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记》 第1页 [穿越重生] 《红鸾记》作者:商璃【完结+番外】 文案: 楼衍有个惊天大秘密 那就是死乞白赖要爱他疼他护他的魏小娘子,竟是上辈子那个骗他害他叫他丢了性命的人! 年少时的魏如意,玲珑心肝倾城绝色,唯独刁蛮跋扈不可一世她用尽聪明,嫁给那个权倾朝野的北燕朝第一佞臣她以为他不爱她,却不想同生共死的只有他如意,如有来生,你我死生不复相见。 这是他死前最后一句话,但魏如意知道,如有来生,她绝不会再辜负他既然炼狱都是吃人的恶鬼,那她就先变成鬼,再做个人! 第1章 揍了他一顿 雷声乍响,伴着闪电霎时映亮了笼罩在黑暗里的京城。 大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晚还未停歇,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滴答滴答,让这寂静的院落也多了几分热闹。 魏如意只觉得耳旁很吵,除了雨声,似乎还有女子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这可怎么办,老爷回来,一定会重重罚小姐! 还能怎么办,咱们小姐一向刁蛮我是说胆子大,这回虽然出格了些,却也算不得什么。 噼啪 炭火盆子里蓦地发生细微声响,可就是这一声,却让魏如意如同跃出昏沉的水面,霎时惊醒了过来。 她猛地坐起身,大口的喘着气,一双眼睛布满惊惧和痛恨,可没多久就转为了迷茫。 这里怎么好似她出阁以前的闺房?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丫环立即上前问她,可魏如意盯着她,面色更紧,这不是檀儿么?可十几年前她就失足落水死了,如今怎么会 正想着,门帘一动,又有人匆匆跑了进来,焦急道:小姐不好了,老爷回来了,这就要往您这儿来呢。 檀儿一听,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办,要是老爷知道小姐今儿把国师大人打了一顿,还抓花了国师大人的脸,定不会轻饶了小姐的。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慌张起来,魏如意的身子却是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居然完好无缺的双手,又看了眼雕花窗边那只肥胖慵懒的橘猫,脑子里嗡的一下炸了! 这些不都是她十四岁发生过的事吗?那年她初见楼衍,因为自己当时自视甚高,十分瞧不上这个坊间传言杀人无数冷血无情的新任国师,竟不知死活趁他登门的时候,跑去拿麻布袋子把他罩头打了一顿!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手脚也越来越凉,她没死,她重生了,还把未来夫君打了一顿! 檀儿 就在她颤声开口的时候,房门却被人一脚踢开了,紧接着,一个婆子快步跑了进来,冷脸道:小姐,老爷和国师大人此刻在花厅,要您换好衣服立即出去一趟! 这檀儿小脸微白,忙拉着魏如意,道:小姐,您还是别去了,您方才不是因为劳累过度晕倒了吗?说完,还使劲儿朝魏如意眨眨眼。 啥? 传话婆子愣住,劳累过度?怕不是揍人揍累了吧! 可转眼间,魏如意光着脚就越过众人跑出去了。 当她在花厅看到那个依旧一袭白衣垂眸喝茶的男人时,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死前的话。 死生不复相见吗? 不,我欠你的,这辈子我会好好还给你! 楼衍本是不动声色的坐着喝茶,但却发现这魏家四小姐自跑出来后,就怔怔望着自己,满眼哀伤的流眼泪。 他眉头微拧,但还没开口,这个满脸泪的刁蛮四小姐竟风一般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了他。 楼衍的身体微微因为她的接触而微微紧绷起来,凤眼也危险眯起:起来。 除非你答应原谅我,否则我死也不松开! 魏如意语气决绝的哀嚎着,说完,还动了动,脸蹭上他脖子边微热的肌肤,只觉得那颗满是疮痍的心,又瞬间活了起来,还带着那么丝丝慌张,方才瞧见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淤青和指甲痕,再想起他前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禁欲模样,真怕看久了,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且她很高兴,高兴老天爷给她机会,让她能弥补一切!至于那些将她推入地狱的人,她定会百倍偿还! 商璃 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第2章 看透 楼衍听着魏如意那稚嫩天然的娇声,忽然就记起这几日总做的一个梦。 梦里,他不仅被一个女子打,还她被泼冷水、塞蛤蟆,甚至还在他上朝的路上让他的马儿拉肚子,叫他在群臣面前丢尽颜面。 细细一想,虽看不清梦里女子的模样,可如今敢揍他的,不也就这魏家小娘子一个? 他那冰块般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一丝裂纹,素来不碰女人的他,抬手就把身上八爪鱼一样的小丫头给扒拉了下来扔了出去。 一看魏如意还要扑上来,长眉微挑:四小姐是要嫁给本尊不成? 也好魏如意激动的小心脏砰砰乱跳,楼衍的手竟是微微抖了一抖,强忍住现在就想杀了她的心,只起身冷淡睨了眼一侧脸色早已黑沉的武宁侯。 -- 第2页 侯爷若是不会教女儿,本尊可以代劳! 国师客气,本侯一定武宁侯连忙起身,他虽贵为侯爷,却无实权,如何比得才成为国师就大权在握的楼衍? 但不等他话说完,楼衍就发现才扔出的小身影竟还在往自己身边蹭,他下意识就要抬手去掐她的脖子,但魏如意个子矮,他伸出手,却只捏住了她那张肉乎乎的小脸。 魏如意怔了怔,他也怔了怔,感受到指尖的柔软滑腻,下意识的捏了捏 国师大人何时来提亲?魏如意眨巴眨巴眼,笑眯眯道。 楼衍看着她这双水汪汪满是无辜的大眼睛,立时觉得如同捏了块烫手山芋似的把她再一次扔了出去,他那波澜不惊的眼底终于掀起波浪,不等武宁侯回话,扭头就走了,那一惯冷漠从容的背影,隐隐的,竟透出一丝丝逃跑的味道。 魏如意下意识要追出去,却见武宁侯霎时冷了脸:孽女!以前竟是我宠坏了你,今日竟敢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 魏如意没解释,只隐下再见楼衍的欣喜,看着面色铁青的父亲,心中复杂。 前世娘亲自尽,弟弟落水,甚至外祖家被指与国师府勾结谋逆,所有人均是惨死街市,却偏偏这个口口声声说疼爱自己的父亲平安无事,还与那对狗男女一起升了官。 前世她也曾想过,是不是自己误会了爹爹?可是后来他亲手扯着自己的头发,大骂自己祸国妖女,她才明白,原来所有的宠爱,都不过是让她乖乖做棋子的筹码。 武宁侯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就好像心底某些东西被看透了似的,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收紧,冷沉道:来人,四小姐今日闯下大祸,拉下去打十个板子,再关入祠堂! 一屋子的丫环吓得不敢吱声,就等着四小姐如以前一般哭闹,可今日的她却意外的平静。 如意知错,这就去领罚。魏如意平静说完,转身便往祠堂的方向而去,现在,她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前世之事。 檀儿欲要跟上,却被堵在门口的婆子一把给推了回来。 武宁侯看着这样的魏如意,忽然多了份不能掌控的错觉,眉心更紧。 他瞥了眼檀儿,又看了眼门口的婆子,没有丝毫的犹豫:杨妈妈,接下来就由你来好好教导四小姐。 檀儿闻言,腿都软了,谁都知道,这杨妈妈虽是侯爷的奶娘,但却十分讨厌骄纵的四小姐,若是此时让她来管,四小姐岂不就完了? 侯爷,四小姐她 檀儿跪下来想求情,可武宁侯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妈妈冷冷瞪了眼檀儿,又看向魏如意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此番落在她手里,她必要她尝尝,什么叫规矩! 第3章 故技重施 魏如意跪在祠堂的门口,十个板子打过了,她现在疼得跪也跪不直,干脆就拿裙子作掩护,偏坐在软垫上了。 她望着魏家的列祖列宗,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这世上若真有鬼神,那前世那样的残忍,是不是足以让那些背叛者下十八层地狱了? 不过没有鬼神也罢,这仇,她会自己来报。 她转头看了看天色,算算时间,前世那件事,也差不多该发生了。 她勉强站起身来,看了眼供桌上那只烧得金黄油亮的鸡,摸了摸自己快要饿扁的肚子,到底是没忍住,扒拉了下来,又扯了节缎布裹住,才藏在了怀里,转头毅然决然的踏进了大雨里。 这雨还真大,一滴一滴跟豆子似的,落在人脸上生疼。 杨妈妈刚撑着伞过来,准备叫人关死祠堂门,就看到了站在祠堂外淋雨的魏如意,以为她又想玩什么把戏,立即道:四小姐,你这是 杨妈妈,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犯了。她一改往日跋扈之态,认怂的极快。 杨妈妈长眼微微眯起:这雨大,您别着了风寒,先回祠堂 不,我觉得我犯的错太大,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杨妈妈,你就让我在这里受罚吧,老天爷自会罚我的。她哽咽几声,就是杨妈妈也看不出来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忏悔的眼泪。 刁蛮跋扈的四小姐如今这么深明大义,倒让杨妈妈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置了。 她顿了顿,转身要走,又听她道:妈妈,你的伞可否借我,这雨实在太大了 杨妈妈眼皮一跳,若是把伞给了她,自己岂非也要困在这里? 妈妈不肯?我就知道,爹爹不要我了,等母亲回来,定要把我赶出侯府 她的话越发悲切,杨妈妈也不得不把伞递了过去说到底,魏如意生母虽然早已被休,可终归是嫡女,平素又得侯爷喜爱,她再不喜欢这个四小姐,表面上也是不能不敬的。 但就在伞递过去的一眨眼,一个尖锐的东西便刺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感觉身子一软,瞪着面无表情的魏如意,很快就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雨越来越大,天也越来越阴沉,一如魏如意如今的心。 她踢了踢杨妈妈,见她彻底昏过去,才收起簪子,俯身在她怀里摸了摸,果真是摸出一个黄色的小药包来,打开来,一看便知是效力极强的媚药。 -- 第3页 她望着这药,面上浮上几丝凉薄来,前世自己被罚来祠堂后,杨妈妈就给用了她这药,不过前世的她还算幸运,她们给自己找来的男人因为大雨路滑结果失足撞死了,可这媚药还是让年幼的自己情难自控,在杨妈妈故作慌张带来一群人时脱衣解衫,丢尽颜面。 雷声隐隐,一道闪电划破乌黑的天空,只将那小道上鬼祟跑着的男人的脸映照的越发清晰。 他心想着将近的好事,丑陋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猥琐至极的笑意,可等他刚要转弯之时,忽然听到一道稚嫩清甜的声音传来:大哥哥小心,那地方很滑呢。 男子一抬头,就看到个衣衫尽湿撑着把油纸伞的小姑娘,纵使狼狈,但那巴掌大的小脸却十分精致可爱,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因为担忧而微微珉起的红唇。 他不由心下一动,想,若是那关在祠堂的魏家四小姐也有这么好看,他做鬼也值了! 魏如意眨巴眨巴眼,望着他痴痴的目光,嘴角扬起,想做鬼,我很快就会成全你! 第4章 温柔的妹妹 男子如饥渴的狼一般越发跑得快了些,当然,有魏如意方才的提醒,他绕过那块很滑的地方,没有如前世般被摔死。 他一路跑到祠堂,瞧见下人果真都被打发走了,这才一股脑钻到祠堂里头去了。 檀香袅袅,夹杂着另一种香气慢慢萦绕,让人身下都窜起一股邪火来,不过不知为何,祠堂的烛火都熄灭了,只角落留下一盏幽幽发亮的长明灯,加之外面天色渐暗,更是叫人看不清祠堂里的东西。 男子只得趴下一路摸索,终于他摸到了一截温热的手臂,再顺势而上 他甚至来不及迟疑为何手感如此粗糙,就被邪火驱使着办起了正事来。 魏如意站在门外角落,看着那纠缠在一起的人,睨了眼那长明灯,明眸微黯,算算时间,那些要来捉奸的人应该也快到了。 她撑着伞从祠堂出来,缓缓的走,但到底挨了十个板子,因着雨水浸泡,后腰流出来的血已经把裙子染透,让她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但她现在顾不得这些。 四小姐! 轻呼声传来,魏如意抬头,就看到小道尽头一脸担忧的檀儿,而她身后带着一大群下人的,便是这魏家庶出的六小姐魏朝芳。 只是一刹那,魏如意看到魏朝芳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震惊,便明白,前世她没有猜错,这个看似温柔无害的六妹妹,早就跟杨妈妈勾结在了一起。 不过也是,前世这个温婉的妹妹,竟命人活活斩断自己的双手喂了她那只小白狗,怎么会是个善人呢?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奴婢正要跟六小姐一道去看您呢。这府上的主子都不在,奴婢担心杨妈妈她檀儿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魏如意听着她唠唠叨叨的话,心底微暖,只做着急道:杨妈妈方才去看我,忽然就晕倒了,你们来的正好。 说着,拉着檀儿就往回跑。 魏朝芳那双总是垂着的杏眼也染上寒气,抬头看着直接忽视自己的魏如意那踉跄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 等众人到时,还没进祠堂,一段缠绵的呻吟就传了出来,可紧接着看到的,就是熊熊燃烧的大火。 见状,众人根本等不及魏朝芳下令,就手忙脚乱的开始进去救人扑火了,不多会儿,就从祠堂里拉出了两个还纠缠在一起的人来。 啊! 有人吓得尖叫起来,魏朝芳扫了眼心思全在救火上的下人们,牙关咬紧,眼底也露出杀意,朝地上的二人缓缓走去,但没走两步,却忽的手腕一紧,扭头就见魏如意正关切的看着她:六妹妹,你再盯着看,要长鸡眼的! 我魏朝芳的温柔眼看着绷不住,就在她要甩开魏如意时,这里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刚送国师离开的武宁侯。 他匆忙赶来,看到几乎把列祖列宗牌位烧没了的大火,和地上还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脸上的表情瞬时精彩起来,一双带着杀气的鹰眼也瞬时落在了一侧魏如意身上! 第5章 好心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那对狗男女给我拉开! 武宁侯又是一声怒喝,眼睛却始终盯着魏如意。 他才进来就认出地上的人是杨妈妈了,可杨妈妈办事素来谨慎,又贵为自己的奶娘,怎么可能与人在此苟且? 而且,被罚在祠堂的,分明只有如意,但偏偏她毫发未伤! 不等他想完,就见魏如意忽然就跪了下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她是小女子,没有。 她小脸苍白,抓着武宁侯的衣裳轻泣出声:爹爹,如意好害怕。 武宁侯的脸抽了抽,到底是压制住了发怒冲动,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本挨了板子在罚跪,可杨妈妈忽然来了,还把下人都打发走了,然后就晕了。如意害怕,这才急急想去找人帮忙,还好半路就遇上带了一群人而来的六妹妹,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她语气可怜,泪水也不断往外冒,一副吓坏了的模样。 武宁侯顿了顿,魏如意说的这些,的确找人来问一问就知道了,而且她虽然骄纵,可平素并无心机。见此,他这才让檀儿将她扶起,扭头看向一侧的魏朝芳:她说的可是真的? -- 第4页 是真的,奴婢可以作证!檀儿忙插话道。 魏朝芳听着他严厉的质问,这里又是众目睽睽,只得垂着眸子点点头:女儿也是担心四姐姐,所以才特意过来的。 还特意带了这么多下人?武宁侯越发怀疑。 这个庶女,他并不太喜欢,既不如魏如意聪明漂亮讨人喜欢,生母又是卑微的姨娘。 魏朝芳听出他的怀疑,眼角余光也瞥见已经慢慢苏醒过来的杨妈妈和那男子,知道他们一会儿三两句怕就会供出自己。 若是到了那时,不止自己的名声完了,父亲只怕也不会顾念父女之情轻饶自己。 她心一横,立即看了眼回到身侧的心腹丫环翠红。 翠红是她前几年捡回来,会些拳脚功夫,这么多年更是忠心耿耿。 翠红瞬间明白她要做什么,当下白了脸色,却多了分决绝,立即抽出发髻上的簪子扑向地上的二人。 下人们没反应过来,她的簪子已经刺穿了男子的喉咙。 杨妈妈见状,不由往后狼狈一缩,那刺过来的簪子便偏了一下只刺入她的左眼,瞬间鲜血爆裂,惨叫连连,下人们吓得顿做鸟兽散。 武宁侯反应过来,倒退两步准备喊护卫,不想这翠红竟扭头就朝他刺了来。 魏如意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眼看着翠红的簪子就要刺在武宁侯身上,一侧的魏朝芳却往前一步,替他挡下了这一刺。 转眼,赶来的护卫就一刀了结了翠红。 父亲,您没事吧 魏朝芳捂着鲜血直流的胸口无力的倒在地上。 魏如意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个六妹妹平素不动声色,身手竟然还不错。不过看父亲的样子,他显然没注意到这一点,而是陷入了感动中。 还愣着做什么,请大夫来! 武宁侯的确感动,他想不到一向不喜欢的庶女,竟愿意为他丢命! 魏朝芳被抱起时,看到目光凉凉的魏如意,心中更恨,若不是她,今日也不会损失两个得力帮手,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暗自咬牙,面上却只做痛苦状,拉着武宁侯轻声道:爹爹,四姐姐也不是故意如此的,您就放过她吧。 什么叫不是故意如此?说得好似今日的事,都是魏如意主导的。 本就气急的武宁侯一听,刚怜惜魏如意的心思顿时散了,当下冷冷道:四小姐不知规矩,擅离祠堂,将她关入柴房,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探望! 第6章 好人有好报 柴房里,魏如意趴在角落的干草上。 后背的伤口似乎在方才那两个粗蛮婆子拉扯她时,裂开的更狠了,她稍稍动一下就疼得头眼发晕,没多久就昏睡了过去。 梦里,她见到自己初嫁入国师府的样子了。 她怀揣着欣喜,等着他来挑开盖头。 她本以为是琴瑟和谐,白头到老,但接下来的画面却变成了血流成河的国师府,为了救自己而惨死的楼衍,被斩断双手绑上火刑架子上的自己 不不要,不要! 她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就去看自己的双手。 还好,手还在! 她长长松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看着这漆黑的柴房。 一盏油灯幽幽烧着,身边有个托盘,里面是早已冷掉的一碗稀得可以数见米粒的粥。 她自嘲一笑,昨儿她还是父亲捧在手心的明珠呢,今儿就成了死鱼眼了。 她勉强支起身子来,捡了几块柴堆好,又拿油灯的火点燃,冰冷到几乎快失去知觉的身子才终于暖和了起来,而且最紧要的,是他们没有发现她藏在怀里的鸡。 她真是有先见之明! 蓦地,又想到自己这样处境还能有心情吃鸡,不由心中一梗,一股强烈的痛楚袭来,让她几欲落泪。 可她还记得今日见到楼衍的欣喜,记得他肌肤的温度,便又觉得,多大的苦难都能熬过去了。 她微微深吸一口气,转头就去找了根细长的木棍子把鸡穿过,然后架在火上烤。虽然被雨水泡了会儿,又是小小一只,却也比冷稀饭要强的多。 只是不知道她交代檀儿的事怎么样了,若是没记错,她被拖来柴房之前,分明看到杨妈妈是还没死透的。 想到这里,她眼底终是掠过一份阴翳。 自己这个六妹妹,狠虽狠,可性子也太急了些,今日这事破绽百出,再加上一个没死的杨妈妈,且看她有多大本事能兜住这个谎。 吃饱后,魏如意这才四下看了看,看到墙角那几根冒着绿芽植物,立即就去扯了出来,简单处理了下敷在了后背上,心中感慨,前世父亲为了把她培养成出色的棋子,可是费尽心力搜罗了天下各色人才来教自己,其中她最擅长的,就是医术。只是前世她嫁人后,顾及着国师夫人的身份,没怎么派上用场,如今倒是用上了。 敷完药,外面的雨声也渐渐停歇了下来,魏如意却也睡不着了,干脆就守着火堆,仔细回忆着前世种种过了一夜,若是没记错,这两日还有一位重要的贵人会来府上,不过前世这位贵人却因为魏朝芳的算计,狠狠申斥了自己一通,这也直接倒是当年年幼的自己被送去乡下,好几年后才被当棋子接回来。 -- 第5页 想来今生,事情的轨迹也会如此吧。 想到这里,魏如意眨眨眼,拨弄了下火堆,看着耀眼的火星子飞入空中又湮灭成灰烬落在地上,唇瓣微微扬起。 第二天一早,阳光就穿过浓雾,投到了柴房里来。 听说没,侯爷好似有意将六小姐许给国师大人呢。 国师大人?那不是四小姐喜欢的吗。 四小姐昨儿还打了国师呢,听说她还去倒贴了,可你瞧国师肯看她一眼吗? 婆子们在屋外一边说一边笑,都痛快着这个高高在上又骄纵的四小姐如今落难。 妈妈们早啊! 就在婆子们酸着大声说的时候,魏如意的声音忽的传来,吓得她们差点没腿软跪下来。 四小姐,您这就醒了?其中一个忙道。 醒了。魏如意也不打算多计较,前世她虽然没有坏心,但的确调皮了些,便只道:不知道六妹妹的伤如何了? 这两日侯爷都请了太医在家里,这会子不打紧了。 婆子老实回着,到底是四小姐,如今落难,指不定转头又受宠了呢。 正说着,另一个婆子忽然捂着心口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其他人都吓坏了,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却又听魏如意的声音传来:是癫痫,去买定痫丸。 定痫丸是什么? 就是魏如意顿了顿,这药丸是她前世自己研制出来的,如今应当没有才是。 她透过破烂的门缝看着那口吐白沫的婆子,还是站起了身来:取钩藤、天麻、贝母 说完,她看着那婆子越发觉得熟悉的脸,似想起什么来,眼睛立即弯起小月牙。 看来做好人,是要有好报的! 商璃 说: 喜欢请收藏哦,票票什么的也投上一个嘻嘻,么么哒~另外!!!书中所有医理药方皆为网上所得或杜撰,不可用于实际病症,切记!!! 第7章 侯爷教女有方 柴房的下人们到底怕出人命,见魏如意竟会治病,就打开了门请她救人。 魏如意当然当仁不让,立即命人去买了药材,又叫人特意去魏朝芳的太医那儿借了银针来,几针下去,那婆子就缓和了下来。 神神医啊 没见过世面的婆子们看魏如意,眼睛都要发光了,尤其是这四小姐,竟肯纡尊降贵来救个下人。 闻讯赶来的武宁侯也是诧异:如意,你会医术? 他一进门,身后一个鹤发白须的老头也跟着走了进来,瞧见魏如意扎针的几处地方,连连发出疑问。 武宁侯见状,以为魏如意根本是胡来,不由觉得丢脸,又沉声道:如意,你怎可如此胡闹!我原以为你不过是骄纵了些,没想到竟如此没规矩还敢拿人命开玩笑! 这厉声的呵斥,让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魏如意只做委屈的模样垂下眸子:父亲,如意不敢胡来。 那你 侯爷别急。老头打断武宁侯的话,又上前给婆子把了脉,才笑眯眯看向魏如意,道:四小姐可开了药方? 开了。魏如意又把定痫丸的配方说了一遍,这老头更是惊讶了! 这些药倒的确可以熬制成药丸,随身带着定时吃也便宜有效,我怎么都没想到过?四小姐,你这方子是哪里学来的?老头似看到个宝贝般望着她,语气都有些急切起来。 武宁侯是有些怔了,莫不是自己这个平日贪玩的女儿,当真会医术?而且看胡太医这样子,医术还不俗。 魏如意将武宁侯那细微的神情收在眼底,只跟胡太医笑道:是一个曾在我身边的姑姑教我的,不过后来那姑姑走了。 姑姑?胡太医看向武宁侯,武宁侯倒也记不清是谁了,这些年侯府的人来来往往,事情也都是侯夫人云氏在打理,他根本没过问过。 但看样子是没有出差错,便笑起来:小女不过是玩闹而已,胡太医不必太过在意。 侯爷此言差矣,四小姐的法子,下官都是不曾想到过,实乃妙方。侯爷教女有方啊!胡太医临走前,还要特意夸了一句。 哪里哪里,不过如意这孩子一向聪明好学,医术这方面我倒是疏忽了。武宁侯最爱面子,闻言,自然笑的合不拢嘴。 他立即叫人送走了胡太医,才看了眼乖乖站在底下不哭不闹的魏如意,又想起昨儿那般对她,心底也生出几分亏欠来,只道:罢了,你受的罚也够了,回去梳洗歇着吧。 到底不肯承认是他错怪了自己么? 魏如意心中讽刺,面上却只感激般行了礼。 等他走了,这才看着地上已经清醒的婆子,浅笑道:妈妈这病要长期吃药,定痫丸的方子我回头叫人写了给你。 婆子听到这话,心里一下子复杂起来。 魏如意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也大概知道,这做好人的好报,马上就要到了。 商璃 说: 日常求票票求收藏,爱你们么么哒~ -- 第6页 第8章 要她好看 魏如意没有特意留下跟这婆子说话,而是回去南风院洗漱后,就去了魏朝芳的院子。 魏朝芳的芳香阁不大,因为不得宠,伺候的也就两个下人,昨儿死了个翠红,如今只剩一个,所以魏如意过来,也没人去通报了。 丫环春茶才掀开门帘,魏如意就闻到了一股上等灵芝的香气,还有小丫环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也不知侯爷怎么想的,四小姐何时就学医了?无端救了个婆子,竟又把她当宝贝了。 不许胡说。魏朝芳倚在床边,眼底溢出冷意,嘴里却不咸不淡的制止着。 那丫环似不甘心一般,咬着牙:小姐您就是心善,她以前那样不可一世,您还尊她是好姐姐,,照奴婢看,她那样的不知廉耻,就该再打一顿,赶到乡下去。 到底是侯府的嫡女,我不过小小庶出,又能如何 魏朝芳自怨自艾的说着,还不等说完,就听珠帘响动,吓得立即转头去看,便见魏如意款款而来,一条黛青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串同色璎珞,不施粉黛,足以见妙人绝色。 魏朝芳的手不知何时死死握紧,一双杏眼直直盯着她,嫉妒的光芒差点掩饰不住,便听魏如意轻笑道:六妹妹的伤不宜动怒。 魏朝芳这才反应过来,倒也不再掩饰的冷笑一声:你是来看笑话的? 六妹妹说的哪里的话,你我到底是亲姐妹。 魏如意不急,慢慢跟她打太极。 要说耐心,魏如意上辈子没有,这辈子却很够了。 魏朝芳拿不准魏如意的目的,瞥了眼身边的小丫环,小丫环会意,立即倒了杯滚烫的茶来,端到她跟前笑道:四小姐说的是,我们小姐就是吓坏了而已。 魏如意看她端着滚烫的茶杯,手指头不停地抖,眼睛微微弯起,也不接茶,也不说不要,只继续拿着话儿悠着时间,直到这丫环再也忍不住,松开手,茶杯砰的一下摔碎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出来,濡湿了魏如意的裙角。 混账丫头,你怎么端茶魏朝芳刚要呵斥丫环,就见魏如意委屈的珉唇:六妹妹既如此不喜欢我,罢了,我往后再也不来了。 说完,扭头就走了。 魏朝芳一口气闷在心里头,进不得出不得,扯到心口的伤口,疼得差点没晕过去,原本细心的她,也只认定魏如意就是来气她的,根本没做他想,好半晌才忍痛沉声道:母亲和那位贵人,明儿便能到府,吩咐下去,这次一定要万无一失! 方才那丫环一听,看了看被烫红的手指头,狠狠看了眼魏如意离去的方向:明日必叫这个自以为是的草包好看! 好不好看魏如意不知道,只知道她要布置的都布置好了,譬如方才她拖住魏朝芳主仆,让春茶去她院子里放的东西。 那不是柴房的谢妈妈吗? 还未到南风院,就见个婆子面色纠结的在南风院外来回的走。 魏如意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必要谢妈妈自己找上门来,明日的事才能顺理成章,倒是明日一同到来的,还有侯府那一大家子人。 想到这里,魏如意心底微微沉了沉,明日能顺利解决了魏朝芳,可那个她最不想见的人,也要见到了。 第9章 谁也不糊涂 谢妈妈一见她来,就立时跪了下来。 魏如意睨了眼春茶:六妹妹病重,把前阵子父亲给我的那几只人参灵芝都包好了,遣了小厨房的管事婆子送过去。 春茶暗暗打量了眼魏如意,便应下去了。 魏如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的背影,才笑盈盈看着谢妈妈:妈妈是不放心那方子? 四小姐心善,救奴婢一命,老婆子我也不是那等不知恩图报的人。谢妈妈咬咬牙,道:明儿侯夫人回来,您可千万要小心些您院子里的那些人和事。 这是为何?魏如意只做不懂。 谢妈妈压低了声音问她:明儿是什么日子,小姐可还记得? 魏如意一脸茫然。 谢妈妈见状,心底焦急不已:明日是大公子的忌日,当年侯夫人还只是外室的时候,诞下大公子,没几年您便出生了,结果您出生没几日,大公子就死了,侯夫人这么些年都记着这事儿 她结结巴巴越发为难起来。 魏如意闻言,神色却是越发的平静。前世侯夫人屡屡因为此事发作自己,后来自己那样惨死,国师府血流成河都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她依旧没出声,这桩子烂事,总得有人受了过去。既然今生不能是自己,那就只能事撞到枪口上来的魏朝芳。 谢妈妈纠结间,一抬头就对上了魏如意凌厉的目光。 只那一瞬,谢妈妈后背都涔涔冒出汗来,今儿看四小姐,就像是变了个人,难不成以前那份糊涂骄纵,竟都是装的? 谢妈妈怯了起来,也隐隐开始后悔要来报这个救命之恩。 妈妈不必害怕。魏如意看出她的怯意,俯身将她扶了起来,只笑道:听檀儿说,你女儿如今也十岁了,该领差事了,虽说我如今不当家,但求了父亲要个丫环,还是极容易的。 -- 第7页 谢妈妈刚站直的腿,啪的一下又跪了下去,悔青了肠子也只能白着脸把话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四小姐,您院子里,可有一棵杨树?当年的大公子名讳就是单字一个杨,若是明日,您院里这棵杨树被人砍伐了,再弄出点巫蛊诅咒之类的事儿来,侯夫人知道,会如何想? 如何想?照侯夫人这么多年恨自己的心,自然是往最阴暗最恶毒的方向想。 魏如意想起前世种种,笑容愈发明媚了些:妈妈说,如若这杨树之事是六妹妹安排的,当如何? 这!谢妈妈猛地抬起头,却只看到温暖春光下,魏如意那张光洁的小脸溢出的冷寒。 谢妈妈曾是六妹妹院里的,想来,这话由谢妈妈来说,大家也会更相信些。魏如意莞尔浅笑,眸子里竟是半点温度也无。 谢妈妈浑身抖得跟筛糠,原来四小姐竟是早就知道了这计划,还早盘算好了自己,怕是自己私下里跟六小姐那点子撕不开的亲戚关系,也知道了 她死死咬着牙,望着面前的人,半晌,一口闷气也不得不泄下来:奴婢奴婢拼死,也会说出实情。 那就辛苦妈妈了,我年纪尚小,做事不周全,就劳妈妈周全一二,别露了破绽,不然鱼死网破,我好歹是个主子有命可活,妈妈一家可就不一定了。她清淡的笑着说完,便施施然走了,只留下个虚软瘫倒的谢妈妈。 这过了正午的春光真好啊,魏如意想,若是再让春花都染上些鲜艳的红色,就更好了! 商璃 说: 求钻石求票票~ 第10章 谁的连环计 夜里,檀儿终于回来了。 魏如意打发了时不时寻机探话的春茶出去,拉着檀儿嘀嘀咕咕一阵,檀儿干脆白了脸跪在了地上。 小姐,您何苦何苦如此 檀儿,你信鬼神吗?魏如意坐在暖榻边,端着茶轻轻喝着,早春的茶,略带些苦涩,喝在嘴里正好。 檀儿茫然看她:难道小姐您 我若是鬼,必定第一个吃了你,省的你成日的疑心疑鬼。魏如意笑起来,云消雨霁,灿烂夺目,檀儿心底那一丝丝怀疑也被这笑容给打散了,只深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奴婢什么都听您的。 还有。魏如意顿了顿:办完这件事后,替我盯着些春茶,别露了破绽。 春茶姐姐难道也跟这事有关? 不知道,不过等到明天,就都清楚了。 喝完茶,魏如意就抹了药安稳躺在了床上,却是睡不着了。 脑子里的声音依旧清晰的在耳边呐喊,勾起她心里那刀子,一刀一刀将她蹂躏成一团模糊血肉。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传消息,说侯夫人云氏到了,随行的还有云氏的嫡亲堂姐汝南王妃。 魏如意立在正厅迎候,魏朝芳惨白着脸站在她后面一言不发,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以至于武宁侯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冷淡的警告:芳儿毕竟是你妹妹,你便是跋扈,也要有个度,不然祠堂修好了,你总还要去一趟! 冷冷的威胁,全然没了父女的情分。 魏如意笑吟吟应下:爹爹说的是,如意记住了。 她这样乖巧,倒让武宁侯心里一梗,轻哼了声,转眼,一袭靛蓝梢纱对襟长裙的侯夫人云氏便扶着汝南王妃过来了,三十多岁的年纪,脸却极为严肃冷淡,武宁侯瞧见,都是先皱皱眉头才走过去客套的说起了话。 魏如意还没上前行礼,就觉察道云氏那厌恶冷漠的目光了。 母亲 魏如意刚要开口,身后便有轻呼传来。 六小姐,您怎么了! 是魏朝芳的丫环,昨儿那个端开水的珠儿。 珠儿一副吓坏了的模样,眼泪也流出。 云氏极不耐烦,冷冷瞪了过来,珠儿立即就顺势跪下了:都怪奴婢不好,请夫人责罚。 怎么回事? 是、是四小姐,昨儿命人送了人参给六小姐,六小姐怕四小姐以为她不喜欢,当即就叫人炖了吃了,哪知当夜就不好了,今儿知道夫人您回来,怕您知晓后罚四小姐,结果强撑着来,这站了会儿已是受不住了。珠儿声泪俱下,众人齐齐朝她看去,便见一侧的魏朝芳果然呼吸都是只有进的没有出的了。 武宁侯的脸色已经十分难堪,但不等开口,又见个婆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在云氏耳边嘀咕了两句,云氏方才还漠然的脸,立时就气得铁青,鼓着眼睛瞪着魏如意,也不要这大家夫人的体统了,上前朝着魏如意的脸就狠狠打了下去。 只这一巴掌,魏如意那小脸上就多出三道血淋淋的伤痕,嘴角也溢出血来。 檀儿吓蒙了,魏如意却是平静的垂下眸子:母亲,不知出了何事,惹您这样生气。 你还敢说?云氏的声音开始尖利起来,气得浑身发颤,方才来传话的婆子只藏着嘴角的冷笑和鄙夷,恭谨道:四小姐,您得知夫人回来,就命人伐了院子里的杨树也就罢了,怎么还弄些巫蛊之术害人?您这是要诅咒夫人,还是已故的大公子呢? -- 第8页 提起大公子,武宁侯的脸也阴沉下来。 魏朝芳在后面看着,杏眼里凉的厉害。 魏如意,这次的连环计,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了了吧! 第11章 对峙 魏如意缓缓抬起头,看着红了眼睛直流泪的云氏,道:如意未曾伐树,更不知道巫蛊之事。 四小姐何必狡辩?婆子立即道。 魏如意浅笑起来,看她:若没记错,妈妈是我外院里门房的,内院的事,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还这么笃定的? 我婆子语塞,又见魏如意目光灼灼盯着她,忙扭头去看云氏:夫人,奴婢可不敢有半句撒谎啊。 云氏的目光更加凌厉起来,仿佛恨不得立即上前撕了魏如意。 檀儿早吓得腿脚虚软,魏如意却依旧站的笔直:母亲容我再问这妈妈几句话。 云氏的脸阴沉几分,没出声,便是默认了。 人她要罚,但事情她也要弄清楚! 魏如意见状,这才淡淡擦去嘴角的血迹,只看那婆子:请问妈妈,那杨树是被砍断的,还是掰断的? 婆子微微怔了下,坐在上首无心观看的汝南王妃也顿了顿,抬头朝这边看来。 砍断的。婆子想了下,那杨树她见过,成人手臂粗,很难掰断。 那用什么砍的? 自然是刀。 什么刀?魏如意一句问的比一句快,婆子思考的时间越来越短,闻言,想也没想就道:柴刀! 柴刀?魏如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说话,其他人也慢慢觉察出不对了。 魏如意的南风院,那是女儿家的院子,小厨房最多有小菜刀,哪里来的柴刀? 柴刀有得是柴房才。 婆子张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竟是一句话也没答上来。 武宁侯有些不耐烦,魏朝芳这会子竟缓过气来,强忍着得意道:即是柴刀,请柴房管事的来问问就是了,只是这巫蛊 她这话像是提醒了蔫了的婆子,婆子立即跳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魏如意道:四小姐,这巫蛊你又怎么解释?总不能是祈福吧? 怎么不能是? 这话便是檀儿来答的了,她怯怯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抽出几张卷起的用红绳系着的纸来,颤声道:这是昨日,四小姐命奴婢去慈云寺求的,是替大公子超度的经文,昨儿奴婢就照着大师的吩咐,布置了风水道场,这儿还有大师亲自描的图呢。说完,又拿出一张纸来。 纸张摊开,飘逸的字迹,的确是主持大师笔迹。 众人迟疑起来,檀儿却暗自松了口气,想起昨晚小姐命她一定要连夜上山去要这些东西,若是当时她没去,如今真就是百口莫辩了。 那些巫蛊的东西难道还能做道场? 婆子没出声,是云氏自己开的口,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魏朝芳立即接话:怎么可能,巫蛊就是巫蛊 六妹妹的病,这会子好了?魏如意淡淡打断她的话,上首的汝南王妃见状,捏着茶盖的手微微一动,唇边竟是溢出丝丝笑意来,都说魏家四小姐刁蛮跋扈,如今瞧着,竟是个极通透的。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自家那个傻儿子正好也到了成亲的年纪 这样想着,她看向魏如意的目光越发的深了些,竟还带上了些许的期待。 商璃 说: 求个钻石和票票呀小姐姐们~ 喜欢请点追书和收藏哦,下次看就方便啦~ 第12章 妄想 气氛诡异的冷了下来,武宁侯瞥见汝南王妃一副看戏的模样,只觉得难堪丢脸,当下就打发了她们先回去,再命了自己的心腹管事去查。 回去的路上,魏如意的脚步依旧是镇定的,只是心里凉的厉害。 小姐,您的脸还疼吗?檀儿跟在一侧关切看着,心疼的眼泪直流。 我没事。魏如意现在顾不上这小小伤口,只仔细计算着时日,计算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走了没多远,一阵笑闹声传来,魏如意的身子忽然就僵住了。 是他! 如意,你是来接二哥的吗? 少年清润的声音传来,魏如意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心一阵阵抽痛起来。 檀儿看到来人,立即就哽咽着跑上前:二公子,你帮帮小姐吧 檀儿!魏如意打断她的话,只看着面前挺拔高大的少年,拳头紧握。 魏祈章看到她脸上的伤,面色立即冷沉下来:如意,是不是母亲她又 魏如意摇摇头:不关母亲的事 那这是为何魏祈章急得上前一步,魏如意却下意识的往后连退好几步,就连檀儿都愣住了。 小姐,你怎么了? 怎么了?魏如意也想说出怎么了,可偏生这个秘密,她死也不能说。 她看着面前英俊高大的二哥,想着他前世竟在楼衍死后将自己掳走,说他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说他深爱自己多年,要她做他的禁脔,苟且偷生一辈子 -- 第9页 这件事,她如何能说? 也许现在的二哥还并没有那样的心思,他还是只把自己当亲妹妹一般疼爱。 魏如意故意不去看他眼底那份仓皇无措和怯怯,只垂眸道:二哥,母亲现在很伤心,你去瞧瞧吧。 魏祈章只以为她是因为被母亲罚了,所以疏远自己,想了想,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往前踏了一步。见她还是往后躲,这才微微叹了口气,转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等人走远了,魏如意才缓缓闭上眼睛,敛去那掩藏不住的痛苦。 春茶怎么也来了 檀儿看到转角那躲躲藏藏的人,立即惊讶出声。 魏如意目光微闪,前世的春茶尽心机做了二哥的妾,却将二哥折磨到没了人形,如今她做也是打着这个主意吧。 春茶见魏祈章就这样走了,不甘心的追出来。 小姐,二公子他怎么 魏如意语气冰凉: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出去配人了,管事还是小厮,你自己挑一个吧。 春茶惊愕的张了张嘴,可对上魏如意那看透一切的目光,干脆梗着脖子涨红着脸道:奴婢的卖身契是在夫人手里的,嫁娶总还要先问过夫人! 若母亲知道你一心盘算去给二哥当妾,你觉得她还会保你吗?魏如意唇瓣溢出讽刺。 春茶苍白的嘴唇抖了抖,脑子里的思绪飞过万千,终于咬着唇望着魏如意,道:四小姐既知道奴婢所想,若能帮忙,那今日巫蛊之事奴婢也能帮小姐,否则,不过是鱼死网破! 檀儿听着她这大言不惭的话,气得语无伦次起来:你凭什么,你不过是个 原来四姐姐今日这么胸有成竹,是早有准备啊。本该回芳香阁去的魏朝芳这时忽然从转角出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又转头看了眼珠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恭喜母亲,四姐姐要把自己的心腹丫环送给二哥做妾呢。 是。珠儿眼珠子一转,阴阳怪气的笑起来:夫人也真是可怜,被人克死了长子,如今二公子又被人算计上了。说完,扭头就跑了,檀儿想拦都没来得及。 魏如意看着这突然而至的意外,方才因为春茶而浮躁起来的心,又定了下来。 也好,死一个,不如死一双。 商璃 说: 钻石票票召唤术(〃▽〃) 第13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暖阁中,气氛冷的可怕。 谢妈妈跪在地上缩着脖子,一五一十的把魏朝芳的计划说了出来。 老奴也是糊涂,因为男人生病,实在缺钱,这才答应借着送柴的空档去砍了 闭嘴!不等谢妈妈说完,云氏已经哭得几乎晕过去。 早逝的大公子是她心里一根刺,谁碰她就杀谁! 武宁侯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汝南王妃,不敢怠慢,只沉声道:那巫蛊之事呢? 老奴是夜里悄悄去的。谢妈妈垂着眼皮咬着牙:是门房的婆子跟春茶姑娘领我进去的,办完事离开时的确瞧见有人在烧香烛纸钱,倒不像是行巫蛊之事。 春茶?武宁侯怀疑的看了眼谢妈妈,顿了顿,又转头盯着另一侧跪着的小厨房管事:昨儿是四小姐命你送人参去芳香阁的? 管事婆子只低着头冷静道:是春茶姑娘来传的吩咐,人参灵芝都是您之前赏下的,一直放在小厨房,奴婢看管着。 这婆子是他安插在魏如意院里多年的一颗棋子,除了他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他自是信的。 他又看了看一言不发却抬起眼皮的汝南王妃,眼底掠过一丝阴翳,没再出声。 叫春茶来回话云氏倚在暖枕边,拳头握得骨节发白。 可她话音未落,珠儿已经跑进来了,不多会儿,魏朝芳也带着春茶过来了。 魏如意跟在最后,一言不发。 珠儿看着在场的人,心里已经开始幻想着一会儿魏如意被武宁侯赶出侯府跪着求饶的惨状了,便掩饰不住眼底的喜色上前道:奴婢恭喜夫人。 恭喜?云氏的脸立即铁青。 珠儿忙道:四小姐方才可是打算把春茶姐姐送给二公子当妾呢,春茶姐姐生的好看,又是四小姐身边的得意丫环,可不是件喜事 把她给我拉下去乱棍打死!云氏暴跳如雷,不由分说就让人堵了珠儿的嘴拖出去了。 魏朝芳吓了一跳,但她没往谢妈妈出卖了她的方面想,只以为云氏是恼了魏如意,底气更足了些,柔声道:母亲,四姐姐她也是一番好意 是吗?怎么就偏偏那么巧,她做的腌臜事,全让你知道了?还有这个春茶,到底是她的人,还是你的人! 云氏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魏朝芳,仿佛恨不得立即上来吃了她。 魏朝芳心肝微微一颤,魏如意始终都是冷眼旁观。 算算时辰 魏如意看了眼春茶,春茶似忽然反应过来一般,前日四小姐命她在芳香阁的院子里放了那东西! -- 第10页 不好她刚出声,就听到院子里一阵狗吠声传来,转头就见个沉着脸的婆子快速走了进来:夫人,方才有只野狗从芳香阁窜了出来,嘴里还有个小人偶,像是巫蛊之用。 魏朝芳听到这话,腿脚都僵住了:母亲,那狗不是我的 武宁侯的脸也沉了下来,此地无银三百两,况且整个侯府只有魏朝芳养了一只小白狗,野狗根本进不到侯府后宅。 不等武宁侯发话,云氏抓起一旁盛着滚烫茶水的杯子狠狠砸在了魏朝芳脸上,疼得她当即哀嚎着跪了下来。 魏朝芳现在已经是彻底乱了方寸,忽然想起昨日之事,立即反应过来,扭头就指着魏如意和春茶:东西是你们放在我院子里的,对不对! 武宁侯沉着脸,若魏如意有这样的心机,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把炙手可热的国师给打了? 他才要开口,哪想又有人来报,说没死透的杨妈妈要求见。 春茶只觉得喉咙干哑的厉害,谢妈妈却已经是四肢发软。 这看似无关的几件事、几个人,竟全部串联在了一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气急的云氏哪里还能冷静下来细细去查、去想? 武宁侯又最是个薄情寡义的,今日还有云氏的堂姐汝南王妃在 她惊出一身冷汗,再看魏朝芳却还如无头苍蝇一般胡乱攀咬,知道这次,魏朝芳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第14章 瞧不起 杨妈妈被抬上来,左眼缠了厚厚的纱布,人都瘦了一圈,是真的只剩一口气了。 虽说是奶娘,可武宁侯现在只巴不得事情赶紧解决,不要再让外人看笑话,便冷淡道:你怎么来了? 侯爷杨妈妈开口,嗓子嘶哑的好似砂砾在铁片上刮着一般,听得人心里发毛,尤其是魏朝芳。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往后缩着,杨妈妈见她,枯瘦的身子猛地就从木板上弹了起来指着她直发抖。 她苦心给魏朝芳盘算这么多年,没想到朝夕之间毁于一旦,她还要杀了自己灭口,这口恶气不出,比她死还要难受! 六小姐怕我吗?你指使我毁四小姐清白的时候,可不这么怕的杨妈妈桀桀笑起来,面容恐怖,吓得屋子里的侍女们都白了脸,汝南王妃也皱起了眉头,干脆起了身道:侯爷家中的事也太乱了些! 王妃恕罪。武宁侯忙起身,汝南王妃却只冷淡扫了他一眼,才道:一家人讲究个和和美美,既然有些人存了歹念不安生,你也莫要心软,省得害了其他人。 汝南王妃说完,让婆子扶了几欲晕厥的云氏,提步就就走了。 但今日她言谈之间对武宁侯的瞧不起,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她瞧不上武宁侯,更瞧不起魏家,武宁侯心知肚明,但魏家的人却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原因。 站得远远的魏如意看着高傲离开的汝南王妃,暗暗记下这一点。其实前世汝南王府和云家对父亲的瞧不上、甚至是排斥,她都看见过,却从不曾重视,如今想来,其中必定藏着一个大秘密! 死了死了! 春茶忽然尖叫一声,武宁侯定睛看去,便见杨妈妈拉扯着魏朝芳,竟是瞪着眼睛没了呼吸,而魏朝芳手里死死握着的簪子已经刺入了杨妈妈的脖子。 我不是故意的,父亲,我不是魏朝芳忙要解释,武宁侯已经再没半点耐心。 来人,六小姐德行有亏,即日起,送去衢州庄子静养,不得吩咐,不许回京!武宁侯深深吸了口气呵斥完,一双鹰眸又死死盯住一脸平静的魏如意。 魏如意知道他心里肯定盘算着,自己的利用价值还剩多少,毕竟这件事,魏朝芳全军覆没,她的名声必然也有损失。 她嘴唇微珉,眼底湿润起来:爹爹,这件事万不能让国师大人知晓。 他?武宁侯不知道她怎么又提起了楼衍,便见她哽咽道:爹爹前些时日不是还打算将六妹妹许给国师大人吗?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众人必要以为爹爹猖狂,这样的女儿竟敢往国师府送,分明是看不起国师 武宁侯本性多疑,闻言,心里的确打起鼓来。 他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可这话儿已经传了出去今日之事汝南王府的人可都看到了,汝南王妃绝不会替自己隐瞒的,可若是真得罪了楼衍,那更加糟糕。 不若,爹爹只跟人说,要许的人一直是女儿,并非六妹妹。魏如意真诚道。 魏朝芳闻言,当即要跳起来,却被眼疾手快的檀儿捂住了嘴。 武宁侯想了想,看向魏如意的目光越发的复杂了些。魏如意说打了国师大人,但好歹是嫡女,在京城也还有才名和美貌在 他心里一步一步计算着利弊,半晌,终究是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你就 侯爷,国师府来人了! 他话未说完,前院的管事婆子提着裙子飞奔而来,等看到狼狈瘫坐在地上的魏朝芳后,为难道:说是国师大人吩咐,要接六小姐去一趟。 -- 第11页 商璃 说: 国师大人:怎么我一直没出场,我要搞事情!! (#^。^#)求票票~有票票了就让如意去收拾不安分的国师大人! 没有票票的话哎,也是要收拾的~ 第15章 锦绣草包 所有人都是一怔,魏朝芳也不懂,但她看得到魏如意闪过一丝不安的脸。 难道传闻魏如意忽然爱上了国师大人是真的? 她一把推开檀儿,慢慢站起身,看着魏如意冷笑起来:看来国师大人是知道父亲要把我许给他了,外间都传,国师大人最是护短,四姐姐可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魏如意敛起心里那一瞬的慌乱。 姐姐不嫉妒吗?昨儿妹妹可是听说,你对他又搂又抱,十分喜欢的样子。魏朝芳看着魏如意周身越来越冷的气氛,似乎找到了发泄口。而且她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与其苦心钻营一个个除掉这侯府比她优秀的嫡女,不如成国师夫人! 魏如意看着一朝得志就瞬间忘形的魏朝芳,竟自嘲的笑了起来。 她的楼衍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你笑什么?魏朝芳眉心拧起。 魏如意却是淡淡看向武宁侯:父亲,六妹妹独身去,未免不妥当,不如女儿一道去吧,总也不能失了侯府的体统。 父亲魏朝芳刚要拒绝,武宁侯已经点了头。 武宁侯只看着魏如意,道:你也快十四了,若是真要嫁给国师,也要早些盘算起来。 如意明白。魏如意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今生她可不像前世那般了,他的阴谋阳谋,她会一招一招,全部还给他! 国师府内。 今日春光正好,楼衍坐在临湖边的太师椅上静闭着眼睛,一袭银白色长衫,长发也只用了只白玉簪子松散的挽在后头,慵懒又闲适,倒是他身侧的矜贵公子半眯起了眼睛。 小衍,你真不觉得这位六小姐十分聪明吗?他追问道。 不觉得。楼衍淡淡开口。 矜贵公子嘿嘿一笑,打开手里的香木折扇摇了摇:我的人可都查清楚了,这武宁侯府内,最有心计盘算的,也就是这位六小姐了,模样虽不如那位跋扈上天的四小姐,可胜在听话,若是她肯帮我的话 他话未说完,就有侍女过来了。 七皇子,大人,侯府的四小姐和六小姐到了。 四小姐也来了?姜宴立时坐直了身子,瞥了眼眉头拧了拧的楼衍,面上升起一股兴味来:去,都请来 楼衍那慵懒的样子顿时散了些,睁开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衍,你该不会是怕了这位四小姐吧?姜宴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笑道:虽说这四小姐刁蛮跋扈是个锦绣草包,可好歹也还有锦绣二字不是? 楼衍扫了幸灾乐祸的他一眼,复又恢复闲适的模样,闷闷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不多会儿,魏如意跟魏朝芳都一道过来了。 魏朝芳精心打扮过,穿了条粉白色的长裙,显得素雅大方,倒是一侧的魏如意,只穿着一条鹅黄色的掐腰长裙,少女的模样,不那么娇艳,却越发清新可人,唯有脸上的伤口刺目。 姜宴只看着那袅娜而来面容平静的少女,目光都闪了闪,低声跟楼衍道:小衍,这魏家四小姐,带着伤都是这般国色天香,等长开了,还不知是什么样的红颜祸水。 楼衍没出声,眼皮都没抬。 魏如意老早就看到了他们二人,对姜宴的出现倒是有些惊讶,却很快收在了眼底,只一心盘算着这横生的枝节有什么用意。 等走近了,她刚屈膝行礼,便瞥见魏朝芳踩住了自己的裙角。 她无奈的挑挑眉,不动神色的拉住自己的裙子,趁魏朝芳不备,一把猛地扯了起来。 魏朝芳霎时往后跌去。 就在众人以为她必要摔倒湖里时,魏如意早有准备的抓住她胸前衣襟,不过春衫料子薄,竟一下被扯破了,里面粉红色的肚兜都露了出来,魏朝芳只能猛地护住胸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咚的一声,湖里成团的锦鲤都吓得瞬时散了开,魏朝芳的脸疼得扭曲起来,又因为羞愤难当,表情瞬时精彩起来。 商璃 说: 求钻石求票票嘤嘤嘤~ 第16章 榆木脑袋 这样的动静,看的姜宴都直起了身子,刚才这魏如意明明是看到了魏朝芳踩她的衣角,故意让她摔的。 还愣着做什么,扶六小姐起来,再带她去厢房换身衣裳。姜宴本只打算留下魏如意捉弄楼衍的,这会子,他竟不想走了。 四小姐也坐吧。姜宴笑眯眯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魏如意笑着跟他道了谢,绕过他径直坐在了楼衍身边,顺带掏出了袖子里的小荷包乖乖道:前两日是如意不懂事,这是活血化瘀的药,就当如意的赔礼,可好? 楼衍的眼皮颤了颤,面色略冷了些,魏如意又小意温柔的往他身边蹭了蹭:这药里我加了茉莉花粉,涂上以后,都是茉莉花的清香。楼衍独爱茉莉花香,她是知道的,而且他体制特殊,伤口极难愈合,若非自己的这种药,就是宫里最好的玉露膏都得十天半月才能恢复。 -- 第12页 话音才落,姜宴倒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主动凑到魏如意身边道:小如意,给一个大男人用香料,这不大好吧。 您身上的檀香混着脂粉香,也是极好的,茉莉花怎就不好了?魏如意笑眯眯回他。 周围的侍女们都珉唇偷笑起来,姜宴尴尬的咳了咳:我那是没办法 魏如意笑着点点头,表示理解:女儿家都爱脂粉,如意明白的。 这话说的,是指姜宴长期混迹脂粉堆呢,还是指本就生的秀气俊逸的姜宴是个女儿家? 侍女们憋笑憋得肩膀都抖动起来,姜宴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死死盯着魏如意,可盯着盯着,就盯到她眼睛里去了。 盈盈水亮,还带着些得逞的坏笑。 殿下。 一侧娇柔的声音传来,姜宴这才回过神,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去,原是魏朝芳已经来了。 方才多谢殿下。魏朝芳在得知此人乃是七皇子后,激动的手都在发抖。她一辈子困在内宅,见过官职最大的男人就是父亲,如今本以为会换成楼衍,没想到还有一个姜宴。 不用客气。姜宴看出她的激动,又瞄了眼从始至终都很从容的魏如意,期待更少了几分,但还是起身笑道:小衍,你这次不是说寻得了几株兰花想送给她吗?正好我得空,带她去瞧瞧。 魏朝芳的脸浮上一抹红晕,魏如意却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很熟悉 她眨眨眼,抬起头看了看羞涩的魏朝芳,又看了看吊儿郎当的姜宴,脸上忍不住漾出笑意来,看来七皇子今儿有艳福呢。 姜宴才带着魏朝芳离开,楼衍便起身要走。 魏如意见状,也立即跟了起来,却听他冷淡道:我要回房沐浴更衣,你也要跟着? 魏如意看着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嫌恶和疏离,心上犹如针扎般的难受,却不敢让他发觉,只轻笑着将荷包给他:这药是 不必。楼衍看都没再看她,转身就走了。 这样的不留情面,檀儿都委屈的红了眼睛,魏如意只暗暗骂了句榆木脑袋,就快步上前,抓着他的手将药塞了过去,等她解释清楚,便觉一道疾风袭来,她只觉身子一轻,转瞬,人就被推落在了湖里。 三月的湖水冰冷刺骨,她不会游水,呛了两口,人就无力的往湖底沉去了。 商璃 说: 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第17章 护短 她不断的往下坠落,这濒死的感觉,让她将前世那一场场血雨腥风全部想起,她的楼衍,为了她被千刀万剐,那些背叛者流露出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踩踏着她的尊严和生命,让她被烈火活活烧死! 她不甘心! 强大的恨意在心间萦绕,让她几欲昏厥的意识瞬间清醒,她狠狠咬住舌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等着岸上的人来救自己,她知道,楼衍一定会来救自己的,一定会! 终于,在她彻底乏力之时,一只有力又温暖的大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裹进了他带着清香的怀里。 如意!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魏如意眼眶泛起了红。 檀儿也慌张的跑了来,又害怕又坚强的护在她身前狠狠瞪着方才一把将她推到水里的罪魁祸首。 我们这就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魏祈章也是才知道她居然来了这里,当下就赶了来,谁知刚好看到她被推到水里。 的确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她这样的荡妇,就该送去青楼! 女声传来,带着毫不客气的鄙夷。 魏如意抬眼望去,一身紫色窄袖长衫的少女俏生生的立在楼衍身前,略圆润的脸上只有憎恨。 是她?她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顿了顿,魏如意似想起了什么,心猛地揪在一起,起了身就要往楼衍身边去,就见这女子手里抓着的鞭子狠狠抽打了下来,魏如意躲避不及,鞭子啪的一声打在她身上,顿时衣衫破裂,从脖子到左肩都拉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檀儿吓得差点晕过去,不等女子说话,魏祈章便上前两步,夺走了女子的鞭子冷斥出声:齐筝,你来胡闹什么! 表哥,你怎么帮着她呀!齐筝楞了一下,旋即脸都青了,气得直跺脚。 汝南王府难道就是这么管教他们的郡主的吗?魏祈章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戾气,寻常他模样温润,但这么些年他是一直在战场的,身上的杀伐血腥之气流露出来,吓得齐筝也禁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她咬咬牙,才道:表哥,这不关你的事,你回侯府去,事后我会去跟你解释的 不必了!魏祈章眼底杀意未减,只转头看着依旧冷漠的仿佛事不关己的楼衍,沉声道:今日是我们打搅国师大人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便将虚弱的转眼就要晕过去的魏如意打横抱了起来。 魏如意抗拒的想要推开他,他却只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别怕,二哥在,二哥会保护你的。 魏如意嗓子微哑,可浑身好似冻僵了,肩上也刺骨的疼,让她连发出声音都成了奢望。 -- 第13页 齐筝看着,就是气,也到底不敢再对魏如意怎么样了,只转头看着楼衍,敛起自己的怒气小声道:衍哥哥,父王命我送来两只丹顶鹤,这会儿门口停着呢,你随我去看看好不好? 亲昵的软语,魏如意听得眉头一皱,才要开口,就听楼衍冷淡道:汝南王客气了,牲畜而已,怎劳得郡主亲临,只是丹顶鹤乃祥瑞之物,不是我一个区区国师能受的。 三言两语,齐筝的脸就白了。 他已经猜到自己要做什么了吗? 魏如意也是惊讶一下,旋即笑起来,她怎么忘了,全然不会武功的楼衍,孤身一人坐到这权倾朝野的位置,凭的可不是运气。 汝南王虽然目前表面上还只是个和蔼的王爷,但楼衍成为国师,可是抢了他汝南王把持朝着的权的! 前世因为这丹顶鹤,楼衍没死,却也被皇帝关入大牢数月,出来后闭关休养了整整一年,整个人都阴翳沉默了起来,可想而知他在大牢里受了多少折磨。 话落,周围隐有杀气传来。 魏祈章下意识的想抱着魏如意离开,魏如意却忽然挣开他的手几步跃到了楼衍身前,俨然要护着他的模样,可寒风吹来,她一口气闷在心头便直直往后倒了下去,晕过去之前,只看到齐筝的眸光由惊愕,转为了怜悯的冷寒 她难道还有后招不成? 魏如意的心猛地揪在一起,可意识终究陷入昏沉。 商璃 说: 么么哒~ 第18章 一个损招 魏祈章看着被楼衍接住的魏如意,几步上前便将人抱了过来,警惕道:国师勿怪,如意身子不好,我这就带她回去。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齐筝,扭头就走了。 楼衍看着人离开,仿佛那腥甜的血腥气还萦绕在鼻尖,他垂眸看了眼方才抬手揽住魏如意时沾染上的鲜血,再看看手心的荷包,冷漠的目光微微闪动,这女子,如此接近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衍哥哥 齐筝不甘心还要上前,楼衍只淡漠睨着她:听说过几日府上要办宴会。 是,祖母寿辰 我会过去。楼衍说完,便径直越过她而去,齐筝还想追上去,就见空无一物的四周,瞬间涌现出十几个暗卫来,可几乎只露出个影子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齐筝浑身僵住,直到楼衍的背影完全消失,才腿软的倚在了一侧的围栏上。 郡主,您没事吧。侍女忙道。 没事齐筝苍白的嘴唇张了张,又咽了咽口水,道:怎么办,父王并不知道我私自带来丹顶鹤来,如今陷害也没成,楼衍还要去参加宴会 丫环也慌张起来:那要不我们去求求王妃? 齐筝眼珠子转了起来,左思右想,忽然看着地上的血迹,眼神一狠,又想起什么来,长长呼了口气,才道:再去准备份帖子,送去给魏如意! 她? 嗯,再去准备车马,我们现在去见姨母。齐筝想起方才魏祈章凶神恶煞护着魏如意的样子,冷哼一声,若是姨母知道,她一定会帮自己利用魏如意这根眼中钉的! 等魏如意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总赖在她院子里蹭吃蹭喝的肥橘猫蹲在窗台边慵懒的舔着爪子,清风吹过窗台边新采的那一支茶花,带来清甜的香气。 魏如意从噩梦中醒来,眼底的恨意,也在看到这一切的瞬间消散开。 这辈子,她一定会守护好楼衍,日日跟他过这样惬意的小日子的! 小姐,您醒了! 檀儿惊喜的轻呼传来,魏如意这才猛地想起昨天下午的事,忙坐起身拉着她道:国师他 国师好着呢,倒是您! 檀儿看她脸上脖子上都是伤口,又急又气,忙拿了药来,又嘀咕道:昨儿您才回来,汝南王府就送了请帖来,还说什么国师大人到时候也会去,让您也去玩,依奴婢看啊,那郡主肯定又要使坏,您就别去了 齐筝宴会 魏如意顿了顿,拉住絮絮叨叨的檀儿,笑道:去拿笔墨来,我要写封信。 写信? 嗯。魏如意前后想了想,丹顶鹤乃祥瑞之物,北燕如今也就太后宫里养了两只,汝南王这两只多半也是要送去宫里的,汝南王再蠢,怎么也不会挑老夫人寿诞的时候这样明目张胆的送到国师府去,否则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损招怕是齐筝自己想出来。 只是齐筝为何要害楼衍? 她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现下她有更紧要的事要做。 写好信,她就让檀儿悄悄送了出去,不过她才刚起身,就听到门外一片嘈杂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见侯夫人云氏的贴身婆子带了一大群人来,凶神恶煞的盯着她冷哼一声:给我砸!这屋子里里外外,给我全部砸个干净! 商璃 说: 今天开始双更~ 第19章 是个恶人 刺耳的打砸声传来,扬起满屋的灰尘,肥猫早吓得没了影,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也好似瞬间失踪了一般。 -- 第14页 魏如意微微皱了下眉头,只道:妈妈们要动手,搬出去砸也好,弄得房间里乌烟瘴气的,你们呛着了可怎么好。 所有人都是一愣,这四小姐怕是傻了吧,她们砸她东西,她还怕她们呛着? 领头的江妈妈只沉沉脸:四小姐难道就不问问原因吗? 问什么,江妈妈是母亲身边的人,母亲既要砸,必是如意这个做女儿的有不当之处。妈妈们先砸,等出了母亲心里这口气,如意再亲自去请罪。 魏如意笑眯眯道。 众人尴尬的停了手,齐齐看向江妈妈,江妈妈也迟疑起来。 她顿了顿,干脆侧开身子:既如此,那四小姐请吧。 魏如意倒也不推辞,提步就往外去了,她猜也猜的到,云氏发这么大火,估计是因为魏朝芳和二哥。 二哥 魏如意心底幽幽叹了口气,希望这辈子他不要再生出那样的心思,这样他依旧是自己的好二哥,自己也一定会保护好他。 如意,你怎么穿的这样单薄,这天儿冷 魏祈章远远看到她独自过来,便自然的解了披风要给她,没想到她却立即躲开了。 魏如意笑笑:二哥也来给母亲请安? 是啊,你倒是少见过来。魏祈章还要过去,魏如意则又往后躲了一步。 魏祈章的手僵了僵,俯身看着小小一个的她,道:怎么了? 魏如意看着他明亮的眼睛,一点也不想伤害他,可若是不早些说清楚,前世的悲剧只怕还要发生。 二哥,如意今年就要十四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也该 可我们是兄妹。魏祈章立即笑道,还抬手轻轻揉着她的额头,温柔道:放心,不会有人说什么 二哥,亲兄妹也该避嫌的。魏如意目光闪烁,前世他说他跟自己并无血缘关系,也就是说侯夫人云氏给父亲戴了绿帽子? 小丫头如今长大了,就不要二哥了?小时候成天缠着我抱的是谁?魏祈章依旧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自然的摸了摸她受伤的脸,又要去看她的脖子,魏如意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干脆抬手打开他的手,扭头跑了。 这个二哥,也是根木头,看来以后只能躲着了! 她很快到了云氏房间,但才进门,就看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魏朝芳。她小脸青肿,俨然是被人重重掌掴过,四肢瘫软,看起来好似折断了 饶是魏如意都是一怔,是谁竟这样狠? 魏如意! 冷冷的呵斥传来,魏如意才抬头,武宁侯的手就掐在了她的脖子上,死死的,几乎是要活活掐死她的力气! 她面色慢慢青紫,眼角却看到了坐在云氏身边正一脸讥讽看着自己的齐筝,眸底暗沉起来。 她本以为这个齐筝不过是跋扈了些,如今看来,她早就成了个恶人!既如此,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商璃 说: 么么哒~ 第20章 脏水 魏祈章进来看到这一幕,立即上前扒开了武宁侯的手。 父亲,您要杀了如意不成! 你可知道她做了什么?武宁侯脸色阴沉,云氏看着魏祈章如此护着魏如意,脸色也不大好看:章儿,这里没你的事,回去。 母亲! 表哥,魏如意这是活该。她不但给魏朝芳下药,让她去勾引七皇子,还在七皇子发觉后,遣人打断了魏朝芳的四肢,你瞧瞧,人都在地上躺着呢,就剩一口气了。 齐筝在一侧冷笑道。 魏祈章面色更沉,冷冷盯着她:昨日我与如意在一处,从不曾见她这样做过。 这是她事先布置好的,魏朝芳都承认了。齐筝下巴微微抬起,鼻尖轻哼一声,才转头睨着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的魏如意,不屑道:魏如意,昨儿你自己勾引衍哥哥不成也就罢了,怎么会蠢到逼你六妹妹去勾引七皇子呢?尽是些狐媚手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青楼教养出来的呢。 武宁侯听到这话,面色有几分难堪,但却没出声,只死死盯着魏如意:今日那你若是好好承认了,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不是我做的。 魏如意直接打断他的话,摸了摸脖子上被扯裂的伤口,抬眼望着武宁侯,道:父亲不信,女儿自有办法让您信。 难不成你还要去找七皇子对峙不成? 是。魏如意目光一凛,冷冷看向齐筝:七皇子就是杀了我,我也要问个清楚明白!她说完,扭头就要往外而去,齐筝却吓了一跳,连忙从暖踏上跳下来拦在了她身前。 魏如意见她如此,心里越发确定,对魏朝芳动手的人就是她,只淡淡一笑:郡主拦我做什么?要去送死的是我,可不是你。 你齐筝没想到魏如意当真不怕死,自己做的这些事,若是七皇子掺和进来,肯定能查出来。 她咬咬牙,看着只剩一口气的魏朝芳呵斥道:魏朝芳,你说说,是不是她指使你的? -- 第15页 听到她的声音,魏朝芳浑身都抖了起来,狼狈的不停往后缩,脸上也写满了惊恐。 齐筝气急,上前就踢了一脚:我问你话呢 齐筝话未说完,就觉得肩膀一紧,蓦地被人往后拉了一步,一个巴掌就落在了她娇嫩的小脸上。 她蒙了蒙,怔怔看着目光凌厉盯着自己的魏如意,喉咙像是噎住了一般,竟是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里是侯府,是郡主的姑父府上,我跟六妹妹再不济,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你骂我青楼所出也就罢了,还把六妹妹当牲畜一般对待,难不成郡主眼里,父亲这个武宁侯就屁都不是吗? 魏如意连声质问道,本来想闷声忍下的武宁侯听到这话,脸瞬间青了,嘴唇紧紧抿着,细长的眼底溢出一丝杀气。 我齐筝张嘴就答是,她就是没把武宁侯放在眼里,可话到嘴边,又被云氏呵斥了下去。 云氏让人扶起魏朝芳,又冷漠的看着魏如意:既然你说事情不是你做的,那就不是你做的,不过筝儿说,是你出主意,让她将丹顶鹤送去国师府的,你可还要否认? 话落,齐筝一把甩开魏如意躲在云氏身后,才捂着脸哽咽道:姑姑,她肯定不会认,这个亏,筝儿自己认了罢了,顶多回去被父王打一顿,关个一年半载的禁闭就是。 云氏闻言,越发相信齐筝所说,现在不管魏如意承不承认,这顶帽子都是要扣在她头上了。 魏如意这才明白,原来齐筝拿魏朝芳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把这盆脏水泼在自己头上! 商璃 说: 今天开始三更~ 求个钻石和票票,谢谢大家了啦,mua!(*╯3╰)~ 第21章 开窍了 江妈妈姗姗来迟,到时,齐筝话音刚落。 她掀开帘子,捧着个托盘低声道:侯爷,国师府方才来了人。 何事? 是国师大人说,四小姐送去的药很好,这是还礼。说完,将托盘呈上,一柄玉如意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皇上赏赐给他的,北燕也就三个,贵妃一个,我祖母一个,可她魏如意何德何能齐筝气得跳起来,又被云氏摁下。 云氏看了眼垂着眸子的江妈妈,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武宁侯,冷淡道:既如此,送去南风院吧。 说完,又看了眼从始至终冷着脸看自己的儿子,牙关紧了紧,跟武宁侯道:朝芳之事,涉及七皇子和皇家威严,侯爷先去宫里认罪,待后日宴会,我去请了汝南王妃帮我们说和。 齐筝见她是要把这事儿翻过篇去,急急要说话,却被云氏瞪了回去。 章儿,你亲自送筝儿回去。云氏看了眼浑身都散发着冷意的儿子,语调软了些。 那如意呢? 魏祈章直接道。 云氏嘴角珉起,目光越发凉了些,半晌,才开口道:既然汝南王府也送了请帖邀她去参加宴会,自然是回去好生准备,不能失了侯府的体统。 魏祈章这才松了口气,回身看着魏如意柔声道:如意,你先回去。 魏如意看着他一心护着自己的模样,感受着云氏越发冰冷的眼神,心里又是一声叹息,点头应下。 走之前,她看了眼武宁侯紧绷的脸和浑身藏不住的杀气,唇瓣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卑躬屈膝这么多年,不知道还能忍多久。 回到南风院,她又陆续收到了两个锦盒,里面放着的竟是满满当当的锦绣布匹和金银首饰。 她顿了顿,看着来送东西的丫环道:谁送来的? 是国师府。 国师府?魏如意眨眨眼,楼衍那榆木脑袋开窍了?不会的,他这脑袋瓜要这么容易开窍,自己也不必费那么多心思了。 她想了想,又瞧了瞧这花里胡哨的布,眉梢微挑。 小姐,你还笑的出来,你看看这房间里,东西都被 檀儿刚回来,瞧见一团糟的房间,急得团团转,见魏如意还抱着锦盒在笑,一口气梗在喉咙里:真是主子不急急死小丫环。 魏如意看着强忍着眼泪焦躁的她,笑道:信可送去了? 嗯。檀儿梗了梗,到底是闷着气老老实实回屋收拾去了。 魏如意看着这天色,算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干脆拉了把三脚凳子坐下,捂着脖子上的血,朝怯怯往这儿瞄的婆子招了招手。 婆子脸色一白,把头缩了回去,半晌再伸出来,见魏如意还盯着她看,这才咬咬牙,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四小姐,您有何吩咐? 妈妈家中已有人染了肺痨吧。魏如意之前从她身前经过时,大概就确定了。 这婆子一听,当即跪在了地上。家里有人得了肺痨还敢隐瞒不报来伺候,报到官府,可是要杖毙的:四小姐,奴婢家里就奴婢一个没生病了,若是奴婢死了,家里几个人都活不成,求死小姐开恩 我开恩,不仅放过你,还能救你家人,但有件事需要你替我办。魏如意语气轻轻,仿佛不是在聊让人闻之色变的肺痨一般。 -- 第16页 婆子诧异看着她,又忙低下头来,半晌,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点点头:请四小姐吩咐! 魏如意莞尔,招呼了她靠近来低语了几句,看她神色变幻的厉害,才在她耳旁轻声道:敢透露一个字,我必将你和你的家人五马分尸。 婆子浑身僵住,看着魏如意那明亮眼中溢出的杀气,立即点头如捣蒜。 就是豁出这条命,这件事她也得办成了! 第22章 倒霉事 国师府内。 姜宴听到底下人来的回报,想了想,笑容深了些:看来这魏二公子当真是疼爱如意。 楼衍没出声,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 姜宴也不急,俯身凑近了道:小衍,你说这次魏朝芳敢对我下药,武宁侯会怎么请罪? 你不是一直想拔除他吗?楼衍淡淡睨他。 说是这么说,可武宁侯到底是父皇亲封的一等侯,如今虽没实权,但还是依附在汝南王府名下,又一贯谨慎小心,他暗地里那些爪牙说不定都盯着这京城的一举一动呢,哪有那么容易?姜宴说起这些,似有些郁闷,可闷闷半晌,瞥见楼衍袖子里的鹅黄色荷包,抬手就拿到了自己手里。 这荷包是小如意绣的?你既不喜欢,就送我吧。姜宴笑眯眯的翻来翻去的看。 楼衍目光动了动,却只嗯了一声。 姜宴想了想,又道:虽然这武宁侯不是个东西,可这女儿调教的不错,活泼可爱,若我要回去红袖添香也可添几分乐趣,你觉得如何? 楼衍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里竟有那一么一丝丝的不情愿。 他看了眼兴致勃勃的姜宴,修长的手指缓慢的敲在桌子上,冷淡道:武宁侯若有了你这个女婿,你就下辈子再除他吧。 姜宴嘴角一抽,倒也是,武宁侯此人狡猾多疑,又最会狐假虎威。 想了想,姜宴也不再提这件事了,只跟他聊起接下来的宴会,汝南王府的盛会,可又是一次争奇斗艳的舞台。 两日很快过去,一早魏如意就跟着出门了。 今日王府的老夫人寿辰,武宁侯跟云氏都是要过去的,魏祈章因为有差事,倒是没同她一起出门,云氏便安排了她独自坐一辆马车。 马车速度不疾不徐,檀儿一路都提心吊胆,反倒是魏如意,不是掀开车帘看大街上的繁华,就是眯着眼睛睡觉,直到马车终于停下。 小姐,到了! 檀儿紧张的手心出汗,魏如意只安慰她没事,齐筝再恨自己,今儿也不敢明目张胆如何的。 她下了马车,就见武宁侯跟云氏已经先进去了,她便随着众女眷一起去了花园。 汝南王府的花园异常的大,精雕细琢,可见富贵。 才走了两步,就听到一阵喧闹声传来。 快请太医! 齐筝的惊呼传来,一群女子霎时手忙脚乱起来。 魏如意瞥见那躺在地上的人,眉头拧起,抓着檀儿扭头就要走,可才走两步,就听一道俏丽的女声高呼:是魏四小姐! 魏如意只脚下越发快了些,但还是被小跑过来的人一把拉住了。 来人忽闪着大眼睛望着她,惊喜道:祖父说,四小姐在医术上颇有造诣,这会子太医赶不来,四小姐就救救地上这位小姐吧! 魏如意想起之前那个胡太医,暗道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当初不救那谢妈妈,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地上躺着的人她看到了,齐筝的堂姐,齐家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可偏生她早与人珠胎暗结,前世也是这般场景,被急急请来的大夫说出原因后,汝南王府为保齐家声誉,直接就杀了那大夫灭口,这会子若要自己去,岂不是进退都是死? 胡小姐,你祖父年纪大糊涂了,他的话你别信。魏如意一本正经说完,还要走,谁知这胡小姐看着娇弱,竟是个有蛮力的,一把拽着她就朝齐筝处跑过去了。 商璃 说: 么么哒~ 第23章 人渣 齐筝看到魏如意来,脸一下子就黑了,胡小姐却忙道:郡主放心,我祖父都认可四小姐医术的。 魏如意嘴角抽了抽,只恨不得去揪了那胡老太医的胡子。 齐筝纵使不愿意,但看自己堂姐越来越痛苦,也怕闹出人命,轻哼道:若她今儿要是治不好,就别想踏出这王府! 我治不好,告辞。魏如意立即接下话,扭头就走。 齐筝气得脸色发青,可魏如意走了没两步,那晕地上的人忽然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还有人轻呼出声:血,她身下流出了血! 齐筝也蒙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狠狠拧住魏如意的胳膊:你见死不救,你还是个人吗! 魏如意哑然:府里必然有大夫 可眼下人都快死了,魏家小姐,你若是能救,何不发点善心?旁边已有人指责起来。 以前就听说她刁蛮跋扈,方才我看她文文静静,还当是传言有误呢,如今竟是我瞎了眼。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已是把魏如意推到了悬崖边上。 魏如意看着眼地上确实危急的人,又看了眼周围只知道瞎嚷嚷不知道办正事的小姐们,到底是没法见死不救:若要让我救,那现在开始,就一切听我的。 -- 第17页 你 不然你们今日就是骂得祖坟冒烟,我也不救。魏如意淡定道。 众小姐们被噎得涨红了脸说不出话,齐筝眼看着自己堂姐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只能点头。 魏如意这才跟胡小姐道:你立即把这里所有人都带走,檀儿也下去。 小姐!檀儿忙要拒绝,魏如意却没工夫说别的,这件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等胡小姐把人都拖走了,她这才叫了齐筝的贴身侍女将人抬着往最近的厢房去了。 等到了厢房,魏如意才跟齐筝道:去请汝南王妃来,要秘密的请,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现在? 现在。魏如意不必把脉也知道这人小产了,必要请产婆,后续可能还有成型的死胎,这些交给脑子简单的齐筝去处理,怕是全天下都得知道这事。今儿既要保住自己这条命,就得想法子保住齐家的声誉。 齐筝有些不情愿:你凭什么指挥我,你赶紧救人就是! 让你去你就去,再废话,她死了可都是你的责任!魏如意怒起来,吓得齐筝连忙后退两步护住自己的脸,又发现她没有要扇自己的想法,这才咬咬牙,不甘心的去了。 等她走了,魏如意才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意识半昏迷的人,低声道:你的事,我本不想参合,但今日你已小产,又是在汝南王府,我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瞒不住,你若是想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个男人出来娶你。 齐清闻言,当即红着眼睛低声啜泣起来。 听着这哭泣,魏如意心里也不好受,曾经她跟楼衍也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可惜早夭了 帮我一个忙,好吗? 半晌,齐清终于哑着嗓子开口。 魏如意看向她,没出声。 此事之后,我怕再难出来,这个她褪下手腕上的一个镯子来递给她:帮我交给 魏如意见她是下了决心宁死不说了,也不想再掺和到她私通的事里,只垂眸道:一会儿郡主就来了。 筝儿我信不过。齐清开口,桃花瓣娇嫩的脸上已是看透生死的绝望。 魏如意噎了噎,才听她似下了决心般道:请你把镯子交还给萧王殿下,就说是我对不起他。 萧王! 魏如意垂在袖子里的手猛地一抖,而后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竟是他! 前世是他夺了皇位,也是他两面三刀跟姜宴那傻子称兄道弟,转头就勾结父亲,利用自己害死了楼衍,这个人渣! 她望着这镯子,望着宁死不肯暴露他的齐清,凌厉的目光冷清下来:你放心,这镯子,我一定替你送到! 第24章 祥瑞之死 汝南王妃的确是独自赶来的,即便齐筝说的含含糊糊,可她只听描述,也大约猜到了。 她如何了? 孩子保不住了,大人无碍。魏如意退在一侧,垂眸屏息,故意忽略汝南王妃投在她身上质疑的目光。她知道,只要自己表现出一点不妥,前世那被灭口的大夫,今生就要换成自己。 汝南王妃皱皱眉,才转头跟齐筝道:你先回去,这里的事,你不许说出去一个字。 为何要我出去 让你出去就出去!汝南王妃脸色沉了下来。 齐筝气得咬牙,但不敢违逆汝南王妃,只恨恨瞪了眼魏如意才扭头走了。 等她一走,汝南王妃才打发自己的心腹去请产婆和信得过的太医,又看了看满脸是泪疼得发抖的齐清,面色紧绷的厉害。 魏如意识趣道:方才我替这位小姐施过针了,暂无大碍,就是不知这位小姐的父母在哪,还劳请王妃使人通传一声。 听她的意思,她是不认识齐清的。 汝南王妃暗自松了口气,才道:今日辛苦你了,前头宴席快要开始了,你去给老夫人请安拜寿吧,这里交给我。 是。 魏如意攥了攥手心的镯子,看了眼绝望却死死抿着嘴不开口的齐清,心底幽幽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踏出这个房间,她想,今生怕是难见到她了。 穿过长廊,魏如意发现整个花园都空了。 她估摸着檀儿可能已经被胡小姐带去了宴会厅,便绕过垂花门往那个方向而去,倒没想到人才踏出去两步,就见一个雪青色长袍的男子正趴在墙头上朝里瞧。 看他的侧脸,魏如意立即认出是谁来,当下就默不作声悄悄踮起脚尖跑了。 姜宴还在奇怪呢,不是说小姐们都在这儿聚会么,怎么一个人也不见?如意去哪儿了? 七皇子 底下的侍卫轻咳两声。 姜宴不耐烦的摆摆手:没看爷正忙着呢。 可是 多嘴!姜宴扭头瞪他,就看到了还没跑远的魏如意。 他眉梢一挑,立时邪气的勾起嘴角朝她背影大喊:魏如意,你给我站住! 魏如意脚步一顿,这姜宴,不会是还记着魏朝芳下药害他的仇,要找自己算账吧! -- 第18页 她快速闪过这个想法,心一横,提着裙子就跑了。 姜宴看着分明听到自己的话还装作没听见一溜烟跑了的人,哭笑不得,作势就要跟上去,却听人来报:七皇子,前头出了点事。 何事啊?他浑不在意的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 汝南王府上那两只预备送到宫里去的丹顶鹤死了。 姜宴的扇子啪嗒一声收起,顿下脚步转过身,眼眸也微微眯了起来:死了? 是,属下看过了,是有人拧断脖子吊在了树上。侍从回话越发谨慎,姜宴的脸也慢慢严肃起来,顾不得溜走的魏如意,提步就往前院去了。 等他走了,躲在转角的魏如意才探出了头来,想着方才那侍从的话,眉梢淡漠一挑,想不到事情这般顺利,今儿她这宴会,总不是白来的! 第25章 要她守活寡 丹顶鹤在北燕是祥瑞之物就不必说了,而且这死法 先帝便是吊死在了宫里那棵树上,如今这 汝南王身边的管事白着脸,说话都在发抖。 汝南王威严的脸上也升起几分忧虑来,更多的却是愤怒:可查到是谁干的? 未曾。管事的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又谨慎道:前两日倒是收到一封密信,信上说郡主曾透露,要利用丹顶鹤,陷害新晋国师楼衍,小的还以为是恶作剧,没想到今日 筝儿?汝南王负在身后的拳头慢慢握紧,眼眸阴冷的盯了眼管事。 是。管事的咽了咽口水,又小心道:前两日郡主不是还偷偷瞒着,把丹顶鹤送去国师府了吗?听说国师此番愿意来参加宴会,正是这个原因,至于这丹顶鹤是郡主下的手,还是国师 楼衍自入府开始,就一直跟本王在一起,不大可能是他汝南王深吸了口气,脸色已经是十分难看。今日是老夫人寿诞,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来了,而且因为前些天齐筝擅自把丹顶鹤带出去,宫里已是知道消息了,他也早早向宫里递了信说是要送入宫的,如今这件事只怕是难瞒住了! 他拳头握得发响:把筝儿立即关起来,你悄悄跟老夫人说这件事,本王立即入宫。 王爷,几位皇子都在外头 顾不得这么多了。汝南王的脸沉了沉,朝门口的放心看去,缝隙间还能看到楼衍的影子,面色更紧,立即换了衣裳,就走侧门离开了。 姜宴赶来时,其他几个皇子早已各自回府了。 小衍,怎么回事? 有人算计了汝南王。楼衍朝紧闭的书房门看了眼,凤眸中溢出些许凉意:他大概已经悄悄入宫去了,你也回去吧。 我知道,但是谁这么大胆,敢算计堂堂汝南王?姜宴言语间透出几分幸灾乐祸来。 楼衍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若是不被查出来,就是高手,若是被查,就只是个蠢人罢了,你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姜宴看他总是这般从容淡定的样子,挑挑眉:在你的面前,谁还敢自称高手,都是些蠢人罢了。 楼衍看着吊儿郎当眼底却划过阴翳的他,转身便慢慢往外而去。 姜宴知道他的脾气,忙跟上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他眼底恢复清明,也不再多说,只跟他兴致勃勃的说起方才见到魏如意的事情来。 后院,丹顶鹤死了的事没瞒着汝南王妃和老夫人,宾客们不大清楚,但也听到了些风声,这场原本欢喜的寿宴也因为各怀心思,早早就散了场。 送走了宾客之后,汝南王妃才皱着眉快速回到了暖阁,看着倚在暖榻边闭目沉思的老夫人,道:母亲,清儿的事 她若不肯说出那男人是谁,你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齐家不能成为别人的笑柄。老夫人目光深了深,看着她冷淡问道:那魏如意,当真不知道她身份? 应该不知道。 汝南王妃对魏如意倒是越发满意了,从她不动声色的隐瞒下这件事,又让筝儿悄悄来请自己,就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她的傻儿子,身边正需要这样一个性格有几分强势又聪明的人照顾着。 她悄悄看了眼闭眼沉默的老夫人,心里盘算了一番,才开口道:母亲,既然您不放心,依儿媳看,不如把她娶了进来,成了一家人,就不怕她会泄露什么了。 娶进来?给谁? 当然是 你的傻儿子?老夫人立即打断她的话,鼻尖沁出一丝不屑的轻哼:人家好好的侯府嫡女,凭什么给你那连吃饭都不会的傻儿子来守活寡? 汝南王妃面上升起尴尬和恼怒来,到底都压了下去,笑道:她自会愿意的。一个父亲不疼又没生母和外祖家依仗的小姑娘,她多得是办法让她从了! 商璃 说: 月底啦,求个钻石和票票呀~ 第26章 不当冤大头 回到侯府,云氏忙着让人去探问汝南王府的事,并没有心思再刁难魏如意,魏如意这才早早的回到了南风院。 -- 第19页 只是才到,丫环秋蕊就迫不及待来回话了:四小姐,柳姨娘来了,就跪在外头,已经跪了整整一天了。 柳姨娘? 檀儿如惊弓之鸟般紧张起来:我们回来时,怎么不见她在外头? 她怕被夫人和侯爷看见不高兴,所以跪在转角呢,奴婢们都是瞧见的,今儿您一出门,她就来跪着了。秋蕊张张嘴,又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还小心瞄了眼魏如意,察觉她没有生气,才稍微镇定了些。 魏如意倒是不意外柳姨娘会来,她是魏朝芳的生母,虽然这么多年就像个透明人似的活在后院,但毕竟是心疼女儿的。 只是如今魏朝芳被折磨成那个样子,又用媚药那等下作法子得罪了七皇子,伤了皇室威严,父亲为了自保,只怕已是打算让她自生自灭或是干脆让她死了。 她看着紧张的檀儿,只道:请她回去吧。农夫与蛇的故事听得多了,前世也经历过了,这辈子她不可能再做烂好人。 是!檀儿就怕魏如意犯糊涂,忙应下出去了。 等檀儿一走,魏如意才扫了眼迟迟不肯离去的秋蕊,轻笑:去叫洒扫的刑妈妈来一趟。 秋蕊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又试探道:小姐,奴婢觉得柳姨娘她 你既这么心疼柳姨娘,现在开始,你就去柳姨娘院里当差吧。魏如意目光凉了几分,她早知这南风院里里外外都是别人的眼线了,她暂时也没想动她们,但如此不依不饶把她当冤大头可就不行了。 秋蕊小脸一白,立即跪在了地上。 魏如意也不理她,起了身径直走到屋外叫人把她拖了出去,才找了刑妈妈过来。 刑妈妈,就是那个家里一屋子肺痨病人的婆子。 四小姐,事儿可成了? 看着已经空了的房间,刑妈妈才弓着腰小心问道。 魏如意从匣子里拿出一张面额整整二百两的银票来,道:事情办的很好,这银票给你,安置家人和买药,余下的够你们过上几年好日子了,离开京城吧。 刑妈妈看着这实打实的银票,眼睛都瞪大了。 小姐,这太多了 这次你跟你那在汝南王府当差的姐妹都辛苦了,这是你们应得的。魏如意垂眸喝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刑妈妈先是错愕她竟然知道,后又一阵冷寒,如若这两日她心思歪了些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四小姐是不是也会知道,然后要了她们的命? 她跪在地上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才道:小姐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不会乱说话的。 不,你得乱说话。魏如意眨眨眼,轻轻一笑:告诉你那姐妹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魏如意垂眸看了眼放在一侧的玉镯子,眸光幽幽:与齐家小姐苟合的男人,是萧王。 齐清宁死也要保护他的声誉,但对不起,这个人渣欺我瞒我利用我,最后亲手砍断我双手的仇,我必须报! 第27章 认了 夜深。 汝南王满身霜露的回到王府,这才知道了齐清的事。 通知二房了吗?老夫人打算怎么处置?他眉目间透露着些许轻松,俨然是丹顶鹤之事解决了。 管事心上的石头也落了下来,才小心道:老夫人的意思是,既然在王府发生的,就全权交给王妃处置,如若她肯说出男人是谁,可以再考虑 那她说了吗? 未曾,从事发到现在,她一个字也不肯说,坊间现在已经开始生起流言了。管事的缩了缩脖子,担忧道。 汝南王眉间刚散的阴霾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寒声道:什么流言? 说是管事的结结巴巴不敢说,汝南王气得一脚踹在他身上:混账东西,现在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管事忙跪在地上,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坊间传闻,说那男人,就是当今萧王殿下,还说萧王殿下就是看不上咱们汝南王府,所以才诱骗了清小姐 管事的话未说完,汝南王握在手里的茶杯直接捏了个粉碎! 他汝南王南征北战,手握重兵,一个生母卑微不受宠的萧王也来踩在他头上拉屎吗! 汝南王府外,黑影看着汝南王又匆忙出门往萧王府而去,这才忙转头去汇报了。 尊上,您看这件事,是不是巧合? 怎么可能是巧合?不过这次四皇兄惨了,父皇最近正给他挑选王妃呢,竟出了这档子事一侧的姜宴直摇头,楼衍只淡淡道:去盯着这两日京城的风声,再查查这流言出自何人之口。 你怀疑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姜宴惊讶问他。 楼衍没出声,眸光已然深了起来。 姜宴见状,只撇撇嘴,靠在太师椅上摇着折扇:我是想不通,四皇兄平素为人低调,跟朝中的人来往也少,若不是前年他处理江南水患的事立了功,父皇都想不起要给他封爵,谁会想要害他呢? 四皇子并非纯良之人。楼衍知道姜宴看似吊儿郎当,但并非草包,也不往深了说,只是转头间,瞥见他青色的长衫上挂着的那个极不搭调的鹅黄色荷包,皱了皱眉:不好看。 -- 第20页 荷包不好看?姜宴茫然的低头瞧了瞧,楼衍没说话,起身就回房休息去了。 姜宴也不生气,但左右看了看,的确好似不搭,便自然的收在了袖子里,又想起今儿故意溜走的魏如意,冲着楼衍背影大喊:过几日清明节,去不去踏青? 楼衍脚步未停,直接走了,姜宴已经笑眯眯吩咐人去准备了。 小如意,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跑! 几日时间,魏如意还没听到齐清自尽的消息传来,便知道是萧王应该是暗地里认下了这桩事。她这才拿出了镯子,吩咐人送去萧王府了。 刑妈妈侍立在一侧,感激又激动道:小姐,奴婢照着您的药方抓了药,这几日大夫说,那病竟是好了大半了。 准备何时离京?魏如意看着她问道。 没想到这话问出来,刑妈妈竟有些心慌的低下了头:奴婢已经安置好家人了,很快就走。 魏如意看了眼她垂在身侧紧张握起的手,目光微凉:妈妈应当知道我说话算话。 奴婢明白的。刑妈妈的头更低了些。 魏如意眉心一皱,才要继续问话,就见个丫环白着脸跑了进来:小姐,您快去看看檀儿姐姐吧。 怎么了? 夫人说她跟柳姨娘勾结污蔑齐郡主,这会子要打死她呢。丫环忙道。 魏如意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看了眼刑妈妈,面色略冷:我的话,刑妈妈要一字不忘才好!说罢,这才快步往外而去。 第28章 为母之心 甘棠院内,女子的惨叫一声声传来。 魏如意才进门,就看到了院子里蜷缩在角落浑身是血的檀儿,和掀开帘子坐在内堂的云氏跟目光温柔望向她的魏祈章。 她忽略魏祈章的眼神,上前道:母亲 不急,还有二十鞭子就打完了。云氏打断她的话,淡淡垂眸喝着茶。 檀儿因为疼痛而卑微的求饶,但动手的婆子却一下打得比一下狠,俨然是要把她活活打死。 魏如意手心微紧:母亲,您就是要罚,也要有个由头,您若对女儿不满,直接打我便是!说完,扭头就要出去,却被魏祈章一把拉住:如意,你这是做什么,母亲也是有证据 有何证据?魏如意很确定自己不可能留下破绽,但她话音才落,云氏凉薄的声音便传了来:章儿,你也看见了,不管我做什么,如意都会以为我是针对她。 魏祈章微微皱了皱眉头,只把魏如意强硬的拉在身后护着,道:如意还小,怕也是被这些腌臜的下人蒙骗了。 魏如意感受到魏祈章微凉的手上传来的那股挣不开的力气,只让她想起前世他将自己掳走后 她心底的寒气慢慢窜了上来,咬咬牙,用力推开他的手,才道:是如意莽撞了,母亲若有证据,便拿出来吧,总不能因为一个下人,而让人以为您蛮不讲理心狠手辣不是? 云氏闻言,面色更冷了些,轻哼一声:请柳姨娘来。 柳姨娘? 魏如意忽然反应过来,方才传话的丫环说,是檀儿和柳姨娘勾结污蔑齐筝,可怎么挨打的只有檀儿一个? 如意,别害怕,有二哥在。 魏祈章转过身下意识要再去牵她,却见她急忙倒退两步要躲开,他清隽的脸这才紧绷起来,薄唇紧紧抿着,将手负在了身后握成拳。 魏如意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二哥,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所幸,柳姨娘很快过来了。 贱妾见过夫人。柳姨娘垂着眼敛跪在地上,寡淡的脸上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把你之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云氏冷淡道。 是檀儿姑娘说齐郡主欺负了四小姐,想替四小姐报仇,这才找到贱妾,说要污蔑齐郡主害了六小姐,好坏了郡主的名声。柳姨娘平静道。 魏如意闻言,霎时明白了过来。 自己跟柳姨娘无冤无仇,她这么做,唯一的目的必然是救魏朝芳,而整个侯府能救魏朝芳的,就只有云氏,所以八成是云氏指使她这样做的,可那云氏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为了打杀一个丫环?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云氏尖削的下巴微微抬起,冷漠的看向她。 魏如意想通这些,只有些怜悯的看了眼柳姨娘:你的为母之心我理解,但你可曾想过,六妹妹得罪的是谁?魏朝芳伤的是皇家颜面,武宁侯这样自私的人,绝不可能为了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庶女而得罪皇室的。 柳姨娘猛地抬起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魏如意不再管她,只看着云氏:母亲要打要罚,如意都认,但檀儿只剩一口气,如若她死了,于母亲的名声也有碍,就请母亲留她一条命吧。如今柳姨娘愿意牺牲自己来拉她落水,她百口莫辩,想来云氏也不会给她这个辩解的机会,只能认栽。 云氏自然不会光明正大的打杀下人,又见她已经认了,冷漠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嫌恶:既然你已经认了,明日你就亲自去汝南王府请罪吧。 -- 第21页 魏如意微讶,她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让她去请罪? 不会的,她必然有别的目的。 不过汝南王府,她也正想再去走一遭! 商璃 说: 求钻石求票票呀么么哒~ 第29章 自是喜欢的 南风院里。 魏如意刚准备去汝南王府请罪,就看到了一脸愧疚跪在院门口的柳姨娘。 姨娘何苦还来,你既帮了母亲,她自然会救六妹妹。魏如意不等她开口,直接就将话挑明。 柳姨娘面色微白,只紧紧拉住她的裙角嗫嚅道:四小姐,我知道我错了,但芳儿她还小 檀儿不小吗?魏如意冷淡反问,若不是云氏还顾念几分大家夫人的面子,或许就真把檀儿打死了。 柳姨娘被她的话噎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天冷了,柳姨娘在我这儿跪病了,父亲会生气的。 四小姐,你当真不肯救吗?你该知道,为了救芳儿,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柳姨娘早看出来魏如意聪明,甚至可能比云氏还有谋算,只要她肯从中周旋,亦或是替芳儿担下责任,就一定能救她的芳儿! 但听到这威胁,原本只是漠然的魏如意心底那一丝丝的怜悯也消散了:柳姨娘既有这个决心,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她能体谅她的为母之心,但如此狭隘狠毒,还要拿她当垫脚石,对不起,她魏如意不是谁都可以摆布的棋子。 柳姨娘感受到魏如意小小的身子上透露出来的一股天然的睥睨和冷漠,让她竟有种错觉,仿佛站在面前的人,根本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而是久居高位杀伐果决之人! 她怔了怔,赤红的眼睛仇恨的盯着她,终究没再说一个字,愤然离去。 魏如意看她离开,又看了眼迫不及待朝甘棠院去报信的小丫环,终是讽刺一笑。 时辰不早了,在去汝南王府之前,她还要先去见一个人,也懒得再掺和这事。 临近四月,上午还是艳阳天,下午就阴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 楼衍独自在湖边的八角亭里听雨下棋,就见侍卫阿忠一脸慌张的跑了来。 尊上不好了 楼衍凤眼微抬,阿忠只觉得冷气袭来,不由抖了抖,立即就止住了脚步,小心着道:武宁侯府的四小姐这会子在外头,说要见您。 楼衍捻着棋子的修长手指微微一动,没出声。 阿忠见状,立即道:尊上既然在忙,属下这就去请她离开!说完,风一般的消失了。 待他走后,楼衍依稀又想起那次在武宁侯府,捏着那小丫头肉乎乎小脸时的触感了。 他捏了捏手里冷冰冰的棋子,也干脆扔在了一侧,没了兴致。 尊上,方才宫里赏了东西下来,是成匹的如意锦绣、如意花开玉雕,如意糕阿忠才走,便有侍女来报。 楼衍眉心微微一拧:全都是如意? 是侍女略有些惊讶抬头,寻常尊上对宫里的赏赐只是听听从不发话,今儿怎么这么大反应? 您可是不喜欢? 楼衍冷淡的脸上已经溢出些许寒气,侍女忙跪下来惶恐道:奴婢多嘴,宫里的物件,尊上自是喜欢的。 话落,楼衍身上寒气更重,原本冷静的心好似湖里投入了石子,波浪翻滚起来。 前头,魏如意没等到楼衍来,又看了眼一侧已经起了疑心的江妈妈,只得回了马车离开。 她其实是想到了前世的一个细节,前世汝南王曾利用一个人,让楼衍处处受制,几次差点丢了性命,而今这个人,应该刚入汝南王府才对,若是现在就能拔除这个隐患的话 小姐,到了。 颠簸的马车停下,江妈妈掀开了帘子。 魏如意还未下马车,就看到了等在王府门口迎候的人,那是汝南王妃的贴身丫环。 难道这次云氏算计她来汝南王府,跟汝南王妃有关? 第30章 各有准备 王妃一早听说四小姐要来,就早早打发奴婢来候着了。 丫环喜鹊笑着行了礼,便跟江妈妈道:你们先回去吧,王妃说了,迟些亲自遣人送四小姐回去。 是。 江妈妈立即应下,也不管魏如意,带着人就走了。 这一唱一和,魏如意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喜鹊看了眼低眉顺眼不出声的她,这才将她迎了进去。 听说王妃院里有个独眼的钱妈妈?走了一小段,魏如意才如寻常般问道。 四小姐倒是能记住她,她一个粗使婆子,可是何时冲撞到您了?喜鹊倒是没怎么防备魏如意,毕竟外间再怎么传魏如意诗书礼乐上的天赋,也毕竟是个才不满十四的小姑娘。 魏如意浅笑:未曾,只是我院里的刑妈妈时常念叨起这位在王府伺候的老姐妹,我想着今儿既然来了,便见见。 喜鹊顺着话笑道:钱妈妈今儿正好休息,您若是要见,一会儿在门厅里,奴婢叫她来跟您说几句话。 那就辛苦姐姐了。魏如意笑眯眯的应下。 -- 第22页 喜鹊又悄悄打量了她一眼,杏色的长衫,披着条玉色绣银纹的斗篷,身量纤细,还有少女未退的稚嫩,若不是脸上那几道还未好全的疤,这模样当真是国色倾城了。 想到这里,喜鹊心里划过一丝惋惜,很快领着她进了厢房一侧的门厅后,就去里间回话了。 魏如意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想着她方才那丝惋惜,越发谨慎起来。 四小姐,请喝茶。 思虑间,有人端了茶水来。 魏如意还未接,就嗅到了那空气里一丝丝迷药的味道。 她眉梢一挑:这儿的熏香用料不好,先撤下吧。 递茶的丫环眉心一跳,忙笑道:这可是宫里赐下来的香料 是吗,那定是有人在里面掺了东西,坏了味道了。我天生鼻子好,又学过几年医,绝不会闻错的。魏如意没有接茶的意思,只笑眯眯道。 丫环看着迟迟不接茶的她,顿了顿,到底是让人将摆在角落的香炉拿了出去,正好钱妈妈也已经来了。 钱妈妈是早年瞎的左眼,如今只剩一只白眼珠子在里头,走路弓腰驼背,消瘦的厉害,才来,就扑通跪伏在了地上,如一团陈旧的抹布。 魏如意立即上前将她扶起:钱妈妈不必客气,我知道你是刑妈妈的好姐妹,这才叫你来见的。她既然敢听云氏的话独自过来,就不会什么准备都不做,而且就算汝南王府这里出事,她也还备了一份大礼给她! 钱妈妈感受到她在扶住自己时悄悄塞到自己手心的纸条,枯瘦的脸愕然抬了起来,待看到她那双清亮幽深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看透般,才又立马有几分心虚的垂了下去。 妈妈就在这王府好好当差,只要你肯用心办事,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有的。魏如意看她不动声色将纸条攥在手心,了然一笑,转身坐了回去。 钱妈妈将她的话在心里琢磨一番,瞥见这屋子里谨慎严肃的气氛,只把腰弯得更低了些,应了是。 话落,喜鹊已经过来了:四小姐,王妃请您过去。 嗯。魏如意看着喜鹊一进屋,视线首先落在了原本摆放着香炉的位置上,后又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心下明白,今儿汝南王妃怕是要不顾体统做什么事儿了。 第31章 人为刀俎 待魏如意走后,钱妈妈就闷声回去,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打开了纸条。看完那寥寥几个字,她先是震惊,而后干哑的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又似哭又似笑,最后都化作捶胸顿足的哭泣。 好半晌她才下定了决心般,将纸条牢牢攥在手心,挺直了背脊往王府某个方向而去。 魏如意跟着喜鹊走了好一阵,却还在七万八绕,她看着喜鹊隐隐焦急的脚步,眸光微深:姐姐不必着急。 是奴婢心急了,想着四小姐您等了许久,总不好再让您等着。喜鹊忙放慢脚步,又刻意的笑了笑,才继续往前去了。 魏如意看出她故作镇定,没说话,只将藏在袖子里的银针握紧了些,并期盼钱妈妈的动作能更快些。 绕过垂花门,就走上了一条临湖的小道,小道蜿蜒曲折,竟是绕到了一个院子的后角门处。 这里明显不是汝南王妃的院子了。 喜鹊脚步停下,魏如意也跟着停下了。 四小姐,王妃在里头,您请吧。喜鹊垂眸道。 王妃要单独见我吗? 四小姐进去便是了,今日不是侯夫人让您来请罪的吗?喜鹊显得有些不耐烦,亦或是说靠近这个院子后而生出的惧怕。 魏如意目光微寒,不等再开口,角门已经被拉开,里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褐衣婆子面容严肃的看了眼喜鹊:就是她吗? 是,武宁侯府的四小姐,劳烦您引路了。喜鹊规矩道。 婆子闷闷嗯了声,细长的眼睛就冷冷盯在了魏如意身上,箭在弦上,魏如意知道她现在就是说要走,喜鹊也不可能让她走的。 她稳住心神走了进来,门就被人啪嗒一声关死了,喜鹊也没有跟进来。 她看了看这空寂的院子,想了想,心里终是闷闷叹了口气,她一直都知道汝南王妃有个藏起来不敢见人的傻儿子,前世她也用各种法子给她这傻儿子娶媳妇,但没想到今生她竟会盯上自己!云氏不是那般讨厌自己吗? 齐大公子这么些年,可还好?走了一段,魏如意终是道。 婆子惊讶的张开嘴,看她俨然一副知道了的样子,迟疑起来:你竟然 走了这么久,这里只看到妈妈您一个下人,方才喜鹊又如此惧怕,甚至连进都不敢进,在汝南王府能又这般待遇的,怕就只有从未出过府且传闻对年轻女子有特殊癖好的齐大公子吧。 魏如意想从这婆子的嘴里套出些话来,这样一会儿就是见到那齐大公子,她也不至于那么被动,但话才说完,便觉得手腕一紧,扭头便见这婆子阴沉着脸把她往房间里拖。 妈妈,你 此事与王妃、王府都无关,四小姐日后要怪,就怪我老婆子一个人吧! 她铁了心,魏如意却气得说不出话,干脆反手将银针刺入了她手腕的穴位。 -- 第23页 几乎是眨眼,这蛮横的婆子就青着脸不敢置信的倒在了地上。 魏如意勉强站稳,抬头,才看清她要将自己拽入的房间。 这里所有窗户都用黑布封了起来,阴气森森,一股夹杂着血腥气的诡异幽香也随之涌来,让她本能的要逃离,可才转身,就见本该离开的喜鹊却忽然带着一群人走正门进了来。 她牙关微紧,从这里到后角门还有一段距离,她不可能飞过去,而且喜鹊既然带着人来,就说嘛汝南王妃是铁了心不要这脸面了! 思来想去,她转头便退回到了房间里,关死了房门。 现在她俨然已是案板上的鱼肉,唯一的办法,就是等钱妈妈那边事成,若是自己准备的那份大礼也能按时送到侯府,那就最好不过了。 所以现在只能等! 她刚准备探探这房间的情况,就觉背后一股冷气袭来,不等她转身,一直冰冷到好似没有温度的手便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往房间里侧拖去。 商璃 说: 小姐姐们求钻石求票票呀~ 月底钻石再不用就浪费啦,而且票票每天都有免费的三票哦~另外,喜欢请点个追书或收藏哦,么么哒~ 第32章 隐藏的秘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魏祈章也越来越坐不住。 母亲,如意迟迟未回,我去看看 章儿! 云氏严肃的叫住他,看着他脸上的焦急,面色更沉,可也知道他的执拗脾气,终是软了声调,道:你年纪不小了,她也快要及笄了,我不想外面传出你不知规矩的流言蜚语来。以前你是在战场,我没催促过你,但今年不论如何,你要定下亲事了。 孩儿不想娶那些庸脂俗粉 那你想娶谁?云氏质问,魏祈章张张嘴,已经到了舌尖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看着云氏恼怒的模样,终是道:儿子这几年都不会再去战场了,成婚之事,日后再谈吧。天色晚了,如意一个女儿家在汝南王府多有不便,我先去接她。 说完,他转身就走,气得云氏直接呵斥出声:你给我站住! 可是如意她 你姑姑看上了她,要她做儿媳妇,这是她的福分,你别去坏了事,等迟些,你姑姑自会遣人送她回来。云氏面色冷寒,但她没想到,她话音未落,魏祈章就已经消失在这院子里了。 江妈妈在一侧,看着黑着脸离开魏祈章,谨慎道:夫人,二公子对四小姐,好似格外上心。 他自小就最疼她,好似是亲妹妹似的。 提到这里,云氏只咬牙切齿的说了句,却并未往其他方向想。 江妈妈还欲再说,便见前院的管事急急跑了进来,神色间还有几分慌乱。 江妈妈见状,连忙打发了院子里的人下去,才引了他进屋。 管事的一进来,就噗通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夫人,咱们城中那处胭脂铺子被查了。 哪一处? 就是城西那处。管事的眼神闪躲,云氏也立即直起身来,手握成拳:谁查的,什么原因查的? 说是窝藏逃犯,京兆府的人亲自来查的。管事的咽了咽口水,似心有余悸般。 云氏只眸光狠了狠,睨了眼管事,才跟心腹江妈妈道:去备马车,我要出去。 那二公子和四小姐 暂时不管了。云氏深深吸了口气,想起藏在那胭脂铺子十几年的秘密,再没半分心思管魏如意的事。 此时的魏如意,因为挣扎,脖子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了,温热的鲜血涌出来,落在那只冰冷的手上,让他立即如烫手般将她扔了出去。 魏如意被他这样一推,额头直直撞上桌角,当即一股刺痛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蜷缩在地上深吸了几口凉气。 对对不起 结结巴巴的男声传来,带着一股没有中气的虚弱,就好似病入膏肓随时会死一般。 魏如意皱皱眉,捂着额头转过头去,这才看到躲在阴暗角落里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估摸着才十七八岁,眉目极其俊秀,可皮肤却苍白的好似从未见过阳光一般。 她怔了怔,这就是传闻对年轻女子有特殊癖好,天生痴愚的齐家大公子? 第33章 古怪的齐大公子 你不怕我吗? 他见她那因为疼痛而漫出眼泪的水润眸子里没有丝毫的嫌恶,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期许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阿凰。 阿黄?魏如意缓了缓因疼痛而僵硬的身子,准备起身来,就见他惊恐般往后缩了缩。魏如意不解,难道方才死死捂着自己嘴把她往里间拖的不是他? 她扫了眼这房间,干净到一尘不染,书架上也满满当当都是书,不过诡异的是,所有的东西都好似被钉死了,能挪动的,只有那些薄薄的书。 这样反常的事和人,都让她只想快点离开。 你要走了吗? 他看她要走,脚步忍不住往前,又怯怯缩了回来。 -- 第24页 魏如意看着他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如哄小孩一般道:姐姐还有事,你在这里乖乖的。 那姐姐你还会来看阿凰吗? 他听着她清甜又温柔的声音,脚步已经不自觉的靠近过来了。 魏如意见他真傻乎乎的叫自己姐姐,噗呲一声笑起来,落在齐凰眼里,就好似书里描述过的万花盛开,那么绚烂,那么柔软。 他忽的看到她脖子上鲜红的血,面色一紧,就快速转过身躲回那个不见光的角落里去了。 魏如意看他浑身都在发抖,越发的闹不明白了,这厮什么个情况? 罢了罢了,现在逃走要紧。 见他现在根本不敢靠近自己,魏如意这才小心的听了听院外的动静,确定喜鹊已经离开了,便踮着脚往外而去。 阿凰乖乖的,姐姐下次一定要来看我,好吗? 就在她准备悄悄拉开房门时,他那病弱的声音再次传来。 魏如意转头看到他苍白的脸上升起的希冀,再想想他方才死死控制住自己的力气,谨慎了几分,:你不告诉任何人我今天来过,我就答应你。 好! 齐凰连连点头,魏如意见状,纵使满腹疑问,也不敢多留,假装应下这才快速离去,却不知在她走后,齐凰那苍白的脸霎时变得冷酷,好似完全变了个人一般,往着她方才滴落在地上的血迹露出了贪婪。 魏如意循着来时的记忆往外走,穿过角门,她知道再过两道垂花门就能到相对安全的前院了,只要钱妈妈那里的事情办妥,今日她便能平安离开。 原来你在这里! 就在她猫着腰准备穿过下一条长廊时,一道讽刺的女声毫不避讳的传了来。 魏如意眉心一跳,敢情她还在找自己?那她知不知道汝南王妃今日打算做什么? 见过郡主,几日不见,郡主皮肤又好了些,真是光彩照人。她伸直了腰板,自然的转过身优雅笑道。 齐筝看着她的转变,微微一愣,旋即便轻哼:真不知道母亲看上了你哪一点,竟要让你做世子妃。 魏如意的心猛地一沉,她竟然知道?那这王府的人是不是都知道了?若是如此,今日自己还走得出去吗? 不会的,好歹还有钱妈妈呢。 她稳住心神,道:我也觉得自己高攀不上,只是王妃盛情难却,这会子我竟不知道怎么走出这王府了。 齐筝得意轻哼:你知道就好,我才见喜鹊姐姐还在到处找你呢,既然你有自知之明,那我就免为其难送你出府吧。 魏如意明显能看到她的不怀好意,但现在齐筝说喜鹊在找自己,明显喜鹊已经发现自己跑出来了。现在她骑虎难下,要么跟齐筝走,要么等着被喜鹊抓。 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感慨这次云氏出手太突然,让她连多准备的机会都没有,才这么被动。 她看了看齐筝,到底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走了一段,但才走上那白石拱桥,齐筝就转身将她狠狠往桥下推去,不过齐筝没想到的是,魏如意早有防备,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也一起拖下了水。 第34章 他的温柔 我不会水救命!救命! 掉下水的齐筝挣扎着大喊起来,但她今儿是特意挑了这处地方,就是她喊破嗓子,一时半会也没人听到。 魏如意看她呛水呛得脸色发白,脚踩着湖底就站了起来,垂眸一瞧,水深大概在膝盖往上一点点 别喊了。 救我!魏如意,我要是死了,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齐筝依旧慌张的大喊,丝毫没反应过来这湖的深度。 魏如意: 明明是你要害我,你还有脸做鬼都不放过我? 但她这吵闹的确实烦人,而且 魏如意看着胡搅蛮缠的她,顿了顿,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微微一笑,看了看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齐筝脸上。 你敢打我齐筝不敢置信的看她,没想到她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齐筝灰白的脸立即涨红,可魏如意不管,抬手啪啪十来个巴掌就打下来了,直打得齐筝气昏了头红着眼睛跟她互掐起来。 这样的动静,终于引来了人。 汝南王妃这会子还正在前院招待莫名而来的楼衍,就见喜鹊白着脸紧张而来。 王妃 有什么事迟些再说。汝南王妃以为是后院出了事,忙压下喜鹊,便跟坐在下首镇定喝茶的楼衍道:国师倒是极难得来,只是今儿不巧,王爷不在府上。 没关系。楼衍说完,继续慢条斯理的品茶。 汝南王妃哑然,他好歹混到了国师的位置,竟听不出她送客的意思? 那国师先坐坐,本妃今日身子不适,就不多奉陪了。她闷了口气,也顾不得那些虚礼了,起身就要离开,却见楼衍缓缓道:魏四小姐可在府上? 不在 汝南王妃刚否认,就听到齐筝哭喊着而来,紧随她身后的,还有浑身湿漉漉踩着淤泥而来的魏如意,唯一不同的,就是齐筝两颊红肿,而魏如意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 第25页 这是 母妃,魏如意她好大的胆子,她居然敢打我,你看看我的脸呜呜呜 齐筝委屈的扑过来,紧紧抱住汝南王妃大哭。 魏如意本还在想法子挤着眼泪,可一进来看到稳稳坐着的楼衍,不知怎的,委屈竟也涌了上来。 他怎么来了?是担心自己吗? 不会的,他现在烦自己还来不及呢 哭什么。 楼衍看她期盼的看了看自己,又落寞的把眼神收了回去,再看她这浑身湿漉漉的惨样,冷淡开口。 魏如意是属于给根杆子就能爬到顶的,见他竟然安慰自己,也哇的一声扑到了他怀里大哭起来。 她是真委屈啊,刚才打齐筝那十几巴掌,打得她手都酸了。 而且而且他的怀里,还是这样的温暖。 就在她哭得起劲的时候,身子一轻,转头,人已经跌入了另一个微凉的怀抱。 魏祈章俨然是骑快马赶来的,气息还未喘匀,只恼怒的瞪着楼衍:如意年纪小不懂事,国师大人也该知道些男女大防,你屡次诱骗她,是想害死她吗? 楼衍眼神清寒。 魏如意才要解释,魏祈章便不由分手抱着她走了,甚至连跟汝南王妃招呼都没打。 因为他不确定,他如果打了招呼,汝南王妃又会找什么样的理由和借口把如意留下来,所以他必须赶紧走! 汝南王妃见状,直接推开齐筝要追,楼衍却在这时站起了身来,好似随便走了两步,却恰恰挡住了她的路。 国师 汝南王爷曾有封密函,他手底下的人不注意,叫我的人捡到了,今儿过来,便是特意来送还的。说罢,阿忠呈上了一封未拆的密信来。 汝南王妃意欲喊人拦住魏祈章的话噎住,看了看这密信,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商璃 说: 国师大人:委屈,凭什么说我诱拐,明明是她送上门还撩拨我的!气气! 大家投个钻石投个票票安慰下咱委屈的小衍吧哈哈哈哈~ 第35章 被动 魏如意被裹在魏祈章温暖的斗篷里,故意远远的坐在马车角落。 如意。 他忽然开口。 魏如意怕他看出些什么,连忙抬头,却对上了他那双满是失落和小心翼翼的眼睛。 你最近是不是故意躲着二哥? 我魏如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男女大防?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可前世的事她又不可能当做完全没发生过。 魏祈章看着她低垂着的苍白小脸,看着她左右为难,终是不忍心。 你我是亲兄妹,我自以为不必避嫌,看来是我想岔了。往后在外人面前,二哥一定多注意,但如意,你是二哥最疼爱的妹妹,往后不要再躲着二哥了好吗? 听着他的话,魏如意眼底蓦地一湿。难道只是她想多了吗,现在的二哥,还没有对自己生出那样的心思,他还只是把自己当妹妹。 如意记住了,二哥永远是二哥,与别的男子是不同的。魏如意小心藏着自己的心思,抬眼看向他,看着他在听到自己这话时,依旧是温和欣慰的神色,微微松了口气,也许二哥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跟他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没多久,马车就到了侯府,不过才下马车,魏祈章就听人说云氏外出了。 二公子,您要不要去看看?管事的忙道。 魏祈章想了想,点点头:如意,你先回南风院。 嗯。魏如意看了眼紧张又焦急的管事,暗叹了下京兆尹的动作迅速,只乖乖垂眸应了。 魏祈章看着她脆弱娇小的裹在自己宽大的斗篷里,唇瓣扬起笑意,伸手想要如以往般捏捏她的小脸,可又想起方才在马车上的承诺,压下了这股冲动,只命人好生伺候着她进去了。 等她走了,魏祈章眼底那些欣慰和温和才慢慢消散。如意她,只把自己当哥哥,而不是个成熟的男人么 下人牵了马过来,还未靠近就感觉到了他浑身上下那股冷寒和杀气,怯怯道:二公子 魏祈章不等他说完,便翻身上马,面容冷峻的离开了。 回到南风院,魏如意先去洗漱,处理了下再次裂开的伤口,又去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檀儿,这才回到了房间。 她坐在暖榻边,回想着在汝南王府的事,越发觉得自己如今太过被动。手里没有足够能用的人,也没有足够的银钱,更别提有眼线来盯着这京城的动静了。 这可不行,前世夺嫡争储,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这个年份,虽然争储一事尚不明显,但不少人已经是暗地里开始布置准备了的,前世自己被人一步步算计着成为利用的棋子,外祖家和娘亲也一步步走上不归路 不行,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前世的悲剧再一次上演! 小姐,柴房的谢妈妈求见。 她正想着,便见有人来报。 谢妈妈? 魏如意眉忽的想起今日临走时柳氏鱼死网破的决绝,眉梢微挑,真是老天爷也帮她,刚好没人可用时,就有送上门的了。 -- 第26页 第36章 一个好办法 谢妈妈进来时,身边还有个十来岁的女孩子,生的不算漂亮,但里里外外收拾的利落干净,难得的透着股灵气。 奴婢见过四小姐。 谢妈妈拉着她一起跪下,魏如意只淡笑着道:妈妈怎么得空来我这儿? 谢妈妈见她分毫不提柳氏和六小姐的事儿,脸微微白了几分,这才扭头拉着自己的女儿磕了个头,道:四小姐之前不是说想要个小丫头伺候吗?最近春茶被发落出去了,檀儿姑娘又病了,所以奴婢才想着 我这南风院虽然少了一等丫鬟,但二等三等的还是有,倒不劳妈妈操心了。魏如意看出她的意图,却并未接茬。 谢妈妈知道魏如意年纪虽小,人情却极为通透,不会看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抬头看着慵懒淡漠的魏如意,咬咬牙:奴婢虽只是低贱下人,但在侯府这么些年,也认识些人,知道些东西,在侯府往来也方便,若是四小姐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奴婢一定尽心竭力。 看来柳姨娘这次是逼得你走投无路了,竟让你不得不把女儿送到我这里来,还要来替我卖命。魏如意语气依旧淡淡的,这侯府的下人们,早不知都是谁的人了,若非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冒险来用。而且如今,还没到这个万不得已的时刻。 谢妈妈知道她的顾虑,直接道:柳姨娘要奴婢撒谎,说您之前被侯爷关入柴房那一晚,实则是与男人如若奴婢不做,她就要把奴婢的女儿许给马房那个又老又穷的瘸子当妾,奴婢实在不敢诬害您,这也是没法子了才求到您跟前来的。 看她那么大的架势,我以为有什么精妙的计划,没想到还是这毁人名节的老一套。魏如意放下茶盏,淡淡一笑。 四小姐,那您 今日侯夫人匆匆出了府,对吗?魏如意问她。 谢妈妈不解这跟云氏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点了点头。 魏如意这才笑道:去提点提点柳姨娘,与其在我身上耗费时间,不如想想怎么让母亲拼了命,也要保住六妹妹。 谢妈妈越发震惊,四小姐竟要算计侯夫人? 魏如意看她这幅模样,嘴角勾起:怎么,妈妈后悔来这里了?放心,我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门开着,你们可以走。 不谢妈妈身子一颤,跪的更直了些。以四小姐的心计,既告诉自己这些,她要是走了,哪里还有活路? 她咬咬牙,坚定道:四小姐尽管吩咐。 你提醒一下柳姨娘,母亲好歹出身高门,区区一个胭脂铺子出事,怎么会让她如此心焦。柳姨娘曾在母亲身边伺候多年,想来有些事情,她比你我更加清楚。要一命换一命,想来母亲定是肯的。魏如意眸光清寒,胭脂铺子的事,前世是楼衍查出来的,她也是偶然听楼衍酒后提及,才知道那里面竟藏着个通缉多年的逃犯,但至于这逃犯是何身份,跟云氏又是什么关系她并不清楚,可柳氏曾是云氏的贴身丫环,她必然知道些事。 如今京兆尹虽然先动了手,不久应该就会被汝南王府和侯府压下去,倒不如让柳氏闹一闹,闹得人尽皆知,这件事就是官府不查,云氏也要吃点苦头了! 至于柳氏,闹开了,云氏也容不下她了,自相残杀的局,的确比毁人名节精妙。 谢妈妈想透这一层,背脊寒气直冒,却也越发觉得自己来这里没错,四小姐,才是这侯府最不能得罪的人! 第37章 他的心思 谢妈妈很快去了,留下了女儿知雨。 奴婢十一岁了。知雨眼睛亮晶晶的,主动道。 魏如意眨眨眼,倒是放下茶盏正视着她:方才我与你娘的话,你听懂了多少? 奴婢只听懂了一半,但娘教过奴婢,主子吩咐什么就是什么,奴婢绝不能多问,更不能做长舌妇让别人知道,主子的话,比娘的话更重要。知雨一字一句清晰的道,眼底也看不到卑怯。 魏如意看着她浑身透着的机灵劲儿,倒是未尝不可一用。 既如此,那你先替我办两件事。魏如意卸下那份淡漠,浑身都洋溢春日暖阳般的惬意来。 知雨也放松下来,有些兴奋的点点头:小姐尽管吩咐! 第一件,去探探刑妈妈这几日都在做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第二件,注意一下汝南王府,这两日若有动静,即刻来报。 魏如意没把话说透,知雨虽机灵,但毕竟还小,万一嘴不严实就坏事了。 知雨立即应下就跑出去了。 魏如意看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倒是觉得跟唠唠叨叨的檀儿定能相处融洽,而且如今有了可以暂时一用的人,事情也安排妥当,那接下来就只用等了。 当夜,魏如意睡得却并不踏实。 梦里的父亲好似狰狞的野兽,扯着她的头发,将被萧王斩断了双手的她从地上一路拖到火刑架子旁,骂她祸国妖女,骂她不知廉耻,最后燃起那把大火,将她活活烧死。 她从梦里挣扎着醒来,眼泪早已打湿了枕头。 -- 第27页 天还未亮,房间里的炭火也熄了,只有一股幽冷的寒气萦绕四周。 她看着孤单空寂的房间,再无睡意,抱着被子蜷缩在角落,开始想着白天楼衍那个拥抱,猜着他去汝南王府是不是为了救自己,就这样想着,竟再次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感觉好似被人抱了起来。 她瞬间惊醒,却也清晰看到了正在抱她的人。 二哥,你 是不是吵醒你了?魏祈章看到她眼底的慌乱和抗拒,手心紧了紧,终是忍下了将她抱到怀里来的冲动,只自然的将她放下,给她盖好被子:一会儿我就要出去了,又担心你昨天吓到了要做噩梦,会如小时候一般,做了噩梦后就要哭着让二哥抱,这才来看看。他温和的笑着给她掖好被角,才顺势坐在了床边,俯身探着她额头的温度。 魏如意看着他目光清明,才放松了些,笑道:我已经长大了,二哥不必再把我当小孩子。 魏祈章目光微深:你再大,在我眼里也永远是那个爱哭爱撒娇的小丫头,难不成如今你已经不把二哥当成亲哥哥了? 魏如意手心微紧,正在她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时,就听外间有声音响起。 小姐,胡小姐遣人送来帖子,说明儿清明节邀您一起踏青 急急跑进来的知雨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了动作亲昵的魏祈章,话瞬间卡在了嗓子里,魏如意却暗自松了口气,忙借势躲开魏祈章,半坐起身道:什么帖子,拿来我看看。 知雨闻言,立即上前递上了帖子,却总觉得待下人一向温和的二公子这会子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凉凉的。 魏祈章薄唇微微抿着,转头却只看到魏如意因为急忙躲开自己而被扯开的里衣领口 她好似真的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缠着要他抱要他哄的小姑娘了。 他目光微紧,快速挪开了去,道:明日清明节,我也正好休沐,带你去踏青。说罢,便略带着几分慌乱的快速离去了。 等他走了,魏如意才长长呼了口气,抬眼看着一脸茫然的知雨,笑道:今日院子是谁看守的,叫进来。 知雨看她虽面带微笑,但隐隐间却有一股寒气,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忙扭头出去了。 看来今儿,是有人要倒霉了! 商璃 说: 啊,钻石,仿佛在向我招手,说要来我家坐坐 第38章 瞎猫撞上死耗子 知雨传了魏如意吩咐的时候,就听到外头一阵喧闹,等知雨回来,便见她苦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怎么了? 奴婢传了小姐的话,结果门房新任的婆子转头就往夫人院里跑去了,说是小姐故意允了二公子进来的,这会子又要找她的麻烦,要去找夫人主持公道。 魏如意倒是没想到这会子这些下人们还不把她当回事。 她指了指放在一侧架子上的衣裳,示意知雨伺候着自己起身,又看了眼手边的请帖,笑道:那妈妈叫什么名字? 说是夫人新安排来的,跟夫人娘家一个姓,也姓云。知雨便谨慎的服侍着道。 魏如意闻言,倒是顿了顿,旋即笑开:可是一个身量不高但嗓门颇大的婆子? 知雨奇怪她怎么会知道:确实如此,奴婢隔着两重门都能听到她尖着嗓子吆五喝六的,一早檀儿姐姐的药她都故意去厨房打翻了两次 说到这儿,知雨忙闭紧了嘴。 魏如意看她一副懊恼说漏嘴的样子,只笑道:往后这院子里的事,你都要告诉我,不论大小。 是。知雨这才松了口气。 刑妈妈和汝南王府那处如何了?换好衣裳,魏如意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梳妆,心里却已经一点点开始盘算起来了。 这个云妈妈,若是没记错,前世的也算是个角色,上蹿下跳,好不热闹,就是结局有点儿惨 倒也好,这惨结局,送给自己,正好杀鸡儆猴,也让这院子里的下人们安分些,省得分散了她的精力办正事。 知雨一边替她梳发一边压低了声音道:汝南王府那边,听说昨儿晚上闹了一宿没睡,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还没探问到。至于刑妈妈,只听说她最近很少来府上了,偶尔来一两次,也都是寻了马房那瘸腿的老头说话提起这瘸腿老头,知雨一阵恶寒。 魏如意看她这样,知道她八成也没往瘸腿老头那儿打听了。到底还小,事情还是想不周全。 魏如意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刑妈妈看来的确有事瞒着自己,但目前钱妈妈那儿的事怕是妥了,这样一来,她复仇计划的第一步,也就展开了! 父亲前世不是还巴结着汝南王府攀上了萧王吗?这辈子她要叫他挖空心血,血本无归! 梳洗打扮完,魏如意还没用早膳,就去找武宁侯了。 武宁侯这两日正心烦着,汝南王府对他越来越不加掩饰的瞧不起,云氏对他越来越淡漠,加之魏朝芳的事,都让他烦闷到了极致,以至于即便魏如意巧笑嫣然而来,他也十分的不耐。 一大早的,有什么事?他刚从院子出来准备去上朝。 -- 第28页 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如意见识短胆子小,不知怎么处理,这才来请父亲拿个主意。魏如意放低了姿态,乖巧的道。 武宁侯看她如此,倒是笑出声:你还见识短胆子小?何事,说说看。 女儿发现,南风院的下人们最近都在传一件事。魏如意似为难般低下头,武宁侯会意,挥退了下人,魏如意这才道:是昨儿才起的谣言,说父亲是强逼了母亲做外室的,还说已故的大哥也非父亲亲生,若非如此,以母亲的家世身份,绝不可能下嫁。 魏如意才说完,已经能感受到武宁侯身上那股怎么藏都藏不住的杀气了,难不成自己瞎猫撞上死耗子,猜中了? 第39章 软肋 魏如意不敢露出破绽,只继续道:南风院的下人们,大多是母亲送来的,女儿不敢打骂,这才来请父亲拿个主意,这样子胡乱嚼舌根,编造谎话污蔑主子,若是容忍下去,往后只怕要传到外面去 我看她们有几个胆子! 魏如意话音未落,武宁侯已经铁青着脸往南风院去了。 去云氏那儿的新任门房云妈妈这会子还正说得眉飞色舞呢。 夫人您不知道,二公子清早过来,那身上还带着露水,就闷头往四小姐闺房去了。那会子四小姐多半还未睡醒呢,这衣衫不整孤男寡女的 四小姐又生的那样狐媚,虽说是同父异母,可到底还隔着一层不是?就是您不在意,奴婢也担心四小姐会乱了二公子的心性,若是外间再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咱们二公子可就完了 她一句接一句,句句戳中云氏的软肋。 云氏扭头看了眼江妈妈,江妈妈也垂下眸子:奴婢也觉得,二公子待四小姐,好似格外不同,况且如今二公子也大了,四小姐的模样的确是太好了些。 本就因为胭脂铺子的事疲累至极的云氏现在根本没了以往的理智和耐心,加之云妈妈和江妈妈的话,更让她愤怒到了极点! 她现在还要打罚你?云氏声音冷寒。 云妈妈连忙跪倒在地:她定是知道奴婢是夫人您的人,就是不知打罚奴婢,是跟您示威,还是真的觉得奴婢伺候的不好。 你一个门房,都伺候不到她跟前,哪来的伺候不好?多半她已经知道是我故意将她送去汝南王府,以此来报复了!云氏一想到魏如意可能存了勾引魏祈章的心思,再也坐不住,起身就往南风院去了。 柳姨娘来时,只看到云氏怒气冲冲的背影。 谢妈妈跟在她身后,垂着眼帘:四小姐说了,能不能救六小姐,全看您怎么做了。 柳姨娘瘦弱苍白的嘴唇死死咬住,只盯着云氏怒极的背影咬牙道:是我低估你,也低估四小姐了! 谢妈妈没说话,她甚至曾怀疑过,六小姐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跟四小姐有多少关系。 她不敢细想,看着云氏去的方向是南风院,也转身跟去了。 南风院,魏如意才跟武宁侯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浑身都带着寒气而来的云氏。 母亲 她刚出声,云氏的巴掌便狠狠朝她的脸打了下来。 但这一次,巴掌没打到她脸上。 武宁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脸色微沉:夫人一夜未眠,来这里闹什么? 怒极的云氏这会儿更加不会顾及武宁侯的脸面了,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上前就要去掐魏如意,但魏如意却快速的躲在了武宁侯身后:母亲,您怎么了,如意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云氏看着她精心打扮过的容颜,的确美,清丽又明媚的美,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儿子都十八岁了,一边嚷着外面的女人都是庸脂俗粉,一边又百般疼爱魏如意的原因了。但她都只归结于,魏如意是个狐狸精! 武宁侯被当众甩开,脸色涨青:如意不懂事,你带回去教训,这里还是 她就是个狐狸精,是个不要脸下贱货!云氏气得张口就骂,骂完,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从来优雅端庄的她竟会说出这等低俗的话。 江妈妈见状,忙上前拉着她:夫人一夜未眠,累糊涂了,先回去歇着吧。 武宁侯负在身后的拳头却越来越紧,原来他的女儿不过是个下贱货,她云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今她的下人也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第40章 一招制敌 云妈妈被这突然而来的对峙吓蒙了,见江妈妈不断朝她使眼色,这才反应过来,道:侯爷,夫人是因为知道二公子今早独自进了四小姐的房间,这才误会了。 妈妈这话不对,二哥不是你放进去的吗,你一早就去母亲那儿,难道不是解释这件事的?魏如意躲在武宁侯身后不解道。 云妈妈语塞:奴婢 对了,妈妈放二哥进去,也没先知会我,想来是母亲下了令不必知会吧。魏如意眨眨眼,单纯看她。 云妈妈简直憋出一口老血,才要上前解释,武宁侯一脚就把她踹到在地,看她慌慌张张的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才寒声道:原来是你这个老货挑拨离间! -- 第29页 侯爷 她是我的人,不会挑拨离间云氏才要维护,武宁侯便冷笑道:看来夫人很是信任你这些下人? 侯爷是何意思?云氏看他忽然对自己发难,有些意外,却只让武宁侯越发觉得她把自己当傻子。当年的事,整个武宁侯府只有她和自己知道,为何南风院会传得如意都知道了?若非她心有埋怨,到处跟人说,怎么会如此? 越想,武宁侯就越冷漠。 来人,把这挑弄是非的婆子给我拉下去杖毙!南风院所有下人,全部杖责五十,赶去洗衣房,再有乱嚼舌根子的,全部杖毙! 话落,还在围观的下人们立即都白着脸跪了下来。 云氏不明白武宁侯为何这么做,魏如意却知道。 武宁侯本就多疑,又早对云氏不满,如今自己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契机而已。 侯爷 云氏还要再说,武宁侯只留下一声冷哼:夫人出自名门大户,本该贤良淑德相夫教子,如今看来,三从四德你只怕要重新学!说完,扭头而去,直气得云氏呕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江妈妈连忙命人手忙脚乱的把云氏扶走了,热闹散场,剩下的就是冲过来的带棍子的婆子和满院子的哀嚎了。 就这一局,看的知雨已经是眼底冒星星了,四小姐这也太厉害了吧! 四小姐,饶了奴婢们吧 底下的人开始纷纷哭着求饶,魏如意倒也没想罚所有人。 她点了七八个前世安安分分的出来,才道:剩下的,一人打二十个板子,扔去洗衣房吧。 是。 动手的婆子们倒是不敢耽误,连忙应了,这会子被打得眼冒金星的云妈妈见状,也要来求饶,魏如意只当做没看见,婆子们也识趣的立即把她堵了嘴拖到另一边打去了。 谢妈妈赶来时,整个南风院都在瑟瑟发抖。 四小姐 柴房的活计未免劳苦,妈妈日后便来南风院吧,知雨年纪小,先做个二等丫头,妈妈便做管事的,月例跟一般的管事一样。魏如意笑道。 谢妈妈只激动的差点没站稳,但再看这满院子战战兢兢的人,唯有身形瘦弱娇小的四小姐,一袭藕荷色的轻纱长裙亭亭玉立,这会子清晨的阳光正好拨开浓雾从院墙照射进来,落在她身上,她就好似浑身都散发着春日的清冽温暖般,叫人心中安定。 奴婢多谢小姐厚爱,日后一定尽心服侍,绝无二心。她跪下行礼,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都识趣的跪了下来。 下人们的事情搞定,魏如意也没有睡回笼觉的心思了,她知道等云氏缓过气来,自己怕又要一番算计。 她正想着,便见前院有人匆匆赶来:四小姐,齐府来人,说请您务必立即去一趟。 齐府?魏如意顿了顿,忽然想起有可能是被自己救了的齐清有什么事,不由心口一梗,难不成她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商璃 说: 美好的星期一,求钻石求票票呀~ 第41章 头一号渣男 齐府来人请她,的确是关于齐清的事,但来请的管事婆子含含糊糊的不肯说清楚,一定要她登门。 魏如意有些犹豫,毕竟汝南王府的事犹在眼前,若不是刚好楼衍知道,若不是刚好二哥去救了自己,那天她能不能顺利等到钱妈妈事成然后平安回来都是个问题。 来人明显看出魏如意的迟疑,便压低了声音道:四小姐放心,您待咱们小姐还有救命之恩,老爷夫人绝不是恩将仇报之人。 齐小姐是病重还是 这个四小姐去了便知,实在是不方便请太医,又不好让更多人知道,夫人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女,实在是心疼,所以才让老奴厚着脸来请您的。她几乎都要跪下来了,魏如意只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要是当时她不心软,该多好。 罢了,救人救到底,就当是为这辈子要杀那么多人,提前恕罪吧。 她这次让谢妈妈跟着,知雨守在府里,如若天黑前她没回来,就让她去找楼衍,这才离去。 齐家的马车跑得很快,恨不得要飞过去一般,把魏如意这小身板颠得快要碎了的时候,才终于到了齐府上。 齐府不同于汝南王府,虽然是亲兄弟,可齐二老爷十多年前就领了个三品闲职的差事分府出来了。 府邸虽然不大,但却布置的十分雅致,魏如意随着这婆子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齐清的院子。 夫人,四小姐到了。 才掀开门帘,婆子便忙道。 说着,魏如意就看到了齐夫人,她跟前世自己见过的因丧女而形容憔悴不同,今生的她还保养得当,除了眼角的一些细纹,皮肤都还很好,就是这会子眼眶红肿,看起来哭了许久。 四小姐她擦了擦眼泪,挤出笑容来,道:你帮我看看清儿吧。 齐小姐可是身子不适?当时小产后,她把过脉,齐清身体底子不错,好好休养,应该没问题了才是。 -- 第30页 齐夫人悲伤涌上来,泣不成声,还是里间出来个丫环才解释道:我家小姐不吃不喝好些天了,大夫说,若是再这样下去,活不了几天了。 魏如意更是惊讶,她这是要自尽?可要自尽,请她来干嘛,她跟这位齐小姐不熟啊! 她满心疑问,但看齐夫人哭得死去活来,这才道:那我开几幅安定心神的方子 四小姐,我是我是想请你帮我劝劝清儿齐夫人似有纠结,可看了看这死气沉沉的屋子,到底是道:实话我与你说了吧,王府为保名声,想要清儿自尽,后来汝南王找到了那个男人齐夫人说到这里,有几分咬牙切齿,最后却又化作无奈:他口头答应愿意迎娶清儿,可转头就把那镯子弄断送回了,如此薄情,清儿哪里能受的了,这才要自尽。 魏如意闻言,看了眼谢妈妈,谢妈妈会意的退出去了。 齐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紧紧拉着她道:我就清儿这么一个女儿,我跟老爷说好了,让他休了我,我带着清儿回乡下去,绝不坏了齐家名声,只求四小姐你帮我劝劝清儿。 夫人,我也魏如意想推辞,她如今还是个未出阁的闺女呢,去劝名节尽毁又小产还被爱人抛弃的痴心女子,这合适吗? 我知道你可以的,四小姐,你行事作风素来与一般女子不一样,又聪明,又大胆齐夫人梗了梗,魏如意的脸也露出几分尴尬的笑意。 但她看着满屋子期盼的眼神,再看看拉着她一副她不答应就不让她走的齐夫人,终于是点了点头,不过这头才点,里间就传来一声惊呼,魏如意心道不好,转身就跑了进去,便看到了挂在房梁上脸色发青的齐清。 第42章 一辈子不嫁人 齐夫人当场晕了过去,魏如意心里暗骂了几百遍萧王那个薄情寡义的渣男,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梳妆台上的剪刀,踩着底下的圆凳,抬手就把齐清上吊的缎带给剪了。 就是这齐清摔在了她身上,压着她噗通一声摔了下去还成了肉垫子,疼得她五官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小姐,小姐! 丫环们急急去问齐清,魏如意只能自己喘了喘气,摸了摸脖子上再次裂开的伤口,欲哭无泪。 这气还没喘匀呢,没死成的齐清扭头又去抓那把剪刀要自杀,下人们又是劝又是夺剪刀,魏如意看着要死要活的齐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啪的一声,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 魏如意看着一脸茫然的齐清,才寒声问道:清醒了吗? 我 我什么?你要死的话,你瞧瞧,这在场一二三四个人,加上齐夫人,你先把他们一个个捅死了再自杀,省得折腾的她们不得安宁。魏如意指着在场的人道。 众人面色微微一白,也配合的跪在了地上:小姐要死,就先杀了我们吧,反正小姐死了,我们也不活了。 齐清听着这些话,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却松开了剪刀。 魏如意见状,终是松了口气,叫人把晕倒的齐夫人扶出去,又命人打了水来给齐清梳洗了,才把所有人都打发了下去。 她看着坐在床边神情木然呆呆流泪的齐清,也是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毕竟女子失去了最重要的贞洁,还失去了孩子,又被深爱的男人薄情相待 还是想死?魏如意问她。 齐清转头看着她,自嘲一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成为别人的笑柄,连累父母罢了。 那你觉得,在齐夫人心里,名声重要,还是你这个女儿重要?魏如意说完,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毒疮得用利刃割:你自己也差点为人母,你该知道齐夫人的感受。 齐清听罢,眼泪更多,干脆捂着脸低声呜咽起来。 对于萧王,你如今是爱,还是恨?这个她一定要问清楚,如若齐清被萧王害成这样还说爱的,她就懒得再费心思了,毕竟费再多心思,那也抵不过未来萧王一句话。 话落,齐清的哭声也停了。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她如今对萧王是什么感觉。 我还该爱他吗? 不该。魏如意看着茫然的她,摁住了自己想走的腿:你若是再爱他,就是作贱自己,作贱你爹娘。 齐清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现在我还能怎么办?我名声已毁 可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齐家和汝南王府知道的人不多,而且为了保全名声,不会有人说出去,至于萧王,他更加不会让自己落得有一个薄情寡恩的名声,等过个两三年,到时候就是底下的人口风不严说漏了出去,只要你否认,那这件事就是没发生过,谁敢说谁就是诬陷。魏如意利落道。 看着这样笃定从容的她,齐清脆弱的心,竟好似升起了一丝勇气,也看到了希望。 可我若是迟迟不嫁人 那又如何?太皇太后刚仙逝不到一年,你可以说自愿为太后守孝不嫁,等再过个三五年,你们齐家族里,总有长辈要过世吧。等时间长了,你干脆让你爹去求个孝顺的诰封,这辈子不嫁人都没人敢议论你。魏如意其实很想说,再过三五年,齐家那位老祖宗也要去了。 -- 第31页 齐清的眼睛越来越亮,不等魏如意反应过来,她已经扑上来抱着她痛快大哭起来。 魏如意感受到脖子边衣襟都要被自己的血濡湿了,好歹等她把心底那份委屈哭出来了,这才找了借口告辞了,她想有齐夫人这样好的娘亲护着,齐清应该能好好活下去了吧。 第43章 划清界限 回到侯府,已经过了午时,她肚子饿的咕咕叫,脖子上的伤势又裂开了,只能急急忙忙上了药,才满足的吃完饭去补觉了。 下午的南风院十分安静,下人们都轻手轻脚,半点不敢再怠慢了。 阳光从雕花窗格投落进来,照在趴在脚踏上打盹的肥橘猫上,宛若一团毛茸茸发着光的脚垫,空气也都安逸下来,吹动那只插在高腰花瓶里的白色茶花,散着细细的芬芳。 楼衍听到阿忠汇报时,眉头紧锁。 尊上,这四小姐是不是太诡异了,竟然说出女子一辈子不嫁人这等鬼话,还帮那齐小姐出谋划策。 阿忠撇撇嘴,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楼衍凉凉的目光从身上扫过,忙闭了嘴。 楼衍瞥了眼手边的如意糕,又看了看用如意锦绣新裁好的衣裳,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东西都撤下去,往后不要再拿到我面前来。 阿忠心底暗暗呼了口气,感慨他家尊主没被美色所迷惑,忙利落拿着东西走了。 时间在魏如意的睡梦里过去,等到天色渐暗时,才起来用了晚膳,问了问柳姨娘的动作和刑妈妈的动向,便去挑第二天要穿的衣裳了。 胡小姐邀她去踏青,说不定会遇上贪玩的七皇子拖着楼衍出来。 想到楼衍,她又美滋滋的笑了起来,这次她一定要问问,上次他去汝南王府,是不是特意为了自己。 当然,她知道楼衍多半不会承认,不过只要一想到能见到他,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知雨看她一晚上都笑眯眯的,也跟着笑起来:小姐是捡到了什么宝贝? 嗯。魏如意想想,重生回来,有好好爱楼衍的机会,可不是个大宝贝? 今儿小姐收拾了满院子的下人,就是听说夫人还下了令,再不许二公子进后院了,还送了两个丫环去他房里,说是要开了脸做通房 魏如意眉心微拧,目光凉了些:这等话,往后不必在我跟前说,吩咐下去,南风院的下人,不许私下议论任何府里有关的事,违令者,杖毙。 知雨听到这样的话,脸霎时白了。 放心,你是我人,只要不犯第二次便好,但往后说话做事,要更加仔细小心些,明白吗?魏如意倒是不想吓她,但二哥的事,要界限越清楚越好,说不定往后去,二哥能永远都是二哥。 知雨忙跪下磕了头,魏如意这也才稍微冷静了些,挑好衣裳去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来梳洗打扮了,雪青色的长裙,腰间系着同色的丝带,挽着一条粉白色的挽袖,再梳了个轻巧的垂挂髻,簪着两支流苏簪子和素色珠花,不失少女的优雅清新,又越发衬得她肌肤雪白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扬着笑意时,宛若弯弯的月亮,动人心魄。 知雨看的惊叹不已:小姐真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魏如意满意的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和甜甜的酒窝,楼衍前世说过,最爱自己笑的样子,今儿他可千万别眨眼才好。 很快出了门,本说要送她的魏祈章被云氏牢牢看住了,所幸胡小姐乘了马车来接她。 很快,两人就到了踏青的地方,慈云寺附近的一片临水临山的缓坡草地。 刚下马车,胡小姐还显得拘谨:上次是我鲁莽,还好你不嫌弃。胡小姐歉意着道。 魏如意自然是得体优雅的选择原谅,但话没说出口,就见谁的鱼竿一动,那尽头挂着的一条肥硕泛着银光的鱼就朝魏如意飞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还羞涩拘谨的胡小姐一个长拳出手,肥鱼在天际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砸在了不远处缓步而来的男人脸上。 好巧不巧,这人还不是别人,正是魏如意做梦都要骂几句的北燕第一渣男,萧王! 商璃 说: 大力萝莉胡小姐登场当当当~ 小姐姐们,钻石和票票来点儿呀~ 第44章 才没有吃醋 在场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魏如意第一时间朝小河边看去,就见个穿着蓝色锦袍的男人正猫着腰意欲逃走,她转头看了眼知雨,知雨会意,提着裙子就跑过去了。 萧萧王殿下 胡小姐白着脸,她平常胆子虽然大,见到贵人也不怯,可这次到底是把鱼砸在了人脸上,而且萧王脸色发青,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样子。 魏如意上前一步,抓着她发抖的手,才指着地上那条不知死活蹦跶的鱼道:真是畜生不长眼睛,竟敢污了萧王殿下玉树临风倾国倾城的脸,来人,还不把这畜生抓起来打板子! 众人瞧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都禁不住噗呲笑出声来。 萧王姜棣微微皱眉,听着周遭的笑声,冷冷扫了眼面前插着腰指着鱼大骂的魏如意,一言未发,转身而去。 等他离开,魏如意眼里的怒火却始终没有熄灭。她哪里是骂鱼?她就是要骂这个大渣男,前世是他杀了楼衍,也是他断了自己的双手! -- 第32页 小姐,找到了,是他在钓鱼! 正想着,知雨已经揪了个战战兢兢的男人过来了。 魏如意扫了他一眼,呵,好家伙,这人不正好是萧王的娘家人么。 男子本来还战战兢兢的,但一抬头看到魏如意正弯眼朝他笑,一下子就愣住了。 魏如意看他这模样,笑容愈发大了些,凑到他跟前低语几句,软语道:公子可能替小女子去办?这件事虽然公子你也有过,但说到底还是小女子自己不好,没站对地方,若是此后萧王殿下还生气,小女子愿意一力承担。 男子听着她的要一力承担的话,松了口气,又看着她这张娇嫩可人的小脸,立即点点头,俯身抱起地上那条鱼就快步往萧王离开的方向而去。 胡小姐还有些担心,魏如意却只淡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萧王那么谨小慎微的人,方才没借机发怒,事后就是气得爆炸,也不可能再发脾气落得一个小气之名。 离这儿不远处的山坡凉亭里,姜宴是全程看着的,还奇怪道:小如意跟那厮说了什么,竟把他迷成那副傻样,不过她也是大胆,竟敢调戏四皇兄 楼衍目光冷淡至极,原来在她眼里,所有男子都是能夸能调戏的么。 真是个浪荡女子! 他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丝愤然,扭头便回了凉亭,谁知还没坐稳,就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传来。 国师大人,好久不见! 楼衍看了眼扬着小脸自觉坐在自己身边的她,没理会,淡淡倒茶喝茶,把她当透明人。 魏如意看他这冷淡的模样,笑嘻嘻的凑近:是不是吃醋啦 楼衍一口茶差点呛住,姜宴却是兴致勃勃的道:小如意,你刚才跟四皇兄那侄子说什么了? 魏如意嘿嘿一笑,只转头介绍胡小姐。 胡小姐正目瞪口呆魏如意的大胆和出格呢,便见她落落大方的介绍起自己来,才忙垂眸行礼。 她才行完礼,姜宴的随侍快步走了过来,还神秘兮兮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姜宴先是一怔,而后毫不掩饰的放声大笑起来,指着魏如意乐道:你怎么敢这样对四皇兄,他可是很记仇的,不过哈哈哈 他大笑了好一阵,才起身快步往萧王所在的地方而去。 第45章 刺杀的人 姜宴一走,魏如意便拉了胡小姐坐下,这才奇怪的看着楼衍道:国师大人,你不高兴? 楼衍皱眉,起身欲走。 魏如意见状,急急就跟了起来,但没想到今儿挽袖太长,她直接踩在了脚底下,整个人都往前扑了去。 听到肉体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的声音,胡小姐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看着一身银白色长衫纤尘不染的国师大人脸贴脸的趴在地上,而始作俑者的魏如意正牢牢抓着他的后衣襟压在他背上 魏如意! 楼衍铁青着脸,几乎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喊出她的名字。 暗处的暗卫们也都傻了眼,更别提压根没反应过来的阿忠了。他家不食人间烟火的尊上啊,先是被人揍了不说,这会子还当众摔了个狗吃屎? 魏如意揉揉摔在他坚硬的后背而发麻的脸,看了看浑身溢着杀气的楼衍,一不做二不休,抱着他的脖子就哭了起来。 不要走,不要抛下我嘤嘤嘤 不许哭! 楼衍是看穿了她这把戏,直接冷声道。 魏如意的哭声戛然而止,怯怯道:那你会打我骂我杀我吗? 楼衍倒是很想这样做,但她死死压在自己身上,他现在根本没机会这么做! 起来! 哦。魏如意心里真是后悔,干嘛带这个挽袖,不知道楼衍会不会误会自己还想捉弄他。 她战战兢兢的爬起身来,阿忠才敢上前扶着楼衍起来。 楼衍起来后,看也不看魏如意,提步就走。 魏如意哪能看着他误会自己而去,忙跟上要解释,就听到一道破空之声而来。 阿忠首先反应过来,提剑便将身后来的那只冷箭挡开了,却没想到另一侧还有。 楼衍停下脚步凤眸微黯,似乎在等着那支箭一般,但眨眼间只觉得身侧一暖,魏如意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上就只剩下了惨白。 还好挡住了 魏如意松了口气,人却无力的往下倒去,直到他紧紧接住自己。 胡小姐吓蒙了,知雨已经哭着扑了过来。 阿忠也没想到魏如意居然敢不怕死的来挡这一箭,目光一下子复杂起来。 尊上,先回府吧。 楼衍看着魏如意松了口气的样子,面色冷寒,打横将魏如意抱起,快步往山下而去,魏如意也顺杆儿爬,抱紧了他的脖子。 楼衍皱眉:别扯动伤口,有毒! 啊?魏如意脑子反应都慢了一拍,抬手沾了穿透胸口那只毒箭上的血尝了尝,点点头:是有毒,既如此,那得更加抱紧些,不能留遗憾 楼衍看着在怀里慢慢挪动着的软软小身体,面色黑沉如水,一把摁住她,想要严词呵斥,却在看到她隐忍着眼泪的眼睛时,软了语调:不想留遗憾,就别死。 -- 第33页 那魏如意抽抽鼻子,紧紧抓着他的手:我要是没死,等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会不会是你? 楼衍眉心死死拧起,魏如意却一副他不答应就不要命的架势,只得别扭又闷闷的嗯了一声,魏如意这才放心的在刺骨的疼痛和困倦涌中晕了过去。 但这毒箭是谁射的,她很清楚。 萧王这样自傲又孤僻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来踏青?而且之前靠近他时,她闻到了,跟毒箭上毒药一个味道的气息。 萧王,他这么早就想着杀楼衍了吗? 第46章 防不胜防 魏如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只记得楼衍抱着她回了南风院。 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怎么也散不去,梦里的楼衍也是浑身的血,挡护在她身前,抵挡那千万支穿心利箭 小姐,小姐! 知雨嘶哑的轻呼声传来,谢妈妈也急急端着药过来了,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烧退了,没事了,没事了 魏如意听到她们的声音,这才从梦里挣扎过来。 正要开口,嗓子却好似干哑的冒烟,心里酸胀的难受也让她恨不得大哭一场。 谢妈妈只以为她是太痛了,连忙端了温热的汤来:胡太医说了,您伤势很重,这次怕得休息好几个月。 魏如意没出声,只忍着疼半坐起身来,又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失落的嗯了一声。 知雨见状,会意道:您晕过去好几日了,刚回来那天,国师大人在前厅坐了一晚上,第二天才走的。 当真? 奴婢骗您做什么。知雨噗呲笑道,谢妈妈却过来瞪了她一眼:小姐好歹是未出阁的闺女,你说这些做什么。 知雨朝她扮了个鬼脸,魏如意看她们母女这亲昵的模样,不由想起自重生回来还没见过的娘亲和外祖家的亲人 她眼眶微涩,却立即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谢妈妈,我需要你替我办一件事。 小姐请吩咐。谢妈妈看她面色严肃,立即也正色起来。 东街三里铺的巷子里,你去找一个女人。 谢妈妈不解看她,她却只微微眯起了眼睛:一个被人灌了哑药但带着两三岁婴孩的女人,找到之后,先秘密安置在客栈里。说完,她叫知雨拿来了自己的妆奁匣子,打开来,里面零零散散,大概还有一千多的银票和几十两的碎银子。 她又拿了三张银票出来:这些银子,以聂荣盛的名义拿去置办个宅子,不用太大,但靠近萧王府就好。 这聂荣盛是 你迟些就会知道,先去办吧。魏如意安慰般笑道。 谢妈妈虽不知所以,但知道她一向有远见,也就不多问了。 等谢妈妈走后,知雨才凑到魏如意身边,低声道:小姐,刑妈妈这两日来得频繁了,昨儿那马房的瘸腿货喝醉了,奴婢听到他说了几句醉话。 什么醉话?魏如意垂眸喝着药,便听她道:他说什么交换孩子杀人之类的词,还提到了汝南王府。 魏如意手上的动作一停,抬头眨眨眼,原来这件事,刑妈妈也是参与者? 那就难怪自己只是威胁了一下刑妈妈,刑妈妈就能叫钱妈妈替自己杀了那几乎要命的丹顶鹤了 不过若是如此的话,那这件事就有意思了。 她莞尔一笑,垂眸喝完药,才道:今晚,你也要替我去办件事。 知雨刚要应声,就见才出去的谢妈妈又急急忙忙赶了回来,身后还带着小脸青灰的胡小姐。 胡小姐见魏如意醒了,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身边,打发了所有下人下去,才紧张道:是祖父让我来的。 何事?魏如意看她手心冰凉,忙反手握住她道。 胡小姐眼底有愤愤,看向魏如意又带着怜惜:今儿宫中贵妃娘娘忽然晕倒,那钦天监的竟然胡诌,说是有人冲撞了贵妃娘娘 她咬牙顿住,魏如意知道八成钦天监说的这个冲撞的人就是自己。 冲撞之人当如何? 落发为尼三年,圣旨应该很快就会到了。胡小姐话落,知雨已经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商璃 说: 没远见的人居然让如意当尼姑,会带坏整个尼姑庵吧哈哈哈~ 第47章 提点 魏如意只看着胡清微道:胡太医可告诉了你,贵妃晕倒时,有什么症状?宫里这位柔嘉贵妃她前世接触不算深,但也很有几分了解,她家世显赫,父兄常年领兵在外,在后宫,就算皇后也轻易不敢与她为难,也是因此,她的行事一向我行我素十分坦荡磊落,她不可能会故意装晕来陷害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小侯爷之女。 症状?胡清微想了想:好似提到,她的脉案这几日有些奇怪,只说什么气血逆行,还盗汗之类的,我也不懂。 魏如意回想了一下,前世这位贵妃身体一直康健,唯独有一年传出过滑胎的消息,而后便说是误诊,还杀了当时替她诊脉的两个太医,时间倒是与如今刚好对上。 -- 第34页 可若是滑胎这等显而易见的脉象,太医们不可能误诊才是。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蹊跷是自己不知道的? 如意,你想到了什么? 胡清微见她眉头紧锁,不由担心道。 魏如意回过神来,只摇摇头,想了想,还是拉着她道:姐姐可否帮我一个忙? 你说,如若我能办到,必当尽心竭力。胡清微很是感激魏如意帮她挡下了萧王之事,而且她看的出来,魏如意也是个坦荡利落之人,比起那些个成日伤春悲秋的娇娇小姐,她更愿意跟她做朋友。 魏如意见她面容严肃,浅笑起来:也不是大事,等你回去后再见到胡太医,且告诉他,如若贵妃的脉细与胎儿有关,让他务必只字不提,只说我有法子便是。 你?胡清微惊愕不已,魏如意只笑着点点头。 胡清微看她还是如此笃定,到底是点点头:我会告诉祖父的,不过祖父说,你是个通透的,这件事他一个小小太医帮不了你许多,但要你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否则钦天监怎么会开这个口。 钦天监 魏如意想起二哥曾经提过,他云家的一个表叔正是任职钦天监监正的,难道此事是继母云氏的主意? 正想着,圣旨已经传来了。 是江妈妈领着传旨公公亲自过来的,武宁侯这两日外出办差,云氏借口染恶疾不便出门,所以这会子接旨的就只有魏如意。 魏如意跪下接旨,听着传旨公公尖利冷漠的声音宣读完了,才规规矩矩抬手接了旨。 时辰不早了,魏小姐也早些出发吧,兴许天黑前还能赶到,早些为娘娘祈福。 臣女遵旨。魏如意声音平静着道。 传旨的高公公看她竟然不哭不闹如此冷静,还有些诧异,欲要走的脚步又停了停,折了回来道:四小姐也不必担心,皇上是圣明之君,贵妃娘娘更是仁慈之人,此番让四小姐去的是皇家宗庙,里外更是妥当,等过些时日,兴许就放四小姐回来了。 魏如意一听,这是在示好呢? 她也和气的笑笑,一面暗示谢妈妈把方才那二百两银票拿出来,一面道:多谢公公提点,如意年纪小,方才又多惶恐,听公公一席话,已是放心多了。 对面抛出了橄榄枝,她自然要接住。 高公公看她如此识趣,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收下银票才转身去了。 等他一走,魏如意也松了口气,看来真的不是柔嘉贵妃要对付自己,而是钦天监的人搞鬼。 若是如此,云家人也太猖狂了些 魏如意眼睛亮了亮,忽然想起前世他们硬塞到外祖家头上,害得外祖家满门抄斩的的跋扈嚣张之名,眼眸弯起,既如此,就休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家人当真以为,现在这个慈眉善目的老皇帝是老糊涂了么 第48章 万劫不复 江妈妈,母亲的身子可好些了? 就在江妈妈要走时,魏如意忽然叫住了她。 江妈妈垂眸立在门口:四小姐费心了,夫人身染恶疾,怕是许久出不得门,只能委屈四小姐先去庙里清修,等夫人好了,再去宫里替四小姐求情。 魏如意笑起来:母亲的身子要紧。 江妈妈大度乖巧,只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儿不对劲,只得先退下了。 看着江妈妈离开,魏如意的眸子微微弯起,胡清微瞧她这样,直叹气:皇家宗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里外外的尼姑都是曾经宫里出来的太妃,各个心思厉害,你竟还笑的出来? 既如此,那姐姐可记得时常去看看我,给我送些好吃的,我爱吃肉,鸡鸭鱼肉不挑,好吃就行。魏如意看她紧张成这样,心中掠过一丝暖意,却气得胡清微眼眶都湿了:你想的美,庙里还想吃肉,不正经的尼姑 魏如意逗弄着她,没多会儿,行李就收拾好了,依照魏如意的意思,三两套颜色素淡的衣服和一些药,就出发了,不过名义上是去祈福的,她连伺候的丫环也不能带,便只嘱咐了谢妈妈和知雨赶紧去办她之前吩咐的事就走了。 直到她的马车从侯府离开,魏祈章才终于赶了回来。 江妈妈早早在门口候着了,瞧见他如此匆忙,越发确信自己的想法,只道:二公子,夫人病重,请您这几日留在府里侍疾,兵部那边,夫人已经遣人替您告假去了。 魏祈章面色冷肃:如意呢? 四小姐已经走了,您还是先去看看夫人吧。江妈妈忙上前一步拦住他道。 魏祈章心里闷着一股气,一股没能保护好如意的无能为力,他看着要拦着他的江妈妈,多年在疆场的杀伐之气慢慢溢出来:母亲这里,我迟些会过来说完,转身就要去追,便见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了,车帘掀开,一个挽着妇人髻的妙龄女子便走了出来。 女子眼中含着怒火,身上还有未散的疲惫,见到一脸怒容要离开的魏祈章,上前便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 三小姐!见状,江妈妈忙迎了过来,故意岔开话题:三小姐何时回京的,怎么没提前送信来,不是说跟姑爷还要在任上待几年吗? -- 第35页 魏轻水冷冷睨了眼江妈妈,才抬头看着魏祈章:我原以为母亲说你看上了如意,是她胡思乱想,如今看来,你真是要做不孝子,把整个魏家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魏祈章面色黑沉,原来大家都知道他对如意有意吗?那如意知道吗? 他拳头微紧:我迟些再与你说此事 你今日敢去找她,我就告诉所有人,她不顾人伦,勾引亲兄,到时候我且看看她还有没有脸苟活下去!魏轻水声音不大,下人们又早被打发的远远的,所有即便能看到他们兄妹剑拔弩张,却听不到半句话。 魏祈章的拳头握得发出轻寒声响,若不是魏轻水是她嫡亲的妹妹,他可能真的会当场杀了她!他看着誓不罢休的她,半晌,终是转身回去了,因为他不确定如意在知道自己的心思后,是宁愿一死,还是愿意不顾一切跟随自己浪迹天涯 也许,也许她会选择后者呢? 第49章 野兽 想到这里,他的身形顿住,刚好院中那棵开满白花的梨树被风吹拂,落下飘飘洒洒满地的白花,带着春风独有的温柔和干净。 二爷,可还要准备车马?小厮跟在他身后道。 准备。魏祈章感觉心里那块压着的石头轻了许多,薄唇浅笑着珉起:如意喜欢吃松软的糕点和各色的肉脯果脯,你去多准备些。 宗庙的环境清苦,如意娇气,软枕也给她带两个,还有软垫和被褥 小厮一脸无奈:二爷,四小姐是去庙里祈福的,若叫人知道她还备了这些东西,外人会怎么想? 魏祈章梗了梗,这才笑着亲自准备去了。 天色渐晚时魏如意才终于坐着颠簸的马车到了所在的山脚下,偏生这会子还下起了小雨。 四小姐,夫人吩咐了,这剩下的路,您自己爬上去。跟着她跳下马车的一个颧骨高凸的中年仆妇冷笑道。 魏如意看着她幸灾乐祸还透着丝狠劲的样子,笑笑:那妈妈们可跟紧了,天黑路滑,半道上若是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那中年仆妇闻言,笑容褪去,只剩下冷讽:四小姐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毕竟一会儿山上的林子里会有什么野兽也说不定呢。 闻言,魏如意嘴角邪气勾起。 野兽? 不等你们把野兽放出来,我就先拿你们祭山了! 想罢,她领头往山上而去。 一级一级宽大的台阶倒是清扫的干净,不过因为下雨而湿滑难走不少。 魏如意走的十分的吃力,走走停停,下人们也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怎么样,就嘴上讨点便宜,但魏如意知道,方才她们敢那样威胁自己,多半是云氏已经起了杀心了。 她一边走,一边想,终于,看着前面那块格外粗糙的青石板时,停了下来。 她眼角瞥着已经开始暗暗使眼色并不断朝自己围拢的婆子们,忽然指着那块石板道:哎呀,你们瞧,那儿是不是有鬼? 鬼?众人吓了一跳,唯独之前那仆妇轻蔑一哼:这世上哪来的鬼? 那不就是吗?穿着白衣,长发都垂到了地上,垂着长舌头还喊着桂芳桂芳是谁?魏如意一脸好奇,那仆妇心却是一突突,桂芳是自己的闺名,可四小姐是初次见自己,她怎么会知道? 她不由心虚往后缩了缩,又见其他人惊恐的朝她看来,她才心一横,冷哼一声:胡说八道,这世上根本没有鬼,况且前头就是皇家宗庙,哪里有野鬼敢在这里放肆!说罢,似乎为了印证自己所言,抬脚就踩上了那块青石板。 只不过还等不及她开口证明,那青石板便没有预兆的往旁边一倾斜而去,她脚下一滑,便径直往山崖下跌去了事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听着那山谷里回荡着的嘶喊,所有人都感觉呼吸停滞了。 魏如意只是皱着眉,回头道:女鬼又开始喊萍儿了,谁是萍儿? 不不是我,不是我! 人群中立即传出一声惊呼,扭头就见她往山下奔去了。 魏如意眨眨眼,这么胆小? 还有 四小姐,您自己上去吧。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齐齐扭头就跑,连滚带爬的,生怕自己落了后要被女鬼推下山去。 瞧见这状况,魏如意差点笑出声。 她转过头抬手碰了碰那块年久失修的青石板,嘴角微扬,没想到前世偶然得知的一件小事,如今竟帮了大忙。 不过她们所说的野兽是什么?如今她们都被吓走,那野兽应该不会擅自行动了吧。 她提高了几分警惕,将带来的匕首也紧紧攥在手心,这才深吸了口气,重新朝山顶爬去,不过人还没走多远,黑暗的林子里忽然窜出个浑身湿漉漉透着浓烈男性气息的人来,一把扛起她便往林子深处而去。 天黑阴冷,雨声淅淅沥沥,除了男人带着酒气的粗重呼吸和桀桀笑声,方圆十里,竟是再无人声。 商璃 说: 明天,对,就是明天!!! 第50章 连环计 密林幽深,魏如意只觉得伤口好似被人用手扒拉开了一般,疼得她恨不得蜷缩成一团,奈何这男人扛着她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 第36页 雨淅淅沥沥落在林间树叶上,伴随着他一脚一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越发的幽寒可怖。 魏如意只觉得呼吸都困难,更别提用匕首干点什么了。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冷哼:你想去哪里? 听着他的声音,魏如意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你是侯府的人?她又道。 男子身形一顿,俨然没想到她可能会认得自己,干脆闭紧了嘴巴没再出声。 魏如意已经确定他就是侯府的人,但会是谁呢? 她细细回想着,在这个男子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时,她终于想起,却也更加讽刺。 想不到刑妈妈竟是这么报答我的。 你 你是刑妈妈的儿子刑虎,对吗?魏如意直接拆穿他。 刑虎身子微僵,干脆把她给扔了出来。 却没想到魏如意的匕首虽没有力,却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他这一扔,借着往后的力,锋利的寒刃直接划过他的喉咙,鲜血也霎时喷涌了出来。 魏如意被摔得半晌才喘回一口气,刑虎却因为这一刀,加上没好全的肺痨,当即跪倒在地,一边止不住的咳,一遍捂不住脖子上喷涌的鲜血,不过片刻,便倒在地上断了呼吸。 魏如意看着已死的刑虎,捂着被撕裂的伤口,知道不能多耽搁,刑虎此番来,必是要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若是迟迟没去,说不定会有人来找。 她起身便跌跌撞撞往来时的路而去,她要赶快上山,到了皇家宗庙里,云氏一定不敢再做什么! 她浑身都冰冷刺痛道没了只觉,全凭着一口气,直到穿出密林,看到那台阶上撑着雨伞缓步下来的男人。他还是那身素白的长衫,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之人。 是做梦吗? 魏如意想抬手揉揉自己的脸,身后却忽然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林子里拖去。 她心里生出丝绝望,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魏如意。 清冷的声音传来,魏如意猛地清醒,才发现楼衍已经停在了不远处,那双永远无尘的凤眸带着一贯的疏离和冷淡,正朝她看来。 不是梦魏如意欣喜的想向他扑过去,却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嘴继续往里面拖去。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孤身一人的楼衍,就好似看到了前世的场景一般,自己身陷囹圄,他为了救自己而丧命。 就这样一瞬间,她甚至不希望楼衍过来 可楼衍在看到她眼底的欣喜转为绝望时,不知为何,心口竟有一丝丝疼。 救人。 他冷淡一句,四周寒风猛地一动,林间的人瞬间就被踢开了,魏如意也倒在了地上。 她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他的对手,不过是几个家丁而已。 绑了,扔去侯府。 不魏如意勉强半支起身子,抬头看着缓缓走到跟前的他们送去大理寺。 楼衍眉心微拧,魏如意却很坚决。 云氏既然自己送上了门,她怎么可能放过她?钦天监监正污蔑朝臣之女,云氏更派人杀继女,云家这几年逐渐坐大,老皇帝不可能没有打压的心思,如今自己把把柄送到他手里,他不可能不用,就是会把楼衍卷入其中。 楼衍只淡漠看着她,冷淡开口:送去大理寺。 闻言,暗卫们迅速绑人堵嘴,魏如意的力气也终于耗尽,彻底晕了过去。 夜风吹拂过他的身体,带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气,苦痛的折磨,魏如意在梦里都察觉不到了,只有充盈心间的幸福,楼衍他应该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吧 阿衍 她呢喃出声,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国师府,她故意逗弄他,喊他名字一般。 暗卫们听到这声呼唤,身板一直,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楼衍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只看着倒在地上浑身血污还含着笑的魏如意,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魏如意,你到底要做什么,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第二天醒来时,外面的雨还没停,从屋檐落到地上,滴答滴答。 如意,你醒了? 温柔的声音传来,魏如意转头看去,才发现正将药端来的魏祈章。 她有些迷茫,难道昨晚见到的不是楼衍,是二哥? 魏祈章见她面色复杂,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才上前温柔道:怎么了,见到二哥不高兴? 不是 先喝药吧,昨晚我是在寺庙门口找到你,可是出了什么事?魏祈章语气尽量轻松些,端了药过来又要扶她起身,魏如意不自在的躲开他的手自己坐了起来,却扯动伤口,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魏祈章见状,终是收回了手,只眼底氤氲起戾气:昨日送你上山的婆子们,我已命人全部发卖了,你别害怕,好好休养就是。 魏如意点点头,可屋子里只有两人,气氛又尴尬起来。 魏祈章看出她的不自在,昨日雀跃的心,慢慢的坠落谷底。也许如意还小,不懂自己那份复杂又隐忍的心思,也许等她长大了些,她就能接受了 -- 第37页 他这般想着,抬手揉揉她的额头,又拿了蜜饯和果脯给她,这才找了借口出去了。 小厮跟在外头,看他出来,才道:二爷,咱们回去吗? 去查查昨晚是谁送如意上山的。 二爷的意思是 魏祈章想起昨晚见到如意时,她浑身的鲜血沾满了林间的落叶,必是去了树林,而且遭遇了什么 小厮连忙应下,魏祈章这才紧绷着面色,快步离去。 听到外面的动静没了,魏如意才长长舒了口气,只细细盘算着大理寺的动静和柔嘉贵妃那儿的情况了。 一早,胡太医才从宫里回来。 回到家里时,本就年迈的他,更仿佛老了十岁。 胡清微给他泡了茶,关切道:祖父,您怎么了? 生死一线胡太医想起昨夜被皇上下令拖出去斩首的两个同僚,更是一阵后怕。 胡清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还记得替魏如意问情况,便又道:那贵妃娘娘 嘘!胡太医忙嘘声,又把下人都打发了下去,才拉着胡清微认真问道:昨日,真是魏小姐让你告诉我,只字不提与贵妃娘娘滑胎之事有关的话的? 是啊,还说她有法子,您替她跟娘娘说了没?胡清微忙问道。 胡太医目光复杂起来,可他实在想不通,魏如意怎么会猜到贵妃是滑胎的,而且还知道决不能提。 他看了看殷勤的胡清微,又顿了顿,才点了点头:我只说是疑难之症,我年迈难解,恐魏四小姐有法子,娘娘听过后,未置可否。 那能不能 昨晚有两个太医,说怀疑娘娘乃滑胎之症,已被斩首。胡太医严肃道:这件事,你往后一个字也不许再提了,至于四小姐若她真有法子能度过贵妃娘娘这一关,前途无量。 胡清微听得糊里糊涂,但看他面有戚戚之色,也不再问了。 退出来后,思来想去,还是安排马车朝城外去了。 到了下午时,雨水已经停了。 庵堂里的姑子们都没来搭理魏如意,她也正好图个清净,吃过素粥又喝了些药,才准备歇下,谁知没多会儿屋檐下又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 如今她警惕异常,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就起了身藏在了门口。 往那个方向跑了,快去找找! 有姑子的声音传来,魏如意眉头皱起,难道是云氏的人追到宗庙里来了? 窸窣的声响好似就在窗下,魏如意探头看过去,便见个十四五岁的一身脏污的女子正蜷缩在墙边,如野狼般警惕的瞪着眼睛盯着姑子们寻来的方向,而她怀里,还有两只沾了泥浆已经脏兮兮的馒头。 她们马上要寻来,还不逃? 魏如意看她不过是个饿极了来偷东西吃的小姑娘,笑着提醒道。 那女子闻言,立即错愕的抬眼看她,复又紧紧咬着牙没说话,只黑着脸继续保持进攻的姿势,魏如意这才发现她的左腿上好似有一个极大伤口,皮肉翻开,隐隐可见白骨,如今虽蜷缩着,却仍止不住发颤。 魏如意瞧见她这模样,倒也有趣,生死一线,竟半点不求饶,还想着鱼死网破。 不想死,就从这窗户爬进来。 听到她的话,那女子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魏如意也不理她,悠悠关上了房门,就继续回床上躺着了。 等到外面姑子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窗户处终于传来了响动,魏如意也懒得看她:衣柜里还有干净的衣裳和一些伤药,你用些,天黑后再走吧,我先睡会儿。 你不担心 杀我?你有那个狠心,也不至于来庙里偷馒头了。至于挟持我,你的伤势怕是撑不住。魏如意翻了个身,窝在暖和的被子里继续睡了。 没多会儿,外面的脚步声靠近,找寻了一圈,又匆匆往另一个方向去了,那少女只怔怔看着不一会儿就睡沉了的魏如意,瘫坐在地上沉默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临近天黑魏如意才醒来。 渴嗓子干的冒烟,她低低呢喃一句,准备自己起身喝茶,就发现已有人匆匆端了温热的茶过来了。 她微微一顿,这才看着局促紧张的站在床边的小姑娘。 瘦得跟纸片似的,唯有一双眼睛黑亮中透着倔强,嘴唇紧紧珉着,似乎在担心。 魏如意看她只稍微清洗了下还没换衣裳,指着衣柜道:里面那套蓝色的窄袖,去换上。 我不用 想生病了赖在我这里?魏如意接过茶,半坐起身来似笑非笑道。 她一听,当即就跪在了地上直直望着魏如意,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又接连磕了三个头。 魏如意眨眨眼:要感激我的救命之恩? 请小姐收留我,我爷爷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只求一条生路 撒谎。魏如意看她垂着的眼敛里藏不住的恨意,淡淡喝了口茶,才道:你有深仇大恨,与我无关,我救你一命,但不代表我要帮你。 -- 第38页 他们他们杀了我爷爷!他们把爷爷绑在马肚子上,让马发狂,活活踢死了爷爷!她抬起头,语无伦次的哽咽起来,眼底那股恨意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焰,几乎将她也吞噬进去。 魏如意看着她恨得泣血的模样,终是缓缓呼了口气。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就在陈南村,那恶霸是京城云家的亲戚,非要我做小妾,爷爷不肯,他们就杀了爷爷她越是哭,背脊挺得越是直,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告诫亲人的在天之灵。 魏如意听到云家二字时,倒是挑挑眉,她还想着云氏那些把柄不够呢,这就送上一个强占民女,杀戮百姓的罪名了。 魏如意放下茶盏,道:敢不敢杀人? 杀人?那些贼人的话,我敢! 好。魏如意嘴角薄凉扬起,杀人啊,她并不想的,可是云氏把她当软柿子,就怪不得她了。 夜深,陈南村的村长就赶到了镇上云东家。 云东是云家的一个旁支子侄,但因为临着京城,他又是个会来事的,时常搜刮了好东西往京城云家送,所以还算有几分脸面,在外就更是打着云家的名头招摇了,这村镇上下几乎无人敢惹。 东老爷,实在不是我们不会办事,小夭这丫头,自小跟她爷爷穿山过林的打猎,鬼精的很,我们是真的找不到了。村长在底下点头哈腰。 上首一个三十来岁的矮胖男子闻言,一脚就将他踢翻了:废物,连个小丫头都抓不住,你还当什么村长?哦,对了他冷笑着凑近:听说你小女儿也长大了 村长一听,脸都白了,忙道:我这就去找,就是把村子翻个遍,我也一定会找到 他话未说完,就见外间的小厮谄媚的跑了过来:老爷,方才有人说,在镇上瞧见小夭那死丫头了。 真的? 是的,不过是有人看着她往青楼去了,怕是嘿嘿嘿 小厮没说完,这云东就阴冷一啐:什么贱东西,爷这金窝不待,竟去了青楼,这是看不起爷?来人,抄家伙,我看看今儿哪家青楼看要了爷的人!说完,气势汹汹就带着一群人出门去了。 镇上的醉花楼里,老鸨还嫌弃面前这身无二两肉的小夭呢:你年纪小还带着伤,开苞我都嫌掉价 妈妈您行行好,要不让我伺候老头子也行。她一边说,眼睛一边往大厅里寻,小姐说了,要找一个年纪五十上下眼角有黑痣的老头 不行不行,走吧!老鸨冷哼一声,要把她赶出去,就见她跟泥鳅似的,直接从她胳膊下钻过去一瘸一拐的往二楼去了。 老鸨气得跳脚,忙要人去抓,就见云东正好带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了。 她见状,这才顾不上小夭,笑嘻嘻迎了过去:哟,东爷,今儿是哪阵风把您出来了 小夭快速窜上二楼,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终于在云东带着人找上来之前,她找到正泡在浴池里左拥右抱的眼角带黑痣老男人。 你是谁? 我是妈妈叫来伺候的。小夭别扭的想了想,但记起魏如意的话,又忍住眼泪快步走了过去。 她倒是知道我喜欢嫩的而且老男人盯着小夭这生涩的样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将她抱在了怀来上下其手。 只不过这肉还没吃到嘴里,门就被人腾的一下踹开了,听到声响,小夭忍住转过身跟他同归于尽的想法,抽出袖子里沾了特殊药粉的手帕往老头面前扬了扬,才做惊恐般躲在了他身后。 云东一见小夭,就冷笑起来:你还敢跑?老子今日看看,谁敢要你这破鞋! 你是什么人?老头忽然觉得心脏猛烈收缩起来,又急又气,云东却没发现他的异常,也没认出他来:你是哪来的贱民,滚出去! 你老头正欲说话,心口却越来越疼。 他苍白着脸死死捂着心口,又看了看气势凌人的云东,上前两步,哪知云东猖狂惯了,问也不问,上前一脚就把他踹回了浴盆里。 小夭趔趄的往后退到窗户边,睁着眼睛看着那老头咕咚了几口气就再没了动静,拳头微紧,扭头就从窗户跳了下去。 云东还要去追,老鸨也正好急急赶了来,一瞧见浴盆里没了生息的老头,当即腿软的跪在了地上。 怕什么,不过死个糟老头子 东爷,你可知他是谁?老鸨颤颤道。 天王老子又如何 就是天王老子!他可是萧王殿下外祖父,正正经经的皇亲国戚!老鸨哀嚎完,忽然反应过来,也不再管云东,扭头就跑了。 小夭跳窗逃跑后,没有直接返回宗庙,而是转头去街上找了个乞丐,给了他半两银子:立即去萧王府,告诉他,老太爷被云东杀了,再去官府报案,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两银子! -- 第39页 那乞丐正冷的直打哆嗦呢,瞧见实打实的银子,想也没想,点点头就朝京城奔去了。 房间内,魏如意裹着小被子,看着真的给她带了肉来的胡清微,眨眨眼。 你们都去外面守着。胡清微看起来很紧张,把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后,才让人摆出小炉子,端上小锅子,炖上了鸡汤。 这叫人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丫环似乎很紧张,胡清微只敲敲她的脑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赶紧去。 等她把下人都打发出去了,才忙看着魏如意道:你看起来气色更差了,在这山上不吃点好的,伤怕是不会好了。对了,云家出事了,听说官府抓了几个刺客,说是准备刺杀你?真是虚惊一场,还好及早抓住了。 胡清微一边摆着吃食一边道。 魏如意闻言,觉得奇怪,难道那些刺客没招出云氏么。 宫里可有动静?她道。 杀了两个太医,祖父已经照你说的,平安度过了,不过贵妃娘娘的病,你当真有法子?她拿了碗还热着的清花小粥,又端了两碟子鹅脯和酱牛肉来,才担心问道。 魏如意嗅着这浓浓的肉香,只觉得五脏庙都得到了救赎,笑眯眯点点头,便闷头吃饭了。 胡清微看她这模样,噗呲笑出声:也就是你,都这样子了,还这么有胃口。 民以食为天。对了。魏如意想了想,抬头看她:姐姐可否帮我个忙? 你且说。 我刚认识了一个小姑娘,无父无母的在山野乞讨,我见着可怜,想带回去贴身伺候,不过她没身份,所以小夭的身份肯定是不能再用了,此番死了个萧王的外祖父,再死个云东,云家不可能不注意到关键所在的小夭。 胡清微一听,轻松笑起来:我一个舅舅正是户部的,重新办个户籍不难,她叫什么名字? 小夭,办成良籍就成。魏如意将碗底的粥都喝下,眼睛只灼灼盯着咕嘟咕嘟冒泡的鸡汤。 你都收她做丫环了还办良籍? 等她大些,要放她出去的。魏如意笑起来,胡清微看她眼巴巴的,这才笑着应下,又去给她盛了鸡汤来。 吃饱喝足,魏如意催促了胡清微去厢房歇息,这才朝外道:进来吧。 小夭进来,立即就跪在了地上:小姐。她早就回来了,魏如意跟胡清微的话,她也都听到了。 先别急着感谢,还有件事,明天你要去京城办。魏如意想了想,让萧王跟云家生嫌隙,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是,小姐吩咐,小夭奴婢豁出这条命也一定替小姐办好!小夭重重磕了个头,听得魏如意心里一颤。 魏如意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 第二天天不亮,萧王外祖父被云东在青楼里活活打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萧王清早起来,还未去上朝就看到了送到了门口的尸体。 被水泡的些微有些肿,衣衫也不整。 王爷,那老鸨和一众相关人属下都抓起来了,只等您讯问。侍卫道。 姜棣负手站在花厅,拳头握到骨节发白,浑身的杀气都溢了出来。 他生母不过是辛者库的一个低贱宫女,这个外祖父更是个吃喝嫖赌无一不来的,这些年他处处管着他,没想到他憋不住,还偷偷跑去京城外面,还被人杀了! 云东,乃是云家子侄? 是,跟云家大房关系最是亲近,平素也跟汝南王府和武宁侯府有走动,这次我们的人去抓他的时候,他已经跑了。侍从低声道。 萧王越听,浑身的气压就越低。 他这么些年,处处隐忍蛰伏,处处谋算计划,没想到区区云府,竟然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下巴微微抬起,寒声道:近来发生的,跟云家相关的事有几件? 三件。一件是钦天监监正云峰,二件是昨晚出现在宗庙山林的刺客,这两件都是针对武宁侯嫡女魏如意来的,第三件,便是云东之前在陈南村,为了强纳一个小妾,而将一个无辜百姓绑在马肚子,被马活活踢死。 安排人,这三件事全部递折子上去。萧王面容冷寒。 侍卫闻言,有些迟疑:王爷,如此一来,岂非得罪云家? 警告而已。萧王看了眼地上面色发青的外祖父,转身往朝堂而去。他若真想针对云家,拿出的就不会这几件小事了,云家这么多年越发猖狂,也是该给点教训了 萧王府外转角,小夭披着斗篷,看着马车离开,不多会儿,又见个侍卫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看到这里,她才裹紧了斗篷,低头往萧王府附近一个别院而去。 此时的国师府。 姜宴不顾清晨的雾水,急急就奔到了楼衍的房门口:小衍小衍,有大新闻! 阿忠从转角过来,看到急得跳脚的他,才忙上前道:尊上早料到您会来。 他知道了? 京城有几件事能瞒过尊上的?阿忠行了礼,才道:尊上现在已经出门了,只说您来后,让您乖乖回府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能见。 -- 第40页 谁会来找我?姜宴嘿嘿一笑,阿忠也嘿嘿一笑:属下要是知道,也能当国师了。 姜宴无趣的撇撇嘴:好玩的小如意被罚去尼姑庵了,小衍也不带我玩,哼,我入宫找父皇下棋去。 七皇子!阿忠忙叫住他:尊上吩咐了,这些事他自有安排,您千万别卷进来。 小衍这是才当上国师,就要有大动作了?姜宴脚步顿住,眼眸微凉。 阿忠没说话,姜宴也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复又一脸风流的打开折扇摇着走了。 等他走了,方才的房门才被拉开了。 阿忠立即躬身行礼:尊上 萧王已动手,传消息给云家家主,答应我的事,该兑现了,否则云家倾覆,转眼之事。他淡漠道。 是,属下即刻去办。阿忠说完,顿了顿,警惕问道:尊上,您今天不用去尼姑庵探望老太妃了吧? 楼衍冷冷睨着他,阿忠这才忙躬身道:属下也是担心 楼衍没理他,提步便往外去了。 山上,因为雨停了,太阳拨开浓雾,终于是露出了这宗庙的模样来。 一大早,魏如意还没起身,就听到房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还不等说话,就见个高瘦的尼姑走了进来,愤愤的瞪了她一眼,便跟身后的两个尼姑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四小姐去诵经祈福! 魏如意诧异了一下,主持师太不说让她先休息几日么 这位师太 何事?四小姐不会以为这里还是侯府吧,我可告诉你,这里宗庙,皇家宗庙,你要想偷懒耍横,可没人能容你!说完,便一把上前揭开了她的被子。 突如而来的寒气,让魏如意冻得一哆嗦。 胡清微听到声响赶来,还不等开口,那尼姑便冷冷瞪了她一眼:庙里不久留客人,胡小姐赶紧下山吧! 我 姐姐先下山,我无妨的。魏如意干脆起了身,又穿上了衣裳。 胡清微哪里放心,可不等她开口,那小尼姑便道:您还是听咱们师太的吧,不然魏娘子在这里吃的苦更多。 胡清微看她们这般蛮横,气得就要上前争辩,却被魏如意给按下了。 姐姐先去,我自有法子,只记得昨晚我叮嘱的事儿早早办了才好。魏如意笑道。 胡清微身边的丫环也跟着来劝,她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等她走后,无尘师太才垂着嘴角轻哼一声:拉她去清扫大堂,清扫完了再抄一百遍经书,不抄完不许吃饭!说完,得意洋洋的就走了。 两个小尼姑也仿佛拿了鸡毛当令箭,魏如意也不气,笑盈盈道:两位姐姐如今多大了?皮肤瞧着真好,平日里用什么护肤? 二人一顿,再看魏如意那滑腻娇嫩的肌肤,面色难看起来:魏娘子揶揄我们做什么? 哪来的揶揄?我平日里自己做些丹丸服用才有如今这样的皮肤的,姐姐们想来没用,但皮肤还这么好,可见平日里用了极好的护肤品。魏如意一边乖乖往外走一边道。 小尼姑们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边走边问她:你自己会做丹丸? 是啊,我自幼学医,别的一般,在美容养颜上最有心得。她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这次上山太匆忙,没带些来,否则倒是可以给姐姐们用些。 小尼姑们虽然常年见不到男人,可女人天生爱美,又见魏如意这么个出挑的例子在眼前,哪能不心动? 她们凑上前压低了声音道:需要些什么药材?要做多久? 魏如意看目的达到,也不藏着掖着,立即跟她们说了,只是这药材里,夹带了些许私货而已。 等到了大堂后,两个小尼姑也只让她做做样子,就让她到后殿抄经书去了。 抄经书倒不算什么体力活,魏如意坐在软垫上,抄会儿歇会儿也还好,只是到了下午时,外殿就热闹了起来,诵经祈福的不少,看来是有贵人来了。 魏如意没多想,继续安静的抄经,直到那热闹朝着自己而来。 如意。 温柔的女声,魏如意的心猛地一跳,汝南王妃! 她抬起头来,就发现她身边竟还站着个浑身都罩着黑纱的人。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让小尼姑们买来做迷药的药材还没到,现在她又一个人在后殿 等等,难道是那无尘师太故意安排的? 她将情绪掩下,还是起身行了礼。 汝南王妃气色看起来不大好,想来也是因为钱妈妈的事 魏如意想了想,笑起来:前几日听母亲说,王府出了些事,王妃想必没歇息好吧。 汝南王妃的面色僵了僵,只暗暗咬咬牙,笑道:小事而已。 是吗,听说跟府里新入的一个门客有关,还牵扯了什么交换孩子之事,不知这交换的孩子是谁?魏如意只做好奇道。 -- 第41页 汝南王妃的面色越来越差,这件事是她心头一根刺,谁提起都让她愤怒难当! 她扭头就要走,却被她身边那个浑身罩着黑纱的人给拉住了。 娘亲 虚弱的一声,汝南王妃的怒火终于是压了下去,只回头冷冷看着魏如意:你当真是聪明,我也是看中了你的聪明。来人! 她话落,十几个婆子便走了来守在了门口,那浑身黑纱的人也缓缓走进了房间,直到房门紧紧关上。 魏如意看着如此蛮横的汝南王妃,气得发抖! 姐姐 不要叫我!魏如意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把自己当什么,谁都可以摆布的提线木偶? 姐姐,是我啊 齐凰掀开帷纱来,看着盛怒的她,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紧张而又局促的站在原地。 魏如意没理他,指着一侧的位置道:坐在那里,没我的话不许动,不然我就讨厌你! 好,我听姐姐的!齐凰似吓坏了般,忙去乖乖坐下了。 魏如意见此,到底是松了口气。齐凰看起来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所幸还算听话,但汝南王妃今日是事不成誓不罢休的模样,就算今儿她没跟齐凰发生什么,传出去她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久,外人必要揣测,到时候楼衍还会愿意娶她吗? 她越想越觉得生气,可眼下能怎么办呢 她一边抄经一边想着,忽然就看到了桌案上幽幽亮着的蜡烛,牙关一紧,明眸晦暗起来。 汝南王妃坐在侧间喝茶,心里憋着的闷气却犹如一根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王妃,咱们硬来,能行吗?喜鹊在一侧担心道。 不然能怎么办,因为钱妈妈她不知从哪里知道,当年是我拿了肖姨娘的孩子当替死鬼,现在满府上下闹得鸡犬不宁,王爷更是恨我汝南王妃的话噎住,没再往下说。 喜鹊看了看一侧的嬷嬷,嬷嬷是知道当年之事的,只安慰道:当年因为这件事,肖姨娘已经自尽了,倒是这钱婆子,竟还对她忠心耿耿,还以为弄瞎了一只眼睛,又放在您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事,没想到她还敢如此大胆。 都怪她!汝南王妃恨得咬牙:当初若不是怕王爷怀疑,我早把她跟那贱人一起处置了! 现在问题时,她几十年了都没发现,怎么会忽然知道的?嬷嬷怀疑道。 这样一说,汝南王妃也怀疑起来,但还没等想通,隔壁房间便一阵喧闹,烧焦的味道也猛地传了来。 怎么回事!她急得立即站起身来,就见门外的婆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王妃,房间着火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凰儿救出来! 房间从里面关死了婆子急得快哭出来,汝南王妃也脸色一白差点晕过去,好在喜鹊及时扶住。 喜鹊忙朝那婆子呵斥道:那就把门撞开,世子要是出事,你们都活不出! 婆子们不敢耽搁,忙去撞门了。 汝南王妃腿脚虚软的跟了过去,房门也正好被人撞开了来,不过房门推开,所有人都傻眼了。 魏如意正坐在门边不远的位置成堆的烧着经文,而齐凰似乎被吓到了般,抱着头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方才的烟和火,就是这堆经文散发出来的。 怎么了?魏如意眨眨眼,不解问道:我诚心的替贵妃娘娘祈福,你们闯进来做什么? 你!汝南王妃知道被耍,又看到儿子被吓坏,气得上前就要去抽打魏如意,却在这时,一道冷漠的男声传了来:王妃来此,是替今早忽然吐血晕倒的侯夫人祈福吗? 吐血晕倒?汝南王妃一转身,看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楼衍,面色越发阴沉。 楼衍只扫了眼脸上还沾着灰烬一脸欣喜看他的魏如意,淡漠道:听闻是有人揭发,她藏匿朝廷重犯,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将她押入刑部大牢了。 娘亲娘亲 齐凰的越发惊恐的声音忽然传了来,汝南王妃心道不好,忙推着喜鹊去捡起地上那黑色帷纱给他。 喜鹊嘴唇霎时都失了血色,却耐不住汝南王妃严厉的眼神,只得往前而去,谁知才靠近齐凰,他便眼睛发红,一把拧住她的脖子狠狠咬了上去,贪婪的吸起血来。 滋滋的吸血声伴着血腥的气味和喜鹊垂死的挣扎,一时间,所有人都白了脸。 魏如意也吓到了,这真是方才那个胆小乖巧的齐凰? 难道,这才是汝南王妃藏匿他的真正原因? 正想着,魏如意忽然觉得脖颈一阵凉风掠过,还没反应过来,齐凰已经扔下喜鹊快速朝她而来,而她想退开时,一侧的汝南王妃竟然猛地将她往齐凰怀里推了去。 商璃 说: 今天上架啦,先要谢谢还能追到这里的人,爱你们么么哒~另外,说下更新时间,定在每天零点过一分(00:01),不出意外都会万更哦,钻石满两百加更,加更时间暂时不定,么么哒~ -- 第42页 第51章 点到即止 魏如意几乎还能嗅到齐凰嘴边的血腥气。 她失力的跌到他身前,看他眼珠赤红龇牙朝自己的脖子咬下来,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 阿黄她努力发出平静的声音,就在楼衍拨开众人跑过来时,齐凰已经放在了魏如意脖子上的牙齿便停下了。 我说要来看你的,还记得吗? 魏如意见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继续轻声道。 楼衍见状,脚步停下,也拦住了要出声的汝南王妃。 魏如意试着慢慢从他的辖制中退出来,并柔声道:你喜欢看书对吗?我家中有好多书,等我拿了书来,跟你一起看好吗? 齐凰眼底的赤红慢慢褪去,渐渐变得迷茫起来,汝南王妃却慌了,她不想她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就这样曝光,王府的下人她可以管,国师她可以用利益要挟,可魏如意呢?她肯定猜到了自己要娶她做儿媳的心思,却次次抗拒,可见她必然守不住,她必须死! 凰 王妃!楼衍冷冷一个眼神,汝南王妃便止住了话,因为这个传闻唯利是图一心弄权的国师,似乎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今日她又绝不可能把他也灭口 汝南王妃的话卡在喉咙里,齐凰的眼神却越来越清明,直到红色完全褪去。 他看到满屋子的人,吓得要往后缩去,魏如意却看到了倒在他身后脖子全是血的喜鹊,立即将他拉住,柔声道:别怕,她们都是姐姐的朋友,不会伤害你的。 真的吗?齐凰还是怯的浑身发抖,就连看也不敢再看,还不停的拿衣袖去遮挡自己的脸。 魏如意一面拉着他,一面快速捡起地上黑色的帷纱给他戴上,才道:没事了。 戴上帷纱后,齐凰的情绪才终于慢慢稳定下来,汝南王妃看着头一次自己平复了喝血冲动的儿子,再看着似乎丝毫不惧怕还十分体贴温柔的魏如意,目光复杂起来。 如若她能嫁给凰儿,一心一意伺候他照顾他,那即便是将来自己不在了,凰儿也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王妃,山上清冷,大公子身子不好,您早些送他回去歇着吧。魏如意看着就护在自己身后的楼衍,惊惧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那姐姐呢,跟我一起回去吗?齐凰略带着几分羞涩的问她。 魏如意浅笑:姐姐还有事,等得空了再去看你。 那你什么时候得空? 等汝南王妃想清楚的时候。魏如意目光直直的盯着汝南王妃,没有丝毫的客气。 汝南王妃见她竟敢这样说,脸色微青,拉着齐凰就走了。 等她离开了,无尘师太才姗姗来迟,可等闻到满屋子的血腥气和烧焦味道时,当下不悦的瞪了眼魏如意,才笑眯眯的给楼衍行了礼:国师大人,老太妃这会子诵完经了,请您过去说话。 魏如意,你一起来。他淡淡扫了眼已经镇定下来的魏如意,转头就走了。 这个丫头,平日里摔一跤都要哭唧唧,今儿见到这般骇人的场景竟还如此镇定,她脑子里一天天到底在想什么? 国师大人一起走。 魏如意快步跟在他身侧,笑眯眯道。 楼衍懒得理她,她却自得其乐,也不管他爱不爱听,就跟他说起这两日在山上诵经的心得起来,好似全然忘了方才的事。 宗庙前后总共有五进,像魏如意这等戴罪来修行的,住在第二进的厢房,而最尊贵的主持师太及有皇帝恩裳的,则住在第五进,现在这位老太妃便在这里。 穿过重重院门,终于是在一个干净的小院子里停下,无尘迎了人到院门口就停下了:请大人自己进去吧。 魏如意看她眼角睨着自己那愤然厌恶的样子,笑道:师太怎么不一起进去?来了总要行礼不是。 无尘面色更黑,可楼衍闻言,脚步也没动,似乎要听她的回答一般,她只得忍着怒气和怨气假笑道:老太妃的规矩,只见想见之人,寻常是不允许外人进去打搅的。四小姐,你 走吧。楼衍冷淡打断她的话,提步便往里去了,魏如意则是给了无尘一个越发灿烂的小脸,才乖乖跟着楼衍身后进去了。 这里的老太妃她知道,前世楼衍也曾带自己来过一两次,只不过老太妃性子古怪,不入她眼的人,就是皇后来了也不一定见。说来也怪,明明这老太妃膝下无子女,却格外得皇上尊敬,几次要尊她为太后,她却还是搬来了这宗庙里清修,前世她就疑惑这一点,也问过楼衍,但楼衍却只字未提。 正想着,已是踏入了内厅,袅袅檀香萦绕,伴着轻柔和缓的诵经声,静谧的好似世外之地。 楼衍恭恭敬敬的在珠帘后站着,魏如意也收起性子规规矩矩站着。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里面的诵经声才终于停了,一个年逾古稀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便缓缓而来。 小衍来了。她笑起来,清瘦的脸上满是看破红尘般的超然。 给老太妃请安。楼衍行礼,魏如意也跟着行了礼,但老太妃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坐在了暖榻上。 -- 第43页 有老嬷嬷泡了茶来,老太妃缓缓喝了口,才笑道:难得你记挂我,以前一年难得来两次,近来这几天就来了两次。 魏如意眼睛一亮,她就知道,楼衍的心里肯定有自己的位置了。 她嘴角悄悄扬起,楼衍微凉的声音便幽幽传来:皇上下了口谕,说许久不得空来看您,便让臣代劳了。 魏如意:难道是自己太乐观了? 楼衍瞥到她由喜转忧的神色,唇瓣浮上一丝笑意,只跟老太妃道:见老太妃一切安好,臣就不多打搅了。 知你公务繁忙,去吧。老太妃垂眸喝茶,楼衍行了礼就走了。 这下轮到魏如意为难了,她这是跟着走,还是要留下?自己这么大个人,老太妃就不能发句话? 思虑间,老太妃已经开口了:还愣在那儿做什么,我刚诵的经文还没来得及抄写,你去替我全抄了。 魏如意愕然抬起头,老太妃只朝她轻哼一声,一侧的老嬷嬷这才笑着朝她指了指珠帘里头。 魏如意会意,这才连忙行了礼往最里间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老太妃这就是要罩着自己了? 魏如意在书案前坐下,又朝外头瞧了瞧,直到楼衍离开了,才笑着松了口气,乖乖抄经了。 她想,现在云家和云氏,已经鸡飞狗跳了吧,不过真正的好戏才正要上演呢! 云氏这会的确是大受打击了。 刑部的大牢里,她瘫坐在枯草堆上,一想到柳姨娘那贱婢竟然敢到处说出真相,就恨不得杀了她! 娘亲! 魏轻水打发了官差进来,看到阴冷潮湿的牢房里云氏只穿着件单薄的衣裳,心疼不已。 云氏看到她和随之而来的魏祈章,忙起身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外面如何了? 魏轻水眼眶微湿,魏祈章才道:萧王上折子,参了表舅,大理寺还抓获一批刺客,据说,也是娘亲派去刺杀如意的,娘,你为何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云氏打断他的话寒声问道。 孩儿魏祈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魏轻水只道:娘,表舅指认如意冲撞娘娘,还有那些刺客,真的都是您安排的吗? 云氏没说话,这些事,她决不能承认。 顿了顿,她才道:胭脂铺子的事如何了? 舅舅亲自押解了那逃犯来的刑部,囚犯已于昨晚斩首了,皇上顾念您是被人蒙蔽,已经下旨赦免,一会儿圣旨就到 魏轻水的话没说完,云氏只目眦欲裂的死死抠着她的手,终于,一口气没喘过来,直直昏死了过去。 此时刑部内堂,一众大臣们也很为难。 云家几代仕宦,根基之深之庞大,非旁人能及,皇上都不一定敢轻易对云家下手,更何况他们这些刑部官员? 丞相大人,您放心,大理寺那几个刺客,下官已经让人调来刑部了,只等您一句话,就能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云丞相便是现任云家的长子,也是云氏的嫡亲大哥。 闻言,黑沉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钦天监的事情呢? 这刑部尚书也很为难,跟同僚们对视了一眼,才为难道:您也知道,这件事关乎皇家体面,又涉及柔嘉贵妃,皇上已经下了令,死罪可免,活罪难容,流放八千里,已是宽容。 宽容?云丞相冷哼一声,未置可否。 刑部尚书也是为难,但还是凑上前道:您那子侄云东,下官已经派人去周旋了,说不定也能免了死罪 不必了,他死了就死了,最能忍耐的萧王都忍不住动了手,救下云东,岂不是跟他作对?云丞相的目光越发阴翳。 是,下官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是最近这些事,似乎也来的太蹊跷了,怎么忽然一下子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他皱皱眉头,看了看身边的心腹:聂荣盛,你派人去查查,这些事,是不是有人暗中搞鬼。 一个青衣留八字胡的精明男人立即走了出来,行了礼,便立即出去了。 倒是他这一走,外头又匆匆忙忙跑进来个人,在刑部尚书耳边低语了几句,刑部尚书的面色更是为难了。 怎么了?云丞相睨了他一眼,似随意问道。 回禀丞相大人,是萧王府刑部尚书叹了口气,又摇摇头,才道:萧王府门口,忽然出现个哑女带着孩子,说孩子是萧王的,这会子京兆府的人已经赶去了,但恐涉及皇家威严,并不敢擅动,已经派人求到我这儿来了。 云丞相一听,也觉得古怪起来。 萧王呢?他怎么可能容忍有人在他门口胡闹? 问题就在这儿,萧王今儿早朝后,就带着老太爷的尸体去城外安葬了,怕要天黑才能回来 刑部尚书心里苦得很,这才得罪了云家,转头又要得罪萧王。 他看了看云尚书,忙跪下道:丞相大人,您给下官指条道儿吧,这该如何是好啊。 -- 第44页 云丞相放下茶盏,站起了身来,只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整整衣领:刑部的事,老夫可不敢插手,大人自求多福吧。说罢,带着人就走了。云家在几位王爷皇子势力尚不明朗之前,是绝不会战队的。 刑部尚书看着他就这样轻飘飘走了,呕出一口老血,还说不敢插手,方才指手画脚的是谁? 其他人赶紧将他扶了起来,忙道: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我哪里知道?刑部尚书气得跳脚,忽然心里一亮,闭上眼睛就倒在了地上,任凭谁来喊都不睁眼了。 萧王府。 侍卫统领已经拔出了剑:再敢在此污蔑殿下,休怪我刀下不长眼! 哑女眼泪都要流干,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指指孩子和孩子身上挂着的那块玉摇头。 京兆尹站在一侧直抹汗,他一眼就认得出来,那玉是前几年皇上赐给萧王的,而且这孩子,五官还真跟萧王姜棣有几分相似,再看这哑女,脖子上大喇喇的一条疤,估计曾被人割喉过,是侥幸活了下来 这王爷们年纪大了以后,的确每年都要被分派各地去巡查,萧王更是被派遣的频繁,若说途中有那么几个用来发泄的女子他也理解,只是还让人抱着两三岁的孩子找上门,就太失体统了。 要不,等殿下回来吧,如今就先把她们带进府歇着。京兆尹提醒道。 不行,她们根本是刁民! 侍卫统领担心领进去后,就更说不清楚了。 两方僵持下来,结果围观的百姓却越来越多了。 小夭看着天色渐晚,从袖子里摸出云东曾落下的半块碎玉,才悄悄转身走了。 夜深,魏如意抄好经书出来,老太妃已经歇下了,老嬷嬷亲自送她回了厢房才离开,把无尘师太气得脸都要扭曲了。 小夭来时,正好之前的两个小尼姑提了素斋来,都是极好的素面素粥和两碟子素菜,还顺带买了一大包药。 姐姐们放心,这药丸做成,也就一两日的时间,服用过后很快就能见效。魏如意客客气气的道。 行,那我们就三日后来取,这几天你的饭菜我们会盯着些的。她们二人激动的说完,魏如意又拿了自己的一些朱钗首饰给她们,她们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等她们走后,魏如意才望着这清汤寡水让人提不起办点食欲的饭菜发愁起来。 小姐 窗户外传来响动,魏如意用不让伤口裂开最快的速度跑到窗边,打开便看到了鞋子都快磨破了的小夭:你竟赶回来了? 刚巧有农户赶着马车过来,奴婢就跟着来了。小夭笑笑,从怀里拿出个布兜来,隔着那碎花布,魏如意都闻到了浓烈的肉香! 小夭看她瞬间发亮的眼睛,笑起来,这才一瘸一拐的从正门进来了。 打开布兜,又拿出好几个油纸包来,打开才见是一包包着两个拳头大的蟹黄包子,一包亮澄澄的红烧狮子头和不多的宫保野兔。 魏如意看的食欲大开,小夭却是歉意道:奴婢不知道小姐寻常吃些什么,就寻了个酒楼,让掌柜的给奴婢包了些,奴婢本还想多买些的,可是 她因为囊中羞涩而红了脸,魏如意却是噗呲一声笑出来,在屋子里唯一一张小方桌边坐下,将吃食都分了一半出来给她道:这些我都爱吃,咱们分着吃了吧。 奴婢不饿,奴婢已经吃过了。小夭忙道,眼睛却忍不住在饭菜上看了看,局促的低着头捏着衣角。 不吃点肉,伤口何时能好,难道你往后想当个瘸子?我可不要瘸子在身边伺候。魏如意自顾自的吃着自己那一份起来。 小夭眼眶红红的,看了看魏如意,又看了看那饭菜,这才乖乖拿过去坐在角落狼吞虎咽了起来。 奔波了两天,心里只想着报仇,她还是昨晚才吃过那两个脏兮兮的馒头。 主仆两香香的吃完,魏如意终于惬意的站起来鼓捣那些药材了,有时间多准备些药粉,就不必担心今日汝南王妃这等事了。 小姐,您不问问山下的事吗?小夭紧张的跟在她身后道。 山下的事,今天还没个定数,等明日。魏如意笑着说完,顿了顿,想起些什么,转头跟小夭道:明日你悄悄去趟武宁侯府,找谢妈妈,要她去我的妆奁匣子里拿五百里银子。说完,褪下自己的镯子给她:她看到这个,自然会信你。 是 拿到银子以后,你自己留一百两,悄悄找人去料理了你爷爷的后事,剩下四百两,去找个人。魏如意想了想,有几分为难道:具体的位置我不大记得了,但你记着,这两日城里出现的、到处说疯话扬言自己是个奇才的男子,你先把他安置在客栈里,让他等我。魏如意想起那个人,心情又好了些。 现在有小夭这个利落懂事的在外替她办事,也的确方便很多,之前放不开的手脚,现在都可以放开了。 小夭立即乖乖点头。 忙活了半夜,魏如意去翻了两床被子给小夭,这才睡下了。 -- 第45页 第二天天不亮,小夭就下山去了,倒是姜宴实在在家闷不住,自己跑宗庙里来了。 魏如意在老太妃的里间安静抄经,就听到外头有姜宴的声音,不过老太妃没见。 抄完一卷经文已经到了午时,老太妃照旧没搭理她,让她回去了。 魏如意才从老太妃的院子出来,就看到了正拉着年轻小尼姑坐廊下说话的姜宴。 她只当做没看见,低着头就准备溜,谁知姜宴一眼就看到了猫着腰要跑的她。 小如意,你上哪儿去? 魏如意心里叹了口气,她现在是良家女子,才不想跟纨绔玩在一起。 七皇子。她行了礼,姜宴已经奔到她跟前来,悠闲的打开折扇笑眯眯道:你倒是躲这儿清净,武宁侯府都快炸开锅了。 哦,可是出了什么事?魏如意只装作懵懂不知的模样。 姜宴见状,立即兴致勃勃的道:你那继母,窝藏朝廷重犯十几载,被发现后,云丞相亲自押着那重犯,当夜斩了首,据说她听到这消息,直接晕了过去,今早醒来,眼睛都快哭瞎了,外头都传,她这么哭一个跟她无关的男人,怕是武宁侯早戴上了绿帽子 魏如意忍住没笑,又道:那重犯是个男人? 可不是?你知道是谁吗?姜宴神秘兮兮凑近,魏如意立即点点头,可姜宴看到她兴奋起来眼神,嘿嘿一笑:我不告诉你。 魏如意: 她懒得跟孩子气的姜宴计较,反正这事儿京城估计传得沸沸扬扬了,很快她就能知道。 只道:七皇子今儿来这里做什么? 没事,随便走走。姜宴神色黯淡了些,才笑眯眯道:你还记得上次你骗四皇兄那侄子把鱼煮了给他补身子吗? 七皇子可别冤枉我,那哪是我指使的,是他自己的一片孝心。魏如意一边说一边往外去,姜宴也跟着道:我那天去瞧了,四皇兄那样低调的人,都气得差点没打死他那个蠢侄子。你也是幸运,他还没找你算账呢,便宜媳妇和儿子都送上门了,如今父皇都惊动了。说完,他眼角特意关注着魏如意的表情。 可能我就是天选之子,得上天垂青吧。魏如意只当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试探。 这话把姜宴给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魏如意只赶忙找了个借口溜回厢房去了。 国师府中。 临湖的凉亭里,楼衍淡淡喝着茶,云丞相那些威逼利诱,他仿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国师大人真的以为,官场永远都掌握在你手里,如鱼得水吗?云丞相的话已经隐隐带了丝警告,但楼衍若是怕了,那他也不是刚成为国师就令满朝文武忌惮的人了。 看来云家家主的承诺,是不能兑现了。楼衍放下茶盏,淡淡看着恼怒的云丞相。 云丞相阴沉的脸上只露出丝讽刺:我云家百年世族,你开口就逼我云家离开京城,你觉得这可能吗? 楼衍凤眸微凉,只淡淡起了身:既然云丞相不肯答应,多说无益。 他转身欲走,云丞相立即给身边的高手使了个眼色,瞬时间,几柄寒刃立即从四面朝楼衍刺来。 云丞相知道,楼衍并不会功夫,而他的高手,也是江湖里一顶一的高手! 寒风乍起,平静的湖面也因为这汹涌的杀气而泛起波纹,只在寒刃轻转间,楼衍岿然不动,他们四人便同时感觉脖子一凉,还不等躲避开,流星镖的暗器已经刺入他们的脖子,让他们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云丞相立即惊吓的站起身,楼衍却是头也没回:丞相放心,本尊不杀无能之人。说罢,提步而去,却气得云丞相差点咬碎一口牙! 等他怒气冲冲的离开国师府,阿忠才道:尊上,查到了,那哑女和孩子,是一个名叫聂荣盛的人,在前不久安置在萧王府旁边的。 聂荣盛?楼衍目光微厉的侧身看向阿忠。 阿忠忙躬身:属下知道,聂荣盛乃云丞相身边最精明的心腹,按理说不会自己亮出身份去办这等事才对,可是他迟疑起来。 说。 可是,属下去查问了,那些人都说来人黑衣黑袍遮面,只称自己是聂荣盛,属下也查不到其他线索。阿忠也觉得奇怪,这京城竟然冒出了不在他们掌控之中的势力,而且这计划看起来也不像是长久准备的,否则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更像是临时起意。 继续派人去查,至于云家的手脚,一根一根,全部折了。 是!阿忠应下,立即去办了。 等他走了,楼衍才想联想起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来,关键点,都在魏如意身上,可唯一想不通的,就是萧王。她应该跟萧王才认识才对,说她设计了萧王,似乎有点匪夷所思,可她身上,又处处透着古怪 等想完,才发现他手里提着的笔,不知何时,竟在纸上写下了魏如意三个字。 看到这三个字,想起她一见到自己就甜甜的笑脸,唇边不觉扬起丝丝笑意。 -- 第46页 魏如意,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的接近别有目的 又是一日过去,萧王因为与民女私通产子还遗弃在外,被皇帝申斥了一通后,也把本欲打算今年下半年交给他的领兵戍边的任务给了其他王爷。这样最轻松也最直接能掌握军队的机会,就这样丢了。 从养心殿接了消息出来,姜棣整个人都是冷的。 姜宴刚进宫,见到他如此,语气都放轻了些:四哥,你别担心,父皇只是一时生气,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的。 姜棣看着又不知从哪里浪荡了回来的姜宴,笑笑:我知道的,七弟,如今在这宫里,也就只有你还拿我当亲人了。 四哥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我本就是亲人。姜宴忙道。 姜棣只是苦笑,拍了拍他的肩,提步就走了。 姜宴看他落寞的样子,也只能幽幽叹了口气,这才去后宫请安了。 他生母只是普通的贤妃,性子柔柔弱弱的,从不喜欢跟人争抢什么,倒是跟柔嘉贵妃关系不错,所以姜宴来的时候,刚好柔嘉贵妃也在。 儿臣给母妃,给贵妃娘娘请安。姜宴笑着行礼。 贤妃爱怜的招呼他过来,才拉着他笑着责备道:你成日在外头野,书读了吗,武习好了吗? 姜宴自然是一一都说学好了,贤妃气得只戳他的额头:就知道跟母妃撒谎。 姜宴乖巧的赔笑,母子两其乐融融,柔嘉贵妃瞧着,心里的苦闷这才散了些。 转眼,瞥见姜宴腰上那个小小的鹅黄色荷包,笑着上头绣着的柔软的小花,笑道:宴儿这是有心上人了? 姜宴也蒙了一下,转眼瞧见她盯着荷包,这才笑着道:是我从小衍那里抢来的。 绣的倒是不错。柔嘉贵妃依旧温和的笑着,姜宴也笑眯眯道:如意别的本事没有,绣功倒还可以。 如意?柔嘉贵妃心思微动。 是啊,武宁侯府的四小姐,那位钦天监造谣说冲撞了您的丫头。姜宴似看不出她的异常来般,笑着道。 话说到这里,柔嘉贵妃先是一顿,才抬手也戳了戳他的脑袋:什么时候跟本宫说话也拐弯抹角了?不过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她,回头我就去寻皇上下道旨意,放她回家吧。 姜宴嘿嘿笑着:听说她满身的伤,被拖到宗庙的路上还差点被人刺杀,倒真是个命硬的没死。 柔嘉贵妃瞪他一眼:知道了,回头本宫再补她点什么就是。 那儿臣就先替如意谢过娘娘了。姜宴忙笑道。 你替她谢什么,她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不是都说了,荷包她都是绣给国师的么。敢情咱们一向风流倜傥的七皇子,竟是遭人嫌弃了。柔嘉贵妃说着说着,跟贤妃一起大笑了起来。 姜宴也不气,笑眯眯看她们笑完,又陪着说了些话,这才告辞出来了。 才出宫门,就看到了坐在马车上等着的楼衍,笑着道:放心吧,我都说了,很快小如意就能回家了。 嗯 不过我们可先说好,可不是你替如意求我的,是我跟你想到一处去了,咱们一起来帮的她。姜宴忙道:有这么个恩情,我可得让那个小丫头想法子好好报答我。 嗯。楼衍冷淡应下,又看他还不上马车,才道:七皇子还有事? 我想去瞧瞧四哥 萧王殿下应该知道此事乃云家的手笔了,你再过去,反倒过犹不及,让他怀疑你别有用心。楼衍淡淡道。 姜宴微微一僵,想起姜棣的多疑,顿了顿,只叹了口气上了马车跟他一道离开了。 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候,魏如意正在制作药丸,就见老太妃身边的嬷嬷亲自跑来了。 四小姐! 嬷嬷,怎么了?魏如意看她额头都沁出了汗来,又想起年迈的老太妃,心思一沉,前世老太妃也是一直缠绵病榻,没几年就去了的。 老太妃晚上用膳之后,忽然就晕过去了,宗庙里的大夫这两日刚巧告假回家,奴婢听庙里的小师父说,您会些医术,所以嬷嬷有些担心魏如意会不答应,毕竟老太妃年纪大了,稍微一点不慎可能就去了,这治不好跟把人治死,可是两个罪名。 魏如意倒是不怕,毕竟知道老太妃还能活几年。 我这里没有银针和药 之前那大夫那儿有。嬷嬷忙道。 魏如意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那劳嬷嬷去拿银针艾叶也拿些。 嬷嬷感激的点点头,转头就去了,魏如意也不敢耽搁,连忙去老太妃院里了。 才到,院子外头就围了不少的人,魏如意进到房间后,才发现一直没露面的主持师太也在,无尘跟在她后面,还领着一片的小尼姑。 只留贴身伺候的,所有人先出去,再把窗户打开些。魏如意看了眼屋子里烧得旺旺的两个炭火盆子,立即道。 无尘闻言,立即道:魏小姐,你难道会医术?你若没十分的把握,可别乱医治,老太妃身份贵重,可不是你能拿来胡闹的。 -- 第47页 主持师太闻言,面色也有些严肃:魏小姐,你若是 敢问师太,你们去请大夫的人,何时能回?魏如意也顾不上那些虚礼,直接问道。 这主持师太犹豫起来,无尘见状,更气了:你敢跟主持师太放肆! 现在是要救人,不是来争一时之气的,无尘师太自重!魏如意眸光微冷,抬手就要去给老太妃把脉,没想到无尘一个眼神,床边的小尼姑就一把将她推开了。 她勉强站稳,才看向这屋子:老太妃的侍婢呢? 屋子里无人应答,主持师太只皱着眉没出声。 无尘见状,轻哼一声:魏小姐,这里是宗庙,在这里的都是遁入空门的同道中人,何来什么侍婢 你混账!魏如意当即呵斥出声。 无尘微微有些蒙,就见她道:老太妃今日若有个三长两短,就全是你的责任! 怎么是我 不是你处处阻难刁难,老太妃还有得救,你要再继续闹下去,就等着陪葬吧!魏如意冷冷说完,目光凌厉的盯着床边那小尼姑,小尼姑手心一颤,不自觉的就后退了半步,魏如意这才快步走到床榻边把住了老太妃的脉,又看了看眼睛和舌头,心里已有论断。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人参片来放在她舌下,刚好老嬷嬷也拿着银针和艾叶回来了。 看她过来,魏如意紧绷着的心才松了些,否则今儿老太妃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看无尘这嘴脸,多半又要算在自己身上。 她声音轻柔道:劳嬷嬷将屋子里的人都请出去,我写了方子,再叫人去抓了煎好。 老嬷嬷闻言,眉心拧了拧,她必然早说了叫人都出去,怕是这些人没听吧。 她站直了身子,脸上的慈和褪去,只有久居深宫的那种冷厉严肃:老奴送各位出去吧。 不敢,贫尼们这就去屋子外头替老太妃诵经祈福。主持师太忙垂眸道,说完,便带着人都出去了,无尘更是眼皮都不敢抬,灰溜溜的就走了。 等人都出去了,魏如意才立即开始针灸起来。 因为全神贯注,外面天色都黑了她也未察觉,直到老嬷嬷亲自点了蜡烛来。 好容易针灸完,她只觉得浑身的骨架都散了,不过看着老太妃似有若无的呼吸慢慢平顺起来,才长长松了口气。 四小姐,可以了吗? 应该没事了,老太妃年纪大了,怕冷也是正常,但两个炭火盆子实在不必,只叫厨房准备些暖身的汤水,再勤换些汤婆子,等过了五月初,天儿也就暖和了。魏如意笑道,却不知道自己这会子嘴唇都是白的。 了。 老嬷嬷松了口气,爱怜的看着她:四小姐辛苦,既无事,就回去歇着吧,这儿老奴守着。 迟些吧魏如意不大放心,毕竟无尘就是个惹事精:那无尘师太,是何来历?她看着无尘权利还挺大的,在这皇家宗庙,有这么大权利,来历应该不简单才是。 她是皇后家族的人,原来也是宫里一个低位分的嫔妃,如今的主持师太是个优柔寡断的,不过人不坏。老嬷嬷丝毫没有瞒她,因为她既然这么提,必是这无尘方才又做了些什么。 魏如意闻言,也只笑笑,不再细说,这些事儿,嬷嬷这种宫里的人精,必是比自己懂,点到为止即可。 老嬷嬷看她去端药,眼底的笑意却是更多了些,又看了看终是年迈的老太妃,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给她掖被角了。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早,魏如意从困倦里挣扎着醒来准备去看望老太妃,就发现房间里竟站着个高大的男人。 她怔了怔,才见他含着笑意转过身来:你醒了?我刚准备叫你,传旨公公在外头,你赶紧收拾收拾起来吧。 魏如意看着一声不响进来的武宁侯,忽然有一种后怕的感觉。 他悄无声息的进来,想做什么? 她掩下心中疑惑,知雨很快就红着眼睛跑进来了,武宁侯也识趣出去了。 小姐,您还好吧。知雨哭着道。 我没事,外面的圣旨怎么回事,还有父亲魏如意满肚子的疑问,知雨忙打开包袱拿出套崭新的衣裳,才解释道:侯府这几日出了很多事,您外祖家知雨看了看魏如意疲惫的神色,又把话咽了下去,只道:宫里来消息,准您回家,但贵妃娘娘想先见见您,皇后娘娘也来了口谕要见你您。 柔嘉贵妃要见她,她可以理解,可皇后要见她做什么? 魏如意简单梳洗后,打开房门,就发现武宁侯面容阴沉的站在角落出神,见她出来,才立即收敛了神色,慈爱笑道:赶紧来接旨吧。 魏如意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知雨带来的信息太少,她根本猜不到。 临上马车前,她拦着知雨道:你就不必跟我入宫了,老太妃还等着我今儿去瞧她您,这会子怕是去不成了,你去替我给老太妃磕个头。 知雨看着她微黯的眼神,心下明白,后退一步点点头,等看着她上了马车离开,立即就转头往老太妃的院子去了,却没看到一直躲在转角一脸幽愤的无尘! -- 第48页 商璃 说: 求个钻石呀~求个票票呀~ 第52章 废物点心 知雨快步往老太妃的院子而去,但才走到半途,她便觉得身后好似有一道凉凉的眼神盯着,让她浑身毛发。 她奇怪的回头看了眼,就见一个衣着干净的师太正笑看着她。 她正打算找人问问路呢,便也笑着走了过去:这位师太,请问您知道老太妃所在的位置吗? 知道,施主且跟我来。无尘笑着说完,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知雨有些迟疑,小姐明明说老太妃的院子在另一个方向 施主,怎么了?无尘见她不走了,耐着性子停下问道。 这个方向,真是往老太妃院里去的?知雨问她。 无尘看出她的怀疑,笑道:这儿是近路,贫尼见施主您太着急,所以才引您走这里的。老太妃如今病着,也就这一会儿醒来吃药,若是迟了,她就歇下不见人了。 知雨听着,心中一急,忙点点头跟着她快步走了。 魏如意此时坐在马车上,武宁侯不知为何,一定要跟她坐同一辆马车。 魏如意小心打量着他的表情,总是不自觉的陷入阴沉中。 侯爷,前头就是皇宫了。 不久,马车终于停下,外面也传来了小厮的提醒。 这句话让沉入自己思绪的武宁侯清醒过来,他一扫脸上的阴沉,佯装和蔼的模样,从袖子里拿出个玉瓶来给魏如意:吃下去。 这是什么? 父亲这是为你好。武宁侯语气慢慢变得严厉,似乎魏如意不吃,他就会强行喂下去一般。 魏如意垂眸打开药瓶,将药丸倒在手心,赤红色的药丸,落在她雪白的手心,很是扎眼。 空气里幽幽传来丹药的味道,夹杂着魏如意并不喜欢的味道。 她抬眼看着武宁侯,笑着道:父亲 你不要逼我!武宁侯的脸色已经紧绷起来。 魏如意见状,没再多说,将药丸放到了嘴里,做了吞咽状。 武宁侯见状,这才松了口气,笑道:等迟些见到皇后娘娘,你态度好些,如果你表现的好,我会把你娘和弟弟都接回侯府的。说罢,他便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魏如意看着他的背影,心却略微沉了沉。 他是跟皇后还达成了什么合作吗?皇后跟汝南王府和云家将来是对立的场所或者说,现在这种两相对立之势就可能表现出来了,他不会不知道,难道,他确定云氏给他戴了绿帽子,要休了她? 心中满怀疑虑,她将藏在嘴里并未咽下的药丸吐了出来,拿手帕包好收在了袖子里。 进了宫门后,武宁侯去养心殿请安,魏如意便直接去了后宫。 魏如意看着引路的宫女直直把她往皇后宫里带,更加警惕了起来,因为武宁侯给她的那颗药丸,是皇宫内的禁药,除了催情,还有让女子意志清醒而不受自己控制的效果,听闻皇后的亲妹妹曾就被用这样的法子下嫁。 思虑间,人已经到了皇后的景阳宫。 景阳宫的布置跟皇后的脾性一样,严肃又严谨,除了进门时的飞凤影壁,里面就只有几棵修整一丝不苟的圆灌木,而皇后正亲自拿着剪刀在一点一点的修剪门口的那几株茶花。 娘娘,魏小姐到了。引路宫女上前道。 领她先进去坐着。皇后冷淡应着,头也没回。 宫女应下,便带着魏如意往侧殿而去。 侧殿门口,魏如意看到了一个正伸着脖子往这里看的宫女,她记得,那是皇后唯一嫡子,人称废物点心二皇子的人。 她脚步停了停,转身跟皇后道:娘娘,外头天气寒,您的咳疾恐要复发,请早些入屋歇息吧。 皇后的手微微一顿,引路宫女吓得立即惊恐的跪了下来:娘娘,奴婢 你看得出本宫有咳疾?皇后淡淡转身睨着魏如意问道。 娘娘不仅有咳疾,年轻时可能还落下了病根,更是不能受冷吹水。魏如意垂眸平静说着,皇后的手却一紧,剪刀直接将那娇嫩的茶花剪断了。 在场的人都吓得跪了下来,魏如意却只依旧垂眸立着。 皇后俯身将断头的茶花捡起,才轻声道:胡太医之前还说四小姐会医术,本宫还以为是误传,原来真是有些本事。 只是刚好对妇人之症了解的多些。魏如意乖巧应道。 皇后手里拿着茶花,目光微闪了下,她既会医术,看来武宁侯的计划是失败了吧。 那就进屋歇着吧。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提步往正殿去了,魏如意略松了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入了正殿,里头却冷的厉害,里外竟是炭火盆也没有,香炉更是没点,门窗开着,风透进来,将屋子里的气息都吹得干干净净。 皇后见她进来后竟然丝毫没有畏惧之色,更别提四处乱看了,规规矩矩的,就好似见惯了这等场面一般。 武宁侯没说错,他这个女儿的确是个出色的,可若是太出色了,难免跟跟如今的柔嘉一样 -- 第49页 今儿叫你来,也没什么事,柔嘉贵妃的事令你受苦了,不过她得皇上恩宠,平素行事又一惯随心所欲,本宫知道,她定不是针对你。皇后坐在暖榻边,端起茶盏淡淡喝了口,才道。 皇后这意思,分明是在挑拨。 如意明白。 明白就好。皇后的语气柔了些,又命人捧了茶来给她。 这样先给个警告再给颗甜枣的举动,魏如意有些想笑,她真把自己当不懂事的小女孩么? 她垂眸乖乖应是,两人正说这话,就见一道粗犷的男人笑声传了来,伴着渐近的脚步声,皇后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转眼,一个一身朱色长袍的高大男人便快步走了进来,魏如意立即起了身垂下了脸。 可他一眼看到魏如意的时,就怔住了。 雪青色的梢纱长裙,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还有一缕被她挽在耳后,那小巧白皙的耳朵,娇嫩的小脸和那明亮的眼睛和红唇 皇儿。皇后见他竟然这么没出息的看痴了,心里略有些恼,面上只沉了些,唤道。 姜宣回过神来,忙行了礼,才问道:母后,您怎么没说今儿还要请这么漂亮的小姐来宫里 闭嘴,这是武宁侯府的千金。皇后打断他显得轻浮的话,她这个儿子,孝顺听话,但就一点,蠢!怎么教都变不聪明的蠢! 是是,原来是侯府的小姐,难怪这般国色天香。姜宣丝毫没察觉皇后的怒气,一心只记挂着皇后之前所说的,给魏如意下药好让他成事的话,又道:魏小姐,这里闷,咱们去侧殿说话吧说着,就要来拉扯魏如意。 魏如意立即往后退了几步,心里已经知道皇后和姜宣原本打算做什么,姜宣如今又打算做什么,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怕皇后鱼死网破。 她忙道: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你这么还没晕姜宣脱口而出,皇后差点没拿稳手里的茶,只沉声道:宣儿,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去。 母后,你不说给她下了药,她今儿就是儿臣的人吗,她怎么还躲啊?姜宣奇怪道。 魏如意跟皇后都恨不得堵住他这张破嘴,蠢货,蠢货! 她跟皇后都默契的不提,他倒好,一字不差全说了出来,这下她们两还怎么装作不知道? 皇后立即扫了眼屋子里的宫女,宫女们会意,都悄悄退了出去。 魏如意心道不好,忙行礼道:娘娘,贵妃娘娘还在等着臣女过去,时辰不早,臣女 不急。皇后缓缓起了身:既然来了,事情你也知道了,就乖乖服侍宣儿吧,等你嫁来,本宫不会亏待你。说完,提步就往外而去。 魏如意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前世自己这个谁都不敢要的泼妇,今儿倒成了香饽饽,一个两个都凑上来了? 她快步往前,看姜宣要来拦,还不敢伤了他,只抓了些迷药撒他脸上,才越过他追到皇后身后:娘娘,臣女并不敢高攀。 本宫让你高攀呢? 娘娘!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瞧不上宣儿,还是瞧不上本宫?皇后淡淡问她。 魏如意面色微青,今儿皇后要真敢毁了她,就别怪日后她害死姜宣,连带拉着皇后一家陪葬! 她目光正寒,便见宫门口有嬷嬷快步而来。 娘娘,贵妃娘娘 不见。皇后直接道。 嬷嬷却更是为难:贵妃娘娘请了皇上一道来了,说要四小姐当场给她解了身上的病症。 皇后面上的厉色这才露了出来:她处处要坏我好事! 那这里嬷嬷迟疑的看了眼后面低眉顺眼站着的魏如意,皇后这才沉沉呼了口气:既然皇上要看,本宫自然不能扫兴。说完,立即让人把姜宣从后门拖出去了。 没多会儿,柔嘉贵妃便扶着皇帝一起来了。 皇后走在最前头相迎,魏如意跟在后面行礼,没多会儿就听到柔嘉贵妃爽朗的笑声:今儿非得皇上来,臣妾这病才能得治,臣妾多谢皇上厚爱。 皇后的脸气成猪肝色,还只能忍住怒气歉意道:是臣妾疏忽了,今儿一见四小姐就觉得格外投缘,谁知竟忘了时间,妹妹千万别见怪。 柔嘉贵妃嘴角讽刺的勾起,丝毫不屑她的虚伪,只一眼瞄到了站在后面的魏如意,道:你就是如意? 魏如意有些诧异她竟认得自己,忙上前又行了礼。 柔嘉看到她脸上未散的惊慌,只以为她是跟寻常的大家闺秀一般,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只拉着皇帝进去了。 到了内殿,皇帝才道:胡太医说,你能治柔嘉之症?醇厚有力的声音,含着些许的笑意,更多的却是身为帝王的威仪。 臣女 魏如意还没回答,皇帝又补充道:你要不会也无妨,朕只治胡太医的胡乱举荐之罪就是。 魏如意立即道:臣女能治好,且请皇上放心。这个皇帝,话不直说,竟拿胡太医威胁自己。 -- 第50页 果然,这宫里的人,每一个都是花花肠子。 好,那你且试试。皇帝也不气,兴致勃勃说完,就抬手让她去柔嘉贵妃身边了。 魏如意先探了脉,确定的确是滑台且腹中淤物未全部清理干净之后,便又假模假样的看了看眼睛和舌头,问了问最近的食欲和一些无关紧要却混淆视听的话,而后才道:娘娘之症,乃思虑过重,忧思成疾,加之娘娘体质特殊,平日里未加注意,长年累月才造成如今的症状。 当真?不是怀孕?柔嘉贵妃抓着她的手问道。 魏如意看得出来,她很是期盼怀孕,但她身体康健,又得皇帝宠爱,至今没有怀孕真是让她觉得奇怪,而且就连滑胎都不能提 她眼角瞥到听到这里目光凉了些的皇帝,心里冒出一个猜测,不由一凛,只笑着摇摇头:娘娘的脉象不像是有孕,许是如意医术不精,这么些年也只学了些妇人之症和如何调养,要不还是请太医 不必了,你既说能治,就开个方子,给贵妃好好调养。皇帝笑着打断她的话道。 魏如意看向柔嘉贵妃目光又变得温柔的皇帝,低低垂下眼眸:臣女遵旨。 柔嘉贵妃似乎很失望,拉着皇帝的手变得沉默起来,皇后只是含着笑意看戏。 没多久,皇帝便欲带着柔嘉一起离开,皇后看着准备跟着一起离开的魏如意,跟皇帝笑道:皇上,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 魏如意心里咯噔一下,忙求救的朝柔嘉贵妃看去,但她看起来似乎太伤心,根本没工夫理她。 皇帝一样笑着,却并不如对柔嘉那般耐心,只道:何事? 皇后的眼底溢出丝湿意,很快掩了下去,只端庄笑道:臣妾这景阳宫常年清静,难得今儿魏小姐来,才有几分热闹,臣妾与她又十分投缘,所以想留她在这儿多陪会儿臣妾。 皇帝皱眉,留非宫妃和宫女的女子在后宫过夜,传出去,岂非坏了这女子的名声? 他还没开口,皇后只带着几分凄凉的笑道:臣妾这几年来,日日诵经念佛,照顾后宫更是半分不敢懈怠,皇上平日里事物繁忙,倒是妹妹们体贴,臣妾望尘莫及,如今只想一解烦闷 皇帝想起这几年来对皇后的冷落,又看她如此卑微的哀求,到底是没再顾忌魏如意,点点头便出去了。 魏如意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难怪父亲一心要往上爬,他堂堂一个一等侯,在皇帝心里还真没一点分量,作为他嫡女的自己,皇帝也能当做对皇后亏欠的补偿! 皇后看出她的冷漠,冷傲的神色里还透出一丝的自嘲:怎么,看本宫在柔嘉面前小心翼翼,是不是觉得本宫特别无用? 臣女不敢。 你可以敢,但你既然会医术,不会不知道,柔嘉是真的滑胎,想知道为什么吗? 魏如意想说不想知道,但皇后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她若是产子,子能留,她就得死。皇上纵然薄情,却也真的爱她。她轻嗤一声,人已经走了出去,二皇子姜宣又从后宫门进了来。 魏如意看着紧紧关死的房门,再看一脸蠢笑靠近的姜宣,杀意渐露:二皇子 我知道你聪明。姜宣笑笑,停下脚步指了指魏如意的身后:你看看那是什么? 魏如意眉心微拧,回头看去,姜宣却趁机一把上前将她死死抱在了怀里。 魏如意想挣扎,他就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你敢挣扎,我就杀了你,反正是你爹亲自把你送来的!他一边说,一边扯开了魏如意肩膀的衣裳。 既然我死定了,那我死的时候,一定拉着你一起!她说完,袖子里的药粉已经全部抖了出来。 姜宣感觉头晕了晕,面色一狠,转头就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摁在了地上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皇后依旧在院子里剪茶花,一朵一朵全部剪下来,里间的挣扎和瓷器碎裂的声响仿佛全然没听见。 就在她以为此事必成之事,高公公却快步过来了。 娘娘 高公公,可是皇上有何吩咐?皇后诧异他竟然来了,毕竟皇上才离开。 高公公也听到了屋子里的声响,瞬间猜到什么,才忙道:娘娘,老太妃遣了人来,说要四小姐立即回宗庙给她看病。 老太妃?皇后面色沉了沉,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魏如意,武宁侯的投靠和魏如意的外祖家对她的皇儿来说,都是难得的助力! 是。高公公见她不为所动,吩咐身后的宫女道:去请四小姐吧,老太妃的人还在养心殿候着,皇上吩咐了,赶紧把人送去。 高公公皇后开口,高公公也只能赔笑道:娘娘,皇上的脾气您也清楚,老太妃可是从未跟皇上提过什么,今儿就是要个人,如果 啊! 屋子里忽然传来尖叫,高公公眉梢一挑,倒是还不肯进去的皇后转头就带着人进去了。 她一进来,看到脖子一圈全部淤青却冷眼站在一侧的魏如意和地上被碎瓷片划破了左眼和脸的姜宣,面色一下子铁青:你做了什么! -- 第51页 娘娘留臣女在此说话,这个男子不知何人,竟偷溜进来意图不轨,娘娘放心,臣女现在就了结了这歹人!说完,拔下发髻上的簪子就姜宣的脖子狠狠刺去。 姜宣整个人都吓傻了,看着魏如意这凶神恶煞的样子直直往后缩,皇后也吓得腿发软。 还是高公公进来喊住了魏如意:四小姐,老太妃有请! 他也吓了一跳,方才魏如意这样子,分明就是真的要杀死姜宣。 魏如意的簪子都已经到了姜宣的脖子,听到高公公的声音才猛地一下顿住了。 刚才她是真的起了鱼死网破的心了,皇帝的默许,皇后的强权以及亲生父亲的算计,她根本逃不了。一想到与其被姜宣这王八羔子玷污了,还不如把他杀了,再把武宁侯和皇后一起拉下水死一块得了,最起码楼衍未来的路能平顺些。 高公公立即叫了身边的宫女去扶她出来,又跟皇后道:娘娘,老太妃这么些年,难得有几个入眼的人,四小姐奴才就先带走了。 皇后只看着半截身子都缩到了桌子底下的怂包姜宣,面色铁青的没出声,高公公才立即带着魏如意走了。 一路上魏如意都没出声,高公公看到她略显凌乱的衣裳和发髻,又看到她脖子上那骇人的淤青,低声道:四小姐,您且收拾一下,奴才送您出宫。 魏如意眼眶微红:多谢公公,今日之恩,如意定不会忘。 闻言,高公公也露出几分欣慰,看来刚才他得罪皇后娘娘的决定没错,毕竟宫外的那个人,可是前途无量。 他笑道:您先收拾,国师就在宫门口等着接您去宗庙。 魏如意听到竟是楼衍,眼泪漫出来,立即擦了擦眼睛,就转头去收拾了。 楼衍站在马车边,时不时朝宫门口看一看。 阿忠看他这明明着急又故意藏着不让人看出来的样子,也是无语:尊上,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必。 那属下找人去打听打听?阿忠又道。 楼衍没吱声,阿忠看他这死傲娇的样子,嘴角抽抽,立即安排人去打探了。 没多会儿,阿忠就指着宫门口高兴道:出来了,不过她脖子怎么了,好似被人掐了 楼衍眉心微微皱起,扭头看过去,那个娇小的身影已经快步跑了过来。 他想后退躲开,却一眼看到了她脖子上的淤青和盛满眼泪的眼睛,又停下了,直到她挂在他身上大哭。 魏如意是真的想哭,她委屈,她明明没有得罪汝南王妃,也没有得罪皇后,更没有得罪皇帝,他们为何就这么不肯放过她。 楼衍看着欲开口的阿忠,一个眼神将他制止住,只冷淡道:哭有何用?真的生气,就把他们给的委屈还回去,要没那个本事,就忍住。 你是在安慰我吗?魏如意抽抽鼻子,把眼泪都蹭在他身上,才抬头笑道。 楼衍看她这小无赖的样子,轻哼一声,扭头就要把她推开,哪知魏如意一跳,便圈起他的脖子吊了起来,让他不得不打横将她给抱住了。 你! 老太妃还在等我呢。魏如意笑着道。 楼衍忍住要把她扔出去的冲动,将她丢到了马车里,才提步上了另一辆马车走了。 魏如意没出去追,楼衍来接自己,多半不是老太妃的意思,那知雨呢,是不是出事了? 马车快速往宗庙而去,魏如意也早已收起了自怜自艾,楼衍说的对,她受的委屈,她得还回去! 养心殿里,高公公恭谨在给皇帝磨墨。 皇帝批改完奏章后,才松了口气,舒展了下手腕,才问道:皇后那儿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从回来开始,就一直欲言又止的,以为朕老糊涂了看不出来? 高公公笑起来,只做为难般道:没事,奴才老眼昏花了,什么也没看到。 你还老眼昏花?皇帝知道他故意瞒着,立即佯装严肃道:你要再敢瞒着朕,朕就赐死你。 哎哟高公公连忙跪下,这才一五一十的把皇后宫里的事儿说了出来,还补充道:这魏小姐,也是个烈性子,但怎么着那也不能伤了皇嗣不是? 老二,哼。皇帝冷哼一声,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高公公,摆摆手:行了,你起吧,武宁侯家的妮子的确太烈了些,不过也受伤了,你亲自去趟武宁侯府,口头训诫几句便是。 是。高公公笑着应下。 皇帝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才沉着脸道:老二封宣王也有十来年了,还是块废物点心,吩咐下去,西南霍乱正行,让他去治理,治不好别回来。 高公公诧异不已,霍乱那可是重疾啊,往年绝没有让已封王的皇子亲去的。 皇上,这处罚是不是重了些? 处罚?朕是历练他,不历练不成材顿了顿,皇帝又道:云丞相的儿子今年也出仕了? 是。 让他一起去。皇帝说完,似乎不愿再提,直接打发他走了。 -- 第52页 高公公从养心殿退出来,看了看这京城瞬息万变的风声,笑笑,提步而去。 回到宗庙,小夭已经在等着了。 小姐,您 我没事,先说你的情况。魏如意坐在铜镜前看了看满是淤青的脖子,去拿了条高领的衣裳来,勉强遮住了才算罢。 小夭纵使担心,也不敢再问,只道:奴婢找到了您说的男人,已经安置好了,还有这两日,京城的流言都在传,是萧王殿下得罪了云家,才被云家戏弄教训的。 魏如意闻言,心里略舒坦了些,萧王看似懦弱隐忍,却绝不是个无能的,云家此番有的受了,汝南王府的丑事姜棣也绝对不会放过。 顿了顿,她才道:让你找到的那个男人,告诉他,帮我去办一件事。 小姐,那个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还是奴婢去办吧。 你办不成。魏如意目光微黯,此事,非得见血才能成! 很快,魏如意就去见老太妃了。 老嬷嬷看到魏如意时,还诧异:魏小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果然,她不知道自己入宫之事,是楼衍假传老太妃之令。 她眼里挤出眼泪,却忙低下头:如意挂念老太妃的病,这才求了皇后娘娘放我回来的,老太妃可好些了? 好些了,不过请来的太医都是男人,到底不方便,老太妃还是不大舒服,老奴想着您来针灸一番才最好呢。老嬷嬷见她不提,也不多问,笑着将她迎了进去。 等到了里间,老太妃终于没把她当透明人了:脖子怎么了? 没事。魏如意做惊慌般,忙紧紧拉住衣领。 没事?老太妃轻哼一声,老嬷嬷也趁机道:说是求了皇后娘娘才回来的。 她?老太妃眼里生出几分讽刺:不是说柔嘉叫你去的吗,怎么还得求了她才能回来? 我魏如意的声音哑了起来,伴随着隐忍而故意压低的哽咽。 老嬷嬷瞧着,是真心怜惜,服侍着老太妃放下药碗,才道:四小姐年纪小,不懂宫里的规矩,许是冲撞了皇后娘娘吧。 魏如意忙顺势点头。 老太妃看她不肯说,也不问了,只让她针灸后,就打发她回去了。 待她走了,老太妃才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丫头脖子一圈的淤青,岂止是冲撞?我瞧她是个聪明的,必知晓皇后那狭隘小气的秉性。停了停,老太妃才不满道:当年若不是皇帝执意,我看柔嘉就比她适合当皇后。 太妃老嬷嬷叹息一声,老太妃也不再说这件事,只道:去打听,如意这丫头到底怎么了,另外,将我院里的厢房收拾出来,叫她过来住。 老嬷嬷闻言,知道老太妃这是真的要护着魏如意了,更高兴了些:魏小姐是个难得的通透又良善的人,老太妃慧眼。 就你疼她。老太妃摆摆手不再说,老嬷嬷也立即去办了。 魏如意得了消息,自然松了口气,有老太妃明面上护着,往后就是皇帝,想处置她只怕也要顾忌几分,却只有自己那个豺狼爹,为了利益一定会不管不顾! 她想了想,又四处不见知雨,等到入夜后,才带着养颜的丹药去找之前那两个小尼姑了。 小尼姑无慧和无康看她如今得了老太妃的垂青竟然还做了丹药来,感激又亲昵的不行,直亲切的唤她魏小姐,还各种溜须拍马,魏如意却热切的跟无慧说话。 无康受了冷落,却并不甘心走,只道:四小姐,您是不是有个丫环叫知雨的? 是啊,怎么了?魏如意手心微紧,只奇怪问道。 无慧忙挤眉弄眼让她不要说,她却下巴一挑,道:您去后山找找吧,说不定您这会儿过去,人还活着。 活着!魏如意蹭的一下站起来面容阴沉,无康却似被吓到了,忙结结巴巴道:不关我的事,是无尘师太她 她话未说完,魏如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后山的树林阴森的很,偶尔风吹起地上的叶子发出沙沙声响,却显得更加的恐怖。 魏如意一边走,一边感觉到身后出现的杀气,嘴角冷冷勾起,直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而去。 无尘早就守在这里,她就知道魏如意一定回来的。 上次她得罪了汝南王妃,害的汝南王府竟断了对自己的供奉,更别提在老太妃那儿她下了自己的面子,害她被主持师太责罚了! 魏如意,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真是没见识过后宫那一口口枯井里有多少白骨么! 她手里的绳子勒紧,带着两个小尼姑便快步往林中而去。 可等她追来时,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知雨还在原地,丝毫未动,反而魏如意不见了踪影。 跑了?她诧异道。 两个小尼姑也跟着警惕起来:会不会是躲起来了? 这后山,她能有我们熟悉?去,把她给我找来!无尘冷哼一声,两个小尼姑赶忙去找了了。 等她们走了,无尘才拿脚踩在知雨的脸上,看她还没死透,冷哼一声:等你烂在了这儿,明年这儿的树又要长得好些,也算我的功德 -- 第53页 看来,我也要得一份功德了。 阴冷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传来,无尘立即就要回过头去,一张手帕却捂了过来,她挣扎了几下,身子就软了。 魏如意将她放在地上,捡起她手里的绳子,冷淡的打好结套在她脖子上。 无尘想挣扎,奈何手脚都失了力,只能用如见到鬼的眼神看着魏如意:你想做什么? 积攒功德啊,这不是师太方才教我的?魏如意眨眨眼,说完,便将绳子的另一头甩上了那粗壮的树杈上,开始慢慢把无尘吊了起来。 无尘吓住了:你不敢的,魏如意你别吓我了,你是大家闺秀,你还小 魏如意唇瓣冷漠勾起:敢不敢,师太到了阴曹地府,去问问勾你舌头砍你头的鬼差吧。说罢,一用力,把无尘高高挂起,再把绳子系在了树上。 无尘想发出声音都没了力气,很快就瞪着眼睛停止了挣扎。 便宜你了。魏如意看她这就断了气,听着林子里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搓了搓小脸,只等她们提着灯笼出现,就尖叫一声,喊着杀人了,飞快往庙里去了。 夜里,整个宗庙都被惊动了,无尘的跟班看到无尘被吊死在树上时,早吓蒙了。 主持师太还想讯问,可目击证人就一个魏如意,还有一个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知雨。魏如意又瘦又小,还有无康无慧作证她只是去找被无尘折磨的知雨,嫌疑就更小了。 当夜,都没怎么审问,那两个小尼姑就被带下去服毒自尽了,消息传到老太妃耳朵里,也没怀疑,只让老嬷嬷拿了好些伤药来。 老太妃说,您往后在这儿,不必管外头的事,不会再有人敢犯这等糊涂的。老嬷嬷的话里有话,似乎无尘这样做,已不是第一次了。 魏如意当然大度的应下,等打发走了老嬷嬷,才看了眼知雨,小小年纪,浑身上下都是淤青,手指甲早已断裂,血肉模糊,小脸更是被利刃划花,早看不出当初娇嫩灵气的模样 无尘,真是便宜了你! 她一夜未眠,直等到第二天小夭过来,才道:无尘的死,山下可传开了? 小夭摇头,等看到床上躺着的知雨时,脸都白了:她怎么了? 她会好的。魏如意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手心,眼眸冰寒:去查查这宗庙自无尘进来后,莫名死了的人。无尘是皇后家族的人,无尘这么做,必是皇后家族在背后做支撑。宗庙是清静之地,是各位太妃晚年安居之所,若是这等龌龊肮脏之事传出去,皇后想半点污泥不沾?绝不可能! 小夭立即应下,才又道:小姐,昨儿皇上就下令,遣宣王跟云家一个子侄去西南治理霍乱了。 霍乱?魏如意抬头,俨然是完全忘了这件事,因为前世这事儿的确跟她无关,不过仔细回想,前世并不是遣姜宣那个废物点心去的,而是另一个大臣,当时所去之人,几乎全部染上恶疾死了。皇上这是想要姜宣的命? 不会的,到底是亲儿子,还是嫡子,就是废物,也断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只怕是他担心自己会把皇后对自己做的龌龊事说出去,而出此下策来堵悠悠众口的吧。 她讽刺一笑,皇帝的心机,还真是猜不透。 不过可惜了,此番姜宣必须死! 她笑看着小夭,道:你在京城跑了这几日,可听说过谁有神医之名? 这个小夭仔细想了想,拧眉道:有是有一个,不过奴婢听爷爷说过,这个所谓的神医,其实是个招摇撞骗的游医,没什么本事还贪财。 去找他,带他来见我。魏如意道。 小姐您要找她看病?要不奴婢给您去请胡太医 不。魏如意回头看了眼知雨,淡漠一笑:好大夫救人,庸医自然是杀人!还要让所有人都查不到自己头上! 小夭立即从山上匆匆下来,阿忠只回头看着坐在山下茶馆喝茶的楼衍,道:尊上,又下山了,可要跟着? 她手上只有这一个人? 其他就是几个小丫鬟不过属下也不相信,仅凭这么几个人,魏小姐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搅动萧王跟云家成仇,而且似乎云氏的事也跟她有关系,如今她好似是冲着宣王和皇后去的。阿忠以前看不上魏如意,觉得她就是个只会哭哭啼啼撒娇卖萌的闺阁小姐,顶多脸皮厚些,但现在却是真正刮目相待。 楼衍看着面前碗中清亮的茶,看着里头的茶叶浮浮沉沉,终是道:遣人保护她。 那可要盯着 不必。小猫的爪子这样锋利,那就让她亲手去讨那些债。 商璃 说: 小如意说,给个钻石和票票啊大佬们~满钻的加更推迟几天哈,妈妈生日,我肥家陪妈妈啦,过几天一定补上嗷~么么哒~ 第53章 要他的命 客栈三楼的雅间里,小夭的腿伤好了不少,看她已经不再如以前一样一瘸一拐了,男子笑道:你用了什么神药,竟好的这样快? -- 第54页 小夭面色冷淡,看他一眼:你可识字? 自然。 小姐给你的。小夭拿出魏如意之前给他的纸条来:这件事赶紧去办。 我若不赶紧去呢 我就杀了你! 小夭目光更冷,男子看着她浑身的戾气,诧异不已:从你第一天找到我开始,就是这副要跟人拼命的样子,小夭,你一个小姑娘家,哪里这么大恨意?你这位小姐,又是何方神圣? 小夭见他已经看过了纸上的内容,上前一步便将纸夺了过来,点了火烧成了灰烬。 她不想跟他多废话,她只知道,小姐交代的事,往后她就是拼出命也会去做。 你要是做不到,就离开,小姐说你是个能人,在我看来,不过是个疯子。小夭冷淡说完,便转身出去了,她还要替小姐去办别的事。 等她离开,男子脸上那丝疯癫才慢慢化作了疑惑,转头走到铜镜前,仔仔细细捋好头发,感觉自己帅帅的,才终于出了门。 他才不会轻易离开呢,因为他还真想看看这个见都没见过自己的小姐,是怎么就敢这么信任还没见过面的自己的,真是好奇 下午,高公公才上山来,替皇帝当面训斥魏如意了。 老太妃喝了药后,坐在暖榻边跟老嬷嬷说话。 是高公公亲自过来的?老太妃道。 是,高公公说,一会儿就来给您请安。老嬷嬷垂眸笑道。 老太妃未置可否,只道:如意受伤的事,问清楚了? 是。老嬷嬷看了看她,见她心情还算不错,这才把魏如意在宫里的遭遇一五一十全说了:昨儿魏小姐来,应该是特意挑的高领衣裳遮着伤口的,您也别生气,魏小姐自个儿能忍下的。 老太妃皱皱眉:皇后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太妃,到底是后宫的事儿 我知道,你不必劝我,我自不会拿她怎么样,省得还替如意招了麻烦。老太妃对魏如意倒是越发的有好感了,如果昨儿她回来后哭哭啼啼跟自己诉苦挟恩图报,她说不定真懒得管,反而她一个字也不说,让她只越发觉得这小丫头识大体。 识大体好,女人哪里有不受委屈不隐忍的? 老太妃松下心里那口气,才道:今儿庙里炖的参汤,给如意端碗过去。 现在吗? 你不是就想现在?老太妃啐她一句,老嬷嬷却笑得越发开心了,忙行了礼端汤过去了。 其实汤不汤的不要紧,要紧的是,要让高公公这个后宫的第一红人知道老太妃是真的把魏如意放在了心上,往后那些后妃们再动手,多少要顾忌些。 汤送来时,高公公刚跟魏如意说完话,见到老嬷嬷,不止魏如意,就连高公公都诧异了一下,而后才忙跟魏如意笑道:四小姐好福气,这参汤可是难得,您趁热喝吧,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了。 公公慢走。魏如意行了礼。 高公公看她一眼,又笑着跟亲自送汤来的老嬷嬷点点头,这才走了。 等他离开,魏如意才忙迎了老嬷嬷坐下。 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老太妃身边可离不开人。魏如意感激的笑道。 不妨事,我这就回去的。老嬷嬷见她领会了老太妃的心意,笑着看她:老太妃说,四小姐是个聪明孩子,很得她心意。 魏如意看着她慈祥的模样,听着她温柔的话,眼泪又不争气的冒了出来。 若是外祖父外祖母还肯认她,是不是也这样慈祥? 嬷嬷魏如意上前抱住她低低啜泣起来,老嬷嬷也是微微一怔,而后才爱怜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直到魏如意哭够了,她才爱怜的替她擦去了眼泪:山下的事,老太妃早就不管了,也是有心无力,不过四小姐只要在这里一日,就能得一日的安宁。 魏如意点点头,老嬷嬷这才放心回去了。 等她走了,魏如意坐在窗边望着院子里生机勃勃的草木发呆许久,才终于喝了那暖到心底的参汤。 傍晚时分,小夭也把那个神医带来了。 小树林里,神医还奇怪的问小夭:姑娘,你说的病人在何处啊? 小夭没理他,只看着慢慢靠近的魏如意,才上前行了礼。 那神医看到竟走出个貌若天仙的小姑娘,傍晚夕阳暖黄的阳光落在她脸上,隐去她的冷漠,只款款而来,犹如林中仙子。 这位就是病人?他诧异说着,还想自己是不是遇到什么聊斋里头写的那类披着美人皮的鬼怪了。 魏如意看出他的防备,轻轻一笑:神医别怕,此番来,我是有事相求。 他还是紧张:那我们去外面 别急。魏如意让小夭将剩下的二百两银子拿了出来,给他:神医一年游走四方,能存下的银子也不多吧。魏如意看着他身上这条半旧的锦缎,浅笑。 老夫我 -- 第55页 神医这么些年,治死了多少人,心里应该也有数,只是你一直在乡镇间游走,从不曾遇到过什么真正的好大夫,是以无人识破,可若是我请了太医去一一查验,神医以为如何?魏如意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差,唇瓣的笑意也渐渐冰凉。 他眼神微黯,盯着魏如意起了杀心:看来这位小姐是查过我的底细了?是要我的命吗? 恰恰相反。魏如意指了指他手里的银票:我是要与神医共谋大事,若是事成,你赚到的银子这辈子也花不完,从此往后你就再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四处行骗了。 什么大事?他一点也不相信,只抬手摸着特意留长的花白长须,怀疑道。 魏如意笑笑,看了眼小夭,小夭点点头,将一直藏在手里的匕首抵在了他脖子上:张嘴。 你们他刚张开口,小夭已经将魏如意曾给她的一粒黑色药丸塞到了他嘴里,不等他吐出来,魏如意便一把揪住了他的长胡子,捏住他的下颌,逼他咽了下去。 魏如意看他脸色开始隐隐发白,只笑道:别怕,不是什么剧毒,只是为了防止你在知道我的计划后,不会出去胡说八道,等事成,我自会给你解药。 你!他猛地往前跨去要抓住比他瘦下一倍的魏如意,小夭的匕首直接就朝他脖子狠狠划了下去:再动我就杀了你! 小夭的杀气很重,魏如意都有些惊讶。 神医裘图也是欲哭无泪了:你们怎么非挑我不可? 这是上天对你行善积德的报答啊。魏如意嘴角扬起丝邪气,看他又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才终于道:北燕西边的霍乱,你可知道? 裘图自然知道,但那是要人命的霍乱,他打死也不会去。 魏如意看出他的想法,只道:因为霍乱,但凡朝廷派遣去的官员,几乎都染病了。 裘图看她:我可不会治霍乱。 我会。魏如意浅笑:根治需要大量的药草,但健康的人,我有方子能防止被感染。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西南卖药给那些灾民?裘图眼睛亮起来: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你把药方给我,去找人做了拉过去,一定能大赚特赚 他兴奋起来,小夭只皱紧了眉头,期盼的看着魏如意:小姐,那些灾民们受灾,已是可怜。 放心,不会收灾民的钱,而且也不是从他们身上挣钱。 那是 魏如意目光骤然变冷,盯着裘图:我会给你三颗药丸。 只有三颗,那怎么赚钱裘图顿时偃旗息鼓,魏如意浅笑:其中两颗真一颗假。真的药,你一颗,另一颗以一万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云丞相之子,剩下的假药,你当成真药,以十万两银子的价格卖给宣王。 你想害死他 看来神医是知道了。魏如意冷淡一笑。 裘图吓得直接跪了下来:不行,敢谋害王爷,那是诛九族的罪名。 你有九族吗?魏如意好笑问他。 裘图喉头梗了梗,还是摇头:不行,我不能 魏如意看他这纠结的样子,也不继续逼他:你现在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同样的时间,你要么来拿药丸,要么就找根绳子吧。 找绳子做什么? 自尽啊,省得肚子里的毒药发作,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苟延残喘半个月再死,不如上吊来得痛快,死状还好看。魏如意说完,扭头就走了。 小夭不甘心的收回手,狠狠看了眼裘图:你好好想清楚,胆敢出去乱说,后果自负!说完,便急急跟着魏如意而去。 等她们离开,裘图整个人傻了眼,他本来开开心心的行骗害人,怎么就招惹上这桩倒霉事了? 傍晚的凉风从林间吹来,树叶沙沙作响,让他只觉得心底的寒气直冲脑门,让他狠狠打了个哆嗦。 回到宗庙外,小夭没再跟进去。 小姐,奴婢还是去盯着那裘图吧,他狡猾阴险,奴婢担心他坏了您的事。小夭道。 不会的,他明日会来拿药,我让你买的药材买来了?魏如意放心道。 小夭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个小包给她。 魏如意看着天色已晚,才道:你早些下山,无尘的事要早些查清楚。 小夭看着她脖子那一圈还没怎么消的淤青,重重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了。 魏如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着她方才浑身都笼罩在仇恨和杀气里的样子,总觉得有自己的影子。 若不是重生回来,还有一个楼衍,她想她也会沉浸到仇恨里,不顾一切的撕开那些人的面具,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拉下十八层地狱! 她闷声往前走,直到快回到院子,才感觉前方有人在等她。 她脚步停下,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那儿的魏祁章和一脸怒容的魏轻水。 三姐她怎么会在这里 -- 第56页 不等魏如意问出口,魏轻水就冲了上来,一把将她狠狠推倒在了地上才怒斥道:魏如意,你到底安得什么心,你为何要指使柳姨娘去害娘亲,你疯了吗? 魏如意眼眸微闪,柳姨娘出卖了自己? 不可能,就算是顾忌还没死的魏朝芳,她也不会在已经得罪了云氏的前提下,还来得罪自己的。 你说话啊,哑巴了!魏轻水看她不出声,越发气恼。 魏祁章快步过来拉开魏轻水:有话好好问,我不信如意会做这等事! 魏轻水闻言,脸上生出丝讽刺:你自然不信,你喜欢她嘛 够了!魏祁章喝止住她的话,魏如意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她将小药包藏在袖子里,才垂着眼帘道:三姐说的话,如意不明白。 你还装 她上前就要来抽打她,却被魏祁章拦住了。 魏祁章语气严厉了些:这里是宗庙,你闹什么! 魏轻水恨恨的推开魏祁章,只讽刺笑看着站在那儿不哭不闹的魏如意,冷笑:我以前还觉得你可怜,还处处替你着想,看来真是好心喂了白眼狼了。魏如意,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你再敢背地里干那些勾当,我绝不会放过你。 魏如意只觉得她的话好似刀子在心上割,前世的三姐,在她死前,为她各处奔波求情,可如今却把她当仇人。 难道她回来报仇,错了吗? 轻水 魏祁章还想再说,魏轻水只冷冷眯起了眼睛:你真当一个不孝子,把娘活活气死吗? 魏祁章没出声。 魏轻水见状,越发恨魏如意,她拳头紧紧握在一起,终究没再说什么,提步而去,只是走时,把魏如意狠狠撞开了。 魏如意浑身的伤,被她这一撞,尖锐的疼痛让她差点轻呼出声,却被她死死咬着唇忍住了。 如意魏祁章忙过来要扶她,她只立即往后躲去:二哥,时辰不早,我听国师大人说,母亲病了,你赶紧回去伺候着吧。 魏祁章收回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只深深望着她:轻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二哥相信你。 魏如意眼眶更湿,又怕眼泪掉下来叫他看见,赶忙转过了身去没出声。 魏祁章看着她抗拒的模样,眼底泛起苦涩,他不懂,怎么之前还最喜欢他最跟他亲近的如意,忽然就这样疏离了自己。 难道是因为楼衍吗?他趁自己不在的那段时间,俘获了她的心? 我先回去了。他面色紧绷,看着她娇弱的身子,又怜惜万分,却不敢再贸然上前:夜里寒,你早些回去歇着,等再过几日,老太妃身子好些了,我来接你回家。说完,看她还是不肯转过身来,终是失望离去。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了,魏如意才抬手擦去了眼泪。她只想讨回前世的公道,想保护楼衍不再受人迫害,保护自己不再成为棋子,她一点儿也不想伤了二哥和三姐姐的心 可是,要放弃吗? 不,她不会放弃的,前世的悲剧,她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发生。 想清楚,她终是冷静了下来,确定药包还在,这才整理好情绪回了院子。 不过才进院子,就看到了站在廊下望着她的楼衍。 他何时来的,方才的事他是不是都看到了,他会不会也认为自己不过是个恶毒的女子 女子夜深不出门,你是野惯了不知道?楼衍冷淡道。 可这样看似责备实则关切的话,却将魏如意心里这一串的战战兢兢都打散了。 若不是因为这儿是老太妃的院子,她真想去抱抱他! 国师这么晚还在这里,是不是特意等我?魏如意笑嘻嘻道。 楼衍看着她,昏黄的烛光下,她红肿的眼睛依旧清晰可见,还笑? 他冷哼一声,提步便直接越过她走了。 魏如意感受到他在经过身边时那温柔的清香,嘴角高高扬起,转身朝他的背影道:国师大人身上的茉莉香气真好闻! 楼衍脚步略微一僵,扭头冷冷瞪她一眼,看她还嬉皮笑脸的,只闷闷的深吸一口气,扭头就走了,唇瓣却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魏如意,魏如意 真是个可爱的名字。 姜棣夜里从外面办完事回来,就见自己的侍卫统领凌风在等着。 王爷。 宣王一行已经出发了?他冷淡问道。 是,听闻是因为武宁侯府的那位四小姐,皇后娘娘在养心殿门前跪了一夜也没能让皇上改变心意。凌风道。 姜棣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个指着鱼大骂的刁蛮女子,眉梢微挑:看起来,云家和皇后都是盯上了武宁侯和她外族家的势力。 凌风点头:她外祖陈家,虽然这几年一直没动静,但陈家老太爷跟皇帝曾出生入死,如今陈家后辈又人才辈出,若不是这几日出了事 是陈老太爷的重孙在边关强抢民女擅自圈地一事?他问道。 是,皇上震怒,谁都不敢求情,陈家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若是能的话,只怕皇上真是极度宽容陈家。凌风道。 -- 第57页 姜棣沉默想了想,才道:去查查这件事可有蹊跷。 凌风抬头看他:您是想拉拢陈家? 如今云家和汝南王已经不可靠,武宁侯不过是个空架子,唯独陈家还能与朝中其他底蕴深厚的士族抗衡。他顿了顿,又沉沉道:陈家若能为我所用,自然是如虎添翼。听说楼衍也准备对云家下手了? 是,听闻云丞相带了刺客准备刺杀国师,却被国师府的人扔了出来。凌风眼底溢出丝笑意:这个云丞相,仗着云家的势,也猖狂许多年了。 楼衍是父皇的心腹,他有此举动,多半是父皇背后默许,云家竟还没认清这一点。 凌风笑意更甚:如此,咱们就更得利了。 姜棣沉思一番:既如此,把我们的人先撤出来,暗中让人告诉云家的人楼衍动向。 凌风眉梢一挑:您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姜棣看他一眼,只冷笑着没说话,又想起近来宫里的事,道:听闻这段时间,楼衍时常去探望老太妃? 是,因为他的缘故,老太妃待那魏四小姐更好。凌风别有深意道。 嗯。明日上山。 第二天天微微亮,刑部尚书马大人对着太阳笑眯眯的点点头:今儿是个好天气。 说完,门口的小厮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慌张道:大人,出事了。 什么事慢慢说。马大人舒坦的伸伸懒腰,在他看来,刑部事情每天都那么多,再着急那也得慢慢处理。 小厮看他还这样慢悠悠,忙摇头:慢不得,大人,是昨儿牢里死了个人。 谁?自尽的吗?马大人忙看他,小厮急得直拍大腿:我的好大人,要是自尽,小的还这样急做什么。是云东死了,云家那个杀了萧王外祖父的那个云东! 他不是已经判了斩首吗,怎么会被人杀了,谁杀的?马大人忙问。 小厮也疑惑:小的也不知,人就押在咱们刑部大牢,里外看守的极严,小的在想,到底谁有这本事能瞒过整个刑部大牢的人杀了他? 那你的意思是马大人只觉得头又晕了起来,还不等他倒下去,小厮已经跑上来掐住了他的人中:大人,不能晕。这事儿不赶紧想法子,云家和萧王府都要找上门来。 马大人一把将他推开,带着哭腔直叹气:今年我是犯了太岁了,赶紧的,准备车马,我要面圣去。 小厮应下,赶忙就去准备了。 萧王则是还没收到刑部的消息,就已经上山了。 清早,魏如意替老太妃针灸完,看着老嬷嬷给她服侍了汤药,这才笑道:老太妃身子恢复的真好,等过两日好全了,刚好后山的桃花也要开了,还有连成片的海棠,如意再给您准备几样您没见过的点心,咱们绿草地上一坐,晒晒太阳,喝茶赏花,惬意的很呢。 你倒是个会享受的。老太妃轻哼一声,面上却是带着笑意。 老嬷嬷难得见她肯多说几句话,也跟着道:到时候把老太妃那朵绢花拿出来戴上,这么些年总这么素净,出门了总要打扮打扮。 一把年纪了还打扮,老妖婆不是?我也不爱那娇艳的颜色。老太妃眼神微微暗淡了些,只轻嗤着掩饰了过去。 魏如意瞧着,跟着笑道:那就不要绢花,那鲜嫩的桃花折上两朵带上最好不过,老太妃戴两朵,如意也戴两朵。 老太妃看她已经向往起来,也是没法不笑:我何时就答应你要去了。 老太妃若是不答应,如意就天天跟您念叨外头景色有多美,桃花有多娇。魏如意带着几分撒娇的说着,老太妃膝下无子女,几个皇子皇孙更是少与她亲近,如今魏如意是个脸皮厚又讨人喜欢的,她越是撒娇亲昵,她就越是喜欢。 三人说这话,屋子里全是笑声,其乐融融。 不多会儿,主持师太就亲自过来了,瞧见魏如意跟老太妃都笑作一团时,还惊讶的张开了嘴,而后又立即低下了头:老太妃。 怎么了?老太妃语气和缓的问她,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不错。 萧王殿下来了,说知道您生病,特意来看您,还给您带了好几卷孤本的经文。 老太妃闻言,看了看老嬷嬷,老嬷嬷会意:老太妃久病未愈,不宜见客。 主持师太迟疑了一下,看向了魏如意。 魏如意只觉得这主持师太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老太妃发了话,还不死心。 她也道:太妃不宜疲劳,萧王殿下来的不巧,老太妃这会子就要歇着了。 主持师太见老太妃没出声,终于是失望的走出去了。 等她离开,魏如意心里倒是讽刺一声,萧王还真是跟前世一样,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将一切能利用的人都抓在手里! 又陪着老太妃说了会儿话,等她要休息了,魏如意才退了出来。 只是如今萧王也找到山上来了,自己再过两日,也要下山了。 魏小姐。 -- 第58页 唤声传来,刚准备回房的魏如意便看到了专程等在院子门口的主持师太。 师太,可是有事?魏如意道。 请出来一下,贫尼也想请魏小姐看看病。主持师太和气笑道,可她这份和气,魏如意总觉得假,就好似脑袋上挂了张微笑的皮一般。 魏如意找不出理由拒绝,只得走了出来,但才到门口,就看到了院子外侧等着的姜棣。 见到姜棣,魏如意的目光沉了些:且请师太去我房中诊脉吧。 主持师太笑笑,没说话,扭头就走了。 魏如意眉头拧起,这才不得不给姜棣行了礼。 姜棣清晰的感觉得到她对自己的不喜,她为何不喜自己? 他略冷淡的道:过来,本王有话问你。 王爷请问,臣女在这儿能听到。魏如意垂着眼眸,怕直视他,会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杀气。 姜棣的面色更沉:魏小姐好像对本王有什么误会? 误会?魏如意唇瓣讥诮勾起,只道:臣女并不了解王爷,怎么会有误会,王爷多想了。 姜棣看她如此能言善辩,一时不知说什么,凌风在一侧直接呵斥道:王爷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魏如意直接抬眸瞪他:光天化日之下,王爷有什么话不能对人说?若是那些难以启齿的话,请恕臣女也不敢听! 凌飞被她怼的哑口无言,闭紧嘴吧憋得脸通红。 姜棣见状,倒也不再强求,只道:魏小姐年纪如此小,就如此能言善辩,真不愧是陈老大人的外孙女,不过可惜了,陈老大人此番受了打击,听闻重病他话说一半,看着魏如意眼底隐隐露出的着急,提步便走了。 魏如意着急,可看他话说一半就走了,又清醒过来。 姜棣是什么人,说句话都要在肚子里来回转三圈的,他怎么可能特意跑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外祖家的情况? 不会的,他必是盯上陈家,也盯上自己了。 想利用自己来拉拢陈家? 魏小姐,怎么了?老嬷嬷听到声响,出来便瞧见她站在院子门口,奇怪道。 没事,想出去吹吹风,忽然又觉得不必了。魏如意立即笑着掩饰过去,只提着心,按捺下即刻下山的冲动,回房间看知雨去了。 姜棣离开后,并没有直接下山,而是在下山的必经之路等着。 可一直等到天色将晚也不见魏如意过来。 凌风上前道:王爷,她会不会真如传闻一般,彻底跟陈家断了关系?毕竟当初陈氏被休回家时,就连小儿子都带回去了,偏生没带她 姜棣看着魏如意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心里也生起些迟疑,这才转身离开了。 夜幕落下,小夭在树林里等着。 不等天色全黑时,累得气喘吁吁的裘图已经一脸哀怨的上山来了。 神医请教了多少个大夫了?毒药不能解?小夭问他。 裘图气得吹胡子瞪眼,要能治他还能上山来任人宰割?他是没想到,他行骗一辈子,最后被两个小丫头给骗了。 他走到小夭跟前,问道:你主子呢? 主子没空见你,这是药。说完,给了他两个瓶子,一个棕色一个白色:白色瓶子的是有用的,棕色瓶子的是没用的,小姐说了,事情成了,十一万两银子,她只要一万,其他都是你的。 裘图的确心动。 敲诈那废物宣王十万两,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怎么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不让人发现。 他看着小夭,小心的确认道:事成之后,如果我想离开 小姐说了,事成之后,就给你解药。小夭冷淡道。 好,那可就说好了,否则左不过一死,我可不怕拉垫背的。裘图威胁道。 小夭没出声,裘图接过药,才爽快道:我今晚连夜出发,一定办好这件事!说完,拿着药就下山去了。 等他乐颠颠走了,魏如意才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 小夭规矩行了礼,又朝另一处喊道:狗剩,出来给小姐行礼! 都说了不许叫我狗剩!气急败坏的男子立即跳了出来,行动间,缥缈若幽灵,让人几乎察觉不到。 那你叫什么?小夭冷淡看他。 他怔住,嘴巴张张,轻哼一声没说话。 没错,他就叫狗剩,他娘给他取的名字,说名字越贱越好养活,隔壁家的小子还叫狗蛋呢。 呵呵,狗蛋 他想着想着自己乐出了声,小夭皱起眉头,魏如意却是了解他,只笑道:你既然来无影去无踪,犹如江湖高手,踏雪无痕,便叫你 雪无痕!狗剩立即道,魏如意弯眼一笑:好。 狗剩微微一愣,他这是认主了,还让主子给取名了? 小夭看他一副愣样,道:狗剩,跟小姐说说刑部的事 我叫雪无痕!他一字一顿的说完,才整整衣裳,风骚的站到魏如意身边:也不看谁办的,怎么会有纰漏? -- 第59页 真棒,我就知道你能行,你真是个奇才!魏如意毫不吝啬的夸赞道,雪无痕更高兴,嘴角高高翘起:行了,还想让本奇才办什么,尽管吩咐! 跟着裘图,帮他成事,成事后他是安分拿钱离开就不必管,如若他起了别的心思魏如意浅笑:那就杀了。 雪无痕看着她这张还未完全脱去稚气显得可爱娇嫩的脸,竟如此平静的说出杀人的话,目光慢慢正经起来。 他看着魏如意,道:你是为何要杀宣王? 等你去见到了他,也许就明白了。宣王这个蠢货,去了霍乱之地,多半要搞出骇人之事,而且等他从霍乱之地回来,必不会放过自己,与其如此,不如早点送他去投胎。 我明白了。雪无痕应下,心里虽没有完全服魏如意,但却也没有一开始的抗拒了,这个小主子,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的秘密呢,他喜欢秘密。 打发走雪无痕,魏如意让小夭提前联系好谢妈妈,第二天便跟老太妃告辞回府了。 只不过回去时,没有特意去侯府,而是转道去了陈府。 陈家,一样的百年世家,比魏府的底蕴更是深厚,而且从老太爷至如今的子孙,都是武将出身,便是陈府唯一的嫡孙女,也是女儿不让须眉,好几次领兵击退敌军。 马车在陈府门前停下,知雨坐在她身侧,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些,看她只掀来帘子往外头看,有些心酸,轻声道:小姐,进去看看吧,兴许夫人和小公子都盼着您进去呢。 魏如意想进去,可她记得娘亲离开时,那时年幼的自己被武宁侯藏起来,让娘亲误会自己不愿意跟她走,从此往后母女便再没见过,如今即便她危机重重,娘亲也从不曾来看过她。 她伤了娘亲的心,她不敢出去。 走吧。她放下帘子,吩咐这小夭:迟些让人打探下老太爷是何病。 是。 不要! 忽的,外面一道稚嫩的唤声传来。 魏如意立即掀开帘子看过去,就见穿着锦衣的小孩被人推搡进了巷子里。 她看到那孩子的脸,当即跳下马车追了过去。 巷子里,今年刚满六岁的魏青泽被几个身量高些的男子堵在了巷子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个没爹的野孩子,今儿还敢在先生面前告我们的状! 我没有。魏青泽声音怯怯的,又小又弱,似乎被欺负惯了,只抱着头蹲在墙角发抖。 那几个少年冷哼一声:不敢?除了你,谁还有那么贱?哦,对了,还有你娘,你跟你娘一眼下贱 魏青泽浑身发抖的更加厉害,小小的眼眶发红,死死的咬着嘴唇瞪着他们,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那几个人见着,越发觉得好玩,抬脚就朝他的小身板踩了来,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叫我? 谁?几个少年忙扭过头,便看到了一身鹅黄色梢纱长裙亭亭玉立的魏如意,小小年纪,也知道这小姑娘生的好看。 魏如意唇角勾起:说我娘下贱?还敢欺负我弟弟? 几个少年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是魏 我是你们姑奶奶!魏如意的跋扈刁蛮之名可不是白来的,她的彪悍,打遍京城无敌手! 她将袖子里的药粉拿出来直接往前一撒,就朝小夭和谢妈妈道:给我把巷子口赌严实了! 谢妈妈心肝儿一颤,小夭已经递了根手臂粗的棍子来。 魏如意接过,看着那几个少年阴狠了脸要冲过来,提着棍子就打了上去。 一下两下,打得他们三跪地求饶,魏如意却不肯停! 这些小王八,一直这样欺负青儿吗,还这样诋毁娘亲? 哎哟,姑奶奶饶了我们吧。 是啊,魏姑奶奶哎哟 几人鬼哭狼嚎起来,角落的魏青泽都看傻眼了。可她说她是谁?她是姐姐? 魏如意还没打痛快,倒是把陈家的护卫给惊动了,还有刚巧准备出门的陈家大伯,魏如意的亲舅舅陈定。 陈定赶来看到的,是魏如意痛扁几个少年,而魏青泽畏惧的缩在墙角。 魏如意,你给我住手!他大喝一声。 魏如意微微一怔,抬眼看到是他,脚步就不自觉往后退了退:舅舅 陈定听到她脱口而出的呼唤,严肃的面色微微裂了些。 那几个少年却忙爬了过来,肿着猪头脸大哭:陈将军,救命啊,她要打死我们。 陈定看着这状况,脸重新黑沉下来:魏如意,想不到这几年,你就学成了这副样子。 他的失望,好似一把直戳心窝的利刃。 魏如意没说话。 陈定让人扶走几个少年,才让人去角落抱起了魏青泽,可魏青泽却在经过魏如意身边时,抓住了她的手,软软道:你是姐姐,对吗? 魏如意感受着他柔软又发凉的手心,忍住酸涩,浅笑:方才吓坏了吧。 -- 第60页 还好姐姐来了。他甜甜一笑,魏如意只觉得云销雨霁。 陈定看着一幕,亲自走了过来,把魏青泽抱在了怀里,冷淡道:你要是还有良心,就离青儿远些,你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要紧,别带坏了青儿。说完,直接离去。 小夭想冲上去解释,却被谢妈妈拦了下来:他们在气头上,小姐确实打伤了人,他们不会信的。 可是小姐也太委屈了!小夭不甘心。 魏如意只朝她笑笑:你多去查一件事。 那几个坏孩子的住所? 不是。魏如意摇摇头,她看着舅舅离去的背影,看着姗姗来迟本该守着青儿的管家,她隐约记得,前世陈家满门抄斩,他好似就在举证嘉赏的名单之上。 若是如此,今儿青儿遭人欺负,必是他默许或是暗中安排的。 他的背后,也是萧王吗?不像,萧王前世虽然是最大的赢家,可后来夺嫡之争中,各路名不见经传的王爷皇子们都曾露出过惊人的势力。 但不管是谁,她绝不会轻饶! 第54章 她变了 从陈家回来,魏如意没再说过话,闷在马车里沉沉的不知想些什么。 很快,马车到了侯府。 谢妈妈接了知雨进去,小夭才扶着魏如意下了马车。 武宁侯不在府上,侯府的人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时候回来,都没准备,见她出现才赶忙迎了来。 魏如意没在意,只闷闷的往里走,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怪异的笑声传了来,似哭似笑,很是奇怪。 她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朝她疯狂跑了过来。 小夭立即想要拦在她前头,魏如意却认了出来。 柳姨娘? 她怎么会这样? 柳氏脚步停下,只狠狠瞪着魏如意:你不是说能救芳儿吗,你还我芳儿,还我芳儿! 她哑着嗓子嘶喊出来,小夭一把将她抱住,可她这时候的力气却格外的大,直接将小夭推在地上,就朝魏如意扑了过来。 魏如意立即往后躲去,跑了两步,就发现柳氏的愤怒变成了恐惧的低吼。 木棍落在人身上的闷响一声声传来,魏如意脚步顿住,转头,就看到两个曾经在柳氏身边伺候的丫环正拿着棍子当众打她。 柳氏似乎早就被打怕了,蹲在地上抱着头一动不敢动,只发出闷在喉咙里回转的哭声和愤怒。 她是柳姨娘。魏如意提醒这两个丫环,其中一个她还认识,就是之前从南风院赶去柳姨娘身边的秋蕊。 秋蕊停下,殷勤的给她行了礼,才道:柳氏疯了,夫人大度,留她一命,不过她这样疯,还总是自己偷跑出来,不打一顿让她涨点记性,万一下次她再如此伤了人怎么办? 魏如意听着她振振有词的话,心里说不出的怪异,只盯着还缩在地上发髻凌乱衣裳脏污的柳姨娘,面色微沉。 魏朝芳死了吗?是在父亲的放任下病死的,还是云氏为了报复柳姨娘,而杀死的? 魏如意,我杀了你 柳氏继续朝她怒吼,秋蕊扭头就是一棍子狠狠敲在她的头上,当即鲜血溢出,柳姨娘也瘫倒在地,恐惧的抱着头往一侧脏乱的灌木丛里钻了去,却又被秋蕊和另一个丫环如野狗般拖了出来。 谢妈妈赶来看到这一切,只轻轻道:小姐,这是夫人吩咐的。 魏如意知道,今日柳姨娘闯到自己跟前来,怕也是云氏的吩咐,否则她被秋蕊这样的狠角色看在后院,怎么跑的出来?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还要给芳儿守灵 柳姨娘卑微的哀求传来,秋蕊却只讽刺一哼:六小姐是罪人,哪里轮到到您给她守灵?别发疯了,跟奴婢回去吧。说完,便去拉柳姨娘,谁知柳姨娘被逼急了,一口就咬在了她伸过来的手上。 秋蕊疼得当即喊出声,抬起另一只手里的棍子就朝柳姨娘身上打下去。 只不过这棍子还没挥下去,手腕就被小夭给抓住了。 她不知道只里面有什么恩怨,她只看得到一个母亲受人凌辱欺负。 小姐小夭期盼的扭头看着魏如意。 魏如意只冷淡睨着秋蕊:她是主,你是仆,这一点你似乎记得不是很清楚。 秋蕊的手都要被柳姨娘生生咬下一块皮肉了,见小夭不肯松手,只得一脚踢在柳姨心口,又让另一个丫环狠狠打在了柳姨娘的后颈上,才逼得她不得不松了口。 她收回手,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眼底的愤怒和恨意根本藏不住,只冷着脸跟魏如意道:四小姐脾气大,奴婢不敢乱说话,不过这事儿,是夫人吩咐的,奴婢们自是听夫人的,四小姐要是不满意,去跟夫人说去,跟奴婢们说可没用。 谢妈妈看她竟如此不把人放在眼里,面色一冷:这就是你跟四小姐说话的态度? 秋蕊讽刺一笑:谢妈妈也别吓唬奴婢,奴婢胆子小,可经不住吓。 你!谢妈妈看她这副根本不惧怕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 谢妈妈,掌嘴。魏如意眸色一凉,直接道。 -- 第61页 秋蕊微微愣住:奴婢可是夫人 没听到我的话吗?掌嘴!敢如此不敬主子,还敢当众殴打父亲的姨娘,我不信这是母亲的吩咐。母亲贤良大度,怎么可能做出你说的这等恶毒之事?魏如意寒声道。 秋蕊面色微白,小夭趁机把她往前面一推,再踢了她后膝盖窝一脚,让她猛地就跪在了坚硬的青石板上,似乎都发出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谢妈妈趁机上前,抓着秋蕊的头发,快速的巴掌立即有力的落了下来。 不过十来个巴掌,秋蕊的脸立即高高肿了起来。 另一个丫环被吓住,看着晕过去的柳姨娘,转身欲溜走,却被小夭拦住,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魏如意看了眼不知规矩为何物又善良的小夭,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够了她刚发话,一个青色的身影便快步从转角走了出来,她看到被打晕的柳姨娘,再看看正被殴打的秋蕊,眼里立时升起怒气:魏如意,你做什么! 谢妈妈停下手,秋蕊已经被打得晕晕乎乎,听到魏轻水的声音,立即哭着瘫在了地上:三小姐,四小姐才回府,就殴打了柳姨娘,如今还要打死奴婢。 你胡说八道!方才分明是你们奉了夫人吩咐打晕柳氏的,怎么能冤枉我们小姐?小夭被秋蕊这颠倒黑白的话气得不行,才上前去辩驳,却被魏轻水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脸上。 小夭捂着脸,魏轻水只冷漠看着魏如意: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在主子面前插话! 奴婢是看 滚下去!魏轻水呵斥一声,才看着魏如意苍白的小脸,讽刺更甚:魏如意,你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好啊,今儿打死一个姨娘,打死一个丫环,要不要顺便把我也打死算了? 三姐魏如意看她半分听自己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只默默将心里那股委屈全部深埋在心底。 既然三姐不能谅解自己,那就暂时不求她谅解吧。 她浅浅一笑,指着秋蕊道:如意不敢伤了姐姐,也不曾伤过柳姨娘,但今儿这颠倒黑白,伤及主子的丫环,我容不得。谢妈妈,拖下去,打一百个板子,若能活下去,就给她百两放她离府,若是死了她盯着地上面色霎时失了血色的秋蕊,笑意更甚:那就算她命薄。 魏轻水从没看过这样的魏如意,她有些吓住了。 谢妈妈也是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立即让婆子去绑秋蕊。 秋蕊现在也顾不得摔碎的膝盖,爬着抓住魏轻水的衣裳哭着求救:三小姐,奴婢没有颠倒黑白啊,您救救奴婢吧,是四小姐她跟夫人有仇,容不得夫人身边的人才要杀奴婢,您救救奴婢吧 魏轻水看着要来抓人的谢妈妈,面色冷寒:我今儿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我敢。魏如意亲自走上前,一把拉起秋蕊,谢妈妈也立即上前将人绑了起来。 魏轻水还要上前,却被魏如意给拦住了。 三姐姐今日要救她,就杀了如意。魏如意目光直直的看着她,没有丝毫的怯意和躲避。 三小姐秋蕊还要喊,小夭已经扯下她的鞋子堵在了她嘴里。 魏轻水只觉得魏如意是疯了,要么就是真的无法无天了! 魏如意她失望至极的看着曾经疼爱的妹妹,讽刺摇头:我真没想到,你竟成了今日的样子,你知道吗,你根本不像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可爱的如意了,你像是恶鬼,吃人的恶鬼。 魏如意眼眶微湿,只忍住眼泪浅笑:那三姐姐就记着,如意是恶鬼,往后这些丫环姐姐看着些,别再落到我手里,否则,绝不留活口。 说完,她比魏轻水先转身离去。 剩下的丫环整个人都吓傻了,谢妈妈拖着人就在门口打,没堵着嘴,秋蕊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喊声传遍整个武宁侯府,让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魏轻水愕然看着离开的魏如意,看着秋蕊,立即吩咐人去叫人来,总算是在秋蕊被彻底打死前将她救下,不过从今往后也只是个瘫痪废物了。 才回到房间,魏如意刚坐下,便觉心口一阵锥心的痛传来,让她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小姐!小夭吓了一跳,魏如意却只摆摆手,默默擦去嘴角的血迹,也擦去眼底的泪:不必告诉别人,去倒茶来。 可是 你没发现你不听话了吗!魏如意语气一凛,小夭顿住,立即跪了下来。 魏如意转头看她,目光清寒:以后我会还你自由,但如今你要记住你的身份,这里是武宁侯府,不再是宗庙。这里的主子不止我一个,人心也并不是非黑即白。你今天拼命要救柳姨娘,可想过她一心只要我死?你今日不经我同意,直接就跟秋蕊起冲突,可知道是逼我把跟云氏的仇放到明面上来?你可想过三姐姐魏如意还要说,但看到小夭愧疚的眼神,终是将话都咽了回去。 小夭看她的话止住,才砰的一声把头磕在了地上:是奴婢愚钝,请小姐责罚。 -- 第62页 不必了,你若是过不了这处处受制的日子,就走吧。魏如意自己起身倒了茶,将嘴里的血腥味咽下。 小夭惊愕的抬起头,忙道:小姐,奴婢既认了您做主子,这辈子都不会走的,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知道自己笨,往后一定会改的,再不意气用事了,求小姐留下奴婢。她砰砰的磕头,魏如意也不想让她走,但今日的事,不能再有下次。 小夭自小生养在外,这冲动好出头的性子若是不彻底改了,必将后患无穷。 去办我之前交代你的事,办好再回来。魏如意淡淡出声,小夭如蒙大赦,起身擦了眼泪笑着点点头,这才快步往外去了。 魏如意看她连额头的血都顾不上擦,只沉沉呼了口气。 檀儿匆匆过来时,暖榻上还没收拾干净的血迹,差点吓得心脏都跳了出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回来了,这血是您吐的 魏如意看她的伤势好的差不多又变成以前唠叨的檀儿,觉得心口一暖。 她也不打断她的唠叨,乖乖坐在一边喝茶,等她唠叨完了,才笑眯眯道:渴不渴? 倒不是很渴檀儿摆摆手,忽然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揶揄自己,气得鼓起了小脸:小姐还是这么喜欢欺负奴婢! 好了,好檀儿,给我说说府里最近发生的事,譬如六妹妹。魏如意笑道。 檀儿终是闭上了嘴,提起魏朝芳,神色也是复杂:听说六小姐是自尽的。 自尽? 嗯,说是前几天一早,柳姨娘打算去看六小姐,结果才进屋,就看到了流了满地的血,而六小姐手里拿着匕首,割断了自己的喉咙。柳姨娘看到那满屋子的血,当场就疯了。檀儿声音低低的,似乎心有余悸。 魏如意目光微沉,魏朝芳被齐筝折断了手脚,就算恢复力气也要好几个月,如今怎么可能有力气自尽? 父亲怎么说?魏如意问她。 小姐 说吧,我就是想看看,他有多薄情。魏如意淡淡道。 檀儿轻叹了一声:侯爷只说,六小姐是谢罪,六小姐死后,他只让人备了口薄棺就拉去埋了,而后还特意去了趟七皇子府请罪。 魏如意的心是寒了个彻底,不管怎么说,魏朝芳也是父亲的亲生骨血,可在他眼里,似乎只是一颗没用的棋子。而自己比她稍微幸运一些,是一颗有用的棋子。 也罢,棋子就棋子吧,烫了谁的手还犹未可知呢。 现在的姜棣因为想着陈家和魏如意的事出神,刚好被滚烫的茶泼了自己满身。 王爷!凌风忙唤道,姜棣回过神来,看了眼湿了的衣裳,沉沉道:云东之事,还没查清楚? 未曾,刑部尚书告到了皇上跟前,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王爷。凌风担心道。 继续查。 是。凌风说完,才怀疑道:王爷,会不会是有人在暗中打算对您出手了?否则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次次都让您功亏一篑。 姜棣自然也有了危机感,他边起身往房间走,边道:你觉得会是谁? 凌风面色一暗:刑部大牢戒备森严,平素能去探望的,又只有云家的人,若非是他们自导自演,谁能完全逃过刑部的防备悄无声息的杀了个大男人? 云家。姜棣脚步微微停住,眉头狠狠拧起。 就在他沉思时,他的房间里便走出一个倩影来,正是之前那个哑女。 哑女看到他,又怕又惊喜,赶紧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妆容,才羞涩的笑着走了过来。 姜棣面色沉沉,看到她只觉得晦气,提步就要转头离开,哑女却看到了他湿了的衣衫,忙上前拉着他,他气急,转身便将她狠狠推开了。 本王警告你,再出现在本王面前,本王必定杀了你! 凌风也不喜欢这个哑女,冷哼一声,便让下人把她给拖走了。 姜棣没工夫搭理她,只去了侍妾的屋里换了衣裳,才直接出门去了。 却不知道等他一走,哑女就被人给盯上了。 养心殿里。 楼衍站在下首的位置,云丞相站在另一侧。 皇帝面色有些疲惫,却藏不住冷意。 一桩谋杀案,交给刑部去查绰绰有余,云爱卿还要如何? 刑部尚书马大人这么些年一直浑水摸鱼和稀泥,由他来查,老臣实在是放心不下,虽说只是一桩简单的谋杀案,但外界已经有谣言在传,此事是萧王殿下做的,若是不早日查清楚,如何还萧王殿下一个清白?事关皇族颜面,微臣不敢马虎。云丞相在底下恭谨道。 皇帝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只道:那依爱卿的意思,当如何? 跪在一边的马大人满脸的尴尬,还有那一丝敢怒不敢言的隐忍。 云丞相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区区刑部尚书,根基不深,他也是毫不忌讳,只道:回禀皇上,满朝文武皆知,新任的国师大人,智勇无双,乃是罕见的人中龙凤万一挑一,这事交由他来监督,由新任刑部侍郎来主办,微臣才更放心。 -- 第63页 楼衍淡淡睨他:云丞相还真是任人唯亲。 微臣这是举贤不避亲,新任的刑部侍郎虽是微臣的亲侄子,可也是曾是会考的状元郎,真正的能人。云丞相似乎十分得意。 楼衍只看了眼闭着眼睛不说话坐山观虎斗的皇帝,才道:既如此,那就依丞相所言,不过 云丞相看他答应了,笑容更甚:不过如何? 楼衍看着跪在一边默不出声的马大人,淡淡道:云丞相信不过马大人,我信的过。只用云家的人来查,未免失了偏颇,刑部的事物,我相信没人比稳坐十几年尚书位置的马大人更清楚。 云丞相牙关微紧,马大人忙朝楼衍看去,他却只淡漠的转过了身去。 他一想到云丞相这么做,分明是打算扶他的侄子挤掉自己,忙恭谨跟皇上道:皇上,微臣愿意继续查。若是真的被挤下去,皇上很快就会忘了自己,以前那些政敌必会趁机落井下石,他可不想如此。 皇帝这才睁开眼睛,含着笑意看了他一眼:好,那就你与侍郎共同审理,由国师监察。 皇上! 微臣领旨!马大人忙磕头,皇帝只打了个哈欠,也不管一脸不愿意的云丞相,道:朕也乏了,都退下吧。说完,扶着高公公的手就走了。 云丞相见状,只得冷哼着瞪了眼马大人:那就请马大人好好的查! 马大人以前对他卑躬屈膝,是因为他不会对自己如何,躲在云家的羽翼下也可以得庇护,但如今云丞相这是逼他去死,他怎么可能还做个怂包? 他起了身,恭谨行了礼:微臣一定不负丞相所望。 云丞相面色铁青,一甩袖子便走了。 等他走后,马大人才忙笑着去给楼衍行礼,但楼衍看也没看他,跟着走了。 马大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国师不是想着帮自己? 他想不通,但今儿云家已经得罪了,他必须找个依靠,如今越来越得宠的国师无疑是背景最单纯的依靠。 他下定决心,提步就往家里找人商量办法去了。 等他们走了,皇帝才招了人来问,等知道楼衍的反应后,才哈哈笑出了声:朕没看错,他就是个谁都不亲近的高傲性子,这样才正和朕的心意,省得跟那些朝臣们一样,成日的想着党派勾结,搞得朝野上下乌烟瘴气。 皇上说的是。高公公得体的拍着马屁。 皇帝白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笑道:前些年,汝南王送给朕一处温泉庄子,听说庄子临着山,山里还养了鹿和马,咱们找个时间去玩玩,把老太妃也接去 高公公眼眸微亮,笑道:老太妃常年不出宗庙,怎么可能来庄子上? 你不是说魏家那个四小姐很得太妃喜欢吗,还要拉着太妃去踏青? 倒也是。高公公忙道。 皇帝嗔怪的看他:难不成朕在老太妃心里,还比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高公公也正色道:那四小姐是个乖巧听话的,又时常在老太妃身边侍奉汤药,老太妃现在自然更喜欢她一些。 你!我赐死你。皇帝恨恨的瞪他一眼,才想了想,道:罢了,那就叫魏家那个妮子想法子去,到时候叫她一起去。 叫四小姐也一起去怕是不妥,毕竟高公公欲言又止,皇帝知道他是在指皇后之前的事,只目光沉了沉,才道:这事她竟也守得住,一个字没说。武宁侯这么些年是不是一直赋闲在家? 是,自从他擅自休妻弃子后,您就再没给他派过差事。 该!他这个不知足的皇帝想起曾经的事,又气得不行,只冷淡了些,道:陈家的事,让楼衍去查查清楚,若是有人陷害,朕必不轻饶! 皇上英明。 至于武宁侯他面色紧绷了些,半晌才摆摆手:算了,让他继续闲着,倒是魏如意那妮子,赏她些新进贡的锦缎和首饰,便算是酬劳了。 高公公闻言,一一笑着应下,才立即去办了。 临近傍晚,小夭终于回来了。 陈老太爷的病不难查,奴婢还找到了当时诊脉的大夫,大夫说,是怒极攻心,导致的惊厥,加之老太爷常年在战场,身上留下了不少的伤,如今一起复发了,很是凶险。小夭站在下首道。 魏如意惊得坐起身子,很是凶险,那岂不是有生命之忧?前世外祖父好似也是这一年去世的,难道前世便是因为这场病吗?前世自外祖父去世后,便由舅舅陈定掌家,可舅舅虽是个严厉的,却没什么心机,后宅更是被几个舅母弄得乌烟瘴气,加之外人的挑拨和府里那些细作们的教唆,几个陈家子弟也越长越歪,犯下不少事,怕也让皇上烦不胜烦,直到父亲跟萧王的栽赃,轻易的就击溃了整个陈家! 小夭看她如此着急,想说什么,又记起她之前的教训,忙咬住了嘴唇把话咽了下去。 魏如意急急起身欲出去,脚才踏在门口又停住了,她转头看着小夭道:陈家可请过太医了? -- 第64页 请了,是太医院院正大人亲自去的。小夭答道。 我写封信,你立即送去胡府,务必请胡太医亲自去诊治。胡太医一心钻研医术,可能一些表症他的法子古板些,但本事绝对比一半心思用在周旋后宫权势之间的院正好! 小夭看事态紧急,连忙点头。 待魏如意写好信后,又道:那个管家,奴婢没查到许多。 先不急,他我有办法对付。魏如意想起那个管家,也回想起一些细节来,这个管家有一年是出过事的,他家中的一个小妾与人私奔,结果他还被人告到了官府,也是因为那件事,舅舅陈定被污蔑纵然下人做不法之事,而被本就想削减陈家军权的皇帝卸了官职。 若是能循着这件事,一定能知道这管家的主子到底是谁! 她才打发了小夭出去,高公公便到了。 赏赐的东西琳琅满目,但魏如意更在乎的,是高公公透露给她的这些话,而且高公公帮她周旋的心思,她看得很清楚,虽然不知道高公公是出于何种目的。 她笑道:公公辛苦了。说完,谢妈妈识趣的递了一个荷包来,里面是几张百两的银票。 高公公看着魏如意,笑笑:四小姐不必客气,往后老奴指不定还要靠四小姐呢。 魏如意眉梢微挑,这话啥意思? 高公公看她不明白,也不多说,只笑着行了礼就走了。 等他离开,武宁侯便如同闻到肉香的狗,立即到了。 皇上就只是赏赐了你这些东西?武宁侯和蔼笑着,好似根本没发生过皇后那件事。 是的。 那高公公还说什么了?武宁侯期盼问道。 魏如意知道他想听到什么,身为一等侯,却连份差事也没有,这是最被那些勋贵们瞧不起的。 魏如意乖巧道:还提到了父亲,说什么差事之类的,但女儿不太懂 武宁侯听到了想要的话,果然开心极了,立即高兴的道:你真是爹的好女儿。如今皇上既下令让你好好伺候太妃,你明日就回山上伺候吧,家里的事不必担心。 魏如意看着他,差点讽刺的笑出声。 那宗庙是什么地方?是先帝后妃们修行的地方,哪有黄花大闺女去长住的?他若是真的疼爱自己,怎么可能脱口而出这样的话? 武宁侯看她迟迟不应声,先是生出些愧疚,而后又立即转为了愤怒。 怎么,你不愿意听父亲的?他声音有些寒。 如意不敢,只是皇上未曾吩咐如意上山,如意不敢擅自去。魏如意垂下眸子敛起那份冷意。 武宁侯顿了顿,倒也觉得她说的的确有理。 想了想,也不再多提,只嘱咐她,下次高公公来,一定要多跟他暗示他想要领差事的心思。 魏如意自然应下,武宁侯不提,她下次也是要说的。 若不让皇帝知道武宁侯迫切希望获得权力,皇帝怎么可能彻底废了他! 送武宁侯离开,魏如意这才回了房间。 谢妈妈从外面回来,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发怔,立即上前给她披上披风,又关好窗户,才道:小姐,夜里凉,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如何了? 问清楚了,邢妈妈还不知道刑虎死了。谢妈妈给她倒了热茶来才道。 如此说来,云氏是用什么要挟了刑虎,至于邢妈妈,还有事情瞒着没说魏如意一边用茶盖轻抚着茶面浮起的茶叶,一边思忖道。 谢妈妈点点头。 魏如意就这样半晌,才终于道:找人把刑虎死了的消息透露给邢妈妈,我倒要看看她藏着什么关于云氏的秘密。 是。 还有魏如意想起弟弟魏青泽,眼底泛起柔光:明日一早,我要出门。 谢妈妈深深看了她一眼,到底一个字也没多问,一一应下才退出去了。 魏如意放下茶盏,也回到了被窝里,看着这房间熟悉的一切,终是抛开一切,陷入了梦乡。 今夜明月当空,魏祁章却彻夜难眠。 他站在南风院外,看着里的灯光终于熄灭,才默默转身回了房间。 通房丫环金蝉早已伺候在了里面,看他回来,便贴了上去,用自己的柔软轻蹭在他身上:爷,奴婢备了热水,可要洗漱? 嗯。 房间光影朦胧,有那么一瞬间,金蝉的脸像极了如意。 他愣住,手不觉的抬起来,将她的散落在身前的发髻全部放到身后,又取下她头上繁复的朱钗,才抬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金蝉对他突然而来的温柔狂喜起来,娇羞的垂下小脸,不想又被他挑起下巴,红唇瞬间被他侵占,炙热而又温柔,让她很快便瘫软在了他的怀里。 魏祁章放任着心中的情感,吹灭了房中所有蜡烛,只抱着幻想,抱着金蝉一步一步往里间而去。 一度春宵,就连今夜的梦,也酣甜。 魏如意一早就出门了,魏祁章提了食盒过来时,只剩下檀儿。 二爷,小姐不在。 -- 第65页 做什么去了?魏祁章奇怪问道。 檀儿笑出声:小姐说,有一堆小王八欺负小公子,她要去抓了炖王八汤。 魏祁章也跟着浅笑出声,放下食盒便快步出了府。 京城最有名的梨花书院门口,几个十来岁的少年公子结伴而来,吊儿郎当的模样,很有一副京城纨绔子的风范。 今儿我定要打得那魏青泽满地找牙! 就是,谁让他姐姐竟敢打我们?这次我非要再把他挂在大树上,让他哭个一天一夜。 这个法子好,最好吓得他尿裤子 正在他们越说越起劲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一旁停了许久的马车。 直到他们走到了转角准备进书院,忽然脚下一滑,三个人齐齐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这是哪个混账在这儿倒了满地油!其中一个立即骂了出来。 哪个龟孙子又在骂姑奶奶? 魏如意拿棍子淡淡挑开帘子,淡淡道。 三个少年一瞧竟是她,起来就要跑,结果往前一步,一根及脚踝的绳子忽然拉了起来,让他们三再次脸着地,磕得门牙都掉了。 这次他们三不敢跑了,只跪在地上哭:姑奶奶,我们不是故意骂您的,您放过我们吧。 魏如意的眼睛弯成小月牙,小夭识趣的过来扶着她,她便帅气的跳下马车走到他们三跟前,拿棍子杵在他们跟前,道:可我最近手软的厉害,得动动才行,你们能帮帮我吗? 那三人想起还没消肿的猪头脸,立即哭了起来,魏如意却忙嘘声道:要是被别人知道你们三被我揍成这样,多没面子啊。 那那怎么办 他们三擦了眼泪鼻涕问道。 魏如意只大度一笑:简单,我放过你们。 当真? 不过从此往后,我是你们姑奶奶,那我弟弟是你们谁?魏如意问道。 是姑爷爷? 魏如意满意一笑,抬手摸了摸他们三的小脑袋:知道就好,我时不时就会过来看看,若是再叫我知道你们敢欺负他,或者让别人欺负他,我就把你们的手指头一节一节剁下来喂狗。 三人看着她说出如此残忍的话还满脸笑容的可爱样子,早吓破了胆。 魏如意嗅到空气里隐隐有股腥味传来,低头,便看到其中一个裤子都湿了。 她错愕的瞪大眼睛,而后反应过来,噗呲笑出声,才起了身回马车离开了。 等魏青泽来的时候,只看到他们三坐在一坛油污里,身上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你们怎么了?可要我叫夫子来?他问道。 不用了小贱姑爷爷! 他们强行改了口,魏青泽只觉得怪怪的,没再搭理他们去书院了。 一直在暗处看着魏祁章见着魏青泽离开,才走了出去,看着那三人温和笑道:你们没事吧。 他们三看到温和亲切的魏祁章,才小嘴一瘪哭出了声,不过哭过之后,没理魏祁章便扭头进书院了,生怕魏如意这个女魔头会折回来把他们的手指头一节一节剁了喂狗。 魏祁章看他们三被吓成这样,失笑出声,又看了眼魏如意离开的方向,满是宠溺,他的如意,还是这副调皮性子,也好,只要她开心,怎么都好! 魏如意从梨花书院离开后,直接让马车去了京城最大的一家首饰铺子,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所以宽敞的大厅内即便人不少,也显得十分安静。 她坐在角落里,一边佯装看首饰,一边等着她想要的人出现。 不多久,只有些许金银首饰碰撞声响的首饰店,迎来了一阵嘈杂。 扭捏作态的身姿和夸张到几乎遮住了本来面目的妆容,还有那副天生的大嗓门。 掌柜的,今儿新进了什么首饰,都给我包起来。她一进门就喊道,喊完就忙去各位夫人小姐身边套近乎了。 魏如意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和各位夫人们敷衍尴尬的笑容,唇瓣扬起,拿起面前一支红宝石的簪子,缓步走了过去。 直走到她身后,才佯装问掌柜道:这簪子竟卖的这么贵? 贵?这位小姐,您可能不知道,这可是鸡血石,而且是难得的一块,您看看这质地,我们出价五百两,是真的便宜了。掌柜的忙道。 哼,这鸡血石我看得出来好不好,你可别把我当傻子糊弄。魏如意轻哼一声。 掌柜的忙笑着准备说道,但这话落在了方才进来的那浓妆女子耳朵里,好似这傻子就是在骂她了。 她转过头,便讽刺道:这位小姐看着穿着也是非富即贵,怎么区区五百两的首饰还嫌贵?若是嫌贵呀,我倒是知道一家卖便宜首饰的,诺,斜对门那家,摆个摊子,里头的东西一二两银子就能买到。 魏如意也跟着讽刺她:我竟不知道原来首饰能卖这么便宜,这位姑姑倒是清楚。 姑姑!她气得瞪大眼睛,魏如意眉梢微挑:怎么,您今年还没四十岁? -- 第66页 四十!女子差点呕出一口血,她今年才二十五,外表看起来最多二十,她竟然说自己四十! 她一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但魏如意句句都戳了她作为女人最不能容忍的点,当即阴冷道:这位小姐还真是丝毫不给人留情面。 你是谁,我一个公侯家的小姐,凭什么给你留颜面?魏如意下巴抬起,一副不良少女的样子。 那女子简直气炸,只强忍着怒气笑道:看来这位小姐真是与京城勋贵来往的少,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宣王殿下你应该听过吧? 魏如意心里一个咯噔,她不是那管事的小妾吗,后来还与人私奔了,怎么现在自称宣王的人? 但不论如何,这个祸害了陈家的女人该死! 魏如意唇瓣勾起:可没听说过宣王殿下有正妃,侧妃也不是你。 我!女子看着周围那些小姐夫人投过来的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她气血往头顶一涌,咬着牙扭头就往客栈外冲出去了。 魏如意垂在袖子慢慢撒在药粉的手慢慢停下,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淡漠的转过了身去。 没多会儿,外面就传来马儿的嘶鸣,旋即便是女子腾空飞起,又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看了眼那匹萧王最爱的烈马,唇瓣溢出寒意。 第55章 无耻之人必有无耻之报应 那黑鬃烈马一出现,对面酒楼的掌柜的就腿脚发软了,当即找来了小二:那马儿不是叫你好生养在专门的马房吗,怎么会跑出来的? 我小二也是一脸莫名,又见掌柜的一脸凶神恶煞,这才解释道:我刚准备去喂草料的时候,忽然肚子疼,就把草料给了新来的伙计。 胡说八道,哪里有什么新来的伙计?掌柜的气得不行,小二却是无辜的挠挠头:有啊,他说他叫子虚,是您远方侄子 掌柜的看他是搞不清楚了,气得一把推开他,忙打发人去萧王府了。 外头,这黑鬃烈马很快就被巡防营的人给拦了下来,只不过那被踢中的女子,却当即横尸当场,死状惨烈。 首饰铺子里的夫人小姐们纷纷吓住,赶忙离开了。 魏如意跟着人流一起出了门,上了停在转角的马车离开了。 这人死了,推在萧王身上,最好不过。 不过,那管家有没有可能是宣王那废物点心的人? 魏如意还需要一些证据来证明,她轻轻呼了口气,看着一起跟来穿着小厮衣裳的小夭,笑起来:还真是俊俏。 小夭脸蛋儿一红,忙抿着唇低下了头。 魏如意看她有话也不敢说的样子,无奈道:我只是让你说话注意分寸,并非叫你不说话。 奴婢嘴笨,但知道少说少错,所以 你魏如意被她噎住,一时半会儿竟是说不出话来,看她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干脆扭头去看风景了。 京城的大街很是繁华热闹,毕竟北燕这百年来,经过几代君王的努力,已经进入了全盛时期,尤其是现在,商贸更是繁荣。 魏如意想着想着,心思就远了。 她手里的银钱也用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想个法子了。 停下。她正想着,便看到了那偏僻巷子里的一间破旧的酒楼。酒楼里外都很旧了,牌匾更是褪色到几乎看不出名字,里头倒是收拾的干净,但除了倚在柜台边打盹的掌柜,竟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魏如意走进来时,掌柜的睡得正香。 小夭上前敲敲桌子,掌柜的这才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他一见来人是衣着上乘的小姐,忙殷勤的过来擦了擦桌子请她坐下,才道:小姐想吃些什么? 后厨还有什么便上什么吧。魏如意笑道。 是,小姐稍等。掌柜的笑着说完,赶忙转头往后厨去了,看起来,他好似把大厨的职位也给包了。 小夭见着,实在是疑惑,忍不住道:小姐,您何必来这儿? 魏如意只四下打量了遍这客栈,上下三层楼,普通酒楼的风格,但也依稀可见曾经的繁华,只是如今所有用具都旧了,也门可罗雀,未免多了些凄凉之感。 她看着小夭:你觉得这儿如何? 还行。小夭笑笑,她跟着爷爷四处打猎,猎物都是卖给各家酒楼的,自然是见过更好的。 魏如意不出声,没多会儿掌柜的围兜都没脱,就笑眯眯端了两碟子菜上来了。 一碟肉末白豆腐,撒了少许黑芝麻和葱花,油亮而又不会让人觉得腻,另外一碟子松鼠桂鱼,炸的酥脆香嫩的鳜鱼浇上浓浓的汤汁,绿色的青豆犹如颗颗璀璨的宝石,鳜鱼诱人的香气中,还透出一丝青豆的清香来。 小夭悄悄咽了咽口水,魏如意也惊讶不已,这其貌不扬的掌柜,竟是个大厨! 小姐别看这两道菜简单,可都是我的拿手菜,传自我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味道不比那些个高档酒楼的差。掌柜的一说起这菜,脸上的困倦一扫而光,只剩下兴奋。 魏如意尝了一口肉末豆腐,豆腐滑嫩入味,伴着咸香的肉末酱汁一起到嘴里,立时就将肚子里的馋虫勾了起来。 -- 第67页 魏如意又吃了两口,咽了些白饭,便去吃那鱼。 果不其然,鱼肉肥瘦适当,炸得也刚刚好,到了嘴里,只恨不得让人将舌头都一起咽下去。 她分了些给小夭,便大快朵颐起来,不知不觉,两碗白米饭下肚,两个菜盘子扫光,魏如意的心却越来越亮堂。 她放下筷子,笑眯眯看着掌柜:我觉得比庆贤楼的更好。 哟,那可不敢当,庆贤楼的主厨可传闻是御厨世家呢。掌柜的忙谦虚摆手,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魏如意让他坐下,笑着问他:掌柜的手艺这么好,怎么生意不行呢? 掌柜的闻言,先是诧异她一个小姑娘竟会好奇这些,又似有满肚子的苦水要吐,她一问,他就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原来这酒楼没落,也就是十来年前的事儿,因为酒楼本是临街,前面宽敞,食客们过来很方便,没想到有人买了他门前的地,就几乎把他的大门都给堵死了,后来京城里各式各样的酒楼又越来越多,他这儿的人就自然越来越少了。 哎,我都想好了,要是今儿还没人来,我就卖了这儿回乡下去了。掌柜的叹了口气,方才因为高兴而潮红的脸色,只剩下一片落寞。 那明儿呢?魏如意问他。 掌柜的只当她是爱听故事,笑出声来:还是要卖的。这位小姐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平民,要是不挣钱,就得饿肚子。我家里虽无亲眷了,可我一个人,总不能活活饿死不是?只是对不起列祖列宗,这开了这么多代的酒楼,就毁在了我手里。 这酒楼卖多少钱?魏如意问他。 这卖不出钱了,现在有人能出一百两我也卖。说完,瞄了瞄魏如意:这位小姐,你可是家里有人要卖? 魏如意也不废话:买,但有个要求。 掌柜的紧张的站起来,忙道:您放心,我这酒楼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很干净,而且从没出过什么人命官司 魏如意看他着急的模样,摇摇头,只道:我不缺酒楼,但觉得掌柜的手艺好,倒是愿意收下,若是掌柜的能留下来当主厨,我可以考虑。 我?掌柜的为难又不舍,只叹了口气:我是背叛了祖宗的人,为了生计出卖了祖宗的产业,哪里还有脸留下来。 你若是还能继续给我带几个好厨子出来,这酒楼给你三成的干股,名字还叫原来的名字,这酒楼也还算你的酒楼,这样哪里能叫背叛祖宗?魏如意笑问他。 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都要花银子买这一看就破陋的酒楼了,还愿意给自己三成的干股? 魏如意看他怔怔的样子,又见外头天色不早,只看向小夭: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还有八十两。小夭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又拿了些碎银子出来。 魏如意拿了五十两给掌柜的:这算是定金,你若是答应,明早去武宁侯府后巷找谢妈妈,若是不答应,这银子便算是今儿的饭钱。 掌柜的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响,这小姐是太聪明,还是压根不会算账? 小夭有些担心,但想了想,又没说什么,魏如意一走,她也跟着走了。 等回了马车,魏如意才问她:觉得奇怪? 嗯。小夭老老实实点头。 方才那个掌柜,我以前认识,是个老实本分的,这是其一。其二,我方才告诉他,明日去武宁侯府后巷找谢妈妈,他稍微还有点理智,便知我是武宁侯府的小姐,非他一个平民能得罪的,这是其二。其三,五十两银子于我来说,也实在不算多,若是前面两步都失策了,也不算多大损失。 她自然的说着,小夭心底的崇拜却是越来越多。 小姐果真是不一般的女子,小小年纪,便能思虑如此周全,还有这样的大度。 奴婢明白了,往后一定多学着。小夭感激道,她知道魏如意如此一条一条掰细了跟自己说,必是想教自己。 魏如意看她能领回,也就松口气了。 到了武宁侯府,魏如意先回去泡了个热水澡,才穿着条粉白色的长裙,将长发慵懒挽在脑后,便趁着夕阳余晖趴在窗台边看医书了。 等到入夜,檀儿才终于从外头跑了进来:小姐,胡太医来了,正在前头跟侯爷说话呢,胡小姐也来了,正要过来见你。 魏如意欣喜的起身就往外跑去,胡太医来,必是来告诉自己外祖父身体情况的。 胡清微看她如此模样冲出来时,吓了一跳,赶忙拉住她道:如意,你身子好了吗,夜里露水重呢。 不妨事,外祖父他 陈老太爷情况凶险,父亲能控制住,但治不好。胡清微直接切入主题。 魏如意的心立时沉了下去:可说了是什么病症? 胡清微拿出张纸条来:这是父亲写的脉案,说带来让你瞧瞧,看有没有法子。说带这里时,胡清微的眼睛都亮了,父亲说魏如意医术要么就是奇高,要么就是奇偏,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觉得了不起。 -- 第68页 魏如意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匆匆看过脉案后,心略略松了些:我知道个方子。 太好了,那赶紧写下来,我拿去给父亲!胡清微惊喜道。 不过需要一味药引。魏如意迟疑起来,神色也有几分凝重。 胡清微见她如此,只宽慰道:放心,爹爹在太医院还有些分量,若是些珍惜药材,他定能跟皇上要些。 魏如意摇摇头:此药并非珍惜,而是罕见,我所知道的,只有萧王府有,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药还是萧王生母唯一的遗物。魏如意说完,看到胡清微变得狐疑的眼神,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才又补充道:我曾听教我学医的姑姑提过,如此珍惜的东西,萧王必不肯随随便便拿出来给我。而且姜棣现在一心要拉拢陈家,若是叫他知道了,他说不定要趁机将陈家跟他绑在一起。 胡清微不懂她的担忧,但也没多怀疑了,只是忌惮萧王:早知如此,上次把鱼砸他脸上,我就该自己认错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姐姐且等我一会儿。魏如意转身便去写了药方来:请转告胡大人,药引的事我会想法子的。 如意,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胡清微郑重道。 魏如意看着她关切的模样,心中暖暖的。 等她走后,她才真正发起愁来,若是治不好外祖父,陈家这辈子能撑住吗? 小姐。谢妈妈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到了房间后,让檀儿小夭都守在外头,才低声道:邢妈妈知道了刑虎已死的消息,说今晚想见您。 嗯。魏如意点点头,道:夫人那边最近可有动静? 自从侯爷有了休妻的想法后,就安静了,成日不出门,也不见人,不知在做什么。谢妈妈道。 魏如意觉得奇怪,以云氏的性格,她不该如此消沉才是,而且柳姨娘的事她确信就是她设计的,那自己让谢妈妈盯着邢妈妈的事她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会不会反将一军? 她顿了顿,才道:今晚邢妈妈过来,暂时不见。 不见? 嗯,若是天亮之前没事,我会去见她。魏如意目光深了深,谢妈妈纵有疑虑,也不再多说,她现在很信四小姐。 当夜,邢妈妈披着黑色斗篷来南风院时,却发现了紧闭的院门。 她怔住,敲了敲门,可里面不仅无人应答,连烛火都熄了。 她脸色发白,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又转头走了,只是走时,瞥见了那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陡然挪动的黑影,似乎那些人也没想到,她居然没进去南风院。 邢妈妈错愕的定住,瞬间明白为何魏如意不开门了,她早就料到了吧。 这个四小姐,真的这样聪明,什么都能先人一步算到? 想明白这一点,她后悔到呕血,若是当初听了四小姐的,扔下这里的一切直接离开京城,那她的儿子不会死了。 夜里的雾气更加重了起来,吹进人眼睛里,让人将泪都咽到了肚子里。 等邢妈妈快步离开,灌木后的那几个身影才纷纷一脸奇怪的站了起来。 江妈妈从转角走出来,看了眼紧闭的南风院门,再看了眼已经离开的邢妈妈,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们继续盯着。 说完,便快速往甘棠院去了。 等她也走了,一直在门缝里盯着的谢妈妈这才转身回了房间。 魏如意煨坐在上床上,听到谢妈妈的话,心里已有了主意:歇着吧,告诉邢妈妈,等我消息。既然云氏喜欢在暗处玩手段,她奉陪! 国师府,楼衍听着阿忠的回报,只沉凝半刻,道:去查查,除了萧王府,那药引别处可有。 尊上阿忠抬头看着一心翻阅案卷的他,谨慎道:您是不是真的看上魏家小姐了? 楼衍手心一紧,冷冷睨他。 阿忠被他盯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还是壮着胆子道:只是属下担心,您被美色所惑,这四小姐是聪明,可心思太多,心机也厉害,更要紧的是,我们至今不知道她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万一她是武宁侯培养的棋子,那我们岂不是 退下。楼衍寒眸微垂,冷淡道。 尊上 魏如意对我,有用处。楼衍冷淡说完,也不看案卷,起身便走了。 阿忠错愕,难道尊上也是牺牲色相,拿魏如意当棋子?若是如此就好,可为何看着,不那么像呢? 他还想再问问,可看着尊上那冷的跟冰块似的脸,再不敢蹦出一个字了。 楼衍回到房间,皎洁的月光从窗户倾泻下来。 他没有点蜡烛,从黑暗中慢慢走到窗边,看着屋外那明亮的月,清冷的光,薄薄撒在一草一木上,心慢慢的冷静下来。 最近他似乎太殷勤了些,对那个惹人烦的小丫头,他的注意力和思绪似乎都被她的喜怒哀乐带着走了。 师父曾告诉过他,这是最危险的,因为一旦情绪为人所左右,那就离死不远了。 -- 第69页 他怎么能死呢,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 果然,还是这寂静清冷的月,更适合自己。 关上窗,也将关于她所有的想法关在了心外。 一早,魏如意醒来,就听说了萧王被皇帝当朝叱骂的消息,放纵烈马当街踢死人,这事说大不大,可萧王最近接连出错,皇帝本就不太注意他,如今更是不喜了。 去备马车。魏如意觉得有机会。 是。谢妈妈立即去了,小夭看着檀儿服侍她用完早膳,才道:小姐,奴婢陪您去吧。 不,之前交代你的事情还没办完,继续去查,另外,福来酒楼的事儿也盯着些。魏如意说话间,人已经出了二门。 小夭不敢耽搁,立即出门去了。 魏如意上了马车后,一路往萧王府去,与魏祁章下朝回来的马车刚好擦肩而过。 二爷,那是四小姐。小厮忙道。 停下,跟上去。魏祁章看着魏如意离开的方向,立即道。 小厮为难看他:二爷,您忘了,夫人让您下朝后,立即回去的,她有事情交代。 可是 二爷,您就放心吧,现在四小姐是老太妃跟前的红人,高公公都客客气气的,谁敢把她如何了?小厮又道。 魏祁章顿了顿,还是不放心,只打发了小厮先回府,才跟着魏如意的背影去了。 马车很快到了萧王府门前停下,不过这会子的萧王可没有心思想别的,因为从昨晚半夜开始,哑女就中了剧毒,他秘密请了自己的人来诊治,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凌风看他彻夜未眠,有些担心:王爷,您去歇会儿吧。 不必。姜棣面色冷寒。 凌风知道他的忧心,毕竟萧王府最近接二连三的倒霉,这个哑女若是再死了,外面怕要编造出王爷为出之前丢面子的恶气而杀人灭口。 皇上如今本就气王爷到了极致,要是如此,王爷这么多年来所谋划的一切,只怕真的要毁于一旦。 凌风迟疑了下,想起魏如意:曾经胡太医说过,魏家的四小姐,擅长妇人之症,更是难得的奇才,要不要请她来试试? 姜棣面色微沉。 魏如意连跟自己说句话都不愿意,她怎么肯愿意帮自己?虽然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为何这般恨自己,这么多年他也未曾得罪过武宁侯府才是 正迟疑着,外面忽然传来小厮通报,说魏如意在后角门求见。 她?凌风怀疑的看看姜棣,姜棣只道:何事? 说是能解王爷之忧,但求王爷赏赐一样东西。小厮回道。 凌风讽刺一笑:她倒是胆子大,敢来要挟王爷。她跟武宁侯一起来的? 小厮摇头:她只带了个婆子。 凌风更加愕然,她竟是孤身来的?她不是连靠都不敢靠近王爷吗,还敢独自来萧王府? 姜棣也觉得奇怪,但很快大夫也赶来了,只说无能为力。 姜棣脸色微沉,直接道:带她来见本王。 可是这四小姐说,她一个女儿家,不方便进来,还请王爷出去。小厮结结巴巴说着,头都不敢抬,生怕姜棣发火。 却没想到姜棣只冷冷道:告诉她,想要得到本王的东西,就独自一人进来。 凌风有些担心魏如意会真的走:王爷 不必再说,去办。姜棣冷淡说完,便去哑女的房间了。 魏如意在后角门听到小厮传来的话时,心里只骂了一万遍姜棣这个渣男,却还没想到哑女中毒了,只以为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忽然变态了。 她让谢妈妈在外候着:放心,若是半个时辰后我还未出来,你就去国师府。她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楼衍了。 从后角门进来,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地方。 到时,姜棣正沉默的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哑女,直到魏如意出现。 臣女见过王爷。 进来。姜棣寒声道。 魏如意不解他要做什么,但想到自己必须要的东西 她提步走了进去,攥紧了袖子里藏着的药粉,才道:王爷,臣女 救活她。姜棣打断她的话。 魏如意次次话未说完,闷着难受极了,只一眼认出哑女来,诧异了一下。 这一丝诧异,却落在了姜棣眼里。 是不是只要救活她,王爷就能给我想要的东西? 那要看你要的是什么。姜棣看着这个看都不敢看自己的丫头,又想起初见时她指着鱼大骂的泼辣样子,眼底染上些许兴味:若是你想成为本王的王妃,日日为本王洗手做羹汤,本王岂不是亏了? 魏如意: 她怕萧王这个死变态臭渣男反悔,直接道:我要王爷手里那一盒由珍惜毒虫混合制成的药粉。 姜棣负在身后的手微紧,冷冷看她:她的命,不值。 不值吗?若是如此,那如意就先行告退了。魏如意唇瓣溢出讽刺,若是不值得,他怎么可能亲自守在这里?因为爱情?不可能,他要是爱哑女,不会曾想要杀她灭口,连她和孩子都不认了。 -- 第70页 她转身要走,姜棣面色黑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出口很快就被凌风给挡住了。 魏如意这才侧过身看着姜棣:王爷? 救人。 姜棣寒声一句,魏如意知道他是答应了,立即走了过来,把过脉后,直接抢了之前那大夫的银针,才道:外男都出去,我要解开她的衣裳。 凌风脸微微一红,忙跟那大夫转头走了。 姜棣没走,稳稳站在一旁。 他毕竟是哑女的合法丈夫,魏如意纵使气,也没法赶他了,只在心里又骂了一百遍死变态,才干脆放下帷幔,开始行针了。 但她知道,就算解了毒,怕也活不了多久,毕竟这毒并非一般的毒药,而是 她正想着,忽然觉得帘账外的目光有些炙热。 她喉头一噎,一股生理上的恶心涌上来,忙道:她中的毒乃是血丹青。 嗯。姜棣只看着帘账内那曼妙的身影,还有魏如意解开哑女衣裳时发出的衣料摩挲的细微声响。 他并不是一个多好此道的人,只是到了年纪,会需要排解,可这一会儿,不知为何,只是一些声响,只是一些模糊的影子,竟就让他不受控制的浮想联翩起来。 魏如意顾及着哑女如今不着寸缕,又气姜棣这死变态,干脆猛地一下扯着帷幔露出一个自己扮着鬼脸的头来。 姜棣目光一跳,心里所有的旖旎瞬间烟消云散,只看了眼目光讽刺的魏如意,转过了身去。 魏如意见此,这才专心致志的解毒起来。 一晃眼,半个时辰过去。 谢妈妈看魏如意还没来,扭头就要去找楼衍,却看到了似乎也等了一会儿的魏祁章。 二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你要去哪儿?魏祁章问她。 谢妈妈把魏如意交代的话说了,魏祁章的心却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一般,如意她竟是更信楼衍一些吗? 谢妈妈看他不出声,只行了礼,快速往国师府去了。 魏祁章则是看了眼萧王府,终是提步走了进去了。 等施针完,哑女吐出一大滩的黑血,便晕了过去。 没事了,等清理好,就魏如意一边说一边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但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腰上一紧,而后后脑勺便被人狠狠砸在了门上,疼得她眼泪当即出来了。 魏如意,你很不一样。 姜棣眼眸幽暗,魏如意感受到他紧贴着自己的身子,还有身下的反应,当即恶心的要挣脱出去,可他的铁臂却将她箍得紧紧的,让她根本动惮不得。 魏如意气急:王爷是要耍流氓吗? 姜棣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眸满是怒气的瞪着自己,犹如受惊的小鹿却在极力反抗,霎时,他的征服欲涌了上来,身体越发贴的与她紧了些:你自己送上门来,还说本王耍流氓? 魏如意看他如此无赖,心里也知道,他从自己入府开始,怕就打了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 她真是低估他的无耻了! 那王爷就试试,看是如意的一具尸体是能拉拢陈家和武宁侯府,还是能触怒老太妃和皇上。王爷现在,已经岌岌可危了吧,若是我一死,哑女必死无疑,到时候有王爷来地下陪葬,如意也不孤单! 姜棣望着她喋喋不休语出惊人的小嘴,心下一动。 她如此年纪,就已经分析出这等局势了吗?要知道,他的处境,武宁侯都不一定看得有她清楚。 魏如意,本王还没发现,你不仅不笨,反而聪明的很。 王爷过奖。魏如意试着挣了挣,他却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姜棣看着她犹如困兽,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她贝齿紧咬的红唇,更加让他觉得诱人,当下便要吻下去。 可不等吻到那温热的唇,就觉身下一股几乎抽筋扒皮的疼痛传来,让他不得不屈起身十分狼狈的用手捂住。 魏如意收回自己的膝盖,转身要走,门却从外面被人锁死了。 你们 凌统领,我来接如意,她在哪儿? 魏祁章的声音传来,魏如意惊喜的立即要唤他,姜棣却从她身后将她紧紧捂住了:你是要绝了我的后吗? 魏如意只恨不得真给他剁了喂狗。 她看着外头的魏祁章被凌风骗走,绝望极了,干脆抬手去拿袖子里的药粉,却发现不知何时袖子竟然空了。 你刚才跟黄大夫借银针时,你的药就被他拿走了。忘了告诉你,他就是江湖人第一神偷。姜棣笑起来,诧异自己竟跟个小女子斗智斗勇起来。 说罢,扭头便抱着魏如意往暖榻上而去。 魏如意挣扎的更厉害了,姜棣却只冷哼道:你放心,方才你那一下,本王什么也做不了,你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 我睡你个大头鬼!魏如意狠狠咬住他的手,逼着他松开手后,利落的拉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姜棣想追,奈何身下寸步难行,只让侍卫立刻去追。 魏如意不要命的跑,但一想到东西还没拿到,又十分的不甘心!要没那药,外祖父一定活不成! -- 第71页 你想要的东西,不要了吗?姜棣缓缓走来,姿势是强忍之后的怪异,手里只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盒子来。 魏如意的脚步缓慢下来,怎么办?这个死变态会给自己吗? 她不敢赌,万一赌输了,外祖父没了,陈家也完了。 但真要牺牲自己? 一想到要接受这个死变态的触碰,她又极度的不甘心。 她看了看院子里的四五个侍卫,再看看没什么防备的姜棣,若是给他补一脚抢了他的药再跑的成功率有多少? 而且说不定,这样子一来,这里的动静会惊动二哥? 想到这里,魏如意嘴角露出邪气,就这么办! 她停下,只怯怯般看着姜棣,等他慢慢走近过来,才抿唇上前搭上他的肩膀眨眨眼:王爷 姜棣看她忽然如此,立即戒备起来。 可是已经晚了,魏如意的腿已经抬起来了! 姜棣怒目圆睁:魏如意,你敢 话未说完,熟悉的疼痛,熟悉的姿势,熟悉的抽皮扒骨,浑身发颤。 侍卫们看着还坚强站着没拿手去安抚的萧王殿下,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办了。 魏如意一把抢了他手里的盒子,扭头就一溜烟跑了,就是魏如意自己都没想到她能跑这么快。 姜棣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才终于道:抓起来!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扛着刀就往前追去了。 魏如意觉得自己可能会飞起来,一路左躲又闪,又觉得自己必定是根骨惊奇的武学奇才,若是逃过这一劫,她一定要去学武! 前头就是大门,她卯足了气,拼了命的往外冲去,却在最后关头,被腾空而来的凌风给一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她喘不过气,提脚就往下踢,这一脚踢得不算太重,但凌风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立即将她扔到了地上准备呵斥,哪知魏如意半点也没有要起来跟他理论的意思,爬起来就继续跑,灵活的像条小泥鳅。 你! 凌风看她不按套路出牌,气得又腾空飞起,直接挡在了她面前,拔出了剑:你要再敢跑,我就杀了你! 魏如意停下脚步,狂跳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光天化日,是赌他敢杀自己呢,还是赌他不敢杀呢? 哎哟哟,乖乖呀,你没事吧,吓到了?哎哟哟,小可怜呀 造作的声音传来,凌风差点没恶心的吐出来。 他一扭头,就看到了阿忠拿绳子溜了只王八出来了,还一副心疼的模样,抱着王八又是哈气又是抚摸,看得他一阵恶寒。 你怎么在这里? 阿忠一听,上前就道:凌统领这是什么话,尊上吩咐属下来接四小姐去给老太妃请安的,怎么就不能来了? 老太妃?凌风不信,老太妃怎么可能刚好这时候找魏如意。 不信就不信,反正你今儿吓着了尊上要送给你们王爷的长寿龟,长寿龟变短寿龟,可都是你的责任。阿忠说完,看了眼发髻凌乱气喘吁吁的魏如意,眉心跳了跳,才道:四小姐,马车备好了,谢妈妈在马车上等着呢。 好。魏如意整了整仪容,特意朝凌风跟前迈了一步,就见他下意识的捂着身下往后跳了跳。 阿忠瞧见,忙道:哟,这小兄弟是怎么了? 凌风的脸涨的通红。 魏如意只装作听不懂般天真道:凌统领,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把把脉开些药?有些个取向和爱好,我作为大夫都是能理解的,古有断袖之情,又有龙阳之好,这都很正常嘛 阿忠一脸单纯装听不懂:哟,凌统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特意割了那物什,成要全与谁的断袖之情,龙阳之好? 凌风的嘴里憋着一个滚字,差点没吼出来。 姜棣姗姗来迟,看到阿忠和他身后的马车时,才站直了身子,冷冷走了下来:看来国师大人当真是繁忙,就是不知父皇知道国师大人在审理与本王有关的案子时,还与本王来往如此密切,会作何想。 阿忠听出他的威胁,只得体的行礼浅笑:劳王爷如此挂记我家尊上,这是尊上的薄礼,还请笑纳。说着,就把那缩着头的小王八送了上来。 姜棣牙关微紧,凌风也冷哼一声,提步往姜棣身边走去,魏如意故意往前踏出一步,凌风吓了一跳,脚步急急往旁边一撇,谁知那儿刚好有个小石头,他脚踝一歪,人直接就往前扑去了。 人在摔倒时,一定会下意识去抓点什么的。 凌风刚好抓住姜棣的裤子,哗啦一下,姜棣觉得疼到麻木的身下有点儿凉。 魏如意立即捂住眼睛扯着嗓子尖叫一声就钻马车里去了,阿忠也是目瞪口呆,看着一众又想笑又怕死的侍从们,只强忍着低下头,行了礼就赶忙走了。 等凌风抬起头,一众侍卫已经手忙脚乱的过来帮姜棣提好了裤子,至于凌风,当天便被撤了统领之职位,并被告诫再不许靠近他的房间一步,而当晚,萧王姜棣与侍卫凌风乃一对璧人的消息不胫而走,霎时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悄咪咪讨论的最热门话题。 -- 第72页 至于罪魁祸首魏如意,在把药给了胡清微后,就被武宁侯罚去跪了祠堂,至始至终,她都见到楼衍。 小姐,今夜奴婢陪着您吧。檀儿跪在她身后一脸坚定。 小夭回来了吗?她问道。她之前就确定,楼衍屡次三番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定是动心了的,可是今日怎么只让阿忠来了,他没来?是不是有很紧要的事情要处理,还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她心里不安,就连罚跪也没法专心。 等到夜深人静之后,她决定一定要去问一问。 她偷溜着从祠堂出来,但还没走出祠堂大门,就看到了负手站在祠堂门口,似乎等着她出来一般的魏祁章。 她微微一愣,旋即便轻手轻脚的想要退回去,却听他带着愧疚又苦涩的笑容转过了身来:是不是闷了?放心,二哥会守着你,你要是闷了,二哥陪你聊聊天。 没事的,二哥,我继续回去跪着了,我还有好多话想跟列祖列宗说呢。魏如意忙笑笑,扭头就要往里去,魏祁章却追了上来,一把将她拉住。 如意,二哥有话想跟你说。 魏祁章的眼眸里闪着光,魏如意的心却坠入到了谷底。他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吗?若是如此,那她是不是就真的永远要失去这个二哥了 她微微咬牙:二哥,时辰太晚了,我 我喜欢你。 第56章 鬼见愁 魏如意不想听到他的话,在他声音刚出口的时候,天空忽然一声鸣响,她转头看去,天空上竟绽放开了一朵朵绚烂的烟花,一声又一声,将他的话淹没在这声响里。 魏如意浅笑起来:二哥,谁家在放烟花呀? 魏祁章看她仿佛没听到的模样,方才下定的决心,又犹豫了。 要告诉她吗?她能明白和理解吗,会不会吓坏她? 这样一想,他也庆幸天上烟花绚烂,转过身去与她并立看着了。 五彩缤纷,仿佛另一个世界。 魏祁章看着站在身侧才到自己肩膀的她,嘴角扬起温润的弧度,很快,她就要及笄了,再等等吧,等过两年她长大了,就明白了。 烟花放完,魏如意看他没有再说,心底的石头也稍稍放下了,只忙找了借口,就回到祠堂乖乖跪着去了。 只是二哥这件事,终是成了一块心病。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困了?檀儿见她脸色不对,忙问道。 没事。魏如意摇摇头,又看着檀儿,想起她前世的早逝,浅笑:听说你老家订了亲,那男子怎么样? 檀儿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面色一红,忙道:小姐,这儿是祠堂呢。 魏如意看她如此羞涩,知道必是合心意的了,如此也好,往后的路只会越来越凶险,她要早点把檀儿嫁的远远的,让她去过平安喜乐的日子。 夜里,楼衍听完阿忠几乎笑断气的回报,神色更加冷淡。 阿忠却不觉,只越发的津津乐道道:您不知道,凌风把萧王殿下裤子扯下来的时候,萧王脸都青了,从没那么难堪过哈哈哈。 楼衍冷冷睨他:此事不许再提。 可是四小姐也 嗯?楼衍冷冷一声,阿忠的笑意便被爬上后背的寒气所取代了,忙闭了嘴,看着脸色同样难看的楼衍,一点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楼衍只沉沉的,觉得心里闷着一口气。 她怎么知道踢哪里最让男人痛苦?又说什么身为大夫,能理解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这些她小小年纪都是哪里知道的? 哼,不正经的女子! 他一点儿也看不下去卷宗,就连一直想要拉拢的刑部尚书马大人求上门来,他都没心思去见。 阿忠大气也不敢出,只悄悄瞥了他一眼,才谨慎道:尊上,过几日灵犀姑娘就要来了,她最是知道这些男女之事,您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不若问问她? 楼衍眉头微微拧起,男女之事?他在想什么? 出去。 尊上,您也大了,平素您又不去青楼,连个陪床都没有,会叫外人以为您也是阿忠刚回忆着魏如意之前关于龙阳之好的话,等回过神,楼衍周身已经升起杀气了。 阿忠见状,不敢再废话,赶忙走了。 直走到院子里,才长长呼了口气,一侧有侍女走来,瞧见他这样,噗呲一声笑起来: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 灵犀姑娘的院子,奴婢已经照您的吩咐,安排在尊上旁边了,您可要去看看?侍女笑道,阿忠跟她们一向没什么规矩,所以她也不必多礼。 阿忠一想到方才楼衍的样子,就打了个寒噤:不去了,你安排好就是,否则出事儿了我可不管。说完,赶忙就溜了。 可顿了顿,又想起魏如意来,目光一闪,又回头招了那侍女来悄悄吩咐了几句,这才心安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魏如意从困倦中醒来,武宁侯已经亲自过来了,眼睛里的喜色挡都挡不住。 如意,快,回去换衣裳去,再好好梳洗打扮一下。 -- 第73页 怎么了?魏如意不解问道。 武宁侯亲切的扶起她,才笑道:皇上下了令,要你陪同老太妃一起去城外的庄子小住,我跟皇上请了旨,让轻水也跟你一道去。 提起魏轻水,魏如意的心有些沉重起来。 武宁侯没看出她的异常,只低声道:在父亲眼里,你一直是最优秀的女儿,如今你三姐在闹和离,此番你三姐夫也会去温泉山庄,到时候你想想法子。 魏如意看着他微黯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父亲想让如意想什么法子? 自然是不让她们和离。你姐夫给我来信了,说你三姐已经一年不肯与他同房了,成日的哭闹。武宁侯说完,似怕魏如意害羞,又道:这事你迟早也要知道的,我知道你会些药,此番去,你只要帮你三姐夫把你三姐带去他的住处,再给你三姐一些药,别的你就不必担心了。 魏如意心里凉了个透:父亲,三姐姐一直明辨是非,绝不会无缘无故与三姐夫闹和离的。 她善妒。武宁侯提起这一点,也恨得牙痒痒,自云氏入门后,他的姨娘们全部被打发了,就剩下一个如今半疯的柳姨娘,这让他被同僚们嘲笑许久,让他堂堂一个侯爷抬不起头! 魏如意掩住心中的讽刺,还要再说,就见魏轻水已经过来了,身边扶着的,还有许久不见的云氏。 云氏整个人瘦的脱了样,以前合身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似乎都大了一倍,一头乌青的头发里更是掺了些许的白丝,冷漠的嘴角往下抿着,眼睛里曾经的高雅,如今只剩下怨毒,尤其是见到魏如意和武宁侯时,那一股根本掩藏不住的恨和恶毒立时倾泻而出。 你来做什么?武宁侯冷冷问她。 云氏如今似乎不忌惮他了,看也没看他,只径直走到魏如意跟前,冷冷看着她:要是你敢对轻水动手,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武宁侯皱眉,忙去看魏轻水,魏轻水似乎有些为难,只上前劝慰道:娘,如意不会做什么的。 你不必替她说话。轻水,有些人让她做坏事,她一定会做的!云氏意有所指,武宁侯的脸铁青:轻水也是我的亲生女儿! 魏朝芳不是吗?死去的老五老七不是吗?云氏冷笑。 武宁侯拳头更紧,眉头死死皱在一起,说不出话。 云氏懒得跟她争执,只带着杀气的看了眼魏如意,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狠意,才转身而去,再没把武宁侯放在眼里。 武宁侯敢休她吗?她赌他不敢,当初他费尽心机不惜做下那等龌龊事只为了娶到自己,得到云家和汝南王的庇佑,他怎么可能敢休了自己! 云氏离开,魏轻水只给武宁侯行了礼,又警告似得看了眼魏如意,才转身而去。 等她离开,武宁侯才愤恨的一脚将脚边的凳子踢翻了。 魏如意默默垂下眼眸:父亲曾答应如意,要接娘亲和弟弟回来,是母亲也要跟爹爹和离吗? 武宁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想,但仔细一想,如今的云家得罪了萧王,汝南王府也从未看上过自己,与其继续在云氏和云家身上花心思,倒不如把精力花在陈家心上,亦或是再娶! 他冷哼:女子无德,只配休书一封!说完,又将方才的话嘱咐一番,才提步走了。 魏如意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唇角薄凉扬起。 你要权势,那我一定想法子,给你滔天的权势,只看你有没有命来享受! 很快,她便梳妆好出发了。 小夭昨天离开后至今未归,她便将檀儿和谢妈妈都带上了。 魏轻水似乎连跟她同坐一辆马车都不愿意,早早就出发了,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去。 温泉山庄位于城外,里头的确是有不少的温泉眼,曾是汝南王费尽心思寻来的,后来惹上事,才想着呈给了皇帝。 魏如意到时,已经是下午申时了。 山庄外布防了大量的护卫,魏如意才下马车,便看到了刚好也到了的胡清微。 如意! 胡清微看到她,高兴极了,忙提着裙子跑了过来,拉着她道:想不到你也来了! 姐姐也在。 嗯,爹爹是随行太医之一,所以我也跟来了。胡清微笑笑,刚好里头宫女来引路,她们便往里去了。 今儿老太妃和一众皇亲国戚要明日才来,她们今晚住一晚,只等明日的宴会。 进到里面,胡清微看哪里都好奇,魏如意前世来过,所以也就不怎么惊奇了。 两人一边跟着宫女往前走,一边说笑着,可走着走着,魏如意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条路根本不是通往客房的,而是温泉山庄的最大的池子,那是贵人们的私人场所,寻常人去不得。 她是要故意带她们过去? 魏如意暗暗捏了捏胡清微的手,朝她眨眨眼:我腿乏了,姐姐扶我坐一下。 宫女立即转过身,眼底露出丝不悦。 胡清微察觉到,才忙扶着魏如意坐下,挡在宫女那边,道:反正时间还早,今儿也没有贵人来,我们就坐会再走吧。 -- 第74页 两位小姐,前面不远就是厢房了,到了再歇息吧。宫女劝道。 可我真的很累,歇会儿吧。魏如意笑着撒娇。 宫女的眉头微微拧起,往后看了看,马上就是要到的地方了 她想了想,道:那请小姐们等着,奴婢去叫人抬肩舆来。说完,往前走了两步,似不放心,又特意叮嘱道:这庄子很大,小姐们千万别乱走,否则走丢了可就不好了。 放心吧。胡清微笑笑,看她终于放心离开,这才忙跟魏如意道:为何我觉得她怪怪的? 前面不是去厢房的路。魏如意四下看了看,忽然就看到了正跟着一群人相携而来笑得开心齐筝。 齐筝也一眼看到了她,脸上的笑意当即没了。 她身侧的青衣小姐见状,忙道:筝儿,那就是你说的魏如意? 可不就是她,那狐狸精的样子,几百米都能闻到味。齐筝冷哼一声,青衣小姐大大的丹凤眼便露出一丝好玩来,道:最近我刚研制出一种整人的法子,要不要试试? 什么法子?齐筝忙好奇道。 青衣小姐这才神秘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条细长的花蛇来,吓得一群小姐顿时花容失色。 齐筝也吓到了,却看那花蛇乖乖缠着她的手腕,这才壮了胆子道:这是 这是我大哥给我从西域寻来的宝贝,咬死了我十来个丫环,才终于训听话的,这蛇的毒不是一般的毒,咬一口要不死人,但如果让它钻到你的身体里面去她眼眸一暗:女子必要坏了清白,而且会如中媚药,欲生欲死。 齐筝的脸都红了,眼睛却越发亮了:如此一来,给魏如意用岂不合适? 我们这就去。青衣小姐笑道。 齐筝忙点点头,看着周围吓得不敢吱声的小姐们,才冷哼道:方才的话,你们可听到了? 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听到。众人忙道。 那就好。齐筝满意的说完,这才拉着青衣小姐赶忙往魏如意的方向去了。 魏如意虽没听清她们说什么,但那青衣小姐她却认得,乃是与汝南王交好的礼部侍郎的女儿方巧巧,也不是什么善茬。 胡清微知道齐筝不喜欢魏如意,见她过来,忙道:如意,我们赶紧走吧。 魏如意看着已经不早的天色,再看着来意不明的齐筝,也点点头。 她们往回走,齐筝却几乎是用跑得追过来的,看到魏如意的背影大喊:魏如意,你跑什么? 魏如意哑然,不跑难道等着你来欺负? 她脚步越发快了些,齐筝气急,抽出鞭子便狠狠抽来。 魏如意躲得快,胡清微却防备不急,后背的衣裳瞬间拉出一条血痕。 她疼得趔趄一步勉强站稳,眼泪却霎时出了来,忙转过身看她:郡主,臣女不知做错了什么。 怎么还有你?天色渐渐黑了,齐筝这才看清打伤的竟是胡清微。 胡清微抿着唇,小脸疼得煞白。 魏如意见状,眉心微拧,这才道:郡主是要来报上次在汝南王府的仇? 