹭了蹭：“谢谢哥哥！”她知道莫苍哥哥因为皇上哥哥送了她这个风铃，心里不舒服来着，可如今竟然为了她主动帮他修补。 “可还喜欢？”莫苍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后脑勺问道。 “喜欢！好喜欢！”庄诗妍真心实意点头。 “那这个想必你也喜欢，给你拿着玩吧。”莫苍把从拿进来就一直放在一旁的一个小巧的盒子拿过来，递到庄诗妍面前。 “哥哥，是什么？”庄诗妍松开莫苍的胳膊，好奇地接过盒子，一打开就乐了。 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放了两排小巧的金子挂件，全是贝壳的形状，只不过两片贝壳合在了一起。 莫苍见庄诗妍笑容灿烂，就知道送对了，笑着说道：“打开看看。” 庄诗妍拿起一个贝壳，慢慢打开，里面竟然放着一颗珍珠，珍珠用一个小巧的金环吊在贝壳上。 “可喜欢？”莫苍笑着问道。 “喜欢，谢谢哥哥。”庄诗妍抱着装着金贝壳的盒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莫苍好笑不已，伸手揉了揉庄诗妍的头：“好，那我先回去，太晚了，你早些睡。” 庄诗妍把盒子放在榻上，在莫苍脸上蜻蜓点水一般快速地亲了一口，带着些羞意低下头笑着说道：“哥哥，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这么宠着我。 莫苍伸出拇指在庄诗妍嘴唇上轻轻抹了一下，满眼笑意转身走了。 “啊啊啊，这盒金子值好多钱吧，发财了！” 莫苍刚走到外间，就听身后传来庄诗妍那压抑着的兴奋声音。 莫苍脚步一顿，随即摇摇头无奈闷声笑出来。早知道小姑娘只是单纯喜欢金子，那他从库里直接拿盒金元宝过来，怕是她会更高兴吧。 “哥哥，哥哥，等一下！”庄诗妍突然趿拉着鞋追了出来。 莫苍转身，不解地看着庄诗妍：“怎么了？当心冷着。” 庄诗妍指了指莫苍的腰间说道：“哥哥，我新绣了一个荷包，你那绿色的、自己收着就好，就别老挂在身上了。”怪丢人的。 看着莫苍那不管穿什么颜色衣裳都挂在腰间的绿色小王八荷包，庄诗妍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好歹莫苍哥哥现在也是她庄诗妍的未婚夫了，别人肯定都知道莫苍哥哥腰间挂着那绿色的玩意儿是她绣的。莫苍哥哥不嫌丢脸，她还是想要点面子的，好歹现在也是个公主了经常出入皇宫什么的。 这新荷包她是背着莫苍偷偷绣的，绣了有两个月了，中间又发生了太多的事，这才刚刚完工。 莫苍好笑地伸出手，庄诗妍傻乎乎笑了两声，把手里的荷包放在莫苍手上。荷包是蓝色料子，上面绣着一只尚算能看出来是只鹰的鹰。 莫苍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着，点头说道：“辛苦妍儿了，若是日后有空再多秀一两个吧，我最近这衣裳的颜色越来越多，这荷包多几个颜色也好搭配。” 庄诗妍一噎，瞪了莫苍一眼。心道以前就那么一个绿色的，你不也就那么过了，这怎么多了一个还不满足了。 莫苍把荷包仔细揣进怀里，转身往外走。 庄诗妍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拍了拍自己的脸，满眼冒着不舍。哎，这么好看的男人，竟然是她的。 莫苍走到门口又回头，一本正经问了一句：“妍儿，你这是绣的是小苍？还是你家后院养的鸡？” -- 第300页 庄诗妍一跺脚，一脸嗔怒，凶巴巴地喊道：“哥哥你故意的！” 莫苍哈哈大笑着跨出门槛走了。 庄诗妍也笑了，摇头叹气：“哎，哥哥变了。”再也不是那个正经的哥哥了。 雨珍笑着道：“姑娘，您看，奴婢就跟您说那翅膀就该绣大点儿的。” “我知道啊，可那针，它不是不听我使唤嘛。”庄诗妍无力地叹了口气。 雨珍憋笑：“……也是。” 莫苍怀里揣着新荷包，满眼笑意地走出了庄诗妍的院子。 原地转圈的莫十一见到莫苍，神色严肃地迎了上来，拱手说道：“主子，宫里来信，说是安阳公主醒了。皇上让您即刻进宫。” 第128章 “走， 进宫。”莫苍抬脚欲走。 “主子，皇上说让您把姑娘也带进宫，说是有事要她帮忙。”莫十一又道。 莫苍眉头微蹙了下， 随即点头。转身又走回院内，进了屋子。 “安阳公主醒了？”庄诗妍听完莫苍的话， 也是很震惊。 又听冯瑾煜说叫自己也跟着去，有事找她帮忙，庄诗妍忙从榻上下来，穿好了鞋，披好大氅，跟着莫苍出门。 两人乘马车匆匆进了宫，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就随着等在门口接人的小太监，一路疾行来到安阳公主住的寝宫。 一进门， 就见冯瑾煜正坐在外厅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而不远处候着两位御医。两名御医忙给二人见礼，二人微微点头。 走到冯瑾煜面前，莫苍拱手，庄诗妍屈膝，二人给冯瑾煜见礼。 “来了？”冯瑾煜睁开眼睛， 挥挥手，安德带着两名御医走了出去，殿内就剩下三人。 冯瑾煜按了按眉心说道：“安阳一醒来， 就说有人要害她， 又说她不是先皇的亲骨肉。但她非要见到若阳公主才肯说后面的话。” 庄诗妍和莫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安阳公主竟然不是先皇的亲生骨肉？ 冯瑾煜站起身说道：“走吧，进去看看。” 三人进了寝殿， 看向床上的安阳。就见安阳已经瘦脱了相，原本一个娇媚可人的少女脸，如今骨头都凸了出来，看着颇为瘆人。深深凹陷的双眼紧闭，若不是那时不时微微起伏的胸口，简直就如同一个死人无异。 太后身边的沁云姑姑也在一旁。沁云给三人见礼，冯瑾煜抬抬手。 “安阳，若阳公主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可以说了。”冯瑾煜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冷声说道。 安阳眼皮动了动，像是用尽了很大力气才把眼皮抬起来，露出一双突出的眼珠，直直地盯着站在床边的庄诗妍。 庄诗妍下意识伸手抓住莫苍的手，莫苍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摩挲了一下，无声安慰着。 不管是以前的六皇子，还是刚来到这里的冯瑾煜，都被安阳百般欺负过。庄诗妍对她并没有同情可言，可如今看到好好的一条生命竟然形容枯犒，却也恨不起来了。 “安阳，你想说什么，你说吧。”庄诗妍轻声说道。 “我、以为、”安阳费劲说出三个字，许久不曾说话的嗓子粗哑得像是鸭子的声音，难听异常。 庄诗妍点头，示意她在听着。 “我以为，我是父皇的孩子，可我不是。”安阳空洞的眼睛用力睁着，眼角淌下一滴泪，“我不过是、鲁丞相、和鲁贵妃身边的宫女、所生……” 安阳断断续续，异常艰难地把事情经过讲了。屋内的众人听完皆是震惊不已，沉默良久。 许多年前，当鲁太妃还是鲁贵妃的时候，有一次带着贴身宫女回鲁家省亲。 那宫女原本就是鲁贵妃从娘家带来的，之前在鲁家的时候就被鲁丞相看上了，那宫女也一心想给鲁丞相做妾。鲁丞相跟还未曾进宫的鲁贵妃要了几次，可鲁贵妃看重那宫女办事得力就是没给。 结果那次省亲，分别许久的鲁丞相和那宫女，一见面竟然情难自抑，寻了个地方睡到了一起。 回宫之后，宫女也没敢跟鲁贵妃说，直到后来无意发现自己竟然怀了身孕，见瞒不住，就想办法托人悄悄给鲁丞相带了个信。 鲁丞相随着鲁老夫人一起进了宫，也不知和鲁贵妃说了什么。鲁贵妃狠狠抽了那宫女两巴掌之后，竟然就把这事儿给一手瞒了下来。 问题就在，在这事不久之前，有一次皇上在宫宴上喝多了几杯酒，歇在鲁贵妃宫里的时候，鲁贵妃身子不爽利，又不想让皇上去皇后或是其他妃嫔那里，就让自己的这名贴身宫女伺候过皇上，敬室房也都有记录在册。 只不过那名宫女伺候过皇上一次之后，却一直被鲁贵妃留在身边当宫女，并没给她争取个名分。 最后也不知鲁贵妃是怎么操作的，这名宫女怀的孩子就变成了龙嗣，生下来就是安阳公主。 只不过那名宫女生完安阳公主，没几天就病死了。安阳就一直被养在鲁贵妃的身边，作为这皇宫里唯一的公主替鲁贵妃争了不少宠。 后来的事情，飞燕公主进了宫之后，就和安阳走得比较近，借机和鲁贵妃相处了几次。 有两次飞燕公主背着她和鲁贵妃密谈了好一阵，也不知说了什么。那之后鲁贵妃就把安阳的身世告诉了她，并让她亲手做了梅花糕，献给皇上皇后，并威胁她若是不照做的话，就把她的身世告诉皇上，让皇上处死她。 -- 第301页 安阳虽嚣张跋扈，但从小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一得知自己竟然是这样见不得人的身世，当时就吓坏了。也没有多想一想，但凡事情揭露，最先跑不了的就是鲁贵妃。反而唯唯诺诺任由鲁贵妃摆布。 那天那梅花糕被庄诗妍抢着吃了，安阳觉得自己事情没办好，心中惧怕，晚宴结束就去找鲁贵妃请罪。结果鲁贵妃却笑语嫣然地请她喝了杯茶，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就让她走了。 再后来她就昏迷了。但其实虽然她没醒，却是有意识的。她卧床将死的这些天，谁来看过她，谁跟她说过什么话，她都一清二楚地记得。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 可不知何故突然醒了过来，她猜怕是回光发照了，老天给她机会让她把事情经过说出来，只是她心中还有个愿望。 可她深知自己以前对皇上，也就是先前的六皇子做过太多可恨的事，她知道皇上是万不会理会她的请求。 想来想去，她只想到了庄诗妍，那个和她一直不对盘也冲突过几次的若阳公主。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若阳公主是她唯一的指望。 所以她先前只肯透漏自己并非先皇的亲骨肉，再多的却是不肯说了，非要等到庄诗妍过来才开口。 庄诗妍沉默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 “我死后，能帮我打扮漂亮一点，换身粉色的衣裳再下葬吗？”安阳公主那空洞的眼睛带上了明显的哀求之意，本就粗嘎的嗓子因为哽咽更加难听。 “帮我求求皇上，赐我一口棺材，薄木的就行。寻个山头埋了我吧，墓碑都不用的，只是，别把我丢到乱葬岗，去喂狼，我怕疼……”安阳公主气若游丝地说道，语气无尽卑微。瘦骨嶙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把手抬起来，却没有足够的力气。 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一长句话，安阳已经在大口大口地艰难呼吸着，似乎随时都可能断气。 庄诗妍也不看冯瑾煜，点点头，语气沉重：“好，我全答应你！” “谢谢你，对不起……”安阳公主吐出最后几个字，费劲儿地扯了扯嘴角，却终是闭上了眼睛。 庄诗妍偏过头，不忍再看。 莫苍用力攥了攥庄诗妍的手，牵着她走了出去。 安阳跟着鲁太妃作恶多端，如今也算自食恶果。但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冯瑾煜也不是那等小气的性子，吩咐安德按照安阳临死的要求一一照做，算是圆了她的遗愿。 庄诗妍跟着冯瑾煜和莫苍一起去了太后宫里，把前因后果跟太后说了。 太后听完，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久久沉默。 几人静静地等着，并不打扰。 许久，太后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叹道：“皇上，先皇已去，死者为大。这等丑事，还是莫要公布于众吧，以免先皇在天有灵，怕是要气晕过去。” 冯瑾煜和莫苍对视一眼，点头答道：“儿臣也是这般想的，只不过鲁太妃那里确是留不得了。” “皇上看着办就好。哀家累了，过几天想去明陀山上住段日子，给先皇诵诵经。”太后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疲态尽显。 几个月前初见时还如同二十多岁的太后，自打先皇离世之后，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竟然老上了十多岁一般，连鬓角都有了白发。庄诗妍看得直心酸。 冯瑾煜起身施礼：“母后，您尽管去，散散心也是好的。等儿臣料理完这些糟心事，亲自去明陀山上接您回宫。” 几人从太后宫里出来，冯瑾煜直接让莫苍带着庄诗妍出宫。 庄诗妍看冯瑾煜带人奔鲁太妃宫里的方向走去，有些担心，拉了拉莫苍的手问道：“哥哥，我们要不要跟皇上请示一下，也跟着去看看？” 莫苍微微摇了摇头：“皇上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毕竟涉及到皇室颜面，我们作为臣子……，还是让皇上自己处理吧。” 庄诗妍在心底叹气，是了，在莫苍哥哥眼里，她也算是臣子，外人的，根本就无权关心得那么细致。 莫苍牵着庄诗妍的手，顶着夜色，带着她往宫外走去。 哐！ 鲁太妃的宫门被禁军一脚踹开。 两队禁军呼啦啦涌了进去，把整个宫殿包围起来。所有的宫女太监，不管当值的还是不当值的，全都拎到了院子中间举着手跪着。 冯瑾煜背着手，抬脚走进了殿门内。 “放肆！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本太妃的宫里撒野，若是谁敢惊着我的皇儿，哀家定不饶他。”鲁太妃匆忙穿上衣裳走出了寝宫，一边走一边骂着，“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可当她走出来，看到冯瑾瑜那一刻，愣住了：“皇、皇上？” 冯瑾煜淡淡看了一眼鲁太妃的肚子，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大马金刀坐了，一边嘴角勾起，笑得有些邪气：“太妃，朕来看看我这还没出生的皇妹。” “住口！”鲁太妃脸色一变，捂着肚子怒斥道：“哀家怀的是皇儿，皇儿！” “哦？是吗？”冯瑾煜冷笑一声，对着安德挥挥手。 安德去殿外把鲁太妃的贴身宫女带了进来。 那宫女跪了下去，头磕在地上不肯把头抬起来。 “去，把你们太妃那神药拿出来。”冯瑾煜吩咐道。 -- 第302页 那宫女颤抖着两条腿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进了鲁太妃的寝殿，把鲁太妃日常必吃的神药拿了出来。 鲁太妃神色慌张上前就要抢：“贱婢，把药还给我，我还要生皇儿的。” 安德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接了过去，转身把药盒递给了一同跟来的两名御医。 两名御医仔细闻了闻，又拿银针试了试，跪地禀报：“启禀皇上，这药丸内含有一种奇毒，盛产于南月，哪怕是常人服用也会导致眼瞎身残，太妃娘娘怀了龙嗣，怕是……” 冯瑾煜冷冷说道：“但说无妨。” 御医跪地磕头：“怕是太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成了。” “胡说，胡说！”鲁太妃一听这话，扑上来就来对着御医撕打：“把你的话收回去，收回去，我的皇儿定是好好的，好好的！” “鲁太妃残害先皇子嗣，理应当诛。”冯瑾煜淡淡说道。 鲁太妃一听，满脸惊恐：“不不不，我不能死的，我皇儿出生是要坐上皇位的，我是要做太后的，做太后的……” 话落，鲁太妃转身就跑，转得太急，一个不稳直接扑倒，硕大的肚子重重磕在地上，鲁太妃闷哼一声，费劲翻过身撑着坐起来去查看自己的肚子。 很快，鲁太妃的裙下流出一滩血，她两只手举在空中凄厉尖叫。 冯瑾煜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蹲在鲁太妃身旁，凑近她低声说道：“太妃娘娘，朕的母妃为何而死，你可有忘记？当朕还是六皇子的时候，您对朕做过什么，您可还记得？朕的寝殿出现一个扮鬼吓唬朕，把朕吓死过去的人，可是你安排的？朕假意中毒将死，你坐在朕床边说的那些话，你真当朕没听见？”冯瑾煜把“吓死过去”几个字咬得很重。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鲁太妃脸色苍白，眼神惶恐，连连说道，两只手去捂肚子：“皇上，救救我的皇儿，求求你！” “救？笑话。”冯瑾煜冷笑一声，“哦，朕还忘记告诉你了，安阳已经死了，不过，安阳死之前醒了过来，已经把她的身世交代清楚了。所以，鲁太妃，连安阳公主都是假的，你让朕怎么相信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父皇的？” 鲁太妃面露惊恐，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紧接着又痛呼出声，侧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在了一起。 “对了，太妃娘娘，朕就好心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千万别气。”冯瑾煜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边嘴角勾起，笑得有些邪魅：“本来呢，御医同朕说，你这肚子里怀的是个男胎。” “什、什么？”鲁太妃似乎是没听明白，又似乎是不敢相信，目瞪口呆地盯着冯瑾煜喃喃问道。 “对，你没听错，你怀的是个男胎。不过呢，朕是个讲究礼尚往来的人，以前你给朕送了那么多大礼，那么朕也想着回报你一个惊喜。于是，朕就让御医同你说你怀的是个女胎，再往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冯瑾煜摊了摊手说道。 随即又一脸正色地澄清道：“不过可先说好，朕可没有让你去寻什么江湖神医，要怪啊，就怪你自己贪心不足吧。” 鲁太妃的脸上现出一抹满是慈爱的笑意，挣扎着坐起来，摸着肚子说道：“皇儿，你听到了吗，你是皇儿，你是皇儿……” 可紧接着，鲁太妃就捂着肚子再次倒了下去，裙下的血越流越多。 冯瑾煜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外走。 在路过那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宫女时，冯瑾煜停下脚步，声音冰冷如刺骨寒风：“朕记得你。朕还只是六皇子的时候，你给朕送过很多加了料的汤汤水水，可对？” 那宫女额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嗙嗙嗙直磕头，脑门瞬间高高肿起，皮都磕破了，却一个字也不敢辩解。 冯瑾煜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朕还记得，有一次你为了讨鲁你们太妃娘娘欢心，伸脚把只有八岁的朕绊倒了，朕的两只手和膝盖都摔烂了，你却在一旁哈哈大笑。对了，还有一次，也就是前两年，朕躲在湖边怀念我母妃，也是你从背后把朕踹下水的吧？要不是一个才几岁的小太监递给朕一根木棍，又鼓励朕不要怕，朕这才靠着那根木棍撑着湖底爬上了岸，不然怕是那一次就淹死了。” “还有什么来着？”冯瑾煜架着胳膊，单手撑着下巴，皱着眉仔细回想着。 鲁太妃的哀嚎声，那宫女嗙嗙嗙磕头的声音，整个殿内气氛诡异瘆人。 安德和两名御医皆是垂首而立，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哦，对了，你还往朕的糕点上吐口水来着，而且是当着朕的面，还逼着朕吃了，说不吃就是辜负了你们贵妃娘娘的一片好意。”冯瑾煜一脸嫌弃的啧啧两声，替以前的六皇子直犯恶心。 “行了，那些个糟心事，朕也不愿多想，过去了就过去了。”冯瑾煜甩了甩袖子。 那宫女如蒙大赦，身子一软就往旁边倒去。 想着刚才御医说的话，冯瑾煜抬脚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用裹挟着风暴的声音说道：“既然你这么忠心，就伺候你们太妃娘娘把她肚子里的东西生下来。给我记住，你亲自抱到她眼前，让她看明白她怀的是个什么东西。” 刚才御医说的话那宫女也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此刻再听到冯瑾煜的话，直觉待会儿等待她的怕是个什么怪物，吓得脸色苍白瘫软在地。 -- 第303页 “安德，吩咐下去，若是这宫女不照朕的吩咐办，就剁了她的手脚，割了她的舌头，拖出去喂狼。”冯瑾煜冷笑着道。 安德战战兢兢应是，忙去吩咐了守在门口的禁军和带来的管事姑姑几句，转身去追冯瑾煜。 当天夜里，快天亮的时候，鲁太妃产下一个怪胎。 具体情形如何无人敢提。只是当宫女抱着那怪胎给鲁太妃看的时候，本来奄奄一息的鲁太妃竟然暴起，把那怪胎抢下来丢得好远，疯癫一阵狂笑，转头就撞死在床柱上。 而那宫女嘴里喊着“造孽”“报应”，竟然疯了，披头散发地到处乱跑，被禁军一刀斩了。 此事以后，皇宫里大彻查大清洗，所有的宫女太监们，尤其是鲁太妃宫里的，有罪的按罪严厉处罚，没罪的照样当差，还赏了银子。不放过一个罪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这件事下来，皇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皇上是个赏罚分明的好皇上，办差能力差点不要紧，顶顶重要的就是要把“忠心”二字时刻刻在脑门上，再牢牢记在心间。 短短几日之内，整个皇宫上下，简直气象一新。 太后娘娘出宫之前，在皇宫门口拉着冯瑾煜的手拍了拍，感慨万千：“煜儿，你是个好皇上。倘若你父皇有你……” 说道这里，太后顿住，脸上带着说不尽的哀伤，随即摆摆手：“罢了，罢了，都过去了。如今这大周有你，母后也就放心了。母后这就出宫去了，你也不必来接，等母后在山上待够了，自是会回转来。不说别的，母后还等着抱皇孙呢。” 冯瑾煜本来还有些动容，一听这话，脸色难得一见地囧了囧：“母后，儿臣这才刚刚十二岁，还早着呢。” 太后好笑地摇了摇头，不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车轮轱辘轱辘滚动，马车渐行渐远。 冯瑾煜转身往里走，可越走越觉得无趣。如果不算先皇留下的那些妃子，如今这皇宫里就剩下他这么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了。可真是个孤家寡人，实在是太无聊了。 “安德啊，派人去接若阳公主的人回来了没？”冯瑾煜一边说一边问道。 安德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回道：“皇上，回来了，可是没见着若阳公主的人，是莫将军接待的，说是若阳公主这几天先不进宫。” 冯瑾煜冷哼一声，没说话。在心里一边骂着莫苍不要脸霸占他妹子，一边骂着庄诗妍那狼心狗肺地东西见色忘哥。 安德战战兢兢打量着冯瑾煜的脸色，见他并没有生气，松了一大口气，忙转移话题：“皇上，奴才先前见到了饺子的教书先生，先生说饺子最近功课大有进步，您可要去瞧瞧？” “也行。安德啊，朕跟你说，当时要不是饺子递给朕一根木头棍，又趴在湖边一个劲儿地伸手够朕，嘴里还哄着朕不要怕，朕怕是早就淹死了。”冯瑾煜想着记忆里饺子营救六皇子的情景，笑着说道。 说完还在自己大腿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语气里满是喜爱和赞扬：“那时候，他大概就这么高，还是个小不点，啧啧，胆子倒是够大的，小家伙机灵着呢。” 安德笑着道：“是啊，那饺子也是个有福气的，一救就救到个真龙天子，也是皇上您是真龙，有神仙保佑呢。” 冯瑾煜笑着斥道：“安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别跟朕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废话，在朕这里，一是忠心，二是办事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年纪轻轻的，别跟那些老头子似的滑不溜丢。等朕老眼昏花的时候，你再说这些好听的话哄朕开心吧。” 安德眼神一亮，笑着应是。主从二人直接往饺子住的地方走。 皇宫外，镇国将军府内。 听完莫苍跟她讲完这几日宫里发生的事情，庄诗妍感慨万千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往榻上一靠：“这下，可以好好清净清净了。” 想到那个遍寻不见，仍然不知所踪的南月五皇子，莫苍蹙了下眉。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二更。 第129章 “哥哥， 过几天我想回庄家村去看看。”庄诗妍笑着说道。 原本是打算正月回庄家村拜年的，可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事，转眼间， 二月上旬都快过完了。 这期间庄云松赶着马车拉着刘香进京来看过她一次。可那天她正好在宫里，娘俩就把带来的东西交给钱妈妈， 又把给将军府带的东西送过去，说家里还有事就匆匆走了，连莫夫人留吃饭都没留下。 说起来，她还真有些想庄家村那一大家子人了。 莫苍有心说再晚些日子，但看着庄诗妍脸上放松的笑容，不忍心破坏她的好心情，并没做声，只是笑着点头说了声好。 “哥哥，宫里来接我的人可走了？”庄诗妍问道。 “走了。”莫苍说道。 先前听闻皇上派了人来接庄诗妍， 莫苍脸色不太好。庄诗妍就让莫苍去打发了，说是自己最近几天不太想进宫，过几天再去给皇上请安。 当时莫苍听闻庄诗妍直接抗旨，还愣了一会儿，有些惊讶地又确认了一句可要去宫里玩。 庄诗妍想着宫里的事情都解决了，最近冯瑾煜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就摇摇头说想待在家里。 莫苍当时嘴角上扬就笑了，快步走了出去，去见了那来接人的宫女太监， 直言若阳公主这几日不想进宫。 -- 第304页 说完那句话， 莫苍已经做好了那太监宫女翻脸的准备，他们若是当场发作，他就打算亲自把人拎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 那来接人的太监和宫女竟然一脸如常，恭敬客气地告辞就走了，一丝不悦都没有。 莫苍心中百般疑惑。为何妍儿如此明目张胆的抗旨，那来人却如同料到一般毫无异样，似乎是得过皇上的交代。 自打新皇登基以来的种种手段，莫苍深知那冯瑾煜并不是个易与之人，可为何偏偏对妍儿如此宽容，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纵容。 他很明确地感觉到，皇上如此行事，绝对不是看在他莫苍的面子上。 莫苍盯着庄诗妍那张笑语嫣然的脸，心中疑惑更甚。他总觉得皇上和妍儿之间的关系，并非他看到的那般简单，二人之间的相处，绝非仅仅是义姐义弟。 可要说二人有什么其他情愫，或许是当局者迷？他又怎么都看不太清楚。 “哥哥！哥哥！我跟你说话呢。”庄诗妍在莫苍面前挥了挥手，喊着他。 莫苍回身，笑着问道：“如何？” “哥哥，太后娘娘今日也出宫了，那整个皇宫不是只有皇上一个人了。”庄诗妍问道。 “还有禁军，宫女、太监、御医……”莫苍淡淡说道。 庄诗妍一噎，随即扑哧一笑，嗔了莫苍一眼，心道莫苍哥哥还会钻空子了。 想到冯瑾煜孤零零一个人在那硕大的皇宫里，庄诗妍有些心疼他。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拉着莫苍的手说道：“哥哥，我想明日去庄家村，早上去，中午吃了饭就回来。” 之后她还想进宫去陪皇上哥哥几日，相对于庄家人，她更心疼自家亲哥。 想着想着小声嘀咕了一句：“皇宫那么大，那么空旷，也不知道皇上那个胆小鬼怕不怕。” 庄诗妍说话的声音极小，几乎微不可闻。 可莫苍耳力好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禁微微蹙下了眉。 庄诗妍的性子属于很胆小的那种，在长辈面前一直是很恭敬的态度。 不管是在将军府的老太君和莫夫人面前，还是在后宫太后面前，她都是一直很守规矩，从来不曾做过任何逾矩的事情，见到先皇那更是谨言慎行。 当今皇上虽说年岁小，算不得是长辈，可地位却是尊贵的。 可每每庄诗妍和皇上在一起，莫苍都能感觉到她很随意，甚至说有些随性。 当今皇上可比先皇的性子要狠辣多了，那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妍儿在先皇面前都有些紧张，可为什么丝毫不怕当今皇上？ 莫苍颇有些不明白。别看小姑娘现在跟他很随便，有的时候闹起小脾气来还敢掐他踹他。 可两个人刚认识那会儿，小姑娘可是拘谨得很。胆子也怂，动不动就哭，说话都是软绵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随时都能受到惊吓一般。 他知道自己原先性子冷漠，整日里也没个笑模样，很多人见到他都怕，小姑娘有些拘谨也属正常。 可这就让他更加想不通，为何小姑娘见到手段和他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新皇冯瑾煜，却能够毫不拘束，甚至竟然大胆地说他可爱，说他有趣。 先前直接抗旨不说，抗得还很随意，随口就说了她不去宫里，没有丝毫犹豫或为难，仿佛很笃定皇上不会拿她怎么办一样。 现在还暗中调侃皇上是胆小鬼。对了，之前还称呼她还要小上几岁的皇上叫过哥哥。 小姑娘这态度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她和皇上已经认识了许久，且关系非常不错，不错到都不分尊卑的地步。 莫苍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心绪纷乱，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庄诗妍伸手拉住了莫苍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哥哥，你说我的脸是不是现在又变小了，我今天照镜子，我这下巴都快能切菜了。” 下巴能切菜了？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莫苍忍不住闷笑一声，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庄诗妍下巴上扫了扫，扫得庄诗妍好痒，咯咯咯直乐，也伸出手去挠莫苍的下巴。 看着小姑娘对自己的依赖和亲昵，莫苍又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番纯属是庸人自扰，想多了。 第二日，莫苍一早进宫，同皇上商议完了事情就告了假，很快就回了将军府，带着庄诗妍乘马车去庄家村。 春寒料峭。虽说已经到了二月份，可天还是很冷。 庄诗妍已经好久没有出京了，马车出了城门，她就忍不住伸手掀开马车的车帘，想看看外面现在是个什么风景。 可帘子一掀开，一阵冷风就灌了进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莫苍低声笑了，伸手把厚厚的车帘按上。 庄诗妍问道：“哥哥，春天什么时候来？” “快了。”莫苍答道。 想到上次庄诗妍说到了春天，就帮他做更多颜色的饺子吃，莫苍嘴角不自知地上扬。 车外冷风刺骨，车内，庄诗妍穿得厚厚的跟个包子似的，手又被莫苍抓在手里，浑身上下暖融融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等到马车到了庄家村停在庄家门口的时候，庄诗妍都快昏昏欲睡了。 听到马车停下的动静，庄诗妍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哪儿。 看着庄诗妍一脸娇憨的模样，莫苍低声笑着，柔声说道：“到了。昨夜可是没睡好？” -- 第305页 庄诗妍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咕哝着：“睡好了，只是最近实在是有点太困了。” “前些日子太累，等回了家你再好好休息一阵子。”莫苍一边说着话，一边扶着庄诗妍下了马车。 进了庄家的门，和等在门口的庄家众人自是一阵寒暄，簇拥着进了屋子。 见庄诗妍明显受了好大一圈，下巴都尖了，刘香心疼不已，拉着她问东问西。 可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庄诗妍却是不能说的。 只说先皇过世，她守丧半月，如今也要守孝，没吃好也没休息好，这才瘦了。 因着是为了先皇守丧和守孝，刘香不好开口劝庄诗妍平日里多吃点，多睡会儿，只是拍着她的手无声安慰着。 见庄诗妍提起守孝，刘香和庄远志对视一眼，都想起了过年之前，将军府已经打发媒人上门来了一次，试探着问过婚期的事。 当时他们说的是，要跟庄诗妍商量过后才能答复。 再后来就过了年。原本是打算正月，庄诗妍回家的时候，再问她是个什么意思的。 可正月初二，庄诗妍和莫苍都没来。只是将军府的护卫赶着马车送来一车礼，带了话说莫苍忙，要晚上一阵子二人一起过来。 可这千盼万盼的，一直到了正月十五，也没盼到庄诗妍回来。 隔天京里就传出先皇驾崩了的消息，一家人想到庄诗妍的公主身份，就知道庄诗妍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后来听闻先皇已经下葬，可也没等到庄诗妍的消息。 刘香不放心，和庄远志一合计，就让庄云松赶着马车，娘俩进京去了。可遗憾的是，那天庄诗妍进宫去了，娘俩也没见着人。 如今二人一起回来，刘香就又想起那婚期的事情。 她寻了个借口，把庄诗妍拉到了自己的卧房，试探着开了口：“闺女，年前将军府派了人来商量婚期的事，你可知道” 庄诗妍一愣。将军府已经问过婚期了吗。想必是在莫苍哥哥问她之前，莫夫人派人上门的吧。 原本自己是答应莫苍哥哥过完年给他答复的，可后来先皇去世，接着又发生了那么多乱糟糟的事，她都把这婚期地事暂时给忘了。 如今事情都解决了，不知莫苍哥哥会不会再追着她要答案。 刘香见庄诗妍神情变化，又问道：“闺女，你这封了公主，是要给先皇守孝的吧，要守多久？” 庄诗妍有些傻眼，摇了摇头说道：“娘，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得进宫去问问皇上才行。” 她这才想起来，莫苍哥哥没有追着她问婚期的事，想必也是因为两个人都要守孝吧。 众人在庄家吃了一顿素食，之后又坐着说了会儿话。 庄诗妍还是和上次一样，去后院吹了半天的哨子，可也没见小苍出现。庄诗妍很有些失望，心道怕不是小苍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莫苍揽着她的肩头安慰了几句，怕她吹了冷风再受凉，拉着她走了。 回了前院，二人和庄家众人告别，离开了庄家村。 回到将军府，二人先是去和老太君以及夫人请了安。 之后莫苍把庄诗妍送回她住的院子送进屋子，嘱咐她歇晌午觉，就准备转身离开。 庄诗妍拉住他问道：“哥哥，你们这些朝臣要为先皇守孝多少天的？” “按照大周礼制，非皇室血脉，朝臣守孝一个月。”莫苍答道，话落，看着庄诗妍没说话。 庄诗妍明白他的意思，主动开口：“哥哥，那你知不知道，像我这种野路子的公主，要为先皇守孝多久？” 莫苍微微有些惊讶，心道小姑娘这是不知道嘛。不过想到她的性子，也就释然。 莫苍耐心解释道：“你这种情况，大周并没有先例。我去礼部问过，半年可，一年也可，全看个人孝心。”当然还得看当今皇上的意思，不过莫苍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庄诗妍有心想说那她守半年吧，她和先皇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可转念一想，还有个婚期的事没解决，于是及时收住了。 庄诗妍想了想说道：“哥哥，这事儿，我问过皇上再决定成吗。好歹先皇先前赐了我一个那么好的宅子，我总不好主动说守那个少的，那样显得太没良心了。” 莫苍目光深深地看了庄诗妍一会儿，微微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了声好，转身走了。 庄诗妍往榻上一躺，松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哥哥那眼神太可怕了，怎么感觉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弄得我好心虚。” 第二天庄诗妍早早起来，和莫苍一起进宫去了。 等冯瑾煜下了朝，和莫苍边走边聊，走进御书房，第一眼就看见庄诗妍横卧在他那宽大的椅子上闭着眼睛睡着了，两条腿还搭在了椅子一边的扶手上。 而御书房伺候的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却都跪在地上愁容满面，有个胆小的宫女还呜呜呜低声哭着。 一见到冯瑾煜进来，四人齐齐磕头：“皇上，请赎罪。奴才/奴婢拦不住若阳公主，公主殿下她非说要试试您的椅子，还请皇上赎罪。 第130章 冯瑾煜默不作声， 面无表情抬抬手。 可那四人一直在磕头请罪，却是没看见冯瑾煜的手势。 安德察言观色，见自家皇上不像生气的样， 忙招呼那几人从地上起来，示意他们出去。那四人如蒙大赦， 感激涕零地退了出去。 -- 第306页 安德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忍不住嘀咕这若阳公主当真胆大。 莫苍看着椅子上睡得正酣的庄诗妍，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眼眸低垂，把眼中的笑意藏起。 转身对着冯瑾煜拱手请罪，态度难得一见的谦卑：“皇上要怪就怪臣吧，是臣同若阳公主说皇上德心仁厚，爱民如子，想必若阳公主是听了臣的话这才随意了些。加上今日起得实在是太早了些， 若阳公主怕是累了，所以才……，还请皇上莫要怪罪于她。” 冯瑾煜斜眼看了一眼莫苍，在心中冷嗤。心道，还挺能编。他那个傻妹子啥德行当他不知道呢，那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 庄诗妍被二人的说话声吵醒， 就维持着那么个大咧咧的姿势看着二人呆了一瞬，随即从椅子上费劲儿坐了起来，站到了地上， 冲着莫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完了， 她这豪放不羁的睡姿，怕是全被莫苍哥哥看了去。怪就怪今天起得太早，实在是太困了， 她就想体验一把这龙椅的感觉，这怎么还睡着了。 莫苍对着庄诗妍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庄诗妍乖乖走了过去，在莫苍身边站好，抬头看着他，笑容有些尴尬。 莫苍给了她个安心的眼神。 见这俩人眉来眼去地，而他堂堂一个皇上完全被忽略了，冯瑾煜咳嗽了一声，走到椅子那坐了，眼神不善地盯着庄诗妍。 莫苍轻轻碰了下庄诗妍的手，小声提醒她给皇上请安。 庄诗妍回神，转头看向冯瑾煜，屈膝施了一礼：“皇上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这睡得有点发懵，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冯瑾煜冷哼一声：“起来……” 冯瑾煜那个“吧”字还没说出口，庄诗妍就站了起来。 冯瑾煜瞪了她一眼。决定找个机会教训这不知礼数的傻丫头一顿，如此大咧咧的做派，看在莫苍眼里那不惹他生疑嘛。 莫苍则是眉头微蹙，决定回去好好跟小姑娘说说，在皇上面前万不可如此坏了规矩，面子上的功夫该做还是要做的。哪怕冯瑾煜再怎么纵容于她，那也是天子。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又不可能时刻守在小姑娘身旁，万一哪天龙心不悦，徒增危险。 冯瑾煜和莫苍各怀心思，一时都没说话。 庄诗妍这是第一次来御书房，好奇不已。歪着头东看看细看看，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冯瑾煜和莫苍二人看着她，都满是无奈。 莫苍在心中叹道，小姑娘还是孩子心性。 冯瑾煜在心里冷哼，得，还是那么少根筋，这是在莫苍面前连演戏都懒得演了嘛。 冯瑾煜怕引莫苍生疑，对着庄诗妍说道：“若阳公主，今日进宫是有何事？” 庄诗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开口就想问一下她给先皇守孝的事。 可又想起莫苍还在，怕是待会儿当着莫苍哥哥的面，她不好放开了手脚和皇上哥哥讨价还价，于是又把话收了回去，决定待会儿就剩她和皇上哥哥两个人的时候再说。 “皇上，你和莫将军还有大事要商量吧，我的事都是小事，我等你们忙完了我再说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去御花园逛逛。”话落，庄诗妍转身就走了出去，那小细腿倒腾的，嗖嗖生风，人转眼就不见了。 莫苍手指摩挲了下，心中疑惑不解。小姑娘哈欠连连，起了个大早跟着他进宫，就是为了来问那守孝一事，可为何此时又不说了。 莫苍有心直接跟皇上开口，帮庄诗妍把为先皇守孝的期限定到半年，可又摸不准庄诗妍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只好先作罢。 冯瑾煜看了看莫苍，知道庄诗妍那逃跑似的走了，心道怕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莫苍的面说，也不提。 留下二人在御书房商议事情，庄诗妍顶着冷风去御花园逛了逛，还没逛上一圈就被冻跑了。主要是这冬春交接，御花园也没什么看头。 “公主殿、殿下，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汤圆抱着胳膊，哆嗦着问道。 “你也冷是不是，那咱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庄诗妍说道。 汤圆吸了吸鼻子直点头：“公主殿下，那咱们快、快走吧。” “汤圆，你穿得太少了，下次出门记得多穿点儿。”雨珍好笑地把身上的披风摘下来披在汤圆身上。 汤圆看了看一身轻便的飞雪，咬了咬牙颇有不甘地点点头：“多谢雨珍姐姐，我记得了。” 庄诗妍笑了，伸手点了点汤圆的额头：“你个傻的，你跟飞雪学呢？飞雪可是高手，内力深厚，别说她穿了两件，就算她不穿衣裳到处跑她也冷不着。” “……姑娘，那个，”想了想那个情景，飞雪那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明显一僵，连忙打断庄诗妍：“奴婢不会不穿衣裳到处跑。” 雨珍和汤圆皆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了看飞雪瞪过来的眼神，又忙把头下了下去。 庄诗妍也乐了，轻轻拍了拍飞雪的胳膊：“那是当然，你别介意，我就顺嘴那么一说，就那么一说。” 雨珍憋着笑帮庄诗妍拢了拢身上的大氅，问道：“姑娘，那咱们去哪？” “去……”庄诗妍张口就答，可却没答出来。 悠然殿因着之前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已经被冯瑾煜给封了，去不得。 太后娘娘不在宫里，她也不好去她那里。 -- 第307页 有心直接去冯瑾煜的寝殿看看，可又不知道他现在搬去哪里了。更何况如今皇上哥哥在御书房，她私自跑去哥哥的寝殿瞎逛，她和哥哥倒是不介意，可这看在外人眼里，却是大大不妥的。 庄诗妍站在路上，突然发现，这硕大的皇宫，她竟然无处可去，没地方可待。 庄诗妍正在想要不要回御书房，就见皇上身边的安德公公脚步匆匆向这边赶了过来。 安德走到庄诗妍面前施礼请安：“公主殿下，皇上怕您没地方去，让奴才带您去悠然殿。” 庄诗妍想起那只死了的黑猫，还有死在悠然殿的太监，摇了摇头，连连摆手：“我不去，要是去那，我还是在这吹风吧。” 安德笑着道：“公主殿下，此悠然殿非彼悠然殿，是挨着皇上的怀古殿旁边的一座宫殿，新拾掇出来的。” “等一下，你说皇上现在住哪？怀古殿？”庄诗妍忍不住确认问道。 “是，原先的养心殿，皇上搬进去之后改成怀古殿了。”安德说道。 庄诗妍忍不住乐了。哥哥还真是有意思，还拿自己名字来给宫殿起名。 “那行，那我就去看看。”庄诗妍笑着说。 从御花园去新的悠然殿，要路过皇上住的怀古殿。庄诗妍站在怀古殿的牌匾下，傻乎乎乐了半天。 见安德的脸色越来越不对，这才抬脚又接着往悠然殿走。 一进门，和上次一样，庄诗妍一眼就喜欢上了。风格和之前的悠然殿差不多，温馨舒适。 殿内烧了地龙，暖洋洋的，庄诗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脱了大氅走到榻边坐了。 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后，庄诗妍脱了鞋子往榻上一歪：“我先睡一会儿。” 雨珍拿了被子给庄诗妍盖好，几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庄诗妍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等庄诗妍醒来一睁眼，就见冯瑾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看着她，脸色不悦。 而殿内除了他们二人，一个人都没有。 “哥哥，你来了？”庄诗妍傻乎乎地笑了。 听着那甜甜的哥哥，冯瑾煜脸色缓和。 可庄诗妍紧接着问了一句：“莫苍哥哥呢？” 冯瑾煜刚缓和了一些的脸色，又阴沉了下去，伸手就戳在庄诗妍脑门上，冷声斥道：“在你心里，只有你那莫将军重要？我这个当哥哥的连这么大点儿地方都没了？”冯瑾煜指了指自己的小拇指指甲。 “哥哥，你吃哪门子的醋？”庄诗妍揉了揉额头坐了起来，无奈叹气。 “你说呢？我先前让人去接你进宫来住，你倒好，直接把人给我打发了。”冯瑾煜冷哼，表达着心中的不满：“最迟你还有一年也就出嫁了，就不能想着陪陪我？好歹我含辛茹苦又当爹又当娘地把你拉扯大，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冷冰冰空无一人的皇宫？你那良心呢？被……” “被小古吃了。”庄诗妍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抢先答道。 冯瑾煜一噎，气得一闭眼，靠在椅子背上一脸生无可恋。 “哥哥，这宫里也不是空无一人啊，你就是个人，再说还有宫女、太监、禁军、御医……”庄诗妍扳着手指，一一数着，显然把莫苍的话学了来。 “闭嘴！”冯瑾煜黑着脸冷斥。 “哥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我今天一大早地不就进宫来找你了嘛。”庄诗妍伸手拉住冯瑾煜的袖子，扯着就是一顿摇。 冯瑾煜一甩手把袖子扯回来，一脸嫌弃：“别再给我扯坏了，我这刚新官上任，哪哪都用钱，穷着呢。” 想到之前被自己扯坏了袖子的几件龙袍，庄诗妍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笑。心道你要是像莫苍哥哥那样任由她扯，不大力往回拽那也不至于被她扯坏了。 “说吧，进宫什么事。我才不相信你是这么好心单纯来看我。”冯瑾煜说道。 “哥哥，我就是想问问，我要给先皇守孝守多久的？莫苍哥哥帮我去礼部问了，说是可以守半年的。”庄诗妍问道。却没提礼部说守一年也行的事。 冯瑾煜冷哼一声：“怎么，着急？是你着急，还是莫苍着急？” “不着急，不着急。”庄诗妍连连摆手，带着些讨好的说道：“哥哥，就是我觉得，这大周的规矩，守孝得吃素，你也知道，我这还长身体呢……” 冯瑾煜猜到庄诗妍的小心思，冷笑着说道：“诗诗啊，你都是我养大的，所以别跟你哥耍心眼。说吧，是不是莫苍又问你婚期的事了。” 庄诗妍讪讪地笑了笑，没答话。 “你别跟我说，你到现在，还没跟莫苍提你得等上一年才成婚。”冯瑾煜靠在椅子背上说道。 “哥哥你怎么料事如神呢？”庄诗妍说着奉承的话。 冯瑾煜冷哼一声：“诗诗啊，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上次不是跟我说答应莫苍过了年就给他答复的？你这一拖拖这么久，如果我是莫苍的话，我怕是要胡思乱想了。” 庄诗妍想到莫苍最近那几次深邃如潭，不知何意的目光，心里一紧。 她一脸愁容，在榻上抓起一个抱枕就砸向冯瑾煜：“那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是你不让我成亲的，我要是跟莫苍哥哥说了还要那么久，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冯瑾煜伸手接过抱枕，反手轻飘飘砸回庄诗妍头上：“庄诗妍，你就是个窝里横。” -- 第308页 庄诗妍想到莫苍那板着脸的样子，心里直发虚，又丢了个抱枕砸向冯瑾煜，语气刁蛮任性：“我不管，我就要守半年。礼部都说了，我这种野路子的公主是没有先例的，我可以守半年的。” 冯瑾煜接住抱枕，反手又砸回庄诗妍头上：“你这是耍无赖。你也不问问你那莫将军，那半年他是怎么问出来的。” 庄诗妍听冯瑾煜话里有话，拿着枕头没再砸，问道：“莫苍哥哥是怎么问出来的？” 冯瑾煜冷哼一声：“人家礼部尚书原本说的是，按照大周礼制，你这收养的公主也应当守上一年的。结果你那莫将军忒不要脸，当着人家礼部尚书的面，黑着一张臭脸接连把两个杯子捏得稀碎。人家一个五十多岁的文臣老大人被这么一吓，可不就嘴一瓢，又找补了一句，说是守半年也成的。转头就跟我请罪来了，一大把年纪哭哭啼啼怪可怜的，直说这差当不了了。” “简直就是土匪作风，野蛮。”冯瑾煜冷嗤一声说道，随即又伸手戳了两下庄诗妍的额头：“你少跟他学，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耍什么臭无赖呢。” 所以，莫苍哥哥是以武力威胁了礼部尚书，这才问到了可以守半年吗？ 庄诗妍一愣，随即嘴角上扬，越扬越高，越扬越高，一张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最终咯咯咯咯笑倒在了榻上。 “出息样！”冯瑾煜一脸恨铁不成钢，直接把脸偏向一旁，懒得再看。 庄诗妍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坐起来，托着腮帮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可爱一点儿，讨好地问着冯瑾煜：“哥哥，你行行好，就让我守半年行吗？” “不行。”冯瑾煜起身，语气不容置疑：“在今年年底，你没真正满十六岁之前，绝对不能成婚。我让你守一年，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你跟莫苍不知道怎么说。” 话落，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又转头说道：“对了，莫苍办事去了，说是晚一点来接你。晚饭你到我殿里来吃。” “你不讲理，野蛮，霸道，你给我回来……”庄诗妍对着冯瑾煜的背影一阵喊，可冯瑾煜连头都没回就走了。 “气死我了！”庄诗妍捶了捶怀里的抱枕，往后一仰，倒在了榻上。 想到她家莫苍哥哥那野蛮的做派，庄诗妍心中又甜又暖，觉得她莫苍哥哥好可爱，抱着抱枕忍不住又咯咯咯笑了起来。 庄诗妍在新的悠然殿窝了一天，主要就是补觉。昏昏沉沉地过了一天，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冯瑾煜派了安德过来请。 庄诗妍穿戴整齐，去了怀古殿，一看到那牌匾上的几个字，又忍不住乐了。 一进门，就见冯瑾煜已经坐在桌边等她了。 见她进门，冯瑾煜直接吩咐上菜，随即挥手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 殿内剩下二人，庄诗妍小声调侃道：“哥哥，你把你这殿名叫怀古，那别人岂不是天天念叨着你的名字。” “何必在意那些，我就是想提醒我自己，我究竟是谁罢了。不然哪，坐在这个位子上，怕是会迷了心。”冯瑾煜给庄诗妍夹了个豆腐做的素鸡腿，语气风轻云淡。 庄诗妍看着他那稚嫩的脸，有些心疼地问道：“哥哥，你很辛苦吧？” 冯瑾煜笑了笑，顶着一张稚嫩的脸，却说着老气横秋的话：“你在我身边，我们吃得饱穿得暖，住得舒适，活得开心快乐，这种日子也算辛苦的话，那不知道我们以前得怎么说了。” “也是哦。”庄诗妍认同地点点头，随即笑着说道：“哥哥，我现在很幸福。” “哥哥也觉得幸福，快吃。”冯瑾煜伸手轻轻拍了拍庄诗妍的头顶，满眼宠爱，语气却带着一丝嫌弃：“多吃点儿，长得跟个麻杆似的。” “哥哥你也要多吃，你也好不到哪去，跟个竹竿似的。”庄诗妍礼尚往来，回手就推了一下冯瑾煜后脑勺。 结果没控制好力道，一下就把冯瑾煜的脸按到了前面的菜盘子上。 …… 片刻之后，冯瑾煜脸色铁青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汤汁儿和一片翠绿的菠菜叶，用要杀人的目光瞪着庄诗妍。 庄诗妍一愣，随即哈哈哈哈大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掏出帕子手忙脚乱地帮着冯瑾煜擦脸，嘴里忙不迭地道歉：“皇上，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 守在门外的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满眼惊恐。陪天子吃饭，这是多么隆重又严肃的事情，这怎么、怎么若阳公主笑得如此癫狂？ 飞雪则和雨珍对视一眼，面上全是疑惑不解。姑娘在皇上面前如此随意，是不是不太好。 冯瑾煜黑着脸把帕子抢下来自己擦着，冷声斥道：“快吃，吃完滚蛋，我还想多活个几十年。” 可擦着擦着，看着捧着肚子笑得快厥过去的庄诗妍，冯瑾煜忍不住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殿内一时欢声笑语。 等莫苍忙完，接了庄诗妍出宫上了马车，就见庄诗妍满脸笑意，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心情不错。 莫苍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满眼宠溺地问道：“何事如此高兴？” “哥哥，你不知道，我今天和皇上吃饭的时候……”庄诗妍叨叨叨地把冯瑾煜脸扣在盘子里的囧样跟莫苍说了，说完又乐不可支，笑倒在莫苍肩膀上。 莫苍却眉头微蹙，试探着问道：“皇上的脸，是怎么扣在盘子上的？” -- 第309页 “……”庄诗妍一噎，半晌没答上话来。扯着莫苍袖子的手无意识地抠了抠，在心里暗自骂着自己嘴又快了。 这下要怎么往下说，肯定不能说是自己把皇上哥哥按盘子里的，不然怕是解释不了她这大不敬的举动。在外人看来，这铁定都够砍头的了。 莫苍见庄诗妍咬着嘴唇为难的样子，猜到怕是她又在皇上面前肆意妄为了。只是不知为何在朝堂上强硬狠辣的皇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妍儿如此纵容。 “妍儿，有些话哥哥想跟你好好说说。”莫苍伸手把庄诗妍抱坐在怀里，轻轻摩挲着她的手，颇为语重心长地说道。 “哥哥，我听着。”庄诗妍乖巧点头。 “妍儿，皇上终究是君，我们是臣，不管背地里如何，但表面上，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莫要让人抓住了话柄。”莫苍下巴在庄诗妍头顶蹭了蹭，语气温柔。 庄诗妍心里暖暖的，又有些愧疚，把脸在莫苍怀里蹭了蹭，语气软软的：“哥哥，我知道，我懂的。” “你毕竟只是太后收的义女，并非是皇上的亲皇姐，和皇上之间，哪怕他再宽容，还是莫要太过亲近，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毕竟，皇上九五之尊，性子……也不是个易于之人，我担心……”莫苍停住没有再往下说。 “哥哥，我错了，我日后一定注意，在皇上面前绝对规规矩矩的。”庄诗妍伸手摸了摸莫苍的下巴，认错态度良好。 莫苍满意点头，在庄诗妍头顶亲了亲。 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庄诗妍白嫩纤细的手指，沉默了一瞬，似是不经意般地问道：“可同皇上问过守孝一事？” 作者有话要说： 问：守孝时间的依据是什么？ 答：《大周礼制》上面写的。 再问：《大周礼制》又是谁规定的？ 再答：渣作者顺口胡诌的。 【一切设定都是为了谈恋爱胡编乱造的。】 第131章 “哥哥， 我问了皇上。”庄诗妍叫了莫苍一句哥哥，声音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她想到莫苍哥哥为了给她争取少守半年的孝，连自降身份武力威胁一个文弱老大人的事都干出来了， 那“一年”两个字她有些说不出口。 看着庄诗妍那略带小意的神情，莫苍心里突然一软。他的小姑娘何须在他面前如此小心翼翼。 