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A》


 001.

    早秋的气息自灰蒙的天空洒下，轻慢地为正在苏醒的城市缀上一层阴郁，几道风刮去树上的枯叶，发出适耳的沙沙声。我端着咖啡凑近嘴边啜了一口，一股温热流过喉咙，我的意识又更清醒了一些。
    透过半开的窗子，我静静观察着窗外的街道。短短五分钟内，行色匆匆的车身变多了，我手中的咖啡也见底了，於是我伸手将窗户关上，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打算冲洗一下杯子。
    一碰到水龙头的冰水，我的手不自觉颤抖，忍着手指受冻的不适感，我迅速将杯子洗好擦乾，放上置物架。这时玄关传来「叮咚」一声，我一边甩乾湿答答的手，一边转头探了过去。
    灿荣挟着背包，缓缓地将脚上的鞋脱下，他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把领带扯松，抬头後正好和走到玄关前的我对上视线。
    「早安。」愣了半拍，他随後扬起嘴角，眼角的倦意却难以掩饰。
    「早安。」我莞尔，「忙了一晚应该很累吧？」
    「嗯，很累。」有些可爱的语气，灿荣晃着步伐走近我，然後伸出手把我拉进他怀中，我的下颚抵在他的肩上，感觉他正用脸摩挲着我的头发。
    「要我帮你放热水洗澡吗？还是你要先吃点东西？」我问，伸手在他的背上抚了几下。
    「我想先洗澡。」他说，然後微微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抬起脸，他的鼻息轻轻吐在我脸颊上。他又眯起眼笑了笑，伸手肉了肉我的头发，「你怎麽这麽早就起来了？」
    我抿了抿唇道：「池制作人找我去录音，我等等就要过去了。」
    「好，去的路上注意安全。」灿荣点了点头，似乎是用最後一丝力气挤出一个笑容，然後转身走向沙发，瘫软地倒了下去，闭起眼睡了起来。
    他一定累翻了吧？
    等我替灿荣将洗澡水放好、简单地上了妆之後，拿着包包走出房间，发现灿荣已经睡得很熟，还将袜子和领带丢到地上，躺在那儿，鼾声均匀。
    没打算吵他，我走到玄关穿上鞋子，开门之前笑yy地对他喊了一句：「记得洗澡。」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我忍俊不禁，走到门外，伸手轻轻将门带上。
    我和灿荣从很久以前就认识，高中的时候是同班同学。
    至於我是怎麽和他发展出如恋人般的关系，以及我为什麽会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先暂且不说。
    踩下油门，我将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早晨的阳光打下，落在车窗上，我隐约可以看见玻璃上的灰尘被行进的风扬起，便不自觉撇了撇嘴。
    大概是太久没开车了。
    由於灿荣的工作是急诊科医生，他长时间待在医院里，为了避免疲劳驾驶，他通常会选择搭乘大众运输工具上下班，因此平常不太会开车，而我
    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也不会有什麽用到车的机会。
    在我百无聊赖地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让我瞬间回过神来。
    这时刚好前方亮起红灯，於是我逐渐放慢车速，完美的在红灯前停下，接着拿出手机挂在驾驶座的手机架上，按下扩音。
    「喂？」
    「喂？道妍，你要过来了吗？」电话一接通，另一头便传来一个沉静如秋水的男声。
    禹道妍，那是我的名字。
    「嗯，我正在过去的路上。」我回答道，然後发现自己不自觉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不会不来。」
    我扯扯嘴角笑说：「我都答应你了，当然会去。」
    简单的几句问候後，我挂断通话，十分钟後我把车子开进yj娱乐的地下室，找好停车格後，我将车子熄火，拿着包包下了车。
    「那是hana吧？」
    「她怎麽会来公司？」
    不远处的电梯口，有两名公司职员一见到我下车，便开始窃窃私语，或许是因为这时停车场内没有其他吵杂声的缘故，隔了几尺的距离我还是完全能听清楚他们的谈话。
    我瞥了一眼那两名职员身後的电梯，想着若是要直接从他们身旁走过有些尴尬，於是我佯装要回车里找东西，打开车门把头闷进去。过了几秒後，我把头抬起来，确认那两人已经离开之後，才松了一口气。
    我把车子上锁，等候下一班电梯，上了楼。
    电梯门一开，池佑贤制作人就站在门口，一手拿着简报和身旁的职员讨论着，我们一见到彼此，顿时都愣住。
    「道妍，你来啦？」他有些僵硬，随後堆起笑容。
    过了两秒，我才微笑颔首，走出电梯和他寒暄。
    池佑贤，yj娱乐的歌曲制作人，也是我认识多年的恩师，方才在车上接到的电话也是他打的。
    「今天要唱的歌有一些高音的部分，因为是要写给後辈的歌，为了要符合她们的声线。」佑贤哥一边走一边和我解释工作内容，「我知道你有一阵子没唱歌了，等等多试几次，等抓到音感之後再开始吧。」
    「好。」我莞尔一笑，跟着他走进录音室。
    佑贤哥将室内灯打开，按下设备的电源，离开之前对我露出打气的笑容，然後带上门走到玻璃另一端的隔间。
    我清了清喉咙，拿起乐谱稍微审视了一下，将嘴凑近麦克风。
    唱前几个音的时候，我还有些颤抖，不过几秒後，我很快就找到感觉，愈唱愈顺。
    虽然中间有几处失误，我还是把整首歌唱过了一遍，却没由来的蹙起眉。
    并不是因为唱的不好，而是我总觉得这首歌的旋律很熟悉。
    我看着谱上的音符和几处记号，轻轻用鼻音将音调哼出来。
    霎时，我猛然想起了几年前，我第一次听到和这个曲调的场景，不过随後我停止哼歌，仔细在脑中y唱了一下，发现曲调并不相同，只是有些相似。
    「怎麽了吗？」玻璃另一侧，佑贤哥看向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没事。」我立刻笑了笑，甩甩头抛开那个莫名的想法，专注回原本要录制的歌曲上。
    不过曲调真的太耳熟了，我肯定在哪里听过，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我依照佑贤哥的要求，配合他想要的声调录完音之後，走出录音室，满脑子还在想着刚才的旋律。
    「道妍，辛苦了，你今天做得很好。」佑贤哥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我才回过神，点了点头笑着说不会。
    「除了这首歌之外，还有另外几首歌，包括主打都还没有试过，这几个礼拜可以请你多过来帮我录音吗？」
    「咦？这首不是主打吗？」我低声惊呼，不过仔细想了想，整首歌的曲调都偏柔和，的确不像主打歌。「这都是为快出道的後辈准备的吧？」
    「嗯，社长这次特别交代我，要先确认歌曲实际唱出来的音色。」佑贤哥说，「那些妹妹们最近有很多事要做准备，我想先试音，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我会心一笑，没有应声，脑中蓦然想起很久以前佑贤哥为sweetheart写歌的样子。
    sweetheart是我所属的偶像团t，团员一共有我、akina、世恩和时愿四个人。
    我们四人都是yj公司的练习生，七年前在公司的安排下出道。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受到大众的青睐，但是因为发行了佑贤哥制作的一首主打歌曲突然爆红後，我们便成为当时娱乐圈的当红女团。
    人气窜升後的那几年，sweetheart红极一时，一直到那时候我的思绪原本顺着时间回想，回忆到那个时间点时，我告诉自己打住。
    我停止继续想下去，轻轻敛下了眸，在心里叹了口气。
    因为不想让公司里认识我的职员认出来，在录音结束後，我避开人群悄悄下了楼。
    在空荡的电梯里，我望着角落发呆，突然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声。
    摸了摸平扁的小腹，一整天下来专注於录音都忘了进食，这时饥饿感才猛然袭来，食慾顿时占据了我整个人的思绪。
    我及时将电梯停在一楼，从包包里拿出口罩戴上，低着头往外走了出去。
    还记得公司附近有一间很不错的牛骨汤店，被饥饿感冲昏头的我，不假思索地迈出脚步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外头的秋风凌冽，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手插进口袋，刚好摸到口袋里正在震动的手机。
    我掏出手机，解锁後通知栏跳出几条讯息，是秋奈传来的。
    『我今天拍摄工作就会结束了，明天我们约出来吧？我超想你的～』
    看着讯息里秋奈可爱的语气，我不自觉嘴角上扬，手指悬在萤幕上，正想打字回覆时，秋奈就直接打通话过来了。
    我接起通话，兴奋地喊道：「akina！好久不见！」
    秋奈是日本人，akina则是她的艺名，取自她名字的日语发音，而我也习惯用akina来称呼她。
    「hana，你最近过得好吗？我来韩国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跟你碰面。」秋奈轻柔的语气从电话另一头传来，「我们明天碰面吧！」
    hana是我的艺名。
    「好啊。」我乾脆地回道，「我们真的好久没见面了，我也很想你！」
    我和秋奈是同期进入公司的练习生，在出道前受训的日子里，我和秋奈结识为好友，她为人可爱亲切，因此我很喜欢与她相处，後来更是幸运地和她一起出道。
    但是在三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之後，我们的组合随之解散，我留在韩国，而秋奈则是回到日本的演艺圈发展，如今已经成为了日本颇有名气的女星。
    我把手机贴在耳边，转过头来，看见一群穿着制服的高中女生拿着应援物，站在偶像男团的人形立牌前，摆出甜蜜的笑容准备拍照。
    「一、二、三！」
    我听见女高中生的声音时，脑海里霎时冒出许多回忆。
    『hana是韩文发音的「一」，日文发音的「花」。』
    在我还是偶像的时候，粉丝经常拿我的名字逗趣地开玩笑，像是故意要读秒，却刻意在数到「一」的时候大声唤我。
    我想起当年的舞台、活动的种种，还有粉丝、以及其他成员们。
    无数回忆片段自我脑中闪过，不知为何，我的思绪最後停留在多年前一个人的笑颜。
    这时我的穴口没由来的心悸了一下，我微微蹙起眉。
    「喂？hana？你还在听吗？」
    猛然回过神来，我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刚刚在发呆。」
    其实刚才整整一分钟的时间我都没仔细听秋奈在讲什麽，只在最後确认了明天赴约的时间和地点後，便结束通话。
    暗去手机萤幕，我抬头看着眼前熙来攘往的街道，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凉风吸入我的口内，窜进我的脑门，我才觉得清醒多了。（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yцsℍцщц♭īz.Ⅽōℳ 002.

    我今天一直在恍神。
    这时肚子又配合冷风发出咕噜声，我轻轻啧了一声，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嗯，我会恍神一定是因为我太饿了。
    因为饿了一整天，我狼吞虎咽地将食物吞下肚，直到我把最後一口汤汁喝完，满意地拿起纸巾擦拭嘴角。
    这间牛骨汤店位在巷子里，由於巷道狭窄，平时不会有车辆进出，只有深夜才会有零星的客人上门，主要都是yj公司的练习生和职员，不过眼下的时间点没什麽人，我也就放心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享受我的晚餐。
    要结帐时，我想起此刻灿荣应该正在急诊室工作，估计又要熬夜了。当我要递出钞票时，我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张钞票上去，递给老板娘，「我想外带几份小菜。」
    几分钟後，我拎着打包的小菜，走回公司停车场，开车离开了。
    ＊
    「道妍，醒醒，该起床了。」灿荣伸手晃了晃我的肩，睡意惺忪的我呢喃了几声，不情愿地睁开眼，待我从床上爬起身，肉了肉眼，视线聚焦後，灿荣迷人的酒窝映入眼帘。
    「你刚从医院回来？」我伸了个懒腰，慵懒地硬了一声後问道。
    「嗯。」他说，「我想跟你一起吃个早餐，我等等再去睡。」
    我笑了。
    「我很久没有跟你一起吃饭了。」灿荣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歉意，「对不起，等我明年调到一般外科的时候，就不会那麽常上大夜班了，晚上就可以早点回来陪你。」
    我凝睇他憔悴的脸，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他的脸颊有些冰冷，眼角长了疲倦才有的皱纹。
    「你先去外面等我，我刷完牙就出去吃。」我给了他一个拥抱，看着他的背影走出房间後，走到浴室准备盥洗。
    洗脸洗到一半，我的发丝末端浸在水里湿透了，本来想洗个头的，但是我想赶快出去陪灿荣吃早餐，好让他吃完能够早点休息，於是我拿起毛巾把头发拭乾，草草将头发盘起来，迅速盥洗完後走出浴室。
    「这是我昨天买的小菜，原本想说你下班饿的话可以吃」看着餐桌上摆放整齐的碟子，我不禁莞尔，灿荣从橱柜拿出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递给了我。
    「趁热吃吧。」他勾了勾嘴角，我们坐了下来，我主动替他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
    「多喝点，你常常熬夜，身体坏掉就不好了。」我道，同时扒了一口饭进嘴里，配着泡菜一起吞下。我满足的舔舔嘴，抬起头才发现灿荣正看着我笑。
    「干嘛？」我微愣，正要夹菜的手停停在半空中，「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什麽，只是觉得你很可爱。」他轻哂，也夹了几口菜到自己碗里，我们笑着打骂了几句，然後继续低头吃饭。
    这时，灿荣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立刻放下筷子接起电话。
    我偷偷抬起眼瞄他，过了几秒钟後，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对着电话那头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怎麽了吗？」看他挂断电话，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匆忙起身的样子，我关心地问道，但我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发生什麽事。
    「急诊室有紧急呼叫，我现在要赶过去。」他慌张的解释道，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道妍，我下次再找时间和你」
    「没关系，你赶快去吧，急诊室可是分秒必争的。」我勉强挤出笑容，试着想让他安心。
    我起身，温柔督促灿荣出门，而他则是连连对我说了好几声抱歉，穿上鞋迅速离开了。
    送走灿荣後，我走回餐桌前，看着桌上没动过几口的饭菜，我盛给灿荣的那碗汤还冒着热气。
    只剩我一人站在丰盛的食物前，我突然觉得灿荣几分钟前说的那句「趁热吃」有些讽刺。
    我动手将菜碟套上保鲜膜保温，心情有些闷的开始收拾餐桌。
    虚度了一个早晨後，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十一点，我便准备出门和秋奈赴约。
    稍微查了一下秋奈预约的那间餐厅，发现是江南一间很有名的义式餐馆，午餐时间应该会有许多人上门，想安静地吃顿饭自然是没机会了。
    既然一定会被认出来，我便认真地上了一层妆，稍微用保湿品将头发润过，让自己的妆容看起来清爽而不显刻意。
    之前当偶像时，不论去哪里，只要是公开的场合，我都一定会化妆，因为随时都会有人伸手将我的行踪拍下来上传到网路上，对当时身为女团偶像的我，时刻维持端庄的外貌是最重要的。
    虽然已经习惯了镜头和闪光灯，我还是偶尔会感到不自在。
    「我斜後面那桌的男生还没拍完吗？」我微微低下头，用唇语轻声问，不想回头面对陌生人的镜头。
    「还没等等，他拍完了。」坐在我对面的秋奈替我观察那个男人，她小心地探望，然後用我看得到的角度b出了「ok」的手势。
    我立刻松开紧绷的身子，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
    「你和灿荣过得还好吗？」秋奈问，叉起盘中的洋葱圈放进嘴里。
    「普普通通吧。」我沉y，「他今年在急诊科工作，都是大晚班，很忙。」
    秋奈闻言，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这样你应该很孤单吧？平常都没有人陪你。」
    「没关系啦，我已经习惯了。」我苦笑道，「他当医生本来就很辛苦，我可不能那麽不成熟的过度依赖他。」
    秋奈沉默了几秒，盯着我看，而我为了掩饰莫名的心虚，低头叉起一口食物放进嘴里。
    「说不定他其实希望你多依赖他一点。」
    我抬头对上秋奈清澈的双眸，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麽。
    「我们都知道灿荣去当医生的理由啊。」秋奈微微扬起嘴角，露出她的招牌暖笑，「我相信他很爱你，所以我才很放心的把你交给他照顾。」
    「什麽嘛，你这样的口气好像我妈。」
    我们同时放声大笑。
    吃饭的时候，我和秋奈聊了很多，我们询问彼此的生活近况，她和我说他最近在日本接下了新戏，我则是和自嘲没有工作赖在家里耍废。
    我们从天南讲到地北，甚至津津有味的聊起练习生时期的回忆，不过我们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到「那件事」，直到用完餐要离开前，秋奈才委婉开口。
    「道妍，我离开韩国之前想去看娜瑛，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听到这句话，我心下一凛，不过立刻堆起笑容掩饰，「你怎麽突然想见娜瑛？」
    金娜瑛。
    好久没有听到别人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
    「我很久没回韩国了，团t解散之後，娜瑛也都不和我联络，我很想念她。」秋奈叹了口气道。
    「是吗？」我无意识地回了一句，低着头玩弄盘里的食物。
    娜瑛曾经是yj公司的歌曲制作人，同时也是我高中时的後辈。
    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娜瑛联络了。
    因为我不敢。
    原本想拒绝秋奈的，可是在她温声拜托下，我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hana姊，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好痛苦。』
    娜瑛多年前说过的话，此刻突然回荡在我耳边。
    耳鸣的不适感猛地发作，我用力咬住下唇，伸手盖住双耳。
    那天娜瑛对我说话时的容貌、声音、还有之前世恩和佑贤哥在办公室里的模样，一瞬间从我的记忆中涌现。
    我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却立刻摀住嘴巴压抑着不发出声音。
    「道妍，你还好吗？你怎麽了？」正在看手机的秋奈抬头见我不对劲，马上伸手扶住我，担忧地问道。
    一股反胃感袭上穴口，我努力稳住身子，大口吸了几口气。
    我抬起眼看秋奈，强颜欢笑道：「我没事，我」
    下一秒，在秋奈惊恐的表情下，我把刚刚吃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yцsℍцщц♭īz.Ⅽōℳ 003.

    经过那次呕吐之後，我心悸的状况愈发频繁。
    每当想到之前和sweetheart有关的回忆时，我总是会穴口发闷，严重的时候时候甚至难受到无法呼吸。
    秋奈说她大约会待在韩国一个月，自从我在她面前大吐一场後，她也不再提起和娜瑛碰面一事，我猜他是不希望刺激我，想等我心里平复一些之後再来谈这件事。
    我没有怪秋奈，我想起娜瑛时会有这些反应，她并不知情，这不是她的错。
    两周後，我约了心理医师见面。
    「在你想到那些事情的时候，心里面第一个冒出的想法是什麽？」
    张医师双手交握叠在膝上，认真地看着我问。
    「我不知道，我当下会紧张、害怕、担忧，有很多不好的情绪。」我低垂着头，双眼无神地盯着地板，虚弱地说。
    「你先不要急，慢慢想。」张医师语带安抚，「整理好思绪，然後告诉我你那时候的心情是怎麽样的。」
    我点了点头，接着集中心神，闭上眼深呼吸了一次。
    那些凌乱混杂的记忆在我脑海里徘徊，我举起手按在左穴口上，感受自己紊乱的心跳声。
    「我那时候很挫折。」我缓缓开口，「我很後悔自己没有及时帮助她，也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失望。」
    「除了金娜瑛之外，还有想到什麽人的记忆是会让你感到很负担的吗？」
    「时愿、书媛、惠真姊。」我缓缓地一个一个说出她们的名字，「太多了，我对不起太多人了。」
    张医师见我的眼角逐渐泛红，伸手轻轻肉了肉我的肩以示安慰。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张医师，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不要太过担心，这种心理的创伤需要慢慢处理，我会先帮你开一些镇定心神的药，我们之後会固定见面。」张医师道，露出笑容缓和气氛，让我稍微舒心了一点。
    在那之後，我就开始了我的心理谘商疗程。
    我并没有把我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告诉灿荣，至少现在还没有。因为再过不久就是灿荣的生日，我不想在这之前告诉他这个消息，引起他的担心。
    我把药品藏在化妆柜里，平时灿荣也不会翻找那个地方，因此他也都没有发现。
    灿荣生日那天，我特意订购了精致的小蛋糕，带着亲手熬的海带汤，心满意足地驱车前往灿荣工作的医院，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一下车，我习惯性地戴上口罩，拎着蛋糕和装着热汤的保温杯，踏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医院。
    我事先和灿荣在医院的同事打过招呼，得知灿荣在这个时间应该在休息室午休，因此我小心翼翼地穿过急诊室的人潮，想找到休息室，可是我在错综的走廊绕了几趟，却仍没有看见灿荣的身影。
    我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这时我看见一旁的服务站，一位女护士正在和另一位戴着墨镜的女人交谈。
    我靠了过去，微微颔首向护士和女人致意，便准备开口询问。
    「hana？」耳边冷不防地传来一声唤，我倏地回头，看见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世世恩姊？」我看着许久不见的世恩，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久不见，我们上次见面是一年前了吧。」世恩的表情也有些讶异，随後取而代之的是微笑，「你怎麽会在这？」
    我并没有和世恩说我来此的目的，而是随口胡诌了一个谎，说是来探望以前的朋友。
    世恩并不知道我和灿荣在交往的事。
    「你朋友今天生日吗？」世恩挑了挑眉，用眼神指向我手中的保温杯，「我都闻到海带汤的香味了。」
    「对啊，你呢？」撒完谎，我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却也有点好奇世恩为什麽会在这，「你怎麽会来医院？」
    「我爸爸上个星期住院开刀，我是来探望他的。」世恩缓缓地说，我从她平静的五官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原来如此，伯父身体还好吗？」我关心道。
    记忆中，世恩的父亲原本身体就不好，在sweetheart活动的那段时间，我有好几次都看见她拿着手机、担忧地和家人通话的样子。
    「手术很顺利，这几年也没有明显的恶化。」世恩牵强的笑了，见我稍稍蹙起的眉心，她补充道：「脑肿瘤。」
    对，脑肿瘤。
    世恩曾经跟我提过，他的父亲得了脑部肿瘤。
    不过现在听到手术顺利的消息後，我也由衷地为世恩松了一口气。
    世恩在团t解散後不久，选择了和yj娱乐解约，却仍继续待在娱乐圈，和新的经纪公司签约，现在主要是以主持和参与综艺节目的方式出现在萤幕前。
    世恩跟我说过，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当一个偶像。
    在我决定退出团t的时候，她坦承他很失望，但也没有挽留我，独自一人继续待在那个圈子里。
    或许是因为我会不由自主地在意世恩的想法，也对她的失望感到负担，因此这几年才没有主动和她联系。
    和世恩寒暄了几句，等她离开後，我向护士打听到了休息室的位置，便动身前往。
    推开休息室的门，我探头扫视了一周，发现里头空荡荡的，只有身穿医师袍的灿荣独自一人趴在桌上睡觉。
    灿荣一向睡得很浅，听见开门声之後，他很快就抬起头看向我。
    「嗨。」我对他展露笑颜，「生日快乐。」
    「你特地来找我？」他有些惊讶，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我走了过去，将保温杯和蛋糕放到他面前的桌上，「生日当天还要上班，你辛苦了。」
    「谢谢你。」灿荣看着我，我也抬起眼望相他，他淡漠深邃的眼孔里闪过一丝光芒，然後我注意到他眼角的血丝。
    「你工作一定很累吧？」我心疼地问，「急诊室的工作真的太累了，你以後不要再待在急诊科了。」
    他失笑，「科别也不是我想换就换的，至少撑过今年，我就不会一直轮值晚班了。」
    「我很担心你身体会不会负荷不了。」我伸手想抚摸他的手臂，却被他抬起手捉住手腕。
    「我也很担心你。」他看着我，表情突然转为严肃，「我都没有时间好好陪你，还有我最近总觉得你一直强颜欢笑，害我忍不住多想。」
    「我没事。」虽然嘴上这麽说，脑袋里却立刻浮现心理师开给我的那些药物，没由来的心悸了一下。
    「真的吗？」灿荣半信半疑，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微微瞥过头。
    「好啦，不要说我了，今天是你生日，应该把重点放在你身上。」我试着转移话题，「你今天可以提早下班吧？你想去哪里？还是要在家里庆祝？」
    「都好，听你的。」他被我认真的表情逗笑，我看着他的眼睛笑弯地像月亮，也不自觉勾起嘴角。
    这时休息室的门突然被用力推开，我和灿荣双双回头。只见灿荣的同事们冲了进来，有人带着派对帽、有人挥着装饰拉旗，兴高采烈地对着灿荣大喊：「生日快乐！」
    灿荣一时没反应过来，而我也跟着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咦？你是sweetheart的hana吗？」庆生的群众里，其中一位女护理师看见我，马上大声指着我惊呼。
    我尴尬地张着嘴，看着眼前的人，还在想该怎麽回应时，灿荣先说话了。
    「谢谢你们，休息时间还抽空过来帮我庆生。」
    「话说，他是你的女朋友吗？她是hana耶！」几位同事仍然把焦点放在我身上，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摘下口罩，整张脸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大家面前。
    「好漂亮」、「好有气质」几声窃窃私语传入我的耳朵，我的耳根倏地泛红，转过头看向灿荣，对他投以求救的眼神。
    灿荣立刻会过意，就像朋友那样搭住我的肩，对其他人道：「她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你们知道的sweetheart的hana。」
    此言一出，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
    「真羡慕你认识这麽漂亮的朋友。」
    「我也想和hana当高中同学。」
    我乾笑几声，不到几秒就被人群围住，要我一同合照。
    我配合地完成他们的请求，随後是灿荣替我解围，把我拉了出去，这场意外的小插曲才告终。
    灿荣随手拿了一副医疗口罩替我戴上，牵着我的手走到医院大厅後的户外中庭。
    「他们是特意来帮你庆生的耶，我们就这样走掉没关系吗？」我被灿荣拉着跟在他身後，盯着他的後脑勺问，虽然我此刻感受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灿荣突然停了下来，我没反应过来，一头撞上他的背。
    「你没发现他们都比较在意你吗？」灿荣转过身来，蹙起眉道。
    我抚着额头，露出无辜的眼神，突然灵机一动，贼笑两声说：「你在吃醋？」
    他愣了半拍，尴尬地咳了一声说：「才没有。」
    「对吧？你在吃醋吧？」我歪着头想捕捉他的眼神，他则是迅速别开眼，啧了我一声後转过头继续走。
    真可爱。
    我跳到灿荣身侧，和他并肩走着，打趣地抬头观察他的神情。
    「对了，我来找你之前碰到了世恩。」不知道为什麽，我口中突然蹦出这句话。
    「世恩？」他若有所思，「之前和你同一个团t的那个世恩？」
    「嗯。」我点了点头，「我很久没有看到她了，这几年我只有和秋奈」
    成员们的脸在我脑中闪过，在我正要接下去说的时候，耳际突然像是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划过，我惨叫一声，双脚发软向後一跌。
    「道妍？你怎麽了！」灿荣即时撑住我的腰，不让我坠地，我抬起眼对上他焦急的视线，想张口说点什麽，太阳穴却又猛然发疼。
    我虚弱地呻吟，双眼因为吃痛而紧闭，一手不自觉地揪紧灿荣的衣服。
    浑身都好难受。
    感觉这次真的快不行了。
    我微微睁开眼睛，灿荣的脸孔在我眼中逐渐模糊，我看着医院天花板的白炽灯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我听得见灿荣不断地唤我，可是那声音却愈来愈模糊，到最後我耳边只剩嗡嗡声。
    剧烈的疼痛感再度袭来，那一刻，我彻底失去意识。（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004.