齐筝忽然想起魏如意把她拖到水里抽了她无数个巴掌的事,下意识抖了抖,才忙攥紧了鞭子冷哼一声:你还敢说,我今日非打死 郡主,这里是皇家园林,您怎么能胡乱打人。方巧巧立即提醒她道。若是皇上明日来,看到魏如意受伤了,问起来必要责备齐筝。 我齐筝硬生生憋着这口气,想着方巧巧袖子里的蛇,这才勉强没出声了。 方巧巧只笑眯眯的走近,给魏如意行了礼,才温柔道:魏小姐别生气,郡主是这样的烈性子。 她一边说,一边让袖子里的蛇缠到手上,才道:咦,魏小姐你脸上怎么了?说着,她缠着蛇的手便朝魏如意伸过去。 看到那吐着红信子毒蛇的一瞬间,胡清微整个人都吓蒙了,抬手就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方巧巧手上:蛇,你手上有蛇! 她大喊,方巧巧却只觉得自己一条手臂都好似被她给打断了。 还不等她吹着口哨去指引那落在地上的蛇爬到魏如意衣服里面去,胡清微已经尖叫着蹦跳着一脚踩扁了蛇头。 妈呀好可怕好可怕,救命救命呜呜呜 胡清微吓到已经顾不得背后的疼,整个人都好像疯了,一脚又一脚,直到把那条小花蛇踩个稀巴烂。 魏如意: 方巧巧: 如意,我好害怕,救我快救我胡清微吓得满脸是泪,她脚下的蛇已经是一团肉泥。 姐姐魏如意看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忙上前拉住她安慰道:没事了。方才蛇出现的一瞬间,她还想着取了蛇毒来做药丸的,结果没想到平日里端庄大方的胡清微,受惊的状态下,身手如此敏捷,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方巧巧就更加不用提了,左手整个开始发麻,好似真的脱臼了,还有她珍贵的西域花蛇 -- 第75页 胡清微,你竟敢她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魏如意便道:还好胡姐姐出手利落救了方小姐,否则这毒蛇不但要咬伤方小姐,还要咬伤我们,对吧? 方巧巧梗住,她自然不能大大方方的说她就是来毒魏如意的。 魏如意眉眼弯弯,看了眼面色越来越阴沉的齐筝,想着胡清微白白所受的伤,只道:郡主,一会儿接我们的肩舆就来了,你可要跟我们一起去? 肩舆?你也配?齐筝冷哼一声。 可是那儿已经来了魏如意指了指她后头,齐筝转过去,果真见几个小太监抬了肩舆来。 她再看了眼气得说不出话的方巧巧,只立即招了那肩舆过来:赶紧过来,扶我们上轿子。 来接人的根本不认识魏如意,也不认识齐筝,唯独那知情的宫女忙道:郡主,这肩舆是来接魏小姐 齐筝一听,抬起鞭子便狠狠抽在了她脸上,看她脸上撕拉开一条大大的口子,才冷笑出声: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轿子本郡主今日就要定了!说完,立即带着方巧巧一起上去了。 魏如意看那宫女幽暗的眼神,知道前方的蹊跷必然还不小,才忙上前道:可这轿子不是我的吗,还要接我去泡那玉泉,怎么 不等她话说完,宫女立即诧异的抬起了头,她怎么知道是要带她去玉泉? 玉泉?齐筝也听到了,这玉泉她可是知道的,乃是这温泉庄子里最好的一处。既然魏如意能去,那她也能去! 宫女见要坏事,也顾不得魏如意,忙上前道:郡主,是魏小姐弄错了 怎么会呢,这条路唯一通往的地方就是玉泉。魏如意又道。 宫女的脸白了白,齐筝却只狠狠剜了她一眼:我可是郡主,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回头我就跟皇上请奏砍了你,狗奴才!诅咒完,她气不过的一脚将那宫女踹在地上,才重新回了肩舆,叫人抬着她往玉泉去了。 她那一脚踹得狠了,宫女直接倒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 她挣扎着要追去,魏如意却已经慢慢走到了她身边。 魏小姐,你是怎么知道 因为我未卜先知啊。魏如意看着她眼底那丝怨毒,抬手便打在了她的后颈上。 看着她晕倒,她还在想着该怎么解决,便到了廊柱边那一根几乎马上就要断裂的护栏,轻轻将她扶了过去,才笑着跟吓到了的胡清微道:没事,只是打晕了,让她别再缠着我们。 她怎么会如此?玉泉又是什么地方?胡清微满心的不解,魏如意只走到她身边,将那条花蛇的尸体拿帕子包了起来,收好后才认真看着她道:姐姐且记住我接下来的话,明日不管这里发生什么,姐姐只一口咬定说花蛇的事,至于其他的,你完全不懂,也全然不知,知道吗? 明日会出什么事? 到时姐姐自然明白。魏如意说完,看着她背后那道血痕,心疼不已,忙岔开话,扶着她回去了。 至于明日会发生什么 她走时,看到宫女背后那跟廊柱慢慢断裂开,而她的身子一滑,险险的就挂在了断开的护栏边,只等明日她一醒,稍微一动,就会跌下底下的温泉。 这温泉不大,却够深,以她的伤势,加之初醒的懵懂,必死无疑。 魏如意本不想杀她的,奈何她却非要逼自己走上死路。 回到厢房,魏如意替胡清微清理好伤势后,就回了自己房间,檀儿和谢妈妈也打探好消息了。 问清楚了,三姑爷明日到,会带着幼子一起过来。谢妈妈道。 可探问到了住在哪个院子?魏如意又道。 谢妈妈点点头:跟此行所来的大臣公子们住在西苑。 魏如意点点头,想起这个三姐夫,家中曾不过是个落魄的世家,若不是后来娶了三姐姐,这个三姐夫还不一定能顺利中举并被派遣到好地方去任职。但父亲所说的三姐姐善妒,她却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因,只知道这个三姐夫后来在官场如鱼得水,也一直不敢得罪云家,只偶尔听三姐姐提过他好拈花惹草的事 想了想,她才去歇着了,她猜,明天一定会很热闹吧。 第二天一早,这温泉山庄何止热闹,差点都闹出人命了。 齐筝是被人拿窗幔包着给扔出来的,扔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昏迷不醒,跟她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同样不着寸缕的方巧巧。 谁都没想到这一出,包括魏如意自己。 齐筝被嘈杂的声响吵醒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了?你们都在看什么?她不悦的皱皱眉头,半坐起身来,才发现身上冷的紧,一低头,才见自己的衣裳竟然都不见了,松松垮在腰上的,是一堆帘幔。 啊! 她尖叫起来,她的侍女闻讯赶来时,也吓得直哆嗦,忙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给她,才道:郡主,我们先回去吧。 齐筝还没开口,方巧巧也幽幽转醒,等发现自己的境况,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再次晕了过去。 -- 第76页 齐筝看着她白花花的就这样暴露在人前,怒气直冲脑门,手脚都虚软起来,昨夜的事也隐隐约约回想起了一些。 昨晚,她跟方巧巧下了肩舆后,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熏香,温泉池子的热气也让她们浑身发热,再然后,她们自己宽衣解带下了温泉池,而温泉池里有个男人! 她想起来了,里面有个男人!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冷冷的质问传来,围观的众人立即散了开,才见一个打扮的一丝不苟的嬷嬷沉着脸快步而来。 谁都知道,她便是皇后身边的心腹韩嬷嬷。 韩嬷嬷走近,看到齐筝时,眼底诧异一闪而过,旋即才道:还不去请郡主回去,圣驾很快就要到了,若是惊扰圣驾,你们全部都逃不了! 她沉沉一句,众人才赶忙手忙脚乱的收拾了起来。 齐筝却忽然反应了过来,她的清白已经毁了,说到皇上面前去,那也是毁了,她一定要找到那个男人! 她起身就往里头冲,韩嬷嬷吓了一跳,忙呵斥道:成何体统,赶紧给我拦下她! 可已经来不及了,齐筝快步冲到里头,就看到了正在慢腾腾穿衣裳的三皇子姜瑞。 姜瑞不同于废物宣王,他脑子很聪明,但从小身材矮小,左腿天生残疾,一张脸更是丑陋不堪,人送外号鬼见愁。 他看到冲进来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齐筝,整个人都傻住了:郡主 是你?齐筝只恨不得自己没进来,也不想知道昨晚跟自己的人是姜瑞这个鬼见愁! 姜瑞虽然貌丑,但却是个自尊心极重的人,而且极度的偏执自私。 看她如此反应,当即冷哼道:昨晚郡主自己送上门,也不怪小王把持不住了。你放心,我必会娶你 谁要你娶,你这个丑八怪,你怎么不去死!齐筝气得大骂,她想起她一直想要引起注意却总是忽视她的楼衍,再看看姜瑞,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疯了。 外面追来的宫女终于冲了进来一把拉住了她,姜瑞看着她,面色也十分的不好看,他最恨的,就是别人骂他丑八怪! 他阴沉这脸,看了后来跟进来的韩嬷嬷,才道:这里你处置。说完,提步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齐筝跟疯了似的大骂他丑八怪不要脸,闻讯赶来的人看到这般情况时,也都猜到到底发生什么了。 韩嬷嬷看着大闹的齐筝,心也十分的沉,娘娘可并不想此时得罪汝南王府和云家,但看来,此番已经得罪了,还搭上一个礼部侍郎 嬷嬷,令时姐姐死了,有人看都她是今早自己跳的水,扑腾了几下就没了呼吸。有宫女来报。 韩嬷嬷的面色更沉,昨晚的事她是交代给令时安排的,她怎么会死,难道是知道办砸了,擦自尽的? 去查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郡主和方小姐会来此处。韩嬷嬷寒声吩咐道。 宫女立即应下,韩嬷嬷看了眼依旧气得疯喊疯叫的齐筝,只冷淡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郡主何不想想怎么求皇上给个恩赐,成为瑞王的正王妃,也好过清白被毁,只能苟且成为小户之妻。 齐筝现在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闻言,目光立时狠狠瞪着韩嬷嬷:你们都给我等着!说完,猛地挣开宫女的手,裹着衣服就往魏如意的院子冲去了。 魏如意正在用早膳,消息刚传来,她还来不及消化,就看到了怒极而来的齐筝,立即道:快去告诉三姐姐吗?她还会帮自己吗? 魏如意的话说了一半,又咽下,胡清微伤势未愈,而且她也不想再把她牵扯进这些事里来,只吩咐谢妈妈和檀儿在一边看着,等齐筝冲进来了,才道:郡主来的好早。 魏如意,我杀了你!齐筝一想起昨晚本该出事的是魏如意而不是自己,就恨不得活活将她给吃了。 魏如意只镇定看着她,道:杀人偿命,你是郡主,我也是老太妃跟前说得上话的。 齐筝冷笑:现在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说完,直接抽出头上的发簪便朝魏如意刺了来。 谢妈妈跟檀儿要来拉,魏如意只忙道:别动!要是她们磕碰了齐筝,那等会儿就更说不清楚了。 她灵活的闪躲着,等绕了一圈后,提步就往外跑去了。 她跑步的功夫可不差! 魏如意跑得如鱼得水,齐筝也是气昏了头,一边喊打喊杀一边不顾颜面的追。 外面看戏的不少,但竟是一个出来拦的也没有,就连侍卫们也都默契的不出手。 魏如意已经暗暗往皇后那个方向猜了,她一路快跑,终于,前面就是大门口,从这里出去,外头便是皇帝的禁卫军,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她提起裙子就快步冲了出去,谁知眼看着就要踏出那个门槛,一个窈窕的人影便走了进来。 那人影将她拦住,关切问她:这是怎么了? 有人要杀我。魏如意看她温温柔柔的样子,穿着打扮也都富贵,尤其是腰上的玉佩 她愣了愣,忙欣喜道:你是七皇子侧妃?姜宴是个讲义气的,虽然前世跟他的侧妃接触不多,但也应该不差吧。 -- 第77页 她欣喜的想着,孟氏却诧异的笑了笑:你怎么知道,你是 我叫魏如意,是武宁侯魏如意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齐筝气喘吁吁的脚步声。 她看着还不死心的齐筝,忙跟孟氏道:侧妃,救救我。 说完,她一心盯着齐筝,却没察觉到孟氏在知道她就是魏如意时,眼底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惊讶和痛苦,旋即,她只淡淡拨开了她求救的手,笑道:郡主性子好动,许是跟魏小姐玩闹呢。说完,吩咐身后的侍女:把门关上吧,郡主喜欢热闹,别叫外面的禁卫军以为是出了事,传到皇上那儿就不好了。 侍女们立即应下,去关上了这道唯一外出的门。 魏如意怔住了,忙跟她解释:侧妃,她不是 魏如意没说完,齐筝便靠近扑了来,魏如意连忙要拉着孟氏往一侧躲去,却没想到孟氏却顺势将她往齐筝的方向一推,齐筝手里尖利的簪子便狠狠在魏如意脸上划了一道血淋淋的疤,只差一点点,那簪子便要刺中她的眼睛了。 魏如意顾不得心中惊愕,忙躲开齐筝的攻击,回头看了眼已全然不见温柔只有恨意的孟氏,心中不懂,却也知道她不是能求救的对象了。 魏小姐怎么跌倒了?你们快去帮帮她。猛士看齐筝失手,又道。 侍女们立即围了过来,堵住了魏如意要往另一侧的路。 魏如意微微咬牙,也不管孟氏,只看着齐筝道:我不知道郡主发生了什么,当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同归于尽吗?用你一条命,换我一条命,值吗? 当然不值。齐筝脱口而出,旋即也从疯狂里挣扎了出来,是啊,在这里杀了魏如意,皇上绝不会轻饶了自己,值得吗? 就是这一丝的犹豫,魏如意的心微微松了些,孟氏却笑道:郡主,有什么值不值,你怎么了,衣衫怎么这样乱?方才来时,我还听人说你跟瑞王殿下 她欲言又止,难堪从齐筝的心底涌出,夹杂的恨意重新夺去她的理智! 要她嫁给又丑又瘸的瑞王,还不如让她去死! 魏如意,你以为我这次还会被你蒙骗放过你吗,狐狸精,去死吧!齐筝喊完,直接就冲了上来,孟氏的侍女们也瞬间抓住魏如意的手脚,齐筝见状,阴冷一笑,抬手就在魏如意娇嫩的小脸上又狠狠划了一道,才冷笑道:你不是就靠着一张脸吗,我今日倒要看看毁了你这张脸,还有谁会喜欢你! 说完,又是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魏如意疼得几乎晕眩过去,却死死咬住了舌尖,硬生生没流下一滴泪来。 她不能死,她得活下去,她得想法子! 她看着齐筝慢慢的靠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猛地用自己的头朝她的鼻子一磕,看她疼得立即捂住脸蹲下来,才看着孟氏:侧妃,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要多给孟家树一个敌人! 孟氏面色微白,不甘心的看着疼得几乎晕过去的齐筝,再看看自己的侍女,手死死绞着帕子,似乎在犹豫。 魏如意直直站着,等着她的回答。 终于,孟氏看着她,轻轻一笑:是郡主与你玩闹,如何会与我孟家树敌呢?说完,她才跟齐筝道:郡主,很快皇上就要到了,您若是玩累了,就回去好好歇歇吧,迟些瑞王殿下一定会去求亲的。 齐筝听到瑞王,就仿佛点燃的炮仗,单手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抓起地上的簪子就狠狠朝魏如意的心口刺了去。 魏如意脸色苍白,看着几乎立即就要刺来的簪子,咬紧牙关,等着簪子若是刺歪,她就装死,怎么样也要先保住这条命再说。 终于,千钧一发之际,紧闭的大门就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齐筝吓住,手微微一停,手里的簪子就被飞来的暗器给打落了。 阿忠不可置信的看着魏如意满是血痕红着眼睛却愣是一滴泪都没流的小脸,再看看一侧为虎作伥的七皇子侧妃孟氏,惊讶的说不出话。 国师大人 魏如意看着那袭银色身影缓缓靠近,看着他冷漠至极的目光,眼泪终于在这一刻落下。 孟氏也没想到本该迟些才到的楼衍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忙叫侍女们撤了手,魏如意也因此失力的倒在了地上。 衍哥哥齐筝委屈至极的看着他,红肿着眼睛就朝他扑了过去,却直接被阿忠给拦住了:郡主 你滚开!齐筝愤愤的要推开他,阿忠却似堵墙似得挡在了她面前。 姜宴匆匆赶来时,看到这一幕,压根就没往孟氏的身上想,只快速跑到魏如意身边急急扶起她:如意,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魏如意看了眼小脸惨白几乎站都站不稳的孟氏,摇摇头:没事,只是郡主玩闹。今日她没死,就是皇上看到了,也绝不会把齐筝如何,更何况里面还牵扯了皇后孟氏和瑞王。 她手脚恢复了些力气,才慢慢站了起来,可才走两步,人又失力的往一侧倒去,好在姜宴及时扶住。 如意,你这走不了了,我送你去看大夫。说着,就要来抱她,却被魏如意一把推开了。 -- 第78页 她趔趄好几步,看着孟氏看过来的那嫉妒又憎恨的目光,垂下眸子,笑盈盈看着楼衍:衍哥哥,可以送我回去吗? 楼衍的面无表情瞬间被打破。 这死丫头! 衍哥哥,如意要抱魏如意忍着眼泪,祈求的看着他。 她脸上好疼啊,身上也疼,孟氏那几个丫环方才用足了力气,几乎拧断她的瘦胳膊瘦腿。 阿忠有些担心:尊上,迟些皇上要召见你,你没多带衣裳来 楼衍看了眼小可怜样巴巴望着自己喊衍哥哥的魏如意,终是没理他,上前两步,俯身将她抱了起来,魏如意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胸口:衍哥哥最好了。 闭嘴。楼衍面色微僵。 衍哥哥不喜欢如此这般叫你?魏如意亲昵的撒娇。 楼衍面色越发阴沉:叫尊上 好啊,尊上哥哥! 魏如意! 在呢衍哥哥。魏如意听着他胸膛有力的心跳,看着他弧线优美的下巴和紧紧抿起的嘴唇,轻笑:衍哥哥,谢谢你。你也知道本尊帮你多次? 谢谢你,还愿意喜欢我。魏如意合着眼睛,悄悄将泪隐下。谢谢你不记得上辈子的死生不复相见,谢谢你还愿意爱我。 楼衍的脚步微微一停,淡淡垂眸看着依在怀里缩成一团的小人儿,没再说话。 喜欢吗? 喜欢吧。 姜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看着被阿忠捂着嘴拦着的齐筝,沉着脸快步往外而去,孟氏急急要跟上,姜宴只停下脚步语气冷寒:你还要做什么? 殿下,妾身只是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做的事,这么多年我容你,不代表以后也会容你!姜宴头一次跟她发这么大的火气。 孟氏脸色惨白,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姜宴没再看她,只睨了眼猫在暗处跟着楼衍而去的韩嬷嬷,不再多留,出门上了马就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第57章 小狐狸 看着姜宴离开,再看着楼衍离开的背影,匆忙从对面赶来的魏轻水终于停下了脚步。 三小姐,你怎么了? 丫环琴俏见她方才还因为着急差点绊倒,这会子倒是停了下来,不解问道。 魏轻水看着已经被抱着离开的魏如意,微微摇头:没事了。 琴俏见状,只带着些酸意道:三小姐,您放心,四小姐如今又是七皇子护着,又是国师大人护着,定不会有事的。 魏轻水没出声,只看了眼地上那滴落的血迹,再看着愤怒的推开阿忠跑了的齐筝,缓步走了过去。 郡主。 表姐!齐筝见到是她,一下子就哭着跑过来抱住她哭了起来:表姐,魏如意那个贱种她欺负我,我该怎么办 听着她的哭声,魏轻水心中也复杂。 昨晚筝儿清白被所有女子避之不及的瑞王所毁,真的是如意设计的吗?那她会不会也这样来设计自己? 她面色沉沉,只轻轻拍着齐筝的后背,才道:没事了。 没事?齐筝见她非但不替自己想办法还说这样轻飘飘的话,当下气得一把将她退了开。 魏轻水没站稳,人都差点摔在了地上。 琴俏吓了一跳,赶忙将魏轻水扶住,才带着不满道:郡主这是做什么,三小姐方才也是匆忙赶来的。 是吗?齐筝望着魏轻水轻皱的眉头,忽然冷笑起来:对了,我怎么忘了,表姐以前可是最疼爱魏如意这个贱种的,就算是我这个亲表妹,也不及她亲厚! 魏轻水对她这样的无理取闹有些恼,但又想着她到底是坏了清白,才道:筝儿,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今日也乏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迟些再去看你。 魏轻水说完,也不再跟她计较,只让琴俏去叫齐筝的侍女来,齐筝却满肚子的委屈和愤怒无处发泄,听魏轻水说什么都像是在讽刺她。 不必,我好手好脚,需要你们去叫人来?齐筝冷哼说完,猛地推了把阿忠,扭头就要走。 谁知这会儿姜宴刚好带着皇帝的圣驾到了。 皇帝老远就听到齐筝的话,还未进门,就看到了她凌乱的头发和不得体的衣着,眉梢挑了挑:这又是谁惹了郡主生气了? 汝南王跟在皇帝身后,面色有些难堪。 魏轻水赶忙行了礼,皇帝只抬手让她起身,一双大手便上前握住了她,将她扶了起来:轻水,你怎么消瘦了这许多。 你怎么魏轻水看到丈夫温柔的眼睛,眼眶一涩,想要挣脱开,却被他狠狠攥住往前一带,毫无防备的她直直就往前跌了去,刚好跌在他怀里。 这一幕看得周围的人一愣,随行而来的世家公子却忙打趣:都说金兄夫妻恩爱,今儿我们可算见着了。 这无伤大雅的话,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魏轻水对于这等事,面色还是薄的,立即红了脸低着头没出声,暗自还是睁开了丈夫金成涵的手。 -- 第79页 皇帝也跟着笑起来,又看了眼低着头的齐筝,笑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修身齐家都在前,夫妻感情和睦,自是美事,如今借着金爱卿的夫妻之情谊,朕刚好也成全一段佳话。 汝南王的面色越发僵硬,却只能死死咬着牙憋着声音。 齐筝预感到不好,跪下来就要说话,姜宴便趁机道:三皇兄的确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与齐郡主更是门当户对。 皇帝满意的看了看他,才道:齐郡主品行才貌样样都是出众的,只是年纪还稍微小了些,不过也无妨了,先接入瑞王府,为瑞王妃,待稍长些,再行夫妻之事吧。 皇上!齐筝抬起头就要反对,汝南王狠狠瞪了她一眼,才憋着满心的不甘,跪下谢旨。 皇帝笑着看了看汝南王,再看了看金成涵,笑道:金爱卿既然与夫人小别重逢,便不必跟着朕游园了,你们夫妻去花园转转吧。 魏轻水的面色已经染上几分难堪,但却不敢触怒龙颜。 金成涵笑着应下,回头看了眼低垂着眉眼不出声的魏轻水,眼底映出几分薄怒,提步走了。 等他们离开,皇帝也要走。 齐筝又怕父亲,又不敢就这样嫁给样样都差的瑞王,干脆脖子一梗,上前喊道:皇上,臣女不想嫁瑞王! 皇帝脚步微微一顿,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空气里弥漫开来的冷意和凝重。 汝南王更是紧张,忙朝她呵斥:逆女,皇上金口已开,岂容你反悔! 可女儿就是不想嫁他!齐筝自小被宠惯坏了,哪里还肯听汝南王的。 但她不懂,汝南王却清楚,瑞王再差,那也是龙嗣,是皇上第四个儿子,不管多差,也轮不到他一个汝南王的女儿来反对,否则岂不是要叫皇帝以为他汝南王恃功自傲,目中无人? 若是敢犯这样的忌讳,没有哪个帝王会容忍。 汝南王看了眼面上笑意渐冷的皇帝,立即上前道:皇上,筝儿是在说胡话,微臣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教训。 皇帝这才笑起来,但还是带着一丝丝的警告:那汝南王就多费心了。 是!汝南王擦了把汗,忙应下了。 皇帝提步便走了,齐筝看着,站起了身要追去,汝南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给抓住了,狠狠一个巴掌抽在了她脸上:你给我住嘴! 齐筝的硬性子也起来了,站起身便大吼:我就是不嫁那个瘸子,他那么丑,那么蠢,他配吗! 这样大的吼声,姜宴都傻眼了,齐筝何时傻成这样的? 汝南王只恨方才怎么没干脆把她打晕,转身,就见皇上的脚步再次停下了。 他忙跪下:皇上 罢了。皇帝温和笑着,睨了眼满脸都写着不乐意的齐筝,道:既然齐郡主不乐意,说明朕真是老糊涂了。 皇上!汝南王跪着往前几步,忙道:是筝儿年纪小不懂事 王爷这话不对,郡主虽然小,但若是真不懂事,方才怎么差点杀了魏家的四小姐呢?姜宴笑着道。 汝南王怔住,还有这茬? 齐筝不喜欢魏如意,早已是谁都知道的,但没人知道,齐筝竟然猖狂到要在皇家园林里,甚至这皇家禁卫军所在的大门口动手! 皇帝也注意到了落在草地里那带血的簪子和齐筝袖子上沾染的血迹,笑容终是慢慢落了下来。 看来这里还发生了不少朕不知道的事,高全福 奴才在。高公公忙躬身应下。 皇帝瞥他一眼:去告诉老太妃,魏家四小姐暂时不能伺候在侧了,再请了胡太医去瞧瞧。宴儿一贯说话没个准处的,可别冤枉了齐郡主。 齐筝听不出皇帝的话里有话,还以为他是在帮自己,瞬间露出几分得意:皇上,您不知道,昨晚的事就是魏如意她 汝南王只恨不得堵住她的嘴,昨晚的事,她还怕没闹得人尽皆知?就算里头有蹊跷,那也只能悄悄查悄悄处置,哪能大庭广之下说出来? 他一个眼刀狠狠甩过去,已是带了几分狠厉。 齐筝被吓到,话梗在嗓子里,半晌没发出来。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汝南王:齐郡主是个出色的,往后物色人家,务必要找个比瑞儿优秀的,到时候也领到朕跟前来,朕一定好好封赏。 齐筝这才听出些不对劲来。 天下哪个男子敢自称比皇帝的儿子优秀?还要到皇帝跟前来说这话,不是找死? 既是如此,还有谁愿意娶自己? 她傻了眼,皇帝只冷淡睨了眼汝南王,转身便离开了。 当日下午,便传出赐婚的消息,礼部侍郎方大人的女儿方巧巧,赐婚为瑞王正妃。 魏如意坐在房间里,看着挤满一屋子的人,有些尴尬。 她脸上才清理干净敷好药呢,这让她怎么好意思跟她们说说笑笑。可是哭也不能哭,泪水打湿伤口了,回头是要留疤的。 她只能极其古怪的扬着不扯动伤口的笑容,一一客套了。 直到高公公跟老嬷嬷一道过来。 -- 第80页 四小姐!老嬷嬷看到她缠在脸上的绷带时,立即加快了步子。 高公公悄悄将她的反应收在眼底,记下了,才问一侧候着的胡太医:皇上请您一定好生医治,四小姐年纪尚小,千万不能留疤。说完,叫人呈上一个锦盒来,打开来,药的清香立即散发开。 这个是玉肌膏?胡太医惊讶道。 是,这玉肌膏就贵妃娘娘那儿还有些,皇上遣人加急去宫里拿来的。高公公笑道。 胡太医却不仅仅为这玉肌膏惊叹,更重要的是,皇帝能为了魏如意的伤势,而遣人加急来返皇宫之中,这分明就是极度的重视! 他看向坐在床边跟老嬷嬷轻声说话的魏如意,看着她小小年纪,想着清微今日一早跟他说的昨晚的事和她的嘱咐,这个四小姐,简直就是个人精! 魏如意察觉到胡太医的注视,诧异的看过去,胡太医却忙笑了笑,眼底带了几分以前没见过欣赏。 怎么了?老嬷嬷轻声问她。 魏如意笑笑摇头,只道:我做了些补养的丹丸,知道老太妃此番会来,特意带了来。说完,立即叫眼眶红红的檀儿拿了来。 檀儿捧来两个盒子,一个稍大些,雕刻着几朵简单的桃花,另一个则只有巴掌大小,刻着朴实的玉兰。 魏如意将刻着桃花的打开,才道:这些是清心去浊的,能让老太妃夜里睡得安稳些,精气神自然也就好了。另外这个,是给老嬷嬷的魏如意将小些的盒子给她:我见嬷嬷偶有咳嗽,脉象沉着,可见是有久年的寒疾未愈,如今刚好过了寒冷的时候,趁着天气温热,最好驱这寒气,您每日晨起一颗 魏如意仔细轻声交代着,老嬷嬷看她却越发的怜爱。 她是个心细的,也是个聪慧的,而且她做这些,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看得出来。 她也不客气的将东西都收下,才道:时辰也不早了,老太妃还嘱咐老奴早些回去告诉她您的消息,等得空了,她定要亲自来看您。 可别,我这模样,万一老太妃不喜欢我了怎么办。魏如意忙道。 怎么会不喜欢。老嬷嬷被她逗笑。 魏如意面色凝重的摇摇头:不行,我要在老太妃心里保持完美的形象,您可千万别让她来,万一她瞧见了觉得我丑,不肯同意我跟衍哥哥的婚事怎么办。 婚事? 老嬷嬷诧异的回过头看着坐在外间角落喝茶的楼衍,楼衍没听到这话,只奇怪的抬头看她。 老嬷嬷会意过来,浅笑起来:老奴明白了,只说您只是轻伤,休息几日便好。 就知道嬷嬷最疼如意了。魏如意亲昵笑起来。 老嬷嬷是真心爱极了她,又跟高公公说了几句话,这才回去复命了。 高公公看着方才这一切,心里也越发的亮堂。 这四小姐,果真不是一般女子,能把老太妃身边油盐不进谁都看不到眼里的老嬷嬷哄成这样,只怕有老太妃在一日,这京城可再没人敢打她什么主意了。 高公公虽是太监,但也是个男的,不便多留,没多久也告辞回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胡太医才上前道:四小姐便在此好好养伤,清微迟些就会搬到隔壁的厢房来,也好跟四小姐有个照应。 厢房太过僻陋魏如意忙道,胡太医却笑起来:清微这孩子是个心眼实的,我想着,若是跟四小姐常在一处,指不定也能通透些,往后嫁了人,也不至于处处受委屈。 魏如意眨眨眼,这胡太医,这就打上自己主意了? 胡太医看她一点就透,又忙道:陈老太爷的伤势用药之后已经好了不少,四小姐放心,老朽一定会悉心替他调理好的。 魏如意听到这儿,终是无奈笑笑:您老可不是个狡猾的,怎么不亲自教导孙女儿。 四小姐过誉。胡太医微白的胡子抖了抖,愉快笑起来。 魏如意倒也不再多说,胡家家世简单,胡清微生父去得早,留下平庸的寡母,胡家唯一出息的,就剩这个胡太医了,而且胡清微她是真心喜欢,若是能帮,她自然会帮。 等到天黑前,胡清微便搬了进来。 楼衍走之前,还来看了她一眼。 明日不必出门。楼衍简单道。 为何?魏如意故意问他。 楼衍皱眉,以他的脾气,肯定懒得解释这么多,可看她露在白布中央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只轻哼:明日我不在。 那我想见你怎么办?我一定要去找你的!魏如意忙坐起身,楼衍的脸色越发差了:放荡! 那是对你,对别人我可不这样。魏如意脸皮厚,不怕他说。 楼衍被她的话噎住,气得要走,魏如意却忙道:别走,我不说这样的话就是了嘛,衍哥哥,你生气的样子,好迷人啊。 站在一旁的檀儿没忍住,眼泪还没擦干,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楼衍深吸一口气,反正每次见魏如意,他的脾气总是这么容易被挑起。 -- 第81页 不怕死! 怕,死了就嫁不了衍哥哥了,我还要替你生孩子了,你说咱们生一个好还是两个好,或是双胞胎?魏如意征求的问他。 楼衍侧身看她满眼兴奋的样子,头一次觉得自己词穷。 他终是妥协的将深吸的那口气呼出:不许出去,明日,我自会来见你!说完,提步就走了,半点也没有再搭理魏如意的意思。 魏如意听着他的话,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存了一罐的蜂蜜,怎么吃怎么甜。 檀儿,给你家小姐我更衣。魏如意好心情道。 檀儿一听,忙紧张道:您干嘛去,方才国师不是说了,您可不能出去! 魏如意故意瞪她:再不更衣,就把你嫁了,省得你成日不听我吩咐还唠叨我。 奴婢檀儿看她这样,知道是拗不过她,只得去给她拿了衣裳来,服侍着她穿好,有看到她脖子上手腕上脸上全是伤,眼泪漫了出来,哽咽道:小姐,您就别掺和外头那些事儿了,您都吃了多少苦了。 魏如意知道她心疼自己,可是这些苦算什么,还不及前世的万分之一。 她必要亲手报了那血海深仇的! 她眸光微凉,谢妈妈已经从外头进来了。 瞧见她已经更好衣裳,才道:小姐,三姑爷奉命将三小姐带去御花园后,没多久,三小姐就回去了。那就好。 不过谢妈妈犹豫的看着她。 有话直说。 谢妈妈担心的道:不过今儿晚上,齐郡主约了三小姐出门,说是要跟她说说话。 魏如意想起谢妈妈所说的下午的情况,齐筝并不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有时候糊涂的很,下午她既然误会了三姐姐,便绝不可能这么快时间就想明白三姐姐的用心,而且下午还被汝南王当众斥责,她现在也绝不会有耐心跟寻常女子般去找三姐姐倾诉烦闷 她心里有些不安。 约在哪里? 就在她的房间。 魏如意想了想,立即扭头跟檀儿的:去找阿忠,让他来帮我个忙。 阿忠可是国师大人的护卫,他愿意来吗?檀儿有些担心。 告诉他,若是不来,我就亲自去找他。魏如意露出几分邪气。 檀儿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趁着夜色出去了。 魏如意走时,特意去照了照镜子,看到里面被纱布包的就剩下一双眼睛的自己,眨眨眼,刚才她就是用这样的木乃伊头调戏楼衍的? 难怪他看着自己的表情一言难尽。 啊,羞死了!魏如意忽然懊恼极了,忙找了块布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才趁着夜色快步出去了。 这里女眷跟男眷的住所是分隔开的,不过因为有不少的夫妻和父女,所以相隔并不算严,因为没人会怀疑有人会在这里做出什么事来。 金成涵顺利的到了后院,而后便警惕的悄悄朝齐筝所在的地方而去。 魏如意因为提前到了,刚好瞧见看着一幕。 谢妈妈还是不懂:小姐,三姑爷跟三小姐到底是夫妻,侯爷让您做的事,也算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妈妈以为我要做什么?魏如意问她。 自然是阻止三姑爷和三小姐。谢妈妈不解。 她不能理解,三从四德深深刻在她的骨子里,她理解不了魏轻水因为失望和拒绝跟金成涵亲密接触,更别提同房了,也理解不了,魏如意居然会想着阻止夫妻之间天经地义的事。 魏如意笑笑:妈妈迟些只要照我的吩咐办就是。 是。 谢妈妈自然不会背叛魏如意。 很快,二人悄悄跟着金成涵,看他直接进了齐筝的房间,才立即拉着去魏轻水来的方向了。 魏轻水因为收整心情,等到过来时,已是迟了金成涵一步,刚好被魏如意拦住。 三姐姐。 魏轻水看到忽然出现在跟前的魏如意还吓了一跳,尤其是她脸上的纱布 琴俏忙挡道魏轻水跟前来,不客气的道:四小姐这半夜装鬼,是要吓唬谁? 魏如意: 我也不想装鬼,这是纱布。先不说这些,三姐姐,我方才来时,看到三姐夫进了齐郡主的房间,你可是要往那个方向去?魏如意想委婉的提醒她不要去。 魏轻水闻言,眼底立即升起警惕,不过不是对齐筝的,而是魏如意的。 魏如意怔住:三姐姐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筝儿的事是你在里面动了手脚,我也知道,你听父亲的,他让你来魏轻水没继续往后说,只冷冷盯着她:我警告过你,别再做这些蠢事! 谢妈妈怔了怔,也忙道:三小姐,小姐说的是真的! 你闭嘴!你是个什么奴才我不知道?蛇鼠一窝,你们主仆倒是很配!魏轻水说完,直接越过魏如意提步而去。 -- 第82页 三小姐谢妈妈还要再喊,魏如意心里失望,却也是猜到了这一层的。 若是如此,那就只能用另一个计划了,让三姐姐彻底看清楚齐筝是个什么人,至于金成涵这个渣滓,也得想想法子。 很快,魏轻水便进了齐筝的房间,只不过她并不是全然不信魏如意。 齐筝察觉到她的查探,将嫉恨都掩下,只不解道:表姐怎么了? 没事,筝儿,你这里没有外人吧。魏轻水认真道。 自然没有,难道表姐以为筝儿会害你不成?齐筝忙道。 魏轻水看她这副模样,也后悔信了魏如意的话,安慰着摇摇头:不是,只是方才来时,如意她 又是她!她就巴不得你出事,巴不得我死!提起魏如意,齐筝恨得牙痒痒。 好了,先坐着吧,表姐今夜都陪你在这儿说话。魏轻水拉着她笑着在暖榻边坐下,灯火影影绰绰,叫人看不清这屋子里的人影。 齐筝看着一侧的琴俏:你们都退下吧,我想跟表姐说几句体己话。 琴俏看了看魏轻水,见她点头,这才跟着众人都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齐筝才将一杯茶推倒魏轻水跟前:表姐喝茶,这是我叫人特意泡的大红袍,味道极好。 我还不渴 表姐是不是还不信我,觉得我会害了表姐。齐筝的眼泪涌出来,赌气般偏过身去暗自哭泣起来。 魏轻水瞧着,这才忙道:我方才是真的不渴,你想哪儿去了,别气了,我尝尝就是。说着,忙端起喝了口,才笑着给她看:你瞧瞧,我这不是喝了 话未说完,魏轻水便觉得手脚虚软起来,杯子也啪嗒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满身。 筝儿,为何我觉得,手脚都没了力气。魏轻水不解道。 因为里面下了迷药啊。齐筝一改方才可怜的样子,讽刺看她:表姐如此的冰清玉洁,如此的清高,难怪瞧不上筝儿呢。 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你今日不是故意让我难堪,故意跟表姐夫拉拉扯扯,故意让人提起夫妻之事,叫皇上赐婚?现在我名声尽毁,你满意了?齐筝发泄般的说完,才冲着帘子后面道:表姐夫,你还不出来带三姐回去? 金成涵从里间走出了,看到虚软的倒在暖榻边的魏轻水,她还是这么漂亮,只可惜,善妒的女人,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温柔笑看着如花蕊初开的齐筝,暧昧道:此番多谢筝儿了。 齐筝面对他忽然而来的深情,有些怔,脸微微有些红。 你们快去吧。 若是可以,真希望今晚共度良宵的,乃是佳人。金成涵意味深长道。 齐筝只嗔怪的瞪他一眼,才跟魏轻水道:看来表姐的冰清玉洁,也得到不什么呢。 金成涵冷冷一笑,粗暴的将还清醒着的魏轻水抱在怀里,手轻浮的抚过她的脸颊,才笑道:娘子一年都不肯与我同房,可把为夫想念坏了。 说完,又深深看了眼齐筝,这才抱着魏轻水走了。 魏轻水愤怒至极,却只无可奈何的死死咬着牙。 金成涵,你我夫妻一场 夫妻一场?若你真当我是夫,会在我还在任上的时候,突然跑到京城来,让我在同僚面前丢尽脸面?金成涵想起这件事,便恼。 魏轻水只红着眼睛:分明是你不停纳妾,有把我当成过你的妻子吗?你忘了你当初求娶我的时候说的话吗? 我的确说过会爱你一辈子,轻水,我没变,我还是爱你。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而且给那些贵妾们大操大办,也是你的意思 那是因为你逼我魏轻水还要再说,金成涵却一把将她扔在了草地了。 深夜的露水打湿她的脸颊,泥土的气息混在着湿气,让魏轻水浑身一颤,而金成涵已经欺身而上。 他一只手解自己的衣裳,一只手掐住魏轻水的下巴:你看看你,跟条死鱼一样,难道我要一辈子委屈的跟一条死鱼睡在一起?不过和离的事,你就别打主意了,不肯跟我睡是吗?老子今日就在这外头睡了你,我看你以后再给我摆什么大家闺秀的架子! 魏轻水看着变得偏执的他,眼泪落下来,只恨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死活要嫁给这个家世千百倍不如她的金成涵! 可现在后悔还有用吗?虽然他是丈夫,可在她眼里,早就是个不想接触的男人! 金成涵,你疯了 她哭着,可金成涵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解开自己的衣裳后,就来解魏轻水的衣裳。 魏轻水是大家闺秀,真正的世家小姐,若是此事发生,她不会再容许自己活下去。 她缓缓闭上眼睛,慢慢咬住自己的舌头。 可就在她下定决心狠狠咬下去的时候,忽然一声闷哼传来,而后金成涵便趴在了她身上直直晕了过去。 三姐姐! -- 第83页 魏如意快步过来,一脚踢开金成涵,才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住:没事了。 魏轻水睁开眼,看到是她,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如意 跟我来。魏如意扶起她后,没让她看到方才解决了齐筝眼线和金成涵的阿忠,只跟谢妈妈道:先带三姐姐去我的院子。 是。谢妈妈立即应下,魏轻水却拉住她的手:如意,你想做什么? 我只问三姐姐一句话。魏如意看着她。 魏轻水看着她认真而严肃的神色,红唇微抿。 三姐姐是真的要与他和离,还是只想吓唬吓唬他,出这一时之气?魏如意道。 和离。我对他只有失望,他于我,不过是一段孽。魏轻水恨恨的道。 魏如意知道她的恨,但有些事,不止是有恨就能解决的。 那孩子呢?和离之后,孩子必然随着金家,金成涵也定会续弦。魏如意道。 孩子魏轻水提到孩子,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她不知道怎么办,她肯定是万分舍不得孩子将来受委屈的,而且她与金成涵和离,他必然恨上自己,说不定也会恨上他们的孩子,到时候孩子孤零零一个人,一定不会过得好。 她迟疑起来,魏如意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姐姐可听说过,析产分居?魏如意问他。 析产分居? 嗯,夫妻并非和离,但从此分居两处,你还是金成涵的正妻,孩子依旧有母亲,甚至,以汝南王府和云家的能力,还可以逼着金家把孩子交给你抚养,你名声无损,只是此后无法再嫁,一辈子要挂着金夫人的名头。魏如意道。 谢妈妈还在惊叹魏如意是哪里晓得这些个的,魏轻水却像是找到了办法,立即紧紧拉住她:如意,你没有骗我! 前朝长公主与驸马便是析产分居。魏如意确定道。 那魏轻水显得有些激动,地上的金成涵却微微发出声痛苦的呻吟,似乎要醒了,魏如意扭头一个手刀就砍在了他的后颈,他痛苦的低低一声,又再次晕了过去。 这利落的动作,谢妈妈倒是意料之中,魏轻水却是大为惊奇,而后又想起魏如意在京城霸道的恶名来 她看着如今一心一意帮她的魏如意,说不出的复杂:如意,父亲必是不希望我这样的,金家这么些年,年年都给他送了不少的东西。 姐姐也说了,父亲爱的,是金家送给他的金银财宝,我们想法子断了金家的财路就是。魏如意又道。 你的意思是 先不急,如今这里动静不小,姐姐先跟谢妈妈回去,剩下的我来处理,保证这个人渣长教训!魏如意道。 魏轻水微微咬着牙,看着郑重的魏如意,到底选择了相信她,只是临走时,才愧疚道:之前是三姐姐不好,如意 魏如意听到这话,眼眶里的泪再次不争气的涌了上来。 原来被原谅,是这样幸福的感觉。 她笑着摇摇头:三姐姐,不怪你。 魏轻水看着她,终是上前紧紧抱住了她,而后才跟谢妈妈离开了去。 等她走了,魏如意才擦去了眼角的泪,看着角落一脸嫌弃的阿忠,轻哼:我要去告诉衍哥哥,你欺负我。 你!阿忠看她居然敢威胁自己,又气又拿她没法子,谁让尊上不争气,被她的美色所惑呢? 罢了,说吧,金大人怎么办?阿忠轻哼道。 魏如意只笑眯眯道:最近不是衍哥哥是不是在查关于云家私盐贪腐的案子。 阿忠眉梢一挑,这件事他们进行的十分隐秘,她怎么会知道? 先别急着问,你今晚把金成涵扒光了挂到汝南王门口的大树上去,给他弄点酒,再去他房间找找他的私章。魏如意有条不紊的道。 你想栽赃!阿忠诧异的张大嘴,魏如意却是瞪他一眼:什么栽赃,这金成涵就是查出私盐案的利爪,不信你们继续查,不过云家那算计,绕得你们浪费不知多少时间才能查到这只狐狸身上。 阿忠想了想自从认识魏如意后,在她身上看到的一系列反常的事,心底多少信了些,却是道:你这是要置金成涵于死地,若是你三姐姐知道 衍哥哥届时留他一条命苟延残喘不就得了。而且析产分居以后,魏轻水是绝不会受牵连的。 想罢,魏如意才又道:更何况有云家在,只要云家不跨,金成涵就死不了。说完,她俯身从金成涵腰上扒拉下两块玉来,倒是没想到还顺手扒拉出个鼻烟壶。 她看着鼻烟壶上色彩艳丽的画,有些看不清,凑近了些,对着远处的光,这才隐约看清,这鼻烟壶上竟是一对男女抱在一起做羞羞的事,而且这描绘之细致,活色生香! 什么东西?阿忠看她眯着眼睛一脸奇怪的笑容,忙凑过来,但还没瞄到影子,就被魏如意给藏了起来。 -- 第84页 赶紧去办,办不好,我可要去告状!魏如意理直气壮说完,扭头就走了,气得阿忠看金成涵,怎么看怎么不满意,粗暴的把他用衣裳一卷扛着就走了。 魏如意拿着鼻烟壶和玉佩也没去别处,只在经过齐筝房间时,直接给扔她门口去了。 第二天一早,魏如意还在睡梦里,胡清微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脸色红红,眼里都洋溢着意味不明的光。 如意,快醒醒! 她忙道。 怎么了。魏如意从被子里露出半个头,眼睛掀开一条缝看着兴奋的她道。 发生两件有趣的事儿,你听哪件?胡清微忙笑道。 魏如意又把头缩了回去,只以为胡清微要说金成涵光溜溜挂树上的事儿和齐筝收藏春宫鼻烟壶的事儿,谁知檀儿没多会儿也兴奋跑进来,道:小姐,你听说没,今儿孟侧妃去看齐郡主的时候,发现了一只画着画着檀儿涨红了脸也没说出来,干脆跳过,道:现在梦侧妃吓得躲在房间半天回不过神来,整个庄子都传遍了。齐郡主正在门口叉腰的骂呢,也不知是谁落在她门口,还真是她自己个没收好! 当真,我还不知呢!胡清微忽然惊喜道。 魏如意的睡意醒了醒,她不知道?那她说的趣事是什么? 她伸出脑袋来,看着她问道:姐姐还知道什么? 是关于我的事,皇后娘娘说要亲自见我,还说打算为我娘立一个贞节牌坊呢,你知道吗,我娘成日就念叨这个,没想到还真让她给念到了,还是皇后娘娘记挂上的 魏如意怔住,皇后怎么又打上了清微的主意? 她忙坐起身拉着她:皇后娘娘让你何时去? 就是今日下午申时的时候,去后花园东边的竹屋里。胡清微看她如此紧张,还奇怪道:如意,怎么了? 魏如意手心微微发凉,她前世关于这一年的记忆其实不算很多,这温泉庄子她当时只顾着玩乐,对旁人更是不关心,只隐约记得这竹屋,好似出过一件很严重很严重的事,严重到当时庄子伺候的宫人几乎杀了大半,血流满地! 她看着天真的胡清微,想起胡太医的信任和嘱托,牙关微咬。 如意,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请祖父再来瞧瞧 胡清微话未说完,魏如意却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般,眼睛一亮。 皇后不是害了齐筝,得罪了汝南王么,那皇后这计,就继续让齐筝受了吧! 58 第58章 失德 字数:13061 清晨的风伴着露水,吹在人身上凉凉的。 汝南王一想起皇上那日那般的生气,一颗心就没法安下来。 最近云家频频出事他就很担心了,昨日齐筝又 哎。他叹了口气,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王爷,您快出去看看! 小厮匆忙跑进来指着外头语无伦次。 汝南王以为是齐筝又干了什么,忙快步走了出去,结果没看到齐筝,就发现房门口那棵枝叶茂密的树杈上挂了个赤条条的人。 因为头发散乱着遮住了他的脸,让人根本辨不出是谁。 快弄下来! 汝南王忙道,不管是谁,若是这人死了,岂非又要算自己的? 下人们连忙去爬树,三两下,就把这赤条条的人给弄了下来,待扒开他的头发,看到他的脸,汝南王都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他! 话落,金成涵自己也幽幽转醒了。 他只觉得身上冰冷的厉害,脖子还酸疼不已。 睁开眼睛,看到围在身边一群人,不解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该本王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弄成这样,成何体统!汝南王看他竟然还不知道,脸都黑了,立即叫人脱了外套给他,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的暴露在人前。 这是怎么回事!他忙接过小厮递来的衣服把自己裹住,还四下看了看,却并不见自己的衣裳。 别找了,方才你被挂在树上,今早才被我的人发现的。这个表侄女婿,汝南王是看重的,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弄出这等的乌龙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得罪了谁? 得罪?金成涵仔细回忆了一下,瞬间就想起了魏轻水,昨晚他正要行动,便觉得后颈一疼,就晕了过去,后来朦胧中醒来,还听到有女声跟魏轻水说话,可到底是谁 他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轻水呢? 汝南王看他这样糊涂,只沉着脸吩咐小厮:去打探打探,看看外面可还有什么事发生。 是!小厮应下,立即去了。 但他刚出门,另一个小厮就跑了进来,瞧见金成涵,似担心般,道:大人,皇上下旨,命您跟汝南王即刻过去,他有话要问。 汝南王现在不敢小瞧,立即道:可探问到是什么事? 是小厮犹犹豫豫的看了眼裹着不合身衣裳露着毛大腿的金成涵,忙低下头:说是昨晚有人在后院的温泉池子边发现了一堆男人衣裳,在那衣裳堆里,翻出了一封盖有大人印信的密函,密函上,是关于私盐的是 -- 第85页 什么!金成涵一听,吓得不行,赶忙就要去,却被汝南王一把拉住:你这样去岂不是找死? 可是那密函 既然呈到了皇上跟前,就没你辩解的余地。你现在去换身衣裳,再好好想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得罪了什么人!汝南王说完,面色微沉,提步就独自往皇帝所在的院子去了,金成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仔细想了想,只咬牙跟小厮道:找两个人,秘密把魏轻水给我绑过来,要快! 绑? 赶紧去!金成涵懒得再说,推了他一把,就快步回去换衣裳了。 猫在暗处的阿忠看到他跟汝南王分开走了,这才赶忙回去回话了。 锦园里,姜宴看着稳稳坐着的楼衍,满是兴趣道:小衍,小如意知道金成涵的事儿,是你告诉她的吧。 楼衍垂着的眸子缓缓抬起,微微摇头。 姜宴见状,更加惊讶:那怎么可能,难不成小如意真是乱猜的?可这也猜得太准了。虽说她把人扒光了挂树上,看起来像是泄私愤,但你想想,昨儿齐筝那处的香艳鼻烟壶,今早汝南王处的金成涵,这怎么都无法叫人不想到一处去。 想到一处,能想出什么来?楼衍问他。 这姜宴皱皱眉:若是寻常人,多半以为是私情。 皇上可是寻常人?楼衍又问他。 姜宴闻言,清明的眼睛里染上一丝不明:父皇这么些年温和了许多,也不如早年那般多疑了,但为君这么多年,汝南王跟云家又日渐坐大,他不会不往那方面想的。 楼衍没出声,眸光却更加晦暗。 若这不是如意的无心之举,那她就既算计到了齐筝汝南王,报了之前齐筝之仇,又替魏轻水算计了金成涵,更把皇帝的心思也猜着了。 姜宴见他如此,笑起来:小衍,你别想太多了,如意到底还小,怎么可能想到这许多,八成是无心之举,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 话落,阿忠已经进来了。 七皇子,尊上,人已经照预想的去了。阿忠道。 楼衍看了眼姜宴,姜宴这才笑着站起身:放心,我一定把三哥约过去。说完,便要往外去,走了一段,又折回来看着楼衍道:小衍,你当真是喜欢上小如意了? 楼衍眉梢微动。 姜宴又嘿嘿一笑:我是越来越稀罕这小丫头了,若是你不要,我就跟父皇求了旨,把她要了回去,省得她在外头成日的受人欺负。 孟侧妃会答应吗?楼衍淡淡站起来,只转身去看窗外的风景。 她姜宴轻哼:她不过是侧妃。 可孟家是你手里唯一一张大牌。楼衍一句话点破。 姜宴听着,有些泄气:罢了,等迟些再说吧。 等他离开,阿忠才悄悄看向楼衍,看他负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握成的拳头,心里哀叹,尊上啊尊上,那可是个红颜祸水啊! 魏如意刚穿好衣服,就重重打了个喷嚏,差点把脸上的伤口都打裂了,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胡清微小心的给她换好药,又给她缠上绷带,才笑道:如意,你这么急着起来做什么,早上寒气重呢。 没事,我想早点去见胡太医,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药。魏如意看着镜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自己,满是忧心。 那玉肌膏已是最好的了,你还不信。胡清微笑罢,到底是跟她一道往外去了。 温泉庄子说来,还是比外头暖和些的,尤其这会子太阳出来了以后,更是温暖不少。 太阳好了,魏如意的心情自然也好了。 她跟胡清微两人一边走一边看着春花开满墙角,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京中各家小姐间的趣闻,很快就到了前院。 温泉庄子的前院,只有西苑一片男眷的住所,另一侧便是一整片的花园,里头的桃树梨树成片,煞是好看。 如意,你等我下。胡清微松开她的手,转头就去折了两支桃花下来,一支戴在魏如意耳际,另一朵给她:快给我也带上! 你身上还有伤,慢些跑!魏如意看她蹦来跑去的,忙道。 胡清微朝她吐吐舌头,才乖乖的站在她跟前叫她给自己戴桃花。 两人正开心着呢,这桃林里竟是走出好几个人来。 大胆,谁敢擅自折了这里的桃花! 尖利的斥责声传来,魏如意忙朝林子里看去,便见三四个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个桃花色宫裙的女子出来了。 女子额间点着一朵桃花,配上她那双大而温柔的凤眼,真是端端的九天仙女,贵气而又美丽端庄。 几支桃花而已,公公何必如此生气。女子温柔的责怪,方才大喝的公公忙规矩的低头认错,才有宫女上前来,朝魏如意和胡清微笑道:这位是灼华公主,这桃林乃是皇上曾赐给了公主的。 胡清微一听,赶忙行礼认错。 魏如意也跟在后头认错,但这位灼华公主,她只想敬而远之,前世自己的死,她不确定跟她有没有关系,但前世自己跟楼衍唯一的那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小产,便是拜她所赐。她的确温柔端庄又美丽,却并不善良。 -- 第86页 魏如意包裹成这个样子,灼华瞧见,还特意问了声:这位是 臣女如意,见过公主。 你便是如意。灼华浅笑起来,上前两步。 魏如意的手微微僵住,低垂着眉眼不敢抬头,她怕她会忍不住露出恨意来! 胡清微看魏如意始终不肯抬头,以为她是觉得尴尬,忙笑道:公主,如意受伤了,我们正要去找祖父换药呢,她脸皮薄,您如此端庄美丽,她如今定是觉得难堪极了。 灼华一听,白皙的小脸上泛起些许的潮红,抿唇浅笑:那你们赶紧去找胡太医吧。 多谢公主。胡清微弯眼一笑,拉着魏如意就快步离开了。 魏如意心底松了口气,感激看了眼真以为自己是觉得尴尬的胡清微,笑道:姐姐。 怎么了? 没事。魏如意看她一副单纯的样子,倒也不愿意去破坏,反正她年纪也还小,那些险恶的东西,等往后再一一教她看吧。 很快到了胡太医处,不过两人来迟了一步。 小厮笑道:皇后娘娘说有些痛风,叫了大人去瞧了。 皇后娘娘?胡清微一听,惊喜道:会不会是娘娘想跟祖父提母亲牌坊的事儿? 你们先出去。魏如意跟周围的下人道。 胡清微不解,只打发了她们出去,才道:如意,怎么了,我看你从今儿早上开始就欲言又止的,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魏如意沉沉呼了口气,只拉着她道:我问姐姐,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记挂起胡夫人的? 这胡清微摇摇头:我也不大清楚。 胡家跟皇后娘娘没有半分关系,而且皇后娘娘御用的太医也不是胡太医,况且就算要立贞洁牌坊,京城那么多跟皇后娘家沾亲带故的人,如何就落到了胡夫人身上?魏如意细细跟她分析。 胡清微听着只觉得头大,只道:如意,你干脆就直说吧,这绕来绕去的,我头都大了。 魏如意见状,只恨不得去点点她的头。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听到以后,万不可露出丝毫害怕的情绪,尤其是在皇后娘娘面前,明白吗? 胡清微听得似懂非懂,魏如意却顾不得这许多,只将当初皇后欲将她强行毁了清白的事告诉了她。 听过之后,胡清微的小嘴惊讶的根本合不拢。 魏如意这才道:还有之前玉泉瑞王的事,也是皇后的人安排的。 这胡清微的脸微微发白,她从没想过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会来算计她一个小姐。 皇后娘娘虽然是六宫之主,可在我看来,她的德行,配不上母仪天下。她今早忽然以利诱你去竹屋,我就觉得奇怪,更别提我们才想要来找胡太医商量商量,她就把他叫走了。魏如意道。 胡清微只觉得腿有些软,她跌坐在一旁,才有些急切的看着魏如意道:那祖父他会不会出事? 暂时还不会,但皇后娘娘必是要胡太医做什么。等下一会儿你去了竹屋,她就有了要挟胡太医的资本。魏如意猜测道。 那我绝不能去胡清微立即道,魏如意只摇摇头,看她急得眼睛都红了,才道:先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魏如意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急得不行的胡清微,若是让她去见皇后,只怕还没开口,就能被皇后给看穿。 现在是什么时辰?魏如意问她。 大约是巳时二刻了。 有法子了,跟我来!魏如意忙拉起胡清微快步就往外跑了出去。 齐筝一早就被气得饭也吃不下,在听说金成涵被挂在父亲门口的树上后,觉得肯定跟魏如意脱不了关系,当下就带着人气冲冲去找魏如意了,但还没找到魏如意,就看到谢妈妈跟檀儿鬼鬼祟祟的猫在假山堆里说着什么。 齐筝见状,立即叫身后的人停下,自己悄无声息的就靠近了过去。 谢妈妈从假山那漏缝间看到齐筝的身影靠近,这才故意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儿可千万别叫人知道。 檀儿也反应过来,跟着道:可是小姐这样也太危险了,若是叫人发现她大白日的与瑞王殿下在竹屋里私会,传出去,不止国师大人再不肯见我们小姐,小姐的名声也毁了。 所以才叫你别跟外人胡说。我一会儿要去替小姐盯着些,你赶紧回房间去,不管谁来,都说小姐在休息不见人,可明白?谢妈妈又道。 齐筝听着这几句,心里升起一阵狂喜。 被瑞王坏了名声后,她看着魏如意还跟衍哥哥卿卿我我,就恨不得让瑞王也坏了她的名声,这样一来,她就跟自己一样了,看她还得意什么。 却没想到,想什么,就来了什么。 她见谢妈妈跟檀儿快要出来了,这才赶忙转身跑了回去。 檀儿从假山出来,瞧见齐筝正在那佯装淡定的朝四周看风景,才跟谢妈妈对视一眼,赶紧回房间去了。 小姐今儿一早交代好的事儿,她可不能给办砸了。 -- 第87页 齐筝见她们各自分开走了,才赶忙跟身后的丫环道:赶紧去请人来找魏如意。 请谁呀? 就请齐筝皱皱眉,忽然想起一早来找自己的孟侧妃,笑道:就找七皇子侧妃。其他人,跟我去竹屋! 可是小姐,王爷吩咐,不让您出去的!丫环着急道。 齐筝也知道,但现在魏如意都送到她门口了,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没理那个丫环,带着人就快步往竹屋的方向去了。 竹屋位于温泉山庄最西边的一个角落里,从踏入竹屋所在的周围,就能感觉到这里的与众不同。这里的地面十分的杂乱,厚厚的一层枯叶都腐朽了,也没人清扫。 胡清微也察觉出不对劲:这儿好歹是皇上的山庄,下人们竟还敢偷懒? 不是偷懒,应该是不允许靠近这里。魏如意看着那不大的竹屋门上那一把锁,其他的地方都落满了灰尘,唯独这把锁干干净净,可见时常有人来打开。 这里面有什么? 魏如意很好奇,可她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很危险。 她捡了根棍子给胡清微,道:一会儿若是有人过来了,你先藏好。 如意,你要做什么? 先别急。魏如意四下看了看,多半皇后的人还没来。 她拔下头上一根簪子,走到那门前,便拿簪子去开锁。 这技能是她以前无聊时学的,还被楼衍笑过,如今看来竟还有点用处。 还没到时辰,怎么就来了。 魏如意的锁才打开,里面便传出一道妇人微哑的声音。 魏如意怔住,这声音,她怎么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前世见过吗? 她看了眼被打开的锁,放下,转身快步回到了胡清微身边。 如意,怎么了?胡清微嘘声道。 里面是个女人。魏如意皱皱眉,可脑海里却怎么也回想不起这声音的主人来,听声音,里面的女人年纪不会太大,可能是三十到四十中间,而且语气那是种长年在时间中沉淀的温柔。 胡清微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但里面的人却始终没来推门,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不多会儿,齐筝就来了。 魏如意赶忙拉着胡清微顿下,才道:姐姐,时机到了。 时机? 你独自回去找韩嬷嬷,让她们带你来竹屋,走到一半后,你切记拖住她们,既不要来竹屋,也不要回去。魏如意看着齐筝带着人悄悄弯着腰进了院子,嘴角微微扬起。 胡清微看她如此,信任的点点头,立即就跟她分开行事了。 胡清微去找韩嬷嬷,而魏如意则是直接往皇后暂住的院子而去。 此时皇后听到下人来传,说胡清微已经朝竹屋去了的时候,也不再跟胡太医绕弯子了。 若是胡太医能帮本宫,本宫必不会亏待了你。皇后端坐在暖榻边,看了眼站在一侧的胡太医,垂眸喝茶。 皇后娘娘,请恕老臣无能,实在是帮不了娘娘。胡太医的手微微发抖,低着头,只觉得度日如年,外面天气明明只是温暖,而他却觉得浑身都在冒汗。 皇后浅浅一笑:你先别急着拒绝。今日一早,本宫便请了胡小姐去西边的竹屋,想来胡太医应该知道那竹屋里关着什么人吧,皇上最信任的太医便是你,当初那位生病,就只有你独自去看过。 胡太医面色一白,当即跪了下来:娘娘,老臣家中只有这一点血脉了 胡太医急什么,若是你肯答应本宫,本宫还想为宣王立一位侧妃呢,胡小姐知书达理,本宫觉得正合适。皇后的语气严厉了些。 胡太医的拳头都要握在一起了,心里急得不行,若是叫皇上知道清微发现了那竹屋里的人,清微必死无疑。 若是这个小孙女死了,他还活着做什么! 这样一想,他干脆心一横:老臣愿 皇后娘娘,武宁侯府的四小姐求见,说这会子一定要见胡太医。外面的宫女跑进来,刚好打断胡太医的话。 皇后牙关微紧,冷淡的面色染上几分杀意:她见胡太医做什么? 宫女忙道:奴婢没敢多问,因为四小姐说,事关老太妃,若是耽搁了 老太妃?皇后也忌惮,但老太妃身边有伺候的嬷嬷,若是出了事,怎么不是嬷嬷来,而是魏如意来? 她迟疑了一下,看着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的胡太医,眉心微微一拧:你先去外面候着。 宫女不敢多言,忙应下退出去了。 皇后这才道:胡太医,你可考虑清楚了? 胡太医只擦了把额头的汗,他既希望魏如意那样的玲珑心思看出了皇后的诡计,又担心她虽然聪明,但年纪尚小,涉世不深,不可能察觉到皇后想要那清微来要挟自己的用心。 他想张口,嗓子却干的厉害。 答应或者不答应,可都关乎清微的命! 皇后看他竟然迟疑起来,面色越发难堪了:你要想清楚,现在时间可不多了,若是等事情发生了,你就是答应了本宫,本宫也回天乏力。而且你该知道,本宫既然跟你说了,你如今不答应,意味着什么。 -- 第88页 意味着什么胡太医自然知道,知道了贵人的秘密,要么成为贵人这方的人,要么死。 这么多年,后宫的险恶他看得清清楚楚,可自从儿子卷入后宫这些事早逝之后,他就发誓,绝不参与进来。 想了想,他选择相信魏如意。 皇后娘娘,老臣无能。 你!皇后气得直接站起了身,看着石头一样硬的胡太医,终是深吸一口气,才跟一侧的宫女道:去告诉皇上,竹屋有人闯入! 是!宫女应下,快步就跑了出去。 胡太医的胡子微微颤着,一双老眼红的厉害,却半分不敢再出声。 皇后看他居然还不怕,拳头紧握,这才冷声道:老太妃既然请胡太医过去,那你就请吧,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要记住了,否则牵累了其他家人,可是罪过。 是,老臣一定守口如瓶。胡太医弯着腰恭谨的说完,这才快步往外去了。 魏如意正在门口等着,她希望还来得及。 等瞧见胡太医出来,才忙走了过来:胡太医 胡太医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魏如意看着跟在他身侧的宫女,会意:我刚发现一种药草,可能会让老太妃出现不适,这才着急请您来的,您随我去见老太妃吧。 胡太医闻言,点点头。 身后的宫女却居然一直跟着,似乎要看看魏如意是不是假传老太妃旨意,若是如此,皇上必是不会轻饶的。 胡太医并不怀疑,倒是魏如意自己有些担心,因为她就是胡诌的,哪想到皇后这样穷追不舍。 很快,几人便到了老太妃暂住的院子门口。 门口伺候的丫环认得魏如意,笑着走了来:魏小姐,你来了。 嗯,老太妃还歇着呢?魏如意故意把话说得好似她之前来过了一般,但在守门丫环听来,倒是寻常,只笑着摇摇头:醒了,昨儿吃了您的药,夜里睡得沉,白天精神很好,还想着去看您呢,快随奴婢进来吧。说完,又看了看胡太医跟后面皇后的宫女。 魏如意道:胡太医刚从皇后娘娘那处来,皇后娘娘的人许是也想给老太妃请安吧。 丫环皱皱眉,只请了魏如意道:老太妃不爱见生人,四小姐先随奴婢去给老太妃请安吧。 在其他人听来,她就是因为皇后的人,才连胡太医也不想见的。 胡太医没有多疑,那两个宫女更加没有怀疑。 魏如意松了口气,这才快步进去了。 进去后,老太妃正在跟老嬷嬷说话,瞧见她来,诧异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还是你说的伤的不重!老太妃看整张脸都包住的魏如意,立即瞪了眼老嬷嬷。 老太妃,如意没事的,就是伤口不好处理,这才包成这样的。魏如意忙道。 老嬷嬷浅笑:四小姐也是担心您知道后会着急,省的又伤了身子。 你们倒是好心!老太妃轻哼一声,才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叫魏如意坐下。 魏如意只行了礼,才道:老太妃,如意此番来,是特意去请了胡太医来给您瞧瞧呢,看看那药丸您吃了到底有没有效,不请他来确定一下,如意实在不放心。 老太妃闻言,眼底终是溢出笑意:难得你伤成这样还记挂着我,人来了吗?来了就让他进来吧。胡太医我也是好久没见着。 老嬷嬷立即打发了人去请,魏如意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皇后到底要挟了胡太医什么,但看皇后居然亲自派人跟来,胡太医多半没答应。胡太医知道了她的秘密,又没有答应她,她估计也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所以想要以后得安宁,唯一的法子,就是求老太妃庇护,若是老太妃肯说几句话,比皇上的话都有用! 很快,胡太医便进来了,丫环又将皇后派遣了两个宫女跟着的事悄悄跟老嬷嬷说了,老嬷嬷眉头拧了拧,终是在老太妃耳旁耳语了几句。 魏如意只一脸天真的坐在一旁认真喝茶,胡太医跪下行礼问安后,这才上前来把脉了,只是他的手颤抖的厉害。 你也年纪大了?老太妃笑他。 以前她还在宫里的时候,胡太医也在,比她小十来岁,但是个认真负责又持身周正的,甚至好几次也算帮过老太妃的忙,所以老太妃对他印象极好。 胡太医勉强笑了笑,才收回了手道:老太妃身子越发好了。 多亏了如意,日日想着法子给我调理,我一把老骨头,想死还死不成呢。老太妃笑起来,老嬷嬷也跟着笑。老太妃这都多少年不曾这样轻松过了,还是多亏了四小姐。 魏如意也跟着嘿嘿笑,却不小心扯动伤口,疼的只捂脸哀嚎:老太妃可别夸我了,万一把伤口笑裂了留了疤,如意可一定要老太妃给我赐婚才行的! 老太妃闻言,只越发觉得亲近:好,给你赐婚,我瞧着前门的小厮不错,配了你这个野丫头,不算亏。 老太妃净打趣我!魏如意故作生气偏过身去喝茶,只看着还似乎还沉浸在皇后的事情里没回过神的胡太医,心里暗暗着急,又道:胡太医,清微姐姐一早说皇后娘娘要给少夫人立贞洁牌坊呢,这事儿可是真的?若是真的,我看我也不嫁了,就伺候老太妃,回头再叫老太妃给我也弄一块贞节牌坊。 -- 第89页 胡说八道。老太妃嗔怒骂她,魏如意嘿嘿笑着,胡太医却好像终于开了窍般,立即跪在了老太妃跟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老太妃见状,笑容立即淡了下来:怎么了?你看不好病,我又不会罚你。 胡太医老眼浑浊,只抬起头道:老臣想请太妃救老臣和家人一命。 老太妃想起老嬷嬷方才说,皇后的人是跟着他来的。 想罢,看了眼似乎也吓了一跳的魏如意,道:如意,你今日且先回去吧。 是。魏如意忙起身,又看了看胡太医,道:胡太医,你别怕,老太妃和善着呢。清微姐姐这会子还在我院子里喝茶呢,我去寻她,你有话,慢慢跟老太妃说。 胡太医微微一怔,忙扭头看她:清微她没去竹屋? 魏如意眨眨眼:本是要去的,走到一半崴了脚,就自己回来了。 胡太医看着魏如意,想着她费尽心思让自己见了老太妃,又提醒他找老太妃求救,全都明白过来。她定是猜到皇后要对清微动手了,还救了自己 胡太医心里说不出的感激,魏如意却不敢露出破绽,忙笑盈盈的行了礼,这才转身走了,待她走后,胡太医才跟老太妃道:今日皇后娘娘特意叫了老臣过去,命老臣胡太医梗住,似鼓足了勇气,才道:命老臣请辞回到京城,以贵妃娘娘身体抱恙之名,谋害贵妃娘娘! 话落,老嬷嬷立即去看老太妃,老太妃当即黑了脸。 魏如意知道前世老太妃是不喜欢皇后的,而皇后如此大费周章,除了要逼胡太医做成某件事外,八成还想利用竹屋的事拖住皇帝。 可到底竹屋里的事什么人,皇后要做的又是什么事呢? 先不想这些了,清微也不知拖住韩嬷嬷没,她要赶紧去看看,别坏了事。 她快步朝那个方向而去,穿过回廊再进转角的垂花门,可走着走着,就听到围墙外有男女说话的声音传来。 她认出那声音来,扭头就要跑,却听灼华公主道:这不是魏小姐吗? 魏如意。 男声传来,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寒意。 魏如意觉得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来,但走又不能走,这可怎么办好。 她转身行了礼:见过萧王殿下,见过公主。 姜棣看到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脸,愣了一下:你的脸被人打肿了? 你才被人打肿了,呸! 魏如意心里骂了一遍,这才道:是如意不小心磕碰到了。 是吗,本王倒真想知道,什么东西有这么大能耐,能磕碰到你,还把你如花似玉的小脸磕碰成了猪头。姜棣微冷的唇瓣浮起一丝冷笑。 魏如意想骂人! 她自信的抬起头,笑眯眯道:猪头总比太监好。 姜棣闻言,便觉身下一阵隐隐作痛。 灼华看他们一见面就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不由笑起来:原来四皇兄与魏小姐认识。 不熟。 不熟。 两人异口同声,魏如意恨不得弄死姜棣,姜棣恨不得吃了魏如意。 两人相看两生厌,灼华却只浅浅笑了起来:倒是难得见四皇兄跟个女子置气。 姜棣心中一梗,沉着脸没出声。 魏如意也不爱搭理他,只道:公主殿下可是要去赏花?既如此,那臣女就不打搅了。说完,就转头侧身让在一侧等他们走。 姜棣看出她方才慌慌张张似要去什么地方,闻言,只道:本王没心思赏花了,华儿,你不是说想知道国师大人的事吗,魏小姐跟国师大人十分相熟,曾还把国师大人痛揍过一顿,你与她好好聊聊吧。 魏如意恨得牙痒痒。 灼华却是笑道:当真? 萧王殿下客气了,如意跟国师大人也不是很熟。 是吗?那国师次次救你于危难,总不是每次都那么巧刚好碰见吧。姜棣继续拆她的台。 魏如意咬牙,谁都看得出来,这灼华对楼衍有意,他却故意如此,是怕讨厌自己的人还不够多? 他说完,灼华的神情不变,只掩唇笑出声来:四小姐当真是个有趣的。 萧王殿下也有趣,不仅爱吃鱼,还爱喝鱼汤,上次差点把一整条生鱼咽肚子里呢。魏如意笑眯眯回他,姜棣的脸差点没绿了。 鱼汤鱼汤!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喝鱼汤! 灼华看他们两剑拔弩张,只越发惊奇一贯冷静又冷淡的四皇兄居然会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与人在此斗嘴,还是个女子! 她想了想,笑道:四小姐若是没事,与我们一道去赏花吧,正好我还叫人准备了不少糕点,你定没尝过。 姜棣听着,偏过眼去没出声。 魏如意却只恭谨道:公主殿下,臣女还要去找清微姐姐,她这会子许是都等急了呢。 姜棣闻言,面色微紧:叫人去接来就是,何必跟个下人似得亲自跑去,你这脸,也不怕吓到人? -- 第90页 魏如意只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她好脾气的笑笑:殿下放心,臣女一会儿定遮住脸不叫人看见。 你!姜棣拳头微紧:不识好歹! 如意就剩双眼睛在外头了,哪里还得到什么好歹。魏如意假笑的脸都快僵了。 灼华见状,到底也不再多留:既如此,那你去吧,等过两日回京了,我再邀你出来玩,跟胡小姐一起。 魏如意自然不能拒绝,忙应下。 又行了礼,这才匆匆忙忙跑了。 姜棣忍住一把抓住她的冲动,闷着声音没再说话。 灼华在一侧了然的笑看着他:四皇兄看上魏家的四小姐了? 小小女子,提鞋堪配。姜棣冷哼道。 那华儿就去父皇那儿说说,反正四皇兄也到了纳妃的时候,四小姐不堪为正妃,侧妃总是行的。灼华浅笑道。 也就你还挂记着我。姜棣终是隐下方才满脸的怒意,轻声道。 虽然华儿自小在贤妃膝下长大,但总归与四皇兄是一母同胞。灼华说完,温柔的眼底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寒气,回头看了眼魏如意消失的方向,只淡笑着跟姜棣一道往前而去。 很快,魏如意便找到了强行拖时间的胡清微。 胡清微抱着廊柱都哭了起来:不,我肚子疼,我走不动了。 胡小姐,你方才不是说腿疼?宫女一脸为难。 对,我腿也疼。胡清微忙道。 韩嬷嬷见状,眼眸暗了些,偏偏胡清微力大如牛,四五个宫女都拉她不动。 她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干脆上前道:胡小姐若是再闹,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不止贞节牌坊的事不成,怕还要降罪。胡小姐年幼不懂事,这罪责到时候必要胡夫人全受了的,胡小姐可忍心? 我胡清微当然不忍心,娘亲胆子小,要是让她知道皇后娘娘要罚她,还不得吓病了去。 她咬咬牙,不知怎么办才好。 姐姐,你在这儿呀! 魏如意匆匆跑来,胡清微看到她来了,心上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韩嬷嬷看到魏如意居然来了,立即示意底下的宫女去拦她,魏如意却是笑道:嬷嬷在这儿呢,皇后娘娘说请您回去呢。 皇后娘娘?韩嬷嬷奇怪的看她,若是娘娘有吩咐,怎么可能让魏如意来传话? 嬷嬷不信我?魏如意不解问她。 韩嬷嬷面上当然不会说,只道:奴婢也是遵了娘娘的吩咐,不过既然魏小姐这样说她转头,叫了个宫女:你立即去娘娘跟前回话。 是!宫女应下,看了眼魏如意,赶忙去了。 既如此,那就等她回来吧。娘娘说,让嬷嬷先回去见她呢,说是有要事要交代,好似还提到竹屋什么的,我也没太听懂。魏如意眨巴眨巴眼,坐在廊边,奇怪的看着胡清微:姐姐可是不舒服,怎么抱着柱子? 胡清微看她一本正经的,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韩嬷嬷想着,反正等自己的人去娘娘跟前问过再回来,必能确定魏如意是不是撒谎了,也就不急着这一会儿了,万一娘娘真是计划有变,她强行带了胡清微过去,反而要坏事。 就这样,几人都在这儿等着,魏如意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用布巾包裹好的几块上等的绿豆糕,给胡清微喂了一块,自己又吃了一块,才算垫下了这一上午奔波劳累的饥饿。 但韩嬷嬷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竹屋已经出事了。 齐筝本是悄悄躲在外头,想等孟侧妃先确定魏如意到底有没有出来再想着进去看看的,谁知这竹屋里时不时有女子轻轻咳嗽的声音传来,她便按捺不住好奇心,探头进去看了。 这不看不打紧,待看到里面那女子的脸时,整个人犹如见了鬼一般尖叫出了声! 孟氏在确认魏如意不在后,就依着齐筝的话来了。 她也想看看,魏如意是不是真的与人私会,若是如此,她可一定要做一个见证。 非但如此,她还带了一群人过来,包括其他的几位侧妃和小姐夫人。 众人才走到竹屋外,就听到了齐筝的连连的尖叫。 好似是郡主的声音!孟氏忙道。、众人一听,也跟着好奇的看了进去,就见齐筝疯也似得冲了出来:里面里面有鬼齐筝的手都在发抖。 孟氏皱眉,不是说里头是魏如意吗? 她没耐性等吓坏的齐筝结结巴巴的说,只跟一旁的侍女道:带人进去看看,到底是谁在里头装神弄鬼! 侍女们早就蓄势待发,闻言,立即冲进了这没上锁的屋子,可才进去,看到端坐在里间看书的女子时,只觉得奇怪。 哪里有什么鬼,这分明是个娴静柔雅的妇人嘛,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一双眼睛温柔的好似要溢出水来,眼角还有藏不住的天生妩媚,只是一眼,叫女子都心神荡漾起来。 侍女们看直了,妇人却惊诧的望着她们,而后才轻笑着问道:怎么了? -- 第91页 侍女们也结巴了,不知该怎么好,忙去回禀了孟氏。 孟氏这才问齐筝:郡主,你方才到底看到什么了? 齐筝哆嗦的厉害,是真的吓坏了。 宣王侧妃是个胆小怕事的,见状,忙道:要不我们回去吧。 孟氏哪里甘心,又看众人生出退意,干脆道:大白天的,哪里有什么鬼,里头不过是个妇人,我们既然惊扰了人家,总该进去赔礼。说罢,便领头往里而去。 其他人瞧见着,不知说什么好,也干脆都跟了进去。 但一大片人才进去,年纪稍微大些的,就都傻了眼了,尤其是宣王侧妃,当场吓晕了过去。 孟氏不解,面前的人她并不认识,倒是有年长些的夫人指着面前的妇人哆嗦着道:这是平王妃? 平王妃?不是七年前就已经落水死了吗,死无全尸孟氏不解道。七年前她还小,又还没嫁给姜宴,所以并未见过身为长子的平王的王妃,只听人说起,这个平王妃极其美艳,但嫁给平王后不到两年就在一次随圣驾出巡的路上落水死了,平王因此心灰意冷而出了家,平王妃的家人也因此隐退万里之外,与京城再无联系。 她们说完,这美貌妇人却像是如梦初醒。 你们不是他派来的?她站起身来,纤瘦的身子如薄纸般晃了晃。 你当真是平王妃,你没死?孟氏问她。 可她却是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来,身子趔趄在地,抬头含着满眼的泪问她:平王他,可还好吗? 平王兄出家了。孟氏整个人晕乎乎的,可地上的妇人闻言,却是俯身痛哭起来,直到皇帝圣驾赶来。 你们在此做什么!皇帝过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寒。 齐筝跟孟氏立即跪了下来,张张嘴,竟不知说什么。 说是来捉奸的?可魏如意根本不在这里,更别提奸夫了。 众人都不敢出声,那妇人却哭得肝肠寸断,接连吐出好几口血来,直直昏死了过去。 魏如意赶来时,刚好听到孟氏那些话,她皱起眉头,看着吐血而昏倒的妇人,再看着皇帝欲往前又强忍着止住的脚步,心里一阵恶心涌上来,再也分毫不觉得这皇帝是个慈祥的人了。 太医,快传太医来!皇帝立即呵斥道。 高公公忙道:胡太医一早被皇后娘娘请去了。 皇帝面色更黑,高公公转头便看到魏如意。 魏如意想摇头,这等事她可是半点也不想沾上,谁知皇帝扭头也看到了猫在角落的她:魏如意,你来。 胡清微紧张起来,魏如意忙按住她的手,这才垂眸应下。 几步上前,替妇人搭了脉后,才道:皇上,这里需要安静,再请人取银针来。 还不快去办!皇帝朝高全福怒喝。 高公公立即应下,其他人不敢耽搁,立即起身出了房间。 等人都出去了,魏如意才为难看着皇帝道:皇上也请出去吧,如意需要解开病人的衣衫。 皇帝面色微微一僵,到底是转过身去,欲走时,又顿了顿:不论如何,一定要她活着! 臣女自当竭尽全力。魏如意应下,说完,心思又动了动:皇上,方才韩嬷嬷一定要拉着清微姐姐来这里,许是知道这位夫人身子不好,特意请人来看看的,且劳烦皇上问问韩嬷嬷,皇后娘娘是不是叫她带了什么药或补品来。 皇帝微微一顿,猛地侧身看她,却发现她只是垂眸小心的说着,没有半分其他的意思。 是自己想错了吗?她不是看穿了自己与这竹屋的关系,而提醒自己可以把事情往皇后身上推? 皇帝眼眸危险眯起,魏如意感受到了他那双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神,只能暗暗屏息凝神,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破绽,否则皇后没出事,自己倒先炮灰了。 终于,皇帝没再看她,只冷冷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魏如意看他离开,长舒一口气,如此一来,皇后这根刺,有老太妃和皇帝,总算是能拔除了,只是这个新到的麻烦 她皱起眉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美貌妇人,曾听人说,红颜薄命的确没错,只可惜庶子无罪,怀璧其罪。 屋外,皇后听到消息急急赶来时,饶是韩嬷嬷,整都已经瘫倒在地了。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忙上前行礼。 皇帝只看了眼底下神色各异的人,冷声道:朕竟不知道,皇后居然将平王妃藏在此处,就因为平王乃是先皇后之子,皇后才如此报复于他吗! 皇后愣住,抬头与皇帝对视,却看到了他眼中那赤裸裸的威胁。 他看穿了自己的谋算,他要自己背下他的黑锅! 皇后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许久,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终是点点头:臣妾知罪。 知罪就好,老太妃今日跟朕说,你还意图收买胡太医谋害柔嘉,实在失德,也不配为皇后,从今日起,削去你皇后之位,贬为才人,禁足于寒宫中,不得吩咐,不许踏出寒宫一步! 话落,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纷纷跪伏下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皇后则是瘫坐在地上,眼眸里都失了神采。 -- 第92页 臣妾遵旨。 她接下旨意,齐筝和孟氏两个人已经抖得似筛糠了。 皇后都被削去了后位,那她们呢? 第59章 红颜祸水 字数:10044 处置完皇后,皇帝才看着跪在一侧的韩嬷嬷,想起自来这温泉庄子后一连串的事,温和的目光变得越发的阴鸷。 你身为刘才人的贴身嬷嬷,她犯错,你不仅不劝解,还跟着为虎作伥,实在可恶!皇帝扫了眼已经被贬为刘才人的皇后,冷哼道:来人,把她拖下去,杖毙! 皇上!刘才人立即上前拉着他的衣角:韩嬷嬷是臣妾的奶嬷嬷,一直服侍臣妾,这么多年也一直忠心耿耿,她做的这些事都是臣妾吩咐的,您要罚,就罚臣妾吧。 韩嬷嬷老泪纵横,只拉着她:才人,是老奴不中用。她仔细一回想,从魏如意出现开始,这事情就蹊跷了起来,若是昨日她就解决了魏如意,今天哪里还有这么多事? 想罢,她才拉着皇后道:娘娘日后好好照顾自己,万分小心那些歹人,有些人看着年纪小,但心眼却是一点儿也不少。 皇后听得出来,她是在指魏如意。 她也恨,凭空窜出这么个人来,把她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可她也不能看着韩嬷嬷去死,她又要去求皇帝,皇帝只冷冷扫了她一眼,高公公便立即招呼了人把她拖开了。 刁奴罪不可恕,还不拖下去立即杖毙。皇帝寒声道。 话落,几个宫人跑来,立即堵了韩嬷嬷的嘴拖出去了。 皇后眼睛都红了,可不论她怎么哀求,皇帝也再没看她一眼。 倒是孟侧妃跟齐筝,只恨不得把头都埋到土里去,生怕皇帝会注意到她们。 但皇帝在来之前,就已经接到这里的消息了,齐筝私自闯入,孟侧妃更是带了一群人来。 他没有在这里说什么,只吩咐高公公:你在这里守着。他还想说什么,又怕外人真的发现他的秘密,干脆将话都咽了回去,提步而去。 齐筝只以为皇帝是没发现,暗自松了口气,孟侧妃却不似她这么不了解皇帝。 她只悬着一颗心,看着一脸轻松的齐筝,皱起眉头,转身便去找姜宴了。这件事,还得姜宴出面帮她说情才行。 高公公把这里的人都弄走后,这才进了里屋,瞧见魏如意正在行针,不敢打搅,只在一侧候着。 好半晌,魏如意的动作才终于停下了。 四小姐他上前两步。 嘘。魏如意忙道。 高公公会意点点头,魏如意又替平王妃盖好薄被,这才随他一道走到了隔间里。 四小姐,平王妃她可还好? 没大事,就是常年忧思成疾,她约莫也是个沉静性子,不怎么走动,身子虚弱的厉害,方才许是吓着了,又吐了血,这才晕倒了。魏如意浅笑道,没有半分要探问的意思。 高公公暗自打量了眼正在写药方的她,顿了顿,道:四小姐不好奇平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魏如意倒是点点头:方才听孟侧妃说平王妃几年前就死了,如今她还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的确是有点奇怪,高公公,你可知道原因? 四小姐若是不知道,那往后就千万不要再问了,只当忘了这件事。高公公眼眸晦暗,只叮嘱她道。 是,方才皇上惩罚皇后娘娘的话,我也听到了些,往后必不会多问的。魏如意立即乖巧的应下。 高公公见此,露出满意来:四小姐是个难得聪明的,只要如此,往后的福气必是不少。 魏如意也笑:高公公也是个心善的,必有福报。 高公公倒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微微一愣,旋即大笑了起来。 魏如意又跟他说了些平王妃的病情,便去取了银针,才道:时辰也不早了,胡太医也差不多要来了,高公公,我可以先回去换药了吗?魏如意的腿实在是留不住了,这皇家秘闻,她可半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再接触,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慎就引火烧身了。 高公公有些迟疑,但她脸上的伤的确也重。 如此,四小姐且先在这儿等奴才会儿,奴才去问过皇上,便来回话。高公公有些凝重道。 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魏如意的心微微提起。 高公公看着她单纯好奇的模样,想了想,没多说,只笑道:想必四小姐也饿了吧,您先在这儿歇会儿,奴才叫人拿些吃的来,胡小姐就在外头,奴才请她进来与您说说话。说完,他微微躬身,便转身出去了。 魏如意看他如此谨慎的样子,知道皇帝多半也会如他所想,真的要逼着自己治好这个平王妃了。 说不定治好了,还不肯放过自己。 魏如意心底有些来气,早知道,她就不该来凑这热闹的。 可话说回来,不来凑热闹,皇后那里有这么快被解决?皇后不解决,这平王妃的事儿指不定还会朝那个方向发展呢。 她连连叹气,胡清微进来的时候瞧见她这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如意,你还好吧,可受伤了?胡清微拉着她里里外外的看。 -- 第93页 我能受什么伤。魏如意笑着拉她坐下,才道:外头怎么样? 十几个侍卫在外头守着呢,皇上下了令,这几日所有人都不得出山庄。胡清微有些担心。 魏如意知道,皇帝肯定是怕有人会出去乱说。 且等着吧,左右咱们每日好吃好喝的,有些人这些天恐怕是觉都睡不着吧。魏如意想了想,又满足了些,低头笑着喝茶。 你说谁啊?皇后不,刘才人?胡清微问她。 魏如意只笑而不语,还能有谁,除了皇后,那就是汝南王呗。 汝南王现在的确是惴惴不安了,他南征北战那么多年,也没有如今站在这里忐忑过。 皇帝从外面回来后,神色就一直不对劲,之前他说着私盐的事到一半匆匆离开,他就担心是不是筝儿那里又出了事,如今看皇帝一脸不高兴的回来,他只能祈求千万别是齐筝又出了事。 金成涵跪在地上,看皇帝来了,忙上前道:皇上,微臣当真不是 私盐案,朕已经全权交由刑部和国师去办,你既然有嫌疑,今日起,便暂押刑部大牢,待事情查证清楚再说。皇帝语气低沉道。 可是皇上!金成涵不甘心,凭什么一封并不是他写的密函就能将他这堂堂四品大员关入刑部大牢! 但他话还没说出口,皇帝身子猛地一顿,扭头,一双鹰眼锐利的盯着他:金爱卿对朕的决定有什么不满? 金成涵被吓住,汝南王看出皇帝此时心情不佳,忙道:皇上,金大人只是担心,国师大人好歹是文人,从未去过江南,更不熟盐务,刑部尚书马大人最近好似也力不从心,以至于刑部大牢时常有人被暗杀 所以齐爱卿觉得谁来审查最合适?皇帝看向汝南王,眼神越发的冰冷。 微臣汝南王觉察到皇帝针对自己的敌不满,到了嘴边的话又再次咽了回去,躬身道:微臣觉得,国师大人和马大人虽有不足,但皇上既然如此信任,必有其过人之处,这二位来查,很是妥当。 王爷金成涵不解,汝南王只狠狠甩他一个眼刀,便恭谨站着,半分不敢再动心思。 皇帝闻言,也只冷哼一声。 姜瑞见状,这才鼓足了些许勇气,上前道: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显得有些不耐:何事? 姜瑞看了眼屁都不敢放的汝南王,针眼大的眼睛露出几分恨意,上前便道:儿臣已经坏了齐郡主的清白,若是不负责到底,实在于心不安,还请父皇准允,儿臣纳齐郡主为妾。 为妾! 汝南王清清楚楚的听着这两个字,脸都绿了! 他好歹是堂堂汝南王,他的嫡女,疼在手心的郡主,便是做不受宠又没领差事的瑞王的正王妃都绰绰有余,他竟然敢说做妾! 他忙抬头去看皇帝,皇帝只是冷哼:你倒是还愿意娶她。 汝南王整个人怔住,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还愿意娶? 儿臣愿意。说完,看向汝南王:汝南王,本王原本是想娶齐郡主为妃的,可她似乎不喜欢正妃之位,奈何本王的侧妃之位也满了,只能委屈她为妾室了,您应该不会不愿意吧。 汝南王的脸铁青。 是个人都能知道,他的嫡女怎么会去给人做妾! 汝南王死死咬着牙没出声,皇帝看了姜瑞,终是道:朕想,汝南王应该没有意见,既如此,瑞儿,齐爱卿,你们便下去商量婚嫁事宜吧。 皇上,微臣汝南王实在不甘心,瑞王却是愉快的笑着行了礼。 他看了眼明显就是对汝南王有意见,对齐筝有意见的父皇,汝南王今儿怕是命搁这儿,父皇也不一定会改变心意。 他看汝南王还不吱声,笑道:汝南王,怎么了?你可是觉得本王配不上齐郡主? 微臣自然不敢。汝南王几乎是挤出这句话的,瑞王冷冷一笑:那就好,我们走吧,父皇看着疲累了,我们也别在此打搅了。 金成涵也跟着起了身来,看了眼进退两难的汝南王,知道这次他们怕是都被人给算计上了! 等他们走后,高公公便来了,把魏如意的事儿说了。 皇帝知道平王妃暂时没事后,稍稍松了口气:安排她先在竹屋住下。 是。高公公小心翼翼应下。 皇帝顿了顿,怀疑的问他:魏如意可还说了什么? 高公公的心提起来,忙道:只说肚子饿,又怕脸上的伤口留疤,忧心忡忡呢。 皇帝想了想,倒是露出一丝笑意:她年纪还小,在意这些也是寻常。叫人好生伺候着,衣食住行照灼华的安排便是。 是。不过皇上,这里的事,到底是瞒不了多久。 朕自然知道。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还都是儿子们和官员们的女眷,他不可能全部杀了。 他沉沉想了想,只道:你先去安排,其他的,朕自有办法。 -- 第94页 高公公不敢再说,连忙应下便去了。 魏如意得到高公公传来的消息时,就知道自己怕是跟平王妃这事儿脱不了干系了。 姜宴躲在楼衍暂住的后院里,看着他依旧悠悠闲闲的品茶听琴,笑道:父皇若是知道你还在这里,必不会轻饶了你。 他现在的心思不在我这里。楼衍浅浅说着,只道:瑞王的事如何了? 妥了,他当着父皇的面说,要纳齐筝为妾,父皇准了。姜宴笑道,眼底露出几分邪气:金成涵竟直接被关押到刑部去了,私盐这案子,你必要做成铁案,让他们都翻不了身! 楼衍微微应了声。 姜宴看他都不问问自己,只气急:小衍,你这会子看不出我来我心里很慌呢? 平王妃之事,还是孟侧妃? 这不是一件事么?孟氏那个蠢女人,搞出这等事来,父皇虽不会把她怎么样,可孟家的长子现在正在争取调任回京呢,是巡防营统领一职,这可是实打实的肥差,若是这到了嘴边的肥肉掉了,我怕是半年睡不了好觉。 那就不睡吧。楼衍端起茶盏,瞧见茶杯里那一两瓣白白的茉莉,凤眸溢出些许笑意,轻轻抿了口,唇齿生香。 姜宴看他这悠闲的样子,气得站起来来回的走:你说说你,没心没肝的,我这都急死了,你还喝茶呢。姜宴说完,似乎想到什么,道:要不我去问问小如意,说不定她有法子? 楼衍缓缓放下茶盏:你若想试探,自己去便是,不必问我。 你姜宴梗住:她何等聪明的人,我要去探问,她定能察觉,搞不好还要以为我想利用她。他撇撇嘴:怪好玩的丫头片子,我可不想跟她做仇人。 那就让你的孟氏病几日吧,眼不见,皇上自然心不烦,也就不会记着孟家的事,至于平王妃,告诉她,不要再多提一个字。楼衍淡淡道。 姜宴想罢,倒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只是想起孟氏这接连办出来的蠢事,便是气得牙痒痒:她若是有如意一半的聪明,我也就不这么费心了。说罢,便气冲冲的回去了。 等他离开了,阿忠才走了进来。 尊上,安排妥当了,您何时出发? 等等。楼衍看了眼外面还亮着的天色,又看了看杯子里那茉莉花瓣,没再多说。 胡太医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来了,才进房间,就要给魏如意跪下来,好歹被魏如意给拉住了。 您这是做什么。胡清微也是满脸不解。 胡太医看她还一脸懵懂的样子,无奈摇摇头,只跟魏如意道:此番多谢四小姐,若是老臣跟清微二人,怕早已沦为别人的犬牙,每日都活在苟且偷生的不安里。 魏如意明白他的意思,只道:老太妃肯帮您了? 老太妃还顾念着曾经在宫里的几分情谊,但老太妃到底不在皇宫了,而且也不管这些事多年,能帮的有限。胡太医说完,只认真跟胡清微道:清微,往后四小姐便是你的亲生姐妹,你不论做什么,都要尊她敬她听她的,明白吗? 胡清微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听祖父的话,连忙点点头:微儿明白。 魏如意只笑道:您客气了,我与姐姐本就是情同姐妹。 胡太医只叹了口气,他的孙女他知道,心眼实,又没什么过人的远见才识,若是没人照看提点着,往后还不知会怎么样,她的娘亲也跟她一样是个实心眼,如今有了魏如意,他才算安心。 魏如意也是无可奈何,她自己还一堆的事呢,胡太医倒是信任她,把胡清微交给了自己。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这平王妃怎么回事,她还真想问问呢,反正现在甩不开了。 胡太医,您可知道关于平王妃的事?魏如意道,平王妃出事的时候,自己应该才几岁,当时的事,早记不清了。 胡太医想了想,决定告诉她,却不打算让胡清微知道。 清微,你去外间候着。胡太医道。 嗯。胡清微虽然也好奇,却乖乖的没有多问,立即出去了。 等她走后,胡太医才跟魏如意道:四小姐,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您知道后,可千万不要与人透露半个字,否则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魏如意点点头,这才听他道:九年前,平王刚从战场回来,因为清缴倭寇有功,皇上直接封了他为平王,那年他刚满二十五岁。因为一直在战场未曾娶妃,所以皇上便特意召令全北燕的适龄少女来参选,当时的平王妃便是其中一位,不过她特殊些,是因为年纪太大一直未嫁才来的,谁知与平王相见后,两人一见钟情,定下终生,求皇上赐了婚。 婚后夫妻恩爱和睦,只是迟迟未产子,但平王却坚持没有再纳妾或纳侧妃,皇上给平王府送了十来个美人,听闻他更是见都不见。如此,两年后,皇上南巡,命平王夫妇随行,也就是那一年,平王妃在游船时落水,下落不明,平王因为太过伤心,直接去了庙里落发为僧,至此,他再未出现在世人面前过。 -- 第95页 胡太医说的隐晦,可其中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和阴谋诡计后的心碎,魏如意却能清晰窥见。 她想起平王妃那柔弱温柔的模样,实在难以想象她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是怎么在意识到皇帝对她的感情后,还能忍辱活下来的。 她不信平王妃对平王变了心,否则也不会在知道平王出家后伤心欲裂直昏倒。 但她一介弱质女流,多半也抵抗不了强权又心狠的皇帝。 小姐,这件事外间早已不再传,此番从温泉山庄出去,京城必要再掀起风雨。到时候来找你的人,一定不少。胡太医担心的看她。 魏如意知道,肯定都是些八卦之人,而她如今被皇帝下令侍奉平王妃,那些人一定以为自己知道内情。 皇上不是因为此事,而责罚了刘才人么,是刘才人因为嫉恨平王殿下,才掳了平王妃来此的。魏如意看着胡太医认真道。 这胡太医想了想,似松了口气般笑道:是我糊涂,还是四小姐通晓人心,皇上必是希望如此的。 魏如意不再多说,只看着外面天色天色越来越暗,心里开始挂记楼衍了,他昨天说好今儿要来见自己的。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自己不听话,还是跑了出来,还弄出这么多事 她守了前半夜后,后半夜便在竹屋一侧的房间睡下了。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下人,魏如意困倦的不行,却怎么也睡不着。 月光从窗户间隙透进来,撒在锦虹缎的团花被子上,魏如意翻到左边,又翻到右边,来来回回的,直到用被子把她缠成一条毛毛虫 啊,好无聊,好想衍哥哥啊。 她低喃出声,屋外的脚步声却一顿,直直踩断了脚下的枯枝。 阿忠看着自家主子停下的背影,眨眨眼:尊上? 你先出去。万一一会儿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他听着可以,别的人怎么能听? 阿忠迟疑看他:万一被人发现 啊,我的衍哥哥,现在在哪里呀,有没有想我 屋子里,魏如意的自怨自艾再次传来,背对着月光的楼衍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阿忠只轻哼一声:不仅是个轻浮的,还是个花样多的,尊上,您听属下的,女人都是红颜祸水,越是好看的越祸水,你就 楼衍眸光一寒,阿忠汗毛一竖,只恨恨瞪了眼魏如意的房间,这才一个闪身消失了。 待他走了,楼衍才沉沉呼了口气,冷冷盯着魏如意的窗户,似乎还可以看到里面翻来覆去的她一般。 他进来时,侍卫们大多歇下了,而且这里一直都不许有下人伺候。 进了房间,他没出声,只想等着看她那双充满欣喜的眼睛,谁知只看到个把自己裹得只剩个头埋在床角不停拱来拱去的人。 楼衍皱眉,这是什么邪术不成? 魏如意? 他出声。 魏如意一顿,愕然抬起头看他,瞬间欣喜起来:衍哥哥,你真的来了! 楼衍眉头狠狠拧起,看着她散乱的头发和长发间露出的一点点脸,越发怀疑:你是不是在研究什么东洋巫术? 巫术?魏如意一脸懵逼。 难道不是?楼衍目光微凉,东洋有种巫术,能让男子对女子产生喜欢和爱慕。他现在很怀疑魏如意是不是用了这样的邪术,否则自己怎么可能对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生出喜欢的情绪? 绝对是! 魏如意不知道他在想这些,只往他的方向拱了拱,才道:帮我把被子打开下,快。 楼衍看她居然提出这等要求,拳头更紧,可一想到自己的喜欢居然是被巫术招来的,就更气,却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 他转身便离开了。 魏如意想追,人却一下子从床上跌落了下来,砰的摔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听到这声响,楼衍的脚步终是停住。 他想,他一贯利落的很,与其被个小丫头左右情绪,倒不如杀了干净。 他折回房间,就看到了正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的魏如意,而她的手穿过了九连环,似乎被困在里头了。 楼衍怔住:你 快来帮我解开,我再不在被子里玩什么闭眼解九连环了。魏如意被困住后就觉得自己傻,无聊也不能这样玩,若是明儿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被嘲笑成什么样子。 楼衍有些哑然,原来她刚才不是在用巫术。 那她方才风情万种的要他打开她的被子,竟是这个意思吗? 楼衍白皙冷淡的脸,蓦地竟升起一丝丝的红晕来。 还好天色黑,魏如意什么也看不到。 他上前,简单几下便解开九连环,没想到刚得到自由的魏如意就不害臊的一把将他给抱住了。 他皱眉:我身上寒气重 没关系,我暖和。魏如意在他脸庞边蹭了蹭,才高兴笑道:我可想你了,衍哥哥,要不你想想,什么时候有空,把我娶回去吧。 -- 第96页 楼衍: 这么随便? 这有什么随便的,嫁给你,十里红妆是嫁,一顶小轿是嫁,只要是嫁给你,那些都无所谓的。魏如意又道。 楼衍却只淡淡将她拉开,认真看她。 夜里,她脸上的绷带拆掉了,伤口也清理干净了,敷着药,只有淡淡的药香气,那眼眸就好似天上的星星,璀璨而迷人。 只是他不懂。 魏如意。 嗯? 魏如意眨眨眼,看着他。 楼衍不解问她:你到底要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魏如意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得到吗? 她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弯眼一笑:我要得到你呀,你的人,你的心。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跟你生孩子,跟你过日子,日日守着你。魏如意立即道。 楼衍看着她,似乎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早就归于沉寂的心,慢慢跳动起来,有着晨起见雾的迷茫,也有夜晚见光的欣喜。 可是师父说过,一旦爱上,就将奔赴万劫不复的地狱刑场,要过燃烧万里的烈焰寒河,要走千里的刀山,过尽千帆,兴许还要搭上一条命 他看着魏如意,看着她倔强而又执着的仰着头望着自己,终是缓缓抬起手,抚上她的小脸,擦去她的眼泪:夜深了,早些睡。 衍哥哥 魏如意总觉得他还在抗拒着自己,她往前一步想要抱住他,他却只轻轻收回了手,转身而去。 魏如意气得跺脚,榆木脑袋不开窍,总是不开窍! 榆木脑袋,榆木脑袋,楼衍你个大木头!大傻子!魏如意不敢惊扰其他人,只追到门口,看到他慢慢隐没在黑暗里的背影,气得咬牙,可能怎么办呢,楼衍的防备心,是经历过生死之痛建立起来的,自己才付出这么一点点,他自然不会信。 魏如意安慰了自己,又深吸一口气,咽下心中的酸涩,想着他的手掌触摸到脸颊时的温柔,终是无力的躺在了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从楼衍回来,阿忠就感觉到了楼衍身上不一样的气息。 总觉得,好似犹豫,不似以前,他做什么都十分的笃定,仿佛什么事都掌控在手里,从来不会乱了半点分寸。 定是魏如意那个妖精又对尊上做什么了! 阿忠恨恨的想着,只驾着马车快速往京城某个方向去了。灵犀姑娘到了,她定能宽慰尊上的! 平王妃的事,果然没有瞒多久,皇帝还没决定从温泉山庄离开,京城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反倒是出家了的平王,竟像是半点也不知道,一直没有动静。 姜棣看着凌风:他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吗? 不确定,他的禅房外密布高手。凌风道。 多半还不知道,若是如此,只怕事情真如我们所料,平王妃之所以在此,跟皇后没关系,而全是父皇一人主导。姜棣提起这件事,浑身都透着一股冷肃。父皇当年的风流韵事可是不少,处处留情更是他的爱好,譬如当年自己的母妃,譬如平王妃。 凌风闻言,面上也升起些鄙夷:那王爷,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平王妃当年与平王情深义重,你想办法告诉她,平王身染重病,将不久于人世。姜棣冷淡道。 凌风知道他的目的,连忙就去办了。 魏如意清早起来后,平王妃已经醒来了,只不过整个人好似丢了魂一般,睁着眼睛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空流泪。 魏如意去把了脉,脉象十分虚弱。 王妃。魏如意唤她,却也不知道怎么劝,心病还得心药医,可她要不来这心药。 皇上驾到! 外间传来唤声,魏如意立即退让在一侧,不多会儿,皇帝便独自走了进来。 魏如意忙行了礼,就听皇帝道:你先出去。 是。 魏如意应下便要走,一直不言不语的平王妃却开了口:不,她留下。 魏如意感觉脖子像是被人捏住,平王妃这是要害死自己呀! 父皇有什么话跟儿媳说,便说罢,她不是外人。平王妃又道。 魏如意仿佛都感受到皇帝那吃人的目光了,可皇帝和皇帝的心尖尖儿她谁都得罪不起。 她只能把头埋得深深的当一只鸵鸟。 皇帝终于把目光收回,只看着平王妃,语气轻柔不少:你可好些了 他没死!平王妃柔弱的声音,即便是质问都透着一股我见犹怜的娇弱。 没死 你怎么能骗我,告诉我他是因为我而死!平王妃的语气越来越激烈,才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脸都白了,仿佛随时都会死。 魏如意的心算是提到了嗓子眼,也体会到了戏文里说的悬崖边跳舞是什么感觉。 只是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提着自己的脑袋在悬崖上跳舞,一个不慎,人头落地,尸骨无存。 她赶忙上去替平王妃顺了气,才道:王妃身子实在虚的厉害,情绪不宜有大的波动,否则 -- 第97页 魏如意没敢说,怕皇帝捏死她。 那你好好伺候,朕先回去。皇帝说着,便要走,平王妃还要再说,魏如意却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平王妃啊平王妃,你问这些有什么用,他摆明就是要骗你要禁锢你,你问了也是自己找不痛快,还要搭上我一条小命。 她还没开口,就见个小太监急急跑了进来,朝着里面大声道:皇上,不好了,平王重病,快不行了! 这话一出,守在门口的高公公差点没晕过去,赶忙让人堵了嘴把他给拖了出来,皇帝的脸也青了。 魏如意只觉得自己好委屈。 皇上,求求你,让我见他!平王妃挣扎着就从床上跌了下来,魏如意拼死才抱住她给她做了肉垫子。 好在平王妃瘦,不然她觉得自己这条小命方才就得交代在这儿 皇帝猛地回过神,看着伤心欲绝的平王妃,再看了眼疼的眼睛都睁不开的魏如意,拳头死死紧握:你不要逼朕! 皇上难道打算把儿媳一辈子关在这里吗?天下人若是知道,你的一世英名不会毁于一旦吗!平王妃质问他。 魏如意心里苦的很,别说了,求求你们都闭嘴吧,你两的事儿,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啊。 皇帝的面色紧紧绷在一起,杀气已经在眼底萦绕,屋子里的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 高公公跪在门口也不敢吱声,魏如意更是不敢动。 直到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皇帝才终于道:这些事,他若是知道一星半点,你们都活不成。 你答应了?平王妃眼泪落下。 皇帝只冷冷盯着魏如意:她服侍你一起去。 魏如意心里哀嚎,别呀,我只想回去睡觉啊。 皇上,臣女这身板怕是不大好魏如意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平王妃这才忙起了身来。 可皇帝似乎只认定了她:那就让人抬着你去。说完,睨了眼高公公:高全福,你来安排。 奴才遵旨。高公公立即应下,一抬头,却看到了皇帝眼底的杀意。 他最是明白皇帝心思的,自然也知道他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他要杀人灭口,杀了平王妃,杀了魏如意。 他不敢再看魏如意,低垂着头,手心发颤,可魏如意却看出了他的惊惧。 她猜到了,皇帝要灭她的口。 魏如意只觉得嗓子开始发干,哑的说不出话。 直到皇帝的背影消失了,她才有些绝望的站了起来,脸上只有将见爱人的忐忑和欣喜,还有那么些愧疚。 魏如意张了张嘴,想唤她,又发现高公公在朝自己摇头。 她将话都咽下,只看了眼外面的天。 白云朵朵,阳光也不错,这样鸟语花香的天,怎么偏偏就是绝路呢。 四小姐,平王妃,请吧。高公公过来,轻声道。 公公 四小姐,老奴也实在无能为力。高公公叹息着摇头。 魏如意也跟着摇头,只从袖子里拿出两个荷包来,道:这是我前些日子在绣的,还未绣完,请公公帮我转交给胡太医。 高公公本以为她是想找老太妃或是国师求救,这样的话,他是绝对不敢帮忙的,但是偏偏胡太医可以,因为他也是知情人,是皇上信任的知情人。 老奴会立即安排人去办。 多谢公公了。魏如意轻轻呼了口气,胡太医,这次就看你能不能反应过来,救我一条小命了。 她见平王妃已经等不及往外面去了,终是快步跟了上去。 希望今日,不会是她来年的祭日吧。 走出门,直接往温泉庄子外而去,门口却遇到了姜棣。 姜棣看她跟着平王妃一起出来,眼眸微黯:父皇让你也去? 魏如意没心思再跟他斗嘴,前世没弄死他,这辈子也没弄死他,算他走运! 姜棣看她似蔫了一般,唇瓣竟是溢出一丝笑意,只抬手敲了敲她的头:猫有九条命,你这只成了精的猫,死不了。 你才猫,你才妖精!魏如意怼他,反正不知道活不活的了,他自己要来找不痛快,就别怪自己不留情。 这才是你,张牙舞爪,浑身是刺,刺猬精! 你还是讨厌鬼!魏如意朝他扮了个鬼脸,眼角瞥到平王妃都上了马车了,这才赶忙跟了过去。 姜棣看着她的背影,笑着轻哼。 凌风凑过来,低声道:王爷,安排妥当了。 嗯,按计划行事说完,特意看了眼上了马车还朝他扒拉脸晦气他的魏如意,嘴角扬起:把她留给本王! 凌风冷冷盯了眼魏如意,立即应下。 这次不管她死不死,定都要叫她脱层皮! 第60章 相信他 字数:10256 很快,马车便在前往慈云寺的山上飞驰起来。 魏如意被迫跟平王妃坐在一辆马车上。 马车里安静的很,平王妃的手捧在心口,只默默祈求着什么,魏如意看着她这副样子,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 第98页 只期盼着,胡太医这次可千万要机灵些呀。 高公公把她们送走后,很快就去复命了,但没想到才见到皇帝,之前他安排去送荷包的小太监便躺在了地上,两眼圆睁,看起来是被人被杀了。 皇上高公公声音有些颤抖,他以为是皇帝发现了自己安排下太监去帮魏如意,这才将他杀了的。 他腿脚虚软,差点就要跪下来,却发现皇帝只是奇怪看他:怎么来的这么迟? 奴才 行了,都安排妥当了?皇帝问他。 高公公忍住求饶的话,点点头:安排好了,魏小姐和平王妃已经上了马车。 皇帝闻言,没出声,只扫了眼地上的小太监尸体:这温泉庄子里能人不少,不但杀人,还敢杀朕的人。安排人立即去查,朕先起驾回宫。 高公公听到这里,才长长舒了口气,立即应下。 待皇帝走后,这才召了人来问,一问才知,皇帝方才不过是恰巧走到了这里,而这小太监也不知是被谁杀的。 将他身上的腰牌拿下来,拖去埋了吧。高公公心有余悸,不敢再露出破绽,说不定就有人在暗处盯着,要拿他作伐! 小太监们很快翻出了他的腰牌和一袋碎银子,别的都没有了。 高公公目光不变,安排了人去查,又淡淡扫了眼四周,没发现外人,这才快步离开了。看来这次魏小姐,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过到底是谁,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高公公想不通,也只能很快跟着皇帝的圣驾离开了。 皇帝一走,温泉庄子的人自然也都跟着离开了。只是这次所有人都不如以往那样的愉快了,各个心事重重,唯有姜棣,一早不见了踪影。 姜宴上了马车后,便招了随侍来问:没见到魏家小姐吗? 奴才里里外外都查看过了,没见着四小姐。随侍摇摇头。 那她去哪儿了,难道飞了不成。姜宴觉得奇怪,她到哪儿都能惹事的人,居然不见了,难道是招了谁的黑手了? 正想着,就见胡清微朝这儿看了来。 姜宴看她欲言欲止的样子,只让随侍候着,自己走了过去。 胡小姐,你可知道如意在哪儿? 七殿下。胡清微行了礼,才忙道:臣女也是不知道求谁帮忙了,如意她一早就被皇上的人带走了。 带走?姜宴越发不解,父皇带走如意做什么,她有时候虽然调皮了些,但是个有分寸的人,绝不会惹到父皇才对。 胡清微看他还不明白,又四下瞧了瞧,这才踮起脚附在他耳边低低道:是跟平王妃一起被带走的。具体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那会儿我刚准备去寻如意说话,就见皇上脸色很差,然后便让人盯着如意和平王妃一道出去了。 姜宴看她急成这样,面色略认真了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胡清微咬着牙,摇摇头:如意跟祖父说话时,支开了我,但我总觉得不对劲。如意此番离开,是一个人走的,皇上都没让她带换洗的衣裳和随身丫环,我感觉要出事。 姜宴闻言,倒是笑了起来,像她这样直觉这么准的,倒是不多了。 如意的两个下人呢? 去找国师大人了。胡清微道。 姜宴挑挑眉:这次我定要快小衍一步。说完,看胡清微还担心的很,笑道:放心,小如意这只小狐狸,只有她算计人的,没人能伤得了她。说罢,扭头便走了。 胡清微听他这样说,心放了些,可还是担心,如意怎么说,那也只是一个女孩子不是? 她还是不放心,一扭头,看到气色很差的魏轻水,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三小姐 魏轻水之前被金成涵抓走,等他被抓去刑部大牢,她才得以从他的住处被放出来,这会儿只有满心的疲倦和恐惧,瞧见她来,勉强挤出笑容:胡小姐,怎么了? 如意她 表姐,你还在做什么?不回去,等着与人私会吗? 齐筝的声音传来,汝南王立即瞪她一眼,这才冷冷看了眼魏轻水:上车走吧。 魏轻水以为胡清微只是要跟她搭话,根本没注意到魏如意不见了,只歉意笑笑,这才转身上了马车随齐筝和汝南王一起走了。 胡清微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离开了。 她准备去找祖父,就见阿忠飞快的驾马过来了。 胡小姐,胡太医可在?阿忠问她。 在里头,是国师大人他 尊上让我告诉你,四小姐的事,不必担心。阿忠说罢,也不管她,下了马便飞快朝胡太医的地方奔去了,没多会儿,头发花白的胡太医几乎是被他给拖出来的,拖出来后就将他放在了马上,他坐在胡太医身后,道:太医,您稳住了!说完,两腿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便飞快的跑了。 胡清微瞧着,也不敢耽搁,忙上了马车,朝阿忠的方向追去了。 -- 第99页 此时的魏如意还在纠结一会儿出事,她是假装失忆祈求皇帝放她一马,还是干脆就此隐姓埋名远离北燕,就听马车忽的停了下来。 到了吗?平王妃一边问着,便要去掀开车帘,魏如意却一眼看到了车帘外那快速靠近的利刃。 她一把拉住平王妃,把她猛地往回一扯,便见那利刃直接割破车帘,朝她们刺来。 平王妃看着这一幕,却没有魏如意所想的震惊,而是一脸的清冷。 她眼里带着怯意,但却并没有半分畏缩,只紧紧攥着帕子,望着外面行刺的黑衣人和被杀的七七八八的太监,轻声道: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今日便是死,我也必要见到平王殿下。 外面的人眼眸一暗,剑往后一蓄力,便再次刺来。 魏如意也是心累,你既然早料到了,何必非要拖累我一条命? 她看着来人,卯足了力气,只等他的剑刺来,人便顺着往下一滑,脚便直接命中要害。 那黑衣人额头都沁出汗了,捂着身下弓着身子直抽凉气。 解决一个,魏如意不敢多留,上前抓住马儿的缰绳,便猛地踢在马屁股上,让它飞速往前跑去。 王妃,坐稳些!魏如意说完,手死死勒住了缰绳。 骑马她会有些,驾马车虽是第一次,但应该不太难吧。 她安慰着自己,没命的往前冲,那些黑衣人反应过来,直接追了来。 魏如意听着耳旁的风呼呼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而且最紧要的是,前面是山路,马车跑不动了! 往左走,进密林。平王妃忽然道。 魏如意见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立即调转马车往一侧树林去了。 但马车在密林里,更加不好跑了。 她快速想着袖子里还有几根银针能用,一会儿用什么法子最好,就觉得腰上忽然一紧,整个人便从飞奔的马车上跌落下来,连滚好几圈才掉入了一片矮灌木丛中间的洞穴里。 这洞穴似乎十分的深,魏如意只觉得摔得头昏眼花了,才终于呼出一口趴在地上。 疼魏如意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却不忘危险,忙起来朝四周看去,这才发现,这里也不是她所以为的一个深深的洞穴,而是一处密室。 王妃,这里是哪里?魏如意转身问着刚才死活抱着自己一起滚下来的平王妃,这才发现她趴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了。 完了,不会死了吧! 魏如意忙上前去去扶她,手颤颤的搭在她的脉上,她竟是反手紧紧抓住了她:不要出声。 魏如意皱眉,只仔细的去看四周,方才那个洞穴入口似乎有个门,她放下平王妃,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关了门,才转过身找到了火折子和半截蜡烛。 蜡烛的光照满整个密室,魏如意这才看清这里居然还有一张床铺和洗漱的木桶木盆,更甚至厨具都有。 这里是我以前一个故人的暂居之地。平王妃说完,指了指床铺下面:有个箱子,里面应该有些药丸。 魏如意立即去拿了药丸来,平王妃自己挑了些吃了,才缓缓坐起身,扶着魏如意的手坐在了满是灰尘的床上。 这里俨然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了。 咱们先躲在这里吗?魏如意问她。这个平王妃看起来似乎不如表面的简单,她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不。平王妃摇头,眼底溢出泪来,只望着某处怔怔道:我一定要去见他。 魏如意看她一副痴心不改的样子,直发愁,她有平王或许可以保命,可自己怎么办。 平王妃似乎这才注意到了她,只轻声道:你叫如意? 臣女魏如意。魏如意见她提到自己,多半是有法子救自己了,忙笑着回道。谁想她只是满眼歉疚:对不起,将你拉到这件事里面来。 魏如意: 她还能说什么,她分明是要拉自己当垫背的。 平王妃看着她哑然的样子,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红绳来,红绳上只挂着一个白色的玉珠,但玉珠内却用微雕雕刻着极为丰富的内容,只是魏如意还看不清而已。 她将珠子放到魏如意手里,柔声道:若是你能活下去,这便算是我的歉意。 平王妃。 我可能活不长了,想听听我跟殿下当年的故事吗?平王妃眼里溢出光来,似乎又回想起了当初的岁月。 魏如意拿着珠子,想着左右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只能点点头,默默擦着脸上的伤口听平王妃细细述说了,却不知此时的慈云寺外,已是十分热闹。 那些黑衣人进入密林后,只能远远追赶马车,丝毫没察觉马车早已空了,所以等他们将马车用剑气劈个稀巴烂时,里面什么也没有。 难道已经逃到寺里去了? 不知道,去看看。 几个黑衣人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便直接往慈云寺去了。 慈云寺的香火一直很旺盛,只是上山朝拜的人,到了这会儿都已经下山去了,所以只有沙弥在打扫,很是安静。 黑衣人穿过前面的大雄宝殿,又找了好几个地方,却还是不见人影。 -- 第100页 他们不敢就这样轻易离开,而且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最后一处没有去过的地方。 头儿,要去找吗? 皇上曾吩咐过,不许打搅。领头的也很迟疑。 可是,万一她们真的躲进去了,难道就这样回去复命不成?底下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那领头的想了想,也不敢再耽搁,直接下人叫人过去了。 他们所说的地方,乃是慈云寺后山临近小溪旁的一处简陋的小屋。 小屋外都栽种的一大片的竹林,很是清幽,靠近了,才能看到一个灰衣僧人正在拿着米一点一点的喂着停在院子里的一群山雀。 黑衣人一到,那杀气便将鸟儿都惊走了。 有客人来了。僧人喃喃一句:只可惜,贫僧不待客。 外面的黑衣人听着,只对视一眼,除了领头的盯着这僧人,其他几个便迅速往小屋里去了。 那僧人面色平静的好似一面镜子,一丝波澜也没有。 淡淡的收好手里的米,便朝领头人藏身的地方道:大统领许久不来,才来便要动手,是他连我也容不下了吗? 领头的一听,不敢再藏着,很快便走了出来:见过平王殿下,皇上绝无伤害殿下的意思,只是领头的微微一愣,平王这样说,那平王妃并没有藏到这里来? 他一想通,立即朝里头道:都撤下! 头儿,我们 撤下!领头的语气一寒,那些人不敢耽搁,忙要撤下去,就又听得院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了。 领头的诧异转过身,来人也惊诧的看着他。 大统领?姜宴平缓下情绪,笑起来:原来大皇兄有客人,刚好,我带了京城最好的酒,还有三斤陈大娘秘制的酱牛肉,咱们三个可以好好聚聚。 七殿下,微臣 怎么,穿成这样,父皇让你们晚上来山上捉山鸡呢?姜宴走上前,笑眯眯看着平王,道:大皇兄,今儿可是有大喜事,你怎么还是这副寡淡的样子?别是自己偷偷乐吧。 余大统领整张脸都黑了,打断姜宴的话:七皇子殿下,微臣还有皇上交代的任务,请恕微臣不能多陪 那喝一杯总行吧?大皇兄终于找到了皇嫂,你这都不给面子,难不成真以为大皇兄出了家,就不是平王了?姜宴察觉到平王妃和如意可能还没来,这个大统领夜晚打扮成这样上山来,多半也不是做什么好事。 他的话音才落,一直十分平静的平王脸色瞬时便白了。 他似乎怕自己听错了,还愣愣的看了姜宴好一会儿,确定方才不是幻觉后,才问他:你说幼娴还活着? 姜宴眼角快速将余大统领面上那一闪而过的杀气收在眼底,才笑道:可不是嘛,就是在温泉山庄发现的,原来是皇后娘娘因为嫉恨你,将她给绑走了,谎称落水身亡,这次发现后,父皇立即就叫人给你送来了,我还以为现在应该到了呢,对吧,大统领? 余大统领没说话,牙关死死咬着。 平王何等聪明的人,姜宴的话,他一下子就明白余大统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 幼娴不是被皇后掳走的,否则父皇他,不会如此急着要杀人灭口的。 我平王脸上痛苦和悲伤交加,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他最敬爱最崇拜的父皇,竟是抢了他最心爱女人的人? 余大统领看着,忙道:殿下,不是您想的那样,您要相信皇上。 姜宴看着平王越来越不对劲,也不再说,只忙跟其他黑衣人道:愣着做什么,扶大皇兄进去。 平王只牢牢拉住他:七皇弟,你能不能带幼娴来见我。 臣弟此番来,便是为此。姜宴看着曾经叱咤疆场最威武也最英勇的大皇兄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如何不心疼,而且就算不为大皇兄,他也必要去找如意的。 说完,他看到还要再动的余大统领,眸光一冷:大皇兄如今身子不适,身边没人伺候,余大统领不如在这里先候着,我去请庙里的大夫来瞧瞧。 可是 难不成父皇的事,比大皇兄的性命更重要吗?姜宴冷冷问他。 余大统领看着一贯吊儿郎当的姜宴变得如此严厉,心中一凛,他怎么忘了,皇家这些皇子们,可没有哪个是真正的善茬。 他垂眸立住:微臣明白了。 姜宴见状,这才放心离去。 可等他一走,余大统领的人便也趁着黑夜消失了。 平王只觉得深深的无力,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敌人,有朝一日会是他从小最爱的父皇。 殿下余大统领也知道平王与皇上的父子之情,若说皇上还真的把哪个人惦记在心上,除了已故先皇后,便是这平王殿下了。 不必再多言。事情我既然已经知道,便只想要见她一面。你们要她的命,到时候,我自会给你。 殿下!余大统领跪下,平王却似乎疲惫了,合着眼睛靠在床边,不再多言。 -- 第101页 密室里,魏如意听平王妃含着笑意一点一点的说完他们的往事点滴,似乎还能感受到她们当时相爱时的甜蜜。 只是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平王妃的身份。 这件事,唯有殿下知道,如今你是第二个知道的。平王妃浅浅一笑我,温柔看她:从昨天见到你时,我便知道,唯一可靠的只有你。如意,对不起,将你牵累其中,可我太想再见见他了,哪怕一面,要我死我都愿意。 难道不能想想别的法子吗?魏如意问她。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办法的。 平王妃的眼里生出悲伤来,那顾浓烈的伤痛,让魏如意看着也觉得心底发酸。 她愈发的温柔,温柔到魏如意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抬起手,轻轻抚着魏如意柔顺的黑发:你还小,有许多许多事,你还不了解。那么多的身不由己,若是只有我一个人,我能熬下去。可若是知道他还在,知道我的存在只会让他为难,那我宁愿用我的命,换他现世安稳。 王妃 如意,他们应该走了。你走吧,等天亮后,我就回去见他。你是侯爷之女,年纪又小,装作受伤失忆,他不好在明处对你动手的,等你再大些,就嫁的远远的,再不来这里,也再不要提及这件事,等他也死了,你就真的安稳了。 平王妃轻柔的笑,看着她,仿佛看着亲人一般,目光温柔又温暖。 魏如意起了身来,她若是走了,平王妃这虚弱的身板,能撑到见平王吗? 她想了想,道:王妃且在此处,千万要等我回来。说完,魏如意便转身出去了。现在去找平王,让他来见平王妃,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她小心翼翼出了那洞穴后,四下看了看,天色正暗,附近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她这才猫着腰,小心的跑出来,朝寺庙的方向跑去。 不过等她跑走没多久,姜宴便寻来了:王妃?小如意? 他轻声唤着,平王妃听到他的声音时,还诧异了一下,可想了想,觉得多半是魏如意的人,这才小心翼翼朝外道:是谁? 皇嫂?姜宴惊喜出声,可才往前一步,就听到身后有杀气传来。 他立即抽出腰间的软剑朝后刺去,林间便窜出两三个黑衣人来。 姜宴发现那处洞口,立即守住,开始跟他们缠斗起来。 黑衣人是大内高手,他姜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十来招,姜宴便将三人全部击退:你们有本事,今日连我一起杀了! 黑衣人自然不敢,谋杀皇子,还是如今皇上最喜欢的儿子,他们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七殿下,你该知道,若是皇上发现,你会如何。其中一人道。 姜宴邪气一笑:发现什么? 黑衣人喉头一滞,七皇子好似的确从头到尾没说过发现了什么,可他明明就是知道皇上派人来刺杀平王妃! 黑衣人气急,要继续再上,但姜宴竟是不动了,任由他的剑刺穿他的肩胛骨。 姜宴眉心一拧,血气在空气里蔓延开,黑衣人这是真的傻了眼,忙跪了下来:七皇子 姜宴一脚将人踹开:明日我自会去问余大统领,他是不是真要杀了本皇子!话落,黑衣人连连后退几步,姜宴这才去了密室。 但发现只有平王妃一人,心又微微提了起来,难道那个小丫头已经遭了毒手了? 七皇弟。平王妃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话,知道他来此是好意,忙起了身,却因为之前受的伤,整个人都跌在了地上。 姜宴忙上前扶住她,才道:平王兄已经在等着了,皇嫂,我送你过去。 平王妃感激的点点头,这才忙跟他一块出去了。 魏如意还不知道姜宴也来了,只以为今晚九死一生。 小师父,你 魏如意瞧见前头刚好有个小沙弥出来洗扫帚,忙要上去问,但话未说完,嘴便被人从后面捂住了。 她想要挣扎,却忽然脖子一疼,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凌风看着晕倒的她,冷哼一声,直接拎起扛在肩上,便消失在了这密林里。 现在抓了一个魏如意,那么接下来,就剩下一个平王了。 平王一死,皇帝必要伤心欲绝,到时候京城只剩下一个瘸腿矮子瑞王和一个纨绔七皇子,最有名望的,便是萧王姜棣! 魏如意没晕得很彻底,就是脖子被人打得那一下,把她给疼蒙了。 等她醒来,就发现被人扛着,脑袋朝下的晃荡。 我想吐好晕啊,哪个王八蛋把她倒吊着。 居然醒了?凌风眉心一拧,就要把她放下来看看,谁知才把她放下来,她就抓着他的衣领朝里面吐了起来。 魏如意迷迷糊糊的,不过一天没吃东西,也没吐什么,就是恶心。 凌风是个稍微有些洁癖的人,见状,整个人都傻了,嘴唇直哆嗦:你你你 呕魏如意扯住他的衣领,又是一下,只觉得胃都要吐出来了,全然没发现凌风一双想扒拉又嫌恶的不敢扒拉的手。 -- 第102页 魏如意,你真是个疯女人! 他大骂! 魏如意冷哼,顺带抽出他袖子里的帕子擦了嘴,才看向他:你还是个该死的死太监! 你才太监!凌风下意识回道,就看到了魏如意眼底那一丝狠意,结果不等他反应过来,魏如意的脚就狠狠踹了来,一下不够,还补了一下,疼得他当即跪倒在地,浑身抽搐。 我杀了你!凌风咬牙切齿,魏如意知道他是真这么想,只扭头看到一侧树旁的一株朱红色的草,上前便揪了起来,揉成一团,再跑回来捏住凌风的下巴,将草塞了进去,还逼他咽下了。 凌风被迫咽下,起身要来推开她,哪知魏如意又是稳准狠的一脚。 他感觉底下那物什,只怕真的要废了。 魏如意,你找死 那就看看咱们谁先死!魏如意冷冷的将他腰间的刀和玉佩扯下来,扭头就要继续往平王的住处而去,可暗处的姜棣却缓缓走了出来,冷笑看她:倒是低估了你,小小年纪,如此狠辣,魏如意,你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魏如意皱眉,稍稍后退了两步,废了的凌风趁机直接捡起地上一块石头,狠狠砸在额她的后脑勺上。 魏如意当场被开了瓢,倒下之前看了眼恨自己入骨的凌风,深吸一口气,重重跌在了地上:凌风 何事? 瘪三。魏如意毫不客气的骂,反正被开了瓢,怎么骂,不过是一死了。 凌风脸色铁青,还欲上前,姜棣的面色却是一寒:本王让你动手了? 可是王爷,她 退下!姜棣冷冷睨他,凌风这才不得不住了嘴,咬着牙退在一侧,只不过不知道魏如意给他吃了什么,他感觉肚子里现在热热的,好似血一股股往身下涌,带着一股奇异的酥麻。可寻常便算了,如今他的物什八成都断了,再来这样的热流,几乎就是要了他的命。 姜棣缓缓走到魏如意身边,看着她脑后的鲜血溢出来,面色冷寒:求本王,本王就放你一马,如何? 放我一马?魏如意笑起来。他要放自己,凌风怎么会来闹这一出? 不然呢?姜棣已经做好了听她求饶的准备,没想到她只是轻轻一笑:王爷何时改行放马了,也不跟臣女说说,好去给你捧捧场。 你!姜棣只当她死鸭子嘴硬,倒也不再多说,俯身便欲将她抱起来,哪像魏如意手里还有一把药粉,等他一弯腰,药粉直接怼他脸上了。 姜棣接连后退几步,魏如意已是趁机起了身来。 只是伤的太重,她就是踉跄着往前走,也走不了几步。 姜棣也觉得头晕晕的,只立即寒声道:抓起来! 魏如意能感受到几道风声一响,那些寒剑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觉得自己好倒霉啊,平王妃的事儿平白扯上她,姜棣这该死的渣男还非要利用她! 王爷不会真杀了我吧。魏如意想了想,若是一定跑不了,那还是保命重要。 你觉得呢?姜棣身形已有些站不稳。 魏如意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杀了我,陈家可就帮不了你了。 是吗?若是本王把你的尸体带回去,告诉陈老太爷,本王拼尽全力,也只能保你全尸呢? 卑鄙。 你总算认清了本王。姜棣冷冷睨着浑身是血还想着耍心机的她,倒是越发欣赏,抬抬手吩咐道:抓住她,要活口。 魏如意眼眸一亮,姜棣立即补充道:若是敢再逃跑,杀无赦! 魏如意哑然,抬头望天,心中更是沉闷。 你在看什么?姜棣见她如此,警惕问道。 魏如意轻轻一笑:看看老太爷长没长眼睛,等下会不会落下一个雷,把谁给劈死。 姜棣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只冷冷一笑:要是天上落了雷,本王一定拉着你,跟你做一对生死鸳鸯。 呸! 魏如意恨不得啐他,心中却乱如麻。 这下怎么办,皇上要她死,姜棣要她死,那个死凌风八成还等着暗处杀了她。 她摇摇晃晃跟着姜棣往前走,眼看着前面就要上马车了,却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 笛音婉转悠扬,可本该是空谷悠然平心静气的曲调,竟然透着一丝丝的焦虑。 姜棣往前走了几步,待看到那立在山间吹笛的人,面色微沉。 想不到国师大人竟有此雅兴,大半夜出来吹笛。姜棣冷冷看他,却直直挡住了身后瘦小的魏如意。 王爷也有雅兴,半夜上山,与佳人幽会 我没魏如意刚开口,嘴巴就被人捂住了,以她现在的力气,保持清醒不晕过去,都是好的了。 姜棣浅笑:佳人难得,国师大人应该不会夺人所爱吧。 楼衍淡淡睨他:自然不会。 那就好。姜棣说完,便叫人扶魏如意上车。 -- 第103页 魏如意忙朝楼衍看过去,可楼衍竟动也没动,仿佛没看到她一般。 魏如意傻住,他不会不会有夜盲症吧! 衍她还要再做最后的挣扎,凌风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抱到了马车上去。 姜棣见楼衍半分不动,浅笑:多谢国师大人成全。 楼衍的面色依旧丝毫未变:那王爷此番回去,就小心些,天黑路远,路上颠簸,若是不小心把美人颠簸出来了,可就不是王爷的了。 姜棣眉梢微挑,他是在路上准备了人? 可他现在还不能走,平王的事还没解决。 本王 王爷慢走。楼衍打断他的话。 姜棣牙关微紧,看来,他是特意来盯着平王一事的,还是拿魏如意作交换。若是自己要留下,他必会带走魏如意,若是不要魏如意,他既然来了,平王那的事也不一定能成。 想到这里,姜棣冷淡一笑:本王听闻,意儿一直对国师情根深种,如今看来,倒是她一腔痴情错付了。也罢,往后有本王,虽许不了她正妃之位,侧妃也是可以的。 那微臣就先恭喜王爷了。楼衍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仿佛魏如意与他真的一丝关系也没有。 姜棣看他如此,终是冷淡一笑,转身便上了马车,将魏如意抱在怀里,掀开车帘道:国师大人,天黑路滑,你也千万小心些,若是因为有了二心,碰了摔了,父皇可是要生气的。 楼衍能看到魏如意还在挣扎着朝他求救的眼神,他握着玉笛的手微微收紧,只淡淡垂眸:多谢王爷提醒。 话落,姜棣只是冷漠一笑,放下车帘,让马车下山了。 等他一走,阿忠才来了:尊上,胡太医已经到了。 叮嘱他,平王妃可以死,平王不可以。 那四小姐阿忠看着离去的马车,微微有些担心。 楼衍的面色越来越沉:等天亮。 天亮之后,姜棣安排在这里的人便藏不住了,那时候他才能顺利保住平王。而保住平王,皇位将来才有可能不是姜棣的,否则,一切尽毁。 只是如意 她还会相信自己吗? 他深深闭上眼睛,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姜棣细细替魏如意包扎好伤口,让她趴在自己怀里,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紧紧闭着的眼睛,冷淡道:不伤心吗? 伤心什么? 你那么喜欢的国师,对你的生死根本不屑一顾。姜棣讽刺看她。 魏如意挣扎着要起来,可他的手却死死将她按住,让她只能趴在他怀里动惮不得。 魏如意眸光微寒:我喜欢他,从来就没要求过他一定要喜欢我。他不顾我的生死又怎么样,我还是喜欢他。 姜棣听着她的话,不知为何,心口竟爬上一丝丝奇怪的感觉。 世上真有这种什么条件什么要求都没有的喜欢吗? 他看着怀里小小的人,目光复杂起来:你还这么小,真的懂吗? 王爷一把年纪,就真的懂了吗?魏如意反问他,姜棣喉头一噎,冷哼一声,将她扔在马车的一角。 魏如意被他磕碰到后脑勺的伤口,眼泪一下子疼的出来了。 不过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后脑勺疼,还是心里疼,干脆就嚎啕大哭起来,反正她年纪小,哭起来不丢人。 姜棣倒没想到她会哭成这个样子,一时有些无措起来,但冷漠惯了的他,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母妃是怎么安慰自己的? 他忘了,甚至好像从没有人安慰过自己。 他看着越哭越伤心的魏如意,紧绷着面色,只吩咐驾马车的人再走慢一些,走稳一些,便一句话也没说了。 马车缓缓往前走,从这里去京城的路还长,魏如意想,天很快就要亮了,楼衍会来的吧。 她看着马车慢慢过了城门,穿过了街道,很快就要到萧王府了。 楼衍,你快点啊,再不来,我可真是别人家的了。 魏如意擦干眼泪,一直守着马车往外看,姜棣瞧见她这样,只冷哼一声:死心吧。他要救平王,就必要放弃你。 魏如意没出声,她不知道现在在他心里,是平王重要,还是自己重要。 终于,前面就是萧王府了 王爷,到了。 凌风的声音传来,姜棣掀开车帘,但还不等他下去,刑部尚书马大人已经在候着了。 萧王殿下,刑部已查实,您遣人谋害云家云东一案,如今需要去圣上面前复议,还请您移驾。马大人规规矩矩道。他心里还奇怪,国师大人说萧王必是这个时候出现,没想到还真出现了。 姜棣面色一沉,看了眼凌风:带她去后院 如意! 惊喜的唤声传来,魏如意立即看去,就见胡清微和魏轻水一起乘着马车快速朝她这儿来了,领头驾着马车的,正是二哥魏祁章。 这么巧吗? 魏如意回头看了眼姜棣,姜棣也正好看她。 -- 第104页 魏如意轻轻一笑:王爷你瞧,臣女年纪小,有些东西还真是懂的。比如楼衍的心。 第61章 早有预谋 字数:10308 姜宴带着平王妃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慢慢亮了。 余大统领守在门口,看到平王妃,面色紧了紧,没出声,只侧身让在了一旁。等她进去后,才拦住也要跟进去的姜宴:七皇子,有些事情,您还是不要涉入太深。 姜宴冷笑:这句话该我告诉大统领才是。你虽是父皇的心腹,但我也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今日你的人差点杀了我,你如今还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觉得我告诉父皇后,父皇会怎么想? 余大统领看到他肩膀上的伤,也知道他现在故意在跟自己装听不懂。 七皇子何必与下官为难 是余大统领非要与我为难,与平王兄为难。姜宴警告般看了他一眼:你的人,把魏如意如何了? 方才没见到如意,他想怕是已经被余大统领的人抓走了。 余大统领闻言,只道:我们未曾对魏小姐如何。 最好如此。姜宴与他都心知肚明,但有些话,是不能明着说出来的,即便他是堂堂七皇子。 离这儿不远的高山上,楼衍淡淡看着底下的这一切。 阿忠站在一侧:尊上,还要等多久? 快了。楼衍平静的说着,仿佛即将见到的,不是人间的生离死别,而是一个普通的清晨而已。 风微微吹动林间的树叶,晨雾化成露珠,随着微风落下,折射着那慢慢爬上来的太阳光,发出耀眼的光芒。 楼衍看着这生机勃勃的山林,只等着底下的事情发生。 姜宴就在小屋外盯着余大统领,他相信,既然平王兄见到了皇嫂,必然会保护好她,说不定从此要还俗回家,继续做他的平王去。 他正想着,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慢慢传了出来。 他怔住,立即起身朝屋子里看去,余大统领也楞了一下,却下意识的挡在了姜宴跟前:七皇子若是平王因为平王妃坏了清白而要亲手杀了她,那就最好不过了。 姜宴眼眸冷寒,杀气已经慢慢溢出:你想跟我动手? 下官不敢。 那就让开!姜宴轻斥,余大统领只皱着眉供着手,却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 姜宴气急,抬脚就踢打了过去,余大统领也很快跟他交手起来,但不敢伤了他,所以即便他功夫高了姜宴一截,也轻易占不到上风。 姜宴能闻到屋子里的血腥气越来越浓,手下的招式也就越来越狠,渐渐的,余大统领眼看着要拦不住他,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佩刀一出,饶是山上观望的阿忠都诧异了一下。 他真是不要命了! 他有多拼命,那就说明皇上有多忌惮平王这个儿子,有多在乎他自己的名声。楼衍睨了眼阿忠,阿忠会意,朝身后打了个手势,暗处便立即飞出三支流星飞镖来,直逼余大统领三处要害,让他不得不收回刀保命,可趁着这个空隙,姜宴已经推门进去了。 才进门,便看到满地的鲜血映照着相拥在一起的平王平王妃。 平王兄!他轻呼一声,立即上前去,可平王妃与平王二人脸上泪痕未干,只是各自的心口都有一道血口子,而带血的匕首正躺在他们脚边。 余大统领听到这声轻呼时,忙跟了进去,就发现不止平王妃死了,平王好似也死了。 我去请大夫!他说完,扭头便消失在了房间,暗处的黑衣人也立即跟随他而去。 姜宴忙摸了下平王妃的脉搏,发现已经断气,这才去摸平王的。 他感受到那细微的心跳,忙小心的上前拿布堵住他心口汩汩冒出的血,只气得面色发青。 平王似乎还有些意识,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却是布满了血丝,只望着面前倚在床边,仿佛只是睡着的人:幼娴 平王兄!姜宴忙唤他。 七皇弟平王看着他焦急而伤心的模样,露出一丝丝笑意:从小到大,你都是我们兄弟中,最至情至性的一个,听皇兄的,远离那个位置,远离那个朝堂吧 姜宴只咬牙看他:王兄为何这么傻,既然皇嫂已经回来了,有什么坎是你们过不去的,你带着皇嫂浪迹天涯,也好过双双殉情啊! 平王只微笑着合眼,摇摇头:幼娴说,这世间多污浊,不如死了干净。活下来能如何,去弑君弑父吗?还是搅乱京城风云,让百姓陷于战乱之中? 他都不想。 若是就这样死了,父皇多少会心痛吧,只是幼娴 他没说完,便听到有脚步声缓缓而来。 姜宴回头,看到是楼衍,惊喜不已:小衍! 楼衍看着早已料到的一切,只跟一侧的胡太医道:给平王喂下护心丸。 是。胡太医整张脸都跟胡子一眼白了,颤颤的上前,倒出颗药丸来。 平王只是浅浅一笑:不必 -- 第105页 平王先别急,微臣有件事要告诉你,便是死,你也要做个明白鬼。平王妃不懂,到了地下,总要有个人明白她满门被杀真相的人告诉她,否则她见到亡故的家人,该如何作答? 被杀?平王身子微微一动,血气却涌了上来,让他几乎晕死过去,而姜宴替他堵着胸口的白布已经被血染透了。 胡太医不敢耽搁,忙上前将药丸塞下,才立即取了银针来替他封了几道穴,平王这才缓过来这口气。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却是怀疑看着楼衍:你如何知道,又是何时知道的? 微臣自有微臣的办法查到,至于何时知道的也就是在昨日。楼衍淡淡道。 姜宴有些诧异,毕竟这些他都没跟自己说过。 平王牙关微紧:然后呢? 平王妃的真正身份,想来殿下很清楚。至于为何被杀,也是因为她们一家的身份,以及令圣上忌惮至今的那股传闻夜袭百城、无往不利的黑曜军。楼衍语气缓缓,胡太医额头沁着汗,只小心翼翼的盯着随时可能咽气的平王。 平王听完,看着倒在一旁的平王妃,眼眶的血丝越来越多。 若是如此,幼娴岂非白白死了,还死在自己眼前。 平王妃不可能活下来的,便是活过今日,也活不过明日,这一点,平王妃自己应该很清楚。楼衍道。 你是父皇的心腹,是他最信任的谋臣,却在此与本王说这些,怎么,是来替父皇安抚本王吗?平王缓缓抬眼,眼眸的凌厉已已经泄出。 楼衍看他已经自称本王而不是贫僧,知道目的已经达到。 殿下若是信任七皇子,便可信任微臣。楼衍说完,看着姜宴:很快余大统领就会回来,让他亲自护送平王回宫,外面的人,微臣会解决。 外面还有人?姜宴看他,阿忠只上前行了礼:是萧王殿下的人,魏小姐是萧王带走的,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侯府了。 姜宴眉头死死拧起,他从不相信四皇兄会真的做到手足相残这一步,可是没想到 楼衍看他已经意会到了,也不再多言,让阿忠重新带上胡太医,便走侧门离开了。 平王自己抬手捂住心口,看着身体还有余温的平王妃,终是再也忍不住,俯身低低哭了起来,犹如被困的野兽,只能发出无奈又悲愤的低吼。 余大统领回来后,姜宴立即道:大统领知道回去后,如何跟父皇禀报?若是父皇知道,平王兄已然知道平王妃遭受的一切,那平王兄可能也活不成了。 余大统领犹豫起来,他是皇帝的亲随,只听皇帝的号令。 姜宴站起身来,冷冷盯着他:父皇年事已高,绝对经受不起爱子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一旦父皇出事,以京城如今的局势,必要起乱。这就是余大统领想看到的吗? 余大统领看着姜宴,这个纨绔的七皇子,今日表现出来的冷静和智勇,都是难得的,如今太子之位未定,谁都有可能成为将来那位九五之尊,而且他说的不错,皇上年事已高 他垂眸:平王妃被微臣杀死,只是微臣疏忽,让平王发现了平王妃尸体。平王伤心过度,欲自尽,被赶来的七殿下所救。 姜宴闻言,终是松了口气,立即让余大统领带来的慈云寺会医术的大师来诊治了。 不过小衍说,小如意回到了侯府 他真是算的准,那平王兄会跟皇嫂自杀殉情这件事,可在他的意料中? 姜宴没再往深处想,只沉沉的看了眼仿佛丢了魂一般躺在床上的平王兄,暗暗叹了口气。 回到侯府,魏如意都没来得及交代什么,就陷入了昏迷中。 胡清微焦急的守在她床边,看着魏轻水,道:三小姐,太医还没到吗? 快了。魏轻水焦急的朝门口看了看,就见魏祁章几乎拖着个太医过来了。 劳烦太医了。魏祁章把人拖进来后,看到面色惨白只能趴着睡的魏如意,心疼的揪起,到底是谁把她伤成这样,难道是齐筝? 他脸色越来越黑,胡清微回过神来,感受到他周身的杀气,竟有些怕。 魏轻水察觉到,才忙上前拉着魏祁章出了门。 二哥,我知道你心疼如意,但送她回来的人是萧王,你的情绪决不能让萧王知道。魏轻水轻声道。 魏祁章没出声,只闷闷的想着什么。 魏轻水见状,只浅浅叹了口气:以前的事,是我冲动了,如意还是以前那个如意,可二哥有没有想过,便是我,都会如此误会如意,若是你的心事闹得天下人皆知,那天下人会怎么看她? 魏祁章的面色越发的沉。 而且母亲她,一直不喜欢如意,你若是真的为她好,就该离她远一些。 没有人能保护好她。魏祁章忽然打断她的话。 魏轻水愕然抬头看他:你难道真的情根深种了不成? 魏祁章没说话,他知道他是的,从如意白白胖胖喜欢往他身上蹭跟他撒娇要糖吃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要一辈子宠着她,留着她在身边。 -- 第106页 魏轻水略有些焦急起来:二哥,天下女子那样多,为何就非如意不可,你这样,是要害死她的! 总有一日,我会让那些人什么话也不敢说。魏祁章只盯着她:你若是不想我真的做出什么事来,那就帮我照看好她,不要再让她被别人骗了。 你魏轻水看着他有些发狂的眼神,沉沉咬牙:你真是疯了! 快了。若是她再受伤的话。魏祁章说完,武宁侯已经从外面来了。 他瞧见魏祁章和魏轻水居然都在,以为是云氏又有什么话要传,脸色有些不好: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魏轻水忙行了礼:父亲,是如意她 都回去吧,你母亲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你好生照看着些。武宁侯冷冷看了眼魏轻水,才跟魏祁章道:章儿,之前让你往兵部递交的信,可交了? 魏祁章行了礼:回禀父亲,已经递交了,不过 武宁侯听到还有不过,面色微紧:不过什么? 不过兵部尚书与儿子聊过,说兵部侍郎这个职位,皇上心里已有属意的人了。魏祁章道。 有人了武宁侯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这句话,这么长时间来,他一直打点着兵部的关系,就想着能谋个实缺,没想到竟又是一场空。 魏祁章见他如此,只低声道:儿子倒是前不久听一位同僚说,户部缺一位钱粮官。 武宁侯抬起头看他:钱粮官? 钱粮官官职虽低,可职权却大,更是统管军中军需调派,军饷征发,乃是实实在在的肥差。 武宁侯问完后,又补了一句:这职位,多半早有人去了。 儿子有办法,就是有一点难处 什么难处?武宁侯明显很感兴趣,但一想到是跟儿子要官,又梗了梗,补充道:最近我手里事情少,若是那边缺人,我倒是可以去帮帮忙。 魏祁章并不拆穿他,只道:户部侍郎家有个女儿,与如意年纪相仿,但前阵子,有大师替她算过,她的八字与如意相冲,若是五年内如意成了婚,必要冲撞了她,所以户部侍郎的意思是 武宁侯听到这话,脸色微青:本侯乃是堂堂一品侯,他户部侍郎才是个几品官? 魏祁章也跟着道:的确如此,但听闻好几个国公府的嫡子长孙都在讨要这个位置。儿子想,如意左右年纪还小,即便再过五年,也说得过去。 可是武宁侯迟疑起来,他可是盘算着让如意嫁给楼衍的,若是婚事能成,何愁一个钱粮官的职位? 魏轻水看着明显是有意为之的魏祁章,有些担心的扯了扯他,他却冷冷扫了眼魏轻水,才继续道:父亲也不必担心,五年之期,他还能坐多久户部侍郎的位置都不一定,到时候钱粮军需的事情,还是要看父亲眼色。 听到这话,武宁侯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也不进去看魏如意,直接拉着他去书房了。 等他走了,胡清微才敢从里面走了出来,跟魏轻水道:三小姐,二公子他 胡小姐方才听到了?魏轻水眸色一动,转头笑着问她。 听到了一些,关于如意的胡清微脸色微微泛红,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方才居然偷听了。 魏轻水见状,只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别担心,只是说说而已,等合适的人求娶上门,哪有不让如意出嫁的?只是如意如今受了伤,她年纪小,对这些又没个思量,还请胡小姐暂时先别告诉她,待她好些了再说。 胡清微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便跟她一道进去守着魏如意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老太妃已经命人送了一大堆的补药来,有她带头,京城里的名门贵户们,自然也跟着纷纷登门,冷寂许久的武宁侯府,今日倒是热闹到不行,收礼都收到手软。 檀儿跟谢妈妈炖好汤药过来后,见魏如意还没醒,便坐在一侧。 檀儿悄悄擦眼泪,谢妈妈也有些担心,因为在她看来,由皇上护送出去的小姐竟然会受这样重的伤,只怕是小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 外头送来那样多的补品,小姐不醒来,也喝不到嘴里了。 别担心,小姐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谢妈妈轻轻叹了口气,却不知这会儿魏如意已经醒了,而且还很饿,但她不敢睁开眼睛,否则这些人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该怎么说呢?皇帝会不会真的放过她? 她心里纠结的厉害,就听到外面又有人来传:谢妈妈,国师府来了位姑娘,说是来替国师大人送药来的。 魏如意听着心里又甜滋滋起来。 没多会儿,谢妈妈的脚步声就伴着另一道轻盈的脚步声来了。 四小姐还未醒来? 悦耳而又带着几分冷然的女声传来,魏如意辨别了一下,认不出来是谁。 谢妈妈看着面前这个高挑的冷美人,也有些怯:还没醒呢,许是失血过多,太医说要好生养养。 -- 第107页 嗯。女声应下,给了个盒子给谢妈妈:等她醒了给她喂下,若是明日还没醒,派人来寻我。 是。谢妈妈总觉得这姑娘不是一般人,别说侍女了,就是说是个公主她都信。 她看她要走,又忙道: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那女子脚步微微一停,才缓缓道:灵犀。说完,侧身看了眼只能趴着的魏如意,没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待她走后,檀儿才轻声道:这姑娘真好看,不像是个侍女。 可不是,也不知是不是国师大人新收的妾室谢妈妈疑虑着,魏如意已是憋不住了,睁开眼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浅蓝色的窈窕身影缓缓而去,仿佛踩着莲华似得好看。 灵犀,怎么前世她不知道有这个人呢? 小姐,你醒了!檀儿看到她睁开眼睛,欣喜不已的跑了过来,魏如意眨眨眼,立即迷茫看她:你是 檀儿愣住:奴婢是檀儿呀,您不认得了? 魏如意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是你。我想起来了,可是我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在家里吗,怎么受伤了?她决定装失忆,虽然狗血,但有效。 檀儿以为她是真失忆了,忙问她:小姐你忘了,咱们之前去了温泉庄子,之后 魏如意摇摇头,一脸的迷茫,又摸摸自己的脸,擦惊呼道:我的脸怎么了,快拿镜子来,快! 屋子里一下子鸡飞狗跳起来。 暗处守着的人看到这一幕,不敢耽搁,很快便回去禀报了。 魏如意照完镜子,隐约能感觉到暗处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好似少了,这才稍稍舒了口气,那接下来,她也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了。没有平王妃,没有温泉山庄,没有齐筝划花她的脸。 魏如意心里还在担心着,却半点也不敢探问,只乖乖吃完饭就数着时间快点过去,好让外头的消息传进来。 晚上,魏如意几乎一整晚没睡,直到临近天亮时,小夭从外头回来。 几日不见,小夭整个人瘦了一圈,人却精神了很多,才来便跪在了地上。 小姐。 回来了,刚好,我想沐浴,你来服侍吧。魏如意笑着打发了其他人,只留了她在房间,又弄出些水声做遮掩,才小声问她:外头怎么样? 都照您的办好了,之前那无尘师太,统共杀了八个人,其中七人原本都只是宫里位份最低的嫔,倒是剩下一个,其中一个是宁国公的嫡幼女。 魏如意想起如今被削了皇后之位的刘才人,只要宣王不死,皇后娘家不倒,那她复位也是迟早的事。 决不能让皇后复位,否则她还不知道要折腾出多少事来。 小姐,奴婢也打听过了,老宁国公当初最疼爱的便是这嫡幼女,可如今他年事已高,就算知道了真相,只怕也有心无力。 不妨事,你找个人,将这件事散播开来。魏如意低声道。 是。 另外魏如意想起走了许久的雪无痕,宣王那里应该也差不多了:事成之后,你不要急着回来,盯着京城的动静,很快,云家要出一桩子事,到时候,你要把消息第一时间送到我父亲耳朵里。 小夭不懂她是从哪里预料到这些事的,但既然吩咐了,她自然照办。 等小夭离开后,抬眼已经升起来了,这时候,各家的夫人小姐竟都涌上门来探望了,魏如意不大的房间一时间竟是挤得满满当当,胡清微都插不上话,就听这家夫人夸几句,那家小姐捧几句,几乎成了马屁大会现场。 魏如意自然知道要与人为善,但从未想过来客里,还会有他! 小姐!檀儿几乎是飞奔着来的,手里还牵着个孩子:你瞧瞧,谁来看你了! 魏如意看着那还背着几本书跑得小脸通红的魏青泽,僵硬的假笑瞬间落了下来:青儿! 魏青泽只看着她头上缠着纱布,脸上贴着药布,整个人都憔悴苍白,立即怯怯上前,道:我听说姐姐病了 屋子里的夫人们瞧见这番情况,知情的都跟着夸她们姐弟连心起来,不知情的也跟着一通夸。 魏青泽显然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夸赞,小脸红扑扑的,只怯怯跟着檀儿走到魏如意身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来给她:娘亲说,病了吃点桂花糖就好了。 魏如意眼眶湿湿的,这个弟弟,前世她极少接触,后来又早早去了。 她抬手接过他递来的桂花糖,吃了一块,笑着点头:姐姐的病,明日就能好了。 当真? 自然,我还能骗你不成?魏如意笑出声来,揉揉他的小脑袋。 魏青泽越发羞涩的笑起来,却是对她更多的依恋。 不过魏青泽私自跑来武宁侯府的事,很快就被武宁侯知道了,也直接派了人来要人。 魏如意当然不会给,当初他为了娶云氏,不惜将娘亲和弟弟扫地出门,如今不想要云氏了,就想着来亲近这个儿子么? -- 第108页 他想的美。 青儿,你先回陈家去,等姐姐好了,就去看你好不好?魏如意笑着道。 青儿听姐姐的。魏青泽只点点头,魏如意这才略带着几分祈求的看向谢妈妈:妈妈送他出府去吧。 胡清微看出些不对劲来:刚好我也出府去,也顺道,就送送小公子。说完,还看向一侧坐着的夫人:方夫人,您不是也正好要回府吗,咱们一道儿吧。 知情的夫人们都选择默不作声,她们是要跟魏如意拉近关系,可武宁侯到底是魏如意的父亲。 方夫人也是知情的,闻言,只笑道:我迟些再去。 胡清微皱眉,却听一道声音道:我刚好要走,胡小姐不介意,我们一道去吧。 胡清微看去,这才看到一直坐在角落的齐夫人。 齐夫人却是温柔的看着魏如意,朝她点头示意,这才上前牵住魏青泽的手,带着他一道出去了。 魏如意看有齐夫人护着,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只是没想到齐夫人还未走出房门,就听得一道惊讶的声音传来:我当是谁,原来是青儿,你既然来了,可给你父亲请过安了? 未曾。魏青泽的声音小小的,面对汝南王妃,有些卑怯的低下了头。 欺负他的人中,最狠的,便是汝南王府和云家的子弟,汝南王妃对他来说,也并不亲切。 汝南王妃似笑非笑的看向一侧的云氏,云氏清瘦的脸上只溢出几分厉色,上前道:那还不过来,我送你去见你父亲! 魏青泽怯怯的往后躲去,胡清微看着,忙道:侯夫人,王妃,青儿他刚好要随我们回 回哪儿去?这里就是他的家,既然来了,就留在这。胡小姐要走,自己走吧。云氏冷冷说完,上前便要去拉魏青泽,齐夫人却是立即将她拦住:侯夫人,说话便说话,何必动手,失了体面,里头坐着的,都是这京城的夫人,有些个事情传开了,岂不丢了面子? 云氏皱眉,她现在可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她要保护的人死了,那她也不会让武宁侯好过。 儿子?她必要叫他断子绝孙! 想罢,她上前便狠狠扯开齐夫人的手,紧紧攥着魏青泽便扭头往南风院外去了。 齐夫人想追,汝南王妃却上前一步笑道:二弟妹,清儿可还好?上次的事情发生后,我都未曾去看过她。 齐夫人面色略微有些青,这个妯娌,一直就没正眼瞧过自己,而且事关清儿的清白,万一她这会子说了出来 正在齐夫人犹豫之时,魏如意已经走出来了。 她冷冷盯着汝南王妃,轻笑:王妃也来看如意,如意真是好福气。对了,齐公子的病如何了,可还 啪! 魏如意话未说完,汝南王妃的巴掌已经落在了她脸上,脸上好不容易愈合了些的伤口又重新裂开了来。 鲜血顺着脸颊慢慢留下,吓得随后而来的夫人们倒吸一口凉气。 汝南王妃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忙道:四小姐,方才是本妃的手抽筋了,你不会怪罪本妃吧? 自然不会,王妃和郡主的手爱在如意脸上抽筋的事儿,又不是第一回 了,如意早都习惯了。魏如意仿佛不觉得疼般,浅浅一笑。 胡清微忙赶了过来扶住她:如意,先回去清理伤口吧。 魏如意看着铁青着脸说不出话的汝南王妃,笑道:不了,母亲要带青儿去见父亲,我也该一起去的,只是这里的众位夫人,还要劳烦齐夫人帮如意招待一二了。 齐夫人看一贯猖狂跋扈的汝南王妃居然吃瘪成这样,心里一阵痛快,自然笑着应下。 那就辛苦夫人了。对了魏如意看向汝南王妃:昨儿我听三姐姐提起,好似郡主定了门好亲事?如意倒是不知,如今才恭贺王妃,还望王妃勿怪。 话落,身后那群夫人们竟是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好亲事?那个一向谁都瞧不上的高贵郡主,竟然成了又瘸又丑的瑞王的妾,这是哪门子的好亲事。 汝南王妃只觉得心里一团气要把她憋到爆炸,紧紧咬着牙,才没在众人面前失了体统:筝儿不及四小姐好福气,能得萧王殿下垂青,更得国师青睐,往后必然觅得佳婿。 自然,好手好脚,又风流倜傥,可不是佳婿?魏如意笑眯眯的回应,只当没听懂她说自己水性杨花。 看着汝南王妃气得嘴唇都在发颤,魏如意这才没理她,快步往前而去。 汝南王妃现在也不敢拦她,怕她说出齐凰的事来,但今日她敢踏出南风院的门,必叫她好看! 魏如意现在无心想那么多,只想赶紧找到魏青泽。 檀儿也跟在她身边,一边走一边道:早知道,奴婢就迟些再带小公子来就好了。 是你带他来的?魏如意问她。 是啊,奴婢刚好帮沉香院相熟的丫环去门口拿她娘亲送来的东西,便看到了小公子 檀儿自顾自说着,魏如意的心却紧了起来。 -- 第109页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刚好檀儿被喊去前头,刚好青儿出现在门口。 我真糊涂!魏如意咬牙,多半青儿出现就是云氏设计的,现在引诱自己出来,只怕也跟她脱不了关系,若是如此,她还盘算了什么? 如意,怎么了?胡清微忙担心道。 魏如意摇摇头:她是冲着我来的,我竟是没想明白。说完,看着胡清微:姐姐,你帮我一个忙。 好,你说!胡清微忙道。 魏如意拉着她低低吩咐了几句,胡清微却是瞪大了眼睛:如意,你可想清楚了,真要如此? 魏如意也不想这么早就这样的,但云氏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不借势而行,岂不便宜了她? 一定要如此,到时候你们不必管我的生死,只要带走青儿就是。魏如意坚定道。 你胡清微看她这样子,也不敢再多耽搁,只让檀儿照顾好她,赶忙就走了。 檀儿这才道:小姐,咱们还去找小公子吗? 魏如意只跟她道:去替我放一把火。 烧祠堂?檀儿下意识就道,魏如意只敲敲她的脑袋:再烧祠堂,列祖列宗要从坟里爬出来了。 檀儿看她这会子还有心情打趣,急得不行:您快说,要急死奴婢了! 魏如意这才道:把长容堂烧了。 那是侯爷的院子啊! 烧!放大火烧!魏如意说完,也顾不得许多,很快便往云氏的院子去了。 她知道,云氏肯定正等着自己来呢。 她才到甘棠院门口,就看到了候着的江妈妈。 四小姐,夫人说,您要想救人,这里有匕首。说完,她递上一柄泛着绿芒的小刀来。 青儿呢? 您自尽后,夫人自然会把人带出来。江妈妈垂着眸子,虽然她不相信之前胭脂铺子的事情是四小姐设计的,但是夫人确信,她也没法子。 魏如意微微扬起唇角,看着江妈妈,看着一侧阴冷盯着自己准备动手的丫环,缓缓抬手拿起匕首。 江妈妈见状,看了眼身侧的丫环,丫环会意,脚步朝魏如意的身侧挪动,不过不等她靠近魏如意,魏如意已经挥起手里的匕首,狠狠刺进了她的喉咙,头也没回。 这刀法,准吗?魏如意的眼底染上嗜血,敢拿青儿来做威胁,云氏想鱼死网破吗?那今日就成全她! 江妈妈吓住,魏如意只猛地抽回了染满些许的匕首递给她:可以带我去见青儿了吗? 江妈妈没说话,云氏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地上死了的丫环,再看魏如意,皱起眉头:魏如意,你敢杀人。 我还敢设计你,让你藏在胭脂铺子的男人直接被丞相大人亲手杀了,让父亲厌弃你,准备休了你,这些够了吗?魏如意问她。 真的是你?云氏面色微沉。 是我。魏如意缓缓走进这个院子,目光灼灼的盯着云氏:我还可以告诉你,若是青儿出事,不止你要陪葬,你的儿子女儿,全部要跟他陪葬! 云氏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冷笑出声,朝身后道:轻水,你听到了?她要杀你。 魏如意手心微紧,三姐怎么会在这里,依照云氏的性格,不应该支走她和二哥吗? 魏轻水从里面走出来时,脸色微微有些白,没有看魏如意,只看云氏道:娘,如意这么小,她不会做那些事的。 你还信她?云氏似乎被气到,语气都有些尖利。 如意她 魏轻水的话未说完,云氏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看她摔在地上,才红着眼睛痛骂:果然是魏家的种,你就只跟魏家的人亲,你娘的死活都不管! 娘 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关到房里去!云氏直接发话,魏轻水还想挣扎,却迅速被藏在这院子里会功夫的下人给堵了嘴绑起来拖下去了。 魏如意看着早有准备的人,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云氏今天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放了青儿,我的命,你可以拿走。 你现在有资格与我谈条件吗?云氏阴冷看着她:魏如意,你真是跟你娘一样的贱骨头,当初你克死我的杨儿,我就该杀了你的。不过你放心,今天我依旧不会杀了你,毕竟你死了,武宁侯和陈家都不会放过我的章儿和轻水。说完,看着一侧的江妈妈:打断她的手脚,我要听到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江妈妈心里一颤,立即就要上前来,魏如意却浅浅笑起来:母亲真爱说笑。 你以为还能说服我放你一马吗?云氏只不屑一顾,魏如意的笑容只更大了些:母亲就没发现,从我来开始,这侯府就不大安静了吗? 云氏不解,江妈妈立即朝院子外看去,便见武宁侯的长容园方向,居然冒出一股浓烟来。 她皱眉,回去跟云氏禀报了,云氏却不大放在心上:武宁侯来了,我也照样 -- 第110页 照样如何! 嘶哑苍老却冷厉威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江妈妈认出声音的主人,跟云氏对视一眼,扭头就朝后侧院跑去。 魏如意知道她肯定是把青儿关在那里,也顾不得一旁拿着棍子随时准备打上来的人,一跃而起死死扯住江妈妈的胳膊,而身后的棍子也果然如预期的落了下来,狠狠打在她的后背上。 第62章 啪啪打脸 字数:10410 棍子落在魏如意身上,当即便折断了。 魏如意的手死死攥着江妈妈的胳膊,却差点被她生生掰断,可即便如此,她都没哼一声,没放开手。 跟着进来的胡清微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即便是在囚牢里,也没有这样虐待人的吧。 如意她声音颤抖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掉,慌张上前就将她抱住:没事了没事了,松手吧。 姐姐魏如意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耳旁,脸上还站着血,嘴唇早已泛白,她转过头,看到心疼不已的胡清微,再朝她身后看去,看到她真的把人请来了,这才笑着道:谢谢你。 胡清微喉咙酸涩的厉害,擦了眼泪,才瞪着一侧还想靠近的婆子们:如意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待她! 婆子们其实也没敢再动。 江妈妈见挣脱不开,只能看向云氏,云氏却是冷笑望着胡清微身后的人:我当是谁来了,竟然不经通传就擅闯我武宁侯府,原来是陈老太爷和陈将军。不过你们应该清楚,武宁侯府乃是一等侯府,你们如此擅闯,即便位高权重,也是要受刑的。 陈定看着魏如意,心里的惊骇早已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而且方才她不卑不亢,居然哼都不哼一声的样子,这不正是陈家的风骨? 他冷哼一声:我不与妇人多费唇舌,武宁侯呢,请他来见我! 侯爷正在忙 那就把他绑过来!苍老的声音蕴含着极度的愤怒,仿佛此刻便有千军万马咆哮而来,带着一股叫人不敢小觑的威仪。 院子里多是女眷,闻言,吓得纷纷低下了头。 云氏并非多胆大的人,看着陈老太爷这副强势的样子,已是强撑着还站在这里,青着脸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寻侯爷她今日看着侯爷出门的,这会子绝不可能回来。她今日既然敢利用魏青泽来拿捏魏如意,就绝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逃过这一劫! 她瞥了眼半跪在地上却还死死拉着江妈妈不放手的魏如意,冷哼:今儿四小姐胆敢在甘棠院杀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也不能幸免,来人,送她去官府查办! 这话说得有根有据,婆子们底气足了起来,立即就要上前来拉魏如意。 魏如意也没打算再硬撑,既然外祖父和舅舅亲自来了,那便能安全带回青儿了。 老太爷,陈将军,母亲方才还请了青儿来此做客,迟些天色就要晚了,你们既然来了,就一并带回去吧。魏如意的声音轻轻的,却还听得出其中因为忍着疼痛而不得不发出的颤抖。 陈老太爷听着她的话,长眉一沉:你叫我什么? 魏如意愣住:老太爷 哼!陈老太爷冷哼一声,扭头怒视陈定:你傻了不成,我的外孙女,在外被人欺负成这样子,你还能眼睁睁看着? 外孙女? 魏如意眼眶微微发涩,陈定回过神来,忙招呼身后的侍卫:还不护送表小姐回去。 陈将军,杀人偿命云氏立即上前,陈老太爷却亲自上前一步冷冷盯着她:云家妮子,你欺我女儿,如今还要当着我的面,欺我外孙女?若是如此,老夫倒要亲自去问问云家家主,你们云家是不是要彻底与我陈家撕破了脸,做这仇人! 云氏脸色一白。 云家虽然家大势大,可陈家也不可小觑,更何况最近云家频频出事。 她强咽下这口气,只道:便是不送魏如意去官府,她也没有去陈家的道理,这里才是她的家。 那就让武宁侯到老夫跟前来,老夫亲自问问他,这天底下有没有继母费尽心机要杀了嫡女的家!陈老太爷冷嗤。 老太爷这是说的什么话。 冷淡还含着些怒气的女声从外头传来,陈定面色紧了紧,这才回身看着款款而来的汝南王妃。 汝南王妃看着院子里这一切,面色紧了紧,才道:陈将军,本妃今日可是在这里,你便是不给云家面子,也总要给汝南王府几分薄面不是?本妃的妹妹虽然平素行事冷淡了些,但绝不会无中生有挑拨是非,若不是如意做错了事,她怎么会下如此重手? 继母难为,她若是不教养,外头必要传她捧杀嫡女,可若是教养了你瞧瞧,这才不过刚刚动手,就惹得陈老太爷亲自赶来,还说什么要与云家撕破脸了,传出去,岂非叫人以为陈家仗势欺人么。 汝南王妃的话并非全无道理,若是陈老太爷没有亲眼看到那婆子将那么粗的棍子直直打在魏如意身上,直狠到生生打断的话,他还有可能会信,但现在,绝不可能! -- 第111页 陈定按着尊卑,朝汝南王妃行了礼,陈老太爷的背脊却是挺得直直的。 他看着缓步走到云氏身侧的汝南王妃,冷声道:若是如此,老夫不介意与王妃一道去皇上跟前讨个说法。 你汝南王妃喉头一噎,皇上因为齐筝和之前金成涵的事,本就对汝南王颇多意见了,要是再出这么个闹剧,还不知多厌烦汝南王。 她的话噎在喉咙里,只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难不成四小姐还能在陈家住一辈子?她迟早要回侯府的,而且如今她年纪也不小了,将来商议亲事,一应的出嫁事宜,都得如今的嫡母来准备。 陈定虽是大老粗,可因为自己也有女儿,便也懂这些。 如意年纪不小了,若是不在本家而在外祖家,外人难免多生唇舌来,于她名声有碍不说,于陈家也是桩麻烦事。 父亲,要不跟武宁侯说说,只先让他安排人好生照料着 糊涂蛋!陈老太爷没好气骂他,可他本来身上的伤势就没好全,这会子一气起来,扯动身上的伤口,面色青灰的弯腰咳嗽起来。 陈定忙上前安抚,也是一时拿不定主意。 汝南王妃见状,这才朝云氏露出得意的笑容来,跟江妈妈道:还不送四小姐下去休息? 小丫头,去收拾行李,跟我回陈家!陈老太爷忙道。 老太爷,你这是何必汝南王妃还要再说,陈老太爷却是懒得理她,只推了把陈定: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安排? 是是,儿子这就去。陈定怕他的伤势又复发,忙连声应下去安排了。 魏如意只觉得整个后背疼的好似都没知觉了,手指头也隐隐像是被江妈妈掰断了两根,整个人都是倚在胡清微身上才没倒下的。 看到强势的陈老太爷,她心里的暖流一阵一阵的涌来,原来外祖父不讨厌自己吗?前世自己一直以为,整个陈家都厌恶自己,恨自己,所以从不敢跟陈家亲近,即便后来嫁给楼衍,也不敢往来,却没想到 如意,岳父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武宁侯匆匆从外面赶来时,瞧见这甘棠院几乎都挤满了男男女女,都有些傻眼了。 云氏看到他竟回来了,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汝南王妃趁机道:陈老太爷也不知听谁嚼舌根子,说文苑管教了如意,便要来带走她。本妃倒是觉得,嫡母管束女儿,乃是正常 那怎么也不见王妃如此管教一番齐郡主?陈老太爷问她。 汝南王妃的脸立即黑沉如水。 陈老太爷却没有得理饶人的样子:若是依照王妃这个标准,齐郡主少说也要打断两条腿,若不是已经许给瑞王为妾,也该拉去浸猪笼了,省得辱没了汝南王府的名声。不过说来,还是汝南王妃教女无方。 武宁侯站在一侧,听着毒舌的陈老太爷,嘴角直抽抽。不过听他这么怼汝南王妃,他心里一阵暗爽是怎么回事? 而且云氏他已经决定休掉了,今日看来,便是一个好机会,而且说不定还能拉拢陈家。 见此,他立即道:云氏,你果真趁我不在,如此虐待如意? 云氏面对他的质问,只咬着牙没出声。 看来以往,实在是我太纵容你了。你不但善妒,还心狠手辣,如此泼妇,我魏家如何能容你!武宁侯说完,察觉到陈老太爷微微抬起的下巴,仿佛得到了默许般,立即跟旁人道:来人,取我的笔墨来! 一侧的小厮忙战战兢兢道:侯爷,您的长容园已经被烧了,您看别的纸笔行吗? 烧了?武宁侯的反应极其大。 旁人都不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大反应,只听他焦急道:怎么会烧的?烧到何等程度,里面的东西难道都烧毁了? 小厮忙道:奴才们去救火时,火势太大,如今应该已经扑灭了,但里面的东西怕是都烧干净了。这艳阳天,放起火来,可不是连着烧?尤其那火侍是从长容园后头烧起来的,等前头的下人们发现时,已经晚了。 武宁侯听罢,眼神一厉,扭头就盯着云氏:本侯才听你的,出门去见云丞相,你可倒好,这不到两个时辰,你就烧了我的长容园,还要打杀了如意! 云氏看他不同于以往尊敬又处处透着爱慕的眼神,傲气也随之而升上来,没有去否认长容园不是她烧的。 侯爷方才不是已经打算休了我吗?是不是我做的,又如何?云氏似乎心死般,倔着最后一口气。 真的是你,好,很好武宁侯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紧绷着脸,道:拿纸笔来,本侯现在就要写下休书,赶这个无知泼妇出门! 汝南王妃一听他真敢休了自己的妹妹,上前便呵斥:武宁侯,你们夫妻一点小事而已,私下里解决便是,何必要在外人面前闹笑话! 陈老太爷随之一哼:如此说来,汝南王妃也是外人,既是外人,何必插手他们的家事? 汝南王妃气结。 -- 第112页 武宁侯只冷哼着没出声,魏如意却知道他为何会气成这样,他的长容园里,不但藏着厚厚一沓的银票,还有这么多年来,他暗地里收集的关于云家和汝南王府的各项罪证。 这个必是他用来最后关头保命的,如今被烧了,他要怀疑的,肯定就是今日一早举止怪异的云氏和汝南王妃。 不多会儿,小厮已经捧了纸笔来。 武宁侯也不犹豫,挥毫而下,洋洋洒洒,一片文采斐然的休书便写好了。 既然汝南王妃也在,就正好做个见证。武宁侯将休书扔到云氏跟前。 武宁侯,你别欺人太甚。虽然文苑她今日有错,但她为你养育一子一女,也有不能休的理由!汝南王妃面色铁青,当着她的面休了她的亲妹妹,这不仅仅是打云家的脸,还是实实在在打她的脸! 陈老太爷在一旁幽幽道:是不是亲生的,只怕还两说。 话落,满院子的人都白了脸,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当做没听到,魏如意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外祖父,补刀的本事这么厉害。 云氏整个人被打击得好似风中飘零的一片叶子,随时都会摔倒,摇摇晃晃几下,还是江妈妈扶住,才勉强站稳。 她看着绝情至此的武宁侯,想着被杀的人,深深吸了口气,才拉住一侧气急但一个字都说不出的汝南王妃,俯身捡起那休书,跟武宁侯道:你两次休妻了,我不是什么清白身,你也不是什么清白人。从此往后,你我夫妻,恩断义绝! 说罢,才看向一侧的魏如意,阴冷一笑:我这么多年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你竟会有这样的心机。好,魏如意,你真是好本事。那我倒要看看,你跟着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窝囊父亲,能逍遥到几时! 说完,还看着陈老太爷:您也不用太高兴,有您的女儿这块珠玉在前,我也不算太丢人!说完,便紧紧攥着江妈妈的手:走! 夫人 走,听不懂吗!云氏冷冷盯着江妈妈,江妈妈这才不敢吱声,忙扶着她走了。 武宁侯紧闭着嘴站在一侧没出声,只觉得今日一上午的事情怪怪的,可他都怪在了汝南王妃和云氏的身上。 今日的事情,本就是他们挑起的! 魏如意看着汝南王妃站在那儿,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的样子,浅浅一笑:王妃,齐郡主婚事在即,你别气坏了身子。 汝南王妃差点气得吐血,再也顾不得搭理她们,便随着云氏快步离去,只是今日之后,她汝南王妃怕是要被全京城的人耻笑。女儿做了个废物的妾,亲妹妹竟还被当着面叫个窝囊废给休了! 越想她就越气,直走到侯府门口,人还没爬上马车,便觉得眼前一黑,直直就晕死过去了。 等她们离开了,武宁侯才忙上前跟陈老太爷行礼:岳父大人 这里没有你的岳父。陈老太爷说完,睨了眼摇摇欲坠的魏如意:让她跟我回陈家住几天。后面这句话,陈老太爷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武宁侯察觉这细微的差距,自然是一百个答应,忙吩咐急急赶来的檀儿和谢妈妈:去替四小姐收拾东西。 说完,魏青泽这才从后院的厢房里被人带出来。 魏青泽的目光有些呆滞,似乎被吓坏了,直到了陈老太爷跟前,还不敢哭,只怯怯的低着头不出声。 青儿?武宁侯也是许久没见过这个小儿子了,见他竟然在这里,还诧异了一下,可魏青泽只是茫然的抬头看他,认不出是谁。 父亲,今儿不少夫人小姐都还在府上,怕是已经知晓今日的事了。魏如意提醒道,他要再不去占着先机先去辩白一番,等云氏回过神来,有他受的。 倒不是她现在真把他当父亲爱戴了,而是云氏摆明了要自己这条命,若是没有武宁侯在自己身前扛着,以自己目前这状态,怕真要一个不小心就招了她的毒手。更何况,平王妃这件事,皇帝还没释怀呢。 魏如意一番话,立即点醒了武宁侯。 他也顾不上这个看起来呆滞痴傻的儿子,只跟陈老太爷道:今儿多亏您 行了。陈老太爷懒得跟他废话,扭头就走了。 魏青泽忙乖乖跟了上去,胡清微也打算扶着魏如意跟出去,就见武宁侯上前一步,跟魏如意道:如意,父亲此番休了云氏,可都是为了你。你知道,父亲心中,一直都是想接回你娘亲的。 魏如意的眸子微微垂着,遮住眼底那丝讽刺,乖巧应该:如意明白的,若是爹娘都在如意身边,如意就再也不用羡慕别人家有娘亲疼爱的孩子了。 武宁侯听着她这仿佛发自肺腑的话,才松了口气,笑道:那你安心在陈家住几日,等处理完这些事,我就去接你跟你娘回家。 是。 魏如意应下,唇瓣却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还想娶回娘亲?做梦吧,你不是要权势吗,我一定给你你做梦都想不到的滔天权势,只要你承受得住! 从武宁侯府离开,魏如意强撑着一口气没晕,直到上了马车,她才叫了檀儿来:放火之事,可处理妥当了? -- 第113页 奴婢跟谢妈妈说了,她会安置好的。檀儿忙道。 魏如意这才稍稍宽了心,又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了看,时辰不早了,若是小夭那处的计划能全部接上,就更加完美了。 只是楼衍他,知道自己受伤,会不会担心? 想到这里,她既想让他知道,又不想让他知道,不知不觉,竟靠在胡清微肩头缓缓睡过去了。 马车缓缓驶过街道,街道旁的酒馆三楼雅间外的护栏边,楼衍看着那苍白的小手慢慢放下车帘,才吩咐一侧道:处理云家的动作,要加快。 是。 说完,阿忠顿了顿,才道:尊上,马大人遣人来说,云东一案,困不住萧王多久,还请您给个指示。 马大人在刑部这么久,他知道该怎么做。楼衍说完,只淡淡看着这四月里的艳阳天,时辰还早呢,日子也尚还好,兴许他可以留点时间,慢慢的处理北燕的这些事。 夜里,魏如意辗转反侧,只觉得浑身都发烫的厉害,喉咙也干得冒烟,尤其是脸上的伤口,好似无数只小蚂蚁在爬,痒得厉害,让她忍不住抬手要去挠。 可不等她挠上去,一道冰凉便贴了过来,落在她滚烫的脸上,极是舒服,好似把那些热痒难耐都驱散了。 她无意识的就要往这冰凉蹭去 楼衍看她是发高烧了,皱了下眉头,起身去那盆凉水里拧了毛巾来,替她擦了脸和脖子,才重新拧了毛巾又放在她的额头。 见她还忍不住要去挠伤口,只冷淡道:别挠。 朦朦胧胧中,魏如意似乎听到了这话。 她真就乖乖停下了手,即便十分的难受:水 她轻轻呢喃着,楼衍冷哼一声,转身便倒了茶水来,轻轻将她抱起在怀里,将水给她喂了下去,动作十分的熟练。 魏如意能感觉到冰冰凉的水顺着干到冒烟的嗓子一直流到肠胃里,将浑身的那股燥热都驱散了。 可喝了两口,水就没了。 还要她在梦里,因为喝不到水,直接脆弱的哭了起来,却不知道现实里,她真的在哭。 楼衍气急,这小丫头是装晕把他当下人使唤呢? 要水,水 她哼哼唧唧的哭着,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些哭腔,听得楼衍心里痒痒的。 他紧绷着脸,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来,重新给她喂下,如此,魏如意喝了满满三杯,才算没出声了。 可就是睡不踏实,不是脸上痒,就是身上疼,跟个孩子似得边睡边抽泣。 楼衍沉沉望着她,看她竟然还踢被子,长眉紧锁,凤眼中只溢出一丝怒意,转身便替她掖好了被子,才从腰间取下那只玉笛来。 窗户微微打开,有清冷的月光自窗外透进来。 因为疲乏而睡得迷迷糊糊的檀儿听到那温柔而悠扬的笛声时,只揉揉眼睛朝外看去,便见那高高的阁楼上,一个男子长身玉立,笛声似乎就是从那里而来,和风吹动他的衣裳和垂在身后的万千青丝,犹如那松山雪岭深处的神祗一般,叫她差点看痴了。 直到第二天醒来,她还跟魏如意说她夜里做梦,梦到神仙了。 哪来的神仙。魏如意的烧已经退了,早上在檀儿的帮扶下,才小心的靠在软垫上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粥。 是真的,奴婢在梦里瞧见的,那神仙还会吹玉笛呢,可好听了,还有那模样,当真是仙人之姿,只可惜我没看见长什么模样。檀儿笑眯眯的回想道。 魏如意看她这样认真,也跟着笑起来:若是真有神仙,那也该是长着国师大人那般的容貌,才不枉费呢。 檀儿一想到楼衍,也跟着点点头。 但话音未落,就听得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了来,最先进来的,是个俏生生的女子。 女子十分的英气,目光如炬,一进屋看到还跟丫环有说有笑的魏如意时,只挑挑眉:你倒是恢复的快。 言袖姐姐魏如意脱口而出,旋即看到她不悦皱起的眉头,才忙改口:陈小姐。 听到魏如意改了口,陈言袖心里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冷淡挑挑眉:我只是替祖父来看看你,他的病复发了,你在这里,若是没什么事,就好生休养吧。说完,她转身就要走,魏如意却忙道:陈小姐,青儿他可还好?昨天他定是被吓着了,他胆子小,你能不能 你放心,青儿自有专人看护着。陈言袖对她的态度冷冷的。 魏如意也理解,毕竟当初的误会,不仅伤了娘亲的心,也伤了整个陈家人的心。 她只道:可是府内的黄管事? 你怎么知道?陈言袖回头怀疑的看着她。 我只是偶尔听说的,对了陈小姐,我擅长医理,昨儿见青儿,见他眼帘下有些发青,隐约有五虫草中毒的迹象,陈小姐若是得空,请个大夫来替他瞧瞧吧。魏如意又道。 陈言袖闻言,只迟疑的看了她一会儿,也没说话,转身便走了。 待她走后,檀儿才安慰着道:小姐,您别担心,您这样好,陈家小姐一定会接纳您的。 -- 第114页 嗯。魏如意眼睛亮晶晶,既然外祖父能原谅自己,那娘亲和陈家的舅舅和表姐表哥们,也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只可惜,前世的言袖姐姐却嫁了个那样的男人 想到这里,魏如意只垂眸看着檀儿道:这几日咱们就好好在这里休养,你得空去告诉谢妈妈,让她悄悄去见了邢妈妈,若是邢妈妈还是什么都不说,日后就再也不要与她见面了,只守在南风院,等我回去便是。 是,不过您说小公子中毒檀儿立即应下。 魏如意眼眸晦暗了一下,只笑眯眯弯起:放心。中毒自是没中毒,不过寻常人是瞧不出来的。这次她既来了陈家,那定时炸弹的黄管家,她就一并拔除了! 陈言袖离开后,立即就叫了大夫来替魏青泽查验。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果真是确诊为五虫草中毒。 怎么会?魏青泽身侧的四十来岁中年男子闻言,紧张起来:大夫,你可看清楚,当真是五虫草? 陈言袖暗自扫了眼紧张的黄管家,没出声。 大夫只严肃的点点头:这五虫草乃是寻常药材,少些剂量,便是补药,若是剂量错了,那就是毒药。而且这毒短时间还不一定看得出来,非得是日积月累的吃那些剂量,才会慢慢囤积在体内,不出三年,这五虫草之毒便会爆发,令人浑身抽搐而死,症状犹如癫痫,若非还有人去查验死因,甚至不会有人怀疑中毒。竟如此恶毒!陈言袖恼怒出声。 黄管家忙道:小姐放心,小的这就安排人去查 陈言袖自幼跟随陈定南征北战,身上常年佩剑,闻言,直接抽出刀来架在黄管家脖子上:查什么? 自然是五虫草之毒。黄管家心虚不已,可他想不明白,他甚至还来不及下毒呢,怎么魏青泽就中毒了?可偏偏,前些日子他才大剂量的从外面买进过五虫草 陈言袖冷哼一声,睨着那大夫:给我看看他身上有没有。 大夫不敢耽搁,忙上前,却没几下就在黄管家袖子里摸出一个黄色的包来,打开来闻了闻,当即点点头:这便是五虫草的粉末 黄管家见状,当下便跪在了地上:小姐,奴才是当真没有给小公子下毒! 魏青泽已经吓得缩在一边了,对于黄管家,他一直都是害怕的,因为他每次都趁着祖父不在的时候恐吓自己,威胁自己,还看着梨花书院里的人欺负自己。 陈言袖看黄管家不过两句话,魏青泽就吓成这样,只恨自己之前竟是疏忽了,一心挂念着自己的事,从未关心过这个小表弟。 她一脚将黄管家踹到,才朝外道:绑起来,送到父亲跟前去,五虫草的事儿,给我仔细查,有谁牵涉其中的,全部给我打二十个板子再拖出去发卖! 黄管家只觉得自己冤枉,却是百思不得其解,魏青泽到底是怎么中的毒,陈言袖又是怎么忽然就请了大夫来的! 等他被拖走,大夫又给魏青泽开了药方,这才告辞出去了。 他一路低着头,直到出了陈府,四下看了看无人跟着后,才没有回自己的药铺,而是绕到拐角的地方,上了二楼,瞧见里面端坐着的少女,躬身笑道:姑娘,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辛苦您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听说您一直想回老家去,这是我从官府那边要来的路引,有了这些,您一路回去,都无人敢阻拦的。少女笑道。 大夫瞧见被推到面前的这两大锭银子和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忙跪下感激的行了礼,才收拾好东西下了楼,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带着一家老小出城去了。 等他走了,胡清微才从隔间出来,瞧着办事利落的小夭道:真看不出来,如意手底下的丫环竟都调教的这样好。 此番也要多谢胡小姐肯替小姐来给奴婢传这个话,否则今儿这事必定办不成。小夭忙道。 那可不一定,如意的办法多着呢,她那颗心啊,怕是跟筛子一般,全是心眼儿。胡清微笑起来,又瞧瞧外头,才道:既然事情办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意这会子怕还睡着呢,我去了既要打搅她,又要给她添麻烦,毕竟陈府 胡清微想到魏如意的难处,又一阵阵心疼。 这个如意,那样聪明剔透的人,可却是这样多灾多难,也不知平王妃的事儿如何了,她得赶紧回去问问爹爹才好。 她匆匆忙忙离开,小夭也没多留,小姐吩咐的事儿,可一件都不能耽搁。 京城里,这些小动作并未被人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有人觉得,几个女子的小心机能掀起多大波澜,深信不疑的唯有姜宴。 姜宴从养心殿出来,想起方才父皇问起平王兄时的复杂,他也只觉得心中好似多了股沉郁之气。 跟在身边的小太监茂德瞧见了,忙道:殿下,京城新出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奴才带您去瞧瞧? 没兴趣。姜宴摆摆手道。 那百花楼的芙蕖姑娘,您可要去见见?听她弹弹小曲儿,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茂德讨好道。 -- 第115页 姜宴看他一眼,笑起来:行了,别在这儿逗我乐了,我心里烦闷。 茂德忙道:那可不行,爷心里烦闷,做奴才的自然要想法子替您排解不是? 你以为你是谁,狗奴才,还想着替爷排解呢,你要是个女子,兴许还能排解一二姜宴打趣起来,但笑着说完,又想起什么,有气无力的身子一下子精神起来:不与你说了,你替我去趟国师府,告诉小衍,我今儿就不去见他了。说完,便出了宫门,翻身上马便快速离开了。 马儿一路狂奔,直奔到陈府。 陈定见跟陈府素无交情的他居然来了时,还有些惊讶,忙亲自去迎,没想到他直接道:小如意呢? 如意? 我带了好些玩意儿来,她病着,我怕她闷死。姜宴伸长了脖子朝里头瞧,没等陈定说话,就自己辩了方向,快速往魏如意所在的院子去了。 魏如意这会儿正跟悄悄跑来的魏青泽说话呢,就听得廊下一阵脚步声,而后便见一袭红衫的姜宴快步跑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鸟笼子,鸟笼子里正养着一只彩色的鹦鹉。 魏青泽见到他,有些怯怯的看了眼魏如意,魏如意也是诧异:七皇子,你怎么来了? 怕你闷死。姜宴看到她竟伤成这样,面色有些黑:那云氏也真不是个东西,你才多大,竟死命的打你。 七皇子慎言!魏如意忙道。云家如今还没败呢,姜宴身份又特殊,这话岂能是他说的。 姜宴倒是不怕:这里又没外人。说完,指使檀儿:给爷泡壶好茶来。 说完,才打量魏如意住的这个房间,房间不大,但收拾的干净,尤其是敞开的窗户正对着外头一片花圃,而那小臂高的白瓷细腰花瓶内正插着两支嫩黄色的小花,瞧着十分的清新可爱。 他弯起眼睛来,笑眯眯的道:小如意,你说你,怎么成日招惹些灾祸在身上呢。 魏如意也觉得倒霉啊:可能我八字不好吧。 姜宴笑着看她,难得还有自己说自己八字不好的。 他招呼了魏青泽来,笑道:几岁了? 回殿下,六岁了。 会不会骑马?姜宴又道。 魏青泽只垂着眸子。陈老太爷和陈定都是今年才回来的,黄管家只叫他读书,并不会教他骑射。 姜宴见状,将鹦鹉给了魏如意,才跟匆匆端茶来的檀儿道:去跟陈将军说一声,叫他挑匹小马驹来,往后每日下午,我都来教青儿骑马。 檀儿傻住,让七皇子亲自教骑马? 魏青泽不懂,魏如意却是忙跟着道:七皇子,这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我跟青儿投缘。说着,就打发檀儿去了,原本魏如意想清静几日,这下子好了,姜宴不仅教骑马,顺带把整个院子的丫环都哄开心了,好不热闹。 陈府外,同样从宫里回来的姜棣坐在马车里,听着陈府内的欢笑声,手指无意识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绿玉扳指,沉默的想着什么。 直到凌风过来,问道:王爷,可要进去? 姜棣回过神来,深深看了眼这陈府,才道:陈家还有一个嫡女。 是,陈言袖,才回京,以前都是随陈将军在疆场。凌风道。 如今年岁多大? 十七了。凌风道,这些情况他早就查清楚了的。 姜棣闻言,眼底终是溢出一丝寒意来,却还是下了马车。 他缓缓走进陈府,远远的,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牵着小马驹跟魏青泽玩闹的姜宴,还有那个裹着薄毯窝在铺着厚厚貂裘竹藤椅里笑颜如花的魏如意。 她似乎长大了些,眼眸里的笑意纯真,却褪去了稚气,纯粹的如同这春日娇阳下的鲜花般美好。 小姐小心! 正想着,身后一道轻呼传来。 姜棣瞥见那因为地滑而不小心崴了脚朝一侧跌去的女子,提步往前,便将女子捞入怀中。 刚好春风吹散那一树的桃花花瓣,洋洋洒洒,如同漫天的花瓣雨。 氤氲的流光里,陈言袖看到的,只是那个一袭黑衫面容坚毅冷峻的萧王殿下,除此之外,竟再无其他。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魏如意,眉心拧起,难不成言袖姐姐这一次,竟不是再爱上前世那个渣男,而换成姜棣这个渣男了? 这可不行! 她急着要起身,却没顾忌自己一身的伤,差点都没站稳。 小姐檀儿忙扶住她,魏如意却看到萧王已经朝言袖姐姐笑了起来,这个乌龟王八蛋! 她恨不得找个什么东西砸他那张虚伪的脸上才好,就见萧王已经朝她看来了,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还笑道:如意,是在等我来吗? 魏如意看到言袖姐姐那忽然尴尬的模样,眉心微拧,转角便见一袭白色身影踏着满地的桃花瓣缓步而来,那凤眸清然,却是淡淡看向她:你身子不好,便要好生歇着,我既答应你要来,便不会食言。 淡淡的话,让姜棣那句是在等我吗都变成了自作多情的尴尬。 -- 第116页 魏如意微微一怔,瞧见竟然主动跟她暧昧的楼衍,明亮的眼睛弯成邪恶的小月牙:衍哥哥若是早些来,也不会叫萧王殿下误会了。 姜棣本就冷峻的脸立时多了抹不自然,不过眼角瞥见脸色微微泛着红站在身侧的陈言袖,又缓缓将这丝不自然压了下去。 魏如意,你尽管疯闹吧,总有一日,我会叫你只在我身下婉转! 第63章 爱你的心 字数:13647 寒宫内,杂草横生,枯枝败落在角落里腐烂,却始终无人清扫。 那掉了漆的朱红大门吱呀一声从外头被人推开,来人仔细朝里外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关好门,快步走到了那间看起来家具都没几件的房间里,找到了正跪在小小的佛龛前祈求着什么的刘才人。 娘娘。 来了。刘才人垂着眸子,放下手里的佛珠串,才转头看她:如何了? 平王妃死了,不过平王知道了这件事,如今被皇上安排在平王府休养,可能会还俗。来人低声说完,面上升起几分狠意:皇上素来疼爱平王,若是他真的要还俗回来争夺这个位置,只怕 兄长怎么说?她问道。 国舅爷说,平王如今陷在平王妃自尽的悲痛里,暂时不足为惧,而且就是皇上抓走平王妃的真相,到时候也足矣击垮平王。女子道,可说完,她却有自己的担心:这件事,七皇子也牵涉其中,七皇子又跟国师楼衍素来交好,我担心会不会这件事的背后,其实是他在操纵。 刘才人面色沉沉的站起来,缓缓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破败的景象,冷哼:楼衍他是皇上的人,如实如此,岂非是皇上授意? 臣妾也不知道。女子面色沉沉。 最近,你可有听说什么传闻?刘才人似想起什么,问她道。 女子想了想,摇摇头。 刘才人轻轻一笑,转头看她:武宁侯府的那个魏如意,似乎十分得这位国师大人的青睐。 女子皱皱眉:臣妾倒是未曾听说,只听说那魏如意总是缠着国师,倒是七皇子,对这位魏小姐十分关心。 刘才人摇摇头,笑容越发的深了些:不,那魏如意不简单,楼衍更不是寻常人。你不是说你有一个侄女与陈家小姐有私交吗? 女子点头:的确是有,而且最近她刚回京城来。 很好,你让她接近魏如意,此番我被废,全是因她而起。提到这件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刘才人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她在后宫隐忍这么多年,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被她搅了局,还把自己逼迫成这个样子。 女子看着她恨成这样,杏眼里的笑容深了些,只小心藏起,才道:娘娘放心,后宫之主只能是您,臣妾一定在外替您打点好一切,等您出来。 女子说完,看着刘才人越发苍老憔悴的容颜,浅浅一笑,这才转身出了来。 走出寒宫,外面有宫人在等候着。 贵人。宫女行礼。 女子只是淡淡一笑:方才刘才人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 宫女们颔首。 她这才满意笑道:照她说的去安排,再请瑞王来见我。 宫女们会意一笑,这才退下去了。 下午,楼衍一来,却并未多留,而是叫上姜宴就走了,让魏如意颇为失落。 陈言袖因为扭伤了脚,下午都没出门,自然也就没再跟姜棣有过多的接触,可是魏如意心里却越想越着急,感情这种事,一旦发生了,只怕心不由己。 姐姐,你在想什么?魏青泽见她发呆,抬起小脸望着她道。 怎么了?魏如意看他手里拿着本书来,脸上还沾着些墨水,抽出帕子便温柔替他的擦拭。 魏青泽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脸上露出些许羞涩的笑容来,抬起手里的书给她:舅舅出门了,外祖父身子又不大好,青儿不懂这诗文的意思,明儿先生要考问,所以我想问问姐姐。 魏如意闻言,笑着接过他手里的书来,开始一句一句的跟他讲解并带着他一道的背诵。 魏如意是个聪明的,魏青泽在读书上就更是有天赋,不过短短时间,魏如意方才讲过的,他竟是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 魏如意又惊喜又诧异:你现在念了几本书了? 才念了五本,先生说,我已经念得比其他人快了,再快怕我只是白白背诵,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魏青泽说着,似乎有些难过,眼皮耷拉着,有些局促的模样。 这本是不是你自己悄悄念的?魏如意温柔问他。 魏青泽微微抿着唇点点头:黄管家也不许我多念书,外祖父和舅舅也没时间多管我,娘亲魏青泽似乎不想说,只摇摇头,又道:姐姐,你别告诉他们。 提起这黄管家,魏如意只恨不得拍死他才好,他肯定是知道青儿的天赋,故意不叫他读书的。 魏如意想了想,叫来檀儿:去跟舅舅说,我想看书,让他帮忙去藏书阁里挑几本书来顿了顿,魏如意才道:就挑一本《列贤传》《山海经》和三本入门的兵法就可以了。 -- 第117页 檀儿忙应下,魏青泽眼睛亮晶晶的: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看吗? 当然。魏如意揉揉他的脑袋,看他明明身为世家公子却如此胆怯,越发的心疼:青儿,往后你想要什么,做什么,都别怕,要跟舅舅和外祖父说,他们都是极和善的人,若是你的要求不过分,他们必然会答应你,保护你的,明白吗? 魏青泽微微抿着唇,但看着温柔可亲的姐姐,又重重点了点头。 此时院门外,陈老太爷听着魏如意的这番话,面色复杂。 老太爷,您不进去看看吗?扶着他的随从道。 陈老太爷摇摇头:不去了,那黄管事,命人押去地牢,好生拷问一番,若是他供出幕后主使,便饶他一命,若是不说,便不用留了。他知道这府内必然很多其他势力,但从没想过,就连青儿这么小的孩子他们都不放过。 随从忙应下。 陈老太爷又朝院子里看了看,看到魏如意跟魏青泽姐弟二人相处融洽的场面,深深呼了口气:如意是个好孩子,往后她要什么,你直接让人给她,不必来回我了,交代好这府里的下人,如意和青儿都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不可怠慢。 是,您就放心吧,小的一定安排妥当。随从笑着应下,陈老太爷这才转身走了。 如此几日,姜宴一得空就溜来教魏青泽骑马,魏如意住在这里无人打搅,心情也好了不少,伤势自然也就恢复的快,更别提她还有自己研制的药了。 只是才好没几天,宫里就下了请帖来,说灼华公主生辰,要邀她跟陈言袖一道入宫去。 一早上,魏如意就打扮妥当了,挑了件鹅黄色的掐腰绢纱长裙,发髻全部挽了上去,只簪了两支鹅黄色水晶的珠花并一支步摇,整个人看着素雅的好似才开的水仙。 脸上的伤口因为用了她自己做的药膏,如今疤痕都只剩下一点点了,略敷一点点脂粉便能遮去了,整个人瞧着水灵的厉害。 檀儿一直知道自家小姐美,打扮完,却还是不甘心道:小姐,您打扮的这样素雅,会叫人瞧不起的。 谁会因为打扮瞧不起人。魏如意笑着说她,不过是不是,她心里有数。只是此番是入宫,虽然距离平王妃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天,皇上却肯定还没忘,这次去,她就是要越不显眼越好。 陈言袖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今日的她打扮不如以往那样的简朴,反而特意换上了一条月牙白配水青色丝绦的半袖长裙,整个人显得少女许多,只是眉眼间那股子英气依旧还在,越发显得脱俗。 陈小姐。魏如意瞧见她在等着,提着裙子小跑过来,陈言袖却是瞥了她一眼,道:昨儿叫人送来的衣裳,你不喜欢?她知道要入宫,也是特意给她订做了衣裳的。 魏如意歉意笑笑:就是太喜欢,昨儿穿着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这才换了今儿这身。 魏如意说起时,小脸红扑扑的,陈言袖瞧见,倒也不再说什么,只叫她跟自己上了同一辆马车,才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陈言袖都合着眼睛端坐着没出声,只偶尔扯扯衣裳,似乎十分不习惯,魏如意只小心的观察着她,唇瓣含着笑意。 很快,马车便到了宫门口,有宫女来迎接着,她们这才入宫了。 灼华公主养在贤妃名下,又得皇上宠爱,此番生辰宴自然是办得十分奢华。 诺大的风花殿内,时令的鲜花几乎要摆满了,花园中央是个月牙形状的湖泊,湖泊一面是女眷所在的地方,对岸便是男眷休息之处,两岸隔得不算太远,不少男女便借此相看了起来。 魏如意一路跟着陈言袖,不过她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交际,走了一半,就找了个临湖的凉亭坐了下来,沉默的看风景。 魏如意见她如此,倒是笑道:宴会开始还有一会儿,前头还有小姐们在玩投壶,陈小姐可要去玩玩? 没兴趣。 陈言袖话落,就见个宫女走了过来,笑道:是陈小姐和魏小姐吗?我家王爷在前头办了投壶比赛,彩头是今年新上贡的五彩琉璃珠和一只传闻已经绝迹的仙灵果。 魏如意眼睛蓦地亮了,仙灵果?那可是个好东西,古籍里记载说,这果子不仅能让死人还阳,更能让白骨生肉。虽然记载夸张了些,但魏如意知道,这药丸治疗某些病还是有奇效的。 可 她看着陈言袖也有些期待的眼神,实在不愿意姜棣得逞,只道:陈小姐,你既然不喜欢投壶,那我们就坐在这儿赏赏景色吧。 去看看也无妨。陈言袖说完,便自己起身往前头去了。 魏如意着急,也要跟上去,便见方才那传话的宫女跟她道:灼华公主请魏小姐过去说话。 魏如意看着越走越远的陈言袖,心里着急,却是没了法子,只得应下。 不过走着走着,就见胡清微朝这头跑来了,似乎十分匆忙,五月的天,她过来已经是满头大汗。 如意,还好追上你了。胡清微跑过来,拉着她直喘气。 姐姐,怎么了?魏如意笑问她。 胡清微只瞥了眼她身侧的丫环,才笑道:没事儿,就是想跟你一起。 -- 第118页 魏如意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但今日是灼华生辰,她又是这样光明正大的来邀请自己,多半没事,有事的,是那些暗处看不见的。 那宫女也没说什么,二人这才一道往前去了。 宫女一路将她们引到了位于月牙湖尾的一处三层的八角楼上,八角楼四面的门都敞开着,十分透亮,有风从湖上传来,清爽非常,而一袭粉白色广袖宫裙的灼华此刻便端坐在里面,手抚一张焦尾琴,琴声悠扬。 瞧见她来,素手微微一停,琴声才戛然而止。 魏小姐,胡小姐。灼华朝她们露出浅笑。 魏如意跟胡清微行了礼,才笑道:公主方才弹得曲子可真好听。 灼华浅笑:是吗?这是国师大人给我的谱子,我还想着练得不够好,不能与他琴笛合鸣呢。 魏如意面色不变,莞尔浅笑:国师大人的笛声也是极妙。 胡清微看着言笑晏晏的灼华,总觉得她今儿是来者不善。 正想着说什么呢,便听得一阵脚步声缓缓而来,人还没出现,声音倒是先来了:公主,你瞧瞧这鸳鸯合欢的绣样子可好,若是好,我这就叫绣房的人照着这个样子多绣一些给你。 鸳鸯合欢? 魏如意想了想,前世灼华一心想着楼衍,并未嫁给其他人,如何就要鸳鸯合欢的东西了? 不等她想完,隆重打扮的孟侧妃已经上来了。 孟侧妃瞧见魏如意也在,还显得有些意外,而后才笑容才淡了些,跟灼华道:公主。 灼华站起身来,笑着道:七皇嫂且坐吧。说完,又叫人撤下了焦尾琴,才道:那件事,父皇还未下旨呢,七皇嫂可千万别再提了。 孟侧妃瞧见羞涩的灼华,只怜爱的拉着她道:你我又不是外人,而且国师大人人品贵重,又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好样貌,难免有些不知趣的觊觎,早些说出来也好早些叫她们死了心不是。 魏如意眉心一跳,皇上要下旨给灼华和楼衍赐婚么? 她心中微沉,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谁知这孟侧妃故意叫她:魏小姐,你说灼华公主是不是与国师大人天造地设? 胡清微知道魏如意的心思,怕她难过,忙道:公主乃是天之骄女,国师大人更是人中龙凤。 魏小姐也这样觉得吗?孟侧妃看魏如意不出声,似乎有些不甘心,只咄咄逼人道:只是之前见魏小姐对国师大人投怀送抱,我还以为魏小姐对国师也有非分之想呢。也是,女儿家若是不矜持,有哪个男人会喜欢。 够了! 冷漠的斥责从外面传来,孟氏面色一白,起身便去瞧见了从外面进来的姜宴。 姜宴今日一身赤红的锦绣长袍,寻常总是满面笑容的他如今面色却是十分难看。 孟侧妃嘴唇张了张,才忙屈膝行了礼:殿下不是去玩投壶了吗,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怎么知道你又在这里挑弄是非?姜宴毫不留情。 孟氏身子微微一晃,整个人苍白的好似瞬间要凋零一般,看着满眼嫌恶的他,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灼华这才上前行了礼,笑道:皇兄别生气,七皇嫂方才只是与我们开玩笑呢。 魏如意垂着眸子没出声,只记挂着赐婚的事。 若是真的,皇命难为,那楼衍他,真的要跟灼华结为夫妻吗 魏如意觉得心口闷闷的疼,只觉得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了,便是姜宴走到她跟前她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被他一把拉住。 七皇子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姜宴笑起来,仿佛又变成了之前个纨绔少年。 他拉着她一路下了楼便往某处而去,孟侧妃看着这一幕,苍白的嘴唇都咬出血珠来,灼华只深深看着姜宴和魏如意离开的背影,没有出声。 临近湖岸,看着魏如意被带走的,还有魏祁章。 二哥。魏轻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堂哥在前头等我们,我们先过去吧,如意不会有事的。想起娘亲被休,魏轻水看到魏如意便觉得心中一团乱麻,更不愿意魏祁章再陷下去。 魏祁章看她如此担心的样子,没有如以往般辩驳什么,只略沉着脸,朝前头看去,那里,云丞相的嫡子、他的嫡亲堂哥正在那里等着他。 魏如意一路被姜宴拉到一个没人的草坡上,才终于喘着气道:七皇子,我没力气了。 这就跑不动了。姜宴撇撇嘴,才拉着她坐在草坡上,笑道:瞧瞧这里有多美。 魏如意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到青翠的草坡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斑斓的蝴蝶骄傲的挥动着翅膀飞来飞去,似乎在嗅着花香采蜜,阳光投下来,都要在它们的翅膀间留下一道彩虹。和风吹来,带着青草的香气,惬意的好似仙境。 好美。 她轻轻出声,姜宴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这是宫里为数不多的一处好地方,我以前一个人不开心的时候,就经常来这儿,发发呆喝喝酒,就什么气都能顺了。说完,如同变魔术般又拿出两坛子酒来,朝她扬扬:能不能喝? -- 第119页 魏如意笑他:七皇子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会不开心?说罢,在他旁边坐下,接过他的酒放在一侧没喝。 姜宴轻哼:你个小丫头片子都能有心事,我还比你大了好几岁,我怎么就不能有? 他打开酒壶,喝了口,才望着远处惬意的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 魏如意没回他,只撑着脸望着远处想着楼衍。 姜宴的眼睛掀开一条缝,悄悄看她。 阳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娇嫩的让人好想去掐一把,尤其是那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似得,忽闪忽闪。 她生的的确好看,可自己美人也见过无数,怎么唯独跟她觉得亲近呢? 小如意,我问你。姜宴忽然道。 魏如意见他语气略有些严肃,也正色起来:问什么? 姜宴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柔声道:若是小衍娶了灼华,你愿不愿意干脆嫁给我,我保证正妃之位是你的,往后也绝不会冷落了你。在他看来,如此的许诺,已经十分能展现他的诚心了。 魏如意却是诧异了一下,而后笑出来,才道: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七皇子正妃之位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 那你是愿意了? 可如意心有所属,此生唯愿嫁他一人。魏如意笑道。 姜宴撇撇嘴:那你甘心做妾? 魏如意也窒住,前世她嫁给楼衍,是正妻,他洁身自好,没有纳妾也没有其他女人,她能独享他一个,可如今要她再去跟别人女人分享他 她沉默着,姜宴瞧着,也只将她拒绝自己的失落藏起来,笑出声来:反正我不急,你也还小,咱们都再想想,等你何时改变了心意再来找我。不过你可得抓紧时间,要不然正妃之位可都是别人的了。 魏如意看他又变成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着道:殿下身边可不缺女人,等过个一两年,怕早忘了我。 你说的也是,毕竟世上美人那么多,你小如意虽美,可架不住主动送到我跟前的多啊。姜宴打趣着笑起来,两人便都忘了这件事,愉快的躺在草坡上享受着温柔的阳光。 远远的,楼衍看到这一幕,未曾再往前踏一步。 阿忠跟在一侧,道:尊上,可要过去? 楼衍只看着躺在那儿的闭着眼睛小憩的魏如意,微微摇头,转身而去。 不愿意做妾吗? 他心里喃喃念着,一步一步往宴会最热闹的地方而去。 檀儿匆忙寻过来时,瞧见魏如意跟姜宴在一起,才松了口气,道:小姐,陈小姐那儿出事了,您快去瞧瞧。 出了何事?魏如意一边忙着起来一边问道。 是定国公府的公子,说了几句轻薄的话,结果陈小姐气不过,直接将他揍了,这会子眼睛都打肿了,定国公府的人正在底下闹呢。 魏如意一听是定国公府,想起皇后的那件事,快步往前而去。 姜宴瞧见她这副从容的样子,越发的惊诧,这个小如意,真是不一般呐! 他也急急起了身跟了去,但没走两步,就见孟氏身边的人又来了:七皇子,可找到您了,侧妃晕倒了,您快去瞧瞧吧。 姜宴显得不耐烦:怎么会晕倒? 奴婢也不知。丫环紧张的低下头,眼珠子不安分的左右看着。 姜宴没察觉出异常,只沉着脸,到底是朝孟氏的方向去了。 魏如意赶到时,定国公府那眼睛被打肿的公子还在,不过看样子,是打得有点惨,腿都差点瘸了,而陈言袖的被人围在中间,脸色有些青。 都说陈家都是莽夫,但依我看,陈家的女儿也各个都是泼妇。上一个嫡女被人休了,如今陈小姐幸亏还没嫁,否则迟早也要被休! 打扮得体的妇人护在那被打的公子旁边,气得大骂,没点体统。 陈言袖牙关微紧,却不善言辞,只寒声道:我不与你们辩驳。说完,转身就要离开,那被打的公子却忙上前道:袖儿,你别走啊,我们不是说好,今晚在一起的吗? 你闭嘴!陈言袖看他竟如此侮辱自己的名节,气得还要动手,却被旁人劝住:陈小姐,再打可就要出人命了。 陈言袖铁青着脸没出声,那公子见状,又道:袖儿,你何必害羞呢,方才你的肚兜我都瞧见了 魏如意眉心拧起,上前便要去堵了他的嘴,就见人群里走出个青衣公子来,直接道:张兄说话好没道理,方才你差点落水,是陈小姐仗义出手,你却擅自扯动她的衣裳,如今还要再次辱她名节,是何道理? 是他! 魏如意拳头微紧,这个王八蛋,前世娶了言袖姐姐后,就开始暴露本性,不止日日羞辱于她,陈家落难后他更不忘落井下石踩上一脚。 如今这些都是巧合吗? 她看到这男子身后正目光灼灼盯着这里的人,那人她也认得,云丞相的嫡长子云昊,不似云丞相把仗势欺人都用在明面上,他则是出了名的诡诈阴险。 难道这王八蛋跟云昊有什么关系? -- 第120页 她看着这一切,立即就要进去,手却被一只略显粗糙的大手拉了出来。 她看着拉她的人,诧异出声:二哥?他怎么也会出现在宴会上? 如意,这几日,你可还好?我都没去看你。魏祁章看着她消瘦不少,心疼不已。 我好了,你瞧,我的伤势都好了。魏如意笑起来,又想起陈言袖,才忙道:二哥,你等等,我先她转身要走,魏祁章却没放手,只道:二哥有话想问你,你过来。说着,便拉着她往前而去。 魏如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怎么也不肯相信,温润如玉的二哥会跟云昊那等阴险小人混在一起,只道:二哥,我真的有急事。 可二哥的话也很要紧。魏祁章道。 可是 娘亲说,胭脂铺子的事,是你设计的,对吗?魏祁章问她,魏如意牙关微紧,云氏把这些事都告诉他了吗? 她若要瞒,瞒得住吗?若是二哥知道了,会不会跟自己反目成仇?若是成仇了,她该怎么办? 魏如意垂下眸子,魏祁章见她如此,终是抬起手轻轻揉着她的额头:如意,你放心,不论你做了什么,二哥永远不会怪你。 可是 二哥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变成了如今这样,但二哥相信,你还是以前那个如意。答应二哥,远离这些事,安安心心留在家里,等二哥魏祁章的话停住,似犹豫了一下,才又道:等你再大些,等二哥有更大的能力保护你。 魏如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如他所愿,安安心心留在后宅,做一个普通的小姐。 她只笑道:二哥,你放心,只要母亲不来寻我,我绝不会再去找她的。 如意,你 二哥,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我也有想保护的人。魏如意望着他,她最不愿伤害他的,可有些事她必须要让他清楚:我想保护娘亲和弟弟,保护陈家,保护二哥和三姐姐,保护我的爱人。你们谁都不能有事。 魏祁章听到她说我的爱人,心口仿佛有利刃在慢慢的划着。 如意,你还小,有些事你现在还不明白。那些男人的花言巧语,她一定辨别不了的,不过听说皇上很快就要给楼衍和灼华赐婚了?到时候,如意就该死心了吧。 魏如意看他如今执迷不悟,看着他消瘦的下巴上已经布满了胡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听到身后一道轻浮的男声传来:这便是如意?果真是国色天香的美人。 魏祁章面色不大好看:堂哥,你怎么来了。 你们在这里说悄悄话?云昊说完,一双阴鸷的眼睛就极其下流的上下扫了眼魏如意,而后才道:祁章,时间不早了,你还有差事,早些回去吧。 魏祁章一眼看出他的欲望,只冷冷走到魏如意跟前,挡住他的视线:堂哥的事情若是办完了,便先回去吧。 云昊见他居然敢如此,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上前一步捏住他的肩膀,指甲都几乎掐了进去:祁章,你怎么还把我这个堂哥当外人? 魏祁章面色微青,只不动声色的转头看着魏如意:如意,你去找灼华公主吧,这宫里你认识的人不多,不要到处乱走。 魏如意一见到云昊便浑身不爽,又记挂着陈言袖的事,没再多言,点点头便转身要走,就听云昊盯着她道:如意,得空了堂哥来找你玩啊。 魏如意脚步微微一停,扭头看他,嫣然浅笑:那如意等着堂哥。你有命来,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有没有命走! 云昊瞧见她这笑容,只觉得眼睛都晃了一下,等魏如意走远了,才朝魏祁章深深一笑:难怪你这样喜欢,果真是个尤物。 你绝不许动她! 放心,你的人,我自然不会要了她的命。云昊冷淡说完,提步便走了。 魏祁章看着他那垂涎欲滴的眼神,那一瞬间,竟起了杀心。 等魏如意赶到时,陈言袖已经不见了。 她忙找到四处寻她的檀儿,道:言袖姐姐呢? 跟着之前那公子走了,说是要送她去换身衣裳,再送她出宫。檀儿道。 坏了。魏如意眉心拧起,快步便朝那个方向跑去,却在半路碰上了阿忠。 阿忠正在低声跟之前那定国公府的少夫人说着什么,二人神神秘秘的,等魏如意走近,那少夫人已经点点头离开了。 阿忠转头看到她来,行了礼也要走,魏如意想叫住他问问赐婚的事,可话到了嘴边,又没能问出口,只得一路朝陈言袖的方向去了。 等她赶到时,陈言袖的丫环采青正在房门口守着。 魏如意忙道:陈小姐呢? 在里头换衣裳呢。采青一脸奇怪。 那送她来的公子呢?魏如意又道。 采青一脸不解:在院外候着呢。 魏如意一听,知道里头怕是出了事,方才她来时,特意里外看过了,根本不见人。 -- 第121页 说着,她就要踹门进去,采青却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四小姐,你做什么! 里头出了事。魏如意忙让檀儿拉住采青,推门便进去了。 这不进来还好,才进来,门口透进来的光照亮房间,满地散落着男人的衣裳。 魏如意脸色发白,立即要往里面去,就见檀儿轻呼道:小姐,孟侧妃带了一群人来了。 魏如意面色微紧,立即道:守住门口,就说我在替姐姐诊病,不可打搅。 是。檀儿忙应下,采青还不大懂,却也跟着点点头。 魏如意这才赶紧关了房门,朝里间跑去。 越往里头来,她就越心惊,因为满地散落的男女衣裳,以及空气里弥漫的那股香甜的迷药气味。 魏如意气得浑身发颤,等赶到里头,便看到了不着寸缕被扔在床上的陈言袖,而一个同样光着的男人正胡乱在她身上亲着 魏如意脸色铁青,扭头捡起地上的圆凳,不等那男人回头,上前便一凳子砸在了他的头上。 男子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身子便软倒在了陈言袖身上,而陈言袖此刻还是清醒的,她只是身上没力气了。 她眼眶赤红,看着男子晕倒,看着提着凳子一脸愤怒的魏如意,终于轻泣出声:如意 别怕。魏如意的手微微发抖,听着外头已经传来孟氏的声音,一把将那男子拖了下来,捡起地上的衣服塞在他嘴里,才把他往床底下一塞,又立即给陈言袖盖上被子,才慌慌张张的去将地上散落的衣裳都收了起来一股脑塞在了床底下。 等孟氏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才将窗幔拉下,稳定好心神装作在把脉。 孟氏进来看到干干净净的屋子,眉梢微挑:魏小姐,方才我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可是出了事? 魏如意看着一群贵女和侧妃们,只故作紧张道:各位快些出去,言袖姐姐忽然发了水痘,要传染的。 说到传染,众人都怯怯往后退了一步。 孟氏却是不信,她是清楚这里要发生什么的,而且陈言袖忽然发病,这本就有鬼。 水痘也不是多可怕的症状,对了,我方才来时,掉了支簪子,陈小姐,你不介意我的丫环在这儿找找吧?说完,孟氏便打发了下人来找。 魏如意看了眼檀儿,檀儿会意,连忙上前将人拦住:孟侧妃 孟侧妃见状,更加确定这里有鬼。 她笑起来:魏小姐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这里还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侧妃想在这里找到什么?魏如意笑着问她。 孟侧妃被她这样一问,面色滞了滞,这说的好似她是早有预谋般。 她只忍着笑道:魏小姐如此紧张,不会是在这儿藏了个男人吧。若是如此,我可就更要看看了,谁要是在灼华公主这儿藏男人,那可不是闹着好玩的。说完,睨了眼下人,下人们立即推开檀儿,到四周翻找了起来。 魏如意看她们翻箱倒柜,面色微沉:您身为七皇子侧妃,怎么能说出这等话来,言袖姐姐怎么也是将军之女,还上过战场杀敌,侧妃开口便如此污蔑她的清白,到底是何意思? 魏如意的这句话铿锵有力,被孟氏拉来的夫人小姐里也有些不赞同的起来。 侧妃,依臣女之见,您还是别搜了吧,陈小姐的品性,臣女可以作证,绝不会有窝藏男人之事。至于您的簪子,您不是落在了外头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屋子里? 她一出声,其他人也恍然觉得自己被人当了枪使,纷纷托词离开。 孟侧妃气得脸色微微发白,只强忍着用柔和的语气问她:你是哪家的小姐? 臣女俞柔依,乃是御史之女。 原来是御史的女儿,难怪如此的伶牙俐齿,回头我定要去问问俞夫人,是如何教你的。孟氏笑着,话语里已是带着些威胁,俞柔依却没有多少害怕的样子,只浅笑着道:若是侧妃实在要查,这儿乃是公主的地界儿,不若臣女去回了公主,让公主来查吧。 孟氏被她说的无话可说,又见自己的人并未找到什么,想了想,也想着干脆先回去罢了,不过才跟着转身,就听到一阵男人喊疼的闷声传来。 她立即转过身,就见魏如意神色如常的站在一侧动也没动,还关切问她:侧妃怎么了?可是不甘心?不如再搜一搜吧,省得遗落了什么,回头说不清楚。 孟氏见她竟如此揶揄自己,手里的帕子都要搅烂:等魏小姐何时成了七皇子妃,再来如此训斥我吧。 臣女不敢。 不敢?我看你孟侧妃话音未落,床底下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响。 孟氏眼睛微亮,提步就要过去,魏如意却是立即朝檀儿道:还愣着做什么,侧妃玉体娇贵,立即送她出去,然后告诉七皇子殿下,请他及早请太医给侧妃诊治。 提到七皇子,孟氏才终于冷静下来没敢再出声。 魏如意又朝她行了一礼,孟氏见状,这才不甘心的出去了。 -- 第122页 但她并未走远,而就在屋外等着,她就不信今儿里头的人不出来了! 等她离开了,俞柔依才回头关切道:魏小姐,言袖到底怎么样了?我才回京来,今儿还想着要给她惊喜呢,谁知她竟病了。 魏如意看她急切的模样,看不出异常来,前世陈言袖有没有俞柔依这个朋友,她也不是太清楚,但她方才帮了她们,她是知道的。 闻言,只道:姐姐还病着,俞小姐,你也先出去吧。 好,那我先去公主那儿,跟她说说这儿的事,也好叫她遣人来,省得再有人来打搅。俞柔依道。 魏如意觉得她想得周到,只笑着点点头,却并未完全放下戒心告诉她这里的事。 俞柔依见状,浅浅一笑,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就出去了。 等她一走,魏如意才立即叫檀儿去看着门口,再亲自把床底的人拖了出来,看他一脸诧异的吐出了嘴里的布望着自己:你是 我是你大爷!话落,魏如意一脚踢在他的太阳穴,看他眼冒金星的再次晕过去,才跟目瞪口呆的采青道:拿剪刀来! 剪剪刀?采青哆哆嗦嗦去拿了剪刀来,魏如意这才看着陈言袖道:陈小姐往后可想嫁他? 陈言袖只恨不得杀了他,而且她不像这些闺阁女子那样脆弱,她自幼在军营长大,更没有被男人碰一下就非得嫁给他的观念。 她看出魏如意想做什么,却只觉得解气。 死都不嫁! 好!魏如意应下,让采青闭上眼睛,抬手,就断了这臭男人的烦恼根。 鲜血淋漓,晕过去的男人抽抽两下,没了动静。 檀儿整个人都抖得像筛糠,魏如意只叫她们把男人的衣服分了出来,又给他重新穿好了,才疑难起来,一会儿要怎么不知不觉的把他给解决了呢? 顿了顿,她看到外头还蠢蠢欲动的孟侧妃,似乎想到了什么。 只是今儿要便宜云昊那畜生了! 小姐,要不去找胡小姐来吧,还有方才的俞小姐,她是个可靠的。采青道。 不必。她不想把胡清微牵扯到这些事里来,更何况俞柔依方才表现的虽然很好,可她还是不能一下子完全信任。更何况这件事不仅关于陈言袖的名声,更关乎她的未来。 此时的外头,俞柔依已经直接到了阁楼上,瞧见正在抚琴的灼华和坐在一侧目光沉沉的姜棣,行了礼:公主,王爷。 如何了? 一切照着计划发展了,云家跟孟家已经暗中勾结在了一起,还以为我们并不知情。俞柔依浅笑着道。 灼华笑看着她:辛苦你了,你回去后告诉贵人,瑞王之事让她不必着急,萧王兄定会想法子的。至于刘才人那边,刘家势力不可小觑,让她千万小心些,别叫人怀疑了。 俞柔依笑着应下:魏如意和陈言袖那边,您看 灼华看向姜棣,姜棣沉默了片刻,才道:楼衍在何处? 俞柔依摇摇头:臣女本以为魏如意出事,他必会出现,却没想到人影都没瞧见。 难道国师大人并不如我们想象的一般,那样在乎魏如意?灼华看向姜棣。 暂时不知道,但这两次,魏如意但凡出事,他都会暗中出手,不可能全然没有心动。姜棣思索道。 灼华笑笑:兴许是皇兄你太过紧张了,国师大人性子素来冷清,对女子更是没什么兴趣,魏如意如今才多大,又是个闹腾爱哭的,看着就是个孩子而已,他怎么会动心? 姜棣没说话,虽然灼华的话十分有道理,他却并非全然不怀疑。 只跟俞柔依道:你暂时不要来见我们了,只按贵人的吩咐,接近陈言袖和魏如意,探清陈府的意思,盯住武宁侯的动向,另外,魏如意此人不简单,我怀疑她背后还有高人指点,你一定要找出来。 柔依明白,那孟侧妃 不足为惧,不必理她就是。灼华笑道。 俞柔依这才笑着行了礼,重新往魏如意那儿去了。 等她一走,暗处的影子才飞速往某处而去。 此时拐角那处假山后面,楼衍看着拿着鱼食有一下没一下喂鱼的姜宴,淡淡道:时辰到了,你去吧。 姜宴这才似松了口气般,却怀疑看他:小衍,你当真把这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我? 楼衍目光凉凉的,望着池中那一池被拘束的锦鲤,未曾说话。 姜宴嘿嘿一笑:我知道你有大志向,也知道你肯来京城做官,并非只是为了匡扶社稷,如此也好,小如意那样活泼跳脱的性子,若是真做了你的妾,指不定还要怎么委屈呢,倒不如做我的七皇子妃,逍遥自在。 楼衍依旧没说话。 姜宴也不管他,笑眯眯就走了。 等他离开了,阿忠才从暗处走了出来:查清楚了,今日设计陈言袖的,是云家长子云昊。与国公府的公子和少夫人发生冲突,也是这云昊安排的,因为那定国公府的大公子不争气,早输了云昊三万两银子外债,这才愿意演这出戏的。 -- 第123页 俞柔依呢。 俞贵人的人,俞贵人表面帮扶皇后,实则跟萧王早有瓜葛,如今皇后被削了后位,应该急于复位,没想到竟被俞贵人趁虚而入。阿忠道。 俞家早已败落,不足为惧,至于俞柔依,想个法子提醒如意。楼衍淡淡道。 阿忠面色一紧,什么时候他对魏如意的称呼都这么亲昵了,他又见他神色并无变化,才道:属下会提醒魏小姐的。 楼衍拿过一旁姜宴未用完的鱼食,全都扔在了水里,看着那些鱼儿们全部争相涌过来,淡淡垂下手,缓步往宫外而去。 此时的魏如意,正忙着把那断了根的王八蛋绑起来。 采青和檀儿两人站在一侧瑟瑟发抖,没多久,陈言袖的迷药也终于缓了过来,瞧见毫不避讳的魏如意,生出些欣赏:你不怕吗? 怕什么?魏如意清理手上的血一边道。 怕坏了名节或是,怕血。陈言袖看着她:大家闺秀,除了我这样成日混迹军营的,谁不怕? 魏如意把血清理干净,这才起身看着她道:怕,但怕解决不了事情。上辈子的魏如意,虽然蛮横,却从未杀过人,可如今的她,手上早已沾了血,也明白,有些事情,一味躲避是成不了事的。 陈言袖见她目光坚毅,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些被三从四德所束缚的模样,对这个表妹的欣赏和感激混在一起,终是化作一个浅浅的笑意:好,这才有我陈家女儿的风范。说完,看着地上的男人,牙关微紧:这人,你原想怎么处置? 魏如意见她竟愿意听自己的,俯身上前附耳低语道:若是姐姐想一劳永逸,我倒是知道谁与他素来有仇怨,只要能带他出宫,那往后就再不必担心了。 陈言袖眉梢冷冷一挑:谁? 礼部方侍郎的长子、未来瑞王妃方巧巧的亲弟弟。魏如意浅浅一笑。 陈言袖只觉得她好像还有什么没说,可她这么小的年纪,能有这样的心智,已经让她惊叹的不能再惊叹。如若这个表妹不是个恶魔,那就真的是个七巧玲珑心的人。 人我能带出去,时辰不早,我们也早些回府吧。陈言袖道。 我还有件私事要办。今日居然没见到楼衍,可阿忠跟姜宴都在,他分明是在躲着自己。 躲什么,怕没法跟自己说灼华公主的事吗? 陈言袖想要再问,守在门缝往外看的采青已经急急赶过来了:小姐,魏小姐,七皇子往这个方向来了,正在院外跟孟侧妃说话呢。 魏如意忙看向陈言袖:七皇子来的正好,可以打发了孟侧妃,你们一会儿便以发水痘为名,叫小轿子来出宫便是,至于其他人,我会想法子拖着。魏如意说完,扭头又扯了床单,将被子裹成长条塞在里头,这才叫了檀儿来,跟她一起抬起走侧门出去了。 小姐,咱们抬这个 嘘!魏如意嘘声,抬着这东西一面四下看,一面快步进了不远处的假山,将东西放在了里头,才跟檀儿道:在这儿等我回来,不论谁来,要看就给他们看。 谁会来看檀儿还没问完,魏如意已经快步跑出去了。 她定要去找楼衍问个清楚的! 跑着跑着,就瞧见那宫殿门口要出去的人,三步并做两步便跑了过去。 楼衍看着忽然出现的她,发髻都散了,细碎的黑发粘在额头的汗里,极是狼狈。 他只淡淡道:何事? 你喜欢我吗?魏如意问他。 阿忠眼睛一睁,又忙低下头去,自觉后退了几步。 楼衍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没说话。 魏如意看他不出声,又道: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不论你是权倾朝野的国师,还是卑微的平民,我都愿意,只要你也喜欢我,我可以一辈子跟着你。 做妾? 不是。魏如意眼眶涩涩的,垂下眼帘,怕他觉得自己是个爱哭鬼:你要娶妻,那我就不嫁你,我怕嫁给你,我会因为发疯的嫉妒扭曲了我爱你的本心,衍哥哥,你能明白吗?我的心里只装的下你一个人,我很自私,若我也嫁给你,你有了别的女人,我会疯的。 楼衍听着她极力隐忍着难受的声音,不知为何,那颗总是被他控制着不去靠近她的心,这一瞬间,好似不受他的控制了。 他的手缓缓抬起,想去安慰委屈的她,只是手还没碰到她,便听灼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国师大人,父皇传旨,召魏小姐去一趟养心殿。 魏如意手心微紧,还是来了吗,果然,此番灼华让自己入宫,也是皇帝的意思吧。 她行了礼,转身便欲往养心殿去,是生是死,至少楼衍应该明白自己的真心了。 可走了两步,手心却是一暖,她怔怔侧身一看,牵着她手的人只面色平静的望着前路:前面的路,一起走。 第64章 老太妃的宠爱 字数:10196 灼华没想到,她以为性子冷清,不会在男女感情上放太多注意力的楼衍居然会对魏如意如此。 -- 第124页 一侧的侍女见状,轻声道:公主,可要去告诉皇上? 灼华望着前面相携而去的人,微微摇头,只缓缓提步跟了上去,却并未呵斥亦或是吵闹,她了解楼衍,知道他喜欢的,必然是端庄大方的闺秀,而非泼妇,而她身为公主,也不允许自己变得如孟侧妃一般,从一个娴静柔雅之人,变成因为妒忌而面目全非的泼妇,遭人厌恶。 魏如意如今只听得到耳旁的风声,好似唱着愉悦的歌,说着动听的旋律。 好好走路,别跳。楼衍轻声道。 魏如意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走路都要蹦起来了,听到他的话,只将他的手牵得越发紧了些:我高兴。 楼衍瞧见她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得意的喜悦,唇瓣不禁染上些许笑意来。 很快,二人便到了养心殿前。 高公公出来时,瞧见楼衍,再看他牵着魏如意的手,略怔了下,才忙行了礼:皇上在里头,国师大人,魏小姐,请吧。 魏如意看了眼楼衍,楼衍却依旧是那副从容镇定的样子,闻言,只淡淡的应了声,便跟魏如意一道进去了。 微臣见过皇上。 臣女见过皇上。 二人齐齐行礼,手这才松开。 皇帝从成堆的奏章里抬起头来,瞧见他们二人,目光略冷了些:国师怎么也来了。 微臣此番来,是有事求皇上。楼衍道。 你求朕?皇帝笑起来,放下朱笔,笑看着他道:你不让朕求着你办事便是好了,如今还求到了朕跟前,难得,要求什么,说来听听。 臣请求皇上,取消赐婚。楼衍垂眸拱手。 话落,整个养心殿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魏如意能感受到皇帝立刻落到自己身上那股冷厉的眼神,只跟着垂下眼帘当没看到。 皇帝扫了她一眼,这才看向楼衍,笑容淡了许多:怎么,是朕的灼华配不上你? 是臣配不上灼华公主 朕说你能配上,你就能配上。爱卿,朕看重你,倚重你,若是你能成为朕的乘龙快婿,朕自然就更加能放心让你去做一些事。前阵子还有人上奏,说你大量收受贿赂,甚至买官卖官,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知道是为何。皇帝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不管楼衍愿意不愿意,这公主他必须娶。 魏如意面色略沉了沉,楼衍的奸臣之名,便是由收受贿赂开始的,可是只有她清楚,他大量收的贿赂,全是各个灾区的官员送的,这些银子靠这些官员是永远发放不下去的,他便以此办法,命人用在那些灾民身上,否则这两年北燕灾祸四起,没他如此辖制那些贪官污吏,早就饿殍遍地了。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皇帝也绝不会听,百姓更不能知道。 否则楼衍得罪的,除了那些势力盘根错节的官员,还有如今自以为千古一帝丰功伟绩的皇帝。 楼衍淡淡抬眸:微臣问心无愧,若是皇上要查 父皇! 灼华的声音打断了楼衍强硬的话,魏如意转过身,便看到灼华款款而来。 她只扫了眼魏如意,便走到楼衍身侧,给皇帝行了礼,才道:父皇,是灼华今儿做错了事,叫外人误以为国师大人有意攀龙附凤,这才叫国师大人反对这场婚事的。 楼衍看到皇帝眼底的杀气慢慢消下去,只道:公主无需为微臣遮掩。 国师大人,你气灼华没关系,如若你现在一心扑在朝政上,灼华也不急着嫁。只是父皇圣心已决,而且不少人已经知晓此事,若是父皇此时悔婚,岂非叫外人以为是国师大人何处惹了父皇不高兴?灼华虽不懂朝臣,但满朝文武,现在对国师大人虎视眈眈的不少,灼华实在不愿意叫那些人误会了国师大人,再做出落井下石的事儿来。 灼华的一番话,句句都在为楼衍考虑,情辞恳切。 魏如意看到皇帝眼底那汹涌的杀意,似乎楼衍再说任何反对的话,就真的要将他拖出去斩了不可。 楼衍又不会功夫,势力大约也还在宫外 微臣 原来皇上竟有意赐婚,老太妃怎么不知呢。 一侧的老嬷嬷打断楼衍的话,笑着道。 皇帝看到老嬷嬷开口,态度缓和了很多:朕还未下圣旨,也没想着叨扰太妃。 老嬷嬷笑着行了礼,才道:皇上待太妃的心,太妃一直知道的,也日日为皇上诵经祈福,只是太妃如今年岁大了,身子也一日日不好,多亏了平时国师肯时常上山去陪着太妃解闷,倒是他最近没去,太妃还总问怎么了,如今奴婢算是明白了,原是要定亲了。 魏如意看着老嬷嬷笑呵呵的说着,有些失落。 老太妃应该也不会反对的吧,她欣赏楼衍,灼华又是如此出色的公主。 魏如意正想着,便觉得手心一暖,抬头就见老嬷嬷正温暖的笑看着她:老太妃挂记四小姐都挂记出心病了,此番奴婢来宫里替太妃给皇上送抄好的佛经,还特意嘱咐奴婢要去见您,如今可倒好,奴婢不必跑这一趟了。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来给她:这是太妃让奴婢转交给您的,瞧瞧可喜欢? -- 第125页 魏如意望着这盒子,再看着温暖的老嬷嬷,点点头,小心的打开,便见里头躺着一只赤金缠花镯子,镯子里头,刻着一个深深的敬字。 敬乃是先帝在临死前给自己定下的谥号,而敢刻着这个字的首饰,怕是只有先帝爷自己才能做主。 老嬷嬷看魏如意明白了这镯子的珍贵,才笑起来道:这是太妃当初入宫那一日,先帝爷赏赐的,这字是后头先帝爷自己做主刻上去的,老太妃说,四小姐如今频频受伤,她便拿了这镯子去圣贤面前求了求,才让奴婢带来给四小姐的,盼着先帝爷和各圣贤都能保佑四小姐,少遭磨难。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各个是人精,谁还不明白老太妃要护着魏如意的意思? 魏如意也没想到,老太妃竟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老嬷嬷 魏如意有些哽咽,老嬷嬷只笑着拍拍她的手,又亲自给她戴上了,才笑着给楼衍行了礼:老太妃时常念叨您呢,老奴今儿也多个嘴,您得空了,也去给老太妃请个安。 楼衍还了礼:微臣谨记在心。 老嬷嬷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留,又给皇帝行了礼,这才退出去了。 等她走了,这屋子里的氛围又变得微妙起来。 皇帝终是压下心底那口气,跟楼衍道:既然老太妃念叨你,你现在就出宫去见她吧说完,停了停,看了眼灼华:把灼华也带去。 灼华公主身份娇贵,跟微臣一起难免颠簸。微臣先行一步,公主且坐马车过来吧。楼衍说完,瞥见魏如意:四小姐,一起同行吧。 魏如意看他还真是胆子大,明知道皇帝这会子不高兴呢,他还敢这样说。 可自己留下来,皇帝也不一定真就看在老太妃的面子上放过了自己,只道:皇上传臣女来问话,臣女不敢擅自离开。 皇帝看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又看着楼衍一副她不走他就不走的样子,轻哼一声:行了,走吧走吧,老太妃那儿自然比朕这重要,朕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在温泉庄子时,平王妃可曾给过你什么。 魏如意一脸迷茫的抬起头:平王妃? 怎么,不记得了?皇帝问她。 魏如意只怯怯看了眼楼衍,又皱起眉头咬着唇,一副惶恐又紧张的模样:臣女隐约记得些温泉庄子的事,只是后来的好像记不得太清,好像 魏如意作势当场想了起来,皇帝目光复杂的很,他叫她来又不是提醒她想起来的。 但根据暗卫的观察,她应该是真的忘记了,否则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内心,发现了这样的事,还能跟没事人一般,一个字不露安安心心在家休养。 记不起来便罢了,国师让你一道去见太妃,便去吧。皇帝淡漠道。 是。魏如意赶忙行了礼,往外退了出去。 楼衍也要走,皇帝只看他道:楼衍,你当知道,朕的底限是在哪里。 楼衍只淡淡转身行礼:臣绝不会做任何危害北燕江山社稷之事,但婚事,臣不愿意委屈了公主。 委屈? 臣心有所属,公主若下嫁,实在是委屈了。楼衍垂眸道。 灼华站在一侧,面色苍白,只勉强笑看着皇帝,道:父皇,既然国师不愿意 皇帝看她如此伤心欲绝还要替他辩护的模样,目光越发凉:你是朕最爱的女儿,楼衍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朕心意已决,圣旨明日就会下!说罢,抬抬手便直接将人打发了出去。 楼衍还想再说,皇帝身上的杀气已经溢了出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皇帝只会觉得权威被挑战。 楼衍并不是鲁莽之人,闻言,终是没再说话。 从养心殿出来,看到站在阶梯下朝这儿扬着小脸满脸笑意的魏如意,他眸光微暖,提步便要下去,就听追出来的灼华低声道:父皇的人就在门口盯着,你若不想父皇伤了魏小姐,便不要跟她走的太近。 楼衍脚步停住,皇帝要杀他,如今尚且容易,更别说如意了。她虽聪明,可到底是女子,不懂这波云诡谲的权势,不懂瞬息万变无情多疑的帝王之心。 他侧身望着低着头隐忍着的灼华,淡淡道:多谢公主替如意着想。 你真要与我如此生分吗?灼华浅笑着看他。 公主与我,是两路人,就算圣旨下了,也是如此。公主当为自己着想。楼衍的语气对外人永远是这样淡漠的,似乎在他看来,那些人不值得他挑动过多的情绪。 灼华苍白的嘴唇微微颤了颤,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既如此,你放心,我定会想法子让父皇暂时不要赐婚的,只是作为交换,国师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暂时不要让人知道,你对魏如意的心意。否则,我以后如何还有颜面出现在众人面前?方才你牵着魏小姐过来,宫里已经传出流言了,就当是国师大人为保护魏小姐也好,为怜悯我也好,今日去见老太妃,我与你一起坐马车,魏小姐暂时不要跟我们走得太近,也算全我几分颜面。 -- 第126页 灼华的话,已经将姿态放到最低,就好似卑微到了尘埃里,即便知道这个男人爱上了别的女人,也还要祈求最后的怜悯。 可她的话不无道理,皇上刚放下对如意的戒备,他不能再让她因为自己,而再度陷入危难里。 可看着她那张巴巴望着自己的小脸 楼衍应下灼华,径直往前而去。 魏如意不知道他跟灼华说了什么,看他过来,立即就要迎上来,灼华却上前一步拉住她笑道:魏小姐,我与国师大人先乘马车上山,你伤势还未痊愈,可以慢些来。 魏如意看着楼衍再也没看自己,直接就走了,刚雀跃的心好似立刻被人拍落了下去。 灼华见楼衍真的没有再搭理魏如意,一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只笑着看了看魏如意,才快步追上了楼衍,与他并肩往宫外而去。 斜阳穿过宫墙边的琉璃瓦落在地上,晃得人眼前有些花。 不是早与你说过,他不过是个无情之人么,你于他,或许只是个新鲜的小玩意儿而已。冷淡的声音传来,魏如意眼眶微微漫出湿意,却只笑着看他:萧王殿下倒是了解国师大人,就是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难道跟如意一样,是生了爱慕之心? 姜棣面色一青,看她眼底泛起的湿意,只冷淡道:你如此嘴硬,有用吗? 起码让王爷这会子心里不痛快了。您不痛快,臣女就痛快了。魏如意浅笑,凌风气得要来动手,却被姜棣拦住了。 姜棣看着她这副浑身带刺的样子,看着她眼角忍不住滑出的眼泪,抬手便要去擦,魏如意却如触电般,急急后退两步。 姜棣见她竟如此躲避自己,气急,上前便狠狠抓住她的胳膊往前一扯,将她带到怀里后,才用手掌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没出息,一个男人而已,如此哭哭啼啼。 如意是女子,要什么出息!魏如意抬起膝盖要去踢他要害,姜棣却早有准备,一把捏住膝盖,把她往旁边一带,看她失力的倒在自己怀里,冷漠的唇角才露出丝丝笑意:小东西,让本王断子绝孙了,你有什么好处? 你给我放开!魏如意气得要去推他,姜棣却越发抱得紧了。他一个常年习武的男人,魏如意小胳膊小腿如何拧得过? 魏如意看他故意使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朝养心殿里大喊起来:救命!皇上,救命啊 魏如意话未喊完,姜棣便如烫手的山芋般将她给推开了。 魏如意勉强站稳,也不再跟他多费唇舌,提起裙子扭头就朝宫外的方向跑去了。 姜棣看着她这机灵样子,嘴角笑意更甚。 王爷,这臭丫头实在可恶,依属下看,不如直接抓来,把事儿办了,一顶小轿子抬进府来,看她还怎么闹腾。凌风如今是恨透了魏如意,毕竟他的宝贝,几乎已经不能用了。 姜棣闻言,目光凌厉起来;本王便是如此下作之人? 凌风回过神,忙行礼:属下知罪。 知罪就好,魏如意是本王看中的人,就是要她死,也必是本王来动手。姜棣冷冷看他一眼,转身瞧见高公公已经走了出来,这才提步样养心殿里而去。 凌风只不甘的看了眼魏如意离开的背影,才咬咬牙跟着姜棣而去。 魏如意一路跑到宫门口,只觉得风把眼泪都吹干了,才看到宫门口楼衍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走了吗 魏如意想起方才他牵住自己的温度和坚定,握紧了手心。 如意! 高呼声传来,魏如意扭头看过去,就见胡清微朝这儿跑了来。 她掩下心中的思绪,还记挂这陈言袖的事,便上前道:姐姐,言袖姐姐她 放心吧,我看着轿子出宫的,倒是檀儿,因为抱了床棉被藏在假山里,被孟侧妃和云家的人堵着,差点没把她给抓起来,好歹是七皇子赶去了才解释清楚的。胡清微说完,看她松了口气的样子,才道:我等你一会儿了,方才国师大人还叫我给你传话呢。 传话? 嗯,说什么你之前问他的话,他的回答与你的回答一样。胡清微满脸的疑问:你们两打什么哑谜呢,为什么这话我个个字都明白,可连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明白了。 魏如意觉得心里好似有一只小鹿在来回的奔跑,方才心上所有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只跟胡清微道:时辰不早了,姐姐早些回去吧,我今日要去给老太妃请安。说完,刚好姜宴也跟檀儿一道出来了。 檀儿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瞧见魏如意,才哭着跑了出来:小姐。 魏如意看她被吓成这样,满心的愧疚,拉着她道:好檀儿,没事了,等回去,小姐我多给你添一份嫁妆做赔礼。 檀儿看她竟还开玩笑,气得脸都鼓成了包子:小姐没个正行形! 有正形了还是你家小姐? 姜宴的打趣随之而来,檀儿想着也是,自家小姐这活泼性子,真要有一日安分下来,她还要担心了。 -- 第127页 她擦干眼泪,这才退在了一侧。 魏如意倒是要谢谢姜宴,今儿檀儿和孟侧妃的事,多亏他帮忙。 七皇子。 听说你要上山去?姜宴道。 七皇子也要去?魏如意笑着问他。 姜宴摇摇头:我可不得闲,方才好些个大家闺秀给我递香囊递绣帕的,我得回去一一看看,哪家的漂亮,好娶回来做皇子妃。小如意,你可得抓紧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魏如意被他逗得笑出声,也忙一本正经道:殿下放心,如意牢牢盯着呢,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一定趁虚而入。 姜宴笑得满脸花,等看着她快速上了马车离开了,才落下了笑容,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又回宫了。小衍让他英雄救美没救着,交代的其他事儿可不能再失手了。 魏如意非但没被皇帝惩罚,还被老太妃赐了赤金镯子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尤其是如今的云氏,有关于魏如意的半个字,都能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魏祁章站在一侧,魏轻水坐在床边,看着气色不大好的云氏,关切道:娘,您就安心休息一段时间,等这段时间过去了,父亲一定会 别再提他!云氏厌恶的打断她的话。 魏轻水面色微微一白,忙闭上了嘴。 云氏扫了她跟武宁侯又三分相似的脸,越发的生气:你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走吧。 魏轻水忍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忙行了礼要走,魏祁章也跟着要出去,却听云氏道:章儿留下。 魏轻水的身形微微一颤,却只忍着伤心回身道:那女儿迟些再来看您 不必了,你也该回金家去了,不要落得跟我一样被人休弃。云氏想起被休后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便觉得心如刀割。 可是金家魏轻水没想到娘亲竟会让她再回金家去,她明明知道金成涵他那样对自己,明明之前她也是同意自己跟金成涵和离的 金家再不是,那也是你的婆家!我已经被休了,难道还要外人再说我的女儿也是个不体面的,也要被人嫌弃落得个被休的下场吗?云氏此刻恨魏轻水就如同恨武宁侯一样,恨他无情无义,恨他以前对自己那样百般包容,可一转眼就如此冷漠无情! 魏轻水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无力的,自己的生母不仅恨她,还要逼她再回到那个狼窝。 云氏看她不应声,更加的气:你若是不肯,就当没我这个娘,回你的武宁侯府去,就当我死了,再不要来见我! 娘!魏轻水直接跪了下来:女儿自然听娘亲的,绝不会被金家休了,绝不会给娘亲丢脸。 云氏听着她喑哑的声音,也心疼,可现在她却顾不上心疼。 她过不好,那就谁也别想过好。 魏祁章看着近乎癫狂的云氏,眼底那一份矜贵的世家公子之气终是消失不见:三妹有分寸的,娘亲不必再如此生气,至于武宁侯,您不喜欢,儿子自会替您解决。 好,你能解决了武宁侯,娘自然会接纳你跟魏如意。云氏闭上眼睛沉沉说着。 是。魏祁章手心紧握,看了眼魏轻水,不再多言。 魏轻水从云家离开后,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立即转道去了陈家。 琴俏小心扶着她下了马车,看着陈府却是担忧:小姐,陈家恨夫人和武宁侯府,咱们此时来,万一陈家的人 陈家不会不讲理的,而且我是来找如意的。现在这种时候,她居然不知道跟谁说几句知心话,找谁来拿主意好,思来想去,唯一让她觉得可靠的,便是年纪虽小可做什么都有主意且坚韧的魏如意。 琴俏看她竟这样信任魏如意,皱皱眉,没说什么,只上前去敲了门。 很快便有人过来了,打开门看见是她们,面色不大好看:可是有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一个下人,我们小姐好歹是琴俏立即呵斥,那开门的小厮却冷冷一笑:武宁侯亲自来,小的也是这个态度,你们若是来找不痛快的,那对不起,恕不接待!说完,便嘱咐门口的侍卫:看好了,谁敢闹事,直接叉出去! 侍卫们立即齐声应下。 琴俏气急,还要再说,魏轻水已经拉住了她:琴俏,你与他争什么,不过一个下人而已,我是来见如意的。 琴俏看着那人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气得不行:小姐,若是四小姐真的肯见您,肯帮您,那这府上的人怎么还把您当仇人似的?说不定四小姐现在早不愿意搭理您了,毕竟夫人之前差点把她打死。 魏轻水闻言,也心虚的垂下了眸子。 如意之前还说,必要叫自己和二哥陪葬 兴许她如今也是恨自己的吧。 罢了,回去吧。魏轻水没再多说,只转身往马车边而去,琴俏这才赶忙跟了来,道:那小姐,咱们是回侯府吗? 不。魏轻水的目光死寂如水:回金家。 -- 第128页 金家?不行,姑爷若不是那日被抓入了大牢,您被他绑去的那天还不知要发生什么,现在回去,金家那一些个的,哪里是省油的灯?琴俏着急道。 魏轻水只心如死灰的笑笑:还能如何,便是死,我也得死在金家。说完,终是上了马车,再没回头看一眼陈府。 马车合着夜色离开,猫在角落本事要等魏如意的小夭瞧见这一幕,想了想,还是立即转身往城外而去。 此时的宗庙,魏如意已经住下了,还住在老太妃院子的房间里,而楼衍和灼华分别被安置在院外不同的厢房里。 魏如意晚上哄了老太妃睡着后,才回到了自己房间。 小尼姑无慧无康早已在候着了,瞧见她出来,忙殷勤的迎了上去,笑道:四小姐,许久不见你了。 是啊,听说你脸上之前受了伤,如今竟都看不见疤了,听说是用了玉肌膏? 魏如意看着拍马屁的二人,也明白她们的意思,只笑道:是我自己研制的药,还有一些,你们可是受了伤?这药用在疤痕上,有奇效。魏如意说着,便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拿了个白玉瓶子来。 看到她们二人灼热的目光,魏如意也不吝啬,往前一递:二位姐姐拿去用吧,不过剩下不多了,下次上山,我必然多带一些来,还有养肤的丹丸和泡澡的香胰子。 两个小尼姑越听眼睛是越亮,而且魏如意待她们从来都不小气,二人对视一眼,这才拉了她坐下,又去关上了门,才道:四小姐,我们两也不是不知报答的人,方才我们从前头过来时,就听见几个师太鬼鬼祟祟的猫在一起说什么,等我们凑近了,才听到她们竟是在提无尘师太的事,还说老太妃护着您,所以这次要把事儿告到灼华公主面前去呢。 魏如意眉梢一挑,看不出无尘那尖酸刻薄的,竟还有同党? 通到灼华那儿去么,倒也好,她正愁定国公那一府的乌龟不敢出头呢。 她只装作惊讶道:无尘师太不是自尽吗,如何扯到我身上了? 我们也不知道,就听那些个人说什么有人看见了之类的,怕也没什么证据。四小姐你放心,到时候她们真敢说,我们也一定会替你作证的。两个人连忙保证道。她们的算盘可打得清楚,灼华公主那再得宠,也只偶尔来这宗庙,可不似老太妃,就是这儿最大的主子,讨好灼华,哪有讨好老太妃好处多? 魏如意也不戳穿她们的小心思,只感激的点点头,又让檀儿拿了好些药丸来送给她们,才算把她们打发走了。 等她们一走,檀儿就听到窗户外头有人在敲。 她吓了一跳:小小姐 是我! 外头的声音传来,魏如意才忙拉开了窗户,便看到了跑得气喘吁吁的小夭你怎么来了? 奴婢听到件事儿,怕小姐您如今不知道,往后要后悔,就连夜赶来了。小夭忙把看到魏轻水去陈府的事儿说了:不过奴婢没听到她说什么,只看着很着急寻您的样子。 魏如意闻言,一想便觉得是金家的事,毕竟云氏如今有云家护着,她根本不必操心。 想了想,魏如意才道:金成涵如今被关在大牢,三姐姐那儿且先不急,待我明日回去再说。小夭,我要你今晚再去替我办一件事。 您说。 魏如意轻轻低语了几句,小夭听完,连忙点头:定国公不肯替那枉死的女儿出头,如今有了出头的人,他必然不会再坐视不理的。 魏如意点点头,打发她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楼衍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自己? 魏如意一想起他,心里甜甜的,不过这是在老太妃的地界儿,她并不敢逾越了,只熬过这一夜,第二天一早她便洗漱好,早早去老太妃跟前伺候了。 老太妃的气色这几日好了不少,瞧见她来,脸上便有了笑容:如意,来帮我瞧瞧我这杯子里的茶是铁观音还是碧螺春? 魏如意看了眼老嬷嬷,老嬷嬷只神色哀伤的朝她摇摇头。老太妃的味觉早就不大行了,年纪大了,什么都不行了。 魏如意会意,上前瞧了瞧,才笑道:如意只喝些花茶和果子茶,这绿茶倒是不会分辨,兴许是铁观音,或是碧螺春吧。 她这自揭短处的话,听得老太妃笑出声,只抬手假装要拧她耳朵:废物丫头,还大家小姐,连茶都不会认。 有老太妃护着,如意还认什么茶呀,只要喝到嘴里畅快就行了。魏如意娇嗔着笑道,老太妃又是一乐,却是怜爱的拉着她到身边坐下,又看了看她的脸,见还有几条淡淡的疤痕,轻轻叹了口气:你这样的,要早些把你嫁了,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你说你,这般招人疼做什么,让我一把年纪了也不得清闲。 您这是心善,愿意疼惜如意,换做别人,如意这样刁滑的,哪里入得了眼呢。魏如意夸道。 老太妃脸上的笑容是越发大了,还朝老嬷嬷道:我就爱听如意说话,也不知是她拍马屁的手段高呢,还是这张巧嘴能生出花。 -- 第129页 老嬷嬷瞧她开心,自然也高兴:老太妃说是生出花,那就是生出花。 魏如意得了便宜立即就卖乖:那往后如意的小名就叫小花。 俗气!老太妃啐她,魏如意只道:老太妃金口玉言,哪能叫俗气?那叫接地气。 老太妃被她逗得又是一乐,一整个早上,这院子里的笑声就没断过,直到楼衍跟灼华过来。 才来,灼华便规规矩矩行了礼。 老太妃昨儿听老嬷嬷说了赐婚的事,今天倒是特意看了她一眼,淡淡垂眸道:贤妃近来可好? 母妃身子不错,昨儿还记挂着要多抄了经文送来宗庙呢。灼华得体笑道。 她是个有孝心的,儿女也一样有孝心就好了。老太妃淡淡说完,便不再理她,灼华的端庄也显得格格不入起来,尤其是老太妃方才那句话,就好似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脸色微微发白,只看着亲昵站在老太妃身边的魏如意,浅笑:还是四小姐能哄老太妃开心,灼华笨嘴拙舌,来这么早,只怕扰了老太妃雅兴。 老太妃听着这虚伪的客套话就不舒坦,只皱皱眉头,看向楼衍:如意不是早要嫁给你,你怎么还不娶了? 魏如意一愣,灼华也是一愣。 老太妃不知道皇上要赐婚的事儿吗? 楼衍却是一本正经,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臣无父无母,没有家长能替臣登门提亲。 你就没想过请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妃问他。 在臣心里,唯觉得老太妃德高望重,又怕惊扰了老太妃的安宁。楼衍看了眼眼睛盈盈水亮毫不避讳直直盯着自己的魏如意,只觉得雨过天晴。 老太妃抬手便拉着魏如意,嗔斥道:还愣着做什么,我都要去你家提亲了,你怎么也不矜持些。万一嫁过去,叫人看扁了,往后吃苦的可是你。 魏如意小脸微微爬上些红晕:我相信他。 你老太妃听到这话,看着她沉浸入感情中甜蜜的模样,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出嫁的自己。那时候的画面在记忆里已经模糊,可那从悸动到不可自拔,再到彻底失望的心情,她却记得很清楚。 她将那一丝烙在骨子里的悲伤藏起,只叹了口气,笑着打了魏如意的手几下:真是个傻丫头。说完,才跟楼衍道:你可别让我失望了,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太妃放心。楼衍的神情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可眼角瞥见那连头发丝都在雀跃的魏如意,凤眸里也染上笑意。 只有灼华,看着这里,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外人一般。 魏如意,你为何要来跟我争呢。 她垂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收紧,微微抿着唇,却半个字也没提赐婚的事。 她知道她不能提,老太妃肯定早就知道了,她一定是被魏如意的花言巧语给蛊惑了,国师大人也是,魏如意,你如此深的心机,我必会叫她们都看清楚的! 公主,外头有一位无心师太求见。侍女从外面进来,低声道。 灼华闻言,只浅浅一笑:有什么事,叫她进来说罢,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必遮遮掩掩。 她这般磊落的模样,老太妃看在眼里,倒多了份欣赏,只是赐婚的事,在她看来,灼华这样端庄守礼的人,嫁给楼衍,只会毁了她的一辈子,倒不如让她彻底断了念想,以她的尊贵,找一个普通的男人,更能平安顺遂的过一生。 话落,无心师太和两个畏畏缩缩的老尼姑便被请了进来。 三人才进来,就齐齐跪在了地上,为首的无心师太看了眼魏如意,便露出恨意的目光,跪下重重磕了个头道:公主殿下,老太妃,贫尼今日有话,一定要当着您的面说出来,否则良心不安,死了也要下地狱。 怎么说的如此严重。老太妃皱眉,无心却只咬着牙道:贫尼与无尘师太一直是挚友,此番她出事,贫尼便觉得疑点重重,奈何一直没有证据,但就在昨日,贫尼终于找到了证据。说完,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发簪来。 这发簪,在场的人几乎都认得,因为当初被罚来山上的魏如意最常戴的,便正是这一支。 看到这簪子,饶是老太妃的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 第65章 满地找牙 字数:10123 穿过喧闹的街市口,再拐进一条幽静的巷子,眼前便是梨花书院了。 浑身散发着酒气从闹市过来的男子瞧见透着股安逸和书香的梨花书院,笑笑:魏如意的亲弟弟便是在这儿念书? 是的大公子。小厮瞧他今儿喝了不少,小心赔笑道:爷,您昨儿一夜没睡,也乏了,咱们先回府去吧,不然相爷知道了,定要发脾气。 我爹如今可没工夫跟我发脾气,他忙着照顾他那被休了的亲妹妹呢,而且最近京城里的势力一个个都不安分起来,国师府的动作更是多,不过倒没想到,那样高贵冷清的国师大人,竟然会犯这样的错误,为了个女人,要抗旨拒婚。云昊冷笑起来,他以前还着急,楼衍此人非但才智过人,还得皇上十分的信任,若是他真的娶了灼华公主,到时候云家可真不敢轻易拿他怎么样了。可他自寻死路,喜欢上一个除了姿色,什么也没有的女人。 -- 第130页 想罢,才睨着小厮道:去把魏青泽带出来。 爷,您要做什么?现在那魏青泽,可是陈家看着。 陈家自己的烂摊子还没解决呢,圈地强占民女,等到底下的人再闹得凶一些,皇上说不定就要拿陈家开刀。云昊冷哼一声,才皱眉不耐道:让你去你就去! 是,小的这就去。 小厮不敢耽搁,这才忙朝梨花书院里头去了,不过不等他出来,便又有人寻了来。 瞧见云昊,那人急急跑了过来在他耳旁低语几句,云昊的酒都醒了一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阵子街巷间倒也传过这样的话,说国公爷当年最宠爱的那个嫡幼女在山上叫人害死了,可定国公府这么久了屁也没放一个,奴才便以为没事了,哪知今儿又闹腾起来了。小厮也是紧张的不行,不住的四下看,生怕有人盯着他似得。 云昊闻言,也顾不得再找魏青泽的麻烦,转头就快步离去了,可等他赶到时,定国公府的人已经用马车把头发花白说话都不利索的老定国公给松到他家门口了。 公子,这可怎么办?小厮慌张道。 云昊皱眉,想转头先离开,可云丞相已经出来了。 他也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云家与定国公府素来没有瓜葛,今儿怎么还累得这位老太爷亲自跑来了? 而且如今云家连连出事,他已经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再露出把柄叫暗处的人给抓住了。 他瞧见来了又要溜的云昊,直接寒声道:站住! 云昊牙关一紧,终是转身走了来:父亲。 老定国公一看到他,激动的连连拍打着马车要下来,脸都快要气歪了,可偏生嘴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云昊面色沉沉的,能感受到云丞相看他时那恨不得掐死他的眼神,把头更低了些。 云丞相见他如此,这才耐着性子上前行了礼,道:老国公爷,您先别急,有什么话,咱们进屋慢慢说。 慢慢说?老定国公挤出这句话,脸色铁青的瞪着云昊:他派人挖了我珍儿的坟,还盗取了里面的稀世明珠,这话怎么慢慢说! 这一口气憋出的话,让云丞相整个人都傻住了。 他的儿子要靠挖人坟去找什么财宝? 他不信,直接便道:此言真是荒谬。老国公爷,下官敬你当年也算先帝爷身边的肱骨之臣,如今更加敬你几分,但你说话也要讲证据,信口开河,这可是有辱先帝爷对你的信任! 云丞相抬手朝天抱了抱,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云昊只沉沉低着头不敢出声。 老定国公闻言,一声冷嗤,只望着云昊寒声道:这件事,若不是他的人自己蠢,都闹得全城皆知了,我怎么会胡说。那珠子可是世上仅有的一颗,丞相不信,自己去查,但我一定会上折子,请陛下裁决!说完,直接让人抬起轿子就往回去了。 云丞相面色沉沉,云昊却是心慌了。且不论这件事外人是怎么发现的,可闹到皇上跟前去,哪里还有回转的余地? 他瞥了眼身边的小厮,小厮会意,立即吹响了口哨。 口哨一响,附近纵横的巷子里立即窜出两只高大的狼狗来,狼狗身子虽不如马儿高大,却胜在灵活,几下便窜在马肚子下咬住了马腿。 马儿受惊,开始乱跑乱撞起来,老国公爷的身子本就是剩一口气吊着了,这番折腾,当即梗着脖子苍白着脸便倒在了马车里晕死了过去。 只是他这么大年纪,身上旧疾缠身,如今一晕,只怕是再也醒不来了。 云昊见事成,这才冷笑一声,走到云丞相跟前道:父亲,放心吧,没事了。 挖坟取宝之事,当真是你做的?云丞相恨铁不成钢的问他。 儿子 又送给了花楼里的哪个女人?云丞相最是了解他,他不缺银子,唯独好女色,多半是为了讨好哪个风尘女子去做的。 云昊咬着牙没出声,云丞相气急,只看了眼他后头的小厮道:来人,把这几个狗奴才抓起来,一人一百棍子,再把大公子看住,没我的吩咐,不许踏出相府一步! 父亲,儿子还要查 查什么?你敢做出这等下作事,如今那老不死的死了便好,要是没死,我看你怎么办!说罢,又打发了人去找那珠子和女人,这才匆匆忙忙又出门往汝南王府去了。 小夭猫在角落里,看到云昊那张几乎气歪的脸,鄙夷不已,不过最让她诧异的,是老定国公明知爱女身死的真相不闻不问,反而因为珠子的事来云家问责。 姑娘,这事儿办得不错吧? 说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走到她身边道。 小夭戴好帷纱帽,从袖子里拿出银子来,道: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您放心,小的们找好了人,这就去刘家门口闹。小乞丐懂事道。 办好差事,银子不会少。小夭说完,瞧见稍微年长些的那个,道:我说过会替你讨来救你娘亲命的药,也一定会给你,但去刘府,你们得吃些苦头,若是忍不住透露一个字,那这药和银子 -- 第131页 姑娘放心,我一定不会办砸的。他不大的眼睛里放出晶亮的光来,十分坚定。 小夭心里可怜这两兄弟,可小姐教过她,不能轻易信人,更不能轻易心软。 她点点头,又瞧瞧这时辰,立即打发二人去办了。 此时山上,魏如意因为簪子的事,已经被无心和那两个老尼姑咬上了。 无心看着这屋子里慢慢沉下来的气氛,道:四小姐,你别说你不认识了。 认识,是我的。魏如意淡淡看她:之前就不见了,我还想着是不是掉在哪儿了。 无心看她竟这样轻巧承认了,有些无措。 灼华见状,浅笑道:兴许不小心掉的,师太是哪里寻来的? 无心闻言,似乎有了主意,又道:可四小姐怎么会掉在无尘师太死时脚底下那堆枯叶里?不会那么巧,您那日去林子里寻人,刚好就经过那块地方,把簪子掉在了那里吧。 魏如意目光澄澈的望着她,点点头:可能就那么巧吧,不过师太您方才说这许多,是想指认我是凶手吗? 无心的节奏有些被她打乱,她咬着牙,质问道:难道不是吗? 魏如意浅笑起来:我若是能杀无心师太,这段时日也不会平白受了这么多伤了。 这话倒也是。 老太妃目光沉沉,没说话。 灼华浅浅笑着,看着楼衍道:既然双方争执不下,国师大人不如遣人再去细查一番。只要细查,一定能查到东西,而且那无慧无康,怕也需要严加审问。 她就不信,如若魏如意杀了人,国师还会喜欢她。 她说完,楼衍只是冷淡扫了眼无心:宗庙乃是清静之地,更是各位太妃和师太们的修行之所,还是由老太妃来查吧。 灼华红唇微微抿起。 无心的脸也有些白,老太妃却似疲乏般,揉揉眉间,才道:小衍说的没错,这里本是清静之地。 可是贫尼 师太若是有确凿的证据,不如一齐拿出来。妄图以三言两语来在这里一点一点与人争辩,你年纪也不小了,可魏小姐如今还不满十四,师太是打算怎么诱骗她承认杀人?楼衍淡淡打断她的话。 无心见他直接用诱骗二字,袒护之意已经很明显:国师大人本该秉承公正,何苦处处维护魏小姐。 既然你觉得本尊不公,那就请灼华公主主持公道吧。楼衍说罢,看着魏如意:如意,还不请公主还你清白? 魏如意听他这样称呼自己,喜上眉梢,无心今儿怎么作怪,她心情都不会坏了。 她立即上前,给灼华行了礼:请公主还如意一个公道。 灼华只看着楼衍跟魏如意之间那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的亲近,喉咙微微有些干哑。 她垂下眼帘,不去看魏如意那张越发娇俏可人的脸,虚弱浅笑:既然国师大人相信魏小姐,那我也相信魏小姐。 公主!无心忙跪着上前,灼华身边的宫女立即拦住了她:师太注意分寸。 可是 若是师太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请先回去吧,别在此扰了老太妃的清静。宫女是明白灼华意思的,今儿老太妃和楼衍摆明是要护着魏如意信任魏如意的,她们这点证据,根本不够。 无心还是不肯死心,灼华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只笑着跟老太妃道:灼华觉得有些疲乏,想先回去休息会儿。 嗯。老太妃待她的态度依旧是淡淡的,灼华微微抿着唇,走时只得体大方的看了眼楼衍和魏如意,才笑道:宫里的事,国师不必担心,我既答应过你,便一定会办到。如意妹妹是个可人疼的,往后若是需要我帮忙,与我来说一声,能帮的上的,我一定帮忙。 若不是前世灼华真的下了狠手弄掉了魏如意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或许此刻她听到这番话,魏如意真要以为她也是与言袖姐姐一般胸怀宽广且心善性坚的大气女子,可偏偏魏如意知道她的本性。 只是楼衍跟老太妃不知。 老太妃看灼华,越发多了份喜欢,跟着道:你是个好孩子,迟些下山吧,留下再与我说说话。 这算是变相的补偿了,毕竟老太妃在皇上心里,分量可比所有人都重。 灼华看老太妃这儿算是松了些,只乖巧应下,又看了眼未曾出声的楼衍,这才出去了。 她一走,无心等人自然也灰溜溜的跟着走了。 经过这么一闹,老太妃也觉得乏了,便让魏如意跟楼衍先出去了。 楼衍走在前头,依旧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走着走着,手心便是一暖,魏如意自个儿把小手就伸到他手心来了。 衍哥哥,何时来娶我?魏如意笑着问他。 楼衍睨她一眼,冷哼:不矜持。 魏如意弯起眼睛露出一口小白牙:你都喜欢我了,我还矜持什么。 放荡。 只对你。 花言巧语。楼衍冷淡睨她,魏如意只更加得寸进尺:谁让衍哥哥如此让人着迷,如意只是个小女子,可抵抗不住这样的魅力。 -- 第132页 楼衍白皙的脸上飞起一丝丝绯红,又怕她看见,干脆不再说话,只由她牵着,两人一道往山下去了。 等他们走了,灼华才从转角的厢房走了出来,无心跟在她身侧,皱眉道:公主,无尘的事如今怎么处置才好?如今她都走了,又有老太妃和国师护着 这件事,既然是刘才人交代你做的,那你继续问刘才人吧。灼华眸色淡漠,浅浅说完,也不再理她,转身回房间去了。 无心闻言,脸有些僵。 跟在她身后的老尼姑忙道:这可怎么办? 娘娘吩咐了,一定要让老太妃厌恶魏如意,否则魏如意有她护着,娘娘就永远不好下手处置了她!而且无尘之死,娘娘怀疑就是她动的手,这仇咱们也得报了。无心往下耷拉的眼皮遮住眼底的凶光,转头看了眼灼华的房间,才冷冷一笑,转头就朝老太妃的院子而去。 今儿这忙,灼华不帮也得帮! 魏如意跟着楼衍下山,但到底没成婚,不便坐同一辆马车,魏如意便让车夫牢牢跟紧了楼衍的,与他并驾齐驱,掀开车帘跟他说话。 衍哥哥,你喜不喜欢紫砂壶?你觉得外头雕茉莉花好还是兰花好? 衍哥哥,我又让人晒了些茉莉花,泡了花茶,明儿我给你送去吧。 衍哥哥,你见过书里写的那种崇山峻岭没啊 魏如意噼里啪啦的说着,楼衍的车帘却始终没有掀开过,不过总是闭目养神的他,头一次没有再合眼。 他透过那一层薄薄的帘子,看着趴在马车窗边,似乎有说不完话的魏如意,浅浅的笑,直到马车进入京城附近,周围的人开始多了起来,魏如意才终于放下了帘子。 入了城后,魏如意正昏昏沉沉的靠在马车里小憩,就见马车突然停下了。 到了吗?她睁开眼问道。 没呢,才到城门口。檀儿提醒她,魏如意掀开帘子朝外看去,便见阿忠已经走了过来:魏小姐,尊上说,一路行来,很是疲乏,要先用膳了再回府,您可要一起 当然当然。魏如意正觉得肚子饿的咕咕叫,不等他说完,就掀开帘子准备跳下马车,忽然看到阿忠那一脸嫌弃的样子,这才轻咳两声,整了整衣衫,端庄大方的站起身,优雅的伸出腿,莲步轻移着往前走了。 阿忠: 楼衍选的酒楼正是京城最有名的庆贤楼。 楼衍先进去,魏如意落后了一步,不过才进来,就听到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 这不是魏家四小姐么? 如此大的呼声,大堂里的人都纷纷朝魏如意看了过来。 魏如意目光一凛,倒也不怯,淡笑着朝声音的主人看过去,浅笑:这位不是未来的瑞王妃吗?如意不知瑞王妃在此,先赔礼了。说完,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方巧巧的脸涨红起来,她还没出嫁呢,说什么瑞王妃。而且瑞王那人 她瞧见周围带着幸灾乐祸眼神的众人,微微咬着牙,才挤出个笑道:四小姐客气了,不过听闻武宁侯又休妻了,是打算把陈夫人再娶回去吗?这倒是难得,陈夫人两次出嫁,可是喜事。 众人闻言,看向魏如意的眼神更加讽刺起来。 方巧巧见状,只更加的得意起来,又道:不过武宁侯该不会为了陈夫人,故意休妻的吧。老来俏这事儿,我也听人说过,倒没想过这样的风流人物,会在身边出现。哦,对了,四小姐你不也是如此吗,皇上分明都要赐婚灼华公主和国师大人了,你倒是有魅力,能让国师大人拒绝皇上和端庄大方的灼华公主。 檀儿听她这颠倒黑白的话,面色微青:方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哦,不然我要怎么说?四小姐当众对国师大人投怀送抱,这是人尽皆知的,更别说她时常说些那种女子都难以启齿的话了。若是好人家的女儿,哪里做得出如同青楼妓子一样不要脸面的事儿来?方巧巧是彻底恨急了魏如意,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同时跟齐郡主被瑞王给玷污了?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汝南王府又怎么会厌弃了父亲? 这都怪魏如意这个狐狸精! 想到这里,方巧巧更加的气愤,却也更加得意。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要成为王妃了,而魏如意如今抢了灼华公主的人,往后还想有好日子过么? 她才说完,本以为该如她一般气急败坏的魏如意却只面色平静的看她:古语有云,与人争执,不牵扯父母。如意若有品行不端,方小姐尽可以与我直言,若有不当之处,我能改就改,可牵扯上父母,这样的家教,若说方小姐出自礼部侍郎的方家,如意倒是怀疑是否亲生了。 众人听着,先是一愣,而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这是拐着弯骂方巧巧是野种呢? 而且这话也对,就算与人有仇,何必扯上父母?只这一点,方巧巧就落了下乘。 方巧巧小脸微微泛白,咬牙看她:四小姐素来伶牙俐齿,我比不过你,也不会讨男人的欢心,还猖狂到敢逼迫堂堂灼华公主,逼迫圣上取消婚事! 魏如意皱眉,这件事老太妃虽然应下,但若是方巧巧这样的话传开,皇帝为了面子,说不定连老太妃的话也不会听。 -- 第133页 她才要说话,就听得阿忠从楼上走了下来,恭谨跟魏如意道:四小姐,国师大人让奴才问您,今儿后厨有新鲜的螃蟹和甲鱼,您要不要尝一尝? 魏如意闻言,一下反应过来,接道:确定是新鲜的吗?那螃蟹还在横行霸道的走吗?那王八还活着呢? 都活着呢,奴才方才还听那王八说话了。阿忠嘴角含笑,魏小姐这女子虽然不端庄不闺秀,倒是有趣的紧。 是吗,说什么了?魏如意跟他唱双簧似得。 阿忠嘿嘿一笑:那王八说,哎呀,外头那鲜花那样漂亮,必是妖精变的,否则都该跟它和螃蟹一样的丑呢。 这话一出,谁还听不出这螃蟹和王八都是指的方巧巧? 方巧巧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可反应过来了又如何,这话乃是国师的人说的。 国师是谁,那是京城里,汝南王也轻易不敢给脸色看的人!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哄堂大笑,方巧巧算是坐不住了,只跟一侧的男子道:二弟,我们走。 姐姐,你怕什么,你可是未来的瑞王妃。那男子一脸阴鸷,但许是常年混迹青楼酒馆,整个人都像是从不见光般,虚的厉害,眼睑都是灰色的,印堂隐隐透着一股死气。 魏如意只消看一眼,便知道他的寿数应该不长了。 方健见她还敢看自己,干瘦的胳膊往桌子上一撑,才奇怪的扭着站了起来,睨着魏如意道:四小姐不必在这儿指桑骂槐的,国师又怎么样?他从一介白衣混到如今这位子,竟连女人都没碰过,说不定是个患有隐疾,喜好男风的。 提到这四个字,他眼睛亮了亮,手不自觉的从嘴角滑到胸口,最后落在自己的翘臀上,朝阿忠甩了个媚眼,才道:若是如此,怕是四小姐根本满足不了国师大人,嫁过去了要守活寡,岂非白白浪费了你这魅惑人心的妖术,依我看,你与其等着日后跟你娘一样被休,倒不如去那秦楼楚馆里谋个位置哦,对了,还可以带上你那风骚娘一起 你说什么?魏如意打断他的话,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凌厉的望着他。 方健看着她的眼神,一瞬间竟有些怕。可一想到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又轻哼道:你没听清吗,你这么会诱惑男人,你娘一把年纪了还逼得武宁侯休妻要再娶她,你们娘俩不都是一路货色方健滔滔不绝,方巧巧却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这些话私下里能说,哪能明面上说出来,更何况国师还在楼上。 她忙要去拉气坏了的方健,方健看着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魏如意,却更加的张牙舞爪,似乎要以此来彻底吓哭魏如意:左右你们喜欢勾引男人,去勾栏院还可以勾引个够 最后一个字没落音,走到他跟前的魏如意已经一个茶壶拍在了他头上,直接把茶壶拍得粉碎,方健也拍傻了。 方巧巧吓了一跳,忙喊道:还愣着做什么,魏如意疯了,把她抓起来送到官府去! 我看谁敢。 冷漠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方巧巧一抬头,便看到此刻正从二楼缓缓走下来的楼衍。 平素见到的楼衍,只是冷漠疏离的,可这会子的,他颀长的身形里却透出无尽的杀气和让人不敢喘息的威压。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方健却从未真正认清过国师府的地位,当下便也要抓去茶壶朝魏如意打去,可魏如意扭头就捡起了地上的手臂上的棍子兜头打了下来。 她气疯了,这狗崽子,敢骂她娘亲,敢用这样的污言秽语,今儿她不打的他满地找牙她就不姓魏! 方健身子虚,哪里打得过魏如意,见周围的人都不敢出手帮忙,只得满大堂的窜起来,可他窜一下,魏如意的棍子就打,他就像是马戏团的猴子一般滑稽好笑。 阿忠看着这场景,嘴角抽抽,低声跟楼衍道:尊上,四小姐对你动手的时候,是不是也 楼衍目光一沉,那段记忆,他可没想回忆起来,尤其是看着这泼辣的小丫头红着眼睛咬着牙动手的样子。 泡壶茶来。楼衍睨了眼欲悄悄从门口溜出去的方巧巧,淡淡道。 方巧巧身子一僵,这才回身道:国师大人,二弟他不是故意 楼衍淡淡负手看大堂里的魏如意,跟阿忠道:要泡花茶,如意喜欢。 方巧巧差点吐出一口血,敢情您这还是怕魏如意揍人揍累了? 国师大人,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方巧巧急得不行,檀儿也觉得解气,跟着道:您放心,我家小姐的医术好着呢,只要还有一口气,断丢不了命的。 你们方巧巧脸色惨白,她家里可就弟弟这一根独苗,要是真打出个好歹来,父亲还不得杀了自己。 她想了想,忙看向魏如意:魏小姐,方才是二弟他胡言乱语,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这次吧! 魏如意的棍子这才停下,看着抱着头趴在地上的方健,喘着气问道:是胡言乱语吗? 你这个泼妇方健大骂,魏如意又是一棍子砸下来:礼部侍郎的儿子女儿如此的知规矩,当众辱人清白,我倒要看看礼部侍郎敢不敢说我打错了! -- 第134页 魏如意说完,旁人是连连点头。 方健也算看出来,魏如意这死丫头,不但不要脸,还不要命,更是个泼妇! 他看着魏如意手里的棍子还要落下来,终是服了软:我胡言乱语,你放了我。 什么? 我说我方才是胡言乱语哎哟他怪喊起来,魏如意的脚淡淡踩在他被打烂的屁股上,眉梢挑起: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方健几乎要哭出来:我说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说这些话了。 他比方巧巧小一岁,今年也才不过十六而已,被魏如意揍成这样,哪里还敢乱说话。 魏如意听到这里,才终于咽下了这口气,倒是想起了让言袖姐姐悄悄丢到方健屋里的那个渣男,也不知方健会怎么对付他 她正想着,就见楼衍忽然目光冷冷的盯着自己,盯得她发毛。 她眨眨眼,檀儿这才急急赶来拉她:小姐,你的脚放哪儿呢。 魏如意这才回过神来,立即收回了脚。 方巧巧见状,这才急急带着人来,哭着跟下人大喊:还不请大夫来!说完,只暗自瞪了眼魏如意,才扶了方健到一边去。 魏如意扔了手里的棍子,这才发现方才砸茶壶时,手心也被茶壶碎片给扎破了。 四小姐,先喝口茶,歇会儿吧。阿忠端了茶来递了伤药来,楼衍已经淡淡转身出去了。 衍 国师大人这会子要入宫了。阿忠晦暗的看了眼方巧巧,说完,悄悄给魏如意竖了个大拇指,一走三回头的给她点赞。尊上处置人,从来都是由暗处入手,神不知鬼不觉,倒不如魏小姐这样直接上,看得他一阵的热血沸腾。 魏如意看着莫名对她露出欣赏和肯定的阿忠,哑然,若是可以,她还是想当一个绣花弹琴的文雅闺秀的。不过楼衍也听到了方巧巧那番话,要去解决赐婚一事吧,若是闹大了,的确难办。 姑奶奶,你可真棒! 就是就是,姑奶奶,回头也教我们几招吧! 拍马屁的声音从楼上响起,蹬蹬蹬几声就见几个十来岁的少年从楼上跑了下来,跑到魏如意跟前满脸崇拜。 魏如意看着他们三,嘴角抽得厉害,扭头要走,他们三却跟屁虫似得粘上来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俨然把魏如意当成了头儿。 魏如意哭笑不得,别看她如今年纪小,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啊喂! 正想着,庆贤楼门口又是一阵骚动,不多会儿,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了四五个家丁来,各个手里拿着棍子凶神恶煞。 魏如意起初还惊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忙拉着檀儿站在一侧装透明人,就见那管家径直围住方健道:你就是礼部侍郎的二公子方健? 又有什么事找本大爷?他现在被魏如意打得动惮不得,周围人的幸灾乐祸更是让他觉得颜面尽失,如今见还有人敢来对他大呼小叫,直接就怼了起来。 那管家一副惊讶他还敢怼自己的样子,气得黑了脸,直接道:就是他,给我抓回去! 方巧巧面色一白,忙护在他跟前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做什么?管家一哼,恨恨盯着方健:二公子该是很清楚我们要做什么,托二公子的福,我们公子如今也正在床上躺着呢! 方巧巧不明白,自然不肯让他们带走方健,方健却是想到了什么。 昨儿晚上,他正欲火焚身的时候,窗户外头忽然有人塞了个男人进来,因为是个断了根的,所以他干脆就 方健顿了顿:你家公子,难道是昨晚与我缠绵的 管家的脸色十分难看:我家公子正是礼部尚书的嫡子,云冕! 方健浑身一抽抽,怎么会是他?他素来与自己不合,要是知道是他,便是求他,他也不会要的啊。 他脸色灰白一片,管家看他认了,二话不说,就强行把人给带走了。 方巧巧乱了方寸,也顾不上魏如意,直接就追了出去。 檀儿一脸疑惑,几个少年也不解,只齐齐望着魏如意:他们在说什么,尚书的公子与方公子缠绵什么意思啊? 魏如意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们:就是两个人晚上睡不着,被窝里打架。 众人: 魏如意看言袖姐姐的这件事算是解决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只朝楼衍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沉了沉。 她还要有更大的本事,更多的资本才行,否则永远都只能是他来保护自己,而非自己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檀儿,去备马车。 回陈家吗? 不,还有件事要去办。小夭那里的事,还需要个关键人物出来推一把。而且如今京城的各家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只怕很快就会各自连成一派,在这之前,她一定要抓住一切有利的资源才行! 她才离开,庆贤楼对面的一处看起来略显破败的酒楼中,才缓缓走出一个身着浅青色交领华服的男子。 -- 第135页 男子目睹着方才的这一切,看着魏如意离开的方向,眼里兴味越发的浓烈了起来:你说姜棣和楼衍,都对这样一个小女子起了兴致,是不是很奇怪? 爷觉得呢? 我觉得倒是极好,这样的话,他们就自己给自己造了弱点。说罢,他淡淡笑看着一侧的黑衣男子:去问问魏祁章,可考虑清楚了,否则,魏如意我就不留了。 黑衣男子诡异一笑:爷此番是拿捏定了这魏祁章。 华服男子的笑容越发大了些:他虽然不及楼衍,但用处可不小,只要他肯为我所用的话他垂眸扫了眼左手断了的那根小手指,笑容也染上些许邪气:楼衍迟早会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黑衣男子会意一笑:属下明白,不过安插在陈家的眼线似乎他们察觉了,可要处置了? 陈家人可察觉到了我?他道。 眼线还没开口。黑衣男子道。 既如此,你知道该怎么做。 黑衣男子明白他的意思,闻言,点点头,身影便如鬼魅般虚幻一闪,消失在了这间屋子里。 魏如意此时并未察觉到危险逼近,她坐着马车到了地方后,却并未急着下马车,反而是在离门口不远处的巷子里等着了。 檀儿不解:小姐,您是想做什么? 不急。魏如意看了眼那府门上挂着的匾额上书写的公主府三个大字,淡淡垂下眸子,安安静静等着。若是没记错,长公主膝下那唯一一个孙女,应该就是这几天出的事。前世遍请太医也无法救治,只能拖了十来天后,就这样死了。 她死后,长公主也因为伤心过度而跟着去了。魏如意还记得前世的今年,京城死了很多人,一度月月都有大家族办丧事。 想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口有一群和尚做法事的声音了,喃喃念经的声音,伴着那熏人的香炉和纸钱,一副烟雾渺渺十分厉害的样子。 没多会儿,那领头的和尚便双手合十,跟站在门口一个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妇人道:是东南方有煞气。 那需要怎么做? 黄金万两,用来镇压邪神,再取百人眉心之血,最后寻一个阴时阴历出生的童男寄养鬼神,即可令小姐痊愈。那和尚缓缓说道。 檀儿却是唬得一愣:东南方阴时阴历的童男,小公子不正是 嗯。魏如意打断她的话,前世陈家也因为拒不肯交出青儿,所有来后长公主和其孙女都死了后,皇帝也一定为此和记过陈家一笔的,不然当年不会那么狠心,杀了陈家满门没有一点的犹豫。 不过今日来,除了这件事,刘才人那份无处安放的算计,无尘身上那一竿子旧账,她今儿也要一并给她算回去! 想罢,她这才抽出头上的发簪,直接刺在了拉着马车的马腿上,马儿嘶鸣一声,扬着蹄子就朝那胡说八道的和尚冲过去了! 第66章 掌控 字数:13101 魏如意的马车直接撞得那和尚趴在了地上,一条腿都废了,鲜血四溅,吓得现场的人差点没哭出声来。 魏如意在马车撞上墙时,才拉着檀儿跳了下来,两人滚落在一侧才勉强停了下来。 魏如意揉揉自己的腰,可真疼,要不是事态紧急,她定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你是谁! 严厉的叱问传来,带着十分的怒气。 檀儿忙爬起来,拍拍灰头土脸的魏如意,才道:我们是刚好路过的,谁知这马儿发了疯 檀儿话未说完,安长公主已经沉了脸,没再搭理她,转头让人去扶一条腿都被轧断了的老和尚了。 老和尚白着脸直抽气,看到自己血淋淋的腿,更是欲哭无泪:这 这位难道是京城里声名鹊起的万能法师?魏如意似惊讶般望着他道。 一旁的和尚看她竟是半点愧意也没有,只沉着脸道:这位施主如今犯下此等大错,要小心天罚! 天罚?魏如意看着他道:若是有天罚,那便罢了,本来我还想救他的,若是用了我的药,这条腿也还是能保住的。 就凭你?那和尚不相信的看着魏如意,只以为她是年纪小胡闹,更加黑了脸:这位施主,我们大师没想着要将你如何,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等玩笑之话?上天虽有好生之德,可这位施主,我看上天也容不下,你还是早些去庙里求一道平安福吧! 这话说得过分,魏如意也不客气:小师父乃是佛门中人,怎么动不动就要咒人去死? 和尚没想到她还敢反驳,只咬牙:施主看着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也该遵循三从四德,多积口德,也省得往后要下阿鼻地狱。 魏如意唇瓣冷冷勾起:我只是质问一句,便要下阿鼻地狱,那小师父你可注意了,别魂飞魄散才好。 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我是来救人的,你们不让救,那就算了。魏如意也不理地上的老和尚,只看着脸色越来越差安长公主,行了礼:臣女魏如意,今日实在是无心之失,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 第136页 魏如意?安长公主听过她的名字,毕竟京城里最近发生这么多事,魏如意的彪悍之名传播的可甚广,尤其见她方才居然一点也不怯还敢与人争执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安长公主看向她的目光微凉:武宁侯府并不是在这个方向,你不论怎么走,都不该路过本宫的府前才是,怎么会来了这里,还撞上了万能大师? 魏如意知道她开始怀疑自己了,只行着礼,道:如意本是从宗庙回来的,方才在宗庙上,无心师太托如意定去给老定国公请个安,这才绕道走来这里的。 安长公主对这些话倒是不怀疑什么,山上自那个人死了后,剩下的人她都懒得了解了。 老定国公晕倒了,你去了也见不到,回去吧。她瞥了眼魏如意,便沉着脸叫人抬无能大师入府去了。 公主殿下可能借如意一辆马车?老定国公的病症,如意有所耳闻,如意有法子能治,就是得紧着些赶过去。魏如意看着她的背影道。 安长公主听到她又说自己能治病的话,眉心微微拧起,侧过身看着她:你才多大,宫里的太医都没法子。魏小姐,本宫今日虽不计较你马车发疯之事,但本宫最不喜欢大放厥词之人,你的话,最好想想清楚再说。 之前那容长脸的和尚闻言,低垂着的眼眸里露出些许讥讽来,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才道:公主殿下,还是先请太医来为大师救治要紧,不然小小姐她的病 这话提醒了安长公主,她本就严肃的面色更加的冷沉,转身便要走。 魏如意却再次道:无能大师的腿,若是半个时辰内不好生救治就废了,至于安长公主府的小小姐生病,如意倒也有所耳闻。 魏如意!安长公主似乎十分生气,她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胡言乱语!人家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治不了,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怎么可能治得好! 公主殿下不信,如意便不再多说,只是下次小小姐再呕吐时,切勿再让她喝药,只让她渴着,待症状稍微轻些后,再取三七粉涂抹于全身患处,之后再请太医。公主殿下自己身子也虚弱的厉害,若是实在食不下咽,每日叫人煮些参汤也好。魏如意语气依旧是平静而有力的,她轻声说完,规规矩矩朝安长公主行了礼,便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走了。 檀儿看她就这样轻易走了,还有些不放心,连忙追上她道:小姐,那胡说八道的和尚还没解决呢。 不急。魏如意的脚步不疾不徐,她相信安长公主会叫住她的。 果然,魏如意还未走出这条巷子,安长公主身边的侍女便快速跑了过来,给她行了礼才道:公主殿下请魏小姐过去一趟。 魏如意瞧见她期盼的模样,浅浅一笑:我也想去,但老定国公的情况不容乐观,我要先去瞧瞧,万一 可我家小小姐的病情十分严重。侍女似乎有些着急,她虽然也怀疑魏如意小小年纪能不能行,可公主如今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天下的名医都请遍了,如今都要相信这些和尚了,何不如相信这看起来真有几分本事的魏如意? 况且,她也没有必要无缘无故说自己能治,否则岂不是平白落得个轻狂的名声。 魏如意看着她,只歉意道:实不相瞒,我去定国公府,其实还有一件事在身,要求老定国公帮忙。 这侍女犹豫起来。 一侧的檀儿却似乎有些明白了魏如意的意思,立即掐了自己一把,挤出眼泪来,跟着道:其实不是无心师太请我家小姐去瞧老定国公的,是无心师太不知受谁挑拨,非要指认我家小姐杀了宗庙的无尘师太,可无尘师太又是刘家的人,我家小姐哪里得罪的起? 可不是还有武宁侯 侯爷又是个没实权的,武宁侯府如今也是一团糟,我家小姐也是没法子了,听说那无尘师太曾谋害了老定国公的嫡幼女,这才想着,能不能让定国公府出面,彻查此事,一来定国公府出面,是名正言顺,二来,定国公也比咱们侯爷的话有用。檀儿抹着眼泪悲伤道。 她一番话说完,魏如意都暗暗想给她点个赞,这丫头,平日里唠唠叨叨的,想不到还有心思如此灵透的时候,一下子便猜中了自己想说什么。 侍女也有些没头绪了,可自家小小姐又危在旦夕。 她想了想,只跟魏如意道:魏小姐且等等奴婢。说罢,便快步往公主府跑去。 等她走了,魏如意才稍稍放松下来,跟檀儿笑道:你倒是聪明。 是小姐聪明,若不是如此,奴婢还真想不明白小姐昨儿吩咐小夭那些事儿是要干什么,今儿为何又平白来招惹个安长公主。檀儿是越发的觉得魏如意聪明透顶,谁能想到仅仅是一桩山上早已平息的谋杀案子,她能绕了这么大一圈,把这么多大家族全部算计在一处? 檀儿崇拜的看着魏如意,魏如意只道:别急,成不成,还要看安长公主的意思。若是她最后不肯帮自己,那这计划也只能成一半。 -- 第137页 可若她愿意帮忙的话 正想着,方才那侍女已经急急跑了回来,望着魏如意还等着,这才道:魏小姐,方才的话,奴婢跟公主说了,若是您能救小小姐,我家公主必当重谢。可若是救不了 若是万能大师,我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小小姐,我虽耳闻其病症,有能保她性命的法子,可若说彻底治好,我不敢保证,若是公主殿下一定要我治好,请恕我不敢一口应承下来。如今小小姐那儿的病情还不至于恶化,如意便先去 只要能保住她命,我必也保住你的命。 魏如意推辞的话还未说完,安长公主已经亲自走了过来。 那容长脸的和尚的脸色十分难看:公主殿下,万能大师说了,只要 若是如此,不如让大师先自己治治自己的腿?不然往后瘸了条腿,再出去做法事怕是不好看。魏如意打断他的话。 容长脸和尚被她的话噎得脸色涨红,张张嘴,只梗着脖子道:大师乃是驱邪 魏如意浅笑:若是驱邪救命,那大师怎么就知道自己身上没有邪气?若非邪气,他今儿怎么遭了这样的灾,亲眼瞧着自己被活活轧断一条腿? 安长公主只沉沉望着魏如意,冷淡道:本宫说到做到,时辰不早,魏小姐若是能治,就别耽搁了。 魏如意想着她方才的保证,自然不会再拒绝,至于这大师 她眼底浮起几许邪气,没再理那容长脸和尚,只跟着安长公主走了。 进了长公主府,魏如意对这里不算陌生,前世也来过两次,却是安长公主死后的事了,倒是这小小姐的脉案和病历,前世她都研究过。 很快,穿过宽阔的两进前厅,再从游廊绕到了位于公主府最西边的一处幽静的小院子,瞧见这里一个个满脸灰败的丫鬟婆子,有些诧异,那小小姐病了这许久,只怕本就心情不好,这里一个个还跟个马上要办丧事似得,哪个小姑娘受的住? 想罢,人已经到了里间。 房间里,各处都摆着厚厚的书,只是布置很是老气,许是安长公主自己喜欢的。 心儿。 温柔的声音,从严肃的安长公主口中出来,魏如意的心也跟着软了一下。 床榻上的少女听到声响,睁开眼睛来,露出浅浅的笑容:祖母。 可好些了?安长公主似换了个人一般,走到她身边,温柔的抚摸着她消瘦到两颊凹陷的小脸,满是怜惜:身上还疼吗? 不疼了。莲心转头瞧见跟着站在一侧的魏如意,看着她满是青春活力的小脸和那双明亮的眼睛,笑了起来:这位姐姐是谁? 是魏家小姐,来给你瞧病的。安长公主轻声说完,才看向魏如意。 魏如意会意,走上前来,轻轻搭上她的脉,半晌,唇瓣才扬了起来,跟所料的不差。 安长公主看她如此,似有些紧张:可是有法子? 有。魏如意笃定道:只要照我的法子,就能治好。 你没有骗我?除了安长公主,整个屋子的人都惊讶的朝她看过来。 魏如意知道她不信,只道:我开一剂方子,吃下之后,今晚便能见到成效,只是后续治疗成效会较慢,到时候还请公主勿急。 安长公主的手都微微颤了起来,花白的头发散落了几缕在耳际也未曾察觉,只忙道:快,准备笔墨! 是!侍女立即去办,魏如意倒是从容的写了方子,又让檀儿去陈府取她前几日做好的药膏来,才道:莲心小姐的身上应该布满了脓疮,我现在要把脓疮全部清理干净,请公主叫人去备热水,纱巾,火,匕首和烈酒来。 匕首?你是打算安长公主重新质疑起来,因为她怕还未见到成效,反而因为莽撞,而误信了魏如意,而叫她伤害了自己唯一的孙女。 可她话未说完,莲心自己却开了口:祖母,心儿相信魏姐姐。 魏如意都惊讶看她,她分明是被病痛折磨的不行了,还不怕自己只是个骗子吗? 莲心却是望着她,灰暗的眼眸里都是温柔的笑容:我喜欢姐姐的眼睛,我相信魏姐姐。 魏如意心头一暖,这样无缘由的信任,竟让她觉得,做个大夫,其实也很好。 安长公主没再说话,只深深看了眼魏如意,才立即叫人去拿了东西来,很快,魏如意便亲自挽了袖子开始动手了。 枯瘦的身子,一个个腐烂的脓疮,这是顽固之疾,而且全长在身上各处,想来那些个太医们根本不敢看,只凭着脉案下药,又不敢下重手,以至于前世活活把她耽误死了。 如此处理完,外面天色都暗了。 期间莲心晕过去两次,好歹靠着参汤又撑了下来,等到全部处理完,魏如意又让人给她清理干净,上了自己的药,再换了干净的衣裳。 换个房间吧,用过的茶具被褥和床全部拿去烧掉,等她醒后,再喂她喝下药。魏如意看着晕过去的莲心,跟安长公主道。 -- 第138页 安长公主这次没再犹豫,只跟侍女道:去备下两个房间。 两个侍女看了眼魏如意,魏如意也不解,安长公主只道:魏小姐也会住在公主府。 小姐也檀儿轻呼出声,安长公主却只看着魏如意,目光复杂:你说的事,我现在就会出府去帮你办,我保你的命,但在莲心好起来之前,我希望魏小姐能暂住公主府。你放心,除了这件事,后续的好处,绝对是你所想不到的。 魏如意听到这样的要挟,倒是笑了起来,行了礼,才道:如意只要能保命,其他的,就不劳烦公主了,而且今次以后,便不是如意来看,莲心小姐只要按着方子吃药,病也会好起来。况且如意是侯府千金,并不是市井大夫。既不是市井大夫,安长公主就不能这样强行留她。 安长公主没想到她竟还是个有骨气的。 她欣赏有骨气的人,比那些事事曲意逢迎的人要好,可莲心她 那你暂住三日,三日之后我便送你回去。安长公主妥协道,她的确没办法强留一个侯府千金在这里,可见到魏如意当真能救下莲心,她怎么可能轻易让她走? 魏如意有些迟疑。 安长公主又道:虽然公主府如今只剩下本宫和莲心,可在皇上面前也还能说上几句话,若你需要 魏如意听出她的为难和心急,终是道:公主殿下且宽心,如意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不便留在公主府,但往后三日,每日如意都会过来给您请安。至于皇上跟前,如意暂无所求。 听到这样的话,安长公主的心也宽了。毕竟自从驸马和儿子双双死后,她已有十多年没再进宫,对于那个皇上,她更是不愿意去见 她看着面前的魏如意,严肃的面色终是缓和了下来,让人送她回去了。 等她走后,侍女才走了过来,有些担心道:公主,万一 她是个聪明人。安长公主看着魏如意离开的背影,才道:小小年纪,医术便有如此造诣,可见其聪慧,方才她那番话,是看出了本宫的难处,也理解了本宫的难处,这份灵巧和良善,更是难得。也难怪她会想着要去找老定国公去解决无尘师太那件事。 那您的意思是 无尘是刘家的人。刘皇后被废,本宫听人说过几句,只怕与魏如意也扯上了些关系,宗庙里闹出事来,多半也是刘家搞的鬼。安长公主看着难得睡得香甜的莲心,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轻轻叹了口气:去备马车,本宫要亲自去趟定国公府。 侍女见她心意已决,这才去安排了。 魏如意从公主府出来后,没急着走,直到看到安长公主上了马车往定国公府的方向而去,才卸下了心里那块石头,拉着檀儿一道回陈家去了。 回到陈家,小夭已经回来了,还领着两个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小乞丐。 小姐,奴婢看他们可怜,所以小夭不敢抬头,小姐说过的,千万不要多管闲事露了马脚,可是她想起方才在刘府前,两个小乞丐装成定国公府的人去闹,结果被刘府的人一通好打的事儿,只觉得都是自己的责任。 魏如意眉心微微拧起:带他们来时,可曾有人跟着? 没有没有,奴婢万分小心着的。小夭忙道:就连来这儿,奴婢也是走的侧门,没叫人瞧见。 罢了。魏如意这才看看她,跟檀儿道:去拿银子和伤药。说完,才跟小夭道:陈府内不少别人的眼线,他们不能留在此处,你将他们安置下来,这几日都不要再出来活动了。 是。小夭忙应下,魏如意想了想,又看了看那两个小孩,还好都是皮外伤。想罢,又叫檀儿去拿了只小山参来:这山参用来炖汤,好好休养几日,就能恢复。 多谢小姐。两个小乞丐忙跪下磕头,年长些的那个似乎有些羞怯,却还是壮着胆子道:小姐,我娘她 不是让你们别在小姐跟前多说话吗!小夭忙道。 魏如意眉梢微挑,看向小夭,小夭这才跪了下来道:是她们家中有个娘,病的很重,您前阵子不是给了奴婢好些救命的药丸吗,奴婢想着事儿办好了,就把那药丸给他们的。 魏如意顿时哭笑不得,那药丸虽是好的,可却是治小夭的伤的,哪里就是神仙妙药了? 她这才跟他们道:你们娘亲什么病? 大夫说,是寒疾,拖了太久没钱买药,怕是二人红着眼睛,死死咬着嘴唇没再说下去。 魏如意想了想:寒疾不是什么大病,怕是缺药,又常年住在潮湿的地方。 顿了顿,她这才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的叫大春,这是我弟弟二春。年纪稍长些的道。 如此你们可能吃苦?魏如意起了心思,看向他们。 能!只要能救我娘,我们什么苦都能吃!大春立即点头,二春也急急跟着点头。 -- 第139页 若是我让你们一直跟着我做事呢?魏如意又问他。 二春没懂,大春却是反应过来,立即扯着二春重重磕了两个头,道:只要小姐愿意,小的们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魏如意看了眼小夭,小夭这才会意,也跟着磕了个头:小姐放心,奴婢会看好他们的。而且他们本是逃难来京城的,这几年走街串巷,也能打听些事。 往后再安排他们做什么吧,先带他们回去,之前不是让你置办了个小宅子吗,暂时带他们去安顿下来,等得空了,我会过去。魏如意倒也觉得能培养几个用得上的人正好,酒馆的事她正筹备着要开,也缺人手,京城的事情繁杂,更需要人盯着。 小夭应下,忙拉着大春二春出去了。 等他们走了,魏如意这才回到了房间,檀儿已经叫人备好了热热的洗澡水,她泡在里头,想着今日的事情,也终于是吃了颗定心丸。有老太妃在,还有安长公主帮忙,赐婚之事一定能有转机,至于皇后和云家 刘家人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刘家当家的大老爷听闻安长公主也掺和到定国公府的事情里以后,立即就叫人送信去宫里给刘才人了,却没想到此刻山上还没接到消息的无心,会给他来这么一出。 无心一心就想把无尘的死栽在魏如意头上,而且她如今还想了个绝妙的办法。 咱们这么做,万一灼华公主生气的话老尼姑有些担心,无心枯瘦的脸上却是掠上几分阴鸷来:她魏如意算什么东西,敢害了娘娘丢了皇后之位,还杀了无尘,更花言巧语讨得老太妃开心,我倒要看看这事儿闹大了,她还能怎么狡辩。至于灼华公主,待娘娘复位,她又能拿咱们怎么着? 无心冷冷说完,立即就催促着人去办了。 天色幽暗,所有的阴谋诡计都隐藏在这黑夜之下,犹如黑暗里蛰伏的狼,待你一个不慎,便要出来咬断你的喉咙。 楼衍在养心殿前已经站了足足一个下午了,可皇帝始终没出来见他。 姜宴赶来时,瞧见他还在这儿站着,只低声道:小衍,你明知父皇生气了,又何必在此等着惹他不快呢? 殿下早些回去吧,否则皇上迁怒于你,你这几年的努力便白费了。楼衍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如此执着,他甚至从未好好想过自己待魏如意的感情,可就是觉得,不想看她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委屈的小兔子,独自窝在角落里舔伤口。 他会心疼。 姜宴看他如此,心里有些难受,却没说出来,只浅笑:你说你,平素那么冷清的一个人,怎么就喜欢上了女子?你家那老头没告诉过你,女人都是可怕的? 说过。 那你还 我喜欢她,也相信她,如意不是只会哭着要人保护的菟丝花,她很勇敢。楼衍说起她,那双清冷的凤眸里便要染上他自己都不曾发觉过的温柔。 喜欢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知道危险,可愿意尝试,就算最后这份感情真的要了他的命。 从那日牵起她的手开始,他就做好决定了。 姜宴看他平静的吐出这几个字,若不是了解他,必要以为他只是敷衍,可正因为了解,才知道这几句话在他嘴里说出来有多么难得。 姜宴轻轻叹了口气:罢了,你就惹父皇生气吧,本来你十年就能完成的事,我看你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做完。姜宴说着气话,楼衍却默不作声,直到高公公终于从里面出来,带着几分警示的看着楼衍:皇上今晚刚砸了两只茶盏,晚膳也未曾用下。 姜宴皱眉,这说明父皇是真的生气了。 楼衍依旧是淡淡的,闻言,只缓步往养心殿内而去。 皇帝此刻正坐在龙案后头,脸隐没在烛光的阴影里,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楼衍缓步上前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你当真不愿意娶灼华?皇帝冷冷问他。 臣 如若朕的条件是,你若不娶灼华,就不能娶魏如意呢?你可知道,汝南王已经递了折子,要替他的长子求娶魏如意,朕也准备同意了。说罢,摊开面前的圣旨,上面已经写好了赐婚的内容,只待写下名字。 楼衍面色微沉:臣不敢,只是武宁侯才休了云氏,汝南王府此番求娶,只怕别有用心。 朕知道。皇帝冷冷看着他:朕就是在威胁你。楼衍,朕知道你很聪明,也一直信任你,对你委以重任,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你会如此违抗朕的命令。他敢如此违逆自己。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经不是那样的忠心了? 不忠心,皇帝就不会再信任,甚至不会再用。 皇帝明白,楼衍也明白。 楼衍看着皇帝那眼底隐隐浮起的杀意,知道已无退路。即便是答应娶灼华,他也不会放过如意。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唯有如意,是微臣心中所爱。只要皇上肯让如意嫁给微臣,微臣愿意承受任何惩罚。楼衍躬身抬手,语气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唯有这话可以看出他的焦急。 皇帝语气越发寒冷:任何惩罚?你承受得起码? -- 第140页 臣血肉之躯,既不会武功,也没有金刚不坏之躯,悉听皇上发落。楼衍又道。 皇帝沉沉看着他,对于他如此执着于魏如意,说起来,除了他不肯娶灼华的羞恼,更多的却是高兴,高兴这个看起来毫无缺点,足智多谋到让他根本无法掌控的人终于有了个足矣致命的弱点。 但是 楼衍,你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当初招你为朕谋事,还以为你智计无双,断不会折在女人身上。 微臣也是凡人,是凡人便有七情六欲,便会儿女情长,是臣让皇上失望了。楼衍道。 皇帝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口,才叹了口气:也罢,灼华虽是朕的爱女,你也一样是朕的爱将,不过赐婚之事到底已经传了出去,你再要拒婚,朕也无法与人交代,可你不比那些武夫,身子怕也受不得几个板子,既如此,便赐你毒酒一杯 高公公听着都诧异的抬起了头,皇帝却只睨他一眼,才笑道:放心,这毒酒不会致命,只要按时服用解药即可。说完,招了招手,立即便有小太监断了杯酒来。 楼衍依旧是恭顺的模样,待毒酒端到跟前,看着那清冽的酒,浅浅一笑:微臣谢皇上赐酒。说罢,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没有一丝犹豫。 高公公垂下眼帘,呼吸也不敢大了,皇帝望着如此的楼衍,眸底深处却只更加幽暗。 楼衍此人,最擅长的便是各种阴谋阳谋,虽不会功夫,可却是出自高手遍布的天下第一庄,便是如今这临危不惧的气魄和胆量,皇帝想,他的儿子里怕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 时辰不早了,爱卿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解药朕会定时让人送去的。皇帝笑着道。 多谢皇上。 爱卿应该不会因此,而与朕生了嫌隙吧。皇帝又似担忧般问他道。 楼衍依旧恭谨:皇上宽厚,不计较微臣拒婚之过,微臣已是感激万分。 皇帝见他如此,这才满意的笑起来:如此便好。 楼衍也不再多说,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皇帝才看了眼高公公:他这个人,朕用着顺手,也有能担大事的本事,可就是太好了,朕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话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高公公垂着眸子自然只能奉承着,还跟着笑道:那您看魏家小姐的婚事 老太妃不是已经让人来传消息了么,你便传个口谕给汝南王,让他好生准备齐郡主的婚事就是,至于魏如意皇帝盯着圣旨良久,才终于抬笔写下了魏如意和楼衍的名字。 楼衍从皇宫出来,姜宴还在等他:小衍,父皇怎么说? 没事。楼衍淡淡看他:七皇子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封王领差的时候。 父皇一直不愿意 他会愿意的。楼衍目光微凉:你也该去多探望下平王了,当初劝他出家的那位礼部尚书云大人,也该解决了。 姜宴想起这位云尚书,想起他这么些年暗地里跟云家和汝南王府集结的那些势力,只黑了脸:你终于肯动他了。这次非但要把他给解决了,汝南王府也要栽些跟头才是,省得他们搅乱朝政,还真以为谁都不知道。 若不是皇上默许,他们怎敢如此?而且那位皇后娘娘,复位也是迟早的事。楼衍的语气越发的凉,似乎想起什么过往,杀意从面上一闪而过,而后才恢复平静:你放手处置云尚书便是,至于皇后,如意准备了大礼。 如意?姜宴听他提起魏如意,起了兴致来:她能准备什么,她是不是又使什么好玩的计了? 到时候便知。楼衍说罢,这才上了马车离去。 姜宴看着他的马车离开,眼底的落寞越发的清晰。 小厮凑到他跟前道:七皇子,侧妃已经遣人来了几遭了,说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姜宴现在听到侧妃二字就浑身的不舒坦,要是小如意就好了,他保准早回去了,可惜 他见今夜月色皎洁,想了想,才道:罢了,去别院吧,爷乏了。 是。小厮瞧见他这仿佛失了恋的样子,也不敢再问,忙替他牵马去了。 一整晚,魏如意都沉静在噩梦里,好容易熬到早上醒来,竟是腰下一阵的酸。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掀开被子瞧了瞧,才不得不绝望的喊来了檀儿。 两人好容易收拾好,魏如意这下子确实彻底的没力气了,稍稍一动,便觉得要血崩。 小姐,奴婢去吩咐厨房给您炖 别,我什么也吃不下,还要赶去公主府呢。魏如意想起面前还有一摊子事,偏偏这个时候来葵水,而且还是这辈子的第一次 她小脸惨白惨白的,早上只喝了点粥,便让檀儿把小夭叫来,问外头的情况了。 小夭一夜未眠,已是憔悴,待看见她这个模样,还以为她病了:小姐,您没事儿吧? -- 第141页 没事没事,先说说外头怎么样了? 想起昨晚的动静,小夭露出些笑意:外头只觉得这事儿巧合的厉害,昨儿夜里,宗庙里下来两个老尼姑,四处传,说灼华公主查清楚了,就是您杀了宗庙里德高望重的无尘师太,好在您一早让奴婢将无尘杀了定国公嫡幼女的事儿传开了,加之昨晚大春二春冒充定国公府的人去刘府闹,这下子大家都开始猜测这事儿是不是刘家的人联合了灼华公主设计您的。 檀儿听得糊涂:为何会以为刘家跟灼华公主设计咱们小姐? 小夭抿唇一笑:你忘了,昨日闹得那么凶,方家小姐还到处说咱们小姐抢了灼华公主的男人呢,如今出事,大家必然以为是灼华公主要报复。至于刘家山脚下的人,谁还不晓得那总庙里的关系?无尘师太那原本就是出自刘家的。 檀儿听完,这才恍然过来,只看着魏如意,越发觉得自己家这小姐心思厉害的很,旁人谁能躲得过这周密的连环计?估计刘家现在都还搞不清楚到底是谁设计了他。 小夭看魏如意只在一侧浅笑,又道:这事儿闹开后,刘家很快派人去镇压,结果不知怎么的,安长公主亲自过问定国公嫡幼女被杀一事,这事儿刘家就按不下去了,今儿一早,听闻就有人递了折子到皇上跟前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呢。 剩下的,你只需盯着就是,别的不必再插手了。魏如意喝下一旁的热汤,才笑眯眯道。 小夭看着笑得像只狐狸似的小姐,好奇道:小姐,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魏如意浅笑。皇帝会怎么处置?当然是借此机会,把能收拢的权利都收拢呗。此番不仅牵扯上了灼华,还有一个安长公主,就是刘家想息事宁人都是不可能的,更别提这会子刘才人想复位的事儿了。 解决了这件事,魏如意只觉得神清气爽,叫人备好马车,就往府外去了。 不过才走出府门,就见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而后一道轻柔的声音便传了来:魏小姐。 魏如意抬头,便瞧见俞柔依正笑着下了马车,一条宝蓝色绣白花的长裙,显得她十分的端庄优雅。 看到她,魏如意虽然防备,却并不疏离,只以为她是来找言袖姐姐的,便也只笑着还了一礼,便上马车走了。 待她一走,俞柔依的笑容便深了些,看了眼身边的侍女,侍女会意,暗自闪进一侧的巷子里往前跟了去。 小姐,魏如意去的方向好似是公主府,难不成安长公主去帮定国公,是她的诡计?另一个侍女问道。 不知道。俞柔依的脸上始终含着笑意,只轻声嘱咐道:你去回王爷的话。 是。侍女应下,也快速转身离开了。 待她也走了,俞柔依这才缓步往陈府内而去,不过才走两步就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 马儿一声嘶鸣,俞柔依回头,便看到了打马而来的红衣公子,耀眼的阳光下,他素手勒紧缰绳,让桀骜不驯的骏马停下,才桃花眼一弯,邪气的朝她看来:你是哪家小姐,怎生没见过? 俞柔依心口一跳,立即垂下眸子浅笑:臣女柔依,不知公子是 姜宴。姜宴露出一口白牙,笑看了她一眼,只以为她也与胡清微一眼是魏如意的朋友,道:如意可在府内? 她方才出去了俞柔依话还未说完,姜宴便似泄露气般:怎么出去那么早!说完,才跟她道:我走了,你是叫柔依是吧,我记住你了。姜宴笑着说完,重新驾马而去,身姿飒爽,俞柔依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真心的笑意来。 姜宴,七皇子么 魏如意一路到了公主府,还没下马车,肚子就已经疼得抽筋了。 怎么这么疼早知道,昨晚就该调配几丸药的。 不舒服? 冷淡的声音传来,魏如意错愕的抬头,就见楼衍刚好从安长公主府出来,不禁奇怪道:衍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楼衍冷淡睨她:既不舒服,就该多穿些,可是着凉?说罢,抬手便去碰她的额头。 肌肤接触的一瞬间,魏如意明显感觉到楼衍的手心一颤。 她眨眨眼,笑眯眯抬起头:我没生病,就是女孩子,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的。 楼衍怔了下,瞬间反应过来,手立即就收了回去。 魏如意巴巴望着他,期盼他说几句好听的话来哄自己,楼衍却是闷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多喝热水。 魏如意: 说罢,楼衍看她这副模样,终是解下了自己的披风,上前亲自给她系上:晨起雾气重。 知道了。魏如意甜甜一笑,不等他收回手,立即就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可只那一下,楼衍便立即抽回了手。 衍哥哥,你的脉象魏如意方才明明摸出来有些奇怪,但还不等她更仔细的去探,他就收了回去。 楼衍冷冷睨她:矜持些。 -- 第142页 魏如意抽抽鼻子,朝他招招手:衍哥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楼衍看着她眼底那抹坏笑,哪里还不明白她想做什么,抬手便敲了她的额头一下,扭头便上了马车走了。 魏如意被他敲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人又不会功夫,怎么打人这么疼 等等 他这样,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忘记他方才的脉象? 衍哥哥她立即要追过去,可楼衍的马车已经走了。 檀儿追过来,看她如此焦急,忙担心道:小姐,怎么了? 魏如意也说不上来,她总觉得楼衍有什么瞒着自己,是生病了吗?前世他身体一直很好,不怎么生病的。 罢了,等看完莲心,就去国师府! 打定主意,魏如意也不耽搁,立即进公主府去了。 安长公主还没回来,侍女便直接引魏如意去了莲心的房间,不过去时,魏如意瞧见院子里鲜花开得正好,便叫檀儿去采了一捧,又让侍女拿了花瓶装好,这才带着一道去看莲心了。 莲心的房间里布置还是十分的老气严肃,一进来就有一种沉闷的感觉。 魏如意瞧见这屋子里里外外都不见多少鲜亮颜色,还以为莲心不喜欢,只拿了花瓶放在一侧才上前问伺候的丫环:莲心小姐醒了吗? 是魏姐姐吗? 珠帘内有声音传来,丫环忙笑着拨开珠帘请了她进去,还道:自昨晚吃过药后,小姐今儿一早便有了食欲,吃了整整一碗的粥,身上的药奴婢们也重新换过了,是用的魏小姐您给的药,小姐还说,用了您的药好,疮口一点也不痒了,虽然疼些,可总觉得是在痊愈。 魏如意闻言,知道药算是起效了,走进来瞧见莲心正倚在床边看书,才笑道:你病才好些,应当多放松。 莲心笑笑:看书我便觉得放松了。说完,瞥见外头那瓶花,眼里浮上些欣喜来:那是送给我的吗? 魏如意看她喜欢,立即叫檀儿给摆到了里屋来,又命人打开了窗户,才道:我看你这屋子里收拾的素净,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些。 是祖母她莲心话说到一半,又没再继续往下说了,只看着魏如意,满眼的羡慕:魏姐姐今儿真好看,这衣服的颜色也鲜亮,有姐姐来,这屋子里才觉得有活气了。 魏如意听她这番话,可以想见平日里她必是事事都听安长公主安排的,不免有些心疼,只道:我会跟公主说,你的病若是多见些花花草草,屋子里多些亮色,必会好的更快。 真的吗? 自然,你这病啊,听我的,两个月就能出去玩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划船采莲,晚上再去看花灯。魏如意笑道。 莲心听着,都向往起来。 魏如意在这儿与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又重新调整了药方,这才出来。 只是出来时,又见着了昨儿的那个容长脸和尚。 和尚一见他,就求了过来:施主,你菩萨心肠,救救万能大师吧。 大师不是有我佛保佑,何须我来画蛇添足?魏如意一本正经的问他。 容长脸见她竟还记仇,面色有些难堪:施主,万能大师的确能窥探神迹,你如此说话,就不怕遭报应。 怕,当然怕,不过在我遭报应之前,你家大师的腿差不多要废了吧。成了瘸子,往后行骗不,不对,是救人,可就没那么方便了。魏如意端庄笑道。 你 不过,你们要是能告诉我一件事,我兴许还能救上一救。魏如意道:毕竟人是我的马车轧坏的嘛。 算你还有几分良心那和尚也懒得再跟她装,只道:你想问什么? 昨儿,是谁让你们告诉长公主,要找一个阴时阴历的男童来装什么狗屁鬼神的?魏如意语气一寒,眸光瞬时如利刃般锁定住他。 和尚被她盯得后背一阵阵出冷汗,不由后退两步才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魏如意唇瓣冷漠扬起,往前两步,抬起手轻轻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一道,才低声道:或许等我划开你的脖子,让你的血一滴一滴流干而死的时候,你会明白。 和尚看着忽然狠厉的她,往后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 我说到做到哦小师父,这事儿你们不告诉我,你们是永远出不了这公主府的。魏如意瞧见不远处安长公主已经回来了,只收起眼底的寒气,笑眯眯道。 安长公主瞧见她,面色缓和许多:魏小姐。 公主殿下,如意正想着,留这几个师父几日,待日后驱驱邪气。魏如意笑着道。 和尚脸都白了,忙要摇头,安长公主却是立即应下了:莲心的事,先听你的。 和尚忙道:公主殿下,大师的行程 大师的行程,不正是留在公主府替莲心驱邪吗?安长公主冷冷睨他,多年身居高位的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和尚当即闭上了嘴。 -- 第143页 不过魏如意还不等告辞离开,就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一道如鹰般锐利的目光便锁定在了她身上:姑母,早听说替莲心妹妹看病的是个年轻小姐,原来竟是这么小的姑娘啊。 听到他的声音,安长公主的脸色才变得柔和起来:这位是武宁侯府的四小姐,你才从塞外回来,不认识也正常。 说完,安长公主身边的侍女立即跟魏如意低声道:四小姐,这位便常年在边塞的荣王殿下。 毒蛇荣王! 魏如意都忍不住喉咙微干,垂眸,只看到他左手断了一截的小手指,立即垂下了眼眸。 他怎么会回来,他前世不是一直在塞外,后来因为萧王的设计而死了吗?他身在塞外,自己的事情影响不到他,他不能改变前世轨迹的,到底怎么回事? 第67章 一出好戏 字数:10510 魏如意猜不透这其中的原因,不过前世她与荣王瓜葛不算太多,今生更是没有牵扯,就算他那儿出了什么变故,也应该与自己没关系才是。 想罢,行了礼,才垂眸道:公主殿下,如意已经看过莲心小姐了,她身子好了不少,接下来好生休养便是。 好。安长公主难掩语气里的激动,本要离开,又停了停,望着她道:魏小姐,辛苦你了。 那如意先行告退。 安长公主现在也不强行留她了,只亲自吩咐人送她离开,才又跟身边的人吩咐道:定国公府的那件事,你们多盯着些。 她这话的意思,也是必要保住魏如意这条命了。 荣王只看着魏如意离开,略显得沉郁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看不出来,这魏小姐如此小年纪,便有这样的医术。 的确,听说是有个姑姑教的,若是如此,这位姑姑当是世外高人。安长公主望着魏如意的背影道。 姑姑?荣王也朝门口看去,直到魏如意彻底离开,眼底才染上了几分怀疑。 倒是安长公主跟他道:你难得回来,可是要去看看莲心? 荣王笑起来:自然,许久不见她,如今她又病了,我这个做表叔的也该来看看。 提起这层关系,安长公主的情绪显得低落起来,只安慰般拍拍他的手,才往莲心的住所去了。 荣王落后她一步,看着她越发苍老的背影,冷硬的唇角扬起深深的笑容,缓步也跟了上去。 魏如意从公主府离开,一直在想荣王的问题,以至于前头马车半途停下了她都没察觉。 怎么了?魏如意掀开帘子问道。 前头好似有人的马车翻了,堵住路了。檀儿掀开车帘朝前头看了看,才道。 那就换条路绕过去吧。魏如意又道。 檀儿应下,立即吩咐去绕路了。 绕路走,马车便要多走半个时辰才能到国师府,而且还得经过萧王府。 魏如意没多想,马车径直往萧王府门前过,只是没走过去,萧王府外便听到一阵小孩子的哭声。 娘,你醒醒 奶声奶气的哭泣,听得魏如意心里软的厉害。 檀儿更是心疼不已,忙掀了帘子去看,就见个两岁左右的小孩正抱着个棺木哭泣。 魏如意看着那孩子,只隐约觉得眼熟。 小姐,那孩子太可怜了 马车别停。魏如意想起来了,这孩子,不正是哑女的孩子么?可孩子抱着棺木难道哑女死了? 檀儿虽然不忍,但也没有违背,立即叫马车加快速度离开了。 待她们走了,暗处盯着的凌风这才皱皱眉,去回话了。 王爷,她们没停,属下就知道,魏如意这人根本是铁石心肠,小小女子,不但全是心眼,而且如此的冷漠无情,我看她就是妖孽。凌风冷哼道。 你很恨她?姜棣问他。 凌风看到他略有些冷的目光,立即反应过来:属下知罪。 姜棣没再理他:找人把哑女埋了,孩子交给姨娘。 是。凌风不敢再多说,姜棣也只沉沉的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沉思起来:你觉不觉得最近京城的动作太多了? 凌风点头:是,云家和汝南王府且不提,还有刘家和定国公府也牵扯了进来,如今灼华公主也卷了进来,咱们王府也有影响,看起来,好似有谁在背后谋划一盘大棋。 风雨欲来。姜棣沉沉说完,才抬手拿起早摊开在一侧的密信,密信上正写着最近关于荣王的动向。 荣王,他最忌惮的一个皇弟,也是手握实权却自幼与他有仇的皇子。 凌风看他面色如此凝重,只道:王爷,您打算怎么办? 暂时离开。 离开?凌风轻呼出声,姜棣却想得很清楚,识时务者为俊杰,而此番京城风雨欲来,他已被父皇厌弃,手里至今没有实权,与其留在京城做这风雨中的一员,不如先抽身离开,再坐收渔翁之利。 他拿起那密信放在烛火上烧尽,才道:通知灼华,让她告诉俞贵人,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至于皇后那里,由她折腾,宫里的势力全部隐匿起来。 -- 第144页 是。凌风立即应下去办了。 等他一走,姜棣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朝魏如意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唇瓣扬起:魏如意,你逃不出本王手掌心的! 魏如意的马车在国师府前停下,她下来便要进去,就见侍从将她拦住了:魏小姐,尊上不在府中。 不在?那他去哪儿了?魏如意奇怪道,楼衍平素可不是喜欢乱串门的人。 小的也不知。侍从恭敬道。 魏如意见状,倒也不好再强行闯进去。 从国师府门口出来,檀儿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心问她:小姐,没事吧? 魏如意摇摇头,又回头看了眼国师府,见里面没什么动静,这才上了马车:去金家吧,我去看看三姐姐。 檀儿看她心情不佳,也不敢多唠叨,立即吩咐马车去了。 待她走了,猫在门房里的阿忠这才赶忙回去回禀了。 他看着躺在临湖的床榻上面色微白的楼衍,低声道:尊上,魏小姐已经走了。 嗯。楼衍淡淡应了声,却因为手腕处的疼痛而不得不皱紧了眉头。 一袭冰蓝长裙的灵犀面色冷淡的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这才开口:忍着些。 阿忠看她如此漠然,着急的不行:灵犀姑娘,尊上不会功夫,身子弱,你轻些 我比你清楚他的身体。灵犀冷冷睨他,阿忠这才不得不尴尬的咽回了剩下的话。 灵犀说罢,只看着楼衍:还好皇帝不知道你体内本就有毒,他那点毒虽然厉害,却远不及你体内本来的毒厉害,如今毒上加毒,只是让你难受罢了,要不了命。 嗯。楼衍浅浅应着,合着眼睛,什么情绪也没有。 灵犀看他这个样子,一股怒气从心头涌起,可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替他处理完伤口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她才走出来,阿忠便追了出来:灵犀姑娘,尊上他没事儿吧? 等我找到了药,就能治好,不过你们也要看好他,别再给我添麻烦。灵犀略带着几分怒气的说他。 是,往后属下一定看着。可你也知道,尊上素来就是这样的脾气,心里有主意的很,他认定了的东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否则当年也不会从山庄来这勾心斗角的朝堂了。阿忠说着,又不忍心的往回看了看,见楼衍苍白着面色合眼沉沉睡着,只叹了口气。 灵犀听到这些话,似有触动,眼帘垂下看了眼手上沾染上的血迹,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往外去了。 她才出来,便跟飞奔而来的姜宴撞了个正着。 姜宴看到她,身上那股纨绔子的气息立即收了个干干净净,乖乖仔一样的整好衣冠,露着标准的八颗牙笑容缓步走来:师姐,好久不见你,你又美了些。 灵犀冷冷扫他一眼:油嘴滑舌的毛病还是没改。 师姐如此美人,我实在忍不住不夸呀。姜宴笑着道。 灵犀冷冷睨他,话都没说,提步便离开了。 待她走远了,姜宴才松了口气般,赶忙快步朝阿忠走来了,等走近了才低声问道:师姐何时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有一阵了。阿忠说完,才示意他楼衍正在休息。 怎么了?姜宴还不知道皇帝给楼衍下毒的事儿,只伸长了脖子问道。 阿忠忙道:没事没事,就是乏了。对了,七皇子,您怎么这时候过来? 姜宴撇撇嘴:太无聊了,来寻小衍说说话。对了,小如意可来了这里?他想着魏如意出门,必是来找楼衍了。 阿忠摇摇头,姜宴有些诧异,楼衍却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直接道:是七皇子吗? 小衍。姜宴直接走过去,看到他整个人苍白的好似白纸似得,吓了一大跳: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楼衍说完,被阿忠扶着坐了起来。 刚好床对面落地的大门敞开着,正对着那碧波澄澈的湖面,清风徐来,倒是惬意。 他看着这平静的湖,轻声道:尚书府的事如何了?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在办了。 要快。荣王忽然回京,萧王必有动作,七皇子往后不必时常来我这里,多去看看平王。楼衍看着他道。 姜宴方才雀跃的情绪也慢慢沉了下来:小衍,你说平王兄会不会恨父皇? 楼衍没回答,答案他想姜宴心里早就有了。 姜宴也没特意等他的回答,只扭头也去看那湖:你还真是喜欢这湖泊,这国师府也是你中意的,小衍,我有时候还在想,有什么是你真的算不到的。除了小如意,其他的怕是都在你的掌握吧? 我只是凡人,算不到的事情还有许多。 姜宴撇撇嘴:你不说也罢 尊山,有圣旨到了。姜宴话未说完,便有小厮从外间过来。 扶我起来。楼衍说完便要起身,就见外头的脚步已经走了进来:国师大人不必多礼,皇上吩咐了,您要多休息。 -- 第145页 楼衍看着携圣旨而来的高公公,到底是坐着没动了。 高公公这才摊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赐武宁侯府四女魏如意与国师楼衍之婚,钦赐。 高公公的话音落了,姜宴的一颗心也落到了肚子里。 终究,这个丫头片子成不了他的皇子妃。 楼衍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圣旨,只面色平静的接下来,才跟高公公道:请公公回禀皇上,待微臣身子稍微好些,必当入宫谢恩。 国师大人好生休息才好。高公公目光复杂的说完,侧开身,身后便有小太监端了个托盘上来,托盘里放着一枚玉瓶,玉瓶里便是定时要服用的解药,也可以说是持续控制楼衍的毒药。 姜宴望着高公公那复杂的样子,再看阿忠隐隐含着怒气的眼神,眉心一紧,上前便道:这是何物,怎么父皇只赐给小衍,不赐给我? 七皇子,这是 高公公还没说完,姜宴上前便打开那瓶子,瞧见是颗药丸,想也没想,张嘴就给吞了下去。 在场的小太监们吓了一跳,楼衍也面色微沉:七皇子,你疯了! 疯了?父皇难道会赐你毒药不成?姜宴问他,看着他焦急的眼神,心中知道,今日他居然卧床不起,昨晚父皇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了。他一直不信父皇是这样的人,可如今看来,真是他太天真了。 高公公忙道:七皇子,请随老奴回宫吧。回宫才有真正的解药。 姜宴见楼衍不说话,也不多问,转身就跟高公公走了。 阿忠瞧见他的背影离开,有些担心起来:尊上,七皇子他 不能让他入宫。楼衍面色微沉,皇帝既然瞒着众人给自己下毒,就是不想这件事传开而影响了他明君的名声,但姜宴这犟脾气,要是去质问,必是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不止自己危险,姜宴首当其冲会被怒极的皇帝处置了。 可怎么拦 找如意。他知道,现在只怕只有如意能劝下姜宴这牛脾气,只是到时候,如意定要知道自己中毒一事了。 他沉沉吸了口气,才面容冷漠的看着那寂静的湖面,看来有些事情,要更快才行了。 魏如意还没到金家,就被阿忠追上了,阿忠简单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后,魏如意二话没说,调转马头就去了皇宫,终于赶在了姜宴入宫之前将他给拦下了。 七皇子! 小如意,你怎么在这儿?姜宴诧异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她,而且她手捂着肚子,脸色也苍白的很,看起来一副生病了的模样。 七皇子,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十分着急。 现在吗?姜宴看了眼不远处的阿忠,算是明白魏如意为何会赶来了,可越是清楚,他心里就越难受。 魏如意柳眉一竖,瞪他:难不成七皇子如今是不愿意了?那算了,我去寻萧王殿下 姜宴看她找谁不好要自己羊入虎口,这才忙道:等等,我帮你就是,你等我会儿。说罢,这才去跟高公公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看着魏如意道:走吧,去哪儿? 一个好地方。魏如意想了想,笑起来,上了马车,让他也坐在了马车,这才叫檀儿赶着马车往京城某处繁华的地方去了。 到了以后,魏如意领着姜宴穿过一下狭窄的巷子,这才了一家门面才刚刚刷新的酒楼前。 姜宴瞧见这门前狭窄的酒楼,皱皱眉:小如意,这是什么地方? 好地方。魏如意说完,这才做了个请的姿势,姜宴也跟着笑起来,提步进去了。 才进门,就感觉到了这酒楼与寻常的不一样。 外间的大堂撤走了大半的桌椅,四周都用松木修了半人高的木格栅,围着三面墙的木格栅里头不仅种了搭配得益的各色花草,还有用竹子做成的流水小景,十分雅致。 魏如意见他惊讶,没带他上二楼,而是直接从大堂后头的门出去了。 姜宴跟上,这才看到这后面竟还有个院子,不过院子中央只用高高的实木答了两条类似长廊的架子,架子边还留着未种好的紫藤,四周厢房也都做了改动,全部变成一间间南北通透的雅间,虽然如今尚未全部建造完,但姜宴已经看出些意识了,不由兴奋的问魏如意:这是谁家的酒楼,竟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我的。魏如意大方的承认道。 你?姜宴瞧见她一脸得意的样子,笑得不行:小如意,你是缺钱用了不成?怎还谋划起这样的生意了。 魏如意嘿嘿一笑:这只是开始,殿下瞧着如何? 姜宴自然点头:不错,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做出来的东西如何,毕竟庆贤楼里的大厨可都是堪比御厨的。 魏如意眉梢一挑:我家的大厨,可不比御厨差。说完,拍拍手,身兼掌柜和大厨的方伯已经端着两碟子菜上来了。 那香气一飘出来,立即勾起了人肚子里的馋虫,饶是姜宴这种吃遍山珍海味的,也禁不住好奇的看了过去。 -- 第146页 方伯笑眯眯的端上菜来,才笑道:您尝尝,这两道菜往后可能做招牌? 招牌?姜宴看了眼,都是素菜,根本不见荤腥,这菜估摸着也不大贵,竟能做招牌? 他看着魏如意的面子,自然还是尝了一筷子,吃过后,眼里立即放出了光来:这是什么菜? 普通的菜。方伯卖关子般笑道。 若说做招牌也行姜宴起了兴致,就开始跟他一一说道起来,方伯也不知他身份尊贵,便知与他讨论,魏如意见状,这才看了眼阿忠,低声道:告诉衍哥哥,今晚我要去见他。 您放心,尊上的毒不打紧,有灵犀姑娘在,灵犀姑娘一直是跟着尊上的,最是了解他的身体。阿忠自然说着,丝毫没察觉到魏如意情绪的波动。 一直跟着伺候吗,前世怎么,一点也没听他提过 魏如意压下这抹不悦的心思,她相信楼衍,他爱自己,他绝不会负了自己。 想罢,她才笑容如旧:可我就是相见他。 皇上都下旨赐婚了,四小姐也不急着这一会儿。阿忠现在可更喜欢魏如意,虽然她泼辣,可相对于相处多年还是这样冷清的灵犀姑娘,他更觉得魏如意好亲近些。 赐婚?魏如意整个人都要跳起来,阿忠瞧见她满脸喜色的模样,不觉也跟着染上了满脸笑容:是的,属下亲耳听到的,圣旨许是早送去侯府了。 魏如意的脸都微微泛红起来,虽然这道赐婚的圣旨来的艰难,但总算来了。 她欢喜着,姜宴远远看着她,落寞从眼底倾泻而出。他是真喜欢这个小丫头,她这样的活泼性子,她这样的敢爱敢恨 您怎么了?方伯看他发愣,还诧异道。 没事。姜宴回过神来,只收起眼底的落寞,方伯却是笑着看向魏如意道:小姐当真是个好人,您是未来的姑爷吧?小的瞧您也不是寻常家人,往后可得好生待咱们小姐。 姜宴微微一愣,看着方伯满眼赞赏的模样,心里竟升起一丝愉悦来,干脆笑着只说别的事,半点没有否认方伯的话了。 等魏如意过来的时候,他跟方伯也聊得差不多了,笑道:小如意,你的及笄礼快到了吧,到时候我请母妃替你插簪如何?北燕的女子,但凡到了十四岁,必要举办及笄礼,及笄礼上都要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来行插簪礼,这样来的人身份越是尊贵,女子便就越叫人看重。 魏如意想着老太妃身子不好,不便奔走,陈家的几个舅母也不是省油的灯,也得亏还没回京,倒是贤妃娘娘,的确是不错的人选,只可惜她不大想再跟宫里的人牵扯上关系。 只笑道:父亲到时候定有安排的。 那我让母妃跟武宁侯说去。姜宴自顾自应下,瞧见时辰不早,才道:我们去庆贤楼吧,今儿有灯会,肯定好玩。 但是 听说金家人也会去。那金成涵已经被放出来了,你知道吧?姜宴道。 魏如意诧异看他,难不成她设计金成涵的事,他知道了? 姜宴只笑眯眯的:倒是便宜了这小子,私盐案有人来顶罪了,不过现在就暂时让他逍遥一阵吧,迟早收拾他。 魏如意也跟着沉默起来,若是金成涵也出来了的话,那三姐姐那儿就麻烦了,她不能让金成涵这厮真的毁了三姐姐。 想罢,她才点点头。 二人出来后,直接就到了庆贤楼的雅间里,阿忠早早去回话了。 坐在雅间里,魏如意趴在临街的窗户朝楼下看,便看到街上人头涌动,倒是花灯映照在护城河里,两岸生辉,十分好看。 小姐,你看 檀儿似乎发现什么,忙抬手往前指去。 魏如意一瞧,这不看还好,定睛看清了,那一瘸一拐走着的不正是瑞王吗? 他倒是敢出来啊! 魏如意想起当初差点就毁了她跟胡清微清白的温泉庄子一事,对这个瘸腿丑陋的瑞王更是半点好感也无,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便要下楼去,便见瑞王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眼睛都亮了。 魏如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正拿着一只可爱的花灯与丫环说笑的俞柔依,俞柔依今儿换上了一身湖绿色的半袖上衣,搭配上绿白相间的百褶绣花长裙,十分的素雅清丽。 瑞王没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只看到俞柔依那巧笑嫣然的模样,再看她已经出落的玲珑有致的身姿,特别是胸前鼓起的部分,让他禁不住身上一热,脑海里就回想起昨夜与小妾的缠绵来。 若是那个勾着他轻吟求饶的人是她,不知该多美好。 越想,瑞王的心就越按捺不住,只是他还没上前,就看到了刚被放出来的金成涵。 金成涵因为被下了大牢,好不容易谋来的官职算是没希望了,满心的闷气呢,才出来便瞧见了鬼鬼祟祟的瑞王,不过一看他这眼神时,再看那窈窕身姿的俞柔依,立即就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金成涵一想到温泉庄子的事,自己被陷害,说不定就有瑞王的手笔,而且那日要不是因为他,齐筝怎么会成为他的妾?明明他已经要把坏了清白的齐筝拿捏到手里了,而且拿捏住齐筝,还怕汝南王和云家不尽心尽力帮自己? -- 第147页 可如今,汝南王除了因为自保而把自己救出来以外,就再没搭理过自己。 金成涵想到这里,后牙槽都要咬出血来,心思一转,便笑着走了过来低声道:王爷可是瞧上了那美人? 你此话何意,本王便是看上了,也不会如此轻浮。瑞王看到是他,多了几分不屑。 那就是下官的不是了,方才下官还在想,若是王爷喜欢,下官就是绞尽脑汁也要想出个法子让她今晚就从了王爷,也免得叫王爷扫兴而归,但既然王爷不愿意 等等。瑞王那豆大的眼睛眯起,盯着面前似乎一心讨好他的金成涵,终是道:你当真有办法?这女子看着也是官家小姐 王爷放心,看到前面那巷子没?王爷且去哪儿等着。金成涵道。 瑞王虽然此刻欲火焚身,但看着金成涵殷勤的样子,笑容一深,到底是应下,快步往那暗巷子去了。 待他一走,金成涵这才朝俞柔依而去。 魏如意瞧见这一切,笑起来,金成涵也是个蠢的,瑞王虽然是个残废,却不是个草包,他那点小心思自己都看出来了,以为瑞王看不出来? 她想了想,朝檀儿招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才起身跟姜宴道:七皇子且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可是有趣事?姜宴兴奋的看她,魏如意眨眨眼,要去暴打你哥哥一顿,你觉得有趣吗? 没事,就是见楼下有卖王八的,想去买两只养养,你可千万别跟着,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完,就领着檀儿就要走,姜宴好容易跟她出来玩,怎么肯一个人留在这儿,死活非要跟着她,魏如意没法,这才带着他一道出去了。 两人出来后,魏如意递给他一块手帕:把脸蒙住。 姜宴看她已经熟练的蒙住脸了,轻轻一笑,也不多说蒙住了脸,很快就见俞柔依跟着丫环出来了,金成涵的下人则是小心的跟在他们身后,直到俞柔依走到了微暗些的地方,确定她没带家丁,立即就上前捂住了她跟丫环的嘴,将她们往巷子里拖去了。 这姜宴立即要出去救人,魏如意却拉住了他:别急。 小如意,你是不是心里有计划了?姜宴凑近了问她,可凑得近了,她身上那股自然的馨香便幽幽飘了出来,而她的肌肤瞧着,更是水嫩的厉害,嫣红的小嘴略紧张的抿起,灵动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前方某处。 姜宴下意识的差点亲上去,还好魏如意忽然快步往前追去,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檀儿正奇怪的看着他,他这才摸摸鼻子解释道:方才如意脸上好似沾了东西。 檀儿皱皱眉,因为着急小姐交代的事儿,便也不多想,只道:七皇子一会儿可得保护好我们小姐,奴婢去去就回。说完,跟魏如意朝不同的方向跑去了。 姜宴见状,也不耽搁,立即上前跟在了魏如意身边,不过两人才到暗巷子口,里头便有脚步声传来,魏如意还不及溜,姜宴已经揽住她的腰,一跃将她带到了房顶。 魏如意现在一心盯着巷子里的动静,没有理姜宴,姜宴只瞧见她并不反感自己忽然的动作,一颗心落了回去,嘴角抿起笑意:如意,那巷子里是 金成涵还想算计本王,本王倒看看,他有几分本事。冷哼声从巷子里传来,伴着一阵阵血腥味,姜宴眉心拧起,便见之前绑来俞柔依的小厮已经死了。 有瑞王的侍从跟着低声道:那王爷,这小姐怎么办? 瑞王扫了眼躺在地上的俞柔依,冷笑:自然是带回去,不过先不急,等金成涵那蠢货过来。 他还会过来? 当然,八成他要栽一个掳掠官家小姐的名声。若是父皇知道了,肯定会大发脾气,还指不定要把本王怎么样呢,如此一来,金成涵就算是讨好了汝南王哦,说不定他早就跟齐筝那贱货有一腿,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算计本王?所以我们先走,一会儿再抓他个现行!瑞王越想越恨金成涵,魏如意盘算着时间,不多会儿,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齐齐往这里来了好戏来了。魏如意说完,姜宴抬头看去,便见一队护城军快步过来了。 就是瑞王自己都没想到护城军会这么快过来,按他的想法,金成涵多半会去找认识的官员,特别是今晚在这附近的人,唯独没想到会是来了护城军。 因为天色渐晚,护城军统领远远的根本看不清站在巷子口鬼鬼祟祟要走的人就是瑞王,当即呵斥道:给我抓住那小贼! 瑞王急着要走,一瘸一拐的,魏如意左右看了看,找到块碎了的瓦片给了姜宴:让他走不了。 姜宴眉梢微挑,这品行不端的三哥,他也的确不喜欢。 想罢,手指一动,那块小小的碎片便立即打中了瑞王的膝盖,让他直接扑到在了地上,而护城军举着火把就围了过来,把他狼狈的样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如意,你想 嘘。魏如意看了眼把护城军带来后就机智溜了的檀儿,再朝四周看去,不见金成涵的身影,这才微微掀起唇瓣。 -- 第148页 姜宴瞧见她一脸狡黠的模样,兴致越发的浓了,也不再多问,只跟她小心坐在屋顶看戏。 很快护城军就发现了底下的人是瑞王,统领忙下了马道:瑞王殿下,怎么是你? 瑞王面色有些青:你们 他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有人朝巷子里轻呼道:大人,死了人,还有被打晕的女子! 统领看着目光躲闪的瑞王,霎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自然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寻常的平民女子而已,哪里比的瑞王尊贵。 他这想法刚出来,里头的人已经认出了地上的女子:这好似是御史家的小姐。 御史?瑞王自己也傻了眼,御史那些个什么都敢说的,若真是御史的女儿,明日岂非奏章就要送到父皇跟前去了? 这一点,瑞王没料到,金成涵自己也没料到,毕竟俞柔依才来京城不久,认识她的人并不多。 魏如意瞧见他吃惊的样子,只拉了姜宴来,与他低语几句。 姜宴听完后,眼睛都瞪大了:你那到底是我亲皇兄! 又不会杀了他,就是让他以后安分些而已,难道你想看他再祸害更多女子?魏如意问他。 姜宴只觉得奇怪:那怎么能叫祸害,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嫁入皇家呢。 魏如意: 姜宴虽然不理解,但这个三皇兄的确品行低劣,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快步越过屋顶便往某处而去,只是他走时,自己都没注意腰间的玉佩竟是滑落了。 统领两难起来,瑞王知道今儿是带不走俞柔依了,只强行辩解道:本王是刚好路过。 统领也立即顺坡下驴:是,那下官就遣人送俞小姐回府了。 嗯。瑞王闷闷应了声,转身要走,金成涵这会子刚好带着一群京里的世家公子说说笑笑而来,只是他本来打算半路抽身,只让这些世家公子去看到瑞王对官家小姐非礼的丑态时,就发现瑞王正阴沉着脸朝他的方向而来,有些傻眼。 瑞王殿下,您怎么 金大人来得倒是巧的很。瑞王狠狠的看他,金成涵只一头雾水,他都还没把人带过去呢。 瑞王看他这样,只觉得他根本是在装,听到身后护城军们离开的声响,越发觉得难堪,只阴暗瞪了眼金成涵,便快速离开了。 他怒气冲冲的往瑞王府走,越走越觉得不甘心,上了马车还是沉郁不已,直到马车猛地撞上墙角停下来。 他怒极:怎么回事! 才问完,便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都被套进了麻布袋子里,叫人拖到地上叫人一顿好打。 等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了,才听到外面有人低语: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我们赶紧回去跟金大人交差吧。说完,声音便离开了,瑞王这才自己钻出麻布袋,看着自己撞坏的马车和横七竖八的四个侍卫,气得几乎爆炸:金成涵,本王决饶不了你! 附近的房顶,魏如意看着暴走的瑞王,冷哼:报应。 姜宴实在想不通魏如意跟瑞王到底什么仇,而且今儿一箭双雕,让瑞王跟金成涵互掐起来,这计划极妙,还有趣。 如意,这事儿办成了,你是不是得谢谢我?姜宴笑问着她。 魏如意也嘿嘿一笑,立即起身作揖:多谢七皇子殿下。 姜宴轻哼:你还跟我生分,往后我叫你小如意,你叫我宴二哥就是。 小宴。魏如意唤他,姜宴气得龇牙,故意吓她:我可比你大! 那又怎么样,我都要嫁给衍哥哥了,衍哥哥如何唤你,我就如何唤你。魏如意朝他扮了个鬼脸,扭头就跳下了房顶。 姜宴吓了一跳,忙要去捞她,就发现她身子一晃,人已经像条小泥鳅似得消失在了巷子一角,这才看清,原来她方才所跳的地方还垫着厚厚的沙包呢。 这个鬼机灵的丫头! 姜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笑容终是慢慢落下。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让人后悔不迭的事,小如意,我若早一步该多好。 夜风吹来,吹散这一夜化不开的寂寥。 姜宴看着魏如意坐上马车往国师府去了,才缓缓走了下来,独自一人一步一步往平王府而去。 好歹,那里也还有一个寂寞伤心人。 魏如意坐着马车一直到了国师府,见阿忠还拦着不让她进去,只气得翻了国师府的围墙,吓得阿忠赶忙去跟楼衍禀报了。 楼衍过来时,就看到了那个瘦小的身影费力的翻上围墙,然后用手臂挂着自己再翻过来,只可惜围墙太高,她太矮,即便这样脚距离地面还有一大截。 墙外的檀儿都急坏:小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魏如意挤出这句话,她今儿是怎么着也得看看楼衍的毒,不然她肯定睡不着。 就在她想着就这样摔下去会有多疼时,身后一道略含着几分薄怒的声音传来:魏如意! 衍哥哥,快来接我,我快撑不住了!魏如意仿佛没听出他的生气来般,直接央求道。 -- 第149页 阿忠看着自家尊上那要发脾气又生生憋回去的样子,偷着笑,这四小姐啊,还真是个能人,能把他家尊上折腾成这样,普天之下,也没第二个了。 楼衍看了眼阿忠,阿忠会意,立即叫了抬了桌子来,魏如意这才得以顺利的下来。 才下来,她就直奔楼衍而来,顺利的扑到他怀里,看着他冷漠的垂眸睨着自己,甜甜笑道:衍哥哥冷酷的样子,好帅呀。 阿忠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楼衍面色微紧,可终究是沉沉呼了口气,冷声道:都退下。 可是尊上,您的身体属下还想继续看啊! 阿忠心里哀嚎,楼衍身上寒气一涌,阿忠打了个寒噤,立即闭嘴带人退下了。 待他走后,楼衍才瞥着偷偷摸摸要去摸他脉搏的魏如意,冷淡道:是鸩毒。 鸩毒? 魏如意的手一顿,眼眶瞬时湿了起来。 鸩毒非寻常之毒,乃是天下奇毒之首,中毒之人不仅每个月都会经历一次犹如抽筋剥骨般的痛苦,还会内力尽失,寿数更是减少十年不止,这毒对内力越是深厚的人,便越是有用。 可楼衍不会武功啊,这毒应该伤不到他吧,可他为何连脉都不让自己碰? 第68章 她的秘密 字数:10075 从国师府回来后,魏如意的就一直闷闷的,以至于陈言袖过来,她都未曾察觉。 怎么了? 陈言袖看她坐在暖榻边发怔,直接问道。 魏如意回过神来,看到是她,忙起了身:言袖姐姐陈小姐怎么这么晚还没歇着? 陈言袖听着她的称呼,想着之前自己的态度,笑了起来,她本也是爽朗之人,闻言只道:往后你唤我姐姐便是,我是听说你回来的晚,特意来看看。说完,拿来一个盒子给她:这个给你。 魏如意看着递来的红木盒子,还未打开,便能闻到里头隐隐传来的药香。 她好奇的接过,打开后才看到里面正躺着一枚巴掌大小的翠绿果子。果子的根茎都还在,明显是才挖出来不久的。 这是 仙灵果,那日投壶会上,赢来的。我留着也没用,想着你会医术,便给你吧。陈言袖说完,似乎还有话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檀儿会意,立即领了屋子里的丫环们都退出去了,待众人走了,陈言袖才跟魏如意道:我知道你年纪虽小,却不是傻的。