想到他捏碎两个杯子， 迫使礼部尚书把一年改口说成“守半年也可”之后，他起身离开，身后传来的礼部众人的窃窃私语，莫苍突然觉得，或许是他做得太过了。 他杀人无数，早就落下了个残暴煞□□声，并不在乎什么礼法。 可妍儿不同，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又总归是担着公主的名头， 若是为了迁就他只守半年的孝期，怕是会落下话柄，一辈子都要被那些老古板诟病。 罢了。 “哥哥……”庄诗妍再次开口。 不想让庄诗妍为难，莫苍先一步打断她说道：“皇上可是说要守一年。也是，你总归是公主，不好惹人非议， 守一年就守一年吧。” 不知莫苍为何突然松了口，但庄诗妍还是松了一口气，把脸埋在莫苍怀里蹭了蹭， 无声说了句：“哥哥， 对不起。” 庄诗妍那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落在莫苍眼里，他无声叹了口气。 罢了，何必让小姑娘如此为难。不过多了半年罢了， 他等就是了。 前面二十多年都一直一个人，从来没想过要成家立业的事，这怎么如今连亲都订了，反倒更加迫不及待了，好像恨不得立刻就把人娶回家一样。 “哥哥，我这辈子一定会对你好的。”庄诗妍心中愧疚不已，伸手摸了摸莫苍的下巴，信誓旦旦地表着决心。 莫苍一愣，随即闷笑出声，在庄诗妍头顶上用力亲了亲，又用下巴蹭了蹭，语带笑意说：“好，我等着妍儿对我好一辈子。” 庄诗妍偷偷握了握拳头：“哥哥，我一定会的。” 回到镇国将军府，莫苍主动去和莫老太君还有莫夫人说了此事。说是按照礼制应当如此，皇上也发了话。 想到二人又要多等一年才能完婚，老太君和莫夫人虽心有遗憾，可涉及到皇家，也就都没说什么。只是安慰莫苍说一年时间也不长，很快就过去了。 莫苍又派人去庄家村捎了信，把这事说了，庄家那边庄远志和刘香两口子心中也有了数，那成亲必是一年之后了。 因为婚期一事，先前庄诗妍夹在莫苍和冯瑾煜之间，左右为难。 如今因为要给先皇守孝一年，她也不用特意找借口来跟莫苍解释为何需要等上一年才能成婚了，这一大难事就顺理成章地解决了。 少了一个大烦恼，庄诗妍又开始了没心没肺，吃吃睡睡的日子。 莫夫人见她瘦得都变了样，每日吩咐厨房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虽然都是素食，但是味道却不比肉食差，多日下来，庄诗妍那尖尖的下巴明显地变圆润了些。 但是莫苍还是不让她回自己的宅子去住。 南月五皇子还没找到，莫苍总觉得他布了那么大的局，不会轻易就那么离开。 庄诗妍也很讨厌那些玩蛇蛇虫虫还会变脸的南月人，想着反正她住在将军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听话地在将军府常住了下来。 -- 第310页 庄诗妍在将军府窝了半个来月，转眼就到了三月。 将军府后花园的草开始冒了绿色的嫩芽，出门终于不用披着厚厚的大氅了。 这一日，是庄云芝应庄诗妍的约，登门拜访的日子，刚好这一日莫苍也沐休在家。 庄诗妍本来是想回自己隔壁的宅子招待庄云芝的，可莫夫人听说之后，非常强硬地留了庄诗妍在将军府。说庄诗妍日后就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自家堂姐过来拜访何必还费事跑来跑去，那岂不是太过见外。 莫夫人太过热情，庄诗妍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门房来报，说庄云芝夫妇到了的时候，庄诗妍乐颠颠地提着裙摆就往外跑。 莫苍笑着伸手拉住她，柔声说道：“当心脚下，莫急，已经吩咐过莫叔要好生招待。” 庄诗妍拖着莫苍的手：“哥哥，快点儿，自打我云芝姐姐成了亲，我还没见过她呢。” 二人快步走到外院待客厅，就见彭临山和庄云芝正拘谨地坐着，已经上了茶水。 见到莫苍和庄诗妍，彭临山和庄云芝齐齐站了起来施礼请安。 莫苍上前一步扶住彭临山，淡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彭临山还是坚持给莫苍施了个军礼，神情颇为激动。 庄诗妍则快步上前扶住了庄云芝，姐妹二人对望着相互打量。 庄云芝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脸感叹道：“妍儿妹妹，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庄诗妍笑了笑说道：“云芝姐姐，我这都胖了不少了，之前更瘦，下巴都可以切菜了。” 庄云芝扑哧一声笑出来：“竟瞎说，哪有人用下巴切菜的。” 莫苍一边和彭临山说着话，一边淡笑着看了一眼庄诗妍，满眼宠溺。 四人寒暄了一阵，一起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去请安。 老太君君和莫夫人见到了文文静静的庄云芝都很是喜欢，各自拿出了见面礼。老太君直接从手腕上撸下一个玉镯戴在了庄云芝的手上，莫夫人则送了一套金制头面。 这礼着实有些贵重，庄云芝有些惶恐，面露难色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收。 老太君和莫夫人频频给庄诗妍使眼色，示意她劝一劝，庄诗妍笑着劝了庄云芝收下。 庄云芝拿出自己亲手绣的抹额递给老太君，又拿出一个绣了蝶恋花的小巧桌屏送给莫夫人。这是她知道要来将军府拜访，早早就准备下的。 庄云芝的绣工不错，莫老太君和莫夫人高高兴兴地收下东西，一顿夸赞。夸得庄云芝脸红扑扑的，很是不好意思。 爱屋及乌，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因着对庄诗妍百般满意，看庄云芝就越看越顺眼，连带着对彭临山也都很喜欢。 夸完庄云芝心灵手巧，两位夫人又把彭临山夸了一顿，说他一身正气，一看就是个人品可靠之人。 彭临山那张带着伤疤的脸被夸得通红通红，两只手不住地搓着，浑身上下都写着不自在几个字。 庄诗妍想到平日里，老太君和莫夫人见到她，只要寻着个由头就是个夸，今天自己终于解脱了，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眯着眼笑得甚是开心。 莫苍宠溺地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又坐了一会儿，还是莫苍见彭临山的手都搓红了，这才起身张罗着离开。几人告辞，转身出门。 莫苍听到身后老太君和莫夫人小声说道：“小两口看着就和和美美的。” 莫夫人感叹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我们苍儿和妍儿的感情更好……” 听到自家母亲连这都要和旁人比上一比，莫苍忍不住莞尔。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庄诗妍，手指摩挲了下，笑意更浓。 莫苍带着彭临山去了自己院子招待，庄诗妍则带着庄云芝去了自己住的院子。 雨珍和汤圆端上了茶水和点心，就退了出去，只留两个人窝在榻上说着悄悄话。 “妍儿妹妹，你怕是不能那么快成亲了吧。”庄云芝问道。 庄诗妍点点头说道：“嗯，我要为先皇守孝一年，婚期只能在那之后了。” 庄云芝点头，小声感叹了句：“也好，长大一些，总是会少遭点儿罪的。” “什么？”庄诗妍没听明白，又问道：“什么少遭点儿罪？” 庄云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登时红透了，忙不迭说道：“没、没什么。” 看着庄云芝那没脸见人的模样，庄诗妍顿时懂了，一张白嫩的脸登时也红了个彻底，往门口看了看，才往庄云芝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云芝姐姐，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那、那个，痛不痛的？” 庄云芝点点头，又摇摇头，紧接着把脸捂上了，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小声说道：“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些吧。”简直要羞死个人了。 庄诗妍也害羞，看着庄云芝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有心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见庄云芝脸都不肯露出来了，也不好意思腆着脸再问。 庄诗妍拿了一块点心慢慢啃着，以图缓解尴尬。等庄云芝害羞够了，两个人说起了家常话。 听到庄云芝说起两个婆婆对她都很好，彭临山对她也好，她在彭家事事顺心，庄诗妍放下心来，打心眼里替庄云芝高兴。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莫夫人就派贴身大丫鬟红香带人把二人的晌午饭送了过来。 -- 第311页 红香指挥着两个小丫鬟把丰盛的饭菜都摆上，一边摆一边跟庄诗妍说着：“姑娘，将军和彭公子那边，夫人也派人送了饭菜过去。夫人说，两下分开吃，也不必辛苦走来走去。” 庄诗妍知道莫夫人如此安排，定是怕庄云芝和彭临山不自在。于是笑着说道：“红香，帮我多谢夫人的好意。” “姑娘客气了，都是自家人，您同夫人如此客套，夫人又要说您了。”红香笑着道，接着又说：“今日府里刚好得了几尾新鲜的鲫鱼，夫人叫炖了鲫鱼汤，姑娘和彭夫人趁热尝尝。”话落，红香带着小丫鬟告辞离开。 庄诗妍和庄云芝接过雨珍递的湿帕子擦了手，一起走到桌边坐了。 庄诗妍亲自舀了一碗鲜美的鲫鱼汤放在庄云芝面前：“云芝姐姐，你快喝，热乎着呢。” 庄云芝闻到鱼汤里的腥味，突然捂着嘴猛地站起来，转头就往外跑。 庄诗妍吓了一跳，站起来追出去：“云芝姐姐，你怎么了？” 庄云芝跑到外间扶着门框突然干呕起来，呕得腰都弯了下去。 一屋子的人都吓到了，围着她拍背的拍背，递水的递水，递帕子的递帕子。 庄诗妍急得满头是汗，吩咐雨珍：“快，快去跟莫苍哥哥说，让他叫人去请大夫。” 雨珍应是，拔腿就往外跑。 庄云芝伸手想拦，可又忍不住呕得弯下腰去，脸色煞白煞白。 庄诗妍见她难受得不行，眼眶都急红了，一手扶着她一手想去给她拍背，又怕自己力气太大，只好吩咐站在一旁的汤圆帮庄云芝轻轻拍着背顺着气。 在莫苍和彭临山赶来之前，飞雪先一步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伸手握住庄云芝的手腕搭了一会儿。 “怎么样，飞雪，云芝姐姐怎么样？”庄诗妍焦急地问道。 “姑娘，奴婢学艺不精，摸得兴许不准。不过……”飞雪斟酌着说道。 “云芝，云芝，你怎么了？”还不等飞雪的话说完，彭临山神色慌张地奔了进来，三两步上前就把还扶着门框不住干呕的庄云芝揽进怀里，紧张不已地问道。 “我、没事，没事。”庄云芝脸色苍白，终于止住了干呕。 莫苍在彭临山一步之后也跟着走了进来，走到庄诗妍身边问道：“妍儿，这是怎么了？” 庄诗妍眼眶发红摇了摇头，嗓子发哑：“哥哥，我不知道，我就是给云芝姐姐舀了一碗鱼汤，她还没喝呢，就这样了。” “莫急，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莫苍见庄诗妍急哭了，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攥了攥说道。 “主子，”飞雪上前一步，把刚才被打断的话对着莫苍小声说了：“属下刚才替彭夫人把了脉，应当是喜事。” 喜事？呕吐？莫苍看了一眼飞雪，飞雪点点头，莫苍心里有了数，转头对着庄诗妍小声说道：“妍儿不必担心，你云芝姐姐没事。” 庄诗妍并没听到飞雪的话，抹了把眼睛闷声闷气地说道：“那云芝姐姐为何呕个没完没了，现在她站都站不住了。” …… 莫苍看了看也跟站不住一样靠在自己身上的庄诗妍，沉默着没说话。这站不站得住，有的时候跟身体好坏没关系，单看个人意愿。 庄诗妍急得直掉眼泪，彭临山一个大男人也担心得红了眼眶，庄云芝更是一脸自己得了什么大病的郁结和颓然，莫苍叹了口气，不忍心再瞒着，开口说道：“临山，不必太过担忧，尊夫人当是怀了身孕。” “什么？身孕？”彭临山愣了一瞬，随即一脸狂喜地看向庄云芝，磕巴了：“云、云芝啊，你可是怀了身孕？” 庄云芝苍白着一张脸，虚弱地靠在彭临山怀里，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肚子，茫然地道：“我怀了身孕吗？” 随即二人同时想到什么，眼睛皆是一亮。 彭临山打横抱起庄云芝，就那么抱着庄云芝对着莫苍鞠了一躬，又对着庄诗妍鞠了一躬，满脸喜色压都压不住：“多谢莫将军，多谢公主殿下。” 二人忙说不必客气，虽然也不知道庄云芝怀了身孕，彭临山为什么要对他们道谢。 “莫将军，若阳公主，我这就带云芝回去了，我们回去请大夫。今日多有叨扰，改日临山再上门赔不是。”彭临山告辞就准备走。 “姐夫，你说的哪里话。”庄诗妍忙说道。 莫苍见彭临山着急回家，也不多留，跟着庄诗妍一起把二人直接送到了大门口。看着二人上了马车，一直看到马车快走到路口要转弯了，二人这才转身往回走。 庄诗妍一脸高兴：“哥哥，可真好，去年这个时候，我云芝姐姐还窝在家里不出门呢，现在我云芝姐姐竟然要做娘了。” “你云芝姐姐能有今天，也多亏了遇到你这么个小福星。”莫苍笑着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抬脚迈进了镇国将军府的门槛。 可脚落地的那一刻，莫苍突然回头，眼神如鹰般警惕地看向彭家马车消失的路口。 第132章 莫苍往路口看了一会儿， 又向四周看了一圈，却都没见任何异常，莫苍眉头微蹙。 莫十一和飞雪站在一旁， 察觉莫苍神色不对，也是跟着警惕地打量四周， 却也没发现有任何异常的地方，二人皆是不解地看向莫苍，等着他吩咐。 “哥哥，怎么了？”庄诗妍见莫苍脚步停住，拽了拽他的手问道。 -- 第312页 莫苍轻轻攥了攥庄诗妍的手没答话，却是转头吩咐道：“十一，你亲自去，暗中护送彭家马车到家，再安排两个人守在彭家附近， 守几天。” 莫十一凛然应是，转身就走。 莫苍牵着庄诗妍的手回了她的院子，一路沉默不语，一直到进了屋子，莫苍才说道：“方才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但又没发现什么。” 庄诗妍知道莫苍比一般人更是警惕， 既然莫苍哥哥都感觉不对劲，那就应该是不对劲了，紧张地问：“哥哥， 是不是南月人？” 莫苍微微摇了下头：“尚且不知， 且看着。最近你莫要轻易出府，若是想去哪里定要同我说，我陪你。” 庄诗妍知道事关重大， 如果真是那些讨厌的南月人，一个不慎命都没了，她还想好好活着呢，于是乖乖点头说好。 莫苍去忙，庄诗妍亲自去和老太君和莫夫人解释了为何庄云芝夫妇突然离开没有过来辞行。 二位夫人一听缘由，都为庄云芝感到高兴，语气中除了高兴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羡慕。 庄诗妍有些不自在，还有些心虚，起身告辞，在门关上的刹那清清楚楚地听到莫夫人说了句：“我可真希望马上就到明年这个时候啊，那时候两个孩子完了婚，指不定我们妍儿也怀上了。” 庄诗妍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在地上，被飞雪眼疾手快扶住后，红着一张脸，小碎步拼命倒腾，落荒而逃。 当天晚些时候，庄云芝派了她身边唯一的丫鬟山茶来将军府给庄诗妍传了信，说是回到家就请了大夫上门，已经确认怀上了，都两个月了。 庄诗妍很是高兴，让传信的丫鬟转告庄云芝，好好在家养着，她过些日子就过去探望她。丫鬟山茶应是，告辞离开。 等莫苍晚些时候回来，庄诗妍一脸兴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莫苍看着庄诗妍神采飞扬的模样，忍不住莞尔：“先前不就知道了，怎的这般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自己怀上了。 想到这，莫苍眼神不经意般扫了一眼庄诗妍纤细的腰身，随即轻咳了下把目光移开。 “我云芝姐姐的好日子来之不易，我就是替她高兴。”庄诗妍抱着莫苍的胳膊满眼笑意地说道。 随即又说道：“哥哥，我想去看看我云芝姐姐。” 莫苍想了想说道：“过几天，我陪你去。” 庄诗妍想到之前莫苍说的话，乖巧点头：“行，那就过几天再去，反正我云芝姐姐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见小姑娘说话有趣，莫苍不禁莞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可这一等，可不只是等了几天，而是等了足足有二十多天，都到了四月，镇国将军府和隔壁庄诗妍宅子里的桃花都打了花苞。 这一日，莫苍沐休，头一天就已经和庄诗妍说好，陪她去探望庄云芝。 收拾妥当，大包小包拎了许多礼品，还有莫夫人准备的那一份，两个人乘坐马车出门。 庄诗妍把车帘掀开一个小缝，跟个小贼一般，缩着脖子只露了一只眼睛偷偷向外看。 莫苍看得闷笑不止，伸手掐了掐庄诗妍这一个月来明显圆润了不少的脸颊，笑着问道：“妍儿为何这般？” “我看看有没有那讨人厌的南月人。”庄诗妍答道，随即拍了一下莫苍的手，把他的手拍开，揉了揉并没什么疼的脸颊嗔道：“别掐我脸。” 莫苍伸手揉了揉庄诗妍头顶，笑着道：“不必看了，最近遍查京城也没找到人，兴许是已经离开了。不过，你还是莫要单独出府，去哪一定要等我在家的时候我陪你，可知？” 庄诗妍眼波流转，又嗔了莫苍一眼：“哥哥，我看你是借机想跟我一起出来闲逛吧。” 莫苍低低笑了声，答道：“妍儿聪慧，这都猜到了。” 庄诗妍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哥哥，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不能老是沉迷于美色。” 看着庄诗妍搞怪的模样，莫苍忍不住哈哈哈爆笑出声。 庄诗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完了，没救了。” 马车内笑声不断，连带着马车外的护卫们，还有后面那辆马车里的雨珍和飞雪都是满脸笑意。 终于到了彭府的门口，彭临山扶着庄云芝，还有彭临山的父母，义母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全部都等在门口。 庄诗妍和莫苍下了马车，一看这阵仗，就知道这是全家都出来了。 看着那老老小小的还有孕妇，庄诗妍很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上前把要行礼请安的人都及时拦住。 见众人颇为拘谨，庄诗妍只好反客为主地张罗着进去说话，彭家众人连连说好，簇拥着二人往里走。 庄诗妍示意雨珍把带来的礼品都递上，又劝了几句，庄云芝才做主收下了。 怕彭家人麻烦，庄诗妍提前说好因为莫苍还有事情忙，他们坐一阵子说说话就走，并不在这里吃饭。彭家人还颇为遗憾，可也不好强求。 寒暄了一会儿，彭临山的父母和义母带着小男孩起身离开，彭临山邀请莫苍去隔壁屋子喝茶，庄云芝则带着庄诗妍回了自己的屋子说话。 庄诗妍看着庄云芝那还不显的肚子，满眼都是好奇，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却又像是不敢一般缩了回去。 庄云芝看着好笑，抓住庄诗妍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这是你外甥女，跟她说说话。” -- 第313页 “外甥女你好，我是你姨母。”庄诗妍从善如流，兴奋又小心翼翼地说了句，随即又问道：“云芝姐姐，你怎么知道是外甥女？” “我和临山都想要个姑娘，姑娘暖心。”庄云芝笑着道。 “那是，我也喜欢姑娘，漂漂亮亮的，还听话。”庄诗妍赞同地说道，随即又问道：“那个小男孩，就是姐夫同袍的孩子吧？他可同你亲近？” 庄云芝给庄诗妍倒了茶，笑着说道：“那孩子很是乖巧懂事，很惹人疼，对我很尊敬，总是甜甜地叫我娘。不过平日里都是他祖母带着，现在一家上下都很紧张我，怕他顽皮不让他到我身边来。我怀相不好，总是想吐，现在也没精力照顾他，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日后再多带带他吧，也是个可怜见的。” 庄诗妍点点头：“日子长着呢，云芝姐姐你现在最最重要的就是把我外甥女养好，好好生下来。” 庄云芝笑着点点头。 庄诗妍又问：“我二叔二婶他们知道了吗？” 庄云芝扑哧一声笑了，可眼眶却红了，喝了口茶缓了缓说道：“知道了，临山亲自去送的信儿。我爹娘还有我大哥第二天一大早就赶来了。我娘一见面抱着我就是一顿大哭，怎么劝都劝不住，一直念叨着老天有眼，还说多亏了她大侄女人美心善，我娘那架势，把我婆母他们全都吓到了。” 庄诗妍想到庄二婶那大嗓门，想到那个场景，也忍不住笑了：“二婶那是替你高兴呢。” “谁说不是呢，不然我怀了身孕本是喜事，我娘来了却是一顿哭，总是不大好的。但我婆母他们因为临山脸上也有疤，对我的事也都清楚，所以也都很理解我娘的心情，只是好声好气地劝，丝毫没有不高兴。”庄云芝颇为动容，抹了抹眼睛拉着庄诗妍的手说道。 庄云芝抹了抹眼睛又笑了：“不过我娘哭完自己倒不好意思了，拉着我婆母一个劲儿地赔不是。回去隔天就叫我大哥把家里养的鸡全送了来，说以后我们家吃鸡她全包了，弄得我婆母哭笑不得。” “云芝姐姐是个有福气的人。”庄诗妍笑着说道。 庄云芝拉着庄诗妍的手，真心实意地说道：“我的福气都是妍儿妹妹带给我的，你就是我的小福星。” 庄诗妍也不推辞，一抬下巴，一脸小得意：“那是，大家都这么说呢。所以你多夸夸我，我就再把福气给你一点儿。” 庄云芝扑哧一笑，伸手掐了掐庄诗妍那比上次见明显鼓起来的脸蛋，嗔道：“你倒是不知羞，还自夸上了。不过，我的福气已经够多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妍儿妹妹的福气自己留着就好。” 庄诗妍笑着点点头，亲昵地拉着庄云芝的手，两人说着体己话，说着说着爆发出一阵阵欢笑声。 等莫苍带着庄诗妍从彭家告辞离开，庄诗妍脸上的笑意还是很浓，莫苍的心情也跟着大好。 想到除了庄云芝，庄诗妍也没什么同龄的朋友，莫苍笑着说道：“妍儿若是喜欢和你云芝姐姐相处，日后多多走动就是。” “嗯，哥哥，我云芝姐姐现在不方便出门，那我以后经常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庄诗妍很高兴，笑着说道。 “好，来之前提前同我讲，我陪你。”莫苍笑着说道。 那之后，莫苍又陪着庄诗妍来探望过两次庄云芝。 庄云芝过了最开始那段折磨人的日子，身体状况好转，不吐了，胃口也大开。等庄诗妍第三次去看她的时候，庄云芝肚子鼓了起来，已经开始显怀。 庄诗妍每次去了彭家，都要对着庄云芝的肚子一本正经地说会儿话，庄云芝看得好笑不已。 庄诗妍却一本正经地让她不要笑，说她外甥女听得到的。庄云芝不信，觉得庄诗妍纯属瞎扯。但庄诗妍走后，她也开始对着肚子说话。 除了去了几次彭府，庄诗妍又进宫住了几天，陪了陪冯瑾煜。 除此之外，庄诗妍就老老实实窝在将军府自己的小院里，白天也去隔壁自己的宅子里逛逛，指挥着下人把空着的地方全都开成了菜地，各式各样的蔬菜都种了点。 一转眼，就到了四月底。 四月二十八是莫苍的生日，庄诗妍想到前一年的这个时候，她和莫苍还不认识，心中感慨万千。 听莫夫人说莫苍以前的许多个生日都是在边关或战场上过的，有的时候怕是连个鸡蛋，连碗寿面都吃不上，庄诗妍心疼不已，决定这次好好给莫苍过个生日。早早地，她就开始背着莫苍给他准备生日礼物，还和莫夫人一起张罗着生日家宴。 等到四月二十七，莫苍生日的头一天，莫苍一早进宫上朝去了。 庄诗妍起了床就乐颠颠地开始张罗着布置自己的房间，并一再嘱咐飞雪雨珍和汤圆几个，如果莫苍来了，一定要把人拦住不能让他进门，不然到时候就没了惊喜。 几人皆是笑着应是，一再保证把差办好了。 就在庄诗妍看着布置完的房间笑得开心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说庄云芝的丫鬟山茶来了，说是有急事要找庄诗妍。 庄诗妍让雨珍去把人带了来。 山茶一进门，就跪在庄诗妍面前哭着说道：“公主殿下，我们夫人今天早上起来摔了一跤，怕是孩子保不住了，我们夫人说要见您，还请您快过去看看吧。” 第133章 -- 第314页 “什么？云芝姐姐摔倒了？”庄诗妍脸色一变， 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庄诗妍心中百般不解，庄云芝如今在彭家那就是个宝，彭临山铺子里的事情大都交给了管事， 如果不是非要他出面办的事，他差不多整日守在家里， 就是围着庄云芝转。庄云芝的两个婆婆更是，一点事儿都舍不得让她操劳。 上次她去的时候，屋子里但凡有些危险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她还笑着调侃庄云芝说她哪里是个孕妇，简直就被当成一个刚学步的奶娃娃一般来对待了。 庄诗妍实在想不到彭家那么多人在，云芝姐姐是怎么摔的。 这么想着，庄诗妍就这么问了出来：“云芝姐姐摔的时候旁边没人吗？彭家人现在可都在？可请了大夫上门？” 山茶跪在地上，低着头呜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也没说明白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只是一边哭一边不停说着：“若阳公主， 夫人叫您快去，您快去看看吧。” 庄诗妍担心庄云芝内心焦急万分，但因为之前有过飞雪被假冒的事情发生，庄诗妍心生警惕，她微微蹙了蹙眉头看向雨珍和飞雪。 飞雪和雨珍皆是眉头紧蹙，显然对此事也是心有疑惑。 “飞雪啊， 你把山茶扶起来吧，雨珍先陪我去换件衣裳。”庄诗妍对着二人说道，装作不经意间指了指自己的脸， 又做了个撕开的姿势。 飞雪点头， 上前去扶山茶。雨珍则跟着庄诗妍进了里间，汤圆在庄诗妍的示意下也跟了进来。 庄诗妍扶着汤圆的肩膀，小声又郑重地吩咐道：“汤圆， 你拿着我的腰牌，找莫叔给你安排一辆马车，进宫去找皇上要最好的御医，就说我要的，急。若是见不着皇上，你就拿出这大周朝唯一一位公主身边贴身宫女的架势来，去太医院找最好的太医来。找到太医直接带去彭家。” 话落，庄诗妍把自己的腰牌递给汤圆，怕她胆怯又叮嘱道：“汤圆，要快，你只管把差事办成，后面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我担着。放心，我向你保证，就算你今天把太医院拆了，皇上也不会怪罪。” 汤圆双手紧紧握着腰牌，神色严肃地说道：“公主殿下，皇上以前就跟奴婢说过，但凡您有任何吩咐奴婢照办就是。您放心，奴婢一定把差事办好了。” “快去吧，别惊动外边的山茶，直接走就是。”庄诗妍吩咐道。 汤圆仔细把腰牌揣好，转身走了。 “雨珍，把我的匕首，鞭子，还有之前一直备着的两个装石子的荷包，全都拿上，我们准备去彭家。”庄诗妍说道。 雨珍忐忑又焦急地问道：“姑娘，将军之前说过不让您一个人出府的。还有约么一个时辰，将军也就应该能回来了，要不，咱们等将军回来再一起去？” 庄诗妍秀眉紧蹙，摇摇头说道：“咱们先准备着，看飞雪等会儿怎么说。” 庄诗妍的话音还没落，飞雪就走了进来，凑到庄诗妍耳边小声禀报：“姑娘，是山茶本人。奴婢仔细看过了，没有做伪装。” 听完这话，庄诗妍和雨珍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飞雪，莫九是不是在家，你去找莫九多要几个人，就说我要去彭家看云芝姐姐。”庄诗妍说道，“既然山茶是真的山茶，我怕云芝姐姐是真的出了事。” “姑娘，虽然山茶是真的，但是奴婢还是觉得她有些反常。刚才奴婢假装不小心拿指甲刮到了她的脸，就想看看她脸上可会正常变色，下手就有些重，她脸上都被奴婢刮得青紫了，可却毫无怨怼，反而目光带着些许躲闪不敢和奴婢对视。”飞雪疑惑地说道。 飞雪停了一下，也和雨珍一样建议道：“姑娘，不然，咱们还是等主子回来再出门？” “哥哥还要一个时辰，太久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多带几个护卫出门，应该没什么事。”庄诗妍摇摇头说道。 庄诗妍眉头紧蹙，接着又说道：“如果真的是有人想拿云芝姐姐引我出府，那我就更是非去不可了。我不能让云芝姐姐陷入危险，尤其是她现在还怀了孩，可不能出任何闪失。” 飞雪和雨珍知道庄诗妍平时性子软和和的，但却是个极有原则的人，知道再劝无用，二人都没再张口。 飞雪转身就往外走：“奴婢去找莫九，顺便叫人去宫里通知主子，叫他下了朝直接去彭家。” 雨珍转身去拿庄诗妍的匕首、鞭子，装了石子的荷包，还把上次莫苍让人打的两枚锥形簪子拿了出来，一根插在庄诗妍发髻上，一根插在自己发髻上。 “雨珍，咱们把小古也带上，如果没什么事儿，就当带小古出去散心了。”庄诗妍收拾妥当，一边走一边说道。 二人走到外面待客厅，就见山茶绞着两只手，一脸急色地在地上直转圈。 见庄诗妍手里握着一根鞭子走了出来，山茶愣了一下，随即迎了上去催促道：“公主殿下，咱们走吧，夫人怕是等急了。” 庄诗妍点头，率先走出门去，进了院子对着趴在院子里懒洋洋晒太阳的小古招招手：“小古，过来，姐姐带你出门。” 小古蹦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迈着矫健的步子朝庄诗妍奔了过来，直接站起来扑在她身上。 山茶像是有些害怕小古，往雨珍身后躲了躲，小声问道：“公主殿下，您去看夫人为何要带着狗？” -- 第315页 庄诗妍没说话，拍拍小古的脑袋，一人一犬走在了前面。 雨珍像是故意一般地说道：“我们小古是专门咬坏人的，你别看它一身毛长得干干净净的，咬起人来可凶了，一口就能把人脖子咬断。” 山茶更加害怕一般，低着头整个人走在了雨珍身后。 庄诗妍脚步匆匆先去了莫夫人院里，留了雨珍和山茶在院里，自己进了屋子和莫夫人打了声招呼，说庄云芝那里出了点儿事，她等不及莫苍回来，先过去看看。 莫夫人拉着她问可带够了人，庄诗妍把自己的安排一一说了，莫夫人虽担忧却也不好拦着。吩咐红香快速去把自己库房里上好的百年老山参拿出来让庄诗妍带着，又交代说有什么事及时往家报信。 庄诗妍匆匆辞别莫夫人，带着雨珍和山茶一路快步走到将军府大门口，就见飞雪已经带着一队护卫骑马等在门口，各个都是神色凛然，如临大敌。庄诗妍心中略安。 莫九也等在那里，见庄诗妍出来，上前拱手问道：“姑娘，可要莫九跟着去？” “不用，家里有夫人和老太君，你留在家里。我带着飞雪就好了。”庄诗妍说道。 莫九想到飞雪的身手，又看了看各个身手不弱的一队护卫，点点头说了句万事小心，退到一边。 庄诗妍和雨珍上了马车，山茶则上了彭家的马车，一行人奔着彭府而去。 “姑娘，奴婢刚才看了一下，那马车是彭家的马车，车夫也是，就是之次云芝姑娘来的时候赶车的那人。”雨珍小声说道。 庄诗妍点点头，却没说话。 她心中此刻矛盾不已，一方面希望没有什么阴谋。一方面又希望干脆还是有什么阴谋好了，这样云芝姐姐摔倒就是个为了骗她出门的骗局，如此云芝姐姐和孩子就都好好的。 等一行人呼啦啦到了彭家大门口，把看门的家仆吓一大跳，待看清是镇国将军府的人，家仆又松了一口气。暗道每次镇国将军和若阳公主来访虽然没有这么多人，但阵仗也不小了。 山茶先一步下了马车，小跑着跟看门的家仆说了句什么，家仆把大门打开。 庄诗妍也在雨珍的搀扶下了马车，看到彭家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松一口气，紧接着又吊起来一口气，看来云芝姐姐是真的摔了。 庄诗妍面色凝重，抬脚就往里走，小古和雨珍跟在庄诗妍一左一右。 飞雪则对着跟来的十多名护卫低声吩咐了什么，护卫们动作利落翻身下马，也跟着进了门，迅速四下散开。 彭府不大，是个简单的三进院，彭临山的父母住在内院的正房，彭临山的义母和义子住在西厢房，庄云芝和彭临山则住在东厢房，几人直接穿过垂花门朝着东厢房而去。 山茶脚步匆匆低着头在前面带路，路过一个正在拿着扫把扫地的瘦弱男仆时，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男仆把手里的扫把往旁边的梨花树树干上一竖，转身就往东厢房快步走，山茶也跟着他快步往前走。 那男仆实在过于瘦弱，庄诗妍微微蹙了下眉，暗道彭家怎么有这么瘦弱的下人。 彭家是个普通商户人家，下人也就那么几个，庄诗妍见他穿着彭家家仆的衣裳，又是在院子里干活，也就没多想。只当他先去报信了。 安排好事情的飞雪赶过来走到庄诗妍身旁，一眼看到那低头急匆匆快走进东厢房的男仆，眉头蹙了下，说了句：“姑娘先别过来。”话落，拔足飞奔朝着那男仆追过去。 “飞雪姐姐，怎么了？”雨珍着急地问道。 正在此刻，正房的房门打开了，彭临山的母亲面带笑意走了出来，看到庄诗妍在院中，神情一愣，似乎对庄诗妍突然出现在这里很意外一般。 在看到彭临山母亲脸上的笑容那一刻，庄诗妍的脸色瞬间聚变，也不管飞雪从屋里又喊了句“姑娘别过来”，反而快步向着东厢房跑去。 可还没等她跑到东厢房门口，就见飞雪高举着两只手慢慢退了出来。 第134章 方诗妍心里猛地一揪， 在离飞雪几步远的地方也跟着停了下来。 小古追到了庄诗妍的身旁，浑身的毛炸了起来，弓起身子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对着东厢房门口的方向低吼着。 不知屋内什么情况，庄诗妍不敢让小古冲过去， 伸手搂在它的脖子上安抚着它。 正房门口的彭老夫人对着屋内喊了一声，自己则拼命向东厢房这这边跑了过来。 下一刻，先前那个瘦弱男仆用瘦骨嶙峋的右手卡在庄云芝的脖子上，慢慢把她从屋内推了出来。而他的右手手臂上缠着两条翠绿色的小蛇，正对着庄云芝嘶嘶地吐着芯子。 庄诗妍在看到那蛇的瞬间，脸色煞白。果然是南月人。 飞雪脸色凝重，手摸上剑柄慢慢往后退，退到庄诗妍身旁站定。 庄云芝被那个男人胁迫着慢慢往前走，脸色苍白如纸， 满眼惊恐，两只手下意识地紧紧护在肚子上。 在见到庄诗妍的那一刻，庄云芝的眼泪唰唰地滚落下来，却是死死咬着嘴没有哭出声。 庄诗妍心如刀绞，眼睛通红，却是强装镇定安抚着庄云芝：“云芝姐姐， 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别怕！” 庄云芝六神无主地点点头，护着肚子的手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轻颤着。 -- 第316页 山茶颤抖着两只手， 费力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在那瘦弱男人身后走了出来，低着头不敢看向四周。 镇国将军府的护卫们听到动静都奔了过来，围在了庄诗妍的身后。 庄诗妍怕他们随意行事再伤到庄云芝， 忙回头摆摆手，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众护卫齐齐点头，却是各个手握武器全神戒备。 “云芝啊！”彭老夫人还没跑到东厢房门口，就见到庄云芝被掐着脖子推了出来，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一边费劲儿往起爬，一边哭求着：“你快放开云芝，你要钱我都给你，都给你！” 跟在她后头从屋里出来的彭临山的养母见到这场景，也是神色大变，上前把爬了几次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的彭老夫人扶了起来，搀扶着她走到庄诗妍这边。 彭夫人拉着庄诗妍的手就要下跪：“公主殿下，求求你救救云芝，救救云芝！” 庄诗妍眼眶通红，伸手托住她：“您别着急，我一定会把云芝姐姐全须全尾地还到你手上。” 雨珍上前把彭夫人扶到一旁。 庄诗妍转身，往前站了一步，朗声问道：“不要伤到她！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 那瘦弱男人却纹丝不动，手依然紧紧卡在庄云芝的脖子上，目光阴森盯着庄诗妍。 山茶从那男人身后冒出头来，声音发颤：“若阳公主，对不住了，要想夫人好好的，那就请你一个人走过来。” 彭夫人此刻才看清那一直缩头缩脑躲着的人是山茶，气得手哆嗦着指着山茶怒声质问：“山茶，我们彭家哪里对不住你，你要吃里扒外这么做？” “对不住老夫人，我也是被逼的。”山茶目光躲闪不敢看向彭夫人，带着哭腔喊了句。 随即脸色发狠，看着庄诗妍说道：“若阳公主，你还是快点儿过来，不然待会儿伤到夫人就不好了。” 山茶的话音刚落，那瘦弱男人卡在庄云芝脖子上的手加大了力度。 庄云芝仰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艰难，本来护着肚子的手下意识地就去扳那男人的手，可却毫无用处。 “云芝啊，快救救她！救救她呀！”彭夫人哭着喊道，急得直跺脚。 庄诗妍脸色大变，一边往前走一边出声阻止：“好，我过来，我过来！你让他松手，松手！” 飞雪神情戒备一步跃到庄诗妍面前拦着她，眉头紧蹙：“姑娘，您不能过去。” 雨珍死死抱着庄诗妍，声音都带了哭腔：“姑娘，不要去！奴婢求您别去！” 彭夫人看着庄云芝的难受样，又哭坐在地上，伸手扯了扯庄诗妍的裙摆，想开口求她，可又实在是无法开口。 庄云芝的脸好了得益于庄诗妍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虽然她万分担心自己的儿媳妇，可她却实在无法开口让同样娇弱的庄诗妍去换庄云芝。只是坐在地上无助地捂着胸口哭着。 “临山，老头子，你们咋还不回来，咋还不回来？家里出了大事了！”彭夫人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喊。 雨珍抱着庄诗妍哭着问了句：“他们去哪了？怎么都不在家？” 彭临山的义母蹲在地上扶着彭夫人，擦着眼睛说道：“一大早的，铺子掌柜就派人来传信，说是来了一个大主顾非要见到老板才肯谈，他们爷俩就都去铺子上了。” 庄诗妍听了这话，恨得直咬牙。这明摆着是早就预谋好了的，这些人可真够卑鄙，竟然从一个孕妇身上下手。 见这边还在说话，那瘦弱男人面露不耐之色，目光阴森看了一眼山茶。 山茶吓得一个哆嗦，举着匕首指着庄诗妍，声音凄厉地喊着：“快过来，过来！不然，不然我就……”山茶拿着匕首就抵在了庄云芝的肚子上。 庄云芝的气还没喘过来，感觉到肚子上的匕首，忙又把手从脖子上拿下来，护住肚子。手指头挂在锋利的匕首上，顿时就流了血，鲜红的血滴滴答答落在淡蓝色的裙摆上，看得众人心里猛地一揪。 “我过来！不要伤她！”庄诗妍眼眶发红，怒吼一声，抬脚就往前走。 可雨珍却蹲在地上，死死搂着她的腰就是不撒手，大哭着求她：“姑娘不要去。” “不要，不要！山茶，我求求你，看在平日里我们彭家对你不错的份上，千万不要伤了云芝，求求你！”彭夫人跪在地上对着山茶的方向砰砰磕头，哭喊着求山茶。彭临山的义母也跟着跪在地上冲着山茶磕头。 彭夫人又跪着往前爬：“我来换云芝，我来换！” “不行，只能是若阳公主，只能是她，不然我活不成了，我活不成了！”山茶崩溃着哭着大喊，握着匕首的手又朝着庄云芝的肚子用力，如果不是她的手抖得厉害，怕是那匕首早就扎在了庄云芝的肚子上。 “别伤害我的孩子，求你！”庄云芝的脖子被卡住无法低头，满眼是泪，两只手胡乱挥着想把匕首推开，手指接二连三划出了口子，片刻功夫两只白皙的手已经满是鲜血。 庄诗妍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顾雨珍的哭求，抓着她的胳膊把她往旁边一甩，又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飞雪，抬脚就往前走。 飞雪却是再一次闪身挡在庄诗妍的面前，神色凛然语带哀求：“姑娘，别去。” “让开！”庄诗妍怒吼，抬脚就往旁边走想绕开飞雪。可飞雪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移动，死死挡住她。 -- 第317页 庄诗妍眼睛通红仿佛要滴血，用力在空中甩了一下手里的鞭子，咬牙切齿地说道：“飞雪，让开！如果我云芝姐姐出了事，我这辈子不会原谅我自己！” “姑娘，要是您出了事，奴婢也不会原谅自己！主子、他更没法活！”一向风轻云淡的飞雪，声音激动到发颤。 庄诗妍想到莫苍，眼泪从眼角滚落，咬了咬牙用力推了一把飞雪：“我尽量不让自己出事！” 飞雪抵不住庄诗妍的力道，连连后退数步。 小古低吼着要往前冲，庄诗妍低声喝道：“小古，原地待着。” 庄诗妍趁着飞雪被她推开的那一刹那，快步跑到庄云芝面前，抬手就握住山茶拿着匕首的手腕，用力一捏，咔嚓一声，山茶的手腕整个折断，整只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外翻着，匕首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山茶看着自己的手，满眼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凄厉地惨叫出声。 庄诗妍犹不解恨，抓着她胳膊抡起来就往身后一甩，红着眼睛怒斥道：“给我滚！” 山茶惨叫着飞出去好远才重重落在地上，抱着手腕哀嚎着在地上打滚。 飞雪一招手，马上有护卫上去把她擒住，一个巴掌重重扇上去。 山茶的脸被抽得往旁边一偏，牙齿混着血沫飞了出去，嘴里含含糊糊地朝那瘦弱男人语无伦次地哭求：“救救我！你们公子交代我办的事我都办了，把解药给我，救救我，你们说了会带我走的，呜呜呜，解药，……” 那瘦弱男人却充耳不闻，一脸冷漠连个眼神都没给山茶，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庄诗妍，视线又扫了扫她手里的鞭子。 庄诗妍捏了捏鞭子当做没看见他的眼神，强忍着恶心，试探着把手放在那瘦骨嶙峋如同枯木一样的手上，把他的手从庄云芝的脖子上拿开，示意他改为挟持自己。 那瘦弱男人猛地推开庄云芝，眨眼功夫，手就卡在了庄诗妍的脖子上。 庄云芝顺着那男人的力道踉踉跄跄往前扑，眼看着就要扑倒在地，被飞雪一把捞了起来，扶稳了送到早就哭得不成样子的彭夫人和彭临山义母身边。 庄云芝受了极大的惊吓，眼神涣散，身子发软，直接就往地上坐。 彭夫人和彭临山义母哭着死死抱住庄云芝，嘴里不停喊着：“云芝，云芝你怎么样？” “先别哭，扶着云芝姐姐先进屋！”庄诗妍任由那瘦弱男人卡着脖子，对着彭夫人喊道。 早就没了主意的两位夫人听了庄诗妍的话，小心架起已经晕过去的庄云芝，半抱半架地就往正房快步走去。 庄诗妍看着庄云芝两只脚拖在地上软绵绵的背影，眼眶发红，心里难受得不行，又冲着飞雪说：“飞雪，快派人就近去请个大夫！” 飞雪点点头，一挥手，一名护卫转身飞奔而走。 “好了，现在我在你手里，你要什么，可以说了。”庄诗妍试探着问身后的男人。 可那瘦弱男人好像是个哑巴一般，却依然不做声，只是微微侧了头，像是在听着什么。 那瘦弱男人手臂上缠着的两条翠绿色小青蛇像是对庄诗妍很感兴趣，都兴奋地从他手臂上爬到了庄诗妍肩膀上，蛇头来回舞动，像是随时会在庄诗妍脸上咬上一口。 庄诗妍身体紧绷，浑身汗毛直竖，脸色苍白着偏着头躲着。 飞雪和一干众护卫全是脸色难看如墨，雨珍哭着跪在了地上，又怕惊动那两条蛇，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你到底想要什么？”庄诗妍又试探着问了两句，可那男人依然毫无反应，只是浑身戒备的状态卡着庄诗妍的脖子。 飞雪试探着往前走了半步，那男人的手微微用力，掐得庄诗妍直抽气，飞雪不敢再动。 场面一时僵住。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音从彭家院外传了过来。 那瘦弱男人卡着庄诗妍的脖子慢慢往后退，退到房檐下，脚下点地，蹭地就带着庄诗妍上了房顶。 飞雪带着护卫们往前追，那瘦弱男人左手一扬，登时一片白色粉末洋洋洒洒飘下房顶。 “小心！”庄诗妍着急地大喊一声。 护卫们都捂住口鼻快速后退。 飞雪闭气屏住呼吸，上前一把捂住哭得稀里哗啦的雨珍的口鼻拖着她就飞速退出去好远。 而庄云芝三人刚好进了正房，看着正房屋门关上，庄诗妍松了一口气。 断了手的山茶吸了那不知是什么的粉末，直接晕倒在地。 小古浑身的毛竖着，威风凛凛地原地站着没动。庄诗妍中有数，在明陀山上的时候，她喂小古吃了血丸。 那瘦弱男子本来带着庄诗妍在房顶上倒退着走，看到吸了粉末却毫无反应的小古，似乎是很感兴趣，竟然停下脚步对它招了招手。 小古弓起身子低吼。 庄诗妍眼睛一亮，冲着小古喊道：“小古，过来！” 小古吼了一声，转头就往远处跑，跑到垂花门处转过身来，猛地又往庄诗妍这边跑，速度越跑越快，跑着跑着腾空而起，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稳稳地落在了房顶上。 庄诗妍嘴角上弯。小古好样的！ 瘦弱男子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地赞赏之色。 又是一声尖锐的哨音传来，瘦弱男子带着庄诗妍继续后退着走，继而转身几个起落，朝着屋顶的另一侧跃了下去，小古也跟着一跃而下。 -- 第318页 就在二人的身影一闪跃下屋顶的那一刻，莫苍和冯瑾煜二人齐齐从垂花门处冲了进来。 “妍儿！”莫苍看着那一闪即没的粉色身影，脸色铁青，身影一闪就追了上去。 “庄诗妍！”冯瑾煜咬牙喊了一句，脸色漆黑如墨，几乎和莫苍同样的速度追了过去。 第135章 莫十一和飞雪带着镇国将军府的护卫， 禁军统领带着一队禁军也都随后跃上房顶，追了出去。 在众人身后，汤圆带着两名气喘吁吁的御医跑了进来。 见雨珍失魂落魄坐在地上掉眼泪， 汤圆连忙上前一边扶起她一边问道：“雨珍姐姐， 公主殿下呢？” 这一问， 问得雨珍抱住汤圆就放声大哭：“姑娘被劫走了！” 汤圆也红了眼眶， 拍着比她高上许多的雨珍的背：“雨珍姐姐， 那我们带着御医去追吧， 我按照公主殿下的吩咐，把最好的御医带来了。” 雨珍想到刚才庄诗妍护着庄云芝的样子，松开汤圆， 抬手擦了擦眼睛往正屋走，边走边哽咽着说道：“我们追不上的。姑娘让你去找御医，是给云芝姑娘备着的。走吧， 我们让御医去看看云芝姑娘， 云芝姑娘千万不能出事， 不然等姑娘回来……，肯定要伤心的。”雨珍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掉眼泪。 汤圆忙招呼两名等在一旁的御医，几人脚步匆匆往彭家正房走去。 “实在是欺人太甚，装模作样地耗了我们一个早上，好茶好点心地伺候着，最后一句不想买了拍屁股就走人。” “爹， 您老不用为了这种人生气， 生意做不做得成也得看缘分。再说，现在黄了，好过回头真打了交道再坑咱们要好，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彭家大门口， 彭临山父子下了马车，彭临山正好声好气地劝着脸色异常难看的彭父。 看门的仆人见二人回来，忙跑上前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老爷，少爷，家里出了大事了，夫人被劫持了，后来是若阳公主把夫人换了下来，皇上和莫将军都来了，夫人晕了过去，御医来了……” “什么？”父子二人脸色齐齐大变，同时喝问出声。 下一刻，彭临山也顾不上彭父，拔腿就先一步往后院飞奔。 彭家院子外头的巷子里，莫苍和冯瑾煜皆是脸色阴沉地站在路上。 镇国将军府的护卫，冯瑾煜带来的禁军全部四下散开在寻找，整个巷子挨着的所有院落全部都搜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就在众人毫无头绪之际，就见胡同两头各有一道粉色身影一闪而过。 莫苍和冯瑾煜对视一眼，相□□头，各自带着人奔着两头赶去。 同一时刻，各有四队人马纵马飞驰奔向京城的四道城门。 每一队人马中又分了两拨人，一拨是禁军，一拨是镇国将军府的护卫。 不久之后，四队人马分别到达四道城门之处，在和城门守将简单交代几句之后，整个京城的四道城门全部封锁，所有人原地站好，不得走动。 就在东城门关上的那一刻，一炷□□夫之前出城的一辆拉着一车空棺材的马车，在不远处的大路上晃晃悠悠地拐上了乡间的小路，只留下一阵灰尘。 片刻之后，四个城门处，立刻开始严格盘查进出人员。 所有马匹车辆，包裹篮筐都要仔仔细细翻检查看。城门守将亲自监督士兵仔细检查一遍，而后镇国将军府的护卫和禁军再一次检查。 不论男女老少，不论是进城还是出城，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所有人都要到一旁仔仔细细洗了脸，洗了手，由着一旁的禁军和镇国将军府的护卫仔细看过，没有问题才能走。 但凡有一点可疑之处，二话不说直接先带走看押起来。 普通百姓商贩倒是配合，可有那身份显贵的就不愿意了，有骂骂咧咧的，有抱怨不停，有不愿下马下车的。 在东城门，有一队京城的官家少爷们想出城去踏青，仗着人多，自家父兄又都是在朝为官，就摆出京城纨绔子的架势乱哄哄闹了起来，死活不肯下马，更不肯去洗脸。 镇国将军府的带队护卫是莫十五，他和带队的禁军头领对视一眼，想到自家主子的命令，二人点头。 话也不多说，二人拿着马鞭上前就是一顿猛抽，把带头起哄地两个细皮嫩肉的官家少爷给抽下了马，抽得他们哭爹喊娘鬼哭狼嚎。 其他人见状，各个脸色苍白，自动自觉翻身下马，乖乖排队去洗脸待查。 在京城的城东方向几十里的一条乡间小路上，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正在路上向北行驶。 只是那赶车人却是与普通人家的车夫看起来不太一样。是个身着一身黑衣的瘦弱男子，带着黑色帷帽子把脸遮住了大半。黑色衣袖宽大无比，从衣袖下伸出地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握着马鞭，而手腕上则缠着两条绿色的小蛇。 车内坐着的，正是庄诗妍带着小古，坐在她对面的是南月五皇子詹乾。 庄诗妍摸了摸仍然发疼发酸的后脖颈，蹙了蹙眉头看向詹乾：“是你把我打晕了？” 庄诗妍只记得她被那瘦弱男子带着跳下了彭家的房顶，之后看到詹乾，再后来脖子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抱歉，先前为了出城不得不出此下策。多有冒犯，还请若阳公主莫要怪罪，等到了南月，我会给若阳公主好好赔罪。”詹乾看着庄诗妍笑着道歉，可语气中却听不出丝毫的歉意。 -- 第319页 “五皇子，你为何要劫我去南月？”庄诗妍似是有点儿害怕一般往车厢角落缩了缩，手里紧紧抱着小古的脖子。 “我们南月山清水秀，地杰人灵，我想邀请若阳公主过去做客而已。”詹乾和庄诗妍打着机关。 “可是我不太想去南月，我还没和我爹娘说呢，我也没和莫苍说，我的丫鬟也没带。”庄诗妍絮絮叨叨地说着，黝黑无辜的双眼眨了眨，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詹乾看着庄诗妍，眼中的兴趣渐浓：“放心，会有人给他们送信的，丫鬟什么的，等遇到合适的我会帮你多买几个。” “我们是怎么出的城？”庄诗妍问道，语带好奇。 詹乾架着胳膊，面带笑容看着庄诗妍答道：“贵人相助。” 贵人？怕是个大周的叛徒吧。 “什么贵人，做什么的？应该是做官的吧？”庄诗妍好奇不已地接连问道。 詹乾笑了笑没作答。 庄诗妍也不在意，两只白嫩的手不停地薅着小古的脖子，小声安抚着它：“小古不怕。” 片刻，庄诗妍手心里就攥了一小把小古脖子上的毛。 “我看看现在到哪了？”庄诗妍装作不经意般伸手掀开车帘向外看着，手腕搭在车窗上，手心朝下，手里那一把白色的毛随着风向车后方飘走。 庄诗妍看了看外头的天，估算了一下时间，回身坐好问道：“我们是在往北走，可是去南月不是应该往南走才对？” 南月五皇子詹乾笑了笑没答，反倒是饶有兴味地问道：“若阳公主似乎并不害怕？” “我不怕，我有小古，我还有匕首，我还有两包石子，我还有鞭子……”庄诗妍拍了拍小古的头，又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匕首和装石子的荷包。 提到鞭子，庄诗妍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才发现鞭子没了，她看向詹乾问道：“我鞭子呢？那鞭子值好多钱呢。” 詹乾似乎是很喜欢看庄诗妍那一副傻乎乎毫无心机的模样，竟哈哈大笑出声，掀开马车门帘，对着外面伸出手：“鞭子拿来。” 一根马鞭从外递进来放在了詹乾的手上，詹乾把门帘放下。 庄诗妍只看到一个一身漆黑的瘦弱背影，可那人手臂上缠着的两条绿色小蛇，让她认出来这人就是在彭家劫持她的人。 庄诗妍在心中暗暗骂了句，却没做声，一脸高兴地伸手就去詹乾手里把自己的鞭子拿来过来。 所有的武器都在，庄诗妍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庄诗妍手里捏着鞭子，一手还是不停地薅着小古的脖子。没一会儿，她手里又抓了一把小古的毛。 “我看看到哪了。”庄诗妍故伎重演，再一次把手里的毛丢去了车外。 詹乾把庄诗妍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再次哈哈哈大笑出声，摇着头说道：“若阳公主当真是个有趣的妙人，你这是在做记号？” 庄诗妍被拆穿，也不尴尬，傻乎乎地笑着说：“被你看出来了，我在话本子里看的。” 话落，她也不躲躲藏藏了，光明正大地薅着小古脖子上的毛，明目张胆地掀开窗户上的帘子往外丢。 詹乾笑了一会儿，劝道：“若阳公主，不必忙碌了，再薅下去，怕是还没到南月，你这狗身上的毛就该秃了。” 庄诗妍不理他，继续专心薅毛，继续往窗外丢。心里却是在盘算着该怎么对付这个据说武功不弱的南月五皇子，还有外面赶车的那个手臂上缠着蛇的黑衣男子。 詹乾笑着摇了摇头，语气笃定：“我说真的，你这样没用。” 庄诗妍听他话里有话，停下手里的动作，似乎是被气到了，脸颊鼓鼓的，一脸天真地反驳：“你胡说，我莫苍哥哥可厉害着，他看到了这狗毛，就一定能找到我的。还有皇上也会来找我，好歹我也是个公主，丢了的话，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詹乾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笑着说道：“想必这个时候，你们大周的皇上和莫将军已经分别找到‘你’了。” 第136章 一听这话， 庄诗妍的心里一个咯噔，她立马想起了之前冯淮理把她劫走，学她说话模仿她走路姿势的两个女人。 见南月五皇子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庄诗妍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一般低下了头， 眼眸低垂， 两只手不停地薅着小古脖子上的毛， 脑中却是快速思索着。 莫苍哥哥说当时十一杀了两个女人， 可是他觉得其中一个有些可疑。所以应该是跑了一个才对， 还有那个模仿过飞雪的也没找到。 见庄诗妍低着头闷不做声只顾薅狗毛，南月五皇子挑了挑眉，笑着问道：“若阳公主可是没听明白？” 庄诗妍抬头， 眨了眨眼睛一脸单纯地说道：“我明明被你劫到了这里，所以你说的话肯定是假的，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南月五皇子面带笑意仔细打量了庄诗妍一会儿， 再次开口道：“若阳公主， 你可还记得飞燕公主？” 庄诗妍点点头：“那是个假的， 易容了。对了，我听说那个假飞燕公主的易容术是跟你学的？”庄诗妍一双黝黑纯净的眼睛亮亮地，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南月五皇子点点头。 庄诗妍歪了歪头，带着些崇拜地说道：“那你这个好厉害，可以教我吗？我觉得挺好玩儿的，学会了就可以去捉弄人了。” -- 第320页 南月五皇子被庄诗妍没心没肺的单纯样子逗笑了， 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等到了南月， 你想学我就教你，除此之外南月还有更多好玩的。” “嗯，那我一定好好学，我觉得那个飞燕， 哦，那个鲁玉婉都能学会，我比她可聪明多了，我肯定学得更快，一天，一天我就能学会。”提起鲁玉婉，庄诗妍有些气鼓鼓的，像是和她较劲儿一般，满是孩子气地说道，还竖起了一根手指头晃了晃。 南月五皇子笑了笑，带着些不屑地说道：“那个蠢货不过是学了个皮毛而已，要真的把一个人的声音和动作神态都模仿地惟妙惟肖，想轻易骗过他人也没那么容易。我手下学得精的也不过就那么五个……”话说了一半，南月五皇子突然停住了。 学得精的才五个？ 庄诗妍见南月五皇子不说了，一脸不服气地道：“我不就一样，我学东西可快着呢。” 南月五皇子目光深深地看着庄诗妍，没再说话。 庄诗妍又掀开窗户上的帘子，把手伸出去，手心朝上，让手里那把小古的毛顺着风吹走。甩了甩手，把手上粘的几根毛甩掉，她就那么大咧咧地往车厢窗户上一趴，向外看着。 心中却在暗自算着，不算鲁玉婉，学得精的有五个，两个死在了明陀山上，一个被莫十一砍了，那就还有两个。想必就是那模仿过她和模仿过飞雪的那两个了。 刚才南月五皇子说想必皇上哥哥和莫苍哥哥已经找到“她”了，那肯定就是他派了两个人去假扮她。 庄诗妍心急如焚。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也不知莫苍哥哥和皇上哥哥会不会被骗到。 转念想到自己和莫苍约定好的暗号，庄诗妍又微微放下心来。心道，莫苍哥哥如果连她都能认错，那她回去了就好好收拾收拾他，揪掉他的耳朵。 皇上哥哥那里她倒是不担心，他们之间有着无数别人不知道的默契和过往。