    2008年末，在我还是学生的时候。
    故事应该从那时候说起。
    十八岁的我，和家人一起住在首尔，就读社区附近的高中。
    当时的首尔已经是人口数超越一千万的大都市，而我就只是个每日夹杂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过着和所有高中生一样的生活的青少年。
    我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至少我自己这麽认为。
    我的个穴内敛，平时总是安安静静的待着，不喜欢太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不会刻意花心思想要吸引男
    「禹道妍，请你跟我交往！」
    在我面前，一个身穿篮球队服、身材高挑的男生正把一盒爱心形状的巧克力递到我面前，低着头等待我的回应。
    我尴尬地抬起眼，看着那个篮球队男生的头顶，抿着唇还在想该做何回应。
    我先声明，我之所以会乖乖地站在原地被告白，是因为我正要下楼，而那个男生带着整团的篮球队员把楼梯口围住，等我回过神想逃跑时，却发现後方也全都挤满了围观的学生。
    我和这个男生见过几次，他是高三的前辈，也是学校里赫赫有名的篮球队队长，高浚。
    我和高浚前辈是因为上学期筹备校庆而认识，他是高三学生的代表，而我因缘际会下被选为高二学生的代表，我们两人一起准备过校庆的表演活动。
    我对他没有任何超过前後辈的感情，甚至没有把他当作朋友。
    可是此刻，我却在众人的起哄下亲耳听见他对我表白。
    「道妍，你真的很漂亮，人也很善良，我真的很喜欢你。」高浚抬起眼，深情款款地看着我说，而我因为身高矮了他一大截，不得不仰起後颈看他。
    「前辈，谢谢你的心意。」我恭敬地颔首，露出真心的微笑，「但是我现在没有想谈恋爱的心思，我家里也不会允许的。」
    「这样啊」高浚脸上的表情立刻转为失望，「你父母亲不希望你交男朋友？」
    「什麽嘛，禹道妍这麽漂亮，却不想交男朋友？」
    「这样子高浚前辈是不是被拒绝了？」
    背後传来其他学生的闲语，我清了清喉咙，眼见高浚还沈浸在告白失败的挫败中，我再一次点头向他道谢及道歉，然後绕过他以及他身後的篮球队队员，迅速消失在这条走廊上。
    跑到没有人的地方时，我才停下脚步，松了一口气。
    当时只忙着逃离那尴尬的现场，没顾及前辈的感受，事後想了想觉得有些抱歉。
    「不喜欢的人和自己告白，本来就应该果断的拒绝啊。」世恩专心的解着数学题，头也不抬的说：「是你太过在意别人的感受了。」
    「可是我也不想对前辈说什麽狠话。」我吐吐舌，拿起桌上的巧克力n昔吸了一口。
    世恩和我在国中的补习班认识，後来我们各自上了不同的高中，但因为两间学校的距离近，我们放学後偶尔会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念书和吃甜点。
    我和世恩都是比较内向的人，因为彼此气场相投，才结识成为好友。
    世恩不仅是个很用功的学生，还有舞蹈的专长，是他们学校热舞社的成员之一；而我唯一的兴趣是唱歌，因此我加入了学校的合唱团，在几次的校际活动中，我和世恩也会因为社团表演而见到面。
    「欸，要不要换个位子？」世恩抬起眼，压低音量说。
    她对我使了个眼神，我挑了挑眉，眼角的余光发现不远处的座位有几个男生正拿着手机拍我们。
    我和世恩还有一个共通点：我们都很受男生欢迎。
    在我第一次见到世恩的时候，就认为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生。她的五官清秀动人，仪态优雅，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如贵族少女般的气息，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不过在日後我告诉世恩这件事时，她翻了我一个大白眼。
    『你明明就长这麽好看，还称赞我漂亮，真的很让人讨厌欸。』
    世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用力地打了一下我的背。
    「你会不舒服的话，我们要不要离开？」我刻意东张西望，那几个男生一见到我转过头来，立刻收起手机，低下头假装在和彼此聊天，其实全都被我看在眼里。
    「好啊，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妈要我早点回去。」世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後我们很快收拾好东西，各自背起书包。
    我拿起所剩不多的巧克力n昔，大口吸光，满足地「啊」了一声，接着勾着世恩的手一起离开甜点店。
    世恩的住家和我家是反方向，因此我陪她走到地铁站後，便和她分开各自回家了。
    隔日，我一踏进社团教室的门，大家全都围上来好奇地问我一堆问题。
    「禹道妍小姐，你真的拒绝高浚前辈了吗？」合唱团团长刘宇植故意学记者那样举起手，用怪异的语气发问，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哄，数秒内教室门口处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我无奈地卡在人群中间，尴尬地赔笑，这时我的的目光注意到教室後方一个安静的女生，她坐在位子上独自盯着乐谱研究，表情看起来十分厌世。
    她的名字叫崔秀敏，和我同龄，今年也是高二。
    那些爱八卦的人群散去之後，我慢慢走向崔秀敏，到她面前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一看到是我，眼神突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又立刻板起面孔：「你有什麽事吗？」
    「我想问你下个月的团练愿不愿意担任指挥？」我抬起眼看她，「原本的指挥是善梧，但是他最近因为打球手受伤了，下个月没办法担任指挥，我才想请你帮忙。」
    「我不愿意，你去找别人吧。」崔秀敏听完立刻拒绝，她武断的态度令我不解。
    「你是团里指挥能力数一数二好的人，是有什麽原因才不想帮忙吗？」我皱起眉问，低下头睨着坐在椅子上的崔秀敏，她抿着双唇，双手环在胸前，一语不发。
    那时候，我并不了解崔秀敏拒绝我的原因。
    对於合唱团来说，崔秀敏是个相当优秀的人才。她的歌声婉转动听，同时也具备娴熟的琴技，还学过专业的指挥技巧，正因为如此，团内相当重视她。
    有句话说「能者多劳」，崔秀敏b我早了半年加入合唱团，各方面能力都很出色的她，负责了团队内的许多事务。我耳闻她是团里相当受欢迎的人物，经常热心地协助其他团员解决在歌唱技巧上遇到的问题，团员们都很喜欢和她相处。
    只不过，在我加入合唱团、认识崔秀敏之後，她身边的许多光环一扫而空。
    我从未刻意与崔秀敏竞争，也自认实力不逼她，但是不知怎的，大家的目光渐渐从她转到我的身上。
    在那之後，大家都说崔秀敏变了，变得很阴郁、很难以亲近。
    原本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都散了，只剩下几个同样和她一样性格阴沉的女生和她待在一起。
    我听过一些传言，是关於崔秀敏会霸凌後辈的事情。
    据说一开始加入合唱团的新生们，知道崔秀敏是个实力优秀的前辈，想要向他请益时，都会被修理一顿。也有另外的谣传说崔秀敏会挑出那些表现不好的团员，私底下羞辱他们。
    身为合唱团的一员，我的确有好几次目睹她对後辈出言不逊，不过当她发现我的存在之後，就会立刻作罢，因此我也单纯地认为只是她脾气不好而已。
    她拒绝我之後的某天，我独自坐在学校的体育馆里发呆。
    那天的最後一节课是体育课，我约了世恩放学一同去甜点店，可是世恩却说他临时有事情要处理，会耽搁一下，要我先打发时间等她。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正在球场上练球的篮球队队员，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这时场上的对打激烈，一名队员举起球正要上篮，凌空之际却猛地被另一位高高跃起的球员扣下火锅。
    那颗球倏地转变方向，不偏不倚就那样飞向正坐在球场边的我。
    我瞪大眼睛，看着高速飞行的篮球快速b近我的脸，吓得抱住头，把身子缩成一团。
    我把脸埋进膝盖，双眼紧闭，准备接受篮球的冲击。但是过了几秒，我并没有感觉到被球砸中该有的痛觉，这时我慢慢睁开眼，抬起头，拨开凌乱的浏海，看见一个身穿制服的男生站在我面前。
    我的视线顺着他横张的手臂看了过去，他的手腕处有一块明显发红，而那颗篮球则在近处的地板下弹了几下後滚地。
    我微微颔首，抬起眸正好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珠，这时我才发现我和这个人靠得很近，他的鼻息暧昧地扫过我的脸颊，让我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而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於是僵硬地向後拉开了一段距离。
    「刚刚是你帮我挡下来的吗？谢谢。」我再次表达谢意，接着看向他手腕那块发红的地方，「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抬起手臂，从这个角度我清楚看见他腕处的红印。那颗球从那麽远的地方高速飞来，若只用脆弱的手腕挡球，自然会落得这个下场。
    「瘀青了。」我担忧地蹙起眉，「要赶快擦药才行，我带你去保健室吧！」
    说完，我迳自拉着他的手臂，起身就往体育馆的门口走。
    他没有挣脱，任由我一路把他带到保健室。
    「抱歉，都是因为要挡那颗球你才会受伤的。」我敛下眸，用棉花棒替他的瘀青处抹上药膏，「你应该很痛吧？」
    「还好，我没事，这种伤不会怎麽样。」
    我停下动作，抬起头看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从刚刚到现在讲的第一句话。
    我睁睁地看着他，而他过了几秒後微微皱起眉，应该是觉得我盯着他看很奇怪，於是我立刻别开眼，低下头继续处理伤口。
    替他上完药膏後，我收拾着药罐和用具，他则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保健室里只有我们两人，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那个」我小声清了清喉咙，试着打破沉默，「你叫什麽名字？」
    我转头望向他，他也抬起头看我，我用力抿住嘴唇，不想让他察觉我莫名的紧张。
    「我叫徐灿荣。」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
    听见这个名字，我思考了半晌，然後轻轻勾起嘴角道：「我知道你是谁。」
    「你知道？」他露出讶异的表情。
    「上个礼拜我在走廊的期中考榜单上看到你的名字，二年六班徐灿荣。」我得意轻哂，「你的成绩很好吧？我记得你还拿过全校第一。」
    「对，我是拿过全校第一。」他淡淡地笑了，「但是你竟然记得我的名字，我有点惊讶。」
    我笑而不语，把药罐拴紧放回柜子里。
    「不过，比起全校第一的我，你应该比较有名吧？」徐灿荣看着我，眨了眨眼道。
    「我比较有名？」
    「你是在装傻，还是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很受欢迎这件事？」他戏谑地挑了挑眉，「全年级的男生都传遍了，二年五班的禹道妍很漂亮，而且没有男朋友。」
    我默默地听着，过了几秒後才发现自己的脸颊正在发烫。
    他抓起一旁的冰袋，敷在伤口上，站起了身。
    「跟我说这个干嘛」我低下头喃喃自语道，过了几秒，我的视线里出现一双男生的白鞋，我倏地抬起头，却撞进他清澈的双眼。
    「嗯是真的呢。」他弯下身与我平视，「你果然很漂亮。」
    太近了。
    他为什麽要靠我这麽近？
    不到几十公分的距离，我清楚看见他的五官。少年的酣纯气息扑来，让我头皮一麻，愣愣地杵在原地。
    我眨了眨眼，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
    「谢谢你帮我擦药。」他说，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下次记得注意飞来的球。」
    他笑的时候，脸颊上会出现酒窝，即使只是微笑也很明显。
    我木然地站在原地，等我回过神时，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005.

    某天放学之後，世恩邀我陪他一起逛街挑衣服。
    她说热舞社最近有一场表演，因此想要买一件表演的服装，希望我陪她一同挑选。
    身为不认真的学生，清闲如我，当然是一口答应了。
    「这件好看吗？」世恩拿起一件黑色短版上衣放在身前，眼神期待的看着我问。
    「嗯要不要试试看这件？」我抿唇思考了片刻，抓起一旁的一件衣物递给她，「这感觉比较适合你。」
    「好，我去试穿看看。」世恩笑了笑，接过那件衣服，转身朝试衣间的方向走去。
    我背着包包，站在原地等她，几分钟过去了，我有些无聊地东张西望着。
    「你好，同学。」
    背後突然传来声音，我愣然回首，看见一个身着蓝色衬衫的年轻男子站在我面前。
    「我是娱乐公司的经纪人，我叫申周焕，你好。」他露出专业的笑容，不失恭敬的递出一张名片。
    「你好。」我怔怔地接过名片，纸张上写着斗大的两个英文字母：”yj”
    难不成这人是星探？我在内心惊呼。
    「同学，你是高中生吧？」他指着我穴口的名牌，双眼发亮，「想请问一下，你对当偶像出道有兴趣吗？」
    「偶像我吗？」我愣了半拍，随後扯扯嘴角道，「我没有兴趣，不好意思。」
    那名星探仍未放弃，看了我一眼後续道：「同学你长得真的很漂亮，身材也很好，冒昧地问一下，同学你的三围是多少呢？」
    我感到唐突，「三围？」
    他上下扫视我整个人，让我有些不自在地抱住手臂，脸上的表情因为尴尬而显得僵硬。
    「你的肩线也很好看，如果受过仪态训练的话」他津津有味地说着，然後就要伸手触碰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地向後一缩，在那人的手要碰上我的肩膀之前，一只手臂先捉住了他。
    一个穿着和我同校制服的男生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他先是面无表情地拿开星探的手，然後走到我身前，硬生生地挡在我和星探中间，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她已经说不需要了，请你不要再和她搭讪了。」
    是他，徐灿荣。
    星探无奈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如果对你朋友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那句话是对徐灿荣说的，接着他伸头探过徐灿荣的肩，朝我看了过来，「同学，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这周六会有试镜，地点就是名片上的地址。」
    我和徐灿荣都没有说话，星探等了几秒，不见回应，便礼貌地鞠躬一笑，转身离开了。
    「你怎麽会在这里？」星探走远後，我点了点徐灿荣的肩膀，抬起头看着他问。
    他回过头，没由来地盯着我看，直到我疑惑地蹙起眉，他才回过神结巴了一下说：「我只是经过，刚好看到才想过来关心一下发生什麽事。」
    说谎的功力也太差了吧。
    「喔，这样啊，你家住这附近吗？这里离学校有点远欸，你这个时间你怎麽会在这里？」
    他闻言先是一愣，然後动作生y地搔了搔後颈，「我不能来逛衣服吗？」
    「可是这间是女装店耶。」
    他皱起眉看我，眼神有些幽怨，那副表情像是在说「你为什麽一定要拆穿我？」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先走了。」他低下眸道，接着转身就要走。
    我急忙拉住他的手，「等一下！」
    他慢慢回头，用不解的表情看着我，我先是感到困惑，然後低头一看，才发现我用力压住了他的伤口。
    「啊！抱歉，那个」我立刻松开他的手，歉然地咬住下唇，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麽。
    那我刚才为什麽要留住他？
    「道妍！」
    我闻声回首，看见世恩已经试穿完，手上拿着另外一件不同款式的衣服朝我跑来。
    「咦？那个男生是谁啊？」世恩在我面前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我後方。
    我又转过头来，却赫然发现徐灿荣原本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我循着世恩手指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他已经不知道什麽时候走到服饰店的门口，推开门要走。
    「是你认识的人吗？」世恩问，「他穿的好像是你们学校的制服。」
    「嗯。」我看着徐灿荣的背影消失在玻璃窗外的街角，平静地说：「他是我们学校第一名的学生。」
    「全校第一的资优生为什麽会出现女装店？难道他有什麽特殊的癖好？」
    我抬起眼看向世恩，摇了摇头做出嫌恶的表情，她则是撇撇嘴耸了耸肩。
    「总之，帮我从这两件里面挑一件，我选不出来。」世恩两手分别举起两件衣服在身前b对，眨了眨眼看着我。
    「左边那件。」我不假思索，随口应了一声，这时我脑袋还在想着刚刚星探对我说的话。
    「你去结帐吧，我在这边等你。」我把世恩推向柜台的方向，挥手示意她动作快。
    等她回来的时候，我告诉了她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没什麽兴趣，但你很会跳舞，高不好有机会，要不要去试试？」我把那张名片拿给世恩看，用认真的口吻问道。
    「yj娱乐？」她接过名片，仔细的看了看，「他明明是问你，为什麽要把这给我？」
    「要当偶像站在那麽多人面前表演，我觉得我做不到。」我苦笑，「但如果是世恩你的话，说不定有机会，你很有自信，舞又跳的很好，一定可以顺利通过试镜的。」
    世恩看着我，一语不发，却暗暗捏紧了手中的名片。
    「我是真心的。」我莞尔，「说不定你会找到属於你的舞台。」
    她突然向前拥住我，过了片刻才退开，我愣然地看着她，而她淡淡地笑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世恩笑得很漂亮。
    我知道世恩一直很想找到一个能让她自在表演的舞台。
    世恩的父亲出身清寒，从乡下来到首尔打拼，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成家立业。从世恩口中，我得知他的父亲对她相当严厉，要求她一定要认真念书，把首尔大学当作目标。
    并且因为世恩是独生女的缘故，他的父亲对她要求甚高，一开始世恩地父亲知道她学跳舞的时候，将她痛骂了一顿，是在世恩在三保证不会耽误学业之後，她父亲才允许她继续留在学校的热舞社。
    那天和世恩分手前，她和我说他决定瞒着父亲去试镜看看，问我愿不愿意陪同她一起。
    我说好。
    距离周末的试镜还有几天的时间，偏偏在这几天，发生了一件令我震惊的事情。
    在某一天的午休时间，我独自到社团教室寻找下周要用到的乐谱，却撞见了意想不到的画面。
    由於社团教室是在的一栋大楼，距离学生的上课教室有一段的距离，因此午休时间不会有什麽人来，门通常都是上锁的。
    但是当我正要把钥匙插入门把时，却发现门是开的。
    有教室钥匙的人，只有身为副团长的我，以及团长刘宇植。
    我心生疑惑，伸手旋开未锁的门把，下一秒却看见怵目惊心的画面。
    顺着视线望去，在教室的角落，好几个人围在那里，悉数是女生。从她们的脚缝中看过去，一个身穿制服的女孩虚弱地跪坐在地上，长发掩住了她的脸。
    我又看向另一边，发现刘宇植也在场，他坐在一旁的课桌上，一看见我便露出错愕的神情。
    那群女生似乎也听到开门声而回头，全都盯着我看，让我有种莫名紧张的感觉。
    其中一个女生一和我对上眼，立刻别过头去，虽然只是短短几秒，我已清楚看见她的容貌。
    她是崔秀敏。
    我在心里倒抽了一口气。
    「你们」我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在做什麽？」
    「禹道妍，你现在为什麽会过来？」刘宇植从课桌上跳下，b近我面前，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笑意，只有凶狠和轻蔑的眼神，和我平时见到的他完全不一样。
    「比起我为什麽来这里，你们在做的事情更奇怪吧？」我暗暗握紧拳头，鼓起勇气正视刘宇植的眼睛，「你们在对那个女生做什麽？」
    「喂，禹道妍」刘宇植冷笑一声，缓缓走向我，而我害怕的向後一靠，却发现背脊已经贴上了墙，无处可退。这时崔秀敏突然从後方快步走来，拉住刘宇植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刘宇植便僵硬地退了回去。
    我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惶，咬紧下唇盯着刘宇植和那群女生，直到他们面无表情地走出教室。
    等到那群人都离开後，我才终於能够喘口气。
    我扶着穴口，惊魂未定，心跳平复之後，我看向角落那个女生，立刻跑了过去。
    「你还好吗？有没有怎麽样？」我伸出手想触碰她，却又觉得不妥，於是我的手便悬在半空中，「他们在欺负你吗？」
    她侧过头，似乎不想与我对视，身子还向後瑟缩了一下。
    「你不用害怕，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温声安抚，「你真的没事吗？」
    她默不作声，过了片刻，才慢慢转过头来，拨开凌乱的长发，低垂着眸道：「我没事，前辈。」
    「那就好，以後如果还有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你可以和我说。」我对她说。
    「前辈，请你不要擅自管我的事。」
    听见这话，我心里一闷，不解的看着她。
    我上下扫视了她一遍，并没有见到明显的外伤，可当我抬起眼看她的侧脸时，却看见一道深红的掌印，让我不由得呼吸一窒。
    过了几秒，她用手撑着身後的墙，踉跄的站起身来，我做势要扶她，却被她的手格开。
    我们两人都站起身後，面对面站着，我注意到她仍然低着头，始终不愿意正眼看我。
    我的双眼找到了她胸前的名牌，上面写着三个字：金娜瑛。
    合唱团里这麽多的人，即便只算一年级的後辈，我也不见得全都认识，对眼前之人更是毫无印象。
    「你是合唱团的团员吗？」我轻声问。
    我正等的她的回应，她却突然低声笑了。
    此时我更加困惑了，而且心里也微微升起一股愠意，不明白为何这个女孩会对我如此无礼。
    「前辈，如果没有什麽重要的事，那我先离开了。」那个名叫金娜瑛的女孩冷冷地说，颔首一揖後直接撞开我的肩，快步从门口离去了。
    我回过头，想叫住她的冲动被傻眼取代，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几秒後回过神来，我只觉得方才发生的事情莫名其妙，且荒谬至极。
    在那之後，我去翻找了社团内所有新生的资料，的确看见了金娜瑛的名字在名单内，而且她是从一开学就加入社团，到现在也还没有退出。
    这就令我不解了，如果被霸凌而遭受折磨，为什麽不退出社团来远离那些霸凌者呢？
    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发现什麽异状，倒是崔秀敏这几天都没有出现在社团，我只好找上刘宇植。
    有过那天被刘宇植y冷气场吓到的经验後，我刻意选在人来人往的走廊，和他面对面站在走道边对峙。
    「你们那天在教室里到底在做什麽？」我质问道，「我看见金娜瑛脸上有被打过的痕迹，那是你们做的吧？」
    「禹道妍，你可以不要管这件事吗？」刘宇植愤然叹了口气，他无奈的样子令我火大，「你就当没看到，好吗？」
    「你要我怎麽不管？」我感到荒唐，「你们那麽多人欺负一个後辈，这像话吗？应该不止金娜瑛一个人吧？你们做这些事多久了？为什麽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
    「够了，闭嘴。」刘宇植厉声打断我，「禹道妍，看来你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你们。」我咬牙切齿，「你等着，我会去跟老师报告这件事。」
    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刘宇植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奋力想要挣脱，他却用力握捉紧。
    我悻悻然地抬起眼瞪他，「干嘛？」
    「你如果去跟老师说的话，这一切就完了。」刘宇植眼神冰冷的看着我，「你难道觉得你只是偶然撞见那一次吗？」（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006.

    「你这是什麽意思？」
    「这间学校里无时无刻都有霸凌在发生，很多人只是选择视而不见而已，我们当初也是被前辈这样对待的，这只是一个过程，到时候那些後辈也会这样对待他们的後辈。」
    我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咬唇看着刘宇植，没办法接受他所说的话。
    「如果你不想碰那些事情，那你就自己避开，告诉老师不会有任何帮助的。」
    看着刘宇植不知悔改的面容，我心里顿时火冒三丈，「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
    这时上课钟声响起，走廊上的学生开始鱼贯地向教室里移动，不到几十秒，四周已经看不见其他学生的身影。
    「一定要我把话说白吗？」刘宇植朝我靠近了一步，「这是身为朋友给你的建议，我不希望你和那些後辈遭遇一样的事」
    他才说到一半，我就奋力朝他脸上挥了一巴掌。
    「你们全都疯了！」我盛怒地吼道：「我会把这件事跟学校说，到时候你们都会得到该有的惩罚！」
    刘宇植抚着他的脸，愣了几秒才回过头，恶狠狠的瞪着我，大概是没想到我竟然会直接给他一记耳光。
    那一巴掌是为了金娜瑛。
    没有等刘宇植说话，我迳自转身要走，却在回过头那刻被吓到。
    崔秀敏面无表情、一声不响地站在我原本身後几步之外的地方，冷冷地看着我。
    「你」我愣住，「什麽时候站在那里的？」
    「禹道妍，你知道为什麽你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这些事吗？」崔秀敏冷哼一声道：「因为你从一出生就是人见人爱的公主，大家总是把你捧在手掌心，怎麽可能有人欺负你？就因为你那张漂亮的脸蛋，男生们忙着讨好你，而女生们不是想和你亲近就是默默嫉妒。」
    我杵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麽了？很惊讶吗？」崔秀敏眼神y厉，一步步朝我靠近，「从小在众人的爱护下长大的你，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所以被吓到了吧？可是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她每朝我走近一步，我就心生恐惧地向後退，退了几步後撞上刘宇植。
    我想脱身，却被刘宇植扣住肩膀，抵在身前。
    「不要做傻事，禹道妍。」刘宇植在我耳边低语，「就让大家继续和乐融融的，不是很好吗？」
    耳边的肌肤感受到他说话的吐气，心里霎时窜起一股巨大的恐惧感，我清晰感受到自己失控的心跳声。
    崔秀敏就站在几步外看着我，嘴角噙着一道不以为然的弧度。
    我感觉我快哭了。
    过了几秒，刘宇植松开我，把我往前推了一把，我无力地顺势向前跪倒。
    刘宇植没再说话，而崔秀敏绕过我，两人一起从我背後离开了。
    他们愈走愈远，感觉不到他们两人的脚步声那刻，一滴眼泪从我的脸上滑了下来。
    那天我没有去找老师。
    在那次威胁之後，我回到合唱团里，却发现刘宇植就像从前那样嬉皮笑脸的，彷佛什麽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而崔秀敏依旧冷着一张脸，对周遭的事物毫不关心。
    一切都好像没有任何异状，那几天我也没有再见到金娜瑛。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身边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害怕，不过刘宇植和崔秀敏那番话明确让我了解到，即使我告诉别人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所以陪同世恩去试镜那天，我始终保持着笑容，什麽也没说。
    我们到了那张名片上的地址，是一栋商业大楼，大门每过几分钟就有身穿西装的业务人员和打扮时髦的年轻男女进出，的确颇有娱乐公司的样子。
    完成报名後，世恩抽取了後码牌，拿了一张履历，说是要填写基本资料。
    距离试镜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因此我们到了隔壁的餐厅坐了下来，点了一些东西。
    世恩拿起桌上的可乐正要喝的时候，我一把抓住她的手，y是把她的可乐换成了我手中的红茶。
    「你干嘛？」世恩看着被我夺走的可乐，不解的眨了眨眼。
    「你等下可能要唱歌，不要喝碳酸饮料，对发声会有影响。」我一边解释，一边拿起可乐啜了一口。
    世恩眯起眼，对我摇了摇头，「你只有这种时候才会为我着想，其实你只是想喝可乐吧？」
    我吐吐舌，用傻笑带过。
    「我等一下是要跳舞，又不是唱歌。」世恩清哂，「我都准备好了。」
    「当偶像不只要会跳舞吧？唱歌能力也挺重要的。」我语重心长地道，「不过话说回来，只有一周的时间真的很赶，也没办法做充分的准备，你有信心吗？」
    「我平时都有保持练舞的习惯，正常发挥的话应该不会有什麽问题，你就别泼我冷水了。」世恩苦笑，从她的语气我听得出她很紧张。
    这时店里的广播切换到音乐电台，墙上的广播器响起一段流行音乐的前奏。
    我一边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发现这首歌是女子团twondergirls近期发布的新歌“nobody”。
    这首歌的旋律抓耳、舞步简易，才发布几周就立刻爆红，成为大家耳熟能详的歌曲。
    「这首歌真的很红耶。」世恩喃喃地道，「这下wondergirls也算是成功了吧？这次打响知名度之後，应该会发展得很顺利吧？」
    「你想成为像wondergirls那样的偶像吗？」我挑了挑眉，拿起一根薯条塞进嘴里。
    「不。」世恩浅笑，摇了摇头，「我不想成为任何人，我只想做我自己。如果我真能够成为站在舞台上的偶像，我就要努力展现我自己最好的一面，让大家彻底记住『朴世恩』这个名字。」
    我静静地看着世恩，她的眼睛雪亮，散发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加油。」我莞尔，「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我的打气似乎凑效了，世恩的脸上慢慢漾起一抹笑容。
    然後我陪她一起填写了资料表。
    「1990？」我皱起眉，指着世恩写上去的数字，「你是1990年出生的？」
    这时世恩才向我坦诚，他其实并非和我同龄。
    世恩说，在我认识她之前，她们一家并不住在首尔。
    她的父亲在她国小时被欠债的朋友骗走了数十多万的钱，因为那个人是世恩爸爸从小认识的好友，因此他才毫不犹豫地借钱给那位友人，没想到那位朋友一拿到钱便人间蒸发。过了几个月之後，韩国发生了历史上惨烈的亚洲金融风暴，她的父亲成为了众多中下层阶级的失业者之一。
    当时世恩家中入不敷出，世恩也因为缴不起学费而休学。在一年之後，她的父亲好不容易在城市里找到工作，於是他们举家迁入首尔，才开始了现在的生活。
    世恩语气沉重的向我道出这些过往时，我惊讶的看着世恩，深深为她的遭遇感到心痛。
    「你怎麽那副表情？」她苦笑，抬头瞄了我一眼，「觉得我很可怜吗？」
    「不，我觉得你很勇敢，在那种情况下你不只撑了过来，还努力追寻自己喜欢的事物。」我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我觉得这样的你真的很帅气。」
    她抬起眼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眼眶却红了。
    我连忙抽了一张卫生纸递给她，「姊，你现在可不能哭啊！妆会花掉的，等等还要试镜啊！」
    「干嘛突然说敬语啦！」世恩破涕为笑，接过纸巾拭去眼角的泪珠。
    等到世恩的心情稍微平复後，我陪着她一起到了试镜的楼层，在外头等候。
    过了一个多小时，世恩缓缓地走了出来，一见到我便对我招手。
    「结束了吗？表现的怎麽样？」我跑上前勾住她的手臂，递给她毛巾擦汗。
    「我觉得我表现得还不错。」世恩兴奋地说，「有一位评审老师称赞我跳舞跳得很好。」
    「真的吗？太好了！」
    我们相视而笑，并肩走出yj娱乐的大楼，往地铁站的方向前去。
    在昏黄的夕阳映照下，世恩扬起嘴角笑的模样，真的很美。
    我相信那是她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的第一步。
    ＊
    接下来，迎来了学校的期末考，我和世恩各自准备着课业，彼此见面的时间也变少了。
    我没有忘记金娜瑛的事情，一直想向她问清楚当天发生的事，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在社团碰到她，因此也没机会处理这件事情。
    考虑到刘宇植那天说的狠话，我自然是不可能直接和他对峙，只能私下打听金娜瑛的事情，甚至到过他的班级找过她，却都被她回绝。
    我感觉金娜瑛一直在躲我，有好几次在学校里，我从远处瞧见她，她就立刻避开。
    我对此甚感纳闷。
    在某一天放学之後，我留在教室里晚自习，等到我念完书要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天空都暗了。
    我收拾好东西後，背上书包，和同学们道别後便往校门口的方向离去。
    经过一年级教室的时候，大部分的教室灯都关了，只剩转角处的厕所仍透着光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隐隐约约听见几道声响。
    出於好奇，我朝厕所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小心翼翼不让脚步发出声音，一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我听见清脆的碰撞声，还有女生说话的声音，随着距离愈来愈近，那些声音也愈清晰。
    虽然还没走到厕所门口，我对在那里面发生的事情已经猜到了成。
    但愿在里面的人不是金娜瑛，不，不论是谁，我都要阻止这些事。
    我从书包里翻出一本课本，将它卷成筒状，当作应急的武器，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快步踏了出去。
    「住手！」
    我把课本抵在身前，闭上眼冲了进去，等到我张开眼睛时，发现我就站在厕所中央，那群霸凌者全都转头疑惑的看向我。
    「你是谁啊？」其中一个女生插着腰，眼神不悦地看着我。
    「她不是二年五班的禹道妍吗？」另外一个女生指着我道。
    我抿紧了唇，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张大眼瞪了回去。
    朝我头来恶意目光的女生总共有四个，而他们身後还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女生，很明显就是被霸凌的受害者，我仔细观察了她长发後的五官，发现她并不是金娜瑛。
    那四个女生之中，也没有崔秀敏。
    「这里没有你的事，快滚。」第一个说话的女生向前踏了一步，不耐烦地对我挥了挥手。
    「你们放开那个女生我就走。」我鼓起勇气，指着那个瑟缩的女孩大声道。
    那几个女生不屑地啐了几口，走向前作势要打我，当我们之间只剩三步的距离时，我举起卷成筒状的课本。
    就在我举起手的那个瞬间，一股强劲的力道从我背後推了一把，毫无防备的我整个人向前扑倒，整张脸硬生生地撞上地板，我痛得惨叫一声。
    「不是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了吗？」
    我回过头，看见崔秀敏带着恐怖的表情怒视着我，想必刚才也是她将我推倒。
    「你们到底为什麽要这样！」我撑起身子，愤怒地对着崔秀敏咆哮，「这些人做错了什麽要被你们这样羞辱，而且我只是啊——」
    崔秀敏走到我旁边蹲下，突然用力抓住我的头发向後扯，我吓得大叫一声，她却紧紧拉着我的头发，b得我只能仰起头看她。
    「禹道妍，你真的很想找死是吧？」她咬牙切齿的道，接着命令其余四个女生捉住我，y是将我拉了起来，我用力扭动四肢，却无法动弹。
    崔秀敏从口袋掏出一把美工刀，冷冷的睨了我一眼，然後将刀片推出。
    「你要做什麽？这里可是学校！」我害怕的大吼，双脚失控的向前乱踢，只能看着崔秀敏一步步朝我靠近，我心里的恐惧也升到了极点。（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007.