如今来,我是还想谢谢你,上次的事多亏有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想起那云冕居然要对自己做那样的事,只觉得恶心的很,现在看到男人都恶心。 魏如意看她耳根绯红,眼里藏着凌冽的杀气,只笑道:姐姐放心,这件事过去了,我们不提,不会有人知道,至于那云冕,往后怕是难见到了。 会吗?我还想着等他清醒了,必要来找我,到时候你就只说没见过他,剩下的我来担着。陈言袖语气越发冷了些,看着像是要跟云冕拼命的模样。 魏如意见她如此,知道她多半还不知道云冕被丢入那方健的房间后发生了什么,只拉着她低语几句,陈言袖听完,先是瞪大了眼睛,而后涨红着脸看着一脸坏笑的魏如意,也跟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竟没想到,那方健是个好男风的。好男风也就罢了,谁能想到他那柔弱的小身板,竟是竟是上头那个。 魏如意看她乐坏了,也跟着笑弯了眼睛:这会子方家和云家还有得扯呢,咱们暂时只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日后那云冕要有脸来闹,咱们就把这事儿传开了去,看他还敢不敢来胡说八道。 陈言袖看魏如意那亮晶晶的眼睛,是越看越喜欢。 我以前只以为你是个刁蛮不讲理的,如今瞧着,你这根本就是蔫坏的。陈言袖难得散了平素浑身的威严,如小女儿般笑她。 姐姐可别这样说,如意是想做大家闺秀来的,奈何老天爷不给机会。魏如意一本正经道。 陈言袖看她如此,越发觉得想笑,拉着她笑了半晌,瞧着时间实在不早了,这才起身准备离开了,只是走之前,才拉着她的手深深叹了口气:以前我不了解你,不知道你的难处,如意,我知道,你小小年纪便如此通透,必是见得多了,也经历的多了。你放心,往后你是陈家的外孙女,外人断不敢再小瞧了你去! 魏如意看她满心的怜惜,心上暖洋洋的,乖巧点头:如意明白,外祖父和几位舅舅都是心疼如意的,姐姐也是。 陈言袖知道她乖巧,却越发的怜惜,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走了。 待她走后,魏如意也才回了屋。 瞧见所有的事情在她预料之中慢慢的变好,只抱着那颗仙灵果窝在了床上,楼衍的毒,她也一定能想办法解了的。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魏如意就把仙灵果拿去种了,这果子不同于一般的植物,若是能种活,还能多长一颗果子。只是古籍里记载,这种果子正是因为难以存活,才到了如今几乎灭绝的地步。 小姐。檀儿从外头进来,魏如意听着她略显焦急的脚步声,抬头,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知雨。 -- 第150页 将近半个多月没见,知雨似乎长高了些,瞧见她,按捺不住就跑了过来一把跪在了地上磕了头:小姐! 魏如意听着她的哭腔,只笑着叫檀儿扶她起来:身子好了? 好了大半了,娘说,多亏小姐您的药。知雨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才哭哭啼啼的道:当初在山上要不是小姐,奴婢不仅事儿要给小姐办砸了,命也要丢了,如今奴婢这条命就是小姐给的,往后做牛做马,打死也不离开小姐! 檀儿听着感动,魏如意只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知雨道:丫头片子这么容易就给人当牛做马了,往后要谁再救你一命,你岂不是又要给人家去当牛做马? 那可不行,奴婢就是小姐一个人的牛马。知雨笃定道。 檀儿见她这样称呼自己,忍不住笑出声,知雨小脸爬上绯红,目光却十分的坚定。 魏如意见她如此,倒也不再说,不过她这样急着过来,怕是侯府出了什么事。 小姐,娘亲让奴婢来告诉小姐一件事。 屋里说。魏如意让檀儿在门口守着,这才领着知雨往屋里去了。 到了屋子里头,知雨的话却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 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是邢妈妈亲口说的,不过邢妈妈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自己说是染了风寒,可我娘瞧着,怎么都像是中毒了。知雨道。 若是如此,那邢妈妈所言,多半是真的了,不然不会被人下毒要取她性命。魏如意想罢,又道:邢妈妈如今在何处? 知雨忙回道:娘亲照您的吩咐,将她秘密安置起来了,她剩下的家人也早都被她自己送走了,如今就她一个人。 魏如意颔首,只认真道:你先回去,告诉谢妈妈,晚上我去见她。 知雨立即应下,这才赶忙回去了。 待她走后,魏如意才细细回想了番方才她说的话,既惊愕又错愕,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云氏竟然如此的狠心。 只是这件事,还是不要叫二哥和三姐姐知道,否则他们必要伤心的。 想罢,魏如意倒是没耽搁去公主府,立即又叫人备了马车出门去了。 等她一出门,武宁侯已经来陈府了。 陈定这几日有京中好友相聚,不在府里,所以待客的便是陈老太爷。 陈老太爷早起才喝了药,在院子里练了会儿拳,听说他来,态度冷淡极了:不见。 可是武宁侯说,他此番是来接四小姐回去的。小厮道。 接如意?陈老太爷想起皇帝赐婚的那道圣旨,终是收回了势,下人递了外袍来穿好,才微微青着脸:让他去书房等我。 小厮忙应下。 等小厮离开,陈老太爷才叫人去请魏如意了,回不回去,她还要自己拿个主意才是,虽然他并不想让她回去,可若是她自己愿意,他便也没有理由阻拦。 不过去了的小厮说她出门了,陈老太爷无法,只得自己去见武宁侯了。 魏如意这厢到了安长公主府后,直接就被人请到了莲心的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果真变了,不仅家具一应换成了新做的红木,床幔帘账也一应换成了樱花粉的轻纱,床头的挂着两个红色绸缎做的香囊,垂着素白的璎珞珠串,满满的少女感,而莲心这会子半坐在床边,手里捧着本薄薄的书正在看,瞧见她来,眼里满是喜色:魏姐姐,你来了! 嗯,我带了花来。魏如意让檀儿将她新采的花捧了来,又替她换了昨儿花瓶里的那一束放在临着窗口的长桌上,才坐到床边,替她把了脉,果然,脉象稳了很多。 魏如意笑着道:很好,你很快就能下床走路了。 莲心眼底都是泛着光的,听她说完,又笑着跟她分享了昨儿晚上做的甜蜜的梦,魏如意一一听着,又耐心与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起身告辞了。 待她走后,荣王才走了进来。 莲心看到他,也是满脸笑意:荣王叔。 莲心很喜欢这个王叔,毕竟她的亲人很少,亲近的人就更少了。 看王叔给你带了什么来?荣王走过来,让人拿了个笼子来,揭开笼子上的绸缎,里面便露出两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来。 瞧见这圆滚滚的兔子,莲心整颗心都要化了:王叔,好可爱的兔子。 荣王笑着让人放在一侧,才坐在床边跟她道:方才魏小姐可说了你的病情,如何了? 魏姐姐说我很快就要好了,你看,她还给我带了新采的花。莲心高兴的指着窗台边的花道。 荣王看她这单纯模样,笑意更深:魏小姐是个有心的,不仅医术好,人也好,往后你要与她多接触。 莲心认同的点点头,荣王才继续道:对了,听闻魏小姐的医术乃是一个姑姑教的,她可曾与你提过这姑姑? 莲心摇摇头:魏姐姐未曾提过。说完,又见荣王一脸的为难,关心看他:王叔,你怎么了? 哦,是我一个朋友,常年在战场上,得了一身的病。那病我也请名医看过,但都看不好,后来也想请魏小姐看看,但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多有不便,便想着若能请她那位姑姑来看一看,就最好不过了。荣王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你方不方便问,若是不方便 -- 第151页 放心吧荣王叔,魏姐姐是个好人,我会替你问问的。莲心见他如此难过,立即安慰道。 荣王听罢,这才感激看她:莲心最乖了,若是能见到那位姑姑,王叔才算是不负朋友之托。 莲心越发觉得这个表叔是个好人,既讲义气,又和善好相处。 等莲心喝了药睡下,荣王才缓缓从房间里走出来,瞧见正在外面等候的随从,问道:姑母呢? 公主还在院子呢。 荣王眉梢微挑,回头看了眼莲心的房间,吩咐着:命人好生照顾莲心,她喜欢的东西,多送些来。 王爷放心。 嗯,既回来了,也去看看二皇兄和三皇兄吧,还有四皇兄也是许久不见了。荣王阴鸷一笑,提步便径直往外而去。 待他走远了,安长公主才从隔间走了出来。 侍女在一侧道:公主,您方才怎么不出来见荣王殿下? 安长公主没说话,只看着荣王离去的背影,心思有些复杂。如今皇子们一个一个都跟着长大了,那个令人垂涎的位置,只怕又要再度掀起腥风血雨了。若是荣王一直留在边塞不回来,她想也许还能一直信任他,可他既回来了,便势必要卷入这些争斗中。为了那个位置而扭曲本心的人,她见得太多了。 想罢,只跟侍女道:往后魏小姐来,只提醒她避开荣王。 侍女闻言,有些诧异,安长公主却不再多言,转身去莲心的房间了。 过了一上午,昨儿皇上赐婚楼衍和魏如意的事儿才从京城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儿里传出来,传遍了所有的贵族门阀。 国师府门口这会子早已堵得水泄不通,来道贺的队伍更是排到了一条街以外。 阿忠悄悄看了眼,忙要回去回话,就见灵犀正站在廊桥边望着池中的倒影出神的想着什么,不由上前道:灵犀姑娘,你怎么了? 灵犀回过神来,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才冷淡道:外面太吵了,不利于他的恢复。 是,我这就命人打发了去。阿忠忙要走,灵犀有立即转过身叫住了他:等等 阿忠脚步一停,回头看她:还有什么吩咐吗灵犀姑娘? 灵犀看着他,眉心微微拧起,半晌,才摇摇头:没事。说完,转身往楼衍的房间去了,春末的风吹起残留的花瓣,新抽出的嫩芽已经隐隐透出夏日的芳香来,灵犀一路走到后院,看到那一袭素白长衫淡淡倚在湖边藤椅上闭目沉思着什么的男人,脚步略微停住,只这样看着他。 来了。 不用她出声,楼衍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灵犀听到他的声音,冷漠的垂下眸子:你身子不好,夜里要早些休息,不要出去吹凉风,否则再诱发了体内的毒,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她冷冷说完,扭头便走了。 跟着而来的阿忠看她离开,满心的不解:灵犀姑娘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是刺。 许是乏了,你叫人好生伺候着。楼衍缓缓睁开眼睛,目之所及,尽是青翠湖面,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凤眸终是染上些许笑意:昨夜如意做的事,尾巴可清理干净了? 尊上放心,有属下出手,必是妥帖的,而且魏小姐也没留下什么把柄。阿忠回想起昨夜来,只觉得好笑:也不知魏小姐成日的想着些什么,那金成涵好歹也是她的姐夫,她竟让他吃了这么个闷亏。 如意做的对。楼衍淡淡道。 阿忠看他这就开始护犊子了,嘴角抽抽:尊上,魏小姐还没嫁进来呢? 楼衍冷淡扫他一眼,阿忠忙道:属下知错。 知什么错? 嗯就是不该说魏小姐的不是 你比如意大了十岁,却还不如她这个小丫头看得明白。楼衍缓缓起身,回到房间捡了笔墨来,写了封信交给他:送去俞御史府上。 这是什么?阿忠反正不明白这些主子们想什么的,他只知道,魏小姐不仅调皮,还似乎调皮的恰到好处?反正啊,以后是得拿这个小女子当主子看了。 楼衍淡淡道:让俞御史知道,昨儿晚上是金成涵和瑞王设计了俞柔依。 阿忠诧异:尊上这封信送过去,是要挑拨瑞王跟俞家的关系? 楼衍见他什么也看不明白的样子,只沉默望着他。 阿忠被他看得有几分羞赫起来:属下脑子是有点笨 那就少说话,多办事。 是,属下这就去!阿忠立即大声应下,转头就赶忙跑了。 待他走了,姜宴才过了来,还奇怪阿忠步履匆匆呢,走进来只道:小衍,你又叫阿忠做什么去啊?说完,捡了桌上一块白色软糯的糕点塞到嘴里,频频点头:灵犀师姐做的吧,她这手艺真不赖。小衍我跟你说,小如意可了不得,要自己开客栈呢,昨儿我还去尝了她聘请的大厨的手艺,真是不错,你说到时候能挣多少银子? -- 第152页 姜宴啰啰嗦嗦的说着,看不出半点落寞之态。 楼衍没理他,继续去湖边坐着。 姜宴也不急,跟他把昨儿的事开玩笑似得说完了,才道:小衍,你还在生气我吃了你的药丸啊?你放心,有灵犀师姐在,我怕什么。 楼衍看他还不知悔改,继续不理他,自顾自看风景。 姜宴看他这种,好说歹说,终是泄了气:罢了,我往后再也不吃你药丸就是了。 是再不可如此鲁莽。我此番回京是为了什么你很清楚,你卷入到这件事里来的后果是什么,你也很清楚。我才入朝为官,大部分的势力并不在我手里,一旦皇上不悦,起了杀心,到时候当如何?楼衍问他。 姜宴沉默起来,他说的没错,是自己鲁莽了,因为他不相信,那个和善又总是满面笑容的父皇,会做出这样的事。 楼衍看他不说话,知道他必是明白了,才道:还有一件事,我迟了一步,你要自己去解决。 何事? 昨晚,你的腰牌落在了巷子里,被俞家的人捡回去了。楼衍淡淡道。 姜宴这才忙摸了摸自己的腰,见今儿一早的确好像没看到腰牌,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疏忽了。说完,立即起了身:我立即去趟俞家。 楼衍想了想,点点头。 姜宴不敢多留,赶忙走了。 他出门口,没敢多留,直奔俞府,可才到门口,俞御史便笑着迎了过来:七皇子殿下里面请。 姜宴看他如此热情,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跟着他进去了,只想着找个机会解释一下昨儿的腰牌,却没想到没多会儿,俞柔依便亲自出来了,一袭白底绣墨竹的修身长裙,越发衬托的她美人如玉。 走过来后,她袅袅婷婷的行了礼:柔依谢七皇子殿下救命之恩。 姜宴愣住,救命之恩? 俞柔依看他不说话,只转身让人捧了个托盘来,托盘里用绸帕垫着的,正是姜宴那块腰牌。 姜宴傻眼,她该不会以为昨儿是自己英雄救美还不留名了吧? 七皇子的大恩大德,柔依无以为报。俞柔依小脸绯红,一双眼眸更是盈盈水亮,叫人一见难忘。 那个姜宴尴尬的看着她,道:昨儿我是恰好路过,举手之劳,俞小姐不必记挂。说完,姜宴起身拿了腰牌就要走,俞御史立即迎上前笑着道:七皇子殿下的大恩,下官没齿难忘。说完,立即叫俞柔依:柔依,快来给七皇子殿下磕头道谢。 俞柔依立即走了过来,但姜宴这会子心虚着呢,哪能还叫她给自己下跪? 忙正经道:不用不用,小事而已小事而已。 俞柔依见他如此怜惜自己,小脸越发的绯红:殿下这两日可繁忙?柔依知道逾矩,但明日便是柔依生辰,府上会有小宴会,不知能不能请殿下大驾光临 俞御史忙佯装斥责道:七殿下身份尊贵,哪能来参加你的生辰宴,胡说八道。 说完,又忙跟姜宴道:七殿下勿怪,柔依她刚来京城,还没认识几个人呢,明儿生辰宴因为没有什么贵人来,所以她才这样着急的,还请您看在她不懂事的份上 姜宴倒是不厌恶俞柔依,又想起初次见她她是去陈府,便忙道:俞小姐不是同陈家的小姐和魏小姐交好吗?明儿她们也不来? 俞柔依怔了下,她难道听不出来,她就是想跟他单独亲近吗? 但又转念一想,七皇子出了名的纨绔,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多半性子单纯,而且听闻他跟魏如意的关系一直不错,若是请了魏如意来,明日倒也不怕他觉得不自在,而且自己还正愁没机会与魏如意亲近 想到这里,她这才由着他的话道:陈小姐和魏小姐我已经邀请了,明日会来。 那就好。姜宴笑道:放心吧,明儿我必来。说完,才高高兴兴出去了。 待他走了,俞御史才笑看着俞柔依:想不到你这样的好福气,才入京城,便得了七皇子青眼。 俞柔依羞涩的垂眸:只是贵人和萧王殿下还不知道此事,他们会不会 俞御史大手一挥:无妨,贵人自然是盼着咱们好的,至于萧王,他既无母家势力,如今朝中也无他的位置,他怕是还不如七皇子。七皇子如今虽然尚未封王,可母亲乃是贤妃,娘家虽无助力,但贤妃素来与柔嘉贵妃交好,如今皇后眼看着也折腾不动了,往后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 俞御史的心思深了起来,俞柔依只看着姜宴的背影,想着初次见他是的红衣烈马,如今的谦谦君子,嘴角微微扬起。 不论如何,她必要嫁给这个男人! 魏如意下午到了陈家,就见到了武宁侯。 武宁侯竟是苦苦等着她来,她才回来,武宁侯便立即上前道:如意,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东西,你去跟老太爷拜别,我们便回家吧。 咳咳!坐在上首的陈老太爷猛地咳了几声,提醒武宁侯他的存在。 -- 第153页 武宁侯这才忙给魏如意使了个眼色,安分的坐在了一侧。 魏如意先上前给陈老太爷行了礼,才道:外祖父,如意想着还是先随父亲回侯府去。 陈老太爷面色一沉:回去做什么?又没人照顾你。 这话说得 武宁侯有些心虚的站起来道:您放心,我必会照顾好如意的。而且最近她的两个姑母也要同老夫人一道回京城来了,侯府的中馈没人主持,正好如意得蒙皇上赐婚,我便想着将中馈之事交给她,一来可以提前学习怎么掌家,而来成亲还要准备下定和嫁妆的事儿,这些都得如意自己来盯着不是? 陈老太爷听着,虽然有几分道理,但他就是不喜欢武宁侯这个忘恩负义的势利小人。 只沉沉望着魏如意:你当真要回去?那些个嫁妆,陈府还是有的,也不必像某人一样扣扣索索的,必是一百二十八台的嫁妆,叫你风风光光出嫁。武宁侯: 他哪里就扣扣索索了,他是真的穷! 他又道:老太爷,如意到底还是魏家的嫡女,若是从陈府出嫁,万一旁人要传闲话 我倒要看看谁敢传!陈老太爷巴掌一拍,屋子里的都震三震,他这多年疆场驰骋的威风可不是白得来的。 武宁侯脸色有些难堪起来,今儿这陈老爷子摆明了是不让他带魏如意走。他之前还想着把陈氏重新接回去了,如今看来,不仅人接不回去,提这个话还要碰一鼻子灰。 想到这里,他心思冷淡了些。如今魏如意得蒙皇上赐婚给了如今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国师楼衍,他还怕续弦不到名门大户的女子? 他身板硬了些,看着魏如意道:如意,父亲必不会害了你,而且这么些年来,是怎么待你的,你心里头也有数不是? 魏如意有数,当然有数,还数的清清楚楚拿小本本记着,你干得那些事儿,我迟早一件一件扔你头上。 她看着震怒的陈老太爷,上前乖巧道:外祖父,如意还是暂时先回侯府吧,父亲既说两位姑母要回来,那如意正好请了那位曾在青山书院做院长的姑父帮帮忙,让青儿去青山书院念书去。 提起青山书院,陈老太爷倒是愣住了。 青山书院是比梨花书院名气更大的书院,在里头教习的都是隐世不出的大家,魏家那些人里,陈老太爷唯一还看得上眼的,也就是曾在青山书院做院长的武宁侯他姐夫了,而且京城里的世家公子,没哪个不想去那里念书的,便是青儿,他也想过无数法子,奈何青山书院就是不收。 你到底年幼,哪能请得动你姑父?陈老太爷故意问她,魏如意会意,只转头看着武宁侯:父亲定会帮忙的,对吗? 武宁侯蓦地生出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可箭在弦上,魏如意他是一定要接回去的。 只梗着脖子,闷闷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魏如意看他这不情愿的样子,知道他一直与姑父不合,若非有人逼着,绝不会去开这个口。 她又道:父亲既然应了,就必会做到的,外祖父放心。 陈老太爷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强撑着的武宁侯,吩咐道:既如此,来人啊,吩咐下去,给青儿的同学们都发一份请帖,待青山书院的邀请发来时,咱们府上就办宴会。 武宁侯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他们这是事儿还成就要张扬出去了?那自己岂不是一点反悔的余地也没有? 他牙关紧咬,但愣是没说出一句反对的话来。 等到下人也去了,武宁侯这才催促着魏如意:时辰也不早了,去准备吧。 是。魏如意看着上首严肃着脸却藏不住担忧的陈老太爷,心中酸涩,只是她必须回武宁侯府去,只有回去才能盯住他的一举一动,才能更好的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收拾好东西出来,魏如意还没走出院子,就看到青儿迈着小腿红着眼睛跑过来了,见到她,远远便停住脚步怯怯道:姐姐要走了? 看到魏泽清,魏如意最是不舍。 青儿,过来。魏如意朝他招手,魏青泽这才忙跑了过来。 魏如意俯身望着他,替他擦去眼角的泪珠,才笑道:姐姐回侯府一段时间,处理些事情,等事情处理完了,一定回来见青儿,好不好? 魏泽清忙点头,才眼巴巴看她:那姐姐可要记得,别忘了青儿。 当然。魏如意看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都软成一滩水,可事儿不解决,她并不敢掉以轻心。 陈言袖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拿了俞家的请帖,给了她,才道:若是侯府过得不开心,你寻人通知我,我去接你。 魏如意知道陈言袖的性子,她是个豁达又大气的人,一旦认定了的人,是绝不会怀疑的,魏如意只担心自己走后,她会被姜棣趁虚而入。 姐姐可否答应如意一件事。魏如意定定望着她。 你且说。 前往要提防萧王。魏如意严肃道。 陈言袖没想到她会提起萧王,还是要提防的话,但看她一脸认真,也重视起来:如意,你可是听到了什么? -- 第154页 魏如意不知怎么跟她解释,只道:此人并非善类,虽然朝中局势我暂时不好说,可他急切的想要寻找一个靠山是真的。以前是汝南王府和云家,如今便是陈家。 陈言袖手心一紧,眉心也狠狠拧了起来。 魏如意看她算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门口鬼鬼祟祟又有几个人影闪过,怕自己说多了反而给陈家招来麻烦,垂眸跟青儿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了。 她走了好一会儿,陈言袖的面色都没有放松下来。 方才如意竟提到了朝政,还暗示了夺嫡,可她才多大,她怎么看出这些事的?而且上次黄管家的事,好似也透着蹊跷,虽然黄管家的确有问题,可父亲查过,他是真的还没来得及下毒,后来替青儿看病的那个大夫更是隔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如意陈言袖看着她渐行渐远的纤弱背影,心思复杂起来,怎么她总觉得这个小表妹,心里好似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魏如意从陈府离开,始终都没有见到娘亲,她不知道是娘亲依旧不肯原谅自己,还是有别的原因,直到回到武宁侯府,她才没空暇想这件事。 才到,魏祁章便在门口等着了,瞧见她来,夜色刚黑,门口灯笼的红光落在她身上,映照着她的小脸,让他觉得心安。 如意。 二哥。魏如意上前轻声唤他,魏祁章温和的笑了笑,习惯的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才道:前厅准备了你喜欢的饭菜,饿了吧? 嗯。魏如意点点头,看着这样温和的二哥有些恍惚,就好像以前她每次从外面疯玩回来,父亲和母亲一定会责骂她,只有二哥会悄悄带她去吃好吃的,跟她一起受罚挨骂。 她乖乖跟在魏祁章身后,武宁侯走在最前面,走着走着,魏祁章负在身后的手便摊开了,手心里躺着一块完好栗子糕。 魏如意怔了一下,抬头便见魏祁章悄悄侧过头朝她笑。 小时候,魏如意饭量大容易饿,当时教养她的嬷嬷嫌她长得胖,每顿都不允许她吃饱,二哥知道后,便是这样时不时给她带吃的来打牙祭的。 魏如意看着他手心的栗子糕,伸手拿了过来,咬了一口,软软糯糯的,香甜而不腻,还跟小时候一样。 魏祁章看着她呆呆吃糕点的样子,眼眸里那些寒意全部退散了干净,又转过身跟着武宁侯大步往前厅去了。 还是二公子疼小姐。檀儿在一侧羡慕道。 是啊,二哥一直待我最好的。魏如意看着剩下的半块糕点,心思微微沉了下来,二哥要永远是二哥多好,他们永远都是兄妹。 在前厅用完晚膳,魏如意便找了借口提前出来了,刚好武宁侯拉着魏祁章说话,他这才没跟来。 回到南风院,魏如意简单洗漱后,便熄了灯。 不多会儿,南风院的后院墙便有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快速跑了出去,熟门熟路的绕过已经安静了的街市,只进了某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宅子。 一进的小宅子,才打开便能看到正在正厅里坐立不安的人。 谢妈妈。 小姐,您终于来了,邢妈妈她谢妈妈话未说完,魏如意已经掀下了斗篷,快步往一侧的房间而去,待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时,走上前去探了脉,毒入骨髓,没救了。 四小姐 邢妈妈咳了几声,乌青色的唇角溢出些黑血来。 魏如意看她如此,没有瞒她:你中毒太深,我救不了。 奴婢知道。邢妈妈眼中有些失望,却没有多说什么:她在知道我发现她的秘密后,绝不会放过我的,而且只有我死了,我的孙儿才能活。 那你有什么话,赶紧跟小姐说罢。谢妈妈提醒道。 魏如意从衣袖里拿了颗药丸来给她:虽然解不了你的毒,但可以让你不那么痛苦。 邢妈妈没有犹豫,接过吃下了,才轻轻靠在床榻边,望着她笑了起来:早知道四小姐是个通透的,只可惜老婆子我没福气,当初没全心信任小姐,不然那也不会有今日。那件事,想必谢妈妈也告诉了你一些,只是一些细节我没说清楚,那便是上次胭脂铺子那个男人,并非给侯爷戴绿帽子的人。 那他是 那人的亲弟弟,替死鬼而已。夫人之所以会为他的死那么伤心,是因为一旦他死了,就意味着她真正要藏起来的男人要自己出来面对危险了。邢妈妈说着说着,只觉得越来越疲倦,干脆抓紧了魏如意的胳膊道:四小姐,二公子并非侯爷亲生的,这件事你一定要告诉侯爷!还有当年大公子之死,与你也没关系,是夫人她自己 邢妈妈话未说完,暗处忽然一道破空之声传来,魏如意险险躲过,就见利刃已经刺入了邢妈妈的眉心,邢妈妈当场死亡。 谢妈妈脸色灰白,忙拉起魏如意:赶紧走! 魏如意穿好斗篷,转身便从传呼跳了出去,只是她没想到,才跳出窗户,两个黑衣人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伴随着森寒的声音:夫人有令,知道此事的人,杀! -- 第155页 第69章 阴差阳错的黄雀 字数:10347 那利刃眼看着就要刺入魏如意的喉咙,魏如意自己连连往后退,可身后便是房子,她退无可退。 谢妈妈一颗心都吊在了嗓子眼,就见面前黑影一闪,一道寒风掠过自己的脖子,叮的一声,那黑衣人的剑便被某物给弹开了去。 两个黑衣人见状,又要再次杀过来,方才那暗器飞来的方向,却立即有个人影窜了出来,不等魏如意反应过来,便被她带着一路掠过房顶,快速消失在了这里。 等他们离开,两个黑衣人还要追,身后却传来一声冷喝:站住! 可是少主 我不是警告过你们,决不许伤她吗!蒙面的男子走进来,眼底尽是杀气。 那二人心虚的低下头:可是夫人吩咐,但凡知道秘密的人,全部杀无赦,这个魏如意比我们早了一步过来,说不定已经知道 这件事,不许告诉夫人。他寒声说罢,看了眼白着脸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声的谢妈妈,亲自走过去:今日之事,你也当没听过没见过,更不许告诉如意,否则不止你要死,她也活不成! 谢妈妈看着他露出来的眼睛,她在武宁侯府那么久,武宁侯的每一个主子她都认得,虽然面前的人蒙住了面也故意压低了声音,但她知道,他就是二公子魏祈章! 奴婢明白 话落,魏祈章抬手便将她打晕了,这才回头看着跟来的黑衣人:今晚之事,我会亲自去跟夫人禀报,你们敢多说一句,杀无赦! 两个黑衣人忙行礼:属下们自然是听少主的。 说完,这才进了房间拿了麻布袋子把已死的刑妈妈装起来走了。 魏祈章看着方才魏如意消失的方向,眉心拧起。 她当真在查母亲的事吗,那她知道多少,又为何要卷进来,方才救她的人,又是谁? 你是谁!此时的魏如意只警惕的看着抱着她快速掠过房顶人,手里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的腰间。 女子看她这满是戒备的样子,眉心一冷,没理她,继续带着她往前去了,直到穿过重重黑夜,才终于在一处庭院停下。 庭院里种满了桃花树,桃花早谢了,只剩下新抽出来的绿芽。 月光柔和的落在房顶上,魏如意看到那女子松开自己恭敬的垂首站在一侧,只隐约觉得这里有些熟悉。 不多会儿,一袭冰蓝色长衫的女子便从长廊下缓步而来,月光清冷,落在她身上也越发叫人觉得清寒,只是她未从廊下走出来,脸上投落着一片阴影,叫人看不太清。 你是魏如意只觉得记忆有些混沌,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姑娘,人救回来了,尊上他 他睡下了。灵犀淡漠道:你先下去休息,明日再回禀尊上,这里交给我。 女子不敢多言,立即行礼退下了。 魏如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楼衍已经让人暗中在保护她了,那是不是说明最近她做的事儿,楼衍都知道了? 灵犀看着她就那样站着,娇柔中又带着几分坚韧,模样的确是好看,可尊上便是因为这些,而看上了她? 她淡淡上前:可曾受伤? 没有没有,你便是灵犀姑娘吧。魏如意看方才那女子那般尊重的样子,也能猜到她的身份了,毕竟在国师府上,也就只有一个阿忠所说的伺候楼衍许久的灵犀。 想到这里,魏如意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 灵犀见她认出自己,只淡淡嗯了一声,才道:时辰不早,我安排人送你回府。说完,她转身就要走,魏如意急急上前一步道:衍哥哥他的身体 自有我来处理。灵犀说完,似想了想,侧过身看她,语气微凉:我知道你会一些医术,但他的病非同寻常,我已经研究许久,你不可给他开药治病,否则乱了我的计划,延误了他的病情,我必不放过你! 魏如意殷切的目光落了下来:很严重吗? 灵犀见她仿佛察觉不到自己的冷漠一般,面色微微沉了些,不再理她,转身便走了。 魏如意看她不回答,知道楼衍的病只怕真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了。 自己真的什么忙也帮不上吗? 魏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请随奴婢来。 有侍女过来引她出府,魏如意只不舍的朝楼衍所在的方向看了眼,才缓缓跟着侍女离开了。 待她走后,阿忠才跟一墙之隔外站着的楼衍道:尊上,您怎么不肯见四小姐啊?我看她这样,怪可怜的。 楼衍没说话,只望着墙的另一面,似乎要把这堵墙看透了似的。 以前她不知晓自己的病,兴许还能喜欢自己,可如今知道了,她那样的聪慧,必然知道此毒难解,若是解不了,他也没几年好活了。她还这么小,这样不羁的性子,甘心守活寡,一辈子困在后宅消磨一生么 他不确定,所以想给她机会,让她明白,也让她有后悔的余地。 -- 第156页 回去吧。说完,楼衍兀自转身离去。 站在廊桥一角的灵犀望着他的背影,她想,她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只是楼衍,曾说过决不信人间情爱的你,当真要爱上一个困在凡尘俗世里的女子吗? 魏如意心事重重的回到武宁侯府,等悄悄入了南风院,看到已经平安回来的谢妈妈,心里才终于好受了些,只是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晚上辗转一夜,到了临近清晨才将将睡了会儿,却因为答应陈言袖要去参加俞柔依的生辰宴,而又不得不早起了来。 魏如意挑了件姜黄色绣双飞白鹭的上衣,配着一条象牙白绣同色水波纹的百褶裙,腰间挂着两串留姜黄色长穗的玉带,再挽上一个干净简单的惊鸿髻,耳朵坠着小拇指盖大的珍珠耳坠,淡雅干净,尤其承托的五官精致可爱起来。 檀儿梳妆完,见她神色不佳,还担心道: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魏如意摇摇头,挥散了脑子里沉沉的想法,这才出门去了。 武宁侯自是希望她多跟京城小姐们交好的,很快就让她去了。 待她走后,才跟下人道:国师府今儿来下定了? 是的,光是小定的礼单就写了足足三本,都在这儿了,您瞧瞧。管家提起这事儿,满眼的喜色。 武宁侯眼睛也亮了些:如此说来,国师当真是看上了如意,如此甚好。 可不是,若是瞧不上,凭着国师大人现在的恩宠,完全可以拒婚或是敷衍了事,这可是他遣了心腹送来的这样的厚礼,那足以说明,国师大人对咱们小姐的重视。管家近乎谄媚道。 武宁侯满意的点点头,话没说完,就听人来报,说金家来人了。 武宁侯以前还算看得上金家,毕竟金家虽然没落,可金成涵争气,只是现在 都来了哪些人?武宁侯淡淡问道。 是金家的老太爷跟姑爷,说是特意来道贺的。小厮回道。 武宁侯本是不打算见,又见小厮补充道:姑爷还说,前阵子回京来,也没给您来请安,此番特意带了江南的特产来,还说您一定会喜欢。 武宁侯闻言,略有些疑惑,就见小厮又捧了一卷画轴上来。 武宁侯打开一瞧,神色立时大变,当即将这画轴摔在了地上:他好大的胆子,金家如今什么身份,他竟还敢这样要挟本侯,真当本侯这个武宁侯是白当的吗! 小厮吓了一条,忙跪了下来。 管家也瞧瞧看了眼那画轴,眼神一跳,连忙跟着跪了下来。 那画轴里,仅仅只是一副山水画罢了,但上面的题字却是武宁侯的笔迹,还盖着他的私人印章,可坏就坏在这题字上,首句的单字连起来,便是我欲称王四个字。 早些年,武宁侯还未封侯的时候,风流的厉害,老武宁侯还算得势,他这样在外低调的猖狂也并非不可,但如今不可同日而语,若有人再把这呈到皇上跟前去,就算是刚定亲的国师,都不一定保得住武宁侯这条命! 侯爷,要不还是先请金公子和金老爷进府来吧。管家小心翼翼道。 武宁侯铁青着脸,冷冷盯着那小厮:金成涵还说什么了? 小厮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倒不是跟奴才说的,是他们来的时候,刚好遇上四小姐,姑爷一见四小姐,便暗地里说了句好颜色,当为我妻的话,奴才也是不小心听到的 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武宁侯气得掀桌,小厮和管家都不敢再吱声,只等着看他如何处置。 此时的魏如意刚坐上去俞家的马车,不过想起金成涵方才那眼神,便一阵恶心。 檀儿也觉得不舒服,但不敢乱说,只道:小姐,奴婢昨儿三小姐院里的人在议论,说三小姐在金府,都比不上妾室了。 金成涵敢宠妾灭妻? 那倒还没,就是三小姐自回了金家后,就被金家老太太以不守妇道为名,直接关到祠堂罚跪了,还把三小姐的儿子交给了姨娘教养,听说姑爷前儿夜里喝醉了回来,还动手打了三小姐檀儿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感觉到了魏如意身上慢慢溢出的杀意,只小心着道:小姐,这些都是奴婢听说的,兴许是下人误传呢。 魏如意没说话,金成涵此人狼子野心,眼高手低,她早就知道,却没想过如今云家还没失势,汝南王妃也还没倒台,他就敢这样对三姐姐。 俞小姐的生辰宴,听闻也邀请了金家的小姐?魏如意问檀儿。 檀儿点点头:是姑爷的娘家表妹,听闻家里父母早亡,这么些年一直住在金家,跟姑爷关系极为亲近。您以前也见过的,那时候还是她金家夫人一起来咱们府上提亲的呢。 魏如意委实想不起来了,那时候自己岁数应该还小,如今又隔了两辈子 等见到再说吧。魏如意盘算着,不多会儿,就到了俞家门口。 小如意! 马蹄声伴着欣喜的唤声,魏如意刚站定,就看到了驾马而来的姜宴,一袭大红华服,眉眼透着潇洒和邪气,的确有他纨绔子的风范。 -- 第157页 魏如意等他下了马,才行了礼笑道:七皇子怎么也来了,莫不是偷偷来会佳人? 姜宴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忙撇开脸去,轻哼道:都告诉你了,本皇子在这京城的人气可是很高的。 是是是,七皇子风流无双,当是京中第一人!魏如意笑着同他一道往里走,但姜宴听着,这话怎么不像是夸奖呢。 正说着,俞柔依已经亲自迎了来。 丁香色的掐腰长裙,梳着温婉的飞天髻,配上她略纤瘦白皙的小脸,莲步轻移,柔似浅云初照水,娇如粉蝶扑流霞,真真的温婉美人。 她看到魏如意跟姜宴并肩齐行,先是诧异了一下,而后才敛下眸子里的情绪,笑着上前:柔衣见过七皇子殿下。说完,又跟魏如意行了:如意妹妹。 魏如意浅笑还礼:言袖姐姐水痘尚未好,今儿来不了,特让我来给姐姐陪个不是。 俞柔依不关心陈言袖来不来,今儿她想要来的人都来了就好,只是魏如意这脸蛋也生的太好了些 她暗自扫了眼魏如意,才笑道:是我鲁莽了,明知她身子不好,竟还邀请了她。 姜宴看她们在这儿姐姐妹妹的,只道:柔依,今儿还有谁来了,可有好玩儿了? 来了些小姐公子,都在后花园里头呢,准备了蹴鞠,投壶,还有玩水秋千的 太好了,如意,我们去瞧瞧。姜宴笑起来,拉着魏如意就走了。 俞柔依看着她们亲近的样子,倒是不多怀疑。姜宴跟国师关系好,魏如意又是明旨赐婚给了国师的,魏如意喜欢国师更是有目共睹的,她只关心方才姜宴唤她的闺名 许久不见,魏如意竟出落得这么标致了! 俞柔依尚未离开,身后一道娇媚又带着几分嫉妒的声音传了来。 俞柔依听到她的声音,眸光暗了些,只浅笑着回身:如意妹妹天生丽质,等长开了,必是倾国倾城的。 你倒是还夸她。来人撇撇嘴,朝魏如意的背影看去,眯起眼睛问道:跟她一同的男人是谁?魏祈章吗? 俞柔依看她那目光深深的模样,只得体笑道:是七皇子殿下,如意与七皇子殿下素来交好的。 是吗?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俞柔依,将两肩的衣襟朝下扯了扯,又推了推自己胸前的波澜,才高高抬起自己的下巴,扭着自己的腰肢往姜宴的方向去了。 待她走了,俞柔依身旁的侍女才轻哼一声:这金小姐也太不自量力了,竟还想打七皇子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破烂货色。 不许胡说,金小姐好歹也是名门小姐,与如意妹妹更是姻亲。俞柔依不咸不淡的斥责了句丫环,丫环闻言,只笑起来:魏小姐那样清高自持的人,有一个这样放荡风流的姻亲,传出去可真不好听。她还叫金满玉,名儿也俗。 今儿你寻人看好这金小姐,可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不然如意妹妹岂不也要受她牵连了。俞柔依扫了眼丫环,丫环的笑容越发大了些,立即应下朝金满玉的方向去了。 魏如玉对玩耍的兴致不大,她本就是打算来一会儿就告辞了。 姜宴看出她的兴致缺缺,正打算陪她说话,就被这儿的公子哥们给拉走了。 魏如玉无聊的依靠在假山旁,看着一侧不大的池子里的锦鲤们游来游去,等着时辰差不多就走,便见穿着一条齐胸长裙的妖娆女子款款走来,行走间,那胸前的波涛汹涌,让魏如意着实自卑了一下。 檀儿也下意识的看了看魏如意,魏如意小脸一红,强辩道:我还小,以后还有得长。 檀儿憋住笑,看着她一马平川的胸前没说话。 等波涛汹涌走近了,魏如意这才回过神来。 金满玉的脸红红的,方才魏如意看哪儿呢,还看得那样出神! 你 姐姐身材真好。魏如意毫不掩饰的夸赞。 金满玉被她这样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一瞧魏如意那张娇俏的小脸和那盈盈水亮的眸子,嫉妒就涌了上来:与你比,自然是好。不过你这样的,也好,往后做衣裳都能省些布料。 魏如意哑然,你这样说我就不高兴了。 劳姐姐担心了,倒不是省不省的,我家也不缺这些布料。姐姐家可缺?若是缺了,我可以送姐姐一些。魏如意笑着看她。 金满玉见她如此伶牙俐齿,牙帮都咬酸了。 魏小姐如今真是春风得意了,被赐婚了就高兴了?谁不知你是用那些腌臜手段勾引来的男人,不过我真是奇怪,你除了这张狐媚子的脸,有什么资本?晚上睡觉的时候,男人不会嫌你硌手吗? 这话粗俗而且无礼,檀儿上前便欲申辩,金满玉只身板一挺,胸前的波涛就把小檀儿给弹了回去。 檀儿脸憋得青红,倒退两步,想着方才弹她的柔软,愣是说不出话来。 魏如意见状,也跟着往前走去,金满玉又是同一招,哪知魏如意竟是个不怕羞的,两只手张着就朝她身伸了过来。 -- 第158页 金满玉浑身一颤,立马往回缩去,这才险险躲过了魏如意的魔爪,倒是被她险险抓住了手腕。 魏如意快速摸过她的脉搏,又看看她的波涛,还挺失落的,她上辈子都没这么大过,还不知道是什么手感呢 玉姐姐怎么往后缩了?如意还想试试,不硌手是什么感觉呢。魏如意一脸天真看她,金满玉一张脸涨红的厉害:你你不要脸! 姐姐怎么这样说?如意生的比姐姐好看这么多,姐姐都要脸,如意怎么能不要?她本就是越看越眼熟,这会子总算认出来,这人便是金成涵那同姓的表妹。 今儿她在,她倒是有法子帮帮三姐姐了。 金满玉真是从未见过魏如意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偏生她还是真好看! 魏如意,你别猖狂! 如意不敢,毕竟三姐姐还在金家呢,如意想着,若是玉姐姐能替如意多照看一番三姐姐,那就好了。魏如意笑道。 提到魏轻水,金满玉似乎想到什么,眼里讽刺更甚,人也冷静了些:帮她?魏如意,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她很快就会被休了。 她不会被休的,反倒是你,会被赶出金家,身败名裂。魏如意笑盈盈道。 金满玉皱眉:你胡说什么,你三姐姐不守妇道,我却是什么错都没有 魏如意一双眼眸灼灼望着她:不守妇道的是谁?玉姐姐已经落胎不止一次了吧?方才,摸她的脉搏,滑胎迹象明显,在看她眼角眉梢根本藏不住的春色,说她没与人行夫妻之事,她决不信,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还梳着少女发髻,难道还想再嫁? 金满玉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下去,只梗着脖子否认:你胡说八道 姐姐否认,也要有底气些。不过姐姐若是肯帮我,我倒也能帮姐姐。魏如意笑道。 帮我?金满玉怀疑看她。 魏如意点点头,转头指了指她身后。 金满玉回头看去,正好看到正在与众人玩蹴鞠的姜宴:那个是七皇子姜宴,最喜欢娇艳妩媚的,姐姐这身打扮正好,只是 只是什么?金满玉听她提到姜宴,正中下怀。 只是七皇子有个怪癖 什么怪癖?金满玉追问,魏如意只一脸为难,上前附耳低语几句,金满玉听后,小脸绯红,眉眼里的春意却是更甚,立即睨她:若是能成,我自然会帮你三姐姐,否则 七皇子风流倜傥,对胃口的女子,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魏如意放心的瞎编乱造。 金满玉闻言,对于有求于自己的魏如意倒不怎么怀疑,倒是她身后的丫环拉了她一下:小姐,少爷吩咐过,这个魏如意最是狡猾,您可要小心。而且今儿您来,不是还有事儿? 金满玉这才想起金成涵的交代来,牙关咬了咬,才扭头盯着魏如意:别在这儿假惺惺,我警告你,我的事儿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绝不放过魏轻水对了,魏轻水还有一个儿子呢,这么小的孩子,生个病,死了疯了的,应该没人怀疑吧。 你敢!檀儿看她居然敢这样说,气得不行,魏如意眸光微微暗了些:玉姐姐想清楚了,与我为难,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金满玉的确不想与她为难,可表哥交代的事儿她也不能不办,干脆道:你要我帮你,倒也不是不可以。从这儿往前走,再往左拐,你去那里等我一会儿,我拿来笔墨给你,你亲自写下来我就信你,否则你就等着给你三姐姐和她的孩子收尸吧。 魏如意看到她眼底的凶光,自然也猜到了她要自己去的地方有蹊跷。 她目光微垂,瞥了眼她身后的丫环,看着利落,怕是个会拳脚功夫的。 怕倒是不怕,不过这金满玉不是个说话算话的,过去多拿捏些她的把柄在手倒正好。 好,那如意去那儿等着玉姐姐。魏如意莞尔浅笑。 我知道你聪明,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魏如意,你敢耍花样,我一定说到做到。金满玉得意道。 魏如意唇瓣扬起:玉姐姐放心,只要三姐姐能好,如意做什么都是情愿的。说完,转身便跟檀儿往前去了。 待她一走,金满玉才跟身后的丫环道:表哥交代我的事儿办成了,我能走了吧? 丫环点点头,看她往姜宴的方向去了,便立即朝魏如意的背影跟了去。 不过金满玉还没到姜宴跟前,就被人从后头叫住了:金小姐,您这是去哪儿? 怎么了? 没事,只是七皇子刚刚弄脏了衣裳,在湖心亭那雅间里更衣,奴婢来提醒您,这会子别误入了湖心亭才好。 丫环恭谨道。 金满玉扭头一瞧,方才还在蹴鞠的七皇子的确不见了踪影,又想起魏如意所说的七皇子的特殊癖好,不由心头一热,冷淡应下,便找了个机会快速绕开众人,悄悄往那湖心亭去了。 这厢,魏如意照着金满玉的方向到了她所说的地方,檀儿还担心:小姐,您答应她做什么,她肯定不会帮三小姐的。 -- 第159页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抓住她更多把柄,金满玉看着蠢,却是个狠的,不把她收拾服帖了,我倒不放心她会轻易答应我去帮三姐姐。魏如意说完,四处看了看,没找到顺手的棍子,只捡了块青砖,在手里掂了掂,又给檀儿递了块:拿着。 小姐,这是 嘘。魏如意看了眼这不大的院子,有淡淡的迷香气息,她唇瓣邪气扬起,拉着檀儿一左一右站在门后,只等着人来。 没多会儿,院外就有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人已经在里面了? 在,我看着进去的。还有一个丫环,我跟你一起进去把丫环解决了,至于魏如意,不必真毁了清白,但要扒了衣裳,让人以为她清白已毁。 是金满玉丫环的声音,檀儿听出来,牙关紧咬,手里的砖头也握得更紧了些。 魏如意不说话,只悄悄将袖子里的蜡丸一个一个捏破。 那男子似乎不大乐意,与她争执起来:为何不能让我要了她?这样的美人,我还没尝过呢,想必滋味极美 公子日后要娶她的,你敢要她,不怕公子要你的命?丫环冷嗤,那男子这才闭了嘴,两人齐齐推门进来了,檀儿气不过,不等魏如意出声,举起手里的砖就朝来人头上拍了去,却没想到因为她太着急了,反而被那男人捉住了手腕,一脚踢在了她肚子上,将她踹倒在了地上:小娘们,还想打我?我打不死你! 那丫环却沉了脸:魏如意呢? 魏如意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收起了手里的蜡丸,砰的一声从里头关上了院门。 二人一转身,便瞧见了面色清冷的她。 那双幽深的眼睛此刻冷的厉害,好似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看得人心里发凉。 男人一见她,就怔住了,不由咽了咽口水,开始扯自己的腰带:小美人,你放心,我会很温柔 畜生,不许碰我家小姐!檀儿一把上前抱住男人的腿,男人气急,又是一脚将她蹬开:小娘皮,等要了你主子,我再来让你快活!说完,就朝魏如意扑去,哪知跑了两步,就觉得腿脚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那丫环会些功夫,不如男人这样弱,见状,冷笑起来:你果然会用药,魏如意,在温泉庄子,是你伤了公子吧? 他活该。魏如意冷冷说完,丫环举起拳头便朝她而来,魏如意看准机会,身子往旁边一闪,手里的青砖顺势往她脑袋上一拍,丫环踉跄几步,险险才扶着木门站稳,扭头目光狰狞的看着魏如意:你敢杀人? 我不会杀你的,不过是把你要对我做的事,还给你罢了,对了,等你回金府去了,顺便告诉一下金大人,他若是敢伤了我三姐姐,云家饶不了他。 丫环迟疑起来,难不成云家早就知道了,如今是云家在魏如意背后撑腰? 还不等她多想,魏如意上前一步,笑眯眯补上一砖,才踢了踢一旁吓傻了的男人,扔给他两颗药丸:吃下去。 男人看着她血淋淋的板砖,忙不迭的捡起来咽下,魏如意这才狠狠朝他肚子补了两脚:打我的丫环,王八羔子!说完,才看着已经爬起来但脸色惨白的檀儿,沉沉敲了敲她的脑袋:下次别逞强! 奴婢知错。檀儿眼眶红红的,不过看到小姐手里沾着的血,忙抽出帕子替她擦了起来。 魏如意看着她,又是气又是心疼,瞧见地上的男人开始起反应了,这才拉开院门跟檀儿往前去了。 这儿的事妥了,金满玉还没妥呢,她本是打算诱导金满玉说出她跟金成涵的私情,再在金家大闹一通,借着金成涵名声尽毁,金家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把三姐姐接出来的。 她正想着,还未走过去,忽然身前一暗,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便扑面而来,让她想躲都没来得及,便被来人一把扯住了胳膊。 姜棣面容冷肃的盯着她:看到本王就跑,本王会吃了你? 魏如意不解,这个瘟神怎么也会来区区御史府小姐的生辰宴? 这不是魏小姐么,四皇兄,怎么,你也认识魏小姐? 笑声传来,魏如意看到从一侧而来的荣王,心思越发的沉,两条毒蛇怎么都来了。 荣王走过来,姜棣只冷淡睨他一眼,才拉着魏如意站在自己身后,淡漠道:五皇弟应该了解才是,你回京之前,这些都没调查过么? 四皇兄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臣弟回京来,是因为思念父皇和众位弟兄,哪里会去调查皇兄皇弟们的私事呢?荣王笑容不变,走过来后,看了眼被姜棣护在身后的魏如意,笑着道:魏小姐,可还记得本王? 魏如意看他满面笑容却依旧掩饰不住阴鸷的样子,再想起他前世的毒蛇之名,挣了挣姜棣的手,见挣不开,才笑着跟荣王道:自是记得,殿下可去瞧了莲心?我还想着迟些过去的,也不知她今日怎么样了。 莲心的状态不大好,若是四小姐没事,不如早些去公主府吧,省的姑母挂记。荣王看着她对姜棣的抗拒,笑容越发深了些,才跟姜棣道:四皇兄,你也要找魏小姐看病吗? -- 第160页 姜棣紧绷着脸,看着盯上魏如意的荣王,终是松开了手。 魏如意忙后退两步,朝二人行了礼:如意便不打搅二位王爷了。说完,转身就要走,荣王却笑着道:魏小姐别急,本王刚好要去公主府,我们一路。 姜棣面色更黑:五皇弟倒是难得热心。 四皇兄如此夸赞臣弟,臣弟真是惊喜。说完,笑着越过他,看着魏如意:四小姐,走吧。 魏如意心里真是有一句脏话必须要讲,可如今话都说了,只能赶鸭子上架。 她点点头,落后荣王一步就要走,姜棣却再一次拦住她,阴沉道:魏如意,你可知道荣王是什么人?他是 荣王殿下是何人,与臣女何干?王爷若是寻臣女没别的事,臣女便先告退了。魏如意语气冷清的说完,姜棣便黑沉着脸冷嗤道:不知死活,不知好歹! 王爷此言差矣,如意怕死的很。魏如意看也没看他,提步就走了,气得姜棣拳头都握得骨节发白。 凌风从方才魏如意过来的院子走过来,看到她离开,才阴沉道:是金家的人。 最近金成涵跟荣王接触开始频繁了,盯住荣王。姜棣寒声道。 是,那魏如意 让她涨涨教训也好,省得她以为全世界只有本王是坏人。姜棣冷冷说完,扭头便走了。 待她走后,凌风只朝魏如意的背影看了眼,露出几分冷笑,这才快步跟着姜棣而去。 魏如意当然不会就这样跟着荣王走,待经过之前那处假山的时候,脚步便停下了:我忘了,我的药还放在七皇子那儿,殿下稍等。 不必担心,你要什么药,公主府都有。荣王笑着说完,睨了眼檀儿:你的丫环怎么伤着了?若是莲心瞧见,定要心疼,来人,扶她去马车上。说完,便有侍女过来,明为扶着,实际是挟制着檀儿便往外头而去。 魏如意手心微紧,却不敢表露半分,荣王此人的阴毒,比姜棣可不差,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他此番的回京她就觉得奇怪,如今他有意接近自己,她就更加要防备,不能露出马脚来。 她正思考着对策,湖岸边忽然一阵嘈杂声,不一会儿俞柔依便快步跑了过来,拉着魏如意焦急道:出事儿了 何事如此着急?荣王意味深长的看着俞柔依,但俞柔依并非姜棣叫来的,她纯粹只是为了让魏如意跟着金满玉吃点亏而已。 魏如意想起之前那假山边晃过的人影,眉梢微挑,原来是早有人算计上金满玉,今儿自己是误打误撞做了回在后的黄雀了。 俞柔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微微焦急的拉着魏如意道:是金小姐,她 啊! 尖叫声传来,又有丫鬟跑来,满脸慌张道:小姐,你快去看看吧,金小姐要跳湖! 这是要出人命的事儿,魏如意有正当理由离开,当下便跟被挟制的檀儿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通知金家的人! 檀儿会意,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开旁边的人就快速跑了。 待她走了,魏如意这才跟着俞柔依离开了。 看着就这样走了的魏如意,侍卫忙低声问荣王:王爷,怎么办? 她倒是聪明,罢了,做得太明显,不是本王本意。说完,也提步跟着往前而去。 魏如意才到湖心亭,就看里头站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而一众小姐们含羞带怯的拿帕子捂着眼睛,公子哥儿们却没几个正经的,都伸长了脖子在看。 俞柔依似有些尴尬道:这湖心亭原是关着的,也不知金小姐怎么进去了,还脱光了后来湖面刮起大风,把没关严实的门窗都吹了开。如意妹妹,你也知道,这湖心亭四面都是门窗,一旦吹开,什么也遮不住。我想让人去找她来着,可湖心亭的廊桥竟在这会子坏了,只能让人去叫船来 魏如意听着她的解释,只觉得蹊跷,可到底是谁在自己之前算计了金满玉? 俞柔依吗?但她跟言袖姐姐要好,品行应该不差 正想着,后背忽然一道大力袭来,魏如意没有防备,下意识就往旁边抓去,可身旁的俞柔依也不知因何往一侧退过去了两步,魏如意整个人便直直往湖里栽了去。 噗通一声,冰冷的湖水便迅速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 俞柔依见状,非但没急着下去救人,而是大喊起来:快来人,魏小姐掉到水里去了! 她这声音,旁人听得一愣,湖心亭上的金满玉却是听了个清楚。 她本就认定是魏如意陷害了自己,如今看她落水,想也没想,也跟着跳了下去,找到不会游水一直往水里落的魏如意,扯住她的脚便绑在了湖底一断破布上。 魏如意,你害我,我就要你的命! 第70章 退婚 字数:10032 魏如意憋着一口气,她看着金满玉的动作,只咬着牙,待她要游上去的时候,伸手便死死抓住了她的小腿。 人在将死挣扎的时候,力气是格外大的,任凭金满玉怎么踢,她还是死死攥着。她想,应该会有人来救她吧,她要撑住,要再等等 -- 第161页 此时的姜宴,压根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只不耐烦的在亭子里走来走去,看着之前请他过来的丫环,忍不住道:俞御史到底寻我何事,怎么现在还不见过来? 奴婢也不知,七皇子,要不再喝杯茶吧丫环立即去倒茶,姜宴已经是懒得再等,瞥了眼她倒来的茶,抬手便打翻在地:俞御史真是好大的架子,竟要本皇子等他那么久,你去告诉他,本皇子懒得再等,他有什么事,也别再来找我!说罢,拂袖而去。 他是因着小如意,这才待旁人有几分好脸色,这些人还真把他当寻常人了,他纨绔易怒,从来都是京城出了名了。 丫环看着他怒气冲冲的离开,也不敢耽搁,忙抄近路去寻俞柔依了。 俞柔依这会儿在岸上站着呢,看着已经扑通跳下水的婆子们,面色焦急,心里却很稳。她并非要害死魏如意,但让她吃点苦头也未尝不可,更何况听人说,若是人在水底下憋得久了,是会变傻的。到时候她空有这张美貌的脸,应该也没用了吧。 丫环赶来说了姜宴生气而走的事,俞柔依听罢,转头看去,正好看到姜宴怒气冲冲朝这儿而来,暗暗盯了眼丫环,扭头便往湖里跳去了。 众人看愣了,丫环却是知道俞柔依是会水的,立即大喊:小姐,您小心啊! 姜宴听到唤声,奇怪的跑过来,瞧见提前到了的丫环,还有些奇怪:你倒是比我还快,这里发生什么了? 奴婢也不知,奴婢刚来,就见小姐跳下去了。丫环哭哭啼啼的,这会子一旁的人才过来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只不过在旁人看来,是俞柔依为了救魏如意奋不顾身。 姜宴听完,也要往下跳,一直看热闹的荣王倒是开口了:七皇弟。 皇兄,你怎么在这儿?姜宴奇怪的看着他,他不是最讨厌这类女子办的宴会吗? 我是同你四皇兄一起来的。荣王说完,朝不远处看了看,姜宴跟着看过去,便也看到了正阴沉着脸仿佛才赶来的姜棣。 姜宴面色微黑,他一直都知道如意跟四皇兄有过节,难道此番如意落水,是他设计的? 四皇兄好似跟魏小姐有仇?荣王走过来,笑着问他。 皇兄怎么这样问。姜宴面色略沉了些,荣王只笑道:我只是好奇,方才我跟四皇兄在廊上遇见了魏小姐,四皇兄好似格外生气,抓着她的胳膊不放。这魏小姐倒是个有趣的,一点也不怕他这冷面神。 姜宴越听,越觉得如意落水,怕是被姜棣设计了。毕竟四皇兄连亲生兄弟都能下得去狠手,更何况屡次让他难堪的如意? 想到这里,姜宴看向姜棣的目光越发疏离了些。 救上来了,快,拿披风来。 有人轻呼,姜宴才转过头,就看到了被俞柔依抱着的魏如意。 不过魏如意冻得小脸发青,小小的身子都紧绷在了一起,之前跳下去的侍从,也把金满玉带了上来。 快救人!姜宴呵斥出声,旁人哪敢耽搁,忙七手八脚的把人给拉了上来。 如意!姜宴看着魏如意只剩一口气,冻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心里愧疚的厉害,自己与她一道来的,都保护不好她,她这么小个人,又最是娇气的,如今天气虽然暖和了些,可到底还是冷的紧,她还在水底憋了那么久 俞柔依看着被姜宴急急拿披风裹着的魏如意,微微珉唇。 一侧有丫环递了披风来,她才笑道:七皇子,赶紧带魏小姐下去歇着吧,今儿是我照顾不周 她话未说完,姜宴已经连忙带着人走了。 俞柔依看着他眼底那份焦急,眼眸里的热情慢慢冷却了下来。 丫环见她被冷露在一侧,只安慰道:小姐,七皇子毕竟与国师大人交好,怕是 嗯。俞柔依只觉得心底酸酸的,方才七皇子看魏如意的眼神,并不不是简单的愧疚,还有心疼,还有担忧,还有那糅杂在一起,是喜欢一个人才会有的情绪。 荣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越发觉得有趣。 姜棣从远处慢慢走近,看了眼俞柔依,语气冷寒:谁推她入水的? 不知道。俞柔依低垂下眼敛,姜棣目光微沉,扭头看向荣王,荣王只摊手笑道:看来今日魏小姐是去不了公主府了,四皇兄,那我先去跟姑母说一声,今儿宴会的确不错,没白来,你慢慢玩,皇弟就不奉陪了。说罢,看着姜棣那越发冷寒的脸,嘴角笑意更盛,转身便离开了。 待他走了,姜棣才冷声跟俞柔依道:跟我来! 说罢,转身往后院而去。 俞柔依瞧见周围围着的人,歉意的笑笑:今儿是柔依的不是,搅了大家的兴致。前头准备的宴席,且请大家先去用膳,迟些柔依一定过来赔罪。说完,又朝众人行了一礼,这才忙跟着姜棣的背影而去。 这俞小姐可真是个难得的,既知礼懂事,还有情有义。 可不是?而且模样生的也好。 众人的夸赞在身后响起,俞柔依听得清清楚楚,她要的便是这样的名声,而且至此以后,魏如意还欠了自己一个救命之恩,至于蠢到想在水底杀人的金满玉 -- 第162页 她扬起几许讽刺,只命人先把晕过去的金满玉安置在府上,这才去见姜棣了。 才进房间,俞柔依还未行礼,姜棣的巴掌便狠狠落在了她脸上,打得她往后趔趄两步,直接摔在了地上。 王爷 凌风看着都吓了一跳,姜棣只冷冷盯着俞柔依:本王让你查她,不是让你杀她! 俞柔依忙规矩的跪好:臣女未曾 未曾?俞柔依,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当本王不知道吗?姜棣目光冷寒的盯着她:别妄图逃脱本王的手掌心,你想嫁给姜宴,你配吗? 俞柔依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回话。 姜棣冷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本王如今的确不得势,但你跟你爹最好明白一件事,本王便是再无权无势,要处置你们,也是易如反掌。 俞柔依面色微白,跪伏在地重重磕了个头:王爷恕罪。不过今日之后,魏如意便算是欠下臣女一个救命之恩,往后必不会怀疑臣女,臣女也一定会帮王爷套出您想要的话。 那姜宴呢? 七皇子俞柔依想起姜宴对魏如意关怀备至的样子,若是他也能对自己这样,那是不是自己再不用如此卑躬屈膝了? 她牙关紧咬:臣女不敢再肖想。 你清楚就好! 姜棣充满杀气的声音,俞柔依深深刻在了心底。 从房间出来,整个人也沉浸在方才的卑微之中,直到身边的丫环轻呼:七皇子 俞柔依这才抬起头,看到了似乎四处寻找着什么的姜宴。 姜宴瞧见她,笑了起来:原来你在这里。 俞柔依心跳加速,他在找我? 殿下寻柔依,可是如意妹妹那儿出了什么事? 没事,如意自己就是大夫,只泡了热水澡,又喝了姜茶驱除了寒气便好了。我是来寻你的。姜宴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之前才冲俞家下人发了火。 俞柔依听着他的话,目光微微亮了起来,期待的看他:七皇子寻臣女做什么? 姜宴笑笑,刚要说几句道谢的话,就见她的左脸有些淤青,好似还肿了,下意识就抬手摸去,俞柔依没有躲,任由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了你?姜宴显得有些恼怒,毕竟她才救了如意,谁敢跟她动手?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俞柔依看他如此生气,脸微微一红,便垂下了眸子。 姜宴轻哼:我定要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动你 俞柔依看他要闯进去,一急,直接抱住了他:七皇子,没事的,柔依现在想去看看如意,我们一起去好吗? 姜宴她如此坚持,又怕再给她带来什么麻烦,到底是应下了。 两人一道往魏如意休息的地方去,俞柔依小心的跟在姜宴后一步,谨慎而激动地恪守着礼仪。 姜宴倒是想跟她说说话的,一回头,发现她落后自己半步,不由笑道: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是猛兽。 我是怕逾越了俞柔依脸颊微微泛红,满心都是姜宴身上传来的幽幽香气,让她仿佛在梦幻中一般。 姜宴听着,笑出声来,抬手扯着她的衣袖就把她拉到了身边:放心,小如意她 啊切 一个响亮的喷嚏从屋子里传来,姜宴耳朵一动,顾不上俞柔依,扭头就往屋子里奔去了。 俞柔依被晾在这里,脸上的羞涩还未褪去,只看着原本亲昵与自己说着话的姜宴仅仅因为魏如意打了个喷嚏就飞快离去,眼眸里的喜色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 小姐,你没事吧?一侧的丫环嘟囔道:这魏小姐还真是娇气,不就落个水吗,又没受伤又没怎么样的,这会子倒像是要病死了一般。 俞柔依的手心慢慢紧握,她原本不恨魏如意的。 不行,喝不下太苦了 魏如意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姜宴耐着性子哄的声音。 俞柔依看到堂堂七皇子竟如此卑微的围着她转,面色更冷,魏如意,你不是有了国师吗,何必还纠缠着七皇子不放! 魏如意只觉得鼻子痒痒的,忍不住又是一个喷嚏。 她眼泪都出来了,鼻子又堵得难受,姜宴拿来的药一到嘴里,她的胃就抗拒的让她吐了出来,她是真的喝不下。 我没事,回去我自己开个方子,吃了就好了。魏如意擦了擦鼻涕,看着一点儿也不嫌弃她的姜宴,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到底只是拿他当朋友。 姜宴端着药亲自吹了吹,才道:等你自己开方子,那都是晚上的事儿了,你这一下午就这样狼狈? 没关系,衍哥哥又看不到。魏如意堵着鼻子瓮声瓮气说完,才又换了条帕子,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往外去了。 姜宴看她这样固执,轻哼一声,转身抓起斗篷便上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魏如意真怕自己捂出痱子来:别介,我真不冷 -- 第163页 听话!姜宴脸色一沉,唬得魏如意一愣,原来这姜宴也有黑脸的时候呵。 俞柔依看到这一幕,在她眼里,只是他们两的拉拉扯扯,魏如意的欲拒还迎。 她脸色有些青,不自然的上前笑道:魏小姐这就要回去了吗? 魏如意听到声响,这才回过头来,看到是她,笑起来:是啊,俞小姐,今日多谢你救我。 魏小姐客气了,今儿本是我邀请你来做客,结果让你落水,本就是我照顾不周。俞柔依歉意的垂下眼敛,不去看魏如意和姜宴。 姜宴没察觉异常,魏如意只目光凉了些。 她之前还在想,八成不是俞柔依设计了金满玉,可直到自己被人推下湖,再到俞柔依在恰好的时间救了自己,而姜宴说他之前被俞御史请了去,恰好俞柔依救起自己时才赶到。 这样多的恰好 而且当时推自己入水的人是从背后来的,她记得俞柔依请了自己到湖边后,能站在自己背后的,除了荣王的人,便是她的人。又那么恰好的,自己本可以抓住站在身边的她不至于落下去的,她却刚好往一侧退了两步 魏如意浅浅一笑:是如意自己不小心落的水,与俞小姐何干。 如意妹妹 行了,你们就别在这里客气来客气去的了,如意,我先送你回去吧。姜宴打断她们的话道。 魏如意看到俞柔依暗自收紧的手,暗暗记下,没搭理姜宴,提步直接离开了。 俞柔依看着一路走一路关切着魏如意的姜宴,手心更紧,只问像身边的丫环:金满玉可还在? 在呢,她还以为设计她去那湖心亭的人是魏小姐,现在恨都恨死她了。丫环别有深意道。 俞柔依睨了她一眼,再看了眼姜宴离开的方向,转身往金满玉所在的地方而去。 魏如意出了府,还未上马车,就看到国师府的马车正在门口停着。 姜宴看到站在一侧的阿忠,隐下所有情绪,笑道:小衍来了?他这身子还能经得住马车的颠簸,你跟灵犀师姐怎么也不劝劝? 阿忠只面色复杂的看了眼魏如意,才跟姜宴行了礼道:尊上想请魏小姐上马车,有话要与她说。 魏如意看到阿忠这般紧张的样子,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不等姜宴开口,便跑了过来道:怎么了,是不是衍哥哥他的病 您先上马车吧。阿忠侧开身子恭谨道。 魏如意不敢耽搁,立即就上了马车,不过进去之前,还是朝姜宴笑道:七皇子,今日谢谢你! 姜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上漾开的笑容,心里那股酸疼好似都轻了,也跟着笑起来:咱们什么关系,我必是帮你的,赶紧去吧。 魏如意笑着朝他点点头,这才钻进了马车,才进来,便发现灵犀也在里头,而楼衍的眼眸紧紧闭着,嘴唇也痛苦的抿着,好似十分冷一般,五月初的天气便裹上了厚厚的貂裘大衣。 灵犀看着魏如意的目光十分的寒冷:坐下。 衍哥哥他 少废话!灵犀待她的态度十分的不客气起来,魏如意没有觉得生气,只越发的担忧,乖乖坐在了楼衍身侧。 马车动起来时,楼衍似乎才察觉到魏如意的到来,只跟灵犀道:你先出去。 灵犀面色微沉,却没有反驳,只警告似的看了眼魏如意,才下了马车离开了。 待她一走,楼衍便轻轻拉住了魏如意的手,问她:怕吗? 魏如意下意识便要搭上他的脉搏,可看他如此反常,迟疑了一下,只紧紧抓着他的手:怕你出事,又不怕。 嗯? 我不想看你难受,可我愿你与你患难与共。衍哥哥魏如意深深望着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半晌,才坚定道:如今,你可以相信我!前世是我的错,是我轻信他人,是我害你前功尽弃还丢了一条命,但今生,我绝不会再受人利用,更不会伤害你,若是可以,我这条命也可以随时交给你! 楼衍听不到她心里的话,只望着她清亮的眼眸,熠熠如星。 星儿他轻轻出声,魏如意手心微颤。 他薄凉的唇瓣缓缓扬起些许笑意:你眼眸里藏着星星,我唤你星儿,可好? 魏如意的心忽然狂跳起来,重重的点头,好,自然好,你越与我亲近越好! 楼衍那万年不见笑容的脸上终于浮上笑意,只道:你放心,所有的事,自有我安排,不必害怕。 什么事?魏如意不解问他,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么急着过来,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而且看灵犀和阿忠的态度,多半跟自己有关。 楼衍没说话,似乎很难受,呼吸也显得急促了起来。 魏如意才要再说,马车已经停了。 檀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 回去吧,过几日及笄,我来替你插簪。楼衍轻声道。 衍哥哥 -- 第164页 车帘掀开,灵犀冷漠看她:我们要马上回国师府施针! 魏如意看着她忽然而来的敌意,眉心微微拧了拧,到底是下了马车来。 才下来,阿忠便悄悄走了过来,低声道:今日武宁侯去过国师府了。匆匆说完,马车已经开始动了,他也只能跟着走了。 魏如意想着他的话,难不成楼衍忽然这样,跟父亲有关?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被七皇子的人送出来后,才知道原来您落水了 檀儿叽叽喳喳说着,魏如意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沉着脸,扭头便往武宁侯的书房去了。 武宁侯的心情似乎也不大好,魏如意来时,脸都是黑的:你现在这么不知规矩了,来都不知道先让人通传一声? 父亲今日去国师府了?魏如意沉声问他。 武宁侯嘴唇微微一抖,而后死死珉紧,冷冷盯着她:我做事,还要你来质问?且不说你还没嫁出去,就算嫁出去了,如此不敬长辈,我便可以去族谱里除了你的名! 魏如意才要说话,魏祈章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拉了拉魏如意,才道:父亲别生气,如意今儿也乏了,先让她回去歇着吧。 武宁侯有了台阶下,才冷哼了一声。 魏如意只撇开魏祈章的手,目光直直盯着武宁侯:既然父亲嫌弃女儿不孝,那女儿就不在侯府惹您不快了。说完,转身要走,武宁侯急起来:你给我站住! 魏如意脚步不停,武宁侯看着儿子和一群下人都看着,面子挂不住,当即抓起桌上的砚台往地上一摔:魏如意,你好大的胆子! 那父亲可否告诉如意,您今日到底去国师府做什么了! 退婚!武宁侯牙关一咬,寒声说了出来。 话一出,魏如意就傻眼了,退婚?他脑袋被驴踢了要去国师府退婚,他不想活了敢退皇上赐的婚? 不止她震惊住,魏祈章也沉默起来。 武宁侯看她如此,只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楼衍中了毒,活不长,你嫁过去就等着守活寡吧! 魏祈章既替魏如意生气,又隐隐的期待起来。若是父亲去做了这个恶人,他就不用再想办法了。 婚是皇上赐的,我就是守活寡,也心甘情愿。而且此生,我非国师不嫁,不管他是生是死,我都是国师府的人!魏如意把话放在这儿了,她虽然不明白武宁侯这个一脑门往国师府钻的人怎么忽然转了性子,但她的态度要给他摆清楚了! 皇帝让她嫁,他不让,他算老几? 魏如意的强硬不仅武宁侯没想到,魏祈章也没想到,如意竟然陷得这么深了吗? 武宁侯拉不下面子,转头抽出挂在墙上的剑:那我今天就杀了你这个逆女 魏祈章这才忙上前拦住他,道:父亲,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意手腕上戴着的,可是先帝赐给老太妃的金镯子,皇上最敬重老太妃,您可别犯糊涂! 这话立即就让武宁侯冷静了下来,的确,如今的魏如意再不是以前那个以他为尊没有倚靠的人了。 他这才重新审视起魏如意来,不知何时,以前这个乖乖听自己话,一心孝顺自己的女儿开始变得忤逆起来,甚至还会了医术,还让老太妃掏心掏肺的对她好,甚至脸安长公主那儿也有她的恩惠 他收起手里的剑,目光阴沉起来:你先回南风院去。 如意!魏祈章喝止住魏如意想要开口的冲动:你惹怒了父亲可以走,但南风院那么多下人可都走不了,还有檀儿和知雨,你可都是当做亲妹妹看待的,难道想让她们因为你的任性而受罚? 魏如意没想到魏祈章会这么说,也许父亲本不会察觉她如此在乎这些下人,可他如今一说,以父亲的心狠手辣,自己一走,他必不会轻饶了她们。 魏如意失望的看了眼魏祈章,才看着武宁侯,好歹咽下了这口气:女儿先行告退! 武宁侯看她这态度,喉咙里仿佛梗着一团玻璃渣,吞不下去吐不出来还卡得难受。 魏祈章看着魏如意离开,想着她方才失望的目光,心中微沉。如意她果然越发的聪明了,那自己的心意呢,她能否看到? 他松开武宁侯,只轻声问道:父亲怎么忽然要去退了国师府的婚事? 他活不长了。武宁侯也有些丧气,若是可以,他哪里想退了这桩婚事? 活不长?魏祈章觉得奇怪,武宁侯看了看他,到底是关上门,才跟他低声道:今天金成涵父子过来,让我拿了个香粉去试探楼衍,这不试还好,一试,他果然又是吐血又是晕倒的 魏祈章皱眉,金成涵他怎么会知道楼衍的秘密?按理说,楼衍那样精于算计的人,就算真的活不长了,也绝不会叫人发现的。至于试探出来只怕金成涵是利用了父亲,楼衍对所有人都会有防备,唯独对如意和看似一心巴结他的未来老丈人 国师虽然位高权重,又得皇上信任。可他家中并无亲人做依仗,他一死,还有什么用?武宁侯沉沉道,魏如意现在是他手里最有价值的一颗棋子,他可不能这样浪费了,而且金成涵还抓着自己的把柄 -- 第165页 他想想便觉得头疼,魏祈章却只冷冷看了眼他,从书房出来时,也越发觉得武宁侯只是个薄情寡义的蠢货。 就算楼衍将死,以他的势力和算计,将武宁侯府和如意安置的妥妥当当绝对不是问题,况且还有个七皇子姜宴。 不过,楼衍要死了也好,这样如意就不会再沉迷于其中。 他快步往南风院而去,到时,魏如意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 瞧见她这样,魏祈章还以为她是想通了,缓步走过去轻声道:如意,听闻下午你 二哥还记得这株牡丹吗?魏如意问他。 魏祈章自然记得,前年她生辰的时候送她的。 魏如意淡淡一笑,没与他说话,只推说乏了,便回去歇着了。 魏祈章看她并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心稍安了些,哪知才回院子,就有下人送了株牡丹来。 四小姐说,牡丹花遮了她新种花草的阳光,院子里又无处安放,便叫奴婢送还给您。知雨直接道。 魏祈章牙关紧咬,如意这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吗?就因为方才的退婚之事? 楼衍在她心里,竟比自己这个哥哥还重要吗? 他面色微青,却始终没有发火,半晌,才缓和了语气跟知雨道:若是院子里种不下,就种在院子外,死了也无妨。 知雨不解她们打什么哑谜,闻言,只一一应下,这才回去了。 魏如意听到她的回话,终是叹了口气。 小姐,您跟二公子怎么了?檀儿担心的问她。 魏如意摇摇头:没事,往后你们看好院子便是了。 檀儿见她心情不大好,不敢再说,只乖乖应下了。 接下来两日,魏如意都没出门,就是胡清微来看她,也被她挡了回去,直到及笄之日到来。 退婚一事在京城已经隐隐有风声了,武宁侯也求到了皇上跟前去,只是皇上没松口而已。 及笄这日,魏如意的邀请函如雪花般的飞了出去,当日武宁侯本以为会冷清至极的武宁侯府,意外的热闹起来。 武宁侯看着登门的汝南王和云丞相,一张老脸铁青的厉害,又不敢吱声,只能规规矩矩的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迎了他们进去。 汝南王倒不是很想来,是云丞相坚持的,因为云家最近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不得不今儿来这宴会上找一个人。 二人到后,武宁侯只让魏祈章去接待,这才算松了口气,但转头,陈老爷子和陈定又双双来了,他两一来,那双满是愤怒和杀气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魏如意坐在南风院,胡清微一大清早就过来了,陈言袖落后一步,来的时候,还是穿着她觉得舒适的红色窄袖长裙,简单利落的裙摆,配着一双黑色的长靴,腰间带着佩刀,身姿挺拔,英姿飒爽,很有将门虎女的风范。 她才来,胡清微便艳羡的眼睛要冒泡泡了。 陈言袖是个话少冷清的,胡清微却是个自来熟的,没多会儿三人就相谈甚欢了,直到外头有人来报,说礼部尚书云大人携云夫人一道来了,魏如意才缓缓笑了起来。 该请的人都到了,那事儿就好办了! 如意,今儿及笄插簪礼,是谁来行?胡清微忽然好奇问她,陈言袖也跟着看了过来。 这个魏如意倒忘了这件事,武宁侯不记得,她自己也没想,不过楼衍倒是提过 想到是他,魏如意笑起来:许是国师。 陈言袖对楼衍的了解只听父亲和外祖父提过几句,说是个贪官 小姐,侯爷请您出去呢,说一会儿就要开始行礼了。有丫环跑进来道。 魏如意起了身,胡清微和陈言袖也都跟着,这才一道往外头去了。 行插簪礼的地方,便是侯府最中央的一片蔷薇园里,院子中央搭建了一处露台,魏如意一会儿行礼便是在这个上头,只是今儿来的人都是各有心思,对于魏如意的及笄里并不算关心。 魏如意才过来,涌过来的只是平素不怎么相熟的各家小姐,多是探问退婚的事儿。 如意。 清润的声音传来,惹得一众小姐们齐齐看过去,便见一袭淡青色长袍的魏祈章缓步而来。 魏祈章是武将出身,身子挺拔含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但他气质温润,柔和的五官总是含着温和的笑意,让人一见便觉得亲近。 这位是有小姐轻呼起来,胡清微也看得怔了怔,以前见魏二公子,只觉得英俊不凡,但今日一见,怎么好似格外的不同?难道是因为他那股发自真心的温柔和笑意吗? 魏如意垂下眼眸:既然二哥来了,便替如意先招待几位小姐吧。魏如意说完,转身便走了。 胡清微连忙跟上,陈言袖却是隐隐察觉了些不对劲。 如意以前最粘着魏祈章的,如今怎么好似要刻意避开他? 她淡淡朝魏祈章颔首,算是见了礼,才转身跟魏如意离开了。 魏如意一路走到转角临近蔷薇园外的地方,看到早已经在等候的谢妈妈,轻声道: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不过小姐,小夭还没来,不知赶不赶得及谢妈妈有些担心,魏如意只道:我相信小夭,先照计划去办吧。 -- 第166页 是。谢妈妈立即应下去了,走时还是心事重重,犹豫要不要把那晚刑妈妈被杀乃是二公子所为的事告诉她,走着走着,就见魏祈章已经站在了她必要经过的路上:二公子,你怎么在这? 谢妈妈慌张了一下,立即躬身掩藏起自己的情绪来。 魏祈章看了眼她所来的方向,轻声道:如意让你做什么? 二公子,奴婢不能说。 你要知道,在这侯府,我要杀个下人,轻而易举,而且绝不会被如意怀疑。魏祈章目光冷冷的,负手睨着她:我知道你是如意的心腹,但我绝不会伤害如意,反而是有些人,利用如意年纪小不知事来诱导她做一些她以后会后悔的事,这不是谢妈妈想看到的吧。 谢妈妈迟疑起来,二公子所指的有些人,难道是指国师? 二公子,小姐是个通透的 你怎么知道?你有多聪明,见过多少人?外面那些险恶,那些算计,你知道吗?魏祈章语气略强硬起来。 谢妈妈无法反驳,她一辈子困在内宅,的确不懂那些事。 可是她相信小姐。 她跪了下来:奴婢答应二公子,绝不说出当夜的事,但奴婢也绝不敢背叛小姐。背叛的后果有多严重她知道,但小姐是多重情义的人,她也知道,就算她死了,她相信小姐一定会保护知雨的。 魏祈章看着她,的确已经起了杀心,负在身后的手已经慢慢蓄起了力,这样愚忠的下人,他宁愿如意没有。 谢妈妈,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不是叫你替我如意房里寻我掉了的耳环吗? 突兀的声音忽然插进来,魏祈章立即收起了杀气,转身看去,便见陈言袖快步朝这儿而来,耳朵一边也的确掉了一只耳环。 谢妈妈看到她,立即反应过来:二公子有话问奴婢,所以耽搁了。 如此那二公子,你可问完了?陈言袖走过来道。 是很重要的耳环吗,不如我遣人去替你找吧。魏祈章浅浅一笑。 陈言袖淡淡瞧了眼额头已经沁出汗来而且明显很紧张的谢妈妈,再看着面前温和公子,淡笑:重要,那是我娘送给我的。倒是不劳二公子费心了,东西落在如意的房间里,你与她虽是兄妹,可到底男女有别,让你的人去似乎不大妥当。二公子与谢妈妈的事儿要是不急,不如让她先替我去找找如何,要实在不便,我让如意遣人去找也是一样的。 魏祈章自然不想如意知道他私下里跟谢妈妈说话。 但今日,如意叫来了这么多人,分明是要做什么。 他只看了眼谢妈妈,终是道:既如此,那谢妈妈先去替陈小姐办事吧,至于我要说的话,你记着就是。 谢妈妈赶忙应下后起身退下了。 陈言袖看着她步履间分明带着慌张的模样,再看了眼没有任何破绽的魏祈章,客气的笑了笑,便告辞了。 为何她总觉得这个魏祈章有问题? 走了两步,对门迎面而来的男人霎时拉住了她的目光,那日初次见他时的桃花纷纷,让她根本忘不掉。 萧王殿 对不起对不起,让让 陈言袖话未说完,一道红色身影便横冲直撞了过来,陈言袖作为武将的反应可谓迅速,面色微寒,侧身就抓着他的胳膊往回一扯。 姜宴也不是吃素的,见有人敢袭击他,顺势往回一动,便与她交起手来。 唯独此事宴会中心的魏如意,被武宁侯拉着站在众人面前宣布:小女如意,实乃福分浅薄,配不上国师大人,从今日起,小女与国师大人的婚事,就此作废! 第7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字数:10388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这到底是皇上赐婚,对象又是国师,他竟然敢单方面宣布赐婚无效? 陈老太爷当即黑了脸:武宁侯,你是要害死如意不成!作为女儿家,不管是不是他爹宣布的,如此退婚,都会被人认为猖狂不守妇道,往后去,谁还拿她当好人家的女儿,谁还敢娶她? 武宁侯只死死抓着魏如意的胳膊,朝陈老太爷笑道:您言重了,实在是皇上厚爱,本侯也是别无它法了。如意福分浅薄,国师大人却是皇上爱将,本侯哪里敢让如意去毁了国师大人? 陈老太爷看他巧舌如簧,气得要上前去动手,好歹被陈定给拦住了。 陈定一面拉着陈老太爷,一面冷冷盯着武宁侯:如意自己愿意嫁,国师大人也愿意娶,武宁侯这样做,岂非多此一举? 陈将军此言差矣,婚事讲究父母之命,本侯乃是如意生父,她的婚事便是本侯来做主。武宁侯看着场下站在的陈定,虽然还是有些畏惧这个曾经的大舅子,但他今儿不论如何,也要把话说清楚,逼着楼衍去找皇上把这婚事给退了。 陈定看他如此不顾魏如意死活,只朝魏如意看过去,却见她站在一侧,一句话也没说,目光好似随意的望着前方。 见她这样,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过魏如意远远的看到站在廊上面带焦急的汝南王和云丞相,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 第167页 汝南王和云丞相没发现她的目光,只看了眼这里的热闹,才低声道: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云康膝下就只有云冕这一个独子,平日最是疼宠,可礼部方侍郎又是你我的人,如今方侍郎那儿子方健竟然对云冕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一点儿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你说能怎么办? 汝南王起初还不知道方健竟然干出这等事来,等他说完,只暗骂个声蠢货,才看着云丞相道:那方侍郎的女儿很快就要嫁入瑞王府做瑞王妃了,方侍郎往后只怕也会跟着瑞王和刘才人一派,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舍了他,让他去做替死鬼,消了云尚书的怒气就是。 云丞相何尝不想这样,瑞王是个残废,就是给他权势都扶不起来,方侍郎若是投靠了他,对自己来说就基本没用,可现在问题已经不仅仅是牺牲一个方侍郎就能解决的了。 问题是,云冕醒来后,说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陈家的女儿陈言袖害的,而且云丞相迟疑起来,汝南王面色一沉:有什么话还不能说的,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现在能帮你我的,只有你我自己! 云丞相重重的叹了口气,才恨铁不成刚道:那云冕还说,是昊儿唆使他去接近陈言袖的。 怎么又把云昊扯了进来?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昊儿自己也说不清楚,他说当初是气不过武宁侯当着陈家人的面休妻,所以想要小小的报复一下陈家人,哪里就想到竟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现在云尚书把这件事全算在了昊儿身上。云丞相说完,朝不远处看了眼,礼部尚书云康跟夫人正坐在一角,脸色都是沉沉的,似乎十分的不开心。 汝南王听着,只恨不得掐死云昊才好。 他办事一向干净,如今居然惹出这样的麻烦来。汝南王说完,看到云尚书忽然朝他们这儿看了过来,眼底带了些许的冷意和警告。 汝南王眼睛微微眯起,只看着云丞相: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我这云丞相咬咬牙,面对汝南王咄咄逼人的眼神,这才不得不将真正的原因给吐了出来:王爷可还记得,十年前,皇上曾在南巡时,宠信过一个有夫之妇? 汝南王面色一暗:这你还敢说?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当年皇上让我去善后,结果没想到 云丞相一张老脸也生出几分羞愧来,看汝南王那越发皱起的眉头,这才为难道:我也不想的,可那妇人真是天生的狐媚子,我这才一时糊涂,将她带回了府,只跟皇上说她已经死了。可谁知,这两日她男人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找到了京城来,而且消息竟传到了云尚书的耳朵里。云尚书因为昊儿和方健害了他独子的事,打算揪着这件事不放了,我这才想着趁着这次宴会他肯来,你能帮我私下找他说说 这话说完,汝南王听得都是一身冷汗。 他这不仅是玩弄皇帝的女人,还欺君罔上,这是死罪! 云尚书今日肯来,估计也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才过来的,今儿这里怕有局正等着云丞相往里钻呢! 汝南王看着他,只恨不得一巴掌抽他脸上:我竟没看出来,你竟还有这样的色胆!这次的事,你自求多福吧。他说完,转身就走,皇上最近对他也是越来越挑剔,不喜欢的心显而易见,这时候他要再沾上这事儿,怕不仅保不住云丞相,自身都难保。 云丞相立即拉住他:这事儿我若是能自己解决了,又何必来求王爷? 云尚书好歹是云家同门同宗,与你也算是表亲,实在不行,你自己去求上一求吧。 汝南王是彻底不打算管这个大舅哥了,就算云家根基深厚,可再深厚,能敌得过皇上一句杀无赦? 以前皇上宠信云家,重用云家,可自从有了楼衍后,皇上想要整治云家,收拢政权的心已经越来越明显,他现在可不敢往刀口上撞。 魏如意看着汝南王与云丞相如预想般不欢而散,唇瓣的笑意这才大了起来。 武宁侯正与陈家人争执着呢,就发现魏如意居然在笑,不由道:如意,你也是认同父亲的,对吗?既如此,你就好好劝劝你外祖父和舅舅 父亲的话,如意不敢违背,但圣上的话如意更加不敢违背,如若父亲非要擅自做主退了这门婚事,请恕女儿情愿一死,以全忠心。说完,扭头就抽出簪子朝脖子刺去。 众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武宁侯也吓住了,他全然没想到魏如意居然这样烈性! 姜棣远远看着,脚步便要冲过来,好在陈定已经快速捏住了魏如意的手腕,将她的簪子给夺走了。 如意,你父亲与你开玩笑呢,哪能在你的及笄里上,把你逼死?陈定黑着脸跟武宁侯道。 武宁侯知道这是一个台阶,可顺着下了后,婚怕是退不了了。 他看着被陈定拉住的魏如意,这才咬咬牙继续道:我没有开玩笑 那侯爷就是对我有所不满了。 清冷的声音传来,在场的众人齐齐起了身扭头看去,便见一袭银白色长衫的男人缓缓走来,五官皆是柔和的,却藏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寒意,凤眸所及之处,更是让人不得不立即躬下了身。 -- 第168页 武宁侯本以为,他绝不会来。 陈老太爷看着楼衍,没多少好感,却也没多说什么,甚至他私心里也是不赞同这桩婚事的,可就算要退,也不能是武宁侯这样子的退法。 楼衍没有理会旁人,走近了才看着魏如意道:魏小姐,我来替你插簪。 魏如意眼眶一热,他前两日还伤的那样重,今天就能好了吗? 武宁侯立即上前一步,道:国师,今日这件事 侯爷与其在这里开玩笑,不如抽空去前院看看?楼衍淡淡望向他,冷清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杀意! 武宁侯背脊一寒,朝野上下传言的他乃是皇上手里的利刃,杀人于无形他是听说过的。 他牙关微咬,就见管家匆匆走了过来,低声道:侯爷,前院有人在闹。 谁在闹? 是个疯妇,说是要来这儿找男人的管家的话遮遮掩掩的,武宁侯听不懂,如今又在气头上,只沉声道:说清楚,找哪个男人? 找丞相大人。管家的实在不敢再说,毕竟那个女人嘴里疯言疯语的,那些话儿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对于云丞相,武宁侯自休了云氏以后,就不那么巴结讨好了,闻言,只不满道:那就去通知云丞相。 管家见他还不肯往前去,更加着急起来:侯爷,您还是亲自去瞧瞧吧。 侯爷还是亲自去看看的好。楼衍淡淡说完,看了眼阿忠:云尚书对此事应该也很感兴趣。 属下明白。 阿忠说完,也不搭理武宁侯,自顾自就去云尚书跟前回话了。 武宁侯一看云尚书也牵扯了进来,心里疑惑和担忧也越来越多,只朝不远处的荣王看去。 荣王自己没过来,只金成涵朝这儿走了来,朝楼衍行了礼,才笑道:下官见过国师大人 若是本尊没记错,你已经削了官职被贬为庶民,当自称草民。楼衍冷淡的提醒他。 旁人闻言,都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来。 魏如意难得看楼衍怼人,望着他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楼衍看她如此,眉梢微动,上前两步,取了放在一侧锦盒里原本用来行插簪礼的发簪,又从袖子里拿出一直凤凰点翠嵌红血宝石的发簪来放下:一会儿用这个。 那是红血石的簪子? 跟在一侧的胡清微立即认出来,旁人一听,也跟着伸长了脖子看了过来,瞧见那红色宝石里好似有璀璨的光泽在流动一般,也都跟着倒吸一口凉气低声议论起来:这就是传闻只有大齐国君的帝冠上才有一小块的红血石? 天呐! 众人的惊呼声,完全掩盖过了方才楼衍对金成涵的讽刺,他跟武宁侯都被华丽丽的忽视了。 金成涵面容尴尬的看着楼衍,再看着巧笑倩兮的魏如意,想起前几日金满玉和丫环回来的回话,魏如意,你还想跟我斗吗?你现在就得意吧,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他阴暗的睨了眼武宁侯,武宁侯虽然不满,可把柄握在他手里,只能黑着脸沉沉离去了。 待他走了,魏如意才瞥了眼躲在人群里朝她看过来的小夭。 小夭对她点点头,魏如意的心才落了下来,哪知楼衍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子便将她的视线全部挡住了,幽幽的药香传来,魏如意的心都猛地跳了一下。 你还敢把云家算计了。楼衍冷淡睨着她。 魏如意现在只听着他磁性而低哑的声音,嗅着将她包裹住根本躲不开的男性气息,眨巴眨巴眼,小脸绯红:衍哥哥,你好帅啊。 楼衍眉心一跳,看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凉凉看她一眼,转过身便拿了发簪来,替她插上,如此便算是完成了插簪礼。 等姜宴跟陈言袖两人终于分出胜负抱着锦盒赶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魏如意含情脉脉的抬着头看着替她插簪的楼衍。 魏如意今儿也是一身梨花白的上衣陪着大红撒花的长裙,站在身材颀长的楼衍跟前,娇娇小小的一只,格外的般配。 陈言袖跟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又看了眼蔷薇园中央的人,才道:你喜欢如意? 是啊姜宴下意识说完,猛地回过神来,立即辩解道:才没有,你少胡说八道! 是吗?陈言袖看着他心虚的样子,也不理他,站在一侧望着看台:如意是个聪明的孩子,年纪虽小,却最能分得清这些人情世故。你的心思,她未必就看不明白,但她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也一定给你过你答案。 姜宴没说话,如意早就给过他答案了,换做以往,他伤心两天也早该放下了,如今却像是着了魔,越想放下,就越放不下。 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锦盒,这是一早他去母妃那儿要来的,母妃生病了,无法亲自来,却早早准备了这只发簪。 都怪你!姜宴愤怒的瞪着陈言袖,要不是跟她动手,自己定能抢在小衍前头的! 若不是你非要与我过招,怎么会耽搁?陈言袖冷淡的戳穿他。 -- 第169页 姜宴看她这满眼不屑的样子,怒气蹭蹭蹭的冒了上来,陈言袖只双臂环胸,冷淡睨他:怎么,还要跟我打一场? 好男不跟女斗!姜宴现在只是想发泄心里的闷气而已,哪里想跟陈言袖真的再打一架,他可不是那等的小气之人。 陈言袖几次与他擦肩而过,却从未仔细看过他,所以也并未认出如今气得不行的他就是堂堂七皇子殿下,也只冷哼:好女不与狗斗! 你骂我是狗?姜宴气急,陈言袖冷淡扫他一眼,懒得再说,提步就往前去了。 姜宴气不过,直接追了上去,没几步,就发现陈言袖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直直的望着从转角走过来的男人,那冷淡的脸上,竟爬上几抹绯红。 看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过来,顺了顺气,走上前冷笑道:看不出来,男人婆也会喜欢男人啊。 陈言袖的脚往后狠狠一踩,只踩得姜宴差点没跳起来。 姜棣刚好看过来,看到跟姜宴举止亲近的陈言袖,目光微黯,只是他现在没工夫理会这些,一早魏如意送了请帖来萧王府,他也只是打算来看看的,哪知云丞相藏着的秘密会在这里被人揭开。 王爷,云尚书现在被云丞相拦住了,我们还是先过去吧,不然荣王先行一步,只怕非但除不了云丞相,反而还要让云家归顺了他。凌风在一侧道。 姜棣知道事情刻不容缓,也不再理会陈言袖和姜宴,提步便走了。 待他离开,陈言袖才没理姜宴朝他看来,却只看到他冷漠的背影。 他方才应该看到自己了吧? 他不认识自己了吗? 也是,自己不过是寻常女子,不如如意狡黠可爱,也不如其他小姐那样擅于打扮温婉贤淑。 男人婆,我看你怎么嫁的出去!姜宴疼得锦盒都扔了,捂着脚单脚直跳。 陈言袖心里闷闷的,也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转身便走了。 姜宴看她居然就被这样走了,更是火冒三丈,可一转身看到魏如意和楼衍已经行完了插簪礼出来了,又看了看落在地上杂草里的锦盒,弯腰小心的捡了起来,轻轻拍干净上面的灰尘,也一个人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魏如意不知道姜宴的到来,行完插簪礼后,接下来就是看好戏了。 她从台上走下来,始终跟在楼衍身侧,不过她腿不及楼衍长,他走一步,她要走两步,直走的气喘吁吁。 楼衍侧目看着她这模样,脚步这才脚步放缓了些。 多吃饭。楼衍忽然道。 魏如意不解的看着他,他只幽幽飘来一句:长得高。 长得高得高高 魏如意觉得自己受到了成吨的伤害,她是因为年小才这么矮好吗! 胡清微没忍住笑出了声,旁人立即都离她远远的,敢笑国师? 胡清微看着鸟兽散的众人,尴尬的笑着想要走近,众人却是退的更远,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了,就见魏如意停了下来,朝她笑道: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胡清微忌惮的看了眼冷着脸笑也不笑的楼衍,咽了咽口水。 魏如意反应过来,这才上前一步拉住她道:国师大人很平易近人的。 众人咋舌,平易近人?阎罗王只怕都比国师平易近人,谁不知道楼衍是出了名的除了皇帝谁的面子都不给,说他平易近人,还不如说他目中无人。 楼衍听到魏如意的话,眼底浮上些许笑意。 也不再多言,直接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陈定和陈老太爷才终于追上了魏如意。 外祖父,舅舅,今日招待不周,是如意之过。魏如意立即行了礼。 陈老太爷看他这可爱又乖巧的孙女,半分责怪的心思都没有,只心疼她:如意,这个国师可不是什么善类,你想清楚了? 陈定也道:今日你父亲的行为虽然不当,但我们私心里,也觉得这桩婚事不妥,虽然皇上目前不肯答应退婚,但只要我们陈家再出面,他一定会答应的。 魏如意闻言,心里一急,忙道:如意就想嫁给国师。 这陈定跟陈老太爷对视一眼,陈老太爷只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陈定只得道:如意,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魏如意只觉得他们有些奇怪,不过好似方才楼衍替自己行插簪礼时,他们就不见了,方才是去了哪里? 如意,我来迟一步。 浅笑的唤声传来,魏如意侧过身去,才看到俞柔依也来了。 她今儿打扮的素淡,还是以往那样知书达理的模样。 她一来,陈老太爷也才没多说,看了眼陈定,跟他一道离开了。 魏如意还想问问,可俞柔依已经走到了跟前,递上了一个锦盒:这是父亲前些年在任上时得来的,你及笄,我也不知送什么好,你瞧瞧可喜欢? 姐姐送的,自是喜欢的。魏如意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躺着的一枚形状极好的灵芝,会意一笑,可外祖父和舅舅方才的态度,让她微微有些担心。 -- 第170页 胡清微看俞柔依跟魏如意交好,自然也觉得她是个好的,跟她搭话起来,只说了没几句,魏如意便跟她道:姐姐可否帮我去寻寻言袖姐姐? 胡清微有些奇怪为何要自己去,但陈言袖她也喜欢,立即应下就去了。 俞柔依看着魏如意,眸底微黯,她只是巧合,还是故意支开胡清微,不让她与自己亲近? 上次的事,我还愧疚呢,事后父亲责骂了我许久,所以今儿来,还要跟你道个歉。俞柔依又要行礼,魏如意只拉起她,浅笑:毕竟还是姐姐救我一命,这救命之恩我还想着如何能报呢,哪能还受姐姐的礼? 如意俞柔依望着她,眼眶微微湿润起来:你真是我见过的除了言袖以外,待我最好的小姐了。父亲这两年才升任御史,姑母又只是个小小贵人,自来了京城以后,各种闲言碎语和眼色都看得多了,唯独你待我一如既往的亲近。 魏如意听着她这番深情剖白,再看着她眼角的泪,只轻轻一笑:京城里的贵女们,大多是有教养的,我倒是极少见到这样的,姐姐既然不喜欢那些闲言碎语,往后不与他们来往就是。对了,前头出了事,我担心父亲一个人应付不来,姐姐若是不嫌弃,可要一起过去? 俞柔依看她居然半分感动也无,只尴尬的擦去眼泪笑笑,才被她拉着一起往前去了,却也不知魏如意是有意还是无意,跑得特别快,她裙子太长,几次都差点狼狈摔倒,好容易到了前院,她立即就挣开了魏如意拉着她的手,勉强笑着站在一边整理凌乱的发髻和衣衫了。 到了这里,魏如意才没工夫管她了,只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书房门口,问道:里面怎么了? 小厮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来围观的众人也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阿忠从里面出来,看到魏如意,行了礼才低声道:尊上说,四小姐回去歇着,剩下的事他会替您办好。 你们知道 尊上也早有计划,只是四小姐抢先了一步。否则四小姐以为,那个疯妇怎么那么轻易从丞相府逃出来的?阿忠低低说完,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这才自然的转过身去离开了。 待他走了,魏如意才找到一直猫在角落等着的小夭。 您放心,自从知道丞相府有这个人后,大春和二春日夜轮流看守在丞相府外,那疯妇的男人奴婢已经交给了国师大人的人。小夭看着她道。 那就好,你小心些,别被人盯上了。魏如意吩咐道。 奴婢明白,京城里最近暗处的动作多了起来,奴婢跟大春二春都十分小心,而且狗剩来信了,说那神医裘图已经骗过了谨慎的云家公子和宣王,宣王自己作死,驱赶染了病的百姓取乐,如今自己已经染上病了,若是没有救命的药,怕是活不长了。小夭提起这件事,越发的谨慎起来。 都过去这么久,这事儿也该成了。魏如意说完,就见不远处荣王带着金成涵朝这里走了来,目光直接是落在她身上的。 魏如意打发了小夭,这才起了身行了礼。 荣王走近了,赞叹她的发簪:国师大人倒是舍得,这样的簪子,可是价值连城。 国师大人恩宠,如意感激万分。魏如意感受到金成涵落在自己身上那恶心的目光,抬起头朝他浅浅一笑:上次见到了玉姐姐,她身子不大好,也不知姐夫打算何时抬她进门? 金成涵面色一紧,忙斥她:你胡说什么! 玉姐姐说,她都为你小产两次了,你还不准备迎娶她进门?魏如意又道。 金成涵忙看向荣王,荣王只是轻轻一笑:你之前还说要把表妹送给本王呢,原来是早忍不住自己偷吃了。 金成涵面色一白,忙跪了下来:王爷,草民不敢,要送给王爷的,并非这个表妹。 姐夫家不是人丁凋零吗,还有其他的表妹?魏如意戳破他的谎言,却没想过原来他竟是打算把金满玉送给荣王,如此说来你,他是打算投靠荣王了? 若是如此,就更要赶紧把三姐姐接出来了。 荣王面上的笑意不变,却也不再看他,只跟魏如意道:魏小姐何时再去看看莲心,这几日她记挂你,数次让我邀你过去。 是如意疏忽,待过了今日,一定去公主府请脉。魏如意只与他客套着,这条毒蛇,就是满面笑容,都让人觉得阴冷的厉害。 荣王没再多说,笑着应下就走了。 金成涵连忙起身要跟上,魏如意却往他前面一闪,挡住了他的去路:姐夫应该听到我让你的丫环给你传的话了? 你以为有云家给你做靠山,我就怕了?今天的事,云丞相自身难保。金成涵冷冷讽刺一句,瞧见魏如意抬头看向自己时那嫣红的唇,抬手便要去摸,魏如意却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金成涵被打得一蒙,魏如意才继续道:你若敢伤三姐姐半分,我看看是云家自身难保,还是你自身难保! 魏如意,你敢 金成涵不敢相信魏如意一个小女子竟敢打他,但话未说完,魏如意抬脚便狠狠踢在他的膝盖窝上,让他不受控制的跪倒在了地上,魏如意才俯身狠狠盯着他,语气满是汹涌的杀气:我敢扒了你的衣裳,栽赃你私盐案,就敢要了你的命! -- 第171页 哦,对了魏如意看着他阴狠的眼神,浅浅一笑:别想着告诉荣王殿下,否则你金家曾打算投靠萧王的事儿,我也会告诉他。若是我没记错,萧王殿下跟荣王殿下,关系一直不大好吧。 金成涵气得浑身发颤,可面前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子却更加让他觉得胆寒。 她才多大,哪来的这么狠的语气,哪里知道的这些事? 魏如意,你真以为我会怕你?金成涵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她,一声嗤笑:现在就是你爹,也不敢轻易把我怎么样,而且他答应了我,迟早把你嫁给我。我们走着瞧,看看你凤冠霞帔坐在我床上的时候,还敢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自以为震吓住了魏如意,哪知魏如意不但是根硬骨头,还是个不要命的。 他话未说完,魏如意朝他身下三寸便是一脚,抬手朝着他的脸啪啪又来了四个巴掌,直打得他头眼发晕,才整整衣衫,呼了口气,抱着他的头抬起膝盖便是一顶。 看着他流着鼻血蜷缩着倒在地上,她才松了松筋骨,笑道:我就说我是个练武奇才。说完,两手拍拍灰,扭头便走了。 金成涵在这角落被暴打一顿,根本不敢发出声来,不然传出去,他岂不是脸面丢尽? 他一手捂着身下一手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冲着魏如意的背影低吼:魏如意,我迟早让你后悔! 那你可要加快速度!魏如意侧身阴冷看他一眼,看他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一缩,才转身走了。她不想开杀戒的,可金成涵,你自己找死就怨不得我了! 到了书房门口,谢妈妈已经在等着了:小姐,妥当了,只等您的话。 现在正是好时机,去办吧。说完,顿了顿:叫知雨来见我。 是。谢妈妈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魏祈章的影子,这才赶忙下去了。 待她一走,俞柔依才走上了前来,发现魏如意手上沾着血迹,诧异问她:如意,你受伤了? 魏如意低头看了看,自然的抽出帕子擦干净,才甜甜一笑:方才路上不小心剐蹭的。 俞柔依心中怀疑,却没好多问,直到金成涵鼻青脸肿悄悄摸摸的溜进来目光阴狠的盯着魏如意,她才恍然过来,却也更加惊异,魏如意会武不成? 正想着,书房的大门忽的就从里面拉开了,身形清瘦的云尚书怒气冲冲的就冲了出来,谁也没看便径直往武宁侯府外而去。 里头云丞相的脸灰白的厉害,汝南王站在一侧不做声,武宁侯更是沉着脸,唯有楼衍一人端坐在一侧,悠悠然喝着茶。 知道些内情的人见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赶忙告辞各回各家去了,魏如意看到里头不知想些什么的武宁侯,浅笑,这事儿还没完呢。 想罢,管家又腿脚打颤的跑了进来跟武宁侯道:侯爷 又怎么了!武宁侯现在浑身的不耐烦。 是是外头又来了个女人,说是你的续弦。管家简直想哭,今儿是怎么了,一堆女人找上门,却没一个是带来好运的。 续弦? 武宁侯看着屋子里更沉的气氛,他才休了云氏,哪里敢这么早就明目张胆的续弦? 管家点点头,不等说完,外头就是一阵喧闹而来。 武宁侯皱着眉看去,本来没多在意,可等看到来人时,直接就跑到了房门边,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精彩起来。 怎么会是她! 汝南王看了眼来人,给旁边的人示意扶起神色惶惶的云丞相:备车,本王要回王府,丞相爷这会子只怕也要进宫了。 云丞相想着方才在楼衍的保护下进宫去的云尚书,乌青的嘴唇死死珉在一起,恨恨看着楼衍:国师大人当真要如此赶尽杀绝? 丞相大人不应该早就知道,本尊杀人,从不留情。楼衍淡淡喝了茶,将茶盏放在桌上,轻轻一声响,屋子里的都噤了声,饶是武宁侯都不敢再出声,楼衍设了这么大的局把在官场混了几十年,手中不知握着多少大权的云丞相都算计了,那他如果要算计自己呢? 面前这个女人,是不是也是他算计来的? 楼衍缓缓走到他身侧,与他一道看着已经到了院子里的女人,斜睨他一眼:侯爷不毁我的婚事,我也当成全侯爷的美事。 他承认了! 武宁侯呕出一口老血,美事,这踏马的算什么美事!面前这个女人,他要是想要,八百年前就要了,正因为不想要才处处避着,他倒好,把人弄家里来了! 楼衍看了眼门外的魏如意,瞧见她还悄悄朝自己招手。不知死活的疯丫头,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楼衍只拿眼角看了她一眼,这才看向已经齐齐朝他走来的萧王和荣王了,缓步上前微微躬身:下官如今也要入宫了,二位殿下可要一起? 姜棣的脸依旧冷的像冰块,但云丞相如此下场,倒正中他的下怀,唯有荣王还是笑容满面:本王也正想入宫,跟国师大人一起倒正好,本王还有不少的问题想请教国师大人。 王爷客气。 -- 第172页 应当的,毕竟国师大人乃是父皇的座上宾,本王自当敬重。荣王笑着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才提步往前走了。 楼衍缓步跟上,路过庭中那女人时,还特意停了停:夫人难得出来,今日可要尽兴。 呵呵尽兴尽兴 女人口水流下来,兴奋的喊着,武宁侯只恨不得捂住眼睛。 魏如意笑眯眯看着楼衍看似冷漠却处处替自己打点的样子,他真是喜欢自己的嘛,还假装那样冷漠,哼。 开心? 姜棣的声音冷冷传来,魏如意眉微维扬:高兴。 姜棣看她得意的样子子,嘴角扬起几分笑意:小人得志。 多谢王爷夸奖。魏如意反正不怕他说。 本王若是抓到你的尾巴,你就等着来求本王。姜棣威胁她。 臣女没有尾巴。魏如意得体而疏离的一笑。 姜棣看了眼凌风已经回来了,也不再多言,直接离开了。 等他一走,这屋子里的人也走的七七八八了,毕竟云丞相的事儿他们可不想沾染半分。 等重要的人走了,武宁侯再也忍不住,直接道:来人,把她给我送回去,快! 不,信哥哥,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那穿着华服流着口水的女人直接就朝他扑了过来,下人们想拦又不敢拦,武宁侯敢拦却也怕伤了她。 檀儿没见过她,只觉得奇怪:小姐,她是谁啊? 魏如意看着这女子,眼中却有一丝丝的怜悯:桃花夫人。 桃花夫人?檀儿不解,那女子已经扑在了武宁侯身上,武宁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俞柔依望着这一幕,再看着面容平静的魏如意,目光微动。 魏如意,果然都是你的设计。 她转身欲走,却发现魏祈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忙行礼,魏祈章只冷淡盯着她:俞小姐兴许想知道几天前,是谁推了如意落水。 俞柔依脸色微白,他知道了? 陈定从门后走来,奇怪的看了眼还在这里的俞柔依,才跟魏祈章道:老太爷请你过去一趟,关于如意和国师的婚事他想听听你的看法。 魏祈章目光温和起来,转身跟陈定点点头:我这就去。 嗯。陈定说完,看了眼跟桃花夫人纠缠在一起的武宁侯,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伤风败俗! 低声说了句,就去拉魏如意了。 魏祈章看着魏如意,周身的气势也暖了些,只冷淡看着俞柔依:你若是再敢伤她,杀人的事,我也能做的出来。说罢,才转身出去了。 俞柔依一个人站在原地,手指几乎攥破手心。 魏如意,又是魏如意,除了身份,她哪一点比不上她! 小姐,你没事吧?一侧丫环关切道,俞柔依只死死咽下心里那口气,柔柔一笑:没事。去备车,我们去趟金府。 金府? 去见金满玉,我想她跟如意妹妹有许多误会,我得去开解开解她,可别做出什么傻事,害了如意妹妹才是。 第72章 肚子饱了,心里就不空了 字数:10151 武宁侯几乎绝望,看到身边的小厮们畏畏缩缩的,气得大喊:赶紧把她拉开! 小厮们这才手忙脚乱的上前来把桃花夫人拉了起来,可桃花夫人望着武宁侯眼里却流出了泪来:信哥哥,穿红袍 武宁侯整整衣衫,没好气的看她,又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侍女,才忍住了嘴里要骂的话,道:送夫人回府去,下次看住了,别再出来瞎闹。 桃花夫人听到要送她回去的话,如同受了刺激一般惊恐起来,不住的扯着武宁侯要躲起来:我不回去,我要嫁给信哥哥,我不回去 别闹了!武宁侯的衣衫被她拽乱,人也狼狈的被她扯来扯去,再也忍不住朝她吼出了声来。 桃花夫人被他吼得愣住,脸都白了,却嗫嚅了下嘴唇,只小声央求:信哥哥别生气,我会乖的 你回去,别在这里闹! 我要嫁给你 嫁我?你清白早毁了,你拿什么嫁给我?武宁侯吼她。吼完,察觉到旁人的目光,才忍住怒气道:皇上赐封你为桃花夫人,你就好好在你的府里修身养性,别出来胡闹了,赶紧回去吧。 桃花夫人的眼泪缓缓流出来,控制不住的口水这会子好似也控住了,小意的扯着他的衣袖,如少女般晃了晃:信哥哥,你答应娶我的当年的事,我反抗了,不是我愿意的而且我来做续弦的,好不好 她的话断断续续的,但不知情的人也能听出个大概来了,纷纷看了眼武宁侯,露出几分讥讽。 知情的人也都同情的看了眼桃花夫人,纷纷告辞了。 等到人都走了,武宁侯才忍无可忍的让人把桃花夫人给拉出去了。 -- 第173页 魏如意被陈定拉出来后,只让檀儿照看着些她的情况,才跟严肃着脸快步往前走的陈定道:舅舅,如意知道你们因何反对我与国师。 你还小 舅舅,如意不小了,娘亲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嫁来侯府了。魏如意拉着他道。 陈定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不知说什么好。 魏如意只又道:舅舅,如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一步如意都想的很清楚,绝不会后悔的,反而若是此生不能嫁给他,如意才会后悔一辈子。 可是他 忠也好,奸也罢,我只知道,我要嫁的是他,无关其他。魏如意异常坚定。 陈定从未听女子说出过这样出格的话,可从魏如意嘴里说出来,意外的,他居然不觉得她是个放荡女子。 他只心疼她,生母被休后再无联系,生父又是这么个唯利是图的,如今他们陈家接纳了她还好,以前没接纳的时候,她一个人怎么过的? 陈定看着她,半晌,才轻声问她:如意,你可想清楚了?我还听魏祈章说,楼衍可能活不长了。 二哥 魏如意被失望萦绕,却是坚定的看着陈定:不论活几天,此生如意只嫁他,他若死了,如意就替他守寡,每年替他点长明灯,清明替他烧纸钱,绝不后悔。 你陈定看她还这样坚持,也迟疑起来。说她年纪小有可能被骗,可她现在却冷静的厉害,没有半分被冲昏头脑的样子,但说她已经懂得情爱,又不大可能。 这奇怪的感觉让陈定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陈言袖过来时,已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爹爹,如意是个主意大的,您现在是劝不动她的。 言袖,怎么连你也 国师虽然不见得是个大忠臣,但他不是个坏人,起码待如意不是。陈言袖道。如意对楼衍的感情,她能感觉到,很强烈,她虽然也不大懂男女之间这些事,可她相信直觉,直觉里,如意跟楼衍,很般配。 陈定见她也这样说,笨拙的不知说什么,憋了半晌,终是长长叹了口气:罢了,你不愿去见你外祖父,我便替你说说。 多谢舅舅,外祖父身子不好,还请舅舅这段时日多让他在家中休养才是,外面这些事都是小事,如意自己能应付的。 陈定看着她扬着小脸一脸自信的样子,忽然就想起那日在巷子口,看到她把三个男孩子打得叫姑奶奶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摇摇头,拍拍她的肩膀才独自里去了。 魏如意看向陈言袖,陈言袖也朝她眨眨眼:有件事,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知道。 何事? 之前我在蔷薇园陈言袖将遇见谢妈妈跟魏祈章的事儿说了,才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谢妈妈那会儿看起来很紧张。 魏如意心思略沉了下来,二哥如今是要做什么? 时辰不早了,胡小姐先前扭了脚,我让人送她去马车上了,我刚好有事要处理,就顺道送她回家吧。陈言袖怕觉得难堪,只找借口要离开。 她没事吧?魏如意急道。 陈言袖笑着摇摇头: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这侯府的事,还真不少呢。她别有深意的朝武宁侯的方向看了眼。 魏如意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她会一点一点让武宁侯尝到众叛亲离从高处坠落的滋味的! 回到南风院,知雨和谢妈妈都回来了。 小姐,姑爷没跟荣王爷入宫,自己回金府去了。知雨道。 谢妈妈也跟着道:桃花夫人已经被侯爷送走了。 魏如意微微点头,檀儿从外间走来,身后带着披着斗篷的小夭。 魏如意让人关好房门,小夭便跪下行了礼:小姐。 这次的事情办得很利落。 多谢小姐夸奖,这次除了大春二春,国师大人的侍卫阿忠大人也帮了不少的忙,不过他不让奴婢提前告诉小姐,怕乱了小姐的计划,所以奴婢才 无妨,阿忠是自己人。魏如意浅笑着,阿忠的忠心有目共睹的,倒是接下来的事要怎么办。她沉思片刻,才道:你先回去,继续盯着外面的动静。 是。小夭立即应下。 魏如意看她离开后,才盘算了下自己的计划,又把仅剩的银子拿出来数了数,不到一千两了 小姐,您数银子做什么?檀儿不解问她。 因为小姐我现在缺银子用。魏如意一边想一边就说出了声,檀儿忙道:奴婢还存了几十两 魏如意瞥她一眼,几十两,现在的情况下,不够塞牙缝啊,还是得赶紧把来福楼开张营业才好,而且之前父亲说要让自己执掌中馈,还有娘亲曾留下的那些嫁妆铺子,她也得想办法拿回来才行。 谢妈妈留下,你们都先出去守着。魏如意道。 知雨和檀儿对视一眼,很快离开了。 -- 第174页 待她们走了,魏如意才跟谢妈妈道:妈妈可是有事瞒我? 谢妈妈没想到她说这个,当下便跪了下来。小姐是察觉到二公子的事了吗?可二公子说,若是自己说了,小姐也会有危险 我信任妈妈,可妈妈不信任我。魏如意端坐在一侧看她,话语间,气势已经出来了。 谢妈妈只把头俯得更低了些,才道:小姐,奴婢实在是 妈妈有话直说就是,若是与我有关的,就更要说。若有难处,除了我能帮你,没有其他人,明白吗?魏如意又道,语气已是软了些。 谢妈妈替听着她温软的声音,终是再也忍不住,将魏祈章的事都说了出来。 二公子不许奴婢说,奴婢也担心伤了小姐,所以才一直瞒着,小姐罚奴婢吧。谢妈妈愧疚的磕了个头,魏如意只难过的垂下了眸子,原来二哥他早就变了 屋子里安静的厉害,空气都好似流动的利刃般往魏如意的心里刺痛着。 她起身扶起谢妈妈,语气略冷了些:往后再不可如此。 奴婢明白。 下去歇着吧,交代知雨办的事,让她不要耽搁了。魏如意语气虽然凉,可更多的是酸楚。 谢妈妈担心的看了她一眼,才退了出来。 关好房门,看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的魏祈章,吓住,忙要行礼,魏祈章只凉凉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谢妈妈张张嘴,到底没出声。 魏如意倚在暖榻边,单手撑着头,看着窗户外忽明忽暗的烛火,看着黑夜上那一闪一闪的星星,擦去眼睛滑落下来的泪,暗骂自己哭什么哭,二哥说不定也只是为了自己好,而不是真要帮云氏算计自己呢? 魏祈章从南风院出来,心思异常的复杂。 黑衣人从暗中出来,低声道:我们接近不了南风院,她身边有高手保护。 楼衍的人。魏祈章冷冷说完,才道:武宁侯如何了? 送走了桃花夫人,把自己关在了书房,派人连送了几封投靠的信出去,都被人送回来了,看起来像是走投无路了。黑衣人道。 魏祈章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迟疑了下,还是问道:这些都是如意的计划? 不确定。 不确定? 嗯,四小姐从头至尾都没单独去安排过什么,倒是她的下人来来回回,今日那丞相府的疯女人和桃花夫人的出现,虽然看起来都是国师的手笔,可其中隐约也有四小姐安排在府外的那个名叫小夭的踪迹,不过我们没有明确证据。 魏祈章记得小夭,当初如意从宗庙里带回来的丫环,他也查过这个丫环,良籍,身份背景十分干净。 继续查,另外安排人接下武宁侯的信,万不可让他真的投靠荣王。魏祈章提起荣王,戾气涌起,荣王此人的阴毒,若是只针对武宁侯就罢了,可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如意,他想用如意控制楼衍和自己。 回头看了眼烛火幽幽的南风院,他眼底的戾气才终于退散了些,手里利刃已现:准备好了吗? 准备妥当了。黑衣人阴冷一笑,魏祈章扫了底下的人一眼:今晚,再不可失手! 说罢,直接带着人出去了。 当夜,寂静的京城里,又染上了一抹鲜血。 第二天一早魏如意就被檀儿给摇醒了: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魏如意打了个哈欠,想了想,事情她安排的很妥当,云丞相就算被定罪,应该也没这么快才是。 檀儿只急得不行:是桃花夫人昨夜自尽,听说皇上震怒,认为桃花夫人自尽和昨天侯爷羞辱了她有关,方才下了圣旨,直接褫夺了侯爷一等侯的爵位,降为从四品的粮草官了。 魏如意也有些傻眼?桃花夫人会因为几句话就自尽?不可能的,她虽然身有残疾,却绝不是轻易寻死之人,更别说因为武宁侯的几句羞辱就自尽了,她当年身为堂堂郡王唯一遗孤,也是清楚的知道她是被武宁侯设计毁了清白的,那时候都没自尽,如今怎么可能呢。 更衣! 魏如意说完,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等她匆匆赶到前院的时候,武宁侯听说吐了口血晕过去了。 她没心思管武宁侯,让人准备了马车就往桃花夫人的府邸赶去了。若真是自尽,岂非是自己害了她? 魏如意如今已经愧疚的不行了,她并非想牵扯进来桃花夫人的,只是想借她的手让武宁侯断了续弦的心思,更断了对娘亲的想法,顺便也替她报了当年武宁侯害她之仇。 她的心高高的悬着,直到赶到桃花夫人的府邸,才发现宫人已经将里外围得严严实实了,屋檐飘着白绫,不许任何人进去吊唁。 听说是自尽啊,自己割断了喉咙,血流了一地 哎哟,那真是造孽哦,以前被人毁了清白一辈子嫁不了人就可怜了,如今还被人羞辱 啧啧啧 路人一声声的感慨魏如意都觉得像是对她的谴责,真的是自尽吗?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害了她,如果不是自己把她牵扯进来,她不会死的 -- 第175页 魏如意脑子里嗡嗡的响,不知是谁在狠狠撞了她一下,她身子一晃便无力的往一侧跌去,直到跌倒一个温暖的怀里。 楼衍看着面色苍白满眼是泪的人,抬手,怜惜的替她擦去眼泪:是被人所杀,与你无关。 可若不是我 是我带她出来的。楼衍轻声说着,将她扶起。 灰暗的天空开始慢慢飘起细雨,楼衍解下自己的斗篷系在她身上,才道:这件事,我会派人调查,不必担心。 衍哥哥魏如意望着他,现在他就是自己全部的勇气了,她不想害无辜的人,可无辜的人还是因她而死。 楼衍看着她满眼的愧疚和自责,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别哭,不怪你。 越是这样的安慰,魏如意却越想哭。 楼衍让人带她去了马车上,才朝人群某处看去,那里,魏祈章正冷冷看着自己。 楼衍淡淡与他对视着,两人谁都没走近,却都知道对方的目的。 尊上,怎么办? 查出证据,不必告诉如意。楼衍淡淡说完,没再管魏祈章,转身回了马车上,看魏如意立即扑过来,才有些不自然的抬手抚上她柔软的长发,直到她哭够了,马车才停下。 带你去个地方。楼衍说完,朝她伸出手。 魏如意抽着鼻子,看着他宽厚的手心了,将手放了过去,紧紧握着。 楼衍也紧紧握着她的手,带她下了马车。 出来,魏如意才看到这里竟是一个不曾来过的巷子,穿过巷子,进了某个无名的院子,才看到里面的布置。 诺大的府宅,没什么房子,只有成片的竹林和清泉,曲水流觞,幽幽的古琴声轻柔而缓慢的缓缓传来,走过竹子做的小桥,穿过面前的竹林,才到了后院。 后院是一大片湖,湖面上只有一个没有廊桥连接的茅屋。茅屋仅有两间。 有小童子撑了船来,笑看着楼衍:尊上带来夫人来。 楼衍没有否认,牵着魏如意上了船,小童子才撑着船去了湖心的茅屋里。 喝茶? 楼衍忽然问她。 魏如意点点头,楼衍指了指一旁的藤椅让她坐下,才亲自摆了茶具出来,取水,点火,煮茶全是他自己来做,动作不疾不徐,修长白皙的手指提着紫砂壶,动作优雅,幽幽茶香传来,有一股让人宁静的力量。 茶煮好,楼衍给她倒了杯。 前世,魏如意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说楼衍前世不爱自己吗?也不是,可能是时机未到吧。 楼衍他好像还藏着好多好多的秘密。 不喝?楼衍看她望着自己出神,冷淡问她。 喝。魏如意浅浅笑起来,端起茶盏,捧在手心朝着湖面看去。 细雨如幕,落在青翠的竹林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风里还带着些许泥土的芳香和雨水的湿润。 茶壶安静的煮着茶,红泥小炉的火一点一点跳跃着,一切都好像停了下来。 有些事,并非提前安排,就能避免。楼衍终于开口,魏如意的动作却顿了下来。 楼岩看了眼她:如果你不想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就要想的更多,想的更远,也别轻易相信人,包括你身边的人。 魏如意心口微疼,她也猜到了是谁,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一个上午,魏如意都跟楼衍坐在这儿看风景。 魏如意问他:国师大人藏了许多的秘密。 楼衍凤眸微黯:你也藏着许多秘密。 等我嫁给你的那日,我会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魏如意认真看她,前世的事,她不想瞒他,前世犯的错,她也会承认,不论到时候他是要罚还是要恨,她都认,只要他这辈子能平安顺遂。 楼衍看着她眼里那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忧伤和痛楚,不知为何,心里好似也有点酸疼,一股并不属于他的酸疼。 他收回眼神来,缓缓起身,转身去屋里拿了折伞给她:云丞相一事还未解决,这里你愿意来,便随时来。说完,提步而去。 魏如意看着他站在那一叶扁舟上的身影,浅灰色的轻纱外袍随着素白的衣袍随风飞起,手执青色的折伞,烟雨蒙蒙,人如画。 她的衍哥哥,从来都是这样护着她的。 从别院离开,檀儿问魏如意是不是回侯府,魏如意想了许久,还是让马车去了来福楼。 来福楼里,方伯正在热情的炒菜,姜宴提着个白玉酒壶瘫在后院里一个人喝闷酒,魏如意来时,他才坐起身来:如意,你怎么来了?眼睛还红红的,偷偷哭了? 谁哭了,雨水飘到眼睛里去了。魏如意坐在他对面,方伯端了香喷喷的菜来,饥肠辘辘的魏如意拿了米饭,也不跟姜宴讲什么尊卑就开始大快朵颐了。 这一吃,就连吃了四碗白米饭。 姜宴看她闷头吃饭,放下酒壶,撑着桌子倾身看她:饿死鬼投胎啦。 差不多吧。她是鬼投胎,倒不是饿死的。 魏如意吃饱,又叫方伯盛了满满一大碗的汤来,等汤也喝完,心里的悲伤才都被压下去了。 -- 第176页 果然,肚子饱了,心里就不空了。 檀儿可还记得魏如意一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见她这样,暗暗心疼,也没敢多提。 七皇子,您要的菜来了! 姜宴身边的小厮身上围裙还没解开呢,跑过来一瞧,之前的几个菜碟子都空了,可他家主子的饭碗都还没动呢。 他不由有些气,上前挪开那些残盘,把刚端来的菜摆在姜宴面前,笑眯眯道:殿下,您尝尝,是小的亲自打的下手切的菜。 檀儿瞧着自家小姐还眼巴巴呢,嘴唇一珉,上前便将残盘往一侧推了推,跟魏如意道:小姐,您还饿不饿,奴婢再给您盛碗饭来? 魏如意看着满脸担忧的檀儿,笑眯眯的刚要说不饿,这小厮就急起来:你家小姐怎么这么能吃,我家殿下还没吃呢! 这可是我家小姐的酒楼,殿下饿了,去别处吃就是!檀儿也气,没见她家小姐伤心呢嘛,还跟她家小姐抢吃的,不是人! 小厮气急:你不讲理! 你才仗势欺人!檀儿反驳,扭头就把菜端到了魏如意跟前,小厮气不过,又把菜盘拉了回去。 姜宴跟魏如意对视一眼,哑然失笑。 魏如意让檀儿摸了摸她撑得圆鼓鼓的肚子,檀儿这才退让了一步,倒是小厮头一次被个小丫环气成这样,下不来面子,偷偷躲到厨房哭去了。 兰宇自小跟着我,没吃过什么苦姜宴尴尬的摸摸鼻子,自家小厮被个丫环气哭,这说出去,也太没面子了。 檀儿方才也是护主心切,自然不敢跟姜宴发脾气,忙低头认错。 魏如意瞧见她跟兰宇方才的争执,心里的郁闷散了不少,起了身敲敲她的脑袋:小丫头不懂事,下次再不带你出来了。 檀儿又是一番认错,姜宴掺和说了几句,魏如意这才饶了檀儿。 吃饱了,她也就不再多留了,只让方伯好生招待姜宴,就出门去了。 等她走了,姜宴望着面前这盘已经冷了的菜,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魏如意回到侯府,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武宁侯。 不过武宁侯身体底子好,并未气出内伤,只大发了一顿脾气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从武宁侯处出来,檀儿还道:侯爷不,老爷看起来憔悴不少。 往后会更憔悴。魏如意淡淡说完,脚步已经停了下来,看着前面的人,没有说话,直接往另一条岔道上去了。 魏祈章看她如此,上前几步拉住她:如意,你当真要与二哥生分了吗? 魏如意挣开他的手,转头看他,眼眶微湿:如意不想伤害二哥,可二哥,如意也不想你变成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人。 如意,二哥没变,二哥还是你的二哥,会疼你宠你 不。二哥的疼宠已经变了,如意要的是以前把如意当亲妹妹的二哥。魏如意声音微噎,抬头看着他无措的样子,转身离去。 魏祈章看着她与自己疏离的样子,看着她满眼对自己的失望,心好似刀绞一般的疼。 他的如意,只属于他的如意,终究还是厌弃了他吗? 少主,夫人让您立即去云府。有黑衣人闪出来。 我知道。魏祈章面容冷沉。 楼衍要除云家,那他也必须除了楼衍这块绊脚石!如意,二哥会让你明白,二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魏如意回到南风院,知雨已经回来了。 小姐,姑爷这几日好似没去打搅三小姐。知雨跟在魏如意一侧道。 他约莫是想等着看云家的下场,在云丞相被定罪前,三姐姐就得被接出来。瑞王那里如何?魏如意问她。 知雨说起这个,才压低了声音道:小夭姐姐探听到了,瑞王最近去花楼去的格外频繁,好似在安排着什么,就是姑爷已经许久不去花楼了 魏如意一听,便知瑞王必是在花楼给金成涵设了陷阱,金成涵估摸也是知道自己得罪了瑞王,成了缩头乌龟不敢出门了。 想了想,她才道:让小夭透个消息给瑞王。 什么消息? 花楼里有位花魁,名叫姽婳,是金成涵还没尝到嘴里的心头宝,若是此刻传出有人要替她赎身,金成涵一定会耐不住的。魏如意道。 知雨虽然听得小脸绯红,还是立即应下去办了。 当夜,花魁姽婳要被赎身的消息就传到了金成涵耳朵里。 金成涵这几日已经被闷坏了,自从被魏如意踢了那一脚后,他好几天不敢想女人,更别说还要防着瑞王不敢单独出门了,可一听到姽婳的事儿,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公子,听说拍卖的人,是外地来的一个客商,姽婳姑娘这被拍卖了,可就再回不来京城了。一旁的小厮也跟着怂恿道。主子不出去,他也就捞不到油水,成日的闷在府里,他都快闷坏了。 金成涵也犹豫起来,姽婳那个女人,他砸了那么多银子进去还没尝过,居然就要被人赎走看了,怎么想都不甘心! -- 第177页 他看了看殷勤的小厮,想了想,还是咬咬牙:拿斗篷来,咱们出去要小心点。 是,小的这就去办。 二人换好衣裳,鬼鬼祟祟的从后角门出了来,见四下无人,才悄咪咪的走了。 等他们一走,转角的巷子里便出来一辆马车,直接停在了金家门口。 金家的人一瞧,赶紧去回禀了。 魏如意站在金府门口,看着慌慌张张去回话的小厮,端庄的走了过去,温柔笑道:我来接三姐姐回府。 小厮们现在可不敢怠慢她,她及笄礼上国师亲自送上那血玉簪子的事儿早传遍京城了,妥妥的未来国师夫人,得罪了她,岂不是得罪了国师? 魏如意就这样气定神闲的往门口站着,小厮们连滚带爬的去禀报了,没多会儿,金老太爷亲自从床上爬了起来。 金家曾抓着武宁侯的把柄没错,可如今没武宁侯了,就一个京城一抓一大把的从四品,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武宁侯拿捏不住这个女儿,要他的把柄都没多大用了。 金老爷出来时,魏如意一句废话没有:我来接三姐姐和侄儿回去小住,如果金老爷不介意,现在就让他们出来吧,我在这里等着。 金老爷一听,心里一个咯噔:魏小姐,这么晚了,便是要接,也等到明日 明日?也好,我请国师大人一道来接。魏如意柔婉一笑:就是国师大人最近心情不大好,总说什么私盐案的,也不知会不会牵扯了姐夫 金老爷面色一滞,他就知道魏如意来没安好心。 可现在云家还不知怎么样呢,把魏轻水接走了,万一楼衍再查私盐案,不顾及魏轻水这层情面了怎么办? 他心思一转,只笑道:大人倒是可以走,只是这晚上更深露重,孩子还小,怕是不便。 放心,我带来的嬷嬷经验丰富的,定不会让我的宝贝侄儿冻着的。魏如意说完,看了眼谢妈妈和她身后带着的婆子:还不去请三小姐和小公子出来? 金老爷见谢妈妈身后那一群身材高大的婆子,魏如意这哪里是来请人的,分明是来抢人的! 她越是如此,金老爷越觉得蹊跷,干脆往门口一站,笑道:魏小姐既然来了,不如先去里面坐坐喝喝茶。 金家是什么茶,有魏家的好吗?魏如意依然优雅的笑着,这金老头,怕是没听过她刁蛮霸道的名声。 金老爷一口痰堵在嗓子里,脸都绷紧了。 魏如意眉梢微挑,睨了眼谢妈妈,谢妈妈带人便进去了。 金老爷的脸色也不如方才好看了,甚至带着几分威胁:轻水是我金家的儿媳,金家不开口,她哪里也不能去。 金老爷与其在这里跟我掰扯,不如去看看姐夫还在不在房间里,若是不在,可就坏事儿了,我来时,还瞧见瑞王殿下气势汹汹的带着一群人呢,也不知去哪儿,要见谁。魏如意道。 瑞王殿下 金老爷忙让下人去找金成涵,没多会儿下人就慌张跑了回来:角门的说,公子出去了。 金老爷腿都有些软,他金家出息的儿子可就这一个,他还指望这个儿子将来光耀门楣呢。 快去找,快,找到以后立即给我绑回来!金老爷又道。 若是找不到,也可以来问问我,我兴许知道。魏如意笑看着金老爷,金老爷只紧绷着脸没说话。 不一会儿,魏轻水就出来了,怀里还抱着才睡熟的孩子。 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左眼还有淤青,身子更瘦的不行,瞧见魏如意,眼泪一下子就落出来了:如意,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姐姐回家。魏如意看她如此,知道必是被金家这些白眼狼给虐待了,这些薄情寡义的,也不想想当初金家是靠了谁才有今日荣光的,竟然转脸就做出这等下作事! 魏轻水想上前,金老爷却看了眼身边的小厮,小厮会意,直接去把人给拦住了。 魏如意目光微寒:金老爷这是何意? 夜里露水重,轻水,你到底是我金家的儿媳,没有半夜出门,还带着孩子的吧。金老爷只看向我魏轻水。 魏轻水嘴唇微白,娘亲说过,让她决不能被金家休了的。 魏如意见状,看向谢妈妈,谢妈妈朝她点点头,直接吩咐道:送三小姐上马车! 婆子们强势的挤过来,金老爷都被挤得狼狈的往后一个趔趄。 他大怒:魏如意,我告诉你,别以为有楼衍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 魏如意眉梢轻佻:檀儿,把这话,原原本本送到国师府去。 檀儿应下就要走,金老爷看她来真的,吓得赶忙叫人拦住了檀儿。 知道他说不过魏如意,只扭头看着魏轻水:轻水,你要走,就不怕我金家休了你吗? 我以前的魏轻水不怕,可现在,有娘亲的话 你休一个试试!你敢休,我就敢来打散了你这把老骨头,我看看是我的拳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魏如意冷冷一句,看向魏轻水:三姐姐,你信我,现在跟我回魏家,父亲病了,你作为女儿,当侍奉床前。 -- 第178页 魏轻水见她朝自己眨眨眼,目光微紧。 金老爷还是头一次被这样威胁,可想起前两日自己儿子还是跟荣王一起去的魏府,都被魏如意打成了那个样子 这个魏如意,真是个无法无天又泼辣的很的! 轻水,涵儿怕是要出事,你不能这个时候走啊。金老爷看硬的不行,干脆来软的。 可偏偏魏轻水恨极了金成涵,听他这么说,忽然也明白了魏如意刻意赶着来接自己的心意。 她心一横,抱紧了孩子沉声道:女儿侍奉重病的父亲,是为孝道,请恕儿媳不敢不孝。说完,直接往前而去。 金老爷还要拦,谢妈妈带着人往他面前一怼。 金府的下人也跟着冲了出来,将魏如意围了个严严实实。 魏如意浅笑,扶着魏轻水和孩子上了马车,才朝金老爷笑道:夜深了,我相信金老爷不会希望大晚上,惊动各位贵人的。说完,看了眼谢妈妈,谢妈妈这才带着人都退了出来,驾着马车就走了。 金老爷不甘心看着,犹豫着,直到马车看不见了,还没做出决定来。 魏如意说的贵人,他懂,一个国师楼衍,一个老太妃,听说安长公主也与她交好,更别提还有一个陈家! 他看着人离开,气得猛拍自己大腿几下,才怒道:都出去给我找,今晚一定要找到公子,把他给我拖回来! 下人们赶忙出发了,金成涵这会子才刚到花楼呢,还不知正有个大陷阱在等着他,只吩咐身旁的人:带了多少银子? 夫人的嫁妆银票都带来了,还有两万两,加上夫人那些首饰和古玩,典当了的话也能有个一万多。小厮嘿嘿笑道。 金成涵冷哼一声:夫人那些嫁妆可都是名贵之物,一万两,你还想蒙我? 这爷,您这么些年,七七八八都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能当一万两,那已经是看着您的面子了。小厮忙解释道。 金成涵想起魏轻水,只鄙夷冷嗤:三万不够,你回去找她再要些来,她肯定存了私房钱。 夫人若是不肯 她敢!她要是不给,就是不遵夫道,看我不休了她!金成涵格外有气势道。 小厮自然笑嘻嘻应下,很快出去了。 等他走后,金成涵才百无聊赖的喝着酒,等着今晚的拍卖了,倒是没想过拍卖没等来,会等来瑞王。 瑞王出现在酒楼的时候他就想跑了,却被早盯着他的瑞王给抓了回来。 金公子,晚上来寻乐子,怎么也不请本王了?上次的事,本王被父皇斥责还罚了一年俸禄不说,还被文武百官嘲笑,这可都归功于你啊!瑞王阴鸷的看着吓得不敢出声的金成涵,直接让人堵了嘴,悄悄拖走了。 小夭在外盯着,见事成,也立即回去禀报了,只是她没想到,她今天的行动全部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第73章 蹊跷的谋杀 字数:10095 金成涵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才溜出门,就被人给算计了。 他被瑞王一路带到二楼的雅间里,一张脸灰白的厉害:王爷,草民 先把他这张小白脸给我弄花了。瑞王一瘸一拐的在主位上做好,一侧的妖艳女子浅笑着走来,替他泡了茶,才轻声道:王爷可想听琴? 瑞王看着她那张不同于凡俗女子的娇艳脸蛋,再看她见到自己时,没有任何变化的眼神,心中一动:姽婳姑娘是女子,不宜见这等血腥场面,去里头等等,本王迟会儿就过来。 姽婳娇媚着行了礼,看了眼胆都吓破了的金成涵,笑盈盈朝他也行了礼,才优雅的退下去了。 瑞王的眼睛始终在她身上,那妩媚的身段,那浑然一体的万种风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成熟韵味。 他细眼扫过金成涵,冷笑:想不到你被削了官,还要来这里一掷千金,本王小看你了。 王爷,银子都在我荷包里,就当是草民孝敬王爷的,还请王爷饶了草民一条贱命吧 金成涵忙求饶,这种时候可不能逞强,他很清楚。 但瑞王根本不再给他这个脸了,睨了眼下人,下人会意,抬手就砸碎了一旁的茶杯,朝他脸上划来。 锋利的缺口将他那张引以为傲的俊朗脸蛋瞬间化了个血流满面,惨叫声也被人用破布全部堵在了嘴里。 金成涵额间的青筋都爆出来,只不过瑞王却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 又道:再把他下三寸给去了。 金成涵一听,眼睛瞪圆,急急摇头,奈何瑞王一心瞧着那轻纱内的曼妙人影,哪里还管他? 下人们办事利落,立即就把人给去了三寸,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瑞王这才冷冷一笑:外头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您放心,保证给您处置妥当。下人忙笑道。 瑞王这才大手一挥,让人拖走了半死不活的金成涵,往温柔乡里去了。 当天夜里,魏如意安顿好受惊的魏轻水和小侄儿后,便回了南风院,小夭也刚好回来。 妥当了,只等明儿人被扔出来,奴婢让大春和二春盯着,不会出什么岔子。小夭笑道。 -- 第179页 那就好。 不过小夭想了想,还是道:奴婢总觉得这几日总有人跟着奴婢似的,不像是阿忠大人,也不知是谁的人。 魏如意也不敢确定,如今京城势力纷争越来越明显,也指不定就是谁盯上了自己。 见此,她才道:这几日,除了金成涵的事,你们暂时不要有其他行动,叮嘱方伯好生照管酒楼的生意就是。剩下的,等雪无痕回来了再说。 是。 小夭应下,趁着夜色便快步离开了。 第二天天不亮,京城最有名的小倌馆里便爬出一个衣衫不振后x.ue还流血的男人,浑身的青紫红痕暴露在人前,瞬间引得众人围观,直到有人从他蓬乱的头发里看到他的脸,才诧异出声:哎呀,这不是金家公子吗? 是啊是啊! 众人一阵阵嘲讽传来,地上的人立即扯住身上那一片破布遮住自己的脸,可街上的无赖混混们也是不怕的,他要遮,他们偏偏就扯开了去。 金成涵脸色惨白,干裂的嘴唇不停的发抖,身子也如条蛆虫般往角落里缩,直到金家的下人寻来,才终于把他带回了金府去,不过当天便传出金老太爷气晕倒的消息。 听到消息,魏轻水没敢往魏如意的身上想,可又想到昨晚她的行为,只觉得这件事怕是她一手安排的。 小姐,姑爷的事儿,您看怎么好?琴俏跟在一旁,很是担心。 魏轻水神色却是淡淡的:让人回去看看,就说我侍奉父亲,走不开。 琴俏见她这个态度,只俯身问她:小姐,您说这件事会不会是四小姐安排的? 魏轻水没出声。 琴俏越发认定就是魏如意的手笔:若非四小姐安排的,她怎么会昨晚那么着急的要把小姐您接出来?依奴婢看,定是她的算计。她是真的狠心,小小年纪,竟如此的恶毒 琴俏!魏轻水不满的呵斥她 琴俏看她发怒,当下便跪在了地上,只红着眼睛道:小姐要打要罚奴婢都好,可奴婢不能看小姐犯糊涂,真信了她。她有如此的心机,还如此的心狠手辣,这样的人,实在太危险了。况且之前小姐您与她不合,后来求到陈家去,她不仅不见,后来即便从宗庙回来了,也只操心着她自己的前途,何曾来金家瞧过您?今次她这样做,只怕早就是别有用心,要利用您呢。 别胡说,如意不是这样的人!魏轻水不满的斥责她,可琴俏是自己的心腹丫环,是真心为她好,这一点她还是相信的。 小姐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勾引二公子为她神魂颠倒,听闻前阵子姑爷也想休了你您娶她为妻,奴婢看,她就是攀上了高枝儿看不上姑爷,才利用了您,又设计害了姑爷。琴俏笃定着道:而且您想想,此番姑爷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您的确有理由跟他和离了,可小公子呢?小公子有这样的父亲,长大以后,让别人怎么看他? 提到儿子,魏轻水才犹豫起来。 只攥紧了衣襟,微微皱眉:如意到底还小,想不周全也是正常,她不会害我的。 可是 四小姐,您怎么不进去? 屋子外忽然传来小丫环的声音,魏轻水微微一愣,立即起身跑到门口,就看到提着食盒站在屋外的魏如意。 魏如意也有些尴尬,她并不是要偷听,只是来的不巧了些。 瞧见魏轻水,看着她那份迟疑,魏如意忍住心里的酸涩,只当做什么也没听到般,笑道:三姐姐,我拿了早膳来。 魏轻水看她如此,尴尬之色少了些,只让到一侧:小丫环的事,怎么让你来做了,先进来吧。 好。魏如意提步走进来,琴俏却上前一步接过魏如意的食盒,语气略冷道:四小姐这样矜贵的人,往后这些粗活让奴婢们来做就是。说完,吩咐方才那个小丫环:琴枝,去取银碗筷来。 银碗筷?琴枝一脸不解,琴俏只瞪她一眼,才扫了眼魏如意道:小姐最近身子不好,要用银碗筷,你少问了,快去! 魏如意听得出琴俏的意思,她担心自己会下毒害三姐姐。 魏轻水的脸也跟着涨红,不好当众呵斥,只叫住琴枝道:不必了,拿普通的碗筷就可以。 小姐 琴俏,你去看看小公子,这里琴枝伺候就行了。魏轻水忍着脾气,看她道。 琴俏还想再说,看她眼带严厉的模样,终究不敢再吱声,只不甘心的行了礼,又看了眼魏如意,才转身走了。 等她离开了,魏轻水才拉着魏如意坐在了一旁,歉意道:琴俏本性不坏,就是心思多些,如意,你别见怪。 魏如意心底闷闷的,终也只是笑笑,道:一早来,我还有事儿想跟三姐姐商量。 什么事?魏轻水略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她怕魏如意真如琴俏所说,救她只是另有所图,她不希望如此。 魏如意看着她的谨慎,心里的火热好似就被浇灭了几分,只浅浅笑道:是关于金家的事,当初析产分居的事,姐姐想的如何了? -- 第180页 魏轻水闻言,只有些悲伤的转过了眼:与他,我再不做它想,只是孩子我舍不下让他留在金家,你也知道金家如今的状况,让他留下,是害了他。而且我也无心再嫁人了,只想守着孩子安安心心过一辈子。 既如此,那我想的法子倒是正好。魏如意笑笑,才看了眼檀儿,檀儿会意,将屋子里的下人都带了下去,魏如意这才跟她道:析产分居之事,原本姐姐当初私自回京来,是不合规矩,也不占上风的,后来金成涵被削官,姐姐若是要析产分居,更是容易落人口实。我知道姐姐不在乎这些,可将来势必要让孩子跟着你的,既如此,姐姐就不能不在乎这些。 如意魏轻水不知道她居然还替自己想了这么多。 魏如意没继续听她的话,只道:所以此番金成涵名声尽毁,正是好时候。我已经安排人出去替姐姐散播一些话了,金成涵这么多年来挪用姐姐的嫁妆,将嫡出的孩子交给姨娘抚养,已是宠妾灭妻,昨日拿着姐姐所有嫁妆想去赎一个青楼女子,是为不仁不义,今早他从小倌馆出来,更是品行不端,如此,姐姐方可名正言顺要求析产分居,并将孩子要到手里。 魏如意细细与她说着,细节和关键她都安排的妥帖了,只需要魏轻水下定决心,自己走一趟就行了。 魏轻水看着她,才深深为之前的怀疑而懊悔起来。 如意一点也没变,她做这些,全部都是为了自己。 如意,是三姐姐多心了,三姐姐不该怀疑你的。魏轻水略有些哽咽,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魏如意浅笑看着她:三姐姐不必放在心上,你我是姐妹。 做这些,就当是还你上辈子替我流的泪费的心吧。 说完,魏如意便起了身,笑道:这件事,姐姐最好先去跟汝南王妃哭诉,如今父亲被撤了侯爷爵位,金家不会将父亲放在眼里的,反倒是汝南王妃,她多愁善感,又素来疼爱姐姐,有她出面,这件事就能顺理成章了。 好,我迟些就去。 还有,析产分居后,姐姐也不能一直住在娘家,我替姐姐看过了,西郊有一处院子,曾是前朝阁老的,如今子孙不出息,要变卖祖产,虽然陈旧了些,可里头环境却好,也安静,你与孩子住正好,姐姐若得空了,就去瞧瞧吧。魏如意笑着说完,檀儿也从外头进来了。 魏如意会意,只行了礼要走。 魏轻水急急上前一步:如意,你要不要看看孩子 魏如意的脚步微微停了停,她原本是想看看的,可一想起方才的事,只弯眼一笑:必是要看看的,不过他这会儿兴许没醒呢,我就不去吵他了。饭菜要凉了,姐姐请人重新换一份吧,凉了的东西,吃了要坏脾胃的。 魏如意笑吟吟的说完,这才转身离开了。 等她一走,琴俏才从转角溜了过来,瞧见魏轻水,立即咬着唇道:小姐,你可千万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奴婢看她就是 够了! 魏轻水的语气严厉起来。 琴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甘心的咬着唇:小姐,奴婢绝不会害您的,您相信奴婢 琴俏,我信你不会害我,可有些事,你到底还是看不清。魏轻水神色略冷淡了些,却也不忍心真的把一心为她好的琴俏怎么样,只道:你前阵子不是说老家的婶子病了,想回去看看吗?我放你一个月的假,你回去也好好想想清楚,再回来伺候吧。 小姐!琴俏立即就跪了下来,魏轻水却只看着魏如意离开的方向,她方才一直都是带着笑的,可她隐隐觉得,这个四妹妹好似失望了,往后,她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的姐妹情深亲密无间了。 从魏轻水那儿离开,魏如意闷着头往前走,时不时踢踢路上的小石子儿。 檀儿看出她的不开心,小心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出去转转?今儿天气好,正好去游湖。 说起游湖,魏如意想起莲心来,只道:去备马车,我们去公主府。 是。檀儿又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去备马车了,倒是马车还没备好,就听人来说,一直在外的老夫人和父亲的同胞姐妹都回府来了。 魏如意想起这茬来,让人去请魏轻水和魏祈章,这才往前院去了。 到时,这一行人才下马车,魏信也出来了,只是如今没了武宁侯的头衔,整个人看起来都颓废的很。 他躬身站在门口,还不等开口迎接,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夫人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你父亲把爵位交给你,你倒好,还不等传下去,就弄丢了!严厉的斥责,丝毫没给魏信留面子。 魏信面色微青,却没敢多说话。 魏如意知道,魏信跟老夫人的关系一直很僵,不然老夫人也不会一把年纪了,宁愿去跟女儿女婿住,也不住在武宁侯府了。 老夫人看他如此,只哼了一声,又扫了眼排排站在一旁的魏祈章三人,神色更凉。 跟在老夫人身后那个穿着一身秋香色广袖长袍的妇人立即推了推身边的少女,少女会意,上前两步,扶住老夫人的手娇嗔着笑道:老祖宗这一路奔波,还不累呢?绾儿的肚子都要饿扁了,老祖宗也不心疼心疼绾儿。 -- 第181页 她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人也生的娇俏可爱,模样上更像她的娘亲,有江南水乡女子天生的娇柔书香气,让人一见便起怜心。 老夫人听到她的话,态度果然好了不少,这才拍拍她的手,冷淡问道:怎么不见云氏? 魏祈章上前一步:母亲回云家了。 回云家?老夫人皱起眉头,看了眼神情不自然的魏信,也猜到了什么,更是冷哼:你倒是个有本事的,把魏家彻底毁了,你就高兴了。说完,拉着孙绾儿进府去了。 走时,孙绾儿还友好的朝魏如意和魏轻水笑了笑。 方才那秋香色长裙的妇人倒是满面笑容,拉着身边体型胖的男人过来给魏信行了礼:兄长也别气,母亲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丢了侯爵这件事母亲很在意,等回头你再好生宽慰就是了。 宽慰有何用?祖宗的基业都守不住。那个一身浅灰色长裙的妇人面容冷淡的说了句,就牵着身旁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男孩提步进去了,而她身旁那个身姿挺拔浑身傲骨的中年男人,魏如意想应该就是那个曾做过青山书院院长的姑父了。 一家子人都进去了,严肃的那个是大姑母,也是魏信的长姐,脾性都随了老夫人,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倒是这个小姑母,从小就会替自己打算,模样也格外好些,嫁给了如今调任回京升任兵部尚书的丈夫,也是个拿捏得住的。 如意! 魏信忽然沉声喊她。 魏如意抬头看他,就见他目光阴冷的盯着自己再看。 魏如意也不怯,浅浅笑:父亲有何吩咐? 迟些,你把国师给你的那只簪子戴上另外,今儿晚上家宴,你去信请他过来。魏信的脸色有些难堪,既是方才老夫人不给他脸面而气的,还一个便是这些亲戚们对他的蔑视。 他想挣回面子。 魏如意看出他的想法,只浅笑道:国师大人公务繁忙,怕是不得空。 你请他来,他怎么会不来,不怕魏府与他退婚吗?魏信好似拿捏住了一个把柄一般,魏如意只浅笑:既然父亲坚持退婚,那就退吧,女儿绝无怨言。 话落,魏祈章抬起头看她,只看到她眼底的狡黠,又默默笑起来。魏信现在失势,荣王对他也是爱答不理,他根本无人投靠了,而且楼衍之前送上那血玉簪子,他便是退婚了,还有哪个名门望族敢娶如意?他现在,只能巴结楼衍。 魏信的脸色越来越差,魏如意也不理他,只跟一侧的魏轻水道:三姐姐不是要去来看看汝南王妃吗? 魏轻水也回过神来,如今老夫人回府,父亲肯定不会同意她跟金成涵析产分居,所以这件事得速战速决。 谢谢你,如意。魏轻水其实很想跟她道歉,可魏如意表现的很正常,还如以往一般的朝她微笑,让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今是魏如意执掌中馈,老夫人回府,她自然要立即安排晚会上的接风宴,好在谢妈妈是个记事的,前些天就把各处的院子都收拾了出来,一应生活用品也都安排好了,所以倒没什么麻烦的。 老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女婿到了内堂,女婿们因为官职在身,只坐下喝了口茶,就都匆匆走了。 大女儿魏淑,丈夫姓孟,江南孟氏家族的,与京城的孟家是同源同宗,不过来往却不是很多。 母亲,林心的风寒还没好,女儿先带他回去休息。魏淑拉着身边的孩子起身道。 老夫人看了看神色恹恹的孟林心,点点头:好生歇着,如今来了京城,再去请两个好大夫来瞧瞧。 是。魏淑行了礼就退下了,看也没看一侧的妹妹魏娇。 魏娇是老夫人的幼女,自小捧在手心长大的,为人又圆滑,这么多年伺候的更是尽心,对她,老夫人更加偏疼一些,只道:你要不要也去歇着? 女儿还想多跟母亲说说话呢,倒是绾儿才来,让她去寻轻水和如意说说话才是。魏娇掩唇笑道。 老夫人想起方才门口看到的那几个孩子,想了想,没出声,孙绾儿只乖巧笑道:老祖宗放心,绾儿定不会惹了几位姐姐生气的。 老夫人宠溺的看着她,道:你自小不与他们一处长大,性子又单纯,我是担心你要吃了亏。 不会的,表哥表姐们看起来,性子都很好,哪里会欺负绾儿呢?孙绾儿撒着娇笑道。 老夫人瞧她这幅样子,笑着摆摆手,嗔怪:罢了,你要去就去吧,别在这儿吵我心烦。 孙绾儿这才笑着应下,转身出去了。 待她走了,魏娇这才道:看不出云氏虽然走了,这府里上下还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方才我听人说,这些都是如意管着的?这么些年不见,她都跟她娘一样的利落了。 提到这一句,老夫人的脸沉了些,只道:她才十四,能懂什么?此番既然回来了,这魏家就不能再交给她了,左右你的尚书府还没收拾出来,就交由你先管着吧。 这魏娇忙起身:我如今到底算外人,如意她又 -- 第182页 你若是外人,这魏府便没有自己人了,去吧,就说我的意思,账房和管家都叫来见我。老夫人气势一出,立即就有下人去了。 魏娇瞧着,这才笑了起来。 管家跑到南风院来要小库房的钥匙和账房钥匙的时候,魏如意还愣了一下:是老夫人要清查? 是老夫人说,您到底还小,府里的事儿都先暂时交给孙夫人管着。魏娇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魏府下人称呼,自然也只能称呼她夫家的姓。 谢妈妈担心的看过来:倒是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来管家的。 管家暗暗记住这句话,面色也冷淡了些:谢妈妈这话不对,就是嫁出去了,那也还是魏家的女儿不是?况且这是老夫人吩咐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来的资本置喙。 魏如意看他这态度,倒是乐了:管家说的是,钥匙在这儿,劳你跑一趟送过去吧,父亲那儿,我会替管家去回话的。 管家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钥匙,脸一抽抽,这四小姐,怎么这么得罪不起。 他忙软了态度,笑道:奴才也是听主子的命令办事,对了四小姐,方才奴才便听说表小姐要来寻您,她还没到呢? 魏如意心思一动,这里离老夫人的松鹤堂又不远,她要来,早该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到,难道是出了事? 许是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表妹在赏花呢,我这就去看看,父亲那儿,管家就自己回话吧。魏如意算是看在他透了个消息的份上饶他一次。 管家略松了口气,只感慨这四小姐真不是吃素的,行了礼赶忙就走了。 等他一走,魏如意还没遣人去找这孙绾儿,知雨就从外头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才到,便道:小姐您瞧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两颗金豆子来。 这是 谢妈妈迟疑看她,知雨只道:是新来的表小姐在外头给人打赏呢,还探问府里小姐们的情况,尤其是小姐您跟国师大人的事儿 谢妈妈一听,便知道这表小姐不安好心,可方才瞧着,那样乖巧单纯的模样,怎么会呢? 她喜欢打听,就让她打听个够吧。如今既不用我主持中馈了,我便去公主府走走。魏如意说完,换了身衣裳就出门了。 大姑母看着是个与世无争的,说不定还能帮青儿,就是这个小姑母,只怕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她也决不能让这两个姑母把魏信再扶起来! 马车出了侯府,就有人殷勤的来告诉孙绾儿了。 孙绾儿笑着打赏了金豆子,才笑道:三表姐也去汝南王府了? 是的,而且三姑爷最近的事儿可热闹呢。丫环兴致勃勃的要说,孙绾儿却只笑着摇摇头,道:去备马车,我们也出去走走。 小姐要去哪儿?她们才来京城,还一个人都不认识呢。 孙绾儿朝她一笑,露出甜甜的小梨涡来:自然是去寻如意表姐。 魏如意才到公主府,安长公主身边的心腹侍女就亲自迎了来。 公主这昨儿出京城了,让奴婢告诉您,定国公府和刘府的事儿,皇上虽然只表面斥责了一下,但宗庙里那个无心和作妖的姑子,都已经被打发了,灼华公主也被禁足在宫里,可见刘家暂时不会有异动了。侍女跟在她身侧,一面笑一面说着。 魏如意听到,知道安长公主必是费了不少心,心中也感激。 多谢。 魏小姐待我们小小姐乃是活命之恩,小小姐就是公主的命,公主常说,您聪慧异于常人,她做这些,只求替小小姐挣个福报。侍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魏如意心里一梗,假装没听出其中的深意,只笑着与她去见莲心了。 不过才到,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衍国师大人,怎么你也在?魏如意看到坐在一侧喝茶,而且正在替莲心把脉的灵犀,惊讶不已。 侍女见状,这才笑起来:国师大人是一早过来了,说是来拜会公主,恰好公主不在,他又正好带了大夫,就进来替小小姐瞧瞧。 魏如意想起之前她也看到楼衍来过,一大清早的,而且那日也是安长公主不在的时候。 莲心看到她来,格外开心:魏姐姐! 魏如意看了眼正在把脉的灵犀,没有走过去,只朝楼衍笑道:国师大人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嗯。楼衍本还有些担心她会误会,见她神色正常,才淡淡应了声。 那就好。魏如意松了口气,转身走到里间,等着灵犀把完脉。 灵犀看着气色越来越好的莲心,目光有些复杂:你给她用了什么药? 魏如意的心微微提起:怎么,用错了吗? 没有。而且出乎意料的好。可她一个闺阁小姐,哪里来的这么好的医术,就算有高人指点,以她的年纪,也不可能如此熟练应用才是。 她想不通,起了身便退了出来。不过看楼衍的样子,这一时半会还不打算走了,因为魏如意来了吗? 她垂眸站在一侧,楼衍只安静的品茶,悠然的茶香飘满整个屋子,格外的叫人心情清爽。 -- 第183页 魏如意推开窗户,换上摘来的花,才跟莲心道:许久不来看你,这几日可有不舒服? 没有,我知道魏姐姐忙呢。莲心笑嘻嘻的,想了想,又问她:魏姐姐,教你学医的姑姑如今在何处,你可知道吗? 魏如意眉心一跳:怎么问起这个? 莲心也不瞒她,将定王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王叔说他那个朋友对他十分重要,御医们又都治不好,请了魏姐姐去又怕坏了魏姐姐的名声,所以才托我问问,要是能请到这位姑姑就好了。 魏如意警惕起来。 定王此人不是那般重情义的人,更别说替个什么朋友费尽心机请大夫了。 他是在试探自己,亦或是想调查自己说的这位所谓的姑姑。 可是为什么呢? 魏如意不敢露出破绽,只笑道:姑姑行迹不定,只偶尔回来指点我,说来,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她了。 这样啊莲心可惜的说着,魏如意道:不如你问问荣王殿下,看看他朋友到底是何症状,说不定我不必亲自去看也能有法子呢? 莲心眼睛亮起来:对,魏姐姐最聪明了,一定有法子的。 看着盲目崇拜自己的莲心,魏如意噗呲笑出声来。 隔间的楼衍听着,眼底也浮上了些许笑意,倒是荣王,似乎打上了如意的主意。 他放下茶盏,起了身来,看向魏如意,魏如意也刚好转过身看他。 四目相对,魏如意弯起眼睛,楼衍看她还是这幅什么也不怕的样子,唇瓣也微微掠起些笑意,:不必担心。 担心?他指荣王的事儿? 有国师大人呢,如意不担心。魏如意回他。 嗯。楼衍脚步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停,看向她采来的那一捧话:很好看。 魏如意眨巴眨巴眼,他的意思是,他也想要? 楼衍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再多说,转身便出去了。 刚进来的孙绾儿望着迎面而来的人,愣住了。 远远的,那个男子就这样朝着自己走来,冷漠的脸带着薄凉和疏离,可即便是这样,那张脸也好看的让人不舍得眨眼。 他直直走来,似乎没看到自己一般,擦肩而过,轻微到几乎不见的清香掠过,孙绾儿急急转身,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问出声: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孙绾儿。 楼衍脚步微微一停,侧身淡淡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冷漠的好似结了寒霜,这个人便是如意的表妹么 他望着她眼底的光,冷淡至极,直接走了。 可即便是这一眼,孙绾儿似乎都看到了霁月风光。 她还要追上去,灵犀已经拦在了她跟前:你有何事? 我 没事就离远些。灵犀皱皱眉,见她眼底那痴慕的光,早见得多了,也懒得理,说完就走了。 孙绾儿身边的丫环见状,撇撇嘴:那丫环好无礼,咱们小姐虽然才来京城,可老爷如今升任的是兵部尚书一职,还不知多少人想巴结呢。 下人而已,与她计较什么。孙绾儿只看着楼衍离开的方向,嘴角高高扬起,这个男人当不负书里所写的公子世无双,她孙绾儿要嫁的男人,必是这样清风霁月的高冷男人! 她从前门离开,见到魏如意时,看她正与躺在床上的女子说话,才笑着上前道:如意姐姐。 你怎么来了? 绾儿想跟姐姐说话来着,可姐姐出门来了,绾儿想着往后也要与京里小姐们来往的,便自作主张跟来了,姐姐可别怪我鲁莽,实在是在任上,绾儿闷得太久了。孙绾儿一脸苦恼,但如此坦陈的样子,却惹得莲心笑出了声。 姐姐今年多大了?我叫莲心,比魏姐姐也就小了几天。莲心笑着问她。 孙绾儿笑道:我叫孙绾儿,该我唤你一声姐姐呢,我比如意姐姐小了整整一个月。 莲心捂嘴笑起来:想不到我们竟是同年。说完,立即吩咐人去拿了凳子和吃食来,魏如意在一侧看着坦率可爱的孙绾儿,倒是不记得前世的她了,好似她前世一直没回京城来 魏如意看着因为自己的重生,而改变了前世轨迹的事,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很快,天色便差不多黑了,莲心对魏如意和孙绾儿纵然依依不舍,但她身子不好,也只能早些休息了。 倒是孙绾儿,跟她约好再来玩,而且很快就跟公主府的下人们熟悉了,看起来,公主府的人对她的印象也极好。 魏如意知道她可能有些小算计,但没往坏处想,她还小,小姑母虽然精明,端看她待老夫人的态度,多半也不坏,只是有些小谋算罢了,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从公主府一路回到魏府,魏如意都是半合着眼睛小憩的状态,只马车才停下,一盆凉水兜头就泼了来。 把躲避不及的孙绾儿泼了个透,魏如意却意外幸运的只沾了一点点。 但借着微黯的夜色仔细看,这哪里是水,分明是血 -- 第184页 孙绾儿吓的蒙住,魏如意抬头,就看到那站在门口的波涛汹涌,怔住:玉姐姐? 金满玉看泼错了人,也懒得管了,指挥着旁边的几个道士就大喊:快,她是妖怪,快让她现出原形来! 魏如意: 几个道士立即竖起桃木剑,撒开鬼画符,把魏如意一行人围在中央嘴里噼里啪啦念起经来。 魏如意双手环胸,淡笑看她:玉姐姐这是怎么了? 你个妖怪,你别跟我说话!金满玉朝她怒道。 魏如意眉梢微挑:既如此,那我就不奉陪了。魏如意说完,让人扶着孙绾儿就要往屋里去,金满玉看她没有显出所谓的原型,立即就扑了上来大喊:魏如意,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勾引我表哥不成,就害了他,还毁了我的清白,现在金家被你弄得认不认鬼不鬼,你这个狐狸精! 魏如意看她如此疯狂的样子,刚觉得蹊跷,忽然耳旁一道疾风闪过,之前保护她的女子便与人缠斗了起来。 虽然是碾压之势,可到底被拖住了脚步。 谢妈妈,檀儿,拉开她。魏如意说完,谢妈妈和檀儿立即过来一左一右拉住了暴躁的金满玉。 但魏如意看的出来,金满玉不是那种有胆子杀人的人,今天她闹这么一出,估计也只是想让自己出丑,或是毁了名声 玉姐姐,你在这儿闹,没有半点好处魏如意刚想跟她解释清楚,就清晰的看到魏府方向一道寒芒飞来,她疾步上前,可到底不会武功,哪里拦得住。 转眼,那利箭直接穿透了金满玉的喉咙,当场瞪着眼睛就扑倒在了魏如意的怀里,断了呼吸。 第74章 他的怒气 字数:10755 金满玉一死,最先叫出声的,是她站在离这儿十来步远的丫环。 魏如意杀人了,魏如意杀人了! 尖叫声传来,让刚刚带人冲出府来的魏祁章都皱起了眉头,立即让人上前捂住她的嘴,才上前看着断了呼吸的金满玉,立即接到自己手里,跟面色微白的魏如意道:如意,你进屋去,这里的事我来负责,你只当不知道金满玉已死。 魏如意看着方才还冲自己大喊大叫的金满玉忽然就这么死了,手心死死握着,抬眼看他:二哥想替我顶罪? 我是男子,又是皇上亲封的少将军,杀个女人,不会有事。魏祁章说完,就拖着金满玉要离开,手却被魏如意拉住了。 如意。 人不是我杀的,你不需要顶罪。魏如意看了眼谢妈妈,谢妈妈会意,朝四周看了眼,趁着夜色悄悄跑了。 檀儿已经吓得哭了起来,紧张的看着魏如意和魏祁章:小姐,现在怎么办,这么黑,没人看清是谁杀的人。 有人放的箭。魏如意想起方才跟着自己的人无故与人打起来,只怕是早有人安排好了,金满玉也多半不知道今天来会要送命的。 是不是只要找出是谁让她来的,就可以确定幕后凶手了? 没多会儿,就有杂乱的马蹄声传来,透过黑夜升起的薄雾,魏如意看到那些穿着衙役服饰的人和领头的京兆尹大人,想开口告诉魏祁章去查是谁派金满玉来的,可话到了喉咙里,不知为何,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沉沉道:这件事,二哥不要掺和进来。 说完,衙役已经将魏如意包围了起来,金满玉的丫环也不得不被松开了,她跪在地上就开始哭喊:大人,您要替我家小姐伸冤啊,奴婢亲眼所见,是魏如意杀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好可怜啊 孙绾儿现在浑身的血,呆愣在原地,还是她娘孙夫人出来了,她才终于哇的哭出声,扑到孙夫人怀里去了。 魏如意看着严肃着脸从马车上下来的京兆尹,轻轻行了礼,才冷静道:大人来得巧,人才死,尸体还是热的。臣女亲眼所见是有暗箭飞来刺死的金小姐,但如今金小姐的丫环指认臣女,臣女愿意跟大人回去,协助大人调查。 京兆尹不是没听过她的名声,但见她明明已经吓得面色苍白了,还能如此冷静理智的说清楚自己的处境,不由生出几许欣赏。 可仅仅欣赏是不够的,他判过那么多案子,多狡猾的犯人他都见过。 闻言,只道:来人,带魏小姐回府衙。 魏祁章看她要走,忍不住反手抓住她松开的手,道:如意,这件事我可以处理。 二哥魏如意抬头望着他,仿佛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来,可是他脸上除了担忧和焦急什么也没有,只浅浅一笑:人不是我杀的,我相信京兆尹大人会还我一个清白。 说完,魏如意便往前而去,只是在经过那指着自己大喊凶手的丫环时,脚步特意停了停,细细看了她一眼,很面生,不是之前金满玉身边的丫环。 她没说话,直接跟着衙役走了。 魏祁章垂在袖子里的拳头死死紧握。 檀儿跟着魏如意这么久,知道哭没有用,擦了眼泪就打算去国师府,可没跑两步,一个手刀落在她的后脖颈,直接将她给打晕了。 -- 第185页 魏祁章没有回头,只瞥了眼,才道:别伤了,送回南风院。 是。 另外,去给我查查刚才那个丫环,还有金满玉最近与谁接触了,今晚为何突然过来!魏祁章说完,看着已经不见了的谢妈妈,沉着脸便离开了。 金满玉一死,京城可谓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毕竟被指认的杀人凶手乃是魏如意。 甚至风声都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他因为云丞相的事,这几日已经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皇上,刑部尚书马大人求见。高公公进来,看他疲惫的揉着眉心,放轻了声音道:皇上,您还是先歇歇吧,这几日柔嘉贵妃的身子好了不少,要不传贵妃娘娘来伺候? 不用了。皇帝摆摆手,问他:魏如意杀人的消息,暂时不要传到宗庙里,让老太妃清静些时日。 高公公目光微闪,忙低头应下了,这才传了马大人进来。 马大人跪下行了礼,道:回禀皇上,下官已经查清,那疯女人,的确是当年记录在册的妇人,他的丈夫已经安置在了刑部,消息也都封锁了,只是云丞相这几日好似病了。 病了?皇帝冷笑出声。 马大人不敢抬头,恭敬道:说是病了,不肯看太医,说要在死之前见一面皇上。 皇帝一听,抬手便将满桌的折子挥在了地上,脸上的怒气如同堆叠的乌云,根本散不开,只冷冷道:他要死,朕就成全他! 马大人诧异抬头:可是云丞相到底是相爷,没有合适的名头,刑部也不敢轻易 皇帝鄙夷的看了眼胆小的他,冷哼一声,才道:这件事不用你办,传国师来。 是。马大人擦了把额头的汗,才明白为何方才他来时,为何国师没有得到传召,也要在宫门前候着了,原来是早就算到了皇上要叫他。 不多会儿楼衍就过来了,高公公请他进来的时间便悄悄跟他说了皇上要封锁魏如意消息进入宗庙的事。 进到内殿,皇帝只撑着头,听到声响头也没抬:云相的事,处理干净。 楼衍应下。 皇帝等了等,见他没开口,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不替你的未婚妻求情? 微臣相信如意,她平素虽调皮些,却不是敢杀人的人。而且她是个聪明人。楼衍淡定道。 皇帝听着这话,顿了顿,笑出了声来:难得啊爱卿,你竟如此相信一个小女子。 心爱之人,怎能不信。楼衍垂眸道。 那你可怨朕撤了魏信的武宁侯之职位?皇帝眼眸微微眯起,笑看着楼衍,眼底却没有半分的笑容。 魏大人咎由自取,被夺了侯爷之位,也可让他清醒些,省的他辨不明白形势。楼衍抬起头,让皇帝看着他面上的情绪。 他很清楚,皇帝怎么会因为一个桃花夫人而轻易撤了一个一等侯的爵位?这势必要引起其他公爵的恐慌,后果更是可想而知只可惜魏信此人自己找死,皇上的赐婚他也敢到处宣扬要退婚,再碰上一个桃花夫人自尽,皇帝不处置他处置谁? 而且,皇帝只怕不希望自己的势力坐大,而废了魏信,便是最直接的手段。 楼衍清楚,皇帝自然也清楚。 皇帝看着他如此坦然淡定甚至对魏信还有几分不满的样子,越发相信他仅仅是被魏如意美色所惑了而已。 他浅笑:那这件事就交给京兆尹去查,你就不要插手了,省得到时候那些言官们又上折子来说你滥用职权,你可知道,如今参你的折子天天都不少。 楼衍微微躬身:有皇上在,微臣不担心。 皇帝乐了起来,也不如方才那样阴沉了,瞧着外头天色的确不早了,这才起了身,叫了高公公:摆驾。 皇上这是要去贵妃娘娘那儿?高公公笑着问他。 皇帝想了想,只道:听闻这几日贤妃病了,去看看贤妃吧。 高公公立即笑着应下,才扶着他出去了。 楼衍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微凉,缓缓往宫外而去。 阿忠早在外面候着了,身边还站着个垂着眼泪的女子,这女子便是一直暗中保护魏如意的侍女白叶。 白叶一见楼衍来,呼吸都屏住了。 可看清了动手的人? 奴婢当时被绊住了手脚,只看到是有人暗中放箭,等奴婢想去追的时候,人已经逃走了。白叶紧张的回话。 阿忠也听得皱眉:你怎么会这样疏忽,让人当着你的面把人杀了。 奴婢白叶不知该怎么说,当时她的确不够警醒,因为她不喜欢魏如意,她觉得魏如意配不上尊上,唯有师姐灵犀才是跟尊上最般配的。 楼衍看了她一眼,语气微寒:你回山庄去吧。 白叶怔住,立即就跪了下来:尊上,白叶一直跟着您的,白叶不想回山庄! 楼衍没理她,上了马车就走了。 阿忠只道:你们怎么还不明白,尊上待魏小姐,是真的动了心了。 -- 第186页 可是可是灵犀师姐她 若是尊上有意,也不会等到今日了,你哎阿忠叹了口气,也赶忙跟上马车走了。 等他也走了,一侧的巷子里才走出个冰蓝色衣衫的女子来。 白叶看到她,立即起了身过来:师姐,尊上他 回山庄去吧,你放心,等这件事过去,我会再调你回来的。灵犀只望着楼衍离开的方向道。 白叶还是不甘心,灵犀只冷冷睨她:便是我,也绝不会违背他。 白叶见她如此,才终于认了。 此时的魏如意,坐在干净的牢房里,衙役倒是客气:魏小姐,大人说今天太晚了,你先好好睡一觉,等明日再来传你问话。 魏如意点点头,等他走了,才一个人在草团上坐了下来。 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有些担心谢妈妈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让小夭去调查最近到底是谁跟金满玉接触的最多,只要朝这个方向查,一定能查出来的。 她想了会儿,就靠在墙角准备将就着睡一觉了,又听到外头有请安和锁链被打开的声音传来,睁开眼睛看去,就见楼衍缓步朝这儿来了。 她瞧见他,立即站起了身来:衍哥哥,这儿湿气重,你身子还未好,怎么来了这儿? 楼衍只看着站在牢房里的她,这里漆黑一片,还有虫鼠,她不怕么,还有空来关心自己? 牢门被打开,衙役笑着道:国师大人,小的在外面候着。 嗯。楼衍轻轻应了声,衙役这才出去了,阿忠推开牢门后,也去外面等着了,楼衍这才微微低下头从略矮的牢门走了进来,看她一脸轻松的看着自己,问她:不害怕啊? 你来之前怕,这会儿不怕了。魏如意一颗心在见到他的时候就落回了肚子里,有他在,那些妖魔鬼怪有什么可怕的。 楼衍抬手便朝她的头敲过去,魏如意下意识的紧张闭上眼。 楼衍看着她这模样,嘴角勾起,屈起的手指落在她的头顶,触碰到她柔软的头发,心也软了,只微微揉了揉:别怕,我在。 魏如意心里微热,睁开眼看着他,笑起来:你不怀疑人是我杀的吗? 若是你要杀,我倒不担心了。她这样聪明,杀个人,绝不会落得如此狼狈。 魏如意看着他眼里的信任,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 前世的他就是因为信任自己而丢命的 她太疏忽了,楼衍现在这么信任自己,她怎么可以疏忽呢,她要更加小心才对,不给他带来任何的麻烦。 楼衍看着扑在怀里小小一个他,生涩的抬起手,安慰般拍着她的后背。 他不知道爱上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不知道她如此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只知道,几十年日复一日无聊枯燥的日子,有她在后,一定会十分有趣。 即便吵也好闹也好,只要是她,什么都好。 离开时,楼衍只看着她:明日升堂不必担心。 小夭和谢妈妈 她们查她们的,我会查我的。楼衍说完,留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才转身走了。 他离开京兆府大牢,阿忠已经收集到信息了:金满玉身边的那个丫环,是最近才进金府的,资料也查到了,曾在云家的庄子上伺候过。 云家? 同样的话,魏祁章也正好听到。 他有些不相信:云家怎么会跟金家扯在一起? 属下也不明白,但那个丫环现在被放在京兆府大牢,谁都接近不了,我们也问不了话。黑衣人道。 魏祁章面色微青:那个丫环若是能活到明天,就说明可能是云家的人,若是活不到,那背后的人只怕是刚好阴差阳错利用了云家。 您的意思是,这背后还有高人算计? 不算高明,但好运气。魏祁章看着从金满玉身上取下来的那支箭,刚好箭头的毒液腐蚀掉了箭头上的刻记,等于这个证据也毁了。 黑衣人看他毫无头绪,只道:少主,这件事国师府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您手上还有别的任务 先查好这件事。魏祁章面色沉了沉:要在国师之前。 黑衣人看他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只垂眸应下了。 不过才准备离开,就发现暗处有人:谁!他大喝一声追了出来,可暗处的人只露出一个影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黑衣人跟魏祁章对视一眼,快速朝京兆府去了。 看着黑衣人离开了,方才的暗影才立即朝国师府方向去了。 一夜结束,天一亮,京兆府门口就围满了人,这件事陈定没敢告诉陈老太爷,怕他气坏了,只让陈言袖在家里拖着他,自己过来了。 陈将军也来旁听? 楼衍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陈定还在人群中挤着,一见他,旁边的人都让开了一条道。 楼衍知道他不喜自己,也并未多说什么,提步直接往府衙内去了。 -- 第187页 陈定暗骂一声贪官,可还是跟着他一起进了内堂坐下了。 金家来应诉的,是金家老爷和夫人。 金夫人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可隔着很远都能闻到那帕子上刺鼻的洋葱味,金老爷镇定许多,似乎十分笃定的在等着魏如意出来,即便是楼衍就坐在一边,也丝毫不乱。 京兆尹是个硬骨头,看到楼衍和陈定,只客气的行了礼,就道:带嫌犯。 陈定对于嫌犯二字十分不满,楼衍只垂眸看着茶盏:外面有人正等着我们闹。说完,轻抿了口茶。 陈定朝衙门门口看去,果真见几个男人混在人群里,贼眉鼠眼的模样。 等下不管他们怎么对如意,都不可冲动。楼衍缓缓道。 他们会怎么对如意?陈定紧张起来,楼衍只冷淡睨着胸有成竹的金老爷,道:用刑。 这怎么可以 如意忍得住。楼衍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紧了些,却又很快松开,坐在一侧,凤眸清冷的看着公堂,一句干涉的话都没有。 他相信如意能受得住,只有先吃些苦,他端了金家才名正言顺。 很快魏如意便被带了上来,气色差了些,可是衣衫整洁,看起来并未受什么苦,可陈定就是看不得,他这么乖的外甥女,为何要凭白吃这些苦! 魏祁章来的时候,魏如意刚上公堂。 不等他走进去,身侧便有人低声道:二公子,荣王殿下有请。 荣王? 就在附近的酒楼,不会耽误您很久的。魏小姐的事有国师殿下看着,绝不会出事的。小厮朝楼衍的方向看了眼,冷笑一声,既然来了,还想全身而退么。 魏祁章看出他的意图:局是荣王殿下设的? 魏公子误会了,此事与荣王殿下无关。不过荣王殿下很乐意坐收渔翁之利,如今国师大只怕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是成为鹬蚌相争的鹬蚌还是得利的渔翁,可就要取决于二公子了。 魏祁章冷冷看他一眼,又朝魏如意纤弱的背影看了看:我不会妨碍荣王殿下坐收渔翁之利,但如意是我妹妹,她不能成为牺牲品。 那就看您配合不配合了。小厮垂下眸子。 魏祁章拳心紧握,转身出了人群。 阿忠低声汇报了这个情况,楼衍淡淡嗯了声。 阿忠看他还如此淡定,只紧张的看着这个公堂,等着审判。 魏如意站在原地,行了礼。 金夫人看她上来,立即就哭着朝她质问起来:魏小姐,你为何要杀玉儿,她与你什么仇怨,你竟狠毒到要了她的命。就算她怀疑是你害了我的涵儿,你也不能如此待她啊! 魏如意淡淡看她:金夫人,一码归一码,姐夫遭难,如意也不想,但你这话妄图把脏水也泼在我身上,且要想清楚,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就不好了。 金夫人只是个内宅妇人,虽然认得几个字,可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论说话,她哪里说得过魏如意,只张着嘴指着她,半晌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 魏如意看了她一眼,才跟京兆尹道:大人有话,可审问。 京兆尹也觉得这金夫人有些心虚,惊堂木一拍,沉声道:带证人! 话落,衙役们便拖着之前那丫环来了。 丫环才来,指着魏如意就道:就是她杀了我家小姐,我亲眼所见的! 昨晚天气那样黑,若是我没记错,你当时所站的地方离了我十步不止,你是怎么看清的?莫非有异能?魏如意问她。 丫环自己也噎住了,只强辩着说道:我就是看到了,你杀了我家小姐。 魏如意莞尔:若是我没记错,昨儿是一支利箭刺入了金小姐的心口,我身上何来的利箭? 丫环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意装作不知所措。 京兆尹却是微微沉了脸:魏小姐,昨晚仵作验尸后,发现金小姐真正致命的死因,乃是中毒。据本官所知,你十分擅长医药,对吗? 魏如意眉心微拧,怎么会,金满玉这傻子,还被人下了毒? 那只箭难道只是为了来掩人耳目,故意引导自己往错误的方向去查的? 她面色微白,牙关微微咬紧。 这个时候小夭和谢妈妈还没出现,会不会是出事了。这次的计划,看来是早就谋划好的,就为了算计自己吗? 她看了眼公堂一侧的楼衍,想到他昨晚的话,心定了定:臣女的确擅长医药,可昨晚并未携带毒药,更无从下毒。况且昨日是金小姐自己找来的,并非臣女去找的她。 不是魏小姐特意约了满玉去的吗?一直胸有成竹的金老爷也跟着开口,魏如意眉心微跳,就见他抽出一张纸来,打开,纸上的字迹工工整整,若不是她自己确认自己没写过这样的信,都要怀疑了。 可 她望着这张纸,指间微动。 看来背后谋划的人厉害,底下办事的人却粗心呢。 证据齐全,似乎魏如意无话可说。 京兆尹面色也跟着一寒:魏如意,你还敢撒谎? -- 第188页 臣女不曾杀过人。魏如意否认道。 那这信你怎么解释?且不说这信,金公子去花楼那一晚,有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名叫小夭的丫环一路跟着他,小夭是你的人吧。金老爷说完,便有人推着小夭上来了,只是小夭的脸都被打肿了,浑身的伤,才被带上来,腿脚就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小夭张着嘴,血便涌了出来:小姐 魏如意目光一寒,凌厉的盯着金老爷:你们对她用了私刑! 没杀了她,已经是便宜她了。金老爷老脸铁青着,看着魏如意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模样,才跟京兆尹道:大人,可要传证人?那日花楼的老鸨还有花楼对面几家赌坊的伙计都看到了小夭鬼鬼祟祟未遂我儿了。我儿平白被人害了,这件事肯定是魏如意指使的,那晚她还来我府上抢走了我的儿子和孙子,如今又害死了我金府的小姐,这是要让我金家家破人亡啊! 金老爷说完,那木讷的金夫人也似乎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就痛苦起来:魏小姐,我们什么仇怨,你要这样害我们啊,就因为你父亲想把你许给我的涵儿,你就如此报复吗? 这话锋芒一转,就指向了在场的楼衍。 魏信扬言退婚一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楼衍对魏如意的维护更是有目共睹,若说魏如意下手设计的旁人可能不信,但若有他帮忙,似乎就可信多了。 魏如意看着厚颜无耻的金家人,眼底慢慢溢出杀意:看来二人今日是有备而来! 当然,你害我金家成了这样,魏如意,你这样的蛇蝎女人,我今日就是死,也绝不会放过你!金老爷冷哼一声,朝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会意,立即把所谓的证人带上来了。 证人一来,立即就指向了小夭。 魏如意看着赌馆的小厮,她知道,这赌馆私下里是姜棣的产业,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设计的吗? 大人,金家递呈的证据有疑,这些所谓证人有没有被收买也尚未可知。魏如意忍住手撕了金家人的冲动,转身冷静道。 何处有疑? 那封金大人称作我写的信。魏如意只看着京兆尹,大声道:信纸有问题,是上等的宣纸,莫说魏家,便是公府都不一定用得上。每年宣纸都是由杭州府呈贡上来的,据臣女所知,宣纸每年的批次都有差异,大人去对比查一下就能知道这是哪年呈上来的宣纸,圣上可能赐给过魏府。 话落,金老爷忙去看那信纸,果然是宣纸而非寻常纸张的。平常人极少对这个有研究,何况是女子,魏如意是怎么知道的? 他面色微沉,京兆尹也沉了脸:此事查起来要费些时间。来人,先把证据收起来。 金老爷不甘心的交出信,魏如意才道:既如此,金家便有捏造事实的可能,臣女看,不如大人先查一查,再审 不行,人都死了,再给你时间,岂非让你想到脱身的计策?更何况今儿堂上还有手握大权的国师大人,我金家不过是落魄的世家,可不敢跟国师府抗衡!金老爷说完,也跟着跪在地上:大人,还请您还我金家一个公道,拿下这个心狠手辣的妖女! 京兆尹朝楼衍看去,发现不管堂上怎么闹,他都好似一个旁观者一般,不由迟疑起来。 只看了眼堂下的证人:小夭,本官问你,金家所言可属实? 不实,民女是被冤枉的。小夭挣扎着要起来,奈何身上伤太重,才动了下,人就跌在了地上。 旁边的衙役们都看的咋舌,金家下手也太狠了。 金老爷看她还嘴硬,扭头就狠狠掐住她的下巴:你还想瞒着吗,你自己都保不住了还想保谁 金大人自重!魏如意呵斥他,金老爷却只等她一靠近,忽然就捂着心口面色痛苦的在地上挣扎起来:她下毒大人大人 魏如意手心紧握,京兆尹只看到魏如意靠近金老爷,又看金老爷如此痛苦,真以为魏如意下了毒,当下便道:魏如意大胆,来人,给我押起来打十个板子! 陈定听着就要起身,楼衍身后的阿忠却压住了他的肩膀。 楼衍垂眸喝茶。 时机还不到,乱动,只会乱了全盘的计划,到时不但他要陷进去,还救不了如意。 金老爷一副马上就要死了的模样,金夫人抱着他嚎啕大哭,看的外面的百姓也群情激愤起来,纷纷开始指责魏如意,甚至有认定人就是魏如意所杀的气势。 小夭挣扎着要起来,金夫人见状,上前抓着她的头发就往地上摁,魏如意眸光一寒,上前一脚便将她的手踢开了。 看到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盯着自己,才寒声道:我若是要杀人,不会蠢到在公堂上杀,金夫人虽然蠢,但也忍耐这一会儿吧。 说完,自己走到那刑凳旁,才跟京兆尹道:这刑罚臣女可以受,但人不是我杀的,计不是我设的,待水落石出,这板子,我希望大人记着还给该受的人。 京兆尹方才虽然激动,可魏如意从头至尾都太冷静了,冷静到让他不得不怀疑,只是国师好似也并未掺和进来 -- 第189页 打! 京兆尹直接道。 小夭气不过,还要爬来,行刑的衙役一脚就将她踢开了。 板子落下来,魏如意死死咬着牙一声没吭。 姜棣想拿金满玉算计自己,再拿自己把楼衍牵扯进来。这样的心机她既然看透了,就决不能再拉上楼衍。 板子很重,落在身上,魏如意疼得冷汗直冒。 屋外的人群里,看到这一幕的男人迅速转身去回禀了。 楼衍没动作? 不但他没有,跟去的陈家人也没动。小厮道。 姜棣站在窗边,俞柔依跟在他身后:王爷,这次的计划万无一失,若是国师不出手,魏如意难逃此劫,柔依相信,国师大人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她背上这条罪名的。 姜棣冷峻着面色,不是楼衍忍不忍心,便是他一想到那个狡猾的小狐狸死了,都觉得不舍。 俞柔依看他不出声,露出些许笑意,抬头从窗户看出去,刚好看到府衙门口,人群激愤。 魏如意不可能有证据的,若是楼衍想自保不出手,那魏如意今日就绝对逃不过! 魏如意,我看你此番还有多少的好运气 正想着,房门忽然就被人给撞开了。 马大人带着人冲进来时,看到面色黑沉的姜棣,只诧异的张大嘴,而后才躬身行礼道:怎么是萧王殿下? 怎么了? 这马大人瞥见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的俞柔依,只道:是下官遵国师大人的令,抓捕今早劫走云丞相之人,证据正是指向此处。 云丞相被劫?姜棣脱口而出,又反应过来,立即朝府衙门口看去,便看到自己安排在人群里的人全部被人捂着嘴打晕拖走了,立即反应过来,冷笑:看来马尚书已经是国师的人了。 下官只忠于皇上,王爷慎言。不过王爷放心,既然接到了证据,下官只是来搜查一番,王爷应该不会介意吧?马尚书恭谨笑道。 姜棣冰冷着脸,没出声。现在还有他拒绝的余地吗,云丞相在劫难逃,如今传出有人劫狱,若是父皇怀疑到自己身上来,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看着规规矩矩的马大人,沉声问他:马大人出这样的错误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就不怕父皇责罚? 王爷说的是,等抓到逃犯,下官就会立即进宫谢罪。马大人似乎一点儿也不怕,毕竟如今这个位置有多危机重重他很清楚,可国师大人说了,只要他办得好,不仅自己那些暗账能全部抹除,还能让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谋个闲职远离京城去享富贵荣华,自己顶多吃点皮肉之苦罢了,这太值了。 姜棣看他如此,终是憋着一口气没说出话。 此时的荣王也遭遇了刑部所谓的搜查,不过荣王比姜棣反应快,刑部一来人,他就知道他当不成这渔翁了。 府衙内,十个板子打完,地上的金老爷一看,捂着心口便痛苦道:大人,如今证据确凿,杀人偿命,我一定要魏如意赔了这条命! 陈定看着后背的衣裳都被血染红的魏如意,老眼浑浊,手死死抓着茶杯,直接都抓碎了:金大人,你别欺人太甚! 陈将军是要以势压人?金老爷立即问他。 陈定气得就要起身,楼衍抬手便压住了他的手:京兆尹处事公允,本尊与陈将军只是来旁听,金大人无须担心。 凉薄的声音,隐隐透出来的杀气,又被那淡漠的样子藏了回去,可金老爷听他开口都已经头皮发麻。 只摁住自己发颤的手,看向京兆尹:大人还在犹豫什么? 是啊,小的们都可以作证。 所谓的证人们,一个个也跟着磕了头。 魏如意从刑凳上下来,踉跄着勉强站稳,看着她们,浅笑:说来说去,你们都没有真的看到我去陷害金成涵,对吧?还有你魏如意看向那个丫鬟:信既然是假的,金满玉为何会去找我,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其他人心虚的互相看了看,那丫环只挺直了背脊道:魏小姐何苦再争辩。 因为我没有杀人!魏如意晃晃着站了起来,她看到人群里已经过来了的谢妈妈,道:大人可否让臣女也传证人? 传。 京兆尹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金老爷刚要喊,京兆尹的惊堂木一拍,吓得他一抖,谢妈妈就已经从外头走了进来。 才来,便跪下磕了头,道:大人,奴婢谢氏,有证据呈上。 什么证据? 奴婢找到了昨晚在暗处放箭的人,乃是金家小厮。那小厮昨晚杀人后,喝醉了与人说起,奴婢知道后,就让人将他看押了起来,今日一早预备带他来见大人的时候,路上正好碰到了胡太医,胡太医说昨晚知道此事后,连夜整理了京城所有药铺最近毒药的购买记录,其中有金夫人侍女于前两日购买了钩藤之毒。 谢妈妈说完,本来底气就不那么足的金夫人便瘫坐在了地上。 金老爷心里也慌起来,萧王殿下不是安排好了一切吗,怎么还会让谢妈妈和胡太医来府衙? -- 第190页 他忙朝外看去,胡太医已经来了,不过胡太医看起来似乎是一路疾跑来的,还不住的喘着气,汗已经打湿了衣领,眼底更是布满血丝,看起来一夜未眠。 胡太医进来后,就拿出了一份整理好的册子:京兆尹可以过目,另外,死者死于钩藤之毒,钩藤此毒要连续服用一日以上才会发作,不可能立即就死,京兆尹不如去查查,这几日死者都吃了些什么,必能查清楚。 金老爷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纰漏,立即去瞪金夫人,金夫人已经是吓得说不出话了。 京兆尹一看,当即明白:堂下之人,你们可认罪?杀人还污蔑官家小姐,是大罪! 金夫人听着这话,直接就晕了过去。 金老爷不住的扭头想找萧王的人,楼衍已经起了身:金大人不住的往外看,可是在找人? 你金老爷见他这样说,多半外面的人都被清理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金大人,本官敬你也曾与我同朝为官,再问你一遍,人可是你杀的?京兆尹怒道。 金老爷嗓子干哑的厉害,一个字都挤不出来,楼衍只道:大人不妨先把魏小姐的十个板子还了。 楼衍一直未干涉审理,他如今说这话,更是没有问题。 京兆尹就算不怕他,可看看那瘦小的魏如意,也觉得这十个板子该还回去。 他抬抬手,楼衍睨了眼阿忠,阿忠会意,上前两步捡起那板子,便道:这十个板子,就让属下代劳吧! 京兆尹青着脸,这算看出,楼衍这是打算替魏如意报仇了。 金老爷很快被拖到刑凳上,阿忠一个板子下去,厚厚的实木板子便断了。 没关系,断了一根,那就再换一根。 府衙外的人看着阿忠这是奔着把金老爷活活打死去的,再看面色平静的楼衍,只觉得犹如煞神,纷纷后退几步,他却只走到魏如意身前,柔声问她:我送你回去。 不这件事我担心还没完,你先别掺和魏如意怕姜棣还有后招,可楼衍抬手,已经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楼衍不会武,可她也很轻。 她怔住,抬头,只看到他因为怒气而轻轻珉起的薄唇,凤眸里好似藏着万千利刃,五官此刻也格外冷硬起来。原来他不是平静,而是极度的生气吗? 京兆尹看他要走,再看阿忠,连忙起身要喊住他,阿忠只打完十个板子,将人踹在了地上,才恭谨的跟京兆尹行了礼道:大人且放心,国师大人最近追查的一桩贪墨案,正是当年的金大人主导的,判他死罪绰绰有余。刑部尚书马大人此刻正在府衙外跟萧王荣王二位殿下说话,想必很快就会过来。 跟在一侧的陈定也愣住了,难怪楼衍刚才那么镇定,原来是知道这局是给他设的。设局之人怕就是萧王和荣王 他想起方才自己几次差点入局便一阵后怕,再看平静中透着汹涌杀意的楼衍,从以前的不喜里,竟透出了一丝丝的欣赏起来,只是金家,还是不要留了! 第75章 一朝为君妇,愿同尘与灰 字数:9996 一路上了马车,魏如意都被他小心的抱着,动也不敢多动一下,生怕弄疼了他。 魏如意抬起头,看着他笑道:衍哥哥,是不是好心疼我。 楼衍看着苍白着脸语气虚弱的样子:睡一会儿。 不 不困? 我怕醒来,又看不到你了。魏如意在他怀里蹭蹭,方才知道那局是姜棣所设的时候,她怕极了,怕又因为自己,而害了他。还好,他没有冲动。 楼衍看着如只懒猫般倦懒的她,僵硬的胳膊忽然动了动,小心的单手抱住她,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魏如意: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只有发烧糊涂的时候才说这样的话吗? 她笑眯眯的感受他指尖传来的冰冷温度:衍哥哥,我都及笄了,我们何时完婚啊。 楼衍看她没有发烧的症状,又听她问这样的话,目光冷淡:你想好了?嫁给我,便是刀山火海,没有荣华富贵,没有悠闲度日,甚至我会为了我要的东西,而娶一堆的女人回来,也不会有时间成日陪你 没关系。魏如意的小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裳,蹭了蹭:我会知道,你娶那样多的女人,都不是因为爱,你只爱我,对吧。 楼衍垂眸看着她,因为太累了,那双澄明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雾气,苍白的嘴唇高高扬起,露出白白的牙笑眯眯的样子,就像一只受伤了还不怕人狐狸。 如果我告诉你,我活不长呢?楼衍问她。 魏如意的心猛地缩在一起,痛苦涌上来,让她眼眶微湿:不会的,我有好多的福气,我都给你。 楼衍只当她是孩子话,抬眼朝别处看去,她却轻柔着继续道:就算活不长也没关系。生当做鸳鸯,死当连理枝,一朝为君妇,愿同尘与灰。 楼衍的心好似被什么击中,那股暖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她软软而坚决的声音,轻轻的穿过他的耳朵,仿佛要刻在心上,让他只是回想起这几句话,便觉得犹如嘴中尝蜜,甜到心头。 -- 第191页 他垂眸,魏如意已经睡过去了。 眼角的泪还未干,小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生怕他松开一般。 魏如意他轻轻唤她,她睡得沉沉,只睫毛微微动了动。 楼衍好奇的看着她,他实在不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如今这样抱着她,就觉得特别的合适,好似他这个怀抱,天生就是用来抱她的。她这么小,这么柔软,蜷在他怀里乖巧又安静,半点没有她醒着时那样的坚强,那样的无坚不摧,只脆弱的好似琉璃一般。 星儿。他又是一声,看着她的被咬得破裂的嘴唇,鲜红的血溢出来,分外的妖娆。 他微微倾身,噙着她的柔软,生涩,却自然而然有着冲动引导着他,不让他松开,直到某个湿热的东西钻进来 他霎时清醒过来,魏如意只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颤抖,他的生涩和慌张,还有他那掩藏不住的冲动和炙热,都让她血液沸腾。 她爱的衍哥哥,这辈子,她一定会守护好的,让他再不会重复上一世的遗憾。 一吻罢,魏如意浑身虚软的厉害,嘴唇也微微有些肿了起来,楼衍看着她委屈而又湿漉漉的眸子,只觉得几十年来,这身体好似终于有了冲动。 他立即别开眼去,拿斗篷将她裹好。 魏如意不甘心他亲过以后看也不看自己,不满的要起身,楼衍只将她牢牢摁在怀里,压低了声音:别动。 略微嘶哑的声音,伴着他手指尖传来的炙热,魏如意抬头,便看到他耳根已是爬上了红色,眨眨眼,故意道:衍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替你把脉 魏如意!楼衍瞪她:你方才为何那样熟练? 魏如意心里一个咯噔,坏了,她忘了自己如今这身体才及笄啊,还没嫁过去呢,方才一时情深,她就忘记了。 她心虚的垂下眼,结结巴巴道:就是以前,偶然翻到过一本册子好像叫春什么册 楼衍看着她小脸绯红的模样,轻哼:下次不许看了。 绝对不看了,我保证。魏如意见他没多想,忙保证道。 嗯。楼衍看她这幅小妖精的模样,哪里还生的出气来,恰好马车停下,他这才亲自抱着她回魏府了。 刚到魏府,如今掌家的孙夫人就迎出来了。 瞧见被男人抱着的魏如意,先是惊讶一番,才想起今儿打听到的,魏如意的未婚夫国师大人可也去了的,难不成面前这位青年才俊,便是老爷曾无数次提过的最得皇上信任也最擅权谋的国师? 阿忠跟在一侧,看她迟疑,忙道:国师大人送魏小姐回来,夫人且去请大夫吧。 孙夫人一看这人真是国师,立即就关切的看了眼魏如意,打发人去请大夫了,才忙跟身边的婆子吩咐道:还不送四小姐回房? 本尊送便是。楼衍淡淡拒绝了她,提步便往南风院而去了。 知雨和檀儿早早红着眼睛奔了出来,瞧见魏如意后背都被血染透了,忙手忙脚乱的去准备热水和药物,要不是还有谢妈妈镇静些,南风院都要乱成一团了。 楼衍将魏如意放在床上后,才看了眼谢妈妈:好生照顾。 是。谢妈妈立即应下。 说完,楼衍才看向魏如意,看着她后背的血,看着她笑眯眯望着自己的小脸,冷淡的目光终于动了动:我去找魏大人。 魏如意心里一喜,难不成是去商量婚期? 楼衍看她如此欣喜的样子,唇瓣也染上笑意,转身而去。 孙夫人从头至尾观察着楼衍的反应,待看到他小心翼翼放下魏如意,生怕弄疼了她的模样时,就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便是智谋过人的国师,也被魏如意这美人关给拦住了。 想通这一点,她看魏如意的目光就柔和多了,上前关切道:你放心休养,府衙的事,你姑父正在帮你周旋,必不会有事的。 魏如意听着这马后炮,也乖巧的笑笑:多谢姑母。 孙夫人看她接受自己的好意,也越发待她好些,又让人去拿她带回来的人参补品,又让拿各类的绸缎布匹来,简直是要把她当女儿对待了。 她这一番亲近后,大姑母魏淑才姗姗来迟。 府里的丫头都称呼一声孟夫人,只是魏淑的神色始终冷冷清清的,与这个魏家都好像格格不入一样,来时牵着她的儿子孟长林,几岁大的孩子也跟父母一样闷葫芦的性子,倒是掩饰不住这个年纪的好奇,一来便看到了魏如意那多宝阁上的瓶瓶罐罐,好奇问她:这些是什么? 药丸。魏如意笑道。 那有能治好我的药吗?孟长林问她,魏如意眨眨眼,他病了?外表看起来,的确有些虚弱的样子,只是不把脉,前世了解又不多,这会子倒看不出个什么来了。 魏淑没把魏如意的医术当回事,看她趴在床上还笑嘻嘻的样子,只皱了下眉头,才道:昨晚的事,与你无关的话,往后就不要再想了。 是。魏如意听着她有些严厉的话,略有些失落,没多言。 -- 第192页 老夫人和你二姑母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管好的坏的。魏淑冷淡望着她,又道。 魏如意抬眼看她,她是要暗示自己什么? 只可惜魏淑说完,拉着孟长林就走了。 谢妈妈看着她离开,才上前替魏如意掖好被子,才低声道:孟夫人是魏家长女,自小就懂事听话,也格外成熟些,虽然孝顺,可老夫人一直更偏疼小女儿一些,而且当年老侯爷为了妾室而差点将老夫人打死的事儿,老夫人只怕一直记恨着。 魏如意听谢妈妈这样说,也想起一些尘封的往事来,只不过那时候她还小,时候来大了听人闲言碎语里提起的,当年的老侯爷也是个风流种,倒是因为个戏子而钟情了,为此,当年格外傲气的老夫人暗中下毒害死了这个戏子,戏子一死,老侯爷大怒,差点失手杀了老夫人。 老夫人本是伤心至极,没想到当年的大女儿魏淑和儿子魏信竟是站在老侯爷那边的,她这么多年才心怀芥蒂,一直不肯住在魏府里,要不是魏淑和小女儿孟夫人此番回京,她只怕也不想回来。 当年那戏子,真的是老夫人害死的吗?魏如意问谢妈妈。 谢妈妈一脸的讳莫如深:不知道,老夫人自己否认,但那位戏子的下人却一口咬定就是老夫人害的。 魏如意听着,也觉得这件事说不清楚,不过深爱的丈夫,忽然为别的女子钟情,的确让人崩溃。 之前楼衍说,可能会娶很多女人上辈子他是没有的,那这辈子呢 趴在枕头上,魏如意心里还有许多许多的事要盘算,只在这上面纠结了一会儿,就去想别的事了。 只是金家,她想以姜棣的行事作风,多半是要作为废棋了,这样一来,三姐姐的和离就能更加的顺理成章。 魏轻水其实昨夜听到魏如意的事情就要赶回来的,被汝南王妃拉住了,这会子她已经坐上了汝南王妃的马车,赶往金家。 金家大门紧闭着,魏轻水才下马车时,就被金家闻讯赶来的族人大骂:没看出来,你真是个寡恩的,金家遭此大难,你就想来析产分居,你配吗! 魏轻水脸色微白,却只抬眼看她:是金家还配得上我吗? 毫不掩饰的讽刺,让金家人都像被人扇了一耳光。 以前的魏轻水虽是侯府千金,娘家势力更是不可小觑,那时候的金家一个个还都卑微的巴结呢,只是那时候的魏轻水一点儿也没有骄纵,反而待他们格外的客气小心,他们还以为魏轻水就是个泥巴捏的软性子,哪里想到她如今敢这样硬气? 你你不守妇道,敢这样跟长辈说话,魏家真是教的好女儿! 其中一人大骂,汝南王妃这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冷淡看他:魏家的确是教的好女儿,却被你们金家糟蹋了。来人,今儿谁敢再说半句不敬的话,给我打肿他的脸! 汝南王妃冷喝一声,汝南王府的侍卫们立即严阵以待,金家的人霎时闭了嘴。 魏轻水没理他们,提步就往金成涵所在的房间去了。 一路上,院子里的下人看到是她来,面色都格外奇怪,好似在躲避着什么一般,还有些甚至想要上前来阻拦魏轻水。 还是汝南王妃经验足,当即道:所有人都在这里等着! 下人忙跪下不敢出声,魏轻水这才提步往里而去。 但才走到金成涵房门口,里面就有一阵怪异的呻吟声传来出来,那声音好似痛苦,又夹带着愉悦,而且声线也有些低哑,听起来,就像是男人的声音。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里面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公子别跑啊,舒服的事现在才要开始呢 话落,男子一声闷哼,而后便是比方才更加娇媚的喘息。 魏轻水愣住,还没去推房门,房门不知怎的竟从里面打开了,那地上铺着的锦缎,锦缎上如鸳鸯交颈的男人,满地散乱的酒壶,满屋子的yin糜之气和酒气混在一起,伴随着那沉醉于酒中不可自拔的一声声,魏轻水只觉得好似什么东西掐住了她的脖子一般,让她无法呼吸。 汝南王妃也没料想到会有这样的场面,脸上一红,便怒斥:混账东西,还不把人拉开,给他们穿上衣服! 金成涵似乎这才从昏昏沉沉中清醒了些,抬起头,看到门口站满的人,看到愤怒的汝南王妃和苍白如纸的魏轻水,也愣住了,一扭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抬手抓起一旁的酒壶就砸在了身后那男人脸上,才忙抓了块布裹住自己,急切道:轻水,你听我说,不是你所想的这样,我 我不会与你和离的,这是析产分居的文书,你现在签了!魏轻水几乎崩溃,她无法想象爱了这么久的夫君,居然会有一日与男人在眼前缠绵。但她即便愤怒,仍尚留有一丝理智,如意清清楚楚的告诉过她,只有析产分居,她才能保护好儿子,否则让儿子跟着金家一窝乌七八糟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汝南王妃其实是想让她和离的,只有和离了,金家才与她没有关系,但她为了儿子,她虽然不理解,却还是赞同了。 去给你家公子拿笔墨来!她严肃的看着一旁的小厮,小厮哪里敢废话,立即端了笔墨来。 -- 第193页 金成涵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了,现在他变成这个样子,要是魏轻水走了,那他还能靠谁? 轻水,我们这么多年夫妻,难道你真的这么狠心?而且孩子也还小 分居之后,孩子我会自己教养!魏轻水现在半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甚至看到他都觉得恶心,更别提那劳什子的夫妻之恩了。 汝南王妃面色一厉,嫌恶的看着他:你今儿做了这样的事,我就是说到圣上面前去,圣上也绝对会同意的。 金成涵听出她的威胁,看着决绝的魏轻水,想着到底只是析产分居,她还那么在乎儿子,也不怕她以后真的对金家什么都不管! 想通这一点,他终于提起墨笔,看着魏轻水道:轻水,我也是有苦难言,但你既然不愿与我共患难了,也罢,我成全你。只是儿子姓金,始终是金家人,我也永远都是他的父亲。 魏轻水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看着他签完字,拿着文书扭头就走了。就连多站在这儿一秒,多听他说一个字,她脑袋里都能回想起方才那旖旎的场景。 出了金府,汝南王妃的人立即清点了她的所有嫁妆全部抬了出来,魏轻水甚至来不及说一声谢谢,就扶着马车呕吐了起来。 这个金成涵,实在太不像话!汝南王妃怒斥,魏轻水只红着眼睛收拾干净,才回了马车悄悄哭了起来。 等她回到魏府,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到南风院时,魏如意刚喝了药,正坐在床边跟几个丫环笑闹着。 如意。 三姐姐,此番回来,可是金家的事处理妥当了?魏如意看她来了,立即浅笑问她。 魏轻水想起金家的事,又是一阵恶心,好容易压抑住,才点点头:你说的那处宅子,我看过了,是个好的,已经买了下来,也安排人收拾了,等手术后好就跟孩子搬过去了。 这么急吗?魏如意有些担心,金家出事,金成涵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她们娘俩搬出去,万一金成涵做出什么事来可怎么好。 魏轻水只点点头,也知道她的担心,道:放心,我已经与金家恩断义绝,绝不会再心软的。 如此便好。魏如意看着她眼底难掩的难堪和伤心,只叮嘱她去时一定来告诉自己,才安慰了几句,让她回去休息了。 等她走了,知雨从外头进来,便打听到了金成涵那事儿。 今儿跟去的下人都气的不行,恨不得将那金成涵抽筋剥皮了才好。知雨也是一脸的鄙夷。 倒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放飞自我。魏如意笑笑,檀儿看她:小姐怎么好似还一副赞赏的样子。 魏如意抬手点她的额头:他伤的可是我的姐姐,我能赞赏他? 知雨吐吐舌头,魏如意这才问起了小夭的情况。 您放心,您一走,小夭也被放了,大春二春来接的她,谢妈妈去看过了,好在都是皮外伤,不打紧。 檀儿忙道。 魏如意想起小夭伤得那样重,只越发不待见姜棣。 檀儿,你去替我办件事。魏如意明眸微黯,不过屋子里烛火一晃,床幔的暗影便将她的情绪都遮住了,檀儿和知雨都没看清。 檀儿点头:小姐且吩咐。 今儿晚上,你出趟城,出去后到十里外的村子边上绕一圈再回来,什么也不要做,马车也别停。魏如意道。 檀儿不解,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知雨机灵的问道:那奴婢要做什么? 魏如意欣赏她这份机灵,但是这件事太过凶险,她不想让这几个无辜的丫头卷进来。 只道:你好生服侍我就是。 檀儿看她卖关子,也不再多问,立即去办了,等她走了,魏如意才勉强起了身,换了衣裳又裹了斗篷,才悄悄溜出去了。 这次她溜出来后,直接上了巷子里停着的马车,没多会儿,披着黑色斗篷的小小身影又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快速朝京城谋个方向去了,而马车也缓缓驶动,去了相反的方向。 暗处跟着的人懵逼了,他们本是两个人盯着,可之前魏府里溜出了个檀儿,如今就剩他一个人 看着离开的人,又看着离开的马车,想了想,还是追着人而去。 马车快速穿过京城大街,一直奔向京城最近门庭最冷落的王府,荣王府。 荣王府外,仅有两个门房守着,门口的两盏大灯笼也昏暗的很。 荣王常年在边塞,在京城认识的人本就不多,不算得宠,背后更没有强势的母妃,是以回京这么久,也少有人登门。 此时,荣王府门紧闭,里头烛火幽暗,似乎都已经歇下了。 门房也在打盹,只听到一声猫叫,接着一个石头扔了过来。 听到石头滚动的声音,门房才惊醒过来,只看到门口一只野猫跃了过去,才裹紧了衣裳准备接着睡觉,不过眼睛一扫,就看到了扔在脚边的石头,石头上似乎还绑着一张纸条。 马车里的人看了看那门房已经发现了,这才让马车快速穿过方才来的巷子,等到了萧王府外时,同样扔了块石头出去。 -- 第194页 猫在马车里的人瞧见萧王府门口那戒备森严的侍卫,唇角讽刺扬起,今日你利用我,那我也利用利用你,咱们才算公平! 纸条被送到萧王跟前,看着上面的话,本就郁结在心的他更加阴暗起来:何人送来的? 夜色太黑,奴才没看清。回话的小厮瑟瑟道。 凌风见状,关切问他: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棣将纸条给他,他看着上面粗犷的字体,再看看内容,诧异:这信上说,荣王在城北的别院里蓄养了一匹用毒喂养的死士? 说完,凌风有些兴奋起来:在京城蓄养大批死士,可是大罪,王爷,要不咱们 信上若说的是真的,对我们来说固然是好事,可万一只是虚晃一招姜棣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今日楼衍敢那样猖狂,在公堂上让人活活打死了金家的人,又让马尚书敢编造一个有人劫持云丞相的谎话,想必是恨极了自己,按他的本事,要算计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若是真的,咱们不去的话,岂不是就错过了一个机会?荣王常年在边塞,手里可是握着军权的,而且他跟您旧怨已深,等他壮大起来,对您绝不是好事。 本王何尝不知!姜棣面色沉沉,他现在内忧外患,再不敢出半点纰漏。想了想,才道:你今晚先带人去探一探,若属实,再做安排。 凌风也觉得这样最为稳妥,立即行礼出去了。 等他带着人悄悄离开,萧王府外猫在马车里的人才松了口气:回去吧。 是。马车前的人浅笑着应下,一边驾车一边扭头看她:许久没回来,小夭各种说您厉害,如今亲眼瞧见,才让我开了眼界。 此番辛苦你了,大老远的跑回来,今晚也好好休息吧。魏如意倚在马车一角笑道。 雪无痕俊朗的脸掩在散乱的黑发里,笑的璀璨:我还是去盯着吧,万一荣王今晚不上钩,岂不是便宜了萧王? 魏如意知道他闲不住:你要去,就再顺道去看看小夭,另外替我在这京城转转,我还要再置办几处宅子。 雪无痕苦了脸:我这样的高手,你让我当苦力? 高手自然要体现高手的价值,找房子这事儿,没有飞檐走壁本事的人,哪里能轻易办得好?非得你这样的大侠不可。魏如意毫无底线的恭维,雪无痕这才乐呵呵的应了。 倒是想起此行盯着裘图和宣王,都让他越发感慨魏如意这份心机和洞察人心的本事。 宣王无德,有钱,怕死都被她算到了,甚至裘图这样以行骗为生的人她也算到了他会叛变了,不过 裘图我没杀,绑回来了。雪无痕道。 魏如意挑眉:还有用? 雪无痕嘿嘿一笑:他倒是聪明,去骗宣王的时候,用的化名,不巧的是,叫他这名字而且跟着宣王去的人,还正有一个,你猜是谁的人? 魏如意不用想也知道,比自己更巴不得这些皇子都死完的,除了姜棣还有谁? 魏如意明白雪无痕的想法:裘图是个狡猾之人,让他答应去认罪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简单,我绑在马后面牵着回来,三天,就答应了。雪无痕有些得意。 魏如意眨眨眼,旋即笑出声来:奇才,我就知道你是个奇才! 雪无痕看她一身的伤还笑的这么开心的样子,他才觉得她是个奇才呢,天底下有哪个大家闺秀如她这样,敢把一群权贵算计在一处的! 送了魏如意回府后,他立即就去荣王府了。 以他的轻功,就是暗处的阿忠都没能追上,只辩出他是个男人,忙如临大敌的回去回话了。 尊上尊上,是个男人,魏小姐晚上跟个男人一起出去了! 阿忠回来,看着正在拆密信的楼衍,急得不行。 楼衍眼皮都没动,继续拆自己的密信。 阿忠见他这样,可急坏了,他才接受魏如意当未来的少夫人啊,要是被别的男人拐跑了,他怎么办! 尊上,你听我说,那个男人长得还不错,我看见了,跟未来少夫人有说有笑的。 嗯。楼衍一目十行的扫完密信,叫了人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又开始拆下一封。 阿忠看他这冷淡的样子,若不是了解他,都要怀疑今儿气得把金老爷活活打死的人是不是他了。 尊上,你真的不关心?那个男人我以前都没在京城见过,说不定魏小姐这些医术啊什么的都是他教的,关系匪浅呢!阿忠猜测道,而且那个男人轻功那样好,说不定真就是他怀疑的魏如意背后那个人,反正至今他都不愿意相信魏如意自己能有那样厉害的心性,必是有人背后指导! 楼衍又看完一封信,面色终于缓和了些,看向他:明日山庄里来人,你带去魏府。 来人,来什么人? 绣娘。楼衍说完,灵犀已经端了药进来了:喝完药该歇息了。 嗯。端过药碗来,似乎习惯了那苦涩到一闻就令人吐胆汁的药,一口喝完,面不改色的漱了口就回去休息了。 -- 第195页 阿忠捏着鼻子看他离开,奇怪的看向灵犀:这药不苦吗? 苦。 那尊上居然一点也没迟疑就喝了?以前他最不爱这苦的药。阿忠不解,灵犀只看了眼这药碗,缓缓收好。他如今不怕苦,许是因为心里甜了吧。 她也走了,阿忠才想起那野男人还没解决呢:尊上,尊上你听我说啊! 雪无痕如个影子一样跟着荣王的人一路到了城北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宅邸门口停下了。 荣王看着没有丝毫动静的门,想着袖子里的那封不知何人送来的信,信上说姜棣今晚会来这里,虽然他想不出任何姜棣来这里的理由,但他还是赶了过来。 身边的人轻声道:王爷,夫人现在可能睡下了,要叫醒她们吗? 荣王想了想,摇摇头:不用。说完,他仍旧站在门口,平素那双永远带着伪装的眼睛终于露出一丝丝的哀伤来,望着这紧闭的门,好似有什么难言的话。 没多会儿,屋子里看门的狗忽然狂吠了起来。 荣王那双毒蛇似的眼睛猛地一暗:有人,给本王拦下,杀无赦! 他身边的侍卫和暗卫们立即齐齐出动,朝此时才落脚在院墙上的凌风杀了去。 凌风也没想到这里头还养着狗,而且看起来里面就是普通的人家,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死士,直到荣王的人杀来,他才知道,他是中计了! 撤! 他轻喝一声,扭头就走,却没想到荣王会有这样重视这个地方,所带来的人,全是他手底下最顶尖的高手。凌风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虽一能打三,却打不了十,不过数十招,便失手,被人一刀砍断了左臂。 凌风跌在地上,其他的人全部被杀了。 他知道今日怕是活不成了,只抽出腰间的信号弹放了出去,咬着牙就拼了命厮杀起来。 荣王听着那里的打斗声,看着屋子里慢慢亮起的蜡烛,可以想见此时屋子里人的恐惧,目光越发阴寒:什么人? 萧王的亲随。 凌风? 是。 荣王垂眸看着之前那封密信,死死攥在了手心:杀了! 是。 侍从应下,立即去办了。 凌风与那些人缠斗,根本不是对手,直到他被人一剑刺穿了心口。 雪无痕看着这里的事儿了了,也不多留,扭头就去看小夭了。 第二天天一亮,魏如意就醒来了。 昨晚睡得不怎么沉,腰上疼得厉害,用了她自己做的药还是疼。 简单洗漱完,陈言袖跟胡清微就急急跑来了,还有一直没路面的齐清也让人送了好些药材来。 胡清微眼睛红红的,看到她就从怀里掏出个平安福来塞到她手里:我昨儿去庙里求的,你带上,除了沐浴,千万别摘了。 平安福?魏如意哑然失笑,胡清微却是一本正经:你还笑,我问了大师了,你这是最近犯了小人,才屡屡受伤,这平安福不仅得带着,我还求了庙里最灵验的香灰,回头你拿水冲着喝了。 这下魏如意笑不出来了。 陈言袖瞧着她们两这样,上前挨着床边坐下,才道:还好外祖父是昨晚知道的这件事,倒是国师大人,打死金老爷,又查出金家贪墨的事让外祖父痛快了,他那口闷气才出了。 提起金家胡清微就一肚子火:那都是些什么人,害死自己的亲人来栽赃,真是猪油蒙了心的畜生。 魏如意挑眉,陈言袖也眨眨眼,胡清微这个大家闺秀,骂起人来这么溜的。 胡清微看她们的眼神,小脸一红,才轻咳两声,端了茶假装口渴。 魏如意笑出声来,只道:我没事儿,你们放心吧。而且昨天多谢胡太医,要不是他 是国师大人连夜让人收集的证据,祖父是陪着他才一夜没睡的。胡清微眼睛亮亮的,这个国师大人,外人怎么传是个谄媚佞臣,可她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好男人! 陈言袖也原以为是胡太医自己帮的忙,没想到竟是楼衍 她看了看魏如意:如此看来,他是真心待你。 魏如意幸福的抱着枕头趴着,是啊,他是真心的。 檀儿这会儿正领着阿忠和阿忠身边的绣娘往南风院来呢,国师府一早派了绣娘来亲自给魏如意定制嫁妆,这传出去,多有面子。 檀儿跟阿忠相熟了,两人说说笑笑的,可走着走着,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魏祈章。 檀儿一见他,吓得缩了缩脖子:二公子。 什么人?魏祈章看向阿忠。 阿忠笑着行礼:奴才是国师府的,送绣娘来给魏小姐量身定制嫁妆。 魏祈章手指微颤:不是还没定婚期吗? 二公子不知道?阿忠看他,笑道:昨儿尊上跟魏大人谈过了,婚期已经定在明年开春,如今距离婚期还有半年,刚好准备聘礼和一应婚嫁需要的东西。 檀儿也还不知道,听着,喜上眉梢,可眼神一对上魏祈章,又瑟缩了回去。 -- 第196页 魏祈章看到檀儿的样子,想起这几日的事,什么也没说,侧身让开了。 檀儿悄悄呼了口气,忙带着阿忠和绣娘去了。 等她们走了,魏祈章才敢流露出心里的痛苦来,那痛苦好似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痛。 如意她一定恨极了自己,不,也许是如她的丫环一般,怕极了自己。他那样疼爱的妹妹,如今会被他吓到再不愿意见他 二哥。 魏轻水从一侧走过来,她听到了方才阿忠的话,看着他如此模样,只心疼着轻声道:听说最近西南有异动,二哥何不暂时离开京城,去西南一段时间,既可以逃开这些琐事,也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 魏祈章看着憔悴的她,这才想起这么久以来,他都忽略了这个亲妹妹。 金家的事 已经签了析产分居的文书了,过几日,我就搬去别院住了。魏轻水笑起来,那笑容却十分的勉强。她一点儿也不想笑,她只想哭,可如今连听她说真心话的人也没有了。 魏祈章歉疚不已,他朝南风院的方向看了看,或许轻水说得对,他应该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他太弱了,没有任何的力量和资本与人抗衡,抗衡不了要控制自己的母亲,抗衡不了要利用他的荣王,更比不了楼衍。 何时离府,我送你。魏祈章跟魏轻水道。 魏轻水看他似乎想开了些,微微松了口气:我想早些走,只是还有东西在金家 魏祈章抬手拍拍她的肩:去叫马车,我现在与你去金家然后我再进宫,请命去西南。去西南,他不仅要掌兵,还要掌权,直到他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如意身边,不惧任何人为止! 第76章 让她难受 字数:10188 姜棣看到凌风的信号弹时,就知道是被人算计了,直到清晨,底下的人来回禀,在乱葬岗找到了昨晚派出去的侍卫。 唯独不见了凌侍卫,但找到他的一条胳膊。乱葬岗内都是残尸,只怕凌侍卫已经 姜棣没说话,只闷闷看着面前的密信,密信上粗犷狂娟的字体,他从未见过。 他推了推面前的信:去查。 侍卫领命,立即取了信纸要走,又听他道:那个府里,必定藏着荣王的秘密,给本王查清楚! 侍卫看他浑身张扬的杀气,立即应下了。 魏如意这会儿刚量完尺寸,给她量尺寸的绣娘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面容温婉,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 魏如意笑着问她:姑姑是哪个绣楼的,我怎生没见过? 奴婢是国师府上的。绣娘看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轻笑:小姐是个有福气的。 你看出来了?魏如意故意问她,绣娘珉唇一笑,早听说这个未来少夫人是个活泼的,果真如此。也好,尊上那沉闷冷淡的性子,得要有个活泼的在身边,这日子才像日子。 绣娘记好了尺寸,又拿了好些厚重的本子来,本子是指甲厚的硬纸板做的,每一面都订了两块布料在上头,不同的丝质,不同的绣样子。 胡清微兴致勃勃的跟在魏如意身边挑,陈言袖这才在一旁翻看其他的绣样,不多会儿,孙夫人就笑着走进了来,瞧见胡清微和陈言袖,面上笑容更深:如意,快去收拾收拾,七皇子携孟侧妃一起来了,要来看看你呢。 孟侧妃也来了?胡清微提起那个看似娇柔实则跟母老虎似的孟侧妃,一点也不喜欢。 孙夫人没看出她的情绪,只笑着道:那是自然,不然七皇子还能单独来?七皇子许是陪着孟侧妃一起来的。 说完,她自己的心思倒是转了转。 大姐夫就姓孟,跟京城孟家也有渊源,她们才入京,往后还要在京城长住,自然是结识越多的权贵越好,而孟家有个女儿在当侧妃,那正是更皇家那些皇子们拉近关系最好的助力。 这样一想,她越发开心了。 魏如意看她如此,也不好破坏她的兴致,只笑道:那姑母先忙着,如意这就收拾。 好,那你赶紧着。孙夫人笑着说完,就赶忙去拉自己的女儿了。七皇子还未娶正妃,她可是都打听清楚了的。 等她走后,胡清微拉着魏如意有些担心:如意,你干脆称病不见吧。 如此岂非拂了姑母的意?魏如意道。 胡清微不懂:关她何事? 陈言袖也不解看过来,魏如意这才笑道:姑母方才如此殷勤,必是有所求,七皇子如今还未娶正妃呢,而表妹绾儿与我同岁 啊,你是说,她想把女儿嫁给七皇子妃?胡清微轻呼,魏如意忙捂住她的嘴:这话姐姐可不能乱说,女儿家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只是今儿我若是称病不见,七皇子怕是不会留多久就要走,他走了,姑母这点盘算也落空了,到时候还要算在我头上。 魏如意无奈摊手。 胡清微皱皱鼻子:孙夫人难道如此不讲理? 讲不讲理不清楚,但她方才亲自跑来叮嘱,怕就是不想如意称病不见,否则你瞧她来,可有只言片语问过如意的伤势?陈言袖问她。 -- 第197页 胡清微总算是想明白了:我算是明白,为何每次我那些亲戚们来我家,为何总要暗处说我了。我当真是笨。 魏如意看她气恼的敲自己的脑袋,笑着拉住她:姐姐不是笨,只是一根直肠子罢了。 还好你不嫌我。胡清微哀叹一声,惹得陈言袖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只看着魏如意,心里又叹一句这小表妹真是聪明的很。 如此的人情世故,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了。 没多会儿,就听到孙夫人的笑声传来。 魏如意简单换了下衣裳,因为背后的伤也的确不宜动,便没迎出去,这才隔间里等着,等人进来了,才屈膝要行礼。 停停停你可别行礼,伤着腰呢,万一扯开了伤口怎么好。姜宴忙叫住她,又叫人捧了一堆子的稀奇药来,才又让人扶着她去坐下了。 魏如意看他这心急的样子,再看站在他身侧帕子都要绞烂的孟侧妃,心里幽幽一叹,只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女身子并无大碍。 她刻意疏远了些身份,孟侧妃当下道:既无大碍,怎么不去屋外迎候? 魏如意喉咙一噎,就见姜宴黑了脸:你不是要去见见孟夫人和孟大人吗,时辰不早,你现在就去吧。 孟侧妃看自己不过说了魏如意一句,他就要赶自己走,情绪有些绷不住:殿下一个外男,没妾身陪着,独自留在这里也不好吧。 我与如意乃是君子之交,此处除了如意,还有陈小姐和胡小姐,更有这么多下人,难道男女在你眼里,就只有那么点龌龊事?姜宴实在是无法忍受她。他也想不明白,以前孟氏虽然不聪明,但起码不惹人烦,如今怎么变得这样俗不可耐还讨厌。 孟侧妃看着满屋子的下人,看着一侧面容尴尬的孙夫人,对上姜宴冰冷的目光,又觉得委屈又觉得气愤,却不敢再说什么,只冷冷看了眼魏如意,才转身出去了。 等她出去,孙夫人看着屋子里冷下来的气氛,忙笑道:殿下先坐着吧,绾儿,你不是说最近在研究什么棋谱吗,七皇子想来是懂这些的,你与他请教请教。 孙绾儿虽然一心记挂着那日公主府见到的男人,但看到姜宴俊逸的脸,浑身透着皇家的尊贵和少年的不羁,一样觉得心跳不止,上前娇羞行了礼。 姜宴睨她一眼,再看面色不大好的魏如意,这才恍然反应过来,他怎么犯糊涂,竟在这里骂人。 他尴尬的咳了两声,坐在一侧,才道:如意,你别担心,我不是冲你发脾气。 魏如意自然知道,可她就是不想跟孟侧妃闹矛盾,他倒好,孟侧妃越嫉妒自己,他就越维护自己,这是怕孟侧妃很不死自己呢? 七皇子客气了。魏如意又是客气一句,始终低眉顺眼的远远站着,半点不与姜宴说别的。 陈言袖和胡清微也都乖乖站在后头,这事儿她们也看的明白。 姜宴见魏如意如此模样,只当她是生气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原本殷切的想要来看看她的心也忐忑了起来。 孙绾儿想要上前搭话,奈何姜宴只闷着脸喝茶,屋子里的气氛都变得怪异了起来。 陈言袖看着魏如意站久了越来越白的脸,忙上前一步托住她的胳膊,跟姜宴道:七皇子既来了,可要去外头院子走走? 姜宴瞧见她,眨眨眼:你是之前那个男人婆? 陈言袖做和事佬的心瞬间凉了:臣女也是刚认出您就是前几日的小气男人。 小气!姜宴没气死,这天底下可找不出比他还大方的男人了。 不小气,七皇子就与我出去再大大方方比试一场如何?陈言袖感觉到魏如意的身体已经忍不住在发颤,知道她怕是站不住了,毕竟伤得是后腰,之前量衣裳都站了好一会儿了 姜宴看反正在这儿尴尬,倒不如跟陈言袖打一场,也让如意看看热闹,便轻哼一声,起身往外去了。 待他走了,孙绾儿也立即跟了出去。 魏如意这才身子一软,好在胡清微及时接住。 胡清微跟陈言袖一起将她扶到里间:如意,我去叫大夫 先别去。陈言袖叫住她,魏如意也点点头:我没事,歇会儿就好了,言袖姐姐,你先出去了,别让他知道了。让姜宴知道,少不得又是鸡飞狗跳,孟侧妃还不得不管不顾的跑来吃了她。 陈言袖明白,只让胡清微在这儿守着,这才出去了。 等她走了,胡清微才同情的看着魏如意:这七皇子今儿怎么尽犯糊涂。 魏如意也只能笑笑。 听说前阵子贤妃娘娘病了,他一直在宫里侍疾,也不知如何了,外祖父说,皇上最近去贤妃娘娘宫里去的勤,连带着也对七皇子越来越喜欢了。胡清微坐在一侧笑着说道。 魏如意想起前世,姜宴是没有参与夺嫡的,而且他的的确确就是个纨绔子,也不知这辈子,他会不会也去争那个位置。真希望他不去,永远这样保持一个赤诚的心,做一个纨绔富贵的皇子才好。 -- 第198页 姜宴这会儿已经在南风院摆开了架势,孙绾儿瞧着他这样,娇声笑道:七殿下下手可轻些,言袖姐姐是女儿家。 她哪里是什么女儿家?你替她求情,还不如替我求求情。姜宴看着面前一身利落骑马装,浑身透着股英气的陈言袖,笑道。 孙绾儿噗呲一声笑出来,银铃般的声音传遍整个院子。 七皇子说话真有意思,绾儿还是第一次见您这样有趣的。 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这样乖的。姜宴朝她抛了个媚眼,提手就朝陈言袖发起进攻了。 陈言袖如今做好了准备,气沉丹田,冷着脸与他过起招来。 孟侧妃听说姜宴跟陈言袖打起来的时候,先是紧张,而后便吐了口气:陈言袖是女将军,七皇子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哪里打得过她? 孙夫人面色尴尬,这好歹是你的夫君,更贵为皇子,你倒是敢这样说。 两人一路到了魏淑的院子,魏淑正在带着儿子识字,瞧见她们来,行了礼,才道:侧妃来的不巧,夫君今日去贡院了,天黑才能回来。 孟侧妃对这个八竿子才打得着的亲戚也没什么兴趣,只道:既如此,那本妃下次再来。说完,转身就走了。 孙夫人忙道:侧妃,要不 不用了,我自己转转。孟侧妃现在心情不佳,一想到这些人都是魏如意的亲戚,就更加不喜欢,一点面子也没给就走了。 孙夫人的脸僵了僵,她好歹也是兵部尚书夫人,将来七皇子还不一定坐上那个位置呢,孟侧妃充其量也就是比妾的位置高一点,竟如此不留情面。 魏淑看着这场景,眼眸冷淡:绾儿的性子,去了七皇子府,怕还不如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孙夫人脸色不大好看:大姐怎么这样说?便是母亲也觉得绾儿是个伶俐剔透的,虽比不上宫里那些公主,可也绝对不比其他贵女差。况且绾儿是尚书府的千金,与七皇子,哪里就不是门当户对了? 魏淑看她生气,也不再多说,只低着头继续教孟长林念书。 孙夫人看她永远是这副态度,到底是亲姐姐,只咬着牙扭头走了。 待她走了,孟长林才不解问她:娘亲,小姨怎么了? 贪心不足魏淑虽是这样说,可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就骄傲的妹妹,想着孙绾儿那性格,只轻轻叹了口气。 孟侧妃出来后,整个人都沉闷的很,想起七皇子待自己越发的冷淡了,便都怪在了魏如意身上,觉得她就是个狐狸精。 走着走着,便见魏府几个下人偷懒坐在花坛边说话。 孟侧妃起了心思想听点儿身边,便叫住了下人,自己提起裙子悄悄的弓着腰竖起了耳朵。 可听了半晌,那婆子们不是说前儿个老太妃赏下的礼,就是说国师府送来的簪子,说来说去,没一句有用的。 还我芳儿,你还我芳儿! 忽然,一道人影从一侧的树丛里飞快的钻出来,凌乱的发髻垂在脸上,沾着枝叶,瞪着眼睛,吓得孟侧妃往前一跳,脚下踩到裙子,整个人便跌坐在了地上。 那飞快钻出的人红着眼睛在院子跑了一圈,就被几个赶来的婆子给扭回去了。 您没事儿吧。下人们赶紧跑了过来,方才魏府的婆子也跟着走了过来,看到是孟侧妃,也赶紧的跟着扶人,边扶还边问:贵人怎么在这儿 婆子本意是觉得她是不是迷路了,孟侧妃自己却心虚,一听,当即冷下了脸:我是恰好路过罢了。 婆子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回好。毕竟往前去,是死路,若非下人们要来打扫,主子们是极少走这里的。 她们不说话,孟侧妃也只当是把她们唬住了,想起刚才的疯妇,问道:刚才的人是谁,看着穿着倒是不差,怎么疯疯癫癫的。 您有所不知,那是我们府上的柳姨娘,因为前阵子六小姐过世了,所以才疯了。 六小姐?孟侧妃看着她们畏畏缩缩的样子,忽然想起,前阵子的确是有个魏家六小姐还想给七皇子下药来着。 想到这里,她脸上笑容大了些:你们魏家的小姐,一个个教养果真都是极好的。 婆子们面面相觑孟侧妃也不再多言,带着丫环就要往前走,婆子这才提醒道:侧妃,前头没有路的,您可是要去南风院? 孟侧妃的脸蹭的一下发起热来,强辩道:本妃知道。说完,又转身走了一条岔道离开了。 婆子们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想起她方才坏脾气的样子,干脆把话咽了回去,赶忙离开了。 孟侧妃一路往前走,一边吩咐:回去查查,这柳姨娘和魏朝芳,看看她给七皇子下药的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娘娘是觉得,这跟魏家四小姐有关?侍女问她。 肯定脱不了干系。孟侧妃想起魏如意,越想越恨,直到发现前面这地方的不对劲来:这是哪里? 侍女伸长脖子看了看,看到院子上那牌匾的字,皱皱眉:不知道,不过这院门口都无人守着,怕是处废弃的院子吧。 -- 第199页 孟侧妃皱皱眉头,转头欲走,但脚步还没迈出去,又回过了头来,魏家除了一个疯癫的柳姨娘,兴许还藏着别的秘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转过身去推开了那道没上锁的门。 南风院里,姜宴跟陈言袖正打着呢,姜宴是武功高强,可不及陈言袖战场上下来的,经验丰富,两人打得难分胜负之际,就见孟侧妃的贴身丫环顶着一张被抓花的脸来了:殿下救命! 姜宴闻言,手下一松,陈言袖也顺势收回了手。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便看到孟侧妃脸上被抓开了花,尤其是额头上,隐隐都出现了个王字。 陈言袖眉梢一挑,跟在一侧伺候的檀儿差点没憋住。 孟侧妃看着满院子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的人,哭着就扑到了姜宴怀里:殿下,这魏府藏着凶兽,你救救臣妾她嘤嘤的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哭泣着实让人心疼,只是这张脸 檀儿听到凶兽二字时就忍不住了,如今这儿的确有凶兽,母老虎不正是凶兽么? 她背过身去笑得直流眼泪,陈言袖忙让人去叫了魏如意出来。 魏如意看到这场景时,立即问她们:你们去兽园了? 兽园?姜宴也大吃一惊,她还养猛兽呢? 你还敢说,你府上有这样危险的地方你怎么不早说!孟侧妃气得不行,她觉得肯定是魏如意算计好的,就是要毁她容貌! 魏如意眨眨眼:那地方,一般是不太危险的。 说着,门口的侍女们又是一顿尖叫,姜宴立即拔剑警戒的看过去,就见一只威风凛凛气势汹汹的肥猫懒洋洋走着猫步优雅的走过来了,瞧见他拔剑,褐色半透明的眼睛瞥了瞥他,喵呜一声,便帅气的帅帅尾巴,一下跃起,吓得皇子府的侍女惊叫连连,它却舒适的跳到了檀儿的怀里。 檀儿手臂都是一沉,这才终于收了笑,问道:侧妃,这便是那伤您的凶手? 那兽园里全是这样的恶徒!孟侧妃花容失色,说话几乎都要破音了。 那兽园本是个废弃的院子,因为后院墙上开了个狗洞,厨房又时常会拿一些吃剩的食物去,府外那些无处可去的猫狗便时常会进去休息。臣女本以为那样废弃的院子不会有人想要进去,没想到侧妃如此与众不同,这是臣女之过,还请侧妃责罚。魏如意态度端正的道歉认错,虽然这是孟侧妃自找的,但到底伤了她的脸。 孟侧妃一听,心思瞬间动了起来:赔?你拿什么赔? 臣女有药 你的药能保证万无一失不留一点疤痕吗?孟侧妃盯着她又道。 魏如意笑笑:可以的,您的伤势不算太重 她话未说完,孟侧妃当下便道:既如此,那就把你的脸弄成跟我的一样,到时候你也用药,我就信你。 胡闹!姜宴脸色微沉,孟侧妃今儿却是铁了心了,魏如意这张脸,她怎么看怎么嫉妒,小小年纪生得如此颜色,还如此让男人喜欢,她只恨不得立即划花了去。 殿下若是不肯,那妾身就去母妃面前讨个公道,再去寻父皇问问道理!孟侧妃也不顾姜宴的脾气,闹着就要走,但人还没踏出门槛,就看到那个一身绛紫色官服的男人朝这儿而来。 他分明不会功夫,可行走间那溢出的尊贵之气,已是让府里的下人们不敢直视。 孟侧妃看到他,更是腿软,偏偏那人的凤眸还轻轻从她身上扫过,让她只觉得好似一块寒冰慢慢拂过脸上一般,叫她战栗。 侧妃要入宫?楼衍走近,淡淡问她。 我孟侧妃觉得嗓子哑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楼衍看了看里头的姜宴,道:侧妃的长兄今日一早被人参了渎职,侧妃既要入宫,七皇子也一道去面见圣上吧。 孟侧妃脸色惨白,兄长被人参了?她孟家如今可就靠着兄长一人,若是他出事,孟家也就难出头了。 姜宴也显得有些凝重,他看了眼站在一侧身姿纤弱的魏如意,看着她望向楼衍时那仿佛带着星光的眼睛,没有多言,上前几步到了楼衍跟前:我立即入宫。 出宫后,记得去看看平王。楼衍淡淡道。 孟侧妃不懂为何还要去看平王,自己兄长出事,七皇子当然要多关心自家兄长才是! 她略有些气,想起楼衍一贯是护着魏如意的,就更是来气! 姜宴都感受到她的怨气了,既尴尬又失望,忙行了礼,就拉着她匆匆走了。 孟侧妃真是难堪大用。阿忠也忍不住低声道。 楼衍没说话,看向院子里魏如意眼巴巴的模样和她苍白又小巧的脸蛋,这段时间以来,她处处受伤,也憔悴不少了。 好好休息,很快天便热了,要开荷花,江南的百里荷塘,景色正美,若身子好了,带你去看。楼衍淡淡说完,见她几乎是要雀跃起来,唇瓣才掀起些许的笑意,带着人转身要离开。 今日他不过是借着传话给姜宴之便来见见她罢了。 -- 第200页 人还没走两步,忽然身后一道疾风袭来,阿忠想也没想,抬手将将那袭来的人给推开了。 阿忠力气大,那人身子轻,被他这样一推,人差点飞起来,还好陈言袖及时接住。 你没事吧?陈言袖问她,她却一把将她推开,起了身便微红着小脸朝阿忠气道:你做什么,我又不是要伤他,我就是想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魏如意想了想,孙绾儿好似的确还不知道楼衍的身份。 知雨立即上前道:表小姐,这位是国师大人。 他是国师?孙绾儿看着楼衍,心跳都要停了,怎么会呢,他居然这么巧就是未来的表姐夫? 知雨点点头,瞧见不远处孙夫人已经来了,才忙上前去将事儿说了。 孙夫人是个明白的,国师既要娶魏如意了,那孙绾儿就算嫁过去,也只能是妾。做妾跟做七皇子的正妃,哪一样更好她清清楚楚! 她心里一紧,上前就拉着愣住的孙绾儿笑道:绾儿才入京城,不知规矩,还请国师大人勿怪。 无妨。楼衍停了停,看了眼为难的魏如意:如意的表妹,本尊自然宽容些。 孙夫人暗暗松了口气,孙绾儿听着却咬住了嘴唇。 魏如意心头也是一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开始有意无意的维护自己了。 楼衍看她小脸绯红的模样,又看了眼分明不甘心的孙绾儿,记在心上,出了府便吩咐道:京城哪个夫人最爱说媒? 说媒的话好似林典仪家的夫人很是热衷,京里不少贵女们都是她给说的亲。尊上怎么问这个?阿忠不解道。 改日请她来魏府坐坐。楼衍说完,想起魏如意,心里只觉得软了一块,周身凌冽的寒气都散了不少。 等他上了马车离开,暗处的巷子里才走出一身银红蟒袍的荣王来。 荣王面容越发阴鸷,看着楼衍离开的背影,摸着自己小手指的残缺,嘴角邪佞勾起,娶吧,最好早些娶,这样我才能让你生不如死! 下午,陈言袖和胡清微都回去了,不过听胡清微的意思,她外祖父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了,此番来,言语间也透着想让魏如意帮着出出主意的意思。 檀儿将闯了祸的肥猫关在了笼子里,搬着绣凳坐在床边绣花,一面道:奴婢听着,胡小姐好似听中意咱们二公子的。 知雨也点点头:方才言谈里都夸二公子好呢。 并非姐姐良配。魏如意了解二哥,他性子看似温和,实则棱角很多,胡清微看似聪明,实则本性憨直,她嫁过来,固能做个贤妻良母,可日后呢?二哥身世复杂,云氏更是难相处,若是二哥非真心爱她护她,她嫁过来,岂能有安宁日子? 檀儿看她心事重重,只问她:可万一胡小姐真的要嫁怎么办? 父亲也不会同意的。魏如意想到魏信,他那样的人,当初肯把三姐姐嫁去金家,也是看在云家和汝南王府的面子上了,如今没了这些,他怎么可能容许二哥再娶一个家世凋零的女子回来? 檀儿跟知雨对视一眼,才笑嘻嘻道:那小姐觉得哪个公子合适? 按照胡姐姐的家世和她的本性,最合适的是远在金陵城的娄家和姜王的嫡重孙,姜王家有个好习俗,便是男子只娶一妻,妻子过四十而不孕才考虑纳妾,不过姜王这嫡重孙听闻是个离经叛道的,本性不坏,脑子里却全是奇奇怪怪的想法魏如意想着道。 知雨跟着道:那就那娄家? 魏如意想了想,又摇头:娄家也有不妥之处,虽然娄家远离京城纷争,可娄家子弟大多已娶妻纳妾,最小的一个如今虽未娶妻,可听闻曾痴慕一花船娘子,闹得家门不宁,最近才安分的。 那可要奴婢去打听打听?檀儿起了兴致,魏如意倒是点点头,不查问清楚,到时候倒是难替胡清微把关了。 等说了会儿话,她便歇下了。 这一昏睡,就是好几日的光景,原本的艳阳天也变成了阴雨连连。 踩着这雨水回京的八百里加急很快送到了宫里,信才送到的当夜,皇帝就病了,废皇后刘氏也一头撞在了寒宫的大门上陷入了昏迷。 当夜便让瑞王荣王同时监国,楼衍协助。 夜里,萧王跟荣王同时站在养心殿外,荣王看他,淡淡笑道:四皇兄最近不是在筹划离京吗。 父皇生病,本王自然不能不孝。姜棣冷淡的望着宫门,看也没看他一眼。 是吗?荣王笑着双手抱胸,转头看了看台阶上滴答作响的大雨,再看看还在殿里一直没出来的楼衍,凑近了道:四皇兄不孝,可里头有人替我们孝顺着呢,若不是知道楼衍非父皇所生,臣弟都要怀疑,这太子之位是不是他的了。 姜棣听得出他这是挑拨之言,干脆不理他。 荣王也不急,慢慢等着,直到皇帝叫他们进去,让楼衍出来。 姜宴一直在外等着,姜棣二人的唇舌之战他懒得听,见他出来,立即就小跑了过来:小衍,父皇怎么样了? -- 第201页 没事。楼衍目光平静,姜宴却听得出这话里的波澜。父皇既然都让人监国了,怎么可能还没事?除非这监国二字根本就是个幌子,他想要试探! 姜宴想到父皇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用这样的心机,一阵阵心寒,楼衍只看着这夜雨滂沱:夜深了,殿下早些休息。 你去哪里? 楼衍看着这重重红墙外,语气有些沉:这么久,也该去拜访一下平王殿下了。 姜宴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知道他筹划这么久,终于要开始动手了。 从此往后,这京城之内,只怕再无安宁。 萧王荣王监国的消息一传出来,早就投靠了的暗自庆幸,押错宝了的赶忙双倍送礼,那些之前站队不明显的更是立即表明态度,生怕错过了最佳时机最后落得个不得重用甚至招来怨恨。 最慌张的,莫过于云家了。 云丞相在大牢里,云家根基虽大,却大不过皇权。 云昊一早就阴沉着脸跪在了云家家主跟前:祖父,您不能放任不管,父亲现在落在楼衍的手里,必是死路一条! 云家家主坐在首座,眼睛闭着,呼吸有条不紊的样子,仿佛睡熟了。 云昊见他这样,又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祖父,父亲一死,到时候必是树倒猢狲散,咱们云家可就真的完了呀! 半晌,那紧闭的眼睛才终于掀开了来,可那双浑浊的眼眸露出的光却仿佛能瞬间将人看透一般。 云昊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却只换来云家家主一声轻哼:我早告诉过你们,惹谁都可以,不能惹楼衍,你们不信我,如今求到我跟前来又有何益? 我们知道错了,可是现在人已经得罪了,祖父,您说个法子,这可怎么是好啊,难不成真看着咱们云家就此衰败了?云昊急道。 云家家主看着这不争气的儿孙,终是道:你说的没错,既然得罪了人,你在这里求我没用。 可 换个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云家家主哼哼完,起了身,身子一晃,又跌坐在凳子上。 云昊忙起身扶他,他却只摆摆手: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们一个个的我也懒得管不住,但谁要想这样糟践我们云家,那也是绝对不行的。 那您给孙儿指条明路吧 荣王根基虽浅,但他智谋绝不差,若你们殊死一搏,唯有投靠他。云家家主说完,外头冷风一吹,他连打了好些个喷嚏,才摆摆手,自己拄着拐杖慢慢悠悠的回里间休息去了。 云昊得了信出来,方才的懦弱之色瞬间不见,当下就打发了人往荣王府去了。 云氏站在游廊一角看着云昊得意的模样,知道不必担心了,这才跟身边的人道:让章儿来见我。 是,不过夫人,三小姐想要见您,您看 她不是事事都听魏如意的吗,告诉她,再不必来见我了!云氏气得脸色骤变,丫环忙应下,她才喘了几口气,咬着牙往回去了。 魏轻水在前厅听到消息后,只苦涩笑了笑就出来了。 丫环琴枝小心扶着她,道:小姐,夫人还在气头上呢,您隔段时间再来,她兴许就想明白了。 嗯。魏轻水点点头,走了两步准备上马车,就看到云府内正不断搬贵重的礼物出来,管家亲自指挥着,看起来是要送去某个地方。 琴枝,你去问问,这是要送去哪儿?魏轻水道。 琴枝应下,很快便去了,不多会儿回来就道:说是送去荣王府的。 荣王府?她又朝云府看了看,难不成云家是打算投靠荣王府了?舅舅此番正是国师审理的,往后便是如意的夫君,可若是云家投靠了荣王,势必要跟国师作对,那如意到时候岂不危险? 快回府。魏轻水立即道。 琴枝不敢耽搁,立即叫了马车往前去,等回到魏府,她跳下马车就往魏信的院子跑,可想了想,又转道去了南风院,如意是个能自己拿主意的人,她肯定自己有法子的。 这样想着,她立即就快步去了,只是人还没到南风院,就见有人在南风院外的假山后头说话。 她原本也不想偷听,但没走两步,就听到那声音道:三小姐的确是没有自知之明,我家小姐待她那样好,她还怀疑这怀疑那的,哼,真是好心喂了狗。 如意如今想明白了就好,毕竟不是一个娘生的,隔着肚皮,自然就不亲了。俞柔依轻轻笑着。 那丫环也跟着讽刺道:小姐也是这个意思,以前给她几分脸,现在她不要,也懒得跟她装姐妹情深了。她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以为我家小姐得巴着她?要不是看在云家和汝南王府的份上,就她那样被夫家赶出来的女人,呸给我家小姐提鞋都不配! 俞柔依听到那不自觉停下来的脚步声,唇瓣淡淡勾起:如意当真这样说? 当然,不过是懒得告诉她罢了。三小姐还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也不想想她现在脏了身子,前姑爷还是个断袖啧,真是想想都恶心,上次她来看小姐,等她一走,小姐立即让我们把地砖都擦了三遍,奴婢腰都累断了 -- 第202页 魏轻水只觉得浑身都在发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的。 原来如意她,竟是这样的嫌弃自己 她脚有些发软,琴枝气得要上前理论,好歹被她一把抓住。 琴枝感觉到她抓住自己时那份力,再看她红彤彤的眼睛,急坏了:小姐 魏轻水捂着嘴怕自己哭出声,转头就拉着人跑了。她没想到原来如意一直在敷衍自己,她一直觉得自己脏! 等她跑开,俞柔依才打断了喋喋不休的丫环,浅笑:告诉你家小姐,事儿办成了,让她顺顺心。 丫环特意看了眼魏轻水狼狈离开的身影,笑着行了礼。 俞柔依轻轻抚弄了一下衣裳,脸上挂起恬静而又温和的笑容,睨了眼魏轻水,才缓步往南风院去了。 她现在想明白了,魏如意这个人,不怕身上的疼,但她怕她这些亲人身上疼。那样,怕是比剜她的肉,更让她难受。 第77章 人若犯我 字数:13449 多日的休养,魏如意已经好了不少。 檀儿还在唠叨着今儿早上送来的鸡丝粳米粥不好:不如表小姐的,奴婢瞧着,那粥都不是拿水煮的。 不用水,难不成还用了什么仙露不成?知雨打趣的笑起来,瞧着弯腰查看盆里那株才冒出苗儿植物的魏如意,取了披风给她盖好,又听檀儿道:倒不是仙露,却是从蒙古运来的鲜奶。听说是贵妃娘娘想吃,皇上特意叫人加急运来的,一路不知耗了多少冰费了多少好马。 魏如意看她气愤难平,只直起身道:她是谁,我又是谁? 她是表小姐啊,您可是正正经经的嫡女,未来的国师夫人 停。魏如意打断她的话,看她心直口快的样子,也是无奈:她不仅仅是表小姐,她父亲还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新任兵部尚书,而且你也说了,那鲜奶是皇上给贵妃娘娘运来的,可见珍贵,能赐到她手里,那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儿上,自然都是她的,与我什么干系? 檀儿一时也不知怎么说。 魏如意又道:而且我与国师只是定了亲,还没嫁过去,我能做那些猖狂事,可你说这些话,就是逾越了。这家如今是二姑母在管,纵然你的卖身契在我这儿,她要打罚你也是容易,况且我就算是嫡女又如何,这魏家父亲管不上,我这嫡女也就是个名头罢了。 魏如意语气轻松,可檀儿却听出了她言语间的心酸。这里分明是她的家,偏偏她还要伏低做小。 檀儿自知话语有失,闷闷的低着头认了错也不敢再说了。 魏如意瞧见她这样,笑起来:说来,你今年年岁也不小了吧? 檀儿茫然抬起头,魏如意才道:我想着,不能总让你在我身边耗着,也该回家去成亲,最好生上两个孩子再过来给我当管事媳妇。 檀儿小脸唰的一红,娇嗔的侧过身去跺脚:小姐! 知雨也捂嘴笑起来,魏如意扭头又瞧了眼自己的花盆,才笑着打发她们下去了。 没一会儿,谢妈妈从外头回来,拿了魏如意一早要的笔墨,才压低了声音道:俞小姐今儿在南风院门口待了会儿,本是要进来的,不知怎么又走了。 去哪儿了? 去了表小姐的屋里。谢妈妈说完,想了想:自从您上次在俞家落水后,奴婢多了个心眼,今儿觉得不对劲,就去多问了几句,结果有人看到,说俞小姐跟表小姐的丫环一早就在南风院外的假山后等着什么人,后来三小姐来了,又哭着走了,像是听到了她们说的什么话。 可能探问出她们是说了什么吗?魏如意问她。 谢妈妈摇摇头:俞小姐和那丫环说话时,把旁人都支开了。 支开了人便是要说什么秘密,却偏偏让绝不会故意偷听的三姐姐听到魏如意想了想,只道:今儿先不练字了,绾儿来府里这样久我还没去看过,去收拾下吧。 谢妈妈会意,立即叫人撑了伞来。 孙绾儿所住的也是一处极为清雅的院子,因为院中到处都是小水景,便取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意思,为蒹葭阁。 五月的天,下了雨也不算太冷,门帘子都打了起来,窗户也只撑开着,才走来,魏如意就看到了临窗而坐的孙绾儿和笑容得体的俞柔依。 有小丫环小跑着进去传了信,孙绾儿一听就紧张起来。 她虽然也常见母亲管教姨娘和庶子庶女们,可她自己极少动手,今日听了俞柔依的,这会子魏如意就找来了,她生怕魏如意是来对峙的。 俞柔依看她竟然这样胆小,眼眸微闪,魏如意已经走进来了。 白色的里衬配上浅红色的轻纱外披,再搭配一条海棠色绣缠枝白花的百褶裙子,更显得她身量高挑纤瘦,洁白的肌肤,那嫣红的嘴唇微微扬起,便是动人心魄的美。 俞柔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魏如意,平日里的她总是乖巧的,可今日,好似浑身透着一股高贵和张扬,让她觉得压抑。 表姐,你怎么忽然来了。孙绾儿从暖踏上跳下来,手暗暗绞着手帕,有些不安的问道。 -- 第203页 魏如意看着她那双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眼睛,嘴角微扬:听闻俞小姐来了,特意来看看。说完,看向后头缓缓站起来的俞柔依,浅笑:俞姐姐来了,怎么不去我那儿?难不成是如意什么时候招待不周,惹了姐姐生气? 自然不是,只是怕你病着,我去了要打搅你,便来叨扰孙小姐,想从她这儿问问你的情况。俞柔依镇定的笑着,言语间没有丝毫的心虚,仿佛她真就是这么打算的。 孙绾儿听到她的话,心里稍微镇定了些,这才笑道:是的,方才俞小姐还担心表姐呢。 原来是这样,我方才听下人乱嚼舌根子,说 说什么?孙绾儿一急,脱口问出,待抬头看到魏如意,发现她目光明亮的盯着自己,立即心虚的撇开了目光去。 她这幅样子,俞柔依眉心都微微拧了起来,她还以为孙绾儿是个能成事的。 魏如意也不戳破,心却越来越寒,看她慌成这样,那一早说给三姐姐听的话,多半是挑拨离间的吧,毕竟她们跟三姐姐都没仇,唯独跟自己过不去。 虽然她觉得十分的莫名其妙。 她淡淡一笑:既然是误会,说什么不重要了,谢妈妈,劳你去把三姐姐请来对了,还有二姑母也一并请来。 孙绾儿手心都冒汗了,俞柔依也没想到魏如意会这样做,可之前那些话魏如意绝不可能听到才是,她如今来,难道只是为了试探? 她看着破绽百出的孙绾儿,忽然道:孙小姐,你不是有话想跟如意说吗?既然她来了,不如你当面说了也好,姐妹之间,哪里有藏着掖着的。 孙绾儿不解的回头看她,她却只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轻笑:别害怕,一早你的丫环与我说那话时,我虽然也吓了一跳,可毕竟已经动了心,不如说个清楚明白,到时候断也断得痛快。 孙绾儿都觉得自己听不懂她的话了:俞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难道你还不想说?俞柔依一副为难的模样,魏如意也有些迟疑起来。 孙绾儿却是一脸懵逼。 说什么啊,那些话不都是俞柔依教的,要挑拨三表姐和四表姐吗? 她想不明白,外头脚步声响起,俨然是孙夫人已经来了。 孙夫人膝下就这一个独女,看得格外重,谢妈妈才过去,她就放下一切跑来了。 你们要说什么?孙夫人一来,立即把孙绾儿护在身后,有些防备的看着魏如意道。 娘,女儿没 孙小姐说,只喜欢国师大人,芳心已许,想让如意她主动退婚。俞柔依面不改色道。 孙绾儿听着,脸羞得通红,只皱眉瞪着俞柔依那张温和的笑脸:俞小姐,我何曾与你 孙小姐难道不想说?如今还不说,可就没机会了。俞柔依打断她的话。 我孙绾儿梗着脖子,又将否认的话咽了下去,的确,她的心思若是不说,娘亲永远不会知道的。而且她的身份如今还比四表姐贵重,就算姐妹齐齐嫁过去,也要让她做大才是。 想到这里,她干脆话锋一转,转头拉着孙夫人道:娘,您既然来了,女儿也不瞒您,女儿的确想嫁 你给我闭嘴!孙夫人不明白事情经过,可这样的话她是不会让孙绾儿说出口的。 孙绾儿脸色一青,倔脾气也上了来:娘,女儿身为尚书之女,可舅舅如今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小官,若不是皇上体恤,他留在京城的资格都没有,他的嫡女哪里够资格做国师夫人? 你!孙夫人气得吐血,眼睛一转,瞪着站在门口的魏如意:如意,我原以为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也该明白我的心思,可今日为何来挑起这事?是不满我抢了你掌家之权还是不满我这个二姑母! 这话说得严厉,魏如意只垂下眸子轻声道:如意自是敬重姑母,不过姑母且别急,事情待三姐姐来后,如意会解释清楚。 她也掺和进来了?孙夫人质问道,孙绾儿只心虚的不敢出声。 俞柔依朝孙绾儿身边走了一步,就听魏如意道:俞姐姐也别急。 俞柔依小脸微微一白,孙夫人似乎觉察出什么来了,看魏如意的样子,她也是才到,而且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反倒是这个俞小姐。她们才回京城,跟俞家又从无来往,她今日出现在这里就奇怪,方才言语间,她分明像是故意撺掇绾儿说那些混账话的。 孙夫人没再出声,拉着孙绾儿坐在一侧。 屋子里的气氛安静下来,静的孙绾儿略有些急促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唯有魏如意气定神闲的站着。 俞柔依只快速的想着对策,要是魏如意迟一点来就好了,亦或是孙绾儿别那么紧张 她朝身边的侍女看了眼,侍女会意,趁着众人不备,悄悄溜了出去。 魏如意眼角溢出几分笑意,外头知雨和檀儿正候着呢。 没多会儿,眼眶红红强颜欢笑的魏轻水便来了。 她才来,看到魏如意,又是一阵心酸,只忍了泪快步走过她身边,站远了些才给孙夫人行了礼。 -- 第204页 孙夫人这才道:如意,现在可以说了? 如意想问问三姐姐,今日一早听到了什么。魏如意轻声道。 魏轻水一听,脸先是一阵发白,而后转为愠怒的微红。 她不解的看着魏如意:你若是不愿意帮我,大可早就离我远远的,何苦做了那些事后,又说那样的话?如今还要我复述一遍,如意,你还嫌羞辱我不够吗? 魏轻水捂住抽疼的心,她怎么也不信魏如意会这样,可那些话她实实在在听在耳朵里,让她犹如扒光了衣裳被人大街上游行一般觉得屈辱。 魏如意听着她锥心的质问,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目光瞬间凌厉,看向俞柔依:既然三姐姐不肯说,那么俞姐姐可否告诉如意,今儿一早,你与绾儿的丫环在假山后说了什么? 魏轻水微怔:绾儿的丫环? 俞柔依脸色微微涨红,垂在袖子里的手也慢慢收紧,却是镇定道:什么孙小姐的丫环,今儿一早我只见过南风院的丫环。 魏如意看她否认,也不急,只是看着魏轻水受伤的目光时,心有些疼。 原来无条件信任,竟是这样难的一件事。 谢妈妈会意,很快让人押了个丫环进来。 丫环才来,孙绾儿的手便一抖,孙夫人察觉到,再看看这对峙的场景,立即就明白过来,自己女儿这是被人给利用了。 她的怒气涌上来,面对魏如意又尴尬,只闷声道:如意,事情我明白了,既然是这丫环多唇舌,来人,拖下去打五十个巴掌,再找人牙发卖了。说完,似乎不解气:给我卖得远远的! 大户人家被发卖出来的丫环,是没哪个府邸敢收的,一旦被发卖走,必会流入那下九流的地方。 地上的丫环一听,白着脸就来扯孙绾儿的衣裳求救:小姐,您救救奴婢吧,奴婢跟了您十年,您救救奴婢 孙绾儿自然不舍,跟着道:娘,她毕竟是咱们从任上带来的,知根知底 知根知底还能这么害你,假借你的名头去挑拨你三表姐和四表姐?孙夫人斥责道。 魏如意看她三言两语把孙绾儿摘了个干净,也给她这个面子:即是下人挑拨,那就把这等不知规矩用心险恶的下人拖下去,五十个巴掌便宜了,再加五十个板子,生死有命。 孙夫人手心一颤,这个魏如意,当真不是好相与的,连自己的面子也不给! 她看了眼自己的人,立即便有人把丫环堵了嘴拖了下去。 俞柔依看着这指桑骂槐的孙夫人,手心微紧。 不过孙夫人是体面人,讲究规矩,俞柔依是大家小姐,她自然不会当面将她怎么样,只皮笑肉不笑道:让俞小姐见笑了,对了,俞小姐的父亲也是京官? 是。 不知任何职位?孙夫人又问。 俞柔依手心微紧:任御史 哦,御史。孙夫人转头看着孙绾儿,教育道:往后交友一定要慎重,那些个品行不端爬高踩低心里有鬼的扭曲之人,你离得越远越好,最好看到影子就撒她一把灰,这样的腌臜东西,接触多了,只会把你也带坏了,知道吗? 孙绾儿早被吓住了,闻言,愣愣点点头。 俞柔依一张脸青紫的厉害,又听孙夫人道:时辰不早,俞小姐也回吧。对了,你往后也小心一些,你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要是叫人传出个什么话来,往后可怎么嫁得出去?我倒是会帮你说几句好话的,毕竟在这京城,我认识的人不少,这话儿在各位夫人间最容易传开。 俞柔依的脸彻底没了血色,身体都有些虚,还是强忍着咬着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行了礼道谢。 孙夫人冷冷瞥她一眼,不客气朝身边人呵斥道:死了不成,还不把她送出去,留在这儿招瘟神呢! 下人们珉唇偷偷一笑,俞柔依只气得浑身都在发颤,偏生孙夫人一个字没指责她,让她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魏如意看她几乎要摔倒,唇瓣淡淡扬起,上前一步扶住她:我送姐姐出府吧,当初的救命之恩,如意还没还呢。 俞柔依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冰冷温度,牙关死死咬着,没吭气,随她往外去了。 魏轻水看着魏如意转身,急忙起了身来:如意,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 三姐姐别放在心上。 魏如意说不心寒是假的,可前世那份恩情她又割舍不下。想了想,往后三姐姐她还是会护着,只是这份姐妹情谊,她想,还是不多求了。 她回身浅浅一笑,看着她眼底溢出的泪,终是扶着俞柔依走了。 屋子外还飘着细雨,天空阴霾一片,青石板上更是湿漉漉的,弥漫着泥土混着雨水的香气。 魏如意见俞柔依四下看着什么,浅笑:姐姐在找你的丫环? 如意,你相信我,我没有 有没有又何妨,我欠姐姐一个救命之恩,今日便就是你做的,我也不会介意的。魏如意的笑容得体,可俞柔依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里藏着凌冽的寒气,由心底深处漫出来的冷,让她不过是吹了些小雨,都觉得浑身冰冷。 -- 第205页 魏如意一路送她出了魏府,浅笑:你那丫环,我还有些话要问,想来姐姐不会介意的对吧? 俞柔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她现在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 魏如意,你背后到底是谁在指点你,让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 她现在还不想跟魏如意彻底撕破脸,毕竟萧王殿下吩咐了,一定要查出她背后的人才行 如意! 欣喜的声音传来,俞柔依一回头,就看到了冒雨驾马而来的姜宴,他今日换了身绯红色的长袍,看起来成熟了几分,更显得公子如玉。 看到他来,俞柔依的心就乱了。 她不能让姜宴知道今日的事,否则他绝不会喜欢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猛地抓紧魏如意的手,魏如意想抽都没来得及抽开,她便拉着她的手指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抓了一道。 感受到温热的鲜血,魏如意都愣了下,她却立即跪了下来:如意,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设计的,是孙小姐她的人与我说了那些话,我没有陷害你 她哭起来,雨水混着泪水落下,我见犹怜的姿态。 姜宴勒住缰绳在门前停下,魏如意收回手,眉心微微拧起:俞小姐,你 如意,我知道你不愿意信我,可我在京城,就只有你和言袖两个朋友,你若不信我,我愿意以死明鉴!说完,不等魏如意伸手拉住她,扭头就狠狠撞上了魏府门口的石狮子。 砰的一声,结结实实,听得魏如意的心都是一抖。 姜宴也吓了一跳,看着洁白的石狮子被血染红一片,看着缓缓倒在自己脚边的俞柔依,愕然看着魏如意:如意,这是 七皇子,你别怪如意,她没有逼我,是我自己不想活了。俞柔依残存着一口气,额头撞开的口子汩汩冒着血,脖子上指甲的抓痕更是明显。 姜宴有些傻眼,他知道如意平日里有些狠的,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要对俞柔依如此? 他觉得里头必有蹊跷,但俞柔依紧紧抓着他的衣裳,又一副快死了的样子,她若真死了,如意的名声岂不是也坏了? 想到这里,姜宴立即道:快,让人传太医。 谢妈妈跟在魏如意身边,脸色也有些沉:小姐,可要让她入府。 留她在这里后患无穷。魏如意说完,冷冷睨着抓着姜宴不撒手的人:俞姐姐既然觉得是绾儿陷害了你,那你怕绝不想留在魏府的。来人,叫马车来送她走。 门口的小厮见状,心思动了动,很快往府内跑去了。 谢妈妈看着,有些担心:小姐,孙夫人怕是会误会您故意伤了她,好逼她冤枉表小姐。 难免了。魏如意冷淡盯着被姜宴抱起的俞柔依,神色淡淡:七皇子既要忙,如意就不打搅了。 姜宴看她转身要走,忙道:如意,她不能死,你不是会医术 俞姐姐一心以为魏府的人害她,如意的医术,她怕是信不过的。自己过去,她说不定还要跟刚才一样颠倒黑白,与其如此,倒不如不救,省得麻烦。 俞柔依暗恨,面上却半分不露,只紧紧抓着姜宴:七皇子,不要怪如意,不关她的事 姜宴皱起眉头,他只是恰好赶来,怎么就遇上了这事儿? 而且如意她,肯定是生自己气了。 俞小姐,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姜宴想进去找魏如意,俞柔依只楚楚可怜的望着他:柔依怕,柔依只信殿下,殿下能否送柔依回家说着,便隐忍而压抑的哭了起来,仿佛方才在魏府已经受尽了委屈。 姜宴一时不明白情况,可俞柔依危在旦夕是真的。 他想了想,又看着决绝离开的魏如意,到底是抱着她上了马车,快速往俞府去了。 回到南风院,孙夫人的人已经找过来了:四小姐,老夫人和夫人要见您。 我要去趟陈府,待我回来,自会去见祖母和姑母。魏如意说完,看了眼谢妈妈,谢妈妈会意,给她打了热水来洗了手,又替她拿了斗篷和伞,便立即护着她出府去了。 丫环看她连老夫人的话都不听,沉着脸就回去禀报了。 老夫人原本只搂着孙绾儿在心疼,听到这话,气得一拍桌子:我以为她只是跋扈些,没想到竟是个这么嚣张的,以为许给了国师,就真的一飞冲天了吗! 孙绾儿心虚的不敢出声,孙夫人却是道:娘,如今那俞柔依所幸没死,可那话儿传出去了,外人还不知怎么议论绾儿。可怜绾儿才来京城,什么也不懂说着说着了,孙夫人抹起了眼泪: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回京了,如今我带着绾儿继续回去算了。 说什么胡话。老夫人怪道。 可留在这儿,处处都是算计,女儿还好,反正年纪一把,也不怕什么,可绾儿这么小,不仅外头的人算计她,就连这屋里的人也容不得她。孙夫人之前倒不讨厌魏如意,还想着可以利用利用,谁想她竟不是个好拿捏的,如今摊上这事儿,本是孙绾儿理亏,等魏如意日后把这事儿传出去,说绾儿挑拨自己的姐姐们,觊觎自己的姐夫,那绾儿怕是真无人敢娶了。 -- 第206页 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倒打一耙! 孙夫人想清楚后,哭得越发伤心。 老夫人本就心疼孙绾儿,与魏如意这些个嫡亲的孙女儿反而没什么感情,闻言,越发懒得细想,只绷紧了脸:她不来,就让信儿来,我就不信这魏家无人能管她了! 魏如意现在上了马车,一路往陈家赶。 到时,发现国师府的马车也停在门口。 守着马车的小厮认得她,见她来了,立即笑眯眯的过来行了礼:四小姐来的凑巧,尊上才来一会儿呢,许是在书房跟陈将军说事儿。 魏如意看他一股脑儿把信息抖落了出来,笑起来:我今儿来不找你们尊上。 不找?小厮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难不成真如阿忠大人所说,四小姐变心了,爱上别的小白脸了? 他慌了,忙道:四小姐,我家尊上性子平素是冷了些但你多教导教导,还是能改的。 魏如意眨眨眼,教导教导,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小厮看她皱眉,以为她已经在衡量了,又悄咪咪道:我跟你说,我家尊上就是闷的,以前闷在山庄里,如今闷在国师府里,其实我家尊上很喜欢四小姐的,别看他不声不响的,心里八成都盘算起你们成婚后的日子了。 魏如意倒是没这样想过,起了兴致,也不赶这会儿的时间了,拉着他道:他是怎么盘算的? 国师府里已经空出了新院子,尊上只要回去,都要亲自去瞧瞧,哪儿种一片药材,哪儿做小厨房,请什么样的厨娘,招什么样的侍女,都是一一过问的。小厮说完,巴巴望着她:四小姐,外头的小白脸虽然新鲜,但绝对没我家尊上好,你看我家尊上肤白貌美大长腿,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啊! 魏如意眉梢一挑,他们以为自己打算找小白脸? 还有啊,我家尊上看着弱,那方面没一点问题,四小姐千万别担心日后的子嗣问题 魏如意:打住打住你这小厮,乱说啥呢! 是吗,你们找大夫看过吗?晚上是不是还吃补药?魏如意心里谴责自己,嘴上就八卦的问了出来。 小厮看她不害羞,更加大胆:晚上都是炖的滋补的汤,奴才是没喝过,不过听说是特意请来的大夫调理的 魏如意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冷淡的楼衍,竟是个闷骚的! 是吗,你给我说说 问什么? 冷冷的声音传来,魏如意觉得脖子一凉,方才他怕是起了杀意了吧。 小厮脖子一缩,立即义正言辞道:四小姐,不论你怎么逼迫奴才,奴才也不会告诉你的! 魏如意:小样,我记住你了! 小厮感觉两道杀气在身上轮回走,不由往后缩了缩。 魏如意这才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背后的楼衍,乖乖一笑:国师大人何时来的,好巧啊。 巧?楼衍看着她藏着坏笑的眼睛,方才的话他可是听见了的,居然在打听他那方面的问题,小家伙难不成又偷偷看那春宫册了? 魏如意看着他冰凉凉的眼神,身板儿站的直直的:是啊,不过不巧的是,我要进去,国师大人要出来。我还有正事儿,就不打搅国师大人了。说完,行礼就要溜,后衣领却被他一把拉住,拖到了一侧的灵犀跟前:看看伤势可好全了。 好全了!魏如意忙道,楼衍没理她,灵犀上前把了脉,没理魏如意哀求的眼神,淡定道:好的差不多了。 差不多,就是没全好。楼衍语气微寒,魏如意心急的不行,她也不想出来溜达的,可是 有事就先去忙,忙完,我会去找你。楼衍看了眼一侧谢妈妈焦急的样子,松开了她。 魏如意舒了口气,回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平静无波,不像是生气了,这才小心的提着裙子往陈府内跑去了。 等她走了,楼衍才瞥了眼几乎把头低到地里去的小厮,再轻轻扫了眼故意撇开眼去装看不见的阿忠,才冷淡道:去查查如意出来的原因,别惊动她,有事直接来回我。说完,上了马车就走了。 阿忠提着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跟小厮道:阿义,你问四小姐了没,那小白脸 阿义面色凝重的摇摇头,两人对视一眼,暗下决心,一定要替自家主子除了那小白脸,省的他勾引四小姐! 魏如意直奔陈言袖的院子,陈言袖刚接到俞柔依受伤了的消息要去看她,见魏如意来了,还奇怪道:如意,你怎么出来了? 我有话跟姐姐说。说完,看了眼谢妈妈,谢妈妈立即让人把之前绑起来的俞柔依的侍女给带了进来。 两人入了房间后,魏如意屏退旁人,把俞柔依今日做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听完,陈言袖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可能,柔依我自小认识的,她性子一直柔婉,怎么会这样? 姐姐在边关多年,不知她变了也是寻常,此番来,我只是要提醒姐姐,往后务必远离此人,她的心机实非寻常人能比。尤其姐姐性子敦厚,不善这些内帷算计。 -- 第207页 陈言袖自然是信她的,而且她知道自己这个小表妹心性聪敏,看是透彻,往往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一面,她绝不会冤枉俞柔依。 如意,你放心,往后我对她必会防备。 要十分的防备。魏如意拉着她的手道。 陈言袖点点头,只担心问她:那你怎么办?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我担心魏家人 魏如意也想起二姑母,她虽然没想过要与自己为敌,但如今牵涉到孙绾儿的利益,她不一定会袖手旁观,而且之前出来时,老夫人也遣人来请,说明这事儿不可能就这样囫囵过去了。 放心,我自有法子。魏如意想了想,浅笑道。 要不要我让父亲送你回去?或者你干脆就留在这儿,等出嫁再回去。陈言袖提议道。 魏如意摇摇头:姐姐放心,我不会再吃亏的!亏吃的够多了,算到的没算到的,她也懒得既计较了,只是从此往后,只有她魏如意算计人的,没人能算计的了她! 想罢,她就起身告辞了。 二姑母要来事儿,那就让她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上了马车后,她直接绕去了来福酒楼,方伯这几日一直暗中照顾着小夭,见她来,立即道:小姐,小夭恢复的差不多了,一直闹着要出来呢。 拘着她,等迟些,我会让她去魏府。让大春二春来见我。魏如意说完,直接去了后院特意准备给她的一间房里,房间里陈设简单,唯有一面书桌很大。 她坐下后,提笔很快描了副图出来。 不多会儿大春二春就来了。 大春看起来还是以前一样瘦,二春胖了些,黑溜溜的眼睛透着机灵。 最近在筹备的兵部尚书府邸你们可知道?魏如意问他们。 大春点点头:听说了。小夭姐姐让我们时刻关注京城的新鲜事儿,这也算一桩。 魏如意满意的点点头,摊开画好的图给他们:这是尚书府外的情况,离尚书府不远,有一条巷子,直通花楼,平素出夜的姑娘们都是走这条巷子。 大春看着什么都知道的魏如意,满眼崇拜:小姐让我们今儿去这里? 嗯。魏如意笑笑:今晚出夜的姑娘,你们想法子引着走尚书府旁边那条巷子,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这个简单。大春笑道,指了指图,这条巷子旁边的大路正对着尚书府,只要把巷子口堵了,他们必然绕到大路上。 那就去办吧,不要叫人发现了。魏如意叮嘱道。 大春点头,二春擦了擦鼻涕:小姐真聪明,什么都知道! 魏如意看着他一脸崇拜的样子,笑起来,她若真是什么都知道就好了。 只再次嘱咐了一遍,才打发他们出去了。 等他们走后,雪无痕便如个影子般闪了进来:可是有事儿要我去做? 嗯,今晚,大春二春事成后,你去拉开那条巷子的侧门,剩下的,不必我再教你吧。魏如意笑问他。 雪无痕想起白天的事,点点头:放心,保准那二姑母没工夫再来管你。 那就好,还有俞柔依,想法子提防起来。她背后应该有人,查查是谁。 魏如意想起俞柔依,想起她挑起的这些事,努力让自己内心的怒火平息着,才又道:另外,传个信给孟侧妃,俞柔依惦记七皇子已久,今日这场戏,孟侧妃自己就会脑补的。 雪无痕也露出了然的笑,立即去办了。 魏如意等他走了,看着外面天色已是不早,这才去绸缎铺子里特意挑了些上好的锦缎,又去买了些好酒和点心,才慢悠悠回魏府去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 魏如意瞥了眼手边的锦缎,眼眸微凉。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 孟侧妃下午本在房间里生挑选新衣裳,顺便准备晚膳,好等着姜宴回来,能来她房里。 她才换上那身杭绸的艾青色长裙,鲜嫩的颜色配上今儿的妆发,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格外好看,若不是满脸猫抓的痕迹的话 侧妃,七皇子晚上不回来了。 外间的丫环走进来,一脸的怒气。 孟侧妃戴着耳环的手微微一顿:不回来? 现在俞小姐府里呢,您不知道,今儿那俞小姐要自尽就罢了,偏生挑咱们七皇子去的时候,还死活抓着七皇子的衣裳不放,人都是七皇子抱回去的,全京城都看见了,保不齐咱们明儿就要迎娶七皇子妃了 胡说八道!孟侧妃气急,手猛地一扯,耳朵竟是被耳环带出一片血来,疼痛和焦急混在一起,变成无比的愤怒。 她看着丫环们急急送来的手帕,气得抬手一挥,道:备马车,我要出去。 丫环忙拦住她:您忘了夫人怎么交代您的,万事可千万别在冲动,否则又要惹七皇子厌弃。 那那怎么办?孟侧妃也茫然了,她从未用过什么大心机,也不会,如今出了事儿,她半点办法也没有。 -- 第208页 这丫环却是俯身道:奴婢方才倒是听外人闲言碎语了几句,或许能有法子。 什么法子,你快说! 就是丫环连忙附耳低语,孟侧妃先是一愣,而后不满瞪她:这算什么主意! 您先别急啊,有句老话说得好,想要的,越是不给就越想要,不想要的,你越往他怀里塞他就越厌弃。那俞小姐什么身份,她姑母可是宫里的俞贵人,以前皇后娘娘得势的时候,没少狗仗人势暗地里给咱们贤妃娘娘使坏,如今不说贤妃娘娘反对,就是柔嘉贵妃知道了,一定第一个反对!丫环慢慢分析道,俞柔依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想罢,也不顾现在天色将晚,立即道:去备马车,我要入宫! 是。丫环立即笑嘻嘻的去准备了。 雪无痕藏在屋顶,看着俞柔依慌慌张张跑了出去,这才闪身往尚书府而去。 魏如意这厢才回到魏府。 刚进门,管家和好几个婆子已经在候着了,看她如此轻松惬意的回来,一群人还警惕了一下,没敢太粗鲁,只客气道:四小姐,老爷让您回来后,立即去松鹤堂呢。 魏如意心里明白,浅笑:我这就去。说完,提步就走。 几个人瞧见她这底气十足的样子,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就跟在了后面。 等到了松鹤堂,老远魏如意就闻到了饭香。 她这会子肚子也饿了,食物的香气很快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她镇定走过来时,暗暗扫了一眼,玉带虾仁、神仙鸭子、七星鱼丸汤、软溜珠廉鱼、叉烧洞庭桂鱼再加上三碟子时令的蔬菜和寻常小炒,直看的魏如意恨不得先坐下来吃饭。 老夫人看她眼神直往饭桌上飘,眉心一拧,冷哼一声:你还敢回来! 魏如意回过神来,抬头看她:不是祖母让如意过来的? 你!老夫人气急,干脆扭头看着魏信:你就是这样教养女儿的? 魏信被骂,觉得没面子,忙起身告了错,才呵斥道:如此出言不逊,不尊长辈,谁教你的! 如意知错。 知错也要认罚!老夫人冷哼一声,直听孟长林怯怯道:外祖母,长林饿了。 魏淑也朝老夫人看去,老夫人闻言,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只跟魏如意道:你去门口站着。 谢妈妈一听,急了:老夫人,外头还下着雨呢,小姐身子还未好全,万一邪风入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夫人的脸色越发难堪,只盯着魏信:你不仅女儿教的好,下人也教的极好! 魏信脸色微青,扭头冷冷盯着谢妈妈:还不滚出去! 老爷! 来人,把这不分尊卑的东西给我拖下去打!魏信青着脸呵斥出声,立即有人上前来拉住了谢妈妈。 老夫人看到这里,才沉沉坐在了首位上,准备用膳,没想到魏如意丝毫没有怯意,拉住了谢妈妈正直直的看着自己。 她略恼:你看什么? 魏如意浅笑:看祖母最近脾气太大,伤了肝,若是不好生调养,怕要出事。 你咒我?老夫人又去看魏信,魏信只差没亲自动手了,魏如意却望着他道:对了父亲,今儿去陈府时,遇上了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让女儿带了些礼物来给你,其中便有药丸,怕是正好对祖母的症状。 魏信闻言,立即问她:国师也知晓了今日的事? 他问我,我便说了。魏如意浅笑道:可有什么地方不妥? 魏信自然不会觉得不妥,觉得不妥的是孙夫人和孙绾儿。 孙绾儿本是在看热闹,闻言,气得立即站了起来:你怎么能告诉国师呢? 为何不能?妹妹放心,你与俞小姐联合设计三姐姐的事儿我没说。魏如意乖乖道。 设计轻水?魏信立即扭头去看孙夫人,孙夫人心虚的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毕竟魏轻水是她亲侄女儿。 老夫人也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一侧的魏淑看在眼里,按下喊饿的孟长林起了身:母亲,长林这会儿该喝药了,女儿先带他回去。 嗯。老夫人闷闷一声,魏淑便带着孟长林走了。 她自从当年老侯爷指认老夫人害死戏子一事后,府内所有内斗的事,她统统避开的远远的。等她离开了,老夫人也起了身,看了眼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小女儿,再看看眼露讥诮的儿子,脸色微青,转身就往里屋走去。 孙绾儿不甘心:外祖母,绾儿也是被利用了,不是有心挑拨三表姐和四表姐的,可四表姐故意推那俞小姐,害她受伤,还说出污蔑女儿的话,四表姐分明是存心报复,您不能不管啊。 老夫人的嘴唇张了张,转头看了眼俏生生立在那儿的魏如意,面色微沉:可是你做的? 不是。魏如意否认,但她知道他们不会信,尤其是二姑母。 孙夫人看老夫人还是怀疑魏如意,立即道:我知你聪明,不然小小年纪藏在深闺也不会让国师就眼巴巴不娶公主而要娶你,可是如意,绾儿好歹是你的亲表妹,就算你嫉恨我抢了你管家之权,也不能害她呀?那俞小姐跟你可是好友,她还救过你一命这是众所周知的,若说她背着你来害与她素不相识的绾儿,这可能吗? -- 第209页 她的话条理清晰,合情合理,若不是魏如意就是亲历者,怕也要怀疑。 她轻轻看向孙夫人:二姑母因为拿走了如意的掌家权,以为如意会因为嫉恨做出这样的事,如意能理解。但俞小姐与我的交情也不深,否则今日也不会越过了我,直接找表妹商量挑拨我与三姐姐的事儿了,对吗,绾儿妹妹? 孙夫人还从未见过魏如意这样难缠的,丝毫没有惧色,更别提自乱阵脚了。 孙绾儿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憋得小脸微青。 魏信因为方才有魏如意所说的国师送来的礼,底气足了,身板也直了,只笑道:看来时候误会一场,几个孩子瞎胡闹,竟闹到母亲这里来了。娇儿也是,孩子们的事,你来插手,岂非大题小做,故意闹得家宅不宁? 孙夫人青着脸,老夫人的面色同样不好看。 但魏如意这样得理不饶人,还这样聪慧,她更不喜欢,尤其她还生着一张这样好的脸! 可她也并非全然不分是非,听完,看着还要再说的孙绾儿,语气微寒:宗祠里正缺个人伺候长明灯,你去跪三日吧。 祖母!孙绾儿还要撒娇,老夫人目光一冷,她立即停下了嘴。 老夫人正要走,又见有婆子跑来了,看着裙边都被污泥打湿了,可见是从远处匆忙来的。 才来,瞧见这一屋子的人,愣了下。 何事?老夫人问她,孙夫人如今只闷着想魏如意的事,也没工夫管她。 她瞧着,想着事态紧急也不敢瞒,便道:是尚书府今儿截了个本该送去定国公府的妓子,定国公府的大公子喝醉了,又是个混不吝的,不仅去尚书府大闹了一通,还在推搡中伤了自己的胳膊,这会子事儿要往御前闹呢,尚书大人的轿子在半途就转道去宫里了,让奴婢回来说一声。 妓子?谁的主意? 孙夫人别的不问,只白着脸颤声问道。 老夫人看她失态,脸一沉就让人扶着她去内室了,又嘱咐魏信去探查一番,自然也无心管魏如意了。 魏如意没想到这么巧会碰上定国公府的大公子的妓子,走时,眼馋的看了眼桌子,看着气得两眼发黑的孙夫人,才愉快的带着吓坏了的谢妈妈回南风院了,回去的路上细细的跟她交代一会儿要吃什么,不过还没走到南风院,就看到了似乎在岔路口等着她的魏淑。 大姑母。魏如意诧异的上前,行了礼。 魏淑看了她一眼,才道:我不是来问你今日的事。 她犹豫了下,还是道:你当真会医术,不仅仅是骗人吗? 魏如意想起那个小表弟孟长林,点点头:会。 魏淑本就紧张着握在身前的手更紧了些:如意,你知道,我不参与这些争斗,你不必费心思来讨好我的,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会医术吗? 会,而且不错。魏如意浅笑。大姑母不参与这些事正好,而且她眼看着让父亲找姑父送青儿去青山书院是不大可能了,倒不如自己想法子。 夜深了,你先歇着吧。魏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仿佛是一道希望的光,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又不敢轻易相信还有希望。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转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看她:母亲本性不坏,她对你父亲有偏见,连带着对你也有偏见,但她绝无恶意,只是气头上,难免受人挑拨。你将要出嫁,名声不可坏了,我的话,你可能明白? 魏如意只觉得心头微热,点点头。看她局促不安的样子,只柔了语调:大姑母放心,明日一早我会去看表弟。 魏淑看出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心慢慢落回了肚子里,朝她点点头。 魏如意看她离开,心情越发好了些,真心待她的人越多,她便觉得体内的能量越充盈。 谢妈妈,你知道吗,我今天特别开心。魏如意一面走一边笑道。 今儿发生这么多事您还高兴呢? 是啊。我高兴国师大人爱我,高兴亲人也爱我。你知道吗她鼻子一酸,眼里溢出泪来:我做过一个梦,所有人都不爱我,都抛弃了我。 她暗就这样弯起眼说着,此时处的人看到她满是泪水的眼睛,心也微微拧起。 为何他总觉得,心里有一股特别悲凉和无力的情绪要冲出来? 仅仅是因为心疼吗? 第78章 谁厚脸皮 字数:13322 今夜的宫里不似往日一样平静。 贤妃因为最近生病,睡得格外早,孟侧妃来时她都是被人叫醒的。 何事这样的急?她半撑起来问道。 一侧宫女走过来,替她拿了披风,扶着她起了身,才回道:是侧妃来了,说是要求您件事儿,让您务必答应。 这么晚了,求我何事?贤妃对孟侧妃印象不差,这个儿媳以前是温柔孝顺的,在她这个婆母面前更是小意柔和,听到说是有事,也顾不得身体不好,就扶着宫女的手出来了。 暖阁里,孟侧妃一双眼睛通红,似乎才哭过,瞧见贤妃出来,立即就又哭了起来。 -- 第210页 贤妃心疼,叫人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又命人去打了热水来给她洗漱,才问她: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晚来,又哭得这样厉害,难道是宴儿又犯糊涂了? 母妃,不是殿下,是孟侧妃想起之前丫环给自己支的主意,心里稳了稳,才起身跪在了贤妃脚边。 贤妃一瞧,立即打发了屋子里的人出去,才拉着她道:何必如此,有话你直说就是。 是啊侧妃,咱们娘娘最是疼爱您的,有话您直说了吧,娘娘病着,也不好在外头多耽搁的。贤妃的贴身宫女跟着劝。 孟侧妃抽出帕子擦了眼泪,才道:儿臣是想求母妃,替七皇子去求了皇上,迎了俞家的嫡女为皇子妃吧。 这话怎么说?贤妃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姜宴把人家姑娘怎么了,就听她继续道:今儿下午,俞家小姐死活拉着七皇子不放,也不知是不是与人起了争执伤着了还是怎么着,非逼着七皇子将她抱回了俞家去,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看见了,都在传是不是七皇子辱了俞小姐的清白,可妾身是知道的,七皇子若对俞小姐有意,早就迎进门了,哪里需要做那些腌臜事?可如今偏偏传出这样的话 她哽咽着,仿佛格外的为难。 贤妃虽然性格柔和,可在后宫这么多年,也不仅仅是凭着这份柔和才稳坐贤妃之位这么多年的。 她面色微微严厉了些:既然宴儿没做,这事儿自然不能认,你又何必来求本妃替宴儿娶了她? 可是母妃,事儿已经在京城传遍了,什么猜测都有,若是殿下不娶她,岂不是还要背上一个骂名?孟侧妃泪眼汪汪的问她。 贤妃沉默,一侧的宫女也跟着皱起眉头:下午的事儿,如今天才黑,就传得沸沸扬扬,这消息是不是传得快了些? 贤妃也是这个意思,女子那些争宠的手段她不知道看过多少,平素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样的手段用在宴儿手上就不行,尤其是俞家的小姐。 俞贵人一直对皇后忠心耿耿,谁知道此番宣王出事,皇后是不是打上了宴儿的主意? 想到这里,她才安抚着孟侧妃道:既然俞小姐受伤,你也代本妃去看看,至于外面的流言,你不用多管。 孟侧妃闻言,心里有了数,知道贤妃必是厌烦上俞柔依了,嘴角抿起些许笑意,才忙拿帕子遮住,又哽咽着行了礼出去了。 等她一走,贤妃就让人服侍更衣,连夜往柔嘉贵妃的住处去了。 俞柔依现在还什么也不知道,之前撞上石狮子,她是真的下了狠劲儿了,不然不可能瞒过七皇子的,她现在躺在床上,看着太医来来回回的替她把脉开药,而透过珠帘,还能看到正在隔间里跟父亲说话的七皇子。 看着他清隽的身影,听着他清润好听的声音,似乎还能回想起之前他抱着自己时,他那有力的臂膀和胸膛的心跳。 七皇子她喃喃出声,苍白的唇角高高扬起,我一定会嫁给你的,做你的皇子妃,跟你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她笑容愈发的深了,姜宴似有所感,回过头看了看,但隔着床幔的轻纱,他只能看到一个人影,这才回头跟俞御史道:今日之事,本皇子看得清清楚楚,与魏家小姐无关,至于俞小姐,若是还有什么事,也别去打扰魏小姐,来寻我就是,我会替她解决的。 姜宴是担心,万一俞柔依脸上留疤或是有什么后遗症,俞家要真的闹起来,非说是魏如意推的,如意那小机灵虽有些本事,可御史言官历来都是能言善辩的,她一个小女子哪里抵挡得住朝廷命官的报复? 俞御史听着这话,隐约觉察出什么,但想了想,只笑道:七皇子说的是,下官不会不明事理的。 那就好。既然太医在此,夜深了,我也不多留了。姜宴说完,转身就走了。 俞御史一直将他送到门口才停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疑惑不已。 一侧小厮道:为何奴才觉得,七皇子此番送咱们小姐回来,不是为了咱们小姐,反倒是像为了替魏小姐开脱? 或许是因为他与国师关系极好,国师又十分挂记魏嫁小姐吧。俞御史这样想着,可不管如何,今儿七皇子肯亲自抱着自家女儿回来,不正是说明了七皇子对她有意吗?若非如此,怎么可能三番两次的相救? 想到这一点,俞御史心情好了不少,转头就回去看俞柔依了。 俞柔依今天折腾了一天,也就这件事能让她高兴些。 看到父亲过来,笑道:爹爹,萧王殿下那里 放心,为父自然会去请罪的,更何况你若是嫁给了七皇子,说不定能拉拢他帮萧王殿下,他要是肯出手,那与他交好的国师必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何愁大事不成? 父女两对视一眼,了然笑起来。 姜宴出来后,本还想再去魏府看看魏如意,就见七皇子的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俞家大门口。 瞧见他出来,马车帘子掀开,孟侧妃便探身出来了:殿下,妾身来接您回府。 姜宴看着她满脸的温柔笑意,皱皱眉:不必,我骑马即可。说完,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翻身上了马就走了。 -- 第211页 孟侧妃看他走也不气,只施施然回了马车,才让人赶着回皇子府去了。 魏如意这会子刚用完晚膳,是魏信特意让大厨房给她单独准备的,今儿老夫人那儿的菜她这里全都有,满满一大桌子,她吃了一部分,其他的都分给院子里的人了。 众人热乎乎的吃饱了,也都开开心心休息去了。 檀儿和知雨打了热水来伺候她洗漱了,也都跟着退了下去。 谢妈妈还是有些后怕,等人都离开了,才担心道:小姐,老夫人那儿,奴婢看明儿要不要去赔礼? 不去。魏如意盖好被子,老夫人性子冷,如今又偏心二姑母母女,加之这会子尚书府焦头烂额,明儿自己要是去了,必然要碰一鼻子灰。 谢妈妈看她这坦率的样子,无奈笑道:这府里到底是老夫人做主。 没关系,过不了多久我就走了。魏如意看着她担忧的样子,笑道:你放心,事儿我会安排好的,今晚你们都好好休息休息,明天说不定要怎么忙碌呢。 谢妈妈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魏如意也不多解释,催促着她下去休息了,才拿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了个头在外面,就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不过怎么睡都睡不着,她要记挂的事太多了。 起来。 冷淡的一声,魏如意唰的睁开眼睛,就发现楼衍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间里,负手背对着自己,一身黑色长袍,白日里那总是冷淡的脸这会儿越发的棱角分明。 魏如意望着他:国师大人夜闯人家闺房,想做什么?说完,自己一脚蹬开了被子。 楼衍: 起来,带你去个地方。楼衍继续道。 人家还没嫁给你呢,你要带人家去哪儿?魏如意嗲声嗲气的,一想到今儿那小厮说他在请大夫偷偷调理身子,她就想笑,今儿他难得自己送上门了,她还不戏弄一下? 说完,将肩头的衣裳往下一扯,露出一截细嫩白滑的肩膀来。 楼衍负在身后的手微微紧握,他就知道魏如意一天到晚想勾引他! 他眉心一紧,冷冷扭头想要呵斥,就发现这丫头半倚在床上,解散的青丝顺滑的倾落在一侧,香肩半露,媚眼如丝,尤其是那半咬的红唇,无不是透着魅惑,让楼衍不自觉就生出那等旖旎的想法来 他薄唇微微抿起,凤眼微眯。 魏如意看着他这模样,以为自己失败了,干脆心一横,抬手将肩上的长发一撩,松松垮垮的里衣就落了下来,露出那粉色绣鸳鸯的肚兜。 五月里,里衣本就薄,上衣一滑,魏如意小脚往堆叠在一旁的被子上一抬,白皙纤细的小腿也露了出来,小巧的小脚,光滑的脚踝 魏如意努力回想着还有什么魅惑人的法子,就见楼衍那双永远平静的眼眸里惊起了波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那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让魏如意心跳加速,下一秒 病好全了吗?再受凉,是不是不想这病好了?楼衍拿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冷冷质问。 魏如意眨眨眼,他一点也没被勾引? 她小脸微微泛红:衍哥哥,你是不是遇到庸医了? 嗯?楼衍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就听魏如意红着小脸解释道:之前的小厮说,您请了大夫,特意调理某处,所以我想 不许想!楼衍反应过来,立即打断她的话。 这小丫头,成日的胡思乱想什么。她如今还没嫁过来,他便是再想,也不能坏了她的清誉,如今她竟以为自己那方面有问题? 魏如意的脸红的更厉害,不等楼衍反应过来,手臂从被子里钻出来就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身子往前一倾,红唇便贴在了他微冷的唇上。 楼衍下意识想推开她,可双手好似不听使唤了一般,她娇弱的身子挂过来,他下意识就抱住了,却忘了这丫头自己脱得就剩一件肚兜,他的手碰过去,便贴上了她娇嫩温热的肌肤。 原来她的身上,跟脸上的肉一样舒服,就是瘦了点儿 魏如意吻得认真,楼衍早就已经邪气乱涌,这会子更是被本性驱使着动作,直到她的小手穿过他的衣襟,触碰到他的肌肤,他才霎时清醒起来,抬手就将魏如意给扒拉开,又黑着脸去拿了她的衣裳来,一件一件给她穿好,才冷冷道:不许再乱动! 乱动了如何? 魏如意不怯他,由着他笨拙又抗拒的给自己穿衣裳,笑眯眯问道。 楼衍看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换做以前,一定把她扔河里喂鱼了,可如今越看,越喜欢。 他那股子钢铁直男的脾性终于软了下来,略带几分无奈看她:你还小,我想等你嫁过来。 可是 没有可是,年纪小了,对身体不好。他说完,又扯了一段红绸来,替她将长发松散的挽在身后,才将娇小的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我不能长寿,可我希望你长命百岁。说完,缓步往屋外而去。 魏如意闷闷的心,一下子柔软了起来。 -- 第212页 小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轻轻靠在他的胸膛。若他不能长命百岁,她一人独活又有什么意思。 衍哥哥,我会治好你的。魏如意轻轻说着,楼衍未曾当真,却也配合的应了一声,出了屋,上了早就等在外头的轿子便抱着她走了进去,不多会儿,魏府中便能看到四个轻功极好的侍女抬着轿子消失在了黑夜里。 魏祁章便是其中之一。 他忍住进入南风院的冲动,只看着离开的轿子,他相信如意不会出去的,她那样的聪明,一定能看得出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少主,荣王派人传信,要您过去相见。一侧黑衣人道。 知道了。魏祁章最不想归顺荣王,虽然云家已然归顺,母亲也如此要求自己,可是如今,他不想再听母亲安排。 魏如意坐在楼衍怀里,看着冷冰冰的一个人,可怀里却极温暖。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下,楼衍抱着她出来后,才将她放了下来,转而牵着她的手:走吧。 这是哪里?魏如意看着面前好似身处一片密林中心,一侧有一条潺潺流过的小溪,另一旁是一处简陋的茅屋,隐约还能闻到些许的茶香。 楼衍看她满是好奇的模样,只将她的手握紧了些,带着她一道往里去了。 茅屋外的空地上有不少的药材,收拾打理的十分干净,一侧还放着药篓和挖药材的工具,看起来时常会有人出门采挖。 因为天黑,魏如意看不太清都种了些什么药材,但可以闻到那股清幽的药香,沁人心脾。 她看着身上紧绷起来的楼衍,也没敢多问,直到到了茅屋门口,魏如意嗅到里面那汤锅子的肉香,才动了动鼻子。 小衍和客人来了。 笑声传来,楼衍的脸色有些沉。 魏如意见状,也跟着警惕起来,没多会儿就见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来开了门,不过他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仿佛谁欠了他钱似的。 魏如意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可想了想,也没想起在哪儿见过,就见到了里头正围着火炉坐着的老人,老人白发白须,满面笑容很是和蔼,那火炉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正是方才那馋人的汤锅。 魏如意眼神直往汤锅飘,那老人瞧见,笑眯眯道:你便是魏如意? 魏如意点点头。 他又笑道:我还以为小衍喜欢男人,没想到真的是喜欢女人的,这样我替他搜罗的那十几个男宠就可以放回去了。 男宠 魏如意噎了一下,楼衍的脸更臭了。 他拉着魏如意在一侧的空位上坐下来,才冷淡道:你让我带她来,到底有什么事? 对师父说话就不能客气些?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小衍,你不能如此的忘恩负义啊。老人痛心疾首,看向方才看门的男人:你也是,你师弟回来,你怎么也一副臭脸的样子?难不成是前儿个师父给你找的男宠你不喜欢? 那男人的脸色铁青一片,拳头都在隐隐发颤,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别冲上来打死他。 魏如意不解的看着这老头,他倒是挺前卫啊,给自己徒弟找男宠? 小如意,你要不要,我搜罗来的都是美少男,清纯的邪魅的,哪一款都有。老头问向魏如意,楼衍刚要出声,就见魏如意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既是您亲自搜来的,肯定您先享用,哪有后辈抢先的道理,那是不孝。 老头喉头一梗,楼衍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老头想了想,继续道:果然是个不同的,难怪小衍喜欢,罢了,不爱男宠,那女子总喜欢吧,你不喜欢,小衍肯定也喜欢。 您不知道?魏如意夸张的问他。 老头一脸疑惑:知道什么? 魏如意忙站起身凑近了道:衍哥哥身子不好,享不了齐人之福,倒是我能享受,可是为了衍哥哥,我早放弃那些人了,弱水三千,还得只取一瓢嘛,不过若是师父您再年轻个三十岁,如意倒是 打住打住!老头看她比自己还没羞没臊,立即打断了她的话。 魏如意莞尔一笑,乖乖坐会楼衍身边,道:师父别怕,如意是想着,您要再年轻和三十岁,可以给您介绍介绍那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姑娘呢。 老头被她这说话大喘气吓个半死,楼衍看他吃瘪,难得亲自抬手,盛了碗汤给魏如意:小心烫。 魏如意美滋滋的接过,喝了口,由衷给出大拇指:美味! 老头方才低落的心情又重新雀跃起来:算你小丫头有口福,这汤里我加了十八味大补药材,保证喝了的人夜里龙精虎猛。 魏如意咽下嘴里的汤,面不改色道:那如意可是大罪过了,怎么能喝了您的汤呢,万一您晚上少了这一口,办不成事儿了可怎么好。 噗呲 之前铁青脸的男人终是没忍住笑出声,老头是彻底服了,只问楼衍:这样没脸没皮的丫头,你哪里找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楼衍淡淡一句,魏如意哑然,好歹也夸一下我阿喂! -- 第213页 老头算是投了降,又招呼着几人喝了汤吃了肉,才终于笑嘻嘻的道:叫小意儿来,是想问她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楼衍率先问出声。 你倒是护着她,她刚才可欺负你师父呢,白眼狼。老头捋捋胡子,才看着魏如意道:小意儿,教你学医的姑姑是谁? 魏如意怔住,怎么他也问这个? 姑姑云游四方,不想告知别人她的名字。魏如意只能撒谎。 说完,老头神情间似有落寞。 之前那铁青脸男人才终于道:这次请你来,其实是想跟你要一味药方,不知道你有没有,不过你说的那位姑姑八成是有的,因为她可能就是我们离开山庄多年的师娘,除了她,天底下没人能把个小丫头调教成神医。 魏如意立即同情的看向老头,老头收起眼底的落寞,连忙摆手:不是我媳妇儿。 是大师父的夫人,大师娘离开之后,大师父便病了,闭关多年不肯出来,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我们想着若是能有那药方,兴许可以延续大师父的性命。铁青脸也坐在一侧道。 魏如意为难起来,她前世的医术倒是跟一个神秘的姑姑学的,可那是前世的事儿,今生这姑姑压根没出现过。 她顿了顿:是何病,要什么药方? 鸩毒混合着寒毒。楼衍似乎知道一切,淡淡开了口。 老头这才看向他:小衍,这么多年,你也被鸩毒折磨的不成样子,若是知道药方的话 楼衍没说话,拉着魏如意起了身,才淡淡道:如意并不知晓药方,山庄的事,我希望不要再打搅她。说完,牵着魏如意就出去了。 老头站起来喊他:小衍。 楼衍脚步没停,一路带着魏如意进了轿子里,便沉默着让轿子回去了。 待他们走了,方才的老头才沉沉叹了口气,跟旁边的男子道:牧云,小衍是铁了心要报当年的仇了,既然灵犀已经下了山,你也下去吧。 二师父牧云皱眉:小衍有阿忠阿义保护,不会有事的。 如今他有了软肋,我担心他的心智不会再有以前那样坚定。你去看护着他,我才更放心。至于药方,他说不要找魏如意,就不要打搅她了。老头眉目间带着悲伤,抬头看着这漆黑寂寥的夜,想着方才的场景,无奈浅笑:他如今肯谈儿女之事,我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愿是件好事,能让他报完仇后,还能有动力活下去。 牧云眉头紧紧拧起,转头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平静的心绪也跟着波动了起来。 楼衍送魏如意回去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魏如意就是想问都不知从何问起。 他感觉到了楼衍那股法子内心的悲凉和愤怒,可他一丝丝都没表露出来,只是一个人藏着。前世也是,若不是重生,她兴许永远不会知道那样爱护她、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夫君,竟然背负着这么多沉重的东西。 一夜,魏如意辗转难眠,楼衍同样无法入睡。 阿忠来书房见他时,书房里漆黑一片。 尊上 查到了吗?他轻声问着。 阿忠小心翼翼的点点头:是俞家小姐暗地里使坏,她背后之人既是萧王,属下想,萧王兴许是想利用俞柔依控制四小姐来达到辖制您的目的,却没想到四小姐聪慧,更没想到的是,那俞柔依,居然对七殿下暗许了芳心。 明日让小宴来见我。 是。阿忠回答完,看他依旧是坐在黑暗里,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有些担心:尊上,夜深了 出去。 淡淡的声音,裹挟着万千的杀气。 阿忠想起今日尊上带着魏如意去了那个地方,忽然明白了什么,只悄悄的心疼着,一个字也不敢多说,慢慢退了出去,关好了房门。 灵犀在外等着,看他出来了,才问道:如何? 尊上许是想起以前的事了。阿忠低声说着。 灵犀冷清的神色也散了些:吩咐院子里的人都退出去,只备好明日的事就可以,别来打搅。 吩咐完,看了眼那紧闭的书房门,似乎还能看到独自被那些往事折磨的楼衍,没说话,缓步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惴惴不安了一晚上的孙夫人就接到消息,说皇上只是斥责了孙尚书一顿,没有惩罚,才松了口气,却立即命人去收拾行李了。 孙绾儿困倦的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指挥着,有些不明白:娘,尚书府还没收好呢,咱们真的要这么快搬回去吗? 你爹都能带着姨娘们住得,我们自然也能住。孙夫人说完,理了理有些乱的发髻,才端着道:咱们是大家闺秀,自然要事事以夫君为重,你父亲在那里,也没个贴心人伺候着,才让底下的人胡作非为,劫了那样的下作货色进府,娘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 孙绾儿直皱眉,可娘亲的话她不敢违背,只撇撇嘴,由着下人去收点行礼。 魏如意一早醒来,知雨就带了消息来报了。 -- 第214页 魏如意早料到会是如此,点点头,没什么胃口的用过早膳后,就让人收拾了下,去看孟长林了。 大姑母魏淑是个严肃的,可院子里却并不冷清,两道都摆放着盛开的鲜花,娇嫩可爱,门帘子也都一应用的干净的纯色,既稳重又不会古板。 她才来,魏淑便亲自迎了出来。 大姑母。魏如意行了礼,魏淑望着她,既有些激动,又觉得害怕。她一次又一次的升起希望,又一次接着一次的失望,早已经不敢奢想了。 长林刚醒来。她说了一句,似乎怕说得少了,又补充道:早上喝了些青菜粥,昨儿夜里倒是吃了半碗饭,只是他睡不踏实,夜里要惊醒几次。 魏如意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说得有些凌乱,但她还是听出了大概。 孟长林是魏淑老来得子,当年又因为受惊而早产了,所以自从孟长林生下来后身体就十分差,可即便如此,她一直请名医给他调养,等他长到三四岁时,身体也跟同龄孩子差不多了,可从前两年开始,孟长林一场奇怪的大病后,身体就开始不断的出现问题了。 先是时不时的晕倒和吐血,后来就是一天只能熟睡个把时辰,其他时候就算困倦,也总会做噩梦惊醒,因为如此,这两年孟长林瘦的不行,人更加变得内向敏感,更有大夫断言,他活不过三年。 如今便是第二年了魏淑战战兢兢的说着,严肃的脸上全是母亲对于孩子的疼爱和心酸。 魏如意走到里间时,正好看到孟长林自己在倒茶,小小的身板站得直直的,可手却提不动那茶壶,额头都沁出了汗。 瞧见她来,孟长林立即撒手躲在了魏淑身后,怯怯看向她。 魏如意微微俯身浅笑:长林,下午表姐要去看青儿,青儿与你一般大小,要跟我一起去吗? 魏淑诧异看向魏如意,魏如意只看着孟长林。 孟长林那黑漆漆的眼睛里生出光来,却又垂下头去:我不能玩。 为何? 我不能吹风,不能受凉,也不能跑不能跳,更不能吃硬的东西 他软软的声音细细说着,魏如意只觉得心疼。 这么点大的孩子这样懂事,该是吃了多少苦。 她伸手拍拍他的肩,才顺着拉着他的手,自然的扣住他的脉,笑道:青儿也不喜欢跑不喜欢跳,就喜欢闷在藏书阁看书,你喜欢看书吗? 孟长林怔怔抬起头,又怯怯看向魏淑。 魏淑不明白魏如意的意思,但这个儿子,她几乎是当做玻璃娃娃护着的,哪里舍得他这样离开自己的视线? 魏如意把完脉,眉心跳了跳,才起身跟魏淑道:大姑母放心,我会照看好长林的,不过有一点魏如意俯身看向孟长林:跟我一道出去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孟长林懵懂的望着她。 魏如意浅浅一笑:那就是得喝我熬的汤,虽然难喝了些,可不喝都不能出去,对吧?魏如意回头看着檀儿和知雨。 二人立即配合的点点头,孟长林不疑有他,也跟着点点头:我愿意喝。 魏如意看向魏淑,朝她眨眨眼。 魏淑不知说什么好,但看魏如意的样子,她似乎有了法子? 她迟疑的看了眼儿子,到底是点点头:今天准备一下,明天再去吧。 好,那大姑母收拾下东西,表弟今儿就搬去南风院住着,等他不愿意再跟青儿玩了,再住回来,可好?魏如意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摸出颗白色的药丸塞到孟长林嘴里:跟着表姐去,可以吃糖哦。 孟长林本来下意识要吐出去,可看到魏如意温柔的笑脸,尝到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心动了。 娘,我可以去吗? 魏淑听出不对劲来,她的手激动的绞在一起,游移不定的看着面前的魏如意,终于,点了点头。 她愿意信她一回。 琼儿,去替小公子收拾东西,现在就搬去南风院。她开口,一侧一个看起来小脸圆圆带着几分憨厚的丫环立即领着孟长林去收拾东西了。 待她们走了,魏如意才示意魏淑出来。 她领着魏淑一路走出了院子,到了一片四面无遮挡的小路上,才打发了檀儿和知雨看守着。 如意,你是不是 表弟是中毒了,而且这毒是慢性毒,需要人一日不断的让他闻到那毒药,才会有效。魏如意一个字废话没有,直接道。 魏淑听完,看似坚强刚硬的她,也瞬时白了脸:你怀疑是我院中的人下毒,所以才会让长林搬去南风院? 不一定,也许是有人假借了她们的手她们自己也不知道,毕竟这毒可以撒在任何地方,只要长林表弟能闻到,这毒药就会夜以继日的侵入他的肺腑,直到他死去可能都不会被人发觉。魏如意道。这毒她不是第一次见,以前那些人为了害楼衍,无所不用其极,只是没想到如今会有人用这样阴狠的招数来对付一个小孩子。 魏淑几乎站不稳,魏如意连忙扶住她:大姑母 -- 第215页 如意,这毒,你可能解了?魏淑忽然紧紧抓着她的手,带着几分祈求的问道。 要解毒不难,只难在那解毒过程难受,我方才骗长林表弟喝药,那只是解毒的一部分,这毒药是会让人上瘾的,一旦开始解毒,就会日日受折磨,到时候我希望大姑母能理解,并且能坚定解毒的心。魏如意耐心解释道。 魏淑想着她方才的话,她只觉得好似有了希望,可拿她唯一的儿子去赌 她迟疑起来,魏如意也不急:若是姑母信不过我,我可以请胡太医来一趟府里,不过胡太医也未必知道此毒。 魏淑闻言,看向魏如意的眼神更加的惊奇,就连胡太医都不知道,她请过的那么多名医们都没查出来,那她小小年纪,是如何看出来的? 会不会她真的只是在骗自己? 魏淑越发的迟疑,魏如意知道让她一下子信任自己不会那么简单,毕竟事关孟长林的性命,只浅笑道:姑母若是信不过,暂时让长林表弟去祖母那儿住一阵也好。 小姐,外头有人要见您,老爷让您这会儿过去。谢妈妈过来,朝她道。 我一会儿就去。魏如意应下,又看了看魏淑,才告辞离开了。 待她走了,魏淑才忍住激动的心,迟疑的回自己院子去了,才到,就看到孟长林自己在收拾衣裳,他气色好了些,不像以前那样动一下就气喘吁吁甚至反胃呕吐。 魏淑惊讶的上前,方才那圆脸丫环也笑道:小公子今儿好似格外有力气,方才还说饿了呢,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熬粥了。 饿了?魏淑欣喜的看着他,孟长林一天到晚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不到饭点绝不会说饿的。 嗯。孟长林点点头,露出小白牙笑起来:娘亲,长林喜欢如意表姐,可以早些搬过去吗? 魏淑没想到一向内向的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轻声道:搬去南风院,要喝很难喝的东西,你也要去? 孟长林小脸红扑扑的,垂下头抿着唇,点了点头。 他在这里,永远是一个人,琼儿虽然很温柔,可她跟自己没话说,娘亲也只是叫自己写字念书,从不肯让自己多动一下,不似方才的如意表姐,满脸都是笑容,还要糖也甜甜的,她还说要带自己出玩 魏淑眼眶一红,就将瘦小的他抱在了怀里,似乎下定了决心般,看了眼琼儿:东西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 我亲自送公子过去,今儿开始,你们都不必去南风院,如意自会让人看护着。她轻声说完,屋子里的丫环们都惊讶不已,还有人想劝,可魏淑的脸一沉,所有人立即闭上了嘴。 魏如意这会儿已经到了前院,才到就看到了跟自己挤眉弄眼的阿忠和阿义。 她笑着要去搭话,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快步冲了出来,凶狠着脸抬手就朝魏如意的脸打了过来。 魏如意眉心一拧,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折,顺着她的力就让她的巴掌落在了她自己的脸上。 响亮的一声,阿义诧异不已,阿忠却是露出了了然的笑。 魏如意看着面前的人,语气也有些冷:许久不见,齐郡主不在家备嫁,怎么来侯府了? 你还有脸说? 难不成是我做梦请你了?魏如意问她,旁的下人皆是抿唇偷笑,齐筝只气得小脸发白,狠狠甩开她的手:你暗传私信给我兄长,让他夜里偷偷溜出府,结果结果她红着眼睛没说下去,魏如意只想起那个身体里似乎住着两个人的齐凰,沉思起来:我未曾写过任何信,但有人可以模仿我的笔迹,你们最好查清楚。 谁会那么无聊冒充你?而且兄长他齐筝的眼泪扑簌流下来丝毫不似作假。 不多会儿,里头便来了人请了魏如意:小姐,老爷请您进去,汝南王和国师大人都在里头,还有萧王殿下也在。 魏如意看着牵扯进来这么多人,一下子也猜不准到底是谁设计这出戏了,但上次金满玉被杀一案,萧王的人就做出过模仿自己笔迹栽赃的事,难道是姜棣故技重施? 她冷冷睨了眼挡住路的齐筝,齐筝看她微狠的目光,下意识就退开了半步,魏如意这才提步往里而去。 书房里,汝南王和姜棣坐在上首,楼衍淡淡喝茶,魏信只紧张的站在一侧,瞧见魏如意来了,才忙沉着脸呵斥道:逆女,还不跪下! 女儿没有犯错,为何要跪? 你魏信看她一点也不怕,忙凑上去,低声道:出了大事了,要你跪你就赶紧跪! 魏如意没理他,看向上首黑着脸的汝南王和姜棣,行了礼。 汝南王冷哼一声:不必行礼了,本王问你,这封信可是你所写? 不是。魏如意看都没看,因为她根本没写过。 是吗?不说上面的笔迹是你的,就连这信封里连带送去的手帕也是你的,这绣工,这绣样,你不会不认得吧。 汝南王的拳头紧握在一起,但看着一侧的楼衍,到底没敢动手。 -- 第216页 魏如意垂眸扫了一眼,看那手帕的针脚,的确是自己的,可这样的帕子她绣好后都让人收了起来,绝不会流落出去,别人要仿冒难度也很大,难不成是南风院有内鬼? 想完,外间有人走了进来,行了礼后便道:回禀二位王爷,国师大人,有人作证,说昨儿晚上见到魏小姐出去了。 谁? 是昨夜本来想为俞小姐一事登门致歉的御史俞大人。来人道。 魏如意眉心微跳,又是俞柔依。 雪无痕还没查出她是谁的人,如今俞御史也要掺和进来了。是不是又是要利用自己,来针对楼衍? 话落,姜棣也抬起了头看了看那小厮。 汝南王听完,气得起身几步走到魏如意跟前狠狠盯着她:御史亲眼所见,你如何辩解! 她不需要辩解。 魏如意没出声,楼衍先开了口。 他缓缓起了身,走到魏如意身边,抬手牵起她:因为昨晚,是本尊接她出府,去赏花灯了。 姜棣眸光微黯,楼衍啊楼衍,一桩小事,你就打算把自己赔进来吗? 魏如意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十分坚定。 不过她丝毫不怯,笑看着一侧的小厮:不知可否请御史大人过来一趟? 楼衍侧身看她,难不成她想做什么? 魏如意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楼衍也干脆依了他:阿忠,请御史大人进来。 是。 不一会儿,俞御史就来了,才进门就行了礼。 魏如意问他:御史大人昨晚瞧见我是从前门出的还是后门出的,亦或是在汝南王府看见了我? 我俞御史心里暗叹她果然不一般,事到如今还能如此从容镇定,只道:是在汝南王府附近看到的你。 哦,是吗,那御史大人昨儿去汝南王府附近做什么?据我所知,昨儿俞小姐病了以后,你就没再出府才是。 本官自有公务。 那倒是巧了。魏如意转过头看向他,一字一顿道:那为何御史大人身上,还有一股尤兰草的香气呢?据我所知,尤兰草在京城并不多见,反倒是汝南王府附近有一大片,若非趟过那一片尤兰草的人,是绝不会沾染上的。而且这尤兰草香气独特持久,就是洗完澡,也要一两日才能散。 魏如意说完,俞御史下意识就去闻自己的衣裳,汝南王却沉了脸。 汝南王府哪来什么尤兰草,全是魏如意瞎编的,俞御史这么着急去闻,不就说明他心虚么。 魏如意察觉到汝南王的细微反应,他非但没有更加愤怒,反而多出了一丝担心。 他担心什么? 难不成,这就是他自己做的苦肉计,想跟俞御史一起拖楼衍下水?可汝南王肯定跟云家一起投奔了荣王,难道俞家背后靠着的,也是荣王不成? 俞御史自己也反应了过来,立即道:就算我去过,又能说明什么,那帕子和信 魏如意俯身将那帕子捡起,又看了看那信,不等说话,楼衍抬手就扔给了阿忠:传信的人必是汝南王府的小厮或丫环,带去刑部,用刑查问。 你 汝南王没想到楼衍如此猖狂,楼衍只冷冷望着他:王爷不信魏小姐昨晚跟本尊在一起? 本王汝南王从未如此憋屈过,可偏偏对手是楼衍! 他用力平息内心的怒火,沉声道:自然相信国师绝不会徇私舞弊! 那就好。说完,看了眼俞御史:俞大人既然也有嫌疑,一并带去刑部。对了,萧王殿下应该没有异议,对吧? 姜棣自然没有异议,从俞御史会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在这里,他就知道俞御史只怕另攀高枝了。因为自己不同意俞柔依和老七的事么? 他唇瓣溢出一丝讽刺:本王没有异议,这件事就劳烦国师仔细查问了。 俞御史忙跪了下来:萧王殿下,事情不是您所想的那样,昨晚是国师大人 本尊怎么了?楼衍淡淡问他,俞御史想起昨儿三更半夜忽然出现在自己房里的楼衍,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昨夜不是说要成全柔依和七皇子吗,还叫自己假装投靠荣王,来配合汝南王演这出戏,怎么忽然就变卦了? 他想不明白,又怕楼衍如今只是虚晃一枪,干脆继续信任他,没敢再说,默默去了刑部。 汝南王发现自己真的是低估楼衍了,不过也看得出来,他是有多珍惜魏如意。 想到这里,他眼底溢出一丝冷笑,这才甩袖离开了。 待他们都走了以后,姜棣才起身,缓缓走到楼衍跟前,看了眼他牵着的魏如意,似乎明白了什么,只笑着跟魏如意道:魏小姐,若是有一日你发现你一心喜欢的人,利用了你,你会怎么样? 魏如意没出声。 这个问题,也许该问楼衍,因为前世的自己,便是害得他丢了性命的人。 她没出声,楼衍的心却微微紧了。 想来萧王殿下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楼衍淡淡看他。 -- 第217页 姜棣邪肆扬起唇角:国师大人平白送本王一份礼,本王自然接着。不过要是有一日,你把她利用完了,不如送给本王,本王会更高兴。 楼衍目光清寒。 姜棣笑笑,也不再多提,只深深望了眼魏如意,小妮子长高了些,越发的好看了,也越发的诱人了。 他离开后,魏信本来想多问几句顺便讨好一下,但看楼衍那周身萦绕的寒气,识趣道:我去送送萧王殿下。说完,带着其他人全部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魏如意才看向楼衍:今儿这事,衍哥哥知道? 嗯。楼衍闷闷应着,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看她。 今日是他利用了她,来达到让萧王和荣王互相攀咬的目的,而且从此往后,她身边的危险一定会越来越多,因为自己对她表现的越重视,那些人就会越趋之若鹜,想要拿捏她,控制她,来达到要挟自己的目的。 魏如意看出他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轻轻将他抱住,扬起笑脸浅笑:衍哥哥以后一定会这样保护我的,对吗? 楼衍垂眸看她满是信任的小脸,目光渐深,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脸:不生气吗? 魏如意摇摇头,将他抱得紧紧的。 即便是利用了又何妨,他还是第一个冲在最前面替自己挡下所有明刀暗箭。 他的心意,她全都明白,也坚信。 楼衍看着她的小脑袋蹭在自己胸口,方才心上的担忧全都散了,轻轻将她拥着。 我会护好你的。若是不能护她周全,他也不会出此下策了。毕竟若是萧王若跟荣王联了手来先对付自己,到了那时,他才担心会无暇顾及她。与其如此,倒不如先让他们相争起来,两边摇摆不定的俞御史便是最好的一颗棋子。 阿忠站在门外,轻声道:尊上,俞御史出门后遇刺。 死了吗? 属下早有防备,没死,萧王亲自护送往刑部去了。阿忠回道。 楼衍看一切按计划进行着,才轻轻揉揉魏如意的头,将她松开了。 魏如意看他要走,追上前两步:江南的荷花开了,何时带我去? 楼衍脚步微微一停,侧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笑颜如花满是期待的女子,暖风吹过,扬起她额前的碎发,一切都好似那么的明媚。 他浅笑:很快。 魏如意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夏季的温热已经慢慢钻进了心窝里。 打了个响指,雪无痕如幻影般出现在她跟前,哂笑看她:想不到你还挺会撒娇嘛 魏如意眉梢一挑:狗剩哥哥也想让我撒娇? 雪无痕的脸直抽抽,她一脸杀气满眼威胁,这也叫撒娇? 得了,您老吩咐吧,何事?雪无痕双手抱胸倚在门框边道。 简单,汝南王的窝给我掀了。 怎么个掀法?雪无痕起了兴致,凑近道,魏如意邪气一笑,自然是从头到尾掀个底儿朝天的那种掀法。 第79章 好棋子和废棋子 字数:10413 回到南风院,魏淑已经带着孟长林在门口等着了。 魏淑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光,满是希冀,而孟长林还是怯怯的,却有一种忍不住的兴奋。 魏如意浅笑着走来,轻轻行了礼。 如意,长林就暂时托付给你了。魏淑亲自将她扶起,拉着她的手,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我从未想过,你会愿意如此帮我,毕竟我与你并不亲近,与你父亲也 大姑母是如意的亲人,长林更是如意的表弟,如意帮忙是应该的。魏如意有自己的私心,她希望魏淑能站在自己这边,不过怜惜魏淑的为母之心也是有的,更何况孟长林这么乖。 魏淑眼里泛出湿意,拉了孟长林来:往后就跟着如意姐姐,她说什么,你做什么,明白吗? 孟长林似懂非懂,还是点了点头:娘亲,长林知道了。 乖孩子魏淑不舍的将他拥在怀里,好半晌,才咽下眼泪,转头笑看着魏如意:只怕我院子里还需要收拾收拾,我就不多留了。 魏如意明白她的意思,能给孟长林下毒的,必然就是孟家的人,而且可能还不止一个人。 她点点头,魏淑这次不舍的抚了抚孟长林的小脸,才带着人离开了。 等看着她走了,魏如意才笑看着孟长林道:先去见青儿? 孟长林羞怯的点点头。 魏如意笑着打发了檀儿去替孟长林收拾东西,这才带着他跟知雨一道出府往陈家去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正好遇上孙夫人和孙绾儿在搬运行李,打了个照面,魏如意客气的行了礼,孙夫人当着外人的面,自然也只能挤出一个笑容,等她们走了,才奇怪道:大姐最是宝贝这个儿子,怎么让魏如意带在身边? 四表姐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说服大姨又有什么难的。孙绾儿撇撇嘴,还在不甘心之前的事。 你也知道她的本事,你怎么不学学?孙夫人看她一眼,见她似乎憔悴了些,又心疼的很,只抬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呀,看着是个机灵的,遇到事儿就傻了。也怪我平时太宠着你,半点没让你插手过这样的事。 -- 第218页 那娘亲的意思是 行了,回尚书府后,你就好好学学琴棋书画吧,前阵子有典仪家的夫人登门来说亲,你年纪不小了,也差不多该看起来了,至于那国师,你再不可想了!孙夫人傲气,她自小是最得宠的,模样又是生的最好的,更别提找的夫婿也比大姐夫强了,所以她才不会容许自己的女儿去与人争夫婿,而且她的女儿要嫁,必然要嫁个更好的,譬如七皇子! 姜宴今天还未出门,就被贤妃和柔嘉贵妃请到宫里去了,以至于俞柔依遣人来时,根本人影都没见到。 俞柔依头上缠着绷带坐在床边,听着丫环的回话,面色微紧:七皇子不在府里? 奴婢去时,下人说七皇子被贤妃娘娘请到宫里去了丫环小脸微微有些红,似乎还含着羞愤。 俞柔依冷冷看她:还有何话,一并说了。 丫环得了允许,才跪在她跟前一脸恼怒的说了出来:奴婢去时,刚好碰上孟侧妃身边的人,那人知道奴婢是俞府的人,先是讽刺小姐妄图攀附七皇子不说,还说小姐您行为不检,有辱门风,让奴婢往后再不许靠近皇子府一步 她的话俞柔依已经听不下去了,黑着脸让她闭了嘴,才压着怒气问她:外头可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了? 有。丫环怯怯看她:小姐,待您好些了再说吧,您现在的身子 无妨,你说。俞柔依道。 丫环看她这副强忍着的样子,有些害怕,只小声道:外头还说您昨儿是故意撞石狮子,借机给七皇子使苦肉计,还说您只怕早坏了清白 俞柔依剧烈的咳嗽起来,捂着嘴浑身都在发颤。 丫环忙替她顺了气,她的手紧紧抓着被子,目光微狠:这话必是有人传的。 您怀疑是孟侧妃她 先不必管她。俞柔依心里很清楚现在要做什么,父亲忽然入了刑部大牢,还是萧王殿下主审,萧王殿下必然恼了自己一心想嫁给七皇子才会迟迟没派人回来传消息的。 她想了想,让人扶她起来:更衣。 小姐要去哪儿? 吩咐人备马车,我们去宫门口等着。俞柔依道,现在要么能得到七皇子,要么就只能去求萧王了。 下午,日光落在人身上十分的暖和。 魏如意到时,刚好赶上陈家的下午茶。 青儿在老太爷的院子里习武,小小身板有模有样的摆着姿势,陈言袖陪着陈老太爷坐在花厅里吃点心,知道魏如意来,陈老太爷身子起了起,又坐了下去,严肃的脸明显柔和了不少,却冷淡道:来了就来了,请来就是,你们激动什么。 小厮一脸笑嘻嘻的,忙点头:表小姐说特意来见小公子的。 陈言袖看着欲言又止的陈老太爷,会意笑道:先让她过来给祖父请安再说,青儿就在这里,一会儿她也能见得着。 小厮瞥见老太爷的脸色这才好些了,便笑着应下去回话了,不一会儿魏如意就带着孟长林来了。 孟长林还是怯怯的,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陈家的院子不似江南园林那般的秀丽,是北方特有的粗粝大气的美,尤其陈家子嗣大多从武,就更显得粗犷了。 他看了半晌,过了抄手游廊,绕过那片假山从后,就看到了扎着裤脚扎马步的魏青泽。 魏青泽白白的小脸上满是汗,却没吭一声,小腿都在发抖了还憋着一口气没动,一侧有师父时不时的拨弄下他的姿势。 孟长林好奇极了,脚步也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魏如意转身,瞧见这一幕,浅笑起来:那就是青儿,算起来,是你的表弟。 表弟。孟长林羞赫一笑,朝魏如意看去:表弟好厉害。 魏如意瞧着他瘦的没挂什么肉的脸,心疼的揉揉:等你在南风院多住一段时日,也能如此。 孟长林惊喜的看着她:真的吗? 当然,南风院是块风水福地。魏如意忽悠他,他却满是信任的点点头。 魏如意感慨小孩子就是好骗,笑眯眯的牵着他往正堂去了。 到了正堂,瞧见陈老太爷和陈言袖,魏如意立即行了礼,才问道:外祖父身子可好些了?如意甚是挂念,也不得空来看您。 陈老太爷听着这话,冷硬的嘴角忍不住溢出笑容来,只轻哼:上次你来,怎么不记得来看我?少拿那些话来哄我。 如意怎么可能哄外祖父?说完,看了眼知雨,知雨会意,立即捧了个小匣子来,打开了,一阵药香便溢了出来,满屋子都是药的清香。 陈言袖好奇看过去,便见一块卷起的布和一个软枕头,不由奇怪道:如意,这是什么? 知雨笑着道:奴婢知道,这枕头名叫百药枕头,是小姐调了十几味新鲜的药材晒干了混合做成的,每晚枕着这个睡,能安眠,比那劳什子的安神香可好用多了,还能预防风寒风热。说完,又将一侧的那锦缎打开,众人才看到是一块薄薄的被子。 -- 第219页 这个是百药被,里面没放药材,却是用药材熏过的,用的药正对老太爷如今的病症。小姐听闻陈家的下人说老太爷不爱喝药,这才特意做的。 知雨抿唇笑着道。 陈老太爷听到这话,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佯装怒道:那些个下人胡诌,你们也信。不过说完,还是道:来人,还不收起来,我今晚就要用 下人忙来收,老太爷似乎又想起什么,眉心拧了拧,站起身来,道:等等,先装起来,等下有几个糟老头来寻我下棋,把这个给我放到棋室去,我一会儿要小憩。 陈言袖听着,都忍不住笑着摇头。 屋子里的下人也都看出陈老太爷这是打算跟同僚炫耀的意思了,也都悄悄的笑。 咳咳陈老太爷看他们在笑,冷哼一声,瞥了眼跟在魏如意身边的孟长林,才道:告诉小公子,今儿不必习武了,明儿继续,我也乏了,言袖,你去招待着吧。 是。陈言袖立即起了身,魏如意也笑着行了礼,瞧见陈老太爷身板还算硬朗,也算稍稍安了心。 很快几人出来,魏青泽也一眼看到了孟长林,两个同龄的孩子,又都爱看书,很快说到了一处去,魏如意便让知雨带着他们去花园玩了。 她跟陈言袖沿着临湖的长廊缓缓走,陈府让她觉得很放松,没那么多勾心斗角。 如意,听说你二哥已经跟朝廷请命要去西南了?陈言袖忽然问她。 我没听人说。魏如意也是才知道,不过最近都不见二哥了,她还以为是二哥生了自己的气不愿再见自己了。不过他要去西南,也好,西南一战,前世便是一年,他此番一去,起码要一年以后才会回来了吧。 说完,发现陈言袖没说话,她才转头看她,便见她眉目间似乎有些忧愁:姐姐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可你年纪小,目光却长远,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我私心里是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的。陈言袖拉着她的衣裳道。 魏如意点点头:姐姐有话直说便是,若是如意能帮忙最好。 你还记得前阵子皇上因何而发怒陈家吗?陈言袖问她。 记得,因为表哥在边境掳掠了良家女子,还擅自圈了百姓的地,被那百姓一纸御状告到京城来了。魏如意道。她以为这么久皇上也没怎么样,定是略过这件事了。 陈言袖有些担忧道:这件事皇上一直没下决定,但父亲说,此事不会这么轻易略过去的,而且当初的情况,也并非是奏报上诉说,掳掠女子和圈地一事,都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如今你的小舅舅和小舅母至今没回来,便是因为这件事不好解决,可我们回了京城后,又暂时过不去,所以我想 姐姐想让二哥帮着去查查,他既能得皇上信任被派去西南领兵,这件事若有他的证词,就能顺利解决,对吗?魏如意道。 陈言袖为难的看着她:嗯,不过我担心你二哥与你有嫌隙,所以 放心吧,我会去跟二哥说的,二哥是大度公正之人,不会置之不理的。不过姐姐方才说想让我拿个主意,只怕还不止这件事吧?魏如意看她微微泛红的脸色,眯眼问她。 陈言袖红着脸看她这副坏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只是 只是什么? 说起来也是个很巧合的事,当时我领兵与敌方对战时,曾被逼得躲入一片山林,被住在山林里的一群人所救,那些人有自己的部落,不受朝廷管制。 陈言袖的语速越来越慢,魏如意想起那些话折子上的爱情故事,八卦的凑近了问她:难不成是当时姐姐答应了部落里的谁什么条件?譬如以身相许之类的 陈言袖的脸越发的红了,只拉着魏如意义正言辞道:当时我是为了救跟着我的那几千士兵的性命,没法子才答应的,但那部落的人都是久居山林的野蛮人,对外界的文化知道的也极少,我想着等到离开后,再找机会报答便算了,哪想最近小舅舅传回来的信上,便提到有个野蛮人跑去军营说找媳妇儿 陈言袖一边说一边叹息:我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找出来。 那姐姐是不喜欢?魏如意又道,其实她觉得野蛮人倒无所谓,只要待姐姐一心一意。 陈言袖摇摇头:我一直无心儿女之事,更别提与他了。 魏如意看她目光清明的样子,也不再多想:那就不能让他知道你在京城,否则他一来,你的名声就毁了。 陈言袖也是这个意思:可我不能伤害他,毕竟他于我有恩。 那就让人传个消息,说姐姐你已嫁做人妇。 不可。陈言袖的脸红成一片:当初我就告诉他我已为人妇,想让他断了念头,没想到 没想到他不介意。魏如意也扶额,这样的男人,要是性格不错,也许真是个好男人。她看着陈言袖既尴尬又为难的样子,也不再逗她,只认真思索了一番,才道:有个损招。 -- 第220页 什么损招? 让边关的人帮着演一场戏,就说姐姐已经 已经战死沙场!陈言袖高兴的一拍脑袋,也不多说,立即叫人去办了。 魏如意看她这样子,笑起来:姐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就连清微姐姐都在准备议亲了,姐姐也该议亲了吧? 我提到议亲,陈言袖脑海里出现的,便是那日的桃花雨,纷飞的桃花瓣里,那人容颜倾城,好似带着摄人心魄的光,让她心跳加速,就连做梦都是甜蜜的。 她怕魏如意看出来,忙摇摇头:我还不急。 魏如意的目光本就比常人敏锐,尤其是陈言袖还不擅长伪装。 姐姐 如意,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该想的东西,我不会想的。陈言袖听着她担忧的声音,知道她猜到了,转头笑看着她:你放心,陈家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朝中的事我虽然不全懂,但自从萧王殿下和荣王殿下监国后,京城的势力都开始站队了,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的。 魏如意相信她的心性,只是姜棣实在擅长撩拨女子的心,尤其是言袖姐姐这样看似冷清实则不谙儿女之事的。 她们又说了会儿话,魏如意提醒了她几句,便带着已经有些不适的孟长林回去了。 走时,魏青泽眼巴巴的看着魏如意:姐姐下次什么时候来? 姐姐有空就会来看青儿,好不好?魏如意问他。 魏青泽懂事的点头,眼眸却不自觉的垂下了。 魏如意瞧见他这模样,笑出声来:过两日你学里休假,姐姐带你出府玩。 当真?魏青泽立即睁着大眼睛看她,魏如意点头:当然。 魏青泽高兴的点着头,看着俯身冲自己笑的她,忽然上前抱住她的脖子,软软的声音轻轻道:青儿好想姐姐。 魏如意心里软得不行,揉揉他的小脑袋,又安慰一番,这才走了。 等看着她的马车离开了,陈言袖才牵着魏青泽准备回府去,又听得身后有马车的声音,以为是魏如意折了回来,不由笑着回过身去,就看到马车停下,车帘掀开,那个魂牵梦绕的人掀开了车帘,朝她看来。 傍晚的和风吹拂过来,陈言袖看着那人冷峻的面庞,立即低下了头,脸微微发热。 萧王殿下。 陈小姐。姜棣下了马车,看了眼魏如意离开的方向,才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露出的修长脖颈已经染上些许绯红,抬手亲自将她扶起:你见到本王,不必多礼。 陈言袖立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却用力拉住了。 因为习武而略微粗糙的掌心,带着厚实的温度,紧紧拉着要躲避的她,浅笑:袖儿,本王以后可以这样唤你吗? 陈言袖缩了缩自己的手,心跳的厉害,耳朵里好似听不进别的声音,只有他的温柔低语。 王爷来陈府,可是要寻父亲?她轻声说着,手抽不开,就干脆让他拉着了。 本王不寻他,就是路过,想来见见你,当初一别,日夜思念。姜棣的语气尤为温柔,没了平日里的冷酷,这样的他更加让人容易放低戒备。 陈言袖觉得脑子里好似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了。 就在姜棣准备带着她上马车的时候,一侧的青儿紧紧抓住了陈言袖的另一只手:姐姐。 陈言袖听着他的声音,才忽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猛地后退了两步,离姜棣远远的。 袖儿,你也厌弃本王吗?姜棣眼底微黯,看着她只略带着几分受伤道。 陈言袖忙摇摇头:不是的殿下 罢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他说完,失落的转过身便回了马车。 陈言袖想追,可魏青泽紧紧拉着她的手:姐姐,青儿想回去。 陈言袖看了眼魏青泽,再看着离开的马车,想起方才自己推开萧王殿下时,他那一瞬间的惊诧和受伤,只觉得心也慌乱了起来,不过还是没追上去。只看着萧王的马车没了踪影,才转身进去了,等送了魏青泽回去后,就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如如意好看,也不似清微和俞柔依那样的清秀,她的五官很大气,常年在战场杀伐,眉目间更是带着凌厉和寒气。 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又忍不住取了胭脂水粉来 我在想什么!在描好妆后,看着娇艳到完全不像自己的脸,魏如意的话瞬间涌入了脑海,她当下将胭脂水粉全部收了起来,又洗干净了脸,才去院子里练剑了。 马车里,姜棣冷冷扫了眼身边的侍卫:没来? 没有。 姜棣脸微微有些青,没出声。 可是现在楼衍挑拨他跟荣王的心是显而易见的,但偏偏知道,他也只能将计就计。毕竟相对于楼衍,此番特意回来与自己争那个位子的荣王更危险,也更难对付。 只是如今他没有权势 王爷,现在是回王府去吗?外头的人问道。 -- 第221页 嗯。姜棣闷声应了,想了想,又道:去皇宫。他忽然想到,宣王如今传来染了霍乱病死的消息,皇后膝下就一个宣王,宣王一死,她也就一个生母位份地位的瑞王可以利用,但偏偏瑞王此人身患残疾,就算脑子还可以,也不堪大用,既如此,皇后如今便是如今最好的合作对象。 立即派人去查宣王的具体死因,再查查当时跟在他身边的都有哪些人,是否有荣王亦或是瑞王的人。他冷冷吩咐道。 外面的人明白他的想法,当下便叫马车调转车头去了皇宫。 入宫的时候,姜棣便看到了侯在宫门口的俞柔依。 俞柔依也没想到他会来,她还以为今日他必然会留在刑部。 见到他,她战战兢兢的过来行了礼。 姜棣垂眸看她,冷笑:你好本事。 王爷,柔依只是 四皇兄? 姜宴的声音传来,俞柔依惊喜看过去,便见姜宴从宫里出来了,脸色不大好,但她还是见到他了。 姜棣看到俞柔依的眼神,便知道俞家是可以彻底舍弃的棋子了。 淡淡睨着姜宴:七皇弟去见贤妃娘娘了? 嗯,母妃寻我有事。姜宴说完,才问他:四皇兄这么晚入宫是有急事? 姜棣笑着摇摇头:一点小事,时辰不早,我就先进去了。 姜宴点点头:皇兄请。 姜棣走时,还特意看了眼俞柔依,才转身走了。 俞柔依背脊都冒汗了,她知道,就算自己能投靠七皇子,之前关于萧王殿下的事,她一个字也不能说,否则他绝不会放过自己。 你来有事吗?姜宴看着她,目光冷了不少。 俞柔依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楚楚可怜的拉着他的衣袖,哽咽道:殿下,父亲出事了,柔依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 俞御史的事,我无能为力,此事由四皇兄和刑部彻查,相信他们会还俞御史一个清白的。姜宴说完,小厮已经赶了马车过来了。 他提步要走,俞柔依只紧紧拉着他的手哀求:七皇子,你也知道,父亲他一向 俞御史一向如何我不清楚,你一向如何,我也不清楚。姜宴想起母妃竟因为坊间忽然传开的流言就提出了要把俞柔依许给自己做皇子妃的想法,还好母妃也觉得有问题,不过他还是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他待女子一向温柔,就算此时气俞柔依,也并未将她如何,只让人拉开了她,上了马车就走了。 七皇子!俞柔依唤他,但他还是头也没回就走了。 俞柔依绝望的瘫坐在地上,难不成俞家就这样完了吗?如此的不堪一击,如此的不如人! 她坐上马车后,脑子里一片乱,想着魏如意,依旧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牵扯上她的事,父亲怎么会出事?她就是个瘟神! 想着想着,马车忽然一停,她紧紧拉着一侧的丫环才勉强坐稳,不满的朝外问道:怎么了? 小小姐 丫环似乎看到了什么,忽然就结结巴巴起来。 俞柔依顺着她的目光从马车窗看过去,这里漆黑一片,根本不是回俞府的路。 她眉心微拧,立即去扯开了马车帘子,就发现面前是一条死胡同,而车夫和侍从早已不见踪影了。 她吓住:人呢? 桀桀的笑声伴着黑暗袭来,俞柔依还没回过神,就觉得肩膀一疼,整个人便被那鹰爪似的手给拉了出去,扔在了胡同那潮湿黑暗的地面上。 混杂的湿气钻入鼻子,俞柔依头上的伤还没好,更觉得整个人晕晕沉沉的,可没有人给她思考的机会,伴随着一阵衣衫被撕裂的声音,俞柔依便看到那几个黑影重重压了下来。 夜里,魏如意熬了药给孟长林,拨了檀儿和几个信得过的丫环照看,才回了房间,等着雪无痕的消息了。 汝南王既然这么喜欢演戏,那她就成全他! 小姐,角门递来的消息。谢妈妈从外头进来,瞧见魏如意已经洗漱好了,这才递上了纸条来。 魏如意接过,打开来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便知是大春递来的消息。 不过看完这消息,目光便复杂了起来。 小姐,可是出了事?谢妈妈担心问她。 是别人出了事。魏如意想了想,又觉得蹊跷,只跟谢妈妈道:让人将这消息连夜给国师府送去,他兴许还不知道。 谢妈妈看她小脸严肃,也不敢耽搁,立即收拾东西就去了。 等她离开了,知雨才敢问道:小姐,什么事儿啊? 俞柔依可能被人辱了清白。魏如意想起方才大春那信里说的事儿,只觉得处处透着蹊跷,俞御史如今都被关到大牢了,谁还会趁机做这样的事?不可能只是宵小之辈,大春信里说当时俞家的小厮和车夫都不见了,分明是有人一早安排好的,可俞柔依如今在京城,除了跟自己,应该还没跟别人记仇才是。 这太蹊跷了,知雨,你去告诉大春,让他想法子再打听打听,最好找到那车夫和小厮,悄悄绑了来见我。魏如意吩咐道。 -- 第222页 知雨连忙应下去了。 魏如意又反复看了遍手里的信,望着跳跃的烛火,轻轻呼了口气,只希望别是什么大人物在背后下套才好。 俞柔依的丫环被人捂着嘴就在旁边观看,俞柔依的嘴巴被人堵着,半点声音都发布出来,甚至她都不想挣扎了,待身上的人完事,她才木然的拉好衣服:你们是谁的人? 你管我们是谁,警告你,别再缠着七皇子,否则把你c烂了扔大街上去!臭bi.ao子! 几个男人骂完,朝她啐了口水,才哈哈笑着相携离去了。 俞柔依抱着腿,瑟瑟缩着,是谁,孟侧妃吗?还是七殿下亦或是魏如意! 她牙关死死咬着,眼眶赤红,丫环哭着扑过来时,她都只目眦欲裂的死死抓着她的胳膊,指甲深深掐入了她的肉里还不肯放手。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那几个男人忽然被人一脚踢了回来,不等那几人出声,寒刃一闪,那几人便断了气。 俞柔依抬头,便看到了夜色下缓缓走来的男人。 荣王殿下? 荣王看着她,阴鸷浅笑:本王恰巧路过,倒没想到还会遇到这样的事。 俞柔依牙关紧紧咬着,却并不怀疑荣王,只看着死在面前的几个男人,身子瑟缩的更加厉害。 想报复吗? 于殿下而言,我这样的残花败柳还有利用价值吗?俞柔依心如死灰,荣王浅浅一笑,睨了眼身边的人,那侍卫直接抽出腰间的剑抵在了俞柔依丫环的脖子上:她一死,谁知道俞小姐清白已毁。 俞柔依手心微紧,丫环只吓得腿软:小姐,奴婢什么也不会说的,您看在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 不等丫环的话说完,俞柔依已经自己抽出了发簪,狠狠刺入了她的脖子。 丫环痛苦而绝望的看向她,侍卫提剑便割断了她的脖子。 荣王看着目光冷冷的俞柔依,也不急:等我救出俞御史,你再决定也不迟。俞小姐,你是个聪明人,若是我用你,就不会阻止你跟七弟,而是成全你们。 说完,留下两个侍女便笑着走了。 俞柔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她知道七殿下的,他那样正直的人,是绝不会派人如此侮辱自己的,如不是他,那就只剩下孟侧妃和魏如意。 她甘心就这样毁了一辈子,今日的恨,她一定会原封不动,全部还给她们! 深夜,陈言袖还没睡下,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小姐,是俞小姐半道遇到宵小,身边的人都死了,这会儿她已经晕倒在了咱们府门口。婆子急急来报。 陈言袖披上衣裳,虽然如意提醒她提防俞柔依,可俞柔依如今遭遇了这些,又与自己有打小的交情,她想了想,还是让人将她抬进来安置在了厢房。 请大夫来,另外陈言袖想了想,还是道:婉桃,等明儿天亮,给如意送个消息,告诉她柔依在我这里。 是。婉桃应下,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俞柔依,垂眸立在一侧,等陈言袖回去了,才屏退了屋子里的人,低声道:俞小姐既来了,就在陈府多住段时日,荣王殿下说了,拿下陈家的人,就能轻易拿捏住魏如意。 原本该是在沉睡中的俞柔依闻言,立即睁开了眼睛:想不到这里也有荣王殿下的人。 婉桃浅笑:夜深了,小姐好生休息。说完,四下看了看,才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魏如意就起来了,雪无痕也早候着了。 房间里,雪无痕啧啧的叹着她的房间:腐败,真腐败,这么多的药丸,你就摆着呢? 拿去换银子?魏如意反问他。 那自然,你的那两粒药丸可是叫裘图骗了足足二十万两啊,你想想,二十万雪无痕不住的摇头,魏如意浅笑:那样的傻子,也就两个罢了。裘图现在怎么样? 让他准备着呢,等你一声令下。雪无痕在一侧的暖榻边坐下来,感慨了一下那软垫的软度,又是一番称叹。 魏如意哑然,雪无痕一看就不是没尝过富贵滋味的,装什么呢。 魏如意没戳破他,只道:汝南王府的事如何? 妥了,等着看好戏吧。雪无痕颇有些骄傲的扬起下巴,等着夸奖。 魏如意给了他一个大拇哥,才道:裘图是一枚好棋,要确保万无一失再用,而且如今时机也还不到。汝南王府的事既然妥了,暂时不必管,你去帮我查几个人。 何人? 知雨。魏如意轻唤一声,早就在外候着的知雨就走进来了,行了礼,便道:二春来回了消息,那昨夜给俞小姐驾车的车夫和小厮的住处都打探到了,今儿他们就会悄悄去看一看。 嗯,让大春二春把地址给雪无痕大侠,劳他去。魏如意在一旁捧了热水洗漱了,才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梳妆。 雪无痕喜欢别人夸自己,尤其是魏如意,得意的拿手撩了下额前的长发。 知雨抿唇偷笑,恭恭敬敬给雪无痕行了礼:那就劳烦无痕大侠了。 -- 第223页 客气客气。雪无痕笑眯眯应下,似乎要故意耍帅,不等知雨眨眼,身影一闪,就从窗户出去了。 知雨看着他去的方向,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大侠,外头地上刚洒了水,滑她话未说完,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响,而后便是雪无痕连忙道:没事没事我没事 那强忍着痛的声音,知雨悄悄瞄了眼,看着被绊倒的木桶和水瓢,眨眨眼,扭头看向魏如意:小姐,这真是大侠呀? 如假包换。魏如意收拾好,瞧见外头天色不错,浅浅一笑,将桌旁插着几支鲜花的花瓶拿到了屋外,又看了看自己的花盆,里头才抽出嫩芽的植物还是之前那样的生机勃勃。 她满意的浇了水,就准备去看孟长林了。 要解他的毒,要费一番不小的功夫,她不亲自盯着不放心。 怎么样了?魏如意过来时,檀儿已经起来在伺候了。 醒了,不过身子寒,奴婢让人端了炭火盆子来。檀儿道。 别让他受了凉气,清晨和傍晚后就不要出门了。魏如意说完,瞧见孟长林正在乖乖的喝粥,笑着要说话,便察觉到了这屋子的不对劲。 方才何人来过?魏如意问檀儿。 琼儿来过,说是送表公子喜欢的书来,过来就走了,奴婢也没在意,小姐,可是有问题?檀儿紧张看她。 魏如意想起那个圆脸憨厚的丫环,没吱声,只嘱咐檀儿往后更加小心伺候,又看着孟长林吃过药,才去找魏淑了。 不过人才到魏淑的院门口,就听到了一阵哭声。 门口的婆子见到是她,忙紧张的过来道:是夫人在哭。 怎么了? 夫人昨儿怀疑是老爷的一个通房给小公子下了毒,结果夫人昨儿找她问话后,今儿一早那通房就上吊自尽了,老爷大发了一通脾气走了。婆子不拿魏如意当外人,话都跟她说了。 魏如意听着里头隐忍的哭声,没进去,毕竟是大姑母,夫妻间的矛盾,自己这个做晚辈的进去了也不好劝。 只道:好生照料着。 婆子应下。 魏如意出来后,想起自己那大姑父,分明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怎么会这样不信任大姑母,还发这样大的脾气? 正想着,就见谢妈妈领着个丫环匆匆跑了进来,那丫环她认得,是言袖姐姐的贴身侍女婉桃。 婉桃瞧见她,才急道:魏小姐,我家小姐请您即刻去一趟西郊别院。 别院?魏如意迟疑了下,婉桃便附耳上前低声道:昨儿俞家小姐坏了清白,小姐将她安置在别院了,可今儿一早俞小姐忽然倒打一耙说是咱们小姐掳了她,这会子俞家的人把小姐都堵在别院了。 还有这样的事?魏如意听着,心里便升起一股气,又想到俞柔依那些手段,担心陈言袖真的出事,不敢耽搁,立即叫了马车。 待她转身一走,婉桃的嘴角便扬了起来,那笑容一闪而过,魏如意迟疑回头时,她已经焦急的跑上来催促着她快步往府外去了。 第80章 只是试探 字数:10099 上了马车往西郊的别院走,魏如意心里焦急的厉害,想着俞柔依诡计多端,言袖姐姐绝不是她的对手,要是被她倒打了一耙,言袖姐姐就是武功再高,也抵挡不住满城的流言蜚语和声名尽毁了。 知雨是跟着一路出来了,跟她同坐一辆马车,看她的手紧紧抓着车窗神色紧绷,不由开解道:小姐,您先别急,俞小姐受辱的事儿既然都闹开了,一定还有证人的,况且您不是还安排了雪无痕大侠去查吗? 等等魏如意打断她的话,转头问她:你前面两句说的什么? 还有证人? 不是魏如意总觉得今儿一慌,她就遗漏了什么。 知雨抿唇想了想:那是俞小姐受辱的事儿都传开了 就是这一句,知雨你真聪明!魏如意拉着她的手,心里那团笼罩的迷雾瞬间就散开了。俞柔依受辱的事,大春昨儿说是被人安排在巷子里进行的,要不是他们两常年混迹在乞丐堆里,也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可见背后设计之人并没有想彻底坏了俞柔依的清誉,保不齐只是想拿捏她。 既如此,方才婉桃所言,俞家人去闹,是俞家人跟俞柔依都疯了,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好让俞柔依去死么? 知雨一脸懵懵的,看着魏如意面色几番变换,才小心翼翼道:小姐,您想到什么了? 先叫住马车,去来福酒楼。魏如意立即道。 哦知雨呆呆的点了点头,立即去吩咐了车夫。 婉桃是跟在马车后头跑着的,看马车掉了头,立即上前问道:魏小姐,您怎么了? 魏如意掀开车帘,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想起之前那个黄管家,只道:有一样东西我先去拿一下,别急。 可是小姐她 言袖姐姐还会功夫,不会有事的,况且西郊别院也不远,一会儿我绕去陈府请了老太爷再一道过去也不迟。魏如意故意试探她。 -- 第224页 俞柔依求到了陈府,言袖姐姐并不是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防备也没有连夜带她出陈府去别院?若是能去别院,将她送回俞家岂不更省事? 所以言袖姐姐八成还在陈府,如若这丫环有鬼,必然不会让自己先去陈家的。 倒是这别院里面,怕是还有蹊跷。 说完,婉桃手心微紧,面上只做焦急道:小姐让奴婢来时,说千万别惊动陈家,所以魏小姐您还是直接去别院吧。 魏如意听她果真这么说,眼底一丝寒气闪过,只道:那就听你的。说完,放下了车帘。 知雨也反应了过来,有些紧张看她:小姐,奴婢去陈府找人吧? 魏如意摇摇头:先不急。她思索了半刻,马车停下,她才下了马车,跟婉桃道:你先在大堂里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来福楼是她的产业,这是众所周知的,她也不瞒着。 婉桃本来还存着警戒的,看她只让自己在大门口等候,又稍稍放松了些,只催促:魏小姐可一定要快些。 自然。 魏如意扭头,浅浅看着她一笑,才提步往后院去了。 婉桃心中惴惴不安,一直焦急的朝大街上看,似乎看到什么,又安心的缩回了头,不住的朝魏如意离开的方向看,并试图跟方伯搭讪。 掌柜的,魏小姐时常来你这儿吗?她问。 方伯做掌柜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方才下马车时,知雨那防备的样子他看得清清楚楚。 闻言,只淡淡笑道:是啊,我厨艺好,小姐很喜欢。 婉桃又问:没有别的?那这后院里头是什么? 