哥哥又生性多疑，但凡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儿，都会试探上一番。 庄诗妍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一直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沉默不语。 南月五皇子看着庄诗妍那没心没肺，不着急也不害怕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试探：“若阳公主似乎并不担心，若是我说，派了两个人假扮成你的样子，去找了你们大周皇上和莫将军……” “什么？”庄诗妍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猛地转身，一脸震惊地问道，话落眼眶就红了，跺了跺脚：“你把车停下，我要回去。” 南月五皇子眼中的疑惑散去，挑了挑眉笑着点头：“若阳公主何必如此难过？你与那两个短命鬼本就不该在一起，你原本该和冯淮理结成姻缘，可惜他那个蠢货早早死了，你们缘浅。我是真心爱慕若阳公主，你何不跟着我？等我日后做了南月王，就封你为王后可好？” “……”庄诗妍眼露震惊。南月五皇子短短几句话，透漏出了太多信息。他似乎知道前世的事情，难不成他也是重生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咒皇上和莫将军是短命鬼？”庄诗妍红着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愤愤不平地问道。 看着庄诗妍梨花带雨的动人模样，南月五皇子放柔了声音：“你别哭。如今你已经和我在一起，说与你听也无妨。其实我也不知该不该信，鲁玉婉同我提起过她做的一些梦。在她的梦里，莫苍和冯瑾煜二人早早就死了，原本现在坐上你们大周皇位的是成王世子冯怀理，而我詹乾，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我们南月的王。” 庄诗妍一愣，在心底长长吁了一口气，随即擦了擦眼睛说道：“原来是个梦，可吓死我了，害我白白掉眼泪。” 庄诗妍跟个孩子似的说哭就哭，说停就停，看得南月五皇子一愣，随即又笑了，眼中的兴味渐浓。 他身子前倾靠近了一些，伸出手想去摸庄诗妍的脸：“若阳公主……” 庄诗妍往后一闪，猛地举起鞭子就抽向他的手，一脸懊恼地怒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儿。” 南月五皇子快速收回手，不但没有恼怒，反倒哈哈大笑出声：“我喜欢若阳公主这性子，你可同鲁玉婉说的太不一样。” “她说我什么了？肯定没什么好话吧？”庄诗妍两只手玩着鞭子问道。 南月五皇子笑着道：“不管她说了什么，但有一句话她说得极对，若阳公主当真是貌美如仙。” 庄诗妍翻了个白眼，斥道：“好色之徒。” 南月五皇子再次哈哈笑出声：“而且难得的，若阳公主还是个有趣之人，甚合我心意。” 庄诗妍冷哼一声，转过身子再次掀开车帘把头探出去向外看着。 太阳已经西斜，这天都快黑了。庄诗妍心里焦急，也不知道莫苍哥哥和皇上哥哥有没有把那两个假女人给收拾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过来。 庄诗妍仰着头，眯着眼看着已经不再刺眼的太阳，心中焦急不已，暗自嘀咕着，也不知道她和小古拼上一拼能不能打得过这两个人。 她和小古都不怕蛇毒，小古本就凶猛，加上莫苍哥哥有意让护卫们训练了小古，小古对付这两个其中的一个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对付一个。虽然她力气大，丢石子也丢得准，可那两个人显然都是武功不弱，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原地让她打。 -- 第321页 如果侥幸打赢了还好，如果打输了，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等到两个哥哥找过来。 可是如果一直这么干等下去，万一莫苍哥哥和皇上哥哥一时不会儿地找不着她，这越走越远，怕是就越危险。也不知道这个南月五皇子还有没有人接应。 就在庄诗妍心急如焚的时候，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鹰鸣。 庄诗妍眼睛一亮，仰着脖子顺着声音寻找。就见高空中一个小小的黑点，那小小的黑点越来越大，最后在她的头顶上空来回盘旋。 看清那一身黑亮的鹰羽，庄诗妍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又忙动了动腮帮子把笑意强行压下去，装作无聊一般，噘着嘴开始吹起哨子。 京城，西城门不远处一座废弃宅子的大门口，冯瑾煜带着禁军赶到，直接翻身下马，一步上前，抬脚踹碎那年久失修的木门，一行人齐齐涌了进去。 在宅子的院子中间靠着一座假山，一个戴着帷帽身披黑色披风的男子正拿着把匕首架在庄诗妍的脖子上，见众人走了进来，那男子喝道：“站住，不要再往前，不然我就杀了她。” 冯瑾煜脸色漆黑如墨，一抬手，身后的禁军全部停了下来。 庄诗妍身上同样披着黑色披风，披风下露出一截粉色裙摆，她对冯瑾煜伸出手哭喊：“皇上救我！我害怕。”眼睛红肿，嗓子已经哭哑。 冯瑾煜向前，对着那黑衣男子摆了摆手：“不就是想要这大周的皇位嘛，拿去，拿去，朕真的不稀罕，你可千万不要伤到她。” 那黑衣男子和庄诗妍皆是一愣，随即黑衣男子开口：“既然这个女人对你如此重要，你走过来换她。” 禁军统领和禁军们齐齐变了脸色，震天吼：“皇上，万万不可！” “闭嘴。”冯瑾煜回头冷声斥了一声，随即转头看着黑衣男子说道：“我拿玉玺跟你换她，你看可好？我现在叫人回去拿玉玺。” “少废话，你过来换她。”黑衣男子握着匕首的手用力，匕首扎进了庄诗妍的脖颈，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庄诗妍哭喊：“皇上，你救救我，其实我心底一直是中意您的，只不过，只不过我先和莫苍订了婚！” 冯瑾煜瞳孔微微放大，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随即面带喜色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皇上，您相信我，是真的，是真的，不然我一个闺中女子为什么不顾礼数，总是和您那么亲近？”庄诗妍哭着控诉。 听着庄诗妍的话，想到莫苍杀人不眨眼的暴虐性子，禁军们的脸上全都微微变了色。皇上这是勾搭了莫将军的未婚妻？ 冯瑾煜一张稚气的脸上满是老成地叹了口气：“也罢，谁让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总得讲究个礼尚往来的。” 话落，冯瑾煜抬脚往前走。 “皇上，让臣去换若阳公主。”禁军统领大喊一声，身形一闪，不顾尊卑上前就想强行把冯瑾煜拉走，可却拉了个空。 眨眼间，冯瑾煜就已经到了那黑衣男子身后，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直接割断了黑衣男子的脖子，鲜血从那男子脖子喷涌而出。 冯瑾煜一脚把他踢开，伸手把庄诗妍扯到了一旁，动作迅速，可二人的身上还是被溅上了血迹。 冯瑾煜那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在一瞬间，禁军统领去拉冯瑾煜的手还伸在空中，可整个局势就已经发生了逆转。 禁军统领张大了嘴巴如同个木头一般呆住了。他身后的禁军各个也是变了脸色，再看向冯瑾煜的目光不自知地带上了以前所没有的敬畏。 “你中意我，所以你想活，就让我来替你死？你永远不知道，为了彼此，我们可以连命都不要。”冯瑾煜扯着一脸惊愕的庄诗妍，一边嘴角勾起笑着低声说道。 紧接着他脸上的笑意收敛，眼神狠戾：“你只知道我与若阳公主亲近，却不知道我们为何亲近。你个假货。” 话落，冯瑾煜捏着匕首的手一个用力，扎在了那女子的肚子上，又猛地把匕首拔|了出来。 那女子咬牙扬手就是一把粉末，禁军们脸色大变捂住口鼻齐齐朝着冯瑾煜扑过来，想救他。 冯瑾煜却不避不闪，笑着再次飞快抬了两下手。 手起刀落，那女子的两只手齐腕断掉，先后顺着力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冯瑾煜的动作太快，那女子看到地上的两只手才反应过来，凄厉尖叫一声，眼带疯狂，抡着两只血胳膊就朝冯瑾煜狠狠挥过来。 冯瑾煜抬起一脚把她踹飞，随即掏出帕子擦了擦匕首，面若冰霜语气阴森吩咐道：“给我扒了她的脸皮，假的扒完，把真的也扒了，没扒完之前别让她咽气。” 禁军统领凛然应是，一招手，带着两名禁军掏出匕首朝着那女子走去。 那女子摔倒在地，听了冯瑾煜的话满眼惊恐，下颚一动就准备咬毒自尽，禁军统领上前就卸了她的下巴。 可两名年轻的禁军举着匕首在那女子脸旁比划了半天，却迟迟下不了手。 “废物。”冯瑾煜冷斥了一句，随即喊道：“来人。” 两名黑衣暗卫闪身出现，对着冯瑾煜跪礼，随即起身面无表情走向那女子。 禁军统领带着额头直冒冷汗的两名禁军赶紧让开，回到冯瑾煜身旁。 冯瑾煜也不看那两名暗卫，翻身上马：“去找莫将军！” -- 第322页 京城，北城门处的一个狭窄的死胡同，莫苍带着镇国将军府的护卫们骑在马上，众人皆是满身煞气。 在胡同的尽头，一个戴着帷帽的黑衣男子，正拿着一根细细的绳子紧紧勒在庄诗妍的脖子上。 庄诗妍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长披风，只露出了一小截粉色的裙摆，和一双粉色的绣花鞋，绣花鞋已经脏污看不出上面的花色。 “主子，姑娘早上穿的是粉色的衣裳，也是粉色的绣鞋，绣鞋上绣的是桃花。”飞雪压低声音对着莫苍说道。 莫苍点头，盯着被绳子勒得头直往后仰的庄诗妍，脸色阴沉如水。 两边皆是沉默不语，对峙良久。 “放开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莫苍终于开口，翻身下了马。 “我要你废了你的一条手臂，还有一条腿。”黑衣男子声音冰冷地说道。 “主子，不要！”莫苍还未作答，他身后的护卫们齐齐出声阻止。 莫苍看着紧咬着嘴不说话却已泪流满面的庄诗妍，眉头紧锁，却没动。 黑衣男子紧了紧手上的绳子，庄诗妍猛地哭出声：“莫苍哥哥，救救我！” 听着庄诗妍那惊恐无比又略微沙哑的声音，飞雪不忍地偏过头去。 “废了你一条手臂一条腿，然后放我们走。”黑衣男子再次开口。 莫苍缓缓抬起手，却没落下。 庄诗妍再次哭着喊：“莫苍哥哥，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听着庄诗妍话里急促的语气，飞雪皱了皱眉看向莫十一，莫十一同样面带疑惑。这是逼着主子自|残？ 莫苍右手按在左臂上，往前走了半步，看着庄诗妍，声音低沉地问道：“妍儿，你可还记得你送我的第一套红色里衣？我当时问你是何意，你并没说，现在可能告诉我？” 庄诗妍一愣，随即接道：“莫苍哥哥，红色里衣是我向你表明心迹，我想嫁给你。救救我，我想嫁给你，呜呜呜……”说完，又接着哭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少废话，快动手！”黑衣男子怒吼，又紧了紧手上的绳子，庄诗妍白皙的脖颈顿时被勒出了血迹。 莫苍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按在左臂上的右手慢慢放了下来，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低着头轻轻的笑了一下。 飞雪在听到莫苍提到“红色里衣”四个字时面带疑惑看向莫苍，等听了庄诗妍的解释，又听到莫苍那一声低笑，飞雪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唰地把剑抽|了出来。 “不要轻举妄动，免得伤到姑娘。”莫十一不知飞雪为何突然拔剑，低声劝阻。 飞雪嗤笑一声，低声道：“假的，且看着吧。”她就说姑娘怎么忍心让主子废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果然，下一刻，莫苍做了个手势，飞雪把手里的剑抛了过去，莫苍抬手接住，一个闪身就冲了过去。 在众人恍神的功夫，黑衣男子已经倒地而亡，头直接从脖子上掉落，滚了好远出去，没了头的身体诡异地立了一阵才倒下。 庄诗妍手忙脚乱地扯掉脖子上的绳子，劫后余生般痛哭着扑进莫苍怀里：“莫苍哥哥，我不用死了。” 莫苍抬手拎着她身上的披风，手一扬，庄诗妍身上的粉色衣裳露了出来。 莫苍看向飞雪，飞雪摇了摇头。 莫苍在那女子肩头握了一下，察觉到手下的肌肉明显，线条紧绷，他冷笑一声身形一闪。 庄诗妍一个不备直接扑在了地上，袖子里摔出一把一侧带着锯齿的匕首，每个锯齿都锋利无比。 庄诗妍闷哼一声，僵在地上没动。 “据说，南月五皇子身边的第一死士是名女子，名鄯琴，武艺高强，擅长伪装，对南月五皇子忠心耿耿。曾经潜伏在南月上一任太子南月大皇子身旁，单凭一把小巧的锯齿匕首就把南月大皇子连同他身边的十多名护卫全部杀光，替南月五皇子除掉了威胁最大的一个对手。”莫苍声音冰冷，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说的可对？” 莫苍的话音刚落，鄯琴从地上猛地弹起，身形伶俐奔着匕首奔去。 莫苍手一扬，一剑刺中鄯琴的后背，剑直接穿过她的身体。巨大的力量带着她向前，把她直接地钉在了前面的墙壁上。 “扒了她的脸，剁了她。”莫苍声音冰冷如寒霜。 “主子，可要拷问姑娘的去处？”飞雪问道。 “问不出的，不必浪费时间。”莫苍答道。 莫十一冷着脸带了两名护卫向鄯琴走去。 莫苍转身翻身上马打马飞奔，飞雪带人跟上。在众人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随后没了声音。 庄诗妍抱着小古的脖子，一脸天真地趴在马车车窗上，断断续续地吹着不成调的哨子。 而天空中的黑影与之应和，时不时发出两声响彻云霄地鸣叫。 庄诗妍嘴角微微上扬，吹得更加欢畅。只不过马车的速度不慢，颠得她本就不成调的哨子更加不成调。 咚咚咚，前面车厢板被敲响。 南月五皇子微微皱了皱眉，掀开车门上的帘子，赶车的黑衣人伸手指了指空中。 南月五皇子探出头去看，随即坐好，看着庄诗妍问道：“若阳公主，这鹰与你相识？” “对啊，这鹰是我养的，你羡慕吧？”庄诗妍大大方方承认，脸上带着些许孩子气的得意。 -- 第323页 她这么说，南月五皇子反倒不信了。笑着说道：“若阳公主，这鹰生性凶残，莫要再逗，免得徒增麻烦。你若是想要鹰，南月也有，等到了南月安顿下来，我帮你抓一只来训。” 庄诗妍看了他一眼，从善如流：“好吧。” 可说完，她依然我行我素地对着外面吹着哨子，手下却是拍了拍小古的脑袋，另一只手捏紧了鞭子。 南月五皇子摇摇头无奈地劝道：“若阳公主还是坐好吧，天快黑了，咱们得抓紧时间赶路，得趁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地方。” 庄诗妍权当没听见，继续吹着哨子。 南月五皇子嘴角带着冷笑，对着车外说了句：“加快。” 赶车的黑衣人在马屁股上狠抽了一巴掌，马嘶鸣一声突然加速跑了起来。 庄诗妍一个不备，后脑勺重重撞在车窗上，疼得她忍不住呲牙咧嘴。 南月五皇子哈哈大笑出声，对着庄诗妍伸出手：“我说了，请若阳公主坐好，撞疼了吧，可要我帮你揉揉。” 庄诗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板着脸咬了咬牙，猛地对着天空吹出了两声急促又尖锐的哨声。 空中那道黑影发出一道鸣叫，扑闪了两下巨大的翅膀，紧接着猛地朝马车车辕上的黑衣人俯冲下来。 同一时刻，车厢内，庄诗妍一边用力把手里的鞭子朝南月五皇子脸上抽过去，一边娇喝出声：“小古！咬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合一。 第137章 听到外面的鹰鸣， 南月五皇子脸色顿时大变，伸手就去掀门帘，可没料到庄诗妍一鞭子就抽了过来。 南月五皇子眼神狠毒， 徒手就去接庄诗妍的鞭子， 可他却完全低估了庄诗妍的力道。 庄诗妍用力抽过来的一鞭子， 把他伸出去的手直接抽开， 手上瞬间一片血肉模糊， 几根手指骨全部碎掉。 南月五皇子手上一阵剧痛， 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废掉的手，额头青筋凸显脸色铁青，顿时暴怒， 挥着另一只手朝庄诗妍狠狠劈来：“找死！” 同一时刻，小古就扑在了他的身上，张嘴就朝着他脖子咬去。 南月五皇子只好收回攻势， 架起断了手的那只胳膊挡住小古的撕咬， 另一只手先是抛出一把药粉， 随即一掌拍在小古头上。 小古被那一掌拍得往旁边一滚，嘴下却没松口，生生地把南月五皇子胳膊上的一块肉撕了下来。 满车厢都飘散着药粉，庄诗妍却不躲不避，又挥着鞭子狠狠抽过去。 不敢再硬碰那鞭子，南月五皇子强忍着剧痛， 猛地蹿出车门， 就势往旁边一栽滚落在地。 而在车厢外，小苍的利爪已经抓在黑衣人的肩膀上。 黑衣人挣脱不开，一手甩出两条绿蛇，一手甩出一大把药粉。 小苍凌空飞起， 迅速闪开，飞起的同时抓掉了黑衣人肩上两大块血肉，同时巨大的翅膀扇动，把黑衣人扫落马车。 可在他落地的那一刻，随手甩出一个尖锐的暗器扎在了马屁|股上。马吃痛，嘶鸣着发疯一般往前奔跑。 马车无人驾驶，马又受了惊吓，已经从乡间土路上跑了下来，在大山脚下空旷的田野上毫无方向的四处乱窜。 庄诗妍在车厢里被颠得东倒西歪，四处磕碰，强撑着扳住车窗，喊了声歪在一旁的小古。 小古晃晃悠悠站起来，甩了甩头，一跃跃出车厢，跳下马车，飞奔到马旁跟着它奔跑，一边跑一边对着它吼叫，想把马逼停。 可那马却像受到了更大的惊吓，嘶鸣着调转了一个方向，跑得更快。 庄诗妍扶着车厢内的座位边，慢慢跪着趴到车厢门口，死死扳住车门想爬出去。 奈何她力气太大，直接把门扳烂了，她又滚回车厢内，腰重重磕在座位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庄诗妍缓了一会儿，强忍着浑身疼痛，咬牙挥拳用力砸向四周的车厢板子。 哐！哐！哐！挨着砸过去，车厢板全被她砸烂了，车厢顶塌了下来，架在了庄诗妍头顶上。 马狂奔，马车剧烈颠簸。不过片刻功夫，车厢顶被颠掉在地。 突然开阔的视野，敞亮的视线，让庄诗妍松了一口气。 马车颠得她在车厢里一上一下，她自嘲道：“也算、坐了回、敞篷车。”声音被颠得断断续续，不成调。 爬坐起来，庄诗妍回头看了看，就见两道身影朝她飞奔而来。 庄诗妍心里一紧，对着空中吹了声尖锐的哨子。 小苍俯冲而下，落在马车上，庄诗妍对它伸出手，想去抱住它的腿。 可小苍两只爪子抓在庄诗妍背后的衣服上就把她拎了起来，巨大的翅膀扇动，一鹰一人直接升空。 突然凌空飞起，庄诗妍心里猛地一揪，吓得直想尖叫。可她却死死咬住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吓到小苍，它一松爪把她给扔下去。 更是不敢动一丝一毫，怕把衣裳挣破了，掉下去摔死。只是在心中祈祷着她这衣裳够结实。 就在庄诗妍被小苍抓着飞起的那一刻，两枚匕首带着破空的声音飞来，当当两声，直接扎在了破烂的车厢板上。 庄诗妍看到那两枚匕首扎中的地方，冒了一头冷汗。如果不是小苍抓着她飞了起来，此刻怕是她就已经被钉在车厢板上了。 “小古！”庄诗妍对着下面喊了一声。小古丢开马，转头跟着小苍的方向奔跑。 -- 第324页 南月五皇子废了一只手，耷拉着一条胳膊，脸上青筋暴起，睚眦欲裂飞足狂奔。 黑衣男子以同样的速度也在追赶庄诗妍，两只手不停地在抛着暗器。 小苍带着庄诗妍越飞越高。 庄诗妍看着前面突然冒出来的悬崖，看了看一直穷追不舍，马上就要追到小古的南月五皇子和黑衣人，心急如焚。 庄诗妍朝着身影越来越小的小古大喊：“小古，快跑，绕开他们往回跑，往回跑。”庄诗妍一边大喊，一边手臂绕圈拼命做回去的姿势。 小古听到庄诗妍的声音，看着庄诗妍的手势，停下脚步。 “小古！快跑！”庄诗妍已经被小苍带着飞出了悬崖，她声嘶力竭地又喊了一声。 小古顿了一下，下一刻调转方向，狂吼一声，奔着那追来的两人就狂扑过去。 看着身躯堪比一个成年男子的小古扑过来，南月五皇子和黑衣人皆是身形利落地闪开，黑衣人又甩手抛出了暗器和药粉。 庄诗妍看着这一幕，心跟着猛地揪起来：“小古！” 小古就地翻滚，堪堪躲开了暗器。紧接着爬起来，奔着来时的方向狂奔，片刻功夫就跑出去好远。 知道药|粉对小古没用，见小古没有恋战，庄诗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说了句：“好样的！” 南月五皇子和黑衣人看了看远去已经追不上的小古，转头又来追庄诗妍，眨眼间就追到了悬崖边，一边飞奔一边朝空中甩出暗器。 “快！快飞！”庄诗妍抬手拍了拍小苍的腿。 小苍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鸣叫，巨大的翅膀扇动，直接带着庄诗妍往前飞。 可还是有一个打着螺旋的暗器直接擦着庄诗妍的小腿边飞了过去，庄诗妍只觉得小腿一凉，她朝腿上看了看，却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庄诗妍也没在意，两只手回手扳着小苍的腿，又不敢太使力，怕把它捏坏了。 小苍带着庄诗妍飞下悬崖，一直往下，贴着谷底低空飞了好一段距离，最后放缓速度，慢慢把庄诗妍放在了谷底河边的一处平地上。 庄诗妍像个小狗一般四肢着地，维持着刚才被小苍抓在空中的姿势跪趴在地上，这个姿势维持了一瞬，她猛地往旁边栽倒。 庄诗妍两只手和两条腿抖得已经无法动弹，就那么侧瘫在地上，心嘭嘭嘭剧烈地跳动着。 小苍迈着老大爷一般悠闲的步子走到河边，低下头喝水。 庄诗妍瘫在地上，看着天边最后一抹艳丽的晚霞张着嘴大口喘气。 喘着喘着，咧开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声音哽咽：“庄诗妍，你太厉害了！” 小苍听到庄诗妍的动静，转回头看着她。 庄诗妍颤抖着手对着小苍伸出去，又笑了：“小苍也很厉害，小古也很厉害！我们都很厉害！” 小苍走回庄诗妍身边，头低下在她头上蹭了蹭。 庄诗妍强撑着坐起来，扶着小苍的翅膀抖着两条腿费劲儿站起来，抱着小苍的脖子窝在它毛绒绒的胸口，吸了吸鼻子：“小苍，谢谢你！这么多天你去哪了，我好想你！” 京城东城门外十里左右的路边，镇国将军府的护卫们各个手持火把，把四周照得通亮。 路边的土沟里，横七竖八的一堆空棺材被劈了个稀烂。 莫苍手里捏着一串从棺材里找到的五彩色已经磨旧了的编织手链，脸色阴沉如水。 “主子，想必姑娘就是被藏在这棺材里被带出了城，城门封得慢了一步。”飞雪说道。想到庄诗妍被塞进棺材里的情景，飞雪忍不住心疼不已，小心打量着莫苍的脸色。 莫苍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幕，脸色铁青，满身煞气陡升。 “主子，当是往北走了。”莫十一骑马过来禀报。 莫苍把手链仔细揣进怀里，一言不发，腾空而起翻身上马，打马狂奔。 众人紧随其后。飞雪指了指沟里，冷声吩咐：“烧了！” 两名护卫随手甩了火把在那堆破烂棺材上，涂了新油的棺材腾地就起了火，火越烧越旺。 莫苍一直跑在一行人的最前面，一边跑一边不停地观察四周。 突然，莫苍眉头微蹙，勒停了座下的马，翻身下马闪身到了路边的一处灌木丛前，俯身下去伸手捏住一小团白色的绒毛。 莫十一和飞雪随后一步翻身下马，奔了过来：“主子，这是什么？” 莫苍把那团白色绒毛放在鼻下闻了闻，说道：“小古的毛。” 莫十一和飞雪对视一眼，齐齐说道：“是姑娘留下的记号。” 莫苍微微点头，众人再次翻身上马往前。 一路过去，沿着路边，树上，草地，路边的沟子里，众人陆陆续续找到十几二十几团白色绒毛。 走到一处岔路口，莫苍停了下来，骑在马上向两处皆是漆黑一片的前路看着，眉头紧锁。 莫十一和另一名护卫分别带着火把往两条路上去探路。 “主子，姑娘会走哪条路？”飞雪停在莫苍身边问道。 莫苍攥了攥手里越来越多的白色绒毛，想到小姑娘薅毛留记号的情景，心疼得一塌糊涂。小姑娘是在盼着他找到她吧。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犬吠，伴随着莫十一带着惊喜的声音：“主子，这边，小古在这里。” -- 第325页 莫苍猛地抬头，打马飞奔过去。跑了一段距离，就见莫十一蹲在地上，而小古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大口喘着气。 莫苍翻身下马，快步走过去，伸手摸在小古后背上帮它顺着气。又从怀里掏出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小古嘴里，小古嘴动了两下把药丸咽了下去。 众人皆是默不作声，静静等着。 片刻之后，小古站了起来，咬着莫苍的衣摆拽了拽，掉头就往前跑。 莫苍一直紧绷的心越发高悬起来，翻身上马跟着小古狂奔。 半刻钟过后，众人停在了一处悬崖前面，四下望去却是空无一人。 第138章 护卫们全部翻身下马， 手持火把，四下搜寻着。 莫苍站悬崖边上拳头紧握，下颚紧绷， 闭了闭发红的眼睛， 终是探头往下看去。 下面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莫苍踢了脚下的一块小石头， 石头滚落悬崖， 却许久没有声音。莫苍眉头越拧越紧。 飞雪见状， 捡起一块稍大的石头用力撇出去， 片刻过后，发出一声石头落水的声音。 飞雪眼睛一亮，看着莫苍说道：“主子， 下面有水，若是姑娘掉进水里，想必不会摔伤。” “妍儿、不会水。”莫苍嗓子干涩。 飞雪想起之前的东裕园卧龙湖庄诗妍落水的情景， 心跟着猛地一揪。是了， 姑娘不会水。 莫苍蹲下， 伸手摸了摸萎靡不振趴在地上的小古，指了指他们所处地方的悬崖下面，嗓子暗哑：“妍儿可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小古顺着莫苍手指的地方叫了两声，又趴了下去。 莫苍下颚紧绷，脸色阴沉，带着薄茧的大手破天荒地在小古头上摸了两把。 “主子， 找到了一辆破烂的马车。”莫十一带着四名身材高大地护卫， 抬了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飞奔过来。 莫苍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拿着火把亲自查看，一边看一边问：“马呢？” “死了， 应当是中了毒，身上中了暗器。”莫十一答道，随后把手里的鞭子递到莫苍面前：“主子，这应该是姑娘的鞭子，在车厢内搜到的。” 莫苍黑着脸接过鞭子仔细看了看，正是他后面送给庄诗妍的那根。闻到上面的血腥味，莫苍眉头再次拧紧。 莫苍高举火把，随即伸手，在破烂的木头车厢上摘下一缕粉色的布料。 飞雪接过去拿到火把下仔细查看：“主子，正是姑娘早上出门穿的衣裳上的料子。” 莫苍伸手拿回，攥紧在手心里，薄唇紧抿。 “这是什么？”一名护卫在车厢角落捡起一根黑色的羽毛，举在眼前看着。 “给我看看！”飞雪上前就要拿，可却被莫苍先一步抢了过去。 看着那黑色的羽毛，莫苍突然眼睛一亮。 下一刻，他闪身几个起落，飞身到了悬崖边，吩咐道：“一队人继续四下搜索，一队人跟我下去，一队人守在这里，准备好绳索。” 话落，莫苍一个纵身，飞下了悬崖。 飞雪跟着纵身飞下，莫十一快速交代几句，带着一队轻功好的也紧随其后跃了下去。 片刻之后，众人落在谷底，莫苍和莫十一各带着一队护卫，沿着悬崖下的谷底分别向两个方向搜索。 京城，禁军和五城兵马司全部出动，正举着火把挨家挨户地搜查朝堂要犯。 冯瑾煜把所有暗卫也悉数调动起来。暗卫们飞檐走壁、□□越户，暗地里搜查各个朝廷大臣的府宅。 冯瑾煜脸色漆黑如墨，眼中满是杀意，穿了一身黑色常服，带着同样一身黑的一队暗卫一脚踹开了吏部侍郎家的大门。 两个暗卫直接冲进卧房，把正抱着新纳的小妾呼呼大睡的吏部侍郎从被窝里揪了出来，直接丢在了院子中。 吏部侍郎身着一身里衣，从地上往起爬，一边爬一边呵斥：“放肆，你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强闯当朝大臣的府邸，还有没有王法？来人呐，来人，有刺客。” 暗卫一个上前，一脚踩在吏部侍郎的背上把他肥硕的身体踩趴在地上。 吏部侍郎府的家丁涌了出来，有两个举着刀就冲了上来，被一名暗卫上去一招解决。 其他家丁全部吓到，举着刀连连后退。 冯瑾煜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去，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拍了拍吏部侍郎的脸：“放肆？朕在任何人面前做任何事，都不能叫放肆。” 听到那带着稚气又略微沙哑的“朕”字，吏部侍郎脖子一僵，随即慢慢费劲地把头抬起来看向蹲在自己面前那人，彻底傻了眼：“皇、皇、皇上？” 吏部侍郎府的家丁和涌出来的下人一听来人是皇上，全部诚惶诚恐跪趴在地上拼命朝冯瑾煜磕头。家丁们更是把手里的刀丢得远远的，浑身哆嗦着请罪。 冯瑾煜蹙了蹙眉头。 一名暗卫上前，厉声喝道：“闭嘴。”众人全部把嘴巴闭得严严实实的，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东城的李记棺材铺，是你后院的小妾，李姨娘的娘家兄弟开的吧？”冯瑾煜拿匕首在吏部侍郎的脸上轻轻划了划，声音如同那闪着寒光的匕首一般，冰冷不带温度。 “回皇、皇上的话，臣不、不知。”吏部侍郎磕磕巴巴答道，低下了头不敢对上冯瑾煜那满是杀意的目光。 -- 第326页 “不知？”冯瑾煜冷嗤，手腕轻飘飘一划，吏部侍郎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条血口子。 干了一辈子文臣的吏部侍郎伸手摸了摸脸，摸到一手的血，顿时痛嚎出声。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真的不知。”吏部侍郎被暗卫牢牢踩在地上，想磕头却起不来，哭喊求饶。 冯瑾煜招了招手，一名暗卫把一名同样肥硕的男子推到了吏部侍郎面前。 那肥硕男子鼻青脸肿地爬到吏部侍郎面前，哭喊着：“大人，救救我，救救我，我是按照您的吩咐才运了那一车棺材出城的……” 吏部侍郎看到清楚那人的瞬间就变了脸色，听到他说出的话，挣扎着就要去捂他的嘴，可却被冯瑾煜一脚狠狠跺在手上，只听咔咔几声，手指骨断裂。 冯瑾煜咬牙脚下用力碾了碾，碾得吏部侍郎直接眼睛一翻疼晕了过去。 冯瑾煜对大门口匆匆赶来的禁军统领冷声吩咐：“把家给我抄了，把人带走，给我好好地审。” 禁军统领应是，随即凑近冯瑾煜耳边汇报道：“皇上，莫将军差人来传信，说是在东城外找到了若阳公主带出去的那只雪犬，莫将军已经带着人追过去了。” “出城。”冯瑾煜黑着脸，转身就走。 彭家的东厢房，庄云芝两只手上都包着棉布，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彭临山一脸愁容地守在一旁，温声劝道：“云芝，莫哭了，你从醒过来就一直再哭，哭多了伤身体。” “如果妍儿妹妹出……，我不会原谅我自己。”庄云芝两只眼睛红肿，哽咽着说道。 “不会，若阳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再说皇上和莫将军亲自带着人在找，肯定能找到的。云芝，你莫哭了，吃点东西吧，你和孩子的命都是若阳公主换回来的，你想想，等若阳公主回来的时候，要是看到你有什么不好的，那她该多难过。”彭临山端着一碗鸡汤递到庄云芝面前，再次劝着。 想到庄诗妍不顾自己性命拼命护着她的样子，庄云芝眼泪又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但总算是听了进去，点点头：“扶我起来，我要吃饭。” 在离当时小苍带着庄诗妍飞离悬崖处右前方几公里的位置，谷底上方断崖处的一处山洞里，庄诗妍正坐在一块冰凉的岩石上。 望着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庄诗妍紧紧抱着小苍的脖子，窝在它巨大的翅膀下，用小气声说着话：“小苍，这里好黑，我好怕。你说要是哥哥他们找不到我，我是不是得饿死在这里？” 小苍仿佛听懂一般，拿脑袋蹭了蹭庄诗妍的头。 “我好饿。”庄诗妍声音里带了哭腔，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喃喃地说道。 庄诗妍又累又饿，浑身上下都疼，山洞里冷飕飕的，她躲在小苍巨大的翅膀下一动不动地窝着取暖。 想起之前那南月五皇子和黑衣人追下了谷底，小苍抓起她又飞，飞了一阵就把她带进了这处山洞。 那两个人跟疯狗一般又从谷底飞檐走壁向山洞追来，还是从两个方向。 小苍飞出去对着那南月五皇子就是一顿狠啄，飞来飞去找机会把他一个翅膀抽下了谷底。 可在那时，那黑衣人却落在了洞口边上，庄诗妍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在他刚落地的那一刻，猛地扑上去扎在了他胸口，顺势踹了他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小苍朝着谷底飞去，庄诗妍喊了它回来。 随后她趴在洞口的地上向下看，借着最后的一点微弱天光，她看到南月五皇子伸手探了探那黑衣人的鼻息，随即直起身朝着洞口看了半晌，而后转身飞奔离开。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和小苍待在这个山洞里没出去过。 哦，不对，小苍不顾她的喝止擅自飞出去过一次，带了一个食物回来——一只被它抓烂肚子的生田鼠。 当时她看着小苍放在她面前的田鼠，本就饿得难受的胃更是一阵翻涌，扶着洞壁干呕了好半天。 后来还是她一边呕，一边指挥小苍赶紧把那玩意儿丢掉，看不见了这才好受一些。 庄诗妍想到那一刻，忍不住扑哧笑了，用小气声自我调侃道：“小苍啊，若是不知道的，别人看到我呕成那样，还指不定得以为我有孩子了呢。” 想到孩子，就想到了庄云芝：“云芝姐姐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想到庄云芝大着肚子，庄诗妍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和莫苍哥哥那天说起云芝姐姐的孩子，莫苍哥哥眼中那明晃晃的羡慕，还有那不经意扫向她腰间的眼神，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气得她当时就瞪了他一眼，还踢了他两脚，莫苍哥哥那大傻子挨了踢还一阵傻笑。庄诗妍想到莫苍那傻笑的样子，没忍住也抿着嘴笑了。莫苍哥哥可真够傻的。 只是不知道她以后怀上孩子会是什么样，也会像云芝姐姐吐得那么厉害吗？ “小苍啊，不然你以后帮我多抓几只田鼠，我这先吐几回，先适应适应？”庄诗妍伸手摸了摸小苍的尖嘴巴，小声说道。 庄诗妍东拉西扯地拼命和自己说着话，不然这寂静的山洞让她从心底觉得害怕。 她已经疲倦至极，可却努力把眼睛睁得很大，从小苍翅膀后警惕地看向洞口。 她不知道自己呆在这里对不对。当时那个南月五皇子跑了，她觉得这里还算安全，看着黑下去的天，想着干脆在山洞里躲上一晚也好。 -- 第327页 至少这里离她飞下悬崖的地方不远，如果一直没人找到她，她明天早上叫小苍带她飞上去，也好顺着原路回去。 可随着夜越来越深，温度越来越低，她有些后悔了。万一那个南月五皇子找到了接应的人，回头再来抓她怎么办。 可是现在再换地方，外面四处都是大山森林，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野兽，黑灯瞎火的，她不知道上哪找个比这更安全的地方。 要是连夜往回赶，她不知道小苍能不能找对方向，也不知道她的衣服还够不够结实让小苍再抓一次。 庄诗妍回手摸了摸背后的衣裳，叹了口气。 背后的衣裳被小苍抓着飞了两次，已经条条缕缕了，幸好这也不知是什么料子，抽丝是抽丝了，却是没有断，怪结实的，回去得让雨珍帮她多做几件才行。 要不，明天，她试试爬到小苍的背上去？ 庄诗妍上下眼皮在打架，却强打着精神，胡思乱想着，不敢让自己睡过去。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很轻的声音。 庄诗妍那一点儿睡意顿时烟消云散，身体绷紧，侧着耳朵仔细听着。 手下却是悄悄伸进腰间荷包，抓了一把石子，鞭子和匕首都没了，这是她最后的武器了。 小苍也站直了身体，一脚向前迈了小半步。 突然，有脚步声轻轻落在洞口，就在庄诗妍抬手准备把手里的石子用力抛出去地那一刻，一道熟悉的暗哑声音想起：“妍儿？可是你？” 第139章 听到莫苍那熟悉的声音， 庄诗妍心中一喜，张嘴就想喊人。 可下一刻，她突然意识到， 或许来人， 并不是真的莫苍。 毕竟那几个女人的易容术， 全都是跟南月五皇子詹乾学的。那么按理说， 南月五皇子的易容术应该比那几人还厉害才对。 庄诗妍及时把即将破口而出的“哥哥”二字收了回去。 她一只手攥紧石子， 另一只手捏着小苍的嘴不让它发出声音， 也不让它动。 可在万籁俱静的山洞里，庄诗妍的呼吸却显得尤为明显。 她心里一紧，忙屏住呼吸。 突然洞口现出火光， 来人点亮了一个火折子。 庄诗妍微眯了一下眼睛缓了缓，定睛看过去。 就见来人身形高大，脸色阴沉， 面部肌肉紧绷， 脸确实是莫苍的脸。 可庄诗妍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捏着手里的石子做好了随时抛出去的准备，也慢慢松开了小苍的嘴。 可小苍却丝毫没有之前那警惕的状态，歪了歪头看了看门口那人，竟然慢慢踱步走到了一边。 “回来，小苍，回来！”庄诗妍一看这鹰竟然弃她而去， 焦急万分， 用小气声喊着它。 可小苍就跟没听到一般，不紧不慢地走到山洞的另一边。 庄诗妍气得只想翻白眼，可看向门口的“莫苍”，心中却隐隐有了肯定。 “妍儿！”洞口那人再次开口， 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声音哑得几乎不能听，脚下一动，往前迈了一步。 “你别过来！”庄诗妍对着洞口娇声厉斥，手里抛出去一个石子，却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石子不轻不重打在那人腿上，滚落在地。 洞口那人举着手连连后退，柔声哄着：“好，好，你别怕，我不过来。” 看着那高大的身影，庄诗妍眼眶中已经蓄满泪水，却死死咬着嘴。 “妍儿，你可还记得你送我的那套红色里衣吗？”那人开口，暗哑的声音微微发着颤。 这是她和莫苍约定好的暗号。庄诗妍心中一揪，手里攥紧另一个石子，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那人接着缓缓说道：“哥哥，混账，你记错了，我送给你的明明是绿色的里衣。” “为何送绿色？”那人再道。 “我喜欢绿色，绿色象征着生机勃勃。”那人又道。 庄诗妍在心里跟着默念这几句话，二人说的一字不差。这是她设计的，她特意加了“混账”二字，当时莫苍哥哥还瞪她来着。 庄诗妍的眼泪再也憋不住，顺着眼角啪嗒啪嗒往下掉，压抑的哭声从死死咬住的嘴唇间溢了出来。 “妍儿！是我！”莫苍把火折子往后一抛，火折子被跟在洞口的莫十一抬手接住。 莫苍身形一闪就到了庄诗妍面前，伸手就想去把人捞进怀里，可犹豫了一下，慢慢蹲了下去。 他哆嗦着手，轻轻地摸在庄诗妍那鬼画符一般脏兮兮的小脸上，嗓音哽咽：“妍儿，是我。可有受伤？” 庄诗妍的眼泪早已把眼睛糊住了，她胡乱擦了擦眼睛拼命点头，声音软软的，仿佛没了力气：“哥哥，你来了。” 听到那一声娇娇软软带着无尽委屈的“哥哥”二字，莫苍两只手剧烈颤抖着，轻轻捧上庄诗妍的脸，在她额头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伤到了哪里？” 庄诗妍丢了手里的石子，猛地扑进莫苍怀里，两条手臂紧紧勒着他的脖子，两只拳头用力在他后背捶了几下，两只脚又在莫苍腿上胡乱踢了几下，呜呜大哭着控诉道：“哥哥，你怎么才来呀，你怎么才来！” 莫苍被庄诗妍那几拳砸得猛地咳嗽几声，腿上挨了几脚也让疼得他直皱眉。 可他心中却狂喜，一直高高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实处。他的小姑娘好好的。 -- 第328页 下一刻，莫苍也不再顾忌，把庄诗妍紧紧按进怀里，下巴埋在她脖颈，一串泪滴落在庄诗妍的脖颈，顺着她的衣领滚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异样，庄诗妍一愣，也不哭了，抬起头，扳着莫苍的脸看了看，吸了吸鼻子带着歉意地问道：“哥哥，你哭了？我把你打疼了？我一时忘了控制力道，我给你揉揉。” 庄诗妍说着话，就要去揉莫苍的背。 莫苍却再次把人用力按进怀里，嗓子已经哑得仿佛说不出话来：“妍儿，对不住，对不住！我来晚了。” 庄诗妍被勒得直翻白眼，可在那温暖熟悉带着些炙热地怀抱里，却没舍得把人推开。她伸手摸上莫苍的耳朵：“哥哥，你别哭，我不怪你，不怪你，而且我也没怎么样。” 可莫苍却像没听到庄诗妍的安慰，一直抱着她说着“对不住”三个字。 庄诗妍用力揪了揪莫苍的耳朵，翻了个白眼：“哥哥，就算你觉得对不住，咱们等会儿再说可行？你松点劲儿，我这，马上要断气了。” 话落，庄诗妍的脑袋软软地趴在莫苍肩头，气若游丝：“断气前，好歹让我吃顿饱饭。” 在洞口早已红了眼眶的飞雪没忍住扑哧笑了，转过身去擦着眼睛。 莫苍一僵，松开胳膊，把庄诗妍扶着坐好，在她额头亲了亲。 随即站起身把自己的外衫脱下，裹在庄诗妍身上，把她打横抱起：“哥哥带你回家。” “哥哥，我饿，回家我就要吃一顿好的。”庄诗妍窝在莫苍怀里小声嘟囔，睫毛轻颤，眼皮一张一合，疲惫至极。 “好。”莫苍抱着人就往外走。 “哥哥，等一下。”庄诗妍说道，随即回头对着小苍喊：“小苍，跟姐姐回家？” 小苍站了起来，走到庄诗妍面前看着她。 庄诗妍挣扎着下地，抱着小苍脖子，在它毛绒绒的脖颈蹭了蹭，再次问道：“小苍，你跟姐姐回家吗？” 小苍拿头在庄诗妍头顶蹭了蹭，随即转身往洞口走去，巨型翅扇动，腾空飞起，片刻，就消失在夜色里。 庄诗妍追到洞口，望着漆黑的天空，眼睛湿润闷声闷气地说道：“哥哥，小苍走了。” 莫苍从身后抱住庄诗妍，安慰着她：“有缘会再见的。” 莫苍再次把庄诗妍打横抱起，凌空跃下，飞雪和莫十一还有另外两名护卫相继跟上。 等在谷底的一队护卫见几人落地，忙围了上来，见莫苍眉目舒展怀里抱着人，各个都松了一口气。这是找到了，而且还无大碍。 “哥哥，那个人是南月五皇子身边的那个，就是他劫了云芝姐姐，还劫了我。”庄诗妍指着地上已经死了的黑衣人恨恨地说道。 “嗯。他可是你、结果的？”莫苍问道，还不等庄诗妍回答，转头冷声吩咐了句：“烧了。” 话落，抱着庄诗妍就往来路走。 庄诗妍窝在莫苍怀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一天那些惊心动魄的事，说着说着眼皮合在了一起，没了动静。 莫苍听着庄诗妍的话，心跟着一上一下，一揪一揪地疼，看着小姑娘竟然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心疼得无以复加。 本来疾驰的步子，放缓了一些，脚步也放轻了一些，生怕吵醒她。 可当莫苍带着庄诗妍借着绳索，放轻手脚回到悬崖顶端的时候，庄诗妍还是惊醒了。 已经恢复体力的小古扑倒莫苍身上就去咬庄诗妍的衣裳，对着她一顿低吼。 “小古，小古！”庄诗妍对着小古伸出手，笑着喊它。 小古张嘴咬在庄诗妍的手上，用牙齿轻轻磨了磨她的手。 庄诗妍被小古咬得发痒，咯咯咯笑出了声。 见庄诗妍还能笑出来，等在悬崖上的护卫们都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可有搜到什么？”莫十一上前问道。 一名护卫禀报道：“还不曾。” “无妨，先回京。”莫苍抱着庄诗妍翻身上马。只要人找到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话落，随即又吩咐道：“安排两个人带着小古。” 庄诗妍本来还担心小古跑不动，听闻莫苍如此吩咐，放下心来，乖乖窝在他怀里。 莫十一点了两个人等着小古在后面慢走，众人高举着火把，打马前行。 莫苍把庄诗妍打横抱在胸前，两条强壮有力的胳膊稳稳托着她，已经极尽可能减少了颠簸。 庄诗妍窝在莫苍宽厚温暖的怀里，两只手用力攥紧她的衣襟，连连打着哈欠，身体和精神皆是疲惫至极。 可她却还是睡不着，闭上眼睛恍惚一会儿就惊醒，两只大眼睛带着些警惕茫然看向四周，待看清楚抱着她的人是莫苍时，明显松了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反反复复，就在庄诗妍这半清醒半迷糊地状态下，一行人终于出了小路，踏上了大路。 又行了一段路，前面阵阵马蹄声响起，在一队火把的映照下，一队人马由远及近，卷起尘土飞扬。 莫苍停下来，点点头。 有护卫打马上前询问，随即掉转头奔了回来：“主子，是皇上带人赶了过来。” 护卫的话音刚落，冯瑾煜的马就已经到了眼前。 他用力勒住马，用力攥着缰绳的手泛起青筋，脸色铁青看向莫苍怀里的人，咬牙挤出几个字：“庄诗妍！” -- 第329页 第140章 看着头发都跑散了的冯瑾煜， 庄诗妍鼻子发酸，哽咽着喊了一句：“皇上！”哥哥二字却是没说出口。 两匹马就那么头对头站着，冯瑾煜和庄诗妍对视着。 看着冯瑾煜那要杀人的目光， 庄诗妍冲着他甜甜地笑了， 把自己的两条胳膊抬起来， 上下左右比划了两下， 讨好地说道：“皇上你看， 我好好的！” 冯瑾煜依然冷着脸不说话。 庄诗妍又晃了晃脑袋， 踢蹬了两下腿：“脑袋也好好的，胳膊腿都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 冯瑾煜深深地看着庄诗妍， 一言不发。半晌，突然调转马头直接打马往回走，在转身那刻， 眼泪却是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禁军统领看到冯瑾煜脸上的泪， 面上虽不显， 内心却是无比震惊。这位若阳公主，在皇上心里竟然如此重要。 还是说真如先前那假扮若阳公主的女人所说，若阳公主和皇上，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短短一瞬间，禁军统领心中百转千回，上演了一场君臣夺妻大战。 他神色凛然， 带着些许戒备的目光看了看庄诗妍， 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看不清情绪的莫苍，冲着他抱了抱拳，转身打马带着禁军去追冯瑾煜。 庄诗妍见冯瑾煜走了，松了一口气， 却又很心疼冯瑾煜。心道，要是没人在，哥哥怕是要把她拎起来好好地抖上一抖，仔细看看她有没有受伤了吧。哥哥肯定是吓坏了，只是现在她也不好去追他。 冯瑾煜带着他的人全部调转方向，马蹄声响起，尘土飞扬，哗啦啦又跑远了。 莫苍看了看远去的冯瑾煜，把怀里的庄诗妍用力抱紧，两腿一夹马腹，继续前行。 等众人回了将军府，莫苍一路抱着庄诗妍直接回了她住的院子，并没惊动莫老太君。当时怕她老人家着急，瞒着了。可前因后果莫夫人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会儿人回了府，莫苍刚把庄诗妍放在床上，莫夫人第一时间就赶了来。 莫夫人红着眼眶拉着庄诗妍好一番查看，见她没有大碍，抱着她就放声痛哭。 庄诗妍已经在莫苍面前哭过了，本来不太想哭，但这会儿见莫夫人哭得伤心，又跟着红了眼眶，不住地安慰着莫夫人，一再说自己没事。 等莫夫人情绪稍微稳定一点，莫苍劝了几句说是让大夫先给庄诗妍看看。 莫夫人忙松开庄诗妍，给等在一旁的大夫让地方。 大夫给庄诗妍仔细把了脉，说无大碍，开了安神的药，嘱咐好生休息，就离开了。 飞雪拿了药方去抓药熬药。 莫夫人看了看一直站在一旁眼神都不错一下的莫苍，知道他二人定是有许多话说，仔细叮嘱了几句，说明日再来看她，起身走了。 庄诗妍看着站在一旁不住地抹眼睛的雨珍和汤圆，对着她们伸出手，二人扑过去抱住庄诗妍也是好一顿哭。 庄诗妍抱着她们一顿安慰，见她们哭得抽抽噎噎也没个停，无奈叹了口气说道：“行了，别哭了，我这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快饿得背过气去了。先去给我拿点儿吃的来，我一边吃着，你们一边哭着，我也好下饭。” 听到庄诗妍的调侃，二人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忙起身行了一礼，又对着莫苍行了一礼，脚步匆匆小跑着去端一早就备下的饭食。 屋内就剩下了莫苍和庄诗妍。 庄诗妍穿着莫苍宽大的外衫，对着仍旧穿着一身黑色里衣站在地上的莫苍伸出手：“哥哥！” 莫苍握住她的手，坐在床边，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大手在庄诗妍后背用力搓着。 庄诗妍窝在莫苍怀里的姿势别扭，动了下腿，却突然嘶了一声。 莫苍忙松开她，问道：“怎么了？可是勒疼了？” “没。”庄诗妍摇摇头，伸手把莫苍宽大到她脚踝的外衫掀起来，查看自己右腿小腿，只见裤腿裂开了一块。 庄诗妍慢慢把裤腿扯了上去，光洁白嫩的小腿上一条细小的伤口露了出来，已经结了痂。 莫苍轻轻握住她的小腿，蹙眉问道：“这是他们伤的？” 庄诗妍不在意地点点头：“小苍抓着我飞的时候，他们撇了暗器，有一个贴着小腿飞了过去，不过我不疼。” 暗器？莫苍想到那匹拉车的马是中了暗器中毒而死，而先前大夫已经把过脉，说庄诗妍除了惊吓并无大碍，是没有中毒的。 怎么这南月人的暗器还分两种？有的带了毒，有的不带毒？ “可有哪里不适？”莫苍伸手按了按那结了痂的伤口问道。 庄诗妍呲了呲牙，把莫苍的手推开，语带撒娇：“哥哥，你别按啊，按就疼。” 莫苍低头仔细查看了那伤口，见无异常，放下心来。 汤圆和雨珍提着两个大食盒进来，把饭菜都摆在桌上，又端了盆温水进来，浸湿了帕子递给庄诗妍。 莫苍接过帕子仔细帮庄诗妍把脸擦干净，又帮她擦了手，之后直接抱着她去桌边坐了。 莫十一回莫苍院子给莫苍取了新的外衫过来，雨珍出门去拿了进来，双手恭敬递给莫苍。 莫苍接过穿好，接着坐在了庄诗妍身旁。 庄诗妍饿了一大天，看着桌上的饭菜，眼睛亮晶晶地直吞口水。 莫苍先是端了一碗人参鸡汤给她：“趁热喝。” -- 第330页 庄诗妍把勺子往桌上一丢，端着碗，咕嘟咕嘟，没一会儿把一碗鸡汤喝了个干干净净。 莫苍自己没吃，一直在一旁帮庄诗妍夹菜，直接喂她。 庄诗妍腮帮子鼓鼓，指点江山一般，手四下一指，莫苍就把菜夹起递到她嘴边。 庄诗妍接连吃了好多，肚子明显鼓了起来，还不想停。最后还是莫苍怕她撑坏了，把筷子都收了，庄诗妍这才眼巴巴地住了嘴。 庄诗妍知道莫苍也没吃东西，让雨珍添了一碗鸡汤，看着莫苍喝了，之后又礼尚往来地给莫苍拼命夹菜，看着他也吃了一碗饭，这才作罢。 等雨珍指挥婆子把沐浴的热水都备好，飞雪端了药回来。莫苍接过药碗，递到庄诗妍嘴边。 庄诗妍呲牙咧嘴撒着娇喊苦不肯喝，莫苍柔声细语地哄了半天，她才把药给喝了。喝完又拼命喊嘴苦，莫苍又喂了几颗蜜饯，这才把人哄好。 去彭家给庄云芝送信的护卫也回来了，莫苍打发飞雪出去听。 片刻功夫之后，飞雪回来，庄诗妍问东问西问了一大堆，听闻庄云芝知道她被找回来高兴地又哭又笑，心中一阵阵发酸。 虽说在外人看来，她是为了救云芝姐姐才被掳走了。 可知道内情的人但凡肯多想一下，都能知道，云芝姐姐不过是因为她才受了无妄之灾。 如果不是最近一段时日太过平静，她放松了警惕和云芝姐姐来往频繁，被人看出来她们二人关系亲近，那南月人又找不到其他地方下手，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云芝姐姐一个怀了身孕的柔弱女子身上。 飞雪见庄诗妍担忧庄云芝，又忙说庄云芝和孩子都还好，只不过受了些惊吓，御医已经开了药。庄云芝手上的伤也没伤到筋骨，都是些皮肉伤。 庄诗妍这才放下心来，依依不舍地跟莫苍说让他等她出来，在雨珍和汤圆的陪同下去了净室沐浴。 莫苍看着那转身走进净室的娇小身影，起身走了出去，去院子中和护卫们商议事情。 净室内，庄诗妍在雨珍的服侍下脱了一直裹在她身上莫苍的外衫，又接着把自己那一身破破烂烂不能看的衣裳都脱了，把衣裳递给了汤圆。 等雨珍看清庄诗妍身上的青青紫紫，带着哭腔惊呼出声：“姑娘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汤圆抱着衣裳也凑上来，也跟着惊呼出声。 听到屋内的动静，莫苍一个闪身就进了门，穿过外间又穿过里间，直接奔着净室而去。 飞雪上前一步拦住：“主子，您还是……” 莫苍看着净室内的屏风，还有里面飘出来的热气，手指摩挲着，终是没有再往前迈步，只是嗓音暗哑地喊了句：“妍儿？” 庄诗妍听到外面的动静，怕莫苍不管不顾再闯进来，忙往热气直冒的浴桶下缩了缩，高声喊道：“哥哥，你别进来，我没事，雨珍她们大惊小怪。” “雨珍，你说！”莫苍嗓子发紧。 “回将军的话，姑娘一身的伤，青青紫紫没一处好的。”雨珍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哥哥，你不用担心，没什么事，就是那马疯跑的时候我在车上，撞了几下而已，养养就好了。”怕莫苍担心，庄诗妍忙接道。 想到那个场景，莫苍下颚紧绷，沉默了半晌儿，才再次开口：“好，我在外面等你，你洗好了出来擦药。” 莫苍对着飞雪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飞雪转身走进了净室，先是查看了庄诗妍身上的伤，随即冷着脸走了出来，走去了外间。 “如何？”莫苍负手而立，开口问道。 “比起之前从鲁家出来时受的伤，还要更重。”飞雪冷声说道。 莫苍手指摩挲，眼神中带着暴戾，声音如寒冰：“去跟十一和莫九说，明天天黑之前，我要见到南月五皇子，不论死活。” 飞雪凛然应是，转身出去传话。 汤圆红着眼睛抽着鼻子，抱着庄诗妍换下来的衣裳走了出来。 莫苍眼神无意扫了一眼，蹙了下眉头，随即伸手拦住汤圆。 汤圆一愣，随即说道：“莫将军，您可是要问公主殿下身上的伤？奴婢看了，有点儿吓人，可公主殿下不让说。” 莫苍点点头，伸手把汤圆抱在怀里的白色里裤的裤腿拿起来，看了看上面那个明显被利器割破的缝。 只见那白色料子的裂缝处沾染了一些绿色，如果不留意，还真看不到。 想起先前莫十一给他看的那些南月暗器，上面就是这种绿，莫苍眉头蹙了起来。 所以，擦伤妍儿的暗器上面是有毒的。那为何妍儿并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第141章 见莫苍拎着裤腿儿沉默不语， 汤圆捧着衣服有些不知所措，结巴着问道：“莫、莫将军，这衣裳可有什、什么不对？”莫将军冷着脸的样子， 实在是比她家皇上还要吓人。 莫苍松手， 吩咐道：“这些衣裳你待会儿给飞雪。” 汤圆屈膝施礼， 忙不迭应好， 抱着衣裳逃也似地出门去找飞雪。 莫苍负手而立， 神情冷峻， 眉头微蹙。 “哥哥，我好了，你进来。”庄诗妍的声音在里间响起。 莫苍回神， 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见庄诗妍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脸颊因为热水熏了许久的缘故， 红扑扑的， 擦了半干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被子上。 -- 第331页 “哥哥， 过来帮我烘头发。”庄诗妍对着莫苍伸出手。 莫苍走过去握住庄诗妍那白嫩的纤手，把她的手塞回被子，又把她身上的被子裹好：“盖好，莫冷到。” 随即坐在了床边，伸手把人揽着靠在自己怀里，仔细地把庄诗妍披散着的头发拢起， 握在手里慢慢运力。 暖烘烘的感觉从头上传来， 庄诗妍舒服得直叹气，嘴角上扬眯着眼睛，跟没骨头一样软软地靠在莫苍的怀里，声音软软糯糯：“哥哥， 你慢点儿烘，多烘一会儿。” 莫苍低低的闷笑了一声，说道：“好。” 等莫苍把诗妍把头发全部烘干，庄诗妍窝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地已经快睡着了。 莫苍吩咐雨珍去拿伤药，把庄诗妍扶着坐好，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说道：“妍儿，醒醒，擦药了。” “我不要，我好困。”庄诗妍闭着眼睛往莫苍怀里拱，咕咕哝哝撒着娇说道，见庄诗妍毫无戒备，对他满心依赖的可人模样，莫苍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不然，哥哥帮你擦药？” “好。”庄诗妍又咕哝一句，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看向莫苍，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他一巴掌，瞪了他一眼。 莫苍闷笑，再次把庄诗妍扶着坐好，站起身来说道：“我让飞雪进来，我先去忙，待会儿再来看你。” 庄诗妍拉着莫苍的手摇了摇说道：“哥哥，我没事了，你去忙吧，忙完也早点歇着。我马上就要睡了，你来了也没有办法陪你。” 莫苍点头，转身走了。 片刻之后，飞雪走了进来，从雨珍手里接过伤药，冷着一张脸，帮庄诗妍仔细地把身上的青青紫紫都擦了个遍。 飞雪手下力道不轻，庄诗妍疼得呲牙咧嘴，却一直没喊出声。 雨珍在一旁看得啪嗒啪嗒直掉眼泪。 