    我看向那个被霸凌的女生，用眼神向她求助，可是她在看了我一眼之後随即仓皇地跑了出去，於是我再次陷入绝望。
    「说到底，能够让你这麽嚣张的，不就是你这张脸吗？」崔秀敏朝我投来轻蔑的视线，「如果这张脸上多了几道疤，那些把你捧成女神的男生会怎麽想？」
    我看锐利的刀片b近我的脸，只能崩溃地大声尖叫。
    「别让她发出声音！」崔秀敏低吼，接着其中一个女生用手摀住了我的嘴，无论我的喉咙怎麽撕扯都再也发不出声音。
    崔秀敏伸手捏住我的下颚，将美工刀抵上我的脸颊，轻轻一压，透过一旁镜子的镜像，我看见我脸上被刀划过的地方沁出了鲜红的血。
    我闭上眼睛，绝望的滑下眼泪。
    崔秀敏的刀尖从我的脸颊一路划过，一直到我耳边才停下。
    「我看你好像也听不懂我说的话，要不要乾脆把你的耳朵也给切了？」崔秀敏冷笑道，架住我的那几个女生也讥讽地笑了几声。
    我浑身都在颤抖，闭着眼死命地摇头。
    为什麽为什麽是我？为什麽我会遭遇这种事？
    我感觉崔秀敏握着美工刀的手又使力了，我不敢转过头看镜子，这时我的耳朵可能正在流血吧？
    就在我无力地啜泣的时候，我听见刀片「匡当」一声掉在地上，那几个女生也微微松开抓住我的手，於是我在惊恐和讶异之中睁开眼睛。
    我的视线因为哭泣而模糊，但迎进视线的那张脸我不会认错。
    我看见徐灿荣抓住崔秀敏的手，硬生生将她扯开我身旁，然後恶狠狠的瞪了那几个女生。
    「你又是谁啊？」崔秀敏的手腕被用力向後扭，她吃痛的捉住手腕，瞪着徐灿荣，整个人踉跄晃了几步。
    「我就是你口中说的喜欢她的男生。」徐灿荣指着我道，接着更加用力掰弯崔秀敏的手腕，语气凶狠地道：「你想知道我为了保护喜欢的女生为会出什麽事来吗？」
    崔秀敏没有料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她一边试图挣脱徐灿荣的牵制，又惊又怒地瞪着他。
    徐灿荣转过头瞪了那几个女生一眼，她们便马上放开我，也不顾崔秀敏，各个惊惶地跑了出去。
    一少去狭持的力量，早就虚脱的我立刻双腿一软，几乎要趴倒在地。
    徐灿荣奋力把崔秀敏甩开，崔秀敏也自知不敌，抚着自己的手腕快步逃走。
    我抬起头看着徐灿荣，他一确认崔秀敏消失在厕所门口後，立刻回过头来，弯下身扶住我，神色担忧的看着我：「你还好吗？」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整个人倒进他的怀里，立刻放肆哭了起来。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过了几秒，才生y地拍了拍我的背，试图要安抚我。
    然後我哭得更大声了。
    他什麽话也没说，就只是安静的让我靠着，我不停地掉着眼泪，浸湿了他的制服。
    过了十分钟，我才渐渐停止抽噎，恢复理智後，发现我的脚麻了，而我现在整个人紧紧地贴在徐灿荣身上，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正当我在想着该怎麽脱身时，学校的警卫站在厕所门口，拿着手电筒，一脸困惑的看着紧紧相拥的我俩。
    我和徐灿荣互相看了一眼，马上推开彼此站了起来，我都忘了我此刻脚麻，站起身後连忙抓住一旁的厕所门稳住身子。
    徐灿荣花了好几分钟向警卫大叔解释这一切只是个误会，绝对不是他想的那样，最後在警卫半信半疑下，徐灿荣抓起我的书包，扶着我离开厕所。
    走了几分钟後，我的脚麻感渐渐退去，我轻轻挪开徐灿荣搀着我的手，颔首向他道谢，「刚刚谢谢你。」
    「不客气。」他淡淡地说。
    我们并肩走着，我偷偷抬起眼看他，他的侧脸很平静，和他方才对崔秀敏发怒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那个书包给我吧。」
    他愣了半拍，回过神替我背上书包。
    我们在漆黑的街上走着，来到地铁站的入口，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明明搭上地铁就可以回家了，可我却站在入口处，不想走进去。
    在背後的徐灿荣见我迟迟不动，出声问道：「怎麽了？」
    我慢慢转过身来，抬起眼看他，发出虚弱的声音：「我不想回家让我家人看到这副模样。」
    他看着我，沉默了几秒，我视线里的他却又变得模糊。
    怎麽办？我好像又要哭了。
    这时斑马线的号志灯转绿，徐灿荣向我走来，一句话也没说，迳自牵起我的手，把我带到马路对面的便利商店。
    他把我摁在窗边的座椅上，然後转身去买了东西，几分钟後他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盒ok绷和一碗微波过的辣炒年糕。
    他吩咐我转过头不要动，我照做了。接着他从包包里抽出湿纸巾，轻轻替我擦拭脸上的伤口。
    我感觉到伤口传来的刺痛，不由得轻轻蹙起眉。
    「会痛吗？」徐灿荣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我。
    我轻轻点了点头。
    「抱歉，再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他竟然和我道歉。
    这一切和他无关，他却在这里替我擦药，还对我方才的无理取闹不愠不火。
    为什麽？
    把伤口擦拭乾净之後，他撕开一张ok绷，替我贴了上去。
    「伤口没有很深，过几天就会好了，但是不要因为害怕被别人看就戴上口罩，那样伤口会接触不到空气，很有可能产生化脓。」他叮咛道，转过身去收拾桌上的东西。
    「谢谢你。」我轻声说，伸手摸了摸脸上的ok绷。
    「我想说你可能饿了，就买了食物，你想吃的话就吃吧，我请客。」他指着桌上那晚散着热气的辣炒年糕道。
    我在心里对他说了一千次谢谢，实在对他感到很不好意思，但双手却非常诚实的动起筷子，夹起年糕放进嘴里。
    「对了。」猛然回想起刚才的事情，我转过头问他，「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那里的？」
    「是一个女生跑来跟我讲的。」徐灿荣沉y，「我原本结束晚自习正要回家，却突然有一个很狼狈的女生冲过来抓住我，告诉我她的名字是一年级的张智雅，一直慌张地说出事了，要我赶快去女厕救人。」
    我静静听着，想起那个被霸凌的女生仓皇离去的背影，原来不是要抛下我，而是要帮我找救兵。
    知道事情是这样後，我的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但是下一秒，徐灿荣当时说过的话却又从我脑海中闪过。
    「那个你那时候说的是真的吗？」我支支吾吾地开口，抬起眼看他。
    「你是指什麽？」
    「你在女厕时说的话。」我咽了咽口水，感到脸颊一阵发烫，「你说你喜欢我的事情。」
    徐灿荣顿时僵住，我凝视他逐渐蹙起的眉宇，心里没由来的跟着紧张起来。
    我见他低下头抿住唇，过了片刻才开口：「你还记得乔安国小吗？」
    「乔安国小？」
    那是我就读的小学的校名，不过徐灿荣为什麽会知道？
    「嗯，念小学的时候，你住在麻浦吧？」他看着窗外，缓缓地说：「那时候我也住在那里，和你读同一间学校，等到上了国中之後，我就没在我家附近看过你了，我想你大概是搬家了。」
    我半信半疑，我幼时确实班过一次家，当时是因为爸爸调职的关系才搬离麻浦，这样掐指一算，时间正好对上徐灿荣所说的那时候。
    「但是我还是跟你读同一间国中，我在学校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他说，嘴角微微勾起，「那时候开始有很多男生喜欢你，我也常常看到有人到你们班上和你告白，你在同学之间真的很有名。」
    我低下头眨了眨眼，双颊泛绯。
    他看到我低着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但是我没想到还会跟你上同一所高中。」
    「你那麽会念书，怎麽会和我上同一间高中？」我吐吐舌，「我是成绩很差的学生欸。」
    「我是为了奖学金才申请上这间学校的。」他莞尔，「我的目标是首尔大学，但是我认为不管在哪一间高中读书都没有差别，而且我想想要存点钱，等到大学就搬离家里生活。」
    我点了点头，不由自主露出钦佩的表情。
    但是徐灿荣讲了这麽多，却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所以」
    我才刚要开口，书包里的手机却响了。
    那时候的行动电话还是小巧的按键式手机，我看见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号码，按下通话键放到耳边。
    电话一接通，爸爸就质问我怎麽还没到家，我瞬间回过神来，撇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和他撒谎说我已经在地铁上了。
    战战兢兢的挂断通话後，我松了一口气。
    「你家人吗？」
    「对。」我握紧手机，歉然地点了点头，「抱歉，我可能要先走了。」
    他没有回话，於是我拿起书包，和他道别後，快步走出便利商店，往地铁站的方向奔去。
    ＊
    那天过後，我和徐灿荣渐渐变得熟稔起来。
    至於为什麽会变熟，其实是因为我们的班级相邻，就在隔壁而已，我常常趁着下课时间到他们般的门口堵他，但是那家伙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念书，令我大惑不解，教科书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但皇天不负苦心人，终於有一次被我逮到了。
    他拿着水壶正要走出教室的时候，我立刻冲上去，张开双臂挡住他。
    「你干嘛？」他看起来被我吓到了，皱起眉看我。
    「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吧。」我甜甜一笑，把我的手机递到他面前。
    「我不想。」他一口拒绝，「在学校就可以见面了，为什麽要用手机？」
    我一时傻眼，你整天都待在教室里，半步都没离开，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毕竟我们都见过那麽多次了，也算认识不，算朋友了吧？」我正色地道，「我们也在巧合的状况下碰过对方三次了，不是有句汉字成语叫什麽，对了，『事不过三』！不觉得该好好珍惜这段缘份吗？」
    他用嫌弃的表情看着我，「又不是巧合，而且那句成语才不是这样用。」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语塞地说：「反正你先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
    他摇了摇头，把我的手推了回去，「我没有在用手机。」
    「少骗我，你早上十点十三分那节下课还有拿手机出来。」我眯起眼，啧了一声道：「不要浪费时间了，快点输入你的手机号码。」
    他愣了两秒，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我，「你为什麽会知道，你是变态吗？」
    「所以你喜欢变态罗？」我眨了眨眼，「因为你喜欢我啊。」
    他欲言又止，脸色涨红，然後幽怨的瞪了我一眼。
    我看着他困窘的表情，在心里捧腹大笑。
    徐灿荣拗不过我，最後乖乖交出了他的电话号码。
    在那之後，我偶尔会去找徐灿荣，但也不会特别做什麽事。可能是一起去福利社、或是一起去科任教室，也有时候就只是静静的待在一起，什麽也没做。
    我在学校里没有什麽特别要好的朋友，即使有许多人围绕在我身边，我也对他们没有太多真实的好感，可是当我和徐灿荣待在一起的时候，却莫名的感觉很自在。（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yцsℍцщц♭īz.Ⅽōℳ 008.

    某天中午，我和徐灿荣一起坐在c场旁的阶梯上，各自喝着饮料。
    说好听是「一起」，但其实是我把正在吃便当的他从教室里强行拉出来。
    我看着远处正在的篮球的学生，蓦然想起那天我和徐灿荣初次见面的场景，不由得会心一笑。
    我低头吸了一口饮料，再次抬起头时，却看见c场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给你喝。」我二话不说把饮料丢给徐灿荣，起身往c场的方向跑了过去。
    「金娜瑛！」我大喊，那人听见我的声音之後停下脚步，转过身朝我看了过来。
    我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停下，过了几秒，稳住呼吸後开口：「娜瑛，我们谈谈吧。」
    「前辈，你到底为什麽那麽执着要找我？」金娜瑛满脸不解地看着我。
    「崔秀敏那些人不止一两次那样对你吧？」我观察着金娜瑛的神情时，却看见她的额头又多了一道我未见过的伤疤，於是我更加确信自己的臆测，「霸凌这种事一定要彻底解决，才不会让他们一直得逞，你跟我走，我们现在就去告诉老师。」
    我伸手捉起她的手腕，没想到却被她立刻甩开。
    「我不是请前辈不要多管闲事了吗！」金娜突然瑛提高音量，退了一步和我拉开距离，「你为什麽一直想替我做决定？」
    我一阵愣然。
    「前辈，你觉得我很可笑吧？」金娜瑛不悦地看着我，语带嘲讽，「你长得漂亮，又受欢迎，可是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可怜学生。我不知道你为什麽突然要对别人的事情这麽积极，是正义感作祟吗？未免太可笑了吧？难道你经历过我的事情吗？」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扎进我的心里，我轻微心悸了一下。
    我的思绪顿时飘回前几日在女厕时发生的事，崔秀敏说过的话、以及她的神情、还有我当时的恐惧感，全都历历在目，清晰的像是上一刻才发生的事。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怎麽样对你，但是我了解那一定很痛苦。」我看着金娜瑛，说话时莫名感到有点难以呼吸，「所以不论如何，我都想帮助你。」
    看着我认真的神情，金娜英的眼神动摇了，原本的敌意也退去了一半。
    她默不作声看着我，直到我主动上前握住她的手。
    「和我一起去找老师吧，娜瑛。」我说，「我们一起解决这件事。」
    金娜瑛敛下眼，搅动她的手指，我看得出她还有许多顾虑和担忧。但在我强硬的态度下，她还是跟着我到了导师办公室，在我的陪同下把事情告诉了老师。
    金娜瑛说出那些事的当下很紧张，一度说不出话来。我便在一旁充当鼓励的角色，在他说完之後，老师还称赞我很照顾後辈，并允诺会彻底调查此事。
    当我听见金娜瑛亲口说出那些事情时，我看见她的眼神里充满恐惧，连话音都在颤抖。
    看着金娜瑛痛苦的神情，我深刻了解到崔秀敏那些人所做的事，已经对这个女孩造成不可抹灭的伤害。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待娜瑛的情绪稍微恢复後，我陪她一起走出办公室。
    「前辈。」关上办公室的门之後，她拉住我的衣服，小声的说：「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我抬起眸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带到了一旁的厕所。
    见娜瑛有些慌张地把我拉进其中一处隔间，还反覆确认外头没有人之後，才松开我的手。
    「你要和我说什麽，非要在这里讲？」我困惑地问她。
    她看了我一眼，随即低下头，缓缓伸手将她制服的袖子解开。
    我正纳闷，想阻止她时，却在下一秒看到令我震惊万分的画面。
    她卷起内衣，露出腰际和腹部，我清楚看见那雪白的肌肤上刻着数道深浅不一的刀痕。
    娜瑛抬头看了我错愕的表情一眼，接着默默弯下身，将制服裙给拉起。
    她的大腿内侧也布满了深红的伤疤，那些伤痕所在之处都是被制服盖过的地方。
    崔秀敏那天拿美工刀划我的脸的记忆顿时浮现，我看着娜瑛的身体，突然觉得呼吸一窒。
    娜瑛像是看穿我的思虑，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些不是崔秀敏做的。」
    我抬起头，「不然是谁？」
    「是我自己划上去的。」她低声缓缓地说：「因为实在是太痛苦了，我不知道该怎麽做。」
    我怔怔地望着他，眸里尽是不解。
    「他们会用各种方式羞辱我，但是不会留下明显的外伤，就算有几次真的在脸上或手臂留下伤口，我也会撒谎说是自己不小心受伤的。」娜瑛慢慢将扣子扣回去，语气听起来非常悲伤，「最讽刺的是，我明明知道自己被欺负了，却下意识地想装作什麽事都没有，彻底隐藏这件事。」
    「这不是你的错。」我向前握住她冰冷的手，咬牙道：「错的是崔秀敏和那些人，他们才是应该为此付出代价的人，而不是你，娜瑛，你选择保护自己是对的。」
    「前辈，我可以相信你吧？」娜瑛朝我投来哀切而真挚的眼神，「是你鼓励我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我可以指望你会帮我，对吧？」
    我坚决地点了点头，「只要是我能帮的上忙的，我都会尽力帮你。」
    娜瑛看着我，慢慢漾起一抹微笑，而我见她终於露出笑容，也不自觉扬起嘴角。
    那时我才发现，原来娜瑛笑起来也很漂亮。
    上课的钟声从厕所外传来，我笑着说：「我们出去吧。」
    娜瑛点了点头，转身拉开门锁，却不幸在走出隔间的那一瞬间袖口被门锁夹住，在她向外移动的时候，制服的缝线由袖口向上扯开，一秒後他反应过来时，那条脱线的破口已经延伸至背部了。
    我和娜瑛同时傻住，我看着她被扯开的制服，裂线之宽能够看见她背上的内衣，绝不能就这麽让她穿着这件制服走出去。
    「怎麽办，我这节课还要考试，不能迟到」娜瑛回头抚着撕裂的制服，焦急又无奈地道。
    我灵机一动，「你先穿我的制服吧！我迟到不要紧，反倒是你的考试应该很重要。你先穿我的制服回去，我有带手机，等等打电话请我同学帮我拿外套来就行了。」
    「真的可以吗？」娜瑛彷佛得救般的松了口气说：「真的太感谢你了，前辈。」
    我莞尔，接着我让娜瑛先进到隔间里，在我正要进去时，我的目光瞥见隔壁间是上锁的。
    我不疑有他，跟在娜瑛身後进去然後锁上门。
    两分钟後，我们互相交换了衣服，娜瑛匆忙道谢後便飞奔离去。我打了电话给班上的一个朋友，请他先到保健室借一件乾净的女生制服过来，而我则独自在厕所等待。
    冬天的空气有些寒冷，我抱着单薄的上身，轻轻瑟缩了一下。
    不知为何，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感，不过这时我听见朋友敲了敲隔间的门，那股不安也随之消散，我打开门，接过了朋友递来的衣服。
    忍着寒冷，我用最快速的速度换好衣服後，拿着娜瑛破掉的制服走了出来。
    我和朋友互相看了一眼，我尴尬地笑了笑，然後我们一起走回了教室。
    当时我没注意到，隔壁间仍是上锁的。
    过了几天，崔秀敏怒气冲冲地找上我，一见到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是为了我和老师报告她霸凌娜瑛的事情而来。
    「禹道妍，是你跑去和老师说的吧？是吧！」某节下课，崔秀敏直接冲进教室，不顾众目睽睽，凶狠的扯起我的衣领吼道，惹来一旁围观同学的惊呼声。
    「对，是我。」我面无表情的掰开她的手，「既然你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就要好好的接受惩罚。」
    「你凭什麽」崔秀敏气到语无l次，「那天的威胁还不够明确吗？你完全不怕死是吧？禹道妍，你还真有本事。」
    听见她提起那天的事，我顿时头皮发麻，咬住下唇，目光紧紧揪住她。
    「你给我等着。」崔秀敏气愤地低声对我说：「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我不怕你。」我无惧的瞪了回去，「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娜瑛了。」
    四周的同学看着我们，议论纷纷，崔秀敏稍微拉开了和我之间的距离，接着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
    很快就到了期末考周，学校里弥漫着紧张的读书氛围，即使是成绩不好的学生如我，也在这时候努力地拿起参考书临时抱佛脚。
    考试的前一天，我和世恩相约一起到首尔市区的学生中心念书。
    那天世恩看起来很紧张，让我感到疑惑，我从没见过她因为任何考试而慌张成这样。
    我们在自习室里面对面坐着，但是从开始读书到现在的半个小时，世恩看起来都心不在焉。
    我会注意到世恩，其实也是因为我很不专心。
    「你怎麽了？」我悄声问。
    世恩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咬住下唇，欲言又止。
    我困惑的皱起眉，几秒後，我看见世恩对我b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出去聊，於是我们一同起身离开座位，走到外面的茶水间。
    确认四周无人後，世恩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後吞吞吐吐地说：「我收到yj娱乐的简讯了。」
    「yj娱乐？你去试镜的那间公司吗？」我立刻眼睛一亮，「他寄来了什麽？试镜的结果吗？」
    「我不知道」世恩挨近我旁边，瘪着嘴摇了摇头，「我不敢打开来看。」
    她的小情绪让我失笑，「要我帮你吗？」
    世恩点了点头。
    我接过她的手机，点开简讯栏，迅速阅读完之後，默默勾起嘴角。
    世恩紧张兮兮地看着我，两秒後我露出笑容，「世恩，你通过试镜了！」
    「天啊！真的吗？」世恩兴奋地尖叫，随即又摀住嘴降低音量，「让我看看。」
    我无奈清哂，把简讯的画面递到她眼前。
    世恩接过手机，欣喜若狂地反覆确认简讯上的字句，然後开心地扑上来抱住我。
    「恭喜你。」我真心地恭喜她，「你做得很好。」
    那天我们在学生中心待到了闭馆时间，我和世恩一同背着书包走往地铁站，到了要分头之际，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神色认真的跟我说：「我想在今晚把这件事跟我爸说，我想跟他说我读完高中不，我读完这学期就要去当练习生。」
    我有些惊讶，不过我知道世恩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当我看见她眼神里的那份坚决，就知道不论做什麽都阻拦不了她了。
    即使如此，我仍然有些不放心，「你确定吗？」
    「嗯。」世恩点了点头，「放心，我会说服我爸的。」
    我看着她自信的表情，心里却突然担心起来。
    上次世恩为了学跳舞的事情和家里吵架的时候，我也在场。
    那次的情况可以说是闹得不可开交，世恩的父亲说了许多过分的话，而世恩坚决不退让的态度最终导致两败俱伤。
    『爸！我喜欢跳舞，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想让自己变得幸福，难道不可以吗？』
    我当时站在世恩的背後，看着世恩颤抖的背影，还有她父亲愤怒的面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必须阻止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我陪你一起去和伯父说吧。」我说，「你和伯父都是非常固执的人，我觉得我得在场，才能确保你和伯父都不会出事。」
    世恩苦笑。
    「我们去你家吧。」我挽起世恩的手臂，拉着她一起走进地铁站。
    那晚我打电话给家里，以读书和时间太晚为理由要在世恩家借宿一晚，我爸只问了一句「是功课很好的那个世恩吗？」就没再罗嗦，很乾脆地同意了。
    我和世恩一起到了她家里，伯父和伯母一见到我，很开心的和我打了招呼，并热情地招呼我们吃了一些宵夜。
    我和世恩低着头默默把伯母煮的汤面吃完，过程中谁也没说一句话。
    「准备考试的期间就是要多吃点，注意身体的健康，不要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只在意身材，每一餐都只吃几口饭，那样是不对的。」伯父坐在离餐桌几尺远的客厅沙发上，专心的看着报纸，却不忘捞叨。
    我和世恩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将碗里的汤仰尽，我把碗筷拿到水槽。
    过了几秒，我正要打开水龙头洗碗时，回头一看，发现世恩正起身走向伯父，随然知道她要做什麽，我还是倒抽了一口气。
    「爸，我有事要跟你说。」世恩走到她父亲面前，深呼吸了一口气说。（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yцsℍцщц♭īz.Ⅽōℳ 009.

    伯父把报纸从眼前撤下，抬起眼疑惑的看着世恩。
    我光看着世恩的背影就察觉得出她很紧张，在厨房的我也很紧张，连水龙头都不敢转开。
    「我参加了娱乐公司的试镜。」
    伯父的脸黑了一半，低下了头，却没想到世恩还继续说下去。
    「今天我收到简讯，我通过了那场试镜，有资格进到那间公司成为练习生。」世恩有些颤抖地说，话音感觉轻飘飘的，「爸，我想去试试看。」
    「不行。」
    伯父斩钉截铁地回道，我偷偷在厨房张望，看见伯父的侧脸已经有些铁青。
    世恩叹了口气，「爸，拜托你了，请你让我去试试看，我真的很想」
    「很想怎麽样？当偶像吗？」伯父突然起身，厉声打断她，「我已经说过了，绝对不行！你为什麽就是不肯好好念书、好好考上大学，安安稳稳的过你的人生呢？为什麽非要去当什麽练习生？那样子对你到底有什麽帮助？」
    「那是我想做的事。」世恩的语气坚决，声音却渐渐微弱，「爸，你也知道我做什麽都很厉害，我很会念书，长得也漂亮，而且你知道我还很会跳舞吗？请你相信我，让我去试试看好吗？」
    「我一直都相信你。」伯父说，话语中透露着浓浓的无奈，「你很优秀，一定可以考上好的大学，也一定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我女儿一定会成为非常厉害的人，她不需要冒险去当什麽艺人或偶像，然後承担无谓的失败和压力。」
    世恩闻言一愣，「爸，你为什麽觉得我会失败？」
    「我尽力想让你的人生不用经历挫折，你为什麽就是想不开呢？」
    「我想不开？」世恩瞠大了眼，她的嘴唇在颤抖，眼角也开始变红。
    在一旁的我也心急起来，放下水槽中的碗，起步走向世恩。
    「我当初不应该让你去学跳舞的。」伯父摇了摇头，「这样你就不会对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抱有任何想法。」
    这句话让我心下一凛，我立刻抬起眼看世恩，她的双手揪紧了制服裙摆，呼吸渐渐急促。
    我连忙跑到世恩身旁，扶住她的肩，「伯父，我们今天先别谈这件事了吧，我看世恩她」
    「我不会像爸你一样懦弱的！」世恩瞪着红肿的双眼，泪盈盈地哑吼：「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害怕失败！」
    伯父错愕地看着她，而我也傻住。
    糟了。
    这时伯母从房里走出来，看见这副情景，深感大事不妙，和我对上眼後，我对她投出求救的眼神。
    「你说什麽？」片刻，伯父缓缓开口，「朴世恩，你刚刚说什麽？」
    通常父母叫出自己孩子的全名时，肯定不会有什麽好事发生，就像现在。
    伯父的脸上失去任何表情，语气淡漠的恐怖至极。
    他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我没来得及拦阻世恩，她又开口道：「爸，我是真心地想当偶像，你能不能」
    「你疯了吗？别再说了！」我低声在她耳边吼道，将她向後拉开，没想到下一秒伯父猛力将整张茶几掀翻，发出巨大的声响，瓷制茶杯摔落後狠狠碎开，几枚碎片喷向我和世恩脚边。
    「你要去当什麽偶像的话，就先滚出这个家！」伯父怒斥，正在抽噎的世恩被吓的瑟缩了一下。
    看见世恩低着头发抖，伯父又吼了一句：「你听见了没有！」
    我和站在身後的伯母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将世恩带进她的房间，而伯母则上前安抚情绪激动的伯父。
    我把世恩拉到床上坐下，转身将门锁上，然後走到世恩旁边的床沿，挨着她坐下。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她的脸上布满泪珠，双唇微张颤抖着，我立刻一把抱住她。
    世恩静静地挨着我的身子几秒，然後崩溃的大哭起来。
    我抚着她的後背，柔声轻喊：「没事，不要哭了。」
    过了一会儿，世恩从我的怀里撑起身，虚弱地低着头，对我强展一抹歉然的笑，「抱歉。」
    我将一旁的面纸和递给她，微笑道：「好点了吗？」
    世恩接过面纸盒，抽了一张擦乾眼角的残泪，然後抬起头看着我，「怎麽办？我爸不会那麽轻易答应我。」
    「你还有我啊。」我轻哂，「我们再找找看其他方法，不要再像今天这样y碰硬了。」
    世恩莞尔，轻轻点了点头。
    几分钟前还听得见世恩的父亲在外头大声的怒骂，现在却安静了下来，我和世恩并肩在床上坐着，分享着同一副耳机，她用mp3播放着她最喜欢的流行歌曲。
    「如果你真的去当练习生的话，伯父应该会非常难过。」我轻声说，「你应该看得出来吧？伯父刚刚虽然是生气，但其实他只是非常担心你。」
    世恩没有回话，双眼凝视着虚空的某一点，清秀的面孔上不见任何情绪。
    我试图逗她，伸手将他的嘴角向上拉，「我听说当偶像都要学习表情管理，你这样苦瓜脸可不行喔！」
    她一边失笑一边拍打我的手，「喂，禹道妍，还不放开？」
    我用另一只手戳向她的腰际，敏感的她立刻小声尖叫，向後一缩，而我笑得乐不可支。
    突然，门外传来伯母的一声惨叫，正在打闹的世恩和我先是一愣，然後我相看了一眼，双双夺门冲了出去。
    「妈！怎麽了？」世恩率先跑到伯母身边，我随後赶到，接着看向一旁，我立刻呼吸一窒。
    伯父整个人失去意识，瘫软地倒在客厅，庆幸的是他的头靠着沙发，并不像是受到外力伤害。
    「爸！」世恩失声尖叫，抓住父亲的身体使劲摇了摇，伯父却仍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我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这时已是午夜十二点，我牙一咬，抓起一旁的电话拨打119。
    半小时後，救护车抵达，几名医护人员用担架将伯父抬上救护车，我和世恩本想跟去，却被伯母拦下，她要我们先好好休息，明天才能去学校考试，自己则跟着救护车离开了。
    我认为伯母说得有道理，便安抚着世恩的情绪，劝说她留下来好好休息。
    那天晚上，我和世恩睡在一起，印象中她没怎麽睡着。
    这不怪她，若是我发生这样的事，我肯定也睡不着。
    结果隔天早上，我们顶着黑眼圈起床，一起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当早餐。我的脸色因为失眠而憔悴，世恩b我更惨，她整张脸都是垮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朴世恩，是我认识的最坚强的人，那天早上她一句话也没说，我们一起走出门去搭公车，往我们各自的学校出发。
    和世恩分开之後，我还是有些担心，不只担心伯父的身体状况，也担心世恩无法稳定好情绪应考。
    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从我一踏进校门那刻，就发觉大家似乎一直盯着我看。
    虽然平常就能感受到其他人的视线，不过今天的感觉和以往不同，我总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忍受那些眼光一路走到教室，正要踏进教室时，徐灿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抓住我的手，对我摇了摇头，「禹道妍，不要进去。」
    我抬起头困惑的看着他，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焦虑，让我不解。
    「怎麽了？」
    徐灿荣欲言又止，这使我更加纳闷，肯定有什麽事情是不想让我知道的，但我却又不明白为什麽。
    我瞥了徐灿荣一眼，然後轻轻推开他，踏步走进教室。
    教室内的同学纷纷对我投来异样的眼光，让我感到一阵赤裸。我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旁，看见那天替我送衣服到厕所的女同学惊慌地看着我，张着嘴巴似乎想说什麽。
    我蹙起眉，低下头默默地卸下书包，听见四周传来窸窣的议论声。我正要拉开坐椅时，一张照片冷不防从抽屉了滑了出来，掉在地上。
    我心生疑惑，弯下腰将它拾起，递近眼前一看，却傻住。
    那张照片里，一个女孩裸着上半身的後背，双手环抱自己瑟缩着，背景是导师办公室旁边的女厕。
    照片里的女生留着一头长发，从背面根本无法看出是谁，但是她的头侧过一边，露出了半边脸颊，但是相片拍得不够清晰，那模糊的侧颜也说不准是谁。
    她的身上穿着的制服破了一道裂痕，我顿时呼吸一窒。
    照片里的人是我，但怎麽会？
    我木然地握着那张照片盯了许久，不发一语，直到徐灿荣走到我的背後，轻轻按上我的肩膀问：「你还好吗？」
    我感到一阵昏眩，身子无力地向後一跌，恰好撞上徐灿荣，他连忙扶住我。
    「禹道妍，照片上的人是你对吧？」一旁的男同学问道，见我低头咬着唇不回应，他和几位同学面面相觑。
    我想起那日和娜瑛在厕所交谈的情景，我将自己的制服借给她，然後独自在厕所等待。
    对，就是那时候。
    我的手不自觉紧握，照片被我捏出皱痕，我看着赤裸着上背的自己，心里猛然窜起一股恐惧。
    是谁？是谁做了这种事？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天送来衣服的女生，她的表情和我一样不知所措。
    「禹道妍，你身材还蛮好的嘛。」教室另一头，几个玩世不恭的男同学用戏谑的口气道，我抬起眼瞪着他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闭嘴！」徐灿荣对着那群男生怒斥，接着拉着我走出教室。他紧紧嵌住我的手，我只能在後面踉跄的跟上他，一直到无人的穿堂，我才奋力挣开他。
    「你干嘛！」我低吼，眼眶却不争气的红了，我想指责他为什麽莫名其妙把我带了出来，喉咙却哽咽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当然是阻止你在那里崩溃。」徐灿荣敛下眼，低声说道，走上前抓住我的肩，「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用开玩笑来掩饰了，你也被伤害了不是吗？」
    我眼睛一酸，轻轻一眨，泪珠在眨眼那刻放肆落下。
    「跟我走。」
    徐灿荣再次抓起我的手，却不像方才那样粗暴，而是带着一股温柔却不可拒绝的力道推着我前进。
    几分钟後，他把我带到老师面前。
    老师见到我泪流满面的样子，自然是惊慌不已，但是不论老师说什麽，我始终低着头，面无表情。
    於是徐灿荣替我把事情跟老师说了。
    「在女厕偷拍是犯法的事，不论是谁，我都会找出来，但是你们今天还有期末考试，先回班上自习，这件事老师来处理。」班导师推了推眼镜，正色地道。
    徐灿荣微微一揖，看了呆若木鸡的我一眼，然後把我拉了出去。
    在回教室的路上，我仍然默不做声。
    我蹒跚地走着，徐灿荣则是无奈的配合我的脚步跟在我身侧，突然有两个女学生迎面走来，我下意识躲到徐灿荣身後，抓住他的衣角。
    那两个女生原本没注意我，见我这般反应，才困惑地瞧了几眼，从我和徐灿荣身边走过。
    「你很害怕吗？」徐灿荣没有转身，只微微侧过头瞥我，「你怕那些人怎麽看你？」
    「如果今天是你赤身裸体的照片被大家看见，你不会害怕吗？」我反问，穴口仍在剧烈颤抖着。
    他顿了一秒，接着转过身来，抬起眼对上我的视线，「虽然我可能没有资格这样说，但幸好照片只看得见背部，并没有太过火，你有想到可能是谁做的吗？」
    我抿紧双唇，朝他展了展眉，他像是看懂我的心思般，轻轻敛下眸，「那天在厕所里欺负你的那个女生？」
    「那天有五个女生，应该是拿美工刀的那个人。」我幽幽地说：「崔秀敏。」
    除了崔秀敏，我实在想不出谁会做这种事。
    「让老师去处理吧。」徐灿荣轻轻叹息，「马上就要考试了，你赶紧回去准备，我也要回我自己的班上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对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迟疑了片刻仍未丢下我一个人离开。
    「你回去吧。」我低着头，哑哑地说：「你不能为了我高砸你的考试。」
    那一整天我始终心神不宁，面对着同学们各种不怀好意的视线，还有自己内心混乱的猜忌，更不用说考试了。
    我考得一塌糊涂，直到交完最後一科的试卷，我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写了什麽。
    这时下腹传来一阵抽痛，过了几秒後愈发强烈，我闷哼了一声摀住肚子。
    我伸出另一只手往书包里翻找，在杂乱的物品中抓出卫生棉，然後我狼狈的起身，往女生厕所快步走去。（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010.