方伯瞥她一眼,笑着道:你这么想知道,自己去看看呗。 我婉桃觉察出方伯是在敷衍她,尴尬的笑了笑,便冷着脸在一侧等着去了。 方伯也不理他,继续翻自己的账本,顺带盯着她。 魏如意到了后院,大春已经在这儿等着了。 小夭身上的伤也好了,正在跟大春学一些防身术,大春在乞丐堆里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会些三脚猫功夫的。 二人看她来了,立即惊喜的围了过来行了礼:小姐怎么来了! 小夭格外惊喜,魏如意顺手扣了她的脉,确定身上的伤好了,才道:大堂有个叫婉桃的,大街上现在有她的人正在跟着,大春,你想办法将人引开。 大春接到任务,摩拳擦掌:小姐放心,这样的事我最拿手。 小心安全。 是。大春行了礼,快速跑了出去,小夭才道:小姐,婉桃不是陈小姐的贴身丫环吗? 是她,现在你去一趟陈家,如若言袖姐姐在府上,你让她带人去一趟西郊别院,如若不在,再把消息转告给陈将军。 是,奴婢这就去办。 速度快一些。魏如意说完,瞧了眼已经装修的差不多的来福楼,满意的松了口气,让知雨取了帷纱帽来戴好,这才转头出去了。 婉桃看到她忽然戴了个帷纱帽,都看不清脸了,有些怀疑的看了看知雨。 知雨见她不动,只道:姐姐怎么了? 没事,只是魏小姐她 小姐好歹是未出阁的闺女,姐姐不是说俞家人在闹么,小姐自然要遮住脸才是。知雨顺溜的道。 婉桃越听她这样说,就越怀疑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魏如意,毕竟魏如意可不是什么娇羞的闺秀。 她想着,想跟魏如意说话,可偏偏魏如意又不搭理她,直直上马车去了。 婉桃跟出来,有些不放心,朝此刻正在那街边佯装买东西的几个男人看了眼,示意盯住来福酒楼,才要走,又发现知雨没回马车上,不由道:你也走着去吗? 我不去,小姐方才吩咐了,担心别院出事,所以我先去报官,小姐跟婉桃姐姐一道去别院。知雨垂着脸退在一侧道。 婉桃听着,拢在身前的手更紧了,这个魏如意,怎么这么多事! 但想着别院,她又不敢露出破绽,只挤出个笑,才立即叫车夫加快了速度朝别院去了。 他们一走,来福楼外的人都没再跟上,只朝来福楼里头去了,谁知他们才去,大春已经叫了一帮乞丐来闹事了,将他们死死的缠在里面,谁也出不来。 至于另一半,都跟着知雨的背影而去,却不想知雨熟门熟路的绕了两圈,没等他们去拦,人已经绕到了贵族济济一堂的庆贤楼里了。 魏如意端坐在马车里,明显感觉到背后跟着的人少了,才朝跟在马车旁若有所思的婉桃看了眼,笑容渐冷。 西郊别院是陈家早年置办下的一个院子,不大,但兼具南方的秀丽与北方的大气,是当初陈老太爷送给女儿的嫁妆,后来陈氏被休回来后,这院子也跟着回到了陈家的手里,因为疏了打理,所以若不是有人提及,只怕陈家人自己都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院子。 魏如意到时,院子门口的杂草都长到脚踝了,门口也无看守的人,冷冷清清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有人来闹过。 -- 第225页 魏如意下了马车,婉桃立即上来扶住她:魏小姐,人都在里头呢,您进去看看吧。 嗯。魏如意的确打算去看,她想看看这背后设计的人到底是谁。 婉桃听到她的声音,诧异的张开嘴,魏如意只掀开帷纱,朝她浅笑:怎么,你不希望是我吗? 没有婉桃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她实在想不明白,魏如意戴帷纱帽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回头看了眼,想让那些跟着的人把魏如意方才来的路堵死,可回头去,就发现原本跟着的四五个人都不见了。 进去吧?魏如意问她。 请婉桃立即回过神来,看了看魏如意含笑的眼睛,莫名觉得一阵心慌。 她领着魏如意一路往里走,还道:那俞家人闹得可凶了,我家小姐也是可怜俞小姐,所以才带她来这别院的,您别看这别院荒废了,可有几间屋子只要扫扫灰就能住 她一路解释着,却发现魏如意好似半点怀疑也没有。 这不像她 魏小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婉桃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魏如意这样狡猾的人,怎么可能这么乖的跟过来还一句废话也不说?除非她是早就知道了,并且留了后手。 婉桃的脚步停下,魏如意也不得不停下,无奈摇摇头:我还想见见你主子呢。 婉桃一听,脸色大变,立即扭头要跑,魏如意却早有准备,抬腿就将她绊倒了,而后才单手捏住她的下颌骨往下一卸,婉桃的下巴便被卸了下来。 身后跟来几个魏家家丁都愣住了,魏如意只在婉桃嘴里看了看,果然,发现她后牙槽内放着颗毒囊。 细作魏如意说完,感受到周身一阵冷风涌动。 她站起身来,四下看去,屋子里依旧不见人影。 她相信婉桃骗她来,肯定不仅仅只是为了逗她玩。 小心! 一声轻喝,雪无痕的身影一闪,转眼,他手里便紧紧捏住了一支朝魏如意飞过来的箭。 魏如意眉梢微挑:出来太早了。 我若不出来,你死了怎么办?雪无痕轻嗤一声,将箭支反复看了看,才道:箭头刻着萧王府的标记。 那就不是萧王要杀我了。魏如意知道姜棣,杀人他不会留下证据的,倒是这计策,似曾相识。冲着自己来的? 魏如意瞥了眼婉桃,俯身问她:你怕不怕我? 婉桃的眼睛愤愤的盯着她,一副一心求死的样子。 魏如意拿过雪无痕手里的箭,让魏家的小厮先出去了,才将箭抵在她的脸上:不怕不要紧,我会让你怕的,譬如先一点一点划花你这张小脸,然后再涂上蜂蜜,再找一个蚁巢来,让蚂蚁一点一点将你的肉啃噬干净对了,还给你一面镜子,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脸是怎么被吃的只剩下森森白骨的 魏如意还没说完,婉桃的眼里已经流露出了恐惧。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折磨不是。 她如同看着恶鬼般看着魏如意,嘴巴动了动,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魏如意浅笑,素手轻轻一抬,她脸上便留下了一道血痕。 不 婉桃含含糊糊的说完,不断的摇头往后缩着,雪无痕只是一脚踩住她的腿:别逼我用力,不然你这小胳膊小腿不够我几下踩的。 婉桃没敢再动,魏如意一面看着她,一面想这件事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楼衍,亦或是冲着陈家来的? 她手撑着脸,坐在一侧问雪无痕:里头的人多吗? 不多,七八个死人。 死人?魏如意诧异抬头,雪无痕看她一脸怎么不早说的表情,有些委屈:你也没问我啊,而且这空气里这样浓的血腥味 坏了。魏如意立即起身,又看了眼婉桃:把她给我堵了嘴绑起来,里面的死尸得想个法子。 扔到隔壁那户的井里怎么样?隔壁那户是瑞王的院子。雪无痕忽然笑道。 魏如意看着似乎早就盘算好的他:你还知道什么? 雪无痕似乎在魏如意身后看到了什么,眼眸微微一动,俯身抽过魏如意手里的箭,幽幽道:一清早你让我去查给俞柔依驾车的小厮和车夫,我查了,都被人杀了,一路顺着追查来,尸体刚好在这别院里。我猜是有人想把污蔑了俞柔依清白的脏栽在你和陈家身上。 一早本是想去告诉你的,结果遇上你跟这妮子匆匆往府外跑话没说完,手一抬,那箭便飞了出去,在半空发出叮的一声响,另一头本要射来的箭支便被打落在了地上。 雪无痕无奈的朝那处看了看:喂,这种小孩子玩的把戏,能不能换个人玩? 暗处射箭的人面色微微一白,扭头就走了。 雪无痕这才继续跟魏如意道:我跟你来后,提前查看了下这个院子,才发现了死人。不过有一点你没算错,那就是这丫环背后跟着的那么多人都是高手,你把人都调离开了,我也省了许多麻烦。 -- 第226页 先别说这些了,只怕很快就有人要过来了。 魏如意话才说完,就见方才打发出去的小厮已经跑了回来。 魏如意才要吩咐雪无痕,扭头就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带着婉桃不见了,不由嘴角轻扬。 小姐,外头来了人,说是有人报案,这里有人谋杀。小厮显得有些害怕。 还有呢?魏如意也不急,继续稳稳坐着。 小厮看她这样镇定,忍不住道:小姐,来的人可是京兆尹,他一向铁面无私的,而且看着还带了不少人,怕是有什么证据。方才陈小姐也带着人到了,这会子正在门口呢,京兆尹居然让人将她给拦住了,说她有嫌疑。 魏如意点点头:京兆尹大人既是铁面无私,就请他进来吧。 小厮们面面相觑,不知道魏如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将信将疑的去了。 不多会儿,京兆尹已经带着衙役们冲了进来,也没管魏如意,径直就去院子里搜了。 大人。 魏如意看着来人,笑着行礼。 京兆尹铁面无私不畏强权都是真的,否则上次也不会当着楼衍和舅舅的面打自己十个板子了,背后的人想到利用他来对付自己,的确是个好主意。 京兆尹看她还这样笑盈盈的,态度也和软了些,只道:本官接到报案,说有几个重要的人证被杀了,所以特来查看。 人证?什么事的人证?魏如意问他。 京兆尹没说,毕竟事关女儿家的清白,如今案件还没查清,还不是说的时候。 不过他不说,落后他几步而来的妇人和几个看着面生的年轻公子却怒气冲冲的跑了来,指着魏如意的鼻子就大骂:你还在这儿装不知道?魏如意,你恨柔依就算了,可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做出那样龌龊的事! 莫名其妙的大骂,魏如意脑子又转了转,反应过来:你们是俞姐姐的家人? 那为首的妇人一双眼睛通红,哭得身子都无力了,闻言,只嘶哑着嗓子哽咽道:魏小姐,你到底是为何要这样对我的依儿有什么滔天的仇怨啊 魏如意心里一阵冷笑,敢情婉桃说俞家人来闹,是来闹自己啊。 他们多半是想着等婉桃骗来自己后,俞家人再来闹一番,婉桃充当证人,里头还有俞家车夫和小厮的尸体,加之前几日俞柔依自己撞石狮子那出苦肉计,当真是人证物证具在,自己又有完美的杀人动机。 妙啊! 魏如意感慨了下背后设计的人,多半不是俞柔依,而是真正算计了她毁了清白的人。 俞夫人若是因为俞小姐撞石狮子一事而怨怪如意,如意只能解释那日雨天路滑,俞小姐不小心崴了脚。魏如意淡淡说着。 俞夫人身边那年轻公子一听,狰狞着脸几乎要冲到她跟前来,冲她大吼道:你还在这儿装,什么魏小姐,我看就是个虚伪至极又狠毒恶心的蛇蝎!你害了依儿坏了清白,如今还在这儿装作不知道,魏如意,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样过分的话,京兆尹也听不下去:邱公子,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前,你注意自己的言辞! 什么言辞?你难道还想官官相护?大人,你不会是因为我姨父现在被人陷害进了大牢,所以不把俞家放在眼里了吧!他黑着脸讽刺起来。 京兆尹看着胡乱攀咬的他,面色黑得不行,刚好进去搜查的衙役们出来了:大人,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荒废的宅子。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们仔细找了吗?邱石质疑问他。 里里外外我们都搜了两遍,尸体那么大的东西,不可能遗遗漏。衙役也有些气,只冷着脸回道。 邱石不信:我自己去找!说完,又恶狠狠瞪了眼魏如意,扭头就跑进去了。 魏如意倒是不急,京兆尹问她:魏小姐怎么一大早来了这里,而且陈小姐也一早带着人赶了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面对京兆尹的探问,魏如意只道:言袖姐姐是我请来的,这院子本是我生母的嫁妆,大人也知道,我如今快出嫁了,嫁妆还没个着落,所以 魏如意没说完,京兆尹已是明白了。 相较于俞家人一早漏洞百出的告状,他如今更愿意相信魏如意。毕竟不论是行为还是言语,魏如意都更加坦荡。 不多会儿,邱石已经出来了,一张脸却是垮到了地上,瞧见魏如意,气得直接怼到她面前威胁道:魏如意,你把尸体藏哪儿了? 魏如意镇定抬眼看他:哪里来的尸体? 你还敢撒谎 他说着就要动手,魏如意抬手便敲在他的手腕上,让他吃疼的收了回去,才听她冷冷道:邱公子似乎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这里是陈家的产业,就算要闹,也没有你来闹的份! 你! 我的话说的不够清楚?邱公子一早跑来就怒气冲冲,也不说明何事,还带了官府的人来,怎么,是打探到我一个女儿家在这里,所以好欺负是吗? -- 第227页 魏如意寒声质问他,魏家两个吓得直缩脖子的小厮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护在了她跟前。 邱石只觉得手腕处的麻筋好似被打到了,胳膊抽抽的厉害,俞夫人一张脸惨白:魏小姐,你既害了依儿,为何不敢承认? 我没有害过,俞夫人想逼我承认什么?魏如意回头问她。俞夫人她了解不多,但能教养出俞柔依这样的女儿,怕也不是什么柔善之辈,如今如此伤心的模样,也不知是真是假。 俞夫人的手微微发抖,一改方才的弱色,略有些怒气的指着她:你还不肯承认,我的依儿昨晚她没说出口,只道:一定是你,依儿才来京城,只跟你有嫌隙!而且若不是你,陈言袖为何会答应半夜收留依儿,一定是她问心有愧,所以你们一早才约着来这里,将昨儿忽然失踪的车夫跟小厮杀人灭口 虽然我不知道俞小姐发生了什么,但看来言袖姐姐昨儿收留了出事的俞小姐,似乎是好心喂了驴肝肺了。魏如意浅笑着讽刺她:虽然我也不明白俞夫人为何一定要咬住我跟言袖姐姐,但你如今空口无凭的指责我,不如请官府好好追查真正害了俞小姐的人。 说完,看着面前的小厮:去跟言袖姐姐说一声,让她赶紧将俞小姐送回俞府,往后可千万别在做跟俞家相关的好事了,省得好心全给了白眼狼。 京兆尹听着魏如意嘴里连珠炮似得讽刺,装听不到,淡淡转过身去看风景。 俞夫人脸色越发白了,邱石气得咬牙:魏如意,别以为你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魏如意扭头呵斥他。 你我邱石没想到她还是个泼辣的,脸憋得微青,才憋出一句:那咱们走着瞧! 魏如意眉梢淡淡一挑,看向京兆尹:大人,他威胁我。 京兆尹看着居然跑来告状的魏如意,轻咳两声,才严肃看着邱石:邱公子未免过分了些,事情如今还未查清,况且这里是陈家的产业,本官听你们所言亲自带人赶来搜查,已经是逾越了,你怎可如此猖狂? 邱石牙关紧咬:你们官官相护! 那邱公子就去告御状吧!京兆尹也是有脾气的,他为人刚正,却不代表他能容忍邱石这样的蠢货。 说完,他又跟魏如意道:今日实属冒昧,等迟些,本官会亲自去跟陈老太爷请罪。 魏如意也客气的还礼:大人公务在身,此事如意会同外祖父说的,大人不必担心。 京兆尹看她这不骄不躁的样子,越发的欣赏,笑着点点头,才带着人走了。 等他一走,陈言袖才带人跑了进来,看到和魏如意对峙着的俞家人,面色微寒:如意,怎么了? 魏如意把俞夫人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俞夫人的脸有些挂不住,陈言袖也不是那等烂好心的人,听完,当着他们的面跟下人吩咐道:立即送俞小姐走! 是。 下人立即跑开,那邱石看着陈言袖也不过是个女人,京兆尹已经不在了,还想着继续来斗狠,想拿手去抓陈言袖,结果人还没抓到,陈言袖利落的抬脚,邱石便如离弦之箭飞了老远,撞上院墙才狼狈的落在了地上。 宵小之辈!她轻嗤一声,才冷淡看着俞夫人:我乃是圣上亲封的五品女将军,夫人要是还想这小混混活命,最好带出去,否则本将有权直接斩杀了私闯府邸之人! 俞夫人看着陈言袖如此冷硬,有些诧异:言袖,这事乃是魏如意她 夫人怎么也不想想,如意多大,俞小姐多大?如意连男女之事都未必懂,就能找人去坏了俞小姐清白?就是撒谎,你们也要找个好点的替罪羊。陈言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浑身的肃杀之气传出来,饶是魏如意都诧异了一下,原来言袖姐姐这么威武! 邱石浑身疼的似要散架,俞夫人知道今日讨不到好了,也不再多留,只恨恨的望着她们,才转头走了。 陈言袖看着人走了,立即转头关切的去看魏如意,魏如意只拍了拍她的手,跟后头的小夭道:吩咐大春二春,俞柔依被人坏了清白的事,立即传开去。 如意,这会不会太绝情了,毕竟柔依她不知情陈言袖还有些怜悯俞柔依,魏如意只拉着她道:好姐姐,你细细想,她若不知情,怎么偏偏找去了陈府而不是其他地方? 许是因为近 不是。若论近,魏府更近,她之所以去找姐姐,就是知道姐姐还顾念与她小时候的那份情谊。柿子都捡软的捏,姐姐平素杀伐果断,但待她还是太好了些。魏如意轻声道。 陈言袖沉默起来,小夭见状,这才快步离开了。 待她走了,魏如意才将其他人挥退了去,叫雪无痕把婉桃带了出来:姐姐带她去见外祖父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等等。陈言袖喊住她,转头看了眼身边另一个侍女:木英,往后你便跟在如意身边伺候。 -- 第228页 魏如意微微一愣,陈言袖这才解释道:你不必担心,木英是我战场上捡回来的,十多年来一直跟着我,几次都是她救我的性命,绝对忠心耿耿。而且她会功夫,有她跟着你,我才更放心些。 姐姐不必如此 应该的。京城形势严峻,我许久不曾回来,也不擅长辨识人心,但好歹还有一身功夫可以护身,但你不同,你比我们都聪明,而且姐姐知道,你年纪虽小,心里装的事却比我们都多,如今也是你护着我。如意,姐姐能做的只有这些。陈言袖有些惭愧,想不到自己一身作战的本领,回到这內帷闺阁,竟然处处遭人算计。 木英明白陈言袖的心思,立即跪下行了礼:奴婢见过小姐。 魏如意看着,想了想,有个会功夫又明白事的丫环在身边,的确比只有檀儿和知雨要好,便也点点头。 等陈言袖将五花大绑的婉桃带走了,魏如意才上了马车,直接往国师府去了,她想去问问楼衍,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等他走后,雪无痕也立即藏到暗处去了。 之前被他气走的那个射手在见他消失了,也赶紧回去回禀消息了。 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他跪着,头也磕在地上。 屋子里只有上首那人手里抓着两个文玩玉石摩挲的声音,好似一条毒蛇正在吐着鲜红的杏子,阴冷盯着猎物,只等猎物一个不备,瞬时出来咬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射手以为自己可能跪了一天时,才听上首发出低低的笑声来:你很怕本王? 奴才不敢。 不敢?冷淡的声音却又藏着笑,让人猜不透他的意图。 射手把头更低了些,几乎能闻到大理石板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才终于道:是属下无能,没有办成事,还请王爷责罚。 不必了。 淡淡的一句,射手意外的抬起头,就看到他一反常态的和蔼:本王时间很金贵,责罚你,太浪费时间了。 他轻轻一笑,射手也跟着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刚要磕头,一柄利剑便穿过了他的心脏,一击致命。 持剑的人将剑抽了回来,一脚把他蹬开了,才道:王爷,今日这个人身份神秘,我们还没查到。 想不到魏如意身边高人不少,先是教她学医的姑姑,如今又是神秘的高手,难怪那些蠢货们屡屡不能得手。 那俞家人 不急,俞家人是废物,俞柔依倒是很合我心意,够坏,也够狠。荣王轻轻一笑,才道:这次的事,本来就是个试探,探出了这样一个高手也算不错。 是,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萧王已经计划拉拢皇后和刘家,如今宣王一死,皇上很有可能会因为愧疚而恢复刘才人的皇后之位。侍从有些担心,毕竟荣王生母的身份也不及皇后,虽然有一个安长公主,可安长公主早已与皇帝生分了。 荣王想了想,只道:不急,看楼衍怎么做。他沉思着,回想着某些事,好半晌才吩咐旁人:安长公主府的万能大师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可他的腿 谁说断了一条腿,就不能当济世的活菩萨了?荣王看着手里的文玩,那如毒蛇一般的眼睛微微一抬,寒气肆意:告诉他,我只给他三给月的时间,要是成不了,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了。说完,一侧的侍女拿出一叠纸来交给了面前的侍卫。 侍卫接过纸,隐约看到里面几个字,忙低下头去办了。 万能大师最近正想着荣王何时给他派事呢,他看着自己已经彻底废了的腿,只恨不得活活掐死魏如意。 大师在想什么? 信送到万能手里,万能忙扶着容长脸站了起来。 万能拆开信看了看,才笑道:贫僧正想着殿下何时来吩咐呢? 侍从好奇的看了眼他手里的信纸,又瞥见几个字,才道:殿下让你做的事,都是巧事。 是,荣王殿下的确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贫僧只不过是替荣王殿下来享这活菩萨的名号罢了。万能谦逊的笑着。 侍从看他小心的将纸折好收了起来,也不好多问,转身就回去复命了。 等他走了,无能才笑着跟容长脸道:去收拾一下,我们要跟公主辞行了。 那去哪里? 去金家。和尚嘿嘿一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就走了。 魏如意这里一路到国师府,才下马车就看到了老熟人。 牧云还想着怎么进去呢,看到魏如意来了,刚好上前跟她走在了一起:你要去见小衍? 你也要去? 两人这不都说的废话嘛。 牧云看着魏如意眼里那亮晶晶的笑意,尴尬的咳了一声,示意魏如意先走,魏如意也不多说,领着他一块进去了。 两人刚进门,就闻到了满院子的药香。 阿忠没想到魏如意会突然来,显得有些紧张,迎了上来就道:魏小姐,你怎么来了? 衍哥哥他 -- 第229页 尊上没事。哦,对了。阿忠笑起来:尊上说,俞家的事,背后有荣王的影子,他让您暂时不要插手进来,他自会处置了。 魏如意点点头,想要走进去,却明显看到阿忠眼底的慌乱。 灵犀从里头走出来,淡定望着魏如意:他的毒发了,不是大事,吃了药就能好,你别来吵他。 师妹牧云看着她,忙笑着开口,灵犀只冷冷扫他一眼:他知道你要来,让你打道回府。说完,冷清的就走了。 牧云失落的看着她离开,才轻呼了口气,跟魏如意道:一起出去? 魏如意白他一眼。 看着是个冷酷的,没想到是个傻大个。 从国师府出来,魏如意心里默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算盘还没打完,就看到汝南王府的马车停在了跟前,车帘一掀开,汝南王妃便跳下了马车来,一脸复杂的望着她:魏如意,你能不能 她欲言又止,魏如意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 但既然俞家背后是荣王的话 她唇瓣微微牵起。 汝南王妃看她这模样,咬着牙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克制着道:魏小姐,能否请你去一趟汝南王府? 齐公子生病了?魏如意问她。 汝南王妃似乎被戳到痛处,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又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般,道:我知道王府与你有诸多误会,但是凰儿是无辜的 他生在汝南王府,无辜也只能怨你们。王府我不会去,时辰不早,如意就先告辞了。魏如意说完,木英已经警惕的护了过来。 汝南王妃看着国师府门口也严阵以待的侍卫们,哪里敢用强的?只能软了语调恳求道:我可以给你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就不必了,如意爱惜小命,也怕死。魏如意笑盈盈的看着她眼看憋不住怒火的样子,接着道:但如果王妃能答应我两件事,我倒是愿意一救。 别说两件事,二十件都可以,只要能救我的凰儿 好,第一件,我不去汝南王府,将齐公子送到魏府来。第二件事魏如意轻轻一笑,招了汝南王妃附耳上前来低语几句,看着她由白转青的脸,才道:若是能成,齐公子我必能救。 汝南王妃牙关紧紧咬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魏如意也松了口气,楼衍不让她掺和荣王的事儿,那她就不掺和,但折他两条臂膀还是可以的! 第81章 祸起萧墙 字数:10210 汝南王府上今日鸡飞狗跳了一天,先是一早起来,汝南王养在府外的妖艳外室挺着肚子登门来闹了,二是汝南王书房里,冒出了一封暗戳戳的休书。 东西一起闹到了汝南王妃跟前,汝南王妃是个烈性子,想都没多想,拉着大肚子外室和休书就把这两日因为俞御史被抓一事而夜不能眠的汝南王给闹得差点中风了。 汝南王年纪算来也不小了,加之以前在战场上受过伤,所以也比旁人显老一些,身体近年来也不算太好,想应付暴跳如雷的汝南王妃都不知道怎么应付。 结果这里的事儿大家本是只看热闹,不知谁多了句嘴,说前儿齐凰受伤差点丢命的事儿也是汝南王干的,汝南王妃当即挠花了汝南王的脸,这才求到了魏如意跟前来,方才魏如意所提的要求也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她也就答应了。 王妃,魏小姐跟您说什么了,让您答应什么啊? 回去的路上,丫环有些担心道。 汝南王妃没吱声,只倚靠在马车旁边心如死灰的道:府里哪个妖艳货怎么安排了? 今儿一早您闹过以后,王爷干脆安排她在府里住下了,说她肚子里怀的是男胎 丫环的声音越来越小,汝南王妃只觉得要呕血。 她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待本就大了她十来岁的汝南王更是体贴温柔,没想带他竟然如此不给她这个主母面子,小妾养一堆也就罢了,好歹是良家女子,可之前那个妖艳货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出生,这让她这个主母面子往哪儿搁? 王妃,您也别气,王爷许是一时糊涂 丫环还要劝,汝南王妃却似点燃了的炮仗:一时糊涂?他要一时糊涂,能差点害死了我的凰儿?你们都替他瞒着我,若不是今日有人说漏了嘴,我都不知道凰儿居然重病了,你们这些下贱胚子! 汝南王妃越说越气,直接掐打起身边的丫环来。 丫环哭着连连求饶:这件事,奴婢们也是今儿才知道的,是王爷吩咐不许去看大公子的,王妃饶了奴婢吧。 丫环哭得惨,汝南王妃却只更加坚定了魏如意方才的要求。 既然汝南王不给她脸,那也别怪她不留情面。 马车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汝南王妃理都没理门口汝南王派来的小厮,就直接去接齐凰了,接到齐凰后,更是二话没说,让人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便重新出门了。 汝南王这会子躺在床上,人气得半死。 -- 第230页 她要走就让她走,我看她还敢不回来!汝南王咳了起身,又喝了口药,才稍微舒服了些。 一旁的小厮道:王爷,您不觉得蹊跷吗,那休书您也没写过,怎么会就出现在了您的房间里?还是您的笔迹 汝南王也觉得奇怪:模仿笔迹倒不难,京城不都出了好几桩这事儿了吗?就是红儿,她还怀着身孕,怎么会忽然闹到门口来的? 这个奴才去问过,红姨娘说,是王妃派了人去找她,想逼她打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怕保不住孩子,这才一不做二不休来府上闹的。小厮道。 汝南王一听,面色微沉:难不成是王妃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今儿故意设了这局,想让本王认错道歉?亦或是有人假冒她的人,来算计本王? 这奴才也不知 小厮赶忙低下头,汝南王却是越发相信前一点,汝南王妃性格一直强势,以前看在云家的面子上,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云丞相落在楼衍手里迟早一条死路,想到她这么多年来不但没生个健康的嫡子,还屡屡发作后院的小妾和庶子们,就难以容忍。 让人去收拾她的箱笼,她既不想回来,就让她去外头住着吧。汝南王气愤的说完,便闷头睡了,小厮想再劝几句都没机会。 很快,汝南王妃到了魏府,一路上她都还在迟疑,就算恨汝南王,也念着几十年夫妻情分。 魏如意安排齐凰暂住在前院,好歹云家跟魏信也算前亲戚,他肯定不好撕破脸面的,便也没说什么。 齐凰已经昏迷了,汝南王妃安置下他后,才出来跟魏如意道:你一定要治好我的凰儿。 那王妃也要办好如意的要求。如意的要求不算太难,不过是为了出一口闷气罢了,之前汝南王爷那样冤枉我,想来王妃应该能理解的,对吧? 魏如意浅浅笑着。 汝南王妃面色紧了紧,还没出声,齐筝已经一脸愤怒的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汝南王府的丫环们,一个个手里抱着箱笼。 汝南王妃还以为是齐筝离家出走了,忙问她:筝儿,你胡闹什么,怎么将行李也带了出来 母妃,这不是筝儿的。齐筝简直要气哭,没想到父王那么狠心,竟还把母妃的东西都让人搬了出来,这不是明摆着打算休妻吗? 汝南王妃看了看那些行李,反应过来,当即脑子一晕,趔趄几步差点没站稳。 魏如意看着这么给力的汝南王,眸色淡淡,只瞥了眼暗戳戳瞪自己的齐筝,行了礼便退出来了。 谢妈妈跟在一侧:小姐,您让他们住进来,岂不是引狼入室? 不会,过几日她们自己就会走的。魏如意想起雪无痕办事这么利落,笑了笑但想起汝南王如今所依靠的荣王,心里总是惴惴不安,这个人前世相处不多,却不知为何今生自己竟然会如此害怕他。 这份奇怪的第六感,魏如意找不到来由倒也暂时没多想了,如今俞柔依名声被毁,怕是要钻到死胡同里去了。如若她不来找自己麻烦倒好,要是她还敢跟俞家的人一样糊涂自己粘上来,那这个人,她也就不打算留了。 世间亡魂那么多,她不介意多添一条。 夜里,陈言袖看着被绑扔在牢房角落的婉桃,神色木然。 你若是再不肯说背后之人是谁,我也保不住你。 小姐,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是魏小姐她做贼心虚,是她害了俞小姐,奴婢亲耳听说 婉桃的话未说完,陈言袖的利剑已经割断了她的脖子。 她可不是寻常的大家闺秀,至于婉桃,死到临头还不忘抹黑如意,便知她怕是早已被人洗脑了。 陈老太爷坐在一旁,看她手起刀落的利落,点点头:告诉你父亲一声,这三日,陈府闭门谢客,让他把府里这些渣滓给我清理干净了再出去! 陈言袖立即行礼应下。 还有陈老太爷冷哼一声:俞御史以前跟我陈家还算有点交情,你去找管家把往年的礼单全部翻出来,将俞家以前送来的东西全部给我还回去,半点也不许留! 陈言袖看出他现在的怒气,不敢迟疑,立即应下去办了。 半夜,俞柔依蜷缩在床角,听到外头杂乱的脚步声,又听到陈家人将往年旧礼一样一样送回来当着俞家人的面砸碎的声音,神色木然。 表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邱石坐在一侧看着她,满眼的怜惜。 俞柔依冷冷扫了他一眼:你有什么用? 我邱石梗住,平凡又普通的脸上溢出几分难过,才坚定道: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是吗?我凭什么信你?俞柔依冷笑看他。 邱石咬咬牙,只道:我从小受俞家恩惠,我愿意为你做这些! 俞柔依只更加讽刺:你连喜欢我都不敢说,又能为我做什么? 邱石惊讶又露出几分欣喜来:表妹,你知道我的心意?我现在也不会嫌弃 -- 第231页 滚出去!俞柔依怒喝,邱石吓了一跳,看她怒目圆睁瞪着自己的模样,不敢再吱声,只难过的退出去了。 待退到外面,看着满地的残破碎片和俞夫人微白的脸,心思微狠:陈家,魏如意,我绝不会轻饶了的! 俞夫人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如今柔依名节被毁的事儿忽然传开了,往后可如何是好?难道真的把她嫁给邱石这个没用的? 不行,今儿既是荣王殿下给她出的主意,那荣王殿下定是怜惜柔依,她要再去求求荣王! 这样一想,俞夫人没有耽搁,立即就转身出门去了。 待她一走,雪无痕才了无意趣的回去给魏如意回话了。 不过听到俞柔依清白被毁,最开心的还是孟侧妃。 孟侧妃晚上特意打扮的美美的,去敲姜宴书房的门,门便从里面拉开了。 殿下 有什么事?姜宴面色沉沉的看她。 孟侧妃觉得这两日七皇子有些奇怪,好似自从贤妃娘娘宫里回来后,整个人都是闷闷不乐的。 她不解道:殿下,您怎么了? 姜宴不喜欢她,越看越不喜欢,只拨开她要来牵自己的手,冷淡道:之前你兄长的事儿还没解决,你平素少来找我,安心呆在后院就是。 可是妾身身为您唯一的侧妃,应该服侍您 我不需要你服侍。姜宴不满道,说完,看着她两眼含泪楚楚可怜,又只沉沉叹了口气,干脆扭头出去了。 夜色微沉,天上的星儿却是闪亮,他想起那天如意带他去来福楼跟自己说她要赚银子的梦想,跟她一起去捉弄三皇兄和金成涵 殿下,平王殿下来了消息,让您跟国师大人明日一早去见他。有暗卫过来。 嗯,准备马车,去国师府。姜宴说完,张张嘴想问魏如意的近况,又忍下了,有小衍在,她怎么会有事呢?反倒是自己,母妃说很快要给自己安排一个七皇子妃了,等娶了皇子妃后,他便会被封王,一旦封王,京城这勾心斗角的争夺之势,他就再也躲不开了。 到了国师府,楼衍已经醒来了,盘膝坐在临湖的榻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双目微闭。 要是小如意看到,肯定开心。姜宴打趣着,楼衍眉心一跳,不由回想起那晚那小丫头风情万种的样子。 想着想着,他唇瓣微微溢出丝笑意来:平王有消息了? 让我们明天过去。 嗯。楼衍说完,阿忠拿了外袍来,他随意穿上,起身看着湖上的倒影:他也该想通了。 一旦平王兄掺和进来,只怕危险会更多,小衍,你能撑得住吗?姜宴问他。 楼衍只道:你提防俞柔依便是,而且七皇子妃位置空的太久,肖想的人也太多了,早日定下来,你也不用分那么多心。 姜宴的心微微一沉,脸上溢出苦笑:你也知道的,我爱世间花千朵,是爱她们自由生长的样子,娶回去了,又都一个样了,守礼古板,好是无趣。 楼衍淡淡睨他:你是要留在家里日夜谈男女之事? 姜宴脸一红,嗔怪看他:你何时也学了小如意那张贫嘴! 楼衍目光淡淡看着他,又转了过去没多说什么。 姜宴的心思那么明显,他不会看不明白的。 夜深了,早些回去吧。楼衍说完,自顾自走了。 姜宴看着他就这样把自己丢下,不由道:小衍,要是你有一天不喜欢小如意了,放她自由,把她给我行不行? 不会有那一天。楼衍头也不回的答完,便回去换了衣裳,朝魏府去了。 姜宴落寞的看着这月色清凉,眼里不知何时泛起了湿意,闷闷的坐在湖边看着这漆黑长夜,看着那水中虚幻的月亮,忍住砸破的欲望,才默默转身离开了。 魏如意晚上跟雪无痕又是一番交代后,才提着笔墨在写着什么。 趴在窗台边熟睡的肥橘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喵呜一声跳开,潜入黑夜里就不见了。 魏如意抬起头,便见楼衍缓步走了进来,身后是气势汹汹的雪无痕和被拿下了的木英。 这是 小姐,他想夜闯。木英立即道,雪无痕也气,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高手围攻的情况,偏偏这些高手们的主子竟是个半点内力也无的弱鸡! 魏如意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你们都先出去吧。 木英诧异不已,雪无痕也不甘心道:你不会是个见色忘义的吧! 魏如意哑然:我要嫁他的,当然图他的色,我又不嫁你。 雪无痕:见色忘义的没错了。 等他们离开,魏如意才小心翼翼的跑到楼衍跟前,小心的抱住他,嘻嘻笑道:衍哥哥深夜来访,是不是想通了?说完,撩起耳旁的长发,媚眼如丝。 楼衍一个爆栗子敲在她头上,才冷淡的道:正经。 我跟你还正经什么,衍哥哥,春宵一刻值千金魏如意小猫儿似得往他身上爬,楼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一旁暖榻上一扔,才覆身而上将她不安分的身子压住,一手各抓着一只她的小手,近距离看着她笑嘻嘻的模样:没个正行。 -- 第232页 人家喜欢你嘛。魏如意嘻嘻笑着,双腿往他腰上一勾。 楼衍: 不过魏如意知道他今儿才毒发过,如今这样不过是逗他罢了,看他哑然无言了,才抬起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好啦,我满足了。 楼衍看着她自己躺平,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冷漠的脸有些绷不住,只扯过一旁的软被将她裹住抱在怀里,才道:来提醒你,离荣王远一些。 为何? 楼衍也说不上来,只是预感而已,荣王此人每次出现都给他一张很奇怪的感觉,尤其是现在。 魏如意看他不说,只想起了前世的事,轻声道:衍哥哥,你说皇上如今病着,若是朝中出了大事,怎么办? 要看是何大事。 嗯比如是如今大国之首的齐国,想要拿一个皇子过去做人质,亦或是北燕的宿敌扶桑国忽然示好,要送一个公主来和亲,当如何?魏如意小心的探问他,因为前世楼衍就在这件事上吃过一个亏,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也伤了皮肉,国师府的人更是被皇帝血洗了一遍才算重新信任了楼衍,代价不可谓不大。 楼衍听着她的话,凤眸微黯:你如何知道? 我就是假设,你先说嘛。魏如意撒着娇想蒙混过关,楼衍看她躲避着自己的眼神,倒也不犹豫,把两种可能都说了:北燕如今国势比之百年前强了许多,但如今皇上病着,齐国若是此时来要人质,只怕是做好了扶持新帝搅乱北燕局势的打算。所以这个时候,他们一旦要,人质就必须给。 魏如意的心微微提起,前世便是如此,他的想法虽然十分正确,可前世被送去的质子却在半道病死了,可见他手底下的人里有人当了叛徒。 那扶桑呢? 扶桑与北燕为敌多年,就算示好,送来的公主多半也是来搅局的,所以自然是拒绝。楼衍淡淡睨她,看她若有所思,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有。魏如意完全认同他的考量,可前世的惨剧历历在目,楼衍有为国为民之心,但其他人没有,他们眼里只有权势。 想到这里,她小心的整理了下措辞,才道:如果是我,我会担心送去齐国的质子若是半途出事怎么办。 若是出了北燕境内,出事便是齐国之责。 可若是北燕与齐国边境呢?凶手若是护送的北燕臣子呢?魏如意焦急问他,楼衍何等聪明的人,看着她如此模样,只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我魏如意语塞,难道说这是前世发生过的事? 衍哥哥,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有。楼衍望着她,眼眸深邃起来:若是齐国或是北燕的人要在质子身上动手,那就将计就计,釜底抽薪。若是扶桑同时来议亲,那就祸水东引,让扶桑对上大齐。 魏如意看他立即便有了应对之策,一颗心安了下来,楼衍却打横将她抱起往房间而去,等把她放在了床上,才道:这几日暂时不要出府了,在家好好休养几日。 这几日要发生什么事吗?魏如意抓着他的手问道。 没事。楼衍看着她担忧的样子,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小小年纪,为何这般多愁绪? 魏如意怔住。 楼衍只继续道:有时候,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有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总是有很多的愧疚和忧伤。 魏如意有些慌张的垂下眼眸,楼衍没再说话,只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语气软了些:早些休息,记住这几日暂时不要出门。 嗯。 魏如意闷闷的点头。 楼衍起身就要走,忽然想起方才她在隔间里的写写画画,出去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这不看还好,看后,长眉便锁在了一起。 画的本尊? 魏如意忽然想起方才自己乱涂乱画的东西,忙紧张道:不是,那个不是你,我信手涂鸦的。 楼衍了然的将纸折起:这信手涂鸦,倒比三岁小儿的好上一些。说完,将折好的画塞在了袖子里,淡然离去。 魏如意小脸红扑扑的,完全是臊的,她别的倒是擅长,唯独这画怎么也学不好,就算她认认真真画,兴许还比不上楼衍的信手涂鸦。 看着楼衍走了,她才呼了口气倒在床上,眼巴巴望着床帐顶上绣的那并蒂莲,缩起小身板又是一声叹 别叹气,早些睡。 楼衍的声音从窗外响起,吓得魏如意赶忙闭上了眼睛。 窗外,楼衍仿佛都能想象到她心虚的样子,浅笑,才缓步离开了。 阿忠一直跟在他身边,瞧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笑道:尊上,你方才怎么不把那小白脸想法子给处置了? 不必。 为何呀,他成日粘着魏小姐,都没个尊卑。阿忠急道。 他是如意请来的人,往后你不必插手。楼衍说完,看他还要说,冷淡道:去查一件事。 -- 第233页 阿忠立即严肃起来,楼衍这才道:如意背后指点的高人。 阿忠愣了愣,抬头看他:您忘了,属下早就查过的,魏小姐背后没有任何人。 楼衍神色有些凝重,若不是有纵观朝局的人指点,那如意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魏信可能知道,但他若是有如意这样的机敏和为人,也不会现在还四处攀求关系维系官职了,而且如意方才所说大齐质子和扶桑和亲一事,也实在蹊跷。 那就让在齐国和扶桑的探子盯紧些,看看齐国最近是否有要从北燕要质子的事和扶桑意欲和亲的企图。 楼衍又道。 阿忠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应下了:属下立即交代人去办,尊上,时辰不早了,明日您还要去见平王殿下,早些歇息吧。 今日不回国师府了,去别院吧。楼衍说完,上了轿子便离开了。 阿忠跟阿义对视一眼,实在不懂,明明国师府更近一些,尊上怎么还舍近求远呢。 第二天一早阿忠就明白了。 来回话的侍从道:从半夜开始,就有人在国师府必经的路上安排刺客了,除了刺客,还有不少的障碍,云家的大公子更是一早求到了国师府要见尊上。 怎么会这样?阿忠不解问道,阿义想了想:怕是有人知道尊上要去见平王殿下了。 来回话的侍从只躬身道:属下已经安排好假的马车从后门走了。 阿忠赞赏的看他一眼,就见楼衍已经出来了,立即命人备好了马车,往平王府而去。 一早,魏如意刚给孟长林喂完药,魏信就来了,看起来高高兴兴的。 如意,听说你今儿有些不舒服,为父来看看,可好些了?魏信一进门,瞧见怯怯往魏如意身后躲的孟长林,没什么感情的看了眼,才在一侧坐下了。 檀儿捧了茶来,魏魏如意才浅笑道:劳父亲挂记了,如意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魏信顿了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再过小半月,是你祖母的寿辰,今年不同往年,她是整寿,所以我想隆重的操办一场,你觉得如何? 魏如意看他打着盘算的样子,心里冷笑,只道:如意觉得也可。 也可?魏信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如意前儿看过账本,魏家的十几个庄子每年的营收都少的可怜,十来个铺子每年更是在不断亏损。父亲既说要摆大筵席,肯定排场上就不能少了,这里里外外的打点准备,如意虽然才掌家,却也知道,花费起码不下万两银子。便是这万两现银,库房也是没有的。魏如意乖顺的回道。 魏信不怎么掌家,以前云氏当家,从不曾为银钱发过愁的,如今听着,也跟着尴尬起来。 不由咳了两声,道:以前也没听说过差钱。 父亲忘了,那时候都是云夫人拿娘亲留下来的嫁妆贴补的。魏如意乖乖说着,魏信只更加尴尬,前妻拿前前妻留给女儿的嫁妆贴补家用,这说出去,他这个男主人多无能似得。 可宴席这事儿 如意,既然如今是你当家,那你就想想法子,陈家家底一直丰厚,你看想法子周转一二,待日后爹爹一定还上。魏信说完,起身就走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檀儿。 老爷他这是让小姐您去陈家要银子,给咱家老夫人办寿宴呢?檀儿还真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老爷休了人家陈家的女儿,如今还有脸跟陈家要钱给自己老娘贺寿,这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魏如意也无语的厉害,但魏信平素不是这样厚脸的人,他既然这样大大方方说出来,多半是在外头答应下人家什么了。 檀儿,你跟谢妈妈说,让她去打听一二,看看他在外头应承了什么。魏如意道。 是。檀儿赶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提着裙子就跑出去了。 等她走了,魏如意才想了想,让木英带着孟长林稍稍动了一下,才回自己屋子去了。 不多会儿,知雨就回来了。 小姐,我娘说用不着出府打听,往老爷院里打听就知道了。知雨说着,一脸的鄙夷。 怎么了? 是老爷看上一个新调任回京一个六品知州的寡居妹妹了,虽说那知州官小,可家底丰厚,那寡居妹妹的嫁妆更是可观,此番来京城,就是奔着攀附来的,咱们老爷怕争不过旁人,最近又才被削了爵,所以盘算着给咱老夫人办个寿宴风光风光呢。 知雨说完,魏如意都是满心的瞧不上。 看来父亲当真是越老越回去了,前世他好歹还知道往权势上谋,今生遭了打击,竟往钱财上谋去了。 这寿辰他既然想办,咱就给他办。魏如意端起茶盏,高高兴兴的喝了口。 小姐,您当真要去拉着个面子跟陈家伸手要钱去?知雨担心看她,魏如意只笑眯眯道:跟陈家要怎么够?去备笔墨来,父亲在京中的好友不少,这些人都有银子,我们一家也不借多了,就借一百两,有个百十来家肯借,办寿宴的银子不就有了? -- 第234页 知雨傻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只笑得肚子疼。 老爷为了娶人家寡居妹妹,爱惜着面子呢,小姐倒好,这信一送出去,老爷的脸还不得被扔在地板上摩擦了? 说做就做,知雨立即磨好墨,就侍候着魏如意一封封写了起来。 反正楼衍不让魏如意出去,她也就乐得干这个事儿了。 倒是谢妈妈这里,盯着齐凰和汝南王妃的院子一上午了都不见动静,还担心起来,小姐的计划会不会有变,不到中午,汝南王妃就收拾打扮好出来,叫了马车直接进宫去了。 等她走了,谢妈妈才回去禀报了,魏如意这也才出来看齐凰。 齐凰陷入了昏迷中,脖子和手腕上都有明显的勒痕,呼吸极浅。 如何了? 伺候齐凰的婆子认得魏如意,看她的时候,还有些怯。 我开的药,你们抓来了吗?魏如意问她。 抓了,今儿一早都煎好给公子服下了,只不过他还是没醒。婆子担心道。 没这么快醒,等一等。说完,将之前从仙灵果上掰下的一截嫩芽放到一侧的茶杯里,又看了眼一侧牢牢盯着自己的齐筝,朝她招手:过来。 你想干嘛? 想不想救人?魏如意问她。 齐筝自然想救,齐凰是她一母同胞的大哥。 她警告般瞪了眼魏如意,才缓缓走近,没想到魏如意一把抓起她的手,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用银针扎破了她的手指,将血滴在了方才的杯子里。 你你做什么!齐筝吓了一跳,魏如意只淡定的冲了些热水,又添了些药粉进去,才让婆子给齐凰喂了下去。 其实从鲜血滴落出来的时候,魏如意就看到齐凰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 婆子小心的扶起齐凰,慢慢的将这混着血和仙灵果嫩芽的水给他喂了下去,没过多久,一直沉睡着的齐凰便睁开了眼睛,只是睁开眼睛时,他眼眸是赤红的。 齐筝还能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犹如冰柱一般,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才唤道:大哥 魏如意见齐凰的眼睛只盯着齐筝方才被划开的手,警惕了些,柔声道:阿凰,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 魂牵梦绕的声音,齐凰犹如挣扎般的看向一侧,待见到魏如意时,眼眸里的红色才渐渐退了去,语气也变得虚弱起来:姐姐? 她不是你姐姐,她比你齐筝不满的要解释,一侧的婆子却拉住了她。 你现在在我家做客,这几日我会时常来看你,你要乖乖吃药好吗?魏如意浅笑道。 齐凰看了眼同样用黑色的帷幕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房间,再看看魏如意,眼底的怯意褪去了一些,点了点头。 魏如意也松了口气,齐凰看起来应该是之前被吓倒了,没什么大事。 她又陪他说了会儿话,才带着人出去了。 齐筝一路跟了出来,在她耳旁叨叨: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救了我大哥,我就会放过你,魏如意,我跟你没完! 魏如意觉得耳朵要起茧子,脚步猛地一停,齐筝自己却吓了一跳,连忙防备的倒退三步。 魏如意哑然,扭头看她:快嫁去瑞王府了吧?若是我没记错,方小姐是赐为瑞王妃,齐郡主得空倒不如多去跟方小姐亲近亲近。 提起这事儿,齐筝更气。 魏如意看她气,也就开心了,愉快的带着丫环回去侍弄她的药草了。 齐筝阴郁的盯着魏如意离开的方向,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堂堂郡主只能与人为妾,而魏如意如今不过一个四品之女,却能嫁给衍哥哥? 小姐,您还是回去照看大公子吧。一侧丫环担心她会闯祸,小声道。 他一个吸血鬼,谁能照顾得了他!齐筝的怒火一冲,话没过大脑就冲了出来,说完,似反应过来般忙捂住嘴,又懊恼自己最近诸事不顺,气得直接跑开了。 屋子里,齐凰听得清清楚楚,懵懂的问担心的婆子:她在说谁? 没谁,大公子先休息吧。婆子见他没反应过来,忙道。 我想喝汤齐凰怯怯道。 婆子一听,忙笑着应下就出去安排了,却没看到齐凰那眼里的哀求和不受控制紧紧抠在床沿的手。 等婆子一出去,他的眼眸瞬间赤红,还邪气的舔了舔方才喝过血的唇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着方才不受控制的手,喃喃自语:你这样的废物,也想跟我争么。去死吧,再也不要出来了,出来也只会连累家人骂你是个吸血鬼,废物。 他一声声骂着,感受到心脏慢慢收缩的酸楚,抬手捂住,笑得更加讽刺:这就难受了?作为废物,你有资格难受吗?去死吧,死了,你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死吧废物! 话落,心脏的一阵刺痛,他紧紧闭上眼睛蜷缩半晌,眼眸里的红色几番深浅,终于在那拿汤的婆子回来之时,恢复了清明。 大公子,您怎么了?婆子紧张上前:我去请魏小姐 不用齐凰忙摇头,朝她虚弱一笑:我就是累了。说完,无力的倒在床上,看着手腕上发青的勒痕,缓缓闭上了眼睛。 -- 第235页 楼衍在到平王府时,刚好听到汝南王妃进宫的消息。 尊上,要不要盯着些?阿忠道。 如意的计。楼衍想起魏如意来,心上有一片柔软:盯着汝南王府即可。 您不是说汝南王暂时难动吗? 如意的法子不一样。楼衍说完,提步就往府里去了,可阿忠总觉得,尊上方才好似有一种自豪的感觉,可是,他有什么可自豪的 阿忠撇撇嘴,只吩咐人去盯着些,才跟着进去了。 汝南王妃此刻也格外的坚定,她是有诰命在身的,可以直接呈递折子到皇上跟前。 递了折子后,她就冷静的在等着了。 不论如何,她是不会白白咽下这口气的,汝南王想休了她,想杀了她的儿子,想要迎娶一个妖艳贱货入府还要捧她生下的儿子,她绝不可能忍! 高公公出来时,看到她一脸杀气的样子,还特意提醒了一句:王妃,皇上身子不适,最近休息也不好,您一会儿回话可要快些。 他话里藏着的话是皇上心情不好,你别捡那些不高兴的说。 汝南王妃也是时常出入皇宫的,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但今儿她就是要皇上不高兴。 想清楚后,她进了内殿,跪了下来磕了头: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你怎么自己来了,何事啊?皇帝显得疲倦的靠坐在龙榻边,手里还拿着几卷密折,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冷淡的问道。 汝南王妃又郑重的磕了个头,才字正腔圆的道:臣妇状告夫君汝南王,宠妾灭妻! 高公公都吓了一跳,宠妾灭妻可是关乎品行的大罪过,汝南王妃怎么忽然这样说? 皇帝合上手里的密折,扭头看她:你说什么? 臣妇状告汝南王,宠妾灭妻!请皇上做主,还臣妇一个公道,整肃汝南王品行不端的风气! 汝南王妃一字一顿说完,又是重重一个头磕下去。 高公公跟皇帝对视一眼,再看汝南王妃,默默垂下了眸子。皇上正愁没有机会呢,汝南王妃这次倒是自己把汝南王推火坑来了。 第82章 奸佞之人 字数:10037 汝南王昨天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直到今儿一早红姨娘贴心的送了羹汤来,他心里那口闷气才顺了下去。 红姨娘不似这闺阁里养出来的良家女子,她最擅长的就是魅惑人心之术,学的也尽是那些讨好男人的本事,所以要拿住汝南王,对她来说并不难。 王爷可要好生休息,我们的孩儿还想着跟您上战场打贼寇呢!红姨娘温柔小意的说着,轻轻拿勺子盛起羹汤,樱桃小嘴吹了吹,才轻柔的往汝南王嘴边喂了过去。 这样一动,她袖子便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来。 旁的小厮哪里敢看,忙自觉低下头去。 平常汝南王是喜欢她这样的,风情万种又大胆,但这里到底是王府,不是那等轻浮之地。 想到这里,汝南王的尴尬变成了些微的恼怒,接过她的汤,才有些沉的道:行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肚子也大了,回头别动了胎气。 红姨娘察觉到他的怒气,忙起身行了礼才扶着一旁丫环的手出去了。 不过她走路的方式也是多年训练出来的,一步三摇,就算是怀了身孕,看那保持良好的背影也端的是万种风情,这房间里的气氛都轻浮起来。 好好走路! 汝南王不满的呵斥一声,红姨娘吓了一跳,只苍白着脸紧紧抓着丫环的手,小心控制着自己的腰身快步出去了。 待她走了,屋里的小厮们才敢稍微抬起了头。 靠在床边的忙道:王爷,您别生气伤了身子,奴才请别的姨娘来伺候吧。 不用了,王妃呢?他随口就道。王妃他虽然不那么喜欢,但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处理这些事还是妥帖的,他也习惯了,如今她一不来了,反倒不那么习惯。 小厮紧张道:您忘了,昨儿您让奴才将王妃的箱笼收拾好给送出府去了? 汝南王一怔,旋即想了起来,脸黑黑的没吭气。 过了好一会儿,早上伺候的婆子丫环们都各不如意,后院的姨娘们又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吵到他这里来,他才烦不胜烦的道:去,把王妃请回来! 说完,小厮忙应下往外去了,只不过才出门,就看到了自己回来的汝南王妃。 他欣喜不已,跑上前去:王妃,您回来的正好 好?汝南王妃冷笑一声:好等我回来,给我休书吗? 不是小厮想解释,就见汝南王妃身后竟然还有如今的礼部尚书云大人和侍郎方大人。 当初因为云冕的事儿,礼部尚书云康把云丞相送去了大牢的,对云家的人,他一直没有好感,此番虽然是奉皇命来的,但脸色却很差。 王爷在何处?云尚书开口道。 方侍郎战战兢兢的,既怕云尚书,又怕汝南王。 小厮看了眼黑着脸的王妃,不敢耽搁:王爷在里头休息呢 -- 第236页 既如此,那本官就多走几步去给王爷宣旨吧。云尚书说完,看了眼汝南王妃,示意她先走。 汝南王妃只道:云尚书先请,我先去找个人。 云尚书懒得管她,她不去,他就自己去了。 说完,自己拿着圣旨就往汝南王的住处而去,方侍郎不停的给小厮使眼色,小厮都没会意过来。 汝南王正歇着呢,还盘算着等汝南王妃回来后,怎么让她想法子去对付魏如意,魏如意毕竟是女人,也许同为女人的她会更知道怎么办一些。 但想着想着,就见方才的小厮急急跑了进来,接着便是云尚书的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汝南王齐照,品行不端,宠妾灭妻,朕为整肃北燕此等风气,特削去汝南王现有一切官职,责令在家思过,钦赐! 汝南王整个傻住,收回所有官职?等于他手上现在的军权和京城巡防营统领的官职全部都要收缴回去?若是如此,他就算是有个汝南王的爵位,顶多剩下五百府兵的统领权,五百!! 汝南王面色微白,扶着小厮的手起来跪下行了礼,才不解道:云尚书,宠妾灭妻之事 此事与本官无关,乃是今日一早王妃亲自告到皇上跟前的,皇上很是生气,不过念在王爷多年统兵之功劳,留了王爷的爵位。左右齐郡主最近也要出嫁了,王爷不如好好操持女儿的婚事吧。说完,将圣旨给了他,就走了。 方侍郎等他走后,才上前行了礼,道:王爷,此事下官也无能为力,您就好生在府中休养吧。 方侍郎,本王汝南王想让他帮帮忙,方侍郎只为难道:王爷,方才来时,下官已经给王府的小厮使过眼色了,但您也知道,如今下官既得罪了尚书大人,又被云家和王府给出卖了,实在是做不了更多了。方尚书歉意笑道。 他看似是个窝囊听话的,但仅凭装傻充愣,怎么可能混到礼部侍郎的位置?当初云冕一事,云家和汝南王打算将他推出去抵消云尚书的怒气时,他就知道,这些人他不会得罪,却也再不会有什么瓜葛了。 说完,他看着汝南王愤怒的样子,只笑着行礼退出去了。 等他走了,才见红姨娘身边的丫环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才见到他,就哭着跪了下来:王爷,您快去救救姨娘和未出世的公子吧。 又怎么了? 汝南王行礼郁闷的很,听到她的话,更加烦躁。 丫环只哆嗦道:是王妃,说是姨娘害王爷被皇上惩罚的,这会子要把她捆了沉塘呢。 王妃?汝南王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二话没说,提步就往红姨娘的院子去了。 汝南王府的这一场闹剧,很快就传开了。 姜宴听到时都觉得惊讶:父皇这是怎么了,以往最宠的云家和汝南王府接连给罚了。 怪不得皇上,事出有因。楼衍看着面前泡好的清茶,再看了眼已经换上一身玉白绣金边锦袍的平王,淡淡端起,尝了口:乌龙茶。 平王没出声,姜宴又道:平王兄的乌龙茶都是一个坊间的主人自己炒的,每年就炒三斤,两斤半都送到了平王府。不过小衍,你说当真不是父皇算计的吗? 姜宴又把话题绕回来,平王目光冷冷垂着,一侧的湖泊碧波荡漾,阳光洒在上面,犹如泛着金光,却怎么也暖不回他的心。 皇上没有刻意算计,他只是暗中允许。楼衍说完,也跟着平王去看那湖泊:平王殿下打算何时出来? 国师既是北燕第一聪明的人,一定有主意。平王待他的态度冷冷的,甚至含着些讽刺。 他不喜欢楼衍,他从来都是坦荡磊落之人,楼衍在他看来,只是一个搬弄权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奸佞之人罢了。 楼衍似乎没听出他的讽刺,回道:平王殿下可以回一趟慈云寺,替皇上祈福。 平王的手心猛地收紧:他绑走了本王的王妃,还害死了她,你让本王去替他祈福? 姜宴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忙道:平王兄,小衍一定有他的打算的。 他自然有打算,这天下人都被他算计在手里。我甚至在想,王妃的死,是不是也被你算计在了手里!平王冷冷盯着楼衍。 楼衍淡淡看他:不是。 平王眉心微拧,转过头去。 楼衍继续道:王爷是唯一由皇上亲手抚养长大的儿子,先皇后更是皇上心中至今觉得愧疚之人,王爷抓住这两点,就能轻易的胜过萧王和荣王,如若王爷不愿意如此做,那就找到平王妃留下的黑曜军,起兵谋反。 谋反?姜宴吓了一跳:小衍你说什么呢,怎么能撺掇平王兄谋反。一旦谋反,就算得了那个位置,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楼衍扫他一眼:既然七皇子都明白,臣相信,平王殿下不会不懂。 平王面色紧绷着,手死死抓着椅子。 姜宴见楼衍不是真要造反,松了口气。 又听平王道:我可以听你的,但是楼衍,你既然利用我,就该知道,一旦我坐上皇位,绝不会容你吧。 -- 第237页 知道。楼衍很镇定。 平王眼眸眯起,好半晌,才道:既如此,那本王要你帮本王做一件事。 为平王妃平反吗?楼衍问他。 是为她一家平反。至于王妃,本王知道,她可能再不想跟父皇联系在一起!提起此事,平王眼眶微微红了些,撇开眼去,久久不曾出声。 姜宴其实有些害怕楼衍拒绝,但让小衍去替被父皇秘密杀了的一家人平反,不就等于逼着父皇承认自己做错事,承认他是个阴险诡诈的小人,而非明君么? 小衍若是这样做,只会给他自己招来更大的危险。 平王兄,平反之事,不如等到你荣登大宝以后 可以。楼衍直接应下,看着平王微动的眼神,缓缓起了身:王爷内伤才好些,不宜多动怒,臣就不多留了。 平王没理他,楼衍也只规矩的朝他和姜宴行了礼,才转身走了。 姜宴立即起身要追着他离开,平王却叫住了他。 小宴,你往后离他远些。 平王兄,你对小衍有偏见,他并非你所想的那种人。姜宴解释道。 平王只讽刺冷哼:你看看你,被他洗脑成什么样子了?他这样的人,诡诈阴暗,无时无刻在盘算人心,跟这样的人一起,你能看到他的真心?反而你这样的纯善,很容易被他所利用。 姜宴的面色也慢慢变得严肃:平王兄,你变了。 平王眉心微紧。 姜宴也不忍说他:王兄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英勇正直的,无话不敢对人言,无事不敢对人说,行事坦荡磊落,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在人背后说这样的话,更何况小衍他是真心要帮你。 他也不过是利用我罢了,奸佞之人,你难道还以为他有什么为国为民之心? 别人我不知道,但小衍有,否则他选择的就不会是我跟王兄。姜宴说完,看着平王憔悴的脸,也不忍多说,他知道平王兄是受的打击太大了,换做自己,知道自己一直崇拜敬仰的亲生父亲掳走了自己的爱妻,他也会变得疑神疑鬼不敢相信任何人。 姜宴恭恭敬敬的给他行了礼,才转身追着楼衍的背影离开了。 平王深深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变了么 那父皇呢,他是怎么会变的。 平王看着面前归于宁静的茶盏,抬手端起,缓缓喝了口气,那茶叶的苦涩味道从舌尖传到心肺,才让他无力的仰头靠在了椅背上。 姜宴从平王府追出来时,楼衍的马车已经不见踪影了,他泄气般去叫人牵了自己的马来,就看到陈府的下人正好从门前经过。 难道是陈言袖? 姜宴上前去追上马车,敲了敲车窗。 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帘来,一看是他,又自然的放下了车帘。 姜宴哑然:喂男人婆,我好歹是七皇子,你给我点面子行不行。 殿下没听说皇上才下旨要整肃贵族子弟的风气?殿下如此鲁莽的来敲我一个未出阁女子的马车,岂不是失礼? 陈言袖冷淡的说完,手里一块碎银子弹出,打在前头的马屁股上,马儿受惊,立即加快速度往前飞奔离去了。 姜宴还想追来着,可前头就是闹市,人很多,他又怕撞到人,干脆就勒住了缰绳。 一旁的小厮嘿嘿笑道:七皇子,您难得有闲心,要不要去怡翠楼坐坐? 不去,爷没心情。姜宴将缰绳也丢给了他,下了马便晃荡着往人群里扎去了。 小衍不等自己,小如意又不能去见,男人婆还不待见自己,这日子实在无趣,太无趣了 心里哀嚎一声,他转头进了家小酒馆,要了几坛子陈酿买醉去了,却不知他才往那小酒馆里一坐,转角的那小厮便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扭头跑开了。 陈言袖这厢一路到了魏家,到时,胡清微也刚好从马车上下来。 瞧见她,立即笑着行了礼:陈小姐好久不见了。 你也是。陈言袖笑道。 我外祖母病了,我跟我娘出城去看她了。胡清微笑了笑,忙让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还跟陈言袖道:这东西我备了两份,一份给如意,另一份我差人送到陈府去了,陈小姐来的正好,一会儿咱们就尝尝。 说着,陈言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果香。 两人边走边笑着往里去,到南风院时,魏如意正在浇花,南风院里她让人整理出了两块药田,孟长林也乖乖跟着她学种药。 她们一来,孟长林就羞怯的躲在了魏如意身后。 这是哪家的公子,好是俊俏。胡清微一来便瞧着孟长林笑道。 孟长林小脸红扑扑的,但还是鼓起勇气出来行了礼。 陈言袖认识孟长林,也跟着笑起来:青儿这几日还一直问长林怎么不去府上玩呢。 孟长林眼里生出喜色,黑漆漆的眼珠子亮晶晶的。 魏如意揉揉他的脑袋,道:过几日我们再去,你先把身子养好些,到时候我们去划船。 -- 第238页 好。孟长林高兴极了,忽的又闻到一阵果子香气。 胡清微这才笑嘻嘻的让人将带来的特产打开了来:我外祖母年纪大了,膝下又没有孙子孙女需要操心,所以干脆搬去了靠近南边一片庄子上,亲自料理着一大片的果园。你瞧瞧,这都是新鲜采摘来的甜瓜和樱桃,这些东西不好保存,所以我跟我娘特意走了水路回来的,日夜不停,顺着江风船也走的快,不过几日时间就到京城了。 说完,魏如意瞧着那一颗颗大樱桃和自豪散发着香气的甜瓜,已经格外的馋了。 檀儿跟知雨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倒是有心,京城市面儿上倒也有的卖,我昨儿还瞧了瞧,都不如你带来的新鲜,模样也没你的好。陈言袖也跟着笑道。 我外祖母亲自找人料理的,自然好。胡清微自豪的说完,又让人提了两个笼子来,一个笼子里是三四只有着漂亮尾巴的野鸡,一笼子是几只灰毛的兔子:一会儿再让人把野鸡炖了,煮个锅子,再下点新鲜的小菜,配上一坛甜甜的果子酒 胡清微自己已经给自己布置起菜谱来了,魏如意瞧见孟长林和几个丫环望着那小兔子眼巴巴的,只道:檀儿知雨,今晚就不吃兔子了,你们拿去养着玩吧。 是! 檀儿和知雨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谢妈妈也命人接过其他的东西,才笑道:今儿阳光好,奴婢让人去一旁的林子里支上桌子凳子,小姐们去林子里晒太阳吧。 那就劳烦妈妈了。魏如意笑着看孟长林开开心心跟几个丫头玩去了,才带着陈言袖和胡清微往林子里去了。 这一片小小的杉木林子旁是一个不大的池塘,一尺见方的小池塘里养了肥硕的鲤鱼,还种了荷花,几人便挨着领小池塘的边儿上坐着,温暖的阳光从树林间洒下来,好不惬意。 胡清微还不知道京城发生的这些事,只愉快的跟他们说着在庄子上的开心事,不多会儿,就听人来报,说魏轻水跟魏祁章一起来了。 一听到魏祁章,胡清微的小脸就羞得红扑扑的,话也停了下来,赶忙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端端正正坐好了。 魏如意察觉到她的情绪,暗暗记下,不过二哥如今来,应该是来辞行的。 西南的事,他前几日就出城点兵去了,应该这两日就要出发。 魏祁章今日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间配着一把长剑,发髻用素白的玉冠一丝不苟的全部挽了上去,整个人不似之前的温润而是一股凌厉和英气。 他走过来,胡清微的脸愈发红了,只是他的目光没落在她身上,只看向魏如意:如意,你出来一下,我有话与你说。 魏轻水朝魏如意点点头。 魏如意知道他不会逾越了,也只能点点头。 魏祁章今日沉闷的厉害,魏如意跟在他身后,竟然隐隐有些紧张,直到跟着他一路走出南风院,到了附近的一片假山后的过道边,他的脚步才终于停了下来。 二哥魏如意觉得气氛太尴尬,干脆先打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衷心祝福道:此番出征,凶吉未卜,二哥一定要小心。 魏祁章回头看着她,眉眼长开了些,不似以前那样的稚嫩了。 他习惯的抬起手想要揉揉他的脑袋,忽然又想起什么,硬生生将手收了回去,才道:如意,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 魏如意心微微一紧,他忽然将话摊开说,是想做什么? 看出她并不想提这个话题,魏祁章的手慢慢收紧,可看她的眼神终是温柔的:楼衍并非你的良人,如今我这样跟你说,你可能不明白,但没关系,你若想嫁他就嫁吧,等我发现他待你不好,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魏如意眉心微微皱起:二哥的心思我明白,但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自己的辨识能力,二哥不必操心。 你还小 二哥真的觉得如意什么也不懂吗?魏如意反问他。 魏祁章面色微紧,她的确懂很多事情,但男人那复杂阴险的心,她可能明白? 他去拉她的手,魏如意想躲,却被他牢牢抓在了手心: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我来接你。魏祁章说完,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抬手取下她头上那支她常戴的簪子在手,便转身走了。 魏如意不知说什么好,二哥怎么就钻到了死胡同里一根筋出不来了呢? 她闷闷回到小树林里,魏轻水正跟胡清微说话,瞧见她来,忙起了身:如意,二哥他没做什么吧? 三姐姐知道二哥的心思,应当知道他会做什么,说什么,对吗?魏如意淡淡一笑,魏轻水面色微微一白:如意,我以为二哥他只是只是想表明心迹,这样他去战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能专心做其他事情。 可终究,她这想法自私了些。 陈言袖瞧见魏如意神色不对,眉心拧了下,大声问过来:如意,可是出了事? 没有。魏如意松开魏轻水的手,三姐姐不会故意害自己,她知道,否则前世她她也不会为了要给自己求情而到处下跪了,只是在她心里,自己终究不敌她心里的其他人。 -- 第239页 魏如意浅浅一笑,倒也释怀了:二哥走了,许是到了出发的日子,姐姐去送送他把,如意就不去了。 魏轻水看着她还是以前那副乖巧的模样,愧疚和心疼涌上来,让她怅然的收回了手,道:我跟孩子今天下午就会搬走,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如意,你自己在魏家,要保重。 我安排马车送姐姐。魏如意依旧浅浅笑着。 好。魏轻水说完,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心里也明白,如意活得太明白,自己但凡有一点的心思都瞒不过她的,便也不强求了。 她告辞离开,魏如意的心里也像是缺失了一块,坐回去,闷闷不乐。 胡清微却像是忽然看透了一般,拉着她道:如意,你还有我们呢。 她终究与你不是一母所生,难免厚此薄彼,而且你们常年不见面,她不信你也是寻常。陈言袖也开解道。 魏如意点点头,胡清微塞了个大樱桃来:尝尝,甜滋滋的。 魏如意笑起来,大口咬着樱桃,看着胡清微两个腮帮子高高鼓起,也放下方才的愁绪,等野味端上来,三个人便开始愉快的用膳了。 吃饱喝足,三人都有点儿微醺。 果子酒甜甜的,度数却不低。 胡清微喝醉了,傻乎乎笑起来,拉着魏如意道:如意,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其实,我觉得我好像喜欢 喜欢姜王府的嫡孙小姜公子。魏如意尚存几分理智。 胡清微眉头一皱,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你家的 就是小姜公子,你提过的,说他身长八尺,风流倜傥还知书达理。魏如意继续道。 可是 没有可是,你还说你悄悄写过诗,是想送给他的呢?你忘了吗,你说他眉长入鬓,唇角含笑,最要紧的是他持身周正,不纳小妾不养通房 魏如意一点一点给她描绘,她也跟着糊涂了起来,就顺着她的描绘慢慢的想着想着,脑海里竟似有个影子了。 她甜甜的想着那个影子,睡了过去。 魏如意让人把她抱去南风院跟自己睡一个房间,陈言袖却要起身告辞,走时还拉着她道:今儿来,是要告诉你,外祖父把陈家的细作查了个底朝天,往后不必担心了。 姐姐不睡会儿再走?魏如意意识虽清醒,人却是摇摇晃晃的,嘴巴里渴的厉害,还要去抓那果子酒喝,吓得谢妈妈赶忙让人把她扶走了。 陈言袖看她醉的东倒西歪的,笑着摇摇头,用内里将体内的酒气逼出来了些,才出门去了。 她今儿特意叫了马车来的,况且大白日的,能出什么事。 这样想着,她就赶忙回府去了。 陈府的马车不敢颠簸了她,只叫人平稳的驾着,才慢慢往陈府去了。 姜宴这会子也喝得差不多了,看着面前空了的四五个酒坛子,抬了抬手想叫小二,就见面前一辆马车跑过。 那不是小如意的马车吗? 他擦了擦眼睛,又细细看了眼,看到那马车车辕上刻着的陈字,才反应过来,这是陈家的马车。 陈家男人婆?姜宴醉醺醺的站起身来,丢了锭银子就跟了出去。不能去烦小衍,也不能去找小如意,平王兄也不能跟他推心置腹,皇子府就更加别说了,干脆去找男人婆痛痛快快打一架 他走到大街上,马车已经不见了。 他皱皱眉头,踉跄着往前走,就听后身后有人喊自己。 皇弟? 他茫然回过头,还不等看清来人,就觉得脖子一酸,一身的功夫来不及施展,人就倒在了面前这个怀里。 怀里的香气他隐隐有些熟悉,是哪个皇兄来着?好似是荣王兄? 陈言袖昏昏沉沉的坐在马车里,方才喝了不少茶,清醒了不少,只是有些疲乏而已。 不过马车晃了这么久,难道还没到吗? 离府上还有多远? 啊! 外面忽然传来几声惨叫,她立即清醒过来朝外看去,便见甬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批黑衣蒙面刺客。 她瞧见陈家的侍卫全部被打倒,立即抽出腰间的软剑上前杀出了一条血路,不过因为喝了点酒,体力有些不支,想一个人杀掉面前十来个刺客根本不可能。 她在勉强占据了上风后,扭头就飞上屋檐快速往陈府而去。 这里距离陈府应该不远了! 她手中剑上的鲜血不断滴落下来,等到胳膊上传来剧烈的刺痛,才发现手臂不知何时被人砍伤了。 快拦住她! 剩下的刺客追来,陈言袖再次提剑而上,但越来越力不从心,直到一番激烈的打斗后,被人一脚踢中,她人便从屋檐上直直往后跌去。 剩下的刺客们没打算就此放弃,再次追来,但此时的陈言袖已经绕过那些穿插的巷子快速离开了,只是当务之急,她必须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因为胳膊上的血越流越多。那些刺客的招数也越来越狠 袖儿。 -- 第240页 一道诧异的声音传来,陈言袖抬头,就看到自己竟是到了一处客栈的后面,此时客栈三楼的窗户打开,萧王的身影出现在里面。 陈言袖看着他,又听着身后急急追来的脚步声,心一横:殿下,不知可否救臣女一命? 你先上来。来人,去截下那些刺客,留活口,直接送去陈府。姜棣说完,看了眼那飞速而来的刺客,眉梢微挑,没想到今日他不过是跟着行迹鬼祟的荣王出来一趟,竟能遇上这种事。 那刺杀陈言袖的人是谁,荣王吗? 再去查查,荣王此番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姜棣冷淡吩咐完,这才亲自下了楼,秘密带了陈言袖上楼来并挥退了所有的下人。 待陈言袖来后,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手臂上刺目的伤,只道:你先坐下,我替你清理下伤口。 陈言袖没想到他这样体贴,只有些羞赫道:不必了,等刺客被解决后,臣女便能回去 说完,就觉得一阵眩晕袭来,原来是方才打斗间失血太多。 姜棣小心的扶住她,才道:你放心,现在这里没有侍女,本王擅长处理此类刀伤。说完,就让人打了清水来了,陈言袖看他并无其他心思,也没再拒绝。 此时也在此栋客栈的荣王,看着晕倒在榻上的姜宴,再看着身侧戴着长长帷纱帽的女子,笑起来:本王这份礼可好? 谢谢王爷。 不急着谢,待明儿你成了七皇子妃,本王再救出你的父亲,你们再来谢不迟。荣王摸了摸左手那断了根小手指的缺口,又看了眼晕过去的姜宴,这才阴冷笑着出去了。 此时的夜色寂静,谁也不知道这客栈里到底会发生什么。 倒是大春接到了消息,立即告诉了小夭,可小夭找去魏府时,被暴跳如雷回来的魏信给发现了,当下痛骂了一顿把她给赶走了。 魏信现在只觉得心尖尖儿疼,魏如意竟然写了几十封信去京城各府借钱,他今儿一出门,全是当着他的面给他十两二十两的,那讽刺之意谁还看不出来,让他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姐呢? 小姐今儿下午跟胡小姐和陈小姐喝了点果子酒,如今熟睡着。管家怯怯道。 魏信差点没爆炸:她还睡!说着就要往南风院去了,可才到南风院,就发现谢妈妈一早在院门口候着,看他来了,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上前行了礼,道:老爷来了,小姐之前还说,若是您过来,让您给看看,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去当了,也好换些银钱来。 说完,呈上一个托盘,托盘里摆着楼衍之前送的红血石簪子,老太妃赐的金镯子,皇帝给的赏赐。 魏信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让他去当这些,怕是头上这顶乌纱帽也不想要了。 老爷,这可怎么办呐?一侧的管家也跟着忐忑起来。 还能怎么办!魏信老脸铁青,这半年来,他都像是老了十来岁。 谢妈妈规规矩矩站着,也不多说。 魏信看她这副样子,再看看南风院,终是硬生生憋下这口气走了。 等他一走,谢妈妈就把东西给了一旁的木英:小姐说,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当铺,每一个都要去。 小姐这是不打算给老爷留面子了?木英诧异。这样刻着皇家标记的东西,没有哪家当铺敢收的,明儿大大小小的当铺跑遍,京城的人谁还不知道魏信逼女儿当皇家赏赐的事儿?这说出去,魏信不仅要落得个贪财寡情之名,怕还要被人扣上个张狂的帽子。 谢妈妈很是淡定:就是这个意思。 木英朝看了眼魏信阴翳的背影,想着他刚才暴跳如雷气势汹汹的模样,也觉得解气,忙收拾好东西连夜出府去了。 魏如意如今还睡得香甜,小夭在魏府外急得都快哭了,要是陈小姐出了什么事,小姐一定很伤心。 她越想越觉得不能这样干等着,既然进不去魏府,那就找魏府的人出来算了! 这样一想,便绕道南风院后头的巷子里,朝里头大喊起来:狗剩,狗剩! 雪无痕躺在屋顶正睡得舒坦,听到狗剩二字,犹如见了老鼠的猫一般一下子弹了起来,目露杀气的就冲了出去,直到见到小夭,才龇牙咧嘴恐吓她:我杀了你信不信? 先别说这个,狗剩,你快去告诉小姐,陈小姐出事了。小夭急急拉住他的胳膊。 狗剩感觉到她手心的温暖,眉梢一挑,轻咳两声:你说清楚,出了什么事? 是大春听到在西宁巷要饭的小乞丐说,瞧见 小夭巴拉巴拉给他解释完,雪无痕想到魏如意如今睡得跟只小香猪似得,抬手就把小夭夹在了胳膊底下,飞速往陈言袖之前出事的地方去了。 此时的客栈里。 姜宴只觉得浑身燥热的慌,直到一具微凉娇软的身子贴上来,才让他觉得畅快,手也不自觉的就开始扒拉自己的衣裳了,这一切,都好似在做梦。 轻纱罗帐,俞柔依依旧摆脱不了那日那几个男人轮番的折磨,可偏偏与他,就好似治好了心底的那个噩梦一般,让她只有愉悦,只有享受 -- 第241页 殿下,依儿好喜欢您。她由他折磨着,双手无力的挂在他的脖子上,慢慢接受着他的冲动。 可偏偏是她这一声,姜宴好似由混沌中忽然清醒了一般,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她,立即就推开了她,从床上跑了下来。 俞柔依愣住:殿下 我喝醉了。姜宴有些慌乱,可扫了眼这地方,这里是客栈,他不曾来过 他眼眸微黯,难道是俞柔依算计了自己吗! 俞柔依拨开床幔,看着沉着脸开始自己穿衣裳姜宴,楚楚可怜的咬出唇瓣:方才明明是殿下强要了柔依,如今就要不认吗?莫不是莫不是嫌弃柔依早已脏了,配不上殿下 姜宴眉心紧锁,随意穿好衣裳,再想着方才,自己好似的确对她做了那样的事,不由懊悔到不行,只沉沉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跑出去了。 他本打算径直离开,再想怎么处置这样的事,就听得隔壁好似传来了姜棣的声音,隐约间,还有陈言袖的声音 男人婆怎么也在这里?姜宴越想越不对劲,二话不说,转头就把那房门给推开了。 第83章 打人要打脸 字数:10134 房门被踢开的一瞬间,姜宴就看到了正倚坐在床边的陈言袖和俯身拉着她肩膀几乎要吻上去的萧王。 他一下子尴尬了:我没想到四皇兄在这里 姜棣眼眸瞬间一暗,陈言袖也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 她看着姜棣,忙道:时辰不早了,臣女该回去了。说着便要起身,姜棣哪里甘心放过到了嘴边的鸭子,直接拉住了她,笑道:本王一会儿送你回去。 陈言袖其实已经有些不悦了,自己是身世清白的女子,他方才就算情不自禁,也不该想着要来轻薄了自己,而且如今被人发现了,他还不让自己走,岂不是更要别人以为她清白有损? 她想清楚这些,再看姜棣,只觉得他眼底薄凉的厉害。 王爷,我想回去了,你公务繁忙,不必送了。陈言袖挣脱开他的手要走,姜棣面色微黯,看向姜宴:七皇弟,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出去吧。 姜宴有些尴尬,也想着离开最好,陈言袖心里一急,立即喊住他:七皇子可否送我回去? 姜宴看着她眼里好似有些湿润,有些不忍。 那我等等你 袖儿!姜棣看陈言袖忽然就铁了心要走,不悦起来,但知道女子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又道:本王已经命人送信给母妃了,很快我就会去陈府提亲的。 陈言袖的手心猛地一紧,她怎么忘了,他是要夺皇位的,他或许一开始喜欢的就不是自己,而是背后的陈家,就连如意也说过的。 陈言袖想了想,转过头看他,笑道:王爷,父亲最近正打算辞去大将军的职务,您若是要登门,不如现在去吧,跟我一起。 辞去大将军职务,为何?姜棣立即问道,可问完,就看到了陈言袖眼里那份难掩的失望,瞬间反应过来,知道她是在诈自己。他忍下心里那份羞恼,上前温柔道:好,那我现在就随你 王爷不喜欢我,何必勉强呢?陈言袖眼眶红红的,她也不是为了男人要生要死的人,可她自认喜欢一个人,不会遮遮掩掩用些卑鄙手段。 但姜棣不同,他是不喜欢一个人,却偏偏要用那些她看不上的手段来欺骗她。 她轻轻呼了口气,将眼底的酸涩隐忍下,转身便走到姜宴身侧,道:七皇子,看在如意的面子上,送我一程吧。 姜宴对姜棣也越来越失望。 他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才跟陈言袖一起往外去了。 两人还没走下楼,就听到了姜棣房间里传来的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陈言袖身形微微一顿,姜宴问她: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陈言袖摇摇头,两人刚要走,只穿着几件薄衫的俞柔依便冲了出来拦在了姜宴跟前,却没发现陈言袖也在。 但她现在顾不了这么多,清白毁了,她又好不容易爬上了姜宴的床,这个机会她不论如何不能放过。 殿下,您若是不要依儿,那就杀了依儿吧。她说完,将一把匕首塞到姜宴的手里。 陈言袖看着俞柔依脖子上布满的青紫红痕,眉梢微微一挑,看向姜宴。 姜宴微微咬牙:我没有要你性命的意思 可依儿已经是殿下的人呢,殿下认为,依儿被殿下抛弃了,还能苟活下去吗?俞柔依模样极好,如今楚楚可怜,更是好看,但姜宴看不到心里。 她跪在地上,瘦小的身子凄凄惨惨蜷缩在一侧,一心求死的模样,让姜宴根本狠不下心,可迎她做皇子妃,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想了想,他忽然拉起一侧陈言袖的手道:我不是要抛弃你,但我已经对袖儿许下诺言,我伤害了你,不能再伤害她。 陈言袖:??? 姜宴赶忙朝她眨眨眼,陈言袖反应过来,他这是让自己陪着演戏呢。罢了,他刚才救了自己,自己也该帮帮他,便默不作声,当做是默认了。 -- 第242页 俞柔依傻住,怎么陈言袖也 姜宴看她不说话,松了口气,拉着陈言袖就要走,就听她道:柔依不敢奢求皇子妃之位,便是个侍妾,柔依也心甘情愿,只要能伴在殿下身边,看殿下每天好好的,柔依也甘之如饴。 姜宴也是傻了眼。 陈言袖却是了解俞柔依的性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你要是不想以后有更多麻烦,就把她招到府里去,让孟侧妃管着,你好歹也清静。陈言袖已经对俞柔依没感情了,可姜宴看似风流,却不是那等饥不择食的人,多半是被人算计到俞柔依的床上了。 有了这一次,姜宴既舍不得杀她,就会还有下一次。与其如此,倒不如把她招去皇子府,上有重规矩的贤妃,下有鸡飞狗跳的能人孟侧妃,俞柔依这样坏了名节去当小妾的,只要姜宴自己铁心不怜惜她,她就没有翻浪的可能。 姜宴看着外面天色渐亮,想起昨儿晕倒时遇到的荣王兄,一心只想去找楼衍,便扭头道:你要是愿意,那就随你。说完,扔了她的匕首,拉着陈言袖就出去了。 两人才出门,一窝蜂的刺客再次杀来。 跟我来! 就在刺客们准备动手的时候,一辆马车冲了过来,姜宴和陈言袖利落的跳上马车,就看到了驾车的雪无痕。 怎么是你? 小姐睡死了,叫不醒的,我就自己来了。那些刺客看着武功不低,你们得罪谁了?雪无痕问他们。 姜宴跟陈言袖对视一眼,没出声。 陈言袖才要说话,忽然发现姜宴还拉着自己的手,耳根一红,立即把手抽了回来。 姜宴也一阵尴尬,轻咳一声,才道:方才谢谢你。 我也该谢谢你。陈言袖回了一句,两人相顾无言,默契的转过头朝窗外看去了。 要不是那些个凶神恶煞的刺客,清晨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魏如意这会子刚刚睡醒,喝了碗解酒茶,看胡清微还兴致勃勃的打算喝果子酒,赶忙拉住了她,才道:昨儿梦里听你老喊人名字,梦到谁啦? 梦到 胡清微想了想昨儿的梦,有个身长八尺的男人,眉长入鬓,鼻梁高挺,很是英俊倜傥 她小脸绯红一片,赶忙低头喝粥,一面喝一面摇头。 魏如意看她如此,会意的笑了笑,才道:议亲的事儿,你也该早些定下。如今京城局势动荡,胡太医年纪大了,也该早些退下来。姜王府就正好,既是百年的****府,手里有没什么实权,更是不参与朝政,一直逍遥快活。门第虽高了些,可姜王府娶妻从不看门第的,而且你性子憨直良善,又是个会讨人欢心的,去姜王府最好。 说起这事儿,胡清微还是想了想魏祁章,又朝魏如意看去,看她绝口不提,也只能打岔道:那江南的娄家不好吗? 你过去后,想跟个船娘争宠?魏如意问她。 胡清微讶异的不行:这你都打听到了? 知雨刚端上最后一碟小菜,才笑道:小姐可是特意命奴婢们去探问过的,您就信了小姐吧,而且京里这些公子,小姐都留意过了,就那小姜公子最好。 胡清微望着魏如意欲言又止,魏如意看出她的想法来,却绝口不提。胡清微不是那等突破世俗的人,而且等她见到那小姜公子,见到了他的好,自然也就把二哥忘了。 吃过饭,从宫里回来的胡太医亲自过来接胡清微的。 魏如意把自己的意思跟他说了,他也连连点头,还感慨:多亏你还肯点拨微儿,她一根直肠子,想事情从不会拐弯的。 姐姐是心地纯良。魏如意笑道。 胡太医也是无奈笑着,女儿家纯良自是好品德,可是若去了那些个后宅龌龊的大家族,这样的品德便是被欺负的份,若是夫君不疼,那下场就更是凄凉了。 他看了眼羞红着脸在一旁踟蹰犹豫的胡清微,明白魏如意不提魏祁章的心思,感激的朝她作了揖,才带着胡清微回家去了。 走时胡清微还兴致勃勃的跟魏如意喊:我还让外祖母给我寄了果脯来,等隔两日到了我再送来! 魏如意笑嘻嘻应下。 看着她走了,谢妈妈才把昨儿魏信来的事说了,顺便提了下汝南王府。 听说昨日汝南王妃差点把那红姨娘和肚子里的孩子淹死,结果大闹一通后,动了胎气,孩子在昨儿半夜早产下来了,那红姨娘却死了。 也是命数,孩子倒是比之前的命好一些。魏如意喃喃说着,谢妈妈没听清,只继续道:汝南王为此,当夜就给红姨娘身边那两个丫环开了脸收进房了,汝南王妃气得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 魏如意点点头:如此就好,让人再继续盯着些,还有的闹呢,不过汝南王的权没了,离削爵也不远了。 汝南王手里的兵权可不小,要是削了他的权,只怕荣王少不了心痛。 木英这会儿也从外头回来了,头发还沾着清晨的薄雾,将东西原封不动给魏如意送了回来:小姐,没一家当铺肯收。 -- 第243页 辛苦了。魏如意笑了笑,她想,现在父亲应该气昏了头,就是不知道他会去找谁来给他保头顶那个乌纱帽了。 还有,奴婢今儿回来时,遇上了雪无痕,他带着七皇子和陈小姐一道走的,听说昨晚出了事,大街上更是横出了不少的刺客。木英道。 那姐姐可曾出事? 应该没什么大碍。木英自然会格外关注陈言袖一些,魏如意听着,稍稍松了口气,又看木英皱着眉头不放心的样子,笑道:你去趟陈府,问清楚再回来回话吧。 木英惊喜的看了眼魏如意,忙行了礼,就快速出去了。 等她走了,魏如意才想起楼衍曾说过的话来,他说这几日让自己少出门,难道是知道最近会有人有大动作? 不过看样子,这人的大动作没成事呢。 姜宴把陈言袖送到陈府后,就去找楼衍了,不过才进来,就见阿忠已经说完了昨夜的事。 姜宴瞧见他,有些郁闷的跟着坐下:想不到那些人居然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涨点教训也好。楼衍欣赏着手里的画,淡淡道。 我可是被人给姜宴梗了梗,没好意思说出来,楼衍也不说话。若是姜宴肯早听他的,不去信任他那些皇兄,对不知分寸的人能下得去狠手,也不会有就连个俞柔依都敢屡次算计到他头上的事。 不过姜宴不同于自己,他是被宠着长大的,身边从未缺过什么,旁人从来都只是奉承说好话,他心软实属正常,现在涨些不痛不痒的教训,更是好事,因为往后去,陷阱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要命。 尊上,马大人来了。阿忠进来道。 楼衍放下手里的书卷,才看向姜宴:平王听不进我的话,你留下来听听,转述给他。 提起平王,姜宴有些难过:平王兄是因为平王妃一事打击太大,所以才会如此的,小衍,你别怪他。 嗯。楼衍不会因为无谓的事生气,不值得不说,还会搅乱他的思绪,他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 很快,马大人走了进来,行了礼后,才道:云相的流放判决书圣上已经批下来了,即日可以启程,国师大人,您看此行可要派人跟着? 起码要护他安全出了京城再说。楼衍想了想,看向姜宴:你以为如何? 姜宴也道:若是死在京城,保不齐有人要以此事来做文章。 楼衍点点头,马大人立即会意,才道:那如今关押在刑部的御史俞大人呢? 楼衍再次看向姜宴,姜宴脸微微一红,有些不自然的道:自然是公事公办。 可最近有人递呈了证据来,证明俞御史不过是受人蛊惑了,其实根本什么也没做过。马大人恭谨回道。 是有人要保他?姜宴立即看向楼衍,楼衍才道:便是昨夜设计了你的人。 荣王兄。姜宴面色微沉。 俞御史早些年在外任职时,私事还算干净,职责上也没出什么纰漏,但他不能出刑部。楼衍说完,阿忠给马大人递上了一封信。 马大人不解的看着阿忠,阿忠这才解释道:俞御史这么多年一直十分小心,做的事也没留下什么把柄,不过他夫人的有一个亲姐姐,嫁给了一户姓邱的人家,这个邱大官人在他们当地也算是一方人物,马大人去查上一查,兴许能有法子。 马大人会意,俞御史乃是言官,是能直接面奏皇上的,如今他若是出来,必然会站到荣王一队去,荣王有了他就是如虎添翼。 下官明白。马大人说完就退下了,灵犀刚好端了药来,冷淡看着姜宴:尊上要喝药休息了。 小衍的病 没事。楼衍说完,起了身接过灵犀手里的药,才跟姜宴道:你先回去吧。 那昨晚的事 一群宵小刺客而已,没伤到你,便算了。至于俞柔依,你细细想清楚,既是喝醉了,四肢都无力,如何让她脖子一片青红,又如何占了她的身子? 姜宴整个人傻住,那意思是,俞柔依身上那些东西是她自己弄的? 可自己话都说了出去 他有些不甘心:小衍,你不出手吗?他们还打算杀陈家小姐呢,小如意知道了,肯定着急。 阿忠见他不明白,忙道:殿下,尊上的意思是,既然是荣王和萧王派来的刺客,没伤到您,便由他来处置,省得坏了你们兄弟间的情谊,至于俞小姐,如今更是您的家事了。 楼衍冷冷睨了眼阿忠,阿忠缩了缩脖子,朝姜宴挤挤眼睛,赶忙退到了一边。 姜宴想起自己一直不肯相信楼衍所说的,亲兄弟之间也会相残,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有些蠢。 他面色紧了紧,心情复杂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别想太多,早些回去,把皇子妃的事情解决了。楼衍说完,自己端着药回内室去了。 阿忠也赶忙跟上了,姜宴才拉住灵犀讨好笑道:师姐,小衍的病真的没事吧? -- 第244页 他说没事就没事。灵犀说完便要走,走了一段,又折回来拉住失魂落魄的他:仙灵果,你可能找到? 之前陈家小姐赢了一颗 最少要四颗,山庄有一颗,我在别处还找到一颗,还差两颗。灵犀严肃的面容浮起些许担忧,姜宴道:放心,我会找到的。 希望吧,这东西并非寻常之物。灵犀说完,看着他一脸忧愁的样子,才道:他做事都有他的考量,只是不喜欢都说出来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照你自己想做的去做。 谢谢师姐。姜宴努力笑了笑,才出来了。 出来后,倒是不敢漫无目的的在外晃荡了,想起俞柔依,便立即头疼的回了七皇子府去,才去,就见孟侧妃果然闹开了。 陈家现在也乱的厉害。 一早柔嘉贵妃来口谕,让明日陈言袖入宫觐见,打了陈家一个措手不及。 陈言袖早上才回来,就被叫到了前厅,陈老太爷和陈定都兼容严肃的坐着,看她来了,陈定才忍不住问道:昨晚你怎么一夜未回? 我陈言袖想起萧王,不禁流露出几分失望,只垂眸道:女儿在外误了时辰,还请父亲责罚。 陈定气得说不出话,陈老太爷也急道:我责罚你做什么,是柔嘉贵妃来了旨意哎,罢了罢了,你大抵是不好意思与我们说,你去寻如意吧,让她帮你出出主意,她见过几次贵妃的,兴许能知道贵妃寻你单独觐见做什么。 陈言袖也是一脸懵逼,不敢耽搁,立即叫了快马,带了一列的护卫赶去魏家了,门口碰上木英,木英话都没来得及说又连忙跟上了。 到时,魏如意正在给齐凰把脉。 齐凰的脉象有些奇怪,有时候十分有力,如同一个健康的男子,有时候又薄弱的厉害,仿佛随时都会咽气。 从他的院子出来,她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前世姑姑也曾教过她,说人的身体里,有时候会装入两个灵魂。 如意 陈言袖看到她,立即唤道。 魏如意瞧见她又来了,诧异的迎了上去,待听她的话之后,才问她:那姐姐可否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 陈言袖脸色微微泛红,魏如意便识趣的将人都打发了下去,只与她沿着青石板的小道慢慢往后院走。 昨儿是我糊涂,倒是今早亏了七皇子出现,所以为了报答他,我便与他又在楼梯口演了那出戏 陈言袖说完,自己也发现了有些地方不对劲,问魏如意:该不会七皇子随口胡言的假话传到贵妃娘娘耳朵里了吧? 魏如意看着她绝望的样子,也绝望的点点头,她怎么都没想过,她威武的言袖姐姐,竟会跟风流倜傥的七皇子有什么姻缘。 明日去,姐姐可是要否认与七皇子两情相悦?魏如意拉住她道。 自然,我与七皇子本就 若是否认了,贵妃娘娘要问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又怎么碰见七皇子的,你怎么说?魏如意又道。 这话传到贵妃耳朵里的确也太快了些,魏如意觉得蹊跷,几番思量之后,便察觉到了症结所在。 陈言袖看魏如意冷着一张小脸的样子,为难的想了想,摇了摇头:可我如果不说,万一贵妃要赐婚或是 姐姐若不愿意嫁七皇子,怕就要遂了那人的心意了。他不好大张旗鼓的说姐姐昨晚与他单独在一个房间,但姐姐若是自己说了,不嫁他,这辈子也毁了。魏如意道。 陈言袖反应过来,先是一阵失望,而后便是彻底的恶心。 消息是他传到贵妃娘娘耳朵里的。陈言袖手心微紧,眼底已经溢出杀意。 若不是他,谁能这么快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又能及时接触到宫里的人呢?要知道这事儿过去,还不到半天。魏如意看她绝了对萧王的心思,也暗暗松了口气。 陈言袖似乎气急了,手都抓住了自己的佩剑:真是可耻! 他做的可耻事可不止这一件魏如意想起前世的姜棣,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是能利用的人,不管是谁都只会是他的棋子。 陈言袖其实眼眶有点儿湿,之前她对姜棣是付出了真正感情的,不期盼他能回应,但没想到他会如此下作的利用自己。 这件事,我想还是告诉七皇子一声,我倒是愿意嫁,也要看他愿不愿意娶。陈言袖道。 姐姐是要去七皇子府?魏如意担心那孟侧妃,如今还有一个去做小妾的俞柔依,这豺狼虎豹的家,可不是个好去处。 难不成遂了萧王的意? 兴许可以想想别的法子,姐姐先别急 罢了。陈言袖摇摇头:嫁谁不是嫁,等嫁了人,我就请命出征去,也不掺和这闲事。 魏如意看她这痛快潇洒的态度,笑起来:姐姐就不想要个疼你爱你的男人? 陈言袖看她口无遮拦的,只冷冷瞪她,魏如意没心没肺的笑,两人亲昵的往南风院的方向去了,却没发现此时正在转角盯着的丫环。 -- 第245页 丫环看她们走远了,才阴鸷着脸,快速往魏淑所在的院子去了。 百无聊赖的雪无痕见状,想了想,还是飞身下来了,挡在她跟前笑道: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同我去喝杯酒? 哪儿来的登徒子! 还会骂人?不好,我不喜欢骂人的小姑娘。雪无痕撇撇嘴,无情的将她打晕了,然后扛在肩上扔柴房去了。 第二天一早陈言袖就进宫去了。 魏如意怕不妥当,去了趟安长公主府,借着要给莲心取药的由头,找安长公主拿了入宫的帖子也跟着去了。 御药局很大,上百个柜子里都放着许多珍惜的药材,来往穿梭的药童们不是在检查药材,就是在煎药,还有翻晒收捡的,但来来往往的人虽多,这里却十分安静,只有细碎的脚步声和翻动药材的声音。 魏小姐。 胡太医出来,瞧见她,立即笑着跟她介绍道:今儿院正不在,你要什么药,与我说,我帮你拿。 我想请您帮个忙。魏如意道。 是陈小姐入宫的事儿?胡太医慈祥的问她。 魏如意点点头,胡太医这才道:我昨儿知道了消息,今日就遣了小童子去给贵妃娘娘送药了,这会子人还没回,你稍微等等。 好。 魏如意笑着点头,跟他往里间而去。 走了几步,她脚步停了停,眼角略微瞟了眼身旁正在炖煮的药,才似随意般问道:这些药材都是炖给宫里娘娘们的? 最近娘娘们倒还好,这些药都是给皇上的。胡太医低声道。 魏如意知道这样的事不宜多问,但那药有问题。 等走到了里间后,魏如意才问他:给皇上诊脉的,是哪位太医? 胡太医奇怪她怎么会问这个,但一直信任她,便低声道:原本应该由院正亲自开药熬药的,但最近院正病了,便是由另一御医开的药。 这御医是谁?魏如意又问。 胡太医也警觉起来,便说的详细了些:这御医姓林,身份寻常,不过他是当年的玫嫔举荐进来的,后来玫嫔因为谋害龙嗣,被赐毒酒死了,这位林太医也是个聪明人,玫嫔一死,他立即去皇上跟前请罪,皇上本就忌讳这件事,自然不好罚他,加之他这么多年安安分分严守本分,也就留到了现在。说来,再过两三年,他也如我一般该告老了。 魏如意记得这个林太医,不过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不是皇帝忘了他,而是当时还是皇后的刘才人保住了他,所以这么多年,他其实算是皇后的人。 可那药里有问题,一旦被人查出来,说不定皇帝会直接算到刘才人身上去,毕竟刘才人的独子宣王乃是因为皇帝的指派才死在霍乱里的,要硬说刘才人为子报仇而弑君,也说得过去,更何况皇帝本就不是什么重情之人,危及他的生命,他素来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魏小姐,是不是你看出了什么?胡老太医忽然担心道。 您最近不是打算给清微姐姐议亲吗,不如就此告老辞官,再不济,也要回家去休假几天,看院正大人何时回来,您再何时回来。魏如意立即压低了声音道。 如此严重?胡太医这多年在后宫,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可魏如意这样说,让他也隐隐不安起来。 魏如意点点头,正好去柔嘉贵妃宫里的小童子回来了,说胡清微已经出宫了,魏如意也不再多留,只取了给莲心的药就走了。 当天下午,胡老太医也因为摔了一跤而干脆跟皇帝递交了辞呈回家休养去了。 从宫里回来,魏如意一遍一遍的想着方才的细节,生怕出了错漏。 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松鹤堂,还让把表公子也带过去。檀儿从外头进来道。 何事? 不知道,奴婢来时,只听说孟夫人好似出了事儿。檀儿摇摇头。 魏如意心里咯噔一下,就想起那天大姑母在院子里的哭声。 这几天忙着处理外头的事,倒是把她内院的事儿给忘了。暗处的人要害孟长林,如今孟长林来了自己这儿,就剩大姑母独自面对危险了。 她懊恼了一下,立即让人抱着孟长林朝松鹤堂去了。 才到,就听到老夫人一声尖利的呵斥:你给我跪在外面! 孟长林直接吓哭了,魏如意让檀儿将他抱到一边,才道:不知如意做错了什么,惹祖母这样生气。 你还有脸说?你这个祸世灾星,你看看你干得好事!你逼轻水与夫家析产分居,祸害的金家满门被毁,这还不够,又害得你父亲被削爵位,如今更是名声尽毁。这些我也就忍了,可你怎么还不甘心,还要来害你大姑母! 老夫人痛心疾首,语气里是恨极了魏如意。 孙绾儿也跟着道:还好我与母亲及早搬出去了,要不然跟这么个灾星住在一起,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孙夫人没出声,只看着厅堂中间站着的人。 魏如意稳稳站着,才道:金家出事,那是自作孽,老天爷罚的,与我何干?姐姐与金成涵析产分居,那是因为金成涵行事不端,与男人有首尾不说还养一堆妾室。至于父亲,如意全是遵照他的意思行事而已。 -- 第246页 你还敢狡辩?老夫人气得要站起身来,就听得一道男声劝道:老夫人莫生气,四小姐乃是被邪物附体了,如今乃是那邪物附在她身上与您辩驳呢。 邪物?孙夫人忙道。 正是,不信你们仔细想想,四小姐如今年幼,但说话做事都与同龄人有异常 他话未说完,就见帘子一掀,本该在外头的魏如意自己就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抬脚就踢在了他那条残废的腿上,疼得他嗷呜一嗓子差点跪在地上。 大师既然这么能算,可算到我方才要来踢你?魏如意问他。 万能又疼又尴尬,只忙跟老夫人道:您瞧瞧,这邪物如今张狂,以老衲的法力,只怕难以制住她! 法力?魏如意嘴角冷淡勾起,扭头让檀儿把孟长林抱了进来。 孟长林之前被吓住了,这会子正在小声的哭泣呢,进来一见魏如意,就朝她伸手要到她身边来。 魏如意安慰的看看他,道:长林,表姐今儿教你,往后有人敢胡说八道吓唬你,你就打他脸,打完左脸打右脸,明白吗? 孟长林似懂非懂,只糯糯道:表姐,长林不怕。 魏如意抿唇一笑,转了转手腕,还不等去看万能,他已经一瘸一拐跑到孙夫人身后了。 孙夫人也怕魏如意这刁蛮的,只道:如意,这位乃是真正的大师,你若真不是被邪物附体,也该有几分规矩才是! 二姑母说的对,待真正的大师,如意自然要尊重,只是这老骗子,如意见一个打一个,见一双打一双。她目光炯炯的盯着跟来的容长脸,容长脸早知她一张嘴能说出花儿来,忙倒退两步。 老夫人越看她越觉得她是被邪物附体了,只沉声道:我看你是真的被邪物附身来。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关在房间里,等大师准备好驱邪仪式后再放出来。三日内不许任何人给她饭吃给她水喝,明白吗? 话落,屋子角落十来个拿着棍子的婆子就把屋子给围了起来。 魏如意倒不怕,雪无痕和木英都在,这些个婆子不够他们松松筋骨的,只淡淡道:祖母宁可信这不知哪儿来的外人,不信您的亲孙女,对吗? 外祖母,表姐不是坏人孟长林也跟着哀求道。 老夫人立即让孙绾儿把孟长林拖到一边,才冷哼一声:万能大师不仅能预测吉凶,还能未卜先知,若不是有他的帮忙,金家今早的那场火灾就不可避免,我今日出去上香时亲眼所见,金家人虽然与你有仇,但总不至于要把自己活活烧死,这还能有假? 魏如意眉梢微挑,金家就剩个金成涵了,金成涵多半是跟这老和尚串通好了 而且还有一件大事我也预料到了,便是今日京城东南某处有个新嫁娘子,因为花轿不稳,直接栽倒护城河里,小命休已。只是这是天意,老衲虽有些许法力,却不敢做太多违天之事,今日来魏府,实属与老夫人有缘。若是老夫人信不过我,我这就告辞了。 万能抓住机会,说着就要走。 孙夫人给旁人使了个眼色叫他去打听,嘴上只道:大师既然来了,哪有就走的,我们若是不信你,老夫人犯不着让人去绑自家小姐了是不是? 可是这四小姐万能看向魏如意,却发现她正探寻的朝自己看来。他有些心虚的想低头,但想起殿下吩咐的话,又梗着脖子朝她念了句偈语: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呐 这句话,我送给大师。魏如意嘴角邪气扬起,瞥了眼一旁的木英:把他拖出去,扇巴掌,一百个,我要看到他这张脸肿成猪头。 木英的脸抽了抽,但主子的话她要服从,听完,二话不说就要去抓万能。 孙夫人吓了一跳,忙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气得一拍桌子,怒喝:魏如意,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木英,就当着老夫人的面儿打,让老夫人瞧着,我可是很敬重老夫人的。魏如意想着反正祖母也不喜欢自己,不如强势一点,起码旁人知道她拿捏不住自己,也不会总在她身上打主意了。 万能一看这场景,立即朝老夫人大喊:您看,只有被恶鬼控制的人,才会如此,老夫人恶鬼不能容啊,否则祸及子嗣啊!您想想金家,若是您不抓住恶鬼,金家就是魏家的下场! 闭嘴! 魏如意呵斥一声,万能吓得不敢说话,木英趁机上前,抓起他叫人扭住,啪啪就开始打脸了。 老夫人气得几乎背过气去,直哆嗦着说不出话,气似乎都只有出的没有进的。 魏如意正想着这万能是哪里知道今天会有个新嫁娘子落水的,就听得孟长林一声哭喊传了出来。 娘,您醒醒,您看看长林啊 老夫人急急站起身要去看,还没走两步,便面色一白直接晕了过去。 屋子里的人顿时也乱做一团,魏如意想去看,却被孙夫人直接拦下了。 你害死了我大姐,还想害死老夫人吗! -- 第247页 魏如意牙关微咬,大姑母死了?不会的,她身子看着很好,怎么会忽然就没了命!她虽然冷漠严肃了些,但与人为善,好人不该这样短命的! 她看着孙夫人愤怒看着自己的样子,再看着里头哭声吵声乱做一团,忽然就定了定神:雪无痕,把这里的人全部给我扔出去!说完,提步径直往房间里而去。 第84章 他就是个庸医 字数:10191 孙夫人看雪无痕过来,立即叫了婆子丫环来阻拦,但他们哪里是雪无痕的对手,不过几下功夫,雪无痕就把下人一个个全部扔出去,才跟孙夫人和吓坏了的孙绾儿道:你们自己走还是我来扔? 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孙夫人怒斥,雪无痕只懒洋洋的聊了下额前的长发:再问一遍,自己走还是我来扔。 孙绾儿可不敢让别的男人来碰自己,忙扯了扯孙夫人的胳膊。 孙夫人也知道这会子魏如意是不会听话的了,也只青着脸,带着孙绾儿就快速往前院去了。 等她们母女走了,万能和那容长脸魏如意直接让雪无痕给绑起来扔出去了。 老夫人的下人们早扶着她去隔间了,此时唯有孟长林撕心裂肺的哭着。 魏如意走进来时,看到躺在床上面色死灰的大姑母,心脏紧紧缩着。 如意姐姐,你救救我娘好不好,求求你了,就救我娘吧孟长林呜呜的哭着,紧紧抓着魏如意的手哀求。 魏如意让檀儿抱起他,才走到床边,看着仿佛没了呼吸的人,抬手去探了探她的脖子。 这一探,她的神色便缓了些,又立即去探了探她的脉,才忙道:取我的银针来! 是。知雨扭头就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拿了魏如意的小药箱来。 此时天色越发的暗了,谢妈妈点了好些蜡烛,屋子里才算亮堂些,只看着小心行针的她,道:小姐,还要准备什么? 不要让人来打搅我。魏如意抽出银针,看着方才刺入大姑母肌肤的部分已经变成诡异的绿色,知道她是中了毒。只是这种毒很奇怪,不像是常见的毒药,可稀有的种类魏如意也见过一些,却没有这样诡异的。 她研究了一会儿,便继续施针了,直到半个小时后仿若死去的魏淑忽然呕出一坛黑红的毒血来,才又继续晕了过去。 孟长林吓得再次哭了起来,魏如意让檀儿将他抱去隔间,又探了探脉搏,总算是认出这是什么毒了。 这应该是来自扶桑那边的毒,扶桑国虽然小,但却是以炼毒为尊,便是皇家也不及扶桑第一炼毒世家受扶桑国人敬仰和追随。 只是大姑母一家跟远在万里外的扶桑,怎么可能扯上干系? 魏如意真是半点思绪也没有,而且这么久都不见姑父回来 她想了想,只吩咐一侧的知雨:之前我侍弄的那盆绿植,你去给我拿来。 那不是很珍贵的东西吗?知雨忙问她,平日里小姐都是亲自照料,就连浇水晒太阳这等活儿都巴不得亲自盯着才好的。 再珍贵,也贵不过人命,去吧。魏如意说完,知雨才忙出去了。 等她一走,魏如意看着面色渐渐由白转青的大姑母,知道自己以银针驱散开了这些毒药后,若不马上用仙灵果解毒,这毒药就会流到肺腑要人性命。 她焦急的等着,还没等来知雨,却听孙夫人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我原以为如意是个好孩子,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如此任意妄为,侮辱大师不说,还害死了大姐,如今更是气晕了母亲,还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她一边跟旁边的人说着一边擦着眼泪。 魏淑到底是她亲姐姐,如今她以为死了,也是很伤心,但想着人都死了,不如趁机让魏如意涨点教训,免得她下次还敢对自己这个长辈这样的不尊重。 魏信的面色已经是十分难看了,看着急急出来的谢妈妈,话都没问,就一脚踹在她的心窝子上。 谢妈妈年纪大了,被踹这一脚,直接就瘫在了地上差点没喘过那口气。 狗奴才,她一次两次的没规矩,都是你们这些狗奴才教的!来人,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 说完,立即就有嫉妒谢妈妈得宠的婆子跑上来拖着谢妈妈到一旁抽打去了。 知雨抱着东西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老爷 你敢求情,也跟着一起打! 魏信狠狠说了句,提步就往屋里而去。 雪无痕立即拦在了他跟前,孙夫人指着他便道:还有这个男人,也不知是谁,竟敢将我们都赶了出去,如意如此与一个陌生男人亲近,传出去,魏家女儿的名声岂不是都要受牵连! 雪无痕就不乐意听孙夫人这样颠倒黑白:本大侠从未与魏小姐亲近过。 若不是亲近,你何必帮她?孙夫人反问。 魏信也担心楼衍知道后会生出意见来,当即背着手拿出大家长的气势来,寒声道:我不管你是谁,但这里是魏府,此处更是后宅,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立即给我出去! 雪无痕扭头看了眼还在全神贯注施针的魏如意,将腰上的佩剑往边上一拍:谁能打得过我,谁就过去。打不过,就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说完,瞥了眼抱着花盆不敢动的知雨:小丫头,还不进去给你家小姐送药? -- 第248页 知雨听着谢妈妈被打的声音,泪眼婆娑,还是忙点了头。 但她才往前一走,孙绾儿就冷不丁的绊了她一脚。 知雨身形不稳,人直接往地上摔去,花盆也随之飞了出来。 就在众人以为这花盆必要摔碎之时,雪无痕一个潇洒的飞腿,将花盆踢起后,稳稳地抬手接住,另一只手更是一把拎起了知雨。 知雨心有余悸的接过他手里的花盆,回头看了眼孙绾儿,才忙哽咽着跑进房间去了。 雪无痕只看着有些不甘心的孙绾儿,浅笑:孙小姐生得一条好腿。 你孙绾儿脸蓦地一红,微微咬起了嘴唇扯着孙夫人的衣裳:娘,大姑母现在该入土为安了,表姐哪里会什么医术,让她在这儿胡乱折腾,等大姑父回来了,咱们可怎么交代? 魏信也听得不是滋味,好歹是大姐,人死当入土为安,没有还让人摆弄折腾的。 想到这里,他皱着眉头就往里走去,雪无痕还要拦,魏信只冷冷盯着他:你有本事今日就杀了我! 雪无痕看他这样说,愣了下,魏信便快步进去了。 孙夫人和孙绾儿见状也赶忙跟了进去。 魏如意这会儿正在小心的拔出仙灵果来,短短时日,这果子大了些,身边已经生出了两个拇指盖大小的果子,若是照料的时间再长些,定能顺利长出来,只是如今 魏如意不敢多耽搁,小心翼翼的拿出果子,准备摘下旁边的两个小果,忽然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抓走了她要的那两个果子,还差点弄坏了原本的这颗。 魏如意想都没想,抬手抓住那要缩回去的手语气微狠:给我松开! 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松开!孙绾儿本是故意来气魏如意的,哪里想到不过碰了下她的植物,她能这么用力的拽住自己。 魏如意单手将另一只果子放好,又将花盆放到知雨怀里,才死死捏着她的手腕,拿银针猛地一下扎在她眉心。 那么粗的银针,就这样在孙绾儿脸上晃着,吓得她立即大哭了起来。 别乱动,不然面瘫了可别怨我!魏如意冷冷说完,孙绾儿立即瘪起了嘴,眼睛大大瞪着半点不敢动。 魏如意这才从她手里把那两个小果子抠了出来,但有一个已经被捏坏了。 魏如意气得想打死她算了,只扭头去调配自己的药,丝毫没搭理在一旁满脸怒气的魏信。 魏信看着一脸委屈朝自己看来的孙夫人,再看看被吓得不敢动弹的孙绾儿,气急,上前就将魏如意一把扯了过来寒声道:孽女,你还想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大姑母没死!魏如意直接道。 没死,那你能救活吗?孙夫人立即跑过来,想去碰魏淑,魏如意立即拉住她:现在谁也不许碰她,都让开些! 孙夫人不高兴魏如意这样的态度,拿出长辈的自傲来,睨着她道:如意,不是二姑母说你,你一个小姑娘家,既然知道你大姑母没死,怎么不立即派人去请太医,反而自己在这里胡乱施针? 时间来不及 魏如意才要解释,孙夫人又道:你确定你能救活你大姑母吗? 不确定,但是 不确定你还敢在这里乱用药?你想害死她不成?来人,立即拿尚书府的帖子,去请太医来! 孙夫人立即朝外喊道。 魏如意面色微寒,也不跟对她有偏见的孙夫人多说,只看着魏信:父亲,我的医术你是知道的,大姑母的病现在不能耽搁,否则不仅有性命之忧,这毒一旦从她身体里散发开,还有可能传染。 传染?孙夫人下意识问出声,魏信只怀疑的看着魏如意:你若是救不了,就让太医院的人来救!你大姑母的命不是儿戏,我不许你再在这里胡闹! 把她给我拖出去,拖出去! 愤怒的声音传来,方才晕过去的老夫人已经赶过来来。 魏如意看着她愤怒的样子,眼看着大姑母的病生生要被他们给耽搁了,也懒得再解释,直接道: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拦我!除了我,京城没人能救大姑母! 魏如意说完,木英和雪无痕已经赶了进来。 魏如意直接道:把人全部拦下,没我的话,谁敢多一句嘴,全部给我打晕! 说完,孙夫人还要开口,木英立即以手做刀打在了她的脖颈上。 孙夫人只眼睁睁瞪着魏如意就晕了过去。 魏如意,你敢魏信要开口,发现木英凌厉的目光已经朝他看过来,剩下的话深深噎了回去,老夫人只气得脸色发青,目光阴狠的看着魏如意小小的身子,似乎盘算起了什么来。 魏如意整理了下愤怒的心,立即开始调配药材,等到魏淑身上的银针差不多都变成黑色了,才快速有序的拔出了所有的针来。 知雨,端药! 知雨利落的端了药过来,魏如意扶着浑身肌肤开始溢出黑血的魏淑靠坐在床边,才捏着她的下巴将药都灌了下去。 -- 第249页 水盆。 是。知雨利落的拿了来放在一旁,刚喝完药的魏淑果然呕吐出了一大盆的黑血来。 继续。魏如意重复一句,知雨又将剩下的另一碗药端了过来,如此重复两次,魏如意探了探魏淑的脉,才跟一旁的侍女道:热水准备好了吗? 好了。 扶她去泡在热水里,撒上我方才配好的药,每隔半个时辰换一次热水,直到她身上出的血变成正常的红色了,再来叫我。魏如意道。 侍女们都是老夫人的人,老夫人不出声,她们也不敢动。 雪无痕直接抽出了剑来:不去的,就留下脑袋。 丫环们都吓得赶忙去办了。 老夫人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魏家,竟成了土匪窝子,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 魏信也气,但现在魏如意不是以前那个好拿捏的女儿了,现在她有人护着,就算自己也轻易动不得她。 正想着,外头有人急促的跑了进来,焦急道:老爷,金家的人这会儿带了好大的仪仗在外头,说是要恭迎什么万能法事去金家呢。 万能法师?魏信不解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这才想起万能来,四下不见他,才盯着魏如意:人呢? 在柴房。有知情的丫环赶忙道。 立即把人恭恭敬敬请出来。老夫人说完,一个锐利的眼刀扫在魏如意身上:你若不是心中有鬼,怎么会这么惧怕他? 他出言污蔑,如意也不能忍。魏如意也冷着脸回答,却只换来老夫人一声冷笑:我看你就是怕了。魏如意,你身上根本就是有邪物在身。不今日你带了个高手在身边,我这个做祖母的动不得你,你父亲也动不得你,那好,今日开始,你就离开魏家吧,就当魏家再没有你这个女儿! 知雨和木英都愣住了。 天底下将亲生女儿扫地出门的,都是女子犯了极大的错才会如此,自古以来被扫地出门的人,那是要受万人唾弃,更无容身之地的。 知雨忙哽咽着上前跪下:老夫人,小姐只是好心要救孟夫人啊。而且那万能大师原本是在安长公主府上,本就与小姐有嫌隙,这件事安长公主都可以作证的,肯定是那万能要来故意诬陷小姐 你是要搬出安长公主来威胁我?老夫人越发的不高兴。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万能大师乃是真正的方外之人,他预知了金家之灾祸是事实,不然金家也不可能派人花了这么大的仪仗来请他。还有今儿下午他说的有新嫁娘的事儿落水,我娘打听过了,也是真的,大师的确提前预知了孙绾儿一听魏如意要被赶出家门,也不顾的面瘫,立即道。 老夫人越听,越信万能,对魏如意的误解和偏见也就越深,只看向一侧的魏信:你意下如何? 儿子 魏信想让魏如意乖乖听话,但没想过将她赶出去,不然还怎么将她拿捏在手心里? 他迟疑着,老夫人只又道:她这样的灾星,你留着她不会有一件好事的。万能大师说,正是因为她,魏家这一年来才接连出事,你更是爵位被削。而且,你不是想重新续弦吗,若是没有她,兴许就顺利了。 魏如意微微一顿,母亲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从她自己的体己里面拿出银子来给自己吗? 娘,如意若是真的被邪物附体,不如就来一场驱邪仪式。我听人说过,这仪式也不难,七七四十九天即可见成效 老夫人瞥向魏如意,魏如意看着他们这一张张脸,淡淡一笑:不必了,如意待大姑母醒来后就离开。 我自会给淑儿请太医来,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离开吧。老夫人绝情道。 可是 还不送她走?从今往后,魏府再没什么四小姐!老夫人说完,扭头就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等她一走,魏信想了想,只一脸失望的跟魏如意道:如意,你今日真是让我失望。不过你别担心,你先出去一段时间,到时候父亲一定会劝说你祖母,再接你回来的。 魏如意看着犹豫不决还想着跟自己装慈父的魏信,忍住心底的凉薄,也跟着道:可如意出去后,能去哪儿呢?难不成去国师府吗 自然不行。魏信忙道,她要去国师府告一状,万一楼衍那个无法无天的找上门来怎么办? 他想了想,道:不然你先去别院?那儿离陈府也近 不然这样,父亲若是还怜惜女儿,就只跟外面说,是让女儿出府清点嫁妆的,让女儿带上自己的嫁妆单子走,等到祖母气消了,如意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回来,也不会叫外祖父和国师大人误会,您看可好?魏如意委屈的望着他,语气似乎都有些颤抖。 魏信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但是让她把嫁妆现在都带走 父亲放心,那些银钱箱笼如意暂时不带出去,怕遭了强盗反而不好,只拿些房契地契,这样外人问起,如意也好有个说辞不是?魏如意又道。 -- 第250页 魏信想起魏如意说的,庄子铺子各个都是亏损的,让她带走也行。 既如此,那我让管家将房契地契都拿给你,只是你千万不要出去乱说话。毕竟今日是你不对,你祖母还在气头上,你身为晚辈,也不能怨怪。魏信叮嘱道。 魏如意立即行了礼,满脸的感激:如意就知道还是父亲疼爱我。 魏信听着这话,尴尬的笑了笑,赶忙走了。 孙绾儿急得要哭,又不敢动:魏如意,你赶紧把我的针拔了 等大姑母醒了这针就可以拔了,要是不醒,你就一辈子带着吧。魏如意冷淡的说完,回头瞧见知雨在偷偷的哭,问道:知雨,怎么了? 谢妈妈雪无痕提了句,魏如意立即反应过来,二话没说就跑出去,看着被人抓着头发押着跪在地上挨打的谢妈妈,气得脸都青了:雪无痕,木英,这几个动手的人,给我把她们胳膊断了! 趁着她不在,就下这样的狠手,虽是魏信下的主意,可这几个故意下狠手的婆子也不可饶恕! 婆子们见状,扭头就要跑,但那里跑得过雪无痕。 不一会儿,惨叫声就从这屋子里传了出来。 魏如意带着谢妈妈回到南风院时,南风院已经被老夫人派来的人翻得乱七八糟了。 站在门口的丫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魏如意,规矩道:四小姐,奴婢们是遵老夫人吩咐,给您收拾行李的额,您瞧瞧这些可少了? 说完,檀儿看了眼被扔在一旁的两个箱子,里面胡乱塞了些衣服,却不见金银首饰。 还有首饰呢? 首饰?奴婢们可没见着丫环又是一笑,魏如意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们自己给瞒下了,老夫人不是这样没骨气的人会小气到贪她几支簪子。 她知道:别的我不要了,把那红血石簪子和老太妃赐的金镯子还给我就可以。 丫环故作惊讶道:那样贵重的东西您不是自己带在身上的?奴婢们可没拿呀,您要不自己进去找找? 木英。魏如意懒得废话,木英上前一步,抓起这丫环就搜了一遍,立即搜出一把的珠玉来。 丫环俩色涨的通红,被木英扔在一边,魏如意才继续道:快点,老夫人既然这么容不下我,我也不愿意多耽搁。 后头的几个婆子看了看,对视了一眼,默默从袖子里把私藏的东西拿了出来。 檀儿看着她们既然连耳环玉佩都藏起来了,气得不行:你们要不要脸,有没有尊卑,这都是我家小姐的东西!说完,自己上前把东西全部收了起来。 魏如意又清点了她们几人的卖身契,也懒得理这院子里的人,转身要走,谁知方才那红脸丫环直接拉住檀儿牵着的孟长林:小公子您可不能带走,老夫人吩咐了,往后小公子就养在松鹤堂。 他的病只有我能治。魏如意皱眉。 老夫人说了,她会请京城最好的大夫给小公子治的,不会比您差。丫环死死拉住要往魏如意身边跑的孟长林。 魏如意看着孟长林,的确,现在大姑母不会死,还有大姑父在,不论怎么样,这个孩子也没有跟着自己的道理。 她沉沉看了眼孟长林,让人铺了笔墨来,写下他日常要用的药方,才跟那丫环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新 好,小新,药方我交给你,人我也交给你。若是长林的身子出了半点问题,我就把你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明白吗?魏如意淡淡道。 小新看着她的眼神,冷然中透着杀机,让她不由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奴婢知道了,时辰不早了,您赶紧走吧。 檀儿气得想哭,天都黑了,小姐费心卖力的救人,竟然要被赶出府去,这哪来的道理! 魏如意没多说什么,只看了眼住了这么久的南风院,看着已经送来的一沓厚厚的房契和地契,扭头就带着人走了。 走了没几步,喵呜一声,总是来她房间睡懒觉的胖橘跳上了檀儿的头,压得檀儿脖子都往下沉沉一缩差点没给压死。 臭猫,还算你有点儿良心。檀儿一面哭一面把肥橘拉下来抱在怀里哭,知雨和木英小心的扶着走路都走不稳的谢妈妈。 雪无痕扛着行李,看着冷着脸走在前头的魏如意,忽然低声问她:你看过《西游记》没有? 嗯? 里头有一个啰啰嗦嗦的和尚,和尚还有匹宠物马,你觉得像谁? 魏如意白他一眼:你想说檀儿像那和尚,我像龇牙咧嘴耍狠的孙悟空,知雨和谢妈妈是老实的沙僧对不对?那你呢,我记得里头扛行李的,总是猪八戒。 雪无痕面色一滞,他还以为这样的杂书魏如意没看过,想逗她呢,哪想反被她给噎了。 哼,猪八戒,猪八戒有他帅? 出了魏府大门,魏如意就看到了似乎特意在门口等着的万能一般。 金成涵站在万能身边,瞧见她出来,带着几分阴柔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大师,这妖物果真被赶出来了,还不知接下来会是谁倒霉? -- 第251页 万能念了句阿弥陀佛,只摇头叹息道:魏小姐,老衲劝你为了世人着想,落发为尼吧。 古有佛祖割肉饲鹰,大师既有这慈心,这样吧,取你的心头血给我,我就立地成佛,怎样?魏如意站在高处,冷冷笑看着他,眼底已有杀意闪现。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吓了一跳,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万能有些不知怎么回答,金成涵跟着道:大师若不是为了解救更多黎民百姓于水火,自然是愿意的。 解救黎民百姓于水火,是皇上和诸位大臣的事,何时全寄托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师身上了?大师要有这本事,不如先将西南的战事化了,也让西南的百姓能得安宁。 施主实在能言巧辩,老衲此行回去,定会在家为施主设一个祭坛,日日诵经祈祷,祈求化解施主身上的戾气。万能说着这种万金油的话,把众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魏如意手心微紧,雪无痕也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就见黑夜里一道影子一闪,万能还没出声,就觉得脖子好似被人划了一道。 他愣愣的去捂脖子,发现满是血:这救命 话在他嘴里咕噜两声,人便直接倒在了地上,喉咙处的血喷涌出来,瞬时染红了魏府门前的台阶。 呵,狗屁大师。 暗处一道讽刺的笑声传来后,不等众人恐慌,又趁着夜色消失了。 雪无痕偷偷在魏如意耳旁道:那弱鸡身边的侍卫嗷 雪无痕一声隐忍的怪叫,魏如意才收回死死栽在他脚上的脚后跟,睨了眼吓傻了的金成涵:看来大师这是说大话,遭天谴了呀。 金成涵怯怯的看向魏如意,脚步都往后退了退。 魏如意看着周围吓傻了的百姓们,道:诸位要不要帮大师收下尸? 众人谁愿意触霉头,魏如意话一出,他们立即散了。 金成涵也想溜,被那容长脸拖住,死活给万能收尸去了,魏如意这才上了马车走了。 衍哥哥能派人来,怕是知晓了今日的事,明日还是去见见他的好。 魏如意垂眸看了看那厚厚的房契地契,心中也松快了些,原本以为好废好一番功夫才能拿到的,如今竟是不费功夫,就是大姑母周围只怕那个下毒者还潜藏着,现在自己离开了魏家,只能想个别的办法才行了。 马车一路到了来福酒楼,魏如意暂时在这里歇脚,如今夜深了,她也不想闹得陈家不得安宁。 方伯很快收拾了厢房出来,魏如意让雪无痕去抓了药给谢妈妈后,才回房了。 木英跟在一侧:小姐,这件事闹得大了些,还是让老太爷给您出头吧。 先不急着出头。当务之急,是找出谁给长林和大姑母下的毒,对了,你去调查一下万能大师到底是谁的人。 不是金家的吗?木英问她。 魏如意也有些迟疑:虽然看似现在他跟金成涵同流合污,但不像是金家的人,他背后还有个人。还有个人知道即将发生的事。 那奴婢现在出去。木英行了礼就利落的出去了,小夭端了刚做好的饭菜上来:小姐,您先吃些东西吧。 我吃不下。 吃不下就能查出谁下毒的了?雪无痕走进来,自顾自在一旁坐下,端起了魏如意的饭碗就开始吃了,小夭气得不行:狗剩,你做什么! 不许叫我狗剩! 狗剩狗剩狗剩!小夭气得跳脚,魏如意只笑了笑,自己走了出去。 院子里这会儿正安静着,紫藤架子下有一个秋千,正好在角落里,房间里的人也看不到她这儿来。 她坐在秋千上漫无目的的晃荡着,看着今夜圆月明亮,心难得有片刻的安静。 魏府里事情不断,宫里也好似风雨欲来,姜宴跟言袖姐姐也被人算计上了,到底是谁这样大的本事,同时挑起这么多事,是打算搅浑这一缸水,然后掩藏他真正的目的吗? 那这个目的是什么? 魏如意很想抽身出来,但大姑母和孟长林的安危她挂记在心,实在无法不去想,所以也就抽不出精力来管别的事了。 漫漫的长夜,伴随着她的一声叹息,终于归于了宁静。 第二天天不亮,陈定和陈言袖就亲自来接她了。 陈定一张脸黑的要滴出水来,手一直抓着腰上的佩剑,似乎极力隐忍着杀人的冲动,陈言袖只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魏如意,关切道:昨晚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不过舅舅来的正好,可否陪我回一趟魏家? 你还要去做什么?陈定不满道。他现在杀了魏家满门的心都有了,他这个侄女多么乖巧懂事的人,他们竟把人欺负成这样,将她一个孤女大半夜给赶了出来,还容人在家门口欺负她,要是自己在,定当场掀翻了他们! 魏如意知道他生气,只乖巧笑道:大姑母一直待我很好,所以我想去看看。 国师大人一早就去了。陈言袖拉着她抿唇笑道:说是魏大人职责有失,今儿一早就请了大理寺的寺丞一起去拿的人。 -- 第252页 魏如意没想到楼衍会这样,自己才被人欺负,他转头就去抓人,还不得落下把柄在姜棣和荣王手里? 她有些着急,陈定只道:你别急,反正他是个奸佞之人,不干些出格的事,旁人还以为他是好官呢,你由着他去,没人能动他。 魏如意眨眨眼,舅舅这是也认同了楼衍的举动? 她正想着,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 檀儿从外间跑回来便道:小姐,外头来了不少夫人小姐,说要来探望您呢,方伯把人都拦下了,您看接下来可怎么办? 走后门吧。魏如意现在不想跟着这些人周旋,陈定看她还能分得清主次,欣赏的看了她一眼,才让陈言袖替她去前门挡着,自己护送她一道往魏府去了。 不去还好,一去,魏家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才进来,魏府的人看着威武的陈定,并不敢造次,倒是以前跟知雨相好的丫环悄悄拉了知雨去低声说了几句,知雨才赶忙将话告诉了魏如意:昨儿晚上老夫人请了休沐在家的太医院院正来,结果院正大人一来,就说小姐救人的法子全是错的,孟夫人就是因为用了您的药,才会忽然毒发的。还有小公子,他也说您开的药方是要命的 知雨战战兢兢的说完,魏如意面色微微沉下来:院正? 嗯。 院正是荣王的人,难道是荣王下的毒?魏如意喃喃自语,陈定没听清,问她:如意,怎么了? 舅舅可信我的医术?魏如意忽然问他。 陈定听到这话,先是犹豫,而后才点点头:我信。 魏如意看他犹豫的样子,苦涩一笑,就连舅舅都不信,也难怪老夫人不信,但院正医术很好,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药方全是对的,他难道是要故意挑拨自己跟魏家的关系吗? 别人就算了,大姑母和长林的命她还是想留下的。 她手心紧了紧,往后院而去。 才到,就见孙尚书和孟大人今儿也在。 几个男人都坐在外头,楼衍坐在上首淡定的喝茶,看她来了,第一句话便是:上次给本尊开的药不错,回头再拿些来。 魏如意看着他坚定信任的目光,心中微暖,行了礼:是。 孙尚书是个圆滑之人,闻言,立即明白楼衍这是给魏如意撑腰呢,只笑道:许是诊断出了误差,如意,你祖母跟姑母都在房间里,你进去看看吧。 等等一直没开口的孟大人忽然看向魏如意,他眼里布满了血丝,清瘦的脸上满是疲惫和伤心,只望着镇定的她,道:你当真不是故意的? 如意自信自己的医术,不会故意伤人,只会救人。魏如意语气格外坚定,她不是故意大放厥词,只是现在她需要他信任自己,这样一会儿她才有更大的主动权去救大姑母。 孟昶看着她,他见过小小年纪就天资过人的人,他相信有天才,而且她如今这样镇定,之前淑儿也说过,她能治好长林的病 姑父,如意想问您一句话。魏如意想了想,还是道。 孟昶皱眉:什么话? 你想救大姑母和表弟吗?魏如意道。 此话何意? 若你想救,那就带着大姑母和表弟离开魏府,并且换掉现在姑母身边的所有人,全权交给我来治,我不能保证能全部治好,但可以保下这条命。 魏如意说完,一旁的陈定都皱起眉头看了过来。接下这样的事,不但没好处还一身的麻烦,更要紧的是,孟昶肯不肯信。 孙尚书倒是有别的想法,总听夫人和绾儿提这魏如意怎么狡猾多端,可楼衍此人,岂会看上一个空有狠辣毒计的女人?更别说她屡次来救魏淑和孟长林的这份仁义,这样的人,结交一定比得罪要好得多。 想完,他道:如意,这诺言可不能随意的许,必是有十足的把握。 有,院正说我的药是毒药,就只能证明他是个庸医。魏如意毫不客气道。 陈定差点被呛到,好样的,敢骂太医院院正是庸医。 楼衍唇角噙着笑,看了眼阿忠:太医院院正如今年纪大了,也该退位让贤了,去拟了折子,将此事奏明圣上。 里间,孙夫人将这话原原本本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刚要出来骂魏如意猖狂,孟长林已经自己跑了出来,拉着孟昶的手道:爹爹,娘亲昨儿醒了时说,一定要跟如意姐姐走。 魏如意本来还在担心孟昶会不会答应,听到孟长林这软软糯糯满是信任的声音,心一下子暖洋洋的,转过头看着追出来的老夫人,道:祖母。 你怎么蛊惑了长林 母亲。老夫人的怒斥没出来,孟昶已经站起了身。 第85章 真正要算计的人 字数:12027 孟昶站起身,面色严肃着。 魏如意有些紧张,她担心大姑父还是不肯相信自己,毕竟太医院院正的名号,也的确听起来比自己更加可信一些。 孟长林怯怯的拉着孟昶的手:爹爹,如意姐姐 -- 第253页 长林,你还小,你不懂。老夫人虽然与魏淑之间横亘着当年的事,可女儿是亲的,外孙也是亲的,她又心疼又害怕。 说完,只扭头看着上首的楼衍,语气十分强硬:老婆子我知道你护短,如今你更是把我儿子抓去了大牢,你们要还想害死我的淑儿,我老婆子今日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容许! 孙尚书看她这样说,忙打着哈哈:母亲,国师大人只是请二哥去坐坐,如今如意都在这儿了,他肯定很快会送回来的。 还有陈将军。老夫人看向陈定,面色几番变换:当年的事,别人不清楚,你我却很清楚,信儿为何非要休了陈氏,并非全是为了攀附。说来魏家的确亏欠了她,但却从不曾亏待过如意,你们陈家今日要为了她而来兴师问罪,要害了我女儿的性命,那就从我这把老骨头上踩过去! 她手里的拐杖敲在地上,老眼通红,铁青着脸绷着神经跟满屋子的人对抗着。 魏如意知道她并无恶意,可若是由着那院正来治,大姑母绝对活不成的。 魏如意按下要上前的陈定,只上前两步,道:祖母不信任如意,如意今日也不能让院正来治大姑母。他连我的药是好是坏都分不清,若不是他存了心要来害大姑母,就是糊涂庸医! 你还敢说!老夫人气得大怒。 如意不仅现在要说,往后也要说,您对我一直存了偏见,我可以不留在魏府,但大姑母待我好,我必要救她! 魏如意不惧的对上她。 老夫人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听着她掷地有声的话,手死死抓着拐杖。 一直没说话的孟昶也终于道:母亲,让我带淑儿暂时出去吧,孟府如今虽然只有个清贫的小院子,但能容下淑儿和长林,能遮风避雨,就够了。 你也信她?老夫人的声音拔高起来,眼泪几乎要淌下:淑儿她可是你的结发妻子啊,这么多年为你操持家里,你竟要这样害死她? 我要救她。孟昶依旧存着犹豫,但他相信陈定的为人。 陈定乃是有情有义杀敌无数的大将军,忠君爱国,更是士官们的表率,为人更是正直,他相信他不会没有把握就来给魏如意撑腰的。 他退后两步,朝老夫人弓腰行了礼,才转头看向魏如意:现在就挪走? 将药丸放在她舌下,让人小心搬走。魏如意见他脸色还是紧绷着,立即拿出个药丸来给他。 孟昶犹豫的看了眼这白色的药丸,手心紧了紧,才抬手接过,带着人往里间去了。 孙尚书忙让人扶住脸色惨白几乎晕过去的老夫人,魏如意见孙尚书是个明事理的,才行了礼道:祖母身子不好,如意就不多打搅,先行告辞了。 你去吧,你二姑母会好生伺候的。孙尚书应下道。 魏如意朝楼衍看了看,楼衍只淡淡道:可要搬回来? 魏如意摇摇头。 祖母对她的偏见这样深,她又刚刚拿到了房契和地契,倒不如趁机出来,将这些产业做好,至于那个薄情寡义的父亲,她是不会让楼衍因为他而背上个不孝和跋扈的骂名的。 如今祖母病了,若是父亲也能伺候在侧,祖母一定高兴。魏如意朝楼衍眨眨眼。 楼衍冷淡睨她,垂眸喝茶,闷闷应了声。 孙尚书心里大大的诧异,楼衍这也太惯着魏如意了吧,她一句话,他就可以滥用职权又是抓人又是放人的。 等孟昶接了魏淑出门,魏如意才也跟着去了。 老夫人从头至尾没再说过话,只神色哀伤又落寞的一个人站在角落,待看着魏淑走了,才青着脸,推开了孙尚书,一个人往房间去了。 孙尚书觉得面子上做足就行了,只吩咐下人去熬参汤,才回头跟楼衍道:国师大人,岳母她只是性子刚直了些,如意是个懂事的,岳母她一定能看到她的好的。 那就劳尚书大人多美言几句了。楼衍算是接下了他的示好。 有孙尚书从中斡旋,就算孙夫人想再出什么幺蛾子怕也不敢。而且多一个兵部尚书,对平王和姜宴来说,都是好事。 等他也离开魏府,一直被孙尚书关着的孙夫人和孙绾儿才跑了出来。 孙夫人依旧浑身的刺:大姐夫怎么那么傻,就信了魏如意! 就是,如意表姐坏着呢,还有国师大人,怎么就信了她的鬼话 孙绾儿也嘟囔着,孙尚书微圆的脸上慢慢挂上一丝丝的冷意:往后再不许说如意和国师一句不好的话! 怎么连你也帮她 我是帮她?孙尚书冷笑一声: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这是在帮我自己。你们要是想让我在这京城立足,就不许再跟魏如意过不去,否则我就把你们关在府上,再不许出门!说完,孙尚书袖子一甩,扭头就出去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严肃的跟孙夫人说话,她气得胸闷,连连喝了好几口茶才顺过这口气来。 孙绾儿也抿着嘴唇:娘,爹爹他也糊涂了 -- 第254页 你也闭嘴。孙夫人沉沉呼了口气,只拉着她道:你爹让你不许说,你就不说。过两日随娘一起去宫里给贵妃和贤妃娘娘请安去,断了你那心思! 说完,孙夫人扯着她就去看老夫人了。 魏如意这厢才跟着孟家人到了孟府,一到,才觉得自己这大姑父真是清廉的太厉害了。他现在好歹也是京城四品的翰林,以前更是再鼎鼎有名的青山书院做院长,怎么能清贫到这样的地步! 堪堪两进的院子,门都是掉了漆的,院墙就更不必说了。 不过院子看起来是仔细打扫过的还算干净,就是内院就七八间屋子,主人家四间,剩下的是仓库,下人们住在后罩房里。他们一家三口连带两个姨娘,再加上十来个下人,就挤得满满当当了,更别说这房间里都朴素的厉害,纱窗看起来是新补的,屋子里还阴冷的厉害。 先把夫人安排到里间去。孟昶安排着,孟长林才来就连咳了好几声。 把门窗推开,驱驱湿气。魏如意说了句,孟昶只紧着脸,道:如意,你大姑母的病,我希望你没有骗我。 您放心,不过在此之前,姑父要答应我一件事。魏如意道。 你说。 大姑母身边伺候的人,先全部撤掉,我会送几个人来。另外一应的吃穿用度,我的人也会安排,在此期间,孟府的下人和姨娘们,一应不许进这间屋子。魏如意字字清晰的道。 陈定还是跟在一侧的,闻言,点点头:既然是有人下毒,没查清楚之前,的确要小心些。 孟昶也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回头我让账房支银子给你。 魏如意看他一身傲骨的样子,笑笑:银子的事且先不急,待日后,我还有事想求大姑父的。 孟昶看向她,心思微微动了动,没吱声。 孟长林只高兴的从屋子里跑出来,拉着魏如意的收到:姐姐,母亲醒了,说要见您。 好。魏如意立即跑了进去,就见魏淑已经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只是嘴巴苍白干枯的厉害,整个人都仿佛要断气了一般。 魏如意过来后,遣散了下人,才上前坐在床边搭了下她的脉搏:好了些,等我再调养一段时间。 这毒难以完全清除,不过想要保住这条命,正常的生活也不是不可能。 如意魏淑虚弱的张了张嘴。 魏如意应下:如意在。 魏淑看着她娇嫩的小脸和关切的模样,眼泪缓缓流下。多少年了,从母亲也与她生分开始,她就一直小心翼翼的怀疑着这世上的人,包括她的枕边人,后来长林中毒,她更是防备着每一个人,却从未想过一个与她从不亲近的侄女,会为她做这些,会把她当成毫无保留的亲人。 她露出些许笑意,轻轻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是个好孩子。 魏如意心中微暖:您也是好大姑母。 魏淑笑起来,眼里有温暖的光芒闪耀着,远远站在门边的孟昶看着,没有说话,跟陈定走了出来。 就算如意治不好,我也不会怨怪她的。毕竟他方才看见了,夫人待她是那样的亲近,那温柔又温暖的模样,他只在她初嫁那时见过。 陈定有些诧异,又有些骄傲:如意不是说大话的人,她既然那样肯定的说只有她能治,那就是只有她能治,至于那院正孟兄你许久没回京城,不知如今的局势,就连国师也参与了进来,说明那院正只怕早已是谁的人了,此番孟夫人怕也是做了别人的棋子。 孟昶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陈将军相信国师? 算信吧。陈定也很犹豫:外间都传他是个奸佞之人,我也看到了,满腹诡计,滥用职权,的的确确是个佞臣,可我从未见过他伤害无辜百姓,而且他很疼如意,这就够了。 孟昶意外他这样正直的人会这样夸一个佞臣,不过想了想,也道:自古那些能上史书的人,谁敢说自己没有半分诡计手段?谁的手里不是沾着血,才做到了名垂青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我也懂。 陈定笑起来:孟兄能明白就好。 不过京城的局势怎么变,我也不会参与进来,还请陈将军见谅。孟昶说完,规规矩矩的朝陈定行了礼一礼。 陈定眼眸微微眯起,而后又笑了起来:无妨,国师那样的本事,不需要旁人帮忙。孟兄好好做学问吧,忠君方是上策。 孟昶心里微微松了松,陈定既然如此夸楼衍,说明他已是这乱流中的人了,只是他只想求个安稳。 不多会儿魏如意就出来了。 告辞离开后,魏如意先去了陈府,借用了陈家的几个孔武有力且心细的婆子来孟家,更把细心机灵的知雨和谢妈妈也送来了,一来谢妈妈也可以不为魏府的事操心好生休养,而来她是个经验丰富的,又是自己身边的,大姑母和长林也更加信任些。 安排好这些,她才终于能松口气坐在了饭桌边。 魏青泽挨着她坐着,一直笑嘻嘻的跟她说话。 -- 第255页 外祖父怎么还没来?魏如意问一侧的陈言袖。 陈言袖笑笑:一会儿就来了。 魏如意看她不说,也不急着问,只拉着她道:姐姐可否与我说说之前去见贵妃娘娘,情况如何? 这个陈言袖也一脸迷茫:贵妃娘娘只问了我一些寻常的问题,譬如喜好特长,还有在西南时作战的一些事,倒没提旁的。 魏如意看她还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眨眨眼:现在宣王才死,尸体都还没运回来,只怕暂时不会有赐婚的消息,但这几日定会有口谕传来,姐姐且注意着。 口谕,你的意思是贵妃和贤妃娘娘当真要把我许给陈言袖急起来,可话未说完,陈老太爷已经心情舒畅的回来了,身边跟着的除了陈定,还有一身素白长衫披银灰色外袍的楼衍。 楼衍身形高大,站在久经沙场的陈定身边气势也丝毫不输,黑发用玉冠束了些,其余的随意散在身后,大步行来时,他目光都不曾动一下,冷淡的模样,让陈府的下人们想看又不敢看,全是三三两两挤在一起低头行礼的。 等进了厅堂来,陈老太爷才拉着他坐在了自己旁边,将陈言袖赶到了另一边去,让他挨着魏如意坐着。 小衍啊,今儿也不知你来,午膳简陋了些,你别介意。陈老太爷笑着道。 谢谢外祖父。楼衍面色柔和了些,唇瓣似乎还溢出些许的笑意,恭顺的坐下。 魏如意哑然,喂,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昵了,外祖父你不是不喜欢楼衍吗?还有楼衍,你怎么就喊外祖父了! 不过两人全然好似没看到魏如意一般,也不管食不言的规矩,只先说个痛快。 我这外孙女,你别看长得漂亮人又聪明孝顺陈老太爷喝了口酒,叹气道:可是她矮啊。 魏如意差点被咽到一般的肉卡住,呛了好几口才顺过气来。 楼衍亲自给陈老太爷倒满酒,道:没关系。 你真是大度,让我,我可接受不了,你瞧瞧,怕才到你胸口呢。陈老太爷又将杯子里的酒一口灌下。 魏如意的脸有点儿红,她如今还小还有得长呢,现在矮有什么要紧的。 陈定看不下去,劝道:爹,如意还在这儿呢。 哦,她也在呢?陈老太爷一副惊讶的样子,魏如意咬咬牙,她这么大个大美人,看不到吗! 楼衍唇瓣的笑意略多了些,点点头:在呢。 哦,那好吧,我也没说坏话。陈老太爷美滋滋品尝着楼衍给他倒的酒,才又道:你可不知道,如意她自小就顽皮,以前才会走呢,为了逮只鸟儿又是爬树又是钻狗洞的,还不小心蹭到了狗屎 咳咳咳魏如意赶紧咳嗽盖过他的声音去,那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她半点印象也没有了,咳完,发现都盯着她呢,才赶忙笑道:外祖父,食不言寝不语,您赶紧吃饭吧,您看您最近都瘦了,如意可心疼了。 你要真心疼我,就多吃些,养胖些,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学学刺绣女工,你看看你,都及笄了,个头还这么点,万一往后生的孩子随了你可怎么办 陈老太爷微醺,拉着楼衍就数落起魏如意来。 说着说着,到了最后一句,却是道:虽然她这么多地方不好,可她是我外孙女,小小年纪就吃了不少的苦,她若嫁给你了,你可千万要待她好些。 魏如意觉得鼻子酸酸的,楼衍看了眼魏如意,应下:生当做鸳鸯,死当连理枝。 魏如意听着这熟悉的话,脸又唰的变得通红。 陈定看着老不正经的爹也是很无奈,一顿饭吃完,陈老太爷便催着魏如意来送楼衍。 楼衍负手走在前头,魏如意低着头落后一步跟着。 走着走着,楼衍脚步一停,魏如意没防备就撞了上去:衍哥哥,你怎么她刚要问,抬头就发现他眼角含着笑在看自己,不由心头一热,笑嘻嘻问他:是不是越来越喜欢我了? 喜欢。 魏如意面对他突然的直率,有些措手不及。 楼衍笑意更甚,转头抬手就插了支什么东西在她头上,魏如意刚要去摸,楼衍便笑道:很漂亮。 魏如意小脸红扑扑的: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姑娘吧? 是。楼衍喜欢她的自恋。 那你是不是最喜欢我了? 是。 那咱们以后生几个孩子? 你想生几个就几个。楼衍的心情格外的愉悦,好似跟她一起,就可以暂时卸下心上那所有的担子。 送他出了门,看着他上了马车,魏如意沉静在甜蜜里的心不知为何,突突跳了一下。 她提步就朝楼衍的马车跑了过去,可阿忠一鞭子抽在马儿身上,马车便飞快的跑开了。 木英追上来:小姐,怎么了?可是要拦下国师的马车? 不是。魏如意摇摇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的马车离去,心里那股闷闷的感觉更加明显了,难道,楼衍要出什么事了吗? -- 第256页 不会的,他那么聪明,就算是荣王也算计不到他,他不会有事的。 她这样想着,一转头,就发现魏青泽正巴巴望着她:姐姐,你教我念书好不好? 好。魏如意看他小可怜的样子,一口应下,牵着他就往里屋去了,也暂时忘记了这些事。 荣王接到楼衍回了国师府的消息时,才刚刚看着莲心喝完药。 莲心身上那些疮已经全部褪了一次痂了,除了一些疤痕,已经是差不多好全了。 她从未这样高兴过,所以今日荣王来,她高兴的与他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魏小姐不是答应过要带你去外划船采莲吗?荣王问她。 是啊,不过魏姐姐最近可能比较忙吧。莲心有些难过,但现在她身上的伤都好了,她还是十分感激魏如意。 荣王浅笑,爱怜的道:她许是忘了这件事了,这样吧,荣王叔在京城有一个别庄,庄子里开满了荷花,正是赏荷食鲤的季节,王叔邀请京城的小姐们都来,就当是替你庆祝,好吗? 莲心年纪小,自然是爱玩的时候,可一听到要来许多人,又有些怯:荣王叔,祖母不会答应的。 别担心,你祖母哪里我去说。荣王安慰着她,又说了会儿话,看她应下了,才走了出来。 小厮跟在一侧,低声将消息汇报了,才道:王爷,国师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了我们的人,可要去皇上那儿告他一状? 父皇要是愿意因为这点小事管他,我们也不必这样费心在一个女子身上了。荣王阴鸷笑着:万能本就是个废子,死了就死了,再扶一个就是。不过他现在刚回了国师府,还有打击在等着他呢,到时候他只怕也分不出这么多精力来对付本王,你抓紧时间,京城的这水要浑了,咱们才好办事。 是,不过俞柔依那里失败了,只能当个妾 本来就只是个妾,你以为本王会送她去做正妃?她配吗?荣王讽刺笑完,眉梢微微一挑,便去找安长公主了。 楼衍这会儿刚回到国师府,还不等阿义上前来禀报,马大人就急急忙忙过来了:国师大人,云丞相被人杀了,分尸在郊外,下官亲自看过那个人头,确认是云丞相。 什么时候死的? 昨晚。马大人咽了咽口水,国师才嘱咐他多安排人看守,转头人还没送出京城就死了。 楼衍看着他紧张道直冒汗的样子,淡淡道:死了便死了。 马大人惊诧看他:万一皇上因此而罚了大人您 无妨。楼衍说完,继续往里面走,可没一会儿,姜宴就急急跑过来了,看到马大人,忙道:你也在正好,我刚才路过刑部,看到里面着了大火,打听过才知道,是俞御史所在的那处牢房着火。 马大人腿有些软,还好姜宴一把提起他才勉强站稳了些:怎么会难道是萧王 马大人猜测着,楼衍坐在里间,灵犀捧了药来,他一边当茶喝一边道:不是萧王。姜棣不会冒险去杀跟他无碍的俞御史,他素来不会做冒险的事,爱冒险的,是荣王。 姜宴坐在他对面,急道:小衍,那你说怎么办?现在云丞相一死,云家必不会善罢甘休,父皇正因为二皇兄死的事生气呢,现在一连死了两个重臣,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楼衍淡淡应着。 姜宴看他还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跟马大人都急得不行。 等楼衍喝完药,又泡了杯清茶,才道:小宴,你的皇子妃定了吗? 姜宴一愣,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说这个! 小衍,你赶紧想想办法 没有办法。一个是经由我手处置的丞相,一个是我送入大牢的御史,说不清楚。楼衍喝完茶,让灵犀去拿了些药丸来,一粒一粒吃下。 姜宴跟马大人面面相觑:那怎么办? 不过跟旁人说不清楚没关系,奸佞之名我已经背下了,我只要一个人信我就足够了。吃完药丸,楼衍站起身来,进去里间换了官服,才让阿忠去备了马车:马大人随我一道入宫请罪,七殿下去慈云寺请平王回京,渔翁之利便是要有人收,也该他来收。 姜宴看他那定主意,只道:小衍,你这么聪明,可别让自己吃亏了。 嗯。楼衍说完,提步就走了。 灵犀明白他的意思,脚步略往前了一步,又自觉的收了回来,只暗暗咬牙,转身离开了。 姜宴也不敢耽搁,立即出发了。 守在国师府外的人瞧见各方人马出动,立即就要去回话,却被早就盯上他们的阿义一个个扭了脖子,唯独留了跑向萧王府的人。 姜棣自从陈言袖一事后,留在家里没有任何动静,等到国师府的人来回话,他才迟疑起来:入宫? 是,国师面色没什么变化,但奴才看那马大人,几乎两腿打颤一脸死灰了。小厮道。 姜棣联想起云相和俞御史所在的大牢被放火两件事,明白过来,旋即笑了起来:没想到荣王竟这么狠,投靠了他的人他也杀。 -- 第257页 王爷的意思是 他自断臂膀,想拖楼衍下水。楼衍故意放你回来,只怕也是要赌本王是帮他还是帮荣王了。姜棣冷笑道。 一侧的谋士跟着迟疑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先不急,且看看宫里情况如何再说。对了,这件事你们暂时不要透露出去。萧王眼眸微黯,想起楼衍居然也会有寄希望到自己这里的时候,便冷笑起来,吩咐了马车也出去了。 他要等,等利益最大化的时候,等楼衍跟荣王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 魏如意正教着魏青泽念书呢,就见木英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 小姐,陈小姐请您出去一趟,萧王殿下来府上了,老太爷如今醉了在睡觉,将军方才出府去了。木英显得有些焦急,魏如意只让她留下照顾魏青泽,就往前院而去。 到时,陈言袖正在跟姜棣说话,不过陈言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姜棣却依旧面不改色的样子。 魏如意过来,陈言袖暗自松了口气,才道:今日府上不能招待王爷,王爷不如请回吧。 袖儿 王爷,姐姐还待字闺中,您唤得这样亲昵,岂非要坏了她的名节?魏如意可不是会给人留脸面的人,姜棣也知道。 但想起楼衍,再看她这小辣椒,笑起来:本王与你姐姐情投意合,若是与她名节有碍,本王还有王妃之位可以相送。 王妃之位尊贵,怎么到了王爷嘴里,就是路边摊似得,见个姑娘都说要送呢?魏如意笑眯眯的,一副跟他开玩笑的样子。 姜棣眉梢微挑:许久不见,你这小嘴还是这样厉害。 不及王爷,如意这嘴就是女儿家的碎嘴罢了,王爷这嘴,可是要铁口直断保家卫国的。魏如意又是甜甜一笑,陈言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姜棣眼眸微微眯起:到底是女子,嘴上逞强,救不了任何人。 是啊,所以如意是个没出息的女子,王爷也是?魏如意巴巴问他,姜棣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姜棣看她这副小得意的样子,只笑着摇摇头:罢了,本王不是来跟你争一时意气的,只是云丞相和俞御史忽然被杀,国师这会儿已经入宫请罪去了,本王想,国师乃是朝廷肱骨之臣,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他被父皇责罚,所以特来请陈老太爷和陈将军随本王一起入宫替国师求情。 魏如意心思一沉,衍哥哥这是被人给算计了。 陈言袖心思微微转了下,才上前道:不巧,祖父歇下了,父亲有事外出了,怕是不能随王爷入宫了。不过据我所知,国师大人行事磊落,不会做下这等事,皇上乃是明君,不需要人求情他也能明白的。战场里这样阴诡的算计她见过,所以越是如此越不能急,而且陈家此时求情,还不一定是好事坏事呢。 魏如意也冷静下来,浅浅一笑:王爷这份为国为民的胸襟和博爱,如意真是敬佩。 姜棣听着她的讽刺,淡淡一笑:既如此,那就只能本王自己去了。 王爷魏如意下意识喊住他,他现在入宫去,万一是添乱的呢? 可她的话才出口,就后悔了。 姜棣这人,最是巴不得楼衍出事,他就算也想除去荣王,却也绝不会帮楼衍多少的,说不定他心里还盘算着怎么一箭双雕呢。 姜棣转过身看她,魏如意弯眼一笑:王爷慢走。 魏如意,你当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王爷夸奖了,如意的未婚夫也一样优秀。魏如意笑嘻嘻道。 姜棣冷笑一声,便敛起怒气扭头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言袖立即道:我去寻父亲回来。 先不急,让我捋捋魏如意拉住她,慢慢梳理脑海里的信息。御药局的毒,魏家的风波,言袖姐姐被追杀和姜宴被陷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搅浑这滩水,那其中掩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杀楼衍吗? 荣王和姜棣都应该知道,楼衍不会这么轻易被杀的。 若不是为了铲除异己,那就是要拉拢人 拉拢谁? 魏如意脑子里一个个过滤着如今的人,可没有一个人值得荣王如此大费周章。 如意,这是一颗什么珠子?陈言袖忽然拉着她手腕上带着的一颗通体浑圆的珠子问道。 魏如意有些迟钝的低下头看向手腕:这是魏如意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就反应了过来,立即跟陈言袖道:姐姐,你去找舅舅,请他去见平王殿下,让他一定要求平王殿下帮衍哥哥一把。 陈言袖看她急成这样,也不多问,立即应下出门了。 等她走了,魏如意才捂住狂跳的心,摇醒沉睡的陈老太爷,找他要了四五十个精锐的府兵护着,才往胡家去了。 胡老太医告老回来,正跟儿媳妇盘算着给胡清微定哪家女婿,就见魏如意急急奔了来。 胡太医看她这样,问都没问,就让胡清微去把他的药箱拿了来:去哪儿? -- 第258页 宫里,见皇上。 说林太医下毒的事?胡太医问她。 魏如意点点头:您只说今儿忽然想起来的,切莫提早就知道了。 胡太医点头,临走时,魏如意将府兵都给了他,才又马不停蹄的要去下一家,就被横空出现的阿义给拦下了。 您请了胡太医就够了,剩下的尊上有安排。阿义恭谨道。 雪无痕挑着剑护在魏如意跟前,魏如意看着阿义,问道:衍哥哥算到我会来找胡太医? 阿义点点头:尊上吩咐,接下来您去安长公主府请安,待入夜后,再走一趟定国公府和刘府,只去喝茶就可以了。 让我把水再搅浑些。魏如意反应过来,阿义笑着点点头。 那衍哥哥自己不会出事吧?魏如意担心问他。 阿义警惕的看了眼生的俊俏的雪无痕,才道:只要您不出事儿,尊上就没事,尤其是那些红杏出墙的事儿 魏如意: 雪无痕总觉得阿义对自有一股奇怪的敌意,冷哼:这样的红杏也不是谁都敢要的。 魏如意: 她今天做错了什么,怎么一个两个都当她不存在。 好了,阿义,你快去帮衍哥哥,我现在就去安长公主府。魏如意说完,就带着雪无痕往安长公主府去了。 京城的局势,今儿格外的紧张了起来。 不过紧张也只是知情的人紧张,不知情的人,日子还是很悠闲的。 孟侧妃今儿用鲜花染了指甲,胭脂红透亮的颜色格外好看,她看了看自己的纤纤十指,满意极了。 殿下还没回来?又翻看了一遍才问道。 没回呢。 孟侧妃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想起之前姜宴待自己的冷漠,漂亮的指甲也拯救不了她的心情,铁青着脸就要出去,就见有人快步跑了来:侧妃,俞家来人了。 俞家?来这儿做什么?孟侧妃提到俞家就不爽快,尤其是俞柔依,那个没脸没皮的,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您忘了,咱们殿下答应过的,要纳俞柔依做妾 殿下不是还没遣小轿子去接她吗,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孟侧妃都忍不住讽刺笑起来。 丫环也跟着讽刺一笑:听说关押俞御史的大牢起了大火,人怕是没了,她若是不赶着现在送上来,还得在家守孝三年呢。如今她自己爬了殿下的床,名节早毁没了,也就咱们殿下心软肯要她,三年后,她年纪大了,殿下还能再把她接来? 孟侧妃仔细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若是干脆把她赶回去,让她去守孝三年 侧妃,人家都送到门口来了,将她赶走,岂不是咱们落人口实了?最近咱们孟府的公子越来越争气,兴许您往后都能扶为正妃呢,现在要是落个善妒的名头怎么行? 丫环劝道。 孟侧妃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兄长那件事解决后,往后官位肯定是节节高升的,她怎么就不能做正妃了?再说贤妃娘娘这样疼自己,殿下又迟迟没有纳正妃的意思 这样一想,她放弃了将俞柔依赶走的想法,道:带她走后门,就安置在秦姨娘的院子里吧。 是。丫环忙笑着应下出去了。 到正门口看到护送着俞柔依来的俞家人时,只皮笑肉不笑道:姨娘既来了,咱们也没有赶走的理儿,来人,带姨娘从后门进府吧。 后门?邱石一听,气得要上前来理论,丫环只冷哼道:不过是纳个妾而已,况且还是个清白早毁了的妾,跟招妓有什么区别?侧妃大度,肯让你们进来你们还不感恩戴德?要是不想来,就回去吧。 丫环冷哼着说完,俞柔依只死死抓着俞夫人的胳膊,瞪了眼邱石,才道:妾身 是贱妾,俞姨娘可别乱了规矩。说完,才带着人都进去了,只剩下个满眼轻蔑的婆子,拉长了声音道:跟奴婢走吧? 依儿俞夫人不舍的拉住她,低声道:你放心,有殿下给你做主,你一定能讨回公道的! 俞柔依知道她指的是荣王,目光阴狠:女儿明白。 孟氏,魏如意,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比今日的羞辱惨痛百倍的代价! 她随着婆子转头就往后角门去了,不过才进后门,她所带的一箱子珠宝首饰和绫罗绸缎就被早就等着的下人给抢走了。 她身边的丫环还想反抗,方才的婆子只冷笑着道:俞姨娘,这都是规矩,您待她们好了,她们往后才不会为难您。 俞柔依的嘴唇紧紧抿着,按下身边的丫环,挤出一个笑容:那就赏赐给你们了。 下人们瞥她一眼,冷笑着拿着她的东西就走了,婆子看她识相,也笑着回去回话了。 俞柔依身边的丫环蓝珠气不过:小姐,您的东西都让她们拿走了,您自己可怎么办? 没事,等殿下回来,她们自会还回来,而且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俞柔依紧绷着惨白的脸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望着这陌生的院子,想着这一切都是因为魏如意,心里便似粹了毒液一般。 -- 第259页 可是小姐您也太苦了 只要能得到殿下,只要能让魏如意痛不欲生,这点苦算什么?她阴冷说完,才提步往屋子里去了。 魏如意这会儿刚打了个喷嚏,莲心立即给她递了帕子,她只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那过几日魏姐姐可否陪我去赏荷花?莲心天真又殷切的问她。 可以。魏如意笑着应下,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才起身告辞,往下一家去了。 等她走了,安长公主才跟莲心道:往后暂且不要与她往来吧。 莲心不解:为何,我喜欢魏姐姐 我也喜欢她,她是个好孩子,只是最近的风波太多了,我怕你也出事。安长公主关切的道,她虽然不管外面的事,但不代表她什么也不知道。 莲心一直都是听话的孩子,闻言,虽然委屈,还是没有反驳,只问她:那几日后的赏荷 去吧,就这一次。安长公主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看着她清瘦的脸上总算长了些肉,才满意的笑了笑。 转过几家府邸后,雪无痕才出现在明处护着魏如意:暗处多了不少人。 看来这水差不多搅浑了。魏如意坐上马车,看着刚刚出来的刘府已经有人急急往宫里去了,才道:回去吧。 嗯。雪无痕立即亲自驾着马车往陈家而去。 此时的皇宫,楼衍站在养心殿外,马大人进去了许久,皇上也没有叫他进去。 他平静的望着这宫城,望着面前厚重高大的朱漆雕花大门,看着那飞在空气里又湮灭的灰尘,淡漠的情绪里,酝酿的是一股锥心蚀骨的杀意。 高公公出来时,低声道:皇上很生气。 他该见胡太医了。楼衍道。 高公公看了眼从台阶上慢慢走上来的胡太医,点点头,去请胡太医进去了。 胡太医耳际的白发已经被汗水濡湿,经过楼衍身边时,朝他行了一礼。 楼衍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了下头。 胡太医见他首肯了,心安了些,这才跟着高公公一起进去了。 等走到里间,才发现屋子里的气氛冷的厉害,纵然外面已是六月中的暑热之天,胡太医仍然觉得要打寒颤。 老臣见过皇上。 你来又是为了何事?皇帝的语气不大好,跪在地上的马大人只把头更低了些,连呼吸也不敢重了。 胡太医跪在地上,缓缓着道:老臣今日回家后,一直在想着一件事,便是前两日在御药局总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老臣以为自己老迈鼻子不中用了,所以只自己查问了一番,没发现异常后就没再多问,谁知到了今日,忽然想起那奇怪的味道,竟是一种毒药 毒药?高公公吓了一跳,皇帝一双鹰眸也瞬间落在了他身上。 胡太医觉得浑身有寒气在爬,只将头磕在地上才道:是,请皇上责罚微臣吧,那有问题的药便是林太医所煮的 他话未说完,皇帝的手一颤,奏章都散落在了地上。 高公公白着脸立即吩咐身边的人:立即去带林太医来,今儿煮的药也一并拿来,快! 养心殿一阵骚动后,马大人便被赶了出来。 国师大人,是不是可以喘一口气了?他擦着汗问道。 暂时可以。楼衍回他。 马大人不放心,又看他这样的镇定,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乖乖跟着他站在养心殿门口等待皇帝的再次召见,只这一等,就等到了后半夜,而后林太医的尸体就从里面被拖了出来。 荣王没想到这件事会在这个时候爆发了,不过于他来说无关痛痒,可关于萧王,却是伤筋动骨的痛了! 是胡太医举发的?姜棣今晚本就没睡,坐在书房里正跟幕僚们商量对策呢,就听人传来这样的消息。 是,皇上查验之后,直接赐死了林太医,而且刘家人今儿也入宫去了。 姜棣听完,面色立即黑了。 他还以为能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楼衍身陷囹圄后,不是第一个对付荣王,而是自己! 王爷,这可怎么办?万一皇上怀疑是您而且您现在又跟荣王殿下一起监国,皇上只怕本就是要试探您和荣王殿下 所以现在本王必须去保楼衍!姜棣的脸铁青的厉害,算来算去,这个楼衍竟是算计了自己! 他睨了眼其中一个幕僚一眼,寒声道:立即跟本王入宫。说完,叫了马车就出府往宫里去了。 一直在暗处盯着的阿义看他终于出门了,才赶紧往慈云寺的方向去了,只要平王殿下肯来相助,就没问题了,但他若是不来 阿义不敢多想,卯足了劲加快速度就出城去了。 第86章 羊入虎口 字数:10133 慈云寺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但明月与星相伴,倒也让人觉出一种别致的宁静来。 袅袅青烟慢慢从佛堂里传出来,焦急的姜宴却有些站不住了,他自下午过来,就一直在等,等到如今天也黑了,平王兄还在跟主持大师说话。 -- 第260页 陈定带着陈言袖一起赶来时,他还在手足无措。 七皇子,你也是在等平王殿下?陈定忙问他。 嗯,你们怎么也过来了?姜宴问他们,陈言袖只将姜棣找到陈府的事儿说了,才道:如意说,这件事得靠平王殿下才行。 姜宴侧身看着一直没动静的佛堂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平王兄的脾性他也清楚,若非他自己愿意,就是将他绑过去了他也不一定会配合帮忙的。 陈定几次想闯进去,想了想,又退了回来,三人纵然着急,也只能暂时这样先干等着。 这一等,天就亮了。 养心殿内,皇帝一夜未眠,宣王的死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虽然众多儿子里他最疼平王,宣王又只是个废物,可他却是个勤快的,时常往宫里跑,除了平王,宣王便是与他最亲近了。 可如今宣王才死,皇后竟就来了个要弑君,而且最近姜棣跟皇后走的很近他也是十分清楚的。 整个养心殿气氛都冷到了冰点。 高公公看着头发都好似白了些的皇帝,端了热汤上来,轻声道:皇上,都快卯时了,您先喝点热汤休息一下吧。这是贵妃娘娘亲自熬了端来的,人现在还在外头候着呢。 听到是柔嘉贵妃,皇帝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只将东西推开:朕现在喝不下,告诉贵妃,让她早些去休息,不必在外干等着。 是。高公公还想再劝,但看着皇帝眼角那份杀气,没敢再多言,只看了眼跪在地上年迈的胡太医,才赶忙出去了。 柔嘉见他将汤又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皱皱眉:不肯喝? 皇上让娘娘您早些去休息。高公公恭谨道。 我倒是无妨,就是皇上身子本就不好里头到底出什么事了?柔嘉问他。 林太医下毒的事还没传开,所以她并不知道,只以为是查到宣王什么事了。 高公公也不敢说,只把腰更弯了些。 柔嘉见状,知道他是不会说了,让人将汤端走,才转身看着同样站在一侧的楼衍和马大人。 对于楼衍,她觉得他既被皇帝看重,便有其过人之处,而且姜宴与他关系也好。 国师想来也不会告诉本妃,里头发生了什么,对吗? 娘娘聪慧。楼衍淡淡行礼。 柔嘉美眸轻转,浅浅一笑:那小宴呢,应该也不知道吧。也罢,反正本妃只是妇道人家,不懂你们这些事的。说来,倒是有些挂念魏家小姐了,明日也该请她入宫来陪陪本妃。 楼衍听出她这话里隐约的威胁,怕他拖姜宴下水么? 楼衍神色依旧平静,只抬眼看她:魏小姐医术不错,贵妃娘娘请她来正好。 柔嘉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旋即笑出声来:好一个国师,我才说要把她请来,你就急着提请本妃她曾对本妃的恩了。 娘娘乃是豁达大度之人,微臣不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楼衍又道。 柔嘉哑然,方才她的确有那么些小人之心。 你既这样说,我也不瞒你,我的确不希望小宴卷入这些事里来,这也是贤妃的意思,国师大人如此聪明绝顶的人,应该能明白。至于魏家小姐本妃不是那等下作之人,你是你,她是她,明儿要她入宫,本妃自有别的事。柔嘉欣赏楼衍的聪明和手段,但她自己就是最不屑用手段的人,只朝他客气一笑,就转身走了。 等她离开,高公公才低声道:情况不妙,大人早做打算。 楼衍看了看天色,眼眸里一丝波澜也无。 时辰尚早。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而且姜棣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魏如意晚上也根本睡不着,一次又一次让雪无痕出去探消息也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木英在一旁看她如此,忍不住关切道:小姐,您先休息吧,一旦有消息,奴婢一定立即叫醒您。 魏如意摇摇头,抱着膝盖坐在床边细细的回想,回想前世荣王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最好是能立即打乱他的阵脚的秘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她能感觉到窗户外慢慢在变白,胖橘喵呜两声,踱着步子慢悠悠的跳上她的床,盘成一团在她脚边,打了个哈欠便甩了甩尾巴开始睡觉了。 魏如意看着它,脑海里仿佛有什么在慢慢变清晰 木英见她看着只猫发呆,还以为她是傻了,打算干脆点了她的睡穴让她睡算了,谁知手才伸过去,魏如意原本耷拉着的眼睛立即睁开了,急急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快木英,备马,我们出府去! 去哪儿? 先别问,去准备马!魏如意一边说一边自己穿鞋穿衣裳,随意拿了个簪子就挽了头发拖着她出去了。 她让木英在后面抱着她,一路快速往京城某个地方而去,她记得荣王藏了个人在院子里,但藏的是谁她一直不知道,方才看到那胖橘才想起来,他藏起来的人没有任何破绽,唯独院子里养了凶恶的狗。 但按理说,他要保护的人一定会安排人守着的,何必还费事的养那么多凶恶的狗?会不会是为了驱逐人,还为了比人更加快速而且警觉的驱逐别的东西,譬如猫 -- 第261页 若是驱逐极少主动攻击人而且安静的猫,那唯一的原因,只怕是有严重的猫毛过敏。 她记得曾被毒酒赐死的玫嫔是有严重猫毛过敏的,便是十米之内见到猫,都会浑身起红疹。而玫嫔,正是将荣王养大的人,不是生母,胜似生母。 若是如此的,就能说得通林太医如今是皇后的人,却为何还愿意故意给皇帝下毒,害皇后和姜棣了。 马儿快速往前跑着,但魏如意没有直接闯进去,而是先去找了刘家人。 刘家因为刘才人被贬,宣王又死了之后,安静了很多,只昨天魏如意来后才让刘家的老夫人进了宫。 天已经蒙蒙亮,刘家独子刘威刚从净房出来,就看都一个麻布袋从天而降,他甚至来不及喊一声就被人扛在肩上跑了。 抓人的动静不小,有下人看见,原本谨小慎微的刘家立即不淡定了,出动了全府的下人追了出去。 魏如意跟木英停在角落看着刘家的人出去了,才松了口气。 小姐,您让无痕大侠抓刘家人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走,去荣王府。魏如意立即道。 荣王府?小姐,这天还没亮呢,您去荣王府万一被人误会 不怕。魏如意朝她眨眨眼睛。 木英不解的看着她,还是立即跟她一起往荣王府去了。 荣王同样一夜未眠,只坐在凉亭里静待天亮,面前的桌上有一壶小酒,他一边喝一边看前面跳舞的小妾,笑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才朝她招招手。 小妾扭着腰肢旋转着入了他怀里,娇嗔一声,荣王便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一番云雨,他将小妾推落在一侧,自己站起身来,由下人上前来替他清理收拾,才问着旁人:宫里情况如何了? 还没动静呢,不过方才天才亮,魏大人就让人递了信来,说想登门给王爷请安。小厮冷笑道。 荣我那个想了想,冷笑一声:魏信那个软骨头?以前倒觉得他是个有几分本事的,如今瞧着,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难道是年纪大了就蠢了? 那说明他原本就蠢,早先跟着汝南王和云家交好,竟蠢到休了云氏。不过他这也不是第一回 了,当年的陈家何等的富贵显赫,他不一样为了攀附汝南王休了陈氏?可见只是个爬高踩低的。 小厮满脸的不屑。 荣王只冷冷一笑:这样的人,最好利用,只要有利。他现在求上门来,肯定是知道自己拿捏不住楼衍。你回个信,让他来就是。 是。小厮笑着应下,转身就出去了。 等他一走,又有小厮过来,恭谨道:王爷,魏家四小姐求见。 饶是荣王自己也糊涂了一下:魏如意? 是的,身边就带了一个侍女,而且看起来是特意赶来的,马车都没坐,骑着马就来了。 荣王笑起来:有意思,她们父女可不会想到一处去了,看到楼衍落难,都要来投靠了吧。 他的话里讽刺意味明显,小厮忙低下头:人往高处走,说明他们父女还是聪明人。 荣王想了想,让人去叫了魏如意进来。 方才的小妾只自己穿好那身罗纱,端了葡萄来,往他怀里一坐,娇嗔着道:听闻这位魏小姐国色天香,王爷可不要见了她,就嫌弃妾身了。 当然不会荣王在她的丰盈上狠狠抓了一把,小妾娇羞的笑起来,摘了个葡萄放在嘴里,才半含着送到了他嘴里,荣王也趁机噙着她的红唇。 魏如意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香艳的场景。 臣女魏如意,见过荣王殿下。 魏小姐来了,坐吧荣王淡淡一笑,手自然的伸进小妾的衣裳里,弄得她不得不咬着红唇轻吟起来。 后头跟着的木英一张脸羞得爆红,魏如意虽然也有些羞涩,但面上却不显,只笑道:看来臣女应该先去一旁候着。 怎么,你不喜欢看?荣王见她面不改色,将小妾肩上的衣裳一扯,露出她白皙的削肩来,连带着的,就连那丰盈也半露出来,若影若现的,木英的脸赶忙低了下去。 荣王在小妾的雪白上用力的亲了口,看着上面出现个红色的印记,才满意的笑起来。 魏如意淡淡一笑:秦楼楚馆怕也看不到这样实战演练的,多谢王爷愿意让臣女观看。 小妾略有些恼怒,讽刺的看着魏如意:四小姐倒是见多识广呢,心态也好,见到这样的场景,丝毫不乱,可不像是三纲五常下教养出来的小姐。 臣女出自大门户,自然见多识广,至于三纲五常,您知道这东西?魏如意浅笑着反问她。 小妾脸微微一白,咬着唇就挤出眼泪来要撒娇,看到这里,荣王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还不等小妾靠过来,抬手就将她扔在了一侧。 小妾一愣:王爷 滚。 荣王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慢慢变得阴翳,只笑看着魏如意:四小姐不如说说来寻本王何事? -- 第262页 臣女本也不想这么早来叨扰王爷的,只是想了一夜,臣女实在害怕,所以才想来问问。魏如意垂眸道。 何事? 昨儿下午,萧王殿下来了陈府寻如意,跟如意说什么,玫嫔没死之类的,让臣女拿着这个把柄来要挟您,逼您放过国师大人。可臣女只依稀记得,玫嫔娘娘好似早逝了,怎么会没死呢?魏如意说完,隐约察觉到荣周身气息的变化,只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站着,不敢多看。 荣王的笑容阴冷了些:所以你来告诉本王,是想出卖萧王兄,求本王放过国师,对吗? 魏如意紧紧抿着嘴角,点了点头,可下一秒荣王那阴森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脖子上:魏小姐,本王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 魏如意手心慢慢收紧,抬眼看他:王爷是不相信如意所言? 相信。荣王浅浅一笑:那又如何?玫嫔已死,萧王兄这样告诉你,一定还让你做了别的吧,比如昨日你满京城的转。 魏如意眉心微微拧起。 荣王看她如此,笑容更甚:可是你想过没有,根本不是本王算计的国师啊,本王一心替父皇处理朝政,哪里还有精力去谋害肱骨之臣的国师大人?而且本王素来敬重他的,到时候你们大婚,我还想去讨一杯喜酒喝呢。 魏如意小脸微微发白:王爷,国师大人他真的是忠君爱国 她苍白的解释着,一副为了心爱的男人乱了分寸的模样。 荣王倒是不怀疑这一点,在他眼里,女人再聪明,能聪明到哪里去?最多也就守着后宅那一亩三分地盘算罢了,如今的事,可是权谋大事。 魏如意还想说,就见有人急急跑了来,在荣王耳边低语了几句,荣王听完,立即就站了起来,目光锐利的盯上魏如意。 魏如意茫然又有几分害怕的看着他:王爷,您怎么了? 没事,本王只是觉得你与本王的姨娘投缘,不如留下来与她说说话,怎么样? 方才被丢到一侧的小妾一听,立即道:王爷,妾身与她 荣王一个眼神扫过去,那小妾立即乖乖闭上了嘴巴。 荣王立即看向魏如意,魏如意只好似吓到了一般,紧紧抿着唇没说话,荣王这才交代人招待好魏如意,便快步离开了。 木英看魏如意就这样羊入虎口了,有些担心,低低在她耳边道:小姐,该怎么办? 听过一句话没有?魏如意问她。 木英不解,魏如意淡淡一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且等着。说完,呼了口气,看着那小妾,笑笑:您怎么称呼? 我是王爷的十姨娘。她小心的朝荣王离开的背影看了眼,才不甘心的在魏如意的对面坐了下来,整个人都郁郁闷着,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魏如意也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道:我这儿有让男人不可自拔的药,你想不想要? 十姨娘愣了下,安静几秒,确定自己听清楚了魏如意说的什么后,才诧异看她: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不然你以为国师大人怎么会这样喜欢我的?魏如意道。 说的也是,你虽然长得好看,但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十姨娘鄙夷的扫了眼魏如意的身材,魏如意的笑容僵在脸上,好容易安抚好自己,才跟她细细说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套消息。 不过现在荣王可没心思管她。 等他赶到时,刘家的人已经将他的别院围堵的水泄不通了,就连京兆府的人和巡防营的人都惊动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这里围堵了个严严实实。 荣王虽然气,但知道现在还不是发火的时候,只走了上去,道:各位大人怎么一早就到本王的别院来了? 领头的是那刘威的父亲,如今年逾五十却只挂着一个虚职的刘大人。 刘大人听闻是他的别院,才道:回禀殿下,是小儿今儿一早被歹人掳来了这里,不过这里要是殿下的别院就好办了,让里头的人把我儿子交出来吧。 在刘才人还是皇后的时候,刘大人也是威风八面的国舅爷,所以对于荣王,他不算太害怕。 荣王一听,看向守在门口的别院护卫,护卫们也点了点头。 荣王这才想起方才魏如意所说的萧王 当初凌风带人夜袭别院他就怀疑姜棣知道了里面的情况,但想着凌风死了,他又曾派了护卫,便没再去打搅里面的人,不想姜棣竟然如此抓着不放! 他立即派人里面搜查,但他自己也知道,里面要么只能找到一具尸体,要么什么也找不到,不管怎么样,刘家这些人今日一定会冲进去。 果然,他派去搜查的人还没回来,院子里面便传来一声惨叫,刘家的人吓了一跳:里面好似是公子的声音啊! 刘老爷一听,不淡定了,他膝下就这一个独苗,要死了,他也不活了。 想罢,也不管什么荣王了,态度立即强横起来:殿下里面应该没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与其您的几个侍卫搜,不如我的人一起进去搜。说完,又跟京兆尹和巡防营统领道:劳烦二位大人看守院子各处,不能让那歹人给跑了! -- 第263页 刘大人 荣王才开口,刘家人已经冲了进去。 荣王还要跟进去,可这么多人挤在一处,等他挤进去,那被他藏在后院里的人也被刘大人发现了。 刘大人看到刚打开门的她和被打晕了扔在了一旁地上的儿子刘威,想也没想,大喊一声有鬼,而后立即带着人又冲了出来,径直往宫里奔去了,荣王想杀人灭口都没来得及。 王爷,怎么办?小厮忙问道,荣王只急急去看那个半张脸都布满可怖疤痕的妇人:母妃 那妇人才打开门的手冷漠垂下,扭头就朝一侧的柱子上撞了去。 荣王吓坏了,急急上前将她给抱住:母妃,你别担心,儿子会处理好的,你相信我。说完,将一心求死的她直接打晕了,交给一侧的侍卫:马上走密道带她离开。 说完,转头看着二门外已经涌进来的巡防营兵将,不敢多耽搁,直接打燃了火折子,将这屋子点燃了。 雪无痕在暗处看着,冷哼一声,区区密道能就能逃走么? 他飞身离开,直接往早就探过的一个方向而去。 此时皇宫,皇帝终于传召了楼衍。 微臣见过皇上。 朕问你,有人对朕下毒,你可知道?皇帝怀疑的看着他。 微臣不知。 你不知!皇帝几乎暴怒的站起来,又死死隐忍住,只阴暗看着他:云丞相被杀你不知,俞御史被烧死你不知,朕被下毒你也不知,楼衍你知道些什么! 请皇上责罚。 楼衍垂着眼敛,皇帝听这话只更气,眼里的情绪也在杀和不杀之间来回转。现在他要一个一个将那些手握大权的大官们拔除,楼衍就是他最好的利器,除了他无人能替代,可若是不杀他,此番的气愤又难以平息。 胡太医只觉得自己都被皇帝的目光杀了好几百回了。 终于,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氛下,有小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行礼道:皇上,萧王殿下求见,刘大人求见。 他们怎么一起来了?皇帝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楼衍,还是道:传。 很快姜棣跟刘大人一起走了进来,姜棣还没开口,刘大人已经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将看到玫嫔的事儿说了:微臣亲眼所见,就在荣王的别院里 他哆哆嗦嗦的,似乎被吓坏了。 皇帝也诧异的张开嘴,姜棣更是震惊,想不到那个别院里藏着的竟是玫嫔? 这样一想,再想起自己的事,他立即抬头去看面色平静的楼衍,惊愕的说不出话来,难不成玫嫔这事儿也是他安排的? 想了想,看向皇帝,道:父皇,儿臣此番来,也是因为一件与玫嫔相关的事。 皇帝的拳头握得骨节发白,沉闷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说! 儿臣最近正在追查几桩旧案,查到一个民间一个擅长易容术的江湖术士身上,这个术士招认曾帮宫里的玫嫔娘娘和一个宫女做过易容术,后来儿子又去细查一番,发现玫嫔的确可能没死。而且还查到此番宣王兄身染霍乱,乃是有心人故意引导为之,而此人曾供职于五皇弟的手下。 姜棣说完,看了眼身边带来的幕僚,那幕僚立即跪下,道:小人乃是曾今荣王殿下身边的近侍,荣王殿下这么多年来,对于抚养他长大的玫嫔娘娘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怀疑玫嫔娘娘当年是被皇后娘娘陷害的,所以 混账,你们都是混账! 皇帝不等他说完,抬手就将满桌的东西都掀翻了,而后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你,只咳得血都出来了,才无力的坐了下来。 他推开高公公递来的手帕,阴暗的盯着底下的人,拳头死死握着:朕到底何处对不起你们,啊! 皇上 众人齐齐轻呼,楼衍只镇定的看着他,道:皇上龙体要紧,先请太医来吧。 不必。楼衍他捂着嘴又咳了几声,才冷淡道:朕没想到朕以为没用的儿子们,一个个这么的厉害,差点把你都给害死了。 微臣是臣,皇子们是君,臣若是死了,亦无怨。 你倒是无怨,你死了,朕这些事交给谁去处置?皇帝拳头紧握着,他从不轻易处罚这些儿子们,就是为了以后能把这皇位传下去,而不是随便给一个人,再让这北燕江山落在了旁人的手里去。 楼衍看了眼高公公,高公公会意的上前扶住他:皇上身体康健,福泽深厚,这样的事现在考虑还太早了。 皇帝瞪他一眼,心气却顺了些。 姜棣正欲趁着这个时候孝顺一番,就听人来报,说平王回来了。 他面色一沉,怎么会这么快。昨天他知道姜宴上慈云寺的时候,就暗派了大量的人守在了山脚下,平王不可能顺利下山的。 才想完,一身灰色长袍的平王已经稳稳走了进来。 他如今三十六岁了,不过容颜看起来还很年轻,只是鬓角添了几丝白发。 他缓缓走进来,看了眼眼带期盼殷切望着自己的皇帝,隐下心中的复杂,上前行了礼:儿臣见过父皇。儿臣不孝,一心在慈云寺为父皇祈福,竟不知父皇出了事,还请父皇责罚。 -- 第264页 皇儿皇帝看到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心一下子就柔软了起来。 楼衍既不提平王,平王也不提他,两人就好似没关系一般,皇帝只愈发的放心。 他无力的扫了眼这屋子,目光落在楼衍身上时,仍有杀意,只道:你肯来就好,既然你心疼父皇,便替父皇处理这些事吧。 儿臣才回来,对朝政已无心,只愿守着父皇了此一生,朝上的事,交给其他几位皇弟处置吧。平王语气平静道。 皇帝错愕他居然不肯接受,想起平王妃的事,有些试探道:难道你不愿意帮父皇? 自然不是,只是儿子多年不理政务,已经不知道怎么做了。 那就边学边做。皇帝又道。 姜棣也跟着道:是啊,毕竟有父皇教导,大皇兄还可以跟十几年前一样。 十几年前,平王刚刚娶妻 屋子里的气氛冷凝起来,毕竟知情的人是多数。 楼衍有些担心平王会忍不住,但他只淡淡一笑:也是,若是父皇愿意教,儿臣愿意替您分担一些。 姜棣唇瓣溢出讽刺,又道: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国师大人,如今臣弟和五皇弟都处理不好,也许只有国师大人能帮皇兄了。 他的话是把楼衍往死路上送,皇帝疑心这么重,如今亲儿子荣王都露出这幅嘴脸,更何况他本就保持着戒心的楼衍呢? 国师最近也累了,暂时卸任一切职务,在家好生休养吧,待你身体何时恢复了,再复职不迟。皇帝看着咄咄相逼的姜棣,断了杀楼衍的心思,起码有他在,他几个儿子的目标暂时不会是平王。 马大人和胡太医立即去看楼衍,楼衍却是淡淡行了礼:微臣多谢皇上体恤。 嗯,你们都退下吧,平王留下即可。 姜棣心有不甘,想不到他费心盘算这么久,凭空冒出的平王竟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刘大人还惊魂未定,走时还道:皇上,那玫嫔 你且退下,朕会查清。皇帝本来之前恨皇后,如今发现自己可能冤枉了她之后,又多出了愧疚来,毕竟宣王是她的独子,如果真是荣王在背后搞鬼,他绝不会轻饶了他! 楼衍从皇宫出来,马大人和胡太医看他镇定的样子,心也稍微安了些,只落后一步的姜棣忽然叫住了他:国师大人好谋算。 楼衍淡淡一笑:王爷早就握有荣王殿下的把柄,何尝不是好谋算? 如今都用来成全平王兄了。姜棣冷冷与他对视,看着他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超然,只怀疑楼衍到底是不是个人,亦或是他到底是不是这世俗里的人。若不是,他何必要搅到这朝堂来? 本王真的很好奇,你来北燕的目的是什么,以你的本事,于世间逍遥富贵,何不快活? 王爷一样可以潇洒自在,何必卷进来?;楼衍反问他。 姜棣冷笑:你也是为了争权夺利?本王看来,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就说明王爷看人的本事还不到家,人心隔肚皮,何况我与殿下。楼衍淡淡说完,朝他行了礼,便走了。 胡太医和马大人自然跟上,倒是追出来的刘大人跟在他身边战战兢兢道:王爷,刘才人那里 刘家的老夫人不是去见才人了吗?现在只需要她自己用点儿心思,不愁后位不回来。姜棣想了想,这件事可能是他唯一能得到的利了。 他阴暗的看了眼楼衍的背影,这样的人,要是愿意帮自己多好。 魏如意这会儿还在荣王府,十姨娘已经被她唬得一愣一愣了,她摊开面前的小包袱,指着里面满满的金银首饰道:魏小姐,您看看,我这些够买你多少药的? 我们关系都这么好了,药我自然是免费送你,哪里还能要你的银子?魏如意甜甜笑着,将袖子的两瓶药丸拿给她,才嘘声道:我家里还有许多呢,就是这些人看着,我不好回去拿。 十姨娘看她这么大方,一点也不怀疑其他的,只眼珠转了转,才道:你跟我来。说完,拉着魏如意起了身,瞧见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才拿出宠妾的架势道:我带她回房去换身衣裳,你们想跟着就跟着,但若是敢看,我挖了你们眼珠子! 说完,忙拖着她走了。 她一路带着魏如意和木英回了自己的房间后,将人都打发了出去,才拉开自己的衣柜,在衣柜旁边摸了摸,摸到一个小小的按钮,按下就听得吧嗒一声,墙壁某处便有扇暗门打开了。 王府每个院子几乎都有这样的暗门,直通府外的,魏小姐,要不你遣人去拿,我在这儿等你吧。 我的药都藏得很好,寻常人不知道的。 魏如意本来没打算这么温和的溜,没想到方才跟这十姨娘聊着聊着,她自己就说漏了嘴,说这儿有密道。 十姨娘想了想,看魏如意一副乖巧的样子,干脆道:行,那你去,我在这儿等你,不过她暂时得留下,万一你不回来,我也跟王爷有个交代不是? -- 第265页 十姨娘盘算着,药她要,但人也不能放跑了。 魏如意似乎为难一般,想了想,还是不舍的点了点头,这才进了密道去了。 木英看她方才那一副为难的样子,还不等十姨娘去关那密道的门,抬手就把她打晕了,而后跟魏如意汇合着一起往外去了。 等荣王反应过来回来找魏如意时,魏如意早离开了。 王爷,要不要派人去追? 追不上了。荣王想起魏如意说过的那个神秘的姑姑,会不会是她暗中勾结了萧王和魏如意,甚至勾结了楼衍一起算计自己? 正想着,圣旨已经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王品行不端,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从今起,废除起荣王之位,暂拘禁于皇子府中,无令不得出半步,钦此! 圣旨念完,荣王阴毒的目光几乎将那道圣旨给吃了。 传旨的公公觉得害怕,宣读完后,立即就走了。 荣王看着手里的圣旨,想着本来于他大好的形势居然转眼就变成了这样,冷冷呼出一口气,阴暗如毒蛇的目光追随着那传旨的公公,冷冷勾起唇角。 想关住他?且看老天爷答不答应。 魏如意回到陈府后,陈老太爷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而后才沉沉道:你这个傻丫头,楼衍那样心思缜密的人,既然敢入宫,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你去折腾,如今折腾对了还好,万一把你自己也折进去了怎么办! 陈老太爷要不是昨儿夜里喝了药睡过去了,必要拦着她的。 魏如意看他又是气又是心疼,只忙道:您放心,如意有分寸的。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跟你娘一个倔脾气!陈老太爷说完,发现魏如意的面色没有变化,才幽幽松了口气道:这几日你给我安安静静留在府里,哪儿也不许去。 我还要去看大姑母呢,而且汝南王府的大公子我还没医好 陈老太爷只觉得心口痛,看着面前这个身板挺得直直的小姑娘,又想大发雷霆又舍不得,只捂着心口怒气冲冲的走了。 魏如意无奈的看着他离开,笑了笑,不过今儿宫里传来的好消息她在出荣王府的时候就听到了,倒是楼衍被削了职权,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言袖回来后,就拉着她出来了:爹爹和七皇子去国师府了,如意,你老实告诉我,荣王的事儿与你有没有关系。 姐姐怎么忽然这样问? 因为我方才回来时,听说荣王被削了王位,还听说你一早去了荣王府,现在京城流言都传出来了,我担心你卷进去,你一个弱女子 陈言袖还没说完,就有丫环跑了来:小姐小姐,宫里传来消息,让您和表小姐一道入宫去,七皇子也接到了消息,这会儿在府外等二位小姐呢。 我也去?魏如意有些意外,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嗯,来传口谕的公公说的,请您务必要去。不过不仅贵妃娘娘要见您,还有俞贵人也要见您。丫环道。 陈言袖有些担心,俞贵人乃是俞柔依的姑母,俞家刚出事,她见如意做什么? 她紧紧抓着魏如意的手道:我与你一起去见俞贵人。 魏如意也觉得奇怪,但俞贵人不是蠢人,这样的风口浪尖,她不会要搞事情的,多半不是她要见自己,而是她背后的某人。 她道:去跟公公说一声,我梳洗下换身衣裳就来。 说完,转身要走,顿了顿,跟一侧木英道:俞贵人要见我的消息想办法告诉孟侧妃。 告诉她? 嗯。魏如意似想起什么,狡黠一笑,就愉快的换衣服去了,有孟侧妃这根搅事棍,她相信俞贵人不管有什么目的她都能给搅和了的,毕竟谁让俞柔依这会儿安安心心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姨娘去了呢。 第87章 霸气侧漏的贵妃 字数:10044 楼衍接到魏如意入宫的消息,一点意外也没有。 阿忠还有些担心:尊上,万一那俞贵人不安好心怎么办? 你该担心如意不安好心怎么办。楼衍想起魏如意搅起的事,他都觉得奇怪,毕竟在他看来,荣王的事那么隐蔽,他都是最近才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她居然能准确的找到地方,还设计了刘家人去揭穿。 灵犀看着临窗坐着的楼衍,让人端了早膳来:先用膳吧。 不用楼衍话还没说完,灵犀的脸便绷紧了:你担心她也罢,夸她也罢,不吃饭,你真当自己身体很好吗? 阿忠看着忽然发脾气的灵犀,缩了缩脖子:灵犀姑娘,尊上可能只是想先休息。 灵犀没出声,冷冷盯着楼衍。 楼衍只看了眼饭菜,这不是府上厨子的手艺,是灵犀自己做的。 他淡淡道:这些事,往后不必你来做,厨房会准备好的。说完,转身就回房去更衣了。 阿忠不知道怎么安慰灵犀,忙跟着楼衍进去了,才低声道:尊上,灵犀姑娘脾气可真大呀。 -- 第266页 嗯。楼衍淡淡应了声,又听他道:往后收了进来,万一跟魏小姐一起掉水里,你先救哪个 楼衍面色一寒,冷冷瞥他:谁与你说以后会将她收进来? 阿忠诧异:难道不收?我们一直都以为 楼衍这时才迟钝的反应过来,灵犀留在这里会产生的误会。 他直接道:暂时让灵犀回去照顾师尊,调牧云来。 阿忠看着他无情的走开,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这就要赶灵犀姑娘走了?以前他还以为灵犀姑娘一定会嫁给尊上的 阿忠见他还是没有反悔的意思,这才去找灵犀了。 药房里,阿忠来时,灵犀正在收拾这里的药材,出太阳的时候,要一样样的拿出去晾干,什么药材配合什么法子煮她都早已烂熟于心,仿佛她从认识楼衍开始,学医就是为了他一般。 灵犀姑娘。 阿忠看着她如此,心中有些不忍。 灵犀没回头,默默的收整着药材。 阿忠见她不说话,自我心理建设了一番,才上前道:灵犀姑娘,尊上说,您最近也太忙了,他想让你多休息休息。 灵犀弯腰端药材的身子微微一顿,而后才缓缓站起了:他想让我走。 不是赶你走,只是 只是这府里马上就要有新主人了,我留在这里,他怕人误会。灵犀慢慢的将药材分类,可心思却不在这些药材上面了,只空洞的收拾着,阿忠看她来来回回的弄那几样药材,知道她是伤心了:灵犀姑娘,尊上的脾气您也清楚,他不希望有什么误会产生。 我知道,你们叫牧云来伺候吧,等他来了我就走。说完,她才扭头越过阿忠出去了。 经过的那一瞬间,阿忠看到她微红的眼眶,轻轻叹了口气,也跟着出去了。 这会儿魏如意已经跟陈言袖到了宫里,不过是先来见的柔嘉贵妃。 柔嘉瞧着站在底下的她和陈言袖,两人是表姐妹,一个灵秀,一个英气,都是极难得的模样。 姜宴似乎也察觉到点什么,有些尴尬:贵妃娘娘,母妃,今儿您们特意叫了儿臣来,是不是觉得闷了?儿臣最近新听了几个笑话,说给你们听吧。 我也知道个笑话,你想不想听?柔嘉贵妃问他。 姜宴嘿嘿一笑,以为自己岔开了话题,便道:儿臣洗耳恭听。 柔嘉贵妃也跟着一笑:堂堂北燕七皇子,二十好几了,膝下居然还无子嗣,甚至连正妃都没娶,你说好笑不好笑。 魏如意听得一乐,露出笑容来,陈言袖一直在紧张的状态,想笑没敢笑,生怕柔嘉贵妃今儿心情一好,就把她指给了姜宴。 柔嘉悄悄看了眼二人的反应,满意的笑起来,歪在一旁的靠枕上,看着坐在暖榻边的贤妃道:你也说说他,他老大不小了,我们要何时才能抱上孙子,真是愁死个人。 贤妃但笑不语,姜宴忙道:母妃,这天底下哪有正妃都没娶就生子的道理,那岂不是坏了规矩吗,所以子嗣这事儿 所以就得赶紧娶正妃,娶了正妃就能生孩子,不拘男女,生了我就给你封个大红包怎么样?柔嘉打断他的话问道。 姜宴没看出她套路这么深,只道:您放心,等再过两年,儿臣一定给您娶个好儿媳。 得了吧,再过两年我都埋土里去了。对吧袖儿?柔嘉贵妃话锋一转,笑吟吟看向陈言袖。 陈言袖一脸尴尬的笑,只朝姜宴使眼色。 姜宴一瞅,赶忙上前解围:母妃,听闻陈将军过两年还要上战场呢,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你请她来,一定是为了好好嘉赏的吧。 贤妃越听是越满意陈言袖,陈家乃是将门之家,家底干净,而且她爹还是陈定陈大将军,虽说她以前抛头露面在外打仗,但没听说过名声有损,众人反而只夸她英勇善战,乃是奇女子。 自然是要嘉奖的,但那是之后的事儿。贤妃满意的朝陈言袖一笑,陈言袖的心都一个突突。 魏如意算是看明白了,今儿这两位娘娘是打算来个当面说清楚了。 但叫自己来做什么? 她刚想着,就听柔嘉贵妃道:魏小姐,你的婚期是定在明年开春? 是。魏如意恭谨应答着,姜宴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只默默看着她。 她若是答应了自己多好,皇子妃的位置一定是给她的,所有的宠爱也是 他心底闷闷的,柔嘉和贤妃都是过来人,哪里看不见? 所以越是如此,她们越觉得陈言袖合适。因为她是如意的姐姐,一旦姜宴娶了她,就绝不会再对魏如意有何想法。朋友妻不可欺,若是姜宴真为了魏如意犯糊涂,那这辈子的名声可都洗不干净了。 贤妃打定主意,让陈言袖到了她跟前来,才拉着她的手,自然的褪下了手腕上一只水绿色的镯子,温柔笑道:这是当年我母亲在我入宫的时候给我的,如今我给你,你可愿意留下? 娘娘 -- 第267页 母妃!姜宴也急急站起来,贤妃却没理他,继续跟陈言袖道:宴儿他虽然顽劣了些,但性子淳厚,并不是那些纨绔子弟们一般的不学无术,若是你愿意,将来还有我替你撑腰呢。 陈言袖一张脸爆红:娘娘,臣女明白您的意思,但儿女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些流程我自然会走,但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愿意委屈了你,若是你不答应,我也不会勉强。贤妃又道。 柔嘉看着陈言袖的眼神也流露出怜爱来:当初客栈的事儿,京城已经有些风言风语了,若是你们都不表态,宴儿反正一个乌七八糟的名声不打紧,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办? 她的话说得委婉,但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姜宴也没想到,当时撒了一个谎,竟会酿成这样的后果。 陈言袖是无所谓的状态,反正人是要嫁的,动了心的男人不值得她爱,所以嫁谁都无所谓了,只要对陈家好。 她想了想,看向姜宴。 姜宴也不知道怎么办来了,毕竟坏了人家名声的是自己,若是自己还不答应娶,岂非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他看着站在另一侧安静的魏如意,知道此生有缘无分,终是朝柔嘉和贤妃弯腰行了礼,才跟陈言袖道:陈小姐若是愿意,我愿意三媒六聘亲自上门求亲。 陈言袖没什么好想的,若是不嫁姜宴,势必会被姜棣算计了。 她接过贤妃的手镯,福了礼。 柔嘉这才笑道:如意,俞贵人不是还找你吗,如今事儿都定了,也不怕坏了你表姐的名声,你先去吧。 娘娘,我与如意一道去吧。陈言袖忙道。 你放心,这宫里如今还是我做主呢。柔嘉一眼看出陈言袖的担心,但陈言袖还是不放心你,如意这一个小姑娘,去了别人宫里还不是任由人拿捏的。 魏如意见状,也知道贤妃和柔嘉必是要与她说一些暂时不便让旁人知晓的贴心话,只道:姐姐放心,你手上有个玉镯子,我手上也有个金镯子呢,不打紧的。 柔嘉闻言,想起老太妃赏赐给她的金镯子,再看此时镇定从容的她,只越发觉得她聪明。 桔儿,你随魏小姐去,就说我的意思,她去哪儿,你就跟在哪儿,明白吗? 柔嘉道。 她旁边立时走出一个身材高挑打扮利落的宫女走了出来,笑着给魏如意见了礼。 魏如意感激还了礼,这才出去了。 阳光这会子已经烈了起来,宫墙边还算有些荫凉,她就挨着宫墙边儿走,边踱着步子边想俞贵人会是替谁传的这个话要见自己,就听到有咳嗽声传来,还有旁人焦急的声音。 太医让您吃药,您怎么不听呢,这会儿走出来,万一再病了可怎么办。 而且您昨儿晚上连夜从慈云寺赶来奴才就不放心 唠唠叨叨的话,让魏如意想起檀儿来,不由好奇的朝转角的那处宫墙内看去,只看到一个成年男子站在一株已经枯死的树前不断的咳嗽着,咳得两颊都微微有些发红。 谁在哪儿! 忽然有人朝她大喊一声,那成年男人也皱皱眉朝她看了过来,不看还好,一看便看到了她不小心露出来的那颗用红绳穿着的玉珠。 他诧异了一下,这才抬头看向她的年,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袭浅绿色的锦缎绣花上衣,配上一条同色穿枝蝴蝶的百褶裙,许是刚站稳,步摇在耳际晃动着,配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眸,满是青春的气息,或者是,是活着的气息 桔儿认出他来,立即低声跟魏如意道:这是平王殿下。 魏如意忙行了礼。说来平王殿下早就带发修行去了,她一直没见过,上次差一点儿见到 想起平王妃,她心里不好受,可她不能表现出还记得平王妃的样子,否则话传到皇帝耳朵里,自己小命休已。 平王殿下,臣女恰好路过,还请您不要见怪。 起来吧。略低哑的声音,却有一种温柔内蓄的力量,让人立即就放下了防备。 你 殿下的咳嗽,应该是犯了暑热,现在天儿热了,您也该多在房间里休息。臣女不打搅殿下雅兴了。魏如意怕自己说漏嘴,忙掰扯两句就告辞了。 平王看她就这样走了,顿了顿,竟是难得笑了起来。年轻真好,若是娴儿还在,她也会这样感慨吧。 一侧的公公看他愁苦了这么久,居然只见了方才那小姐一面就笑了起来,惊讶的不得了。 去打听一下方才那位小姐是谁,还有她带着的那个用红绳串起来的玉珠是哪里得来的。平王迟疑了一下,还是吩咐道。 是。 嗯,不要惊动旁人,也不要打搅她。平王说完,只看着面前这颗枯死的树,神色淡漠的出宫了。 这棵树,是曾经他年幼时跟父皇一起种下了,果然时间久了,常青的树也会死,何况本就薄情的帝王家那可笑的父子亲情呢。 魏如意从平王那儿离开后,就一直好奇平王如今是怎么克制住心底那些恨意这样平静的来见皇帝的,那些日夜在梦里折磨的仇恨,她深有体会。 -- 第268页 很快到了俞贵人的宫前。 俞贵人所住的地方不算偏僻,毕竟以前有皇后帮忙,但这一个宫里就住了两个嫔加她一个贵人,两个嫔听闻年纪都不小,胆子很小,基本不出来,当然也得不到皇帝的关照,俞贵人位分虽然小一些,却仿佛是这里的正主子。 魏如意才来,门口候着的宫女便看到了桔儿:桔儿姐姐怎么也来了? 贵妃吩咐,让奴婢跟着魏小姐,魏小姐去哪儿,奴婢去哪儿,不可离开半步。桔儿淡淡回道。 贵妃娘娘这是防着妾身呢?俞贵人从屋子里头走出来,桔儿浅笑着行了礼,回道:许是这样吧,奴婢也猜不透娘娘的心思。不过娘娘做事一向磊落,做什么也不藏着掖着,想必贵人您也一样,对吗? 魏如意都看到俞贵人那微微握紧的手了,不过桔儿这话回得霸气啊。果然,做柔嘉贵妃的身边人,脾性都跟她一样了。 俞贵人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只看向魏如意:魏小姐来了,先进屋里喝茶吧。 如意不敢多叨扰娘娘,娘娘有什么话,不如就在这儿说吧。魏如意不大想进去,她总体觉得里面藏着什么她现在不想沾上的人,比如刘才人。 是自己去请的刘老夫人入宫,皇后肯定想知道背后是陈家的主意还是楼衍的主意,只可惜都不是。 就在这里? 如意与娘娘如今第一次相见,实在担心打搅了您。 你是担心里头有什么洪水猛兽吗?俞贵人自己笑了起来。 桔儿跟着道:魏小姐且进去吧,奴婢陪着您一起。 俞贵人听闻她还要进去,只笑道:柠儿,你请桔儿去耳房喝茶吧,新上的点心你也拿一些去,我与魏小姐有些体己话要说。 这话的意思,是要强行拽魏如意进去了。 桔儿眉心微拧:奴婢要遵守贵妃娘娘的吩咐,不敢擅自喝茶,还请贵人见谅。 那些体己话,你总不好听去的。而且此番请魏小姐来,实在是有些私人的问题,那些个太医看不了的病,魏小姐可能有法子,难不成贵妃娘娘还不许我瞧病了?俞贵人看似打趣着,话里却带着些威胁。 柔嘉贵妃是得宠,但她俞贵人在皇上那儿也不是全然说不上话的。 桔儿有些迟疑,魏如意越发觉得里头坐着的是刘才人。 真是不巧,我也想请魏小姐替我瞧瞧呢。 一道令俞贵人意外的声音响起,魏如意转头看去,便见一袭华服的孟侧妃朝这儿走了来。 她今儿打扮的格外精致,一走动,在阳光下满头的珠翠晃得魏如意眼睛都花了。 孟侧妃走近后,也不看魏如意,只笑着跟俞贵人道:有些话下人听不得,我总听得吧。我也有些私人的病要请魏小姐瞧呢,可贵妃娘娘宝贝她宝贝的紧,若不是今儿赶着巧,下次又不知她什么时候有空了。毕竟她也是未来的国师夫人,不是寻常的医女,又不能随随便便就请去不是? 俞贵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原来她今儿是来搅局的。 说的是,倒是我疏忽了。她勉强一笑,被唤柠儿的宫女反映过来,笑着道:魏小姐一会儿不是还要回贵妃娘娘那儿么,侧妃不如去贵妃娘娘那儿 贵人这是要赶我走?孟侧妃看她们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就觉得肯定有问题。现在俞柔依那个狐狸精进了府,依仗就剩下这个做贵人的姑母了,她既得了消息就不会成全她! 说完,又笑看着魏如意:魏小姐,你何时与贵人这么熟了,竟比我都还熟悉些,竟让她只愿意你一个人进她的屋里。 臣女也是头一次见贵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贵人屋子里藏着什么人呢。魏如意笑起来,一副开玩笑的样子,俞贵人面色微微收紧。 孟侧妃在心计上可能差些,但察言观色却是自小练就的本事,立即看出魏如意话里有话和俞贵人的紧张了,立即捂着额头道:我头疼,快扶我 她身边的丫鬟立即煞有其事的将她扶住,跟俞贵人道:贵人,我们侧妃定是来时着了暑热了,您赶紧让她进去坐坐喝口茶吧。 俞贵人额头微微沁出汗来。 她的屋子不大,一进去,里面的人和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要里头的人在什么犄角旮旯藏起来那根本不可能。 孟侧妃看出她的紧张来,装得越发的厉害了人:我的头好晕 贵人,要不先请侧妃进去吧。魏如意也跟着道。 俞贵人的确没算到孟侧妃竟然会来,她眼看着孟侧妃自己都要闯进去了,就听到一阵笑声传来,而后便是诧异的声音:这不是魏小姐和七皇嫂吗? 因为姜宴一直没纳正妃,她都是唤孟侧妃皇嫂的。 听到她的声音,孟侧妃回过身来,就见她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灼华看着她笑道:倒没想到你会来,可是来恭贺魏小姐的? 恭贺?孟侧妃一脸不解,魏如意哑然,她这做了螳螂,被人家黄雀在后了。 难道七皇嫂没听说,贵妃娘娘和母妃方才已经定下了七皇子妃了。灼华温柔笑着,她五官本就大气温婉,如今这样笑起来更是优雅贵气,说出来的话还没印证就叫人信了三分去。 -- 第269页 孟侧妃傻住了,贵妃和母妃怎么会忽然定下正妃呢?母妃不是一直都很喜欢自己吗? 她顾不得装晕,连声问她:定的谁?与魏小姐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已经许给了国师吗? 定的是陈家小姐陈言袖,陈小姐不仅出自高门,而且也是贤良淑德,说来也的确合适,就是不如七皇嫂你这么多年陪在七皇兄左右。灼华的话似乎有些惋惜,但这些也正是孟侧妃自己所想的,她虽然出身不如陈言袖,可谁比得上她的多年陪伴,她敢说母妃都不一定比她了解七皇子的喜好。 她站不住了,想着自己居然还在这儿耗时间,却有女人要登堂入室了,就再也忍不了,湿着眼眶就往柔嘉贵妃的宫里去了,也不喊头晕也不说中暑了。 她一走,灼华便道:魏小姐若是怕一个人进去,我同你一道进去吧。说完,灼华自己就先走进去了。 魏如意无法,只得跟上,不过桔儿才走到屋外,就被灼华找了个借口给拦下了。 到了里间,俞贵人的脸色已经有些轻蔑了,朝她冷笑:魏小姐这般不愿意来,是心虚吗? 臣女不明白贵人的意思。 不明白?你屡次跑去刘家,是要做什么?还有俞家,俞御史被活活烧死,你不会不知道吧,当初他不过说了你几句话,就被国师送去了大牢,才有了今日的惨剧,魏小姐当真是好本事啊。俞贵人的手紧紧抓着水杯,冷冷看她。 魏如意一点儿也不心虚的抬头,道:刑部大火,是刑部守卫失职,亦或是那大牢里的谁与人结仇,连累了俞御史。至于御史被抓,完全是因为他牵涉进了汝南王府的案子里,但若是俞贵人一心要怪在臣女头上,臣女不过四品官员之女,说不得什么,请贵人责罚就是。 俞贵人死死盯着她,好半晌,才蹦出一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姐。 娘娘过誉了,不过臣女方才听娘娘这一席话,觉得俞御史之死确实蹊跷,您放心,臣女定会请贵妃娘娘跟皇上多说几句,请皇上命人彻查的,势必要查出那纵火之人。魏如意垂眸道。 一旁的灼华闻言,淡淡看向还要再说的俞贵人,道:贵人不是说父皇新赐了一颗水光极好的彩色珍珠吗,我来正是想瞧瞧。 魏如意看她直接岔开了话题,心中笑了笑,这件事虽然可能是荣王所为,但萧王怕也不是没起过心思,真要查起来,算到谁头上还不一定,灼华还算个聪明人。 俞贵人在宫里浸淫多年,也明白灼华话里的意思,只将怒气全部隐忍下后,起了身请她到更里间去了。 她们一进去,里面就走出个人来。 下人们全部自觉回避了,魏如意看到她,行了礼:臣女见过才人。 我只问你一句话,宣儿的死,与你,与楼衍,与陈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宣王殿下死于霍乱,怎么会与我们有关系?魏如意不解问她。 刘才人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起来都要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着,眼眶凹陷,显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似的,十分的狰狞。 魏如意理解她痛失爱子的心情,可宣王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废物,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 刘才人紧紧盯着她,想从她面上看出什么东西来。但很可惜,魏如意的情绪收敛的极好,一丝破绽也没有。 刘才人看着看着,忽然就发起狂来,上前紧紧抓住她的肩膀,指甲似乎都透过她的薄衫刺入了肉里去。 魏如意吃疼,微微皱起眉头:才人 既如此,你怎么会卷到这些事里来?你怎么会去请老夫人入宫来?刘才人喉咙里发出闷响,似乎极力隐忍着哭声。 魏如意知道她是什么也查不到,才希望唯一能接触到的自己说出些什么来。 魏如意只道:才人节哀,臣女实在什么也不知道,至于去请老夫人,完全是恰好路过,才提了几句坊间的传闻 你胡说!刘才人将她猛地往后一推,看她撞上桌子,才怒道: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魏如意,你真的就是个灾星,若不是因为你,我的皇儿怎么可能会被送去那鬼地方,怎么会染上霍乱丢了性命,我多么希望死的是你!刘才人疯了一般的又冲上来,魏如意勉强躲过,可外面的人竟似没听到一般,她一咬牙,扭头就冲到了里间去,看着站在一侧错愕望着她的灼华,道:公主殿下,才人怎么了? 灼华看她一副什么也不明白的样子,心中疑惑,魏如意这样聪明,能猜不出自己和俞贵人是一伙骗她进来的? 魏如意,我今天就要你替我皇儿偿命! 娘娘三思,如意死在这儿,您怎么跟皇上解释?而且如意还有老太妃护着,若是怪罪下来。您哪里还有功夫去替宣王殿下照顾他的遗孀。魏如意一边躲到灼华身后一边道。 灼华肯定不好推她,但也不想帮她,只私心想着,刘才人若是杀了魏如意,那是刘才人自己的事,况且父皇如今觉得亏欠宣王兄和刘才人,说不定并不会怪罪。 她站着没动,魏如意只躲在她身后,又道:而且您想过没有,宣王殿下是皇上除了平王以外最疼爱的儿子,如今皇储未定,各处势力纷杂,宣王殿下染病死了,于臣女没有半分好处的。 -- 第270页 刘才人脚步停住,一下子恍然明白过来。 是啊,争储夺嫡,历朝历代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尔虞我诈,手足相残,就算是最和平的时候,几个王爷皇子间都少不得算计,她怎么就忘记了? 宣王乃是她的儿子,不管是立长立嫡,他都该是排在前头的 她立即看向了灼华。 灼华也没想到,魏如意居然会把话引到她的头上来。 她看了眼俞贵人,俞贵人会意,立即道:娘娘,你可想清楚了,别冤枉了谁,让谁寒了心 寒了心?还能让谁寒心,贤妃吗? 柔嘉贵妃的声音从外头响起,俞贵人面色微微一白,立即朝灼华看去。 灼华也没想到她会来,现在孟侧妃不是应该在闹么,她怎么会过来的? 她立即走出来见了礼,柔嘉却只冷淡的睨了她一眼,才看着刘才人:看来皇上已经解了才人的禁足了。 刘才人冷冷盯着她,从柔嘉入宫,她一直都是卑微的,不管是皇帝的宠爱,还是足够让她有底气在宫里谁都不巴结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家世。 才人她是俞贵人想开口解释,柔嘉眼神一厉:你也是个混账东西,我以为你叫如意来做什么,原来是盘算着背地里使这些下作手段,无耻,卑鄙! 柔嘉当着众人的面就骂出声,俞贵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只得赶忙跪在地上。 灼华不敢往枪口上撞,可柔嘉也没打算放过她。 贤妃养你在膝下这么多年,她的温柔贤惠你就学了些表面功夫,到底还是嫡亲的哥哥要紧,这抚育之恩又算的了什么?柔嘉讽刺她。 灼华上前行了礼:灼华知错。 知错?多亏了你的话,让孟侧妃这会儿闹得贤妃差点晕过去,你倒好,两边做好人。真是养不熟,亏得贤妃以前那样照顾你,你生病的时候她都是衣不解带亲自照顾,你就是这样报答的,白眼狼。柔嘉越发的不喜欢她,当年她生母病逝,贤妃见她年幼可怜要把她养在身边时自己就不大同意,如今瞧着,真是跟她那个娘一个德行,薄情的很。 灼华面色微微发白,强撑着维持体面,站在她面前勉强挤出笑容:娘娘不听灼华解释也罢,灼华这就去母妃那儿请罪。说完,行了礼就出去了。 柔嘉懒得理她,只兴趣浓厚的看着躲在后头的魏如意:你躲什么躲,那么大个人以为我看不到? 臣女不敢 不敢?柔嘉轻哼:你也不知那儿学了这么一套虚伪的,敢不敢,我方才听你那话就知道。小小女子,是懒得绣花还是懒得看书,竟琢磨去皇储朝政的事儿来,瞧把你厉害的。柔嘉虽然看似斥责着,可语气已经比方才柔和多了。 一屋子的人都战战兢兢的,魏如意只乖顺的行了礼认了错:如意也是偶尔听人提起就记了几句。 往后这话你少记些女儿家家的,想着好好打扮自己就是。说完,才重新瞥向地上的俞贵人:方才本妃听桔儿说,你有些妇人病? 不等俞贵人回话,柔嘉又接着道:既如此,那你就不能伺候皇上了。来人,吩咐内务府,把俞贵人的牌子永久撤下来。 俞贵人面色惨白,若撤下牌子,她这辈子都怕再见不到皇上了,如此一来,她岂不是跟这院里其他两个嫔一样了? 她忙上前:娘娘,妾身的病 行了,养着吧,本妃自会替你跟皇上说的。柔嘉说完,抬起手,睨着魏如意:还不来扶着本妃? 魏如意会意,赶忙狗腿的上前扶住这位霸气的大佬,也不管刘才人那复杂的眼神,也不管俞贵人那一脸心如死灰,就跟着出去了。 不过也有些感慨,在这后宫里,真正是有些人一句话,便能断了他人一辈子的念想。 从俞贵人处出来,柔嘉有些得意的问魏如意:知道什么是贵妃吗? 臣女愚钝。 贵妃,重在一个贵字,皇后都不及这个贵字,皇后是六宫之主没错,却永远要严肃的端着架子统御后宫,贵妃却不一样,一样的身份尊贵,还不用理这些闲事儿。 柔嘉笑着说着,魏如意只觉得她单纯。 在后宫这么多年,还这样单纯。 她扶着她的手,又忍不住探了探她的脉,只决心一辈子也别告诉她这个秘密,让她就这样单纯的以为帝王也有深情也好,起码不知道,还能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对了如意,你觉得你表妹孙小姐如何?柔嘉忽然开口问她。、绾儿? 对,好似是这个名字。绾儿,名字倒是极好听,上次你二姑母还递了信想说进宫来请安,本妃那几日惫懒的很,便没见她。说起来,你这位表妹听闻是个才女,虽然一直跟孙尚书在任上,却是个才情极好的。柔嘉笑着道,话语间全是溢美之词。 魏如意的心有些打鼓,笑着道:娘娘怎么忽然问起了她? 还能有什么,灼华几日前跟贤妃提起,说想让她替萧王提亲,说你言袖姐姐和你表妹都是极好的。刚好言袖我们中意给了老七,老四自然要另选了。柔嘉说完,又轻嗤了一句:灼华倒是会替她的亲哥哥打算,贤妃待她那样好,她倒不提宴儿。 -- 第271页 魏如意不知该怎么说,让孙家跟萧王联姻,那还不是变相的把魏家扯进去了?魏家扯进去,那陈家和国师府也脱不了干系。 不行,怎么也不能让孙绾儿嫁给姜棣。 她正想着,人已经到了柔嘉的宫里了,可才来就听到了孟侧妃凄凄的哭声。 姜宴的面色不太好看,陈言袖站在一侧仿佛格格不入,瞧见她平安回来了,才忙迎了过来:如意 放心,有本妃在能出什么事儿?柔嘉瞧着她一笑,才睨着哭哭啼啼的孟侧妃:你也别哭了,我正想着要再给宴儿娶个侧妃,你来拿拿主意 孟侧妃哭得更狠了。 姜宴尴尬的看了眼陈言袖和魏如意,不知该怎么说,只走过来道:我先送你们出宫吧。 也好。陈言袖看着居然闹得这么凶的孟侧妃和惯着的贤妃,也有些头大,忙行了礼出来了。 走出来的时候,三人一路无言,等快到宫门口了,陈言袖才拉住魏如意悄悄道:如意,你说这事儿能成吗? 她本来还想着嫁谁都是嫁,只要不嫁给萧王就好,哪里想到孟侧妃会闹成这样?若是真的嫁过去,那还不得闹翻天去? 魏如意其实觉得姜宴这人不错:姐姐要是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事儿就不妥。 陈言袖脸一红:我可没那些想法,成婚这事儿我都不想呢,奈何父亲和祖父年年都在催。 既如此,那就嫁吧,嫁谁不是一屋子小妾,七皇子起码不似别的男人那样愚昧不讲理。魏如意道。 陈言袖想想也是,看着走在前头的姜宴,想了想,也没再多说。、三人出了宫门,姜宴又道:干脆,我送你们回陈家吧。 也好。陈言袖回答,魏如意看他两这尴尬又别扭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等上了马车齐齐回了陈家,魏如意看着踟蹰不前的姜宴道:要不七皇子进去喝杯茶吧。 姜宴下意识就道:也好 三人都愣了愣,旋即相视大笑了起来。 他们一起往陈府走去,可才走没两步,魏如意觉得如芒在背,下意识就转头朝身后看去,只见一只黑色的小鸟儿盯了她一眼,扑棱着翅膀就朝她的眼睛啄了来。 第88章 冒险 字数:10049 那鸟儿如利箭一般飞过来,魏如意睁着眼睛还能看到它尖利而坚硬的嘴,她根本来不及躲开。 就在那鸟儿要来啄她眼睛的一瞬间,警觉的姜宴反手便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不过陈言袖的动作更快一步,手里一枚铜钱飞出,直接削断了这黑鸟的脖子。 鸟儿的尸体落在地上,魏如意才觉得憋着的那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这是哪儿来的鸟?姜宴走过来,皱眉看了看,便招呼旁人拿去扔了。 陈言袖看了两眼,觉得奇怪:这怎么有点儿像是扶桑那边养的百罗鸟,性格凶猛,好攻击人,不过这鸟儿在北燕这边应该没有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会不会是有人驯养的?魏如意问她。 不知道,这种鸟儿虽然凶猛,但不如猎鹰之类的容易驯养,有可能是谁养在笼子里不小心飞出来了。陈言袖猜测着。 魏如意想了想,她一直没跟扶桑人有接触,而且言袖姐姐既说这鸟儿难以驯养,方才应该只是意外罢了。 让人收拾出去吧,若是有主人来寻,只好生道歉赔礼。魏如意吩咐道。 门口的小厮应下,便收拾着走了,三人这才往里头而去。 见过陈老太爷后,魏如意没多留,好几日没去看看齐凰和大姑母了,她也该去把这事儿去收拾好了。 从陈家出来后,她一路往魏府就去了。 到时,刚好汝南王妃也来了,不过如今的她似乎没了之前的锐气,穿着一条半旧的长裙,领着下人坐在齐凰床边。 齐凰看起来气色好了些,也能吃下些东西了,只是还很怕光怕生人。 魏如意过来,行了礼,就听汝南王妃有些心如死灰的道:听说凰儿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我带了些礼送给你。你再开几幅方子,我迟些便带他回去了。 齐凰没说话,默默垂着眼敛。 是。魏如意理解她的做法,毕竟汝南王现在削了权又被禁足,魏信这样的势力之人,不可能还对齐凰多好的,倒不如接回去。 她提笔写了方子来交给汝南王妃,又给齐凰把了脉,察觉到他那越来越有力的脉搏,迟疑的看向他:你这几日可觉得哪里有不适?、齐凰摇摇头,还是没抬起眼敛。 魏如意看他这样,虽然奇怪,但想着自己到底是个外人,不便多问,只跟汝南王妃告辞后就出来了。 待她一走,汝南王妃才悄悄擦了擦眼泪,跟齐凰道:凰儿,一会儿咱们就回王府去。 给我。 什么?汝南王妃听着他忽然有些冷的声音,不解问他。 她写的药方。齐凰缓缓抬起眼睛,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汝南王妃清晰的看到他眼珠里隐约透出来的红色,吓了一跳:凰儿,你的眼睛怎么 -- 第272页 没事,只是有些东西没清理掉而已。母妃不喜欢我眼珠的颜色吗,我觉得很好看呢。齐凰朝她一笑,自己就起了身来,缓缓穿好外衫,拿过一旁赤色的斗篷披好,才从有些吓住的汝南王妃手里抽出了魏如意方才所写的药方。 他将药方拿近了闻了闻,闻到上面残留的那一丝余香,嘴角的笑容更为邪气,提步就自己出门去了。 汝南王妃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捂着胸口忍不住看向婆子:他何时这样的? 奴婢也不知,公子这几日的确有些奇怪,一会儿十分的虚弱,一会儿又如方才这般 婆子支支吾吾的,汝南王妃瞪她一眼,才忙跟着追出去了。 魏如意出来后,直接去了孟府。 孟昶今日休沐在家,她来后,他是直接陪着一起去见孟夫人的。 知雨最是高兴了,看她来,忙跑出来行了礼,才笑道:小姐怎么这会子来了,过会儿天都黑了呢。 刚好得空就来瞧瞧。魏如意浅笑着问了问谢妈妈,知道谢妈妈暂时没事,才安心的进去看大姑母了。 孟长林被檀儿带着在书房念书,所以不在,魏淑看到她来,脸上立即就有了笑容:如意。 大姑母。魏如意看到她眼底的温暖,心里也暖洋洋的,上前替她把了脉,才道:好了不少,这两日可还有什么不适? 喝了你的药后症状轻了不少了。魏淑感慨的看着她,又看了眼站在后头不出声的孟昶,只道:老爷不是还有公务要忙吗?且去吧。 孟昶嗯了一声,又看了看魏如意,才道:国师的事,我也大致听说了,发生这样的事皇上都能放过他,往后也不必担心。 魏如意知道自己这个大姑父对朝局一向敏锐,听他也这样说,那半吊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待他走后,魏淑才拉着魏如意在身边坐下,轻声道:那日你祖母和二姑母对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如意,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不妨事的,祖母和二姑母对我只是有误会而已。魏如意道,她对老夫人说不上多恨,只是怨她太不明是非罢了,但到底她没对自己怎么样。 魏淑看她这样,眼眶微微有些湿,爱怜的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是她们没这个福分。说完,只吩咐一旁的小丫环:去把来了的大掌柜叫来。 小丫环忙行了礼出去了,魏如意不解的看她,她只笑道:你不是从你父亲那儿拿了不少的庄子铺子吗,你家里的账目我也看过,原来云氏当家,这些产业都荒废了,这么些年只出不进,倒是我手里有个能用的人,如今既然这些产业归了你,我便把这人送你。这也是我仅能做的了。 大姑母 你别看孟家清贫,实在是你大姑父觉得商户贫贱不愿意我去多钻营,可这个大掌柜原来家里就是世代行商的,后来遭人暗算出了事,家道败落,我是意外救了,这才为了报恩留在我这里的,说来我那三四个小铺子,倒是屈了才了。魏淑温和的说完,方才出去的小丫环已经领了个中年男人进来了。 男人略清瘦,身上一身灰色的粗布长衫,浑身倒是透着一股精明能干的气息,一进来就跪下行了礼。 申掌柜,这就是我与你提过的四小姐。魏淑介绍道。 申掌柜立即又给魏如意行了礼。 魏如意想了想,留下申掌柜也好,到时候赚了银子给孟家也是一样的,省得由大姑父白白浪费了。 掌柜的若是跟了我,可就要辛苦了。魏如意笑道。 只要能行商做事,小的就不觉得辛苦,小的这一辈子劳碌命,就怕闲着,您有事儿尽管吩咐就是。申掌柜笑着道。 魏如意看他,的确是个实在的,也难怪会被人算计了去。不过他要是有本事行商,跟着自己,也不怕再被人算计了。 魏如意收下申掌柜,告辞出来后,直接就带着他去见了方伯。 来福酒楼里头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方伯每日都神采奕奕的盯着人打扫收拾,就等着开业了。 魏如意才来,他就立马下厨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 我今儿就不在这儿用膳了,这位是申掌柜,往后我手里的庄子铺子暂时都交由他打理,酒楼的事儿也由他来负责,您负责培养厨子以外,再与申掌柜一道商量商量何时开业。 魏如意笑眯眯道。 方伯连忙给申掌柜行了礼,申掌柜也还了礼,却惊讶魏如意居然什么都不问就要把所有的东西给自己打理:小姐,您真的放心将事儿都交给小的? 掌柜的即是大姑母推荐的人,我便信得过。只是我这十来个庄子铺子多年无人管理,申掌柜一接下来,怕要费不少心了。魏如意笑道。那些庄子铺子里的人,都是些老油条了,想要管下来,怕是要大换血,而换血这个过程就是最麻烦的,里头还不知牵扯了多少人呢。 申掌柜却不怕,只感激的跟魏如意道:能得小姐如此信任,是小的的福分,您放心,小的一定给您管下来。 掌柜的这几日就把事情理一理,等过几日,我再调一个妈妈来帮你,她一直跟在我身边办事,有些人怎么处置,她会更清楚些。魏如意想着受伤的谢妈妈,她是个能看眼色的,这半年来,在自己身边也学了几分厉害手段了,有她在事儿就好办些。 -- 第273页 申掌柜看得出魏如意是真心要提拔自己,越发的感激。 方伯只笑吟吟的,谁来都好,只要能把他这酒楼开起来。 交代好酒楼的事儿,魏如意才趁着天没黑之前回陈家去了。 木英跟在身侧,见她心情不错,笑着问她:小姐在想什么呢? 在想赚银子了,给你涨月例。魏如意笑嘻嘻道。 真的呀!木英高兴问她。 魏如意噗呲笑出声:那是自然,现在你的月例才一两银子,等酒楼开业了,我给你涨到十两。 一向冷静的木英听着这话儿,心都雀跃了起来。 魏如意看她偷偷开心的样子,也悄悄问她:是不是盘算着涨嫁妆? 木英小脸一红,羞涩的摇摇头:说来怕您笑话,其实,我一直想自己开一个武馆,以前我爹就是开武馆的,可惜后来战乱死了,我也跟到了将军身边。 魏如意闻言,道:放心,这个月就给你涨到十两,等你想去开武馆了,不够我再借你点儿,等你赚了还我就是。 好 木英高兴不已,主仆两提着银子这事儿,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走着走着,就听到隔墙有说话声。 魏如意眨眨眼,拉住木英,悄悄的躲在一侧,透过雕花窗,就看到了一起走出来的陈言袖和姜宴。 小姐 嘘魏如意忙嘘声,她还想听听悄悄话呢。 紧接着便听陈言袖道:你放心,等我嫁过去了,会尽一个做妻子的本分,你那些小妾侧妃什么的,我也不会争风吃醋的,而且等有机会,我会再申请去戍边。她背着手,背脊挺得直直的。 姜宴听着这话儿,哭笑不得:你都要嫁来了,哪里还能去战场? 不能去了?陈言袖诧异问他。 自然。不过你也放心,你嫁过来,我也会尽一个夫君的本分,宠妾灭妻的事儿我不会做的。姜宴也一本正经道。 两人谈婚论嫁的样子,就像是在谈一场不怎么大的事儿。 魏如意见状,有些替他们两着急。 木英却是羡慕的道:七皇子这人真好,以前陈家其实替小姐说过好多亲,那些高门大户的男人们一个个心里都没点儿数,小姐还没嫁过去呢,就盘算着小姐得给他们家生几个儿子纳几个小妾了。 七皇子家里也一堆小妾呢。 可七皇子至今不也没让那些小妾们生下一儿半女的不是,那说明七皇子重规矩。重规矩才好,有了规矩,事儿就不会乱了套。木英道。 魏如意听着这话,就想起了曾经魏府给她请的女先生说的那些三从四德了,只是那时候她又受宠,自然不把这些话放在眼里,甚至直到现在她也没往心里去过。 不过想来也是,这天底下的女子们,嫁人后都是相夫教子的,就连三姐姐那样高姿态嫁入金家,还得为这贤惠二字给金成涵纳妾。 如意? 正想着,陈言袖已经发现了她。 魏如意被人发现偷听,耳根微热,立即面不改色的回望过去:呀,姐姐和七皇子也在这儿呢? 姜宴看她分明在偷听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只道:小如意,我们都会武功,你觉得你走这么近我们听不听得到? 魏如意看他拆穿自己,抿抿嘴角,只跟陈言袖道:言袖姐姐,天色不早了,该用晚膳了吧。 好,用膳。陈言袖看她眼巴巴的样子,解了她的围,又扭头看了看姜宴:七皇子今晚不会要留下来吧? 姜宴想,但他知道他不能。 对如意的心思,他再不能露出半分。 他摇摇头离开,天边晚霞正艳,紫红色的晚霞染透深蓝色的天,那一弯月亮也爬了出来。他边走边想,这晚霞真好看,就像如意羞涩时,那脸上飞起的红晕似的。 晚饭之后,陈言袖就被陈定叫去书房了,魏如意想着这婚事,该真的要定了。 因为荣王和汝南王都被处置了,原本有些浮躁的京城一下子安分了不少,各处的动作都好似停下了,魏如意也难得的享受了几天惬意的时光,倒是忙着孟府和酒楼两头跑,没空去国师府了。 这一转眼,七月都到了。 七月初,最轰动京城的一件事,便是七皇子的婚事已经正式昭告了,虽然碍于宣王的事,不可能立即成婚,但事儿有了明旨,就没什么改变的可能了。 孟侧妃因此颓废了好几天,陈府却差点被各家来恭贺的人踏破门槛,就连魏信都来了。 魏信今儿换了身深青色长袍,来时,还跟着孙家人一起。 即是客人,陈家没有赶人的道理,但对魏信的态度可谓极冷了,冷到旁人都看得出来魏信被嫌弃。 角落里,几个世家公子聚在一处笑得不行:魏大人以前好歹还是个一等侯,那时候虽无实权,可京城里几个人敢动?你看看现在,臭狗屎似的,谁愿意搭理他。 你可别瞎说,人家现在好歹还是个粮草官呢,虽然只是个从四品,但人家女婿还是国师啊。 -- 第274页 国师?现在哪里还有国师,现在就只有一个闷在家里门都不敢出的平民百姓 几人满是讽刺的说着,但说着说着,有人似乎看到什么,指了指一侧的角落:那儿不就是魏大人? 众人看过去,魏信正黑着脸朝这儿看过来。 几个公子哥也不怯,讽刺的笑了笑,继续说,还格外拔高了声音: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可悲啊可悲 出生清贵却在这儿如长舌妇一般嚼舌根,的确可悲。 冷淡的笑声传来,几个公子哥儿愤怒看过去,见到来人后,立即怂了怂,互相推搡着跑了。 魏信这才看着来人,以为他也不过也是来讽刺自己的,扭头要走,就见他叫住了自己:大人这是上哪儿去?五皇子还让下官来找您,您怎么话都不说就要走呢? 五皇子?魏信想起前几日递去荣王府的请安折子来,可荣王爵位都没了,还被禁足,他还来找自己是想做什么? 他存着戒心,防备道:微臣势单力薄,不知有什么可以帮五皇子的? 云昊笑起来:自然有,只要魏大人肯帮忙。 魏信还是不信,毕竟当初休了云氏,就已经是跟云家结仇了。云相爷才死,云家丧事也才刚刚办完,而且这事儿他们多半还记在了楼衍身上,如此一来,他们应该更恨自己才对,怎么会要自己帮忙? 云昊早看出他的想法,只走近了道:您放心,你我现在都为五皇子做事,至于楼衍,他根本不把你这个岳丈放在眼里,我想往后你与其在他这个晚辈面前卑躬屈膝求分一杯羹,倒不如自己腰板硬,让他来求你吧? 魏信眉梢一挑。 云昊看他心动了,阴冷一笑:而且荣王殿下说了,现在有一个好机会,只要大人肯去做,你的侯位一定能回来。 魏信的胡子微微动了动,他做梦都想要拿回爵位。 他看着云昊,眼睛微微眯起:我能不能先见见五皇子? 可五皇子今日就有事儿要您办呢,您若是去趟五皇子府再回来,怕是来不及。云昊道。 这 云昊看他犹豫,只道:您若是不相信,那就罢了,这件事我找别人去做。说完,他扭头就走,丝毫犹豫也没有。 这下魏信才急起来,方才那些人侮辱讽刺的话犹在耳边,区区几个小辈都敢这样说他,更别说京城里那些看笑话的人了。 他直接拉住云昊,道:我相信你,五皇子他要我做什么? 今日只是做个铺垫,而且很简单 云昊在他耳旁低语几句,魏信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这要是被发现,是要诛九族的啊! 九族?云昊冷笑:你放心,就算要诛,也诛不到你头上来。 魏信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一种要做大事的感觉让他纵然害怕,心底埋藏的那颗嗜血的种子也开始生根发芽了。 好! 因为今儿来魏府的人太多,陈府的人都忙的脚不离地。 魏如意带着青儿和胡清微坐在湖心的凉亭里,凉亭两面是背着一个小山包的,遮住了太阳,十分荫凉,而且里头还摆了两盆冰块,湖上的微风吹过来,将夏日那闷热烦躁都驱逐干净了。 胡清微一边嚼着酸甜的果脯一边撑着下巴逗青儿玩,今天檀儿把孟长林也带来了,孟长林就跟青儿爬在凉亭边的座椅上,一人一根钓鱼竿钓鱼玩儿。 魏如意看着这岁月静好的样子,脸上满是满足,直到孙绾儿过来。 说起孙绾儿,魏如意还记着姜棣将目标转移到了她身上的事儿,看她从那廊桥上袅袅婷婷走过来的样子,微微眯起眼睛:几日不见,表妹又好看了。 孙绾儿闻言,咬咬唇没理她,只走到孟长林身边道:长林,跟我走。 不要。孟长林见她要来拉自己,立即就跑到了魏如意身后躲着,不过就因为情绪这么一会儿的紧张,小脸已经开始微微发白了,额头也开始冒汗。 檀儿忙上前护着安慰,才跟孙绾儿道:表公子身子不好,不能胡乱走动。 我娘要见他。孙绾儿并不想单独来见魏如意,上次魏如意给她扎针的事儿她还心有余悸呢。 她才要伸手来拉孟长林,魏如意手里不知何时就多了根长长的银针,明晃晃的,看的孙绾儿呼吸一窒,忙道:魏如意你别乱来,外头可都是达官贵人 什么?魏如意站起身来,笑眯眯问她。 孙绾儿看着脚都软了,又见魏如意不怀好意的朝她走来,她想也没想转身就跑了,跑上台阶的时候还差点绊倒给摔了。 直到她跑开,凉亭的人才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魏如意好生将银针收好,安慰了孟长林几句,就见不远处有人朝这儿看来。 是个女子,身量高挑,面容妩媚,见她看过来,只妩媚还以一笑便转身走了。、走时,她身后一只鸟儿掠过,魏如意一眼认出来,就是前几日差点啄了自己眼睛的百罗鸟。 -- 第275页 她刚想提醒那女子,谁知那百罗鸟却异常的温顺的,丝毫没有伤人的意思。 如意,怎么了?胡清微见她直直望着一个地方,奇怪道。 没事。魏如意觉得不对劲,那女子是谁,她怎么从没见过,而且那百罗鸟怎么会那样听她的话? 小姐,老太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有事儿。木英快步跑来道。 怎么了?魏如意立即让檀儿带着青儿和孟长林回去,就跟木英一边往前走一边道。 是魏老爷木英提起这事儿来,眼底有些怒气:方才在前头,各位大人老爷们正跟老太爷和将军说话呢,魏老爷忽然就晕了过去,结果没一眨眼的功夫又自己醒了过来,还嚷嚷着什么西山大祸,让您赶紧把老太妃送您的金镯子还回去,否则老太妃活不长之类的 木英说着说着,就发现魏如意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奇怪的回头,看她眼眶微红,吓了一跳:小姐,您别信老爷的,他肯定是魔怔了。木英其实有些埋怨魏信:而且就算真的梦到了什么,那也不能当众说这样的话啊,您可是他的亲女儿。 魏如意摇摇头,老太妃就是这几年的事儿她知道,但父亲肯定不是空穴来风,肯定是他接到什么消息了或是有人安排了什么,当初那能预知未来事的万能冒出来的时候,她就该警觉的,可这些人怎么要把主意打到老太妃身上去? 她整理了下思绪,才咬着牙加快了脚步往前院去了。 到时魏信还在极力证明自己的确梦到了老太妃出事,旁人都不敢出声,毕竟谁不知道老太妃是皇上最敬重的人,要敢乱说话,皇上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老太爷脸黑成一片,若不是涉及老太妃和如意,他早就把魏信给扔出去了! 魏如意才赶来,陈言袖就上前拉住她:如意,魏老爷只是做了个梦,你别放在心上。 言袖,这肯定是神迹,否则 爹爹既说是神迹,女儿这就把镯子送回去就是。魏如意眼眶红红的看着他,满脸的不解:只是女儿不明白,您为何不直接与女儿说呢,难道以为女儿会吞了这镯子不还吗? 魏信被她问得尴尬起来,在场的人也多是讽刺的。魏信此人为人本就薄情寡义,如今更加明显了。事关老太妃生死,就是他知道了急得不行,也该私下里去说,竟当着众人的面嚷嚷出来,生怕人不知道似的。 魏信听着旁人的闲言碎语,面色青了青:我是怕你年纪小不懂事。 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一把年纪了也没见得多懂事,区区一个梦,值当你在这里满口胡言的!陈老太爷抓着机会就呵斥了出来。 陈定也跟着道:如意要不懂事,她还能宁可被你和老夫人又打又骂还要救她大姑母?她要不懂事,还能不再外头一个字也不说给你留面子? 魏信的脸变得铁青,朝人群里看去,云昊早不知踪影了。 但他记得云昊说过的话,老太妃活不久了,很快今日讽刺自己的人,就会被现实打脸的。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是我糊涂了,我也是太担心老太妃了,所以才如此的。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说完,朝陈老太爷拱拱手,提步就快速钻过人群走了。 魏如意看着他的背影,手暗暗收紧,她不会让他们这样轻易得手的! 如意,你别担心。陈言袖安慰道。 陈老太爷也道:不如你去给老太妃请个安吧,你也许久不曾去了。 魏如意也是这个意思。 她刚应下,就听得孙夫人跟着道:如意何时去?说不定我们刚好顺道,我也要去宗庙附近的庵里求问姻缘呢。 孙尚书看起来心情也不错,跟着道:是啊,你们人多一起去也有个照应。 魏如意看着孙绾儿那含羞带怯的样子,难不成孙大人已经同意了跟萧王联姻? 她心里一个咯噔,笑道:姻缘? 是啊,前几日好几位夫人登门,说要给绾儿提亲呢。孙夫人说起来,颇有些得意。 陈定跟孙尚书也算是旧交,立即客套了几句。 孙尚书也似乎很满意,魏如意见不是姜棣,心稍稍安了些。 我看不如明日一早去吧。孙夫人提议道。 我想立即上山去。魏如意笑道,这件事她不想耽搁了,要有个万一,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孙夫人尴尬了一下:那 二姑母和绾儿妹妹身子娇贵,现在日头大了起来,你们赶过去怕是颠簸了,就不必勉强跟如意一起了,而且有言袖姐姐在,不会有事的。魏如意笑着说完,立即就回去收拾了。 孙绾儿暗暗跺脚:娘 行了,不带你不带你,下次总有机会去见老太妃的。孙夫人按下焦躁的孙绾儿,魏如意能得老太妃垂怜,与她本就是表姐妹的绾儿更加多才多艺惹人怜爱,她就不信不行。 魏如意才懒得想她们母女打什么主意,立即跟陈言袖出了门,但才出来就见胡清微也在。 -- 第276页 清微姐姐 我跟你们去,万一出了事,我也能作证。胡清微道。 魏如意讶异,她怎么猜到会出事? 胡清微看她这样,脸微微有些红:我人虽不算聪明,但祖父也时常与我说些事儿的,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老太妃近两年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魏大人做了这个梦,万一哪里冒出个和尚来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可怎么办? 魏如意听得出她是在指之前万能的事儿,心头微暖,立即就带着他们上了马车往宗庙赶去了。 不过在她出发前,楼衍的马车已经跑在前头了。 尊上,您说那魏信是不是没心肝,不帮自己的女儿,竟去信五皇子?五皇子可是连自己人都能杀的,还有那云家,我们都传密信告诉他们实情了,他们竟还以为是挑拨,真真可笑。阿忠忿忿不平,楼衍却只始终合着眼睛没说话。 他只担心老太妃,老太妃若是此时出事,皇上不一定扛得住。平王才刚接手朝中事务,若是皇上出事,萧王荣王势必第一个将他拉下来,还有扶桑真的送公主来和亲了 魏如意的马车在宗庙的山下停下时,她提着裙子就跳了下来,二话不说便往山上跑,才跑了两步,忽然觉得腰上一轻,就见陈言袖一把揽住她的腰,交代木英:你带胡小姐上来。说完,揽着她便飞快往山上而去,不过眨眼功夫就爬上了这上百级的阶梯。 魏如意气还没喘匀,就往庙里冲,只是还没冲进去,就听得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是魏小姐! 魏如意看过去,竟是好久不见的无慧和无康。 两个人养的胖了些,身上的衣裳都是新料子,看来过得不错。 两人小跑着过来,笑道:今儿真是巧了,国师大人才来,您也来了。 国师也来了?魏如意问了句,就道:老太妃呢,今儿可还好? 无慧无康笑起来:好着呢,现在老嬷嬷留了我们在老太妃院里伺候着,她的情况没人比我们更清楚了。 真的?那太好了,二位可否与我说说,最近宗庙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儿?魏如意一边问一边跟她们往里边去。 陈言袖看她居然让这儿以刻薄出了名的小尼姑都这样喜欢她,哑然失笑,她这个小表妹真是不一般。 胡清微跟来时,也看着魏如意被两个尼姑簇拥着,不由笑道:如意与我说过,她给她们做了好些美容丹。 美容丹? 是啊,我还想着讨几颗呢,你看我脸上最近长了个疙瘩 几人说着说着,到了老太妃的院子里,魏如意也大概知道有什么事会提前到来了。 前世老太妃走的那一年,她模糊记得,也是盛夏,那年夏天太热,京城里往宗庙送冰块的队伍不知怎的出了事,结果宗庙一连三天没冰块来,老太妃那会儿身子又不好,人又固执不肯下山去乘凉,结果就在大夫平庸的医术和闷热的天气下去了。 今儿是宗庙断了冰块的第三天。 魏如意进了房间,虽然门窗都开着,可却半点透不进风来,外头蝉鸣声不断,显得越发的闷热。 老嬷嬷的脸色都有些发白,老太妃则是半倚在榻上,她年纪大了,受不得凉榻的凉,多年又习惯了宫里那一套,何时何地都里三层外三层穿着,虽然夏衫料子薄,可落在她这样虚弱的身上,哪里还受得了? 见她来,老嬷嬷立即笑了起来:魏小姐今儿也来了。 赶巧了。老太妃笑着,语气也很虚。 一侧的小尼姑慢慢扇着擅自,可她额头还是不断的冒汗。 魏如意不敢露出其他情绪来,只上前道:如意今儿来,是想求太妃一件事儿的。 得,若不是有事儿,你怕是都不记得我。老太妃打趣她,不过看到她,精神头还是好了不少。 您这是怨如意呢,那可巧了,如意正是要接您去山下住一段时间。魏如意忍住心里的悲伤,笑着道,她希望留下老太妃,这是这个世上最疼爱她的老太太,她不想就这样失去她。 老太妃笑起来,却是摇摇头:我折腾不动了,外头也热,我更是懒得动。 魏如意有些急,只道:可如意 别急,等过了这暑天,我就替你办事儿。你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事儿,那镯子带着,还有人敢欺负到你头上不成?老太妃越说越觉得疲惫,眼皮慢慢的垂下来,似乎要睡过去。 魏如意越看越急,就听得一旁楼衍道:微臣有一处别院,别院里曲水流觞,更有会分茶的侍女和跳胡舞的舞姬,说书的先生是从大齐请来的,只是可惜了,过几日她们都要走了,若是老太妃能下山去,倒是可以看看。 本来婚昏昏欲睡的老太妃一听,睡意去了一半,老眼略有些浑浊,不满看他:你何时找来的这些,都要成婚了,还看什么胡姬? 楼衍看了眼急得都冒汗了的魏如意,才告罪道:所以微臣才急着赶他们走。 老太妃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又闷闷呼了口气:可外头热得紧,我头晕眼花的,也下不去了 -- 第277页 下得去,咱们天黑走,夜里凉快,我让马车慢慢走,您睡着就行。魏如意忙道。 老嬷嬷看了眼焦急的魏如意,老太妃也看出不对劲来。 她望着魏如意和楼衍,又问一侧的老嬷嬷:去问问,今儿的冰块可能送来? 是。老嬷嬷会意,立即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低声道:方才来人回话了,说运冰的车又翻了。 老太妃心思何等细腻的人,再看楼衍和魏如意,眉心微微拧起,将其他人挥退了出去,才道:我知你们孝心,但你们可曾想过,我这把老骨头,万一在坐马车的途中出了事,你们怎么办? 若是半途有人胆大包天的来刺杀不,可能都不需要刺杀,只要一个惊吓她都有可能熬不住,万一就这样死了,不管他们是好意还是恶意,以皇帝的脾性绝不会放过她。 但魏如意知道,今日若不选择放弃老太妃这条命,就只能冒这个险! 第89章 打架也要保持帅气 字数:9813 天色渐暗,外头的暑热却丝毫没有退散的意思。 宗庙山下,两列人马早已潜伏好,不管是山上的人要下来还是有别的人要上去,他们都不会放过。 今日老太妃必须死。 庙里,无慧无康守在院子外头,凑在一起在想里头的事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魏小姐看起来好似很紧张的样子。 无康拿袖子擦了额角流下来的汗,直摇头: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不过这几日常驻咱们山上的黄大夫也不知怎么了,煮的解暑茶没以前有用了,这几日没冰块运上来,后山的泉水又被人扔了脏东西喝不得,我这都快热的胸闷了。 无慧也是直擦汗,这几日这山上一丝丝的风都没有,就好像把人放到了个大蒸笼似的。 魏如意打开门出来时,看到正在嘀咕的二人,只道:两位姐姐可否帮我到屋里收拾下东西? 收拾东西做什么? 我现在要接老太妃下山。魏如意笑道。 二人一听,盘算着最好自己也跟去,忙热情的去收拾了,不过两人进了屋后,只见里头珠帘垂着,也看不见老太妃,但一想到能下山去有冰室的屋子里乘凉,两人又愉快的忙活了起来,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收拾了两个大箱子出来。 魏如意跟陈言袖一起从里头扶了人出来,无康看了看,还奇怪道:怎么还带着帷纱帽呢,这暑热的天,可要闷着的。 老太妃身子虚,见不得风,你们收拾着东西跟我走吧。魏如意笑着道。 无康无慧没有多疑,立即带着东西就跟着下山去了。 下山魏如意寻人拿轿子抬着的,阿忠暗中先带一拨人下山去开路,陈言袖跟魏如意护在轿子边上,等下了山时,山下已经清净了不少。 您小心。魏如意小心扶着轿子下来的人上了早就停靠好的马车,眼角暗暗扫了眼周围看似无意经过实则紧紧盯着这里的百姓,朝陈言袖使了个眼色,陈言袖会意,暗暗摸了摸自己的佩剑,才跟着她一道上了马车。 无康无慧也兴奋的跟着,马车直接往京城外的方向而去,不过这马车的速度却有些快。 那些暗处跟着的人看着,有些迟疑:里头真的是老太妃? 说不定是障眼法,你们没看到那马车跑得那样快,若是老太妃怎么经受的住? 而且楼衍也还没下山,说不定人其实还在山上 几人商量着,立即就留下了一拨人去山上查探情况,只留了少量的人继续跟着。 马车继续快速的往前跑着,那些人怕打草惊蛇,在山上的人还没来消息之前,也不敢轻举妄动。 马车内,魏如意的手心已经开始密集的冒汗了。 太妃,您坚持住。魏如意又从袖子里拿出一粒护心丹给她服下,陈言袖则是一直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前面还有一拨人。陈言袖忽然道。 他们安排的倒是细致。魏如意讽刺一声,老太妃只微微白着脸,难受的靠在颠簸的马车上,现在她不能想其他的,只想着保住这口气,不要连累了这几个孩子。 陈言袖看了眼魏如意,将自己的匕首给了她:你先拿着。那些人怕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我们能蒙混过第一批人,这第二批人怕是难。还在阿忠阿义都在暗处跟着,万一打起来 不能在这里打起来,既有第二批人,说不定还有第三批第四批,而且今日父亲透了消息出来,那背后的人肯定是故意引我们来,既知道我们会来,就不会再轻敌允我们这样轻巧的过去。 魏如意话才说完,马儿嘶鸣一声,马车便骤然停下了。 陈言袖赶忙扶住老太妃,见果然被魏如意猜中,才道:那就希望胡小姐能赶快了。 嗯。魏如意应下,掀开车帘看去,便见这官道竟然被人给堵死了,看起来像是拉运木柴的车翻了,一堆笨重的木头挡在路口。 木英过去问了两句,才小跑着回来道:小姐,那拉柴的说路面被人挖了个坑,不仅要把木柴搬了,还要把坑填了才能过去,否则就只能折回去绕小路去京城了。 -- 第278页 魏如意面色没有露出任何异常道:绕路太麻烦了,你们都帮着去搬开吧,把后头的侍卫也一起叫上。 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心急的样子,让暗处的人越发怀疑这马车里的到底是不是真太妃了。 说完,魏如意干脆掀开车帘,让山林间的风透进来,又叫人去附近干净的山泉打水来,一副要在这儿小憩的模样,但只有陈言袖看到她抓着银针的手在隐隐发颤。 此时的山上,已是另一幅场景了。 大夫急急忙忙的炖药,整个宗庙的人都守在了老太妃的院子外头,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瞧,至于主持师太,已经悄悄命人去给萧王送消息了,不过她的人才下山就被荣王安排的人给截了。 楼衍坐在老太妃的房间里,老嬷嬷跟在一侧,焦急的来回走:不知魏小姐那儿如何了。 她们走了多久了? 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老嬷嬷道。 楼衍微微点头,才缓缓起了身:嬷嬷跟我来。说完,提步往外而去。 老嬷嬷不敢多问什么,一路跟着她出来,瞧见外头围满的人,楼衍只道:立即派人去皇宫送消息,请礼部尚书和太医院院正过来。 这话说出来,众人纷纷以为老太妃这是已经快不行了,否则请礼部尚书来做什么,而且还通知皇上 暗处的人听到这话,再看面色灰白的老嬷嬷,以为老太妃多半真的在里头,立即吩咐人:不要拦去宫里的人。老太妃一死,消息他们自己送去皇上那儿正好! 是! 底下的人应下,不一会儿,两个小尼姑就相携下山,雇了车夫赶着快马就从小路往宫里去了。 至于为何走小路,底下的人觉得奇怪,但想着上头吩咐了放行,也没多想,就这样,扮成尼姑的胡清微不断催促着车夫不要命的往前赶,终于在颠得吐了两次后,把要走两三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缩短到了半个时辰。 她颠得头眼发晕,腿都是软了,马车在陈府停下后,都顾不上吐,冲到陈定跟前把魏如意的话说了,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陈定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紧急找陈老太爷商量了一下,就悄悄带着三百的府兵出城去了。 五皇子府里,姜戟一直没睡,等到云昊传来城外的情况时,只沉了脸: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殿下觉得不妥? 立即吩咐人,两处的人立即动手,不管怎么样,老太妃今夜必须死!姜戟没想到云昊会这样胆小怕事,居然全靠判断而不是直接动手。 云昊也察觉到不对劲,不敢多问,立即就叫人出去传了暗号。 魏如意看着那路快被疏通了,心慢慢安下来,就见漆黑的天空中忽然有一个明亮的烟花炸开,虽然很远。 是信号弹!陈言袖立即认出来,手里已经拔出了佩剑。 魏如意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接吩咐木英:回京! 是! 木英跳上马车,推开车夫就赶着马车快速往前去了。 暗处的刺客们看到信号弹,再看动起来的马车,也不敢犹豫,直接扑着杀了过来,外面立时刀光剑影。 魏如意只拉着老太妃的手:太妃,没事的。 没事。老太妃反而安慰的捏捏她的手,只是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魏如意的心在嗓子眼吊着,不管外头打得如何,只尽量护着马车不那么颠簸。 老太妃从疲惫里睁开眼睛,温柔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焦急,看着她的担心,眼眶忽然就湿润了起来。一把年纪了,早已清心寡欲,打算就这样老死算了,可这个孩子,却让她知道那些勾心斗角外,还有些真的感情可以相信。 先帝,你看看,你说我一辈子无情,奈何如今却得了个有情的丫头。 如意。老太妃捏了捏她的手,轻声唤她。 老太妃 做我的孙女儿吧,等我去了,你每年去我坟头给我上柱香,陪我说说话,我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老太妃轻轻说着。 魏如意眼眶微湿:您还要活得长久呢。 我都八十多了,活得再久,也是枯朽一具。你是个好孩子,叫马车停下送我回去,你们走吧。老太妃温柔着道。 魏如意眼眶酸涩的厉害:你既要认我这个孙女,那就得听我的。 陈言袖看着她们,道:放心,不会出事的。说完,叮嘱魏如意照顾好自己,提剑就杀了出去。 木英亲自赶着马车,一路小心的避开路上那些坑坑洼洼,但这次云昊准备的的刺客不是几十个,而是上百个。 就连阿忠都没想到,这刺客会这样多,犹如一群怎么杀也杀不完的苍蝇,他们功夫再好,一人难敌四手,渐渐开始负伤,他们的人也伤亡了大半。 阿义见状,道:要不你先走,我扛一会儿。 你扛不住的,杀了他们,下最狠的手! 陈言袖的声音传来,阿义扭头就看到在黑夜里杀人如切瓜的陈言袖,手起刀落,十分利落,而且浑身那气势,就好似死神似的,专门来收割的! -- 第279页 帅啊!阿义暗赞一声,阿忠也跟着喝道:兄弟们,把这些人切了! 众人看着一往无前的陈言袖,也似乎燃起了斗志,咬紧牙关就跟着杀了上去,这黑夜里一时被浓烈的血腥气给包围了起来。 魏如意的马车不敢停,但暗处的人却没有放过的意思,终于,守在离京城十来里外的第三波人出现了。 这一波人不多,十个,可浑身的杀气和戾气却比之前那些人重了十倍不止,就连马儿都受惊开始嘶鸣。 木英不得不停下马车,一直没出现的雪无痕也双手抱胸缓缓落在了马车前头,睨了眼木英:保护好里头的人,这十个人交给我。 你行吗? 不行。雪无痕帅气的眉头忧愁的挤在一起,木英无语看他:不行你还逞强。 耍帅,当然不能怂!雪无痕攥紧了自己的弯刀,平常他都不用武器的,但现在看来,要祭出他的出窍必见血的刀了。 木英:她抽出自己的佩刀,跟雪无痕一起护在马车前头,可她感觉到自己最多能对付一个。 魏如意看老太妃状态越来越不好,默默祈祷胡清微能更快一些,就听外头雪无痕阴冷的道:没听过本大侠的名号吗?识相的,速速离开,否则哎哎哎,我话还没说完你们先别动手 魏如意看了眼这不靠谱的雪无痕,跟木英道:有几成把握? 半成吧木英有些虚,暗处那十个人已经朝雪无痕杀了来。 雪无痕一边喊一边跟他们打,但以他的功夫,居然伤不到他们。 魏如意看着这漆黑如墨的夜色,听着风声渐起,嗅着空气里浓烈的血腥味,慢慢攥紧手心那把匕首,只等着最后一搏。 给我拿下! 一阵马蹄声骤然而至,陈定的声音终于在外头响起,魏如意欣喜的掀开车帘看去,却见一道寒刃朝她的喉咙刺来,魏如意还没反应过来,雪无痕弯刀往剑上一挑,紧接着一个人头落地。 魏如意长长出了口气,雪无痕这才帅气的一撩额前的长发:也不看看我是谁嗷背后偷袭好汉乎? 他嗷呜一嗓子后,又重新打了回去。 魏如意看他这不正经的样子,只望着陈定,他来了,就说明今日安全了。 上百的府兵虽然功夫不算好,但扛不住人多,而且巡防营的人也跟着一块出来了。 楼衍在山上接到消息后,垂眸点点头。 老嬷嬷这才道:国师,我们也下山去吧。 等等,外面的人不会无功而返的。他说完,外头果然响起了刀光之声。 不一会儿,便有人进来报:解决了。 楼衍看着有些受伤的牧云:辛苦了。 不辛苦,就是这山头闷,你的身子受不受得住牧云想去探他的脉,楼衍也没躲开,但探过脉后,牧云的脸就青了:你不要命,今天赶来是不是都没喝药? 不要告诉如意。楼衍淡淡说完,起身就往外面去了。 天际微微泛起鱼肚白,他慢慢踏过地上那些尸体和血,雪白的衣袂也染上些许鲜血,老嬷嬷跟着出来时,却意外发现他在见到这些鲜血时那冰冷漠然的模样,跟之前虽然冷淡但温润的人完全像是两个人。 牧云也没解释,只道:嬷嬷可要下山? 下国师他 他不喜欢血。牧云深深看了眼楼衍的背影,什么也没说,跟着他下山去了。 五皇子府。 啪的一个巴掌落在云昊的脸上,云昊赶忙跪在地上:殿下,我没想到此番楼衍也赶去了 不,你就是蠢,蠢到杀人都要我来教你。姜戟阴冷一笑,讽刺道:就你这样,怎么给你爹报仇? 云昊的脸也变得阴鸷起来:魏如意和楼衍屡次坏我计划,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那就让我见见你的本事!若是办不好,再不要来见我了! 是!云昊面容一暗,拳头握到发响,魏如意,楼衍,你们给我等着! 老太妃被魏如意送到了楼衍的一处别院里,这里的确如他说的一样,曲水流觞,不大的院子,却格外的精致,仿佛将江南水乡的韵致搬过来了似的。 老太妃经过昨晚的事后,已经陷入了昏迷,但这都是暂时的,魏如意知道她能缓过来,只是老太妃这具身子真的支撑不久了 陈定跟楼衍缓缓从里屋走出来,陈定还是有些不放心:老太妃这件事,我想还是要告诉皇上,不过这样一来,只怕便宜魏信了。 无妨,只要如意不帮他,他就成不了气候。楼衍淡淡道。 那你觉得背后是谁在设计这件事?这设计也太阴狠了,老太妃要是真的熬不住,如意不管上山不上山,怕都会受牵连,谁要这么害如意?陈定实在想不通。 想害如意的没这么大本事,但有本事的却要这样拿她作伐,应该还有别的目的。老太妃一走,所有子孙势必要出府,陈将军想想,此刻谁最想出来。楼衍问他。 -- 第280页 陈定想了想,愕然抬头:难道是五皇子? 楼衍没明确说,陈定心里已经有了数。 但他们能猜到是五皇子,却没有证据,昨天那些刺客知道事情败露,直接就自尽了,如若他贸然去指认,五皇子肯定还能倒打一耙说他诬陷。 将军先去宫里吧,只将山上无冰的事说一说即可,其他的皇上自己回去调查,你多说反而不好。楼衍道。 我明白,我这就去,那如意和老太妃 没人能伤她。楼衍漠然说着,那似乎永远深深藏着看不透的眼睛里,终于溢出了杀意。 陈定见状,有了底,带着人就走了。 待他一走,楼衍寒眸轻睨:找到玫嫔了? 找到了。暗处的影子答道。 送去皇宫。 暗处的影子立即应下去办了,牧云却有些惊讶:这枚棋子你这么早就要用了? 让她苟活这么多年,也该了结了。至于云昊,你知道怎么处置?楼衍问他。 知道。牧云看他身上的变化,忍了忍,道:小衍 话到了喉咙,他又咽了下去,看着他离开了,才回想起当年的事。当年的楼衍,是山庄最出色的弟子,最得师尊器重,学武更是天生之才,一点就透,整个山庄,除了师尊,便数他最厉害,把比他多学了一二十年的师兄师姐都压了下去,可却因为那个毒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转头,魏如意已经站在身后了,吓他一跳: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魏如意鄙视他,才道:衍哥哥怎么了? 没事,估摸着为了不能亲自跟在你身边保护你而伤心呢。牧云轻巧的说着,魏如意噗呲笑出声:懊恼?他会吗? 你去瞧瞧?牧云推了推她。 魏如意也是这样想的,好不容易见到他,自然要去见见他。 她提着裙子飞快的跑了过去,很快就看到了独自站在廊桥上的楼衍。 他换了一身素黑色的长衫,长发全部用玉冠挽起,神色淡淡,远远那样站着,魏如意竟觉得他好似一副画一样的陌生和遥远。 她的脚步不由停了下来,就这样看着他,他的背影看起来那样孤单和脆弱,不像平常的他,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能面不改色盘算于心,现在的他,好似脱去了一切的外壳,露出了真正的自己。 水鸟轻鸣一声飞过,微风从湖面缓缓吹来,吹皱了湖水,也吹动了魏如意的心。 她放下裙子缓缓走过去:衍哥哥 才喊完,她没注意脚下,直接往前绊去。就在她以为今儿会脸着地时,明明距离自己好几步远的他却忽然到了跟前将她揽在了怀里:小心。 魏如意掩下心里的诧异,反手圈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站起身来,抬头望着他笑盈盈的:衍哥哥在想什么? 你。 魏如意望着他温柔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阳光掠过他的侧脸,美的好似不真实。 她没忍住,脚尖一踮,轻轻吻在他的唇上。 蜻蜓点水的一掠,她感受到他柔软的唇和那薄凉的温度,扬起笑脸:好想嫁过来啊,天天守着你,给你做饭,跟你生孩子,陪你看日出日落 楼衍就这样望着她,那眼里洋溢的笑容也好似慢慢感染到他的心里。 他轻轻抬手,将她耳际的碎发挽到而后,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算是应下。 如意 嗯? 以后好好走路,别摔了。楼衍淡淡道。 魏如意瞪他:人家在煽情呢。 我知道。 那你还 楼衍的唇瓣缓缓牵起笑意: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流泪。 魏如意擦了把了眼泪:你坏,你逗人家哭 你哭起来太丑了,乖,别哭了。楼衍安慰的拍拍她的小脑袋,魏如意的眼泪生生被咽了回去,如无尾熊一样挂在楼衍身上朝他肩膀就一口咬了下去! 远远的,牧云看到这一幕,也跟着笑了起来,只看着露出笑脸的楼衍,多少年没看他笑过了,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绝顶风华的少年,那个一人一笛让整个武林为之惊叹的少年 如果一切能重来就好了,牧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到了下午,皇帝就赶到别院来了,而老太妃也终于缓过了这口气来。 柔嘉和贤妃也是一起来的,各位在京的皇子公主们大多也都来了。 魏如意自然的被挤到了外面去,陈言袖梳洗后就过来了,看她一个百无聊赖的坐在长廊便折着朵花儿玩,笑着道:怎么了,怎么没去老太妃跟前守着。 暂时没我的份儿呢,对了,清微姐姐如何了?魏如意现在心情不错,笑着问道。 晕了,我送去胡家养着了,没大事儿。陈言袖笑着跟她一起坐下,两个人都折了花在手里玩,享受这惬意的下午,就听得一阵嬉笑声传来,娇娇嫩嫩的,魏如意看过去,一群锦衣华服的小姑娘们成群往这儿走来了。 -- 第281页 今儿这府里不接待大臣夫人,所以来的不是各位老王爷家的郡主就是宫里那些小公主了。 魏如意为了避免麻烦,拉着陈言袖就要跑,忽然听到一道声音道:你是不是魏小姐? 是啊,是魏小姐吧。 一群人涌上来,立即把魏如意给围住了。 魏如意警惕的看了看,其中一个圆脸小姑娘便伸出了手腕给她,殷切道:太妃和安长公主都夸你医术好,也给我把把脉吧。 魏如意看她已经挽起了妇人髻,想了想,还是道:如意医术平凡,您若是身子不适,不如请太医院的太医给您诊治。 可是你自己说院正都是个庸医,我信不过他。小姑娘嘴一撅起便道,说完,有看她犹豫的模样,笑着道:你放心,我没大病,就是就是 她小脸微红,一侧才有人帮着解释道:这位是老安王家的郡主,前年嫁了人,到如今还没怀上呢。 魏如意闻言,想起来,的确有个老安王,不过这老王爷性子洒脱,一家人早就搬离京城悠哉去了,这个郡主倒是嫁在了京城,看着年纪小,应该也比自己大了四五岁去。 她想了想,抬手探了探她的脉,才笑道:不是大事,回去后,只取一些药加在寻常的汤里,每日喝上一碗就行了。她分明是太过紧张焦急导致的体虚,体虚自然难以受孕,看她虽然笑吟吟的,眼下却布满疲惫,只怕在夫家过得也不太如意。 真的吗?她欣喜道。 自然,而且您还这样年轻,怀孕这事儿是迟早的。魏如意笑道。 她闻言,吃吃笑了起来,拉着她道:我可不小了,你猜我多少岁? 魏如意故意道:十六? 她一听,笑的更开心了,只道:你说十六就十六吧,对了,前头老太妃许是要寻你呢,你赶紧去吧。 我们还没看呢。一群郡主公主们嚷着,都让她给拦下了。 魏如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才跟陈言袖往老太妃的院子去了。 到时,灼华也在,看起来精心打扮过,一袭粉色绣桃花的宫裙,漂亮的金色步摇坠着,眉心点着一朵桃花,看起来既有公主的端庄高贵,又不失优雅和少女的气息。 灼华见她来,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魏小姐。 魏如意行了礼,灼华只浅浅扬起唇角,提步往外去了。 魏如意能感受到她的挑衅,眉梢微微一挑,也不理她,去给围坐在里头的各位贵人行礼去了。 皇帝的气色不大好,对一切都小心翼翼的,喝茶都要让人先验过,看到她来,面色稍微好了一点:这次老太妃多亏了你。 如意只是恰好 不用说那些,你父亲忽然做梦梦到宗庙的事,算他有功,朕已经让人去传旨,恢复他的爵位了,你呢,想要什么赏赐?皇帝冷淡问她。 魏如意能感觉到皇帝对自己的怀疑,她也知道,他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相信父亲真是恰好做了个梦的,如今恢复他爵位,只怕已是暗藏杀机了。 她垂眸道:臣女已得太后垂爱,不敢要任何赏赐。 柔嘉倒是笑道:你不要也无妨,老太妃已经跟皇上说了,要认你做干孙女,算记在本妃名下,来快唤一声母妃听听 魏如意猛地抬起头,一脸一言难尽。 什么鬼,母妃? 皇帝看她这真实的反应,心里疑惑散了不少,笑了笑:怎么,柔嘉贵妃做你的干娘,朕做你的干爹,你还觉得亏了? 不不不是魏如意哆嗦了一下,天知道她可不想要这么个干爹干娘啊! 老太妃半睁开眼睛,朝她招招手。 魏如意走到她床边,老太妃只拉着她和蔼道:别怕,好孩子,快唤一声祖母。 魏如意知道老太妃是为了她好,感动之余,已经能预料接下来的麻烦事了。 祖母 姜宴站在一侧,挤出一个笑来:如意,往后你可以唤我一声宴哥哥了吧。 臣女不敢逾越。魏如意立即朝他行了礼。 柔嘉见她这样大的喜事落在头上还能这样冷静,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又多了几分欣赏,看来老太妃看人的本事,还是比自己准一些。 皇帝老太妃唤皇帝,皇帝立即起身走过来,道:太妃放心,朕这就回去让人拟旨,以后魏如意享公主的尊荣。 魏如意不得不跪下磕头谢恩。 这一番磕头下来,她觉得头都是晕的。 当然此番不仅奖赏了她,还有陈家,尤其是陈定和陈言袖,胡清微也赐了一大堆的珠宝首饰,让胡夫人不住感慨原本打算给她的单薄嫁妆立时就丰厚了。 皇帝离开别院后,原本要钦此魏如意留下来照顾太妃,但太妃自己拒绝了,死活让楼衍和魏如意都离开了,只留了宫里的人和太医院的人。 因为她自己知道,她时日不多了。 院子没有院墙,一旁就临着这里最大的湖泊,夕阳西下,老太妃被人抬出来坐在这里看夕阳,老嬷嬷在一侧替她打扇子:您是不是想魏小姐了? -- 第282页 想啊,这样可人疼的丫头,我巴不得天天见她甜甜的叫我祖母。 那您为何 有人要拿我的死做文章,留下她,岂不是害了她?我这一辈子过得如何,你清楚,我不想活了,以前活着没意思,现在活着也没意思,我想去见先帝了,让她看看我膝下如今多了个多么贴心的孙女。老太妃喃喃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老嬷嬷暗暗垂泪,陪着她看完夕阳,看她安静的睡下,才想起老太妃这一生。 从万千娇宠于一身的小姐,到先帝爷宠爱的嫔妃,可那份宠爱,哪一样都不是真的,她还只能将所有的龌龊藏起来,藏到自己千疮百孔,如今临老,遇到了真正疼惜的人,才恍然觉得这一辈子都白活了。 送老太妃回去后,老嬷嬷悄悄躲起来哭了一场,等到回来时,见到院正正拉着无慧无康在说话。 她轻咳一声,无康无慧忙过来行了礼。 老嬷嬷这才看着院正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大人早些歇着吧,奴婢们会守着老太妃的,若有事,一定请您。 院正笑笑,客气的行了礼就退下了。 等他离开,老嬷嬷才问无慧无康:他问了什么? 就是问魏小姐是怎么救的老太妃,我们也不懂,自然没与他多说。无慧无康道。 老嬷嬷点点头,才进去了。 等他进去后,无康无慧互相对视一眼,无康道:咱们要不要听他的? 他答应的二十两黄金,是黄金啊,还能想法子把咱们从宗庙带出来。无康看她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们还这么年轻,难道真的在宗庙耗费一辈子? 可魏小姐待咱们也算好 她是好,可能帮我们一辈子吗?别傻了,等老太妃没了,咱们在宗庙里还不是受人欺负。无康劝她道。 但无慧不仅是敬魏如意,她还怯,她还记得清楚,当初无尘师太的死。 她见无康已经魔怔了,没说出自己的想法,只等天黑所有人都睡下后,才去悄悄溜出别院寻人打听魏府的位置去了。 暗处,雪无痕疲惫的看着她的背影,懒懒打了个哈欠,在她要踏入魏家之前,一把拎着她到陈家去了。 魏如意这会儿正在看小夭送来的信:看出什么了?木英在一旁问她。 小夭看到云昊去魏家了。魏如意道。 他去魏家做什么? 父亲昨儿说出那做梦的鬼话之前,就跟云昊接触过。如意道。 木英惊讶:那您的意思是,是云昊指使了魏老爷 魏如意猜多半是这样,现在云家投奔了五皇子姜戟,设计老太妃的事肯定是他或者他背后的人做的。难道姜戟背后也有一个同自己一样重生的人么? 她不敢细想,若是真有这样的人,那她就要更好的保护自己,不能让人察觉出自己也是重生之人。 木英,帮我个忙。魏如意看向她。 小姐您请吩咐!木英看出她眼底闪烁的杀意,虽然震惊,但她既跟了小姐,那就什么都听主子的吩咐。 魏如意想起云昊,他设计过陈家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今又来算计自己,既如此,那这个人就留不得了。 云昊最爱什么你知道吗?魏如意问她。 木英想了想:无非吃喝嫖赌 非也,云昊此人心思阴毒,吃喝嫖赌他虽也沾染,却绝对说不上喜好,他这样的人,最爱的是毒,各种诡毒之物。魏如意想起昨日在后院看到的那个妖娆女人和她身边乖顺的百罗鸟,嘴角冷冷勾起:帮我去找一只百罗鸟来。 北燕这里应该没有。 有,但你要费一番功夫去找,最好就在这几日找来。云昊去见父亲,无非是这是盘算失利,五皇子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不会轻易饶了他的,所以他一定会急着来立功。 刚好父亲恢复爵位,他势必要借机大肆操办一番,借着这个机会,又能把自己和楼衍叫回去,到时候他一定会有算计。既如此,她就干脆将计就计。 木英看她胸有成竹,小脸严肃的应下:奴婢这就去找! 你去跟管家要一份昨日来恭贺的宾客名单,里面一定有线索。魏如意补充道。 是!木英发现自己这个小姐好似什么都知道,暗暗佩服了一下,才赶忙出去办了。 等她一走,魏如意就盘算起云昊的事情来,这次她不仅要除云昊,还要把五皇子姜戟这个乌龟王八蛋揪出来,敢用这样阴损的招数折磨老太妃,我也叫你尝尝被人折磨的滋味! 第90章 还债 字数:6055 木英从府里出来后,直奔管家处,查了查当日来宾的名单,的确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名字。 这个莎慕是谁?木英问管家。 这个管家自己也糊涂了,招来了当日登记的小厮,小厮来后,一下子就回忆起来: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姐。 木英抬手给他一个爆栗子,才道:我管她漂亮不漂亮,你先给我说说她是谁。 -- 第283页 小厮捂着被打疼的头,又找出个小册子翻了翻,才指着上面记下来的一行字道:这位小姐是自己单独来的,说跟咱们大小姐是故交,特来恭贺的,还送了不少的绫罗首饰来 木英皱眉,若是言袖小姐的故交,她应该认得才对,可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还有别的吗? 别的?小厮又挠头,见木英还要来敲他,赶忙道:我想起来了,这小姐身边一直跟着几只鸟儿呢,灰扑扑的,却很听话,当时我还惊奇来着。 鸟儿?百罗鸟!木英一下子反应过来,小姐所说的线索一定是这个,那她得想办法去弄一只来才行。 想完,立即拿着仅有的线索就出门去了。 没多久,皇帝封赏的圣旨就下来了。 传旨的公公先来的魏府。 魏信因为老太妃的事儿一直惶惶不安,生怕皇帝会生自己的气,在家躲着不敢出门,听说来了传旨的,嘴唇都是发白的。 管家看他怕成这样,提醒道:奴才看传旨的公公满面笑容的样子,许是好事呢,而且咱们小姐在老太妃这事儿里立了功,说不定皇上是派人来赏的呢。 赏?魏信还是惴惴不安,但圣旨又不可能不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出去了。 才到大厅,以前态度冷淡的公公今儿一见他就笑着迎了过来,还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侯爷?魏信一愣。 公公立即道:是啊,皇上就是让洒家来传这旨意的,要恢复您的侯爵,还要任命您为钦差大臣呢。 魏信心跳的厉害,忙示意管家塞了个大红包来,公公这才笑眯眯的宣读旨意了。 宣读完,魏信已经恢复武宁侯的爵位,并封为三品的钦差大臣。 这钦差大臣,是要去查什么?魏信还有些担心。 您放心,皇上还没说呢,怕是还没有外派的差事,等有了,会立即遣您去的。而且就您魏家现在这份荣宠,也一定是给您派极好的事儿啊。公公说完,示意身后的小公公递了另一份圣旨来,问他:四小姐可在? 如意?她现在在陈家 陈家?公公疑惑的看着他,魏信忙解释道:是暂住几日,过几天我就要接回来的。 公公这才笑起来:原是如此,既如此,洒家就跑一趟吧。 魏信忙道:皇上也要封赏如意? 那是自然,此番老太妃下山,多亏了四小姐,老太妃自己的意思,要收了四小姐做孙女儿,柔嘉贵妃为四小姐的义母,皇上如今拟旨,要册封四小姐为静和公主,今儿册封后,过一段时间还有册封礼呢。公公笑着说完,魏信赶忙又让人递了个厚实的荷包来。 公公笑着收下,给他行了礼,还提醒道:侯爷之女,往后前途无量啊。 魏信脑袋蒙蒙的,想不到如意居然能让老太妃收她为孙女,柔嘉贵妃更是收她为义女,这样的尊荣,试问这整个京城谁能有? 他觉得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看着公公离开,忙叫了管家来吩咐道:去,备马车,我去接如意回府。 老爷,您这样接四小姐回来,老夫人那儿怎么说?管家提醒他,当初可是老夫人执意要赶四小姐出去的。而且四小姐那样的个性,就算去请,她还不一定愿意回呢。 魏信想到这一点,面色沉了沉:那就先去请示老夫人。说完,沉着脸就过去了。 天色将晚,魏如意接到皇帝的册封圣旨时,没什么意外,对那些华丽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兴趣也不大,只跟传旨公公道:不知何时我能去看看太妃? 公主别急,等太妃身子好些,自然会派人请您过去的。公公笑眯眯的,这个魏如意有这样的本事讨得老太妃这样掏心掏肺的待她好,可比宫里那些窝在深宫的公主强多了。 是,那就麻烦公公待如意给皇上磕头,明日如意一定亲自入宫谢礼。魏如意朝他浅笑道。 您客气了,这是奴才应该做的。公公也不收下人塞来的荷包,又行了礼,才转身走了。 陈言袖看他离开,才扭头看了看一侧的陈定,道:父亲,您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儿? 陈定笑笑:不管好事坏事,皇上都张嘴了,咱们还能不要?不过明儿如意入宫还礼,自己要小心些。 如意明白。 后宫规矩重,我一会儿再请个嬷嬷来给你讲讲陈定说完,吩咐管家下去安排了。 陈言袖看着笑容不达眼底的魏如意,看出她有心事,等陈定离开后,才悄声问她:如意,你在想什么? 没事,今晚我要出去一趟,姐姐替我跟外祖父说一声,我不留下来吃晚饭了。魏如意笑着说完小跑着出去了。 陈言袖看她匆匆离开,皱皱眉,这丫头心里瞒着什么秘密呢,这样神神秘秘的。 魏如意出了府以后,直奔来福楼,来福楼在申掌柜的帮忙下,这两日就要开张了,魏如意让方伯买下了来福楼后头一个狭小但却十分隐僻的一个小院子,在之前的房间里挖了一条暗道,用作他们汇合的地方。 -- 第284页 魏如意过来后,方伯立即去厨房忙活了,魏如意却直奔后院。 到后,雪无痕坐在门口的廊下睡觉,小夭踱着步子来来回回的走,看她来了,才焦急着道:小姐,你可算来了。 怎么样? 昨儿您让狗剩把无慧送来后,她就把知道的都说了,说那院正跟她们打听了您大致的药方,好似要在药方上下主意。小夭道:如今他是院正,若是他说药方有问题,谁敢说他的不对?小姐,您的药方 他要是这样说,倒省了我一桩事。魏如意见不过是这件事,松了口气,又问道:无慧呢,送回去了吗? 昨儿问完我就让狗剩赶紧送回去了,没让人发现,不过我看她有想从宗庙出来的意思,而且想让小姐你帮她,所以我擅自做主,先应了她,但前提是她替我们盯住无康和院正。小夭有些怯的道。 她怕自己擅自做主会惹小姐生气,没想到魏如意听完后,只安慰的朝她笑道:事急从权,你做的很对,昨夜我接到消息本要出来的,但白天有事情耽搁了。 小夭也安心笑起来,才又道:还有您让盯着云昊的事儿,大春二春一点儿也不敢松懈,听说昨日后,他回到云府发了很大的脾气,之后就没再出来过,也不知是不是在暗中谋划什么。 不打紧,你让大春二春这几日想法子散播个消息出去。 什么消息? 百罗鸟的消息。魏如意嘴角邪气扬起。 魏如意出来后,方伯已经端着饭菜来了,本来还在睡觉的雪无痕闻到饭香,鼻子动了动,眼睛还没睁开,人已经凑了过来,被小夭一巴掌推开了。 你干什么 饿了自己出去吃,别想着抢小姐的!小夭瞪他。 雪无痕双手抱胸威胁她:小丫头,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小夭哼哼:扔我?扔了我,我看以后方伯还给不给你做吃的! 方伯嘿嘿笑着:一团和气,别吵别吵。 说完,笑眯眯看着魏如意道:小姐来尝尝,这是我跟申掌柜一起挑出来的四道招牌菜。 魏如意看过去,这四道菜不仅样子好看,而且味道也极鲜香。 这是什么做的? 一道是用蟹肉做的,这些螃蟹都是我从一个老主顾那儿要的,他一家做这生鲜生意的,这螃蟹我要,他都是挑最好的给我,我呢,便是将螃蟹的肉细细剔出来,然后再调和两种不常见但味儿独特的配料搭配调味,做成的这道菜。 方伯很是得意,小夭听着都咋舌了:这菜这样费工夫啊。 可不是?而且这蒸炒的功夫都要特定的火候,火候大了,肉就老了木了,火候小了,肉又太嫩了,只有特定的火候,这蟹肉才这样的鲜嫩,配上这一碟子挑出来的蟹黄蟹膏,啧,这味儿可不是寻常人能吃的上的。方伯滔滔不绝,小夭暗暗咽了口口水。 魏如意也格外的有食欲,拿起筷子尝了口的确是鲜嫩的她恨不得将舌头都吞进去。 剩下的三道菜,也是各有名堂,都是费时费力的东西。 魏如意各尝了些后,才道:既然这菜如此费力,不如一日只准备一桌。 一桌?方伯忙道:虽然费力,可若是多找些人来帮忙,也不是供应不上。 不,多了就寻常了,就是要少。物以稀为贵,吃过的都夸人间美味,还总勾着人吃不上,这名号不用你费力,自己就打出去了,待日后生意做大了,再考虑加量。说完,魏如意看着一旁馋嘴的小夭和雪无痕,把刚试过的都扒拉出一大半来分给了他们,两人从开始吃,就没功夫斗嘴了。 方伯只讶异着魏如意的话,他以前都没想过这这些,他一直觉得酒香不怕巷子深,直到自己这来福楼被他开死了。 我这就去跟申掌柜说。 嗯。魏如意点点头,见这儿的事妥当了,又让方伯多备了一些明儿的早膳和松软易消化的糕点,等到第二天天不亮,她就走陈家的后门绕到来福楼拿了方伯备下的早膳,往别院去了。 等到天色全亮的时候,陈府门口又来了一群恭喜的人,都被陈老爷子以身体不好全部给挡了回去。 云昊也在这群人里,看门都进不去,才阴沉着脸回了马车。 小厮讨好的道:爷,要不您去找以前的公子们玩玩散散心吧。 命都要没了,玩什么玩!云昊没好气的啐他。 小厮缩缩脖子,才道:听说京城最近出了个新玩意儿,叫百罗鸟,是扶桑那边来的鸟儿,十分阴毒凶狠,转喜欢啄人眼珠子,昨儿夜里听闻有人得了只,要不小的去买来给您? 云昊听着,这才起了些许的兴致:百罗鸟? 是啊,听说小小的一只,如果训练的好,还能听人指挥呢。小厮见他感兴趣,越发殷勤的将昨儿半夜听来的闲话都说给了他听。 云昊一是对这样的阴毒之物感兴趣,二便是想到了利用这东西来杀人。 -- 第285页 魏如意身边围了那样多的高手,普通的刺客无法杀去,那这不经意的鸟儿总不会被人防备着了吧。 他这样一想,立即就叫人驱车赶去了。 可等赶到那买鸟儿的地方时,就看到了一群围着那鸟笼的人。 笼子里的鸟儿目光异常的阴狠,尖利的嘴也不停的啄着鸟笼子。 云昊才来,一眼就看中了。 这鸟儿我要了! 哟,云公子,这鸟儿可不便宜哦。有人喊道。谁不想买只去玩玩,可这鸟儿凶的狠呢。 云昊冷哼:贵又如何?说完,抽出一沓银票扔卖鸟的人脸上:给爷。 那裹着斗篷低着头卖鸟儿的人立即将鸟给了他,才弯腰去捡银票了。 云昊根本没注意她的脸,拎着鸟儿就走了,众人也跟着散了。 捡好银票的人起身看着他离开,才缓缓直起身来,扭头看着站在角落的木英:事儿办好了,还有什么要求? 多谢姑娘愿意帮忙。木英原本是打算去抢一只,可这些鸟儿十分机敏,她根本碰都碰不到,反而吵醒了这群鸟儿的主人,莎慕。 莎慕嫣红的嘴角淡淡勾起:不客气,这鸟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是 木英立即抬头紧张的看着她,莎慕却哈哈笑了起来,异常深邃的五官越发的明艳,只微微偏着头看着木英道:我说是陈言袖的故交,这忙就算是帮她的,不过魏如意,也是你的主子吧? 木英皱眉:你怎么认识她? 想认识就认识了咯,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莎慕的手指轻轻卷起身前一缕头发,走到木英跟前,看到她望着自己时微微羞红的脸,抬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凑近了朝她呵气如兰,道:你告诉她,我还会找她的。 木英看着她水盈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立即跳开了些:你想伤害我家小姐我绝不放过你! 我要伤她,上次的鸟儿就啄掉她的眼睛了,怎么会留到现在?莎慕撇撇嘴,无趣的数了数手里的银票,才转身走了。 木英看她就这样施施然走了,本想跟上去,可才过转角,她就不见了踪影。 她四下看了看,见她确实不见了,才懊恼的赶紧回去跟魏如意禀报了。 待她离开,莎慕才从一旁绸缎铺子里走了出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她莎慕要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待她离开,暗处的阿义立即回去禀报了。 楼衍刚喝过药,听到他的回报,看了眼牧云,牧云立即道;扶桑有一个堪比皇室的炼毒世家,尊上可还记得? 楼衍想起,眉心微微一动。 阿忠立即大嘴巴道:记得记得,当年尊上年少的时候,一个人单挑这个家族,把人家的攒了几辈子的毒库全给搅和了。 楼衍冷淡睨他一眼,阿忠背脊一寒,立即乖乖闭了嘴。 牧云才道: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找尊上,这位莎慕小姐更是该家族的后起之秀,一心想着要找尊上报仇,只不过这么多年他们根本没查到尊上是谁。所以眼下她忽然出现在北燕,又是冲着魏小姐来的,多半是知道了魏小姐的医术。 医毒不分家,二师父曾说过,他们家族虽然以炼毒闻名,但自您捣了他们的毒库后,有许多毒他们后辈都练不出来了,所以我想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牧云说了一大堆,阿忠总结道:所以还是怪尊上。 阿义也是服了他这口无遮拦的嘴,尊上是怎么忍了这么多年没把他给打死的。 去提醒如意,保护好她。 那当年这桩事牧云犹豫的看他,楼衍隐下那一丝丝的尴尬,道:罢了,我亲自跟她说。 众人如释重负,楼衍才问起其他的事。 牧云道:玫嫔已经送到宫里去了,我想皇上现在已经气疯了,至于五皇子,熬不熬得过这一关,就看他自己够不够狠心了。他要能舍弃玫嫔,他就能保全自己,但这样阴毒之人,往后也会更加难对付。 所以他必须死。 楼衍说完,看了眼摆在身旁的棋局,自舍一颗棋子,再进一步,吃了一片白棋。 云昊回到云府后,就去琢磨那百罗鸟了,小厮们都在外候着,过了半晌,只有一个来送汤的侍妾。 这个侍妾自从自己养到五岁的孩子发现死在后院的枯井里后,就疯了好一段时间,也不知为何,这两日忽然就恢复了神志。 云昊还存着那么一丝丝的愧疚,便也放她出来了。 小厮看她来,笑着道:姨娘炖了汤? 小妾羞涩一笑:手艺生了些,也不知道公子还喜不喜欢。她模样生的极好,是江南女子那种柔婉娇弱于一身的美,一颦一笑都如画卷一样的温婉,即便疯了这几年,皮肤差了些,可如今打扮后,依旧美的动人心魄。 小厮看着她特意换上艾青色长裙,里面粉色的肚兜都若影若现,看得他直咽口水,连忙让她进去找云昊了。 魏如意此时已经在别院门口下了马车,笑着说了自己的来意后,立即有人去回话,不一会儿老嬷嬷就亲自出来了,看到她,满眼怜爱:公主怎么来了。 -- 第286页 我想老祖宗了。魏如意笑着道。 老嬷嬷心里叹气,面上只笑着道:老太妃好着呢,吃了您的药,晚上都能睡好几个时辰了,只是老太妃如今需要安静 魏如意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勉强,只将手里的食盒递给老嬷嬷:里头备了早膳,掺了药材的,还劳烦嬷嬷了。 公主费心了。 若是老祖宗有任何的不适,一定要立即遣人来请我。魏如意叮嘱道,老嬷嬷点点头,才转头进去了。 魏如意也回到了马车上,不过这场景她也料到了,只吩咐车夫:先回一趟魏府吧。从这里回魏府,必要经过云府,到时候事情成没成,就能知道了。 她想起昨天白天让雪无痕悄悄带出来的那个侍妾,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既觉得她可怜,又觉得她可恨。当年若不是她一心拿孩子作为争宠的筹码,孩子怎么会被那些为了男人不折手段的其他妾室给算计上?云昊更是无耻,当年明知孩子身死真相,却因为偏宠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今日,便算了了一桩债吧。 魏如意的马车缓缓从云府门前经过,就是那一会儿,云府内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守在云昊书房门外的小厮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赶忙去推门,可才推开,就吓晕了,后面跟来的人也吓得捂住了嘴,而此时的云昊只双手捂着被人用手生生抠出眼珠子的眼睛大喊:给我杀了她,杀了这个贱人! 小妾半张脸上全是被抓的血痕,一只手上两根手指都耷拉着,俨然是被人活生生掰断了,可她的手心却死死抓着那两个眼珠子,疯了一样的大笑:云昊,这是你该受的罪,你该死!说完,不等人来杀她,一头撞死在了桌角上。 鸟笼被惊落在地了,伴随着百罗鸟的一声嘶鸣,它便如一道影子般飞了出去。 府外,魏如意看到那黑鸟消失在天空,眸色淡漠,云昊,这还只是个开始。 第91章 掌上明珠 字数:6146 云昊的消息很快传到魏府,比魏如意还要先到。 魏信现在很警惕,问了又问,还是不敢相信就是一个失宠小妾忽然而来的报复。 说是云公子今儿还特意买了个什么喜欢啄人眼睛的鸟儿,侯爷,您觉得这跟他眼睛被挖有没有什么关系? 鸟儿?魏信不解,就听人来报,说魏如意来了。 魏信一听,脚步往前一提,走了两步又反应过来,怎么能自己去迎接呢,立即道:请她来我书房。 下人应下,不多会儿就将魏如意给请来了。 按理说,魏如意现在乃是皇上册封的静和公主,就算是魏信也要行礼了,但魏信却是绝不会拉下这个脸的,所以没有行礼,魏如意自己过来,他还特意冷着脸维持着做父亲的威严,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魏如意看透他的想法,只微微咬着唇道:如意前儿被只鸟儿惊了,结果昨夜查阅古籍的时候,查出这鸟儿乃是扶桑独有的百罗鸟,女儿想是不是何处得罪了扶桑人,心里不安,又不知道跟谁商量,这才来找父亲。 魏如意说的凄切,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魏信立即想起一早传来的云昊的消息,心里也忐忑起来,难道这还牵扯上了扶桑? 鸟儿去啄如意很可能只是巧合,毕竟她绝不可能跟扶桑有什么关联,但云昊不同,他是五皇子的人,五皇子曾经在边塞,肯定跟扶桑有联系的。 他有些慌张起来,若是扶桑人也要对付五皇子,那自己现在跟着五皇子不是死路一条? 父亲,您怎么了?魏如意看他如今居然胆小成这样,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没事魏信顿了顿,抬头看她:对了,最近国师怎么样? 女儿没怎么关注 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多关心呢,毕竟是皇上赐了婚的。这样吧,你先别怕,这事儿你寻个机会去跟他说说,看看他是什么意思,你再来告诉我,如何?楼衍此人的心机不一般,若是他,一定能知道怎么回事的。 魏信盘算着,魏如意等着的就是他这句话。 说完,又道:如意还听说父亲被恢复了爵位,如意先恭喜父亲 行了,爵位而已。魏信心情好了些,又看她如今发髻上插着的那些名贵的发簪,笑道:你现在也是皇上封赐的静和公主了,要不就搬回来住吧。 祖母那里 你放心我会说服你祖母的。魏信立即保证道,但面色里的戾气魏如意却看得清楚。老夫人还是不同意自己搬回来 魏如意嘴角微微扬起:皇上此番赏赐了如意不少的东西,父亲不是说想替祖母办寿宴吗?虽然时辰过了,但既然是整寿,早两日迟两日都是没关系的,正好借着父亲爵位恢复了,不如就此大办一番,既可以体现父亲您的孝心,为百官的表率,也不负皇上的信任。 魏信看着她真诚又期盼的眼神,想起知州那个寡居多金的妹妹,迟疑起来。 -- 第287页 如此做,自然是有好处,但母亲势必要不高兴,可 你真的愿意把那些珠宝都拿出来? 自然,如意清算过,金银一共有两匣子,那些没有刻印的珠宝更是价值不菲,拿出来办寿宴绰绰有余了,若是父亲同意,如意下午就让人把东西送来。魏如意笑着道。 武宁侯听得心花怒放,他正愁没银子呢。 想完,看魏如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语气越发的和蔼:如意,可还有什么难处?跟父亲说,父亲一定答应你。 如意想早些搬回来,而且如今如意被册封了,也想做点儿事,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看百姓疾苦,如今又是暑热天想在府外设个施药棚,每日舍些解暑的汤药给愿意来领的百姓,您看如何? 魏如意哀求的看他。 魏信看仅仅是这样的要求,哪里有不答应的,立即吩咐人去办,反正几个解暑药又费不了几个钱,还能让魏如意乖乖听话。 那如意明儿就搬回来,您看可以吗?魏如意又道。 魏信一百个答应,立即就让人去收拾南风院了。 到离开时,魏如意看着悄悄守在门口探听的老夫人的人,嘴角微微扬起。她施药,她搬回来,为的就是刺激老夫人。 小姐,万一老夫人不答应您搬回来怎么办?木英有些担心的问道。 她的确不会同意。魏如意十分笃信,因为她不仅问都没问她就要搬回来,还要在外头施药,老夫人该是恨极了自己用医术这事儿,所以她那样固执的人,一定会跟魏信吵起来。 木英不解:那您还 我要让父亲赶她出去。魏如意说起来,轻轻叹了口气:她搬出去了,起码能让她不被父亲拖累卷到这些事里来,最紧要的,还能让父亲落个不孝的罪名。木英,汝南王一个宠妾灭妻皇上都能削了他所有的权,你猜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会如何? 木英啧啧看她:小姐是要借刀杀人? 杀不杀不知道,但让他重新从高处跌落到尘埃里,他的心情一定比死还折磨。魏如意冷淡一笑,才回陈府去了。 下午魏如意的金银珠宝一送来,魏信就立即强势的去找老夫人了。本就有嫌隙的母子因为这件事,自然是大吵一架不了了之,却丝毫没有动摇魏信要借老夫人名义敛财的心和要魏如意搬回来的意思。 等跟老夫人不欢而散后,他琢磨了下云昊的事,就去找姜戟了,但人才到姜戟门口,刚好就听人说玫嫔被抓,他立即脚底抹油的跑了。 姜戟听到玫嫔被抓的消息时,直气得直接砸了手里把玩的珠子:娘娘怎么会被发现的,你们到底怎么办事的! 殿下,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全部被杀了,娘娘也被抓起来送到宫里去了。底下的人额头都被姜戟砸了个坑,忍着疼小心翼翼回道。 姜戟闻言,目光阴狠的厉害:肯定是楼衍,肯定是他,只有他才有这个本事! 那现在怎么办,娘娘被送到皇上面前,一定活不成,您若是不想办法救的话 救?姜戟颓然的跌坐在凳子上,一双眼眸的恨意似乎要化成毒液滴落出来。如何救她,她既然被送到了皇上面前,就没有救的可能,若是自己要硬抢,说不定还会惹怒了皇帝,反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底下的人不敢出声,气氛就这样沉寂着,直到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来人。 终于,他开口。 他那双如毒蛇般的眼睛越发的阴暗,隐藏在黑暗里,让人看不出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仿佛有一条毒蛇在暗处盯着一般。 殿下,有何吩咐? 去找楼衍,告诉他,我想见他。他说完,底下的人闪身就出去了,不过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有人把他的人头送了回来。 姜戟看着被送回来的人头,再也忍不住,一把掀翻了这屋子里所有的桌子柜子,终于在耗尽了力气后,才嘶吼一声:楼衍,你当真要把我逼上绝路吗! 殿下!有人担心的走过来,姜戟却只沉沉闻着这房间里的血腥味,眼眶赤红着颓然坐在一片杂乱的地上:都出去。 众人不敢废话,立即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等人都离开了,姜戟才撑着额头,无声的落下泪来。玫嫔待他的养恩大过生恩,想当年他母妃在后宫争斗里发了疯,是玫嫔将他养大了,虽然她恶毒,杀人无数,可幼年开始,他就只认她一个母妃,却没想到当年败在皇后手里,被父皇赐死 皇上是不是不认得臣妾了? 养心殿里,玫嫔抬头看他,讽刺的笑。 这么多年过去,他也老了,一桩一桩的事,让他脸上只有疲惫,再不是当年那个勤于政务丰神俊朗的皇帝了。 皇帝眼睛危险的眯起,看着烛火摇曳中她被毁的半张脸,冷哼;这么多年,你这双眼睛朕忘不了,看似柔弱,实则暗藏祸心! 玫嫔犹如被利箭穿心,含着泪看他:这后宫里,除了你一味惯着的柔嘉,谁没杀过人? -- 第288页 却没你恶毒,你要谋害朕的子嗣!你是不是还想着谋害朕?皇帝质问她。 玫嫔笑的越发讽刺:皇上的疑心病真是一点儿也没好,臣妾杀谁,都不会杀你。不过臣妾也早就料到了,当年你因为怀疑齐妃与人有染而屠杀秦氏满门时,臣妾就知道,你口口声声仁义,都是自欺欺人的虚伪之词罢了! 玫嫔话音才落,皇帝一脚就踹在了她的心口,大喝:你给朕闭嘴! 玫嫔看他盛怒,笑容越发大了:皇上心虚了吗?不知齐妃自尽之后,皇上夜里有没有梦到过她,她是哭还是笑呢 玫嫔话未说完,皇帝直接抽出挂在一旁的佩剑,推开要来阻拦的高公公,一剑刺穿了玫嫔的胸口。 你给朕闭嘴!皇帝呵斥,玫嫔看着这寒剑刺入身体,眼泪才缓缓落了下来,抬眼望着他,语气已经变得虚弱:皇上,这么多年,都是罪妾要挟五皇子供养我的,他是个仁孝的孩子,求您看在他生母早逝,他一个人在边塞孤苦多年的份上,饶他一命臣妾如今一死,就当抵消了臣妾的罪孽吧。 她说完,自己抓着皇帝的剑,再往心口扎深了几分,看着皇帝回过神来连连倒退几步,才凄凄一笑,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皇帝看着她睁着眼睛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像极了二十几年前的齐妃。 齐妃齐妃他后退两步,绊到东西,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高公公吓坏了,连忙来扶他:皇上,您没事吧。 皇帝抓着他的胳膊,目光直直道:传令下去,玫嫔畏罪自尽。再吩咐人,去查查五皇子今晚在做什么,知道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又是什么,要一字不差的来回朕。 高公公看着他微白的脸色,立即安排人去办了,才扶起他在软塌边坐下,端了茶给他:皇上先喝口茶压压惊 宫里,任何人不许再提齐妃和秦家,明白吗!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狠厉。 是高公公垂下眼敛,掩饰住目光里的闪烁。 待安抚好皇帝歇下后,才从养心殿出来了,招来了自己的心腹小太监,跟他低语一番后,才道:要一字不差的告诉他。 小太监重重点了点头。 楼衍知道消息时,外头的乌云刚好散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一弯皎洁的月亮。 牧云拿了披风给他:接下来怎么做? 静观其变。 嗯。牧云想完,又看了看他:你真的没事。 楼衍只负手看着那月亮,整片天空干净极了,只有月亮,什么也没有。因为姜戟,他的计划不得不又提前了一步,以前的所有安排也被打乱了不少,接下来,他要自己重新布置了,所以这个时候,他不能分心,更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牧云看他又是这样不说话,也只暗暗算着他大婚的日子,他想等魏如意嫁过来了,就能有人能安慰他了吧。 一夜过去,第二天天一亮,魏如意就收拾好东西回魏府去了。 走时,陈老太爷气得理都没理她,陈定也满是不解:如意,你何必这样来回折腾,就留在陈家,有你外祖父和舅舅替你做主,他魏信要是敢来,我打断了腿扔出去! 舅舅放心,如意自有如意的打算。魏如意浅笑着,陈言袖在一旁看着,没有出言相劝,她知道如意一直在暗中谋划着什么,所以她想她做的决定绝不草率。 我送你。陈言袖看行礼搬完了,直接道。 魏如意点点头:青儿上学去了,待他回来后,姐姐送他去一趟孟府,也去给大姑母请安。 陈言袖明白她的意思,如今七月一过,学院也要放假了,等到九月又是开学的时候,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找孟昶去青山书院去。 陈言袖应下,魏如意这才上了马车朝魏府去了。 去的路上,魏如意才与她问起莎慕的事。 莎慕?陈言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当年戍边时,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她是他们家族出了名的天才,十岁就解决了困扰他哥哥十几年的难题,后来更是屡屡研制出了各种各样诡异阴毒的毒药,名声大噪。 魏如意闻言,也实在想不通她有什么地方能跟自己产生联系,而且她即是这样的天才,必然骄傲不会轻易为人所利用,如此也好,起码只要自己不与她产生冲突,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这样想着,魏如意很快就到了魏家。 刚下马车,魏府的下人就迎了出来殷勤的开始帮她搬东西。 搬好东西后,魏如意便去给老夫人请安了,还特意带上了管家。 松鹤堂外,魏如意就被人给拦了下来:四小姐,老夫人身子不适 不等魏如意开口,管家就道:你有没有规矩,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静和公主。老夫人身子若是不适,那正好咱们公主会医术,进去瞧瞧也是可以的,赶紧让开。 可是 可是什么?要是侯爷知道你一个小丫环也敢在这儿作梗,看不发卖了你!管家恐吓她,小丫环吓得一哆嗦,没敢再说话,忙小跑着回去回话了。 -- 第289页 魏如意看着满院子敌视的人,回头跟管家道:既然祖母不愿意见我,我看我还是搬出去好了、公主,侯爷可是想您回来呢,您可不能走啊。管家急道。 可是祖母她 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回了侯爷,让侯爷再来劝劝老夫人。管家立即瞪了眼院子里的人。 魏如意闻言,又朝里屋看了看,没说话,转身回南风院喝茶去了。 自她离开后,之前种的两片药圃全部被人毁了,她知道肯定是老夫人的意思。 喝完茶,才跟底下殷勤的管家道:你去问问父亲,我见松鹤堂后头那片临水的地方土壤不错,正好种药材,问问父亲可同意。 行,小的这就去。管家立即跑出去了。 不过这些在魏信看来不过分的要求,他当然同意了,而且立即命人去买了药草来种,魏如意这会儿又成了魏信的掌上明珠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魏信去见了老夫人,两人自然又是大吵一架,而后魏信甩袖而出,但魏家要办寿宴的请帖还是如雪花一般飞了出去。 老夫人听到这些消息,气得说不出话,脸色铁青的坐在房间里,看着屡次来跟招惹自己的儿子,看着这已经不属于她的侯府,紧紧攥着帕子,一坐就是一天,也不说话,饭也吃不下。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侯府的寿宴开始了。 姜戟在五皇子府几天几夜没睡觉,在等来宫里赏赐来的解暑茶后,提着的心才算落了下去,皇帝是要放过他了,但玫嫔应该是没了。 殿下,照如此看来,皇上恢复您的王位也是迟早的事。底下的人忙奉承道。 云昊呢。姜戟没理他,问道。 那人尴尬的闭上嘴,一旁便有人道:他眼珠子被挖了,躺在床上没出门。 姜戟冷冷一笑:废物。告诉他,想报仇,今日就去魏府。 报仇?难道是有人指使 否则你以为楼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吗?姜戟反问他。 底下的人想了想:可我们没查到有楼衍的影子 姜戟目光一厉,底下的人忙道:属下这就去传话。 告诉他,鱼死网破,也好过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死。 底下的人看着他浑身的杀气,抖了抖,赶忙去办了。却不知,魏如意就等着他们来自投罗网! 今儿是个艳阳天,一清早魏府就忙碌了起来,魏信更是忙,不少人都来恭贺,孙尚书和孟昶也在,几人聊得十分开心。 孙尚书问孟昶:大姐身子如何了? 好了许多,长林身子也好些了。孟昶提起这个,严肃的脸上才露出丝丝笑意。 看来如意的医术是真的不错。孙尚书目光微闪,他还真没看错,这个侄女儿是个不简单的,如今还被册封为静和公主,往后去,前途无量。 他看着略有几分尴尬的魏信,道:如意在陪老夫人呢? 许是还在南风院,你最近如何,听闻绾儿也在议亲,可有了中意的人家?魏信问完,孙尚书想了想,没跟他说实话,只敷衍的说了几家。至于宫里递了消息来,有意要把绾儿许给萧王的话,他想找机会问问楼衍,毕竟如今夺嫡之势越来越明显,萧王很显然卷在其中,若是与他联姻,他要胜了还好,可万一败了,那他努力了这么久混到的尚书之位不仅没了,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几人正各怀心事的想着,就听人来报,说云昊登门来恭贺了。 云昊?魏信眼神都缩了缩,匆匆告辞后,就亲自跑去了。 等跑到前门时,云昊正扶着下人的手缓缓走进来,眼睛缠着的白色纱布,那脸阴鸷的就好似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似的。 魏信赶忙上去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我来恭贺侯爷,侯爷不高兴?云昊大声问他。 魏信尴尬的看了看四周,下人们会意的将人都引走了,魏信才沉声道:我想过了,我还是不能跟着五皇子做事。 云昊早料到他会这样说,只冷笑道:好,但我有一个条件,否则,今日我就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五皇子的人。 魏信拳头微紧,冷冷问他:什么条件? 把魏如意交给我!云昊阴冷说完,魏信就死死拧起了眉头:你要她做什么,她现在可是 我管她现在是谁!你若是不把她交到我手里,你这侯位我让你今日就保不住!云昊说完,顿了顿,才冷嗤道:我今天来,你跟魏如意不毁一个我是不会走的,保你还是保她,我想你心里应该有决断了吧? 魏信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为了保全自己,他是可以牺牲所有人的,这一点,云昊十分清楚! 第92章 体面人的生死 字数:6074 南风院里。 魏如意刚换上一身粉白色的梢纱梢纱长裙,裙边用白色的绣线裹起,再缀以一朵朵小小的桃花,加上她如今纤瘦的身子,犹如盛开的桃花。 一侧丫鬟替她簪上红粉宝石镶嵌的簪子和步摇,让她越发显得娇贵。 -- 第290页 木英看着,道:小姐今儿倒是难得这样打扮。平素生怕用多了簪子镯子的累赘了,显得素雅干净,今儿这样一瞧,端端是真公主的样子了。 魏如意轻轻珉上嫣红的唇脂,瞧着眉眼扫过的胭脂,看着如黛的柳眉,唇瓣微微扬起:今日自然要好看些。好歹是送他们下地狱,体面人的生死,总要客客气气的。 收拾好,她缓缓站起身来,才带着人往外去了。 今日武宁侯府大办寿宴,还有一个才册封为公主的魏如意,半个京城的显贵们都来恭贺了,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也都碍于面子来了。 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说话,男人们则在另一边高谈阔论,借机展示自己,也相看适龄的姑娘。 孙绾儿是很享受的,她是兵部侍郎的嫡女,又是武宁侯的亲侄女儿,模样生的更美,她一来,就被小姐们团团围住了,风流的公子哥儿们更是伸长了脖子往她这儿瞧。 孙妹妹真是天生丽质。 就是,看看这眉眼和肌肤,当真是珍珠一样的夺目。 有人拍着马屁,有人就只是敷衍一笑,譬如现在坐在廊下乘凉的胡清微。 胡清微不喜欢孙绾儿,随意她现在说什么她都觉得假。 有人看她不过是老御医的孙女儿,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看她不过来奉承,不由刻意道:听闻胡小姐最近也在相看人家呢?也不知是相看的哪家公子啊,是六品家的庶子,还是七品家的嫡子? 这话一出,好些小姐捂着嘴在笑,其他几个觉得过分了些,但也没辩解。 胡清微性子敦厚,家里人也一直教她要忍耐,所以闻言,也只客气道:这样的事,哪有未嫁的女儿家成日挂在嘴上的,我还有事,就不多陪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孙绾儿暗暗一哼,立即假意笑道:原来胡姐姐这样知晓规矩啊,我还以如意表姐那些不羁的话和事儿都是你教着做的呢,不然你们关系为何这么好?若你真是个守礼的,你应该不喜欢如意表姐才是吧,莫非是因为曾经在府里的章表哥 胡清微被说中心事,脸一红,怒瞪她:你休要污蔑我! 污蔑?胡清微身边的一个绿衣少女讽刺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着她身上这套虽然崭新但料子普通的衣裳,讽刺出声:有些人想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被拆穿了那假清高的面具,就恼羞成怒了,拿污蔑二字来辩解? 我胡清微牙关死死咬着。 孙绾儿瞥见一群公子们正朝这儿看来,只拿帕子掩唇娇娇一笑,道:胡姐姐若是喜欢,跟如意表姐一样直说就是,虽然你配不上,但说出来坦坦荡荡的,也省得你觉得你肮脏了不是? 胡清微气得眼圈都红了,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裳:我不跟你说无谓的话。 说完,提步要走,方才那绿衣小姐上前就抓着她的外衫,用力往后一扯。那本就薄的料子嘶啦一声就破开一个大口子,众位小姐都惊住了,胡清微也吓到了,忙又羞又恼的捂着被扯破的衣裳连连后退要躲开众人的目光,却只见那绿衣小姐一脸愧疚的道:哎呀,胡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这衣裳质量也太差了,怎么轻轻一拉就破了呢。这样吧,来人 她喊来自己的丫环,大声吩咐道:去库房挑两匹去年咱们剩下的绫罗送去胡家,就算是我的赔礼了。 她的意思,去年陈旧的绫罗,也好过胡清微身上这套衣裳。 胡清微的丫环气不过,上前道:你们何必这样欺负人,我家小姐又没招惹你们。 胡姐姐生气了?我们就是开个玩笑呢,方才也是意外,怎么就生气了呢。绾儿这就给你赔礼道歉,姐姐可千万别生气了,这样吧,我娘才给我做了几套新衣,我都送给胡姐姐如何?孙绾儿跟着道。 丫环看她故意说这些,眼泪唰唰的往下落,却结巴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跟着孙绾儿的小姐们一个个掩唇直笑,那绿衣小姐更是过分的道:胡小姐,衣裳破了,就不要穿了,现在就脱下来吧。 就是,脱下来吧。 有人跟着附和。 胡清微小脸都发白了,既气急,外头全是外男她又不敢乱动,只躲在角落抹眼泪。 就在那绿衣小姐还要上前去的时候,只听一道略冷的声音传来:这位小姐不曾见过,不知是哪家的? 众人齐齐回头,看到那款款而来的人,都生出惊艳来。 这样精心打扮过的魏如意,美的好似不像凡人,皮肤白的发光,配上这梢纱长裙,更显得人似桃花,含苞待放的姿态,美的让人咋舌。 那群公子哥儿们也跟着屏住了呼吸,以前只听说魏如意美,但谁也没想过这么美。 孙绾儿嫉妒的使劲儿的绞手里的帕子,那绿衣小姐回过神来,掩饰住眼里的嫉妒,忙讨好笑道:回公主,我是典仪家的 木英,请她和典仪一家立即离开魏府,这样没有品德的小姐,我不敢留。魏如意声音不小,话落,众人立即吓得低下头不敢出声。 -- 第291页 这小姐呆住了:公主,不知 你方才那些虚伪之词要我再重复一遍?魏如意冷冷一笑,漠然睨着她:别人或许在意你的伪装,但我不屑,我既看透,就容不下你这样虚伪恶心的女子留在这里,立即,给我滚出去! 这话说的严重,但魏如意就没打算给她留半点面子,敢在这儿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欺负胡清微,胡清微什么品行她最清楚的,这些人不过就是看胡家势微,胡清微没有生父撑腰就欺负她罢了。 这样的人,她不需要给面子。 那绿衣小姐脸都白了,周围传来低低的讽刺笑声,她腿软的看了眼孙绾儿,孙绾儿也恨魏如意这样不给她面子,道:如意表姐,你何必如此刻薄? 刻薄?魏如意反问她:你好歹也是尚书家的嫡女了,格局怎么还那么小,眼界怎么还那么窄,难道谁出门,就必须把家里的金银珠宝都穿戴在身上吗?你拿胡姐姐的衣裳做文章,可知道皇上才赏赐过她绫罗?胡姐姐低调不愿意穿罢了,你倒好,带头在这儿拿衣服做文章,你怎么不瞧瞧你特意做的这身新衣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堆破烂呢? 孙绾儿死死咬着牙,梗着脖子看她:如意表姐,你真要如此吗? 怎么,你也想走?木英,通知孙尚书。 是!木英立即安排人去了。 说完,魏如意才没理这群势力攀比的小姐们,走到胡清微身边,让人拿了自己的外披给她,才道:姐姐先去我房里休息。 如意胡清微看到她给自己撑腰,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魏如意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转角一个少妇人却笑着走了过来,看着她欣赏道:我来时瞧见侯爷在寻你,你去见他吧,我也想去你院里歇歇脚,我送胡小姐过去。 魏如意抬头看她,这才想起她便是那日在别院见过拉着她把脉的老安王家的郡主,不过魏如意还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夫人。 我是徐家的,之前也见过你几次,你倒是没注意我。她看魏如意疑惑,自己解释道。 是徐夫人,如意失礼了。魏如意笑道。 徐夫人算是了解了她的性子,只笑着让人扶起胡清微,才往南风院去了。 魏如意看着她的背影,眉梢微微一挑。徐家啊,皇商世家不说,以前是国公的爵位,只是世袭罔替,到如今爵位已经削减完了,倒是她夫君还在户部领着差事。 前世的徐家,她记得是姜棣暗中的一枚棋子,更是他的钱袋子。 小姐,典仪家的夫人来了。木英悄悄提醒,魏如看过去,就见一个富态的夫人过来了,这夫人一来,二话没说一个巴掌就打在了绿衣小姐的脸上,而后才笑嘻嘻来跟魏如意道:我这丫头儿不懂事,还请公主殿下莫要责怪,我这就带她回府去。 就劳烦夫人了。魏如意浅淡一笑,典仪夫人连忙感激的应下,扯着红着眼眶不敢吱声的绿衣小姐走了。 孙绾儿看她如此被带走,面子挂不住,又不敢再招惹魏如意,也只能强撑着体面,微微白着脸走了。 魏如意冷淡扫了眼那群直直看过来的男人们,眼眸一眨,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各位公子们闲的没事干? 男人们犹如兜头浇了盆凉水,谁都看得出来魏如意不高兴了,她以前的刁蛮之名可还在呢,万一她在扑上来把他们也打一顿 不敢想不敢想,众人齐齐行礼离开,魏如意这才问木英:云昊来了? 来了,好像要逼老爷交出小姐,奴婢的人隔得远了些,没听太清。 无妨。魏如意也大概能猜得到,但她今儿就是要将计就计。 很快寿宴就要开始了,魏信一边交代人去务必把老夫人给弄出来让大家贺寿,一边想着怎么处置云昊这事儿。 之前如意说云昊的眼睛是被扶桑人弄瞎的,如今宫里还出现了活着的玫嫔,可见五皇子已经落了下下乘了,继续跟着五皇子,是不会有出路的,但也不能让云昊抖落出自己的秘密,不然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爵位没了不说,小命只怕都保不住。 老夫人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热闹喧天,面色黑沉。 老夫人,外头管家带人来了,还带了轿子,说要抬您过去。丫环看着紧绷着脸浑身僵硬的老夫人,紧张道。 难不成他还要逼我去? 外头管家说,今儿你不论如何得去。丫环声音低的如蚊呐,老夫人一口气涌上来,心尖刺疼,让她几乎没站稳。 外头还有不断挖地种药的吵闹声,府内大煮解暑茶的药味她也依旧能闻到,再听着丫环的话,她只觉得自己这个母亲,这个祖母真是白做了。 去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丫环不解,老夫人只无力又带着几分伤心的望着屋外,声音微哑:收拾行李,我们现在就搬走。 现在走?老爷肯定不会同意的,老夫人,外头是在办您的寿宴呢 他是替我办,还是替他自己办?老夫人心里很清楚,她的确跟这个儿子有嫌隙,但儿子到底是儿子,却没想到他会这样来利用她这个生母,伤她这个母亲的心,既如此,她宁可不留在这里! -- 第292页 丫环看她态度决绝,不敢多犹豫,立即就去办了。 没多会儿,几个箱子的行礼就收拾好了。 管家这会儿正态度倨傲的在外头等着呢,说到底,这府里当家的,还是老爷,老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老爷不看重老夫人的时候,她说的话能顶什么用? 他正想着,看她们居然带了大包小包出来,忙道: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让开。老夫人沉着脸。 这管家察觉到她的意图,立即给旁边的小厮使了眼色,让他去找魏信,这才将她拦住道:老夫人,您肯定是误会侯爷了,侯爷是真的一片孝心,您不能这样啊。而且而且就算要走,也要过了今日不是? 老夫人讽刺一笑:过了今日?过了今日,我明日还能走得了? 管家皱起眉头:反正您今日不能走,前头全是宾客呢 那我走后门总行吧?老夫人算是彻底寒透了心,看管家还敢来拦,面色一厉,多年当家女主人的威严一出来,管家还是怂了几分,老夫人便直接带人走了。 木英得到消息后,告诉魏如意,魏如意的目光却极淡。走了才好,这样她不必为魏信将来的惨剧那么伤心,也不必受他牵连。 小姐,侯爷说请您去一趟藏书楼。有小厮过来道。 嗯。魏如意应下,唇角笑意更盛,父亲这是要交出自己了么? 木英暗暗握紧藏起的匕首,跟着魏如意一起起身,就见那小厮道:侯爷吩咐,小姐一个人去就行了。 魏信觉得,没人会怀疑他一个做父亲的,殊不知魏如意早已猜透他的目的。 木英留了下来,看魏如意一个人离开,余光注意到周围盯着她的目光后,立即转身往之前准备好的地方去了。 寿宴开始,搭好的戏台上红脸白脸唱的热闹,一曲《麻姑献寿》,让底下的人纷纷喝彩。 魏如意一面听着戏,一面往藏书楼走,到时,小厮在门口就停下了,笑道:侯爷在上头等您呢。 魏如意莞尔一笑,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一愣,下意识回道:小的贱名,就不污染您的耳朵了。 也罢,你去告诉父亲,老夫人正要走后门走,让他去拦吧。 是。 小厮想也没想,扭头就要跑去,却立马反应过来,他刚说侯爷在藏书楼,小姐却让他去别处找侯爷。 他赶忙回头想辩解,却见魏如意已经缓步往藏书楼去了。 他嘴巴张了张,又想着老夫人的事儿要紧,才没管魏如意,赶紧去找魏信了。 魏如意进到藏书楼里,周围十分的安静,空气里隐隐还透着一丝丝的血腥味。 她装作闻不到,缓步往前走,直到另一道脚步声慢慢传来。 好久不见了,魏小姐 阴鸷的声音,藏着无尽的恨意。 魏如意眉梢没出声,只转头看了眼那黑暗里幽幽燃烧的蜡烛,上前拿起,趁着周围的人没反应过来,直接点燃了帷幔。 大火一沾上帷幔,火舌立即窜了上来,藏书阁里全是书本,更是好烧,这儿立即就燃起一片大火。 云昊没想到魏如意会忽然这样,忙道:给我抓住她! 魏如意嘴角微扬:就凭你们几个人?说完,暗处影子一闪,雪无痕便进了来,一把弯刀在手,十来个人没怎么费力就解决了,可魏如意还是发出了一声惨叫:不要,不要杀我!说完,一脚踹开藏书楼的门就往外跑。 云昊有点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却扶住了他,仿佛受了伤一般喘息着哑着嗓子道:她带的人被我们杀了,现在她一个人跑到对面房间去了 追!云昊被氤氲的血气和炙热的烈火包围着,来不及分辨旁边这道身影,下意识就信了。 那力道立即扶着他飞快闯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就停下了来,一片幽暗,周围十分的安静,云昊以为已经到了魏如意藏身的房间,才抓着扶着他的手问道:人呢? 她受伤了,躲在角落。 云昊,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想做什么?魏如意微弱的声音也传来,云昊的耳朵仔细着周围的动静,确定无人,才冷笑起来:无冤无仇?魏如意,楼衍喜欢你,这就是你的罪过,明白吗? 我听不懂。云公子,今日你敢伤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他现在是武宁侯,他一定 你怎么还这么天真?你忘了你是被你爹骗来的吗?我让他在他自己的命和你的命里选一条,他选择了保自己。魏如意,你在他眼里,可能还不及他的侯位重要。云昊说完,似乎十分享受这样的虐待,他几乎能想象得到魏如意一脸失望和痛苦的样子,想到这里,他就开心了,推了推身边的人,道:给我绑起来。 不,你要绑我,还不如直接杀了我!而且我才不信你的鬼话,爹爹现在立了功,已经是侯爷了,他没理由利用我,他也绝不会听你这种小人摆布的!魏如意声音颤颤道。 -- 第293页 小人?云昊对这个词一点儿也不嫌弃:我就是小人,不过你以为你爹是什么好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当初他说梦到老太妃出事,其实是我告诉他老太妃一定会出事的,那个时候他就想害死你,只是你很幸运,老太妃没死,让你跟他都被皇帝那个傻子封赏了。 一旁扶着他的人听他骂皇帝是傻子,眉梢挑的高高的。 魏如意只语带痛苦:不会的。云公子,你跟老太妃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这个我就没必要告诉你了。云昊没兴趣说,他今日只要抓住魏如意,再逼魏信把楼衍给他弄来,最后把这两人齐齐杀了就够了。 想到已经成功了一半,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魏如意,你别怕,很快就会有人陪你一起下地狱的。 就是死,你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爹爹不是糊涂人,我不信他会被你这样的愚蠢小人摆布,说不定你自己都是谁的棋子呢。魏如意继续说着。 云昊实在不懂:魏如意,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打算逃出去以后告诉其他人吗?告诉了又如何,无凭无据,谁会信你? 等我知道了,我变作鬼也不会放过他!魏如意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云昊是实在想不通,但却哈哈大笑起来,笑的阴鸷邪恶,还一边往魏如意声音所在的方向慢慢走过去:好,我成全你,告诉你是谁,那人就是五皇子只有老太妃死了,他才能作为孝子贤孙从禁足里出来,只要出来了,他就能把算计他的人全部算计回去,我说了,你明白了吗? 魏如意听他说出来,舒了一口气。 云昊皱眉,却听她语气冷静道: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他才问完,方才扶着的他的人把他往旁边一推,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好似从一扇小门跌了出去,摔在了一个底下中空的地面上。 他愣住:这里是哪里? 他愣了,戏台下原本开开心心看《麻姑献寿》的众人也愣了,被中途叫停不出声的戏子们也愣了。 第93章 多疑 字数:6009 楼衍坐在最中央的位置,对面坐着的,是他特意请来的萧王姜棣和六部的尚书大人。 几人面面相觑,姜棣只笑着喝下面前这杯酒:这戏真是不错。 角儿好。楼衍淡淡说罢,看了眼阿忠阿义,二人会意,将那些早已被抓住的刺客拖了下去。 魏如意站在戏台后头,看了眼雪无痕:辛苦了。 不辛苦,惩奸除恶,本大侠应该做的。雪无痕笑眯眯道。 我跟木英说的。魏如意睨他一眼,看向后头脸上还沾了些许血迹的木英,木英拱手道:国师大人赶来,暗处的那些人全部抓走了,今儿这事,应该很快就会有御史写折子了。 魏如意点点头:你先去收拾一下,剩下的事雪无痕会替你办好。 雪无痕立即傲娇撇脸:不去。 大侠,惩奸除恶的事儿你不做还有谁能做?何况你这样的玉树临风,不让那些宵小们看看什么叫前辈,他们怎么成长?魏如意道。 雪无痕立即乐滋滋起来,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才哼哼道:算你识相,说吧,什么事? 魏如意指了指燃起大火的藏书楼,道:里头的尸体,不能叫人发现。 雪无痕看了眼那大火,再看看已经溜了的木英,嘴巴动了动:死了的宵小之辈,怎么看我的玉树临风? 他们死不瞑目啊,当然能看到。魏如意又道。 你雪无痕实在找不出话反驳,撩了撩额前的长发,才一甩头去了。 魏如意看他离开,又透过这戏台后头的幕布看了看那前头坐立不安的各位宾客们,眸光淡淡,从今儿后,再不会有武宁侯府了。 此时魏信压根还不知道前头出了这样的事,只着急老夫人这会儿要走,万一叫人知道了,定要骂他不孝子,不孝的帽子可不是能随意戴的。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魏信有些生气的让人将要出府的老夫人拦住,质问道。 你还喊我一声母亲,那就立即去撤了这个寿宴!老夫人冷冷道。 魏信心里气急,但好歹忍住这口气,道:钱都花出去了,人也请了来,怎么能这个时候说不办呢?母亲,您就当心疼儿子一次,就去前头坐坐,又不会费您多少时间 老夫人目光冷冷的盯着他:我不是早就说过不去吗?你现在还是在怨我? 自然不是 那是什么?我赶了魏如意出府,你将我的话置若罔闻,将她请回来不说,还给她折腾她那不知几斤几两的医术。怎么,她现在被封了公主,就了不起了?老夫人也质问他。 魏信牙关微紧,他跟老夫人的关系本就紧张,几十年前的误会都是二人心里一个结,从没有解开过。 母亲这么多年也不肯回来,如今回来却一点小忙也不肯帮儿子,天底下的母亲,哪有你这样的?只记挂着自己的那一点点恩怨,从不曾为自己的亲儿子做过什么,事到如今还只有索取!魏信刻薄的说她。 -- 第294页 老夫人犹如被人一拳打在胸口,不可置信的问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配做一个母亲!当年父亲厌弃了你而去专宠小妾,都是你活该!魏信寒声说完,看着她身边的下人:你们的卖身契全在我手里,今日你们谁敢踏出这侯府一步,我打断你们的腿! 众人吓了一跳,老夫人冷冷讽刺:卖身契你也偷拿去了? 魏信没回答,只铁青着脸吩咐旁人:还愣着做什么,立即把老夫人给我带进去! 说完,下人们忙来劝老夫人,老夫人只觉得寒透了心。她虽然与这个儿子有嫌隙,可从不曾亏待过他什么,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的混账! 我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再不踏入你侯府一步! 母亲似乎忘了三从四德?魏信讽刺看她: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若是你不想再踏进去,除非魏府给你一封休书,要不,母亲就自请下堂! 老夫人听着这绝情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浑身发木,手脚更是冰凉的厉害。 她的脸僵硬的动了动,才讽刺又绝望的看着他:好,我的好儿子,果然跟你爹是一条心,你们都是一样的薄情寡义的人! 魏信不想再听她说这些,直接让人把她给强行扶进去了。 才进侯府,管家就跌跌撞撞来说了云昊的事儿。 他还没听完,腿都软了,立即就朝前院跑了过去,到时,宾客们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孙尚书更是一听风声不对,马上跑没影儿了。 楼衍却跟姜棣还坐着,似乎在等他过来。 萧王殿下 他要行礼,姜棣只淡淡一笑,看了眼楼衍,又朝戏台的后面看了看,才笑道:方才的戏真是精彩,侯爷竟是错过了,可惜,可惜。 魏信脑袋里只觉得嗡嗡的响,他看了看淡淡喝茶的楼衍,现在他已经不是国师了,只怕求他也没用,但不求他,还能求谁? 楼衍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才缓缓放下茶盏,抬头看着姜棣:方才的戏,萧王殿下一定有兴趣说给皇上听,若是侯爷想解释清楚,不如同萧王殿下一道入宫。 姜棣眉梢一挑,想明白后,冷峻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欣赏:国师大人这利用人的本事,本王望尘莫及。 王爷客气了。 楼衍淡淡回着,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魏信咽了咽口水,看向姜棣,姜棣倒是不介意带着魏信一起去,这样一来,就是铁证。 那本王就先走了,国师大人要少喝茶,你身子虚,万一到了大婚之日,如能如愿洞房,岂不亏了? 看来王爷真该多往宫里走走,宫里的娘娘们日子乏,倒是缺嘴碎的给她们讲笑话。楼衍漠然回他,姜棣也不气,只可惜今日没能见到魏如意,但这戏还真是令他诧异。先弄瞎了云昊,再让魏信办这么大的宴会把人都请来,最后诱骗急疯了失了理智的云昊把秘密都倒出来。 他离开,楼衍才缓缓起了身也要往外而去,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小跑着过来了,他头也没回,负在身后的手张开,下一秒一只柔软的小手自己就伸了过来将他抓住了。 衍哥哥怎么来了就要走?魏如意不满问他。 你摆了这么大的戏台,戏唱完,我自然就要走了。楼衍唇瓣含着笑,淡淡道。 魏如意撇撇嘴:我们一起去看看老太妃吧,老太妃不肯见我,你与我一道去,肯定有办法的,对吧? 楼衍眼角瞥见她担忧的样子,道:别院有暗门,下次让阿忠带你去。 你不去? 暂时不去。楼衍回答。 魏如意不解,楼衍只摸到她手腕上那个玉珠,道:平王在查此物,你若不想惹麻烦,就收起来。 魏如意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那红绳穿过的玉珠,明明看起来很平凡,除了里头刻着的那个微雕很神秘以外。 那我要不要还给平王殿下,这毕竟是平王妃的东西。 即是送给你的,你就留着。楼衍看她还不知道,只道:往后尽量避免再见平王。 魏如意看出他的担心,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不过衍哥哥 魏如意想提醒她五皇子身边可能会有人知道未来之事,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说出来衍哥哥怎么可能相信,而且若他再问一句自己怎么确定有人知道未来之事的,她又要怎么答,告诉他自己是活过一辈子的人吗?他会不会害怕? 她犹豫再三,在他看过来的眼神下,只笑眯眯摇摇头:没事,就是想多见见你,你还答应带我去江南的。 很快。楼衍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孟昶,才道:最近京城中出现的叫莎慕的女人,你一定要小心。她擅用毒,此番来京,许是因你而来。 楼衍说完,老夫人身边的丫环小新跌跌撞撞就跑了来:小姐,老夫人上吊了 魏如意吓了一跳,都来不及跟楼衍说什么,提着裙子就往松鹤堂去了。 老夫人该是个心性坚韧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当年跟老侯爷闹成那样还舒舒服服活到了现在,怎么突然自尽了,父亲到底说了些什么? -- 第295页 她赶来时,老夫人已经被人抱下来放在了地上,魏如意上去把了脉,还剩一口气,才忙抽出银针,却见老夫人自己幽幽转醒,看到她,满眼的愤怒:你给我滚出去。 祖母 我不是你的祖母,我早把你赶出去了,我与你没关系,给我滚! 老夫人似乎十分恨她,就连对魏信的恨,也一并算在了她头上。 魏如意看她如此激动,只得收回了银针,起了身看她:以德报怨的事,我也懒得做。父亲现在进宫了,你要想离开魏府,现在就走吧。说完,扭头吩咐身后的丫环:让人看住管家,胆敢作梗,给我绑起来打断他的腿! 魏如意冷冷说完,提步就离开了。 老夫人不停的喘气,小新却惊呆的看着霸气的魏如意,才忙伺候着老夫人:要不您还是先休息休息 去备马车,今日若是不走,我就死在这里!她再也不想留在魏府,现在的魏府,不仅让她想起曾经的不光彩,这个儿子更是让她觉得心痛和愤恨,他跟他爹一样的薄情,一样都是混账! 魏如意回到南风院,所有人看到她呼吸都不敢重了,魏如意却只是让人先将徐夫人和胡清微送走,脑袋一片空白胡乱的整理了那几本医书后,才半靠在暖榻上,让人去把申掌柜请来了。 来福楼开业的日子就定在这两天,如今魏家出事,来福楼不能在留在她的名下。 掌柜的今天下午去一趟徐家。魏如意道。 皇商之首的徐家?申掌柜也知道些。 魏如意点点头:徐大人谙熟经营之事,门路和头面更是广,你去寻他,将来福楼和其他产业皆更改名姓,每年交二成的收益算孝敬,让他出面做保。 申掌柜有些惊讶魏如意的方,来福楼他就听说她分了掌柜一成的干股,如今还要送出两成红利给徐家,这样的大手笔,以前的他是绝对不敢这么轻易做决定的。 小姐,您怎么突然这样做? 放心,我自有盘算。魏如意浅笑道:您先照我的去办,这些产业全部转移出去,只留一两个最差的庄子即可。 申掌柜想着朝事自己可能不懂,方伯和小夭一直夸小姐是个神通广大的,便也信任的点点头:小的这就去办。 掌柜的家人现在住在哪里?魏如意看他急着走,又问道。 申掌柜听她问这个,羞涩的笑笑:都在老家呢,内人身子不大好,经不得奔波,孩子又还小,所以我让他们跟着我老娘在家里念书。 魏如意闻言,也稍稍放心了些,只将他的月例又翻了个倍以后,才打发他下去了,并提醒木英和雪无痕也多注意些他家人的动静,便不再多提。 当天,皇帝直接就气病了,整个太医院的人在养心殿提醒吊胆了一晚上,第二天皇帝才恢复了些精神,却意外的没有立即处置五皇子,而是将知情人全部叫去敲打了一番,当天下午,一道圣旨,让魏信这个三品钦差出宫办事了。 魏信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整个人仿佛丢了魂魄似的,魏如意过来,他又羞愧面对又怨她把云昊引出去,看她来,整个人都清冷的厉害:如意,你不会是真的要害父亲吧? 魏如意一副错愕的模样:父亲怎么这样怀疑如意? 若不是最好。魏信临走前,深深看了她一眼,让人将家里大半的珠宝都兑换成银票带上,才走了。 走时,魏如意看到了他涌动的杀意。 杀意也罢,善意也罢,皇帝让他这个时候出差,只怕是有去无回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再看着这已然空了的魏府,没有多少如释重负的感觉。她不喜欢报仇,她希望从来就没有过这些仇恨,可那些人太贪婪了。 云家。 云昊被押入了天牢,不用想,必死无疑。 云氏跪在云家家主跟前,面色决然的道:父亲,这些事绝对是魏如意设计的,当初女儿就看出了她的心机,也是她把女儿害成如今的模样! 魏如意。云家家主咬牙切齿:我们不去招惹她,她竟如此恶毒,屡屡害我云家子嗣! 而且此女的狐媚本事十分高,当初章儿便是被她所惑,如今又迷惑了楼衍,就连汝南王府的齐凰都被她所骗,若是继续任由她这样下去,只怕我云家危矣! 云家家主枯瘦的脸一厉,原本不问世事的淡泊瞬间化为杀气:我看她敢! 那 我不出马,他们真当我死了。去叫人来,我要更衣。云家家主的脸色黑沉,云氏心中一喜:父亲是要入宫? 我堂堂云家,我怎能看着它被一个黄毛丫头摆弄?云家家主冷哼一声,心里却十分不屑,小小稚子,想当初他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一手遮天的时候,谁敢这样欺负他云家人,他早撕碎了,如今他好不容易一心皈依佛门清心寡欲,她居然如此不知死活,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云家的马车飞快往皇宫而去,在云府外盯着的邱石看到,这才拉下帽檐,快速往五皇子府去了。 -- 第296页 一切如殿下所料,云家家主出门了。邱石道。 终于肯出来了。姜戟阴暗的看着这只捉回来的百罗鸟,眼眸阴寒:本以为魏信和楼衍一定弄死他,没想到却被魏如意截了胡,还让他抖落出了我。不过也罢,只要云家家主出门,目的就算达到了。 邱石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可现在皇上已经知道您对太妃的事儿 父皇本性多疑,他不会信的。那时候我还被禁足在五皇子府,哪里有本事去安排这么大的事?这些都是云昊做的 可云昊还没死,万一他反口邱石迟疑着,还没说话,就见一旁的侍卫冷笑:那就劳烦邱公子了。 邱石吓得不行:让我去杀了他? 你不愿意? 不当然愿意只要殿下能帮我,我自然愿意。邱石心虚的看了眼姜戟,姜戟却意外的没有发火,只笑着转过头看他,道:相信我,俞柔依我一定会送到你床上的。 邱石听到这话,心里有鼓起了些勇气,点点头,一旁的侍从递给他一把匕首:用这个,淬了毒,割开一个小口子就能死。 邱石应下,战战兢兢接过匕首看着阴暗的姜戟,忙行礼退下了。 等他走后,姜戟才看了眼侍卫,拔出他的刀:戏既然开演了,自然要演的真一些 殿下,您一定要小心! 姜戟拔过刀,冷哼一声,抬手就在自己的腿上和胳膊上狠狠割了几刀,直到血肉模糊,才推开了门朝外大喊:有刺客,救命! 消息很快传到宫里,皇帝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见云家家主,听到姜戟遇刺的消息,心底那一丝怀疑彻底消失了,当即将手里一本本参奏姜戟要将他流放的奏章扔在了地上。 坐在一旁帮忙批阅政务的平王立即起身:父皇。 你看看这些大臣,就这么迫不及待拉五皇子下马,朕都已经将他禁足了,如今事情都还在查,他就这一点点时间就等不了吗? 皇帝大骂,高公公听到后面的他字,垂下眉眼。 平王只命人泡了茶来:儿臣这就命御医去皇子府,父皇莫急。 怎么不急,你看看,朕的好儿子,朕这还没定下太子之位呢,就要手足相残了,要是定下了,那太子还能不能活得下来?皇帝气道。 平王听得出来,皇帝是怀疑这一切都是姜棣幕后主使了,只顺势道:父皇,四皇弟可能只是一时昏了头。 你看,就连你都能猜到是他!皇帝脸色铁青着,想了想,直接道:去拟旨,恢复五皇子荣王爵位,另外,萧王留京城已久,让他去各城巡查,巡查清楚了再回京! 高公公的目光颤了颤,若是放荣王出来,再赶萧王出京,那要死的,只怕就是萧王了。 他立即应下去办了。 皇帝想了想,叫住他:老七也要大婚了,封王的圣旨一并传下去,还有一直窝在家里养病的老六,也都封了,老六封廉王,老七封昭王。 高公公知道皇帝是拉六皇子和七皇子出来跟荣王平分秋色,看来太子之位他还是中意平王殿下。 这样一想,他立即去传旨了。 皇儿,你也累了,去歇着吧。皇帝道。 那父皇多注意身子。平王知道他要见云家家主了,行了礼出来,见到云家家主时,看他弯腰行礼,面色冷淡: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云家家主一愣,出家了这么久的平王也要参与到夺嫡里来了? 平王没再理他,出了皇宫后,直接吩咐:先去一趟魏府。 听闻国师已经在平王府等您了。小厮道。 本王知道。平王不喜欢楼衍这种把什么都算在手里的感觉,今日的事,他想楼衍肯定已经安排好下一步了,或者说,把老六老七推出来,把老四赶出去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父皇如今就算恢复了老五的荣王之位,因为玫嫔之事,他也会心存芥蒂的,所以不论如何,荣王也争不过自己。 可就是如此,他才不喜欢楼衍。 马车很快到了魏府,他来时,没让人去回禀,只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里面走,直到看到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晃着小脚的魏如意。 她今儿一身素白的长衫,歪着头想着什么,这神韵,像极了平王妃。 第94章 野心 字数:6027 魏如意在想楼衍那日与自己说的莎慕的事情,木英去给她拿水果了,她便一个人在这秋千上晃悠,直到风吹来,夹杂着陌生的气息。 她立即警醒过来,起了身便扭头看去,便见一身红色蟒袍的平王。 平王的情绪收的很快,魏如意没有看到,只见他这样就进来了,忙行了礼:臣女不知殿下会来,有失远迎。 是本王冒昧。平王看她方才有些惊慌,温柔的笑着走过来,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了。 很快有婆子闻讯送了茶来,慌慌张张的样子,魏如意只面色淡淡的,没有发作。 -- 第297页 她看着面前的平王,吩咐婆子道:去趟陈府,请舅舅过来。 平王闻言,不解看她:请陈将军作何? 府里除了如意,已没有其他长辈,如意年纪小,不懂得怎么招待王爷您,所以才想请舅舅过来。魏如意浅笑着回答,但祖母是昨儿走的,父亲也是,她想平王不知道也是寻常。 平王面上也升起几分尴尬,起了身笑道:是本王唐突了,今日来也没有其他事情,只是想问问魏小姐之前那戴在手腕上的玉珠是从何而来的,并无其他意思。 魏如意见他问起,只能装作懵懂的模样不解道:玉珠?我有好些玉珠,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一颗? 平王见她如此,想起之前来报的人说她因为受伤失忆了,忘记了关于平王妃的过往而且她若是想起来的话,父皇也一定不会放过她吧。 他闻言,温和一笑:不记得便罢了。时辰也不早了,本王便不多留了。 王爷慢走。魏如意垂着眸子行礼。 平王再次看了她一眼,已没了方才平王妃的神影,但那颗珠子只是巧合而已吗? 他离开,木英才飞快的赶了过来,将瓜果扔在一侧忙道:平王殿下怎么来了 魏如意目光微冷,立即道:去把管家给我叫过来! 那婆子打了个哆嗦,赶忙去办了。 不一会儿,那缩手缩脚的管家就被人给带来了。 才来,他就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道:小姐叫奴才来 平王不知我一个人在府里,你也不知道?所幸如今天色尚早,平王还是个正人君子,否则你该知道我的名声也会随之毁于一旦吧!魏如意厉声问他,半点颜面也没留。 管家立即哭着跪在地上喊冤:小姐,这不能怪奴才啊,是平王殿下吩咐不要打搅您的 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魏如意怒道,这群人,平王再怎么吩咐,她们竟就半个字不说,若再来了个人叫他们全部不许进来,那自己岂不是在自己家里还成了别人的砧板上的鱼肉? 管家撇撇嘴,还要争辩,木英已经气得上前一脚就将他踹翻在了地上:混账东西!说完,看着魏如意:小姐,你说怎么处置? 今日前院的所有下人,全部打十个板子,罚三个月例银再赶出府去,至于这管家,罚了一年的例银,交给牙婆发卖了,卖的越远越好。 魏如意一点点余地也没留,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这些下人们后路,可他们倒好,总以为她孤零零一个人就好欺负了。 话落,管家立即就傻眼了,忙要来求饶,木英当下拽了他的鞋塞他嘴里,才喊旁边呆愣了的下人们将他给绑出去了,但魏如意即便是发落了这些人,也没了心情吃水果了。 只叫木英去收拾了下行礼,寻了个可靠的婆子看守家门,便往陈家去了,以至于姜宴赶过来时,只扑了个空。 因为跟陈言袖定下了亲事,他便极少去陈家了,但如今的昭王府他又不想回,想了想,转头找楼衍去了。 魏如意一到陈家,就看到了个意外的人。 魏姐姐! 莲心高兴的朝她挥手,想跑过来,但走了两步就被丫环给扯住了。 魏如意见她居然来了陈府,好奇的走过来,就听她解释道:我还以为你在这儿呢,刚来了发现不在,正要去魏家寻你,没想到你又出现了。我身子都好了,别院也都收拾出来了,我们去采莲蓬吧,荣王叔说现在莲蓬都长好了,我还想摘些莲子来泡茶呢。 魏如意听着她滔滔不绝,笑眯眯的:你喜欢采莲子,我倒是有一个好去处。荣王的地盘她可是不敢贸贸然去的,不过有一个地方莲心应该喜欢。 哪里? 老太妃暂居的别院,那儿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湖泊里还停着好些小船。魏如意道。 莲心年纪小,去哪儿自然都是无所谓的,只要好玩,便立即点点头;那好,就去那儿,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搅了老太妃。 不会的。老太妃喜欢身边有人陪着解闷,这一点魏如意是清楚的:咱们到时候采了莲子,再去清微姐姐那儿讨一些果酱来,让言袖姐姐用刀给咱们刨冰下来,浇上果酱,再放些水果 魏如意一边说,莲心和身边的丫环一边咽口水。 魏如意依旧滔滔不绝:对了,还有酸甜的果脯,叫人切碎了撒一些,碾上一些杏仁核桃仁,去时我再叫酒楼去挑些最好的螃蟹来,大的蒸了,小的就做醉蟹,然后躺在小船里,吹着清风 莲心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她小脸微红,才羞涩道:那就明儿,我明儿一定来。 好。 莲心满足的又问了一些明儿要备的东西,这才高高兴兴回去了。 等她走了,魏如意才去给老太爷请安去了。 如今京城再封两个王爷,局势变化大家都看的清楚,就连陈家也不可避免的要小心的观察,避免以后迫不得已时站错队而招来灭门之祸。 -- 第298页 京城的暗流涌动着,就连齐国和扶桑也都纷纷做了准备。 但这些朝政上的大事,都是男人们操心着,魏如意只知道魏信被皇帝弄出了京城,如今姜棣也被罚出京巡查了,所以对付荣王的事儿,她暂时可以搁置一下,先照顾好老太妃和这些身边的人。 第二天一大清早,老嬷嬷就听人说魏如意来了,还带了一帮小姐。 她急急赶过来,还没说话,魏如意便扬着小脸笑眯眯道:嬷嬷,我们是来采莲的,别处的莲子都不好,就这儿的又大又新鲜。 说完,示意莲心上前行礼。 老嬷嬷看到莲心,想起安长公主来,只无奈望了眼魏如意:静和公主且等着,老奴去请示一下太妃。 是。 魏如意笑着应下,老嬷嬷无奈笑着摇头,又看她们满手提着东西,好奇的问了几句,而后越发笑的无奈了,但她知道老太妃会愿意她们进来的。 这样年轻活力的小姐们,看她们鼓捣少女间的这些事,岂不有趣? 没一会儿,老嬷嬷就请她们进去了,不过只推说老太妃身子不适,就不用她们去请安,直接让她们去玩儿了。 清晨的风还凉爽着,满湖的绿色荷叶也格外的清新,长长的枝蔓高高立着,举着一朵朵败了的荷花,露出里面已经长熟了的莲蓬来。 孔武有力的婆子们去撑船来,她们就在岸上等着。 胡清微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小脸兴奋到红扑扑的,跟魏如意道:我带了草莓和橘子做的果酱,我外祖母亲手做的,甜而不腻。刚好昨儿下午运来了两筐新鲜的桃儿,你瞧瞧,又大又甜,一口咬下去,满是果汁和软脆适度的果肉。 陈言袖也跟着好奇的拿了一个,抽出自己那把还没开过刃的匕首唰唰削了一个出来,递给魏如意:尝尝。 魏如意小心的忍住口水,接过来吧唧一口:真好吃! 莲心怯怯的,扯着魏如意的袖子问她:魏姐姐,多好吃啊。 魏如意噗呲一声笑起来,忙招呼丫头婆子过来削桃儿,还让人拿了好些送去老太妃那儿。 桃儿吃完,婆子们的船也撑过来了。 四人上了船,就开始摘莲蓬,莲心最勤快,但没一会儿就累的站不住了。 魏如意悠悠闲闲的不动,一边含着块果脯,一边撑着脸吟诗,手时不时耷拉在这透明冰凉的湖水里,惬意的眯起眼睛。 几人忙活了个把时辰,等到太阳跑出来,她们才让把船撑到临湖边的荫凉处,看了会儿锦鲤,才提着慢慢的莲子上岸了。 莲心跟胡清微两人的脸都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四人边走边愉快的说话,但走到一半,就遇上了也恰好来给老太妃请安的几位王爷及楼衍。 跟着楼衍的阿忠手里捧着一个不小的木匣子。 尊上,是魏小姐。阿忠忙提醒楼衍,楼衍脚步,脚步停下,转头望着她,她二话没说就提着裙子奔了上来。 衍哥哥有礼物送我?她巴巴扬着小脸,楼衍淡淡嗯了一声,将匣子给了她。 走在前头的几位王爷一回头,看到魏如意和几位小姐,也跟着停了下来。 姜宴立即过来道:如意,你怎么也在这儿? 来给老太妃请安。 是吗,那为何小衍给你带了千里外送来的荔枝?就这么两小盒,我可是影儿都没见着,他巴巴就拿来给你了。姜宴很是嫉妒。 魏如意眼睛亮亮的,原来里头是荔枝啊! 你们自己去玩儿吧。楼衍道。 嗯。魏如意刚刚要点头,就听平王道:既然是来请安的,一起去请了安再出来走走吧。他笑道。 他一开口,众人没人好反驳,而且魏如意也正好是要去给老太妃请安的。 莲心虽然有些怯怯的,但平王还记得她,便叫了她在旁边,边走便温柔的跟她说话,陈言袖无所谓的在后头慢慢走,胡清微拉着她眼馋着荔枝,气氛倒算一片祥和。 不过即便是她们这一群人过来,老太妃还是没见他们,只让他们在外堂请了安就都打发出来了。 魏如意挑了个湖心亭坐下,此时临近中午,方伯做好的菜也就刚好送来了。 四道招牌才外加一小木桶的醉蟹,搭配上荤素几味菜,都不用厨房再另做了。 席间,平王看着拘谨的众人,只笑道:不必在意我,你们平日如何,今日就如何吧。 好嘞!魏如意尤其开心,叫人摆好菜后,就叫人把果酱和莲子之类的拿下去处理了,方法也都是她早交代过的。 如意,这是来福楼的吗?味道竟这么好!姜宴尝过后,豪不吝啬的夸赞出声。 莲心也怯怯的问:是叫来福楼吗? 姜宴补充道:是,不过有些菜你想吃可不一定能吃上,所以往后你们多带她出来玩,让她叫方伯送些来。 为何吃不上? 如意定的破规矩呗。姜宴把魏如意如何定规矩如何改造酒楼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几个女孩子听得目瞪口呆,楼衍只看了眼平王,垂下眼眸:嫁人后就相夫教子,做生意的事儿,你交给底下的人去做便是。 -- 第299页 魏如意见他忽然提这个,也下意识的去看平王,待看到他欣赏的目光后,才笑着道:我可没心思管这些,就是一时兴起弄了一个酒楼罢了,往后自是交给方伯打理的。 平王问她:是当真没了兴趣吗? 她的兴趣应该放在生孩子上。楼衍说完,将下人给他剥好的蟹夹到了魏如意碗里。 魏如意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平王现在起了野心,背后必要有大量的金钱支撑,而他离开平王府多年,不可能有什么积蓄,所以他一定迫切的需要大笔的金银。 自己说来到底是女子,如若平王强行逼她去替自己赚钱,她是不能拒绝的,毕竟姜宴和楼衍一心要扶他上位,但他上位了,自己也就毁了。 陈言袖也觉察出些来,暗暗踩了一脚姜宴,姜宴反应过来,忙道:对了如意,你说要做什么甜品,要不要去厨房看看,万一做不好 我们一起去吧,我都热晕了,就想吃点凉的。陈言袖附和道。 魏如意借机起来离开,陈言袖和胡清微赶忙跟上了,莲心自然也只能跟了上去。 待她们走了,平王只淡淡吃了半碗饭,又喝了点汤,才放下碗筷,浅笑:你们在怕什么? 平王兄 如意与王爷的事情无关,她不能卷进来。楼衍没有任何遮掩。 平王浅笑:本王非要她卷进来呢? 楼衍目光微凉:那就恕臣只能做个欺君罔上的奸佞。 楼衍,她当真是你的软肋,如果有一天,其他几位皇弟拿她来要挟你,你是不是也会背叛本王?平王冷笑问他,姜宴只恨自己一张破嘴,怎么说起这个,忙道:平王兄,小衍他肯定不会的,他有分寸。 所以臣不让她卷进来,不让其他人有机会。楼衍半分没有相让的意思。 君君臣臣,他从来不是什么臣。 平王也就是看出这一点,所以处处防备他,处处不肯信任他。 楼衍说完,老嬷嬷走了过来,说老太妃有请,他这才起身淡淡朝平王行了礼走了。 等他一走,姜宴只道:平王兄 你不必再说,魏小姐于娴儿有恩,我自然不会伤她。难道连你也信不过王兄了吗?平王笑着问他。 自然不是,只是 只是多年不见,你已经不了解我了。平王依旧笑着,可笑容不达眼底。 姜宴看他如此,只沉默了下来。 没多久,魏如意就将东西做好了,白白沙沙的冰在精致的小碗儿里堆出尖尖儿来,里头放着剥好的荔枝,外头浇上甜甜的果酱,再撒上一些碾碎的核桃仁和果脯,便成了。 莲心因为身子虚,只能吃一两口,所以特意叫小丫环留下来学着怎么做,魏如意一时没管住胡清微,刚做好的一碗她已经下肚了,还乐呵呵的跟魏如意说嘴巴凉。 魏如意笑嘻嘻的,又叫人拿了些出来给老太妃送去,才道:剩下的,我拿去给无康无慧二位师父,一会儿银耳莲子羹也要做好了,姐姐们可别再贪凉多吃了。 我是不会多吃的,只盯着清微就是。陈言袖看眼吃得开心的胡清微笑的不行。 莲心也掩唇直笑,魏如意这才笑眯眯跟木英一道出去了。 出去的路上,木英低声道:小姐,这院子都布置着大内高手呢。 皇上上了心。 