终于，所有的伤处都擦好了，庄诗妍往床上一躺，已经没了力气。 她连连打着哈欠，打完闭上眼睛咕咕哝哝地说道：“我要睡了，你们也去歇着吧。对了，留几盏灯，床幔也不要放下。”和小苍在那黑乎乎的山洞里呆了那么久，这会儿她实在是想见到点儿光才能得安心。 雨珍连忙帮庄诗妍把被子盖好，说道：“好的，姑娘，灯都给您留着，奴婢就在外间守着，您快些睡吧。” 庄诗妍点点头，往床里挪了挪，脸朝外躺好，身子蜷缩着不再动了。 飞雪和雨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汤圆，姑娘换下来的衣裳呢？”雨珍小声问道。姑娘的衣裳一直都是她洗的，也是她仔细收着的。刚才是庄诗妍说不想看到那身破衣裳，这才让汤圆先抱了出来。 “莫将军刚才让我给了飞雪姐姐。”汤圆小声回道。 雨珍看向飞雪，飞雪点点头：“主子说让我处理掉，不必洗了。” 雨珍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也是，那身衣裳都破烂成那样了，确实是不能穿了。 飞雪让雨珍和汤圆就在外间的榻上赶紧歇了，她还有事，转身走了。 片刻之后，莫苍的书房，飞雪站在书桌前禀报道：“主子，属下拿银针试了，那裤腿上的绿色确实是剧毒，姑娘小腿上的伤口如果粘上了那毒，哪怕一丁点，此刻怕是都已经没命了。” 莫苍眉头微蹙。他的猜测没错，妍儿中的是带毒的暗器，但她人却没有中毒。这又是为何？ 飞雪百般疑惑地说道：“属下原本以为划破姑娘裤子的是那暗器，而姑娘腿上的伤是另外伤到的，可奴婢给姑娘擦药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姑娘说她就只中了那暗器……”飞雪欲言又止。 莫苍靠坐在椅子背上，伸手按住了眉心，半晌，开口说道：“那些衣裳全部烧掉，你亲自看着烧。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想，也不必再查。” 飞雪虽不解，但还是应是，转身退了出去。心道不管什么原因，姑娘没事就是好的。 莫苍在书房坐了一会儿，起身出门，去了隔壁院子看庄诗妍。 莫苍坐在床头，静静看着蜷缩成一小团的庄诗妍，满眼心疼。 二人刚认识那阵，她就是如此。后来慢慢好了，睡姿舒展。可如今，小姑娘又这样蜷成了一团。虽说先前醒着的时候她该吃吃，该哭哭，还能开玩笑，但如今看来，到底还是吓着了。 但他的小姑娘是好样的，能在那阴险狡诈的南月五皇子手底下逃出来，胆量够大。虽说那娇娇弱弱总往他怀里扑，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惹他心疼又怜爱，可这样勇敢的小姑娘更加让他挪不开眼。 莫苍满眼疼惜，伸手轻轻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 那轻轻地触碰，却让庄诗妍猛地惊醒，蹭地一下抱着被子坐了起来，眼神戒备地看着莫苍。 “是我，莫怕。”莫苍忙出声。 庄诗妍看了莫苍一会儿，随即长吁了一口气，再次倒了下去，立马又睡了过去。 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却一点动静就能惊醒，显然是吓坏了。但看到清楚是他，却又毫无戒备地倒头就睡。 莫苍心里又酸又软，很想把人抱进怀里好好安抚，可又怕惊扰到她，不敢再动。坐了一会儿，见她呼吸匀长，才慢慢起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莫苍叮嘱了飞雪几句，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在卧房的榻上和衣而眠。可意识刚恍惚一阵，他就猛地从榻上跳了起来，闪身出门，几步□□而过去了隔壁院子。 -- 第332页 当值的两名护卫见莫苍突然冲出屋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皆是吓了一跳，忙从房顶上跃下来，跟着莫苍□□去了隔壁。 见莫苍直接进了屋子，二人犹豫了一下，才在门口停了下来，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莫苍直接进了门，把抱着一把剑，闭眼靠在里间门框上守夜的飞雪吓了一跳，眼睛睁开那一刹那挥剑就砍向莫苍。 莫苍伸手捏住剑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飞雪见是莫苍，满心诧异，收回剑，小声问：“主子，您怎么来了？” “……不放心，我来看看。”莫苍低声说道，并没有提起他做梦又梦到了庄诗妍被掳走。 飞雪点头，闪身让开。心道主子这是怕姑娘做梦哭吧。 莫苍抬脚进了里间，怕吵到庄诗妍，没敢走得太近，隔着几步远仔细听了听庄诗妍的呼吸，这才放下心来，放轻脚步转身走了出去。 “主子，姑娘若是做噩梦了找您，我会立刻跟您说，您快去歇着吧，这也奔波了一大天了。”看着莫苍依然发红的眼睛，飞雪心疼地劝道。 莫苍点头，转身出门，□□回了自己院子。两名护卫上前准备询问，莫苍丢了个“无妨”二字，进了卧房。 两名护卫一个起落再次上了房顶，对着两个院子中隐在暗处的其他几名护卫做了个无事的手势，随即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一晚，将军府的一大半护卫都出府去寻南月五皇子了，府内留的人少，他们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可不过一刻钟，莫苍再次从房内飞奔而出，又□□去了隔壁院子，快速冲进了屋门。 两名护卫有了经验，对视一眼，直接从房顶跃到了隔壁院子的房顶，静静地等着。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莫苍又从隔壁屋子出了来，飞雪还把他送到了院中，劝了几句。 莫苍点点头，再次回了自己的屋子。 没多时，莫苍再次□□过来，进屋看了一眼再次离开。 如此反复…… 当莫苍第五次一闪进了庄诗妍的卧房的时候，飞雪无奈叹气，把雨珍和汤圆都喊醒，让她们回自己的屋子去睡，说她一个人守着就好，让她们第二日早点起来伺候。 二人想进去看看庄诗妍再走，飞雪拦住了，说她刚进去看过，劝二人不必进去了，免得吵到姑娘。 二人知道这两个院子如今守卫森严，她们的职责就是把庄诗妍的吃穿伺候好了，别的也帮不上，于是点点头出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飞雪把门关上，走到里间门口小声说道：“主子，您就守在外间吧，属下守在姑娘身旁。”好歹二人还没成婚，之前夫人吩咐过，若是主子太不注意分寸，她要记得提醒一下。 莫苍点头，从里间退了出来，和衣歪在了外间的榻上。 飞雪拿了个被子给他盖上，吹熄了烛火，走去了里间。 这一次，莫苍闭上眼睛之后，中途没再惊醒，一觉就睡到了天微微放亮。 莫苍睁开眼睛，看了看从窗户上透进来的微弱天光，起身走去了里间，见庄诗妍睡得正酣，没惊动她。 莫苍静静地看了庄诗妍一会儿，给飞雪使了个眼色，二人去了外间。 莫苍说道：“我进宫去，等妍儿醒了，让她好好吃饭，记得把药喝了，你再帮她擦一遍药，我忙完尽快回来。” 飞雪点头：“主子您放心去忙，家里有我和兄弟们在，一定把姑娘护得好好的。” 莫苍点头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又转过身来吩咐道：“无论是谁来探望，都一律挡了。” 飞雪拱手应是，心中了然。姑娘被劫走的消息虽说已经极力在封锁，可昨日里整个京城，主子和皇上大张旗鼓亲自带着人四处搜查，怕是有心人定是会猜到什么。如果姑娘被劫走的消息传了出去，怕是对姑娘的名声有碍。 庄诗妍一觉醒来，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她躺在床上，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屋内，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在将军府了。 “飞雪，雨珍？”庄诗妍坐了起来，出声喊道，可嗓子却干涩得发疼，发出的声音沙哑难听。 “姑娘，你醒了？”二人闻声齐齐快步走了进来。 “哥哥呢？”庄诗妍开口先问莫苍。 “姑娘，主子进宫去了，说是忙完尽快回来。”飞雪答道，“药熬好了，饭菜也都备齐了，奴婢先给您再擦一边药，您起来用药用饭可好？” 庄诗妍摸了摸肚子，点点头：“我这还真有些饿了。” 一刻钟过后，庄诗妍收拾妥当坐在桌边，汤圆已经把各种小菜和早点摆好了。 庄诗妍看着那虽然种类繁多，分量却很少的各色食物，对着汤圆点点头，夸赞道：“对，这么多就够了，多了浪费。” 汤圆点点头：“公主殿下，您和皇上都是这么吩咐奴婢，奴婢自然记得。” 庄诗妍笑着点点头，专心致志地吃完了早饭。 听闻莫夫人一大早地已经来过几次了，庄诗妍放下碗筷后，带着三人起身去了莫夫人的院中。 庄诗妍一出院门，身后哗啦啦就跟上来五六名护卫，庄诗妍停下脚步，看着他们无奈地说道：“这在将军府呢，不用这么紧张。” 护卫们不说话，只是恭敬地站着。 飞雪劝道：“姑娘，这是主子吩咐的，您就让他们跟着吧，这样主子也能放心些。”飞雪有心把莫苍昨晚上的异常举动跟庄诗妍说说，可想到莫苍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过让她别提，只好作罢。 -- 第333页 庄诗妍一听能让莫苍放心，点点头：“那好吧，哥哥肯定是被我吓到了。” 又想到昨夜冯瑾煜那脸色，庄诗妍摇摇头叹了口气：“哎，这些个男人啊，胆子也是够小的，一个两个的都被吓得不轻。” 飞雪：…… 这跟胆大胆小没什么关系吧。 皇宫内，庄诗妍口中两个被吓得不轻的男人正对着坐在御书房内，二人皆是脸色阴沉。 下了朝，莫苍就被冯瑾煜叫来了御书房，可自打二人分主次落座，已经有一盏茶功夫，二人皆是默不作声。 半晌，冯瑾煜一边倒茶一边开了口：“若阳公主如何？夜里可有惊醒？” 莫苍答道：“多谢皇上关心，妍儿睡得还好。”惊醒的是他。 冯瑾煜放了一杯茶在莫苍面前，点头语气平淡地说道：“看出来了，不然莫将军也不会进宫来。怕是在莫将军心中，你那未婚妻比朕还重要吧。” 莫苍不知冯瑾煜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怪他没有把他这个君主放在第一位？可听着那语气又不太像。莫苍一时摸不着冯瑾煜的真实心思，只是双手端起茶杯，对着冯瑾煜拱了拱手一饮而尽。 冯瑾煜也如同喝酒一般干了手里的茶。随即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莫将军，那南月五皇子，朕今日天黑之前要看到他，不论生死。” 莫苍微讶，随即答道：“皇上，臣已经如此吩咐下去了。” “那行，你去忙吧。对了，今天晚一点，朕会派人去把若阳公主接进宫来住上两天。”冯瑾煜又道。 莫苍站起身，拱手施礼，当下反驳：“皇上，若阳公主受了惊吓，怕是不宜奔波。” “朕知道，朕也心疼她，只是她被掳走一事，虽然你我二人都已经施压，可京中还是有不利于她的传闻，于她名声有碍。”冯瑾煜说道。 “臣不在乎。”莫苍冷声说道。 “你不在乎，你就让她受人非议，以后出门被人指指点点？”冯瑾煜一拍桌子，冷了脸。 莫苍沉默不语，微微蹙眉。心中颇为不解为何皇上比他这个正经未婚夫，还要在乎庄诗妍的名声。 冯瑾煜主要是想让庄诗妍进宫来，亲自看看她，和她说上几句话。那傻姑娘小的时候每次受了惊吓都要躲在他怀里让她哄的。何况他不亲眼确认一下，实在不放心。昨夜里一个晚上醒了不知道多少次，就没睡安生。 莫苍冷着脸，定定地看向冯瑾煜。 冯瑾煜想到自家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傻妹子，缓和了语气：“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她今日出了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人前露个面，什么谣言都散了。” 莫苍依然沉默不语。冯瑾煜说得有道理，他不能因为自己不在乎，就让庄诗妍饱受非议。 哪怕心中再不情愿庄诗妍和冯瑾煜过多接触，但莫苍却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嗓子微微发哑：“好，臣办完了事，傍晚会亲自送她进宫来。明日一早，臣就把她接出去。” …… 傍晚才送过来？还明一早就接走？ 冯瑾煜对莫苍的小气嗤之以鼻，若不是顾忌着天子威仪，真想学着庄诗妍的样子翻上个白眼。 莫苍也不管冯瑾煜脸色难看，施礼转身离开。 一路疾行奔着宫门外走去，刚一到宫门处，就见莫十一已经等在了门口。 “主子，人抓到了，活着，在城东靠近东城门的一个村子里找到的，伪装成了一个农户，现在人在郊外宅子的地牢里。”莫十一凑近莫苍耳边低语。 “走。”莫苍眼中冰冷，翻身上马，一队人疾驰而走。 下晌，太阳西斜的时候，莫苍亲自把南月五皇子的尸体送进了皇宫。 天牢里，冯瑾煜看了看那已经死得透透的南月五皇子，冷着脸问道：“莫将军，人找到的时候，是活的？” “活的。”莫苍淡然答道。 “可有审问，又问出些什么话来？”冯瑾煜一边问一边打量着莫苍，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之前那鲁玉婉死的时候说了许多关于前世的事情，不知道她之前有没有和南月五皇子提起过。也不知莫苍又从南月五皇子嘴里问出了什么。 “回皇上的话，因着臣未婚妻一事，臣见到他实在太过愤怒，还不及问话，一失手把人打死了，还请皇上莫要怪罪。”莫苍拱手赔罪。 看了看南月五皇子那明显受过酷刑的凄惨模样，冯瑾煜冷嗤一声。这是欺他年少，当他眼瞎呀！ 二人久久沉默。 冯瑾煜猜测着，若是莫苍问出了前世的事情，不知可否会对妍儿起疑心。他面上虽不显，但心中在短短瞬间已经想出了许多应对之策。 这破皇上也没什么好做的，实在不行，他就带着妍儿带着银钱跑路吧。天大地大，哪里没有容身之处。 莫苍心中想着南月五皇子那匪夷所思的什么前世今生的话，面上虽然平静如潭，可心中依然惊涛骇浪。 第142章 许久， 冯瑾煜开口说道：“既然人已经死了，也就罢了。” “多谢皇上宽宏大量。”莫苍难得地奉承了一句。 冯瑾煜摆摆手：“莫将军，朕刚刚收到一封加急军报， 南月国借口南月五皇子作为使臣出使大周却被害死， 已经陈兵两国边境。” “不知皇上作何打算？”莫苍问道， 先前他已经得到了消息， 是以并不惊讶。 -- 第334页 “当然是打！敢到我大周来作乱， 却还倒打一耙， 朕正想寻个由头好好收拾收拾南月王那老头呢。”冯瑾煜冷哼一声说道。 莫苍答道：“臣亦觉得应该打。” “那个冯淮理手下的江临找到了，如今在天牢，朕已经亲自问过了， 问完杀了。”冯瑾煜说道。 莫苍一愣，随即想到南月五皇子说的那番惊世骇俗的话，装作不经意般问道：“可有从那江临口中问出什么事来？” “朕可不像莫将军那么冲动， 抓到如此重要的人物肯定是先审， 再杀。”冯瑾煜语带嘲讽， 冷冷地说道。 莫苍没做声，静静地等着。 “那江临明面上是南月五皇子安插在成王世子冯淮理身边的人，可实际上他真正的主子是南月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南月储君。所以，那南月五皇子詹乾还以为自己把一切都牢牢抓在手中，其实他也不过是颗棋子被耍了罢了。”冯瑾煜说道。 冯瑾煜说完又啧啧两声， 感叹道：“这南月王位， 就如此有魅力？惹得南月皇子几兄弟之间搞了那么多阴谋诡计来厮杀。别说那南月小国了，就是这大周这破皇位，朕都不稀罕，若是来个有本事的替朕坐这个位置， 朕巴不得让给他。” 莫苍心中一愣，打量冯瑾煜的神色，见他不像试探，却也拱手说道：“皇上说笑了，如今这大周，再也没有比皇上更适合坐在这龙椅之上了。” “不过是那莫虚无的血脉之说罢了。”冯瑾煜小声嘀咕了一句。改天他不愿意干了，他就搞个禅让制。 莫苍就当没听见冯瑾煜的话，略带着些疑惑地问道：“皇上，臣有一事不明。” “说。”冯瑾煜端起茶杯。 “据臣所知，那南月死士轻易都不会开口，为何会把他真正的主子给透漏出来。”莫苍问道。 “朕当然有自己的方法，就如同莫将军对付南月五皇子一样。”冯瑾煜并没正面回答。 莫苍一噎，没接上话。心道冯瑾煜这是对他刚才对南月五皇子的事有所隐瞒，而心生不满了。 但也没法，南月五皇子说的那些事情，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他自己都还没理清头绪，说出来怕是会当成疯话。 虽然他是不信的，但在他心中有个声音隐隐告诉他，再多想想。 上一个话题崩了，莫苍沉默了一瞬问道：“皇上打算派谁迎战南月？” “还没想好，”冯瑾煜说道，按了按眉心，似是头痛，之后抬眼看了看莫苍，说道：“你别想，你不能去。”他可不想被那良心被狗吃了的傻妹子埋怨。 “臣无此打算。”莫苍实言相告。大周又不是只有他莫苍一个领兵将军，今时不同往日，如果不是非他莫苍出征，他宁愿在家。 冯瑾煜：…… 他就欠他们的，一个两个的都来气他。 无事再议，莫苍施礼告退。冯瑾煜在莫苍快要走出门口之际说道：“早点把若阳公主送进宫来。” “臣家要吃晚饭，吃完晚饭估计也就戌时三刻了。”莫苍回身答道。 戌时三刻？那是什么时候。 冯瑾煜在心里费劲儿算了算，算了半天算明白了，那都快到晚上□□点了。 冯瑾煜心中有些生气，晚上□□点，这就是他先前说的傍晚？ 看着莫苍风轻云淡的神情，冯瑾煜咬牙说道：“你们家就不能早点吃晚饭？” “臣尽量。”莫苍恭敬施礼，转身出门走了。 尽量，尽量，看他那样不故意拖延就不错了，还尽量。 冯瑾煜气得抓起桌上的一个奏折就砸向门口，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斥道：“老子就是欠你们俩的。” 见莫苍出门走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安德抬脚走了进来，正正被那凌空飞来的奏折砸了个正着，吓得他扑通跪倒：“皇上赎罪，奴才错了。” “……”冯瑾煜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无奈叹了口气：“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动不动就下跪认错。你去吩咐御膳房，准备些精致的点心，再拿那五百年的老山参熬点鸡汤，都送去悠然殿。” 安德一听有任务，麻溜儿地从地上爬起来，乐颠颠地跑走了。 莫苍回了镇国将军府，第一时间就去看庄诗妍。 进了屋子发现庄诗妍又在睡，莫苍看了一会儿，问一旁的飞雪：“妍儿可有好好吃饭，可有喝药？” “姑娘早上起来吃了不少东西，药也喝了，可去了夫人院子和老夫人院子转了一圈请了安回来，就又嚷着困，睡下一直到现在还没醒。”飞雪小声答道。 “怎么没唤她起来吃饭喝药？”莫苍眉头微蹙。 “奴婢们唤了几次，可姑娘迷迷糊糊的抱着被子就是不肯起，说不饿，只想睡觉。”雨珍接道，语气有些着急。 “去把饭食和药备好。”莫苍吩咐道。 雨珍和飞雪应是，转身出门去准备。 莫苍坐在床边，伸手在庄诗妍睡得红扑扑的脸上轻轻掐了掐，柔声喊着：“妍儿，起来吃饭了。” 庄诗妍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费劲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 见是莫苍，庄诗妍没心没肺地咧开嘴就笑了，抓住莫苍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就把他往床上拽，一边拽一边咕哝着：“哥哥，你回来了，一起睡会儿。” 一起、睡会儿？莫苍心头猛地一跳，半晌没接上话来。 -- 第335页 庄诗妍见没拽动，手上使了力气，又一扯。 也不知莫苍是真的抵不过庄诗妍的大力，还是顺势而为，就那么被她拽了下去直接砸在了她身上。莫苍把头低下卡在庄诗妍的脖颈，二人仿佛交|颈鸳|鸯一般。 感受着身上带着温暖的重量，庄诗妍眯着眼睛傻乎乎地笑了，两只手抱着莫苍的头拍了拍：“哥哥，睡会儿。” 莫苍两只胳膊撑在床两侧，虚虚地挨着庄诗妍，闻着鼻端少女馨香的气息，心嘭嘭嘭剧烈跳动起来。 他微微偏头，想看清小姑娘现在的神情，可当他慢慢转过头去却愣住了。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庄诗妍粉唇微张，打着微鼾，竟然又睡着了。 莫苍一愣，随即偏过头，把头埋在庄诗妍脖颈处，低声闷笑了好久。 莫苍肩膀剧烈地抖动，终于成功地把庄诗妍给吵醒了。 庄诗妍伸手推开身上的人，睁着一双懵懵懂懂的眼睛，迷茫地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 莫苍：…… 庄诗妍收拾妥当，坐在桌边，两只手都没动，又被莫苍喂饱了一顿饭。 吃过了饭，莫苍看着她把药喝了，又陪她说了会儿话。见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走吧，我送你进宫，皇上说要见你。” 庄诗妍看了看屋内的烛火，又指了指漆黑的窗户，瞪大了眼睛：“哥哥，这天都黑了，这时候进宫？” “你可是不想去，那我去回了皇上。”莫苍嘴角微微勾起，站起身就准备向外走。 “哥哥，我去，我去。”庄诗妍忙伸手拉住他，见莫苍嘴角压了下去，忙找补一句：“我寻思着，这总是抗旨，不大好。” 莫苍目光深深看了庄诗妍一会儿，微微颔首：“走吧。” 二人出门，马车晃晃悠悠，用比平日慢上两倍还多的速度慢慢往前晃。 庄诗妍掀开车帘，看骑马走在一旁的护卫们也是走得极慢，一晃一晃简直都要睡着了一样。 庄诗妍忍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哥哥，为什么马车走这么慢的？这马，是饿着了吗？” 莫苍神色如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身上有伤，怕颠到。” 庄诗妍看了看车内铺得厚厚的软垫，故意在上面颠了颠。心中纳闷，这么厚这么软，哪里会颠到她一丝一毫。 莫苍哥哥这是不想让她进宫去见皇上哥哥吧。庄诗妍猜到莫苍的心思，心中又甜又暖，还有些过意不去。 她想了一瞬，主动抱住莫苍的胳膊，抬着头看着他认真说了句：“哥哥，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会。” 说完庄诗妍眼巴巴看着莫苍，就见他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扬了上去，且越扬越高，半晌，终于低声说了句：“好。” 见莫苍笑了，庄诗妍也跟着傻乎乎笑了。 镇国将军府到皇宫的距离并不算太远，马车再慢，还是终于晃到了宫门口。 二人一下马车，就见皇上身边的安德就已经带着人抬着软轿等在了宫门口。 见到庄诗妍和莫苍，安德颠颠迎了上来，给二人恭敬施礼请安，接着把庄诗妍往软轿上请。 庄诗妍牵着莫苍的手不肯上去，可莫苍却强硬地把她抱起放在了软轿上，低声说道：“从宫门口到悠然殿有点儿远，坐着，免得累到。” 庄诗妍无奈点点头。 如今后宫，除了一些已经移到偏处的先皇太妃外，并没有其他女眷，所以莫苍也不想避讳那么多，直接把庄诗妍送到了悠然殿。 莫苍亲自四下检查了一番，见一切都好，这才仔细叮嘱了飞雪几句，和庄诗妍道别离开。 庄诗妍依依不舍地把莫苍送到悠然殿的大门口，看着他走没影了，才转身回去。 庄诗妍看着桌上摆着的各式小巧精致，好看得不像话的点心，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笑着问殿内的宫女：“这都是皇上给我准备的？” 宫女扑通跪在地上，磕着头声音哆嗦着说道：“请公主殿下恕罪。” 庄诗妍一愣，问道：“好好的，这又跪什么呢，起来说话。”话落，示意飞雪扶她起来。 飞雪上前去扶，可那宫女却死活不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磕磕巴巴地说道：“皇上特意交代奴婢要把原话说给公主殿下听，皇上说，皇上说这些东西做多了、喂、喂狗也是可惜，送给某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人吃了、也、也罢。” 说完，那宫女整个人匍匐在了地上，死活不敢再把头抬起来。虽然皇上说了，让她但说无妨，确保她无事，可她还是怕啊。 飞雪和雨珍面面相觑，都是皱起了眉头。皇上这话的意思，是在骂她们姑娘吗？ 可巴巴地派太监总管安德在宫门口等着，殷勤地把人接进来，又精心准备了这么些精致的点心，还有那据说是五百年的人参熬成的一碗人参鸡汤，就是为了在她们姑娘吃的时候羞辱她一番吗？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心中做了决定，倘若姑娘但凡有一丝不开心，她们就劝她出宫，回将军府去。在将军府，姑娘可是个宝，谁都舍不得给脸色看。 庄诗妍一愣，随即哈哈哈爆笑着倒在了榻上。她想到冯瑾煜咬牙切齿骂她的样子，笑得在榻上起不来，眼泪都飞了出来。 -- 第336页 哥哥都当了皇上了，还这么拐着弯骂人，可当真是幼稚。这人长小了，心也变成小孩的了。 飞雪和雨珍更加震惊，这这这，她们姑娘莫不是傻了。这都被皇上如此明摆着地骂了，这怎么还能笑成这样呢。 那名跪在地上的宫女，张大了嘴巴，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庄诗妍。若阳公主这，是被皇上给气坏了吗？ 庄诗妍在榻上笑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坐起来，把笑出来的眼泪擦了。 她盘腿坐在榻上，手一挥，笑着说道：“把东西都给我端来，我就让你们皇上看看，这良心被狗吃了的人肚子有多大。” 庄诗妍先前睡得太久，胃口并不是很好，在将军府时虽然被莫苍喂了个饱，但都是好消化的东西，又在路上晃了太久，这会儿肚子倒也空出了些地方。 这会儿，为了讨冯瑾煜的欢心，也为了证明自己能吃能睡是真的没事，于是敞开了肚子，先把一碗五百年老山参熬的鸡汤一口气喝了，又把那十多盘点心挨个尝了个遍，直到后面，都开始打嗝了，这才停下。 吃饱喝足，庄诗妍摸着鼓鼓的肚子，跟个大爷似的懒洋洋地歪在榻上，一边打嗝一边问：“皇上呢，嗝，咋还不来，嗝。” 汤圆说道：“公主殿下，奴婢去门口看看。” 汤圆出去了，雨珍凑到庄诗妍面前小声劝道：“姑娘，皇上九五之尊，好歹，您这坐好一点儿可成？别再落个大不敬的罪名。” 飞雪在旁边附和地点点头。姑娘这慵懒的模样，怎么跟在主子面前一样放松呢。不对，好歹主子来了，姑娘还会照照镜子，问问她们她头发可有乱。可此刻，明知道皇上要来了，为何姑娘却如此不顾仪态？飞雪眉头微微蹙了下，心中百般不解。 庄诗妍歪在榻上还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摆了摆，大咧咧地说道：“没事，放心，无论我怎么样，皇上他都不会怪罪的。” 可庄诗妍的话音刚落，冯瑾煜的声音就在门口冷冷地响起：“放肆！是谁给你的狗胆，在朕面前如此不讲究？” 同一时刻，皇宫外，莫苍骑着马带着护卫们以奇慢的速度往回走。眼看着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就在眼前，莫苍突然勒住缰绳，马停下。 “主子，怎么了？”莫十一停住马，不解地问道。主子今天如此反常，去的时候也慢，回来还是慢。 莫苍面色如水，手指摩挲着沉思良久，终是说道：“我去宫里一趟。” 昨天晚上莫十一虽然不在府里，但莫苍一个晚上两个院子来回跑的事情他听说了。知道自家主子这是不放心庄姑娘，于是也不说话，招呼护卫们调转马头。 莫苍却突然翻身下马，说道：“我一个人去，你们不必跟着。”话落，身形一闪就上了旁边院子的房顶，几个起落，人已不见。 莫苍这架势一看就是不准备光明正大地从宫门口进，莫十一心中着急，跟护卫们说了句先回去，自己利落下马，身形一闪去追莫苍。 第143章 听到冯瑾煜的声音， 众人转头，就见冯瑾煜板着脸背着手走了进来。 飞雪和雨珍忙跪地磕头请安。 庄诗妍听到“狗胆”二字却是憋不住想笑，可看了看冯瑾煜那黑如锅底的脸色， 捂着嘴生生把笑给憋了回去。 冯瑾煜冷声说了句：“出去。” 飞雪和雨珍谢恩， 起身慢慢往出退， 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生怕庄诗妍被怪罪。 庄诗妍强憋着笑冲二人挥挥手， 示意她没事， 二人只好先退了出去。 走到殿外，等在外间的太监总管安德，又上前来温声劝着两人一起走到了最外面的一间去等着。 飞雪侧耳听着殿内， 听了半晌，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个新的悠然殿，怕是皇上安排人特意处理过， 比以前的那个隔音效果好上太多。 上一次她就试过， 她这站在最外间， 里面的人说话如果不用很大声，她的耳力都听不见了。 殿内就剩下了冯瑾煜和庄诗妍二人。 庄诗妍从榻上爬起来穿鞋下地，拉住冯瑾煜的手，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了，殷勤地给他捶着背，语气带着讨好：“哥哥， 忙了一大天了， 你累了吧，我给你按一下。” “少跟我来这套。”冯瑾煜冷斥，可身体却靠在了椅子背上，身体放松， 似是很享受庄诗妍的服侍，“算你有点孝心。” 见冯瑾煜言行不一，庄诗妍嘿嘿傻笑了两声，却是没敢接话，手下更加勤快地帮着冯瑾煜捶着肩膀。 “哥哥，你给我准备的鸡汤我喝了，非常好喝，嗝。”庄诗妍没忍住又打了个嗝。 冯瑾煜一脸嫌弃地拿手在面前扇了扇：“闻出来了，一股人参味。行了，别在这献殷勤了，赶紧坐好。” “好嘞儿。”庄诗妍异常听话，走到冯瑾煜对面乖乖坐好，眨巴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模样说不出的可人。 “别拿你对付莫苍那一套来糊弄我，少给我在这装无辜。”冯瑾煜偏过头，懒得看。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庄诗妍两手托着腮帮子，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可爱一些。别管怎么样，在哥哥面前，反正先道歉就对了。 “行了。”冯瑾煜捻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嚼完咽下去说道：“莫苍跟你说了吧，南月五皇子死了，他弄死的，但在弄死之前，莫苍从他嘴里问出了什么，却是不知。那南月五皇子死之前受了酷刑，我担心，他如果知道鲁玉婉提的那些乱糟糟地前世今生的事，怕是临死之前会和莫苍提起。” -- 第337页 “那怎么办？那莫苍哥哥会不会怀疑我什么？”庄诗妍有些着急地问道。 “不知，莫苍那人城府太深，我问了，他什么都没答，面上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但我觉得他怕是心中已经有所怀疑，不然不会扯出个什么失手把南月五皇子打死这种借口来。你要不还是先住在宫里，等过些日子，莫苍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你再出宫去？”冯瑾煜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庄诗妍却摇了摇头：“哥哥，我想出宫去住，我会时不时进来陪你的。” “你个少根筋儿的，这是陪不陪我的事吗？我在担心什么你不知道，少跟我在这装糊涂。”冯瑾煜脸色不渝，抬手拍了下桌子。 “哥哥，你别生气，我觉得就算莫苍哥哥知道了我们的事，他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他是个好人。”庄诗妍扯了扯冯瑾煜的袖子，语气笃定。 “他是个好人？你说莫苍是个好人？”冯瑾煜直接被庄诗妍气笑了。 他摇摇头伸手戳了两下庄诗妍的额头：“你还是那么没心没肺，你就不怕我们的事情被人知道了，被当成怪物，被围追堵截喊打喊杀？” “哥哥，至少莫苍哥哥不会。”庄诗妍信誓旦旦。 冯瑾煜无语了，直接瘫在椅子上，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庄诗妍。 “干嘛这么看着我！”庄诗妍也不愿意了。她的莫苍哥哥就是个好人，不信就试试。 冯瑾煜猜到庄诗妍的心思，坐直了身体，声音难得地严肃：“庄诗妍，我警告你，这天底下唯一一个不会害你的人就只有你亲哥哥我。其他人，包括莫苍，你都要给我长点儿心眼。你不要犯蠢，不要为了试探他对你的好，就傻傻地跑去跟他说了实话兜了底，你记住没？” “哦。”庄诗妍耷拉着脑袋，闷声闷气地答道。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也瞒了这么久。 见庄诗妍情绪有点儿低落，冯瑾煜又心软了，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放缓了语气转移话题：“不知道莫苍和你说了多少，之前那两个模仿你的女人已经死了，以后不用总想着这个事了。” 庄诗妍点点头，把从南月五皇子口里套出来的话和冯瑾煜都说了，紧接着又絮絮叨叨把自己那一天惊心动魄的经历都和冯瑾煜讲了。 庄诗妍一会儿说自己多厉害，一会儿说小古多厉害，让冯瑾煜以后不要对小古那么大意见，接着又说小苍简直是她的福将，从天而降，那就是个英雄救美的大英雄，可事情结束，小苍却挥挥衣袖潇洒离去。 庄诗妍手舞足蹈，像讲历险奇遇记一般兴致勃勃，满脸兴奋。 冯瑾煜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心一直紧紧揪着，听庄诗妍终于讲到莫苍进了山洞找到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以后莫要犯傻，当时再拖延一会儿，我和莫苍就都到了，何必遭那么多罪。你这一身都是伤吧，还跟我撒谎说没受伤，这是什么？”冯瑾煜说道，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庄诗妍露出的手臂上面的青青紫紫。 庄诗妍讪讪地笑了笑，把袖子往下拽了拽，盖住那青紫的一片伤痕：“哥哥，都是小事，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无论如何，以后不要傻傻地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冯瑾煜又戳了戳庄诗妍的脑门，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庄诗妍微微嘟了嘟嘴，小声抗议道：“哥哥，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南月人的目标本来就是我，云芝姐姐不过是受了牵连，遭了无妄之灾，再说她怀了身孕，我不能让她出事。” 冯瑾煜冷了脸：“你不能让她出事，那你就能出事？你以为你是谁？天皇老子，观音菩萨？” “哥哥，你不能这么不讲理，我好歹比云芝姐姐要强……”庄诗妍拉了拉冯瑾煜的袖子，带着些撒娇小声辩解着。 可庄诗妍一句“不讲理”却点|燃了冯瑾煜心底一直压着的怒火。 他蹭地站了起来，打断庄诗妍，指着她冷声斥道：“庄诗妍，我庄怀古为什么会在这，你心里清楚，你的命只是你自己的吗？啊？只是你自己的吗？你在我这，单单是我妹妹吗？你就跟我亲闺女一样，你不知道当时我看到你死了……” 冯瑾煜说到这停了下来，偏过脸，嗓音哽咽着说不出话。 听到他提到前世，庄诗妍鼻子发酸，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在心里暗骂着自己为什么要和哥哥杠，他不过就是担心她罢了。 “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庄诗妍凑上前去拉冯瑾煜的手，却被冯瑾煜一下子甩开，庄诗妍也不介意，眼巴巴地看着他试图解释：“我当时就看云芝姐姐怀着孩子，那个坏女人拿匕首抵在了云芝姐姐的肚子上，而且云芝姐姐被劫的原因也在我这，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不想让她出事，我至少比云芝姐姐厉害些……” “你厉害些？你知不知道那南月人有多阴狠狡诈，你这次是命大，侥幸罢了！”冯瑾煜冷斥，“万一有个闪失，你想过我没有？你想过我要怎么活没有？” 想到后来那南月五皇子和那个玩蛇的黑衣人，对她穷追不舍，狂抛暗器和药粉，庄诗妍咬着嘴没敢再辩解，眼泪顺着眼角大颗大颗地往下滚。 是的，哥哥说得对，她这次只是运气太好才侥幸逃脱了，万一小苍没出现，万一她被暗器射中，万一她的衣服烂了，从高空摔下去……，庄诗妍不敢再想。 -- 第338页 “庄诗妍，说句不好听的，这整个大周，任何一个人的生与死，都和我庄怀古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只有你，只有庄诗妍你这个蠢东西……”冯瑾煜眼眶发红，指着庄诗妍咬牙切齿地质问着：“那种丧亲之痛，你是想让我体验两次吗？啊？” 庄诗妍想到冯瑾煜上辈子看到自己死了那种伤心与难过，心疼得不行，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伸手去抓冯瑾煜的手：“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 冯瑾煜一把甩开庄诗妍，不知从那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握在手里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语气发狠：“庄诗妍，是不是我也要死上一回，你亲身体验过了，才能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日后，才会更惜你自己的命，嗯？” 庄诗妍看着冯瑾煜那难得在她面前露出来的狠戾目光，心中猛地一揪，哭着扑上去就想去抢他的匕首：“哥哥，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哥哥对不起！” 冯瑾煜把匕首举高，冷眼看着她哭，沉着脸不说话。 庄诗妍哭着跳了几次，总算把冯瑾煜握着匕首的手抓住，扯低，慢慢把他的手指扳开，把那闪着寒光锋利无比的匕首小心翼翼拿下来，丢出去好远。 庄诗妍松了一口气，一阵阵后怕。哥哥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万一他刚才赌气真的扎了下去…… 庄诗妍哭着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此刻，她才算真正地感同身受，切身体会了一把哥哥当时看到她冰冷的尸体是什么感受。 自己被南月人掳走的时候，哥哥怕是担心得要命吧。庄诗妍心酸不已愧疚难安，抱着冯瑾煜就放声大哭：“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做什么事，一定会先想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伤心。以后但凡让你难过伤心的事我一律不做，我一律不做。” 冯瑾煜冷着脸不说话，抬起手想摸摸庄诗妍的头顶，却终是没落下去。他决定心肠硬到底，好让庄诗妍长长记性，别动不动就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冯瑾煜刚才那狠绝的样子，真的把庄诗妍吓到了。换位思考，她觉得很对不起冯瑾煜，满心的歉意和愧疚，抱着冯瑾煜哭得停不下来。 同一时刻，悠然殿的院子中，莫苍隐在暗处，静静地站着，目光紧紧盯着窗户上被烛火映出的两道身影，两道拥抱在一起的身影，久久不语。 莫十一同样隐在暗处，同样把那两道身影看在了眼里，目露惊骇。 他跟着莫苍隐匿身形，小心躲过暗卫，躲过巡逻的禁军，七绕八绕才绕到悠然殿，结果一进来就看到了这幅场景。 侧耳仔细听屋子内的动静，却只听见庄诗妍一个人在哭，而皇上却一言不发。 莫十一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会看到如此一副场面，他就该拼死拦住自家主子，不要犯这种夜间私闯后宫的忌讳。要是担心庄姑娘，就光明正大地从宫门口进来，让人正常通报再进来，也就不至于撞到如此尴尬的场面了。 莫苍面无表情，深邃的眸子平静得有些瘆人。 莫苍的样子，让莫十一莫名地心疼。他突然有些替自家主子不值。里面的两道身影清清楚楚，是庄姑娘主动在抱着皇上，皇上的两只手都垂着，并都没碰她。 可莫十一又觉得他无法对庄姑娘生出丝毫怨怼，主子当时中毒，命都是庄姑娘救的，若是没有庄姑娘慷慨赠药，怕是主子早就…… 那南月五皇子招供的时候他也在场，他把那一套什么前世今生乱七八糟的话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如果南月五皇子的话是真的，那么在上一世，主子当真是早已毒发身亡了。 主子现在能好好的活着，对他莫十一来说这才是天大的恩赐。 所以，哪怕庄姑娘做出了如此、如此见异思迁之事，伤了主子的心，他莫十一还是无法恨庄姑娘。 只是他家主子这么好，样貌身材在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又武艺高强，身居高位，他真心不理解为什么庄姑娘会看上了别人，什么人还能有他家主子出彩？ 莫十一在心里为自家主子愤愤不平，可看着窗户上的两道身影，他突然迟疑了。 呃，里面的人是皇上，地位比自家主子高，模样也很俊美，虽说年纪小，但心机手段都不弱，最主要的，比自家主子年轻，这么想下来，皇上似乎并不比自家主子差。 完了，这下自家主子更没胜算了。货比三家，庄姑娘若是选了皇上，似乎也不是不可以理解。莫十一眼神黯淡下去。 看着莫苍那面无表情，两只手却紧紧攥出青筋的隐忍模样，莫十一心疼不已，上前一步低声劝道：“主子，太晚了，咱们回府吧。”何必在这看个不停，徒增心伤。 莫苍一动不动，目光如同呆滞了一般紧紧盯着窗户上那两道身影。 莫十一心中着急，心道，若里面的人不是皇上，若他们二人不是翻了宫墙偷偷进来的，若不是庄姑娘主动抱着皇上，他此刻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把那二人分开。 又过了半晌，不远处传来动静，莫十一再次低声劝着莫苍，语气像是哄孩子般小心翼翼，温柔无比：“主子，咱回府吧。” 莫苍回神，像是失了主意一般眼带茫然地看着莫十一。 莫十一又柔声细语地劝道：“主子，您明日不是要来接庄姑娘回府吗，明日您好好打扮打扮再来，等见了面，您当面和庄姑娘好好说说话，您看这样可好？” -- 第339页 莫苍神情木然地点点头。 莫十一松了一口气，拉着莫苍胳膊，二人闪身离开。 一路飞檐走壁回了镇国将军府，莫苍和莫十一落在了院中，莫苍依然神情漠然。 还不待二人进门，白若羽突然从屋子内钻了出来，拉着莫苍就好顿抱怨：“我说莫将军，什么意思啊，我这才多久没来，如今都成了外人了是吧？” 莫苍冷着脸没说话，仿佛没看见白若羽一般，绕过他径直往屋内走。 “莫将军，莫苍，你给我站住！你个混蛋玩意儿，狼心狗肺！”白若羽冲着莫苍的背影发脾气，抬脚就要去追。 莫十一忙上前拦住他，问怎么得罪他了，这怎么一来就发这么大脾气。 白若羽可算找到了可倾诉之人，拉着莫十一就告状：“我这一进门，你们那群兄弟就围上来，按住我就在我脸上一顿瞎抠。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张俊脸，都给我抠红了。要不是自家人，我早就动手宰了那帮混蛋。” 莫十一看着白若羽俊脸上那明显的红印子，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没笑出来，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心道这还不都是那南月人的易容术给闹得，弄得大家都跟惊弓之鸟似的，别说见到神出鬼没的白若羽白公子了，哪怕就是外出办事的护卫兄弟们回来，大家也都要扑上去好一顿抠。 可这话一时半会儿地也解释不清楚。莫十一只是笑着道了歉：“白公子莫要介意，兄弟们是好久不见您，一见到您太过高兴，和您闹着玩呢。” 白若羽冷嗤一声，显然不信，可抱怨过也没再揪着这不放，只是指了指门口不解地问道：“莫苍那混蛋怎么回事啊？我这才多久没来，怎么你们各个都怪模怪样的？堂堂一个镇国将军，整出一副话本子里那些爱而不得的书生般失魂落魄的鬼样子？这是演的哪出大戏？” 莫十一看了一眼白若羽，没有说话。心中却道，他家主子现在跟那些话本子里的书生也差不多了。 莫苍本来已经走进了屋，可突然又闪身走了出来，沉着脸揽着白若雨的脖子转头又往回走。 见莫苍破天荒头一遭用这么亲密的姿势对待他，白若羽吓得一惊一乍地直跳脚，两只手扳着门框死活不往里进，嘴里嚷嚷着：“干什么，干什么？虽然本公子貌美如花，但是本公子喜欢的是女人！你别想觊觎本公子的美色，我是不会从的。” 见白若羽口无遮拦，莫十一偏过头去，捂住了脸，真心替白若羽觉得丢人。心道难怪飞雪老说白公子有病了，如今这么一看还真是。 “闭嘴，喝酒。”莫苍眉头蹙起来斥道，嗓音低沉沙哑。 白若羽松开了门框，嬉皮笑脸地拍了拍莫苍的肩膀：“喝酒啊，那你早说啊，整得这个吓人，老子以为你看上我了。” “十一，去拿酒来，……”莫苍没理他的胡言乱语，转头吩咐，可话说到一半又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把上次备下的酒拿来。” 莫十一犹豫了一下，有心说主子那是留着您成亲喝的。可想到在宫里看到的那一幕，莫十一叹了口气。 心道一坛子酒罢了，想喝就喝吧。有白公子陪着，说不定喝喝酒聊聊天，主子心情就敞亮了，有什么糟心事儿明天醒了再说吧。 看着已经走进门的两个人，莫十一低声应了是，转身就去拿酒。 莫十一搬来了一坛好酒，又飞快去厨房提来几盘下酒小菜，送到莫苍房内。随后退了出去，体贴地把门关上了，守在了门口。 屋内，榻上，二人隔着案几对坐着。 莫苍把酒坛拍开，给白若羽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直接一饮而尽。 紧接着又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当他举起第三杯的时候，白若羽伸手拦住了。 白若羽仔细打量着莫苍的神色，试探着问道：“你这是有心事啊。” 莫苍举着杯子没说话，脸上表情木然。 白若羽面上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凑近莫苍问道：“怎么，和你那未婚妻闹别扭了？” 莫苍眼神暗了暗，把手腕从白若羽手里挣脱，再次把杯中的酒一口气干了。 白若羽又试探着问了两次，可是莫苍却一言不发，只顾闷头喝酒。 白若羽也干了一杯：“得，今儿兄弟我就舍命陪君子。” 白若羽一边喝酒一边吃着小菜，颇为怡然自得，还时不时地啧啧两声：“好酒，不是我说，莫将军，你不地道啊，这等好酒，以前我来的时候怎么没喝过。” 莫苍依然沉默。 白若羽手撑着下巴打量了莫苍半天，换了个方式问：“你这酒好，到时候你成亲就可以拿这个酒。” …… 莫苍神情一僵，转了转手里的酒杯，喃喃地说道：“怕是，成不了了。” 白若羽一听就愣住了：“怎么回事儿啊，这人不都住在你府上了吗？这怎么就成不了了？怎么，你变心了？不能啊，你变心了你不能这德性啊。”白若羽满脸疑惑，自问自答。 可不论白若羽怎么变着花样问，莫苍却再也不开口了，一张俊脸上面色阴沉，只顾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小菜却是一口都不动。 不多时，一坛酒就已经见了底。 白若羽把最后一点儿酒分给两个人，伸手到对面拍了拍莫苍的肩膀：“兄弟，酒就这么多了啊，省着点儿喝。” -- 第340页 莫苍下颚紧绷，双目猩红，手上用力，酒杯成了齑粉，杯里的半杯酒水化为热气飘散在空中，压抑着无尽心酸的声音响起：“我莫苍，堂堂一个七尺男儿，难不成，要我做小吗？” 第144章 “噗！咳！咳！咳！” 白若羽嘴里正含着一口酒， 听到莫苍说出“做小”两个字，眼睛瞪大满是惊恐，实在没忍住猛地把酒给喷了出去， 正正喷在对面的莫苍脸上。 莫苍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时， 一个晚上都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双眸带了些杀气。 白若羽被那杀气吓得一抖， 连番受到惊吓， 又憋不住想笑， 憋来憋去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而一直门外候着的莫十一，也把莫苍那句话听了进去， 脚下一歪，直接栽倒在了一旁，撞在摆了古董花瓶的架子上， 把花瓶撞倒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莫十一手忙脚乱地就去接， 抱着花瓶叽里咕噜滚在了地上。 莫苍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酒水，伸手抢过白若羽的酒杯，把最后那一点酒一饮而尽，随后就那么往后一倒。 莫苍仰面躺在榻上，目光迷蒙，显然已经带了醉意， 嘴里一遍又一遍低声喃喃自语：“难道要我莫苍去做小吗？难道……” 白若羽撕心裂肺地咳了好半天， 好不容易快停了下来，一听莫苍这话，又开始咳嗽。 许久，白若羽终于停了下来， 可也咳得脱了力，他把二人中间的小几搬开，挨着莫苍也仰面躺了，叹了口气问道：“你那未婚妻，移情别恋了？” “你说过会对我好的，会对我一辈子好的。”莫苍不答，依然喃喃低语，眼睛发红。 白若羽撑着脑袋侧着看莫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出息，还去给人做小，亏你说得出口。不就是个女人嘛，移情别恋了就不要了。就凭你莫苍这样貌、这家世、这官爵，只要你往镇国将军府大门口一站，说一句要成亲，那女人呼啦啦就得蜂拥而至，想要什么样的还不随着你心意挑。” “不一样，她们都不是妍儿，都不是。”莫苍喃喃地答道。 “那个野男人是谁，老子帮你去宰了他。”白若羽腾地坐了起来，面露狠戾。 “莫去。”莫苍伸手拽住他。 “怎么，你怕我打不过他？老子告诉你，这天底下除了你莫苍，就没有老子打不过的人，你别拉着我，等我问了十一，去把那野男人的狗头给你拎回来。”白若羽往出挣着手，语气发狠。 “莫去，若是他死了，妍儿会伤心。”莫苍嗓子沙哑。 “……”白若羽一噎，半天没接上话来，后来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颓然无力地倒在了榻上：“出息，你算是没救了，老子懒得管你。” 莫苍和庄诗妍的过往纠葛白若羽知道，正因为他知道庄诗妍不仅是莫苍的未婚妻，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白若羽说不出让莫苍把人强娶回家的话。 “若不是怕妍儿伤心，你以为他会活到今天吗？”莫苍眼中迸出一股转瞬即逝的杀意。 “得，你这是身陷泥潭。那行，那你去给人做小吧，老子算是开了眼，头一回见着男妾，还他娘的长得五大三粗的。”白若羽抬脚踹了一下莫苍，语气中满是嫌弃，“给老子滚远点儿，老子不和给人做小的人做兄弟。” “不，我不能做小，做小，我对不起列祖列宗。”莫苍蹭地直直坐了起来，紧接着又低声喃喃地说道：“我舍不得妍儿，我不能做小……” 听着莫苍那反复无常语无伦次的话，白若羽翻了个白眼，回手就把莫苍放倒，满是嫌弃地凶道：“醉鬼，睡觉！睡醒了再说，老子累着呢。” 第二天天没亮，莫苍就醒了，直直地坐起来，脸色阴沉地盯着白若羽。 白若羽惊醒，一对上莫苍那带着杀意的目光就猛地坐起来，抱着膀子往后缩，不打自招：“我昨夜里喝醉了，你说了什么老子全都不记得，你犯不着干那杀人灭口丧良心的事儿。” 莫苍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起身出门走了。 白若羽往榻上一倒，拍着胸口唉声叹气：“老子可真不容易，认识这么个喜怒无常的家伙，……我没说你……” 白若羽还在嘀嘀咕咕，莫苍又进了门，白若羽蹭地又坐起来，忙不迭地澄清。 可莫苍没理他，径直走到柜子里翻出一身藏蓝色锦袍换上，又把头发仔细梳了梳，重新束起来，簪了根镶嵌着蓝宝石的簪子，从柜子里找出个和衣裳颜色相配的蓝色荷包，小心挂在腰间，还对着镜子照了照，这才转身出门走了。 想起以前在边关，但凡有战事，莫苍胡子拉碴地能多少天不梳头发不换衣裳，此刻看莫苍跟个女人一般精心打扮，白若羽看得目瞪口呆。 等莫苍出了门，白若羽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喃喃自语：“莫将军，如今是沦落到要靠美色去讨女人欢心了吗？” 莫苍神色如常去上了朝，下了朝直接去了悠然殿。 看着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衫从门口迎出来的庄诗妍，莫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蓝色锦袍，紧紧攥着的手略微松开。 阳光正好，悠然殿院子中的黄色迎春花开的正艳，娇娇嫩嫩，在绿色的嫩叶衬托下，生机勃勃。 二人站在花丛旁对视而望，都笑了。 -- 第341页 庄诗妍眉眼弯弯，主动拉住莫苍的手。 莫苍眉目舒展，回握着，带着薄茧的大手细细摩挲着手心里的细腻。 “哥哥……” “妍儿……”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相识一笑。 “你先说。” “你先说。” 二人又是异口同声。 “妍儿先说。”莫苍把庄诗妍的两只手用一只手攥住，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柔声说道。 “哥哥，”庄诗妍笑了笑，笑容甜美可人，声音娇娇糯糯，“哥哥，我想在宫里再住上两天，明天后天，大后天你再来接我好吗？”皇上哥哥因为她不惜命的事，现在还在和她生气，她想把他哄好了再出宫去。 莫苍嘴角依然带着笑，可眼中的笑意却渐渐淡去，他慢慢松开庄诗妍的手，轻轻扶着她的肩膀，嗓音低沉又动听：“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在哥哥这里，你永远不必左右为难。” “哥哥。”庄诗妍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察觉出莫苍的话有些不对劲，又去拉他的手，可却被莫苍巧妙地躲开。 他后退了小半步，二人微微拉开距离。 “哥哥？”庄诗妍往前，秀眉微蹙，带着疑惑地喊了一声莫苍。 “妍儿，刚才我是想来和你说，我要出征了，你暂且在宫里住着，宫里有皇上护着，更稳妥些。”莫苍面带笑意，语气淡然，可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却用力攥成拳头，因为用力，手背已经泛起了青筋。 “出征？去哪？我怎么没听皇上说起？”庄诗妍脸色一变，语气焦急地问道。想伸手去拉莫苍的手，可想起他刚才的闪躲，又把手收了回来，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 “去南月，临时决定的。”莫苍微微垂眸，不敢去看面前那湿漉漉已经泛着水汽的双眼。 “哥哥，那我怎么办？你什么时候回来？要不你带着我一起去吧？”庄诗妍眼眶里都是泪，一口气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莫苍手指摩挲，抬手想去擦掉庄诗妍眼角溢出来的泪，可手抬了一半终是落了下去，声音艰难：“妍儿，你在家好好的，你……” 以为莫苍说的是要她等他，庄诗妍如小鸡啄米一般拼命点头：“哥哥，我在家好好的，我会乖乖等你回来，不做危险的事。” “……”莫苍目光深邃，眼光波动，深深地看了庄诗妍半晌，猛地转身，嗓音暗哑：“我们的婚事，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你就去就镇国将军府，找夫人直说就是，我会跟她说好。” 关于他们的婚期，不管小姑娘是想商量婚期也好，还是、退婚也罢，他莫苍，都欣然接受。 夫人？庄诗妍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莫苍跟她说话，但凡提起莫夫人，都直接说的是“母亲”，之前庄诗妍隐隐觉得不妥，可也没察觉出具体是哪里不妥。 可此刻莫苍用了“夫人”二字，庄诗妍恍然大悟。以前莫苍哥哥是把她当自家媳妇，才那么不见外的直接说母亲。可为何此刻又说了“夫人”？ 庄诗妍看着莫苍的背影心里一个咯噔，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心里揪紧，往前迈了一步：“哥哥，你怎么了？” “妍儿，保重！”话落，莫苍抬脚快步就走。 庄诗妍见那人把话说得不清不楚，就这么走了，心里着急又生气，跺了跺脚就去追。 可莫苍脚下生风，眨眼，人就不见了踪影。 庄诗妍追到悠然殿院门口，望着空无一人的小路，气得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飞雪走过来，打量着庄诗妍的神色，小心试探着问道：“姑娘，主子怎么走了，可是因为咱们还要在宫里住上两天，主子不悦了？” “哥哥要带兵去打南月，可是皇上昨夜里明明跟我说了，莫苍哥哥自己说的他不去。”