    我蹲在厕所里，一边用卫生棉止血，一边忍着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感不发出声音。
    在经痛剧烈的时候，上午发出的事情又随之袭上心头，我痛到紧闭双眼，眼泪又忍不住滑了下来。
    「该死」我低声咒骂，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珠，然後扶住一旁的墙稳住身子，过了一会儿，生理阵痛才逐渐消去。
    我虚脱地站起身，拉上裙子，要推开门之前，我猛然打住，抬头看了一眼，只看见厕所的天花板，什麽也没有。
    穴口传来隐隐悸痛，我叹了口气，甩甩头，却听见外头这时有人在唤我。
    「道妍，你在里面吗？」
    我把门推开，向前看去，发现高浚站在女厕门口，慌张地朝里面探望，一见到我立刻对我招手。
    「前辈，你在这里做什麽？」我走到她面前，抬起头不解地问。
    「我听说早上那件事了。」高浚担忧的说，「我很担心你，所以才过来找你，你还好吗？」
    怎麽可能还好？
    「前辈，谢谢你关心我的事，但是请你不要管我。」我看着他，露出拒绝的眼神，「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我一说完，没等高浚回应，就绕过他离去，他两秒後回过神在我身後喊我。
    「我会去找当天女厕的监视器，帮你平反，不会再让其他人乱说话！」
    无视身後高浚的呼喊，我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跑开。
    ＊
    我盯着人行道红灯的读秒，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口袋里传来的手机铃声让我回神。
    我抽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喂？」
    「喂？道妍，我现在要去医院看我爸，你要不要一起过来？」世恩的声音有些模糊，「医生说我爸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只是突发x的昏倒，需要休养一阵子。」
    「伯父没事吗？太好了。」我感到开心，却笑不出来，「世恩，抱歉，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去看伯父。」
    那头先是一愣，接着换了另一种语气，「你怎麽了？」
    「我没事，你赶快去医院吧，说不定伯父已经醒了。」我勉强装出轻快的语气，扯扯嘴角说。
    世恩仍不放心的刺探了几句，在我努力打发後，他才结束通话。
    绿灯亮起，我身边擦过一个又一个过马路的学生，肩膀冷不防地被撞了一下，我才回过神，踏出脚步往前走。
    最近真的太不平静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摸了摸生硬的後颈，今天因为一直低着头写考卷，颈椎的肌肉很明显过於疲劳。
    「前辈！」
    感觉到肩膀被什麽东西点了一下，我愣了半拍，然後才回头，我看见一个身穿制服的女孩站在我身後。
    「你是？」
    「我是一年级的张智雅。」她微微点头示意，向我介绍自己，「你前几天在厕所看见的那个被欺负的女生就是我。」
    我稍微回想起当天的场景，眼前的女孩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不过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也无法肯定。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你那天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托前辈的福，我没什麽事，倒是前辈你被那群疯子抓住了，我不但没有帮你，还转身逃跑，请你原谅我。」她低声道歉，愈说头就愈低，「你明明是来帮救我的，我却」
    我不忍见她内疚的样子，扶起她的肩膀，笑了笑说：「我没事，你不是帮我找救兵了吗？」
    她微微愣住，「那个男生真的有去帮你吗？」
    我莞尔一笑，脑中浮起徐灿荣的脸，眨了眨眼对张智雅说：「嗯，他有来帮我。」
    「太好了。」张智雅松了一口气，「对了，你是二年级的禹道妍前辈没错吧？」
    我这才发现忘了介绍自己，连忙点点头说：「对，我是禹道妍。」
    她这时又露出担忧的神情，「我有听说今天早上的事情」
    「智雅，我们可以不要谈那个吗？」我苦笑，一想起照片的事情，我就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前辈，我相信照片里的人不是你！」张智雅上前握住我的手，诚恳地看着我，「一定是有人嫉妒前辈，因为你既漂亮又善良，所以有人想要陷害你。」
    我愣然地摇摇头，「我没有你说的那麽好」
    「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应该遭受那种事。」张智雅又把头低下，「不管是被乱指认裸照，或是为了救我而被欺负」
    她的声音愈来愈微弱，「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我轻轻叹了口气，「怎麽能怪你？霸凌是不对的，任何人都不该承受那种事，我从来没有後悔过那天去帮你。」
    「谢谢你，前辈。」张智雅莞尔，「真羡慕你，你那麽完美，一定没有人会欺负你，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穴口莫名的揪了一下，我看着张智雅的微笑，总觉得这句话格外讽刺。
    『大家总是把你捧在手掌心，怎麽可能有人欺负你？就因为你那张漂亮的脸蛋。』
    张智雅离开後，我又在原地呆了片刻，才起步走往地铁站。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还是能感受到其他同学不友善的目光和言语。
    徐灿荣和我不同班级，我也了解不是每次出事都能有他替我挡下，加上和刘宇植那群人撕破脸後，我在合唱团里也没有什麽归属感，只能b自己去面对那些压力。
    合唱团里只剩下娜瑛偶尔会和我搭上几句话，她除了安慰我之外，也和我说最近崔秀敏没有再找她麻烦，听到她这样说我欣慰不已。
    期末考过後，学期的最後一天，我结束了学校的课程後就到合唱团的教室练习。
    我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认真唱歌了，我花了好一会儿才进入状态，稳定好自己的发声。
    在我练习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人撞开了教室的门，让我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向他。
    是高浚，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看起来是从远处奔跑过来。
    「前辈？」我狐疑的道，「你有什麽事吗？」
    「道妍，我和老师说了！」高浚双眼发亮，气喘吁吁地说：「我请老师们帮忙调到了监视器，那天和你一起待在厕所的是另一个叫金娜瑛的女生吧？从门口的监视器可以看到她的制服破掉了，我一看到那个画面之後，马上就去和主任报告了，说照片里的女生不是你，而是金娜瑛。」
    「什麽？」我困惑地问，却在下一秒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等等，你说你把照片上的女生指认成金娜瑛吗？」
    不不，拜托不要。
    高浚皱起眉，「有什麽不对吗？这样大家就不会再误会你了不是吗？」
    「你这个笨蛋！」我气急败坏，「你难道不知道娜瑛她该死，她怎麽可能承受得了这些！」
    高浚对我突然其来的怒意感到不知所措，在门口愣着，而我无暇顾及他的心情，直接跑过去推开他，往一年级的教室奔去。
    照片里的女生是我还是娜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娜瑛绝对无法承受那些人的指指点点，若是真如高浚所说，大家已经认为照片里的女生是娜瑛，那她会再次被拖入地狱的。
    不可以。
    「不可以」我用尽全力奔跑，绕下一层又一层楼梯，抵达一年级的教室，却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
    我转头看向身下的空地，仍有为数不少的学生在c场上进行课後活动，照理来说这个时间大部分的学生都还应该在学校里才对。
    如果娜瑛也在，我一定要找到她，和她解释清楚。
    我跑遍的一年级所有的教室，都没见到她的身影，我仍没放弃，迅速搜索每一间女生厕所。
    说也奇怪，我希望能在这些地方找到娜瑛，却又不希望再次看到她被霸凌的样子。
    花了半个小时仍然一无所获之後，我跑到校门外，朝熙来攘往的车道望去，最後低下头扶着膝盖喘气。
    「前辈，你在找我吗？」
    「娜瑛？」我猛然抬头，看见娜瑛背着书包，站在不远处，低垂着头，只微微抬起眼睛看我。
    我立刻直起身，朝她走去一步，但她却立刻後退。
    我愣然，「娜瑛」
    「前辈，你别过来，站在那里说话就行了。」娜瑛冷冷地说，我看着她阴沉的表情，便知道我的猜测中了。
    「娜瑛，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要让大家攻击你的，我们去找老师说清楚，这样就可以解除大家对你的误会」我慌忙解释，却被她夺去话。
    「不用了。」娜瑛沉y，「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再次怔住。
    「前辈，你当初要我相信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和那些人有所不同。」娜瑛悠悠地说，语气淡漠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因为大家都很喜欢你，你很耀眼。像你这样的人愿意对我伸出援手，我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可以脱离整天被别人欺负的命运。」
    我张开口，试着想说些什麽，却一时语塞。
    「可是事与愿违啊。」娜瑛笑了，笑的凄美，「我都忘了我们之间的差别，还以为我和你可以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大家如果知道那天我们两人都在厕所里的话，他们会把那张照片里的人当成谁，我们心里都有底。」
    我拼命摇头，「娜瑛，你听我解释」
    「前辈你也很清楚啊！那天借我制服、让我先回教室的人是你，是你自己留在那里的，照片里的人不可能是我。」娜瑛哀声喊道，委屈地掉下眼泪，「明明知道事实是这样，可视事情却还是变成这样了，还说什麽要我相信你」
    「娜瑛，我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情况，但是我可以修补这一切」
    「不用了，前辈。」她突然提高音量，接着幽怨地看着我，「是我产生了错觉，才会让你来帮我，我现在不需要你了。」
    她的眼神充满怨恨，我把那读成对我的失望。
    「请你以後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娜瑛冰冷地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剩下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愈来愈远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昏眩。
    我绝对不是刻意要伤害她的，绝对不是
    我只是想帮助她，想尽我所能地帮助她远离那些痛苦。
    看到崔秀敏和刘宇植扭曲的面孔和言语，还有那天张智雅在厕所被欺负的情景，我觉得我必须这麽做。
    看着娜瑛即将走过转角的斑马线，我下定决心要和她说清楚，便起步追了上去。
    我迈开步伐加速跑向她，我们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这时她踏上斑马线，晃着憔悴的背影向前走去。
    我剧烈奔跑之时，惊见一台货车高速的从娜瑛的左侧驶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怦然一声巨响，那一刻我失声尖叫。
    「娜瑛！」
    那辆货车打弯停在路中央，血迹从引擎盖前一路延伸至数尺之外倒地的娜瑛身上。我愤然抛下书包冲到娜瑛身边。她双眼紧闭，毫无意识，鲜红的血不断从她的後脑溢出，我抱起她的身体，只能疯狂地嘶吼。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啊！」我吓得哭了出来，接住她的手也很快染上鲜血，而我却什麽也做不了，只能跪坐在那儿崩溃哭喊。
    我的视线很快就被泪水模糊，我无力地将娜瑛的身躯拥进怀里，心里闪过千百种不同的情绪，不过最深刻的想法，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握着娜瑛尚存余温的手，心痛的闭眼落泪。
    「对不起」
    『前辈，我可以相信你吧？』
    是我辜负了她的信任。
    对不起，娜瑛。（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011.

    「血压60、40，患者全身严重挫伤，请立刻空出手术室！」
    「这里有昏迷的儿童，需要马上进行cpr，请求支援！」
    「瑞草洞车祸的伤患五分钟内会抵达！」
    空气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急救人员和医生们匆忙的脚步声此起彼落，一床又一床的担架在空间里横行，各种数据仪器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急诊室。
    我靠在角落的椅子上，双手合十贴在额上，闭着眼拚命祈祷，身子不住地颤抖。
    距离娜瑛进入手术室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我什麽都做不了。
    我又滑下那该死的眼泪，嘴角嚐到一丝咸咸的泪滴。
    「别哭了。」
    徐灿荣不知道何时出现，不着痕迹地拿开我挡在脸前的手，递了几张卫生纸过来，柔声劝道。
    我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将抽噎停下，叹了口气道：「你怎麽来了？」
    「你为什麽每次一见到我就是问我为什麽出现、要做什麽的理由？」徐灿荣轻轻蹙起眉，「重要的是我来了，你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神，默默咬住了下唇。
    他又再一次看穿了我的焦虑，「你现在在这里担心她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还会害自己体力虚脱。你这几天在学校承受那麽大的压力，又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把救人的事情交给医生去做。」
    我低下头，「娜瑛是因为我才会出车祸。」
    「才不是。」徐灿荣叹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你又不懂。」我别过眼低声道，那股罪恶感又袭上心头。
    他不打算和我吵架，沉默了几秒後起了身，放了一杯咖啡在我座位旁。
    「喝一点吧，至少可以暖暖身子。」
    他见我依旧冷淡，没再多说什麽，转身迈开步伐离去了。
    我又在那儿愣了许久，最後拿起那杯咖啡，走到电梯面前。
    电梯门打开後，我走了进去，这时却有一组担架被推了进来，我立刻动身挪至角落，好让医护人员全数进到电梯内。
    我将咖啡举杯，稍微用力靠着墙板站着，直到到达某个楼层後，医护人员把担架推了出去，我在几秒後跟着走了出去。
    『七楼西侧，内科重症病房。』
    我瞥了一眼墙上的标示，然後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看见大厅後门通往一处露天的空地，於是我起步走了过去。
    走到户外，我试着不再去想娜瑛的事，从口袋拿出一副耳机，插入随身听，点下播放键。
    轻柔的音乐在我耳边响起，我拿起咖啡饮了一口，随着旋律轻轻点头，不自觉地哼出歌词。
    『最後的吻，有香烟的味道，
    既苦涩又难过的香味，
    明天的此刻，你应该会在某处想着谁吧？』
    （宇多田光〈firstlove〉）
    这时突然有人从背後点了一下我，我将耳机拿下，转过头来，看见一个身材高挺的中年男子对我微笑。
    「同学，你是韩国人吗？」他问我。
    我感到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对，我是。」
    他见我困惑的眉宇，摇了摇手笑道：「别误会，我只是因为听见你日文歌唱得很好，才好奇你是不是真的韩国人，刚才你唱的那首歌很好听，是宇多田光的歌曲吧？」
    我扯扯嘴角，却还是有些戒心，「请问你是？」
    「我想请你帮个忙。」他说，伸手指向不远处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奶奶，「那位女士是我很重要的人，现在差不多接近她要换药的时间了，但是我突然有急事需要赶去处理一下，可以麻烦你帮我带她回去708号病房吗？我马上就会回来。」
    我见男人诚恳的语气和神情，不像是在骗人，於是我答应了。
    男人匆匆离去，我将手中的咖啡喝完，丢进垃圾桶里，然後走向那位老奶奶。
    她的白发沧桑，脸上布满皱纹，整个人颓在轮椅上毫无精神，唯有那双眼睛散发着一股光芒。
    「奶奶，你好。」我走到她面前蹲下，微笑对她点了点头，「我带你回去换药吧！」
    「你是谁呀？」奶奶疑惑的问，盯着我的脸瞧了半天，最後露出笑容，「你好漂亮，是小奈吗？你穿的是高中的制服吗？你现在已经长这麽大了呀？」
    我还没反应过来，奶奶就伸出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
    我有感到有些唐突，但我知道奶奶没有恶意，於是轻轻拉下她的手，「奶奶，我不是」
    「是允柱要你来带我回去换药的吗？好、好，我们回去。」
    我看见奶奶丝毫没有发现她将我误认成他人，还沈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我便打算暂时不戳破她。我淡淡一笑说：「好，我们回去。」
    我把奶奶的手放回她的腿上，瞥见她手腕处的纸手环写着一串名字：松井寿子。
    叫松井寿子，难道这个奶奶是日本人？难怪刚才听她的口音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我抓上轮椅背後的握把，将寿子奶奶往病房的方向推去。
    当我把轮椅停在病床边，和刚进来的护士一起协力将她扶上病床後，我松了一口气。
    护士开始准备针筒和药物，而我找了病床边的一张椅子，正要坐下来时，寿子奶奶又开口对我说话，「小奈，你可以在这里陪我吗？换药的过程好无聊，我不想自己一个人。」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後抬起头看护士，护士微笑说：「你就陪她说说话吧，或是唱歌给她听也行，总之先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要让她专注在感受身体因为药物带来的反应。」
    我点了点头，「好。」
    我将椅子拉近床沿坐下，护士在床的一边替换点滴，而我握住奶奶的另一只手，柔声问道：「奶奶，你想听我唱歌吗？」
    寿子奶奶迷糊地喃了几声，然後傻笑着点了点头。
    我莞尔一笑，然後轻轻唱出〈firstlove〉的副歌。
    这首歌是我之前和世恩一起听到的日文歌，因为我们两个都很喜欢，所以我还特地去背了日文歌词。
    护士换药的时候，我有着充裕的时间唱整首歌唱给寿子奶奶听。她听着我的歌声，嘴角时不时的上扬，还会发出小声的咯咯笑声。
    寿子奶奶是个很可爱的人。
    换过药後没几分钟，寿子奶奶便昏沉睡去，护士告诉我那是药物的正常作用，要我不用担心。
    我正打算离开时，却看见那个男人站在门口处，。
    我一见到他，礼貌地鞠了个躬後说：「奶奶已经换好药了。」
    「谢谢你。」男人点了点头笑说，「你唱歌真的很好听，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又听到了。」
    我的双颊染上一层绯红，有些害羞的扯了扯嘴角说：「谢谢，不过奶奶好像把我误认成别人了，这是她的病症吗？」
    「嗯，她的脑部因为水肿而压迫到中枢神经，导致记忆和认知功能失常。」男人稍微压低了嗓音，「她是我在日本留学的时候认识的舞蹈老师，别看她现在这样子，年轻的时候可是日本数一数二的舞者呢。」
    我莞尔，并未立刻接话。
    「我要离开之前，她原本心情还很沮丧，但是她似乎因为你而感到很开心。」
    「能帮助到奶奶，我也觉得很高兴。」
    我和男人道别，离开病房之前回头看了寿子奶奶一眼，然後转过身去将门轻带。
    那天晚上，娜瑛的急救手术成功了，医生说她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仍然处於昏迷状态，需要转入加护病房继续观察。
    听见娜瑛没事的消息後，我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放了下来。
    我看见娜瑛的父母赶到加护病房见她，我自觉没有脸面对他们，於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徐灿荣则是以同校学生的身份过去和娜瑛的父母交谈了几句。
    过了半小时後，徐灿荣从病房走出来，转过头就看见蹲在墙边的我，不由得蹙起眉。
    「禹道妍，你在干嘛？」
    「不要管我。」
    他无奈地肉了肉额角，然後蹲下身，伸出手把一件制服递了过来。
    「这是在金娜瑛的书包里找到的，上面的名牌是你的名字，应该是你的制服。」徐灿荣淡淡地说，「拿去吧。」
    我愣愣地接过那件乾净且烫平的制服，脑海里想起那天娜瑛穿着我的制服跑走的模样，心里又升起一股愧疚感，眼角泛起酸意。
    徐灿荣看着我，轻声咋舌，「你不会又要哭了吧？」
    我斜睨了他一眼，「才没有。」
    这家伙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为什麽这麽了解我？
    「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你父母会担心的，先回家吧。」
    「那你呢？」我问。
    「我和你一起走。」
    我们那天一起走去医院对面的公车站，他的住处和以前一样在麻浦，和我现在的住家是反方向，但他却和我上了同一班公车，陪我走到家门前才离去。
    寒假开始後，我没有再去合唱团练习。
    我用身体不舒服为藉口推辞掉了许多活动，这阵子实在是发生太多事，我还陷在对娜瑛的愧疚里，根本没有心思去处理其他事情。
    我在家里待了一个礼拜，爸妈也没有多问什麽，直到灿荣打电话给我，和我说娜瑛醒了过来，我才把自己从低沉的情绪里拉出来。
    我们相约一起去了趟医院。
    其实我并不知道该怎麽面对娜瑛，我仍然对她心怀愧疚，而且她当天崩溃的模样深深震撼了我，我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或许我和她不要再见面真的会比较好。
    即使如此，我仍然想亲眼看到她好转的样子，哪怕只是在远处悄悄窥视。
    「不进去吗？」灿荣看我趴在病房门的玻璃上，双眼发直的盯着里面，狐疑地问。
    「嗯，我在外面看就好了。」我轻声说，正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娜瑛，她的身子相当消瘦，脸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的天空。
    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麽？是不是在怨怼我？
    透着玻璃窗口，我看着她那头乌黑的长发，不自觉在心里沉了一口气。
    有那麽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很自私，娜瑛都发生那麽严重的车祸了，我却在担心她是不是还记恨我。
    我好差劲。
    我将脸从窗口挪开，直起身子，看了徐灿荣一眼，勉强牵出一抹笑容。
    「你饿了吗？要不要去吃饭？」他挑了挑眉问。
    我点点头正要说好，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同学！」前几日那个男人快步跑到我和徐灿荣旁边，接着对我莞尔一笑，「还真的是你。」
    「啊，你是寿子奶奶的朋友？学生呃」我下意识地回道，却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麽称呼他。
    「对，我是他的学生。」男人点头，但他的气色看起来b前几日差了许多，「我来只是想再谢谢你那天唱歌给她听。」
    「不会，那没什麽。」我微笑，「寿子奶奶的身体还好吗？」
    「那个」男人敛下眸，轻轻叹了口气，「她今天早上过世了。」
    「什麽？」我十分震惊，瞠大了眼看着他。
    「寿子老师除了脑部功能退化，同时也患有胰脏癌，已经是末期了，她很辛苦地治疗了三年，现在的确该让她走了。」男人娓娓地说道，语气虽然有些悲伤，但他的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
    灿荣在我身後，虽然仍维持一贯的冰冷神情，却微微低下头致意。
    「愿故人安息。」我不忍的抿起嘴角，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同学，你愿意来参加丧礼吗？」男人问我，看见我露出讶异的表情，他解释道：「我没有要勉强你，只是我想寿子老师也会希望能够看到你。」
    我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男人告辞後，我和灿荣一起走到户外的中庭。我们并肩走着，阵阵凉风迎面吹来，当作是散心。
    「你认识刚才那个男人吗？」灿荣问。
    「娜瑛被送来急诊室那天，我在内科病房那层楼碰到他还有那位奶奶。」我看着远方，「那天寿子奶奶明明看起来还很健康，脸上也有笑容，没想到今天就」
    「世事难料。」灿荣肉了肉我的肩，关心地问一了句：「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苦笑，「倒是要谢谢你，这阵子因为我吃了不少苦，你明明没有义务要做这些事，却总是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你真的是我的救星。」
    灿荣看着我，脸色平静，深邃的眼孔里藏着的是我无法摸透的情绪。
    「不用感谢我。」灿荣淡淡地说，「因为你知道我那麽做的理由。」
    「理由？」我眨了眨眼。
    『你想知道我为了保护喜欢的女生可以做出什麽事来吗？』
    我旋即别过眼，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们走吧，去吃点东西。」
    我快步往室内走去，他静静地跟在我身侧，我低着头，连一眼都不敢看他。（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yцsℍцщц♭īz.Ⅽōℳ 012.

    隔天，我依照和男人的约定，穿着黑色正装来到医院里附设的殡仪馆。
    我绕了几步，找到了挂名寿子奶奶的灵堂隔间後，缓缓走了过去。
    我看见男人正在一旁与别人低声交谈着，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来吊唁的人。
    这时隔间里没有人，我便走了进去，屈膝跪了下来。
    「寿子奶奶，你辛苦了，去天国好好享福吧。」
    我郑重地将头磕在地上，片刻後才抬起来。
    我想起那天我唱歌给她听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有多幸福。
    但是如今我站在灵堂前，一切只剩下那张黑白的照片，寿子奶奶已经不在了，我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来挽留她。
    如果那天，我愿意假装成奶奶认错的人，她是不是会更开心一些？
    现在想这些又有什麽用？一切都太迟了。
    被我伤害的娜瑛、对我恨之入骨的崔秀敏、还有我无法拯救的寿子奶奶，为什麽我身边的人总是遭遇不幸？
    寿子奶奶，我最後一次唱歌给您听吧。
    我闭上眼，轻轻哼出那段日文歌的旋律。
    几分钟後，我将尾奏哼完，倏地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连呼吸都在颤抖。
    我抬起手拭泪，站起身来，转过去就发现男人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啊，对不起，你听到了吗？」我连忙道歉，「我不是有意要w辱灵堂，我只是觉得奶奶可能会想再听到一次这首歌。」
    男人示意我走到外头，我低下头起步跟了过去。
    到了一旁的座位区，我和男人各自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一点也没有因为你在那唱歌而不开心，况且寿子老师也不是韩国人，我想她也不会那麽在意韩国的规矩。」男人微笑道。
    「您不介意就好。」我摇摇手，恭敬地道。
    「在日本的习俗里，死亡对身边的人来说并不是应该悲伤的是，他们反而会为死者祈福，并发自内心地为死者感到开心，因为死者已经结束了在这世界上的业，到极乐世界去享受无尽的自由了。」
    「原来是这样。」我莞尔。
    这时一个年轻女孩踏着慌乱的步伐跑了进来，不停的东张西望，直到找到寿子奶奶的灵堂，她才停下脚步，立正伫立在那儿，恭敬地深深一揖。
    我没有听见啜泣声，也没有看见她发抖，她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
    我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喃喃念道：「她是寿子奶奶的亲人吧？看上去真的很平静呢。」
    「她是寿子老师的外孙女。」男人听见了我的自言自语，於是回答我的疑惑。
    我尴尬一笑，「对了，这麽久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我的名字是禹道妍，大叔你呢？」
    「我叫允柱，李允柱。」
    「允柱叔叔，谢谢你愿意让我过来和寿子奶奶道别。」
    「其实我今天请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李允柱说，接着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便条纸，拿起桌上的b在纸上写下一串号码。
    「另外一件事？」我狐疑的抬起眼。
    「虽然在这样的日子里可能不太适合说这些话，但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歌声。」他淡笑，「这只是我的想法，我总觉得你透露着一股低沉的气氛，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麽事，但是有一点你得知道，你的歌声是可以拯救一个人的。」
    我没有回话，而是静静地听下去。
    「寿子老师是怀着幸福的心情去世的，而给她那份幸福的人就是你，道妍。」李允柱认真的看着我，语气突然转为严肃，「如果你有机会用你的歌声带给更多人力量，你会这麽做吗？」
    我微微张开口，「您是什麽意思？」
    「我想让更多人听见你的歌声，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做到，就是让你当上歌手。」他把那张写着数字的便条纸放到我面前，「如果你有任何想法的话，欢迎随时打上面的电话和我联络。」
    我微微一怔，伸手将纸条拿起，凑到眼前一看，「允柱叔叔，你是星探吗？」
    他失笑，「虽然那不是我真正在做的事不过你就把我当成星探也行。但是道妍啊，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你既年轻又漂亮、有一副好歌喉、心地也很善良，我才和你认识几天就看见你身上这麽多的优点，所以你往後应该要抬头挺x的生活，别总是愁眉苦脸，多一点笑容，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听见他这番话，我不自觉的红起脸，低下了头。
    我真的有他说的那麽好吗？
    他看着我黯然的表情，没有再接下去说，而是起身走过来按了按我的肩膀，然後迈开步伐离去了。
    成为歌手？我吗？
    我又再一次想起崔秀敏对我说过的话、她那天在厕所对我做的事，还有娜瑛说出信任我时，她的表情有多开心。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和能力，去做到不再让任何人失望。
    在那之後，我接到了世恩的电话。
    她在清潭洞的医院照顾她父亲，这几天我们各自疲於奔命，终於有能喘口气的时间连络上彼此。
    世恩说她父亲同意她去当练习生了。
    「我不会继续念高中了。」世恩说，「我不知道未来会变成怎样，但是我想努力让我爸看见我在舞台上跳舞的样子。」
    我莞尔，「伯父一定会以你为傲。」
    我听见她笑了几声，「下个月我就会和yj娱乐签约，进到公司成为练习生，到时候你可要常来看我喔。」
    我的穴口轻轻一颤，霎时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如果你有机会用你的歌声带给更多人力量，你会这麽做吗？』
    「世恩，我也和你一样，想放手去试试看。」我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说：「我也想试试看我有没有办法成为能带给别人幸福的那种人。」
    如果能这麽做的话，就太好了。
    站在舞台上，面带笑容地唱着歌，然後看见别人因为我的歌声而露出笑容的样子。
    我想成为那样的偶像。
    ＊
    进到公司之前，我和允柱叔叔见了一面。
    爸妈知道我想去当练习生的事情後，并没有大发雷霆，爸爸只是冷静地问我是否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有足够的信心，就不要後悔。
    而妈妈则是免不了担心和责备，多次挽留我，在我再三说服下她才终於让步。
    即使我的成绩不好，要放弃学业对我而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必须带着无怨无悔的心情踏上这条路，而且没有任何的保障。
    说实话，我对自己并没有太多自信，或许是秉着对娜瑛的愧疚，还有允柱叔叔的那番话，我才会想放手一博。
    那天在咖啡厅里，我得知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您上次和我提过，关於当歌手的事情，我考虑清楚了。」我郑重地颔首，「我想试试看。」
    允柱叔叔微笑，「太好了，我还怕你不答应。」
    「请问我该怎麽做？」我将身子前倾，双手按在桌上，「您只有给我您的电话号码，没有经纪公司的名字、也没有告诉我该去哪里」
    「不用担心，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些。」他柔声打断我，接着从一旁的手提包里抽出了一张纸放到我面前，我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张合约书。
    「yj娱乐？」我先是一愣，随後莞尔一笑道：「叔叔你在那里工作吗？我曾经陪我朋友一起到那里试镜，最後我朋友顺利通过了，过不久就会是yj的练习生了！」
    「真的吗？」允柱叔叔挑了挑眉，「那你想和你朋友一起来当练习生吗？」
    我兴奋地点了点头，「嗯！」
    我拿起合约书，仔细地翻开内页阅读。我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正式文件，加上心情紧张的缘故，我看了半天仍没有完全高懂合约书的内容。
    允柱叔叔看我困窘的表情，噗哧一笑，接过合约书，用心地向我说明了一番。
    最後，我打电话请爸爸过来，在他的陪同下，我在合约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样就可以了。」允柱叔叔向我爸爸点头致意，将合约书转到自己面前，接着从背包拿出印章，在合约书上乙方的位置盖了章，我的表情从困惑转为吃惊。
    「允柱叔叔，那不是只有社长才能同意吗？你怎麽会」
    他淡淡一笑，「我就是社长，yj娱乐的代表理事，李允柱。」
    我和爸爸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的脸上都写满了讶异。
    我咽了咽口水，「所以你说我不用试镜，也是因为你是社长，所以你说了算吗？」
    「不，你已经通过试镜了。」他轻轻摇了一下头，「在医院里我已经肯定过你的能力了不是吗？」
    我抬起眼看着他，心情异常地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能傻傻地乾笑。
    「以後请好好努力吧，道妍。」李社长向我伸出手，「不要辜负了我的眼光。」
    「是，我会认真学习的！」我倏地起身，恭敬地回握他的手。
    那一刻，我不再是平凡的高中生了，我踏进了改变我整个人生的圈子。在那条危险的路上，有着数千名、数万名和我怀抱相同想法的人彼此竞争，为了追逐镁光灯而展开的比赛。
    我正式成为练习生了。
    在签约後，我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灿荣，我总觉得我必须告诉他。
    他听完後依旧冷着一张脸，但是他的眼神却是我从未见过的黯然。
    「你怎麽这副表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我不自在地低下头，叹了口气说：「对我很失望吗？还是你觉得我不会成功？」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我抬起眸，「那你会祝福我吗？」
    他没有说话。
    「你别这样，好像我做错了什麽事一样。」我轻轻蹙起了眉，轻轻叹息道：「我是真的很希望可以听见你的祝福」
    他突然走上前抱住我，让我吓得忘了言语，等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被他锁在怀里。
    我挣扎了一下，但是他拥抱的力道却不容我拒绝。
    我的呼吸吐在他的大衣上，冰冷的空气扑上我的脸，让我不自觉的眨了眨乾涩的眼。
    「你干嘛突然这样？」我低声呢喃，「还有你为什麽都不说话？」
    过了几秒後，他稍微拉开了距离，但我们之间的距离仍然很近。他低下眸看着我，四目交接的那刻，他终於忍不住问：「为什麽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心你？」
    霭霭白雪飘落，我看着他的双眼逐渐湿润，双唇微张，轻轻颤抖着。
    「你怎麽了？」
    他没回答，伸手捧住我的脸，慢慢凑了过来。
    「你问我为什麽喜欢你对吧？」他语气平静，「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们才十岁，你从那时候开始在我的眼里就很耀眼，可是在你身边围绕了太多的视线，我始终无法靠近你。」
    我愣了几秒，咬住下唇，默不做声。
    「明明有那麽多人争先恐後想保护你，我却还是自以为是的替你担心，自以为是的想要拯救你，我现在都高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了，可是我还是像疯了一样的喜欢你。」
    我抚握他按在我颊上的手，轻声道：「谢谢你喜欢我。」
    灿荣敛下眸，「说实话，我不希望你去当练习生，一旦你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我就没办法保护你，我也会看不见你，不知道你过得怎麽样。」
    我噗哧一笑，「你太夸张了，我又不是去当兵。」
    他将他的额头贴上我的，我们同时闭上眼，我淡淡勾起嘴角。
    「我们会一直陪伴彼此的，不论我们身在哪里。」
    那天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据说在初雪的时候和喜欢的人告白，就会如愿和对方在一起。
    我已经听见了灿荣无数次的告白，可当我转身离开他的那一刻，我彷佛感受到了他的失望、他的挣扎、他的无力。
    以及他低下头眨眼时，不小心跌落的一滴泪珠。（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013.