那这儿倒是安全。木英感慨,魏如意只摇摇头:明枪易躲,就怕有人暗中作祟。院正是荣王的人,现在无康的心思已经动摇,是荣王最好利用的对象,所以她还得去敲打敲打。 无康无慧因为是宗庙下来的,在这儿地位也尤为不同些,都分了单独的房间,就在老太妃院子的后罩房里。 魏如意来时,无康正在看着面前的一堆闪闪发亮的首饰,无慧只躲她躲得远远的,瞧见魏如意来了,立即就跑了过来:魏小姐,您怎么来了?哦,不对,应该是静和公主。 做了些甜品,想请你们也尝尝。她说完,木英就将东西端了来,无慧看的眼睛发亮,忙接过问了一番,尝到嘴里才惊喜道:以前倒是没想过吃冰这法子,而且还这样好吃。 魏如意浅浅一笑,问她:无康师父呢? 哟,魏小姐来了。无康走出来,脸上涂着一层薄薄的脂粉,唇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胭脂。 魏如意看在眼里,面不改色道:来送些吃的。 无慧忙招呼她:很好吃的。 无康看她这幅模样,满心的瞧不上,穷酸样,自己那些珠宝要是换成银子,这样便宜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她敷衍的笑笑,捻起兰花指拢了拢根本没有头发的耳边,才笑道:院正大人说了,越是热天,越不能吃这等凉的,伤了脾胃,那一年都养不回来的。魏小姐好意贫尼心领了。 木英看她这不识好歹的样子,眉梢微挑。 魏如意也跟着道:院正大人真是细心,还会跟师太们交代这些。 -- 第300页 那是自然,院正大人医术高超,待底下的人也极随和。无康顺势道,说完,警惕的看了眼魏如意,发现她没什么变化,才松了口气,笑着跟无慧道: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去给老太妃端药吧,我去里头伺候了。 无慧不满她指使自己:你去就是,何故指使我? 院正大人说,那药就要让你端,我的手皮肉嫩,容易烫着了。而且太妃的东西,又不能叫那些个不懂事的婆子们去拿。无康说着说着,那股优越感又冒了出来,魏如意也听出了不对劲。 皮肉嫩,院正一个大男人会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说这个?怕不是有什么别的情况吧。 我去端药吧。 可是太妃说无康忙开口,魏如意莞尔:太妃要罚,让她罚我就是。对了,无慧师太,能否劳烦你去跟陈小姐说一声,叫她不必等我。 无慧自然愿意听魏如意使唤的,暗暗瞪了眼无康,才忙放下吃的去了。 等她走了,魏如意也只跟无康客气的笑了笑,才走了。 等走过转角,魏如意便跟木英道:去打听一下。 奴婢明白。木英回头悄悄看了眼,见无康正在盯着她们离开,会意的扭头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魏如意去拿了药,进了老太妃的房间。 老嬷嬷看到她来时,还想拦,看她嘘声的模样,无奈笑着摇摇头,便由着她进来了。但才进来,就听到了老太妃正在跟楼衍说的话。 我年纪大了,做不得什么,留你们在身边,起初是为了解闷,如今竟不舍了。 如意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但你们在做的事,我虽不清楚,却也能猜到一些她顿了顿,才道:小衍,答应我,不论如何,皇帝的几个孩子,留他们一条命好吗? 魏如意的手微微收紧,老太妃知道是荣王算计了她吗?既如此,她还要留他们的性命吗? 第95章 讨打 字数:6254 珠帘微动,老太妃抬头,看到走进来的魏如意:你怎么也来了? 如意想您了。魏如意适时的进来,楼衍也刚好没有回老太妃方才的话。 她走到老太妃身边,亲自端了药碗来,笑道:您才收了如意做孙女,怎么就不见如意了?回头皇上一生气,就把公主封号给收回去了,如意可是很喜欢这个封号的。 老太妃笑出声来:贪心鬼。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意图财又图名。魏如意也坦荡。 老太妃就喜欢她不藏着掖着的,只笑着与她说了会儿话,让魏如意把了脉后便觉得疲惫的歇下了。 出来时,魏如意一直都是笑盈盈的,但走出来后,眼泪就忍不住下来了。 到底还是之前在山上闷坏了,老太妃如今虽然养着,可这底子坏了,就养不回去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事。 楼衍淡淡说着,抽出了自己的帕子给她。 魏如意接过,擦去了眼泪,才红着眼睛看他:我不会让你死的! 活成老妖怪?楼衍反问她。 魏如意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抿着嘴不理他。她一定要救他的,姜宴说灵犀还差两个仙灵果,自己那儿还有一个,当初发出的两个小的给大姑母用了,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再长出来,但她一定会种出来的! 老嬷嬷看着她离开,轻轻叹了口气,回到屋里,发现老太妃正睁着眼睛想着什么。 太妃 之前让你备下的笔墨,拿来吧。老太妃疲惫说着,她感觉得到自己身体越来越差了,方才她也知道如意是故意打断她的话的。这些仇和恨,她不懂,她只知道,先帝爷几个儿子在那场腥风血雨里死的差不多了,她不想这样的悲剧重演。 老嬷嬷拿了笔墨来,亲自扶着老太妃坐起身来,但老太妃才坐起来,就脸色发白的倒了下去。 老嬷嬷急坏了,忙要去喊人,老太妃只拉着她的手,道:不用,我没事。 可是太妃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如意他们今日来了,我不能出事,否则暗处的那些人,还不知要怎么污蔑她。老太妃说完,已经没了力气,躺在床上就这样睡了过去。 老嬷嬷心里急,却只能遵着她的吩咐,任何动静也没弄出来。 不过有心盯着的人,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比如现在已经到了门口的院正。 下官来给太妃请脉。 太妃歇下了,院正大人且迟些再来吧。老嬷嬷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下来。 院正抬眼朝里头看了看,嘴角浮起笑意,应下是后,便绕到后罩房去了。 才来,无康就有几分娇羞的走了出来:大人怎么白日来了。 老太妃快不行了,你知道该怎么做?院正冷淡问她,要不是这女人想男人想疯了,他一把年纪也不会对她如何,现在看她这幅卖弄姿色的样子,他实在提不起兴趣。 无康没看出他的嫌恶,只点头:您放心,魏小姐之前给我的丹丸还有呢,老太妃一走,我就会指认是因为她给老太妃乱用药导致的。 -- 第301页 院正这才稍微露出一些笑意,从袖子里摸出一对镶嵌着绿宝石的耳坠子来给她,道:是王爷赏你的,你好好替王爷办事,等事成后,你想要多少多有。 无康看着这名贵的耳坠子,爱不释手的抓在手心翻来覆去的看,高兴的不行:你放心,我绝不会出差错的。 院正看她这幅模样,讽刺笑了笑,便扭头走了。 等他一走,无康才迫不及待回去试戴这对耳环了,却没发现一直不见的木英,这会儿已经绕到了她隔壁无慧的房间里。 这里的房间仅一墙之隔,外头说什么她听得清清楚楚。 下午,魏如意为了避免再与平王有过多的接触,只带着莲心几人去来福楼了。 来福楼今儿开业,因为有徐家人来捧场,倒是来了不少的公子哥儿们,而且申掌柜一早给京城里那些文人雅士更是早早发了请帖,所以也有三三两两的人来。 大家伙本来没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酒楼放在眼里,可来后,就化作一阵阵的惊叹了。 后院的紫藤已经缠着木架子爬上去了,虽然不高,但魏如意花了大价钱运了已经长好的来,缠在木架子上,既能遮荫避暑,还别有一番韵致,更别提这里随处可见的流水小景了,让整个后堂都凉快起来。 文人雅士尤其喜欢,其中有人提议写诗,申掌柜当场呈上了上好的笔墨纸砚,一时间,那些公子们也都跟着附庸风雅起来。 魏如意来时,直接去了专为女子们备的雅间。 莲心一路都好奇的打量着,等到了布置清雅的里间,才问魏如意:这都是魏姐姐的主意? 算是吧。魏如意坐下,申掌柜亲自端了茶水来。 外头是徐大人在跟宾客们说话?魏如意透过窗格看过去,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正站在人群中,跟人愉快的说着什么,大家看起来很卖他的面子。 申掌柜点头:正是徐大人。 魏如意满意点点头:今日的所有营收,全部送去徐府。 申掌柜再次感慨了一番她的大度,笑着应下:小的明白了。方伯说,他做了两道新菜,想请您尝尝。 请徐大人尝尝,往后这地儿是徐大人的,不是我的,可明白?魏如意道。她现在一身的麻烦,这个来福楼若说是她的,少不得也要被人算计了,与其如此,倒不如把这名头让给徐家。两成的利润而已,她要赚的,可不是这些小钱。 申掌柜立即应下,他出去后,魏如意才舒坦的倚在特制的凳子上喝茶。 陈言袖也笑道:也就你还有这些灵巧的心思。 胡清微更是佩服的不行,几人正说这话呢,外头一阵热闹,就听得一片的唤声。 小姜公子今儿怎么也得空来了? 胡清微喉咙一噎,莲心赶忙拿了茶给她。 魏如意这才看过去,便见一个一身锦缎面带风流的男人走了进来,手拿一把折扇,笑着就跟那些文人们说起话来。 模样也不错,家世也不错,胡姐姐,你亲事定下了没?魏如意问她。 我胡清微好容易顺过气,才看她道:还没呢。 怎么还没有?魏如意不解,胡太医肯定同意了,难道是姜家不同意? 胡清微脸微微有些红,笑道:好些小姐们有意嫁到姜家去呢,姜家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暂时还没定。 还有谁家? 典仪家的小姐和胡清微尴尬的看了看她:和孙家的小姐。 魏如意倒是没想到还有孙绾儿,孙绾儿那样的,姜家怎么可能看得上,而且姜家不喜欢追名逐利,典仪家家世清白,倒是有可能,但之前见那典仪家的小姐,刻薄又骄纵,姜家肯定看不上的。 她笑道:放心,肯定是你的。 胡清微小脸红的厉害,又听到外头一阵起哄,陈言袖跟魏如意招手:对诗呢,小姜公子的诗,被那典仪家的小姐对上了。 魏如意忙看过去,外头那四目相对情意绵绵的,不正是她最不看好的典仪小姐? 这怎么行 她心里一急就要冲出去,却被胡清微一把拉住。 胡清微有些尴尬:算了,如意,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魏如意看她如此,不得不坐下来。也是,胡清微家里没支撑,名声是万不能坏了的。 这样一想,屋子里的气氛便淡了下来。外头还是热闹的很,那典仪家的小姐的确是个有才气的,接连几句诗都对上了。 对了,要不我们来下棋吧。胡清微忙道。 众人看她强撑着,有些心疼,毕竟姜家跟胡家的亲事本该早定了的,若不是横插进来的典仪家 胡清微忍住眼中的湿意,浅浅一笑:没关系,没有姜家,还有刘家王家许家呢,多的是人家。说完,她自己起了身,道:你们等着,我去跟掌柜的要棋盘来。说完,就快步出去了。 莲心还担心的想追上去,魏如意只拦下她: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 说完,转移话题到莲心身上,笑问她:最近你身子好了,也该多动动。 -- 第302页 荣王叔也是这么说的,还特意给我这个,说是护佑我的。莲心笑的开心极了,宝贝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小的罐子来给魏如意:姐姐瞧瞧。 魏如意没有防备的接过,但这小罐子才到她手里,就剧烈的动了起来。 她忙要放在一侧,里头忽然就钻出一条黑色的虫子来,拇指大小,全身黑色粘湿,不等魏如意反应过来,就钻破魏如意皮肤往她胳膊里钻去。 她自己都吓住了,好在陈言袖反应够快,立即抓住她的胳膊掀开衣袖,匕首轻易的将那黑色虫子爬过的地方划了一刀便将那黑虫挑了出来,一脚踩死了。 这是什么?莲心脸色发白。 陈言袖只黑着脸,道:扶桑的东西。 扶桑?莲心望着魏如意:魏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 没事。魏如意看她吓得直哆嗦,忙让丫环扶着她去隔间休息,才找了纱布来将伤口缠住。这东西前世姑姑曾提过,是扶桑那毒药世家用毒药喂养的,专门用来控制人心的东西,可这东西极为金贵,就连后起之秀的莎慕也不一定有,荣王是哪里来的? 既然他有这样多扶桑的毒,那大姑母中毒,是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满心的不解,就见胡清微的丫环慌慌张张跑了回来,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魏小姐,小姐她被瑞王妃扣着了,您去看看吧 小丫环一边哭一边发抖,魏如意听到瑞王妃,想起方巧巧最近的确是嫁入了瑞王府,本以为不会有交集,她怎么又来了这里? 她包扎好伤口后,就立即跟陈言袖出来了,才来,就见胡清微正跪在地上,头发全被茶水打湿了,茶叶黏在脸上。 她似乎也被吓到了,紧紧抿着苍白的嘴唇,眼睛都是直的。 胡姐姐!魏如意赶过来,众人连忙行礼,魏如意只扫了眼周围的人,除了那典仪家的小姐,孙绾儿和孟侧妃也在,俞柔依更是站在孟侧妃和方巧巧的身后,与魏如意目光对视时,只冷冷一笑。 魏如意气急,抬眼看着面前一副无所谓的方巧巧:不知胡姐姐做错了什么,要得王妃如此羞辱。 羞辱?不过是给点教训罢了,省得她以后瞎了眼睛,真的冲撞贵人就不好了。那典仪家小姐补充道。 这话一出,之前那小姜公子不由皱了皱眉。 她未察觉道,只谄媚的看着方巧巧道:王妃,静和公主脾气可不小,又护短,臣女看,要不就算了吧,省得她冲突了您。 方巧巧自嫁入瑞王府后,腰杆子挺直了不少,虽然瑞王在那方面变态了些,但还算疼爱她,所以她就更不需要忌惮魏如意了,毕竟全京城谁不知道,魏信被赶出去了凶多吉少,而楼衍也没了权。 静和公主是知规矩的,本妃现在也算她的长辈,她敢冲撞?方巧巧讽刺一笑,当着魏如意的面,吩咐丫环:别愣着,给我继续打,打到她知错为止。 说完,那丫环便卯足了力抬手就打了下来。 陈言袖一把抓住那丫环的胳膊,只问胡清微:清微,你做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做,我没有偷拿王妃的镯子。胡清微虽然狼狈,虽然害怕,但没有任何心虚。 没拿?没拿那为何这镯子到你身上去了?之前于小姐说你家贫是个不自重的,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是偷惯了,竟偷到了王妃头上。孟侧妃冷淡一笑。 于小姐便是这典仪之女,她还格外挑衅的看了眼魏如意:好歹也是公主的朋友呢,公主真是交友不慎啊。 我说了我没拿,我家里再清贫,也不差这一个镯子!胡清微梗着脖子道。 一个镯子?你是不知这镯子有多名贵吧于小姐一副夸张的模样大声讽刺,但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小姜公子指着她道:于小姐,我的玉佩怎么在你身上? 玉佩?于小姐一脸懵逼,就见这小姜公子朝她腰上一捧,一块玉佩便被拿了出来。 众人立时议论纷纷,于小姐脸红了个透,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魏如意见状,冷淡一笑:我知道,是你偷的! 我没有 没有?你拿出证据来?魏如意讽刺她。 于小姐听出来,脸蹭的一红,只急着看向小姜公子,小姜公子却抽出了帕子,双手递给胡清微:看来是这里来了飞贼,专门做这种污蔑人的把戏。说完,看向方巧巧:瑞王妃必是聪慧之人,这样拙劣的把戏,不仅让众人以为您是个是非不分的刻薄愚钝之人,还觉得您好利用,回头要来个跋扈的名号送到皇上跟前去,瑞王殿下也要跟着遭殃,您说是吗? 方巧巧被他说的露出几分尴尬来,她原本只是想逞逞威风的,被他这样一说,倒是自己落了下乘。 她挤出一个大度的笑容:姜公子说的在理,既如此,胡小姐就起来吧。 俞柔依见魏如意微寒的眼睛,悄悄附耳孟侧妃身边低语了几句。 -- 第303页 孟侧妃听罢,只冷淡扫她一眼:以后说话离我远些,我闻到你身上的气味就像是见了狐狸似的,满身臭气。 俞柔依手心微紧,只忍住,卑微的应下。 孟侧妃这才道:既如此,王妃不如就将那镯子送给胡小姐吧,也是天意。 胡清微小脸更白。 送给自己?不是还要坐实她偷盗这个名号? 魏如意莞尔,上前两步,笑道:这镯子我倒是喜欢,王妃要赏赐,不如赐给如意。说完,又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个粉色的镯子来,笑道:如意这儿也有一个,是七殿下送给国师,国师送给我的,如今还没恭贺俞姐姐嫁入七皇子府,这镯子我也顺带转赠给俞姐姐吧。 孟侧妃一听是姜宴的,脸都青了。 陈言袖也看出怕是俞柔依在背后捣鬼,语气冷淡:她还在孝期,镯子你给她她也戴不了,倒不如给孟侧妃,孟侧妃身份尊贵,配得上这镯子。 贱妾身份卑微,便如陈小姐所言吧。俞柔依看他们反而来挑拨她跟孟氏,忙道。 这魏如意故意问孟侧妃:既然俞姐姐不要,那孟侧妃你要吗? 她都不要,我自然不要。 孟侧妃羞辱的脸色微青,黑着脸站在一侧,根本憋不住自己的情绪。 方巧巧见状,只道:这镯子我要多少有多少,就不用你送了,我那镯子你既然喜欢,就拿去吧。 是。魏如意伸手去接,接到手里后只微微一松,镯子立时摔在了地上。 递镯子的丫环还没反应过来,魏如意的巴掌已经落在了她脸上。 狗奴才,你这是瞧不上我吗?方才她怎么羞辱的胡清微,她今儿就原样补回去! 奴婢 魏如意扭头端了杯茶来,不等她话说完,兜头就浇了下来:你这样的奴才,怎么配在王妃身边伺候? 方巧巧听到这话,都不知该怎么阻止魏如意,只道:好了,一只镯子而已 王妃这话不对,一只镯子,你能叫一个官家小姐下跪羞辱,如今更何况一个低贱的丫头?魏如意反问她。 方巧巧脸色一青,敢情她不是在羞辱丫环,是在跟自己讨债呢。 那你的意思,我还要跟胡小姐道歉了? 王妃身份尊贵,当然不用。魏如意莞尔一笑:虽然王妃你嫁得不光彩,可到底是王妃,如意怎么敢叫您道歉。 话落,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巧巧可是被瑞王坏了清白才得赐婚的。 方巧巧不是没有羞耻之心的人,听到这话被大庭广众之下抖落出来,面子挂不住,扭头瞪了眼挑唆她来找事的孟侧妃一眼,提步就走了。 等她一走,方才那捂着脸恨恨瞪着魏如意的丫环也赶忙跟了上去,却被方巧巧下令直接拖走发卖了。 孟侧妃看着这转变,只笑看着魏如意:静和公主何必这样睚眦必报呢,一个误会而已,倒显得你小气了。 我就是小气啊,侧妃是今儿才知道?魏如意好笑问她。 京城谁人不知道她魏如意的恶名,打人从来不手软的。 孟侧妃怔了怔,而后看着众人都在捂嘴憋笑,才道:好,果真是坦荡磊落。 侧妃过誉了。 就你这样的脾气,难怪你一家人都不喜欢你,你祖母更恨到把你赶出家门,就连你亲表妹都说你是个刻薄的。孟侧妃冷笑,孙绾儿见提到了自己,赶忙道:外祖母现在宁可去我加住,也不愿意看到你。 这是魏如意的痛处,她看着孙绾儿,目光微凛,不等开口,就听外面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那说明她自己老糊涂了。 孙绾儿扭头看去,就见从不来这等地方的楼衍居然会缓步而来。 她看着他清冷的五官和那双藏着寒气的凤眸,心跳加速:国师大人,你被她骗了,外祖母她 她若是慈爱,当年就不会被老侯爷冷落几十年。你如今拿她来说事,不仅不孝,更对亲人无情。 我没有,国师大人,你看看清楚,她方才还打人呢! 我喜欢她如此烈性。楼衍眸光淡扫,阿忠立即递上帕子:公主,您的手没打疼吧。 陈言袖眉梢挑的高高的,旁人更是强行被塞了狗粮。 魏如意摇摇头,楼衍才看向站在后头的徐大人:徐大人今儿回府的时候,应该会经过孙府? 徐大人明白他的意思,别人他不管,但楼衍的面子他一定会给:下官正要回去,今儿的事,下官会好好跟孙尚书解释。 辛苦。 国师大人客气了。能得他一句辛苦,往后不知能换多少好处,这笔买卖徐大人算得很清楚。 俞柔依悄悄靠近孟侧妃,刚要开口,只见楼衍头也没回,便道:昭王殿下最近正打算休了几个搬弄是非的长舌妇人,孟侧妃应该知道是谁? 俞柔依脸色微微一白,紧紧抿着嘴没说话。 -- 第304页 楼衍只淡淡扫了她一眼,看向孟侧妃,孟侧妃被他盯得背脊一寒,忽然觉得背后一道针刺般的疼痛传来,她的尖叫闷在喉咙里还来不及发出来,就眼睛翻白,直接晕倒在了楼衍跟前。 第96章 去向 字数:6228 孟氏晕倒,谁也没料到。 俞柔依只将她扶住后,轻呼:侧妃,您别吓贱妾呀。 楼衍淡淡看她演戏,俞柔依也知道楼衍看出来了,但她不能再让他们挑唆了孟氏,所以她只能这么做。 国师大人,就算您护短,您也不能纵容人这样欺负侧妃啊,她好歹是皇家的人,您怎么敢她喊完,忽然就面色一白,松开孟氏的腰,一大片的血便染了出来。 她惨白着嘴唇,不可置信的看着楼衍:国师大人,难道你要杀了 我看的清清楚楚,国师的人没有动过。小姜公子忽然开口。 魏如意暗暗松了口气,姜王府从不参与任何势力,有他作证就没事了。 于小姐跟孙绾儿看到这场景,吓了一跳,悄悄就溜了。 屋子里的人也大多要走,只听楼衍淡淡道:阿忠,立即去请京兆尹跟大理寺丞来,再请太医。 京兆尹出了名的耿直京城人都是知道的,当初京兆尹当着楼衍的面打魏如意,单凭这一点,众人就信楼衍。 俞柔依见阿忠飞快的出去,知道她这点伎俩肯定算计不过楼衍,只暗暗看了眼身边的丫环。 那丫环会意,拔下头上的簪子就朝俞柔依刺了过来,陈言袖飞身一脚便将她踹开,腰间的软件利落握在手里,抵着那丫环的脖子,奈何丫环用力咬破嘴里的毒囊,不等陈言袖开口,她就咽气了。 看来,那暗处栽赃的人还没走,还想挑事儿,俞姨娘,你说是吗?陈言袖问她。 我什么也不知道 陈言袖对她越发失望,收起剑,要了快马:我这就去请昭王殿下来。 俞柔依不敢再有任何异动,魏如意立即让人将孟氏抬到了隔间里,不过她腰上的只是小伤口。 众人看虚惊一场,楼衍又还在这儿,也都安了心继续去后头的紫藤园里吟诗了,只有少部分仍旧在议论着方才这些事儿。 魏如意带胡清微去更衣了,小姜公子倒是跟着楼衍到了雅间,好奇问他:国师大人不担心? 如此拙劣的把戏,该担心的是昭王。楼衍坐下后,阿义立即泡了茶来,问他:姜公子可要坐下喝一杯? 他不喝,姜家现在应该去胡家下聘了。楼衍冷淡道。 阿义看向姜公子,姜公子笑起来,朝楼衍拱手:家父曾说,若有机会,定要请国师大人去一趟姜王府。 楼衍没理他,小姜公子也不气馁:请您去喝杯薄酒。 楼衍转头看他,凤眸轻转,语气淡漠:姜家既不卷入这些事里,那就不必再来请本尊。至于胡小姐,是如意挚友,如意什么脾性,你该很清楚。姜家若薄待了她,你们不想要的这份平静,自然就会没了。 小姜公子想起方才泼辣的魏如意,笑起来,摇摇头:这样的女子,也只有国师大人能降得住。既然国师大人不便,那我就不多打搅了。至于方才的事,若是国师需要,随时可以唤我。 楼衍未置可否,他这才转身走了。 待他走后,阿义才问楼衍:尊上方才明知那俞柔依故意利用孟氏,怎么还由着她了? 小宴既成了昭王,就有了争夺那个位子的权力。既然他早晚要卷到这些事里来,不如让他现在就开始自己处置。楼衍缓缓说完,听到廊下一声一声的脚步声,很轻快,听得他心情也好了起来。 不多会儿,魏如意就进来了,笑着道:来福楼从今儿开始,怕是要声名远播了,也好,我回头让掌柜的多准备些谢礼给各府送去。 阿义看她满肚子坏水的样子,笑道:您不送,现在孙家于家怕都吓坏了,等您真送了,二位大人夜里怕都睡不安生。 谁让他们不好好管教女儿,尽想着到处挑事儿。魏如意轻哼一声,挨着楼衍身边的位置坐下,俯身笑眯眯看他:衍哥哥怎么会来,是不是来给我捧场的? 楼衍斜睨她一眼,看她这幅得意的样子,唇角染上丝丝笑意,淡淡道:你最近小心些,老太妃一出事,皇上身体必出事,到时候我不一定能顾上你。 放心。提到老太妃快不行了这个事实,魏如意只觉得一股伤心由头上浇下来。 楼衍瞥见她衣袖上沾着的些许血迹,抬起手来拉住她的手腕,阿义会意,立即退了下去,还贴心的关好了门。 魏如意怕他看到自己的伤口,耍赖似的抽出手腕来,顺势拉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楼衍眉梢微挑:掀开袖子。 魏如意还要耍赖,楼衍的目光已有些寒冷,魏如意不敢造次,只小心翼翼的道:这个事儿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是 她用尽量平和的语气把之前那毒虫的事儿说了一遍后,原本只是冷淡的楼衍身上忽然就溢出了一股杀起来。 -- 第305页 衍哥哥,你先别急 楼衍眼眸淡漠一扫,饶是魏如意都打了个哆嗦:这事儿我知道该怎么办,往后绝不会再出事的。 楼衍没理她,起了身就往外头去,魏如意怕他一时冲动,赶忙抱住了他:衍哥哥,你冷静一下,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 我去给你拿药。 楼衍的语气里带着些无奈,魏如意尴尬的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瞬间就被那一缕温柔给包裹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踮起脚,楼衍看她这模样,转身便将她压在了她身后的桌子上。 魏如意吓了一跳,又带着几分羞涩道:衍哥哥,别冲动,大白天呢 楼衍看她小脸红扑扑,一边说着抗拒的话一边满眼期待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魏如意看他笑起来,犹如风光霁月,雨后初晴:衍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比你平常还好看。 星儿动情时,也格外美。楼衍深深看她,魏如意心里的小鹿都快要撞出来了,衍哥哥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骚话。 魏如意羞涩的垂下眸子,等他吻上来,但还没等到,一个爆栗子落在她额头上。 平日你让你看书,不是看那些小人画,回去把四书五经全部背下。扔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楼衍已经出门离开了。 魏如意捂着额头,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好长好长一口气。 楼衍听着她那夸张的叹息,嘴角珉起笑意。快了,等你嫁过来 出了来福楼,刚好遇上匆忙赶来的姜宴。 姜宴见他要走,急道:小衍,你要去哪儿? 荣王府。说完,上了马车就走了。 姜宴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才提步往孟侧妃所在的隔间去了。 才到,俞柔依就跪了下来:王爷,都怪妾身 姜宴仿佛没看到她一般,直奔孟侧妃身边。 他虽然烦她,可她到底陪伴自己这么多年。 太医,侧妃如何? 只是轻伤,无妨的。太医忙道。 姜宴听完,才微微舒了口气,扭头看着陈言袖:言袖,这次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过你这后宅的确不怎么安宁。陈言袖淡淡说完,便转身走了。 姜宴脸色微黑,等她离开,又嘱咐了几句,才要跟着她出去,就见俞柔依忙拉着她道:殿下,今日的事妾身 从今日开始,你恪守你自己的本分,没我的吩咐,再不许踏出王府一步!姜宴厌恶的甩开她的手。 俞柔依被甩得半倚在地上,看他还要走,只凄凄望着他:殿下不喜依儿,依儿明白,但依儿一腔真心都在殿下身上,殿下不喜欢也罢,要扔在地上踩踏也罢,只求殿下能让依儿多看看您,哪怕是远远的望一眼,依儿也觉得这辈子有了盼头,就算死了也甘愿了。 这样卑微又动情的话,是个男人都会有触动,更何况本就心善的姜宴。 他眉心死死拧在一起,扭头看她:只要今日之事,查出来不是你在背后动手脚,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依儿不管别人怎么说,但依儿真的没做过。在王府里,依儿事事都不敢出头,全凭侧妃吩咐。但如今依儿的确在场,不敢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王爷若是气,只管打骂,依儿心甘情愿。俞柔依擦去眼角的泪,深情望着他:但求殿下不要厌弃了依儿,这就足够了。 姜宴见她如此,微微皱了皱眉,到底没再多说什么,转头便出去了。 才出来,陈言袖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不出殿下还是个多情的。 姜宴不自在的解释道:到底到了我府里 是你的人,你怎么处置都行,我既说过不会管,就不会把她们怎么样的。陈言袖无所谓的说完,才道:但她想挑唆人来害如意,我是绝不会轻饶的,你明白吧? 不必你动手,我自己也会处置的。如意呢?姜宴朝里头看了看问道。 里头呢。陈言袖说完,便先过去了,等到的时候,魏如意正在想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的,都是些药名。 姜宴看到她没事儿,才松了口气,刚要进去,魏如意自己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似乎都没看到她们一般,一溜烟跑出去了。 怎么了? 许是想到了什么。陈言袖刚说完,冲出去的魏如意又一溜烟跑了回来,问陈言袖:之前那毒虫,姐姐可有法子找到? 你要那虫子做什么?我跟莎慕认识,听闻最近她来了京城,我可以想法子问问她。陈言袖道。 魏如意露出喜色来:好,那姐姐一定帮我问问。说完,又一溜烟跑走了。 陈言袖跟姜宴对视一眼,也都无奈的跟了出去。 等他们都走了,蹲在街边小摊上摆弄着小东西的莎慕才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这一群离开的人,微微偏着头。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原来北燕的女人都喜欢这样玩,不似在她扶桑,她不喜欢谁,直接就毒死了。 -- 第306页 她说完,身边多出个人来:公主快要入京了。 知道了。莎慕冷淡一句,那人立即不敢再说话。 她缓缓站起来,朝魏如意的背影看了眼,才扭头走了。 北燕,可真是个有趣的地方。 荣王府。 姜戟似乎早就知道楼衍会来的样子,笑着让人端上备好的茶,才道:你不肯见本王,本王只好用这个法子请你过来了。 我来,王爷似乎很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大名鼎鼎的国师大人也落在了我的算计里,我怎么不高兴?不过可惜啊,楼衍,你纵然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你也绝对斗不过我。姜戟阴冷的笑着,喝了口茶,才跟楼衍道:这茶是新上的龙井,加了少许的荷叶,国师大人应该很喜欢吧。 楼衍目光不变:王爷有心了。 喜欢就好,我还叫人备了不少。荣王看他丝毫不为所动,忽然凑近了问他:国师可信前世今生? 不信。 我信,甚至我还走过一遍前世,那时候魏小姐嫁给了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对她一样的掏心掏肺爱护有加,不过后来你知道怎么样了吗?荣王说完,看他神情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化,自顾自笑道:后来她把你害死了,因为她爱上了别的男人,她不仅害死了你,还害死了整个国师府的人,血流成河 楼衍垂眸喝茶:泡茶的温度太高了,王爷既然有心招待,也该再用心些。楼衍淡淡说着,转头看他:不过下官可以提醒王爷,有时间来研究下官的爱好,不如研究一下,萧王殿下为何一言不发就如此甘愿的离开京城。 荣王的确没想过这一点,难道楼衍又设了什么计在里头? 他立即要站起身来,楼衍却是淡淡放下茶盏:茶不合口味,看来王爷不是真心招待,那下官就告辞了。 楼衍,方才本王所言,一句非假,而且接下来,魏如意就会一步一步的欺骗你,害死你。不然你以为她以前那样讨厌你,怎么转眼就爱上你了?还如此死心塌地,她蠢吗?本王看她跟你一样的心肝,她如此接近你是什么目的,你想过吗?姜戟上前一步望着他的背影道。 楼衍脚步微微一停,难得回过身看着她:有目的又如何? 姜戟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加想不通:楼衍,你不是爱她吗? 爱,不过说起来,王爷兴许也不懂,下官就不多解释了。楼衍留下一句讽刺,转身就走了。 姜戟的确不懂这男女只爱,女人而已,再好看,也只是用来泄欲的,有什么爱不爱的? 不过楼衍,我迟早会让你想起来的。你现在有多爱她,等你想起来时,被背叛的恨就有多强烈! 他扫了眼一侧的侍卫:扶桑的公主要入京了? 明日到。 好,准备好,明日我们也该入宫给父皇请安了! 魏如意这厢直奔陈家,去藏书楼呆了一个晚上后,终于唰唰写出了一张纸来。这是姑姑曾提过的解鸩毒的方子,她曾听过的,只是里面那些药材那会儿她不认得,便也没记住,可今日那毒虫出现后,她差不多全想了起来。 早上,她一边琢磨自己的药方一边往前走,都没看路,才走了几步,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她懵懂的回头,才看到似乎一夜未眠的陈言袖:言袖姐姐怎么在这儿? 昨天看你匆匆跑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昭王殿下也没睡。陈言袖指了指藏书阁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魏如意看过去,果然见姜宴还坐在里头。 她愧疚不已:昨儿太心急了,竟没顾得上姐姐和殿下。 陈言袖理解的一笑:行了,你出来就好了,没事吧? 没有。魏如意欣喜的摇摇头,宝贝似的把药方给她看:解鸩毒的方子。 鸩毒?陈言袖不解,魏如意才想起她不知道楼衍所中的毒,拍拍自己的脑袋呵呵笑着:是我糊涂了。 你也一夜未眠,先去休息吧。陈言袖笑着拉着她下了楼,姜宴这才走了过来,看到魏如意,还有几分歉疚:如意,昨儿的事,我回府后会好生管束的。 魏如意想提醒他多提防俞柔依,但转念一想,他马上要成为自己姐夫了,往后要管也该由言袖姐姐管,便忍了下来,笑着摇摇头,才找了借口离开了,只留了他们二人。 姜宴想多跟她说几句话,看她有意避着自己,心中闷闷的,又不能说什么,只跟陈言袖道:往后来了王府,这些事可就得你 管家之事我会处理妥帖,至于殿下的爱妾们,我就不管了。陈言袖坦坦荡荡的说完,打了个哈欠,困倦的问他:殿下困不困? 姜宴看她困成这样,只好先告辞了。 等他走了,陈言袖才回去睡觉了。 这一觉一睡,就是一整天,魏如意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小姐,孟府传来消息,说孟夫人今儿已经能下地走路了。木英进来道。 -- 第307页 那就好。魏如意说完,伸了个懒腰,换好衣服就要去吃点东西,现在五脏庙已经在抗议了,她整个人也饿得手脚发软。 但这饭才吃上,外头便是一阵吵嚷,不一会儿就见看门的婆子快步跑了来,道:小姐,外头来了个人,说是徐夫人,现在就要见您。 徐夫人?魏如意看了看面前这香喷喷的饭,想着徐夫人到底帮过自己的忙,便忍下饿,道:去请她进来吧。 但与她一道来的人还不少婆子尴尬的说着。 魏如意见状,只好起身往外去了。 才到前厅,就看到了在她印象里乐观坚强的徐夫人眼眶红红形容憔悴的坐在底下,而前边那个下巴微抬浑身透着股严肃和不屑的老夫人正不满的斜睨着她。 瞧见魏如意来了,几人都起了身行礼。 静和公主。 徐夫人求救般看向魏如意,那老夫人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在公主面前,你别失了分寸! 徐夫人死死咬着牙,手攥紧身前的帕子没再出声,只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魏如意看了眼一样一脸懵逼的陈定和被惊动出来的陈老太爷,才走向徐夫人,问道:徐夫人这时候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 是她非要小题大做罢了。那老夫人再次打断徐夫人的话,只淡淡跟魏如意道:静和公主到底是外人,还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如何能插手我徐家的家事?幼淑,你别再胡说八道了! 魏如意听着这话,徐夫人又特意求到交情并不深的自己跟前来,难道是为了子嗣的事?毕竟上次她们有过交流,那也是因为子嗣。 魏如意看着这霸道的老夫人,才跟徐夫人轻声道:上次嘱咐夫人吃的药可吃了? 徐夫人不解看她,魏如意只笑道:您怎么忘了,那药我是从贵妃娘娘那儿替你求来的,是大师开过光的求子药啊。 徐夫人回过神来,立即抓紧了她的手,道:吃是吃了,但又吃了其他的药,也不知是不是混合了所以没效。 徐老夫人一脸奇怪的看过来,魏如意也不理她,只道:那药可是珍贵,贵妃娘娘听说是给您,才看在老安王的面子上赏赐一些的。既然混了别的药,那我个两日再去宫里给你求一些来就是,贵妃娘娘定然舍得。说完,魏如意才扭头看向徐老夫人:对了,老夫人方才所说的家事到底是何事?可是徐夫人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儿? 家丑,公主就不必听了。徐老夫人似乎忌惮上她提的柔嘉贵妃,看了看徐夫人,道:回去吧。 徐夫人犹豫的拉着魏如意的手,看着徐老夫人警告的眼神,还是道:既然来了,自然要请公主当面跟母亲说清楚,看看媳妇是真的怀不上,还是时辰未到,否则您要休了媳妇,也总得有个说法。 话一出,陈家人都不可置信的看了过来。徐夫人可是皇族嫡亲的郡主,虽然老安王中庸不掌权,可名头在这儿呢,徐家现在爵位都削干净了,敢休一个郡主? 魏如意先是惊讶,立时联想到被赶出京城的萧王姜棣来。 前世徐家是跟了他的,老安王也算他夺位后,能名正言顺登上皇位的一大助力。若是没记错,姜棣此番出京,去的方向好似就是老安王养老所在的地方。徐家如今偷偷摸摸着要休了徐夫人,难不成是他已经找了老安王,老安王拒绝了他的提议? 第97章 不心软 字数:6288 魏如意想通这个关节,再看徐老夫人,便道:老夫人,徐少夫人乃是郡主,您要休,总该有个理由。 徐老夫人恨徐夫人真的把这话说了出来,面色不大好看,只道:公主多虑了,我徐家没有说过要休人的话。 母亲,你当真不休 这等事,你焉能往外说?徐老夫人呵斥她。 徐夫人是个聪明人,今儿这话不说清楚,回头一纸休书下来,她吭声的机会都没有,今日她就是要当着陈家和魏如意的面说开了,魏如意如今是公主,又是大夫,只要她听到了,她就没法不管。 她眼泪落下来,只拉着魏如意道:公主,你再细细替我把脉,瞧瞧我能否怀孕。 魏如意有些无奈,但还是替她把了脉。 而后才道:能,时间问题。 徐老夫人一张老脸憋得铁青,但她不会对魏如意发作,也发作不起。 她恭谨的行了礼,道:多谢公主替我儿媳诊脉,时辰不早,我们就不多打搅了,告辞。说完,回头跟陈老太爷行了礼,才领着人走了。 徐夫人暗自松了口气,悄悄跟魏如意笑道:多谢。 魏如意看她离开,这才恍然过来,敢情自己反倒是被她利用了一次。倒也罢,她也获得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如意,你在想什么?陈老太爷看她若有所思,问道。 魏如意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女儿觉得,必是萧王拉拢老安王失败,徐家为讨好萧王并且胁迫老安王,才会做出休妻的戏,但徐夫人很聪明,她肯定也猜到了,所以才来陈家,利用了如意一把。 -- 第308页 说完,陈定惊讶不已,陈老太爷只满意的笑了笑:早知你是个聪慧的,看透了,我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陈定忙道:如意,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原本只朝这个方向想了想,你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怎么 蠢蛋。 陈老太爷看着这笨儿子,明明行军打仗厉害,到了这勾心斗角的时候就不行了。 陈定被这样一训斥,也不气,继续盯着魏如意,魏如意这才解释道:萧王被派出京城巡查,当时他既不申辩也不拖泥带水,如意就觉得奇怪,所以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他出京城后,立即就朝老安王的方向去了。 可你怎么联想到他去找了老安王,还失败了?陈定又问。 现在皇上几个兄弟,唯有老安王还健健康康的,如若往后萧王以不正当的手段登基,势必要皇族的人来为他正名,来个名正言顺,老安王是不二人选。魏如意又道。 说完,陈定心肝都跳了一下:你还真敢说! 如意并非什么也不懂的。魏如意浅笑,陈定是吓出一身冷汗,但没细想,只想着这些话魏如意兴许是从楼衍那儿听来的,也就不再多问了。 不过徐家这一出,原本也还在查姜棣乖乖出京的原因的荣王,也一下子想到了。 也不知安王叔是再不打算参与朝政,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手里盘着两个文玩珠子,眼眸阴暗。 底下的人警惕道:要不要派人去盯着? 暂时不用。 可万一 你没看到那徐少夫人聪明着,说明老安王的心思还没变。只需要盯着这徐少夫人就是了。荣王说完,外面已经来了消息,说扶桑来的公主已经入宫了。 荣王冷淡一笑:马车可备好了? 备好了。 那就入宫吧。说完,看了眼手旁的茶杯,想起楼衍来,又想起他昨日的话,只觉得此人真是心机深沉,竟然这么早就猜到了姜棣的心思,那他是打算怎么做,再让自己跟姜棣两败俱伤吗? 入了皇宫,他径直往养心殿去。 今日扶桑的使臣也一起来了,大殿之上,也放满了扶桑送来的宝物。 皇帝容光焕发的坐在上首的位置,柔嘉贵妃坐在他身侧。平王负手站在一侧,目光淡淡的,对这个扶桑公主并不感兴趣,他只是知道,此番扶桑别有用心。 莎慕一袭扶桑的黑纱长裙,脸上带着面上,眼睛细细打量这大殿上的人,平王瑞王,甚至昭王姜宴,她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站在大臣之首的位置一身玉色长袍的楼衍身上。 北燕第一聪明人,也是第一奸佞! 她嘴角冷冷勾起,前头的扶桑公主已经行完礼说完客套话了。 皇帝对于扶桑的示好,自然警醒三分,只客气笑道:公主今日也乏了,暂去行宫休息。 是。娇柔如莺啼的声音伴着她手腕上的铃铛脆响,让人不由多瞩目几分,可看去,只看到面纱下那羞怯低垂的小脸和那双异域风情的眼眸。 姜宴是好美人的,看到了,心底暗暗夸赞一句,等人走了,还跟身边一直咳嗽的廉王道:这个倒是好看。 廉王笑笑,木讷的不知怎么回话,这对话便算结束了。 等人走了,皇帝才道:公主既然是来和亲的,众位爱卿以为谁最相配? 依老臣看,扶桑小国狼子野心,此番突然示好,必有他谋。 可微臣却觉得,扶桑与我北燕相争已久,此番主动示好,那是两国的福气,而且这次送来的公主,更是扶桑国王最疼爱的三公主,可见其诚心。 大殿上,大臣们立即分作两派。 皇帝被吵得头疼,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楼衍,想了想,没问他,只问平王:你以为如何? 大齐最近也有动作,想要从我北燕带走质子,依儿臣看,不如联姻,起码大齐知道后,不会敢妄动。 平王话一出,大殿上立即附和一片,皇帝也觉得有理,便只让他去选一个和亲的人选来,就回去休息了。 等大殿上人都散了,平王才看了眼站在那儿似乎在等他的楼衍,与他一道出了门,问他:国师以为如何? 殿下所虑正确。楼衍回他。 那你以为谁最合适?平王看了眼姜宴:要不是老七已定下正妃,她倒是合适。 姜宴走在后头没说话,楼衍目光微微凉了些:会有人自己冒出来的,到时候殿下只需成其好事就行了。 谁? 平王话音才落,就见个小太监急急跑了来:回禀殿下,方才扶桑公主刚出宫门时,跟荣王殿下的马车撞上了。 平王会意过来,楼衍所指的人是荣王。 他挥退小太监,转头看着楼衍:扶桑国力强盛,让扶桑成为五皇弟的助力,你还让本王成其好事? 楼衍的脚步也微微停下:扶桑的公主,不论嫁谁,日后北燕起乱事,他们都有理由打进来。但若是嫁给荣王,以荣王多年在边塞的威严,他只会促使扶桑乖乖他的话,至于日后,殿下应该知道怎么做。 -- 第309页 只要等荣王安抚好扶桑,就可除荣王了,等荣王一死,平王就只需要迅速控制住那扶桑公主即可。这样可比成日防着扶桑进来捣乱的好。 平王想通这一点,眉梢高高挑起:国师大人心机了得。 王爷过奖。楼衍恭谨行礼,平王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提步便走了。 待他离开,姜宴才上前看他:小衍,为何我觉得平王兄变了。 楼衍看着平王的背影,嗯了一声,也不多言,提步就走了。 平王会变,在他的意料之中。平王是怀着滔天的恨意回来的,他要对付的人是他的父皇,更是整个北燕的第一掌权者,在这样扭曲的仇恨里,他不变才奇怪。 出了宫门后,楼衍没让姜宴跟着自己,只道:你去请云家家主一起,走一趟天牢。 去天牢见谁? 云昊。 天牢处。 云家家主现在重新出任丞相一职,这是前所未有的,皇帝这个举动底下的官员们也都猜不透,毕竟才杀了一个丞相儿子,又来了一个丞相老子。 云相爷自赴任以来,父皇一直让本王多跟相爷学习,今日恰好翻到云公子的案卷,想着云相爷也许久没看孙子了,便请了你一起来。姜宴边走边笑道。 云家家主云涛闻言,只牵动嘴角,眼底半分笑意也无:多谢昭王殿下替老臣费心了。 费心算不上,就是这案子怎么判,平王兄也很为难,本王倒想听听相爷的意思。姜宴笑着,很快几人便到了云昊所在的天牢里。 天牢四处不见阳光,只有几支蜡烛在幽幽燃烧着,将人的脸照得尤其晦暗。 姜宴让人打开牢房,那衙役特意喊了喊坐在角落的云昊:醒醒,有人来看你了。 喊完,发现角落的人没动静,觉得奇怪,又上前推了一把,哪知才碰到云昊,云昊的身体便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发青的脸狰狞着,空洞的眼睛黑压压的,十分骇人。 衙役吓得尖叫一声,众人连忙赶了进来。 云涛看到孙子居然断气了,立即看向姜宴,姜宴也没想到,立即道:叫仵作来,再把这儿管事的叫来,这几日他吃过什么用过什么,谁来过,全部给我一一说清楚! 跪在地上的衙役嘴巴直哆嗦,道:这几日端来的饭菜他一点儿也没吃,我们还以为他想绝食,倒是前几日,一个姓邱的公子来看过他好似自那日之后,云公子就一直坐在角落不动了。 邱?姜宴满脸不解。 云涛是人精,姜宴此刻的不解是装的还是真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拳头紧握着跟姜宴道:殿下,昊儿既然被杀,这件事可否由老臣来查。 即是刑部出事,不如由刑部尚书主审,丞相大人旁听吧。姜宴道。 如此也可。云涛知道他的怀疑,但真相如何,他很快就能查清楚。 等他离开,姜宴又看了看死了的云昊,想起楼衍忽然要他叫了云涛一起来,只暗叹他是个奇才,自己怕是这一辈子都难望其项背。 他有些沮丧,从天牢出来后,直接回了昭王府。 不过才回来,就看到孟侧妃的丫环在门口等着,不由有些厌烦,扭头回自己的主院去了。 去的路上,他默默看着满是星辰的天空,脚步微微停住,抬头仰望。 暖风吹过,空气里夹杂着些许馨香,是女子身上的味道。 谁在那处躲着?他扭头看了一眼,便见一身淤青头发蓬乱的俞柔依从暗处走了出来,模样怯怯的。 见到是她,姜宴有些不解: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是妾身自己不小心摔的。俞柔依忙道。 摔的?姜宴又不瞎,这分明是被人给打的,但俞柔依算计他的事儿,他还没忘,想了想,只沉沉道:往后多注意些,去叫人拿些药抹上。说完,转身就走了。 殿下俞柔依急急往前一步,却踩到裙子往前一绊,眼看这就要摔在地上,姜宴一个飞身,便将她捞在了怀里。 闻到熟悉安全的气味,俞柔依的眼里变得湿润起来,痴痴望着他:多谢殿下。 姜宴眉心微拧:先起来再说。 嗯。俞柔依应了一声,才站稳,又晃了晃,额头都沁出汗来。 姜宴忍不住扯起她裙角一看,那细嫩的腿上一条条血痕还在不断往外流血,那一整块肌肤就没一个地方是好的。 他愣住:怎么伤得这样重? 没事的 没事?姜宴不是爱打骂下人的,可以说在他的手底下,从未出现过女子被打成这样。看着俞柔依如此,他只觉得太过残忍。而且一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来人,将孟氏禁足三个月,让她好好反省清楚了再出门。姜宴压抑着脾气吩咐完,又看了眼俞柔依:给俞姨娘院里送点药去。说完,提步要走,俞柔依忍不住拉住他:殿下不去妾身院里坐坐吗? 姜宴可怜她,但不代表原谅了她,只冷淡的拂开她的手:很快王妃就会入府,到时候有王妃管着,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说完,提步就走了。 -- 第310页 俞柔依目光微闪,正王妃,陈言袖吗? 她嘴角冷淡勾起,谁敢阻拦她,那就都去死! 陈言袖打了个喷嚏,看着绣坊已经做好的嫁衣,轻轻叹了口气。 她是姐姐,婚事自然要赶在魏如意之前完成,所以定在了八月底,也就是下个月的事了。想来二叔一家也快回来了。等到成婚了,她再找个由头去带兵去。 魏如意过来时,看她发呆,轻笑:姐姐这是急着出嫁呢? 我在想何时出去带兵,这京城我呆得闷。陈言袖如实道。 带兵的事儿你可缓缓吧,哪有新娘子赶着出征的。等到日后不痛快了,再想法子出去就是。魏如意说完,拿出一张纸来,在她面前铺开,道:我想请教姐姐几个问题。 布防图?陈言袖一眼认出来:你怎么会有这个? 姐姐先告诉我,从这里到这里,大概是什么地段,需要多久?魏如意指着图上两个地方道。 陈言袖看了眼:这儿应该是目前老安王所在的地方,往下走,靠近北地,是廊州。 廊州,北地魏如意想了想,前世姜棣曾要姜宴替他打点过这个地方,北地乃是柔嘉贵妃父兄所驻扎的地方,有大量的兵马。 难不成姜棣的下一个目标是他们?可这些人不比中庸的老安王,一旦他游说不成,他们势必一道折子告到皇上面前的,那时候姜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他既然选择了去,是不是另有目的? 如意,如意?陈言袖喊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陈言袖看她如此,笑道:想什么呢,这么晚了,早点去休息吧。明儿中元节,咱们还要去祭拜先祖呢,魏家如今就你一个女儿家和你祖母在,你怕是一早要去请她。 魏如意这才想起这茬来,头疼不已。 放心,我跟祖父说好了,明儿我陪你一道去,要不行,你就随我们一起,晚上烧了纸锭后再去放河灯。陈言袖安慰道。 魏如意看她连这都考虑好了,才笑着点头应下了。 第二天一早,她跟陈言袖就换好素淡的衣裳,坐上马车去孙府了。 今儿中元节,朝廷官员都按例休沐在家,孙尚书自然也在。 他听说魏如意来,立即叫人去请,却被孙夫人给拦下了:母亲说了,不想见她,至于祭祖一事,母亲已经着人安排妥当,不必她操心。 孙尚书有些气:你怎么这样不明白事理,魏如意现在什么身份你不清楚? 公主又怎么样,也就老太妃疼她。但老太妃还能疼几日?孙夫人对于之前魏如意给孙绾儿难堪很是记恨,如今半点样子也不想做了。 孙尚书气得不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的! 我 快去把人给我请进来!孙尚书怒道。 孙夫人咬咬牙:我不去!难道因为没请她进门,老爷还要休了我不成? 你 孙尚书气急,就听下人来报:老爷,小姐方才去了前门,朝门口泼了黑狗血还放了鸡,要赶静和公主走! 孙夫人听完都捂住了嘴,绾儿这是疯了。 孙尚书气得指着孙夫人大骂:头发长见识短,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说完,才呵斥小厮道:立即把绾儿给我拉回去,关在房间里,没我的允许不出踏出房门一步!说完,赶忙往前院去了。 他现在哪里是给魏如意面子,那是魏如意身后的陈家和老太妃,还有楼衍跟柔嘉贵妃啊!这其中不论拎出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他匆匆赶到前门来,这不看还好,一看前门已经被血泼了一地,魏如意跟陈言袖好在站得远,身上没有弄脏,不过跟来的陈家人面色都不大好看。 孙尚书忙笑着上前道:静和公主,陈小姐,是绾儿胡闹,你们别防在心上,先进府说话吧。 孙绾儿还拧在一旁不肯走:父亲何必对她卑躬屈膝 你给我闭嘴!孙尚书压低了声音呵斥一句,又扭头看着魏如意:公主别气,绾儿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我平素太过惯着了,往后一定好生管教。 陈言袖是不想给他这个面子的,但魏如意不能不给,好歹是亲姑父,而且态度这样恭谨。 魏如意浅浅一笑:劳烦姑父亲自出门来接。 孙尚书尴尬的笑了笑,还想再说,孙绾儿直接冲魏如意道:公主尊贵,我们这等小门小户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而且祭祖的事儿,外祖母说了,不与你一处,你不是在陈家吗,去祭陈家的祖 她话未说完,孙尚书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而且他觉得这一巴掌还不够,若不是看着门口都是人,他恨不得再补几巴掌。以前觉得这个女儿乖巧懂事,偶尔骄纵些更是可爱,但如今瞧着,倒像是变了个人,可恶起来。 孙绾儿这还是头一次挨打,整个人都蒙了:爹爹,你居然打我 立即给我回房去!孙尚书的眼神里已经带着十足的警告了,他可不想让人知道他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否则谁还敢登门提亲! -- 第311页 孙绾儿现在丢了面子,又被一贯疼爱她的父亲这样呵斥,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迈腿就朝魏如意冲过去,哪想一脚踩在自己泼的黑狗血上,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着就摔了下来。 摔在地上的时候,魏如意明显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便见孙绾儿白着脸瞪着眼从台阶上滑下来,嚎都没嚎一声,就翻白眼晕过去了。 孙府的人吓傻了,魏如意也吓傻了,这丫头不要命,也别寻这个时候啊! 快,快请大夫!孙尚书也懵逼了,忙让人去请大夫,又一脸希冀的看着魏如意。 先拿木板抬进去 魏如意刚说话,孙夫人已经扶着老夫人过来了,看到这番场景,只以为是魏如意和陈言袖干得,二话不说就一脸失望: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心! 夫人 你别替她说话了,今儿绾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命!孙夫人说完,满眼恨意的看了眼魏如意,才立即叫人搬走了孙绾儿。 孙尚书眼看这事儿越来越糟,忙去看老夫人,老夫人的脸色却是冷淡极了:静和公主若是恨老身,拿刀来杀我便罢,与你妹妹相争,也不嫌失了你皇家的体面! 这话像刀子似得朝魏如意扎来,她看了眼黑着脸不知怎么开口的孙尚书,收回了要去救孙绾儿的脚步,轻声道:御医很快会来,如意就先告辞了。说完,拉着陈言袖便上了马车。 第98章 怜惜她 字数:6103 马车缓缓行驶着,车轮压在地面的青石板上发出声响,陈言袖看着魏如意,想了想,不知怎么安慰,干脆抬手轻轻替她梳理着身后的长发。 她的头发很柔软,陈言袖想,该是跟她的心一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魏如意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睫毛也湿湿的。 今儿的事不必跟外祖父说,省的他担心。 嗯。陈言袖看她还在笑,只道:不必勉强自己,要不舒服,就在家歇着。 难得一起出门,况且我还答应过青儿,要带他出去玩的。魏如意说完,拿帕子擦干了眼泪,便跳下了马车。 陈老太爷跟陈定已经出来了,青儿换上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衫,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好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格外的精神。 瞧见她出来,立即就小跑着过来,抬头望着她笑道:姐姐,我们今儿一起去放河灯。 好。魏如意抬手轻轻揉揉他的额头,若是魏家的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也别怪她心狠,实在是有些孽债她一定要收回来! 收拾好,魏如意便跟着陈家一家人出去了,唯独不见一直没出现过的娘亲。 中元节,家家户户都备了纸锭和河灯,白天去列祖列宗坟前磕头祭祀,等到天黑了,再去河边放河灯,将人间的烟火借由河灯传到阴间去,算是尽了子女们一份心意。 俞柔依因为是妾室,不能随意出门,却也在家里自己准备了好些的纸锭,不过还不到午时,就见随身跟着的丫环快步跑了进来,压低了声音道:夫人让人传来的消息,说表公子今儿一早出事了。 出什么事?俞柔依想起邱石,虽然不喜欢,但他那般喜欢自己,如今又在俞家忙里忙外,便也把他当个家人。 今儿一早中元节,本来表公子准备跟夫人一道出门祭祀的,哪知才出门,一匹疯马就跑了过来,表公子躲避不及摔在地上,被那疯马踩在肚子上,肠子都踩出来了,现在残存着一口气,夫人想给他求个太医去看看呢。丫环忙道。 俞柔依手里拿着的剪刀哐当一下落在地上,做好的纸锭也散落了一地:疯马? 是,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 丫环嘀咕着,她自己却知道,哪里有这么巧的事,父亲虽然死了,俞家却还有府邸有小厮,怎么偏偏那疯马不踩别人,就唯独踩了他? 小姐,你怎么了?丫环看她紧紧抓着拳头不知想些什么,担心问道。 俞柔依想了想,问她:殿下可在府里? 丫环点点头:在呢,不过一会儿就要入宫了,今儿宫里也有祭祀礼,下午殿下还要随平王殿下去皇陵,怕是两三日才能回。 俞柔依一听,连忙要往外去,走了几步,又回到铜镜前理了理妆容,这才快步往前院去了。 到的时候,姜宴刚好听说了今儿一早孙家欺负魏如意和陈言袖的事,脸色十分的不好看:这孙家真是无法无天了,如意现在是父皇亲封的公主,他孙家算什么东西! 殿下您别生气,那孙尚书是个明事理的,就是那孙夫人和魏老夫人底下的人连忙解释,正好俞柔依赶过来。 姜宴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她,刚好心里有怒气,见她来,话都没再说一句,怒气冲冲的走了。 殿下 俞柔依喊他,姜宴充耳不闻,转眼就出府去了。 俞柔依见状,还要再跟上去,但还未走出这花厅,外头便走进来一个穿着深色长裙的婆子,婆子瞧着她,皮笑肉不笑道:原来姨娘在这儿,侧妃吩咐奴婢请您过去一趟呢。 -- 第312页 侧妃俞柔依心道不好,还没开口,人就被两个丫环拽住,半拖半推着就往孟侧妃的院子里去了。 孟氏手里抓着一条半截手臂长的鞭子,她不是喜欢动武的人,站在房门前,看着俞柔依被抓来,冷冷一笑:听说,殿下就是因为你才把我禁足的。 侧妃,是殿下误会柔依身上的伤乃是侧妃所为,所以才俞柔依想辩解,孟氏的面色更加讽刺了:殿下以为?怎么殿下以前没这么以为过,偏偏你入了府,他才这样以为?至于你身上这伤,根本与本妃无关,本妃甚至连巴掌都没打过你的,你倒是会演戏。 俞柔依没想到孟氏居然变聪明了。 她急着解释道:侧妃,这些事都是 闭嘴,我知道你有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今儿叫你来,我就没打算听你废话了!说完,将手里的鞭子交给一旁的丫环:给我抽她的脸,抽烂了为止! 俞柔依面色苍白,眼看孟氏没打算留情,立即道:若是殿下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侧妃,柔依也是被人蒙骗,才会如此的,与柔依一个院子的姨娘说 说什么有什么要紧,关键是你怎么做的。 另一道女声传来,俞柔依抬头,才见一身华服的方巧巧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俞柔依傻了眼,孟侧妃方才本来有所忌惮和犹豫的,也瞬间狠了心:都别愣着,给我狠狠的打! 说完,丫环们上前摁住她,那韧性十足的鞭子便朝俞柔依那如花似玉的小脸狠狠抽打了下来,一下一下,火辣辣的疼痛,仿佛要把她的脸撕裂了一般。 孟氏这才笑着看向方巧巧:要不是皇嫂来告诉妾身,妾身怕还不知道。 方巧巧睨了眼俞柔依,浅笑:俞柔依此人心机阴狠,上次撺掇我们去那酒楼闹,回瑞王府后,我都被王爷狠狠叱骂了一顿,也是后来才想明白,咱们竟让个妾当枪使了。今儿一来,才发现她居然又设计让昭王将你也禁足了。 孟氏越听,越恨俞柔依。 狐媚子一个,如今一个她都这么狠,等来日那陈言袖进了府,我的处境还不知怎么艰难。孟氏暗戳戳的说着,方巧巧却凑过来,道:最近我倒是偶然听得瑞王殿下提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 瑞王殿下听闻,这陈言袖,曾与人私定了终身。方巧巧道。 孟氏听完,眼底露出几分欣喜来:谁? 方巧巧丫头:这男人我不清楚,不过听闻可能会往京城来,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 可是下个月陈言袖就要进门了。 那才好呢,等她进门了才发现与人私定终身,到时候还有活路?方巧巧又道:不过就怕魏如意会帮她周旋这事儿,到时候指不定吃亏的是你了。 孟侧妃提起魏如意,也是又恨又怕:那你的意思是,在解决陈言袖之前,先要把魏如意给制住了? 这就看侧妃了,我帮不上什么忙,倒是你那个哥哥,听闻交际很广,若是能想想办法 方巧巧顿了顿,见孟侧妃皱起眉头满脸拒绝,才道:魏如意再狠再厉害,那也是个女子,是女子就爱惜名声,从这方面下手,总是好办些。 孟氏还是犹豫,她就这么个哥哥,若是折进去,可就回不来了。 我就是提议,对了,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方巧巧笑笑,便告辞走了,一点也没有勉强孟侧妃的意思。 但她知道,孟氏这个人,心里没什么主意,也不够聪明,她一定会去办的。 方巧巧经过俞柔依时,看到她嫩白的小脸被抽打的满是血,冷冷一笑,才提步出去了。 出门后上了马车,看到正在小憩的人,娇羞一笑:王爷。 都办好了?瑞王将她往怀里一拉,手已经解了她的衣衫。 嗯。 那就来替爷办办事儿。瑞王那丑陋的脸上露出个怪异的笑容,便将她摁在了怀里。 护着马车的侍卫们听着马车上传来一声声女子的娇吟,纷纷红着脸低下了头。 暗处,大春看着马车走开了,才赶忙回去找小夭了。 魏如意听到邱石的消息时,正跟陈家的人坐在树荫下。 这里是城外的一片树林边的草坪,临着小溪,附近不少刚祭祀完的人家在这儿坐下休息。 林间的温度不高,清风吹来,十分的凉爽。 陈定与附近的人寒暄着,陈老太爷则带着几人坐在草坪铺开的垫子上,侍卫拿来带着的食盒,拿出一样样精致的点心。 青儿有些坐不住,眼睛追着偶尔飞过的鸟儿看得不亦乐乎,陈言袖则是拿眼角瞟着小溪里偶尔游过的鱼,只等着好时机发出自己的飞镖去。 魏如意则将烦心事全部抛在一片,跟几人说着话。 尊上,您看坐哪儿好? 阿忠的声音传来,魏如意扭头就看到了一袭素色长袍的楼衍,眨眨眼,他又不在附近祭祖,怎么也来了? -- 第313页 陈老太爷看到他,立即道:小衍,来坐这儿吧。 那楼衍却之不恭了。楼衍揖了礼,便走了过来,盘膝坐在了魏如意对面。 四目相对,楼衍淡淡撇过眼去,只跟陈老太爷道:听闻这林间有不少的青果,采来新鲜的泡茶最是驱暑。 是吗,太好了,如意陈老太爷自然道。 叫青儿和木英去吧。魏如意懒乏得很,而且她还想听衍哥哥说话呢。 青儿屁颠屁颠的站起来,楼衍又道:你去。 为什么 美人摘的果子,最是爽口。 那在下就当仁不让了!魏如意双手抱拳,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挎上小篮子便往林子里去了,惹得一众人笑弯了腰。 陈言袖却是望着楼衍,道:特意支开她,可是老太妃出了事? 楼衍微微点头。 陈言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她是知道魏如意有多在乎老太妃的。 楼衍这才看向陈老太爷:这两日,想法子拘着她,最好让她生病,动也动不了的那种最好。 太妃她当真不行了?陈老太爷也道。 嗯,就是这两日了。楼衍说完,又跟陈言袖道:这几日也辛苦陈小姐了。 陈言袖面色凝重:也不可能一直瞒着她,她比所有人都要聪明,露出一点风声她怕就能猜到。 所以只瞒她这一两日便好。楼衍说完,看着在林子里愉快的跑来跑去的魏如意,生出怜惜来,魏如意似有所感,侧过身回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笑得眉眼弯弯,还朝他扬了扬手里刚摘的果子,便牵着青儿继续去找了。 救命救命 忽然一阵尖叫声传来,众人转过头看去,就见一个半大孩子落在了水里。 楼衍正要叫阿忠过去,就见一个人影一闪,紧接着那孩子便被提了上来。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那家人连忙道谢,救人的男子只是客气的笑了笑,看到楼衍,立即过来行了礼。 想不到国师今儿也在。他客气笑道。 姜公子,这位是陈老将军。楼衍介绍,小姜公子又立即朝陈老太爷见了礼。 陈老太爷笑眯眯点点头,只问他:令尊可还好? 还好,多谢老将军挂记。小姜公子说完,便又笑着客气的走了。 等看着他离开了,陈老将军才问楼衍:姜王府几百年来不涉党争,如今这个后辈频频出现,只怕不是偶然。 姜王府远在衡州的一块地,听闻被定国公府给吞了。楼衍淡淡道。 陈言袖不懂,一块地就能让不涉党争的姜王府出来搅合到这党争里? 陈老太爷是过来人,楼衍只这一句话,他就听出其中的原因了来。姜王府乃是与皇族同姓的王府,可见其尊贵,可如今他们名下的地,一个区区定国公府都能侵吞了,皇上岂会不知情?可事到如今不见皇帝有任何的反应,那只能说明,皇帝已经不把姜王府当回事,甚至有取缔的意思。 若是如此,姜王府便是岌岌可危,而再不是以前的****府了。 那你的意思呢?陈老太爷问他。 平王殿下如今正需要大量的势力,姜王府在名望来说,无人能望其项背。姜王府的人素来不涉朝政党争,但因为家风严谨,历任王爷各个都被百姓尊为贤王。 陈老太爷扭头看了眼已经跟陈定交谈起来的小姜公子,心里会意:我明白了。可需要陈府做什么? 老将军客气了,陈家暂时不必卷入这些事情来。楼衍浅浅说着。 陈老太爷点头应下,现在的平王已非彼时的平王,陈家此时卷入,的确并非好事。 正说着,魏如意已经回来了,满满一篮子的青果子,递给楼衍:尝尝怎么样? 一定很好。楼衍抬眼看她,魏如意笑眯眯的还有几分得意:那是,也不看谁摘来的。 姐夫,方才我还在林子里看到了兔子。青儿也笑眯眯道,这话出来,却让魏如意梗了一下:青儿,我还没嫁呢。 没关系,小白说你迟早要嫁的。 小白是谁?魏如意不解,青儿笑嘻嘻的指了指某个方向,魏如意抬头看过去,就见三个少年正挤在一起一脸崇拜的朝她这儿看呢。 魏如意哑然,这三傻小子脑袋里一天天想什么呢? 楼衍起了身:时辰不早,我先告辞了。 魏如意看他就要走,不解:国师大人这来来回回的跑多累啊,不如再歇会儿? 不了。楼衍瞥她,看她一脸不乐意,才又道:晚膳会去来福楼。说完,这才转身走了。 魏如意欣喜看他离开,才又跟青儿玩儿去了。 陈言袖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陈老太爷却是看得透彻: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去,她是个聪慧的,不需要被人点拨什么她自然就能领悟透彻。老太妃的事儿,便听楼衍的吧,等那些伤心日子过去了,就好了。 -- 第314页 我是怜她无人疼爱,老太妃一走,疼惜她的人便又少一个了。我想国师也是因为如此,才特意来走这一趟的。陈言袖道。 陈老太爷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想起那魏家人,想想自己那至今不肯出门的女儿,也跟着叹了口气。 老将军怎么叹气了,可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苍老的声音传来,陈老太爷都是一愣,扭头才看到云家家主云涛。 云涛头发已经全白,脸上的皱纹挤在一处,看起来越发显得阴鸷,身边扶着他的,便是云氏。 陈老太爷见过云氏,当年魏信休了自己女儿迎娶云氏时,他特意赶回来,就为了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你竟然还活着,这么久不听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死了。陈老太爷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云家家主也不生气,只笑着在一侧坐下,打量了一眼陈言袖:这就是陈姑娘,果真是长大了,当年见你,你还是个女娃娃呢。 陈言袖是晚辈,按着礼数,还是起身行了礼。 云氏只冷冷扫了眼远处的魏如意,看她笑靥如花,心里似淬了毒一般的恨。她母慈子孝的生活,全是被她给毁的! 青儿在玩闹时,蓦地对上云氏的眼神,吓得小脸一白便腿软的跌坐在了地上。 魏如意回过神来,转头看到云氏,看到她阴狠的目光,回以一笑。 云氏自己敢找上门来,她也不怕百倍还回去。 陈言袖让陈定回来陪着陈老太爷,才到了魏如意身边保护她。 不知他们怎么会来。 今儿中元节,她们定是来祭祀的,况且云昊才死。魏如意想起被马踩烂了肚子的邱石,再看看此时那白发苍苍却浑身都透着股狠厉的云家家主,跟陈言袖道:今儿小心些,尽量天黑之前就回京。 我明白。陈言袖应下,刚说完,就见有人在扯她的衣袖:姐姐,我的手帕落在水里了,你能帮我捡一下吗? 陈言袖看着是附近玩耍许久的小姑娘,没有戒备,点点头,转身便飞身去拿那飘在溪水里的手帕,但她才走,就听到附近传来野兽的低吼声。 在场的人都吓住了,魏如意也警惕起来,目光仔细盯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就怕有野兽窜出来。 可就在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野兽身上时,青儿觉得腿上好似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缠了上来,他浑身僵住,不由轻轻发抖起来,气若游丝的喊着魏如意:姐姐 怎么 别动!陈言袖喊住就站在青儿边上的魏如意,这是毒蛇,最为警觉,若是它察觉异动,狠狠咬上青儿,青儿这条命怕是就保不住了! 魏如意微微低头,看到缠着青儿的腿慢慢爬上来的红色毒蛇,心提到了嗓子眼。 青儿,听我的,你别动魏如意不怕蛇,但她怕蛇受惊会攻击青儿。 可越是这样紧张的时刻,林中野兽的吼叫越发的明显。 魏如意不解,这样的小树林,哪里来的猛兽 是老虎! 有人低呼一声,魏如意的汗已经顺着额间滴落了下来,她紧紧攥着手心,不去管背后慌乱的声音,只小心翼翼的看着陈言袖拔出剑:言袖姐姐,先斩断毒蛇 如意,你的身后 我不要紧,救青儿。魏如意知道她站的位置,就算有猛虎,可也还有那么多人呢,只是本来应该在她后方与人说话的陈定,因为云家人,此刻已经不在这个方向了。 胆小的青儿这会儿也卯足了劲,尽量让自己不腿软。 陈言袖看木英已经做好防备,暗暗咬牙,提剑就准备对这慢慢吐着信子的毒蛇动手,便听云氏忽然喊她:陈小姐! 陈言袖下意识回头看她,便见有人猛地朝她这儿跑了过来。 陈言袖不得不拔剑相迎,青儿身上的毒蛇陡然受惊,如离弦之箭般,一口朝青儿的身上咬了下来,青儿似乎还能看到那尖利的牙齿淬着毒液。 魏如意来不及多想,在那毒蛇咬下去的瞬间,伸手去抓。 她很清楚,抓住毒蛇,那毒蛇一定第一时间反过来咬自己一口,可她顾不得这么多了。 如意! 陈老太爷一口血差点吐出来,却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一道黑影伴随着鸟儿的鸣叫闪过,魏如意的手背只瞬间留下三道裂痕。 第99章 走了 字数:6073 黑色的鸟儿扑着翅膀飞过,羽毛落下一片在木英的眼前,让她看不清面前的东西,可下一秒,之前还很凶猛的野兽瞬间就如大猫一般趴在了她跟前舔爪子。 木英愣住,便见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 我还帮过你呢,你怎么就要杀我的宠物?莎慕轻哼一声,才朝正愉快吃蛇的百罗鸟看了眼:吃够了就回来。 鸟儿似能听懂人话一般,鸣叫一声,便又飞回到了她的肩膀上,她这才看向魏如意。 青儿已经吓晕了,魏如意看了眼被鸟爪子抓出的伤痕,从衣袖里拿出药粉均匀撒上止血后,才跟莎慕道了谢,陈言袖也赶忙跑了过来,见到明显冲着如意来的莎慕,提防了些。 -- 第315页 莎慕只笑笑:不客气,只是我的鸟儿刚好饿了而已。说完,看向后头那阴沉着脸的云氏:那位是谁,似乎很生气? 魏如意莞尔:前继母。 哦莎慕一副明白了的样子,笑道:我也有个继母,比她好看,心也更毒。说完,才招呼好自己的大白虎:让你在林子待着,怎么跑出来了,万有人伤了你怎么办。 木英尴尬的挠挠头,陈老太爷和陈定已经赶了过来。 没事吧。 没事,就是青儿晕过去了。魏如意说完,云家家主便笑道:野外就是如此多的毒物,下次可一定要小心些。 魏如意眸底冰凉,冷淡一笑:多谢云相提醒。 不必客气,你与我女儿也曾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互相扶持。云相看着年纪小小的她竟然还能如此镇定,只觉得女儿说的果然没错,这个魏如意年纪虽小,心机却绝不简单。 如若这些事背后真的是她捣的鬼,那他一定会叫她死的很难看! 陈老太爷看出云涛的不善,往魏如意跟前一站,冷冷睨他:今儿青儿也受惊了,我们便先告辞了。对了,陈家还没恭贺云相重新出任丞相之位,回头一定备一份大礼送上府去。 谁都知道云涛之所以出来,是因为身为丞相的儿子死了,如今孙子也死了。陈老太爷还说要恭贺,就是当面揭他伤疤了。 但陈老爷子就是这样想的。 他扭头让陈定护着几人去马车上,才又睨了眼云氏:女子女子,合起来就是一个好字,当年你以色惑人,落得被休下场,如今还望你自重些,别让儿孙都以你为耻!说完,冷哼一声扭头而去。 云氏不是第一次被陈老爷子怼了,只是这一次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众人投来的目光让她觉得尴尬的情绪,轻轻侧身看了眼一副看戏一般的莎慕,淡笑:不知姑娘是 他认识我。莎慕看了眼云家家主,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的百罗鸟,才负手提步走了。 她今儿是循着魏如意和楼衍的踪迹来的,没想到能卖这样一个人情。 她丝毫不怯云氏和云涛盯着她的眼神离开,在这儿一片的其他人家也都没多留,纷纷起身走了,不一会儿这一片就剩下云家的人。 云氏挺直着背,只望着魏如意离开的背影,阴寒道:父亲看见了,她这么冷静,可见其心机深沉。今儿这毒蛇不过是小小试探,倒是试探出陈家待她的用心,还有方才那个莎慕 莎慕不必担心,她是扶桑的人,与魏如意不会产生联系,倒是陈家人。魏如意算计我儿,陈家必是帮手,既然他们不让我云家好过,那也休怪我手下无情!云涛冷哼一声,立即有人走了过来:相爷,那俞家已经求了太医去,邱石怎么办? 谁请去的太医? 荣王殿下。 荣王云涛面色一冷,他果真没有猜错,是荣王指使的邱石杀昊儿灭口。 云氏闻言,跟着道:如今若是连荣王也如此心狠手辣不把我云家放在眼里,那还能倚靠谁? 云涛面色阴暗,只朝远方看了一眼,阴冷一笑没有出声。 他要找的人,自是最有希望能得到皇位的人! 这番虚惊一场,魏如意才立即去了来福楼找了小夭。 小夭立即把查到的消息说了一遍:那云昊死后,云家直接查到了邱石身上,奈何邱石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十分安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是今儿一早要去给俞家祭祀,只怕也不会出门。 是邱石杀了云昊。但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二春不懂云家家主怎么今儿上午直接就冲着魏如意去了。 是啊,按理说,应该查到邱石背后的荣王才是。小夭也道。 魏如意细细一想:许是云涛知道暂时对付不了荣王,或是暂时不想给自己竖这样一个敌人,应该是他打算用对付我来转移荣王的视线,而且,他也真对我和陈家起了杀心。 小夭听着,担忧看她:那小姐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你让人小心盯着云府的动静,尤其是云氏的。云涛如此费力的来对付我,怕就是她在背后挑唆。 魏如意吩咐着,小夭点点头,又把大春一早来回的消息说了:跟大春一起的两个乞丐兄弟都看到了,那瑞王妃一早就进了昭王府,但昭王殿下出来后她还没出来,而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的,之后就跟着瑞王走了。 魏如意听得皱起眉头来,方巧巧不是个蠢人,难道去只是跟孟氏缓和关系? 不应该,前日她才听人说孟氏被禁足,方巧巧不会不知道,那她是去做什么?而且瑞王这样谨慎,竟还跟着来,怕不是小事。 继续盯着,等雪无痕回来后,让他去探探消息。魏如意道。 是。 小夭应下,魏如意看着天色不早,这才去紫藤园的雅间了。 陈家人被安置下来,陈定跟陈老太爷说了会儿话后,就独自离开了。等到青儿醒来后,看到方伯精心准备的菜肴,再看就在身边陪着的魏如意和老太爷,惊惧的心也安定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又变成了寻常活泼的样子。 -- 第316页 用过晚膳,来福楼热闹的很,外头街上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提着河灯准备去放的。 魏如意左等右等想朝外头看,陈老太爷看出她的心思,只道:一会儿你舅舅回来了再陪你出去。 魏如意心思被猜透,小脸一红。 陈言袖笑得不行,又听到外面热闹,像是有文人雅士在对诗,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把玩着茶杯。 陈老太爷看着他们这样子,满足的露出些笑意,也不多说什么,只管看风景了。 但这一等,就等到外面熙熙攘攘变成了人烟稀少。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陈老太爷搂着困倦的青儿,提议道。 魏如意看楼衍居然食言没来,一是担心,二是有些小情绪,只沉闷的跟着上了马车。 只是她才上马车,陈言袖跟陈老太爷对视一眼,抬手就把她给打晕了。 青儿见状,人都清醒了过来:姐姐她 没事。陈言袖安慰的看了眼青儿,才搂着晕过去的魏如意,轻轻皱起眉头。 她想,楼衍这么疼爱如意的人,绝不会无故食言,只怕是老太妃那里已经出事了。 此时的别院,平王和姜宴才从皇陵匆匆赶回来,一来便见皇帝面色悲伤的坐在老太妃的床边,老太妃已经陷入昏迷,一直没有醒来。 老嬷嬷在一旁默默擦着眼泪,院正在一旁细细的把脉之后,面色微微黑了下来。 皇帝见他如此,担心道:怎么了? 院正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他面前,道:皇上,太妃这是吃错了药,中毒了啊! 中毒?皇帝脸色发青,立即呵斥道:是谁负责煎药端药,给我带上来! 不多会儿,无慧无康就齐齐被带了上来。 无康看了眼院正,心里有谱,面上虽然装着慌张,心里却安定的很。 无慧没见过这阵仗,才被带上来,就腿软的跪下发抖了。 皇帝面色一沉,冷冷看她二人:到底是谁给太妃下了毒? 下毒?二人一脸懵逼,纷纷摇头:贫尼们都是根据静和公主开的药方抓药煎药的,万不敢下毒啊! 那方子微臣看过,的确没有问题,可院正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皇帝才又问道:那药方没有问题,每日的药有没有问题,你可检查过? 回禀皇上,每日的药微臣必亲口尝过,没有问题才是。院正解释道。 那问题出在那儿!要是说不出来,你们全部给老太妃陪葬!皇帝盛怒,众人齐齐跪下,无康这才白着脸,似乎想起什么来一般,道:前些日子静和公主曾来过,悄悄给了贫尼一些药丸,说要贫尼瞒着院正给太妃服下,不知是不是那些药丸有问题。 药丸?皇帝眼神冷冷一眯,院正也赶忙道:什么药丸,你赶紧拿出来我看看! 无康瞥了眼一旁吓得直哆嗦的无慧,心里冷冷讽刺一声,立即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个玉瓶来。 老嬷嬷看到那玉瓶时,心里都一哆嗦,这玉瓶的确是魏如意常用的,但她怎么可能瞒着众人让无康给老太妃用药? 她正想着,那太医已经喊出声:对,就是这药丸有问题! 皇帝勃然大怒:混账,立即把魏如意给朕抓来! 皇上息怒。一直不曾出声的楼衍这个时候才终于走了出来,灼华却是道:国师大人,难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维护她吗?如今受苦受罪的,可是太妃。 皇帝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一副楼衍胆敢替魏如意求情,就绝不会放过他的样子。 姜宴见状,也跟着走了出来:父皇,如意是什么样的人儿臣很清楚,她绝不会害老太妃的,否则当初她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救老太妃下山了。 若不是那次,她如何得来如今的地位。七皇弟,你到底见过的人和事还少,不知这世间险恶。荣王垂眸道。 姜宴面色微青:如意她绝不是好此虚名的人! 可贫尼亲耳听公主提过,她既图名又图财,为的就是这个公主的名号。无康跟着道。 姜宴拳头死死攥着,灼华这才上前一步,跟皇帝道:父皇别生气,国师和七皇兄也是受人蒙蔽了,现在只要派人去拿下魏如意,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皇帝冷着脸,要派人出去,却见楼衍淡淡抬起头,跟老嬷嬷道:且请嬷嬷去看看那药丸,若是我没看错,那药丸应当是老太妃常吃的香砂丹,健养脾胃的,与如意所开的药并不相冲。 老嬷嬷会意过来,立即去拿了几颗来,闻了闻,又放在嘴里尝了尝,才跟皇帝道:回禀皇上,这 不可能的,静和公主给我的不是什么香砂丹。无康见状,立即急得出声。 老嬷嬷的话停下,抬眼看她,院正也狠狠拧起了眉头,这蠢货,老嬷嬷话还未说完,她就急着辩解什么! 荣王抬眼看了看皇帝变幻的表情,道:既然院正亲自检查过这药,若是香砂丹,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 第317页 无康会意过来,面色一白,心虚的往后坐了坐,才道:是我太急了。 楼衍淡淡睨她:是太急了,急着证明是静和公主害了老太妃。 我没有 是吗,那你知道静和公主给你的是什么药丸?楼衍问她。 不,我不知道,若是知道,我怎么可能给老太妃吃 皇帝鹰眸一狠:那你怎么确定这不是香砂丹,你这会儿又认得药丸了? 皇帝杀气涌出来,无康没见过什么世面,早吓得手脚发软嘴巴哆嗦了:我我 她说不出话,皇帝才看向院正:那你说说,这到底是什么药丸! 回禀皇上,这是院正有些迟疑,因为这也不是他之前让无康替换上的药丸,而是一些用川贝罗汉果等等熬成的糖丸,没什么害处反而能止咳化痰。 楼衍看他不说话,朝身边的人看了眼:恰好臣来时,遇见了胡太医,便请他一道过来了,若是院正大人不认得这药丸,胡太医许是认得。 院正面色微微一白,再看已经完全被吓住的无康,求救的朝荣王看过去,荣王只淡淡露出一个笑意,紧接着外头便是一阵喧闹传来,隐约间还能听到有人喊有刺客。 外头一乱,里头的人目光也被转移了,院正抓住机会,立即拿手里的药去换藏在自己衣袖里的药,却发现楼衍正淡淡盯着他。 他手上动作一顿,姜宴也回过神来,上前一脚就把他踹倒在了地上。 下作东西,你换什么呢!姜宴怒斥一声,皇帝回过神来,看着散落一地的药丸,立即就反应过来:来人,给朕把她们都押下去! 话落,无康立即哀嚎起来:皇上,不关贫尼的事,是他逼我的! 院正心里骂着这个蠢货,都还没定数呢她自己就招了。 皇上,老臣冤枉啊! 等你过了刑部八十道刑具再开口喊冤吧!姜宴怒极,又踹了他一脚,荣王只淡淡垂下了眼眸。 没想到啊,楼衍居然又快自己一步,自己又折了一枚棋。 也罢,老太妃一死,不止是魏如意,就是楼衍也没了倚仗。 屋子里吵杂一片,一直再昏睡里的老太妃终于睁开了眼睛。 皇帝见状,立即叫人将他们都赶了出去,才吩咐道:去把魏如意找来! 府里的人立即出去了,楼衍和众位皇子全部站在院子里,姜宴看着匆匆离去的人,有些担忧的跟楼衍道:小衍,万一如意来了也治不好,父皇会不会迁怒她? 会。楼衍了解皇帝,看似开明大度,实则狭隘阴狠。若是老太妃一走,经过方才一闹,不管是不是她做的,皇帝都会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那怎么办!姜宴急道,楼衍没说话,如今只能顺应天意了。 平王看了他们一眼,只问楼衍:如若今日父皇要罚她陪葬,你当如何? 楼衍看向平王,看着他淡漠里甚至夹杂着些许讽刺的目光,神色淡淡:不会。 你这样确定? 有平王殿下作保,皇上不会不顾及的,况且还有平王妃赠与她的那无往不利的黑曜军呢。楼衍淡淡开口,姜宴整个人傻住:真有黑曜军,还送给了如意? 楼衍没回答他,只看着平王。 平王听出他的威胁,冷淡一笑,高公公便走了出来,将他请进去了。 姜宴看了眼独自站在一侧的荣王,再看看跟几位公主聚在一起的灼华,低声道:小衍,我刚才没听错吧,真的有黑曜军? 有,但不知道在哪儿,传闻里的黑曜军,已经消失几十年了。楼衍淡淡说完,望着这郎朗星空,老太妃操了一辈子的心,如今走了也是好事,不然让她看到皇室子孙相互戕害手足相残,只会更加痛苦。 趁着这张虚伪的面具没有被揭开以前离开,是好事。 房间里,老太妃气色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些许的红润。 她坐在床边,蜡烛的光摇晃着,人影幢幢,老嬷嬷端来了粥她都喝下了小半碗,才笑看着平王道:许久许久不见你了,你都这么大了。 老太妃。平王恭顺的行礼。 老太妃朝他招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笑着道:当年你还小,养在皇宫里,总是喜欢到处跑来跑去,可把你父皇愁坏了。 孙儿记得,还是您领着孙儿读书习字,孙儿一辈子不忘老太妃恩德。平王又要起身行礼,老太妃只拉着他笑:好孩子,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有你照顾你父皇,我也就放心了,也能安心去地下跟先帝爷说了。他的儿子孙子,一个个都是出色的。 皇帝看着老太妃的满头银发,眼眶都湿了:太妃 好了,有什么可难过的,而且我终于要见到先帝了,我开心呢。皇帝,待我走了以后,你别违背了我的意思,我这辈子是太妃,死了也是太妃,别弄出什么虚名来,让几个孩子守孝,不值当。 老太妃笑眯眯道。 -- 第318页 皇帝咬着牙: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太后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生母,她去了多年,这尊号也只有她能享。老太妃说着说着,便觉得疲倦了起来,刚好皇帝派去陈府的人也回来了:回禀皇上,静和公主今晚忽然病倒了,至今未醒。 病倒? 是的,突发的病,陈家急疯了,请了十几个大夫在家里,但都没醒来的迹象。来人如实回禀道。 平王闻言,想起镇定的楼衍,也跟着道:一直听闻这位静和公主跟老太妃像是嫡亲的孙女,如今看来,竟是有所感应了。 老太妃看着皇帝微青的脸,道:如意是我最心疼的孩子,她既病了,就不必叫她了,我这身子骨我很清楚,半年前若不是她,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早进土里了。 太妃皇帝心中不忍,老太妃只笑着安慰他:你也是,怎么如今还多愁善感了。我现在啊,心里就挂记着几个孩子的婚事,老七的,小衍和如意的,你可别让他们守孝,我要在天上开开心心看他们成婚的,谁也不许晚了 老太妃越说,声音越小,老嬷嬷已经忍不住不断流出的泪,悄悄背过身去抽泣了。 老太妃看着她,露出笑容来:待我去了,你别也去皇陵耗着,去如意跟前吧,帮我看着这个疯丫头。 太妃,老奴都听您的。老嬷嬷如何听不出来,她是担心自己去了,别人会冷落了自己,唯有去静和公主那儿才不会受了委屈去。 皇帝看着渐渐无力的老太妃,上前伸手想拉住她,老太妃却只是叫他将其他人都叫进来。 只是等楼衍快步走进来时,老太妃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疲惫的合上了眼睛,再没了呼吸。 被困在梦里的魏如意似有所感,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第100章 血债 字数:6032 楼衍本以为老太妃至少能撑过这几日,但看来,荣王和那院正还是动了手脚,就为了今日拉出如意来,让老太妃连今晚都没能撑过去。 屋子里的女眷们哭做一片,楼衍只替老太妃高兴,远离这些牛鬼蛇神也好,得个清静。 姜宴擦了擦眼泪,看着楼衍:小衍,这可怎么跟如意交代啊。 我去交代。楼衍淡淡说着,他可以想到如意知道后,会有多埋怨自己,会有多伤心,可她不能来,这里的陷阱清楚摆着,他不能看着她往里面跳。 荣王淡漠看着这一切,看着跟在皇帝身边的平王,再看楼衍,嘴角冷冷勾起。 第二天,魏如意才醒来,还不及问陈言袖她为何要打晕自己,就觉得自己手脚都虚软的厉害,屋子里还点着迷香。 她吓了一跳:木英 小姐,你醒了!木英连忙从外头进来,给她端了饭菜来。 迷香魏如意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 木英见她已经发现了,知道这东西定是瞒不住她的,可是 如意,醒了吗?陈言袖走进来,见她盯着迷香看,知道她聪明,只立即命人撤了下去,才道:先吃饭吧。 魏如意肚子的确饿的咕咕叫,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这样遮遮掩掩的,总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言袖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魏如意问她道。 你先吃饭,吃过以后我告诉你。陈言袖将饭端到她跟前,笑着道:方才青儿还吵着要来玩呢,你赶紧吃过饭洗漱好去陪他吧。 魏如意见她没什么异常,自己又饿的慌,这才将信将疑的开始吃饭了。 吃饱以后,便起身换了衣裳出了房门,才出来,便见青儿跟孟长林一起来了。 孟长林手里拿着个帖子,小脸红扑扑的,瞧见魏如意,挣开檀儿的手,赶忙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笑道:如意姐姐,父亲让我把这个给你。 帖子?魏如意虽然觉得还是有些晕晕的,但出来后就好多了。 她打开帖子看了看,看完,眼睛亮了起来:姑父说下半年送你和青儿一起去青山书院? 孟长林点点头:父亲说我身子好了许多,可以出去念书了。 魏如意反手扣住他的脉搏,的确好了许多,看来檀儿照顾的很好。 大姑母现在怎么样了?魏如意笑问他。 母亲好了许多了,下午都会去花园坐坐。孟长林乖乖道,青儿也笑着跑过来参与了这次的说话。 陈言袖看着跟两个孩子笑得开心的魏如意,想着今日该是满城白绫了,又幽幽叹了口气。 别院里,按着老太妃的遗愿,她的葬礼一切从简,只以太妃的名义下葬,不要守孝,不要陪葬,就算皇帝不愿意,也只能照办。 诺大的灵堂里,平王亲自戴孝,姜宴陪在一侧。 姜宴看着望着这灵堂发怔的平王,知道他是想起了平王妃,轻声道:王兄,你若是累了,去歇会儿吧,昨晚你一直没休息。 我不累,你去歇会儿吧。平王温柔的看他,犹如以前一般。 -- 第319页 姜宴见到这样的他,心中欣喜,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便道:我不累,我陪着王兄一起。 平王浅浅一笑,不再说话。 国师府里,楼衍盘膝在临湖的榻上坐了一夜,一眼没有睡。 牧云端了比平常更苦的药来:喝了,不然老太妃一走,你也走了,魏小姐才真要上吊自尽了。 楼衍没说话,将药喝了:下葬的地方,让大师多念几遍经文超度。 您放心吧,都安排好了,老太妃一定能去天上的。牧云拿回药碗,要走,但看着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才道:荣王要做手脚,你也没办法阻拦。何况老太妃只是早走了几日,不关你的事,你别全部压在自己身上。 楼衍淡淡嗯了一声,牧云看他油盐不进,也懒得劝了,只叫人将饭菜端来,盯着他吃了,才走了。 阿忠阿义两个人看着这厢把苦全往肚子里咽的人,想着不久后魏小姐怕还要气他,对视一眼,只越发细心伺候着。 魏如意下午想出去一趟,不知青儿和孟长林怎么了,非拉着她要去藏书楼找一本古籍,她想着反正外头的事还有雪无痕和小夭盯着,也就暂时没多想,陪他们去了。 就这样耗到了晚上,青儿才打了个哈欠道:今晚终于不用去外祖父那儿背书了。 为何?魏如意随口一问,因为外祖父平日里极少出门的,谁知她才问完,青儿便紧张的抿紧了嘴,孟长林也有些慌张。 魏如意看他们两这样,再想到昨晚被打晕,今早房间里的迷香,哪里还不知道外头出了事? 她没打算为难这两个孩子,只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就往外头去了。 青儿立即叫她:姐姐,你不能出去! 可越是这样说,魏如意越要出去。 她一边走,一边看着院子外的下人们大惊失色的样子,脚步越快。 直走到陈府大门口了,才被陈言袖给拦了下来。 如意 我不知道你们在瞒着我什么,但今日我一定要出去。她有十分不好的预感,想起今天从醒来开始,心里一直就闷堵得厉害,如今她越发觉得有十分不好的事情发生。 陈言袖看她如此坚定的模样,想了想,道:换身衣服。 等魏如意看到陈言袖早就给她准备好了的孝服时,只觉得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能这样瞒着她,还准备了孝服的,还能有谁? 老太妃她什么时候走的?魏如意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陈言袖轻轻扶住她:昨晚走的。 魏如意的眼泪落下来,只觉得嗓子也干哑的厉害,好似一股酸涩堵在那里,让她都哭不出声音来。 她匆匆赶到别院时,别院门口已经挂满了白绫,众位来吊唁的大臣和夫人们都被拦在了外面,这是老太妃身前的嘱托,一切从简。 她才到门口,守着的小厮兰宇一眼认出她来,连忙迎了出来:静和公主,您怎么来了 太妃呢? 棺椁停在里头,平王殿下和昭王殿下在守着,皇上只让其他人进来祭拜一下就都打发了兰宇说完,看到她红彤彤的眼睛,想了想,跟门口的护卫说了几句,到底是将她放了进来。 才进来,就看到正出来的陈老太爷和胡太医一起朝这儿走来。 二人看到她,再看看陈言袖,只是一声叹息。 如意,柔嘉贵妃在里头,一会儿别失了礼数。陈老太爷细心嘱咐道。 魏如意点点头,早就做好了老太妃随时会走的准备,她纵然伤心也不至于乱了分寸,只是没想到,上次匆匆一见,竟是永别。 她跟陈言袖一起到的灵堂,柔嘉贵妃一身缟素坐在旁边,平王和昭王一起站在一侧,瞧见她来,几人都有些惊讶。 不过柔嘉贵妃已经听姜宴说起过缘由了,即便魏如意来得这样迟,她也不会怪罪,只吩咐人扶着她行了礼,才道:老太妃走的时候没受什么苦,你也别太伤心,否则她老人家在天上看着也要担心了。 魏如意点点头,又朝她行了礼。 离开时,她看着那黑漆漆的棺木,想着眉目慈和的老太妃永远的躺在了里面,心中一阵绞痛,强撑着忍了下来,才面无血色的由陈言袖扶着出去了。 出来时,老嬷嬷在门口等候着。 几日不见,老嬷嬷的头发更白了,脸上的皱纹又新添了几条,利落干净的素衣穿在身上,只让人觉得她越发的瘦了。 嬷嬷 魏如意唤她,她也慈爱一笑,悄悄放了个东西在她手心里:这是老太妃诵经时常用的念珠,她说等她走了,就让奴婢交给您,这念珠她也念了几十年了,想来也该有些福缘在里头。 魏如意紧紧抓着这念珠,越发的难受。 陈言袖看着悲恸的她,想着她的亲祖母,只是无奈的扶着她回去了。 一整个晚上,魏如意都似丢了魂魄一般,躺在床上,眼睛也闭不上直流眼泪,直到第二天身体的力气都耗尽了,才终于睡着了。 梦里,她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靠近,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但等她想挣扎着抓住时,那气息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第320页 如此混沌过了两日,待老太妃下葬,她才终于从悲伤里挣扎了出来。 她坐在门口,看着乌云慢慢遮蔽了太阳,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伸手想要去接,就听得一道柔和的笑声传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如意真是生了一场大病了,瞧瞧这瘦的,都跟路边那小树苗似得了。 听到这声音,魏如意扭头便看到了一起而来的姜宴。 他们都撤换下了孝服,虽然也素净,但不似之前那般寡淡了。 楼衍只淡淡看着她,道: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八月了,荷花都谢了,江南也没有好风景了。魏如意眼眶湿湿的望着他。 楼衍心中微动,也不管有人在场,走到她跟前来,朝她伸出手:跟我来。 魏如意看着他伸到面前的手,以前她多想他这样主动亲近自己啊,可现在因为老太妃的事儿,她气他。她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可万一自己能救下老太妃呢,万一 她的万一还没想完,楼衍俯身便将她抱在了怀里,也不管旁人惊愕的眼神,也不管魏如意是不是要挣扎,只紧紧将她抱着,跟阿忠道:备车。 是! 阿忠连忙去办,姜宴看着这一幕,心上犹如扎了针,只安抚魏如意道:如意,小衍想了许久才那样决定的。 魏如意瞪楼衍,楼衍不理她。 就这样,她被直接抱进了马车里。 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心里,去吗?楼衍问她。 魏如意喉头噎住,马车已经跑了起来。 马车跑得快了些,十分颠簸,楼衍便将她小心的放在怀里,宁可自己磕在马车上也不让她磕碰着了。 就这样,一路无话,直到马车终于停下。 马车停下时,外头的雨又大了些,魏如意看楼衍还要继续抱着她,才忙道:我自己走。 叫我什么?楼衍问她。 魏如意微微珉唇:国师大人! 楼衍冷哼一声,抱着她就出去了。 他虽不会功夫,可身为男人,力气要比魏如意所想的大得多。 稳稳抱着她下了马车后,魏如意才看到,面前是之前他带自己来过的小茅屋,上次还有个糟老头在这儿炖肉汤呢。 来这里做什么?魏如意又问他。 楼衍不理她。 魏如意咬牙:衍哥哥 见师尊。楼衍睨她一眼,这才开口,一路抱着她到了茅屋里头,还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魏如意看到已经坐在里头的糟老头和另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小脸微红,忙轻轻扯了下楼衍的衣襟,示意他放自己下来,但楼衍不为所动。 魏如意彻底妥协了,小声道:衍哥哥,放我下来。 楼衍这才如她所愿,将她放在了一侧。 之前的二师父瞧见这幅场景,跟旁边的老头道:你瞧瞧,我就说小衍转了性子,我给他的男宠不要,美人也不要,竟要个黄毛丫头。 魏如意没心思跟他斗嘴,那另一位老者却只是和蔼的笑了笑,示意魏如意坐下:小丫头,当初太妃赠与你的那个金镯子,你可带在身上? 魏如意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个,从袖子里将镯子拿了出来给他。 老者拿过来看了看后,才道:她是真心疼你,这镯子竟也给了你。既然你们现在还没难处,这镯子你暂时就带在身上吧。 魏如意听得莫名其妙,楼衍却深深看了眼这镯子,才道:师尊此番下山,可还有别的吩咐? 我要去一趟齐国,此番下山,一是为看看你喜欢的姑娘,二来,这山庄从今往后,便交给你了。老者看着他和蔼笑了笑,才道:你先去安排一下山庄的事吧,我有话想单独跟魏姑娘说。 楼衍看了看魏如意,似乎知道老者会说什么一般,但没有阻止,转身便出去了。 待他走了,老者这才看着魏如意笑道:你可知道楼衍的生身父母是谁? 魏如意摇头,前世不知,也未曾察觉,今生好似有一点点眉目但又猜不到。 不知道也好,当年的事,是小衍心里一块这辈子都不能愈合的伤疤,这一点我想老太妃一定猜到了,否则不会轻易将这个镯子给你。老者望着那金镯子出神。 魏如意没想到老太妃竟会知道,那她当初要楼衍放皇帝的几个孩子一马,难不成也是知道楼衍要助平王夺位? 如今老太妃去了,你不仅要保护好这个镯子和镯子的秘密,更要小心防备着身边的人。老者又道。 魏如意不解他说的身边人是指谁:您是因为这个镯子,而特意下山的吗? 算是吧。老太妃与我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她如今过世,这个她小心保护了一辈子的秘密既传到了你的手里,我也不想在你手里出什么事。老者温和笑道。 魏如意点点头,的确,她因为老太妃的死而沉浸在悲伤里,丝毫没想着周围依旧危险,若她继续这样消沉下去,替她背负危险的只会是关心她的人。 如意明白了。 -- 第321页 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小衍也是。但慧极必伤,你们两人都要小心。老者说完,似乎生生咽下了后半句话,又深深看了眼她,才打发她出来了。 待她走后,二师父才望着他,道:先前想了那么多,怎么今日只说这些?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老者轻轻咳了几声,似乎能透过墙看到外面的相携离去的人一般,他将手里几封本要打开给魏如意看的信轻轻扔到了火堆里,看着它们都化作了灰烬。 二师父望着他眼底流露出来的悲伤,不屑:你就喜欢玩这种欲言又止的一套,我也是小衍的二师父,往后小如意也得唤我一声二师父,你放任他们不管,我可不会。 老者笑了笑,没说话。 屋外,雨水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魏如意小心提着裙子,一下一下尽量找石头踩着走,楼衍也不急,慢悠悠替她撑着伞跟着她。 终于蹦到了马车边,魏如意才抬眼望他:衍哥哥说,荣王那厮怎么处置才好? 楼衍看着她明亮的眼里布满的狡黠,唇瓣微微溢出笑意:你觉得呢? 让他身败名裂,如何? 好。楼衍朝她伸出手,魏如意扶着他的手轻轻跃上马车,忍住红了的眼圈。 既然是血债,那就血偿! 老太妃下葬之后,无康跟院正直接被秘密处死了。 至于为何是秘密处死,荣王再清楚不过,皇帝一心表现出孝顺的样子,却让自己派去的太医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了老太妃,这话要传出去,他这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所以他宁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来维护自己的名声。 王爷,皇上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了,听闻宣王的尸体也已经找到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您出场了?坐在下首的人提议道。 荣王目光微寒:准备奏章,提议父皇遵循祖制,迎宣王兄尸首入京厚葬! 底下有人立即道:可宣王乃是因霍乱而死,若是让他的尸首入京,万一一不小心这霍乱在京城传开了 你都不同意,素有贤王之称的平王殿下又怎么会同意?方才提议的人立即笑他。 那王爷这么做是 王爷不这么做,怎么让皇上对平王生出不满来? 方才的人笑着解释,屋子里的人才瞬间明白过来。如今萧王被赶出京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一心要扶持平王,可对于宣王的死,皇上一定心怀愧疚,不然也不会屡屡提议要恢复皇后的位份了。 但平王此人,为了维护自己贤王的名号和百姓的安危,也绝不会允许宣王入京的。 让你们准备好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荣王看着底下的人争来吵去,眸光微黯,只阴冷问道。 立即有侍从出来道:您放心,今日您的折子呈上,等平王反对以后,京城立即就会爆出平王为平王妃暗设祭台祭祀的消息。 荣王阴冷一笑,很是满意。 不过平王这处满意了,他还不满意楼衍置身事外呢,玫嫔之死,他不会就这么轻易了结了的。 静和公主最近如何? 听闻消沉了几日。小厮道:不过最近昭王府的孟侧妃最近好似暗地里叫了不少的小混混,恐怕是要对魏如意下手了。 小厮别有深意的看着荣王,荣王也冷淡一笑:那你们就不必亲自动手,在暗处帮帮她的忙!这次若是拿不下魏如意,那她也别活了。本王手里这么久都没沾上血,也实在是腻味了! 小厮会意,立即退了下去。 等他一走,夜空里一道暗影一闪,跟随他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当夜,魏如意就独自从魏家出门了,因为大姑母魏淑的病忽然复发,知雨匆匆忙忙寻了来,她不得不连夜赶过去。 偏偏巧的是,陈言袖也因为别的事被人请出去了。 从陈府到孟府,有一段距离,所以心急的知雨直接让马车抄了近道,从开阔的大路上,直接绕进了七万八转的小巷子里。 快,再快些! 知雨不断催促着车夫,车夫也奋力的挥着鞭子。 就在马车要转过前面的巷子时,忽然从天而降一堆杂物。马儿受惊,混乱中,车夫被人一脚踹了下去,知雨也颠簸的跳下了马车。 陈府的侍卫想追上去,却被闪出来的一群喝醉了的小混混给堵住了路。 知雨捂着摔破皮的手腕,慢慢退到巷子边的阴暗处,看着马车飞快的离开,才轻轻吹吹伤口,扭头走了。 第101章 化被动为主动 字数:6020 驾着马车的人一路往城中跑,去的方向正是乞丐或是流民们居住的地方,普通百姓绝不会踏足这里的,因为一旦进来,不论男女,出去就等同清白被毁了。 漆黑的夜里,孟侧妃听闻姜宴还未回来,看了眼被扔在地上两颊已经抽烂了的俞柔依,冷笑:今儿我打累了,暂且放过你,等我回来,我再继续跟你算这笔账。 俞柔依紧紧闭着嘴巴,她知道孟氏不敢杀自己,更知道自己一定能再见到殿下的,只要见到殿下,她就能让孟氏这辈子都无法再靠近自己! -- 第322页 孟氏走时,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自己的婆子,才领着人出去了。 等她一走,方才那婆子便笑起来:俞姨娘,你方才想什么呢? 你们想做什么?俞柔依含糊不清的说着,看到这婆子阴狠的眼睛,不由往后缩了缩,却被人摁住了肩膀。 那婆子上前抓着她的衣襟一扯,薄薄的衣裳便被扯开个大口子,肚兜也被扯落了。 婆子瞥了那雪白一眼,冷笑:果真是个狐媚货色,这地儿都生的比别人的好些。 围观的丫鬟婆子们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婆子才冷冷踢了一脚,吩咐道:扔去柴房,有人在等着呢,别耽搁了,侧妃回来要是知道咱们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有好果子吃。 是。丫环们立即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拖着衣襟敞开的俞柔依就要走。 俞柔依明知她们要做什么,哪里敢去,也是狠了心,死死咬住一旁抓她丫环的手,那丫环连踢她两脚她都没松口,直到那丫环自己忍不了松开手,她才趁机往外跑去。 俞姨娘,这满府都是侧妃的人,你能跑到哪里去? 婆子冷哼一声,慢悠悠的看她跑出了院子,才自信道:去追,别让她吓着府里的人。 丫环们也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嬉笑一声,跟着追了出去。 俞柔依因为这几日接连得折磨,身上早没什么力气了,但她的心性却不一般,她从小长在骨子里的那一股狠厉让她现在即便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还能咬着牙往前跑。 终于,眼看后面的人要追上她时,她朝思暮想的身影终于回府了。 殿 她才喊出一个字,肚子便被人狠狠一脚踹下来,疼得她眼泪唰的落了出来,声音也咽了回去。 姜宴满身的疲惫,根本没注意到一墙之隔有这样的事情,只揉揉眉心往自己的房间去。 眼看着他就要离开了,俞柔依心一狠,一口咬上那盯着自己的丫环的脸,几乎要撕下一口肉来,那丫环没忍住尖叫出声,姜宴这才听到,连忙赶了过来。 他才来,瞧见面前这副场景,饶是他一个大男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俞柔依两颊几乎没一块完整的好肉,胸前的衣襟耷拉着,雪白的肌肤上还有青红的脚印,嘴更是死死咬着丫环的脸,血淋淋的,十分可怖。 怎么回事!他怒喝一声,俞柔依终于松开了口,跪在了地上低泣:贱妾自知身份低微,但绝不去什么柴房侍奉那些下作小厮,王爷若是容不下贱妾,就杀了贱妾吧! 她说完,头重重磕在地上,一声连着一声,直磕得姜宴都拧起了眉头。 他目光微厉,看向面前追来的一群丫环婆子,寒声质问:伺候小厮?杀人? 为首的婆子没想到他会一声不响的就回来,平素回来也是会让人先通报的。 殿下 侧妃呢?姜宴拳头微紧。 婆子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姜宴面色一沉,大声呵斥:你们都哑巴了不成!若是哑巴了,本王就命人将你们全部发卖了! 众人闻言,这才不敢隐瞒,说出孟氏夜里带着几个侍卫出门去了。 姜宴再看还在磕头的俞柔依,只越发相信之前孟氏虐待她的事了,直接吩咐兰宇道:命人送俞姨娘回去,请个大夫来,再命人立即去给我把孟侧妃找回来,若是回不来,你备好休书! 说罢,甩袖而去。 他不明白,以前分明都是温柔贤惠的人,如今怎么会变成这般可怖的样子。 俞柔依跪伏再地上,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想着方才自己咬着那丫环的脸,如今嘴里还满是血腥味的样子,她想,殿下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把她当成以前那般温柔小意的女子了吧。 孟氏,你等着,我必叫你后悔今日如此待我! 此时的孟侧妃还不知道姜宴回府了,她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如方巧巧所说,想要一次性解决陈言袖,那么就得先制住魏如意! 大哥,人你都备好了吗?孟氏坐在马车上,问身边的男子。 这人便是她唯一出息的大哥孟阔,孟阔天资聪颖,加之有姜宴这么个妹夫,在官场上混不算太难,但在进入官场以前,他可是常年混迹三教九流的,京城下三流的人他都能称兄道弟。 你放心,要坏一个女子清白而已,你只等着看戏便是。说完,他们的马车在一处酒楼前停下。 二人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雅间,有人在里头等候着。 看他们来了,才立即谄媚的上前:孟大人,侧妃。 事情办得如何了?孟阔一边问他,一边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在一侧坐下了。 现在魏如意坐着的马车已经被人带到那三不管的地界儿去了,您放心,我们知道她狡猾,定会看着她被人办了再离开的。那八字胡的小个子男人自信道。 孟阔笑了笑,扔了一袋银子给他。 孟侧妃却不大放心:这么容易就抓着她了? 男子笑笑:侧妃,我们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先是买通了那孟昶孟大人家的下人,给孟夫人的饭菜里下了药,又让人先把那会武的陈小姐给支开了,如今那孟夫人半夜忽然发病,魏如意自然着急不已,赶忙就出门了。 -- 第323页 说完,顿了顿,继续补充道:我们也知道魏如意此人谨慎,所以特意在她必经的宽阔大路上弄出拥堵来,她救人心切,自然就要走小路。我们在易守难攻的地界儿处设下埋伏,这个时候她已经全部落在我们的盘算里了,哪里还有逃走的余地? 男子对自己周密的安排十二分的满意,孟氏听着听着,也露出些许笑意来。 孟阔看她如此警惕,笑道:你们就是太胆小了。魏如意她充其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倚仗的无非就是陈府和身上那些名头罢了,没有陈府,她一个人还能如何? 可她身边不是还有许多高手吗?孟侧妃想起来,又担心道。 您放心,我们本也找了几个高手想来把人引开的,结果半路又来了一些高手,帮我们把人给引开了。那男人说完,便有小二端了这酒楼的特色菜和一壶酒上来。 爷,这可是我们店里 退下吧。孟阔不等这小二说完,扔了块银子给他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小二忙嘿嘿笑着退下了,走时,看了看这屋子里的人,笑眯眯的关上了房门。 孟侧妃只在他出去的时候瞥了他一眼,隐约觉得有些脸熟,但一时又没想出来,只皱皱眉头,才跟那八字胡男人道:你们确定过魏如意就在马车里? 我们盯着她上的马车,就没见她下来过。男人道。 孟侧妃还是不大放心,孟阔看她这样谨慎,也不耽搁,道:你立即再亲自去看一看,若是除了纰漏,你自己把事儿全兜了。 爷您放心,小的办事,绝不牵扯主子的。这男人说完,才笑眯眯的退了出去。 关好房门口,嘟囔了一句孟阔和孟侧妃二人胆小,才扭头要往外去,但还没走两步,发现方才端菜的店小二竟在楼梯口等着。 他皱皱眉:你怎么还在这儿 有位爷想见见您,这边请。小二抬手示意一旁的房间。 谁啊? 您去了便知道。小二继续笑眯眯的道。 男人想了想,反正这客栈内外全是自己的人,便也不多害怕,转身就进去了,可才进去,看着坐在里头淡淡下着棋的男女,扭头就要跑,却被跟来的小二直接堵了嘴一脚给踹在了地上。 孟阔因为不怎么担心,所以饭照吃,酒照喝,孟侧妃因为紧张,半点没沾,结果不一会儿,孟阔就觉得头有点儿晕。 我怎么这么困他嘀咕一句,人就趴在了桌子上没了动静。 孟侧妃吓住,立即去探他的呼吸,发现他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来人! 话落,外面没动静。 她皱皱眉,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起了身来,想去拉开门,可走了没两步,看到门角一直点着的熏香,心道不好,但已经迟了,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她趔趄几步面前扶住一旁的桌子,想要抓住茶杯用力的砸在地上好引人注意,但杯子还没拿起来,人就无力的晕了过去。 待她一倒下,房门才推开了了。 方才的小二恭谨的站在一侧,看着走来的女子:这二人怎么处置? 孟氏送回昭王府,这个男人魏如意眉梢微微一挑,扭头看了眼被堵了嘴的八字胡男人,冷冷勾起唇角:去做他们本要做的事情。 楼衍从后面的房间里出来,道: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可 剩下的我来处置。楼衍不满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成日的想着那些小人画上的事儿,总觉得这样她就被人占了便宜似的。 魏如意还是担心,毕竟今天回来后,雪无痕从荣王那里听来消息时她就已经迅速计划好了该怎么处置这件事,不亲眼看着,她不甘心。 楼衍看她还倔,冷淡道:乖,听话。 魏如意咬牙,这样精彩的场景,她不在场多可惜。 我想 不,你不想。现在去孟府看看孟夫人。楼衍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不仅有主意,还有胆量。 提到大姑母,魏如意这才打消了心思,垂头丧气的走了。 等她才走,楼衍便跟扮做小二的阿义道:孟氏你知道该怎么送回去? 知道。阿义应下,楼衍这才看了眼晕过去的孟阔。他本想着孟阔好歹算是姜宴的助力,但现在看来,这个人心术不正,留着也是麻烦。 当荣王的人在暗处看着孟阔和孟侧妃二人被抬出来时,就知道计划失败了。 既如此,依着荣王殿下的意思,孟氏就不能活! 不过他们一路跟着阿义到了昭王府门口,都没能找到下手的时机,因为阿义几人护得太紧了,直到阿义悄悄把人扔在了昭王府附近,然后离开,他们这才找到机会。 今日决不能留下她的活口! 暗处的人低声吩咐一句,待看着阿义的的确确离开了,才纷纷提着剑,朝那晕倒在昭王府角门旁的孟氏而去。 可就在他们要动手的时候,本该离开了的阿义几人忽然又折返了回来,打斗声迅速惊动了昭王府内的人。 -- 第324页 姜宴才梳洗完,还在想着今晚的事,听到动静,立即拿着剑就出来了。 阿义? 姜宴认出他来,阿义只朝他喊道:王爷,先把这些人拿下! 姜宴自然信他,立即提剑加入,荣王府的人看情形不对,立即就要撤,只不过阿义可不是吃素的,看着那腾空飞走的人,手里长剑笔直扔了出去,直中那人心脏,那人便砰的一下摔落了下来。 姜宴立即上前挑开那人的面纱,手心微紧。 阿义看他认出了是谁的人,才上前行了礼,把今晚的事说了:尊上说,孟家心术不正,王爷既然帮着平王殿下,那孟家便不可再用。说罢,直接离去。 姜宴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颤,孟氏她居然如此恶毒,还想着这样陷害如意吗! 王爷,孟侧妃醒了 有人提醒道。 姜宴头也没回,只寒声道:孟氏无德,妄图虐杀本王妻妾,更引狼入室坏本王名声,即日起,休回孟府! 刚醒的孟侧妃整个人都是蒙的:殿下 可姜宴根本没理她,转身就回府去了。他怕他再多留一刻,会忍不住将所有的愤怒全部发泄在她身上,要了她这条命! 而荣王的人此时回到荣王府后,也全是战战兢兢:我们也不知道楼衍竟会发现了孟氏的这次计划,反而算计了我们一笔。 看来孟氏是早就被他的人给盯上了。荣王不屑一笑,也是,孟氏最近这么多动作,想不注意她都难,只是从此往后,姜宴这个七皇弟怕是不会认自己的五皇兄了。 还请王爷治罪。底下的几人垂首道。 罢了。荣王斜睨他们一眼:不过是场小算计罢了,既然楼衍的心思放在了这个小把戏上,看来平王他是顾不上了。 想到这里,他的笑容愈发的冷了些。 是夜,荣王府的奏章递到皇帝跟前去,皇帝的确如他所想,因为愧疚而起了心思,起码时候隆重厚葬,可以稍微弥补一下他的内疚。 不过平王知道宣王的尸体运到了京城外后,甚至都没找楼衍商量,直接就亲自到了养心殿,请求皇帝在城外直接火化了。 皇帝老脸紧绷着,看着站在底下的平王:宣儿到底是你皇弟,人死尚且要入土为安,何况是他 父皇,霍乱非寻常之疾病,此番手底下的人未经儿臣允许就私自将二皇弟的尸首运入京城,儿臣便十分自责管束不严了,若是再不及时火化,万一霍乱之症在京城蔓延开 高公公还没等平王说完,就佯装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跟皇帝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 皇帝将怒火全部憋着,他看着平王,只觉得这个曾经最像自己的儿子如今一点也不理解自己。他对宣王的死,充满了愧疚,现在再让他直接火化了宣王,他不仅怕皇后、怕天下人戳他的脊梁骨骂他无情,更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但平王到底是他亲手带大的儿子,既然高公公打断了这个话,他也不打算再继续。 可平王只坚持道:父皇,事不宜迟 够了!皇帝终于忍不住,大喝出声,平王手心微紧,皇帝只面色发青:你也糊涂了,想来是忙老太妃的事太累了,这几日你就好生在家休息吧,宣王的事,朕会交给荣王来料理!说完,再不肯听平王说半句,转身就走了。 平王见他如此,凉透的心半点不觉得心寒,只有讽刺。 但这个消息,高公公还是很快传给了楼衍。 楼衍接到消息后,立即赶去了平王府。 不过他才走,本该去孟府的魏如意又出现在了转角的巷子里。 出了何事? 应该是宣王尸首入京的事儿。小夭道。 魏如意皱眉,一侧雪无痕道:那孟阔到底怎么处置?看国师的意思,只教训一顿了事。 魏如意眉梢微挑:扒光了,喂上迷药扔人堆里去,待三五日后再送回孟家。 明白。 还有荣王魏如意虽然不知道荣王在宣王这件事里添了什么油加了什么醋,但她要荣王身败名裂这一点是肯定的。 当初玫嫔之事,皇帝都能放他一马,可见不触及皇帝最核心的利益,他绝不会对荣王怎么样。 雪无痕,荣王手底下,有一个厉害的幕僚,叫什么峰 丕峰。小夭答道:大春提过这个人,原来是在京城一个酒肆卖酒的,忽然有一天就被荣王给招为幕僚了。 魏如意笑笑,自然,因为丕峰这人前世算是萧王门下一个厉害的角色,既然荣王如今能预知后事,一定会想要把当初厉害的人都收在手底下的,但有一点魏如意能确定,就是荣王亦或是荣王背后那个跟自己一样重生的人,前世怕不比自己活得长,否则荣王这一步一步不会走得如此缓慢而艰难。 你寻他做什么? 我不找他,但你要去帮他见到一个人。魏如意道。 雪无痕看她眼眸眯起细细盘算的模样,双手抱胸:何人? -- 第325页 魏如意嘴角勾起:瑞王新宠,京城第一花魁的姽婳姑娘。 雪无痕也学着她的样子眯起眼睛凑近了道:你打算挑唆荣王的人跟瑞王争一个妓女? 这点名头落在荣王身上不疼不痒,有什么用?魏如意反问他。 那你是想做什么?雪无痕脑筋转了几圈,仍旧转不明白。 我要瑞王的命。魏如意浅浅笑起来,瑞王跟她的仇还真不浅,当初在温泉山庄差点坏她清白,如今孟氏再见了方巧巧后无故就跑来如此害自己,多半也是瑞王的主意,至于瑞王是受谁指使她不管,只要瑞王活着,自己就难避免被他算计,所以她只能化被动为主动! 雪无痕跟小夭对视一眼,小夭是坚决支持魏如意的:小姐,奴婢能做什么? 简单,等那丕峰见过姽婳后,就该你上场了!魏如意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才立即上了马车,朝孟府去了。 虽然知雨之前来得急,但孟府还有大夫常驻着,只要不是扶桑那些古怪的毒,她都不担心。 等她离开了,雪无痕才问小夭:你怎么那么信她?她要杀的,可是龙子,是堂堂王爷。 那些牛鬼蛇神心术不正要害小姐这个弱女子,他们活该,王爷又如何,就能草芥人命吗?小夭一心维护魏如意,雪无痕被怼得说不出话,只强辩道:我又不是不赞成,我只是担心嘛。 哼。小夭才不理他,扭头就走了,雪无痕也赶忙去办孟阔的事了。 不过看着那些荤素不忌的乞丐,再看看再脏污的人群里格外显眼的孟阔,看得他一个大男人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忙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朝中的事还没怎么闹开,孟府先炸开了锅。 第102章 福气 字数:6096 孟侧妃闺名孟甜,但人不如其名。 被休回家,她甚至没能再进一次王府,东西也被人收拾着送出来了。 孟家现在的大家长孟大人这么些年,因为她是侧妃,一直笼络了不少关系,但没想到事到临头,竟是女儿被休! 把她赶出去,我孟家没这么丢人的女儿! 孟大人在府里大发雷霆,孟夫人只沉着脸不说话。 孟甜丢人,她也觉得丢人。 大公子怎么还没回来?孟夫人不管跪在门口的孟甜,沉声问身边的人。 昨儿夜里公子说要出去一趟,也不知怎么还没回。 孟阔的小厮们战战兢兢,孟甜忽然想起昨儿跟大哥在一起时,两人都晕了过去,难不成大哥是出事了? 她猛地抬起头,孟家人齐齐朝她看来,她本到了嘴边的话,又怯怯咽了回去。她不能说是她让大哥去算计魏如意,结果怕是被反算计了的,否则否则爹爹绝不会放过自己。 爹爹,殿下只是一时生气,女儿跟了他这么多年,最知他心软,女儿这就去求求他 她转移话题,而且也真打算去昭王府求情,她就不信,她任劳任怨服侍殿下这么多年,他竟就这么绝了情! 想罢,也不等孟家人开口,扭头就踉踉跄跄的往孟府外跑,可人才走出孟家大门,一个疯女人便冲了上来,手里的匕首朝她的脖子狠狠捅了几个血窟窿。 血汩汩往外冒,孟氏捂着血窟窿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救我 她破碎的声音喊着,但那疯女人她认得,是昭王府曾经的一个仆妇,殿下见她疯了可怜,就收养在了府里。可绝不会是殿下让她来杀自己的,不会的 啊! 闻讯赶来的孟夫人看到孟甜这浑身血淋淋的样子,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孟大人赶来,二话不说就叫家丁拿下了这疯妇。 但疯妇终归是疯妇,只有一股子蛮力,说不出正常的话来,被孟家人一番好打才晕在了地上。 孟甜腿软的倒在地上,手紧紧抓着一侧孟大人的衣裳:爹爹,我想见殿下 孟大人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再看看面前这疯妇,咬咬牙,立即吩咐人:来人,抬着小姐去昭王府!他不求一个公道,但最起码,他要昭王收回休书,并且再纳一个他孟家的女儿,这样他孟家的地位才能保住,他儿子孟阔的官途才有未来可言! 孟甜一早遇刺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魏如意的耳朵里,小夭过来时,人都有些慌张。 魏如意替大姑母把脉后,才安抚道:没什么大碍,回头多煎两副药就行了。 辛苦你了,我这儿不打紧,你去忙你的吧。魏淑看着她这些时日又憔悴了,也生出些心疼来。母亲那样的固执性子,竟不知这孩子的好,还要那样伤她。 她怜惜魏如意,魏如意能感觉得到,就好似迷雾漆黑的森林里,拨开了缝隙投进了阳光。 她行了礼离开,外头谢妈妈也在候着了。 谢妈妈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前些日子就已经跟申掌柜在料理各处铺子的事儿了,见她出来,上前道:知雨查了查,这孟府里外十几个下人,有七八个都是之前临时买的,这次下毒的事儿后,奴婢已经回了夫人,想全部遣走,再找熟悉的牙婆重新挑几个伶俐的来。 -- 第326页 伶俐倒是其次,最要紧家世清白的,性子憨厚忠心,最好一家老小都能来,往后月例的银子,你与申掌柜说一声,由他那儿拨来就是,就当是大姑母给我申掌柜这个能人的银钱。魏如意嘱咐道。 谢妈妈知她是考虑着孟昶或许拉不下脸面要这银子,笑着应下了。 魏如意这才领着小夭一道除了孟府上了马车。 才到马车上,小夭就把孟甜遇刺的事儿说了:那疯妇奴婢托人打听了,乃是昭王府上的。 荣王府可有动静?魏如意问她。 听闻昨儿夜里宣王尸身到京城,平王殿下主张火葬,荣王殿下主张接入京城厚葬,结果事儿就交给荣王殿下处理了,倒没见提孟家这事儿。小夭说完,似乎还有些忌惮:京里的百姓现在都怨声载道,不少都聚集到了平王府外求平王千万要火葬了宣王,否则尸体夹带着霍乱一入京,那些高墙厚院里的贵人们没事儿,普通百姓可逃不过去。 平王这是被人算计了,他既要火葬,肯定不会将尸体运入京城来。魏如意想着,这计策这样明显,但偏偏皇帝被愧疚蒙住了心智,是不会听平王的话的:这尸体多半也运不进来,这件事只怕衍哥哥会盯着,我们先不管,只处理好另一件事。 魏如意眉梢微挑,荣王想一石二鸟,计策倒也高明,但她也不是吃素的。 回到陈府后,魏如意立即就请旨入宫给柔嘉贵妃请安去了。 朝堂上现在争得不可开交,平王一党和荣王一党阵营已经开始明显了,楼衍淡淡站在一旁看着,从他知道平王为了百姓提出火葬开始,就失了先机了,所以现在与其让他临时改变主意再失了民心,倒不如坚持。 皇帝看着宣王的死被反复的争来争去,已经十分的厌烦,加之身体的疲惫,在朝堂上就黑了脸:够了! 父皇!平王还要再说,皇帝只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变得很乖的楼衍,寒声道:国师,你说说你怎么看? 楼衍上前行礼,才道:微臣虽然保留官职,但已无职权,得蒙圣恩能来这朝堂,却无权多言,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被他这话弄得面色更青了:朕让你说话你就说! 是,依臣之见他起身,看向淡淡站在一侧成竹在胸的荣王,道:不如等等。 等等? 满朝哗然,皇帝更是气的不行:你说什么? 臣说,再等等。平王殿下既然已经把宣王殿下的尸首都运送到了京城,应该也不介意再等等的。至于荣王殿下,您应该也没有意见吧。 荣王眉梢微动,只转身看着皇帝:儿臣以为,人死当入土为安,宣王兄都去世这么久了,没有再让他还不得安宁的理由。 皇帝也是这个意思,是因为他的过错才让宣王白白送命的,宣王这件事一日不了,别人就一日忘不了他犯下的这个错,这一点他决不能容忍。 他看着荣王道:既如此,那就 昨夜皇上便将宣王的尸首交给了荣王殿下保管,想来荣王殿下一定会妥善安置的。相比于入土为安,微臣倒是觉得,宣王殿下一定更希望再多留人间几日,看看刘才人,看看为了他憔悴的皇上和众位兄弟们。楼衍道。 堂下的陈定虽然不理解为何楼衍一定要等一等,但也跟着上前附议。 平王目光淡淡,却睨着荣王,看他由一开始的轻松,到如今微微露出的担心,知道他的行动必是又被楼衍算到了。 他要做什么? 正想着,外头便有太监跑了进来,在皇帝耳旁低语几句。 皇帝面色微青,荣王见状,悄悄看了眼人群里的一个大臣。 那大臣立即走出来,高声道:回禀皇上,微臣有事起奏。 何事? 皇帝语气沉闷,谁都听得出来,他现在正极力压抑着怒气。 那大臣忙跪在地上,道:微臣这几日反复思量,平王殿下德才兼备,虽然还记挂着已故平王妃,日日烧纸祭拜,可到底是皇上长子,应当早纳王妃,刚好扶桑公主前来和亲,所以微臣恳请皇上,赐婚平王殿下 混账东西! 皇帝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拍案而起,脸上布满了乌云似在酝酿着什么,楼衍看了看那大臣,才轻声道:微臣认为所等的都等到了,皇上息怒。 皇帝一愣,看着底下站着的楼衍,拳头握得骨节发白,才指着楼衍恨极了:原来你早就猜到了,好你个楼衍,朕不过撤了你的权,你就一点儿也不告诉朕宣王的尸首会被人火化了,还有这胡说八道的狗东西,竟就任由他在此放屁! 那回话的大臣没想到皇帝会如此盛怒,立即朝荣王看过去,荣王只做惊讶道:宣王兄尸首被人火化了?是儿臣之过,儿臣愿意领罪! 他立即跪下,完全没想过,自己这一步接一步的棋竟然会被分身乏术的楼衍算到! 原本只等平王坚持火化激怒父皇,他再悄悄烧了宣王尸首栽赃平王,最后爆出平王偷偷祭祀平王妃,彻底挑开他们默契不提的伤疤,没想到楼衍竟然全算到了! -- 第327页 微臣也只是猜测,不过宣王尸首既被火化,兴许是天意,宣王殿下也不愿意祸害了百姓。皇上不如就此厚葬宣王,恢复刘才人皇后之位,以慰藉宣王爱民之心。楼衍垂眸道。 他这话恰恰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皇帝没搭理荣王,只看着楼衍,又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才瞪他一眼:既如此,那就加封宣王孝贤之名,厚葬,并恢复刘才人皇后之位。 平王垂眸站着,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仿佛从未听人提起过平王妃一般。 皇帝看了眼他,再冷冷扫了眼堂下的人,才又重新恢复了楼衍的国师之位,命他亲自去办理此事了。 荣王弓腰站在堂下,听着这些话,唇瓣溢出阴鸷的笑意,即便躲得过这两招,那姜宴这一招呢! 魏如意刚入宫,刚好赶上下朝。 远远的,她还能看到从大殿里走出来的楼衍,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的五官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楼衍似有所感,脚步微微一停。 怎么了? 陈定问他。 楼衍扫了眼远处那个急急忙忙躲起来的身影,摇摇头:没事。陈将军,如意身子太过娇弱了些,将军手底下可有女将官,平素也可教她习些防身之术。 这个倒是有,就是怕如意吃不了这苦 她吃得了。楼衍又看了眼那活蹦乱跳的身影,唇瓣溢出一丝笑意,才看了眼已经从大殿出来的平王,不再多提。 魏如意还不知道楼衍给自己挖了这么个坑呢,笑嘻嘻的跟一旁领路的宫女道:国师殿下当真是我北燕第一好看的男子。 宫女看她如此奔放,也跟着捂嘴浅笑:您这话儿,也就贵妃娘娘敢说几句,奴婢们可不敢提。 那你就听着吧。魏如意又道:最近娘娘身子可好? 老太妃走后,消沉了几日,这些天倒是好了些。宫女说完,两人已经到了柔嘉贵妃的宫门口了。 宫门口的宫女不少,魏如意认出来,还有一些是贤妃的人。正好,她此番来,为的就是贤妃。 入了宫门,绕过影壁才进了正厅,到时,外头太阳大了些,屋子里还闷热着,四角各放着一盆冰,打扇子的宫女慢慢挥动着那精致的团扇。 魏如意一来,就有人铺了垫子来,扶着她跪下行了礼。 起来吧,你还记得还跟我请安,有心了。柔嘉神色恹恹的,一副提不起劲来的样子,随手拿了杯莲子茶慢慢喝着。 贤妃却是忧心忡忡的坐在一旁,就是魏如意来了,也藏不住那些担心。 魏如意笑眯眯的上前接过宫女的团扇亲自给柔嘉扇着,才道:是如意不懂事,往后一定多来。 好。柔嘉拍拍她的手,笑着拉她坐下,才道:不过我可知道,你是个贼不走空的,说罢,来这儿到底所为何事? 被她这样直白戳穿,魏如意小脸红了一大半,惹得柔嘉爽快笑出声来,魏如意这才道:也不是别的事,是言袖姐姐有些话,觉得不好意思提,想让如意转述。 言袖?柔嘉笑眯眯看了眼贤妃,才继续问:什么话? 言袖姐姐跟昭王殿下的婚事就定在下个月了,可昭王府里头前些个传出些话来,说昭王殿下魏如意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贤妃也跟着皱了皱眉头:什么话? 说昭王殿下好虐待人,那俞姨娘成日的被如意也还待字闺中,实在说不出口。魏如意暗暗掐住自己大腿,把脸憋得红红的。 贤妃和柔嘉对视一眼,也都跟着尴尬的红了脸。 柔嘉还好,贤妃只羞得说不出话。 这话也不知是谁传的,听闻俞姨娘伤的不轻,言袖姐姐跟俞姨娘以前也有几分交情,听了这话后,实在是不忍心,所以想求贤妃娘娘做个主,能好好跟昭王殿下说说。魏如意小脸通红,声音都低低的。 贤妃也只尴尬的应了一句,却半晌没想起这位俞姨娘是谁。 柔嘉拉着魏如意道:好孩子,除了这些事,可还有什么? 还有?魏如意一副不解的模样,柔嘉又补充道:就是这两日昭王府可还传出了什么话? 这魏如意假装仔细回忆了一番,才道:好像说孟侧妃跟这位俞姨娘十分不合,前儿个因为昭王殿下过度疼宠俞姨娘,侧妃还把俞姨娘给打了呢。 柔嘉一口气长长松出来,安慰了魏如意几句,又命人赏赐了好些珠宝首饰,才派人护送着她出宫去了。 等她走了,才拉着忧心忡忡的贤妃道:傻妹妹,这下子咱们有法子了。 什么法子?如今孟侧妃命都没了,还是宴儿府里的人做的这这若是闹到皇上跟前,这可怎么辩解。贤妃提到这事儿,眼泪就落了出来。孟侧妃她是真心喜欢的,哪知忽然就被宴儿休了,今儿一早还被宴儿的人给杀了。 柔嘉忙拉着她,道:你好生想想那俞姨娘是谁? 谁? -- 第328页 俞柔依啊,俞御史的女儿,被人坏了清白后,又赖上咱们宴儿的女人。她的心机可不一般,竟还让人把宴儿疼宠她的话传到言袖耳朵里,还抹黑宴儿有那样变态的癖好。若非言袖是将军府出身,还敢来问一问,换做寻常人家的清白小姐,要知道将要嫁的夫君是这个样子的,怕早就找根绳子吊死了。 柔嘉细细一想,越发厌烦这俞柔依。为了个男人,如此勾心斗角,值当么? 贤妃听着,也不喜欢这俞姨娘,却不明白:这与侧妃的死有什么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侧妃是与她有嫌隙,宴儿又疼她,想必后宅里她权势也不小,指不定那疯妇就是她指使去的。柔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道。 贤妃顿了顿,忽然明白过来:姐姐的意思是,把事儿都推到她身上? 这事指不定就是她做的,而且她以脏污之身算计了宴儿,如今担下这事儿也算她赎罪。柔嘉说完,就起了身来,道:我知道你心软,必不肯这样做的,你放心,这话儿我去跟皇上说。虽然皇上不至于插手宴儿的家事,但到底死了人,这俞氏我是不打算让她再留在昭王府的。柔嘉贵妃说完,起身就往养心殿去了。 魏如意出了皇宫,看着时辰已经不早,只跟小夭道:外头情形如何? 国师大人都处置好了,您放心。小夭只焦急的看着她,魏如意笑眯眯道:等着看戏吧。 她一直忙着别的事,如今倒是可以空出手来,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人一把收拾了! 她饥肠辘辘的回到陈府,看着早就备好的一桌子佳肴,笑眯眯的跟陈定和陈老太爷行了礼就准备大快朵颐,便见陈定一脸慈祥的望着她。 她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拿起的筷子又默默放下,乖乖坐稳,笑着道:舅舅这样看着如意做什么? 没什么,这几天多吃些,你的确生的瘦弱了些。陈定怜惜道。 多吃点。陈言袖也投来半同情半坚定的目光。 魏如意颤颤巍巍的拿起筷子,看向陈老太爷:外祖父 乖,多吃点。陈老太爷也爱惜的道。 魏如意拿着筷子看着面前的佳肴,总有一种这是最后一顿了的感觉。 但实在是饿极了,便只顾着填饱自己这五脏庙了。 吃饱后,几人还是不说话,魏如意将信将疑的回去小睡了会儿,等醒过来,才听木英正跟人吩咐:对,那边做一个木桩子,这里要铲平,方便蹲马步哎哎哎,那个地方再加一个兵器架子 魏如意满头问号,换了衣裳出来,伸了个懒腰,才打着哈欠倚在门框边看着忙活的木英,笑道:你是打算在这儿开个演武场呢? 木英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关切道:小姐今儿睡得可好? 还行,就是总做梦。魏如意随口说着,见木英一副放心了的样子,眉梢微挑,凑近了问她:木英,咱们关系这么好,有什么事你一定不会瞒我,对吧? 这 那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总觉得你们今天都怪怪的,仿佛即将发生什么似的。魏如意嘟囔着,木英看她白里透红的粉嫩小脸上还有睡觉时压着的几条印子,没忍住:小姐,二老爷一家子很快就要回京了。 我知道啊,府里不是做好准备了吗? 奴婢听说,此番将军特意嘱咐二老爷和少将军,带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女副将回来,那女副将奴婢也见过,格外的严格,格外的不近人情,格外的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魏如意一边笑一边接过一旁丫环递来的润喉茶,喝了口在嘴里,便听木英道:奴婢听将军说,这女副将是特意为您寻来,教您习武的师父。 魏如意没忍住,一口茶呛得她七荤八素差点丢命习武?她现在东奔西走根本停不下来,虽然她是个武学奇才,但那有时间来习武? 木英看着立即回去打包行李要离开的魏如意,长长叹了口气:您上哪儿去? 我找衍哥哥去,告诉他你们欺负我。 这个主意,就是国师大人出的。木英说完,空气里仿佛都传来魏如意心碎的声音。 不过要说这女副将,还真是个一般人招惹不起的人物,她要是愿意当小姐的师父,说不定是小姐的福气呢。 第103章 小伎俩 字数:6300 荣王自罚跪在养心殿外,下午太阳灼热,地砖都要烤得裂开,更别说人了。 他在熬了一下午后,终于晕死了过去。 消息传到皇帝这儿,皇帝只问一旁的高公公:你说宣儿的事,是不是他故意为之? 老奴只是个奴才,哪里懂这些高公公忙道,皇帝不满的啐他一口,才冷哼:老东西,尽会装糊涂。说完,才自言自语着道:若不是他,那会是谁?楼衍? 皇帝自己摇摇头:不会是他,要是他想火化了宣儿,宣儿根本到不了京城。 -- 第329页 皇帝思来想去,心里也拿不定主意。才死了一个儿子,又赶走了一个,他不能再杀一个,否则跟先帝有什么区别。 想起先帝,他面色沉了沉:把荣王送回去,朕暂时不想再见他了。 是 另外,去把两位阁老请到宫里来,朕要立太子。皇帝说到太子二字,眼眸里已经透出丝丝阴狠来了。 高公公垂眸应下,退了出来。站在养心殿门口让人送走荣王后,还久久不能平复下心情来。 柔嘉贵妃来的时候,看他这副样子,还问到:高公公,你怎么了? 娘娘高公公回过神来,连忙得体的行了礼,才笑道:皇上正在里头,娘娘稍等,奴才这就去通传。 柔嘉笑着应下,高公公才进去,就看到皇帝正捂着心口面色微白的弓着身子。 他立即上前:皇上 朕没事,就是心绞痛又发作了,自从老太妃走了后,朕觉得朕不服老都不行了。他慢慢在凳子上坐下,才推了推高公公,叫柔嘉进来了。 高公公从殿里退出来时,想着方才的情形,抬头看了看这将变的天,快速吩咐人去请那二位德高望重的阁老了。 天色稍晚时,柔嘉的心腹宫女桔儿就出宫去了昭王府。 陈定本来还在担心昭王府的事会影响即将到来的婚事,就听人传来消息,说孟氏被杀,全是因一个姨娘策划的,如今这姨娘由贵妃娘娘做主驱赶出府了。 消息传来时,魏如意正生无可恋的一口一口吃着木英递到嘴边的水果。 听完,陈言袖都下意识反问了一句:哪个姨娘? 是俞姨娘。来人道。 魏如意砸吧砸吧嘴,道:现在呢? 孟家人已经去俞家闹了,不过昭王殿下似乎不信,特意去阻拦了,还给俞家送去了不少的仆人伺候。 这个蠢蛋。魏如意嘀咕一句,陈言袖没听清:什么? 没事,我想出去一趟魏如意觉得有必要去告诉姜宴俞柔依的真面目,否则靠他自己,怕是这辈子都看不清。 不过人还没走出去,就被陈老太爷给叫住了。 天都黑了,你一个人跑出去多不安全。陈老太爷虽然不管事,但并不是不知道这么长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魏如意吃过的那些苦受过的那些累,她自己不当回事,他却不能眼睁睁看着。 魏如意怕姜宴又被俞柔依使什么苦肉计蛊惑了,还想再说,陈老太爷只瞪她一眼:以后天黑你都不能出门! 外祖父 你还叫我一声外祖父,就得听我的。陈老太爷很是坚持这一点,而且京城的事儿越来越多,他原本不想卷进去的,可现在不得不卷进去,但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让魏如意再掺和进来。 魏如意见话是说不通了,只能作罢。 陈言袖在一旁看着,琢磨出些意思来,等从前厅出来后,才拉着要回房去的魏如意,道:如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告诉我? 这个 魏如意想了想,自己做的事儿能不能告诉她。 陈言袖只拉着她的手,道:你的性子我了解,如意,你一个人,是护不住所有人的,得要人帮你,明白吗? 魏如意想了想,终是点点头,将今日的事告诉了她,以及自己拥有的小夭大春这几个助力。 陈言袖听过后,都惊讶的不行:你小小年纪是怎么罢了,你做过的匪夷所思的事太多了,我也不问了。如意,我只问你,你当真不打算给俞柔依留退路? 是她自己不给自己留退路。姐姐嫁过去,她要对付的第一个就是你和你背后的陈家,因为她背后的人,乃是荣王。魏如意道。 陈言袖拳头微紧:没想到竟是荣王。 还有一件事,就连俞柔依自己也不清楚。 什么事? 当初毁了她清白的人,是荣王安排的。杀了俞御史的人,更是荣王安排的,可她如今还心甘情愿的作贱自己给荣王当棋子。魏如意提起这些,虽然也同情俞柔依的遭遇,但她的行为也实在可恶,如此不知悔改的人,不值得她留后路。 陈言袖倒吸一口气,她不论如何也没想到,背后竟是这样。 那如果我们告诉她 姐姐以为她是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魏如意特意停了停,等她想。 陈言袖沉默下来,魏如意这才道:姐姐也知道,她谁都不会信的,反而有可能回头就把我们出卖给荣王。如今荣王对你我只是小算计,如若知道我们已知悉他的阴谋,势必要杀我们灭口,但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正面跟荣王抗衡。 陈言袖知晓了其中的利害,也不再提要去告诉俞柔依,只道:如意,往后你再察觉到什么,不必瞒我,我同你一起处理。虽然我不及你聪明,但我手底下还有几个能用的人,兴许能帮得上忙。 魏如意看她没有责怪自己,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回头看了看还在商议事情的外祖父跟舅舅,才与她各自分开回房去了。 -- 第330页 回到房间,雪无痕已经在等着了。 他翘着二郎腿歪在太师椅上,瞧见她回来,才帅气的甩了甩额前的长发,道:办妥了。无慧那个小尼姑我想法子掉包出来,送的远远的,给了些银子让她还俗了。 还有呢? 老嬷嬷还在皇陵,等老太妃七七四十九日的祭日过了,也就回来了。雪无痕优雅的换了下翘着的腿,拿手撑着下巴道。 魏如意看他这风骚的样子,不怀好意一笑:昨夜是不是去观摩那孟阔被人蹂躏了?怎么,看了一夜,竟是转了性子,或是才发现,自己竟不喜欢美娇娘,而喜欢少年郎? 雪无痕想起昨晚好奇一瞥的那场景,生理性的干呕了一下,才不满的瞪着魏如意:你好歹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能不能矜持些? 魏如意撇撇嘴,矜持可追不到衍哥哥。 对了,萧王的动向有消息了,我一个江湖朋友帮我查到的,他没有去见贵妃的父兄,而是去见了她父兄手底下一个小小副将。至于那副将的信息,还没查到,得等等。雪无痕道。 魏如意点点头,看他还赖着不走,道:还有事? 有。雪无痕使劲儿拨了拨额前的头发,魏如意看出他的紧张来,笑眯眯坐下:有事求我帮忙? 小事。 魏如意:这么谨慎,好似她会趁火打劫似的。 雪无痕这才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道:你知道吧,人到了一定年纪呢,是要娶妻生子的。 所以你到了这个年纪? 嗯。雪无痕点头,魏如意没忍住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是个太监,没这方面需求呢。 雪无痕瞪她一眼,才自顾自道:我娘最近寄了十几封信来,我当时忙着给你办事,心慌意乱的,就跟她说我已经有媳妇了,没想到她不信我,要入京来看看。 等等,你还有个娘? 你没有?雪无痕反问她,魏如意差点没一脚踹他身上:所以你要我帮你找个媳妇儿。 没错,要是能立即怀孕最好 你想得倒美,你家猪也没有成婚就怀孕的,何况你。魏如意说完,雪无痕连声喊她:优雅优雅,什么猪啊狗的,你是不是个大家小姐。 魏如意嘿嘿一笑:我帮你找个临时媳妇儿,你帮我个忙。魏如意看着他纤瘦高挑的身材,精致还带几分儒雅的五官,眉梢挑的高高的。 雪无痕警惕看她:先说好,利用我朋友可以,利用我,不行。 那就没得谈了。魏如意慢悠悠坐下,剥了个杏仁扔嘴里慢慢嚼。 你雪无痕急得左腿翘右腿上,右腿翘左腿上,终是站起身:怎么认了你这么个主。原以为是个多财多金的小丫头,现在看来是满肚子坏水的大魔王。 那就这么决定了,你娘什么时候来,我让人去安排院子准备媳妇儿。魏如意本以为应该还有段时间,结果雪无痕直接道:明天。 魏如意咽下嘴里的杏仁,敢情是来不及了才来跟自己谈条件呢。 不行?雪无痕问她,魏如意自然是不行也得行,她正愁怎么让雪无痕牺牲一下呢,这个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 于是当夜等雪无痕走后,魏如意就一脸凝重的找来了小夭,饱含感情的看她:小夭,如果我请你帮我一个忙的话 别说一个忙,一百个都行! 小夭痛快答应着,魏如意立即松了口气,还是小夭乖啊。 第二天一早,小夭就吞了玻璃渣子似得挽好妇人头去当娇滴滴的小娘子了。 清早用过早膳后,楼衍就来了,直接跟陈定进了书房,魏如意都没机会跟他说上一句话。 院子里,木英忙活着把兵器一件一件安排上来,魏如意坐在凉亭里发愁,陈言袖只笑道:别怕,到时候还有我在呢,不会太苦着你的。 魏如意看她言不由衷的样子,又是一声叹息。 小姐,孙尚书在外头,说要求见您。丫环进来请示。 不见。魏如意摆摆手,直接道。 丫环应下,立即去回话了。 魏如意想也知道,必是因为孙绾儿的伤势,可她那日是摔断了骨头,不过她年纪小,骨头断了,有好大夫治疗,也容易好,犯不着求到自己这儿来,多半是那孙绾儿又作妖,想着怎么折腾自己呢。 而且俞柔依出事,多半她也知道了。 就这样拒绝可以吗?陈言袖有些担心。 二姑夫是个明事理的,而且今儿衍哥哥在,他会格外明事理的。至于孙绾儿,伤势没什么要紧的。魏如意说完,只道:姐姐可打听俞府的事儿了? 嗯,听说俞柔依要自尽以证清白,没死成。陈言袖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心里都明白,她怎么可能自尽?除非真的穷途末路,必死无疑,无人可以利用了。 话落,外头又有脚步声传来,魏如意抬眼看去,竟是楼衍过来了,身边还跟着她才想打发走的孙尚书。 -- 第331页 魏如意站起身来,孙尚书越过楼衍,快步上前躬身行了礼,才道:公主,下官知道您医术了得,全京城没有哪个大夫能比得上您,求求您就网开一面,救救绾儿吧,否则你二姑母也不活了。她们若都出了事,我也活不成了。 孙尚书一副爱妻心切的模样,魏如意看着他提及二姑母魏娇时那一丝不耐烦,知道他怕是担心二姑母母女做出什么来,影响了他的仕途。 想到这儿,她看了看楼衍,楼衍道:孙尚书最近公务繁忙,的确难以顾全家里,本尊倒是知道一个人,可以帮孙尚书分担些公务,不知孙尚书意下如何。 孙尚书听出他想要安插自己的人来兵部的意思,而且他本来也就打算头靠着楼衍和平王,自然乐意卖这个人情:那就一切都听国师大人的。 魏如意看楼衍这就把她给卖了,欲哭无泪,你都卖我多少回了。 那我便随静和公主一道去一趟。说完,看向魏如意,一副你先走我后走的样子。 魏如意心里叹口气,就当是去帮帮忙吧。 几人很快出了府,魏如意上马车时,木英落后了几步,似乎被阿忠拉着说了几句什么,等她到了马车里,木英才回来,等车子慢慢动起来后,才低声道:小姐,国师大人说,今儿云家人在孙府,许是在找魏老夫人和孙夫人。 这便是他要我去的原因?魏如意问她。 木英点点头:似乎是这个,这云老丞相只怕想拿魏老夫人做些文章。 魏如意唇瓣溢出丝薄凉:云相久不在朝堂,看来也不适合在朝堂了。木英,你一会儿嘱咐人去通知小夭,让他带大春二春来见我。 木英看她心里有了数,点头应下,便不再多说了。 马车一路到了孙府,魏如意被焦急的孙尚书带着直奔孙绾儿的房间,但才到门口,就见孙夫人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看她还在理着略微散乱的发髻,明显是半途焦急赶来的。 她才来,魏如意就转头看了眼一侧的楼衍,楼衍目光淡淡:本尊似乎不便往前去了,那就在外间等候吧。 孙尚书会意,立即行了礼,才跟身边的婆子道:请公主去看小姐。 是。婆子应下,连忙引路,魏如意只远远看了眼孙夫人便走了。 孙夫人见状,要走过来,脚才动了下,孙尚书便一个冷眼瞪了过来。 孙夫人微微停住,孙尚书这才走近了冷喝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但这孙家是我当家!即日起,立即把母亲送回魏府去,你也给我在后院修身养性,暂时谁也不许见,家里的事我会全权交给周姨娘打理,绾儿的事她也会一并管着的。 孙夫人闻言如当头棒喝:老爷要把中馈交给一个姨娘管?我还没死呢 我倒巴不得你死了!孙尚书气急,这话脱口而出。 孙夫人脸色微微一白:你 孙尚书也自知理亏不该说这样过分的话,可他也知道这孙家不能任由几个妇人给搅浑了。 来人,即刻送夫人回院子去,再拿最好的马车轿子,送老夫人回魏府! 可老爷,云家的夫人还在后院跟老夫人说话呢。一旁小厮提醒道。 孙尚书目光闪了闪,又看了眼楼衍离开的方向,道:那就请云夫人也一并回去。说完,转头就走了。 孙夫人整个人几乎晕过去,她千挑万选的夫君,到头来,竟要让个妾骑到她头上了! 夫人。 母亲 一连串的声音,孙夫人拳头死死握住,扭头就看到了周姨娘,那个才三十多岁身材丰满风流的妇人,带着她的一儿一女齐齐走来,简直嫉妒得孙夫人发狂。 周姨娘的女儿比孙绾儿大一岁,模样普通,倒是儿子,模样像周姨娘,生的十分精致,不过年岁还小,不过十来岁而已,见到孙夫人,早怯得头都不敢抬了。 周姨娘牵着儿子的手,笑着过来行了礼,孙夫人只当着众人的面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狐媚子,别高兴太早,妾永远是妾,是个奴才!她说完,恨恨的朝周姨娘的儿子看了眼,才扭头走了。 孙倩儿不似弟弟那样害怕,看着红着眼睛不敢出声的姨娘和弟弟,轻声道:姨娘,我们去给公主请安吧,父亲不是让您管家么,公主那儿缺了什么,可就是您的不是了。 嗯。周姨娘点点头,这才领着儿子女儿去了。 到时,魏如意正在花厅喝茶,屋子里的气氛古怪的厉害。 周姨娘一来,行了礼才谨慎问道:公主,小姐的病怎么样了? 我看挺精神的。魏如意抿了口茶,房间里就传来了继续砸东西的声音,杯子茶壶花瓶等等,魏如意想里头应该砸得差不多了。 待问清周姨娘的身份后,也客气的笑笑,才道:去准备几副黄连熬的药来,给孙小姐喝几碗就可以了,我保准药到病除,不过前提是一滴也不许洒不许剩。 隔间里的孙绾儿听到这话,抓在手里要扔的花瓶犹犹豫豫的没扔出去,她咬牙切齿的躺在床上,看了眼身边的丫环,丫环才忙会意的凑过来,取下她手里的花瓶,道:小姐,夫人这会儿是来不了了,要不您就算了吧。 -- 第332页 不行,我就等着她自投罗网来报我这一摔之仇,怎么能这么轻易算了!孙绾儿不甘心道。 可是那黄连汤 丫环提起都觉得嘴里一阵发苦,孙绾儿这几天喝药也喝得怕了,听着魏如意说的那黄连汤,就算不靠谱,父亲肯定也会信她,逼着自己喝的。 她犹豫起来,就闻到一阵幽香传来,扭头就瞧见正琢磨着的魏如意已经走到她床边来了,而木英怀里已经抱着她放在门口一盆装满虫子的盆子和她放在房梁上盆等魏如意过来就泼下来的水和面粉。 魏如意看着孙绾儿,笑了笑:这些小把戏你哪儿学的? 与你何干。孙绾儿瞥向自己的丫环,丫环会意,手悄悄的抬起想去拉垂在一旁的绳子,结果手一拉,木英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那丫环便失力往前一扑,直接扑在了床上,压着孙绾儿的腿不说,房梁上飞下来那个装满了臭虫的罐子木英一脚就给踢孙绾儿床里了。 罐子里头的臭虫瞬间密密麻麻爬了出来,屋子里的气味感人,周姨娘都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孙绾儿整个人都崩溃了,张嘴大喊,那臭虫竟一溜烟跑她嘴里去了。 看到这一幕,魏如意也没忍住,赶忙出去了。 屋子里霎时乱作一团,捂着嘴的呜咽声和孙绾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混做一团,木英只笑道:算她活该。 魏如意看了她一眼,示意周姨娘也在。谁知周姨娘的女儿孙倩儿上前行了礼,道:是绾儿调皮,还请公主殿下不要见怪。倩儿送公主出门吧。 魏如意看了她一眼,讨好很明显,但魏如意没多想,毕竟就二姑母面慈心硬的作风,这些姨娘和庶子庶女们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她浅浅一笑,点头应下。 几人刚出门,正好撞上了浑身怒气的魏老夫人和云氏。 云氏看到魏如意时,才瞬间明白为何孙尚书会要把老夫人都赶出去了。 她拉着一味往马车上走的魏老夫人,笑道:原来是府里来了贵客,这才要送您走的。 魏老夫人面色微青,魏如意也没想到孙尚书会这么做,但看到已经走到对面小路上的楼衍时,明白了过来,是他的主意吧。 也的确,自己越是心软,就越不得消停。 不等魏老夫人上来质问,她自己已经开了口:老夫人身子不好,就不必行了礼。说完,冷冷看向云氏:云夫人既然不愿意行礼,那就免了吧。说完,看着他们二人憋青的脸,才施施然走了,气得云氏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第104章 好算计 字数:6214 孟阔被一群乞丐给强行玷污了三天三夜的消息,犹如病毒般,半天时间就传得满城风雨了,孟老爷醒来后,立即关上了孟家的大门谁也不见。 魏如意接到消息才算安了心,但现在摆在她面前,有更大一个困难。 这就是如意? 敞亮的大嗓门,魏如意觉得耳朵都疼了一下,在陈老太爷点点头后,她立即就被拥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怀抱里,脸都被迫贴在了二舅母那丰功伟绩的胸脯上,柔软的不像话,但 二舅母,我喘不过气了。魏如意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不得不喊出声,抱着她的人这才将她给松开了。 她细细打量着面前直喘气的小姑娘,眉清目秀,明眸皓齿,眼里透着机灵,浑身透着爽利。 以前陈言袖只闷头打仗,而她膝下无女,让她很是羡慕别人家人手一个抱在怀里打扮的漂亮小姑娘,没想到她如今自己也有一个了。 如意,再叫我一声。陈二夫人笑着道。 二舅母 哎。二夫人又一把把她拥在了怀里,魏如意被她柔软的胸脯子蹂躏着,欲哭无泪还不能说。 陈言袖在一旁看得都忍不住笑起来,这才上前解围道:二舅母才回来,先好好洗漱一下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吧。 一旁的二老爷陈坚也笑起来:就是,看把如意吓成什么样子了,而且那个不孝子一回来就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了,你也找时间多管管,如今到了皇城根,可别再捅出什么篓子来了。 陈坚不同于陈定的严肃,他爱笑而且和蔼,魏如意想,这也许与他一直位居后方的原因吧。 大家都这么说,二夫人自然只能依依不舍的走了,走时还拉着魏如意和陈言袖道:虽然我平素小气计较,但你们两多来陪陪我,我兴许就不这么小气了。 魏如意看她对自己的脾气认识的这么清楚,乐起来:二舅母放心。 陈言袖也笑着应下,她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魏如意跟陈言袖出来的时候,陈言袖悄悄拉着她到廊角,提醒道:我这个堂弟,个性十分不羁,而且颇有才华,只唯一一点,就是喜好姿容上乘的女子,且荤素不忌 陈言袖说得隐晦,魏如意也明白过来:姐姐是担心他此番回来,会被人利用了? 嗯,不过他有分寸的,可到底多年在战场,不知道这里人心复杂诡诈,所以找机会,我们要提醒下二叔母,早些让她把他的婚事给定了。 -- 第333页 魏如意见她考虑的周到,也跟着放心不少。 有机会我们再说说。 嗯。陈言袖应下,二人这才分头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滂沱大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魏如意早上还没起,就听人说二夫人来了,她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她昨晚在梦里都难以忘记的馨香便传了过来,她心里咯噔一下,转眼床边一沉,俨然是某人很自觉的坐在了她床边。 如意,醒了吗? 二舅母。魏如意装作睡意朦胧的样子,揉揉眼睛,还不等看清二舅母那兴高采烈的脸,便先看到了她身后候着的四个壮实的丫环。 她预感不好,想扭头回去缩到被窝里,手腕便是一紧,紧接着便被二夫人给拖了起来,利索的给她换上了她今儿一早特意去成衣铺子挑回来的衣服,浅紫色的罗裙配着一条玉色的挽袖。这衣裳的款式,跟二夫人身上这套深紫色的广袖长裙简直是母女装。 换好衣服,魏如意又在她亲切的注视下,洗漱完毕,再被押着,由二夫人亲自给她梳了个十分复杂华丽的发髻,缀满了起码两斤重的发簪。 这华丽是华丽,好看是好看,但魏如意觉得自己的毛孔都透不过气了。 二舅母,这些是不是太多了。魏如意小心问道,二夫人大手一挥:这算什么,我是瞧你年纪小,特意少带了些来。说完,又叫人上了早膳来。 五色的粥,充满少女心摆盘的菜肴,长长的桌子上足足摆了十八盘。 十八盘,魏如意吃正餐也没吃过这么多盘。 二舅母,是不是太隆重了? 我是瞧你小,才减了十道菜,快来尝尝,这粥对皮肤好,还有这菜二夫人极有兴致的介绍着,现在的魏如意在她眼里,仿若一个供她打扮的娃娃,既粉嫩可爱,还乖巧听话,让她满意极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不管她怎么打扮,都好看。 陈言袖一早过来寻魏如意说话时,雨伞还没放下,瞧见二夫人扭头就要走,被魏如意一嗓子喊住了,这才不得已进来受刑。 整整一天,魏如意半步都没踏出过院子,陈言袖更别说了,她虽有功夫能跑,但陈府就这么大,她们能往哪儿跑? 而且就连木英几个丫环都没能逃过此劫,等到了晚膳时,一屋子女眷哭笑不得又十分的头疼。 是真头疼,那么重的首饰,压得魏如意脖子几乎要断掉,更别提一直不怎么打扮的陈言袖了。 陈老太爷看到这一幕时,没忍住大笑出声,二老爷陈坚才不得已对自己夫人又是一番劝说,她打扮的心思这才熄了下来。 可魏如意每次看她的眼神,总觉得她还在蠢蠢欲动,让她十分不安。 不安的情绪,在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雨里,终于慢慢平复过去,第四天已是七月末八月初了,一大早,魏如意还来不及感慨一句天气真好,就听人传来消息,说安长公主忽然病了,皇帝口谕命她亲自去诊治。 魏如意赶到安长公主府时,莲心已经乱了心神,整个人都手足无措了,瞧见她来了,才哭出来。 魏姐姐,你一定要救救祖母。 我先去看看。魏如意说完,跟着丫环进了里屋,可才进来,就见到了面色苍白眼眸紧闭的安长公主。 她好似睡着了一般,但眉心却一直皱着,似乎有些难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魏如意问道。 有两天了,起初公主只是觉得困乏,可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直到今儿一早,醒都醒不来了。一直伺候的丫环低声呜咽,魏如意上前把了脉后,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 是毒药,跟大姑母所中的毒一样的毒药。 当时她就没查出是谁给大姑母下了扶桑的毒,如今这毒竟又出现在了安长公主身上。 这两个人都与夺嫡无关,谁要害他们? 魏如意百思不得其解,又细细问过一遍安长公主最近的饮食后,仍旧一无所获。当初大姑母好险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就中毒了。 魏姐姐,祖母还有救吗?莲心在一旁问道。 难。魏如意轻声道,不是她舍不得那仙灵果,实在是安长公主所中之毒比大姑母要深得多,就好似是,背后下毒的人,给大姑母下毒,并不是要她死而是想用来威胁某人一般,可安长公主所中的毒,是奔着要她的命去的。 话落,安长公主的睫毛动了动,魏如意赶忙让莲心来喊她,莲心哭着喊了好一会儿,安长公主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安长公主两鬓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如今已经霜白,脸上的皮肉也仿佛一块老树皮一般枯瘦的耷拉着,她睁开眼睛,看到莲心的一瞬间,眼泪就落下来了,颤颤的想要说话,发出的声音却微乎其微。 祖母,您跟莲心说说话呀,您别丢下莲心一个人 莲心悲伤的哭着,魏如意看得心酸,可安长公主的病,她无能为力。 她拿出颗药丸来,是护心丹,勉强能护住她如今的心脉。 伺候着她吃下药后,魏如意才要起身,安长公主便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说着什么。 魏如意听不清,只俯身凑近了些,才听她轻声道:荣王 -- 第334页 您要见他?魏如意知道安长公主与荣王关系最是亲近,可话说完,安长公主只是摇摇头,眼里流露出几分失望来,继续道:莲心远离 她的语气虚弱,魏如意只能勉强听清这几个字,安长公主还不及多说,望着莲心的背后,眼睛就瞪了起来,气息也大幅度的起伏,仿佛看到了什么让她十分生气的东西。 莲心吓坏了,拉着她哭喊:祖母,您不能丢下莲心,祖母 魏如意急急抓住她的脉搏要来行针,就见莲心因为过度伤心,孱弱的身子挨不住,苍白着脸便倒在地上痉挛了起来。 屋子里的人吓坏了,安长公主更是吓坏了,急急推着魏如意去救莲心。 魏如意也知道安长公主即便救也活不了多久了,自然把银针立即转移到了莲心身上,只是站在莲心身后的,她记得方才只有那个一直服侍安长公主的贴身丫环。 她行针救下莲心后,屋子里的人忽然一声惊呼,她抬头,安长公主已然是断了呼吸。 魏如意眉头紧锁,立即吩咐道:外头有宫里的人,即刻请进来。 魏小姐,公主怎么了? 那贴身丫环没有出去,只是问她。 她不动,屋子里的其他丫环婆子也没一个动的,魏如意皱眉,看向木英:你去。 是。 木英会功夫,这里的人拦不住她,很快她就把宫里的太医和太监都叫进来了,魏如意扶着已经慢慢转醒的莲心,把方才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才道:安长公主身中剧毒,我无能为力。 宫里来的太医连忙上前把了脉,便跪下磕了头,又跟魏如意道:那就劳烦静和公主暂留下来照顾莲心,下官这就入宫回禀皇上。 劳烦太医了。魏如意看着他跟宫里的人一句废话没有迅速离开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抬头看着那已经已不见悲伤之色的丫环,道:一直见姐姐在公主身边伺候,姐姐叫什么名字? 奴婢明珠。丫环脱口而出,随后反应过来,立即谨慎的低下了头,拿手擦了擦眼角,才道:劳烦公主先照顾小姐了,奴婢安排人替公主收敛。 不,祖母莲心哭着爬起来要去摇醒安长公主,魏如意拉住她,轻声道:公主已经去了,莲心,你身子不好,若是你也垮了,谁来替公主守孝呢。 莲心哭得不能自己,可知道魏如意说的是对的,她被人扶起,只能紧紧抓着魏如意的手,不舍的看了眼安长公主,才随魏如意转身离开了。 她一走,明珠的目光也转而落在了魏如意的身上,发现魏如意没有特意打量她时,才悄悄松了口气。 魏如意带着莲心回到房间后,看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知道自己就算发现了什么,如今告诉她也没用,反而可能因为暴露而招来杀身之祸,只道:莲心,从小跟着你伺候的丫环婆子有几个? 有乳娘,但是前几日祖母忽然把乳娘赶出府去了,又调了三个会武的丫环来,我不喜欢,就一直搁置在外院。莲心抽噎着道。 魏如意闻言,想着安长公主只怕前几日就发现不对劲了,但与荣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她一时想不通,只道:将那三个人叫进来。 莲心擦着眼泪,点点头。不一会儿三个面容严肃的丫环便出现了。 魏如意这才道:今日开始,你们三个便是莲心的贴身侍女,她不论做什么你们都得跟着,寸步不离,一应入嘴的吃食全部需找信得过的大夫查验过才可以吃,所有的熏香香囊全部撤下去。明白吗? 三人似乎也早被安长公主叮嘱过,立即应下。 莲心不懂,但也看出不对劲来:魏姐姐 别害怕,剩下的事情等过段时间我会告诉你,如今公主走了,你年纪还小,要想想还有哪些叔伯可以依靠。 荣王叔 暂时不行。魏如意看她脱口而出是荣王,立即否决了,但看着满屋子疑惑的眼神,才笑道:荣王至今未娶荣王妃,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去他的府里,岂不坏了名声? 可是莲心还想说,毕竟她与荣王乃是真亲人,可魏如意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名头来,又担心这话传出去,到有心人嘴里再一番添油加醋,保不齐要说她个挑弄是非来。 她只道:你先别急,这件事可从长计议。 莲心因为伤心,也无暇多想,又哭了好一会儿,魏如意才悄悄捏破了一个装着迷药的蜡丸让她睡下了。 安长公主突然中毒而亡,让魏如意也重视起来,也许不止是她要大开杀戒,有些被逼急的人,也要大开杀戒了。 安长公主一死,荣王府立即传出消息,与安长公主一向亲厚的荣王当天便不顾身上的伤,自己在府里朝天祭拜了一整天,直被晒得再次晕死过去。 消息也很快送到了宫里。 皇帝厌了荣王,是因为他算计自己兄弟,可如今他却对安长公主情深义厚。 高公公看着一旁的皇帝,立太子的事儿自从跟阁老商量过后,就没了消息,如今也时常一个人闷在养心殿里写着什么。 -- 第335页 他端了茶来,道:皇上,您也别太操劳了,当心自己个儿的身子。 朕知道。皇帝显得十分疲惫,自己抬手揉着太阳穴,过了半晌,才道:荣王你觉得朕是不是以前待他太苛刻了?他生母早逝后,朕就把他交给玫嫔抚养,没想到玫嫔犯事,不等他成年,朕就将他赶去了边塞带兵,一去许多年不闻不问,如今他自己说思念朕而回来,朕反而屡次三番的将他削爵禁足。 高公公赶忙笑道:皇上是慈父之心,荣王殿下若是孝子,那真是其乐融融了。 孝子提到这二字,皇帝心底冷笑了一声。孝子贤孙,他还真不指望了。 虽然待朕一般,可待安长公主却好,待玫嫔也如生母一般,他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说到底,还是当年朕不该错信旁人之言,以为他会记恨朕,而将他小小年纪扔去了边塞。罢了,他既然如此挂记安长公主,安长公主膝下如今又只有一个孙女儿,丧事便交由他 皇上,平王殿下求见! 皇帝话未说完,外头便有小太监跑了进来。 皇帝听到平王,放下揉眉心的手,皱着眉想了想,才道:让他进来吧。 平王大步走进来,目光直视着皇帝皱起的眉头,神色不变,上前行了礼,才道:父皇,儿臣此番来,是想自请去皇姑母府上的。 你? 是。太妃才去世,也是儿臣一手操持的,如今皇姑母也走了,儿臣实在无心政务,只想好好安抚已逝之人的在天之灵。平王言辞恳切道。 皇帝看着他,露出几分欣慰:难得你有这份心,既如此,就你去吧。 是。平王说完,又呈上几分奏章来,道:父皇,这是儿臣已经替您批阅好的奏章,您看看可否妥当。 高公公立即接过了来,皇帝看他办事稳重,更是满意几分,笑着道:好,去忙你的吧。 是。平王应下,转身便要离开,哪知袖子垂下时,一封奏章竟从里面落了出来,礼部呈几个字格外清晰。 看到这一幕,高公公眼皮一跳,立即道:平王殿下竟自己漏了一份。 平王脸上也露出几分慌张来,连忙要去捡,皇帝只微微眯起眼睛叫住了他,吩咐高公公拿了过来给他看。 平王越发心急:父皇,这全是底下臣子的胡言乱语,您切勿相信,也别动怒,您身子不好,若是动怒,难免伤身。 皇帝听着这话,对这奏章的内容越发感兴趣,只冷淡笑道:朕倒要看看哪些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拿胡言乱语来糊弄你。说完,一目十行的扫完了奏章。 原本他是怀疑有臣子想党附平王,所以写折子拍马屁,平王这才藏起来的,没想到里头尽是写的荣王大肆帮扶玫嫔族亲,买官卖爵之事。 寻常皇子王爷买官卖爵,只要不过分,皇帝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不能是玫嫔的。 荣王当初阴奉阳违留下玫嫔,他就不能容忍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暗中培养玫嫔的人。 他这是要造反吗!皇帝一把摔了折子,屋子里的人全部跪下。 平王只道:父皇,这实属胡言乱语没有根据,荣王虽然心术不正,但儿臣相信他绝无谋反之意。 绝无谋反之意?皇帝嗤笑一声:他此次回京,搅弄了这么多事情,都以为朕看不到吗!传令下去,荣王寡德,撤除其所有职务,在家抄一百遍《孝经》,好好给朕反省反省! 平王见皇帝查都不查,就这样不信任自己的儿子,心越发的凉,只又安抚了几句,才出宫了。 出来后,看到站在宫门外等候的楼衍,神色淡漠的走了过去:如你所料。 那接下来,就只等荣王一心安抚扶桑了。 不必管他了?我记得国师大人做事,一向喜欢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平王讽刺他,楼衍只当听不出其中讽刺,淡淡道:要死,但不是你来下手,萧王殿下应该也快找到机会了,等他来。 好算计。平王冷冷说完,才问他: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是给平王妃和她家人平反的时候? 等您稳稳坐住太子之位。楼衍态度恭敬,对待平王,他一直是谦卑又尊敬的,可平王却从骨子里不喜欢他。 待平王冷着脸离开,牧云才道:平王还真是半点感恩之心也没有,全然不知道是他是靠着你,才有今日。不过尊上,你不怕他真的坐上那个位置,然后反过来杀了你吗? 他坐不上那个位置。楼衍淡淡看了眼平王的背影,再看看不远处朝他走来的心力交瘁的姜宴,眸光淡漠,转身上了马车就走了。 姜宴想叫住他都没来得及。 跑这么快做什么,小衍,你倒是帮帮我啊!姜宴无力的朝他的马车大喊,他都对自己避而不见好多天了,如今一股脑缠上来的事简直让他想要发狂。 眼睁睁看着楼衍的马车离开,他心里一口气实在无处发泄,看了看着院墙高高的宫墙,又朝楼衍背影看了眼,咬咬牙,跟兰宇道:罢,我自有办法让他帮我,走,咱们去找如意!他就不信他会放任小如意不管! -- 第336页 他这儿盘算的好好的,却不知道魏如意也正盘算着怎么给他一顿当头棒喝让他清醒清醒呢! 第105章 此恨难消 字数:6120 俞柔依见到荣王时,荣王坐在暖榻边上,气色很差,看起来这段时间传闻他重病不是假的。 她裹着黑色的斗篷,用黑巾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可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到她眼睑上那一道伤。 王爷,现在柔依该怎么做?俞柔依问他。 荣王已经接到了皇帝撤他所有职权,让他在家抄写一百遍《孝经》的圣旨了,不用想也知道,即便是与他最亲近的安长公主这一招,也失败了。 暂时不能急了。荣王倚在暖榻旁,手里两颗盘珠慢慢的摩挲着,断了一截的小手指微微的动着,他回头想了想,自从他回京后,所做的事好像没有一件成功的。 俞柔依闻言,攥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可是眼看楼衍他们越来越好了,您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但不甘心又怎么样?越着急,破绽就越多。荣王阴鸷说完,才带着杀意的抬起眼皮睨着她:令我最失望的,还是你,我送你入昭王府,你不但一事无成,还处处被人算计,俞柔依,你若是不行的话,本王有的是美人可以送去昭王府。 俞柔依急忙跪了下来,坚定道:王爷放心,柔依有让昭王殿下死心塌地接柔依回去的法子。说完,她的手轻轻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荣王眉梢微微一挑,倒是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招。 只不过对付姜宴,现在已经不是他的首要任务了,他首要的,是除去平王和楼衍,最好还带上魏如意! 既如此,那你就回去修身养性。 是。那魏如意此人怎么处置?柔依觉得她心机实在可怕,若是一直容着她,只怕柔依很难替您使上力。俞柔依抬眼望他道。 你没办法? 柔依有一个办法,但缺几个人。俞柔依为难道。 荣王冷笑一声,一抬手,便进来四五个黑衣人:从今往后,这几个人就是你的了。 俞柔依跪下磕头道了谢,这才领着人离开了。 待她走了,荣王才问底下的人:叫丕峰来见本王。 回禀王爷,好几日不见丕峰大人了。立即有人回道。 好几日? 是,前些日说有朋友约他,自那日出去后就不见回来了。小厮道。 荣王在招募丕峰时,就查过他的底细,他没什么朋友,怎么会忽然跟朋友出去厮混这么久? 去查查,找到后带回来见本王。荣王察觉到不对劲,但谁会算计丕峰呢?难道是魏如意?可魏如意那个所谓的姑姑,如今根本半点踪迹都查不到,难道那个不是她那个姑姑知道未来的事,而是魏如意? 想到这里,他立即从暖榻上走了下来,叫了人来,吩咐道:告诉俞柔依,不论如何,魏如意必须死! 若那人就是魏如意的话,似乎可以解释得通为何她小小年纪就能拥有如此的医术,为何她小小年纪,就能有多次的算计和智谋。 一定是如此! 他越发确定这一点,所以魏如意,决不能活下去! 此时的魏如意,猛地打了个喷嚏。 木英关切看她:小姐怎么忽然打喷嚏了,是不是着了风寒? 魏如意接过她端来的茶喝了一口,看着外头的艳阳天,摇摇头,道:可能吧,回头让人熬点驱寒的茶 大暑天的喝什么驱寒茶,晨起动一动练一练,出出汗自然就好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魏如意看着跟言袖姐姐一道过来的姜宴,看着他原本光洁的下巴上布满了青黑的胡渣,还有熊猫似得黑眼圈,哪里还有半点当年风流倜傥的样子,不由好笑道:这是哪家的破落户? 陈言袖抿唇一笑,也不多言,只跟姜宴道:殿下有什么话直说吧。 魏如意眉梢一挑,堵住耳朵,道:我不跟瞎子说话。 瞎子?姜宴不解,陈言袖大概猜到魏如意想说什么,只劝道:如意,不可无礼。 是,姐姐。魏如意起身给姜宴行了礼,姜宴一时都弄糊涂了:如意,言袖,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得,又来个哑巴了。魏如意坐下,倒了两杯茶,示意他们也坐下。 外头暑热未散,魏如意手拿着挂浅绿色穗子的团扇慢慢的摇,姜宴也不客气的坐过来,笑看着她道:如意,怎么几日不见,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了。 陈言袖也是无奈,跟着坐下来。 魏如意却是道:殿下客气了,如意可没那个胆子敢不待见您。 姜宴轻哼:小如意,跟我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赶紧告诉我吧,你痛痛快快骂我一顿,都好过这样不搭理我。 那我就说了?魏如意看向陈言袖,陈言袖无奈的点点头,罢了,姜宴自己来找骂,就让如意骂吧。 见她没反对,魏如意这才跟姜宴道:我问殿下,俞姨娘杀孟侧妃这事儿,你怎么看? -- 第337页 这姜宴皱眉:小如意,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我没听说什么,但俞氏什么人我很清楚,大家都很清楚,只有你自己不清楚罢了。孟侧妃之事,多半是荣王在背后操纵,可俞氏未必就半点没参与。你觉得她现在无依无靠可怜她,但你想过即将嫁去昭王府的言袖姐姐没? 魏如意说着说着,话又停了下来在,这些话她来说,的确是逾越了,只顿了顿,才道:殿下心善,更是众位皇子王爷里最叫人钦佩的,但有些人并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简单良善。王爷在昭王府里乃是一家之主,若是连你都糊涂了,昭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这一辈子可就惨了。 姜宴只觉得脑袋发蒙,他没想过竟是俞柔依这件事。 的确,孟氏都死了,他怎么能因为俞柔依哭得可怜,就护着她呢? 是我的错。 姜宴没有找什么借口:不过孟家现在恨不得杀了她,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如意,我知你看事通透,但俞柔依你放心,我虽不会让孟家的人杀了她,却也绝不会再跟她有别的瓜葛。 魏如意看他信誓旦旦目光亮亮的姜宴,只能信了他,毕竟这说来说去,还是别人家的家事。 俞氏非善类,我只希望殿下能护好言袖姐姐周全。魏如意看向陈言袖,陈言袖依旧是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魏如意知道她心里多半还琢磨着重回战场呢,倒也不多提了,反问姜宴殿下来陈家,可是有事? 有,不过是小事。姜宴在知道魏如意待俞柔依的态度后,觉得这事儿再问她也不合适了,只问她:皇姑母到底是中什么毒过世的,你可查清楚了? 扶桑的一种毒,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倒是担心莲心的安危。 魏如意提起莲心,这小姑娘性子单纯,安长公主说来,于她也算有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魏如意一直是如此做的。 姜宴想起莲心那个小丫头,也点点头:年纪太小了,如今皇姑母一过世,就没个贴心人了,而且还要守孝三年,等从孝期出来,又过了适婚的年龄。 魏如意看他倒是想得多,只道:殿下没事儿就早些回去吧,马上就是大婚,可别耽搁了。 姜宴看她一心催促着自己娶别人,一阵心酸,只朝她一笑:放心吧。 说完,也不打算等楼衍来了,只起了身就走了。 等他离开,魏如意才悄悄问陈言袖:姐姐,我方才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他自己会明白的,不过我了解的俞柔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陈言袖说完,看着对面有忧愁的她,笑道:莲心的事儿你别担心,我听说皇上有意送她去替安长公主守陵墓,这也是国师大人提出来的,如此一来,她便可远离这些纷争,也算是幸运。 魏如意自然也只能应下不提。 很快,安长公主的丧礼一过,刚复位的皇后就让娘家人去慈云寺了,一为还愿,二便是为了替已故的宣王求问个来世签,以求安心。 皇后宫里,灼华站在下首的位置,看着消瘦的她,轻声道:娘娘,您放心,皇兄很快就会入京,帮您报了宣王兄之仇。 皇后枯瘦的手死死抓着桌椅,指甲仿佛都要扣进去一般,整个人都笼罩再一团阴云里头:他们让我皇儿死无全尸,本宫自然不会轻易饶了他们! 娘娘也要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若是您的身子夸了,可就真的没有能力帮宣王兄了。灼华关切道。 皇后冷冷看了眼她,冷笑:你不必再次装作十分关心本宫的模样,你跟萧王打的什么主意,本宫很清楚,但本宫既然与你们上了一条船,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帮你们,你们好了,本宫才能好。 灼华闻言,浅浅一笑,微微垂眸行了一礼。 皇后瞥她一眼后,才问道:最近你的母妃和柔嘉都过得不错吧? 母妃身子康健,只等着昭王兄娶王妃,贵妃娘娘也在忙着这事。灼华轻声道。 皇后听得心里痛,枯瘦的面容更加扭曲: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如此宝贝着,可怜我的宣儿她满含痛苦的说完,才冷冷扫了眼灼华:本宫容忍了她们几十年,现在不想忍了,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灼华浅笑:娘娘放心,灼华生母早就死了,如今只有您一个嫡母。 好,够狠心无情。皇后说完,扔出一把匕首给她:在我帮你们之前,你也先帮我一个忙吧。 灼华看着泛着绿光的匕首,微微抬起头:您的意思是 贤妃和柔嘉之间,先死一个,不然我怎么信你们是真的要投靠本宫,而不是帮着贤妃她们来利用本宫呢? 皇后冷冷道,她想明白了,她的容忍大度,在皇帝眼里不值一文,与其处处忍让小心保护这个皇后之位,倒不如趁着皇帝如今满怀愧疚,杀他个措手不及,等没了贤妃和柔嘉,这后宫还有谁敢与她抗衡? 灼华在皇后冰冷目光的注视下,镇定的俯身捡起那匕首,浅笑:那您等儿臣的好消息。 -- 第338页 死一个,也好,贤妃懦弱心软,那就死柔嘉吧。 若是贵妃死了,那娘娘可否答应灼华一个条件?灼华浅笑问她。 何事? 灼华要嫁给国师楼衍。灼华浅笑,她要得到的,从小到大,从来都能得到,即便得不到,她也会毁掉,但楼衍不同,这个男人她很喜欢,她不介意再去争取一番! 自然。 皇后应下,她倒要看看,灼华是不是真的能杀了柔嘉! 柔嘉现在全然不知灼华已经心狠到如斯地步,老太妃去世后连着安长公主去世,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好好吃顿好的,五脏庙空得慌,到了临近天黑的时候,直接打发人出宫去来福楼买了不少的饭菜点心回来,吃过后惊为天人,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人去陈府找魏如意了。 魏如意正在盘算找什么借口推掉外头等着她去习武的师父呢,就听说柔嘉贵妃的人来了,这才一溜烟爬了起来。 见到桔儿时,她笑眯眯的让人奉了茶,才道:桔儿姐姐亲自过来,可是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是贵妃娘娘嘴馋了。桔儿把昨夜的事儿说了,才道:贵妃娘娘这才想着,能不能每日派个御厨出来,跟方伯学学厨艺,这样她也不必总眼馋外头的吃食。 自然可以。魏如意一口应允下来,桔儿要走时,又让她带了不少的药丸回去给柔嘉和贤妃。 陈言袖过来时,魏如意正好已经送走了桔儿。 如意,二叔母让你过去一趟,有点儿小事。 什么小事?魏如意看她这神情都觉得不像是小事。 陈言袖也不瞒她了,道:是关于你父亲的。 魏如意眨眨眼,魏信?不说她都差点忘了他了。 她去前院的路上就在想,魏信应该死了吧,皇帝当初肯定没存着让他还活下去的打算的。 等她到了前院来,才发现二舅舅正跟个衣衫褴褛如乞丐,身形枯瘦黑不拉几的男人在说话。 这男人一看到她来,看到她通身的富贵打扮,脸青了一下,又立即转为思女心切的模样抹起眼泪来:如意,想不到爹爹还能再见到你啊。 魏如意眨眨眼,这是魏信? 父亲?她问了句,看向陈坚,陈坚这才解释道:我的部下回老家的途中,遇到了落下山崖的魏大人,听他说他是陈家的亲戚,就直接送到京城来了。 魏如意明白过来,他既然是被人送回来的,还这副打扮,怕是知道皇帝想要他死吧。 魏如意浅浅一笑:那父亲还真是命大。 魏信看她这样凉薄的说话,有些气:如意,这就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 对了,父亲去宫里请安了吗?贵妃娘娘的侍女刚刚离开,这消息怕是要传到宫里了。魏如意道。 魏信一听,立马急了,指着魏如意又不敢说什么,只忙跟陈坚告辞了,赶忙回魏府洗漱去了。 就算知道皇帝要他死,他也知道,皇帝这人好面子,不会在明面上把他如何的,他若是再表一表忠心,兴许就没事了。若是皇上知道他回了京城还不去请安,少不得要生气,若是因此而扣下什么帽子来,就得不偿失了。 等他狼狈的离开,陈坚才笑看着魏如意,道:你也不喜欢他? 生父有生养之恩,如意不敢说不喜欢。魏如意回道。 陈坚微微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这几日大哥老夸她聪慧,现在看来,果真不假。 既不喜欢,就不必理他,是生是死由着他去。若是我知道我有个这样的糊涂蛋部下,早容不下了。陈坚嘀咕一句,扭头就走了,二夫人这才兴冲冲的上前来要抱魏如意,魏如意急急往后退了一步,才勉强躲开被人强行喂胸的尴尬。 二夫人没抱得到,抬手点她额头:死丫头,谁待你好都不知道呢。 魏如意嘿嘿一笑:自然是舅母待如意好。 知道就好,既然你舅舅发话了,就是没事儿,回去吧。二夫人笑着说道,说完,又看了眼一旁的陈言袖,道:还有几日你就出嫁了,你娘没了,有些东西不能给你,刚好二叔母这儿有,走,带你去瞧瞧。 什么东西? 自然是好东西。二夫人一边说一边拉着陈言袖走,魏如意弯眼明了一笑,那小画册子也该压箱底了呀。 不过魏信此番回来,皇帝只怕无暇顾及,但她也不能让他回来搅了自己布置的这局棋。 木英。 奴婢在。木英道。 魏如意抽出袖子里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给她,道:叫人兑成现银,找人以赌馆的名义送去魏府,说是薄礼,厚礼让他去赌馆收。 小姐想要魏老爷沾上赌? 他赌不赌无所谓,再找人指他出老千就是了。魏如意觉得要来点简单粗暴的,省的魏信四处蹦跶。 木英会意,立即去办了。 当夜,吓出一身汗的魏信从宫里回府后,知道魏老夫人也在府里,还没发怒,就有人把这二百两银子呈了来。 -- 第339页 二百两银子不算很多,但兑换成现银拿盘子一摆,看起来也分外的显眼。 这是我们老爷的一点儿心意,薄礼一份,还望您不要介意。若是您去咱们场子,还有厚礼等着呢。来人谄媚奉承着。 魏信如今九死一生,处处碰壁,回来了,还要跟早就撕破脸的老夫人同一屋檐下,面对这马屁,根本没有抵抗之力,虽然他不好赌,但听着小厮的意思,只要自己肯去,说不定他们会故意输给自己。 这样一想,他立即就应下了。 赌馆里,他一下场,便连赢十把,二百两转眼就成了两千两,他原本的兴致缺缺,如今就如点燃了的火焰,别的什么也不想,一心赌钱起来。 云氏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赌馆? 是,一从皇宫回来,就去了。来人回道。 云氏皱眉,云涛只轻哼一声:真是不堪大用,早知他不过是这样的货色,当初我情愿你死了也不会叫你嫁给他,最后还落得被他休回家的场面。 云氏脸色微青着,只说:父亲教训的是。 云涛没管她,也懒得管,他现在只想报了儿子孙子的大仇! 魏老夫人那里,你安排妥当了? 虽然她找借口不愿意多见我,但她根本没什么心机,就是个冲动易怒没有自知之明的老太婆而已,要控制她比控制一条狗还容易。云氏道。 那你就让你的狗,尽快咬到人!云涛冷哼道。 云氏起身应下,从他的书房出来后,她便吩咐一旁的婆子:陈言袖大婚还有几日? 三日。 很好去安排应下,这件事再不能出纰漏,这次我定要叫魏如意无处可逃!她冷冷吩咐完,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小路尽头等着自己的魏轻水和她抱着的孩子,看着她憔悴消瘦的脸,心揪疼了一下。 魏轻水眼里的泪水一下子漫了出来,母亲为何还要如此的执迷不悟? 母亲 你都听到了?云氏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冷冷问她,步步朝她靠近。 她怀里的孩子瞧见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小嘴一扁,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魏轻水连忙安慰孩子,云氏只看着哭得可怜的孩子,冷淡道:那你就暂时在这儿住几天吧。母亲,如意她 你若再帮她,就再不要叫我母亲!轻水,都是她害得我变成如今这样,是她害死了你的舅舅,你的表哥,你还帮她,你还是人吗! 魏轻水没想到她会这样指着自己问自己是不是个人,她只觉得心都在这一刻死了。 她抱紧孩子,咬着颤动的嘴唇,轻声道:母亲若不认我,那就罢了。说完,提步要走,云氏目光一暗,旁边的婆子立即上前拦住了她。 云氏头也没回:带她去厢房。说完,提步离去。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再破坏她的计划,自己变成如今这狼狈模样,全都怪魏如意,不杀魏如意,她难消此恨! 第106章 惩罚 字数:6011 魏老夫人几乎没站稳,云氏扶着她还要再说,就听楼衍道:老夫人觉不觉得方才的情形有些眼熟? 云氏很快反应过来,立即道:国师大人什么时候也开始操心别人的家事了? 楼衍懒懒扫她一眼,只看了眼抓着下人的手有些站不稳的老夫人,提步便离开了。 云氏被他忽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样的羞辱她受得了,只是魏老夫人好似动摇了。 老夫人 老身今天乏了,就不跟夫人多说了。老夫人显得十分疲惫,是愤怒无处发泄的疲惫,更是一种妥协的疲惫。 楼衍的话她明白,当年老侯爷为了个戏子而舍弃自己,如今自己为了个外人而舍弃自己的亲孙女,不是一个道理? 她上了马车去,任凭云氏怎么喊,她都不出声也不理她了。 云氏看一计不成,只冷冷看着她的马车离开后,才回头看了眼门口站着的孙尚书。 兵部乃是六部之首,兵部尚书更是重中之重,没想到如今才入京,在夫人女儿都如此嫌恶魏如意的情况下,竟还归顺了国师府,真是意外。 孙尚书心里自然也怯曾经威震朝堂的云家,但他明白,今时不同往日。 云夫人慢走。孙尚书也不等他开口,转身就回府去了,府里一众下人也都跟着走了。 云氏被忽视在门外,只暗自咬牙,扭头吩咐:准备马车。 咱们回府吗?丫环怯怯问道。 不,去见见轻水。云氏生生咽下这口怒气,才扭头走了。 魏如意回到陈府,小夭已经带着大春二春过来了。 大春恭谨的垂首站在下头,二春年纪小些,忍不住四处看,小夭则是挽着妇人髻站在上首的位置:小姐,您特意嘱咐我们来,可是有急事? 嗯,有一件事比较急,你们去帮我办。魏如意将屋子里的人遣了出去,才道:云家当初那个随宣王一道去治霍乱的儿子没死,被云家藏在了西山处的某处寺庙里,你们想办法,绕过云家的人,一定要把那人给我找出来。 -- 第340页 小夭明白魏如意的意思:我这就去安排人 我记得这几日皇后的复位仪式已经办了,皇后的娘家人好像打算去慈云寺还愿,这慈云寺距离西山虽然远,可各个寺庙之间时常都有僧人往来,这个消息若是从西山传来,让刘家人自己去查 大春忽然开口,魏如意也点点头:是个办法,不过不能做得太刻意。 她看着大春,自己的这些事他才上手不过几个月,如今已经能反应这么快,还能自己想出法子来,看来是个可用之才。 大春谨慎的想了想,才补充道:我们让人看住西山的寺庙,等到云家那公子跑出来,我们再给他拦回去 不,不用拦。魏如意打断他的话,眼中狡黠漫出:他跑出来只管让他跑,最后引导他跑回京城,跑到云家来求救。 大春愣了一下,跟小夭对视一眼,小夭才严肃了小脸,点点头:小姐这次的目标是云家,奴婢明白了。 这次不是闹着玩儿了,我要云家的人再无翻身之力。说完,让大春立即去办,又留下二春和小夭:当初让你们查过云氏与奸夫相关的事,可还记得? 狗剩提过。 当初只是死了个替死鬼,这段时间,京城的事你们暂时不用管,只去查这个男人,能找到最好。魏如意又道。 小夭看她话语里些微透着些杀气,认真点点头:小姐放心,这件事奴婢一定会给您办妥的。 魏如意点点头,这才打发她们出去了。 待他们走了,才稍稍松了口气。 外头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所有的事情都在朝前世的轨迹发展着,魏如意想,接下来的腥风血雨,避免不了了。 夜深,荣王府的幕僚们细细商议过最近的形势后,就都去睡下了,唯有一个身量壮实的男人从角门走了出来,角门的小厮见到是他,还特意规矩的行了个礼。 峰爷,您这是上哪儿去? 有个朋友相邀,出去走走。丕峰笑了笑,便走了。 他穿过街角的巷子,又绕过几条街,很快便到了护城河畔的一处酒楼,熟门熟路的进了雅间。 这儿他不常来,但前两日忽然有旧相识送信来,说想拜访他,他这才来的。 但才进雅间的门,就听到一阵如莺啼般的悦耳歌声,这歌声透着些许的妩媚,酥痒到了人的骨子里,尤其是那歌词,艳丽又露骨,让他这个一直闷头在荣王府里的大男人立即有了反应。 他鬼使神差的循着歌声往里头走,透过隔间垂着的帷纱,他能看到里头那衣衫**的女人,女人香肩露在外头,胸前的美好若隐若现,性感的锁骨更是透着魅惑,那狐媚般的眸子半垂着,十指纤纤抚弄着琴,让他如同着了魔。 姑娘 他痴痴出声,女人眼眸微抬,尽是风情:爷。 只这一个字,丕峰便觉得自己仿若要疯了,荣王那些嘱托完全不记得了,只头脑一热,就迫不及待的扑了过去。 雪无痕看到这一幕,咬了口嘴里的李子,酸的眼睛都眯起了,才扭头去找瑞王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在瑞王这儿,还能看见个熟人。 云相应该是才从瑞王府出来,瑞王亲自送他送到了大门口,虽然一瘸一拐的,但到底是王爷,云相也毕恭毕敬的回了礼。 瑞王是个聪明人,笑着道:相爷与本王就不必客气了,往后有事,只管遣人来本王府上就是。 云相对于瑞王这样的示好,自然欣然接受:那就劳烦瑞王殿下了,此事非同小可,万不能耽搁了。 瑞王满面笑容的点点头,才让人送云涛走了。 待他一走,一旁的小厮立即奉承道:想不到云家家主也有求到您这儿来的时候。 咱们王爷本就是天选之子,云涛不过是看出了这一点而已,怎么就不能求来了?方巧巧立即道。 这话捧得瑞王高兴,加之方巧巧模样也不差,越发高兴的搂住她的腰,道:还是王妃懂事,之前你不是喜欢东厢那院子吗,明儿你去命人打扫收拾出来就是。 是。 方巧巧高兴极了,又道:不过现在孟氏死了,还有谁能去收拾那魏如意呢,王爷,这女子可不简单呢 放心,一个女人而已。先处置了陈言袖,把我那蠢笨的七弟收拾了,再对付她不迟。瑞王拉着她回了房间,(这一段审核真是有毒了,老被驳回,全删了,大家随便想想吧) 雪无痕也是开了眼界,津津有味的看完后才去回话了。 不过魏如意也早就防备上这几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魏如意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方巧巧昨夜被折腾之后,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是散的,所幸府里不用晨昏定省的立规矩,她睡了个懒觉,一醒来,就听说魏如意来了。 瑞王也在,听说魏如意来后,直接吩咐道:将人请来书房。 王爷,静和公主这次带了不少女子私人用品,说是特意来看齐姨娘的。小厮道。 -- 第341页 齐姨娘?瑞王还细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同方巧巧进门那天一起娶进来就被他遗忘了的齐筝。 瑞王想起魏如意那小脸,特意换了身衣裳,问道:王妃可起了? 说是还在收拾呢。 那我们先去。说完,就让人拿小轿子抬着一路往齐筝的院子去了。 魏如意到时,齐筝正在发脾气,将屋子里的丫环婆子都轰了出来,还连带扔出了食盒,食盒里就两盘菜,一荤一素。 这猪都不吃的东西,你们还敢拿给我吃,想死吗!齐筝在屋子里大骂,魏如意定定站在门口,示意旁人不必出声,只道:郡主不受宠,自然吃不到好东西。 齐筝一听到是她的声音,立即就撩开帘子出来了。 魏如意?她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来看自己的,竟是她! 郡主嫁来这么久,怎么还不如王妃受宠?王妃姿色不如你,才情不如你,什么都不如,可如今却是瑞王爷手里的掌上明珠,怎么郡主却过得连猪狗都不如?魏如意特意瞄了瞄地上这菜。 这话可是齐筝自己说的,齐筝气鼓鼓的瞪着魏如意:我不需要你来讽刺! 我怎么是来讽刺郡主的呢,只是最近王妃似乎与我有些误会,所以我是来请郡主替我跟王妃解释解释的,你看看,我还带了不少的礼来。美容养颜的丹丸,夜晚助兴的熏香,只是听闻最近王妃还从醉花楼里请了人回来教习那些事儿 魏如意尚未说完,齐筝就红了脸,抿着嘴立即呵斥她:你什么意思! 魏如意看了眼这院子就剩下自己的人和一个齐筝,知道其他人怕是早去方巧巧那儿报信了,只唇瓣勾起,道: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你想跟我一起对付方巧巧?齐筝反应过来,冷笑问她:可我凭什么帮你? 因为你需要。魏如意话落,外头已经有人来传话,说瑞王来了。 齐筝还没高兴完,又有人来传话,说王妃也来了。 齐筝咬牙:之前嫌瑞王丑的是她,如今寸步不离粘着的也是她! 魏如意眉梢微微一挑:正好我要去找王妃说说话对了魏如意浅笑道:听闻王妃的弟弟最近因为好男风,都强掳了好几个半大的少年回府豢养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说完,看着齐筝脸色带上些许的杀意,才没继续说下去,正好瑞王已经进来了。 瑞王对于方巧巧这么快赶来,显得不大高兴,但见到魏如意时,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魏如意的模样是真的好,眉眼天生自带风流,偏生那如星的眼眸里满含着少女的纯真,小脸还略带着些婴儿肥,越发显得可爱,偏偏那股从容的气质又让她多出一份别的同龄少女没有的魅力。 既然如意如今封了公主,也是本王的皇妹了,皇妹既来,怎么不来见皇兄呢?瑞王笑着走过来,轻轻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笑容越发深了。 魏如意恶心他这毫不掩饰的猥琐,面上却半分不显,只道:如意记挂着郡主,竟忘了给王爷行礼。 齐筝也抓紧了机会,上前来见了礼。 她好几日没吃好睡好,面色苍白了些,却更多了几分娇弱的姿态。她模样在方巧巧之上,如今放低了姿态如此娇弱,瑞王自然喜欢。 筝儿怎么把饭食都摔出来了,可是不喜欢? 妾身这几日一直在反省自己,实在是吃不下,没想到下人们误会,自己就给摔了出来,都是妾身的错。她微微咬着唇,眼底含着泪,好一个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瑞王心中一动,方巧巧只暗自咬牙,立即上前拦住齐筝,笑着拉着魏如意的手笑道:是我管束下人不严,竟叫筝儿妹妹受了委屈。对了公主,这儿到底是妾室的院子,咱们去我那儿坐坐吧。王爷,您不是也想去妾身那儿喝一杯新沏的茶吗? 齐筝的脸已经黑了,魏如意暗叹她沉不住气,但现在要利用瑞王一家跟荣王同归于尽,还真少不了这颗钉子。 她的笑容比方巧巧的更灿烂,抽出自己的手,把齐筝也拉了过来,道:我正有话要跟王妃说,不过瑞王爷这样心软的人,怕是心疼郡主不肯走了,是吧? 瑞王想着魏如意反正要去方巧巧的院子,自然也不急这一会儿,反而是齐筝此刻娇弱无力的模样更让他心痒难耐,只阴冷一笑:自然。 齐筝小脸一红,乖巧的依偎到他身边:王爷先去里边儿坐着吧。 可是方巧巧还要阻拦,魏如意又道:王妃,咱们也出去说话吧。 王爷 你先替本王陪陪公主吧。瑞王大手一挥,又扫了眼魏如意,才牵着齐筝进屋去了。 那模样,必是要去办事的,魏如意想着他方才的眼神,只觉得恶心极了。 没一会儿,刚进去的齐筝又跑了出来,拉着魏如意低声道:熏香呢? 魏如意反手抓住她的手,浅浅勾起唇角:咱们算是盟友了? -- 第342页 算。齐筝瞥她一眼,再看看如今一味欺负她踩踏她的方巧巧,下巴微微一抬,抓住魏如意递过来的药和熏香,扭头就进去了。 方巧巧气得还想跟进去,魏如意只站在她跟前,挡住她的路,笑道:看来王妃不想跟我说话,既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她提步就走,方巧巧既想进去阻止齐筝和瑞王,又不甘心这么轻易放走魏如意。 王妃,要是静和公主走了,王爷肯定要生气的一侧丫环提醒道。 方巧巧看着房间里已经折腾出动静,纠结一番后还是打算去追魏如意,但才追出来,魏如意人影都不见了。 人呢?她气急,下人也一脸懵逼道:公主出来后,带着自己的人就跑出去了。 跑?方巧巧气得吐血,这魏如意今儿就是冲着齐筝来的吧,居然跑出去了! 她气得牙根痒痒,魏如意已经在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气喘吁吁的跑出来了。 马车上,她不断的缓着气,木英哭笑不得:您可真是不一般,我还是第一次见您这样的小姐。 很厉害吧,省得跟他们浪费口水。魏如意说完,掀开车帘朝外瞧了瞧,外面天色阴沉,看起来似乎要下雨了。 木英也看了眼,道:我们先回去吧。 嗯,不然外祖父该担心了 魏如意说完,忽然一阵风掠过,木英警觉地的拿出佩剑来,却是虚惊一场,这阵带着煞气的风很快掠过去了,空气里只有些许的血腥味,却也很快被天上落下的大雨给冲散了。 大街上四处的人迅速拿手挡着雨跑了起来,木英四下看了看,没察觉异常才放下了车帘:小姐,许是意外。 嗯。魏如意没多想,只等着事情按着自己的计划走,而且很快言袖姐姐就要出嫁了,她不想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儿。 马车一路往陈府去,马车混着水声,一声一声十分催眠,魏如意困倦的倚在马车边小睡了一会儿,等到马车停下来,才扶着木英的手下了马车往里头去了。 只是进府时,她总觉得如芒在背,好似谁在背后盯着自己似得。 她停下来,转身看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小姐,怎么了?木英问道。 你觉不觉得方才我么身后好似有人?魏如意问她。 木英摇摇头,魏如意想了想,也觉得她暗处还有人,不至于有人跟着还没被发现才是。 想罢,这才进屋去了,并嘱咐道:孟阔的事应该差不多了,小心孟家的动静,别再被荣王给利用了。 您放心,阿忠侍卫说过,这事儿国师大人盯着,不会再叫荣王抓住机会的。木英道。 魏如意相信楼衍,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了,只是她还是觉得,有人在跟着她 她再次回头,身后依旧什么也没有。 小姐,您回来了就好了,老太爷说二老爷已经到京城外头了,夜里怕是就要到了,您收拾下,晚上准备迎接。 有人来传话,魏如意想着那难缠的二舅母跟外祖父给自己准备的女师父也到了,就没心思再琢磨什么也没看到的感觉了。 此时的国师府,楼衍在听了阿忠的汇报后,只淡淡道:她倒是知道跑。 魏小姐又不傻,可机灵着呢。阿忠想起魏如意去瑞王府溜的那一圈,忍俊不禁。 楼衍扫他一眼:孟阔如何了? 阿忠提起这事儿,都羞得很:孟家人今儿就能见到了,奴才就是担心荣王那里 让他只能把心思放在扶桑公主的身上,其他的手脚,一条一条,全部折断。楼衍冷淡吩咐。 阿忠会意,立即去办了。 楼衍看了眼阿义,阿义立即拱手:属下这就去安排孟家的事,绝不会让他们牵扯上昭王殿下的,只是属下觉得昭王殿下最近也糊涂了 让他糊涂着,糊涂过这一阵就好了。楼衍淡淡说完,牧云也端了药来,看着他平静无波的样子,玩笑般跟阿义道:吃得苦多了,就跟尊上一样冷静从容了。 楼衍放下喝完的药碗,只抬手将他们都挥退出去了。 阿义跟着牧云一道出来,才悄悄道:等魏小姐嫁过来了,有的是糖吃。 牧云想起灵犀,跟着一笑,只撑伞看这大雨,期待能雨后天晴。 至于此时的孟家人,刚死了个身为侧妃的女儿已经是对他们家的官途造成极大的影响了,如今儿子又不见了。 孟家的家主孟大人已经精疲力竭了,一遍一遍的问小厮:还没找到公子吗?昭王殿下没帮着找? 殿下已经派了不少人出来了,不过还是没消息。小厮回道。 孟大人牙关微微紧了些,只觉得姜宴也已经不把他孟家当回事了,沉声道:去备马车,既然昭王殿下做不了主,那我们就去求瑞王,求荣王,求皇上! 话落,外头一阵喧哗,就见有人冒雨跑来,跪在地上便道:老爷,找到公子了! -- 第343页 找到了?他这几日在哪里鬼混呢,知不知道家里出了 孟老爷话未说完,就看到了被人拿木板抬回来的孟阔,孟阔趴在木板上,身上衣衫破裂,浑身的青紫红痕,尤其是臀部,更是布满了不可描述的黏湿之物 孟老爷曾还嘲笑过方家出了方健那个好男风的儿子,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儿会落到自己儿子身上,不等孟阔开口说话,他只觉得头内一阵剧痛,凸着眼睛瞪着面前的人,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107章 何为贤良 字数:6160 拥挤的赌馆里,人人红着一双眼睛兴致高亢的盯着赌桌,眼里只有那几粒骰子,只有那几张牌,一把把的银子推来送去,时不时有人拿手指头做赌注,也经常有没有指头的人在赌桌上出现。 魏信坐在二楼的包厢里跟一群有些权势的人赌着,上半夜他几乎没输一场,二百两如今已经变成了二万两,他当场雇了个人去买了箱子来给他装银子银票,直到到了下半夜,有人开始发现不对劲了。 这骰子有问题! 有人发现骰子的轻重有异常,这才停下来检查,才检查完,便有人指着魏信喊道:好啊,竟然敢出老千! 我说你怎么能一直赢呢,原来是这样! 一群输红了眼的人纷纷站了起来,魏信却是一脸无辜:本侯怎么可能出老千,不过是玩玩而已,本侯也不是那等输不起的人 那群输红了眼的人现在哪里还听得去这样的话,冷哼一声,齐齐朝他围了过来。 魏信看出来这群人怕是不要命的,只连忙起了身,抓起一把银票就扔了出去:你们要还给你们就是,本侯乃是皇上亲封的 什么狗屁侯爷?这场子可是萧王殿下罩着的,任谁也不能在此造次!有人大喝一声,十几个人便齐齐上来押着魏信拳打脚踢了起来。 不知谁喊了句:打断他的腿! 好几个人齐齐朝他的腿使力,等魏信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有人直接搬起一把凳子往他腿上砸去,就听到撕心裂肺的一声吼叫,而后才看清折断的凳子有一块木头贯穿了他的小腿肚子。 魏信惨烈的叫声终于传开,赌馆怕惹麻烦,赶忙拿了个麻布袋子把他兜头罩了起来,扛起来扔出去了。 半夜,魏老夫人还没睡下,她在考虑着云氏的话,直到有嬷嬷匆匆来敲门,说魏信出事了。 出了何事?魏老夫人冷着脸问道。 侯爷被人一身是血的抬回拉了,腿肚子都被木头扎穿了。嬷嬷说完,魏老夫人才愣了一下,立即站了起来匆匆跑出去了。 等消息传到魏如意耳朵里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魏如意自然要回魏府去侍奉,这本也是她所想,在魏府,更方便她出入一些,而且赌馆闹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担心宫里的人会管,毕竟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可是一件接着一件。 陈定陈坚奉了陈老太爷的命亲自护送魏如意回来了,陈言袖因为出嫁在即,没法跟来,这才作罢的。 魏信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是木的,难堪羞愤和怒气充斥着他的脑袋,他根本没有闲暇去管陈定陈坚。至于魏如意,他知道她肯定不会替自己去出这口气的,而且他也不能容许女儿替自己出头,这太丢人了。 既然没事,那就好好休息。陈定冷冷一句,就转头出去了。 陈坚笑了笑,还伸手摸摸他的腿:前妹夫,你说你如今这么造孽,是不是报应啊。 魏信张张嘴,又紧紧闭上,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魏如意有点儿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道:爹爹既然回家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吧,女儿一定会报官的 不必了。魏信喊住她,他堂堂一个侯爷,在赌馆被几个流氓地痞打了还闹到官府,怕这脸都丢不完。等他好了,他一定会自己报这个仇的! 魏如意正是想听他说不必了,如今他说出了口,她自然乐意。倒是看到魏老夫人在一旁守了半夜,有些诧异,到底母子连心,即便撕破脸成那样,她还是舍不下这个薄情寡义的儿子。 从魏信房里出来,正好遇上一起过来的孟昶和孙尚书。 孟昶对魏如意态度好了许多,就是话依旧不多,只见面就跟她道:你大姑母身子好了不少。 那就好,等忙过这几日,我便去看看大姑母。安长公主的死还横亘在她心里,她必要再去问问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下毒,目的究竟是什么! 孙尚书对陈家人十分的客气,陈定知道他现在是站在楼衍这一边的,自然也不会刁难他。 几人说着话,魏如意则先回了南风院。 好久不回来,南风院里的药材长势不错,院子里的下人们瞧见她,更是礼貌周到,生怕魏如意有一点点的不满意之处。 他们这样小心谨慎的伺候,魏如意倒也懒得说什么,只交给木英打理去了。 小姐,这府里还有个人,您可还记得?外头有人奉了茶进来,忽然道。 怎么了?魏如意抬眼看她,这个丫环她眼熟,只是叫不出名字。 -- 第344页 丫环闻言,连忙道:听说柳姨娘不疯了,而且自从老夫人回来后,奴婢们便听说老夫人好似有意要带她出门,说是要去参加什么婚礼。 魏如意一下便想到了几日后言袖姐姐的婚礼。 丫环看她面色凝重,立即道:奴婢也是听说陈家小姐最近要成婚了,才想着把这话儿告诉您的。 很好。魏如意拿了块二两的银子给她,浅笑道:我许久没回来,这府里的事儿都不清楚了,就劳你多帮我看着些了。 丫环看到这一大块银子,立即高兴的应下:您放心,奴婢一定帮您盯住了。 但空穴来风的话,最好不要来浪费我的时间。魏如意笑容依旧,丫环却感觉到了一丝丝杀气,脚底升起一股寒气,连忙应是,等魏如意挥了挥手,这才敢退下了。 木英进来后,魏如意才道:安排人去看看柳姨娘,若她不想住在这里了,去庄子上休养也并非不可。 木英点头:奴婢这就去安排。 不一会儿木英回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方才外头传来消息,瑞王府出事了。 何事? 瑞王爷昨儿因为醉花楼的姽婳姑娘被一个叫丕峰的男人包了,大发雷霆,当场差点命人活活打死了丕峰,结果这丕峰为保命,自报家门,乃是荣王府的。木英兴奋的道:没想到狗咬狗这么快。 魏如意笑笑,瑞王等到如今才发现,怕是齐筝起了点作用,想来方巧巧最近应该没工夫管方健了,齐筝虽然莽撞,但也因为这份莽撞,指不定很快就能成事儿了。 下午,瑞王为了一个妓女与人再青楼斗殴的事儿很快传开了。 皇帝一向约束底下的皇子们,可以纳妾,但决不许在勾栏院这等下九流的地方丢人,瑞王这次算是触了皇帝的愤怒点了。 皇帝最近心力交瘁,他从没想过一向低调的瑞王会出来给他惹事。 瑞王知道理亏,当天就去云家找云相商量对策了。 楼衍听到阿忠传回来的这个消息时,道:谁替如意安排的青楼之事? 是小白脸。阿义道:不过小白脸最近有了媳妇儿,所以尊上您不必担心了。 阿忠也跟着嘿嘿道:您放心,我们看着呢,不会让魏小姐进那等脏污之地的。 楼衍扫他们一眼,只吩咐道:去安排一下,皇上已经打算立太子,平王需要迅速坐上这个位置。 属下们明白。 阿忠阿义应下,立即就去办了。 楼衍这才拿起手旁的玉笛放在了唇瓣,悠远的笛声传开,林中的鸟儿都仿佛要在这静谧中睡下了。 负手站在围墙上的黑衣少女远远看着那吹笛的男人,只莫名觉得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这种眼熟是从何而来。 她身边的人道:小姐,和亲之事迟迟不决,家主已经催您回扶桑了。 莎慕肩上的百罗鸟跳了跳,盯着那男人,男人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莎慕这才道:等我摸清了魏如意的底细,再摸清这个男人的底细,我就回去了。 小姐,魏如意我们可以帮您抓回去慢慢研究,但这楼衍,家主吩咐过,不可招惹。男人小心道。 莎慕不屑:一个弱不禁风的男人罢了,怎么就不能惹?我的百罗鸟都能杀了他,更何况我的毒,他避得了么。 男人还想解释,莎慕已经懒得再听:我已经探清楚了,这京城想杀她们两的人可不少,我会找到机会的,你若不愿意留在这里,就去侍奉公主吧。 公主说想见您。 不见。提起这个,莎慕眼底一丝厌恶溢了出来,而后又掩饰了回去,才转身往墙下一跳,扭头就消失在了国师府。 等她走了,楼衍的笛声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牧云走过来,道:走了。 说了什么? 要查您和魏小姐。可能还想带走魏小姐。牧云道。 楼衍见果真是这个目的,淡淡道:防着便是。大齐那边情况如何? 师尊已经到大齐了,大齐原本有要质子的想法,在扶桑送人来和亲后,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楼衍继续拿起玉笛,去而折返的莎慕看着依靠着廊柱临湖而坐的楼衍,越看越眼熟,她也怀疑了楼衍是不是就是当年捣毁了他们家族那个毒药库的男人,可那个男人武功高强无人能及,楼衍怎么看都是个弱鸡。 她又看了看,确定楼衍不是以后,才满怀疑惑的走了。 下午。 魏如意跟魏信商量着送走柳姨娘的事,不过说是商量,实则魏信现在连反驳魏如意都会斟酌一下用词。 他知道现在面色冷淡的魏如意,不会再由他拿捏了。 既然你不喜欢,送走就是,不过如意,爹爹如今日子不好过,你既然贵为公主,能不能跟楼衍说说,让他来见我? 魏信盘算着,在他看来,这些事还得楼衍来给他处置。虽然楼衍明显不把他这个老丈人当回事,但有魏如意开口,他就不信楼衍不听自己的。 -- 第345页 魏如意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自己会听他的,浅笑:父亲与其见他,不如想想怎么养好伤。 那你就是不肯了?魏信语气略冷了些,魏如意莞尔:是,不肯。 魏信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又想着不能跟魏如意硬来,只得道:好,不肯便罢了。我现在病了,身边没有贴心人伺候不行,柳姨娘到底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老人,就让她来伺候吧。 魏如意看他居然以这个来相要挟,有些哑然。 她站起身来,浅笑:那如意这就请柳姨娘来伺候。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等等,如意魏信哪里是真要柳姨娘来伺候,当初魏朝芳一死,柳姨娘便疯了,指不定多恨自己。 可魏如意只当做没听到他的声音,直接走了。 不一会儿,柳姨娘就被送了来,魏如意很贴心的让人关上了房门。 当初离开魏府,这里的下人都被她打发走了一大半的,剩下的,现在莫不是唯她命是从。 下午,养伤的魏信房间里又发出了惨叫,直到傍晚匆匆忙忙请来太医时,魏信已经半死不活了,薄薄的床褥都被血染透了,至于柳姨娘,头发被扯了一大块,脖子上也有不少淤青,但看她血淋淋的指甲,也知道她收获颇丰。 赶她去庄子上,让她马上走! 魏信几乎是颤抖着说出的这句话,柳姨娘不肯走,但还是被人堵了嘴直接给绑走了。 魏老夫人来的时候,魏如意就在门口等着她。 老夫人来了,正好。魏如意淡淡站着,浅浅笑着。 魏老夫人见她居然不唤自己祖母了,心里也明白,这祖孙的情谊,怕是作完了。 你既是魏家的孙女,应当处处为魏家好。老夫人看她。 老夫人所指的是什么?魏如意问她。 魏老夫人冷着脸:我知道你聪明,但身为女子,持家为首要,贤良淑德更是要紧,要处处以男人为主,就算牺牲自己,也该为了家里的爷们好。可你现在,人还没嫁出去,就处处帮着外人,贤良淑德,你做到了哪个字? 魏如意嘴角的笑容大大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夫人如此贤良,当听过这句话,如意是魏家的下梁,上梁没正,如意这下梁怎么能不歪? 魏老夫人握在身前的手微微发颤:你是指我? 如意不敢,您到底是长辈,但以男人为天这事儿,您做不到,孙女儿自然也做不到。不过如意可以提醒您一句,您还想保存这个魏家,三日后的婚事,您最好别掺和。这是魏如意最后的忠告,良言她一句一句的说,可她们半句也听不进去,那她也不费这力气了。 魏如意看她不说话,垂眸朝她福了礼,提步就走了。 魏老夫人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手微微捏在一起,也真信了云氏跟她说的话,魏如意就是天降的灾星,来祸害她魏家满门的,她不除,魏家永远不得安宁! 金成涵犹如一只老鼠般蛰伏许久了,他最近不知染了什么病,身上开始爬上一个又一个又红又硬的脓疮,让他一到白天就不敢见人,只等天黑了,才敢出来活动。 他跟容长脸和尚万方聚在一处,万方阴暗的睨着金成涵道:你真的决定好了?要是你出了事,可别搭上我。 我现在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倒不如拖着她一起去死!金成涵阴冷道。 万方看他有这个决心,想了想那日光天化日之下被杀死的万能大师,咽了咽口水,就见金成涵摸出一块金锭放在了他跟前:事成之后,是个金元宝外加五百两银票。 成交!万方立即把金锭收了起来,金成涵这才重新裹好斗篷离开了。 等他一走,万方摸摸自己的光脑袋,嘿嘿笑了起来,但还没走两步,阿忠掰了掰手腕,又动了动脖子,咔咔的响,一顿操作之后,才将佩剑扛在肩上,笑道:大师上哪儿去啊? 你你你 别结巴,我告诉你啊,你要听我的,我就不杀你,你要不听呢,当初那万能怎么死的,我就让你怎么死 阿义一路跟着金成涵穿过黑暗的巷子,看他进了云家的大门,了然一笑,这才转身走了。 就在陈言袖大婚的前一天,刘家人终于发现了躲在西山的云家公子,并一路盯着他回了云府,才立即将消息给皇后传回去了。 当初这云家公子跟宣王一起去治霍乱,宣王死了,他半点事没有,不论落在谁心里,那只怕都要怀疑是不是这云家人在背后捣鬼! 云家家主看到他活着逃回来的时候,没等他爹娘高兴,拿了棍子出来就把他打了一顿半死,才气喘吁吁问他:不是让你等风头松了再回来吗,怎么现在回来了! 祖父,是有人要抓我,我不得已才逃回来的。云圭缩成一团直哭,云家家主听到这话,棍子都没拿住。 云氏见状,急忙上前道:父亲,怎么了? 这蠢货逃回云家,只怕被皇后知道了。 皇后有什么要紧,刘家早就没什么权势了,皇后更是纸老虎 -- 第346页 我云家现在有什么资本,比纸老虎强吗?你忘了我儿我孙怎么死的?云相怒斥,云氏见他如此紧张,只以为是真的出了十分重大的事,才道:那现在怎么办? 除非打死这蠢货,再送到刘家家门口去。云涛才说完,云圭的父母立即跪下了下来求情。不过云圭父亲不过是庶子,平素又低调不出风头,云涛并不怎么重视,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儿子。 他们满脸是泪的求情,云家家主到底没狠下心。 若是不送去,还能怎么办? 先等等吧,先让瑞王去宫里探探皇后的口风再说。云涛说完,让人把云圭锁在院子里,这才带着云氏走了。 他们现在,也就只等陈言袖大婚这一日了。 婚礼的前一晚,魏如意从魏府到了陈家来,提前与她们说了魏家的事。 这个老糊涂,我这就去找她说清楚!陈老太爷气得恨不得立刻杀到魏家去,陈定和陈坚面色也不大好看,倒是二夫人道:她倚老卖老呢,不过小如意倒是个机灵的,不吃她这一套。 魏如意心里苦笑,她也是吃了那么多苦以后才明白过来的,一味的妥协,换不来她所期盼的亲情。 如意,你可有什么计划?陈言袖问她。 魏如意刚要说,坐在角落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公子甩着手里的玉佩,道:小丫头片子的主意顶什么用,过来,叫声哥哥,哥哥明儿就给你把那老太婆绑家里,如何? 魏如意: 这个表哥,纨绔得不一般呢。 陈坚白他一眼:别逗你妹妹。 陈有才依旧不急不缓道:爹,你都逗了我一辈子,我逗逗妹妹怎么了,谁让你跟我娘不努力,没生个妹妹 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陈坚抄起手旁的家伙就开始打陈有才,陈有才灵活的满屋子跑,二夫人乐呵呵看戏,还时不时指点陈有才怎么跑。 陈定揉揉眉心,陈老太爷也叹了口气,魏如意这才甜甜道:哥哥,明儿帮我个忙吧。 陈有才听着这暖糯糯的一声哥哥,心都化了,脚步立即停了下来:没问题!说完,腰一弯,陈坚从他身后扫过来的巴掌落了个空,再看,陈有才已经一溜烟跑出去了,还不忘跟魏如意搭话:小意儿,明儿可得多喊几声哥哥啊! 魏如意笑弯了眼睛,瞧着是个纨绔的,竟是这么有趣,只可惜了前世 二叔,你就由着有才吧,待他娶妻了就好了。陈言袖也劝到,说完还看了看魏如意:而且有如意在,坏不了事。 你倒是信她个丫头片子。陈老太爷看他们这瞎胡闹,干脆把她们小辈都打发了出来,自己商量了。 陈言袖跟魏如意一起出来,刚好月亮从乌云里钻出来,格外明亮。 陈言袖指着天上道:如意你看,守得云开见月明。 魏如意知道她是想安慰自己,认真的望着她道:姐姐放心,如意不会犯糊涂的,不过惜取眼前人,姐姐也要记住。 陈言袖微微一愣,旋即想起姜宴,哈哈笑出声,完全没把这个夫君放在心里。 明儿嫁过去,就当是给身为女子的这辈子有个交代吧。 魏如意也不多说,但在她看来,姐姐是好的,姜宴也是好的,他们既然朝夕相处,一定会生出感情来,她只希望到时候,他们都能及时看到自己的内心。 第108章 邪祟 字数:6133 陈言袖大婚,京城不少的人因为这一日而蠢蠢欲动。 俞柔依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两颊烂了又结疤的自己,那黑乎乎丑陋的疤痕几乎占满了整张脸,狰狞又可怕。 若是孟氏没死就好了她喃喃低语着,俞夫人站在一侧,皱起眉头:难道你还同情她? 若她没死俞柔依咬牙切齿:我必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不过不要紧,死了一个她,还有一个方巧巧,若不是她唆使,就凭孟氏那蠢货,怎么可能发现我的计划? 俞夫人看着激动到双目赤红的她,心疼的上前拥住:依儿,你要小心些,若是你再出事,你爹和你的仇就没人能报了。 娘你放心,这些人,我会一个一个还回去的!尤其是魏如意! 俞柔依想起魏如意,想起陈言袖,想起她们的风光与自己如今的狼狈,恨意窜上心头,犹如毒蛇一点点啃噬着她的心。 将将睡到半夜,陈言袖就被拉起来梳洗打扮了,她还好,坐着也能睡,就坐在那儿由人捯饬了,倒是魏如意睡不安生,干脆早早起来想着今儿的计划了。 皇后那里万事俱备了,云家要是舍不得孩子,那就逃不过皇后这一劫,就看皇后会不会挑准机会下手了。至于魏家,柳姨娘已经被送走,魏信泥菩萨过河,就剩下一个魏老夫人。 想起魏老夫人,魏如意暗暗叹息。 怎么闷闷不乐,是不是也想着出嫁了? 打趣的声音传来,魏如意抬头就看到了一身檀色长衫的陈有才,因他身量高大,如今背着月光看起来,少了那份世家公子的纨绔气,倒是英俊不少。 -- 第347页 有才哥哥。魏如意笑眯眯唤他。 陈有才轻哼:就知道你要取笑的我的名字。 魏如意不说话,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陈有才一撩袍子优雅坐下,才道:还在担心魏家的事? 嗯。魏如意不敢告诉他其他的事,只点点头。 别怕,魏家真敢对你和言袖怎么样,看我不去掀了他们魏府。陈有才冷哼一声,少将军的意气风发格外耀眼,魏如意只眉眼弯弯的不说话。 陈有才看她这样,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才道:别发呆,若是困了,就去歇会儿。 我不困。 不困还这副模样,是在想什么事儿?不止是魏家的事吧?陈有才问她。 魏如意微微抿唇:有才哥哥以为我在想什么? 谁知道呢,少女怀春的事陈有才优雅了不到半刻就原形毕露了,魏如意捏起拳头作势要打他,他已经跳开了,还笑嘻嘻道:放心吧,魏家的事儿我替你安排妥当,你的心思就放到别处去吧,想想男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魏如意觉得自己是个混不吝的,没想到今儿倒遇上个魔高一丈的哥哥。 转眼,天就亮了。 陈家开始热闹起来,魏如意自然不必忙前忙后,只去陈言袖的房间里送她,替她收拾东西准备出嫁。 她才过来,喜娘已经替她盖好了盖头。鸳鸯成双的盖头,喜庆非常,四角都坠着穿珍珠的穗子,一身大红色的锦绣喜袍更是合身,显得她腰肢细软身量修长。 姐姐真美。魏如意由衷赞叹,陈言袖轻笑出声:你还没看到我的模样呢。 不必看到,想想也很美了。魏如意又道。 陈言袖低低笑出声,二夫人这会儿已经迈着大步过来了,手里拿了个红彤彤的苹果,才来就放在了陈言袖的手里,道:这个可要拿稳了。 二叔母 还有那册子,你昨儿看没?没看的话,今晚可一定要细细的看二夫人压低了声音不断的嘱咐,盖头下陈言袖的脸已经红成一片,她昨儿瞄了一眼的,才看到那册子上没穿衣服的小人儿,就羞得看不下去了。 她想让二夫人别说了,外头喜娘又急急跑了来,说不少小姐们等着送添妆的礼,这对话才戛然而止。 胡清微是最早赶来的,抱着个红木匣子,才进来,就连声的道贺,后头又跟来一些个熟的不熟的小姐们,不一会儿,添妆礼都放满了两个桌子。 等到外头喜娘高呼一声吉时已到,陈有才才来亲自背了陈言袖出门去了。 魏如意看着这一幕,鼻子都酸酸的,等到了前头时,看到一向不苟言笑的大舅舅陈定在拿袖子悄悄擦眼泪时,更是忍不住,帕子都湿了两三条。 胡清微也眼眶红红的:如意,你别哭了,再哭我都忍不住了。 嗯。魏如意一边点头,一边擦眼泪,直到木英过来,附耳低语:魏家出事了。 什么事? 魏府昨儿夜里闯入了一个强盗,强盗破开了魏家的小库房把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以外,还把魏家几乎所有的门都给锁上了。 木英说着说着,有些没忍住笑了起来。 魏如意原本听到前半段,还在怀疑是不是真有大盗,可听到说把所有的门都锁上了这除了她的有才表哥,还有谁这么有才。 报官了吗? 报了,小厮钻狗洞出去报的,不过魏家五进的大院子,大大小小的门少说也有上百,还全部使用铁链锁上的,那铁链听说就像是普通人家拴狗的那种,也不知是谁费了这么大心思木英一边说一边笑,魏如意几乎能想象得出魏老夫人又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淡淡一笑,魏府算是搞定了,接下来,就是其他的牛鬼蛇神了。 陈言袖上了花轿后,魏如意看着胡清微,笑着把她带回了自己的院子,便道:姐姐且再我院子里休息会儿,我去去就回。 胡清微紧张道:你不会是要悄悄溜出府吧? 姐姐真聪明,若是一会儿陈家有人来问,姐姐还帮我言语一二。魏如意笑着道。 胡清微扶额:你真是我见过最操心的小姐,比那嫁出去后还要操心中馈的夫人们都忙。 她这样说,便算是默认了,魏如意笑笑,立即叫木英揽着自己快速越过围墙出门去了。 云家。 云氏听到魏家出的事,面色不大好看:老夫人还没出府? 那铁链子,几个妇孺根本弄不开,又不能把院门都踹开了,所以就回话的婆子还没说完,云氏一巴掌拍在桌上,而后才攥紧了拳头:我不能这么便宜了陈家和魏如意,既然魏老夫人去不得,那就我亲自去! 说完,起身就往外而去,下人们想拦都没拦住。 她出府后,直奔昭王府,她就不信魏如意次次都能那么好运气,能躲得过她的谋算! 但她没发现的是,她一离府,就被人给盯上了。 -- 第348页 云涛此刻还在瑞王府上,开解瑞王去跟荣王道歉,全然不知云氏私自行动了。 但瑞王半点也听不进去云涛的话。 我乃是荣王兄长,要道歉,也该是他来道歉。而且是他的下属得罪了本王,你怎么还要本王去低三下四?瑞王平素虽然十分低调自卑,但自卑的另一个极端,就是自负。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荣王被打压着,他就不信荣王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但荣王此人阴险狡诈,虽然现在一时失手,不代表以后他不会有机会翻身,而且现在最主要的,是对付平王和昭王,您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 行了,云相,若不是本王真心信你恨极了荣王,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荣王的细作了。瑞王不满的说完,直接就让人送客了。 云涛看他如此,也不好再说,只想着日后再劝,便先出来了。 出来后,便接到了云氏擅自出府的消息。 她怎么如此愚蠢!云涛大怒,一旁小厮不解:相爷,要不先派人去追回小姐? 都出来这么久了,还怎么追?云涛气急,一想到他精心布置的计划很可能就坏在云氏身上,只思来想去,道:去把云圭绑来,立即跟我入宫请罪去! 可是 还可是什么?要是不赶紧,云家怕是要遭大难!云涛已经老迈,就算还有以前的能力也是有心无力了,如此气急,脸都白了些,差点没站稳。 小厮听到后果这样严重,哪里还敢耽搁,赶忙就去办了。 此时的魏如意已经直接到了来福楼。 方伯接了她到雅间,才道:您稍等,二春和小夭马上就到了。 方伯说完,外头已经有脚步声想起,木英警惕的看过去,便见风尘仆仆的小夭和二春已经出现在了房门口。 小夭才进来,便行了礼,道:小姐,今儿一早刚查到的,那个男人如您所料,果真离京城不远,而且还算得上大胆。他身为一个死刑犯,居然稍稍易容后,就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晃,竟这么多年都未被人给发现,兴许云家人都被云氏被蒙在了鼓里。 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又让云氏被蒙在鼓里,难道这人就被云氏藏在云府?木英也猜测道,小夭只看向魏如意,魏如意眉头紧紧拧了一下,自己也都有些不信的道:是聂荣盛。 怎么可能是他?木英轻呼出声,聂荣盛乃是云丞相的心腹谋士,当初还牵扯进了萧王的事里,但的确自从萧王之事后,他就消失不见了,那也正是云氏藏在胭脂铺子里那个男人被发现的前后。 木英细细想着,再看魏如意,魏如意只问小夭: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奴婢们是根据当年云氏藏在那胭脂铺子里的男人去查发现的,就在前几天,那男人的坟前有人去祭拜了。奴婢本以为是云氏,后来经过那附近一个村子时,才听一个砍柴的百姓偶然提起,说看到云家的聂大人鬼鬼祟祟的去祭拜,还提了不少的瓜果贡品。小夭解释道。 魏如意点点头,抬头看她:可找到他现在藏在哪里? 今儿一早找到的,他前段时间离开过京城,最近好似是听说萧王被赶出进城了,才又折返回来的,如今就住在京城一处客栈里,奴婢让人盯着了。小夭答道。 二春也跟着道:小姐您放心,之前大哥跟京兆府的师爷关系好,今儿一早大哥就去找师爷说话去了,会提到此事,就看官府能不能想得起来了。 既然易了容,他不开口,就不可能认得出来但他肯留在京城,多半也是因为云氏和孩子。吩咐下去,假传魏祁章悄悄潜回京城受重伤的消息给他,再让人把京兆府的师爷带去,让大春诱骗他说出自己的身份来。 魏如意目光微黯,只要他承认了身份,云家就再无翻身之机! 小夭目光炯炯:小姐放心,奴婢绝不会让这事儿出任何纰漏的!她想起相依为命的爷爷被云家子孙绑在马肚子上活活虐踢死,再想想云家还处处为他遮掩,她就恨! 小夭离开后,魏如意这才跟木英一起往昭王府而去,不过这时候的昭王府已经十分热闹了。 陈言袖才下了花轿,还不等进门拜堂,就听到人群里有人高呼:昭王殿下,不能娶啊,此女乃是煞星! 这样的话喊出来,很快就引得众人侧目,转头,只看到许久不见的金成涵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而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和尚。 姜宴面色微冷: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王爷,草民金成涵,不敢胡言乱语,但金家遭遇了这么多事,草民也不得不信自有天意,所以如今得窥天机,万不能让王爷您再遭这些苦难啊! 金成涵言辞恳切,一副真心为了姜宴好的模样。 姜宴却是淡淡一笑:那你可算到了,本王命硬?再煞的命,也克不到本王! 陈言袖听到这样的话,分明知道他可能只是出于客气,可还是禁不住,心微微一动。 金成涵早做好了准备,继续道:您若是不信,草民愿意以死来证明 -- 第349页 你要死,去别处死,别吓到了本王的王妃,否则你就是死了,本王也要将你挫骨扬灰!姜宴说完,兰宇会意,立即带着侍卫上前过去了。 金成涵看姜宴如此油盐不进,瞥了眼身侧双目紧闭双手合十的万方,道:大师,你且说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万方睁开眼睛,看着站在那台阶之上一身红衣目光冷冷的姜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强行忍住想往后撤的脚步,开口道:接下来,昭王殿下会 殿下,臣妇的女婿所言,虽然没有凭据,但天意何来凭据,您若是不信,不如请大师算一算再说,也省的王妃落下一个煞星的名分。 云氏及时赶到,走到金成涵身后,轻声道。 云氏乃是云相之女,还算有点分量,兰宇没敢轻易拦她,只回头看向姜宴。 旁边的人也都跟着小声议论起来,毕竟陈言袖曾是女将军,本来大家对于女人不好好在家绣花还跟一群男人一起带兵打仗就觉得是惊世骇俗了,说她沾满了血腥带着煞气,也不是说不通。 金成涵见状,立即跪伏在地道:请殿下为自己着想,让大师替陈小姐驱邪吧! 百姓们也被感染,齐齐跟着跪了下来,大呼要驱邪。 方才还一片喜乐的昭王府,立时就严肃了起来。 楼衍坐在昭王府内,听到阿忠的回话,只默默的喝茶,这件事不大,而且姜宴也要学会怎么自己处理。 不过今儿这成婚,一波三折是避免不了了。 他才想完,外头的呼声又高了些,在府内的宾客们已经有不少耐不住想出去看了,却看到楼衍坐在一旁一动不动,也都纷纷忌惮起来,没谁敢越过他擅自跑出去,只能私下里议论着。 外头,姜宴脸都黑了:本王的王妃不需要驱邪! 可王妃多年在战场,手上人命无数,王爷怎么能说没有邪气呢?而且她长期跟魏家四小姐一处,四小姐变曾被万能大师当场之人是邪物附体,结果才说完,人就死了,反倒是陈家人与她相处没事,指不定是因为那邪物也附在了陈小姐身上 金成涵喋喋不休,姜宴身上已经漫出了杀气来。 你给本王闭嘴!当着本王的面羞辱本王的王妃,你是不想活了吗?姜宴气急,手却被人拉住。 柔软的手心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厚厚老茧,是常年握剑而形成的。 虽然手心柔软,但却异常温暖有力。 陈言袖拉住他,一把扯开了盖头,目光如炬的盯着金成涵:君子小人,我今儿算是都看了个遍。今日是我大婚,谁也不许打搅。你说我有煞气我就有煞气?你是谁,玉皇大帝还是西天如来? 陈言袖的杀气一现,饶是姜宴都骇了一下。 不愧是杀敌无数的女将军,气势威严非寻常人能比。 方才还群情激愤的百姓们立即闭上了嘴,云氏见状,只笑道:王妃别生气,百姓们也是为了昭王殿下着想,既然王妃不怕,不如就让这位万方大师替您看看,身上可有邪物。 他们今天根本不是冲着陈言袖来的,自然不会把陈言袖怎么样,但要借着陈言袖的名头,指认魏如意。 至于姜宴,他最好为了维护魏如意而做出失格的事,这样就能铲除这个平王最得力的支持者了! 话落,陈言袖只冷哼一声,转头抽下一旁侍卫的佩剑往地上一扔:要查可以,待我完婚后,让你们查个够!但今天谁敢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们看看清楚,杀敌无数的将军,是怎么在边塞保家卫国的! 姜宴看着威武霸气的她,几乎要以为她一回头就会把自己打横抱起来进去拜堂了。 直到陈言袖回过头看他,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轻咳两声,看了眼兰宇:今儿谁闹事,直接送去官府,另外,准备马车,明儿本王就携同王妃去慈云寺。 说完,转身便走了。 云氏冷笑,垂眸看着金成涵,金成涵也狠了狠心,起身就猛地朝昭王府门口的石狮子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他感觉得到汩汩热血直往外冒,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他方才最后一撞,力气缓了缓,还提前吃下了护心丹,只要云家的人能按计划把自己带走给他找个太医 他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云氏故作惊讶大喊:来人,快来人! 姜宴不得不停下脚步,看了看一旁同样为难的陈言袖,歉意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么多事 不怪殿下,是他们故意找事。 两人相视一眼,意外怔了一下,又纷纷扭开了脸去。 兰宇这才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王爷,人快不行了,请太医吗? 姜宴面色微青,陈言袖这才想起要收回自己的手。她往回抽了抽,却发现姜宴抓的愈发紧了,不由脸上一热,抬头,只见他严肃的在跟兰宇低声吩咐着什么。 陈言袖想,他可能不是故意的,便微微咬牙,由他牵着了。 是,属下这就去慈云寺请主持大师来!兰宇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 第350页 云氏见状,看了眼一侧还在闭目养神的万方,道:如今都闹出了人命,大师可能找出邪祟了? 万方终是睁开了眼睛,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金成涵,绣着扑鼻的血腥味,再看着重新走出来,一脸威胁的姜宴,再次咽了咽口水,终于开口:阿弥陀佛,贫僧方才已经窥见了那邪祟。 是吗,那邪祟什么模样,现在在何处?云氏说完,周围的百姓纷纷倒退了一步,才听她又道:您今日可一定要找出这邪物来,叫她灰飞烟灭了,才不会让她继续祸害人! 施主说得对,那邪祟是个冤死的鬼魂,这鬼魂四处游走纠缠,害人无数,只有活活烧死才能叫她灰飞烟灭 那就烧死吧! 对,烧死,一定要烧死! 百姓们纷纷大喊起来,甚至比之前还激动,似乎生怕这鬼魂回来附身害了他们似得。 姜宴已经准备好随时要了这万方和尚的命了,万方手都抖了抖,强行镇定下来,目光怯怯的看了眼站在姜宴后头的阿忠,终是开口:那恶鬼,如今就附身在金成涵身上! 第109章 埋没才能 字数:6087 皇宫。 皇后手里拿着剪刀,看着已经凋谢了的茶花树,一株一株全部剪断了。 娘娘,听说云相爷入宫了,还捆着一个年轻的公子。有人过来道。 皇后的剪刀停住,枯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平和喜色,有的只是刻薄和杀气。 她目光一冷:云圭吗? 似乎是,云相此番入宫,好似是来请罪的。宫女说完,小心翼翼问她:娘娘,您觉得会不会那云圭真的只是自己逃出来的,不关云家的事 宫女话还没说完,皇后转身,尖锐的剪刀已经刺进了她的眼睛里,任凭她尖叫哭喊,她只死死摁住她的头不停的用剪刀在她眼睛处猛戳着,直到这宫女断了呼吸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 周围候着的宫女直接吓晕了两个,剩下的三个苍白着脸直哆嗦着不敢出声。 皇后微微喘了口气,才扔了剪刀,淡淡道:她对本宫无礼,拖下去。 是娘娘。 三个宫女急忙上前来拖人,有两个因为吓得腿软,好几次都跌倒了。 皇后看着唯一的那一个没倒的道:去养心殿,说本宫求见。 那宫女忙应下,收拾好后便快步往养心殿去了。 外头阳光炙热,皇后的心却像是冬月里的寒冰,再也暖不热,宣王已死,她也经历过被打入冷宫的滋味,她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就算是死,她也要拖着害她儿子的人一起去! 魏如意赶到昭王府附近时,刚好听到了万方的话。 她也怔了怔,旋即看到姜宴身后不远处的阿忠,松了口气,原来是衍哥哥早就安排好了。 万方的话才说出来,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金成涵都抽搐了起来,他想挣扎着说话,但方才撞得狠了,他张开嘴巴的力气都没有。 云氏握着手帕的手紧了紧,以为是万方说错了,提醒他道:大师,方才明明说是王妃身上可能有邪祟,怎么到金成涵身上去了? 贫僧从未说过王妃身上有煞气,您是不是听错了?万方说完,还特意离云氏远了一点。 云氏见状,知道万方根本不是云府的人了,虽然不甘,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至于金成涵,死了就死了,于她没什么所谓。 她笑笑:原来如此,倒是金成涵搅乱了王爷的婚礼 无妨。姜宴目光微深的扫了眼万方,才转身拉着陈言袖回去了,回去时,又特意嘱咐了侍卫:今日府内外全部戒严,再不许发生方才的事! 大批的侍卫立即出府护卫,管家见状,一边指挥着喜乐重新吹奏起来,一边去安排外面的事了。 云氏看着计划就这样付之东流,沉着脸便回了马车。 上马车后,她看着天色尚早,直接吩咐道:去魏府。现在还来得及,父亲的目标是姜宴和魏如意,但她只要魏如意死那就够了! 她立即让马车快速往魏府去,魏老夫人虽然来得晚些,但也不是没用! 让马车快些!她不停的催促着,丝毫不知她的马车早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魏如意发现那悄悄跟着云氏马车的人,叫了雪无痕出来:那人是皇后的人? 你怎么知道? 现在除了我想云家的人倒霉,也就剩下皇后了。魏如意淡定说着,雪无痕哑然:你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我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兴奋,云家这块心腹大患,总算要除了。她长吁一口去,雪无痕眉梢挑的高高的,撇过脸去准备继续回到暗处,就听魏如意道:对了,我让你办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衣裳我都挑好了,绝对符合你的气质,粉红色的,喜欢吗? 如果我说我不考虑 不考虑?看样子我要让小夭回来了,至于伯母,虽然伤心一阵子,但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但骗她而且还没成婚,顶多也就暴打你一顿,这没什么的魏如意一边慢悠悠的说着一边望着雪无痕一寸一寸变黑的脸,嘿嘿道:只是让你牺牲一下色相去勾引方健,又不是叫你真的献身,方健那弱鸡,你抬手两个巴掌就能拍死,他占不了你便宜的。 -- 第351页 雪无痕面无表情,早晓得,当初就随便抓个女孩子回去当媳妇糊弄娘了,何必求到魏如意这里。,你不反对,那就这么说定了。等解决了方巧巧,我一定给你个大奖赏。魏如意信誓旦旦,雪无痕双手抱胸,表示不屑:这天下没什么我雪无痕弄不到的东西,要不是全京城就你认识我这匹千里马,我才不替你这小丫头办事! 他气鼓鼓的说完,扭头就走了。 魏如意还乐得大喊:对,走路就是要这样扭,漂亮! 雪无痕脚下差点一崴,气得怒瞪魏如意,魏如意早已放下车帘走了,让他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罢了,我跟个小丫头废什么话。雪无痕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他认了魏如意这么个主儿。 魏如意幽幽潜回陈家,还不等回院子就被陈有才给抓包了。 陈有才神秘兮兮问她:你一个人溜出去做什么了? 没事 没事儿能让堂堂国师大人特意遣人送信给祖父,叫他看住你,别叫你瞎跑?陈有才又道。 魏如意心里咯噔一下,她就在昭王府门口转了一圈,这都被衍哥哥发现了?他长了千里眼不成? 有才哥哥,要不 小意儿,虽然哥哥很疼你,但你知道,哥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祖父,所以这事儿我可不敢撒谎。说完笑眯眯指着不远处道:喏,祖父怕就在那儿等你呢,去吧。 魏如意重重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往前走,边走边道:反正只有我一个人,疼我的姐姐嫁了,剩下个哥哥不疼我 陈有才听这话,怎么都觉得不得劲,他怎么会不疼这个妹妹呢? 但是祖父也是他的梦魇呐 他纠结一番,看着魏如意孤零零一个人往前走,小小的背影写满了孤独和害怕,终是不忍心,在魏如意要踏过那道门之前,快步跟了上去,道:祖父,如意她今儿是与我一道出去的,没有乱跑。 魏如意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虽然外祖父不会罚她,但一定会更加严格的看着自己不许自己乱跑的,但有才哥哥就不同了,他不但有才,皮还厚实。 魏如意笑眯眯的点点头,陈老太爷见状,抬手就拧住了陈有才的耳朵:你这皮猴儿,早知道,就不让你回京来了,回来了还要带坏你妹妹!说完,转头看向魏如意,道:如意,你饿了吧,先去吃饭。 可是有才哥哥他 没事,这臭小子还有武没练,叫他练完了再去吃饭。陈老太爷霸气说完,魏如意怯怯看了眼陈有才,看他没有翻供的打算,这才退了出去。 对不起了有才哥哥,她现在还得处理云家的事儿,这事儿她不亲眼盯着,是绝不放心的。 出来后,魏如意立即找到二舅舅陈坚,道:舅舅,听闻魏家出了事儿,如意想请您送如意回家,可以吗? 陈坚喝了些酒,闻言,笑着道:当然,来人,去备马车。说完,清醒了一下,才问她:你这时候回去做什么?魏家的事儿你别操心,没多大事。 父亲还生病呢,祖母身子也不好魏如意担心说着,二夫人看着,推了推陈坚:你就走一趟吧,也不远,不耽误你喝酒。 陈坚想了想,点点头:行。说完,就带着魏如意出门朝魏家去了。 此时的魏府。 云氏一路到了魏家门口,魏家的门锁终于全部被人打开了。 她下了马车后,看着魏府那些下人们怪异的眼神,早就习惯了。 她的确是被休出了魏府,可那又怎么样?她现在仍是云相爷的女儿! 她端着身子,慢慢走进去,走到门口便道:告诉老夫人,我要 云夫人,我们侯爷吩咐了,不见任何人。小厮笑道。 我又不是见他 可这儿是侯府不是,而且老夫人身子也不好,怕是不便出来见您的。小厮的笑容冷淡了些,毕竟云氏当初是被休了的,再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了。 云氏端着架子,忍住怒气保持好自己的仪容,让人拿了块银子给他,道:那你只去通知老夫人,让她出来见我。 小厮银子一收,更加不耐烦道:真不好意思,方才小的说了,老夫人身子不好,您还是回吧。说完,揣着银子转身就进去了,还特意嘱咐人不许她进来。 云氏面色微青,一旁的丫环道:夫人,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嗯。云氏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要回马车去,暗处的人瞧见了,冷冷一笑,就在云氏扶着丫环的手上马车之时,手里弹出一块石头打在那马儿身上,马儿受惊,扬起前蹄一声嘶鸣,马车也跟着动了起来,云氏当场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不知那儿扔出来一串被点燃的鞭炮,鞭炮在马蹄下一炸,马儿便再也不受控制,拖着马车疯狂的跑了起来,云氏被绊倒在地上,根本躲不及,那马车轮子就压在了她身上。 车夫也吓坏了,急忙去拉缰绳,想把受惊的马控制住,但这鞭炮不停,马儿也安分不下来,由他抓着缰绳来回打转,云氏刚被车轮碾过,扭头又被马儿一脚踩在胸口。 -- 第352页 魏家的小厮们见着都要出人命了,哪里还敢不管?小厮们拿着棍子就冲了出来,驱赶着马儿跑来了,但再看云氏,瞪着眼睛侧身蜷缩在地上,大腿和胸口处的衣襟衣襟全部被血濡湿了,虽然还有一口气,也不知还能苟延残喘几日。 夫人! 早就吓呆了的云府下人疯了似的扑过来直发颤,暗处皇后的人看到,才冷冷一笑,扭头走了。 云氏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她觉得自脖子往下,好似全部都没知觉了,不觉得疼,但也控制不了,好似只剩个脖子了一般。 魏信接到消息的时候,没有如他们一样紧张,只冷笑道:亏得你们还救她,是她自己的马发疯了,死了就死了,与我什么干系? 可侯爷,那鞭炮,好似是咱们府里扔出来的。小厮紧张道。 什么?魏信猛地坐起身,冷不丁的扯动伤口,疼的他差点哭出来,才又道:你看清楚了,是我们府里扔出来的? 奴才倒是没看到,但是云府的人在说,就是咱们府里扔出来的,还说什么您下令不许她入府,肯定是一早预谋好了这一出要置她于死地!小厮又道。 魏信越听越糊涂:本侯何时吩咐不让她入府了? 不是您?可是桂圆在门口亲自吩咐的,说您说的小厮诧异,魏信也黑了脸:去把桂圆给我找来! 小厮更加懵逼了,看着盛怒的魏信,又道:桂圆吩咐完后,就收拾包袱走了,说也是您吩咐的 魏信一听,就知道不止云氏被人算计,自己也被人算计了! 被称作桂圆的小厮这时正躲在巷子口,看着云氏这一出,整个人都是傻的,他拢好自己的小包袱,想着昨儿夜里来找他的陈家小爷和给他的五百两银票,咬咬牙,不敢再久留,戴好帽子就低着头赶忙出京城去了。 魏如意来的时候,听说了云氏的事,也是惊讶了好一会儿,旋即才想起之前看到的皇后的人来,不过皇后的人肯定没能力这么快在魏府安插棋子,多半是昨儿晚上的有才哥哥顺带收买了人。有才哥哥本意应该只是拦住要去找老夫人的人,没想到皇后的人这么会抓住机会。 这样一来,云氏的事不仅栽在了魏信身上,还除了云氏,一举两得。 这真是世事无常啊。陈坚感慨,眼角瞥着魏如意,魏如意一副凝重的模样,点点头:舅舅送我到这儿就行了,如意自己进去见父亲。 我与你一起去吧,来都来了,我也挺想这个前妹夫的。陈坚看着一片狼藉的魏府门口,魏信指不定怎么生气呢,要是看如意一个人,说不定还要把气撒在她的身上,他这个舅舅可不依。 二人入了府去,魏信正想着怎么去跟云家解释,看到他们来,立即道:如意,你赶紧进宫一趟。 怎么了? 方才的事儿你听说了吧,实在是我府上一个叫桂圆的小厮瞒了我做的不对,也不是他做的,那鞭炮就不是从我府上放出去的魏信心慌意乱的说着,陈坚只在一侧坐下,喝了口茶,才道:急什么,是不是你,云家心里有数的。 魏信脸黑,什么叫心里有数,云家是肯定会把这笔糊涂账算在自己头上的。 这件事,的确与我无关。如意,你 如意一个小姑娘家,事发的时候都不在府里,你让她去解释,她怎么解释?陈坚反问他。 魏信语塞。 陈坚又道:你多半是想着,如意现在有个静和公主的名头在前,让她去找贵妃或是皇上,一来他们会看在她公主的名分上,或许网开一面,二来,本就对她有意见的云家,说不定会转而把账算在她的头上。武宁侯,你好算盘啊,你这么能算,怎么不去做账房,岂非埋没了你的才能? 魏信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的确是有个这个意思,但他当众讽刺自己,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陈将军若是来指责的,本侯看你不如早些回去吃你的喜酒。如意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做父亲的如今身体不便,让她跑一趟腿有何不可?说完,他自己倒是讽刺一笑:说句难听的,三纲五常三从四德里都写的清清楚楚,我就是要她死,她焉敢不从? 陈坚看他还跟自己争辩起来,慢悠悠摸出自己的佩剑来,往他跟前的桌上一拍:你让她死一个给我看看? 魏府的小厮们立即往后退了两步,陈坚冷笑一声,才起了身走到他跟前,俯身道:我那样如花似玉的妹妹嫁给你,你真该感谢我那些年不在京城,否则你这颗愚蠢的脑袋,我不知砍下多少回了。说完,扭头看着魏如意:如意,跟舅舅走。 如意!魏信不想放过这棵救命稻草,就发现魏如意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你这是 爹爹真的想要如意死吗?魏如意一点儿也不伤心,她知道自己在魏信心里,分量怕是还不如他的银子。 魏信尴尬了一下,哪想魏如意拿帕子捂着嘴扭头就跑出去了,一副伤透了心的模样。 -- 第353页 这样一来,魏如意就是不回来伺候他这个残废了的父亲,外人也不会说闲话了 陈坚跟了出去,留下魏信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人都跑没影儿了,还没蹦出个字儿来,终是道:写信 写给谁? 给章儿,让他想法子回京来。魏信现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能调解他跟云氏之间的关系了。 出了魏府,魏如意只觉得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而且也看得出来,皇后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要拉下这一票人一起下地狱了。 她掩住唇瓣那一丝冷意,如此也好,早些让他们下地狱,省得成日的勾心斗角! 宫里,云相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他带着云圭跪在养心殿外一个时辰了,皇帝都还没见他,反而是皇后先进了养心殿。 云圭被捆着跪在一侧,瑟瑟发抖:祖父,你放过孙儿吧,孙儿真的没杀宣王。 那为何他死了,你没死?云相冷冷问他。 这云圭说不出来,而且他也想不明白,明明他们都花了大价钱买了那药,然后再一起去屠杀的那些染了霍乱的百姓,明明自己所做的跟宣王一模一样,可为何宣王很快就死了,反而自己没事呢? 正想着,养心殿的门终于再次被拉开了,高公公走了出来,道:相爷您请起吧。 皇上可是愿意见老臣了? 皇上说,皇后娘娘心慈,知道您痛失爱子和孙子,所以云圭公子您就带回去吧。高公公道。 云相爷眉头狠狠拧起,皇后现在肯定巴不得将云圭碎尸万段,怎么还会放过他? 皇后若是不杀他,那就一定是已经因为云圭,而记恨上整个云家了。 他这次来求饶,怕也是没用了。 云圭倒是高兴的很:谢谢皇后娘娘,谢谢皇后娘娘 他不断的磕头,高公公只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便再次垂下了眉眼。 云涛只恨不得当场剐了他才好,可这里是养心殿,他不能做。 他朝着养心殿深深作揖,才一副愧疚的模样道:那就劳烦公公代替老臣跟皇后娘娘说声对不起,是老臣教子无方,才让我孙儿犯下这等大错。虽然娘娘能免其死罪,但老臣却不能容忍,待回去后,必将其逐出族谱,杖责一百,以敬宣王殿下在天之灵! 祖父,您怎么这么狠心,娘娘都说放过我了!云圭一听,吓得立即站了起来。 云涛忍住想扇他一巴掌的怒火,带回去后,是生是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这些场面话都是说给皇后听得,他居然听不出来,这蠢货! 你给我闭嘴! 祖父,你不能杀我,我真的没杀宣王殿下,是宣王殿下自己屠杀村民才染上的霍乱,不关我的事,而且皇后娘娘也说了不怪我云圭吓得口不择言起来,高公公都吓了一跳,宣王居然是因为屠杀村民才染上的病,这要传出去,皇家的威严和面子还要不要了。 云涛也慌了起来,终于,紧闭的养心殿大门终于拉开,满头白发的皇帝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云圭立即跪下求救,皇帝只冷冷睨了眼云涛,才道:皇后既说不杀你,就是不杀你,你别担心。 来人,云公子今儿受惊了,赐酒一杯。 皇帝冷冷站着,云涛听到这句话,心已经跌入了谷底。 不止云圭完了,他也完了。 第110章 要那个位子 字数:6115 很快有小太监捧了酒出来,云涛的手颤了颤,看着满脸是泪的孙子,没有再替他求情,只默默闭上了眼睛。 云圭不知这酒会有问题,以为皇帝是真心要绕过他,立即高兴的接过一口喝完,还连忙道谢。 但道谢的话才说到一半,就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捏着他的脖子一般。 他自己捂着脖子,不解的看向皇帝,又看向云涛:祖父,为何我觉得这么难受 因为朕赐你的,是毒酒。皇帝冷冷回他,云圭绝望的转过头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云涛,哭着找他求救:祖父,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他一边喊,嘴里一边吐血,可云涛任由他抓着衣裳,依旧不为所动,只朝皇帝行了礼,道:多谢皇上体谅老臣之苦,赐他一死。 相爷劳苦功高,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入朝辅助朕,朕心甚慰。皇帝冷淡说完,才转头进去了。 朕心甚慰,算是皇帝对他眼看着云圭死了而没有出声的奖赏,有这四个字,最起码说明他不会因为皇后说了什么,而对云家出手了。 云圭抽搐了几下,终于倒在了他的脚边没了呼吸。 云涛眼里略有些湿润,垂眸看他:蠢货啊蠢货,一而再再而三给你活路,你都自己走死了,这谁也不能怨。 他低低说完,才叫人给抬出了宫去。 等回到云府,发现云氏也只剩一口气之后,当场呕出一口血来,手死死抓着一旁的小厮,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魏家!皇后! 老爷,您没事儿吧小厮疼得想哭,但云涛却越抓越紧,让他不得不问出声。 -- 第354页 云涛一把将他甩开,阴狠着脸看着外面已经因为云圭之死哭做一团的庶子庶儿媳,寒声道:不许埋他,把他扔去乱葬岗,再将他驱出族谱 父亲,你为何如此狠心庶子不甘心,云涛只冷冷盯他:皇上赐死的人,你敢葬入祖坟吗! 庶子被他这样一盯,心虚的不敢说话,只拉着哭得不行的媳妇儿赶紧走了。 昭王府的亲事终究还是热热闹闹的办了,虽然碍于上个月老太妃和安长公主的死已经低调了许多,但昭王府内的人大多还是高兴的。 拜完堂,姜宴去外头简单喝了一圈,就找到了坐在后花园湖边乘凉的楼衍。 楼衍依旧是一身素白的衣裳,坐在湖边,目光淡淡的看向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小衍。 姜宴走过来,笑道:你终于不躲我了。 云家解决之后,便是瑞王和荣王。楼衍道。 这是平王兄的事 若我让你来做呢?楼衍问他。 姜宴怔住,坐下来的动作都停住了,就这样怔怔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楼衍没逼他,起了身便走了。 姜宴想追上去,脚又像是灌了铅一样动不了。 小衍的意思,是要自己去跟平王兄争那个位置吗? 楼衍出来后,阿忠熟门熟路的赶着马车就往陈府去了。 魏如意正在跟胡清微一起商量她跟姜王府的事,就听人来报,说老太爷留了国师大人用晚膳,府里还搭了戏台子晚上唱戏,让魏如意收拾打扮一下。 换做寻常人,魏如意可不会打扮的,但楼衍不同。 她二话不说就起身翻衣裳去了。 胡清微笑嘻嘻跟着他=她,笑道:如意,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怕羞? 羞?魏如意不解,胡清微这才道:寻常人家的姑娘,提到未婚夫脸都要通红了,你不一样,永远是大大方方的,别人觉得你没规矩,我倒是羡慕你胆子大,想要什么都敢说。 魏如意浅笑,转身拉着她真诚道:每个人都那么多事,想要什么,不直接说他们怎么知道?尤其是感情这等事,姐姐不想嫁过去后跟丈夫只是相敬如宾,那就听我的,有话不要憋在心里,能直说就直说,不能直说就委婉点说。 胡清微的脸唰的通红一片:我还没嫁呢 那不是也快了么。魏如意笑她,小姜公子的人品是好的,胡清微虽然憨直了些,可也不是个拎不清的,况且两人的家世都简单,往后在一起,只有越来越好的。 胡清微羞得说不出话,只扭过身去帮魏如意挑衣裳,魏如意这才作罢没说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楼衍跟陈老太爷坐在桃林里,桃林前头是一条人工造的小溪,一道弯弯的小桥过去,便是搭起的戏台子。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热闹,他却像是与这些热闹无关一般,怎么都融入不进去。 陈老太爷看着他,浅笑:今儿看到言袖出嫁,我就想,女子还是比男子好,身上的事,来来回回不过爱恨嗔痴,倒是男子,除去爱恨嗔痴,还得加上一个国仇家恨,你说是不是? 楼衍听出他的试探,唇瓣浮起些许笑意:如意这样的,守着她的爱恨嗔痴便好,国仇家恨压下来,她哪里还是如意?要变成花木兰了。 陈老太爷被他逗得一乐,也是,魏如意这样的小姑娘,爱哭鼻子还娇气,虽然聪明机灵,但哪里吃得了那苦? 他看了看楼衍,越发满意。 你年纪也不大,成日这样沉沉闷闷的,倒像是我这般的年纪了。说完,就瞥见那走路轻快到恨不得蹦起来的身影了。 楼衍没有回答陈老太爷的话,看着那浅绿色的身影慢慢靠近,心里那一丝丝的烦闷都扫除了个干净。 魏如意上前来大大方方行了礼,才一副小女儿姿态的看着楼衍,笑道:国师大人怎么来了? 楼衍知道她想听什么,故意冷淡道:自然是来恭贺陈小姐大婚之喜。 魏如意一脸失望,又听他补充道:顺带看看你。 她这才扬起一脸得意的笑来。 陈有才过来的时候,眯起眼睛看楼衍,玉树临风是玉树临风,但他陈家最看不起的,就是文弱书生,不禁冷哼一声:你就是国师? 有才,不可无礼!陈老太爷看他如此态度,不由冷哼道,魏如意也跟着瞪他:有才,你怎么跟国师大人说话的! 陈有才看这小丫头片子一早还甜甜喊哥哥,这会儿就敢直呼他大名了,大呼她没良心。 魏如意只往陈老太爷身边一坐,陈有才就是气得跳脚也不敢再造次了。 不过楼衍并不介意。 宴席很快开始,陈坚下午喝多了,被人抬回去睡觉了,二夫人坐在下首,不住的打量着楼衍。 陈定现在也是跟陈老太爷一个阵营,对楼衍很好,陈有才几次想刁难一笑,不是被陈老太爷给挡了回去,就是给陈定冷不丁的瞪了回去,再次还有一个能打能跳的魏如意。 这一顿晚饭下来,就连上菜的婆子都知道,好吃的要紧着国师大人先端了。 -- 第355页 饭毕,陈老太爷借故乏了,拉了陈有才走。 陈定虽然不放心他们孤男寡女的,但看老太爷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也知道不能久留,走时看着魏如意叮嘱道:如意,你送国师大人出府就可以了。说完,才走了。 其他人也都识趣儿的走了,魏如意想送胡清微,胡清微自己笑道:木英送我就好了,我还想跟木英说说话儿呢。说完,拽着木英就走了。 魏如意小脸绯红,楼衍负手站着,看着她左忙右忙,眼里染上笑意:不想跟我单独在一起? 做梦都想 魏如意扬起小脸,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他轻轻俯身下来,吻住了她的唇。 柔软,又带着他身上独有的馨香。 他早已不似当初的生涩,反而熟练的带着她一起嬉戏,直到魏如意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他才终于将她松开,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魏如意轻轻喘着气,在他耳畔低低问道:衍哥哥,想不想把我娶回家? 想,做梦都想。他微哑的声音在她耳畔低低说着,魏如意觉得这声音像是一剂药,让她情不自禁。 她的手圈住他的腰,不安分的游走,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慢慢紧绷起来,慢慢的变热 就在她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楼衍忽然抓住她的手,轻声问她:你想要什么? 魏如意愣住,她就是情不自禁的 想要我。楼衍松开她,目光紧紧看着她,有炙热涌动,有冲动,但被他很好的控制着。 魏如意看着这样的他,仿佛看到了前世他们的新婚之夜,他由最初的没有波澜,到后来的越来越热烈,越来越喜欢跟她厮混在一起,越来越宠爱她 魏如意扬起笑脸,想要踮起脚尖,彻底挑起他的欲望,楼衍却是淡淡的将手放在她的胸口,道:等这里长大才可以。 魏如意踮起的脚尖一僵,他手心的冰凉似乎都要传到肌肤上,但是她却觉得脖子根到后背都热的厉害,魏如意想,这应该是臊的。 楼衍看她僵住似得不说话了,才放开手,回想了手感,虽然不大,但也能感觉到软绵绵的 送我出府? 嗯。魏如意木木的点点头,她今儿受的打击有点大。她脑袋里全是以前看过的那些波涛汹涌,那些连绵群山,那些大白馒头 楼衍看她呆了似得麻木的跟着自己走,都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很难过?楼衍问他。 魏如意抬头看了看他,委屈的抿起嘴唇不出声。 楼衍唇瓣藏不住笑意,走着走着,浅浅道:小有小的好,但你年纪还小,我想等你长大些。如意,我希望你好。 魏如意眼眶红红的,委屈巴巴问他:你真的不介意吗?万一一辈子都只有这么大一想到这一点,魏如意更委屈了。 楼衍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声音轻柔的好似这夜里抚过肌肤温柔的风:只有这么大,我也喜欢。 魏如意一噎,脸红了个透,完全没注意脚下踩到了今儿特意挑的挽袖,整个人往前绊去,手下意识的就抓住了楼衍的腰带。 抓住腰带的瞬间,她还稍稍期待了一下,没想到楼衍不按套路的,居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上一提,她还没扑在地上,人就站稳了。 松开。楼衍冷淡着道。 魏如意借着夜色,看到他耳根些微有些红,嘿嘿一笑:衍哥哥,你想什么呢。 楼衍看她这坏兮兮的模样,眼里的情愫涌动,只化作淡淡一笑:想你所想。 我在想洞房花烛夜。 我也是。 两人都厚着脸皮,魏如意耳根发热,楼衍脸上泛红,两人毫不知耻的说着洞房花烛夜,不知此事的昭王府,已经有洞房夜在等着了。 陈言袖盖着盖头,坐在铺着桂圆红枣花生的床边,屋子里喜烛的火焰跳跃着,一切安静的就好似在她自己的房间一般,但空气里弥漫着的那姜宴身上常用的熏香无时不刻在提醒她,这里是昭王府,是她即将交付自己的地方。 房门咯吱一声响起,陈言袖的手些微紧了些,她能感觉到手心有点出汗。纵然杀敌无数,这等事情,她还是有些紧张。 脚步声慢慢靠近,直到透过垂下的盖头,看到那双着着锦靴的脚在跟前停下。 喜娘也随之进来,说吉祥话,挑盖头,喝交杯酒,系衣结,一切都如梦一般,陈言袖脑子有些空白的做着喜娘交代的事儿,只觉得脸上热热的。 姜宴看着这样的她,心也微微动了动。 他不是没尝过女子滋味的人,但陈言袖是不一样的,她是自己的王妃,不是那些妾,也不是寻常人。 他还记得白天在门口时,牵着她手的柔软和温度。 喜娘们退出去后,他才轻声道:害怕吗? 陈言袖羞涩的垂下眼帘,轻声道:妾身替殿下更衣吧。 好。 姜宴应下,以前孟氏也总喜欢替他更衣,但他都只是另外叫侍女进来更衣的,而后对她也不过是发泄后便离开了,如今要与女子同寝而眠,他还是第一次。 -- 第356页 陈言袖的动作生涩,显然不常做这样的事。 姜宴也不急,由她慢慢替自己更衣好,才转过身替她解头上的发簪和衣裳。 陈言袖刚开始有些躲避,姜宴浅笑:明儿帕子上要落红呈到宫里去的,免不了。 陈言袖闻言,这才认了命。 一夜,春宵帐暖。 第二天一早,魏如意就命人去给自己炖了木瓜汤来,又去藏书楼找了些偏方,自己改了改后,交给了自己的小厨房,便嘱咐一日三顿,必须每顿都要有她想要的菜。 小姐,您琢磨什么呢?木英拿了早膳来,笑问道。 没事没事。魏如意嘿嘿笑着挥挥手,就瞧见自己廊下还站着人,不由怪道:外头的是谁? 您的师父呀,您忘了?昨儿老太爷吩咐了,今儿开始,你不是真病了,就必须练,每天都要练。木英看着魏如意一副害怕的样子,才笑道:您放心,老太爷交代了,强身健体为主,不会逼您真的要学多厉害的武功的。 那就好 魏如意想到这里,才吃了早膳。 早膳出来,年约四十上下面容严肃威武的女子便站在了她跟前,给她行了礼后,才道:鉴于公主今儿起得晚,又用了早膳,上午的早课就不必做了,等到明日再开始。今儿属下只给您交代一下时间 她一句一句嘱咐着,语速快而清晰,魏如意忍着泪听完,才眼巴巴望着她道:师父,如意自幼身子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我知道,老太爷交代过了,您娇贵,所以属下给您安排的都是不用提不用扛的训练,放心吧。她打断魏如意的话,冷酷道。 魏如意一点儿也不放心,看着这么严肃的师父,她觉得她还得再想想办法。 对了,师父贵姓? 不敢当,公主唤属下铁如兰便是。她依旧冷酷着道。 是,铁师父。魏如意浅笑,但她半点笑脸也没露,魏如意看出来她好似不大喜欢自己,便也没多留她,只让她走了。 待她一走,木英才担心道:小姐,您别生气,铁副将一直是这个脾气,不过她打仗很英勇的,军营里很多人都佩服她。 魏如意点点头:我明白的,女儿家在全是男人的战场上想得到别人的承认和尊重很不容易,结果她却被调来教我这个什么也不会的娇娇小姐,难免觉得不被看重。 木英看她居然能理解,也越发的敬佩:小姐的心胸无人能及。 那可不是,我很记仇的。前世的仇,再活一辈子也要报! 木英偷偷的笑,魏如意看着今儿又是个大晴天,心情好了不少。接下来她还有事儿要办呢,小夭那儿应该也妥了吧。 这时候的京兆尹,现在只觉得到手的事儿棘手。 师爷站在一侧,道:大人,这件事牵涉太多人,处理起来只怕要得罪不少人,尤其是云家。 难道本官怕得罪他们吗?京兆尹直接问道。 师爷知他的硬脾气,笑起来:小的不是怕您害怕了,只是云家到底势大,得罪了他,咱们折子只怕还没递到皇上跟前,就被他给阻拦了。 那你说怎么办?京兆尹皱眉道。 师爷凑近了些,悄声道:依小的看,国师大人虽然贪赃枉法滥用职权,但小的从未见过他对那个清官下手,反而之前隐退的好几位清廉的官员,出了事都是他命人私下里去处理的,况且上次您得罪了静和公主,以国师大人的权势,要拿了您的官帽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但他竟似忘了一般,小的觉得,他多半不是忘了,只是知道您为官公正清廉,不打算对您动手。 京兆尹想起楼衍,又想想魏如意,也有些迟疑。 要说权势,的确是他最大,但本官就不喜欢他结党营私。京兆尹还是不大愿意,师爷只道:可您若是不去寻他,还有什么办法呢?要不,去找平王殿下? 京兆尹眉头皱的更紧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要往东宫里放人了,这样的时候,谁主动往各王府凑,那就等同是去投奔的。 想了想,他终是松了心里的结:那就去国师府 话才说完,就见外头有人来报,说国师府有人求见。 京兆尹跟师爷对视一眼,立即让人请了来,才见是楼衍身边的贴身侍卫阿忠。 阿忠一来便主动行了礼,才笑道:大人可是要出门去? 忠侍卫此番来,所为何事?京兆尹问他。 乃是为大人要求之事。尊上说,您是清官,不宜跟他走得太近,所以特命小人前来。您的折子递不上去,但最近有人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入宫,不如遣人去求求他。阿忠笑道。 京兆尹没出声,师爷瞬间眼前一亮。昭王殿下昨儿大婚,今儿可不就要与王妃一道入宫敬茶? 若是昭王殿下,可就要赶紧了。师爷提醒道。 阿忠见他们想到了,也不多留,笑着告辞了。 待他走后,京兆尹才看了眼师爷,点了点头。对他来说,昭王没有那么重的名利心,而且性格一直淳厚,若换做是他,的确是最合适的。 -- 第357页 姜宴一早才用完早膳,听说京兆府来人时,先是意外,而后才想起昨天下午楼衍的话,一下子明白过来。 那这个人他若是见了,就代表他回答了楼衍,他要那个位置。 殿下,怎么了? 陈言袖看他面色凝重,问道。 姜宴恍惚了一下,意识到坐在旁边的妻子不再是半点不懂自己的事情只能谈风月的人,心情略微缓和了些,问道:袖儿,若我要争那个位置,你愿意与我一起吗? 陈言袖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先愣了一下,而后才道:你我既为夫妻,自当同进退。 不多会儿,守在昭王府外的阿忠看到等了一会儿的师爷被人迎了进去,这才笑着回去了。 不过走时,看到那猫在角落的人,那不是魏小姐吗? 等等,她旁边那个穿着骚气粉色衣衫的男人,那不是雪无痕那个小白脸吗!他打扮的这么骚气,是要勾引魏小姐吗! 不行,他得赶紧去告诉尊上! 第111章 毒虎 字数:6021 雪无痕冷着脸,仿佛身上长了刺,浑身的不自在。 虽然他承认他自己很英俊,可以说貌比潘安风流倜傥,可他还是不想去勾引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比他还小的男人! 他气结,魏如意却兴奋的悄悄看着言袖姐姐美美的出了门,才带着雪无痕扭头走了。 方健因为之前云冕的事情之后,就一直被方侍郎关在家里,直到方巧巧嫁给瑞王,还比较受宠之后,方侍郎才终于肯放他出来了。 最近他憋得久了,方侍郎不许他对府里的小厮再动手,出来后看到个男人都眼冒绿光,尤其面敷脂粉的男人。 转着转着,到了小倌馆,他仿佛觉得某个地方都在叫嚣了,不断的拍着轿杆:快,放爷下来! 他喊着,急急忙忙就要进去。 不过人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阵轻呼传来,就连给他抬轿子的小厮也不断的往那边望过去。 方健也跟着看过去,这不看还好,再看,眼睛都直了。 那一身粉红长衫的男人,挺拔的身姿隐约可以看出胸膛的肌肉,修长的腿也十分有力,尤其是那张脸,眼角飞扬透着风情,略冷着的脸更添魅力。 这就是他梦想中的男人啊! 方健看得流口水,小倌馆里的人都疯了似的招揽他,更有大胆的还上去搭话了。 方健看得心急,忙让人扶着自己下了轿子,挤开人群到了他跟前,嗅到空气里弥漫开来的男性气息,他沉醉般深吸一口,才痴慕的望着面前的男人,道:公子,可要一起喝杯茶? 雪无痕的鸡皮疙瘩都快落在地上了,只强忍着掐死方健的冲动,冷淡道:我不是随便的人。 我也不是随便的人,只有你可以,做我的第一个男人。方健略羞涩着,雪无痕额头青筋暴起,要不是魏如意给他涂了那么多脂粉,这些人一定能看到他掩盖不住的杀气了。 远处,魏如意和木英猫着,看着这里渐入佳境,笑道:看不出来,这雪无痕平素臭美是臭美,但还真是受欢迎。 那是自然。 魏如意自认看人的眼光还不算太差,看着方健那垂涎的模样,唇瓣扬起,等方健上钩,方巧巧也就不远了。 此时的方巧巧正在生闷气呢,以前瑞王去花楼找姽婳就罢了,这几日因为姽婳被人包了的事儿,他竟把姽婳赎回来安置在府里了,还是齐筝主张的。 因为此事,瑞王待齐筝也越发的好了。 王妃,您别急,瑞王殿下之前那样宠爱您,迟早知道您的好。丫环在一侧劝道。 方巧巧微丰腴的脸沉着没说话,无聊的看着花园里的花,就听到不远处一阵嬉笑声传来,她抬头看去,便见齐筝正跟姽婳大摇大摆的往这儿走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看着就让她觉得生气! 她正想着撇过脸去当没看到呢,就听齐筝大声道:哟,这不是王妃吗?我跟妹妹正聊到王妃呢,说王妃好性子好福气,得王爷恩宠,王妃这会子怎么不高兴了? 方巧巧看着她们那狐媚子似得脸,更气,又要保持自己王妃的端庄,只冷冷一笑:妾而已,本妃要你们生便生,要把你们赶出府去也轻而易举。 王爷您听听,王妃要赶我们出府,妾身好委屈啊。齐筝一扭头忽然朝后喊道。 方巧巧心下一惊,立即走出来瞧,发现个头不高的瑞王正站在一块假山石后头,方才她因为坐着所以压根没看到。 她肯定,方才一定是齐筝故意站在那个角度,让自己看不到瑞王的。 她急忙想要过来解释,便听瑞王冷笑道:当初筝儿你若是愿意当王妃,她也不过是个妾。 齐筝尴尬了一下,方巧巧只觉得难堪扑面而来,这里全是下人,瑞王居然当着下人的面这样说她一个堂堂王妃 王爷,妾身方才只是跟两位妹妹开玩笑。 王妃的玩笑,妾身下次可不敢听了,毕竟王妃不喜欢王爷身边有别的女子,妾身们都是明白的,否则不会上次静和公主连茶都没喝,就被王妃赶跑了。齐筝看了眼瑞王不愉的表情,才道。 -- 第358页 那不是我 是,妾身们自然知道不是您,您是王妃,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齐筝立即打断方巧巧要辩解的话,转头拉着姽婳道:妹妹,你也别怕,王妃性子虽然烈一些,但绝对不会因为你是王爷抢回来的青楼女子,就借机把你送去荣王府的。 姽婳是见惯了声色犬马的,会意一笑,并不出声。 方巧巧哪里这样想过,但瑞王听到了,却有了这样的担心。姽婳是他动了干戈抢回来的,若是让人送去荣王府,他是绝不敢再去抢的,而且还丢了他的脸面。 想到这里,他冷冷看着方巧巧道:王妃最近不是总念叨弟弟吗,不如这几日回府住吧,也好去方大人身板尽尽孝,照顾照顾弟弟。 王爷 不想去?瑞王威胁般问她,全然忘了前几日锦被里的温言软语。 方巧巧不敢再出声,只咬着牙看着齐筝,齐筝还以一笑。 等方巧巧离开后,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落了下来。这些计划都是魏如意点拨她的,仅仅只是点拨,就能有这样的效果,难以想象,若是魏如意是这瑞王妃,自己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她不敢再肖想楼衍,只望着已经成为自己名副其实夫君的瑞王,掩下那份悸动的心思,快步跟了上去。 如魏如意所说,自己想要成为这王府的女主人,那方巧巧就得死;但能让瑞王起杀心杀方巧巧,唯一的办法,就是姽婳。 荣王一直蛰伏着,不论外面有什么风声,他都不敢再有动静,就连云府岌岌可危,他也只是作壁上观看笑话罢了。 魏如意坐在来福楼里,来福楼这几日生意极好,她一边听着方伯跟她絮叨着最近越来越有干劲了,一边尝着方伯新尝试的小点心,用山楂做的,佐以融化后浇上去的糖,酸甜可口格外的开胃。 等吃完了,方伯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换了申掌柜来。 申掌柜风尘仆仆的赶来,身边跟着的还有谢妈妈。 谢妈妈自从上次受伤好了后,整个人都清瘦了,但精神看着极好。 小姐。二人齐齐行了礼,申掌柜更是跪下磕了头,才又抱了一摞账本来,笑道:小姐且看看,这是这几月清算出来的几个庄子铺子的账,等这月彻底清算完,就要开始准备运营周转了。 掌柜的可是有什么想法?魏如意笑问他。 申掌柜眼睛发亮,跟她提了自己的建议:如今南方的蚕丝好,刚好京城有家绣坊的主家要回老家去,不打算做了,里头的绣娘各个都是熟手,所以小的想着,不如咱们自己做绸缎生意,从蚕丝到成品再到最后的衣裳定制,专做各位贵人的。 是个好主意,只是这工序太多,掌柜的可有法子?魏如意道。 申掌柜这才有几分不还意思道:不瞒您说,小的的大儿子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刚好内人的兄弟家就是养蚕的大户,只是这么些年被乡霸压着,不得出头,若是小姐答应,他交上来的蚕丝绝对是极好的,小人的大儿子又极谙熟这内里的事儿,交给他去做,不会有问题的。 魏如意倒不是怕他私吞,只是这其中关节需要不少人,难免麻烦,但看他小心翼翼又谨慎的模样,还是答应了他。 既如此,那掌柜的就去办吧,成不成不打紧,最主要这条路摸清楚。有什么难处,你与我说便是。魏如意浅笑道。 申掌柜见她如此信任自己,立即要再次跪下磕头,魏如意只让谢妈妈拉住她,语气略冷了些:不过有一点我希望申掌柜一直记住,那就是我不希望被人利用和欺瞒,一旦发现,你知道我的手段。 申掌柜面色紧了一下,立即跪在地上磕了头应下,魏如意这才叫他出去了。 待他走后,魏如意这才叫了谢妈妈留下说话。 这个申掌柜倒是个能干的,脑子也灵活,就是胆子小了些,手腕也不硬,倒是他那大儿子,年纪虽然不大,但心思很多,如今看着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谢妈妈如实回道。 如此便好。 魏如意想想,也的确是,申掌柜当年的家业都败了,怕也是这个原因。 对了,你寻人去探探,看看他所说的如今欺压他亲家兄弟的乡霸,与他当年家业被人侵吞是否有什么联系。魏如意道。 谢妈妈皱皱眉:小姐是怀疑,申掌柜想借您的手报仇? 许是有这个心思,不过讨个公道我倒是不介意,你只去问问,最好盯着些,别做出格的事就是,往后我的这些产业,每一步都要稳打稳扎,除了如今的皇商徐家,万不能跟其他人扯上关系。 魏如意叮嘱着,她不想最后这个原本打算当做助力的事,反而变成了累赘。 谢妈妈一一应下,只是走时,看着犹犹豫豫的,魏如意想了想,问她:妈妈是担心知雨? 她跟我提过几次,想回小姐身边伺候,所以 放心,我过几日就接她回来的。魏如意笑道,而且她也打算好安排檀儿离京了。 从来福楼出来后,魏如意便直奔孟府了。 -- 第359页 九月初孟长林跟青儿就要一起去青山书院念书了,这会子孟家已经开始替孟昶和孟长林打点行装了。 魏淑穿着一条黛蓝色的长裙,坐在抄手游廊下,看着下人们收拾,今儿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了去,倒不那么热了,而且她气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瞧见魏如意来,她便要起身来迎接,知雨先一步就扶住了她笑道:夫人您别着急,若是不小心磕碰着了,小姐岂不要心疼? 魏淑笑着点点头,等魏如意走近了,才让人去奉了茶来,让她坐在身边的位置:今儿怎么来了? 今儿来是有事想问问大姑母。魏如意说完,特意朝四周看了看。 魏淑会意,叫人都下去了。 魏如意这才道:大姑母该是听说了安长公主中毒而亡的事儿。 官府至今也没查出个线索来,我也在琢磨这事儿呢,不过我是內帷妇人,知道的少,也就猜测不到什么了。魏淑歉意说着,魏如意倒是摇摇头:安长公主所中之毒,乃是跟大姑母您一样的来自扶桑的毒,您中毒较轻,但她就不一样了,直接就要去了性命。我怀疑幕后下毒的人不会就此罢休,所以我想问问姑母 想问问我这里可有线索。魏淑打断她的话,面色有些凝重起来。 魏如意知道她必是联想到了什么,也不着急问,只等她慢慢想清楚。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光景,魏淑才似下了决心一般,抬头看她,道:你大姑父在青山书院的那几年,曾救过一个因为被追杀而逃到学院来的姑娘。 姑娘? 嗯,但这姑娘当时便说一些奇怪的话,你大姑父觉得古怪,便等她无性命之忧后,就把她送下山了。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直到回了京城,才发现她也在京城,并且时常送她自己的画像来说到这里,魏淑显得有些尴尬,毕竟这样的事跟自己还未婚的小侄女说,也的确难为情了些。 魏如意兴趣渐浓,却是在这神秘女子所说的奇怪的话上。 她究竟说些什么? 说些大逆不道的话。魏淑皱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后怕。 魏如意见状,试探道:可是关于日后谁能登上那个位置的话? 魏淑见她猜到,想了想,微微点了下头。 如意,你是怀疑是她害了安长公主?可她与安长公主并无关系,怎么会要害她?魏淑不解,魏如意心里的第一大谜团却终于解开了。 并非是荣王重生了,而是这个神秘的女子同自己一样重生了,还把她重生的事告诉了荣王,得了荣王重用。 她就说为何荣王前世早逝,且一直在边塞,怎么会这么了解京城的事。 谜团解开,魏如意看着魏淑道:既然大姑母要送长林去书院,姑母何不如随姑父一道走一趟?就当游山玩水了,刚好您的病也需要放松一下。 从青山书院来回往返,如果走慢一些,少说也得三个月的时间,如此一来,正好可以让孟家避开这些事。 魏淑看着已经开始盘算的魏如意,不由拉着她笑道:你在操心什么?放心,若她要害我,早害了,而且安长公主的事说不定只是巧合。 大姑母想想,长林是何时开始有生病迹象的?魏如意问她。 魏淑微微怔住,说来,长林生病的时间,与那姑娘被救,正好差了三个月。那三个月也是她身体恢复后,被送下山的时间。 她自己都被骇住,望着魏如意没说出话来。 魏如意一时半刻也不能完全确定,但至少他们现在离开京城这个是非地,只有好处。 那就一起走吧。 孟昶的声音传来,魏如意回过头,才看到木英跟在孟昶身侧一脸为难,想来是大姑父故意要听的。 孟昶走过来,望着魏如意,难得露出几分笑意:青山书院还在聘我回去做先生,京城的事儿我也实在不想掺和了,正好借陪幼子读书的由头离开京城。 魏如意看看有些忧伤的大姑母,再看看一眼藏着忧思的大姑父,知道那女子怕是还与她们有联系,如此也好,只要有痕迹,就能查得到。 从孟府离开,魏如意将檀儿一并带了出来。 檀儿提着小包袱出来的时候,人还懵懵的,还以为魏如意找她有何事,谁知才出来,就见木英从马车上提了个沉甸甸的包袱给她,又替她叫了一辆马车:小姐说,您今儿就出京回家去,等成婚称孩子了,再回京城来。 檀儿不解:小姐,为何这般着急? 我怕再不急,你这一拖,就得拖成老姑娘了。魏如意笑眯眯的说完,看了眼木英,木英立即会意的将檀儿直接给扶马车上去了。 檀儿还想多问几句,魏如意都没让她多说,只让马车赶紧送她出城了。 看着她走了,魏如意的心又安了些,毕竟她再不走,这京城里的腥风血雨一掀起来,就不知道能不能走得了了。 从孟府出来,魏如意已经听到了云家传出来的消息,云氏今儿一早听说了聂荣盛被抓的消息后,当场口吐鲜血彻底昏死过去了。 -- 第360页 三姐姐呢?魏如意边上马车边打算往魏轻水的私宅去,但还没走,就听木英道:前几日三小姐回云家见云氏,之后就没见出来了。 小少爷也在里头?魏如意着急的问。 是。木英看她着急成这样,忙安慰道:小姐您放心,三小姐毕竟是云氏的亲生女儿,云家不会将她如何的。 魏如意看着一脸天真的木英,不知该怎么解释。虎毒不食子,这句话放在云氏身上是不适用的,否则当初她不会明知金成涵已非良人还逼着三姐姐回去受罪了,况且自己如今把聂荣盛给找了出来,这个一心为了聂荣盛欺瞒所有人的女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 那现在如何是好?木英也慌了,魏如意思来想去,现在唯有一个人能名正言顺的去把三姐姐接出来。 魏如意的担心,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云家,云氏吐血晕倒后,云涛立即让人把魏轻水跟孩子分开了。 魏轻水望着一脸枯瘦坐在上首面容阴鸷的他,心中惧怕:外祖父 不是外祖父不疼爱你,实在是云家这次遭遇重创。云涛抬头看着她与魏信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目光寒了些:若是再不反击,外祖父连云家这个空壳都保不住了。 魏轻水开始不安起来:外祖父,轻水什么也不懂,您先把小宝还给轻水好不好,他该是饿了 我会让奶娘好生照顾他的,但是轻水,你也帮帮外祖父,把魏如意请来好吗?云涛阴冷道。 请如意来做什么?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外祖父您别听娘亲的,她什么也不知道魏轻水知道他们要如意来绝对没有好事,只替她辩解道,但话还未说完,隔间便传来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的稚嫩声音,魏轻水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云涛面色不改,继续道:你若是配合,孩子就会好好的,毕竟也是我的重外孙,你说是不是? 外祖父,如意她一个小女子,就是来了又能做什么呢?魏轻水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一颗心仿佛被一只大手不断用力的捏着,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痛。 云涛看她还不肯松口,拳头慢慢握紧,隔间里孩子的哭声更惨了,一声一声,都在折磨着魏轻水。 云涛不是不想要别人,姜宴、陈言袖,甚至是楼衍或荣王,但这些人哪一个是他有把握能轻易拿捏住的?反倒是魏如意,手无缚鸡之力,纵有几分小聪明,也仅此而已,将她抓住,便可以轻易要挟这几个人。 如同如今话也不会说的孩子,却能要挟魏轻水一般。 他不是不心疼外孙女,只是现在儿子孙子都死了,女儿也快没了,云家更是岌岌可危,他哪点儿心疼在这几件事面前,一点分量也没有了。 魏轻水跪下来求饶,可云涛只仿佛没看到一般:我知道魏如意待你有恩,但你自己细想清楚,那一点点恩惠,比不比得上你儿子的一条性命。他还那么小,那么相信他的娘亲会保护他,可眼下她娘亲却要眼睁睁看他被人浑身扎满烙红的针,一点一点放干了血 云涛话未说完,就见魏轻水柔弱的身子猛地站起,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他的跟前,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第112章 唱出好戏 字数:6050 魏轻水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知道外祖父有一句话说对了,就是为了儿子,她不仅可以自己去死,也可以先杀了这罪魁祸首一起死。她相信如意会照顾好她的孩子的 她狠了心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掐他,但她从未习武,力气怎么比的了旁边的小厮们。 很快她就被拉开推在地上了,云涛也缓过了气来,但还不等出声,上前几步扯起魏轻水单薄的身子便狠狠摔了出去。 魏轻水被摔在门框上又跌再地上,吐出一口血,好半晌没缓过那口气。 云涛摸摸自己的脖子,凶相毕露: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还想杀我? 你放过我的孩子魏轻水努力的往前爬了一点,扯住他的衣角,却被云涛一脚给踹开,冷冷道:把孩子抱出来,当着她的面,给我放在水里活活溺死! 不要魏轻水泪如雨下,不断的朝云涛的脚边爬:外祖父,是轻水错了,您原谅轻水吧,放过孩子,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当初你娘跟魏信生下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孽畜,现在看着更像是畜生。我就是养条狗,也比你有心肝。魏信说完,孩子已经被抱了出来。 不大的孩子衣裳都被脱了,小小的身体上已经刺入了好几根明晃晃的针。 孩子嗓子已经哭哑了,眼泪不停地流,喉咙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来,旁边的婆子有些看着不忍,只默默低下了头屏住呼吸,装作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 很快,有人打了一桶水来,冰凉的水清澈透底,可在魏轻水眼里,那是地狱的熔岩。 她不顾身上的疼痛,跪着爬起来抱住他的腿哀求:外祖父,您要怎么折磨轻水都可以,求求您放过孩子吧 -- 第361页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淹给她看!云涛不为所动,冷冷道。 那抱着孩子的婆子立即要把他放到那大桶里去,魏轻水如疯了一般要去抢那哭得可怜朝自己伸出小手的孩子,可旁边的小厮立即就将她给拉住了。 她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放到水里,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动。 不要,求求你们 她嘶喊,终于在孩子快要被溺死之前,云涛让人停下了动作抱出了孩子,问她:现在答应吗?只是请魏如意来一趟,我也只是想让她给你母亲看看病,仅此而已。 魏轻水犹豫起来,方才的撕心裂肺让她已经不知所措,她甚至不知道,她该怎么做。 我 她张嘴,话又咽了下去,可眼看着孩子要再次被放在水里,她心一横,扭头就一旁的桌子上撞了去。 要死,那就一起死了吧,也好过在这人间活受罪。 不过没等来预料里的疼痛,便觉得身子一轻,紧接着她便被人捞在了怀里,而吓坏了的孩子也回到了她怀抱。 屋子里满堂的小厮抱着肚子倒在地上呻吟,方才那淹孩子的婆子更是被拧断了头扔在了水桶里,满屋的狼藉之下,云涛这才看清气势汹汹而来的魏如意,和她身边用轿子抬来的魏信。 你们 你好大的胆子,敢杀侯府千金,云相爷怕不是老糊涂了,以为自己这里的土皇帝呢!魏如意冷喝出声,魏信听着土皇帝三个字,都缩了缩脖子。 云涛怔了怔,立即阴沉着脸问一旁赶来的管家:你们就是这么看家的? 相爷,他们是一路打进来的呀,您看看管家委屈的指了指后头,云涛这才发现,魏如意身后竟跟着一二十个赤手空拳但孔武有力的男人,而云家的人,大半都倒在了地上。 云涛冷哼:静和公主也欺人太甚了吧。 就欺你,如何?去跟皇上告状啊,反正云相爷也为老不尊了,也不怕再如长舌妇一般去告状。魏如意说完,瞥了眼木英,木英会意,扯着肩上的衣裳一扯,哗啦啦露出半截雪白的藕臂来,而后大喊:非礼啊,云相爷为老不尊,非礼啦!强、奸啦! 喊完,还扯出自己的绣帕,扔到了云相怀里,而后才重新穿好衣裳,站到了魏如意身边,道:公主,您一定要为奴婢做主,云相爷为老不尊,竟看中奴婢美色,强掳了奴婢入府! 木英与陈言袖战场上下来的,虽然也羞涩,但现在愤怒却大过羞涩。看着以前那般优雅的三小姐魏轻水如惊弓之鸟一般衣衫褴褛头发杂乱的抱着孩子缩在一旁,她就心疼。 木英话落,魏如意立即吩咐后头的人:本公主今儿就是来带自己的人回去的,谁敢阻拦,给我打断腿再送官府去。 说完,几十个浑厚的男声立即威武的应下了是。 说完,魏如意瞥向魏信,魏信也跟着道:轻水,爹爹来接你回府,你祖母也想你了,收拾收拾跟爹回去吧。 魏轻水闻言,看了看魏如意,魏如意看见她赤红的眼里那一丝不敢轻易信人的犹豫,喉头微酸,柔声道:三姐姐,我们回去吧。 不行! 云涛明白了魏如意的来意,但看她如此在乎轻水,甚至不惜带人闯进来,他就更加知道魏轻水的价值。 魏轻水面色惨白,魏如意反问他:为何不行? 她生母重病在床,她身为女儿,自当侍奉床前 不巧,她生父也危在旦夕。生母固然重要,但她是因犯七出之条被休出府的,便是如今重病,怕也是报应。魏信反驳道,幽幽说完,看着云涛那张永远趾高气扬看不起自己的脸如今变成猪肝色,笑起来,指挥着一旁的婆子:赶紧去扶三小姐起来。我侯府的千金小姐,在人家府里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云相爷眼高于顶,就是皇上亲封的侯府都不放在眼里呢! 云涛噎住,看着被扶起来的魏轻水,再看朝自己怒目而视的魏如意,手心微微收紧。 轻水,孩子你要带回去,救得活吗? 你 断肠丹,若三日内不服下解药云涛冷冷一笑,魏如意顺势接话:我当是什么高级的毒药,原来仅仅是断肠丹。但云相之狠毒,如意见所未见,一会儿一定亲自告诉贵妃娘娘,也让她乐一乐。 魏轻水立即看向魏如意,魏如意上前两步,替孩子把了脉。把过脉后,她简直想把云涛这老王八千刀万剐,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他的亲重孙,他竟下得去手,给他服用这么毒的药! 姐姐放心,跟我们一道走吧。魏如意让自己镇定下来,免得魏轻水担心。 魏轻水见她有法子,再不肯跟云涛多说半句,至于娘亲,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从一开始,她也许就恨自己。 从云府离开,魏如意终是没忍住,狠狠踹了脚云府的大门,大骂了句杀千刀的老王八,送魏轻水跟孩子回魏府后,才回陈府去了。 今儿是言袖姐姐入宫请安的好日子,她不能去扫了兴,但回到陈府,她真是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 第362页 气死我了,这老王八蛋,我就没见过他这么阴毒的东西! 她气得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转,一口闷气憋得她浑身不自在,可是计划还要慢慢来,一旦错了一步,就是前功尽弃。 陈有才来的时候,看到她正绷着脸嘴里还念念有词,笑着道:小屁丫头烦什么呢? 你不懂。 我刚刚包了一百个花楼姑娘,要不要去乐一乐?陈有才嗑着瓜子,继续问。 魏如意懒得搭理他,一百个姑娘,他搂得过来么 等等 她扭过头,望着一脸坏笑的陈有才,道:有才哥哥知道了那老王八干的事儿? 还知道他为老不尊,一把年纪了还龙精虎猛的要强抢民女。陈有才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儿,看着魏如意紧绷的小脸慢慢露出笑容来,就知道自己找到玩伴了。 两人一拍即合,魏如意和陈有才更是互相佩服对方有才。 所以到了晚上天将黑的时候,云家大门口便出现了这样的场景:一个个年老色衰的老妓子,纷纷穿着轻薄透的艳丽纱裙,排着队的一个一个来云府敲门,敲完门后一定要大声说一段跟云相爷的风流韵事,那用词的露骨大胆,故事的鲜活生动,直接招来了将近半个京城的男人们围观,更有会做生意的,直接拿来长凳长桌摆起了茶水瓜子的生意。 云涛一张老脸几乎被人踩在地上摩擦,府外的笑声一阵又一阵,他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杀人,可那些老妓子却不怕驱赶,就是被打还要戏多的趴在地上哭诉一段妾色衰郎无情的戏码。 去看看,这些事到底是谁做的? 看了,给那些妓子发钱的人在一个小屋子里,咱们的人进不去,看不到是谁。小厮一脸的为难,云涛紧绷着脸坐在屋子里,一双眼珠子似乎要凸出来般的狰狞。 外头那些淫词艳曲,坐在最里屋的他似乎都听得到,更不用想外头围观的人了。 他知道,这一定是魏如意干的,睁眼说瞎话的事她最会做! 相爷,现在怎么办,方才奴才出去的时候,看到好些御史都在人群里黑着脸呢,怕是明儿一早折子都要递到御前去了。小厮担心着,云涛只沉着脸,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瑞王了。 他走角门出来后,便直奔了瑞王府。 木英来回消息的时候,魏如意刚发完手里的银子。 很好,让外头的人改道,去瑞王府门口坐坐。魏如意学着陈有才的姿势,扔了颗瓜子在嘴里。 陈有才闻言,转头看她:如意,差不多得了吧,瑞王好歹是龙子。 是龙子更好。魏如意转头看他浅笑,陈有才深深看她,看到她那双狡黠的眼里分明流露出的杀意,眉梢微挑:言袖早说你不简单,的确不简单,瑞王府我陪你去。 不用,有才哥哥回家去吧。还不想把他牵扯进这些事情里,但陈有才却只道:陈家总要有个人知道情况,万一你哪一天失算了,还得有人去捞你不是? 魏如意哈哈一笑:放心,还有衍哥哥呢。 万一你衍哥哥不要你了呢?陈有才开玩笑的说完,魏如意的巴掌已经打在了他的身上。 陈有才灵活的跳起来,魏如意气得直追,就这样,很快到了瑞王府外。 瑞王是在美人窝里被叫起来的,加之云家接连出事,云涛在他的眼里的分量已大不如前了,所以他现在即便出来见他,也是带着几分不耐烦的。 才见他,便道:云相爷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云涛皱眉,若是没事,他又何必半夜跑一趟。 王爷,臣想请您帮个忙。云涛直接道,现在刻不容缓,否则惹怒了皇上,云家就真的完了。 是那聂荣盛一事?瑞王上午就听说了,当时只觉得云氏真是大胆,与朝廷侵犯苟合就算了,竟然还将他藏在云府,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没,这不是蔑视父皇的能力么? 云涛点头,瑞王见状,只打算说几句客套话打发算了,毕竟父皇极其好面子他是知道的。 但还不等他开口,屋外便传来一阵阵不正经的话。 他愣住:外头怎么了? 这老臣 云涛脸隐隐发红,他羞恼不已,立即将他的猜想说了出来:这多半是魏如意在背后捣鬼,除了她,谁还会玩这种把戏! 相爷说话注意些,静和公主如今也算是本王的皇妹。而且据本王所知,她就算调皮些,也到底是清白姑娘家,外头那些话她说得出来? 瑞王说完才怀疑看他:还不会是相爷想要利用本王对付如意,故意使得这法子吧? 云涛闻言,还想辩解的,但不等话说出口,看到瑞王眼底的那一丝讽刺,也知道自己看错人了。 果然,慌不择路,能选到什么好人呢? 他缓缓起了身,恭恭敬敬行了礼:王爷,老臣自己会想办法处理好这些事的,告辞。 慢走,夜深了,本王就不送了。瑞王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这与他刚开始接到云相要投奔他时的欣喜和尊重完全不一样。 -- 第363页 云涛没说话,行了礼就匆匆走了,但他这次走侧门离开的时候,没有立即叫马车走,而是吩咐马车特意绕到瑞王府门口,才慢慢离开的。 就是死,也要拖个人当垫背的。 魏如意看着云涛的行为,也知道他是跟瑞王谈崩了。 有才哥哥,明儿有戏看了。 魏如意浅笑,陈有才只看着她,又看看一团糟的瑞王府,眉梢挑的高高的。 第二天,参云涛的折子便如雪花般飞到了皇帝的案头,但今儿楼衍告假没来上朝。 此时的楼衍,坐在陈家的大厅里,魏如意乖怂的坐在下首的位置,看他慢悠悠的喝茶,也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阿忠才低声提醒道:尊上,魏小姐都坐了半个时辰了。 嗯。楼衍似回过神来一般,看向魏如意,魏如意立即咧开嘴露出甜甜的笑,没想到楼衍往前指了块地,道:站这儿。 魏如意以为他要做什么,乖乖的站过来,还整了整小裙子,谁想楼衍又低头看起书来,不疾不徐的,就这样直看了一上午。 楼衍的目光在书上,只偶尔看一看站不住的她,不出声,继续低头翻书。 陈有才来的时候,瞧见这客厅的一幕,扭头要走,就听楼衍道:等了陈公子一上午了。 陈有才微微一愣,轻哼:等本公子做什么? 昨晚的事,多亏了你,否则如意怎么能学到那么多?楼衍淡淡说着,魏如意这才恍然想起那些老妓子们所说的话,一张小脸红了个透。 陈有才也尴尬不已,轻咳两声:好男人不拘小节。 如意是男人? 半个吧。陈有才嘿嘿笑着,看魏如意气得要来打他,才又咳了两声掩饰了一下:你今儿来,不会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的吧。 楼衍瞥了他一眼,才看向魏如意,缓缓起了身,道:平王殿下下半年要巡游江南,陈将军和你本尊已经推举为护卫官,两日后启程,至于如意,就留在家中吧。 魏如意脑子里一炸,巡游,难不成皇上已经要立平王为太子了? 前世被立为太子巡游的乃是萧王,至此之后萧王前路更是坦荡,一直到血洗国师府,将自己送上火刑场! 楼衍看她一脸震惊的想着什么,抬手一个爆栗子便落在了她脑袋上,才负手出去了。 陈有才气得不行: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妹子,这是不想活了吧 这是尊上让属下交还给您的。阿忠站在他跟前,淡淡伸出手,手心托着一块锦帕。 魏如意还没反应过来,陈有才的面色已经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魏如意顿了顿,忽的想起后半夜陈有才没跟自己一起回来说是有事要办,却原来是办到脂粉堆里去了,那岂不是昨晚是陈有才在背后鼓捣那些老妓子的话,也都跟着传出去了? 陈有才你 放心我没说我真没说,我就是去玩玩。陈有才忙解释,魏如意已经气得跳起来,追着他满屋子的跑了。 阿忠无奈摇摇头,还好尊上一直盯着,否则昨儿夜里真要被这爱玩的公子哥坏了魏小姐的计划。魏小姐也是,有计划需要人帮忙,寻尊上多好,偏寻了这个只爱玩的纨绔子。 阿忠摇摇头离开,魏如意这才停了下来。 如意妹妹,我真不是故意的陈有才凑过来说了句,魏如意一扭头,他就忙缩了回去。 魏如意见他如此,无奈摇摇头:罢了,反正那老王八也涨教训了,今儿衍哥哥亲自来,估摸着也没露馅。就看皇上还容不容这老王八蛋了。 楼衍出了陈府后,直奔了平王府。 姜宴已经在里头等着了,平王坐在上首的位置,看来今儿的事办得不差。 小衍你来了,父皇已经下令,撤了云涛的职在家等待刑部调查,至于聂荣盛,证据确凿,已经定好明日午时问斩了。姜宴笑着道。 楼衍淡淡嗯了声,才走进来,平王便问他:这些事,当真是国师大人安排的吗? 殿下以为是谁?楼衍语气淡淡。 平王淡笑:只是昨儿本王的人听到了些许风声,说这些事,都是魏小姐和陈少将军一起做的。 楼衍情绪丝毫未变:王爷不信微臣,微臣也无办法。陈少将军的确年少有为,所以此番出巡,臣已经向皇上举荐,由他和陈大将军随行,您可放心。 平王见他越过魏如意不说,也不急:之前国师大人不是允诺让魏小姐去江南走走吗?此次倒是个好机会,而且老七的王妃也会跟着一起去,倒不如也叫上魏小姐一起,既全了国师的诺言,又让老七媳妇有个伴。 姜宴眉心拧了拧,担忧看向楼衍,楼衍望向平王:王爷对微臣还有何要求? 姜宴手心微紧。 平王端着茶杯的手也停了停,缓缓放下,才看他:本王只是提出让她随本王出游,你就觉得本王是在要挟你,迫不及待的要本王跟睨要求些什么,难道在国师心底,本王竟是如此卑鄙无耻之人? -- 第364页 王爷坦荡,但楼衍是小人,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若王爷没有此心,便当是臣愚昧无知不识王爷坦荡了。楼衍语气依旧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 平王的笑容冷淡了些,放下茶杯抬眼看他,浅笑出声:楼衍啊楼衍,本王真是没看错你,简单几句话你都能把本王绕进去,若本王出巡,有你在京城留守,本王便没任何后顾之忧了。 姜宴微微松了口气,可就在他以为平王这次不会发难之时,又听他道:既如此,那本王相信,在此次南巡回来之前,国师就一定可以替平王妃一家平反了,对吧。 第113章 报应 字数:6092 魏轻水被安排住在魏家曾经的院子里,守着孩子谁也不肯见。 金家的族人求到了门上来,金成涵自上次在昭王府门口闹过以后,已经是众人皆知的被鬼附了身的人,之前碍于昭王大婚,没人把他直接烧死,但至此以后,也是过街老鼠,而且就在今儿一早他喝醉了出门的时候,直接被几个暴民用布袋套头打得奄奄一息了。 小姐,您去看看吧,金家人现在抬着前姑爷在门口呢。丫环劝道。 魏轻水只抱着小宝,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眼眶依旧红肿着,闻言,只是平静道:让他们回去吧。 但他们说,您若是不救,小少爷就没爹了 有他跟没他,有何区别。魏轻水想起所受的委屈,竟没有一分一毫是他替自己解决的。如意费尽了心思把自己从泥淖里拉出来,她怎么能再拎不清的陷进去。 丫环听着这话,没多说,只转头出来了。 出门后,就跟在院子里等候的人行了礼:您放心,三小姐心里清楚着呢。 那就好,往后你就跟在三姐姐身边伺候吧。魏如意浅笑。 是。 魏如意从魏家出来,没去看魏老夫人,一路到了魏家大门口。 金家的人还在闹,魏如意出来的时候,金家的人都愣了一下,一群张牙舞爪的人齐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场面十分滑稽。 魏如意微微挑起笑容,双手抱胸的走出来,笑看着他们:许久不见,大家最近可好啊? 金家众人慢慢合紧了嘴巴,一时间进退两难,又想继续闹,又怕这混不吝的魏如意。 尤其是金家领头的族长。 那个,公主殿下,我们就是想见见成涵媳妇儿,你瞧瞧,这 您怕不是年纪大了,不记事儿了,找媳妇怎么找到了我武宁侯府来?侯府虽是女儿多,但也不是任谁都能喊一声媳妇儿的,这样有辱我侯府门楣的事儿,谁要是敢多嘴,我必撕了他这张嘴。 魏如意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八月下旬的天气已经不那么热的,阳光落在人身上还算舒服。 金族长老脸一青,望了望魏如意和她身后那手持长剑的木英,咽了咽口水,回头看向众人。 众人立即低下头当做什么也没听到,金族长这才道:那成涵他如今都快不行了,就算魏家三小姐不出来,她孩子也该出来见见生父最后一面把,否则岂不是不孝? 跟个不足三岁的小儿论孝道,族长您这一族之长的位置,怕不是路边捡来的?要么就是真的糊涂了,也该退位让贤,让年轻人来当这族长了。至于金成涵,我听闻他乃是恶煞附身,若是不趁早埋了,可要祸及子孙呐。魏如意又道。 金族长彻底没了话,只憋青一张脸忍着满肚子的火不出声。 金成涵挣扎着想要起来,魏如意是看到他都觉得恶心。 来人,侯爷和老夫人都在府里休息呢,若再有来闹事的,一律叉出去。说完,魏家的小厮们纷纷拿着棍子就跑出来了。 看到这阵仗,金家人也知道今儿是没软柿子捏了,谁还敢在这儿平白得罪人?扔下金成涵赶忙就走了。 魏如意看着还不甘心的老族长,笑容渐冷:还要我送你回去不成?你挑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有下次,我就把你你把老骨头一根根拆了喂狗! 金族长没想到魏如意竟然这么敢说,嘴巴嗫嚅几下,表情扭曲着,终是没敢放狠话,一甩袖子,灰溜溜的就跑了。 待他走了,木英才啐了一口:真是把自己当根葱了,这儿好歹还是侯府,他竟都敢上门来闹。 姐姐才从云府回来,他就来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魏如意语气渐冷。 难道是云家 多半是那老不死的还想利用金成涵来拿捏三姐姐和孩子。木英,你让人多看着些,别再出了事,那云涛也差不多该解决了。魏如意说完,提步上了马车就往国师府去了。 到时,阿义正从府里出来,瞧见她,笑眯眯的道:魏小姐怎么大驾光临?说完,还朝魏如意身后看了看。 魏如意发现他的小动作,眉梢微挑:找什么呢? 没事,小的就是看看那小白脸还纠缠着您没?阿义干脆伸长了脖子,魏如意噗呲一笑,只问他:尊上呢? 尊上进宫了,皇上召见的,怕是为了云府的事。阿义别有深意的看着她,道:昨夜那场戏不可谓不精彩,云家最近屡屡犯事,皇上怕是早就不厌其烦了,如今又蹦出个聂荣盛来,只要聂荣盛今儿斩首的时候,云家来了人,那云涛必死无疑。 -- 第365页 魏如意明白过来:你便是要去帮云氏见聂荣盛? 尊上说,最好帮云氏达成心愿。阿义邪气一笑,魏如意眨眨眼,云氏现在的心愿,应该是想让聂荣盛活下去,但行刑在即,加之她之前在胭脂铺子里藏替身的事儿,多半是打算故技重施,找个替身。 若是皇上发现云氏动用云家的力量还想着救聂荣盛,那云涛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怕也抹不过皇帝觉得受到的挑衅了。 我同你一起去。 好。阿义应下,招了马车来,两人立即往此时刑部的大牢去了。 太阳渐渐高升,眼看着就要到行刑的时辰,刑部尚书马大人却忽然调用了大批人马,包括守在大牢里的护卫,也抽调出了一半去。 这等机会,云氏自然不会放过。 要快,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将他救出来!云氏戴着黑色的帷纱躺在马车里,不断的叮嘱着要去办事的人,但由于身上的伤,她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断气,全是凭着对聂荣盛的担心而撑着。 她现在顾不上其他了,从聂荣盛被抓到皇上下令要杀,统共不过两天的时间,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云家的人很快出发去了大牢,在发现大牢的护卫少了一半后,比预想顺利的就调换出了真的聂荣盛,再放了个假的进去。 把人换出来后,聂荣盛见到云氏,只一脸死灰。 怎么了? 你不觉得救我太顺利了吗?聂荣盛问他,他并不蠢,之前若不是因为担心唯一的儿子魏祁章,也不会落入魏如意的陷阱当中,此番他顺利被救出来,立即就怀疑起来。 云氏现在说话都觉得心口一阵阵闷疼,闻言,只摇摇头:我先送你出城,你去找章儿,别的事你不必多管,有云家扛着。 聂荣盛还想再说,云氏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无法,只得先听云氏的了。 他们的马车很快从巷子离开,离开后一直假装忙碌的马大人才松了口气,看着一旁的阿义道:你们放心,我立即入宫觐见圣上。 辛苦大人了。 阿义浅笑,马大人只是还以一笑,便立即叫一部分去追真的聂荣盛和云氏,另一部人去看住假聂荣盛,他便立即入宫去了。 阿义从刑部出来,上了马车把情况告诉魏如意: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去看住云涛,别叫他跑了。魏如意叮嘱道,照她看来,瑞王现在是不会帮云涛了的,但云涛又不是束手就擒的人,所以他一定会跑的。 放心,阿忠等着他跑呢。阿义道,这些事儿,尊上都算好了,云家此番动或不动,都是个死! 皇宫。 楼衍站在一侧,皇帝铁青着脸不断的咳嗽着,平王和姜宴则是恭恭敬敬的垂首立在他身侧。 父皇,喝点茶吧。姜宴说完,招呼人拿了茶来,很自然的就递给了皇帝。 皇帝看他细心的吩咐人端来的是驱寒的茶,心暖了些,朝他看了看,才问向楼衍:朕的着些臣子们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非要惹朕生气!一个个都不自重,都不知道感激朕对他们的宽容,非要来挑衅朕! 皇上无需生气,这些人,不过是忘了分寸,皇上待他们的好他们未必就不记得,只是贪欲更大。楼衍淡淡道。 皇帝抬眼没好气的瞪他,才道:你倒是会安慰朕。 替皇上解忧,是臣的本分。楼衍继续道。 罢了罢了,就你这三言两语的,别气死朕就算好了。你看看云家这事怎么处置吧,云相跟随朕多年,朕不是太想要了他这条老命。皇帝沉沉道。 众人都明白他的心思,他已经处置好些老臣了,目的是为了收回权力,但皇帝好面子,不会希望别人看到他这狭隘自私的一面,所以像云涛这种没什么大权但又有地位的老臣,他还是想留着混淆视听的。 平王皱眉,在他看来,云涛纵容女儿包庇窝藏逃犯,这就是欺君大罪,按律当斩! 他几步上前要出声,便听楼衍道:皇上若是不想要他的命,就恩准他回乡养老吧。 平王眉心更紧,皇帝瞥了他一眼,便看向楼衍,笑起来:这个提议不错。 平王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 高公公看着平王慢慢累蓄在身上的戾气,暗叹他不懂楼衍的用心。 才想着,外面便传刑部尚书马大人求见。 城门口,云氏一路送了聂荣盛出来,但她已经不宜再往前去了,她的身体要扛不住了。 你走吧,立即去找章儿,章儿手里有军权,没人伤得了你,但他不一定知道你的身份,你且拿这个给他看。云氏说完,取下自己一直贴身佩戴的一块玉佩来给他。 聂荣盛看着她苍白着脸动也不能动的样子,依旧有些不安心:苑儿,我真的觉得此事有蹊跷。 有蹊跷又如何,难不成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吗?云氏眼泪落下来,这么多年,她忍受着跟别的男人同床共枕,忍受着爱人就在眼前还不能与她厮守的苦,她不可能看着他再去死。 说完这一句,云氏抬手紧紧捂住心口之前被马踏伤的地方,不敢再看聂荣盛,怕忍不住想求他留下来,只叫人放下车帘,赶着马车走了。 -- 第366页 一路回到云府,她都觉得心口好似一把刀子在剜她的心。 蓝儿,一会儿把轻水和小宝送回去吧。她轻声嘱咐着,虽然之前把她关了起来,但觉得自己活不长了,轻水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哪里真就狠心把她如何了。 话才说完,名唤蓝儿的丫环看了看她,才为难的点点头。 云氏看出不对劲,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轻水出了什么事儿? 事儿倒是没有,就是蓝儿犹犹豫豫的,云氏目光一厉,她立即竹筒倒豆子般把云涛所做的事儿全说了:好在静和公主带人来了,否则轻水小姐和小宝少爷怕早就没命了。 云氏全然没想到自己父亲居然会这么狠心。 她从进了云府后,脸一直都是惨白的。 去见父亲!她冷着脸道,但刚说完,就看到云涛迎面而来。 云涛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她跟前,不等云氏开口,他一巴掌便狠狠打在了她脸上,又把她从小轿子上拽了下来,厉声质问:你做什么去了? 云氏被扔在地上,急促的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不由冷笑:父亲这是要杀了女儿? 我早该杀了你,省的你既败坏了我的门庭,还要拖整个云家去阴曹地府! 云涛怒不可遏,云氏只缓缓撑起身子来,问他:父亲之所以没杀我,是因为把我嫁给武宁侯,还算有点利用价值吧,既打压了陈府,又保全了我的清白。你眼睁睁看着大哥死,昊儿死,更冷眼旁观着圭儿死,到如今还要杀了我的轻水和小宝,又何必还在这儿装作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不是有利可图,你会留我一命? 云氏讽刺的问他,云涛气得差点一脚踹过来,好在一旁的小厮拦住。 云氏反正也不想活了,根本不怕他。 云涛只怒气冲冲的问她: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你只要告诉我你今天做什么去了,是不是跟聂荣盛有关! 是!我不但用掉包计换出了他,还送他出城 云氏的话没说完,云涛已经推开小厮,上前抓着她就往一旁的池塘扔了下去。 扑通一声,云氏甚至都没来得及挣扎,就睁着眼睛直直的往湖底沉了下去,无数的水流从她的七窍涌进她的身体,她的胸腔仿佛要爆裂开一般,直到看着湖面外那张愤怒的老脸。 她想起自己的轻水、章儿和过往种种,想着前半生如流水一样的光景,终是不甘心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云涛对于自己的行为,先也是愣了愣,而后才看着慢慢归于平静的湖面,变得冷漠起来:把人捞出来埋了,让管家立即去把能带走的银票全部拿来,其他人该干什么继续去干什么!说完,黑着脸扭头就走了。 墙头,魏如意看着这一幕,也震惊到不行,而后看着云涛冷冷离开的背影,牙关微咬:他要跑了。 放心,跑不远。阿义朝某个方向努努嘴,魏如意看到阿忠正猫在暗处,会意,这次云涛必死,云家必亡。 城外的聂荣盛,因为不放心,走了一段后,直接放弃了官道,转而从小道走了。本以为这样即便官兵追来,他也有办法可以逃走,可没想到刑部的人老早就盯着他了,只等宫里杀无赦的召令下来,官兵们直接将他团团围住,乱箭射死了。 云涛收拾好东西后,先是去了他藏在城边的一处别院,别院有暗道,连通着他在京城好几个别院,还有不少他的党羽的家。 在这里,他根本不需要出城,也能操纵着城中的势力。 皇帝在听说他跑了的时候,再没有留他的心思。 告诉楼衍,人不必留了。皇帝冷淡吩咐着高公公,高公公点点头,立即去办了。 等高公公走后,皇帝才看向一旁的平王和姜宴,道:此番平王南巡,沿途会遇到不少凶险,宴儿,你要多多提防护卫着,切不可粗心大意。以往你最是爱玩,也不怎么接触这些事,现在也多跟你平王兄学学。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多跟平王兄学习的。姜宴笑道,露出白白的牙,笑容十分的灿烂。 皇帝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也跟着点点头,打发他们二人出去了。 而后才道:最近都不怎么见贤妃和贵妃,传令,说朕想去坐坐。 等高公公回来后,皇帝正笑着跟旁人说话,高公公还打趣了一句:皇上这会儿兴致怎么这么好了,可是老奴错过了什么好事儿? 好事儿倒没有,只是朕想着还养了个好儿子,觉得高兴。说完,皇帝扭头就高兴的走了。 高公公听得莫名其妙,但皇帝高兴,他也跟着高兴,也笑着跟出去了。 楼衍得了皇帝的准许,自然也不会手软。 传令下去,云涛以窝藏逃犯之名,杀了,不必留活口。云家剩下的大多没什么出息,不必株连,抄家即可。楼衍跟马大人道。 马大人会意:您放心,下官这就去办,但云涛那些党羽怎么办,留着他们迟早也是祸端。 没了云家,没了汝南王,就剩下一个瑞王,那些人成不了气候,不必担心。楼衍道。 -- 第367页 马大人相信的点点头,带着人去跑出去了。 等他走了,楼衍才看向牧云:荣王府有何动静? 没有任何动静,安静的让人生疑。牧云道。 且细细再看看。楼衍垂眸思忖片刻,道:去驿馆看看扶桑公主。 牧云怔了一下,瞬间会意过来,荣王多半是趁着京城多事,已经打上了扶桑公主的主意了。 想完,又想起魏如意,道:魏小姐今儿好似一直跟着阿义在跑,都这个时候了,要不要送她回陈家去? 楼衍闻言,平静无波的眼睛,终于是掀起波澜。 牧云见状,有些后悔告了状,道:我觉得魏小姐应该只是想帮帮你。 去备马车。 你要去接她?牧云问他,楼衍忍不住扫了他一眼,没出声。他现在就要去陈家,跟陈老太爷商议把婚期提前,既然陈家看不住这疯丫头,那就放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亲自看着,省得她一天到晚不顾自己安危在外面瞎跑! 魏如意还不知楼衍居然会这样想呢,若是知道,一定要高兴的跳起来。 她撑着下巴,在一处酒馆的二楼雅间里朝外看,等着官府的人到来。 这里的小菜她都尝遍了,味道均是一般般,许是嘴巴被方伯养刁了,在外头吃饭,她都格外挑剔起来。 想到方伯,就想起贵妃前段时间特意派人要来跟方伯学艺,笑问木英:最近在方伯那儿学艺的小太监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儿,奴婢正想怎么跟您说呢。木英道。 怎么了? 木英为难的想了想,才道:就是前两日,方伯说,一向风雨无阻来跟他学艺的小太监忽然不来了,还托人送消息来说贵妃娘娘身子又不好了,让方伯想法子弄些好吃的送宫里去,结果饶是方伯送去的东西,贵妃娘娘也吃不下。 魏如意想着,皇帝一直给贵妃用那避胎药,许是与这有关,想了想,她也没太在意,只道:那得空了我再去宫里请安去。 也好。 雪无痕那儿的事如何了?魏如意又问,这几日过去了,方健那处也该有动静了才是。等云涛一除,下一个就该是瑞王了! 木英刚要回答,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吵嚷,魏如意立即朝窗外看去,便见方才还人烟稀少的大街上忽然围满了人,而人群的中央,是一个被疯牛的牛角顶穿了肚子的男人。 那牛是真的疯了,不断的顶着男人到处乱撞,那男人瞪着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而后才似乎感觉到痛而慢慢扭曲起面容来。 魏如意愣住:云涛? 那是阿忠侍卫。木英指着人群里同样目瞪口呆的阿忠道。 他们都没想到云涛会是这个死法,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动手。 魏如意瞧见这状况,想起今日云氏的死,薄凉一笑:或许真的是报应! 第114章 顺利 字数:6004 云涛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个死法,只觉得腹部疼到麻木了,天旋地转,死亡逼近的感觉,令人大从心底里战栗。 魏如意远远看着有人将那疯牛擒住,看着云涛从牛角上被摔下来,看着围成一圈的人慢慢惊惧的散开,这才转身走了。 云涛一死,云家便再无倚仗,也就不足为惧了。 不过她想,现在最焦急的,应该是瑞王了吧。 瑞王现在的确急坏了,云涛是他手底下势力最大的大臣,虽然最近不如人意,但也是在官场混了这么久,枝叶交错庞大的人物,说死就死了,他甚至都还没能将他所有的势力牢牢抓在手上。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方巧巧端着刚炖好的鸡汤,想来跟瑞王亲近亲近,哪知才走大他的书房门口,就见他铁青着脸从屋里出来了。 瑞王看到是她,神色冷淡:不是让你回方家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妾身想伺候殿下方巧巧立即娇柔道,瑞王只越看越厌烦,冷哼一声,便甩袖往外去了。 方巧巧见他屡次三番的不给自己面子,端着汤的手指都握得发白,她知道,必然是因为齐筝和姽婳两个人勾走了瑞王的心,叫他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了。 王妃,您没事吧。一侧丫环小心翼翼问她,方巧巧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汤药居然撒了出来,泼在她手上,滚烫的厉害。 她轻呼一声,将汤碗摔在地上,这才怒气冲冲的瞪了那丫环一眼:你哑巴了不成,怎么不早说! 奴婢也是丫环忙要解释,方巧巧却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微狠:去,找人弄一副哑药来。 哑药?丫环开始不安,方巧巧只冷冷睨着她:怎么,不愿意?若是不愿意,那就去找根绳子自己吊死! 是,奴婢这就去!丫环白了脸,赶忙就去办了。 等她一走,方巧巧这才揉着自己被烫到的手回去了,却没看到侍立在后头神色鬼祟的另一个丫环。 待方巧巧离开后,那丫环扭头就往齐筝的屋子去了。 魏如意回到陈府后,很快就收到了齐筝的来信,说要她下封帖子,邀请她出来游玩。 -- 第368页 刚拿到这封帖子的时候,木英都诧异不已:她何时跟小姐您关系这么好了,还要您邀请她出来。 魏如意淡薄一笑:她大约是想对姽婳动手了,却打算一石三鸟,把我也盘算进去。 那您就别给她下帖子了。 帖子还是要下的,吩咐人,去准备烫金的帖子,就说城西松石馆的旁边有一处别院,里头正是桂花盛开,请齐郡主出来赏桂。魏如意笑道。 木英想了想,小姐何时在那儿有别院了? 您是不是记错了,您何时在那处有别院? 我没有,但荣王殿下有啊。魏如意又扫了遍齐筝的这封信,嘴角勾起:信保存好了,明儿咱们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时,可一定要捎上的。 魏如意想罢,高兴的背着手便阔步往前去了。 下午的阳光烈了些,走了没多会儿她额间就渗出了汗来,魏如意想着屋子里该有丫环放好并快乐,心情更好了些,她下午收拾收拾,迟些还想再去看看轻水姐姐呢,也不知金成涵死没死,若是死了,最好叫人早些拉去埋了了事。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扭过头去,见是管家,笑眯眯看他:您跑这么急做什么,可是外祖父寻我? 是呢,国师大人来了,与老太爷商量着,要提前婚期,老太爷说了,您若是回来,立即往前厅去一趟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方才还气喘吁吁一副仿佛要热死了的魏如意已如离弦之箭飞快的往前厅跑去了。 他眨眨眼,跟木英对视一眼,勉强挤出一句:表小姐果真好腿脚! 木英咧开嘴一笑,也飞快的跟了上去。 魏如意到前厅后,二话没说,先抱着茶喝了两盅,才坐在一旁,喘着气道:我同意。 楼衍瞥见她这模样,目光微深,倒是陈老太爷无语看她:你同意什么? 同意把婚事提前呀!魏如意一本正经道。 一旁二夫人笑得不行,指着她道:你一个小丫头,瞧你急成什么样子了,方才你外祖父是在说,楼衍要不要纳妾呢,你跑进来便是你同意,同意他纳妾?那纳几个妾?都抬什么身份的进来? 魏如意蒙住,她可没想到外祖父管得这么宽呐! 她立即严肃的看向楼衍:如果你有需要,纳妾也是可以的。 陈有才喝在嘴里的水都差点喷出来,什么叫有需要,纳妾本是寻常之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敢情在如意这儿,都变成需要不需要了。 他直接笑道:如意,没你这样的,他想纳妾自然会纳妾。 国师大人可不会跟有才哥哥一般的。魏如意得意轻哼,陈有才气得站起来拿手弹她额头:怎么跟哥哥说话呢,什么叫我这般,我这般哪里不好了,年轻英俊,年少有为 国师大人是沉稳,而且不好女色。魏如意扬起小脸巴巴的问楼衍:对吧? 楼衍看她这副得意的模样,眼底浮起一丝笑意,只淡淡点了点头。 陈有才看楼衍居然这样纵容她,眉梢微挑,以前只听闻这个大贪官不苟言笑心机深沉,倒是看不出,他对如意这个小丫头会这样用心。 那国师大人是不打算纳妾了? 有如意足矣。楼衍开口,让一旁昏昏欲睡的陈坚都清醒了过来。 陈老太爷只是满意的捋着胡子,笑眯眯道:好,既如此,那提前婚期的事,也好说。十月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又赶上皇上大寿,虽然老太妃和安长公主去世,一切操办从简,但只要你们都愿意,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他对楼衍是一百个满意,因为他心里清楚事,知道要谈如意的事是来寻自己,而不是去找魏信那糊涂蛋。 魏如意的心里犹如住了只小鹿般雀跃起来,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楼衍,只觉得屋外的余晖都落在了他身上,让他看起来仿佛会发光,将周遭的一切都比的黯淡下去了。 晚上老太爷依旧留楼衍用膳,但楼衍还要处理云家的事,只稍作停留就离开了,走时特意叮嘱魏如意:若让我再发现你跟别的男子厮混在一起,等你嫁来国师府,必叫你独守空房,闭门思过。 我没跟别的男人厮混!魏如意立即辩解,辩解完,想起阿义,皱皱眉,难道衍哥哥是指他,可分明阿义是他的属下呀! 衍哥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魏如意一脸甜蜜的问他,楼衍长眸轻转,带着几分无所谓:小丫头片子在我的手心里,有什么醋可吃? 啧啧啧分明就是吃醋了,还不承认。魏如意夸张的摇头,眼角的余光瞥着她,唇瓣微微抿起,不等她回过神来,便抬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魏如意猛地呼吸不过来,忙张开嘴呼气,一脸茫然的望着他,才发现他满眼的怒气和醋意,心里一甜。 但甜归甜,她喘不过气了呀! 衍哥哥她瓮声瓮气的喊,楼衍这才扬起唇角将她松开,瞧见她差点冒出的鼻涕泡泡,抽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擦了擦,才转身走了。 -- 第369页 魏如意一张脸红扑扑的,可她现在也不知怎么了,脸皮变得格外的厚,就算方才差点冒出鼻涕泡泡,也不觉得尴尬,只笑着挥舞着楼衍递给他的帕子笑眯眯冲他的马车喊:国师大人,下次再来玩儿啊! 阿忠的马鞭子差点抽在自己身上,脸都抽抽了一下,这个魏小姐,当真是个没正形的。 楼衍只浅浅笑着,难道放松的靠坐在马车里,想到很快便可以迎她入门了,那颗对未来没有希冀的心,又慢慢温暖起来。 街角,一边替百罗鸟梳理着羽毛一边淡淡望着街上的莎慕,看到楼衍的马车驶入视线,手腕轻抬,她的鸟儿便如离弦之箭飞出,迅速朝楼衍的马车而去。 不过百罗鸟还没碰到马车,暗处便有一道飞镖飞出,直接断了那鸟儿的头,而紧接着,另一枚飞镖立即狠狠的刺入了莎慕面前的墙上,断了她的一缕黑发。 他身边竟还有这等高手。一旁的男人道。 是啊,以前都没察觉。莎慕将飞镖取下,看了看,轻笑:天下一庄的人,果然不同凡响,不过当年毁了我家族半个毒药库的人,也是出自这天下第一庄,难不成当年那个男人,便是这用飞镖的男子? 不知道,自从当年那件事后,他就好似销声匿迹了一般,世上再没出现过那般惊才绝艳的少年。男人想了想,道。 莎慕没说话,只望着楼衍的马车渐行渐远,才往驿馆去了。 才回驿馆,扶桑公主身边的侍女便跑了过来,道:莎慕小姐,公主想见你。 我在忙。 公主说,和亲的事定下来了,请您一定要去一趟。侍女说着,要来扶莎慕,莎慕只万分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才皱着眉头提步往扶桑公主所在的地方而去。 到时,里边还残留着一丝男人身上的香气,她嗅觉敏锐,立即觉察出是谁的来,只望着里间珠帘后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冷淡道:是荣王? 是他。他已与父王通过信了,父王也很满意他。扶桑公主名唤萝宁,说完,只痴痴看着莎慕。 莎慕连再往里面走一步都不愿意,只冷淡道:那很好,先恭喜公主了。说完,转身就要走,萝宁却急急站了起来,眼眶都急出泪水来:莎慕,你当真如此厌恶我吗?我说过,我可以收起那份不该有的心思,我们还跟以前一样,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不可能了,我想起我们以前居然还我就觉得恶心。莎慕厌恶的说完,才冷淡问她: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我就是想通知一下你。萝宁受伤的垂下眼帘,声音轻轻的,白皙的脸愈发变得苍白,纤弱的身体仿佛瞬间就要倒下一般。 莎慕皱眉,一句话也没再多说,快步就出去了。 萝宁痴痴望着她的背影离开,只伏在桌上低声抽泣了起来,但跟荣王的联姻,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荣王现在只等着平王和昭王出京,而后便能联合扶桑,直接逼宫。 你真的打算逼宫,你要知道,虽然平王昭王都走了,却还有一个楼衍,他才是最大的隐患。略显嘶哑的声音问他道。 荣王看着那个一身黑衣黑纱的女人,分明模样还是年轻的,可说话却犹如四五十岁的女人一般,不由道:你不是说,前世楼衍死在了萧王手下吗?那萧王是怎么让他死的,我就再如法炮制,让他再死一次就是。 前世萧王之所以能得逞,全是因为魏如意信任他。但如今,魏如意会信任你吗?女人沉沉问他,荣王阴鸷一笑:你到底在怕什么?左不过是一死,你都能重生一次,说不定还能重生第二次呢。 女子看他竟说出这样的话,微微抿紧了嘴唇,黑洞洞的眼睛仿佛有地狱的烈火在跳跃着,透着无尽的寒凉和杀意。 若你一意孤行,那在动手之前,先找出跟我一样重生的人吧,若是不除了此人,你一定会失败的。女子道。 荣王其实早已经怀疑上魏如意了,现在他只缺魏如意亲口承认了。 你放心,我会除去的! 很快,皇帝便下了召令,册立平王为太子,让他代天子巡游江南了。 消息一传出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平王党,他们都觉得自己站对了队伍,从此往后等着他们的,就是飞黄腾达一帆风顺了! 魏信也很高兴,高兴到简直想出去放一串鞭炮,一来给他带绿帽子的云氏死了,二来有可能会找他算账的云涛也死了,这样一来云家对他的威胁也算彻底没了,三来,便是他知道楼衍是平王一派的,这样他自己也算是平王一派的了,怎么能不高兴? 侯爷,东西都打点好了,您看先送平王府还是先送国师府?小厮殷勤问道。 先送平王府,再送国师府,阵仗要大,要体体面面的送过去。也叫外头那些人看看,他魏信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些在赌馆敢打断他腿的人,他也绝不会轻饶了! 想到这里,他愈发的高兴了起来,就连陈府传信来说楼衍要提前婚期,他也没多少刁难立即就同意了。 下午,魏如意终于等到了雪无痕。 -- 第370页 几日不见,雪无痕憔悴了不少,眼皮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脸上的脂粉还没清理干净,还穿着那套娇嫩的粉色长衫,才到她跟前,便如一滩泥般坐在了凳子上,道:事儿成了,等着好消息吧。 当真? 我办事,还能有不成的?雪无痕瞥她一眼,轻哼。 魏如意立即让木英去打听打听,没多会儿木英回来,就道:今儿午时刚过,方健就被人发现花了十万两的现银,买下了聚贤楼。 魏如意满意极了:可以呀,竟让他给你下这么大的血本。 可惜他血本无归了。雪无痕说完,起身要走,魏如意看了眼木英,木英会意的立即去了里间,没多会儿捧了个木匣子出来,递到雪无痕跟前道:小姐给你的谢礼。 雪无痕将信将疑的看着这个盒子,一来他不太敢相信魏如意会这么好心,二来,他现在疲累的很,什么谢礼也不想要。 看看,你若不想要,我就拿回去换钱了。魏如意惬意的坐下,翘着二郎腿掂了掂,才眯起眼睛道。 雪无痕看她这副嘚瑟的样子,还是没忍住,打开了木匣子,才打开,他就挪不开眼睛了。 这流畅的线条,这完美的身姿,这触碰到便令人心跳加速的手感 你这是哪里寻来的!雪无痕如获至宝般捧起来道。 木英轻笑:还能是哪里,自然是买来的。这轻功秘籍前段时间只在黑市出现了一次,小姐便注意上了,想着送你。 雪无痕简直感动到热泪盈眶,别的东西他都没多少欲望,唯独这等武功秘法,是他的心头所好。 魏如意见他喜欢,也就安心了:这几日你也累了,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小夭和大春二春会办好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对了,方健那傻货,还说要为我跟他的第一次举办一个盛大的聚会呢,就在聚贤楼,今儿晚上一大群与他有同样爱好的人都会过去,而且还准备不少强行掳来的孩子 雪无痕目光一暗,魏如意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你放心。 方健这厮,自己有那龙阳之好就罢了,偏生还喜欢仗着父亲和姐姐的势力,强掳了良人家的孩子回去糟蹋,这就该千刀万剐了! 等到天黑,魏如意已经准备好行动了,这时候方伯忽然亲自找上了门来。 魏如意在后角门见到他时,他身边还跟着个小太监。 她觉得眼熟,提起灯笼细看了看,才认出来:桔儿,你怎么来了? 魏小姐,您立即跟奴婢入宫一趟吧,贵妃娘娘她不好了。桔儿急切的跪在地上,语气都哽咽了起来。 魏如意想起前两日木英说的,贵妃娘娘身体抱恙,不由担心道:你先别急,到底怎么回事,可请了太医了? 请是请了,但经常给贵妃看病的太医这两日一直被皇后娘娘留在身边,其他的太医们都说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可贵妃娘娘就是一日比一日身体差,今儿晚膳后还咳血了,奴婢也是实在没法子,这才溜出来央求了方伯,让方伯待奴婢来见您的。桔儿快速说着,魏如意越听越心惊。 桔儿是什么身份,贵妃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就连她出宫尚且如此偷偷摸摸,更不敢直接来陈府找自己,只怕贵妃娘娘出事,不是自身的原因,而是有旁人用了手段了。 你来时,可有人发现?魏如意问她。 桔儿摇摇头:奴婢办事一向细心,知道这次事情严重,所以动用的是贤妃娘娘暗藏的人脉出宫的,除了贤妃娘娘,不会有别人知晓。 那好,我现在入宫。魏如意没有迟疑,柔嘉贵妃是贤妃和昭王的倚仗,也就是平王最大的倚仗,若是她出事,不但昭王有危险,贤妃和平王只怕也会出事,反倒是皇后还能趁此机会重掌后宫。 木英也跟着道:奴婢也跟您一道入宫 不行,方健的事今晚必须解决,否则我接下来的计划会全部出乱子。魏如意安抚住木英,看着一贯冷静又镇定的桔儿急成这个样子,也不敢再耽搁,立即回去换了身衣裳,就随她入宫去了。 此时的贵妃宫里,柔嘉半昏迷的躺在床上,太医说她需要静养,所以皇帝把贤妃等人都打发回去了,倒是灼华一片孝心说想留下伺候,便只留了她一人。 待人都下去后,灼华也跟殿内的宫人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是柔嘉的人,闻言,并未离开。 灼华缓缓起身,接过一旁宫人端来的药,轻声道:你们人多,屋子里的空气都闷了,于娘娘的身体无益处,若是不放心,就在门外守着即可,这儿我伺候着。 众人闻言,互相看了看,这才行了礼退下了。 柔嘉的手微微动了动,灼华只轻轻站过来将她的手遮挡住。 宫人们离开前,还特意看了看柔嘉,见依旧没有动静,这才全部退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灼华才盛起碗里的药,吹了吹,轻声道:贵妃娘娘,灼华喂您喝药吧,喝了这碗药,您的病马上就能好了。 -- 第371页 第115章 好自为之 字数:6136 药气在空气里弥漫,灼华纤白的手稳稳握着汤匙,看着盛起来的透亮的药,浅笑着将它送到了柔嘉的嘴边。 柔嘉只是半昏迷着,她从来都不喜欢灼华,更不会信任灼华,虽然她不屑于耍心机,但也不代表别人耍心机她会辨别不出来。 她想要叫人,可意识昏昏沉沉,喉咙里就更加发不出声音了,只能用尽全部的力气抿紧嘴唇。 灼华见状,拿着汤匙的手停了停,轻笑:贵妃娘娘怎么了,不喝药吗,不喝药,病是不会好的。您不是喜欢教训灼华吗,若是病好不了,怎么教训灼华呢? 说话,见柔嘉的嘴依旧紧紧抿着没动,她才缓缓起身,将药碗放在一侧,看着她目光微凉:也罢,贵妃娘娘想让灼华亲自替您张开嘴,那灼华也不敢推辞。说完,上前便紧紧捏住柔嘉的下颚,逼着她张开了嘴。 她的药缓缓的往她嘴里灌去,柔嘉不肯吞咽,她便不停的灌,灌到她肯吞咽为止! 娘娘! 就在灼华要把这碗药要灌完之前,桔儿的轻呼传来,她立即扭头看去,便看到一个一脸雀斑大小眼的宫女跟着桔儿快步走了进来。 这身段她隐约觉得眼熟,但这张丑的瘆人的脸她却从未见过。 桔儿上前来,一把就将她推开了,看着柔嘉满脸都是药,枕边都被药打湿了,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厉声质问灼华:公主要做什么,给娘娘吃了什么东西! 灼华显得极为淡定:自然是药,不过是方才喂药时不小心洒了。但你与本宫这般说话,本宫是不是能治你个大不敬的罪名? 话落,屋外不少宫女跑了进来,都是灼华的人。 魏如意始终低垂着眉眼,缩着脖子站在一侧,悄悄观察着柔嘉的状态,这药味她进来就闻到了,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应该是别的东西,毕竟灼华不会这么蠢,自己跑来喂毒药。 桔儿见着这阵仗,冷笑:这是贵妃娘娘的寝宫,公主竟把自己的人都调来了,想鸠占鹊巢吗? 灼华清秀的眉头微微拧起:本宫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质问,退下。 奴婢乃是娘娘的贴身丫头,娘娘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没有娘娘发落,奴婢哪儿也不去?桔儿咬牙,外头那些个宫人们胆小,只能她来护着娘娘,若是她走了,娘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说完,她看了看一旁低眉顺眼的魏如意,道:你快替娘娘看看吧。 奴婢遵命。魏如意提前服了可以短时间改变嗓音的药,哑着嗓子回答完,便要上前去把脉,却被灼华上前一步拦住: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奴婢名叫吉祥,是贤妃娘娘宫里的医女。魏如意低着头道。 吉祥?医女?灼华越发不信,她便是贤妃身边长大的,怎么从未听贤妃提过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宫女? 正在她迟疑之间,魏如意已经趁她不备,上前便挤开她,一根银针刺入了柔嘉额间的穴位。 拉开她! 灼华立即呵斥,赶紧来的宫女们便快速的抓住魏如意将她粗暴的拖开了。 灼华紧紧盯着她的脸,细细端详她的五官,隐约间,她仿佛看到了魏如意的影子,但魏如意五官精致,面前这宫女却是大鼻子和大龅牙,眉毛更是粗粝,而且声音也一点儿也不像。 娘娘,您醒了! 桔儿高兴的呼声传来,灼华立即回过头,就发现一直陷入昏迷的柔嘉居然睁开了眼睛。 她手心微紧,却并不是太担心,柔嘉如今就算醒了,也是回光返照吧。 她站在原地没动,桔儿只急忙将柔嘉扶起,关切道:娘娘,您还好吧,急死奴婢了 柔嘉看了眼满脸泪的桔儿,再看冷静站在前头的灼华和她的一群宫人,眼眸冰冷:你们都出去! 灼华不会伺候人,叫贵妃娘娘生气了,灼华这就去门外站着请罪!不亲眼看着柔嘉死了,她怎么可能放心? 她行完礼,离开时又特意看了眼站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吉祥,才带着人出去了。 待她走后,魏如意特意去关好了门,才快步上前来捏住柔嘉的手腕。 柔嘉下意识的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并目光凌厉的瞪着魏如意,魏如意才忙道:贵妃娘娘,我是如意。 如意?柔嘉声音虚弱的问着,却一点儿也不信。如意那般的女子,怎么会是面前这个丑不拉几的又猥琐的宫女? 桔儿见她也认不出来,忙解释:的确是静和公主,奴婢夜里去请来的,公主怕叫人认出来会有麻烦,这才乔装打扮成这样的。 我这装扮撑不了多久,娘娘还是赶紧让我把脉吧。魏如意也道,她这乔妆,顶多还能支撑一个时辰。 柔嘉看桔儿都这样说,这才松下了这口气,不过这口气才松出来,她便浑身虚软的倒在了床上,喉咙和心口仿佛烈火灼烧般的疼,眼睛也酸胀难受,浑身就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 魏如意立即扣住她的脉,这不看还好,一看,五官都快要皱到一块儿去了。 -- 第372页 到底是谁这样狠心,竟下了这厉害的毒! 怎么样?桔儿见魏如意迟迟不出声,忙问她。 魏如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宫里来给柔嘉看过病的太医们肯定都被收买了,不然这么明显的症状都说没事。既如此,除非把整个太医院的人大换血,否则只要自己离开柔嘉贵妃半步,她这条命还是保不住。 桔儿见魏如意迟迟不说话,急得手心都冒汗了:静和公主,娘娘她是不是是不是不行了 她低声啜泣起来,柔嘉勉强支撑着睁着眼睛,望着魏如意,也一样的心如死灰。 魏如意见状,这才忙解释道:娘娘所中的毒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我只是担心。 公主担心什么? 担心这宫里没有懂医术且能为娘娘所用的人,一旦我离开,娘娘这毒就会控制不住。魏如意说完,拔出柔嘉眉心的银针,柔嘉瞬间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桔儿吓了一跳,魏如意只四下看了看,拆下帘账上挂着的几个香囊,又闻了闻柔嘉惯用的熏香,皱皱眉:下毒之人当真阴毒,这香囊跟熏香都是无毒的,但混在一起,就能催发另一种毒,娘娘这屋子里,是不是还存放着什么有香气的东西? 桔儿最是知道的,想了想,很快从角落端来一盆花来,这花的枝叶艳丽非常,但花朵十分的小,若是不仔细看,旁人会直接忽略了这花去。 公主,是这花有问题?桔儿问她,魏如意点点头:这花是谁送的? 花是前阵子皇后娘娘赏赐的,皇上说皇后娘娘现在一心向善,让贵妃娘娘不得为难,还特意嘱咐安排放在这内室。桔儿道。 那这香囊呢? 香囊是昭王妃前几日送来的。桔儿微微珉唇,魏如意会意。言袖姐姐绝不会害贵妃的,但只有她相信,宫里的其他人却不会信,若是柔嘉出事,紧接着被拉去陪葬的,一定是言袖姐姐和陈家。 魏如意紧紧抓着那香囊,想起来时灼华那副镇定的模样,跟桔儿道:你可能做贵妃娘娘的主? 公主想做什么?桔儿小心问她。 贵妃娘娘要暂时离宫去休养,最好是回娘家去,一来方便我治疗,二来也不必操心这些事。否则今晚我就是救活了她,明儿皇后娘娘再赏下个什么物什,也是回天乏术了。魏如意认真道。 桔儿看她小脸严肃,再看柔嘉连呼吸都变得微弱的样子,终是下定决心般点点头:奴婢去求贤妃娘娘帮忙。 现在去求贤妃,岂非是把你的行踪都告诉了灼华?魏如意一急,直接道。 桔儿顿了顿,眼睛略微睁大了些:难道真的是灼华公主她 魏如意摇头:不确定是她,毕竟东西都是别人送的,不过今晚她独自在这儿喂药,我就觉得十分可疑,却也想不出到底哪里可疑了,所以现在最好是你先送贵妃出宫休养。 可没有贵妃娘娘开口,皇上怎么可能放人?桔儿沉默下来。 魏如意也明白,柔嘉是皇帝握在手里的一枚棋子,是用来要挟她父兄几十万大军的把柄,就算是死,她想他也不会轻易放柔嘉出宫的。 她沉默的看着桔儿,桔儿看着她微微发亮的眼睛,轻声道:您该不会是想让贵妃娘娘假死吧? 自然不是,若是假死了,到时候还怎么回宫?是这个魏如意将她手里的花折下一些来,转头泡在了水里,看着水被这植物的汁液染红,才转头到了柔嘉身边,将这水给她喂了些下去,道:这药会让贵妃娘娘暂时受一些苦,但不打紧,不会伤及性命的。 那要不告诉贵妃娘娘 方才我让她醒来,已经是耗费她的精神了,她撑不住那么久。这口气,先撑着出宫吧。魏如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才八月底,这天儿还亮的很早,自己若是再不出宫,一旦被灼华发现,可就完了。 桔儿很忐忑,但看着自家主子如今这般处境,只能选择相信魏如意,全部听她的。 您放心,奴婢会看顾好贵妃的,今日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护贵妃出宫去!桔儿满目坚定,魏如意看她如此的忠心,安慰的笑开:你若死了,谁来拼命的保护贵妃。一会儿天亮以后,你立即派人太和殿外等着,等到散朝的时候最好是朝臣还没走完的时候,就大声的说贵妃夜里突然梦到先祖,先祖告诫她必须马上回老宅去,否则必降灾于她。 桔儿会意,看着面上已经开始冒出红疹的柔嘉,重重点了点头:奴婢记住了! 好,那我先出宫准备药,记住,今儿日落之前,务必要出宫去。魏如意叮嘱完,这才赶忙走侧门出去了。 出来时,正是人最困的时候,她拿着柔嘉出宫的腰牌,倒是很顺利的出了来,只走到最后一道门才被人给拦住。 吉祥是吧,我家公主身子也不适,想请你去看看。 冷漠的声音传来,魏如意手心微紧。 她垂着眼帘,轻声道:奴婢还急着给娘娘抓药她说了一句,忽然停住,她发现易容的药效已经过去了,嗓子的声音也变得正常了。 -- 第373页 完蛋,怎么办。 魏如意心思一转,忽然就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卷起衣袖捂着嘴咳了半天,才故意把自己之前不小心沾染上了些许红色汁液的袖子在亮处晃了晃,又格外拙劣的掩饰了下来,笑道:既然公主有要求,那奴婢去看一看也不打紧,这位姐姐且引路吧。她压低了声音,转过脸来,又是几声咳嗽。 那宫女将她这一套动作收在眼底,都惊呆了。 若她坚持去给贵妃抓药还好,可她这转眼就改了话,并且方才还故意遮掩那带血的袖子,莫不是她染了什么恶疾,打算传染给公主? 你不急着给娘娘抓药了?她问。 魏如意又是一阵咳嗽,才故意擦了擦嘴角,道:不急了,贵妃娘娘的病不要紧,虽然那几味药只有宫外才有,但宫内太医院说不定也能找出几样可替代的来。还是先去看公主吧,公主那样矜贵的人,奴婢寻常极少得见的,如今承蒙召唤 魏如意一副心急要去见灼华的模样,这几个拦路的宫女就越是多疑,思来想去,也没谁敢拿灼华的安危开玩笑,只道:你且现在这儿等着。 灼华公主那儿不着急吗? 没那么急。那宫女冷淡说完,转身就匆匆去跟灼华回话了。 魏如意看她走了,再看着留下看守她的人,心里开始打鼓。她脸上的妆也撑不了多久,等会儿天全亮了,可就露馅了。 尊上,你看看这些,太子殿下一会儿就要出发,皇上的意思是,等太子南巡回来,再行册封大典 细碎的生意传来,魏如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也不管旁边看着她的人,提着裙子就飞奔着往一旁的奔去了,后面两个宫女回过神来时,魏如意已经跑出了百米远,这才急急跟着追了上去。 楼衍正在想着一会儿早朝要启奏的事情,方才等姜宴从贤妃那儿出来还耽误了些时间,他要继续想想接下来怎么做。 尊上! 夸张的大喊传来,他脚步微微停住,一旁的太监已经连忙喊了好几个护卫来把楼衍团团护住了。 魏如意才奔过来,就被护卫们拿刀架在了脖子上。 她忙屏住呼吸道:别杀我,我是他的人。魏如意指着楼衍道。 话落,不止是楼衍,几个护卫们都纷纷差点笑出声,谁不知道国师大人的未婚妻乃是绝色,再看面前的人,脸上黑不拉几的仿佛没洗干净,大鼻子还龅牙,这样的货色,就是做宫女都不会选进来的。 魏如意没管他们嘲讽的目光,只殷切的看着楼衍。 楼衍瞥了眼身后追她的两个宫女,眸光轻转,淡淡睨着她:不是让你好好在乡下喂猪,怎么入宫了? 喂猪 魏如意忍了,赔笑道:奴婢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贤妃娘娘赏识被带入宫的,不过奴婢急着出宫去抓药,可后面这二位姐姐非逼奴婢去给灼华公主看病,奴婢医术浅薄,哪里敢替尊贵的公主看病呢? 知道你医术浅薄,还如此以身涉险,是乡下的猪不好喂吗?既如此,那明儿开始,你就去放牛吧。 楼衍说完,一旁的太监已经明白过来,立即呵斥人放开了她,并道:那奴才送这位宫女出宫? 嗯。楼衍冷淡应下,再次盯向魏如意:再让我发现你乱跑,我定不轻饶你。 魏如意笑嘻嘻应下:您放心,奴婢一定把猪给您养得壮壮的。 楼衍冷冷扫她身后目路凶光的两个宫女一眼,这才提步离开了。如意这丫头不想暴露身份,他自然也不能给她更多的关照。 等他离开,魏如意长吁一口气,也不敢多嘚瑟,忙催着那公公带她出宫门了。 才出宫门,木英就迎了上来,心惊胆战的确定她没事后,才道:你一夜没回,奴婢差点就要告诉老太爷了。 我没事,方健那事儿办得怎么样了?魏如意问她道。 没出什么纰漏,昨儿夜里那些失踪男童的家人全部求到了平王太子殿下的府门前,太子立即带人查封了聚贤楼,并极其快速的查到了方健所用的十万两银子,乃是方侍郎贪污受贿所得,昨儿夜里,方健就被判了绞刑,估计这几日会行刑,至于方侍郎,也被投下了大牢,且看瑞王救不救他这老丈人了。 魏如意冷笑:他若是有这般重情义倒是省事儿了。说完,不再想方家的事,现在当务之急乃是柔嘉贵妃的生死,但能不能成,还要看今日桔儿能不能把事办成。 灼华在知道吉祥居然是楼衍护着出宫的,立即就警惕了起来。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说些养猪养牛的事儿,奴婢也听糊涂了,倒是有一点奴婢奴婢觉得奇怪,明明昨儿夜里这吉祥的声音还是难听的公鸭嗓子,今儿一早竟是清脆软甜的,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得。