庄诗妍胡乱擦了眼睛，哽咽着道。 “主子要出征？”飞雪蹙眉。南月那种小国，大周又不是无人可用，根本不需要主子亲自去，之前也并没有提起，为何临时做了如此决定？ “我要去找皇上说，让他不要答应莫苍哥哥，南月人那么坏。”庄诗妍提着裙摆就跑。 “姑娘，您去哪儿？”雨珍在屋门口喊着。 飞雪回头说了句：“姑娘去找皇上，我陪着就好了。”话落，转头就去追庄诗妍。 庄诗妍气喘吁吁跑到了御书房，不顾候在门口的安德阻拦，也不等人通报，直接冲了进去，人还没进门就开始说话，语气焦急不已：“皇上，皇上，不要让莫苍去南月……” 庄诗妍一进御书房的门，就愣住了。 御书房内，冯瑾煜坐在椅子上，在他面前坐着几位大臣，显然众人在商议事情。 没把庄诗妍拦住，安德忐忑不安地跪在了地上。 冯瑾煜对着目瞪口呆满脸错愕的众位大臣们挥挥手：“都先下去吧，明日朝堂上再议。” 几位大臣回神，忙不迭起身，施礼告退，走到门口又对着庄诗妍施礼请了安，这才鱼贯而出。 冯瑾煜又对安德挥了挥手，安德顶着满脑门的冷汗退了出去。心中暗道，哪怕皇上再宽容，可这若阳公主的胆子也忒大了些，竟然敢不管不顾直接往御书房闯，可奇就奇在皇上竟然毫不怪罪，连一丝不悦的迹象都没有。 原本冯瑾煜还在跟庄诗妍单方面冷战，可看到庄诗妍眼睛里的泪，又心软了，叹了口气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 第342页 “哥哥，莫苍哥哥要去南月？”庄诗妍走到冯瑾煜身旁，擦着眼睛问道。 “嗯，他刚才突然跑来说的，说要去灭了南月。”冯瑾煜掏了帕子给庄诗妍擦着眼泪说道。 “你答应了？”庄诗妍问道，见冯瑾煜点头，庄诗妍推了推冯瑾煜的肩膀：“哥哥你为什么要答应。” “……” 听着庄诗妍语气里的蛮不讲理，想到刚才莫苍那不容置疑的口气，冯瑾煜气得一噎，想吼她一句，你们俩能不能讲点理，可看着庄诗妍那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往下掉的眼泪，又忍了回去。 冯瑾煜冷哼一声，耐心地解释道：“你那个好莫将军，进来就和朕说他要带兵去灭了南月，都没跟朕商量，只是来通知我这个当皇上的一声。加上那些老大臣们一附和，那朕可不就答应了。你不要担心，区区南月小国，莫苍还不放在眼里，快则三五个月，慢则七八个月也就回来了。” “什么，要那么久？”庄诗妍一听最快也要三五个月，慢了的话还要七八个月，急得眼泪更是如泉涌，帕子擦都擦不及。 “哥哥，你能不能换个人去？”庄诗妍蹲在冯瑾煜身旁，拉着他的手语带祈求。 “诗诗，军令如山，莫苍作为镇国将军，说出去口的话岂能当成儿戏。何况，你哥哥我作为皇上那也是金口玉言，不能说改就改。”冯瑾煜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柔声哄着。 庄诗妍趴在冯瑾煜的膝盖上，掉着眼泪：“哥哥，我担心他，我会想他。” 女大不中留啊。冯瑾煜叹气：“哥哥知道。不过你放心，莫苍带兵打仗放在整个大周也是无人能敌，定会平安无事归来。刚好他回来了，你们也就能成婚了，你有时间在这跟我磨，还不如现在去多陪陪他。对了，他不是说接你出宫的？” “莫苍哥哥来找过我了，我跟他说想在宫里再住两天，他就跟我说让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说在宫里你护着我妥当些，他要去南月了。”庄诗妍抽抽噎噎地说道。 冯瑾煜眉头微蹙，他就说明明早朝上在商议由谁带兵迎战南月的时候，莫苍还没表态，怎么去了悠然殿打了个转身回来就说带兵去灭了南月。 他还当莫苍是觉得无人比他更合适，原来是听闻诗诗要在宫里多陪他两日，生气了这是？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的？ 可庄诗妍在宫里小住也是常事，为何这次莫苍如此反应。冯瑾煜疑惑不解。 突然想到昨夜里他从悠然殿出来，暗卫和他禀报说在悠然殿附近发现两道身影一闪而过，奈何来人轻功太好，并没追上。 冯瑾煜想了想这大周，如此熟悉皇宫，武艺高强到他的暗卫都追不上的地步，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罢了。 这么仔细想来，想必莫苍是昨夜暗访悠然殿，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加上诗诗又和他说要多留两日，误会了，这才临时决定去南月的？ 冯瑾煜的脸拉了下来。 莫苍这是把皇宫当成他镇国将军府的后花园了，随意出入？好，就当他莫苍担心诗诗，偷偷跑来看一眼，他冯瑾煜也不跟他计较了。 可就算是误会了什么，不好当面问诗诗，难不成还不能当面来问他一句，就这么直接跑了？怂货。 当他还是太子的时候，莫苍敢拦住他眼神狠戾语气阴森警告他“有些人不是他可觊觎”的那股子狠劲呢。 看着趴在他膝盖上哭哭啼啼的庄诗妍，冯瑾煜又问：“莫苍还说了什么？” 冯瑾煜一问，庄诗妍哭得更加大声：“哥哥，莫苍哥哥说，我要是对婚事有什么想法，就去镇国将军府直接找莫夫人说。哥哥你说，莫苍哥哥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不要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差不多要完结了，这几天更新时间有点乱，多多包涵。 第145章 完结（一） ——正文完结章（一） 见庄诗妍蹲在地上， 抬着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跟个被丢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兮兮，冯瑾煜无奈叹气说道：“怕是昨夜， 莫苍偷偷进宫， 去了悠然殿。” “……”庄诗妍一时没反应过来， 喃喃地重复了一句：“莫苍昨夜哥哥来过？什么时候？” 冯瑾煜伸手把庄诗妍的眼泪擦了擦， 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不知， 暗卫说看到两道人影， 但不知是谁，也不知何时而来。” 庄诗妍懵懵懂懂，想了想眼睛一亮：“那莫苍哥哥是不是听到我喊你哥哥了？是不是听到我们之前说的话了？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庄诗妍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心中有种秘密终于捅破了的轻松。她再也不用在莫苍哥哥面前遮遮掩掩了。 可转念想到她先前去拉莫苍的手，他竟然躲开了，提到莫夫人也没有说“母亲”了， 庄诗妍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再次哽咽了：“哥哥， 所以， 莫苍哥哥是因为知道我们来自异世，他才不想要我了嘛？他嫌弃我。” 话落，庄诗妍再次趴在冯瑾煜的膝盖上，呜呜地低声哭着。 冯瑾煜摸了摸庄诗妍的头，微微摇头说道：“在这里，耳力太好的人实在太多， 你现在住的悠然殿， 还有我的怀古殿，还有这御书房，我都叫人特殊处理过，在外面几乎听不到屋内说什么。” “……？”庄诗妍抬起头， 双眼被泪糊住，满是疑惑：“没听到，那莫苍哥哥为什么这样的态度？” -- 第343页 “怕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听到，但又看到你抱着我，所以误会了。”冯瑾煜解释道。 庄诗妍脸色唰地就白了。 她想到之前冯瑾煜送她贝壳风铃，莫苍就送她贝壳风铃。 想到她过生日那晚冯瑾煜去看她，莫苍就冷着脸把她拒之门外。 所以这次看到她抱着皇上哥哥，加上她又说要在宫里住上几天，所以莫苍哥哥是心中起了大误会，才要南月出征，躲开她。 庄诗妍想到莫苍心中的难过，还有那带着些决绝的背影，蹭地就从地上站起来，转头就往外跑：“我去找莫苍哥哥说清楚。” “庄诗妍，你给我站住。”冯瑾煜冷声喝道。 庄诗妍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就是往外跑。 冯瑾煜冷着脸，一个闪身挡在了庄诗妍的面前，语气发狠：“你不想要命了吗？” 庄诗妍捂着胸口，哭着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想莫苍哥哥心里难受。一想到他伤心难过，我就受不了。” 冯瑾煜蹙眉，耐心地劝道：“现在他误会了，我们找个机会跟他解释解释，以后咱们两个注意点儿保持距离不再惹人生疑，你们还可以好好地过下去。” 冯瑾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你想过没有？一旦你说了实话，莫苍他有可能，真的不要你。” “……”庄诗妍想着莫苍听完她的话，把她当成怪物一样远离她，眼泪如决堤一般汹涌而出。 半晌，庄诗妍吸了吸鼻子：“如果真的是那样，不要，就不要吧。” 想到莫苍不要自己了，庄诗妍心里一揪一揪地抽痛，捂着脸又是一通大哭。 冯瑾煜被庄诗妍哭得脑瓜仁直疼，恨她不争气为个男人哭哭啼啼，又心疼不已。 冯瑾煜按了按太阳穴，一脸嫌弃地把庄诗妍揽进怀里，无奈哄道：“好了，好了，你要说就去说吧。我先去把金银细软收拾好，要是他翻脸不认人，哥哥就带你跑路，带你去浪迹天涯。反正这破皇帝也没什么好做的。” 庄诗妍点点头，抽抽噎噎地说道：“哥哥，那你多带点儿银子，我不想过饿肚子的日子。”话落，推开冯瑾煜哭着跑走了。 想到庄诗妍说完之后最坏的结果，冯瑾煜脸色阴沉，后牙槽咬得咯吱咯吱直响，抬脚就重重踢在一旁摆着一盆兰花的架子上。 一盆开得正好地墨兰摔在地上，摔烂了。 “安德！”冯瑾煜高喊。 “皇上，奴才在。”安德颠颠跑了进来。 “安德，我问你一句话，若是朕出宫去，你可要跟着朕？”冯瑾煜坐在椅子上，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安德。 安德不知道冯瑾煜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扑通跪在地上，眼神真挚，语气诚恳：“皇上，没有您，安德早就死了，现如今奴才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您是安德的主子，更是安德的恩人，您去哪，奴才自然是跟到哪的。” “那行，朕信你。”冯瑾煜站起身来，亲自去把安德扶了起来。 冯瑾煜拍了拍安德的手说道：“安德啊，你去把朕的私库整理整理，看看有多少金银都给朕打包好。那些花里胡哨不值钱的玩意儿就不用管了，银票也不要，只要真金白银宝石什么的，你亲自去。” 安德觉得自家皇上这个命令有些奇奇怪怪，但忠心不二的他，也不多问，直接应是，转身就走：“皇上您放心，奴才指定把差事给您办好了。” “去吧。哦，对了，要快，天黑之前准备好吧。”冯瑾煜挥了挥手。 安德神色一凛，颠颠颠跑走了。 冯瑾煜又坐回椅子上，低声喊了句：“来人。” 两名暗卫闪身出现，单膝跪地：“主子。” 冯瑾煜冷声吩咐道：“派四个人跟着若阳公主，她做什么都由着她，不必阻拦。但只有一点，务必保证她的安全，但凡有一丁点儿危险的迹象，即刻带她回宫。” 见庄诗妍从御书房哭着跑了出来，飞雪心中一惊，忙迎上前：“姑娘，可是皇上说了您什么？” “没，不管皇上的事儿。”庄诗妍抽抽噎噎地边走边说，“飞雪，快，咱们快点回去，收拾收拾现在就出宫，我要去找莫苍哥哥。” “姑娘，主子那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飞雪神色一凛，以为庄诗妍从皇上这里听到了关于莫苍的什么事情，急忙问道。 庄诗妍也不回答，一边哭一边跑，跑得气喘吁吁，还差点儿摔倒。 飞雪实在看不过去，伸手揽住庄诗妍，施展轻功，没一会儿就回到了悠然殿。 庄诗妍让飞雪和雨珍等在外面，把汤圆拉到里间小声嘱咐：“汤圆，这次出宫你不用跟着我了，皇上那里不会怪罪你。你把这悠然殿的东西都收拾好，把值钱好带的东西都打包，等我回来。” 庄诗妍说完，又开始掉眼泪。 她为自己感到悲伤，她这么做，是已经认定莫苍哥哥一定会不要她了嘛。 “公主殿下，您别哭啊，奴婢肯定把差事办好了。”汤圆一脸着急地劝着。 庄诗妍擦了擦眼睛，转身往外走，带着飞雪和雨珍就急匆匆出宫去了。 可当车夫快马加鞭地赶回将军府，却扑了个空。 莫苍回了一趟将军府，同莫夫人和莫老太君告了别，竟然急匆匆就去了郊外的军营。 -- 第344页 听完莫夫人的话，庄诗妍站在地上，满脸茫然。 莫夫人见庄诗妍的两只眼睛肿得像桃一样，心疼不已。 又想到之前莫苍回来说的话，莫夫人心中百般不解。 先前莫苍急匆匆回来，脸色阴沉地跟她说，若是庄诗妍来找她商量退婚的事，她只管答应。 聘礼什么的，都不必提起，权当庄诗妍是将军府的姑娘，都送给她做嫁妆。 之后又说自己要去南月打仗，兴许要到年底才回。 莫苍身为武将，出征乃是常事，别说大半年，以前就是三两年不回家都是有的，莫夫人并不觉得稀奇。 可莫苍说的庄诗妍有可能会上门来退婚，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她拉着莫苍问了好半天，就差伸手打他了，可莫苍却死活不肯再多透漏一个字。 莫苍先是给她磕了头告别，又去给老太君磕了头，说是时间紧迫，即刻就要去军营，就那么走了。连行李都是护卫收拾随后拿走的。 此刻莫夫人见到庄诗妍，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可她看着庄诗妍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不知从何问起。 心中暗道，难不成是自家那个傻儿子怕这打仗有去无回，怕耽误了人家小姑娘，所以先把事情这么交代着？ 啊，呸呸呸。莫夫人想到自己刚才想的那几个不吉利的字，忙在心里连着呸了几口。 “夫人，哥哥走之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庄诗妍忐忑不安地问。 “……没，什么都没说，就说怕延误战机，需要即刻出发。”莫夫人看着面前早就认定是自家儿媳妇的小姑娘，决定打死不提那混账东西说的那什么关于退婚的混账话。 庄诗妍松了一口气，又说道：“夫人，那我先告退了。”话落，脸上带着急色，急匆匆就往外走。 莫夫人伸手拉住她，叹口气问道：“妍儿，你可是要去追苍儿？莫去，他走了有一阵子，脚程又快，你追不上的。再说军营也不让女子进。” “那哥哥出发之前，还会回家来吗？”庄诗妍眼巴巴望着莫夫人问道。 莫夫人想到莫苍已经给她和老太君都磕了头，摇摇头说道：“怕是不会，应该是从军营那边直接走了。” 庄诗妍一听，忍不住哭出了声。难道莫苍哥哥出征之前，她就见不到他了吗？ 庄诗妍暗恨自己为什么要瞒着莫苍哥哥那么久，为什么没有早点跟他说，害他心中埋着误会，带着伤心出门。 莫夫人见庄诗妍哭得难过，只当她舍不得莫苍，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 她柔声安慰着：“妍儿不哭啊，不哭，你莫苍哥哥这出门带兵打仗那是常事，他说了，最慢年底也就回来了，刚好回来的时候，你们也就能成亲了。” 要到年底，还有大半年，哥哥要伤心难过大半年。 而且，半年之后也不知道莫苍哥哥知道真相，还要不要她，他们还能不能成亲。 庄诗妍又愧疚，又难过，抱着莫夫人哭得不能自已。 莫夫人也跟着红了眼眶，叹了口气建议道：“苍儿说后日出发，要不，你去城外的路上送他？” 一听还可以见上一面，庄诗妍从莫夫人怀里起来，拼命点头。 眨眼间，两日就过去，到了莫苍出征的日子。 天还没亮，庄诗妍就起了，张罗着给莫苍包了两大盘彩色饺子。 忙完她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带着飞雪和雨珍提着食盒就往门口赶。 莫夫人亲自送到门口，仔细叮嘱镇国将军府的护卫们一定要把人护好了，又递了一大一小两个食盒到车上。 说小的是给庄诗妍准备的，让她在路上垫垫肚子，大的就托她带给莫苍。 庄诗妍点点头，和莫夫人道别，吩咐马车快走。 马车前行，庄诗妍把马车车窗的帘子掀开一个缝，偷偷看着莫夫人。 想到可能今日过后，她和莫苍哥哥兜了底，莫苍哥哥不要她了，这么好的莫夫人就再也和她没关系了，忍不住眼泪又往下掉。 雨珍抱着庄诗妍：“姑娘，您莫哭，这两天您眼睛一直都肿着，待会儿莫将军见到该心疼了。” 庄诗妍靠在车厢上胡乱抹着眼睛，是的，她不能哭了，不能让莫苍哥哥担心。 庄诗妍擦完眼睛，把放在一旁自己准备的食盒紧紧抱在怀里，一路沉默。 等众人赶到城外的十里亭，庄诗妍下了马车站在路边静静等着。 飞雪和雨珍一人提着个食盒站在她身后，镇国将军府的护卫们也都翻身下马，站在了几人不远处。 太阳升了起来，金光万缕洒向大地。 马蹄阵阵，伴着尘土飞扬，莫苍那高大的身影骑在马上由远及近。 庄诗妍看着那一身黑色铠甲的冷峻面容，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莫苍哥哥来了。 看到晨曦下那娇俏的身影，莫苍心中猛地一跳。 一挥手，他身后的骑兵越过他继续前行，而他停了下来。他身边的白若羽和莫十一也停了下来。 “不是我说你，莫将军，你也是个怂货，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你这都躲人家两天了，还不是找来了。”白若羽吊儿郎当地小声调侃道。 莫苍定定的看着庄诗妍，沉默不语，许久未动。 “不是吧，莫将军，你连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了？不管待会儿人家庄姑娘说什么，好歹这也一大早赶了这么多路等在这里了，你还不下马？”白若羽冷嘲热讽，抬脚就踢在莫苍腿上。 -- 第345页 莫苍被那一脚踢得回了神，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向庄诗妍。 庄诗妍这是第一次见莫苍身穿铠甲，可她无心欣赏莫苍的帅气和英俊，看着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容，心剧烈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来。 她脚下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二人在一步之遥齐齐停下了脚步。 “哥哥。” “妍儿。” 二人的声音都有些发哑。 “哥哥，我来送送你。”庄诗妍眼中满是泪，却扯出了一抹笑容。 “好。”莫苍点头，看着庄诗妍眼角溢出来的泪，手指藏在袖子下，用力摩挲着，却终是没能伸出手去，干巴巴解释道：“我，这几日太忙，没回府。” “我知道的，哥哥，我知道的。”庄诗妍低了头，一颗硕大的泪掉在地上。 她缓了缓，再次抬起头来，脸上绽出了灿烂的笑容：“哥哥我给你带了吃的来。” 庄诗妍回头对着飞雪和雨珍点了点头，二人各自提了一个食盒走上来。 庄诗妍先把莫夫人准备的那个食盒递给莫苍：“哥哥，这是夫人给你准备的。” 莫苍伸手接过，回头对着莫十一招了招手，莫十一上前接了。 庄诗妍又把自己准备的那个食盒从雨珍的手里接过来，低着头，沉默了一瞬，随即眉眼弯弯地递给莫苍：“哥哥，这是我准备的。” “好。”莫苍嗓子发紧，伸手接过，就想去掀食盒的盖子。 可庄诗妍却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哥哥，待会儿你再看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或许，莫苍哥哥听完她说的话，连她做的东西都不想再吃了。 想到莫苍如避蛇蝎一般，满脸嫌恶把她亲手包的彩色饺子丢掉的情景，庄诗妍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来。 看着庄诗妍踏着露水早早地等在路边，又给他准备了食盒，莫苍心中原本还藏了侥幸和窃喜，以为小姑娘还是最终选了他。 可这会儿，看着庄诗妍低着头哭得肩膀止不住地颤抖，莫苍的心渐渐变得冰凉。 春日里的朝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可他却觉得如坠冰窟。 不不不，她的话，他不想听，他不想听。 庄诗妍停了哭，回头不停挥手，直到飞雪和雨珍带着镇国将军府的护卫们退出去好远，她才再次转过头来。 白若羽和莫十一见状，都自动自觉地也退出去好远。 庄诗妍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无尽悲伤，她看着莫苍缓缓开口：“哥哥，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听完，不管你作什么决定……” 莫苍提着食盒的手因为用力泛起了青筋，他脚下不自知地后退着，退了两步快速说了句：“妍、妍儿，战况紧急，我先走了。” 话落，莫苍转身抬脚就飞奔而走，提着食盒利落翻身上马。 庄诗妍一愣，看着莫苍打马就要走，跺了跺脚，一脸着急地追了两步，嘴里喊着：“哥哥，你别跑啊，我话还没说完。” 莫苍看着庄诗妍那张因为哭泣而通红的脸，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他临时改了主意：“妍儿，关于我们的婚事，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不要去找夫人说，等我回来，我们再谈。” 他以为他可以潇洒地放手，看着她开心就好。 可他高估了自己，这两日来，他虽然躲着她，可心里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她。 想她娇娇糯糯地喊他哥哥，想她开心时的眉眼弯弯，想她佯装生气时的似嗔似怒，想她害怕时扑在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 哪怕表面上冷静如斯，镇定自若地安排着各项出征事宜，可他的内心却如同火烧火燎一般煎熬。 他想不顾一切地把小姑娘抓来，按在怀里狠狠地揉|搓，不管她心里是谁，他不想放手，不想让她离开自己。 或许，或许，等他再次回来，小姑娘对皇上的热情就淡了，还是觉得他好。 所以，他不能这么冲动，他要给她时间，也给自己时间。 庄诗妍仰着头，看着马上的莫苍。 因为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感觉到他的目光火热。 庄诗妍心中疑惑，莫苍哥哥的态度，怎么又和前两天感觉不太一样了。 那他这是误会，还是没误会？是要她，还是不要她？ 莫苍目光深邃，喉间滚动，强压着冲上去把人揉|进怀里狠狠亲|吻的冲动，嗓子暗哑：“不管你有什么话要说，等我回来。” 听到“等我回来”四个字，庄诗妍的泪如泉涌，拼命点头：“哥哥，你一切小心，我会在家乖乖等你。” 莫苍嗯了一声，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扯了下缰绳，打马飞奔而走。 白若羽和莫十一对着庄诗妍拱了拱手，也跟着扬尘而去。 庄诗妍没有躲避，任由灰尘落了她一身一脸。 莫苍跑了一会儿，突然又停下。 他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又小心翼翼地把食盒盖上，转回头，朗声吼了一句：“等我！” 庄诗妍用手做成喇叭状，对着莫苍回喊着：“哥哥，我会等你的！你要好好的。” 直到莫苍的身影不见，大部队的身影也不见，庄诗妍才灰头土脸地在飞雪和雨珍的劝说下上了马车。 她去镇国将军府打了个转，和莫夫人说食盒已经送给莫苍了，又去和老太君请了安，就直接回宫了。 -- 第346页 莫夫人看着眉目舒展，明显和早上状态大不一样的庄诗妍，忍不住啧啧称奇，对着身边红香摇了摇头，说这年轻人的事儿她是看不懂喽。 庄诗妍回了宫，打听到冯瑾煜回了怀古殿，直接就奔去了怀古殿，把飞雪和雨珍留在外头，她一个人走了进去。 “哥哥，我回来了。”庄诗妍还没进门就喊道，“莫苍哥哥说让我……” “回来了？回来就好，走，咱们先撤，从密道走，再晚就来不及了。”冯瑾煜一边说话，一边拉着庄诗妍就往寝殿后头走。 “哥哥，我们去哪？”庄诗妍被冯瑾煜拉着往前跑，一边跑一边问。 “逃命。”冯瑾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庄诗妍。 逃命？庄诗妍停下，抓着冯瑾煜的手一个用力，冯瑾煜就跑不动了。 庄诗妍这才看清，冯瑾煜身穿一身黑色常服，背后背着个大包袱，旁边的安德也背着个大包袱。 庄诗妍指了指二人背上那俩大包袱，满眼疑惑：“哥哥，这是？” “公主殿下，这是皇上的私房钱，咱们拿着在路上用的。”安德小小声的说。顺便抬手擦了额头上的汗。 这好好的，皇上也不知玩什么新奇的游戏，非说有人要追杀他，要带着他和若阳公主出宫去逃命。可他背着这些个金银珠宝，实在有点跑不动啊。 “少啰嗦了，赶紧的，待会莫苍该杀进来了。”冯瑾煜催促道。 …… 庄诗妍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二人，转身走回正厅，往椅子上一坐，拿起桌上的糕点就开吃。 冯瑾煜也走了出来，把背上那重重的包袱往地上一丢。安德麻溜儿上来把包袱捡了，费劲儿地抱着去藏好了。 冯瑾煜往庄诗妍身旁一坐，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这是没跟莫苍说吧。怎么着，甜言蜜语哄好了？” “我想说来着，”庄诗妍饿了一个大早上，这会儿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说道：“可是莫苍哥哥说，让我等他回来再说。我想，得让莫苍哥哥安心去打仗啊，我就没说。” 冯瑾煜端起一杯茶喝了，冷嗤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谈个情说个爱，可真能折腾。你现在又不嚎了，又能等了？” “我能等。”庄诗妍腮帮子鼓鼓，异常肯定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庄诗妍宫里和镇国将军府两头跑。 她陪陪冯瑾煜，又去陪陪莫夫人和老太君，偶尔还回一次庄家村。 她等过了端午节，又等过了七夕，等过了中秋，又等过了冬至，可莫苍一直没回来。 庄诗妍时不时跑去冯瑾煜那里偷偷看看战报，相继知道南月败了，南月王死了，南月所有皇子也都死了，南月国灭亡了。 南月被莫苍打得服服帖帖之后，唯一的一位皇室子弟带着南月人对大周俯首称臣了。 知道仗打完了，庄诗妍搬去了镇国将军府。 她每日里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想着万一莫苍突然回来了，看到第一眼的她是漂亮的。 不管二人见面，她和莫苍哥哥说了实话之后，莫苍哥哥是要她还是不要她，她在他眼里都要漂漂亮亮的。 大军班师回朝了，终于在腊月二十五这日到达了京城。 庄诗妍一早就爬起来，换了一身红色的新冬装，脸上涂了淡淡地胭脂，头上簪了新订做的簪子，整个人娇俏可人，让人挪不开眼。 庄诗妍不住地派人往大门口跑，去看莫苍是否有回来。 终于，接近晌午的时候，小丫鬟来报，说是莫将军已经回府了，都到了隔壁院子了。 庄诗妍眼睛一亮，也没想哪里不对劲儿，蹭地站起来，大氅也不披，提着裙摆就往外跑。 一口气跑到莫苍的院子，又跑进莫苍的屋子，却一下愣住了。 就见莫苍的床边围着好多人，白若羽，莫十一，秦神医，还有莫夫人。 莫苍哥哥为什么在床上？还有，莫夫人为什么在哭？ 庄诗妍心里一个咯噔，猛地跑过去，众人让开，庄诗妍走到床边。 就见莫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庄诗妍的心突突直跳，脑袋嗡嗡直响，她手指哆嗦着指着莫苍，小声地问莫夫人：“夫人，哥哥是太累了，睡着了吗？” 莫夫人抱住庄诗妍止不住地掉眼泪：“妍儿，苍儿昏迷数日了。” “什、什么？”庄诗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喃喃地问出口，“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 莫夫人低声哭着，说不出话。 莫夫人身边的红香把莫夫人扶到一旁坐了，接着说道：“姑娘，府里早就收到了信，夫人怕您难过，就瞒着您，老太君那里也瞒着的。这些天夫人都是强颜欢笑，可夜里却是不停地掉眼泪。” “秦神医，你快帮莫苍哥哥看看。”庄诗妍愣了一会儿，拽着一旁秦神医的胳膊，就把他往床边拽，拽得秦神医一个趔斜。 “庄姑娘，秦某前几天就赶到半路去迎莫将军了，已经看过了。”秦神医也不计较庄诗妍的急切失礼。 “那哥哥为什么昏迷？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庄诗妍一连串的问题。 秦神医耐心地解释道：“听闻十一说，莫将军是在即将班师回朝之际，被南月王手下一个隐匿起来的死士暗中射中了一剑，躲避之时摔下马，磕了一下后脑，就一直如此了。秦某已经替莫将军诊治过了，那箭头虽然有毒，但莫将军却并没有丝毫中毒迹象。只是为何一直不醒，秦某尚在查看，尚未找到原因。” -- 第347页 “不过庄姑娘放心，莫将军暂无性命之忧，每日里也都喂了参汤鸡汤，一时半会儿地除了醒不过来，也无大碍。”秦神医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送哥哥早些回来？”庄诗妍擦了擦眼泪，坐到了床边，两只手紧紧把莫苍的手攥在手里。 “姑娘，主子肩膀有箭伤，又一直昏迷，不便奔波。更何况，怕主子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出去，再徒惹麻烦，我们几个一商量，就随着大军一起回朝了。”莫十一解释道。 想到临国那些以重金悬赏莫苍首级的事儿，庄诗妍点点头：“你们做得对。” 庄诗妍抓着莫苍的手摩挲了半晌，强忍着没有放声痛哭，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莫夫人身边。 庄诗妍柔声劝道：“夫人，没事的，只要人活着，总是会醒的。这些天难为您了，现在哥哥既然回来了，那我来照顾。您快去歇着吧，老太君那里怕是早晚会得到消息，还得您去劝着些。这将军府还得您撑着，还有我和哥哥的婚事，还得您张罗，要是哥哥醒了，看什么都还没准备，怕是要生气。” 莫夫人抬头看了看庄诗妍，突然发现小姑娘好像一瞬间长大了，那满是泪水的眼睛里满是坚毅之色。 看着她的强装镇定，莫夫人莫名地被鼓舞了。 莫夫人拿帕子擦了擦脸站起身来，语气故作轻松：“妍儿说的对，是我想岔了，先前中毒都熬过来了，这只是昏迷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不还有秦神医在嘛。没什么好哭的，我去看看老太君，我还得和老太君商量你们成婚的事。你说得对，我得早早张罗起来，不然等苍儿醒来，指不定得怎么怨怪我呢。” 莫夫人一边说着，一边风风火火带着红香走了。 庄诗妍又看了看满脸疲惫之色的莫十一和白若羽，说道：“你们也去忙吧，这里有我就行。” 二人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莫苍，和庄诗妍点点头，转身走了。 “秦神医，莫苍哥哥这里，需要注意什么，你都跟我说说。”庄诗妍走到桌边，开始研磨。 秦神医想起一年前刚见庄诗妍的时候，她哭哭啼啼，一脸惊恐，极易受到惊吓。 而此刻，她哭过之后，竟然从容不迫，临危不乱。秦神医不禁感叹庄诗妍的转变如此之大。 “秦神医，请说吧，我都记下来。”庄诗妍磨好了墨，举着笔问道。 秦神医把注意事项说了，庄诗妍仔细确认过后，详细记了下来，之后又拿给秦神医看，秦神医赞赏地点头。 秦神医交代完，说自己就住在将军府为他准备的院子，有事差人去喊他就成，告辞离开。 庄诗妍吩咐站在一旁红着眼眶的飞雪：“飞雪，你去找人给宫里传个信，让汤圆出宫来，以后哥哥的饭菜都让汤圆就在这个院子里做。” 飞雪有心提醒说主子现在吃不了东西，可又觉得没必要，说不定主子明日就醒了。她点点头转身出去。 “雨珍哪，你去把我日常用的东西都搬到这屋来，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这屋榻上，一直住到哥哥醒过来。”庄诗妍语气难得地强硬。 雨珍有心劝几句，可一听庄诗妍那不容置疑的语气，把话咽了回去。她知道，劝了也没用。 再说莫将军在外的这大半年，姑娘什么样她也不是没看见。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姑娘没能嫁给莫将军，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嫁人了。 “姑娘，奴婢这就去。”雨珍点头，转身去搬东西。 “等会儿拿回来，就先放在外间吧，我先跟哥哥说说话。”庄诗妍又吩咐道。 雨珍知道庄诗妍这怕是要背着人哭一场，沉默一瞬，应是转身退了出去，把门关好，又交代外面守着的护卫，莫要人进去打扰。 外面寒风呼啸，屋内烧了地龙，温暖如春。 屋内就剩下二人。 庄诗妍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踢了鞋子爬上床，挨着莫苍躺在了他身旁，模样乖巧。 她抱着莫苍，把脸埋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把眼泪都蹭掉，嘴角强行扯了个弧度，嗓音哽咽：“哥哥，你是不是也和雨珍一样，以为我把人都赶走，是要躲起来偷偷哭？那你就猜错了，我现在才不爱哭呢，我盼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回来，人好好的又没缺胳膊缺腿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呜呜呜……” 庄诗妍抱着莫苍胳膊低声哭了一会儿，坐起来往门口看了看，见门好好的关着，她撑着胳膊慢慢凑近莫苍带着胡茬的脸。 她伸手在那扎人的胡茬上摸了摸，抱怨道：“哥哥，这是谁给你剃的胡子，都不整齐，以后我帮你。”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呢。”庄诗妍的手在莫苍脸上到处摸着，摸了他的眉毛，摸他的鼻子，又摸他的嘴，喃喃低语：“哥哥，你瘦了，黑了，还长胡子了，但我还是觉得你是天底下最俊的。” “哥哥，我想亲亲你。”庄诗妍凑近莫苍的耳边小声说着，说完等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庄诗妍看着莫苍那近在咫尺，微微有些干的嘴唇，慢慢凑了上去…… 莫苍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乱糟糟的。 他梦到他中毒无解，在八月十五毒发身亡。 而那之后，他的祖母莫老太君因为悲伤过度，没多久也去了。 -- 第348页 他母亲莫夫人先是送走最后一个儿子，又送走一向待她如母的婆母。守着空荡荡的镇国将军府，莫夫人心灰意冷，不想再留在这伤心之地，搬去了郊外的一个小庄子上。 而后没多久，他的二叔安北将军莫宇成重伤身亡，他堂弟莫小将军莫珂失踪。 风光无两，权势滔天上百年的镇国将军府，就此没落。 先皇病亡，皇上唯一活着的儿子六皇子冯瑾煜，在一天夜里突发疾病而死。 成王登基，没多久成王意外去世，成王世子冯淮理顺理成章登上了皇位。 而后画面突转。 他看见他自己骑马带着护卫们从边关赶回京城，在京郊的小路上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绿色衣衫的小姑娘坐在地上哭得可怜，他下了马走过去扶起她。 小姑娘哭得抽抽噎噎扑进了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襟，软软糯糯地喊他哥哥。 他把她带到京郊的宅子，给她换了衣裳看着她吃了面，想带她回京，结果他自己却毒发倒地。 他看到小姑娘背对着她，手指上慢慢地现出一粒药丸，而后小姑娘把药丸喂给他吃了。他那无药可解的奇毒，竟然就此奇迹般地解了。 再往后，他…… 可还不待他再看下去，就感觉到嘴唇上贴过来一片柔软，他心中悸动。 那柔软贴了一会儿，又轻轻的咬了咬他，随即离开。 莫苍着急，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意外地沉，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他感觉得到一个软软的身子躺在了他的旁边，紧紧挨着他。 一根手指不停地戳着他，捏着他，眉毛，鼻子，脸，耳朵…… 一道软软糯糯，动听又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响起：“哥哥，我跟你说个秘密。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可那时候你急着跑，也没等我说完。现在你回来了，我说给你听。” 是妍儿的声音。莫苍心道。 他知道自己中了箭，随即摔倒，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这是回了将军府了？ “哥哥，其实我并不是大周的人。”一道小气声在莫苍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 莫苍耳朵有点痒，他想伸手摸一下耳朵，可手却不听使唤。 等等，妍儿说她不是大周的人？ 可不给莫苍时间多想，庄诗妍嘴唇贴着莫苍耳朵，又开始说话：“其实，我是来自一个你从来都没听过的地方，那里和这里完全不同……” 莫苍心中疑惑，妍儿这话，他为什么听了进去，却似乎又不太懂。 庄诗妍的声音小小的却没停：“还有，哥哥，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怀疑，我和皇上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哥哥，其实你是对的，只不过不像你想的那样。在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皇上其实是我的亲哥哥，就是，我和他是一个爹娘生的……” 莫苍双眼不能睁，手脚不能动，可他把庄诗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想到之前心中那许许多多的疑惑不解之处，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庄诗妍趴在莫苍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最后又小声说道：“哥哥，我知道你听不见，不过没关系，等你醒来，我再和你说一次，现在就当练习了，不然我怕到时候我说不出来。” 莫苍心道，他听得见。 “哥哥，我不知道，到时候你听完我的话……”庄诗妍的情绪有些低落，声音有些闷闷的。 她停了一会儿，眼眶湿润，强撑着笑了笑，语气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的，你要是接受不了，不要我了，那我们就，好聚好散。”话落，庄诗妍把头埋在莫苍胳膊上蹭了蹭。 莫苍心中大急，想大喊，他要她。可他的嘴却也不听使唤。 庄诗妍抬起头，又凑近莫苍耳边小声说道：“哥哥，我还有一个秘密，就是我给你吃的那个解毒丸，其实是我自己身上带的。” 随即她坐起身来，手指伸在面前，心思微动，一连凝了几颗血丸。 她把血丸放在手里，一颗一颗捏了塞进莫苍嘴里：“哥哥，虽然秦神医说你没有中毒，但你还是多吃几颗，说不定就有什么用。” “哎呀！”庄诗妍手指头一痛，痛得她立马娇喝出声：“哥哥，我喂你药，你咬我干什么？” 喊完，庄诗妍瞬间觉出不对劲儿了。 她瞪大了双眼，手指头也不敢往外抽，低下头仔细打量着莫苍，声音发颤，生怕吓着他一般小心翼翼叫着他：“哥哥？哥哥你是不是醒了？” 莫苍长长的睫羽轻轻抖了两下。 庄诗妍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紧紧盯着莫苍的脸。 许久，莫苍的眼睛慢慢睁开，一眨不眨地看着庄诗妍。 二人沉默着对视。 莫苍牙齿微动，又在庄诗妍手指上磨了磨。 感受到手指上的痛，庄诗妍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再也控制不住，扑在莫苍身上，死死搂着他的脖子就放声大哭：“哥哥！哥哥！” 候在外间的飞雪和雨珍对视一眼，都偏过头去红了眼眶。她们就知道，姑娘把人都赶走，就是为了哭。 飞雪想到莫苍的样子，哽咽着说道：“我去看看主子的药。”话落，抬脚就出了门，一眨眼就出了院子。 当值的护卫们听到屋内含着无尽委屈的悲痛哭声，也都动了容，躲得远远的，不忍再听。 -- 第349页 莫苍抬起手，把人箍紧在身上，把头埋在她的头顶深深地嗅着，艰难开口：“妍儿，我回来了。” 因为许久不说话，那嗓音粗粝难听，可听在庄诗妍的耳朵里，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她整个人在莫苍身上，踢腾着两条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停不下来。 哭着哭着，还握拳砸在了莫苍肩头：“哥哥，你要吓死我啊。” 莫苍闷哼一声，连连告饶：“妍儿，轻点儿，肩上有伤还没好。” 庄诗妍一听砸疼了，忙爬起来，手忙脚乱地也不知道又压在了莫苍哪里。 压得莫苍额角青筋直跳，无奈叹口气：“媳妇儿，哪怕你心中再不满，有些地方，也不能乱压。” 庄诗妍没反应过来，可顺着莫苍那带着痛苦的目光望过去，她本就哭得红通通的脸腾地就更红了。 见莫苍面露痛苦，庄诗妍有些不知所措，一脸歉疚之色地看着莫苍。她真不是故意的。 “过来。”莫苍看着庄诗妍一脸囧色跪坐在一旁，对着她伸出手。 庄诗妍突然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她看着莫苍，心中忐忑不安。 她犹豫了一瞬，咬了咬嘴唇，终是说道：“哥哥，我有话和你说。” 同一时刻，莫苍也开口：“妍儿，我做了一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成亲。 成亲之后，正文就完结了！ 第146章 完结（二） 二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停住。 莫苍唇角勾起，嘴慢慢嚼动，把嘴里的几颗血丸都吞了下去。 看着莫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好看的嘴唇不停地动着， 庄诗妍心突突直跳。 她心中紧张， 害怕莫苍察觉出嘴里的味道熟悉。转念一想， 又觉得没所谓了， 反正她即将坦白。 莫苍吼间滚动， 吞咽了一下。随即伸手握住庄诗妍的手，用力一扯，把她拉到自己身上。 二人的脸尽在咫尺， 看着莫苍那带着火热的目光，庄诗妍有些害羞，睫毛轻颤， 眼神躲闪。 莫苍嗓音低沉粗粝：“妍儿，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庄诗妍听完愣住。莫苍哥哥梦到的， 和之前鲁玉婉说的前世竟如此相似，大的事情几乎没有差别。 “哥哥，”庄诗妍愣了半晌，才试探着开口问道：“梦里梦到的，你信吗？” 莫苍斩钉截铁：“信。” 庄诗妍松了一口气，趴在莫苍胸口蹭了蹭， 再次抬起头来， 有些忐忑地看着莫苍，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挣扎着想坐起来。 莫苍却不松手，紧紧揽着她。 “哥哥， 我有话和你说，我还是坐着说吧。”庄诗妍语气闷闷的，眼眸低垂。 想着还是自觉地坐远一点儿，好过待会儿被无情地一把掀开。 “嘘！” 莫苍把手指按在庄诗妍嘴上，随即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在她头顶亲了亲。 伸手轻轻拍着庄诗妍的后背，安抚着她：“妍儿，我还做了一个梦，和先前的不同，这个梦里，有个小姑娘……” 莫苍从京郊路边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讲起，一直讲到刚才庄诗妍趁他睡着偷偷亲他，还往他嘴里喂药。 …… 庄诗妍听完，久久不语，她趴在莫苍的胸口不敢抬起头来。 许久，庄诗妍喃喃低语：“哥哥，你都知道了？” “嗯。”莫苍长满了胡茬的下巴在庄诗妍头顶蹭了蹭，又低头亲了亲，语气笃定：“我不管你是谁，从何处来，我只知道，你是我莫苍的媳妇儿。” 庄诗妍一直高高悬着的心落地，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她搂着莫苍的脖子，在他耳边抽噎着问道：“哥哥，你还要我？”语气可怜兮兮，惹人生怜。 莫苍叹气：“傻姑娘，不要你，我要谁呢？” 庄诗妍搂紧莫苍的脖子大哭出声。忐忑不安了许久的心，终于安稳。 莫苍兜着庄诗妍的后脑勺，和她贴着脸蹭了蹭，柔声劝道：“莫哭了，不然外头的人指不定以为我死过去了。” 庄诗妍忙伸手去捂莫苍的嘴，嗔道：“不许胡说，快呸呸呸。” 莫苍抬手指了指自己被捂住的嘴，示意他没法开口。 庄诗妍破涕为笑，松开莫苍，手脚并用就往床边爬。 “妍儿，去哪？”莫苍伸手扯住她。 “喊人去告诉夫人，等夫人来了，你自己催她张罗婚事吧。”庄诗妍挣脱，趿拉着鞋就往门口跑。 莫苍一愣，随即摇摇头闷笑出声。 庄诗妍跑到门口，猛地拉开门。 等在外面的雨珍，和端了药刚走进门的飞雪齐齐看过来，不安地打量庄诗妍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 庄诗妍突然笑了，开口说道：“将军醒了。” 飞雪和雨珍对视一眼，眼眶再次红了。雨珍上前，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姑娘，将军会醒的，会醒的。” “姑娘，您不必太着急，秦神医说了……”飞雪把药放在一旁桌上，也走上来温声劝着。 见二人不信，庄诗妍笑出了声：“我说莫苍哥哥醒了，不信你们自己进去看。” 二人皆是一愣，随即快步往屋里跑，一进门往床上看去，就见莫苍靠坐在床头，正面带笑意望着她们。 雨珍头皮发麻，尖叫一声就往外跑，抱住庄诗妍跳着脚喊：“姑娘，将军醒了，真的醒了，姑娘……” -- 第350页 庄诗妍被雨珍晃得直翻白眼。 飞雪则红了眼眶，走到莫苍面前拱手施礼：“主子。” “嗯。去跟老太君和夫人说一声，再通知其他人。”莫苍笑着吩咐。 “是！”飞雪利落应是，转身就走，走到外间用力抱了抱庄诗妍，嗓子发紧：“姑娘，主子醒了。” 庄诗妍用力回抱了一下飞雪，随即松开她：“快去吧。” 飞雪应是，面带激动开了门出去，走到院中高声喊了一句：“兄弟们，主子醒了！” 随着她的声音落地，当值的护卫们呼啦啦把她围住，一脸的不可置信。 飞雪想到刚才自己和雨珍也是不信，笑着往门口指了指，示意他们自己去看。 庄诗妍从里面把屋门打开，满面笑容对着护卫们招了招手。 护卫们迟疑了片刻，随即拔足飞奔，涌到了门口。 庄诗妍笑着把路让开：“进去看看吧。” 众人对着庄诗妍拱手：“多谢姑娘。” 片刻之后，屋内响起了难以置信的震天吼声：“主子，您好了！” 庄诗妍装作被吓了一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哎，这么大声，也不怕吓到莫苍哥哥，好歹是个病人呢。” 雨珍笑着拿了件大氅披在庄诗妍身上，笑着小声问道：“姑娘，那奴婢待会儿，是不是还得把搬来的行李都搬回去，莫将军如今醒了，您不好再住在这里吧？” 庄诗妍一噎，瞪了一眼雨珍，把雨珍给瞪乐了，庄诗妍也乐了。 乐完，庄诗妍颇为遗憾地微微叹了口气。哎，本来她还想今晚上，陪着莫苍哥哥睡的。 莫苍醒了的消息，不过片刻就传遍了镇国将军府。没一会儿，莫苍的屋子就挤满了人。 莫老太君在莫夫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来，走到床边抱着莫苍就掉眼泪，又是高兴又是后怕。 莫夫人一边哭一边笑，嗔怪道：“我这好不容易拐弯抹角地跟你祖母说了你的事儿，老太君正在掉眼泪呢，就听说你醒了。早知道你醒这么快，我就不跟老太君说了。你这孩子，就是故意吓唬人。” 莫老太君抱着莫苍掉了会儿眼泪，问旁边的秦神医莫苍如何。 秦神医笑着答道，说是刚把过脉了，除了因多日没进食，身子有些虚之外，已无大碍，将养几日就好了。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听得都高兴地点头，屋内众人也是各个面带喜色。 屋内挤了一堆的人，闹哄哄好一阵子，莫老太君才张罗着带大家离开，好让莫苍休息。 临走前，老太君又拉着庄诗妍的手好一顿夸，说妍儿就是个福星，不然莫苍怎么昏迷了那么多天也不醒，回来一见到她就醒了。 莫夫人附和着连连称是，拉着庄诗妍另一只手，婆媳二人一唱一和，只把庄诗妍夸得脸蛋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才作罢。 众人离开，屋内安静下来。 看着绞着手红着脸站在一旁的庄诗妍，莫苍好笑不已，对她伸出手：“过来。” 庄诗妍走过去，坐在床边，拉住莫苍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随即乖巧地靠在他胸口，捂了嘴傻笑。 笑了半天，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哥哥，老太君和夫人都说我是你的福星呢，所以，你不能不要我。” 见庄诗妍又提这话，莫苍叹气，随即推开她，往床上一躺，两手一摊，一副任君采撷的死狗模样：“要不，你把我办了吧，这样，你就心安了。” …… 看着平日里冷酷沉稳的莫苍，此刻摊在床上，一动不动带着些病弱的英俊模样，庄诗妍老脸一红，心砰砰砰直跳。莫苍哥哥这样，很诱人。 她捂着嘴吃吃傻笑了一会儿，伸手在莫苍下巴上摸了摸，又在他脸上戳了戳，眼睛亮亮的带着做坏事的兴奋，声音软软糯糯：“那我动手了啊！” “来吧。”莫苍嘴角勾起，星眸含笑。 “我真来了啊？待会儿你可别哭啊！”庄诗妍脸蛋红扑扑的像着了火，强装镇定，两只手举起来作势要扑。 莫苍胸腔震动，闷笑不止，眼泪顺着眼角飞了出来。 “姑娘，皇上来了。”雨珍急匆匆地语气在门口响起。 庄诗妍受了惊吓一般，蹭地从床上蹦下来，像个小兔子一般又连着蹦出去好远，大眼睛转了转四处看着：“皇上，哪、哪儿呢？” 见庄诗妍做贼一般惊慌失措的模样，莫苍笑出声。 冯瑾煜一进门，就看到据说昏迷不醒多日，刚刚转醒，还虚弱不已的莫将军在咧嘴大笑，而自家那傻妹子红着脸站得离床边老远。 冯瑾煜冷哼一声，用一副了然的神情看向庄诗妍。 庄诗妍忙屈膝施礼，一副端庄文静的模样：“皇上，您来了。” 莫苍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请安，冯瑾煜摆摆手：“赶紧儿躺着吧。” “臣多谢皇上体恤。”莫苍也不客气，躺回床上，笑着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皇上，眼中带着些新奇。 冯瑾煜一看莫苍眼中昔日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不见了，又看了看自家傻妹子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就知道，这二人应是把话说开了，想必结果还不错。 冯瑾煜冷哼一声，自己去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架着胳膊，翘着二郎腿看着莫苍，目光带着些挑衅。 莫苍嘴角含着笑也打量着冯瑾煜，神情坦然，带着些兴味。 -- 第351页 二人皆是沉默不语，用眼神交流着，或者说较着劲儿。 庄诗妍走到二人中间，歪着头左看看，又右看看，试探着开口：“皇上，莫苍哥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没事。”莫苍笑着道，语气温柔无比。 庄诗妍冲着莫苍甜甜地笑。 看着自家妹子那毫不矜持地憨样，冯瑾煜简直没眼看，偏了偏头，随即站起身说道：“既然莫将军已无大碍，那朕就把若阳公主带回宫了。” 莫苍神色不变，看着冯瑾煜没说话。 庄诗妍先着急了，拉着冯瑾煜小声说：“哥哥，莫苍哥哥这刚醒呢，我得陪陪他。” “陪什么陪，又跑不了，今儿都腊月二十五了，正月十五成亲，你给我回宫里好好待嫁。”冯瑾煜在庄诗妍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一脸地恨铁不成钢。 他刚一进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就被莫夫人请过去老太君院里商量婚期去了。那两位夫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好一顿诉苦，哭得他脑瓜仁直疼，一松口就答应了正月十五的婚期。这会儿正郁闷着呢。 “……我不，啊？……哎，好的。”庄诗妍第一反应就是跟冯瑾煜耍无赖，好多在将军府留几天。可等反应过来冯瑾煜的话是个什么意思，立马改口，模样乖巧无比。 “出息样。”冯瑾煜冷哼一声，随即对莫苍说道：“如今朝堂已经封笔，其他的事儿朕会处理，你就在家好好养养，等成亲吧。” “臣谢主隆恩。”莫苍在床上对着冯瑾煜抱拳，语气真诚至极。 “行了。”冯瑾煜摆摆手，看了一眼庄诗妍：“还不走？” “莫苍哥哥，那我走了。”庄诗妍对着莫苍摆摆手，依依不舍：“你在家好好养着。” 莫苍郑重点头：“等我来娶你。” 庄诗妍脸通红，两只手握在一起，拼命点头：“我等着你。” 庄诗妍被冯瑾煜提溜回宫了，一直到过完年，都被关在宫里不让她出门，美名其曰安心待嫁。 冯瑾煜拍板，让庄诗妍从宫里出嫁，庄诗妍欣然接受。 原先是因为莫苍不知道二人的关系，怕他心中不自在，所以一开始她是计划在庄家村出嫁。 可庄家村有点儿远，地方又小，后来又打算在镇国将军府隔壁的院子出嫁，到时候把庄家人接过来就是。 可这会儿莫苍已经全部知道了，那就没有什么可遮掩的。 在她心中，庄家众人固然重要，但还是自家亲哥哥冯瑾煜最亲，自然是听他的。 不过，刚到正月初五，庄诗妍就派人早早地把庄家一家老小就接到了庄府。 她也死缠烂打地和冯瑾煜要了个可以出宫的许可，可连来带去的，冯瑾煜却只给了她两个时辰。 庄诗妍气得直翻白眼，可也无奈。只在心里感叹，哥哥最近变得忒小气。 到了庄府，和庄家人一顿寒暄之后，就溜去了两个院子的后门处，莫苍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见庄诗妍出现，莫苍满面笑意，上前握住庄诗妍的手，帮她取暖。 二人对视着，谁都没说话，只顾相视傻笑。 笑了好半晌，莫苍开口：“外头冷，可要去院里坐坐？” “不了，”庄诗妍摇了摇头，叹口气：“哥哥，你不知道，皇上可小气了，就给我两个时辰，而且我出宫之前他说了好多废话呢。” 莫苍但笑不语，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嗓音低沉：“还有十天。” 庄诗妍抓起莫苍的手捂住自己的脸，拼命点头，笑得嘴角合不拢。 两个人在寒风中傻站了一会儿，莫苍怕冻着她，把她送回了屋子，跟庄家人打过招呼，告辞离开。 庄诗妍从雨珍手里接过一个包袱，塞到莫苍手里：“哥哥，我做的，回去再看。” “好。”莫苍接过，满眼笑意。 等莫苍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子，打开包袱，就见里面是一套大红色的里衣，衣角上并排绣了两个字“苍”“妍”。 莫苍唇角勾起，手指在那两个字上摩挲了半晌，喃喃低语：“十天。” 平时觉得日子过得还挺快的，可从正月初五，到正月十五，庄诗妍觉得日子仿佛停滞了。 她每天都要问上几遍，今儿初几了，还有几天能到正月十五。雨珍汤圆和飞雪都乐得不行。冯瑾煜来看庄诗妍，赶上几次，冷嗤一声掉头就走，只说没眼看。 正月十四，婚期的头一天，冯瑾煜和庄诗妍兄妹二人屏退众人，聊了许久。 冯瑾煜还喝了点儿酒，看着庄诗妍又心酸又感叹，还掉了几滴眼泪，叨叨着说女大不中留了。 又说他这个哥哥也算是完成了父母的遗愿，给自己傻妹子找了个还算不错的男人嫁掉了，总算没砸在手里。 庄诗妍也很伤感，鼻子发酸眼睛发红，可看着冯瑾煜那一脸稚气，又是一副沧桑老成的老头子样，眼中的眼泪愣是没掉下来，最后竟然哈哈哈地笑倒在榻上。 气得冯瑾煜说她良心被狗吃了，在她脑门上一顿戳。之后也跟着哈哈大笑。 虽然日子过得慢，但还是到了正月十五，莫苍和庄诗妍成亲的大喜日子。 庄诗妍是以大周国唯一的公主的身份成亲。 礼部的官员们清楚地知道，这若阳公主是镇国将军的心尖尖，又是皇上的眼中宝，是以，铆足了劲儿要把差事办好。 -- 第352页 整个婚礼可谓异常隆重。 宫里的流程走完，二人磕头跪拜冯瑾煜，莫苍接了庄诗妍上花轿，直接出了宫门。 莫苍一身大红喜袍，骑在高头大马上，满面春风。 身后跟着的花轿里，庄诗妍也是一身大红色凤冠霞帔，她躲在盖头下，嘴角就没压下去过。 镇国将军府的护卫们，沿途大把大把撒着喜糖。 听着路人的惊呼声，恭贺声，对莫苍容貌的赞叹声，如果不是礼数不允许，庄诗妍都想掀开轿帘子偷偷看上两眼。 这头花轿已经进了镇国将军府，头一抬嫁妆也跟着进了门，最后一抬嫁妆还在宫门没出来，可谓十里红妆，轰动京城。 