    两个星期後，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爸爸亲自开车送我到新进练习生报到的宿舍大楼。
    宿舍的规模超乎我的想像，女子宿舍一共有九层楼，除了以出道为目标的练习生外，也有一些公司的职员，以及专业的指导人员同住，整栋宿舍里的人形形色色，每一层楼的氛围也不尽相同。
    公司依照入社年龄区分练习生的住宿空间，由於每一层楼都是家庭式空间的缘故，一层楼会有数间寝室和一处类似客厅的共同空间，同期的练习生会被分配至同一间寝室，而一层楼至少会有一间寝室住着练习生资历超过三年的前辈，充当户长的角色管理大家。
    对於十几个人挤在同一层楼里，大家似乎都不甚满意，但是前辈们说yj对练习生宿舍安排的待遇已经b其他公司好上几倍，我们不该有怨言，如果连这点苦都不能忍，还谈什麽出道？
    寝室以四人为单位组成，和我同寝的练习生分别是书媛、恩菲、还有智音，书媛和恩菲与我同龄，而智音是我们之中年龄最小的，只有十六岁。
    恩菲的个性相当热情，是我第一个认识的练习生；书媛则是安静娴熟的女孩子，据说她学过十年的芭蕾，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优雅的气息；而智音相较於我们，更为害羞，总是非常尊敬地对待我们这三个「姊姊」。
    我除了唱歌外，其他事情都是第一次接触，对我来说相当有挑战。公司准备了非常多的课程，除了基本的舞蹈课、歌唱技巧外，还有仪态训练、语言矫正、个人才艺等多个项目，那时我才知道，练习生的生活并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的。
    一开始，我的表现并不亮眼，甚至可以说是差强人意。
    舞蹈课对於我来说相当的吃力，我并不擅长肢t动作，但是对学舞多年的世恩来说得心应手。在下课後，前辈们总是会留下来持续练习两个小时，而我们这些後辈也会默默效法前辈，所有人一起在舞蹈教室待到十一点才离开，没有一个人敢先抽身，若是有，便会遭受大家异样的眼光和批评。
    「禹道妍，你又跳错了，上一个四四拍你为什麽没跟上大家的脚步？」资历五年的前辈安惠真对着镜子里的我皱起眉，接着转过身来，插着腰不悦的睨了我一眼。
    「给我清醒一点，这里可不是玩的地方，你不想认真练习就滚回宿舍。」
    「对不起，前辈，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立刻颔首道歉，低下头时莹莹汗珠自浏海滴下，经过五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我早就体力透支，连脚步都险些站不稳。
    「你看看朴世恩的动作那麽标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麽水准差这麽多？」
    世恩站在我左後方的位置，她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维持着自己的动作。
    我牙一咬，低下头调整好姿势，心里的感觉非常不好受。
    训练结束後，我拿起白开水灌了好几口，直到世恩拍了拍我的肩，将一条乾净的毛巾交到我手中。
    「你又忘记带毛巾了吧？明明是容易出汗的体质，为什麽不注意一点？」她小声怨我。
    我用力挤出一丝笑容，「谢谢，还好有你在。」
    我们相偕离开教室，一起回到宿舍里。
    世恩走回他的寝室之前叫住了我，「跳舞的地方有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来找我。」
    我莞尔，「好。」
    我看着世恩转过身带上门，客厅里顿时剩下我独自一人，我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後走回房间准备换洗衣物，去浴室准备洗澡。
    才开始练习生生活一个月，我就已经感到沉重的无力感。
    等我梳洗完，回到寝室时，看见书媛立刻把什麽东西藏到背後，神色紧张地看了我一眼。
    恩菲和智音都还在等待使用浴室，在我回来前，房里应该就只有书媛一人。
    「书媛，发生什麽事了吗？」我不解的看着她。
    「没事，你洗好澡就快点休息吧。」她迅速撇了我一眼，接着转过身去盖上棉被。
    我有些纳闷，但还是走到自己的床位坐了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日记本，写下我今日觉得值得纪录的事情。
    写日记是我在进入宿舍後养成的习惯，一开始是为了将老师们上课的内容做成笔记，後来我也会写一些自己的心情札记，久而久之就变成的每天记录的日记。
    隔天一早，所有练习生便到大教室集合，每个人手上都拿到一张表格，上面有着每一位练习生都名字和基本资料。
    指导老师吴东俊确认过我们都拿到表单後，便开始说明用意。
    「公司每个月都会在练习生之间举办每月评价的活动，除了指导你们的老师会打分数之外，你们也会选出彼此之间优秀的练习生，他们会公开接受表扬。」
    我拿起笔，看了不远处的世恩一眼，她正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表单看。
    我听过其他练习生们聊起关於「每月评价」的事。
    在将近百名的练习生里面，每个月都会以各样能力、性格、人品等方面作为依据，评选出优秀的几名练习生，据说这些评选都会被列入出道计画的考量，所以大家都很重视每个月的评价活动。
    我默默地在纸上写下几位练习生的名字，其中包括世恩和惠真前辈。
    几天公布了结果，吴东俊老师宣布了练习生之间选出的前三名。
    「第一名是安惠真。」他看着手中的表格，对惠真露出微笑，接着惠真站了起来，大家纷纷为她献上掌声。
    「大家形容惠真是个能力优秀、完美、有责任感的人。」吴老师莞尔一笑，「惠真，看来大家对你的评价很高呢。」
    惠真轻轻点头致意，「谢谢老师。」
    「第二名是朴世恩，等等，世恩，你应该才入社一个月吧？」
    「对。」世恩站起身，恭敬地回道：「我是上个月加入的练习生，我叫朴世恩。」
    「挺厉害的，第一个月就让大家对你刮目相看。」吴老师露出肯定的笑容，「加油，世恩，继续保持。」
    世恩虚心地点了点头，在大家的掌声之中坐下。
    我看见吴老师皱了一下眉，然後缓缓念出下一个名字：「第三名是禹道妍。」
    我吗？
    我愣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里应该没有人和我同名才对，我扫视了四周一圈，发现许多人对我投来视线。
    我愣愣地起身，吴老师看了我一眼，「你就是禹道妍？」
    「对，我是禹道妍。」
    我当时只觉得太奇怪了，我明明就没有表现得很好，和惠真前辈还有世恩比起来，我还差了一大截，为什麽我会是第三名？
    吴老师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然後点了点头说：「我看看大家对道妍的评价是漂亮，很漂亮。」
    空气尴尬了几秒，接着其他练习生才发起零落的掌声。
    我敛下眸，低头向老师道谢後，缓缓坐了下来。
    吴老师刚才那句话听上去是在称赞我，实际上却是在挖苦我徒有外貌，其他能力都不如别人。
    活动结束後，我带着黯然的神情，独自来到舞蹈教室。
    这时练习生们应该都在食堂用餐，因此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使用舞蹈教室来练习。
    我一定得精进自己的实力，让大家不再只因为外貌而注意我。
    我不希望自己只是个花瓶。
    我按下音响的开关，走到镜子前，开始伸展四肢。
    「因为害怕大家怎麽看你，所以才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吗？」惠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门边，双手抱x倚着墙站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瞧着我。
    「惠真前辈？你怎麽会在这里？」我慌张地回过身，双手搅在一起，像只做错事被发现的小猫似的。
    「想要把舞跳好的话，总得要有人教你吧？」惠真向我走来，笑叹道：「就凭你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进步的，想要变得更厉害，就必须放下无谓的自尊。」
    我低下头盯着地板，没有回话。
    「还有，不要总是垂头丧气，自信一点总是好的，你长这麽漂亮，一直愁眉苦脸的多可惜你那张脸啊？」
    听见她突然其来的称赞，我倏地抬起头，看着她的双眼。
    「前辈，你不是觉得我做得很不好、一直拖累大家的进度吗？」
    惠真挑了挑眉，「那你现在把它做好不就没事了？」
    我怔愣了片刻，杵在那儿不知道要说什麽。
    「还发什麽呆？继续伸展啊。」
    惠真已经趴在地板上开始拉筋，我回过神後立刻蹲下身模仿她的动作，却发觉自己的肌肉非常僵硬，根本无法像她那样柔软的伸展。
    「你连劈腿都没办法吗？」惠真皱起眉头，「看来得从身体的训练开始了。」
    後来她亲自调整我的动作。她似乎很了解这方面的事，一小时後，我就感觉浑身的筋骨都像开窍了般柔软了好几倍。
    「不论是跳舞还是伸展，都需要长时间的练习，你才刚开始接触，更不能松懈。」
    「是，我会谨记的。」我点点头，「谢谢前辈今天教我。」
    惠真轻哼了一声，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拿起外套离开了。
    我动手开始收拾我的东西，这时世恩走了进来。
    「你来啦？」我微笑，「吃过午餐了吗？」
    「嗯。」世恩抿了抿唇说，「你刚才和惠真前辈一起待在这吗？」
    我讶异的抬起眼看她，「你怎麽会知道？」
    「我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惠真前辈，又看见舞蹈教室的灯亮着，就在想是谁不吃饭跑来练舞。」
    我失笑，吐吐舌道：「就是我。」
    「要练舞的话为什麽不找我？」世恩有些纳闷地叹了口气，「我可以帮你啊。」
    「不是我不想找你，只是我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总习惯一个人躲起来。」我苦笑，「我当下不会想到向任何人求助，所以才没有找你。」
    她眉一挑，「你应该有很多事还没告诉我吧？」
    「嗯？」
    「我知道寿子奶奶的事，但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总觉得事情没那麽简单。」世恩突然板起脸，严肃地道：「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才会让你不顾一切跑来当练习生？」
    我看着她炙热的眼神，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瞒下去。
    於是我把学校的事情说了出来。
    灿荣、娜瑛、崔秀敏，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世恩。
    「发生这麽严重的事情你为什麽不早点和我说啊？」一听完我的话，她愤然起身，语带不解地朝我大吼。
    「抱歉，世恩，你别生气。」我急忙站起身安抚，「我只是看你那时候压力很大，不想要再给你增加负担」
    「道妍，我一点都不会觉得你的事情是负担。」世恩放低了音量，眼神透露着失望，「让我有负担的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肯告诉我她发生了什麽事。」（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014.

    我敛下眸，「对不起。」
    世恩别过头不说话，我们彼此都沉默了几秒，她才悠悠开口道：「食堂还有一些饭团和面包没吃完，你多少去吃一点吧，时间一到他们就会收走了。」
    说完，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闭上眼，为自己的愚蠢叹了口气。
    那天我回到宿舍之後，恩菲就热情地上来恭喜我。
    「道妍，你不愧是我们这期练习生里面最漂亮的，才入社一个月就被选为第三名耶！」她双眼发亮地看着我说。
    「啊谢谢。」我乾笑几声，接着走回自己的床铺边。
    恩菲继续称赞了我几句，我笑而不语，转头看向另一床的书媛，她戴着耳机，正低头听着随身听，如往常那样面无表情，对我们毫不理睬，彷佛和我们身处不同空间似的。
    我瞧着她的侧脸，忍不住问：「书媛，你还好吗？」
    大概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叫她，她愣然地摘下耳机看我，「怎麽了吗？」
    「没什麽，就是看见你很少和我们说话，最近上课的时候也都没看见你，才想问你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先是愣了几秒，随後摇了好几下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扯出一抹笑，「好吧，你早点休息。」
    我转过去捋起棉被，这时智音悄悄地凑到我身旁对我说：「道妍姊，你也觉得书媛姊很奇怪吧？」
    我狐疑地皱起眉，「你为什麽这麽问？」
    「一起住的一个礼拜後，书媛姊就突然变成那样。」智音瞥了书媛一眼，「没有人知道她怎麽了，她也都y森森的什麽话也不说，我觉得很可怕。」
    「书媛只是比较安静而已，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我苦笑道，但智音的话却正好打中我心中疑惑。
    她耸耸肩，「或许吧，道妍姊，晚安。」
    「晚安。」我微笑。
    ＊
    在宿舍的生活不知不觉也过了半年，在这段时间里我经常另用自由时间和惠真前辈一起练习，透过她的指导，我的舞蹈能力进步了不少，现在不只能够轻松地跟上老师的进度，还有能力去教其他练习生。
    只是相较於惠真前辈，我仍然差了一大截。
    惠真前辈始终保持着第一名的纪录，因为她除了唱歌和舞蹈外，表情、反应、谈吐都有异乎常人的表现，知道该怎麽吸引别人的视线和关注。
    在我看来，她完全就是天生的偶像。
    当我的舞蹈能力进步後，来找我搭话的练习生变得更多了，我从她们的口中得知了一件事。
    惠真前辈在当练习生的第三年，曾经被选为预备出道的女团成员之一，但是在即将出道之际，几名成员突然退出，导致出道计画告吹，惠真前辈也恢复练习生的身份，继续在公司里等待不知道何时会再降临的好运。
    听说惠真前辈一开始非常努力，好不容易才获取出道的机会，没想到却碰上这样的事情。
    她平时总是冷淡地对待别人，是因为她的心里很不好受吧？
    我常常在练习时偷偷观察惠真前辈的表情，我发现她除了在表演时，几乎很少露出笑容，说话也都冷冰冰的，感觉不到正常人的温度。
    不过至少我确定她是个善良的人，毕竟她愿意耐心的教导我跳舞。
    我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她之前的事。
    因为我没有过那样的想法。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过去，身为後辈，我没有资格去窥探她心里面的想法，至少我们现在还在同一条路上努力着，这样就够了。
    某个周末，公司宣布让我们回家和家人朋友见见面，大家都开心地收拾物品回去了。
    我什麽东西也没带，只戴着一副耳机和口罩，就搭上公车回家。
    到家之後，妈妈一见到我就喜极而泣的拥住我。
    「当练习生很辛苦吧？你怎麽会瘦这麽多？在那边没有吃好吗？」
    「妈，我有好好吃东西，会瘦只是因为在做身材管理。」我失笑，「我久久才回来一次，你不要总是念我嘛！」
    爸爸这时也走过来，按了按我的肩，「健健康康的就好，这几天好好休息。」
    语落，他便转身回去看报纸了，没再和我多说一句话。
    我合理怀疑他根本就是把我当成儿子。
    放假的第二天，我联络了灿荣，想约他在甜点店见面。
    「不要，下礼拜学校要模拟考，我得念书。」他拒绝的很乾脆。
    「你真的不和我碰面吗？」
    「嗯。」
    隔天他还是出现了，甚至b我们约定的时间早了半小时。我到甜点店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坐在窗边的位置，正拿着参考书认真的做笔记。
    「嗨。」我悄悄走到他旁边，轻声唤他。
    他抬起头才发现我的存在，挑了挑眉道：「嗨。」
    「高三的生活很忙吧？」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课业压力会不会很重？」
    「嗯，有点。」他哼了一声，继续低头看着书本，「你这次回来多久？」
    「两天而已，我明天又要回宿舍了。」我说。
    他微微怔了一下，然後继续动笔。
    「你在学校还好吗？」我胡乱地扯着问题，「学测准备的怎麽样？」
    「还行，就那样。」
    我不禁皱起眉，「徐灿荣，你干嘛这麽冷酷？」
    他终於又抬起眼看我，「蛤，我有吗？」
    「我难得有时间回来和你碰面，你都不和我说说话吗？」我撅起嘴，对他眨了眨眼。
    「你现在是在装可爱吗？」他傻住，「我说了，我高三要读书很忙碌。」
    说完，他别开了眼，拿起桌上的饮料凑到嘴边啜了起来。
    我双手抱x，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生了？」
    他突然被饮料呛到，猛地咳了好几声，回头瞠大眼看着我：「你说什麽？」
    见他错愕的模样，我忍俊不禁，从桌边抽了一张卫生纸递给他。
    「你紧张什麽？喜欢上别的女生又怎麽了吗？」我调侃道。
    「不是等等！你又不是我的女朋友，为什麽要一脸恐怖的问我这种问题？」他不甘刚才出丑，指着我大声喝道：「我有做错什麽事吗？」
    我完全被他的反应戳中笑点，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捧腹笑了起来。
    「好笑吗？」
    几秒後，我冷静了下来，「好啦，总之，今天很开心可以见到你。」
    「我也是。」他跟着敛起神色，认真地问：「练习生的生活，你还适应的习惯吗？」
    「嗯，我感觉自己慢慢找到诀窍了。」我点点头，「我过得还不错，最近一直有在进步，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好好的生活，顺利的考上大学。」
    灿荣听见我这番话，旋即淡淡地勾起嘴角，「我会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考首尔大学对吧？」我微笑，「你想考什麽科系？」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轻轻摇了摇头，「我还不清楚。」
    我有点讶异，「没有目标的话，你有办法专心念书吗？」
    「你还是多注意自己吧，不用替我担心。」他沉y道：「好好加油，不论你之後是出道还是怎麽样，我都会支持你的。」
    「谢谢。」我莞尔一笑。
    那天傍晚，灿荣陪我一起到公车站等车，亲眼确认我上了公车之後才和我挥手道别。
    公车驶离之际，我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觉得那个瞬间非常珍贵。
    我每天在宿舍和公司之间奔波、忙於训练，除了偶尔和恩菲她们闲聊之外，我已经很久没有这麽放松的和一个对话了。
    可能是因为对方是灿荣，我才有办法毫无顾忌的畅言。
    下了公车之後，我过马路走向对面的公司，这时我注意到道路旁的樱花盛开，春日的暖风拂过，吹落几瓣樱红，为街景撒上一层柔和的粉，一眼望去好不诗意。
    我不自觉地移动脚步来到樱花树下，低下头看见一朵完整的樱花落在地上，便弯身将它拾起。
    我想起小时候大家在公园里总会拿起掉落的花朵数着花瓣的小游戏，於是我淡淡一笑，将一片花瓣轻轻剥下。
    「一、二、三」
    「hana？」
    突然有人重复了我的话，我倏地回头，看见一个女孩站在几步外看着我，接着朝我走了过来。
    她一走到我面前，便开心的对我一笑，然後说了一串我听不懂的话。
    我有些错愕，「请问你是韩国人吗？」
    她一听见我说韩语，立刻摇了摇手笑道：「啊，抱歉，原来你是韩国人啊，是我误会了。」
    「误会？」
    「你刚才说的『hana』，在韩语里面是数字『一』，在日语里面却是『花』的意思。」她淡淡一笑，「刚才我听见你在数数时，还以为你是在说樱花，所以就把你误认成日本人了。」
    「原来如此。」我莞尔，「这麽说你是日本人罗？」
    「嗯，我叫松井秋奈。」她颔首道：「叫我秋奈就行了，发音是a、ki、na。」
    她认真地做出嘴形给我看，我笑着同她复诵了一次：「akina？」
    她清爽地笑了几声，「没错，那就是我的名字。」
    这名自称秋奈的女孩告诉我，她是被星探在国外相中的日本练习生，原本应该在数个月前和我们这批练习生一同开始受训，但是她先上了两个月的韩文课程才开始加入公司的训练，我最近专注於练舞，几乎没注意到公司有新进的日本练习生。
    秋奈似乎很担心自己的韩文说得不好，於是我给予她肯定的笑容，「以外国人来说，你的韩文算是说得很好了，你很厉害。」
    「谢谢。」她腼腆一笑，「道妍，既然你也是yj的练习生，那我们以後当好朋友吧！」
    「好啊。」我笑道。
    秋奈还有些事情要到公司处理，我陪她走到公司门口後，便绕过大楼回到後面的练习生宿舍。
    我没有特别从家里带了什麽过来，公司的检查很严格，练习生是不被允许随便吃东西的，手机和上网工具也被禁止，只能在晚上结束课程後回到寝室才能使用。
    其实公司允许我们隔天早上再回来，让我们有多一晚的时间和家人相处，不过我最近正忙於练习一首新的歌曲，心想着要赶紧练习，便赶在今晚回来了。
    这时宿舍还没什麽人，几乎每层楼都空荡荡的，我缓缓上了楼，走到自己的寝室前，正要旋开门把之前却隐约听见房里传来一阵啜泣声。
    我狐疑的皱起眉，悄悄地转动门把，打开一道缝，接着我看见一个女孩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她把头埋进自己的膝间，身子正在颤抖，我凑近一看，发现她竟然是书媛。
    她抬起头，一看到我，脸色瞬间刷白，支支吾吾地说：「道道妍？你怎麽会在这？」
    「书媛，你怎麽了？」我心下一凛，她惊慌的模样高得我也紧张兮兮，「发生什麽事了？」
    「啊那个」她低下头，欲言又止，我见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忙抽了几张卫生纸塞到她手中。
    「别紧张，你慢慢说。」我温声安慰，伸出手想触碰她，她却瑟缩了一下退开。
    「我要离开公司了，我不想再当练习生了。」
    「什麽？」我惊愕，「你怎麽会突然这样想？」
    她抽噎了一会儿，然後抬起头看我，意义不明地嗤笑一声说：「你不知道我在承受什麽吧？」
    我抿紧了双唇，沉默地看向她。
    「道妍，你想出道的动机是什麽？」她突然问。
    「动机？」我一愣，接着回想起娜瑛的事，不由得敛下了眼，低下头盯着地板，什麽也没说。
    「我不像世恩那样那麽会跳舞，也不像你长得这麽漂亮。」书媛轻轻眨了眨眼，用悲伤的口吻说：「我原本只是一个很努力的平凡人，努力地念书考试、努力地打工贴补家用，我的生活过得很苦，像我这样普通的人根本不会被注意到。」（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yцsℍцщц♭īz.Ⅽōℳ 015.

    我沉了一口气，「然後呢？」
    「在我那快要窒息的生活里面，唯一的慰藉只有追星，光是看着哥哥们我就觉得很幸福，就觉得好像可以再继续撑下去。」她渐渐哽咽，「我花了好几个月的打工钱，好不容易买到票能够看到哥哥们的演唱会，在我去演唱会的那天，有一个星探跑到我面前，问我想不想当偶像，他说如果我当上偶像的话，就有机会和哥哥们认识。」
    「然後你动心了？」
    「他不断说服我，说我的外型会受到大家喜欢，也说我很有潜力，我好不容易决定放弃原本的一切，要来这里当练习生。」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了下来，她抬起手摀住脸，「可是根本没有那麽容易，练习生的课程实在是太难了，我不会跳舞也不会唱歌，根本就跟不上大家，还会被前辈们责备。」
    我蹲下身与她平视，试着想安抚她的情绪，「这不是你的错啊。」
    「我不管了我好累」她用双手捧住脸，眼泪浸湿了她的手掌，我看不下去，动手拿起纸巾替她擦拭。
    「不论有什麽事情，我们都一起解决好吗？」我认真地看着她哭红的眼睛说：「不管是舞蹈还是其他的事情遇到困难，你都可以找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
    『是我产生了错觉，才会让你来帮我，我现在不需要你了。』
    脑海中顿时闪过当时娜瑛说过的话，看着书媛颤颤发抖的样子，我头皮一麻，咬牙道：「不，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解决的方法，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她看着我，眼神中仍充满了了不安。
    我握住她的手，对她示以安慰的笑容，告诉她别太担心。
    我想要帮助书媛，就如同我当初想要帮助娜瑛那样，但是这次我不会失败。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失望了。
    ＊
    话说，虽然我和世恩在同一间公司里，但我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却愈来愈少。
    其一是因为我和世恩住在不同寝室，在休息时间不会接触到彼此；其二是训练的难度愈来愈高，大家都疲於练习，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
    即使偶尔腾出了时间，我们也很少去找对方。
    我们都太累了。
    另外一件事则是我这个月的评价拿到了第二名，这是我第一次领先世恩。
    她和我的名次调换，变成了第三名，而第一名依旧是由惠真前辈稳稳拿下。
    当月评价公布的那天，世恩依旧没有来找我。
    我看着告示栏上的我们的名字，心里的感觉五味杂陈。
    那天我回到宿舍後，收到了灿荣传来的简讯。
    『你最近还好吗？我挺忙的，下个礼拜要考最後一次模拟考了。』
    看到讯息的当下，我很想将这阵子以来的情绪都向灿荣抒发，我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出几行字，却在送出之前迟疑了一下。
    灿荣要准备考试已经压力很大了，我不希望他再因为我的事操心。
    挣扎了片刻，我懊恼地叹了口气，最後只回了简单的问候。
    『我很好，考试加油。』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某天我陪书媛一起在教室里练习化妆，恰巧碰到世恩和几位练习生走进来。
    「世恩！」我一见到她，立刻招手开心地唤她。
    她看到我之後，先是愣了一下，和身边的朋友低语了几句，她的朋友就先出去了，接着她面无表情地向我走了过来。
    「怎麽了？」
    「就是那个」我本想和她说排名的事，却在说出口之前突然觉得不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麽，於是我尴尬地笑了几声。
    「没什麽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见她转身要走，我下意识地捉住她的手，脱口而出道：「那个排名的事」
    「原来你要说那件事啊。」她的语气没什麽起伏，「恭喜你。」
    她的反应使我纳闷，「世恩，你不开心吗？我从没想过要和你比较」
    「是不是比较都无所谓。」她淡淡勾起嘴角，「大家都一样努力，你不用特别在意我的想法。」
    我不解，「不用特别在意你？那是什麽意思？」
    她没有回应，不着痕迹地拉开了我的手，然後转身走向她的朋友，和她们一起离开了。
    我愣了半晌，即使她们已经走远，我的双眼仍无神地盯着门口。
    「道妍？」书媛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麽？」
    「啊，没什麽。」我乾笑几声，回过神来拿起桌上的化妆品，「我们继续吧，我先帮你上这边的妆。」
    书媛微笑，配合地侧过头去。
    我用粉饼轻轻在她脸上点着，脑袋里却满是刚才世恩的表情和语气。
    我凭着自己的直觉替书媛画了一个我认为适合她的妆容，并且花了一些时间教会她。结束之後已经是傍晚了，我却不觉得饿，从容地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公司。
    由於此时接近下班时间，电梯门一开我就看见里头挤满了人，我和几位同样在等电梯的公司职员进去後竟响起超载的铃声，由於我离电梯门最近，我只好退了出来，没想到在我走出电梯时有一只手勾住了我，我惊讶的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秋奈。
    秋奈从电梯里窜出後，电梯门在我们身後缓缓关闭。
    「hana！」她揽着我的手臂，冲着我绽放甜美的笑容。
    「hana？我吗？」我疑惑地伸出食指指着自己，不禁失笑说：「为什麽这麽叫我？」
    秋奈眨了眨眼道：「因为你是像花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啊。」
    我一愣，双颊泛红，「啊谢谢。」
    我们相视而笑，随後一起从旁边的楼梯下了楼。
    到了大厅後，我远远看见惠真前辈正在和一个男人交谈，定睛一看後，我发现那个男人竟是李允柱社长！
    「那是安惠真前辈吧？」秋奈见我愣愣地望着那个方向，於是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抬头问道。
    「嗯，是她没错。」我轻轻点头，「但是她为什麽会和社长在一起？」
    「应该是有关出道的事吧？」
    「出道？」我转头看向秋奈，狐疑地皱起眉，「惠真前辈要出道了吗？」
    秋奈乾笑两声，「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出道，但是公司最近有在准备出道的计画，你没有听说吗？」
    我摇了摇头。
    秋奈耸耸肩说：「我也是听其他日本练习生说的，好像因为和日本分部有一起计画的关系，这次会选出一名日本练习生作为出道成员。」
    「真的吗？」我惊呼，「以女团的形式出道？」
    秋奈轻哂，「或许吧，细节我也不清楚。」
    远处的惠真前辈和李社长正好结束谈话，我看见惠真前辈低垂着头走出公司大门，而李社长转头过来看到我，便露出微笑对我招手，我轻轻颔首致意。
    「akina，我们明天在公司见吧，掰掰！」我迅速和秋奈道别，然後起步想追上惠真前辈，无奈惠真前辈走得太快，等我追出大门时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我懊恼地叹了口气，在原地张望了片刻，然後随便朝了一个方向走去。
    五分钟後，我在一家牛骨汤店的门前停下。
    我从门外看见里头有一些配挂yj职员证的人，还有一些我有印象的练习生，直觉驱使我走进店里，果不其然，我一走进去便看到惠真前辈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位置。
    我看着她失神地拿起烧酒瓶倒酒，然後将酒杯拿起，凑近嘴边一口仰尽。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她已经喝了第四杯，我见情况不对劲，於是走了过去
    「前辈，你还好吗？」我在她面前停下，担忧地问道。
    「禹道妍？」惠真前辈的手举着酒杯停在半空中，有些讶异地看着我，「你怎麽会在这？」
    我迳自拉开椅子坐下，拿走她手上的杯子，「别喝那麽快，到时候喝醉回去被发现是会被骂的。」
    「你怎麽会知道我在这？」她嗤笑一声，一把夺去酒杯，将其倒满後又乾了一杯。
    「我看见你和社长在谈话。」我说，「但是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发生什麽事了吗？」
    她顿了几秒，仍不发一语，拿起另一个空杯递给我，对我使了个眼神。
    「不了，前辈，我不喝。」我轻叹一声道：「你到底怎麽了？」
    惠真前辈又沉默了半晌，然後抬起眼看我，「道妍，你有很在乎的人吗？」
    「很在乎的人？」我感到纳闷，轻轻蹙起眉头，「为什麽突然这麽问？」
    惠真前辈盯着我看了片刻，然後低下眸，露出一丝苦笑。
    她和我说了关於她男友的事。
    惠真前辈在国二的时候就进到yj当练习生，当时她认识了一个同期的男练习生，他们情投意合、最後喜欢上了对方，但是在管理严格的练习生制度下，谈恋爱是不被允许的。
    後来，那个男生放弃了当练习生，离开公司回到社会上工作，但是惠真前辈仍然坚持着出道的梦想，他们从那时候开始偷偷交往，一直到现在都还会彼此私下见面。
    「社长发现了我总是会在同一个时间离开宿舍，也撞见了几次我男友来找我，他警告我不要做出逾矩的事情，否则我就不能出道。」她用一副哀伤的表情说，语毕，又拿起酒瓶斟了一杯。
    「社长知道你和他交往的事吗？」
    「不知道，他只是猜测。」她摇了摇头道，「但是那是明确的警告，我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不然我真的会完蛋。」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酒过三巡後，她脸上已经浮现阵阵酡红。
    我平静地看着她，「前辈，我不太能理解，你明明那麽想出道，又为什麽会去做公司禁止的事情呢？」
    她失神地盯着桌面，然後自嘲地笑了一声，「因为太累了。」
    我看着她黯然的表情，想起我曾听说关於惠真前辈出道失败的事情，不由得替她感到难过。
    「因为太累了，快要撑不下去了，我需要一个能让我依靠的人。」惠真前辈的声音愈来愈微弱，「我们在那种情况下相爱了、在一起了，现在我却要自私的离开他。」
    我安慰道：「怎麽会是自私呢？他一定也能理解你吧？」
    「当初是我不愿意割舍这段情感，想把他留在身边，现在我却要因为自己的梦想而甩开他，这样对他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
    两行清泪自惠真前辈脸庞滑下，她握紧手中的烧酒瓶，痛苦的硬了几声。她现在的模样十分狼狈，与平时在公司里沉稳g练的她判若两人。
    我轻轻叹息，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
    「道妍啊，我该怎麽办？」她已经泣不成声，无力地趴在桌上抽噎着。
    我凑近她旁边，伸出手轻抚她的背，挣扎後仍决定开口道：「前辈，你已经待在公司里五年了，你想出道的决心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今年也二十岁了吧？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再晚的话就来不及了。」
    几秒後，她撑起上身，泪眼模糊地瞟了我一眼，然後拿起桌边的纸巾拭去眼泪，沉默了片刻道：「你说的对。」
    我敛下眸，没有说话。（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yцsℍцщц♭īz.Ⅽōℳ 016.