宫女疑惑道。 灼华也不解,可仅仅见过一面,她还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贵妃娘娘宫里有什么动静吗?那个桔儿如何了?灼华微微倚靠在软垫上,轻声问道。 -- 第374页 桔儿一直在宫内守着,不过您放心,周太医说了,那毒十分巧妙,若非下毒之人,绝对找不出症结所在,区区一个医女,若有那样大的本事,咱们怎么会连名号都没听过?贵妃娘娘这次,怕是回天乏术了。宫女轻笑,灼华只摇着团扇,浅浅笑着。 笑着笑着,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医女的确没有医女能有那样的本事,但魏如意呢?她缓缓坐直身子,吉祥如意,这名字倒是取得巧妙,还有昨儿她恍然觉得吉祥就是如意的错觉,兴许那根本就不是错觉,而是直觉! 她站起身来,迅速往太和殿而去走,一旁的宫女们看得莫名其妙,但也还是都跟了上去,不过这时候,桔儿安排的人已经跪在大殿上了。 她将魏如意交代的话说了一遍后,才道:皇上,娘娘现在心慌的厉害,您去看看吧。 皇帝微微有些恼,女人的事,哪有在朝堂上说的? 他刚要呵斥,柔嘉宫里的第二个宫女也到了了:皇上,娘娘突然浑身起满红疹,方才接触她的几个宫女也全部染上红疹了 话落,还未来得及全部退下去的官员们纷纷抬起了头。 楼衍想起早上碰到的如意,眸光微动。 皇上,灼华公主求见。 外头有人来报。 皇帝正因为柔嘉染了可能会传染的红疹而心焦呢,听到这话,更加担心:她又有何事? 公主说,听闻了贵妃的病症,想要从今日起,搬去贵妃娘娘的宫中,以方便照顾娘娘。太监回道。 话落,众人无不是暗自议论灼华公主至纯至孝的。 皇帝闻言,也有几分动容。 既如此 皇上,太子此番巡游,乃是重中之重,万不可有任何差池。既然贵妃娘娘要回祖宅,臣觉得还是让她回得好,至于灼华公主一片孝心,臣听昭王殿下提起,最近贤妃娘娘身子不大爽利,公主既要尽孝,不如到贤妃娘娘宫里伺候。楼衍轻声打断皇帝的话。 皇帝看了看他,也觉得有道理,一来他不想自己这个疼爱的女儿也染上病,二来,太子南巡也的确不能出差池。 既如此,照国师的去办就是。皇帝下了令,楼衍这才行礼退了出来。 走出大殿时,看到等在一旁的灼华,缓步朝她走了过去。 灼华没想到一向忽视自己的楼衍这次眼里会有自己,浅浅望着他:国师大人是有话想与本宫说? 楼衍神色淡漠:微臣只是有一言要赠与公主。 什么话? 好自为之。 第116章 改变 字数:6008 灼华看着楼衍的背影走远,心慢慢变得沉重起来,他好说的好自为之,是对自己的警告吗? 公主,都退朝了,咱们还去太和殿吗? 宫女望着渐渐散出来的大臣们,轻声提醒道。 灼华回头看了眼,摇摇头,领着人往皇后宫里去了。 下午,柔嘉便被妥善的送回了她娘家的祖宅休养,随行的还有一大群的宫女太监和三个太医,这样的阵仗,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失宠了才被送出宫来的。 魏如意早早就在祖宅外等着,但直到天都快要黑了,桔儿还没派人来接她进去。 小夭和大春看她迟迟不进去,也从暗处走了出来,低声问她:小姐,怎么了? 不知道为何桔儿还没出来。魏如意觉得奇怪,但这镇国将军府的祖宅可不是旁人随意能进去的。 她想了想,只跟小夭低声吩咐几句,让她去将军府门前传话了。 小夭很快到了门前,跟守门的侍卫客气道:这位大哥,劳您给贵妃娘娘身边的桔儿姑娘传个话,就说她请的大夫到了,您问问看什么时候进去合适? 大夫?侍卫冷着脸,看了看小夭,又看了眼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提着药箱低着头做男装打扮的魏如意,冷哼道:贵妃娘娘有太医看护,不需要什么民间大夫,再说了,桔儿姑娘此番没有随贵妃出宫。 小夭一听,立即问他:那桔儿姑娘去哪儿了?她可是贵妃娘娘的常随,怎么没跟来? 里头的事儿我一个护卫怎么清楚?你别在这儿问东问西了,赶紧走,不然我让人把你抓起来!护卫不耐烦的呵斥完小夭,就严肃着脸再不愿意搭理她了。 小夭只得赶紧回来回了话,魏如意听罢,想着桔儿是不是出事了,若是如此,看来她想要见到贵妃娘娘,怕不是件容易事儿啊。 想着想着,她望着小夭挽起的妇人髻,眼睛一亮。 小夭还以为她打自己什么主意呢,忙问道:可是有奴婢的用处? 你且帮我盯着这儿,我去去就回。说完,让大春给她赶着马车就飞快往昭王府去了。她竟是忘了,寻常人难以进去,但言袖姐姐却不一样,她乃是昭王妃,就算自己一个静和公主养女的名头太假,可她这半个儿媳妇的名头可不假吧,若是再假,她两加一块也够了。 想罢,她越发的心急,催促着大春,飞驰穿过街巷,用比平常快了一倍的速度终于是到了昭王府。 -- 第375页 陈言袖这会儿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入宫,听闻魏如意来,还奇怪: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姐姐上哪儿去?魏如意看她收拾东西,问道。 入宫,皇后娘娘凤体抱恙,传召我等入宫侍疾。陈言袖满目无奈,皇后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召她入宫去,谁都知道她不怀好意。 魏如意闻言,也觉得皇后是故意的。 那昭王呢,他不陪姐姐去?有姜宴陪着,皇后肯定不敢轻易对姐姐动手。 提到姜宴,陈言袖神情淡淡的:殿下事物繁忙,我便没告诉他。 魏如意眨眨眼,姐姐说话做事素来利落大方,怎么看她这样,好似心里藏了事儿似得? 如意,你别担心,殿下现在说不定已经跟太子都出城了,若不是皇后娘娘突然下召令,我也是要跟着出城去的。宫里还有贤妃娘娘呢,没事的。陈言袖笑着安慰她。 魏如意越听越不对劲儿,姜宴既然原定是要带姐姐随太子南巡的,如今姐姐忽然不去了,他竟问都不问? 姐姐 放心吧,没事的。对了,你这么着急过来,可是有事?陈言袖问她道。 魏如意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她柔嘉贵妃的事,如今她自己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顾得上柔嘉呢? 姐姐先入宫去吧,二舅母这些天正念叨着要入宫给贤妃娘娘请安,我回去让她也去给皇后娘娘见礼。魏如意浅笑着,看着她挽起了妇人髻,整个人成熟了不少,眉目间也平添了几分让人看不透的思绪。 陈言袖望着她只是笑,半点多余的话也不说,没多久就带着人入宫去了。 待她走了,魏如意也一边想着该怎么办,一边上了马车往回去了。 去的路上,她透过那帷纱帘,看到昭王府后角门处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立即叫大春停下,掀开车帘便唤道:昭王殿下 话还没落音,就发现姜宴身后还站着个熟悉的人影,俞柔依。 俞柔依的脸变得有些奇怪,虽然肌肤和五官都好似变得跟以前一样了,但就是说不上来的怪异,仿佛这脸上还盖着一层厚厚的假皮似得。 姜宴没想到魏如意会忽然出现,有些慌张的想要解释什么,可俞柔依却立即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姜宴推开也不是,摸着也不是,舌头都要打结了。 魏如意神色淡淡,道:殿下怎么还没出城,听闻太子殿下早就走了。 我是听说袖儿她 殿下是听说王妃不愿意让妾身重回王府,这才特意回来的。静和公主不是有事吗,就赶紧去吧,殿下也要赶着出城俞柔依打断姜宴的解释,巧笑嫣然的回答着,看向姜宴的眼神更是柔情蜜意,还轻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魏如意理也没理她,只问姜宴:姐姐被皇后娘娘召入宫了,殿下可知道? 召入宫?姜宴诧异。 魏如意心里叹气,这傻子,还被俞柔依灌着迷魂汤呢。 殿下看来有事要忙,那就忙着吧,臣女不多打搅了。说罢,放下车帘,立即叫大春驾着马车走了。 俞柔依啊俞柔依,你若敢伤我言袖姐姐,我必扒了你这层皮! 姜宴看着魏如意失望的眼神,牙关微紧,感受到俞柔依抓着自己手的温度,冷着脸就将她甩开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到王府。 可是殿下,你方才明明 我什么也没答应过你,俞柔依,你于本王,半点利用的价值都没有,本王要你何用?姜宴冷淡的推开她,寒声道。 俞柔依怔住,但看着他总是带着几分怜悯的眼睛也变得无情,终于知道,面前这位她曾以为这辈子都会如此心软的男人,也变了。 但变了好,变了,她就不会觉得只有自己的美貌才能吸引他。 殿下不是要对付荣王吗,妾身可以帮殿下。俞柔依笑道,这次的笑容里,带了自信。 姜宴望着她这般模样,负在身后的手微紧:你难道跟荣王有什么联系? 俞柔依望着他,下定了决心,而后才浅浅一笑,将荣王要挟她在昭王府内做内应的事儿说了。 姜宴听完,一阵心凉,难怪如意屡次明里暗里的提醒他警惕俞柔依,难怪小衍几次三番的不肯帮一帮俞柔依,原来他们早就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只有自己还像个傻子一般蒙在鼓里。 但既如此,他也该原封不动把这账从俞柔依身上要回来。 既如此,就要辛苦你了。姜宴旋即一笑,将所有情绪都藏在了心底。 那妾身可以回昭王府吗?只有回昭王府,荣王才会更加信任妾身,妾身才能更好的帮助殿下。俞柔依期盼道。 姜宴自然不会让她现在回昭王府,昭王府内除了那些没用的姨娘,就只有袖儿一个人,袖儿虽然会武功,但不及俞柔依阴毒,让她独自面对,只怕是袖儿吃亏。 想了想,他道:既要让荣王兄信任,此番南巡,不如柔依你伴随本王吧,刚好王妃不能随身伺候,本王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若是能在途中解决掉荣王,那便连俞柔依也一道解决了,省的到时候还把她带回晋城来惹人烦心。 -- 第376页 这样打定主意,他终是露出笑意,但这笑意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如以前般真心的笑,还是夹杂着杀气的笑! 魏如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换了自己的公主朝服,若是这些人不让她进去,也别怪她撒泼了! 临近天黑时,魏如意终是过来了,一来,还没等她闹,护卫们就迎了过来,道:回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有令,您身份尊贵,最好不要靠近这里。 这是何意,我乃是贵妃娘娘养女 正是如此,皇后娘娘才担心,您会因为伤心过度而忘了分寸,最后若是也染了那怪病,皇上怪罪下来,怕是贵妃娘娘也要跟着受牵连。所以您还是回去吧,里头有三个太医伺候着,您有何不放心呢?护卫笑眯眯的,却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半点没有让魏如意进去的意思。 魏如意还是头一次找不到话来反驳。 她败下阵来,想着柔嘉的病症,要是再不及时用药,真就丢命了。 雪无痕!魏如意轻唤。 风声一动,一道人影便入了她的马车:要我帮你?这武功秘籍还有下卷 你再提这些七里八里的要求,我就把下卷给你改了,改成要想成功,必先自宫,我看你学是不学!魏如意瞪他,雪无痕撇撇嘴:打个商量嘛,你急什么。 赶紧的狗剩,若是贵妃娘娘有任何差池,我真把你阉了送去做太监!魏如意威胁他,雪无痕听着狗剩这两字就闹心,看她气势汹汹的样子,敢怒不敢言,只用外袍裹住她,便揽着她一路飞上房顶,悄悄往柔嘉所在的地方而去。 等等 就在要进入柔嘉的闺房时,魏如意叫住雪无痕,捡起屋顶一片碎瓦片,朝着那门口扔了过去。 只这轻轻一声,四五道寒刃出鞘的声音霎时响起。 雪无痕眉梢高高挑起:竟有埋伏。 贵妃不在这里,这里好歹是镇国将军府,皇后的人想这样明目张胆的在贵妃身边设下埋伏不大可能。魏如意想了想之前那个借口,道:去祠堂,祠堂后头有厢房。 雪无痕会意,立即带着她隐如夜色中飞快往祠堂后头而去。 没多会儿,二人便到了那厢房上方,魏如意让雪无痕去解决了院子里的三五个护卫,才立即进到房间里面去了,并在第一时间亮出了柔嘉贵妃的腰牌。 我是来救娘娘的。魏如意说完,发现一旁有一个宫女打算大喊,上前便抓住她的下颚给卸了,而后才道:桔儿在哪里? 旁边有桔儿相熟的宫女,闻言,立即道:今儿临出宫时,被皇后娘娘找了个由头带走了,现在怕是凶多吉少了。 魏如意牙关微紧:先不管她,娘娘所中之毒十分凶险,你们先帮我看着她。说完,将方才卸了下巴的宫女扔在地上:你们这群人里,还有皇后的人。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们,不管是谁,今晚都给我安安分分的,谁要是想踏出这房门一步,或是弄出大声响来,我保证你一定死的很难看! 说完,她立即就到了柔嘉的床边。 柔嘉现在已经是气若游丝,嘴唇由之前的惨白变成了如今的紫红色,明显是毒发了。 那三个太医也必是皇后的人,不然不会声都不吭! 魏如意没时间想这么多,只赶紧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药拿了出来,捏开柔嘉的嘴,将药粉一样一样全部喂了进去,而后才直接拿起茶壶灌水逼她咽下去。 等喝完药,才拿出一整套的银针开始动手了。 期间,有人悄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专心致志的魏如意,想弄出点动静来,都被守在外头的雪无痕给打了回去。 眼看着天色渐亮,雪无痕见魏如意迟迟没出来,有些担心:喂,好了没,外头都快来人了。 问完,里头依旧没有动静。 他从屋顶往不远处的小厨房看了看,哪里很快就要来人来送热水了。 他担心不已,干脆飞身下了来推开了房门,才发现魏如意居然不见踪影了,满屋子的宫女都晕倒了,柔嘉倒是好好的平躺在床上,呼气虽然还是虚弱,但已经均匀了,而且脸上也有了血色。 他吓了一跳,到底是谁,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掳走? 他转头就要出去找人,却听到一旁暖榻上有轻微的鼾声。 雪无痕: 魏如意,你是猪吗,在这里睡,不要命了?雪无痕上前瞪着她,但魏如意实在是累极了,她给柔嘉施针时,几乎不怎么敢动,所以施针完,她浑身都似乎要散架了。但又担心这里的细作会趁着她犯困要了她的小命,干脆弄点药全迷晕了,这才小睡了一会会儿。 雪无痕看她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说什么,推了推她,但她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又听到外头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了,立即拿被子将她裹住就扛着跳窗跑了。 没多会儿,镇国将军府就沸腾了起来。 雪无痕好容易扛着魏如意出来,还没喘口气呢,就被气势汹汹的阿忠阿义给堵住了。 你要带我们家魏小姐去哪里! -- 第377页 小白脸,我看你是讨打! 两人看着被被子裹着还睡得香甜的魏如意,气得眼睛都红了,拔刀就杀了过来。 雪无痕真的慌了,一个阿忠他还不怕,但加上一个阿义和暗处那么多杀气腾腾的暗卫,他就很慌张了呀! 喂魏如意,你醒醒。 魏如意,你睁开眼睛啊喂! 祖宗哎我的活祖宗,你可别睡了!雪无痕一边灵活的躲闪着刀光剑影,一边越来越无力的哀嚎,可魏如意还是死沉死沉的睡着,半点也没有要醒的意思。 雪无痕眼看着越来越没力气,一直坐在马车里安稳看戏的楼衍终于出了声:住手。 阿忠阿义这才忍住捅死雪无痕的冲动,咬着牙退回了马车旁边。 雪无痕气喘吁吁,这才把魏如意给送到了楼衍的马车前,牧云上前替魏如意把了脉,道:是安息香,魏小姐自己居然都没察觉。 怕不是迷晕别人的时候,顺带把自己也迷晕了。雪无痕嘟囔,但又立马接收到阿忠阿义警告的眼神,这才闭上了嘴。 魏如意似乎被吵到了,皱皱眉,翻了个身,顺势就翻进了马车里,还嘟囔:衍哥哥,还要橘子 橘子二字说得极浅,楼衍是勉强听清了,但牧云和其他人却没听到,只听到了还要。 这两个字,几个也算是有大把人生经验的人都明白使用场景一般在哪里,纷纷伸长了耳朵,楼衍只冷淡道:回府。 众人这才收起想入非非的心思,护送着马车离开了。 国师府的马车才走,镇国将军府的消息已经传到宫里了。 说是昨儿晚上那三个太医都被一种奇怪的东西咬了,好大的牙印,今儿一早就又吐又拉的,老命都去了半条。回话的人跪在地下怯怯道。 皇后睨了眼一侧的灼华,再看跪着的人:那贵妃娘娘身子可好了? 好了许多。 看来还是没防住。皇后冷笑,灼华上前道:既如此,娘娘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放她进去,若是贵妃被她治出个好歹来,就算皇上要放她一马,那镇国将军府的人岂能答应? 皇后闻言,倒是点点头:是个法子,不过你怎么保证,柔嘉一定活不成? 那个桔儿不是在您手上吗?灼华浅笑。 她不是誓死不从吗?到如今,能用的酷刑都用了,愣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皇后目露寒气,灼华只道:儿臣曾听贤妃提过,桔儿这人忠心,也无亲眷拖累,但她在入宫前,曾有一户人家待她有恩,这么多年她一直十分感激,每月的例银基本都存下来送给这户人家了。若是以一家人的命相要挟,我想她会知道孰轻孰重。 皇后看着灼华这心机,冷笑:以前看不出来,只觉得你是个柔雅娴静的,没想到你比本宫所以为的还要狠毒。 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而且还很识时务。柔嘉之事本宫可以放心交给你去做,最近皇上打算给荣王与扶桑公主赐婚,有此契机,刚好把你的婚事也提一提。皇后别有深意道。 灼华想起今早看到的楼衍,笑容深了些:不是听闻扶桑的王子也想要娶一个我北燕的公主吗?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她们送来一个公主,咱们自然也要还上一个。 皇后看着她,笑:那扶桑只有一个王子,如今已经年过四十,且前头娶过四任王子妃,都死在他手里,你想嫁谁过去? 静和公主,不也是公主吗?父皇怎么可能把一个正经皇室出生的公主嫁过去?灼华抬眸轻笑,那双明亮的凤眼里,是掩藏不住的算计。 皇后也从暖榻上坐直了身子,望着她半晌,没有应她,但也没拒绝。 很快,皇帝赐婚荣王跟扶桑公主的圣旨就下来了,因为扶桑公主既然已经在北燕了,婚期也没耽搁,就定在了半个月之后,也就是九月初的时间。 圣旨一下下来,原地沉寂的荣王党又死灰复燃了。 最是紧张的便是瑞王,他还以为此番太子和昭王出京,是他最好的机会。 王爷,王妃想见您。外头有人来传信。 不见。瑞王一听便知道是因为什么,方家出事,他也不想的,这样他又失去一个好助力了,但想让他以身涉险的去救这所谓的便宜老丈人,那也绝不可能的。王妃没了,再娶就是,若是惹了父皇不开心,可就没有下次机会了。 是。 底下的人连忙下去了,没多会儿又有人急急跑了来,道:王爷,外头姽婳姨娘的侍女又来了,说还是找不到姽婳姨娘 这些女人后宅的事你少烦我!瑞王脸都青了,只以为这些都不过是后宅女人争宠的手段罢了,丝毫不知道,死神已经悄悄再向他靠近,只等他不备,便要了他的命! 第117章 阴差阳错 字数:6050 后院里,齐筝听到下人传回来的消息,笑容更加大了些,叫人替自己拆下染指甲的布,才道:既然王爷不想有人去打搅,那你们就好生看着,别叫不长眼的人再去打搅了王爷,听到了吗? -- 第378页 是。 丫环们齐齐的应下,齐筝越发的满意了,想到前几日她让魏如意邀请自己出府的事儿,就一阵讽刺,魏如意那日虽然送来了邀请函,但她怎么会不知道魏如意是另有算计,所以她并没有真的将姽婳送去,并杀了姽婳,只是将她藏了起来。 如今没有姽婳,方巧巧也迟早被自己玩死,想想,还是自己够聪明。 那郡主,咱们要不要去伺候伺候王爷?一侧丫环问她。 齐筝轻笑:王爷这时候正烦着呢,咱们去了,岂不是也要招他烦心?咱们这时候,最好什么也不用做,等他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 那就这样干等着?丫环又道。 自然不是,母妃今儿一早不是传消息来,说家里出事了吗?我还得回去一趟,看看到底怎么了。想起这个消息,齐筝显得有些烦躁,外祖父死了,云家就算是没用了,没了云家,如今的汝南王府就更加有名无权了。 想罢,她又看了看新染好的红色指甲,才领着人走角门出府去了。 魏如意中午饿醒的时候,只觉得这里的味道有些熟悉,而且是让她觉得安心的熟悉。 衍哥哥?她轻唤。 立即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她醒了,殷切笑道:小姐醒了。 魏如意看着她的穿着打扮,更加确定这里就是国师府,忽然有些羞涩的掀起被子朝里头看了看,待看到自己衣装整齐的躺在被子里时,失望根本掩饰不住。 小姐怎么了?侍女奇怪问她。 没事没事,衍哥哥呢?魏如意忙笑着掩饰,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起了来,一面穿鞋一面问她。 侍女看她如此着急,掩唇直笑:尊上就在门外呢,您瞧。说完,她侧开身去,楼衍正好背对着房门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根吊杆,围栏下,便是清澈的湖泊,有风吹来,都带着清爽的香气。 他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雪白的广袖长衫上,魏如意觉得,这人就好似她做的冰碎甜点,虽然浑身透着股冷意,但却让人忍不住直咽口水,巴不得再上前去一口吞下。 也许是魏如意的目光太炙热了,楼衍抓着吊杆的手微微一动,冷淡道:起了就出来。 魏如意嘿嘿的笑,麻溜的洗漱完,便奔了出来,搬了个小杌子在他身边坐下,抬起小脸笑眯眯的打算跟他搭话,哪想他一个爆栗子下来,敲得她差点没哭出来。 衍哥哥,你不喜欢我了。 楼衍看她哭哭啼啼的,凤眸轻转,修长的大手便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揉了揉,顺带问她:昨晚睡得可好? 昨晚? 魏如意一个激灵,她方才睡得沉了,醒来又陷在自己可能被楼衍忍不住偷吃了的惊喜里,居然忘了昨晚那茬。 怎么说呢睡得还勉勉强强吧 勉勉强强?楼衍冷冷睨她:为何我看你睡得十分香甜呢? 没有没有,如果香甜,一定是因为梦到衍哥哥你了。魏如意打着哈哈,妄图掩饰过去,却只换来楼衍一声冷哼。 魏如意心虚的厉害: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太累了。 楼衍没说话,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有点儿生气,原来她还那么相信一个与她半点血缘关系也无的男人。虽然知道那男人是真心帮她,但就是觉得生气。 他没说话,手一直揉着魏如意的头,魏如意想着,就算是被揉秃了她现在也不能吭声。 没多会儿,牧云才快步走了来,瞧见魏如意居然乖巧的端坐着让楼衍摸头,忽然有点儿羡慕,若是灵犀也肯这样让自己揉一揉就好了,也不知她在山庄怎么样了。 尊上,先喝药吧。牧云走过来,魏如意暗自松了口气,却听楼衍淡淡道:放一边吧。 衍哥哥,喝药重要。魏如意到底是心疼头顶,她虽然觉得自己这脸蛋儿不错,但若是秃了,她想衍哥哥应该也是下不去嘴的吧。 楼衍没理她,手继续无意识的揉着,似乎十分舒服。 魏如意求救般看向牧云,牧云只投来艳羡的眼神,让魏如意一口老血堵死在喉咙里,差点没哭出来。 就这样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楼衍才终于停下动作,喝了药,道:贵妃的病如何了? 贵妃的病情暂时稳住了,但宫里有动作。牧云看了眼魏如意,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楼衍看了眼正紧张的给自己的头顶做手指按摩的魏如意,道:她若是再敢掺和进去,我便剃了她这头发。 魏如意头皮一凉。 牧云忍着笑意,这才道:宫里探子传来的消息,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桔儿,被皇后抓走后,一直受着各种酷刑都没开口,反而是今儿上午,皇后的人忽然接了一户平民入宫。阿忠去查了,那户人家与皇后没什么联系,但宫女桔儿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来皇后是要利用桔儿对柔嘉下手。 我也是这样觉得,还有,皇后还跟皇上求了旨意,想让魏小姐亲自去替贵妃诊病,但不知为何,皇上却没有答应皇后的请求。牧云满脸不解道:自从皇后复位以来,她提的要求皇上基本没有拒绝过,但不知为何这次竟会拒绝了。 -- 第379页 楼衍淡漠的看着湖面,他想他是了解皇帝的。 他垂眸瞥了眼竖着耳朵听的魏如意,问她:你以为呢? 啊我啊 好好说话。楼衍看她还一副要遮掩的模样,直接戳破她。 魏如意小脸红扑扑的,只老实道:我觉得皇上多半是怕我会诊出贵妃娘娘不孕的原因,如今我算是贵妃娘娘的养女,若是我知道了,一定不会瞒着贵妃娘娘的。 楼衍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才跟恍然大悟的牧云道:调动镇国将军府的眼线,务必护住贵妃。 是。牧云应下要走,楼衍又道:灼华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北燕如今既然与扶桑联姻,那大齐必然也会派人来求亲,你早些把消息放出来,让皇帝也做好准备。 牧云惊讶他居然会主动对灼华动手,闻言,也点点头,这才快步下去办事了。 待他走了,楼衍才垂眸睨着魏如意:你也回魏府去,如今太子和昭王南巡,荣王势必要做出些动静来,魏家此刻不能冒出头来。 魏如意明白,但她还担心言袖姐姐:昨儿皇后娘娘把言袖姐姐给 贤妃娘娘比你所想象的挂记着这个儿媳,昨儿昭王妃才入宫,就被贤妃叫去伺候着了。如今皇帝虽然对皇后心存愧疚,但贤妃还是昭王的生母,又是柔嘉贵妃挚友,皇帝不会这样不留情面的。 楼衍说完,魏如意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她起了身来,规规矩矩的给楼衍行了礼,才道:那如意就先行告退了。 嗯。楼衍闷闷嗯了一声,放松了警惕,转眼魏如意就扑上来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扭头就提着裙子跑了,一阵风似的。 后来雪无痕问她,为何总是这样作死,魏如意解释道:死亡如风,常伴吾身。就是喜欢这种刺激又快乐的感觉。 回到魏府,魏如意已经错过了好多的事情。 云涛死后,金成涵对金家的人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金府也被金家族里的人给占了去,至于他,则被人扔到了垃圾堆里。 魏如意刚回府,就看到了戴着帷纱帽悄悄出府的魏轻水。 小姐,今儿金家的人送了金成涵的消息回来,说三小姐要想收尸,就带五百两现银出府去。木英道。 魏如意听着,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带着她悄悄跟着魏轻水的背影而去。 过了不多久,魏轻水的马车就在金府外不远的一处垃圾堆附近停下了,魏轻水下了马车来,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头发脏乱到打结的金成涵,他身上的衣衫沾满的血迹都变成了有黑又硬的块,苍蝇们围着他飞着。 他似乎还有呼吸,听到声响,手指还动了动。 魏轻水忍住眼泪,走上前蹲在他身侧,轻声唤他:你现在后悔吗? 金成涵似乎认出了她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睛来,干裂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似乎想要魏轻水救他。 魏轻水忍不住拿过帕子捂着嘴轻轻呜咽,一旁跟来的大夫见状,立即上前去替金成涵把了脉,但眉头深锁了半天,最后也只是摇摇头:他就剩最后一口气憋着没咽了,就是华佗在世,怕也救不活了。 魏轻水听完,眼泪流的更多了,金成涵也激动的拿手死死拽住了魏轻水的衣裳,面容狰狞的朝她喊着什么。 魏轻水看向他,忍下喉头的哽咽,轻声道:你我夫妻一场,虽然你负了我,但你死后,我会留你全尸,将你好好安葬,也算是小宝与你父子一场,尽了孝义! 魏轻水你好狠金成涵还要喊,一只苍蝇忽的从他嘴里窜进他的喉咙里,他那口憋住的气终于因为忍不住的咳嗽而泄了出来,瞪着赤红的眼珠子倒在那堆破烂里没了呼吸。 魏轻水看他真的死了,再也忍不住,转身跑进马车里痛哭起来。 魏家的下人们也识趣的开始收拾金成涵的尸体,但他们才收拾好,金家的族长就带人出来了。 你们已经和离了便不是夫妻,按道理,是要我金家来埋了他的。 金族长说完,魏轻水扔下几张银票,而后才掀开车帘冷冷看着他:你们最好滚出京城,否则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让你去给他陪葬! 说完,魏家的人将他不屑的推开,直接离开了。 魏如意远远看着,简直想给三姐姐鼓掌,她终于不把金家这群人放在眼里了! 看完,跟木英道:那五百两给我拿回来,救济灾民也好,施舍穷人家也好,别给这些混账。 木英会意,抽出面纱把脸一蒙,足尖轻轻一点,人便飞了出去。 那金家族长还在想着气归气,但银子好歹拿到了,也不算白跑这一趟。 他让人去捡银票,但银票还没捡起来,忽然从天而降一个麻布袋,将他兜住就开始一阵的拳打脚踢,只打得他这把老骨头都散了,那拳脚才终于停了。 他长舒一口气:到底是哪里来的宵小 他掀开麻布袋,不等说完,一个脚底板便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脸上,让他喊都没来得及喊出声就晕了过去。 -- 第380页 旁边的人也是看呆了,见木英手里明晃晃的刀,还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木英这才冷笑道:姑奶奶看你们这么有钱,下次还抢你们。记得下次遇见姑奶奶,多掏些银票,明白吗? 众人闻言,纷纷把袖子里的腰上的鞋底的和袜子里的全拿了出来。 木英仿佛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脚臭味,但望着那一张张银票,到底是忍着要吐的想法,让人全部给她装到麻布袋里带走了。 回到魏府,魏如意看魏轻水已经收拾好东西带人回自己的别院去了,只问殷切来回话的丫环白杏:三小姐怎么走的这么快? 老夫人说她不自重,所以三小姐才走的。而且小姐,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奴婢一直都盯着呢,自从上次柳姨娘被送走后,孙夫人和孙小姐时常悄悄来见老夫人,也不知说些什么,但每次她们一来,老夫人总要让小库房抬出两个结结实实的箱子给她们送去。那小库房里可都是您的嫁妆吧。白杏讳莫如深的道:奴婢本想去探探清楚的,但小库房被守得的太严实了,奴婢探查不到,又不敢轻易给您传信 魏如意让木英打赏了她,才笑着打断她的话:先不急,我此番回来要住上几日,你先回南风院等着吧。 是。白杏瞧着她一出手就是足量的碎银子,高兴坏了,忙乖乖行礼退下去了。 魏如意看她离开,想起魏老夫人,也是无奈:木英,回头让人多照看着些,小库房里少了什么,也让人去清点一下,孙家的事先不必多管,姑父是个心里有主意的。 奴婢明白。 魏如意又看了看这既觉得熟悉却满是陌生情感的魏府,心微微沉了沉,才转头往南风院去了。 她回来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魏老夫人耳朵里。 她听后,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回自己的小佛堂跪着诵经去了。这个孙女人人都夸好,但她却看不出好来,她想既然如此,倒不如把她也只当做如同魏信一般的亲属罢了,生与死,都不再关她的事。 稍稍休整了一下,魏如意让人去叫谢妈妈来,问了问最近各个铺子的情况,又问了问上次申掌柜说的蚕丝生意,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打发她回去了。 木英从外头进来,身后还跟着走路生风的陈有才和一脸严肃的师父铁如兰,魏如意喝茶的动作都顿住了。 师父怎么也来了? 回禀小姐,是老太爷吩咐的,只要不下雨下雪刮大风,末将都要跟着伺候。铁如兰严肃着脸道。 陈有才一副看好戏的态度:昨儿老太爷知道你一夜未归后,差点气疯了,小如意,这可是你自己作死啊。 魏如意斜睨他一眼,暗自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看铁师父这冷面无情的样子,她能腾出精力来作别的事情,似乎真的不大可能啊,可瑞王府的计划,她还等着实施呢 不过她这厢有铁如兰看着,暗中的荣王也头疼起来。 这个铁如兰,出了名的傲气和冷脸,怎么会答应做魏如意的贴身护卫?他沉声道。 那黑衣女子看他如此焦躁,不解:不过是一个女将,你何必如此着急? 荣王瞥她:你不知道她?难道前世,她的名气还不大吗? 不知道。 她乃是铁家军统领的独女,当年铁家军全军覆没,只剩下她一人,皇上屡次要给她封赏她都拒绝了,一直在边关追随陈家磨砺,但谁都知道,她手里可握着一块免死金牌。荣王道:父皇性格多疑,这些年错杀的人不少,更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性格,能让他给出免死金牌,可见他的重视。有这样一个人时时刻刻在魏如意身边,不论是明是暗,我都动不了她! 女子看他如此,露出几分嘲讽:便是暂时杀不了魏如意,也不必如此焦急。免死金牌只有一块,但你要杀的人却有那么多个,铁如兰就算想保,也只能保一个人。 你说的倒是 荣王承认自己最近越来越心浮气躁了,自从入京后,他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逃不过前世的命运,但现在他只需要需要继续保持安静一段时间,就能翻盘,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齐筝这时候刚回到汝南王府,姽婳便是被她藏在这里。 母妃。齐筝给汝南王妃行了礼,看她悄悄穿着素白的衣裳,有些不满道:外祖父乃是罪臣,您这样,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岂不牵连王府? 汝南王妃眼眶通红,听到齐筝的话,冷着脸瞪她: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你外祖父和你姨母惨死,我们若还不祭拜,难道真让他们做孤魂野鬼不成! 可是 好了。上首的汝南王打断他们的争执,咳嗽了几声,才道:都别吵了,此番叫筝儿回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忘了。 汝南王妃这才黑着脸没说话。 齐筝看着日渐苍老的父王,也没再多言,只问道:来传消息的小厮说,是大哥忽然要以王府长子的身份出现,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381页 你大哥,像是变了个人。汝南王说起来,话语里带着些杀气,但汝南王妃很敏锐,他才说出来,汝南王妃便狠狠看了过去:他就算变了,也是你的亲生儿子,身上流着你的血!如若他出了事,你我都不要活了! 汝南王气得猛拍桌子,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齐筝看着曾经威名赫赫的汝南王府居然变成如今这冷清杂乱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正想着,又听汝南王妃道:不就是又咬死个女人吗,我还嫌脏了我凰儿的嘴! 齐筝心里咯噔一下,忙看向汝南王妃:你说大哥又咬死一个女人,是谁? 汝南王妃抿了抿唇,看着她焦急的模样,没敢吱声。 汝南王缓过这口气后,看着汝南王妃心虚的样子,冷笑:还能有谁,自然是你送来的那个女子。今日一早,她忽然要跑,结果被齐凰发现 这我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她可是瑞王殿下的心头宝,你们怎么敢!齐筝慌了神,姽婳是她当初用魏如意的邀请函一道接出来的,可半途她觉得魏如意肯定有诈,干脆把姽婳带来了王府,想着迟些再把姽婳送过去,结果这一耽搁,便耽搁到了今天,如今她还没准备好是魏如意害死姽婳的证据,姽婳就死在了王府,这可如何是好? 再心头宝,也就是个妾而已,还是个青楼出身的,死了瑞王才觉得干净。汝南王妃一贯的高傲,齐筝只能咬紧牙关,捂着脑子赶快想,想来想去,只慌张道:要不然,干脆命人把尸体悄悄送去,就说人死在里头许久了 齐筝这样一嘟囔,心里勉强有了主意,也不管汝南王妃,只立即命人处理了下姽婳的尸体,就让人往魏如意那邀请函上的地址送去了。 送走后,她担心魏如意会察觉出来,二话没说,便立即催促着人赶着马车回去跟瑞王报信了。 她想,这样一来,瑞王就绝对不会怀疑她了! 第118章 轻狂 字数:6012 荣王怎么也么想到,齐筝会在这个时候送这么大份礼给自己。 等瑞王赶到别院找到姽婳的尸体时,他才刚刚接到这个消息。而后等着他的,便是瑞王气势汹汹的找上门。 瑞王不单单是为了一个姽婳而生气,他气的,是自己堂堂三皇子,是荣王的皇兄,荣王如今落魄到了这样的地步都还敢来这样欺辱自己,难道自己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吗! 瑞王殿下,我家王爷不在 小厮想拦住气势汹汹的瑞王,但瑞王已经径直闯进了荣王的书房。 书房里,黑衣女人差点没来得及躲开,只匆匆背过身去。 瑞王瞥了她一眼,才看向荣王,冷哼:王兄都来了,你还不起身来行礼吗? 荣王抬手挥退追进来的侍卫们,才起了身给他行了礼,问道:瑞王兄如此气势汹汹,是真的相信臣弟会无缘无故杀你一个侍妾吗? 无缘无故?瑞王冷哼:谁不知道你是要替你的爱将出气,即便是本王光明正大的将姽婳迎回了瑞王府,你还是咽不下那口气,不肯放过她! 荣王到么想到瑞王会把当初丕峰的账算在自己头上,他看瑞王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阴毒的眼眸微微眯起,只笑道:王兄说笑了,丕峰不过一个谋臣,臣弟怎么会因为他而坏了你我亲兄弟的情谊。再者,如今大皇兄不在京城,就是三皇兄您为长了,如此不尊长幼的事,臣弟绝不会做的。 若是换做以前,瑞王兴许就不会计较了,但现在云家这个强大的助力没了,若是他再不表现出一点身为皇子的威严来,云家那些旧势力怎么可能安心跟着自己? 瑞王看着他,跟着冷笑:既然你怕伤了你我二人的兄弟感情,不如把丕峰交给我来处置如何? 荣王听到这话,目光立即寒了些,丕峰对他还说,目前还是一员大将,相对于其他人,丕峰的价值也更大。因为瑞王死了一个不足为道的妾,就要折损他一枚大将,这样亏本的买卖,想让他张张嘴就做了,这可能吗? 王兄,你爱妾既然死在臣弟的别院里,臣弟一定会查清楚 查?你能查出什么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荣王,几个兄弟里,就数你最心狠,我真让你来查,倒打一耙都有可能。你今日若是交出丕峰,那姽婳之事,我就当做没发生过,但你若是不肯,那也算我今日没来过! 瑞王冷冷说着,摆明了,他就是要威胁他。 荣王明白,那黑衣女人更加明白,但她没有动。瑞王上辈子也不过是宣王的走狗一条罢了,今生宣王早死虽然意外,但瑞王也蹦跶不出什么水花来。 荣王看到她没什么提示,知道瑞王不足为惧,只收起眼底的阴翳,浅笑:瑞王兄放心,臣弟今日就会亲自上折子跟父皇请罪。 瑞王看他没打算给自己面子,也没再多说,扭头就走了。 瑞王上荣王府索要丕峰无果的事,也很快传到了魏如意这里。 魏如意倒是庆幸齐凰这一次的阴差阳错,虽然可能齐凰只是病发了,却省了她许多事。 -- 第382页 小姐,孙夫人来了,径直去了老夫人屋里呢。白杏从外头匆匆跑进来,看到木英似乎正在回话,愣了一下,往后退了退,又忍不住道:小姐,奴婢还瞧见有人又去小库房抬东西了。 魏如意看她如此,知道她真是一门心思的再替自己盯着,也没过多苛责什么,只道:你先去外面候着吧。 是。 白杏见她没有责罚,松了口气,这才连忙出去了。 木英望着帘子终于停下没动了,才道:小库房奴婢叫人悄悄清点过,老夫人每次让孙夫人拿走的,都是她那些陈年旧物,不过单子是这样写的,却有不少您的东西不翼而飞,都是些值钱的物件。 魏如意不解,自己这二姑母一向自傲,怎么会做出偷拿东西这样下作的事?难道孙家现在很缺钱吗? 先让人去盯着,看看东西是不是她拿走了。魏如意道。 木英应下:那奴婢现在就过去。 魏如意点点头,待她走后,随意朝外头看了眼,才发现院子里的树叶已经有一些染上黄色了,风一吹,飘飘洒洒的飞落下来,带着初秋的凉爽。 原来不知不觉间,秋天都到了。 魏如意起了身来,走到院子里,看着自己种下的药材,一样样都长得很好,还有仙灵果,也开了花,想来里头应该顺利的生长出小果子了。 来人。魏如意浅笑唤道。 很快有丫环跑来,殷切望着她:小姐有何吩咐? 去国师府,请牧云来一趟。魏如意想着,牧云比自己更加得闲一些,又是一只料理着楼衍身体的,也该更加清楚何时用这果子。 吩咐完,她又回屋将之前想起来的药方跟着整理了出来,这才安了心。 等到做完这些,她这才慢悠悠的去见魏信了。 进入房间前,魏如意被人给拦下了,小厮看着她,特意大声道:小姐来了啊,老爷在歇着呢,您要不先等等? 你这么大声音,不怕吵醒了父亲?魏如意一眼看穿,只冷淡问他。 小厮脸一涨红,嗫嚅了下嘴唇,只干干道:小的也是着急了 着急我会忽然进去看到些什么吗?魏如意笑问他。 小厮越发的不知所措,魏如意并没有刁难他,就算她现在想要闯进去,魏信只怕也将该藏的都藏好了。 她只淡淡笑开:爹爹既然睡下了,我就不多打搅了。 小厮立即松了口气,还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等抹完汗,看到魏如意一副了然的样子,马上心虚的低下了头大气儿也不敢出了。 魏如意转身离开,想着之前楼衍提醒的不能让魏信这个时候出幺蛾子,眉梢轻挑。 雪无痕 有何吩咐?雪无痕轻飘飘出现,离她三步远。 魏如意看他这样,哑然,只道:送入宫的奏章,你可能多掺进去一份? 加一份简单。 好,那就加上一份,里头要大肆夸赞武宁侯的丰功伟绩,要求皇上给他加官进爵。魏如意弯眼一笑。 雪无痕看她这是要把她爹往死里坑呢,没忍住笑出声:魏信上辈子欠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魏如意一脸认真的问他,雪无痕自己倒糊涂起来,又知道自己肯定猜不透魏如意的想法,干脆不与她多说,立即去办了。 红颜祸水啊,要是站得近了,怕都要被阿忠阿义给围殴了去。 阿忠阿义这会儿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两人对视一眼,才纷纷看向楼衍,面露担忧:这件事,要不暂时就不要告诉魏小姐吧,她心软,叫她知道了,怕要伤心一阵子。 不必告诉她,桔儿既然肯为了贵妃而咬舌自尽,说明她一心为主。找人厚葬了,待贵妃苏醒后,再告诉她便是。楼衍淡漠说着。 阿忠阿义应下,阿义将瑞王的事情说了,说完,有些不放心的道:属下怎么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魏小姐费了这么大的心思,铺了这么长的线,应当不会仅仅是为了挑拨瑞王和荣王之间的兄弟关系吧。 自然不是。阿忠更加了解魏如意,也更懂楼衍:这件事最终的目的,怕是要让瑞王和荣王都活不成。 阿义惊讶,又看楼衍表情没什么波动,才掩下这份激动。魏小姐她肯真敢算啊,才多大的年纪,居然有这么深的心思,也难怪尊上会被她这个小丫头片子搅乱了心神。 几人刚说完,外面忽然有人进来传话,说皇后传召楼衍觐见。 皇后乃是六宫之主,管理的也该是六宫之事,怎么要召见咱们尊上?阿义奇怪道。 来传话的太监只恭谨道:奴才也不知道,这件事,皇后娘娘乃是请示过皇上的,国师大人若是无其他事,便即刻起身入宫吧。 尊上,要不要先 阿义想先探探情况,楼衍已经起了身,今日他起这么早在这儿等着,就是为了等皇后出手。 尊上阿义还要再说,已经被阿忠拦下了。阿忠示意他看看那太监,才垂下眼帘没出声。 -- 第383页 等楼衍跟着人走了,他才对阿义道:你没认出方才那太监,那就是皇上的人。皇后娘娘就算真的要见咱们尊上,怎么可能这样明目张胆的要他到后宫去? 你是说,是皇上要见尊上? 是皇上要借皇后娘娘的嘴,探一探他。牧云收拾好从魏如意那儿拿来的仙灵果,看着楼衍总是丝毫不慌的背影,眉梢微挑:刚好,他走了,咱们没事儿,来壶小酒上点小菜休息休息如何? 阿忠阿义警惕看他,担心他是不是变心了的细作,牧云这才无奈解释道:二师父来了。 二师父忽然下山,还瞒着楼衍,他想一定是最近京城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莎慕这几日驿馆都懒得回,在京城溜达了一圈后,碰见了跟着娘亲出来采购胡清微。 胡清微最近很忙,三媒六聘的礼要下,因为婚期定的近,还有一应的物什要准备,所以压根没什么时间去找魏如意了,不过却没忘了她。 娘,这对镯子您看好吗? 你不是不爱这翡翠吗,怎么忽然问?胡夫人温柔问她。 胡清微笑笑:我不爱,是因为我戴着不好看,但如意皮肤又白又滑,让她戴着这对水头这样好的翡翠镯子,一定极好看。 胡夫人听着,也觉得好,两人打算拿下这对镯子包起来。 刚跟掌柜的说好,就听到一道略尖利的声音道:那镯子我也要,给我包起来。 胡清微一听这声音,就头疼,扯了扯胡夫人的衣袖:娘,咱们再去别处挑吧。这镯子也不是独一无二,别处肯定也有。 胡夫人扭头看了看那被人用小轿子抬进来的少女,也没多说,点点头,双双要走,可孙绾儿可没这么容易放过她们。 魏如意她动不得,这个胡清微她还动不得了? 胡小姐怎么这样着急啊,我们两也算是相识,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要走?孙绾儿瞥着她冷笑。 胡清微微微咬着牙没理她,胡夫人却怕得罪了人,忙赔笑道:是清微这孩子不知礼数,敢问小姐是哪家的,改日我们一定登门赔罪。 别我们尚书府,可高攀不起你们胡家。孙绾儿挖苦道。 胡夫人面色微微有些白,在场又有不少夫人小姐,更是觉得难堪,但她胆子有些小,也不想跟人起冲突,只摁住要冲上去的胡清微,尴尬笑笑:小姐说笑了,时间不早,我们就 我可没跟你说笑,你一个寡妇罢了,成日在外的显摆招摇,是想再找个男人吗?看你这唯唯诺诺的,相好怕就在胡府里吧,谁呢,会不会就是胡 你给我闭嘴!胡清微再也忍不住,上前就把孙绾儿给扯下轿子从门口甩出去了,她这身力气不是白长的。 眼看着孙府的两个侍女要来抓她,她更是一手一个直接给甩了出去,才拉着红着眼眶吓坏了的胡夫人走了。 孙绾儿疼的直叫唤,看胡清微就这样走,大喊:胡清微,你给我记着!别以为你靠着魏如意攀上了姜王府,就真的麻雀变凤凰了,你们一路货色,靠着美色攀上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孙绾儿大骂,半点没有之前刚来京城那时候的隐忍乖巧。 胡清微气得浑身发抖,胡夫人只捂着脸直哭,母女两人都清楚,胡家只有一个年迈的胡太医,没有男主人,是没资格对孙绾儿动手的。 怎么办啊清微,这次得罪了尚书府,娘亲去尚书府认错吧,要不娘亲下跪也行,可千万不能再坏了你的名声,若是姜王府嫌弃你了,那可怎么办,娘真是死了死了也罢了 胡夫人哭得不行,胡清微心里也不知怎么办,但她并不后悔刚才把孙绾儿扔出去的动作。 想了想,她才道:娘,你先回去,我去找如意,若是如意也说让我去孙府请罪,那我就去,任打任骂绝不还口! 魏如意还不知道这茬,正慢悠悠的坐在小库房门口看人一句一句大声念着账本呢,念完了还掏掏耳朵道:我没听清,你再大声点! 是。库房总共丢失一盏仙姑贺寿的琉璃花展,一副前朝大师真迹,两颗夜明珠,一尊价值连城的和田玉雕 管家一句一句的念,一旁孙夫人的脸就一点一点的青。 几次她都想打断管家的话,魏如意都笑着道:不好意思二姑母,也不知最近怎么了,眼睛耳朵都不太灵光,只能叫人再大声念念。您不是要抬东西走吗,抬吧,别客气,反正东西都是祖母的,你尽管拿。大不了到时候出嫁,我抬几个空箱子就是了,谁让我二姑母急着用钱呢? 孙夫人的手差点把帕子都绞烂,咬着牙看她:你这样说,是觉得是我拿走了你的东西? 难道不是?魏如意反问她。 自然不是,我是你的长辈,怎么会拿你这等小辈的东西。孙夫人冷哼完,却见魏如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心道不好,就听她道:看来是我的东西自己长了翅膀飞去孙府的。木英,立即去请两个道长,到孙府去把这长了翅膀的妖怪收服了,对了,一定要告诉姑父。姑父是个明事理的,一定不会阻拦的。 -- 第384页 孙夫人恨不得呕出一口血。 但一旁魏老夫人态度却格外的冷淡,谁都没有偏帮。 女儿也好,孙女也好,她都心寒了,只要不涉及魏府,让她死后无颜去面对魏家的列祖列宗,那她就懒得再管。 魏如意不疾不徐的拖着时间,这里越热闹,魏信那里就的警惕就越放松,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藏了个什么牛鬼蛇神在家里。 正想着,外头有人来传消息,说铁如兰跟莎慕在门口打起来了。 木英都是一脸懵逼:铁副将怎么跟她打起来了? 是啊。魏如意也是满头问号,正想着,又见孙绾儿身上脏兮兮的被人抬来了,脸上哭得梨花带雨,见到魏如意就开始指控:娘,你看看魏如意干的好事呜呜呜 魏如意:???这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孙夫人立即问道:怎么了? 她教唆胡清微把我从店子里扔出来,还辱骂我,羞辱我,若不是今天我多带了两个人,就要被胡清微给打死了 孙绾儿一边哭一边悄悄看魏如意的反应。 魏如意听到这话,第一时间想的便是胡姐姐又受了什么委屈。 木英,你先 小姐,胡小姐求见。白杏乐颠颠的跑来,看到这里哭的哭,冷脸的冷脸,立即安分下来。 但她话才说完,孙夫人提步就往她身后而去,胡清微正在想着一会儿怎么跟魏如意说自己今日冲动了的事,抬头,就见孙夫人迎面而来。 她愣了一下,立即屈膝行礼,可下一秒,一个巴掌便狠狠落在了她脸上。 孙夫人胡清微还以为至少孙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但不等她解释,就听孙夫人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低贱卑微的小官之女,也敢对绾儿动手,谁给你的权利,你真以为你是魏如意,有个公主的名头在身可以为所欲为吗! 一顿呵斥,胡清微的脸通红,羞辱涌上来,让她一时木讷到不知该怎么反驳。 孙夫人看她如此,方才在魏如意那儿受的气,便都发泄在了她身上,轻哼一声吼,才优雅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道:下次我的绾儿出现的地方,你最好自己回避 未来的姜王妃,回避什么?魏如意快步走过来,冷淡笑看着孙夫人:反倒是绾儿妹妹,腿脚都没好利索就出来溜达,谁知道是不是挡了别人的路?区区尚书府的千金,就如此的猖狂,也不怕平王殿下查下来,治下姑父一个管家不严,轻狂不正的罪名! 那好歹你是姑父 姑母也没把如意当亲侄女。魏如意浅笑。 魏老夫人闻言,皱皱眉:如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平日就算了,你身为小辈,理应以大家为重,以魏府为重! 魏如意看了她一眼,又扫了眼木英:继续查账目,小到一枚铜钱也给我查清楚,抬着箱子给我去孙府一样不少的全给我要回来! 说完,才拉着胡清微道:姐姐去我院里说话吧。 胡清微听到她的温言细语,眼泪这才落了出来,哽咽着点点头。 孙绾儿不甘心,朝她大喊:魏如意,是她欺负我在先,你怎么还包庇她,敢欺负我 啪! 魏如意上前一巴掌打在她这聒噪的嘴上。 我身为姐姐,应当教导你怎么做一个大家闺秀的,再吵吵嚷嚷,我让人缝了你的嘴!魏如意凶巴巴的瞪她。 孙绾儿被吓住,扁着嘴要哭,魏如意呵斥她:你敢哭一个试试,看我缝不缝你! 孙绾儿立即捂住嘴,惊恐又愤愤的瞪着她,魏如意这才冷哼着离开了。 她现在就是要横着走,这儿是魏府,她不但是这儿的嫡小姐,更是皇上亲封的静和公主,谁要不满,去皇上跟前告就是了,看是他们告的快,还是她缝孙绾儿的嘴缝得快! 她拉着胡清微扭头就往南风院走,一边走,一边小心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方才她分明感觉到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在盯着她,打量着她。 是谁,会是今日魏信悄悄见的那个人吗? 魏信现在最大的利用价值,应该就是他是自己父亲这层身份,难道又有人要利用他,来拿捏自己不成? 若是如此,她就干脆先送了魏信去西天! 第119章 逆天改命 字数:12078 魏如意拉着胡清微回了南风院,看着她微肿起的脸,拿了药膏替她涂上,但涂着涂着,她又轻轻叹了口气。 胡清微以为是自己给她添了麻烦,忙道:如意,你别着急,我回头就上孙家道歉去。 是你别急。魏如意拉着她,看她眼眶红红的模样,想起初次见她她那副爱管闲事的样子,笑起来:姐姐心肠好,可这性子有时候未免太软了些。等你嫁入姜王府,也是有人撑腰的了,小姜公子我觉着不错,一定会护着你的,往后姐姐呀,只管硬气些。 可我到底还没嫁过去胡清微微微垂下脸,魏如意则是把她的脸给捧了起来,正色道:没嫁过去,那也是姜王府三媒六礼定下了的未来儿媳妇,哪里还能由着旁人欺辱? -- 第385页 我胡清微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她羡慕如意的果敢和大胆,但她自己能行吗?她极少与人红脸争吵的,更别说按照如意这般,半点亏也不吃的。 木英在一旁看着,拉了拉心急的魏如意,笑道:胡小姐肯定受惊了,小姐,不如让小厨房拿些点心上来,你们喝点茶慢慢聊吧。 胡清微微微松了口气,魏如意瞧着,也只能应下了。 与胡清微聊了些她备嫁的事儿后,才听人来传,说铁师父跟莎慕已经一路打到府里来了。 这个莎慕功夫倒是不赖。魏如意无奈看了眼胡清微,胡清微终于腼腆笑起来:这个莎慕姑娘跟铁师父应该只是切磋吧,不然不会到这会儿还没分出胜负,如意你也一点儿不着急。 魏如意嘻嘻一笑,就拉着她出去观战了。 两人才到门口,莎慕和铁师父看到魏如意来,便纷纷收手停了下来。 魏如意看这样精彩的决斗转眼就没了,不由有些失望,铁如兰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冷着脸走过来,道:她一路跟着胡小姐来的。说完,眼皮都没眨一下便越过魏如意走了。 跟着我?胡清微满头问号,魏如意也不解,问莎慕:莎慕姑娘跟着胡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只是无聊,看到她跟人起了争执,便看热闹了。哪想到才到魏家门口,这个冷面恶婆娘就杀了出来。莎慕睨了眼铁如兰离开的背影,暗暗揉了揉自己方才被她震得发麻的手腕。 魏如意看到她的小动作,也没出声,只客气道:既然来了,姑娘可要坐下喝杯茶再走? 原本是有这个想法的,不过现在时辰不早,我就先回去了。对了,你也不用急着感谢我那次郊外救你之恩,回头我有要你报答的地方。莎慕的红唇邪气的勾起,她今日本是来探探魏府的虚实,以便离京时好将她带走的,但现在她不止手腕发麻,肺腑也被铁如兰所伤,她必须快点回去疗伤才行。 说完,她潇洒的转身就走了,一直停在围墙上的百罗鸟也跟着鸣叫一声,扑闪着翅膀落在她肩上,随她一道离去。 木英看着她丝毫不乱的背影,也有些钦佩:看她方才的气息都乱了,肯定受伤了,居然声都不吭。 到底是毒药世家出来的,能驯服百罗鸟这样的烈鸟,还能有白虎做宠物,必吃过大苦。魏如意不偏不倚的夸赞了一句,胡清微则是满眼的钦佩,她所见到的女子,竟各个都是不简单的,若是自己也能这样就好了。 如意她转头看着魏如意,真心笑道:我也先回去了。今日之事我确有不对,但孙小姐不对在先,我先回去跟祖父商量,之后再让祖父问问姜王府的意思,若是姜王府肯护着,那我绝不会去孙府道歉的。 魏如意看她开了窍,会心一笑,才让人送她回去了。 待她走后,魏如意踱着步子往回走,可冤家路窄,孙绾儿和孙夫人刚好由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送着一道出来,孙绾儿的眼睛肿成金鱼眼,孙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二人看到她,脸色就更差了。 孙夫人只轻哼了一声,就领着人径直越过魏如意走了。 木英皱眉:您好歹是公主 罢了,我也无意与她争个什么。魏如意制止住木英,只觉得暗处那道阴森森的目光还在,她朝四周看了一圈,却不见人影,眉心紧了紧。 小姐,怎么了? 没事,大姑母和大姑父何时出发,我也去送送。魏如意只轻笑道。 木英看她故意掩饰,也没露出破绽来,只笑道:原定是三日前动身的,可最近小公子染了风寒,好在有知雨照顾着,又有大夫时常去看,应该没大事。许是明日就会出发。 那青儿也该出发了。魏如意想起这个唯一的弟弟,心中暖暖的,与木英仔细交代着一会儿要去收拾送去陈府的东西,便回院子去了。 回到院子后,她便一心采摘院子里已经成熟了的药材,偶尔还叫人把书抱出来晒一晒,就再没别的动静了。 暗处的人一直耐心的等着,可一直等到魏如意累了去小憩,也没有看出任何的异常来。魏如意表现的,就只是一个心思跳脱又泼辣大胆的大家小姐而已,现在最大的疑点,就是魏如意这手好医术。 暗处的人透过那开着窗户看到里头趴在暖榻边睡得香甜的魏如意,和看似睡着实则时刻警惕着的铁如兰,才转身回去了。 荣王府内,已经开始慢慢准备着时令的鲜花和各类婚嫁要用的东西了,因为很快就要到荣王大婚的日子了,平常沉闷的荣王府内,也终于有了点烟火气。 书房里,荣王笑着送了宫里来送赏赐的太监后,才朝门后的暗处看了眼,冷声问他:怎么样? 魏信相信了。暗处的人走出来,黑纱几乎垂地,容颜娇嫩,还是少女的模样,说话做事却像是饱经沧桑的老人。 荣王冷冷一笑:他自然会信,他现在已经堕落到如此,早已经忘了当初那份野心了。不过也罢,反正他的利用价值也不大。魏如意呢,你都去盯了这么久,看出了些什么? -- 第386页 她还是老样子。女子想着魏如意那浑身都洋溢着少女气息的模样,既嫉妒,又羡慕。果然,有男人的爱滋润,就算再活一次还能是个少女,不似自己 她的表情诡异的扭曲了一下,才看向荣王:看不出她是不是重生,但现在有人护着,你的暗卫半步也不敢靠近,既如此,便将精力都放在别人身上吧。 我知道。今日父皇已经招了楼衍入宫,怕是不用本王出手,他自己也会惹怒父皇。荣王端起一旁的酒杯,看着里头清冽的酒,抬手一口饮下:毕竟父皇此人,是绝不会容许有人违背他的。 女子轻笑:如此,就先恭喜殿下了。 娄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本王说?荣王问她。 有,我想求殿下一件事。 孟昶?荣王实在想不通,她跟孟昶又有什么联系,一个老男人而已,而且她这个名字,他也去查过,根本查不到她这这般年纪身份的人,可见她不过是编了个假名来糊弄自己。 娄若的笑容终于正常起来:孟家其他人可以走,但我要他。 荣王看她半晌,确定从她那双满是沧桑的眼里看不出东西来,才抬抬手,打发暗处等着的暗卫去办了。 此时皇宫内,楼衍站在大殿里,皇后坐在暖榻边,只闭着眼睛在揉太阳穴不说话,就这样一直等到有宫女进来在她耳旁轻声说了什么,才睁开眼睛看楼衍。 国师大人这样聪明,可能猜到本宫叫你来,所为何事?皇后淡淡问他。 皇后娘娘自宣王殿下去世后,便一直沉浸在悲伤里,微臣想,应该是跟已故宣王殿下有关。楼衍道。 皇后撑着太阳穴的手微微一停,冷笑。自己一个后宫嫔妃召见他,肯定是皇上的意思,楼衍这样的聪明人会猜不到? 但不管猜不猜得到,这次他都别想再逃过去。 本宫只是忽然有几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内心不得其解,想到国师乃是我北燕最聪明的人,是以特召你来,想让你给本宫解惑。皇后冷淡笑道。 楼衍只淡淡行了礼:既如此,且请娘娘问吧。 皇后早知道他不会按常理出牌,看他丝毫不说那些推托之词,也乐得省事:本宫时常在想,是个人重要,还是国重要。 自然是国。 那若需要个人做出牺牲,来成全国家大事呢?皇后立即追问。 楼衍抬眼看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 但谁能知道,牺牲的那个人的决定,是聪明的,还是愚蠢的?楼衍看着皇后唇瓣绽放的笑意,无情的打断。 皇后的笑容僵住,只冷笑看他:若决定是皇上做的,也是愚蠢的? 皇上乃是圣明之君,只要不被些玩弄权术的人左右了,那就是对的。反之,则愚蠢。楼衍淡淡望着皇后,他清楚,这些话,皇帝一定听到了。 皇后还是佩服楼衍的敢说,这天底下敢骂皇帝愚蠢的人,在当年齐妃和秦家的那些事情里,全都死了。 那如果皇上打算将静和公主嫁去扶桑,以加固北燕与扶桑的联盟,这个决定对国师大人来说,也是愚蠢的吗?皇后笑问他,只等着他一步步走进陷阱里。没有哪个皇帝会喜欢为了个女人就叛国的臣子,尤其是楼衍这等手握重权且深得皇帝信任的人。 楼衍神色丝毫未变,看了眼不远处屏风后那个身影,缓缓道:扶桑小国,值得北燕牺牲一个公主吗? 扶桑虽小,可扶桑加上北燕,却比齐国更大。孰轻孰重,本宫这个后宫妇人不懂,但国师一定很清楚吧?皇后问他。 面对皇后的步步紧逼,楼衍依旧从容:皇后娘娘既然知道自己不懂,何必多问?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应该知道吧。 皇后没想到他会甩出这样一句话来,只冷笑:本宫不是说了,只是好奇。 臣也好奇皇后娘娘的内帷之事,但臣绝不会去打听。楼衍凤眸清寒,皇后却老脸一僵,手抠在矮几上,眼珠微凸,可见是气急了。 一旁宫女见状,上前倒了杯茶给她,轻声道:娘娘,国师真是幽默,难怪皇上这样喜欢他。 提到皇上二字,皇后才慢慢冷静了下来,看向楼衍:国师只需要告诉本宫,你会不会答应就是了。 若是微臣不答应,就能改变圣旨吗?微臣是臣,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皇上下圣旨,微臣一定不会拒绝,但痛失所爱,臣也怕会被情绪左右而伤及国体,到时臣会向皇上请辞,去山林做一个闲人了此残生罢了。 楼衍说完,眼角瞥见那屏风后的身影微微动了动,继续道:但既然这只是皇后娘娘的假设,那就没事。毕竟以皇上的睿智,不会不知道,与其跟扶桑联盟,对大齐造成威胁,不如再嫁一个公主去大齐,与大齐成为姻亲,可比跟一个狼子野心的小国做盟友要好得多。 皇后面色不大好看,朝政的事她从来不过问,如今楼衍说这些,她更是不懂。她只知道,她要逼楼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 第387页 那如果扶桑的王子指明要娶静和公主呢? 那就是在挑衅我北燕的国威。楼衍冷眼看她。 皇后语塞,不多会儿,屏风后走出个宫女来,在皇后身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明显不甘心,可那宫女的脸却十分严肃,她只能侧过身去懒得再看楼衍:本宫乏了,国师退下吧。 楼衍应是行了礼,走之前,也朝屏风所在的地方行了一礼,才转身出去了。 等他离开了,皇帝才从屏风后走出来,愉快的笑了起来:朕没看错,楼衍是真的聪明,而且很得朕的心意。皇后,你也听到了,嫁静和公主去扶桑,不是个明智之举。 可是皇上,臣妾 皇后起身,皇帝只神色淡淡的道:因为宣王一事,朕已经十分迁就你了,但你要知道,宣王到底是怎么才死的。若不是他残忍暴虐到去屠杀染病的村民取乐,怎么会染上病? 皇后心里憋着一口气,却不敢再说话。 皇帝看她还算乖巧,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朕知道你不喜欢静和,你放心,到时候朕不会让她来见你的。 臣妾谢皇上体谅。皇后几乎是从牙齿缝挤出的这句话。 皇帝这才走了。 出了皇后的宫后,他没有坐龙轿,只负手缓缓沿着宫墙边走,一边走一边问高公公:朕以前还从未想过,楼衍这样的人,竟会是个情种,还说什么要去归隐做闲人哈哈。 高公公看出他现在的心情愉悦,笑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也好,有这样个软肋,朕才更放心些。皇帝笑罢,想着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缓缓呼了口气后,才道:马上要到重阳了,朕也闷得慌,让人去把行宫收拾出来一处,叫上几个老臣,陪朕去打打猎。 高公公立即笑着应下了,见他心情愉悦却丝毫不提此刻还在生病的柔嘉贵妃,默默低下了头去。 灼华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后,手里的绣花针都扎破了手指,将她才绣好的一副鸳鸯图都毁了。 公主,您的手 我没事,准备笔墨。灼华看了看毁了的绣图,扔在一侧,起了身来。她原本不想杀了魏如意的,她不想楼衍承受失去所爱的痛苦,她只是要将她赶得远远的罢了,但楼衍不肯,就怨不得自己了。这么多年在后宫耳濡目染,她知道,想要的东西,是要靠自己夺来的!宠爱是如此,皇位如此,男人,亦是如此。 夜晚降临,魏如意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了白杏来。 今儿侯爷悄悄见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白杏连忙点头:与奴婢关系不错的小厮去递茶水时,悄悄看了那人,是个年轻女子,浑身带着黑纱,只看得到一双眼睛,和眉头那一颗天生的朱砂痣。 魏如意皱皱眉,记忆里,她好像没见过这样一个人。 他们说了什么你可知道? 好似只说了些曾经的事儿,但侯爷却表现的很惊奇,连连点头。白杏也不是太懂,但事实就是如此。 魏如意忽然想起大姑母曾说过的,大姑父所救的那个女子也是说一些未来的事,而这个女子则是说发生过的事,难道是那个茶水小厮只是刚好听到这些?或许女子也说了未来之事呢? 证据太少,魏如意一时半刻也下不了论断,只想着明儿去见了大姑母后再仔细问问。 第二天一大早魏如意就醒来了,不过今日不用她学功夫,因为外头忽然下起了大雨。 大雨已经带着些许的寒气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等到这一阵雨过去,秋天就真正的来临了。 魏如意穿了条藕色的掐腰绣花长裙,披着一件银白色绣玉藕的斗篷便带着木英出门去了。 走时,府里的下人们都挤在一处议论着什么,瞧见她来了,赶忙闭嘴行礼。 魏如意瞥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出门上了马车就走了。 马车里,木英拍干净身上的水珠,掀开车帘还朝魏府门口看了眼,看见那些小厮们又悄悄聚在一起说什么,不由奇怪道:他们在说什么呢? 大约是在讨论昨儿父亲秘密会见的女子是谁。魏如意浅笑,昨晚她思来想去,还是叫白杏小心的将消息散播了出来。 木英看她丝毫不担心的样子,道:小姐觉得是谁? 还不知道,等见了大姑母再说吧。如若府里的人能议论出个一二也好,议论不出来,荣王想拉拢人的事儿也别想藏着掖着! 马车疾驰而过,压过路面的积蓄的雨水,魏如意听着雨滴打在车盖上的声音,想着青儿,笑容深了些。 很快马车便到了孟府门口了,东西也都一一搬上了马车,大姑母站在门口正跟陈家二夫人说这话,陈有才牵着青儿笑眯眯的跟孟长林也在说着什么。 魏如意的马车停下,她们便立即齐齐笑看了过来。 许是外头寒气重,魏淑忍不住咳了几声,脸上都染上了几分红晕。 魏如意笑着走过来,望着她们笑道:是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魏淑忙笑道。 -- 第388页 二夫人只嗔怪道:你还记得你大姑母,自己亲弟弟却不记得,青儿在家念叨了好几日,说你怎么总不去看他。 魏如意歉意的看向青儿,青儿只扬起养的白白的小脸走了过来笑道:没关系的姐姐,青儿知道姐姐忙着呢。 青儿乖。 魏如意心里暖洋洋的,说完,才看向孟长林,朝他招招手,等他走过来后,抓着他的脉搏细细看了看,的确只是风寒而已,没什么意外。倒是他身体里的毒还有残留,还要继续每日坚持喝那苦涩的药。 没大碍了,你乖乖吃药吃饭,很快就好了。魏如意笑着说完,又让木英拿了不少的山楂丸来给他:吃完药再吃一颗山楂丸就不苦了。 孟长林乖乖的点点头,羞涩的看着她,用稚嫩的声音道:谢谢姐姐。 魏如意嘻嘻笑着抱了抱他两,才起来跟大姑母交代了一些话,不过始终不见大姑父,她还觉得奇怪:大姑父呢? 他今儿一大早就被荣王殿下叫去了,说是有什么事要问问他,他让我们先走,迟些就会跟上来。魏淑说的时候,有些藏不住的忧愁,但魏家靠不住,如意又只是个孩子,她就算担心,也无处去说。 魏如意看着她,轻声问道:大姑母,您可是不放心? 没有,你大姑父是跟皇上请辞的,皇上也准许了,就算荣王殿下想留你姑父也留不住的。魏淑笑着道,却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但凡是跟荣王扯上关系的事,魏如意都觉得有蹊跷,可现在还是送走大姑母和两个孩子要紧。 她浅笑着附和,又说了会儿,才找到机会问了问当初那女子的事,魏淑见她如此关心,干脆让人去孟昶的书房里翻来了一幅画。 这画他原本是想烧了的,但我还想着至少找到这姑娘的家人,所以留着一幅。魏淑说完,所有的行装都已经收拾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再不走,就赶不及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落脚的地方了。 魏如意目送他们离开,走时,青儿悄悄在她手里塞了个东西,魏如意忍着没哭,青儿也忍着没哭,倒是二夫人哭得不能自己。 好在此行有青儿,陈老太爷发了话,曾在他手底下任职的一员猛将直接接下了护送的任务,又派了一百的府兵跟着,魏如意倒是不担心安全问题了。 只等青儿走后,魏如意才摊开手心看了看青儿塞给自己的东西,只一枚月牙形状的狼牙,已经串成了项链,这是当初老太爷送给他的,他胆子小,每晚睡觉都要带着的东西,如今他却给了自己。 看到这个东西,魏如意终是没忍住眼泪。 陈有才走到她身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道:来,哥哥的肩膀借给你靠,不收钱。 魏如意抹去眼泪,瞪他一眼,才去安慰了一番二夫人。 等到回到马车时,她才终于有空看那副画。 画卷一打开,一个灵动的美人图便出现在了面前,眉头那一枚朱砂痣格外显眼。 果然是她,可她到底是谁?魏如意看着这画像,一点儿也想不起与她有关的记忆。难道只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么,那她为何要卷入到京城这些纷争里来? 魏如意收起画卷,递给木英:去国师府。 但是国师大人不识说不许您再乱跑吗?木英提醒她,魏如意猛地一拍脑袋:对,我忘了,差点又要被衍哥哥教训。想罢,看着外头阴雨绵绵,也没有闲逛的心思,只让马车掉头回魏府去了。 到魏府门口,宫里的圣旨已经来过了。 她才踏进门口,白杏就屁颠屁颠的跑了来,道:小姐不好了,侯爷吐血晕过去了。 吐血? 是啊,今儿圣旨来后,他就这样了。白杏道。说完,还把圣旨的内容大概也说了一下,现在她办事可是十分的周全仔细。毕竟魏如意打赏得多,她也十分有动力。 魏如意听她说了圣旨内容乃是真的嘉赏了魏信一通然后继续派他做御史出差时,差点没笑出声来,也难怪魏信会直接给气晕过去。 她笑眯眯的赏了白杏一个不小的金镯子,道:辛苦你了。 白杏握着那亮闪闪的金镯子,人都傻了,木英忍不住戳了戳她她才回过神来,忙点点头:您放心,奴婢就是不吃不睡,也一定不让小姐错过这府里的半点动静。 魏如意笑弯了眼睛,才又道:先安排人去孟家把知雨接回来。 是,奴婢这就是办。白杏提着裙子就朝外跑去,还差点绊到脚摔在地上,但丝毫不减她的热情。 木英直摇头:这丫头,办事倒是周全,怎么自己却冒冒失失的,这性子,她会不会背叛咱们? 无妨,只用她来探听魏府的这点消息,绰绰有余了。魏如意说完,朝魏信的院子看了眼,提步走了过去。 魏信现在刚醒来,忙着找人想去求荣王呢,看到魏如意来,先是有几分怯意,才转为了恨意和不屑。 魏如意看到他这幅模样,越发确定昨日那女子必是重生的,且告诉了他前世自己的下场。 她嘴角勾起,乖巧一笑:爹爹看来很得皇上器重呢,如意这就让人去替爹爹打点行礼。 -- 第389页 不必了 自然要的,这魏府里如今连个操心的都没有,爹爹又伤了腿,女儿不操心,谁来操心呢?魏如意笑着在他面前的桌子边坐下,看了眼屋子里的下人,道:你们先退下,我有话想跟爹爹说说。 那些下人们朝魏信看了眼,可不等魏信发话,魏如意直接道:怎么,都打算让牙婆卖你们去更好的地方吗? 众人闻言,纷纷低下头赶紧退出去了。 魏信的脸黑了些:你想做什么? 爹爹好像在害怕女儿?魏如意浅笑望着他,那模样,端端是一个如花似玉温柔似水的小姑娘。 魏信只警惕的看她:我怕你做什么?你再有本事,也是我的女儿。 魏如意笑出声来,想不到他知道自己是他亲生的呢,倒是前世利用起来一点儿也不心软,如今知道了他前世怎样对待的自己,还能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魏如意也是服气,这样黑心肝的爹,她还真是开了眼界。 听闻荣王殿下的人昨儿下午来见了爹爹,虽然女儿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有一句话我要劝爹爹,安安分分,皇上才会喜欢,想要动心思的,就连强势如云家,也只落得如今下场。 魏如意倒不是怕他死,只是怕他死了还要拖累自己。 魏信青着脸冷哼:我还用不着你来教训! 爹爹既然不听,便罢了。既然圣旨下了,爹爹也别耽搁,早些出城吧,如意会派人全程护着的,若是荣王的人敢来行刺爹爹,如意一定启奏圣上。魏如意笑眯眯说完,才起身出来了。 出了门,她没理落在背后那道似恨不得撕碎了她的目光,神色清寒。 父女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魏如意说到做到,亲自安排了人替魏信利落的收拾了东西,便护卫着他出京去了,没给荣王半点拖延时间来解决的机会。 想不到她动作这么快,就像是盼着魏信去死一般。荣王接到魏信已经被送出京城的消息时,冷哼道。 娄若闻言,阴冷笑起来:若是魏如意乃是重生,那这件事就情有可原了。 的确如此。荣王跟娄若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却不知道魏如意此举,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魏信才被送出京城,一封匿名信便被送到了瑞王府的案头上。 瑞王得知荣王居然还想拉拢魏信,且魏信还答应了时,就慌了起来,他怕荣王会再次死灰复燃,这样一来,与他有过冲突的自己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殿下,您救救我父亲吧,殿下 方巧巧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瑞王正欲心烦的将她赶走,忽然就想到了什么,拉开门一看,方巧巧模样也不算差,而且经过自己的调教,这细腰丰臀的,哪个男人受得住? 丕峰不是荣王舍不得的爱将吗,说不定正是此人在背后策划一切,要是他死了,看荣王怎么成气候! 他想到这里,立即就拉着方巧巧进了屋开始交代了。 起初方巧巧自然不愿意,再怎么样,她现在可是正经的王妃:王爷要美人,哪里没有 但没有一个能像你一样轻易取得丕峰的信任。瑞王笑起来,极丑的细眼挤在一起,越发丑陋。 方巧巧还想拒绝,瑞王一个巴掌已经狠狠抽在了她脸上,而后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威胁起来:你若是答应了,本王还可以去救一救你的父亲,但你若是不答应,本王现在就能把你扫地出门!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可妾身乃是皇上赐婚 赐婚又如何?你以为父皇真的还记得你吗?瑞王冷哼,方巧巧看他翻脸无情的样子,一颗心凉透了,但看他如此决绝,到底是咬咬牙,应了下来。 丕峰此人,是真心喜欢姽婳的,不论是初见时的惊艳,还是姽婳那驭男无数后的风情万种,都让他沉迷,甚至后来姽婳被瑞王抢走,他还想过设计抢回来,但如今姽婳被人杀了,他的爱恋也变成了对瑞王的恨意。 在街上偶遇到方巧巧到处跟人诉苦时,他就起了心思,所以在瑞王派方巧巧以怨妇的姿态求到他跟前来的时候,他选择了将计就计。 雪无痕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这些人的情情爱爱,他都不放在心上,他只希望他老娘也少催他娶媳妇儿生儿子。 看到方巧巧落入丕峰的设计里,他才飞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晚膳后,魏如意安静的坐在暖榻边绣荷包,这样的荷包她绣了无数个了,但没法子,她只有荷包绣的好。 外头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她记挂着贵妃娘娘的病,记挂着言袖姐姐,记挂着即将到来的大动静,最记挂的,还是楼衍的病情,不知道牧云拿了那仙灵果,能不能治好他。 哟,黄毛丫头还会绣花。 打趣的声音忽然传来,木英吓得立即拔出了剑,魏如意便看到一个白衣白须的老头从门口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而铁师父则被阿忠阿义缠住了。 牧云看着魏如意殷切的目光,笑道:尊上没来,我们是悄悄来找你的。 -- 第390页 找我? 嗯,二师父想见你。牧云说完,看了眼木英:我们先出去吧,一会儿就好。 木英看了看魏如意,见她点了头,才随牧云出去了。 二师父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般,在一旁的装满了荷包的筐里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个素白绣墨竹的别在了自己腰间,才自然的坐下,笑看着她道:站着做什么,坐吧,别客气。 魏如意: 魏如意自己坐下,抱了盘果脯慢慢嚼着。 二师父看她半点不拘谨的样子,笑容愈发大了些,道:小丫头,你喜不喜欢孩子? 当然魏如意看着他诡异的笑容,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笑道:二师父怎么这样问,我跟衍哥哥还没成婚呢? 二师父的目光略复杂起来,看她这鬼机灵的样子,笑眯眯道:你知道我下山来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魏如意老实道。 那你猜一猜 魏如意摇头,看他一副恨不得马上就张嘴告诉自己的样子,她才不浪费那心思猜呢。 二师父看她这懒样,叹了口气:没意思,现在的小姑娘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魏如意挑挑眉,又拿了块果脯扔嘴里,吧嗒吧嗒,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二师父看她这模样,知道是她不可能当一个乖乖好逗弄的小朋友了,只咳了几声,才坐直了正色道:我此番下山,是算到你们命中的大劫快来了。 大劫?魏如意噗呲笑出声:二师父何时还会算命啦,那给我算算,我的命如何。 逆天改命。二师父深深望着她:从第一天见你,我就算过你的命,但只得出这四个字,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小如意,你该不会是某个妖精变的吧。 那师父说说我是什么妖精,花精还是树精?魏如意笑嘻嘻问他,二师父只瞪她:你怕不是个皮猴精。 魏如意撇撇嘴,但所幸岔开了这个话题。 二师父只道:我算命也算了几十年了,偶尔有小偏差,但大多数都是对的,这一次,你跟楼衍都有劫难。师尊那个老家伙不管你们,我可不能不管。如意,答应二师父,如果你喜欢孩子,就不要嫁给楼衍。若要嫁,十年内,你们都不要有孩子。 魏如意咽下嘴里的果脯,喝了口茶,笑:不会吧,二师父你可别是路边的跛脚算命先生,可别耽误了我两。 二师父望着她,温柔笑了笑,最后只是摸了摸胡子,笑眯眯道:顺其自然吧,如意,这段时间二师父时不时就会来看看你,二师父喜欢吃羊肉,牛肉也勉强可以,饭菜味道不必太清淡,二师父喜欢花椒,还有 木英送客! 魏如意看他不要脸的自己交代起菜谱来,大喊一声,结果二师父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拉着木英一路的交代叮嘱。 魏如意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只等他走后,才让人去嘱咐小厨房了。 等他走后,魏如意回想了一番他的话,不说全信却也忌惮起来,前世她有过孩子,却胎死腹中,好似也是那之后,一件接着一件不如意的事儿才慢慢找了上来。 但也许只是巧合呢? 魏如意安慰自己,毕竟孩子怎么可能影响她跟楼衍的运数呢,孩子是福气,会带着福运来她的身边,幸福的跟自己和衍哥哥生活在一起。 当夜睡下,魏如意的梦里全是前世的画面,惨叫和鲜血,大火和疼痛,不断的牵扯着她的神经,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醒来,她不出意外的染了风寒。 知雨端着热水进来,看着一夜没关的窗户,忙去拉上了,才到床边看着脸通红的魏如意,心疼道:小姐,奴婢已经派人去请胡太医了,您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魏如意摇摇头,意识模糊的看到是她,勉强笑道:我没事,这几日你跟木英小心些。说完,忍不住咳了起来。 知雨瞧见她还在操心,连连点头:您歇着吧,奴婢一定会跟木英守好的。 魏如意呼出热热的气,眨眨眼,却不敢陷入沉睡里,梦里那些画面,她不想再见了。 上午,胡太医接到知雨消息时,早膳都没用完,就赶着过来了,把脉后,才安了心:乃是惊惧过度,加上昨夜受了寒气,这才病了的,不过公主身体底子很好,好好吃药,很快就能好。胡太医慈爱的道。 知雨跟木英也松了口气。 但话传到楼衍耳朵里,二师父差点没被楼衍这个不孝徒弟给撵出去。 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吓小如意啊,我就是跟她聊聊天!二师父欲哭无泪,但也有些心虚,怕魏如意心思重,把自己的话深深记在了心上。 楼衍面色冷寒,没理他,只叫了马车就往魏府去了。 到时,陈家人还在路上,他过来,木英便带着人识趣的退了出去。 楼衍走到床边,看着强撑着睁眼的魏如意,问她:怕什么? 魏如意听到他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落了出来,哑着嗓子哽咽道:我做噩梦了。 -- 第391页 楼衍皱眉,魏如意的小手已经抓着他一截袖子了。 衍哥哥 胆小如鼠。楼衍说完,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感受到她手心的冰冷,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才将她的手塞回了被子里,拿过她额头上的布在凉水里浸透,拧干了又重新放回她的额头上。 魏如意看他闷声不说话,有些怯:衍哥哥,你是不是担心我?我没事的,胡太医说了,我很快就能好,不信你去问他 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安心睡。楼衍看她急着解释的小模样,那颗强大的心脏都被揉成了一团。这个小家伙,怎么这样胆小,一个噩梦就把自己吓成这样! 魏如意望着他,他抬手过来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他的手指有些凉,碰到她的脸时,魏如意能感觉到那股凉意都要驱散脸上的热了,舒服极了,还有他身上独有的淡淡的清香,也让她浮躁的情绪渐渐平息了下来。 衍哥哥,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魏如意忽然使坏。 楼衍冷冷看她:睡不睡? 不讲故事,那唱首歌也行,不然我睡不着魏如意微微咬着唇委屈道。 楼衍就这样冷淡望着她,看她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终究是心软占了羞耻的上风。 他瞥了眼魏如意床头的书架,不是医书就是乱七八糟的杂记小说,他又沉沉呼了口气,才终于开口:很久以前,在一个富饶的国家,有一个平凡但大胆的公主 楼衍平静的说着一个虚幻到魏如意一听就觉得假的厉害的故事,但她还是安心睡下了,他的声音低哑而有磁性,声调永远的不疾不徐,仿佛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一般,让人觉得安心舒适,最重要的是,魏如意知道,他在自己身边,他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陈老太爷赶过来的时候,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声音,没允许心急如焚的二夫人和陈有才进去,而是带着他们去西厢坐着了。 雨越来越大了,淅淅沥沥的,将整个京城的烟尘都冲刷了下去。 方巧巧从瑞王府出来时,紧紧拉着身上的斗篷,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露出里头瑞王逼她穿上的那一套连肚兜都看得清的艳丽衣裳。 下人们扶她上马车时,还能闻到才行过那事儿的yin糜味道,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方巧巧没说话,她看向已经跟着上了另一辆马车打算去杀了丕峰的瑞王,有一瞬间,想要全部坦白,可一想到丕峰所说的,瑞王是绝不可能救父亲的,她又死心了。 与其被瑞王当做弃子,倒不如等他死了,自己成为瑞王府的女主人。有王妃的名号在,她何愁后半辈子不能衣食无忧。 想通后,她不再纠结,放下车帘让马车往前去了。 瑞王还在看着自己带来的匕首,看着匕首锋利的刀刃,冷笑,等丕峰死了,他看荣王还怎么翻身! 马车很快在城外一处农户门口停下,这里实则是瑞王名下一处庄子,也是他安排方巧巧勾引丕峰来私会的地方。 方巧巧的马车停下后,他还假意让马车去周围兜了一圈才回来,但才进院子,就发现这院子里没有他想象的男女欢好的声音,反而十分安静。 雨落在伞面上,滴滴答答十分的吵,他有些不耐烦的走上前去,一旁侍卫要来替他开门,他只是冷着脸呵斥开后,才自己去一脚踹开了门。 这不踹门还好,当他的脚把门踹开时,一股火烧着东西的气味便立即传了出来。 有经验的侍卫吓得扭头就跑,边跑还边喊:里头是火药! 最后这个药字才说出来,就见一阵巨大的火光和热浪袭来。 瑞王甚至还没来得及动一下,轰的一声,他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被热浪击飞了,伴随着他的,是身体仿佛被撕裂的痛! 第120章 盯上陈家 字数:10076 瑞王被炸伤的消息,犹如投入湖水里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波浪。 当日,皇上便下令严查火药之事,丕峰在知道瑞王只是重伤而没有死之后,也自知在劫难逃,不等官府的人来抓他,他自己就在房里上吊了。 夜里,魏如意醒来喝了药,又喝了些粥,总算是恢复了体力。 她倚坐在床头,看着衣裳都被淋湿了的小夭,吩咐知雨去拿了姜茶给她,才问道:只找到了丕峰的尸体吗,可还找到了别的? 小夭放下茶杯,接过知雨递来的毛巾又擦了擦脸,才点点头:查到了他还没完全处理干净的火药,但他自知罪责难逃,写了认罪书,认罪书上声明此事全与旁人无关。本来这封认罪书要被他们寻到的,但狗剩一直盯着,等他一咽气,就把那认罪书给烧了。 办的不错。魏如意轻笑,外头的雨差不多停了,只有屋檐上的水珠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落,魏如意让人把窗户开了条缝,外头新鲜的空气透进来,格外的舒适。 小夭看她气色好了许多,也高兴:小姐您放心,现在狗剩不敢回家,一天到晚都在外头盯着呢,京城里的这些个动静,我们能盯住的。 魏如意看她如此自信,自然高兴,等到解决了荣王,再报了萧王的仇,她就安安心心给衍哥哥当小媳妇儿,天天过好日子。 -- 第392页 打发了小夭离开,魏如意才随手拿了本杂书翻了翻,等到再次困了时,又裹紧被子里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二夫人总算是抢在前头,第一个进了魏如意的房间,瞧见她圆圆的小脸这会儿看起来憔悴的模样,心疼的揪起,上前便将她揽在了怀里好一阵安慰。 魏如意差一点又被闷死在她的胸里,好容易推开她,才喘着气道:二舅母,我没事的。 还没事,你瞧瞧你,自己都是大夫,还染了风寒,还把自己弄得这样憔悴。二夫人说完,连忙让人端了早膳进来,一水的燕窝莲子八珍粥,全是大补的。 魏如意怯怯的笑了笑:我还不饿 不饿也得吃,不然身体怎么好的了。二夫人一边说一边可劲儿的吩咐人来服侍魏如意。 陈有才坐在外间,一边笑眯眯跟可爱的知雨搭话,一边打趣大胆的白杏,好不惬意,直到胡清微提着裙子跑进来,他才稍微正经了些。 胡清微不知他也才,连忙行了礼。 陈有才知她是如意好友,态度也不错:胡小姐怎么这样着急? 我寻如意有点儿急事。胡清微的手紧张的抓着裙子,脚步已经对准房间的方向,但又谨慎的怕露出破绽似的,犹犹豫豫不敢往里头去。 陈有才这个人精,一眼看出来,跟被自己逗得气呼呼的知雨道:快去告诉如意。 是!知雨连忙进去通传了,没一会儿就听二夫人的声音传来:再着急也不能不吃饭啊,先吃饭再说,乖 胡清微越发的焦急了,脚步来回的在原地动,仿佛想冲进去了一般。 陈有才越看越不对劲,干脆起了身拨开帘子冲里头道:娘,魏家老夫人来了。 什么?二夫人语气一凉,转眼就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 陈有才给胡清微使了个眼色,才借机拖着二夫人往外去了。 胡清微赶紧跑到里间,拉着魏如意便道:贵妃娘娘那儿有情况。 什么情况?魏如意立即坐直了身子,但头晕了一下,又重重跌了回去。 胡清微看她这模样,越发的迟疑,祖父交代了,若是如意身子还没恢复,那就暂时先不要告诉她的 姐姐且说吧,不然我自己也会去查的。魏如意拉着她的手道。她手心都出了汗,可见情况有多焦急。 胡清微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着一向有主意的她,到底是说了出来。 祖父昨儿看过你后,便有好些个官员登门来与他攀谈了,言谈间本都是打探你的情况,祖父只想着敷衍了事的,哪想昨儿晚上喝了酒后,有人说漏了嘴,说贵妃娘娘睡觉时,被毒蛇给咬了一口,现在中了毒,虽有太医全力抢救,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有毒蛇!魏如意不可置信的问道,将军府内照顾柔嘉一定会格外细心的,而且还有衍哥哥的人盯着,怎么可能会有毒蛇窜进去! 胡清微摇摇头:我也是昨儿夜里知晓的消息,想着你睡了就没来吵你,今儿一早也没探问,就赶紧过来了。如意,贵妃娘娘现在怕是凶多吉少了。胡清微跟柔嘉贵妃不熟,但也知道她对于如意的意义,老太妃之后,柔嘉也要出事,那如意以后能依靠的人就更少了。 魏如意看她这般模样,立即叫知雨来给自己更衣。 知雨倒是利落,木英却有些迟疑:小姐,怎么会有人瞒过国师的人放毒蛇进去呢,会不会有诈? 就算有诈,我也要去看看,万一是真的呢?魏如意道,她宁可冒失一次,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也柔嘉贵妃真的没了。她一旦这时候出事,萧王还在她父兄那处,万一萧王鼓动他们回来兴师问罪,那就遭了。 她换好衣裳就要出门,外头又传来消息,说灼华公主驾到。 小姐,老夫人让您立即出去接驾。有丫环从外头进来道。 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这么巧木英怀疑着,魏如意也细细想了想,拉着胡清微问道:姐姐,昨晚去找胡太医喝酒的人都有谁? 昨晚胡清微回忆了一下,才道:好像有太医院的一位太医和几个学徒,都是以前不相熟的人。 魏如意轻轻点头:多半是皇后的人,但消息是真是假不知道,灼华现在来的目的,也应该是为了这件事。说完,她叮嘱木英:从后门先送胡姐姐离开。 胡清微不放心的看她,魏如意只安慰般笑道:我没事,这里是魏府,她还能将我如何?魏如意笑了笑,看着还在院子里候着的老夫人的人,招呼知雨过来,扶着她缓缓往外而去。 灼华今日还是穿着她喜欢的桃花色长衫,挽起的发髻上簪着精致的桃花形步摇,柳眉杏眼,气质清冷高贵,叫魏府的人看的纷纷侧目。 灼华将众人对她美貌的惊叹收在眼底,美眸轻转,含着嘲弄。 她不过是因为在深宫,美貌才无人识得罢了,若但论样貌,魏如意也未必就比自己好。 公主殿下。 -- 第393页 魏老夫人先到,想要俯身行礼,灼华只派人扶住她,浅笑:老夫人年事已高不必多礼,我今儿来,只是挂念如意,想与她说说话罢了。 魏老夫人点点头,心底却很气前几日魏如意强行送魏信离京。就连她都知道,魏信此番出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既然如意还没来,老夫人,这府上可有什么落脚休息的地方,我也想看看这儿的风景。灼华看着她眼底闪过的阴翳,浅笑问道。 魏老夫人立即就想到了一个好地方,若是灼华要对魏如意动手,那里一定是不二之选。 后院有一处八角亭,八角亭旁是一个莲湖,那地方虽好,但湖底满是淤泥,若是不小心掉了进去,只怕难在出来,不若去后花园吧,老身这就去准备 魏老夫人试探着,灼华闻言,笑容更大,只可惜今日她不是来亲手了结魏如意的,她只是剜她的心。 到了后花园,灼华折了一朵在雨水里仍旧盛开的花,嫣红的花瓣还沾着未干的雨水,此刻阳光已从天边投来,穿过雨水,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公主,魏如意来了。 一侧宫女提醒道。 灼华淡淡放下这花,侧身看去,便见穿着一袭雪青色长衫的魏如意缓步走来。她小小的身子格外纤细,行动间,风吹动她的衣衫,越发清晰可见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不过因为生病,她脸色的确有些苍白,可那双眼睛的光辉却遮去了一切的不足。 魏如意走近后,屈膝行了礼,道:不知公主今日过来,臣女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你也是父皇亲封的静和公主,又得老太妃钦此先帝爷的金镯子,我怎么敢让你来迎接?灼华话里带刺,魏如意淡淡望着她,也不反驳。浪费口水的事,她现在可懒得做。 灼华转身回到凉亭坐下,将下人都打发了下去,才道:你知道我今日来,所为何事吗? 不知。 灼华淡笑,那笑容里藏着些许的不屑:也罢,不知我便告诉你,此番我来,是因为有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京城,而他自称乃是七皇嫂的未婚夫,甚至手里还握着信物。 魏如意没想到会是这件事! 你想怎么样?魏如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现在姜宴不在京城,皇上完全可以轻易的定下一个辱没皇室颜面的罪名打杀了言袖姐姐,甚至牵连到陈府。 不过陈府也许还好,这半年多来,陈府没有如前世一般受人挑唆变得张狂,反而十分低调,只是言袖姐姐 灼华看她着急,就知道自己握到魏如意的命门了。 我也不与你兜圈子,我不要你的命,但我要楼衍。灼华浅笑,魏如意手心微紧:公主真要如此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处心积虑谋算这么多,是为了什么?灼华笑问她,缓缓起了身,走到花圃旁看着这满满花圃同样颜色同样形状的花,笑容渐冷:身在皇家,公主是不可能自己择亲的,即便受宠。与其将来被作为和亲的工具嫁到千里之外,亦或是笼络大臣的棋子屈居人下,楼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我也喜欢他,但那是其次的。 魏如意,我不同于你,能有这么多人宠着,我母妃在我年幼时就死了,没人真心疼我。所以我想要的,都得自己争取。灼华说完,回头看她,眼里没有半分的伤心:所以我给你两条路,要么陈言袖死,要么你把楼衍让给我,往后我保证你平安无事。 魏如意没有说话,她直直望着灼华,看着她眼眸里那藏不住的狠劲儿,浅笑:公主想要,那就去争,但言袖姐姐会不会死,可不是公主你说了算的。 你不怕? 公主若是没别的事,如意就先行告退了。魏如意垂眸行礼,转身离开。 灼华皱眉,她不解魏如意方才明明那么着急,现在怎么却不顾陈言袖的生死了,但魏如意自己清楚,此时若做了退让,那只会暴露出自己的软肋,让人拿捏着一步一步把自己逼下悬崖,万劫不复! 与其再如前世一样,倒不如她自己拿起屠刀。 你要言袖姐姐的命,我就先要了你的命。 回到南风院,魏如意坐在门口想了很久很久,就算知雨和木英来跟她说话,她也只是严肃着一张脸沉思着,直到临近中午,府外传来消息,瑞王最后一口气没喘过来。 瑞王一声不吭的咽气了,最高兴的自然是方巧巧,她本来也想着跟丕峰一样自尽算了的,但还是熬了下来。 还好还好,这样就没人知道我跟丕峰合谋的事情了 她庆幸的念叨着,一道冷笑忽然传了过来:没想到居然是你! 方巧巧差点吓得跳起来,急急拉开房门,就见齐筝不知何时带着四五个婆子站在了房外。 齐筝原本是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方巧巧了事的,省得她日后以王妃的名义来折磨自己,没想到却听到方巧巧作则心虚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方巧巧连忙摇头否认:不,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过,我什么也没说 她越解释越无力,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拉着齐筝的衣角哀求:筝儿,我们以前是手帕交,我们自小感情就好,我们 -- 第394页 齐筝看着她病急乱投医的模样,冷笑起来,一脚将她踹到一边:你原来还记得我们以前是手帕交,怎么你成了王妃以后,却处处欺压我,折磨我呢? 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筝儿,我会改的方巧巧爬起来还要再求,齐筝已经懒得与她废话了,直接吩咐道:把她拉去王爷的尸首前让她忏悔,这件事,务必要呈报给皇上! 齐筝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等到方巧巧一死,这瑞王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很快,消息呈到了皇帝跟前,皇帝暴怒,立即下令严刑拷打方巧巧,逼问幕后指使的人还有谁。 这话一问出来,谁都知道,皇帝在怀疑荣王了。 此刻的荣王府异常的安静,荣王将跟扶桑皇帝的来信一封一封的点燃烧毁后,终于看着最后一封,望着最后那一行字,轻笑: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可惜啊。 什么时候动手?娄若问他。 荣王淡笑:还有比大婚更好的时候吗? 但瑞王死在这个时候,皇上怎么会允许你这个时候大婚? 小事。找个和尚,说我北燕今年灾祸连连,要冲喜就是了。荣王抬抬手,立即有暗卫去办了。 说完,斜睨了她一眼:孟昶你打算怎么处置?一直这样囚禁着他? 王爷既然都要起事了,何必再管他呢,对于他,我自有打算。娄若语气柔和的道。 随你。荣王冷淡一笑,不再理她,只去安排自己的事情了。 这次一旦起事,他不但要杀入皇城,还要把京城中所有的异类,全部杀死,尤其是国师府! 此时的楼衍刚喝完药,牧云拿着密信走到他跟前,道:尊上,一切都安排好了。 能不能成功,就看萧王赶不赶得及了。楼衍扫了眼那密信,随手扔到一旁的火盆里烧掉了。 秋天已经来临,屠杀的战鼓也已经敲响,接下来,便要时刻紧绷着,准备要债了。 魏如意到镇国将军府门口时,门前的守卫撤了不少,但看起来情绪没什么变化。 魏如意让木英先去问问情况,但守卫皆是说什么也不知道,只把将军府守得跟铁桶似的不让任何人进去,就连雪无痕也轻易靠近不得柔嘉的房间。 小姐,要不要问问国师大人,兴许他知道情况。木英轻声道。 雪无痕的人都进不去,他的人只怕也进不去,除非里头有他的眼线。魏如意想着,但那有可能吗,镇国将军府不是一般的府邸,里头的下人本就极少,都是跟着他们家出生入死过的。 她迟疑着,就见一个小厮低着头跑了过来,低声道:静和公主,尊上说,里头没事,您且宽心。 说完,小厮又立马跑了。 魏如意掀开车帘看了看,四下不见人,郁闷的想,难不成衍哥哥有千里眼,自己一出门他就知道了? 小姐,要不咱们回去吧,这京里如今不太平。知雨看着各处来来往往巡逻搜查的官兵,有些担心。 瑞王死后,这已经是今年第二个意外身亡的王爷了,京城戒严,可能并不是要查什么,而是皇帝心慌了。 魏如意看了看外头,九月的太阳已经不烈了,马车里略微有些闷热,倒不怎么难受了。 她想着灼华之前的话,让马车掉头去来福楼了。 来福楼的生意最近变得越来越好,魏如意过来时,方伯忙道都抽不出空档来,但所幸一直给她留着的雅间不接待外人,她便去雅间坐着了。 小夭不在,大春领着二春过来回的话。 灼华公主所说的这个男人,我们倒是听到些风声了,不过因为没有提前准备,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只知道有个异乡人来了京城,许多人都瞧见了。大春道。 那就尽快找到另外魏如意算算日子,今年年末,也有一件大事要发生。若是那眉心带红痣的女人能在处理荣王后安分下来,倒没什么要紧,可她若还不肯死心的话,年末怕是有些麻烦。 她细细的跟大春二春吩咐了一番,大春二春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多问不多听,魏如意吩咐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很快就出门办事去了。 待她们走了,谢妈妈和方伯才一道赶了过来。 方伯端着几盘菜,谢妈妈领着个账房先生,带着几摞厚厚的账本。 方伯乐呵呵的:小姐可不知道,咱们这来福楼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 还得是您手艺好。魏如意笑罢,尝了尝方伯特意放到她跟前的羹汤,一口下去,鲜美醇厚,简直人间美味。 魏如意又夸了几句,才让他赶紧去忙活了。 方伯倒是精神。木英笑了笑,瞧见谢妈妈也是容光焕发的样子,道:该不会别处的生意也好吧? 的确很好,小姐您看看这账。光是京城这些在做的铺子,只有三个,因为位置的原因,生意寡淡,但剩下的,各个都见起色,尤其是新开的绣楼和脂粉铺,这两个月的进项便足足有三万两白银。虽然利润还不算太大,但这才刚刚起步就能有如此水平,往后去,只会成倍的往上涨! -- 第395页 魏如意看出谢妈妈的高兴,不过有银子进账,她自然也是高兴的,但她还忌惮着平王。平王早已变了,而且急需大量的银钱,如若发现自己手底下有这么多银钱,她不敢保证他还会不会是一个正人君子。 你找人,把账面的账做得平一些,收支全部投出去,买地买房买铺子都行,尽量少留现银在手里。至于申掌柜那里的进项,让他以客商的身份,分散存在各大钱庄,便是扶桑和大齐有名的钱庄也都存一些。 魏如意嘱咐道。 谢妈妈看着她谨慎的样子,点头应下。小姐的话一向都是对的,她这么做,也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奴婢这就去给申掌柜传话。 既然京城里的生意稳定了,就让申掌柜去跑跑别处的生意,尽量别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魏如意又道。 谢妈妈看她似乎在忌惮着什么,悄悄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再多找些人,帮您盯着些 不用,我们现在被人盯着,动静不宜太大。魏如意见她也跟着焦急起来,笑了笑:放心,暂时不会出事。只看几日后,荣王大婚! 陈言袖这几日一直都在皇宫里,有贤妃看着,她每日都变得很淑女,就连吃饭说话,也都依照着宫里的规矩,这让她很是郁闷。一郁闷,就容易想到她自由驰骋的疆场,越发的爱叹气了。 七皇嫂怎么了。 笑着的声音传来,陈言袖转头便看到了缓步而来的灼华。 灼华是贤妃养在膝下的,陈言袖对她自然也要客客气气的。 公主,我只是在担心殿下罢了,南巡路途遥远,也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吃得消。陈言袖找了个借口搪塞。 灼华看她眼底藏着的失落,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姜宴临时不管她,而带了个狐媚妾室巡游,换做谁也忍受不了。 听闻京城好似来了七皇嫂的故友,七皇嫂若是待在宫里烦闷了,不如出宫会会故友也好。灼华望着她道。 陈言袖想了想,故友?她在疆场,故友都是军营里的人,没有皇上的调令,谁敢轻易回京来。 正在她不解的时候,灼华朝她摊开手心,一枚玉佩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玉佩缺了一角,但看得出来是块极好的和田玉,而且这玉的背面是刻了字的,是陈言袖的小名,这是当年她娘亲还在世时,替她找人雕刻的。 怎么会在你的手里?陈言袖震惊不已,她记得当初被逼入了山林时,这玉是掉落在了那里的,但荒山野林的,应该没这么巧被人找到才是。 灼华看她没有否认,满意的笑起来:你的故人让我转交给你的,七皇嫂,他还说你再不去见他,他就要去找父皇问个清楚。虽然灼华不知七皇嫂与这人的关系,但灼华想,你还是早去见他为妙。 陈言袖怀疑的看着灼华,灼华并不是什么善类这一点她十分肯定,但如今她拿到了自己的把柄,却没有趁机威胁,这又让她有些迟疑。但不管怎么样,那个野蛮男人不能留在京城。 灼华看出她的决绝,将玉佩放在她的手里,道:刚好我也十分想多陪伴母妃几日,七皇嫂在后宫也无聊,不如就此回王府去吧。 陈言袖看了看手里的玉,微微紧握,立即就跟贤妃请求回府了。 她回去的消息,也第一时间传到了魏如意这里,不过魏如意还没出魏府,陈家就传来消息,说陈有才昨儿半夜出去与人喝酒时,被人下了药,玷污了一个小姐。 木英来说这事儿的时候,脸都是黑的:玷污谁不好,偏偏是她! 谁? 还能有谁,典仪家的于小姐呗!木英气呼呼的,魏如意也差点没被口水给呛住。于欢?那个跟在孙绾儿屁股后头为非作歹还曾跟清微姐姐抢男人的于小姐? 知雨忙端了茶给魏如意顺气,又给她捏肩,才道:表公子怎么这样糊涂,竟会喝醉了,还做出这等事来? 他若不是被人算计了,就真是蠢到家。魏如意气呼呼的说完,又不信陈有才会这么蠢,肯定是被人给算计了。于欢吗?她虽然讨厌,但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现在有这个能力的,荣王没空出来搅局,齐筝自顾不暇,孙绾儿只怕正被姑父关在府里呢,那剩下的,就是灼华了。 灼华是觉得一个言袖姐姐威胁不动自己,要拿整个陈府来作伐吗? 小姐,您说陈公子会不会娶于小姐啊?知雨问道。 陈家和典仪家都是京城里有头面的人家,陈有才毁了她清白的事儿都传到你们这儿了,陈家岂能不娶?魏如意无奈的揉揉眉心,看着外头天色已经晚了,只能长叹一口气,又长叹一口气,俗话说,娶好一妻顺三代,娶差一妻毁三代,陈家后辈里,就陈有才这么一根独苗苗,若是真娶了于欢那搅事棍,陈家真没好日子过了。 头疼归头疼,魏如意自己的病也还没好,天才黑,就被几个丫环给哄到床上去了。 但她翻来覆去,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夜风吹动院子里的树叶,哗啦啦的,魏如意的气简直叹个没完。 楼衍看到她时,只见她把自己裹成一条大胖虫子,翻来覆去的动,像个大人似的满腹心事。 -- 第396页 出来走一走。楼衍轻声说完,便提步出去了。 魏如意嗖的一下坐起身子,麻溜的套好外袍便跟了出来,看到站在院子里负手看花的楼衍,一点儿气也不想叹了。 她飞快的走到他身后,轻笑道:衍哥哥是不是想我啦? 病好全了? 嗯。魏如意乖乖点头,使坏的剥了个酸酸的橘子放到他嘴边,笑嘻嘻道:尝尝,可甜了。 楼衍深深望着她笑弯了眼睛一脸坏笑的样子,眸光微动:不用尝也知道甜。 魏如意傻眼:你不尝怎么知道这橘子甜呢,来嘛尝一口 我是说你。楼衍说完,看她怔住,才抿着嘴角的笑意,微微仰头看天上的星。 才下过雨,天上一丝乌云也没有,只有漫天的繁星。 温柔的月光落下来,魏如意看到他线条柔和的下巴,微微踮起脚尖,轻轻一吻,楼衍也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摁在了怀里。 别闹。 清冷的声音带着丝丝温柔,魏如意圈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笑眯眯道:衍哥哥一定是想我了才来的,我也想你了。 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啊,魏如意心里甜滋滋的。 楼衍却似乎若有所思,没有回应她的话。 越是喜欢她,就越介意自己只能再活短短几年,仙灵果救不了他,谁都救不了他,他的命数如此。 昭王妃的事你暂时不必操心,待荣王之事处理后,灼华会被和亲送走。楼衍轻声道。 魏如意乖乖点头:你让我不操心,我就不操心,我都听你的。 楼衍又道:我已经让人挖通了你房间的密道,这几日魏府里一旦有人闯入,你立马进入密道不要出来。 魏如意继续点头。 楼衍慢慢说着最近的事,无非都是叫她不要操心的话,可说着说着,趴在他怀里的人就没动静了,楼衍低头一瞧,魏如意竟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小嘴时不时还吧嗒两下。 楼衍看着这样的她,终是轻轻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抱起,送回了房间里。 看到她手里还抓着的橘子,拿起放在她的床头,小丫头一肚子坏水,以前不跟她好她就欺负自己,如今跟她好了,她还要欺负自己。 可这样的坏丫头,如若自己不惯着她宠着她留她在身边,别的男人能受得了她这一肚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吗? 若是没有自己,她会不会受委屈? 楼衍不敢深想,一想到她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模样,他的心便似被人紧紧的抓住了。 轻轻替她掖好被角,看着她撅起的红唇,忍不住采撷,却也是蜻蜓点水。 很快,这小家伙就该是自己的妻了。 出了魏府,牧云和阿忠阿义已经在候着了。 尊上,已经发现扶桑的大批人马已经到达京城外,许是会趁着荣王大婚之日入京。阿忠道。 楼衍早料到如此:不必打草惊蛇,必要时候,帮他们进城。 是! 属下已经安排好人,到时候一定会保护好魏小姐和京城那些大臣的。阿义笑起来,荣王想要借机除去一些异己,他们也正好借此机会把路铺平。到时候就算萧王回来,也不会再有反抗之力。 牧云看着楼衍并没有放松的表情,猜到他在想什么,语调都轻了些:小衍,那件事,你暂时先别着急,如今所有的计划都按照你的预想在进行,一定会顺利的。 可我不想把所有的日子都耗费在那件事上。以前楼衍算得很好,他可以用自己剩下的时光慢慢跟这些人耗,可是现在他有了羁绊,他贪心了,想要留些时光出来,跟他的星儿,好好过。 他缓缓往马车边而去,走到马车旁时,却忍不住停了下来,人几乎都站不稳。 尊上! 几人齐呼,楼衍只是淡定的擦去嘴角黑色的血,缓缓上了马车。 阿忠一把抓住牧云:你不是在替尊上调理身体吗,灵犀姑娘在时尊上身体还很好的,怎么你一来就不行了! 牧云看着红着眼睛的阿忠阿义,不知该怎么说。 灵犀在时,之所以好一些,是因为尊上心无杂念,但如今,他的情绪总因为魏小姐而波动,加上他着急想早点完成计划的事,身体自然吃不消。 而且一开始,他跟灵犀都对众人撒了谎。 楼衍的身体哪里还能撑一二十年?八年,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何况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能撑五年,也算造化了。 行了。楼衍平静的声音传来,阿忠这才不甘心的松开了牧云。 牧云走之前,还是跟阿忠道:如若你们真的为了尊上好,那就保护好魏小姐,早点解决他要解决的事。说完,上了马车而去。 阿忠的拳头死死握着,他看着那个坐在马车里的身影,想起以前快意恩仇的他,忍不住擦了擦眼泪,才闷声跟上前去了。 夜色如水,合着温柔的月光,魏如意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梦里她挺着大肚子,楼衍则牵着三个可爱的孩子,他们一家人坐在绿草如茵的树荫下,惬意的谈笑风生,湖里的荷花开得盛好,刚呈上来的汤也格外鲜甜,日子美的不像话。 -- 第397页 第二天再醒来,外头便已经传出消息,说荣王大婚照常举行,说是要替皇室冲喜,驱一驱晦气了。 魏如意早起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想着一定要去昭王府走一遭,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呢,就被铁师父抓去晨练了,不过铁师父兴许是考虑到她才大病初愈,只教她一套呼吸吐纳的方法,便没再逼着她锻炼了。 早上喝过粥后,魏如意直奔昭王府。 陈言袖一早上刚要出门,撞见她,笑道:如意,你怎么这样着急? 我是担心 别担心,你瞧,这是我新得来的护身符,漂亮吧。陈言袖朝她扬了扬手里的一个黄色的符,魏如意清晰看到上头写着一个大大的衍字,便知道必是楼衍提前知会过她了,也跟着笑道:那姐姐是打算回陈家去吗? 是啊,有才做下那等混账事,我不去看看怎么行。陈言袖道:而且因为王爷南巡之事,都耽误了回门,刚好今儿得空,这次回去就当回门吧。 说完,已经有管家过来了,指着那装满好几个车的礼物道:王妃,回门的礼都按照王爷之前的吩咐装好了。 陈言袖看了眼,眼神略有些复杂,却怕魏如意看出什么,只笑着应下,才拉着魏如意转头去陈府了。 陈有才若是真娶了那于欢,陈家的安宁日子也要到头了。 魏如意到陈府时,于家的人也刚刚到。 于典仪还是之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倒是于夫人,仿佛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高傲感,见到魏如意和陈言袖,虽然十分客气的行了礼,但见到二夫人时,态度不但有些居高临下,甚至还带着些不屑。 陈坚摸着鼻子不吭声的坐在上首,陈老太爷黑着脸没说话,而陈有才跪在大厅中央,现在大厅里唯一的声音,就是于欢那几乎停不下来的哭声,听得魏如意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就在于欢自以为嫁进来后还能以这一招拿捏下陈府的人时,魏如意道:我耳朵疼,木英,去找几个木塞子来。 你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 你怎么不同情同情我的耳朵?魏如意也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于欢这偷着乐的样子,明显是她算计陈有才。而且她今儿倒要看看,她贞洁到底还在不在。 第121章 不达目的不罢休 字数:12102 因为魏如意的不给面子,典仪家人显得有些尴尬。 典仪于大人咳了两声,想用目光制止住于欢,但于欢在尴尬之后,只哭得更加凄惨了。 于夫人有些不满意魏如意的不给面子,但魏如意毕竟是公主,身份在这儿摆着,她就是不满意也只能忍,只跟于欢道:欢儿,你也别哭了,陈家乃是清贵之家,虽然发生这样的事儿谁也不想,但陈家不会不给我们一个交代的,是吧? 她最后看向陈老太爷,陈老太爷愤愤的瞪了眼陈有才,才道:如若有才真的犯下了这等错误,我们陈家绝对会负责到底。 于欢听到陈老太爷发了话,才终于没哭了,只望着魏如意道:往后若是进门了,我与静和公主也算是表妯娌,方才是我不不懂事扰了公主清净,公主也不会见怪吧。 魏如意嘴角好玩的扬起,抬眼看她:看来于小姐对我这表哥倒是很满意。 自然于欢话未说完,便察觉到不对劲,这话说的,好似是她赶着爬到了陈有才床上似的。 魏如意见她不吱声了才问陈有才道:有才哥哥,昨晚你怎么就被下了药呢,是谁下的药? 陈有才身上的药劲儿到现在都还没过,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听到魏如意的问话,费力想了想,却也想不清了:昨晚一起喝酒的人太多了。 十个还是二十个?魏如意又道。 这七八个吧。陈有才不解看她:难道你怀疑是他们?不可能的,这几个人都是我的好友,没道理这样害我。 魏如意只笑笑,看了眼身侧的木英,木英会意,便先悄悄退下去了。 于夫人看到木英离开,倒没觉得什么,于欢却悄悄攥紧了帕子。于欢不是什么高段位的人,她的紧张一下子被屋子里几个人精看了个透,就连方才还觉得心虚而不说话的二夫人都看了出来,笑问她:于小姐,我们去房间说话吧,这里都是男人,有些事我想你也不方便说。 于欢看她待自己这样温柔,以为是还心存愧疚,也把自己当儿媳妇了,立即点点头,于夫人想开口阻拦都没来得及。 二夫人亲昵的拉着于欢,起身跟老太爷行了礼,便带着她往后院去了。 魏如意看着她们离开,站了起来,道:于小姐,且先等一下。 于欢听到她的话都觉得忐忑,站定后犹豫了一下才回头看她:静和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谈不上,有个东西我想给于小姐。魏如意轻笑,从袖子里摸出个早就准备好的瓶子来,上前几步到她跟前,才笑道:这个东西,点一滴在于小姐手腕上吧。 这是什么? -- 第398页 对女子身体好的,尤其是事后魏如意用只能她和于欢二夫人三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道。 二夫人听完,目光深了些,于欢却似松了口气般,很痛快的拿出了手腕递到了魏如意跟前:滴吧。 魏如意见她这样,自己都迟疑了起来,难道陈有才真的把她给玷污了? 将信将疑,但魏如意还是把这药点了上去。这药没什么用,只是为了试探她而用的。 等于欢离开后,魏如意才心事重重的坐了回去,一抬头,刚好看到于夫人跟于典仪得意的挑眉。于夫人是个利落泼辣的人,魏如意知道她的性格,如果事情是她主导,于欢的清白十有八九是真的毁了。 她心思沉沉的看了眼陈有才,没再说话。 很快陈言袖便拉着她出来了,两人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会儿,魏如意便泄气般在一旁的围栏上坐了下来:要是有这么个表嫂,我命都要断半条。 不管是谁设计的,毁了她的清白,有才就得娶她。况且陈家也不能不顾声誉,典仪家家世清白,若是真的闹起来,陈家也不一定扛得住。 陈言袖宽慰着她,笑道:而且你放心,有才并不是沉溺于女色的人,他虽然风流,但心里有数的,即便是迎了于欢进来,也不过是叫她霸占着少夫人的位置罢了,等遇到合适的姑娘,再抬了做姨娘,延绵子嗣也够了。 魏如意看她倒是宽心,却不知陈家现在有多少只狼在盯着。 对了,灼华公主 魏如意才开了个头,陈言袖便将那玉佩拿了出来,在她旁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按国师所说的,立即写信给王爷了,王爷此番虽然随着太子南巡,可到底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只要他发话,这件事就不是问题。 说到姜宴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时,陈言袖的目光又黯淡了几分。 魏如意看出来,抬手轻轻拉着她,浅笑:姐姐放心,昭王殿下必是相信姐姐的。 陈言袖只淡淡一笑,没有多言。 今儿的阳光甚好,从茂密的树叶间穿过来,细细碎碎的阳光好似打碎的琉璃。 到了临近午膳的时候,二夫人才拉着于欢出来了,面色有几分晦暗不明,于欢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带着几分怯意的跟在二夫人后头,眼皮都不敢抬。 魏如意见状,拉着陈言袖跟了过去。 花厅里,于夫人原本都跟陈老太爷商议好要怎么下定,多少聘礼嫁妆了,瞧见她们两过来,心里咯噔一下。 欢儿,怎么了,是不是惹二夫人不高兴了?她立即探问道。 于欢张张有些苍白的嘴唇,还没发出声音,就哭了起来。 于夫人看到她哭,越发觉得不好,就见二夫人冷着脸睨她一眼,便到了前头给陈老太爷见了礼,轻声道:这件事有误会,婚事也不必谈了。 陈老太爷愣住,陈坚也从蔫蔫的样子精神起来:怎么了? 于欢哭得越发大声,二夫人对于女孩子,总是心软些,听着这伤心的哭声,也就忍下了当众说出实情的想法,回头跟于夫人和于典仪道:二位看是留下用了午膳再走,还是 于典仪忙起身行礼: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叨扰了,叨扰了 他连连说着,拉着黑着脸不知在想什么的于夫人和哭得不能自己的于欢就走了。 魏如意赶来时,看到这般场景,震惊极了,二舅母这是用了什么法子,就这么轻易的把于家人给打发走了? 这厢于欢出了陈府后,还是哭得说不出话,于夫人越发的不耐烦,拉了她一把,才道:哭什么哭,这不都是你自己选的?现在露了陷,还好意思哭? 娘于欢一直有些害怕于夫人,这么多年跟她也不算亲近,听到她的训斥,抽抽搭搭的道:现在怎么办?我名声都毁了,身子也毁了,陈有才若是不认,我怎么办 她怎么拆穿你的?于夫人只问她。 她就问就问陈有才肩上那道伤疤好了没于欢哽咽道。 于夫人皱眉:这肯定有诈,你这都没听出来? 于欢忙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陈有才早没打仗了,肩上哪来的伤疤,所以便问了这一句,谁知谁知 于夫人皱眉,于欢哽咽半天,才终于道:陈有才肩上真有伤疤,二夫人说,原本陈有才是跟陈大将军一道护送太子南巡的,可才出京城陈有才从马上摔下来伤了肩膀,很大的一块伤疤,不可能看不到。于欢看着于夫人愣住的模样,知道是没法子了,抱着膝盖就大哭起来。 陈府,二夫人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陈有才,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陈坚只笑的不行:没想到我家儿子还真有小姐往上贴,要说说这于小姐也不错,模样也端正,虽然作了些,但年纪小,管束管束就好了 陈坚话未说完,就见二夫人一个眼刀甩了过来,冷哼道:她清白早毁了。 怎么会? -- 第399页 我原本只是无意问起有才的伤,担心他喝多了酒,又被于欢反抗时抓烂了,谁知竟诈了她出来。一开始我只是探问她清白还在不在的,在屋子里特意留了以前宫里检验秀女的老嬷嬷在,又哄骗她去沐浴更衣,那老嬷嬷都亲自上手了,确认她清白已经不在。 二夫人说完,屋子里未婚的侍女们纷纷羞红了脸低下了头,魏如意瞧着,也假装羞涩般低下了头,这个二舅母,当真是在边塞待久了,说话都这么大胆。 陈老太爷重重咳了几声,才道:我也乏了,这事儿你们自己处置吧,有才继续跪着。说完,便扶着下人赶忙走了。 魏如意和陈言袖也赶紧告辞,陈坚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将屋子里的人都打发了下去,才拉着二夫人回了房间,悄悄问她:怎么用的手啊?这样吗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来。 陈有才跪在外头青石板上,膝盖都要没直觉了,脑子也终于慢慢清醒了过来。 木英来回话的时候,陈有才还在揉脑袋,瞧见她来,立即指使道:来给爷揉揉。 奴婢可不是伺候少将军的,公主呢?木英问他。 哎,你这臭丫头,怎么跟如意一个脾气,连爷都不放在眼里了。陈有才回头道。 木英撇撇嘴,看了一圈,确定魏如意不在以后,扭头就跑出去了,气得陈有才差点站起来,要不是老太爷的人盯着他的话 木英找到在陈言袖闺房里的魏如意,回禀道:查到了,那八个人里,有两个在昨晚就收拾包袱离京了,没什么家人,老家在千里之外的地方。 那就是有才哥哥交友不慎了。魏如意想起陈有才那浪荡公子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去告诉他吧。 是。木英利索应下,立即去了。 等她走了,魏如意才重新接起刚才的话,跟陈言袖道:姐姐只管提防着灼华公主便是。 放心。既然知道她的本性,我自会防着她,只是她到底养在贤妃娘娘身边,我也不能太冷落了她。陈言袖还是喜欢贤妃娘娘的。 魏如意知道她的难处,点点头,不过柔嘉贵妃出事后,她就开始担心,贤妃娘娘会不会也遭毒手了,但她想,贤妃亲手抚养灼华长大,她再狼心狗肺,也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吧。 从陈家离开,魏如意回魏家的时候,满大街都不见杂耍和卖艺的了,百姓们就连笑都不敢大笑,整个京城都好像笼罩在一层阴云里,所有人都知道风雨欲来,却不知这个风雨到时候会砸到什么人。 我都说了我没偷,你们北燕人都是如此的粗鲁无礼吗? 粗犷的男人声音传来,魏如意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只撑着脸让马车绕过去,但才绕到一半,就听见砰的一声,而后一阵尖利的哭声便传了来,马车也猛地停下了。 怎么了? 知雨掀开车帘去问车夫,只见车夫脸煞白煞白的,马车旁躺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由额头开始全是鲜血,而尖利的哭声,正是抱着她的妇人发出来的,似乎是母女。 小姐,撞到人了。知雨忙道。 魏如意一看,赶忙下了马车来,想要替那小姑娘把脉,却被那妇人一把推开了,那妇人还同时朝周围大喊:来人啊,杀人了,她杀了我的女儿! 魏如意看了眼木英,木英上前几下便摁住了那妇人。 妇人大惊,还要再喊,魏如意已经靠近了那个小姑娘,手搭到了她的脉上。 但她的脉象平稳,根本不像被撞了。 难道又是来讹钱的? 魏如意淡淡望着小姑娘额头的血,嘴角淡淡勾起:下次要讹钱,也该看看清楚。 我看的很清楚,我要找的就是你! 小女孩忽然睁开眼睛,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反手便抓住魏如意的手腕,拉着她就跃上了马车,驾车马飞快的往前而去。 木英整个人都傻住了,推开妇人就要去追,哪想这妇人也是个功夫高强,立即就把她给拦了下来。 知雨都急哭了,看着侍卫们都追了去,咬着唇抹了眼泪就直奔陈家去了。 方才还在人群里跟人争执的男人瞧见这般场景,皱皱眉:被掳走的是谁? 那好像是静和公主呢。旁人解释,男人一听,也懒得与人争执什么偷没偷了,扔了个钱袋子给他,便追着马车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魏如意倒不急,雪无痕在暗处,是她制止雪无痕出来的,她要看看,是谁设下这计。 小女孩一路驾着马车飞奔到了一处无人的别院前,才拉着她跳下马车,把她推了进去。 进到里头,魏如意才发现,这里头竟收拾的十分干净,院子里还种着花草,怕是有人常住的。 主子,人带来了。小女孩用略显嘶哑的成熟声音道。 魏如意又奇异的看了看她,才发现她脸上居然敷着厚厚的脂粉,她想这个小女孩多半是个成年人,只不过个子有点儿小,容易扮做小女孩让人放松警惕罢了。 让她进来。 -- 第400页 阴暗的声音,带着些许纤柔,让人辨不清是男是女。 魏如意看了眼四周,不等那小女孩去拉她,便自己提步走进去了。 才推开门,就看到了那裹着黑色斗篷站在黑暗角落里的人,眉心紧紧拧起,转头便要走,却忽然听他的声音变得格外柔弱:姐姐 阿凰。魏如意皱眉,扭头,看到齐凰已不如方才的镇定,眼底的血红不断变幻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仿佛在挣扎什么。 魏如意不懂他在做什么,眉头微微拧起,警惕道:阿凰,你不是在王府吗,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母妃会担心的 母妃 他的声音在阴森和无辜中交替,眼神慢慢变得清明,抬眼看着魏如意,眼眶微微湿润起来,带着求救的讯号,嘴里却只道:姐姐快走 阿凰 快走,永远不要再见我,快走!齐凰大喊,直到他的手把他的脖子掐出鲜血来,他的眼底才又全部变为血红,只是另一个齐凰似乎还在挣扎。 阴森的声音再次出来,嗜血的盯着魏如意,如同盯着猎物的猎豹一般,充满了势在必得:你的羁绊可真多呢,等我一个一个全杀了,你也该死心了吧! 说完,他手握成爪,朝魏如意抓来。 魏如意往后退了两步,身后被那小女孩堵住,面色微臣:雪无痕! 话落,雪无痕的影子如幻影般一闪,便揽着她的腰迅速消失在了门口,眨眼间,他便带她到了门口。 齐凰想要追出来,可才走到阳光里,便犹豫了一下。 魏如意看着眼眶血红的他,也终于确定,齐凰的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一个单纯善良的他,还有一个如恶魔的他。 走吧。雪无痕低声问她。 嗯。魏如意想起单纯的齐凰方才出现时那眼底的哀求,眉心微拧,由雪无痕带着,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那个粗犷嗓子的男人追来时,只看到一道幻影,愣了愣,哈哈笑起来:想不到北燕的能人还真不少,不仅百姓的嘴巴皮子厉害,就连公主都这么有胆色。不过这公主是哪个公主来着?什么和? 他浓浓的黑眉毛拧在一起,又琢磨了一下:对了,是灼华公主,北燕只有一个灼华公主最有名 他自言自语的离开,齐凰裹着黑色的斗篷,慢慢走出来,看着那被扔在一旁的马车,有些乌黑的唇角微微勾起。 既然你还不肯乖乖待在身体里,那就亲眼看着爱你的人一个一个亲手死在你手里吧! 楼衍在知道魏如意的动静时,什么也没说,她胆子大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等到嫁过来,再看着她吧。 齐国十四皇子入京了?楼衍依靠在太师椅上,冷淡问道。 是,刚入京的,应该也是为了和亲一事而来。阿忠道。 楼衍微微合着眼睛没有说话,牧云示意旁人都先退下去,点了安神香在一旁后,也跟着退下了。 十四皇子,赵霁,自当年一别,已有十多年没见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齐妃,记得秦家,记得当年那个秦霂言呢。 赵霁看着面前早已破落的府宅,门前已经荒草丛生,偶尔可见野鸟跳来跳去,周围也早已不见人烟,仿佛所有人都刻意避开这个地方一般。 他将肩上的包袱扔在一侧,抽出腰间的剑,将门口的杂草认认真真的除了干净,才看着原本该挂着匾额的地方空空如也,沉沉呼了口气。 霂言,十几年不见了,你还好吗?他喃喃低语,提着包袱走了进去。 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水花,甚至没人关注。北燕人跟大齐人在外貌上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大齐人的身高普遍偏高一些罢了。 自从瑞王一死,皇帝的身体便更加糟糕了,早朝接连罢免了几日,直到荣王大婚的前夜,宫里才终于有了些许的动静。 高公公看着不断咳嗽的皇帝,小心的给他端药拿茶。 陈坚和另外几个副将军都一身戎装的跪在下首,他们是被临时秘密召入宫的,就连他们的家人也不知道他们此番入宫是为了什么,陈坚更是一头雾水。 皇帝喝过药后,才终于叹了口气。 高公公同样一头雾水,站在一侧心里细细想着,却没有一点头绪,因为皇帝这几日表现的没有一点异常,只是偶尔小福子说半夜养心殿内会有人影,他以为是小福子眼花看错了也没在意。 老鬼。皇帝轻唤一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看似无处藏人的空旷宫殿里,却立即出现十来个黑衣人,他们悄无声息,即便是落在地上,也没发出半点声音,而且所有人皆带着黑色玄铁的面具,只露出眼睛鼻子,看起来就如地狱的索命使者一般。 陈坚看了眼,皱起眉头,早听说宫内蓄养着一匹顶尖的高手,只服从皇帝一人的命令,看来是真的。当年秦家一夕之间的灭门惨案,也正是这些人做的,没有任何的声息,且绝不留活口。 陈坚默默低下头,皇帝咳嗽着,看着为首的人,问道:如何了? 扶桑王派来的一支兵马已经潜伏在了城外。 -- 第401页 多少人? 一百零八,每个人都有毒药世家的精锐护卫,一般的禁卫军根本挡不住。为首的黑衣人目无波澜的说着。 皇帝冷笑:扶桑王倒是相信他,居然下这么大的本,那毒药世家的精锐,每一个可都要培养十几年。 陈坚越听越心惊,难不成扶桑这是与京城的谁勾结了要造反? 但现在京城谁有这个胆子?他细细一想,太子和昭王不在京城,六王爷是个庸碌不问朝政的人,宣王瑞王已死,萧王不在,现在就剩下一个荣王。 他惊愕的抬头,皇帝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普通的禁卫军不行,但朕相信久经沙场的陈将近和众将领一定可以,对吗? 众人齐齐行礼:臣等愿意为皇上赴汤蹈火,竭尽所能! 陈坚的心里沉沉的,若是如此,那荣王只怕会选择明日起事。可皇帝明显早就知道了,却不拆穿,仿佛就等着荣王动手。 他是相信了坊间的那些传言,以为瑞王也是荣王所杀吗? 天家果然无情。 陈坚默默想着,却没有说话,只接下了任务。 出来时,他看了看天色,天际已经泛出鱼肚白了,很快天就要亮了。 荣王府内,一切也都准备就绪。 荣王将软剑别再腰间,今儿他大婚,父皇答应了,让扶桑公主从宫里出嫁,到时候他要带人马去内宫迎接。 魏如意一夜未眠,确定好胡家和陈家都做好了防范后,才安心在家里等着了。 早上的粥是用砂锅煲煮的香菇鸡丝粥,香滑的香菇和软烂的鸡丝混在上等的大米里,添上些许清甜的玉米粒,软糯滑口。 白杏知道她一夜未眠,格外叮嘱了厨房做些清淡开胃的小菜来,魏如意一口一口慢慢的品尝着,她想,现在不吃饱一点儿,中午怕要饿肚子了。 一顿早膳吃完,外头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小姐,荣王迎亲的队伍经过了城门处,并在城门处造成了混乱。现在混乱解决了,一行人直接往皇宫去了。 来回话的小厮道。 魏如意点点头:我让你传的话,可传给谢妈妈了? 传了,谢妈妈说,一切按您的意思办,铺子都不会开门,您放心。小厮回道。 魏如意让人打发了赏钱,看他离开了,才起了身,拿了药铲,去院子里把长得不错的药材全部收了起来,叫人放到小篮子里。 白杏瞧着,立即殷勤道:小姐,奴婢让人拿簸箕给您晾晒起来吧。 先别晒,放到屋里收着。魏如意道,她担心迟些那些人真的冲到魏府来了,会把她这片辛苦种植的药材全给弄乱了。 是。白杏不解的应下,看她还在铲药材,才疑惑的走了。 没一会儿,魏老夫人就过来了。 她的到来,让魏如意有些奇怪。 祖母怎么得空过来。魏如意让人捧了清水来洗了手,才屈膝行了礼。 魏老夫人看着她,这小脸跟他的儿子一点儿也不像,虽然有些像陈家人,但隐约间,她更觉得像十几年前那个雨夜,忽然闯入魏府的男人。 如意。 她开口,语气没有半点的柔和。 魏如意已经习惯她的淡漠了,也不强求,只浅笑道:祖母既然来了,去里屋喝杯茶吧。 你先随我来,我有话告诉你。老夫人再次看了她的脸一眼,才敛起眉目,缓缓转身往外而去。 木英跟过来,提醒魏如意:暗道在南风院里,小姐现在切不可出去。 魏如意也是这个意思,就听魏老夫人忽然道:你不想知道为何你娘至今躲在陈府不肯出来吗? 魏如意愣住,娘亲?她以为娘亲不肯出来,是因为当年被休,也因为自己当初没有跟着她去陈府,而记恨了自己。 难道不是吗? 她看着魏老夫人,她没道理骗自己,而且按照她的性格,也不会拿这个莫名其妙的话来骗自己。 魏如意提步欲走,木英也要随之跟上,却只听魏老夫人道:你若是想知道,就一个人来,否则就一辈子也别想知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娘把自己困死把。 魏如意牙关微紧,按下木英:你们在这里等我,若有情况,再来寻我。说完,提步跟着魏老夫人的脚步往南风院外而去。 魏老夫人一路带着她到了祠堂,到后,她也打发了所有的下人出去,转头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拿过一旁的香来,奉香磕头,动作不疾不徐,只不过脸色却不大好看。 魏如意一直站在旁边,不知道她到底唱得那出戏。 祖母 如意。魏老夫人打断她的话,也不看她,只盯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道:自从回京城后,我就一直觉得奇怪,觉得不像信儿,不像魏家的人。不管是你越来越长开的脸,还是你的脾性。 魏如意皱眉:祖母此话何意? 原本我还以为你是像陈家人,可自从上次再见陈家的人,我才恍然明白过来,你的脸只有三分像你的娘。魏老夫人说完,又给魏家的列祖列宗磕了个头,喃喃自语:都怪我当年与老侯爷置气,竟没想到家门不幸,会发生这样的丑事。 -- 第402页 你到底在说什么?魏如意手心微紧,听她这话的意思,倒像在指认自己是个野孩子似的。 话落,魏老夫人的目光忽然凌厉起来,死死盯着她:若不是你娘躲着不敢出来,我一定能更早就发现的。你你根本不是我魏家的种! 魏如意不知道她怎么会忽然这样说,京城最近也没什么异常,她忽然发什么疯? 若是祖母没别的事,如意就先告辞了 如意你这个名字,也是那个男人取的。当初我真是蠢,竟半点没想到,他一个雨夜忽然出现的陌生男人,与我魏家只有一面之缘罢了,怎么当初就那么巧合的救了被歹徒劫走的你娘,而那之后,你娘就怀了你,等你出生后,那个男人还亲自登门,要替你取名字! 魏如意只当她是恨自己恨疯了,这样没有根据的话也能随口就来,只冷静下来淡漠道:祖母累了,早些回屋歇着吧。说完,转身就要走,魏老夫人只呵斥出生:把当年的接生婆给我带出来! 魏如意一回头,便见两个婆子拎着一个明显被严刑拷打过的妇人进来了,妇人才被扔在地上,便蜷缩着瑟瑟发抖道:老夫人饶了奴婢吧,奴婢欠魏家的钱,一定会尽快还上的 只要你说出接生那晚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欠的债我不但可以一笔勾销,我也可以不计较你瞒了我这么多年,拿了陈家的钱出去逍遥快活这么多年!魏老夫人因为激动而不断的咳嗽起来,魏如意的眼底已经蓄起了杀意,语气渐凉:祖母恨我,我知道,但何必演这样一出戏呢?我相信娘亲绝不可能做出背叛父亲的事,娘亲被休之前,一直温柔谦恭,但祖母何时真正接纳过她?也罢,说这些你也不会理解的。祖母身子不好,早些歇着吧! 说完,提步便往前而去。 老夫人看她半点也不信,急着往前追了几步,呵斥旁边的婆子将她拦下来,魏如意只让雪无痕出来,轻易便将那些人都踢开了。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这影子,越发的像那个男人。自己怎么这样后知后觉,若是当初没有离府就好了,一定能早早发现,早就杀了这个孽障! 要不要我去查一查?雪无痕跟在魏如意身侧,看她沉默不说话,问道。 魏如意没有吱声,查什么,查自己亲娘的贞洁么? 她不信魏老夫人会忽然出来搞事,背后必定有人在动手脚,谁?灼华吗? 这几日,谁接触过她?魏如意问道。 如你所料。雪无痕撩了下耳际的长发,凑近了道:你真的不好奇那个陌生男人是谁? 我比较好奇灼华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若是老夫人出去乱说,我娘这条命都保不住。魏如意寒声盯着他。 雪无痕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咳了咳,才道:应该是她让人查了魏家的过往吧,许是捕风捉影故意拿此事来激怒你的。 魏如意想了想,倒也有可能,灼华已经宣战,就势必会不达目的不罢休,她知道自己的软肋是亲人,从言袖姐姐那儿下不了手,陈家也插不进去眼线,便想到自己娘亲身上了。 魏如意想着年底即将发生的那件事,浑身都溢着一股杀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雪无痕看她就这样闷着头离开了,又回头看了眼不甘心追到祠堂门口的魏老夫人,耳朵微微动了动,道:有人过来了,带着杀气,应该有二十来个人。 荣王开始动手了。魏如意轻声道。 雪无痕点点头:应该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救不救这老太婆? 你去通知她待在祠堂里不要动,荣王的目标是我,不会伤害她。魏如意脚步微微停了停,回头看了魏老夫人一眼,失望深深烙刻在心底,提步往南风院而去。 雪无痕看她孤孤单单一个人离开的模样,觉得像极了他娘以前养的小兔子,也是这样瘦巴巴的一小只,最后一个人待在笼子里绝食死了。 他回头把魏如意的话告诉了魏老夫人,便迅速跟着魏如意去了。 老夫人听完,却只生出了别的想法。 老夫人,要不咱们先躲起来吧。一旁的婆子倒是胆小些。 魏老夫人没出声,只等到前门的小厮来回报,说有拿刀的强盗闯了进来,才回头朝魏家的列祖列宗磕了个头,道:这孽障为我魏家带来的只有灾祸,老祖宗在上,儿媳也不想取她性命,可儿媳自知时日不多,若不带着她一起走,怕魏家再无安宁。 她又连着磕了三个头,才让人扶着,往南风院而去。 南风院此时的院门已经紧紧关上了,院子里的下人也早被魏如意打发回去躲避了,她带着木英和知雨打开了密道的暗门,准备进去,就听得外头忽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知雨迟疑了一下:难道是他们没躲得及? 小姐都吩咐了,谁还会那么傻这时候来?木英道。 木英,去看看。 魏如意道,木英知道她不忍心看旁人因她而死,应下,立即去查看了,可门一打开,就看到了魏老夫人,和她身后站着的二十个拿刀的男人。 -- 第403页 她抽出腰间的软剑,往后退了几步:老夫人,您这是 如意呢?如意,救救我老夫人哀求起来。 小姐,别出来!木英大喊,但那拿刀的男人也丝毫不手软,手里的刀瞬间刺入了魏老夫人的肚子。 魏老夫人一口血吐出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看看这屋子,继续颤着声喊:如意,我是祖母啊,救救我 魏如意拉开房门,看到她满肚子的血,愣住了。 她不是不惜命的人,她既然躲在祠堂里,又怎么会被这些人这样轻易抓住? 如意,救救祖母吧,祖母知道错了,你救救祖母魏老夫人的眼泪落下来,继续祈求。 木英紧张的护在魏如意跟前:小姐,方才分明是老夫人带他们进来的,你听奴婢的,先回去。 魏如意愣了愣,看向那二十几个男人,长长叹了口气。 小姐! 木英怕她犯糊涂,魏如意只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才走到她跟前来,跟那群男人道:与其在这里跟我的人打一场,倒不如简单一些,我过去,你把她放过来。 为首的男人冷笑,什么狡猾如狐的女子,不过是个儿女情长的傻丫头罢了。 可以。 男人转了转手里的刀,一会儿都不需要魏如意过来,他的刀就能轻易的割下她这颗美丽的脑袋。 木英,你接住老夫人。说完,缓步往那个男人跟前而去。 魏老夫人没想到魏如意会这么轻易的就中计,但她到底不是魏家的种,她不能留着她,不然就算死了,她怎么去跟列祖列宗们交代?她是个失败的儿媳,管束不好魏家府门,却也不能还留着这个有辱家门的孽障。 魏老夫人狠了心,她肚子里的刀被抽出来,她本就老弱的身体几乎扛不住,但还是捂着肚子,缓缓往木英的方向而去。 就在经过魏如意的一刹那,她看到了魏如意手里的药。 她明白过来,魏如意身边的那个高手一定在暗处,只等着她洒出药,就救她离开! 想明白后,她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忽然开口:如意,你手里拿的什么? 那几个男人瞬间明白过来,也不再等,提刀就杀来。 魏如意脸色微白,雪无痕和铁如兰都迅速提刀挥了出来。 魏如意险险躲过一劫,可木英却气得差点没一刀捅了魏老夫人。 罢了,走吧。魏如意要离开,想了想,又拿出一枚哑药上前塞到了魏老夫人的嘴里,接着还给她塞了一粒护心丹,而后才目光冰寒道:你最好别死,我会让你亲眼看到,魏家是如何在我手里毁掉的。说罢,提步往密道而去。 既然她不认自己是孙女,那就不认吧! 此时的灼华,坐在贤妃膝下,慢慢替她敲着腿:母妃不必害怕,父皇一定会阻拦住造反的荣王兄。 贤妃温柔的望着她,轻抚她柔顺的长发:好华儿,若不是你在,母妃都不知怎么办了。 灼华看得到她的眼底的温柔是真心实意的,这么多年她待自己,也的确如亲生女儿一样,不缺首饰不少吃穿,但终究,她不是自己的亲娘。 她起了身来,端了杯茶来,浅笑道:母妃先喝口茶压压惊吧。 贤妃想起柔嘉和桔儿的事,想起言袖叮嘱的让她务必防备着灼华,望着这茶,迟疑了一下。 只是这迟疑,灼华便下了决定。 终究不是亲生的,不论如何,中间都隔着层纱。 她放下茶,浅笑:母妃许是还不想喝茶呢,那吃块糕点吧,这是御膳房送来的山药糕,方才刘太医看了看,还嘴馋呢。 她捏着糕点递到了贤妃唇边,贤妃已经因为方才喝茶时的迟疑伤了灼华的心而内疚不已了,等她递来山药糕,立即便接过咬了一口,边吃还边笑道:的确不错,你也吃点儿吧,你小时候可最爱这个糕点,所以我宫里常备着,这样你来我这儿就不会哭了。 贤妃怜爱的说着曾经的往事,眼里的疼爱几乎要溢出来,灼华看着她已经全部吃完了的糕点,眼眸微湿。 母妃 华儿,怎么哭了?是不是想你亲母妃了?母妃知道,当初你小,经历了那样的事打击很大,所以母妃才要了你来亲自抚养,你瞧瞧,华儿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很快就要嫁人了,母妃跟皇上说过了,要给你准备一份比谁都风光的嫁妆 贤妃说着说着,便觉得有些困乏了起来。 她揉揉眉心,还奇怪道:我怎么这么困了? 母妃困了,就去歇会儿吧,等你起了,咱们娘俩再继续说话。灼华咽下喉咙的哽咽,浅笑扶起她。 贤妃只觉得忽然间困得不行,点点头,刚起来走了两步,便倒了下去。 宫女们顿时乱作一团,灼华只淡漠的看着这一切,擦去眼角的泪。 既然柔嘉死不了,那就只能贤妃代替了,她也不想的,不过母妃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这药只会让你长久的睡下去,等我嫁给了衍哥哥,等皇兄得到了那个位置,华儿就让您醒来。 -- 第404页 想罢,她转身离去。 陈府,陈言袖提剑击退了突然杀进来的人,心口却闷闷缩了一下。 怎么了,怕了?陈有才收回带血的剑,笑问。 陈言袖的注意力被分散开,只冷笑一声:也不看看这几个人够我练几下手的?说罢,二人齐齐挥剑往前杀去。 但杀着杀着,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便踹门进了来,一眼看到陈言袖和与她对打的人,搭起手里弓弩,箭迅速飞出来,十分准确的没入那几人的身体,那几个人声都没发,就毒发身亡了。 其他的人看到他,也翻身杀了来,男人只淡定的跃开,弓弩发箭,箭法奇准,不过十来箭,这里的人都倒地了。 可等他完美的处理完抬头时,只看到目瞪口呆的陈有才,却不见了陈言袖。 袖? 他大喊,陈有才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而后才笑眯眯问他:大侠,你谁啊? 她的夫。 男人皱眉就要去追人,却听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 烈染。 听到这声音,他立即收回了动作,回头看了眼踏着血缓步而来的楼衍,这才收起了箭弩:衍,你来了。 楼衍看到陈有才嘿嘿笑的傻样,凤眸微凉:于家出事了,去看看。 我不去,于家与我又没关系。 于家死了人,都会被算在你头上。楼衍冷淡说完,一旁牧云跟着道:快马备在外面,少将军快去吧。 陈有才虽然想不通这其中逻辑在哪里,但看楼衍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怕再给陈家惹祸,立即跑出去了。 但他才出去,牧云就把陈家大门关上了,任由外头追杀楼衍而来的人追的陈有才上蹿下跳也不管。 衍哥哥,这密道通向这里呀!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房边的一道侧门被打开,魏如意惊喜的小脸也探了出来。 魏如意看完楼衍,再看那高大的男人,穿着近乎原始的粗布,皮肤也黑的很,而且脚上还穿着露脚趾的草鞋。 你该不会就是对言袖姐姐有救命之恩的男人吧。魏如意看着他健硕的肌肉和如鹰的眸子,微微怔住,这体格,这模样,姜宴只怕打不过啊。 第122章 在京城是横着走的 字数:10225 烈染听到声音,侧过身来就看到了探着小脑袋盯着他的魏如意,小小的个子,看起来娇弱的模样,他不相信似得回头看了眼楼衍,问道:她? 如意,去找昭王妃吧。楼衍淡淡说完,便提步往陈老太爷的书房去了。 烈染又看了看魏如意,才跟在楼衍的身后一道往里去了,唯有此时陈有才的嘶喊格外明显。 木英,你见过他没?魏如意问道。 木英笑笑,一脸讳莫如深的点了点头:他就是当初救了我们的人。 魏如意看着烈染高大的背影,看着他一步一步稳健的跟着楼衍的背影离开,眨眨眼,转头去找陈言袖了。 陈言袖现在也是一脸懵逼,不是说灼华把他给抓起来了吗,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她还没跟姜宴解释清楚呢,他现在冒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魏如意来时,只看到她露出小女儿般的愁绪,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便是她们这么多人都到她房门口来了她都还没发现。 木英想开口叫陈言袖,魏如意抬手制止了她,只拉着木英在外头廊下坐着,她还想看看言袖姐姐这难得的小女儿情态呢。 不过现在也不知道,荣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此时的皇宫大门口,陈坚严阵以待,他也算是跟扶桑几经交手的人,倒是不会特别害怕荣王带来的那些人。 荣王一身大红大喜袍,坐在高头大马上,阴诡的笑看着陈坚:陈将军这是做什么,本王是来迎亲的,又不是来造反的。 陈坚行了礼,笑道:那就请王爷下马来,身后那些侍卫侍女们都不必跟着,皇上吩咐了,迟些就把公主送到宫门口来,王爷不必进去。 荣王在看到陈坚出现在了宫门口时,就知道,父皇肯定是发现他的计划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然就算他乖乖的娶了扶桑公主,以父皇的脾气,把瑞王之死扣在了自己头上,那他就肯定又会重复前世的命运,被远远的赶到边塞,然后被萧王设计害死。 看来陈将军今儿是不论如何也不会放本王进去了?荣王缓缓抬起手来,他身后的人也个个蓄势待发。 陈坚的手按在腰间的剑上,一样沉声道:王爷不如再等等? 等?可是本王接到消息,说你陈坚要谋反,如今把持着皇宫,不许任何人进去,软禁了父皇意图谋夺皇位!说完,手一挥:陈坚谋逆,其罪当诛,给我杀! 荣王一声令下,他身后的看似抬着花轿拿着乐器的人便迅速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短刀,周围也立即闪现出上百的高手来,伴随着高手出现的,还有一阵阵毒烟。 陈坚镇定的戴好防毒的面罩,跟扶桑打交道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一点儿防备也没有? 皇上有令,任何擅闯皇宫者,杀无赦! -- 第405页 陈坚举起手里的令牌大喝一声,守着城门的将士们便齐齐挥刀杀了过来,宫门前顿时刀光剑影,漫出鲜血的味道来。 内宫中,皇帝勉强喝下了苦涩的药,却又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已经接连几日都不怎么喝得下这药了,吃的也越来越少。 皇上,奴才让人端碗粥来吧。高公公道。 皇帝点点头,倚在龙床边,想起身来,可腰部却一阵无力。 他不想让旁人看出他的油尽灯枯,只忍着默默坐回去,道: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众人齐齐应下,高公公最后看了他一眼,才领着众人都退下了。 出了养心殿的门,高公公就听到了午门处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荣王殿下已经开始了吗? 他心想,此番皇上的身只怕会更差了,一年之内连失去三个儿子,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算天家无情,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去叫太医院的太医们警醒些,别误了事。高公公低声吩咐自己的干儿子小福子。 小福子机灵的应下,立即找人去传话了。 高公公又看了看紧闭的养心殿大门,听着里头时不时传出来的咳嗽声,挥着拂尘,挺直了背脊望着这诺大的宫殿,缓步离去。 皇后宫内,灼华垂眸立着,皇后讽刺轻笑:看不出来,你对贤妃倒是有真感情。 灼华是担心,若是此时贤妃忽然出事,父皇会不会连着柔嘉贵妃的事一起深究。贤妃如今已经昏厥,已与死人无异,对您造不成任何威胁了,灼华觉得,如此,或许更好一些。灼华浅笑。 皇后看着她优雅从容的模样,想着她心里藏着的那些算计,冷笑更甚:也罢,不死就不死吧,就当是本宫看你可怜的份上。不过萧王也该回京了吧。 皇兄已经在路上了。灼华看着她深深一笑:您放心,等皇兄得到皇位,一定尊您为太皇太后。 皇后闻言,淡淡一笑,并未接话。她现在的主要对手一个昏迷了,一个中毒去宫外了,荣王此番也是自找死路,那么就剩下魏如意跟亲手送宣儿去死的皇上了。 她没有把她的这些盘算告诉灼华,灼华对她来说,只是如今她手里的一把刀罢了。 宫门前的打斗越发激烈,陈坚守着宫门,又提前有准备,对付此时的荣王却还是有些吃力,毕竟荣王也是自小在军营里长大的。 从午门,陈坚一路退守,但荣王的人也已经杀的差不多了。 撤! 到最后激战时,陈坚忽然大喊一声,不等荣王反应过来,就带着剩下的士兵们迅速往宫内跑去。 荣王手握着缰绳,看着陈坚的背影,冷笑:战场之上无逃兵,看来陈将军还不是个合格的将士!他冷哼着说完,带着人就飞快的追了上去。 陈坚见他追来,暗暗松了口气,只等着他一进入宫门,皇帝的暗卫便立即杀了出来,趁乱将宫门从里面给关上了。 荣王剩下的人马将将赶到,就被阻拦在了外面。 陈坚这才停下来,看着他笑:荣王殿下,该收手了吧,皇上如今已经连失两个儿子,你该不会人忍心再让他失去一个吧。 他若是在乎,又怎么会叫陈将军你在这里提前埋伏他的亲儿子?荣王只觉得讽刺,父皇这个称谓,对他来说,永远都是冰冷无情且自私的,否则当初他怎么可能只因为母妃出事,就狠心把年幼的自己送去那不是人呆的军营! 他杀气愈浓,亲自抽出腰间的长剑,飞身立在马上,冷冷看着陈坚:本王今日倒要讨教讨教陈将军的本事,如若你赢了,本王即刻自刎谢罪!但如若你输了,就乖乖的把路让开! 陈坚也知道这是减免伤亡的最好办法,让人拿了自己的长枪来,立在地上,面容冷肃:那微臣就客气了! 说罢,两人便打了起来。 过招上百,仍旧没有分出胜负,但陈坚却疏忽了,荣王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在他还在认真的对打的时候,荣王手里一把烟雾洒出,陈坚连忙倒退两步,却还是被荣王一脚给踢开了,紧接着,荣王的刀便狠狠的在他腹部划了一刀,而后两方人马打了起来,但荣王已经是气势难挡,一路杀到了养心殿前。 他浑身是血,红色的喜袍看起来就像是血染成了。 玉冠束着的长发些微散乱在脸上,他的五官很好,也十分像皇帝,只是皇帝的眼睛学会了藏起那些阴翳,可他没有。 父皇,儿臣来给你请安了! 荣王看着紧闭的养心殿大门,冷笑一声,提剑就要杀去,却在榻上台阶的一刻,周围瞬间涌出了几千的兵马来。 暗卫老鬼如幻影般带着人出现,将他身后那已经负伤的几十人瞬间便解决了。 荣王没想到父皇身边居然藏着他都不知道的高手,亦或是说,娄若都不知道的高手。娄若让他处处防着楼衍,可现在看来,楼衍似乎根本没掺和进来,反倒是父皇自己深不可测。 老鬼将他围住,嘶哑难辨的声音道:殿下还要见皇上吗? 父皇,您料事如神,儿臣佩服,但您可想过,您有高手,儿臣何尝没有呢?荣王阴鸷一笑,一群方才并未出现的黑衣人便踩着几米高的围墙飞身而来,他们个个身手矫捷,虽然不如老鬼,但胜在人多。 -- 第406页 转眼之间,宫墙上璀璨的琉璃瓦上,便密密麻麻布满了如同蛰伏着的毒蛇一般的黑衣人。 老鬼也从方才的镇定,而警惕起来。 皇帝就在门后,听着荣王的声音,咳得心肺都要吐出来了。 逆子他喃喃念着,手握成拳不甘心的敲打着床沿,想自己英明一世,居然教出这样的逆子来,实在是可恶,可恶! 老鬼警惕的防备,但那些暗影扑过来,很快就把他们给缠住了,荣王也得以轻易的走进了养心殿,并关上了殿门。 皇帝一个人躺在床上,他听着荣王的脚步声,缓缓闭上眼睛:朕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造反。 哪里对不起?荣王也愣了一下,而后却愈加讽刺的笑了起来:父皇自然没有任何一处对不起我,即便我母妃是被人陷害致死的,即便我年幼无知,身上流着你的血脉,却依旧被你丢去边塞不管不问几十年。 父皇,你知道我这几十年怎么活过来的吗?我被丢过去以后,每天半夜悄悄去厨房的泔水桶里翻那些士兵们没吃完打算第二天去喂猪的馒头吃,一天还只能悄悄吃这一顿,我这样才活下来的。 荣王缓缓说着,眼底没有半分的波澜,仿佛一点也不怜悯自己,因为他知道,要不是有这些事情累蓄起恨意,他不可能成为边塞统领一方的王,也不可能还活得到现在。 他鄙夷的笑:父皇,您看您待儿臣多好。儿臣今日之所以会如此,可都拜您所赐啊。 皇帝的手微微紧握着,他承认当初没怎么管他,后来也不曾想起他,可后来到底给他封了爵还赐了封地。 你就因为这点小事,而要谋反,而要弑君?皇帝质问。 荣王看他仍旧是一点悔意也没有,笑起来:是,就是这点小事。说完,回头看了看外面,手里沾着血的剑缓缓抬起,指着皇帝:是你自己写传位诏书,还是我先杀了你,用你的血来写? 逆子! 随你高兴。荣王不屑的将剑尖抵在他的喉咙处,皇帝动了动,可腰上去愈加无力。 他闭上眼睛,嘴唇也紧紧抿着,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终于,在荣王剑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的时候,他才抽下大拇指上的那个玉扳指,扔在了地上。 扳指被砸碎,发出清脆的一响。 荣王反应过来不对劲,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先杀了皇帝灭口,谁知一侧却忽然飞出一支短箭,叮的一声,将他的剑弹开。 等他想要再次动手时,阿忠阿义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王爷,国师大人说了,外头的人都见不得光,会死的。阿忠道。 话落,外面一片哀嚎传来。 荣王立即转身看去,就见宫墙之上立满了弓箭手,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他山庄的人?荣王会意,他说怎么楼衍好似一点儿也不关心皇帝似得,却原来也是早有准备,只等着自己跟父皇撕破脸,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 王爷,陈老太爷集结着巡城守卫和众位将军王爷府的府兵,将我们围在宫外的人全部拿下了! 荣王的心腹浑身是血的跑进来,又看着护在皇帝跟前的阿忠阿义,道:王爷,您先走,属下断后! 荣王面色冷沉,看了眼外头围得严严实实的弓箭手,知道今日就算是大罗神仙,只怕也逃不出去了。 他拿起手里的剑,一刀将自己这个心腹解决了。看他茫然的睁着眼睛倒在地上,俯身将他的眼睛合上。 如此痛快的死,总比被人扔到大牢里严刑拷打之后再杀来得痛快。他浅笑着说完,扔了手里的剑,看着皇帝:看来还是我太心急了,还没计划好,就动了手。如若没有瑞王这件事就好了,兴许他还能再准备个一年半载,这样一来,他绝对能保证万无一失,可时间不能重来。 皇帝失望的看着他,他不想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这样一来,于他的名声有碍,将来史官也会浓墨重彩的记下这一笔,后人会骂他是一个无情冷血的帝王。 朕他顿了顿,才抬眼看他:可以饶你不死。从此往后,你将圈禁王府,撤去爵位,贬为庶民,这辈子,也休想再踏出府门一步! 荣王将他那点盘算看得清清楚楚,却只冷笑道:父皇当真是厚爱儿臣。 这样的讽刺,皇帝只黑着脸没出声,抬抬手便让人带着他出去了。 走时,荣王还深深看了眼皇帝:父皇,你这辈子,应该没有为任何事后悔过吧? 皇帝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儿臣想,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让父皇骄傲的事,觉得惭愧。说完,便转身往外而去,手心已然握紧了一把锐利的匕首。 既然失败了,那他也毫无怨言。但他知道,他不会再有机会了,父皇说将他圈禁,怎么可能?他一向斩草除根的。 走到养心殿外,灼华已经过来了。 她默默看着失败被押出来的荣王,心中复杂。他还记得小时候他们兄妹几个一起玩耍的场景,但一晃十几年过去,竟是如此。 -- 第407页 荣王看到她,脚步停了下来,浅笑:华儿来送皇兄? 五皇兄。灼华唤他。 荣王淡漠一笑:听说你很想嫁给楼衍,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灼华眉心微跳,她预感得到,荣王将要说的,会是一个足矣让她震惊的秘密。 第一个 荣王刚开口,宫门便从外面打开了,陈老太爷一身戎装,手持长枪,楼衍依旧穿着素淡的长衫,颀长的身姿总是那样的淡定,让人觉得他好似一直在算计所有人。 他望着楼衍笑了:第一个,就是楼衍前世之死。上辈子,他不是死在别人手上,而是魏如意手上。是魏如意亲手害死了他,还害得整个国师府被血洗,陈府满门被屠。 灼华微微愣住,难不成他疯了? 荣王并没有解释,继续道:第二件个那就是魏如意,根本不是寻常人,她活过一辈子了,她在上辈子害死楼衍后,就重回了现在,她根本就是个妖物,不然她为何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的谋算,如此高的医术? 五皇兄,你在说什么灼华根本不敢想象,但荣王没有再说。 在陈老太爷和楼衍即将靠近的时候,他只桀桀一笑,让人带着走了。 灼华现在整个人都处于震惊的状态,她不相信荣王兄会忽然发疯,若是如此,那魏如意她,真是个妖怪? 她看到迎面而来的楼衍,想叫他,可他眼里半点也没有自己。 她将荣王方才的话都咽了下去,沉默的看着他离开。她想,如若荣王兄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她就有办法让魏如意自己离开楼衍了。 陈府中,魏如意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中午只简单吃了些,现在她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不断的拿着点心往肚子里塞。 小夭在一侧回话:城中好几处大人府上都遭遇了跟陈家和魏家一样的情况,不过伤亡甚少,大人们也大多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魏如意满嘴的点心含糊说完,又问道:那荣王呢,如何处置的? 荣王府刚被抄了,听说连龙袍都抄了出来,现在荣王府的下人们全部被遣散了,幕僚们则是送去了大牢。小夭回道。 魏如意看她探得还算仔细,点点头:那名眉心带朱砂的女子可抓到了? 没抓到,跟之前被荣王请去的孟大人一起不见了踪影。小夭说到这里,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她,果不其然,魏如意一口糕点没咽下去,人差点呛个半死,吓得陈言袖都来替她拍着后背。 好容易顺了口气,魏如意立即拉着小夭道:那这几日京城都没有大姑父的踪影? 是的,大春二春都嘱咐满城的乞丐盯着了,不会有遗落。小夭道。 那他们把大姑父藏到哪里去了?魏如意微微忐忑起来,大姑父如实出事,那大姑母的天怕是都要塌了。 陈言袖看她如此担心,安慰道:你先别急,此番荣王谋反,皇上肯定还要追查其他党羽的,只要孟大人没出京,就一定能找到。 但愿吧。魏如意想起荣王,皇上不会留他活口的,衍哥哥和萧王的人只怕也盯死了荣王府,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这一处倒是终于解决了。 累死我了你们都在这儿歇着呢? 陈有才呼呼喘气的声音传来,几人看过去,就见他满头大汗的走了过来,才来便一屁股坐下,拿起茶壶就怼嘴里咕咚咕咚的喝了。 陈言袖和魏如意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听陈有才问道:外头那不穿鞋的男人是你男人啊,一女二夫,厉害啊 陈言袖一巴掌狠狠拍他头上,提起烈染,她又焦躁起来。 魏如意看使坏的陈有才,道:于家小姐怕是没那么容易死心吧,有才哥哥,你得了空,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赶紧娶一房媳妇儿吧。 我急什么。陈有才很是得意:外头不知多少女子等着嫁我呢。 魏如意看陈家算是安全了,外头这会子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了,也懒得理他,只起身告辞了。 荣王是解决了,但还有一个萧王。 真正该死的人,是他! 她出了府后,让马车直接去了来福楼,方伯小心翼翼的打开门看到是她,才长舒一口气,道:小姐,你可不知道,先前有人来敲门,可凶了。 谁来敲门? 不知道,像是个姑娘。方伯道。 说完,一阵鸟鸣传来,方伯汗毛都竖了起来,忙道:那姑娘出现时好似就有这么只鸟! 莎慕?魏如意回头,便见一身黑纱长裙的莎慕笑着走了过来。莎慕的眼眶很深,五官也格外立体,穿着黑色衣裳又带着那样一只诡异黑鸟的她,现在看起来竟是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魏如意,你 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在下陈有才,陈家的少将军,征战沙场十几年,战功无数,肌肉强健,还是未婚,考虑一下? 原本该在陈府的陈有才忽然出现,还一个跨步站在了魏如意跟前,自诩风流倜傥的跟莎慕道。他原本是今儿兴奋过度,呆在府里又要被罚跪,才偷偷跟着魏如意溜出来的,哪想看到了莎慕。 -- 第408页 莎慕以看沙雕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才越过他笑着跟魏如意道:一起坐下喝杯茶? 魏如意眉梢微挑,你都开口了,我还能拒绝? 不过看她这样子,怕不是一直在等着自己过来吧。 她点点头,莎慕刚要过来,陈有才又不气馁的出来刷存在感,手快速的从莎慕的腰间拂过,笑道:姑娘,你偷了我的东西啊。 偷了你的什么?莎慕嘴角邪气勾起,陈有才只深情的望着她,抬手轻抚自己的心口:你偷了在下的心。 莎慕笑容更加灿烂:看来心是还不了了,既如此,干脆命我也拿了吧。话落,她素手一挥,陈有才只觉得喉咙一阵针刺的痛,翻着白眼就倒在了地上。 魏如意见状,忙上前探了探脉,陈有才这家伙,他在边塞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莎慕?而且之前他们明明都打过交道了,现在却来捣乱,他想做什么? 木英,解毒丹拿来。魏如意说完,木英便上前拿了颗丹药出来塞到了陈有才嘴里。 莎慕见状,笑笑:那我去里面等你们。说完,便提步进去了。 她一走,方才还晕死过去的陈有才立马睁开眼睛拉着魏如意道:如意,这女人坏得很,我才听人说她是喜欢女子的而且还很变态,你离她远些! 说完,起身来拉着魏如意就要走。 魏如意恨不得拍他脑瓜一下,他以为人家莎慕走了多远?他这么大声音,莎慕听不到吗? 果然,莎慕扭头来直接吹了口哨,那凶悍的百罗鸟便朝陈有才的眼珠子啄来。 木英想要出手帮忙,魏如意拉住她,看着脸色微红瞪着眼睛的莎慕,笑道:要不,先去喝杯茶慢慢聊? 臭小子,再敢胡说八道我弄死你! 蛇蝎美人,你都偷了我的心,就要弄死我,这可是谋杀亲夫!陈有才一边打那凶悍极了的百罗鸟,一边调笑道。 莎慕冷哼,手一挥,袖子里十来条毒蛇便又跑了出来。 陈有才也不怯的拔出剑来,魏如意扶额,吩咐方伯里头备茶水,便提步进去了。 哎,如意你别进去啊,哥哥不会害你的! 我也不会害她的!莎慕冷哼,她还要带魏如意回去做研究呢,怎么会让她死? 可陈有才一听,立即就想歪了:你该不会该不会看上如意了吧,她可是喜欢男人的啊! 莎慕知道他在指公主萝宁那件事,脸黑的厉害,又是口哨一吹,被她藏在附近大马车里的大白虎便如离弦之箭般跃了过来,直扑陈有才。 她看着陈有才寡不敌众,才扭头进去了。 到雅间坐下后,她也没了废话的心思,拿出一瓶药到魏如意跟前,道:这是鸩毒,世上最纯最好的毒,跟你爱人楼衍身上的一模一样。 魏如意愣了下,就听她道:我也不与你废话,你要肯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帮你研究着鸩毒,医术你在行,但毒术你绝对不如我。 魏如意顿了顿:我为何要研究这鸩毒? 莎慕看她竟然这都不知道,夸张问她:你当真是医术天才? 魏如意皱眉,她可没这么说过。 你真的以为仙灵果能彻底解了楼衍身上的鸩毒么?若是寻常人,服用少量的鸩毒就罢了,但楼衍所中之毒,却是跟我这瓶一眼纯粹的鸩毒,除非有七七四十八颗仙灵果给他当饭吃,这毒才有一丝解了的可能性。 莎慕说完,抿了口茶,觉得味道还不错,一口喝下,又倒了一杯。 魏如意沉默下来,且不说仙灵果极难得,这普天之下所有仙灵果加在一起,怕也不超过十颗,哪来四十八颗呢? 我知道你擅种药材,仙灵果这种极难栽培的药材也能种活,可你自己算算,一个完好的仙灵果,起码要两年的时间才能完整的长出另一个来?就算你手里有十颗,起码六年以后,才能得到四十八颗,这还是在中途你绝对不会用掉的情况下,你以为楼衍还能活过六年吗? 魏如意傻住,活不过六年?怎么可能呢,衍哥哥的身体明明看起来很好,而且还有牧云和灵犀照顾着,还有二师父也在 不可能的。 没什么不可能,等我把毒经翻出来给你看看就知道了,楼衍的身体早就在虚耗着了。说着说着,莎慕也疑惑起来:但按常理来说,一般人的身体根本扛不住这么多年,除非有深厚内功的人用内力将大部分的毒都逼出心肺。 莎慕又想起当年毁了她们家族毒药库的人来,眯起眼睛想了想,却见魏如意蹭的一下站起了身。 你做什么? 我去问问牧云。她想起了解鸩毒的药方,虽然莎慕不知道,但她还是要去问问牧云确认一下,那方子有没有用! 与其浪费时间,不如莎慕要劝她,就见她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你找我,到底是何目的? 莎慕看着她浑身带着股气势的样子,笑起来:目的算不上,就是有些毒我研究不出来,需要你帮帮忙。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那样的话,就只能抓你回去了。 -- 第409页 魏如意看着面前这瓶药,再看着莎慕,手心微紧。 可不论如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衍哥哥死,绝对不可以! 等莎慕出来时,原本以为可以看到陈有才的尸首了,谁知此刻他竟大摇大摆的趴在大白虎身上,大白虎则乖乖的趴在地上。 她怔住,就见陈有才扭头看她:你瞧,还是畜生有灵性,知道我是他半个主子,乖乖就听我使唤了。 莎慕气得要亲自上前动手,陈有才却飞身一跃,抬手将她的腰揽住,押在了怀里,与她近在咫尺的暧昧道:美人,你都偷了我的心,不如从此改换喜好,喜欢男子如何? 莎慕要推开他,奈何陈有才压得格外紧,莎慕一恼,抬手便朝他的脸抓了去,哪知陈有才为了躲避,竟翻身一转,她也跟着失力的趴在了他怀里,而她的嘴刚好怼在他的唇上。温温软软的,带着男子独有的香气。 她心跳加速,脸也红了起来,迅速起身往后退开十来步,爆红了脸。 陈有才是无所谓的,万花丛中过,他早习惯了温香软玉。 美人,怎么了? 无耻!莎慕痛骂一句,捂着加速的心脏,看着陈有才挺拔的身姿,扭头就跑了。 陈有才一脸莫名其妙,刚好魏如意面色沉凝的从里屋出来。 如意,她欺负你没有? 没事。魏如意沉沉说着,走出来时,看了看他:有才哥哥看上莎慕了? 当然不是,闹着玩罢了,她可是杀人无数的魔女,喜欢她?还不如喜欢木英呢,对吧木英陈有才才说完,木英一脚就踹在了他屁股上。 魏如意看了看已经不早的天色,垂眸看了看手里的药,上了马靠在一侧,只吩咐往魏府而去。 夜风开始凉了些,不过还算凉爽,魏如意就趴在马车边隔着帘子看大路两侧的灯火辉煌,心里说不出的沉。 小姐,外头凉,您风寒才好呢。知雨轻声说着,拿了披风盖在她的肩上。 魏如意没说话,只继续感受凉风吹拂在脸上,带着她心里那一丝丝焦躁不安。 马车停下后,魏如意扶着木英的手下了马车,但才上台阶,一盆凉水便兜头浇来,而后便是带着哭腔的咒骂。 魏如意,你怎么这么狠毒的心,竟敢对自己的外祖母下手,还给她喂了哑药,你烂了心肝了! 孙夫人破口大骂,孙尚书想拦都没拦住。 他皱眉道:行了,你闹什么,这是在大门口 我就是要让人都看看,她魏如意是个什么样狼心狗肺的畜生!自己毫发未损,竟让自己的祖母被人捅了一刀,还给她吃了哑药,魏如意,你不怕遭天谴吗!孙夫人指着她怒道。 木英气得想辩解,分明是老夫人自己招惹的祸事,还妄图要了小姐的命,她怎么能如此不辩黑白! 可她才上前,魏如意就拉住了她。 魏如意接过知雨拿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水,才淡淡望着孙夫人道:二姑母要来我魏府做客,便去里面坐着。若是要走了,也请自便,不要挡着路。说完,依旧挺直着后背,缓缓往府内走去。 魏府的下人没有一个敢吱声的,孙夫人去是冷笑了起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主子了,魏如意,你个白眼狼,你有脸说自己是魏家的人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何这样对你祖母,是因为她发现了你娘的龌龊 啪! 魏如意反手便狠狠一巴掌抽在她那张描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目光阴狠的盯着她:谁敢辱没娘亲的清白,我便撕烂她的嘴! 你你竟敢打我!我可是你二姑母,还是你的长辈我,魏如意,你无法无天了吗! 孙夫人的嗓子几乎破音,孙尚书也愣住了,没想到魏如意胆子这么大。 魏如意忍住恨不得再抽一巴掌的心,冷漠看着她:我什么也没有做过,二姑母许是没说睡好,脑子糊涂了。说完,看向孙尚书:皇上现在应该一点儿也不想有人去打搅他,二姑夫,你说对吗? 孙尚书知道她是在威胁自己,他也承认,孙夫人这次做的太过分了。 他拉着孙夫人道:行了,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话,里头再说。 你还能容她?她这是目无尊长蛇蝎心肠啊,小小年纪就是如此毒妇,如此吃里扒外狼心狗肺,就该被拉去五马分尸再把她剁烂了喂狗! 孙夫人捂着脸大骂,就在魏如意准备怼回去的时候,便见国师府的马车慢悠悠的在魏家门口停下了。 看到国师府的马车,孙尚书傻了眼,暗暗警告的看了眼孙夫人,才快步走了下来行礼道:国师大人怎么深夜来访,可是有急事? 本尊只是来看看,如意可曾伤着了。楼衍清冷的声音传出来,带着些许的杀气。 孙尚书回头看了眼浑身湿漉漉的魏如意,忙道:没有受伤,只是有些小误会 是吗,那误会可解释清楚了?楼衍继续问道。 解释清楚 -- 第410页 解释什么?魏如意就是个烂了心肝的孽障,她让自己的祖母受伤自己却躲了出去,方才还对我这个长辈动手,可见她无知又粗鲁。国师大人真要是清高自傲的人,就该想想清楚,这样败坏门庭的东西,该不该娶回去! 孙夫人冲过来大声道,她就不信了,魏如意这样的不堪,楼衍这般的人物还能看得上! 她得意洋洋的睨了眼狼狈的站在门口不出声的魏如意,冷哼,只等着楼衍说出要解除婚约的话来,便听楼衍淡漠道:似乎有人对本尊的未婚妻,很不满? 孙夫人皱眉:国师,你难道耳聋了不成,魏如意她 掌嘴。 淡淡的一句,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孙夫人还未反应过来,马车边的护卫已经上前来押住她,左右开弓打了起来。 这巴掌声伴着清凉的月色,都显得格外的动听起来。 楼衍,你别欺人太甚,我可是尚书夫人!孙夫人趁着空隙含糊着大喊,阿忠只冷笑出声:我家尊上一直在京城横着走,原来孙夫人不知道吗?那孙尚书呢,您可知道? 孙尚书绝对有能力阻拦孙夫人的,但他却任由她过来无理取闹,不用说阿忠也知道,他是来试探的,试探楼衍是不是还一如既往的重视魏如意! 第123章 翻起旧账 字数:10066 啪啪的巴掌声,孙尚书觉得仿佛是打在自己脸上般的疼。 他立即上前跟阿忠道:是内人糊涂,今日真的只是误会,内人看魏老夫人受伤,一时情难自控。 阿忠没理他,尊上愿意给他脸,他才是这京城赫赫有名的兵部尚书,如若尊上不给脸,且看他这官帽子能戴多久? 孙尚书看他不搭理自己,又求到马车旁,道:国师大人,臣也糊涂,不该由着内人来闹的,您放心,此番回去后,臣一定严加管束。 那就辛苦孙大人了。 楼衍发话,那扇巴掌的侍卫才终于停下了手。 孙夫人的脸整个儿都肿了,猪头似的,端庄优雅的模样半分都没了,整个人还有些站不稳,摇摇晃晃的,红着眼睛恨恨的盯着马车,但阿忠一个眼神甩过来,她声都不敢吱一下。 魏如意看着不愿意下马车的楼衍,不知为何,她的脚步格外的沉,沉到竟迈不出一步走到他跟前来。 楼衍似乎等了会儿,却车帘也没掀开。 他看得到站在台阶上那个红着眼睛的小姑娘,眼里满是悲伤。她知道了自己只能再活几年了吧 阿忠想提醒他下来,但楼衍却默默收回了目光。 如若她后悔了,也好,让她找一个可以陪她一辈子的人,总比此后孤零零守着自己的枯骨过日子强。 走吧。 楼衍淡淡一句,阿忠都没反应过来:尊上,您不是特意 废话怎么那么多,走了。阿义心思细腻些,反应过来,立即驾着马车就走了。 阿忠回头看了看魏如意,又瞪了眼孙夫人,才赶紧走了。 孙尚书恭送着马车离开,心里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只深深望着马车离开后,才冷着脸回头淡漠看着孙夫人:回府! 老爷,你可是兵部尚书,怎么能容许人如此待你?楼衍他再厉害,也不过是因为得了皇上的信任而已,只要查出他贪污孙夫人天真的说着,孙尚书却黑了脸,压低了声音寒声道:看来你想要拿着一纸休书回府了。 孙夫人浑身一颤,张着嘴怔愣望着他,微微握紧了手心,没敢再说。 孙尚书随之走到魏如意跟前来,浅笑道:如意,你也别计较,你二姑母一直是这样的直爽性格,她没有恶意,只是误会了而已。 如意明白。魏如意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也没搭理恨不得吃了她的二姑母,转身便进府去了。 孙夫人看着她这幅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气得恨不得追上去再大骂一通,木英当着她的面就把刀给拔了出来,寒声道:小姐好性子,奴婢却是个暴脾气,今儿谁敢再嘴碎一句,奴婢就砍了她的脑袋!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奴婢命贱,可不值钱! 孙尚书看着如今撕破脸到这个地界儿上,上前便扯着孙夫人上了孙家的马车,连夜走了。 木英真是气得够呛,这一个个的,都以为小姐好欺负么。 她收回刀跟着进了去,才到南风院,就见知雨端着水盆站在屋外。 小姐呢? 小姐说她想一个人待会儿,里头已经备了沐浴的热水了,但小姐不让人伺候。知雨担心的说着,怕方才的事会让小姐伤了心。 木英瞧了瞧,也只能叹口气,拉着知雨坐在了门口守着。 魏如意把自己整个人都泡在热水里,前世的事情再次浮现在脑海里。血流成河的国师府还在自己面前,一张张曾经熟悉的面孔全部倒在血泊了,面容扭曲着,这全都是因为自己 她一定能阻止这一切,并且治好衍哥哥的,对吧? 她安慰自己,不然她的重生有什么意义呢,她是来赎罪的,是来做恶鬼让前世那些背叛者得到应有惩罚,既如此,她如今又在消极着什么?她有资格消极吗? -- 第411页 魏如意从水里出来,目光清明的望着房中的一切,窗隙间的风吹进来,将一侧的月牙色的轻纱吹到飞起,她缓缓起身,踩着地板取过素白的长袍穿好,才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月光已经被乌云遮去了一半,厚厚的云层布在天空。 要下雨了。 第二天清晨,京城好似被一层灰色的轻纱笼罩了起来,四处都是雾蒙蒙的,大雨淅淅沥沥下着,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魏如意撑着伞,缓缓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前头不远处就是荣王府,脚步停住。 小姐,您一早来这里做什么? 看看。魏如意一夜未眠,她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就是心里不安,她要亲眼看到荣王的尸体,才能放心。 不出她所料,卯时刚过,紧闭的荣王府大门便被人从里头拉来了,一个白着脸的小厮连滚带爬的跑出来,拉着门口的护卫便喊道:荣王殿下死了! 护卫们闻言,立即便赶了进去。 大门就这样敞开着,魏如意似乎还能闻到湿漉漉的雨气里已经夹杂了血腥味。 没多久,进去查看的侍卫便一脸古怪的跑了出来,直奔皇宫去了。看他的表情,不仅仅是荣王死了,而且死的十分难看。 雪无痕。 魏如意轻声一句,暗处飞影一过,便闪进了荣王府内去。 不多会儿,一身青灰长衫的雪无痕便回到了魏如意跟前,皱皱眉,才道:死了。 确定是他? 嗯,而且不是假死。雪无痕想起方才看到的场景,似乎还一言难尽,魏如意想起荣王此生的遭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撑着伞回到了马车,看着昔日辉煌一时的荣王府,由着它慢慢湮没在这烟雨中。 她想,荣王死前,一定恨吧,他知道了前世的失败,可就算早有准备,这辈子还是个死。 那自己呢,重活一世,是不是能扭转前世的结局? 她的头挨着马车靠着,听着马车轱辘滚过带起的雨水声,心里闷闷的说不出话。 皇宫内,皇帝坐在床上听着大臣们回禀最近京城里的事,听着听着,就有点儿昏昏欲睡。 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自己都能很清晰的感觉到。 皇上 高公公的呼声传来,他才勉强睁开眼睛:怎么了? 高公公想着方才赶来的侍卫所说的话,犹豫了一下,皇帝瞥了眼底下的大臣,挥挥手将他们都打发出去了,才道:说罢。 是荣王殿下,自尽了。 高公公轻声说着,皇帝原本合着的眼睛忽然睁开,半坐起身望着他不敢相信般道:自尽?朕了解他,他怎么可能自尽,他 高公公让到一侧,那侍卫便上前来,跪下道:回禀皇上,荣王殿下的确死了,而且死状极惨。他割断手腕的血脉,似乎放了一整晚的血,还留着一张纸条。 侍卫回忆起那满是血腥味的房间,还有点想呕。 皇帝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放血他的纸条说了些什么? 说侍卫结结巴巴的,看了看皇帝微狠的脸色,才吓得伏在地上道:说,自己不配做皇家人,今日起,将皇家血脉尽数归还,死后纵下十八层地狱,也也再不做您的儿子 再不做朕的儿子,要还朕皇家血脉!皇帝大吼出声,先是不敢置信的的愤怒,而后才是接受事实的难堪,他白着脸大口的喘息着,瞪着底下跪着的侍卫,脸紧绷的厉害:荣王他,没说别的了吗? 没有,王爷死的时候,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头上用木作的发簪挽着侍卫尽力描述着,高公公垂着眼敛,闷闷的叹息。他还记得当年荣王幼时被送走的时候,七八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天真的以为皇帝还会将他接回来,却没想到一去,就是那艰辛十几年。 直到如今,要用自尽以彻底了断跟皇上父子关系的地步,这一切,谁造的孽,他清清楚楚。 孽子! 皇帝大吼一句,却耐不住身体虚弱,一口血吐出来,人便无力的倒在了床上。 一群人吓坏了,皇帝只由着人擦去嘴角的血后,才阴鸷着眼睛,寒声道:既然他这么不想做朕的儿子,那朕就如他所愿,他如今既已是庶民,以庶民之礼下葬,不许葬入皇陵,将他丢去他那被赐死的母妃坟边去。 高公公早习惯了他的无情,不过无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震惊了。 他迟疑了一下,皇帝便立即质疑的看过来。 高公公立即跪下:奴才这就去办。 你是不是觉得朕太过无情了?皇帝问他。 高公公跟了他一辈子,知道自己一旦说实话,就只有死路一条,立即道:是荣王咎由自取,皇上这样做,乃是成全他。 皇帝听到这样的话,才冷着脸打发他走了。 陈家。 陈老太爷和陈坚因为护驾有功,已经被皇上嘉奖,赏赐了不少的东西来,顺带还赐了婚,那就是没成功嫁给荣王的萝宁公主,转赐给了陈有才。 -- 第412页 陈有才现在一脸懵逼。 圣旨宣读完,宣旨的公公便夸赞了一句好福气,便走了。 陈有才: 也好,虽是扶桑公主,总比那于家小姐好些。二夫人在一旁美滋滋的说着,其实她是担心陈有才一天到晚的流连花丛,根本不打算娶妻生子,如今皇上赐婚,这滑头小子总没有理由不给她生孙子了吧。 陈老太爷却没有多高兴,看着高兴的二夫人,再看看一脸抗拒的陈有才,只皱着眉头回房去了。 跟扶桑联姻,可不是什么好事。 魏如意听说这桩赐婚的时候,还在来福楼内。 今日来福楼冷清了不少,瑞王才死,荣王又以这样的方式死了,现在满京城的还在抓荣王同党,哪个不要命的敢这个时候跑出来招摇? 谢妈妈说了一些申掌柜的安排后,魏如意就让她带着知雨下去说话了,毕竟母女两这么久没亲近过,也没好好说话了。 屋子里只余下木英和雪无痕。 雪无痕看一向贪吃的魏如意竟然只默默看雨,声都不出,奇怪道:这雨有什么好看的? 小姐哪里是在看雨。木英轻声一句,雪无痕只越发把头凑了过去到处瞅:若是不看雨,那看什么? 魏如意看他这不依不饶的,浅笑起来:有时候看山是山,山水是水,可有时候看山又不是山,看水也不是水。 雪无痕眉梢挑的老高,扭头装没听到。 木英跟魏如意对视一眼,噗呲笑起来。木英瞧魏如意总算不那么沉默了,提议道:小姐,您自己的绣坊都开了,还没去看看呢,要不咱们去转转,兴许江南那边有什么新鲜的衣裳样子呢。 魏如意看她担心自己的模样,轻轻笑着叹口气:去吧,正好也给衍哥哥瞧瞧有什么好料子,他总是穿的素淡,兴许别的颜色也好看呢。 魏如意说着,雪无痕也自觉的跟了起来,还撩了下额前的长发:我虽然帅,但人靠衣裳马靠鞍,我觉得我也有必要去看看。 魏如意和木英没理臭美的他,出门就去绣坊了。 绣坊是直接拿原来的绸缎铺子改的,本来就是三层的小楼,一楼全是各色布料,等到了二楼便是裁制好的成衣,男女老幼皆有。 有专门负责量尺寸的绣娘和描样子的画师在角落的方桌旁坐着,看起来十分完善。 小姐,您上三楼,奴婢给您量量。绣娘笑起来。 魏如意看着跃跃欲试的雪无痕和看的眼花缭乱的木英,浅笑:都去挑挑吧。 雪无痕立即问她:应该不要银子吧? 从你工钱里扣。木英赶紧道。雪无痕苦着脸,木英也不搭理他,等魏如意上楼后,就小心翼翼的挑了起来。 她一直在战场,以前小时候,父亲还在的时候,还会每年带她上市集去买几尺的花布来请隔壁婶子给她做衣裳,可自从父亲没了以后,她除了两套一模一样洗的发白的衣裳后,几乎都没舍得买过新衣裳,一来想攒钱开武馆,二来她也从未想过嫁人。 但这儿的衣裳,每一件她都好喜欢。 就这样挑了一个下午,木英选了一件窄袖的黑色撒花掐腰长裙,干净又利落,而且还便宜。 雪无痕则是恬不知耻的挑了七八套高级定制的各式男装。 魏如意交代绣坊的人尽快赶制出来,却记下了木英只是看着那黑裙子就满足雀跃的目光。 从绣坊出来,天色不早了,魏如意想了想,没去陈家,而是回魏府去了。 才到魏府门口,就见国师府的马车在门口停着。 她想起昨晚,二话没说,提着裙子跳下马车飞快的往府内跑去了。 衍哥哥! 魏如意在穿过垂花门的一刹那,就看到撑着伞站在南风院里的楼衍。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长发用玉簪挑了些简单挽在后头,长眉入鬓,清冷的凤眸似含着星星,在见到她的瞬间,魏如意看到了里面的柔软。 她笑起来,扔了手里的伞,几步上前,便扑到了他怀里。 楼衍没想到她会如此,垂眸看着扑在怀里的她,想告诉她这里还有外人在,但魏如意只扬起小脸笑看着他,道:衍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又想你了。 楼衍瞧见她这小模样,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轻声道:二师父在屋里。 二师父魏如意小脸一红,赶忙松开了手,楼衍却自然的抓住了她要收回去的手,替她撑着伞,牵着她一道往花厅去了。 二师父捋着胡子,笑眯眯看着进来的璧人,连连感慨:还是当年你师尊和你师娘成婚时,如此叫人赏心悦目过。 楼衍没理他,将伞交给一侧的阿忠,才跟魏如意道:这次来,是有话问你。 魏如意紧紧抓着他的手,点点头:问吧。 你知道我的毒楼衍没再看着她的眼睛,怕看到自己不敢见到的情绪:让我的寿命只剩下几年了,如若你不想再嫁,今日便由二师父做公证 二师父还是做证婚人吧。下月就是婚期,父亲不在府中,二师父既是长辈,便让二师父来做证婚人。魏如意打断他的话,笑眯眯道。 -- 第413页 二师父原本还担心,但看魏如意这模样,就知道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毕竟他这徒弟这么优秀,寻常人想要这几年还没有呢。 做证婚人有什么好处没?二师父腆着脸问她,魏如意眉眼弯弯:没有。 二师父喉咙一梗,一旁牧云已经笑得不行了,二师父这样厉害个人,竟就没再魏如意这儿讨着过好。 楼衍感受到那小手握在手心的力量和温度,他侧目望着她:不怕吗? 衍哥哥在,我怕什么? 若我不在了呢?楼衍问她。 魏如意眼眶一涩,手抓的更紧:我会留住你!若是留不住,那就君生妾生,君亡,妾随之! 夜里的晚膳很简单,但也很温馨。 二师父坐在上首的位置,楼衍跟魏如意坐在一起,清淡的家常小菜,丫环们忙碌却各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木英和知雨更是站在门外跟阿忠阿义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牧云则对雨思佳人,不晓得他的佳人现在有没有在想他。 因为荣王和瑞王的死,京城一下子安静起来,谁也不敢再有额外的动作,可小夭和大春二春也一直没找到娄若和孟昶的踪影,这两个好似就此人间蒸发了一般。 不过魏如意倒也过了半个月稍稍能放松的日子,暗处虽然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大家还是一团和气的,直到南边传来消息,说萧王巡城的过程中,击退了突袭的敌寇,而镇国府的老将军也因为这次袭击而阵亡了,大将军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消息忽然传来,满朝哗然,谁不知道镇国将军府的两位将军是神勇无敌之人,近乎百战百胜,在南边几十年,敌寇莫说来犯,就是露脸都不敢,怎么还会突然来袭击了? 一连串的问题在朝堂上被热烈议论着,一部分人怀疑乃是守城军内部出了奸细,但另一部分人只夸赞着萧王英勇善战有勇有谋。 楼衍看着龙椅上疲态尽显的皇帝,没有参与这次的讨论。 真正情况如何,他想皇帝一定最清楚。 行了,既然萧王平定了这次叛乱,朕自会嘉奖。皇帝说完,又吩咐楼衍:国师与兵部和几位老大臣商议一下,看看再调派谁去接任南边合适。 皇帝并没有直接让萧王接管的意思。 底下的大臣们暗自对视着,楼衍应下,等皇帝离开后,便有不少大臣围了过来,但楼衍不过是一个清冷的眼神扫过来,众人便都乖乖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孙尚书走过来,恭谨道:国师大人,那下官召集几位大人迟些去您府上商议吧。 嗯。楼衍应下,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他想,也是皇帝最中意的人选。 陈府。 魏如意替陈坚把脉后,才点点头:伤势好了大半了,舅舅多注意休息,切莫再动武就行。 他听说了镇国府两位将军竟被敌寇打得一死一失踪后,差点就去请命要自赴南边了。二夫人说完,还不忘瞪陈坚一眼。 陈坚却依旧义愤填膺:那些敌寇宵小,用偷袭之术,伤我北燕大将,我不亲手斩下他们的头颅怎么消这口气! 魏如意看了看一侧的陈老太爷,陈老太爷只闷声道:若非有内鬼,两位将军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出事? 他目光里透着睿智,陈坚微微一愣:父亲的意思是 这件事没有证据,也不容我们多言。皇上忌惮镇国府已久,若不是你们都陆续回了京,陈家如今还不知什么下场。说完,看着魏如意道:你只管再开几个月的药,让你舅舅再躺上半年最好,外头的事,不该我陈家插手。 父亲! 陈家是保家卫国的!陈老太爷扭头呵斥道。 陈坚看着他脸上青筋暴起的样子,默默压下了心里的想法。 的确。他陈家是保家卫国的,不是来勾心斗角的。镇国府两位将军出事,看父亲的意思,多半有皇上背后的默许,至于萧王,也不见得手上就干净。 待陈老太爷离开,陈坚才不甘心的躺在床上:龌龊,他们家满屋子的龌龊。 行了,也不怕招来杀身之祸。二夫人忙警惕的看了眼四周,魏如意出来时,脑海里还回想着陈坚的大骂。 皇室可不是满屋的龌龊?好好的人,生生都给逼成鬼了。外人都说阴毒的荣王最像皇帝,但她看来,披着羊皮装好人却处处下死手的萧王才最像皇帝。一样的不择手段,一样的狠辣无情。 魏如意来到镇国府的时候,镇国府门前的皇家守卫几乎都散了。 都是今儿散的。木英道,说这话时,眼里带着些怜悯。 那我们可以进去看看贵妃了。魏如意轻声说罢,提步往里去了。 镇国府的人看到她来,立即迎了进去,但空荡镇国府内到处都布满的悲伤味道却让人难受。 屋檐的雨水一滴滴落下,滴答滴答,院子里的花草也都被风雨摧残的歪倒在地上,一片狼藉。 魏如意见到柔嘉的时候,她只穿着单薄的里衣站在窗前,面容憔悴的透过窗户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如意过来,制止住要叫她的丫环,上前拿起披风轻轻给她盖好:娘娘若是再病了,镇国府的事谁来料理呢。 -- 第414页 镇国府就她一个女儿,男人们全部去战场了,但昨日的消息传回来后,几乎可以确定,镇国府的血脉断了。 如意。 柔嘉转头看到是她,浅浅笑起来,苍白的唇角扬起的笑,不再见以前的爽朗明媚,而是染上了苦涩。 魏如意不忍心她如此,柔嘉一直是她还相信后宫仍有净土的希望,可看到她如此,知道,从此往后,后宫里再没有那个爽朗明媚,不带任何心机活着的人了。 她想皇帝的损失更大吧,从此往后,再没有那样全心全意不夹杂任何算计爱他的人了。 娘娘,你的身子好凉,去床上坐着吧。魏如意劝她。 柔嘉木木的由她扶着到床边坐下,由她盖好被子,才轻声道: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魏如意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脉上,余毒还未完全解了,但至少不会危及性命了。 柔嘉似乎没等着她回答什么,只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轻声道:不知道我还活不活得下去。 娘娘 昨儿府里请的大夫说了,我不是天生不能怀孕,是因为被人下了药。如意你知道吗,我原本怀过孩子,可是滑胎了。柔嘉的眼眶湿润起来,手紧紧抓着被子。 魏如意当然知道,当时皇帝也知道,胎死腹中,皇帝下的手,而且不允许任何人告诉她罢了。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可柔嘉似乎也不需要安慰。 她一辈子洒脱,并不代表她完全没主见,她只是太相信皇上罢了。毕竟那个明君,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是自己的夫君啊。 她合着眼睛低声抽泣起来,屋子里没人上前来劝,魏如意只默默让人去准备洗漱的水来,又叫人点了安息香,等柔嘉慢慢在哭泣中睡过去,魏如意才让人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道:先让娘娘好好睡一觉,再叫小厨房准备些吃的。 丫鬟们纷纷应下。 魏如意离开时,有人拉住她,哽咽道:静和公主,您还会再来吗? 会来。这里有任何情况,都叫人通知我。魏如意轻声安慰道。 多谢您。丫环跪下来重重给她磕了头,魏如意看到她,想起桔儿,心底柔软了些,将她扶起后又叮嘱了几句,才出门了。 出来不远,便见宫里来了人。 小姐,咱们避一避吧。木英提醒道。 魏如意也是这个意思,皇帝并不乐意她来这里。 她带着人躲在一侧,不一会儿就见一行捧着不少祭奠用品的太监们进来了,过了半个时辰,柔嘉便被人用小轿子抬出来了。 小姐,难道皇上此时还要接贵妃入宫去?木英担心道。 他应该心里还是有贵妃娘娘的,而且镇国府还有一位将军仍然下落不明,他需要把柄在手里。魏如意想清楚皇帝那阴暗的心思,便心凉的厉害。 木英也没说话,她们这些将士出生入死保家卫国,得到的却是狡兔死走狗烹。 娘娘是聪明人,应该不会有事的。木英安慰道。 嗯。魏如意应下,转身要上马车离开,便看到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瞧见她也是先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才笑着走了过来:我还想来拜会贵妃呢,没想到先碰到了静和公主。 魏如意看着她头上还簪着白色的花,淡笑:倒不曾听闻郡主跟贵妃娘娘有何瓜葛。 齐筝得意的抚了抚头上的发簪,又摸着自己尚还平坦的肚子轻咳了两声,一旁的侍女忙上前解释道:我们郡主现在身怀王爷的遗腹子,皇上已经擢升郡主为瑞王妃了,而且王妃来见贵妃娘娘,没有谁规定一定要告诉公主吧? 魏如意看她这尾巴翘到天上的样子,倒是没怀疑什么,不过齐筝这肚子也算争气,只要她生下一个儿子,那后半辈子也有了依靠,更加不必担心了。 如此,就先恭喜王妃了。魏如意说完,提步便带着木英要走,又听齐筝道:听说你下个月也要成婚了? 魏如意浅笑,侧身看她:倒劳王妃还记得。 我自然是记得,不过听说武宁侯不在京城,到时候你生母一定会出来吧?齐筝冷笑。 劳烦郡主关心了,出不出来,我也不知道。魏如意目光渐冷,现在灼华也把她拉到阵营里了吗?齐筝难道就这么蠢,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出来折腾? 齐筝看她生气了,知道是踩着她的软肋了,只笑道:到时候本妃一定会送上厚礼的。 多谢。 魏如意淡漠回她,齐筝去镇国府探问的侍女也回来了,再听说柔嘉在刚才已经被接入宫去了,眉头拧了下,又看了眼魏如意,才讽刺轻笑:都是托了你的福,我才能得到今日的东西,你放心,往后我一定待你好。 魏如意还以一笑:希望王妃说到能做到。 齐筝略有些不屑,现在瑞王死了,她一想到自己如今成了寡妇,可魏如意却还能嫁给衍哥哥那样的人物被宠爱着,就满心的不平衡,本来衍哥哥该是她的! 她上了马车离开,木英轻轻讽刺: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底气还想着与小姐争高低。 -- 第415页 自然是有人哄着她有底气的。魏如意在她提到娘亲时,就知道,背后必是灼华在捣鬼。 您是指 回去吧,婚期将近了,我们也该好好准备了。她绝不会允许这些人再来搅合她的事。 很快,楼衍和众位大臣们便商定好,推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担任了去南边接管镇国府重兵的任务。 这个小将旁人或许不知道是谁,但从军的人都很清楚,他便是皇帝安插在军营里的一枚棋子,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他盯着人就可以了。推举他出来,皇帝一定是最满意的。不过楼衍却要借这个人的手,翻些事情出来。 朝堂上,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国师办事,朕一向放心。 楼衍拱手行礼,那小将也出来行了礼,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 等下朝后,那小将还特意来跟楼衍套了近乎:听闻下个月国师大人就要大婚了,虽然下官马上就要出发去南边,不能去讨杯喜酒喝,但还是先恭喜国师大人! 楼衍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将军此去辛苦,沿途一定多加小心,不要辜负皇上厚望。 国师大人放心! 他自信一笑,在军营这么多年,等的就是如今这个机会,他怎么会不加倍的小心呢。 而且楼衍现在待他与旁人不同的态度,也让他很受用,提步就昂首挺胸的出宫去了。 可才出宫不远,就遇上了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女人扑倒在了他跟前向他求救。 楼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眸光微淡。 萧王快回京了,那太子和昭王的南巡,也该结束了。 马大人走到他身侧,低声道:已经安排妥当了,京兆府怕是要头疼了。 只有京兆尹的倔脾气才敢把这个案子上报。楼衍淡淡说罢,便走了。 马大人想着皇帝今日上朝时强撑着的样子,再看楼衍淡然离开的背影,心道这天要变了。 那小将名唤鲍兹,在那女人倒在自己面前后,他本来是打算叫人拉开的,谁知那女人开口便喊: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救救民女啊! 青天大老爷? 鲍兹笑了笑:你要报案,去官府。 民女也是走投无路了,大人,您一定是个为民的好官,求求您救救民女吧,不然民女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她哭喊着,鲍兹听着她夸自己是个好官,倒是挺受用。想着这么个妙龄女子跑出来报案,多半是被哪个无赖看中要强娶回去做小妾的事儿,自己抬抬手就能解决了,便道:行了,本官虽然还有事要办,但看你可怜,便让人送你去官府吧。 女子忽然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露出那楚楚可怜的小脸来,道:大人,民女不信别人,就信您,您救救民女吧,您是个好官,一定会救民女于水火的对吗? 鲍兹看着美人如斯,虽不是好色之徒,可哪个男人不喜欢这样动人的美人楚楚可怜的求人保护? 他轻咳两声,想着反正皇上才交代下来任务,他迟那么一点点去处理也不打紧,便俯身将她扶起,看着她两眼泪汪汪的娇弱模样,更是没有防备:行,那本官就好人做到底,走吧。 说罢,直接带着女子往京兆府去了,去了以后,还亲自进去旁听了,但这不听才好,听完,久经沙场的他差点没软了腿。 民女要状告公爹!他见色起意,见民女生的好,竟妄图据为己有。借我们夫妻随他南下行商的水路上,假造民女已死的假象,行将民女囚禁一事,还请青天大老爷做主,杀了那畜生! 她的话说完,堂外围观的百姓们都惊呆了,这事儿也已不可控的速度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魏如意是用完晚膳的时候听说的,听白杏巴拉巴拉说完,也知道,楼衍要开始真正动手了! 小姐,你可不知道,那女子真是不要脸,勾引公爹还有脸说,叫我的话,早一头撞死了。白杏轻哼着,旁边好几个丫环表示附和的点点头。 魏如意淡淡看着,心里只替平王妃不值。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可到头来,人们谴责的却不是那个作恶的人,而是受害者的她。 我乏了。魏如意打断白杏的话。 白杏愣了一下,忙道:那奴婢再去看看那女子还腆着脸说什么 闭嘴!魏如意冷声呵斥,白杏怔住,魏如意看着她一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样子,心里那口闷气到底忍下了。她没有教化这群人的义务,这群人也不会懂的,她们根深蒂固的三从四德,以男人为天。 但愿你们一辈子平顺,不会遭遇这样的事。都退下吧,这件事不许再议论了。魏如意将她们打发了下去后,才抬手看了看手腕上平王妃送自己的那个玉珠,玉珠依旧盈亮着。 小姐,小夭说,坊间已经有人在提平王妃的事了,您可要干涉? 不用,很快皇上就要召见我了。魏如意平静的坐下喝茶,想起当初装失忆勉强蒙混过关,但这次老太妃不在了,柔嘉贵妃也失势了,皇帝不会再忌惮那么多了。他一定会怀疑,平王妃之事的泄露与自己有关。 -- 第416页 她手指缓缓敲在桌子上,看着今儿一早楼衍命人送来的信,会意一笑。 第124章 不怪任何人 字数:10025 民女状告其公爹强占的事,很快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宫里也已经开始有流言蜚语了。 皇后看着宣王的画像,思念着儿子,只是无情一笑:想不到太子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母后怎么认定,是大皇兄动的手?他如今南巡,可不在京城里。站在一侧的灼华不解,而且就算是太子做的,也拿不到证据。 皇后小心的收好画像,才看着她冷笑:你就不觉得楼衍是在帮太子? 灼华微微珉唇。 皇后越过她,在一旁软塌边坐下,才冷淡道:本宫知道你喜欢楼衍,但灼华,你要想清楚,楼衍要帮的是太子,那就是与我们作对,即便是这样,你也还要嫁给他吗? 灼华目光微凉,没说话。 皇后看她如此,也没打算这会儿就逼她答应什么,只道:行了,你也在本宫这儿待烦了,最近你四皇兄就要回京了,你也去准备准备。 皇后略带着几分嫌弃,灼华虽然唤她一声母后,可在她眼里,只有儿子才是亲的。 灼华从皇后宫里出来,一侧的宫女低声道:公主,萧王殿下传消息来说让您多盯着些皇上的情绪。 灼华抬起头,望着这狭窄的甬道,沉默。 父皇现在的情绪一定是最糟糕的,一定比荣王兄死了还要糟糕,毕竟他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可一旦当年平王妃的事情被暴露,那他就是颜面扫地了。 楼衍是故意挑的这个时候吗?让父皇如此状态,即便是答应了给萧王兄的赏赐,只怕也不会记得了。 外面如何?她轻声问。 宫女知道她是在问魏如意的情况:好像还在准备婚嫁的事。 灼华手心微紧,皇后屡次三番的找借口不肯再想办法说和自己和楼衍的婚事,那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下午,魏如意让小夭把外头那民女状告公爹的事情整理了一下,也大概了解了,此番楼衍找的人虽说是平头百姓,但内里却跟皇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一家人原是刘家的姻亲,虽说隔了几代早不联系了,但若是深究下来,这丝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小夭将查到的事一一说给魏如意听,魏如意听罢,也点点头:甚好,这件事你们不要再插手了,皇上很快就会开始着手查的。 奴婢明白。小夭郑重点头。 魏如意看交代好了这些事,就安安心心等着皇帝的召见了。 不出所料,第二天清早,宫里就传来了消息,说柔嘉贵妃想念魏如意这个义女,召她入宫伺候请安。 知雨替她挑了一条淡青色的广袖宫裙,端庄优雅,又不会太招摇,魏如意也只简单挽了个发髻,左右各簪了两支步摇,便随宫里来传旨的人一道去了。 去的路上,魏如意还问了问柔嘉贵妃的情况,但这宫人们却浑似没听到一般半分不曾搭理她,魏如意想,这次皇上是要动真格的了。 到了宫门前,魏如意没有下轿子,而是一路被抬着走了,木英和知雨也早早被拦在了外面。 轿子一路颠簸着,魏如意干脆也安了心晃悠,一直晃到她都有点儿困了,轿子才终于停下了。 静和公主,里边儿请吧。 冷淡的声音,甚至不带一丝客气。 魏如意掀开轿帘,看了看面前破旧的大门,这哪里是贵妃的宫里,分明像是宫里某处的密牢。 她故作惊慌道:贵妃娘娘呢? 公主进去就知道了。那太监似乎有些不满,魏如意也配合的下了轿子,一副惊惧的模样惴惴不安的进去了。 她其实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在等着她。 她才进去,那破旧的门便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给关上了,她似乎吓坏了,转过身就去拍门,奈何无人回应。 贵妃娘娘?她开始试探着大喊,终于,有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她淡淡道:进来。 魏如意认出他来,是高公公的徒弟小福子。 小福子朝她挤了挤眼睛,魏如意会意,缓步走了过去。 经过小福子身边时,才听他仅用两人的声音轻声道:您别怕。 魏如意知道定是衍哥哥提前安排好了,自然不怕,只提着裙子缓缓走到里屋去了。 才进去,便看到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副一人高的画像,画像里的人,便是已故的平王妃。 这是 魏如意不解,便听一道极冷的声音传了来:不认识吗? 有些眼熟,但似乎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魏如意没有完全否认,皇帝是个人精,自己稍微有一点不对劲,他都会看出来的。 魏如意装傻充愣,皇帝只铁青了脸一声怒喝:魏如意,你还敢骗朕! 魏如意吓得一跳,忙抬头看他一脸茫然:臣女不知何处骗了皇上。 何处?你说你不认得平王妃,岂不就是在骗朕?魏如意,你可知道,欺君乃是死罪,朕不仅可以杀了你,还能株连你九族! -- 第417页 皇帝怒喝,说完,脸已经因为激动而泛起红色,但魏如意面色惶惶,却依旧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平王妃早就死了,臣女是真的没见过平王妃,更谈不上认识了。还请皇上查清楚,还臣女一个清白。 魏如意跪下来,手伏在地上,露出手腕上那明晃晃的金镯子。 金镯子乃是先帝爷赐的,又是老太妃赏给她的,皇帝看到这金镯子,面色一青,立即往旁边走了几步,才寒声道:当真不是你? 臣女实在惶恐,不知谁传出这样的流言,竟说臣女认识一个已故之人。魏如意惶惶不安道。 皇帝轻嗤:朕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要,那就别怪朕。把人带上来! 皇帝冷喝,魏如意到现在还是镇定的,只要她不承认,有老太妃的遗恩在,皇帝是不会轻易把自己怎么样的。 但她却疏忽了一个人。 魏老夫人是被人抬上来的,当初那一刀刺穿她的肚子,虽然魏如意嘱咐大夫好生料理,可她这把年纪,也已经是熬不住了,被抬上来时,整张脸都惨白的厉害,眼窝泛黑,深深凹陷着,似乎几夜未眠。 魏如意不懂,皇帝怎么会把她带来,毕竟她都已经是个哑巴了。 魏如意,你当真比朕想的还要厉害,小小年纪,不但能给你亲祖母喂哑药,还能见死不救。皇帝冷声说着,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杀意。 魏如意抬头对视着他的目光,轻声道:臣女惶恐,那日歹徒冲入魏府,臣女的确没想到祖母会在百般叮嘱中仍旧从安全的地方跑出来。至于哑药,臣女没有喂过,当时喂的乃是护心丹。 护心丹?皇帝质疑,魏如意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瓶子来,道:护心丹的原材料乃是仙灵果新鲜的叶子做的,极为珍贵,臣女手里如今已经只剩下两颗。这药可以护人一月不死,只要在一个月内祖母的伤势能好转,就不会有事。 皇帝看了眼她手里的药,才问她:那她哑巴呢? 许是祖母也误会了如意,不肯再出声了吧。魏如意淡淡说着,魏老夫人却立即挣扎着要起来,朝着她啊啊的大叫着。 皇帝睨了眼一侧的太医,太医会意,上前把脉后,才摇摇头:的确查不出有哑药的痕迹。 皇帝沉默起来。 魏如意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又听他道:那你祖母亲手写下书信,证明你根本就是认识平王妃,甚至还在府内跟太子聊过有关平王妃的事,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的亲祖母,还要害你不成 皇帝话音未落,魏如意抬手捂着脸就大哭了起来,眼泪哗哗流,仿佛不要钱似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皇帝眉心微拧,魏老夫人却怨毒的看着魏如意,挣扎着指着她大喊。 魏如意这时才终于哽咽着道:皇上,祖母是如意的亲祖母,就算她现在信口雌黄,如意也认了。虽然如意不明白皇上为何要一直追问平王妃,但若是因为这件事皇上要打罚如意,便罚吧。 皇帝沉默。 她都哭成这样了,还口口声声说根本不知道,寻常的女子哪里有这样的忍耐力? 他面色更沉了些,屋子里的气氛也压抑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皇帝这才看着她,寒声道:朕最后问你一次,你认不认? 认。如意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原以为父亲不疼爱如意,娘亲也不要如意,如意还有老太妃和养父养母,可现在看来,如意是不值得被人疼的,如意就如他们所说,是天生的灾星呜呜呜 魏如意哭得厉害,两条手帕子都湿透了,才抽噎着可怜巴巴的看向皇帝:皇上,借如意一条帕子好吗?她是真的伤心,两辈子,她这么努力,还是不能让所有的亲人理解她,也得不到他们的亲情,即便从里错的都不是她。 皇帝看她这副小姑娘家家的模样,眉头拧得更狠了,还是高公公赶忙抽出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公主不嫌弃,就用老奴的吧。 多谢高公公。魏如意扯过来,擦了鼻涕眼泪,才眼眶红彤彤的问皇帝:皇上,您要是也觉得如意晦气,撤了如意的封号,将如意赶回家去好了。反正父亲和祖母都嫌我是灾星嘤嘤嘤 皇帝这辈子都没见那个姑娘家这么能哭过,后宫里的女人,他瞪一眼,哭都只能往肚子里咽的。 他怒气消了些,又看向魏老夫人,看着她枯瘦的手如地狱伸出的魔爪一般朝魏如意伸过去,也的确心冷了些。 魏家的事他听过一些的,武宁侯是什么人他更是清楚。 这件事,朕会查清楚的,但查清楚前,你暂时在柔嘉宫里住着吧。皇帝冷淡说完,提步便走了,任凭魏老夫人还在哑着喉咙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喊。 等人走了,小福子才走了进来,瞧见魏如意还跪着,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奴才没想到,公主居然没半点儿事,以往但凡被带来这儿问话的人,就没活着出去的。 魏如意看了眼这冷清的宫殿,又看看魏老夫人被人给抬走,才轻轻眨着眼睛目光清明的道:若不是皇上还有顾忌,我今儿怕也走不出去了。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金镯子,想起老太妃慈祥安慰她的模样,心中一酸,也提步往柔嘉宫里去了。 -- 第418页 皇帝离开后,还迟疑了很久。 方才他不是没想过动刑,一来民间出现这样的事,让他十分恼怒,二来,他也想看看楼衍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但老太妃赏赐给她的金镯子,老太妃待她的那份特殊关爱,总让他迟疑。既然是老太妃看中的人,应该不会是那等心机深沉之辈才是,譬如柔嘉。 贵妃可还好?皇帝冷淡问道。 贵妃娘娘回宫后,一直病着,太医们开的药也不肯喝,每日只吃些稀饭。高公公小心翼翼道。 皇帝笑了笑:倒还肯吃饭,说明还不是那么恨朕。 那皇上可要去看看贵妃娘娘?高公公试探道。 皇帝停下脚步想了想,前头转弯过去就是柔嘉的宫殿,但到底他还是没有过去:等她自己想清楚了再说吧。若是她一辈子想不清楚,那朕也懒得再见她了。说罢,提步而去。 魏如意来时,柔嘉正坐在床上,漆黑的长发全部垂在身后,目光呆滞的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如意过来行了礼,柔嘉的眼皮终于动了动,抬起头看到她通红的眼眶,轻声道:哭了? 眼睛进了沙子。魏如意解释。 柔嘉没说话,不一会儿又有太医来请安,却被柔嘉冷着脸给赶走了。 等太医走后,柔嘉才让魏如意坐在她的床边,轻声道:你替我开药吧。 娘娘放心,皇上让如意暂住您宫里,这段时间如意会一直陪着您的。魏如意隐晦的说着,柔嘉是个通透的人,一下子便明白了其中原委,不由露出几分讥诮:当初我都没想过,原来那传闻竟是真的。自己的亲儿子也能下手,难怪跟了他一辈子忠心耿耿的大臣也能被 娘娘! 魏如意立即打断她的话,看了看屋里侍立的宫女,轻声道:你们都去外头等着吧。 是。宫女们齐齐应下,才一个不剩的都退了出去。 魏如意这才看着一副没什么求生欲望的柔嘉道:娘娘既知道镇国府没人了,怎么也不能就此沉寂下去,也该好好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才是。 柔嘉看了看她,鼻头微酸,却只撇过眼去没说话。 不一会儿外头便传皇后娘娘驾到了。 魏如意赶忙起身来,皇后便到了,随同过来的,还有灼华。 灼华看到魏如意完好无损站在这儿的时候,先是讶异,而后才是冷漠。 皇后只皮笑肉不笑道:柔嘉妹妹最近可好些了?虽说家里出了事,也该早些节哀才是,不然耽误了伺候皇上,可是失了本分。 柔嘉一听,立即讽刺起来:伺候他? 娘娘自然是要伺候的,您可是贵妃呢。魏如意看柔嘉要出口成祸,立即将话扭了过来。 但镇国府出事,外头都有些不好的传闻,不过现在看来,柔嘉妹妹是没信那些话的。如此便好,纵然老将军死的冤枉,但到底是因公殉职。 皇后继续说着,却句句话都在挑拨柔嘉,诱使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这样皇上就绝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柔嘉的脸紧绷着,手死死抓着锦被。 她怎么不知道祖父和父兄此次出事都是皇帝在背后默许?只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皇后看她竟然忍住了,唇瓣扬起讽刺,扭头吩咐身后的宫女:看着贵妃的病好了不少,皇上以往最喜欢贵妃的,最近皇上心情也不大好,你们去准备些羹汤送去养心殿,就说是贵妃娘娘的心意。说完,还特意走到柔嘉跟前,道:好妹妹,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只能帮你尽量讨得皇上欢心,也不负皇上对你的一番宠爱 柔嘉此时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宠爱?皇帝的宠爱不过是让她父兄乖乖听话的交易罢了,如今还让她去讨好自己的杀父仇人,这她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皇 娘娘,您不是刚喝过药累了吗?皇上嘱咐您好好休息,且不可能多操劳。魏如意上前一步假装替她掖被子,实则摁住她的手道。 柔嘉的手在微微发抖,魏如意能感觉得到她此时的愤怒和无力,也能感同身受。 但她还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现在她要是跟皇上撕破脸,除了永远被冷落甚至被打入冷宫以外,也再无法替父兄报仇雪恨了。 皇后看着即将要了柔嘉小命的局竟然被魏如意给搅了,脸慢慢冷了下来:静和公主倒是很关心贵妃妹妹。 贵妃娘娘是臣女的养母,臣女在跟前尽孝,既是皇上的吩咐,也是臣女的义务。魏如意起身站好,不动声色的提了这是皇帝让她呆这儿的。 皇后微微一笑,抬手抓着她的肩膀,几乎将指甲都扣进去,却轻笑道:当真是个孝女,当初老太妃真是没看错你,可惜她去得早。 是啊,不过有老太妃留下的金镯子做念想,臣女也能聊以慰藉思念之情。魏如意垂眸浅笑着。 先帝爷的金镯子,现在可是她的护身符啊! 皇后微微咬牙,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轻轻将她推开,顺带扣起她一块皮肉,才浅笑:那你真是好福气。 -- 第419页 娘娘过誉。魏如意低眉顺眼的说着,这儿是皇宫,不比宫外,她可不能跟皇后在这个时候撕破脸。 灼华上前扶着皇后,轻笑道:母后如此喜欢如意,不若等这两日她得闲了,让她去您宫里坐坐,也陪您解解闷。 好。皇后一口应下,魏如意手心微紧:待贵妃娘娘身子好些,臣女一定不推迟。 妹妹如今这样,就是闷的,赶明儿本宫也一并邀她去坐坐,这病自然就好了。皇后冷淡说着,魏如意还想找借口不去?也不看看着后宫如今,是谁的地盘! 皇后冷哼一声离开,灼华落后一步,笑看着魏如意:在这后宫里,可不比魏府,那么多人能护着你。 魏如意弯眼一笑:是啊,灼华公主虽然生母早逝,但还好有贤妃娘娘护佑,如意就没公主这份福气了。 提起贤妃,灼华总觉得魏如意猜到了什么,但看她眼眸清明什么情绪也没有的样子,只勉强一笑才离开了。 她一走,魏如意便倒吸了口凉气,赶忙叫了人进来替她包扎了下肩膀上的伤口,这皇后,怎么跟老巫婆似得喜欢请掐人? 不过看她如今这阴阳怪气的样子,可不就是老巫婆么。 魏如意在心里骂着,面上只半点不显。 柔嘉听到隔间里魏如意不断抽气的声音,看到宫女们端出来的血水,手心微紧。 楼衍接到宫里传来的消息时,才终于肯让人端上饭菜用膳了。 牧云还跟二师父笑道:要是今儿魏小姐伤着了,尊上怕不得活活饿死殉情了。 这就殉情啊?小衍,你听二师父的,二师父还给你准备了不少俊男靓女呢,你别担心二师父笑得猥琐,楼衍抬手将饭菜拨了拨,分开自己和他们的,才充耳不闻慢慢吃饭了。 二师父的热情犹如被浇了凉水,又扭头看牧云:那你要不要? 别,二师父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毕竟您这辈子没娶妻,总有些需要的。牧云嘿嘿回绝着,二师父脸一红,筷子一放就起身拧住了牧云的耳朵。 楼衍镇定的用完膳,外头阿忠而已传回了消息。 那民女状告之后,由于她那公爹与国舅刘家有牵扯,京兆尹已经打算将案子转交到大理寺了。但大理寺丞这几日重病在家,大理寺少卿也告假回去了,京兆尹又打算转交给刑部。不过刑部的马大人昨儿夜里睡觉摔下床,如今昏迷了 说到这儿,阿忠都忍不住笑起来。一想起京兆尹焦头烂额的样子,再想想那鲍兹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昂变成如今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 牧云接话道:若是如此,那刚好可以上奏章给皇上了。 皇上只怕不会愿意审理吧。阿义鄙夷想到。 楼衍也早已料定是如此,所以计划,还有第二步。 牧云,这一次你去办,一定要万无一失。 楼衍轻声说完,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太阳已经不再灼热了,一场大雨之后,天气也开始变得凉爽。但秋季是短暂的,等秋天一过,就是寒冬了。 礼部尚书的独子云冕这几日又开始出现在京城了,自从当初的事情后,他暴躁了许久,后来发现也许有一种药能治好他这病。 他一边在京城晃悠,一边命人物色着身强力壮的男子,因为那药物治疗,还需要移植一个别人的那东西过来。 走着走着,忽然一个行色匆匆的人与他对撞而过,他气恼的要骂人,却见那深衣男人脚步匆忙的就走了,让他骂都没骂出口来,不过一旁小厮却忽然指着地上道:公子,这是什么啊? 什么东西?云冕让人捡了起来,见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他冷笑:想必是刚才那人落下的,看他行色匆匆,必是没干什么好事,我倒要看看,没长眼睛的东西犯了什么事。 他悠悠然把信打开,快速的读完,第一遍没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又是公爹强抢儿媳的丑事 话落,他愣住,这里头写的,怎么是平王妃被皇上掳走? 他手一抖,信都落在了地上,一旁的小厮还忙问他:公子,怎么了? 这这这云冕嘴巴直哆嗦,这种恐惧,就跟他在知道自己命、根子被人切了时一样。 他回头看了眼那消失的男人,想拔腿就跑,但又想,若是那人乃是皇上或是平王的人,他们知道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走,回府找我爹去。云冕赶忙捡起那信,便飞也似得往礼部尚书府去了。 暗处,牧云看着他走了,才跟一侧的小厮们道:传开去,就说礼部尚书云大人,发现了当年平王妃失踪的秘密,已经掌握了其被人掳走的证据。 这样的事情,没有谁比礼部来处理更合适了,到时候皇帝就是想隐瞒,都隐瞒不住。 很快,京兆尹在大理寺和刑部都碰壁之后,终于一封奏章,将那女子被公爹强占的事儿送到了皇帝的案头。 早朝,皇帝翻开那奏章时,气得差点没当堂吐血,可京兆尹却不相信皇帝真的做出过掳走平王妃的事,上前便道:皇上,臣有事起奏! -- 第420页 云尚书看了看京兆尹,脸色十分的复杂。 皇帝没吱声,一旁高公公会意道:皇上身子不适,今儿早些退朝,各位大人们退下吧。 京兆尹闻言,只皱皱眉,上前一步大声道: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皇帝越发的恼,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寒着眼睛看他:爱卿的事,可否迟些再说? 但是这件事在民间已经广为流传,还涉及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名誉,微臣实在不敢再耽搁。况且此事乃是鲍将军亲自送来官府的,微臣更加不敢怠慢。 鲍兹现在恨不得一头撞死,如今他本该早去南边做风光无限的大将军了,但自从这案子之后,去南边的事皇上直接改派了别人,自己还是那个无名小将。 皇帝冷冷扫了眼一脸恼恨的鲍兹,才道:那你去养心殿说罢,朕先喝药。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云大人见状,也跟着咬咬牙,上前道:启奏皇上,臣也有事要奏。那信都送到了跟前,外头也已经传开,如若自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以皇上的疑心,说不定哪天自己这脑袋搬家了都不知道。 皇帝明显有些不高兴了:看来爱卿们都十分用心的在替朕办案。 说完,扫了眼楼衍:朕乏了,既然爱卿们这么多事,那就全部交给国师大人来办吧,相信国师一定能替朕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吗? 楼衍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上前应下,皇帝这才浅笑:早些处理好,你与静和公主的婚期很快就到了,朕可不希望耽误你们的婚事。 楼衍知道他这是在拿如意在威胁自己,不过这件事,他势在必行! 第二天一早,魏如意就被皇后的人给接过去了,柔嘉也在,不过她的气色看起来仍旧沉静的。 魏如意有些担心皇后一会儿还会挑衅柔嘉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毕竟皇后的性格实在阴险,这后宫如今又是她的地盘,一旦柔嘉说出半个不妥的字,那就完了。 娘娘,一会儿 我心里有数。柔嘉轻轻出声,还特意看了看她,道:后宫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早些出宫吧。 魏如意也想出宫,昨晚她一宿没怎么睡,就在盘算着,可算来算去,皇上是不可能这么早放了自己这个要挟楼衍的把柄的。 放心。 柔嘉淡淡两个字,魏如意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到皇后的宫门口了。 今儿天气有些阴沉,进入秋季以后,大雨便多了起来,一场连着一场的,魏如意担心一会儿会下雨,便让宫女上前去回话。 哪知那守着宫门的嬷嬷直接道:皇后娘娘还没醒呢,贵妃和公主也来的太早了,便等会儿吧。 她这话没半分商量的口气,摆明了就是皇后要立威了。 柔嘉没有如以前一般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转身就走,而是默默站着,直到那阴沉的云终于变成瓢泼大雨落下来,落在人身上,冰凉的厉害。 魏如意担心柔嘉的身体,想叫人回宫去拿伞,又见里头走出个宫女来道:这老天爷是在替死去的镇国府将军哭呢,皇后娘娘说了,老天爷也如此怜惜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应当好好受着。 柔嘉依旧没有反驳,安静的站着。 但是贵妃娘娘身子不好魏如意想着最起码贵为贵妃,打个伞总行吧,那宫女却目光一厉,冷笑望着她道:娘娘说静和公主是个有福之人,既然老天爷怜悯,皇后娘娘也想请您帮个忙,您该不会拒绝吧。 魏如意脸上笑嘻嘻:臣女能力有限,只怕帮不了皇后娘娘太多。 帮得了的。皇后娘娘说,宣王殿下过世许久,她还总是梦到他,许是灵魂未曾归去,既然静和公主乃是有福之人,不如现在就跪在这宫门口,替宣王殿下念几遍往生咒吧。静和公主出了名的聪明,又替老太妃抄过经文,这点小事该不会难道你把。 宫女说完,她身侧已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缓缓走上了前来,似乎魏如意不答应,就会把她压着跪下去。 魏如意知道皇后这是想报复自己,她莞尔一笑:的确不会往生咒,但别的咒语却会一些。 那你就跪下背吧! 不过臣女手上戴着先帝爷赏赐的金镯子,可以跪拜当今天子,却万不敢随意跪拜他人。皇后娘娘要的只是臣女替宣王殿下念咒语罢了,臣女相信心诚则灵,站着念天上的菩萨们也不会见怪的吧。魏如意又道。 那宫女被她这歪理说的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只道:那就请公主先念着。说完,赶忙去请示皇后了。 魏如意也清了清嗓子,扬起嘴角,便大声开始胡诌:宣王殿下,你既然死了,就早去西天极乐吧。再不去投胎,就要堕入六道轮回了。六道轮回投胎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想当年天蓬元帅堕入六道转世成猪,你该不会想这么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她这话喊出来,听得所有人一愣,这算哪门子的经文? 柔嘉只淡淡的笑着,这雨越大,魏如意的声音就越亮堂,听得里头喝茶的皇后差点没冲出来掐死她! -- 第421页 没多会儿,之前那宫女就肿着脸红着眼睛跑出来了,还瞪了眼魏如意才道:娘娘说,请贵妃娘娘和公主进去。 魏如意莞尔:不行,我还没念完呢,只念一半万一宣王殿下还不肯走怎么办?她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说完,魏如意又大声念了起来。 皇后终于亲自走了出来,魏如意才停下了嘴里的话,道:娘娘,贵妃娘娘衣裳都湿了,回头该病了,您就让她先回去换衣裳吧,臣女好福气,臣女就在这儿给宣王殿下超度。 皇后听她提到超度二字就牙痒痒,不过想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很快皇上就会下朝过来,便问柔嘉:贵妃若是生本宫的气,那就先回去吧。 魏如意微微松了口气,却听柔嘉自己道:臣妾怎敢与皇后娘娘置气,这大雨既是老天爷的恩赐,臣妾感激娘娘还来不及。说完,眼角瞥见甬道处慢慢走来的人影,无害轻笑:况且父兄们都是为国捐躯,臣妾又不是不明白,怎么会胡乱撒气呢。 皇后微楞:你不生气?死的可是你的父兄。 父兄曾教过臣妾,男儿为国捐躯,乃是光荣。臣妾骄傲还来不及,虽然伤心,但娘娘经历过丧子之痛,应该能理解臣妾。柔嘉说完,看到皇后眼底的不甘心,上前一步,轻声道:倒是宣王殿下,竟是因为屠杀村民而死,娘娘叫如意为他念往生咒是对的,只是还要多请些得道高僧,不然宣王必堕入畜道 你放肆! 皇后气急,一把将她推开。却没想到会些拳脚功夫的柔嘉这会儿竟柔弱到被她这样一推,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贵妃!皇帝并没听到柔嘉最后的话,只看到皇后勃然大怒将浑身淋湿的她推倒在地。 这么多年宠爱,若说半点喜欢都没有是假的,而且柔嘉爽朗直白,也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放松的女人。 最主要的是,柔嘉说了,她父兄的死,她不怨怪任何人。 皇后看到沉着脸的皇帝,愣住:皇上,臣妾 你真是朕的好皇后,朕前朝不得安宁,后宫你也给朕搅事!皇帝冷斥一句,才叫人扶起了柔嘉来,但看她虚弱的样子,未免心疼:你身子不好,怎么出来了? 是皇后娘娘担心贵妃的病是闷坏的,所以特意接了贵妃出来散心。柔嘉的宫女抓住机会立即道。 皇帝的脸都黑了,散心?她这是要弄死柔嘉吧。 皇后还想辩解,但看皇帝望着自己时嫌恶的目光,又将话都咽了回去,道:是臣妾考虑不周。既然贵妃妹妹身子不好,就早些回去歇着吧,也免皇上担心。说完,目光极冷的盯着魏如意:倒是静和公主方才替宣儿念的往生咒特别好,臣妾想留她再多念几遍,不知可否。 提到宣王,皇帝心里又是一阵烦闷,瞥了眼魏如意,点头就答应了。 魏如意暗暗焦急,皇后指不定揣着什么鬼主意害自己呢。 既如此,叫如意去我宫里念吧,正好臣妾也有抄几副经文的想法。柔嘉拉着皇帝的手,温柔小意道。 皇帝本来被前朝的事弄得烦闷不已,回来看到柔嘉居然这样乖顺懂事,心情自然好了不少,只点点头:如此也好,只是爱妃别太过操劳。 说完,皇帝将自己的伞给了她,道:早些去歇着吧。 是。柔嘉垂眸温柔应下,魏如意看着如今乖顺的她,再想起之前那个骄傲直爽十分大气的柔嘉,心底暗暗叹气。 从此往后,再没有以前的柔嘉了,而现在的她,骨子里不但没有妥协,只怕还有着十分骇人的想法吧,不过皇帝肯定不知道,他面前温柔的小绵羊,已经被他逼成了会嗜血的狼。 第125章 准备就绪 字数:10264 大雨滂沱,快马从雨中疾驰而过,马蹄踏过淤泥,留下深深的痕迹,却很快被大雨掩盖了过去。 驾马的人脸色惨白,左臂上带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腰上的刀已经缺了口,整个人随着马而颠簸着,眼睛空洞的睁着,仿佛吊着的那口气随时就会咽下去,要了他这条命不可。 终于,雨幕中出现了一户人家,在那路旁,仿佛是山上的猎户所住的房子,房子的屋顶还冒着些许的炊烟。 驾马的人仿佛看到了希望,奋力的往那房子而去,等到了房子门口,终于勒住了缰绳,人也从马上摔了下来。 房子里的人听到动静,很快跑出来拉开了门。看到是他,松了口气:将军终于来了。 你认识我? 主子让我在这儿恭候将军许久了。开门的男人浅笑,才招呼人把他给抬了进去。 京城,柔嘉沐浴出来,任由下人给她擦着头发。 之前替她说话的宫女秀珠看她目光空洞,未免担心:娘娘,奴婢请公主过来与您说说话吧。 不用。柔嘉说完,看了眼桌子上堆满的珠宝首饰,忍住想要一手挥开的动作,只轻声道:收拾好后,我想去看看贤妃。 是。秀珠应下,想了想,又道:要不然请昭王妃也入宫来吧,让她照顾贤妃娘娘,这样一来,贤妃娘娘即有人照顾,也能与您有个照应。 -- 第422页 柔嘉想了想,没有答应。 若是皇上强占儿媳的事传开去,留了言袖在这里,只怕对她的名声也会有碍。皇上已经害了这么多女子了,她怎么还能再搭上一个陈言袖? 她出宫去,魏如意就在侧殿里看着。 服侍她的宫女各个都拘谨规矩,她想探问几句宫里的情况也探问不到,瞧见柔嘉也出去了,只能扭头在内殿的暖榻边坐下了,不过这皇宫内不是一般的无聊,不仅不能随意走动,更不能随便说话,想看书也只能看些三从四德的书。 她一个人将殿内能吃的点心都吃了个遍,不等柔嘉回来了,就因为太撑而泛起困意,伏在暖榻边的矮几上就睡着了。 柔嘉从贤妃那儿回来时,看到如此的她,没有叫人将她唤醒,只让宫女细心照顾着便走了。 魏如意如此一睡,就睡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娘娘可回来了?魏如意觉得口渴极了,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给灌了下去。 回了,皇上也来了,正在正殿用膳呢。皇上吩咐了,说公主您既然睡下了,便不必去请安了。宫女彩霞回道。 魏如意一听皇帝那老不要脸的晚上来了,多半要留宿。以柔嘉如今的心态,皇帝要留宿,她怕不得半夜动杀心吧。 不行,皇帝周围那么多的暗卫,就算柔嘉的刀能放到皇帝脖子上,怕都杀不了他的。 我们去请安。魏如意起身就往外去,彩霞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公主,您这会儿去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这会儿皇上和娘娘正在用膳吧,刚好我也没用晚膳呢。魏如意扒开她的手就飞快往正殿去了,到时,皇帝正准备开口提今晚就在这儿就寝的事。 看到魏如意来,柔嘉都没料到,下意识就问她:如意,你怎么来了? 皇帝的脸色不大好看,却也没说什么,只低头喝茶。 魏如意暗地里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眶就红了起来,眼泪也跟着吧嗒吧嗒的落了出来。 哭什么,怎么了?是不是宫女伺候不周,叫你委屈了?柔嘉又问,但魏如意就是不出声,只抿嘴着看着皇帝哭。 皇帝见状,略有些尴尬起来,轻咳了两声,终于开口问她:静和是不满意朕留你在宫里,还是不满意朕留在贵妃这里? 他的话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味,似乎想缓解这尴尬,却听魏如意道:皇上误会了,臣女只是感动。 感动? 皇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由笑道:感动什么? 臣女在魏府时,从未见过父母如此恩爱,爹爹永远在外忙着,娘亲从不见臣女,臣女总是孤零零的,没想到到了宫里以后,却能见到义父义母如此恩爱 咳咳咳皇帝一连咳嗽几声打断魏如意的话,他可不是来恩爱的,不过是最近烦心事多,想着柔嘉居然不因为将军府的事怨怪自己,就想来她这儿放松一下心情罢了。而且他早已寡淡了夫妻间那些事,更别提几个亲儿子才过世,他也没那心思。 魏如意却仍旧一副感动的模样,哽咽着道:皇上娘娘若是不嫌弃,可否让如意侍奉在侧? 柔嘉看着魏如意,心里轻轻一叹,她定是猜到自己想做什么了吧。 难怪老太妃那样宠她,她的确比一般的亲人,更真诚,也更大方的付出真心。 如意,这儿这么多人伺候,你到底是公主,怎么能让你来。柔嘉浅笑,却转过了眼去没看她。 魏如意知道她是下定了决心,但现在这样子并不是明智的。 臣女是小辈,小辈孝顺长辈,是理所应当的。魏如意看了看她,巴巴望着皇帝:皇上,如意给您布菜吧。 不必,朕已经吃完了。 那如意给您奉茶。 朕喝过了。皇帝看着她一副孝女的样子殷勤侍奉,又道:朕也乏了,要去休息了,你不如 那臣女去给您打热水,对了皇上,您气色不大好,许是最近休息不好,睡的床褥子不能太软,否则对腰不好,但贵妃娘娘这儿的褥子都软得厉害,臣女睡了都是腰酸背痛的。要不臣女立即叫人去养心殿将您的褥子给搬过来吧,往后您就住这儿也好 魏如意一边说一边吩咐,俨然把自己当皇帝的亲女儿了。 皇帝听着她的一番好意,可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自己不过是悄悄过来的,并不想惊动其他人,而且常住这儿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的孝心。皇帝打断她的话,看了看一旁也插不上话的柔嘉,道:朕本来是担心爱妃你因痛失亲人而心情抑郁,但现在看着静和这般孝顺,朕也就放心了。 皇上 朕今儿就不多留了,还有许多政务没处理完。皇帝说完,看了眼一副渴望父爱的魏如意,是斥责也不是,关爱也不是,就像是刚才吃鱼时卡到了的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不上不下,十分的难受。 他甚至觉得,魏如意这样子就是故意的,但又想不出她故意这样做的意图。 -- 第423页 魏如意看他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凝望着自己,更加给力的流出了眼泪:皇上,臣女看您身子也不好,要不然明儿臣女去养心殿伺候 不必了。皇帝一急差点没呛死,这个魏如意,她懂不懂在后宫跟皇帝说要去伺候是什么意思!而且现在民间才爆出平王妃一事,要是被好事之人再添油加醋的说一句他觊觎自己的义女、臣子的未婚妻,那他的一世英名就真的毁了。 皇帝眉头狠狠拧了拧,又不好把这话挑明,只闷闷咳了几声,便快步要走。 经过魏如意身边时,魏如意还特意往前走了一步,皇帝以为她要扑过来,吓得连忙往旁退了两步。 待退后后,才发现,魏如意不过是往前走了一步就停下了而已,还一脸莫名的望着自己。 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所有的宫女们都识趣的低下头,柔嘉也惊愕的说不出话,魏如意只如吓坏般委屈道:皇上,您怎么了? 要不是为了要挟楼衍,皇帝保证他一定马上把魏如意扔出宫去! 朕没事。皇帝捂着心口剧烈咳嗽起来,外头大雨带来的寒气直往他身体里窜,但他还是坚持着快步出去了。 直到他的背影在宫门口消失,魏如意才悄悄呼了口气。 柔嘉直接道:所有人都退下,如意留下。 宫女们齐齐行礼离开,魏如意一边擦眼泪一边委屈的回头,其实她是担心露馅后柔嘉会不高兴,却只听她道:行了,你那点小把戏皇上不敢看,我还看不透吗? 柔嘉的语气淡淡的,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魏如意诧异望着她:娘娘都看出来啦!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呢?柔嘉没好气看她一眼,才示意她在一旁坐下了,而后才道:你这么着急赶来,是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今晚会举刀杀了他吗? 臣女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如意,自你敢闯入皇宫救我出去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女子。楼衍之所以对你情有所终,肯定也是因为如此,而非表面上那个贪吃贪睡的你。 魏如意:表面上,她也是端庄漂亮的大家闺秀好不好。 娘娘 你放心,我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我一时也杀不了他。不过今晚还是要谢谢你,否则我今晚只怕会觉得十分的恶心。柔嘉说这话时,眼底泛着泪光,却垂下了眼敛没叫魏如意看到。 魏如意想要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只道:娘娘,时辰不早,您早些歇着吧。 柔嘉笑看她:方才还说要孝顺我呢,这会儿话都不愿意与我说了?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魏如意梗了梗,看她这模样,估计是心里憋闷慌了,道:娘娘可听说过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找个地方挖一个洞,对着洞说话,说完好把洞埋起来,那说的话和说话时的心情就都可以埋在里头了,谁都不会发现的。魏如意笑道。 柔嘉看着她弯起眼睛笑着的模样,忽然觉得,她仿佛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是一个满身疮痍的大人。 想起魏如意的身世,想起魏家的那些人,柔嘉嘴角也牵起笑容:好办法。 魏如意告辞回侧殿后,柔嘉便去挖了个坑。 彩霞小心翼翼的问魏如意:公主,皇上没把您怎么样吧? 能怎么样,我可是皇上亲封的静和公主啊。魏如意莞尔,皇上现在气,也该是气当初信誓旦旦一口应下给自己册封的自己吧。 彩霞敬佩的看着她还很有胃口的大吃大喝,等她吃完后,格外仔细的替她铺好被褥才服侍着她歇下了。 一夜,魏如意都睡得很踏实。 衍哥哥说了,有他在,绝不会出事的。 不过她睡得安稳,有人可就不安稳了。 灼华没想过,魏如意能有这么大本事,欺骗了父皇,还能在多疑的父皇手底下平安无事的出来,甚至她劣迹斑斑,父皇还相信她所说的话。 公主,您今儿早上用哪支簪子? 宫女捧着一列簪子来问话,灼华才终于回过神来。她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与楼衍一般漂亮的凤眼,如桃花瓣粉嫩的嘴唇,高挺小巧的鼻子,莹润白皙的肌肤,没有一处她不如魏如意,但偏偏楼衍眼里只有魏如意,半分也看不到自己。 她垂眸扫了眼那些簪子,一支也没挑,就这样素淡着出去了。 她想去找父皇,问问他到底愿不愿意赐婚自己和楼衍。 她怔怔的走出来,也不许宫女们跟着,可走着走着,就迎头而来的男人差点撞着了。 小宫女,问你,养心殿怎么走?赵霁拉着她问道。他是特意入宫来见皇帝的,不过走到半路他发现自己掉了个扳指,便跟随行的太监们一路往回找,结果找着找着,竟走散了。他又不敢乱走,怕碰见哪个后妃就不好了,便原地等着,等来等去,就等来面前这个看起来呆呆的女子。 灼华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称呼她为小宫女,瞥了眼赵霁,陌生的面孔。 -- 第424页 她没在意,冷淡撇开他的手便要走,谁知赵霁再一次一把拉住了她并摁在了墙上: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宫女,漂亮是漂亮,但也太不懂礼貌了吧。赵霁看她穿着还不错,可头发上什么簪子都没有,脸上也只有淡淡的脂粉,想着多半是哪个后妃身边得宠的宫女,否则后妃和公主们,哪个会这样出来? 浓烈的男性气息让灼华十分反感,她冷冷瞪着他:你想死? 赵霁也笑起来:死?不想,不过你今儿我给我指路,我就跟皇帝把你要回去当小妾,天天让你洗衣擦地吃冷饭。 灼华牙关微紧,抬手便朝他的脸打了下去,但赵霁只抓着她的手往后一压,瞧了瞧她的小脸:模样不错,不过脾气这样坏,会嫁不出去的。 不用你管。 我也不想管,告诉我养心殿在哪,我就不管。赵霁道。 灼华一口气闷堵在胸口,只恨不得杀了他,但很快就有太监找了过来,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差点腿软的跪在地上:十四皇子,灼华公主 他嘴唇颤抖着,赵霁听到灼华二字,愣了下,这就是那日在市集上碰到的被人掳走却把掳走她的人耍了的灼华公主? 他兴奋起来:原来是你啊! 灼华眉心微紧,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冷声道:松开! 哦哦赵霁忙松开手,想着之前老百姓们都夸这位公主呢,忙道:方才是不是弄疼你啦,你别气,我给你赔礼道歉。 灼华淡淡甩开袖袍便走了,赵霁只巴巴望着她的背影,嘿嘿的笑,原本还以为这北燕的公主多么无趣呢,原来是个有趣的。 小太监看他还有脸笑了,咳嗽两声,提醒道:十四殿下,我们皇上等了您许久了。 赵霁闻言,这才点点头随他一道去了。 走时,刚好遇见魏如意追着彩霞都追出来了,还大喊:昨儿晚上那灌汤包子再给我来两笼,还有燕窝鸭条汤,果子百寿桃,三鲜鸽蛋 一口气喊了十几道菜,赵霁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这也是皇上的后妃?这么大饭量,后宫开支一定很大吧。 小太监的脸涨成猪肝色,想笑又不敢笑。 彩霞红着脸一一应下,魏如意才松了口气。、老皇帝既要留她在宫里,那她就不客气了,好吃的她就敞开肚皮了吃,一天吃他百十两银子最好,吃到他厨房的预算用完让他跟总管大眼瞪小眼去,总不会因为点儿吃的就来责罚她吧。 魏如意一边想一边笑着摇头,自己真是无可奈何了,竟有这法子来气老皇帝。 等等,谁火辣辣的看她呢? 她转过头去,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一脸忌惮的看着他,看旁边小太监的样子,这男人身份还不低。 魏如意咧开嘴,露出八颗牙,抬手做作的掩唇轻笑,才迈着优雅的碎步离开了,那模样,端端的大家闺秀。 笑起来倒是好看的紧。赵霁兴致勃勃的还要问,小太监却忙道:皇上等了您许久了 赵霁这才不敢耽搁,赶忙往养心殿去了。 等魏如意吃饱喝足,一上午又过得差不多了。 她在院子里动了动胳膊腿,想起严肃的如兰师父,又想到知雨木英,再想到陈家的一大家子和下落不明的大姑父,便坐在花坛边撑着脸开始叹气了。 殊不知,现在最挂念她的陈有才,已经琢磨好要进宫来找她了。本来赐婚的事,他想着忍忍就算了,左不过是家里一个女人,外面多个女人罢了,但偏偏这位萝宁公主,实在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等陈有才一脸尴尬的入宫来时,魏如意正看着柔嘉亲自下厨给皇帝熬汤,没有毒的汤。 魏如意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但她想,绝不是讨好皇帝这么简单,而且柔嘉的情绪也变了,就好似一湖死水里终于有活水给涌入了。 如意,你不知道陈有才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天,一副人生不过如此的沙雕模样。 魏如意往嘴里塞了个夹着豆沙的软糯糕点,一边嚼一边问他:有话慢慢说。 陈有才看她这悠哉模样,痛心疾首:我可是你亲哥哥,我出事儿了第一个就是来找你,我这么信任你,你这丫头怎么还吃的下去! 很好吃的,听说外头一两银子买不到一个,正宗宫廷糕点。魏如意说完,又拿了一个塞嘴里,顺带摸了摸肚子,她觉得自己要胖。 陈有才: 魏如意看他珉唇不说话了,才终于放下抱着的盘子,擦了擦手,才认真道:好了,你说吧。在她看来,没心没肺的陈有才是不会遭遇什么人生苦难的。 陈有才这才继续悲伤起来:你能想象得到吗?她亲口跟我说,她不仅不喜欢我,还不喜欢男子呜呜呜,就因为赐婚给我,她竟爱好都转了,去喜欢女子了,我有这么不堪么 陈有才的男人自尊心是真的被打击到了,哭得像个孩子。 魏如意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道:有才哥哥你别急,或许人家公主一开始就喜欢女子呢? -- 第425页 那她怎么甘心嫁给荣王的?陈有才不懂,虽然倒是听到些流言,但他都只是当玩笑听得,直到萝宁亲自跟他开口。 陈有才无比的悲伤:而且她还说,会跟皇上坦白然后退婚。要是她坦白退婚了,我这辈子都完了。如意,你说我怎么办,我们陈家还没丢过这么大脸,一个大男人被女人退婚,原因竟是因为她也喜欢女人 你又不愁娶。魏如意笑他。 陈有才瞪她一眼,才将她方才吃的开心的糕点拿过来一口两个全塞嘴里了。 魏如意恨不得掐死他。 陈有才把她让彩霞去搜刮来的好吃一扫而空后,才终于压低了声音道:国师说,明儿晚上贵妃会送你出宫,到时候你可别犹豫。说完,立即恢复了正常的声音控诉:臭丫头没心没肝,回头我娶不到媳妇儿,你就把木英和知雨都给我当小妾。说完,才卷了魏如意藏在食盒里的点心跑了。 魏如意愣住,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看了眼周围的宫女,都只是捂嘴偷笑,她暗暗松了口气,但陈有才方才的话,意思是,贵妃也站在衍哥哥这边了吗?那明晚出宫,是不是衍哥哥要下手了? 她看了眼正殿处,柔嘉刚熬好汤,准备更衣了。 公主,您怎么了?彩霞看她心情不好,关切道。 没事。魏如意摇摇头,彩霞却是以为她因为点心被抢了不开心,笑道:奴婢再去御膳房给您那些吃的来吧。 彩霞最好了!魏如意笑眯眯看她,彩霞又是小脸一红,便笑嘻嘻的去御膳房替她拿吃的了。 现在的柔嘉贵妃可还跟以前一样受宠,御膳房根本没人敢怠慢,所以待彩霞出来时,又是左右各提了个满满的食盒。 赵霁出来时,看到彩霞,眼睛都睁大了。 又是那后妃吃的吧,那女子的食量真的不一般。赵霁道。 灼华公主。小太监刚要回话,发现灼华也从里头走出来了,只是脸色不大好,他忙躬身行了礼。 赵霁回头看她不开心的样子,笑开:还生气呢? 殿下请自重!灼华一想到方才父皇话里话外都是想让自己去大齐和亲的意思,便脸色黑沉。和亲能有什么好下场,娘家远在千里,嫁去以后没人会把她当公主,受尽欺凌,还不如下嫁给普通的贵族。 赵霁看她脸这样冷,也略尴尬了下:真的这样生气啊,之前我不是故意的,我再次给你赔礼怎么样 灼华真是半点也不想再看到他,扭头便走了。 赵霁眨眨眼,一侧小太监忙道:殿下,您也乏了,奴才送您出宫吧。 赵霁得体应下,提步便往宫外而去。 倒是坏脾气的灼华让他觉得格外真实。 出了宫,他负手站在宫门口看着这阴云满布的天气,微微松了口气,刚好陈有才试了试一口塞三个点心团子,结果给呛到了,脸都呛青了。 赵霁赶忙上去从身后抱住他,几下给他怼了出来:兄台没事吧。 多谢多谢。陈有才的脸慢慢恢复血色,赵霁也松了口气,才发现两人姿势不大对。 两人忙尴尬的分开,对视一眼又都笑了起来:你是哪家的公子,怎么没见过?陈有才问他。 赵霁也笑:我叫赵霁,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我叫陈有才,兄台若是得闲,咱们去喝两杯?陈有才一听姓赵,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但看他没明说,也不挑破。 赵霁也正想找人喝喝酒,难得遇上,自然一口应下,两人转头就找酒馆喝酒去了。 暗处,阿忠盯着赵霁跟陈有才离开,才转头回国师府了。 到时,京兆尹跟云尚书正坐在国师府内,京兆尹还算镇定,但云尚书却有些坐不住了。 国师大人,您当真要这样处理?云尚书战战兢兢的道。 皇上既然让尚书大人查,那必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相信,大人手上已经掌握不少证据了,本尊限你明日整理好所有证据。楼衍冷淡道。 京兆尹听罢,也道:那本案涉及国舅府,国师大人以为如何办才好?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楼衍一句话,让京兆尹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他还担心,楼衍会存包庇之心,不让他继续往下查了。 京兆尹稳稳的坐回去,云尚书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他不明白楼衍是什么意思,他分明知道如今民女状告公爹强占的案子,跟皇上和平王妃的一模一样,还让自己查清楚,他这是要做什么? 是帮太子害皇帝? 云尚书被这个想法吓得一个激灵,楼衍淡淡扫他一眼,淡笑:尚书大人不必害怕,这件事查清楚了,才能还世人一个真相,流言蜚语的猜测,未必比残酷的真相好。 云尚书见他居然晦暗的承认了,整个人都傻眼了。 皇上的心腹,这是要造反啊! 阿忠过来,行了礼,楼衍才道:两位大人还要忙,便先下去吧。 京兆尹起身退下,云尚书也赶忙跟了出去。 -- 第426页 刘大人,你等等我。云尚书跑到他后头忙道:这件事,你觉不觉得蹊跷啊? 蹊跷。京兆尹自然知道,但他不管。 云尚书语塞,而后又道: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要是不按楼衍的意思办,是死路一条,可要是按他的意思办,那还是死路一条啊! 京兆尹倒是直接: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云大人何必当那缩头的? 云尚书哑然,敢情要死的人不是你,你说的这样轻巧。 京兆尹只笑笑,虽然他不党附,但现在谁都看得出来,太子的位置坐的很稳,皇上虽然年纪不算太大,可身体已经被三位皇子的接连去世已经耗空了,还有此前老太妃跟安长公主去世的事,只怕此时最希望太子平安的,就是皇帝了。就算查出这桩丑闻,皇帝也不会把太子如何的,那就是说,未来能靠得住的人,就是太子和楼衍。 他没把话说破,提步就出去了。 云尚书看他就这样走了,又回头看了看这布置淡雅的国师府,重重叹了口气,才跟着出去了。 待他们走了,阿忠才笑道:看来这次的事情能万无一失。 这等小事都办不好,那还怎么办大事。阿义在一侧道:十四殿下如何了? 跟陈家公子喝酒去了,消息陈家公子应该也传给魏小姐了。阿忠回道。 楼衍眼皮略微动了一下,望着外面阴雨蒙蒙,只盼着事情能如预期。 临近傍晚,柔嘉从养心殿回来后,便跟着来了不少赏赐,魏如意跟着也有份,两对南珠耳坠子和一些金银首饰,十分精致。 你喜欢的,再挑挑,都送给你做添妆。柔嘉让人把自己的所有首饰和珍藏都搬了出来,十几个箱子摆在魏如意跟前由她挑选。 魏如意被这一大堆的珠宝晃花了眼,看着柔嘉疲惫的模样,轻声道:娘娘,您要不要歇着? 你先挑,你不挑我就都送给你。柔嘉浅笑,笑容还跟以前一样的明媚,但魏如意看得出来,她的笑是伪装的,眼里分明一点笑意也没有。 魏如意随手指了几件,柔嘉又拨了一大堆,才同意她去侧殿休息了。 回到侧殿后,魏如意歪在暖榻边,由着彩霞给她轻柔的捏着小腿,一边吃着御膳房新研制出来的用面粉等物炸出来的点心,皱眉想着什么,就闻到一阵香风传来。 公主,灼华公主来了。宫女忙道。 魏如意嚼了嚼嘴里的东西,看着宫女这慌张的模样,浅笑:来了就请进来吧,左右我这儿吃的还剩下不少,也能勉强招待。 宫女赶忙应下,但此刻就在门外的灼华却觉得魏如意是在讽刺她。用吃剩的招待自己,她以为自己是真公主吗? 灼华进来,魏如意擦干净了手,又喝茶漱了口,才笑眯眯道:公主怎么这么晚过来,外头风儿凉,可别着了风寒。 灼华一抬手,屋子里的人便都齐刷刷看向魏如意。 魏如意看她一副有秘密要说的样子,倒是没说什么,只叫人都去外头候着了。 等人走了,灼华才瞥了眼这桌上摆满的吃食和首饰,冷笑:想不到活了两辈子的人,还如此贪恋这些身外之物。 魏如意眨眨眼,一脸茫然:公主在说什么? 你还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你根本不是寻常人,你活了两辈子,上辈子你还亲手害死了楼衍! 魏如意笑看着她:公主可是做噩梦了?要不要先喝杯茶?说罢,垂眸给她倒茶,将眼底的波澜全部都小心隐藏了起来。 茶倒过来,灼华抬手便掀翻在地。 外头的彩霞吓了一跳,忙朝里头喊:公主,您没事吧? 没事,不小心碰翻了茶杯。灼华冷淡一句便敷衍过去,魏如意也只是淡淡的俯身要去收拾,灼华却上前一步,若不是魏如意手收的快,就要被她将手一脚踩到碎瓷片上了。 魏如意似笑非笑的看她:公主似乎心情不好,不过如意不是公主解气的物件儿,您要泄气,且回自己宫里去吧。 你配与我这样说话吗?灼华讽刺问她。 魏如意也不怯,缓缓直起身对视着她:配不配,是皇上说了算,他老人家既赐封我为静和公主,那按位分来说,我与公主是平等的。 灼华手心微紧,魏如意却只转身自己坐下了,还给自己倒了茶,慢慢喝了口。 灼华越看,也越发觉得不对劲,魏如意如此的冷静,这正常吗?宫外那些贵女们,即便从小见惯了达官贵人,在宫里也大多拘谨,不拘谨的,面对自己发脾气时,也绝不敢如此镇定,除非魏如意她前世早就见惯了这般的风浪。 我迟早会找出证据的。灼华冷冷道。 虽然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但公主既然认定了,那就去做吧,年轻人嘛,总是要勇于尝试的。魏如意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看着有些咄咄逼人的灼华,唯一担心的便是明日出宫的计划。 灼华看她丝毫不露怯,也敛起方才那些凶神恶煞,端庄起来蔑视轻笑:你不必如此得意。只要事情发生了总有破绽,魏如意,我觉得你与其一直隐瞒所有人,不如好好想想,楼衍在知道你前世不过是利用了他,还害他惨死的真相以后,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喜欢你。你欺他骗他,这辈子还敢厚脸来靠近他,魏如意,你真是我所见过的,最狠的女子! -- 第427页 灼华说罢,转身而去。 魏如意抓着茶杯的手却紧紧握着,她从来就没敢放松过,前世的事情,虽不是她情愿的,但却是因她而起,楼衍是为了救她才丢命的,国师府也因此而被血洗。 公主? 彩霞看她愣怔着,轻轻唤了一声,魏如意却一个激灵,手里的茶杯都打翻在了地上。 彩霞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吓着她了,赶忙跪下:奴婢鲁莽,还请公主责罚。 魏如意回过神来,看着她,想着方才自己脑海里的画面,只将她扶起:我乏了。那些事,她会告诉衍哥哥的,既然有娄若的存在,她知道这事必定瞒不了一辈子,所以她一定会告诉他,只是衍哥哥他能接受吗? 魏如意不敢确定,她知道楼衍此刻是爱自己的,一定与前世的爱一样深。 但前世因为这份爱而丢了一次命,那这一次呢,他还敢赌吗? 魏如意不确定,因为换做是她,她也一定会迟疑,会犹豫。 夜深,窗外的风轻柔的吹着,在高高的宫墙间穿梭,隐隐的发出声响,犹如鬼魅夜行时发出的索命的呐喊。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柔嘉就让人叫她过去了,拉着她在房间里关门交代了许久才放了她出来。 等到午时,皇帝便来这里用午膳了。 午膳时,魏如意也在,这次她没哭了,皇帝莫名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却在刚用完膳后,听柔嘉道: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爱妃且说说看,什么样的不情之请。皇帝依旧笑着,但眼神变了,不似方才的温柔,而变得算计和寒冷。 魏如意都替柔嘉心寒,柔嘉却似浑然未觉的模样,笑着道:臣妾想让如意出宫去。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难道是她不够孝顺贴心,伺候不好你这个养母吗?皇帝笑起来,语气里已隐隐带着威胁:若是你不喜欢她,那朕让她到冷宫待着去。 魏如意立即起身,柔嘉只羞涩着道:是臣妾找大师算过了,若是臣妾想要一个跟皇上您的孩子,就不能样养子养女之类的留在身边,灼华就算了,左右她也从不唤臣妾的,但如意到底唤臣妾一声养母说着说着,柔嘉语气哽咽起来:臣妾如今只有皇上了,臣妾这么多年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承欢膝下,若是皇上不应,不若就此让臣妾出宫做姑子吧。 柔嘉的话,合乎情义,没有半点怨恨,还仿佛似在撒娇。 皇帝喜欢她,心疼她,自然也还记得她腹中那个被他打掉的孩子。 但魏如意 娘娘若是去做姑子,那都是如意的过错了,如意也跟您一起去做姑子!魏如意跟着哽咽道。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魏如意此刻闹着要去做姑子,那楼衍会不会因此而将平王妃的事暴露出来报复自己? 皇帝忽然觉得将事情全权交给楼衍做,并不是一件太明智的事。 他想了想,觉得放了魏如意也无妨,楼衍胆敢背叛,那就直接除了楼衍! 第126章 妖邪 字数:10007 魏如意就这样轻松的出了宫。 出宫的时候,是彩霞亲自来送的。 彩霞眼巴巴的看着她,给她递急急忙忙去打包好的食盒和她的行礼,依依不舍的问她:公主以后还来吗? 自然还来的,彩霞伺候的这么好,我可舍不得呢。魏如意笑眯眯的,彩霞听着,转头就去抹眼泪了。 魏如意看着也有点伤感,虽然也不是生离死别的,但彩霞这傻孩子跟以前的柔嘉也有点儿像,虽不那么热烈爽直,还有点胆小,但她们都很真。 魏如意走时,还特意道:我让你帮我保管的东西,可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贵妃都不行,明白吗? 您放心,奴婢记着呢,东西奴婢替您收好了,您何时要,叫人传个话。彩霞认真点点头,魏如意瞧见不远处有人探着脑袋朝这儿看,也不再多说,安慰了几句便走了。 离开这华丽皇宫的时候,她觉得浑身轻松。 知雨和木英老早就在宫门口候着了,见她出来,赶忙跑了过来上上下下的看,生怕她在里头遭了欺负。 魏如意则是笑着拍她们的脑袋:我得多笨呐,有贵妃娘娘在呢,还能让人欺负了不成? 知雨噘嘴:您在大雨里给宣王殿下念往生咒的事儿可早传到宫外了。 木英看知雨这伤心这模样,笑着道:小姐,陈老太爷给您备了接风宴呢,让您出宫后就去陈家。 魏如意想了想魏老夫人,也点点头,上了马车就直奔陈家去了。 到了陈家,里外的小厮们瞧见她也都格外高兴,魏如意总有一种自己像是劫后余生的错觉,明明只是被皇帝拿去当了几天人质啊。 如意 二夫人的呼声传来,魏如意心道不好,但还没躲得及,人就已经被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魏如意有些喘不过气:二舅母,咱们里头叙话 二夫人爱怜不已:瞧瞧你,入宫几天二夫人捏了捏她的肉,才道:都胖了。 -- 第428页 哈哈哈哈陈有才在一旁大笑出声,十分夸张的道:我都说了我没撒谎吧,如意在宫里,吃得跟猪似的,一天要人去御膳房拿最少四盒点心,早上最少两笼包子加一大碗粥和十几盘小菜,她要能瘦才怪。 陈老太爷一个眼刀甩过来:她能吃是福。 陈有才不满:昨儿您还说我吃多了浪费。 她是她,你能比吗臭小子?陈老太爷冷哼一声,才缓缓走到魏如意身边,二夫人这才终于将她松开了。 魏如意好容易喘过气,看着慈祥的外祖父,也笑起来:外祖父,我没事儿。有才哥哥说的没错,我是吃的多了些。所以他上次去,还帮我吃了不少呢,就连盒子都拿走了 陈有才: 就知道这小子没规矩,一会儿吃饭你喝点儿水得了。陈老太爷冷哼,陈有才郁闷,看到魏如意悄悄朝他扮鬼脸,眼皮下沉,小破丫头敢算计她哥哥! 他猫着腰,等着魏如意走过来时悄悄伸出腿打算绊她一下,谁知二夫人轻飘飘的走过来一脚踩他脚背上就这样目不斜视的过去了。 陈有才脸都疼青了,抱着脚嗷嗷的叫,魏如意掩唇浅笑,笑着笑着就发现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在身上 魏如意看过去,这厮不是那日在宫里瞧见的男人吗? 赵霁也没想到陈有才嘴里天真烂漫的妹妹竟是宫里见到的那个食量齐大的妃子。 他想着那日宫里魏如意掩唇优雅笑着离开的模样和今儿偷偷给陈有才扮鬼脸的样子,捅了捅陈有才:她真是你说的天真烂漫的妹妹? 就是她,可爱吧。陈有才颇骄傲的说了句,就一瘸一拐的跟着众人后头屁颠屁颠的进去了。 赵霁哑然,可能这就是传闻里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他跟着走了进去,因为是接风宴,魏如意本以为楼衍回来,回屋换了漂亮的小裙子,描了精致的妆,谁知根本没有接到楼衍要来的消息。 赵霁原本站在廊下还跟陈有才讨论着灼华公主呢,魏如意出现的时候,他眼睛都晃了晃。 雪青色的长裙,腰间挂着一串同色的璎珞串子,衬得她身段极好,肤色更是雪白如凝脂,乌青的长发全部挽了起来,留了一部分垂下,露出纤长的脖子,越发显得她身量高挑。 精致的五官细细描了脂粉,可这些在她那双黑如葡萄的眼睛下都失了颜色,顾盼之间,世界都仿佛为之失了色,粉唇微微珉起,似乎因为什么而在生气 赵兄,赵兄? 陈有才连唤几声,赵霁才回过神来,可回过神来,就发现魏如意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正危险的眯着盯着自己。 他愣了下,原来她是因为自己盯着她而生气啊。 魏小姐,在下不是故意 魏如意才没心思搭理他,衍哥哥没来,她都白费这么多时间打扮了。 她缓步走过来,还未开口,一道鸟鸣响起,陈有才立即扭头去看,瞧见那百罗鸟儿稳稳的落在院子里的桃树上,才拍了拍赵霁的肩膀,笑嘻嘻的走了出去:莎慕姑娘,是不是几日不见,挂念我了? 依旧一身黑纱的莎慕刚走进来,深深看了眼他,便立即撇开了目光去,跟魏如意道:知道你回来,特意来寻你。 魏如意看她一贯不怎么涂脂抹粉的小脸今儿格外的精致,又看了看一脸风流的陈有才,心里一个大胆的想法掠过,可又觉得不太可能,莎慕怎么可能看上陈有才这么个奇才? 刚好府里要用午膳,姑娘不若一起吧。魏如意提议道。来都来了,总不好让她先去院里等着。 莎慕又看了看陈有才,陈有才则是越发觉得惊艳,大红的胭脂,配上红玛瑙的配饰,莎慕便如妖冶的妖精,既毒,又美艳无比。 他唇瓣勾起,上前浅笑:慕儿,若不嫌弃,可否留下共饮一杯? 不得不说陈有才是有魅力的,他身形高大,常年在战场上,更是英武,但他五官明朗俊逸,一双长眼更显风流,如此温言低语,就是魏如意都看的心里一晃,这厮,难怪能到处祸害女子,真是有几分本事。 莎慕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一直看到陈有才差点走到她身边,才被魏如意一阵咳嗽给打断了。 她回过神来,立即挪开眼神理都没理陈有才便跟着魏如意一道进去了。 陈有才见失败了,微微有些懊恼。 赵霁却是悄悄问他:你们北燕这么多美女啊。 你可不许打如意的主意!陈有才警告他,赵霁笑笑:放心,我有分寸的。而且他此行来北燕,也不是为了女人。他是为了小言。 用膳的过程中,陈家人都格外的安静,只是二夫人不断的甩眼神给陈坚,陈坚甩眼神给陈有才,陈有才装看不见,期间二夫人给如意和莎慕都十分的关照。 在知道萝宁公主要退婚后,二夫人几乎要疯了,大骂陈有才一通,陈有才却依旧是我行我素不肯娶妻的态度,在他看来,娶一根木头回来,还不如在外流连花丛的好。 -- 第429页 这汤给如意和莎慕姑娘各备一份,要热的。二夫人又叮嘱着布菜的丫环。 莎慕虽然从小不愁吃穿,但这种仿若见公婆的架势,还是让她觉得这顿饭异常的美味。 魏如意想暗示二夫人,莎慕可能不是一个好人选,但二夫人现在求儿媳妇心切,她的暗示她完全没看出来,便也只能作罢了。 饭后,陈老太爷高兴,还想留魏如意说话来着,就被二夫人打发去后院湖上泛舟了。 说是泛舟,其实是拉了陈有才跟莎慕同船,赵霁被陈坚拉着在一旁说话,魏如意则跟二夫人在岸上嗑瓜子儿。 你说这姑娘虽出自毒药世家,喜欢样那些毒物,但若是嫁人生子了,应该就好了。二夫人想着。 魏如意看她高兴的模样,忍不住泼她冷水:这位莎慕姑娘,乃是他们家族难得天才,对毒药更是有格外浓厚的兴趣,我觉得吧,让她放弃炼毒来嫁人生子的可能性不太大而且莎慕家族炼毒,一向喜欢拿活人做实验的,这一点兴许二舅母还不了解。 魏如意还没说完,二夫人忽然惊喜的道:哎呀,我想到了,以后他们生一儿一女就够了,当初八字先生说过,生少了不好,生多了也不好。 舅母 对了,我得想法子问问她的生辰八字。说完,便兴致勃勃的扭头去安排了。 魏如意哑然,干脆靠在椅背上看湖上泛舟的人,分明大阴天还随时有可能下雨,但偏偏陈有才把莎慕逗得格外开心,莎慕好几次想打陈有才,手都被陈有才给抓在手里了。 不过很明显看的出来,陈有才待莎慕,跟逗弄知雨木英时,没什么差别,他没动心,不过是把莎慕当寻常女子一般的调戏罢了。 小姐,胡小姐和胡夫人来了,说是来看您。知雨从外头进来,在她身边低声道。 魏如意一听,高兴起来:人在那儿? 在前头呢。知雨笑着说完,魏如意提着裙子就跑出去了。 等看到胡清微的时候,她清瘦了不少,但却感觉像是长高了,五官也慢慢的开了,穿着丁香色的抹胸长裙,外头披着一条雪白的梢纱外袍,像个小女人一样了,却还有着少女的气息,格外的不一样。 姐姐。魏如意过来拉着她看了一圈,看得她脸都红了,才忍不住道:这是姜王妃送的,好看吗? 好看极了!魏如意夸赞一句,一旁胡夫人也笑起来,气色好了许多,虽然眼底仍有怯懦,但比起之前好了许多了:姜王妃隔几日便要跟姜王一道从外游玩回来了,回府后说想见见你,清微担心你出嫁在即,不愿意东奔西跑,所以我们没应下,今儿来,出了想看看你,也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见见姜王妃。 若是不愿意可以不见的。胡清微忙道:都怪我,说了太多关于你的事儿,姜王妃对你的兴趣特别大。 魏如意笑起来:有时间的,王妃何时回来,我去拜会。我本是晚辈,也该上门去请安的。姜王府的人她是清楚的,里外都干净,这样的人家她自然愿意接触,而且姜王府多半也想通过她而拉拢跟楼衍的关系吧。 胡清微感激的看她,又问起了宫里的事,魏如意都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直到天色将晚母女两才回去。 等她们一走,陈老太爷便把魏如意叫了过去,告诉她今晚就留宿在陈府。 祖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魏如意看着之前就总是眼带担忧看他的外祖父这会儿情绪更是凝重,不由问道。 陈老太爷也没打算瞒她,只问陈有才:你的朋友可送走了? 赵兄已经回去了。陈有才道。 陈老太爷点点头,让屋子里的下人都出去,留了陈坚父子和魏如意,才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云尚书将平王妃当年落水失踪之谜已经查清楚了。 魏如意手心微紧:结论呢? 陈老太爷的脸色有些冷,目光极远的看向远方,似回忆起了什么般,摇摇头:平王妃是个可怜人。 难不成,坊间传闻公爹掳走儿媳的案子,竟跟皇上与平王妃一样?陈有才轻呼道。若是如此,那太子的名誉岂不是也毁了。 陈老太爷又叹息一声,才道:皇上自然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云尚书以礼部尚书之名查出来的,又岂会作假? 您觉得皇上会怎么做?魏如意格外冷静的问他。当初平王妃的绝望她深深烙刻在心底,皇帝这样的人,最好身败名裂,可偏偏他是手掌大权的人,就算一定要死人,也绝不会是死他。 陈老太爷正是因为了解皇帝的性格,才叹息:相信国师已经全部料到了。 陈坚也沉着脸道:父亲,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我这次叫你们来,正是为了这件事。今晚之后,必会有腥风血雨,但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沉住气。陈老太爷轻声道,语气里,已是失望之极。 魏如意看着他这模样,总觉得有些奇怪,虽然猜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但衍哥哥应该不会有事吧。 -- 第430页 外祖父,衍哥哥他应该不会出事吧。魏如意问道。 不会有事的。陈老太爷说罢,安慰般道:如意,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先回去好好歇着,准备出嫁的事儿,别耽搁了。 他越是这样说,魏如意越觉得楼衍会出问题。 我去看看 如意!陈老太爷立即叫住她,魏如意手心微紧,忍住心里的情绪:外祖父,您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陈有才也跟着着急:国师那个神通广大,总不会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魏如意目光直直的望着陈老太爷,陈老太爷看了看她,叹了口气,没说话。 魏如意头一次觉得这么慌张,她扭头就往外而去,陈老太爷看着,立即叫人把她拦下,陈有才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就把她给打晕了。 祖父,国师会不会被杀头啊!陈有才抱着晕过去的魏如意惊恐道。 陈老太爷看到魏如意后脖颈都被他打肿了,气得没一巴掌拍他头上:我只是吓唬如意,别让她再溜出去,你怎么下这么狠手! 我陈有才怀疑自己是不是父母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而后陈老太爷才解释道:国师现在因为办事不利,被关入天牢了,云尚书因为拿出了确凿证据,虽然没指认最后掳走平王妃的人就是皇帝,但明眼人都知道了,皇上为了撇清关系,把当时动手的十多个人都一起关进天牢了。 陈有才会意过来:皇上没抓云尚书,是想让这些人开口承认,再让云尚书自己识趣的把事情栽到他们身上吧。 嗯,而且云尚书一定也会这么做的。陈老太爷其实不怎么担心楼衍被抓进去,而更担心楼衍真正的目的。 此刻大牢里,潮湿的霉气萦绕四周,偶尔还能看到有老鼠跑来跑去。 牧云扮做差役进来的,瞧见他安静的坐在干草堆上闭目沉思,轻声道:太子殿下已经在回京的途中了,皇上此番盛怒,应该会想找另外的事来掩盖这件事的风头。 楼衍缓缓睁开眼睛,语气淡漠:无妨。 可你的病怎么办,每日不及时吃药的话,你的毒扛不住的,而且这里这样阴冷,我担心牧云担心他熬不住,楼衍只淡淡道:很快他就会放我出去,你只管做你的。不可有半分差池。 牧云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事情走到这一步,没有回头路,只能咬紧牙关。 两人话音刚落,外面便有脚步声过来了,牧云立即拉下帽檐,低着头便走了。 不一会儿,那脚步声就靠近了。 云尚书过来时,身后还跟着马尚书。 马尚书让人打开了牢门,叫人端了好酒好菜来,才道:国师见谅,皇上亲自下令将您关在这这儿,我等就是想帮您换个好点儿的地方都不行。 楼衍依旧稳稳的坐着,只看了看怯怯的云尚书,道:云尚书此番来可是想清楚了怎么做? 微臣就是心中慌张,所以才特意来请教国师大人,求您给指条明路。云尚书一想到这事儿,就心里发毛,他还从未这么慌过。 皇帝身上天大的丑闻啊,他以为就只有强掳平王妃一件,哪知这事儿根本只是揭开了冰山一角。 楼衍知道他想说什么,跟马尚书道:这件事马尚书知道怎么做,云尚书只管按皇上的吩咐去办就是了。今日之后,尔等再不要来这里。否则,自身难保。 二人均是一颤,看了看他,立即行礼告退了。 马尚书落后一步,看着云尚书走后,又折回来问他:国师大人,这桩案子,您当真要此时翻出来? 太子大概还有几日到京? 若是走水路,一路顺利的话,最多五日。马尚书道。 楼衍算算日子,刚好赶上他能出牢成婚,够了。 皇帝现在躺在床上,前几日刚好了点的身体又不行了,几个太医轮番值守,柔嘉和皇后都陪在左右,不过二人的目光深处,都是寒凉。 爱妃。皇帝拉着她的手,轻轻咳了两声。 柔嘉立即叫人捧了药来,亲自喂他,道:皇上,您要注意些身子才好,臣妾现在只有您了,您若是不好好照顾自己,臣妾该怎么办。 柔嘉轻柔的说着,眼眶都是红的。 皇后面带讽刺:难得看到贵妃妹妹如此的胆小。 柔嘉没跟她争执,只垂眸低下头去。 皇帝不满的道: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皇后和其他人都退下吧,贵妃在行了。 皇上,臣妾也想皇后话未说完,皇帝便冷冷看向她:你不是念叨着要给宣王超度吗,朕已经让人请了大师,明日宫里就会举行驱邪的法事,要持续三日,你身为皇后,先去通知后妃们吧。 皇后没想到皇帝居然问都没问过她就定下了这样一桩法事,不免有些生气:皇上,宣儿的法事臣妾身为生母,也要与大师商议一下吧。 你要商议就去商议,退下!皇帝看她变得这样不识趣,语气里已经毫不遮掩的不耐烦,皇后看着坐在皇榻旁的柔嘉,明明应该是她这六宫之主在这儿伺候! -- 第431页 她还想再说,才看到皇帝的脸是真的绿了,才勉强忍下那口气退出去了。 柔嘉看着烦躁的皇帝,只无意般道:皇上别生气,皇后娘娘许是在为刘家的事而生气呢,毕竟民间传闻的事儿,跟刘家有关系。娘娘一定担心皇上责罚刘家,所以才处处想讨您开心的。 皇帝本来听她提到民间那事儿,有些生气的,但转念一想,一个想法却冒上了心头。 他拉着柔嘉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浅笑:爱妃真是朕的福星,一直都是。 臣妾只要皇上能好起来就好了。柔嘉真诚道。 皇帝望着她,看到她的真心,越发的心软:是朕亏待了你,你放心,朕一定把好的,都给你。 等柔嘉离开,他立即就叫来了高公公:拟旨。皇后纵容刘家无德,竟发生公爹强占民女之无耻之事,不堪为六宫之首,天下女子之表率,今日起,褫夺其皇后封号,降为刘妃。刘家涉事之人,全部重罚,不可轻饶! 高公公看了看无情的他,默默应下。 如此一来,既显现出了皇帝的坦荡和公正,既然证据出自一向刚直的京兆尹,又更让天下人觉得皇帝仍旧是那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加之随之而来的盛大法事,百姓的目光肯定会立即转移开去,不会再有人抓着这件事不放。 的确是好计谋,不过这一点皇后,肯定怎么也没想过,就算皇帝害死了一个儿子这样大的愧疚,也抵不过他的面子! 魏如意醒来后,牧云便亲自登门将事情都说清楚了:尊上让您放心,婚事一定会如期举行。 他现在怎么样? 很好。牧云垂眸道。 魏如意看他一眼,没说话。地牢那种鬼地方,怎么可能好,上辈子他进过一次地牢,出来却是差点丢了半条命的。 我想见见他。 尊上说,这几日,您最好别离开陈府,就算宫里有人召见,也千万想法子拖住。牧云忙道。 魏如意看他这焦急的样子,也知道事情凶险了,终于是叹了口气:也罢。 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这段时间,阿义会在暗处保护您。说完,牧云赶忙走了。 说是留下阿义保护,但魏如意又怎么会不清楚,其实是要用阿义来盯着她。 魏如意揉了揉酸疼的后脖颈,看着一旁担心的知雨和木英,轻轻叹了口气:行了,我有分寸的,我不出去。 那您饿不饿,奴婢拿些吃的来吧。知雨战战兢兢道,毕竟国师出事了,她也很担心啊,本来以为小姐从此往后有人护着了,谁曾想这人竟自己去大牢了。 魏如意笑嘻嘻的点点头,看知雨心事重重的出去了,才跟木英道:去叫小夭来,我要见她。 木英知道魏如意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也不多废话,立马就去了。 早膳过后,小夭就来了。 她换上了寻常的衣裳,挽起的头发也散了下来。 魏如意笑问她:雪无痕的娘亲走了? 说家里托邻居照看的鸡到了该带去市场卖的时候了,再不回去鸡肉就老了。小夭说完,都忍不住笑了笑:狗剩是个无趣的,伯母却很有意思。 魏如意看她这洋溢着幸福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夭说完,反应过来,忙道:小姐找奴婢可是有事儿?听闻国师大人 嘘帮我去办一件事儿。魏如意十分小声的道,以至于阿义伸长了耳朵都没听清说的是什么,雪无痕优哉游哉的品尝着魏如意从宫里带出来的点心,笑看着阿义那费尽的样子,道:别浪费精力了,她想干的事儿,还没有干不成的,你就由着她吧。 那可不行。说完,阿义一副了然的模样,鄙夷道:你这样的小白脸,靠着有几分姿色,到处骗那些无知少男少女,自然不明白外头有多危险,因为你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这话不对,我怎么就小白脸了,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雪无痕不乐意了,阿义也不乐意了,终于,相看两生厌的二人终于打了起来,从东院打到西院,没个停。 魏如意一边看着他们打,一边给小夭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等到要用晚膳的时候,雪无痕和阿义才终于停下来了。 陈言袖和陈有才都在魏如意的院子里,因为外头总是阴雨绵绵的,魏如意让小厨房学着宫里的做了个锅子,片了些牛羊肉来,几个人坐在房间里一边涮菜,一边说着宫里的事儿。 陈言袖自从知道贤妃晕倒以后,人就有些消沉,仿佛在自责自己当初不该出宫来一般。 姐姐不必自责,这件事怨不得你。魏如意劝解她。 就是啊,说不定是贤妃娘娘生了什么怪病,就是你在那儿守着,这病也会发的。陈有才塞了块肉在嘴里,吧嗒两下咽下肚,才道。 魏如意瞥他一眼,没搭理:昭王应该很快会回京的,姐姐到时候如实与他说就是了,毕竟日子还是你们二人过,你能理解他,他也会理解你的。 陈言袖知道她是指姜宴带走俞柔依的事儿,浅浅一笑:若他怪我也罢,我只是觉得愧对贤妃娘娘的疼爱。 -- 第432页 魏如意看她如此,也不好再劝。 三个人各怀心思的吃了晚膳,便齐齐窝在暖榻边喝茶。 香气四溢的花茶里滴入蜂蜜,甜滋滋的,格外的舒服。 魏如意只盼着天气能好一些,这样衍哥哥在大牢里也不会太冷了。 皇帝连发几道圣旨后,等第二天法师们入宫开始做法事,他以为平王妃这件事应该会就这样过去了。 哪知第二天一早,当初关押平王妃的温泉庄子却出事了。 回禀皇上,那庄子里的下人忽然走漏了风声,说当时平王妃关押的地点,还说您时常去探望。来回话的庄子主管已经浑身发颤了,他也没想到,还会有人走漏风声,毕竟那次事情以后,整个庄子的人都被秘密处置了的。 皇帝刚更衣好准备去早朝,闻言,腿一软差点倒下。 高公公连忙把人扶住,皇帝才冷冷质问:你再说一遍! 现在现在周围的百姓全都知情了,那人奴才想去抓,可也跑得无影无踪 混账!皇帝气急,想抬脚去踢他,但却腿上无力,人都因为这一脚人而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连忙来扶,皇帝只抓着一旁的凳子,费力的自己站了起来。 他想不明白,楼衍分明已经被抓起来了,难道背后还有人要这样破坏自己的名声?但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或是说,这根本是楼衍与扶桑抑或大齐联合好的,要坏了他的名声,引起内乱,好让大齐和扶桑来侵吞他北燕吗! 去,把楼衍给朕带来! 皇上,您身子不好 高公公还想劝一下,皇帝只气急道:不,朕亲自去找他!说着就往外冲,但刚踏出养心殿的门,便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自从温泉庄子出事后,皇帝想欲盖弥彰的消息便彻底压不下去了,大街小巷已有官兵开始抓胆敢说这件事的人,但越是如此,众人心里便越是确定这件事的真假。甚至胆大的酸腐文人开始大肆写诗抨击皇帝了。 大春看着在告示栏贴满了的各类隐晦的事,才立即扭头钻进了不远处一个偏僻的小院子,找到二春:该乞丐兄弟们出手了,平王妃背后家族的事儿,也要找人再查仔细一些。 明白! 二春拔腿就跑出去办事儿了。 小夭在办妥温泉庄子的事儿后,没有立即去见魏如意,而是再次转道,去找魏老夫人了。 小姐吩咐了,谁指使魏老夫人告到皇上那儿去的,那谁就来替这次的事儿买单! 灼华在魏如意否认自己乃是重生后,仔细想了很久,越想,越认定魏如意就是重生的那异人,但从哪里找到证据呢? 她找到今日来做法事的大师,大师乃是慈云寺的高僧,平常都在闭关,连见一面都难,若不是皇帝出面,他也绝不会来的。 灼华相信他,将荣王告诉她的事儿,全部告诉了这位灵通大师。 您觉得世上是否真的有这样的人?灼华问他。 灵通手里转折的佛珠微微一停,看了她一眼,才复又闭上眼睛继续念经。 灼华不死心:您是知道对不对?世上真的有这样诡异的事情发生,对不对! 公主,有些事,不能强求。灵通淡淡开口,白色的眉毛都垂了下来,整个人慈眉善目的,却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灼华淡笑:不强求,怎么知道行不行?大师只管回到我的问题就是,我与你说的这人,十之八九就是重生之人,这样的妖邪留在世上,只会为祸百姓,大师若是不肯与我多言,只管告诉我除去这等妖邪的法子便是。 灵通终于停下念经,睁眼正视着她,眼眸里带着几许惋惜:公主乃是富贵的命,可惜太过执拗,而坏了这天赐的好命数。 大师信命? 出家人五蕴皆空。灵通回她。 灼华看他仍旧不肯正面回答自己,干脆起了身:罢了,大师既不肯说,我相信这天底下总还有别的大师,能告诉我正确的法子。不过大师你也放心,如若那人不是妖邪,我也必不会伤她性命。 灵通看她势在必行的模样,轻声道:若是公主实在要试一试,可以试试老衲这道符。说罢,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道黄符来,看着黄符的样子,应该是存放许久之物。 灼华打开后,黄符上用鲜红的朱砂写着复杂的符文。 这乃是老衲师祖留下的符文,若是此符文放在您所说的人身上仍旧无效的话,那说明那人并非您所说的妖邪。但若此人真是妖邪,那此符文便会化作烈火燃烧殆尽。灵通道。 灼华浅浅一笑,收下符文:那就多谢大师了。 灵通看着她带着几分杀气的离开,念了句阿弥陀佛,便又继续合着眼睛念经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魏如意总觉得自己心内慌慌的,脾气也有点儿暴躁起来,就好像,随时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小姐,您从一早起来就不大对劲,您没事儿吧。一旁木英问道。 没事,就是莫名有些心慌。魏如意有些惴惴不安,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成?不会吧,她从没什么第六感,难道这会子竟有了? -- 第433页 她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仔细梳理着所有事情,但现在事情都在朝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会是什么事呢? 小姐,灼华公主来了! 外头有人跑进来,显得有些紧张。 魏如意朝外头看了看,就见一身宫群的灼华带着十来个穿着袈裟的和尚显得有些气势汹汹的朝她的房间而来,就连二夫人也被远远的甩在后头不许靠近。 魏如意愣了下,刚迎出去,就听灼华道:魏如意,你不是一直不肯承认自己乃是重生的妖邪吗? 魏如意哑然,当然啦,哪个妖邪会自己承认的,不是作死吗? 公主殿下这是要给如意做法事?魏如意笑问她。 灼华抬手便拿出了那道黄符来,魏如意只看了那黄符一眼,便觉得腹部一阵绞痛传来,心道不好,扭头就要往屋内而去,却被灼华的人立即拦住。 灼华以为她怕了,笑容渐冷:此符乃是灵通大师所赐,凡事身上藏有妖邪之人,手握此符,符文必会自燃,魏如意,你既然自称不是重生的邪祟,那就握住吧。 公主,要不迟点儿吧,我有点儿急事。魏如意推脱道。 你不敢? 不是 那你就拿着!灼华眉目凌厉,就连陈老太爷和陈坚赶来时,也吓住了。 魏如意看着她这般咄咄逼人的样子,越发捂紧了肚子,扭头要往房间去,灼华的人却一把摁住她,将那符塞到了她手里来。 就在符塞到魏如意手里的一瞬间,知雨忽然脸色大变,捂着嘴轻呼一声,跟木英一起二话没说便上前将那些人给推开,护着魏如意赶忙往房间而去。 第127章 声东击西 由于魏如意的行为,旁边的人心都提起来了,尤其是陈家人。 陈老太爷不是没有怀疑过魏如意,她举止奇怪,跟以前的刁蛮丫头相比,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灼华也发现魏如意十分不对劲,而且她表现出难受,也是在自己拿出灵通大师给的这道符开始的。 想到这里,她越发确定这道黄符有用,立即呵斥:给我将她拦下! 木英几乎要疯了:我看你们谁敢!说完,暗处的雪无痕嗖的一下就到了明处。 知雨哐的一声就把房门给关上了,隐约间,陈有才看到了知雨羞红的小脸。 他看着对峙的局面,快步到门口,低声道:如意,你没事吧? 没事,你走远些。知雨不客气的呵斥传来。 到底怎么了,跟哥哥说说陈有才说着就想悄悄推门进去,谁知才扒开一条缝,木英扭头一脚就把他给踹开了。 陈有才气急:木英你疯了,爷也敢踢! 你再敢看我挖了你眼珠子都敢!木英没好气说完,却又不知道怎么跟这满院子的男男女女解释,灼华眼眸微微眯起,紧紧将黄符拽在手中,朝木英步步逼近:本公主今日来,是为了除妖邪,若今日谁敢阻拦,全部当做妖邪同党处置! 木英并不敢真的伤了她,但现在她这气势汹汹要带一大群人进去的样子,也不妥啊。 就在她为难之际,里头魏如意虚弱的声音传了来。 请公主和二舅母进屋来,其他人,全部到院子外头等候。 二夫人听着,赶忙跑了过来,看着也想跟进去的陈有才,瞪他;还不出去。 娘,我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你一个大男人能担心什么?二夫人大约已经猜到魏如意这是怎么了,瞧着几个丫头紧张的样子,再看还未反应过来的陈有才,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顿骂,陈有才这才一脸懵逼的退了几步。 灼华看着二夫人这模样,眉头微微拧起,但二夫人对她只是敷衍的笑笑:公主,如意虽然只是皇上赐封的公主,但好歹也是有封地拿俸禄的,您多少也要注意些她的名声不是,这也关乎皇家的颜面。 灼华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只以为她在打马虎眼,但她相信陈府一贯忠心,就算自己一个人进去,他们也不会容许魏如意私下对自己做什么的。 她抬手,让身后跟来的僧人和仆人们全部退了出去,陈老太爷也立即把人都带出去了,只是几个大老爷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惴惴不安的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里头看。 等进了房间,二夫人一眼看到了站在暖榻边的魏如意,脸色有些白,手里揣着一个汤婆子,站着的时候,明显没什么力气。 如意她快步走过来扶住她,刚要问,就听灼华道:魏如意,你怕了吗? 臣女方才的确是怕了。魏如意顺着她的话道。 灼华眼眸微寒,看着她已经带着几分警惕。 魏如意瞥见她这样,又看了眼她紧紧抓着的黄符,道:公主此番是来给如意送护身符的? 护身符?灼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方才她不是仅仅看了下这符,就浑身不舒服了吗,才碰了下,就落荒而逃躲到了这房间里来。 魏如意眨巴眨巴眼,笑着点点头:是啊。不然这符还有什么用? -- 第434页 她一脸天真的问着,灼华望着她这模样,有些匪夷所思:你还想耍什么花招吗?魏如意,看你何不大大方方承认呢,你就是重生之人,是妖邪,你之所以会这样好的医术,之所以处处都能逢凶化吉,根本不是你有什么好运气,而是你的身体里住着的根本就是一个活过一辈子的游魂野鬼。 魏如意神色依旧没变,只微微歪着头:如意还是不懂公主怎么这样说,难道是哪本志怪小说上有这样的情节? 灼华看她还装糊涂,也懒得废话,上前便将黄符一手贴在了她的眉心。 魏如意愣住。 二夫人也吓住了:如如意 灼华看她站住不动,冷嗤:魏如意,你果真 公主,这符要贴多久?臣女今儿来了葵水,实在站不久,贴了这符,我可以坐着吗?魏如意小心翼翼问她。 二夫人愣了下,旋即没忍住哈哈的笑出声。 灼华一时傻住:怎么会没用。 疼哎哟魏如意感觉身下好似血崩了,整个人都虚弱的厉害,知雨赶忙扶着她坐下,又倒了热茶给她:小姐,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不用不用,公主给我求了符呢,贴着这符,很快就能好了,对吧公主?魏如意问灼华,二夫人笑的更大声了,捂着肚子几乎笑的没站住,这天底下哪里有治女人葵水不疼的符,也不知这写符的人知道自己的符被这样用后,会是什么反应。 灼华的脸也微微泛红,原来一开始就是自己会错意了。 是魏如意故意的吧,故意不说,让自己以为她是因为惧怕了这符! 魏如意,你 公主,您真是心地善良。二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没管灼华微青的脸色笑着道。 灼华只觉得自己费尽心思准备的拳头全都砸在了棉花上,看着一边托着黄符,一边小心翼翼吹着热茶的魏如意,脾气也不好发了,只冷但道:魏如意,别以为你逃过了这一劫我就会放弃,我一定会揭开你的真面目,让这些人都看清楚,你根本就是个妖邪!不知那时,你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镇定。 魏如意手心微僵,喝下嘴里这口茶,笑望着她:公主既然不信,那就去查吧。 灼华未曾察觉到她的异常,只冷淡瞥了眼还贴在她额头上半点反应也没有黄符,转身便出去了。 她气势汹汹的又带着人走了,陈有才还特意问了句:公主,小如意没事儿吧? 灼华没理他,陈有才更来劲了:那您下次再来,打个招呼啊,刚好隔壁长乐庵的师太们都说闺中寂寞呢,我瞅着跟高僧们正好来次联谊。 陈有才你放肆!灼华觉得他是在讽刺,忍不住回身呵斥,可陈有才依旧嬉皮笑脸道:公主这般高贵,微臣怎么敢放肆,我是真心的。 灼华看了眼站在一侧根本不欢迎她,对她也没多少忌惮的陈老太爷,只紧紧闭上眼,睁开,眼神变得淡漠,没搭理陈有才便带着人走了。 看她离开了,陈有才才冷淡收回眼神,跟着陈老太爷一起往魏如意的房间去了,不过才到门口,二夫人就出来了,拉着陈坚和陈老太爷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陈老太爷和陈坚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吩咐下人一定好生伺候,就急急忙忙找了个借口走了。 陈有才还是一脸懵逼,但也猜到了什么,悄悄问二夫人:娘,如意是不是葵水 臭小子一天天的瞎问什么,萝宁公主都嫌弃你,你看看都没人愿意嫁给你,臭小子还不去给我找儿媳妇二夫人拧着他的耳朵就开始一边骂一边把她往外扯。 知雨笑得花枝乱颤,魏如意看了眼她和紧张的木英笑道:我最近作息都乱了,这事儿竟也忘了,放心我没事。 那奴婢去嘱咐厨房炖些热汤来。木英连忙往厨房走,知雨也道:外头一直阴天呢,屋子里也有湿气,奴婢叫人来把被褥都换了,再多预备几个汤婆子,您可千万不能受了寒气。 说完,也急急去外头吩咐了。 魏如意笑了笑,扭头看着放在矮几上的那黄符,黄符乃是黄布做的,黄布已经隐隐有些褪色,可见这黄符存在许久了,而且这红色的符咒看着,的确让人心里有些慌。 她打算先收起来,谁知要去拿的时候,袖子刮倒了一个茶杯,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魏如意起身打算叫人来收拾,谁想一个碎瓷片溅在衣裳上,她的手顺势往下一滑,便在手指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来。 疼倒是不疼,魏如意便自然的掏出帕子准备擦拭一下,知雨便闻声跑了进来,瞧见被子茶水洒了一地,忙问道:小姐,您没烫着吧,奴婢看看? 她急着要看魏如意有没有伤着,魏如意躲避之间,手自然的撑在矮几上,刚好那划破的伤口压在了黄符上,黄符瞬间燃烧了起来。 黄符燃烧的瞬间,魏如意觉得心内一慌,扭头看着那黄符,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燃了?知雨也吓了一跳,窗户处的雪无痕便倒吊着出现了,笑道:我逗你们的。说完,目光极深的看着魏如意。 -- 第435页 魏如意回过神来,这暗处还有许多人盯着呢,她怎么这样粗心大意。 她浅笑,叫人收拾好了东西,便去躺着休息了。 一来肚子实在疼,而且她手脚也寒凉的厉害,二来方才这黄符烧起来的时候,的确吓到她了。 还好灼华没有狡猾到这样来诈自己,若是如此,方才她一定露出破绽了。 她把头蒙在被子里,半晌才把头露出来,微微松了口气:没事的。只要她不承认,就没人能拿到证据将她怎样,黄符而已,她还去过宗庙,见过菩萨,就连菩萨都不曾将她如何,小小一道黄符便能叫她魂飞魄散么! 阿义只看着灼华的人影离去,跟雪无痕道:灼华公主何必这样纠缠尊上,她有的是好人选。 书上不都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雪无痕躺在房顶,手枕在脑袋下望着这阴沉沉的天道。 阿义笑笑,没多说什么,只放了只信鸽出去。 宫里的法事依旧举行着,但皇帝的已经接连两日没上朝了,直到第三日,他的密探老鬼传来消息。 皇上,查到了,平王妃一事泄露,很可能跟灼华公主有关。老鬼立在下首。 怎么又把她给扯了进来?皇帝不满问道。他一向觉得灼华乖巧懂事,尤其是她还是贤妃一手带大的,性格怎么也该跟贤妃一样温婉懂事。 可老鬼,也是他的心腹。 老鬼的语气没夹杂任何的情感:原本我等以为是魏如意,可之后发现,灼华公主跟魏如意一样知晓那日事情发生的经过。当日温泉庄子出事,曾死过一个通风报信的小太监,不知皇上可还记得。 皇帝努力回想了一番,那时候的确是有个小太监死了。 怎么了? 那小太监便是灼华公主暗中处死的,为的是阻止当时的胡太医去救与平王妃一道出了庄子的魏如意。到如今,灼华公主为了对付魏如意,不止收买了典仪于家,还拉拢了魏老夫人其次女孙夫人。而魏老夫人之前作证,说看到魏如意在魏府内与太子曾谈起平王妃一事,我们查到,也是灼华公主授意她如此说的。 老鬼淡淡道,可说完,皇帝心里却掀起了波澜。 怎么会呢,灼华即便是为了对付魏如意,有必要爆出自己与平王妃的事,还害她的亲父皇身败名裂吗? 皇帝迟疑着,不肯相信这背后的一切竟是这个看似无害单纯的女儿所为。 你确定这一切都是灼华在背后主导吗?皇帝脸色微白,再一次确认道。 属下不敢确定。其中必定还牵扯了其他人,公主应该无法涉及朝政之内的事。老鬼如实道。 皇帝勉强着从床上半坐起来,想喝口茶,却发现床头的杯子和茶壶都空了。 他的手紧紧抓着杯子微微颤着,只阴鸷的看他:那就继续查。 是! 等老鬼出去,高公公立即进来了:皇上,萧王殿下已经平安到京城,现在宫外请见。 若是没有老鬼方才说的话,皇帝是绝对会立即让他进来的,但他看着高公公,神情格外的冷漠:萧王辛苦了,让他先去几个皇兄处祭拜后,再回府休息吧,朕想见他时自然会见他! 高公公明显看到皇帝眼底的戾气,没敢多说,只点点头:那微臣这就去 传召太子的信可曾发出了?太子何时回京?皇帝问道。 他既希望太子回来说原谅他,这样天下百姓众口皆可堵住,又怕太子也会如荣王一样,指责他,怨怪他,甚至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甚至起兵造反。 高公公躬身回答道:太子殿下预计明日入夜后能到京城。 皇帝闷闷嗯了一声,抬抬手想让他出去,迟疑了一下,又叫他替自己更了衣。 地牢里,楼衍盘膝坐在干草堆里,那一个小小的窗户里透出光来,还未出太阳,屋子里也格外的阴冷。 皇帝来时,连忙有差役知趣的搬了两个火盆来,皇帝才舒坦些。 爱卿,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皇上所赐的地方,微臣没有不满的。楼衍缓缓起身道。 皇帝看他还是这副平静如水的样子,实在是想不明白:朕待你不薄,给你的更是不俗,甚至朕可以说,这天底下,除了朕,就是你楼衍。这样大的权势,你却不肯替朕办一件小事,难道是你转了性子,想做好人了。还是觉得要投奔到太子底下,可以不必在乎朕的想法了? 皇上误会了。微臣一直是您的臣,此次的事,是臣无能,没堵住悠悠众口 胡扯,楼衍,你什么本事朕不知道吗?你就是想要朕的皇位,你都可以想办法名正言顺的拿走,你会处理不好所谓的悠悠众口?皇帝看着他衣衫单薄面色病弱苍白的样子,再看这牢房简陋至极的样子,不满看向一旁的差役:朕撤了他的国师之位吗? 未曾 那你还让他住在这种地方!皇帝呵斥,那差役也是愣了一下,忙认错:小的迟些就回禀大人,让大人调换国师大人的住处。 -- 第436页 只要他还是朕一日的国师,你们就锦衣玉食的伺候着,若是有了好歹,朕摘了你们的脑袋。皇帝斥责完,才抬了抬手,将外人都打发了下去,沉着脸看着楼衍:朕有时候不明白,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甘心来给朕鞍前马后。朕本来以为你求权,后来发现不是。可你也不爱财,美人你只爱一个魏如意,楼衍,你现在告诉朕,你到底想要什么,除了皇位,朕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答应朕,从此往后踏踏实实替朕办事,如何? 楼衍目光微寒的望着他,只是他站这时,牢房的阴影刚好将他的情绪全部遮住,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臣别无所求,只求功名利禄。 楼衍!皇帝呵斥他,却又忍下这口气,道:朕知道你的追求不止于此,告诉朕,朕达成你所想,你继续做你权倾朝野的大国师,不好吗? 楼衍浅浅的笑起来,目光又变得如以前一般一潭死水:皇上多虑了,臣只有这么些追求。 你别逼朕! 微臣不敢,如意还在您手里呢。楼衍轻声道。 皇帝看着他不管如何都是这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也终是没了脾气:罢了罢了,你不肯说,也不肯替朕把这件事摆平,那就在这牢里多住几日吧。 皇上楼衍叫住他。 皇帝侧身,便听他道:声东击西,是最好的办法。不过平王妃身份特殊,民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依微臣愚见,只能从平王妃身上下手。 皇帝微微皱眉,提步出去了。 从平王妃身上下手,难道再挖出一个秘密来掩盖这个秘密吗?可是另外一个秘密,他更加不愿意暴露出来。 当天下午,云尚书一封折子递到他的案头,皇帝看过以后,大声说了几个好字,便对外宣称病了,不见任何人。 可即便如此,马尚书所管理的刑部也依旧翻查出了一桩当年的旧案。平王妃邱家,因蓄养私兵之罪而被全部秘密处死了。 由此,民间纷纷传闻的皇帝强占儿媳的事,则变成了,平王妃其实也在当年那桩旧案里被秘密处死了,并非被皇帝强占。 风头这样一改,民间都不在指责皇帝,转而开始关注这桩尘封的秘辛来。 对于外头的风声,所有的大户人家都小心翼翼的,尤其是知道些许内情的人家,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汝南王这几日睡不好吃不香,夜里总是做噩梦,半夜惊醒后便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几日来,头发都白了不少。 齐筝倒是往汝南王府跑得很勤,一为她现在提为了瑞王妃,虽然没了瑞王,但她还有遗腹子,也算风光,当初如何被当做妾嫁出去,如今她就怎样风光的回来,打当初那些背地里嚼过舌根子的人的脸,二来,她也想探探宫里的情况,毕竟她还盘算着跟灼华一起,对付魏如意呢。 母妃,您说皇后娘娘现在都成了刘妃,贤妃也病了,灼华公主还能依靠谁?齐筝拉着汝南王妃问道。 汝南王妃整个人老了不少,云家没了,汝南王也不理她了,她除了还记着齐凰这个儿子,也没别的想法了。 我不知道,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折腾了。汝南王妃苦着脸道。 母妃,难道你甘心看着她魏如意风风光光过着好日子?她凭什么!齐筝不满道。 汝南王妃瞪她一眼:你有什么不满的,瑞王府现在就是你当家了。 我可不想当这个家。她要男人,楼衍最好!就算没有楼衍,那也不能是魏如意得到他! 汝南王妃看她还不满足,也不知该怎么说,只闷着不说话。 外头一个高大的人影照进来,齐筝还以为是汝南王呢,刚笑着扭过头去,就看到了瞳仁赤红的齐凰,吓了一跳:大哥?母妃,你怎么不把大哥关着,怎么又让他出来了,你忘了他吸血二字齐筝生生给咽了下去,因为她发现齐凰看她时,没有半点温情,只有野兽盯上猎物的阴森。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起身就要出去,却被齐凰一把拉住胳膊:带我去找魏如意。 你见她做什么? 带我去。自然是要见见她,看看那个懦弱的齐凰是不是还会出来,如果是,那今晚就要大开杀戒了。 齐筝不愿意,汝南王妃忙道:凰儿,筝儿她有了身孕,你别逼她了,迟些母妃带你去。 母妃 齐凰眼珠的颜色瞬间变了下,可又恢复了赤红的阴冷,甩开齐凰,转身便快步出去了,她总觉得在他身边,都有一股阴冷的凉气。 齐凰只深深盯着她慌张逃走的背影,微微露出些杀气。 魏如意因为下午睡了,晚上睡到半夜就睡不着了,干脆起床来绣荷包。 绣着绣着,窗户动了动。 魏如意警惕了一下,难道衍哥哥从大牢里跑出来了? 接着窗户便从外面被人给推开了,她看到一个在窗外微弱的光的投影下变得伟岸的身影,略慌了一下,难道是莎慕的大白虎要来把自己叼走? 喵? 那身影一叫,魏如意这才松了口气,扭头看去,便看到许久不见的胖橘拖着他越发笨重的身体想从窗户爬进来,奈何实在太胖,整个猫卡在了窗户打开的那个缝里,进退两难。 -- 第437页 魏如意起身把他捞了出来,他就开始围着魏如意的脚边喵喵喵的叫,魏如意见他仿佛想叫自己出去一般,也正好没睡意,就穿好衣裳跟他一道出门了。 绕过院子,跟着他一路到了陈府后院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里,找到了原因。 喵儿 娇滴滴的叫声,叫得魏如意心都化了。 原来你是搞对象了,胖橘,你不厚道啊。魏如意看了眼躺在另一边保持着警惕的黑色母猫,借机狠狠摸了一把胖橘的头。 胖橘亲昵的走到母猫旁边,朝魏如意喵喵的叫,魏如意嘻嘻一笑:等着,我去小厨房给你们拿吃的。说完,起身便朝小厨房跑去了。 等她去完回来,才发现胖橘这不负责的猫,竟然跟母猫一起不见了,干燥的草堆后,只有一只黑色的小猫,小黑猫身边躺着三只橘色的小猫,全部都身体僵硬,看来是前几日下雨给冻死了。 魏如意哑然,原来胖橘是来托孤的。 再看这黑色的巴掌大的小猫,心里软了软,轻声道:跟我走好不好? 小黑猫似乎十分有灵性,喵呜一声,便爬到她的手心里。 魏如意爱怜的看着它碧绿色的眼睛里的恐惧和不安,将它抱在怀里,又看了眼死去的三只小猫,找来铲子,挖了个坑全给好好埋了。 如此忙活完,天也已经亮了。 就在知雨和木英发现她不见了而急得不行的时候,魏如意便踩着早起的晨雾走过来了。 小姐,您上哪儿去了?知雨第一个跑过来。 魏如意笑嘻嘻的把怀里的小黑猫给她看:乖吗? 嗯。知雨点点头,但看小黑猫脏脏的,笑道:奴婢给它洗洗吧。 魏如意也是这个意思,这小猫看着还太小,自己也不会照顾,便给了知雨。 哪知小黑猫才到知雨手里便撕心裂肺的大叫了起来,甚至爪子还抓破了知雨的手背,趁着知雨一个不注意,立即又跃到了魏如意的怀里。 魏如意噗呲笑出声:你想跟着我? 喵儿 小黑猫又是一声喵呜,魏如意看着它极通灵性,想了想,便道:罢了,你打水来,再拿些吃的来,也许过几日就好了。 小姐您打算养他?知雨问道。 魏如意想起这小黑猫的薄情爹,道:不养 喵儿小猫又是一声轻声的叫,魏如意嘻嘻一笑:养着,当吉祥物。说完,便去忙活了。 陈有才早起伸了个懒腰打算出门转转,才出陈府,就看到个老和尚戴着个斗笠在门口一边笑一边点头,不由双手抱胸笑道:大师这是来化缘的? 施主给口饭吃。灵通浅笑。 陈有才本是要戏弄他的,但看他慈眉善目,跟他开玩笑也不生气,便也不起那逗人的心思了,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来给他:就当是请菩萨们多照顾照顾我那可怜的小表妹吧。 灵通看着他,轻笑:施主心善,定有好报。 那是,本公子可是天生锦鲤,逢凶化吉的。说完,便继续吊儿郎当的出门浪了。 但灵通的话其实才说了一半:命有好报,可惜情路坎坷,不得所爱。 他又看了看这陈府大门,仿佛还能看到魏如意,看到那小黑猫似的,只轻轻一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佛慈悲。 魏如意听到人说外头有这么个和尚的时候都没在意,给小黑猫洗干净后,才发现这猫儿格外漂亮,大大的碧绿色眼睛透着灵气,就是胆子小,喜欢粘着魏如意,魏如意想着反正也不能出府去,就由它跟着了。 雪无痕来的时候,一瞧这猫儿就喜欢,抬手打算摸一摸,也被猫赏了一爪子三道痕。 这么凶! 美男子只是不喜欢你这么粗鲁而已。知雨笑了笑,拿了些吃的来。 它叫美男子?雪无痕质问:那我怎么办。 你是宠物?知雨反问他。 雪无痕哑然,魏如意看着美男子吃饭吃得很急,抬手轻轻摸了几下,它便停下来喵喵的叫算是回应她,这种跟动物之间的互动,魏如意还是挺新奇的,便越发乐意留着美男子了,还让人去给它定制了小窝。 雪无痕看抗议无效,只得作罢,道:小夭让我来传消息的,魏府的事儿妥了,不过魏老夫人怕是快不行了,问你要不要回一趟魏府。 不行了?魏如意诧异。 嗯。昨晚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从床上跌落了下来,府里的人请了大夫去看过,应该是快不行了。雪无痕道。 魏如意听到这里,立即让知雨收拾了东西。 陈老太爷本来还想拦,一听说事情,只派了陈坚二夫人都跟着,才放她出去了。 到魏府时,孙夫人也在,苏夫人看到她开始,就没给好脸色:你还有脸来! 才骂完,孙尚书冷冷瞪来,她不得不闭上了嘴。 魏如意没理她,上前替魏老夫人把了脉,只道:拿我的银针来。 -- 第438页 你想做什么,魏如意我警告你孙夫人还要闹,孙尚书直接扯了她一把:医者仁心,如意不会害她的! 孙尚书呵斥完,见孙夫人还要再辩驳,寒声道:你是忘了上次的教训? 孙夫人自然没忘,她只是看楼衍都被关入大牢了,所以以为魏如意是失势罢了。 难道 二姑母有什么话迟些再说!没有国师大人,还有陈家呢,陈家不管,也还有贵妃娘娘呢!魏如意忍不住,回头冷然望她。 二夫人被她吓住,魏如意才趁着银针拿来的这一段空隙,看向一旁伺候的婆子:昨晚是谁值守?为何老夫人会摔下来,为何你们到今早才发现! 不是今早才发现 老夫人分明是因为长期倒地而导致左臂受压迫脱臼的,你当我是傻子?魏如意的语气里隐隐透着些杀气,魏老夫人可以死,但不能是在这些下人们不作为的情况系死! 那婆子见魏如意这样说,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回禀公主,昨儿晚上是奴婢值守的,可是刘瑞家的一定要奴婢去跟她们赌牌,所以所以 来人,把昨儿晚上赌牌不干事的婆子全部给我拖出去,杖责八十,拉出去发卖!魏如意寒声一呵斥,那些下人们吓坏了,连忙跪地求饶,魏如意却一句也不想听。 管家的见状,立即叫人把婆子们拖走。 那领头的婆子,看魏如意半分余地也不留,哭着大喊起来:小姐,奴婢们好歹在魏府伺候几十年,只是一点失误,您怎么这么狠毒的心要如此逼奴婢们,您这是逼着奴婢们去死啊,您就要大婚了,挂几条人命在手上,您不怕折寿吗? 她这样一喊,其他那些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魏如意面色微寒,根本不用陈坚和二夫人出面,她便缓缓起了身,走到她跟前,目光直视着她,冷笑:我狠心? 奴婢们只是一时失察,而且这么多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一时失察?我看你们只是觉得这府里无主人,把自己当主子了吧。既然你觉得我狠心,那我不介意再狠一点,管家,去查查这么些年她们统共私下赌了多少钱,又偷了多少府里的东西去变卖,全部查清楚。而后,送去官府,该怎么办怎么办。 魏如意话落,那几个婆子都傻了眼。 偷窃主子东西,按律例,是要斩断手指的杖责一百的。 小小姐 还有昨日的失职,我也不罚了,只扣她们一年例银,待官府处置后,直接拉去牙婆那儿卖了了事。魏如意寒声说完,管家怕再生事,立即叫人堵了她们的嘴把人给拖下去了。 这样的办事速度,这样的冷静和冷漠,让陈坚和二夫人都打开了眼界,不过她们只想拍手称快,反倒是孙尚书陷入了沉思。 魏如意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得罪她,不管有没有楼衍,都不是好事。 如意 孙尚书想插话,魏如意浅浅一笑:姑父,我先替祖母看病。说完,便转过头去施针了。 不过魏老夫人活不长是事实,魏如意只是不想几日后的婚事被耽搁了,因为魏信也活不长了,若是耽搁到那时候,又是守孝三年。替这么个人守孝三年,她觉得不值。 施针完,魏如意留下了木英。 木英明白她的意思,最起码保证在婚礼前,魏府不会再出情况。 看完魏老夫人,魏如意便打算离开,却被孙夫人给拦住了。 别人不知道,孙夫人可是知道,魏如意最近危险,她不能离开陈家的保护。 如意,你现在是魏家唯一的一个在家的孙女,你走了,谁来照顾老夫人? 怎么,二姑母不打算留下来照顾,是姑父不许吗?魏如意看向孙尚书,孙尚书自然不会拒绝:她若是要留下,自然可以的,而且这也是她应该做的。 孙夫人面色微微沉了沉,却只道:魏如意,你是不打算留下来了? 魏如意知道她要以孝字来压自己,只道:如意自当在祖母跟前尽孝的。 如意,你别听她的,她自己一个孝字都没吃透呢,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教训人?二夫人拉着魏如意,顺便讽刺着孙夫人道。 孙夫人气急,可她又不想像个泼妇一样,也学着二夫人一般优雅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外人何必插手我魏家的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是外人心里没数?二夫人回她。 你这是我跟如意的事! 这也是我跟如意的事。二夫人白她一眼,才看向魏如意,魏如意只笑道:虽然想侍奉祖母床前,只是祖母素来不喜欢我,我还是回去研制药方的好,魏家药圃的药已经被损坏了,刚好陈家我还种着一片药田,相信姑母也一定希望如意早日治好祖母的,对吧? 我自然 我知道我知道,姑母一定会在这儿日夜侍奉的,如意真是感动。说完,吩咐管家:让小厨房晚上也留人值班,夜里一定给二姑母送宵夜来,不许耽搁了,知道吗? -- 第439页 我孙夫人忙要辩白,魏如意又道:我知道我知道了,姑母一定会强忍着不睡看着祖母的,我会让人随时提醒不让您睡的。说完,睨了眼木英。 木英立即拱手: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时时刻刻提醒孙夫人! 孙夫人死死咬着牙,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魏如意这才告辞出去了。 出了门,陈坚在前头驾马,魏如意跟二夫人坐马车,不过这马车才跑了一下,车轱辘就坏了,二人不得不从马车上下了来。 正嘀咕这马车怎么忽然出了问题呢,迎风而来一阵熟悉的气息,立即让魏如意直起了身子来。 姜棣远远看着她,许久不见,长高了,也长大了,那双眼里藏着的杀气也愈来愈明显了。 重生之人么,魏如意,这次你该逃不过我的手掌心了吧! 第128章 还是如此残忍 车轱辘很快就修好了,姜棣不会蠢到要在魏家门口带魏如意走,他只是过来打了个招呼。 看到他来,陈坚十分警惕。 萧王殿下回京了,微臣竟都没收到消息,实在罪过。陈坚下马,挡住了姜棣要继续往前的步伐。 姜棣冷峻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睨了眼站在马车旁的魏如意,只道:本王也是才到京城,刚好路过这里,看到陈将军和旧友,特意过来打声招呼。 旧友指的谁,陈坚很清楚,但魏如意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姜棣这样说,分明是故意的。 陈坚笑笑:殿下真是客气,改天臣一定亲自登门拜访,今日就不多打搅王爷散步的雅兴了,告辞。 说完,立即让二夫人和魏如意上了马车,才驾着马走了。 马车经过时,魏如意还能感觉到姜棣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仿佛能看穿这马车似的。 二夫人直犯嘀咕:瞧着也是正正经经的王爷,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浑身透着股邪气,一点儿也不正派。 魏如意忍不住掀开车帘回头看了看,刚好对上姜棣的目光,却在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姜棣势在必得的一笑,让魏如意心里慌了一下。 前世,也是如此的。 如意,怎么了? 二夫人看她坐回来后面色便凝重起来,担心问道。 魏如意摇摇头,她也说不上来,这种心慌的感觉,就像是被野兽给盯上了一般。 回到陈府后,牧云便传来了消息,说楼衍一切都好,让她暂时不用担心。 魏如意不放心,想去大牢看一看,牧云却严词拒绝后急急就走了,这更让魏如意不放心。 美男子从她的肩头爬到她怀里,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心慌,喵呜叫着,魏如意轻轻抚了抚它的身子,才在廊下坐着了。 距离婚期只有几天了,衍哥哥能顺利出来吗? 姜棣见到楼衍时,楼衍已经换了一处牢房,这里除了有一道牢门外,布置的简直像是某个大户的房间,因为你牢房里阴冷,差役们还特意放了两盆炭火来,将这里烘得暖暖的。 姜棣坐在楼衍对面,看他只是出神的望着牢里仅有的那一扇窗户,淡笑:国师必定有办法出去,让本王猜一猜,你如今望着这窗户,是在记挂这牢外的某个人,对吗? 楼衍没说话,姜棣又继续道:应该不是如意,你把她保护的很好。那是谁呢,是不是你此番要查的这件事里的某人? 楼衍微寒的眉目丝毫未变,似乎压根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换做以前,姜棣会生气,可现在他看到这样的楼衍,也只冷淡一笑:楼衍,你应该料到本王此番回来,带来了什么吧,或者,你担心的人是本王。 楼衍终于收回目光,冷淡睨着他:王爷既然猜到,又何必来问臣呢。 本王不过是想看看,一向以谋略著称的国师大人,会用什么办法来阻止本王。姜棣浅笑。 王爷智谋无双,微臣浅薄,阻止不了。 是吗?那本王要把你最爱的女人一起夺走呢?姜棣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似乎很是惬意。 楼衍看了眼这茶,抬眸看他:王爷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你真是了解本王。姜棣喝了茶,起了身:看来是本王高估你了,你现在也不过是被困在这里,纵有拳脚也无法施展。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不会动魏如意,只要你不来碍事。 说完,姜棣便离开了。 楼衍欣赏他的利落,但他的刚愎自用,也永远是最好利用的地方。 京城里人人自危,但只要重要的人物还在,有些人还是能自得其乐,安然自在的,譬如此番回城了得姜王妃和姜王。 姜王府一直是特殊的存在,百年前,姜王便是北燕先帝最信任的兄弟,手握大权,后来姜家子孙迎娶大齐帝后最疼爱的公主,这更让姜王府无人敢惹,即便后来姜王府主动放弃了权利逍遥自在,也一直是受人敬仰的。 姜王妃这么多年跟姜王也一直是在外游山玩水,此番回来,奇珍异宝带了一大把,此番来陈府,直接用马车就给拉了大半来。 魏如意看到姜王妃的时候,原以为会是一个四十多岁人到中年但慈眉善目的端庄夫人,却没想到姜王妃比她想象的要年轻,穿着宝蓝色的窄袖长裙,乌黑的发髻盘成螺髻,只简单缀了些许的朱钗,温柔的长眉如柳叶弯弯,眼睛也格外的敞亮,笑起来,还带着几分娇羞。 -- 第440页 你便是如意吧。 她笑着走过来,轻笑。 许是察觉到魏如意的惊讶,胡清微也掩唇笑道:我第一次见王妃的时候,也愣住了,没想到王妃这样的年轻貌美。 姜王妃更加羞涩了:你们才是小丫头呢,我儿子都要娶你当儿媳了。姜王妃虽然羞涩,但说话做事却十分从容大度,眼角也有细纹,但保养得当,细纹都不怎么看得出来,可以说是天生的美人坯子了。 魏如意想,难怪姜王爷能看上并且愿意遵循祖制只娶这一个王妃,要知道当年的姜王和大齐公主也都是天上星一般的人物,生出的孩子也绝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王妃,里边坐吧。 魏如意这才想起把人往里头请,姜王妃摇摇头,笑道:今儿来,是想邀你出门的,难得这样的好天气,王爷说去打猎最好,猎物晚上直接拿火烤了。我们经过川蜀一带时,还带了些那儿独特的调料,撒在食物上味道极好。 魏如意雀跃起来,但又很快蔫儿了下去,现在这等时候出门,不但危险,而且外祖父必然也不会答应的。 姜王妃俯身轻笑:有些话儿在这里不便说,等你与我们出去便知道了。 魏如意看看胡清微,胡清微也低声道:如意,姜王爷有话想问你,而且今晚牧云和二师父也会过去。 魏如意眨巴眼,二师父去做什么? 但她没问,因为后头二夫人已经拧着陈有才的耳朵回来了。 陈有才一见姜王妃,眼珠子也亮了一下,待二夫人拧得更狠了,才终于反应过来。 如意,你去收拾一下,我让有才陪你去,言袖如今嫁了人,昭王殿下不在,她就不便不出门了。二夫人解释道。 魏如意明白你,而且看姜王妃还为了传这话,亲自登门了,许是有要事,也不敢多耽搁,立即就回头去换了身衣裳跟着出门了。 出来请安的时候,魏如意才看到了姜王,比她想象的年轻许多,器宇轩昂,眉目间透着一股平和清贵,难怪小姜公子也这样优秀。 一路上,姜王府的人都没有刻意掩饰他们的到来,陈有才和小姜公子一同骑着马跟在姜王爷两侧听他说着大江南北的风土人情,没多久,便到了打猎的西山,而魏如意则随着姜王妃一起在临着太阳的草坡边铺着厚厚的软垫坐下。 男人们都去打猎了,姜王妃才轻声笑道:我也不像外人那般叫你公主了,便随着清微一道唤你如意吧。 王妃唤如意便好。魏如意笑。 姜王妃看着她一天到晚这笑嘻嘻的模样,打心底里喜欢,叫下人将瓜果点心摆好以后,便叫人去旁边等着了。 等人散开,魏如意才看清,这方圆二三里都没有任何的遮挡物,所以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偷偷听到她们说话。 姜王妃看她会意,才稍稍收敛了下神色,轻声问她:当初老太妃给你的金镯子,你可带在身上? 带着。魏如意从手腕上将镯子取下来给了姜王妃。 姜王妃仔细看了看,略松了口气:这镯子是何来历,你可清楚? 魏如意记得师尊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只摇摇头:难道十分了不得?若是这么厉害,皇帝怎么可能甘心老太妃就这样给了自己? 姜王妃笑笑,拿着镯子重新替她带上,才道:镯子的秘密,皇上并不知道,或者说,知道的人只有几个,如今老太妃走了,知道的人就更少了。说完,看了看一侧懵懂的胡清微:清微,去嘱咐那几个侍女找些柴来,一会儿他们打了猎物回来,需要生火。 胡清微立即笑着应下,跑着去办了。 这件事,知道了对她没好处。姜王妃爱怜的看着胡清微跑开,才笑着继续跟魏如意道:当年先帝去世,遗诏是留在老太妃手里的。 所以皇上才会待老太妃这样好,一直照顾她。魏如意道。 除了老太妃当年对皇上有过养育之恩外,还有一层,那就是传闻当年先帝留下的诏书,并不是传位给当今圣上,而是另有他人。可当这流言出来的时候,老太妃却力证皇位就是留给如今的皇上。姜王妃娓娓道来,可短短几句话,魏如意却听得心惊肉跳,仿佛看到了当年那宫里的勾心斗角一般。 但这些跟这镯子有什么关系? 魏如意不解的问姜王妃,姜王妃只深深看着她笑。 魏如意怔了怔,会意过来:当年老太妃撒谎了,真正的遗诏就藏在这 如意,这件事不可说,否则抄家灭族皇上也会在所不惜,而且他如今自己也不知道。此番我叫你出来并告诉你这件事的目的,一是为了报答你照顾清微的恩德,二来,国师需要从大牢里出来。姜王妃轻轻握着她的手,但发现她没有意料中的害怕,也有些诧异。 魏如意努力稳定住心神,看了看手腕上似乎变得更加沉重的镯子,咽了口口水:难道王爷打算,用这件事换衍哥哥出来? 还没到这个地步,不过王爷有自己的打算。你放心,这也是楼衍提前安排好的,他怕万一有一天消息泄露,你不至于死的不明不白。姜王妃浅笑。 -- 第441页 魏如意:她怎么觉得衍哥哥好像要坑她似的。 如意! 轻呼声传来,魏如意和姜王妃齐齐转头看去,便看到胡清微花容失色的朝她们跑了过来,而她身后还跟着一只气势汹汹的大白虎。 魏如意还没反应过来,她肩上的美男子喵呜一声,立即跃了出去,在大白虎要扑倒胡清微之前,小小的身子便挡在了胡清微身后。 喵儿 大白虎一巴掌压在美男子身上,却没想到美男子极其灵活,而且野。它小小的身子灵活一闪,便一爪子挠在大白虎的掌底,虽然最后还是被大白虎一嘴叼住了,但仍旧十分猖狂的大叫着。 魏如意还是第一次见美男子这么勇猛,这小猫,倒是不如它爹那样没心肝。 胡清微感动的泪眼汪汪,莎慕一身黑纱冷淡的走过来,睨了眼大白虎,拍拍它的脑袋,它便不甘心的把美男子给扔出来了。 莎慕,你怎么在这儿?魏如意早知道是她,笑着走过来问道。 听到问话,莎慕的脸色不大好看:陈有才呢? 魏如意愣了下,难道陈有才又招惹她了? 在林子里 魏如意指了指几里以外的林子,道。 莎慕二话没说,利落的一人一虎便那林子而去。 木英拿了帕子替美男子擦干净,还嘀咕:听说昨儿陈大少爷去找花娘的时候,被莎慕姑娘撞见了,陈大少爷酒后也不知说了什么,要不是陈府的小厮拦着,莎慕姑娘估摸着昨儿就撕了他了。 有才有才,真是有才。魏如意挑挑眉,也懒得管,陈有才这样会花言巧语的人,拿下一个看似狠辣实则小白的莎慕不是问题,反而她有些担心莎慕,要是真对陈有才动了情,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姜王妃只浅浅笑着,看着魏如意道:你跟清微去溪边走走散散步吧。 魏如意见难得出来,这会儿姜王爷没回来,二师父也还没到,重要的话也说不了,就拉着胡清微去溪边玩了。 这一片阳光极好,走远了,才能看到这条小溪上游还有一片芦苇,白色的水鸟偶尔掠过,再隔得远些,隐约还能看到村庄和在河边喝水吃草的牛,或卧或立着,懒洋洋的打发着这秋高气爽的天气。 如意,你真打算嫁给国师吗?胡清微问。 魏如意一边走,一边物色好看的石头,听到她这话,笑了笑:那是自然,不嫁给他嫁给谁? 胡清微只笑笑:我是觉得跟着国师大人,太危险了。 魏如意莞尔:无妨。 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胡清微看她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也笑着跟她一起低下头翻找石头。 这石头可不好找,要找颜色好的,还要形状好的,找着找着,两个人就走远了。 木英远远跟着,看着这大好风光,负着手慢慢踱步,但走着走着,就不见魏如意踪影了。 她吓了一跳:小姐,小姐! 在这儿! 魏如意的高呼声传来,木英赶紧往前,才发现这儿有个坑,许是以前有人捕猎留下的。 魏如意让她先把胡清微拉了上去,才起身看了看自己方才跌下来时一屁股砸晕的东西,她记得这东西还闷哼了一声来着。 难道是野猪? 魏如意嘿嘿想了想,要是野猪正好一会儿烤了。 但没等她看清这黑乎乎的洞里被杂草掩盖的东西是什么,就感觉什么冰冰凉的东西抓住了她的脚,她心里一凛,捂住想要大叫的嘴,嘘声跟刚把胡清微拉上去转过头来的木英道:嘘这里有野猴子 谁是野猴子? 低哑的声音传来,魏如意愣了下,人? 这里方圆几里都不见人影,洞里怎么还有人?是附近的村民吗? 她赶忙道歉,可扒拉开烂叶子一看还不如不看,这人估计饿了好几天了,整个人都丑的可怕,头发也是灰白色的,浑身还带着一股臭臭的味道。 大哥,对不起砸到你了,我先救你上去。魏如意说完,示意木英先把他拉上去,可男人却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跟我一起。 喂,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松开!魏如意赶忙去推他,谁想这又丑又臭的男人却没理她,抓着她的胳膊,再拉住木英的手,人奋力往上一跃,便出来了。 出来后,看着一群手持大刀将他团团围住的人,皱皱眉打算离开,奈何这群人根本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魏如意提醒了下他:你放开我,就可以走了。 男人一听,抓的更紧了:我不会让你走的。 魏如意哑然,这话说的,得亏这里的人都是她的,否则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我跟你无冤无仇,素昧平生,两不相欠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因为你毁了我苦修了一年的功法,功法一失,修为毁了不说,还忘记了所有的事,我放你走了,谁来帮我?男人恶狠狠的看着她,魏如意略有些心虚,扭头问木英:什么功法还会让人失去记忆啊? -- 第442页 木英想了想,低声道:某种邪术。 魏如意嘴角抽抽,敢情你也不知道啊。 她轻咳两声,道:这样吧大兄弟,虽然我觉得你有讹诈我的可能,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这大平坡上挖个大坑修炼功法 你说我脑子有问题? 当然不是。我没有这个想法,不过我可以补偿你,你想要多少银子?魏如意试图和平解决问题,毕竟说来自己的确打搅了他。 男人似乎被羞辱了,脸一黑,便冷哼了一声甩开了她:师父果真没说错,天底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师父是谁? 是男人顺口就要回答,但回答到了一半又卡壳了。 魏如意见状,叫木英把她们带的全部的银子都留了下来,才扭头带人撤了。 边撤魏如意边回头看,但这男人似乎真的脑子出了问题,还在不断的拍脑袋回忆着什么。 小姐,奴婢去查查吧。 查查也好。魏如意说完,见那人没再来纠缠,也就心安理得的回去了。 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姜王爷终于回来了,满载而归,带着陈有才和小姜公子一起坐了下来,这会儿二师父跟牧云也来了。 木英帮着处理猎物的时候,还打量了下陈有才,陈有才嘿嘿的笑:是不是觉得爷今儿格外迷人? 奴婢是看看您的腿断没断。说完,瞥了眼端正的盘腿坐在篝火旁一脸冷肃的莎慕。 小妮子不盼着爷好。陈有才笑着瞪她一眼,才优哉游哉从怀里掏了只活着的小兔子来,给小兔子简单梳理了下毛发,就回头去找莎慕了。 莎慕看到他便轻哼一声,陈有才只将小兔子小心翼翼拿到她跟前,道:昨儿是我糊涂,不该喝醉了,拿你跟花楼里的姑娘比,这兔子送你,就当是赔礼可好? 莎慕听着他的话,没出声,但小兔子她收下了。 陈有才继续笑眯眯的围着她逗弄,一会儿给她拿吃的,一会儿变出一个花环戴她头上,两个人终于笑着打闹了起来。 木英站在一旁看着,淡淡垂下了眼敛,转头去抱柴了。 魏如意挨着姜王妃坐,姜王爷笑着跟二师父道:若是国师大人在,今晚就更加热闹了。 小衍必是想来的。 是吗?姜王爷有些意外,又看了看魏如意,才会意笑起来:那是,毕竟佳人在此。说完,小姜公子将烤好的鹿肉割了下来,先递给二师父,再递给姜王,最后是姜王妃和魏如意。 就在魏如意打算推拒的时候,便看到小姜公子另外选了块烤的最软的肉送到了胡清微跟前,还道:能吃就多吃些,别拘谨,吃不惯的话就少吃些,回去的路上我让人给你买些别的。 胡清微小脸红扑扑的,低低与他回着话。 魏如意看自己纯属瞎担心,才安安心心吃肉了。 吃着吃着,便听姜王道:本王听国师的,在西关果然遇到了受伤被追杀的大将军,现在人就安置在京城外,不过国师未曾再说该怎么办了。 大将军?难道是贵妃娘娘的父亲或是兄弟? 魏如意伸长了脖子,二师父笑道:还不及,先留他在王爷别庄多住几日。 不过需要好大夫,我虽听闻如意医术好,但到底是大男人姜王试探道。 我已经安排牧云去了。二师父吃了口肉,又美美的喝了口酒。 姜王闻言,哈哈笑起来。 魏如意听着听着,他们多是在谈论皇室秘闻,便一个人走到篝火不远处躺下看星星了。 野外看星星,真是格外的漂亮,漫天的繁星倒影在水中,偶尔还有一两只萤火虫飞过。还听得到陈有才拉着莎慕去抓萤火虫的笑闹声。 大白虎乖乖的趴在她旁边,拿脑袋挨着她,美男子则趴在大白虎的头上,一人两猫,格外的安静。 回到陈府,都已经半夜了,但魏如意今天过得格外惬意,就连肚子也不怎么疼了。 洗漱后窝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魏如意醒的格外早,这个时候天边才泛起鱼肚白,知雨都还没进来伺候呢,倒是廊下有丫环们说话的声音,魏如意本打算左右无聊,也听听这些小丫头们有什么秘密的,结果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 是啊,二夫人都气疯了,老将军更是亲自提了剑就往昭王府去了。 可说到底那也是昭王殿下的家务事,更别说还是皇家的事儿了,这次大小姐怕是要受委屈了。 丫环们话才说完,便听到知雨一声呵斥。 魏如意也没了睡意,起身换好衣裳,刚好知雨推门进来。 小姐,你怎么 昭王府怎么了?魏如意立即问她。 知雨看她焦急,也没瞒她:昨儿夜里,昭王爷曾特别喜欢的两个姨娘忽然就死了,一个上吊一个服毒,还都留了遗书,说说是王妃逼她们自尽的。满府的下人也作证,说看到咱们王妃虐打两个姨娘了。 -- 第443页 魏如意知道言袖姐姐的脾气,她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她刚要出门去,就被知雨给拦下了:小姐,老太爷走时,特意让您在府里,不许您出门半步。 可是 您就放心吧,昭王殿下今儿一早就到了京城,老太爷又过去了,肯定有个说法的。知雨按着她道:况且小夭还在外头等您呢,说有情况了。 魏如意沉沉呼了口气,这才冷静了下来。陈家人一向明辨是非的,应该不会让言袖姐姐受了委屈才是。 魏如意这样想罢,也终于送了口气,只让她去叫了小夭进来。 小夭才进来,便跪在了地上,脸上脖子上都带着伤,眼眶也红彤彤的。 魏如意微微一愣,忙扶起她:怎么了? 小姐,昨儿我们被一伙人给堵住了,大春受重伤,二春被人掳走了。小夭哽咽道。 谁?魏如意没想到会这样,大春二春和小夭做事一向隐秘,怎么会被人给发现呢? 我去查。 雪无痕忽然出现,看着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似的小夭,脸青了青,扭头就要出去,却被小夭一把拉住:你查什么查,我知道是谁。说完,小夭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了的玉佩来:这玉佩奴婢在萧王府一个侍卫身上见过。 姜棣。 魏如意想起昨日见到姜棣时那莫名冒出来的心慌,眼眸微寒。 小夭望着她,轻声道:小姐,您先别气,奴婢跟大春都无性命之忧,就是二春奴婢不知道他抓走二春想做什么。 小姐,萧王殿下来了。 木英从外头匆匆进来道。 魏如意让小夭先在这里休息,带着木英就出去了。 到时,姜棣正负手站在花厅里,似乎在看墙上挂着的那副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浅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魏如意莞尔:王爷今儿来,可是有事? 姜棣笑着转身看她,还是这个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本王听说前几日灼华来闹,说你是重生之人。那时候本王还想,多半是的。可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像,如若是本王重活一世,必不会如此毫不遮掩自己的缺点。 魏如意嘴角扬起:王爷说如意不好,如意认了,不过灼华公主胡闹,倒让王爷深思熟虑一番,是如意之过。 姜棣看她毫不避讳谈这个问题,心里的确动摇起来,虽然灼华信誓旦旦,可这等邪祟的事,他不信,他只相信事实。 太子殿下如今到了京城,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姜棣问她。 如意乃小小闺阁女子,不懂什么朝政。 那你就现在学着懂。如若太子殿下现在掌权,那本王也没办法了。姜棣笑笑,朝这陈府看了看:一直没见过陈夫人,想来陈夫人在自己屋子里闷久了,也该出来走走了吧。 魏如意知道他不仅拿二春威胁自己,还想拿娘亲威胁自己! 她忍住心里那一丝慌张,唇瓣维扬:太子殿下掌不掌权,那是皇上才能决定的。 国师大人也能决定,而你能影响国师的决定,对吗?如意,本王并不想伤害你,但本王想你可能会觉得本王是个懦夫,或是像灼华一样婆婆妈妈,所以提前给你准备了礼物。姜棣说完,便提步离开了,一点余地也没有给魏如意。 魏如意心里慌乱起来,想要追出去,却迎面撞见一瘸一拐哭着跑入陈府的大春。 大春一看到她,便哭着跪了下来。 魏如意心里咯噔一下:大春,二春他 在聚贤楼上挂着大春泣不成声,魏如意也觉得如受重击一般,立即叫了马车往聚贤楼去,等到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官府的人也来了。他们把瞪着眼睛的二春慢慢从屋顶放了下来,还可以看到二春无辜睁着的眼睛里藏着的不甘心和恐惧,他瘦小的身上全是伤痕,总爱笑的嘴巴也布满了血迹。 魏如意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感受,就好像有人在她脑后狠狠打了一棍子,让她疼得一时忘了呼吸。 二春他才十几岁啊,才刚刚长大,总喜欢笑,总是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总是勤勤恳恳的替她办事 小姐,小姐! 知雨看着她死死握紧的拳头和手心溢出的血吓了一跳,魏如意只觉得浑身冰冷的厉害,眼泪也不自觉流了下来。 姜棣,姜棣! 前世欺我辱我害我亲近之人全部死于非命,今生你还是如此残忍! 魏如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陈府的,回来的时候,大春还在。 魏如意望着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二春是条活生生的命,更是大春悉心疼爱的弟弟,是他娘亲的宝贝儿子。 魏如意觉得自己做错了决定,当初不该让他们兄弟卷到这件事里来的。 大春,你回去吧,二春的仇我一定会替他报的。魏如意勉强说完,让木英去账房支取银子,并安排大春和她娘离开京城,才脚步虚浮的回房间去了。 -- 第444页 小夭知道二春丢了命以后,十分自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当初非要拉他们进来,他们不会出事的,二春也不会死。 她痛哭着,魏如意只坐在暖榻边,细细的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的手现在冰冷的厉害,肚子好像又疼了,钻心的疼。 她不止是伤心,她还恼,恼自己明知道姜棣回京了,还没有加大戒备,没有更加小心翼翼。 可她不论如何也没想到,姜棣回来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他还妄想让自己跟前世一样相信他,替他去做那些冠冕堂皇的事。 小姐,陈小姐出事了。 正想着,外头又有丫环跑了进来道。 魏如意急急站起身来:怎么了? 陈小姐自己承认曾打过两位姨娘,老太爷方才登门之时,气得直接在昭王府内打了陈小姐二十鞭子,陈小姐现在晕过去了。 才二十鞭子怎么可能晕过去木英忙道,她了解陈言袖,在战场上挨两刀都不会倒下的人,除非老太爷是下了死手了。 那丫环战战兢兢的说了实话,却也证实了木英的猜想。 现在陈家人都以为,那两个姨娘就是陈言袖给逼死的了。 魏如意不禁把这件事也联想到了姜棣身上,他现在最怕的是太子掌权,所以一定会想尽办法分散太子的助力。若是如此,那他一定还会继续在言袖姐姐身上动手脚。 完了,烈染! 魏如意想到自己知道言袖姐姐被打都这么生气,何况千里寻来的烈染? 她立即朝外喊道:阿义,烈染现在在何处? 阿义从屋顶下来,立即严肃道:烈染被尊上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个消息应该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魏如意暗暗松了口气,可现在也不能耽搁,说不定外祖父气急,还会做更过分的事。 但在她踏出房门的一刻,看了看陈府的一角,脚步又收了回来,问雪无痕:裘图可还在你手里? 雪无痕明白她的意思:现在用? 嗯。他不是害怕太子掌权吗,我非要逼得皇帝立即把权交给太子不可!说完,魏如意这才往昭王府而去。 现在的昭王府内,四处弥漫着血腥味,陈老太爷气得脸色发青,手里血淋淋的鞭子还要抽下去,到底是被哭着的二夫人给拦下了。 陈有才也替陈言袖挡了几鞭子,都疼的脸色发白:祖父,您真要打死她不成? 她如此善妒,还敢打杀了昭王的宠妾,不教训一番,如何平众怒。陈老太爷眼里嚼着泪水,他的亲孙女,他哪里舍得?可这两个宠妾身份不一般,都是大臣家的庶女甘心来做妾的,与姜宴也是多年的感情,如今竟死了,他要是不罚,别人追究起来还不知怎么折磨他的言袖。 二夫人哭得不行:那也不能把她打死啊,大房可就这么一根独苗了,若是打死了,你让大哥自尽去?说完,还瞄了瞄一旁的姜宴。 姜宴皱着眉,自从知道母妃晕倒开始,他心里是有一点怨的,如今又死了两个姨娘,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给言袖的权利太大了,让她从一个有规矩知礼数的小姐,变成如今的模样,但毕竟是自己的王妃,是如意的姐姐。 王妃累了,送王妃下去休息吧。姜宴缓步走到她跟前,轻声道。 陈言袖看着站在跟前的锦靴,微微抬起头,看他,他眼里有怜惜,有包容,却没有信任。 旁边的侍女要来扶她,她想自己站起来,可是真的没有一点力气。 袖! 急切的声音传来,烈染的身影出现,魏如意迟了烈染一步。 他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袖!烈染看到后背全是血的陈言袖,简直要疯了,冲上前便推开旁人要扶住陈言袖,好在陈坚眼疾手快,上前便把陈言袖夺了过来放在了姜宴怀里,而后才拉着烈染道:你怎么来了这里,跟我出去。 谁把她伤成这样!烈染红着眼睛,浑身的杀气,况且他本就生的高大,这会儿力气更是大得惊人。 陈言袖不知说什么好,姜宴轻声问她:是你信里说的人? 嗯。王爷陈言袖想解释,姜宴只轻声道:我信你。陈言袖没必要骗自己,否则她当初也不会愿意嫁给自己。 陈言袖看着他疏朗的眉目,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在烈染还要过来抢她的时候,姜宴干脆将陈言袖打横抱在了怀里,漠然睨着烈染,道:本王的王妃,不需要别人来扶。说罢,抱着陈言袖便往后院而去,一步一步,走得很稳,陈言袖半点不会觉得扯到伤口。 只是这会儿她有些恍惚的,分不清姜宴是特意这样待她的温柔,还是他脾性就是如此,若是换个人,他也会这样温柔。 袖 袖什么袖,大老粗,谁让你来的,差点坏了事你知不知道!陈有才训他,烈染一个眼刀甩过来,陈有才也将手按在了刀上,直到魏如意过来问烈染:你怎么出来的,是不是萧王的人找你出来的? 萧王二字一出,陈家的人都愣了下,陈有才却瞥到了昭王府那个站在角落里低着头的侍女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惊愕的抬起了头。虽然十分隐僻,但他还是看到了。 -- 第445页 第129章 那个可爱的姑娘 那个侍女见被发现,不等陈有才过去,嘴里用力一咬,便口吐白沫倒地而亡了。 陈有才扒拉开她的嘴巴一开,有些泄气。 是中毒,看来昭王府里早已经有他的细作了。魏如意把脉后,回头看向陈老太爷,陈老太爷的脸也微微沉了下来,跟二夫人道:你跟如意留下来照看言袖。有才和坚儿随我回府。 陈有才其实是想留下来的,但看魏如意也跟着点头,这才跟着陈老太爷一道回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烈染才固执的想要去找陈言袖,却被魏如意给拦了下来。 衍哥哥不会希望你现在被人利用的。 可是袖她 言袖姐姐不会有事的。魏如意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他,道:你仔细想想,衍哥哥千方百计不让你出来,可有人却千方百计要你出来,是为了什么? 烈染并不蠢,他明白魏如意的意思,只看了眼陈言袖离开的方向,略有几分落寞:可袖她不开心。 你能给她开心吗?你知道言袖姐姐要什么吗?魏如意反问他。如果言袖姐姐考虑跟他在一起,当初就不会答应嫁给姜宴了,对于姜宴,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欢。 烈染看着魏如意,没有再固执,只道:如果有一天她跟我说她想走,我一定会带她走的。姜宴并不信任她,可我信。 说完,烈染便扭头走了,走的十分干脆利落。 二夫人都有些欣赏:要是有才是个女儿家,我一定要了这个女婿。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魏如意轻轻说着,言袖姐姐既然做了决定,以她的脾气,也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等她们来见陈言袖时,姜宴就在一旁,只是在看到如意一脸严肃时,又皱皱眉,没出声。 王爷,王妃。魏如意朝他们二人行了礼。 如意,不必如此多礼。方才外头来人说发现了细作,我去看看,你跟二夫人且留在这儿陪陪袖儿吧。姜宴浅笑道。 魏如意想说什么,可想了想,又忍下没说。现在姜宴是她的姐夫,有些话,不该是她来说的。 姜宴看她欲言又止,心里也明白,只叮嘱下人小心伺候,才提步走了。 出了房间,他才听到陈言袖压抑的嘶哑的声音。 王爷,两个姨娘的死因奴才们查过了,的确是自杀,不过王妃虐打二人一事,是因为前一晚两个姨娘不知怎么了,忽然上门来挑衅,说了些话,王妃气不过才动手的。兰宇上前来,低声回道。 姜宴闻言,面色微寒:说了什么话? 这 说。言袖不是那般喜好仗势欺人的人,一定是说了格外过分的话,否则她不会动手的。姜宴倒是确定这一点,那就是陈言袖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欺负人,只是他仍旧摇摆不定,不确定言袖会不会记恨在心,从而逼死两位姨娘。 兰宇这才道:那二位姨娘说说贤妃娘娘是造孽才娶了王妃这样抛头露面不贞不洁的女子进门,贤妃娘娘如今这样,也是罪有应得 兰宇的声音越来越小,姜宴先是震惊,而后才是懊悔和愤怒! 难怪言袖会动手,这两个贱妾,真是死有余辜!可方才她什么也没说,没有辩解,没有说出实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么? 王爷,您别生气,王妃早知会是如此却没解释,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兰宇忙道。 心甘情愿。姜宴沉沉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房间,里头陈言袖正跟魏如意和二夫人说话,脸上还带着笑意。 吩咐下去,好好伺候王妃,那两个贱妾不必收敛,扔去乱葬岗便是,之前乱嚼舌根的下人全部拉去发卖了,府里上下再不许私下议论王妃的事,否则全部赶出府去。姜宴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才提步往外而去。 难怪小衍说自己经历的还不够多,看不清人。 兰宇看着他匆匆而行的脚步,追上去问道:那俞姨娘怎么处置,现在荣王殿下已经解决了,俞姨娘您是打算继续安置在俞府,还是接回来? 姜宴面色沉了沉:安置在俞府。此事暂时不必告诉王妃。之所以还留着俞柔依,自然是还有她的用处,但她的肚子却一日日大了起来,带她回来,难免会让言袖这个正王妃脸上无光,便暂留府外吧。 想罢,他才出门去了。 魏如意看着陈言袖,心疼不已:外祖父下手也太狠了。 不下狠手,堵不住悠悠众口。陈言袖反而坦然:如意,你别怪祖父,本就是我处事不够妥当,而且那两个姨娘不管如何,也是因我而死。 姐姐这会儿倒是怜悯她们。魏如意嗔怪一句,二夫人只抹着眼泪笑看魏如意:等你嫁人了,也就明白了,有些事情,做妻子的都是要忍让的。 魏如意看了看她一副仿佛预知未来的样子,嘴角微微珉起。 衍哥哥从不会让她失望的,两世为人,她相信他的为人。 -- 第446页 对了,言袖姐姐,烈染的事儿,你跟殿下说过没?魏如意问她。 说过了,不过此番回来,他还没空跟我说上话,不知他是否介意。陈言袖想着方才他抱自己回来时的贴心,浅浅一笑。 魏如意看她自己都这样,自然不好多说些什么,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府里还有不少别的人,姐姐在府里,一定要小心防备,出了什么事,一定要跟陈家说,陈家永远是你最可靠的靠山。魏如意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 陈言袖自然是明白,只笑眯眯看她:马上就是你的大婚了,你准备的如何了? 魏如意小脸一红,准备是准备好了,可衍哥哥还在天牢呢,头疼 楼衍依靠在太师椅里,阳光从小窗投进来,让这个房间变得不那么幽暗。 国师说给自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没想到竟是这里。 清朗的声音传来,楼衍起了身。 太子看着他,露出笑容:国师与本宫客气什么,很快,本宫就要感激国师大人了。 太子殿下一切顺利便好。 自然顺利,有国师大人这样精心谋算,何处能有纰漏?这天底下的事,只要你楼衍肯算,就绝不会有遗漏之处,对吧?太子淡淡讽刺着。 楼衍知道,他还因平王妃的死而对自己心存怨怼。他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淡淡道:很快就要查出当年皇上灭平王妃一家的真相了,太子殿下应该格外防备,皇上虽然如今身体不好了,但还如当年一样英明。 太子没说话,只深深望着他,带着怨恨,带着不屑和轻蔑,最后也只化作一个冷淡的笑容:那本宫就听国师的,立即去盯着这件事,保证它务必顺利进行。 太子英明。 不过听闻明日便是国师你的大婚之日,可国师你如今还在大牢里,你赶得及迎娶佳人进门吗?太子问他。 楼衍凤眸清然,想起魏如意,眼底都溢出一丝温暖来。 太子放心,微臣自有办法。楼衍目光平静的与他对视,看着他眼中那一丝冷漠,格外的平静。 太子没有再多留,因为跟楼衍对话,他透露的永远只是要告诉你的信息,关于别的,他一个字也不会说,任何人也别妄想打破他的平静,让他露出慌乱之态。 等他离开,才有差役走了过来,恭谨道:尊上,外头准备的差不多了。 楼衍看了看这阴暗的牢房,轻声道:告诉皇上,他要我做的事,我愿意做了。 是。 差役迅速离开,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宫里。 