进了礼堂，一侧坐着笑得都合不拢嘴的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另一侧坐着一脸喜色的庄远志和刘香夫妇，而正中间，坐着本该在皇宫里的冯瑾煜。 按理说，庄家夫妇不应在座，可莫苍和莫夫人之前一合计，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那么多了，就直接给请了来。 可没想到，这会儿冯瑾煜也跑来凑热闹了。 看到冯瑾煜那一刻，莫苍一愣。 冯瑾煜则一副老子就爱受你跪拜的模样，对着莫苍挑了挑眉。 莫苍微微摇头，无奈地笑了。 拜高堂，拜天地，夫妻对拜，礼毕。 随即，莫苍牵着庄诗妍，把她送入了洞|房。 莫苍小心翼翼地扶着庄诗妍在喜床边坐了，握着她的手不住摩挲着，久久不撒手。 旁边的喜婆和丫鬟们都低低笑出声。 庄诗妍在盖头下早就羞得红透了脸，她把手往出抽：“哥哥，你快去忙吧，不是还要招待客人。”招待完好早点儿回来。 莫苍笑着说好，恋恋不舍地松开庄诗妍的手说了句：“等我。” 庄诗妍点点头。把手藏在了袖子里，生怕莫苍再攥住。这么多人看着呢，怪不好意思的。 莫苍终是抬脚出门走了。 庄诗妍顶着盖头端坐在床边。 雨珍语气欢快又欣喜，端着一小盘点心蹲在庄诗妍面前，把盘子伸到她盖头下：“姑娘，您饿了没？先垫垫肚子？” “不饿，先放着吧。”庄诗妍摆摆手，她想等莫苍哥哥一起吃，这是他们成婚后的第一顿饭呢。 雨珍也不硬劝，起身去把点心放好。 汤圆怀里揣着个东西走了进来，神神秘秘地拉着雨珍说道：“雨珍姐姐，宫里的林姑姑把这个东西给了我，说是让我找个没人的时候偷偷给公主殿下，可我一直没找着机会，这可怎么办？” “什么东西啊，拿来我看看。”雨珍有些纳闷。 “我也不知道，林姑姑说不让我看，否则打板子，我也没敢偷看。”汤圆愣头愣脑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硬硬的包得很整齐。 雨珍接过，原本还想着打开扫一眼，这成亲的大好日子，可别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可转念一想，林姑姑是皇上身边的，应该差不了，就没拆开。 雨珍点点头，看着眼含期待的汤圆，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行了，我拿去给姑娘，你先不是说要去前院看热闹吗，快去吧。” 汤圆乐颠颠跑走了。 雨珍打发了喜婆出去外间候着，随即走到床边，把包裹递给庄诗妍：“姑娘，这是宫里的林姑姑让汤圆带给你的。” 庄诗妍伸手接过，在盖头底下低下头，把外面裹了几层的布打开，发现是一本书。 她把包书的布递给雨珍，随手翻开扫了一眼，可只一眼，庄诗妍就跟烫着了一般猛地把书合上，盖头下的一张脸顿时红了个彻底。 这、这、这是那什么图？宫里的姑姑们，都这么开放的嘛。 雨珍本来拿了那包书的布准备去收好，可听到庄诗妍的动静，又转身回来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没没，都挺好的。”庄诗妍怕雨珍看见，随手就把那烫手的书塞到了身下坐着，藏了起来。 “好好的，您把那书坐着做什么？要不奴婢收起来，您改日再看？好歹这成亲呢，哪有闲时间看书。”雨珍好心地上前，伸手就想去拿。 “别别别！那个，我待会儿还得看呢。”庄诗妍一叠声地拒绝。 雨珍不解，暗道什么书啊这么好看，这成亲呢还要看，再说她家姑娘什么时候这么爱看书了。但见庄诗妍死死坐着那书，雨珍也不好上去硬抢，只好由着她去了。 雨珍转身走了。 庄诗妍长吁了一口气，可还不待她的气吁完，就听见外间响起来一连串的问候声：“将军！”“将军！” 紧接着是莫苍那饱含笑意的声音：“飞雪，都赏。” 再紧接着，一双黑靴走了进来，一大步，一大步，带着急切走到庄诗妍近前，停了下来。 庄诗妍的心猛地吊起来，心开始嘭嘭嘭剧烈跳动。哥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这书，她这书可咋办？ 她动了动确保把书坐得严严实实，心中暗暗埋怨着雨珍可真会挑时候。 这下好，等下被莫苍哥哥发现她藏了这种书，指不定怎么看她呢。 庄诗妍只觉得那本书烫得不行，脸上更是烧得慌。 莫苍停在庄诗妍面前，见庄诗妍坐立不安，身子紧绷，以为她紧张。 他低低笑了笑，拿起旁边的玉如意，轻轻一挑，把庄诗妍头上的大红盖头掀开。 -- 第353页 一张含羞带怯面若桃花的脸露了出来。 莫苍轻轻挨着庄诗妍坐了，目光灼灼看着面前那张日思夜念的娇颜。 庄诗妍长长的睫毛颤动，终是抬眼看向莫苍。 和莫苍那双带着火热的眸子一对上，庄诗妍心头突突直跳，却再也挪不开眼。心道，哥哥穿红衣这么俊的嘛。 旁边的喜婆忍着笑，一连串的吉祥话从嘴里蹦出来。说完又端了一盘饺子，让莫苍喂庄诗妍吃。 莫苍夹起一个饺子，喂到庄诗妍嘴边。 庄诗妍红着脸，眼睛就没从莫苍脸上挪开过，张嘴就咬在饺子上，可嚼了两口，一愣，脱口而出：“哥哥，生的？” 屋内众人哄笑出声，喜婆接道：“生的好，生的好，就是要生！” 庄诗妍想到之前雨珍打听到的习俗，脸色更红，低下头把嘴里半生的饺子吃了。 之后二人又喝了合欢酒。 喜婆差事办完，从飞雪那里接了丰厚的赏银，又说了一串吉祥话，喜气洋洋地走了。 莫苍和庄诗妍二人手牵手对坐在床上，相视而笑。 雨珍指挥着婆子在净室的大浴桶里备好沐浴用的水，之后看了看床边上坐着的眼中只有彼此的二人，众人都低着头憋着笑退了出去，从外面把门仔细关好。 “妍儿，先去沐浴可好？”莫苍嗓子发哑，伸手摸了摸庄诗妍红通通的耳珠。 莫苍那带着薄茧的手指仿佛烙铁一般，透过庄诗妍耳珠直烫到她心里。 庄诗妍想到身下那烫人的书，拉着莫苍的手磕巴了：“哥、哥哥，我再坐儿，你先去。” 莫苍低头，凑近庄诗妍耳边，轻轻在她耳珠上咬了咬，声音低沉，似乎是带着些隐忍：“一起去，嗯？” 庄诗妍低呼了一声，头脑发晕，心里发酥，身子发软，眼睛一闭直接倒在了莫苍肩上。 莫苍低声笑了下，再也不等，打横把庄诗妍拦|腰抱起，站起来就想往净室走。 可当他看到床上露出来的那本书，愣了一下，又坐回床上，单手就把书翻开，手顿住。 庄诗妍听到翻书声，睁开眼猛地从莫苍怀里惊坐起来，伸手就去抢。 莫苍身心愉悦闷笑不止，把手举高，低头看着那张羞愤欲死的脸，调侃道：“原来，我们妍儿有此爱好。” 庄诗妍两眼一闭，往后就倒。让她死了算了。 莫苍把书往床上一丢，哈哈大笑着把人抱起，走去了净室。 …… 许久，莫苍身着一身大红里衣，抱着软成一团同样穿了一身红色里衣的庄诗妍走了出来。 走到床边，莫苍把双眸含泪泫然欲泣的人轻轻放在被窝里，欺身上去…… 大红的床幔放了下来，红烛帐暖，一室旖旎…… ——正文完 （后面还有二人甜甜的番外，以及几个重要人物的小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 明天番外继续。 接档文《真千金她撩完就跑》，12月初开，打滚求个收藏啊！鞠躬￣林溪穿越了。成了幼时被拐的侯府嫡女。 长大后被找到，回府途中，意外卷入一场刺杀。 林溪与一男子双双跌落水中。 男子身受重伤，二人流落荒郊野外。 林溪洗衣换药，悉心照料。 男子俊美非凡，冷僻孤傲。 直到某日，林溪煮汤时下错了草药…… 再次醒来，男子拉着她的手，眼眸深邃，语气霸道：和我成亲。 林溪拍拍男子的肩，淡然一笑：大兄弟，一场误会而已，就当被狗咬了啊！ 回到侯府，林溪得知，与太子指腹为婚的亲事，已被养在祖母膝下的庶妹所顶替。 而她这个徒有美貌，身后背着把大刀，腰间挂满毒药包的野丫头就成了多余。 被皇上下旨塞给太子的亲皇叔——因病将死的逍遥王苏钰渊冲喜。 据说战功赫赫的逍遥王，性情暴虐，杀人如麻。 缠绵病榻的生母抱着她哭得上不来气，拼死也要阻止这场婚事。 林溪不忍，掂了掂大刀，摸了摸毒药包：行吧，嫁谁不是嫁，在哪不是活。 成亲当晚，传闻中嗜血成性的逍遥王，竟躺在喜床上一副身娇体弱的模样，林溪佛了：就这？ 她摸了摸苏钰渊那冷若冰霜的脸：王爷，你放心地走！日后我做了寡妇，也定会帮你打理好这逍遥王府！ 话音刚落，却猛地被扯了下去，一道低沉危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就这么想做寡妇？ 声音熟悉，林溪细细打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大、大兄弟？ 苏钰渊目光危险，嗓音低沉：那天，你跑得倒是快。 *本文又名《真千金她太嚣张》 *1v1/双初恋/he/爽文/甜文 第147章 番外 番外（一）莫苍庄诗妍 *婚后甜甜的日常 成婚第二日， 天还没亮，庄诗妍早早就醒了。 她整个人被两条铁臂紧紧地箍在一个热烘烘的怀抱里，热得慌， 又勒得慌， 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想逃跑， 可她察觉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危险， 愣是没敢动。 她悄悄抬头， 看向那棱角分明的下巴， 在心里腹诽着，莫苍哥哥这是把她当成抱枕了嘛，可这样， 她难受啊。 -- 第354页 庄诗妍忍无可忍，终是咬在了那好看的下巴上。 头顶却传了一声低笑。 莫苍睁开眼，目光深邃地看着面前那气鼓鼓的脸， 嗓音低沉动听， 让人心里发酥：“怎么？可是睡不着？” 庄诗妍哼一声， 伸手推了推他，声音软软的没有什么力气，却带着说不出的诱人：“我要被你勒死了，你这样我怎么睡啊。” 莫苍再次轻笑出声，低头在她头顶上亲了亲：“好，那这样。” 话落， 莫苍胳膊动了一下， 庄诗妍被翻了个面，背朝着莫苍。 庄诗妍身子一僵。这下，更不用睡了。 莫苍把人紧紧揽进怀里，重重叹口气， 语气带着些诱哄手下带着些试探：“媳妇儿？” 庄诗妍抗议：“不行。” “好。”莫苍从善如流，又重重叹口气，叹气声中带着些失落。 …… 庄诗妍心软了，可、可昨晚的经历太过凄惨，她有些怕。可是莫苍哥哥这样会不会难受。可是她真的有些怕。庄诗妍左右为难，抓着莫苍胳膊的手松开又抓住，抓住又松开。 察觉到庄诗妍的情绪变化，莫苍轻轻叹口气，在她头顶亲了亲，起身去把二人的里衣拿来。庄诗妍见状，伸手去接，想自己穿，可莫苍不顾她的反对直接帮她穿好了。随即自己又穿上，二人再次躺好。 “哥哥，”庄诗妍的脸通红通红，眼眸低垂，声音微不可闻，“以后我自己穿。” “害羞了？”莫苍闷笑，“那日后你给我穿，我不害羞。” “……”庄诗妍不说话了。暗自骂了句不要脸。自打昨夜开始，莫苍哥哥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做着没羞没臊的事，还竟说让人不好意思的话。 看庄诗妍一脸羞愤，莫苍闷笑几声，在她脸上亲了亲：“快睡。” 庄诗妍实在是太过疲惫，纤长又浓密的睫毛轻颤几下，片刻工夫就已经睡着了。 看着怀中那娇憨可人的睡颜，莫苍满眼宠溺，手指轻轻触碰那微微张开的红唇，轻轻叹了口气。 想到昨夜，莫苍眼眸深邃，喉间不自知地滚动几下。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温|香|软|玉在怀，他难免想要尽情放|纵一把，可看着那湿漉漉的双眸中隐忍的泪水，他舍不得。原本心中是头猛虎，是匹饿狼，可他的动作却温柔无比。他克制着自己，尽可能地去取悦她。 总之，两次下来，他的体会用三个字来说就是不尽兴，用四个字来说就是意犹未尽。但无妨，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慢慢享受这已经到嘴的美食。 只不过，昨夜事|毕之后，他再三真诚地询问着自家媳妇儿的感受，想知道她是否满意，或者觉得他哪里做的不好，他日后好改进，努力做得更好。 毕竟都是人生头一遭，也没什么经验，他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自家媳妇儿脸皮薄生生受罪却又不肯说。 可奈何，自家媳妇儿实在是太过害羞，羞红着一张脸泫然欲泣，死死闭着眼，紧紧咬着唇就是不说话。 他再问，就惹来了两记粉拳，捶得他闷笑不止。他笑了半晌，虚心又问，可又招了一脚。 想到这，莫苍嘴角高高勾起，轻轻亲在庄诗妍光洁的额头上，心满意足地喟叹出声：“来日方长，我会努力的。” 天大亮，庄诗妍才醒过来。她浑身上下都不适，可想到两个人的亲密又觉得很甜蜜。她闭着眼睛，嘴角翘得高高的，往那温暖热乎乎的怀里拱。 莫苍也醒了，主动送上门来的美食哪里会错过，抓住机会又是一顿腻歪。直到庄诗妍红着脸快背过气去，才拼命抗议，说待会儿还要去敬茶，莫苍才大发慈悲把人松开。 两个人起了床，穿戴整齐，又挤在一起你喂我我喂你地吃了顿早饭。 之后，二人各自穿着一身红，喜气洋洋地出门，去给老太君和莫夫人请安。 二人早就笑意盈盈地等着了。 莫苍和庄诗妍一路都牵着手，可进了门莫苍还不放手。庄诗妍红着脸低着头用力把手往出挣，可莫苍就是死活不松手。 老太君和莫夫人对视一眼，二人齐齐笑出声。 有丫鬟摆好了蒲垫，莫苍和庄诗妍跪了上去，先是给老太君敬了茶，庄诗妍改口叫了祖母。老太君满眼慈爱地应了，给了庄诗妍一个大大的锦盒。庄诗妍道谢，笑着接过。 二人又给莫夫人敬了茶，庄诗妍改口叫了母亲，莫夫人擦了擦眼泪，接过茶喝了，也给了庄诗妍一个锦盒，庄诗妍笑着收了。 莫夫人又递了一把钥匙给庄诗妍，庄诗妍一愣，却没接。 莫夫人拉着她的手，笑着说是管家钥匙，她如今成了这将军府的夫人，日后就把家管起来。 庄诗妍眼神惶恐连连摆手，说她什么都不懂，干不了，再说母亲还年轻，就辛苦一下。 莫苍也给莫夫人使眼色，随即把庄诗妍的手从莫夫人手里拽回来攥在自己手里，说妍儿还小，让她在玩两年。心道，这好不容易二人在一起了，他可不想让她被琐事绊住。 莫夫人嗔了莫苍一眼，直道他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庄诗妍眉眼弯弯地看着莫苍，傻乎乎地笑着。 老太君看得直乐，不过也劝道，说让苍儿媳妇儿先轻松几年也好，日后怀了身子也不好操劳。 莫夫人一想也是，连连点头，把钥匙收了起来。什么都没她大孙子大孙女重要，对，老太君说得对，这搞不好，过两个月妍儿就怀了身孕，可得好好歇着，万万不能累着。 -- 第355页 庄诗妍被莫老太君和莫夫人的话说得红着脸低下了头，在莫苍攥着她手的手心里抠了抠。 莫苍不动声色地把庄诗妍乱动的手攥紧，却是满眼笑意。 二人从老太君屋里出来，慢慢走在将军府的小路上。 莫苍见庄诗妍走得很慢，走路姿势和平日里也有些不大一样，凑近她耳边小声问了句什么。庄诗妍气得红着脸直掐他胳膊，莫苍哈哈大笑出声，伸手把人抱起来，抱着她走。 庄诗妍看了看身后跟着低头憋笑的众人，把头窝进莫苍怀里，装乌龟。算了，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都习惯了。 莫苍问庄诗妍冷不冷，庄诗妍说不冷，莫苍就直接抱着她去了后花园，走到一颗开满了花的梅花前停下。 庄诗妍看着那满树的红色梅花，想起之前两个人因为冯瑾煜闹别扭，莫苍为了缓和气氛，带着她去看了那只开了一朵的腊梅，忍不住憋笑。 莫苍想到同一件事，也忍不住嘴角上弯。 “哥哥，你那时候好傻。”庄诗妍伸手戳了戳莫苍的嘴角，笑着说道。 莫苍眼神不善地看着庄诗妍。 “可是，我喜欢哥哥傻傻的。”庄诗妍咯咯咯笑着，笑颜明媚，说不出地娇俏可人，还带着些从前没有的妩媚。 莫苍看着那比花还明艳的娇颜，抱着人转身就往回走。 “哎？哥哥，这花好看，我还没看完呢。”庄诗妍踢腾了两条小腿抗议。 可奈何莫苍却听而不闻，直接一路抱着她回了房，进了卧房的门回脚就把门关上了。 庄诗妍被莫苍抛在床上，就地一滚，躲在角落里蜷成一团，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嘴里低声喊着：“啊，救命啊，流氓将军强抢民女了，你不要过来，过来我喊人了。” 庄诗妍缩成一团，捂着嘴小声尖叫，可那一双黝黑的大眼睛里却满是兴奋。 莫苍看着那兀自演着大戏的娇俏可人的自家媳妇儿，偏过头闷笑半晌，决定陪她玩。随即转过头，故意板着脸，一步一步走过去，伸手一捞就把人按在床上。 屋内响起一阵阵咯咯咯的娇笑声，随后是难以言说带着哭腔的低低求饶声。 一阵忙碌过后，二人窝在一起悄悄地说着话。 二人脸对着脸躺着，庄诗妍枕在莫苍的胳膊上，手里卷着他的头发玩。 “妍儿，我们生几个孩子？”莫苍亲了亲庄诗妍的头顶问道。 “……”庄诗妍脸色一红，在莫苍健硕紧实的胳膊上掐了掐，嗔了他一眼：“这刚成亲呢。” 莫苍闷笑。 “嗯，不过哥哥，你也是年纪不小了，比我老了那么多岁，是该考虑生孩子的事了。”庄诗妍用带着些怜悯的眼神看着莫苍，叹口气说道。 老？莫苍微微蹙眉，手下用力把人按到自己身上，声音带着危险：“我老吗？妍儿可要亲自验证一番？” “……”庄诗妍看着莫苍那微微眯起的眸子，立马怂了，在莫灿下巴上亲了亲，语气娇憨带着讨好：“哥哥不老，谁说哥哥老的，我把他打飞。” …… “哥哥，我想了想，我们生两个孩子吧，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庄诗妍赶紧转移话题。 “听媳妇儿的。”莫苍温声说道。 “哥哥，是不是家里的事都听我的。”庄诗妍眉眼弯弯，她就喜欢听莫苍哥哥说都听她的。 “都听你的。”莫苍笑着点头，随即又一勾唇：“除了一件事。” 庄诗妍看着莫苍的眼神，顿时懂了。 想起刚刚胡闹时，莫苍借口说她之前打过他一巴掌，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可是把她好一顿收拾。 庄诗妍红着脸掐在莫苍胳膊上。虽然她真的不记得她打过他巴掌，可却是懒得再同他争辩，因为刚才争辩的结果却是惹来更狠地对待。她怕了。 可那以后庄诗妍发现，莫苍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惩罚她，比如说睡觉的时候她不小心抬腿压到他了，或者挥胳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了，偶尔大声说话莫苍都能说把他吓到了，如此种种，都能惹来莫苍的一顿惩罚，手段无耻，简直令人发指。 最可恨的是，有时候两个人走在外面，庄诗妍亲昵习惯了，不经意就去抓莫苍的手。 可莫苍却一副端庄持重的样子，时不时板着脸凑到她耳边来上那么一句：“夫人就算再中意我，也还是请自重些，这么多人看着呢。” 气得庄诗妍只想翻白眼，再狠狠捶他一顿。 可一到了屋内，二人独处的时候，莫苍就完全变了个样。他恨不得把庄诗妍挂在他身上，吃饭要抱着她，看书要抱着她，连起身去喝个茶也要抱着她，沐浴就更不用说了，庄诗妍自打成婚以来就没单独沐浴过。 人前人样，人后狗样。气得庄诗妍对着他吼“莫将军请自重”，可莫苍却一本正经地问她“自重”二字是何意。 就这么着腻腻歪歪过了许多天，朝廷都开始上朝了，也不见莫苍出门进宫去当差。 冯瑾煜派人来宣了他几次，他都告假不理。 庄诗妍不解地问他为何不去上朝，莫苍赖在她身上说原先以为皇上是个半大孩子，想去给他撑撑场面，可如今知道竟然是做哥哥的，那他这个做妹夫的就偷偷懒。忙碌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成了亲还不得歇歇。 -- 第356页 庄诗妍一想也对，如今大周安稳，无仗可打，那自家莫苍哥哥可不就得歇歇。 许多天前，三日回门的时候，按照冯瑾煜的要求，莫苍和庄诗妍先是进了宫，去给冯瑾煜请安。 冯瑾煜大手一挥，赏了庄诗妍好多宝贝，庄诗妍看着长长的单子两眼直放光，好话说了一箩筐。 冯瑾煜冷哼，挥挥手，把殿内所有的闲杂人等都挥退，殿内就剩下了三个人。 随即，冯瑾煜坐在椅子上，一副岳父般高高在上的模样，用挑剔的目光来回打量莫苍。 莫苍憋笑，恭敬有礼地给冯瑾煜磕了头，对着满面稚气的皇上，改口叫了句哥，又说了几句好话。不过最后语气无比真诚地和他道了谢，说多谢他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妍儿养大。 两个人成亲之后，庄诗妍已经把以前的事情大致和莫苍说过了。莫苍深知冯瑾煜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把庄诗妍从小带到大的不容易。所以是真心感谢他这个做哥哥的，虽然这个哥哥现在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模样。 冯瑾煜冷哼，拿出一个荷包丢给莫苍，算是认了莫苍这个妹夫。 莫苍接住荷包真诚道谢，起身就想把荷包揣进怀里，却被庄诗妍咯咯咯笑着一把抢了过去。 莫苍宠溺地看着她笑。 冯瑾煜却冷哼一声，眼神看向一旁。 庄诗妍好奇地把荷包打开，等她把荷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就惊呼出声：“皇上，您这也忒小气了吧，就这么一个金瓜子？” 冯瑾煜一噎，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喉间，指了指庄诗妍还拿在手里那长长的单子，冷声斥道：“庄诗妍，你良心被狗吃了？我小气，你手里拿的那都是什么？啊，那都是什么？” 庄诗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礼品单子，讪讪地笑了，但还是努力争取着：“皇上，那您给莫将军的也太少了吧，要不再给点儿？”这都没他过年的时候打赏宫女太监们的多。 冯瑾煜往椅子上一靠，手一伸：“爱要不要，不要拿回来。” 话落冯瑾煜又小声嘀咕着：“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没良心的东西。” 庄诗妍翻了个小白眼，忙把那颗金瓜子塞回荷包，还给莫苍，冲着冯瑾煜说道：“行了行了，不跟你要了，自己留着点儿吧。好歹老大一把年纪了，连媳妇儿都没有，也怪可怜的。” 冯瑾煜脸一黑：“……” 看着庄诗妍把冯瑾煜噎得说不出话来，莫苍闷声直笑。 以前他是当局者迷，他觉得二人亲密，就以为二人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误会了那么久，带着满腔压抑的怒火去了南月，一举把南月给灭了国。 可现在清楚知道了庄诗妍和冯瑾煜的关系，他再回头想着之前二人的相处，觉得自己当时真是瞎了眼。 一向自诩心思机敏，识人无数，明明那么多线索，他还亲耳听到庄诗妍叫了冯瑾煜哥哥，却还是没想到这一层。 最主要的，因为他的误会，还有后面的故意逃避，在出征之前生生错过了得知真相的机会，害得他的妍儿竟然伤心难过，忐忑不安了大半年之久。 莫苍在心里骂着自己混账。明明自家媳妇儿不止一次和他说过，一定会对他好，会好一辈子，可他却误会她。 想到那半年庄诗妍寝食难安，生怕自己不要她的忐忑，莫苍就恨不得狠狠捶自己一顿。心里暗自打算着一定要好好补偿庄诗妍。 莫苍借口还要赶去庄家村，带着庄诗妍和冯瑾煜告辞，匆匆出了宫。 吩咐拉赏赐的车先回将军府，他们二人就乘着马车直接去了庄家村。 起得太早，前一天晚上又过于劳累，去的路上，庄诗妍窝在莫苍怀里一直睡着。 到了庄家村，刚好赶上吃晌午饭。庄家一家人喜气洋洋，兴高采烈地把二人迎了进去，一顿嘘寒问暖。 吃了晌午饭，莫苍心中有事，也不多待，喝了杯茶就张罗着走。 庄诗妍不知他为何那么急，可莫苍在哪，她自然是在哪的，跟着就起身告辞。 等上了马车，莫苍抱着庄诗妍也一直没说话，回到将军府，下了马车，二人去给老太君和莫夫人请了安，就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门，莫苍就把人都打发了，把门一关，抱着庄诗妍坐到了床上，深情地看着她。 庄诗妍心里突突直跳，这大白天的，不会、又要来吧。 庄诗妍伸手指了指榻：“哥哥，咱们去榻上坐吧。”在这床上待着她觉得实在是有点儿危险。 “妍儿，我之前误会了你和皇上，我对不住你。”莫苍嗓音低沉，带着愧疚。这还是二人头一次提起这件事。 庄诗妍一愣，随即扳着莫苍的脸在他嘴上亲了亲。想起以前的事情，她心里又酸又甜：“哥哥，那真的不怪你，是我瞒着你在先，如果我早点儿把事情告诉你，你也不会误会了。是我对不住你。” 她没好说她还和皇上哥哥准备跑路了。要是说了这话，怕是莫苍哥哥会生气吧。因为她那时候心底也有一丝丝不信任他，怕他听了她的话不要她。这么说来，总是她的错更多的。 “不，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不相信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你。”莫苍额头抵在庄诗妍的额头上，语气郑重。 “哥哥，我也对不住你，我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瞒着你。”庄诗妍摸着莫苍的耳朵，颇有些动容。 -- 第357页 “妍儿，我要好好补偿你。”莫苍亲了亲庄诗妍的额头，深情无比。 “……”感受到莫苍的情绪，庄诗妍身子一僵，结巴着问：“如、如何补偿？你的家底儿都已经在我这了。” 二人成亲第二天，莫苍就把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强行交到了庄诗妍的手里，彻底成了个穷得只剩下媳妇儿的光棍将军。 除了今天皇上给的那个金瓜子，庄诗妍不觉得莫苍还能拿出来更多的东西来补偿她。 “从今以后，我要好好伺候你。”莫苍嗓子发哑，语气认真。 “……”庄诗妍一愣，想到莫苍口中伺候二字的意思，庄诗妍心里一揪挣扎着跳下地就要跑，嘴里忙不迭说道：“不用，不用，真不用。” 可莫苍眼疾手快，伸手就把人捞住抱进怀里，闷笑着说道：“妍儿不必客气，再说也不是现在，这天还亮着，晚上吃饭记得吃饱点儿。” 听着莫苍那带着明显暗示的话语，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屋内，庄诗妍哀嚎一声就往后倒。这毫无节制的日子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番外继续。 第148章 番外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庄诗妍和莫苍两个人成亲已经大半年了。 这一日，秋高气爽， 庄诗妍和庄云芝二人约定同回庄家村。 莫苍告了假， 亲自陪庄诗妍出门。 庄云芝也在彭临山的陪同下乘了马车出门， 按照约定的时间早一步来到了京城东城门， 在城门外不远处地路边等着。 片刻之后， 镇国将军府的马车也到了。两辆马车并排停在了一处， 众人下车相互见礼。 庄诗妍见庄云芝怀里抱着的奶娃娃，两只眼睛直放光，伸手就去抱：“宏儿， 让姨母抱抱好不好。” 庄云芝的儿子宏儿已经会走了，长得白白胖胖的，正兴致勃勃地啃着自己肥嘟嘟的手指头， 看得庄诗妍心都要化了。 姐妹二人经常串门， 宏儿和庄诗妍也没少见面， 不过小孩子忘性大，好像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把庄诗妍认出来。 庄诗妍伸手在宏儿鼓鼓的脸蛋上摸了摸：“宏儿，不认识姨母了吗？大狗狗，记不记得。”庄诗妍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小古的模样。 宏儿来镇国将军府几次，每次看到小古都开心地直蹦，路都还走不稳就要去追。可小古虽说对他不凶， 却还是不让碰。庄诗妍每次抱着宏儿亲自上前， 小古才不甘不愿的让宏儿摸上两把。 宏儿歪着小脑袋看着庄诗妍，突然咯咯咯笑出声，小胖胳膊朝庄诗妍伸出来。 庄诗妍伸手就把那越来越沉手的奶娃娃抱进怀里，连着亲了几口， 宏儿咯咯咯笑着躲。 庄云芝和彭临山夫妇站在一旁看着直笑。 莫苍眼含笑意也盯着宏儿那肥肥的小脸也挪不开眼。 庄诗妍看了一眼莫苍，笑着对庄云芝说道：“云芝姐姐，宏儿跟我坐，到了庄家村再还给你。” 庄云芝笑着道：“你只要不嫌累，我巴不得你帮我带着他。” “我不嫌累，抱走了。”庄诗妍抱着宏儿就往自家马车那走，一边走一边说：“宏儿乖，姨姨那有好吃的点心。” 宏儿听说好吃的，乐得直拍手，在庄诗妍怀里窜了几下，差点儿窜掉地上，吓得庄诗妍忙把他搂紧，在他屁股蛋上轻轻拍了拍：“小坏蛋。” 宏儿咯咯咯笑着，露出几颗小奶牙，庄诗妍看得直乐。 到了马车边，庄诗妍刚想把宏儿递给飞雪，自己先上车。 可莫苍却快她一步，把她打横抱起直接抱上了马车。 庄诗妍脸色一僵，上了马车坐好，嗔了莫苍一眼：“好歹这么多人看着呢，又不是在家。” 莫苍但笑不语。 庄诗妍抱着宏儿，先拿帕子给他擦了手，又指挥莫苍把点心盒子拿出来，让宏儿吃。 宏儿很懂事，还知道拿了点心先喂庄诗妍，庄诗妍笑着咬了一口，又亲了亲宏儿：“宏儿乖，自己吃就好。” 宏儿乖乖点头，拿起点心专心吃着。 看着肥嘟嘟的奶娃娃抱着点心啃的可爱模样，庄诗妍羡慕不已，感叹道：“哥哥，要是这是我们的孩子就好了。” 莫苍一愣，看着庄诗妍带着笑意的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落寞，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莫急，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可是云芝姐姐当时成亲没多久就怀上了，连我庄家村的大嫂再过些日子也快生了。”庄诗妍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莫苍在庄诗妍脸上摸了摸，温声说道：“不急，缘分未到罢了。” 庄诗妍冲着莫苍笑了笑，没再说话，低头看着宏儿吃点心，时不时摸摸他的小手，时不时掐掐他的小脸。 二人成亲已经大半年了，按理说，按照莫苍每天夜里那勤奋的态度，她也该有点儿动静才是，可至今却静悄悄的。 一开始她还害怕早早就怀上了，两个人的小日子还没腻歪够。 何况虽然实际上她已经满了十八岁了，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太小，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当娘的话有些太早了，所以前几个月没怀上，庄诗妍还挺高兴的。 可当半年过去了，还没动静之后，她就有些着急了。 生怕两个人谁的身体什么毛病，还特意请了秦神医来给二人好生诊断了一番，秦神医一再保证二人身体绝无问题，让他们吃好睡好放宽心就好。 -- 第358页 庄诗妍放下心来。莫苍又辛勤耕作了一个月，当庄诗妍发现还是没动静的时候，又坐不住了。 庄诗妍又拉着莫苍去宫里，找了医术最好的两位御医看了，两位御医分别诊过，说的话都和秦神医差不多。 庄诗妍又放下心来，可这又过去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莫苍也没少劳累，可这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庄诗妍不禁有些灰心丧气。其实她也不是非得现在就要孩子，可就跟魔怔了一样，越是没有，她越总是想着这个事。 尤其是每次见到宏儿之后，看到的时候好开心，可过会儿就又难免往自己身上想。 莫苍见庄诗妍情绪不高，伸手把宏儿接过，喊了飞雪过来抱走送还给庄云芝，顺便把点心盒子也拿了过去。 庄诗妍蔫蔫的，靠坐在车厢上。 莫苍伸手把人捞起来放在腿上，攥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妍儿，子女缘要看缘分，不要着急。秦神医和御医不都说了，要放宽心，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 庄诗妍靠在莫苍怀里，揪着他的衣襟闷声闷气地说道：“可是，你都已经二十好几岁了。我可不想太晚生，到时候你都那么老了，哪里还抱得动。” “……”莫苍一噎，半晌没说出话来。 “要不，我们回府了，再叫秦神医或御医上门来看看？”莫苍试探着问。 “不要！”庄诗妍在莫苍胳膊上掐了一把，哼了一声说道，“都是不靠谱的。” 鉴于庄诗妍最近情绪有些不太稳定，莫苍没有再劝。 庄诗妍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歪在莫苍怀里闭上了眼，小声嘟囔着：“我好困，让我睡一会儿。” 莫苍在庄诗妍的后背轻轻拍着：“睡吧，到了我叫你。”话落，把旁边备着的薄毯子拿起来盖在了庄诗妍身上。 见庄诗妍不过片刻就睡了过去，竟然还打起了微鼾，莫苍摇摇头无声地笑了，满眼都是宠溺。心道，妍儿最近也太爱睡了些。 看着庄诗妍睡着了，手还不自知地放在肚子上，莫苍眉头微微蹙了下。 他不知道为何这么久了妍儿还没有怀上。他相信御医们的话，更相信秦神医的话，他和妍儿都是身体康健。可越是这般，越是解释不通。 妍儿为这事发愁的时候，他在一旁总是淡定地劝着她不要着急。惹得妍儿还冲着他发了两次小脾气，说他不知道着急，是不是不喜欢她生的孩子。莫苍无奈只好一个劲儿地哄。 虽然他表面上说着不急，不急，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可没人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一直在心里琢磨着，莫不是他杀戮太多，所以上天要在子嗣一事上惩罚他？ 他以前，是不相信什么老天爷，但自从他知道了庄诗妍的事情，又梦到过前世，就对那不知是否存在的老天，莫名地开始心存敬畏。 本来是个孤家寡人早早死去的命，却因为妍儿的到来，一切都改变了，变得如此美好。 其实有没有孩子，只要妍儿在他身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再奢望太多。 连老太君和莫夫人那里，他都私下里和她们二人沟通过，让她们不要在妍儿面前提起孩子的事，不要给她施加压力。 莫苍又和她们撒了个小谎，说自己身体因为之前中毒有点儿小问题，尚在调理，但不敢保证是否对子嗣有碍。 老太君和莫夫人听完，拉着莫苍莫苍唉声叹气抹了半天眼泪。哭过之后又在莫苍的劝解下想开了，只说看缘分。 那以后，两位夫人看庄诗妍的眼神，就带了些愧疚和心疼，对她越发地好。 庄诗妍还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太在意，因为两位夫人原本对她本就好得没边了，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莫苍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其实他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二人没有孩子，那多半是他的原因。 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自家的父辈兄弟们也都是早早就离他而去，莫苍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 若是他注定命中无子，那也无妨了，他就守着妍儿，两个人好好过上一辈子，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当他看到庄诗妍为了此事越来越急躁，尤其是最近，情绪起伏特别大，时而掉几滴眼泪，时而发顿小脾气，他心中也跟着隐隐不安。 如果两个人当真一直没有孩子，又是他的原因，妍儿怕是会伤心难过吧，毕竟她那么喜欢孩子。 莫苍看着怀里睡得踏实的人，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昨夜里她睡得很早，早上也是赖了好一阵子才起来。 莫苍想起来，不只这一两天，连着好几天了，庄诗妍都是这么懒洋洋地没精神。 他说了几次请大夫过来看看是不是哪里不适，可庄诗妍就是不同意，还发了一顿小脾气，说大夫都是骗人的，她再也不相信大夫了。 莫苍摇头微微叹气，又有些好笑。妍儿这是因为还没怀上，迁怪了到了大夫身上了，连日常普通的诊脉都不让了。当真是孩子气。 莫苍想了想，决定等回家去，还是要把秦神医请过来看看。不说别的，单就妍儿小日子不准这事儿，就还得喝两副药好生调理调理。 庄诗妍的小日子一直不是太准，有时候早几天，有时候又晚上七八天，这次就更是，这都晚了有些日子了。莫苍细细算了下，按正常的日子算，这都应该过了十天了。 -- 第359页 莫苍胡思乱想了一路，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庄家门口，停了下来。 莫苍轻轻把庄诗妍唤醒：“妍儿，到了。” 庄诗妍睁开眼睛，脸红扑扑懵懵懂懂的茫然模样，看得莫苍喜欢得不行，在她脸上狠狠亲了几口。 “云芝姐姐他们呢？”庄诗妍问道。 “他们打了招呼，从前面路口直接往后头拐过去，回二叔家了。”莫苍答道。 莫苍一边说，一边扶了庄诗妍起来，牵着她下了马车。 庄家人听到动静，呼啦啦地就都从屋里出来，等在了门口。 刘香上前拉着庄诗妍就调侃道：“哎呦，闺女啊，这是刚睡醒啊，这眼睛都还没睁开呢。” 众人一顿寒暄，往屋里走。 看着庄云松扶着肚子大的惊人走路都费劲儿的江玉莲，庄诗妍笑着说道：“大嫂，你这都不方便了，怎么也出来了，下次不必这么客气，不然我这个做妹子的心里过意不去。” 江玉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拘谨地说道：“妍儿妹妹，大夫嘱咐我最近尽量多走走。” 庄诗妍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眼神不经意地不住扫向江玉莲的肚子。 莫苍把庄诗妍的眼神都看在眼里，在心里微微叹气，伸手握住庄诗妍的手攥了攥，无声安慰着她。 庄诗妍偏头看着他笑了笑。 众人进了待客厅，依次落座。 庄家今年春天新盖了屋子，宽敞明亮，考虑到家里总是来大人物，还特意弄出个待客厅来。 庄诗妍吩咐雨珍把带来的礼品都递上，刘香笑着又嗔怪庄诗妍一番：“你这孩子，每次回个家跟搬家似的，大包小包的带。如今这家里，什么都不缺，下次可不用拿这么多东西。” 庄诗妍笑着没说话。 刘香见庄诗妍情绪不高，还有些蔫蔫的，以为她坐车累着了，忙张罗着去准备饭菜。 刘香和庄云芝夫妇去张罗饭菜，庄云松夫妇则陪着莫苍和庄诗妍说话。 “大哥，你那铺子如今生意如何？”庄诗妍问道。 之前莫苍问过庄云松，说他有些拳脚功夫，若是他愿意，可以帮他在京城寻个差事找个营生。可庄云松拒绝了，说自己没什么大本事，就守着家里父母和妻儿过着安稳的小日子就好。 于是，前几个月，莫苍就安排人帮庄云松在不远的县城盘下了一间粮油铺子，又让莫叔安排了自家铺子上的一个掌柜亲自来教了庄云松两个月，算是把庄云松这个小老板给拉扯起来了。 庄云松虽说头一次做生意没什么经验，但人长得周正，性子憨厚耿直，又总是一副笑模样，做生意也实在从不缺斤少两，几个月下来，铺子的生意倒是越来越好了。 “生意不错，上个月铺子赚的，比之前我和爹在地里操劳一年赚的都多。”庄云松憨憨地笑着答道，显然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庄云松起身郑重地对莫苍拱手道谢：“多谢妹夫了。” 莫苍上前一步扶起他，笑着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看着脚踏实地的庄云松，莫苍目露赞赏。心道，这庄家一家人他果然没有看错，虽说有着他这层关系，可一家人却从来都是很懂分寸，一向都把界限划分得很清。从来没有仗着镇国将军府亲家的名头，做过任何逾距的事情。 有什么难事也都是实在解决不了了，才会找到他帮忙。 先前庄家夫妇拒绝了庄诗妍接他们进京去住，只说自己一辈子都在地上忙活，离开了田地没着没落的，饭都吃不香。 后来庄云松又拒绝了莫苍给他安排差事。 越是这样，越让人忍不住想拉扯一把，让他们过上好一点儿的日子。可一家人却都是很容易就知足的人，轻易不接受别人的恩惠。 莫苍觉得这家人很难得。更是私下里时不时的派人打听一下庄家的状况，但凡碰到点儿什么难事，他提前就给解决了。 不过庄家住在庄家村，小门小户的，村里人都知道庄家和镇国将军府的关系，还知道庄家出了个颇得圣宠的若阳公主，可谓在庄家村过得顺风顺水，没什么不长眼的敢来为难。 莫苍也派人跟新上任的县令打了招呼，庄云松的铺子暗中受到了不少照顾，生意更是蒸蒸日上。 “多谢妹夫之前把云鹤送到京城最好的白云书院去读书，我们庄家就指着云鹤能有大出息了。”庄云松又对莫苍笑着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客气。”莫苍笑着道。不论庄诗妍和皇上真正的关系如何，但在庄诗妍心里，庄家人也是她的娘家，庄云鹤出息了，庄诗妍自然也是高兴的。 “大哥，我叫人去问了云鹤，问他今日要不要同夫子告个假，一起回来一趟，他说不了，他等沐休再回。云鹤现在比以前好学许多。”庄诗妍说道。想着那个和自己容貌相像的弟弟，庄诗妍不禁满脸笑意。 之前她还趁着庄云鹤沐休的时候带他进过宫，去见了冯瑾煜。冯瑾煜很是喜欢庄云鹤，赏赐了他一套文房四宝，还赞扬了他的字，又嘱咐他好生读书，日后好入朝为官。 那以后，庄云鹤更加发愤图强，刻苦读书。听闻白云书院的夫子说，那孩子虽然底子薄了些，但天资不差，而且堪称整个书院最勤奋的一个，未来可期。 庄诗妍笑着把这些话都说给庄云松听，刚好进来喊众人吃饭的庄远志和刘香都听了去。 -- 第360页 庄远志和刘香皆是满眼笑意，看着庄诗妍的目光就跟看宝贝似的。 刘香上前握住庄诗妍的手，真心实意地说道：“这还不是因为云鹤有了妍儿这么个好姐姐，不然哪里来的福气，能到这大周最好的书院去读书，以前这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是啊，爹和娘一直说妍儿妹妹是咱家的福星呢。自打妹子回家来，家里真是事事如意，日子也越过越好了。”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的江玉莲笑着接话道。 江玉莲这话，惹来庄家人的一顿附和。 每次回家都要被一顿夸，而且还是这么直白，庄诗妍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只不过他们一家人都对她好，又从来不拖她后腿，让她忍不住就想对他们好罢了。而且后面好多事情都是莫苍做的，她还真没插上什么手。 看着庄诗妍脸色微微发窘，刘香哈哈笑着，招呼大家伙去吃饭。 又是一顿丰盛的农家饭菜，还杀了一只鸡。两只鸡腿，庄诗妍一只，江玉莲一只，两个人都没推辞，笑着一起啃了。 莫苍难得的陪着庄远志和庄云松喝了两杯小酒，一顿饭可谓宾主尽欢。 吃完饭，刘香把庄诗妍拉到里屋又是好一顿叮嘱。无非是不用担心他们，下次回来不要总是往家里大包小包地拿东西了，总是这样贴补娘家，虽说婆家不介意，但总归是不好的。 庄诗妍一如既往地和以前一样一一应是，态度良好。 刘香看她敷衍的样，就知道她没把话听进去，估摸着下次还是该拿就拿。 刘香叹气，伸手在庄诗妍脸上掐了掐，说道：“娘知道你过得顺心，可家里过得也好，不用总惦记家里。你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娘就放心了。” 庄诗妍抱着刘香，赖在她身上撒娇：“娘，你可越来越啰嗦了，您跟我唠唠叨叨也就算了，要是这么跟我嫂子唠叨，我嫂子指不定烦你呢。” “你呀，就知道嘴贫。”末了，刘香又小声问：“妍儿，娘知道你不爱听，可娘还是要问问，你这一直没怀上，有没有找大夫看看？” 庄诗妍一听这话，嘴扁了扁，趴在刘香肩头点点头：“看了，宫里的御医和秦神医都说好好的，让我放宽心。” “好好的那就成，孩子这事儿啊，得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咱不着急啊，再说，你在娘眼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晚点儿要孩子也好。”刘香拍着庄诗妍安慰着。 庄诗妍不愿意了，她现在就不爱听别人说她小，她嘟囔着抗议：“我都十八岁了，大姑娘了。” “那哪家十八岁的大姑娘，刚才还拿鸡腿馋她大哥来着？”刘香笑着问道。 庄诗妍：“……” “行了，你别赖在娘身上了，我看你刚才很是爱吃那酸萝卜，那都是刚从地里收回来的萝卜腌的，下饭得很，娘去给你装一罐带走。”刘香知道庄诗妍呆不久，拍着她说道。 庄诗妍站好了，搓了搓手说道：“娘，多装几罐，要不有多少都给我装着吧。” “行，那娘就把坛子给你搬上车。”刘香笑着道。 娘俩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厨房走。 等庄诗妍从庄家村离开的时候，刘香又抓了几只鸡装在筐里，塞到了护卫的手上，又把腌好的一坛子酸萝卜装上了车。 二人和庄家众人告别，知道庄云芝要住一晚再走，也就没去喊她。 上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 庄诗妍掀开车帘又往后看着，看着看着，眉眼又耷拉了下来。 莫苍把她捞起来抱坐在腿上，问她：“可是舍不得？改天我们再回来就是。” 庄诗妍摇摇头，闷声闷气地说道：“哥哥，我也想要个肚子。” 莫苍一愣，又心疼又好笑，在庄诗妍的额头亲了几下。妍儿这是馋人家的孩子，馋人家的肚子了。 庄诗妍蔫蔫的没什么精神，靠在莫苍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又睡了。 莫苍轻轻叹气，拿过毯子把庄诗妍裹好，稳稳地抱着她。心里盘算着，回去就把秦神医喊来看看。 一路安稳，可快到将军府的时候，庄诗妍突然做了个梦，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就开始掉眼泪，掉着掉着又哭出声，紧接着把自己哭醒了。 莫苍一直温声哄着，跟拍孩子似地拍个不停，总算在马车到了将军府门口的时候把人安抚好了。 可莫苍问她梦到了什么，庄诗妍嘟着嘴又不说。莫苍摸了摸她的头，决定待会儿回了屋子再慢慢问。 莫苍伸手要抱她下车，可庄诗妍心情不好，又闹起了别扭，推开莫苍的手非要自己下。 莫苍无奈，先行一步跃下马车，站在车辕边上伸手接着她。 庄诗妍弯腰出了车门，可还没等走下马凳，就捂着嘴一阵干呕，吓得莫苍伸手就把她抱了下来。 这一抱，天旋地转，庄诗妍呕得更厉害，挣扎着从莫苍怀里下了地。 庄诗妍脚一沾地，就猛地推开莫苍，扶着车辕弯着腰，哇一声就吐了出来。 第149章 番外 庄诗妍胃里翻江倒海， 脸色苍白弯着腰就吐了。 莫苍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扶住她，众人也都呼啦啦围了上来。 庄诗妍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个干净， 总算舒服些停了下来， 脸色苍白如纸， 直起腰来靠在莫苍怀里。 -- 第361页 莫苍掏出帕子， 仔细地帮庄诗妍擦干净嘴角， 打横抱起她就往回走， 冷声吩咐：“快去请秦神医过来。” 莫十一凛然应是，翻身上马打马就飞奔出去。 庄诗妍窝在莫苍怀里，闭着眼睛被他一路飞奔着抱回屋子。 “妍儿， 你可好些？先漱漱口，喝点儿水。”莫苍接过雨珍递过来的温水，试了下温度， 递到庄诗妍嘴边。 庄诗妍就着莫苍的手喝了几口水， 仔细漱了口吐掉， 又喝了一口水，之后歪在莫苍怀里，蔫蔫的。 莫苍脸色凝重，把庄诗妍紧紧抱在怀里。 庄诗妍歪在莫苍怀里歪了一会，看着一旁红着眼睛要哭的雨珍，开口说道：“雨珍啊， 我娘给我拿的酸萝卜拿下车了吗？我想吃。” 莫苍出言阻止：“妍儿， 酸萝卜寒凉，你这刚吐了，若是想吃东西，我叫人去端点热乎的粥或汤来。” 庄诗妍一听不愿意了， 眉眼耷拉着，小声嘟囔着：“连酸萝卜都不让吃了吗？” 莫苍：…… 雨珍左右为难，觉得自家夫人都这么难受了，想吃点酸萝卜也没什么，可又觉得将军说的也有道理。她红着眼眶，求助地看向飞雪。 飞雪看了莫苍一眼，见他点头，于是说道：“夫人，奴婢去拿，您等着。” 庄诗妍点点头，还挥了挥手，催促道：“快去，快去。” 莫苍见庄诗妍脸色没有刚才那么苍白了，状态也好了一些，转过头吩咐雨珍：“去拿些点心来。” 雨珍应是，快步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雨珍端着两盒点心进来，前后脚，飞雪也抱着那酸萝卜坛子进了门。 庄诗妍看着酸萝卜坛子，眼睛一亮，从莫苍怀里直起身来，眼巴巴地看着。 莫苍微微蹙眉，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脸上紧绷的神色略微缓和。 飞雪手脚麻利地装了一小碗酸萝卜端到庄诗妍面前，雨珍把点心也端到了庄诗妍面前。 可庄心妍却一脸嫌弃的把点心盒子推开，伸手就去接装酸萝卜的碗。 莫苍先她一步接了过去，把碗端在手里，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小一点的酸萝卜，喂到庄诗妍口中。 庄诗妍咬进嘴里，慢慢嚼着。萝卜脆生爽口，酸酸甜甜还带着点儿微辣，庄诗妍整个人都舒坦了。一边嚼着，一边把眼睛眯了起来，又懒洋洋地窝回莫苍怀里。 庄诗妍三两下把嘴里的那块酸萝卜咽了下去，就那么靠在莫苍怀里，张开嘴：“啊。” 莫苍又心疼又好笑，又夹了一块喂到她的嘴里，同时给飞雪使了个眼色。 看到庄诗妍这样，飞雪突然想到之前庄云芝怀孕那一次在镇国将军府干呕的样子，她眼睛一亮，装作帮庄诗妍整理袖子，伸手悄悄不经意般搭在了庄诗妍的手腕上。 片刻之后，飞雪眼睛又一亮，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站到一旁，看着莫苍微微点了点头。 莫苍面上不显，可任谁都看得出他眼中波光显现，那压都压不住的激动。 低头看着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专心吃着酸萝卜的庄诗妍，莫苍低头轻轻亲在了她的额头上，一下又一下。 飞雪看着二人这样，脸上带着笑意，把还在一旁偷偷抹眼泪的雨珍拉了出去。 庄诗妍被莫苍亲得烦了，伸手推着他的下巴把他脸推开，又张了嘴：“啊。” 莫苍嘴角勾起，捡了个稍微大点的酸萝卜喂到了庄诗妍嘴里。 “妍儿怎么了？这好好的怎么还吐了，可是吃坏了东西。”得到消息就急忙赶过来的莫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脚步匆匆地进了门，可一进门看到床上的二人就愣住了。 庄诗妍跟没骨头一样歪在莫苍怀里，盯着莫苍手里的一碗酸萝卜眼睛一眨不眨，嘴里拼命在嚼着，吃得正欢。 “这？”莫夫人走上前，面露疑惑。 庄诗妍见莫夫人来了，忙从莫苍身上起来，坐直了：“娘。” 庄诗妍声音软软的，脸色还没有完全恢复，看得莫夫人心疼不已，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仔细打量着关切地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胃不舒服吐了吗，这怎么还吃上这么凉的东西了？” 莫夫人说完，也不等庄诗妍回话，又瞪了一眼莫苍训道：“妍儿小不懂事，你这么大个人还不懂，这脾胃不舒服，怎么还能吃这么冰凉的东西，这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庄诗妍拉住莫夫人软软地说道：“娘，您不要怪莫苍哥哥，是我自己要吃的。我嘴里没味道，想吃这个。这萝卜酸酸甜甜辣辣的，很爽口，娘别生气，我再吃两块就不吃了。” 酸酸甜甜的还有点辣，很爽口，嘴里没味道，先前又吐了。 莫夫人突然脑中灵光一现，猛地抬头看向莫苍。 莫苍嘴角微微勾起，冲着莫夫人点点头，但又做了个莫要声张的手势。 莫夫人点头，嘴角不自知地往上翘压都压不住，再次低头去看庄诗妍。 就见庄诗妍趁着二人没注意的空档，竟然偷偷用手捻了一块酸萝卜放进了嘴里快速嚼着，见她看过去竟然住了嘴不嚼了，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无辜。 看得莫夫人好笑不已。伸手在庄诗妍手上拍了拍，温声说道：“吃吧，吃吧，再吃两块，别吃太多了就好。想当年啊，我怀……” -- 第362页 莫苍轻轻咳了两下，莫夫人及时止住话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 可刚坐下去，她又立马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看看秦神医怎么还没来？” 话落，莫夫人抬脚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转过头来说道：“苍儿，你看着点儿妍儿，莫吃多了。” 莫苍点头，看着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没剩几块的酸萝卜，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碗虽然在莫苍手里，筷子也在莫苍手里，可庄诗妍一手扒着碗，一手抓着莫苍的手，几乎是自己在吃。 莫苍手上用力，想把碗拿走，可庄诗妍却跟他较上了劲儿，不撒手。 鉴于两个人的力量都不小，怕把碗掰坏了再伤到庄诗妍，莫苍没有再使劲儿，只是温声劝着：“妍儿，莫吃了。” 庄诗妍把手一松，往后一仰就躺在莫苍胳膊上，泪水唰地就蓄满了眼眶，哽咽了：“肚子也没有，萝卜也不让吃，这日子没法过了。” 见庄诗妍的情绪说来就来，小脾气说爆就爆，莫苍只觉得可爱又好笑。 莫苍把碗和筷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伸手把瘫在他胳膊上的人抱好，宠溺地在她脸上亲了几下。 看着庄诗妍眼中说来就来的泪水，莫苍有心把自己的猜测和飞雪刚才把脉的结果说给她听，可又怕万一。 万一有误，那空欢喜一场过后，她怕是更加难过吧。 莫苍忍住了，只是把人抱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终于，秦神医在莫夫人和飞雪以及雨珍的簇拥下进了门。 庄诗妍见状，擦了擦眼睛，从莫苍怀里坐起来，推了推莫苍把他推下床，随即自己躺进被窝里，把手伸了出来，一副积极配合的样子。 可偏过去的脸，低垂的眼眸，都显示着她现在的不开心。 秦神医坐在椅子上，伸手搭上庄诗妍的脉搏。 莫夫人紧紧抓着手里的帕子，大气都不敢出。 雨珍刚才在外面也听飞雪小声跟她讲了自己把了脉的结果，此刻她紧紧抓着飞雪的胳膊，紧张又期待地盯着秦神医，心都紧紧揪了起来。 莫苍神色如常站在床边，可那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用力攥在一起。 不过片刻，秦神医站起身，神情严肃看了一圈众人，就在众人面露失望之色时，秦神医却突然笑了。 他拱手对着莫苍和莫夫人说道：“恭喜莫将军，恭喜莫夫人，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雨珍第一个乐得原地蹦了两下，拍着手说道：“有喜了，有喜了。” 飞雪笑着摇头，赶紧按住她。 庄诗妍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神情愣愣地看着莫苍，喃喃地问出口：“有喜了，我这是怀上了？” 莫苍点头，神情颇为动容，往前迈了半步坐在床边，想伸手去抱庄诗妍，却被庄诗妍一把推开。 庄诗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直接蹭到床边就下了地，趿拉着鞋兴奋地在地上来回走，大眼睛亮亮的，嘴角高高翘起，嘴角边两个小梨涡深深的现出来，一个劲儿地叨咕着：“我怀上了，我怀上了。” 莫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忙护在庄诗妍身旁，嘴都笑得合不拢了：“哎呦哟，可慢着点儿。” 莫苍也是满眼笑意地走过来，宠溺地看着庄诗妍一个人手脚无处安放一般在那转圈圈。 秦神医看着这一幕，提了药箱，满眼笑意地走去了外间。 莫夫人跟莫苍交代好好看着庄诗妍，就去追秦神医。 庄诗妍乐了好半天也坐不下来，还是莫苍怕她累着，强行把她抱起来，往床边走。 “哎呀，哥哥，你做什么，没听我嫂子说嘛，要多走动，才好生，你放开我，让我多走会儿。”庄诗妍轻轻掐着莫苍的胳膊抗议道。 莫苍一愣。是这样的吗？他隐隐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可他也没经验，一时不知道是把庄诗妍放在地上好，还是在床上好，就那么抱在手里。 莫苍看向雨珍和飞雪，可她们两个也都是没成婚的姑娘家，也没伺候过怀了身子的人，也都不知道。 四个人面面相觑。 莫夫人一走进来，就见四人都那么呆愣着，忙问怎么回事儿，雨珍快速地把事情说了，莫夫人听得直乐。 “傻孩子，那是要生的时候才说多走动的，你这刚怀上，可要小心着呢。”莫夫人笑着说道，又指挥着莫苍：“你赶紧的，别抱着了，快把人放下，可别窝着肚子。” 莫苍一听这话，神情紧张，像搬易碎品一样轻手轻脚地把庄诗妍放在床上，又用两根手指头捏起被角，把被子一点一点拉过来给她盖好。 庄诗妍本来觉得没什么，可被莫苍这么一搞，也很紧张，小心翼翼地摸着肚子看着莫夫人问道：“……娘，要这么小心的吗？” 莫夫人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嗔了莫苍一眼：“倒是不必如此，但也无妨，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莫夫人坐在床边轻轻摸着庄诗妍的手：“妍儿啊，娘跟你说啊，这头三个月可重要了，咱们小心为上。我刚问过秦大夫了，你这好好的，也不需要开那安胎药，是药三分毒，咱不吃，娘从今儿开始亲自张罗你的饭食……” 莫夫人絮絮叨叨交代了很多，最后又惦记着庄诗妍先前吐了怕她饿，忙起身出门就往厨房赶。 