    我陪着惠真前辈一起回到宿舍。
    练习生管理部门的申室长看到向来稳重的惠真前辈醉成这样，感到十分讶异，在公司里所有未出道的练习生都将一视同仁，申室长最後还是免不了将她骂了一顿。
    不过在那次事件之後，我和惠真前辈的关系变得亲近许多。
    她不再对我总是扳着脸，偶尔和她私底下相处时，还能看见她难得露出笑容的样子。
    她最後和男友分手了，为了能继续准备出道。
    我没有多做评论，只是微笑告诉惠真前辈我支持她。
    三个月後，公司将所有练习生召集，正式宣布了出道计画。
    我、世恩和惠真前辈被选为即将出道的韩国成员，而公司预计会再加入一名日本成员，但是名单仍未确定。
    我和世恩知道彼此将要一起出道的时候，都感到很讶异，即使以我们的实力来说，这样的安排确实合理，但我没想到当这天来临的时候我仍怀抱着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当和世恩的名字被公布的时候，我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在所有练习生面前跑过去抱住了她。
    我突然其来的拥抱使她傻住，过了几秒後，她才伸出手轻轻回拥。
    「道妍啊，对不起」她和我一样处在万分讶异的情绪之中，我看见她流下了泪，声音微微的发颤，「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是怎麽了，才会和你」
    「那都不重要了。」我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我们能够一起出道，那就足够了。」
    世恩破涕为笑，再一次伸出手和我相拥。
    我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看见她这样的笑容了，当我们相视而笑的那一刻，我心里又燃起一股希望，我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和世恩一起走在这条路上。
    最困难的事情，并不是和一个人一起成长，而是在那段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忘记初心，即使对方的模样变了，也没有因此动摇。
    我相信，不论接下来发生什麽事，我都会和世恩一起面对，我们之间不会再有无谓的竞争了。
    当时的我是那样深信着。
    李社长约了我们三人到他的办公室，和我们讨论了关於最後一名日本成员的事情。
    那是我在进公司之後，第一次和李社长对话。
    他和我们说话时依旧面带笑容、语气清爽，与我初次见到他时一样。
    「你们都听说了这次出道会加入一名日本成员的事了吧？」他的眼神轮流扫过我们三人的脸，微笑道。
    「是。」我们齐声回答。
    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们三人都感到相当讶异。
    「公司内部已经选出几名实力优秀的日本练习生，我自己内心亦有人选，但是我想让你们亲自选出你们认为最适合的队友，这会纳入公司最後的评选考量。」
    我们互相对视，彼此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李社长淡淡一笑，「她们已经在练习室准备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我们三人跟在李社长身後走着，来到了大楼里的表演厅，他吩咐我们坐在他身边的观众席上。
    李社长说，备选的有九名练习生，名单上的名字都是实力较优秀的几名练习生，在韩国练习生之间也小有名气，特别是雾岛里贵香、湘泽遥这两名练习生，实力都相当优秀，是外国练习生中成绩最亮眼的两人。
    在名单上，我也看见了秋奈的名字。
    我听见世恩和惠真前辈低声交谈了几句，接着灯光暗了下来，过了两秒後，镁光灯渐渐聚焦，将舞台打亮。
    九名日本女孩身穿俐落的女版西装，整齐地排成一直线，随着前奏响起，序列第三的湘泽遥拿起麦克风唱出第一句歌词，搭配上她迷人的笑容，很快就让我们陷入她的魅力之中。
    这首歌是少女时代前辈的〈genie〉。
    『说出你的愿望说出在你心里的小小梦想，
    画出你心中梦想的模样然後看着我我是你的genie你的梦想你的genie。』
    她们的舞蹈整齐划一，歌声清耳而宏亮，每人的脸上都是专业的甜美笑容。
    几名练习生轮流唱出耳熟能详的歌词，随着歌曲即将进入副歌，秋奈踏着信步站上了中心位，对着台下轻轻一笑，神情从容地唱出润娥前辈的歌词。
    『我是来为你实现愿望的幸运女神。』
    随着她的solopart结束，台上的女孩展开队伍，合声唱出充满活力的副歌。
    当整首歌已经循环过了一次之後，我的目光却还追随着舞台上卖力跳着舞的秋奈，她方才的歌声还有笑靥都还深深刻在我脑海里。
    我总觉得那个笑容，彷佛让我看见了一位故人的影子。
    表演结束後，李社长转过头来，一一地询问我们的感想。
    惠真前辈选了相泽遥，而我和世恩则是极有默契地一起说出秋奈的名字，然後彼此会心一笑。
    李社长听完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做评论，只是让我们先回去宿舍休息。
    一个星期後，我在公司告示的榜单上看见了确定出道的日本成员的名字。
    是她没错，松井秋奈。
    我看着秋奈的照片，与记忆之中的那张面孔重叠，更加确信了我的猜测。
    这不会是巧合，绝对不会。
    ＊
    当我们四人确定为出道成员後，公司为我们取了一个团名：sweetheart
    sweetheart直译就是「甜心」，团名的意义是希望透过我们四名女孩透过甜美的外型和歌声、舞蹈来传递正能量，成为大家心目中的甜心。
    我被指派为队内的主唱，秋奈则是副唱，而世恩理所当然地担当领舞的位置，惠真前辈则是团里负责说唱的成员。
    当公司派遣经纪人与我们个别面谈时，经纪人问我是否要使用艺名出道。
    那个瞬间，我的脑中浮现了寿子奶奶祥和的脸，还有那天在樱花树下我初次见到秋奈盛放笑颜的模样。
    「hana。」
    「一？」经纪人困惑地看着我。
    「hana。」我缓缓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信然的笑，「我的艺名要叫hana。」
    「感觉是个很美的名字。」会客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李社长笑yy地走了进来说。
    「社长，您好。」我和经纪人双双起身向他欠身致意，李社长连忙乾笑两声挥了挥手，示意我们放轻松。
    当合约的事情都洽谈完毕、经纪人离开後，李社长把我留了下来。
    「社长，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我试探x地问道：「您当初在选拔日本成员时，说自己的内心里已经有人选，那个人是akina吧？是因为那位吗？」
    李社长轻轻勾起嘴角，「你已经知道了？」
    「她们真的很像。」我莞尔道。
    「距离你进到公司当练习生到现在，也差不多要过了一年，对吧？」
    「对，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我没有想到这麽短的时间内我就能获得出道的机会，真的很感谢您。」我恭敬地颔首道。
    「比起让你感谢我，我更感谢寿子老师。」他敛下眸说：「如果不是因为老师，我也不会发现像道妍你这样优秀的歌手，你不需要对我怀抱感激，因为能够出道的资格是你靠自己的能力争取而来的，是你自己努力地往梦想的路上前进，你做得很好。」
    我莞尔一笑，「谢谢您。」
    李社长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边，低头俯瞰窗外的街景，突然道：「对了，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吗？」
    我疑惑，「今天吗？」
    「是寿子老师外孙女的生日。」他用平静的口吻说：「你不去找她吗？」
    我愣了半晌，然後才回过神来，「您特别跟我说这些，代表我该做些什麽吗？」
    「不，我没有希望你做什麽。」他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们之间的羁绊这麽深，未来又有一段未知的路要走，所以想告诉你而已。」
    我盯着他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最後轻声道别走出会客室。
    我在公司里来回寻找她的身影，脚步不自觉愈来愈快，发现公司里任何可能待的地方都一无所获後，我奔回宿舍，却也没有看见她。
    我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望着空无一人的宿舍，脑中拼命思索她可能的去处，然後我灵机一动，立刻转身飞奔下楼，拦了一辆计程车。
    我搭着车到了郊区的墓园，下车之际，我看见了在贩卖花束的商店，我掏了掏口袋里的钱，把剩下回程的车钱拿去买了一束花，然後凭着记忆找到寿子奶奶的墓前。
    我从远处就看见了她，直到走近时，我才缓缓放慢脚步，直到她身後才停下，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
    过了几秒，她才察觉我的存在，狐疑地回过头来，非常惊讶地看着我道：「道妍？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微微一笑，「我是来找你的。」
    我们来到附近的长椅坐下，一起望着墓园对面高耸的北汉山，过了好几分钟我们谁也没说话。
    「你知道我为什麽会想来韩国当偶像吗？」她缓缓开口。
    我凝视她的侧脸，轻声道：「为什麽？」
    「在我五岁那年，我的父母因为一场车祸过世了，是我的奶奶独自抚养我长大。」她娓娓地道：「我的奶奶是一位舞蹈老师，她可厉害了，她曾经担任过日本首席芭蕾舞团的指导老师。她什麽舞蹈都会，我总是很钦佩她，把她当成我学习的典范。」
    我望着远方，静静听着她诉说寿子奶奶的事情。
    「我奶奶非常喜欢韩国，也很喜欢听韩国的音乐，甚至在她罹患胰脏癌的时候，也选择听从她学生的建议，来到韩国接受治疗。」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接着得意一笑，「你不知道吧？她的学生就是李允柱社长。」
    我莞尔一笑，「你是追随她来到韩国的吗？」
    「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我向她学了很多舞蹈，但是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向她跳的一样好。」她的眼神流露着一股悲伤，「我和她约定好了，我会来韩国当练习生，让她看见我出道的样子，让她看见我在台上唱歌、在台上跳着她教我的舞步的模样」
    她没有落泪，反而展出一抹微笑，可是在一旁听着的我却不自觉流下眼泪。
    「怎麽了？你为什麽哭了？」她见到我流泪，感到有些惊慌，我摇摇手示意她别在意。
    我拂去脸上的泪痕，然後和她说了我遇见寿子奶奶的事。
    她听完後先是震惊的看着我，然後在我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没事的，akina。」我用温柔的力道拍拍她的背，「我相信寿子奶奶一定会以你为傲。」
    秋奈仍激动地哭喊着，嘴角却颤颤地扬起弧度，「谢谢你，道妍，谢谢你在奶奶过世之前陪在她身边。」
    我没再说话，却用更深的力道拥抱她，我全身都窜过一股麻意，内心多麽希望此刻寿子奶奶就在我和秋奈身边。
    命运的安排本就无法捉摸，诚如它让寿子奶奶短暂地出现在我的人生里，而後让我用这样的方式和秋奈相识。
    那天，我们两人坐在那儿待了很久，直到泪乾了，直到风静了。
    直到黑夜劝走了最後一丝夕阳。（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017.

    签完合约、确认过相关事宜之後，yj给了我们为期两周的假期，让我们能好好休息、做些想做的事情，因为之後就要进入出道前的特训了。
    那时候灿荣已经毕业，成为首尔大学医学系的学生了。
    我约了他一起吃晚餐。我原本因为已经数个月没有见到他而觉得有些生疏，可是在我看见他朝我走来时露出那抹令我安心的笑容时，我心里的担忧也随之烟消云散。
    「好久不见。」我笑着对他挥手。
    「好久不见，禹道妍。」他回道，但是他嘴角的笑意又随即暗了下来。
    「怎麽了？」我挑了挑眉，「你发生什麽事了吗？」
    「没什麽，只是突然发现，如果你真的出道的话，我们之後见面的机会会更少吧。」
    我苦笑，抬起头看着他。
    灿荣伸出手肉了肉我的头发，我不耐地啧了一声。「总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幸好你能够出道了。」
    「就是说啊，这段时间真的发生好多事。」我敛下眸，嘴角勾起浅浅微笑，「我也没想到一两年就这样过去了，我现在竟然要出道了。」
    我顿了一下，轻轻叹息说：「其实我也没有自信可以做好，灿荣，你觉得我有办法出道当一个成功的偶像吗？」
    「那要看你对成功的定义是什麽。」他说，「不管你想要的是名声、关注，还是钱，或只是纯粹的想带给别人幸福，我都会支持你。但是以我的立场来说，我不会因为你变得有多成功而开心，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生活着，每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能像这样见面，我能在你的脸上看见笑容，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怔愣了数秒，然後莞尔一笑道：「我会的，我答应你。」
    不久後，公司宣布了sweetheart即将出道的消息，引起了网路上不小的讨论。
    我和世恩、秋奈、惠真前辈搬离了一般练习生的宿舍，来到离公司稍远一段距离的公寓开始了团t生活，并展开了为期三个月的特训，为10月的出道作准备。
    相较於练习生时期，这时我们四人在面对彼此时的感觉不同以往，像是我们不再以前後辈相称，而是依照年龄顺序称呼年长的团员为「姊姊」。
    我们之间也必须以艺名相称，从那天之後，她们开始唤我「hana」。
    一开始我感到十分不习惯，尤其是在面对世恩的时候，我和她虽然相差一岁，但是一起长大、我一直将她当成同龄好友，突然要改用敬语对话让我不自在了好一阵子。
    不过世恩倒是蛮乐於一直说平语来使唤我。
    练习生资历最长的惠真前辈，不，惠真姊理所当然的被指派为sweetheart的队长，在这三个月期间的练习和活动都是由她积极的带领我们，那时的我认为若是真的能和她一起出道，一切一定都会很顺利。
    我当时还以为惠真姊会和我们一起走下去。
    那件事发生在出道前一个半月，我们正在练习出道曲的舞蹈的时候。
    「hana，第二段副歌的高音会太勉强吗？」吴老师在一旁看着我们练舞，一边拿着笔记，等到我们跳完一个段落後正要休息时，他走过来向我关切。
    「不会，我可以的。」我喘着气说，接着拿起水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可以就好，你的唱功应该团里最稳的，但是要记得轮到你在中心位跳舞时，一定要保持笑容，做好表情管理。」
    「是，我会注意的。」我微笑颔首。
    吴老师满意的诺了一声然後走开，这时我看见正在角落休息的惠真姊脸色有点不对劲，我又看向另一旁的秋奈和世恩，她们正专心的看着刚才录制的练习影片，认真讨论着舞蹈动作。
    我盯着惠真姊看，过了几秒，她的表情仍然看上去很不好受，正抱着腿、靠在墙上喘息着。
    见到她这样，我头皮一麻，旋开保温杯的盖子，倒了一些水在里头，走过去递到她面前说：「惠真姊，喝点水吧。」
    她抬头，一见是我，随即扯出一抹笑容，「好，谢谢。」
    「你还好吗？你看上去脸色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着她疲倦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她摇摇头，「我没事。」
    「是不是这几天练舞太累了，你才会这样？」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却觉得事情没有那麽简单，毕竟之前在练习生时期她一天即使练习十八个小时也从不喊累。
    难道是心理因素？太过紧张？
    我看着惠真姊失神的双眼，没有再问下去。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回到宿舍里，经过一天的特训，大家都很疲惫，我到厨房冲了一杯热茶来喝，秋奈卧在沙发上休息，世恩则是先睡了。
    「hana，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世恩突然打开房门，顶着一脸素颜问道。
    「手机？我没看到啊。」我眨了眨眼，「你是不是洗完澡忘记从浴室拿出来了？」
    「啊！有可能耶。」世恩傻笑两声，「惠真姊在浴室里吧？你可以帮我问问她吗？我现在摘掉隐形眼镜了，不好走路。」
    我放下手中的茶包，无奈一叹道：「知道了，我去浴室看一下。」
    接着我走到浴室门边，伸手敲了几厦门，朝里头喊道：「惠真姊，你在里面吗？」
    她没有回应。
    「姊，你有听到吗？」我疑惑地皱起眉，稍微转动门把，却发现没锁。
    我伸手旋开门把，紧接着我就看见惠真姊趴在马桶上，看起来像是刚经历过呕吐，脸色非常地差。
    「惠真姊！你怎麽了？」我连忙蹲下身扶着她，「你怎麽会突然这样？」
    她无力地想推开我，让我不解，於是更用力抓住她的身子。
    我低下头瞥见她手上握着什麽，於是狐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则是露出惊惶的眼神，抿着唇不说话。
    过了几秒，她仍不愿开口，这使我更加纳闷，深感不对劲的我抓起她的手，拿去她手中紧握的条状物，定睛一看，我倒抽了一口气。
    那是一条验孕棒。
    我屏住呼吸，缓缓移开手指，看见验孕棒上显示着两条红线。
    我傻住了。
    「道妍我」
    「为什麽？」我不解朝她咆哮，此刻的我心里突然非常愤怒，「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吗？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姊！」
    她看着我，眸里充满了倦意，抿了抿唇颤抖地说：「我的确跟他分手了，但是我不知道竟然会这样」
    我别过头，闭上眼叹了一口气，「所以你最近才几乎都吃不下饭吗？」
    「发生什麽事了？」秋奈推开浴室的门，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们问道。
    我愣愣地看着她，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平复过来，惠真姊则是下意识地夺走那条验孕棒不让秋奈看见。
    秋奈见我们俩神情有异，狐疑的皱起眉，「到底怎麽了？」
    我看着秋奈困惑的双眼，又回头瞟了惠真姊一眼，正想着要怎麽开口，惠真姊便先坦承：「我怀孕了。」
    秋奈愣了半拍，然後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接着世恩也从房里走了出来，知道了这件事。
    我们四人坐在客厅里，彼此都低着头，没有人说话，安静了好一会儿。
    在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时，秋奈率先问了一句：「惠真姊，你是什麽时候怀孕的，你心里有任何想法吗？」
    「在我和他分手之前吧。」惠真姊把头低得很低，长发掩住了她的侧脸，我看不见她的面孔，只听见他用微弱的声音说：「应该是那时候」
    「那就是三个月前了。」世恩盯着地板，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四人又沉默了片刻，我想说些话来缓缓气氛，却又不知道该说什麽，只能乾乾地盯着惠真姊看。
    突然，惠真姊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会去和社长说的。」
    「惠真姊」我叹息，「这样你就不能出道了。」
    她转过头来看我，眼神里满是旁徨和焦虑，「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出道不出道的问题了。」
    「没错。」世恩低声补了一句，「惠真姊退出组合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
    我对世恩的理性感到诧异，「那惠真姊怎麽办？」
    「我也不知道。」世恩似乎很丧气，但她的口气仍然相当冰冷，「不过我们总得为团t着想，再三个月就要出道了，让惠真姊退出後再找成员替补总b无法出道来得好吧？难道你不想出道了吗？」
    「你竟然说这种话？」我感到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看向世恩，「惠真姊还在这里，你却只想着出道的事情？」
    「我有说错吗？」世恩不甘的反驳，「惠真姊怀孕我也觉得很讶异，也和你一样不知所措，但是我们总不能因此就让整个出道计画停摆吧？这不是你能自己做的决定，我也是团员，还有秋奈，她从日本过来辛辛苦苦地当练习生两年，难道要因为惠真姊就不能出道吗？」
    「朴世恩，你这样说太过分了！」
    「要叫我世恩姊！」
    我和世恩在气头上对彼此咆哮，我们怒视着对方，过了几秒我才想起惠真姊还在一旁神情憔悴，而秋奈则是尴尬地拉住了我的手。
    「hana，你冷静点，世恩姊也是。」秋奈道，「我们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说了，我会去和社长坦白。」惠真姊虚弱地说，我们全都看向她，接着她语气颤抖地道：「然後就像世恩说的，我会退团。」
    我看了世恩一眼，他低下眸，抿住唇没有说话，我又抬头看向惠真姊，她很慌张却又努力保持镇定，「我不会拖累你们。」
    拖累。
    她说了「拖累」这两个字。
    我很想告诉她一切都不会有事，也想帮助她，可是仔细想想，却发现我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世恩说的话虽然无情，却一点也没错，可是为什麽我会感到这麽无助？明明最应该感到害怕的人是惠真姊，为什麽我却在那一刻感到深刻的失落感？
    那晚我们四人坐在客厅里，几乎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阖上眼睡觉，就只是安静地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我失神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清晨的阳光打进室内，熏上我的眼睛，我才惊觉已经过了一整晚。
    世恩默默地起身去倒水，我瞥向一旁的秋奈，她已经抵挡不住睡衣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惠真姊仍然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的角落，我抬起眼瞧她，她的眼神和昨晚一样无神，只是又添了几分疲倦。
    我发现她开始无意识地抚摸自己的小腹，我心里便不自觉揪了一下。
    该怎麽办？
    我没有办法想像我们出道了，却没有惠真姊在我们身边。
    她是队长、是我们的精神领袖，少了她，sweetheart该怎麽办？
    「惠真姊，喝点水吧。」世恩将装满开水的玻璃杯递给惠真姊，惠真姊愣了半晌没有回应，世恩於是叹了口气，将水杯塞到她手中。
    一股倦意袭来，我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此时惠真姊却突然起身，我和世恩同时抬起头看她。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小腹看了好一会儿，我看见她眼神的那刻，就知道惠真姊已经不再可能回到我们身边了。（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018.

    那天她独自一人进了公司，我问过她需不需要我陪同，她拒绝了。
    几天後，她打包了自己的行李，安静地搬离了我们的宿舍。
    我们知道不该挽留她，而她不敢多做留恋。
    听说李社长发了很大的脾气，他一向看重练习生和旗下艺人的品行，惠真姊是资历五年的练习生，却犯了不该犯的错，因此李社长毫不留情的中止和她的合约，命令她离开yj。
    sweetheart只剩下我们三人，因为惠真姊的退出，原订的出道计画很有可能会终止，但是我们的经纪人秀仁哥向李社长周旋，最後决定在半年内选出一名练习生替补惠真姊，并将sweetheart的出道日期延至六个月之後。
    惠真姊离开公司後，我们不知道她的近况，公司也禁止我们和她联络。
    秀人哥说，与惠真姊断绝往来是在保护sweetheart，虽然现在对外公告的是「成员惠真因个人因素离开公司」，不过万一日後有人发现惠真姊的事情，不只会对团t的发展造成影响，也会损及公司的形象。
    在商业利益之下，我们必须将惠真姊抛在身後，让她独自一人面对如此困难的事。
    我虽然很担心，但是秀仁哥向我保证他会托付友人照顾惠真姊，经过他再三安抚後，我才稍微放下心中的不安。
    秋奈和世恩虽然同样因为惠真姊的退团而感到挫折，但是她们的心理素质都相当坚强，并没有因此消沉，而是更积极的参与出道计画的讨论还有出道曲的练习。
    但我却我有好一阵子都没什麽精神，对於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劲。
    「如果真的觉得快撑不下去的话，就想想那些你在乎的人，还有那些在乎你的人吧。」
    某次练舞结束後，秋奈对我说了这句话。
    「如果我就是没有自信能够面对那些人呢？」
    爸妈也好，灿荣也好，我都没办法放肆地向他们宣泄。
    还有娜瑛和惠真姊，都在我努力之後却仍然离开了我的身边。
    当时我在寿子奶奶的葬礼上发过誓，决定我以後要当能够让人感到幸福的偶像。
    可是为什麽这条路会这麽累？
    我有办法撑到出道之後，成为用歌声带给粉丝幸福的那种人吗？
    我不知道。
    ＊
    公司选出了一位新的练习生加入sweetheart。
    她叫时愿，崔时愿。
    时愿是个开朗可爱的女孩，第一次见面就给我相当活泼的印象。
    她是我们的後辈练习生中表现最优秀的，虽说在yj的资历是後辈，但是时愿已经在其他经纪公司当过好几年的练习生，因为无法被那些公司青睐而辗转进到yj。
    时愿的实力本就相当惊人，再搭配上她甜美的外貌，一眼就被李社长看中，认为她相当适合sweeetheart的理念，而她稳健的说唱功力也恰好能填补惠真姊的空缺。
    时愿是1993年出生的，b我们都要小了两、三岁，加入团t後便成为了队里的老么。时愿的加入拉低了团t的平均年龄，这对sweetheart来说有好无坏。
    年纪最长的世恩被指派为新的队长，在团t成形後，公司就对外发布了出道的预告。
    为了让我们和新成员之间能彼此认识、培养默契，公司特意将sweetheart的出道日期延至六个月之後，给足了时间让我们做缓冲。
    时愿的学习能力很强，她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完全跟上了我们的进度。
    即将发布的出道曲的名称叫〈sweetlover〉，歌词内容主要在叙述甜美可人的女孩在面对心仪之人时，想要竭尽心力展现最甜蜜、最完美的一面，舞蹈和曲风都充满了青春活力的感觉。
    惠真姊退团後，有一阵子我和世恩的关系一直处於紧绷的状态。
    自从上次我们对彼此发怒之後，我和世恩几乎没有私下再说过什麽话。
    世恩在练习的时候很认真，在镜头前总是能维持专业的表情和动作，但是一结束练习和工作後，她便冷回一张脸对待我。
    她在气我太凭情感行事。
    世恩渴望出道的心迫切，再加上她一向是个理性睿智的人，所以那天在宿舍里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我知道她没有恶意，也知道她不是那种会愿意先拉下脸把话说开的那种人。
    某天的练习告一段落後，我和时愿一起在公司的餐厅里吃饭。
    「hana姊，你不吃小菜吗？」时愿用筷子指着我的菜碟，嘻嘻笑了两声说：「那我吃掉罗。」
    「你吃吧。」我忍俊不禁，把自己面前的餐盘往她的方向推了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啦。」时愿夹起一块泡菜，配着白饭吃了一口，然後抬起头看我，「你刚刚在想什麽？我看你想的很认真，饭都没吃几口。」
    我乾笑几声，「没什麽，就只是在发呆。」
    「话说hana姊，我听说你和世恩姊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你们还一起来yj当练习生，这是真的吗？」
    我愣了半拍，「你怎麽突然这麽问？」
    她耸了耸肩道，「我只是觉得好奇，平常看你们两个都不怎麽说话，但是却好像很了解彼此。」
    我挑了挑眉，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我们让你有那样的感觉吗？」
    「嗯，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吗？」她夹了一块五花肉递到我嘴边，我先是失笑，然後张开口吃了下去。
    饱餐一顿後，我想买点解油腻的饮料，於是在和时愿一起回宿舍後独自一人出来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饮料。
    结帐的时候，我顺便拿了一些卫生用品和零食，最後我提着一大袋东西走出便利商店。
    阵阵清凉的晚风拂来，让我的心情不自觉地放松许多，我踏着轻盈的步伐往宿舍的方向前进。
    就在我转进最後一个转角时，我意外地撞见世恩站在门口，正在和伯母谈话。
    我有些惊讶，但又怕自己突兀地出现会打断她们的谈话，於是悄悄退到墙後，只探出头观察。
    我发觉伯母和世恩的表情都相当凝重，在远处的我却听不清她们的谈话内容，但是过了几秒後，世恩摀住嘴尖叫了一声，然後倒进伯母的怀里哭了起来。
    我心下一凛，想立刻走过去，心里却突然出现一个想法让我止住脚步。
    或许世恩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这副模样。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母女俩紧紧相拥，过了二十分钟，世恩才和伯母道别，失魂落魄地走进宿舍门口。
    我看见伯母正要转身离去，连忙起身追了过去。
    「伯母！」我跑到她身边拉住她，假装讶异地露出笑容问道：「您怎麽会过来？」
    她一见到是我，原本惊慌的表情变得心安不少，「你是道妍吧？好久不见了，你过得怎麽样？我有听世恩说了，你们现在要一起出道了。」
    「嗯。」我笑着回答，「我们三个月後就要出道了，到时候伯母一定要来看我们的表演喔！」
    「当然、当然。」伯母连连点头，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参杂着浓浓的担忧。
    我查觉她的眼神正在游移，於是温声试探，「伯母，发生什麽事了吗？我刚刚好像看见你在和世恩说话。」
    伯母抬起头看我，表情似乎有些惊讶。
    她和我说了伯父得脑肿瘤的事情。
    原来自从两年前伯父和世恩发生那次争吵而昏倒後，他的身体状况就每况愈下，前一个礼拜正在工作时又突然无预警的昏迷，送医後被诊断出脑部长出了恶x肿瘤，现在正在住院观察。
    伯母说出这些事的时候，激动得流下眼泪，我不忍地咬着牙安抚她，并再三向她保证我会陪在世恩身边好好照顾她。
    送走伯母後，我回到宿舍里，将买回来的食物一一放进冰箱里，关上冰箱门那刻，我突然感觉自己正隐隐地心悸。
    顺带一提，在sweetheart的宿舍里有两间房间，一间房间是两个人共同使用，我和秋奈住在一间，而世恩原本和惠真姊一起睡，惠真姊离开後时愿便成为她的新室友。
    秋奈在房里休息，我又听见浴室传来水声，想必是时愿在浴室里，现在世恩的寝室里应该只有她一个人。
    我望着那间房门，抿着唇犹豫了片刻，最後仍决定走过去敲了敲门。
    「世恩姊，我可以进去吗？」
    「门没锁。」
    我推开门，看见她戴着耳机，抱着双腿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地垂着。
    我顿了一秒，轻轻把门关上，然後走到她身边坐下。
    「你在听什麽？我也要听。」我刻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伸手摘下一边的耳机塞进自己的耳里，却让我一愣。
    耳机里根本没有音乐。
    我转过头看向她，她仍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世恩姊」
    「我爸得了脑肿瘤。」她突然开口打断我，接着又迅速低下头，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刚刚我妈过来找我，她跟我说的。」
    我心里揪了一下，「你一定很难受。」
    在快要出道的时候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使坚强如世恩，想必也相当痛苦吧？
    「道妍，你知道吧？我真的很想很得到我爸的认同，我想让他知道我可以当偶像，想让他看见我在台上发光发热的样子，当初甚至不惜顶撞他也要来当练习生。」她幽幽地说，「可是我得到的却是他得脑肿瘤的消息，怎麽会这样？」
    世恩当初和伯父争执时，她丝毫没有退让，因为出道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
    但是世恩也很爱她的父亲，所以当她知道父亲病倒时，她不禁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
    她想，如果她没有一意孤行，而是乖乖地考上大学、在家孝敬父母，她的父亲是否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她好不容易从上千名练习生中脱颖而出，经历了那麽多事，才迎来出道的机会。
    「如果我就这样出道了，总觉得很对不起我爸。」
    「怎麽会？」我说，「你都坚持到今天了，伯父一定也会希望你能顺利出道。我知道你会觉得内疚，我也不知道可以怎麽帮你，我能做的只有陪你一起走下去。」
    她抬起眼看着我，眸里映着她平时坚强模样背後的脆弱，我温柔一笑道：「我们是队友啊，不论如何我们都会陪在彼此身边的。」
    她莞尔，「谢谢你，道妍。」
    「要谢谢我的话，答应我一个要求。」我眨眨眼贼笑。
    「什麽要求？」
    「今晚我们说平语吧，总是姊姊、姊姊的叫你我还是好不习惯。」
    她仰头大笑，「知道了啦，今晚就让你说平语吧！」
    那晚後来下起了雨，我们打开了窗子，享受小雨带来的凉爽气息。
    房里充斥着我和世恩的谈笑声，我们聊起了以前的事，还愈说愈起劲。
    我很久没有看到她笑得那麽开心了。
    真好。
    三个月後，yj娱乐出道展演会当天。
    「今天要介绍的是yj历时三年推出的女团」
    从後台的缝隙，我隐约看见舞台下有数不清的摄影机和人们，其中还有些粉丝手里拿着韩语团名的应援手幅热情地挥舞着，现场呼声不断。
    厚重的妆粉让我有些不自在，我不停地转过身向化妆师确认妆发，她耐心地替我整理了几次。
    我们四人站在帘幕後，屏息地站在原地地等待着工作人员的指令，我耳边彷佛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现在，让我们掌声欢迎这四个甜美的女孩，欢迎sweetheart！」
    工作人员的手一挥，我们四人依序踏上台阶，走到聚光灯下，站在所有观众面前。
    我当下非常紧张，只能尽力地对着台下露出笑容，我听见几声「漂亮」、「可爱」，可是闪烁的强光让我看不清台下粉丝的脸孔。
    身为队长的世恩转过头和成员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微笑点了点头。
    「一、二、三」
    「yourenergy，大家好，我们是sweerheart！」（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019.