皇帝知道此时楼衍传来这样的消息是因为他即将到来的婚期,笑笑:朕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个小女子重要。 皇上高公公端来热的药,还不等开口,皇帝只抬眼看他:你说朕要是杀了楼衍,会怎么样? 高公公的心猛地跳了下,而后才如以前般笑着道:皇上可别为难老奴,老奴什么也不懂,只懂怎么伺候您。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喝完药,才合着眼睛靠在床边休息了,半点没有要放楼衍出来的意思。 当晚,马尚书上奏,说查到了当初平王妃娘家凌家的冤案,而且折子才传到皇帝手里,消息便在民间传开了。 关于这凌家的神秘传言,也迅速在民间掀起一阵波浪。凌家当年乃是塞外的一处部落,当时的平王在北征的时候,与这个部落意外开战,结果与部落首长的女儿相爱,也就有了后来的平王妃。 平王妃率部落归降,并改了汉人的姓氏嫁入京城来。 但因为皇帝因为被奸人蒙蔽,而将整个凌家秘密处决了。 这样的消息放出来,无疑是重磅炸弹。抄家灭族不是小事,所杀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百条人命。 皇上,皇上! 高公公看着皇帝拿着奏章捂着心口直直晕倒过去,吓得大喊。 皇帝躺在床上,只觉得头晕目眩:好一个马尚书啊,他想做什么,想查什么,想指认朕昏庸无能,竟杀了几百个无辜的百姓吗? 皇上,也许马尚书只是因为当初平王妃的流言,而追查出了这桩事高公公劝慰道。 放楼衍出来。皇帝深吸一口气,终是寒声道。 高公公知道他是自己无法处理这样棘手的事了,立即应下,找人去放楼衍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事,平王妃一事,只是一个开始。 赵霁坐在酒楼三楼的雅间,听着里里外外都是谈论此事的人,轻轻一笑,要是小言在,皇帝不会有喘息之机的。 不过也罢,小言不在了,当初的事便让他来借着这阵东风,替他完成。 喝完最后一口酒,他下了楼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经过国师府,看着挂着大红喜绸的国师府门口,轻蔑一笑,第一大奸臣,还想着娶美人呢,只可惜了那样的美人,竟嫁给这样的人。 可惜啊,真可惜。赵霁勒紧着缰绳,驾着马便走了。 牧云从府里走出来,看着赵霁的背影,浅笑,不知道他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样子。 -- 第447页 笑什么呢,都准备好了吗?二师父的催问声传来,牧云立即应下:准备好了,就等着尊上回来了。 好,明儿大婚,叫阿忠阿义带人盯紧些,可别出了事。听闻魏家的二公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二师父看了看这天色,明儿是个好艳阳天,真是个热闹的好日子。 魏府,魏家同样张灯结彩。 管家很是殷勤,也会察言观色,虽说新郎官还在大牢呢,但只要主子没发话,该准备的他一样不差的都准备好了。 是夜,孙尚书还特意亲自送了两箱子珠宝来,说是添妆,但其实一大箱子都是当初孙夫人从这儿拿走的东西。 南风院内,魏如意仔细的沐浴过后,便裹着衣裳坐在了床边。 胡清微今儿特意过来的,瞧着知雨小心的替她擦头发,轻笑:如意,明儿你就是别人家的了。 姐姐很快也是姜家的了。魏如意见她臊自己,也臊回去。 胡清微小脸一红,逗得屋子里的丫头们都乐了。 木英笑她:胡小姐,我家小姐一贯没脸没皮的,您可在她这儿讨不着便宜。 回头也赶紧把木英嫁了。魏如意轻哼,木英忙道:瞧,奴婢不过说了句实话,小姐就要嫁给奴婢。 魏如意伸手去挠她的痒痒,木英笑着到处躲,几个人的屋子里热闹极了。 等到休息的时候,魏如意脸上的笑容才慢慢落了下来,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好不容易要苦尽甘来了,可有些人还是因为她而出了事。 希望以后,不会再出事了。 对于出嫁,她依旧期待和悸动,但却意外的平静了许多,就好似知道那温水是那样的温热了一般。 想到衍哥哥,她弯起眼睛,衍哥哥,我们一定都会很好的,对吧。 夜里,光是来刺杀的,就来了两拨人。 铁师父意外的没有去歇着,而是跟雪无痕和阿义一起守在院子里,连一只苍蝇都无法进来,更别说刺客了。 外面所有的嫉妒和恶意,全部都被他们挡了下来,留给魏如意的,只是一个甜甜的梦。 下半夜,魏如意的梦还没醒,就喜娘从被窝拖了出来,一边笑着一边给她梳洗打扮了起来。 魏如意被摁着戴上一个几斤重的发冠时,才终于恍然回过神来,她是真的,真的要出嫁了,不是梦,不是幻想。 因为魏家没人,陈老太爷亲自来魏府坐镇,招待宾客,当长辈送魏如意出嫁。 如意。 二夫人走进来,魏如意自然的笑着扭过头去,但在看到二夫人身边那一身青灰色长衫的妇人时,便愣住了。 多少年没有看到她了,她清瘦了,但眉目间还能看到当年的绝色,对视间,她的目光十分复杂,可在最后,还是恢复了平静:如意,娘来送送你。 魏如意的眼泪不知怎么就唰的一下落了出来,她嘴唇颤了颤,轻轻唤她:娘亲 妇人浅笑着走过来,抬手轻抚了下她的面颊,温柔道:很漂亮。 魏如意想抱住她大哭一场,她的眼里还带着几分抗拒和疏离,魏如意知道娘亲一定是爱自己的,不然今日不会出来,她躲避世人躲避魏家躲了一辈子,可今日还是出来了。 胡清微在一侧悄悄擦眼泪,二夫人看着这般场景,也松了口气:吉时要到了。 陈云钗亲自拿起一旁的大红盖头,望着她澄明的眼眸,嘴角露出笑意,将盖头给她盖好:如意,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魏如意哽咽着,还是没忍住,拉住她要收回的手,颤着声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娘亲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意想要娘亲好好的。 会的,娘亲会好好的。陈云钗浅浅笑着,轻轻抚了抚她的手,才松开了。 陈有才在外头,笑嘻嘻道:小表妹,哥哥背你出门。 魏如意听到他的声音,才依依不舍的由喜娘扶着出门了。 出门的那一刻,胡清微再也忍不住抱着一旁的丫环哇哇的哭,她这一哭,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都跟着悄悄抹眼泪起来。 看到魏如意出门,二夫人才问一旁的陈云钗:去看看魏老夫人吗? 嗯。陈云钗清瘦的脸上露出几分坚决来,看着魏如意出了院门,才提步往魏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魏府喜庆的声音,魏老夫人听得清楚,而且木英早就来请安并说了,今日就是魏如意大婚的日子,不过魏老夫人只剩下一口气在吊着,根本活不长了。 魏如意出嫁,她的心情也很复杂。 要说多恨魏如意?也并没有,只是她的身份,让她恨,尤其是在魏家眼看败落,魏如意也越来越不受控制以后,才让她不满。 陈云钗来,是她没想到的。 看到陈云钗,她激动的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奈何除了瞪着眼睛喘着粗气,没有一点办法。 这么多年不见,老夫人还是这样的脾气。陈云钗轻声说着,叫下人拿了温热的水来喂她喝了,看她气息平稳了下来,才道:老夫人是不是还在恨我? 魏老夫人当然恨,若不是她,她儿子怎么会落下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 第448页 虽然说,他的确是这样的人,可事关魏家的名声,那就是陈云钗的错。 陈云钗早知道她会这么想,端庄的在一旁坐下,听着外头喜乐阵阵,露出几分笑容:如意是个好孩子,即便她不是你们魏家的,可她仍旧是个好孩子,是你们没这个福分。 你! 当然,这件事你最好憋在心里,并且祈祷如意的名声永远不会被破坏,否则我豁出这条性命,也会把你整个魏家拖下水。别忘了当年,是谁引狼入室。老夫人不怕天谴,但怕死后无颜去面对列祖列宗吧,如果你不想如此,那就尽你最大的能力,保护好她。 陈云钗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来,玉佩上刻着的符号,魏老夫人认得。 她脸色一白,震惊的看着陈云钗,陈云钗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留下老夫人撕心裂肺的咳嗽。 魏如意被陈有才一路背到陈府大门口,陈家门口围满了人,看热闹的百姓,心怀不轨的其他人。 魏如意隔着盖头,只能隐约看到一些面孔。 不过她不担心,因为衍哥哥在,他如约来了。 黑色的高头大马上,楼衍一身大红色的喜袍,魏如意看着他,如前世一般,浑身透着股冷意,可今生,他的唇瓣含着些许的笑意。 他翻身下马,缓步走来,魏如意甚至听到了旁边女子倒吸凉气的声音。一身血红长袍的楼衍,此时完全不同于平素白衣的素淡,血红长袍的他整个人宛若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神祗,颀长的身体却并不瘦弱,反而步步稳健十分有力,平素只觉得冷淡的眉目此刻也格外的凌厉,凤眸一扫,力有千钧,让一旁蠢蠢欲动的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如意,他好帅啊。陈有才低声跟魏如意道。 我知道。魏如意浅笑回他,他才将她放了下来。 陈老太爷站在最前头,看到楼衍,也露出了笑容:从此往后,我的心肝宝贝,便交给你了。 楼衍一定珍若心脏。楼衍一句,魏如意便笑了起来,因为她知道,楼衍说的是真心话,前世的他,也的确做到了。 上轿! 喜娘高喝一声,魏如意便被扶着坐到了花轿里。 楼衍拜别陈家众人,带着他的新娘,风风光光,往国师府而去。 吹奏喜乐的队伍摆了长长两队,国师府的上百府兵几乎都出来迎接了。魏如意的嫁妆抬出来,一百二十八抬,补上陈老太爷给的一百二十八抬,真正的十里红妆。 临街的酒楼里某处,看到出嫁的魏如意,只是阴冷一笑,并没有任何动作。 她就等着,等着宿命将魏如意重新送入十八层地狱! 花轿终于到了国师府,而雪无痕和阿忠阿义几人也不知抓了多少的人打晕了扔在巷子里,直到花轿停下,周遭才安静下来。 姜宴站在门口,看着从花轿里走出来的人,有风吹起她的盖头,露出她的脸,虽然只是一眼,也是惊鸿一瞥。 小如意就是好看,只是这样鬼机灵的丫头,偏偏选择了最是沉闷的小衍。 嫉妒吗? 姜棣的声音忽然传来,姜宴浅笑:嫉妒,但臣弟有一个地方很好,那就是分得清什么是自己的,什么不是。 姜棣看着他如今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冷淡,知道,他这个至诚至真的皇弟,真的是变了。 真是可惜 这场婚事若是能顺利进行下去,那就真的要恭喜国师大人了。姜棣浅笑着说完,不等姜宴回过神来,外面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想起,转眼,就见一个和尚模样的高僧冲了出来,不等旁人开口,对着魏如意就是一阵施法。 楼衍扫了眼人群,看到那个戴着黑色斗笠只露出一双愤怒眼睛的人,轻声道:解决了。 牧云立即飞身跃出去,可还没碰到那黑衣人,黑衣人便朝他诡异一笑,而后就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 我的孩子国师,你就算想替魏如意报复我,也不必害了我的孩子吧,我怀的,是瑞王殿下的遗腹子啊哎哟 齐筝的尖叫,让周围的人迅速散了个干净。 魏如意看到齐筝痛苦的坐在地上,衣衫上已经开始有血迹了。 她扯开盖头便快步走了过去,牧云想拦她都没拦住,魏如意跑得真不是一般的快。 来人,立即请大夫。魏如意唤道。 快扶我去屋里。齐筝指着现在正准备办喜事的国师府道。 可谁都知道,哪有新人的喜堂见血的?不仅不吉利,而且说出去也不好听。 魏如意看着齐筝看向自己时那副得意的模样,浅笑:王妃要去喜堂,那就去喜堂。 我怀的可是瑞王殿下唯一的血脉,要是孩子没了,你跟国师都跑不了!齐筝威胁,魏如意也笑:我自然知道,不止我们跑不了,王妃也跑不了。怀着瑞王殿下唯一的血脉还敢出来乱跑,皇上若是知道,定不会轻饶。说完,俯身在她耳旁道:你最好自己求老天爷保佑你这孩子真的相安无事,毕竟这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堕胎药的气味,肯定有人暗中想要你这孩子的命。 -- 第449页 怎么会 齐筝愣了愣,她捂住肚子诧异看着魏如意:你骗我 是不是骗王妃,王妃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我可是一点也不想你的孩子出事的,但你一定要进国师府,国师府内有什么人,你也应该很清楚的,我们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魏如意冷淡道。 齐筝不过是个搅事棍罢了,她有胆量,但人蠢,而且容易被人利用。但只要她能明白,她现在的地位,全是靠肚子里这个孩子换来的,就行了。 齐筝见魏如意拉着她就要往国师府去,忽然拿手帕捂着口鼻,道:我好像又没事了。 可是王妃你都出血了一旁的侍女忙道,齐筝只冷冷瞪她一眼,才甩开魏如意的手:一旁就是医馆,本妃去医馆,就不打搅国师大人大婚了。说完,发现楼衍一个冷眼扫来,她不自觉的便抖了抖,忙转身就带着人走了。 在魏如意说周围有堕胎药时,她就开始怀疑,是不是灼华暗地里想拿自己这个孩子,来搏魏如意这条命。若是如此,那她可就亏大发了。 跟着她,别让她回来闹。魏如意低低叮嘱木英,木英会意,立即转身去办了。 等她离开,旁人们才看向魏如意,待看到精心打扮过后的她时,均是瞪大了眼睛,原本知道魏如意好看,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好看! 楼衍皱皱眉,捡起盖头来亲自给她盖上,也没跨火盆,牵着她就到里头去了。 甚至司仪还想废话时,他一个冷眼甩过去,司仪立即完成了拜天地的仪式,转而送洞房了。 就连二师父都还没过足瘾,就看着楼衍带着魏如意去了后院。 姜棣淡笑,楼衍防备的这么严,是真的对魏如意用足了心思,但那又怎么样? 四皇弟似乎不太喜欢这桩婚事? 太子忽然问他。 姜宴坐在另一侧喝酒,闻言,只看了眼姜棣。 姜棣冷峻的脸上露出笑意:王兄为何如此说,臣弟可是十分恭喜国师大人的。 也好,听闻国师也给皇弟准备了一份礼。太子说完,看了眼外面举杯祝贺的宾客们,笑了笑,也不管姜棣,提步往外去跟大臣们说话了。 这样的场合,是最好拉拢大臣的时候,大臣们也是最好跟他套近乎的时候,所以今日的国师府可谓高朋满座,甚至还有些想进来都挤不进啦。 姜棣眼眸微深,姜宴只起了身,冷淡望着外面,道:四皇兄若是及时收手,兴许不会跟荣王兄一样,落得那样的下场。 多谢七皇弟提醒。 姜宴看他没有半分动摇的样子,也不再多说,转身便出去了。 等他走了,姜棣才望了眼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出了国师府,上了马车,才看到眼眶红红的灼华。 一个男人而已,至于吗? 皇兄,臣妹不甘心。灼华的手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衣衫,姜棣只淡淡一笑,掀开车帘看着府里正与人笑着说话的姜王爷和小姜公子:好男人多得是,而且姜王府,不比国师府差。 灼华没说话,她一想到楼衍对魏如意那样小心的维护,想到一个看似冷漠的男人,竟然能为了区区一个魏如意费尽心机,她就不甘。 魏如意她凭什么! 没有对付魏如意的方法吗? 有,魏如意的软肋多得很,就看你狠不狠得下心了。姜棣浅笑:况且此番他们自以为我猖狂,殊不知我带回来的,是什么东西。楼衍很快就会厌弃魏如意的,到时候你想要魏如意生就生,想要她死,她就必须死。说罢,马车快速离去。 牧云一直盯着他的马车离开了,才冷淡回府去了。 此时后院里,魏如意还盖着盖头,想着如前世一般,默默等着楼衍去外面会宴宾客了回来,然后再与她洞房花烛夜 嗯? 正想着,盖头底下忽然伸进来一只纤白修长的手,柔软的手心里,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糕点。 魏如意也不知脑子哪根筋搭错了,想也没想,头一低,便一嘴将这块糕点含在了嘴里。 楼衍也愣了一下,他还以为魏如意起码会用手的,不过方才她柔软的唇贴在掌心时,一股酥麻便由掌心传到了心里。 他收回掌心,将一盘糕点都拿了来,低声道:先吃些,我再叫厨房做你喜欢的来。说完,转身要出去,魏如意的脸红扑扑的,也没好意思掀开盖头叫住他,确定他出去了,才掀开盖头的一个角,看了看这屋子四周,确定还是前世那个房间,才轻松的笑了起来。 不过饿也是真的,从昨晚开始她就没怎么吃东西,今天到现在,更别说了,出门前喜娘还千叮咛万嘱咐别叫她吃东西,怕吃坏了晚上拉肚子。 魏如意可没有这担心,她肠胃一向很好的。 抱着点心吃完,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夫人,奴婢们按尊上的吩咐送吃的来。 魏如意赶忙坐直了,拉好盖头,捏着嗓子轻轻道:进来吧。 不一会儿,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便听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再然后便是食物飘香四溢的声音。 -- 第450页 魏如意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一下。 屋子里本来就十分安静,她肚子一叫,周遭更安静了。 丫环们似乎也没料到会这样,面面相觑,魏如意无奈的叹了口气:是我的肚子在叫,你们出去吧。 丫环们听着,捂嘴轻笑,赶忙行了礼又都出去了。 待她们出来了,还在笑着说呢:少夫人可真有意思。 是啊,一点架子也没有,以前都说少夫人可刁蛮了,可现而今看着,一点也不刁蛮。 就是就是。 声音渐行渐远,魏如意这才拍拍自己的小肚皮,到桌前来大快朵颐了。 丫环们还算贴心,还备了一壶酒。 魏如意沉浸在高兴里,也没想为何丫环们会备酒,等她吃饱喝足时,才反应过来,这屋子里本来就放着合卺酒的,而且合卺酒也是专门用来让新人放松的酒,所以度数不低 等楼衍送了宾客离开后跟喜娘一起进屋来,就看到了四仰八叉躺在大红的喜床上睡得香甜的魏如意,睡着睡着,她似乎嫌弃床上有什么东西硌着她了,小嘴一撅,竟还嘟囔了几句。 喜娘傻住,忙上前想拉醒她,但越拉,魏如意越睡得香。 就在喜娘以为一向不怎么好接触的国师大人必要发怒时,扭过头,才看到他竟抿着笑容眼带温柔。 国师大人 都退下吧。 可是还要服侍夫人洗漱喜娘刚说完,楼衍只道:我来。 喜娘似乎想到什么,脸一下子红了个透,再看睡得死沉死沉的魏如意,赶忙带着人出去了。 楼衍过来后,坐在了床边,先一点一点,把魏如意背下压着的花生红枣全部捡出来,才替她拆去了头上笨重的发冠,轻声道:星儿,可要洗漱? 洗什么漱?魏如意脸蛋红扑扑的,看着是楼衍,朝他咧嘴,打了个酒嗝。 在外趴门角陈有才都要急死了:这傻姑娘 咳咳 阿忠盯着他咳了两声,陈有才嘿嘿一笑:我就是路过。 阿忠得体的一笑:您已经路过十八回了,尊上说了,再有一回,就给您介绍媳妇儿。 陈有才黑脸,依依不舍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终于离开了。 而里屋,楼衍也无奈的抱着魏如意去洗漱了,至于这喝得醉醺醺的醉汉怎么洗,只能把她扔浴池了。 温热的浴池,泡的魏如意舒服极了,不过泡着泡着,她怎么觉得那么热呢? 衍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魏如意看着乖乖卷起袖子在浴池旁替她淋水的楼衍,迷蒙着眼睛,朝他招招手。 楼衍眉梢微挑:说。 你过来。魏如意小手一抓一抓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单纯的厉害。 楼衍还是不上当,魏如意抿着嘴,整个人就滑到浴池底下去了。 楼衍本以为她是闹着玩,安静的想等她冒上来,结果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动,他吓了一跳,上前便要去抓他,结果被魏如意一把就给扯了下去,吃干抹净。 半夜的时候,楼衍看着乖乖趴在他的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姑娘,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这丫头,还是那小人书看多了。 罢了,左右已经是夫妻,她爱闹便由着她吧。 一夜好梦,楼衍第二天醒来时,是在一阵奇怪的感觉中醒来的,等他警觉的睁开眼睛,才发现魏如意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了他身上,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星儿,别闹。 闹什么?魏如意眨眨眼,问他。 楼衍看她还在装懵懂,直接反下而上,她的胳膊却顺势圈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楼衍看着躺着的她,黑发尽数散开,红唇微微笑着,露出洁白如玉的贝齿,眼眸里尽是狡黠。 楼衍明眸微黯:小妖精。说罢,倾身而下。 红罗帐暖,灯火摇曳,等到天色完全大亮时,屋子里的动静才终于停下。 知雨一张小脸红透,在外头确定里边儿安静以后,才轻轻敲门:小姐,奴婢可以进来伺候吗? 魏如意听到熟人的声音,才终于知道害羞了,刚要开口,楼衍却顺势抓着她放在一旁的衣裳扬手一扔,洒了一地。 魏如意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气恼瞪他,他却只长臂一揽,将她拥在怀里,对外道:进来伺候。 话落,知雨便带着一列丫鬟鱼贯而入。 待看到这满地的衣裳时,众人均是想入非非,羞红着脸开始收拾了,知雨更是看都不敢往里头看一眼,魏如意也把头蒙在被子里声都不敢吱。 楼衍看她终于知道害羞了,才让知雨将洗漱的东西放下,打发了她们出去了。 等人走后,他便自己起了身,先简单洗漱完换好衣裳,才拿了魏如意的衣裳来,道:是我替你更衣,还是你自己? 我自己。魏如意说着,伸出手来想把衣服拿到被子里去,却被楼衍直接给拉了出来,三两下给她套好衣裳,又看了看她的脖子,莞尔:换一件高领的衣衫。 -- 第451页 魏如意二话没说,跳下来就往镜子前面跑,等看到脖子上那明显的印记时,才捂着脸直冲衣柜了。 等这早上手忙脚乱的收拾完,她才看到楼衍始终镇定的坐在一侧看着她笑。,她气不过:有什么好笑的。 可爱。楼衍轻声一句,屋子里的下人们都故作没听到把目光瞥向别处偷笑,魏如意脸红的没脾气了,干脆也道:尊上也格外英俊,若有潘安之流见到尊上,该抬不起头了。 楼衍瞧她张牙舞爪的像只野兔子,嘴角淡淡勾起,起身亲自替她簪上了当时她及笄时送她的那只血红簪子。 很美。他轻声说罢,才牵起她的手,往花厅去了。 魏如意看着他,只觉得好似做梦一般。 前世的他比如今冷漠,那颗心也是后来她慢慢捂化的,可现在他就向自己敞露了心思,让自己知道他的爱。 那前世的事,自己也要找个机会告诉他吧,告诉他自己犯下的错,告诉他,那一世的惨剧。 早膳,姜宴是特意过来跟陈言袖一起用的。 陈言袖不懂他怎么会特意过来,但他的体贴她也同样看在眼里。 如意的婚事很热闹,等你身子好些,再去看看她。姜宴浅笑着,夹了陈言袖喜欢的菜在她碗里。 陈言袖也跟着浅笑:殿下公务繁忙,不必特意抽时间来跟臣妾说这些的。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应当如此。姜宴看着她,她的眼睛一样也好看,而且与如意的深藏不露不同,她总是大度而大方的。 用过早膳,姜宴又特意问了问太医她的伤势如何,才走了。 走时,陈言袖问他:王爷午膳会过来吗? 姜宴微微顿住。 陈言袖以为是自己唐突了,忙解释:王爷不来也无妨,若是来的话,臣妾好及早叫人准备王爷爱吃的菜。 姜宴只是恍惚,他几乎都忘了,这里是他的家,他不止早膳该在自己家里,午膳晚膳也都该回来的。 今日中午有事回不来,晚膳过来。姜宴回头一笑,看着一身广袖长裙的陈言袖,温婉了不少,那份温婉,就好像没入了心田缓缓流动不疾不徐不求回报的小溪,让人格外舒适。 出了府门,就连兰宇都笑道:爷今儿气色格外好。 是吗? 是啊,属下们还以为爷会伤心兰宇说到一半,忙捂住嘴,姜宴笑容里多了份落寞,但却没有多想,上了马车便往国师府去了。 等到姜宴过来的时候,楼衍也刚好用完早膳。 他不似魏如意的磨磨唧唧吃饭要慢条斯理的吃,他很简单,两碗粥,端上桌的其他菜他筷子都不会动一下。 魏如意:所以这一大桌子菜都是给谁做的? 服侍好夫人。楼衍起身要走,魏如意也忙放下碗筷,毕竟嫁人了,她也得有点嫁人的样子。 楼衍特意停了下,看她忍着双腿打颤,起身行礼送他出门,珉唇轻笑:今日在府里好好歇着,不必出来。说完,才提步离去。 魏如意能够感觉到旁边丫环们都在偷偷的笑,她无奈叹了口气,一旁侍女道:夫人,您看这菜够不够,不够再吩咐小厨房做。尊上说了,您要吃多少就给多少,管饱。 魏如意一口肉差点呛死自己,管饱,养猪呢? 知雨也憋笑憋得脸红,忙道:我家小姐吃的不多的。 侍女微微一笑,一副看穿一切却并不拆穿的样子:这灌汤包都是请宫里御厨做的,您可还要再来一笼? 魏如意看她们一副喂猪宝宝的样子,心想,算了,反正也被人当成猪宝宝喂了,不如多吃点。 再来两笼! 天知道,这灌汤包一个就巴掌点大,里头都是汤汁儿,哪能填饱肚子? 好容易吃饱了,魏如意才满意的动了动胳膊腿,就见一夜不见的木英跑回来了。 小姐,齐筝出事了。她直接道。 说罢。魏如意看了眼屋子里的侍女们,侍女们都会意退了下去,才听木英道:昨天她离开后,没回瑞王府,而是去汝南王府了,谁知才到王府,便觉得腹痛难忍,即便后来叫了太医来,孩子也没保住。 魏如意一听,知道定是后来灼华下了手。 灼华当真是一点退路也不给人留,齐筝已经离开,她竟还如此穷追不舍。 寻人盯着,别让灼华再把手伸到国师府来。魏如意想起齐筝,有些惋惜,不过不是惋惜她,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吩咐完,魏如意见外面时辰也不早了,外面的事她皆可以交给木英他们去管,但以后国师府的中馈她也要看着了。 去请管家过来一趟。魏如意坐在花厅上首,吩咐知雨去办。 但没多会儿,知雨便抱着几十本账目回来了,根本不见管家其人。 魏如意愣了下:管家呢? 管家今儿不在府上,是管家的女儿替他管着,奴婢才去,她问也没问,就扔了这一大堆的账本来,说您若是闲着没事儿,可以看看账。 -- 第452页 知雨话落,整个屋子的人都明白了怎么回事,侍女们均是低下了头,魏如意浅笑:账目我现在没多大兴趣看,美男子呢,抱上它,咱们去钓鱼,中午喝鱼汤。 说完,让人把账目原封不动送了回去,就带着人去湖边玩儿了。 她原本还以为衍哥哥待自己的喜欢都写在眼睛里了,府里不会还有如前世一般不懂事的下人,如今看来,衍哥哥的魅力还是蒙蔽了她们的双眼。 这该死的美貌啊。魏如意轻叹,知雨没听清:小姐,你说什么? 感慨一下衍哥哥的魅力无人可挡。魏如意坦荡道,知雨哑然。 摆好凳子,找了块能晒太阳的地方,魏如意便优哉游哉的开始钓鱼了,但没钓一会儿,就见个嬷嬷红着脸跑了来,在她耳旁低语了两句。 魏如意整个人如受尽的兔子似的拘谨又难堪的望着嬷嬷,张张嘴,又紧紧憋住了,但看嬷嬷这誓不罢休的眼神,她觉得,她可能要完了。 第130章 反目 楼衍跟姜宴走在临湖的步道上,鹅暖石铺成的蜿蜒小道不知通往何处,一侧的湖里偶尔能见鸳鸯鸟儿在水里嬉戏。 姜宴问他:真的打算这样吗? 嗯。 可是小衍,我觉得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姜宴有些不安,经过这些事后,他越发的不确定他是否能胜任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 楼衍在湖边停下来,在这里还能看到魏如意小脸通红的跟张嬷嬷说着什么,他目光微微柔软了些,就好像绿茵草地上飞下了一只风筝,轻轻的,但极温柔。 太子不会听劝的,一旦他折进去,你不拿这个位置,便是萧王拿。萧王拿下那个位置后会有什么后果,不必我说你也知道。可若不是萧王,就只剩下一个更加平庸的廉王。 楼衍轻声说着,目光一直在那个穿着胭脂色抹胸长裙的少女身上。 姜宴扫了眼,不敢多看,只看着水里的鸳鸯:我知道了。 他淡淡垂下眉眼,仿佛还记得当年爬墙偷看她的样子,一转眼,她已是别人的妻子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 魏如意察觉到有目光在她身上,扭头看了眼楼衍,与他四目相对后,脸红到了耳朵根,却想到了解决办法,笑着跟张嬷嬷道:那帕子尊上知道在哪儿。 尊上 是啊,他亲自收起来的,我不记得放哪儿了,要不等我回头问问他再给您?魏如意笑道。 张嬷嬷闻言,这才点点头,还叮嘱道:夫人,这帕子十分重要,您可千万要找到。 魏如意认真点头,张嬷嬷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魏如意长舒一口气,不过想起昨晚 小姐,上钩了,上钩了! 知雨忽然激动的喊她,魏如意这才发现鱼竿动了,忙让人手忙脚乱的去拉鱼竿,不过鱼还没拉上来,就跑了,惹得众人一阵叹息。 风吹过,枝叶晃了晃,细碎的阳光把这一群人都照得格外明媚,沉静的国师府也终于热闹了起来。 楼衍看了眼那树上飘下的落叶,目光微微抬起。深秋了,事情拖了这许久,也该解决了。 接下来几日,魏如意都没能再如之前一般见到楼衍,他总是天不亮就出门,大半夜才回来,若不是魏如意每次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抱着她,她都以为楼衍几日未回呢,但这几日的奔波,也很快有了回报。 听说皇上因此而当场吐血晕过去了,现在事情还没传开,但很快大街小巷都会谈论起来,毕竟谁能想到所谓误信奸人谗言,那奸人便是当初皇上最为倚重的云丞相呢?而且今儿朝堂上,有性子烈的御史直接就开口骂了皇上,说他滥用奸臣,枉顾人命。胡清微坐在一旁拿着新晒好的果仁咬了口才低声道。 陈言袖的伤势好了许多,坐在一旁,瞧见魏如意气色不错,问胡清微:这些事,谁告诉你的? 胡清微小脸微微一红,魏如意跟陈言袖会意的对视一眼,才笑道:小姜公子可真是得闲,还有空与姐姐说这些。 是我偶然问起的,因为祖父一直担心皇上的身子,但他又从太医院退了出来,只能我问问了。胡清微忙解释,但魏如意跟陈言袖都只是笑而不语。 说了会儿话,魏如意想留她们二人用膳来着,但她们都各自说府里有事,便离开了。 魏如意知道,言袖姐姐八成是等着姜宴回去呢。 小姐,看起来昭王妃和昭王殿下感情不错。知雨在一旁笑道。 是啊。魏如意说完,略有些落寞的坐了下来。如今小夭和大春都因为二春之事而被她安排远离开这些事了,她想要知道外面的事情,也不如之前那般方便了。 刚想着,木英便从外头回来了。 小姐,雪无痕已经照您的要求把人送去京兆府好几日了,但一直没动静。木英过来道。 正常,现在京城发生这些事,京兆尹就是知道了真相,也不敢轻举妄动的。魏如意摩挲着下巴,在屋子里来回的走着。 那 去把这件事告诉牧云。魏如意忽然道。 -- 第453页 木英不解:您是打算借国师大人的势力来下手? 魏如意笑嘻嘻看她:我现在也是楼家的人,自然要用楼家的人,而且我还打算把京城这些铺子都拿出来。楼衍相扶太子登基,必然需要大笔的银钱,他虽然收受贿赂,可他收的钱大多都用在百姓身上了,手里能用的必然不多。 打定主意,魏如意立即就让人去办了,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耽搁把萧王碎尸万段! 下午,魏如意还在想着天儿渐渐冷了,该添几件冬衣了,国师府内忽然就涌入了一群官兵模样的人来。 魏如意在哪里! 来人大喝。 国师府内的人各个都警惕起来,魏如意看着这群人居然就这样进来了,有些惊讶,从屋子里走出来后,看着领头的护卫,只觉得很面生,看起来不像是常在官府露脸的人。 何事? 皇上有令,你涉嫌谋杀亲魏老夫人,现在我等就要缉拿你归案!说完,领头的便要亲自来抓魏如意,魏如意往后退了半步,牧云这时候已经带着人赶过来了。 他看到这进来的十几人,立即问道:你们是哪个府的?即是皇上之令,圣旨呢? 皇上乃是口谕,没有圣旨。怎么,国师府如今是连皇上口谕都不听了吗?要造反吗?男人轻喝,威严十足,看起来真是十分有底气。 没有圣旨,我怎么信你是皇上的人?牧云继续道。 金令在此,还有胆敢阻拦者,杀无赦!说罢,那男人便拔出了刀来。 听到杀无赦三个字,魏如意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前世也是这三个字,然后国师府血流成河的。 小姐,你别怕,有国师府的人在,奴婢看他们怎么把您带出去!木英护着她道。 但这句话却似乎提醒了魏如意,她恍然大悟般抬起头看向牧云:尊上现在在哪里? 牧云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问,却道:皇上早上吐血之后,应该留了尊上几人在养心殿。 养心殿魏如意想着养心殿,皇帝有个习惯,那就是在养心殿说话时,不会留外人,甚至太监都不会多留,正是最好的可乘之机。而且皇帝也不会用这样低劣的手段来抓自己的,如今要抓自己走的人,必然是为了使衍哥哥分心。 她看着面前目录凶光的男人,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才冷声道:牧云,抓住他。另外立即通知尊上,皇上可能有危险。姜棣不希望太子掌权,但皇帝如今都吐血了,必要把权利交给太子,所以他可能会不择手段。 牧云看到警惕起来的魏如意,眉心微微拧了下。 牧云,你愣着做什么?魏如意看他不动,还奇怪的望着自己,诧异问道,可下一秒,牧云便七窍流血的倒在了地上。 木英吓了一跳,刚要运功,就觉得头一晕,直接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侍女们也纷纷抽出腰间的软剑,可不等动手,就七窍流血的倒在了地上。 知雨吓得小脸惨白,却愣生生的挡在魏如意身前:你们都是什么人! 魏小姐跟我们走了,自然就知道了。 为首的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抬手将知雨打晕,直接朝魏如意抓来。 不过他唯一漏算的是,魏如意天生跑得快。 在他打晕知雨的瞬间,魏如意已经扭头跑回了仅仅三步之遥的房间。 她插好门栓关好窗户,捂着剧烈跳着的心,轻唤:雪无痕? 唤了几遍,依旧没动静。 她想雪无痕也定是中招了,可是谁会让他都中招呢?而且方才这些人用药,她居然一点察觉也没有,这天底下除了用毒的莎慕家,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可莎慕家不会跟姜棣联合的,那么还有谁呢? 她一脑袋的问号,但前头已经有人在踹门了。 她回头看了看,干脆躲到了浴室里,还特意打开了浴室外头的窗户。 外头的人找进来时,直接就找到了窗边,而后才听那男人呵斥:追,务必找到魏如意! 是,但万一她跑了怎么办?有人问他,男人只冷哼一声:她能跑一次,我就再抓一次。国师府我都能如此容易的进来,何况别的地方? 魏如意的心狂跳着,是啊,按理说国师府应该是最固若金汤的地方,可为何这么容易就被他们闯进来呢? 魏如意不解,不过紧张着紧张着,她忽然想起昨夜睡到一半,衍哥哥好似低声跟她说了什么。她那时候因为太困了,听得迷迷糊糊,只隐约记得叫她要小心,还有方才牧云那个一言难尽的眼神跟他带来的少量的护卫 魏如意: 该不会是衍哥哥引狼入室吧,让自己小心,是小心这些人吗? 没找到,人应该还没跑。 有人来回禀,魏如意感觉脖子一寒,好似被什么阴冷的东西盯上了一般。 她努力往这木架子后头缩了缩,但那人影已经在慢慢靠近了,甚至魏如意还能闻到他身上那股血腥气。 完了。 魏如意摸出所有的药在手心想出去一搏,可不等她出去,便被人从后头捂住了嘴巴。 -- 第454页 半刻之后,那群人便扛着一个麻布袋迅速从国师府撤离了。 此时的养心殿内。 楼衍看着妄图借着给皇帝送药之机下杀手的太监被抓住,看着太监看向自己时的震惊和不解,淡淡开口:居然有人敢行刺皇上,可见平王妃一事被翻出来,幕后的确是有人操纵。 操纵?皇帝的两颊已经微微凹陷了下去,看着楼衍,冷笑:那爱卿说说,是谁在操纵,目的又是什么? 操纵之人臣不清楚,但皇上若是想知道也很简单,演一出戏即可。楼衍道。 一侧姜宴默默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皇帝看向他,目光阴冷:演戏? 是。 高公公站在养心殿的门口,看着疾步过来的萧王,浅笑行礼:殿下,皇上正在里头见昭王和国师呢。 本王有要事禀报。姜棣扫了眼里头,十分的镇定,似乎有什么事尽在掌握一般。 可是 公公只管去回禀就是,是要事!姜棣又道。这次他的计划绝对是万无一失,楼衍千算万算,也绝对算不到自己这一步。 就在高公公迟疑之间,殿内忽然传来惊呼声。 高公公吓了一跳,立即朝里头问:皇上,您可还好? 里面没有声音。 高公公还在迟疑要不要推门,姜棣却似乎料到会有此一遭般,上前便推开了殿门。 大门打开,血腥气也随之飘来。 楼衍面色冷肃的站在一旁,而姜宴手执长剑,已经斩杀了一个手拿匕首的小太监,至于皇帝,则面色惨白的捂着带血的胸口卧在床边,眼中满是愤怒。 父皇! 姜棣快步走过来,外头的护卫也随之而来,高公公也立即去传太医了。 他看了眼拿剑的姜宴,皱皱眉,立即道:父皇,您可还好? 皇儿。皇帝勉强挤出这一句,姜棣看他气数将尽的样子,忙跪在地上,道:父皇,都怪儿臣来迟一步。儿臣方才便已经查到有人要行刺了,非但如此,他还掳走了国师夫人打算来要挟国师及如今掌握京城护卫大权的陈家。若是父皇放任不管,那我朝危矣。 是谁? 皇帝目光深沉的望着他。 姜棣似难以启齿一般,看了眼站在一侧同样眉头深锁的楼衍,道:是太子皇兄。 皇帝满目失望,躺在床边,深深看着他:你确定是他?他没有道理这么做,朕已经给了他想要的一切,他不会这么做的。 姜棣跪在地上磕着头:儿臣不敢撒谎,若是父皇不信,可查查这个小太监,他身上必定有太子皇兄给他的信物,否则他一个小太监怎么敢对您动手? 皇帝看了眼楼衍,没出声。 姜宴会意,上前叫人翻找了一番,果真是翻出一块小小的玉章来,这是太子府每人都有的东西。 姜棣见东西顺利找了出来,继续道:这几日自从凌家的事情被翻开开始,太子的情绪就一直十分低落,想必父皇也知道其中原因。当初太子能为了平王妃而出家,后来他又再次出山,为了什么,想必父皇比儿臣更清楚。 那你希望朕怎么处罚他?皇帝问向姜棣。 姜棣微微一愣,皇帝怎么会这样问? 他抬起头来,看着一旁的的确确死去的小太监,再看皇帝捂紧心口的样子,眉心微拧。 这时候,太医已经过来了。 太医手忙脚乱的要替皇帝把脉,皇帝只抬手将他打发了下去。 高公公还想起劝劝:皇上,先让太医看看 朕没事。皇帝冷淡说完,松开手,众人这才看清,他的心口衣衫虽然有血,可衣裳却半点没破。 姜棣反应过来,他这是被人给算计了。 父皇,您没事?太好了,吓坏儿臣了。姜棣到了嘴边想提议处死太子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吗? 是,儿臣如今已经连失几位亲人,实在不想父皇您再出事了。只是太子,他可能只是一时糊涂,既然父皇如今没事,儿臣愿意代太子受过,还请父皇不要责备太子。姜棣道。 皇帝嘴角泛起冷意:代他受过? 他轻哼一声未置可否,姜棣只紧紧咬住了牙关。 楼衍扫了眼姜宴,皇帝没有继续套姜棣的话,是想给他留一条活路吧。 说来姜棣也是幸运,若不是在他之前已经死了三位皇子,端看皇帝如今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也断然不会容他。 朕没事,都退下吧。皇帝沉沉道。 楼衍抬手行礼,皇帝却没理他,只看了眼姜宴:宴儿留下。 姜宴早知道会是如此,行礼应下。 姜棣跟楼衍一块儿出来,人还有点没回过神。他没想到这几日他苦心收集证据,并且心思缜密的推断出太子今日可能会为了平王妃一家而直接动手,而且为了万无一失,他甚至动用了一直埋伏在父皇身边的隐秘眼线,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楼衍设下一局。 -- 第455页 国师大人真是好本事,能让父皇都陪你演这出戏。姜棣边走边笑。不过幸好他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楼衍没理他,只看着前方甬道中站着的人,似乎是等了他许久了。 他缓步上前,行了礼:殿下不是说今日不得空过来吗? 本宫若是不过来,怎么会知道国师大人竟然对父皇这样忠心耿耿呢?太子望着他,笑容渐渐凉薄。 他要父皇生不如死,才能偿还娴儿这么多年被他囚禁所带来的痛苦,才能偿还自己信任被背叛的痛楚! 可偏偏,楼衍知道了他的计划后,竟阻止了它! 姜棣行了礼,看着他这幅模样,大致也猜到了,太子是真的要行刺父皇,只是楼衍阳奉阴违,没有让刺客成功。要说此番得益的,那自然是被父皇留下来的皇子,姜宴。 原来国师竟然是打着这样的盘算,高招啊!姜棣都忍不住夸赞出声,先是利用太子慢慢消耗掉其他皇子和皇帝,然后再捧出一个姜宴。 太子看楼衍半点没有解释的意思,淡漠一笑:看来,你一开始就不是要帮本宫。 太子殿下可曾想过,初心还在?楼衍淡淡问他。 太子没说话,初心?那早在当年出家时,就全部放下了,如今还俗,他只求报仇。 他深深看了眼楼衍,再朝养心殿的方向看了看,目光微寒:本宫一直都知道你是奸佞小人,没想到你会如此下作。楼衍,本宫会叫你后悔的。 说罢,他转身离去。 姜棣鼓掌,等太子走远了,才轻轻一笑:本王原以为国师大人智计无双,一定会避免这样的场景,没想到居然会落到反目的这一步,那接下来,本王应该可以休息休息,坐山观虎斗了。 楼衍依旧没搭理他,现在的萧王在他眼里,不过蝼蚁而已,难对付的,是太子。 不过这是姜宴最后的要求,不能伤了太子。 也罢,不伤就不伤吧,有了刚才这出戏,多疑的皇帝就算要把权利交给他,也一定会留一部分给姜宴的。 出了皇宫,他直接回了国师府。 阿忠迎过来,立即叫人关上了国师府大门。 如意如何?楼衍问他。 夫人一切安好,我们的人也顺利被掳走了,想必现在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老巢。阿忠低声道。 楼衍凤眸微黯,闷闷嗯了声就回院子了。 才到院子门口,就发现侍女们都不在,房间门也紧紧关着。 他看向阿忠,阿忠忙解释:夫人吩咐的,不许任何人靠近,除了您。 楼衍想着,昨夜跟她说时,她虽然连声答应,但多半没听进去,今日一定是吓坏了。 他独自走过来,才推开房门,一只手便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扯了进去,而后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便趴在了他胸膛上嘤嘤哭泣起来:呜呜呜,人家好怕怕,当时好恐怖 楼衍: 晚上带你去看焰火。楼衍轻声道。 焰火?魏如意擦了擦她拿水打湿的眼睛,抬头看他:你晚上不出去了? 嗯。楼衍看她这惊喜的模样,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便叫她去更衣了。不过是更他准备的衣裳。 等换好衣裳出来,魏如意不满的珉唇:这衣裳不好看。 楼衍扫了眼,满意点头:好看。 魏如意哑然,这什么审美,灰不拉几的小厮衣衫,她身形本就瘦弱,这样看着,更像个小厮了。 出门前,楼衍拿了一个银色的面具戴上。 魏如意眼巴巴看着那精致的面具问他:我有吗? 没有。 为什么,我长得不够招蜂引蝶吗?我这张漂亮的小脸蛋不需要遮起来吗?魏如意不解,却见楼衍扭头便从她的胭脂盒里挑了一些出来,在她脸上划了两道,而后还隔远看了眼,满意的点头出去了。 魏如意欲哭无泪。 但看他神神秘秘的,晚上一定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吧! 她的小心脏紧张起来,不敢带已经装死了的木英和知雨出门,一个人就跟着楼衍出去了。 坐上马车,魏如意想着去最热闹繁华的街,大概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可这马车兜兜转转,竟好像走了有半个时辰才停下。 这里是哪里?魏如意掀开车帘朝外头看了眼,依旧是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的,不过看起来不是她常去的那条街。 公子来了,里头已经备好了最好的雅间,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吧。 正说着,一个肤白貌美的红衣女子便袅娜着走了过来。魏如意的眼睛紧紧落在她那低到露出沟沟的抹胸裙子上,咽了咽口水,再想想自己的茶杯盖 嗯。 楼衍冷淡应了声,便下了马车。 见魏如意还未跟来,他扭头看她:不来? 没我马上来。魏如意不甘心的珉唇,她说来这儿做什么呢,哼,定是想让她自卑,让她自惭形秽! 楼衍没看出她的别扭,转身便进去了。 -- 第456页 魏如意更气,才成婚几天,就跟别的姑娘走了! 这位小爷若是不急着进去,在这儿附近逛逛吧,有很多好东西哦。 那红衣女子媚眼微挑,朝她娇俏一笑,便跟着楼衍进去了,行动间,多是毕恭毕敬。 魏如意看楼衍果真没理自己进去了,也跳下马车,悄悄跟了进去,可才进来,就发现这里头充满了好闻的药香气,只是同时,也有毒药的气息。 她正诧异间,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二楼进了某处雅间,她想抬手打个招呼,又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扮做了小厮,便没出声,循着楼衍的方向继续去了。 等一路上到了四楼,魏如意才搞明白,原来这里是京城最大的一处拍卖行,各色的珍宝都会在这里交易,除了珍宝,这里还交易各样的美人亦或是消息。 只是来这里的人,都纷纷低着头像是怕被人认出来一般。 小爷是第一次来? 那肤白貌美的姑娘走了过来,笑着将胸脸凑过来,微笑问道。 魏如意乖乖点头,还道:你们这儿一直这么热闹? 当然,天下珍宝何其之多,在这里,是不接受金银的,只接受以物换物。宫里的各位娘娘们都时常派人来交换一些东西。 宫里? 是啊,你看看下面那些个穿着女装就来的,都是宫里派出来的人。女子娇媚一笑,离开时,手十分自然的划过魏如意的胸口,愣了愣,旋即捂着嘴噗呲笑出声来,又打量了眼魏如意,才转身走了。 魏如意看她笑得花枝乱颤,只无奈珉唇。 下面,第一件要拍卖的东西,是出自扶桑毒药世家丹羽家族的摄魂丹,摄魂丹传言能让人忆起前世今生,丹羽家族如今也仅剩此一枚。卖主想要交换之物为,一种能将人尸骨化为水的毒药药方。 底下忽然有人开口,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一楼到四楼的雅间也纷纷有人开门出来,盯着底下那颗丹药。 魏如意楞了一下,摄魂丹?莎慕家有这样神奇的药?可莎慕家不是产毒药吗,这样玄乎的药,真的有? 她满脑子疑问,可没想到三楼雅间的某处房间内便扔下一只死猫来,不一会儿一瓶药水浇在那猫的身上,猫瞬间开始融化到只剩下一具白骨。 魏如意愣了愣,早听闻有化尸水这样邪乎的东西,没想到是真的。 这摄魂丹是在下的了吧。 披着斗篷的男人走出来,轻声问道。 二楼雅间内的莎慕也走了出来,同样黑纱蒙面,浅笑:阁下自便。说罢,拿走化尸水的药方,便走了。 等她离开,底下吵吵嚷嚷中,又有不少拿宝物出来交换的,有上千年的灵芝,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还有最近某处杀人案的重要线索,奇奇怪怪,什么都有,甚至还有拿异域美人换的。 魏如意看楼衍自从进了房间后,就一直没动静,不由觉得奇怪。 她走到房门口朝里头瞧了瞧,便见四五个肤白貌美的大姐姐坦胸露乳的倚在他身边喂他吃葡萄,而他还笑的春光灿烂! 她眼眶都红了,二话没说冲进来便抓起那葡萄往他嘴里塞,却见这个楼衍方才还笑嘻嘻的脸立即化作了紧张,不等魏如意开口,就俯身跪在了地上朝她磕了头:见过夫人。 衍哥哥我也不是那么生气的 魏如意被他这一下弄得有点儿蒙:往后你想吃葡萄,我喂你就是,你别 那就来喂吧。 冷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魏如意转过头去,才看到还有一个楼衍坐在房间的另一边,而他面具都没摘,目光极其平静。 魏如意有些傻眼:这是 回禀夫人,小的是带了人皮面具。方才那磕头的楼衍道。 衍哥哥,你今日难道是为了这个而来?魏如意问他。 楼衍看了眼面前桌上的葡萄,魏如意微微一愣,这才乖乖走过去,开始给他剥葡萄了。边剥皮,边问他:你弄这么个替身,是要做什么? 查一件事。 什么事? 当年皇帝杀齐妃,灭秦家满门的原因。楼衍轻声说完,就听到楼底下有人开口,道:我这儿有一条重要的消息,事关当年一桩冤案,想要的人,只要给我一颗珍珠就够了。 话落,魏如意看到楼衍放在一侧的手微微收紧了起来。 她也朝下看去,那人虽然带着严严实实的面具,但这眼神,她见过。 给你! 底下有人起哄,扔了珍珠上来,那戴着面具的人才终于笑了起来,捡起那颗珍珠,环视着这满屋子的人,道:想知道为何当年宠冠六宫的齐妃和忠心耿耿、为百姓所称颂的秦国公府的人为何一夕之间全死了吗? 底下无人敢出声,就算这里是一个自由的交易场所,就算这场所背后之人强大到无人敢动,可这里依旧是北燕国境之内。几十年来,但凡敢私下议论秦家之事的,全都死于非命了。 台上戴着面具的人冷淡一笑,眼看着周围杀气逼近,只轻轻道:因为当年北燕的皇位,是要传给秦家长子的!因为当年大齐下嫁的齐妃娘娘,也是要嫁给秦家长子的! -- 第457页 话落,杀气顿起,那人似乎早有准备,转身便没入身后的黑幕里,不见了踪迹。 楼衍淡淡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听着楼下的阵阵喧哗,瞥向魏如意:葡萄呢? 当年的秦家,与衍哥哥是何关系?魏如意问他,可楼衍只微微俯身,吃了她刚剥好的葡萄,便转身出去了。 肤白貌美的场馆掌柜赤焰过来,望着她娇媚浅笑:主子还是这样冷漠呢,若是他跟普通男人一样就好了,我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 魏如意小脸微红,她却咯咯直笑,还指了指窗边,道:去看看,他吩咐人为你准备的。 什么? 魏如意走到窗边来,漆黑一片的夜空,忽然亮起漫天的焰火,似乎要将整片天空都照亮一般。 街上的人全部停住了脚步,发出阵阵惊喜的轻呼。 楼衍走到楼下,抬头,看到站在窗边的她,小脸泛着微微的红色,眼眸里写着开心。 他想,这就足够了。 姜宴从宫里回来时,满身都是疲惫。 他还记得父皇提起平王妃时眼底的贪欲和最后的恨意,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 开心吗? 淡漠的声音传来,姜宴刚下马车,便停住了脚步。 夜色很暗,可幽幽的灯火传来,能让他看到面前站着的人,只是他的脸全部隐没在了黑暗里,让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皇兄。 你不觉得他该死吗?太子继续问他。 姜宴没出声,父皇该死吗?他不知道,那是他的父皇,是他的王。 太子浅笑,撇开眼去: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当年那个跟在我身后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会长大,会被那个位置所诱惑 皇兄,我没有想过 想了就是想了,男人,敢做也要敢认。太子从台阶上慢慢走下来,回了自己的马车,姜宴想追上去,太子却只是冷淡制止了他的脚步:从此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他要为娴儿的一辈子付出代价,而楼衍,也必须死。 话落,马车已经慢慢驶动。 姜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小衍问过自己,想要那个位置吗?他觉得是想的,可他没有想到兄弟反目的程度,可是他看得到,大皇兄变了。 王爷。 温柔的声音传来,姜宴回过头,只看到陈言袖提着一盏灯笼走了出来,她今晚穿着一条姜黄色的长裙,显得温婉又大方。 看到她来,姜宴不知为何,总觉得内心某一处仿佛被触动了。 他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袖儿,我累了。 陈言袖微微讶异了下他态度的转变,看着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略有几分羞涩的垂下眼眸:屋里备了热水,殿下先沐浴吧。 嗯。 姜宴深深看她一眼,才笑着带着她往屋里去了。 夜色静谧,太子却一夜无眠,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心爱之人死在怀里的景象,一想到她十几年被父皇禁锢着,他既恶心,又愤恨。 终有一日,他会亲手替娴儿讨回这份债! 温暖的被窝里,楼衍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腰睡得香甜的小姑娘,手缓缓抚着她的长发。 直到她的呼吸慢慢平稳,他才悄悄从被窝里走了出来。 花厅里,牧云和阿忠阿义一起跪在底下:尊上,是我们的错,没拦住十四皇子! 楼衍负手站着,目色沉沉。 阿忠看他如此,知道他很生气,试探道:要不我们把十四殿下打晕了送回大齐算了,反正他这次来,是看上了灼华公主,与其娶灼华回去,还不如不娶呢。 阿义瞥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十四殿下聪明,他若是被我们这样送走,肯定能猜到是有秦家遗孀在。 可是当年尊上服下鸩毒他们也是知道的,不会还傻傻以为尊上还活着吧。阿忠辩解,阿义不服。 牧云看着二人争辩,只望着楼衍:小衍,要不就让十四皇子留下来吧,他总能帮上忙。如今凌家的事情挑开,皇上为了躲避流言,势必要把朝政交给太子,虽然你让皇上对太子起了防备之心,皇帝会分部分权利给昭王殿下,但贤妃娘娘如今昏迷,纵有贵妃,只怕也难以抵挡皇帝与太子几十年的父子之情。更何况旁边还有个萧王呢。 楼衍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他最不想的,就是将赵霁和大齐的人牵扯进来,可现在赵霁主动出击,的确让他骑虎难下。 先对付姜棣。最要紧的,还是姜棣,此番他回来,是有备而来,而且处处针对如意,他不死,他难以全心全意来做接下来的事情。 回到床上时,楼衍看着蜷缩在被子里乖乖睡觉的魏如意,唇瓣珉起笑意:就算听到了,也不许插手。 魏如意眼眸微动。 什么都听你的,你忙得过来吗? 哼。 她揽住他的腰,闻到他身上略带着些的药香气,心微微沉了些,没睁眼,就这样装糊涂睡下了。 第二天天不亮楼衍就出去了,魏如意摸着一旁还有余温的空被窝,卷着被子打了个滚:木英。 -- 第458页 小姐。 叫谢妈妈来见我,另外京兆府的事儿,动点手脚,萧王殿下最近闲了,咱们既然无聊,就帮帮他吧。 魏如意浅笑道。 木英笑着应下,立即去办了。 早上收拾好后,魏如意盘算着也快到回门的日子了,虽然不必去魏家,但也该去外祖家看看,便让人去准备回门的礼。 只是这回门的礼还没准备好,许久不见的三姐姐魏轻水忽然登门了,而且还带来了,魏如意如今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第131章 秘密 魏轻水怀里抱着个粉嫩的孩子,孩子养得不胖,却极爱笑,见到人就笑着露出那对小梨涡,格外可爱。 她看着魏如意出来时,眼神似有感慨,等她走近了,才微微屈膝行了礼。 三姐姐不必与我客气。魏如意扶起她,魏轻水也只是温和一笑:如意,此番来,一是要恭喜你大婚。二是,二哥回京了,他想见你。 魏如意早就听说了二哥要回京的消息,她本以为西南的战事起码要到明年才能解决,没想到如今还不到十一月,就已经彻底解决了。 那二哥此番回来见自己,是为了云家的事吗? 他在哪里? 在魏家。魏轻水说完,她怀里的孩子睁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魏如意,魏如意看过去,他便咯咯笑了起来,伸着小手要魏如意抱。 魏如意楞了一下,魏轻水只道:小宝喜欢你。 魏如意也喜欢孩子,伸过手便接了来,小宝立即抱住她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脸贴在她的脸上,还咯咯的笑,魏如意觉得自己心都在此刻化了。 不远处,二师父看着此刻抱着孩子逗弄的魏如意,负手在身后,轻轻叹气。 牧云跟在一侧,看他这幅样子,略有不满:师父既然能算到那些事,怎么不帮帮他们,真的有了孩子就会出事吗? 命数如此。二师父轻声道。 我觉得小衍不是信命的人。牧云轻哼,二师父扭头瞪他一眼:我就是知道他这臭脾气才不得不下山来的,你以为我愿意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 牧云看他这样生气,便道:那师父就好事做到底,让他们免遭这些灾难,你看看小衍,看看如意,都是可怜人。 二师父也想帮忙,但逆天改命,不是他能做的,只能靠他们自己。 他看了眼笑的灿烂的魏如意,再看看站在一侧温婉的魏轻水,摇摇头,转身便离开了。 魏轻水不肯进屋,只在门口说了会儿话,就带着小宝走了,但魏如意屡次救她和小宝的恩,她一直记着,若是有需要,她一定会报答她的。 马车离开,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暗处的那双眼睛,已经盯着她许久了。 魏如意等她离开,想了想,先回了屋子。 二哥回来了,她希望他不会卷入到京城这些事情里来才好。 小姐。 就在魏如意准备回房间再来个回笼觉的时候,肩膀被人拉住,她的小身板都差点被人给提了起来。 魏如意扭头看到是铁师父,腿都软了。 师父,我还要准备回门的事儿呢,要不习武就迟些 迟?铁如兰脸一黑,抓着魏如意就开始绕着国师府跑了起来。京城这样危险重重,她就算跑的快,那也要跑得久才行。 魏如意欲哭无泪,只能跟着铁如兰锻炼了起来。 国师府外,看到这番场景的人女子冷淡一笑,转身去了身后的雅间。 看来她还没告诉楼衍真相。 没关系。穿着黑衣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阴鸷浅笑:那就让她以为楼衍已经全部想起来,就可以了。 娄若会意一笑:你要利用秦家的事作为筹码? 可是个好办法? 杀人诛心,你要够狠才可以。娄若提醒他。 男人阴冷一笑:放心,这一次,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到了午膳的时候,魏如意终于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满满一车的礼物。 楼衍中午回来时,看到她累得打颤的双腿,眼眸染上些许笑意,问她:下午没事。 那你可以陪我去陈家吗?魏如意笑眯眯问他。 嗯。 楼衍顺势牵起她的手在花厅坐下,丫环们鱼贯而入,端上一样样精致的饭菜。 魏如意肚子早已经咕咕叫了,但按照国师府的规矩,是要等下人来布菜的。 魏如意眼巴巴的盼着知雨来给自己布菜,可菜还没上完,还不能布菜。 她饿呀 吃吧。 楼衍瞥了眼她悄悄咽口水的样子,自己拿起筷子,一旁的管家欲言又止,但楼衍却只让下人都下去了。 他怕魏如意不自在。 魏如意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现在好歹是国师夫人了,也得讲究些体面,不能给衍哥哥丢人。 看着人都下去了,又见楼衍已经开始用膳了,才松了口气,大快朵颐起来。 真好吃啊! 魏如意心里感慨,她看着在一旁优雅用膳的楼衍,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顿饭。 -- 第459页 吃过饭以后,便出发往陈家去了。 魏如意本以为今日楼衍都陪着自己回门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别的事了吧,谁知姜宴也带着陈言袖回来了。 小心些。姜宴先下了马车,没有立即走开,而是转身扶了下陈言袖。 陈言袖有些羞涩,毕竟这是在陈家大门口呢,可姜宴的手就这样放着,她不扶上去似乎也不好。 她伸手,姜宴的眉目里也带着笑意。 魏如意瞧着,这两人是互生情愫了呀! 昭王殿下,言袖姐姐。魏如意过来行了礼,姜宴看着她面色红润浑身都透着喜色的模样,目光微微柔软,只拉着陈言袖的手,浅笑:不必多礼。 小衍。姜宴朝楼衍打了招呼,楼衍也不似寻常那般冷淡,不过也就是稍微点了点头,便扭头进去了。 姜宴早习惯他这模样,转身看着陈言袖温柔笑道:你跟如意先说话吧。 是,殿下不必管妾身,只管去吧。陈言袖温婉一笑,姜宴这才笑着去追楼衍了。 魏如意看她的目光还依依不舍的追着姜宴,凑过来笑眯眯道:言袖姐姐跟殿下如今是琴瑟和鸣呐。 如意 那姐姐还出去领兵打仗吗?还想不想去那西陲,去看那大漠狼烟?魏如意故意羞她,陈言袖不是擅长伪装的人,如今喜欢都写在眼里,直来直去,听到魏如意这样说,脸虽红,却目光笃定道:他待我好,我自然要做好这个王妃。若是有朝一日,他厌弃我了,我再去西陲边境,看大漠狼烟未尝不好。 魏如意莞尔,她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一天吧。 进了陈府,陈老太爷很开心,陈云钗也终于没有再躲起来了,只是仍旧不怎么愿意见人。 但魏如意过来时,她却让人将她请了进去。 陈云钗所住的地方比魏如意所想象的要简陋许多,但干净,一尘不染的干净。 她坐在书桌前,阳光从窗格里投落进来,让她身上似乎都渡了一层金光。 如意。 她温柔的朝她笑,魏如意也笑了起来,轻轻唤她:娘亲。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娘亲好似一缕烟,随时都会飘走一般。 魏如意慢慢走过来,她也慢慢站起身,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到书桌边上来。 魏如意靠近,便看到了她画的东西。 一列撒开,有十几幅画,上面都画着同一个人,魏如意。 是她不同年岁时的模样,画上的她笑靥如花,眼睛里都写着笑意,看得出来,娘亲很爱她。 魏如意眼眶微微泛红,上前便将她抱住,陈云钗的身体微微僵硬住,半晌也没有伸手去抱魏如意,只是眼眶涨红的带着恐惧。 魏如意察觉到她的异常,忙松开手,才发现她方才还温和的脸上写满的恐惧和抗拒。 娘 魏如意察觉是因为自己的触碰才如此的,忙松开手,陈云钗的呼吸这才慢慢变得正常起来。 魏如意望着她,充满着不解。 如意,娘亲不是对你才如此,任何人靠近,娘都会不舒服。陈云钗解释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深处漫起了些许的恨意。 她让魏如意坐在一侧,从里间拿了一对翡翠的手镯来,勉强浅笑:这是你外祖母当年送给我的,如今我转送给你。 魏如意看得出她因为自己而回忆起了些什么,屋子里的气氛也染上了恨意。 她接下后,想努力的逗娘亲开心,可她却越来越沉郁,直到魏如意看着她把自己憋得脸色发白,才慌慌张张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魏如意有些失落,她不懂为何会这样,她从院子里走出来,便看到楼衍正站在外面等她。 衍哥哥魏如意眼眶微微发红,其实她曾想过,当初祖母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那自己就不是魏家的孩子,娘亲肯定也有十分无力却痛苦的过去。自己的出现,是提醒娘亲痛苦过去的源头。 楼衍没有问她什么,只轻轻上前两步,将她揽在怀里。 魏如意感受到他怀里的温度,心里的痛楚才慢慢掩盖了下去,她回头,娘亲的房门已经紧紧关闭了起来。 陈老太爷过来时,看到这一幕,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如意,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陈老太爷说完,看了眼楼衍。 楼衍捏了捏魏如意的手:京兆府出了事,我与昭王去看看,晚上过来接你。 魏如意点点头,等他走了,才慢慢走到了陈老太爷跟前:您要告诉我,关于娘亲的事吗? 嗯。陈老太爷转过身,慢慢沿着步道往前走,魏如意也只得跟在他身后。 当初你娘嫁入魏家时,这桩婚事我本是不同意的。魏信此人看起来年少有为,可我觉得他骨子里就透着凉薄,不会好好保护你娘,可你娘当时被他花言巧语所惑,我只得依了这桩婚事。陈老太爷缓缓说着,魏如意也不插话,只默默的听。 本来魏家忌惮我陈家权势,一心一意待你娘亲好也就罢了,可是在十六年前,你娘去庙里敬香的时候,魏信忽然从外面救回来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陈老太爷停顿了许久,才看向魏如意:那之后,便有了你。 -- 第460页 这件事魏家人并不知情,是你娘几次妄图自尽,我命人去查才查出来的,你娘在那个雨夜的晚上,被那个因重伤而发了兽欲的男人给 陈老太爷的语气里透着悔恨和不甘,不甘那个男人就那样玷污了自己的女儿,不甘这么多年,也没找到那个男人。 魏如意只觉得晴天霹雳,原来自己的存在,竟连一丝情意都没有。 可能是老天怜悯你娘,也怜悯你,这件事一直没人发现,所以你娘选择了隐瞒,只是从那以后,你娘便再不许任何人碰她,包括你外祖母,包括她的丈夫魏信。陈老太爷走到凉亭处时,走进去坐了下来,轻轻的叹息着,却是无能为力: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你爹不满你娘的疏远,又攀附上了云家,在强行让你娘怀了青儿以后,将她休弃出门。当时不是她不肯要你,是不敢再要你。 魏如意坐在浑身发软,她原以为不过是被背叛的娘亲,竟遭遇了这么多。 娘亲她恨我吗?魏如意眼眶红红,问陈老太爷。 她起初是恨的,可你出生时,那么脆弱,脆弱到好似刮阵风都能要了你的命,她怎么忍心再恨你?只是如意,你要体谅你娘亲,这么多年,她能活下来已经是不容易了。陈老太爷眼眶泛着湿意,温柔的笑望着她:你是个好孩子,无需自责什么,要怪也只怪当年那个男人。 魏如意没说话,她不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甚至她希望,那个男人最好一辈子也别再出现在娘亲面前,否则她一定替娘亲撕碎了他! 夜色渐暗,魏如意一直在房间等到天黑楼衍过来,才终于肯出门了,就连陈有才过来卖萌耍贱,她也兴致缺缺。 陈有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眼似乎知情的陈言袖,凑过去问她:如意怎么了? 知道了一些事。陈言袖轻声说着,姑姑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告诉她了,她现在一定难以接受吧,误会了这么多年的娘亲,却默默承受着这样多的苦。 陈有才皱眉:什么事? 你不需要知道。陈言袖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样重要的事情自然不会告诉他。 王妃,殿下说事情忙不开,让属下等先护送您回府。 有侍卫过来道。 陈言袖眼底略有些失望,却没多说什么,跟陈家长辈告辞后就离开了。 陈有才看他们神神秘秘的,撇撇嘴,便趁着二夫人不备,溜出府去了。 他前脚刚踏进花楼,莎慕就跟来了。 陈有才! 莎慕只觉得胸膛里有一团火,这死男人,一天到晚的往女人堆里扎! 陈有才扭头看到是她,笑了笑,不等开口,熟悉的姑娘就娇滴滴的围了上来,陈有才顾不上莎慕,忙哄着这些姑娘们上楼去了。 莎慕气急,跟上来瞪他:陈有才,你这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陈有才不解问她。 你上次明明还送我小兔子的!莎慕恨恨道。 兔子? 众女捂嘴一笑,纷纷拿出了陈有才送她们的小兔子。 莎慕微愣,就听其中一个姑娘道:这位姑娘,陈公子可是我们大家的,你就算是正室,也犯不着这样生气吧,这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摘野花的,也该大度些。 就是 有人附和,旋即发出一阵阵哄笑。 陈有才也朝莎慕笑:瞧瞧,这儿姑娘万好千好,我不来这儿来哪儿? 她们不过是低贱的妓女罢了,不知多少男人碰过,有什么好!莎慕气急,陈有才却不乐意听这样的话,目光也微微凉了些:她们都是为生活所迫才来这里的,自然比不上丹羽家族的大小姐高贵。 众女也不如方才那般千姿百媚,目光落寞的看向别处。 陈有才并不想搞得大家都哭,只笑:爷是来找乐子的,都给爷笑! 那些女子们立即都笑了起来,莎慕看着拥着众女要走的陈有才,牙关微咬:陈有才,你个下贱男人! 没错,我一直下贱。陈有才依旧没心没肺的说着,还不等回过神,就觉得背后一道杀气传来,他刚回头,便挨了莎慕一脚,人都趴在地上了。 莎慕气呼呼的看着他,恨不得再上去踹一脚,陈有才却抓着她的脚踝顺势一拉,她也摔在了地上,还被陈有才就地给压住了。 莎慕姑娘这是吃醋了?陈有才的手压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撑着地,脸几乎要贴着她的脸,邪气笑着问她。 莎慕抬脚便朝他裆下踢去,陈有才干脆抱着她往旁边一滚,笑眯眯的道:虽然小爷我来者不拒,但慕儿如此热情,我也有点招架不住,咱们要不去房间 啪! 莎慕一巴掌甩他脸上,小脸通红:下流! 陈有才眨眨眼,莎慕已经拽着他把他扔下了楼,而后才洒出一把的毒粉在方才那些女子身上,寒声道:你再敢靠近她们,我就叫她们生不如死! 陈有才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一个姑娘哭着跑过来,可才碰到陈有才,便当即七窍流血面容痛楚的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 第461页 整个花楼的人都吓住了,陈有才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莎慕会这么狠。 你疯了! 莎慕不喜欢看他眼里那厌恶的神色,微微皱眉:我警告过你的。 你女魔头!陈有才看了眼莎慕,扭头便走了。 莎慕想追下来,可看着满屋子恐惧又厌恶的眼神,目光渐冷,她早习惯别人这样看她了。 百罗鸟低鸣一声俯冲而来替她开了路,她神色漠然的走出来,可陈有才已经不见了踪影。 姑娘好本事。 鼓掌的声音传来,莎慕嫌恶的瞥了她一眼,漠然道:不是让你没事别找我吗? 我家主子想见你。娄若微哑着声音笑道。 他叫我去我就去吗?他算老几?莎慕冷哼:这几日都别找我,否则我叫你们有来无回。说罢,黑色的身影立即消失在了黑夜里。 娄若看了眼陈有才方才离去的方向,会意,才转身走了。 姜棣跪在养心殿中,看着紧紧握着拳头恨不得杀了他的皇帝,神色从未有过的镇定:父皇可以派人去查,这个叫裘图的人并不是儿臣的。如今这个关头他才出现,儿臣想,一定是有人背后算计! 是,有人算计了你,但你也不干净!皇帝冷哼,背后的确是有人算计,先是翻出了凌家的事,如今还有人打算翻起齐妃和秦家的事,这背后的人,他一定要揪出来,碎尸万段! 姜棣没想到皇帝会这样说,愕然抬头:父皇 这个皇位你想要吗?皇帝寒声问他。 姜棣怔住。 皇帝不用他回答,也知道答案,却是冷漠浅笑:朕可以告诉你,这个位置绝不会给你。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找出背后鼓动凌家以及齐妃和秦家之事的人,朕不要你一句空话,朕要证据!若是三个月后你找不到这个人,那你此生都不必再出萧王府了! 姜棣拳头微紧,他不甘心,自己到底哪里不如人,父皇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配那个位置吗? 儿臣 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你。当初你母妃求了一辈子而不得的位置,朕会给她。还有灼华,朕会给她一桩很好的婚事!说完,直接靠在床边合着眼睛不再说话。 姜棣缓缓站起身来,深深看了眼他,再看了眼要过来请自己出去的高公公,死死压住心口要窜出来的愤怒,恭谨道:儿臣遵命。 从养心殿出来,姜棣迎面便遇上了缓步而来的太子和等在一旁的姜宴。 他淡淡一笑:大皇兄也要见父皇,是为了臣弟的事吗? 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你的诡计比不过楼衍,讨父皇欢心比不过七弟,四皇弟,这么多年,你都在做什么?太子淡笑看他。 姜棣原以为他会需要盟友,可现在看来,他一点也看不上自己。 大皇兄说的是。 太子没理他,直接往养心殿去了。 姜宴只是有些怜悯他:四皇兄,你不如收手 我让你收手,你能收吗?姜棣反问他。 姜宴没说话,姜棣也只是笑:现在收手,就是自己把脖子伸出去等着人来砍下我的项上人头,你以为这一点我不懂吗? 姜宴无言以对,他说得没错,就算他肯收手,也没人会信的。 姜棣看着他,微微一笑:七皇弟,你自小就被保护的太好了,皇兄有时候都在想,若是没有楼衍,你能在这皇宫步步为营的棋局里走几步。 姜宴知道他在离间自己和楼衍:贤臣辅佐,是臣弟之幸事。 那就希望七皇弟的这个贤臣来辅佐你,不是因为别的目的。当年秦家被灭门时,我曾记得秦家长子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儿子被送走了,虽然几十年不曾听过他的消息了,但我想,应该是他回来了吧。 秦家?姜宴不解看他,姜棣只深深望着他的眼睛,却很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他看着姜宴离开,抬头看了眼迎面而来的灼华,所有的戾气终于可以放出来了。 灼华看他这般模样,也知道出师不利。 皇兄。 父皇会把你嫁去大齐。姜棣目光微黯的望着她:一旦去大齐,你就变成了笼中鸟,永无出头之日。 灼华握在身前的手微微颤了下,眼眸微湿的看着他:皇兄希望灼华去往何处? 先杀贤妃和柔嘉,再去扶桑。姜棣目光微黯。 贤妃娘娘必须死吗?灼华轻声问他,姜棣只浅浅一笑:她若不死,就是我死。 灼华没说话,在她心里,就算不希望贤妃死,却也绝不会愿意姜棣出事的。 灼华明白了。 姜棣没有再理她,而是直接出了宫,往他的私宅里而去,在那里,还有他如今的盟友在等着呢,楼衍绝对想不到吧,就算他能挖空心思又怎么样,他自己安在身体里的软肋,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魏如意第二天一早,便跟着上朝的楼衍一道入了宫,因为贵妃娘娘召见。 -- 第462页 许久不见柔嘉贵妃,她憔悴了些,但脸上敷着脂粉,让她看起来还是那么明艳动人。 当初就想叫你替贤妃把把脉,如今才敢叫你入宫来。柔嘉笑道。 是臣妇疏忽了,应该主动入宫请安的。魏如意搁着昨儿娘亲的事,只勉强笑道。 柔嘉会意的看了她一眼,与她一道往贤妃的宫里而去,却在半路碰见了被剥夺了皇后位分的刘妃。 刘妃整个人瘦得可怕,人也有些恍惚,头发略有些凌乱的散在身后,看起来像是逃出来的一般。 刘妃娘娘。魏如意行礼,刘妃看着她,再看看一旁的贤妃宫殿,讥诮一笑:养了白眼狼还不知道,蠢货。 魏如意皱眉。 很快便有宫女上前来扶住了她:娘娘,皇上吩咐不让您乱跑的。 刘妃甩了甩,没甩开,便顺从了下来准备回宫,谁知转过身就看到了也朝这里而来的灼华。 才看到灼华,刘妃便似疯了一般朝她龇牙大喊:你骗我!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宣儿,灼华,你好狠毒的心啊!你跟姜棣一定会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 灼华微微握紧了手心,她担心的看了眼目光极冷的柔嘉和魏如意,只轻声道:刘妃娘娘,皇上已经查清了,只是误会。 你真是满嘴谎话,灼华,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刘妃目光阴鸷的盯着她,灼华银牙微咬,没有出声,只暗暗藏起心底的杀气。 刘妃如今,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刘妃被拉走,灼华便去柔嘉面前行了礼,可换来的,只是柔嘉的一巴掌。 没本妃的吩咐,你不许再靠近贤妃的寝宫一步。柔嘉寒声道。 寒风从夹道里吹过来,所有宫人都自觉地的垂下了头。 灼华捂着脸,抬头笑看柔嘉:儿臣自是要来看母妃的,母妃待儿臣的养育之恩 你还知道她待你有养育之恩,灼华,你可知道,当年若不是贤妃,你早死了!柔嘉愤愤然,灼华却只浅笑:儿臣自然知道,所以儿臣才要来伺候着。 娘娘,每日给贤妃娘娘擦洗的事,都是公主殿下亲自做的。一旁宫女帮着解释,柔嘉只冷冷一个眼神甩过去,才跟灼华道:若是未经本妃允许,你踏入这寝宫一步,本妃绝不饶你!说罢,拉着魏如意便进去了。 灼华想跟进去,却被柔嘉的人立即给拦了下来。 灼华看着柔嘉和魏如意的背影,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公主,您的脸没事吧。贵妃娘娘的脾气真是大,仗着如今皇上宠她,竟如此猖狂,连您也当众打 够了!灼华喝止住她,才看着柔嘉的背影,浅笑:贵妃娘娘也是我的母妃,做女儿的,被母妃打一下又能如何?她敛起眼底的杀意,转身便走了。既然皇兄也被逼到了这个份上,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到了寝宫魏如意几次想提醒柔嘉提防住灼华,表面狠的人不可怕,最怕的便是灼华这样阴狠的人。可柔嘉的心思却不在灼华身上,而且在她看来,后宫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个即将要被嫁出去的灼华,不足为惧。 魏如意还想再说,却被她拉着到了贤妃床边。 快看看,还能不能治好。柔嘉急切道。 是。魏如意上前去探了探贤妃的脉搏,脉象有些虚浮,是中毒的迹象。 取银针来。魏如意道。 一旁立即有宫女拿了银针过来,魏如意这才取了针从贤妃的指尖慢慢刺了进去,刚开始贤妃还能有反应,可是到了后面好像又陷入了沉睡中。 等魏如意抽出银针来看了看,笑着点点头:能解。 太好了,你开方子吧!柔嘉高兴道,魏如意也不忍打击她这份高兴,只道:这药我要先回去调配,而且喂药的时候我也必须在场。 你是担心太医里面的有人会捣鬼?柔嘉问她。 魏如意点点头。 柔嘉轻轻一叹:我现在也没有功夫去整顿太医院,毕竟皇上还需要他们时时刻刻守着。 娘娘放心,只要贤妃娘娘还有这一口气在,我就能治好她的。魏如意说完,借口让屋子里唯一的宫女去倒茶,立即抓紧时间塞了颗护心丹在贤妃的嘴里,她想着,有这颗护心丹在,到时候也不怕这毒药入了心肺去。 从贤妃宫里出来,魏如意想等楼衍下朝来一起回去,可惜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出来,反而等到了刚复命出来的二哥魏祈章。 大半年不见,魏祈章黑了,人也好像长高了,身形更加健硕,目光也更加锐利。 见到他,魏如意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到二哥不高兴吗? 魏祈章主动走过来,看着面前长高了些的她,不是当初稚嫩的模样了,眼角带着几分自然的春意,长发虽然还散在身后没有挽起,可他知道,她已为人妇。 魏如意感受得到他走近时逼人的气势,只微微垂下眼眸:二哥能平安回来,如意很高兴。 -- 第463页 魏祈章浅笑: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讨厌二哥了。 二哥 长高了。魏祈章自然的揉揉她的小脑袋,看到一旁小厮牵来的马,直接翻身而上,才朝她清朗笑道:何时回魏家去,二哥有东西想给你。 魏如意看他如此,心里有些期许,也许这离开的半年,二哥想通了。 她抬起头开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他,的确跟印象里的二哥完全不一样了。 她弯眼浅笑:等衍哥哥得空了,我与他一道去。 魏祈章嘴角勾起,勒紧缰绳快速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离开,魏如意微微松了口气,还好 如意,你怎么还在这儿? 姜宴的声音传来,魏如意回头看到他,却不见楼衍:我在等衍哥哥。 姜宴浅笑:小衍早就走了。 魏如意先是一愣,而后才气鼓鼓道:他怎么不等我! 有急事,来不及等你。 什么急事,危不危险?魏如意急急问他,姜宴看她马上就不生气了,心底有些落寞,他们感情是真的很好,一点别人插入的机会都没有。 放心吧,父皇安排的事。上马车吧,我送你回去。姜宴说着,叫人牵来了自己的马。 魏如意忙摇头:不必了,路上有国师府的人呢,不必跟着的。 姜宴朝她身侧看了眼,魏如意扭过头去,只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朝这边张望:谁的人? 荣王兄当年有一个神秘的女子谋士你可记得? 娄若?魏如意激动起来,娄若出现了,那是不是说明大姑父也出现了! 就是她,她还没死,最近在京城布置着什么,小衍猜多半还是谋夺那位子的事儿,所以一直在盯着。先上马车吧,我送你回国师府再说。姜宴说完,也上了马去。 魏如意立即回了马车,上去前,还朝某处使了个眼色。 姜宴坐在马上,听着身后马车的声音,不知为何,他好似找到了当初的感觉,如意就跟在自己身后,而自己仿佛站在了小衍的位置,护送她回家。 等马车在国师府门前停下,姜宴才撇去了心里那些杂乱的想法,等看着魏如意平安入了府,才转身走了。 魏如意才到,二师父就笑眯眯过来了:如意,送你个护身符。 护身符?魏如意接过来闻了闻,结果满是呛人的味道,她连忙拿开,二师父却一副悲伤的样子:这可是我诚心求来的,你怎么能不要。 魏如意看他这幅样子,只得往腰间一放,二师父这才高兴起来:那你可随时要带着啊,不然二师父该伤心了。 知道了。魏如意无奈摊手,虽然不知道二师父这神算子又算到了什么要给自己弄这么个护身符来,但至少没有恶意。 她一路回到房间,刚想找木英来问问话,美男子忽然扑了过来,从来乖顺的它,今儿格外凶残,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在魏如意的腰间扒拉了几下,直到扒拉出二师父给她的那护身符,才叼在地上,如临大敌般低吼起来。 魏如意微微拧眉:今儿没给美男子吃饱吗? 奴婢们哪敢呐,美男子可是大家的心头宝。知雨端了茶来,笑着道。 但魏如意看美男子这反常的样子,就是觉得不对劲。 她微微俯身下来,打算抱起美男子,却发现被美男子的爪子撕破的护身符里,爬出几条细小的虫子来。 发霉了?知雨立即问道,却发现魏如意嘴角都生气的抿了起来: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魏如意目光微寒的盯着这平安符,难怪这符上的气味这么重,原来是为了阻挡这些小虫子的味道。 知雨看她只是默默拿手帕将地上这些虫子一只只抓起来放在瓶子里,总觉得肯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美男子喵呜一声,蹭在魏如意脚边蜷缩着,魏如意收拾好后,拍拍它的小脑袋,才起身出去了,她要去问问二师父,为什么这样做,这些虫子,不仅仅只是让她暂时怀不了孩子,而是一辈子让她无法生养! 她气势汹汹的走到二师父的院子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有人说话。 小衍,这件事我已经做了,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二师父看着楼衍,无奈道:若不是如此,你的命都要搭进去,你不想让如意有负担,却要搭上你这条命吗! 我这条命,还有多长?楼衍淡淡反问他。 二师父没说话,楼衍神色漠然:这件事,你不许再插手。 他转身要走,气得二师父跳脚:你疯了!楼衍我告诉你,我可是你二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楼衍没理他,提步便走了。 只是躲在假山后的魏如意想不通,她怀孩子,怎么就会让衍哥哥活不成?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告诉自己。 她望着楼衍离开的方向,再看了眼手里的瓶子,手心微紧。 第132章 变成不认识的样子 天气已经慢慢转凉,宫墙内外打扫的宫女们也都感慨着天气变冷,该预备着去给自家主子拿炭火了。 -- 第464页 灼华的掌事宫女自然也是如此盘算的,只是才从内务府回来,嘴都要气歪了。 怎么了? 灼华手里拿着本书,目光淡淡的倚在暖榻旁,脚边放着一个不大的炭火盆子,没有黑烟的银丝炭缓缓烧着,将屋子都烘得格外温暖。 宫女瞧见她气色尚好,只撅着嘴不满道:还不是内务府那帮狗眼看人低的,知道萧王殿下被皇上屡次申斥以后,如今都敢给您脸色看了,奴婢去要炭火,他们还说什么今年炭火不够,要咱们节省着用。 省就省点,犯得着如此生气吗?灼华垂眸继续看书,却听她道:省谁也不能省咱们呀,您可是皇上最喜欢的公主,凭什么其他公主妃嫔们都按往常的例分配,就少了您呀! 灼华目光微微停下,她自然知道为什么。 内务府的人都是消息最灵通的,一切都以父皇的喜恶为行事标准,如今待咱们如此,只能说明父皇已经不那么看重我了。灼华淡淡道。 怎么会 行了,下去吧。贤妃娘娘那里照常去请安,不论进不进得去,都要去问问。灼华扫了眼面前这医书上记载的方子,缓缓将这页撕了下来放在一侧,才看着还不肯走的宫女:怎么,要我亲自去? 自然不是,奴婢只是替您不值 没什么不值的,没有母妃和外祖家依靠,能平安过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灼华冷淡说完,抬抬手便将她给打发了出去。 等宫女走了,灼华才叫了自己真正的心腹来,将撕下来的这一页给了她。 既然决定要听皇兄的嫁去扶桑了,那么贤妃娘娘,对不起了,您的恩情,灼华来世再报。 魏如意一整天都闷在房间里研究贤妃娘娘解毒的药方,莎慕来了,她才终于停下忙个不停的身影,从药房回到了房间。 你在研制药方?解鸩毒的吗?莎慕瞥了眼警惕盯着她的百罗鸟儿的美男子,淡淡问道。 解别的毒。魏如意进来,叫人奉了茶后,便将人都打发了出去,等在暖榻边坐下了,才浅笑道:不过今儿请你来,倒也是为了鸩毒,医书上记载,中鸩毒者,重者丧命,轻者折寿,却未提中毒深重的人,会有什么症状。 原来你是想问这个。莎慕浅浅笑起来,捧着差喝了一口,尝到满嘴的花香味,才揭开盖子看了看,看到满满一杯的玫瑰花,才笑道:你倒是有心弄这些个。 还请莎慕姑娘告诉我,中此毒者,是否影响魏如意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问她:是否影响生孩子? 莎慕看她一脸严肃,倒也不卖关子:自然有影响,中此毒者,按理说,是不能要孩子的,因为孩子一生下来,可能就会带着鸩毒。虽然医书中未有记载,不过你很幸运,因为我们家族做过实验,那对夫妇生下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带有鸩毒,但另一个没有。 原来如此 不过你放心,小孩子体内的鸩毒很轻,能解,就是这药引子嘛你不一定舍得。莎慕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瞧见美男子还虎视眈眈呢,抬手想要去抓它,结果美男子十分灵活的躲开并缩到魏如意怀里去了。 魏如意抚了抚美男子的身体,皱眉看她:什么药引子? 中毒之人的心脉之血。莎慕莞尔。 魏如意直直望着她,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以后,整颗心都沉了下来。 难怪二师父处处阻止她生孩子,原来是担心孩子出生以后,有可能中毒,而楼衍一定会选择救孩子的。 莎慕看她沉默,自顾自的又倒了杯茶,才笑道:你放心,不是还有机孩子不会中毒吗?而且你若是想要健康的孩子,那也简单,治好楼衍就行了。 治好衍哥哥的事,我会想办法的。她要去找前世教习自己医术的姑姑,她一定有办法的,这天底下若是真的还有能救衍哥哥的人,那一定是姑姑,至于莎慕,且不论可靠不可靠,她开始救衍哥哥的前提,是帮她研制出那些骇人的毒药,而且还要她亲自在活人身上做试验。 莎慕看她还是拒绝自己,看在陈有才的面子上,微微俯身看她:现在有许多人想要你跟楼衍的命你应该知道吧,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我保你全身而退,怎么样? 多谢莎慕姑娘美意。魏如意浅笑着拒绝了,与其相信喜怒无常的莎慕,不如相信自己。 你若不信便罢了,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莎慕笑着说完,起身还特意抓了一把美男子,美男子气得瞪着碧绿的大眼睛喵呜直叫,百罗鸟也挑衅般绕着房间飞了一圈,才随着莎慕离开了。 待莎慕走后,木英才进来道:小姐,这莎慕姑娘最近怎么邪气的很? 邪气?魏如意朝莎慕的背影看去,她只觉得莎慕最近的杀气重了许多,倒没觉得邪气。 是啊,跟以往都有些不一样了,兴许是奴婢这几日没睡好看走眼了吧。木英说着说着,自己也迟疑了起来,魏如意看着莎慕直到离开,才收回了目光。 -- 第465页 小姐,这是您新研制的药吗?奴婢给您收起来吧。木英看着桌上放着的白色药瓶道。 魏如意望着那药瓶,想着莎慕方才所说的话,轻轻摇摇头:先找个香囊装起来,我要随身带着。 木英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只管点了头。 中午楼衍没有回来用膳,到了下午,谢妈妈才来了。 谢妈妈来时,领着好些个丫环搬了几大包的衣裳:小姐,您上次在玲珑绣坊定制的东西,奴婢这次都带来了。 魏如意浅笑:雪无痕。 话落,一袭灰色长袍的雪无痕立马出现在了房间里。 魏如意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包袱:你的。 雪无痕打开一瞧,果真是自己上次挑的款式,特意看她:不收钱吧。 让你盯着娄若的,盯到了吗?魏如意睨他,雪无痕立即道:放心,行踪尽在掌握,只要跟阿义那个傻子套套话就全出来了。 魏如意莞尔,打发他走了,才把给木英和知雨还有铁师父的都分了下去,才留了谢妈妈在房间里说话。 小姐这次唤奴婢来,可是外头人手不够了?谢妈妈问她。 妈妈可是有人手? 有。之前的当铺的掌柜,打探消息是把好手,奴婢瞧着他既然跟京城大大小小的人都混的熟,干脆叫人替他干活,给了他两倍的工钱,叫他腾出手来盯着京城的动静了。谢妈妈道。 魏如意忽然想起之前那个拍卖行,浅笑:若是如此,得空了叫他来见我。现在且先叫他替我盯着萧王府,再在暗处帮我找找大姑父和娄若的踪迹,最好是他们都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有什么动作,都一一打探清楚。 谢妈妈点头应下,临走时,还给了个盒子给她:这几个月京城接连出事,银子倒是没存下多少,申掌柜全部给您换成各地的铺子和庄子了,这是地契。 魏如意打开盒子看了眼,有十几张地契。 这么多? 这些是才买下来的,不过只有少部分是地段很好的,其他的都时分散在北燕各处的。谢妈妈笑道。 魏如意明白她的意思,若是一下子购置太多好铺子,一定会惹人注意的。 谢妈妈走时,迟疑的停了停,回头看魏如意,道:小姐,魏府您要不要回去一趟,奴婢听人说老夫人身子越发不好了 魏如意看她这样说,情况一定更糟糕。虽然她对这个祖母已经没有任何情义,但名分摆在这儿,她不得不去。 我知道了,这几日配制好贤妃娘娘的药,我便会回去。魏如意道。 谢妈妈放心点点头,去找知雨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 待她走后,魏如意便叫了雪无痕来。 雪无痕已经以迅雷之势换上了新衣,雪白色杭绸绣暗纹的广袖长袍,端的是风流倜傥。 他出现时,还特意撩拨了下额前的头发,倚着门邪魅一笑:叫大爷何事? 魏如意: 美男子都差点扑上去咬他,魏如意只道:若是老夫人过世,父亲势必要回来,你注意下最近京城的动静,他若是此番还能平安回来,就真是命大了。 我知道,不过魏信此人狡猾的很,此番出京后,便没了动静,多半是在哪里藏了起来。 那你更好好好盯着了。魏如意想到如今自己已经是国师夫人了,魏信再回来,就是衍哥哥的岳父,自己在魏信那儿受尽凉薄气也就罢了,可不能叫衍哥哥受这份委屈。 放心。雪无痕说完,没有要走的意思,还不断的撩拨头发,时不时眨眨眼睛,一副风骚的样子,可魏如意却浑然没看到一般,不止她佯装没看到,木英和知雨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把他当空气,气得雪无痕当即回去找小夭了。 小夭这几日都没怎么出门,因为二春的死。 她给爷爷的灵位上完香后,刚要出来,差点撞到堵在门口的雪无痕怀里。 狗剩!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雪无痕轻哼,才手撑着门框拦着她问道:有没有觉得我哪里不一样了? 没有。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真的没有嘛?雪无痕抖着新衣裳摆弄着腰身问道。 小夭轻蔑一笑:倒是像孔雀,求偶的时候,就是这样抖着尾巴到处给人看的。 说完,小夭意识到什么,轻咳两声撇过脸去。 雪无痕反正脸皮厚,嘿嘿一笑:是不是想当我家媳妇了? 行了别贫嘴,说,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小姐出了事 小姐没事,我是担心你有事。雪无痕道:要不你就听小姐的,拿着银子,回老家置办个庄子,再买两块地当地主婆得了。 小姐待我,是天大的恩情,便是搭上这条命我也不会走的。小夭笃定道。 雪无痕就这样看着她,分明拳脚功夫都不会,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环。 -- 第466页 既如此,那你替小姐盯着些京城吧,她最近有些焦头烂额。雪无痕说完,还特意抖了抖衣裳,十足的孔雀样子,直到小夭翻白眼,他才终于兴致缺缺的离开了。 等他走后,小夭打算出去,才拉开门,就看到憔悴的大春。 大春,你 二春的仇,我也要报。大春眼眶微红。 小夭沉着脸:不行,你还有娘亲 娘亲我已经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小夭姐,你就让我替二春报仇吧。大春哀求道,小夭也知道眼看着亲人被害而无能为力的痛苦,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姜棣自从那日回宫后,也算认清了一个事实,便是他不可能名正言顺的得到那个位置,既如此,那也不能怨他了。 王爷,扶桑那边来信了。很快有小厮进来,姜棣拆开信一看,满意轻笑:去准备礼物送去驿馆,一定要挑好的,再问问萝宁公主喜欢什么。 是! 小厮跑出去,姜棣负在身后的拳头慢慢紧握,荣王操之过急,拿捏不住扶桑,那自己只能做这得利的渔翁了。 王爷不担心走荣王的老路吗? 讥诮的女声传来,姜棣回头看到她,轻笑:你所说的前世,荣王不过是败军之将而已。但本王不同,本王不仅得到了那个位置,而且将所有人都踩在了脚下。既然上辈子可以,那这辈子又有何不可? 娄若看着他自信的样子,浅浅一笑:那娄若就先恭喜王爷 来人,请娄若姑娘在府里住下,好好招待。姜棣冷峻的脸上多出一丝阴冷来。 娄若微微一怔:王爷这是何意? 荣王之所以失败,虽然不全怪你,但他一个大男人,却处处信你的,就算真有你说的所谓前世,那你也要听本王的!姜棣大手一抬,一群侍卫便已经拔出了刀来。 姜棣的自大,娄若是完全没有算到的。 她看着明晃晃的刀和真真切切露出杀意的姜棣,自嘲轻笑:想不到我竟然低估了王爷。 你放心,本王会赢给你看的。姜棣大手一挥,娄若便直接被人给带了下来。 只是若是真如娄若所说的话,那魏如意的确不能留。 不过娄若想到的离间的办法终究不够狠,而他,有绝对的把握,让楼衍和魏如意互相憎恨,要是看到他们反目,那才有意思! 魏老夫人终究没撑过月底,在树叶大片大片凋零的时候,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魏如意是第二天一早才知道消息的,因为她现在是国师夫人,即便是魏轻水半夜就被叫去了,却无人敢来打搅她。 早起的时候,楼衍还未去上朝,魏如意提醒他:再不出门,一会儿可要迟了。 我先送你回魏家。楼衍轻声说罢,才叫人端了早膳来。 魏如意今儿打扮的格外素淡,穿着白色的长裙,头上发饰全都取了,只留了两支白色的簪花。 别急,慢慢吃,今儿有的忙了。楼衍轻声说完,又叫人端了魏如意喜欢的灌汤包来,才慢条斯理的喝粥了。 可魏如意听他说这话时,总觉得他的情绪有些悲伤。 魏如意没有多问,乖乖吃完饭,才跟他一道上了马车。 去往魏家的路上,楼衍紧紧拉着她的手,可看她面色沉静却没有悲伤的意味,也放心不少。 二师父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楼衍轻声道。 魏如意错愕看他,他知道自己已经发现平安福的秘密了? 楼衍抬手摘下她腰间的香囊,语调微微柔缓了一些:我想要有个孩子,即便将来我不在,也有他可以陪你。 衍哥哥,我会治好你的!魏如意咬牙道。 楼衍浅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轻轻抬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我信你。 我信你三个字,楼衍说得轻飘飘,魏如意却觉得心格外的柔软。他怎么总是这样信任自己呢,丝毫不带保留。 衍哥哥,有些话我想告诉你,其实我 尊上,夫人,到了。 马车骤然停下,阿忠的声音传来,楼衍拍拍魏如意的手:待迟些再说。 魏如意只得应下。 下了马车,楼衍也跟了下来。 魏如意担心他赶不上早朝,楼衍只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往魏府里而去。 因为是突然发生的事,魏信和远在青山书院的大姑母根本赶不回来,所以一应事务都是魏祁章在主持处理,孙夫人和孙尚书协助。 因为时候还在,吊唁的人都还没来,魏府显得格外的冷清。 到了灵堂时,魏如意才听到些微的哭声。 国师大人,公主。 下人们立即行礼,站在内堂的魏祁章也看了过来,待看到楼衍牵着魏如意的手时,手微微收紧,轻声道:先磕头吧。 她磕什么头,她都不是魏家的种!孙夫人红着眼睛呵斥,可又害怕一旁的楼衍,到了嘴边的一些不干净的话又咽了回去。 -- 第467页 孙绾儿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缩头缩脑的躲在孙尚书后头朝魏如意看,可等魏如意的目光扫过去时,她便立即愤愤不平的瞪过来,而后才垂下眼帘,仿佛想藏着什么一般。 魏如意不解她为何变成了这样,但也没多想,只淡淡朝孙夫人道:祖母已经过世,死者为大,二姑母不满如意,也等日后再说罢。 说完,上前拿了香跪在蒲团上,看着面前漆黑的棺椁,神色淡淡。 她并不害怕什么鬼混之说,因为她自己就是个鬼,只是对于魏老夫人,她的恨意也在此刻散了,人死万事休,真是一句奇怪而又透彻的话。 只可惜自己上辈子遭遇背叛后,并没有死,而是活到了现在,所以她的万事休不了。 衍哥哥,你先去早朝吧,这里是我自己的家,不会有事的。魏如意轻声道。 晚上我来接你。楼衍说完,朝一侧的孙尚书看了眼,孙尚书会意,立即跟了出来。 等一路送着楼衍到了门口,才道:下官今儿清晨便告假了,就不随国师一道去早朝了。 嗯。楼衍冷淡一声上了马车,走之前,却特意掀开车帘,看着他道:如意胆小,劳烦孙大人多照拂了,本尊不希望看到有人对她不敬。 孙尚书自然知道他指的人是孙夫人和孙绾儿,立即应下:下官明白。 等楼衍离开了,他才松了口气,虽然名义上自己还算楼衍的姑父,可看样子他压根没有把自己当姑父的意思。 大人,夫人又在里头闹呢,一会儿吊唁的宾客都要来了,若是在灵堂闹起来可不好看。一旁有小厮提醒道。 孙尚书皱皱眉,立即往内堂去了。 才到,就看到孙夫人咄咄逼人的在说话,他想起楼衍方才的叮嘱,立即道:够了,闹什么,外头宾客来了,你去招待吧。 老爷 难道要在这儿丢尽颜面你才甘心?孙尚书看着她还未好全的脸,冷冷提醒。 孙夫人自然不想再被人当众打脸,看了看魏如意如今养的越发好了的样子,想起自己母亲就这样枉死了,以前她只有三分狠的心如今也变成了七分。 出了灵堂,孙绾儿瞟了眼一旁的魏祁章,才立即跟着孙夫人出了来,低声道:娘,您别气,魏如意迟早遭报应的。 最好是天打雷劈才好! 孙夫人气得要跳脚,刚好外头阴着的天雷电一闪,吓得她差点喊出声,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只气得跺脚,才往前头去了。 孙绾儿走之前,特意往灵堂内看了看,只是发觉魏如意看过来时才赶忙收回了眼神。 表小姐怎么样子怪怪的?知雨也发现了不对劲。 绾儿是惧怕你,别担心,我看着她,不会出事的。魏祁章忽然走了过来,知雨下意识的护在魏如意跟前,魏祁章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连我也要防着吗? 不是,奴婢只是习惯了知雨没想防他,听他这样说,连忙尴尬解释。 魏祁章望着她笑了笑,没说什么,只看着魏如意:一会儿就要来宾客了,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魏如意点点头,但现在对于二哥,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便岔开了话题:怎么不见三姐姐? 她昨儿夜里就来了,帮着忙了半夜,又带着孩子,我让她先去歇着了。魏祁章说完,看了眼寸步不离的知雨:去南风院叫人拿几个暖手炉来吧。 知雨瞧着木英还在,又见外头的天儿的确变了,才连忙应下去了。 等她下去了,一旁便进来两个丫环,搬着一个笨重的箱子,明显搬不动的样子,便问木英:这位姐姐可否帮下忙,就搬到外头就可以了。 木英看了看魏如意,魏如意没有理由拒绝,便叫她去了。 我去看看三姐姐吧。魏如意等木英出去,才找了个借口避免在室内跟魏祁章独处,魏祁章只笑着问她:如今连见也不想见二哥了吗? 不是 如意,二哥想清楚了,只要你幸福,二哥做什么都是甘心的。你放心,二哥不会再逼你的。魏祁章温柔笑着,魏如意看他,还如以前一般的眉目清朗,脚步微微停住。 她舍不得伤害二哥的,前世的恩,她没忘过。 魏祁章看她没有再拒绝,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笑道:这么久不见,你瘦了,也长大了。 二哥也黑了。魏如意笑着回他,二人相视而笑,仿佛前程往事都化作云烟了一般。 还馋不馋桂花糕?魏祁章边笑着问她,边顺手拿起了一旁的桂花糕放到魏如意嘴边。 魏如意下意识的想抬手拿住,但又看到他眼底那一瞬间的受伤,手顿了顿,没有去拿开,而是张嘴咬住他递过来的桂花糕咬了一小口,才笑道:二哥,我还不饿。 那 如意! 轻呼声传来,魏如意回过头去,就看到了快步跑来的胡清微。 胡清微是跟姜王妃一起来的,只是她性子急,是小跑着过来的。 -- 第468页 才进灵堂,胡清微本想跟魏祁章打个招呼,但看到他满眼阴翳的盯着自己,吓得当下僵在原地没敢动。 姐姐,怎么了?魏如意不解问她。 胡小姐不认得我了吗?魏祁章敛起眼底的神色,浅笑问她。 胡清微还以为是看错了,只尴尬的笑笑:自然认得的。说完,又朝他看了眼,发现他眼底一片清朗,才松开了眉头。 姜王妃也跟着走了进来,瞧见这屋里居然一个下人也没有,再瞥了眼身形高大的魏祁章,只说了些节哀顺变之类的客套话,不过她并没有说完话就离开,而是借口身子不适,要魏如意替她把脉,而把她跟胡清微都带出来了。 魏祁章看着姜王妃和胡清微的背影,垂眸看了眼躺在手心那块被咬了一小口的桂花糕,目光微深。 表哥,你手里这是什么? 孙绾儿从外头跑进来,看他望着手心发呆,上前便一把抓了过来,等发现是块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糕,还笑道:我当是什么 还给我! 带着十足杀气和寒意的声音传来,孙绾儿一转过头,就看到了魏祁章满是杀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她有些吓住:不过是块糕点 你想死吗?魏祁章眼眸危险眯起,手里已经握着匕首了。 不不想孙绾儿将糕点还给他,看着他用绢帕包好,才往后缩了缩:表哥,你到底怎么了? 滚! 魏祁章冷冷一个字,也不管孙绾儿是不是眼眶通红的要哭,提步便走了。 魏如意带着姜王妃在南风院歇下,才准备要把脉,姜王妃却只反手拉着她笑道:我身子好着,就是方才看你跟你二哥两人在屋子里,觉得奇怪,便叫你出来了。 姜王妃没说穿,孤男寡女,就算是亲兄妹也是要避嫌的。 魏如意会意过来,方才知雨和木英出去后,就半晌都没回来,而且自己都回南风院了也不见知雨。 白杏。魏如意轻唤。 白杏倒是立即从外头跑了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知雨呢? 知雨姐姐没回来啊。白杏不解看她:要不奴婢派人去找找? 魏如意点点头,只是二哥的事情,她不想闹得人尽皆知,那样不止自己名声坏了,二哥的名声也毁了。 安顿好姜王妃和胡清微后,魏如意便从南风院出来了。 她沿着步道一路从南风院走到前院来,不过她没有穿过面前这片梅林,而是提步走了进去。 美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她心情不佳,安静的跟在她身侧十分乖顺,直到她靠在凉亭边,才喵呜一声跳到了她怀里。 魏如意轻轻抚着它,想着方才在灵堂的事。若是胡姐姐和姜王妃没这早赶来,那二哥会说什么,做什么?但那儿毕竟是祖母的灵堂,她根本没怎么戒备,可是若胡姐姐他们没来的话,木英和知雨也许久不会出现 她想到这里,有些烦。 他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说要对我好的,却这样凶我呜呜呜 女子低低的哭声传来,魏如意听出是孙绾儿的声音,看了看四周,唯有前头有一窝竹子可以躲起来,她便快速走了过去,挨着围栏边偷偷的听。 外头兴许是丫环在安慰孙绾儿:小姐,您别担心,兴许表少爷只是心情不好呢。 孙绾儿有些不满:他心情不好,凭什么冲我发火,还说要娶我为妻,我看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您别急,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还能不娶?若是不娶,您干脆就告诉二夫人,二夫人乃是他亲姑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的。 才不是亲姑姑孙绾儿嘀咕,那丫环没听清:您说什么? 哎没事没事,这事儿你别跟旁人说,尤其不能让魏如意知道,那个贱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撺掇表哥不要娶我的。孙绾儿撇撇嘴,却不知道魏如意这会儿下巴都惊掉了,她就说孙绾儿怎么老朝自己看,原来不是看自己,而是看站在自己旁边的二哥。 二哥跟她,这都哪跟哪儿啊? 听到了? 魏祁章的声音忽然传来,魏如意吓了一跳,扭头便看到了就站在自己身后的魏祁章。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自己半点声音都没听到 二哥。 魏祁章瞥了眼围栏外,孙绾儿已经带着丫环走了,冷漠的目光才微微缓和了些,歉疚道:前几日的时候,二姑母带着绾儿住在府里照顾祖母,我回来那晚喝醉了,所以才 没事的,既然事情发生了,解决就是了。魏如意并不想听他是什么原因才跟孙绾儿在一起的,她只是觉得二哥不仅变了,似乎还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 她从竹林走出来,看到周围依旧是无人的,只道:我想起来,一会儿陈家也要来人呢,我去外头看看。说完,提着裙子就跑了。 魏祁章看着她眼里想要掩藏起来的防备,心仿佛坠落谷底。 -- 第469页 孙绾儿这个蠢货,难怪她什么事也办不成,空有一张脸,却什么用都没有。 只是如意,二哥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相信二哥! 魏如意从梅林出来,刚好知雨和木英都找过来了。 小姐,您在这儿,奴婢好找。知雨喘着气道。 你去哪儿了?魏如意问她。 奴婢去找您了呀。知雨示意自己手里拿着的暖手炉,递给她,才道:奴婢本来打算直接去灵堂的,结果路上遇到个丫环,说您去了侯爷的书房,所以奴婢去书房了,没找到您,后来半路又有人说您去了前门 魏如意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看向木英,木英也意识到了什么:奴婢帮她们抬东西出来后,有嬷嬷说要换个地方放,所以奴婢被拖着跟她们抬着东西再府里绕了一圈。奴婢觉得不对劲,没管她们自己过来了,她们想拦,但是没拦住。 魏如意听到这儿算是明白了,今儿从自己回来开始,都是有预谋的。 今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跟着我。魏如意嘱咐道。 二人立即应下。 到了快临近午时的时候,宾客才渐渐多了起来,陈家也是派了陈坚和二夫人一起来的,陈有才也来了,但看起来神色蔫蔫的,魏如意都不用把脉也知道他是被人下药了。 趁着陈坚和而二夫人到前头上香的时候,魏如意悄悄问他:你得罪莎慕了? 那个疯女人。陈有才提起莎慕还气得牙痒痒,魏如意浅笑,抬手替他把了下脉:一点小毒,回头我给你拿些药丸吃吃就好了。 陈有才感激不已:还好有你在。 那你最好找莎慕把话说清楚,她是个急脾气,又直来直往什么都敢做,你要真把她惹急了,命都要搭进去。魏如意提醒他。 陈有才轻哼:她还敢杀我?她用毒厉害,功夫却远不及我。 魏如意看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懒得再说,先拿了些解毒丸给他,结果陈有才抬手便将一整瓶都拿了过去:先给我应急吧,万一那疯女人又给我下什么毒,我也不至于太被动。 那药又不能当饭吃。 难道她还舍得把毒给我当饭吃啊。陈有才想莎慕应该没这么狠吧。 魏如意恨不得抬手打他,但到底在灵堂上,只瞪他一眼,结果陈有才反手就拧住魏如意的耳朵,疼得她要来踢他,才忙松了手一本正经的上前去跟别的宾客寒暄了。 魏如意气到没脾气,不过她这有才哥哥要是再不跟莎慕把话儿说清楚,还不定要惹出什么祸来。 魏祁章远远看着跟魏如意举止亲昵的陈有才,好像除了楼衍,也就只有他跟如意关系最亲近了。 因为是哥哥吗? 陈有才仿佛觉得有人在看他,扭头便对上了魏祁章微凉的目光。 陈有才跟魏祁章不算相熟,以前姑姑还没被魏家休了的时候,他就不喜欢这个外室生的儿子,如今依旧不喜欢。 他轻蔑的白了眼魏祁章,抬手在魏如意额头狠狠敲了下就拔腿跑了。 魏祁章看着气得咬牙切齿的如意,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淡淡垂下眼眸:去找莎慕,我要见她。 您见她做什么,这女人可不好掌控。 她不是喜欢陈家公子吗?我要帮她达成所愿。魏祁章淡淡道。 小厮迟疑了一下:王爷可不希望楼衍这边再多添势力,丹羽家族也并非一般的家族,就算扶桑皇室都要敬三分的。 魏祁章面色微寒:你如何知道莎慕跟陈有才,是添势力呢? 您的意思是 陈有才不过是个废物,但他要是出事,却能击垮陈家,王爷可以一举两得。魏祁章说完,看了眼跟陈坚和二夫人浅笑着说话的魏如意,目光直直的,似乎整个世界都只有她。 章儿。 孙夫人看他出神的看着魏如意,拉了下他,他才恍然回过神来,镇定看向孙夫人:二姑母,怎么了? 孙夫人皱皱眉,拉着他低声道:有一件事,二姑母想不能再瞒着你了。 魏祁章看着她算计的眼神,低声问她:何事? 你娘和你外祖父其实是楼衍和魏如意害死的,我有证据。孙夫人笃定道:而且我也想好了,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太子去,别人怕楼衍,太子殿下可不怕! 二姑母不喜欢如意?魏祁章心中微凉。 孙夫人冷冷一笑,带着势在必得的杀气:你祖母也是她害死的,何况她还害死了你娘?章儿,这个时候你可别心慈手软,我手里有确凿的证据,这次就算扳不倒楼衍,但魏如意也别想好过! 魏祁章唇瓣浮起些许嗜血,深深望着她:二姑母放心,我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第133章 烫手的山芋 天一黑,大雨就落了下来,夹着冬初的寒气,冻得人手脚冰寒。 魏府的丫环瞧着外头的大雨,一边叹气一边急急跑着去把庭院里的东西收拾回来,若是迟了没弄好,夫人是要发脾气的。 -- 第470页 她收着收着,忽然就发现放工具的屋里有什么东西在晃荡。 她有些吓住了,想着老夫人才死,会不会有鬼? 拿个灯笼来。她朝旁边的人大喊,那边的婆子很快便提了灯笼过来,还裹着夹袄不满问她:院子里的蜡烛不是没灭吗? 我是觉得这屋子古怪,想要人来陪陪我。丫环说完,才敢去推开了门,结果才推开,就发现那飘飘荡荡的,不是鬼,而是瞪着眼珠子的孙夫人。 尖利的叫声划破黑夜,魏如意站了一天,刚想泡个暖暖的脚再回国师府去,就听到外面一片嘈杂。 怎么了?魏如意问知雨,知雨立即出去打听了,没多会儿回来,脸都有些发白:是孙夫人,上吊了。 魏如意也愣了下,下意识便反问她:怎么可能? 奴婢也是这样想,但白杏说她亲眼看到尸体了,是上吊的,现在二姑爷和表小姐都过去了。知雨有些惴惴不安,担心是魏老夫人的鬼魂作祟,立即去把之前留下的平安符找出来塞到了魏如意的袖子里。 魏如意觉得蹊跷,二姑母那样的脾气性格,怎么样都不会自尽的。可她除了与自己有过节以外,魏府的人跟她一直是和平相处,还会有谁下这样的狠手? 去看看。魏如意起了身就要往外去,被知雨拦了下来:小姐,您现在还是别去了,等迟些国师大人到了再去吧。 魏如意看她目光闪烁,问她:是不是孙绾儿在闹,以为是我下的手? 知雨知道瞒不过她,点点头,又忙解释道:奴婢们都可以替您作证的,而且还有胡小姐和姜王妃,她们一直陪着您到天黑,您不可能有时间去动手的。 魏如意倒不怕孙绾儿闹,她只担心到底是谁敢在魏府行凶! 她换好衣裳,立即就往孙夫人的院子去了。 到时,里外都围满了下人,官府也来人了。 她才来,就看到了站在最前头的孙尚书和二哥魏祈章。 你怎么来了。 魏祈章发现是她,走过来轻声问道。 我来看看魏如意话未说完,孙绾儿便一眼看到了她,当即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抓着魏如意的衣裳大吼:你怎么这样狠毒,我娘虽与你有些口舌之争,可她到底是你亲姑姑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木英立即要上前去拉,但转眼孙绾儿就被魏祈章一只手给扯开了。 孙绾儿还要上前,魏祈章只护在魏如意身前冷冷看她:如今既然已经报官,在官府还没下定论之前,你休要将罪责推在如意身上! 你还护着她!孙绾儿气急,魏祈章只警告般看了她一眼,才看向一侧的孙尚书:姑父别急,我相信京兆府会给查清楚的。 孙尚书伤心虽然伤心,到底是陪伴了几十年的枕边人,但不似孙绾儿这样激动,只沉着脸点了点头。 京兆尹刘大人查看一番后,心里大概有了论断:孙夫人乃是被杀。 我就说了一定是被人杀的,娘亲之前还在与我商议着要去办事呢,如今外祖母才过世,她怎么可能就立即自尽了去!而且我娘待人一向温和,只与魏如意有过几次冲突,好几次我娘都被魏如意和国师欺辱的身受重伤 你闭嘴,胡说什么!孙尚书更为理智,人都死了,就算真是魏如意和国师下的手,他也不想跟他们撕破脸皮,而且除了上次打脸以外,魏如意已经十分克制了,他倒是觉得下手之人另有其人。 刘大人看向魏如意,魏如意微微拧眉,这件事真是没法解释。 若是大人要查,我可以随大人会府衙回话。魏如意轻声道。 刘大人点点头,让人将孙夫人的尸体收起来,刚要带着她和魏如意一起走,就听到里屋传来一声尖叫。 刘大人立即带着人冲了过去,门一踢开,就发现孙夫人的一个贴身丫环口吐白沫的倒在了地上,而旁边还放着她的一封认罪书,大意是承认她便是杀人凶手,以为孙夫人想将她指婚给孙尚书为妾,丫环不肯,争执间便错手杀死了孙夫人,而后还设了这局。但她还是担心会事发,所以自尽以求换取家人的平安。 看到这封信,孙尚书的脸尴尬的发红:无稽之谈。 刘大人只别有深意的看着他:果真是无稽之谈?若是如此,下官就要再细查一番了。 这件事本官并不知情,许是内人私下里做的,倒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惨剧。孙尚书怕他真的去查,毕竟拔出萝卜带出泥,便隐晦的承认了。 刘大人看他如此,知道这丫环所说不嫁,而且仵作也查验了下这丫鬟的尸体,确定孙夫人手指甲里的刮破的皮屑跟丫环脸上的伤口吻合,这桩案子便算是盖棺定论了。 魏如意看了眼死去的丫环,目光微沉。 夫人,国师大人在魏府门口等候。 阿忠从外头进来轻声道。 我这就过去。魏如意看着同样愣住不知所措的孙绾儿,跟刘大人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魏祈章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着下人们都改口称呼其为夫人了,手心微紧。 -- 第471页 孙绾儿嘤嘤的哭泣声让他觉得心里烦闷,大雨落在纸伞上的声音就好似蒙在心底的一层阴影,不过好在孙氏的死,万无一失。 出了魏府,魏如意还是嘱咐了白杏留意一下府内的消息,她总觉得二姑母不是那个丫环所杀。 累吗? 楼衍问她。 魏如意自然的靠在他的肩上,拉着他的手闷闷点头。 楼衍任由她玩着自己的手指,没有吩咐马车回去,直接让马车改道去来福楼了。 魏如意还有些意外,楼衍只牵着她下了马车到里间去了,到时,方伯已经准备好了魏如意爱吃的小菜,房间里也热腾腾的。 衍哥哥,怎么来这里? 你不是喜欢方伯的手艺?楼衍淡淡说着,让她坐下,再打发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去休息,屋里只留了他们两个人。 魏如意看他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浅浅笑起来,虽然胃口不好,可还是打起了精神。 二姑母忽然出事,背后势必还有人在盘算着什么,她一定要把身体养的壮壮的,才有力气来跟他们斗! 楼衍看她乖乖吃饭了,只浅浅露出笑意。 饭吃完,楼衍忽然问她:早上想跟我说什么? 魏如意最后一口饭噎在喉咙里,呛得她脸都红了,咳了好半天才顺过这口气,心里却像是压了块石头一般,沉重又有些无措。 衍哥哥,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魏如意抬眼问他。 何事?楼衍依旧平静的问她。 魏如意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她虽然想过无数次告诉楼衍前世之事的场景,可从没想过在要开口说之前,是这样的紧张和不安。 她望着坚定看她的楼衍,鼓足了勇气,道:其实前 小姐,找到孟大人了! 房门外忽然传来木英激动的声音,魏如意立即站起了身来,可走了两步,又想起说到一半的话,楼衍只浅笑:下次再说。 魏如意松了口气,点点头,立即就拉开了门。 跟木英一起过来的是小夭和大春,看到大春也在,魏如意有些意外,大春只道:二春的仇,我也想亲手报! 魏如意看着他眼底燃起的火焰,没有反对:先进来回话。 小夭跟大春一道走进来,看到楼衍,立即行了礼。 不必客套,说罢。楼衍淡淡开口,小夭这才跟魏如意行了礼,道:奴婢也是意外发现的,本来娄若将孟大人就藏在荣王府内,荣王府有一条通往安长公主府的密道,平素她便是从这条密道来往的,不过前几日她秘密会见萧王时,被萧王扣下了,好几日没有她回去,她手底下的人便偷懒了,从荣王府出现,我们这才发现了端倪。 大姑父现在在哪里? 应该还在荣王府内。小夭道。 魏如意立即看向楼衍,楼衍瞥了眼一侧的阿忠,阿忠立即就带着人出去了。 先回府。楼衍起身,魏如意也点头,便急急跟着他一道回国师府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想大姑父一定吃了许多苦,虽然娄若对他有意,但大姑父本性正直,绝不会从了她的。 等回到国师府以后,她便立即着手准备各类药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会出事。 阿义回来的时候,身受重伤。 阿义,怎么了? 那里是陷阱,我跟阿忠过去以后,直接被人团团围住了。阿义才说没两句,人就晕死了过去。 魏如意立即看向小夭和大春,小夭脸色微白:奴婢的确亲眼所见,而且也打探出安长公主府有密道的 萧王早有防备了,如意,接下来你暂且不要出府,留在国师府内,我会带孟大人回来。楼衍轻声说罢,看到她满是愧疚的模样,揉揉她的头:不怪你,萧王与娄若必是早就算好了这一局,所幸我在,你没有过去。 魏如意想着武功高强如阿忠,此番都没能回来,若是自己去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楼衍让人扶了阿义下去后,让人好生伺候魏如意,才出去了。 木英看着愣愣坐在暖榻边的魏如意,也轻声道:小姐,你又不是大罗神仙,不可能每一步都算到的。 魏如意没出声。 小夭简直自责到恨不得以头抢地了,望着她道:小姐,不如奴婢再去查查吧,这次奴婢绝不会这样冒失了 看着魏如意还不肯出声,木英和小夭都急得不行。 知雨让人打了热水来,想先伺候魏如意休息,魏如意却缓缓抬起了头,脸上并没有众人以为的悲伤过度,而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和杀气。 小姐,您怎么了? 魏如意直接朝外道:雪无痕。 在呢。 飘逸的黑衣伴随着他潇洒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房间里,看着愁眉苦脸的几人,安慰道:放心,阿忠那家伙骨头比阿义还硬,一定没死的。 小夭很自责,魏如意知道她是因为二春的死而心急了,只道:小夭和大春要替我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 第472页 雪无痕迟疑了一下:现在去吗? 嗯。 魏如意深深望着他们,既然姜棣不按常理出牌,那她也可以效仿,陷阱而已,谁不会做! 幽暗的地牢内,潮湿的霉气呛得人直咳嗽,阿忠睁开眼睛时,这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蜡烛,勉强看得见周围都是坚硬的墙壁,而他则被扔在这潮湿的地上,若不是他醒来得及时,兴许这里的老鼠都要拿他当晚餐了。 醒了? 略沧桑的女声传来,阿忠勉强抬头看去,只看到那铁门外似乎有个人影。 谁? 你一直在跟踪的人,都认不出来吗? 娄若。阿忠皱眉,娄若只是浅淡一笑:你们还真是好骗,随便就骗来了,可惜啊,你这条命怕是要留在这里了。 阿忠翻了个白眼:你们若是要我的命,早要了,留我到现在,是因为我还有价值。 娄若眉梢微挑:没错,不过你既然都猜到了,当是愿意与我们合作了吧。 那要看看你们想知道什么了,我现在浑身都痛,怕活不长了,反正活不长,我何必告诉 阿忠话还没说完,牢门便啪嗒一声从外头打开了,而后便有人抬了一盆炭火进来。 娄若轻笑:你若是乖乖合作,这盆炭火就给你取暖,不然,你便用它填饱肚子吧。 阿忠透过微黄的烛光勉强看清她,姣好的面容和身材,可这声音实在是难听,就好像一具年轻的躯壳里,住进了一个七老八十的婆子。 想问什么? 很简单。娄若缓缓走进来,想要其他人都下去,但那些人压根没理她。 娄若眼底闪过一丝阴翳,阿忠嘴角勾起,倚在墙角没出声。 不过他相信尊上不会就这样轻易让他死的,所以他还得撑一撑。 姜棣坐在书房里,听着底下人的回报,十分满意:魏如意的缺点,便是太信任手底下的人,丝毫不知道,这天底下没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 王爷,现在才抓住一个没用的喽啰,会不会太得不偿失了些?小厮有些不满道。 这次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唯一没有算到的,便是魏如意居然没有来,反而是楼衍的人来了。不过也罢,现在魏如意还没发现端倪,只要我的人在她手底下,那她迟早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姜棣十分自信,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次的成功,而是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搅乱京城风雨的人,根本就是楼衍,只是他还没有找出楼衍为何要这样做的原因来。 告诉娄若,一定要问出楼衍与秦家和齐妃的关系,只要能找到证据,那楼衍在劫难逃! 是! 底下的人快速跑了出去,但没多会儿又跑了回来,道:王爷,传来消息,魏如意想要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是,她现在已经派人去官府了,说有人发现失踪的孟大人被囚禁在咱们王府。小厮忙道。 姜棣清冷一笑:她是想借官府的手,查出本王囚禁楼衍下属的事实么? 那现在怎么办? 把人送走。姜棣淡淡道,在他看来,魏如意这计策也不过是小儿科罢了,他真正要防的,是楼衍。 娄若在地牢里还没问出话来,阿忠就直接被人用麻袋装着带走了。 娄若气得要来找姜棣,却被人给拦下:王爷已经歇下了,不见姑娘。 他可知道,现在把人带走是横生枝节。娄若立即道。 可是官府的人很快会过来 官府?娄若咬牙,她今日若是逼问不出话来,还可以杀了阿忠,给魏如意和楼衍一个下马威的,可是现在人被带走,她总觉得会出事。 姜棣却没想这么多,反而是叫人收拾好了,准备迎接官府的到来。 大春跟着小夭一路到了京兆府衙门口,大春上前便要去击鼓,可才走到那大鼓前,就被尾随而来的木英一掌打晕了。 木英,你这是做什么? 你告诉京兆府,就说城西有人斗殴。木英说完,警惕朝四周看了看,才带着晕过去的大春回国师府了。 国师府内,魏如意看着被绑起来扔在柴房的大春,目光沉沉,什么话也没说。他怀疑大春,可现在还没证据,若是萧王府内真的运出了人,她想她就没有猜错。大春之所以这么快回来,而且还不见了他娘,必定是被人威胁了。 小姐,接下来 木英,你说若你是萧王,你最怕什么?魏如意问她。现在裘图送到皇帝跟前,皇帝都能饶他,她想一般的方法可能行不通了。 木英想了想:名声? 臭名昭著对他来说,可能也不是那么大的威胁了。魏如意道。 那就是权力?木英又道。 魏如意点点头,但又摇摇头:现在萧王手里已经没什么权力,这一点目前对他来说也构不成威胁,而且皇帝暂时还不会对他动手。 -- 第473页 木英也不知说什么了,若是这样的话,萧王近乎无敌,只能派人去刺杀了。但刺杀又是风险极高的事,说不定还会把自己都折进去。 知雨提心吊胆的,端了茶来,还提醒魏如意:小姐,这茶很烫,您小心些。 烫 魏如意顿了顿,眼睛一亮,转头就朝楼衍的书房而去。 她过来时,二师父和牧云都在,还有几个她见都不曾见过的男人,那几人见到她,也没有躲避,起身行了礼。 楼衍瞧见她急急忙忙,问她:怎么了? 我知道姜棣现在怕什么。 什么? 烫手的山芋!魏如意狡黠笑起来,姜棣能空下手来作妖,就是没别的事情做了,既如此,那就给他一个既烫手还不能扔的山芋,看他还怎么一心来对付自己。 话落,楼衍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再看她眯起眼睛盘算着的样子,唇瓣微微:我来安排,回去歇着。 魏如意点点头,走时,看着满屋子的人,又看看楼衍,跑到他身边低声道:那你也早些回来。说完,才小跑着离开了。 从屋子里出来,魏如意脸都是热热的,但起码想到能对付姜棣的法子了。 烫手的山芋 她嘴角邪气扬起,这次她看姜棣还怎么跟自己斗! 当夜,不出所料的阿忠被雪无痕带着官府的人给堵住了,萧王府的人全数被抓,不过姜棣有了以前的教训以后,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刚被发现,便立即咬破嘴里的毒囊自尽了,根本不可能抓到姜棣的尾巴。 我就说了,魏如意哪里有那么蠢,你收买的那个小男孩估计已经被发现了。娄若轻讽一声,姜棣只瞥了她一眼:楼衍估计还在盘算着怎么让本王栽跟头呢,他出手最好,这样在父皇眼里,他是因为忌惮本王查出他跟秦家有关的身份,才会迫不及待动手的。 说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际已经开始泛白,他也可以入宫了。 换好朝服,离开前,看着娄若淡淡一笑:希望本王回来之前,你已经有新的办法了。 王爷放心。 本王自然放心,因为到时候你若是还没有对策,那本王就要怀疑,你是不是编了一堆瞎话来骗本王,你知道的,本王一向心狠手辣,你若是敢蒙骗本王,本王定不会轻饶了你! 姜棣离开,娄若略阴暗的盯着他的背影。 若不是那人让她来帮姜棣,这样自大狂妄且无情的人,她根本不会考虑。 姑娘,城外传来消息,魏信已经准备好了。 好,现在魏老夫人死了,他也该回来斩妖除魔了。娄若得意一笑,她倒是不想对付魏如意的,可惜她挡了道,那就没办法了。 回到房间,娄若把人都打发了出去,褪了衣裳准备睡一觉,就发现浴室一角走出个男人来。 她转身便要跑,雪无痕手里的弯刀直接飞出,便废了她的左腿筋脉,不等她痛苦的吼叫发出来,上前捂着她的嘴,扯过一旁的布将她随便一裹,就背在身上带出去了。 萧王府的人一心只防备着外面有人会来刺杀萧王,却绝对没想到,他根本就是冲着娄若而来。 早朝之后,姜棣直接去了养心殿,如今朝政之事都交由太子和昭王代理,皇帝则安心的在养心殿里休养。 父皇最近身子可好些了?姜棣问高公公。 高公公浅笑:好了些,如今事务都有太子殿下和昭王殿下分担,皇上也省心不少。说完,才迎了他到了内殿。 内殿里,皇帝倚在暖榻旁,柔嘉在一旁侍奉汤药。 皇帝瞥了眼他,神色淡淡:你怎么来了? 儿臣查到了一些有关秦家的事。姜棣说了一句便停了下来,皇帝信任柔嘉贵妃,可柔嘉却不是他的盟友。 皇帝会意,跟柔嘉道:爱妃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是。柔嘉十分顺从的行礼退下了,只是出来时,还能隐约听到秦家国师几个字眼。 出了养心殿,她便安排心腹宫女将消息传了出去。 最近灼华还去贤妃的寝宫吗?她问道。 公主未曾去了,倒是每日还会叫人去门口问问贤妃娘娘的近况。宫女小紫回道。 那就好,不许她和她的人靠近一步。柔嘉沉声吩咐道。 底下的人立即应下了,柔嘉走了一段,脚步又停了停,回头看了眼养心殿,牙关微紧,目光也变得漠然起来。 回到自己寝宫后,她没有如以前一般看书浇花,而是开始抄起了佛经来,也在那么一瞬间,理解了为何老太妃情愿青灯古佛,也不愿意再回皇宫。 下午的时候,魏如意便收到了柔嘉贵妃赐下来的一柄如意。 贵妃娘娘怎么忽然赏赐了如意下来?知雨不解,魏如意却是知道,定是楼衍跟贵妃娘娘说了什么,贵妃娘娘答应了。 当日姜棣回到萧王府后,才刚接到娄若失踪的消息,一道圣旨便紧随而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王姜棣特赐婚孙家嫡女孙绾儿为其正妃,钦此! -- 第474页 圣旨下来,姜棣身边的谋士们全都傻了眼。 不是已经定好要迎娶扶桑的萝宁公主吗?而且扶桑皇帝那边都已经商议好了,只等萝宁公主跟陈有才退婚,萧王殿下便去求皇上赐婚,怎么怎么赐了个孙家嫡女来? 姜棣接过圣旨,看着上面的写得明明白白的字,只道:谢父皇隆恩。 皇上说了,您改日再进宫谢恩就是,毕竟如今孙家嫡女生母才过世,按俗礼,孙小姐还需守孝三年才能出嫁呢。传旨的公公轻轻一笑,连管家递来的红封都没敢拿就走了。 若是孙绾儿没有需要守孝,这段姻缘倒是不错,可要守孝三年,这期间萧王就不能跟妾室有子嗣,否则便是蔑视皇上的赐婚。 王爷,这件事要不您入宫找皇上说一说,退了吧,否则扶桑那边势必觉得您在耍他们。一旁有谋士小心翼翼提醒道,姜棣手里紧握的圣旨都揉成了一团,他何尝不知道扶桑那边会觉得是他耍了他们,可如今父皇明旨已下,他根本推脱不得! 去查查,父皇怎么会突然赐婚。姜棣寒声说罢,就见府外有人过来了。 王爷,国师府送来贺礼,说是恭贺您得偿所愿。小厮战战兢兢道。 姜棣听着,反而不那么气了,自己不过是抓了国师府一个小厮,楼衍就这样报复,他甚至开始期待,若是他杀了魏如意,他会是什么反应了! 赐婚一事孙尚书也是一脸懵逼,当然,他是十分不想这样的,现在跟王府扯上关系,无疑于是站队了。 他甚至来不及亲自操办孙夫人的丧礼,便急急赶到了国师府。 魏如意听到他求见的消息时,只道:跟姑父说,我昨夜吹了风,头疼的厉害,怕是见不了他了。 木英会意,立即用原话回了。 孙尚书闻言,立即明白了魏如意的意思。她帮不了自己,就等于是要自己做决定了,看他是决定跟着姜棣,成全这门姻亲,还是放弃,退出京城这场争权夺利的斗争。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孙府,看着假惺惺哭嚎着的下人们,有些烦闷。 如今代管孙府事务的周姨娘奉了茶过来,柔声安慰:老爷,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先喝点热茶吧,妾身再让人热些汤饭过来。 我现在吃不下。孙尚书愁眉苦脸,现在可不是小事,萧王想要争那个位置的心他很清楚,想必太子也清楚,如若日后太子登基,怎么可能宽待萧王?到时候自己与萧王府是姻亲,难免受牵连。 爹,我不嫁萧王! 他正烦着呢,孙绾儿大吵大闹着就过来了。 孙尚书看到她这幅不懂事的样子就烦,再看看周姨娘调教的庶女孙倩儿,他越发烦孙绾儿了。 你闹什么闹,皇上赐婚,你不要这命了吗?孙尚书恼道。 可是可是女儿已经孙绾儿不敢说自己清白都不在了,否则爹爹一定活活打死她:可是女儿就是不想嫁 这能由着你?所幸还有三年孝期孙尚书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要么卷进来,跟着萧王,要么放弃现在的位置,远离这场纷争。 去替我收拾行李。 老爷要出院门?周姨娘问他,孙尚书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如今得来不易的一切,只道:我只是暂时离开,你跟倩儿留在京城。说完,冷冷瞪着孙绾儿:你随我离开京城。 我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孙尚书冷哼一声,很快便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奏章递了上去,求皇上让他替爱妻守坟一年。 魏如意听到消息后,昨夜闷着的气,这会儿才稍稍松了一口。 阴沉着的天空时不时有阵雨飘落下来,院子里的树叶也都被昨夜的大风刮落在了地上,美男子喵呜一声,蜷缩在魏如意的怀里,听着炭火噼啪的声响悠哉打盹。 魏如意喝完面前这盅乌鸡汤后,才问道:大春醒了吗? 醒了,关在柴房里,也没出声,只一个人闷闷的坐着。木英轻声道,说完,看了眼站在一旁低着头不出声的小夭,没说话。 魏如意将美男子放在一旁知雨专门给它做的窝里,才拿了披风,跟小夭道:你去见大春吧。 小姐不见他? 暂时不见,告诉他,他娘的事,我会想办法,之后会送他们母子平安离开。魏如意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春,毕竟他们是因为自己才卷入姜棣的阴谋,所以即便是背叛,也显得情有可原,只是这个人,不论如何她不会再信罢了。 从房间离开,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 魏如意觉得嫁过来后,日子都过得快了些,冬天也眨眼就到了。 穿过两道垂花门,走密道出了国师府,便进了国师府旁的一座看似平常的院子。 这院子看起来都跟寻常的小院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周围密布的锐利目光和杀气。 魏如意带着木英一道走了进去,瞧见正跟人聊天的雪无痕,道:去看看小夭吧。 -- 第475页 她有什么需要我看的。雪无痕轻咳两声,故意撇清关系。 魏如意睨了他一眼,没多说,直接去找里头关着的人了,雪无痕也是看着她进去了,别扭的玩了玩手里的杯子,才一个闪身出去了。 房间内,娄若替自己绑好不断出血的腿,看到魏如意,笑:我觉得你不会杀了我。 为什么? 因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重新活过一辈子,而且上辈子我还活得比你长 娄若自信说着,魏如意薄凉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瓶药来,上前抓着她的下巴便塞了两颗进去,直到确定她吐不出来了,才松开手。 娄若皱眉看她:你给我吃了什么? 肠穿肚烂的毒药。 你 我大姑父在哪里?魏如意目光微凉,她这个时候可不会冒出什么惺惺相惜之心,她是绝不会让娄若活着离开这里的。 娄若想起之前阿忠的话,冷笑:我死了,你永远也找不到 木英,你知道人彘的做法吗?魏如意问木英,木英浅浅一笑:知道,把人的四肢砍断,然后在将其养在大瓮之中,狠一点的,再割断她的舌头,让她能看能听,就是不能说不能喊,每日给她吃饭,不让她死去,却要让所有人看到她如同木头桩子的丑陋样子,想死又不能死 魏如意目光淡淡的看着娄若:我说得出,就做得到。大姑父若是平安无事,我看在你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可以让你好吃好喝的住在这里,如若大姑父出事,我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娄若眼皮微微一颤,她从未想过,外表单纯可爱的魏如意,会这么狠。 魏如意看她一副意外的样子,也知道前世她对自己并不是很熟了,或者说,活得并不比自己长,否则在知道自己死得那样惨以后,还相信自己仍有一颗一尘不染的心,那就奇怪了。 萧王在那里也设下了陷阱,你进不去的。娄若道。 魏如意莞尔:进不进得去,也要等我去了才知道,你不是都来我这儿做客了吗? 娄若看着已经准备动手的木英,只觉得手脚冰凉。 魏如意,你 说,我没那么多时间在你身上浪费。魏如意目光微寒,木英的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胳膊上。 娄若看着浑身透着杀气的魏如意,终于怯了起来:你不想知道 木英,她再多说一个无关的字,直接动手。魏如意什么都不想知道,她现在只要知道大姑父在哪里,剩下的,她可以慢慢跟她周旋。 木英的刀刃已经贴着娄若的皮肤了,娄若看了看魏如意,张张嘴,又迟疑了一会儿,确定魏如意的耐心真的不多了以后,才道:人在安长公主府的密道里,密道内有一处地牢。 魏如意听她终于肯说出来了,一口气算是松了下来。 但她没有如之前那般冲动,只跟一旁木英道:去扶桑人暂居的驿馆,告诉他们,萧王殿下约他们密道见。 娄若惊愕的看着魏如意,亏她想的出来,若是扶桑人中了萧王的埋伏,那萧王苦心跟扶桑打好的关系就岌岌可危了,就算把灼华公主嫁去扶桑,也不一定能挽回。 奴婢这就去。木英飞快的跑了出去,魏如意这才看着娄若:你最好没骗我,否则我必取你性命。 那你告诉楼衍你的秘密了吗? 我迟早会告诉他。魏如意轻声说罢,便提步离开了。 待她走后,一旁隔间里,才有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娄若笑看着他,完全没了方才忌惮魏如意时的恐惧,轻松笑道:我说了我没骗你,魏如意不仅是重生的妖邪,前世还曾害得国师府被血洗,现在你该信了吧。而且荣王也没逃脱前世的宿命,所以这辈子魏如意也逃不了,她迟早还要害死你们的。 妖邪,的确不该留在这世上。 冷淡的声音,娄若眼眸轻转:是啊,不该留 留字未说完,冰冷的匕首直接割断了她的喉咙,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他怎么会杀了自己,自己知道那么多未来的事,自己明明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 你 你高估了你自己。他怜悯的看了她一眼,上前抬手,便揭开了她脸上那张人皮面具,待看到她真正的脸时,目光微凉,只转头看着魏如意方才离开的背影,眉心敛聚起了几分杀意。 第134章 步步危机 漆黑的密道里,十来个黑衣人谨慎的往前走着,因为外头潮湿的天气,这密道内时不时还有水滴滴落,每次水滴落下来,都让这十来个人格外紧张。 头儿,您说萧王为何约我们在这里见面? 不知道,许是因为赐婚之事。领头的男人轻蔑冷哼,才口口声声说要迎娶萝宁公主,结果转头就被赐婚,若是萧王拿不出个合理的解释,他们扶桑必不会善罢甘休! 话落,周围忽然冒出一股杀气来。 -- 第476页 头儿,有杀气 前面有人。领头的瞧见不远处隐隐约约的烛光,快步走了过去,却发现这里只有一处密室,而里头还蜷缩着个男人。 不是萧王! 他面色一沉,就觉得背后一寒,他们立即反应迅速的拔出刀开始与身后袭来的人打了起来,本来静谧的地道里,也变得热闹。 魏如意带着人来到安长公主府时,如今代为管理的管家还诧异了一下:静和公主怎么来了? 莲心让我来替她取点东西,说她送回来的信都没人看,所以我便亲自来了。魏如意浅笑。 管家心生疑惑,但现在安长公主府没人,旁人也就算了,之前便与安长公主关系极好,又跟莲心小姐私交甚密的静和公主却不能拦。 管家让她进了来,还跟着道:您要取什么,奴才让人帮您去拿吧。 管家跟着我一起吧,莲心嘱咐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等去看了才知道。魏如意浅笑,并没有要避开他们的意思。 管家看她如此坦荡,心里那点怀疑也都消散了,而且静和公主如今可是国师夫人,想必也不会因为想要拿公主府的什么东西而亲自出手的。 管家热情的领着她一路到了库房,库房存放着所有的宝物,但安长公主生前,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众人只以为里头放着什么贵重物品,后来公主去世后,下人们没有命令,也不敢私自打开这库房。 管家叫人打开了门,领着魏如意进到库房里面,就已经隐约听到打斗的声音了。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一旁的丫环也奇怪道:好似有什么声音? 好像是那里发出来的。木英指着墙壁某处道。 难道这里有什么密道?魏如意问管家,管家也是一脸疑惑,木英随即上前在墙壁四周看了看,找到一个极小的按钮,按钮一按下去,正面墙忽然打开了,而打斗的声音也愈发清晰,甚至还有血腥味传出来。 管家脸色一白:快叫侍卫来! 木英。魏如意看向木英,木英会意,立即跟着众人一起冲进去了。 密道里埋伏着的人丝毫没想到会有大批的侍卫进来,眼看着面前忽然闯入的黑衣人还没完全杀死,却也不能多留,直接扔了个烟幕弹便快速走另一个出口消失了。 木英带着侍卫赶来,看到满地的尸体,心道这群扶桑人里的顶尖高手果然不寻常,阿忠阿义都落得被其中一个被抓的下场,这十个人里还能有两个活着的。 先抓起来! 跟来的管家立即道,木英拦了他们:先别靠近,危险。 她阻拦的时间,刚好也为那二人夺得了时间,他们立即朝洞口了处跑去了,等到侍卫们去追时,已经是追不上了。 木英让侍卫们将密道里的蜡烛全部点亮,才一刀劈开了牢门上的铁链,找到了被囚禁于此的孟昶。 孟大人。木英上前唤他,孟昶费力的掀开眼皮,认出木英来:如意 小姐在外面等着,奴婢这就让人带您出去。说着便要来扶他,孟昶却指着牢房某个角落:那里的东西,带上。 木英微微诧异了一下,还是快速上前在那堆杂草里翻了翻,立即便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荷包,看荷包的样子已经泛旧了,而且带子似乎也是被扯断的。 她将荷包收起来,这才随着众人一起出了来。 管家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了,在公主府的密道里发现了被囚禁的朝廷大臣,而且里面还发生了厮打死了这么多人,皇上要是怪罪下来,他这小命哪里保得住? 静和公主,您看这 管家只管如实去官府回话就好,其他的,官府会调查的。魏如意道。 管家感激的跪下磕头,魏如意只瞥了眼木英,木英暗暗点点头,几人这才出来了。 孟昶先被送回了孟宅,魏如意请了大夫来看过,见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加疲劳过度,并没有其他问题,才放了心。 小姐,你看看这个。木英将荷包给魏如意,魏如意接过来反复看了看,确定是大姑母的针法,这荷包应该是大姑父留下,以备自己活不下去,留给旁人做线索的吧。 魏如意这样想着,才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封信。 她打开信,看到里面用血写成的字,眉心微拧,才继续读了下去。 信不长,内容也不多,可却让魏如意的手脚都冰凉了。 小姐,里面写了什么?木英看她情绪不对,紧张问道。 魏如意只将信收了起来,嘱咐道:你在门外等我,我有话跟大姑父说。 木英看她神色紧张,立即应下。 到了房间,孟昶躺在床上,脸上还有些淤青和指甲的抓痕,看来是之前被抓挣扎所造成的。 如意,坐吧。 孟昶醒来,瞧见她和她手里抓着的荷包,轻声道。 魏如意在他床边的绣凳上坐下来,才道:姑父,这信 信是我写的,这些都是娄若告诉我的。我本来担心自己或不长久,又怕不能提醒你,这才写下来的。孟昶看了她一眼,又深深叹了口气:我一直奇怪为何自己会有此孽债,没想到竟是前世因果,如意,真的有前世吧? -- 第477页 魏如意没有出声,因为她并不想承认有前世,也不想承认,这封信上所说的事。 衍哥哥他怎么会骗自己呢? 孟昶见她如此,没有逼问:你放心,待我好些,我会即刻出发去青山书院的。京城的这些纷争我也看透了,也不想再卷进来,如今长林的病也好了,我也就安心了。 如意,前世的事情,我也不做评价,但楼衍此人,他并非完全没有野心之人,只是他的野心不在权势之上。 如意,你如今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就要想清楚,你到底该怎么做 孟昶一句句的劝告,都把魏如意往深渊里推,她不知道是何时从孟府出来的,以至于手里的纸条都掉了,也未察觉。上了马车之后,就这样仿佛被抽空了灵魂一般,脚步虚浮的回了国师府,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牧云来见楼衍时,他正在看那封血书。 尊上 处理掉了?楼衍问他。 牧云微微点头:如果娄若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夫人她是不是要暂时送走。 楼衍看着面前的纸条,凤眸染上冰霜,浓厚的仿佛化不开,他将纸条给牧云:这件事,不许在如意面前透露半句。 牧云扫了纸条一眼,诧异:这上头说,前世尊上是诈死?尊上骗了夫人? 我不知道。楼衍轻声说着,因为他什么也不记得,而且所谓的前世是真是假他都不知道,他唯一知道,是他的心。 从书房一路走到清风院来,木英看到他,忙道:自从小姐见过孟大人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无妨,你们都先退下吧。 楼衍轻声说着,愁眉苦脸的知雨跟木英对视一眼,纷纷选择了相信他,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楼衍走到房门前,就这样站着,没有去推开房门,因为他知道,如意现在就在这扇门后面。 星儿。 他轻唤出声,但房间里没有丝毫回应。 楼衍转过身去,看着布满厚厚乌云的天空,寒风凄厉的呼啸着,严冬来临,天也越发的冷了。 只是该怎么说呢?她是不是信了那纸条上的话,信了前世?若是这样,她这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应该会生气,也会不满吧。 他目光微微掀起波澜,可他想不透前世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他怎么会舍得留她一人下地狱,而独自苟活? 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楼衍微微回过身,小小的身子便钻到了他的怀里来,带着亲昵和信任。 衍哥哥。 饿了吗?楼衍看着她微微肿起的眼睛,抬手轻抚她的后背柔顺的长发。 魏如意抬起头看他:如果我告诉你,我早不是以前的魏如意了,你会害怕吗? 魏如意觉得他肯定会害怕,是个正常人都会害怕,面前的她,是借尸还魂,是妖邪,也是鬼怪,是不能见光的阴邪之物,常人怎么会不怕呢? 她都已经做好了看到楼衍眼里惧怕甚至是嫌弃的样子,可偏偏,他眼里平静如往昔。 若是如此,那我该庆幸,你此生还是选择了我。 可上辈子,你是因我而死,还有国师府,还有你身边所有人魏如意眼眶酸涩,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楼衍只轻轻将她拥住:我相信你。 魏如意气得抬起拳头打他:你怎么这么傻,什么都信我,要是这辈子我再害死了你怎么办? 无妨。 楼衍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他相信自己的心,他爱她,也信任她。 魏如意听着他笃定的话,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提心吊胆都是白费的,当下便哇哇大哭了起来,还顺带把眼泪都擦在了他的衣襟上。 楼衍浅笑,顺势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往里屋而去。 他要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只是二人都没有发现,在魏如意说出一切时,有意悄悄跟来的牧云会偷听到这一切。 牧云很纠结,他跟楼衍一起长大,甚至很多时候,他虽是师兄,内心却是暗暗钦佩着楼衍的,他不想看到他失去所爱,却也不想看他用牺牲自己而换来的复仇计划付诸流水,更不想看他连最后这几年都活不了。 黑夜里,他举目四望,甚至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还有娄若,她说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宿命,那魏如意呢?她还会像前世一般,害死楼衍吗? 但是楼衍居然一丝芥蒂也没有。 这真是荒唐极了! 牧云气恼的一拳头砸在假山上,忽然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什么荒唐? 灵犀?你怎么下山了?牧云浑身一个激灵,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灵犀,可她不是去山庄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听说了一些事,所以才下来的。灵犀冷淡说完,朝楼衍的院子看了一眼:你方才所说的荒唐,是什么? 牧云迟疑了一下,才道:没什么,想起一些陈年往事。 是吗?灵犀朝他走近了两步,牧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可他觉得在自己没理清思绪,没决定怎么做之前,还是不要将这一切告诉灵犀,否则她一定不会容许魏如意这个威胁存在于楼衍身边的。 -- 第478页 他转身便急急跑开了,走开前,灵犀还看到了他微红的脸。 但牧云在隐瞒什么,她迟早会知道的。而且魏如意,若是真心待尊上好那也就罢了,若是还有其他的心思 深夜,夜色撩人,可姜棣几乎一整晚都没合眼。 扶桑人忽然闯入了他的陷阱,如今误会他是有意挑衅,连他派去解释的亲信都直接被他们杀了,可见这梁子已经结下了,而且也解不开了。 娄若还没找到吗? 未曾,昨儿被抓走以后,就没了消息。一旁的人道。 姜棣沉沉呼了口气,想不到一步错,步步错,竟被人抓住这样的把柄。 先通知灼华,让她尽快下手,本王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真以为本王无能了。姜棣松开揉着眉心的手,寒声道。 底下的人立即应下。 姜棣目光沉沉的望着屋外,深吸了口气,只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才转身走书房内的密道,进入了一个布置着各类机关的暗室。 娄若被人发现了,你的计划失败了。 失败? 阴测测的笑声传来,听得姜棣都毛骨悚然,却是听出了点嘲讽的意味:难不成,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 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让娄若去送死吗?你放心,楼衍的脾气我很了解,魏如意的性格我更是清楚,一个娄若,不过是在她们之间埋下互相怀疑的种子罢了。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 那本王该怎么做?姜棣急忙问道。 第一件事那阴凉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先找一个可靠的同盟。 谁? 自然是楼衍绝不会怀疑的人。 桀桀的笑声再次传来,姜棣手心都颤了下,握紧手之后,便退了出来。 不过虽然自己被这人掌控着,可这个人的智谋的确令他叹为观止,比之区区娄若,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魏如意早起的时候,觉得腰酸腿酸,是真的酸到一下地走路,就两腿打颤的那种。 小姐,您 我没事,昨儿走太多路了。魏如意小脸严肃一本正经,她想反正知雨和木英也不懂。 坐在梳妆台前,魏如意看着脖子上那两个明晃晃的草莓,再看知雨和木英红着脸偷笑的样子嘤嘤嘤,怎么那么想锤死楼衍呢! 夫人,这是尊上吩咐特意给您准备的早膳。有丫环进来笑着道。 魏如意忙拿衣领遮住脖子敷衍了一通,便立即叫知雨找了条高领的裙子换上了。 看到小姐又恢复活力的样子真是太好了,昨儿奴婢好担心,还以为小姐跟国师大人闹脾气了。知雨一边替她挽发一边说道。 想起昨日,魏如意目光渐沉,她不该有昨日那样情绪波动的,可她还是太过在意前世国师府的血流成河,在意自己的过失,所以她总是担心,一旦这件事被衍哥哥知道,他会生气,会愤怒,或许还会憎恨自己 说到底,衍哥哥完全信任自己,可自己却没有做到同样的完全信任他。 想着想着,她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脸,沉沉呼了口气,她不能再这么消沉,她应该相信自己,相信衍哥哥,那些背后算计的人,她一定会一个个揪出来的,然后治好衍哥哥,给他生一窝小崽子! 小姐小姐,好消息好消息 有人从外面奔跑着进来,满脸的喜色。 魏如意也高兴起来,连忙起身看她:什么喜事这样高兴? 是陈家小姐不对,是昭王妃有身孕了,昭王府刚送来的消息呢。丫环说着,还亮了亮方才送消息的人给的喜饼。 魏如意也觉得这消息像是一道阳光般把心里的阴霾都扫空了:收拾一下,我要去不行不行,我现在还戴孝在身,我去了不吉利。魏如意说罢,忙跟知雨道:去,先让国师府备份常礼,再去找谢妈妈,让她多备些燕窝补品,什么好的贵的,全送昭王府去。 是,奴婢这就去办。知雨也高兴不已,忙去办了。 说完,魏如意瞧见一旁蠢蠢欲动的木英,也跟着道:你也去瞧瞧吧,毕竟你跟着言袖姐姐这么多年,我戴孝在身不便去,你去没事的。 木英也有些激动,魏如意一说,她推辞都没有,就提着裙子兴奋的跑出去了。 等她出去后,魏如意才赶忙想着多准备些保胎的药来,虽说言袖姐姐自己聪明又会武功,一般人的人伤不了她,可昭王府内到底还有那么多小妾,人心隔肚皮,难保没有作妖生事的。 一通准备下来,她忙得是脚不离地,倒是始终冷眼旁观的铁如兰脸上半分喜色也没有。 铁师父不高兴吗? 高兴什么?铁如兰问她。 魏如意好笑看她:自然是言袖姐姐怀孕啊。 现在昭王府的形势,她此时怀孕,是好事吗?铁如兰又道。 魏如意觉得她太悲观了,男人们争权夺利,可女子怀孕那也是没法阻拦的,既然怀了,那就拼尽一切保护好就是了。 -- 第479页 魏如意刚要跟她说,铁如兰便兀自出去了。 魏如意看着烧得旺旺的炭火盆子,愣了下,倒是留了心眼,让人陈府跟二夫人提议从陈家抽调几个知根底会拳脚的丫环过去了。 灵犀从早上就一直看着忙里忙外的魏如意,没有看出任何的异常。 二师父走到她背后,她都没有发觉。 灵犀。 二师父。灵犀立即回过头来,二师父只如以往般慈爱的笑道:你昨夜下山,还没见过小衍吧。 尊上不想见我。 小衍现在事情很多,你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就回山庄去吧。二师父笑道。 灵犀垂着眼敛没说话。 二师父看她如此,轻轻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而且珍惜眼前人才是你应该做的。 二师父,灵犀明白您的意思。若是没有别的事,灵犀就先退下了,尊上体内的毒越来越逼近心脉了,若是他跟夫人还不知节制,会出事的。灵犀说完,没管二师父,直接去清风院找魏如意了。 牧云走到二师父身后,看他目光极淡,问他:二师父,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累了,你这根没用的木头,喜欢的女子都追不到手,还不如二师父送你一堆。二师父骂他,牧云撇撇嘴,懒得理他这满嘴不正经的老头。 但看着清风院内魏如意还在开心的忙里忙外,只将昨夜的那个秘密深埋在心底,谁都没说。 魏府。 魏信在入京之后,是一路哭嚎着回来的,动静不小,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回来了,但现在除了因为他是国师岳父的忌惮,还有些许怜悯,毕竟接连失去两位至亲,这在旁人看来都是极难过的。 可刚回到魏府的魏信,关上门后,立即就没了悲伤的姿态,神色阴冷的坐在了书桌后面。 他看着废了的一条腿,再看着站在面前的魏祈章,笑了笑:还好爹还有你这个好儿子。 父亲既然回来了,可要先休息一会儿? 不用,我要先去见一个人。魏信直接道,想到那个人,他冷淡笑了起来,又看了看自己的腿,冷声告诉魏祈章:从今天开始,你要防备着魏如意。 如意她 我的这条腿,就是她暗中设计废了的,这个孽女,迟早我要杀了她!魏信寒声说罢,便叫人来替他梳洗换了衣裳,就立即从后角门坐着小马车走了。 他离开后,魏祈章目光清冷的在他方才所坐的位置坐下了,可他猜不到魏信给他的书信里一直所说的神秘人是谁。他试探过,不是所谓荣王以前奉为座上宾的娄若,更不是萧王姜棣,那到底是谁? 而且他还想杀如意 他唇瓣淡淡牵起,瞥了眼书桌上魏信常用的印鉴,抬手便拂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昭王府内。 姜宴收到不少贺礼,其中也包括太子府和萧王府的。 王爷,东西都收在库房了。兰宇来回禀道。 嗯。姜宴点点头:之前安排的事,都办好了吗? 您放心,属下亲自盯着做的,不会出任何纰漏。不过皇上此番交给太子处理的事似乎出了些问题,属下可要帮着一道处理了?兰宇问他。 若是换做以前,姜宴一定会点头,但是现在他迟疑了,直到楼衍过来。 姜宴看着楼衍今儿不同以往的穿着一条鸦青色的长衫,笑他:今儿怎么换了颜色。 如意准备的。楼衍淡淡说完,便与他往书房去了,至于太子的事情,已经被抛下,只是太子府越来越多的纰漏,终于惹了皇帝不快,斥责一通后,将更多的权利交给了姜宴。 知晓内情的人都看得出来,皇帝此番更为信任的人,是他了。 后宫内,灼华听着底下人回报说昭王就要带昭王府入宫探望贤妃了,也知道,自己一直等着的机会终于来了。 公主,听贵妃娘娘宫里传来的消息,魏如意那儿的解药很快就会送入宫来了。 那正好。灼华轻轻一笑,问她:国师有几日没入宫了? 四五日了吧,不过听萧王殿下这会儿倒是在,约莫是为了您的婚事。宫女道。 灼华对婚事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皇兄被赐婚的当日,扶桑已经来人求亲了,而父皇问过自己的意思,她也答应了,既然大势已定,她必定是要嫁去扶桑了。 但她得不到的,魏如意也休想白白得到。 瑞王妃也有许久没入宫请安了吧。她淡淡问道。 自从瑞王妃小产后,就几乎不怎么出门了。 灼华浅笑:告诉她,有一个好机会,可以替她腹中的孩儿报仇,也可以让魏如意跌个大跟头,看她愿不愿意来。 那宫女轻蔑一笑:她必定会来的,毕竟到现在,她已经完全相信就是魏如意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她在没有了靠山的瑞王府并不好过,而且她又那么蠢和狠,这会子说不定都恨魏如意恨到骨头里了。 灼华垂眸轻轻抚着手里把玩的玉瓶,里面的药可是她费尽心思才让人做好的,在她离开之前,就先拉魏如意下水吧! -- 第480页 京城里暗流涌动,参与进这些事情的人都开始提心吊胆,唯独此刻扶桑公主萝宁觉得安心。因为萧王的背叛,她不必嫁给自己不爱的人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她浅笑着问旁边的人。 公主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等您跟皇上请求退婚后,我们就可以返回扶桑了。一旁侍女笑道。 莎慕呢,她也要回扶桑吧。萝宁想起莎慕,笑容温柔了些。 侍女闻言,只为难道:莎慕小姐已经许久没有回国驿馆了,最近也与陈家公子来往十分密切。 陈公子萝宁想起陈有才,之前说要退婚的时候,她见过,的确是一表人才,而且与旁人相比很特别的一位公子。 难道莎慕,喜欢他吗? 我想见见陈公子。萝宁浅笑道。 侍女有些担心她:您见他做什么? 萝宁转头拿出一个小小的匣子来:我想把这个送给他。看着这匣子,萝宁目光里的情义浓了些,这里头的东西都是莎慕喜欢的,她想若是她当真那样厌恶自己,不如就成全她吧,起码陈公子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侍女见她如此,没说什么,只立即去安排了。 不过他们的人才出去,暗处的人便盯住了,只露出诡异一笑,才立即消失在了暗处。 魏如意见到陈有才的时候,他又被莎慕下毒了,不过看得出来,他乐在其中。 这小魔女,成日给我下毒,也不怕哪日真的把我给毒死了。陈有才嘟囔着,眼底却没有半分的不耐烦。 魏如意懒得说他,只道:你可去看过言袖姐姐了,她还好吗? 她好着呢,昭王挑了十几个人细心照顾,可见是上了心。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你爹回府了,才回来又偷摸着出去了,八成没安什么好心,你叫楼衍也小心些。陈有才道。 魏如意倒是不担心魏信的安危,肯定活不长了,她唯一担心的,是他在荣王死后还能有靠山,这靠山到底是什么人物。 对了如意,我问你,你觉得我要是真的娶了莎慕的话,她有没有可能从此跟她那丹羽家族脱离关系?陈有才忽然认真起来问她。 魏如意瞥他:你真喜欢上她了? 多喜欢算不上,不过看她这么喜欢我,要是她愿意安安分分留在后宅,我倒是不介意,毕竟这丫头还有点意思。陈有才又恢复成吊儿郎当的样子,魏如意却是极认真道:莎慕不是一般人,你想让她安分留在后宅,最起码你也断了你那些烟花柳巷的姐妹吧。 家花哪有野花香?而且莎慕有时候行事太狠了些,我不确定她能改。陈有才说完,皱皱眉,又转到别的话上去了,还问魏如意府里灵犀的事儿,魏如意看他连灵犀的主意都敢打,直接拧着他的耳朵把他送出门了。 知雨看着陈有才也是乐得不行:表公子真不知何时才能收心,不过听木英说,他曾也是有过刻骨铭心的,可惜那私定终生姑娘不等他战胜回来,就嫁人生子了,从此后他就开始流连花丛,再不肯对哪个姑娘用真心了。 魏如意眨眨眼,有才哥哥这是曾被人戴了绿帽子?难怪成日一副谁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且不管他,言袖姐姐怎么样了? 昭王妃没事,但我娘这两日去送补品的时候,倒是意外知道了一件事。知雨欲言又止,魏如意抬手敲在她额头:有话就说。 那俞小姐,您可还记得? 俞柔依?她还在 在呢,就养在昭王殿下手底下的庄子上,听说肚子很大了,您让我娘送去的补品,一半都被送去给了她。知雨话未说完,就看到脸都黑了的魏如意:小姐您可千万别气,现在两边都怀着身孕,可不能出事。 我知道。魏如意自然明白她不能掺和进去,而且最好都不要叫俞柔依想起自己,否则她必定要作妖去害言袖姐姐。 就这是个姜宴,简直气死她了! 知雨也理解她的气,她一个外人都替表小姐不值呢,更何况小姐。 她劝道:您现在要紧的,也是赶紧怀个孩子。 提到孩子,魏如意想起一早灵犀的提醒,心思淡了些,立即扯开了话题,道:小夭可打探到了大春的娘亲关在哪里? 还没打听到,所以大春还没离开京城。 萧王还想利用他做什么?魏如意想到姜棣,便恨。 不过眼看着前世那件大事就要发生了,她心里又有了底:告诉谢妈妈,让她秘密准备的东西一定要万无一失。 小姐放心,娘亲一直在秘密准备着,绝不会出纰漏的。知雨虽然不知道魏如意那些奇奇怪怪的吩咐是什么目的,但看起来像是一件大事。 魏如意是相信谢妈妈的能力的,尤其是放谢妈妈去外面后,她似乎更能松开拳脚了,只希望那件事能按照前世的轨迹发生吧,这样,她就能彻底将姜棣解决了! 寒冬的大风刮过,秋日的雨水刚停,天上便簌簌飘落起了雪花来。 -- 第481页 柔嘉站在长廊下,抬头看着这满是阴霾的天空飘下洁白的雪花,抬手接住,看着雪融化在手心,才缓缓收回了手,准备离开。 娘娘喜欢雪花? 声音从身后传来,柔嘉回过头就看到姜棣。 姜棣此时出现在这里,她还是有些意外,却只冷淡问道:萧王有事? 儿臣只是过来给父皇请安,顺便探望一下皇妹,刚好遇上了贵妃娘娘,便来打声招呼。姜棣淡笑。 柔嘉已经知道,父兄被人偷袭致死,肯定跟姜棣脱不了干系,所以此番看他,心里的恨也掩饰不住,却很平静的望着他,道:既如此,那萧王就去找灼华吧,只是后宫乃后妃居所,你不可久留。 贵妃娘娘难道不想问问镇国将军之死吗?当时本王可在廊州,知道内情。姜棣问她。 柔嘉脚步微停,紧握的手心又送了开,侧身看他,冷笑:就凭你,三言两语也妄图来利用本宫? 姜棣面色微凉。 柔嘉只轻蔑一笑:难怪皇上看不上你,你的格局永远都是这么小,怎堪大任。说罢,转身而去。在后宫,她最是知道谨言慎行四个字,就算她想从姜棣嘴里听到什么,她也不能说,否则话一旦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她苦苦忍受着留下来换来的一切,就都完了。 姜棣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负在身后的拳头慢慢收紧。 皇兄。 灼华从一旁走出来,看到他微微铁青的脸,道:柔嘉贵妃一直是这个脾性。 贤妃那里安排的如何了? 一切准备妥当,只等昭王和魏如意入宫。灼华道。 好,这件事一定要万无一失。很快便是三年一次的祭祀大典,父皇病重,一定会挑选未来的继承人替他举行大典,本王希望既不是太子,也不是昭王!姜棣冷声道。 灼华明白他的意思,一旦贤妃出事,以姜宴的性格,一定会忍不住,而太子那方就更好对付了,没有楼衍做助力,如今他又屡屡失误,到时候唯一能出面的,就只有皇兄一人了。 灼华送姜棣离开后,在宫门前站了许久,直到寒风吹得她的脸几乎都失去知觉,才终于回头。 公主,于小姐想见您,已经派人送了好些贵重礼品来了,您要见上一面吗?一旁有人提醒道,灼华还想了会儿才想起这个于小姐来,想到她,灼华脚步略微停了一下:她要见做什么? 还是为了那桩婚事。 好办,你让她怀上孩子,去陈家堵门就是了。灼华淡淡说罢,便走了。于欢跟她娘一样,都是蠢人,利用价值不大,既如此,让她们自毁前程给陈家添堵也好。 消息很快送出去,于欢听到的当下,便已经开始考虑生孩子的事了,可于夫人还是迟疑了,毕竟未婚先孕,于欢要被拉去浸猪笼不说,于家的脸也都要丢尽了。 客客气气送了宫里的人离开后,于夫人便告诫于欢:你乡下的表哥一直喜欢你,我看就把你许给他算了。 娘,他一个乡下土包子,凭什么 就凭你不检点!于夫人怒气冲冲的瞪她,于欢没敢吱声:女儿女儿也是一不小心才被 行了,陈家你就别想了,公主也帮不上忙了,你只管收拾收拾自己,回头我就把你嫁了。于夫人说完,沉沉看了她一眼,便立即去安排了。 于欢却是不甘心,凭什么她只能去乡下,她好歹也是典仪家的千金,要富贵人家做正妻怎么就不行了?再说了,就连胡清微那样的绝户都能嫁给小姜公子,日后还有可能成为姜王妃,凭什么自己就只能窝窝囊囊的去乡下? 不行,她一定要嫁给陈有才! 魏如意这厢刚刚研制好给贤妃娘娘的解药,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她伸了个懒腰,才将药粉放好,起来松松筋骨,才朝外道:知雨。 奴婢在呢。 往宫里递个消息,咱们明儿入宫。魏如意道,早些入宫,也好早些让贤妃娘娘醒来,起码有贤妃娘娘在,言袖姐姐也多个靠山。 打定主意,魏如意立即叫知雨把药小心收起来了。 夜色将晚,外头的雪已经飘了薄薄的一层,魏如意玩心顿起,披了斗篷便踩着白雪出来玩了。 木英也是个玩心重的,尤其是见了陈言袖后更是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瞧见魏如意玩,也跟着玩了起来,直到天都大黑了,两人才瞧着堆在庭院里丑丑的小雪人,笑嘻嘻的回房间了。 夫人,尊上让您夜里先休息,他有事要处理。有人来回话,魏如意虽然有些失落,但知道他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她不能任性。 叫小厨房准备好吃的,他夜里回来怕会饿。 夫人放心,灵犀姑娘早就吩咐好了,奴婢们备着呢,都是尊上爱吃的。丫环笑眯眯道。 知雨脸色有些冷,那丫环说完,只行了礼就出去了。 看着她下去了,知雨才轻哼道:这些丫环,怎么分不清谁是主子了。 灵犀也是衍哥哥的同门师兄妹,来这里自然是客。魏如意自然道,知雨这才收敛起了不满,嘀咕道:小姐,奴婢怎么觉得这灵犀姑娘对尊上有别的意思啊? -- 第482页 这等话以后不许再说了。魏如意是女子,自然看得出来灵犀的心意,可是她也知道,衍哥哥心里只有自己。 知雨看她如此信任楼衍,也只能闭嘴了。 等魏如意玩累了睡下后,她才独自出来了,今儿木英守夜,她可以回房间休息。 她的房间在主屋后头的罩房里,两边都是其他丫环们住的地方,平素知雨跟她们相处的还算友好,不过这次她才回来,就听到隔壁房间休息的丫环们再笑闹着什么。 本来她也没在意,直到其中一人道:我倒是觉得灵犀姑娘更好,虽然外表冷漠,可待人却是极好的,咱们下人病了痛了的,她都不忘给咱们拿药拿银子。 可是夫人也很好啊 夫人好归好,但尊上这样的男子,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夫人?要是灵犀姑娘愿意屈尊做小,我觉得尊上必定会同意的。 知雨就这样听着,越听越不是滋味,主子都还没发话呢,下人们倒是嘀咕了起来。 她上前去推开了房门,略冷淡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明儿起得来吗? 众人忙吓得起了身:知雨姐姐。 方才那样的话不许再说了,没个轻重,要不是你们都是一直在国师府伺候的,我定要撵了你们去。知雨的话不轻不重,但敲打也足够了。 底下的丫环们纷纷噤声不敢再说,她这才回房休息去了。 只等她走后,一个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丫环才抬起头来,轻蔑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天不亮,魏如意就听说了灵犀要离开的事儿。 她还以为只是灵犀想回山庄了,便顺口道:那给灵犀姑娘准备好些的马车。 是。 丫环应下话便出去了,魏如意安安稳稳用完早膳,刚准备换了衣裳入宫去,就见牧云脸色不大好的过来了。 她觉得奇怪,还问他:牧云,你脸怎么了? 夫人何必用这样的手段赶灵犀离开。牧云也是忍住了脾气。 魏如意不解:赶? 牧云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子,越发觉得她就是装的,也更加的恼怒:灵犀她的确是对尊上有心,可她不至于那么龌龊,夫人何必对她用这样的下马威,如此如此龌龊的逼她走呢?若是如此,不如把这府上的女子都赶走算了,反正她们对尊上都有心。 牧云,你在胡说什么,夫人跟前你也能这样放肆!木英面色微寒,护在魏如意跟前冷声道。 知雨也刚过来,瞧见这一幕,也是莫名其妙:牧云,你怎么了? 牧云紧紧咬着牙,盯着魏如意半晌又不知说什么,只气呼呼的扭头快步走了。 小姐,怎么了这是,牧云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先去查查灵犀到底为什么离开,他平素最是冷静,这次一定是气坏了。魏如意看了眼这院子里的丫环,一个个都心虚的低下了头。若是今早发生了什么,她们不可能不知道,但居然没有一个来告诉自己的。 是,奴婢这就去,那小姐您 宫里的事不能耽搁,我先入宫。魏如意说完,便让木英去准备了。 知雨有些不放心:国师大人没回来,阿忠阿义都受伤了,本该是牧云护送您入宫的,可现在他 放心,有雪无痕在暗处呢,而且铁师父也在,不会有事的。魏如意安慰了一番,才出门去了。 一路到皇宫,她都在想灵犀到底怎么了,但思来想去,除了之前她跑来告诫自己不要跟衍哥哥行房事以外,自己都没与她接触了,而且她告诫自己时,自己也乖乖答应了,牧云到底是为什么来说那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小姐,到了。 木英的声音响起,魏如意这才收敛起心神,往宫里去了。 听说一早言袖姐姐也来了,在宫里见她,倒不用担心那许多的礼节了吧。 魏如意唇瓣扬起愉快的笑意,一路到贤妃宫里也都十分顺利。 柔嘉拉着陈言袖坐在暖榻边,姜宴坐在另一侧,魏如意来时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虽然膈应姜宴还留着俞柔依,但只要他待言袖姐姐好,那她也忍了。 贵妃娘娘,昭王殿下,昭王妃。魏如意一一行了礼,柔嘉才笑着朝她招手:过来。 魏如意乖乖走过去,柔嘉便笑道:如今袖儿也有身子了,你还要多久? 魏如意的脸蹭的一红:娘娘,这个事看缘分的。 陈言袖小脸也红扑扑的,反倒是一侧的姜宴显得很镇定,只看了眼幸福笑着的陈言袖和魏如意,眼底染上笑意,微微垂眸喝茶。 如意先给贤妃娘娘把脉吧。魏如意看柔嘉贵妃一脸明了的表情,立即岔开话题道。 柔嘉也想着贤妃的毒,点点头,便都进去了,只留了姜宴在屏风外等着。 魏如意把脉过后,微微松了口气:没事,喝下解药就可以了。说完,柔嘉便吩咐一旁的宫女去端水来,不过等这宫女端水回来时,还特意看了她一眼:怎么这样面生,你是这宫里的吗? -- 第483页 奴婢迎春,是内务府刚分来的。宫女立即行礼道。 柔嘉看了她一眼,示意魏如意看看这水有没有问题。 魏如意会意,立即拿来小勺闻了闻,又尝了些,才摇摇头:没问题。 那就好。柔嘉又看了眼这迎春,才放心的让魏如意将解药化在了水里。 就在魏如意准备亲自去喂时,迎春忽然笑着道:既然昭王妃在,不如由昭王妃来喂药吧,一来图个喜庆,二来 二来魏如意还在孝期。 魏如意虽然自己不忌讳这些,但她怕其他人忌讳,便笑着把碗递回去给陈言袖,倒是迎春搭了把手端了一下。 陈言袖端了药来,柔嘉亲自扶着贤妃半坐起来,陈言袖才一勺一勺细心的开始服侍了。 等药全部喂完,魏如意也笑道:大概半个时辰就能醒过来。 那我们先去外面坐会儿吧。柔嘉提议道。 我在这儿等着吧。陈言袖主动道,毕竟若是当初她一直守着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也许不会被人下毒手的,她还怀着愧疚。 柔嘉和魏如意心里都明白,对视一眼,便浅笑着出去了。 可在外头二人坐了没一会儿,就见贤妃的贴身宫女忽然惨白着脸跑了出来:贤妃娘娘吐血了 什么! 方才还在谈笑风生的姜宴立即快步走了进去,待看到满手是血的陈言袖可倒在床边口吐鲜血的贤妃时,脸色紧紧绷了起来:母妃! 魏如意也快步跑了进来,陈言袖似乎想拿帕子去给贤妃擦嘴边的血,却被姜宴反手给推开了,差点撞在一旁桌子上。 宴儿,你做什么,言袖还怀着身子!柔嘉贵妃立即轻斥道。 姜宴愧疚看向陈言袖:袖儿对不起,我只是太心急了 陈言袖虚弱笑着摇摇头,只担心看着贤妃。 魏如意立即上前把脉,脸也微微白了些:很奇怪的毒。 怎么会姜宴不相信魏如意会下毒,可方才喂药的又是陈言袖,不可能有别人下毒的。 正想着,一旁迎春忽然指着陈言袖的手指甲轻呼:王妃的指甲里是毒粉吗? 第135章 最好用的棋 迎春的话刚落下,一旁贤妃的侍女立即就抓住了陈言袖的手腕,众人也看到了她手指甲里那些微的粉末。 王妃,这是什么? 姜宴问她,陈言袖只摇摇头:我不知道。她没有下毒,可手也没碰到过什么,只是方才迎春将药递给她时,她的手指甲好似蹭在了她的衣袖上,可就那么轻轻一下。 她立即朝迎春看去,迎春却已经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都怪奴婢大意,方才端药给王妃时,瞧见王妃的指甲浸染到了药里,还以为王妃只是不小心,却没想到王妃竟是下毒! 我没有陈言袖苍白的解释,忙看向魏如意:如意,方才我蹭到过迎春的衣裳,你看看是不是有毒。 好。魏如意先看了看陈言袖指甲里的药粉,确定是毒粉以后,又立即走到迎春跟前:抬起手来。 是。迎春虽然哭得满脸是泪,但丝毫没有怯怯之色,仿佛真的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所有人都盯着魏如意,只要她确定迎春身上有这毒粉,那就说明这毒定是她下的。 可魏如意才抓住她的衣袖,迎春便反手抓着了她的手,魏如意只觉得手腕好似被什么扎了一下,还不等垂眸去看,便觉一阵眩晕,而后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在了一旁。 如意陈言袖吓了一跳,立即要去扶她,却被姜宴抢先一步拦住:传太医! 王爷,如意她 来人,先把迎春抓起来,等太医过来再说。姜宴不是不相信陈言袖,可是现在母妃生死一线,他不能不防,还有如意竟也晕过去了,这屋子里必有比她还厉害的用毒高手。 是谁,迎春这个小宫女吗? 陈言袖看着姜宴眼底的犹疑不定,只忍着委屈,安静的站在一侧默默焦急。 柔嘉贵妃因为急着照顾贤妃,一时间也没有顾得上她,好在没多会儿太医便来了。 此番来的太医姓许,是胡太医的旧友,虽然医术不如胡太医,却是如今太医院中最为可信的太医了。 许太医来后,先给贤妃把了脉,却是沉沉摇了摇头。 若是救不了,那这个屋子里的人,谁也别想活着出去!姜宴大怒,陈言袖抬头,看到他冰冷的目光,心微微一颤,他指的人,也包括自己吗? 迎春依旧哭得停不下来,姜宴却只危险的眯起眼睛,让许太医去检查她的衣袖,可检查完,却并没有他想要的结果。 这个宫女的衣裳上并没有什么毒粉。许太医说完,柔嘉贵妃为了谨慎起见,又让他检查了一下陈言袖指甲里弄出来的粉末:你看看这个,可是毒粉,且是贤妃中毒的这种毒粉? 许太医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凑近看了看,又化在水里闻了闻,才点头:此毒粉名叫散魂粉,若是剂量少的话,是可以止血的,军营里常会备些这种药粉,坊间倒是极少见。 -- 第484页 陈言袖手心微紧,如此说来,那这幕后之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她不敢看姜宴失望而又冰冷的眼神,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她做事素来磊落,绝不会用下毒这样的卑劣手段,他难道这一点都不信自己吗?还是说,之前那两个姨娘的死,他根本就没有释怀过。 这件事,在查出真凶之前,你烂在肚子里!姜宴冷声道。 是,贤妃娘娘不知还能撑几日,殿下许太医提醒着,姜宴只忍着心中的杀意,让他退下了。 而后才跟陈言袖道:你也下去吧,我想单独跟母妃待一会儿。 宴儿,我相信袖儿必是被人算计了。柔嘉轻声道。 我知道,贵妃娘娘,儿臣现在只想单独跟母妃坐一会儿。姜宴没看陈言袖吗?怨恨她吗?是怨恨的,若不是她,也许幕后之人也不会对母妃下毒不是吗? 陈言袖了解他,也理解他,她想,换做是她,也无法接受上一刻还在期待自己的母妃马上醒来,下一刻得到的却是母妃中毒且无药可医的消息。 她垂下眼敛,轻轻行了礼。 柔嘉轻轻叹了口气,眼眶微红着拉着她一道到了外间,瞧见迎春和其他宫女们都还侯在一侧,才道:先把她带下去吧。 是。 迎春特意看了眼陈言袖失魂落魄的样子,才由人看守着带出去了。 待房门啪嗒一声关上,原本躺在一侧暖榻上的魏如意眼睛一睁,都来不及跟柔嘉和陈言袖说话,扭头就往里间去了。 姜宴原本还想跟贤妃做最后告别的,看到魏如意来,都皱了皱眉:如意,你不是 我被迎春拿毒针扎了,不过没事,我进宫前服用过解毒丸。这是她的习惯,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虽然解毒丸并不能完全解了这迷药,但好歹还能让她醒着。 姜宴见她这样说,立即要去派人去把迎春抓过来,魏如意忙拉住他:先不急。说完,在贤妃脖子后面拔出一根银针来,这是之前众人都在怀疑言袖姐姐时,她趁人不备扎在贤妃后颈部的穴位的,为的就是让许太医来查看时,确定下贤妃娘娘活不长的假象。 如意,母妃她是不是没事?姜宴见她早有防备,带着几分激动的问她。 前段时间我来看贤妃娘娘时,给娘娘吃过一颗护心丹,所以暂时还有救,但不能被外面的人发现,不然她们一定还有后续的动作。魏如意快速的解释完,翻出自己的银针来,但银针不够,这些只是她应急备着的,想要解毒,起码要全套的银针。 我去替你拿银针来。 跟进来的陈言袖轻声道。 魏如意有些不放心,毕竟那些人算计了她:言袖姐姐,你现在还怀着身子 没事的,我会武,又有防备,绝不会出事的。说完,扭头便出去了,不多会儿外头就传来陈言袖摔倒要见太医的话来。 姜宴拳头紧紧握着,心情复杂,柔嘉在一侧看着他,只道:袖儿是个好孩子,而且她被算计,不一定就是她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你。 姜宴如受重击,转头看着柔嘉,心里的悔意涌了出来,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柔嘉知道他的性格,柔软细腻,重情重义,却因此而多了些优柔寡断。 没多会儿,陈言袖的侍女就拿了银针来了,不过陈言袖没来,看来是拖着太医在侧殿。 静和公主。侍女将银针给了魏如意,魏如意只道:你去守着王妃,吃的用的都要小心,别出事了。 奴婢明白。侍女重重点点头,才又跑出去了。 魏如意看了看一侧皱着眉头的姜宴,没说什么,只将有限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了解毒中来。 那下毒之人也真是歹毒,居然想到用这样的办法下手,不仅挑拨了言袖姐姐和姜宴,若是贤妃娘娘真的不在了,皇上怪罪下来,陈家也在劫难逃,若是姜宴再糊涂些,那陈家可真就完了。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魏如意看着贤妃那乌青的脸终于恢复成正常的颜色,才终于松了口气,只是满屋子的血腥味也熏得她快撑不住了。 贵妃娘娘,不若让贤妃娘娘去王府小住吧。魏如意勉强撑着站起来,跟柔嘉道。 柔嘉也是这个意思,如今自己将贤妃的寝宫看守的这样严密,居然还被人下了毒手,可见这皇宫里并不安全了,而且在没揪出幕后黑手之前,贤妃说不定还会有危险,与其如此,倒不如先送她去昭王府,起码昭王府不大,又是姜宴做主,更好控制一些。 我去请示皇上,宴儿,你在这儿照顾贤妃柔嘉话未说完,魏如意便腿一软,直接倒了下来。 姜宴眼疾手快,立即将她接在了怀里:如意,你没事吧? 我没事,殿下多关心一下言袖姐姐吧。 魏如意从他怀里挣扎着出来,看向柔嘉,柔嘉会意:我先送你出宫,迎春背后的人,我会查问出来的。 而且最好说贤妃娘娘的毒还未解。魏如意提醒。 柔嘉明白,如此一来,幕后之人便不会再设计如今日这般的挑拨大戏。 -- 第485页 姜宴看着魏如意对自己疏离又淡漠的样子,想着方才自己对言袖的态度,只觉得心里闷堵的厉害。他并不是故意要如此的,他只是太心急了 魏如意跟着贤妃离开,他立即安排了人在门口守着,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殿下,外头寒,小心着凉。 披风盖在肩上,依旧是温柔的声音,姜宴回过头,就看到了陈言袖浅浅朝自己笑的样子。 天色有些晚了,白雪又再次落了下来,纷飞的雪花好似舞台上的幕布,不那么明亮的日光也将她的五官照得格外柔和,她唇角带着的笑意,更是温暖。 原来言袖她也是这么美 乏了吗?姜宴抓住她收回去的手,轻声道。 不曾。陈言袖看着他眼底的愧疚,垂眸浅浅的笑。他不是不知错的性格,他只是从没有经历过这些,她即是妻子,应该理解他的。 姜宴轻轻拥着她,嗅到她身上独有的香气,动荡不安的心才终于平稳了下来:袖儿,谢谢你。 陈言袖眼眸微湿:只要殿下还肯信任妾身,妾身便永远会站在殿下身后,伴着殿下。 夜色悄悄来临,风雪也渐渐变大,贤妃中毒的事也如这夜里的风一般吹散开来,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灼华倚在暖榻边,听着底下宫人的回话,便知道,计划只成功了一半。 公主,那魏如意已经顺利出宫了,走时人还晕着,应该不可能解了贤妃娘娘的毒。 皇兄也说过,那毒药只要喝下去,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解不了,魏如意纵然醒着,也没法解,贤妃这一出倒是不必担心了。灼华一边说,一边看着窗外飞雪。又下雪了,这一年,又要过完了。 宫女看着她望着宫外的雪出神,讨好道:公主喜欢雪吗,奴婢叫人堆几个雪人吧。 不用,我不希望看到雪人。雪人嘛,以前年幼时,贤妃总喜欢让人在宫门前堆几个,逗她开心。如今人都要死了,还要这雪人做什么。 她眼眸微微有些涩,却偏过脸去,看着那跳跃的烛火,道:让我意外的是,七皇兄居然没有跟陈言袖反目。 迎春现在被扣留了起来,估计已经查到她身上了。好在迎春也不知幕后之人是您,就算被严刑拷打,也绝对供不出您来。 那就好。灼华淡淡说着,只叫人把门全都关上,默默去里间歇下了。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口闷闷的疼,就好似那年她跟皇兄一起,亲眼看着母妃去世时一般的难受。 魏如意出了宫,人仍旧是昏昏沉沉的,木英陪在左右,看着她这样,有些担心:小姐,您还带着什么药没,要不要再吃点儿? 魏如意勉强一笑:那解毒丸又不能当饭吃。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毒过会儿就能解了。 木英轻轻叹了口气,掀开车帘朝外看了看,距离国师府还有一段距离,只能嘱咐驾马车的人速度再快些。 魏如意窝在马车一角,任由马车颠簸着,也强行让自己先不要陷入沉睡,她还要细细想想,幕后的人怎么会忽然去算计言袖姐姐,而且那毒又是哪里来的,许太医也说了,即是军营里常用的,坊间又不常有,那些人应该没那么容易得到这些药才是。 小心! 忽然兵器相接的声音传来,马车骤然停下。 木英立即抽出腰间的短剑护在魏如意跟前,才敢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却见马车刚好停在了一片无人的巷子里,而那群动手的黑衣人也应该是早就藏在这附近的。 木英,驾着马车穿过这条巷子。魏如意勉强睁开眼睛,道。 穿过这条巷子就是专门供使节们暂居的地界了,这些黑衣人应该不敢在那儿动手的,毕竟扶桑的高手也都在那里。 木英会意,上前便推开已经没了呼吸的车夫,牵着缰绳便快速朝巷子的那一头而去。 只不过那群黑衣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立即上前,没有对她动手,却直接砍断了马儿的一条腿 马儿轰然倒地,魏如意也没有防备的从马车里滚落了出来,头狠狠撞在车辕上,疼得她差点哭出来。 木英立即被两个黑衣人缠上,根本顾不上她,魏如意眼看着有人要来抓她,她手里抓着一把雪,等那人靠近时,直接反手糊在了他眼睛上,脚也顺势朝他下三寸踢去,只不过她这一踢,绵软无力。 那黑衣人先是一愣,而后才直接拿刀对着魏如意的腿砍了下来。 小姐! 木英一声轻呼,黑夜里一道疾影闪过,魏如意便被人捞了起来。 雪无痕将魏如意的小身板夹在咯吱窝里,飞快的穿过了巷子,那驿馆门口的护卫看到有人忽然出现,纷纷戒备起来,雪无痕只道:是国师夫人,有人在追杀我们。 话落,驿馆大门打开,一列侍卫迅速跑了出来,追来的黑衣人看到这样的情况,没有提刀杀上去,只是用弓箭瞄准了雪无痕。 雪无痕背上已经多了一条血痕,警觉到背后的杀气,反手便打落飞来的两支利箭,那驿馆的护卫们看着,才忙出动了。不管这里的是不是国师夫人,只要有人来行刺,他们都不能坐视不理。 -- 第486页 魏如意闻着浓浓的血腥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黏糊糊的,知道自己额头定是破了,拍拍雪无痕的手:放我下来。 雪无痕将她放在地上,手执弯刀,冷眼警惕着,还问她:你死不了吧? 应该吧。魏如意抽出手帕包了点雪,才赶忙敷在自己流血不止的额头上,迷迷糊糊看着黑夜里飞来飞去的幻影,跟雪无痕道:来了一支军队吗? 雪无痕哑然:你看不清就别看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好,回头请你吃方伯做的烧鸡。魏如意笑了笑,雪无痕嘴角抽抽,眼看着那群黑衣人就要撤了,一身是血的木英又从巷子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个卸了下巴的活口。 雪无痕心道不好,刚准备提醒木英,就见一旁只敢放暗箭的黑衣人直接杀了出来。他们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让活口落在国师府的人手里的。 你自己先保护下你自己。雪无痕说完,手里的弯刀飞出,人也直接朝木英飞去。 魏如意坐在地上,被冻得抽了抽鼻子,看了看周围一圈全是幻影的人,轻声道:谁来扶我一下,我觉得我快死了。 话落,一道忍俊不禁的轻笑传来,魏如意眯起眼睛看了看,只见一个穿着碎花绢纱长裙的少女缓步而来,但看不清模样。 那少女走到她身边,轻轻拉住她,还问她:你便是国师夫人?我想见你许久了,今儿一见,果然不一样 小美人声音真温柔啊,不过我快流血过多而亡了,能不能找个大夫给我看看,我觉得我还能救一救。魏如意笑眯眯的,可脑袋越来越晕,只模模糊糊听到她说了几句什么,人便倒下去了。 牧云没想到魏如意回府的路上会遭遇袭击,他跪在清风院门口,任凭膝盖早已冻得没有知觉,也不肯起来。 二师父从清风院出来时,看到他,轻轻摇头:她没事,虽然中了毒,但毒药大部分已经解了,伤势也不算太重,好生休养两个月也就好了。 多谢二师父。牧云道。 你这次,实在鲁莽了些,灵犀也是,不过是下人几句闲言碎语,竟就闹着要走,你还跟着瞎起哄。二师父叹了口气,可这命定的事情,他又不好多说,只嘱咐牧云:下次别这般冲动了。 我知道,不过灵犀那件事 你还没明白?二师父看他还有些愤愤不平,抬手就敲了他的脑袋:下人们闲着没事出来嚼口舌生是非,瞎说八道,如意的脾性你还不清楚,她若真的介意灵犀,要赶她走,多得是你们察觉不出的法子,她会这样做?还有灵犀二师父话未说完,就见灵犀也过来了,直接道:你也是,小衍什么脾性你不清楚?几句流言蜚语,闹成这样,你真是二师父没把丢脸二字说出来,毕竟灵犀只是个女儿家,说的太过分了也不好。 二师父没说话,只叹息着摇摇头,便走了。 灵犀看着院子里那些被摁在地上挨板子的丫环,再看着跪在一侧脸都冻青了的牧云,提步往里而去。 牧云连忙叫住她:灵犀,尊上正在气头上呢,你现在别进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灵犀冷淡说罢,便提步往里去了。 知雨刚好从里头端了满是血的盆子出来,瞧见是她,眉心微微拧起,又不知说什么,只扭头便离开了。 灵犀手心紧了紧,走进去后,才看到了正坐在床边神色凝重的楼衍和还昏迷不醒的魏如意。 尊上。 楼衍没出声,也没看她。 灵犀在珠帘前停下,道:此番是我的错,您若要责罚,责罚我一人就是,其他人不过是传了话而已。 在国师府内生是非,你觉得还能容她们吗?楼衍从不曾跟灵犀说过重话,都是一起长大的,他对她和牧云都有不一样的感情,可不能因为这样,而陷如意于不义之地。 灵犀望着他,似乎鼓足了勇气,又带着小心翼翼:那我呢?尊上是不是也容不下我? 楼衍看她一眼,带着失望,却只道:你继续回去守着山庄吧,有牧云在,国师府暂时不会出事。 可牧云的医术根本不如我,而魏夫人医术虽好,却不了解你这十几年来所受的苦,也不了解你体内的毒,只有我最清楚 楼衍看着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模样,看了眼伺候的侍女:伺候好夫人。说罢,起了身走了出来,在灵犀身边微微停下:跟我来。 灵犀心中微动,看了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魏如意,才转身跟着楼衍一路出了清风院。 等他们离开后,魏如意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旁侍女瞧见了,忙惊喜道:夫人您醒了,还有哪里不适吗,奴婢这就去告诉尊上 我睡了多久了?魏如意问她。 您是昨儿被人送回来的。侍女一五一十道:木英姑娘受了重伤,不过尊上已经请大夫给她瞧过了,没大碍的。 -- 第487页 那就好。魏如意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见知雨回来了,才笑着跟这侍女道:我饿了,去厨房替我拿些吃的吧。 是,奴婢这就去。 侍女格外高兴的应下,就快步离开了。 知雨过来,将她半扶起来,又拿了个软枕在她后背垫着,才喜极而泣道:还好小姐您没事,不然奴婢也不活了。 说什么傻话。魏如意听到院子外头有奇怪的声响,问知雨:外头怎么了? 那些个嚼舌根的丫环被查出来的,这会儿在院子里挨板子呢,尊上吩咐了,一人打五十个板子,再赶出府去,哼,叫她们闲着没事说瞎话。 说什么瞎话了?魏如意又问她。 知雨微微珉唇,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了她:瞎说什么灵犀姑娘要给尊上做小,您不同意之类的,后来传话的丫环明明知道这事儿,却只跟您说灵犀姑娘要走,结果您只当她是正常要离开,还让人给她派了马车,误会便产生了,牧云也是因此才觉得您是故意逼她走的。 魏如意想起方才灵犀在房间对楼衍说的那些话,有些难过,若是衍哥哥真的要娶她,那怎么办,灵犀明显是忍耐不住心中的情意了,才会受这三言两语挑拨到要离府。 叫外面的人别打了,只把人都撵出去就是了。魏如意倚在床边轻声道。 那岂不便宜了她们 她们原本就更加熟悉灵犀一些,想要她给衍哥哥做小也情有可原,让她们走吧。魏如意实在是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再横生什么枝节,把人撵走就行了,如今这样子,也算是威慑到其他不安分的下人了,便也够了。 知雨还想再说,魏如意只叮嘱她:我们才来国师府,说到底,衍哥哥再疼我,也不可能日日帮我盯着这上百的下人,你现在是我身边的大丫环,说话行事,都代表着我的意思,你若是得理不饶人,往后去这满府的下人只当我们主仆猖狂,我们想要办个什么事,底下的要是推脱一下,拖延一下,岂不是麻烦? 可您到底是主子 我虽是主子,可我有精力日日去盯着她们做每一件事吗?魏如意问她。 知雨闻言,细细想了想,倒也悟出其中的道理来,若是之前她处事更稳妥一些,说不定都不会闹出这一场乌龙了。 她立即要跪下,魏如意只忙道:停停停,别动不动就跪着认错,你心里明白就好了,先去叫外面的停下吧。 知雨也不是扭捏的性格,立即就站直赶紧去外头了。 魏如意觉得头还有点晕晕的,想起那日救自己的,应该是住在驿馆的萝宁公主吧,性子倒是不错,就是不喜欢男人,可惜了陈有才没这个福分了。 对了小姐,牧云还在院子门口跪着呢,要不要叫他起来?知雨伸头进来问道。 自然。魏如意笑看着她,知雨这才跑出去了。 牧云听到知雨的话时,还有些不敢相信:夫人不怪我? 夫人说了,怪你也没用,所以你起来吧,别在这儿跪着了。知雨是怪他的,若是他昨儿带人去护卫着,小姐兴许不会受这样重的伤。 牧云闻言,想着跟着尊上离开了的灵犀,也不放心,便立即起来了,只是因为跪得太久了,刚站起来,便两腿一软直接扑了下来,结结实实把知雨扑在了地上。 知雨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像挪动了一下,呼吸也有些喘不过来,眼珠子大大的瞪着完全把她当肉垫子了的牧云,牙关咬得咯咯响。 牧云忙要起身,可两腿使不上力,刚起来一点,又跌了下来,压的知雨差点哭出来。 好在院子里很快有人过来将牧云给扶了起来,知雨才浑身酸痛的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可是小姐前段时间给她的衣裳弄脏了,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套。 知雨,我不是故意的 知雨黑脸不理他,扭头就走。 牧云是真的愧疚,可看着她气呼呼的走了,又记挂着灵犀的事儿,才没多留,转头往前追去了。 临湖的凉亭里,楼衍负手站着,灵犀站在后面看他不出声,鼓足了勇气,脸微微泛红道:尊上若是觉得灵犀一个女子,不便像夫人一般照顾尊上,灵犀不介意 我从未想过你会有这样的想法。灵犀,这么多年,我一直当你是亲人,跟山庄里的其他人并无区别。楼衍冷淡打断她的话。 灵犀听着他的话,整个人都僵在原处,尴尬,羞愤和被明确拒绝了的伤心一起涌上来,让她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继续留在这里。 天寒了,多添衣裳。楼衍转过身,看着她满是泪水的眼眶,提步离去。 灵犀想开口叫住他,可话到了喉咙里,又堵住了。 她到底哪一点不如人呢?论陪伴,她伴他十几年,论感情,她从初见他开始,一颗心就一直在他心上。她知道他对自己并不厌恶的,不然不会这么多年来,只接受自己靠近他身边照顾他,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 第488页 灵犀,你没事吧,小衍他有没有对你发脾气,你有没有受伤牧云匆匆赶来时,就见她一个人孤单单的站在凉亭里,心疼不已。 灵犀面对他的唠叨,只沉沉转过身去离开了。 牧云看着她的背影,不甘心的问她:灵犀,你何必去追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灵犀转过头问他。 牧云愣住。 灵犀看着他,眼泪缓缓落下,牧云手心微微紧了些,上前轻轻替她擦去眼泪,温柔道:就算你不愿意接受我,我也甘愿一辈子就这样陪在你身边,只要你开心。 是吗?你甘心为我做多少事?灵犀冷冷问他。 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只要你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牧云急切道。 灵犀闻言,微微一笑,伸出手抱住了他,感受到他微微僵硬的身体,目光微凉。 魏如意刚喝完方伯送来的秘制小粥,就见楼衍回来了,笑眯眯看着他,道:衍哥哥用晚膳了吗? 尊上还没用呢,奴婢让厨房去备晚膳吧。一侧侍女道,知雨却是笑道:方伯送来的饭菜都是两人份的,尊上不若就在这儿坐下跟小姐一道用吧。 旁的侍女都不敢说话,毕竟尊上这样的身份,哪需要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但知雨话才说完,楼衍便点了点头,叫人拿了碗筷来,在魏如意对面盘膝坐下,跟她就着这张矮桌一起用膳了。 饭菜都极其清淡,可楼衍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没有半分挑剔。 昏黄的烛光摇曳着,屋子里的斜影都跟着摇晃起来,魏如意时不时要偷偷看一下他,长眉入鬓,凤眼藏星,高挺的鼻梁和略显凉薄的唇瓣,都那么的完美,尤其是他垂眸用膳时,那长若羽翼的睫毛配着他毫无瑕疵的肌肤,更让魏如意的心狂跳不止。 看够了? 没呢,尊上之色便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如此姿色,哪有看够的一日?魏如意撑着小脸巴巴的望着他笑道。 一旁的侍女们都识趣的低下头偷笑,楼衍微微掀起眼皮看她这幅混不吝的样子,无奈摇摇头:尽学些淫词艳曲。 淫词艳曲?尊上可知什么是淫词艳曲?魏如意追问他。 楼衍深深望着她:夫人的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淫词艳曲,动人心魂,摄人心魄。 魏如意小脸蹭的一下变得通红,楼衍只淡淡放下碗筷,瞥着她还剩半碗的粥:先吃饭。 魏如意低头扒饭,扒着扒着,又忍不住抬头看他,小声道:尊上今夜宿在那儿? 楼衍看她这不罢休的模样,抬起手来,魏如意以为他又要敲自己脑袋,立即闭上了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楼衍只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隔间有榻。 让尊上睡暖榻上,这多不好。魏如意笑眯眯的:反正府里那么多房间,那么多床,那么多美人 好,那就睡在美人的榻上。知雨,去备美人和榻。楼衍说着就要起身,魏如意看自己把爱情的小船都逗弄翻了,忙咳嗽起来。 楼衍见状,立即叫人撤了矮桌,坐在床边还吩咐人拿水来,结果水没拿来,魏如意倒是依偎在了他怀里,轻声笑道:这儿就有美人,尊上何必多备一张床榻,浪费可不好。 楼衍淡笑睨她:夫人这是要自荐枕席? 魏如意: 知雨反正是小脸红扑扑的,这个国师大人,平时看着高冷又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生生被小姐带着这个模样了,哎,小姐真是害人啊。 夜里,吹了灯,盖了被,魏如意趴在他身上还想脱他的衣,结果被楼衍直接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尊上,我睡不着 不,你很想睡。楼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看她额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眸底冰寒,紧紧抱着他才沉沉睡了过去。 当天夜里,萧王府秘密藏在京城的一处库房便着了大火,大火燃烧了足足一夜,里头上万的银票和数不清的珍宝悉数被烧了个干净。 仅仅是损失点钱财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场大火,把还把他藏在里面的一堆兵器也给烧了出来。 消息传回来时,姜棣虽然没料到,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气恼:可以确定是国师府的人做的吗? 除了国师府,谁还敢动手?底下的人沉声道。 姜棣冷淡一笑,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后,才转身进了密室:看来楼衍这是沉不住气了,现在他对我动手,我便可以去跟父皇说,是他察觉到了我发现他秦家之子的秘密,而动手的,等他在父皇那儿的信任一点点摧毁,我看他还有何资本跟本王斗! 你真的确定是国师府下的手? 除了他,还能有谁?而且证据也很简单,他们没留下,我做一些证据就是了。 里头那罩着黑袍的人冷笑着转过身,看着他自负的样子,轻笑:当初我先选择荣王,就是看在他肯听话的份上。你虽然比他更老谋深算,但远不及他好用。 -- 第489页 姜棣脸色微青,眸里溢出杀意。 你可以想着杀我,但现在你没这个资本。这一次你就认栽吧,我劝你最好不要去皇宫,否则得不偿失的是你。 难道本王就眼睁睁损失 损失一些身外之物算什么?都告诉你了,杀人要诛心。灼华这次的事办得不错,让她继续动手,不要想着一招就能除了楼衍夫妇,要一点一点瓦解他们,才有意思。 姜棣看着她,他一点也猜测不到她的身份,就跟娄若一样,就连她说要来帮自己,他都不知道她是真的帮自己,还是报私仇。 他转身要离开,却听她道:祭祀大典你想去吗? 姜棣脚步微停:你能办到? 女子薄凉一笑:我办不到,但有一个人能办到。 谁? 魏信,他的命,是你握在手里最好用的棋。 第136章 不会负你 魏信这几日都睡不好,夜里总是做噩梦,每次噩梦惊醒都是一身冷寒。 老爷,您怎么了? 一向体贴的丫环端了茶水进来,魏信喝过以后,终于是缓了口气。 丫环又特贴的替他揉肩,丰盈蹭在他身上,娇滴滴道:老爷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做噩梦不说,也不搭理奴婢们了。 魏信瞧着她这玲珑有致的身段,笑了笑:红儿这是想侯爷了? 自然想,不过红儿更担心您的身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闹得您日夜睡不安生?丫鬟红儿娇声问道。 魏信想了想,沉默了下来。他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可一直不说,憋在心里是真的把他给憋坏了。 他瞧见体贴的红儿,想了想,拉着她坐下,才轻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能拥有前世的记忆。 前世? 没错,我就知道两个人是这样的邪祟。不过你知道比这邪祟更可怕的是什么人吗?魏信问她,红儿配合的摇摇头,还问他:老爷您告诉红儿,是什么人这样可怕? 死人。 死人?红儿越听越糊涂了,魏信想起那女人来,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那样可怕的人,他想起都觉得阴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成那个鬼样子。 魏信又喝了口茶压了压心底的恐惧,才道:这话你可任何人都不能说,否则她绝不会饶了我的。 您放心,奴婢嘴巴严着呢,您瞧瞧以前您交代的话奴婢可曾说出去一句?红儿忙道,魏信这才咬咬牙,望着她,道:她应该是被人给害了,但又没死成的人,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吃的都是毒药,那脸啧啧 红儿越听越糊涂,但魏信却不愿意再细说了,只拉着她一番恩爱后,才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他睡下了,红儿便悄悄起了身,出了房间后一路右拐,穿过垂花门便见到了在那长廊下等着的魏祈章。 公子。 问出来了?魏祈章冷淡问她。 红儿点点头,将魏信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不过奴婢也没明白侯爷说的到底是谁,看起来不像是咱们曾认识的人。 知道了,这个东西明日给他吃下去。魏祈章说完,拿了瓶药给红儿。 奴婢明白。红儿没有丝毫迟疑的接过来,又笑着行了礼,才退下去了。 魏祈章仰望着这黑夜,心里记挂的,依旧是那个巧笑嫣然的小姑娘。前几日受伤了,伤的不重吧,希望不重,她那么爱哭,又那么怕疼,若是伤得重了,必要难受好几日。 若是在她身边就好了,她喜欢桂花糕,喜欢酥糖,像只小馋猫,哄哄就开心了。 如意。 他轻唤出声,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起的枝丫上的积雪,纷飞飘扬。 姜棣第二天一早就被传唤入宫了,养心殿内,等着他的不是夸奖,而是一叠奏章摔在了他身上。 父皇。他跪下,皇帝冷淡一笑:你难道还不死心,想做跟荣王一样的事情吗? 儿臣不敢。 不敢你还悄悄藏着那么多兵器?你不是想谋反是什么皇帝怒气冲冲的话未说完,便再次咳了起来,伴随着冬天的来临,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说话都显得没力气。 高公公连忙拿了药来,给他喂下以后,才替他拍着后背顺着气。 姜棣跪在地上,身体挺得笔直:父皇,儿臣的确收了一些自己用的兵器,但远没有昨儿搜出来的那么多。父皇您也知道,如今儿臣在查什么,要面对的是什么人,若您也不信儿臣,儿臣只能放弃了。 皇帝推开高公公,深深望着他,他是在指楼衍吗?是楼衍算计了他? 证据呢? 证据姜棣想拿出自己伪造的证据,却又想起昨晚那个女人的话,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轻声道:儿臣一点证据也没有。 皇帝这才淡笑起来:算你聪明。楼衍的本事朕最清楚不过,他想要做什么事,是绝不会留下证据的。 -- 第490页 那父皇,您是相信儿臣,认定楼衍他就是 不。他若真是秦家后人,他早就刺杀朕了。朕以前那么信任他,只留他跟朕在这屋里,他都从未有过半分逾越,他怎么可能是秦家后人?皇帝不信楼衍就是秦家后人,一来是楼衍从未做过损害他的事,二来,现在他的几个皇子们各个狼子野心虎视眈眈,虽然宴儿还有几分赤忱真心,可他自小被宠坏了,根本不能跟他这几个哥哥们斗,所以楼衍必须存在,有他在,才能真正的牵制住他的这几个儿子们。 姜棣垂下眸子来,庆幸他还好没有一意孤行,指认楼衍,否则换来的不是父皇对楼衍的信任崩塌,而是对自己的。 他轻轻行了礼,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更加尽力追查搅乱朝局的幕后之人。 你也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待日后太子登基,朕不会让他亏待你。皇帝淡淡的警告了一句,才打发他出去了。 姜棣走时,还能听到皇帝不断的咳嗽声。 出了养心殿,红墙绿瓦,白雪相映,举目四望,一片银装素裹,好一片大好河山。 如若他是这江山之主,他相信他一定能做的比父皇更好! 灼华站在台阶之下,等着他缓缓走下来,才上前行了礼。 姜棣看着她似乎有话,没等她开口,便道:还想着楼衍? 皇兄 如今扶桑与我有误会,你是唯一能去替我解释清楚的人,华儿,你该不会背叛皇兄吧。姜棣问她。 灼华连忙道:皇兄放心,灼华就是死也不会背叛皇兄的。如今贤妃娘娘已经活不长了,我想,接下来是不是对魏如意动手 你别忘了,还有一个柔嘉呢。姜棣冷淡睨着她道。 可是 可是什么?贤妃你都下得去手,她你却不敢了吗?姜棣今日心情不佳,语气也愈发的冷。 灼华微微垂下眼眸:我明白了。 姜棣看着她这幅样子,抬手轻轻拂去了她肩上的雪,道:你放心,待日后皇兄坐上那个位置,楼衍一定是你的。 灼华勉强一笑:多谢皇兄。 姜棣冷淡扫了她一眼,才提步离开了。 灼华看着风吹起些许白雪,看着皇兄离开的背影,轻轻垂下眼眸,转身走了。 今儿齐筝也入宫了,皇兄说不能对付魏如意,那就先处置柔嘉吧。 柔嘉一死,宫里就没人跟皇兄作对了。 国师府内,魏如意还只能躺在床上,听着知雨一件一件跟她说着外头的事,最开心的,莫过于年尾的时候,胡清微也要出嫁了。 听说姜王妃可喜欢胡小姐了,送去的聘礼格外气派,丝毫没有因为胡家就胡小姐了,而轻视半分。知雨拿着绣绷子一边绣花一边笑眯眯道。 那就好,胡姐姐若是去了姜王府,此生便可顺心如意了。魏如意浅浅笑着,安静的翻着楼衍给她找来的一大摞古籍,如今不能动,正好静下心来研究鸩毒,她的确太不了解这毒药了,所以她要趁着现在把这药研究个透彻。 如意,如意! 一点儿也不含蓄的囔囔传来,魏如意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直到陈有才跑进来才道:有才哥哥的嗓门儿怎么这么大了,开嗓子要去卖唱吗? 我倒是想去,这不怕你想我嘛。陈有才解下斗篷,知雨也赶忙叫人拿了暖手炉给他,又奉了热茶,才笑道:表公子这是跑着来的呢,靴子都湿了,奴婢叫人拿双差不多的先给您换了吧,省得着了凉。 陈有才也觉得脚凉凉的,连忙点头,还笑着夸她:知雨可真是贴心,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媳妇儿,指不定多幸福。 知雨早习惯他有口无心的油滑,只瞥她一眼:别,奴婢可高攀不上。说罢,扭头就去给他那鞋子了。 陈有才嘿嘿一笑,在魏如意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瞅了瞅她额头的纱布,才笑道:还好是额头不是脸颊,不然这纱布该怎么绑啊哈哈哈哈 魏如意撇撇嘴: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笑我的。 两者兼顾。说完,他瞧见魏如意手边放着一碟子没见过的新样式点心呢,直接拿了一颗扔嘴里,还不等嚼就酸的差点哭出来了:这什么东西这么酸。 山楂糕,没放糖的。魏如意笑眯眯的。 那你也吃得下。陈有才说完,怀疑看她:该不会你也怀孕了吧。 魏如意睨他一眼,她自己是个大夫,怀没怀她难道会不知道? 行了,先说你到底来干嘛的,我还忙着看书呢。魏如意催促道。 陈有才这才坐直了些,正经起来,笑眯眯道:我打算跟莎慕摊牌,我要娶她,只要她肯不再乱杀人的话,我就把她娶回来。 魏如意眨眨眼:你真的决定了? 怎么,不妥?我就是想来特意问问你,你瞧瞧你,那么多好姐妹,看女孩子总是看得比我准些,虽然我觉得这小魔女不错,可万一你们都觉得不好,我就再考虑考虑,让她再改改。陈有才格外认真道。 -- 第491页 魏如意噗呲笑出声,这陈有才,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八成是真的动心了吧,不过看他这模样,似乎自己都还没发现自己这份感情。 你先与她谈谈吧,我觉得莎慕好坏参半,不过你是打算娶回来过安生日子,那我劝你最好也断了你那烟花柳巷的姐妹,否则以后日子不会好过。魏如意劝道。 陈有才摸摸鼻子,似是而非的点点头。 话刚说完呢,知雨便笑眯眯领着个人进来了,顺带还提着给陈有才的鞋。 大少爷,你的鞋,赶紧换上吧。知雨进来便笑着道。 陈有才正高高兴兴脱鞋呢,瞧见跟着知雨过来的人,还怔了一下,轻哼:你这丫头安得什么心,这么多姑娘家呢,我脱了鞋你们岂不是都瞧见了? 难不成瞧见你这双大脚还要对你负责呀。知雨笑着回他,转身给萝宁倒了茶,迎着她坐下,行了礼才退让在了一侧。 萝宁笑起来,陈公子真是有趣,还有这位国师夫人,也是个有趣的。 我冒昧来访,还请国师夫人和陈公子不要不介意。萝宁柔声笑道,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虽然瞧着是个小家碧玉的孱弱女子,可从容不迫的模样却处处透着贵族家中教养出来的优雅得体。 魏如意虽然知道她喜欢女子,但她眼神很清明,她想,这不会是心思多复杂的姑娘。 公主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介意。至于有才哥哥 我更加不会介意的,虽然公主你都要退了我的婚了,但看在你长得漂亮的份上,我不会计较的。陈有才笑着道,语气虽然轻浮,可没有半点邪欲之气,反而他这般样子,让萝宁更加觉得轻松。 她笑着叫跟来的侍女打开了盒子,跟魏如意道:这是龙须草,我想你伤着了,应该用得到。 龙须草! 魏如意眼睛都亮了,人也从床边半倾出身子来,龙须草可是比仙灵果更难得的东西,自己不过是受伤而已,她怎么舍得拿出这样珍贵的东西来! 萝宁依旧轻轻柔柔的笑着:我成日也不走动,不会伤着,这龙须草留在我这儿也是浪费了,倒不如送给你,物尽其用。而且她有些低落的垂下眸子,浅笑道:陈公子一定跟夫人说过我的事了,你们未曾嫌弃厌恶我,我便十分感激了。 知雨虽然听得一脸懵逼,但她喜欢这个萝宁公主,浑身都洋溢着温暖的感觉,跟那灼华公主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魏如意朝她轻笑,一颗心完全在位龙须草而激动着,陈有才插科打诨的说着什么她都没怎么听,她只知道,距离救衍哥哥,又更近一步了。 美男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喜悦,喵呜一声,跳到萝宁身边,轻轻用头蹭着她。 萝宁惊讶了一下,旋即抬手轻抚着它,开心的笑了起来。 愉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天色将晚,萝宁和陈有才都要离开了。 公主,我们顺路,我送你一段吧。陈有才骑在高大的枣红马上,暗青色的锦绣长衫越发衬得他英俊潇洒,萝宁本是不想麻烦他的,但想着前路漫漫,与他说说话也好,便也同意了。 陈有才的话匣子打开后简直停不下来,尤其是提起莎慕的事儿,萝宁虽然心如刀割,可她知道,只要莎慕好,她怎么都好。 陈有才一路跟他愉快的到了驿馆,看着她下了马车,还笑道:公主,真的不考虑一下干脆别退婚嫁给我算了?我保证待你好。 萝宁知道他是开玩笑,他明明都决定要娶莎慕的。 时辰不早,陈公子早些回吧,夜里行路,多多小心。萝宁朝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北燕福礼,陈有才看着她,浅浅笑着,这样的姑娘,做朋友也是极好的。 何时改主意了随时来找我。陈有才吊儿郎当的说完,才勒紧缰绳去找莎慕了。 萝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来北燕是一件好事,总比在扶桑的后宫里好。 她转身准备进去,就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微凉的目光。 她诧异的转过头去,便看到莎慕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驿馆对面的巷子里,目光阴冷。 莎慕 你不是喜欢女人吗,现在勾搭陈有才,算什么,报复我吗?莎慕拳头紧握,方才他们眉目传情的样子她看得清清楚楚,陈有才那个浪荡子,她迟早毒死他! 萝宁面对她的羞辱和误解,眼眶微红,只急切解释:我没有,陈公子他 别装了,我不吃你这一套。就当我看错了你,早知道,当年没认识你最好!莎慕说完,扭头就走了,萝宁急着追上去要解释,她不想因为自己,而破坏了莎慕和陈公子应该有的幸福。 一旁侍女忙拉住她:公主,夜深了,外面不安全。 没事,我去去就回,你们别跟得太紧。萝宁担心自己喜欢莎慕的事传开,会坏了莎慕的名声,她不想这样。 她一个人快步追出来,可巷子里已经不见莎慕的踪影了。 莎慕,你听解释。萝宁焦急的呼唤着,可积雪太厚,她走了几步便摔在了地上,手掌都蹭破了皮。 -- 第492页 她没喊疼,扶着墙壁赶紧站了起来往前追去,可才追过这条巷子,两个喝醉了的男人便出现了。 她往后缩了缩,瞧见他们贪婪的眼神,扭头要往回跑,却被那二人直接捂住嘴拖进了一旁废弃的院子。 布帛撕裂的声音伴随着越来越虚弱的哀求,莎慕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安静的听着那里面越发绝望的声音,眉头狠狠拧起。 萝宁失踪的事,迅速传到了魏如意耳朵里,侍女慌慌张张寻过来的时候,魏如意甚至都没顾得上用完晚膳:怎么会忽然失踪呢,你们没跟着吗? 奴婢们跟着的,可是可是公主执意追着莎慕姑娘出去,不许奴婢们跟着,护卫们也只能远远跟着,但天色太黑了 侍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切的拉着魏如意的衣裳哀求道:我们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护卫们被北燕的人盯着,不敢有大动作,我们也不敢告诉其他人,若是她们知道公主失踪,那公主就毁了,便是回去扶桑,我王也不会轻饶了她的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公主吧。 魏如意回头看了眼楼衍,楼衍看向一侧的护卫:秘密带人去找,找到后先带来国师府。 魏如意明白他的意思,夜不归宿的事肯定都在驿馆传开了,若是萝宁没事还好,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再送回去,名声就全毁了。 陈有才呢?魏如意问那侍女。 陈公子送公主到驿馆后就走了奴婢猜着,莎慕姑娘定是瞧见陈公子跟公主说话,才会误会的。侍女的话才说完,刚赶来的陈有才扭头又跑出去了。 魏如意瞧见他那冷着脸的样子,只能暗自祈祷萝宁千万别出事。 因为楼衍的人出发,不出半个时辰就找到了萝宁,一同找到的,还有那两个醉鬼。 陈有才是第一个赶过来的,他还担心萝宁出了事,那莎慕肯定也有危险,甚至想着是不是有人算计了莎慕,可才过来,只瞧见了衣衫破烂蜷缩在阴冷角落目光呆滞的萝宁。 公主 他走过去,萝宁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疯狂的拿头去撞柱子:不要,走开你们都走开,不要! 一旁晕过去的酒鬼似乎听到了声音,笑了笑,爬起来还打了个嗝儿:小美人,你刚才打我做什么,来,爷疼你 陈有才看到他们那丑陋的脸,牙关一紧,手里寒芒一闪,便取了那人的性命! 另一个酒鬼看到这一幕,瞬间一个激灵酒都醒了一半,连忙把头磕在地上:大爷您饶了我吧,求求您了 陈有才看了眼好容易被侍女抱住了的萝宁,手一抬,便割断了他的喉咙。 先送她去国师府。陈有才轻声道,起码去国师府,不会传出流言蜚语来。 可话才刚落,门口便一阵骚动,而后便见莎慕带着驿馆的护卫们冲了进来。 侍女吓坏了,连忙拿脱下自己的外袍去裹住衣不蔽体的萝宁,还大喊道:你们都出去,出去! 莎慕看着竟如此焦急赶来的陈有才和一旁已经被杀的酒鬼,讽刺轻笑:公主出了事,想不到第一个赶到的会是你,陈有才,你果真是风流。 好了,莎慕,你在胡说什么。陈有才忙制止住她的话,可在莎慕看来,陈有才分明就是爱慕萝宁。 莎慕冷淡一笑:怎么,陈公子心疼了吗?既如此,不如就不要退婚了,直接娶回去吧。 你无理取闹!陈有才气得心肝疼,明明他是想娶她的! 无理取闹?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无理取闹吗?你不过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可怜虫,成日在女人堆里找安慰,以为我不知道吗?莎慕手心微紧,看着愤怒的陈有才,更加愤怒。 陈有才听着她的话,却是心中一寒,甚至都不那么生气了。 公主 侍女的轻呼声传来,陈有才回过头就看到了晕过去的萝宁。 他脱下自将她裹己的外袍来住,看着堵在驿馆门口不肯散开的人,目光微寒:怎么,本将军要带未婚妻回去都不行吗? 陈有才!莎慕大怒,但陈有才看也没看她,抱着萝宁就走了。 魏如意在听到底下的人回禀的情况时,揉了揉肉胀痛的太阳穴:这对冤家。 莎慕在替萧王做事,她不嫁陈有才,也许是好事。楼衍看着她苦恼的样子,轻轻揉揉她的脑袋:往后提防着莎慕。 怎么会跟萧王做事,莎慕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人,而且丹羽家族应该也看不上萧王才是。魏如意不解,楼衍那双清冷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因为萧王府里,还有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魏信刚用完早膳,就觉得胸闷气短,不等走出房间,就晕了过去。 姜棣本是要他一早来见的,毕竟他也的确打算拿魏信这条命做点事,可等了一早上,都没等来魏信,却等来了魏祈章。 魏如意一大清早便直奔陈府了,看到萝宁的时候,二夫人也忧心忡忡的站在一旁,陈有才则是眼眶嘿嘿的,坐在一侧没说话。 -- 第493页 魏如意捏了下他的手腕,眉梢微挑:这次的毒,有点重。 反正她想着毒死我。陈有才依旧愤愤,二夫人只悄悄拉了魏如意出来,才悄声道:如意,你能不能帮二舅母一个忙? 您说。 有没有什么药,能让有才睡上个三天三夜。二夫人道。 魏如意看着她一本正经的眼神,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后,才道:您想做什么? 我想送他去乡下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吧,如今这媳妇儿没娶成还招来这么两个女子,这可如何是好。二夫人愁的头发都要白了,她倒不是嫌弃萝宁没了清白,只是萝宁根本不喜欢男人,就是娶了她那也没法延续子嗣啊。再说莎慕,她原本是看好的,哪想如今竟变成这样 魏如意浅浅一笑:有才哥哥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实在不行,多给他纳几房小妾吧。如今朝局不稳,好人家的小姐都定了人家,其他的不是年记不到便是党派不合,倒不如缓缓。 二夫人又是一声叹息。 两人正互相安慰呢,就见丫环快步跑了来,不等她开口,二夫人便先捂着额头在一旁坐下了,才道:行,说罢,又有什么打击我的消息。 丫环这才道:是那于家小姐又来了,说咱们公子坏了她清白,一定要公子负责。 哦,这件事啊。二夫人见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又站了起来,跟魏如意道:我去看看,你还伤着,你娘最近也不肯见人,你也别劳费四处走动了,在这儿歇歇吧。 魏如意点点头,瞧见她离开了,才回到房间看了眼陈有才,给他扎了几针,又开了药方,才轻声问他:有才哥哥打算怎么办? 若是不娶,难道看着她去自尽吗?陈有才苦笑,昨儿本来还有挽回的余地,偏偏莎慕她 哎,陈有才不想再想,而且萝宁与他也算合得来,往后就是合着一处过日子也不难。 倒是你,身边危机重重的,不是被陷害就是受伤,我看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在自己身上吧。陈有才道。 魏如意浅笑:自然。 小姐,魏府送来消息,侯爷病重。知雨从外头进来,道:牧云已经带着护卫在外头等着了,您若是要去魏府,不若趁着现在时辰还早,过去看看吧。 嗯。魏如意早知魏信活不长了,且不论皇帝容不下他,便是那些暗地里的人也不会留他这个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人。 从陈府离开,陈老太爷特意让陈坚跟着送她去。 陈坚没拒绝,陈家现在就这么几个人了,魏如意他也实心实意的疼在心里,自然会护着。 很快便从陈家到了魏府。 许久不来,白杏几乎都以为魏如意不会回来了,看到她来,立即就开心的凑了上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去跟知雨说话吧。魏如意浅笑,知雨会意,等她们走后,才拉着白杏下去问话了。 魏如意看到魏信时,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却一动也不能动,瞧见她来,似乎想说什么,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侯爷这样多久了?魏如意问一旁的丫环。 红儿上前回道:今儿早上才这样的,奴婢们都吓了一跳,公子已经出去请太医了,但还没回来。 魏如意上前探了探魏信的脉,是剧毒,若是早叫她半个时辰过来,这毒她都有法子解,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魏信似乎想让魏如意救她,睁着眼睛不断的朝她看,陈坚只问道:还有救吗? 魏如意微微摇头,陈坚这才松了口气,道:那看来要通知青儿回来了,好歹是亲生父亲,若是不回来吊唁一下,往后怕被人耻笑。说完,瞥了眼魏信,带着几许轻蔑:早就告诉过你的,造的孽,那都是要还的。 魏信气急,脸都憋青了,就是愣生生说不出一个字来。 舅舅可否去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有话想跟父亲说。魏如意轻声道。 好。陈坚答应的很痛快,出去的时候,连带着把屋子里的下人都带出去了。 等屋子空了,魏如意才感慨的看了眼这不大的房间,笑了笑,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道:父亲一定有很多疑问吧,为何这一年来,魏府会连遭这样多的变化,为何我会完全变了个样子,为何你会屡屡失败。 魏信皱眉,他已经知道了,那人跟他说过的,魏如意根本就是重生的邪祟。 其实这么多年,你我父女一场,虽然你待我只有看待棋子般的利用,可曾经我却真心实意当你是父亲。魏如意浅浅笑着,笑容温和了许多,她恨魏信吗?恨,恨之入骨,恨他只知道利用自己全无父女情义,恨他薄待娘亲,更恨他薄情寡义,心狠手辣。 可到了临了,她这恨又都散了一些。 我知道你已经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毒不是我下的。想要你死的人太多了,你不该如此贪婪,还想着回京城分一杯羹的。魏如意上前去,取出一粒解毒丸放在他嘴里:这药丸会让你死得轻松些。 -- 第494页 如意他勉强发出这两个字,魏如意侧过身看他,本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他只愈发凶狠的望着自己,挤出一句话来:我要杀了你! 魏如意莞尔,果然,不该对他抱有期待的。 既然这样,不妨再告诉你几件事。我不是你亲生的,二哥也不是。魏家已无男丁,绝了后了。魏如意说完,魏信先是不可置信,而后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魏如意施施然走出房间,而魏祈章刚好从院门口走进来。 他看到她,似乎早已预料到一般,目光带着些许暖意的走了过来,瞥见她肩上落下的枯叶,想要替她拂开,她却下意识的躲开了。 魏祈章的手僵了僵,又自然的收回,轻笑:你来看父亲?这次,是不是要住上几日,我叫人去收拾南风院。 嗯。魏如意必然要住的,魏信还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她不能让别人在这里抓到了她的错处。 魏祈章望着她越发清减了的身形,怜惜一笑,才自然的带着太医进屋了。 魏如意看他离开,才缓缓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二哥现在在替谁办事?方才她问话时,回话的丫环红儿虽然一副担心的样子,但目光却十分镇定,甚至在回话之后,面色都是轻松的。 红儿是二哥安插在父亲身边的棋子她知道,那这样算来,是二哥给父亲下了毒吗?拿他的目的是什么,给云氏报仇,还是别的? 一路走出来,她都垂着眼敛在想着,直到撞在一个肉桩子上才蓦地停下。 楼衍淡淡垂眸看她:丢了魂了? 心都在衍哥哥身上,何况是魂。衍哥哥来了,我的心和魂就都回来了。魏如意甜甜的笑,楼衍瞥见她这不知臊的模样,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盖好,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了,才道:昭王府出事了,你不必担心,我会去看看。 魏如意微讶:何事?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不然衍哥哥不会亲自过来说的,楼衍望着她,没出声。 魏如意抓着他的手,道:衍哥哥不说我也会让人去打听的,是言袖姐姐出事了吗,还是贤妃娘娘? 都不是。 那是昭王? 是俞柔依。楼衍轻声道。 魏如意想起俞柔依,她不是在别院里养胎吗,而且肚子都大了,肯定是不会轻易小产了,可怎么会出事呢? 楼衍看她如此焦急,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脸:俞柔依是私自去看贤妃,被昭王妃的侍女推倒了,动了胎气,孩子还没掉。 那 昭王妃没事,不过太医确诊,她没怀孕。楼衍淡淡几句,魏如意几乎都能想到言袖姐姐的伤心了,没有怀孕,那些人一定会说她是故意假怀孕的,如今又出了个她的侍女推俞柔依的事,姜宴那糊涂虫,说不定真的要误会了言袖姐姐是个善妒有算计的女子。 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先去,魏府的事你暂时不能离开。楼衍道。 魏如意知道他是指魏信的事,魏信活不长了,昨夜萝宁公主又出了事被陈有才给带了回去,这么巧昭王府又马上出了事,那接下来他们的目标是哪里?国师府,还是太子府? 那衍哥哥一定要跟昭王殿下说,言袖姐姐行事磊落,绝不会做那等算计的。魏如意叮嘱道。 楼衍看她如此担心,唇瓣溢出些许笑意便转身出去了。 待他离开,魏如意一颗心都始终放不下来,瞧见赶来的舅舅陈坚,魏如意也没让他留下,立即打发了他去昭王府了。 雪又簌簌下了起来,魏如意瞧着将晚的天色,心也慢慢的沉了些。 外面寒,又犯傻,可要生病了。 温和的声音传来,魏如意转过身就看到了已经替她撑着伞的二哥。 二哥眼里的光,让魏如意总觉得有些害怕,她总觉得二哥这次回来后,在下一局格外大的棋,就连他自己,也是那棋盘上的棋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如意,相信二哥,二哥就算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了你。所有想要伤害你的人,二哥都会一一替你除去,就算你到最后还是不愿意跟着二哥走,二哥也想看到你幸福。 二哥,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我看得到楼衍现在待你很好,只要他有这个能力一辈子护着你,我不会做什么的。魏祈章轻轻一笑,替她戴好斗篷,看她仍旧想要躲闪,柔声道:你出嫁二哥没能送你,如今天黑了,让二哥送你回院子吧。他扫了眼黑夜里已经蠢蠢欲动的人,右手悄悄握住匕首,将魏如意娇小的身子挡在身前,护着她一路往南风院而去。 暗处,看着他这般行动的人了然一笑,果然,暗中阻挠她计划的人,真的是他魏祈章! 不过那又如何,他也有目的,也有欲望,如今能护得了一时,待魏如意拿刀向他的时候,他还能护几时? 第137章 爱和恨 回到南风院,魏祁章果然没有逾越,只嘱咐好下人们照顾魏如意,便离开了。 魏如意站在房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深深。 -- 第495页 魏祁章出南风院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朝着暗处某处道:我有话跟你说,到我书房来。 暗处正小憩的雪无痕闻言,眉梢微挑,他竟是知道自己在这儿? 看着魏祁章离开,他也没什么迟疑的迅速跟了上去。 知雨回来,将手里的灯笼交给一旁的丫环之后,便把人都打发出去了。 她走进里间,瞧着还在抓紧时间看书的魏如意,又替她多拿了一盏蜡油灯过来:夜里看书容易伤着眼睛,小姐明儿再看吧。 我也睡不着。魏如意浅笑,言袖姐姐那儿出了事,她还担心着,根本没有半点睡意。 那奴婢叫人给您泡点杏仁茶吧。知雨笑道。 先不急,白杏可与你说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魏如意问她。 知雨想起白杏说的话,点点头:白杏的确擅长打听消息,这府里的一举一动她竟是都知道,还说此番侯爷中毒,其实是在吃了侯爷的贴身丫环红儿送去的茶才毒发的,而且红儿夜里曾悄悄出门去见过二公子,就是这几日的事。 知雨说着,自己都觉得不敢置信起来,若是毒真是红儿下的,红儿又与二公子来往密切,那说不定其实背后的主使是二公子。 还有其他的吗?魏如意又问道。 还有,侯爷今儿一早本是要去萧王府的,昨儿就叫小厮们准备马车了。知雨将白杏说的有的没的都说给魏如意听,自己也升起怀疑来:小姐,您说怎么就这么巧,侯爷要去见萧王爷的早上出了事儿,红儿怎么不挑其他时候下毒? 魏如意也不懂,若真是二哥做的,那他为何要阻止父亲见萧王? 还有今晚二哥说的那些话,分明是意有所指,难道萧王是打算利用父亲,来对付自己么? 告诉白杏,多注意二哥院里的动静。魏如意道。 知雨应下,立即去找白杏了。 魏如意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雪无痕悄悄去把红儿绑来问问,但她连喊了几声都不见动静。 牧云?魏如意见喊不到雪无痕,便改口了。 牧云倒是很快出现在院子的暗处,瞧见她,目光微微闪了闪,才快步上前垂眸道:夫人有何吩咐? 雪无痕呢? 被二公子叫走了,夫人可是有什么事要办,我可以代劳。牧云道。 魏如意看着他垂着眸子但身形紧绷的样子,忍下没告诉他:是想问问他以前的事,夜深了,这里很安全,你下去歇着吧。 属下在暗处守着便好。 天寒了 无妨。牧云语气很坚决。 魏如意看着他疏离又生分的模样,只笑笑:那你若觉得累了,就自己去歇着,不必回我,下去吧。 是。牧云离开时,又看了眼魏如意,她个子不好,坐在暖榻边浅浅笑着,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姑娘,可偏偏前世她也是这般大年纪,害死了尊上。 魏如意看他离开,抱着书倒在暖榻边,望着这影影绰绰的房间,缓缓合着眼睛,可暗处却隐隐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叹息很轻,就好似是飘在风里的一般,魏如意下意识的想要追着出房间,却在踏出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是谁?她问道。 牧云立即从暗处出来:怎么了? 魏如意看他似乎浑然未觉,眉心微微拧起,方才她明明听到叹息了的,可到底是谁? 她没说什么,摇摇头又回去了,环顾四周,还是往昔熟悉的家具,能藏人的地方她也都看过了,可一个人也没有,直到知雨回来,她才简单洗漱后满腹心事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魏如意便被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知雨拉开门后,还揉了揉眼睛:怎么了,这天儿还没亮呢 侯爷没气儿了。 回话的丫环脸色微微白着,似乎跑得急了,还在喘着气。 知雨一听,立即去叫魏如意了。 魏祁章早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默默换上了丧服。 公子,红儿求见。有侍女过来道。 让她进来。魏如意眸光微寒,没过会儿,红儿便进来了。 屋子里的下人们都退了出去,红儿还特意去关上了房门。 转头看着即便一身缟素却英俊潇洒的魏祁章,眼眸生出爱意,轻笑:公子,如今事成了,您答应奴婢的事,何时兑现? 我不是与你说过,暂时不要提这件事吗?魏祁章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淡淡道。 红儿咬着牙似乎有些不甘心:可是侯爷没了,奴婢担心,奴婢对您已经没用处了,等这事儿过去了,您要是忘了奴婢怎么办?说完,她微微将衣裳的领口扯松了些,扭着腰肢缓缓贴了上来,手也慢慢朝魏祁章的腰带摸去。 魏祁章略显冷硬的嘴角微微勾起:这么说,你是在威胁我。 奴婢可不敢,但奴婢也要有个保证 她话未说完,魏祁章的手已经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缓缓提了起来。 -- 第496页 红儿惊恐的瞪着眼睛,手不断的在他手背上抓着,可魏祁章面色丝毫未变:我一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你该很清楚吧。 二公子红儿勉强出声想求饶,可魏祁章在她关上房门时,就没打算留她的活口了,就这样一直掐着她,直到她咽气,才将她扔在地上。 来人。魏祁章眸光微转,唤道。 立即有小厮进了来,待看到地上红儿的尸体和她脖子上那一圈淤青时,立即低下了头:红儿给侯爷殉葬了,奴才这就去安排一副小棺材。 魏祁章看他懂事,这才淡淡负手出去了。 魏如意换好孝服时,雪无痕还没回来,倒是魏祁章过来了。 二哥。 外祖母的丧事也才过几个月,府里的东西倒是都有现成的,今日不会太忙。魏祁章轻声道。 魏如意点点头,想起上次外祖母去世,连带着二姑母也走了,心里不免有点空。 公子,小姐,三小姐回来了。 有丫环来报,很快便见魏轻水眼眶红红的走了进来,身边婆子抱着的小宝也没以往活泼了,似乎感受到了娘亲的悲伤,只安静的趴在婆子肩上不出声。 三姐姐。魏如意上前,魏轻水便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失声痛哭起来。 她并不知魏信死去的真相,但魏信是她的亲生父亲,她先没了母亲,如今又没了父亲,就连丈夫也没了,压抑了许久的悲伤,再听到魏如意那一声真切的关心时,泪水竟再也忍不住了。 魏祁章看着魏轻水,又看了眼小宝,朝小宝伸出手去:舅舅抱。 小宝看着哭泣的娘亲,也跟着哭了起来。 魏祁章将他接在怀里,听着他的哭声,目光略有些愧疚。他不亏欠任何人,但他想,他是愧对这个妹妹的。 二哥,父亲他临走前,可说了什么?魏轻水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才哽咽着问他。 父亲说,让我们兄妹几个好好过日子。魏祁章轻声安慰。 魏轻水点点头:如今父母亲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们几个,自然要好好的。 大姑母也快到京城了,长林和青儿虽然没有一起回来,但三姐姐刚好搬回魏府来跟大姑母住一段时间,大姑母必定也伤心呢。魏如意拉着她道。此番她虽送信去请了大姑母回来,却告诉她不能带长林和青儿回来。他们还小,卷入这京城的是非,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魏轻水想起大姑母,多少有点慰藉。 很快三人便到前厅去了,魏信昨儿中毒之后,管家便开始准备丧葬之事了,倒不算手足无措。 不过看着这一片和谐的魏府,姜棣笑得格外讽刺。 原来魏祁章与本王周旋,是想把魏如意摘出去。马车里,他讽刺道。 王爷,咱们布防在魏府的人,昨晚忽然被魏如意的贴身护卫全部给拔除了,是否要重新安排?一旁侍卫道。 魏祁章既然已经暴露接近本王的目的,再安排人进去也会被他除去的。姜棣冷声道。 侍卫面露狠厉:既如此,那就把他也除了! 姜棣摇摇头: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可他对本王有用,而且他虽然要保护魏如意,却容不下楼衍。魏祁章自南边一站回来,不仅得父皇赏识,朝中不少武将也都与他十分亲近,而自己手里最缺的,就是兵。 姜棣看着那高高挂着的武宁侯府四字的牌匾,冷冷一笑,拿过放在一旁的弓箭,抬手,利箭便射穿了这牌匾。 魏信虽然死了,可要牵制魏如意和魏祁章,有的是办法。 马车离开,魏府门口一阵骚动有又恢复了安静,而陆陆续续也有不少的官员们来吊唁了。 陈家今日也来人了,不过二夫人匆匆过来,跟魏如意说了几句话后,便又回去了,不是她不想陪着魏如意,实在是陈家现在也一团乱麻。 陈府中。 陈老太爷似乎格外的生气:就因为她清白不在,你们就嫌弃她!陈云钗也是因为毁了清白,而自责到如今,他实在不愿意再看到别的好姑娘因此而被嫌弃。 二夫人脸色微微有些白:父亲,实在不仅仅是因为如此,而是 其他的都是借口,当初皇上赐婚时你还高兴的很,如今就变了?陈老太爷现在格外的固执,二夫人知道他是在固执些什么,他肯定后悔着当初没能保护好陈云钗,所以如今把这份后悔都化在了萝宁公主身上,但萝宁公主她不喜欢男人啊! 二夫人急得额头都要冒汗了,可老太爷就是不听,任凭二夫人说干嘴皮子他也不听。 陈有才站在外头悄悄听了听,轻轻摇摇头,便回房间去看萝宁了。 萝宁自那件事后,好几日不肯见人,直到今儿听说了如意父亲去世的消息,才终于肯见人了。 萝宁,你喜欢喝花茶吗,如意自创的,味道不错,我叫人给你泡了些。陈有才笑眯眯的走进来,也不管萝宁听不听,自顾自道:我喜欢在里头加蜂蜜,你要不要加一点? 萝宁坐在床边,黑色的长发全部散在身后,瞧见陈有才过来,立即躲闪般垂下了眼帘。 -- 第497页 陈有才见她这样,脚步停住:萝宁,我不进来,我就在这儿陪你说说话吧,外头好冷,还是你这屋子暖和。 陈有才在一旁的暖榻坐下,叫人多添了个炭火盆子来,又叫人抱了把琴来,笑道:听人说你擅长弹琴,我也极有兴趣,反正咱们坐着也无聊,不若你教我弹琴吧,我 陈公子。萝宁轻轻一笑,眼眸微湿,看着他努力逗自己开心的模样,心中微暖:你去找莎慕吧,我听人说你们因我而生了误会。 那小魔女我才懒得找她。陈有才抬手一拨,琴弦轻响,发出好听的声音。 萝宁转过头来,抱着丫环塞到她手里的暖手炉,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轻声道:其实那晚,我没有真的被玷污,你们进来时,那两个人是晕倒的,其实是莎慕之前进来将他们打晕的,他们没有真的把我怎么样。 陈有才不信,明明她那时看起来是真的想死,现在她说这话时,表情也是真的悲伤。 行了,教我弹琴,咱们弹个简单的,就《凤求凰》吧。陈有才笑眯眯道。 萝宁莞尔,转过头看他:陈公子很喜欢莎慕对不对? 陈有才轻嗤:谁喜欢那么个小魔女,杀人不眨眼的,不论好坏她都杀。 那是因为莎慕的父亲丹羽家族的族长是这样教她的,丹羽家族的人,拿来练药的人,全是死牢里的。死牢里有受株连进去的,也有真的十恶不赦的,莎慕第一次杀人,是在她六岁的时候,他父亲逼她杀了一个因为受株连而进去的小女孩,那个孩子曾与我和她都是很好的朋友。萝宁温柔的说着,语气里没有半分的谴责亦或是双手未沾鲜血的沾沾自喜,只有怜惜。 陈有才倒是从未想过小魔女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萝宁,你可不能为了撮合我和她,就骗我,看她现在不也一样杀人不眨眼?陈有才道。 莎慕她习惯杀人了,或者说她早就麻木了。但她屡屡给你下毒却从未伤到你,可见她是真的喜欢你。萝宁轻轻朝他笑。 陈有才眉心微拧,想了想,放下琴扭头就要出去,萝宁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哽咽,她勉强咽了下去,才道:城外林子里有一处竹屋,她喜欢在那儿,你去那里,一定能找到她。 陈有才脚步顿了顿,回过身来紧紧抱了下萝宁: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妹妹,有什么事,哥哥一定罩着你!说完,揉揉萝宁额前的碎发,才快步出去了。 萝宁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离开,愣了愣,她的心方才为何跳的这么快? 陈公子。她轻轻出声,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她终还是不配,她早就脏了。 公主,您没事吧,奴婢 服侍我起来,我想去见见国师夫人。萝宁轻声道。 侍女怜惜的看着她:公主,当年的事,您还没放开吗? 萝宁听出她的担心,勉强一笑:我没事。当年那件事,是她一生的梦靥,也许只有死,才能彻底忘记吧。 二夫人本来还在愁陈老天爷的固执,就见丫环匆匆跑了来,给了她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 是萝宁公主送来的,说是让您这几日受累了,这里头是扶桑十分稀有的粉色珍珠。丫环道。 二夫人还记得前几日她的确偶尔提过一句想见见扶桑独有的粉珍珠,没想到萝宁在遭遇了这些后,居然能记住。 我去瞧瞧她 她走了。丫环想起萝宁嘱咐她们不要打搅夫人老爷的样子,语气都柔和了些:公主说,给陈家添麻烦了,明日她就会入宫退婚,然后便直接离京回扶桑了。 二夫人讶异的嘴巴张开许久才合上,这个姑娘,真是个体贴又善良大度的姑娘,如若她喜欢男子就好了,只怪她的有才没这个福分。 魏如意见到萝宁的时候,她面上描了淡淡的妆,遮去了所有的疲惫和伤心,只留下温暖的笑容。 国师夫人,谢谢你肯去救我。萝宁郑重的给她行了礼,魏如意看着她这模样,竟不知该怎么安慰。 萝宁却是生怕魏如意会为难,道:听闻令尊哀逝,夫人还要节哀才是。想必夫人也很忙,我便不多留了,不过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等我离京后,会有人送到夫人手里来。 魏如意看着一切都安排好了的她,甚至担心她会去自尽。 公主,那晚的事 我没事。萝宁垂下眼帘,唇瓣依旧含着浅浅的笑意,只是努力在安抚着自己的情绪,等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才跟魏如意告辞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知雨都觉得心疼:小姐,萝宁公主真是可怜。 是啊。魏如意轻轻说着,天下可怜之人,竟如此多都是女子。 她看了眼似乎还不知事的知雨,浅浅一笑,心里只盼着老天爷待其他人好些,比如她的言袖姐姐。 陈言袖已经在房间里坐了整整一天了,不吃不喝就这样坐着,丫环们也不敢劝。 -- 第498页 王妃,您快救救花寻姐姐吧,您在不去,王爷就要活活打死她了。陈言袖的另一个陪嫁丫环花间快速哭着跑了进来,陈言袖一直垂着的眼帘才终于动了动。 王妃,难道连您也不信花寻姐姐吗,她真的没有推俞姨娘。花间哭着哀求她:王妃,您就看在花寻姐姐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救救她吧。 人在哪里。 陈言袖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的厉害。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可又想起来,自己没有怀孕,是大夫误诊了,而那位大夫,还指认是花寻给了他银子,让他这样说的。 花寻不会背叛自己的,她相信,她失望的,是这么多次误会以后,王爷待自己不是越来越信任,而是越来越怀疑。 就在前院,国师大人和陈大人也在,还有俞姨娘也在花间擦了擦眼泪道。 陈言袖起身,提步往前院而去。 到时,花寻被人绑在了长凳上正在挨板子,而俞柔依则坐在一旁长廊下的软凳子上,三四个婆子精心伺候着。 楼衍看到陈言袖来时,便已知不好,看了眼姜宴: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小衍你不是说,要成大事,不能拘小节吗?姜宴没看陈言袖,他怕看了,就心软了。 若是我,我不会这般对如意。此番来,我也受如意之托,你可以进行你的计划,但不能伤了陈言袖。楼衍说完,瞥了一眼坐在廊下的俞柔依,便转身走了。 陈坚黑着脸没出声,拳头死死握着。 陈言袖过来,看着还在下狠手的护卫,语气微寒:住手。 王妃,这是王爷的吩咐。护卫回了她一句,便再次下了狠手去,陈言袖面色微紧,一手擒住那护卫的胳膊,抬脚便将他扫倒在地,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利落。 等处置完护卫,陈言袖才看向姜宴,行了礼:王爷既然不信妾身,那这惩罚该妾身来受。 王妃是承认了?姜宴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 此事与妾身无关,妾身更相信自己的侍女。如若王爷不信,可罚妾身,妾身绝无怨言。陈言袖语气冷淡,对于姜宴,她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她心里祈求着,他千万不要断了自己这一丝希望。 俞柔依扶着肚子也走过来,挽着姜宴的手,轻柔道:殿下,既然王妃知错了,便算了吧。也怪依儿,若不是依儿渐渐大了的肚子,王妃一定想不到要假怀孕来争宠的。 陈言袖手心微紧,目光凌厉的盯着她:若我是你,就不会故意来挑衅! 王妃,妾没有挑衅的意思还有那日花寻姑娘推我,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她的。俞柔依似怯了般往姜宴身后躲。 陈坚瞧着这白莲花的样子,气得额间青筋暴起,直接跟陈言袖道:袖儿,跟我回陈府去,你爹要是知道你被个贱妾这样耍,必要气得一刀劈了她不可! 俞柔依面色微白,却泪眼朦胧的看着陈坚,还给他行了礼:陈将军,柔依已无亲人可以依靠,但柔依对王妃绝无恶意,还请将军看在柔依怀着王爷骨肉的份上,饶了柔依这一次。 姜宴只与陈言袖对视着,看着她眼底还有的希望,故意撇开眼去,拉着俞柔依的手,冷声道:本王便是你的依靠,本王在,看谁敢伤了你! 王爷这是陈坚看他一心护着这贱妾,气不过,姜宴却只打断了他的话:陈将军注意自己的身份!如今看在你是王妃的叔叔的份上,本王可以不与你计较,你且回去吧,本王的家事,不需要旁人操心! 陈坚气得脸都黑了。 陈言袖也觉得一把刀仿佛插在了自己的心口:王爷 王妃想来也需要时间反省一下,陈将军如今也这样生气,你跟着陈将军回陈府小住吧。姜宴寒声说完,牵着俞柔依便要走。 俞柔依虽然惊讶他这样轻易就要赶陈言袖走,但无妨,王爷拉着她的手是暖的,他也是护着她的。 花间花寻泪眼朦胧的看着陈言袖,陈言袖一字未发,不等陈坚开口,便叫人去简单收拾了衣物回陈府去了。 姜宴把陈言袖赶回家的事,魏如意刚听到,便气得差点没吃下饭。 他这是犯什么糊涂,言袖姐姐她分明不是那样的人!魏如意气得不行,楼衍按住要暴走的她,道:先吃饭。 不行,我吃不下。 小宴有自己的计划。楼衍淡淡看她:现在能吃得下了? 魏如意一脸不可置信:那他还是没把言袖姐姐当回事啊,若是有计划,为何不能告诉言袖姐姐,与她一起分担?言袖姐姐不是寻常女子,她可是上的战场上得厅堂的女将军啊,他怎么 看来你要去跟小宴讲讲道理?楼衍含笑看她。 魏如意只气得一个头两个大:我可没那功夫,现在魏府的丧事办完,大姑母也得回来了。我还得去看看大姑父,也不知他好些没,还有言袖姐姐 魏如意嘀咕着,但提到孟昶时,楼衍目光幽深了些,却没说什么,盯着她吃了饭,才出去了。 -- 第499页 临近祭祀大典,皇上还未定下祭祀的人选来,太子因为接连的失误最近已经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他想,太子的目标或许都已经转移了。 不过因为临近祭祀大典,魏如意暂时得以歇口气。 魏信的葬礼一办完,她立即就去了陈府找陈言袖了,见到她时,她已经病了好些时日。 怎么不告诉我。 魏如意气恼不已,花间只哽咽着道:小姐不让我们告诉您,不止是您,她原本都强撑着谁都没告诉的,可自从王府回来后,她好几日不怎么吃喝,病再也扛不住了这才说出来的。 魏如意快步进了房间,房间里依旧熏着清淡的熏香,穿过珠帘,便看到了正在喝药的陈言袖。 如意,你来了。 陈言袖瞧见她,轻笑,但苍白的脸色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就叫人心疼。 魏如意过来后替她把了脉,确定是伤心过度而导致的邪气入里,更恨不得去胖揍姜宴了,而且她也自责,若是当初传出怀孕的话,她不顾及什么忌讳不忌讳,亲自去确认看看就好了。 姐姐怎么不好好吃饭,可是不合胃口,我叫方伯每日做好了送来吧,叫他把来福楼的招牌菜都做一遍。魏如意道。 陈言袖笑起来:哪里用那样麻烦,我只是吃不下而已,如今瞧见你来了,胃口便好了,一定不会少吃的。 魏如意看她还在这儿强颜欢笑,想起衍哥哥说的姜宴是有别的计划,只打发了屋子里的丫环都下去,才把这话跟她说了,可没想到陈言袖却十分淡定:我猜到了。 猜到了? 他不喜欢俞柔依,我看得出来,而且他跟我说过,他想要那个位置,所以更加不可能为了俞柔依而对二叔发脾气。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在计划什么。陈言袖说完,笑看着魏如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底的泪:你知道吗,我唯一难过的,是他不信我,宁愿一个人演这样冷漠的戏,也不肯告诉我实话,让我与他分担。 魏如意理解她的难受,轻轻抱着她,听着她从隐忍的呜咽到难过的大哭,心里酸涩的厉害。 如意! 聒噪的大喊,魏如意拿出帕子替陈言袖擦了眼泪,才扭过头去,看到了红光满面的陈有才和跟在他身后羞羞答答的莎慕。 魏如意一脸古怪,这两人,不是都撕破脸了吗? 陈有才瞧着魏如意这脸色,嘿嘿一笑:别胡思乱想,我已经跟莎慕说好了,择日迎娶,往后你可得叫她一声嫂子了。 魏如意: 她望着莎慕,衍哥哥说过,莎慕是替萧王办事的,那她如今跟有才哥哥好,是不是也有其他目的? 莎慕似乎看穿魏如意的想法,道:有才说陈府后院有个赏雪的好去处,楼夫人若是不介意,可否带我去看看? 陈有才朝魏如意挤挤眼睛。 魏如意莞尔:自然。她起身担心的看了眼陈言袖,陈言袖只安慰道:我没事的,你去吧。 魏如意这才看向高兴的陈有才:你在这儿可不能吵着言袖姐姐。 放心吧,我嗓门小,吵不着的。陈有才嘘声道。 魏如意嘴角抽抽,就算这厮都要娶媳妇儿了,还是改不了他中二的气质。 从房间出来,魏如意跟莎慕并肩往前走着,知雨远远跟着。 到了后花园的湖心亭里,魏如意叫人端了炭火盆子和暖手炉来,便叫所有人都退到十米外去了。 莎慕姑娘有话与我说?魏如意抱着暖手炉,淡淡笑着看她,莎慕从袖子里拿出一卷薄薄的书来:上面记载了丹羽家这么多年来研制鸩毒解药的过程,你拿去,也许有用。 魏如意整个人都坐直了,她拿过来翻了翻,里面的确详细记载了各种被下了鸩毒的人各种试用药材的过程。 我答应了有才,嫁过来后,不再做以前那些事了。莎慕浅笑:以后就算用毒药,也只用在十恶不赦的坏人身上。 她的笑容很真,让魏如意都有些恍惚,她难道真的改邪归正了?就因为有才哥哥,她就甘心放弃丹羽家族的一切? 你放心,不管以后我能不能做到,但现在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给你的东西也是真的。莎慕坦言,而且此刻她喜欢陈有才也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那种。 魏如意收下这书卷,才道:那萧王 你们果真知道了,不过陈有才还不知道吧?莎慕问她,眼里隐隐含着担忧。 魏如意莞尔:不知道。 那就好,省得我要费尽口舌跟他解释。不过既然说起,我也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可知道那娄若的真实身份? 魏如意的确没想过,而且娄若已经死了,她也不觉得还有知道的必要。 无所谓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认识,不过你大姑父一定很熟悉,而且你大姑父与她,还有过一段旧情呢。莎慕说起这段过往来,显得十分热衷:虽然我不知道她们那段过往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但能娄若一个堂堂丹羽家族嫡小姐自愿毁容悔婚来找他,可见这段过往不简单。 -- 第500页 那她是你的姐妹 姑姑。莎慕提起来,眼底都带着不屑:好歹是丹羽家的人,竟自甘堕落至此,不过死了也就死了,倒是帮她易容并且掩藏她身份的人,可是个人物。 是谁? 不知道,我没见过或者说没看到过她的脸,但是听声音,年纪应该大了。莎慕目光转向远处,陈家的风光不错,这儿尤其好,湖心亭四周都不可能藏人,就算那个老女人派人盯着自己,也绝不可能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魏如意记得衍哥哥提起那个人时,目光很是复杂,明显是认识的人。 倒是娄若的身份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莎慕见说得差不多了,这才起了身来:你放心,你男人厉害着呢,只有他算计人的,可没人能算计上他。不过你要是实在想知道他还藏着什么秘密,不如去想想,当年到底是谁给他下这么致命的毒,又是为何要给他下毒。说完,莎慕扭头就走了。 魏如意看着她的背影,在凉亭里坐了许久,直到国师府来人接她回去,她才恍恍惚惚的上了马车。 安全回到国师府后,一直在养伤的木英很快就来见她了。 小姐,您不在的这几日,府里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魏如意奇怪道,牧云也不见说,她又要安慰三姐姐,所以一直没顾得上国师府。 木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府内出了内鬼,国师大人放在书房的密函被发现有人悄悄动过,里面的消息应该是泄露了,国师为了这事儿已经几夜不曾回来过了。 内鬼。魏如意想不通,这府里都是衍哥哥的人,算上自己带来的陪嫁丫鬟,应该都是可信任的才对,怎么会出内鬼? 夫人,灵犀求见。 有侍女在外头道。 魏如意想起灵犀,立即叫人请了进来。 灵犀才过来,便行了礼,道:夫人若是不介意,可否让我带木英和知雨去问几句话? 她们?魏如意顿了顿,但看灵犀冷漠的样子,也不想与她再起什么误会,只看了眼木英知雨:你们跟灵犀去吧。 是。木英不喜欢灵犀都快写在脸上了,知雨也想收敛,但收敛不住。 魏如意心底幽幽叹了口气,都怪自己平素把她们给惯坏了,如今连点事儿都藏不住。 灵犀却似浑然未觉般,很快带着她们二人出去了。 有侍女捧了热水来给魏如意洗漱,顺带还拿了这几日各府送来的帖子,有成婚的,有生孩子的,还有做寿的。 魏如意看着这一张张帖子上不认识的名字,无奈的笑,自己今年可是丧事不断,他们都是大喜的日子竟还敢邀请自己,也不知是该说他们心大,还是这与国师夫人的交情实在诱人。 看着看着,没看到姜王府的,她觉得奇怪,胡姐姐定了年底大婚,怎么可能不邀请自己? 没有姜王府的吗? 胡家小姐昨儿刚来过,奴婢们说您还在魏府后,她便回去了,说是过几日再来,要亲自邀请您。侍女笑着回道。 魏如意总算觉得有件暖心的事儿了,洗漱后便瘫在了床上,脑子里想着这一件接着一件的事儿,莎慕说大姑父与娄若有过往,但大姑父至今一直未提,是不好意思跟自己这个晚辈提吗,还是还有别的隐情? 想着想着,魏如意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魏如意觉得脑袋有些疼,好像伤口被人揭开了一般,但她想醒来又好像醒不过来,梦里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就这样昏昏沉沉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起用膳时,早膳还没吃到肚子里,她就吐了。 第138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二楼的雅间里,小火炉上还煨着茶,屋子里都氤氲着茶的香气。 莎慕坐在茶桌的另一边,待茶煮好,只看了眼,笑道:王爷这是何意,我乃是用毒之人,在茶水里给我下毒,不显得多此一举吗? 姜棣淡漠一笑:毒不是本王下的,不过你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你既然来找了她,现在自己就说要走,这可能吗? 莎慕浅笑:巧了,我这性子,就不喜欢别人威胁。但这茶既然王爷给了,我便喝,不过今日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莎慕看了眼温热的茶,喝下,才嘲讽的看了眼姜棣,转身便要离开,姜棣却忽然问她:若是我告诉陈有才,那晚那两个酒鬼出现差点凌辱萝宁公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你早有安排呢? 分明是你安排的 但你知情,不是吗?姜棣笑看着她,仿佛吃定了她。 莎慕有几分本事他的确很清楚,所以她能嫁去陈家最好,却不能因为陈家,而坏了他的计划。 莎慕看他冷笑的模样,手指放在口中吹响,两只黑色的鸟儿便迅速俯冲了过来,尖锐的喙直接对着姜棣的眼珠子啄去。 姜棣往后一闪,莎慕已经趁机掀翻了茶桌,百罗鸟也很乖巧的回到了她的肩膀。 姜棣微微咬牙,莎慕只轻蔑一笑:丹羽家族虽只是扶桑小族,却不是任凭谁都能拿捏的。说罢,扬长而去。 -- 第501页 姜棣满是怒气的将手负在身后,很快便有暗卫出现在了他身边,看他如此气气愤,担心道:王爷,要不要我们去动手将她给 行了,她还有用,而且杀了她,你们想让本王跟丹羽家族作对么?姜棣目光微冷,看了眼这满屋的狼藉,甩袖而去。 待他上了马车离开,看似离开的莎慕这才折返了回来,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彻底消失在转角,脸才微微沉了下来。若是那人算计上陈家,该怎么办? 她满腹心事的往回走,走到半路,就看到一束鲜花送到了她跟前来。 她微微一怔,抬头便看到了陈有才。 他今儿换了一身墨色的长衫,披着灰鼠皮的披风,头发用墨玉冠子挽起,整个人贵气而又英俊。 你 是不是格外帅气?陈有才浅笑,将花塞到她怀里:刚路过昭王府,顺便采了一把。 莎慕瞥见这淡黄色的小花,嘴角扬起,这花可不是寻常的花,乃是名贵的进贡花品,他这顺便,怕不是特意绕到人家府里去故意采的吧,还这么大一把,估计昭王府的这花全部都给薅秃了。 不喜欢?陈有才俯身看她,莎慕望着他明亮的眼眸,暂且将萧王的事都放在了脑后,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特意来找你的。对了,今儿下河湾有集会,会有各色好玩的玩意儿,我们去瞧瞧?陈有才笑着问她,现在他满心满脑都只有莎慕这个小魔女。 莎慕看着他爱慕的眼神,心跳的很快,点点头,便跟他愉快的往前去了。 走时,她悄悄看着他的侧脸,微微珉唇,有才,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听说府里名贵的鸢黄被人全薅走了,俞柔依脸色都不好了:那是殿下最喜欢的花,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奴婢们也没想到陈公子他会这样,想阻拦也阻拦不住丫环哭着解释,姜宴只微微扫了眼秃了的花盆,淡淡道:既然没了,就换几盆。 可是王爷,陈公子分明是故意来俞柔依还不甘心,姜宴只浅浅一笑:依儿,你也别生气了,孩子重要。外头天冷,你先回去休息会儿吧。 王爷又要去忙公务了吗?今晚,您来妾身房间吗,您可好久没来了,妾身想跟您说说话都没机会。俞柔依拉着他的手娇嗔道。 姜宴下意识的想甩开,可下一秒又立即忍住了,只道:依儿怀着身孕,本王怕夜里压着你。 无妨的,依儿问过大夫了,如今已经稳了,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还有俞柔依悄悄附耳上前,低语:王爷不是想知道一直操纵荣王的人是谁吗,妾身今晚告诉殿下。 说完,扫了眼底下看着这里的丫环,娇羞道:殿下今晚来吗? 姜宴手心微紧,盯着面前含羞带怯的俞柔依,嘴角微扬:那就辛苦依儿了。 俞柔依见他应下,这才满意的行了礼退下了。 姜宴看着她离开,才微微咬着牙,忍着所有情绪往国师府去了。 今儿一早国师府传来消息,说如意有了身孕,别人他可以不管,但如意他想去看看,也正好跟小衍商量一下祭祀大典的事宜。 国师府内,知雨和木英就像是保护一个玻璃娃娃似得保护着魏如意,魏如意想喝水,温度必须是最适宜的,魏如意想吃东西,东西必须全是经过胡太医认定孕妇可以吃的,魏如意就是想下地走几步,木英和知雨都要悉心扶着。 木英,你自己腿还没好呢,还扶我。魏如意笑她。 木英笑:奴婢可会功夫呢,一条腿也站得稳,小姐可就不行了,铁师父教了您半年了,您如今也就跑得比以前快了些。 木英毫不留情的戳破这些,魏如意看楼衍居然都抿唇浅笑,脸唰的就红了:我那是天生就跑得快。 是是是,跑得快好。木英连连点头。 魏如意气得要去挠她,木英一条腿也利落的躲开了,魏如意却被知雨死死拉住:小姐不能动怒,要淡定 魏如意: 陈言袖在听到魏如意有孕之后,病还没好就坚持这要过来看她,还把当初她准备的给小孩子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搬了来,各色绣好的柔软小肚兜,小孩子玩的拨浪鼓,应有尽有。 魏如意看到这些时,便知言袖姐姐是真的用了心,也能想得到在知道自己并没有怀孕时的那种失落。 如意,如今你就好好在府里休息,别再蹦蹦跳跳不得安生了。陈言袖坐在暖榻边笑着嘱咐她,二夫人接话:她这性子,除非把她绑在床上,她才可能不出去跑跑跳跳。 国师大人哪里舍得把如意给绑起来。胡清微小脸绯红,一身枣红色的冬裙穿着格外喜庆,整个人也养的圆润了些,眼眸里尽是清澈。 魏如意听着她们默契的揶揄自己,只睨着楼衍捂着肚子哀叹:哎,崽崽,都怪娘没用,都被人揭了老底了,你爹也不护着咱们娘俩。 -- 第502页 二夫人一口茶差点没吐出来,亏得魏如意敢这么揶揄楼衍。 楼衍目光柔和:来人,准备的东西都拿上来吧。 话落,外面丫环鱼贯而入,一个个捧着托盘,托盘里放着各色的配饰,有精致的簪子,有漂亮的手镯玉佩,玛瑙宝石更是不少。 这些都是给我们的?胡清微直接问出声。 楼衍点点头,二夫人立即笑了起来:如意呀,你可得对你夫君温柔些,别成日凶巴巴的,你看看小衍他多好啊。 还准备了些补品,二舅母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让下人再包好送来。楼衍朝二夫人的方向看去,笑道。 二夫人被他这声二舅母给弄懵了,而后反应过来,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连连跟他套近乎,夸他的话简直都要说出花儿了。 魏如意撑着下巴坐在一侧,瞧着一脸虚心接受的楼衍,啧啧摇头,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个这么喜欢听马屁的人呢。 屋子里正其乐融融呢,便见牧云走了进来:尊上,昭王殿下来了。 话落,屋子里的笑声立即停下了。 胡清微担心的看向陈言袖,二夫人也看了眼,但忙笑道:来了就来了,小衍啊,你去见昭王殿下吧,我们陪着如意,就不去行礼了。 楼衍明白二夫人的意思,起了身叮嘱下人们好生伺候,这才出去了。 魏如意轻轻拉着陈言袖的手,道:姐姐手心都凉了,知雨,拿个暖手炉来吧。 我没事,你们不必如此紧张。陈言袖浅浅的笑,众人只看着心疼。 胡清微见气氛冷凝下来,笑着提议道:我们来玩投壶吧,国师大人送了这许多饰物来,咱们干脆就做彩头,谁赢了谁就挑一样,如何? 魏如意知道陈言袖必定不想让大家看到她的难过,也招呼起来:知雨和木英也来,来人,去拿投壶的东西来。 屋子里又热闹起来,没人刻意去关心陈言袖,虽然大家都记挂着她,但因为大家的热闹,陈言袖反而觉得轻松了些。 陈言袖看着屋外的雪又大了些,心又习惯性的担心起来,他总是逞强不爱多添衣裳,也不知今儿多穿一件没,冷不冷。 姜宴站在清风院外,听着里面传来的笑声,才默默转过了身,随着楼衍一道往前慢慢的走。 国师府比昭王府多了几分清雅,随处可见的植物造景,雕刻精致的影壁和花坛,都让远目望去,不觉无聊。 今日既然来了,何不如见见她? 见她也是平添她的伤心,不如等到事情处理完后,再见。姜宴跟在楼衍的身侧轻声道,说完,又笑看着他:还是先恭喜你,居然也要当爹了。 楼衍浅浅的笑,若是孩子能顺利生下来,便是要他这条命也罢了。 祭祀大典将近,皇上这几日应该就会定下人选。楼衍道。 姜宴明白他的意思:你放心,我这几日一直借口朝务的事进出养心殿,父皇对我越来越满意,反而是大皇兄,自上次刺杀的事情不了了之后,就消沉了下来。小衍,我不想看他如此。 太子殿下的谋算,你我尚不知道,如若他真的肯忘却前事,好好做一个明君,这位子给他也无妨。但殿下可想过,他是否愿意放下?楼衍问姜宴。 若是父皇过世,他是不是到那时就能放下了? 在仇恨里挣扎的人,初衷必早已变了。楼衍走到湖边时,脚步缓缓停下,朝远处看去,不知想些什么。 姜宴眉心微微拧起,看他:那小衍你呢,是不是 是。楼衍不等他说完,便承认了:所以这天下,没人能替代殿下您。 姜宴沉默,有时候小衍这样相信他,他会一直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得到。母妃曾说过,那个位置是高处不胜寒,上去以后,注定一辈子孤独,如今只走到这里,他就想放弃了,他真的能不负小衍厚望,走到最后吗? 灵犀过来时,姜宴还没想明白。 尊上,殿下,昭王妃身子不适,准备先行回府了。 话落,姜宴看向楼衍,楼衍只道:去见一面吧,昭王妃不是你所想的那般柔弱的女子,你的风雨,她未必不能与你一起扛着。 姜宴眉心微微拧起。 陈言袖从清风院出来后,就走的格外的慢。 花间知道她在等什么,也不说话,只陪着她慢慢的走,一直到走到国师府门口。 小姐,雪大了,路不好走。要不然,您今晚就住在这儿吧。花间瞧见她微微停住的脚步,轻声道。 陈言袖回头看了眼,空旷的路上,根本不见任何人影。 她心头微酸,只摇摇头:不了,回吧。 说罢,才义无反顾的往府外的马车而去,上马车的时候,花间扶着她,看到了她眼眶里拼命忍住的眼泪。 直到马车离开,姜宴才从转角那片竹林后走了出来。 他早就来了,可见到她,他却怯了。他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他更知道袖儿在等他,可他就是不敢踏出那一步,走到她面前来抱着她,告诉她他想她了。 -- 第503页 灵犀看到这一幕,转身回了楼衍。 尊上明知道昭王殿下不敢去见,何必让我来告诉他昭王妃要离府的事,平添他的烦恼。灵犀不解的问楼衍。 楼衍却没回答,他不过是要帮姜宴而已,也顺便帮陈言袖吧。 烈染在哪里? 在别院,我们的人死死盯着他,他自上次后就一直没出来了。灵犀道。 让他出来吧。楼衍说完,才往姜宴的方向去了。 灵犀不明白楼衍的意思,他明知道烈染喜欢陈言袖,还要现在放他出来,是要让他抢走陈言袖吗?那么自己呢,尊上希望自己怎么做? 还想不通呢? 二师父的声音传来,灵犀这才转过了身。 二师父只苦涩笑笑:你是个不听话的,牧云也是个不听话的,如今又多了个小衍和如意,哎,二师父我真操不完的心。 二师父不是说,夫人只要怀孕,尊上就会出事吗?灵犀担心问他。 是啊。 那现在 可这个孩子毕竟是小衍的亲骨肉,稚子何辜,既然怀了,那也是命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灵犀,这话你一定要记住啊。二师父怜悯的看着她,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哪一个他都心疼,只是有时候他也恨自己这算命之术,次次都能算准,却无力改变。 他看着热热闹闹的清风院,又是一声叹息,这才转身走了。 魏如意收到二师父送来的锦盒时,还迟疑了一下,上次平安符的事她仍心有余悸,如今他又送来东西,会不会也是要她孩子的命的? 夫人,要打开吗?侍女问道。 先收起来吧。魏如意说完,那侍女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收了下去。 又说了会儿话,胡清微和二夫人均感受到她的疲惫,便齐齐起身告辞了。 离开时,胡清微还笑道:明儿我再来。 不是年底就大婚吗,胡夫人也允许你出来瞎跑。魏如意笑她。 我没什么事儿胡清微想解释,二夫人只道:你是没事儿,可听闻最近姜王妃时常去胡府呢,你这个未来儿媳不好好在家伺候着,成日的跑出来,像什么话。 胡清微小脸更红,二夫人只笑着安慰她,说说笑笑,这才走了。 等她们离开,魏如意便瘫坐在了暖榻边:知雨,我饿。 奴婢叫人给您拿吃的来。知雨笑着打发了屋里的丫环们都去拿各种吃的,只留了她跟木英二人在房间里,才与她说起了昨晚被灵犀叫走的事儿。 灵犀姑娘只问了几句话,奴婢们都照实回了,不过看样子,丢的应该是很紧要的东西,毕竟整个府里的人都一一被叫去问话了。知雨道。 木英也严肃了小脸:说是出内奸,不过看昨天的样子,这内奸还没查出来。 内奸魏如意也觉得奇怪,到底是谁安插的内奸居然这么有本事,能安插到国师府里头来还一直不露痕迹,如今灵犀亲自来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这段时间,小姐的衣食住行都要格外的注意些,奴婢已经跟外头伺候的丫环婆子们吩咐了,这里间除了奴婢二人和其他随行的侍女,都不得进来,屋里用的一应茶具和炭火都要有专人盯着查过才能拿来。知雨一一说着她的计划,魏如意听着,觉得不像是知雨的注意:是不是谢妈妈来过了? 知雨话语一顿,有些泄气:奴婢看起来就真的没这么聪明么? 知雨当然聪明,不过你说的这些,你又没见过,哪能安排的这么周全?反倒是谢妈妈见的多了,知道有哪些害人的手段,才能叫你防备着。魏如意笑道。 知雨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才释然了。 对了,我娘今儿一早来,还提起说上次跟您提过的那个掌柜,这掌柜这段时间专心盯着小夭和关押着大春的地方,终于发现了大春娘亲的痕迹。知雨道。 魏如意一听,立即就叫了雪无痕进来。 雪无痕明白她的意思,很快便出去了。 因为魏如意怀孕而引起的一系列波动,也慢慢平息了下来,倒是有个人,知道她怀孕后,差点没疯了。 瑞王府里,齐筝砸了手边一切能砸的瓷器,大骂: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凭什么她就能怀孕,而我的孩子却没了! 屋子里仅有的两个丫环不敢吱声,等齐筝发泄完了,才敢去收拾瓷器。 齐筝坐在凳子上,因为小产而枯瘦的身体早已没了当日的美貌,成日的怨恨更让她的脸看起来丑陋,尤其是那双眼睛,除了怨毒,就不剩其他了。 来人,给本妃更衣,本妃也要去恭贺恭贺国师夫人!她怒道。 那两个收拾碎片的丫环闻言,对视一眼:王妃,公主吩咐过,您暂时不能轻举妄动,要等那个时机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我要全听她的,魏如意的孩子都要生出来了!齐筝大怒。 两个丫环面色微沉,齐齐起了身,冷了语气:王妃,公主的吩咐,您还是不要逾越的好。 -- 第504页 齐筝看她们两个小丫鬟居然都敢教训自己,上前便狠狠掌掴在一人脸上,啐了一口: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灼华是公主,我还是她皇嫂呢! 丫环捂着脸愤愤看她,却又挨了她一巴掌。 齐筝冷哼一声,便朝外喊道:来人,替本妃更衣! 喊完,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齐筝愣了下,自己起身走到门边,却发现外面一个下人都没有。 她略有些傻眼:人呢,都死哪儿去了,不想活了吗! 挨打的那个丫环瞧见她这模样,才讽刺笑道:下人们不是早被您赶跑了?瑞王府现在就是个空壳子,要不是有灼华公主打点,王妃您宫怕是都入不了吧。 你闭嘴! 若是王妃还想要荣华富贵,那就听公主的。再过几日,是皇上的寿辰,宫里如今一片死气,皇上虽然不会大操大办,但一定也不会不管不问的,到时候魏如意作为贵妃养女,不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去,王妃又何必急在今日这一时呢?丫环冷淡说完,跟另一个对视一眼,才双双走了。 齐筝看着空空荡荡的瑞王府,想着方才那丫环的话,纵然怒,可却也只能忍着。她摸着已经彻底平坦了的小腹,恨得泣血,魏如意,我定不放过你! 魏如意打了个喷嚏,知雨忙替她拿了张薄毯来盖在膝上。 魏如意问她:衍哥哥还跟昭王殿下在书房呢? 嗯,去书房谈了好久,如今天都要黑了还不见出来。知雨道。 魏如意想想,只笑了笑,许是在为了祭祀大典的事而苦恼吧,只可惜,这场祭祀大典的人选却出乎意料。前世的皇帝便这么做了,想来皇帝一早想的,就是让他去完成这场祭祀吧。 她安安稳稳靠在暖榻边,看着噼啪燃烧着的火盆子,慢慢陷入了梦乡。 楼衍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得香甜。 他在床榻边站了许久,才俯身抱着她往床上去了,不过夜里他没与她睡在一处。 隔间内,楼衍让人打开了窗户:把药味散去,别叫夫人知道。 您身子不好,夫人不是一直知道吗?牧云看他把药喝完,才道。 我最近一直很好 哪里好了,明明牧云脱口而出,却被楼衍一个冷冷的目光看了回去。 牧云勉强咽下后半段话,才望着他道:尊上就算不替自己想想,也该想想这么多年的计划,你吃了这么多苦才熬到今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计划失败吗? 你最近,话多了。楼衍淡淡说罢,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便转身回了里间。 牧云的手脚都是冰凉的,方才他看着自己时,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被看透了。以前就是,小衍最是能看透人心的,他有什么秘密,从来没瞒得过他。 从房间出来,白色的雪映着淡淡幽光,牧云一边低着头走,一边听着脚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声响,直到面前出现一个人影。 灵犀,这么晚你怎么 你怎么了?灵犀问他。 牧云浅笑:我没事啊? 是吗,难道不是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灵犀皱眉。 我能有什么秘密瞒着你,灵犀,我有什么话都跟你说的。牧云笑道。 灵犀看他满腹心事却一个字也不肯说的样子,目光淡淡,扫了眼清风院,才问他:尊上的身体怎么样了。 不太好。牧云如实回道:秦家和当年齐妃的事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若是不解决这件事,他的病不可能好转的。而且他体内的毒也越发不可控制了。 灵犀面色紧绷,她绝不会任由楼衍就这样死去的,她一定要救他! 她转身便要走,牧云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道:灵犀,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治好尊上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的医术还不如我 可是我最近 最近什么?灵犀见他停下,转身反问,牧云只慌乱的撇开眼去,解释道:没什么,反正你相信我,我不会让小衍死的。你这么喜欢他,他若是死了,你也活不成吧。 灵犀目光微动,没出声。 牧云却大方的笑:没关系,你可以信任我,不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嘲笑你的,我们三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什么情分比我们三人的更重了。 灵犀看了看他,又看看已经熄了烛火的清风院,望着牧云的眼神,不由想到了同样卑微的自己:谢谢你,愿意一直喜欢我。 牧云嘿嘿一笑,脸上也爬上几抹绯红:你我之间,何必说一个 他话未说完,灵犀便猝不及防的吻了上来。 牧云整个人傻在原地,愣怔半晌,等他回过神想抱住灵犀时,她已经起身了。 灵犀 我只是想试试。试试我是不是对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对不起,我的这颗心可能真的全给出去了,半分也没留下。 -- 第505页 灵犀转身离开,牧云站在雪地里痴痴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 第二天宫里便传来消息,说皇帝生辰,打算小小操办一番,只邀了皇家几位王爷王妃入宫,魏如意既是养女,自然也要去。 去就去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会有事的。魏如意看着担心的两个丫环笑眯眯的。这次她可是知道宫里会发生什么,所以这次想算计她的人,那算盘可就打错了。 夫人,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萝宁公主让人送来的,一起送来的,还有两颗仙灵果。侍女回道。 魏如意光是瞧着两颗仙灵果,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又是龙须草又是仙灵果的,她知道扶桑养活这些东西更容易,但萝宁也太大方了些吧。 而且还有这信。 她打开来,本以为是萝宁写得感谢的话之类的,但通读完,她的心跳的更快了。 尊上在哪儿?魏如意立即问道。 刚出府,说是太子殿下邀请。侍女奇怪的看她,魏如意脸色一白,提步就要冲出去,好歹被知雨一把抱住腰:小姐你冷静点,怎么了? 魏如意也是慌了,忙朝外喊:雪无痕! 没回应。 最帅最英俊的雪无痕大侠!魏如意再喊,睡意朦胧的雪无痕这才打着哈欠出现在了她跟前:我昨晚可是为了营救大春的娘被人追杀了一整晚,你这样鬼喊鬼叫影响我的美容觉,我可要跟你算账的。 魏如意把信塞在他手里,道:一定要赶在衍哥哥进太子府前把信给他。等办成了,我放你半个月的假。 当真?雪无痕惊喜道。 自然。魏如意笑眯眯的,她又没跟雪无痕签卖身契,这位雪无痕大侠可是自由身啊! 雪无痕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一点,打起精神屁颠屁颠的就去送信了。 楼衍的马车穿过市集,很快就到了太子府门口。 可马车停下,他却没急着出来。 太子府门口的侍卫观察了一会儿,才疑惑的出来问道:马车上可是国师大人?我们太子殿下恭候多时,若是国师大人,便请出来吧。 说完,马车里还是没动静。 侍卫警惕起来,看了眼跟在马车周围的护卫,道:这位小哥,国师大人一言不发,可是出了事? 我家尊上想歇歇。护卫直接道。 那侍卫听完,放在腰间佩刀上的手才慢慢放了下来,却是觉得奇怪,怎么楼衍来了还不下马车呢? 消息很快送到里面,太子翻看着手里的奏章,可心思根本不在奏章上,等到消息传来时,也并没有太多意外:他是猜到了吧。 殿下,那怎么办? 无妨,他一定会进来的,他要是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那就多呆一会儿吧。太子说完,扫了眼慢慢一桌的奏章,待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立马青了,抬手便将满桌的奏章都扫在了地上,那封罪魁祸首的奏章也被扔在了地上,小厮不认识多少字,但平王妃羞辱这几个字他却是认得的。 他忙低下头去收拾,太子只深深吸了口合上了眼睛,现在还有大臣敢上奏骂平王妃不守妇道要求将她逐出皇族族谱,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吧,为的就是气自己!可到底是谁,是萧王还是楼衍,亦或是昭王 楼衍一直在马车里等着,等听到外面的风声时,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来的慢了些。 你知道我要来?雪无痕诧异,却还是乖乖递上了信。 楼衍接过,扫了眼,果真没错。在今日一早传出萝宁公主送信来时,他大概就猜到了,太子此番叫自己,是给自己设下了一个怎么样的陷阱。 但既然来了,他也不打算就这样回去。 下了马车,跟雪无痕道:回去保护好如意。 那是自然。雪无痕看着他走上台阶,旁边的侍卫们都自觉的低下了头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眉梢微挑,何时自己也能像他这样威风就好了。可惜啊,他这样刀尖上走的佞臣只有一个。 回到国师府,雪无痕把情况如实跟魏如意说了,还问到:那我何时开始放假? 你想什么时候开始都可以。魏如意莞尔:正好小夭最近无事,你去寻她吧。 那丫头最近跟方伯学了几道菜,我正好去尝尝。雪无痕笑笑,一个飞身便消失了。 魏如意看着他离开了,心里才升起了些许担心来。 知雨,去叫谢妈妈来见我。魏如意在暖榻边坐下,一想到楼衍进了太子府,便心中不安。 是,奴婢立马就去。知雨嘱咐木英照顾她,便飞快跑出去了。 木英看她忧心忡忡,问她:小姐,到底怎么了? 太子他暗中跟扶桑有来往,而且前段时间,还跟扶桑借了十几个顶尖高手过去,如今却忽然请了衍哥哥,要知道祭祀大典在即,太子一定很想得到这个机会。魏如意心里有些乱,但又觉得无力,因为太子的事,她真的插不上手。 那要不要请昭王殿下去看看?木英道。 -- 第506页 魏如意想起姜宴,点点头:去安排人请昭王。 魏如意想到起码还有姜宴,太子对旁人不会手软,但对他多少还是顾念兄弟情义的,有他在应该不会出事吧。 屋外的雪已经停了,今儿阴霾也都化开了,露出那一轮小小的太阳来。金色的阳光洒下来,驱散了冬日凌冽的寒意,带来了丝丝温暖。 魏如意这次没有将仙灵果再给牧云,而是自己找了两个盆小心翼翼的种了起来,顺带也研究起了莎慕给她的关于鸩毒的医书。 灵犀过来的时候,她正在用笔记录着有用的东西。 夫人。 灵犀看着她因为专注,脸上沾了墨都不知道,眼里的寒冰略化开了些。 魏如意瞧见她,浅笑:怎么了? 灵犀看着她还能跟自己笑,不知为何,以前那股厌恶居然散了不少,只是那件事,她永远也不可能对她卸下防备。 府外来了个人,说是要找您。灵犀道。 谁?魏如意还奇怪,是谁来找她,还累得灵犀亲自来请。 不知道,他只说要见您,是个男人。灵犀说完,看向魏如意的眼神都微微变了,似乎在怀疑着什么似的。 魏如意喉咙略有些梗,但想了想,还是叫侍女服侍她更了衣,与灵犀一道往外去了。 到的时候,赵霁也在,许久不见他了,他黑瘦了些,但目光却越发的亮了,穿着一条宝蓝色的长衫,披着白色的狐裘,格外贵气。 赵霁瞧见她来,笑起来:楼夫人,好久不见了。 魏如意笑笑,可若单纯只是他来见自己就好了,偏生,他旁边还跟着个男人。 看到他,魏如意的笑容古怪起来,既有那么一丝尴尬,又有那么一点点无措。 男人却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副杀父仇人的模样。 灵犀语气微寒:便是这位公子要寻夫人,夫人可要留他下来,等尊上回来见见? 自然不用 你还想甩开我?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孤身一人来此?男子耿直道。 魏如意哑然,拜托你,好好说话,能不能别说的好似你我有一腿似得。 我 你别想再甩开我,你必须对我负责,现在我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你!男人丝毫没察觉出她的尴尬,继续强调,魏如意恨不得封上他嘴。 赵霁看着魏如意强忍着笑容却目露凶光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这位公子我是在半路捡的,他只记得你了,但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也是查了许久,才查到是你的。楼夫人,这人是你何人啊,怎么单单只记得你?说完,赵霁的手淡淡负在了身后,扫了一圈这屋子的人,轻笑,这便是北燕第一权臣的府邸么。 也好,他正愁准备了几个月的案子,不知道从哪里开刀呢。如今这个失忆了的男人倒是好利用,只是对不住这位静和公主了。 第139章 虚惊一场 你可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因为你,我孤身一人深受煎熬,日日夜夜我能记得,能想的都只有你一个人,女人,你必须对我负责到底!男人看着魏如意,十分的委屈,却又偏要表现出一副冷酷的模样。 魏如意已经看到灵犀那恨不得马上谴责自己目光了,忙打住他的话:兄台,我承认我愧对你,但是!!魏如意格外郑重的提出重点:我那是意外才不小心砸到你身上的,害你丢了功力失了记忆是我不对,但我现在已为人妇,很快也要为人母,所以还请兄台你说话注意点措辞,不要把我说的水性杨花似的。 失忆男人眉心拧起,不屑的扫了她一眼:你这等平庸的姿色,我也看不上。 魏如意觉得喉头都涌起一股腥甜,但她忍住了掐死他的冲动,微笑:行,您看不上最好。你放心,既然你都找上门了,我会负责的。来人,收拾一处别院出来给这位大侠先住下,再去官府查查,看看最近哪里有丢失人口。 话落,失忆男俊脸一黑:你想甩开我? 没啊。魏如意一脸不解。 那你为何要让我住别院,而不是这里?失忆男不依不饶。 魏如意看了眼站在一旁高高挂起的赵霁,抿抿嘴角:因为不方便。 有何不便?难道你还担心我会看上你?失忆男追问。 当然不是,虽然我国色天香这是不是重点,但是这里乃是国师府,你一个外人住在这里不合适。魏如意说完,立即跟灵犀道:安排他先去别院吧。而后又压低了声音:他不肯去就找人绑着去,早点给他找到家人把他送走。 灵犀看到这里才算是稍稍相信了些魏如意跟这个男人没一腿,上前便轻易点住了男人的穴位。 失忆男面色冷沉,鹰眸里溢出高高在上的威严:女人,你休再骗我,否则我必不饶你! 不会骗你的,放心吧。魏如意乖乖一笑。 我明日再来找你!男人轻哼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灵犀都诧异了一下,她方才明明封住了他的穴位来着不是说都失去功力了吗? -- 第507页 赵霁看着男人离开,笑笑:既然误会解除了,那我也告辞了,今儿多有打搅,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魏如意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闻言,也客气一笑:十四皇子客气了,我正愁坏了人家的功力,不知道怎么补偿呢,您就把人给带我门口来了,可是帮了我个大忙。 赵霁看她假笑明显的耿直模样,笑容大了些,客套几句,得知大国师并不在府里之后,也告辞离开了。 灵犀很看着赵霁离开,立即跟魏如意道:外头寒,夫人回去歇着吧。 嗯。魏如意看她似乎急着要去办什么事,没戳穿,只转身往回去了。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灵犀姑娘好像知道什么事儿似的?方才十四皇子在的时候,她的目光总会飘到他身上去,感觉怪怪的。木英拄着拐杖跟在魏如意身边慢慢走着。 魏如意也觉得奇怪,但灵犀对自己抱有敌意,她也不想让衍哥哥为难,所以未曾多问。 没事,我相信她总不会害了衍哥哥的,放心吧。魏如意笑着安慰道。 希望吧。木英回头看了眼,灵犀已经朝赵霁离开的方向追去了,觉得古怪,但魏如意都不在意,她也不好多管了。 赵霁一行离开没多久,知雨便带了谢妈妈回来了。 谢妈妈看起来精神了许多,穿着青色的夹袄,十分利落。 小姐。谢妈妈行了礼,瞧见魏如意,满心满意都是尊敬。 魏如意浅笑:这次匆忙叫妈妈来,是想问问当初叫妈妈准备的事,是否真的万无一失? 谢妈妈闻言,瞧了眼这屋子里的木英和知雨,魏如意笑道:没事,她们不是外人。 谢妈妈这才安心道:是。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奴婢已经三番五次的查验过,绝对不会出事。 那就好,有一件事,我想妈妈提前替我去办。魏如意道。 何事?谢妈妈看她目光微深,立即也警觉起来。 魏如意示意木英观察一下外面,木英会意,立即走到门边,确定周围无人探听之后,魏如意才道:廉王的事,我不想等到祭祀大典了。 谢妈妈略有些诧异,但看魏如意居然要冒着危险提前计划,想必是出了什么事,点头便应下了:那奴婢现在去办。 外面有人会跟着你,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魏如意叮嘱道。 您放心,奴婢被他们盯习惯了,不会出事的。谢妈妈浅笑,说完,还叫知雨把她此番带来的一大堆补品都拿了来,才离开了。 望着面前的这一大堆补品,魏如意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担忧,太子是今生的一个变数,而且是她亲手造成的变数,若不是当初在温泉庄子皇后要谋害自己,也不会牵扯出平王妃的事,而后也就不会有太子还俗这回事了。 想到这里,她想起平王妃给她的玉珠,那玉珠一定有特殊的含义吧,不然不会衍哥哥几次嘱咐自己好生收着,而太子也几次想要拿回去。 此时的太子服内,楼衍稳步走到太子所在的暖阁。 暖阁四面都是窗户,而今都开着,屋子里虽放了好几个炭火盆子,但并不多暖和。 楼衍身子差,才来了不一会儿便轻轻咳嗽了起来。 太子看他这样,浅笑:想不到国师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听说静和都亲自照顾你了,她那么好的医术都治不好你吗? 楼衍看他临窗坐着,停下咳嗽后,才淡淡道:微臣身体已经不行了,她纵有回天之术,也救不下微臣了。 太子看着他的目光微微停了一下,他倒是从未想过,楼衍的病居然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楼衍无视着周围的杀气,继续道:以前大夫说,微臣还能再活三五年,如今如意有了孩子,微臣希望能平安撑过这三五年吧,不论如何,微臣一定会想尽办法活过这几年的。 太子看着他已经猜到自己已经在周围埋伏下刺客的时,沉默了下来。 他在犹疑,到底是直接现在杀了楼衍,还是放他一马。毕竟他敢这样单枪匹马的进来,方才还说一定会想尽办法再活几年,他想,楼衍绝不会是毫无准备。 楼衍就这样平静站着,炭火偶尔噼啪一声,又很快湮没在了寒风里。 太子殿下。 楼衍略有些疲累的看他:祭祀大典的事,皇上已有决定,与其在微臣这里浪费人力,何不直接入宫请见皇上。 太子讽刺看他:国师的心机本宫会不清楚吗,你让本宫现下入宫找父皇谈祭祀大典的事,父皇只会更加厌恶本宫。 殿下不试试怎么知道?楼衍再此问他。 太子沉默,楼衍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他的胆怯,让他不知所措起来。他面色微寒,起身背着他看向外面,入目之处皆是荒凉:本宫知道,你想推举七皇弟坐上那个位置,可七皇弟能坐的上去吗,他优柔寡断又心软,根本统御不了那些狼子野心的大臣。 楼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是指自己,神色淡淡:昭王殿下的缺点,也是优点。如今盛世太平,少有战争,国家需要的是一个仁慈的君主,而非心怀怨恨早已忘了初心的君主。 -- 第508页 太子手心猛地收紧。 初心?太子讽刺回身看他:那你的初心是什么?楼衍,你到底是贪恋权势,还是美色亦或是有别的目的? 楼衍淡淡看他:微臣自然爱权势。 是吗,可本宫怎么听说,你是跟秦家的事有关?秦家当年的长子,本宫见过,的确是个风流俊逸的人物,只是可惜了,不知收敛锋芒。太子一边说,一边盯着楼衍看,但楼衍的神色始终如常,没有哪怕一丝丝的变化。 殿下以前是个磊落坦荡之人,如今却也慢慢变成了满府算计的样子。楼衍轻声说罢,呈上了一封书信:这是截获的扶桑与萧王殿下往来的书信,殿下如今要对付的,不是微臣,也不是萧王。扶桑才是狼子野心,既妄图利用萧王,如今又与殿下合作,其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殿下应该很清楚。 楼衍说罢,行了礼,转身便离开了。 太子望着这封信,怔忪了一下,他怎么会把这信给自己?若是自己拿着这信送到父皇跟前,那父皇绝不会轻饶了萧王的。 还是说,这根本只是楼衍的一场谋算,拿自己来对付萧王? 还有扶桑,想不到扶桑看似跟萧王府断了关系,却还藕断丝连着,其心可诛。但是,他真的要此时割舍开扶桑这个助力吗? 殿下,国师快要出府了。 一侧护卫提醒他道。 太子看着楼衍离去的背影,面色微沉,将手里的信也紧紧攥了起来。楼衍,你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如今这样的状况,你让我到底该怎么办! 太子府外,牧云紧张的几乎都要冲进去了,看他一个人又施施然出来了,才长舒了口气: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要带人进去找你了。 回府吧。楼衍未与他多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 牧云朝太子服内看了眼,难道没发生什么事么? 他坐在马车前头,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才朝马车里头问道:尊上,今儿十四皇子来府里了。 说完,只听得里面一声闷响。 他吓了一跳,连忙掀开车帘,才看到楼衍居然晕了过去,衣襟前还有吐出的黑血。 快,马上回府!牧云大喝,立即进去把住了他的脉搏,才发现他体内的毒居然又跑散开了,难道太子让他站在大雪里回话? 他咬紧牙关,抽出随身带着的银针给他扎好,还不忘嘱咐外头:马车不要停在府外,走侧门直接进去。若是叫人看到楼衍晕过去了,那就坏事了。 马车颠簸着,很快到了国师府,就在藏在国师府外暗中盯着的人怀疑为何这马车跑得这么快时,就见马车直接进了国师府,都不见楼衍出来。 暗中的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立即回去禀报了。 太子府内没有打斗,但楼衍的确没有从马车里出来,而且看车夫和护卫们的样子,都有些紧张。黑衣人回话道。 姜棣听着,思忖起来:既然没有打斗,那怎么会出事呢难道是他的毒发了? 姜棣说罢,才问道:他那个随身带着的大夫可跟在身边? 牧云吗?之前还见他匆匆跟去了太子府的,可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人影,应该不会中途离开,许是就在马车里。黑衣人说完,问姜棣:要不然属下现在去确定一下? 国师府内铜墙铁壁,你怎么去确认?姜棣将人都打发了出去,书房后面的机关直接进去了,瞧见那正在鼓捣着各种药材和毒虫的女人,道:楼衍有可能毒发了。 还死不了。女人嗓音嘶哑,说完,将一只活蝎子碾碎了直接拌在了她捣碎的药里,看起来,十分的令人倒胃口。 姜棣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太子未曾对他动手,那他这个阻碍就一直都存在。祭祀大典在即,再耽搁下去,本王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女人瞥了他一眼,冷笑,却没说话。 姜棣感受到了他的轻蔑,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笑你,看起来有勇有谋,却跟个女人一般,眼界极窄。女人毫不留情的讽刺,姜棣早已习惯了她的不留情面,只冷淡一笑:本王就是知道自身不足,才留了你。 女人冷笑睨他一眼,将方才制好的药给了他:拿去。 姜棣接到他的药,皱皱眉:什么药? 让楼衍不死的药。女人讽刺看着他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满脸都是鄙夷。 你想救楼衍? 只是让他暂时不死,而且这药你要怎么用,都不知道吗?女人冷嗤一声,刚要再说,便见有其他人居然走了进来,而且一眼看到了她的脸。 在那人看到她的脸时,她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震惊,脸都黑了,当即将桌上另一只没死的蝎子扔了出去,直接砸在了那人脸上。 那原本要来回话的黑衣人急急去扒拉蝎子,和这蝎子不同于旁的蝎子,尾巴上的毒针刺入他脸上后,他感觉喉咙都麻痹了,不等喊出声,人就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 第509页 姜棣看着这人就这么死了,再看这老女人慌慌张张的样子,了然一笑,转身拖着地上的尸体便出去了。 出去后,姜棣才看着手里的药,思索片刻,叫了人来:楼衍身边有一个女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您是说,灵犀?一旁的护卫瞥了眼那尸体,越发恭谨道。 姜棣眉梢微挑:告诉她,今晚来见我。 护卫立即应下。 姜棣这才看着手里的药,嘴角扬起,这个女人的确厉害,不仅医毒双绝,而且心机也厉害,可若不是看她如今还有用,就凭她这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就能杀了她! 不过他也知道,屋里那老女人未必就没想到自己要杀了她,所以她一定会有准备,而自己也绝不能完全信任他。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底下有人回道。 再让人传个信到宫里,让灼华公主动作一定要快些,这次绝对要万无一失!姜棣厉声说罢,才微微眯起眼眸,一年都要过完了,按照娄若所说,父皇的寿数也不长了,他一定要尽快啊。 楼衍睡了一整夜也没有醒来,二师父亲自守在旁边,试了各种方法,可都没用。 终于,几乎一夜没合眼的魏如意走过来道:我想试试。 尊上的身体,可不是儿戏!牧云忍不住呵斥出声,木英微微拧眉:就算不行,夫人一夜未眠,你也不必如此大声呵斥吧! 牧云脸色微黑:夫人既怀了身孕,就回去歇着。 你凭什么在这儿指手画脚!木英毫不客气的回怼他,牧云还要再争执,二师父只让开了位置给魏如意,看了眼牧云:牧云,你先退下。 可是二师父 不得逾越!就算如意不是国师夫人,也是如今山庄的庄主夫人,若是小衍知道你如此无礼,必要赶你回山庄去。二师父看着固执的跟头牛似的牧云,气道。 牧云听着要被赶回山庄,这才消停了些,看着魏如意居然拿出她昨晚做的药丸就要给尊上服下,忙拦住她:这是什么? 能解毒的药丸,不过魏如意面色略有些凝重:我还来不及试试药效。 牧云一听,更加不同意了:你的医术是谁教的,难道没人告诉你,不能随便给人吃药吗,尤其现在躺着的人还是你的夫君,你怎么狠心一想到前世魏如意不仅害死了小衍,还害得国师府血流成河,他就无法相信她。 魏如意抬气红彤彤的眼睛问他:除了这样,还有别的办法吗?现在毒已经扩散,若是不赶紧解毒,衍哥哥他还能活多久? 魏如意一直觉得自己重生后坚强了许多,可现在眼看着衍哥哥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她所有的坚强全部都瓦解了。昨晚若不是还有一颗拼着要做出解药的心,或许她早就崩溃了。 她强忍着眼泪,也不管牧云的误会,不论如何,她没那么多时间犹豫了。 知雨,拿水来。 是。知雨连忙端了温水过来,挤开了牧云。 二师父帮忙扶起了楼衍,魏如意这才将药给他喂了下去。 药才喂下去,一夜不见踪影的灵犀才匆匆赶回来了:尊上他灵犀手里抓着药瓶,刚要开口,就见众人似乎已经给楼衍喂了药。 牧云立即上前:灵犀,你昨晚上哪儿去了,哪里都找不到你,你没事吧 尊上怎么样?灵犀只问道。 牧云见她眼里只有楼衍,略有些失落,可提起方才,又十分生气:夫人给尊上喂了她昨晚自己做的药丸,毒还在扩散。 灵犀脸色微青,冷冷看了眼魏如意,上前便推开知雨拉住了楼衍的脉搏。 魏如意忍着所有难过,拼命保持镇定的等着,可等着等着,灵犀就黑了脸差点抬手打她,好在被木英一把拉住了:灵犀姑娘,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你们才混账,你给尊上吃了什么,尊上体内的毒正在迅速扩散!魏如意,你到底想怎么对尊上,难道他待你不好吗,你怎么这样狠毒凉薄!灵犀眼泪落下伤心大骂,魏如意只觉得浑身都木木的,小腹也开始凉凉的,甚至隐隐有些疼痛传了来。 小姐,您没事吧,您别吓奴婢呀!知雨的哭声传来,魏如意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响,灵犀的意思,是自己的药非但没救下衍哥哥,还害了他吗? 二师父也看出了不对劲,拉下灵犀和牧云,立即上前探了下魏如意的脉搏,眉头拧起:快叫人扶她下去歇着。 二师父不是说她这个孩子是灾星吗,若是保不住了岂不是更好!灵犀气急,这话说出来,甚至她自己都愣了下,看着眼眶红的像兔子的魏如意,微微珉唇,只偏过了头去,没再多说。 魏如意被木英扶起来时,腹部的疼痛也剧烈起来,她回过神来,捂着小腹喊知雨:保胎的药快拿来。这是她跟衍哥哥的骨血,绝对不能出事。 知雨慌慌张张的拿着随身带着的保胎药丸,给魏如意服下两粒,才忍着眼泪轻声劝她:小姐,咱们先回去歇着吧。 -- 第510页 不,我要陪着衍哥哥。魏如意固执的坐在不床边,手紧紧抓着楼衍的手,就算真的救不了了,她也不能走。 但抓着抓着,楼衍忽然也紧紧抓住了她。 她怔了怔:衍哥哥 听到她的声音,楼衍眼睫毛颤了颤。魏如意赶紧去探他的脉搏,初看,体内的毒的确是散开了,但症状却是慢慢减轻了。 她还以为自己探错了,忙看向灵犀:你再看看。 灵犀迟疑的看着她,还是去探了脉:症状减轻了,不过这还不足以解毒。说完,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药要给楼衍服下去,魏如意闻到这药味时,就想起了些什么,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这药哪里来的? 有问题吗?灵犀自己查过这药,没有任何问题。 魏如意转身拿过银针来,在药里挑了一些在手上,看了看,又闻了闻,才凝重的看着灵犀:这里面有寒蝎。 寒蝎!灵犀咬牙:这种东西混在药里无色无味,你怎么看出来的? 可是我天生对寒蝎过敏。这是她前世发现的,那时候姑姑就养过几只,她偷偷摸过,结果手背起了一大片的疹子。 她看了眼方才接触那药的手,从手指到手背,已经开始冒出一片红疹了来。 灵犀手僵住,若是如此,这药虽能缓解尊上的毒,保住他的命,可又等于再给尊上下了一层寒蝎毒。 魏如意没有责备她,只叫人再去拿温水来,合着她剩下的两粒解毒丸给楼衍服了下去。 等了小半刻的时间,一直沉睡的楼衍,终于睁开了眼睛,有惊无险。 如意 楼衍睁开眼睛,看到魏如意憔悴的模样,心疼的抬手摸着她的小脸:让你担心了。 魏如意忍着泪摇头:我不辛苦。 楼衍看着她憔悴的样子,面色微紧,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病,甚至希望她忘记自己身体里的毒,这样她还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和自己度过接下来的时光。 二师父看着握紧拳头眼眶微红的灵犀和沉着脸的牧云,轻声道:你们二人随我出来。 灵犀犹豫了一下,看楼衍一心只有魏如意,才跟着二师父走了出来。 等他们都下去后,知雨和木英也退了出来。 屋子里,楼衍轻轻抓住她的手,浅笑:我做了一个梦。 梦? 梦里,你比现在顽皮,却依旧是我的夫人,每日盼着我从下朝回来,给你带上集市上各色的瓜果点心,给你带从四处搜罗来的小玩意儿。楼衍浅浅的笑。 魏如意却怔忪望着他,眼泪扑簌簌就被落了下来。 这些事,都是前世的事啊,衍哥哥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竟也想起来了吗? 梦里仿佛过了一辈子,星儿,这辈子,我们也好好过。楼衍没有说破,只温柔的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擦去她的眼泪:不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魏如意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情绪,趴在他身上便呜呜哭了起来,她方才真的担心坏了,担心衍哥哥救不活了,担心孩子要没了,担心他想起了前时候,就再也不会喜欢自己了。 听着她的哭声,楼衍唇瓣珉起浅浅的笑,轻抚她的后背,安慰着她的悲伤。 屋外,灵犀和牧云都低着头。 二师父看着她们两,也是气得不行:刚才你们都说的什么话?你们打心眼里,就没把如意当成自己人,你们以为你们同小衍十几年感情,就真的很了不起,都能训斥他的妻子了? 灵犀没说话,只紧紧攥着手里的药瓶。 牧云几次想说出他听到的娄若的话,听到的魏如意亲口承认她乃是重生的妖邪,上辈子还害死了楼衍的话,可他到底忍了下来。 二师父,只要小衍没事,我们依旧尊她是夫人。 小衍就是出事,她也是夫人!二师父一巴掌拍在牧云头上:榆木脑袋,不开窍,死脑筋,倔驴,总有一天你这脾气要害死你!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让你下山,让你一辈子给我在山庄待着! 死了就死了。牧云看了眼灵犀,道:只要小衍能活。 二师父气得胡子都要打结,朝清风院里头看了看,懒得再说,只去研究魏如意制作的解毒丸的药方了。 国师府这样一场风波后,京城各处的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为的,自然是祭祀大典的事。 一早,与世无争的廉王殿下便上了马车准备去买酒,马车刚到市集停下,突然就被个倒地的老人给挡住了。 廉王平庸又不好争,在百姓里的存在感近乎为零,但他胆子虽然小,人却不错。 瞧见有人倒了,立即就安排着人送去医馆了,等人抬走后,才继续优哉游哉的去买酒了。 只是等他的酒才买回去,就听人说,自己那送老人去医馆的护卫不知怎么喝醉了,把皇帝暗暗赏赐了廉王一套黑色绣五爪龙纹锦袍的事儿给抖落了出来。 黑色的五爪龙纹锦帕,那可是每次祭祀大典皇上必穿的,也是历代北燕的传统。 -- 第511页 这话一传出来,就一传十十传百沸沸扬扬了起来,廉王酒都没顾上喝,立即跑进皇宫请罪去了。 太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父皇挑谁不好,竟挑了六弟?他冷笑几声,旋即自嘲起来:原来在父皇眼里,如今我竟都比不上一个平庸蠢笨的六皇弟了! 殿下,廉王殿下已经入宫了,您可要入宫去?一旁小厮道。 去,自然去,父皇若真是觉得我不配这个太子之位,也正好给了廉王。说完,直接叫了马车就往皇宫去了。 国师府。 姜宴坐在一旁,看着靠在床头气色不佳的楼衍,道:此番廉王兄估计自己都蒙了。 嗯。楼衍喝着魏如意让人煎来的药,药味闻着便苦,可不知为何,他觉得是甜的。 姜宴看他喝个药喝出名贵羹汤的幸福,撇撇嘴:小衍,你要不要如此,好歹也体谅下我这个孤家寡人吧。 殿下怎么算是孤家寡人,一府的姨娘难道不够贴心吗?我可是只有一个如意。楼衍淡淡道。 姜宴被气笑了:行了,你就知道拿如意气我。听说最近魏祈章暗地里动作也不少,你跟如意说了吗? 未曾。 早点说吧,若是魏祈章不悬崖勒马,到时候处置起来只怕麻烦。姜宴说罢,兰宇已经进来了:殿下,太子也入宫去了。 萧王呢? 萧王府暂时没有动静。兰宇道。 姜宴这才起了身,背着手看着楼衍:你这病还缺什么药,只管跟我说,要是大内有,我一定给你要来。 殿下知道我要什么。楼衍轻声道。 姜宴眼眸微微眯起,看了他半晌,点点头:好,这件事,我不会再耽搁了的!说罢,这才转身出去了。 从过来到出去,他都没能看到魏如意,他总觉得,如意是不是在躲避着自己。 出了国师府后,他才看着身边的人道:吩咐下去,昭王府内的名贵药材多拿一些过来。 王爷放心,国师病了的消息传出来后,京城但凡能叫得上名号的人家都来送过药了,国师府里的名贵药材,怕是咱们昭王府不敢比的。小厮浅笑。 姜宴也笑笑,看来他真是半点用也没有啊。 想罢,自嘲的摇摇头,刚准备上马车,就见陈府的马车在面前停了下来,而刚掀开车帘的陈言袖看到是他,也愣了一下。 陈有才从马车里钻出来,看到是姜宴,冷淡一笑:这路还真是窄啊。 陈言袖下了马车,走上前行了礼:妾身参见王爷。 嗯。 姜宴看着她,清瘦了好多,在陈府难道过得不好吗? 两人都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气氛尴尬了一下,两人忽又异口同声道:你最近还好吗? 陈言袖望着他还是不肯亲近自己的样子,垂下眼帘浅浅一笑:妾身很好,劳殿下挂记了。 嗯。姜宴负在身后的手已经紧握又松开好几次了,终于还是选择了回避。 本王还有事,先走了。他说罢,转身上了马车就走了。 陈言袖眼底微涩,听着马车的声音远去,才敢抬起头来,却见陈有才正一脸戏谑的看着她:还是头一次看你哭呢,以前在战场被敌人追杀三天三夜也没哭过吧。 陈言袖瞥他一眼,转身便进去了。 陈有才还要再说,好歹被一旁的花间拉了下来:公子真是不知情苦,待日后你娶了莎慕姑娘 我娶了她以后,我们两一定会和和美美过日子的。陈有才拂开花间的手,一副洁身自好高岭之花的模样,扬着头就进去了。 花间撇撇嘴,但愿吧,毕竟小姐已经情路不顺了,公子顺顺利利的也好。 魏如意躺在床上,整个人已经困得不行了,可就是睡不着。 她望着已经抹了药的手背,她不明白,这寒蝎到底是哪里来的,灵犀又是从哪里拿来的这药。若不是今日阴差阳错,衍哥哥估计已经服下这药了。 在姜棣见到灵犀时,她直接将药当着他的面摔在了地上:看来王爷真的很想尊上死呢。 救不了么?姜棣淡淡一笑。 灵犀冷笑:让王爷失望了。说罢,转身便走了。 姜棣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才回去找了密室里的女人。 女人听闻灵犀把药摔了时,眉梢轻挑:她发现了么? 发现了什么,你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姜棣问她,若不是他擅自加了东西,灵犀不会如此的,说不定他的计划都要成功了。 王爷现在是不是该入宫了,明日皇帝寿辰,计划可要万无一失才好啊。而且如今楼衍病了,魏如意动了胎气,太子盯上了廉王,明天没人会是你的阻碍。女人说完,便转过身鼓捣自己的东西了,完全没有再理他的意思。 姜棣从密室出来后,也只阴冷轻哼了一声。 的确,明日的计划一定要万无一失。或许现在,他们都还没察觉到自己的这个计划吧。 -- 第512页 想到这里,他才露出几分嗜血的笑意来,他做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暗流涌动的京城,每个人都细心打着自己的算盘。 第二天天不亮,魏如意就起身梳洗了。 楼衍看着她,轻声道:今日万事不可逞强。 嗯。 就算柔嘉出事,也不可出头。楼衍继续叮嘱。 魏如意回头看他:贵妃娘娘会出事? 楼衍淡淡喝着魏如意早起给她端来的药,道:后宫唯一值得他们费心思的,只剩下一个柔嘉贵妃了。 那倒是,不过衍哥哥既然知道了,可否提前做好防备了?魏如意期待的看着他,楼衍喝完药,放下碗朝她温暖浅笑:没有,今天全靠柔嘉贵妃自己。 魏如意面色微滞:这是为何 夫人,昭王妃来了,说跟您一道入宫去。知雨从外头跑进来道。 魏如意听罢,见楼衍一副成竹在胸丝毫不慌的模样,这才赶紧换好了衣裳理好了发髻往外去了。 楼衍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才道:跟着,保护好,不可伤到半分。 暗中黑影一闪便出去了。 等人离开了,牧云才走了进来:尊上怎么不让我跟着夫人 今日开始,你跟灵犀一起回山庄去。楼衍语气依旧淡淡的,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牧云知道他定是知晓了昨日自己对魏如意的态度,直接取了自己的剑放在一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绝对不可能,不过我保证往后再不会对夫人无礼了,如若你还是要赶我走,便杀了我吧! 楼衍轻轻睨他一眼,只道:萧王今日不在府上,你去萧王府,找到那个人,带她来见我。 牧云眼底闪过一丝紧张:尊上知道 去吧。楼衍目光微动,终于,要见到她了。 第140章 计中计 宫门口的雪已经被扫干净了,魏如意从马车上下来,刚好乌云也散了开,露出厚厚云层里藏着的太阳来。 陈言袖的病还未好全,下了马车吹了风后,又有些难受了。 魏如意扣着她的脉搏,担心道:姐姐身子不好,一会儿可不能多吹凉风。说完,替她将斗篷戴好了些。 陈言袖只是浅笑:一点小病而已,我征战沙场,受的伤可比这个严重。 可是姐姐的心伤了。 魏如意没敢说出来,怕徒增她的烦恼,只与她一道往宫里去了。昨儿太子和几位王爷入宫后,都没出来,所以她们也不必多等。 入了皇宫,立即有小太监恭谨的恭迎她们先去了养心殿给皇帝磕头祝寿。 养心殿今儿的气氛显得轻松不少,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脸上都带着喜色,一直卧病在床的皇帝也换了便服坐在龙榻上,脸上带着笑意。 瞧见陈言袖,直接笑了起来:宴儿媳妇怎么瞧着憔悴了,可是他何处做的不妥当,惹你生气了? 姜宴陪坐在另一侧,皇帝问这话时,他只默默的垂下了眼敛。 陈言袖看了他一眼,得体轻笑:儿臣是因为最近染了风寒,这才憔悴了,王爷却是体贴的。在外人面前,她自然要给足姜宴的面子。 坐在另一侧的姜棣却是笑:是吗,可是本王听说弟妹最近都搬回陈府去住了,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都没了,这难道还不是七皇弟照顾不周? 姜宴闻言,面色略冷了些,担心看向陈言袖,可陈言袖面上却无半点尴尬伤心之色,依旧是大度得体的回话:说来,这都是我的不好了,陈家有祖父,如今老迈身体不好,袖儿实在挂记,这才回了陈家,倒是叫殿下背负了这样的名声,实在是罪过。至于孩子,原本就是因为大夫误诊,所以一直都没有的。陈言袖说完,又给皇帝行了礼:都怪儿臣鲁莽,也不知道多请几个大夫瞧瞧,若是惹了父皇伤心,儿臣罪该万死。 皇帝看着她,越发的满意,如此大度得体,才是主母风范。 你一片孝心是好事,至于其他的,也不过是小小过失罢了,怎么还罪该万死了呢?皇帝淡淡瞥了眼挑事的姜棣,笑着说完,这才看向一边低眉顺眼仿佛想让自己化为空气的魏如意,浅笑:静和,你怎么如此拘谨,难道是见到这么多皇子在这儿,怯场了? 魏如意听着他故意亲昵的话,心中讽刺,面上却只乖乖道:臣女少来皇宫,怕自己做的不周到露了马脚,叫人看出臣女这个公主是个冒牌货丢脸呢。 这话说的逗趣,皇帝乐得笑出了声,屋子里的气氛才又重新变得轻松了起来。 没多会儿,柔嘉便领着众妃来贺寿了,皇帝这才打发了皇子公主们齐齐去御花园了。 出了养心殿,姜宴看到默默跟在他身后不出声的陈言袖,心中闷闷的。 当初他并不多喜欢这个女子,可越到后来,他就越喜欢。喜欢她的忠勇,喜欢她的独立,更喜欢她贤惠温柔,跟如意的狡黠灵气,是完全不一样的魅力。 姐姐,你要不要跟昭王殿下说说话?魏如意悄悄拉陈言袖。 -- 第513页 陈言袖看了眼冷着脸往前走的姜宴,苦涩浅笑,微微摇了摇头。他既然都不想见自己,自己又何必贴上去白白惹他厌烦呢? 魏如意直叹气,两个人都是这样的性子,有了话全闷在心里,不出误会才怪。 魏如意。 正在魏如意发愁的时候,一道男声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 她扭头,就见太子正盯着她。 她眨眨眼,停下脚步想行礼,太子只淡漠道:不必多礼。 是。 跟在本宫身边,本宫有话问你。太子说罢,便负手往前而去。 魏如意不想跟去,她虽然已为人妇,名义上又是太子的妹妹,可到底这兄妹关系是假的,她过去了还是会被人说孤男寡女。 可她踟蹰不前,太子竟然停了下来等她。 魏如意扶额,就听他道:怎么,不会走路了? 魏如意心里轻叹了口气,看了眼关切的陈言袖,道:姐姐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会远远看着的。陈言袖道。 魏如意心安了些,这才提步往太子身边走去。 太子的脚步很快,魏如意走了几步,便几乎要小跑了起来,她想叫住他,却看他越走越快,干脆提起厚重的宫裙小心跟着跑了。 直跑得气喘吁吁,太子在走到御花园那片假山后的小花园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很累?太子看她小脸红扑扑的直喘气,问道。 不累,就是路有点儿长,我腿有点儿短。魏如意说罢,扶着一旁的石柱子喘着气问他:殿下到底想问什么? 太子看她这不羁的样子,眉梢微挑,这才道:楼衍如今如何了? 还死不了,但体内毒不解,也活不长。魏如意如实告诉他,她想,太子知道衍哥哥活不长了,应该不会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了吧。 太子却见她丝毫犹豫都没有就说了出来,怀疑看她:你可知道,本宫问你这话的目的? 如意愚笨,不懂朝政,更不懂太子的心思,所以猜不到太子殿下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如意今儿孤身一人过来赴宴,也怕出事儿,所以今日殿下问什么,如意都会据实回答。才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魏如意最明白这个道理,而且看太子这眼神,就算自己全部说实话,他也不一定会信。 那本宫问你,你到底记不记得平王妃? 记得。魏如意目光平静:那日在温泉山庄,是皇上吩咐我伺候着平王妃一起去慈云寺的,并且在遇到追杀后,我跟平王妃一起躲进了一处密室里。魏如意道。 太子面色微微紧了些:那她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交给你什么重要的东西? 魏如意目光微动,但衍哥哥说过,那个玉珠不能给太子。 只说了些与殿下的过往,给了我一些她身上仅有的珠宝,其他就没了。魏如意含糊过了那个玉珠的事。 太子不信:仅此而已?她没有与你提到黑曜军吗? 魏如意皱眉看他:黑曜军是什么? 太子望着她一脸茫然的模样,也迟疑了起来,就听魏如意继续道:我想起来了,倒是平王妃曾说那个密室是一个故友的,中途我离开过想去找援兵,之后再回来,密室里便被翻乱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魏如意眨巴眨巴眼,认真看着他:殿下,平王妃说您是一个谦谦君子。 谦谦君子? 太子自己都觉得讽刺,以前他的确是谦谦君子,可现在呢?他变成了他最不喜欢的样子,跟楼衍一样,满腹的算计,为达目的,也能不折手段。 你回去吧。太子终于到。 魏如意悄悄舒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却又听到他在背后道:你救过娴儿,本宫可以不杀你,若是楼衍死了,你可以来找本宫,虽不能明媒正娶,后院却也有你的位置 魏如意唇瓣浮起一抹薄凉,转身郑重看他,浅笑:劳殿下费心了,如意已与尊上定下三生之盟,他若死了,如意也绝不苟活。说罢,看着他变得复杂的目光,行了礼,才快步转身离去。 方才这样讽刺他,魏如意甚至都担心他会不会怒极而对付自己,但他上一秒还在追思平王妃,下一秒便能对自己说出那样隐晦的话,便一阵阵恶心。所谓谦谦君子,真也不过如是。 从太子处离开,魏如意抬眼就瞧见了小湖对岸的陈言袖,收拾了下心情,便笑着走过拱桥到了她身边。 没事吧。 没事。魏如意回头看了眼,太子已经离开,这才跟陈言袖道:我们去玩儿吧,今儿虽然不能十分热闹,但肯定有杂耍的戏班子。 魏如意兴致勃勃的拉着她就往前头去了,衍哥哥说了,今儿她不论如何,也不能多管闲事,既如此,她就先让自己分分心吧。 不远处的竹林后面,灼华替对面的姜棣倒好茶,才道:皇兄放心,一切准备妥当,今天一定会万无一失。 姜棣朝灼华望去的方向看了眼,姗姗来迟的瑞王妃齐筝正被人扶着脸色晦暗的走了过来。仅仅是小半年的时间,当初活力四射的少女,如今只剩下死气沉沉,一双眼珠子充满了怨毒,叫人多看一眼都不不舒服。 -- 第514页 她是枚好棋,一定要好好利用。 皇兄放心,不用我吩咐,齐筝控制不住的嫉妒也早已将她的理智给烧了,如今我要做的,不过是在帮她一把的基础上,让她跟魏如意同归于尽罢了。灼华抓着茶盏手慢慢收紧,直到茶水泼出来烫到了她的手,她才终于松开。 姜棣满意的看着她:很好,如今离了贤妃,你办事越来越利落了。今日务必要取了柔嘉的性命,你该知道吧。 皇兄放心,绝不会出差错。灼华听到贤妃二字,便不自然的转过了头去,怕姜棣看到她眼底的情绪。听闻几日过去了,贤妃娘娘还没死去,兴许是好人自有好报,让她还能多活几日吧。 姜宴一直在暗处盯着姜棣和灼华,后来又看到齐筝出现时,才知道小衍所料果然不错,这兄妹二人又要用卑劣的手段害人了。 王爷,要不要提醒一下灼华公主?一侧的太监问道,毕竟灼华自从寄养到贤妃名下后,跟姜宴关系一直不错,姜宴也十分疼这个皇妹。 可话才问完,小太监就感觉到了姜宴身上溢出的一股杀气。 小太监会意,立即行礼:是奴才多嘴,还请王爷宽恕。 罢了,今日的事你们都盯紧一些,别出了纰漏。姜宴寒声吩咐。 小太监立即应下,等到姜宴离开了,才立即退下去办事了。 临近中午时,柔嘉贵妃才伴驾到了御花园一旁的平芳殿来,众人入座后,齐齐贺寿恭喜。 皇帝许久没像今天这么高兴了,瞧着躺下的儿子儿媳们一个个满面笑容,再看后妃们一个个也是高高兴兴,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些,柔嘉几次端来的酒他都是一饮而尽了。 大殿里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间,魏如意只瞥见这在场的这几位皇子们各怀心思的眼神,默默垂眸,将杯中里热水轻轻抿了一口。 如意,你看门口左边的宫女。陈言袖忽然凑到魏如意耳边道。 魏如意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个小宫女正目光紧张的四处看着什么,看了一圈确定无人注意她后,才悄悄跟旁边的宫女说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那宫女,是柔嘉贵妃的人。 她手心微紧,想起身,却听姜宴低声道:别动。 魏如意忍住没动,但姜宴说完后,没解释,只笑着继续欣赏歌舞,时不时还要跟太子和萧王来几次明刀暗枪。 大殿里,大公主小公主都乖乖的低头用膳,最受宠的灼华坐在姜棣身旁,看到魏如意蠢蠢欲动,嘴角微微扬起,垂眸喝酒。 到底还要等多久?齐筝坐在灼华身边,忍不住问道。 别急。 你总是别急,你自然不急,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不似我,夫君没了,孩子也没了,却还要看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被人抢走,看她幸福美满!齐筝句句话都淬着毒,也恨毒了魏如意,在她看来,国师夫人的尊荣本该是她的,如今怀了孕幸福坐在这里的也该是她,她觉得这一切的苦难,都是因为魏如意。 魏如意察觉到齐筝怨毒的目光,抬眸与她对视一眼,珉唇浅笑。 但就这个魏如意自觉非常小心温柔的笑容,都被齐筝解读为挑衅。 终于,歌舞停了下来,太子提议:父皇,儿臣听说民间贺寿,都会玩一种游戏。 哦,什么游戏?皇帝看着他,目光格外柔和些,毕竟这个儿子,是他亲手带大的,跟别的所有皇子都不一样。就算因为平王妃的事,可他觉得,如今太子之位都给他了,他应该要满足了,这个寿宴,说不定是他们父子缓和关系的契机。 太子浅笑,已经学会了掩藏自己的情绪,道:父皇可以派人在这宫里或是御花园各处藏好密信和宝藏,由这里的大家去找,找到的,便给予密信里所写的赏赐或惩罚。 姜棣也跟着起身:儿臣觉得这个也有意思,这样吧,儿臣刚得了一套《永乐大典》的孤本,也拿出来做宝藏吧,谁找到了,便是谁的。 众人闻言,纷纷跃跃欲试。 皇帝看了眼姜宴,笑问:宴儿以为如何? 儿臣也觉得甚好,不过儿臣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拿出来,就只能去找找父皇藏的宝物了。姜宴笑道。 姜棣眼眸微微眯起:本王瞧着七弟妹头上那支穿花蝴蝶的金簪便极好,不如拿它来做藏物。 姜宴目光微动,民间也没有现拿女子贴身饰物做彩头的,四皇兄是在威胁自己么? 不等他开口,陈言袖便已经取了簪子下来,还顺道取下了手腕上两个镯子:这些都用来做藏物吧。她得体笑看着姜棣:不知道四皇兄觉得如何? 姜棣看她如此落落大方,倒显得自己落了下乘,淡淡一笑:七弟妹大度,自然是好的。 皇帝瞧着,没出声,在他看来,兄弟之间偶尔有口舌很正常,况且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也还连着筋。 爱妃,你去安排藏的东西吧。皇帝跟一旁柔嘉笑道。 柔嘉笑着行了礼,便出去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异常来。 等她离开了,齐筝忽然跑出来到:父皇,儿臣觉得一群人去找未免太过简单了,要不然我们都分组去找吧。 -- 第515页 分组? 是啊,像是太子皇兄可以和萧王一组,昭王与昭王妃一组,儿臣与同是一人独来的静和公主一组。齐筝扬着小脸笑道。 皇帝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她要打什么主意,但还是同意了,他倒要看看,这几个人要在他的寿宴上搞出什么事来。 陈言袖很不放心,想要起身帮魏如意拒绝,却被姜宴按了下来。 王爷,如意如今怀着身孕 放心。姜宴看了眼镇定坐着的魏如意,他也担心,可计划已经定好,如今就是要让四皇兄几人以为一切尽在他们掌握,这样他的计划才会顺利。 陈言袖放在膝上的拳头紧紧握着,可慢慢的,姜宴按着她的手慢慢变成了握着她的手,他手心传来的微凉,让她想要收回手,却被他牢牢抓住了。 很快一行人便都出去了。 灼华跟一个年幼的公主一组,等带着这个小公主到了平芳殿里某个小房间后,她便让她留了下来,还吩咐道:皇姐出去一会儿,若是迟些有人问起我有没有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怎么说? 小公主怯怯望着她,轻声道:皇姐一直和我在一起。 灼华这才放心出去了。 魏如意跟齐筝一起出来,就一直很警惕,看姜宴的样子,他似乎也有计划,所以她不能破坏他的计划,只是齐筝 走到一个无人的湖畔时,齐筝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魏如意看着,直接道:若是我出了事,你会如何,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吧。 你害怕了?齐筝讽刺的反问她。 魏如意当然害怕,齐筝这样子一点都不稳定好吗! 她看着齐筝,努力平静道:你孩子的事,不关我的事 你还敢说!齐筝忽然大喝,就像是被揭开了疮疤一样,满脸的狰狞。 魏如意微微拧眉,她总觉得齐筝好似理智都没有了,这里是皇宫,今日更是皇帝的寿宴,若是自己出事,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没想到没等魏如意开口,齐筝便自己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魏如意,你觉得若是你出事,我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对吗? 魏如意眉梢微挑,她还挺聪明。 齐筝冷笑,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刀来,刀刃还泛着绿光,明显是淬着毒。 魏如意脚步略往后退了一步,齐筝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笑,抬起自己另一只手,拿着匕首直接朝着手背划了下去,鲜血冒出来,染上匕首,变成黑色,而齐筝的脸色也骤然变差,甚至身形都晃了晃,差点摔在地上。 魏如意傻眼,她这是要死给自己看? 瑞王妃,你这是何必 魏如意,你不是医术好吗?那就来救我啊,你若是不救我,我看你怎么跟皇上解释。说我自尽吗,他们会信吗?现在皇上巴不得想办法拿捏住你威胁楼衍吧,怎样,来救我啊?齐筝说完,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扶着一旁的栏杆体力不支的瘫坐在地上,却仍旧目光凶狠的盯着一脸诧异的魏如意。 魏如意觉得齐筝,要不脑袋里全是水,要不就全是屎。 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他们打得什么算盘,你难道看不出来?魏如意问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玉瓶来,从地上滚到了齐筝跟前:这里是解毒丸,你若不想死,就自己服下。想让我靠近你,让你有可乘之机么,你也该想想,我是情愿冒着牺牲孩子性命和我的性命的风险去救你,还是情愿被皇帝误会,后者我起码换的一个安全之身啊。 说罢,魏如意转头便走了。 齐筝没想到魏如意居然走的这么利落:魏如意,你没喊完,她又吐出一口毒血,眼看着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抓起魏如意给她的解毒丸想要打开吃下,却不等解毒药吃下去,一只手便直接从她手里夺走了瓶子。 她怔住,回头就看到了正拿着瓶子的灼华。 你快给我 不是都计划好了吗,你用你的性命,拖魏如意下水。灼华淡漠看着她手里的匕首和已经泛黑的手背,这毒可是她给齐筝的,见血封喉,无药可救,只是齐筝并不知道罢了,这个蠢女人。 齐筝瞪着眼睛看她,一瞬间,挣扎求饶,后悔和怒火全出现在了脸上:救我我不能死齐筝紧紧抓着她的衣裳,灼华看到她手上的血弄脏了她桃花色宫裙,眉心微拧:你自己做的决定,现在后悔,不觉得太晚了么。说罢,将魏如意扔下的玉瓶打开,将里面的解毒丸全部扔到了一旁的湖里,再拿出跟齐筝所中之毒一模一样的毒药倒入了魏如意的这个玉瓶。 魏如意的玉瓶全是特质的,瓶子底部都有魏府的标记。 齐筝的力气越来越少,她抬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喉咙,直到青白着脸倒在地上抽搐起来,灼华才俯身抽出她手里的匕首,同样扔在了湖里,才从衣袖里摸出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从齐筝身后刺入了她的心口,看到齐筝目眦欲裂的望着她,一丝怜悯也没有:你是蠢死的,仇人是谁都不清楚,不过也罢,如今你还算有点用。你放心,你这么恨魏如意,我一定会帮你,让她早点下地狱去见你的。 -- 第516页 说完,灼华这才转身而去,丝毫没发现看似离开却藏在了不远处竹子后面的魏如意。 魏如意从未想过,灼华居然真的这么狠心! 待确定灼华离开,她才快步跑到了齐筝跟前来,探了探她的脉,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救救我齐筝眼泪落下,她不想死的,灼华明明告诉她,用这个办法就能骗心软的魏如意,可魏如意不但没上勾,自己反倒被灼华给杀了。 她不甘心。 魏如意眉心微拧: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匕首也刺入了你的心脏,我救不了了。 魏如意齐筝急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一瞬间,她脑海里甚至掠过了这十几年所有的记忆,直到眼前皱着眉头露出几分怜悯的魏如意:我不跟你争了,求求你 魏如意轻轻叹了口气:看在我腹内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若我能救,一定会救的。齐筝,你若是后悔,那下辈子不要再如此争强好胜了,也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说罢,魏如意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她转身便要躲起来,手却被齐筝死死拉住了。 似乎是临死前的最后力气,魏如意以为齐筝还不死心,刚要甩开她,就见齐筝从胸口颤颤拿出了一个灰色的荷包来:证齐筝话未说完,咽了气,眼角还有未落完的泪划下。 魏如意看着这荷包,听着渐近的声音,转身就跑到方才那片竹林处躲了起来。 可瞧见外头那些带刀出现的侍卫,知道今日这事绝不可能轻易翻篇过去,该怎么办? 她看了看方才齐筝给自己的荷包,将信将疑的打开了来,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叹息不已,都不知该说齐筝到底是聪明还是蠢! 不过现在不止魏如意这里出了事,柔嘉的宫里也出了事。 娘娘,奴婢们也不知道为何刘妃娘娘会进来这里,而且还死在了这里。宫女们跪成一片,柔嘉看着身中数刀死在自己寝宫的刘妃,看着那带血的凶器也是自己收藏的众多刀器中的一件时,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 娘娘,现在可怎么办,若是皇上知道 皇上驾到! 外面太监高喝一声,宫女们一个个脸都煞白了,柔嘉则是转过身,看着皇帝快步进来,平静的跪在了地上:臣妾恭迎皇上。 爱妃,刘妃宫里的人说你把刘妃叫来皇帝话未说完,就看到了刘妃惨死的尸体和满屋子脸色惨白的宫女。 高公公看到这一幕,也骇了一下,立即把人都打发了出去。 皇帝脸色慢慢阴沉下来,他不喜欢刘妃拿着宣王的事总是要挟他,可刘妃曾是皇后,是陪伴了他几十年的结发妻子。 皇上,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查查?高公公看着屋子里沉凝的气氛,紧张问道。 皇帝只阴沉的盯着柔嘉:贵妃,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柔嘉没有看他,跪伏在地,轻声道:人死在臣妾的屋子里,便是臣妾杀的。 高公公愕然,皇帝的拳头更是死死握在了一起。 柔嘉的寝宫外,灼华看着一旁的俞贵人,神色淡淡:想不到贵人这次也会帮忙。 俞贵人笑了笑:公主吩咐的事,妾身自然要帮忙。 灼华轻睨了她一眼,瞧见不远处太监小禄子已经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侧过身去。 小禄子跑到她跟前后,低声道:公主,瑞王妃那里的事儿妥了。 既如此,那你便进去禀报父皇吧。灼华道。 是。小禄子忙行了礼跑进去了。 不多会儿,寝殿内便传来了暴怒的声音,原本还在外面的姜宴夫妇也很快赶了过来。 陈言袖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即便是跟姜宴二人出去,她更多的也是担心着魏如意的安危,直到匆匆赶来。 大殿内,太子负手站在皇帝身边看着跪着的柔嘉和魏如意,还有放在一旁的刘妃和齐筝的尸首,整个殿内的气氛都降到了冰点。 皇帝不住的咳嗽着,大殿外都被封锁了起来,任何消息不得传出去,姜棣手里拿着寻来的宝贝慢慢把玩,跟一旁吓得直拿帕子擦鼻子的廉王道:宫内手段真是层出不穷,今儿所幸廉王妃没来,否则怕要吓着了。 廉王忙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敷衍着:是啊,王妃胆子很小的,我胆子也小。 姜棣看他怂成这样,淡淡一笑不再多说。 皇帝好不容易顺过这口气,看着底下的人,脸色紧绷: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啊,杀几个女人,就能解了心头恨了吗? 姜棣虽然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可看着坐在一旁淡定喝茶的姜宴,又有些担心哪里出了纰漏。 灼华朝他看了眼,也有这个担忧,但她们应该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才对,不过今儿的主要目标是柔嘉,刘妃死在了她的寝殿,除非刘妃复活指认凶手不是她,否则她怎么都洗脱不了嫌疑。 皇帝看柔嘉不出声,抓起一旁的茶盏直接砸在了她身上,茶水溅满了她一身,显得狼狈极了。 柔嘉虽然早已心死,可皇帝如此的翻脸无情,还是让她心痛了一下。 -- 第517页 她规规矩矩的再跪伏行了礼,才轻声道:皇上可曾想过,刘妃与臣妾没有任何恩怨,为何臣妾要杀她? 你杀人还有理由了?皇帝怒气冲冲。 柔嘉抬眸看他:臣妾这么多年,从不喜欢用心机,如今也是,不过今日看到刘妃被杀,便知道臣妾是逃不过这一关了。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人陷害了你?皇帝问她。 柔嘉只望着他道:上次贤妃中毒,皇上可还记得? 皇帝皱眉,灼华也隐隐有些担心起来,虽然说迎春还没有解决,可她毕竟不知道幕后指使之人是自己。 柔嘉见皇帝不出声,便继续道:臣妾一直在查这件事,迎春虽然说出了一个人,可臣妾一直不信,直到今早,俞贵人忽然来臣妾宫里,求臣妾保她一命,臣妾这才确定,原来给贤妃下毒的人真的是她!臣妾本打算过了今儿您的寿宴再告诉您的,可没想到,她居然又把手伸到了刘妃身上。 才听到柔嘉说俞贵人的时候,灼华就知道不好了。 柔嘉说完,皇帝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谁敢如此猖狂,在朕的宫里做下如此恶事。 柔嘉扭头便看向一旁的灼华和姜棣:本妃就这样碍了你们的事吗! 姜棣微微坐直了些:娘娘此话何意,本王极少来后宫,若说本王坐下这等事,实在不妥吧? 萧王来的少,可灼华公主可是住在后宫的。柔嘉目光如炬的盯着灼华,她以为好歹贤妃待她有养育之恩,她不至于下如此狠手,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她! 灼华手心微颤,但她坚信迎春不可能知道是自己,只微微白着脸,上前跪下: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知道贵妃娘娘一直不喜欢儿臣,但贤妃娘娘待儿臣十几年养育之恩,儿臣不是无心之人,怎么可能下如此狠手? 皇帝也不信,灼华他一直喜欢,聪慧大方,懂事有礼,怎么可能对贤妃动手?更别说还动手杀刘妃了。 证据呢? 臣妾愿意作证,刘妃的确是灼华公主安排人所杀,臣妾也是帮凶。之前还跟灼华说说笑笑的俞贵人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低泣起来:臣妾也不想看刘妃娘娘死,可臣妾位分低,膝下又无一儿半女,若是不听灼华公主的,灼华公主说她有一百种办法让臣妾生不如死。 灼华拳头紧紧握起,分明是俞贵人自己来找她,说要帮她的! 贵人,灼华与你无冤无仇 公主,您就放过臣妾吧,好歹臣妾也是皇上的妃子啊。俞贵人一副惊恐的模样轻呼起来。 魏如意安稳的跪在一旁看着一步一步落入陷阱的灼华,再看认真演戏的俞贵人,心下会意,难怪姜宴这段时间对俞柔依这么好,甚至愿意为了她,将言袖姐姐都赶出门,原来全是为了拉拢俞贵人这个双面间谍。 父皇,儿臣 来人,去给我查!柔嘉宫里的宫女和灼华宫里的宫女全部给朕拉出去严刑拷打!皇帝盛怒的打断她的话,高公公不敢耽搁,立即安排人去了。 姜棣看着情势反转,拳头紧握,起身便道:父皇,灼华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她哪里那么大的能力威胁一个贵人,还能杀了一个嫔妃?这里头,只怕有人捣鬼,想借着铲除异己的事,顺便除去一直不喜欢的灼华吧,还请父皇明察! 柔嘉讽刺一笑:铲除异己?本妃若要对付她,当迎春说出毒害贤妃的幕后凶手是她是,本妃便可以直接将证据呈送皇上,何必要杀刘妃多此一举?况且俞贵人一直与灼华交好,若不是灼华将她逼到了绝路,她能来投靠一直与她不对付的本妃? 娘娘口口声声提到迎春,不如把她带上来吧。姜棣唇瓣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在今儿宴会开始之时,他的人就已经秘密处决迎春了。 姜宴看着姜棣,道:不巧,本王方才寻宝之时,瞧见了一个宫女要被人推到井里,这宫女刚好说自己叫迎春,不知道是不是贵妃娘所说的证人。话落,已经有人押了两个宫女进来,一个是姜棣的细作,一个正是迎春。 迎春额头都是血,一进来,便腿软的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了。 皇帝看到这里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的皇帝也算是白当了。 父皇 都给朕闭嘴!皇帝猛地一拍桌子,众人齐齐噤声。 皇帝不想再提柔嘉的事,扫到跪在一旁默默揉腿的魏如意,寒声道:静和,瑞王妃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这魏如意刚要开口,小太监小禄子便立即跪下道:皇上,奴才发现瑞王妃尸首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玉瓶。奴才刚好时常出入太医院,所以认得这玉瓶里的东西乃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而瑞王妃正是中了这种毒,背后还插着一把匕首。说完,立即有人呈上了凶器。 匕首就很明显了,嵌着珠宝,刀刃上刻着赠柔嘉三个字,这是当年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至于玉瓶,底部也有一个魏字。 魏如意眨眨眼,这次灼华和姜棣准备的还真是齐备,只可惜了,出了俞贵人这么个背叛者。 -- 第518页 皇帝扫过证据后,见又与柔嘉有关,胸膛里的愤怒已经在汹涌了。 他不耐烦的沉声道:魏如意,就只有你跟瑞王妃出去,她却又是中毒又是被刺,这你还怎么解释?说罢,似乎是不想把柔嘉牵扯到这件事里来,直接道:来人,把静和先关押起来。 陈言袖吓得立即站起身来,魏如意却端端正正的跪好,一脸认真道:臣女的确无法解释 灼华心里微松,起码还能拉下一个魏如意,却又听魏如意道:不过,瑞王妃自己有话要说。说罢,拿出了齐筝临死前给她的荷包。 第141章 尽在掌握 荷包拿出来,在场的众人都齐刷刷把目光投了过去。 魏如意不紧不慢的将荷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了出来,呈到皇帝跟前:皇上,瑞王妃在邀臣女出来之时,便给了这个荷包给臣女,叫臣女一定替她保管好,并且嘱咐臣女一定要藏好便与臣女分开了。再之后,臣女便被这个小公公叫来了,且说了瑞王妃的死讯。 皇帝看着呈上来的证物,不多,两封信,一封是别人写给齐筝的,里面详细说了如何计划谋害魏如意的事,另一封则是齐筝自己的笔迹,里面更详尽的写了她对魏如意的怨恨,以及如何跟人合谋的。 信看完,皇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被欺骗后的怒气,更多的却是自己自诩看人无数,居然看不穿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女儿。 灼华对上皇帝愕然看着自己的目光,心下了然,齐筝留了后手。 她虽然害怕,但还是勉强镇定了下来,道:父皇,儿臣不知道得罪了谁,但若是父皇不愿意相信儿臣,儿臣愿意接受惩罚。 皇帝看着她,他自认为是了解这个女儿的,自小就与他亲近而且聪慧。 他没管灼华,只沉着脸看魏如意:那这里的证据你怎么解释?两封信,还不足以证明什么。 这个玉瓶,臣女曾送出去过不少,至于里面的毒,想来瑞王妃不会傻到臣女喂她她就乖乖喝了,必然会挣扎,但臣女身上并无任何抓伤的痕迹。魏如意知道皇帝还想包庇灼华,只淡定的伸出自己干干净净的双手。 灼华也看出皇帝的偏袒之意,道:瑞王妃素来与你不合,怎么会忽然交给你这个东西呢?而且交给你后,她就死了,害死她的证据都指向你,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不算巧合。魏如意浅笑:因为有人把证据换了。说完,跪着挪到齐筝身边,指着这群粗心的太监还没处理的齐筝的手道:皇上且看,瑞王妃的手指甲里还有几根丝线,明显是死前挣扎着抓拉下来的,丝线虽然被血染了,却还能辨别得出乃是桃花粉的绸线。说完,魏如意扭头看向灼华:如意记得公主之前还是穿着桃花色的宫裙,怎么现在换了一条水蓝色的? 不小心弄脏了。灼华没想到魏如意会发现,顿了顿,愕然明白过来,她当时杀死齐筝时,魏如意一定躲在暗处看! 她眉心拧起,魏如意却朝着皇帝敛眸道:如若不是灼华公主,皇上现在叫人去找公主换下的这身衣服细细查看就知道了,但大抵已经烧了吧。毕竟衣衫上沾了些,送去浣衣局一定会引起怀疑,所以按照灼华的性格,换下来后一定第一时间叫人处置了。 灼华面色微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皇帝也气,他想不到结果居然真的是这样。 来人,去搜。皇帝终于还是开口,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而齐筝也不仅仅只是个小丫环,她是自己的儿媳。更别提这件事,还请牵扯到了柔嘉身上。 灼华听到皇帝的话,一直跪的直直的身体终于软了些,她心思快速转着,父皇并不是多心软的人呢,如若他查到当真是自己杀了齐筝和刘妃的话,那父皇一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而且还有贤妃娘娘下毒事件 太子在上上首看到灼华的状态,再看一侧的姜棣,只道楼衍果真是好算计,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将她们的计划全部看在了眼里,他甚至想,楼衍这样的人,究竟会被谁算计到?他还真是期待看到那一天。 高公公之前派出去的人现在也回来了,才进大殿,便道:皇上,查问出来了。 整个大殿的人心都微微提了起来。 皇帝面色疲惫:说。 贵妃娘娘宫里有个宫女已经招认,她受了灼华公主的好处,在今儿贵妃娘娘忙着替您办寿宴时,悄悄支开了人,拿了贵妃娘娘的剑和匕首出来,至于尸体是谁运进去的,还没人承认,不过奴婢才去时,便有两个宫女自尽了。 皇帝紧握的手已经开始发颤,但一直沉着气的灼华却慌了起来:父皇,儿臣从未指派过什么人去偷拿贵妃娘娘的东西,请父皇明察!她的确从未这样做过,那匕首和剑,都是以前就悄悄拿了出来的,今日忽然有人承认是自己指派的,分明就是假的,一定是柔嘉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计划,故意安排的! 她朝柔嘉看过去,柔嘉的身神色始终淡淡的,看都没看她。 皇帝没出声,姜棣瞧见这里的情况,打算悄悄退出去,太子却道:四皇弟怎么了,这是要去哪里? -- 第519页 姜棣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只道:臣弟只是看父皇气色不大好,想去请太医来。 还是四皇弟细心,不过这等小事哪里需要四皇弟亲自出马。太子说完,直接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出去了。 皇帝冷冷看了眼姜棣,望着灼华:依照你的意思,贤妃中毒,也是他们栽赃给你的? 姜宴立即走了出来:父皇,母妃如今危在旦夕,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儿臣情愿自己遭受这样的苦痛折磨,也绝不忍心母妃如此。 姜宴算是皇帝唯一的慰藉了:朕明白你。说完,只睨着灼华:朕到底何处薄待了你,你要对朕的后妃们下如此狠手? 灼华红着眼睛把头磕在地上:还请父皇明察,儿臣绝不会做下如此恶事! 说完,方才出去的小太监也回来了,还捧回来了一堆烧了一半的宫裙。 俞贵人看事已至此,只差最后一根稻草了,跪着上前哭道:皇上,您相信臣妾啊,若不是灼华公主以性命相逼,臣妾怎么敢帮她带杀手到刘妃娘娘的宫里,让刘妃娘娘惨死。皇上若是要罚臣妾,臣妾也认了,只求皇上明察,切莫心软饶了这杀人的恶魔啊。 俞贵人心里很清楚,皇上就是生气自己是帮凶,念在自己伺候多年的份上,也不会要了自己的命,顶多打入冷宫罢了。可将来皇位若是姜宴的,那柔依迟早也要风风光光把自己接出来,这笔买卖很划算。 贵人,你我无冤无仇,你何必如此冤枉我?灼华红着眼眶质问她,俞贵人却不跟她争,只一味的求皇帝,跟了皇帝这么多年,他什么性格脾性她还是很清楚的。 皇帝的脸色微微泛青,可证据全部摆在眼前。 柔嘉看皇帝还在犹豫不决,也冷了心,跪伏着道:若是皇上不忍心伤了公主,且请皇上也允许臣妾搬去昭王府吧,起码送贤妃最后一程。 父皇,儿臣真的 你还在嘴硬!皇帝怒喝。 灼华身形微微一颤,犹如飘落的柳叶,没了力气。 皇帝恼怒的望着她,牙关咬得紧紧的,姜棣看了眼,没出来求情,如若他出来,那就更中姜宴的下怀了,父皇一定会连自己一起处置了。 来人,把灼华给朕拉下去 就在皇帝狠下心准备处置了灼华时,一直跟在灼华身边的宫女忽然就跪了下来,哭着道:公主,都怪奴婢,奴婢私下里借着您的名义安排这些,是因为奴婢恨她们。没想到最后竟连累了您,奴婢罪该万死。说完,抽出头上的发簪,便狠狠刺入了心脏,姜宴就是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魏如意眉心微拧,立即扭头去看主要作证的太监小禄子,小禄子也跪在地上给灼华磕了个头:公主,是奴才们看不惯刘妃和贤妃娘娘一直利用您,这才下了狠手的,至于瑞王妃,她贪得无厌,也该死,怪只怪奴才们用了名号去办事,奴才们该死!