莫苍问庄诗妍可要给庄家村和皇上送信，庄诗妍想了想，说庄家村等过了三个月再说吧，皇上那里派人偷偷去讲一声。 -- 第363页 莫苍说好，派了飞雪进宫去和皇上说。 雨珍在问了庄诗妍的意见之后，乐颠颠地跑到隔壁庄府去跟钱妈妈说了一声。 钱妈妈也跟着来看了一眼，激动得不行，说了两句怕她累着就走了，说是回去找料子给她做几件衣裳，免得日后肚子大了没得穿。 没多时儿，得到信儿的老太君也来了，拉着庄诗妍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又是好一顿交代。 等被众人参观完，屋内就剩下两人，庄诗妍指了指自己笑得发酸的脸，对着莫苍撒娇：“哥哥，脸酸。” 莫苍闷笑不已，在庄诗妍脸上轻轻按着：“脸酸，就莫要一直笑了，歇会儿再笑。” 庄诗妍瞪了他一眼，嗔道：“哥哥你还说我，你不也是一直在笑嘛。哥哥你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我怀上了你就这么高兴？是谁之前趁我睡着了小声在我背后嘀咕，说有没有孩子都没所谓，你不在乎的？” 莫苍一噎：“……你都听到了？” 庄诗妍翻了个小白眼，冷哼一声：“那当然，你说了好几遍，我还以为你不想要我生的孩子呢。” 莫苍在庄诗妍额头上轻轻亲了亲，但笑不语。他只不过是想让她放宽心罢了。 “哥哥，我饿了。”庄诗妍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哎，如今这两个人吃饭，可得多吃点，饿得可快了。” 莫苍看着庄诗妍故作愁容娇俏可人的模样，哈哈笑出声。 庄诗妍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娇声斥道：“别笑那么大声，吓着孩子。” 莫苍却不知被戳中了哪根神经，越发笑得更加大声。 庄诗妍无奈叹气：“完了，我这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孩子他爹还傻了。” 傍晚时分，冯瑾煜得了消息，直接和飞雪一道出了宫来了镇国将军府。 一进门，见庄诗妍竟然坐在桌边椅子上吃东西，冯瑾煜马上冷了脸，指着莫苍就斥道：“这都怀了孩子了，你怎么还能让她下地呢，吃饭就给她端床上去吃不行？” 莫苍神色一凛，马上站起来，伸手就去抱庄诗妍，准备把她抱回床上。 庄诗妍：“……” 她刚才浪费了很多口舌，才说服莫苍让她坐到桌子边去吃饭。这下好，刚说服一个，又来了一个。平时怎么就不见莫苍哥哥这么听皇上的话呢。 庄诗妍被莫苍轻轻放在床上，看着他吩咐雨珍去拿小几，准备让她坐在床上吃，庄诗妍摊了摊手：“莫苍哥哥，皇上，我只是怀了孩子，又不是瓷娃娃，我怎么就不能下地了，再说我这都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了，我就想坐在桌边吃个饭。” 冯瑾煜冷声说道：“不行，你就给我在床上好好呆着，我去问过御医了，说是前面几个月要注意，少做那些吓唬人的事。” 庄诗妍暗自腹诽，她做什么吓唬人的事了。 莫苍看了看冯瑾煜，对着庄诗妍柔声说道：“我觉得皇上说的甚有道理。” 庄诗妍翻了个白眼，妥协了：“好，你们说的都对，我听，从今儿开始我就长在床上了，这样行吧。” 莫苍深以为然地点头：“你若是想去哪，我抱你去。” 话落，莫苍转头看着冯瑾煜拱手说道：“皇上，臣要告假，臣……” 也不等莫苍说完，冯瑾煜一挥手：“准了，多久都行。现在大周安稳，没什么大事，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朕自己都能解决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她给我照顾好了，有什么事儿多听大夫的，别听她瞎嚷嚷。” 莫苍再一拱手：“多谢皇上体恤。” 庄诗妍再次翻了个白眼，直觉得这两个男人太小题大做了。 想当初她云芝姐姐怀了孩子的时候，还不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庄家村她大嫂也是一样，挺着个大肚子还喂鸡，去院子里摘菜呢，怎么到她这，就得这么小心翼翼了。 可看着那两个男人神色严肃，一本正经地商量着怎么照顾她，庄诗妍愣是没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看着对她来说顶顶重要的两个人，庄诗妍眉眼弯弯地笑了。算了，不和他们争了，他们觉得好就好吧。 接下来的几天，庄诗妍就跟长在莫苍身上了一样。不管去哪儿，都是莫苍抱着。有时候闷了，出去吹吹风，莫苍也不让她脚沾地。庄诗妍抗争了几次无果之后，就放弃了。 后来还是秦神医来诊脉，听到庄诗妍的抱怨，才又叮嘱莫苍不必如此大惊小怪，适当的活动还是要的，只要当心不要磕着碰着就好。 那以后，庄诗妍才获得了独立行走的权利。每天可以在屋子里走几圈，但前提是必须在莫苍的陪同下。 慢慢的，莫苍发现偶尔走走也没事，这才又放宽了范围，允许庄诗妍在他的搀扶下去院子里逛逛。 冯瑾煜也跟闲得慌似的，三天两头地往镇国将军府跑。大部分时间是晚上偷偷来，有的时候白天也来，一来就一惊一乍的，这也不让庄诗妍做，那也不让她动。 庄诗妍直叹气。私下里调侃冯瑾煜，说人家都说隔代亲，你这架势弄得跟老一辈似的。 冯瑾煜瞪她，说你都是我养大的，那你生的孩子可不就跟我的孙子辈似的。 庄诗妍听着冯瑾煜那最近变声变得难听的嗓音，忍不住憋笑，连着叫了几声老爷爷，把冯瑾煜给气跑了。 -- 第364页 好不容易熬过了头三个月，莫苍派人去庄家村送了信，又派人去给庄云芝送了信，两家人都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赶来了，连庄二婶都提着一筐鸡蛋跟着一起来看庄诗妍。 众人见面，各个喜气洋洋，尤其是刘香还红了眼眶，直道她闺女是个有福气的。 庄诗妍看着众人，只觉得感动又好笑。 她没怀上之前，她自己愁得哭天抹泪，大家伙却一个劲儿地劝她，都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这怎么她怀上了，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反过来大家伙又都激动得不行。 因着胎坐稳了，莫夫人在将军府好一顿打赏，整个镇国将军府从上到下，一律发了三个月月银，整个府内都是喜气洋洋。 庄诗妍在镇国将军府，就如同个稀世珍宝一般被对待，走哪都是呼啦啦被一群人簇拥着，莫苍更是不离左右。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也是，整日就盯着庄诗妍的吃食，变着花样地给她张罗着好吃好喝的。 在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之前，庄诗妍情绪反常，时不时发点小脾气，掉点眼泪。 可自打她知道自己怀上了之后，心情就大好，所有的孕期不良反应她也不在意，吐就吐，呕就呕，折腾完该睡睡该吃吃，皮实得很。 有的时候莫苍看得直心疼红了眼眶，庄诗妍还哈哈哈笑着把莫苍好一顿笑话，说他娇气，说他矫情。说看他那表情，别人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他怀了孩子。 噎得莫苍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叹气说她是小没良心的。 日子就在庄诗妍吃吃睡睡，顺心顺意中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隔年春天。万物复苏的时候，庄诗妍熬了一大天，顺利生下了一顿双胞胎。 先出生是女孩，起名叫莫怀安，后出生的是男孩，起名叫莫怀宁，名字都是莫苍起的。 生孩子的时候，庄诗妍在屋内疼得撕心裂肺，可直到孩子生下来，她都没掉一颗眼泪。 莫夫人和刘香都陪在屋里，红着眼睛直夸庄诗妍坚强。 反倒是等在外头的莫苍和冯瑾煜，两个人一个劲儿地抹眼睛。 产婆帮庄诗妍清理好穿好衣裳，莫夫人和刘香一左一右各抱着一个孩子给庄诗妍看了看。 看着两个一小团粉嫩嫩还有些丑的奶娃娃，庄诗妍这才激动得哭了。 莫夫人和刘香安慰了庄诗妍好半晌，这才把孩子抱出去。 冯瑾煜上前小心地接过孩子，眼眶发红一脸慈爱把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地牢牢抱着，颇有模有样。 看得莫夫人和刘香啧啧称奇。还是宫里跟来的姑姑小声笑着跟二人说，皇上最近在宫里没事就练习抱孩子来着。 莫苍看了一眼孩子，就直接进了产房，直接跪在床边，一边流泪一边亲吻庄诗妍苍白的脸，不住地说着谢谢和对不住。 庄诗妍摸着莫苍的脸，笑着说道：“哥哥，你有孩子了，再也不是孤家寡人。” 之前莫苍跟她讲他梦到的上一世，提到自己是个孤家寡人时那悲凉的语气，庄诗妍一直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 这也是她为什么那么迫切地想要生孩子的最主要原因，生了孩子，二人就再也分不开，再也不用担心，一觉醒来一切都是个梦了。 莫苍攥着庄诗妍的手，神情激动，轻轻亲吻着她的额头，一下又一下，嗓音低沉发紧：“我有妍儿，我有孩子们，我再也不是孤家寡人。” 第150章 番外 番外（二）莫苍庄诗妍两个小包子 庄诗妍生完孩子， 莫苍在家整整陪了三个月，等庄诗妍的身体基本上恢复了，他才去上朝。 那以后， 莫夫人每天忙完事情， 就过来帮忙带孩子。 虽说家里丫鬟婆子的都不少， 庄诗妍身边有雨珍有飞雪， 还有钱妈妈， 都是些可靠又忠心的人， 可莫夫人还是不放心，一天不看上个几回，觉都睡不安生。 天气暖和的时候， 有时候莫夫人忙还来不及过来，庄诗妍就主动带着人把两个孩子抱到莫夫人院里，陪着莫夫人说会儿话， 再把两个孩子抱去老太君的院里。 前两年本来老太君身体有些不好， 吃药看大夫都是可有可无的心态， 总说自己活了一辈子了，也差不多了，如果不是等着看重孙子，早就想去陪老爷子了。 可自打庄诗妍生了孩子之后，老太君却又精神起来，开始积极地配合着大夫看诊吃药， 只说， 两个重孙儿这么招人喜欢，她一定要活到重孙长大成亲才行。 之前孩子小的时候，不方便带出门，莫老太君就隔上个两三天， 颤颤巍巍地自己走到庄诗妍这边来看孩子。 见老太君走得辛苦，莫苍安排了软轿要抬着她老人家，可老太君却不愿意，说还没到那个地步。 等孩子长到了三四个月，天气也正是暖和的时候，庄诗妍每天就抱着孩子去给老太君请安，在老太君的屋里待上一会儿。 两个孩子躺在榻上，老太君拿着拨浪鼓，满眼慈爱地逗着两个孩子说话，逗得两个孩子咯咯咯直乐。 看着两个孩子笑，老太君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哈直乐，满屋子欢声笑语。 莫苍也喜欢孩子，可以说和庄诗妍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天他下了朝之后，都是匆匆赶回府中，去老太君屋里打个转，再去莫夫人那里露个面，经常说不了两句话，就急急忙忙赶回自己院子。 -- 第365页 直到亲眼看到自家那略显丰腴的小妇人和两个肥嘟嘟的奶娃娃，这才放下心来。 每次看到莫苍神色带着些慌张的回来，庄诗妍都要调侃一番，说急什么，媳妇儿孩子又不会跑了。 莫苍却每每挥退众人，往榻上一坐，先把庄诗妍抱起来，把一个孩子放在庄诗妍怀里，再把另一个孩子抱在自己另一只手里，非要把娘三个都抱在怀里抱上那么一会儿，才肯罢休。 庄诗妍好笑地叹气，说幸好她只生了两个，要是生了三个还没地方抱了呢。 莫苍每次都亲着她的额头说不生了，怀孩子辛苦，生孩子更辛苦，两个就够了。 庄诗妍因为自己小时候只和哥哥相依为命，对亲人很是渴望，总希望家里热热闹闹的多点儿人气。原来还打算过几年再生一个，可莫苍却坚决不同意，说不想让她那么辛苦那么累。 庄诗妍知道，莫苍是被她生孩子时的惨叫声吓到了，也就没有再提这个话头。 虽说家里有奶娘，丫鬟婆子也不少，可庄诗人一直坚持自己自己喂奶，自己带着孩子，晚上更是把两个孩子放在大床上，一家四口睡在一起。 两个孩子躺在中间，庄诗妍和莫苍一左一右，每天晚上都要逗着孩子玩上半天。 但是等到孩子们睡着了之后，莫苍是一定要把庄诗妍抱过来放在自己这边，两个人挨着睡才行。 就这么着，一家四口在一张床上睡到了孩子们满周岁。 孩子们一周岁宴席的第二天晚上，莫苍在两个孩子睡着之后，就把他们抱到了隔壁他们自己的房里，交给奶娘照顾。庄诗妍有些舍不得，可莫苍态度异常坚定。 庄诗妍小小声地抗议了一番，无果之后也就没有再坚持。 其实她也知道，在两个孩子出生之后，她把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孩子们身上，有些忽略了莫苍。 两个孩子分出去睡之后的那天晚上，庄诗妍窝在莫苍怀里，特意跟他为此道了歉。 莫苍借机讨要了许多补偿，可算是彻底放纵了一把，累得庄诗妍连求饶都没了力气，后悔不迭，暗道自己不该道歉，平白招惹他。 转眼间，两个小包子就长到了三岁。 莫苍和庄诗妍的相貌都属人中龙凤，两个小家伙更是挑着两个人的优点长。 粉粉嫩嫩肥嘟嘟的，说话奶声奶气，正是招人喜欢的时候。 姐姐莫怀安和庄诗妍长得很像，可和庄诗妍当年爱哭怂包的性子却截然不同，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是个没心没肺大咧咧的，开朗又顽皮，不管是在镇国将军府还是在皇宫，那都是个横着走的主。 在镇国将军府里，就没有她不去的地方，人小小的，腿短短的，却机灵的很，经常和身边的丫鬟婆子斗智斗勇地躲迷藏。 有一次借着身子小藏了起来，可把丫鬟婆子们吓坏了，好一顿找。 庄诗妍得到消息也吓得不轻，亲自去找，后来在一个墙边扣着的筐下边，把笑眯眯一脸得意的小丫头给找到了。 庄诗妍把人拎起来好一顿训，可小丫头却歪着脑袋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装可怜，看得众人又好笑不已。 那以后，庄诗妍就安排飞雪亲自跟着。 飞雪由着莫怀安可劲儿藏，可等她藏好，下一刻就把人找到了。 一开始小丫头还玩得不亦乐乎，可接二连三很快被找到之后，就觉得没意思了。 一次进宫之后，莫怀安扑进皇帝舅舅冯瑾煜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告状：“舅舅，娘亲坏坏。” 已经满了十六岁的冯瑾煜，虽然白白净净的脸上还带着些稚气，可身量却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高高大大，肩宽腿长。 他抱着怀里香喷喷肉嘟嘟的奶娃娃，心都化了，在那肥嘟嘟的脸上亲了亲哄着道：“快来跟舅舅说说，你那混账娘亲又干了什么坏事儿，惹得我们安儿不高兴了。” 莫怀安在家就是个小霸王，莫苍虽说也宠着孩子，可还是很有原则。 不过莫将军的原则只有一条，那就是但凡惹到他媳妇儿庄诗妍生气了，孩子们就是错了。 所以，莫怀安在家里，一旦顽皮气到了自己亲娘，被自己亲爹时不时冷着脸训上两句，那也是常有的事儿。 可在宫里就不一样了，冯瑾煜这个皇帝舅舅那简直就是一个毫无原则的人，眼中没有亲妹子，没有妹夫，只有她这个心都要给他萌化了的外甥女。 加上莫怀安这个小丫头嘴甜又会说好话，这就越发激起了冯瑾煜的老父亲心理，对莫怀安那只有一句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莫怀安古灵精怪，可会看眼色，知道自己这个皇帝舅舅是大靠山，每次到了他这里都要奶声奶气地告上一状，不是娘亲坏坏，就是爹爹坏坏。 一听自己的外甥女儿受了委屈，那还能行，冯瑾煜在莫怀安胖乎乎的小脸上亲了又亲，板着脸问：“快来跟舅舅好好说说，你娘怎么着你了？” 莫怀安扁扁嘴：“娘亲让飞雪姨姨看着我。” “看着你？”上次小丫头藏在筐底下，把将军府的人吓得人仰马翻的事儿冯瑾煜是知道的。 他太清楚不过自家外甥女那恨不得上天入地的性子，哄着道：“你娘那是担心你，怕你摔了碰了。” 莫怀安一听自家舅舅都不向着自己了，鼓着小脸就从冯瑾煜腿上爬下来，迈着小短腿，扭着小身子倔哒倔哒就往外走：“我不要皇帝舅舅了，舅舅也坏坏。” -- 第366页 一看小丫头耍起小脾气了，冯瑾煜一拍脑门忙起身去追：“哎呦，安儿生气了，舅舅错了，你不就是想躲迷藏嘛，来，舅舅陪你玩儿。” 于是，堂堂大周皇帝，因为狠辣的手段在朝堂上令朝臣们战战兢兢的当朝天子，就跟个孩子似的，带着宝贝外甥女莫怀安在整个皇宫内玩起了躲迷藏。 而且还不是孩子般的那种躲法。 冯瑾煜抱着莫怀安，唤了四五名暗卫出来：“来，最近闲来无事儿，咱们玩玩，我们躲你们找，认真玩啊，不要放水。” 暗卫们面面相觑，心道主子这是要逗莫姑娘开心啊，那他们应该知趣，装作眼瞎找不到才对。 暗卫们点点头，一本正经抱拳应是，说保证不放水。 莫怀安看着那一身黑衣的暗卫们从天而降，闪身而出，乐得直拍手。 冯瑾煜吩咐完暗卫们，拍了拍莫怀安的小脸，一边嘴角勾起，笑着道：“乖，搂紧舅舅。” 莫怀安眼中带着兴奋，两只小胖胳膊把冯瑾煜搂得紧紧的。 暗卫们自动自觉地背过身去，还捂住了眼睛，按照捉迷藏的惯例，大声数着数字：“一、二、三……” 还不待众人数完，冯瑾煜笑着说了句好了，闪身就不见。 暗卫们非常有原则地，老老实实数到了十，才转过身来，几人相视一笑，一人小声说道：“切记，看到了就当眼瞎。” 暗卫们优哉游哉地开始在皇宫四处找起人来，各自还在心里琢磨着，万一碰到了皇上，他们该怎样自然又不明显地装作没看见。 一盏茶过去，人没找到。暗卫们也不着急，知道冯瑾煜的本事，心道若是那么容易被他们找到，那就不是他们主子了。 一炷香的功夫又过去了，人还是没找到。暗卫们碰了个头，开始认真对待此事。 可当半刻钟又过去，人还没找到之后，暗卫们有些着急了，又叫了几个人出来参与寻找。可上找下找，左翻右翻，愣是找不到人。 就在众人神色紧张，准备把所有暗卫都喊出来，再通知禁军统领的时候，冯瑾煜抱着连连打哈欠的莫怀安闪身出来。 “主子？”暗卫们惊呆了。这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冒了出来，可他们愣是没看清人是从哪儿出来的。 冯瑾煜冷哼，一脸嫌弃：“可真没用，我们安儿等得都困了。” 暗卫们在心中感叹冯瑾煜的功夫又突飞猛进了，连连拱手请罪。 冯瑾煜一挥手：“换你们躲，我们找，都给我藏好了啊。最先找到的那个，要穿着里衣在宫里跑圈。” 暗卫们一听，这还得了。你要说打板子那谁都不怕，大家皮糙肉厚的，挨上个几十棍也无妨。可要穿着里衣在宫里跑圈，那简直太丢人了。 冯瑾煜的话音一落，暗卫们撒丫子就跑，就跟后头有狼撵一般，顷刻之间全跑光了。 因为有先前的挫折经验，暗卫们拿出来十成十的功力来对付这小小的躲迷藏游戏。 可奈何冯瑾煜实在是太过厉害，抱着莫怀安，在皇宫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把所有暗卫全都找到了。 每找到一个人，莫怀安都咧开小嘴咯咯直乐，笑得见牙不见眼。 暗卫们一个一个被找到，都有些垂头丧气。按理说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保护主子，可如今主子的功夫却日渐比他们高，且有越来越高的趋势，他们内心备受挫折。 冯瑾煜也不打击他们，笑着道：“我这只是轻功好罢了，要真打起来不如你们，你们可不能松懈，朕的安危可是在你们手上。” 暗卫们心道，皇上您骗鬼。那日您刚在教武场和禁军统领比试过，那身手，虽说不怎么好看，可眨眼就把匕首抵在了武功高强的禁军统领脖子上，禁军统领连一招都没使出来就输了。 冯瑾煜见他们依然有些失落，也懒得再安慰，冷声斥道：“觉得技不如人还不去训练？都等着穿里衣跑圈呢是吧。” 暗卫们不敢在自怨自艾，一晃眼功夫，全都不见了。 这神出鬼没的，可把莫怀安看得大眼睛直放光，爬到冯瑾煜膝盖上，搂着他脖子撒娇：“舅舅，安儿要学飞飞。” 冯瑾煜指了指自己的脸：“亲亲舅舅，舅舅教你。” 莫怀安抱着冯瑾煜的脸一顿亲，糊了他一脸口水。冯瑾煜满眼宠爱又带着些嫌弃，在心中嘀咕，跟你娘小时候一个德行，就喜欢往人脸上糊口水。 安德走了进来：“皇上，太后娘娘传话来，说是让您过去用膳。” “太后外祖母。”莫怀安一听安德说太后，伸着手往外够。 “走，去你太后外祖母那里吃饭饭。”冯瑾煜抱着莫怀安就往外走。 为了讨莫怀安的欢心，冯瑾煜抱着她又是一路飞檐走壁，爬树攀墙，愣是不走寻常路，逗得莫怀安咯咯咯笑了一路。 可把后头跟着的安德和众太监宫女们累坏了，追了一路，到了太后宫门口才堪堪追上，各个累得气喘吁吁。 安德看了看前头一进太后宫里就又稳重起来的自家皇上，再看看后头两个气都倒不过来的两名宫女，挥挥手，打发她们回去。 暗自寻思着，是该换两个有功夫的宫女来伺候了，不为别的，只为自家皇上兴头来了又要飞檐走壁的时候，好歹能跟上。 “母后！儿臣来给您请安了。”冯瑾煜一进门，就把莫怀安放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太后请安。 -- 第367页 太后娘娘先前在明陀山上，足足住了三年，才被冯瑾煜三请四请亲自请回了宫。 不过太后娘娘住在山上的时候，庄诗妍带着孩子们去探望了几次，太后也是喜欢得不行，最后肯下山来，也是为了见两个孩子方便。 加上皇上年纪也到了，该张罗婚事了，这可是她这个唯一的长辈不可推卸的责任。 看着此刻在她面前老成持重的冯瑾煜，太后娘娘嗔了他一眼：“行了，在哀家面前你就莫要装模作样了，刚才不是带着安儿把整个皇宫闹得鸡飞狗跳的，这会儿到我这装什么老实人。” 被拆穿，冯瑾煜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哈哈哈笑着站直了，走到一旁大咧咧坐了，随意地很。 莫怀安小小一团站在地上，也学着刚才冯瑾煜的样子，拱着手弯下腰去给太后请安，软软糯糯奶声奶气：“太后外祖母，安儿给您请安。” 看着小奶团子撅着屁股站都站不稳，还一本正经请安的模样，太后娘娘的心都要化了，忙对着莫怀安招手：“哎呦，安儿快来，到外祖母这里来。” 莫怀安笑着扑倒太后怀里，搂着她脖子在她脸上好一顿亲，小嘴甜甜的说道：“太后外祖母香香。” 可把太后娘娘给喜欢坏了，心肝宝贝地一顿叫，张罗着拿点心拿吃的，又赏了不少好宝贝。 庄诗妍坐在一旁看得无奈地笑：“母后，您莫要太惯着这孩子了，都快上天了。” 太后娘娘瞪了一眼庄诗妍，嗔道：“怎么着，我赏了安儿没赏你，你怪我偏心？有你这么当娘的？” 庄诗妍被太后的话逗得直乐，知道劝也没用，只好由着她去了。 先前庄诗妍带着两个孩子进宫，准备先来太后这里请安，可得到信儿的冯瑾煜直接把莫怀安给半路抢走了，她就只好先带着莫怀宁来了太后这里。 和姐姐莫怀安不同，弟弟莫怀宁小小年纪却稳重异常，从容貌到神态举止，活脱脱的一个小莫苍。 见冯瑾煜进来，他起身站好，等着众人都寒暄完，自家那活蹦乱跳不稳重的姐姐扑进太后怀里撒娇，他才甩了甩袖子，一本正经地给冯瑾煜跪下磕头请安：“草民莫怀宁，给皇上请安。” 冯瑾煜正在一边喝茶，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跟个小老头一般稳稳当当的莫怀宁，一听这话，猛地把口中一杯茶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一边咳一边指着莫怀安，想笑又忍不住要咳，面部几乎扭曲：“草、草民？你这跟谁学的？” 太后娘娘和庄诗妍也都笑出了声。 庄诗妍笑了半天，摇摇头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不知道这孩子和谁学的。” 侯在一旁的飞雪憋笑说道：“夫人，您不记得了，那日您和将军带着少爷姑娘出府，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少爷趴在栏杆处听楼下说书的听了半天，保不齐就是那时候记住的。” 庄诗妍想了想恍然大悟，更是笑得不行。她记得那说书先生讲了几个人物，怎么这孩子就记住了草民二字。 冯瑾煜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站起身把莫怀安捞起来抱进怀里，点了点他的鼻子啧啧两声，说道：“小小年纪，别整的跟你爹似的，整个一个小古板。” 莫怀安一脸不服气，一本正经辩解道：“爹爹说了，身为男儿，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应当稳重些才妥当。” 冯瑾煜冷哼一声，在莫怀宁的脸上亲了亲，问道：“你那老古板爹爹还说什么了？” “爹爹还说，身为男儿，应当沉着持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万不能动不动就上蹿下跳。”莫怀宁说道。 想到刚才自己抱着莫怀安在整个皇宫里躲迷藏，那可不就是上蹿下跳嘛，冯瑾煜觉得自家大外甥这话忒扎心了。 太后娘娘忙着跟小可爱莫怀安说话，压根没空理会这边的动静。 可庄诗妍却是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把二人的话听了个全，看着冯瑾煜那吃瘪的表情，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差点儿没噎着。 冯瑾煜舍不得凶莫怀宁，见自家妹子还敢笑话自己，冷声斥道：“放肆，还笑。好好的孩子，都被你们教成什么样了，跟个小老头似的。” 庄诗妍无奈，看了看自家亲哥，暗道两辈子加起来好大一把年纪，却像个孩子似的不着调，忍不住想翻白眼。 冯瑾煜在庄诗妍这里找完威风，又柔声哄着莫怀宁：“宁儿，你听舅舅说，人啊，活一辈子不容易，怎么开心怎么活，不用在意那么多规矩，可知道？” “可宁儿想像爹爹那样，做个大将军。”莫怀宁一张小脸上满是严肃，提到莫苍，眼中带着崇拜。 冯瑾煜心中感叹，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还真不愧是莫家人，于是说道：“也行，那改天舅舅教你功夫。” 莫怀宁点点头，从冯瑾煜腿上爬下来，跪地就磕头：“宁儿叩拜师傅。爹爹说了，若是能把舅舅的本事都学了去，再加上爹爹教的功夫，那宁儿就能做个长命百岁的大将军了。” 冯瑾煜和庄诗妍对视一眼，都感慨颇深。 他们兄妹二人，还有莫苍，三个人都是惜命的人。对两个孩子的期许无非是平平安安，幸福快乐一辈子。 可奈何终是凡人，总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 安儿是姑娘家倒还好，可宁儿身为镇国将军府的后人，镇国将军府世代武将，莫苍如此教导，也是无可厚非。 -- 第368页 冯瑾煜把莫怀宁扶起来，没有再抱他，而是扶着他的肩膀郑重地说道：“成，那皇帝舅舅就收了你这个徒弟。” 莫怀宁乐了，一排整齐的小白牙露出来，肥嘟嘟的小脸终于不再板着了。 傍晚时分，莫苍亲自进了宫来接母子三人回家。 他一手抱着莫怀安，一手牵着庄诗妍，庄诗妍手里牵着莫怀宁，一家四口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只听莫怀安搂着莫苍脖子，奶声奶气地撒着娇：“爹爹，我想你了，我和舅舅躲迷藏我们赢了。今天弟弟很乖，弟弟拜了舅舅为师……” 小丫头絮絮叨叨地说起来没完没了，有的时候说得太急，讲得不是太清楚。 莫苍时不时看向身旁的庄诗妍，庄诗妍笑着点点头，时不时补充两句，莫苍总算把小丫头今天做的事都弄明白了。 庄诗妍看着安安静静牵着她手走在一旁的莫怀宁，笑着问他可要抱。 莫怀宁摇摇头，说不敢累到娘亲，他是男子汉，自己能走。 小家伙还这么小，就如此懂事，庄诗妍直心疼，轻轻抠了抠莫苍的手心。 莫苍会意，伸手把莫怀宁捞起来，放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坐着。 莫怀宁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亮亮的，虽意外，却也没拒绝，紧紧搂住莫苍的脖子，乖巧异常地说道：“多谢爹爹！” 莫苍道了句：“无妨，自己搂住了。” 莫苍左手抱着莫怀安，肩上扛着莫怀宁，右手牵着庄诗妍，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地朝着宫门口走去。 第151章 番外（三）冯瑾煜篇 当时庄诗妍生完孩子， 莫苍在家整整陪了三个月，才去上朝。 有大臣不明所以，怀揣着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暗中对冯瑾煜说镇国将军莫苍功高震主， 家里夫人怀个孩子就休假几个月， 生个孩子又休假几个月， 简直就没把皇上这位天子放在眼里。 冯瑾煜冷笑几声， 说他挑拨君臣关系， 直接把他的官爵一撸到底。 那以后，大臣们私底下猜测为何皇上对镇国将军如此纵容，各种猜法都有， 可却没一个猜中的。 冯瑾煜是个好皇帝，赏罚分明，充分放权。可也是个霸道， 还有些野蛮的皇帝。 冯瑾煜用人最首要的一条， 那就是绝对不能有异心。不能对他有异心， 也不能对大周有异心。 想要升官发财，明着来，到他这都好商量。但是谁要是胆敢跟他耍阴招，那冯瑾煜狠戾暴虐的性子绝对不会收敛。 之前有几个贼心不死的老臣，因着自身贪墨银两，生怕冯瑾煜查到他们身上， 于是私下里和外邦结交， 想扰乱大周，让大周被外患所扰，以使冯瑾煜无心国内之事。 因着之前先皇手段温和，朝堂上的老臣们没有几个手脚是干净的。 冯瑾煜查贪墨抄贪官以充盈国库， 这可就动了大部分老臣子的利益。 是以，那几个贼心不死的老臣勾结番邦一事，许多大臣都心知肚明，却作壁上观。都抱着看戏的心理，想看新皇到底会怎么出手。 可没想到冯瑾煜直接来个狠的，夜半三更，带着暗卫潜入那几个臣子的家，一个晚上直接把那几人都给宰了。 第二□□堂上，有朝臣战战兢兢地上了奏折，说京城来了胆大妄为的贼子，敢在天子脚下刺杀朝臣。 冯瑾煜懒洋洋地靠在龙椅上，嘴角一勾，笑得邪气，盯着那上奏的大臣只吐了一个字：“查。” 且任命那上奏的大臣监督调查。可查来查去，查来查去，把那位大臣给查病了，最后告了假，没多久又辞了官。 那以后，众位老臣私下里一打听，才得知，那几位老大人的死，保不齐就是上面那位杀人不眨眼的皇上干的。 就没见过这么不守规矩，私自杀了人又不认账的皇帝，简直忒不要脸。 这下可把一干老臣吓了个半死，一合计，就主动吐出了好多银两。 冯瑾煜借此由头，撸了一批老油条，趁机提拔了许多有才华又肯干的年轻官员。 本来按照资历，那群年轻官员说不定得熬上个十几二十年才能有现在的地位，突然天上掉馅饼，人生巅峰提前了好多年，各个称赞皇上乃慧眼识珠的伯乐，对他们有知遇之恩，办起差事来越发卖力。 在冯瑾煜这个有手段有魄力的新皇带领下，在一批年轻力壮精明能干的朝臣努力下，大周蒸蒸日上。 冯瑾煜已经十六岁了，个头猛地蹿了起来，比莫苍也矮不了多少，声音也变成了大人样，低沉好听。 只是那张脸依然白白净净的，用庄诗妍的话说，俨然一个小白脸，冯瑾煜黑着脸把她一顿训，说她目无尊长，庄诗妍没心没肺咯咯咯一阵笑。 太后回了宫，主要就是帮冯瑾煜张罗婚事，可冯瑾煜却一直说不急，说他他年岁还小。 庄诗妍才不信冯瑾煜的鬼话，逮着个机会拉着他一顿拷问。 冯瑾煜最后被她缠得没办法，往椅子上一摊，一脸的生无可恋：“你们倒好，想出宫出宫，想进宫进宫，想不来上朝就不来上朝，日子过得可真舒服。凭什么朕就要被关在这破宫墙里面。” 庄诗妍一愣，随即拉了拉冯瑾煜的袖子说道：“哥哥，你是不是太累了？有什么差事要办，你可以分给下面的大臣去办啊。” -- 第369页 冯瑾煜叹口气：“我就是不想在这破地方待着，跟个笼子似的。你看我来了这么些年，除了那次你被掳走，我出城去找你，我什么时候出过京城？” 庄诗妍拍了拍冯瑾煜的手，半晌没接上话来。 “还有那庄家村，庄家村后面的大山，我都听你叨咕多少回了，我这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去看看。”冯瑾煜打开了话匣子，继续抱怨着。 “还有这大周，虽然都说是我的天下，可我觉得倒像是个笑话。我连看都没看一眼，怎么就是我的了？”冯瑾煜有些气闷。 “哥哥，我给你出个主意吧，要不然你快点成亲，生个孩子，到时候孩子长大了顶了你的班，你这不就可以出去玩了嘛。”庄诗妍好心好意地劝道。 冯瑾煜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可算了吧，那得多少年。要这么算，我还不如从今天开始培养我们宁儿。” 庄诗妍一愣，立马拒绝道：“那不行，我们宁儿要做驰骋沙场的大将军的，不然我们家莫将军没人接班啊。” 冯瑾煜伸手戳了戳庄诗妍的额头：“我就知道，我跟你们家莫将军借过儿子，被他拒绝了。你们两口子，忒小气。” 庄诗妍：“……” 当晚庄诗妍回到家的时候，跟莫苍感叹了一番。 说哥哥以前的梦想就是仗剑走天涯，逛遍天下的大川大河，赏遍四处美景，尝遍各种美食，可如今却被困在了高高的宫墙之内，想想也怪可怜的。 莫苍抱着庄诗妍，一缕一缕顺着她的头发，半晌没说话。 许久，莫苍问道：“妍儿可想四处去逛逛？” “我当然也想，可孩子还这么小，出门也不太方便，等孩子大一些再说吧。更何况祖母年岁大了，我们出远门，家里该冷清了。”庄诗妍说道。 “好，那就再多等几年。”莫苍亲了亲庄诗妍的额头笑着说道。 没过几日，太后娘娘宣了庄诗妍进宫。 刚给太后请了安，还没坐稳，两个孩子就又被冯瑾煜给接走了。 庄诗妍追到门口叮嘱，莫要太惯着。 冯瑾煜当没听见，抱着两个孩子蹭地就上了房顶，惹来莫怀安咯咯咯的笑声，和莫怀宁带着兴奋的惊呼声。 庄诗妍无奈摇头叹气，再这么下去，怀宁还好稳重知道分寸，可怀安那丫头长大了怕是要上天。 太后见庄诗妍无奈的样子，好笑地劝道：“你莫管，皇上如今也是孩子心性，碰到那么可人的两个娃娃，可不就要宠着纵着，等过两年皇上年岁渐长，就不会这般了。” 庄诗妍心道，怕是再过几年也还是这样。 “不管他们，我今日叫你进宫来，是想和你商量着给皇上选妃子一事，皇上与你走得近，我就想问问你皇上他可有同你提起过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太后拉着庄诗妍坐到了榻上，问道。 庄诗妍一听要给冯瑾煜选妃子，眼睛亮亮的，兴致勃勃地答道：“母后，皇上他没跟我说过，不过他以前说，以后找媳妇儿可千万不能找我这么傻的。” 太后娘娘被庄诗妍逗乐了，拍了拍她的手说道：“皇上竟瞎说，妍儿哪里傻。” 庄诗妍被自家哥哥没少嫌弃，倒是丝毫不介意，她好奇地问道：“母后，您没问过皇上吗？要不我去问问？” “我问过，可皇上他一直说不着急，不着急。”太后娘娘叹了口气说道。 想起她为了此事找过几次冯瑾煜，他都岔开话题，要么就说不着急，太后不禁有些头疼。 “那既然他跟您都这么说，估计我去问也没什么用。”庄诗妍也跟着叹气。 虽说在这，皇上哥哥才十六岁，可两辈子加起来，也足有三十好几岁了，年纪可不小了。 “不过啊，我这有京城适龄姑娘的小像，你可要看看？”太后娘娘问道。 庄诗妍点头。 太后娘娘对着沁云点点头，沁云去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堆画像过来，放到榻上二人面前的小几上。 “母后，我们先帮着皇上筛选筛选。”庄诗妍笑着道。 太后打开第一副画像，指着上面的姑娘说道：“这是今年新科状元家唯一的妹妹，据说这姑娘同她哥哥一样，是个才女，只不过容貌中上之姿，并不惊艳。” 庄诗妍看了看，点点头：“这位姑娘还没皇上长得好看，我怕皇上看不上。” 太后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皇上选妃子也不会只选一个，咱们多看看。” …… 庄诗妍欲言又止。皇上哥哥这一个都不愿意呢，怕是不会同意选几个吧。 可想着哪怕她说了，太后也不会理解，庄诗妍识时务地没接茬。 反正不管她说什么，还是太后说什么都只能是建议，决定权还是在皇上哥哥那里。 “这个呢，是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女，现年十五岁，容貌一等一的好，因着尚书夫人常年体弱多病，这位姑娘早几年就在帮着她母亲主持中馈，是个管家的好手……”太后娘娘对这位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女大为赞赏。 庄诗妍见太后的意思，心道这是看上这位姑娘管家的本事了，怕是有意让她为后。 想到自家哥哥那执拗的性子，庄诗妍聪明地没接话，只是陪着太后娘娘把所有的画像都看了个遍。 一共十多位姑娘，两个人看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完。 -- 第370页 “母后，可是先前您说，皇上还不同意选妃，那这事儿要怎么办？”庄诗妍问道。 太后娘娘想了想，说道：“我打算着办个赏花会，把这些姑娘们都请进宫来，到时候再把皇上邀来，让皇上自个相看相看，有看上的最好，若是都看不上，也无妨。” “母后这个主意好，那我们先不跟皇上说，瞒着他，免得他闹别扭不来。”庄诗妍出着主意。 太后拍来拍庄诗妍的手笑着道：“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二人一拍即合，就着赏花宴又商量了半天，说好到时候庄诗妍也带孩子进宫来玩，就由她带着两个孩子去把皇上骗过去。 一切商量妥当，太后娘娘就借着宫里太过清净为借口，张罗起了赏花宴。 太后还特意跟冯瑾煜打了招呼，说是想宣一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进宫来，陪她赏赏花，说说话。 冯瑾煜听了太后的话，笑着说母后开心就好。 可当他背着手从太后宫里出来，却一边嘴角勾了勾，冷哼了一声。 转眼就到了赏花宴的日子，庄诗妍早早地就带着孩子们进宫了。 可她怕自己忍不住在冯瑾煜面前露了马脚，愣是没敢去和冯瑾煜打照面，一直待在太后娘娘宫里。 终于，所有收到帖子的姑娘都到齐了，太后娘娘起身去御花园招呼，而庄诗妍则带着孩子们按照计划去请冯瑾煜。 她已经和太后娘娘做了保证，哪怕她带着两个孩子死缠烂打，也一定会把冯瑾煜给带去御花园。 庄诗妍一边走，一边小声叮嘱两个孩子一会儿要怎么做。 两个孩子一听可以抱住皇上舅舅的大腿让他拖着走，觉得还挺好有意思的，小脑袋瓜一点一点直说知道了。 可当庄诗妍兴致勃勃地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御书房，却傻眼了。 只见一名小太监跪在地上，书里高举着一封信。 想着前些日子，冯瑾煜总是唠叨在这宫里憋得慌，庄诗妍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她两步上前就把信接过去，拆看一看，果然。 冯瑾煜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留了一封书信，就那么不管不顾地离宫出走了。 第152章 冯瑾煜就这么跑了， 庄诗妍气的直想翻白眼。 信一共有两张纸，一张是写给太后的，一张是写给莫苍的。 庄诗妍气结， 竟然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 庄诗妍坐在椅子上把信仔细看了看， 沉默了好半天。许久， 才叹了口气， 吩咐飞雪去把太后娘娘请过来。 莫怀安靠在庄诗妍的腿上， 奶声奶气的问道：“娘亲，皇帝舅舅呢？” “皇帝舅舅他、出去办事了。”庄诗妍脱口就想说你皇帝舅舅他跑了，可又怕破坏皇上在两个孩子心中那高大的形象， 中途改了口。 莫怀宁靠在庄诗妍身上，探着小脑袋把信看了几眼，看完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哎， 皇帝舅舅太不懂事了， 这么大人了， 说跑就跑了。 庄诗妍被莫怀宁逗得好笑不已，亲了亲他的小脸问道：“宁儿，为何叹气？这些字你可看得懂？” 莫怀宁点点头说道：“都认得，这些字爹爹都教过我。” 庄诗妍有些震惊，她只知道莫苍经常抱着莫怀宁在书房看书，但想着小包子也才三岁多， 庄诗妍只当莫苍哄着孩子玩儿， 他们爷俩也没谁跟她提起过宁儿已经认得这么多字了。 庄诗妍抱着莫怀宁，在他胖嘟嘟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亲：“宁儿可真厉害，娘都是好大了才认得字的。” 莫怀宁被夸得有些不自在，小脸蛋红扑扑的， 礼尚往来地夸赞庄诗妍：“爹爹说娘也很厉害，娘可以一拳把十一叔叔打飞。” 莫怀宁好看的眼睛里闪耀着崇拜的光芒。十一叔叔是将军府除了爹爹最厉害的，娘一拳就能把十一叔叔打飞，娘可太厉害了。 庄诗妍脸色微囧。心道她这大力怪的名声算是代代相传了。 莫怀安挤在一旁，也把小脑袋凑上去看信，结果一本正经看了半天，一个字儿都没看懂。 但想着弟弟和娘亲都很厉害，莫怀安眨巴眨巴大眼睛，娇娇糯糯地说道：“娘亲，安儿从来都不哭，皇帝舅舅说娘亲当年是个小哭包，又怂又爱哭，安儿可比娘亲厉害多了。” 庄诗妍一囧，随即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抱着一脸得意的莫怀安也狠狠亲了亲。自家这小棉袄，可真扎心啊。 虽然两个人跟孩子说得都是大实话，可还是莫苍哥哥贴心，知道和孩子说自己的优点，自家那混账哥哥就有点儿过分了，竟在孩子面前揭她的短。 娘几个正在欢声笑语地说着话，太后娘娘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刚一迈进门就问：“妍儿，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飞雪说皇上离宫了？” 庄诗妍站起身来，点点头：“母后，皇上她留了一封信，您看看吧。”话落，庄诗妍把信递给了太后。 太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拿着信细细看下去，看完直叹气，也是沉默了许久。 好半晌，太后才开口说道：“罢了，皇上打小就没怎么出过宫，这怕是憋闷坏了，出去走走也好，说不定出去转转，回来就会觉得宫里好，能够安心选妃了。” 庄诗妍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有时候她觉得自家哥哥也挺可怜的，一个那么向往自由自在的人，却被关在了这一小方天地里，如今趁此机会出了宫，也算偿了一直以来的心愿了。 -- 第371页 正主都跑了，这赏花宴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可姑娘们都请来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过得去才行。 太后和庄诗妍二人都暗自庆幸，幸好当时太后是以自己的名义办的这赏花宴，没往皇上身上扯，不然现在皇上跑了面子上可不太好看。 太后娘娘转头又去了一趟御花园，说了几句话，让姑娘们放开了玩，又安排了身边的沁云姑姑带着人在现场伺候着，自己就回了宫。 庄诗妍也不想过去凑热闹，带着孩子回了悠然殿，派人传了信叫莫苍进宫来接人。 莫苍得了信就赶了来，一进门，莫怀安口里喊着爹爹就扑了上去，莫怀宁则规规矩矩地给莫苍施礼请安。 莫苍一手拎起一个抱在怀里。 “怎么这么早就出宫了，赏花宴不是还没结束？”莫苍走到庄诗妍面前，疑惑地问道。 庄诗妍把信拿了出来：“这是皇上留的信。” 莫怀宁趴在莫苍耳朵边小声说道：“爹爹，皇帝舅舅离家出走了。” 莫苍一愣，把两个孩子放下，接过信仔细看了。看完眉头微蹙，声音带着些许无奈：“胡闹。” 庄诗妍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皇帝哥哥可不就是胡闹嘛，你说你要是真的想出游，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把事情安排妥当了再走啊。 这如今倒好，就留了这么一封信，说把政事交给莫苍等四位辅政大臣。还说不用去找他，也别担心他，等他逛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妍儿你和孩子先留在宫里，我带人去追回来，皇上当时没走远。”莫苍把信收好，转身就想走。 “哥哥，”庄诗妍伸手拉住他，劝道：“别追了，他既然走了，那肯定是早就打算好了，再说也不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了，这会儿，怕是已经追不上了。” 庄诗妍其实有私心。皇上哥哥好不容易出了宫，她不忍心莫苍现在就把人给追回来。 莫苍停住脚步，把庄诗妍的手攥在手里，想了想只好先作罢。 “走吧，我先送你们回家，稍后我再把大臣们召进宫来议事。”莫苍说道。 庄诗妍想到莫苍接下来要焦头烂额一阵子，拉着他的手说道：“哥哥，接下来你怕是要辛苦了。” 莫苍攥了攥她的手，温声说道：“无妨，既然皇上也没具体交代如何处理政事，那我就按照自己的法子来了。” 庄诗妍点了点头，莫苍在她眼里那是无所不能的，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再说连皇上都信得过莫苍哥哥，那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更没有什么可说的。 可没过几日，庄诗妍就惊掉了下巴。 原来莫苍说的按照他的法子来，就是把不听话的大臣全部抓起来，直接关进大牢。 他不听解释，也不审也不判，只说等皇上回来，皇上会亲自处理。 朝堂上几乎成了莫苍的一言堂，很多事情他不需要大臣们的意见，非常快速地就做出了决断，大臣们只要照着办就好。 武将们对莫苍向来都是佩服加敬重，对他说的话那都是坚决执行到底，连个质疑的声音都没有。 可文臣们，尤其是冯瑾煜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们，对莫苍如此霸道的做法非常不满。 有那胆子大些的，对此提出了质疑，说难道莫将军这是想篡位？怎么一个辅政大臣，竟然可以如此专横行事。 莫苍也不说话，一掌挥过去，隔空就把人拍飞，又吩咐把人抓进大牢关了起来。 那以后，朝堂上安静了。 虽然还有人心中不满，可碍于莫苍那虐天的武力值，还有那蛮不讲理的野蛮态度，愣是没人再敢说话。 不过好在，莫苍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利于大周，或者说利于冯瑾煜的，丝毫没有夺权篡位的迹象。 但京城中私下里关于莫苍霸道野蛮专横不讲理的传言却越来越多。 庄诗妍寻了个机会，试探着问过莫苍，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莫苍说无妨，有他做对比，朝臣们才会思念皇上。 庄诗妍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对莫苍的良苦用心深为感动，晚上真心实意地好好犒劳了一番。 有着自家夫人身体力行的鼓励，第二日，莫苍又办了几件事，把自己“暴君”的名头更加坐实了。 果不其然，等半年之后，冯瑾煜浪够了回到皇宫，第一天上朝就受到了无比热烈的欢迎。 文臣们，不管老大人还是新大人，见到冯瑾煜那就跟见到自家亲爹似的亲热，下了朝拉着他的衣袍哭哭啼啼，直说思念皇上思念的茶不思饭不想。 连那些武将们看到冯瑾煜都松了一口气。虽说他们敬重莫将军，莫将军办事雷厉风行也甚合他们胃口，但莫将军往那一站无形中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这么两相对比下来，还是皇上更可亲些。 冯瑾煜更是亲自去了牢房，把前前后后关进来，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让出去的十几位大臣给放了出去，惹得众人眼泪纵横感恩戴德。 那以后，冯瑾煜在朝堂上，办起事来竟然出其意料地顺畅。 有着莫苍那个临时“暴君”的对比，冯瑾煜在众位大臣心中的形象竟然慢慢变成了和善可亲。 至少有什么事，在冯瑾煜这里还可以打打商量，哪像莫将军，那简直就是个鲁莽武夫。 冯瑾煜为了此事，特意找莫苍喝了顿酒，对着他竖了竖大拇指，只说了一个字“高”。 -- 第372页 莫苍却淡淡抬眸，扔了一句：“再私自逃跑，抓到打断腿。” 冯瑾煜一噎：“……搞清楚，老子是你大舅哥！” 莫苍冷笑一声，淡淡地扫了一眼冯瑾煜，眼中带着不认可。 当然，这都是后话。 冯瑾煜早就想离开皇宫去逛逛，可奈何琐事缠身。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周的天子，反倒像是个管家婆。 本来他是想着找大家伙好好商量商量，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再出宫的。 可眼睁睁看着太后和庄诗妍竟然背着他准备给他选妃，竟然还敢瞒着他，这就刺激到他了。他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算计他嘛。 于是冯瑾煜决定任性一把，反正在众人眼里，他不过才是个十几岁少年皇帝罢了。 冯瑾煜不动声色地照常去上了早朝，下了朝优哉游哉回到御书房，留了两封信，带着暗卫们就想跑。 本来他是不想带安德的，可安德死死抱着他的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就是不撒手。 无奈，冯瑾煜只好同意把安德给带上。 安德乐颠颠地以极快地速度拎出来几个大包袱，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 看得冯瑾煜一愣一愣，指着安德问他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安德说自打那次皇上开玩笑说让他把家底收拾好，准备带着若阳公主逃跑，那以后他就时刻准备着了，想着有备无患嘛。 冯瑾煜笑着伸手指了指安德，说了句“好个有备无患”，随即潇洒一挥手，带着一群人从密道偷偷跑了。 密道跟个迷宫似的，非常复杂，还是先皇临死前不久才跟他说的，说是大周开祖皇帝修的。 冯瑾煜自己偷偷去探过一次，还差点儿迷了路，中途折返回来。后来又去探过两次，才算把路给摸清楚了。 轻车熟路，冯瑾煜带着几人就从密道那头摸了出去。出口是京城一处宅子的床底下。 先前冯瑾煜就安排了暗卫准备了东西在这里守着，人一到，立马整顿，简单换了衣裳，即刻出发。 冯瑾煜五官俊美，又长得白白嫩嫩，刻意收敛了身上那股凌厉之气，装扮成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子弟，倒也像模像样。 其他暗卫暗中保护，只留了两名暗卫和安德装，扮成随从和小厮的模样跟在身旁。 一行四人，赶着一辆普通的马车，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出了城。 能够轻易出城，主要是大周安稳，民生富庶，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民众自由进出京城，无需经过盘查。 冯瑾煜知道，以莫苍那怕麻烦的性子，怕是不愿意帮他代理朝政，估计会派人来追他，搞不好他自己会追过来。 可他在信中说得很是有些可怜，如果是自家那傻妹子看了信的话，定会心软，想必会把莫苍给劝住。 那这大周，除了莫苍，怕是没人能拦得住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 出了京城城门，冯瑾煜就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架着胳膊支着腿坐在车辕上。 他仰着头，眯着眼晒太阳，还一个劲儿地深呼吸，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 “皇、”安德从车厢里探出头来问道，可叫了一半又住了嘴，改了口：“主子，这在外头怎么称呼您？” 冯瑾煜想了想笑着道：“在外头就说我姓古，就叫我公子吧。” 安德点头，心道也不知皇上为何这么喜欢古这个字，自己住的寝殿叫怀古殿，出宫给自己起个姓也是古。 “公子，那咱们要往哪去？”自打出门以来，冯瑾煜就没说往哪走，只说从北城门出城。 “先绕着这京城外逛上一圈，看看这京城的周边，然后再往南走，走到大周最南边，然后咱们再往东走，去看看大海。”冯瑾煜慢悠悠地说道，紧接着又问：“安德，你这带了多少银子？” “公子，奴才带够了银子，您尽管放心。”安德说道。 “那行，那路上咱们也不必省着了，该吃吃该喝喝，客栈也住好点的。”冯瑾煜说道。 操劳了好几年，难得出来休个假，既然银子够，那就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众人围着京城绕了一圈，傍晚时分，又绕回了北城门附近。 冯瑾煜自打出了城门，在车辕上坐了一会儿，就躺到了车厢顶上去，望天望云，看山看水，脑子彻底放空了。 他只知道马车晃晃悠悠地一直在走，等马车停下来，他坐起来，看着之前喝过茶的茶摊，这才知道又绕回北城门了。 冯瑾煜黑着脸瞪安德。 安德嘿嘿嘿一顿傻笑，指着北城门说：“公子您说绕一圈的，您瞧，这刚好满了一圈。” 冯瑾煜冷哼一声，说道：“我还说了要往南去，你怎么不记着点？” 于是，马车在晚霞的映照下，又绕了半圈，绕到了南城门处，拐上了往南去的路。 顶着夜色，马车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一个叫新善县的小县城。 来到整个小县城唯一的一家客栈，随从打扮的暗卫跳下马车，上前敲响了客栈的门。 冯瑾煜躺在车厢顶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草，数着星星。 客栈小二来开了门，睡眼惺忪地开口说道：“客官对不住，客栈被人包圆了，还请移步他处。” 话落，小二就想把门关上，却被暗卫一只脚卡住了。 -- 第373页 “整个县城就这么一家客栈，敢问小二哥，让我们移步到何处？”暗卫语气不善。 “那小的就管不着了。”店小二态度敷衍，打着哈欠继续关门，可关了半天这门也没关上，低头一看，这才看到暗卫的脚卡在了门中间。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这可是天子脚下。皇上可说了，我们大周是个讲理讲法的大周。这都说了没地方了，你这还想用强的是吧，信不信我去报官啊。”小二对上人高马大的暗卫，竟然丝毫不惧怕。 暗卫身手好，可却不善言辞，被店小二噎得半晌接不上话来。有心说就是你口中的皇上要住店，可又不能暴露，顿时觉得有些憋屈。 暗卫不知道说什么，可脚也不拿开，二人就那么隔着个门僵持着。 冯瑾煜见状，跳下马车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暗卫的肩膀。 “公子，属下办事不利。”暗卫拱了拱手让开。 冯瑾煜对着小二拱手施礼，笑得温和可亲：“小二哥，我们京城来的，人生地不熟。你看这夜也深了，还请通融通融，跟那位客官打个商量，匀出一间客房来可好？多少银子我们照付不误。” 冯瑾煜天人之姿，又如此客气有礼，惊得店小二张着嘴巴半天没接上话来。 看着如此谪仙一般的人物，店小二实在是忍不下心来再说拒绝的话。心道，这是京城哪家的贵公子吧，怕是从小到大没受过苦，这出门在外的，也怪不容易的。 “小二哥？”冯瑾煜白白嫩嫩的脸上，笑容好看得直晃人眼。 虽说他长得和暗卫一样高大，可那张嫩生生的脸，给人的感觉这就是个没经历过风雨的富贵小公子。 “哎，哎，那我去和那位客官打个商量，您请先进来坐会儿。”小二哥把门打开，把几人让了进来。 冯瑾煜带着两个暗卫还有安德进了门，也不往里乱走，就在那规规矩矩站着。 店小二见冯瑾煜如此，越发心软，穿过厅堂转身上了二楼。 没一会儿，楼上房间的门被敲开了，小二刻意压低了声音打着商量。 冯瑾煜耳朵微动，听了片刻，一边嘴角勾起。 二楼客房门口，一个丫鬟在门口叉着腰，推搡着店小二：“你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这店不是被我们包下了嘛，怎么还让别人进来，还有脸敲门来问？” 店小二看着凶巴巴的丫鬟有些为难，他伸手指了指楼下的方向：“姑娘，真对不住，主要是楼下来了个富贵小公子，看着年纪也不大，长得文文静静的，当是头一次出门没算好时辰，找不到落脚之处，这整个县城就咱们这一家客栈，我这也不好拒绝，怪为难的。” 丫鬟回头看了看屋内。 屋内桌子边的椅子上，坐了位红衣貌美姑娘，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姿态豪放不羁。 姑娘一手拎着酒壶往嘴里倒了口酒喝了，又用手捏了颗花生米直接抛在空中用嘴接住，这才对着门口的丫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丫鬟得了令，又推搡了一把店小二，语气霸道：“你为难，关我们姑娘什么事，赶紧走开，别吵到我们姑娘休息。” 店小二听了听屋内啧啧的喝酒声，还有嘎嘣嘎嘣嚼花生米的声音，知道里面那位姑娘压根就没休息呢。 可碍于挡在门口的丫鬟太过强悍，人家又是先出钱包了客栈也占理，店小二不好再死缠烂打。 店小二为难地转身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着：“头一回儿见着长得跟个谪仙似的小公子，又是那么彬彬有礼，这怎么好拒绝……” 听到店小二嘀嘀咕咕的“长得跟谪仙似的”几个字，屋内嘎嘣嘎嘣嚼着花生米的貌美姑娘眼睛一亮，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刚把门关上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转身又把门打开，探出头去，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温柔如水：“小二哥，请留步。” 