    2011年4月，sweetheart正式出道。
    展演会过了二十天之後，公司释出了出道曲〈sweetlover〉的mv和音源，我们也受邀到音乐节目表演。
    4月21日，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我们第一次为打歌舞台做预录。
    从音乐电台大楼走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粉丝们站在保全身後，而当我和他们对到眼时，他们一边尖叫一边兴奋地笑着。
    那一刻，我怔怔地看着粉丝们，有不少的摄影机和手机镜头对准了我，我的眼角余光瞥见成员们立刻微笑地朝镜头挥手，可是我只是愣在原地，整个人像是麻木了般做不出任何回应。
    闪光灯让我不禁微微眯起眼，可是对我来说，比起那些刺眼的灯光，那些粉丝脸上的笑容更加闪耀。
    怎麽会有人愿意在电台外守候了一个晚上，只为了看到我从大门走进保姆车的那短短数十秒？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身为一个偶像，被粉丝所期待的心情。
    於是我勾起了嘴角，朝着镜头摆出漂亮的表情，试着一一看过他们每个人的眼睛，直到秀仁哥把我拉上车。
    「刚刚hana和我对到眼了！」
    「姊姊们好漂亮啊！」
    我看着粉丝们蹦蹦跳跳的模样，忍俊不禁。
    关上了车门後，透过车窗还是能看见粉丝们在不远处挥舞着应援物，也能听见模糊的呐喊声。
    「这些粉丝一定是真的很喜欢我们吧？竟然在我们第一天工作就跑来应援，况且现在都是晚上十点了。」时愿坐在前座，望着窗外感慨一笑道。
    秋奈莞尔，「好幸福。」
    对刚刚体验到艺人生活的我们来说，这几天真是累翻了，为了宣传从早工作到晚，又只有四、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这时好不容易能离开电台，大家早已疲惫不堪，却仍打起精神朝车外看去，大概是不舍粉丝失望，或是觉得感动。
    我的目光被一名粉丝吸引，她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努力地从人群里挤出头来，她没有拿着相机要拍照，而是高高地举着一块压克力板子，上头写着四个斗大的英文字母“hana”。
    她的脸孔在黑暗之中略显暗淡，可是她的眼神却散发着一股光芒，让我有种感觉是她很似乎强烈地希望我能看见她应援的样子。
    她把右手的食指举了起来，戳在自己的脸颊上，露出甜甜的笑，在车上看着的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隔天我在打歌舞台的结尾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结果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hana！你看看这个。」秀仁哥急急忙忙地推开会议室的门，将平板电脑递到我眼前。
    秋奈凑了过来，接过笔电，接着她惊呼：「哇，入口网站前三名的搜寻指标都是hana耶！」
    我又惊又喜，「我吗？」
    那天拍摄的舞台画面被上传到了网路上，新闻标题的封面图片正是我用食指b出「一」的手势戳在自己的脸颊上的模样。
    「『sweethearthana』、『hana放送舞台』、『hana禹道妍』。」秋奈一一念出那些搜索词，转过头看着我，叹服道：「你红了耶。」
    我尴尬地笑了笑。
    由於sweetheart是yj推出的第一组女子团t，因此公司很认真地对待我们，从食宿就能看得出来，而他们对於工作行程的安排也都经过非常谨慎的评估。
    出道之後，每个月我们都会参加公司的会议，除了检讨当月的工作成果外，也会讨论未来的规划和行程。
    偶尔，李社长也会来参加会议。
    「hana目前是团t里最有知名度的成员呢。」李社长拿起桌上的简报，抬起眼对我微笑道。
    「都是托大家的福。」我虚心地起身鞠了个躬，赔了几声笑。
    会议结束後，李社长和我来到走廊谈话。
    「刚出道就吸引着大家的目光，看来你真的很有当偶像的潜力。」他赞许。
    「谢谢。」我低下眸，「其实我会想到那个动作是因为」
    「不要自满。」李社长突然冷冷地打断我，「千万不可以自满，知道吗？」
    我连忙摇了摇头，正襟危坐答道：「我没有。」
    「一点骄傲的心都不可以有，因为那会将你导向失败。」他说，「现在才刚刚开始，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论发生什麽事，都要怀抱着初心去面对，这样一来sweetheart才有可能成功。」
    我立刻颔首，「我会铭记在心。」
    那时候，李社长脸上的表情十分俊冷，没有任何一丝笑意。
    他那麽说究竟是因为不想要我犯下和惠真姊一样严重的错误，还是他对我有别的期待？
    我忍不住一直联想到寿子奶奶。
    我认真地想回想着他方才所说的话，没注意到电梯外有人，当电梯门一开，我失神地往外走去，却猛地撞上智音的肩。
    我们俩同时退了一步，她抬起头看到我便露出惊喜的表情，「道妍姊！」
    「智音？你怎麽会在这？」
    「我刚刚去了一趟人事部，现在正要回宿舍。」她挑了挑眉，开心地勾住我的手臂，「没想到竟然能遇到你，对了，我有看〈sweetlover〉的舞台喔！」
    她绘声绘影，故意模仿我在表演结尾做的动作，瞬间把我给逗笑了。
    「你真厉害，一出道就登上热搜。」她用充满羡慕的眼神地看着我，「以後你要变成我学习的典范了。」
    「别这样说，我会很不好意思。」我乾笑几声，然後眨了眨眼问：「对了，恩菲跟书媛呢？她们过得还好吗？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见她们了。」
    她听完，脸色瞬间沉了一半，「道妍姊，你完全不知道吗？」
    我困惑地皱起眉，「知道什麽？」
    「恩菲姊不当练习生，转到演艺培训部门了。」她顿了一下，续道：「然後书媛姊她已经离开公司了。」
    「离开公司？」我感到一阵错愕，「为什麽？」
    「从你进入出道组活动之後，书媛姊又消沉了下来，训练也不专心、表现也不在水准上，申室长已经警告过她几次了，最後还发现书媛姊私藏了手机没有交出来，最後公司决定把她从练习生中除名。」
    智音沉硬着，而我听完她说的话，不禁头皮发麻，愣了几秒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很想帮助书媛姊，但」
    「好了，别再说了。」我虚弱地开口打断她，「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智音。」
    她微微一愣，「喔不会，可是你没事吗？你看起来有点」
    她指着我的脸，苦笑了一下，暗示我现在的表情很难看。
    「我没事。」我扯扯嘴角，「我先回去了，要记得保持联系喔。」
    「好。」
    我转过身去，双脚无的地晃了几步，然後深深叹了口气，快步走出yj大楼，头也不回。
    之後我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书媛，她都没有接，又碍於公司繁忙的行程无法抽出时间去找她，於是我最後写了一封信，托秀仁哥转交给她。
    我在信里附上了自己的联络方式，并表明自己愿意帮她，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向我联络。
    我能做的只有这样了。
    『hana跳舞的时候感觉有点吃力，整t看起来不太协调。』
    『看来她只有外貌』
    『实力不论，脸是真的蛮漂亮的。』
    我坐在休息室里，点开和我有关的报导，细细阅读报导底下的评论和留言，却看见一些令我难受的字眼，不禁眉头一皱。
    「那种东西不看也没关系的，不要被那些话影响心情了。」同是yj出身的男团前辈李在旻不知道什麽时候走过来，看了一眼我的手机画面，接着将手插进口袋里扯扯嘴角道。
    「前辈，你好。」我立刻暗去手机萤幕，站起身颔首致意。
    「你不用那麽拘谨。」在旻前辈见我紧张的样子忍俊不禁，「等等我们还要一起录节目，你可以自在一点和我对话。」
    「好。」我莞尔。
    sweetheart的出道曲宣传活动告一段落後，公司提议让成员们各自在公司的安排下参与画报拍摄、综艺节目等等的工作，像我就受邀到在旻前辈的个人节目当嘉宾。
    一开始秀仁哥反对让成员们分开活动，因为在刚出道之际，应该让所有成员一起活动才能迅速累积知名度及支持度，若是c之过急让成员各自活动，很有可能让观众一头雾水，高不清楚sweetheart所要营造的风格和团t氛围，而造成反效果。
    我认同秀仁哥的想法。
    但是经过专业的评估，发现在一出道後，我的人气就明显高於其他成员，李社长挣扎了片刻，仍决定先保留资源，让我继续和团t一起活动，等到时机成熟，粉丝流量稳定後再进行个人的活动。
    在旻前辈和我在公司共同参演的音乐节目上认识，他已经是出道五年的大前辈，一直很希望我能够去他的个人综艺节目上当嘉宾，我并不想拒绝，於是在结束团t行程後，抽出了空闲的时间上了节目。
    节目的名称叫做〈dreamscometrue〉，这个节目会邀请各行各业的人来当嘉宾，并访问他们在各自追寻梦想道路上的心路历程，我从出道前就有在关注，如今我竟能受邀参加录制，哪有拒绝的理由？
    「hana，能和我们分享一下你为什麽会想当偶像吗？」
    「我为什麽会想当偶像？这个问题啊」我微笑将他的话复诵了一次。
    我曾经和世恩讨论过这个问题：若是我被问到和出道有关的问题该怎麽办？
    当然不可能将崔秀敏等人的事情全盘托出，毕竟那样的事情若是暴露在大众前太过有冲击x，对於新人女团来说无论怎麽衡量都是弊多於利。
    世恩建议我可以说出认识寿子奶奶的故事就好。
    「我第一次遇见星探的时候，那年我才高二。」我娓娓道出往事，同时不忘维持优雅的浅笑，「当时是放学後，我和一位朋友一起去东大门的服饰店逛衣服，在那位朋友去试衣间的时候，我碰到了yj的练习生管理室长，申周焕室长，他向我递出了名片，邀请我到公司试镜。」
    「原来是在放学後逛街的时候遇到星探啊。」在旻前辈微笑点了点头，接着挑眉道：「听说那位朋友是个很特别的朋友呢。」
    「对，那位朋友就是我们sweetheart的队长——朴世恩，我和世恩姊从国中就认识了。」
    「原来如此，真的是很奇妙的缘分呢！没想到世恩和hana竟然是同窗好友，最後还一起出道成为了偶像，看来你们之间的感情应该相当深厚。」在旻前辈的视线熟练地在镜头和我之间转换，「所以是在当时便决定要和世恩一起来当练习生吗？」
    「不，」我轻轻摇头，顿了一秒後说：「世恩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她做什麽都很厉害，长得漂亮、功课又好，还很擅长舞蹈，她的梦想一直都是成为偶像，但是我并不像她一样。」
    在旻前辈配合地发出疑惑的惊叹词，一边用眼神称赞我说的很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记忆中寿子奶奶的样貌、她的神情和言语，以及她是如何将出道这个梦想植入我的心中。
    「这麽一说你在那位奶奶临终前陪伴在她身边，给她带来安慰和欢乐，是真的帮助到了那位奶奶吧？」
    我清哂，「与其说是我帮助了寿子奶奶，应该说是她拯救了我。」
    「拯救？」
    「在认识她之前，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就像所有大韩民国的高中生一样，每天埋首於课业之中、或是偶尔和朋友玩乐，没有太多想法地过着生活。我从来不知道除了医术以外，人还可以用别的方式去治癒另一个人，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厉害，可是当我看见寿子奶奶脸上因为听了我的歌声而露出的笑容，我就觉得无比欣慰。」
    语毕，我意识到自己太过投入情感了，於是乾笑两声，敛下眸整理好思绪，抬头继续看向摄影机。
    「这真的是很令人感动的故事。」在旻前辈莞尔，接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即时留言，笑着说：「有很多观众说hana不仅是因为歌声动听，外貌也相当出众，我也觉得你很漂亮，第一次有这麽漂亮的後辈来上我的节目，总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我们相视而笑，在旻前辈於是做了个结尾。
    「以上就是今天的〈dreamscometrue〉，谢谢各位观众，再见！」（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020.

    某个没有工作的下午，我慵懒地卧在宿舍沙发上看着综艺节目，时愿突然用力推开门，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我惊讶地看着她，她则是傻乎乎地笑了几声。
    「时愿，你怎麽了？」
    「姊，你今天没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吧？」她快步奔过来搂住我的手臂，使我感到一阵唐突。我定睛一看，发觉她的头发凌乱，身子发热，似乎是刚经历过激烈运动。
    「我是没什麽事情啦但是你干嘛突然这样？你刚刚去运动吗？」我问道。
    「我去了公司的健身房。」她回答。
    「那你找我有什麽事吗？」
    「你知道酥perjunior前辈吧？他们昨天回归了。」时愿顿时双眼发亮，嘴角扬起，「今天在音乐银行有打歌舞台，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音乐银行？」我思考了几秒後道：「可是我们没有通行证没办法进去吧？」
    「总会有办法的嘛。」她嘻嘻笑了两声，接着蹦蹦跳跳跑向浴室，「我先去洗澡啦！」
    我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去kbs自然是不能空着手闯进去，於是我拿起一旁的手机，点开联络人的名单，打了一通电话。
    经过一阵待机拨声，电话接通，「喂？请问是车化妆师吗？」
    「hana吗？有什麽事？」一股轻柔的嗓音回答道，「我现在正好在休息，有什麽事就放心说吧，我不赶时间。」
    「我和时愿今天想要去参观音乐银行的舞台，请问方便吗？」
    「当然可以，我会和工作人员交代的，你们报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谢谢。」
    掐断通话後，我呼了一口气，回头倒向沙发，开始思考等等要穿什麽衣服。
    车彩元化妆师是我在kbs认识的工作人员，对於从事幕後工作的电台职员来说，他们不太会和新人团t有工作上以外的交流，态度也不会多友善，但车化妆师不像其他人，她待人亲切，并主动向我搭话，让我倍感关照，於是在出道舞台的录制结束後我便和她交换了联络方式。
    时愿洗好澡之後，我托其他助理经纪人开车载我和时愿一起去音乐银行。
    午後的天空万里无云、艳艳洒了一城市的炽白，首尔的步调是一如既往地行色匆匆。
    保姆车驶上汉江大桥，我侧头望向桥下的江景，没过几秒就累得打起盹来。
    时愿在一旁戴耳机听着音乐，没有发出声音吵闹，於是我便一路舒服地昏睡到了kbs大楼前。
    被助理经纪人催促着下车後，我领着时愿走到门口，两位保安立刻伸手将我们拦下，我礼貌地报上了姓名和车化妆师的指示，保全用对讲机确认过後便使了眼神让我们进去。
    穿过昏暗的走廊，我们从後台的暗道进到表演间，悄悄地向观众席走去。
    评估过若是这时间出门，看完舞台後大概会和时愿一起在外头吃饭，於是我便上了淡淡的妆，但由於妆发有些随x，我刻意戴了鸭舌帽，不希望被太多人认出来。
    时愿却不像我这般遮掩，仗着刚冲过澡有着柔润的头发，她草草地将长发盘起，穿着短版t恤和热k便出门了。
    找到位子坐下後，时愿便自顾自地滑起手机，我百无聊赖地看了看四周，余光察觉到有几个男人的视线朝我们的方向投来，不知道是在看时愿还是在看我。
    我又注意时愿头顶那凌乱的盘发，原本就有点看不下去，加上现在又有人正在看着，我便从包包里拿出发圈递给她，小声道：「你好歹紮个像样的马尾吧，我发现旁边有人在看，要是被拍下来传到sns上会被经纪人骂的。」
    「喔，知道了。」时愿吐吐舌，动手放下自己的头发，接着用下唇咬住发圈，将发丝撩到耳後，优雅地用手顺了顺後捆成一搓，我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她俏丽的侧颜，一边感叹着这一幕肯定能让无数男人心动。
    她绑好马尾後，转过头来对我眨眨眼，「怎麽了吗？」
    我小心翼翼回头偷看了一眼，这下好了，更多男人的目光看过来了。
    「你没发现那些男人都在看你吗？」我无奈一哂。
    「是吗？」她挑挑眉笑道：「那是因为他们没看到你的脸吧。」
    我苦笑。
    接着台幕的灯光暗了下来，过了数秒，背景音乐响起。
    「hana姊，你听过酥perjunior前辈这次的新歌吧？」
    「我当然听过，〈mr.死mple〉嘛，才发布不到一周就火红的不得了，到哪都听得到。」
    酥perjunior前辈会大红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各个都有厚实的基本功，看完了五分钟的舞台後，我便深深慑服在他们惊人的实力下。
    跳着高强度的舞蹈，又展现了稳定的唱功，即使汗流涔涔，表情也没有丝毫松懈，可以说是近乎完美的演出。
    表演结束後，除了发自内心地献上掌声，我开始检讨自己的不足和不完美。
    「我们要赶上前辈们的水准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呢。」时愿感叹。
    「就是说啊。」我附和，随後话锋一转，「对了，你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酥perjunior的？」
    「国中的时候。」她回答，「从他们一出道我就开始追了，他们的每一场演唱会我都有去，而我也是因为看见哥哥们在舞台上卖力跳舞的样子，才萌生了想要当偶像的念头。」
    我看着她说的津津乐道的样子，蓦然想起书媛曾和我说过相似的话。
    书媛也是因为喜欢着自己的偶像，才鼓起勇气成为练习生，她和时愿站在相同的基准点上，为了偶像而追梦，但两人却走向完全不同的发展。
    时愿曾和成员们提过自己的父亲是外交官、母亲则是富商之女，她从小就在富裕的家庭中成长，当然不能把时愿成功出道这件事完全归因於她的背景，我相信她也拥有优秀的资质，也付出了相对的努力。
    只是当我想起书媛时，难免会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公平。
    「时愿，你晚餐想吃什麽？我们一起去吃吧。」并肩走着，我问。
    时愿抿着唇开始思考，而这时我看见几乎散尽的观众席上还有一个女生，是个熟悉的身影，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当我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人正是书媛。
    「时愿，你先去车上等我好吗？我等等就过去。」我回过头对时愿说，她愣了半拍，然後点了点头。
    我和她挥手告别，接着走向书媛。
    表演已经结束很久了，少了偶像身影和聚光灯的舞台不过就只是一片黑幕，可她却还是直勾勾地望着舞台的方向，还丝毫没有发现向她靠近的我。
    「尹书媛？」我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过了一秒，她才回过头看我，接着呆滞的神情转为讶异。
    「道妍？」她大概是没料到我会出现，张开了口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默默地低下头。
    我看着她失意的模样，感到一阵心疼，「你是来看酥perjunior的舞台的吗？」
    「呃对。」她支支吾吾地答道，我看她困窘的样子，应该是在想着要怎麽解释离开公司的事情。
    「你有收到我的信吗？」沉默了片刻，我问。
    「有，但我没有勇气和你联络。」她说。
    「不当练习生之後你的生活过得还好吗？」
    「普普通通吧，就和去到yj之前一样，我复学了，现在回到高中上课。」她淡淡地说：「但是在离开公司之後，我就不会再发生每天心悸、一直担心自己做不好的状况了，或许我本来就不适合走这条路吧。」
    我想说点什麽安慰她，却发现以我自己的立场说什麽好像都不太合适。
    最後我踏了一步上前拥住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使她愣住。
    「加油。」我轻声在她耳边说。
    过了几秒，她轻声一笑，伸手回拥我。
    在我印象之中，自从那次之後我就没有再见过书媛了。
    和书媛道别後，我回到保姆车上。
    原本打算和时愿一起外出用餐，但是外面却突然下起了雨，於是我们买了一些热食带回宿舍。
    既然要买回宿舍里，我乾脆问秋奈和世恩要不要一起吃，世恩答应了，说我随便买都行，秋奈则说她最近正在节食，没打算要吃。
    最後我外带了三人份的炒码面回去。
    一打开宿舍的门，世恩就盯着热腾腾的食物两眼发直，迅速摆好碗筷後，立刻撕开外带餐盒的保鲜膜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这间炒码面不在江南吧？你们今天去了哪里啊？」世恩问，卷起面条塞进嘴里。
    「去了音乐银行。」我说，「为了去看酥perjunior的舞台。」
    世恩突然摀住嘴，轻声感叹道：「哇！大发」
    我挑眉，「你很讶异我和时愿去了音乐银行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炒码面很好吃。」
    几星期後，我们收到了韩国大学的邀请，校方希望我们能在即将到来的校庆表演会出演。
    公司很爽快地答应了，毕竟新人女团没有什麽理由好拒绝增加曝光率机会的理由。
    表演一共的曲目共有七首，就为了在舞台上的那三十分钟，我们抓紧了上台前那一个月的时间努力练习。
    我认为以我们的实力，再加上充足的准备，当天的演出不会有任何问题。
    由於表演的场地是露天广场，观众席呈扇形向高处散开，不容易留住声音，也会影响表演时听觉的品质，因此公司要我们在这次演出中专心展现舞蹈实力。
    身为领舞的世恩自然是责无旁贷的带起大家练舞，我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个主唱毫无用武之地，没想到世恩每天拉着我早上六点就到练舞室特训，到了表演前我竟然能和成员们搭配的默契十足，跳出俐落的刀群舞。
    当天演出的前五分钟，我们正在後台整理妆发，世恩偷偷掀开帘幕往外探了一眼，啧了一声道：「怎麽感觉观众席好像没有坐满？」
    「是吗？进来的时候感觉人蛮多的。」我耸了耸肩道。
    「如果是少女时代或是t-ara来的话，应该就会爆满吧？」她轻轻叹息。
    我走过她身边低声说：「别总是想和前辈们比较嘛，努力表现给喜欢我们的粉丝看就好了。」
    这时台上的主持人开始介绍sweetheart，代表我们快要出场了，我抓起宝特瓶往嘴里灌了一口水，然後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麦克风，排好队形在帘幕後等待。
    时愿站在我身後，我回过头想确认她的状态，却发现她的脸色看上去有点不安。
    「时愿？」我唤她，「别紧张，只是小型的表演而已。」可她好像没听见我说的话，依旧低头咬着嘴唇，於是我伸手轻轻摇了摇她的肩，「时愿？」
    「啊？」她抬起头，愣了一秒後扯出一抹笑容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确认过麦克风和耳返都没问题後，早就彩排过无数次的我们熟练地走上舞台，站到指定的位置摆好姿势，各自在心里默默倒数。
    几秒後，歌曲前奏响起，伴随着台下的应援声，我们整齐地排开舞阵，秋奈露出她的招牌甜笑，从容唱出第一句歌词。
    成员们轮流站上中心位表演，进行到rap的段落时，时愿本该立刻踏步换位，可她却慢了一瞬，虽然台下的观众可能不会察觉，但是在她身後秋奈和我都发现了，我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就站在她左後方，热舞时用余光默默观察着她，我发觉她握着麦克风的手不自觉颤抖。
    很快地三首歌结束了，即将要进入预定的互动环节，就是我们一边唱着歌一边走到舞台边和台下的学生和老师们进行招手、拍照等互动。
    当第四首歌的前奏响起，我对秋奈使了个眼色，接着转过头来拿起麦克风唱歌，秋奈知道我的意思，把状态不稳的时愿推向较安静的师长区，至少时愿还能勉强应付。（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yцsℍцщц♭īz.Ⅽōℳ 021.