第153章 冯瑾煜眼眸低垂， 把眼底的笑意藏起。 片刻之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冯瑾煜抬头，就见店小二打头， 后面跟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下来。 店小二走到冯瑾煜面前， 侧身让开， 对着那丫鬟说道：“姑娘， 就是这位公子了。” 那丫鬟抬起头来看向冯瑾煜， 可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她张着嘴嘎巴了半天，半晌才说出话来：“公子请稍等， 我去请我们姑娘下来。” 话落，丫鬟也不用走的，几个起落， 从楼梯上就飞身上了楼。 冯瑾煜挑了挑眉， 嘴角勾起， 一张好看的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两名暗卫见这丫鬟身手不凡，各自往冯瑾煜身旁靠了靠，全神戒备。 冯瑾煜偏头，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略带嫌弃地挥挥手。 两名暗卫只好又退回刚才站的地方。在心中叹气，他们忘了， 真要有什么事儿， 皇上、不，公子怕是动作比他们还要快。 不过片刻功夫，就听楼上的门哐地一声响，眨眼间， 一道红色身影从楼梯上飞奔下来。 红衣姑娘一个起落，蹭地落在了冯瑾煜的面前，稳稳当当站在一步之远，抬头看向冯瑾煜，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睛忽地就亮了。 冯瑾煜也打量着面前的红衣姑娘。 一身红衣，身上带着微微的酒香气，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顾盼生辉，皮肤细腻白皙，嘴唇不知是涂了口脂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嫣红似火。 -- 第374页 冯瑾煜脑中现出绝色美女几个字，当然，如果她嘴角粘了的那一小块粉色花生皮去掉的话，那就更养眼了。 想到刚才听到的话，冯瑾煜嘴角勾起，笑容温和，对着她拱了拱手，声音低沉又动听：“在下姓古，头一次出门，没算好时辰，如今无处落脚，想和姑娘打个商量，看可否……” 红衣姑娘呆愣愣地看着冯瑾煜的脸，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竟然还伸出手慢慢朝着冯瑾煜的脸上摸过去。 她的丫鬟忙伸手攥住她的手，偷偷在她手背上用力掐了一下，轻轻咳了咳：“姑娘，古公子和您说话呢。” “啊？哦，说话，成的，成的。”红衣姑娘回神，拼命点头答道。 答完，红衣姑娘用手拢住嘴凑近丫鬟耳边小声问：“这小公子长得可真好看，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姑娘，古公子说，想要房间。”丫鬟也压低了声音说道。 “成的，成的，你去安排，除了咱们住的那一间，其他的都匀给这位古公子。”红衣姑娘再次点头，眼睛就没从冯瑾煜的脸上挪开过。 冯瑾煜再次温和有礼地对着红衣姑娘施礼道谢，随后对着安德点点头，安德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那丫鬟，笑着说道：“这是房钱，还请姑娘笑纳。” 丫鬟没接，看向自家姑娘。 那红衣姑娘伸手就把银票抢了过来，抓起冯瑾煜的手就往他手里塞：“嗨，不必如此见外。出门在外，碰到了那都是缘分，这么客气作甚。” 冯瑾煜不好和一个姑娘家拉拉扯扯，只好把银票拿好，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那姑娘攥着他的手不放。 冯瑾煜手上稍微用力往出抽，那姑娘在他手上摸了两把，这才松开。 冯瑾煜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他冯瑾煜，堂堂大周皇帝，人高马大一个男人，这是被一个才到他下巴的小姑娘给调|戏了？ 这小姑娘什么人，怎的如此大胆？ 那红衣姑娘得了手，嘴角高高翘起，见冯瑾煜顶着一张嫩生生的脸半天没说话，还以为他不好意思，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两下，咯咯咯笑了，脸上带着些得意。 冯瑾煜：…… 两名暗卫见自家主子被人摸了手，也没表示出什么不满，暗道主子这遇到的怕是桃花劫，二人对视一眼默默地往后退了退。 “古公子，我姓楚名青青，家住江东，今年十七岁，还不曾定亲，如今一个人出门在外，行走江湖。”红衣姑娘一抱拳，噼里啪啦把自己给介绍了。 那丫鬟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提醒：“姑娘，两个人，还有奴婢红豆。” 楚青青把丫鬟红豆的手拍开，瞪了她一眼：“别打岔，你一打岔我又忘了要说什么了。”说完，手撑着下巴低头沉思，秀眉微蹙。 看着这主仆二人的互动，冯瑾煜嘴角抽了抽，默默地往后退了半步。这楚姑娘不但大胆，脑子怕是还有些不好。 “姑娘，刚才您说您一个人在外行走江湖。”丫鬟红豆小声提醒着。 “啊，对了，对了，我是想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姓古，你叫什么？”楚青青眼睛亮亮的，看着冯瑾煜问道。 “在下，叫”冯瑾煜停住，为难了。早知道他就说自己姓庄名怀古了，这下好，还得现编一个。 见冯瑾煜似乎有些为难，楚青青倒是非常善解人意，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道：“没事，不想说就不说，出门在外有许多不方便，都理解。你今年多少岁，这个方便说吗？还有，家里可曾定亲？” “……”冯瑾煜看着这自来熟的姑娘，觉得颇为有趣，淡笑着答道：“在下十六岁，还不曾定亲。” “没定亲？没定亲好啊。”楚青青拍了拍手，似乎冯瑾煜没定亲这事儿让她很是高兴。 可随即又似乎有些为难，她微微蹙了下眉，小声嘀咕着：“不过十六岁啊，那我比你大一岁。” 她拄着下巴低头想了一瞬，转瞬又乐了：“无妨，无妨，大一岁就大一岁，我不在意的。” 话落，转头凑近红豆耳边用小气声说道：“女大三，抱金砖，大一岁也差不了多少。” 红豆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冯瑾煜的眉心突地跳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小半步。他怎么感觉，这遇到了强抢良家男子的女强盗了呢。 两名暗卫耳力好，也把这话听了去，也跟着往后退了半步。 楚青青歪着头看了看冯瑾煜，越看，脸上的笑容就越加明媚。 冯瑾煜装作不知她是何意，冲着她笑了：“楚姑娘，天色已晚，在下就不耽误姑娘休息了。” “成，成。你们也早些歇息吧，明日咱们再好生说说话。”楚青青也不纠缠，抱拳对冯瑾煜施礼，转身就往楼上走。 红豆对着冯瑾煜屈膝施了一礼，去追楚青青。主仆二人火急火燎地就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冯瑾煜看着那风风火火的背景，嘴角又抽了抽。有趣。 店小二把几人引进了房间，冯瑾煜自己一间，两名暗卫和安德一间。 因着时间太晚，几人也没叫煮吃的，吩咐店小二送了水过来，就准备各自洗漱去睡。 不过在分开之前，一名暗卫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冯瑾煜淡淡说了个字：“说。” 暗卫小声说道：“公子，属下觉着，那位楚姑娘的行迹有些可疑。” -- 第375页 冯瑾煜没忍住低声笑了下，想到先前的一幕幕还有听到的话，微微摇了下头，说道：“有趣。” “公子，不然属下守在您屋里？”暗卫又道。 冯瑾煜说道：“不必。还有，今晚不管有什么动静，若是没有我的命令，不要随意插手，记得和其他人说一声。” 暗卫不放心：“公子，若是那位姑娘对您图谋不轨呢？” 冯瑾煜板起了脸，淡淡扫了一眼那名暗卫。 安德见状，忙拉着那位护卫的胳膊就给他拽了出去。 冯瑾煜关上门，手一挥，熄了灯，鞋子也不脱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整个客栈静悄悄的，冯瑾煜想起昨夜这时候，他还在灯火通明的皇宫里，突然有些恍惚，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想了两辈子的浪迹天涯就这么开始了？冯瑾煜头枕着手臂，摇着头笑了笑。这感觉好像还不赖。 冯瑾煜扯着被角盖在自己腰上，合上了眼睛，心中想着接下来自由自在的日子，嘴角高高勾起。 意识渐渐恍惚。突然鼻端传来一股香味。冯瑾煜猛地睁开如鹰一般的眼睛，目光犀利。 借着月色，冯瑾煜看见窗户被撬开一个缝隙，从那缝隙里面钻进来一缕烟。 有意思。冯瑾煜嘴角现出一抹冷笑，再次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窗户被轻轻推开，跃进来一个人。 冯瑾煜放缓呼吸，装作熟睡。 来人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冯瑾煜，又凑近他面前小声喊了句：“古公子？” 那声音，赫然就是楚青青。 见冯瑾煜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楚青青捂着嘴笑了会儿，小声嘀咕了句：“成了。” 话落，手伸到冯瑾煜身下，作势要抱他。 那带着独有香气的软绵绵身子靠近，冯瑾煜心中一颤。这姑娘三更半夜，是来采花？ 可楚青青两条胳膊环住冯瑾煜的腰|身，一个用力，把他甩起来，就扛在了肩上。 冯瑾煜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中的兴味却越来越浓。得，他这还真遇到强盗了。想必他这次出门闯荡江湖绝对不会枯燥了。 楚青青毫不费力地扛着人高马大的冯瑾煜，又从窗户爬了出去，不过比来时多费了不少功夫。 转身的时候，还不小心把冯瑾煜的头磕在了窗户上。磕得冯瑾煜呲牙咧嘴，却没敢做声。 等在外头的红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姑娘，您在屋里把门打开就好，作甚又要从窗户爬出来，怪费事的。” 楚青青一愣，一拍脑门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啊，那我回去，从门出来？” 红豆连忙拉住她：“不用，不用，出来了就行。咱快走吧，别待会儿那些人再醒了就不好说了。” 楚青青点头，扛着冯瑾煜，跟红豆二人从二楼的窗户直接跃进了院中，稳稳落地。 楚青青站稳，扛着冯瑾煜就跑。奈何她肩膀太窄，冯瑾煜总是往下掉，楚青青不住地把他往上甩。 甩了那么几下，冯瑾煜的头都有些发晕。 红豆紧紧跟在一旁，问道：“姑娘，要不然奴婢扛着姑爷？” 又被甩了一下的冯瑾煜：…… 好，当真好。眨眼功夫，他这都成了姑爷了。 “不用，我自己的男人，我自己能扛得动。”楚青青有些气喘地说道，“不过，你别说，不扛不知道，一扛才发现这男人就是比女子重多了。” 冯瑾煜心中哭笑不得，突然觉得自己装睡，似乎并不是个好主意。 这也不知道得被扛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他放下来。不过，这姑娘看细胳膊细腿的，力气还挺大，不过对她这种身手的人来说也不足为奇。 冯瑾煜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缀着的暗卫们，他悄悄做了个手势，暗卫们放慢了速度，缀得远了些。 就在冯瑾煜被颠得快要吐了的时候，终于，楚青青停了下来。 冯瑾煜赶紧把眼睛闭上，继续装睡。 楚青青慢慢地把冯瑾煜放在地上，自己挨着他坐了，非常体贴地把冯瑾煜的头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姑娘，您等着，奴婢去把马牵过来。”红豆说道。 楚青青点点头，红豆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飞奔。 楚青青低头看着冯瑾煜的脸，月色下，那张俊脸越发让人挪不开眼。 楚青青伸手轻轻在冯瑾煜的脸上摸来摸去，摸来摸去，嘴里喃喃地说道：“小古啊……” 一听小古二字，冯瑾煜第一时间想到了庄诗妍养的那条雪犬，嘴角忍不住又要抽搐，可又死命忍住了。 楚青青一边摸着冯瑾煜的脸，一边小声说道：“小古啊，你醒了不要怪我，我拿药迷晕了你，实在是情非得已。我如今急需一个男人成亲，不然的话，我就会很惨很惨。” 冯瑾煜不动声色，呼吸匀长，胸口有规律地慢慢起伏着。 楚青青轻轻叹了口气，脸贴在了冯瑾煜的脸上，接着说道：“遇到我，也算你倒霉。啊，不对，也算你运气好。不过也是你长得好看，是本姑娘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男子中，唯一一个入了本姑娘眼的人。不过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我有很多很多银子，你要是听我的话，我都给你……” 那温热带着少女馨香的气息，直直喷在冯瑾煜的脸上，又麻又痒，带着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 第376页 冯瑾煜只觉得心悸，实在受不了了，无奈出了声，嗓音低沉动听：“有多少银子？” 楚青青一愣，猛地把脸抬起来，低头看向冯瑾煜的脸，直直对上一双宛若星河一般的眼睛。 二人无声对视着。 “啊！鬼啊！”楚青青尖叫，猛地把冯瑾煜推开，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撒丫子就跑。 冯瑾煜起身，低声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一个闪身就拦在了楚青青面前，一边嘴角勾起，笑得邪魅又诱人：“怎么，自己男人都不要了吗？” 第154章 镇国将军府， 庄诗妍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中玩。 莫怀安抱住比她还高的小古的脖子，抬着小短腿，奋力地想往它身上爬， 可奈何小古太高， 莫怀安爬了半天也没爬上去。 “宁儿， 过来扶姐姐一把。”莫怀安奶声奶气地喊在一旁站着看的莫怀宁。 莫怀宁上前一步， 却拉住了莫怀安的手， 肥嘟嘟的小脸上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劝道：“姐姐，娘亲说小古是家人，还三番两次救过娘亲， 我们不应该骑小古。” 莫怀安把手从莫怀宁手里抽出来，试图和自己这个小古板弟弟讲道理：“宁儿，可是爹爹也是家人， 我还不是骑了爹爹。” 莫怀宁：“……” 坐在一旁的庄诗妍正在喝茶， 听了莫怀安这歪理， 差点把嘴里的茶一口喷出来。心中暗怪莫苍对这个小丫头太过纵容，总是让她骑在他肩头上。 庄诗妍把一脸难色的莫怀宁拉到自己怀里，亲了亲他的小脸蛋笑着说道：“宁儿，你让安儿自己玩自己的，陪娘说说话。” 莫怀宁靠在庄诗妍怀里点点头。 莫怀安得意的一扬小脸，继续抱着小古的脖子， 奋力往上爬， 小嘴还叨叨叨：“小古，你趴下来，趴下来。” 小古不躲，却也不趴下。 莫怀安求助地看向庄诗妍， 娇娇糯糯撒着娇：“娘，你帮我跟小古说让小古趴下来。” 庄诗妍笑着道：“娘不会帮你，有本事你就自己爬上去，没本事就不要骑了。” 莫怀安嘟着嘴哼了一声：“娘亲坏坏。” “说得对。”庄诗妍笑着接道。 莫怀安看向一旁的飞雪，飞雪摇摇头，示意也不能帮她。 莫怀安又看向雨珍，雨珍也憋着笑摆摆手。 莫怀安松开小古的脖子，四下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蹬蹬噔噔就跑到了屋门口，把放在门口的一个小凳子搬起来，又噔噔噔跑回来。 莫怀安把小凳子放在小古的旁边，踩了上去，再次抱住小古的脖子，轻轻松松地就爬到了小古的背上。 她抱着小古毛绒绒的脖子，趴在它的背上，咯咯咯直笑，一张小脸上满是得意，冲着庄诗妍说道：“娘亲，你看，我爬上来了。” 庄诗妍笑着点头：“安儿真厉害，会自己想办法。” 小古迈着优雅的步子，驮着小胖墩莫怀安慢悠悠地在院子里踱步。 莫怀宁一双好看的眼睛跟着一身雪白的小古转，面上露出羡慕和跃跃欲试。 庄诗妍柔声问道：“宁儿可是想像安儿那样？” 莫怀宁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爹爹说，身为男儿，不能玩物丧志。” 庄诗妍扑哧一声笑出来，揉了揉莫怀宁的小脑袋，又在他脸蛋上亲了亲：“宁儿，你皇帝舅舅有的时候说得有道理，人活一世不容易，正经事要做，但是该享受生活的时候还是要享受的。” “那宁儿也可以跟小古那样玩儿吗？小古会不会累。”莫怀宁纠结了一会儿，抬起一张肥嘟嘟的小脸问道。 “你们现在还小，而且小古厉害着呢，不会累到。去吧，去和安儿姐姐商量商量，让你也玩一会儿。”庄诗妍把莫怀宁推出怀里。 莫怀宁面带喜色，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慢了下来，背着手慢悠悠走到莫怀安和小古面前。 庄诗妍，飞雪和雨珍几人看着莫怀宁背着手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小莫苍，忍不住笑了好一阵。 莫怀宁恭恭敬敬对自家姐姐拱手施礼打了商量，莫怀安很大方地从小古身上爬下来，把小古让给弟弟，还准备去扶他。 可莫怀宁扶着小古，在地上蹦了两下，直接蹦上了小古的背。 看得莫怀安乐得直拍手：“宁儿好厉害。” 莫怀宁有些不好意思，谦虚地道：“都是爹爹教得好。若是安儿姐姐也能像我一般每日和爹爹练功夫，姐姐一定会比我更厉害。” 莫怀安毫不谦逊地一扬小脸，奶声奶气中带着唯我独尊的霸气：“那是自然的，可是姐姐总要让着弟弟一些，姐姐就不练了。” 莫怀宁对着莫怀安一抱拳：“多谢姐姐承让。” 听着二人那稀奇古怪又一本正经的对话，庄诗妍乐不可支，手里的茶都晃撒了。 莫苍一走进院门，就看到这样一副欢乐的场景，嘴角忍不住勾起。 两个孩子看到莫苍，都惊喜地喊着爹爹。 莫怀安迈着小短腿跑到莫苍腿边，抱住他腿，甜甜地叫爹爹。莫苍伸手就把她拎起来，抛了两下抱在怀里，惹得莫怀安咯咯咯直笑。 莫怀宁则拍了拍小古，小古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莫苍面前。 看着脊背挺直，跟个小将军一般骑在小古身上的莫怀宁，莫苍好笑地问道：“宁儿，爹爹明日送你一批小马可好？” -- 第377页 “宁儿多谢爹爹。”莫怀宁拱手鞠躬，眼中露出期待和欢喜。 莫怀安一听，搂着莫苍脖子撒娇：“爹爹，安儿也要小马。” “好，你们二人一人一匹。好了，去玩吧。”莫苍笑着说道，把莫怀安放在了地上。 莫苍走到庄诗妍身旁坐了，接过庄诗妍递过来的茶慢慢喝着。 “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庄诗妍问道。 “今日朝堂上没什么事儿，早早就散了朝。”莫苍笑着道，抓住庄诗妍的手放在手心里慢慢摩挲着。 “皇上哪里可有消息？”庄诗妍又问。 “嗯，来了信。我正要同你说，皇上在信里说，大概下个月初会回到京城，说是让太后帮忙操办婚礼，皇上一回来就准备大婚，新娘子他自己带回来。”莫苍嘴角带着笑意说道。 庄诗妍听得一愣，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皇上就要大婚了，还自带新娘，这是哪家的姑娘啊？” 莫苍摇摇头说道：“信中没有提，只说姑娘姓楚，他在楚姑娘家那边已经成了亲，回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庄诗妍一阵阵无语，这还真没见过哪个皇上成婚，是在新娘家那边举办婚礼，而在宫中只是走个过场的。 “太后娘娘怎么说？”庄诗妍又问。 莫苍笑着道：“太后娘娘说，现在她只盼着皇上能够回宫，老老实实地做皇上，不要再四处去浪，至于娶谁，只要皇上开心就好。” 庄诗妍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那倒是的，皇上这都出宫好几个月了，连我都担心他玩疯了，不想回来了。既然肯回宫，其他的都好说。” 感叹了一番，庄诗妍又问道：“朝臣那边知道吗，可有说什么？” 莫苍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一开始还有人反对，说皇上乃真龙天子，怎可娶民间女子为后。后来，我把皇上信里的一句话念了一遍，朝臣们就老实了。” “什么话？”庄诗妍抠了抠莫苍的手，好奇地问。 莫苍笑着说道：“皇上说，若是有谁反对他娶楚姑娘为后，那他觉着做个皇上也没什么意思，他就把皇位让给我，继续逍遥自在地过小日子好了。” 庄诗妍笑出了声，拍了拍莫苍的手说道：“这下可把各位大人们吓坏了吧？” 莫苍想到朝臣们，尤其是文臣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望向他那惊恐愕然的眼神，忍不住闷笑出声。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冯瑾煜已经出宫大半年了，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回了宫。 一行人是在一个夜晚到的宫门口。 守门的禁军见到坐在车辕上的安德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小声询问安德车里坐的可是皇上，安德笑着点点头。 禁军一脸激动，忙要上前参见，却见安德举了举手中的令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莫要吵到皇上。 禁军点头，招呼人轻轻地把宫门打开，放了马车直接进去。 其实冯瑾煜前几日就已经回了京城，可却没进宫，反倒是乔装打扮仍然装作富家公子，带着楚青青在京城好好逛了逛，四处玩了玩。 还是莫苍亲自找到他，一言不发，只是冷着脸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冯瑾煜这才妥协了，当天晚上就进了宫。 马车晃晃悠悠直接进了宫，停在了怀古殿的门口。 冯瑾煜推了推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的楚青青，笑着说道：“青青，醒醒，到了。” 楚青青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冯瑾煜。 冯瑾煜低声笑了下，牵着楚青青的手下了马车。 片刻之后，怀古殿内，楚青青站在地上，脸青一阵白一阵，许久说不出话来。 冯瑾煜懒洋洋地靠在榻上，好笑的看着楚青青，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这到家了，怎么不坐？” 楚青青跺了跺脚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家中略有薄产？” 冯瑾煜闷笑：“正是。” 楚青青咬了咬牙，走到冯瑾煜面前伸出手：“把我的银子都还回来。” 冯瑾煜伸手拽住楚青青的手，把她用力一扯，人就摔在了他身上：“你的就是我的，何必如此见外。再说，银子可是当时你自己答应的，我娶你的报酬。” “你又不缺银子。”楚青青挣扎着想从冯瑾煜身上起来，可挣扎了半天无果，反倒被禁锢住了手脚。 “缺不缺银子那是我的事，这着说好的买卖，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冯瑾煜凑近楚青青的耳边小声说道。 “庄怀古，这么说来，你的名字也是假的？”楚青青想喊着冯瑾煜的名字骂他，却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他说他自己姓古，装作一副嫩生生的模样，害得她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富贵小公子，劫了人就跑。 结果没想到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中途醒了不说，还死缠烂打地非得跟着她。 问题是还是个百毒不侵的，她用了几次药，都没把他给迷|晕。 打又打不过，甩又甩不掉，无奈只好带着他回了家。 她出银子，他出人，两个人成了个假亲，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成亲的时候他跟她赔了不是，说自己撒了谎，他其实不姓古，姓庄，名叫庄怀古。 她倒是觉得没所谓，反正是假的。心中觉得还怪可惜的，如果他没有那么厉害，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富家子弟的话，她还真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 第378页 可一番相处下来，她明显察觉到这长得嫩生生看着无害的男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她怕麻烦，自己脑子也不太够用，不想惹上他，于是说好只是场银钱交易。 他也答应得好好的。 事后本该一拍两散，可奈何他盛情邀请，非要邀请她来京城做客，说好歹夫妻一场，散场了也要留个美好的回忆。 她想着反正闲来无事，也有些舍不得这么快就和这个养眼的男人分开，于是就这么一直跟着他四处去逛，最后逛到京城来了。 结果好，这家伙哪里只是个家中略有薄产的富家子弟。 这、这、这，这是大周的皇帝啊。 楚青青心中憋闷，她可不想做那三宫六院中的一个，不行，趁还来得及，她得跑。 “可以放开我吗，我得出宫去找红豆，她见我一直不回去，该着急了。”楚青青想到冯瑾煜骗她说出来吃个饭看个夜景，没让她带红豆，就这么偷偷把她给拉皇宫来了，心中气得不行。 但碍于二人力量悬殊，武力值的差距，她放低了姿态，好声好气打着商量。 “放心，红豆那边我已经派人告知了，明日就有人把她接进宫来。”冯瑾煜笑着道，手下微微用力，把人揽得更紧些。 “庄怀古，你个混账，你赶紧松开我。”楚青青在冯瑾煜怀里扑腾了两下，紧接着又道：“对了，你的真名是冯……？” 碍于不好直呼皇帝的名讳，楚青青闭了嘴，嗯嗯两声。 冯瑾煜笑得不行，都骂他混账了，还顾忌着那些有的没的。 他翻了个身，二人调转方向。 冯瑾煜把额头抵在楚青青额头上，笑着低声说道：“庄怀古也是我的真名，除了一个人外，只有你知道。无人的时候，你就这么喊我，我爱听。” 热烘烘的男人气息直喷在脸上，楚青青涨红了脸，推了推他：“你起来，这么重。再说男女授受不亲。” 看着楚青青那娇俏害羞的模样，冯瑾煜低低笑了半晌，跟个无赖一样，整个人卸了力气砸在她身上，语气慵懒：“你当时扛着我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楚青青气得直翻白眼。暗骂自己有眼无珠，招惹了个这么个无赖。 “娘子，好歹我们也成过亲了，婚书都在，不如，我们今晚就洞|房？”冯瑾煜在楚青青脖|颈上嗅了嗅，语带诱|惑。 “婚书？不是毁了吗？我亲眼看着你毁的。”楚青青愣了一瞬问道。 “真的收好了，毁的那是假的。”冯瑾煜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楚青青，忍不住闷笑。 “……庄怀古，你个大骗子。”楚青青咬牙切齿，抬头一口咬在冯瑾煜脖子上，咬得冯瑾煜闷|哼一声。 半晌，楚青青见冯瑾煜一动不动由着她咬，又心软了，松了嘴，身手给他揉了揉：“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 “你说呢？不然我来试试？”冯瑾煜目光不善。 冯瑾煜不过十六岁，长得白白嫩嫩，还比她小上一岁。可不知为何，每次他板着脸的时候，楚青青的心就突突直跳，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饱经沧桑，带着无尽危险的成年男子。 她虽然有些害怕，还有些紧张，可这样的冯瑾煜，似乎更戳她的心，每每惹得她的心狂跳不止。 冯瑾煜的头慢慢低下来，凑近了楚青青的耳边，嗓音低沉：“可要我试试？” 这样的冯瑾煜像个饿狼，和那个面带着温和笑意，骗她银子的少年郎，简直就是两个人。 楚青青的心头一颤，她怂了，放柔了声音，带着些讨好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饿了。你不说你家的饭菜好吃嘛，我想尝尝。” 他一较真，她就认怂。冯瑾煜偏着头笑了下，在楚青青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起身歪在了榻上。 楚青青得了自由，手忙脚乱就爬下了榻，蹿出去老远。 冯瑾煜头枕着手臂，悠闲自得地说道：“你今晚就睡着这，你睡床，我睡榻，就跟在你家一样。” 楚青青戒备地看着冯瑾煜，没答话。 冯瑾煜又淡淡地笑着道：“别想着逃跑，别惹我不开心，不然，我会把你就地办了。” 听着那貌似风轻云淡的警告，楚青青打了个激灵，拼命点头，可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却不动声色的四下看着。 冯瑾煜冷笑一声，也不戳破，喊了安德进来传饭。 安德拍了拍手，一队宫女端着饭菜鱼贯而入。 楚青青看着那些从来没见过的菜式，眼睛直放光，吞了吞口水，脚下不受控制地走到了桌边。 饭菜都摆好，冯瑾煜挥退了众人，起身走到桌边，把楚青青按在椅子上。 他拿了湿帕子给楚青青擦了手，挨着她坐了，递了一双筷子给她：“饿了吧，快吃。” 楚青青点头，接过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她信了他的鬼话，晚饭都没吃，结果熬到现在才捞着饭吃，可把她饿坏了。不过，这宫里的饭菜还挺好吃的。 看楚青青吃得香，冯瑾煜满眼笑意，也跟着动了筷子。 吃了饭，冯瑾煜又吩咐人准备了水，准备了新衣裳，让楚青青去沐浴。 楚青青接过那从里到外都是大红的新衣裳，一步一步退到墙边，满眼警惕地看着冯瑾煜：“你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坏招？” -- 第379页 冯瑾煜忍不住闷笑，走过去，伸手在楚青青耳垂上轻轻摸了下：“我能憋着什么坏招，不过就是想和你圆|房罢了，可你这不是不同意嘛。” 楚青青抱着衣裳哼了一声。 “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冯瑾煜往前走了一步，把楚青青堵在墙上，声音温和，语带笑意：“但还是那句话，你不能想着偷跑，若是惹到了我，我可不敢保证会出什么事儿来。咱们有着正式的婚书，是正儿八经的夫妻，我若是对你做点儿什么，也说得过去。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冯瑾煜说到最后，手指再次在楚青青耳垂上轻轻摩挲了下。 楚青青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拼命点头，模样乖巧听话。 “好了，去吧，收拾妥当，好早些歇息。”冯瑾煜伸手摸了摸楚青青垂在肩头的秀发，温柔无比。 楚青青抱着衣服就窜到了净室，小心把门关好，见门上竟然没有门闩，又特意搬了张椅子把门堵上，又嫌不够，又拖了张桌子过来。 听着净室内叮叮哐哐的动静，冯瑾煜摇摇头微笑不已，起身去了另一处沐浴更衣。 半个时辰之后，一室静谧，屋内的烛火全息了，黑漆漆的。 冯瑾煜安安稳稳地躺在榻上，呼吸匀长，显然已经睡熟了。 楚青青穿着一身大红里衣窝在床上，脸朝外侧躺着，整个人躲在被子里，把脑袋都蒙住了。 可被子侧边却掀开了一个小缝，楚青青露出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榻上的人。 半晌，楚青青用气声喊着：“皇上？皇上？” 没有回应。 楚青青再喊：“庄怀古？” 没有动静。 “冯瑾煜？” 冯瑾煜翻了个身，侧躺着，竟然打起了微鼾。 楚青青松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窸窸窣窣地把放在一旁的外衣穿了起来。 紧接着下地穿好鞋子，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走到榻边，低下头去打量冯瑾煜。 看了一会儿，又试探着小声喊了一句：“皇上？” 等了一会儿，见依然没动静，楚青青彻底放下心来。 楚青青慢慢转身，猫着腰踮着脚尖，跟做贼一般一步一步往门口挪，好不容易走到门口，伸手拉住门把手，轻轻把门拉开一个缝。 正暗中窃喜，可一只手臂却突然按在了门上，把刚开了个缝的门又按了回去。 随后，冯瑾煜手一挥，一盏烛火亮了起来。 楚青青心里一个咯噔，脸色突变。 可还不待她做声，天旋地转间整个人就被扛了起来。 冯瑾煜黑着一张脸，扛着那还没反应过来的人几步走到床边，把人丢在了上面，语气阴森：“看来，我说话是没用了。” 楚青青直觉危险挣扎着想跑，一张俏脸上满是慌张，辩解着：“我没有，我不是，我就是想出去看看这宫里的月亮。” 冯瑾煜打定主意要吓唬吓唬她，好让她长长记性，脸色阴沉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楚青青坐起来，讨好地笑着：“我真的只是想看看月亮，我刚才喊了你好多遍，你都没醒。这大晚上的，我能去哪啊，人生地不熟的。” “怎么，”冯瑾煜一只脚踩在床上，伸手点在楚青青额头上，“你的意思是说等你混得熟了，再跑。” 楚青青忙不迭地挥手：“没没没，真没有，算了，月亮我也不看了，我现在就躺好。”话落，乖乖钻进被窝，死死把眼睛闭上，鞋子都不记得脱。 冯瑾煜冷笑一声，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即转身回了榻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楚青青没心没肺睡到日上三竿才。红豆都被接进宫来了，她才拾掇完。 冯瑾煜早早的已经上朝去了。 安德带着红豆到门口，红豆走了进去，拉着楚青青就是一顿打量：“姑娘，您没事吧？” 楚青青点点头，没精打采地走到桌子边坐了。 “姑娘，姑爷他、他是皇上啊？这好好的，怎么就变成皇上了？”红豆愁眉不展，“也不知皇上有多少个妃子，姑娘，咱这脑子也不大管用，咱能斗过那些妃子吗？” 楚青青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主仆两人相对无言，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 “怎么了？”冯瑾煜下了朝走了进来，“为何叹气？” “姑爷，啊，不，皇上，姑娘想知道您有多少个妃子？姑娘可要去请安？”红豆眨了眨眼睛，开门见山问出口。 冯瑾煜嘴角勾起：“不多，也就那么……一个，就是你了。”冯瑾煜顿了一下，笑着指了指楚青青。 “真的吗？”楚青青眼睛一亮，从椅子上蹦起来，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回去。 冯瑾煜哈哈笑出声，起身牵着起楚青青的手：“走，带你去见见母后。” 第155章 楚青青听说要去见太后， 突然有些胆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问道：“小古啊，我这要不要换身衣裳？要不咱们改天再去， 不行不行， 还是要现在就去。” 听到“小古”二字， 冯瑾煜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走到楚青青面前， 拉起她的手说道：“无妨， 不必紧张，母后向来和善，何况是你我中意的人， 母后必定会喜欢的。” 话落，冯瑾煜牵着楚青青的手，就往外走。 -- 第380页 冯瑾煜这种类似于表白的话整日挂在嘴上， 可楚青青听了还是忍不住脸红。 楚青青一边磨磨蹭蹭被冯瑾煜拽着走， 一边不住又开口问道：“小古啊， 要是太后娘娘不喜欢我……” “停。”冯瑾煜停下脚步，伸手按了按眉心，学着她的口气无奈地道：“青青啊，咱们打个商量，这‘小古’二字，咱们能不叫了吗？” 楚青青有些不解：“可是不是你说的， 在没人的时候， 我可以叫你庄怀古的吗？” “三个字可，但‘小古’二字就别叫了，听话啊。”冯瑾煜好声好气劝道，但却带着些不容置疑。 “哦， 那好吧，皇上。”楚青青见殿外站着的宫女太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好歹是大周皇上，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乖，走吧。”冯瑾煜笑着道。 片刻之后，二人来到了太后娘娘的宫殿。 一进门，莫怀安就像个小炮|弹一般冲着冯瑾煜扑了过来，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带着兴奋：“皇帝舅舅，你回来了。” 冯瑾煜哈哈大笑着，把莫怀安拎起来丢了几下，又在她脸上狠狠亲了几口，又掐了掐：“我们安儿长胖了，长成小胖墩了。” 莫怀宁规规矩矩地上前给冯瑾煜请安，冯瑾煜伸手也把莫怀宁拎起来抱在怀里，笑着道：“还是个小老头模样，来，亲亲舅舅。” 莫怀宁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搂住冯瑾煜的脖子快速亲了下，又惹来冯瑾煜的一阵哈哈大笑声。 冯瑾煜放下两个孩子，牵着楚青青上前给坐在上座的太后请安。 太后娘娘见到大半年没见的皇上，眼眶发红，亲自上前把二人扶起来。 太后娘娘原本打算好好唠叨冯瑾煜几句，可看到站在一旁乖乖巧巧，攥着手颇为局促不安的楚青青，太后娘娘心软了。 罢了，肯回宫就好，这还带着媳妇儿呢，还是得给皇上留点儿脸面。 “好孩子，过来。”太后娘娘对楚青青招招手。 楚青青有些忐忑地看向冯瑾煜，冯瑾煜笑着点点头。 楚青青上前，声音乖巧异常：“太后娘娘。” “哎，好孩子，过来坐。”太后娘娘拉着楚青青的手，又对坐在一旁满眼笑意和好奇的庄诗妍招了招手。 庄诗妍也不管冯瑾煜，上前一步就走到楚青青面前，拉起她另一只手仔细打量她：“嫂子，我是妍儿。” “若阳公主？”楚青青忙站起身，就要给庄诗妍施礼。 庄诗妍忙伸手握住她的手拦住她，笑着说道：“嫂子不必多礼。” 两个人手牵着手都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好半晌，突然默契地笑了。 “嫂子，我喜欢你。”庄诗妍非常直白。 楚青青也是不扭捏的性子：“妍儿妹妹，我也喜欢你。” 冯瑾煜和太后对视一眼，二人都是摇摇头笑了。 众人坐着说了会儿话。 见楚青青性子直爽，还有些单纯，太后娘娘甚是喜欢，可也在心中叹气。 想当初她又何尝不是无忧无虑，后来生生被这吃人的后宫逼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想起之前自己那十几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太后娘娘只期望冯瑾煜以后再纳妃子，要睁大了眼睛，不要纳一些心机深沉之人才好，免得把这后宫搅和得乌烟瘴气。 因着冯瑾煜刚回来，有许多事情要忙，庄诗妍就跟冯瑾煜开了口，邀请楚青青去镇国将军府住上今天。 楚青青一听可以出宫，眼巴巴地望着冯瑾煜。 冯瑾煜有些舍不得，可也大大方方地允了。罢了，一个是自家妹子，一个是自家娘子，让她们熟络熟络，亲近亲近也好。 楚青青乐得直道谢。 只不过冯瑾煜在离开之前，特意把庄诗妍拉到了一边，小声但郑重地叮嘱她：“也不怕你笑话，你嫂子有心要跑，你帮我把她看好了啊，要是在你那人跑了，我可饶不了你。” 庄诗妍一听咯咯咯直乐，毫不留情地笑话道：“啧啧，我说皇上，你这魅力也不行啊，连个媳妇儿都搞不定，怕不是嫂子她嫌弃你老吧。” 冯瑾煜黑了脸：“闭嘴。”话落，转身走了。 庄诗妍对着冯瑾煜的背影又是一阵乐。 几人陪着太后娘娘吃了晌午饭，庄诗妍也不等还在忙着的莫苍，直接带着两个孩子就和楚青青一起出了宫，回了镇国将军府。 先去给老太君和莫夫人请了安，庄诗妍把两个孩子留在莫夫人那，就带着楚青青回了自己以前没成亲住的那个院子。 吩咐雨珍带着红豆去安置，庄诗妍就把楚青青拉进屋关上门，二人踢了鞋子坐在榻上说起了悄悄话。 “嫂子，你快说说你和皇上是怎么认识的。”庄诗妍眼中带着好奇与兴奋，亲热地拉着楚青青的手问道。 楚青青很喜欢庄诗妍的性子，觉得她虽身为公主却丝毫没有架子，都做了两个孩子的娘，却还是像个小姑娘娘般扯着她的袖子摇啊摇的，很是可爱。 楚青青出了宫浑身都舒服，见庄诗妍也没有那些世族贵女的做作之姿，只觉得亲近，不自觉地就恢复了她那江湖儿女的爽朗和大咧咧。 “妍儿妹妹，你不知道，我遇到皇上的时候是在一个客栈，那是一个晚上……”楚青青兴致勃勃地把二人相遇的经历讲了。 -- 第381页 庄诗妍一听冯瑾煜竟然被楚青青迷晕扛在肩上劫走了，哈哈哈笑着，直接笑倒在了榻上，好半天也没起来。 楚青青见庄诗妍笑得开心，也觉得自己当时挺傻的，一起跟着乐。 两个人笑了好一会儿，庄诗妍才又接着问：“那后来呢？” 楚青青想到当时被突然说话的冯瑾煜吓到，有些微囧，伸手摸了摸鼻子：“后来他就醒了，我吓了一跳，撒腿就跑，还是被他追上了，后来，后来就怎么都甩不掉了，……” 庄诗妍想到自家那腹黑的哥哥，盯着一张嫩生生的脸扮猪吃老虎，没忍住又是一阵乐。 庄诗妍一直问，楚青青一直答，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的话。庄诗妍听得啧啧称奇，心中不住地感叹，这还真是千里有缘一线牵。 若是冯瑾煜换个时间出宫，二人怕是都碰不上了。 庄诗妍想到楚青青提起冯瑾煜一直说的是“庄怀古”，心中觉得欣慰。除了她之外，哥哥终于能够在最亲的人面前，以自己真正的姓名生活了。 楚青青小声说道：“皇上说，这个名字对他意义非凡，除了我，就只有你能叫，这天底下也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他说日后等我给他生了孩子，他会把缘由告诉我。” 庄诗妍听得直乐。 楚青青却冷哼一声，脸微微泛红，小声嘀咕着：“像是谁稀罕知道似的，不要脸，谁给他生孩子。” 看着楚青青明摆着的口是心非的模样，庄诗妍没忍住笑出了声。 楚青青也不介意，脸色又红了红，突然想起什么，疑惑地问道：“妍儿妹妹，因为皇上比我小嘛，所以我有时候就叫他小古，可是他总是不让我叫，有的时候还黑了脸……” 小古？嫂子叫冯瑾煜小古？ 庄诗妍再次哈哈哈笑倒在榻上。她突然有些同情冯瑾煜，可怜的哥哥啊，当时知道她给小古起了这个名，可是好顿抗议，还想把小古给宰了。 见庄诗妍笑得前仰后合的，楚青青推着她越发好奇：“妍儿妹妹，你快别笑了，快告诉我为什么皇上不让我那么叫他。” 庄诗妍费了好大劲儿才停下来，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坐起身来下了地穿好鞋子：“嫂子，走，我带你去见见真正的小古。” 楚青青满脸疑惑地穿好鞋子，跟着庄诗妍走了出去。 庄诗妍站在门口，对着懒洋洋趴在院中晒太阳的小古笑着喊了一句：“小古！” 小古起身，抖了抖一身雪白色的毛，迈着矫健的步伐朝庄诗妍跑过来，跑到她面前直接站起来扑在了她身上。 庄诗妍抱住小古的脖子，在它脖子上薅了两把，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楚青青，笑着说道：“嫂子，这才是小古。” 楚青青张着嘴，瞪大了眼睛，指着小古说道：“你这狗，叫小古？” 庄诗妍抱着小古又是一阵乐：“现在，你知道为什么皇上不让你那么喊他了吧。” 楚青青脸色一囧，随即想到冯瑾煜那有难言之隐一般的脸色，哈哈哈笑出了声。 庄诗妍也想到冯瑾煜听楚青青喊他小古时候的脸色，也跟着乐不可支。 院中一片欢乐之声。 一个月后，大周皇帝冯瑾煜大婚，迎娶楚青青为后。 一年之后，楚青青也生下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 冯瑾煜先是抱着楚青青哭得稀里哗啦，后又抱着两个孩子泣不成声。 楚青青刚出月子，冯瑾煜就跟她坦白了自己和庄诗妍的来历。 楚青青听完目瞪口呆，只觉得不可思议。 可惊讶过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反倒是很心疼兄妹二人。 楚青青更心疼冯瑾煜，抱着他还掉了好半天的眼泪，一个劲儿地安慰他：“不要难过，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等孩子长大能替你办差了，咱们两个就偷偷出宫去，我们夫妻联手，去江湖上闯出一片天地来。” 冯瑾煜深以为然，颇为动容地拉着楚青青的手点头：“就按娘子说的办。” 第156章 番外——庄诗妍庄怀古 钢筋水泥铸成的灰色森林。 城市边缘， 一座低矮老旧的居民楼。 一楼一处朝阳的屋子内，一个瘦弱矮小，看起来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姑娘， 光着白嫩的小脚踩在地板上， 正趴在窗户前， 掀开窗帘的一角偷偷向外看着。 “哥哥， 你怎么还不回来？”小姑娘软软糯糯地说道， 秀眉微蹙， 一双黝黑纯净的大眼睛里满是期盼。 “……今天是传统佳节，春节，按照旧时的风俗， 要吃饺子。饺子是……”墙上的大屏幕里传来一个女子动听的声音。 饺子？小姑娘被吸引，转过头来看向大屏幕。 看着屏幕里女子端出一盘五颜六色的饺子，小姑娘吞了吞口水， 喃喃地说道：“饺子应该很好吃吧， 好想尝尝。” 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小姑娘走到矮矮的地桌前，拿起装着压缩饼干的盒子看了看，伸出手指数了数：“一、二、三……，一共还有八块，一天两块，还可以吃四天， 今天、已经吃过了。” 小姑娘揉了揉肚子， 把压缩饼干的盒子放下，盘腿坐在了地桌边的毯子上，又看向大屏幕。 屏幕里的女子正夹起一个绿色的饺子放进嘴里。 “好香啊！”小姑娘说道，跟着那女子一起做着咀嚼的动作。 -- 第382页 屏幕里的女子， 每个颜色的饺子都吃了一个，随即把装饺子的盘子放到一边，开始介绍春节的其他风俗：“下面我们介绍春联……” 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屏幕角落的那盘还没吃完的彩色饺子，无比遗憾地说道：“姐姐，还没吃完，再多吃两个吧。” 可屏幕里的女子却听不到她的话，仍然自顾自地介绍着春联。 小姑娘有些失望，但随即又开心起来，从桌子上拿出纸笔，把纸撕成两条，开始跟着屏幕里的女子学着写春联，一边写一边念叨着：“迎新春万事如意……” “砰！”突然，窗户上传来重物砸击的声音。 小姑娘一个激灵，放下手里的笔，爬起来就跑到门边查看门锁。 见门锁得好好的，她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砰，砰！”又是两声。 随即窗边传来一阵嘲笑和辱骂声。 “你个废物，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活着就是浪费空气。” “窝囊废，出来啊，你哥哥不是厉害吗，让他再出来打我啊！” “庄怀古那傻逼这么多天没回来，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吧，哈哈哈！” “我不是废物，哥哥说我是他最珍贵的宝贝。”小姑娘眼露惊恐，小声喃喃地说道。 窗户不是很高，哥哥特意叫人装了铁栅栏，换了防弹玻璃，哥哥说安全得很。 可小姑娘听着外面几人不停地叫骂声，还是怕得发抖。 嗙！嗙！嗙！敲击窗户的声音一直没停，叫骂声也没停。 窗户上有厚重的遮光窗帘挡着，她知道那些人看不见屋内，可她依然不敢站起来，也不敢把灯关掉。 哐哐两声，有人在踹门，伴随着叫骂：“庄怀古，你倒是回来啊，来啊，不是能打嘛。来看看，这就是你家的废物，被人堵着门骂，也不敢出来应战，这种人就该去死，哈哈哈！” 小姑娘手脚并用爬到房间的角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哥哥，诗诗怕。”小姑娘嗓子哽咽，声音小小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啊！”“啊！” 外面传来两声惨叫，随即是拳脚相加的声音，紧接着是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我们错了，错了。” “我们闹着玩的，再也不敢了。” “滚！再有下次，老子直接宰了你们。”一道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几个人跑远了。 小姑娘从膝盖上抬起头来，惶恐不安的眼睛看向门口：“哥哥？” 门上传来几声有规律的敲门声。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趴在门上静静地听着。 “诗诗，是我，我要开门了，别怕。”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姑娘嘴角高高翘起，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庄怀古。” “我是你的谁？”小姑娘再问。 “小拖油瓶。”话落，门外响起一声低笑。 小姑娘扑哧也笑出声，退后两步，把门让开。 门锁转动，门开了。 一个一米八几的高大健壮男子闪身走了进来，随即回手把门锁好。 庄怀古凌厉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曲起手指轻轻在小姑娘额头上弹了弹，笑着问道：“诗诗，想哥哥了没？” “哥哥！”小姑娘才到庄怀古的腰间，仰着头看着他，笑得甜美。 她拍着手乐得在地上蹦了两下，直接蹦到庄怀古身上，两条小细胳膊用力搂着他的脖子，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撒娇：“哥哥，你怎么才回来，今天过年呢。” “有事耽误了。”庄怀古低声笑了下，任由小姑娘挂在自己身上，一只手轻松揽住她往里走。 他坐在桌边的毯子上，把小姑娘抱坐在自己腿上：“诗诗快看，哥哥带了什么回来。” 庄怀古把手里一直拎着的一个袋子放在桌上。 “什么？”小姑娘大眼睛亮亮的，伸手就去把袋子拆开，拿出一个大大的餐盒来。 慢慢掀开餐盒的盖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哥哥，这是烤肉？”小姑娘吞了吞口水，好看的小脸上满是欢欣。 庄怀古在小姑娘的头顶亲了亲：“诗诗好厉害，烤肉都认得。” “那当然，我在大屏幕上见过。”小姑娘得意地一扬小脸，再次咽了咽口水，看着庄怀古问道：“哥哥，这是年夜饭吗？现在可以吃吗？” “吃吧，今天过年，咱们吃个饱。”庄怀古满眼宠爱地笑着说道，再次在小姑娘的头顶亲了亲。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拿筷子夹起一块烤肉，用手接着送到庄怀古嘴边：“哥哥，你先吃。” 庄怀古张嘴把烤肉咬进嘴里，慢慢嚼着。 “哥哥，什么味道，好吃吗？”小姑娘眼巴巴看着，好奇的问道。 “诗诗自己尝尝就知道了。”庄怀古笑着道。 小姑娘再也等不得，点点头，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着，嚼着嚼着眼泪就流了出来，笑着说：“哥哥，这个烤肉，真的是太好吃了。” 庄怀古摸着小姑娘头的手一僵，随即在她头顶亲了亲，声音温柔：“出息样，吃点烤肉就哭了。等哥哥把手里的几件事情办成，就能拿到城中心的房子，到时候别说烤肉了，想吃什么都有。” -- 第383页 “哥哥，那有饺子吗，彩色的？”小姑娘擦了擦眼睛，好奇的问道。 “有！”庄怀古把小姑娘眼角的一滴泪擦掉，哄着道：“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过烤肉，洗漱完毕，兄妹二人都没有去床上，就躺在客厅地上的毯子上。 屋内关了灯。 小姑娘窝在庄怀古宽厚结实的怀抱里，只觉安心。 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哥哥，下次我过生日，你能回来吗？” “能。这次哥哥有事耽误了，下次一定回来。”庄怀古在小姑娘的后背上轻轻拍着：“下次过生日诗诗想要什么礼物，哥哥提前准备。” 小姑娘想了想，带着些困意的声音软软的：“哥哥，我想要一个风铃，贝壳做的，挂在窗边，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响……” “好，哥哥记住了。”庄怀古亲了亲小姑娘的头顶，语气郑重。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又问道：“哥哥，你最想要什么？” 庄怀古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山河依旧，仗剑走天涯。” “那你一定一定要带着的，是什么？”小姑娘睁开眼睛，语气严肃。 庄怀古低低笑了声，答道：“一定一定要带着的，是我的小拖油瓶。” “妍儿？妍儿？”莫苍握住庄诗妍的手轻轻攥了攥，唤着她。她面带笑意发呆了许久，莫苍好笑又好奇地看了半晌。 “啊？”庄诗妍回神，脸上的笑意未退。 “烤肉都快凉了，怎么还不吃，在想什么？”莫苍笑着问道，指了指庄诗妍面前盘中的烤羊肉。 庄诗妍低头看着那散发着孜然香味的烤羊肉，又看了看前面烤肉架子前的冯瑾煜，他正在无比耐心地教挺着大肚子的楚青青怎么烤肉。 庄诗妍眼中，那张依然带着些稚嫩的脸，和记忆中那张冷厉俊美的脸重叠。 庄诗妍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莫苍被庄诗妍明媚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 庄诗妍伸手攥住莫苍的手，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抬头眯起眼看着温暖的春日太阳：“阳光真好。” 莫苍伸手揽住庄诗妍的肩头，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星眸含笑。 冯瑾煜看到这一幕，冷嗤一声：“莫将军，莫夫人，注意影响，好歹我们这么多人呢。” 庄诗妍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四周憋笑的众人，不情不愿地坐直了。 “夫人。”飞雪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直接走到庄诗妍面前施了一礼，坦坦荡荡：“夫人，奴婢想成亲。” 庄诗妍一听，乐得站起来：“谁，谁，要嫁给谁？” “白若羽。”飞雪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现出一片红晕，把脸微微偏开。 “飞雪啊，你可终于开窍了。”庄诗妍乐得回手一巴掌拍就在莫苍胳膊上。 拍得莫苍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地揉了揉。 “快说说，怎么想通了？白公子跟你求婚也不只三次两次了，怎么这次就答应了？”庄诗妍拉着飞雪的手好奇地问道。 飞雪看了看不远处，目露羡慕和向往。 就见莫怀安和莫怀宁两个小包子，正乐颠颠地陪一个刚会走的小奶娃玩，而莫九和雨珍夫妇满脸笑意地守在三个孩子旁边，那小奶娃娃正是莫九和雨珍的孩子。 庄诗妍顺着飞雪的视线看过去，没忍住哈哈哈乐了，语带调侃：“你这是馋孩子了？” 飞雪脸色又红了红，但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点了点头：“想和白若羽生个孩子。” 也不知这句话戳中了庄诗妍哪根神经，她哈哈哈乐了半晌，随即兴奋地又一巴掌拍在莫苍胳膊上：“成，你家夫人我明儿就给你张罗婚事。” 飞雪道谢，微红着脸跑走了：“我去和白若羽说。” 庄诗妍抬起手又想拍莫苍胳膊，手却被莫苍一把抓住。 看着莫苍脸上无奈的笑，庄诗妍讪讪地笑了笑，偷偷抓起莫苍的手快速地亲了亲。 莫苍闷笑了声，抓起庄诗妍的手也准备放在嘴边。 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二人身边的莫怀安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冷不丁地出声：“娘亲，爹爹，我也要亲亲。” 庄诗妍和莫苍相视一笑，二人同时伸手，抱起莫怀安在她脸上各自亲了一口。 莫怀安咯咯咯笑着，又多要了两个亲亲，随即挣扎着下地，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向莫怀宁，奶声奶气地喊着：“弟弟，我给你带了两个亲亲……”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爱你们！比心^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