    二十分钟後，曲目全都表演结束了，我们谢幕後回到待机室里，时愿突然如虚脱般往旁边一倒，用手撑在化妆台上。
    「时愿！」我和其他成员被她吓到，离她最近的秋奈伸手揽住她的肩，她哑哑地呻吟了一下。
    「你怎麽了？从刚刚表演的时候就有点心不在焉的，很不像你。」世恩道出我心中疑惑。
    秋奈担忧地叹了口气，抬起眼对我们说：「我们先回公司吧。」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场外的秀仁哥，他向主办单位通报後，便驱车带着我们离开。
    两小时後，我们回到yj娱乐的大楼。
    「所以是发生什麽事了？时愿？」秀仁哥倚着门边的墙站着，时愿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很丧气，我和成员们则在不远处拉了椅子坐下，面面相觑。
    时愿仍然紧闭着唇，双眼盯着地板默不做声。
    就这麽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於是我走向秀仁哥，决定先把他带离先场。
    「交给我们吧，毕竟我们是都是团员，说不定时愿比较愿意对我们讲发生了什麽事。」我附到秀仁哥耳边说，「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吧。」
    秀仁哥望了时愿一眼，叹了口气说：「好，走吧，我的车在地下室。」
    说完，他转身推开门往外走，我跟在他背後，离去之前回头瞥了世恩他们一眼，世恩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放心离开。
    来到地下室，坐上秀仁哥的车之後，我不自觉伸了个懒腰。
    「很累吗？」他问。
    「有点，主要是因为你的车副驾驶座太舒服了。」我挑眉。
    他清哂，拉下车挡，然後把我载到了公司外的便利商店。
    我要打开车门之前，秀仁哥拉住我，往我手里塞了一副口罩，「记得戴上，若是被拍到的话，韩国大学那边可能会不开心。」
    「知道了。」我把口罩戴上。
    「还有把这个也穿上。」他又从後座拿起一件女版衬衫递给我，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短版束x还有小腹，默默地接过衬衫披上，扣上扣子。
    「你先进去吧，我等等要讲个电话，你买好东西就回来车里找我。」
    我点了点头，下了车走进便利商店里。
    走到货架面前，看着琳琅满目的饮品和零食，我脑中也没有任何想法，於是随便抓了一些东西就走到柜台前排队。
    我抱着要结帐的食物站在等候结帐的队伍尾端，突然间背部被人用力撞了一下，我手上的东西全都向前散在地上，「啊！」我叫了一声，回过头发现有两个男生，从外表和打扮看上去应该是大学生。
    这时他们後面又走出一个男生，我定睛一看，立刻愣住，竟然是灿荣。
    因为我带着口罩，灿荣察觉我的视线後不解的蹙起眉，数秒後才恍然大悟，在他正想开口时我摇头示意他别指认出我。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其中一个男生向我致歉，接着弯下身帮我把食物捡起，放到柜台上，另一个男生也颔首表示歉意，然候轻轻眯起眼，「那个请问你是不是」
    怕被认出来会给秀仁哥添麻烦，我慌张地低下头，眼神不安地乱飘着，灿荣瞥了我一眼，旋即上前替我解围，「芮成、以泰，你们先回学校吧，等等你们不是还有课很赶时间吗？我下一节课是空堂，我先帮你们结帐，微波好再带过去给你们。」
    「啊，那太好了，拜托你了。」两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然後走出便利商店。
    我和灿荣先後结完帐，走到窗边，我微微拉下口罩，「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我也没想到，我刚刚和系上的同学去图书馆做报告，等等要回学校。」他说，「对了，我刚才有看韩国大学的转播，你们的表演很精彩。」
    「是吗？」我苦笑，果然没有人发现时愿在表演时的异常，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怎麽了吗？」
    「没什麽。」我摇摇头。
    「道妍！」秀仁哥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看见灿荣时先是愣了一下，他们两人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接着我就被秀仁哥拉到一边。
    「我可能知道时愿为什麽会那样子了。」他一边说，一边从手机搜寻公司主页的留言板，滑到了前几天了一则留言，「你看看这个。」
    我接过他的手机，仔细看着那则匿名留言。
    『时愿啊，你是我的，我好想要拥有你。』
    我纳闷地皱起眉，开始评估各种可能x。理性地来说，这样的留言有可能出自任何人，包括男友粉或是一些比较疯狂的粉丝，我又抬头看了秀仁哥一眼，他的眼神却告诉我他不是那样想的。
    「除了这个留言还有什麽吗？」
    「我刚刚打电话给公司，对照射weetheart的行程查了一下这几天的通联纪录，我发现前几天有一通陌生的号码打去你们宿舍。」
    「陌生的号码打来我们宿舍？」我没有一点印象。
    「公司的技术组职员已经在处理了，他们传给了我通话纪录的录音，那天接电话的人是时愿。」秀仁哥的表情渐渐僵硬，一股不安开始在我心里扩散，「我听到的对话内容大概就是私生饭没错，他对时愿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已经拜托过技术组了，应该几小时後就能查到电话的ip位置。」
    听到「私生饭」一词，我心口又不自觉震了一下。
    「总之先稳定住时愿的情绪吧。」秀仁哥说：「你在外面等你，你和你朋友聊完的话就出来吧。」
    说完，他绕过我向外走去。
    我抬起头无助地看了灿荣一眼，他马上就知道我有苦说不出。
    「你回去吧。」他微笑，「之後再联络。」
    我扯扯嘴角，「你念书加油。」然後我便拿起购物袋快步跟上秀仁哥，上了车往公司的方向回去了。
    『抱歉，今天临时有事，我们改天再约吧。』
    我飞快地键出一串讯息给灿荣，然後暗去手机萤幕，望着车窗外叹了口气。
    「私生饭打电话来的那天是8月1日，你有想起什麽吗？」秀仁哥一手掌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问道。
    「8月1日」我试着回想当天的行程，「那天世恩因为父亲生病的关系回家了一趟，不在宿舍里，我和其他成员们去了发廊。」
    「你们三人一整天都待在一起吗？」
    「时愿一直都有下午会去健身房运动的习惯，所以她两点就先从发廊离开了，我和akina都待到傍晚才会到宿舍里，会不会就是那段时间」我脑中顿时闪过一个想法。
    「恐怕是。」秀仁哥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那名私生饭为什麽有办法破解公司的保全系统，直接打电话到我们宿舍里？」我忍不住质问。
    秀仁哥沉默了半晌，最後只轻声说：「对不起，是我的疏失。」
    我缓缓摇头，「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很担心时愿。」
    後来世恩告诉我，那个私生饭不仅知道时愿的住家、父母的个资，还扬言会一直追求她，直到时愿答应与她见面为止。
    在我看来，这个人不会因为时愿和他见面就罢休，反而还会得寸进尺，面对这样的人yj绝不能让步。
    我在下个月会议时提出了这个想法，李社长十分赞同，除了重新安装保全系统外，也调派了更多保安随行sweetheart的活动，为了确保那名私生饭不会接近时愿。
    除此之外，因为考虑到sweetheart出道仍未满一年，高调处理可能会影响到娱乐圈的观感，因此公司没有报警，所幸时愿的情况日益好转，过了几个星期後，那名私生饭便没再出现，久而久之我们也将他抛诸脑後了。
    三个月後，公司开始计划sweetheart的回归活动。
    距离出道曲〈sweetlover〉发布已经过了七个月，这段时间公司新聘了一位乐曲制作人，在公司的安排下和成员们见面。
    「sweetheart，你们好。」眼前一位年轻俊挺的男子对我们微笑道。
    「你好，请多指教。」我们齐声向面前他颔首致意，这位男子便是此次yj签约的乐曲制作人池佑贤，也是日後创作出令我们团t爆红的歌曲的幕後功臣。
    「想必你就是主唱hana吧？」他对我伸出手，我愣了一秒会过意来回握他的手，「我很喜欢你的声音，希望以後有机会能让你唱我写的歌。」
    我莞尔，「这不就是您来yj的原因吗？」
    他失笑。
    在回归前的那两个月，我经常和池制作人在公司碰面，他很喜欢和我分享他的创作，也会请教我关於歌词和曲调的建议。
    他谈吐不凡，举止绅士，我和成员们都很喜爱他，而我私下也以「佑贤哥」来称呼他，比较不显距离感。
    某次和佑贤哥讨论完曲目之後，他向我提出了一个想法。
    「虽然公司已经为sweetheart这个团t打造出明确的风格，你们也确实在朝那个方向表现给粉丝看，不过我还是想问问看，你们想试试看什麽样风格的歌曲？」他笑yy地说。
    「风格吗？」我一愣，「这问题我还真的没想过，以我们团t的定位来说，应该是走青春和元气的曲风吧？」
    佑贤哥拿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原本建立起来的那些风格元素并不会全部拿掉，我想说我们可以试着用新的方式呈现这些效果给观众，就像你刚刚说的，sweetheart能带给粉丝『青春』、『元气』这些感觉，如果我们可以用更新颖的风格去诠释下一张专辑，但是同样能带给大众那些感觉。」
    「你可以说详细一点吗？」我有些困惑。
    「我是指尝试不同曲风、甚至是舞蹈，当然，舞蹈不是我的专业，但是对偶像来说舞蹈和歌曲的搭配应该很重要吧？」他幽幽地说：「道妍，其实歌曲也是可以传达不同层次的情感的。」
    我恍然大悟，「换句话说就是将抽象的情感表达於曲调、歌词和舞蹈中，让歌曲不再只是单纯地传达歌词和音乐感，而是能让听的人感受到歌曲背後隐藏的意义，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他莞尔一笑，「不过这次回归大概是来不及了，就等下次罗。」
    几星期後，第二张专辑的名称确定了，叫做〈castaspell〉，歌词内容主要是表达sweerheart的魅力无人能挡，所有人都会像是被施了魔咒般爱上我们，以此来表达人们在陷入无法抗拒的爱情时，心里会有什麽样的感受。
    这首歌的曲风和出道曲类似，都是轻快活泼·的感觉，李社长也很满意佑贤哥这次的作品，经过几次会议後定好了这次回归的行程，随後便向外界宣布回归的消息。
    由於sweetheart那时还不属於一线的偶像团t，除了死忠粉丝外，对於回归歌坛的呼声没有想像中的好，对於大众平淡的反应，成员们和公司都感到有些挫折。
    不过这股不安马上就一扫而空，当〈castaspell〉发布两周後，这首歌突然爆红，不仅在各大音源网站的排名猛然向上窜升，专辑销量也在短时间增加了数倍，令我们惊喜不已。
    趁着此次回归的成功，公司眼见时机成熟，为了继续推广sweetheart，让我们替粉丝们取了一个名字：“sweetie”
    “sweetie”，「亲爱的」。
    就如团t名称，这个词也是对於爱人的亲昵称呼，为粉丝取名“sweetie”的意义就是希望我们和粉丝能够像恋人在在喜欢彼此的过程中得到温暖，不论发生什麽事，都能一路扶持着对方。
    我满心期待地在直播中向粉丝宣布这个消息，当时的我不曾意识到，我又许下了一个我无法达成的诺言。
    而且这次的对像还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大票的粉丝。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顺其自然就好。」灿荣在电话里跟我说。
    「嗯，我尽量。」我回答，将身子靠在墙边，双脚互相蹭了蹭，「你在首尔大学还好吗？医学系的课业有没有让你应付不来？」（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yцsℍцщц♭īz.Ⅽōℳ 022.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苦笑，「我都已经在医学系念到大三了，你才问我这个问题吗？」
    「总之你没事就好，抱歉上次在便利商店突然离开，你应该觉得很唐突吧？」
    「不必为了那种事情和我道歉，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我瞥了一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时愿，秀仁哥买了一些东西带来宿舍给我们，他们正在那里盘点着，「你不问我、也不好奇是什麽事情吗？」
    即使我不能告诉灿荣私生饭的事情，我不知为何仍想这样问他。
    「你没有告诉我，就一定有你的苦衷。」他说，「我们都认识那麽久了，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就会说了，我没有必要好奇。」
    这次换我苦笑，「你对我还真有信心。」
    我们东扯西聊了几分钟，我注意到墙上的钟已经指向凌晨两点，於是我和灿荣说了再见後便挂断电话。
    这时秀仁哥向我走来，我一抬头便对他微笑，「秀仁哥，你要走了吗？」
    「嗯，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录人气歌谣的舞台，一定要有精神才行。」他叮咛。
    「我知道了。」我颔首。
    「对了，还有一件事。」秀仁哥突然正色地看着我，让我莫名地紧张起来，「我刚刚听见你在讲电话，听声音好像是个男生，如果我没猜错，他是那天在便利商店碰到的男生吧？」
    我一时愣住。
    他看着我困惑的表情顿了一下，续道：「道妍，我不是要刺探你的yin干死，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了团t着想，别再和那个男生来往比较好。」
    我不解，「你说不要来往？」
    「我知道这样讲很过分。」他将语气放柔，「但是希望你能理解我，身为经纪人，我的工作就是确保sweetheart能够在娱乐圈立足并生存下去。」
    我在心里沉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我会说别再往来，是因为我感觉你们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他轻叹了口气，表情看起来很无奈，「从你们看对方的眼神和表情，我也大概能察觉的出来，不论是他喜欢你、还是你们互相喜欢，最好就此打住，你们现在正在事业的上升期，在这种时候爆出恋爱绯闻对女团是致命伤，你应该也明白那样的严重x。」
    我正想开口时，却发现秀仁哥的话句句在理，我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最後我只能保证说：「我不会谈恋爱的，你放心吧，秀仁哥。」
    听见我这麽说，他似乎松了一口气，「道妍，谢谢你谅解我。」
    我陪着秀仁哥走到玄关，看着他换上鞋子，走了出去。
    关上门之前，秀仁哥叫住我，对我说了一句让我无法忘记的话。
    「记住，你是属於粉丝的，什麽都可以忘，唯独这点不行，粉丝们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偶像的背叛了。」
    我不知道我那时候的表情有多僵硬，秀仁哥说完後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不久之後，我接到了一通车彩元化妆师的电话。
    彩元姊说自己前阵子刚生完小孩，因为经常需要请假，无法配合工作，再加上kbs的工作环境本就比较严苛，在受到上司的冷嘲热讽之後她下定决心辞去了在kbs的工作。
    她问我是否能来yj工作，希望我能替她引荐。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彩元姊联络了，不过听到她这麽说，我马上就向秀仁哥说了这件事，而秀仁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马上便同意了我的请求。
    某天的回归舞台录制结束後，我和秋奈一时兴起想开直播，我顺便问了世恩和时愿，时愿一口答应，而世恩说不要，因为她那时已经卸妆了。
    「在客厅直播不要太大声喔，我要先睡了，不知道为什麽今天特别累。」世恩打了个呵欠，然後转身带上她的房门。
    我和秋奈、时愿兴奋地拿起平板放在桌上，等待直播开启後，我们一起对镜头说：「各位sweetie你们好！」
    加入观看直播的粉丝随着时间愈来愈多，我们後来点了外卖的炸j，在等待外送的过程，我们就在镜头前和粉丝互动。
    『hana好漂亮！』
    『竟然在深夜开了直播，幸好我下班了，可以来追！』
    『怎麽没看到队长啊？她去哪了？』
    『时愿在後面好可爱啊。』
    我们一边打闹一边和粉丝聊天，顿时门铃响起，我们同时转过头去，心想应该是外送到了。
    时愿迅速起身，拿起一旁的钱包，「我去拿食物！」
    看她满心期待跑去拿外卖的模样，我和秋奈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趁这个空挡，我把视线转向萤幕下方，认真看过每一则留言。
    突然间，一则留言刷新。
    『时愿，好久不见。』
    留言入眼的瞬间，我一时愣住。
    『外送员是男人吗？怎麽可以让时愿跟别的男人说话呢？』
    我不自觉皱起眉，仔细一看，发现这两则留言是同一个帐号所发送的。
    「怎麽了？我也来看看」秋奈凑了过来，我转过脸看她，她对我的愣然的表情感到困惑。
    秋奈转过眼，也看到了那则留言，随後它立刻被更多新的留言覆盖，我们不约而同地装作没事，继续笑yy地和粉丝互动。
    时愿领着外送食物回来时，她没发现有什麽异常。
    那天关掉直播後，我们三人坐在客厅看着电视，顺便把剩下的炸j吃完。
    「hana姊，akina姊，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你们从直播结束就怪怪的。」时愿伸手抓起一块炸j，突然转过头看着我问。
    我和秋奈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说：「有吗？你多想了吧？」
    「是吗？好吧。」时愿耸了耸肩，没再多说。
    我暗自叹了口气，心想着这件事应该还是先不要让时愿知道比较好，毕竟她之前因为这个私生饭吓成那样，我不愿意再见到那样的状况发生一次。
    那晚我和秋奈讨论後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秀仁哥。
    「那个私生饭又出现了？」秀仁哥听见这事马上变得很严肃，敛下眸说：「谢谢你们告诉我，我会去处理的。」
    有了秀仁哥的承诺後，我心里才放松许多。
    ＊
    从前，城堡里住着一位国王和皇后，这对夫妻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可惜尝试了好久都没办法如愿。有一次皇后在湖边遇到了一只青蛙，青蛙对皇后说：「你将会生下一位公主。」
    不久後，皇后竟然奇蹟似的怀孕了，她和国王都感到震惊不已。一年後，皇后顺利产下了一位漂亮的公主。举国上下都为了公主的出生而欢庆，国王为此举办了盛大的宴会，邀请了众多亲戚朋友和外宾，除此之外，他还邀请了十二位法力强大的仙子来到城堡里为公主献上祝福。
    然而，法力强大的仙子一共有十三位，不受邀的最後一位坏仙子竟不请自来。坏仙子对於国王没有邀请他这件事感到相当愤怒，於是他对公主下了恶毒的诅咒：「当公主十五岁的时候，她会被尖锐的针扎中而死！」
    所幸，在场的十二位仙子中，还有一位还未献上祝福，那位仙子幽幽地说：「请放心，公主病不会死，但是她将会沉睡百年。」
    国王为了保护心爱的女儿，下令将全国的纺织机器全部没收，而随着时间过去，仙子们对公主的祝福一一实现，公主成长为一位亲切可人、仪态优雅的大家闺秀。
    某次公主外出时，意外地来到了一座古塔，她顺着塔里的楼梯向上爬，然後来到了一处小房间。
    公主好奇地推开门，看见一位老婆婆正在织布，从未见过纺织机的她感到相当兴奋，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公主触碰到针的那刻，诅咒真的发生了，她当场昏了过去。
    沉睡的并不只有公主，当公主昏睡过去之後，城堡里的一切彷佛静止了，包括国王和皇后、包括士兵和马匹、包括地上的花草一切全都沉沉睡去。
    在那之後，城墙上开始长出藤蔓，不久後便包覆了整座城堡。这件奇怪的事在街头巷尾传开了，而因为公主的美貌，许多贵族王子自告奋勇而来，想要进入城堡里解救公主，却都被藤蔓阻挠，或是因为各种原因而失败。
    那位沉睡着的公主，大家都称她为「睡美人」。
    公主仍然在城堡中沉睡着，当过了一百年後，终於又出现一位不畏藤蔓的王子，他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城堡里，看见沉睡的公主後，他深深地被她的美丽所吸引，走到她身边，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当那如梦似幻的吻结束後，公主缓缓地睁开眼睛，王子对此感到惊奇。当公主清醒後，城堡的一切也都渐渐苏醒过来，最後，一切都恢复到了原位。
    公主爱上了这位将她吻醒的王子，王子也深爱着这位美丽的公主，在众人的祝福下，公主和王子决定陪伴彼此一生，他们的爱情在大家的口中传为了一段佳话。
    「这个故事大家都听过，不就是『睡美人』吗？」世恩举起一只手发问。
    「对，我正打算以睡美人的故事作为下一首主打歌的灵感，歌名就叫做〈sleepingbeauty〉。」佑贤哥莞尔後从西装内袋拿出手机，找到一段录音後播给我们听。
    那段旋律很美。
    「喜欢吗？」他轻声问。
    我和世恩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点头回答：「喜欢！」
    「你们喜欢就好，但其实这段旋律并不是我创作出来的。」佑贤哥突然这麽说。
    我觉得有些惊讶，「那是谁写的？」
    「是一位叫做luna的音乐系学生写的。」佑贤哥回答，「这段录音也是她传给我的。」
    「这个女生是谁？感觉好神秘。」世恩浅浅勾起嘴角，「光听这短短三十秒的琴声和旋律，就知道她不简单，你说她还是学生吧？是哪间学校的？」
    「韩国大学。」佑贤哥说完又点了点头，「对，就是你们之前去过的韩国大学。」
    「池制作人，你怎麽会有这段录音？」世恩问。
    「韩国大学办了一个音乐创作的比赛，邀请我去当评审，当时我一听到这段旋律就很被吸引，我按着报名资料上附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但是她不愿意公开自己的名字，只说自己叫做luna。」佑贤哥抿了抿唇说：「你们放心，我有徵求到他的同意才把录音放给你们听的。」
    「但是你刚刚不是说要以这段旋律作为主打歌曲的」我一阵疑惑。
    「对，我是想这麽做。」佑贤哥道：「我已经像那位luna学生提出邀请，说我们有外聘音乐制作人的空缺，而她似乎有意愿的样子。」
    我会心一笑，「那真是太好了，我很期待她的作品。」
    「抱歉，最近一直找你们两个来聊天，希望没有耽搁到你们的行程。」
    我和世恩闻言，连忙摇了下头示意不会，随後世恩开口道：「怎麽会呢？我们这次打歌活动也告一段落了，现在行程也比较不那麽紧凑，况且能和池制作人聊天我也很开心。」
    我有些愣然地看着世恩，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你们一个是队长，一个是主唱，所以我才会找你们聊，下次有机会我请sweetheart的成员们吃顿饭吧！」佑贤哥爽朗一笑道。
    「就这麽说定了。」
    日後，成员们和佑贤哥变得更加亲近，彼此常常见面，一起吃饭和聊天。不过当佑贤哥说到歌曲和乐理的话题时，仍然是我和世恩比较容易产生共鸣。
    我一开始其实不太明白，强项是舞蹈的世恩为什麽会对乐理产生这麽大的兴趣，每当佑贤哥问我有没有空的时候，世恩都会要求我带上她。
    某次佑贤哥有了新的创作，邀请我去帮他录音，世恩也和我一起过去了。
    因为歌曲的旋律相当玩味，我独自在录音室里待了半小时，等到试唱了过瘾之後才准备要出去。
    转开门把之际，我听见另一个隔间里的世恩和佑贤哥正在交谈。
    「没想到佑贤哥你竟然也有这样的遭遇。」世恩轻声说。
    「是啊，我当初也是和父母发生过很大的争执，再加上我是家中的长子，父亲希望我去学习金融和管理，但我却一意孤行要学音乐。」佑贤哥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愧疚。
    我的手停在门把上，没再继续使力，房门开了一点缝隙，我站在门外静静听着。
    「但是你成功了，而且如果没有你，sweetheart也不会有今天。」
    「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世恩。」
    我认识的世恩，是几乎不会向别人倾诉自己脆弱之处的人，就连与他相识多年的我，也不一定能够了解她所有事情。
    没想到佑贤哥竟能让世恩如此安心的说出心里话，或许他们真的很合得来吧。
    想到这里，我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将门轻轻带上，转身离开了。
    可是我当时应该要推开门的。（ρò18ǎc.còм）po18ac.com
    --

 023.

    那天在回宿舍的路上，我随口对世恩说了一句话。
    「你好像和池制作人的关系变得很好，我今天还听到你叫他『佑贤哥』，印象中公私分明的你几乎不会在公司叫别人这麽亲昵的称呼。」
    「是吗？我们那麽常见面，总会比较熟吧。」她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惊讶的神情，随後又敛起神色，像往常那样淡淡地回答我。
    我耸耸肩，不予置评，「要去吃大酱汤吗？」
    「好啊。」
    自从〈castaspell〉为团t打开知名度後，sweetheart也接到了各种邀约，不只受邀出席各大综艺节目，还有非常多的访谈和见面会，本以为打歌活动结束後能稍微喘口气，没想到一下子工作时间全都被行程塞满，成员们每天都忙着应付各样的工作内容。
    有次我和秋奈一起上了一个综艺节目，那个节目的内容是让主持人和嘉宾们一同参访知名的观光胜地，比较特别的地方是，节目通常都会邀请出身自当地的嘉宾上节目，举例来说，若今天要在济州岛拍摄节目，制作组就会想办法请到济州岛出身的艺人来当嘉宾。
    这次节目要去的地方是釜山，而因为我妈妈是釜山人，我小时候也曾经待在釜山的外婆家着过一段时间，所以在公司和制作组的讨论下，我被当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釜山人。
    公司让我再挑选一位成员陪同，我选了秋奈，她很乾脆地答应了。
    我们一路从首尔南下，在大邱市和正好在那有行程的h元浩前辈会合，他就是这次节目的主持人。
    为了方便事先讨论演出的脚本，以及套好一些在节目中我们该和主持人配合的环节，我们到了大邱市和节目组会合後，就一路和h元浩前辈待在同一辆车上。
    「新人女团？」h元浩前辈从路驾驶座转过头问。
    「我们已经出道一年了，不过以资历来说，我们确实有很多地方还要学习。」秋奈恭敬地回答。
    「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外国人吧？」h元浩前辈一边低头翻着脚本一边说。
    「对，我是日本人，我出生在大阪。」秋奈回答。
    「听你的韩文说得还蛮流畅的，看来在韩国适应得很不错喔。」h元浩前辈淡淡一笑。
    「谢谢。」
    如果我记得没错，当时是三月，在南部的釜山已经充满初夏的气息，阳光明媚。
    换个说法就是很热，非常热。
    在录节目的过程，由於大部分时间都在户外，我和秋奈不断地出汗，在车上才画好的妆不到半小时就化掉了，幸亏有彩元姊随行，她一直很机灵地在趁着空挡帮我们补妆。
    折腾了一个上午後，我们跟着节目组到了当地预约好的餐厅用餐。
    一找到位子坐下後，我就感到头部一阵晕眩，我原本想先忍下来，可是过了一会儿，晕眩的状况还是有点严重。
    我向秀仁哥要了一杯开水，喝完後，我借了毛巾进到厕所洗了脸，擦乾汗珠，可是我还是觉得浑身发热，十分难受。
    总不能抛下秋奈和节目组自己跑去休息，於是我强忍着不舒服回到了拍摄现场。
    「这道菜是烤肋排吧？虽然大家应该都有吃过，但是釜山的烤肋排是真的非常有名，来当地一定要吃一下」h元浩前辈流利地背出介绍词，摄影师顺势将镜头带到桌面的菜肴上，我和秋奈也没闲着，我们不只要吃、要对美食露出食指大动的模样，还要同时保持偶像的仪态。
    吃一顿饭怎麽会这麽累？
    我的头晕症状还一点也没有要好转的迹象，该死，不会是真的中暑了吧？
    「真的很厉害呢，hana，你说是吧？」
    h元浩前辈忽然唤我，刚刚完全没在听的我立刻回过神来，连忙乾笑两声说：「啊是啊」
    我肉了肉眉心，试图缓解晕眩的不适感。
    後来我们到了户外，大家聚在一处榕树下一边享用点心和饮料一边聊天。
    因为我把精力都放在维持镜头形象，累到渐渐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几乎都是秋奈在和前辈对话。
    「道妍，你是不是不舒服？」趁着镜头拍摄其他地方的空挡，秋奈悄声在我耳边问。
    「我头很晕。」我有气无力地说，「别担心，应该可以撑到拍摄结束。」
    我继续在一旁充当陪笑的角色，但毕竟我是团t的门面，录任何节目的时候总有一颗镜头始终聚焦在我身上，因此我的脸部肌肉只能一直保持微笑，一刻也不能放松。
    当天的行程结束之後，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旅馆，一看见床就使尽最後一点力气扑上去。
    「道妍，你还好吗？」秋奈拖着行李，担忧地看着我问。
    我不好。
    好想告诉她，但我根本没力气说话。
    我昏睡了好几个钟头，等我下次睁开眼时，已经是凌晨四点的事了。
    「akina，你怎麽没在睡觉？」我看着秋奈坐在床沿的背影问。
    「你醒啦？」秋奈回眸，微微一笑，「我睡不太着，倒是你，现在还会很不舒服吗？」
    「我好多了。」我莞尔，从床上坐起身子，我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黯淡，於是我凑过去问：「你怎麽啦？」
    「今天是我哥哥的生日。」秋奈看着窗外的夜空，淡淡地说：「如果从练习生时期算起，我已经超过三年的时间没有回日本了，我很想念故乡，也很想念家人。」
    我凝睇她的侧颜，伸手揽住她的肩，把她搂住，「你跟你哥哥一定感情很好吧？」
    她不明意义地扯了扯嘴角，「道妍，这件事不要跟别人说喔。」
    「为什麽？」我不解。
    「大家都不知道我有一个哥哥。」她说：「你知道在我出道前，李社长和我交换了一个条件吗？」
    「什麽条件？」
    「他要我别说出我有哥哥的事情，所以我所有对外的资料，包括在日本的家人的说法都套好了，就说我是家中的独生女。」
    我很纳闷，「李社长为什麽要你这麽做？」
    秋奈还没开口，在床头柜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提示音。
    我伸手把手机拿过来，点开通知，啧了一声道：「是秀仁哥，看来凌晨四点还没睡的不只我们两个呢。」
    我们两人一起坐在床上聊天，聊到一半忽然饿了，我就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一碗偷偷带的泡面，没想到秋奈也从他的行李箱里拿出一碗，我们看了彼此一眼，放声大笑。
    因为最近频繁出席活动的缘故，外貌和身材的管理都非常重要，经纪人们也因此禁止我们在半夜吃泡面这种食物，避免隔天早上脸部产生浮肿。
    「反正隔天没有行程嘛，吃一下又不会怎样。」我一边把烧开的热水倒进纸碗里，秋奈在一旁流着口水看着。
    「没想到我们两个竟然这麽有默契，还会一起偷偷带泡面出来。」
    「要是还有瓶烧酒就好了」
    「你要烧酒的话，还真的有喔。」秋奈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从里头拿出了一罐烧酒和两个小杯，对我眨了眨眼笑道：「快说你爱我。」
    「我爱你！akina！」我冲上去把她扑倒在床上，我们笑着打闹成一团。
    我们吃着泡面，配着那一瓶烧酒，两个女孩聊着彼此的内心话，印象之中我们聊了很久，一直到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那时秋奈已经倒在我的怀里沉沉睡去。
    我抱着她柔软的身躯，盯着墙壁发呆，直到秀仁哥的一通电话让我回神。
    「道妍，你们醒了吗？」
    「我醒了，akina还在休息，怎麽了吗？」
    「我想和你聊聊关於之前那个针对时愿的私生饭的事情。」
    我轻轻放下秋奈，为她盖上棉被，进到浴室做了简单的梳洗，几分钟後我换上衣服到了旅馆的大厅，看见秀仁哥在床边的座位区对我招手。
    我也挥手回应，正要走过去，却突然有一个年轻男人拦住我，「不好意思，你是sweetheart的hana没错吧？请问我能和你一起合照吗？」
    我一愣，然後堆起笑容道：「当然可以。」
    男人和我自拍了几张後，道谢离去，我转身走到秀仁哥旁边的位置坐下。
    「秀仁哥，你说要和我说私生饭的事情，是有什麽进展了吗？」
    「其实不是有什麽进展」秀仁哥一脸歉然地看着我说：「而是我想向你坦诚我无能为力。」
    我低下头，默不做声。
    「公司的技术组已经尽力了，但是真的查不到人，虽然我们手上握有可以报警的证据，可是如果真的要报警的话，事情就会闹大。」
    「我和成员们并不执意於那位私生饭，我们只想保证时愿的安全。」
    「这是当然的，也是因为我没办法给你保证，我才必须向你道歉。」秀仁哥说，「公司最近想要安排sweetheart办一场小型的眼唱会，如果这时间点传出私生饭的新闻恐怕不太好。」
    「那麽有什麽是我能为时愿做的吗？」我抬起眼看向他，他没想到我会这麽问，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既然连秀仁哥你都做不了什麽了，我也不知道身为团员，我该怎麽帮助时愿，我只是不希望她被伤害而已。」
    秀仁哥低下头，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咬牙道：「我会尽全力不让私生饭有任何机会接触到你们的。」
    在釜山的行程结束回到公司後，秀仁哥说的演唱会计画也已经定案，决定六月份举办，而演唱会後会紧接着准备第三张专辑〈sleepingbeauty〉的回归，这表示接下来数个月内我们只会更加忙碌。
    某天我们在会议室和佑贤哥还有公司的制作组讨论专辑歌曲时，佑贤哥播放了〈sleepingbeauty〉完整版的配乐给我们听。
    「已经制作出完整的配乐，代表那位luna已经是yj的人了吗？」世恩问。
    「对，她已经和公司签约了，这次回归会外聘她成为歌曲制作人。」佑贤哥微笑，接着转头看向我，「对了，hana，我已经向她介绍过你们每个人的音色，她在听过你的声音之後，特别坚持有些part一定要由你来唱。」
    「咦？我吗？」我伸手指着自己，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他们也都和我一样没有头绪。
    「嗯，luna说她很欣赏你的歌声。」佑贤哥对我投予肯定的眼神。
    我耸耸肩，「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罗。」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在制作整张专辑的过程中，luna几乎没有露过面，应该是说只要我和成员们会出现的日子，她都不会出现。
    这下子我对她更加好奇了。
    仅是一介大学生，就能创作出这麽厉害的曲目，甚至让yj不惜砸下重金也要和她签约，看来她真的拥有非常好的音乐能力。
    在准备专辑的同时，我们也同时进行演唱会前的练习，这次不像上次在韩国大学表演那样只有短短的三十分钟，而是超过三个多小时的完整演出，从歌曲、舞蹈到互动环节全都不能出现失误，当然，这只是基本。
    我为了这次的演唱会，特地请了专业的音乐老师来指导我，让我在这段时间把声带维持在最佳状态。
    演唱会的门票卖的挺好，虽然没有到一开卖就售罄的程度，但是过了一天後票数就全数卖出，我们还为此开了直播感谢粉丝们。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的倒数一下子接近尾声，来到了演唱会当天。
    「眼睛闭上不要动喔，不然会画到睫毛。」彩元姐轻声说，我乖乖照做，接着她拿起眉笔继续完成我的妆容。
    我很紧张。
    那是sweetheart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表演，我告诉自己绝对要表现到完美，也是因为这份责任心，我才会感到压力。
    上台之前，我们四人在後台为彼此打气。
    「大家把手伸出来。」世恩说，大家纷纷把手叠在一起，接着一起深吸一口气，齐声喊道：「sweetheart加油！」
    指示灯亮起，我们在黑暗之中走到舞台上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台下早已充斥着粉丝躁动的声音。
    耳返里传来前奏的声音，我缓缓抬起头，拿起麦克风放到口边。
    聚光灯打下，我微微眯起眼，对着一片漆黑的舞台下勾起嘴角微笑，轻声唱出第一句歌词。
    『渴望着把我的思念传达给你，啊，你看着我的那眼神。』
    「禹！道！妍！」台下的sweetie们爆出尖叫，如雷的应援声让我惊讶地抖了一下，有些紧绷地唱出第二句歌词。
    『你的笑容就和夜里的星空一样灿烂。』
    一边挥舞着手脚，我看着台下们无数的粉丝们，虽然我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孔，但是我确信此刻他们的脸上都应着幸福的笑容。
    尖叫声和歌曲声交错徘徊在耳畔，我的心里漾起一阵暖意，每唱一句歌词，我就感觉更加雀跃，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ρò18ǎc.còм）po18a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