说完,就要去撞柱子,这次好歹被姜宴给拉住了,可小禄子明白,今日这罪担下了,若是不死,接下来就是生不如死。 他心一横,魏如意刚喊出不好二字,他已经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倒在了地上。 如此惨烈的自尽,让整个大殿的气氛更家寒冷了起来,就连灼华自己都没想到,她一直当狗腿子使唤的下人,竟然如此忠心。 反应过来后,她立即泪眼朦胧的看向皇帝,皇帝却只沉沉望着她:你以为朕什么都不明白吗? 父皇 但你毕竟是朕的骨血,是朕最宠爱的女儿。如今大错铸成,死罪可免,活罪难容。来人,今日起,撤去灼华公主封号,贬为庶民,灼华与扶桑王子的婚事解除。 皇上柔嘉明显不满,杀了两个人,贤妃也危在旦夕,居然仅仅是死了两个下人,贬为庶民么! 皇帝也不满她不依不饶,魏如意在一旁悄悄扯了扯柔嘉的衣袖,可柔嘉只浅浅笑了起来:臣妾是觉得这处罚太重了,灼华到底是您的骨血,若是贬为庶民赶出了皇宫,她一个女儿家寸步难行,既如此,皇上不如再赐灼华一段婚事,既做了惩罚,也不至于让灼华流落在外。 皇帝眉心微拧,灼华却意识到不对劲,柔嘉不可能帮自己的。 柔嘉看皇帝不出声了,才道:臣妾觉得,云尚书家就极好,官位不会太高,灼华嫁过去,为正妻,也不会失了皇家的体统,就算是贬为庶民,但皇家血脉,岂有被玷污的道理。 云尚书? 姜棣脸色微微铁青,云尚书家只有一个独子云冕,但谁都知道,云冕早已是个太监,让灼华嫁过去,岂不是侮辱了她? 父皇,儿臣以为不妥。姜棣直接道。 柔嘉轻讽:萧王以为不妥又如何?难不成你有更合适的人选? 姜棣面色微青:娘娘,云尚书长子云冕早已是无根之人,与太监无异 不然为何说这是对灼华的惩罚呢?贤妃养她十几载她都能下得去手,瑞王妃更是她的皇嫂,刘妃之前也与她格外亲近,却都遭了她的毒手,她这样六亲不认的人,萧王以为还有留下后代的必要?柔嘉一句一句讽刺砸他脸上。 -- 第520页 皇帝觉得柔嘉像是在讽刺自己,可灼华也的确太狠了。 姜棣还要辩解:那些事分明是她手底下的人 灼华公主管束下人一直都有一套,说他的下人敢瞒着她谋害这么多主子,萧王,你信吗?太子问姜棣。 姜棣眼看着太子要把他也扯进去,纵然想护灼华,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只跟皇帝道:一切还凭父皇做主,灼华就算贬为庶民,也是皇家血脉 是啊,所以不能流落民间,更不能随便找个底层的人嫁了,可现在官宦人家,嫁这样一个公主过去,不会让大臣们觉得皇上是故意惩罚他们吗?柔嘉针锋相对的问他。 姜棣一口牙都要咬碎,眼看着皇帝对他也开始不满,灼华才上前道:父皇皇上,民女愿意嫁。她不能让他们再把皇兄拖进来。 柔嘉这才去看皇帝,皇帝似乎并不想如此,可柔嘉却一副必须要有一个结果的姿态,让他气恼又无可奈何,更何况姜宴就在一旁看着,伤的也到底是他母妃 既如此,就照贵妃所说的办。说完,大手一挥,似再不想看到灼华一般,叫人把她带了下去,屋子里的尸体也一应抬了下去。 一直躲着的廉王瞧了瞧,鼓足了勇气走了出来:父皇 你也想指责朕处事不公吗!皇帝没好气的问他,廉王当即吓得跪下直哆嗦:不不是儿臣只是觉得自己愚钝,两日后的祭祀大殿,儿臣实在难堪大任,还请父皇另择人选。 你!皇帝气得要吐学,他选廉王,就是担心太子和姜宴直接争起来,他倒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不愿意干这活儿! 父皇,请您换了儿臣吧。廉王怯怯道。 皇帝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才好: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说完,看向一侧的太子和姜宴,终是道:大典在即,你要不想做那就不做,回去喝你的酒去。两日后,便由他沉凝了一下,扫了一圈这屋子,最后才沉沉道:由太子主持,昭王辅佐,一同完成祭祀大典。说完,扶着高公公的身子要起来,可起到一半,又跌坐了回去。 父皇! 众人齐齐关切出声,皇帝暗暗卯着一口气,抓着高公公的手终于站了起来,不满的看了眼底下跪着的柔嘉,黑着脸一言未发的离开了。 等他走后,姜棣才冷冷看了眼姜宴,快步离去。 陈言袖急忙过来扶起魏如意:你没事吧,孩子可还好? 我没事,来时吃过保胎丸了。魏如意说完,瞧见也起了身的柔嘉,看她并没有多高兴,上前轻声安慰:娘娘今儿也累了,不如先好好歇一歇吧。 我没事,事到如今,我很清楚我会遭受什么。柔嘉挤出一丝浅笑:你跟袖儿先回去吧,宫里的事你们无需担心。她很清楚,今日以后,皇帝再不会信任她了,但无妨,解决了灼华这样一个处处碍事的内奸,后宫就太平了。 至于皇上,他这身子,撑不了多久了。 太子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走到姜宴身侧,看他:想不到七皇弟这样磊落的人,也能设下如此计策。 皇兄过誉了。姜宴并未否认什么,他知道,就算他否认,太子也不会信的。 太子见他如此疏离,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难受,但他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只转眼看了看魏如意,今日若是她自己不拿出证据,也不会出事吧,毕竟楼衍设下的计划,肯拿她出来做诱饵已经是难得了,怎么可能真的让她出事? 魏如意见他盯着自己,敛下眉眼行了礼。 太子淡漠扫她一眼,才负手而去。 等太子走了,魏如意也跟陈言袖出了宫,在宫里多留一会儿,就有可能生出变数来,毕竟今日皇帝明显是起了心思要把她关押起来的,若不是后来因为灼华的事太气了,他可能还会找理由拦住自己。 出了宫门,姜宴看了眼迎过来的陈家人,脚步微微停住。 袖儿,随我一道回王府吧,母妃醒了,想见见你。他还是没能说出自己想她了这样的话。 陈言袖听到贤妃醒了,心里高兴,但看姜宴,还是疏离的模样,道:现在天色不早了,等妾身到昭王府,天都黑了。王爷先回吧,妾身待明日一早过去。 姜宴闻言,看了看她,终还是闷闷点了点头。 魏如意看他们这模样,她都要郁闷死了,上前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姐姐今儿过去若是迟了,难道王府还没姐姐住的房间了? 姜宴脚步微顿,陈言袖眼眸微湿,却怕姜宴发现,立即拉住魏如意示意她不要再说。 魏如意却只笑:姐姐也是,昭王殿下虽然让你回陈府暂住,可没让你一辈子住陈府不是?你是昭王妃,若是长久不回王府去,外人都要猜测你是不是要跟殿下和离了。 和离二字一出来,陈言袖跟姜宴都是心头一震,齐声道:当然不是! 话落,二人对视一眼,所有冰霜都在对方眼底压抑而不舍的情绪里化了开。 -- 第521页 姜宴看着陈言袖湿润的眼眶,所有的固执都没了,上前道:袖儿,母妃想见见你,梧桐院没你在,我也夜夜宿在书房,今儿回去,便留在王府吧。 陈言袖是心动的,嫁给他,为人妇,在俞柔依一事前,他总是体贴温柔的,如今听到他的话,她还是心软了。 王爷真的相信妾身吗?陈言袖问他。 以前常有怀疑但袖儿,以后我保证,我会一直信任你。姜宴柔声道。 陈言袖听着他的信誓旦旦,终于笑了起来。 魏如意听着他们的话,虽然肉麻,但好在她们之间的事也因为今儿宫里计划的圆满完成而解决了,心里松快了些。 云尚书家家教甚严,灼华如今贬为庶民,又要嫁给云冕,怕是有心再折腾,也无力了。 看着陈言袖和姜宴离开,魏如意这才垂眸摸了摸自己还平坦的小腹,莞尔一笑,上了马车往国师府去了。 姜棣先一步出来,所以这会儿已经回到萧王府了。 他到府后,直奔书房密室,但密室门才打开,就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人呢!他大喝。 王爷,什么人?小厮进来,一脸迷茫问道。 姜棣咬牙,但瞧见这里头一应的东西都还在,知道那老女人不可能是自己离开的,一定是被人给掳走了,就像当初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了娄若一样。难道是楼衍! 来人,立即给本王备马。姜棣呵斥。 是,王爷要去哪里? 姜棣面色黑沉:国师府!他的计划他一直觉得万无一失,也一直想不到纰漏在哪里,可如今看来,只怕是楼衍和姜宴故意给他塑造了万无一失的假象,让他一步一步走入了他们的陷阱,如今祭祀大典的事他彻底没希望了不说,灼华也赔进去了,跟扶桑的事也再不可能有机会缓和了! 在他奔赴国师府的路上,楼衍其实也早就在等他了,只不过在他来之前,他要先问问面前这个人。 这么多年没见,师尊他一直在找您。楼衍盘膝坐在临湖的暖阁里,焚香烹茶,二师父也坐在一旁,牧云则领着人守在外人,谁也不得靠近。 话落,那带着黑色斗篷的女人只浅浅一笑:找我,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他活不长了,想让我去救他吗? 你还在因为当年那件事耿耿于怀对不对?二师父问她,看向她的目光也格外复杂。 小事而已,我为何还要耿耿于怀?女人问他们,目光却始终不看向他们,只看向窗外的湖,湖面结了薄薄一层冰,白雪落在上面,显得分外的凄凉,而她的目光,比这风景更凄凉。 师尊想见见您,他去了大齐。也许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您若是想见他最后一面,就去大齐吧。说完,推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可女人只讽刺一笑,抓果纸揉成了一团扔到了窗外的湖里:何必要见他呢,小衍,你是担心我会阻挠你的计划吗? 楼衍淡淡望着她,她却只不屑一笑:你的计划与我无关,我不过是利用利用萧王罢了,我要做什么,你们也不必管。 媚儿! 闭嘴,你不许喊这个名字!女人失控大喊,声音嘶哑而充满了悲伤,但下一秒她又冷静了下来,讽刺二师父:你以为你是谁? 二师父有些惊惶的低下头,眼里满是无措。 话落,外面有人传来消息,说姜棣的马车已经到了。 说完,女人已经站起了身,睨着楼衍:我早知道你会趁着他入宫来找我,我今日来,也只是要告诉你,想要我救你也可以,魏如意死了,我就救你,你的鸩毒是我下的,这世上也只有我能解。说罢,提步离去,牧云还想拦,楼衍只轻声道:让她走。 牧云这才侧开了身去。 女人看着牧云,浅笑,提高了声音跟楼衍道:你现在的状态,最多还能活一年,甚至可能看不到孩子出世,而且如同之前般毒发的频次会越来越高,三次之后,便是我也救不了你了。你要想清楚,牺牲一个魏如意,你就可以活下去。 我不会这样做的。楼衍拒绝,却只换来她一声讪笑:你师尊当年不也做了,你学他又有何妨? 说完,姜棣已经过来了,女人看了眼狼狈闯进来的他一眼,不用问也知道宫里的计划失败了。 她提步离开,路过姜棣时,一句话也没有,仿佛姜棣在她眼里也不过一条走狗罢了。 可一路走到府门口,却刚好撞上了让马车跑得慢慢的魏如意。 魏如意还跟知雨念叨着晚上要吃什么呢,才下来,就跟她打了个照面,但看到她这张脸,她愣了下,竟没一眼认出来,只觉得这双眼睛像,可这脸 女人看到她愕然的样子,手心微紧,扭头就加快了脚步离开,却听得她在背后问道:姑姑,是你吗? 她面色微微沉了沉,没回话,扶着姜棣的手上了马车就离开了。 魏如意见她不出声,又犯嘀咕,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分明这辈子她还没遇到姑姑。不过说来,前世是何时遇上姑姑的呢,好似是她看上衍哥哥开始吧,姑姑就那样神秘的出现了,帮她出谋划策,而她也十分信任姑姑。 -- 第522页 想着想着,她便继续跟知雨说起了方才没讨论完的糖醋排骨的事。 姜棣坐在马车上,看了眼目光幽深情绪也异常低落的她:魏如意怎么喊你姑姑? 她认错人了。 是吗,但本王觉得,你好似对她也不一样,虽然你一直口口声声喊着要杀她,可你的手段却只用在楼衍身上。姜棣对她的身份和她靠近自己的目的起了怀疑。 那你是要将我赶走么? 自然不是 那就闭嘴。女人冷冷睨他一眼,才沉着脸想起了自己的事。 姜棣习惯了她的不给面子,而且如今灼华出了事,自己能用的势力已经十分有限了,他不能再将她也赶走。 祭祀大典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云尚书最近因为祭祀大典的事,本来是最忙碌的时候,自从上次他揭发了平王妃一事后,他就隐隐觉察到皇帝对他的不满了,所以这一次他是十万分的小心,生怕出了纰漏被皇帝抓住尾巴趁机处置了他,但他没想到,皇帝会给他赐一个这样的儿媳妇来。 云冕也慌了神:父亲,你说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明知道儿子已经居然还赐了个贬为庶民的公主来。 赐来了你还能拒绝?听闻是贵妃要求赐来的,灼华既然已经贬为了庶民,那她就是庶民,嫁过来了,你只要别让她出府折腾出幺蛾子来,在府内随你怎么样,别死了就好。云尚书不耐烦道,宫里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如若是真的,那灼华可不是个吃素的,等真来了尚书府,他可不能再让她这样折腾。 云冕看父亲都发了话,也就不担心了,倒是灼华他还有点兴趣,毕竟以前是那样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公主,最后居然赐给了自己这样残缺不全的人。 消息一传来,京城的人便有多了一笔谈资,唯独许久没有过动静了的汝南王府和刘府躁动了一阵。 汝南王妃哭得死去活来,也把灼华恨到了骨子里,但汝南王似乎被关久了,意志全部被磨没了,成日在后院跟小妾玩,就连齐筝死了,他也只是伤感了一阵,便又去喝酒吃肉了。 汝南王妃哭得不能自己,齐凰来时,看到她这模样,终于有了顺利杀死另一个齐凰的办法。 筝儿死的无辜,可灼华却还能风光大嫁,实在是老天不公。 什么老天不公,我的筝儿她太可怜了大嫁,灼华还想风光大嫁?汝南王妃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立即上了心头。敢这样害死她女儿,她也绝不会让灼华好过,公主又如何,如今也不过是个要嫁给阉人的庶民罢了! 想通这点,汝南王妃便不再哭了,叫人收拾了东西之后,就去瑞王府了。现在是她亲生女儿死了,皇帝下了令,可以允许他们出府了。 因为祭祀大典的到来,不管是丧事还是喜事,全部都停了下来,魏如意也在惴惴不安的等着这一天。 祭祀大典在慈云寺举行,文武百官皆跪伏在两侧,高高的祭台上,太子一身黑色礼袍,姜宴则是素黑长袍跟在其后,手持长香而立,等着慈云寺的主持大师诵完经。 百姓们全部跪在慈云寺外,大雪纷飞的天气里,檀香袅袅,梵音声声,让整个慈云寺都露出一股祥和之气来,除去混在百姓中那些面露杀气的人。 魏如意跟陈言袖这些女眷们全部在后殿,心微微提着,若是所记不错,当年祭祀大典上的是还没死且受宠的宣王,而宣王,也正是死在这一场刺杀里。 那么如今呢,太子会死吗?衍哥哥肯定提前跟姜宴一起做了准备,但姜棣如今越来越疯狂,这次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计划来,还有前天那个毁了容的女人 如意,你在这儿呢。 胡清微的声音传来,魏如意侧身就看到了陪着胡夫人和姜王妃一起过来的她,笑着跟陈言袖一起行了礼。 胡夫人一直都是温和笑着,虽然看着还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但好了不少,姜王妃还是那般优雅从容的样子,看到她,便拉着问:忽然就怀了孩子,可还适应? 这孩子也不知为何,格外乖巧。魏如意想起前世被灼华弄没了的那个孩子,抬手温柔抚着自己小腹,兴许这还是那个孩子吧,这样乖巧,这样知道体谅她。 姜王妃笑着跟她道:想当初我怀孩子的时候,一天到晚的吐,直吐到六七个月才好些。 魏如意慢慢听她跟自己分享着曾经的事,倒没那么担心今日的事了。 没多会儿,知雨就从外面过来了,手里提着糕点,悄悄朝魏如意点了点头。 魏如意知道她是示意谢妈妈那里都准备好了,也跟着松了口气。 眼看着外面的大典已经到了尾声,魏如意才拉着陈言袖和胡清微道:听说寺庙西边有一片梅林,如今这时节正是赏梅的时候,我们去瞧瞧吧。 外面太冷了吧,而且大典还没完,咱们出不去。胡清微道,陈言袖看了眼魏如意,从进入慈云寺开始,她就隐隐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见她如今提议要出去,道:我去问问,说不定可以出去。 说完,便去了门口,跟守着的护卫们说了说,才走了回来,笑道:可以去,不过不能走远。 -- 第523页 那我们现在去吧,刚好知雨带了吃食,咱们一边赏梅一边说话。说完,看着姜王妃和胡夫人,笑道:我们一起去吧。 胡夫人虽然更喜欢安静,但看魏如意盛情相邀,姜王妃也点了头,也才跟着点点头,一行人往梅林的方向去了。 路上,陈言袖一直想找机会问问魏如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听到前头一阵嘈杂传来。 木英,去看看。魏如意立即道。 是。木英早有准备,飞速跃去,不一会儿就提着刀回来了:有山匪作乱,已经将整座山围了起来。 怎么可能!姜王妃皱眉:慈云寺周围早就肃清过山匪,哪里来的匪徒这样猖狂,敢趁着祭祀大典的时候来? 王妃,先跟我躲起来吧,我知道魏如意还未说完,姜王妃便道:你们先躲起来,我去看看。她不放心儿子和姜王爷,魏如意还要再说,已经有打斗声传了来,就在她们附近不远处的那片大殿,明显是冲着她们去的。 眼看着姜王妃已经带着人离开了,魏如意无法,只得拉着胡清微和陈言袖赶紧往之前平王妃带她去过的那个密室去了。 跑着跑着,胡夫人因为太害怕,腿软的摔在了地上。 娘!胡清微连忙去扶她,可胡夫人整张脸都煞白了,忙道:国师夫人,昭王妃,你们先带清微走,我没事 娘不走我也不走!胡清微眼眶微红,只跟魏如意道:你们先走 话未说完,陈言袖上前就背上了胡夫人。 胡夫人常年吃素,身子很轻,她虽也是女子,但多年在战场,力气也非一般女子能比。 别愣着,快走!陈言袖忙道。 众人不敢耽搁,立即跟着魏如意往前跑去。 快接近那密室时,谢妈妈已经过来迎接了,密林内还没有声音,魏如意带着人进了密室,又拿一早准备好的枯叶掩盖好下来的洞口,这才松了口气。 如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言袖问她,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意肯定知道。 嘘木英比了个手势,她腿伤好的差不多了,而且有功夫在,外面的脚步声也比旁人听得更清楚。 不多会儿,就有喊声传来:王妃?昭王妃? 陈言袖皱眉,她今儿出来,只带了花间一个丫环,姜宴虽然带了人,但现在一定被困在祭祀大典所在的前殿了,不可能这么快过来。 等了许久,外面的人才终于离开,胡清微刚要开口,就被木英给捂住了嘴,用嘘声道:人还没走。 外面的躲着半晌,也不见这林子里有动静。 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上头吩咐,一定要抓到魏如意,杀了昭王妃最好!两个打扮的像土匪模样的男人说完,觉得魏如意一行人可能真的不在这里,才终于往别地方去了。 等到上面的声音彻底没了,魏如意才低声问谢妈妈:都安排妥当了吗? 您放心。谢妈妈晦暗的说完,才叫知雨把带来的点心拿了出来,胡夫人勉强喝了点热汤,紧张的情绪才稍稍放松了些,但胡清微已经开始担心姜王妃和小姜公子了,若真是来势汹汹的土匪,他能不能打得过。 前殿,血腥气已经充斥了整个大雄宝殿,数百支利箭也不断从外面射进来,姜宴受了轻伤,楼衍有牧云护着暂时没事,太子听着外面老百姓们传来的求饶的哭喊和充盈着鼻尖的血腥气,眉心微微拧起。 援军何时能到?太子寒声问道。 一旁侍卫很是担心:最近的援军是山下县衙的府兵,其次便是脚程需要半日的护城军,可如今我们的侍卫根本冲不出去。 姜棣坐在一旁,淡淡拔出手里的剑,道:既如此,那本王亲自去请援军! 太子皱眉,若是姜棣顺利请来了援军,不管父皇看不看重他,可老百姓一定最为感激他! 就在姜棣提了剑准备出去时,一阵更为激烈的叫喊声终于传了来。 牧云看了一眼那领兵的人,惊喜道:是陈将军带的兵。 嗯。楼衍望着姜棣,目光微凉,如意说,前世伪装成山匪的刺客们不过是悄悄潜伏进来挟持了百姓杀了宣王而已,没想到如今居然变本加厉,杀了这么多无辜百姓。 姜棣也没想到陈定会忽然带兵前来,眼看着计划失败,推开紧闭的大门便呵斥道:你们这群叛军,还不住手! 话落,那些叛军们会意,也不再屠杀百姓,拼着命朝大殿里的人杀来! 第142章 逼上绝路 外面的匪徒一股脑的往大殿内冲进来,找到机会,姜棣便悄悄离开。 楼衍看了眼姜棣离开的方向,吩咐牧云:跟上去。 那你怎么办?牧云不放心,楼衍只沉声待:去看看他跟谁在会面,这么多的匪徒又是哪里来的,一定要查清楚。 牧云见他语气坚决,只能快步跟出去了。 待他离开后,姜宴便拔出了剑守在了楼衍身侧:想不到四皇兄居然会出此下策。 -- 第524页 他也是被逼急了,如今皇上的身体一天天不见好了,就他肯定也开始着急,不管是你或是太子坐上那个位置,他都不会有好下场。楼衍说罢,瞥了眼一旁全身戒备的太子,目光淡淡。 外面的人杀进来,本该是一片清净的大殿迅速布满了血腥之气,宝相庄严的佛像在如今也显得尤为讽刺。 太子看着楼衍,退到他身侧来,问道:陈将军既然能及时赶来,想必是你又提前预料到了这这件事吧。 微臣没有预知后事的能力。楼衍淡淡说着,太子未置可否,只是讽刺浅笑:你说本宫忘了初心,那么昭王呢?你难道没有告诉他,今日会血流成河? 姜宴皱眉,他的确不知道会这样,而且看样子,小衍应该也不知道。 很快有人朝楼衍刺杀了过来,姜宴提剑挡过,不过护卫退下来开始护着太子离开。 太子看了眼严肃着脸的姜宴,也不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 待他走后,姜宴才道:小衍,你要不要也去避避风头。 嗯,这里你留下来处理。楼衍说完,便转身走了,几次有此刻不顾生死的非要来刺杀他,都被一直藏在暗处的阿忠阿义给解决了,直到他从后殿出来,看到一直在这儿等着他的沙弥。 小沙弥上前来念了句阿弥陀佛,便道:施主,主持想见您。 请。楼衍说罢,小沙弥便领着他往尚还安静的佛塔后面去了。 绕过佛塔,是僧人们居住的地方,而方丈则是单独的一个小院子,朱红的墙面绿色的琉璃瓦,搭配着门口一棵才种了两年的樟树,犹如世外之地一般。 楼衍让阿忠阿义在外面等着,提步便往里而去。 你来了。方丈听到声响,将刚煮好的茶倒了两杯出来,浅笑着道。 大师不出去看看?楼衍在他对面的蒲团盘膝坐下,方丈只笑:生死有命,老衲出去,也只不过是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罢了,不如在此多念即便往生咒,祈祷他们可以早日步入轮回,投胎往生。 楼衍接过他递来的茶,目光依旧淡淡的:大师请我来,是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了吧。 方丈大师依旧笑的平静,喝了口茶后,才笑着摇摇头:今日请小友来,是来告别的。 大师又要去云游了? 是活得太久了,日子到了。灵通大师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看向楼衍,似乎要看穿了他这一生似的。 楼衍听他说他将要圆寂,就像是要见证故友逝世一般,眉心微微拧起。 灵通却看得很开,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符来:我闲暇时写的,虽没什么用,但你留着安心也好。还有你的夫人,她虽然命格与旁人不同,但都是苦尽甘来,只要你们能熬得过去。 楼衍知道灵通的话一向灵验,虽然他看起来就像是个迂腐的老和尚,和不论是以前的指点,还是后来的提醒,都十分准确。 他说自己和如意需要熬,是熬什么呢? 从灵通大师处出来,前殿已经慢慢归于安静了。 阿忠走过来,看着他道:尊上,夫人现在没事,前殿的刺客也都抓的差不多了,倒是昭王殿下和小姜公子受了点伤。 伤势如何?楼衍问他。 小姜公子还好,只是轻伤,倒是昭王殿下被利剑刺穿了左腹,虽然早已服下护心丹,可那剑上也不知有没有毒。阿忠道。 楼衍面色微微冷凝了些:寺里的医僧呢? 都在照顾百姓呢,昭王殿下也说先照顾百姓。阿忠回道。 既如此,请如意出来吧,你去护着,树林里应该潜伏着不少刺客。楼衍说罢,便去找姜宴了。 魏如意这会儿正一点一点掰着点心吃,心里却是挂记着楼衍的,他又不会功夫,万一保护不利,他要是受伤了,这可怎么好。、密室里,除了她在担心,其他人的心也都没放下。 陈言袖跟木英二人提着剑守在洞穴入口,以防有人闯进来,胡清微则是根本坐不住,来回的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弄得胡夫人也紧张的脸色煞白。 谢妈妈见状,低声跟魏如意道:小姐,这会儿子应该差不多了吧。 嗯,我担心外面还有人。 魏如意话音刚落,外面就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呼吸齐齐滞住,而后就听得刀剑相接的声音传来了。 魏如意高兴道:难道是衍哥哥他们已经过来了? 木英忙去打开入口,但还没等看到楼衍,就看到了冷淡笑着的太子。 你们果然在这里。太子看着藏起来的魏如意和陈言袖,嘴角微微勾起,若那些人是姜棣的杀手,那姜棣除了要杀他们以外,一定会派人抓住魏如意跟陈言袖的,可魏如意她们却躲到了这里来,说明楼衍当真是一早就猜测到了姜棣的行动。 陈言袖回头看了看魏如意,收起手里的剑,却没放松警惕,只道:太子殿下怎么来了,外面的匪徒都已经解决了吗? 说完,太子身后一道利刃刺来,陈言袖刚想出手,那刺向太子的剑便被人挑开了,而后那些伪装成匪徒的刺客也被杀了干净。 -- 第525页 太子的人将这小小的入口团团围住,魏如意隐隐觉得有些不好,暗暗朝谢妈妈使了个眼色,让她吧藏在这洞穴里的迷药全部拿了出来。 就在她决定想办法脱离开太子的掌控先去找楼衍时,就听得外面一道笑声传来:真是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见了太子殿下,这里是怎么了,怎么死了这么多人啊? 赵霁? 魏如意奇怪的眨眨眼,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子见到是他,也诧异了一下,但赵霁乃是齐国皇帝如今最宠爱的重孙,得罪他,便等于得罪了齐国。 太子睨了眼密室里的人,才淡淡笑道:十四皇子怎么也来这里了? 是静和公主和国师邀请我来的啊,他们二人在吗?赵霁负着手走过来,看到魏如意眼巴巴的模样,莞尔浅笑:静和公主,你怎么躲在这里,这外头天气不好吗,我刚刚还瞧见陈将军带着人要往这边来呢,你们还不出来,一会儿他都找不到了。 太子目光微寒,睨着赵霁:倒是不曾听说十四皇子跟国师府的关系这么好了。 我与陈公子关系不错,所以跟国师府也走的近了些,尤其是静和公主有个厨子,做的点心格外美味,太子尝过没?赵霁一边说,一边往密室边上走,将那些拿刀的护卫们都拦在了身后。 魏如意虽然不确定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但既然他在,太子便不会轻举妄动。 想罢,跟胡夫人和胡清微道:我们也出来吧,不然一会儿衍哥哥和昭王殿下过来,都要找不到我们了。 胡夫人虽然害怕,可看魏如意坚定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一起出来了。 等她们都出来了,陈言袖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木英小心的护卫在魏如意和胡清微母女身侧,赵霁却反而依旧是浅浅笑着:这里站着也是无趣,太子殿下,我们去前头去瞧瞧吧。 太子还在迟疑,本来他想要带走魏如意很容易,偏偏出现了一个赵霁,若是他如今再想带走魏如意,赵霁必然不会装作看不见。 就在他迟疑之时,阿忠已经赶到了。 阿忠察觉到周围冷凝的气氛,跟魏如意行礼道:夫人,现在前面已经妥当了,尊上让属下来接您。 嗯。魏如意见到阿忠,心里的石头便算是放下,跟着他一道快步往前去了。 太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只淡淡勾起唇角,睨着也要跟着离开的赵霁,笑道:齐国何时也想掺和到北燕的事情里了? 赵霁忙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大齐何时参与北燕之事了,难道说,我刚刚忽然出现在这里,耽误了太子殿下的什么事儿,惹太子殿下不痛快了? 赵霁就这样明明白白的问出来,太子脸色微微一僵,又听他道:说来,我跟姜王府还是亲戚关系呢,我如今来接姜家未来的儿媳妇,也不算过分吧,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耽误了太子殿下什么事,要不然太子殿下指点一二? 太子看赵霁故意拦着自己的脚步,也完全打消了今日趁乱带走魏如意的想法,只轻笑:十四皇子误会了,本宫只是随口一问。 赵霁浅笑,也不再搭话,看着一行远去的女人们,只微微挑眉,也跟了上去。 到了前殿时,浓烈的鲜血让魏如意一阵不适,差点没吐出来,还在谢妈妈带了香囊,立即拿给了她。 魏如意捂着香囊,也不敢看满是血迹的大殿,才匆匆往厢房去了。 到时,姜王妃正姜王爷在花厅里说话,小姜公子手臂受了伤,已经打了好绷带,胡清微一来,瞧见他居然伤着了,眼眶立马就湿了。 你没事吧? 她现在还没嫁过去,不敢太直白的表露自己的情绪,只趁着人多眼杂的时候悄悄问他。 姜湛在听到她悄悄摸摸像做贼一般的问候时,脸上露出笑容,也悄悄的回她:没事,只是轻伤。 真的吗?胡清微又偷偷的问。 姜湛也悄悄的回:真的,等你嫁过来,我让你去瞧瞧伤口,很小的一道伤,没事的。 胡清微听着他的话,虽然很正常,可还是叫她禁不住红了脸。 姜王妃悄悄看着他们两偷偷摸摸又守着规矩的说悄悄话,眼睛都弯成一条缝儿了,她这个儿媳,可真是好啊。 魏如意跟众人行了礼后,便跟陈言袖一起去里间见姜宴了。 姜宴自从伤了以后,就开始慢慢发烧起来,意识也慢慢的不清楚了。 怎么样了?魏如意过来,先上下前后的打量了一遍楼衍,确定他没事之后,才拿了帕子搭在姜宴的手腕上去把脉了。 不过半晌,她便拧起了眉头:太医何时能到? 从京城过来这里,少说也要半天的行程。有人回道。 陈言袖忙问魏如意:半天时间行不行 半天啊只怕那时候他都凉了。 魏如意说罢,扭头看了眼楼衍:我要施针。 楼衍眼眸微闪:全身? 魏如意点头。 楼衍面色几番纠结,他是真的纠结,但让他眼睁睁看着姜宴死也不可能,早知道就留下牧云了。 -- 第526页 他面色黑黑的往旁边一坐:施针吧。 魏如意看他没有出去的意思,珉唇浅笑了起来:这里可有会医术的师父,有些部位,我告诉师父们扎哪儿就行了。 楼衍睨了眼阿义,阿义会意,飞着就出去了,不多会儿就抓着一个一脸懵逼的和尚回来了。 魏如意知道外面还有不少受伤的百姓,只道:那就先从重要部位开始。 说罢,陈言袖开始脱衣裳,医僧开始扎针,扎完魏如意不能用眼睛看的部位,阿义有抱着这和尚,飞快出去了。 等人走后,魏如意这才转过了身来,拿着银针开始替姜宴处理了。 这一处理,就是大半个时辰,等针全部扎完,魏如意已经满头大汗,虚弱的差点摔在地上,好在楼衍顺手就把她给捞在了怀里。 陈言袖瞧见楼衍心疼如意心疼的恨不得替她遭这份罪的样子,眼里满是羡慕,而姜宴因为施针,也出了一身的汗,烧也退了下去。 水 他低低唤了一声,陈言袖忙去倒了水来,小心翼翼的一勺勺喂到他嘴里,生怕他不小心呛着。 等茶水喂完了,魏如意才忙道:昭王殿下,你先别说话,还要多歇会儿,待体内的毒排出来以后,我还要给你艾灸 姜宴模模糊糊听到魏如意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睛,才看到不仅魏如意也在,楼衍也在,言袖也在。 他一阵欣慰,可还来不及说话,阿义便从外头回来了,还带来了一阵风,吹在身上凉凉的。 姜宴楞了一下,感觉到这凉爽来得不寻常,微微一低头,便发现自己除了下身盖着一块布以外,其他地方竟是一丝不挂! 他的脸蹭的一下爆红,陈言袖还以为他是热成这样的,忙看向魏如意,魏如意则是立即会意过来,忙示意陈言袖拉下帘帐。 陈言袖一直在塞外疆场野惯了,看男人身体也看惯了,这才粗线条的反应过来,立即扯下了帘帐。 魏如意尴尬的咳了两声,才又伸手去探了下姜宴的脉,发现毒已经全部逼出来了,才道:既然毒已经排的差不多了,再等一等,等太医过来处置也不迟。 那我们先出去。楼衍说完,立即牵着魏如意的手把她带走了。 等他们夫妻离开,陈言袖才浅浅一笑,转身问姜宴:殿下可还要喝水? 姜宴看她居然还敢嘲笑自己,也气得笑出声:罢了,反正袖儿你也看过的,本王不介意你再多看一看。 陈言袖浅浅一笑,这才端了水来慢慢喂给他了。 等到前面全部都收拾完,原本不见踪影的姜棣也负了伤被人送了回来,听送他回来的百姓说,他是为了救几个百姓,这才被穷凶恶极的匪徒给刺上的,那些百姓们感恩戴德,提起姜棣,简直都要当神来膜拜了。 这样的结果早在魏如意的预料当中,所以她才需要谢妈妈提早做安排。 第二天一早,等这件事传开,姜宴姜棣的美名都传开了,不过姜宴的圣旨还不如姜棣。 不过就在姜棣以为风声一片大好之时,之前他所救的那几个百姓立即被人爆了出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而是在这一带为非作歹穷凶恶极的地痞无赖。 消息传到萧王府时,姜棣甚至顾不上养伤。 怎么可能,本王看到他们之时,他们分明是跟百姓一起上山观看祭祀大典的,地痞流氓哪里会去做这样的事? 可属下们去查过,那些人说,是有人雇了他们上山去的,而且还不少他们这样的人,反倒是真正的百姓不多,而且雇他们的人还说了,若是出事,就一定要跟着您走,您一定会救他们的。底下的人回道。 姜棣听罢,哪里还不知道这根本是有人算计了他? 他想到自己准备了这么久的异常局,居然又变成了笑话,气得一脚踹开想要替他看伤口的人,转身便从书房里的密室进去了。 到的时候,面色黑沉:怎么我的计划次次都被人算计道,难道真如娄若说的,魏如意就是那重生的妖邪,能知道前世发生的事! 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本王只是无法真的相信罢了。、他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古怪的事,可有些计划他记得娄若也说过,前世根本没发生,那就不是魏如意算到的,而是楼衍根本就算计的一清二楚! 本王受不了了,如此下去,皇位已是与我无缘,到底如何才能杀了魏如意,如何杀了楼衍!姜棣朝她大吼,若是再杀不了他们,死的就会是自己了。 拂媚转头看着他暴躁的样子,虽然想讽刺他格局小,但想想,又罢了,他这样的性格是改不了了,前世他也真是幸运,有那么多人信任他! 离年关还有多久?拂媚问他。 姜棣皱皱眉,虽然不知道她怎么问这个,但还是回道:还有不到十天。 那就等年关过后再说吧,这几日我要去一趟大齐,你安安分分留在萧王府,待我回来后,自会替你除去楼衍和魏如意。拂媚说罢,姜棣的剑便已经搭在了她的脖子上:你想耍本王? 拂媚冷淡一下,抬手挪开他的剑:你现在手里唯一能用的人便只有我了,我死了,你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何必把自己的后路都断了呢?说完,她便提步而去。 -- 第527页 姜棣看着她就这样轻飘飘离开,想到近来他的计划一个接着一个的全部失败,气得大怒,抬起手里的剑便将这间密室里的东西砸了个稀烂! 楼衍,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拂媚离开时,听到他的大吼,神色格外的冷清。 还有几日就到年关了,又是一年要过去了,终于,今年这个年不再似以前那般冷清了。 祭祀大典的事虽然不圆满,但后续好歹顺利解决了,而且皇帝也越发的看好姜宴,他们从慈云寺回来后,倒是没有责备,反而赏下了一大堆的东西,而胡清微和姜湛的婚事也近了。 魏如意和陈言袖都坐在胡清微的闺房里,听她唠叨着担心的事和要准备的东西,二人直笑,不过两人都算是有经验的人了,有她们陪着,胡清微也不算太紧张。 只是相较于胡清微婚礼的喜庆和祝福,同一日出嫁的灼华就显得清冷了不少。 她是从宫外一处不大的别院里出嫁的,冷冷清清的一顶轿子,四个轿夫,就连喜乐都没有,更不用提新郎官亲自来接了。 姜棣也不敢大方的去送亲,只能听着下人的回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许久没有动静。 灼华穿着她梦寐以求的嫁衣,可她从未想过,她竟会是如此下场。 公主小姐,王爷让奴婢来告诉您,就算是嫁入了云府您也别担心,还有他在呢。外头传来丫环的声音。 灼华听到,多少有些安慰。 不过她的轿子才走了不久,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热闹的鞭炮声和不绝于耳的恭贺声。 外面怎么了?灼华忍不住问丫环。 丫环看了眼热闹的胡府门口,胡清微被远房表哥背出了门,玉树临风的姜湛一身大红色喜袍牵着马等在胡府门口,热闹的唢呐,围观恭贺的百姓,十里红妆,这些才应是女子出嫁应该有的东西啊。 丫环没忍心告诉灼华,只笑道:没什么。 是吗? 灼华苦涩一笑,就听得身旁有马车经过,而后便是有人高喝的声音:国师大人携贺礼到! 国师到了! 是啊,胡家可真是有面子,能请到国师啊! 一群人开始议论起来,灼华眼眶微涩,忍不住微微掀起了窗帘朝外看去,楼衍似乎刚下马车。他今日的穿着依旧十分素淡,白色的广袖长袍,披着浅灰色的披风,青丝用玉冠全部挽起,凤眸依旧是淡淡的,可落在门口那个一身一脸娇俏的小姑娘身上时,清冷的目光便柔软了。 灼华死死掐着自己的手,不让泪落下来。 她梦里曾期盼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她大红嫁衣在身,楼衍也目光温柔的看向她,迎她进门。 好了可以走了。外面传来催促的声音,灼华的轿子才又重新被人抬了起来。 小轿子晃晃悠悠的,胡清微这会儿刚好被姜湛笑意盈盈的扶着坐进那个华丽的八抬大轿。 喜乐吹奏起来,灼华最后不舍的看了眼楼衍,终是放下车帘,深深闭上了眼睛。 小轿子晃晃悠悠,她想着到了云家后,好歹还有皇兄撑腰,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而且她只要熬到日后皇兄坐上了那个位置,她就可以踹开云家,依旧做她高高在上的公主,跟楼衍衍哥哥厮守一生,至于魏如意,必须死! 可不等她想完,才走了小半刻的轿子忽然猛地晃了一下,而后轿子狠狠跌落在地上,而她也直接狼狈的滚落了出来。 她被撞到了额头,疼得差点晕过去,就在她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之时,盖头忽然被人一把狠狠扯下,而一道毫不客气的咒骂也随之传来。 你还有脸出嫁?你害死了我的筝儿,杀了那么多后妃,灼华,你这样恶毒的人,就该现在就去下地狱!汝南王妃说完,一把拽住她就往一旁齐筝黑色的棺椁里推去。 灼华看到齐筝那张不正常白色的死人脸时,真的吓住了,不住的往后退:不,我不要 现在还由得你选吗?汝南王妃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看她左脸都肿了起来,才继续拉着她往棺椁里塞。 灼华是第一次觉得恐惧,她死死抓着汝南王妃的手:我要嫁给云家去,就算我不是公主,我也还是云家的少夫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那等你先去陪了我的筝儿,再说云家的事啊!汝南王妃看她还要挣扎,一脚踢在她的腿上,又狠狠掐着她的皮肉将她死命的往里面拽去。 灼华觉得浑身都在颤栗,她害怕,她还不想真的死了,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她还要杀了魏如意跟衍哥哥厮守终身 就在她拼死挣扎的时候,一脸凶悍的汝南王妃忽然闷哼一声,而后灼华便一把推开了她。 灼华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躲在倒了的花轿旁直朝旁边的人求饶:我还不想死,救救我 围观的百姓们早已经听说她的恶名了,如今看着她,半点怜惜也没有,而她发髻凌乱,脸也肿了起来,满脸惊恐的犹如一个疯子。 就在她还忌惮着汝南王妃的时候,一道惊呼传了来:王妃,王妃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别吓奴婢! -- 第528页 接连几道呼声,灼华眼看着汝南王妃心口破开的那个血窟窿,愣了愣:人不是我杀的 可方才明明只有你跟王妃在一起。汝南王妃的丫环立即指责起来,可汝南王妃却还没咽气,她方才看到朝她射这暗器的人了,就在对面不远处的客栈里,二楼,她的凰儿。 可是,为什么 她嘴巴嗫嚅着,想抬头朝那处客栈望去,只看到齐凰痛不欲生的脸:凰儿 她还想再说,可身体里的力气好像是被人给抽走了一般,终于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灼华看到汝南王妃已经咽了气,而周围也乱做了一团,再不敢多留,转身提着裙子就狼狈的往云府跑去了。 而客栈里,齐凰捂着心口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母妃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 当然是因为你啊!是你亲手杀了母妃,是你害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你好的人,你真该死啊,你看母妃以前对你对好,现在她又死的多痛苦,你也去死吧,去陪她,别让她在地狱里感到寂寞! 红着眼睛齐凰一句一句的劝说着,他似乎能看到另一个懦弱胆小又没用的齐凰,露出自己嗜血的尖牙,直到那个懦弱的齐凰终于彻底的消失在他的意识里,他才重新站了起来,看着被人抬走的汝南王妃,嘴角邪气扬起,想不到这么轻易就杀了他呢。 汝南王妃遇刺,灼华差点被活埋,这些消息都只被知雨悄悄传到了魏如意的耳朵里。 魏如意看了眼热热闹闹的陈府,嘱咐她:暂时不要把消息传到胡家来,过了今天再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自然不要出现这些事平添晦气。 知雨点点头。 刚说完,木英就从外头走了来,道:小姐,二公子在外面,说想见见您。 二哥?魏如意想起自上次丧事以后,就一直没见他了,瞧见楼衍还在外面跟人说话,便点点头,带着木英一道出去了。 出了正门,魏祈章正牵着马在门口等她,瞧见她来,浅笑:我最近去了一趟城外,许久没来,听说你怀孕了,今日刚回城,特意来看看。说完,从马背上取下两个纸包给她:从城外带来的小礼物,给你。 魏如意接过来,闻了闻,既高兴,又有点感动:这是榛子糕,二哥该不会是从衢州带来的吧。 你不是说,榛子糕还是衢州的最好吗,你放心,我昨儿夜里买的,连夜骑马赶回来,应该没坏。魏祈章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高兴起来。 魏如意见他居然连她随口说过的一句话都记得,不知该说什么。 魏祈章的手动了动,想抬起来如以前般揉揉她的额头,可看着目光直直盯着自己的木英和知雨,才道:行了,你刚怀孕,要多休息,去里边吧,这外头寒冷。 嗯。 对了,年关那日,轻水和小宝都来魏府,大姑母和大姑父也来,你回来吗?魏祈章问她。 魏如意迟疑了一下,年关,她预备是在国师府和衍哥哥他们一起过的。 魏祈章见状,了然一笑:等你得空了再回来也无妨,大姑母说想见见你。他掩住心底的苦涩,他最疼的妹妹,果真永远是别人的了,就连年关也不能再与自己在一起。 他翻身上马,朝她浅浅一笑,才勒住缰绳转身离去。 魏如意望着手里的榛子糕,听着寒风呼啸,心里五味陈杂。 知雨轻声道:小姐,外头冷,去里头吧。 嗯。魏如意说完,顿了顿,道:今儿二哥过来寻我的事,暂时不要告诉衍哥哥,迟些我亲自与他说。 奴婢明白。 阿忠你明白吗?魏如意提高了声音道,暗处的阿忠喉头一梗,忙嗯了一声。 魏如意心里沉沉的,二哥忽然去了衢州,去衢州做什么?衢州只有一个老安王,也是如今皇帝唯一还在世的兄弟了,二哥难道是去见他了么?见他做什么? 她心里沉闷的厉害,低着头一路往里走,走着走着,一股熟悉的淡淡清香便传了来。 魏如意愕然抬头,便看到了似乎在等她的楼衍。 衍哥哥 乏了吗?楼衍问她。 魏如意摇摇头,乖乖走上前去,将头抵在他的胸口:就是担心。 担心魏祈章叛变呢?楼衍又问他。 魏如意没出声,前世二哥待她有恩,三姐姐待她有恩,而且今生他们也并无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她不想有朝一日,他们会成为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楼衍轻抚着她的头发,道:放心。即便是魏祈章真的站在姜棣一边,他也不会轻易取了他的性命的,只要如意还认这个二哥,他就不会轻易下手。 胡家的宴会结束,魏如意也早已经睡了。 回到国师府,楼衍抱着睡意正酣的她回到房间,又替她盖好了被子,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阿忠也早已经在等着了:今日汝南王妃被杀,汝南王府的人以为是灼华动的手,现在已经闹到云府去了,不过有萧王护着,云府暂时没交出人来。 -- 第529页 可查到是谁下的杀手?楼衍问阿忠,阿忠皱眉:是有人放的暗箭,属下去查过放暗箭的客栈,只查到那段时间在那个位置的人是齐凰。 齐凰楼衍倒是不曾将他放在心上过,却也知道他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的时,但是如今的汝南王已经半点构不成威胁,也知道:让人盯着便是,不必插手。 可是萧王似乎又以为这件事是我们国师府动的手,这可怎么办?阿忠有些担心,姜棣如今被逼到了这个份上,都说物极必反,姜棣一定会因为盛怒,而做出不计后果的事。 楼衍也有此担心,只是如今姜棣已经不在他的算计之内,年关将至,有一件事,只怕要让皇帝今年也无法过一个好年了。 想罢,外面忽然有人传来消息:尊上,大齐的十四皇子求见。 赵霁。 楼衍提起他来,既想回避,又担心赵霁猜出什么来,赵霁这人十分聪明,看似玩世不恭,观察人却是细致入微,他不见他,怕他觉得自己是心里有鬼。见他,又担心他从自己的言行里找出蛛丝马迹。 他可真会给我出难题。楼衍面色微微一沉,才道:让他进来见我吧。 是!底下的人忙应下,立即去请了赵霁进来。 赵霁看到楼衍那张冷淡至极的脸时,笑得格外开心,凑上前道:国师大人,我跟你说一个大秘密,你想不想听。 楼衍没理他,径直往书房走。 赵霁也不急,慢悠悠道:我最近听你们北燕的太子说,怀疑你根本不是什么楼家的孩子,你姓秦,是当年被北燕皇帝灭了满门的秦家的后嗣,对不对? 楼衍神色依旧淡淡的,赵霁看他波澜不惊的模样,继续道:当年的小言最喜欢琼花酿,当初我与他在秦府主院的大树下还埋下了两坛,今儿我都挖出来了,国师大人陪我喝一杯? 楼衍脚步微微一顿,牧云连忙道:十四皇子,我家尊上身体弱,喝不得酒。 小言,你当真不陪我喝吗?赵霁直直望着楼衍,楼衍目光越发凉了些,只道:我不喝酒。 国师怎么这样没礼貌,说话也不看着我的眼睛呢,怎么,不敢看吗,怕我发现什么?赵霁看他还在否认,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灵犀明明都把一切告诉自己了,自己都已经来找他了,他为何还要瞒,难道就这么不想见到自己吗? 楼衍转过身,目光淡淡的看向他:十四皇子若是来此只是为了说些无关的事,那可以回了。说罢,转身而去。 赵霁气急:秦霂言,你个胆小鬼,你到底在怕什么,躲什么! 楼衍脚步未停,可体内的气血翻涌,毒隐隐也要发了。 他的脚步快了些,赵霁只以为他在逃避,冷笑:好,你跑。现在我就去找你们北燕的皇帝,让他重审当年秦家灭门惨案!秦霂言,你怕,老子不怕,老子去替你秦家伸冤!说罢,赵霁扭头就往府外走,楼衍气得当即一口血吐了出来,扭头朝赵霁的背影大喝:赵霁,你给我站住! 赵霁咬着牙,继续往前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下人们的轻呼,他扭头一看,楼衍已经白着脸倒了下去。 第143章 当年事 魏如意被临时叫醒,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见知雨和木英两人一副担心的模样。 出了什么事?看她们这样子,魏如意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起了身开始更衣了。 知雨服侍她穿好衣裳,又拿了个汤婆子放在她手里才道:小姐,您千万别着急,要时刻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到底怎么了?魏如意更衣之后,头发也只随意挽了。 知雨不敢开口,还是木英沉稳些,道:是国师大人,他的毒又发了。木英将之前的事复述了一遍,就见魏如意浑身冷的厉害。 他现在人在哪里?魏如意问木英,木英指了指隔间:本来国师大人不想打搅您的,可奴婢们不放心,所以还是把您叫起来了。 做的很好。魏如意说完,转身瞧了眼放在多宝阁顶端的那个木盒子,那是萝宁之前送给自己的龙须草,她看了看,指着那多宝阁道:把龙须草拿下来,再拿一颗仙灵果来。 说完,就直奔隔间了。 她来时,二师父正在替楼衍把脉,神色有些严肃,而牧云和灵犀则是脸色紧张的站在一旁,赵霁就更加不用说了,他现在懊悔死了。 瞧见魏如意来,他忙起身:静和公主,这件事我要负全责 你是要负全责,若是衍哥哥出事,我跟没完!魏如意气他这人,明明知道楼衍身子不好,偏为了个什么狗屁真相把他逼成这样,若是楼衍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她不找他拼命都算他的造化! 魏如意说完,便没理赵霁,直接到了床边,问二师父:二师父,衍哥哥如何了? 比上一次还要严重,你做的解毒丸我已经给他服下去了两颗,毒性暂时扼制住了,但还是有余毒跑到了心脉,不知还能不醒二师父把情况如实的告诉她,他相信魏如意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不会掉链子。 -- 第530页 魏如意的确感觉脑后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似的,整个人都慌张的厉害。 牧云看她这样,皱皱眉便要上前,却被灵犀拉了下来。 灵犀,你拉我做什么 你忘了尊上的话?灵犀冷淡看他。 牧云望着她眼神,略有些心虚的撇开了去,只道:自然没忘,不过现在可不是她来添乱的时候,而且她上次贸然给尊上吃药,这次还不知道要吃些什么。 吃什么都好,只要尊上能醒。灵犀也很愧疚,上次她去找赵霁,隐约透露给他尊上就是秦家秦霂言的事,是因为看出赵霁打算拿国师府开刀了,怕他误伤了尊上,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么个办法来逼尊上。 灵犀说完,不但没有松开牧云的手,反而抓的更紧了。 牧云还能感受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的她的手心温度,心跳有些加速,没再出声。 很快木英便将龙须草和仙灵果拿来了。 这两样东西出现的时候,不止是灵犀和牧云,就是二师父都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如意,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龙须草? 二师父没见过?牧云奇怪问他。 二师父忙道:这等神药,都是极其娇贵的,只有扶桑某地的气候才能长成,而且数量极为稀少,传闻这龙须草就算能采摘下来,有一部分过几日就枯萎了,如今这棵这样完整的真是少见,我年轻时,也只见过一棵比这小上一半的龙须草。 这是萝宁公主给我的,二师父且瞧瞧看能否用的上,若是能用,现在我就去煎药。魏如意道,这东西名贵不名贵她不管,她只要能治好衍哥哥。 二师父慎重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楼衍,再看看木英拿来的仙灵果,叹息自己一辈子,收藏的好东西竟还不如一个小丫头多。 用得上,将龙须草碾碎,与你之前所做的药混合在一起做成解毒丸,不过这龙须草的根筋也是好东西,你叫人熬成汤,马上叫小衍服下去,他者体内的毒应该能完全压制下去。二师父小心翼翼将龙须草还给魏如意,魏如意抬手就抓着这药出门去了。 等看着她走了,赵霁这才往床边走了走,看着楼衍的脸,他的模样一点儿也不似秦家人,许是像了他的娘亲,所以长大后,完全变了个样儿,而且性格什么的也全部变了,他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小言他当年为何不来找我,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一个人背负着奸臣的骂名独自报仇的。赵霁轻声道。 二师父看了眼他,轻轻叹了口气:小衍是不想再看到你们有人死了,当初秦家满门抄斩,血流成河,那场景他是亲眼所见的,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不曾忘记过。十四皇子,你与他是自小的交情,虽然很早就分开了,但他一直当你是亲兄弟,你如今在齐国可以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他如何忍心这样对你呢? 赵霁一个大男人眼眶涩涩的,盯着楼衍苍白的脸,转身出去了。 魏如意在院子西角的厨房里小心的煎药,这药的配方是她自己定的,木英知雨就是不想她劳累却也帮不上忙。 赵霁过来时,魏如意看都没看他一眼,等开火煎药了,才抬头睨他:有事? 小言他能醒吗?他体内的毒能解吗,还缺什么药,我替你去找,大齐皇室的东西,绝不会比区区扶桑北燕的少。赵霁道。 魏如意本应该很有骨气的拒绝他,但想了想,私人恩怨是小,衍哥哥生死是大,便跟知雨道:去,拿笔墨来。 赵霁笑起来:你还真是不客气。 魏如意冷哼:若是衍哥哥出了事,你看我客气不客气! 没事,你不客气就不客气吧,反正你是小言媳妇儿。赵霁倚在门边,望着这漆黑的院子里点着四五盏的红灯笼,残留的白雪还在院墙上,让这不大的小院子都显得格外温馨起来,要是小言能醒过来就好了。 很快知雨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魏如意也不客气,提笔就写了足足两张纸,珍贵稀有的药材,还有各类能护身防身的东西,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赵霁既然开口,那她自然要多拿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赵霁接过纸,看也没看,便折好收了起来;你放心,上面的东西我会尽量全部找来给你的。 魏如意闷闷嗯了一声,瞧见药已经炖好了,便转身倒在了碗里,又快步往里间去了。 赵霁看她离开,目光才微微幽寒了一下,锐利的朝院墙一角的某处看去,方才他分明察觉到了一股杀气。 是冲着谁来的,小言,还是魏如意? 但不管是谁,既然知道楼衍就是小言,他也不会再袖手旁观。 给楼衍喂下药后,他体内的毒已经乖乖听话的安分了下来,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来。 二师父也安了心,笑道:如意,你还怀着身子,可不能再熬了,回去歇着吧。 对,今晚我守着吧,不会有事的。赵霁笑眯眯道。 魏如意皱皱眉,可她这段时间的奔波,动了胎气,若是再熬一夜,她的确要受不住。 想到反正只是在隔间,又略松了口气:你们也回去歇着吧,叫下人守着,我就在隔间,不会出事的。魏如意道。 -- 第531页 赵霁继续道:没事,我 这里是我的闺房。魏如意淡淡看他,他一个陌生大男人,就这样守在这里,岂不是要坏了自己名声。 赵霁也反应过来,脸上多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自己尴尬的笑笑,便道:那我守在院子外头,等小言何时醒了,我何时再离开。 随便你。魏如意也懒得与他再费唇舌,只看向二师父,二师父笑笑:小衍的病情既然稳定了,你们都退下吧。 灵犀不大想走,她不放心,可二师父却道:灵犀,你随我来一趟,今儿如意这药方我想研究改进一下,你来帮我。 灵犀知道二师父是故意喊她的,看了眼眼眸紧闭着的楼衍,终是低垂下眉眼点了点头。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魏如意才松懈下面上强忍的坚强,坐在楼衍床边,替他掖好被子。 知雨轻声道:小姐您放心去歇着,奴婢替您守着,要是国师大人有半点不舒服,奴婢一定第一时间叫醒您。 魏如意对知雨还是放心的,闻言,又替楼衍把了下脉,确定没有问题,才回去躺着了。 躺在床上,她久久不能入眠,眼看着衍哥哥毒发的频次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说明他的身体已经快要熬不住了,到底解药在哪儿呢?或是有没有其他办法,能排了这毒? 想着想着,直到困倦让她无法再思考,她才沉沉跌入了梦想。 夜里,国师府的动静并未掀起什么波澜,因为京城里发生的大事太多了。 汝南王妃死后,汝南王府也不得不办起了丧事,汝南王的禁足也由此解了,不过却没什么人来吊唁,偌大的汝南王府也格外冷清起来。 汝南王一身黑色长衫,坐在汝南王妃的棺椁旁,脸色沉沉。王妃是他的结发妻子,虽然有时候两人之间也会有矛盾,可相濡以沫几十年,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被人杀害了,他如何能不伤心,不气愤? 王爷,云家还是不肯把人交出来,咱们还要继续闹吗?有小厮从外头进来道。 闹,杀人偿命,灼华她如此歹毒,不但杀我女儿,还杀我王妃,这般欺人,如若本王不报了这仇,那本王还有何颜面做什么汝南王?汝南王沉声说着,想他戎马一生,想不到到头来,居然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讽刺笑起来,刚说完,就见一个一身缟素的身影走了进来,黑白的灵堂,越发显得他的红色眼珠刺眼。 汝南王看到他,不由眉心更紧。这个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自小就奇怪,就像是个邪物一般。 父王这般看我做什么?齐凰浅笑着走进来,丝毫不理会旁人见到他时那惊惧万分的模样,只缓缓走到汝南王跟前,道:父王想要替母妃报仇,其实不必这样复杂,而且父王还可以趁机获得皇上信任,说不定还能重掌军权,继续做当初威风八面的汝南王! 汝南王听着他的这些话,略有些心动,但他知道,皇上既然把兵权都收了回去,又怎么可能再继续送到他的手里来? 汝南王冷哼一声: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没事不要出你的院子吗? 齐凰看得出他的嫌恶,但他一点儿也不介意,这个人也不过将是他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他淡淡一笑:父王若是想要,我有办法助父王达成心愿,若是不要,那便罢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父王一句,灼华虽然被贬为平民,但只要萧王还在,皇上还在,都不会让她随随便便被人杀了,事关皇室尊严,父皇就是生气,如今也该想清楚。说完,齐凰便转身离开了,他相信,汝南王迟早会来找他的。 汝南王深深看着他的背影,的确迟疑起来,他也知道不可能轻易杀了灼华,但他心里闷着这口气,就是想找个地方出了而已。 王爷,要不要奴才再多派几个人盯着大公子?一侧小厮紧张道。 不知为何,他也觉得,大公子自从恢复正常后,浑身都透着股邪气,十分的渗人。 汝南王没出声,只沉默睨了眼这小厮,才看着汝南王妃的棺椁出神了。 但皇帝不想让灼华死的心思,齐凰猜到了,云尚书入朝为官多年,自然也猜得到,不然不会到现在,宫里还没半点消息传出来了。 父亲,到底怎么办呐,汝南王府的人一直在门口闹,儿子都不敢出去了。夜深,云冕坐在云尚书的书房里抱怨。 云尚书也头疼,现在是进不得退不得,不过他还是想到了楼衍,当初让他不顾一切翻出平王妃一家子被冤杀的事的人是他,如今自己可是因为这件事而受的皇上惩罚,如今这事儿怎么处理,还是得找他。 想到这里,云尚书便道:行了,时辰不早,你回去休息,等明儿我去见过国师大人,便知道怎么做了。 云冕打了个哈欠,这才回去了。 想想,他都还没洞房呢,不过之前他的男人之物被人割了,现在他就是有心,也无力。 他回到自己院子后,压根没进灼华所在的主屋,而是去了西厢房找他的相好去了,不一会儿,西厢房里夸张而yin乱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满院子的人都听得到,唯独云尚书不知道罢了。 -- 第532页 主屋里,灼华神色惶惶的坐在床边,房间里布置的还算喜庆,大红的锦帐,一直燃烧的喜烛,可自从自己过来,云家除了派下人来送吃的,根本就没搭理过她。 听到院子外头那不堪入耳的声音,灼华脸微微发白,手指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忍住不哭出来。 她不明白,同样是出嫁,为何别人就是千好万好,而自己却落得如此下场。 可如此一等,就等了一夜,云冕压根都没来过她这里。 第二天天不亮,云尚书就走后门悄悄往国师府去了。 魏如意早起,楼衍已经醒了。 陈有才今儿也起了个大早过来,莎慕格外幸福的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两人来后,还顺道跟魏如意一起用早膳。 陈有才一边吃一边夸:国师府的厨子竟都比咱们陈府的好些,慕儿你瞧,咱们赶早过来还真是来对了。 魏如意哑然:敢情你是来吃早饭的。 那可不是,是我们慕儿听说了国师又毒发了以后,特意来帮忙的。陈有才甜甜的看向莎慕,莎慕也甜甜一笑,两人眉目传情你侬我侬,看得魏如意一阵鸡皮疙瘩。 不过还在陈有才的话,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莎慕这才道:这几日我忽然想起曾经在我们丹羽家族的藏书阁里翻到过一本书,书里曾说过,这世上千万种的毒,都不及一种内功。 内功?魏如意眨巴眼:什么内功这样厉害? 难就难在这里,我只隐约记得的确是有一种内功心法,不但可以洗筋淬骨,让人重获新生,还能修得深厚的内功,只不过这内功心法却很邪门。莎慕说起来也是一脸余悸:而且我猜,我那不想承认的同族姑姑娄若,便是修炼了此等功法,只不过她应该是失败了,导致整张脸都毁了,书里还记载,除了毁容,还可能瘫痪、失忆、甚至直接死亡。 魏如意听到这里,心里刚升起的希望又落了下去,这功法说着缥缈无影,而且还这么容易失败,与其费心去研究功法,倒不如花更多精力研究解药。 夫人,尊上已经用完早膳了。知雨出来笑道。 魏如意看她挂着疲惫的黑眼圈,立即叫她去歇着,这才去见楼衍了。 倒是陈有才进去看了一眼,就带着莎慕出去玩儿了,两人浓情蜜意的样子,叫整个国师府的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楼衍用过早膳,气色已经好了不少,赵霁眼巴巴的在一旁站着,悄悄看一眼楼衍,见他冷着脸不搭理自己,又低落下来,但一想他能醒过来,又觉得高兴。 就这样在低落和高兴的情绪里不断来回切换,木英都差点以为这位十四皇子是不是昨儿冻了一夜,把脑子给冻坏了。 昨儿吓到你了。楼衍问魏如意,魏如意只道:没吓着我,倒是吓着孩子了,孩子说了,下次你要在这么吓人,他可不出来见你了。 楼衍唇瓣掠起笑意,瞥了眼纠结的赵霁道:十四殿下一夜未眠,先回去休息吧。 不,我不累,我就是赵霁想开口,又不敢说,怕他再吐血,可楼衍只道:有些事情,殿下就算知道,埋在心里即可。如今秦家的事,多暴露一份,便多一份危险。 赵霁有些激动,他这是承认了!他真的就是秦霂言,那个带着他到处惹祸打架最后还要护着他的小言! 那那我先回去睡一觉,我下午再过来赵霁神神叨叨的说完,又叮嘱他:你可千万别再病了啊,我都吓死了。说完,看楼衍无奈点头,这才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云尚书来的时候,跟他打了个照面,还暗叹楼衍好本事,太子殿下都无法拉拢的齐国十四皇子,居然会亲自来国师府看他。 云尚书,这边请吧。阿忠见他望着赵霁的背影一脸深思,忙道。 云尚书回过神来,笑笑,这才跟着往里去了。 到时,楼衍已经更衣在书房坐着了,他的书房不同意寻常的书房,四面都是能开关的窗户,临着湖,地板下烧着地龙,整个屋子都十分暖和。 云尚书一来,还没开口,楼衍便知道他的目的了:云尚书不如上书一封,恳请皇上示下。 这云尚书有些震惊:可皇上已经将灼华变为庶民了呀。 可这婚是皇上赐的。楼衍淡淡看他,云尚书反应过来,皇上既然赐了婚,就说明他还认这个女儿,如今出了事,他无法处置,自然是找皇上。 云尚书忙道:微臣明白了。 尊上,马尚书也来了。阿义说完,便领了刑部尚书马大人进来。 看到马大人这么巧也来了,云尚书暗暗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算计了,可明明又是他自己决定一早过来的。 云尚书道:国师大人,若是没事 无妨,云大人听听吧。楼衍淡淡说罢,马尚书根本没给云尚书拒绝的机会,便低声道:回禀国师,秦家当年被满门抄斩的卷宗已经全部整理好了,秦家被污蔑勾结外敌谋反的证据也全部整理好了,当年的证人如今下官已经派人从暗处盯住,现在只差一个机会,就可以挑开这块陈年疮疤了。马大人一字一句道。 -- 第533页 说完,云尚书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 他们,这是要重翻秦家案? 秦家案可是比当年平王妃的案子性质更为复杂也更为凶险,当年齐妃乃是齐国公主,和亲送来北燕后,更是被冠以齐这个字为封号,可见其分量。 但当年皇帝硬生生以齐妃与秦家长子私通,被秦家利用意欲谋反之罪名给杀了。如若重翻起这件事,那就不仅仅只是皇上错判这么简单了,很可能一个不小心,就要挑起大齐和北燕的战事! 国师,这件事 云大人觉得不该查?楼衍淡淡问他、云尚书自然不会觉得不该差,只是皇上连齐妃都能杀,威名赫赫的秦家更是能趁其不备直接满门抄斩,要是自己参与进来,就凭自己这家底,能撑多久?会不会也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云尚书连想也不敢想,只起身道:国师大人,下官实在有心无力,还请见谅。 楼衍也并不会勉强他,迟早,他会自己求上门来。 云尚书似乎担心楼衍不放行,又道:国师大人放心,今日听到的话,下官就是做梦,也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云尚书放心,本尊并没有勉强你的意思。楼衍说罢,便叫牧云送他出府了。,见楼衍这样干脆,云尚书心底反而没底了,他怎么隐隐觉得,自己从一个陷阱里,跳到了另一个陷阱里呢? 云尚书离开,马大人只道:国师,若是没有云尚书帮忙,只怕麻烦。 你且等两日,将证据再收集齐整一些,他自会来的。楼衍望着云尚书离开的方向道,云尚书已经迈进了这京城的旋涡里,如今又想独自抽身离去,便是自己同意,其他人又怎么会同意呢? 马大人看他丝毫不担心的样子,笑了笑:好,有国师这话我就放心了。 因为祭祀大典山匪的事,皇帝看姜棣已是越来越不喜欢,尤其是在汝南王妃死后,云家还将折子送到了宫里来。 皇帝披着厚厚的披风,在御花园里慢慢的走,看着这些雕梁画栋,脚步微微停下,感慨:你说朕留下灼华,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高公公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忙道:奴才觉得,您是出于慈父之心,不论对错。 皇帝早知道他嘴里听不出什么是非话的,笑笑,寒风吹来,他隐隐觉得不适,只轻轻叹了口气,便去一侧的暖阁里坐下了。 宫女们来回送来炭火盆子和软垫热茶,皇帝只看着宫内一片萧索,神色冷清:贵妃最近怎么样? 贵妃娘娘如今每日在宫内念佛抄经文,没有再出宫过,就连一应的吃穿用度也吩咐内务府减半了。高公公小心道。 皇帝闻言,又是一声叹息,吩咐道:告诉内务府,不必减半,贵妃还是贵妃,跟以往没有什么变化。 高公公听着,笑着应下。 皇帝又问起姜宴:上次他受伤,如今可好了? 奴才听太医说了,还没好呢,得亏当时静和公主在,否则昭王殿下这次真是凶多吉少了。高公公回道。 皇帝顿了顿,皱眉问起太子,在得知太子无恙后,沉凝了许久,才叫高公公往昭王府送去了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陈言袖在听到下人传来消息时,还有些诧异,不多会儿,就见人送了厚厚一摞书来,送来的小太监还特意道:皇上说了,昭王殿下既然伤着了,那这段时间便在府上好好歇息,看看书。这些书都是原来皇上还未登基时,在太子府时常看的,皇上觉得颇有裨益,便叫奴才全都搬来了。 陈言袖听着这似是而非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皇上在这是决定好,要扶持殿下登上那个位置了吗? 话落,小太监又道:此番皇上还有意再给昭王殿下挑选两位侧妃,也请昭王妃拿个主意,一个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另一个便是明年上半年返京的江南道御史之女,都是两位极其柔顺贤孝的小姐。 陈言袖望着他张张合合的嘴,一时怔忪出神,好在花间及时扯了下她的袖子,她这才反应过来,垂眸应了是。 自己乃是陈家女,陈家掌握军权。而定国公乃是两朝元老,德高望重,剩下的这个江南道御史,不论是在官场还是在百姓里,都是名声极好的文官,文武皇上都替殿下筹备好了,那么接下来,便是两桩大喜事。 回院子的路上,花间看陈言袖闷闷的,悄悄道:小姐,您是不是不开心?当初您就知道的,男人哪能不三妻四妾呢,如今殿下贵为王爷,只有您一个王妃和两个妾室,算是很少了,而且如今只是纳侧妃,往后殿下要真的坐上那高位,后宫佳丽三千,可都需要您一一过目的。 陈言袖闷闷的点点头,她知道的,当初嫁给姜宴之前,她就想过了。 可是,她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进了房间,看到姜宴正靠在床边喝药,她这才将情绪都掩藏了起来。 姜宴瞧见她来,也笑:父皇赏赐了什么? 一些书陈言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两位侧妃。 侧妃?姜宴问了句,陈言袖笑笑:是啊,定国公府和江南道御史家的小姐。 -- 第534页 姜宴听罢,松了口气,笑起来:我听说过这两家的姑娘,性子都是十足十的老实温顺,便是嫁过来了,你也不必操心的。 陈言袖看他如此轻松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闷闷的有点儿疼。 姜宴察觉她的不对劲,浅笑:是不是吃醋? 妾身不敢。陈言袖连忙行礼。 姜宴只笑:父皇塞来的人,我便是不要也不行。说完,看向陈言袖:不过你放心,宠妾灭妻之事我绝不会做的,你永远是我的王妃。 陈言袖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了,让殿下这样尊贵的身份,说出永远二字,这不是很难得吗? 她笑起来:那殿下先看书,妾身去替您再问问这两家姑娘。 好。姜宴看着她,总觉得她似乎不大开心,可为什么呢?因为自己要纳侧妃了么?应该不会,袖儿坦荡又大度,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才对。 想罢,又见下人把书都搬了来,他这才低头开始看书了。 陈言袖出了院子,没有让人跟着,而是一个人去后院的湖边坐着了。 烈染悄悄跟踪她许久了,看她闷闷不乐的,想出去,又怕吓到她。 但看着看着看,就见陈言袖居然哭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立即现了身有些手足无措道:你别哭啊,你要不喜欢你男人娶小老婆,我帮你把他的小老婆掳走,可行? 陈言袖见他出现,眼泪都吓回去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恰好路过。 烈染说完,陈言袖气急,紧握着拳头就朝他打来,烈染连连往后躲,后来发现她不过是在宣泄脾气,便时不时的让她打两拳,反正女孩子的拳头也不疼。 就这样一直打到陈言袖几乎没力气,烈染还是轻轻松松的。 陈言袖打完,气也消了大半,懒得瞥他:你回去吧,不要再跟着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何 我已经嫁人陈言袖话未说完,烈染抓着她便压在了墙上,目光微红:当初你明明说要嫁给我的! 我陈言袖自知理亏,只能道:对不起,是我耽误了你。若你要补偿,除了我,其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金银珠宝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看我的。 烈染有些失望,眼里满是受伤:我千里迢迢来北燕,从部落出来,不顾旁人看怪物一般的眼光看我,悄悄学你们的北燕话没想到在你心里,我只是贪财之徒。 陈言袖也觉得自己话可能有些重了,想解释,却又想,若是解释,又显得藕断丝连了,倒不如让烈染讨厌自己,也好放他自由身。 若不要钱财,我也没什么能给你了,你走吧。陈言袖故意冷着脸,说完便要离开,烈染却似赌气一般,压着她便狠狠吻了下来。 烈染的动作生涩,因为他从未碰过女子,当初定下婚约之后,送上门来的女子他全都拒绝了。 可他现在很生气! 他的手掐住她的下巴,撬开她的zui,生涩而强势的掠夺着,直到陈言袖的眼泪落下来,他才恍然清醒。 他连连后退两步,看到陈言袖赤红而愤怒的眼神,才明白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但他想着她方才说自己的话 我先走了。 你我两清了。陈言袖冷冷说罢,转身而去。 烈染想伸手,又紧张的收回去,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才重重叹了口气,消失在了这昭王府里。 等他们都离开,不远处的角落才走出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来,她望着方才离开的二人,嘴角翘的高高的。 魏如意还在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呢,忙着忙着,一片阴影就落在了眼前。 她眨眨眼,抬头看到竟是烈染,诧异:你找衍哥哥? 没有,我想问你一件事。烈染不客气的往一旁凳子上坐下,沉着脸道。 魏如意看他这张俊朗的脸都黑得要滴出水了,笑道:说罢。 烈染咬咬牙,这才将强吻陈言袖的事儿说了,魏如意听完,眼珠子都瞪圆了:你疯了不是,女儿家的名节不重要?你怎么犯这样的糊涂,做出这等事来? 烈染看魏如意骂他,心里好受了些,等魏如意噼里啪啦的骂完,他才笑眯眯道:也好,若是姜宴不要她,我就带她离开。说完,开开心心的出去了,跟方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魏如意真是气得肚子疼,这事儿她回头可要好好跟衍哥哥说说。 刚说完,知雨便从外头小跑了进来,低声道:小姐,我娘说萧王当时救的那几个地痞流氓又犯事儿了,还打着萧王的名义,虽然不是大事儿,但我娘依旧想办法在安排了,保准明儿闹起来。 别伤及无辜。魏如意嘱咐。 您放心,我娘有分寸呢,而且听说这次祭祀大典,死了不少的百姓,萧王也真是造孽。知雨是知道真相的,说起来都是愤愤不已。 魏如意想起这次的失策,也沉郁了一会儿,等到下午时,却忽然来了人,说有人就在府门口要见她。 -- 第535页 木英问那传话的丫环:他们怎么说的,可说了谁要见咱们夫人? 丫环笑着道:夫人出去便知道了,尊上这会儿也在门口呢。 魏如意想了想,但实在想不通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就连衍哥哥都亲自迎了出去。 她放下手里的事,披上一条月牙白绣红色梅花的斗篷,蹬着暖和的鹿皮小靴便出去了。 今儿又下雪来,飘飘洒洒的,落在青色的地砖上,人走过的脚印很快便被雪覆盖了起来。 魏如意抱着暖呵呵的汤婆子,边走边记挂着年关的时候还要准备哪些东西,但才走到门口,看到正笑着跟楼衍说话的人时,人就傻住了。 老嬷嬷也看到了她,半年不见,长高了,也清瘦了,却更加漂亮了,一双清亮幽黑的眸子像是大雪里的小鹿眼睛似的,漂亮极了。 她眼眶微湿,忍着哽咽唤她:公主。 嬷嬷 魏如意没忍住,几步跑上前便扑到了她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嬷嬷也红了眼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还问楼衍:国师待公主不好呢,公主怎么又哭了,若是老太妃知道,必要生气了去。 楼衍望着哭得直抽气的魏如意,唇瓣染起笑意,看了眼跟在老嬷嬷后头怯生生的莲心,目光微深,只道:嬷嬷今日在这里歇下吧。 老奴今儿是随莲心小姐一道奉旨回来的,马上要入宫了。老嬷嬷说完,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皇上似乎知道,当初那遗诏没有被烧毁的事了。 遗诏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魏如意也擦去了眼泪看着她:那嬷嬷此番入宫,岂不是凶多吉少。 放心,老奴不会有事的,特意过来,也是想见见公主,如今见公主一切都好,老奴想,老太妃在天之灵也有安慰了。说完,悄悄将一张纸塞在了魏如意手心,这才笑着离开了。 第144章 杀心 魏如意看着老嬷嬷离开,攥紧了手里的纸条。 老嬷嬷即是跟莲心一起来的,莲心怎么连马车都没下?她在京城,便也只与自己才亲近些,可如今回来,却连见都没见自己。 先回房吧。楼衍道。 魏如意点点头,隔墙有耳,她也怕不小心暴露些什么,而给老嬷嬷招来灾祸,不过老嬷嬷此番入宫,皇帝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她。 魏如意心里担心着,老嬷嬷自己却很平静。 马车里,莲心瞧着她,问道:嬷嬷不害怕吗? 莲心小姐害怕?老嬷嬷笑着问她,莲心小脸微微白着,点点头:祖母不在了以后,我不知道还能依靠谁,原本我想着就在皇陵终老一生也罢,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京城来了。 老嬷嬷怜爱的抬手轻轻拉着她,笑道:放心,你祖母虽然过世,但安长公主府还在,此番回来,许是临近年关,皇上想见你了。 莲心垂眸珉唇笑着,心里却有一团怎么也化不开的愁绪。 等到入了皇宫,老嬷嬷便严谨起来,不苟言笑,跟着来引路的公公抬着头往前走,一直走到养心殿。 养心殿里如今已经撤去了所有的熏香,说是皇上身子不好,闻了会觉得胸闷气短,所以都撤了。 老嬷嬷跟莲心进来后,等到传唤,便上前去跪下行了礼。 老奴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嬷嬷轻声说着,莲心也跟着学。 皇帝看了眼老嬷嬷,才跟莲心道:在皇陵可苦闷? 回禀皇上,莲心不觉得苦闷,那儿清净,又能陪着祖母,是个很好的地方。莲心小心翼翼的笑道。 皇帝闻言,也露出了几分笑意来:你不觉得苦闷就好,我记得你年纪也不小了吧,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皇帝话未说完,莲心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白着脸失态的望着他,嘴唇都微微颤着。 没有娘家依靠,若是皇上随意指婚一个人,那她还不如就一人留在皇陵的好。 可她没敢说出来,因为皇帝发现她的失态后,脸色都沉了下来。 老嬷嬷跟着道:皇上,莲心小姐尚在孝期,莲心小姐一片孝心,只怕是不愿意这么早就成婚的。 莲心反应过来,忙低下头应是。 皇帝睨了眼老嬷嬷,这才道:孝心是好事,但安长公主走后,只剩下莲心一个人,长公主在天之灵如何能放心?朕前几日还梦到她了,她说让朕一定要替你找一个好人家,也免得你一个女儿家孤孤单单的。 莲心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来的时候老嬷嬷就叮嘱她暂时先不要见如意姐姐,怕皇上误会而会刁难自己,没想到自己忍着没见,皇上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莲心嗫嚅着嘴唇,想要拒绝,一侧高公公已经看出皇上的不悦,连忙笑道:皇上,莲心小姐身子弱,这大冬天的,地上也寒凉,不如让她先起身来吧。 有了高公公这话打岔,皇帝才将那口气咽了下去,淡淡道:赐座,老嬷嬷也坐下吧。 二人行了礼,这才在太监们搬来的凳子上坐下了。 -- 第536页 莲心惴惴不安,皇帝看了她一眼,才道:朕知你一片孝心,但到底年幼不懂事,不知道一个女儿家生活的艰难,朕打算封你为和玉公主,等年后,便嫁去扶桑的大王子做王子妃。 老嬷嬷听着这话,脸都沉了沉,扶桑的大王子,王妃都接连死了四任了,而且传言性格暴戾,莲心这样单纯娇柔的姑娘,过去能撑几天? 老嬷嬷抬起头打算替莲心求这个情,可皇帝只道:朕与嬷嬷还有话要说,你先回公主府吧。 莲心站起身来,眼睛直直的望着皇帝,似乎打算跪在这儿求他,但老嬷嬷已经看到了皇帝眼底的杀意。 她想,这也是为何安长公主这么多年都不喜欢这个胞弟的原因。 皇上莲心鼓足了勇气要开口,却被老嬷嬷一把拉住:莲心,你先回去吧,一路奔波,你也该累了。 可是嬷嬷莲心并不了解皇帝现在已经有打算杀了她的想法,还想着求情,老嬷嬷立即止住她的话:莲心小姐,你不记得来时你跟嬷嬷说,想吃来福楼的菜了吗,这会儿去还来得及呢。 莲心不是多执着的人,她胆小怕事,这么多年看着亲人们一个个离她而去,她就是能鼓起勇气,一而再的被老嬷嬷打断,也再不敢说什么了,只行了礼,便含着眼泪转身出去了。 等她离开,高公公识趣的带着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皇帝笑看着老嬷嬷:嬷嬷方才很紧张,是担心朕会对莲心下手? 怎么说莲心小姐也是您的亲人,奴婢知道皇上不会如此狠心的,而且公主府,如今就剩下这一点血脉了。老嬷嬷道。 皇帝听着这话,却越发觉得像是老嬷嬷在告诫自己一般,若是连长姐的这点血脉都不留下,的确太狠心了些。 可灼华犯错,被贬为庶民,扶桑那边已经答应了和亲又不能耽搁,他只能选择牺牲莲心了。 皇帝不再提莲心的事,看着老嬷嬷,道:朕也是最近才收到的消息,听说老太妃当年留在手里的东西,并没有被销毁,对吗? 老嬷嬷垂眸:奴婢的确听老太妃临终前提过,但老太妃说,等她过世了,当年的这个秘密也会随着黄土掩埋。 可朕怎么听说,这遗诏老太妃还放在某处放着呢?皇帝看向老嬷嬷,他最先怀疑的就是她,毕竟老嬷嬷服侍老太妃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若是真的没烧毁,那么一定在老嬷嬷手里。 老嬷嬷神色平静,抬头凝视着皇帝:奴婢当真不知道,不过老太妃以前的确赏赐给奴婢不少的书本字画,若是真有,也许在那些东西里,要不然奴婢回去找一找?老嬷嬷很清楚,皇帝的人现在一定已经将她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遍了。 皇帝深深看着她,态度软了些:嬷嬷也是看着朕长大的,不会不知道朕的脾气,朕是真心感激老太妃当年护着朕,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拿老太妃当亲生母妃一般尊敬,对你也是尊敬有加,但朕不希望朕的真心,最后换来的却是隐瞒。 老嬷嬷起身跪在地上:老太妃一生无儿女,对皇上您也是倾注了她所有的关爱,老太妃当年既然选择了隐瞒,便不可能再留下把柄的,还请皇上放心。 老嬷嬷说完,跪伏在地一动不动,她能感受到皇帝犹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若是今日不能说服他,也许今儿她就走不出这紫禁城了。 气氛凝滞着,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屋外一丁点的声响现在听来也格外的刺耳。 皇帝看着老嬷嬷面色丝毫未变的样子,终是眼眸眯起,他情愿错杀一千,也决不能放过一个,如若当真有那遗诏在,那就让遗诏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来人 皇上,贵妃娘娘来了。就在皇帝准备下杀手时,高公公忽然闯了进来。 皇帝看到他贸贸然进来,眉心布满了杀气,高公公愣了下,忙跪在地上道:老奴知错,但贵妃娘娘看起来十分着急的样子,所以奴才才一时忘了分寸。 皇帝就这样盯着他,一时忘了分寸?高公公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一次失误的。 他扫了他一眼,又朝外看了看:贵妃有何事? 贵妃娘娘说,今儿太医院给她送去的药里,竟然发现了砒霜。高公公忙道。 皇帝面色一沉:看来朕的后宫是不得安宁了。 高公公没敢出声,皇帝只看了眼老嬷嬷,方才的杀心已经退了一半,毕竟几十年前老太妃还在宫里的时候,自己次次惹了老太妃不开心,都是老嬷嬷帮他传的话。 时辰也不早了,老嬷嬷先下去休息吧,年关将至,老嬷嬷也好好过个年,年后,朕希望朕要的东西,你能完完整整的送到朕跟前来。皇帝淡淡说着,若是年后她还想不清楚,也不能怪他不顾往日情谊了。 老嬷嬷没有多纠缠,应下便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看到柔嘉,微微行了礼。 柔嘉目光柔和了许多,看着她,也有看到熟人的喜悦:嬷嬷安心出宫,若有什么需要,寻人给本妃传信便是。 -- 第537页 老嬷嬷笑着应下,看她进去了,才轻轻叹了口气,往宫外而去。 魏如意这会儿刚看完老嬷嬷给她的纸条,也终于明白,为何莲心没有下来见自己了。 到底是何人,居然能让莲心这样乖乖听话?魏如意将纸条给楼衍,问道。 楼衍扫了遍纸上的内容,老嬷嬷说在皇陵那几日,她偶然发现半夜时有男人曾出入过莲心的房间,而后莲心的举止便有些奇怪,一直跟老嬷嬷打听如意和遗诏的事。 我让人去查。楼衍说完,将纸扔在面前的炭火盆子里烧了个干净,才道:那些东西你要随身收着,关键的时候,兴许能保命。 魏如意点点头:我知道,都收的好好的呢,就是有人想来找只怕都找不到。毕竟谁能猜到,老太妃竟把遗诏藏在了先帝爷赏赐的金镯子里?就算是皇帝,也轻易不敢弄断这金镯子吧。 老嬷嬷平安出宫的消息传来,魏如意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去,等到快日落时,老嬷嬷终于被国师府的人接回来了。 老嬷嬷回来时,除了长途奔波的疲乏,其他一切正常,甚至连任何的愤怒和恐惧都看不到。 魏如意让她坐在暖榻边,笑道:嬷嬷此番回来,总算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了吧。 老奴陪伴了老太妃这么久,也知足了,虽然老奴老了,但一定会尽心伺候好公主。老嬷嬷慈爱笑着,魏如意看着她,心里头都是暖洋洋的。 等到用了晚膳,知雨也已经利落的收拾好了给老嬷嬷的院子,还笑道:奴婢们笨手笨脚,嬷嬷若是不习惯,只管点拨奴婢们就是。 老嬷嬷慈和的看着她们几个,想起了老太妃,若是老太妃还在就好了,也能享享真正的天伦之乐。 老嬷嬷将皇上要赐婚莲心的事详细说了以后,魏如意便让她早些去休息了,还拨了两个小丫头过去伺候着。 等她离开,才问楼衍:皇上居然这样狠心,若是莲心嫁去扶桑,能不能活着到扶桑都是个问题。 且等等看,说不定由此可以找到那个夜里出现在莲心房间里的男人也说不定。楼衍看她这幅担心的样子,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便领着她用完膳去了。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起了过年要用的各色东西来,夜里红彤彤的灯笼挂上去,屋子里似乎都不那么冷清了。 魏府的小厮打着哈欠,正打算把门都关上,就见一辆马车急急在门口停下了。 他愣了下,还伸出脑袋问了问:贵人是谁? 你只与你家二公子说,我们小姐要见他。 哪家的小姐啊?小厮又问,大半夜的,来个小姐寻他们二公子,这可不是稀罕事儿么? 明珠皱皱眉,只道:你别问,你家二公子知道的,你赶紧去。 小厮瞧了眼这马车和丫环的穿着,知道不是寻常人家,也不敢多耽搁,赶忙转身去了。 不多会儿,魏祈章就出来了。 他看着面前的马车,眉心微微拧了一下,就听得里面道:公子请一定要救救我。 魏祈章听到是她的声音,眉心微拧,只吩咐一旁的小厮:把马车从侧门驾进来。说罢,转身往府里而去。 小厮也是愣愣的,却不敢耽搁,赶忙上前去驾着马车走侧门进去了,进去以后,马车在一处无人的小院子前停下,所有下人都遣散了,那马车里的女子才走了出来,白雪些微的光芒混着红灯笼的光,将她本就娇弱的小脸照得越发的楚楚可怜。 明珠扶了她下来后,安慰她:小姐跟为魏公子在里面说,奴婢在外头候着。说完,便从院子里退了出来。 魏公子 当初在皇陵,你对我有恩,如今你想我如何救你?魏祈章问她。 莲心见他只提恩情,上前走到他身后,伸手紧紧将他抱住:莲心愿意做公子的人,就算被皇上发现斩杀了,莲心也愿意。 你不怕死?魏祈章略有触动,莲心只抬眼看他,轻声道:莲心素来胆小怕死,可与其死在和亲的路上,莲心甘愿死在京城,这样起码安葬的地方还能跟父母亲近一些。 魏祈章眉心微拧,皇上金口已开,这件事不是他能力挽狂澜的,而且莲心是如意的朋友,他也并不想真的伤了她,这样如意会伤心的。 恕我无能为力,如若你怕在去扶桑的路上出事,我可以调派些人手,护你安全到扶桑 魏祈章的话未说完,就听到了衣服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微微一怔,转过身便看到站在雪地里,已经将衣衫都脱下了的莲心。 她身上的疮疤都好了,少女的肌肤细嫩雪白,伴着她垂落的青丝,美的犹如一副画。 魏祈章立即要脱下外袍将她裹住,莲心却只道:若是公子不要莲心,莲心便去街上随便找个男人,左不过是死,莲心不怕。 魏祈章手心微紧:为何是我? 因为我喜欢公子,爱慕公子。莲心凭着一股心气,将所有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可她也觉得难堪,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如今竟用这样的方法来勾引她所喜欢的男人。 -- 第538页 她眼泪垂落下来,有那么一瞬间,魏祈章竟恍惚觉得,站在面前垂泪的就是如意,他日思夜想难以忘记的如意 他缓步上前,抬手将她垂落在身前的长发拂到身后,轻声道:想好了吗? 莲心能嗅到他身上的香气,微微珉唇点了点头,而后才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被魏祈章打横抱在了怀里,往房间里而去。 灯火摇曳,人影缠绵,莲心偷偷的哭,即是开心,又是为自己这样不知廉耻而得来的羞愧。 但她想,反正都要死了,便罢了吧。 天快亮时,莲心都没睡下,她躺在身边面对着她的脸,五官俊逸,眼眸里虽有凉意,可大部分时候都是温和的,就连方才,他也比她所想象的要温柔体贴。 可时候不早了,她要离开了。 她轻轻在他唇瓣啄了一下,便羞涩的想要起身来,却忽然听得他一道呢喃:如意,不要走 莲心犹如雷击一般怔在原地,她愕然看着熟睡的魏祈章,泪眼吧嗒吧嗒就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穿好的衣裳,但她还是从房间里出了来。 风卷起地上的雪飞落在她脸上,她竟都不觉得凉了。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等了一夜的明珠见她散着头发出来,脖子上还有明显的青紫红痕,急急赶了过来:小姐,你 我没事,你回公主府,与人说我昨晚被歹人掳走了。莲心回过神来,低垂着眼敛轻声道。 小姐,这是为何?难道魏公子他,不肯救你?丫环急道。 莲心笑着摇摇头:魏公子想救我,如今这样,也是我逼他的,不关他的事,你只管照着我说的去办便是。 丫环看她心意已决,只得去办了。 很快,莲心被人掳走的消息就传开了。 魏祈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用早膳,魏轻水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心揪了起来:莲心,她那样娇弱的姑娘,谁竟如此残忍。 魏祈章默默用完了早膳,便去书房了,对于这件事,他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 魏如意听到消息的时候,刚好在跟国师府管家的女儿斗智斗勇,管家的这个女儿,倒是没什么旁的心思,就是认可灵犀,超过她这个正牌夫人。 知雨把消息传来后,魏如意当既道:既如此,那都听你们的,除了清风院,你们爱怎么安排怎么安排吧。说完,就要吩咐人去准备马车,却被老嬷嬷给拉住了。 公主现在别去。 可是莲心她魏如意觉得不放心,老嬷嬷只道:事情已经发生,您就是去了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好好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如若您再出了事,国师府可真要乱套了。 魏如意听出老嬷嬷话里有话,将院子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才与她回了里间。 老嬷嬷是在担心什么? 皇上正在到处搜查遗诏之事。老嬷嬷说罢,凝重看着她:皇上对老奴已经起了杀心,若是发现东西不在老奴这里,下一个怀疑的,就是您了,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回想一下,这件事到底还有谁知道,有谁最有可能泄露出去。 魏如意没想到这么严重,皇帝居然对老嬷嬷都起了杀心! 可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自己和两个丫头,还有姜王妃夫妇,这些都是可信任之人啊! 老嬷嬷看她一时想不起来,也只安慰:没事,您先想着,只是在找到这个人之前,万莫出府。临近年关,皇上应该不会再那样咄咄逼人,强行来国师府带人,但出了府可就不一定了。 老嬷嬷是了解皇帝的,年轻的时候,皇帝便不折手段,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屠杀上百的无辜性命,铲除异己的手段更是残忍血腥,更不用说如今区区一个魏如意了。 魏如意看她如此,也冷静了下来,吩咐木英:你去通知谢妈妈,让她去查查到底是谁掳走了人,顺便探问一下宫里是什么反应。 是! 木英立即跑了出去,魏如意这才被老嬷嬷拖着问起了养胎的事儿来了。 屋顶上,铁如兰依旧冷淡的听着这一切,没有半点反应。都说她铁府满门忠烈,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铁家根本不愿意效忠这样的皇帝。 谁! 就在她思考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响动,她立即翻身过去,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牧云,怎么是你,你在偷听吗?铁如兰问他。 牧云轻松一笑:怎么会呢,是方才尊上让我追杀一个刺客,我刚好追到了这里,铁将军,你可看到方才有可疑的气息经过? 铁如兰摇摇头,牧云这才皱眉道:若是叫他逃了就坏事了,我继续去追,若是铁师父发现有可疑的人影,一定要告诉我! 铁如兰点点头,看着牧云离开,却并没有完全放下心里的疑惑,多年行军打仗,就连心腹她都会存几分怀疑不会完全信任。 等牧云离开后,她确定方才周围的确无人经过后,去找了魏如意。 牧云从清风院离开后,则是打算离开国师府,却不想碰上了刚好从外面回来的灵犀。 -- 第539页 灵犀看他神色略有些慌张,叫住他:牧云,你做什么? 没事,灵犀你干什么去了,我今儿一天都没见到你。牧云奇怪问她道。 灵犀才觉得奇怪,明明上午她还跟他说过话,却只道:我有我自己的事,你呢,尊上叫你出去办事吗? 嗯。牧云含糊说完,才道:我先出去,回来再跟你说 说完,牧云便径直朝外而去,灵犀直接叫住他:牧云! 牧云脚步一停,回头看她:怎么了? 灵犀面色略紧了些:你到底是做什么去,我觉得你不对劲,你没有私下里做什么吧。当初姜棣私下里找她,若不是因为那药有问题,她可能就信了姜棣了,她担心,姜棣对牧云也使用了同样的计策。 当然没有,灵犀,你把我想到哪儿去了?牧云好笑看她。 没有就好。灵犀转头离开,牧云悄悄舒了口气,才立即消失在了转角。 等他离开了,灵犀才拧了下眉头,暗中跟了上去。 书房里,阿忠将牧云的行踪说了:确认过了,牧云似乎知道我们在盯着他,他都十分小心,每次我们跟出去不远就被甩开了。 阿义也点头,还问楼衍:该不会府里的内奸,真的是牧云吧? 府里丢失的东西与他无关。楼衍已经知道上次丢的东西是谁拿走的,但牧云如今遮遮掩掩,他更多的是担心牧云出事。 阿义嘟囔道:属下觉得,自从灵犀姑娘这次从山庄下来后,牧云就变得怪怪的,对夫人好似有很大的敌意。 阿忠也感觉到了:尊上,牧云到底是怎么了? 楼衍只望着面前已经慢慢冷掉的茶,目光沉沉,这件事,他的确要想个办法,就算有一天自己不在了,牧云和灵犀也不能对如意不敬。 尊上,十四皇子来了! 外头有人传来消息,消息才传完,赵霁的脚步声已经传来了,而后就看到他提着两坛子酒进来了,还笑眯眯道:放心放心,这酒我自己一个人喝。 楼衍看到他来,头又疼了些,赵霁却笑眯眯道:我这次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我封王了,过几天就回大齐去受封,等我受完封就有封地和军队了。赵霁笑眯眯的在他面前坐下。 楼衍听着他这话,只道:你以为我要造反? 万一嘛,所以你的事要不要再等几日 不用。楼衍简单两字堵了他的嘴。 赵霁只挑挑眉,干脆自顾自倒了酒,才道:对了,最近灼华公主托人给我捎了信,说想见我,你说怎么办,我见是不见?这个公主我当初还挺喜欢的,漂亮又聪明,就是没想到手段赵霁皱皱眉。 楼衍看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也不多说了,不过云尚书现在应该也在头疼了吧。 云尚书现在已经吃不下睡不着了,他没想到往宫里递了的折子直接石沉大海,汝南王知道后,闹得更凶了,但萧王又发了话,所以他现在根本出不得门。 云冕也不敢出去,怕被汝南王府的人发现活活打死:爹啊,这到底怎么办?那灼华来了,简直就是个灾星,现在咱们整个府里都不得安生。 云尚书听着外面隐隐约约的骂声,顶着黑眼圈也一脸生无可恋,汝南王现在没了兵权,可却实实在在是个流氓,也不打也不砸更不进门来抢,就天天的让一群人在门口吵闹,而自己又没那个底气去找官府。 还能怎么办,等等看吧,马上就要过年了提起过年,云尚书更是糟心。 云冕看他也是一直叹气不说话,心里憋闷,干脆回后院去了。 才到,就听人说给灼华端去的饭菜她都没吃,干脆站在院子里大喊:不吃那就拿去喂狗,往后一顿给她个馒头就是了,真还当自己是什么娇贵公主,也不看看把我云府闹成什么样子,灾星! 说完,云冕看在灼华是有萧王罩着的,也没打算真把她怎么样,就只是想出口气罢了,谁想灼华也是忍受不了了。 她从小锦衣玉食,虽然母妃早逝,可有贤妃和皇上宠爱,吃穿从来没有短缺过,但来了这里后,云府下人故意欺负她,给她的饭菜都是冷了或是馊了的剩饭剩菜,她如何吃得下去? 人不是我杀的,云冕,我知道你瞧不上贬为庶民的我,但你也要清楚,我到底是皇家的血脉!灼华道。 云冕是个欺软怕硬的,看她强势,怂了些,道:谁让你自己不吃饭了 因为那些灼华才要开口,之前云冕住的西厢房里便走出个高大的男人来,云冕看他出来,忙要叫他进去,谁知他竟直直盯着灼华出了神:这位就是灼华公主? 是,不是跟你说过白天不许出来吗?云冕忙道,男人却只拉住他的手,道:我要她。 云冕一愣,脸有点黑: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女子? 到底嫁了过来,难不成还让她做个完璧之身?这岂不是浪费了?男人低声跟云冕说着,还悄悄拉着云冕的手往某处摸去。 -- 第540页 云冕整个人跳开,却没有愤怒的意思,瞧见周遭的丫环们都识趣的低下了头,才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眼灼华:你放心,今儿晚上我就叫人给你送好的来。说完,拉着男人回房了。 灼华面色微青,却没说什么,她知道她现在没资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皇兄成功! 皇帝现在也的确没心思操心灼华的事,毕竟才下了圣旨赐了莲心为和玉公主,预备让她去和亲,没想到如今居然落得个被人掳走名声尽毁的下场。 来人。 皇上。高公公连忙走进来,皇帝看了他一眼,道:吩咐下去,再物色一个人品贵重的小姐封了公主嫁去扶桑,不能再耽搁了。 是。高公公悄悄看了他一眼,见他片刻功夫,又开始睡觉了,垂下眼眸悄悄退出去了。 可等他一走,皇帝的眼睛又重新睁开了:老鬼,遗诏可找到了? 还没有,老嬷嬷的确没说谎,遗诏的确不在她手里。 若不是她,那就是魏如意或是楼衍了不过魏如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去查查老太妃去世之前,都送了些什么给她。皇帝沉声道,如若真是落在了楼衍手里,事情怕就不那么好处置了。 安长公主府,莲心已经搭好了白绫,如今名声已毁,皇上大抵不会让她去和亲了,既如此,倒不如死了算了。 小姐,您何必想不开啊! 安长公主府的人都哭着劝,若是莲心也没了,那这公主府也要没了。 莲心看着白绫,并不后悔,起码昨晚她度过了她认为这辈子最美妙的时光,只是如意姐姐,对不起了,你那么辛苦救我,我却选择了自尽。 莲心看着众人:你们都下去吧。 小姐 祖母该要想我了。莲心说完,便把脖子挂了上去。 底下的人想要来救,莲心却说了,若是不让她上吊,她就喝毒药,众人手足无措的看着,就在他们都以为莲心小姐这次真的要死了时,一道刀光闪过,而后莲心便跌了下来。 众人微楞,扭头便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魏祁章。 魏公子! 昨儿的丫环明珠认出他,惊喜道。 魏祁章从未想过莲心居然会用这种办法去死,但与其就这样白白死了,倒不如留下来。 莲心看着他,感动的眼眶里全是泪:魏公子 死解决不了问题。魏祁章淡淡说罢,顿了顿,才道:若你担心外面的流言蜚语,只与人说昨晚是与我在一起,我会让媒人登门,你尚在孝期,等你三年后,我便迎你入府。 莲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她看得到满府的人都惊愕的表情,立即摇晃着要起身,魏祁章却只道:好好休息,去宫里回话吧。说罢,转身就走了。 小姐,太好了,魏公子他明珠刚要高兴,莲心却只哭了起来。 小姐,你别哭啊,这是好事。明珠劝慰着说完,打发了其他人离开,才悄悄道:而且咱们原定的计划,就是让您嫁给魏祁章不是吗? 莲心看着已经开始盘算的丫环,垂下眼帘缩在暖榻角落坐着。 她原本想着,死了就一了百了,绝不连累魏公子,可他愿意娶自己了,那自己也不能辜负他。至于那件事,她要找个机会告诉魏公子。 明珠见她不出声了,只笑了笑,才出来了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黑衣男人正背对着她站着:怎么样? 魏祁章上钩了。 好,楼衍应该忍不住要对姜棣动手了吧。黑衣男人阴鸷一笑,看了眼手腕处厚厚的一个疤,轻声道:那你就安心准备莲心的婚事吧。 奴婢知道了。说完,明珠才重新关好房门出来了。 她出来时,还特意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才转身走开,却不知道暗处早有人盯着了。 雪无痕本来开开心心的找小夭玩,都怪那个死阿义,非要把自己揪出来,来找什么神秘的黑衣男人。 他打了个哈欠,盯着明珠离开的那个房间,眉梢微挑了下,就打了个响指。 小夭无语的提着食盒站在树下睨他:什么事? 饿了。 饿了就自己下来吃。小夭没好气,雪无痕却只半撑着头,笑眯眯的看她:去,告诉魏如意,让她不但要提防她这二哥,未来的二嫂也提防些。 你说莲心小姐她怎么可能,她那样柔软的性格,绝不会做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儿!小夭才不信他,雪无痕摇摇头:所以怎么说女人不适合干这类监督的事儿呢,太感性了,全凭自己的猜测。 你!小夭气得咬牙,瞧见路边有条野狗,转头便把食盒里的饭菜全倒给野狗吃了,气得雪无痕差点吐血。 小夭还是很快赶到了国师府,不过才来就跟同样急急跑来的花间撞了个满怀。 花间撞得鼻子疼,小夭额头都冒出了个包,忙道歉,花间却是连道歉的时间都没有就急急冲到里头去了。 -- 第541页 魏如意正跟铁如兰分析着牧云的情况呢,瞧见花间和小夭两人齐齐跑来,还笑道:你们这是约好了? 不是,是我家小姐让奴婢来,请您务必去一趟昭王府。花间道。 言袖姐姐?可是出了事儿?魏如意一边问已经一边让知雨去准备马车了,言袖姐姐从来都是不愿意让自己往外跑的,今日居然到了要请自己去的程度,必然是出大事了。 花间急得说话都说不顺了:这事儿复杂,您先过去吧,要是迟了,小姐怕是要活活打死人了。 魏如意更诧异,言袖姐姐要主动打死人? 她忽然想起昭王府还有个自持大肚子就作妖的俞柔依,难不成言袖姐姐这是要打死她? 越想魏如意越觉得不妥当,又让木英把她治病的家伙全都带上了,这才匆匆往昭王府去了。 第145章 下药 昭王府内,俞柔依挺着大肚子哭得梨花带雨:殿下,妾身哪里敢造谣说谎,的确是妾身丫环萍儿亲眼看到了,妾身这才斗胆敢来告诉您的。 姜宴伤势未愈,被她实在吵得心烦,只道:你不安心养胎,成日的挑弄是非,是本王太惯着你了吗? 陈言袖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却并不像花间所说的那样要打人,反而比姜宴还要冷静。 俞柔依没想到姜宴竟然会护着陈言袖,但那日她是亲眼所见的! 殿下,若您不信,可以问问王妃,看看那日是不是跟男人私会,而且那男人还俞柔依看着陈言袖略沉的脸,故意顿了顿,才道:而且那男人还跟王妃有了肌肤之亲,那男人还说,一定会带走王妃。 姜宴越听越觉得离谱,袖儿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而且王府戒备森严,若真有这样的高手出现,附近就有丫环在偷听他们岂会不知道? 陈言袖始终没出声,她想起那日烈染对她做的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她绝不会跟烈染走的,她既然选择了嫁给姜宴,只要他不让自己永远离开,那她就不会轻易说走。 王爷。 就在姜宴越来越生气的时候,陈言袖忽然开口。 俞柔依眼看着不对劲,捂着自己的肚子喊起来:王爷,妾身的肚子有点儿不舒服 姜宴眉心微拧,他瞥了眼一旁的侍女,侍女连忙上前扶她:姨娘,奴婢们先带您回院子吧。 院子隔着太远,你快去叫大夫来俞柔依抓着侍女的手道,侍女看她好似真的很难受,也不敢耽搁,赶忙去叫大夫了。 陈言袖看着俞柔依的肚子,再看着姜宴,淡淡垂下了眼眸。 俞柔依似乎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只望着姜宴,笑道:殿下,您希望这个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姜宴看穿她的心思,表情略有些冷淡:无所谓。 俞柔依面色一僵,尴尬从心里浮起,她小心的掩藏住,笑起来:是男孩儿就好了,一定很像殿下。 姜宴没出声,那晚他隐约记得,他及时清醒了过来,之后他就再未碰过俞柔依,按理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不是自己的。 但无妨,若是他记错了,等孩子生出来他自然就知道了。 正想着,外面便传魏如意来了。 陈言袖略有些惊讶,如意怎么会过来? 没多会儿,就见花间跟在魏如意身后走了进来,这数九寒天,魏如意额头都沁着细汗,可见她跑得匆忙。 魏如意才来,就看到了稳稳坐着的几人,姜宴因为负伤,还半倚在床边,言袖姐姐坐在靠近床边的位置,俞柔依则是坐在附近的绣凳上,挺着大肚子,额间冒着细密的汗珠,看样子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魏如意下意识看向花间,花间却只低着头躲在了陈言袖身侧。 如意,你怎么来了?陈言袖奇怪问她,知雨也觉得奇怪,刚要开口说是花间去请的,魏如意便笑道:我准备去看看莲心,刚好经过昭王府,便进来看看言袖姐姐。说完,目光微凉的扫了眼花间,才上前行了礼。 姜宴看到她来,坐直了些,笑容比方才对俞柔依时温柔不少:你还怀着身子,当少在外面走动。莲心的事我也听说了,既然魏公子已经做了决定,你也不要过问太多。 嗯。魏如意应下,又看向俞柔依:俞姨娘似乎不大舒服? 好似方才动了胎气俞柔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身边的丫环萍儿立即道:听闻国师夫人会医术,能不能请您替我家姨娘瞧瞧,她今儿过来这里,喝了小厨房送来的燕窝粥以后,肚子就不大舒服了。 魏如意瞧见他们主仆这默契的样子,再看看头也不敢抬的花间,点头:当然可以。 说完,就要过去探脉。 姜宴见状,只道:如意,不必你动手,下人去传唤大夫了,你到底是国师夫人,又是公主,没有替姨娘看病的。 陈言袖也担心魏如意受委屈,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于往日。 可魏如意只笑道:不妨事,俞姨娘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王爷的骨肉,我只是探脉,无妨的。说完,便伸手去扣住了俞柔依的脉。 -- 第542页 这不探脉还好,才摸到脉,便愣了下,她这是吃了堕胎药?不要命了吗,这么大肚子吃堕胎药,搞不好小孩保不住,大人也保不住。 我的肚子好疼啊 俞柔依忽然捂着肚子喊了起来,萍儿吓坏了,忙问魏如意:国师夫人,我家姨娘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喊肚子疼了? 今天她只吃过燕窝粥?魏如意问萍儿。 萍儿点头:是啊,姨娘早起后,四五个丫环一起伺候着的,姨娘说胃口不好,就只喝了一碗燕窝粥,怎么了,可是这粥有问题? 魏如意沉默,堕胎药一定不会是言袖姐姐动的手脚,那花间呢,她故意去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为何她觉得,花间仿佛是帮着俞柔依一般? 不会的! 魏如意否定这个想法,花间是陈府调教出来的丫环,更是自小伺候言袖姐姐,不可能背叛。 啊,血!见血了!萍儿忽然大喊起来,魏如意转头看去,俞柔依杏色的裙子果然染红了一片,而她也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魏如意觉得不对劲,明明方才她进来的时候,俞柔依就已经在极力隐忍了,说明这堕胎药肯定早就有反应了,她却迟迟没像这样大喊,而是等到自己来确定后,才忽然喊了起来,那她一定是知道自己服下了堕胎药。 为何要服用堕胎药?为何一定要等到自己过来?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萍儿忽然看着陈言袖哭到:王妃,您怎么这样狠心,就因为奴婢看到了您跟别的男人私会,您就这样害姨娘吗?你要杀人,杀奴婢就好了,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王爷的血脉啊! 姜宴的脸色也有些沉,呵斥萍儿: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王妃说话! 萍儿干脆跪在了地上:王爷,奴婢不敢得罪王妃,但求您救救姨娘和孩子吧,她们什么也没做错啊。今儿姨娘喝得燕窝粥,是奴婢不该去抢,但花间姑娘,您也犯不着偷偷在里面下药啊! 萍儿这一番话,听得屋子里的都满脸不解,陈言袖只看向花间:到底怎么回事? 花间这才白着脸跪了下来:回禀王妃,今儿一早,这燕窝粥是奴婢炖了给您的,但不想却被萍儿瞧见了,说什么俞姨娘怀着孩子身份娇贵,一定要喝这燕窝粥。奴婢便与她起了争执,一时气急,奴婢便说这燕窝粥里有堕胎药,可奴婢真的没下药,也从没买过药。 俞柔依只可怜的望着姜宴道:殿下,不关王妃的事,定是妾身的原因。说完,她看向魏如意:国师夫人,我如今出血,不是因为堕胎药吧? 魏如意面色沉了沉,很快就有之前出去的丫环请了府里的常驻大夫来。 大夫赶忙上前把脉,大呼:姨娘这是吃了堕胎药啊! 话落,花间整个人都傻眼了:不,奴婢从未下过堕胎药! 魏如意眼眸微眯,睨了眼只哭着求大夫救救她孩子的俞柔依,问花间:那你怎么会想到要去找我? 花间嘴唇都微微颤抖着,听着魏如意的问话,只道:奴婢虽然没下药,但在离开时,听厨房的人说,那燕窝曾不小心跟一顿药混放在一起过,原本要是王妃吃了定然没事儿,可 可你担心那堆药会影响俞姨娘的胎儿。魏如意替她说完,花间这才点头:奴婢原本想去提醒的,可才去俞姨娘院子门口,俞姨娘就带着人往这儿来了,奴婢以为她是察觉了粥的问题,这才想着去寻您来,毕竟您最是可信,而且也会医术,定能辩解清楚。 花间满眼是泪的望着魏如意: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下药。虽然恨俞姨娘一次两次的欺负王妃,可王妃教导奴婢们,不能有害人之心,所以奴婢不可能下药的。 你胡说,若不是你故意下药,那粥怎么可能有问题?定是你怀恨在心,特意下了药,然后又故意在我面前晃而且这背后,若说无人指使怎么可能?萍儿哭着道。 俞姨娘的胎动似乎越来越厉害了,魏如意看着脸色微黑的姜宴和沉默着不说话的陈言袖,只叫知雨迅速去拿了自己的家伙事来。 俞柔依还在跟姜宴道:王爷,若是孩子没了可怎么办,这是您的第一个孩子啊是妾身对不起您,若是孩子没了,妾身也不活了 好了,若是孩子没了,你也还是姨娘,本王会查清楚的。姜宴沉声道,就算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让他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就这样在眼前流失,他也觉得难受,更何况,他不想相信,袖儿当真有这么狠毒的心思。 查清楚的事以后再说,俞姨娘放心,这个孩子我定替你保住!魏如意说完,便将最后一颗护心塞在了她嘴里,又立即叫人将她平放在一侧的暖榻上,开始行针。 俞柔依心中暗暗紧了一些,这个孩子她并不想让他活着生下来,因为一旦生下来,大家就会发现,这个孩子跟王爷一点也不像。 当真保得住吗?俞柔依问魏如意,魏如意朝她一笑:你放心,所有的好药,我今儿都会用在你身上!话落,便叫人拿东西堵住了她的开始行针了。 -- 第543页 萍儿看着,期间好几次想动,都被知雨死死拽住了。 陈言袖在一旁看着,她只担心如意的身体吃不吃得消,毕竟她也有孕在身。 她看了眼一旁目光只在俞柔依身上的姜宴,轻声道:殿下若是不介意,妾身想出去一趟。 姜宴看到她,轻声道:袖儿,本王是信任你的,许是你手底下的人动了手脚 不是花间。陈言袖定定望着他,她的人,她相信不会做出这等低劣的事。 袖儿,人心隔肚皮,你不可如此轻信他人。姜宴道,相较于俞柔依,他自然更心疼陈言袖,所以他直觉是底下的人搞了鬼欺上瞒下。 说完,姜宴目光锐利的盯着花间:你说实话,这件事,到底与你有无关系? 花间也不确定,她不知道是不是那燕窝出了问题:奴婢没有主动下药,但是 来人,去厨房查问。姜宴沉声道,陈言袖皱眉:王爷,妾身想亲自去,若是你信得过妾身的话。 姜宴望着她,她何必这样说呢,自己质问花间,便是信任她的意思。 俞柔依看到这情况,想开口,却被魏如意一针扎下去,疼的高呼出声,根本说不出话。 姜宴沉默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是你不信本王。你若是要亲自去,便去吧。 陈言袖忍住眼底的涩意,嘱咐自己的人照顾好魏如意,便快步出去了。 萍儿见她离开,唇瓣只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才继续哭了起来。 足足忙了一个时辰,俞柔依才终于没喊了,而胎儿也暂时稳住了,但魏如意知道,只要再稍有不慎,这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行完针,她觉得肚子也隐隐有些疼了起来。 她立即找了个凳子坐下,虚礼都顾不得了,微微俯着身子悄悄吸着凉气。 知雨急坏了: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 不用。魏如意勉强说出两个字,才沉沉呼了口气。 以前只觉得,言袖姐姐为了逃避萧王而嫁给姜宴,姜宴这人开朗大度,又心软,言袖姐姐必然能过得好,没想到,三妻四妾,终究还是少不了后宅一大堆的腌臜事,但姜宴,他是绝不会只要言袖姐姐一个人的,以前不可能,等日后荣登大宝,更加不可能。 王爷。魏如意轻轻唤姜宴。 姜宴看她,脸上含着薄怒:如意,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好,我先派人送你去厢房休息。 不必了,若不是看在言袖姐姐的份上魏如意忍下心里的火气,她不能说的太过分,否则结果还是要言袖姐姐来承受,她只道:言袖姐姐的为人,我很相信,至于这位俞姨娘,以前我便不与她来往了,往后更不会来往,今日救她,全是因为跟言袖姐姐扯上了关系,如若不然,她就是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看一眼。 魏如意说完,觉得肚子不那么难受了,才扶着知雨的手慢慢起了身来。 姜宴听着她的话,牙关微微紧了些。 当初他就想解决了俞柔依的,只是俞柔依还有用 魏如意也不再看他,只扭头看着俞柔依,浅浅的笑:别人容易心软,但我不会,你知道的,我跟言袖姐姐关系极好,如若有一天言袖姐姐伤了半分毫毛,我管你坐上了什么位置,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俞柔依面色微微白着,拳头暗暗握紧,只笑:国师夫人放心,贱妾绝不敢对王妃怎么样的,王妃要贱妾生便生,王妃要贱妾死贱妾便死 不必说这些看起来让你很可怜的话,俞柔依,你可不可怜,我心里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更清楚。魏如意以前还看得上她,好歹她心气高,虽然恶毒,可有自尊,现在她却是打心眼里瞧不上俞柔依,肚子里的无辜性命都能拿来利用。 说完,魏如意也不好再继续教训俞柔依,到底她现在是姜宴的姨娘,只道:昭王殿下,我看这个丫环很合我眼缘,不知能否请俞姨娘忍痛割爱,将这个丫环赠予我? 萍儿见魏如意指着她,心慌的不行:不行,奴婢还要伺候姨娘 姜宴知道魏如意是要替陈言袖出气,不过他是不能拒绝如意的。 他望着她,无奈的浅笑:你这脾气我最是清楚的,你要喜欢,带走吧。当初他就知道魏如意的,敢爱敢恨,而且还敢动手,不然之前也不会悄默默把瑞王兄堵在巷子里一顿打了。 想起曾经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光,姜宴心里难受的厉害,若是当时他强势一点,一开始就跟母妃说要迎娶如意,会不会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事? 魏如意行了礼,可她肚子实在难受,只看着花间:王府的事,我一个外人不便多插手,等得空了,你来府上替俞姨娘拿些保胎药,我如今也在吃的这类保胎丸,我会多做一些给俞姨娘。而且从今日起,俞姨娘最好不要下地走路了,否则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俞姨娘,为了孩子,只是几个月不下地走路,你忍得住吧?魏如意问她。 俞柔依勉强一笑:自然。 -- 第544页 那就好。说完,魏如意明显又觉得肚子疼了起来,这才转身出去了,萍儿也被知雨一把拉走了。 俞柔依今儿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想到姜宴居然会这么相信魏如意,这么惯着魏如意,但凡姜宴今儿对魏如意有一点不满,自己都赢了,可惜 王爷,妾身 好了,这次许是下人的失误。姜宴说完,只吩咐道:让人把厨房的婆子全部拉出去打十个板子,花间失误,重罚二十个板子。而且俞柔依,等处理完萧王兄的事,她也可以解决了。 花间听到只是二十个板子,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了下来。 等陈言袖查清楚回来时,她都已经挨完板子晕过去了。 魏如意回到国师府后,立即就躺床上去不敢动了,老嬷嬷听知雨说了遍事情的经过后,只劝魏如意:这些事,在后宫来说,都是小事。公主能帮昭王妃一次,还能帮第二次第三次吗? 可那俞柔依分明就是故意魏如意气不过,老嬷嬷又笑:若是她在国师府,不必公主开口,国师早就处置了。可在昭王府,昭王殿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她,公主认为是什么原因? 魏如意皱眉。 老嬷嬷笑:公主看似机灵聪明,却从不曾经历过后宅三妻四妾的问题,如今昭王府还好,只两妾,日后再加上两个侧妃,侧妃再提拔两个妾来争宠,便也不过七八人而已,可昭王殿下若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后宫佳丽不说三千人,三十人必也是有的,昭王妃若是不趁早学会分寸,趁早学会压制,等入了宫,昭王妃不但有可能失宠,甚至还会被这些妾室们打压。 老嬷嬷还举例了皇后和柔嘉及贤妃等人的问题,姜宴性格柔软,可到底是男人,是从小贤妃娘娘和一众下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王爷,说到底,骨子里认同的就是三妻四妾,认同的就是后宅女人争宠,互相压制平衡,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女子们背后的家族势力。 魏如意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老嬷嬷笑:您放宽心,只管好好照顾自己,老太妃常说,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您自己都还顾不过来自己呢,哪有那么多精力去管别人。 魏如意心里难受,整个人闷闷的。 老嬷嬷安慰了一番后,就见知雨进来了,道:小姐,姜夫人来了。 胡姐姐?魏如意问她,知雨笑着点头,没多会儿挽着妇人发髻的胡清微就带着丫环们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了,一瞧见她,立即扑到了床边来:如意,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没事。魏如意放下心里的事,笑看她:姐姐怎么来了? 夫君说寻国师有事儿,我便跟着一起来看看你。胡清微说完,叫人把东西都放下,才一样样指着道:冬天了,我外祖母让人送来了新鲜的果子,你瞧瞧,虽然冬季果子不多,但我外祖母没别的心思,就喜欢让人倒腾这些。 魏如意瞧她这一筐一筐的往自己屋里搬,这还不叫多? 说完,胡清微才拉着她的手道:我听说了莲心的事,本来想去看看她的,你猜我去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魏如意会意,打发了屋子里的下人们出去,才道:什么? 我发现有绣坊送了男人的衣裳来,全是黑衣,而且看那衣裳的大小,我觉得不像是你二哥的体格,况且魏公子也不爱黑衣。但看那衣裳的衣料,也不是寻常小厮能穿得起的,我发现的时候他们还遮遮掩掩的。我觉得奇怪,告诉了夫君,夫君说让我来告诉你。胡清微道。 魏如意想起今儿一早匆匆赶来的小夭,问知雨:小夭呢? 在候着呢,奴婢叫她过来?知雨问道。 魏如意点点头,很快小夭就过来了,才来,便将雪无痕的话说了:说是见到一个丫环鬼鬼祟祟的,而且她每次用膳,都是提了食盒回房吃的,每次都是两人份的饭菜。 魏如意想起之前老嬷嬷提过,在皇陵时,有男人进出莲心的房间,之前她还以为这人便是二哥,现在看来,要么就不是二哥,要么就是二哥和那个男人一前一后 是谁呢,能让莲心这么听话,还藏在公主府。 胡清微拉着她道:你也别太担心,莲心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去时,她还一直问你的状况呢,知道你一切安好,才放了心,说对不起你那么辛苦救她。 是个可怜孩子。魏如意道。 胡清微笑她:你自己不也是个孩子,一副大人口吻。 魏如意眉梢微挑,她可是活了两辈子,可不就是个大人?要说,现在的她嫁给衍哥哥,还是老牛吃嫩草了。 魏如意又与她说了会儿话,直到姜湛要离开,她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不过看胡清微的样子,姜湛应该对她很好,魏如意这也才放心了,总算还有个成婚后不糟心的。 小姐,谢妈妈传消息来了,说昨晚莲心小姐没有被人掳走,而是去了魏府。木英从外面进来,道。 魏如意听着这话,眨眨眼:去了魏府? -- 第545页 嗯,魏府门口的小乞丐说的,昨儿夜里进去后,今早才出来,出来便传出了被人掳走的消息。木英道。 魏如意一口气噎在喉咙里,进不得出不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让人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魏如意说完,想起榛子糕的事,她叫人服侍着起身,去找楼衍了。 不过来时,楼衍已经跟姜湛出去了。 阿忠在暗处出来,道:刑部出了点问题,尊上去刑部了。 魏如意知道楼衍定是在准备翻案的事了,点点头,便转头往回走,边走边想着二哥跟莲心的事,这实在太奇怪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但魏如意奇怪归奇怪,有一个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几乎没崩溃,当夜就瞒着人悄悄坐着马车来京城了。 云府。 云尚书已经快熬不住了,汝南王府的人似乎打算就这么一直闹下去,闹到云家把人交出来,或是皇帝开口。 爹,您去哪儿?云冕看着几夜未眠的云尚书道。 云尚书挂着厚重的黑眼圈,道:我去找国师,左不过是一死,总比这生不如死的强。说完,从角门出去后,直奔刑部去了。 云冕看他离开,也优哉游哉回院子去了。 才回来,就听说灼华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云冕想起昨天晚上那场狂欢,嘿嘿一笑:不吃就不吃,这样晚上她就没力气反抗了。说完,回西厢房去了。 屋子里,灼华坐在床上的角落,发髻散乱着,身上满是青紫红痕,眼眶赤红。 萧王派来的丫环看她如此,也有些不忍:您要不然再想想别的办法,您的消息奴婢已经送给齐国十四皇子了,可他至今没有动静,怕是不会管了。 皇兄呢 王爷还不知道这件事。丫环道。 灼华目光微黯:告诉他,云冕可以暂时不死,但另一个人必须死。 丫环点点头出去了,不过这次云冕猜到她会去告状,早让人把路给堵死了。云冕以为一定万无一失,却低估了灼华的决心,当丫环被堵回来后,她灼华当即一把火就烧了院子。 云冕也是气坏了,没有云尚书出主意,他听了旁人怂恿,直接把灼华绑起来交给汝南王府的人了。 云尚书这会儿还不知情呢,只到刑部后,看到楼衍,立即就道:国师大人,微臣觉得,微臣可以帮得上忙。 他以为他如今回来,楼衍多少会刁难他一下,没想到楼衍直接道:的确有一个小忙需要云大人帮忙。 云尚书忙道:请国师吩咐。云尚书终于明白之前为何总有掉进陷阱的感觉了,因为楼衍早就在他周围布满了陷阱吧,进退都要掉进他这个坑。 楼衍示意马大人把东西给他,马大人会意,立即呈上一份公文:这是秦家当年的忠仆手写的恳请皇上翻案重查的血书明日早朝本官会呈交上去,到时候就请云大人帮忙了。 云尚书看他这是要当出头鸟儿,面色紧了紧:都准备好了吗? 马大人浅笑:放心,一切妥当。 云尚书将信将疑,但既然来了,他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否则就是要得罪国师了。 好! 楼衍看着这血书,只垂眸淡淡的喝茶,却将目光里涌动的情绪都藏了起来。 很快,姜棣也知道了刑部的动作,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也不管拂媚有没有回来,当夜直奔皇宫去跟皇帝回禀这件事了。 父皇,儿臣虽然还未掌握证据,但明日你就会相信儿臣了,楼衍决定是秦家后嗣,他从入朝为官开始,就是直奔这些事而来的。姜棣十分确定道。 皇帝闻言,态度丝毫未变。 姜棣觉得奇怪,就见侧殿里太子缓缓走了出来,看着他浅笑:原来四皇弟一直都是用这样的办法铲除异己的。 姜棣看到他居然提前出现在了这里,心道不好,就听他道:父皇,儿臣已经查清楚了,四皇弟不但与扶桑勾结,意图谋反,而且窝藏秦家逆贼在萧王府内,妄图混淆视听,借用秦家一事铲除异己! 父皇,儿臣没有不等姜棣解释完,殿内忽然两个太监从袖子里拿出匕首来,还护在他跟前大声道:萧王殿下您先逃,奴才们今儿替您杀了这昏君!说完,直接就朝皇帝刺杀而来! 第146章 翻案 姜棣看到两个小太监把他往后一推,就直接朝皇帝扑了过去,是真的浑身杀气,而且皇帝周围现在除了隔着几步远的太子,根本没有其他人了,这两人说不定真的能杀了皇帝!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要上前去阻拦,若是父皇死了,那他这个叛逆的罪名就洗不去了,而太子正好顺理成章的登基,顺便绞杀了自己。 可就在他要冲上去之前,暗处人影一闪,两个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血腥的气味充斥着姜棣的大脑,他的脚步也很快稳住,而后才察觉不对劲。 他自己方才也在往前冲! 父皇姜棣看到皇帝眼里一瞬间冒出的杀气,立即跪在了地上:父皇,儿臣是想要阻拦这二人,这二人真的不是儿臣指派来的,还请父皇明察! -- 第546页 太子目光略有些阴翳,他果然没猜错,父皇暗处是有人的。 看到这里,他也上前道:父皇,四皇弟应该不至于如此莽撞。 莽撞?皇帝冷笑:这已经是不是第一次了,朕不过对他表现出来一点不满,他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朕,这是莽撞?这分明是早有所图! 姜棣只觉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父皇,您相信儿臣,儿臣当真没有此等歹意啊!若是儿臣真有此想法,怎么可能只派两个小太监来,王府内势必也会藏着大军才是,否则杀了父皇,儿臣根本没有退路,岂不是自寻死路? 姜棣道,他没有这么蠢,相信父皇也不会以为他只是个莽撞的白痴! 皇帝听到这里,的确有些迟疑了起来,但他深谙这些阴暗权数,谁知道这宫里别的地方还有没有藏人?毕竟之前灼华连后妃都能杀,可见他们兄妹本性薄凉。 想到这里,皇帝沉凝道:来人,去萧王府查! 殿后站着的高公公连忙心有余悸的出去了,但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还带来了少将军魏祈章。 姜棣看到他来,隐隐觉得有些不好。自从魏信死后,魏祈章看似跟着自己,却从不服从自己,而且背后似乎还有其他人的样子。 皇帝瞧见魏祈章,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魏祈章看也没看姜棣,只上前行礼道:回禀皇上,微臣今日巡视京城时,接到百姓举报,在东城区萧王殿下名下所属的一处大宅院里,发现有人暗地里蓄养死士数百人。 魏祈章,你敢污蔑本王!姜棣勃然大怒,魏祈章却只很平静:微臣也以为是弄错了,所以微臣并没有直接接管此事,而是通知了大理寺和京兆府派人去盯着了,微臣立即入宫来,便是想请皇上示下,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皇帝脸色微青,死士,多么熟悉的字眼,当初他为了在众皇子里脱颖而出,也曾蓄养过,不过好在并没有用上这些行尸走肉,没想到他的好儿子,居然也有此行动! 你带朕的口令,协同京兆尹刘光,一起查,务必查到是谁敢在萧王的别院里蓄养这么多的死士!皇帝寒声道。 姜棣听皇帝这么说,知道他已经是不信任自己了,跪着上前几步,才道:父皇,这一定是楼衍他们捣的鬼,楼衍知道儿臣查出了秦家相关的事,所以才会这么急着对儿臣下手的,父皇明鉴啊! 楼衍?皇帝冷笑:你要说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楼衍他要害你,有一万个办法,朕也相信,他不会兜这么多的弯子来算计你。而且这宫里的人,楼衍并没有机会接触,他早就叫老鬼查过,楼衍自从山庄下山入朝为官开始,从未跟宫里这些下人们单独多相处过,说自己身边这一连几个太监都是他的人,可能么? 若是姜棣开口直指太子,他兴许都还会有所怀疑。 太子暗暗看了眼皇帝,他也是今儿才知道,父皇对楼衍居然这样信任。 不,或许说,父皇所掌握的事情,比他所想的要多得多。 父皇,儿臣 好了,朕不想再听你说什么。来人,把萧王暂押天牢,待死士和刺杀一事查清楚了,再做处置。皇帝看也不想再看到姜棣。 姜棣还想求饶,方才看起来还在替他求情的太子只道:四皇弟,你放心,本宫一定会亲自盯着,待查清楚后,就接你出来。 姜棣牙关微紧,冷冷看他一眼,转头望着皇帝:父皇,若是要查,请您一定要派信任的人查。儿臣不怕被冤枉,只怕父皇不信任儿臣,如若儿臣此番进去后,如二皇兄三皇兄和五皇弟一样再见不到父皇,那儿臣先在这儿磕三个头,也算拜别父皇。说完,重重磕了三个头。 提起其他几个皇子,皇帝已经起了侧影之心,尤其是五皇子荣王,放干净了血来断绝父子之情。 皇帝沉沉叹了口气:你且先去大牢,朕会叫人查清楚的。 姜棣这一招感情牌有用,略安心了些,这才转身离开了。 待姜棣走后,太子才道:父皇,儿臣来查这件事吧。 快过年了,太子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这件事就交给老鬼去办吧。皇帝淡淡的拒绝了他。 皇帝看了眼站在皇帝身侧一身黑衣带着铁面具的男人,只得低下头应下了是,但他知道,父皇肯定是对自己也起了疑心了,否则他不会这样的。 果然,几十年的父子情,也只是个笑话。 太子唇瓣扬起一丝讽刺,待离宫后,才看着跟他一起出来的魏祈章,笑道:这次多亏魏将军了。 魏祈章行礼:此处耳目众多,微臣迟些再去太子府回禀情况。 嗯。太子说完,又顿了顿,看着他即将离开的背影,道:本宫知道你为何会背叛萧王来投靠本宫,是因为魏如意,对吧。四皇弟不止想杀了楼衍,还想杀了魏如意。 魏祈章目光微凉的看了他一眼,拱手应是。 太子笑笑:你放心,如意是个可贵的女子,就算楼衍死了,本宫也不会对她下手的。 -- 第547页 多谢太子殿下。魏祈章说完,便翻身上马走了。 太子则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淡漠的笑起来,魏如意的价值真是超乎自己的想象,如若她也能有魏祈章这样的觉悟,就省事了。 魏如意此刻只打了个大喷嚏,听说萧王被送去了天牢后,还愣怔了一下:他当堂刺杀皇上?她觉得不可置信,她了解姜棣此人,行事谨慎,怎么可能毫无准备的去刺杀? 老嬷嬷只安慰她:您就别多管了,国师这会儿还没回来,您先歇着吧。外头天色都暗了,老嬷嬷坐在她床边,爱怜的望着她道。 魏如意听着炭火噼啪烧着的声音,瞧着慈爱的老嬷嬷,觉得自己就像个还能撒娇的小孩子,倚在床边道:可是我还不困。 若不困,就起来绣花吧,嬷嬷眼睛虽然不好了,但还可以给你画几个绣样子,教你怎么绣。老嬷嬷笑道。 魏如意想起那细细的绣花针,便觉得困了:衍哥哥说,我绣的荷包格外好,不必绣其他的了。 老嬷嬷笑她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般的耍赖,只替她掖好被子,看着她乖乖躺好睡下,才替她吹灭了蜡烛出去了。 出了门,知雨迎过来,悄悄问她:嬷嬷,您说那昭王府带回来的丫环怎么处置?奴婢怕小姐心烦,没敢再去问她。 老嬷嬷倒是乐意指点知雨,浅笑:既然是昭王府来的人,自然不能太苛待,否则岂不是叫人觉得公主猖狂? 那倒是,但让奴婢好好供着她奴婢又不甘心。知雨轻哼道。 老嬷嬷浅笑:自有那些看起来不累却琐碎磨人的活儿,旁人没做过,自然觉得轻松惬意,只有做了的人才知道其中辛苦。 知雨眨眨眼,脑子里把种种事情都过了一番,忽然想起来:管家的女儿一直嚷着账房还缺人呢。 嬷嬷浅笑:若是管家有分寸,就再好不过了。 知雨嘿嘿一笑:管家有分寸,但他那个女儿可不是饶人的主儿,奴婢听说,在她手底下的人,就没人能捱过两三天的,虽然她不打人骂人,但折磨人的法子多着呢。 老嬷嬷笑笑,知雨觉得宜早不宜迟,立即就去办了。 萍儿听说只是叫她去账房帮忙的时候,还松了口气,觉得去账房顶多就是磨墨打扫整理下书籍之类的,谁想才来账房,那插着腰的高挑眉女子就令她对账了。 她一个算盘都没摸过的人,如何对账? 但那高挑眉说了,不会没关系,学!日日夜夜的学,学不会就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学会了就对一座小山似的账,若有一笔算错,又是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第二天一早,萍儿就崩溃了,但没办法,旁人都觉得在账房舒坦,也没人会替她传话,她若是不做,还叫旁人觉得她娇气。 知雨知道后,早起都觉得神清气爽,木英更是,叫萍儿主仆欺负昭王妃,磨不死她这个是非精丫环! 魏如意早早就醒来,睁开眼睛就见楼衍正在自己更衣。 衍哥哥魏如意朦胧着眼睛看他:你昨夜何时回来的? 楼衍见她醒了,披好外袍后,走到她身边来,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吵到你了? 魏如意摇摇头:你不在,我都没睡安生。 楼衍轻轻捏捏她的小脸:今日朝堂会有事发生,中午不回来陪你用膳,你听嬷嬷的话。 魏如意听到有事,精神起来,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问他:是不是秦家翻案的事? 嗯。楼衍没瞒她。 魏如意担心起来,魏如意只道:衍哥哥安排的可妥当了,不会有事吧。 楼衍淡淡笑着:放心。 说完,外头已经传来了阿义的声音:尊上,时辰到了。 楼衍这才拉起被子把魏如意重新裹好:外头凉,别着风寒了。说完,这才转身出去了。 魏如意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忍住跟上去的想法,紧紧握着手心,希望今天一切顺利才好! 知雨从外头进来,瞧见她担心着,轻声道:夫人,今儿一早胡夫人递了帖子来,说迟些要来。 嗯。魏如意知道姜湛肯定也跟着衍哥哥一起的,胡姐姐肯定也担心。 知雨跟木英对视一眼,两人都选择了默默不语。 昭王府,姜宴一早也去上早朝了。 陈言袖服侍着他更衣,姜宴看着神色淡淡替他系腰带的陈言袖,抬手将她拥住。 陈言袖微愣,姜宴只紧紧抱着,朝她笑道:等小衍的这件事办成了,我便将俞柔依打发出府去。 陈言袖奇怪他怎么忽然提这个,姜宴只道:母妃醒来了,知道了燕窝粥的事儿,痛斥了我一顿,也叫我清醒了不少,后宅里,你即是王妃,要处置这些妾室都是理所应当的,怪我心软,让你陷入两难。 陈言袖听着他这话,委屈涌上来,让一直不爱流眼泪的她都湿了眼睛。 姜宴将她紧紧抱住,轻叹:袖儿,你是我的王妃,往后我若再犯这样的糊涂,你要告诉我,都怪我,让你受了这样多的委屈。 -- 第548页 陈言袖感受着他的心跳,听着他的话,心也微微软了。 王爷忙于朝政,忽视了这些也是情有可原,是妾身不好,没替你管好后宅,让你还为这些小事烦心。陈言袖歉疚道。 姜宴看她不仅大度的原谅自己,还这样的懂事,越发心动:你真是贤妻。 陈言袖莞尔,悄悄垂下眼敛。 外面时辰不早,姜宴也没再多说,只嘱咐下人们伺候好陈言袖便离开了。 等姜宴走后,陈言袖才缓缓倚在暖榻边坐下了,贤妻吗她何尝想做贤妻,她也羡慕如意,羡慕清微,有一个全心全意疼爱她们的男人。但小姜公子和楼衍那样的男人,她从不曾想过,多年战场,她甚至想过一辈子不嫁,要么嫁了人后,管他三妻四妾,自己只管去战场驰骋也罢,可偏偏,她对不该动心的人动了心。 小姐,俞姨娘私自从后院跑到前门送王爷去了。花间从外头跑进来道。 嗯。陈言袖淡淡应着。 花间见她没什么反应,又道:不过这次王爷对她没以前的耐心了,直接当众呵斥说她不知规矩,便将她赶回去了。 陈言袖看着花间脸上的得意,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本该潇洒自由的自己,有一日也会变成这样,沉浸在与夫君成群小妾的争斗之中,甚至为了夫君训斥其中一个小妾而沾沾自喜。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小姐,您怎么了?花间看她出声,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陈言袖只忙摇摇头。 去备马车,我想去看看如意,之前她来兴许动了胎气,我不太放心。陈言袖道。 花间也很自责,忙应下去办了。 不过陈言袖才掀开马车车帘,就立即关上了。 花间还奇怪:怎么了? 没事。陈言袖皱眉:府里没有别的马车了吗? 花间点头:王爷用了一辆,属于您用的规格的就只有这一辆了,其他的不是有小毛病正在修理,就是下人们坐的小马车。 陈言袖眉心微微拧起,花间看她情绪不对,忙问她:要不然您今儿不去国师府了? 陈言袖自然不可能说不去,但马车里 咦,这马车里怎么有一股香味。花间嗅到一股不属于她们身上的香味,将鼻子凑过去准备掀开帘子看看,陈言袖却忽然一下进了马车,还道:花间,你去坐后面吧。时辰不早了,赶紧去国师府。 花间的手僵了僵,以为陈言袖还在生气她之前私自请魏如意来呢,越发小心了些,赶紧让马车往前去了。 马车内,陈言袖的脸都青了,手里的簪子死死的抵在早就坐在马车里的人脖子上,手心微颤,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杀了他算了。 烈染咧嘴一笑,拿出他早就备好的食盒,打开来,拿出里面一样样的点心:我跟有才公子打听过,你喜欢这些,我请了来福楼的方伯亲手做的。 陈言袖想一把打落,可又怕被人发现烈染躲在这里,这样她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只寒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吗! 可我想见你。烈染说完,拿了块点心想喂给陈言袖,却被陈言袖一把打落了。 烈染微愣,陈言袖也不忍这样做,但她要划清界限: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杀了 话未说完,便觉得身子一轻,转眼她整个人都被烈染抱在了怀里,烈染常年在部落,身材高大不说,力气也不是一般的大,将陈言袖抱在身上以后,才压着她道:你再说这样的话伤我,我就亲你了。 陈言袖吓住,挣扎了一下,可腿被烈染的腿死死压住,双手更是被他一只手抓住了,她压根动弹不得。 外面有人听到了些许动静,立即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陈言袖怕被人发现,只能忍着怒气道:没事。二字才说完,烈染就狠狠压了上来,炙热的吻,比上次熟练多了。 他已经在梦里梦见好多次了,直到陈言袖狠狠将他的舌头咬出血,他才松开,嘴里满是铁锈的味道,他皱皱眉:这是我吻你的惩罚,我活该。不过袖,下次不要说那么伤人心的话了,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你松开!陈言袖看他还有理了,低声道。 烈染莞尔一笑:不,我抱着你,等到国师府我再松手。 陈言袖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她真后悔,方才怎么没直接杀了他算了! 等她到国师府时,花间看她一脸怒气,吓坏了,还以为她真的是介意自己之前擅自请了魏如意的事儿,所以从进入国师府开始,花间都格外谨慎,半点不敢逾越,等陈言袖发现时,她已经吓得脸色发白额头冒汗浑身发颤了。 魏如意让人在国师府后院的那个临湖的暖阁里摆了好茶好吃的,招待胡清微和陈言袖。 三个人对坐着在铺着软垫子的木质矮榻上,茶香袅袅,三人看着对方都盘起了妇人髻,默契笑了起来。 魏如意想,最美好的事儿,不过是嫁一个如意郎君,有三五好友了吧。 三人都默契的不去聊男人的事儿,只谈风花雪月和好吃的,直到木英进来,说莲心来了,三人的话题才戛然而止。 -- 第549页 如意,上次公主府的男人 姐姐千万不要透露一个字。魏如意叮嘱着,说完,莲心已经过来了。 大半年不见,莲心养的健康了些,不似那般弱柳扶风了,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才来便一一行了礼。 魏如意浅笑:快来坐下吧。 嗯。莲心挨着魏如意身边坐下,才低垂着眉眼道:多谢几位姐姐不嫌弃我如今脏了身子。 胡清微忙道:你说什么傻话,错不在你。 陈言袖不知内情,但也怜惜莲心没有家人还要被皇帝利用,如今又遭此难,只安慰道:所幸皇上没再送你去扶桑,留在京城,我们几个也好有个照应。 魏如意给她倒了热茶,没有特意插话,因为她看得出来,莲心并不是那么因为被人掳走丢了贞洁而那么伤心,反而,她觉得莲心如今表现出来的紧张,更多的是紧张被人拆穿。 那么二哥跟莲心,是当真发生关系了,这也是二哥要娶她的原因么?那公主府的神秘男人呢? 说了会儿话,莲心才似无意般问魏如意:如意姐姐,我最近在读《列子传》,不过只有前三册,听闻国师大人收藏了最后一册,不知能否借给我看几日?待过几日我誊抄一份下来后就还给他。 魏如意目光微闪了下,浅笑:当然可以,木英去书房找找。 是。 木英很快过去了,莲心才羞涩笑道:我在皇陵的时候,成日没事,也就是看看这些闲书了。 看书总比成日发呆的好。胡清微笑道。 陈言袖打趣她:看来清微以前常常发呆。 胡清微没忍住自己说了出来:祖父总想让我学医,我没什么兴趣,每次看医术都像看无字天书似的,自然就对着书发呆了。 她说完,自己都没好意思的红了脸,惹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莲心也掩唇浅笑:姐姐不爱念书不打紧,你的刺绣好,我却不行,以前一直病着,根本没法刺绣弹琴,只能看看书。 胡清微嘿嘿一笑:之前母妃还夸我的刺绣好。 魏如意看她这么快又嘚瑟起来,塞了个点心在嘴里,笑道:看来姐姐是要一展绣功了,来人,拿绣绷子来。 胡清微知道她揶揄自己,也道:国师府怕是只有绣荷包的布料吧,我还是算了,绣荷包这等活计,我十岁以后就不做了。 魏如意看她还敢笑自己了,乐得要去挠她,胡清微力气大,一把就抓着魏如意的手让她动弹不得了。 魏如意可怜兮兮的看向陈言袖,陈言袖只笑着道:我还差个荷包呢,如意,你绣了那么多,何时分我一个? 魏如意气得直哼哼:不给,一个都不给! 莲心在一旁看着她们三个自由打闹,也想完全放松下来跟她们一起闹,可她没有忘记她此番来的任务。 待几人没闹以后,才问魏如意:如意姐姐,我想去国师大人的藏书房看看别的书可以吗? 魏如意眨眨眼,莞尔:当然可以,我让人带你去。 莲心看她这样轻易就答应了,才起身行了礼过去了。 木英拿了莲心要的书回来,还跟魏如意道:小姐,莲心小姐想要什么书,让奴婢给她拿就好了,何必还自己费力跑一趟呢? 没事,由她去。魏如意目光暗了一下,才继续跟胡清微几人说话了,可几人表面看着开开心心,却没有哪一个是能完全放下心的,朝堂上的人,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此时的大殿。 若不是有太医在一旁扎着针,皇帝或许这一口气都没能缓过来,云尚书跪在大殿中央,跪下磕头:皇上,礼法乃是先祖皇帝定下的,祖制不可违背,祖礼也不容亵渎。此番自称秦家下人递来的血书,详细说明了当年贵为齐国公主的齐妃并非与秦家之人私通,齐妃乃是入了我北燕皇家玉碟的,微臣以为,既然能还齐妃一个清白,能为我北燕祖礼正名,一定要重新彻查当年秦家旧案! 云尚书一番话,底下的大臣们已经议论纷纷了起来。 太子看了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楼衍,嘴角扬起,他早就知道,楼衍入朝为官的目的不简单,不可能单单只是为了权势,原来他真的是秦家后嗣,是为秦家洗刷冤屈来的。 只是这次父皇有可能那么容易答应吗? 皇帝不开口,又有大臣站了出来,道:皇上,既然平王妃一家的事能彻查,臣以为,这是好事,往年的错案冤案彻查,还已逝之人一个公道,给让天下臣民们看到我北燕朝堂的廉洁公正! 他话落,陆陆续续便有更多的人都站了出来,而刑部尚书马大人却一直没动,就连姜宴也站了出来。 父皇,秦国公一家当年为抗击四方倭寇有可计入史册的功劳,当年大齐国君更是嘉赏秦家长子人品贵重,天之骄子,儿臣也以为,如若真有冤屈,一定要彻查,万不可让这等功臣蒙受此等冤屈。更何况此事还涉及齐妃娘娘清明,齐妃娘娘名誉受辱,就是父皇之名声受辱,儿臣不忍看父皇受世人诟病! -- 第550页 姜宴拱手说完,目光正直的看着皇帝,换来的,是皇帝疑惑、怀疑甚至带着几分杀意的目光。 他的心微微揪起,果然,秦家之事,真的是父皇有意为之。 皇帝忍下心头的怒气,转头看向楼衍:国师,你以为如何? 楼衍缓步走出来,就在皇帝以为他一定会极力赞成之时,却听他道:臣以为不妥。 云尚书第一个懵逼,扭头愕然的看着他。 楼衍却只缓缓道:此事既然涉及岂非,如若当真查证齐妃乃是枉死,齐国定不会善罢甘休,此时势必要拉出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人出来顶罪以消灭齐国的怒气,亦或是因为此事,而跟齐国开战。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楼衍话落,皇帝疑惑刚消散一些,就听人呵斥道:国师当真是我朝之大奸臣!难道因为畏首畏尾,就任由功臣蒙冤,任由后妃枉死,任由皇上名誉受损,任由我北燕百年之后还被人诟病礼法不严吗! 呵斥的人是兵部新任尚书莫飘,皇帝查过这个人,从童生一路考上来的,背景十分干净,所以当初兵部尚书孙大人举荐他担任兵部侍郎的时候,他是十分信任的。 莫飘呵斥完,云尚书似乎悟到了些什么,也跟着道:皇上,平王妃一事亦能翻案,如若秦家之事不查,实在难掩天下悠悠众口啊。 姜宴也跟着道:父皇,国师所虑虽然有道理,但儿臣坚信,只要查清楚,大齐身为大国,一定能理解的。 皇帝面色铁青,理解?人就是他杀的,齐国怎么理解? 而且秦家的事,哪里只是表面的这么简单 楼衍继续道:皇上,秦家一事已经过去多年,不查也罢,枉死就枉死了,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区区一个秦家,都已经死完了,还能折腾出什么水花? 奸臣猖狂!莫飘大喝,虽然众人都替他憋了口气,但莫飘却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般,就敢这么直接怼全北燕无人敢不给面子的国师。 但楼衍的话,却让皇帝最后一点躲藏都无处遁形,虽然他也十分认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但如今却不能明着说出来,否则他辛辛苦苦维持了一辈子的贤君之名岂不毁于一旦! 皇上 父皇 底下的大臣们齐齐开始呼喊,皇帝几次想晕过去,都让一旁的太医用针给扎活了。 高公公似乎没看到他不断使的眼色一般,任由这太医一直在旁边盯着,皇帝看了眼不再说话的楼衍和一直不曾开口的太子,沉声道:这件事朕还要再考虑一下,退朝。 皇上,臣等愿意在殿里跪着等,等您做出决定为止!莫飘率先跪下来,旁边的大臣们看到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姜宴伤势未愈,如今站了这么久,已经有些扛不住了,但还是坚持道:父皇,此事刻不容缓,否则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有辱您名声的话来。 皇帝拳头紧握,死死盯着底下开始一边倒逼他的大臣和儿子,知道他不答应是不可能了。 只沉声道:这件事,就交由姜王和兵部侍郎莫飘一同查办,刑部和礼部从旁协助,其他人不得插手! 一直跟在后面的姜王听到皇帝叫他,暗叹楼衍算得准,上前行了礼:臣接旨。 皇帝说完,扫了眼太子,又不满的看了眼姜宴,道:臣身体越发不好了,往后早朝之事,由太子打理,政务上的事,昭王既然身体不好,便先交由太子一并处理吧。 姜宴行礼应是。 皇帝这才冷冷看了眼一旁低着头的高公公,回养心殿去了。 退朝时,太子本想邀请莫飘去太子府,但下朝,莫飘就跟姜王一起去刑部了。 楼衍反而跟姜宴慢慢走着,太子看他们二人,淡笑:国师居然会反对,真是让本宫意外。 大皇兄,你想试探什么?姜宴问他。 太子也只笑笑:不用试探,看你的反应,我也知道,楼衍就是秦家后人。不过无妨,看在你们帮我替娴儿讨回过公道,我不会去父皇面前说此事的,更不会阻拦你们替秦家翻案,相反,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们。 多谢大皇兄 你也不必太急着感谢我,等秦家案一翻,楼衍的身份必定藏不住,到时候父皇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七弟,我提醒你,早点与他划开界限,以免把你也牵扯进去。太子扫了眼姜宴,淡淡说完就走了。 姜宴皱眉,转头问楼衍:小衍,你有办法躲开的吧。 嗯。楼衍嗯了一声就走了,姜宴看他还是这幅样子,只能摇摇头跟了上去,在得知陈言袖也在国师府的时候,便一道跟去了国师府。 夜幕将落,魏如意在看到楼衍平安回来后,就知道事情很顺利,立即叫人摆了晚膳,毕竟入夜后,不止姜宴跟了来,姜湛和之前还在朝堂上大怼楼衍的莫飘也来了。 临湖的暖阁里,咕嘟着冒泡的汤锅子发出诱人的香气,莫飘还有些拘谨,木英刚好从藏书阁查了一番抱了一摞书回来,瞧见面生的他,还以为是新来的护卫,道:帮我拿一下。 -- 第551页 莫飘看着她手里抱着的厚厚一摞书,忙帮着接过了,但沉得他差点没站稳。 木英笑起来:你不会功夫啊,那你怎么保护国师大人,莫非你是他新请来做文书的? 知雨瞧见木英在跟莫飘说说笑笑,忙跑过来道:这位是兵部侍郎莫飘莫大人。 木英微怔,莫飘忙道:没事没事,姑娘,这些东西放哪儿? 木英见状,脸一红,抬手就把那一摞书夹在了胳膊底下,忙道歉后走了。 莫飘倒是不介意,早听闻国师夫人身边的几个侍女都是格外出色的,今儿瞧着,果真是大家小姐身边调教出来的,不论是仪态还是模样,都不比小户家的小姐差。 晚膳开始后,女眷们一桌,男眷一桌,中间隔着一道绣仙鹤的屏风,木英偶尔进出布置些菜之类的,时不时要跟正对着出入口坐着的莫飘打个照面,莫飘坦坦荡荡的,见到她就笑,木英则是尴尬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等木英拿了魏如意特质的香料后,便死活不肯出去了。 魏如意还打趣她:难不成木英跟哪位爷看对眼了? 陈言袖知道木英的,虽然大大咧咧,但有分寸,也立志绝不给人做小,所以在场唯一的人选,就是这位新来的莫大人了。 没有,小姐,您别打趣奴婢。木英忙道。 魏如意嘿嘿的笑:之前还说让你去开武馆呢,这一年要到头了,我也要兑现给你一个月十两的例银,一年按十二个月算,也该有一百二两了。怎么样,什么时候我叫谢妈妈给你物色物色先买个宅子? 说到武馆,木英脸上的红色稍退些,道:这倒是不急。最起码也要等京城里安定下来,小姐身边没危险了再说。 不急不行啊。魏如意特意放下筷子认真看她:你年岁不小,该找人家了啊,明明也是驰骋战场杀敌无数的女英雄,若是叫人以为你只是我身边一个小丫环可怎么行,岂不叫人看轻了去! 魏如意声音不小,隔壁也听得到。 楼衍会意,夹了一筷子菜,郑重放下,看向莫飘。 莫飘以为他是要给自己说亲,忙做好了即便不了解也要答应的准备,却听楼衍道:莫大人可有认识的尚未娶妻的同僚? 莫飘喉咙一梗,不是给自己说亲啊! 他忙道:下官回去就打听打听。 嗯。楼衍顿了顿,又道:不一定要求家世,但要人品好。 莫飘这一点倒是惊讶,但也忙应下了。 隔壁魏如意瞧见衍哥哥帮忙了,嘿嘿笑着继续美滋滋吃饭了。 知雨也憋着笑,现在那莫大人一定猜不明白又放不下了,若是真的轻易把木英给他,他定还觉得是他委屈被迫娶了木英姐姐呢。 知雨热情的给几位主子布菜,魏如意跟陈言袖和胡清微对视一眼,齐齐笑眯眯看着木英一个人纠结的样子,也都岔开了话题。 不过莲心下午从国师府离开后,怀揣着她拿到手里的书,即便马车到了公主府门口,也迟迟没下马车进去。 明珠在外觉得奇怪:小姐,怎么了? 莲心看着手里的书,看着在里面发现的东西,终是道:去魏府。 第147章 要他放弃 姜棣被关入天牢的当夜,被送入汝南王府的灼华便被汝南王叫人系住双手吊在了后院的井口之上。 汝南王看着特意过来的齐凰,也不如之前那样排斥了,只道:你看,本王还是替你母妃报仇了,不过到底不能要了她的性命。到底是皇帝的骨血,虽然说已经贬为庶民,可也还是皇家血脉,要是轻易杀了,皇帝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齐凰只冷淡的笑:看来父皇戎马一生,如今也就只有这一点追求了。 汝南王听着这话不高兴:你特意来,是来讽刺你父亲的? 齐凰笑笑,红色瞳仁的眼眸此刻显得分外诡异:父王难道就甘心从统领大军的一方英豪,成为如今在家养老的无用之人?应该不会吧,父王在孩儿心里,可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不是如今只知道躲在家里的缩头乌龟。 汝南王面色略沉,他的确还有不甘心,但他也不想折腾了,夺嫡这场风波犹如利刃,将卷进去的人都撕了个粉碎,以前强势如云家,稳如魏家,如今都是个什么下场他心里清清楚楚。 这些话你往后不必再说了。汝南王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齐凰看他还是这幅怂样,笑笑,只睨着被吊在院子里的灼华,他总会有办法让父王重拾野心的! 夜里,烈染一直在国师府门口等,可左等右等还是不见陈言袖出来,他想翻上国师府的墙头去看一看,但楼衍说过,别的地方可以,唯独国师府不允许他如此,所以他心里像住了只小猫儿似的,却又只能忍着。 直到半夜,姜宴才携陈言袖一道出来了。 花间还是那般小心翼翼的,陈言袖看到她,便不由想到之前马车里的事,略皱皱眉,跟姜宴道:殿下。 怎么了? 那辆马车里有奇怪的味道,能不能叫人把这马车扔了?陈言袖问姜宴。 -- 第552页 姜宴笑起来:想不到你也会嫌弃这个,不过一辆马车而已,你想扔便扔。 陈言袖这才珉唇勉强一笑,随姜宴上了他的马车,走时,甚至亲昵的特意挽起了姜宴的胳膊。 姜宴有些意外一向守规矩的她居然会如此,但很开心,扶着她上了马车后便将她拥在了怀里。 两人恩爱甜蜜,羡煞旁人。 这一幕,烈染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 他略有些愣,袖她不是都因为姜宴哭了吗,怎么还跟他这么亲近? 他看着就要被人拉去烧了的马车,眉心微微拧起,站在角落里半晌动都没动,直到阿义巡视的时候,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烈染你怎么在这里?阿义飞到他身边,好奇问他。 烈染没说话,他在思考。女子都是这么善变不成?第一次说要嫁给他,第二次分明也没有很抗拒自己的接触,怎么忽然一下子,就连自己坐过的马车都嫌弃得要烧掉。 阿义看他跟块木头似的不说话,也不再多说,挑挑眉,自个儿回府去了。 烈染闷头往他暂住的别院走,一边走一边思考这个问题,却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幽暗的巷子里,巷子里挂着粉色的灯笼,姿容妖娆的女子们穿着薄衫露出娇媚之态勾搭着来往的客人,如今他拾掇了一身华贵的长衫,人又高大英俊,自然一下子就被这群女人们给盯住了。 哟公子,您这是上哪儿去,要不要奴家陪您喝杯酒啊! 就是,看公子心情不好,喝酒最能解愁了 又一个女子上前来道,烈染目不斜视的看着她们,问她们:我问你们一件事。 女子们笑起来:哟,爷您要脱我们衣裳办事儿都行,只要您给银子。 烈染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金子来:够吗? 够够够,当然够一群女子都围了过来,烈染只抬手把金子举起,问她们:你们说,一个女子跟丈夫过的不幸福,曾经又答应过要嫁给别人,这算什么? 女子们一愣,旋即有人道:这还能算什么,这女子勾三搭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呗。 烈染略有些不高兴,袖若是这样,他还高兴了。 那我再问你们,用什么办法能让这女子喜欢上锅里的。烈染又道。 女子们这下怔住了,敢情面前这位大爷是惦记上有夫之妇了啊! 她们笑笑:爷,有夫之妇若是敢勾搭别的男人,叫人知道了,可是要浸猪笼的,您要是不怕,就让她拼命和离算了。若是不能和离,您就来找我们,我们一样服侍得您妥妥帖帖的。 烈染讶异:浸猪笼? 是啊,您不知道?女子们好奇看他,五官的确带着几分异域特色,但北燕官话却说的很顺溜啊。 烈染倒是不知道这个,当初为了来北燕,他只学了北燕的官话,想着去陈家提亲接人就带袖回部落做王子妃,哪想北燕还有这些规矩?在他们部落就从来不讲究这些个,只凭真心。 他愣了一会儿,人就被推搡到那挂着粉色灯笼的房间里去了,美酒小菜端上来,身边曼妙的女人们更是极尽媚态。 烈染看了看这酒,道:那你们今晚好好与我说说北燕还有什么规矩。 众女笑:规矩那么多,一晚上都说这个,不闷吗?而且您也记不住啊 放心。烈染笑笑,他可是过目不忘,否则怎么可能短短半年时间把北燕官话给学透了。说完,又掏出一块金子:再去拿些好酒来。 没人跟钱过不去,众女立即就殷勤的搬酒去了。 夜里,陈有才跟莎慕正飞跃在京城各处的屋顶上,直到累了,二人才坐下来。 莎慕笑笑,陈有才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果子来,笑眯眯给她:尝尝甜不甜,我特意为你留的。 莎慕吧唧一口,本以为很甜,谁知酸的五官都快拧在一块了,差点没掐死陈有才。 就在二人打闹间,忽然听到屋顶下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二人觉得奇怪,掀开瓦片一看,就看到了直接端着酒坛咕咚咕咚喝的烈染,而且看他紧锁的眉头和身边七八个酒坛子,二人对视一眼,陈有才小心将瓦片放下,问莎慕:他这是出来找女人了? 莎慕眼睛微微眯起:听说最近你和他走得很近? 陈有才立即道:没有,我跟他可不熟,你放心,我明儿就再不见他了。 莎慕轻哼一声:你可说到做到,不然我定饶不了你。 陈有才嘿嘿应下,还越发觉得莎慕可爱了。 两人躺在屋顶,陈有才问她:咱们也该把婚期定了,等你嫁过来,就安安心心留在陈家做陈少夫人。 莎慕目光微微深了一下,试探着问他:有才,如果有一天,我逼不得已,而做了一些你不那么喜欢的时,你会原谅我吗? 陈有才撑着脸笑:你能做什么? 就是你不大喜欢的事,研制毒药啊之类的莎慕试探道,陈有才笑眯眯捏她的脸:不行,你要做药可以,毒就别碰了,万一咱们婚后怀了小宝宝,小宝宝中毒可怎么办。 -- 第553页 莎慕还想再说,却看到了陈有才眼底的坚决,只能咽下喉头的话,打算找时机再说了。 夜色渐渐深了下去,即便明儿就是除夕了,可因为秦家要翻案的事,京城里的气氛还是紧张的。 因为除夕,朝廷放了十五天的休沐,但秦家翻案之事已成定局,所以带头查办的姜王和莫飘丝毫没敢懈怠,反而是一直最忙的楼衍终于有了空。 早起后,楼衍便叫人烧了炭火盆子放在房间里,倚在暖榻边看书了。 魏如意起的迟些,等她起来,都快过早膳的时间了。 知雨笑着走进来,拿了一张帖子,笑道:小姐您瞧瞧,这是陈家送来的礼单,说是给您压箱底的。 魏如意翻开看了眼,竟是十来个好地段的铺子庄子。 她裹着被子讶异看着知雨:谁送来的,人呢? 是陈家管家送来的,说是陈家这几日忙着呢,老太爷前几日身子不大爽利,在床上躺了十来日才好,待他好了,才敢使人来送东西,就怕您挂记。知雨笑道。 魏如意心里愧疚,她一直忙着别的事,竟是许久没去看过外祖父了。 在外间看书的楼衍忽然道:今日左右无事,吃过早膳,便去陈府坐坐吧。 魏如意欣喜问他:当真? 楼衍唇瓣浮起些许笑意,却只淡淡嗯了一声。 又是一年要过了。 楼衍望着书出了会儿神,转头就看到了正在知雨服侍下穿衣裳的魏如意,看着她一边捋着长长的头发,一边跟知雨念叨着一会儿回去要带些什么,又觉得这家才有个家的样子,不那么冷冷清清。 早膳端来,老嬷嬷亲自在一旁伺候着,魏如意怎么拉她她都不肯坐下来,非要亲自伺候着魏如意用了早膳,才肯停下。 木英在一旁笑道:老嬷嬷一大早就起来了,去厨房盯着做了小姐最喜欢的粥,您可别浪费了。 魏如意非常给面子的又添了半碗,众人才都满意的笑了。 待用过膳,魏如意才高高兴兴准备着出门了。 她换了身月白色的长裙,披着一条滚着白色毛边的胭脂色斗篷,整个人缩在斗篷里,看着依旧是一身雪白色长衫披着灰色披风的楼衍,满意的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可走了没两步,楼衍就将她的手捞在了自己手里:慢些走。 嗯。魏如意感受到他手心的力量和温度,格外的安心。 很快,马车就从国师府到了陈府。 二夫人似乎早知道他们回来,早就吩咐厨房今儿要大摆宴席了,下人们来来往往拿着红灯笼穿梭着挂在各处,就连路旁的树上都挂上了巴掌大小的红灯笼,错落的扎上了红绳,格外的喜庆。 魏如意直奔陈老太爷的住处,陈老太爷却还是躺在床上,但看起来气色不错,脸上全是笑意。 魏如意见他这样的时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是回光返照之类的,好在把脉之后,一切安好,这才松了口气。 如意,你去玩吧,我跟小衍说说话。陈老太爷听魏如意唠叨了一阵后,笑道。 楼衍似乎不意外陈老太爷会留下他,吩咐阿忠阿义:照顾好夫人。 阿忠阿义忙应下,外头陈有才已经在喊了:如意,快出来,今儿有好玩的。 魏如意这才起身行了礼出去了。 才出去,陈老天爷便严肃了些,问楼衍:你当真是秦家后人? 楼衍拱手行礼:是。 陈老太爷见他承认,先是半坐起身,而后又长长叹了口气跌坐了回去:也罢,当年的事,也该翻出来了,只是此番牵涉的人可不少。 陈老将军放心,我只想替秦家平冤,其他的,相信就算家父在世,也不会再如何。楼衍垂眸道,他要杀的,也不过是主使之人罢了。 陈老太爷爱怜的笑笑:你倒是个大度的,可惜了你们秦家,当初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居然死于一场冤杀。 楼衍没说话,陈家对秦家一案抱有同情的态度他是知道的,而且当年若不是陈家一直被派在外,他想陈家也会出手吧。 屋外响起了魏如意和陈有才的笑声,楼衍眼底有了温度,心里的思绪也才慢慢平复下来。 外头,魏如意问陈有才:你当真看到了? 我还能骗你?昨儿晚上烈染愣是把那十几个美人全喝趴下了,他竟是一点儿也没醉。后来我本想着跟上去,看看他是不是找地方吐去了,谁知半路就碰见了匆忙入京直奔魏府的孙绾儿。陈有才说完,将脚下的蹴鞠踢给已经聚精会神的阿忠阿义,瞧见他们跑了起来,才笑眯眯的追上去了。 魏如意想起孙绾儿跟二哥的事,又想起莲心跟二哥的事,不知是该庆幸二哥要坐享齐人之福呢,还是该同情莲心和二哥。 小姐,您别操心了,老嬷嬷常说,各人自有各人的福气,您事事操心,小心累坏了身子。知雨道。 木英笑道:现在知雨可了不得了,说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全是老嬷嬷那儿学来的。 知雨嘿嘿一笑:老嬷嬷不嫌弃我愚笨肯教我,我自然要学。 -- 第554页 魏如意笑笑,跟木英道:木英,你要不要也去找铁师父讨教一下功夫?魏如意看着不远处面色冷淡的铁师父道,自从自己怀孕后,铁师父倒也不逼着自己习武了,却也不提离开,就一直在远处守着。 木英也正有此意,想着反正回了魏府不会有什么事,赶忙过去了。 待木英也走了,魏如意才去找娘亲了。 陈云钗依旧在吃斋念佛,听说魏如意来了的时候,很快就叫人把她迎了进来。 陈云钗的院子里有三株梅花树,魏如意进来时,瞧见这三株梅花开得尤其好,笑道:娘亲喜欢梅花吗? 夫人可喜欢梅花了。一侧的丫环抢答:夫人不诵经的时候,就是盯着这几株梅花看,每日都要看的,哪一日掉了几片叶子开了几朵花夫人都清楚。 丫环本是想缓和气氛才说的,可说完,陈云钗的面色却不大好看。 丫环忙会意的闭上了嘴,魏如意也不再提这件事,而是转到了别的话上,好歹陈云钗还疼惜着魏如意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心情还算不错的留她说了好一会儿,才让她出来了。 出来后,知雨就发现魏如意也有些闷闷不乐的: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在想一件事。魏如意轻声道。 知雨看她陷入沉思,也不敢多问,只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出去了。 下午在陈家用过晚膳几人才回国师府去,不过才回去,牧云就匆匆叫了楼衍离开了,魏如意也没多想,回到清风院,但还不等歇下,就听知雨嘀咕:这房间里是不是有谁动过了? 嗯?魏如意看了眼,布置跟之前一样,知雨怎么看出来有人动过的。 我怎么不觉得有人动过?木英也道,可知雨却只走到多宝阁旁,指着一个捧着寿桃的陶瓷小人道:这个是我娘特意从庙里求来,祈求小姐和国师大人长寿的小人儿,我娘说了,这东西摆放的位置一定要正确,所以每天早起第一件事,我便是丈量这位置,分毫都不会错的,也嘱咐了旁人不能动,可偏偏这差了半指的位置。 半指?木英惊诧的低头丈量了一下自己半截手指的长度,问知雨:当真记得这么清楚? 那是当然,这等我东西我岂能乱放的,定是有人碰过了,那些个丫环,这么不长心!知雨以为是丫环们弄的,魏如意却只走到床边,在枕头下摸了摸,果然,她命人打造的与老太妃给自己的那只金镯子一模一样的金镯子不见了。 有人来过了。魏如意说完,回头问道:今儿是谁看守的房间? 是小依,不过小依是这个院子里最老实的丫环,也最听我的话,应该不会是她。知雨道。 木英看魏如意担心:要不然奴婢去查问查问? 魏如意瞥了眼一侧的窗户,窗台上隐隐还有些泥土,窗户虽然关着但不是锁上的。 看来是查不到了,不过还是叫人去查,动静闹大些。魏如意淡淡道,否则那拿走金镯子的人必然会发现那镯子是假的。 知雨木英对视一眼,忙去办了,魏如意这才坐在床边,掀起衣袖,看了眼那明晃晃的镯子,之前师尊和姜王妃都劝她别轻易拿出里面的遗诏,看来皇帝是真的很担心呢,居然铤而走险让人来国师府。 夜深,等楼衍半夜回来时,魏如意便将金镯子的事与他说了,他面色略有些凝重,点点头,嘱咐道:我会让阿忠阿义到明处来跟着你,这几日你要格外小心些。 怎么了?魏如意问他。 皇上秘密调老安王回京了,携带两支精锐共五千人驻扎在城外。楼衍道。 魏如意睡意去了一大半:皇上这是打算做什么? 楼衍坐在床边,轻轻抚着她的脸道:先别急,皇上此番这样做,多半是为了震慑而已,震慑对皇位别有用心的人,震慑要翻秦氏一案的人。 魏如意眉心沉了沉,忽然想起什么,问他:衍哥哥,你手里有没有人,要不然平王妃的黑曜军 黑曜军早已是个传说,如今在不在还不知道,我们更加不知道联系的方式。你放心,柔嘉贵妃的人早已埋伏在城外。楼衍淡淡说着:只是如今还不到那一步,皇上的这五千精锐,也绝不敢轻易动。 魏如意点点头,就在楼衍要离开时,抓住了他的衣袖。 还是不放心?楼衍回身拥住她,魏如意摇摇头,抬头看他:前段时间,二哥应该去过衢州,兴许还见了老安王。 楼衍闻言,似乎没有料到。魏信虽然跳得欢,但魏祈章却比魏信冷静也聪明的多,如今他背后到底是萧王还是太子,都是个迷。 我知道了,我会让人防着。 嗯。魏如意不舍的在他怀里蹭了蹭:衍哥哥,你身子不好,要多休息。要活得久久的,陪着我和孩子。 楼衍轻轻抚着她垂在身后的长发,目光幽深。 很快楼衍便在书房见到了莫飘和姜王,姜湛跟姜宴也来了,书房的灯幽幽暗暗,直到天色大亮才灭了。 -- 第555页 灵犀瞧见一夜未休息的牧云又要趁着众人不注意出府去,皱皱眉,上次跟他出去,半路却被他给甩了,他到底在做什么?又在跟谁见面? 牧云。灵犀叫住他。 牧云脚步一停,转头见她,笑道:灵犀,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灵犀面色微沉:你要去哪里? 我累了,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牧云直接笑道。 灵犀跟牧云这么多年,她一眼就能看出牧云是在撒谎,但牧云说他不会害尊上的时候,却又是实话。 我们同门这么多年,牧云,我不希望你走上绝路。灵犀道。 牧云看着她似乎看穿了自己的眼神,笑了笑:你说什么呢,我昨儿跑了一天,一身的臭汗,我先去洗澡。牧云看似轻松的说完,就转头走了。 灵犀还想追上去,一转眼牧云就不见了踪影。 师姐,你看什么呢?姜宴走出来,瞧见她不断的张望,打了个哈欠问道。 没什么。灵犀说完,见楼衍没出来,担心的要往里边去,姜宴只笑道:小衍已经在书房睡下了,你别去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 你铁打的不成?姜宴笑她,刚好姜湛和姜王爷来告辞,姜宴刚跟他们说几句话,灵犀已经转身去里屋了。 姜宴看着灵犀的背影,轻轻叹口气,才走了。 走时,还意外碰见了一身酒气往府里来的烈染。 烈染一看到姜宴,眼底就布满了杀气。 姜宴也认得他,看到他,同样没有好脸色。但他自有他的气度,他不会在这里跟人使什么绊子,但烈染不一样,他不是藏得住话的人。 昭王殿下。 何事?姜宴冷淡回应,出来送行的小厮已经感觉到二人剑拔弩张的杀气了,蓦地缩了缩脖子。 烈染冷淡道:你若是再欺负女人,我可不管你们北燕什么礼法,我会直接把人掳走。 姜宴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同样冷然道:本王的女人,岂是你想掳走就掳走的?而且就算掳走了,她的心不在你身上,你掳她回去,看她成日以泪洗面吗? 烈染眉头皱起,败下阵来。 看来你一点也不懂女人,若是谁跟了你,才是此生之悲哀。说罢,姜宴忍着怒气没暴揍这个觊觎自己王妃的男人,冷冷走了。 烈染气得拳头都握得指节发白,但姜宴说他不懂女人女人到底跟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他想不出来,男人能上战场,袖也能上。男人武功高强,袖也武功高强,袖可跟楼衍的那个小媳妇儿不一样,柔柔弱弱,他一巴掌就能捏死,袖可跟她不一样。 所以,女人跟男人到底何处不同? 他怀揣着这个问题,就直接冲进了楼衍的书房,刚好,灵犀坐在楼衍的床边,手放在他的脸上。 烈染皱眉,问她:你喜欢她? 灵犀脸一红,连忙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尊上不是吩咐 我有话要问问他。烈染说完,看楼衍脸色有些白,而且被人摸了都没醒,想着他约莫是毒发了,干脆在一旁坐下,盯着灵犀道:我知道你们北燕的规矩了,男人能三妻四妾,不过他说过,他不想三妻四妾,所以你别在这儿打他主意了,走吧。 灵犀尴尬的脸通红,她早知烈染在北燕就是个异类,但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 烈染看她还不走,又道:我看你人不错,要不你去我们部落找个男人吧。我们部落的男人跟你们北燕男人不一样,我们可不会三妻四妾。 不必了,我不过是看看尊上的病如何了,我去煎药,你别吵他。说完,就快步出去了。 烈染看着她离开,也没搭理,靠在椅子边仔细想姜宴的问题,直到魏如意过来。 今儿除夕,魏如意早起就换上了新做的裙子,上身时斜襟盘扣的中袖夹袄,下身穿着一条同色绣花开并蒂的百褶裙子,蹬着一双暖和的鹿皮靴子,描着淡妆,整个人看起来不失大家夫人的端庄,又显得少女气十足,烈染看到她匆匆忙忙跑来时,还道:你这衣裳哪里定做的。 你怎么在这里?魏如意也奇怪他居然跑到这里来了,立即到床边替楼衍把脉,确定他只是睡沉了,这才松了口气。 烈染问她:男人和女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魏如意: 魏如意知道他肯定还在打言袖姐姐的主意,只道:你何时回部落去,部落里没事吗? 提起这件事烈染沉默起来:很快。 魏如意看他眼眸里略带着几分神伤,想着大过年的,也没再深问了。 灵犀端了药来时,瞧见魏如意跟烈染相处融洽,微微垂下了眼敛,放下药后,只道:尊上身子不好,夫人当多注意些。就算自己没时间注意,也该让人看着些。 魏如意的确疏忽了这一点,即便灵犀这样指责,她也只乖乖应下了。 灵犀还想说点什么,看魏如意望着楼衍心疼的模样,有把话都忍了下去,放下药就出去了。 -- 第556页 魏如意看着灵犀离开的背影,也有点头疼,灵犀这样执拗的性子,可怎么办呢。 夫人,魏府的三小姐登门了。有侍女急急跑来,魏如意听到是三姐姐,忙道:人呢? 侍女侧开身,魏如意就看到了在门口的魏轻水,不过她看起来脸色苍白憔悴,似乎出了什么事。 魏如意想到被偷走的镯子,吩咐知雨好生守着照顾,这才出来了。 才出来,魏轻水就跪在了魏如意面前:如意,我知道不该一次次来麻烦你,但我也是没办法了,我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 魏如意忙去扶她:姐姐先说怎么回事? 魏轻水只拉着她哽咽道:秦家的事,你能不能让国师不要再查了? 提到秦家,魏如意便警惕了起来。 姐姐起来说话。魏如意要扶她,魏轻水却只摇头,还往下磕了个头:就当姐姐求求你,姐姐就只有小宝这么一个孩子。若是有人拿孩子威胁,让我要了你的命,我必然不会同意,可是可是他们只是要求你们别查秦家的案子如意,姐姐求求你,姐姐来世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你救救小宝吧 魏如意忙拉住她:你说小宝被人掳走了? 魏轻水红着眼睛点点头: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不会来求你的,可小宝他是无辜的啊。 二哥可知道这件事?魏如意问她。 知道,但那些人说了,若是察觉有人在搜查,就直接杀了小宝。如意,只是让国师不查秦家的案子,他反正 反正是个奸臣,不查也无所谓对吧。魏如意替她补充完她没说出口的话,轻声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跟衍哥哥说,小宝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下来的。 魏轻水觉得愧疚,但她也别无他法了,而且外面那些人也是因为国师府才拿她的儿子去做要挟的,她只能来求如意,求国师。 魏如意看她苍白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姐姐且回吧,衍哥哥还病着没醒,既然那些人说了我们不派人就不会对小宝如何,必然还是等着国师府的话的,你放心,衍哥哥一醒来,我就会告诉他,他不会枉顾小宝性命不管的。 我就在这儿等着吧。魏轻水坚持道。 魏如意心里微微一痛,说不上的感觉涌上来,让她难受。 那姐姐先去清风院歇会儿吧。魏如意让木英扶她起来,才转头去叫楼衍了。 楼衍在极度的困倦里醒来,脸色惨白着,体内的毒也紊乱起来,。 魏如意替他扎了针,又给他喂了药,才将魏轻水的事说了。 这件事我觉得蹊跷,按理说当初在朝堂上衍哥哥演了戏,应该没人知道是衍哥哥在背后推动这件事才对。魏如意道。 楼衍半倚在床边,看了眼竖着耳朵的烈染:去别院,迟些我去找你。 烈染求之不得,忙起身告辞了。 楼衍这才道:你先去告诉她,我同意不查了,明日那位秦家冒出来的所谓的写血书喊冤的人就会消失,刑部也会起火将证据全部烧毁。 衍哥哥魏如意知道楼衍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这件事,她忽然觉得难过极了,她如今不但帮不上忙,还要拖后腿:是我对不起你。 楼衍朝她一笑:放心,几十年的准备,一把火是烧不完的,先把孩子救回来要紧。 魏如意自然明白,而且要想办法,杜绝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而且这次二哥没来,她也很怀疑。 她去清风院见了魏轻水,魏轻水在得到她的话后,松了口气:那我先回魏府等着 三姐姐可想过,暂时避一避风头,离开京城一段时间?魏如意问她,她既是不放心她们母子的安慰,在二哥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出这样的事,说明京城的确不安全了。二来,这次的事她也觉得蹊跷。 魏轻水怔了怔,忙道:如意,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准备先去乡下庄子避一避风头了。 我手下倒是有一个位置又好又安全的庄子,三姐姐若是不介意,我安排人送你去吧。魏如意浅浅的笑着拉着她的手:三姐姐和小宝,我永远都做不到眼睁睁看你们出事,所以我一定要保证你们的安全才能放心。 如意魏轻水望着魏如意,眼底涌出泪来,夹杂着感激,和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魏如意心底轻轻一叹,只盼着自己只是小人之心,不该怀疑了三姐姐和二哥。 魏轻水离开后,直接上了停在府外的马车,脸色变得冰冷:我照你说的办了,孩子可以还给我了? 你回去告诉魏祈章,下次乖一点。莲心不懂事,以为能瞒着我跟他勾结,但你们都要想清楚,你们的命掌握在谁手里。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阴鸷笑着。 魏轻水拳头死死紧握,马车动起来时,风吹起帘子,她只是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丝毫没察觉悄悄跟出来的阿义。 回到魏府,魏轻水进府就看到了焦急等候的大姑母魏淑。 -- 第557页 轻水,怎么样?魏淑整个人憔悴不已,身子都撑不起旧衣了,风一吹,满身都是空空的。 魏轻水忍着泪,笑道:如意答应了。 魏淑拉着她的手轻轻的安慰:没事了。 二哥和莲心呢?魏轻水道。 章儿才回来,受了伤,去书房了。莲心自那晚被人带走后,就一直没过来了。魏淑想起那晚,莲心抱着本书来魏府,她还奇怪呢,就听到一阵打闹声,而后莲心便被人带走了,章儿也跟了去,如今又是轻水的孩子出事 魏轻水听罢,什么也没说,回去默默的收拾衣裳了,收拾完衣裳,就等小宝回来,然后跟小宝一起离开。 魏祈章此刻坐在书房,也不管浑身的伤,只目光阴沉的望着面前刚写好的一封信,过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做好决定:来人。 爷。 把这封密信送去国师府。 第148章 薄情与深情 阴暗的天牢里,隔着那一扇小小的窗户还是能勉强看到窗外的灯光,牢里的差役们都在吃着好酒好肉,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上头有封赏,家里的媳妇儿也给准备了吃食,所以一群人聚在一块聊得好不开心,就连十恶不赦的犯人,今天的碗里都加了个鸡腿。 王爷,您也吃点儿吧。有差役出来给姜棣送了饭菜后,看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也不敢多说,放下东西就很快离开了。 待听到牢门上锁的声音之后,姜棣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淡淡望着面前的饭,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和说笑声,表情冷漠的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换成了齐齐请安的声音来。 姜棣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身常服的太子。 见是太子来,只淡笑:难得大皇兄还记得臣弟。 太子看着一旁的饭菜,淡淡看向他:四皇弟难道就不想出去吗? 太子皇兄不是说不屑与臣弟合作?姜棣直接将话说明白,太子也只是笑:的确是不与你合作,但你告诉本宫一些事来换灼华一条命,不亏吧。 提起灼华,姜棣的心微微沉了沉。对于这个亲妹妹,他就算利用,也不可能完全无情的。但要为了她而牺牲自己,他也绝对做不到。 皇兄想问什么?姜棣说完,起身将那晚饭端了过来开始慢慢的吃。 你还知道楼衍和七弟什么秘密?太子直截了当的问他。 姜棣似乎早已经料到他会问这个了,咽下饭,笑道:皇兄觉得我凭什么告诉你这件我自己都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查到的事?就凭灼华的一条命吗? 不够吗?太子反问他,姜棣讽刺一笑,继续吃饭。 太子倒是没想到他对自己同胞的亲妹妹也能这样无情:你还想要什么? 姜棣这次没有特意停下来,而是认真的吃完了这碗饭,才道:皇兄知道臣弟想要什么,不过想要的,你不一定会给,那臣弟也不要别的,只要一个人。 楼衍? 不。姜棣放下碗筷,抬头笑看着他,道:魏如意。 太子眉梢微微一挑,要抓住魏如意,可不必抓住楼衍简单。 太子却是一笑:魏祈章不是跟皇兄合作吗,让他交出魏如意来,应该不是件很难的事情吧。 别人可以,但唯独魏如意不行。太子笑笑,魏祈章他现在用得正顺手呢,而魏如意是魏祈章的底线,他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罢,太子也不再多留,转身时,只留下一句:本宫想,也许灼华的的尸体送到你跟前来时,你会改变想法。说罢,丝毫没有停留的离开了。 姜棣忽然心里一慌,立即要站起身来,但太子的脚步声已经远了。 姜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但灼华不是被云府的人留在家里吗,怎么会出事? 想到这些,姜棣只后悔自己没有听拂媚的,他不应该这么着急的,如今被困在这天牢,该怎么办? 姜棣心思沉沉的坐回去,没多会儿,就有人递了一张纸条来,递完纸条后便立即消失了。 姜棣觉得奇怪,看着门口处的纸条,等了一会儿,还是过去拿过来了。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几行大字。 楼衍勾结外邦,火烧刑部,勾结秦家外人,意图谋反。 姜棣将纸上的字念出来后,想了想,立即朝窗户外面看去,却只看到隐约有个人影离开了。 那是谁,怎么会知道楼衍的事,这个人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再去举证楼衍么? 他轻哼,将手里的纸撕了个粉碎。 但没想到第二天,刑部就传来了烧起了大火的消息,而烈染作为外族王子,虽是居于山林里的野蛮部落,可他这个部落却极为神秘,极少有人知道具体所在,更传闻他们还藏有一种杀伤力极高的秘密武器,所以一直为各国所忌惮。 烈染的身份一暴露出来,魏祁章当天便领兵包围了烈染所住的庭院,不过等他到时,别院里除了几个打扫的仆人,早已不见烈染踪迹了。 -- 第558页 人呢?魏祁章勒住缰绳问前来回话的下人。 下人们忙道:他今儿一早就走了,应该是往南边去了。 跟在魏祁章身边的副将皱皱眉:怎么走的这样突然?况且今日还是春节 下人们忙道:我们也不清楚,好像前几日听烈公子说,他父亲时日无多,他要回去继承部落了。 下人们模棱两可的话让副将也摸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只看向魏祁章,魏祁章只冷着脸道:先搜查一遍,这个烈染是极为重要的人物,你们几个,全部跟我去官府回话。 下人们忙应是。 副将在一侧跟魏祁章道:少将军,听闻这别院乃是国师所有,我们要不要也让国师去官府回话? 魏祁章冷淡扫了他一眼,寒声道:你查过地契? 还没有,但我们之前查到的信息里,的确说这别院乃是归国师所有,而且烈染几次出入国师府,必定是跟国师关系亲密副将阴沉着脸道。 魏祁章轻哼:就凭你这拿不出手的证据就要去国师府拿人?要去你自己去,我还想多活几日。说完,勒住缰绳要走,那副将却道:难不成因为国师是将军的妹夫,所以将军才 副将话未说完,魏祁章手里的剑直接狠狠拍在他身上,将他掀翻在地。 副将狼狈的站起来,魏祁章只冷漠看他:你说话注意分寸,本将军从未阻止你去拿人,要去你自己去就便是。但你这条命贱,本将军的命可比你金贵。 魏祁章冷淡说罢,便驾着马离开了,只留下个恨得牙痒痒的副将和纷纷低下头不敢吱声的下人们。 而此时的国师府里,烈染就坐在楼衍的书房,面前的书桌上还特意摆放了几本《三字经》《百家姓》之类的启蒙书。 烈染苦着脸:我能说你们北燕的话便够了,还学这些个做什么? 楼衍斜倚在榻边,翻了页手里的书,淡淡道:打发时间。 烈染喉头一梗,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似得,昨儿半夜他被阿义叫过来,还伪造了出城的假象,现在他可是作为异族危险人物在这北燕都城的,再不能明目张胆的出去了,想想,还真是没什么事可做。 他略略翻了翻书,才看着一心看书的楼衍,有些不明白:你怎么不多陪陪你媳妇儿?你可是没几天好活了,还不多陪陪她,以后可就陪不到了。 楼衍听到这话,才抬头冷淡扫了他一眼。 烈染笑起来:你别生气,我就是觉得你媳妇儿挺可怜的。 如意有自己的事情。楼衍说完,才放下书,转头给自己倒了杯茶,道:陈言袖的事,你操之过急了,既然部落有事,不如趁此机会回去一趟,待处理清楚了再说,也好想想清楚。 还有什么可想的,倒是袖她还想不清楚,她那样性子的女子,如何能困在后宅当只金丝雀?烈染轻哼,楼衍看他这股傻愣的劲儿,只继续垂眸:明日启程离开。 我不 由不得你,你父亲在你眼里,难道不及儿女私情重要?楼衍问他,烈染这才沉默了下来,半晌,不甘心道:那在离开之前,我再去 不行,昭王府周围早已布满了眼线等着你,你一旦露面,只怕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北燕了。楼衍说完,屋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他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来,而后就听得一道清脆的声音问道:衍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嗯。楼衍放下书,端正着坐好了等外面的人进啦。 房门推开,一袭嫣红撒花长裙的少女翩然而至,似乎带着些花的香气,伴着寒气,冷夹着香味,犹如高山之上那从雪里盛开的小花。 楼衍看到她,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了,看她快步走到身边坐下,才自然的将她的手抓在手心:外头凉,怎么不拿个暖手炉? 一时忘了。魏如意说完,笑眯眯叫知雨把她学了好几天才做好的鸡蛋羹端了来,虽然是道简单的小菜,可步骤却繁琐细致,她做了好几次,才做出这一盅细嫩爽滑的来。 烈染瞧着那嫩黄嫩黄的鸡蛋羹,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牛奶和鸡蛋的香气,轻咳了两声:这儿还有个人呢。 楼衍端在手里,吩咐一旁的阿义:请他出去吧。 烈染气急:我的意思是,都到午膳时间了 阿义笑眯眯过来:所以啊,请您去隔间坐着,一会儿府里热闹呢,人来人往的,叫人发现您在这儿可就不好了。 可是我烈染看向魏如意,魏如意只笑眯眯道:阿义说的没错。 烈染感受着差别待遇,他就说楼衍怎么没黏着他这个没用的小媳妇儿呢,原来是知道小媳妇儿在给他洗手作羹汤。 哼,等他娶了袖,袖也会给他做的。 烈染轻哼着起身,走之前,还特意又看了眼那香香滑滑的鸡蛋羹,等魏如意察觉,他才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样子走了。 魏如意乐得不行:叫厨房再做一些。 -- 第559页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知雨捂着嘴笑了半天,才忙去安排了。 魏如意看着楼衍,笑道:衍哥哥,咱们出去玩儿吧,我让木英买了好多炮仗来。 楼衍自然同意,还吩咐阿忠阿义都可以出来玩,院子里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阿忠阿义自然玩得很欢,牧云相对就沉稳了许多,只是在一旁看着笑,并不参与,而灵犀也是,站在一侧,似乎这些热闹都与她无关一般。 灵犀看着跟楼衍手牵着手高兴的不行的魏如意,神色淡淡。 二师父则是背着手,笑眯眯的逗弄着美男子,现在美男子很喜欢跟着他,也很通人性,所以他很是喜欢。 来,二师父给你吃鱼干。二师父手里拿着特意叫人做的鱼干笑眯眯的逗弄美男子。 美男子矫捷的一跃,鱼干就到手了。 除了玩炮仗,还有各种游戏,魏如意也不吝啬,奖励的金银珠宝更是大方,国师府的人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至于刑部,一场大火,而那个写了血书的秦家人也不见了踪影。 马尚书都急坏了,年都不敢过,立即召集了在京城的莫飘来商量对策。 魏祁章在魏府里,看了眼跪在魏家祠堂祈祷的魏轻水,出神的想了会儿什么,就转头往回走了。 快走到前院,便见小厮跑了过来:二爷,莲心姑娘来了。 嗯。魏祁章淡淡应了声,小厮又道:她抱着孩子。 魏祁章一听,这才快步往前跑了去。 等到魏府门口的时候,莲心正瘫坐在魏家门口,怀里的孩子哇哇的哭着。 怎么了?魏祁章看她已经湿透了的鞋和群边,忙上前将她一把扶起,又叫人抱过了孩子,才道。 莲心摇摇头:我没事,我把孩子带回来了。莲心抬头朝他笑道。 魏祁章看着她脖子上那一圈瘆人的淤青,眉心微微拧起。 魏公子我真的没事,你放心,他不会杀我的莲心忙笑着安慰道。 魏祁章自然知道那人现在还不会杀人,如果杀了莲心,他能利用的人就又少了一个。 先进来,我让人送你去换身衣裳。魏祁章说完,叫下人来扶住了她。 魏公子莲心叫住他,笑着道:我要赶紧回去了。 魏祁章看了她一眼,他知道,莲心是担心那人会因为她忽然把孩子抱回来而牵连自己,按自己自私的性格,他也不会多问,可如今看到莲心这双干净到似曾相识的眼睛,他只道:留下吃了饭再走,大姑母一直想见你。说完,魏祁章便叫人守好了魏府大门,带着小宝去找魏轻水了。 莲心的心快速跳动着,她看得出来魏公子方才对她的,不仅仅是同情。若是这样,那这些苦,都值了。 魏祁章回到书房,提笔,又写下了第二封要送去国师府的信。 皇宫里,也因为过年,以前的一切都好似暂时放了下来,皇帝跟柔嘉一起披着斗篷在御花园赏雪看风景,偶尔说起曾经的事,皇帝也会会心一笑。 到了夜里,整个京城都亮堂了起来,各家各户都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顽皮的孩童在门口放爆竹,饭菜的香气伴随着宠溺又温柔的母亲的呼唤声一起传来,家里那一盏昏黄摇曳的蜡烛,就是最温暖的光。 国师府内,长长的宴席桌上,二师父坐在上首的位置,楼衍跟魏如意坐在一侧,老嬷嬷坐在另一侧温柔笑着。牧云灵犀也同桌坐着,阿忠阿义和木英知雨加上谢妈妈则是另起了一桌。 小夭和雪无痕两人还是一个打一个闹,屋子里好不热闹。 方伯跟着厨房的人一起讲香喷喷的菜端上来,各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魏如意觉得今晚的烛光温暖极了。 她悄悄的抓着楼衍的手,轻声道:衍哥哥,往后每年我们都这样过。 楼衍目光微动,看她一眼,点点头。 魏如意嘻嘻一笑,二师父先让人把美男子的饭上了,才起身举起酒杯:新的一年,大家都长命百岁。这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众人齐齐起身举杯,魏如意端着杯子里的温开水一饮而尽,楼衍斜睨着一副喝了美酒一般陶醉的魏如意,眼底浮起笑意,将酒喝下,这才开始用膳了。 牧云只悄悄的看着灵犀,低声道:灵犀,你新年有什么愿望? 希望尊上一切安好。灵犀淡淡说完,牧云嘻嘻的笑,灵犀顺便问他:你呢? 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当然小衍也要好。牧云笑着说完,见灵犀微微愣了下,他便红了脸,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了。 饭桌上,没有那些吃饭不说话的规矩,木英那一桌更是在雪无痕的带领下,行起了酒令,热闹的厉害,魏如意瞄过去,也跟着笑,不知不觉,魏如意让人准备的几坛美酒都喝了个精光,牧云也喝得醉醺醺的,但他喝醉后,仍旧很谨慎规矩,反倒是雪无痕,喝醉了以后就开始控诉小夭一直喊他狗剩的事儿了。 你总是这样叫我,我很为难的。雪无痕打了个嗝儿道。 小夭轻哼:你娘亲给你取的名字,有什么为难的,我就觉得挺好。 -- 第560页 雪无痕噘嘴:不好,狗剩太土气了。 别人看你是看你这个人,跟名字没关系。小夭又道。 那你觉得我人如何?雪无痕问她。 小夭自然的接话道:很好啊。 雪无痕眨眨眼:多好? 小夭想着反正过年,他又喝醉了,干脆都夸他几句,便笑道:人又高又英俊,而且人品也好,虽然有时嘴巴不把门,但我知道你,心很软 小夭笑嘻嘻说着,可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方才还醉醺醺的雪无痕忽然坐直了,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道:我这么好,你嫁给我吧。 小夭怔住,满屋子的人也怔了怔,旋即爆发出哄堂的欢呼声。 这里的人都是性情中人,如今雪无痕故意下了个套给小夭,又是在过年这么喜庆的日子当众表白,这还不让人热血沸腾? 小夭整个人傻住,脸红的就想红透了的苹果,魏如意也跟着起哄起来,她可是知道小夭一直对雪无痕有意的。 嫁吧,我给你补嫁妆。魏如意笑眯眯的说。 楼衍也道:我也补一份。 我们也添一点儿木英跟知雨也忙附和,小夭愣着愣着,眼泪就落下来了。她自小没爹没娘,跟着爷爷过日子,后来爷爷被人杀了以后,她就只认定小姐,却没想到,她也有能幸福的一日。 雪无痕看她哭,以为她不答应,忙道:你别哭啊,不答应就不答应,我一个大男人,脸皮厚没关系的。 小夭却是破涕为笑,起身给魏如意跪下郑重磕了个头:奴婢谢谢主子。 魏如意满心感慨,起身将她扶起,笑道:真好,过年的时候再见一桩喜事。我看这样,你们婚期也早些定了,热热闹闹办一场,早些结为夫妻。 小夭的脸红的厉害,雪无痕立即笑着上前来朝魏如意笑道:好,要不就三日后,嫁衣什么的我早叫人定制好了。 什么时候的事?小夭诧异,雪无痕只嘿嘿的笑,可能是当初厚着脸皮去魏如意的绣坊里做衣裳的时候吧。 知雨和木英在一盘看得羡慕极了,知雨倒在谢妈妈怀里,木英则是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呆呆的莫大人来,赶忙喝了杯酒压压惊。 牧云只悄悄看了眼一旁目光微动的灵犀,垂下眼眸,若是他跟灵犀开口,灵犀会答应吗?不会吧。 小夭和雪无痕的婚事就算是定了下来,魏如意回到清风院,即便眼皮都累得掀不起来了,还是满心欢喜的跟木英和知雨说着:等什么时候遇到了合适的,把你们也嫁了我就安心了。 知雨给她拆着头上的发钗,笑道:您这是担心奴婢们嫁不出去呢。 木英还好,你可能有点难,你这丫头啰啰嗦嗦的,谁敢娶了你去?魏如意笑她,知雨气得直跺脚:小姐欺负奴婢。 魏如意笑起来:咱们知雨姑娘又聪明又贤惠,谁娶了你回去,那才是八辈子的福分呢。 楼衍坐在一侧,瞧见她们主仆打趣,也跟着露出几分温暖的神色,只合着眼睛等了会儿,等魏如意收拾好,才叫下人们都下去歇着了。 吹灭了灯,魏如意缩在被窝里,使劲儿往楼衍怀里钻,腿也要压他腿上,胳膊也要压他胸膛上,笑眯眯道:衍哥哥今儿喝了多少酒? 一点点。 那就好,衍哥哥我已经快要研制出解药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一定会治好你的。魏如意含含糊糊的说着,困意涌上来,让她实在忍不住了。 楼衍嗯了一声,听到她已经均匀起来的呼吸声,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才将她拥住: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会拼命活下去的。 梦里,魏如意似乎有所感觉,但她只隐约看到浓雾一片,散不开的浓雾对面,似乎有令她十分恐惧的东西,但她的手却被人牵住了。 她侧身一看,看到楼衍正目光坚毅的望着前方,告诉她不用害怕,因为他会一直都在。 终于,云开雾散。 只是这新年的幸福,并不是属于每一个人。 灼华被吊在井上,汝南王府的人并不会让她活活冻死,而是在她快死的时候,又让她活下来,然后继续挂上去,她的胳膊已经失去知觉了,嘴唇被冻得干裂的厉害,好似发烧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没了清醒的意识,直到昭王府来人。 汝南王看到姜宴过来时,十分惊讶。 昭王殿下,灼华杀害本王王妃,乃是证据确凿的事汝南王刚想说,姜宴只道:汝南王妃乃是中箭而亡,且不说灼华当时没有带箭在身上,她更没有杀汝南王妃的动机。所以本王今日必须带她走,如若汝南王不同意,可去跟父皇奏告。 姜宴说罢,直接让人去找到了灼华,看到灼华被折磨成这样子的时候,他脸色冷了些,到底是当亲妹妹一般对待的人,又是皇家的血脉,看到她竟遭受了这样的对待后,寒意根本掩饰不住。 汝南王退让在一侧,眼睁睁看着姜宴把人带走,愣是一句话也没敢说。 待姜宴离开,齐凰才走了出来,笑道:父皇,儿子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 第561页 汝南王冷哼:本王用不着你来教训。 儿子现在是为了你好。齐凰负手站在门口看着姜宴冷冷离开的背影,冷笑:若是你再不做决定,将来被带走的,可就是父王你了。 汝南王面色一青,可齐凰说的没错,若是将来姜宴坐上了那个位置,他必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但他还是不能这么轻率的卷进去,只寒声道:这件事,我自会考虑。说完,转身就回屋去了。 齐凰看着他已经在动摇了,笑笑,迟早他会答应的。 不过姜宴前脚刚走,太子的人后脚就去了天牢。 贤妃已经于昨晚病逝了,今儿一早昭王殿下便把灼华公主带回府去了,想来凶多吉少。传话的人说完就跑了,连给姜棣说句话的机会都没给。 这一次,姜棣真的有些慌了,太子不按常理出手,甚至自己一旦拒绝,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 他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帮着太子登基吗? 昭王府,姜宴把灼华带回来后,直奔后院的瑞和堂,陈言袖中途想跟他说说话,他都只沉着脸离开了。 陈言袖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问花间:母妃没事吧? 没事啊,今儿一早奴婢还特意打听了,说是已经醒来了呢。花间道。 那就好。陈言袖看姜宴还是习惯把自己当一个无用的小女人什么都不跟自己说,略有些闷,但赏花弹琴这些事她又实在不喜欢做,只能在院子里转转伸伸腿脚了,盼着过了今天,明天能去陈家,见见如意。 想到这里,她心情好了些,继续伸着腿脚,就见一只雪白的鸽子扑棱着飞过来了。 花间眼尖,瞥见那鸽子腿上绑着东西,忙告诉了陈言袖。 陈言袖迟疑了一下,可一想姜宴没有用信鸽的习惯,又想起那可恶的烈染,只叫花间拆了信来。 小姐,这是什么啊?花间问她。 陈言袖略退后了几步:你先别过来。说完打开那纸,果然是烈染的信,不过是歪歪扭扭的几个北燕字,说他回部落了,等处理好部落的事情再来。 看完,陈言袖立即把纸拿去烧了个干净。 小姐,是什么啊,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花间笑道。 陈言袖的确好心情,因为烈染终于走了,至于再来如今也总算有一段安心日子了。 魏如意收到陈言袖送来的信邀她明儿一道回陈家时,迟疑了下,道:知雨,去昭王府一趟,告诉言袖姐姐,明儿我要先回魏府见见大姑母。 是。知雨忙笑着应下,魏如意想起二哥接连送来的两封密信,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中沉了沉,若是荣王真的没死,那他现在也只是个不能露脸的鬼影,此人现在活着对谁都没好处,得想办法尽快除去才是。 小姐小姐,谢妈妈把您要的东西送来了。木英高兴的从外头跑进来,坐在一旁喝茶的老嬷嬷怜爱的看她:慢些跑,公主的性子不稳妥,你们也不稳妥可怎么好。 木英害羞的笑了笑:奴婢下次一定注意。说完,就交了个盒子给魏如意:这是谢妈妈拿来的,由徐家参股了的店铺谢妈妈都没动,其他铺子里这半年的收成除了留下一成用来备货,其他的都拿来了。 魏如意打开盒子瞧了瞧,四大钱庄的银票,厚厚一沓,应该有个四五万两。 老嬷嬷瞧见她在归拢银票,笑笑:公主拿银子做什么? 我要给衍哥哥。衍哥哥手里没兵,那就买,一万两买不到,那就十万! 老太妃也留下了一些,本是要给公主的,奴婢一直忘了。说完,吩咐小丫鬟去把她小盒子也拿了来,魏如意本要推辞,老嬷嬷只道:公主若是不拿着,老奴也无颜住在国师府了。 老嬷嬷心意已决,魏如意这才收下了,但打开一瞧,这一沓银票可比她的厚了两倍不止! 嬷嬷 老太妃还给老奴留了一箱子珠宝,奴婢没舍得拿出来给公主呢。老嬷嬷笑,魏如意知道她肯定是在安慰自己,老太妃哪有那么多钱,这些银票都是新的,肯定是老嬷嬷把珠宝大多都卖了才换的银票。 魏如意扑在她怀里,老嬷嬷只一边笑一边安慰她:老太妃知道您跟国师都好,她也就安心了。 魏如意抹去眼泪,瞧着这些银票,拿出了一小叠来,这些用来去找传说中的黑曜军,剩下的,全都拿去买兵买武器,实在不行,当做跑路费也好。 想到这里,她立即去找楼衍了,但才走到院子里,就听人来传,说皇帝携贵妃微服来国师府了。 魏如意连忙让人把银票全收了起来,老嬷嬷亲自扶着魏如意,提醒了下她金镯子的事,这才随她一道往外去了。 嬷嬷,皇上这是等不及了,暗的都不肯来,要来明的非要找到那张遗诏了么?魏如意手心微紧,老嬷嬷只笑道:公主放心,只要您手上的镯子不被人发现,就不会有事。 可魏如意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当初遗诏的事泄露,加上国师府出内鬼,她就怀疑身边有细作,如今皇帝亲自找上门,只怕不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 第562页 第149章 养不熟 皇帝的到来,让国师府才变得轻松的气氛全部消失了,谁都知道现在皇帝怀疑楼衍了,所以皇帝的到来,谁都清楚不会意味着什么好事。 魏如意到前院的时候,楼衍已经在前院了,牧云和灵犀左右跟着,皇帝则是一身黑色绣红色龙纹的长袍,身边跟着的是高公公的义子小福子,而柔嘉则是神色冷淡的跟在另一侧。 皇帝看到魏如意从岔路过来,脚步还特意停了一下:静和,好久不见你,年关也不来宫里给你义父义母请安呢? 皇帝虽然老了瘦了,但披着宽大的狐裘,端端站在那里,帝王的威严还是分毫没减。 魏如意立即上前行礼:是如意之过,还请皇上责罚。 责罚就算了,朕大老远从宫里跑来,可不是为了责罚你的。皇帝笑了笑,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楼衍,才继续往花厅走去。 魏如意等人全部走进去了,才上前跟在了楼衍身侧。 楼衍伸手轻轻抓住她冰凉的小手,低声道:别怕。 嗯。魏如意点头,跟着他一道往花厅里而去。 花厅里熏着袅袅檀香,很快有下人摆了炭火盆子来在皇帝身边不远处,又奉上了热茶,等下人们都停下了手,皇帝才喝了口茶,称赞:好茶。 是让最好的师父特意炒制的龙井。魏如意回话。 皇帝笑了笑,看着她还不明显的肚子,笑道:你倒是会喝茶,国师好福气。 魏如意浅笑着应下,不过皇帝不开口的时候,整个屋子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魏如意小心的观察了一下柔嘉贵妃的状态,看起来虽然冷漠,但自己看过去时,她的目光却十分镇定,那说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等了一会儿,皇帝忽然问魏如意:老太妃之前送给你一个金镯子,你可好好收着? 魏如意微微一愣,皇帝直接开口问,是想试探镯子还在不在自己手上,还是确定镯子在自己手上,而仅仅是为了试探自己的态度呢?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他明知镯子在自己手里,而自己却否认了,那岂不是间接承认这镯子有问题?如若皇帝怀疑遗诏就在这金镯子里,那他就不会再这么温和了。 魏如意的心微微乱了起来,老嬷嬷见状,上前道:公主办事迷糊,镯子老奴前儿个还瞧见收在库房了的。 魏如意不敢露出丝毫破绽,免得皇帝怪罪老太妃,只笑道: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真是忘记了,瞧我这记性。 皇帝深深看了眼老嬷嬷,才跟魏如意道:朕最近夜里总是梦到老太妃,朕也实在思念老太妃了,不知静和能否将这镯子拿来,给朕看看? 魏如意没有任何道理拒绝,看了眼笑面虎的皇帝,笑着应下:那如意这就去拿。 嗯,朕就在这里等着,老嬷嬷年纪大了,不宜多走动,你自己去吧。皇帝看了眼老嬷嬷,说完,只看向楼衍,开始试探他秦家的事。 魏如意应下,跟一侧的老嬷嬷对视一眼,才转头出来了。 出来后,魏如意也不敢露出情绪,她担心被暗处的人发现什么端倪就不好了。 知雨跟在一侧,低声道:小姐,那镯子 我知道,先回清风院。魏如意轻声说罢,跟她一道往清风院去了。 暗处,的确有人在盯着魏如意,知道她露出一点的不对劲,他们就会立即不折手段迅速抢走那个金镯子。 回到清风院,魏如意才终于敢松了口气,但这个镯子怎么办 她将手腕上的镯子拿下来看了看,里面还刻着一个敬字,是先帝命人刻上去的。魏如意想,刻上这个字的时候,先帝就已经将遗诏放在里面了吧。 她慢慢摩挲着这个字,心里在想着对策,但想着想着,手指好似触碰到了镯子外面上雕花的某处细小的刻文,吧嗒一声镯子居然开了。 前厅,皇帝正听着旁人的回话,就见魏如意已经回来了。 皇帝看着她,目光渐冷了些,魏如意只笑道:这镯子我一直收藏着,自己都差点忘了收藏的地方。说完,笑着呈上了那个紫檀木的锦盒。 皇帝看她自圆其话,才接过了那个盒子。 盒子拿到手后,皇帝便立即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不过与所想的不一样,这个镯子并没有造假的痕迹,而且也没有被弄坏的痕迹,里面刻着的字也分毫不错,这的确就是老太妃的那个镯子。 但她既然都准备过一个假镯子了,怎么会这么轻易把真的交出来,难道遗诏真的不在里面吗? 皇帝看了眼一脸淡定的魏如意,又道:若是可以的话,朕想带这个镯子离开一段时间,可以吗? 魏如意笑起来:当然可以,皇上既然思念老太妃了,拿老太妃的旧物去睹物思人也是路所应当的。 皇帝看她这幅模样,心底的怀疑越来越浓。 终于,他道:老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朕思来想去,还是想把当年老太妃住过的宫殿好好收整一下,将老太妃的遗物都整理好,朕也是时日无多的人了,想趁着还在世的时候,能做一件让老太妃欣慰的事。老嬷嬷即是伺候老太妃的人,便随朕一道回宫处理此事吧。 -- 第563页 可是皇上,老嬷嬷年纪大了,不宜再劳累奔波。魏如意急起来,皇帝冷淡睨着她:这呢不会累着她的,不过是要她看着罢了。 可是魏如意不放心,且不说老嬷嬷年纪大了,而且皇帝此番要她入宫,分明就是起了杀心的。 老嬷嬷却比魏如意淡定许多,眼看着皇帝要不高兴了,她直接起身道:皇上放心,老奴收拾收拾,这就跟您回宫去。 皇帝这才满意起来,魏如意还要再说,楼衍只轻轻摁住了她的手。 柔嘉也朝她轻轻摇头,皇上现在没找到遗诏,是不会轻易杀了老嬷嬷的,所以即便回宫,老嬷嬷年纪大了,皇帝反而不会虐待她。 时辰不早了,朕在这儿你们也拘谨,朕去昭王府看看贤妃,你们不必送了。皇帝说完,便直接走了。 楼衍起身恭迎,皇帝只停在他跟前,道:国师,你不要枉费了朕的一番信任才好。 臣还是以前那个臣,绝不会改变。楼衍道。 皇帝笑了笑,看着魏如意,又看看她的肚子:也是,朕糊涂了,你现在有妻儿在身边,是一定非常爱惜你这条命的,否则你要是出了事,她们也要受牵连。 皇上所言极是。楼衍只当没听出他的威胁,应下道。 皇帝看他始终是这幅样子,倒也懒得再说,只吩咐人一会儿接老嬷嬷入宫后便走了。 走时,柔嘉才敢悄悄跟楼衍道:万事俱备。 说罢,小福子忽然看了过来,柔嘉收敛好心神,这才跟着离开了。 待人都走了,魏如意才不舍的拉着老嬷嬷:嬷嬷,都怪如意无用,竟护不住您。 老嬷嬷只慈爱的笑:老奴年纪大了,本来也没几年好活了,如今去宫里,还能在替老太妃收拾收拾东西,老奴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您在府里好好养胎,不需要替老奴操心什么,老奴心里有分寸,不会出事的。 魏如意也只能这样盼望,送老嬷嬷离开时,在她的包袱里放了十来张的大额银票,又放了好些散碎银子和金豆子。宫里做事,样样需要打点,魏如意只希望老嬷嬷过去了,能过得稍微舒服一些。 老嬷嬷的离开,让整个国师府又笼罩上了一层阴影,不过魏如意始终没提那个从镯子里拿出来的东西,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做这内奸! 昭王府,贤妃喝了药后,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体内的毒也大多解了,只是姜宴不想她再回宫去参加那些争斗,可贤妃却下定了决心要回宫,既然她的儿子要争那个位置,她这个做母妃的,怎么能袖手旁观? 灼华呢?贤妃吃完东西,问守在一旁的姜宴。 我让人带她去换身衣裳。姜宴想起灼华受的那些伤,微微皱眉,却担心母妃会心软:母妃,灼华此人 我知道,她的事母妃都听说了。你以为母妃一定会心软对不对?贤妃笑问他。 姜宴点点头,从他记事起,母妃就是不争不抢的老好人性格,灼华再狠毒,到底也在她膝下承欢十多年,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心软? 贤妃看他如此,笑起来:母妃虽然心软,但母妃知道分寸。后宫争斗何其凶险,母妃能从刚入宫的才人一步步走到如今贤妃的位置,你以为母妃凭借的,仅仅是一份心软么?只是当初收养灼华,原因之一的确是心软,可却也是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让旁的宠妃们看到我成日辛苦教导两个孩子,而以为我无暇去争宠。 姜宴看她心里都明白,这才松了口气,却也有些自愧不如,他一个大男人,有时候想事情竟还不如母妃通透。 贤妃望着他浅浅的笑,又带着些可惜:灼华到底是我抚养大的,我也真的当她是女儿在养,只可惜有些人是养不熟的,这么多年在后宫我也看惯了,如今落在自己身上,只当是这么些年看多了热闹而遭的报应吧。 说完,外面已经传来消息,说灼华来了。 灼华进来的时候,由人扶着,脸惨白的不像话,眼里满是泪水,才来便跪在了地上,可双手都虚软到抬不起来。 贤妃看着她这模样,心疼的红了眼圈:行了,起来吧。 母妃灼华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不到最后救了她的,竟还是母妃。 母妃这也是最后一次见你了,灼华,也怪母妃这么多年的疏忽,本以为母妃只要待你足够好,你就能忘了你生母的仇,安安心心做你的公主过平淡的一生,是母妃疏忽了。贤妃拭去眼泪,温柔道。 灼华哽咽,她何尝不后悔,可现在是后悔就能解决的吗? 贤妃轻声道:现在萧王被关入天牢,母妃是不会替你救他的,母妃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你这一条命。灼华,你听母妃的,母妃在江南还有别院,你去江南,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灼华微微一愣?让她真的去做一个平民相夫教子过一辈子? 她不想,她是高贵的公主,是皇家的血脉,就是死,她也不能做一个平民。 灼华垂下眼眸来,贤妃只道:母妃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宴儿,你亲自去安排人送灼华去江南,替她多准备些可靠的仆人和钱财。 -- 第564页 是。姜宴虽然不甘心就这么放灼华走,但母妃既然开了口气,他也不会拒绝。 他立即吩咐人带着灼华下去了。 灼华离开时,眼底带着的不是感激,而是恨,想不到母妃明知她如今的苦,居然还要将她远远送走! 出了瑞和堂,灼华还没被人带出去,就看到了一身常服而来的皇帝。 皇帝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均是一怔。 灼华瞬间反应过来,立即跪在了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不孝女灼华参见皇上。 皇帝听着她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只冷淡问她: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的手怎么了? 灼华的眼泪涌出来,却强忍着道:女儿这双手只怕快废了了,云家云冕还找人把女儿给灼华似乎说不出来,哽咽了一下,才抬头望着他道:皇上,不孝女此番一走,与皇上只怕就是永别,不孝女不敢有别的期盼,只盼着父皇能在灼华死后,将灼华珍藏在皇宫里的那件您亲手替灼华做的木马烧给灼华。 说完,用几乎使不上力的手撑着想要站起来,却狼狈的倒在一旁混合着污泥的雪里,脖子和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出来,看得皇帝更是心口一疼。 什么叫你的手要废了?什么叫云冕他找人把你给毁了?到底是谁,敢这样欺辱你!皇帝勃然大怒,姜宴闻讯赶来,还不等说话,皇帝差点就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怎么敢如此欺辱你妹妹! 姜宴微愣,旋即反应过来,只叹灼华当真会演戏,忙将汝南王府的事也说了。 皇帝听罢,眼眸危险眯起:好一个汝南王,这是对朕禁他足而怀恨在心,居然用这样的方法来羞辱朕。来人,立即撤去汝南王爵位,贬为庶民! 柔嘉在一侧道:皇上,没有罪名就撤去一个****的爵位,怕是要遭人非议。况且汝南王也只是因为汝南王妃和瑞王妃接连去世而深受打击,旁人知道了,还要说皇上您不明是非。 瑞王妃齐筝是怎么死的,看样子皇帝是已经忘了。 柔嘉心里讽刺极了,枉费自己还一心一意喜欢这狗皇帝多年! 皇帝的脸微微沉了下来,憋住这口气,才道:小福子,你亲自送灼华回云府,朕早已听说云冕在院子里藏男人,你去找出来,就地斩杀,云府胆敢有阻拦者,一律杀无赦! 小福子心里一凛,赶忙去办了,皇帝这才看着灼华,脱下了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道:你犯下大错,但既然活着,就不能轻易言死,不管怎么样,你还是皇家的血脉! 灼华知道皇帝是心软了,忍住笑意,擦去眼泪,哽咽着点点头:灼华都听皇上的。 叫父皇吧。皇帝轻轻叹了口气,才叫人送灼华回云府去了。 姜宴眼睁睁看着灼华离开,再看着沉着脸的皇帝,跟柔嘉对视一眼,均是沉默了起来。 很快,贤妃就被接到皇宫里去了,陈言袖和俞柔依都得了皇帝的接见,皇帝却因为俞柔依一个妾室先于正室怀孕而当众斥责了姜宴一通,俞柔依算是输的彻彻底底了。 送走皇帝,俞柔依楚楚可怜的跟姜宴道:王爷,妾身不该出来的 姜宴想斥责她,可如今灼华逃过一劫,若是俞贵人此时反口的话,只怕要坏事,想了想,又忍了下来,道:没事,父皇今日心情不好,你回去歇着吧,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宫里赏的那套红珊瑚摆件吗,本王让人拿来给你。 一旁的花间忙道:王爷,您上次说要送给王妃 没有,花间你记错了,而且我一贯住的素淡,不需要这样的东西。陈言袖忙打断花间的话。 姜宴微微皱眉:来人,红珊瑚的摆件宫里还有,命人去跟贤妃娘娘再要一套来,拿到王妃房里。 陈言袖听着,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即便她知道这可能是姜宴对她的补偿方式。 天色要黑了,明儿就能回陈府了。 不知为何,她越来越爱离开昭王府了,这个年一过,两位侧妃也要进门了吧。 灼华的事,就连太子都没想到,但消息传到国师府的时候,楼衍却已经早料到了,所以云尚书连夜过来,他没有在清风院,而是在书房等着。 您说这可怎么办,皇上肯定是生气了,所以才会如此。云尚书急得团团转,楼衍只示意他坐下,才道:无妨,灼华回去,对你有益。 有益?云尚书震惊不已,明明皇帝都杀了人了,云冕早吓得六神无主,眼看着灼华又要变成那个傲慢的公主,若是她怀恨在心,还不只道要做出什么狠毒的事情来,这哪里有益? 楼衍看他还是焦急,才问阿义:其他人还没到? 属下去看看。说完,阿义立即出门看了眼,就见莫飘、马尚书及姜王爷和姜湛都到了。 众人齐齐进来围坐下,云尚书看着这些人,恍然大悟,楼衍肯定又要给谁下套了!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魏如意就带着东西带着人回魏府去了,不过楼衍没来,因为他又病了。 太子在得知楼衍的毒又发了以后,直接去了天牢。 -- 第565页 想不到灼华还有几分本事。他浅笑,姜棣也只道:不过臣弟想通了一件事。 何事? 楼衍和姜宴的秘密,我可以告诉皇兄,只要皇兄能除去他们。姜棣笑起来。 太子浅浅一笑,将牢外的人全部都打发了下去。 魏如意回到魏府的事,长公主府也很快有了消息。 莲心战战兢兢的看着面前的人,怯怯道:皇叔,魏公子他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一侧的明珠闻言,却是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可是小姐不听话,趁着奴婢们不注意,把魏轻水的那小崽子抱走了呢。 莲心捂着脸,泪水落下来:皇叔,我是担心魏公子他生气,所以才 你倒是真心喜欢魏祈章。 魏公子他很好莲心想起魏祈章,才稍微有了点勇气,还问他:皇叔,您既然没死,何必继续做这些事呢,不如去重新开始,过想要的生活 莲心的话为说完,他抬手便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看她快要窒息了,才一把将她狠狠摔在了地上:没用的东西,你知道什么? 莲心不断咳嗽着,而后才听他道:你现在去魏府吧,跟魏如意搞好关系,还有陈言袖和胡清微,你们几个关系不是很好的吗? 莲心的手微微发颤,她不想伤害如意姐姐,更不想伤害其他人。可皇叔是她最亲的人了,她也不想看到皇叔死。 皇叔,你可不可以 闭嘴!你就这么吃里扒外,盼着他们好,盼着我死吗?你难道忘了你父母是怎么死的,若不是我,你跟你祖母早死了你明白吗! 皇叔莲心哭泣起来,她不知道怎么办,她好害怕,她从来都没经历过这些,祖母待她极好,以前明珠姐姐也待她好,皇叔待她更好,可是现在他们都变了,变得好可怕。 主子,您别生气了,若是小姐再不听话,奴婢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的!明珠在一旁阴冷笑道,可话未说完,他反手便是一个巴掌狠狠落在了她脸上:莲心是主,你是奴,你再敢动手,我杀了你! 明珠听着他阴鸷的声音,吓得一颤,忙低下了头,只咬着牙,拉起莲心出门去了。 魏如意刚到魏府,魏祈章和大姑母大姑父都迎了出来,大姑母消瘦了,大姑父的伤势似乎也没养好,更加憔悴了。 如意。魏淑上前拉着魏如意的手,轻轻将她拥在怀里。 魏如意感受到她怀中的温暖,心里也暖暖的:大姑母,外头冷,咱们里头说话吧。 好。魏淑擦去眼角的泪,跟她一道往里走,还说起了魏轻水的事:上次小宝被掳走后,她现在日夜不停的盯着小宝,生怕再出事。如意,我担心轻水继续这样下去会出问题。 嗯,我也安排了人,等过几日,就悄悄送三姐姐母女离开。大姑母,等这个年过了,您也跟大姑父一道离开吧。魏如意轻声劝道。 魏淑只望着这日渐凋敝的魏府,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也商量好了要走,可我们也走了,京城里不就只剩下你们两兄妹了?而且章儿还未成婚呢,我还是不放心。 大姑母只管放心,我没事。如意还有陈家照应,更加不会有事。魏祈章在一侧也道。 魏淑看他们都只替她考虑,感慨万分:想当初回京之时,我还以为你们一定被你父亲教导的骄傲又刁蛮了,想不到竟都是如今这样大度的。魏淑说完,还叮嘱魏祈章:我看莲心是个好姑娘,纵然家里出了事,若是能早些娶回来就早些娶回来吧,你身边有个伴,也不至于那么冷清。 是。魏祈章的目光不由像魏如意移了一下,发现她的情绪没什么波动,才转开了目光看向别处了,他本就不该抱有期待的,可那样的心思,或许直到死,他才能放得下吧。 魏如意跟魏淑慢慢说这话,魏祈章跟在一侧,偶尔说一两句,唯独大姑父孟昶,自从魏如意来后,他就似乎怀揣了心思,再也没出声了。 一直到了后院,魏如意去见魏轻水时,魏轻水似乎不太想让她见到小宝。 三姐姐魏如意才踏进来,魏轻水就让人把孩子抱到里间去了。 魏淑也略路觉得有些尴尬,魏轻水只虚弱笑道:你们来了,下人也没提醒。 魏如意看出她的有意疏离,鼻子略酸,却立即弯眼笑了起来:来看看三姐姐,小宝一切都好吗? 他很好。魏轻水忙道,似乎生怕魏如意多问。 魏淑微微有些担心的看着魏如意,魏如意只笑道:那就好,我先回南风院看看,迟些再来看三姐姐。 魏轻水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魏如意这才转身离开了,从进门到说话,甚至连茶水都没喝上一杯。 魏如意离开,知雨和木英都是错愕到心疼,她们没想到,屡次三番让小姐失望,直至最后小姐都还愿意出手帮助的三小姐,居然会疏离到这般。 魏淑也没想到,她看着这段时间因为小宝而变得憔悴和虚弱的魏轻水,又无法说出什么责备的话,只柔声道:轻水,如意她 -- 第566页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无情。魏轻水没有如以往一般温和的说话,直接道:所以我并不想再装感激和大度了。大姑母,小宝遭遇这些,不都是因为他们吗? 魏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魏轻水只擦去眼泪淡淡道:我知道一直以来,我们孤儿寡母就是大家的负担,我们很快就会离开的,既不会给大家添麻烦,也希望你们的事再也不会牵连到我和孩子。魏轻水说完,转过身去,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魏淑看着她如今的模样,知道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轻声道:若是离开,对你和小宝也是好事。轻水,如意她们从未想过要连累你,她们也从未觉得你是负担。 魏轻水自然知道如意待她,从来不是想要图什么,可她就是不能再忍受看着小宝一次又一次的遭受危险,她早就崩溃,早就承受不住了。 魏淑吩咐人好好照顾她,这才去找魏如意了。 如意。魏淑才进来,就见魏如意正在收拾着房间里值钱的珠宝首饰,诧异:你做这些做什么? 我想多准备些银票,再兑点现银出来。魏如意想着,给三姐姐准备的那个别院虽然她还让申掌柜安排了人两个铺子,但三姐姐现在的状态,说不定根本经营不好,不如多准备些银子。 国师府的银子她一部分给了雪无痕让他去调查黑曜军的事,剩下的大多给了阿忠让他交给二师父,替衍哥哥准备别的东西,剩下的虽然还能支取一万两出来,但还需些现银傍身打点。 魏淑看她忙活着,浅笑:你事事考虑周到细致,会不会太累了? 不会累。魏如意经历过眼睁睁看着亲人们一个个死去的痛苦,所以即便辛苦,她也觉得值得,只要大家都活得好好的。 说着说着,已经整理出了一小匣子,交给一旁的知雨,让她拿去当铺。 知雨倒是也体谅魏轻水的为难,更体谅魏如意的苦心,只能闷头去办了。 魏淑看着魏如意,知道自己一直都没看错人,若不是时局动荡,也许她们兄弟姐妹都会相亲相爱吧,怨不得人。 夫人,老爷方才在外头里走的时候,忽然摔了,头磕在了石头上,您快去看看!忽然有小厮跑过来,魏淑吓了一跳:他在哪儿摔的,怎么忽然就摔了,严重不严重? 就在南风院外,老爷好像想跟四小姐说什么,但一直犹犹豫豫的,结果踩上一块很滑的青石板,就摔了小厮结结巴巴的,魏如意听道这话,忽然想起莎慕曾说过,大姑父跟娄若曾有过一段不可言说的过往,难道大姑父是想说这个? 第150章 出乎意料 魏如意见到孟昶的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额头磕破了,面色看起来也不好,应该是身体好虚着又冻着了。 魏淑在一旁,也是不明白:他有话怎么不直接说呢,竟还摔倒了,这真是 大姑母,大姑父之前受伤身体没养好,这段时间,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魏如意安慰道,魏淑擦了擦眼角的泪,感激看她:我知道,如今你祖母和你父亲都走了,若是你大姑父再走,我真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住。 还有长林在呢,不管怎样您也要为长林想想,而且大姑父身体好着呢,就是最近虚了些,等醒来后,还好养养也就好了。魏如意瞧见她唉声叹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若不是自己,兴许祖母和魏信都不会这么早死,可是自己的仇 魏如意也不愿意再多想,安抚好大姑母后,便出来了。 冬天的雪堆积在墙角,厚厚的一层,木英扶着她慢慢的走,生怕这地儿再滑了,叫魏如意也摔倒了。 魏如意看他们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只浅笑道:放心吧,我仔细着呢。 您可不必大姑爷,您这一摔,可要伤着孩子的。木英跟知雨十分有默契的架着她,魏如意只能由她们扶着了。 才从院子里出来,便碰见了跟魏祈章一道过来的陈有才。 陈有才看起来蔫蔫的,魏如意瞧见他这样,还以为是莎慕出了什么事儿。 有才哥哥。 小如意。陈有才笑着走过来,又看了眼跟在一侧的魏祈章,笑道:魏公子,我跟如意有话要说。 外面天冷,去屋里说吧,我正好也有事要处理。魏祈章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 陈有才敷衍一笑,就叫知雨木英扶着魏如意往南风院去了,等到里间坐下了,陈有才才神秘兮兮的凑到魏如意跟前,压低了声音味道:如意,我问你一件事。 可是莎慕她 不是,不过也跟她有关。陈有才犹豫起来,又是叹气又是气呼呼灌茶的,魏如意看他这样,只吩咐知雨木英都先出去了,才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都这样为难? 陈有才想了想,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信封上倒是一个字也没有,但打开来,才看到密密麻麻的扶桑文字。 陈有才道:这信是莎慕的鸟儿带来给她的,刚好她有事儿出去了,我便拿到了这封信。你也知道,我镇守边关多年,扶桑的字我也认得一些的,所以 -- 第567页 所以你就悄悄看了对不对?魏如意鄙夷他,陈有才忙解释道:我是不小心才看到的,而且我也打算看完就还给她的,可这信里的内容,却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怎么了,里面写了什么?魏如意问他,陈有才面色略严肃起来,看着魏如意,道:这信里说,已经见过拂媚,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她救出萧王了。 魏如意愣了愣,拂媚,那不是前世姑姑的闺名吗,难不成前世的姑姑,今生因为自己的重生,而脱离了原来的轨道,竟去了扶桑了? 陈有才看她这样,也知道这信里的内容不简单:我原本以为我什么都不瞒着莎慕,莎慕也什么都不会瞒着我,没想到她私底下居然还在做这样的事。尤其是跟萧王还有联系,萧王此人心狠手辣,换做我,我都恨不得杀了他才好,可没想到莎慕她 陈有才说不下去,他既不愿意相信莎慕会这样做,又眼睁睁看着事实摆在自己眼前。 魏如意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这件事她肯定要告诉衍哥哥的,可若是如此,说不定会将莎慕卷进来。 有才哥哥,不如你先回去跟莎慕好好摊开说一说,而且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势必要告诉衍哥哥的。衍哥哥的计划必须要万无一失,否则一步走错,就是粉身碎骨的地狱。 陈有才自然知道,而且他也不希望楼衍出事,毕竟楼衍在扶持昭王,昭王在几位皇子里虽然不是最出色的,但一定是现如今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 可万一,莎慕还跟我撒谎怎么办?陈有才慌张道。 魏如意看着一向风流潇洒的有才哥哥居然紧张成这样,笑起来:有才哥哥放心,莎慕她是真心喜欢你的,若是瞒你,一定有她的道理,但萧王跟国师府是对立的,一旦她选择站在萧王那边,就是要与国师府作对了。你可以告诉她,让她抽身出来,不一定要她帮我们,但千万便跟国师府作对就好。 陈有才听着她这一番话,心里有了底,这才将信重新收好出去了。他决定了,相信莎慕,不论如何,一定要莎慕回心转意抽身离开! 等陈有才离开,魏如意立即叫了木英去国师府了。 陈有才这番喜滋滋的从魏府出来,还没上马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莎慕。 莎慕,我有话与你说。陈有才笑道,可莎慕却瞥见了他手里抓着的信,手心微紧:你发现了? 对,不过 你宁愿跟别人说,也不来先问问我吗?莎慕眼眸微湿。 陈有才见她误会了,忙道:莎慕,我只是想 莎慕微微咬牙,不等他说完,转身便跑了。 陈有才看她这会子闹脾气,赶忙追了上去。 国师府,木英的消息传来时,生病的楼衍正在书房里,见姜王和莫飘。 莫飘道:这件事表面上虽然消除了皇上的疑惑,但我们时间不多了,想要皇上承认这件事,还差一个有力的证人。 姜王爷忽然想到一个人,看了眼沉凝的楼衍,知道他肯定也想到了。 此人远离朝政多年,只怕想劝动他,比登天还难。姜王爷道。 莫飘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只安静的听着,楼衍也沉凝着,未置可否。 姜王爷问楼衍:除了这个人,可还有其他人选? 有,不过楼衍并不想把这些人卷进来,自己不知道还有几年可以活,而这些人却还有美好的未来,而且当年秦家一案,他们是没有过错的,将他们牵扯进来,只会害了他们,现在唯有那个人 王爷,木英来了。阿义从外头进来,听到木英的名字,莫飘下意识的朝门口看去,就见到英姿飒爽的木英箭步走了进来,立在楼衍跟前,规规矩矩拱手行了礼。 莫飘看到这样的她,不知为何,脸上有点儿热。 木英倒是没看她,只将魏如意的吩咐说了,才道:小姐说,这件事莎慕已经知道,所以不知道计划会不会有变化,还请国师大人早做防备。 没想到她居然去了扶桑,我原以为她去大齐了。楼衍听着拂媚的名字,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立即叫木英离开,让是让她在一旁替自己磨墨。 阿忠: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嫁不出去的男孩子,磨墨的事儿都不让他做了吗? 木英站在一侧目不斜视的磨墨,那细微的声响轻轻柔柔的,都磨到莫飘心里去了,等到姜王爷拿胳膊肘戳他,他才一个机灵回过了神来,瞧见众人都望着他笑,才忙起身请罪。 楼衍淡淡道:不妨事,继续说方才的事吧。 木英暗暗垂着眼敛,脸也红到了脖子根。 太子从天牢出来后,先是回府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天,才在第二天换了衣裳直奔魏府去了。 魏如意替孟昶细细把了脉以后,看到他已经醒来但还是很虚弱的样子,才道:大姑父先别急着说话,等这两日养好了些再说不迟,我这几日都会留在魏府。魏如意浅笑道,大姑父的话想来也不是特别紧要,所以与其让他心里顶着巨大的压力跟自己断断续续的说,倒不如让他稍微养好了些再说。 -- 第568页 孟昶松了口气,魏如意明显感觉他的脉搏稳多了,这才笑着叫人去炖了汤药。 魏淑跟她说了会儿话,本还想问问她孟昶的事,就听人来报,说太子忽然到访,要见魏如意。 怎么大过年的访客这么多?魏淑奇怪道。 魏如意略有些警惕,只嘱咐魏淑好生在屋里歇着,这才出去了。 见到太子时,魏祈章也在,不过魏祈章似乎不大愿意见到太子此番过来,很是警惕的样子。 楼夫人。太子看着魏如意,目光格外的复杂起来,好似这一眼就要把她给看穿了似的。 魏如意不知道太子又有什么目的,但还是上前行了礼。 太子看着她,只沉声道:本宫特意赶来,是要问你一件事。 殿下请说。魏如意时刻警惕着,生怕他的话里会有什么陷阱,太子却道:魏将军,你先带其他人都去屋外守着。 殿下 放心,本宫不会对她怎么样,本宫只是有些话要问罢了,若是问清楚了,说不定还能帮你们一个大忙。太子牙关微微咬着,只紧紧盯着面前的魏如意。 魏如意被他盯得心里有些慌,但也知道太子不可能在魏府做什么的,而且他说的帮一个大忙 魏如意朝魏祈章点点头,魏祈章这带着人出去了,不过出去后也没走远,就在门口站着,这样魏如意只要轻呼一声他都能及时赶紧来。 太子看着房门关上了,才指着一旁的座位,道:你怀了孩子,坐吧。 多谢殿下。魏如意坐下,太子看着她低垂着眉眼的模样,问她:你死过一次,对吗? 魏如意目光微闪,浅笑:殿下怎么这样说 你不必再瞒我了,萧王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娄若的事,你的事,重生的事太子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紧握起来,魏如意眉心微微拧了一下,抬眼看他,就看到了他眼底热切的目光。 她有些怔住,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子看她如此,知道萧王说的果然没错,他忽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是真的,人能死而复生,能重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能让时光倒流,一切都可以重来太子一边说一边笑,可笑着笑着,他眼角的泪就落下来了。 魏如意觉得他有些魔怔了,可半晌,他又恢复了正常,笑着问她:你能告诉我,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又是怎么重生的 魏如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太子便又道:你放心,你可以全部告诉我,我不会拿这个要挟你和楼衍,甚至你们现在在做的事,我还可以帮你们。 魏如意迟疑,他?他不是早已经扭曲了当年那份赤忱,而且一直视衍哥哥为敌人么? 太子察觉她的犹豫,浅笑:你觉得本宫有多爱娴儿? 不知道 就跟你爱楼衍一般,她是我的命,所以当年她落水后,本宫才会心如死灰遁入空门。不过后来本宫想要纳你入后宅也是真的,不过那与对娴儿的喜欢不同,本宫只是喜欢你活泼鲜亮,与这世上所有死物不同,本宫想,就算能熬着活下去,也总要让日子过得不那么艰难一些。太子望着她,浅浅笑道。 魏如意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这话,她该信还是不信?他会不会又设下了什么圈套,衍哥哥现在可正是关键时刻,出不得差错啊! 太子知道她还没放下心防,也不急,只看向远处,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起初本宫的确想从萧王嘴里知道些什么,好要挟楼衍和七弟别跟本宫抢那个位置,因为本宫要坐上那个位置,败了父皇引以为傲的江山,让他死也不得瞑目,但自从知道,你居然真是重生之人后,本宫就改变主意了。 魏如意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该不会太子是想 没错,你能重生,那本宫也能。太子浅笑:就算不能,本宫也心甘情愿。魏如意,你绝对不会是骗人的,你小小年纪,就莫名精通医术,就算有名师指点,没有十年之辛苦,再有天赋之人也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二来,你小小年纪,为人处世与之前好似变了个人,虽然你掩藏的很好,还是那么刁蛮霸道,可本宫叫人去细细查过,魏家覆灭,你继母一家的死都与你有脱不了打干系。 魏如意喉咙哽住,原来她以为自己掩藏的极好,没想到居然还是被人发现了。 魏如意,你承认吧,你告诉本宫你前世的事,楼衍要翻案的事,本宫亲自帮他。太子笑道。 魏如意望着他,半晌,才道:太子先帮了衍哥哥,我再告诉太子。 太子微微一愣,旋即哈哈笑了起来:你承认了。好,本宫没有要骗你的打算,你且等着。说完,提步就要走,走了一半,又退了回来,道:黑曜军的事,本宫曾听岳父提过,天下之令,号令五军,这五军,应该就是指黑曜军,至于天下之令,本宫并不知道是什么。 魏如意想起那玉珠,不由道:那若是有这天下令,如何找到黑曜军? -- 第569页 太子看着她深深一笑,果然,娴儿给了她。 你将娴儿家族的族徽刻在你要他们去见面的地方,自会有人跟你确认,不过黑曜军不同于一般的军队,传闻他们出现必血流成河,十分凶残暴戾,你慎用。太子说罢,拉开门,便含着笑容走了。 魏祈章看到他这个样子的时候,还奇怪了一下,之前还满腹心机阴气沉沉的太子,怎么转眼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赶忙跑回房间,看到魏如意没有伤到分毫,一颗心这才放了下去,道:忙了一早上,我让厨房煮了些吃的,先吃点东西吧。 嗯。魏如意点点头,脑子里却还在不停的转着,太子这一次,到底唱的是哪出戏? 楼衍见到太子来时,同样惊讶,甚至姜宴被太子临时叫到这里来,他都是一脸忧郁以为太子要来个兄弟当面反目。 直到看到太子浅笑着的样子,姜宴才疑惑起来。 灵犀泡了茶来,太子盘膝坐在矮榻的上首位置,楼衍和姜宴坐在两侧,姜宴端起茶杯想一边喝茶一边想想太子这次到底要做什么,就听他道:这茶极好。 如意命人特制的。楼衍道。 太子浅笑:果真是蕙质兰心。 楼衍端起茶杯喝了口,的确很好喝,入口回甘,醇香而不腻人。 太子看着依旧是慵懒的楼衍和警惕的姜宴,笑道:放心,本宫这次来,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姜宴诧异,太子只继续道:你们不是正在考虑,怎么让掌握着五千精兵奉皇命待命城外的老安王,替你们堂上作证么? 楼衍喝茶的动作微微一停,转头看向太子,太子轻笑:放心,本宫是真的要帮你们,而且说不定到时候到朝堂上,本宫也会出来作证。当年秦氏一案,本宫可是亲眼看到了全过程的。 楼衍的手越发的紧了:太子想要什么? 本宫要的东西,即便是国师也给不了。太子说完,只看着姜宴,拍拍他的肩膀:七皇弟,你觉不觉得最近,你也变了? 姜宴没说话,太子又道:巨大的权利旋涡里,谁都会变的当然,除了无欲无求只想替家族翻案的国师大人。小宴,赤诚之心,永远是做好一个帝王的根本。 太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姜宴也变得有些沉默起来,不过太子在喝完了茶以后,没有多留,出了国师府,便直接往城外去了。 萧王可能死都没想到,自己一番自以为能借太子之手除去楼衍和姜宴的话,会让太子反而成为了楼衍的助力。 灼华来看他的时候,他刚吃完饭,一碗只有几根青菜的饭。 皇兄。灼华看到他清瘦了不少,一向爱干净和体面的他衣服也脏了,发髻也散乱了,不由心疼起来。 姜棣看到她来,反倒有些愧疚:你怎么来了? 我想看看皇兄,之前的事我听说了,都怪我没用,救不了皇兄。灼华放下带来的食盒,道。 姜棣笑笑:无妨,你只管在云府好好过日子就可以了,不必管我。 可是皇兄 放心。姜棣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你走吧,你若是不走,我怕我还会忍不住继续利用你。灼华,是皇兄对不起你,若不是皇兄拖累了你,你也许还继续在贤妃的庇护下继续做你无忧无虑的公主。 姜棣越是这样说,灼华就越是不忍。 她望着姜棣道:皇兄,你我兄妹自小相依为命,灼华从没忘记当初母妃死的时候,是皇兄保护我不被那些拜高踩低的太监们欺负,如今皇兄出事,灼华不可能不管。灼华眼底微湿,只笑道:皇兄要利用也罢,灼华死都不怕,只要皇兄能成功,灼华就死得其所。 姜棣心中微软,但软是解决不了事情的。他不知道太子会不会遵守诺言将他救出去,所以他还得靠自己。 灼华,如果你真的想救我的话,唯有一个办法。姜棣抬头看着她,轻轻道。 灼华手心微颤,却仍旧道:皇兄且说。 姜棣慢慢站起身来,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同样紧握了手心,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这样做,否则让他就这样困死在这大牢里,他不甘心! 皇宫里,皇帝这两天精神尚可,就是年一过,忽然老了不少,一年前还只是隐隐有白发的头发,如今已经全白了,额头满是皱纹,体力也不如以前了,甚至多走几步路,都会觉得累。 小福子在一侧伺候着,刚好茶端来,他泡了一杯,皇帝才喝了一口,就皱眉放下了:跟了你师父这么久,泡的茶还不是比不上他泡的好。 奴才知罪。小福子忙跪下,皇帝只冷笑一声:没骨头的东西。 那要不要请师父回来小福子试探道,但话还没说完,皇帝的脸忽然黑了:让他在慎刑司想清楚了,再回来不迟!吃里扒外的东西,朕要不是看着过年,早摘了他脑袋! 小福子吓得一哆嗦,再不敢提他的师父高公公。 半晌,皇帝才沉沉问他:这几天贤妃回来后怎么样? -- 第570页 贤妃娘娘一直关心着您的身体,说您以前最爱吃她亲手做的莲子羹,如今每日都要亲自去厨房做一些。小福子忙笑道。 皇帝闻言,略觉得欣慰,后宫里的后妃们,死的死关的关,剩下的也都跟别人勾结着,也就贤妃,至始至终都这么纯良。 那朕怎么这几日一碗莲子羹都没喝到?皇帝冷声质问小福子,小福子忙磕头道:定是下头的疏忽了,奴才这就去 混账,我看你是才当了一天总管太监就没了分寸了,连贤妃的东西都看私自瞒下不报,来人,把这狗奴才给朕拖下去杖毙! 皇帝怒斥完,小福子吓得赶忙求饶,可皇帝却重重的咳嗽了起来,理都懒得理他了。 等小福子被拖出去以后,皇帝才叫了人来,直接摆驾去见贤妃了。 贤妃听闻皇帝要过来时,也早有准备,而且这一次,她也不准备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要了,她的孩儿要那个位置,那自己这个做母妃的,就必须给他争取到! 宫外,灼华回到云府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才在云府坐了一会儿,便又重新出门,往国师府去了。 魏如意一直在等太子的消息,木英说太子去过国师府便出城了以后,她心里隐隐觉得,太子可能真的打着重生的主意了。 但自己都是稀里糊涂重生的,可能也只是老天爷的意思,难道太子也能重生? 魏如意觉得这也太扯了,但不论如何,只要太子相信,而且他能不再跟衍哥哥作对,这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小姐,孟大人醒了,说要见您。知雨从外头跑进来,拍了拍肩上落的雪花,这几日竟又开始下雪了,她抱怨着。 魏如意放下手里的书和研究的药,立即就去见孟昶了。 到时,孟昶正依靠在床边沉思些什么,见她来了,笑了笑,才指着一旁的位置,道:坐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魏如意坐下,魏淑便带着下人们都出去了。 孟昶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本不该瞒你,毕竟那娄若那样对付你跟国师,只是这段过往实在难以启齿 大姑父 当年我还年轻时,曾随家族里经商的亲戚去扶桑游历过一段时间,便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娄若,那个时候她就告诉我她叫娄若,只是那时候,她的脸就已经毁了。 孟昶回忆起那段往事来,似乎十分痛苦,但还是继续道:本来我与她萍水相逢,不过因为她被人欺负时,我仗义直言了几句,她便芳心错许,更是将她的一切告诉我,后来我离开扶桑,便也与她失去了联系。我本以为不会再见到她 魏如意记得牧云说,曾在娄若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难道她来北燕,只是为了大姑父么? 之前她给我的画,你可还记得?孟昶问她。 魏如意想起大姑母曾给她看过的娄若的画像,微微一愣,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孟昶也有些尴尬,咳了几声,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画:你去拿水撒上,里面有用特殊墨汁写的字,要遇水才能显现出来,这是当初娄若把我抓起来时告诉我的。 魏如意去照办了,里面果然露出几行字来:这是 一种邪功心法,她说练这邪功,当初是为了解毒,却没想到毁容了,严重的,可能失忆甚至丢了性命。孟昶道。 魏如意明白他的意思了:姑父觉得,这功法,可能能救衍哥哥? 我也只是觉得,如若你们实在没法子了,可以一试,只是这功法不全,而且娄若还说过,这功法是她从一个奇怪的男人那里偷学来的,还教会了一个叫拂媚的女人。孟昶又咳了起来,似乎不大舒服。 魏如意看他说得差不多了,也没多留,从屋子里退了出来,但是这不全的邪功 她皱皱眉,只叫人收了起来。 本想着回去再研究研究她就快做成了的解药,陈家二夫人忽然找上了门来。 如意,你快去看看有才,莎慕又给他下毒了!二夫人这次不同于以往,哭得眼睛都肿了。 魏如意知道莎慕怕是因为那密信的事生气了,忙道:有才哥哥可说了是什么毒 魏如意话才问完,二夫人也头一晕,栽倒在了地上。 二夫人!木英赶忙抱起她,魏如意扣住她的脉,面色微沉,转头便拿过解毒丹给她塞下了两颗,吩咐知雨:立即准备马车,我们现在就去陈府。 哦哦好知雨看着嘴唇都泛起黑色的二夫人,也吓了一跳,赶忙去办了。 魏如意紧急替二夫人扎针放了毒血,却心惊肉跳起来,这毒可不是一般的毒,若是一个不小心,是能要人命的,莎慕气有才哥哥就算了,这次怎么失了分寸连二舅母都不放过。 小姐,怎么样?木英担心道。 没事,毒能解,就是要遭几天罪。魏如意现在担心的是陈有才,二舅母还能跑过来,说明她才中毒不久,反而中毒有一会儿了的陈有才就危险了。 -- 第571页 陈府里,陈坚陈定都黑着脸,陈老太爷的脸色更是不好看,就连陈云钗这次都出门了。 魏如意来的时候,一群大夫跪在地上求饶,陈坚看到魏如意来,才忙道:如意,你一定要救救有才! 舅舅先别急,我先看看魏如意说完,一旁一个大夫就哭着到:毒入肺腑,怕是没得救了 魏如意心中一紧,赶忙走了进去,才进来,就看到嘴唇眼皮全部发黑的陈有才。 第151章 弱水三千 城外几里外的小屋里,莎慕依靠在白虎身上,微微咬着唇,心里暗自骂着,陈有才怎么还不来找她,她虽然生气陈有才偷偷看了她的东西还泄露了秘密,但他怎么能就这样不搭理自己了? 白虎似乎察觉到她的烦恼,打了个哈欠,起身将她撂到了一边,出门了。 莎慕气急:你也欺负我! 白虎到了门口之后,低吼了一声,莎慕这才察觉到屋外似乎有人。她警惕的拿着短剑和毒粉走出来,可才出来就看到了之前一直跟着她的护卫白稷。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回扶桑去吗,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莎慕看到居然是他,冷冷道。 白稷行礼道:家主吩咐,让您回扶桑去,族里出了事。 能出什么事?莎慕不信,族里现在好着呢,而且她们丹羽家族更是皇族都轻易不敢招惹的,怎么可能出事? 白稷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章来,道:是家主大人出了事,现在病入膏肓,您若是再不回去,只怕见不到最后一面了。白稷低下头拱手呈上那枚玉章,玉章乃是丹羽家族家主的信物,轻易不会离开家主身边的。 莎慕看到这货真价实的玉章,愕然看了眼白稷:你说真的,那父亲怎么没在之前的信中提起,反而让你们现在过来? 家主之前还能撑得住,可前段时间,身体却越来越差,家主担心自己熬不住,又怕您不肯听话回去,这才派了属下携带印章前来的。小姐,快马属下已经准备好了,若是现在立即赶往扶桑,兴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白稷已经垂眸沉声道。 莎慕闻言,这才有些慌了,立即要走,可又想到陈有才,想着他为何还没来找自己 我去一趟京城 小姐,您可是要去陈家?白稷问她。 莎慕微微珉唇,白稷这才道:属下方才就是从陈府找来的,听说陈家现在正忙着给陈家公子招亲,只怕没空见您。而且入京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日,如今时辰已经不早,若是城门一关,您只怕要到明天才能出来了。家住他的身体可等不住 不等白稷说完,莎慕的脸已经微微沉了下来:我知道了,那萧王的事 您放心,您回去后,剩下的事,属下会替您办妥。白稷道。 莎慕望着他这张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手心微紧:我早就跟父亲说过,萧王的事,不能牵扯到陈家。就算陈有才那个死男人要娶别人,等她处理完扶桑的事,回来也要好好教训他的! 白稷有些愕然,毕竟莎慕这位大小姐自小就不是会替人考虑的人,如今在知道陈有才可能变心了以后,居然还要护着他。 怎么了?莎慕见他奇怪的望着自己,皱眉。 没事,属下一定会照您的吩咐办事。白稷立即道。 莎慕这才面色略冷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黑马,又嘱咐白稷照顾好她的白虎,这才转身快步翻身上了马。离开前,莎慕不甘心的回头路看了看,凄冷的长路上,没有一个人影。 陈有才,他真的没有来找自己! 莎慕牙关微紧,勒紧缰绳便快速驾马离开了! 白稷望着她离开,目光才渐渐冷淡了下来,暗处有人走出来,低声道:那个陈有才已经中毒了,不过有一个叫魏如意的赶过去了,听闻医术很不错。 没关系,现在陈家人已经认定是小姐下的毒,而且还给陈有才的母亲下了毒,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子,都不会忍的,况且陈有才此人,我们不是早就研究过么,本性风流,到时候再找几个女人往他怀里一塞,这样小姐看到,更加能死心。白稷说完,才冷冷扫了旁边的人一眼:去办萧王的事,不可露出破绽。 很快,陈有才就吐出了毒血,但因为这毒实在凶猛,就算毒血吐了出来,他也觉得胸腔内好似有密密麻麻的针在扎一般,让他就连呼吸都困难。 魏如意额头沁着汗,捂着肚子蜷缩着坐在一侧轻轻匀着气息。 小姐知雨心疼看她,魏如意摇摇头:去煎药吧,要快些,让他连喝三副。 知雨看了眼虽然睁开了眼睛,但还依旧动弹不得的陈有才,忙去煎药了。 地上跪着的大夫们看着魏如意当真把人救活了,目光也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和不屑而变成了敬佩。 魏如意现在没工夫跟他们说什么,只跟一侧陈老太爷道:外祖父,让所有人都退下吧,有才哥哥如今的状况,需要静养。 毒能完全解了吗?陈坚焦急道。 -- 第572页 魏如意点点头:能解,就是麻烦些,而且有才哥哥至少在床上躺三个月,往后也要格外小心尽量避免再动武。魏如意委婉道,不过岂止是不能动武,一身好功夫全毁了,能保下这条命都是万幸。 陈有才的眼眸动了动,轻轻道:我娘 舅母没事,你放心。魏如意安慰他,却也奇怪莎慕怎么会这样不知分寸,以前再气陈有才,也都是些小打小闹的毒,而且除了给陈有才下毒,也不会连累其他人,可是这一次却让二舅母也中毒了。 想到这里,魏如意想跟陈有才说说,但看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想着他刚解毒,应该还难受,就把话咽下了。 有才怎么样了? 着急的声音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就看到了匆忙跑来的陈言袖,花间带着下人们远远跟在后面跑,可见陈言袖跑得多快了。 没事了,毒解了。陈定忙道:你怎么忽然又回来了,昭王府的事儿处理完了吗? 昭王府暂时没事。陈言袖说完,看向魏如意,瞧见她气色也不好,才道:如意,你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有什么事我叫你。 嗯。魏如意点点头,扶着木英的手,又看了眼闭着眼睛不出声的陈有才,才不放心的出去了。 出了院门,魏如意感觉没那么疲乏了,肚子的情况也才稍微好受些。 魏如意摸着肚子愧疚不已:都怪娘亲,让你也跟着受累了。 木英笑起来:小公子若是知道,绝不会怪您的。 万一是小小姐呢?魏如意笑起来,木英更高兴:小小姐就更好了,小姐都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一定能理解小姐您的。 可惜我的木英不理解我啊,要是肯着急着急自己的婚事,早日找个意中人就好了。魏如意叹气,木英脸爬上一丝绯红:小姐就知道打趣奴婢。 魏如意笑笑,这才往二夫人的房间去了。 到时,二夫人已经醒过来了,症状也比陈有才轻了不少,所以魏如意来时,她已经在挣扎着要下床来去看陈有才了。 有才哥哥没事,舅母,您就歇着吧。魏如意安慰道。 毒解了吗?二夫人眼眶里还有泪,以前陈有才和莎慕怎么胡闹她都觉得可以忍受,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了。动不动就下这么重的毒,往后夫妻间有个拌嘴小事,如意来不及解毒,岂不是把命都丢了? 解了,您放心。魏如意安慰,二夫人只叹气:我如何放得下心,这一个不顺意,就下毒 兴许是有些误会也说不定,莎慕一直没来,不如等她来了,再问问。魏如意劝道。 二夫人听着,想着陈有才那么喜欢莎慕,自然是想听听莎慕亲口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陈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难道还没听到么?而且这既然是她下的毒,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毒有多厉害?二夫人思来想去,还是拉着魏如意,道:不是二舅母狠心,实在是二舅母觉得,你有才哥哥跟莎慕,可能真的不合适。 舅母 我知道有才喜欢她,但今日的事,我实在是怕了。二夫人哽咽道:我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平素他要闹也就罢了,但这一次所幸只有他和我,万一连累了你外祖父他那身子骨可怎么熬得住? 对了,二舅母跟有才哥哥不是一起中的毒,您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中毒的吗?魏如意问她。 二夫人想起来,轻轻叹了口气:是莎慕忽然派人送了一盒点心来,有才高高兴兴的吃了几块,觉得不错,便叫人送了一些来给我。我本来没打算吃的,刚好出门的时候,想着到底是莎慕一番心意,便尝了一口,谁知 魏如意明白了,看了眼木英,木英会意,立即出去安排人去找莎慕了。这件事严重,如若不尽快当面解释清楚,莎慕和有才哥哥这段感情怕是要没了。 魏如意一直听着二夫人说着心里话,直到天色全黑,陈言袖拿了晚膳过来。 二夫人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碗粥,又反复确定陈有才没事以后才躺下睡了,魏如意则跟陈言袖一起在院子里的暖阁里慢慢吃饭,只是两人食欲都不怎么好。 如意,你别担心,肚子里的孩子重要。陈言袖劝慰道。 魏如意看她气色也不怎么好,想起之前她还特意邀请自己来陈府,问道:姐姐最近怎么样,那俞姨娘可还暗地里使什么手脚吗? 提起俞柔依,陈言袖的眼眶瞬间就泛起了湿意,但很快撇过了眼去:我最近还好,她也还算安分,只是最近有些忙,所以休息不好。 忙魏如意想起姜宴年后就要迎娶两个侧妃入门的事,轻轻叹了口气:那姐姐是怎么想的?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姐妹二人,姐姐心里有不痛快,都可以告诉我。 如意,你说当初我是不是错了,我原本以为,就算王爷他三妻四妾,我也不会介意的,毕竟谁家不是三妻四妾,况且王爷还是皇子,更是与旁人不同。陈言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她。 -- 第573页 魏如意轻轻拉住她的手,道:姐姐当时若是不答应嫁他,萧王就会开口求皇上赐婚,姐姐是情愿嫁给萧王,也不愿意嫁给昭王吗? 自然不是 姐姐如今,是对昭王殿下动了真心吧,姐姐性子爽利,若非真的爱上了,不会这样犹豫痛苦的。魏如意语气温柔道,看她满眼的迷茫,浅笑:姐姐这份真心,可跟王爷袒露过?只想与他一人过一辈子的真心,他可知道? 陈言袖微微珉唇,这她的确没说过,但即便说了,王爷会改吗?在他眼里,三妻四妾不仅寻常,而且娶得势的大臣之女,更能为他添加助力,让他能更顺利的坐上、坐稳那个位置。 如意,你说的对,我该告诉他,不管他态度如何,我也能彻底放下那份心思了。陈言袖浅浅笑道。 魏如意看着她眼底深深的爱意,轻轻拥着她:姐姐,若是当初我想办法让你离开京城就好了。 傻如意陈言袖噗呲一声笑出来,拉起她问道:送我离开,我也总要嫁人啊,父亲和祖父都盼着我能嫁人生子,安度后半生,我嘴上说着要去戎马一生,但祖父和父亲怎么可能放心?我不能只为了自己,而叫他们担心一辈子。 可如今 如今我既嫁了,就没有离开的想法,除非陈言袖没继续往下说,只轻轻揉揉魏如意的额头:傻姑娘,我能有这么好的家人,还有你,我就很满足了。世上哪有样样如意的人呢,我不那么奢望。 魏如意看着她忍着委屈的样子,觉得不止言袖姐姐要跟姜宴谈一谈,她可能还要让衍哥哥跟姜宴谈一谈,若是他当真不能接受只要言袖姐姐一个,那最起码,也要把她当最爱的那一个。 夜里,躺在被窝里的魏如意辗转反侧,终于熬到天亮,替陈有才和二夫人把脉之后,就先回国师府去了。 陈言袖知道她匆忙回去是为了什么,心也微微悬着,若是王爷他真也如自己爱他一般爱自己,那么未来不管多少委屈,她想她都可以忍得下去。 魏如意直奔国师府,楼衍刚刚喝完药,身边的苦涩药味还未散去,楼衍看她就这样进来了,目光微寒的睨向一旁的下人。 下人们赶忙低下头,魏如意却是知道,楼衍肯定是吩咐不过能叫自己发现他在喝药。 魏如意忍住担心,露出笑容:衍哥哥,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灵犀接过楼衍递来的药碗,冷淡道:他刚喝完药,要休息。 所有人都先退下。楼衍寒声道。 灵犀面色微微一白,下人们也只看她的脸色,终于,灵犀什么也没说,淡淡扫了魏如意一眼,便端着药碗带着人离开了。 魏如意故意不去看灵犀的脸色,等人走了,才笑着上前坐在楼衍身边,手抬探了他的脉,毒素暂时是稳定的,安了心,笑道:衍哥哥用过早膳没? 还没。 那我们一起吧,我特意去了趟来福楼叫方伯做的。魏如意笑嘻嘻说完,木英已经将还是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又识趣的退下了。 楼衍瞧见她这幅高高兴兴的模样,也忍不住露出笑意,跟她对面坐着开始用早膳了。 今日的早膳,比任何时候都要美味,虽然喝过药的舌头已经尝不出味道了。 什么事要我帮忙?楼衍望着她吧唧吧唧吃东西的样子,浅笑问道。 是昭王的事魏如意咽下嘴里的东西,才认真道:我想让衍哥哥试探下昭王殿下的意思,待他得成大业后,有没有可能专宠一人? 楼衍笑意更深:你觉得呢? 魏如意哑然,她就是觉得没希望,才希望楼衍开口的。不过姜宴此人也不差,性格温和容易心软,又仗义讲义气,只是哎 楼衍放下碗筷,望着垂头丧气的她,道:昭王与我不同,而且他将来坐上那个位置,就算他有此想法,也扛不住天下人的压力。和平时代的皇帝,要兼顾的是各方势力,不比用杀伐夺来的江山,现在各方势力已经派系清晰,昭王坐上那个位置后,要学的是制衡。 魏如意皱眉:怎么衍哥哥也这样说。 因为天下江山,关系的是万千臣民,而非儿女私情。楼衍淡淡说着,不是不顾及魏如意的小女儿心思,只是要让她明白,这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若姜宴做不好这皇帝,就是千千万万的人遭殃。 那如果衍哥哥坐上皇位呢,也会如此?魏如意珉唇问他,楼衍抬手便敲在她额头上:若没有你,有人把那个位置送给我,我倒是可以要,但有了你,便是送我我也不要。 魏如意听得感动极了,抽抽鼻子,问他:所以在言袖姐姐和那个位置之间,昭王一定会选后者,对吗? 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过昭王妃心里可能也知道,只是她动了真感情,又本性自由,常年在边关不曾接受传统的三从四德,如今生出这样的想法也是难免。楼衍知道她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只怕是感情占了上风,让她故意忽略了这件事。 -- 第574页 那言袖姐姐往后去 往后去自然是一世荣华。楼衍温柔看她:只要她愿意。 魏如意终于是感觉到了现实给人的无可奈何,她轻轻坐到楼衍身边抱着他,幽幽的想,如果姜宴不要这个皇位就好了。 太子说,要问你一些事。楼衍忽然道。 魏如意一听,警觉起来:他不是说要帮衍哥哥的,怎么样? 楼衍提起这件事,倒是平静:他已经帮我说服了我最需要的一个人,所以算是帮了忙。 那就好。魏如意想起太子说想要重生的事,她心里都还在打鼓,万一重生不成,命可是要实实在在的丢了。 下午的时候,莫飘跟马大人又悄悄的来了,这一次跟来的,还有哭丧着脸的云大人。 楼衍这次没让魏如意离开,就让她跟在一旁坐着,才问云大人:可是灼华要做什么?之前夜里灼华赶来国师府,虽然他没见,但也知道灼华必定是下定决心做什么了。 她要拉着我的冕儿一起去跳城楼啊。云尚书一张老脸垮下来,就差没哭了:我们勉强拦着,可她像是吃了衬托铁了心,死活要拉着冕儿过去,我们又不能轻易伤了她,国师大人,您说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想救出萧王。楼衍一眼看穿灼华的目的,她若是真的拉着云冕跳了城楼,皇帝必会觉得愧对于她,到时候萧王再演一番苦肉计,势必要放他出来。 魏如意微微拧眉:扶桑那边不是已经在营救萧王了么? 萧王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楼衍道。 那可不可以魏如意眼底狡黠闪过,楼衍露出同样的笑意:来人,请太子去一趟天牢。 云尚书听得糊里糊涂的,难道请太子去天牢,就能让灼华不会拉着他的儿子寻死觅活了? 云尚书先回去吧,再有几日,便是恢复上朝的日子,到时候也该像皇上汇报秦家一案了。楼衍淡淡道。 提起这件事,云尚书其实心里更加慌张,但木已成舟,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办! 等云尚书离开,莫飘和马大人又细细的把该说的都说了一遍,这才跟着退出去了。 待他们走后,魏如意悄悄打了个哈欠。 楼衍看了她一眼,道:迟些昭王就来了。 魏如意怔住,楼衍这才露出一丝笑意:你去屏风后面坐着。 魏如意会意,这才赶忙起身到一旁屏风后面去了。 姜宴来时,身上都落了些雪花,他一边让丫环帮他取下披风,一边笑道:来时我还特意去了来福楼,方伯说,这天儿冷了,就得吃暖和的东西到肚子里才舒坦,小衍,得空我们一起去吧。 你不是要迎娶两位侧妃入府了吗,还能得空?楼衍叫人泡了热茶来,姜宴接过一旁侍女拿给他的暖手炉,这才挨着楼衍一旁坐下,笑道:是啊,这些都是王妃在忙活呢,最近王妃倒是体贴了许多,刚开始我还担心她会吃醋闹脾气。 昭王妃是个贤惠之人。楼衍道。 姜宴也笑着回应:是啊,母妃也是这样说,还千万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待王妃,不过她倒是操心了,袖儿识大体又大度,而且我也喜欢她,怎么会欺负了她去? 楼衍能看得出他眼里的喜欢是真的,只是还没强烈到那个份上而已。 若是昭王妃想要离开,你会放她走吗?楼衍又问,饶是屏风后面的魏如意都是一惊。 姜宴也惊愕不已:她为何要离开? 昭王妃本就是喜欢自由的人,多年在疆场,更是性格爽直,不喜欢勾心斗角,如今你的后宅便不安分,往后去只会越来越不安分,她若要离开,似乎也说得过去。楼衍浅浅说着。 姜宴微微皱了下眉头,而后才松开笑道:不会的,王妃是心宽善良之人,我了解她,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委屈,但后宅里的女子,谁没受过委屈? 楼衍的话语顿了一顿。 姜宴则是继续笑道:放心,我们男儿也有受委屈的时候,夫妻自然要相互包容这辈子才过得完,而且王妃永远是我的正妻,谁也越不过去的,她怎么会离开?姜宴其实更自信的,是陈言袖也爱他。况且和离或是休弃,哪有那么容易,关系的是两个家族的脸面,更是女子此后的一生,所以他坚信,言袖既然嫁进来了,就不会说离开。 楼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若是有这样一日呢? 不会的。姜宴打断他的话,道:小衍,我不希望有这一天,我也不会让她走的。 若要殿下为她遣散佳丽三千,弱水三千,也只饮一瓢呢?楼衍问出魏如意最想问的话,魏如意却极为平静。 果然,姜宴的回答,印证了她最初的想法。 小衍,这天底下除了你,还有哪个男子不娶三妻四妾的?即便是太子皇兄,如此深爱平王妃,后院也少不了一两个贴心伺候的,即便是姜王府那样重的规矩,姜湛也有一两个红颜知己。小衍,你才是异类啊。姜宴笑他,浑然没把他方才的话放在心上,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忽然跟我聊起这个,是不是想纳妾,被如意阻止了? -- 第575页 楼衍抿茶,姜宴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当初她还未嫁的时候就说过,不想夫君纳妾,我原本还想,她当真天真,这天底下哪有男人不纳妾的?没想到还真叫她遇见了你,也是缘分。说完,姜宴心里其实有些后悔,若是当初他不说什么独宠的话,只说愿意为她放弃纳妾,那她是不是就会答应自己了? 说说太子之事吧。楼衍知道魏如意应该心里有答案了,只转移了话题跟姜宴聊接下来的事了。 魏如意悄悄从侧门退了出来,屋外的雪大了些,随风飞着,偶尔有灰色的小鸟儿扑闪着翅膀掠过,这才为这沉闷的冬日添了几分生气。 小姐,您怎么了,从出来开始就一直不高兴。木英问她。 魏如意笑着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无奈罢了。 知雨,回头告诉谢妈妈,让她多挣些银子。魏如意笑道。 小姐还嫌银子不够多呢。 知雨笑着,魏如意却只道:让她多挣些,回头我给你们招入赘的女婿。 知雨跟木英对视一眼,均是捂着嘴笑了起来。 临近天黑时,魏如意就回陈府去了,陈有才的毒她还不太放心,而且言袖姐姐那里,她还想去聊一聊。 陈有才,你敢出去我打断你的腿! 魏如意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陈坚的呵斥声传来,她穿过垂花门一瞧,脸色煞白的陈有才阴冷着脸就要出门去,但走路都走不稳,几次差点摔倒。 魏如意瞧见他,才快步过来问他:有才哥哥,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她!陈有才牙关微紧,魏如意看了眼一侧跟着陈言袖:莎慕她今日都没来吗? 陈言袖微微摇头,魏如意看着倔强的陈有才,道:你这身子,走不出陈府的门就倒了,先养好病吧。 不陈有才才拒绝,魏如意一针扎在他脖子的穴位上,他便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好歹木英把他给接住,魏如意探了探他的脉,毒未完全清理干净又受了风寒,这人是不要命了! 抬回去,再敢跑就绑起来。魏如意沉声道。 旁边立即有小厮赶了来将陈有才给背了回去,待陈有才回去后,陈坚才松了口气,但原本成日笑个不停的他却像是一下子老了不少,一点笑意也没有,整个人都沉闷着。 如意,你别担心,等这件事过去就好了。陈言袖安慰她道。 姐姐现在要回王府去吗?魏如意看着她好似要走的模样,问道。 陈言袖嘴角扬起,却掩藏不住那份苦涩:很快就要迎娶侧妃们过门了,时间很紧,要准备的东西又多,我不能疏忽了。 姐姐 如意,我知道你今日做什么去了。陈言袖看着担心的她,浅浅一笑:看到你回来,我也猜到了结果,所以你放心。你看我娘,二舅母还有你娘亲,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陈言袖的心微微抽痛着,却依旧挤着笑道,可魏如意这次没有陪着她笑,只坚定道:姐姐若有一天想离开了,我会给姐姐备好烈马,备好盘缠,替你照顾好舅舅和外祖父。 陈言袖听着这番话,先是一愣,而后便弯眼笑了起来,眼里全是泪。 好,我答应你,若是有一日,他将我的爱磨尽了,我就离开。陈言袖笑着说,魏如意轻轻将她拥住。 新的一年开始了,魏如意觉得,所有人都好似走到了命运的关口,都只等着一个契机,就要走上与设想截然不同的路了。 第152章 自寻死路 灼华是抱了必死的心,她希望用她的死,来帮皇兄脱离目前的困境,即便她不愿意。 云冕早吓得腿脚发软了,看着死死拉着她往外走的灼华,不住哀求:我还不想死,我求你了,我知道错了,我往后一定待你好,你就放过我吧 灼华何尝想死,可现在山穷水尽,她没了办法! 一路拽着云冕往外走,才走到门外,就看到了匆匆赶回来的云尚书。 灼华脚步微微停下,云尚书看着她还没离开,松了口气,道:灼华,你不用去城墙了,这是太子殿下让我转交给你的。说完,云尚书拿了封信给灼华。 灼华面色微黯,垂眸扫了眼手里的信,上面的确是太子的笔迹。 云冕趁机甩开了她的手,灼华这才接过信来,打开看了看,待看到里面的内容,有些不敢置信:皇兄他当真要我安心留在家里? 内容我不知道。云尚书看着事情是解决了,但再看着闹事的灼华,心里又不断腹诽起来,国师明明说灼华嫁来是一件好事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云尚书暗暗瞪了眼云冕,又看了眼灼华,才只一心想着接下来的事。 接下来可就不轩然大波了,秦家当年被灭门的真相一旦揭开,他想就算是皇上,可能都无颜再继续坐在他的那个位置上了吧。 到时候,灼华就不足为惧了。 灼华看着云尚书变幻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可想起那日去国师府,楼衍他连见都不肯见自己 -- 第576页 云尚书满腹心事的往府里走,灼华在他身后幽幽问道:国师是打算什么时候行事? 你在说什么云尚书心里一愣,灼华冷冷一笑,转身就上了他的马车,吩咐直接往皇宫去了。 云尚书以为灼华知道了什么,吓坏了要去追,却被暗处走出来的阿忠给拦下了。 阿忠默默看着灼华离开的背影,略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 马车直奔皇宫,灼华心里很清楚,云尚书之所以拿来太子的信,肯定是楼衍的主意,他害怕皇兄真的被自己从大牢里救出来,既如此,那就说明他真的就是秦家后人,而且看云尚书的态度,应该很快就要翻案了。 只要案子一翻,那皇兄就再无活路了,所以她必须立刻进宫告诉父皇这件事! 楼衍,若要死,我陪你一起死! 灼华深深想着,但马车还不等入宫,忽然颠簸起来,灼华察觉不对,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就见马车居然直直朝着前往的墙壁撞了上去。 怎么会灼华神甚至来不及反应,马车就直接撞了上去。 灼华觉得天旋地转,浑身也疼到几乎没有直觉,直到破碎的马车倒在地上,她才终于看清,原来车夫早就死了,这是肯定是有人设计的 难道是云尚书? 灼华感觉喉咙一股腥甜,血就吐了出来,她想肯定不是云尚书,云尚书若是要杀她,有的是更隐僻的办法。 周围嘈杂起来,不少人都围了过来,灼华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很吵,叽叽喳喳的,她勉强朝人群看去,除了指指点点一脸震惊的人,根本没有一个来救她的。 灼华想爬起来,但要动时才发现,两条胳膊好似全断了 不不可能灼华惊恐起来,可她却连动也动弹不得、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唯有白稷来时,看到是她,才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她? 不知道,我们只接到消息说云尚书会来这里,没想到马车里居然是旁边的护卫还没说完,忽然就见官兵骑马赶了过来,指着白稷大喊:他就是刺客,把他抓住! 白稷皱眉,自己动手也是在暗处,这些官兵怎么可能一眼察觉? 难道他是被人将计就计了吗? 白稷闪身要走,几个蒙面高手忽然出来与他缠斗了起来,很快白稷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大人,您先走!一侧的护卫忙道,白稷也知道,要是继续拖下去,可能自己也要折在这里。 他看了眼蒙着脸的人,面色一沉,很快脱身离开了,只是跟随他的人一个也没能走。 蒙着脸的阿忠看到白稷离开,冷冷一笑,待解决了这里的人后,也闪身离开了。 刚用完晚膳魏如意便听说了灼华的事。 说是胳膊都断了,那些刺客原本应该是要刺杀云尚书的,没想到灼华在马车里。木英回道。 可查到行凶的人了? 是扶桑的人。木英一边看着知雨给她拆解发髻,一边道:那天刚好巡防营的人就在附近,这才勉强抓到那几个人的,只可惜那些人才被抓到就死了,不然定能审问出到底是谁想要刺杀云大人。 魏如意想起之前衍哥哥是吩咐过云尚书的,想来这件事他肯定早就料到了,想到是他安排的,她稍稍松了口气:灼华还活着? 活着,不过比死也强不了多少了,出事后云家倒是很快来了人将她接了回去,云大人也入宫请罪去了,不过这事儿外头都传是不是因为云大人在查秦家的事,所以是皇上派人行刺的呢,这会让他入宫请罪,皇上就算生气,也肯定不会再把他怎么样的,毕竟这个节骨眼上,若是皇上露出了破绽,一世英名可是毁于一旦。木英分析着。 魏如意看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笑起来:既如此,那今晚早些休息吧,很快就会恢复上朝了,过段时间,我们怕是要入宫一趟了。 魏如意眸光微深,想起那金镯子,皇帝必会察觉到什么,而且老嬷嬷还在宫里,她也不放心。 灼华的事传开,京城都开始人心惶惶,甚至窜起一股流言,说秦家当年的事如今有可能再次发生,谁都害怕抄家灭门之罪,就连平素热闹的大街,如今都变得十分冷清。 如此过去几日,陈有才的心也越来越寒了,他从没有想过莎慕在下了毒以后,就真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有才,娘觉得之前那杨家小姐挺不错的,你年纪也不小了二夫人好了些,坐在陈有才床边看着骨瘦如柴的他,忍着泪劝道。 换做以前的陈有才,他一定会干脆的拒绝,可如今看着娘亲憔悴的样子,看着整个陈家因为自己而紧张兮兮的样子,他终是心软了。 待儿子身子好一些,就去杨家提亲。陈有才道。 二夫人见他答应了,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去,半句也不敢提关于莎慕的事,等陈有才觉得疲乏了,她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 出来时碰上刚准备过来的魏如意,二夫人这才笑道:有才的病,还要多久能养好? -- 第577页 起码还有两三个月呢。魏如意见她这样着急,笑起来:二舅母好些了吗? 好了好了,只要有才他答应二夫人话说到一半,眯起眼看她:如意,二舅母知道你与莎慕关系也不错,但二舅母可要告诉你,二舅母绝不会要这个儿媳妇了,你可不能再帮她。 我只是觉得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若是有误会,她为何到如今还不来解释?二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只能是有缘无分,本就不是一样的人,勉强在一起,往后只会越来越多这样的事,与其酿成恶果到时候悔不当初,不如现在就及时止损。 魏如意看着二夫人殷切的眼神,只能笑着应下。 二夫人这才放心离开了,木英悄悄道:小姐,万一真的是误会怎么办,奴婢瞧着,夫人好似要给公子订婚呢。 那就看看莎慕能不能在订婚之前回来吧,毕竟有才哥哥的身体,最起码也要两三个月才能恢复,他们还有时间。魏如意轻轻道。 木英也觉得有些可惜,分明之前陈有才跟莎慕两人一个吵一个闹,神仙眷侣一般,如今竟闹成这样。 魏如意看过陈有才后,宫里便来了圣旨,是贤妃要请她跟陈言袖加上俞柔依一起一道入宫去。 还有俞柔依? 还有莲心姑娘呢。知雨微微喘着气从外头跑过来:魏府刚送来的消息,说莲心姑娘、胡小姐也在邀请之列。 魏如意盘算着时间,衍哥哥他们要动手,应该是在三日之后,皇上应该不会这么早把她们全部叫进去吧,难道真的只是贤妃娘娘召见?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不对劲,要不然先回国师府去吧。知雨谨慎道。 没时间了,贤妃娘娘一下子邀请这么多人入宫去,衍哥哥也没理由阻止,况且若真是有问题,就算我们找了借口搪塞,也迟早是要进去的。魏如意说完,只叫人去多拿了些自己要用的丹丸和药粉来,才往宫里去了。 一路到贤妃宫里,路上都是平安的,只除了在进宫的时候,忽然见到了彩霞。 彩霞是之前魏如意住在柔嘉贵妃宫里时一直伺候她的小宫女,魏如意看到她就认出来了。 魏如意跟着前面引路太监经过的时候,彩霞特意低着头没出声,魏如意便也没出声,直到快要走过的时候,彩霞才忽然跌在了魏如意身上。 这是哪来的宫女,如此不知规矩! 太监尖利着嗓子大喝一声,魏如意感受着她方才塞到自己手心的东西,淡淡道:不妨事,先去见贤妃娘娘吧。 那太监看魏如意不计较,这才陪着笑,赶忙领着她往前去了。 等穿过几道宫门,魏如意才顺利的走到了贤妃的宫殿门口,小太监笑着跟守在宫门口的人说了两句,便有人来领着她进去了。 魏如意看着贤妃宫殿里气氛今儿好像格外不一样,她脚步略迟了一下,道:等等,我肚子不太舒服。 前头领路的宫女面色一沉,赶忙回头道:那国师夫人去前面厢房休息吧。 没事,我就在这里站一会儿。魏如意走到一侧廊下,依靠在一旁捂着肚子微微弯腰。 宫人们见状,立即就有人去里边汇报了,而魏如意也借着被对她们的瞬间,迅速打开了彩霞塞在手里的纸条,看到上面写的谨言二字,心里一骇,才赶忙将纸条小心的藏了起来。 楼夫人,要不要奴婢们找轿子抬您过去?宫女问她。 魏如意感激一笑:没事,最近我肚子时常不舒服,歇会儿就好了。我现在好多了,现在过去吧。 众人想着最近陈家也出了事,便也没多怀疑什么,立即扶着她往前去了。 很快便到了贤妃的正殿里,而贤妃也靠在暖榻边喝茶,陈言袖和胡清微几人依次坐在下首,神色看起来都有些不自然。 魏如意才来,便见笑着行了礼:许久不见贤妃娘娘,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好了许多了,劳你还挂记着,你也坐吧。贤妃温柔笑着道。 魏如意应下,挨着陈言袖的身边坐了下来。 魏如意发现陈言袖的手正微微颤抖着,胡清微和莲心还好,似乎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只是略有些拘谨。 魏如意想起纸条上的话,暗暗提起了戒心。 贤妃笑着道:如意,其实本妃这次叫你们入宫来,是想要谢谢你们。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言袖姐姐倒还照顾了您,我们可什么都没做,白得了您的谢,可拿什么还。魏如意掩唇笑起来。 贤妃也跟着笑:上次中毒一事,若不是如意你出主意,我这条命怎么捡的回来,好在反把灼华和刘妃都算计了进去,实在是难得。 坐在最后头的俞柔依诧异的抬头,贤妃怎么当众说这个? 魏如意心中一紧,只一脸迷茫问道:娘娘在说什么?什么算计? 你不记得了,是宴儿告诉我,说是你们帮忙,所以才得手的。贤妃目光微深。 -- 第578页 魏如意只摇摇头:昭王殿下这是哪里听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昭王殿下最近都要娶侧妃了,娘娘若是得空,可一定要多叫言袖姐姐入宫来说说话,姐姐才入昭王府不过半年,昭王殿下就这样忙着纳妾的,言袖姐姐可委屈呢。 魏如意一副替陈言袖出气的模样,话也扯到了儿女私情上来。 陈言袖会意,也委屈的跟着低下头:母妃,您别听如意的,本来袖儿就该大度的 姐姐,上次我还见到昭王殿下想拉着衍哥哥去花楼呢。魏如意生气道。 如意,别胡说,殿下一直忙于政务 哼,我看他才没有忙于政务,自从听说皇上要给他娶侧妃以后,就成日去国师府看美姬。魏如意一副愤怒的模样,胡清微和莲心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也跟着说了起来。 贤妃看着面前乱作一团,心下稍安,但此刻隔间里的人却不大高兴了。 很快就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急切道:娘娘,出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 是皇上皇上查出国师就是当年那个秦家的漏网之鱼了,而且姜湛、魏祁章还有咱们王爷,全是被秦家人控制了的同谋! 回话的太监说完,便腿软的跪在了地上:娘娘,您快想想法子啊,若是再迟了,王爷他可就 贤妃的手紧紧抓着椅子,面色紧张看着大殿里的几人。 最先开口的是胡清微,胡清微胆子小,闻言,白着脸嗫嚅着嘴唇道:什么秦家,夫君他每日都在府里看书习武,怎么可能是什么同党?而且这秦家又是什么,跟国师怎么可能有关系? 莲心虽然不算聪明,但也不笨,听到这话,想起入宫时荣王叔的吩咐,她迟疑起来。 只要她开口,说出楼衍就是秦家子嗣的话,那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逃不了,包括楼衍。 如意,小衍他当真是贤妃问魏如意,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魏如意皱眉:我没听衍哥哥提过什么秦家。 方才那回话的太监急切道:国师夫人,您现在可不能撒谎,现在您完全能信任的,就是贤妃娘娘了,若是迟了,可就真的来不及了啊! 魏如意只微微白着脸,道:可是我当真不知道这件事,衍哥哥什么都会与我说的,但从未提过什么秦家后嗣的事,倒是 倒是什么?贤妃紧张到站起来,魏如意望着那小太监晶亮晶亮的目光,这才道:倒是之前齐国的十四皇子总来国师府提起什么秦家的事,还几次想收买衍哥哥替他做什么,我也不懂。 话落,那小太监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贤妃的心也完全落了下来,若是魏如意方才表现出一点不妥当,都会露出破绽,那她们就别想出宫了。 陈言袖看着蠢蠢欲动的莲心,道:许是误会,母妃,要不然您先去找皇上解释吧,殿下赤诚一片,绝不会做出欺君叛逆之事的。 先别急。贤妃慢慢坐了下来,接下来,还有最后一关 言袖,你带姜夫人和莲心几人去侧殿歇会儿,我有话问如意。贤妃道。 陈言袖点点头,心里暗自庆幸胡清微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刚要起身,一直安静着的俞柔依忽然走了出来,看着魏如意笑道: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国师夫人还在说谎? 贤妃紧握着的手越发收紧:俞姨娘,你这是在说什么? 俞柔依温柔一笑:母妃,妾身以前跟国师夫人也算私交甚密,所以与些事我也很清楚。俞柔依不蠢,贤妃莫名其妙叫了其他人来也就罢了,可偏偏都是楼衍身边这群得力之人的女人,还包括了自己,那就说明这趟邀请肯定有问题。 而且方才的问话,处处都是围绕着秦家之事来问的,就像是试探一般,她以前听身为贵人的姨母提过,皇上最喜欢在暗处看人露出破绽的事儿,所以如今她想,这怪异的场景,必然不是贤妃特意想见她们,而是皇帝为了从她们这些情绪容易暴露的女人们身上找出蛛丝马迹罢了。 陈言袖也看出了俞柔依的目的,面色微沉:俞姨娘,你休得胡说八道。 王妃放心,妾身一直不曾撒谎的,只是国师夫人的确撒谎了啊。俞柔依轻笑,魏如意,她恨到了骨子里的人,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那你好好说,我知道你的脾性,如若撒谎,我也不会轻饶你的,明白吗?贤妃忽然开口,语气不同于以往的温柔,而是夹杂了一丝寒意。 俞柔依挺着大肚子,她就不信贤妃现在能把她怎么样,只道:您放心。说完,看向魏如意:我记得你以前提过,楼衍还藏着一个奇怪的信物吧,好似是雄鹰模样的,对吗? 魏如意看她撒谎,淡淡一笑:俞姨娘怎么忘了,我说那奇怪的信物,乃是圆形蔷薇花模样的,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雄鹰? 说完,魏如意从脖子里拉出一个圆形玉佩来:喏,后来成婚后,衍哥哥送给我了,你是指这个吧。雄鹰她猜一定跟秦家有某种联系,但恰好,这蔷薇花纹的玉佩,是前阵子娘亲给自己的,虽然她不知道这玉佩到底是何来历。 -- 第579页 不可能,明明是雄鹰 为何俞姨娘这样纠结是不是雄鹰,雄鹰象征着什么?魏如意问她,俞柔依脱口而出:自然是秦家 秦家?魏如意好笑:俞姨娘跟秦家什么关系,怎么这样清楚秦家的事?这事儿,我们都不知道,也从未听人提过。 贤妃见状,趁机寒声道:俞姨娘,是你记错了,退下吧。 娘娘,柔依没有记错,楼衍就是秦家后人,而魏如意就是在故意撒谎,他们正在密谋着替秦家复仇,好把当年始作俑者拉下皇位!娘娘,您相信柔依,柔依绝对没有撒谎俞柔依说完,猛地看向莲心:莲心当时也知道,对吧! 莲心面色一白,她不知道啊,但是俞柔依怎么会叫自己,难道荣王叔又联系上了她不成! 莲心,莲心?胡清微看她神色不对,忙拉了拉她,莲心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看到望着她的魏如意,牙关微微一咬:不,我没听过。 你怎么俞柔依咬牙,还没说完,从未对她动过手的陈言袖上前便一个巴掌狠狠抽在了她脸上:混账,平素你仗着肚子在王府与我争宠、肆意污蔑我也就罢了,居然撒谎成性,到现在还敢胡说八道,我我身为王府主母,现在就能休了你! 俞柔依捂着脸半倚在地上,咬牙狠狠盯着陈言袖,大喊:我没有撒谎,王爷虽然没有参与到秦家的事里,但陈家却参与了,你也参与了,你们都想着谋逆,今儿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说实话! 陈言袖抬手还要再打,隔间里的皇帝忽然就走了出来。 昭王妃好大的脾气。皇帝冷冷道。 陈言袖心里一惊,连忙屈膝行礼,魏如意看着皇帝这样出来,只幽幽叹了口气。 俞柔依看到皇帝出来,知道自己赌对了,不顾贤妃故意给她使的眼色,连忙上前道:皇上,贱妾不敢撒谎,还请皇上明察! 贤妃急急走下来,皇帝只淡淡看她道:爱妃辛苦了。 皇上,臣妾相信言袖和如意她们 爱妃不是喜欢她们吗,正好,这几日就留在宫里陪陪爱妃吧。皇帝浅笑,冷淡扫了眼陈言袖和魏如意,才看了看低着头的莲心和胆小的胡清微,叫人打发她们回去后,便立即出去了。 贤妃想跟出去,却被宫门口的宫人们立即拦了下来:娘娘,皇上说您身子才好,要多休息。 贤妃面色微紧,扭头便看到了暗暗露着得意的俞柔依。 俞柔依见状,赶忙跪下磕头:娘娘,贱妾也是不希望王爷被人拖累,况且妾身的肚子 你不必再说了,本妃会亲自安排人送你回王府的。贤妃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她的确带人和善,但不代表她的手上从未见过血。宴儿的确太心软了,也怪自己,多年来只教他容人,却从未教过他杀人。 贤妃轻轻叹了口气,又看了眼她的肚子,才抬手叫人拉她下去了。 俞柔依没觉得贤妃会对她如何,只觉得贤妃是生气了,便只起身道:娘娘不喜欢妾身,妾身就不多打搅了,但娘娘,妾身只要王爷好,妾身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您放心,妾身的姨母还在宫里,虽然是冷宫,但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她一定会出手的。 贤妃扭过头狠狠盯着她:你在威胁本妃! 妾身不敢。俞柔依就是在威胁她,若是她妄图让王爷休了自己,自己也还抓着她们的把柄呢,只要自己出事,姨母就会把当初设计灼华的事全抖落出来,谁也别想讨到好处! 贤妃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半点的不忍都没有了,只莞尔一笑:好,很好,你很聪明。 多谢娘娘夸赞。俞柔依说完,还特意看了眼气愤难忍的陈言袖,道:王妃放心,您不在府上的这段时间,妾身一定会照顾好王爷的。说完,冷笑的扫了眼魏如意,才扭头离开了。 陈言袖气得要追上去,好歹被魏如意拉了下来:姐姐先别急。 可是皇上他 我们还有保命的东西。魏如意看着下人都退下了,才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黄色的软绢布来,绢布上写着遒劲有力的大字,而右下角,印着红红的印玺。 这难道是贤妃震惊的望着她,魏如意浅浅一笑:入宫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所以一直带着,但这个东西,现在不能用,要等到关键时刻才可以。 那这个你可千万收好,万一被人发现,可就是杀头之罪,皇上绝对不会容许的。贤妃紧张道。 魏如意点点图:放心吧,在正式上朝之前,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毕竟俞柔依都说衍哥哥要谋反了,皇上必定会有所忌惮,不会轻易下狠手。 不过还好俞柔依把昭王殿下摘了出去,有他在,我们暂时也不会出事的。魏如意安慰道。 陈言袖还在愤怒中,换做以前,她定要一刀杀了俞柔依。 贤妃看她们心里都有了主意,只道:你们先去休息,我还有事情要安排。 -- 第580页 母妃,需不需要我帮忙?陈言袖其实还是担心贤妃会怪她方才当众动了手,贤妃只温柔望着她,笑道:不用,你们都歇着,今日是母妃拖累了你们,你们放心,母妃会解决这些事的。 陈言袖见她丝毫不责备,眼眶微微湿了些,这才跟魏如意去侧殿了。 待她们走后,贤妃才叫了自己的心腹宫女来:去告诉贵妃,俞贵人可以安静下来了。 是。 还有明日叫昭王入宫一趟。贤妃想起姜宴,又想起陈言袖来,轻轻道。如若宴儿继续这样优柔寡断,只怕日后的路行的艰难。 俞柔依因为同时让魏如意薄荷陈言袖都跌了一跤,所以现在很高兴,而且在她看来,说不定楼衍他们也会因此而丧命,这样一来,王爷就再不会听旁人挑唆而疏远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嘴角冷冷勾起,在入了昭王府后,便跟宫里来的宫女道:行了,你们回去吧,不必再送了。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低声道:俞姨娘,贤妃娘娘有话要奴婢们转告给您。 俞柔依看了她们一眼,以为贤妃是要求自己去皇帝面前替魏如意和陈言袖辩解,本是不想听的,但想着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要求贤妃把自己扶正! 想到这里,她才答应了,只把人都打发了下去,才走到湖边,淡淡道:说吧,娘娘吩咐了什么话? 俞柔依才问完,忽然觉得背后一道力袭来,让她毫无防备的就跌到了湖里。 她挣扎着要浮起来大喊,两只手却狠狠的摁在了她的头上,冰冷的水也猛地顺着她的嘴巴和鼻子灌了进去! 第153章 秦家霂言 俞柔依不断的挣扎着,她死死扣住宫女的手,她还不想死,她不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俞柔依挣扎的越激烈,这里的动静就越大,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力气也是大于寻常的,其中一个宫女没注意,便被俞柔依哗啦一下拉下了水! 怎么回事! 终于有人赶了来,站在岸上的宫女小西立即转过了身来,望着已经带人赶过来的婆子们,只道:姨娘她要来湖边看鱼,结果不小心掉下去了。 婆子们想着俞柔依还怀着王爷的骨肉,听到这话,脸都白了,立即命人往湖里跳去,但湖里的动静却慢慢归于平静了。 被俞柔依拽下去的宫女叫小北,不巧,刚好她是南方出生的,自小水性好,被俞柔依拽入水里时,顺势抓住了俞柔依深深往湖底跌去了。 俞柔依大大的睁着眼睛,还想挣扎,可这么久没有呼吸,她觉得大脑也开始一片空白起来。她还能看到岸上那些犹豫着要跳下来的婆子们,她想喊,水便顺着她的嘴巴咕咚咕咚的灌了进去,直到跌到湖底,湖底竖着的一块不知谁扔进来的废铁直接扎穿了她的后背。 找到了找到了!湖面有人高呼,便立即有赶来的侍卫跳下了水去,不过一会儿,就把俞柔依和小北都捞了上来。 姜宴刚好在此时回到府中来,听到这里响动时,立即就赶了过来。 俞柔依被人放在地上,没人发现她后背的那一块巴掌大的贴片,直到鲜血混着冰冷的湖水慢慢流出来,才有人惊呼了一声。 也正是因为这一声尖叫,俞柔依快要晕过去的意识又瞬间被唤醒。 她大口的吐出嘴里的水,因为寒冷,她几乎都感觉不到后背的疼痛了,只楚楚可怜的望着姜宴,哑着嗓子喊:王爷 姜宴看了眼冷漠站在一侧的小南小北,她们是母妃身边伺候多年的心腹,俞柔依落水是母妃的意思吧。 来人,叫大夫来。姜宴冷淡道,虽然不明白母妃为何要这样做,但该走的过场,他还是要走的。 俞柔依见他不为所动,愣了下,而后便捂着肚子委屈的哭了起来:殿下,妾身 姨娘,血,都是血又有丫环尖叫起来,这一次,俞柔依也清晰感觉到肚子里的剧痛了。这个她早就想要打掉的孩子,没想到居然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居然没了。 俞柔依紧张的捂着肚子,祈求的看着姜宴:王爷,妾身好害怕,您救救妾身,救救您的孩子吧。 来人姜宴开口,小南忽然上前道:王爷,都是奴婢们没有看顾好俞姨娘,是奴婢们的错,请您责罚。 小北会意,也跟着上前跪下认错,俞柔依却是气急:分明是你们故意推我下水! 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王爷的孩子,奴婢们怎么敢如此做?小南小北不知俞柔依肚子里孩子的秘密,但她们想过了,既然谋害了王爷的子嗣,待俞柔依一死,她们也会自尽谢罪! 只是,这件事万不能让王爷知道这是贤妃娘娘的意思。 姜宴看着小南小北,其实心里已经明白,而且如今俞柔依已经命悬一线,他也就干脆可以不用救了。 你们即是母妃的心腹,本王相信你们。来人,先送姨娘回房间去,其他的迟些再说姜宴冷淡说罢,俞柔依却不甘心,她恨,也怕这两个宫女不死心,干脆憋着一口气爬了起来抓着姜宴:王爷,妾身没有撒谎 -- 第581页 俞柔依话未说完,终于感觉到了后背钻心刺骨的痛,她本就冻得惨白的脸色瞬间一僵,腹部也开始剧痛难忍,就连说话也说不出来了。 姜宴眼看着周围的丫环们里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面色微微寒了些,脱下自己的外袍,俯身就将俞柔依抱在了怀里,快步往前而去,后面的婆子们想跟都没跟得上。 一路快到房间,俞柔依都抓着他胸口的衣裳在告状:王爷,是王妃她故意在贤妃娘娘跟前说了些话,王爷,王妃她早就想害死咱们的孩儿了,您千万别放过她 当真是我们的孩儿吗?姜宴冷淡问她,脚步没停。 俞柔依如受重击,整个人都傻住:王爷,您 我一开始就怀疑过你的肚子,本来我一直不相信你敢与人苟且,还敢拿别人的野种也冒充本王的,但本王今日去过俞府,见过你母亲。姜宴走到房间,将她扔在床上后,才冷淡道:你母亲什么也没说,但你之前差点堕胎的堕胎药,是她给你的吧? 王爷,您听我解释俞柔依浑身都疼的蜷缩在一起,不断的颤抖着,可望着她唯一深爱的男人离开就要挑开她不贞的面纱,她只觉得后悔莫及。 姜宴没有半分容情,冷冷望着她:若是你不一直害袖儿,不惹事,本王或许看在你帮了本王的份上,饶你一命,但俞柔依,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连母妃也去招惹。 王爷妾身只是因为爱你啊俞柔依泣不成声,身上越来越痛,血好似要在这一刻全部流完似的,但心里的痛却让她更觉得折磨。 姜宴听着她的话,冷嗤:如若本王知道你做这一切是因为爱本王,那本王情愿从没见过你。 俞柔依听着他这般无情的话,终于没有忍住,一口鲜血涌上了喉咙,疼痛好似要将她撕裂,她泪眼连连的问姜宴:那王爷半点都不曾喜欢过柔依吗,柔依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王爷哪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喜欢柔依? 姜宴看着她,又觉得可怜,又觉得可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冷淡道:你可知道你父亲到底是谁害死的?你的清白,又是谁设计毁了的? 是魏如意 不是,如意从不曾要害你,害你的,正是你处处听命行事后来又出卖了的荣王。姜宴道。 俞柔依惊愕看他,又仔细回想了一番,却大笑起来:王爷,你既想要妾身死,又何必说这样的谎话骗我!你若是不爱我,当初何必还要救我,何必还要娶我! 姜宴看她早就忘记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算计得来的恶果,也不愿意再多费唇舌,反倒是奇怪怎么她从宫里回来了,而言袖没回来。 外头的大夫终于赶了来,但姜宴却没让他们进来。 俞柔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急得从床上跌落了下来,朝他大喊:王爷,你别走,妾身是爱你的,妾身都是因为爱你,才会如此的啊 她哭着喊着,可姜宴的背影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因为他从不曾爱过她,甚至对他来说,她的爱,也只是负担而已。 俞柔依撕心裂肺的哭喊,终于,腹部的疼痛也安静了下来,背后的铁片也好似因为不断的动而挪动了位置,直接戳到了她的心脏上。 她的手还朝前伸着,满是鲜血的身体贴在地上,眼睛不甘心而后悔的睁着,眼泪从眼眶话落在地上,混进了血水里。 俞柔依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何她付出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如此惨死,难道王爷他真的如此残忍,一点都不曾动心吗? 那贤妃呢,她为何这样急着杀自己,就因为自己害了陈言袖吗? 俞柔依想自嘲的笑,可嘴角终是没牵动起来,她努力了半辈子,挣扎了半辈子,到头来,竟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甚至她这条命,都都比不上人家金贵 小南小北赶到时,俞柔依已经咽气了,满地的鲜血,和她含着眼泪的不甘心的眼睛。 王爷吩咐,待俞姨娘下葬后,这里全部烧掉。 对外宣称是意外落水溺亡。 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小南小北确定俞柔依死后,也打算再去见姜宴,可姜宴已经在等着她们了。 王爷,奴婢们甘愿小南小北话未说完,姜宴便轻轻叹了口气,道:是本王眼睁睁看她死的。但母妃她为何 王爷知道了?小南小北诧异,姜宴只道:即是你们来,说明母妃也没打算瞒着我,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小南小北这才一五一十把之前宫里的事说了,姜宴骇然: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狠毒! 王爷,现在还好皇上只是留了王妃和国师夫人在娘娘宫里,暂时应该不会有事。小南道。 姜宴打发了他们先入宫去,他让人将俞柔依的尸体拉去处理了,才直奔国师府去了。 他没想到,俞柔依居然敢这么狠,若是早知道如此,他就该早些处置掉了她的! 这次也是,若不是母妃出手,自己就算知道了,说不定也还不会轻易动杀手 -- 第582页 姜宴想到这些,心中微微有些沉,原来就连母妃,都能比自己更加的杀伐果决! 俞柔依的忽然死亡,只在暗处掀起了一阵风波,尤其是如今藏身在安长公主府的人。 莲心怯怯的站在一旁抵着头:皇叔当时我 我知道,你狠不下这个心。那人从暗处走出来,斗篷下的那阴鸷的脸也终于露了出来,莲心只看了一眼,便吓得赶忙低下了头。 姜戟冷笑:怎么,这么怕荣王叔了?以前我们关系可是最好的 莲心不敢接话,只怯怯的往后退了两步,可下一秒胳膊却被他狠狠紧攥在了手里。 莲心觉得胳膊都要被他捏断了,眼泪也冒了出来:皇叔,您就放过魏姐姐她们吧求你了。 姜戟嗤笑一声,看着莲心吓成这样,还不忘给魏如意求情,只觉得这孩子是当真心软的厉害。 他松开莲心的胳膊,又将语调放的温柔了些,才轻轻揉着她的额头,笑道:乖孩子,皇叔不会对她怎么样的,皇叔不过是想要那个位置罢了,可若是不对她下手,我还能怎么办呢,你也知道,皇叔若是行踪暴露,可能就要丢命了 不要。莲心哽咽着看他:皇叔也不要死,皇叔是莲心唯一的亲人了,皇叔也要好好活着。 那莲心也会像今天救魏如意一样,救皇叔吗?姜戟又问她。 莲心连忙点头,姜戟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道:那好,我这里有一个东西,只要你能顺利的放到楼衍的书房里去,那皇叔就不必再动手了。 你要杀国师?莲心惊恐的睁大眼睛,姜戟只道:当然不会了,楼衍那么厉害,皇叔怎么可能杀得了他?这个东西,只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人闻多了以后,就十分的疲倦,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对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坏处的,皇叔只是希望他每天疲累一点,这样一来,他除了忙自己的事,就没有精力来追杀皇叔了。 姜戟说完,看着莲心的面色还在变幻不定,又继续道:你放心,就是这个药,你看,皇叔当着你的面闻一闻说完,明珠拿了一瓶透明的东西来,姜戟深深吸了一口、莲心看他的确没有任何的变化,又看着这药,她想,国师府里那么多会医术的人,就算她答应了拿过去,应该也不会有事的吧。 那我 现在就送过去,之前你不是跟国师府借了一本书吗,把这药倒在书上,还回去。姜戟笑道。 莲心面色又白了几分,单看着姜戟的脸,不敢多想,这才连忙出去了。 待她走后,明珠才立即从袖子里拿出了药丸给他服下了:主子,现在俞柔依居然死了,那是不是说明宫里也要有动作了? 是啊,而且我们都低估贤妃了,这一次若是再不成功,我们也不能在京城久留了。姜戟寒声道。 明珠皱眉:为何不能留在京城,只要您在安长公主府内,有莲心小姐在 姜戟看她想的如此简单,只冷嗤一声,不耐烦的挥手把她给打发出去了。 到了如今,楼衍姜宴势必发现自己的存在了,但他想,楼衍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一定是为了接下来秦家一案而没工夫来横生枝节,如若秦家案子一翻,太子如今又很诡异的处处靠近楼衍,那皇位不是太子的也必然是给姜宴的,父皇若是没有活活气死,也会被逼得退居幕后去,如此一来,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搅乱这次秦家案! 叫魏祈章来见我。姜戟寒声道。 话落,暗处的护卫走出来,却是面色带着几分为难:主子,这几日我们安插在魏府的眼线,忽然被魏祈章趁着夜里一网打尽了。 什么?姜戟面色冷寒:你怎么不早说? 属下本想今早告诉您的,可是今天早上,公主府外徘徊着不少的人,只要我们的人以有异动,就直接被人用暗箭射杀了,所以属下担心您冲动而落入了他人的算计。那护卫道。 姜戟的拳头死死握在一起,是谁在暗中盯着自己,难不成是楼衍,但按理说,他应该没有功夫盯着自己才是 屋顶上,雪无痕幽幽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跟小夭把婚成了好入洞房啊,盯着个把自己当太监一般禁欲的笨蛋王爷,实在是无趣啊无趣。 皇宫里,魏如意又打了个喷嚏。 陈言袖连忙找了外袍给她盖好:夜里寒凉,你就在屋子里好好歇着。 我就是随便转转。魏如意是坐不住,担心皇帝反复无常,如果他不计后果非要杀了自己,那自己就真是有冤无处诉了。 陈言袖浅浅一笑:我知道你心里担心呢,放心吧,就算死,也还有我挡在你前头。 姐姐说什么死不死的。魏如意嗔怪的瞪她,才跟她坐在暖榻边,道:你觉不觉得今天贤妃娘娘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 当然是气场啊,好似忽然一下变了个人似的,跟平素温婉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同了。魏如意嘻嘻的笑:而且俞柔依此番回去,怕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 第583页 魏如意话音才落,一道暗箭忽然射了进来狠狠的刺入了面前的木桌上。 魏如意面色微微一滞,陈言袖才看到那箭上帮了一根纸条,她起身拿过来,皱眉道:暗处有皇上的人盯着,谁还敢给我们传消息? 魏如意也觉得奇怪:上面写的什么? 落款是我父亲,上面说,计划照常进行,让我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待到恢复上朝那一日,会有人来接我们出宫去,到时候一定要尽快出宫。 魏如意看了眼陈言袖身后那扇屏风后面的人影,淡淡一笑:什么计划,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啊,真是奇怪,还让我们赶紧出宫,皇上都没下令,我们怎么出去?陈言袖将纸条扔在炭火盆里直接烧了,跟魏如意对视一眼,都在猜测是不是皇帝又故布疑阵的试探。 说完,外间才响起了脚步声来,十分焦急的样子,等穿过屏风进来后,才立即出示了国师府的信物,一枚国师府众人专用的金叶子。 夫人,尊上说,让您把遗诏先拿来,由奴婢暂且带出宫去。宫女压低了声音道,说着,还不住四下的看着,生怕有人进来似的。 魏如意看着她一副笃定了的样子,知道之前在贤妃娘娘宫里拿出那明黄色的绢布时,势必被人发现了,暗暗看了眼陈言袖,也压低了声音道:当真是衍哥哥叫你来的? 奴婢一直是尊上安置在贤妃娘娘宫里的眼线,您快些,外面有人盯着,奴婢好不容才绕过了他们进来的,若是被发现,奴婢也活不成了。宫女催促道。 魏如意这才一副信了的模样,冷静道:虽然不知道你所说的遗诏是什么,但衍哥哥之前让我随身携带,说能保命的东西,就只有这个。说完,魏如意抽出了袖子里的黄色绢布来。 宫女看了一眼,心猛地一跳,她看着淡定的魏如意和陈言袖,伸手接了过来,而此时,陈言袖也感受到了窗外那将她们团团围住的凌冽杀气。 她想,就算如意故意不拿,这些人也会杀进来吧。 宫女接过绢布后,一目十行的扫完,看完才微微一怔:这个是什么? 老太妃留给我的保命符啊,说若是有朝一日遇到危险,就拿这个出来求皇上饶我一命,怎么,你不知道?魏如意开始怀疑的看着她。 宫女看着她打量的目光,忙笑道:不是不是,奴婢就是脑子一下子蒙了。时辰不早了,奴婢这就出去了。 魏如意能感受到小桌子旁陈言袖牢牢抓着她的衣袖,跟这宫女笑道:那你也催促下衍哥哥,我让他去替我取来的东西,一定要快一些。 要取的东西?宫女回头看她,魏如意弯眼一笑:当然啊,那东西是老太妃给我的,如今只有我和衍哥哥知道,虽然我还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但老太妃说了,那东西要在关键时刻拿出来,我想现在就差不多了,你替我告诉他吧。 宫女目光微凝,牢牢盯着魏如意,魏如意只是催她:不是说外面有人盯着吗,怎么还不走? 是,奴婢这就出去。那宫女说罢,手里不知何时抓着的一串铃铛忽然发出了悦耳的声音,也正是因为这道声音,陈言袖才感觉到包围在外面的杀气忽然之间就散了。 陈言袖知道安全了,也不敢完全松下那口气,直到那宫女离开了,才悄悄问魏如意:那东西是什么? 没东西。魏如意用口型说罢,才大声道:不知道,这事儿是老太妃临终前拉着我说的,说是很要紧的东西,不过衍哥哥知道地方,就在他附近,他很快就能拿到的。等拿来了,我们就知道是什么了。 魏如意的声音随风飘到皇帝的耳朵里,皇帝看着宫女地上来的黄色绢布,上面只有老太妃写下的几句经文,还盖着她的私人印章时,拳头紧紧握在了一起。 皇上,她们丝毫破绽也没留,但如今俞柔依也死了,想必她并非全部说谎,一定是有人担心她说出更多的秘密来,才杀人灭口的。老鬼站在一侧道。 皇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朕才让你们盯着她,不过她说还有一个神秘的东西,多半就是遗诏,你调派人手盯住楼衍,如若他拿到了手,立即给朕杀无赦,在东西没到手之前,先不要对魏如意下杀手。 是! 还有皇帝迟疑了一下,想了想,道:叫所有皇子连夜入宫侍疾。 老鬼眸光一寒,皇上的意思,是要先控制住这几个皇子么?到时候楼衍就算拿出了遗诏,也无人帮他了,仅凭老安王此刻驻守在城外的五千精兵,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皇上那此刻在天牢的萧王殿下,也要过来吗?老鬼忽然道。 皇帝想起姜棣,面色猛地一沉。 老鬼没出声,只沉沉垂着眼敛,皇帝看了他许久,才道:朕之所以信任你们,你们当知道愿意吧。 属下知道,因为我们只听皇上您一个人的命令。老鬼道。 那你为何提萧王?皇帝越发的怀疑:朕这几个儿子和大臣们本事都大的很,现在臣怀疑,秦家的后嗣不但就在朕身边,甚至还与朕的关系十分亲密,而且当年灭门,秦家余孽有没有彻底处理干净,朕也不敢保证 -- 第584页 老鬼立即行礼:请皇上明察,臣提起萧王,是因为此时只有他还能制衡昭王殿下和太子,若是不然,秦家一案真的被人翻了起来,可就 你不是都亲眼看到刑部关于秦家的卷宗已经全部烧了吗,而且那个举证的秦家人也不见了踪影,难不成他们还真的打算如那俞柔依所说,在十六这日,当堂翻案吗?皇帝寒声问道。 皇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况且楼衍此人狡猾多端,万一他就是秦家后嗣该怎么办?老鬼忠心劝道,可皇帝却始终不愿意承认,他亲自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居然就是唯一的秦家后嗣,他英名一世,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况且当年关于楼衍的背景,他已经是再三查证过的! 老鬼看他还在迟疑,继续道:皇上 你今天的话格外的多。皇帝看着老鬼,平素他从不会主动说什么,但今天却奇怪的很。 老鬼了解皇帝,看他居然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知道自己决不能再继续往下说了,只行礼道:属下这就去办事! 既然你提了,那就多找些人盯着楼衍,十六那日,暗中派兵围住国师府,但有异动,屠尽满府,治他个叛国之罪。皇帝寒声道。 老鬼闻言,立即应下,还想劝皇帝再谨慎一点,但看他已经面露疲态,这才转身出去了。 等老鬼离开后,便有人来传,说贤妃的宫人已经来了三趟送贤妃刚亲手做好的莲子羹了。 夜里,魏如意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她还在想着即将发生的事,秦家的案子一翻,衍哥哥的身份必然藏不住,若是皇帝此时不但不后悔还想着杀人灭口,那衍哥哥和姜宴就必须立即逼宫夺得皇位,否则不止整个国师府要血流成河,就连陈家、魏家和昭王府也同样会受牵连,更不用说此番参与进来的其他大臣们了。 窗外只有稀薄的光芒,她盯着那扇窗户看了许久,想着还未完全做出来的解药,终于在天快大亮时,才沉沉睡了过去。 接下来两天,皇帝又陆续让老嬷嬷和柔嘉贵妃过来与她说话了,说话的内容无非都是试探楼衍是不是秦家后嗣的话,和遗诏在哪里。 不过柔嘉贵妃和老嬷嬷虽然背后被皇帝要挟着,甚至旁边还有人在盯着,可魏如意都表现的十分寻常,如此频繁紧密的试探,也一直持续到十六的这天早上。 新年之后第一天的早朝,各路大臣们似乎都知道会有事发生,都不如往年那般积极的奏报着各种喜讯了,唯有因为灼华一事,被皇帝因为告诫过不要再查秦家事情的云尚书,第一个走了出来:回禀皇上。 何事?皇帝略带着几分警告的看着云尚书,寒声问道。 云尚书呈上一沓厚厚的奏章,他微微颤抖着手,道:回禀皇上,臣又收到了一封自称是秦家子嗣的人递来的一封请愿书,现请皇上过目。 皇帝拳头微紧:这次又是哪个秦家后嗣,他此刻在哪里? 有公公将奏章拿到了皇帝手边,皇帝没看,只紧紧盯着云尚书问道。 云尚书能感觉到皇帝那充满杀气的目光,只道:回禀皇上,此人此刻就在皇宫中。 话落,朝堂上迅速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此时,负责此案的姜王爷也上前道:回禀皇上,臣已经查清楚当年秦家一案的事,秦家一案跟当年被满门处死的凌家不一样,凌家还有人伪造了证据,但秦家一案当年宣判时,根本证据不足就下了绞杀令,秦家满府上上下下二百零七口人,除了大难不死的忠仆和当年游历在外的秦家后嗣,全部人头落地。 姜王爷才说完,朝堂就像好结了冰的湖面一般,风再大,也没有任何的波澜了,人人都好似看到了面前的血流成河,那股浓烈的悲伤和血腥味都直冲心底。 二百零七口人,各个人头落地,还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这得多狠毒多无情多昏庸的人,才做得出来这种事! 皇帝面色煞白,开始忍不住大咳了起来,抓起手边的茶杯便狠狠砸在了姜王爷脚下,呵斥:胡说八道,你的证据在哪里,秦家的证人又在哪里,你敢如此胡说八道,信不信朕杀了你! 皇帝的话才说,一直平静的楼衍才缓缓走了出来,望着皇帝,轻声道:臣秦霂言,可以作证,当年污蔑我秦家谋反公文和卷宗,臣现在就呈上。说罢,马尚书立即递上了早就备好的卷宗和所有的证据。 皇帝听着楼衍的话,虽然字字都听清楚了,却好似听不明白了一般,问他:你说什么,你是秦家霂言?皇帝笑起来:秦霂言早就死了,你冒充谁不好,竟然冒充他? 说完,皇帝也不顾堂下的议论,直接道;来人,国师疯了,给朕把他拉下去,也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第154章 君臣父子 秦家后嗣居然就是一直在所有人跟前的国师大人,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但偏偏楼衍自己已经承认了。 皇帝嘶吼过后,有护卫涌了上来,此时手握重兵的陈定却也走上了前来:皇上,既然马尚书和国师大人已经准备好了证据,皇上不妨看一看,当年的老秦国公为保卫我北燕,也是几次出生入死,秦家长子的秦杨大公子更是多次出使齐国及扶桑,这才让北燕得以与大齐及北燕签订和平条约,这么多年互不侵犯,让北燕得意安宁,如若秦家当真有冤屈,臣恳请皇上,一定要仔细调查。 -- 第585页 臣附议!陈坚也站了出来。 陈家两位将军同时上阵,让还在观望的大臣们也都犹豫了起来。 姜湛跟姜王爷暗中对视一眼,也拉着平素交往甚密的同僚们一起站了出来,马尚书也站了出来,就连莫飘也跟着站了出来,一时间,朝上半数的大臣们都站了出来,。 皇帝看着成竹在胸的楼衍,再看着底下的大臣们,先是怒,而后才反应过来,看来他们早就是跟着楼衍办事了。 事已至此,皇帝知道,他如果再推拒下去,结果只会越来越糟,但无妨,魏如意和陈言袖还在后宫,楼衍敢轻举妄动吗? 既然爱卿们都要求朕重查此案,好,那就查,马爱卿,你把证据一样一样拿出来吧。 皇帝坐回龙椅上,朝一侧的老鬼暗暗看了一眼,老鬼会意,很快便悄悄退下去了。 楼衍眼见老鬼离开,知道他必是去后宫找如意和昭王妃了吧,不过不要紧,皇帝一定很快就会后悔的。 后宫,魏如意今儿起的格外早,可她还是出不了贤妃寝殿的门。 万一前殿出了事可怎么办。陈言袖比魏如意还要着急,她心里不仅挂记着陈家人和楼衍,还有姜宴。 贤妃让人去外面看了看,见守备更加森严起来,就知道事情已经开始了。 没事的。魏如意忽然道。 贤妃和陈言袖看过去,魏如意只是浅浅笑道:皇宫的戒备也并非那么森严,而且就算皇上不肯留我们活口,也势必是在最迫不得已的时候,若是到了那个时候,那就说明昭王殿下和衍哥哥都快成功了,衍哥哥心思缜密,不会顾虑不到这一层的,所以我们先安静的等一等。魏如意现在真正担心的,是这段时间似乎被皇帝严密监视着的柔嘉贵妃和老嬷嬷。 贤妃明白她的意思,浅浅一笑,叫人去拿了早点来:与其担心着,不如先吃点东西,与往常一样。 嗯。魏如意点点头,陈言袖看她如此,也跟着轻轻一笑,吩咐人去拿了早膳来,三个人开始慢条斯理的用早膳了。 老鬼刚来时,看到她们三个还开开心心吃着东西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疑惑,只问旁人:柔嘉贵妃和老嬷嬷那里情况如何? 柔嘉贵妃今儿一早就换了一身黑色的常服,老嬷嬷则是跟往常一样在老太妃宫里收拾着东西,并没有什么别的举动。一旁盯着的人道。 老鬼听说柔嘉换了黑色常服时,便觉得奇怪,但又不能离开在他看来,魏如意还要更加狡猾一点,思来想去,老鬼只打发了人去柔嘉宫里盯着,就没再管了。 而此时的柔嘉,则早已经猜到老鬼的想法了。 娘娘,皇上吩咐了,您不能出去!门口的护卫拦着直接要闯出去的柔嘉喊道。 柔嘉冷着脸,高傲道:那你们现在就去告诉皇上,本妃现在就是要出去,若是你不敢直接杀了本妃,就给本妃让开!柔嘉说完,也不管面前明晃晃的刀,提步就往外面去了。 护卫们没有接到皇帝下的杀无赦的命令,哪里敢真的伤了如今后宫里位分最高的柔嘉贵妃的性命,赶忙都让到了一侧去。 这可怎么办?众人瞧见柔嘉直接往前头老嬷嬷的宫里去了,急忙问道、。 去回禀皇上有人提议,另一人却呵斥:混账,皇上现在在上朝呢,这等事情去问,皇上,你不要命了。 被老鬼遣来暗中盯着的人看着柔嘉带着宫女们大摇大摆的就这样出去了,想了想,立即回去禀告老鬼了。 柔嘉出来后,直奔老太妃的宫里。 老太妃的宫门前依旧有人守着,众人瞧见她来时,赶忙行了礼:贵妃娘娘,皇上吩咐,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擅自 谁告诉你本妃不是奉皇上之命过来的?柔嘉淡漠的拿出一块金牌来,这是皇帝以前赏赐给她的。 众人看着她,就算知道她在假传圣旨,也不敢真的阻拦她,毕竟宫里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尤其是主子间的事,毕竟皇上以前那般疼爱柔嘉贵妃,万一真的是皇上的口谕,或是皇上事后并不会责备,那他们这群得罪了主子的下人们可就惨了。 想到这里,领头的嬷嬷退在了一侧,其他人见状,也都退开了来。 柔嘉嘱咐宫女们全部在宫外等着,这才独自往老嬷嬷宫里去了。 老鬼赶到的时候,柔嘉刚进去不久。 大人。领头的嬷嬷认得他,立即行礼,老鬼沉声问道:贵妃娘娘和老嬷嬷出来了吗? 还没有,但是贵妃娘娘她 不管贵妃娘娘说什么,但凡她再踏出这寝宫一步,立即杀无赦!老鬼很肯定柔嘉想要搞什么鬼,皇上虽然喜欢柔嘉贵妃,但若是知道她有叛逆之心的话,也一定不会留她性命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老鬼这才准备转身离开,可走了两步,却发现里面好似没动静了。 如若柔嘉是想把老嬷嬷带走,怎么可能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 老鬼又看了眼几乎全部等在外面的宫女,心中越发的疑惑,就在他准备进去看一看时,里面的正殿忽然冒出一股浓烟,紧接着,火苗便从里面窜了出来,宫女们都吓得尖叫着往外面跑,柔嘉的人自然也吓坏了,也不顾护卫们的阻拦,直接冲进去找人了。 -- 第586页 大人,这可怎么办?领头的嬷嬷焦急问老鬼,老鬼则是立即一跃飞上了屋顶,仔细盯着来回跑着的宫女们,他要看看,柔嘉是不是要借着这场大火的混乱,故意带走老嬷嬷。 可他一直盯着直到大火扑灭,也不见柔嘉和老嬷嬷的踪影。 大人,里面没有尸体! 有人出来禀报,老鬼心里一沉,立即亲自走了进去,可四处的确都烧焦了,根本看不到有任何尸体的痕迹,但方才他也盯得很紧,柔嘉和老嬷嬷没有逃出去 难道这里有密道?老鬼面色一青,咬着牙便直奔贤妃宫里。 不过等他迟了这半个小时赶到时,贤妃宫里同样发生了大火,而贤妃虽然还在,陈言袖和魏如意却同时不见了踪迹。 快找找,我的袖儿和如意贤妃哭得几次差点晕过去,宫里的宫女们也都跟着哭,但烧毁的大殿里,就是找不到魏如意和陈言袖的人影。 老鬼忽然想起楼衍来,此人诡计多端,说不定暗中利用密道早就把他们给接出去了! 来人,立即封锁所有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皇宫!老鬼寒声呵斥,护卫们不敢耽搁,赶忙出去了。 老鬼临走时,又重新扫了一遍贤妃的寝宫,因为大火,所有的宫人们都出来了,所有能藏人的房间他的人也都仔细去搜过,更有人亲眼看到火大烧起来时,魏如意和陈言袖就在宫里,所以她们没有尸体在这里,那一定就是逃出去了! 贤妃娘娘老鬼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贤妃,寒声道:皇上最不喜欢的就是欺骗,而您现如今很得皇上信任,您该不会做对不起皇上的事吧? 你此话何意?是怀疑本妃烧死了自己的儿媳和救命恩人?贤妃愤怒问他。 老鬼不为所动,依旧冷淡道:属下不希望是如此,皇上也不希望,毕竟这后宫就只有您和柔嘉贵妃两位贴心人了,若是出事,皇上说不定都不会手下留情。老鬼淡淡的警告完,让人严密盯住贤妃后,才快速往各处宫门而去,丝毫不知就在附近深达十米的枯井底下,魏如意裹着厚厚的棉被抱着暖手炉小心的屏住呼吸。 可以了 陈言袖感觉到老鬼的气息远了,才终于轻声道。 魏如意微微松了口气:现在贵妃娘娘应该也没事了吧。 应该没事了,老鬼绝不会发现我们根本没有逃走,就躲在这枯井里。陈言袖将自己的暖手炉塞到魏如意怀里:这井底实在寒凉,你怀着身子,要小心。 可是姐姐 我没事。陈言袖轻笑:我还会功夫呢,死不了,只要今晚不在这儿过夜就行,若是天黑之前他们还解决不了,不论如何我们也要出去了。 魏如意也有此担心,虽然躲在这里暂时能躲避皇帝的要挟和追杀,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只盼着衍哥哥那处能再快一些。 楼衍这里,证据已经一样一样很齐备的交了上来,皇帝要什么,他就有什么。 当年举证之人,一样是当时任丞相的云家家主,而动手包围秦家并屠杀了秦家满门的,则是如今的汝南王,至于皇上为何下次命令,臣也查清楚了,因为皇上忌惮秦家功高震主,因为齐国国君当年在见过秦杨 楼衍稍稍顿了一顿,才继续道:也就是微臣的亲生父亲之后,便起了下嫁大齐公主的心思,可在之后,大齐公主却嫁给了皇上,皇上更加担心不论事功绩还是能力都大于你的秦家谋逆,所以才放任云丞相污蔑秦家,甚至在证据都不足的情况下,就下了杀手吧。 楼衍话才说完,皇帝便气得站起了身来:你胡说八道,你若说你是秦家其他人的儿子也就罢了,可秦杨致死都未娶妻,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儿子! 因为齐妃的确是微臣的生母,当年齐妃早已爱慕父亲,情动之下怀了微臣,后来齐妃生生被皇上抢去,秦家才不得已将我以养子的名义,养在父亲名下。皇上难道忘了,霂言这个名字,还是皇上您赐的。楼衍淡淡说着,回忆起当年之事,痛苦慢慢在他的脸上展露,他却不敢太过沉溺于悲伤,他担心他的身体熬不住。 皇帝的确记得当年秦家收养过一个孩子,可那孩子,不是早就死了吗?他也听过齐妃曾在齐国有孕的传闻,当时他还以为,这只是齐妃为了拒绝嫁给自己而编造出来的谣言,却没想到当年派秦杨去大齐,他们早已暗通款曲,没想到,这就是齐国国君坚持要把齐妃嫁给秦杨的原因!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楼衍,你为秦家谋逆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当着朕的面污蔑已故的齐妃,朕决不能饶你,来人啊!皇帝才喊完,忽然大声咳嗽了起来,直咳出了血才无力的倒在了龙椅上。 姜宴和太子都在一侧看着,都没有上前去。 太子此刻走到楼衍身边,道:父皇当年掳走平王妃,杀了凌家满门,儿臣想,也跟秦家有关系吧。 你!皇帝看太子也走了出来,面色更沉。 太子只继续道:本来儿臣都不知道,后来是去找一个证人时,才知道,原来当年凌家在出山以前,就跟秦家关系甚密,甚至连凌家引以为傲的黑曜军,也是当年秦家的老国公帮忙训练的,父皇是因为忌惮这一点,才在儿臣娶了平王妃、而凌家依旧拒绝交出黑曜军以后,父皇想方设法对凌家下手的吧。 -- 第587页 混账,你在胡说什么?皇帝心口疼的离开,就连想骂都骂不出来。 但太子却是冷笑:父皇觉得是胡说?当初你把娴儿软禁在温泉山庄这桩丑事,谁还不知道! 皇帝的脸煞白,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真相! 父皇自诩千古明君,却夺人妻,夺子妻,甚至对忠臣也能下手灭了满门还不止一次,父皇,人人都知道狡兔死走狗烹,可诛人九族丝毫不留退路,这也是父皇的为君之道?太子掷地有声的问他。 皇帝看着太子居然开始帮楼衍了,心口疼的他几乎无法呼吸,只呵斥:来人,把这个不孝子给朕拖下去,关起来,快! 父皇,太子皇兄只是姜宴忙站出来,皇帝冷冷盯着他:只是什么,只是想谋反吗?君君臣臣,他们现在还知道什么是君,什么是臣吗? 英明的是君,贤孝的便是臣,父皇觉得这些证据若是还不够,国师还给您准备了证据。太子想起凌家真正的死因,拳头死死紧握,转头看向楼衍,楼衍则是淡漠道:来人,请安王到堂上来。 安王?皇帝惊得坐直,安王不是听从自己命令守在城外吗,怎么会 老安王很快便走了进来,他跟皇帝的满身戾气不一样,他显得温和许多,也沉稳许多,人虽然瘦,可却精神矍铄。 上前来后,他认认真真的行了礼,吓得他站在大臣后排的女婿都吓了一跳。 皇弟,你怎么来了?皇帝问他,他不希望,就连这个他唯一没有杀的皇弟,都会背叛他。 老安王跪下后,才抬起头道:皇上,您可还记得当年齐妃入宫时,曾说过的话? 提起齐妃,老安王眼底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那个美丽温柔,又大胆善良的姑娘,任谁见过,都要误了此生,只可惜 皇帝回忆起齐妃来,只有被背叛的痛苦和愤怒:朕忘了 齐妃说,皇兄英勇威武,更有勇有谋,可皇兄却太过狭隘自私就算坐得稳这江山,也迟早会毁了这一世英名。老安王缓缓说着,皇帝却阴鸷望着他:皇弟说此话是何意? 臣弟只是想劝皇兄,早些收手。您包围了国师府的人,已经被镇国将军带人全部拿下了,而此时宫外,大齐的使臣刚封为宸王的大齐十四皇子,也已经在宫外等候觐见,并且带来了大齐国君的国书。老安王轻轻道。 说完,堂上一片哗然,大齐皇子带了大齐的国书来,难道是知道了齐妃当年的死因? 谁都知道当初的齐妃多受宠,更是如今大齐在位皇帝的同胞妹妹,若是大齐国君知道真相,发兵杀来,那北燕可就损失惨重了! 皇上剩下没跪下的大臣们,也都纷纷跟着跪了下来,唯独楼衍始终堂堂正正的站着,他永远也不需要跪这个皇帝,这个皇帝也不值得他秦家人跪。 皇帝怔怔半晌,盯着楼衍,忽然冷笑起来:你现在满意了? 皇上承认当年的错,愿意为秦家平反了?楼衍问他。 皇帝冷笑:承认又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可是你亲口说过的。楼衍,功高震主就是错,你怎么就能确定你秦家就没有谋逆之心 因为秦家若有,怎么还会容许皇上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娶了齐妃?楼衍忍不住反声质问:当年秦家在北边拥兵百万,在大齐国君面前说的话比你这个初登基的皇帝都更有分量,秦家若要谋反,轻而易举!可你呢,处处疑心,甚至不惜下如此杀手,几百条人命啊皇上,你晚上就不会做噩梦,梦到他们来找你索命吗! 楼衍说完,重重咳嗽起来,人也站不住,虚软的差点倒在地上,好在一侧姜湛立即将他扶住。 陈定和陈坚听着,心里也寒了透,他们想,当初皇上几次三番要对陈家下手,也是疑心陈家这么多年的忠心吧。 皇帝见状,只是冷笑:那说明你秦家蠢,死到临头,还任由朕去杀,若是忠心,让朕杀个干净也就罢了,偏偏还留了你这个野种! 父皇也不是先帝爷生在在室外后来才接回来的私生子,如今骂起野种来,怎么如此顺口呢?太子反唇相讥,甚至他觉得站在高位上这个人,撕扯下虚伪的面具之后,恶心卑鄙的都不配做自己的父皇也是,他本来就不配,天底下有哪家的公公,会去抢自己的儿媳! 皇帝被他这样骂出声,脸色一青,全然失了理智,转身抓起一旁侍卫的佩剑,便狠狠朝太子的心脏刺了下去。 他以为太子会躲的,可这一次,太子不但没躲,还上前一步,让他的利剑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 皇兄! 太子殿下! 堂下哀嚎一片,皇帝先是愣了愣,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太子真的被自己刺穿了心脏。 快快请太医!皇帝大喊,太子是他唯一一个亲手养大的儿子,是他跟先皇后唯一的儿子,他怎么能亲手杀了他? 皇帝恍惚起来,从堂上跑下来,还跌了一跤,头发都散了,还是赶忙跑到了太子身边,看着他嘴里不断冒着血,才终于无力的倒在了他身边,拉着他痛骂:你为何要这般折磨你父皇,啊,朕待你不好吗,朕自你还小的时候,就天天带着你,教你骑马射箭,教你读书练字,甚至后来你长大后搬出宫时的府邸都是朕亲自给你选的,朕待你不好吗? -- 第588页 皇帝一遍一遍的闻着,可太子眼里除了解脱,就只有讽刺:我真恨,我为何要是你的儿子 皇帝犹如万箭穿心,猛地将他推开,太子因此而吐出了更多的血,大殿都被血腥气给笼罩了起来。 姜宴急急将太子抱在怀里,哽咽:皇兄,你为何要如此 因为我要让他后悔!他不是永远不会认错,永远不会后悔吗,我要让他看看,他害死了他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太子说完,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似乎根本停不住。 皇帝几次想伸出手,又都忍住了。 太子年纪不小了,两鬓不知何时都冒出了几根白发来,皇帝看着他到死都还恨着自己,看着满堂堵着自己的大臣,心忽然都空了。 众叛亲离,你们真是朕的好儿子,好臣子。皇帝扶着一侧护卫的手晃晃的站起来,发冠歪了也没管,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好似挺不直了,他踉跄着,一步一步坐上自己的龙椅,依依不舍的看着这熟悉的龙案,他知道,他若是给不出一个交代,楼衍不会善罢甘休,等在宫外的齐国皇子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皇帝抬起眼,笑看着楼衍:爱卿当真是给朕惊喜,你选择如今翻案,为的就是要让朕亲口认错,对吗? 楼衍正是这个意思,他不仅要皇帝亲口认错,还要皇帝恢复秦家的清名,昭告天下! 皇帝没说话,手缓缓的敲在龙案上,似乎在等着什么。 太医很快赶了过来,可太子却拒绝让他们过来诊脉。 太子牢牢拉着姜宴,轻声道:皇弟 皇兄。 你要引以为戒,不要不要跟他一样,那么无情,那么多疑,那么冷血,你要保留你的赤子之心。太子叮嘱着,姜宴的眼泪落出来,皇兄自小就愿意带着他,护着他,以前因为争夺皇位,他们兄弟生出嫌隙,可如今皇兄却 帮皇兄一个忙。太子轻轻拉着他道。 好。皇兄且说姜宴立即道。 太子轻轻一笑:把我跟娴儿都逐出皇谱,将我们一起葬在山林里,最好是有水的地方,最好永远看不到京城。 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他的话,心如刀割,浑浊的泪也慢慢涌了出来,却只死死的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姜宴知道太子是彻底伤透了心,没有迟疑的点了点头。 太子这才笑起来,手里紧紧的抓着一颗玉珠,那是他的娴儿以前耳坠子上的,她最喜欢这颗珠子,说珠子有灵性,而他也带在身边几十年了。 魏如意说,前世她死时,是因为夹杂着强烈的恨,而如今,自己也是如此,那么魏如意可以重生,拿他也可以吧? 就算不可以,也没关系,他也终于完成了跟娴儿共赴黄泉的约定,可以问心无愧的去见她了。 太子的笑容慢慢落下,眼睛终于也无力的闭上了。 皇兄,皇兄!姜宴看他闭上了眼睛,终于无力大喊起来,楼衍看了眼太子,早知道他的决定,但也尊重他的决定。有这样一个父亲,太子活着,内心只会备受折磨,不如就此离去。 皇帝强忍着眼泪,看着太子就这样在眼前断了气。 你们都觉得朕狠心。皇帝哑着嗓子开口,抬眼望着楼衍:不过你也狠心,明知朕绝不可能忍受背叛,你却还当堂来质问朕,让朕给死人认错,还害死了太子。你觉得朕为君这么多年,只能在皇宫里行动吗? 话落,宫外响起了一枚信号弹。 众位大臣们纷纷往外看去,姜王和陈定陈坚也齐齐朝外看去,心内一慌,难道皇上此刻已经派人包围了姜王府和陈府不成? 不止姜王府和陈府,就连在场的每一位大臣,此刻家门口都已经有朕的人在等着了。你们不知道什么是臣,什么是君,那朕不介意再告诉你们一次。皇帝寒声道,他想,此刻萧王已经带兵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了吧。 楼衍看着皇帝成竹在胸的模样,终于缓过了那让他难受的气,轻声道:皇上可知道,当初被囚禁于府上的荣王殿下并没有死? 荣王 想来此刻魏少将军将军已经开始抓捕假死逃脱并且在京城流窜行凶的荣王殿下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误伤到某些人。若是误伤了,想来皇上也是能理解的,对吗?楼衍问他。 皇帝面色猛地发青,自己的计划,居然一步一步,全部都被楼衍给算计到了! 你你们 皇帝抬手,指着众大臣发颤,姜宴只忍着伤心,上前道:父皇,大局已定。 大局已定?皇帝看他也敢来反驳自己了,只叹自己优柔寡断,若是跟当年杀秦家和凌家一样,把楼衍姜宴全给杀了,哪里还有今日? 真是朕的好儿子啊,看来朕今日不把皇位传给你,似乎都走不了了?皇帝讽刺他,姜宴只垂着眼敛: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还秦家一个公道,还太子皇兄一个公道。 皇帝牙关紧紧咬住,看着面色发白似乎撑不住的楼衍,他知道,楼衍也活不了多久了:好,朕现在就下诏书,为秦家平反,朕也会亲写一封悔过书 -- 第589页 还要将齐妃的名字,从皇家族谱挪出来。楼衍冷冷看他。 皇帝笑容一僵,手猛地拍在桌子上:楼衍,你别欺人太甚,齐妃乃是朕迎娶回来的后妃! 楼衍目光直直的望着他,冷淡道:微臣今日,就是要欺人,齐国宸王十万大军就在北燕国边境,臣的几千精锐也布防在这皇宫里,皇上若是不答应,微臣也可以还皇上一个血流成河! 皇帝的拳头紧紧握着,瞪着楼衍,却没有半分办法。 终于,他冷笑起来:好,不过你既然承认齐妃跟秦杨私通,却瞒着朕,那朕如今可以将你这个有辱皇家颜面的野种叛逆关入天牢吧。 父皇姜宴急急上前,楼衍只拦住了他:臣愿意。 好,朕不但会写悔过书,还会将齐妃之名挪出我北燕皇室的族谱,从此往后,再无齐妃此人,但我北燕朝也再无国师楼衍!来人啊,将此番在堂上作乱欺君罔上不知好歹的逆贼给朕押入天牢!皇帝大喝。 群臣们齐齐跪了下来,皇帝冷冷一笑:你们也想谋反?朕如今做的决定,没有任何错处吧。 陈坚陈定都无话可说。 皇帝看着欲言又止的姜宴,和躺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息的太子,才寒声道:即日起,册封昭王为太子,十日后,朕退位,太子册封之日,即为新帝登基之日!皇帝知道,悔过书一旦昭告天下,他就决不能再坐在自己这个位置上了,但无妨,楼衍的身体,关在天牢里就算自己不动刑,他也活不下去的。 皇帝从朝堂离开,没走几步,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有侍卫来扶住他,他却只紧紧抓着那侍卫低声道:吩咐老鬼,后宫之人杀无赦! 魏如意,陈言袖,柔嘉还有老嬷嬷,一个也别想活! 吩咐完,皇帝终于体力不支,直接晕死了过去。 很快有人便要来押楼衍,姜宴不肯,楼衍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殿下还有殿下的事情要做,不是早就说好的吗? 可你没告诉我你要将齐妃挪出皇谱,还要这般威胁父皇。姜宴望着他,这样做,分明就是自寻死路,可楼衍只是淡淡一笑:无妨,只要殿下替我保护好该保护的人即可。说完,转身朝姜王爷及其他人躬身行了礼,算是答谢他们帮他翻案,这才转身走了。 云尚书望着他就这样离开,还悄悄问马尚书:国师大人这般神通广大,应该不会有事吧。能逼着这般自傲残暴的皇帝认错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事? 可马尚书却清楚,楼衍就是有办法能从大牢出来,最少也要在里面待十天,毕竟十天之后,皇位才给顺利传给昭王,而让昭王登基,才是国师最大的目的。 十天,天牢那般的环境,国师大人熬不住的吧。 马大人看着楼衍,几次想跟出去,又都强忍着留了下来,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老鬼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带人开始全宫的搜查,但奇怪的是,宫门口既没有人出入过,也找不到魏如意几人的踪影。 枯井底下,陈言袖看着渐渐暗了的天色,听着外面越来越嘈杂的声音,微微有些担心起来:不知道前面到底如何了,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应该是成功了,不然皇上不会轻易的大张旗鼓来找我们的。魏如意轻轻咳了两声,这井底实在是太冷了,过了半天,暖手炉也早就凉了,虽然裹着厚厚的被子,手脚却依旧冰凉,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 魏如意想着应该同样躲在井底的老嬷嬷,老嬷嬷年纪大了,也不知道熬不熬得住。 如意,你怎么样?陈言袖朝着冰冷的手哈了口气问她。 我还撑得住,但天色已晚,昭王殿下还没过来,只怕是计划有变,我们今晚要自己想办法先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了。魏如意道。 可是外面到处都是人陈言袖迟疑着,魏如意仔细想了想,想着想着,忽然眼眸一亮:对了 什么对了?陈言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忽然焕发出生机,忙道。 魏如意只拉着她过来,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句,陈言袖先是一脸诧异,而后看她笃定的样子,这才点点头:那我们冒险试一试。 嗯。魏如意点点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了。 姜宴现在的确遇到了阻碍,因为老鬼在接到皇上命令后,直接将贤妃以皇帝的名义接到了养心殿照顾,所以姜宴根本也离开不得养心殿,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姜宴有些坐不住,他担心魏如意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不仅对不起魏如意,更对不起楼衍。 母妃,我 别急,你父皇虽晕过去了,但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贤妃镇定的拉着他道。她心里也同样着急,但现在外面的人肯定死死盯着姜宴呢,他有任何异动都逃不过去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拖住老鬼的视线,给如意他们争取一些机会。 姜宴看着贤妃轻轻拍着他的手,忽然明白过来:儿臣知道了,今日还有不少奏章没处理,儿臣去后殿看看奏章吧。 -- 第590页 嗯。贤妃点点头,姜宴这才转身往后殿去了,走时,他还能感觉到处处盯着他的人。 到了后殿坐下后,他才道:老鬼在何处? 问完,空气都凝滞了会儿。 姜宴胆小:我知道,老鬼你们这些护卫,只听皇上一个人的命令,但你们可想过,得罪了我,会是什么后果? 话落,暗处的人迟疑起来。虽然当初创立他们的人吩咐,只听皇上一个人的命令,可现在姜宴便是接下来的皇上,现在是听他的,还是得罪他? 姜宴说完,老鬼终于从暗处走了出来:太子殿下。 若我让你们全部撤下呢?姜宴问他。 老鬼直接冷淡道:属下们只听皇上一人的命令,现在太子殿下还不是皇上。如若日后太子殿下对属下们不满,可以尽数杀了属下们,但如今皇上的命令,属下们不敢不从。魏如意和柔嘉贵妃应该都还在皇宫吧,太子殿下可以放心,属下一定会十分利落的解决,不会让她们觉得痛苦的。老鬼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姜宴盯着他的背影,拳头死死紧握住。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盯着贤妃宫里的人却丝毫没有松懈,甚至连野猫挪动了一下,都会被他们给牢牢盯住,直到漆黑的夜里,花了奇怪图文的手帕和一颗隐隐发光的小珠子忽然被人扔了出来。 那小珠子还发着幽幽的冷光,暗处的护卫们并不认得那东西,唯独一人除外。 第155章 绰绰有余 深夜,皇帝还在沉睡中,老鬼却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了,继续下去,如若还找不到魏如意几人,他就要真的怀疑她们是不是早就出宫去了,就算姜宴表现出来的紧张,也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大人,宫里宫外几乎已经翻了一遍了,但还是没找到人。有人来回话。 确定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老鬼问他。 护卫想了想,迟疑道:唯一还没找过的就是慎刑司,可是那个地方里里外外看守极严,也根本不可能藏人,其他地方,包括皇上如今暂住的养心殿,属下们也都已经找过了。会不会,她们早已经伺机逃走了,要知道楼衍手下可是存在这不少的绝世高手。 老鬼也有此怀疑:不论如何,就算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她们老鬼话未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沉着脸快速让人包围了贤妃宫和之前老太妃的宫殿,亲自往里而去。 所有的地方的确都里外找过了,唯独院子里,就在眼前的井里没找过。 在皇宫里,可是有不少已经废弃了的枯井,枯井底下空间不小,待两个人绰绰有余,他们这么多大内高手都没有找到甚至看到有人离开,就说明魏如意他们一定还在宫里,说不定就铤而走险的藏在枯井底下! 来人,立即给我下去找! 老鬼寒声吩咐,大批的暗卫便立即两人一组,在宫里所有的井里开始打捞寻找了。 也是趁着这个夜色和这个阵仗,两个穿着宫女衣裳的宫女顺利被护卫中的一人给呵斥开了,还不等有人怀疑,另一边立即就有人大喊起来:这里有东西! 呼声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等再回过头时,方才的宫女已经不见了。 出了贤妃宫殿后,宫女里的其中一人几次想用内功逃走,都被旁边的人叫住了:别急,暗处还有人,我们去养心殿。 养心殿?陈言袖差点惊呼出声,若是去养心殿,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只有去养心殿,后面那些暗中盯着的人才会放松。放心,到了养心殿后我自有办法。魏如意说完,便低着头跟陈言袖一路往前去了。 暗处的人见他们果真是进了养心殿的门,疑惑的心思才稍微放松了些。 但才到养心殿,魏如意就拉着陈言袖拐进了一侧的偏殿后面的厢房里,这里摆满了通铺,是老鬼的暗卫们平素休息的地方。 从第三张床下的暗道离开。 之前掩护她们从井里出来的声音重新出现,陈言袖回头看了眼,却只能看到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高大男人身影。 男人看出她的疑惑,目光只放在魏如意身上:主人既然已经召唤出了我们,我会即刻联系剩下的人来见主人。 魏如意想起太子曾说过的话,心底又有些担心,但想着到现在姜宴都没如约出现,外面肯定出了连他也不能掌控的情况,所以现在召唤黑曜军出来,说不定也没有坏处。 魏如意点点头,才又道:还有柔嘉贵妃和老嬷嬷 主人放心,她们一会儿就会被接到这里来。男人说完,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而且还很急促。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柔嘉老嬷嬷和护着他们的黑曜军之一。 男人抬手将第三张床的床垫子揭开,暗道果然显现了出来,魏如意瞧见老嬷嬷和柔嘉贵妃果真来了,这才放心的跟陈言袖一起往暗道里面去了。 暗道很长,却直通宫外,陈言袖小心的扶着魏如意走在这潮湿阴寒的暗道里,一直走了不知道多久,中途四人都不敢停下来,只憋着一口气往外走,等终于走到暗道口时,才发现出口竟在一处不知名的宅子里。 -- 第591页 先等等。陈言袖确定这宅子里目前没有气息存在以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带着几人全部出来了。 重见天日,柔嘉也长长呼了口气,眼眶却是从未见过的红,可见之前哭过。 魏如意看老嬷嬷虽然疲累但也没有大碍,才道:现在京城里估计布满了探子,我们看没弄清楚情况,暂时还是不要露面为妙。 那我们能去哪儿?陈言袖有些担心,虽然她知道魏如意说的有道理,但她还是想去看看陈家和姜宴有没有受牵连。 魏如意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姐姐放心,贵妃娘娘和老嬷嬷也请随我来。魏如意说完,带着几人从不远处的门口往外看了看,确定了方向后,才找路过的人去雇了一辆马车来,让人带着他们直接往东城区的一处平民宅邸去了,那里曾有她让谢妈妈置办下的一处小宅子。 马车很快把他们带到了地方,但中途经过闹市时,外面不断议论的流言蜚语魏如意也听了个大概,譬如衍哥哥的身份,譬如他现在被关押在了天牢 到了小宅子以后,魏如意便留了暗号在门外,通知谢妈妈过来,而后才带着众人去了里屋。 小姐来了。 屋里只有一个帮着看守宅院的仆妇,仆妇为人朴素忠心,这也是魏如意曾嘱咐谢妈妈特意挑选的。 许妈妈,先准备热水和吃食来吧,对外不要透露我们住了进来,还是如往常即可。魏如意浅笑着吩咐道。 许妈妈连忙笑着应下,便去忙活了。 老嬷嬷轻轻拉着魏如意的手,安慰道:国师大人既然做好决定,必然能有救出自己的办法,你不用太担心。 嗯。魏如意挤出来笑容落下,她看着一整夜都在担惊受怕的陈言袖和心里受伤的贵妃娘娘,知道现在四人的主心骨就是自己,所以她不能慌张,不然稍有不慎,可能四人性命皆不保。 言袖姐姐,娘娘,你们都先去歇会儿吧,在这儿很安全,放心吧。魏如意笑道。 我睡不着陈言袖还是不放心,柔嘉贵妃只道:袖儿,你去歇着,放心,只要贤妃和宴儿没有传出被拘押的消息,昭王府就没事。只要昭王府没事,陈家就暂时不会有事,你先歇着,若是累垮了,万一陈家出了事,你怎么帮忙? 陈言袖臣柔嘉贵妃也这样说,这才点了点头,又看看虚弱的魏如意:如意,你若是有事,一定要立即叫我。 姐姐放心。魏如意看着她下去,才看向柔嘉贵妃,柔嘉贵妃只望着魏如意,浅笑:老太妃没看错你,是个忠义的孩子,你放心,楼衍若是有事,我镇国将军府带兵也要把他从天牢抢出来! 谢谢贵妃娘娘魏如意是真的忍不住了,眼泪唰的一下落出来,柔嘉贵妃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这才下去了。 老嬷嬷拉着魏如意回到房间,简单洗漱后逼着她躺在床上,才坐在床边,轻声道:公主,老太妃常说,吉人自有天相,国师大人还有老太妃在天之灵庇佑,绝对不会出事的。况且你手里还捏着遗诏,怕什么? 可是老太妃一直都未拿出来,如今我若为了一己私利将这遗诏公布于世,皇上必要恨上老太妃,我这样做岂不是害了老太妃?魏如意一直不敢拿出遗诏的真正原因便是于此,她看得出来老太妃不想跟皇帝同流合污的心,但她也是真心疼爱皇帝这个一手拉扯大的孩子。 老嬷嬷闻言,笑起来,温柔的道:公主放心,老太妃是有大智慧的人,当年既然把这个东西给了你,说明早已经料到了后果。而且皇帝心底狭隘,并不是如今才有的事,这东西留下来,只要能救国师一命,相信老太妃在天之灵,也会安慰的。 魏如意闻言,心里这才安了些,若是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老嬷嬷道。 魏如意点点头,而且一整天的提心吊胆她也的确累了,躺在温暖的被窝不久,就沉沉睡了过去了。 此时宫外,也因为此次风波而卷起了波浪。 昨天魏祈章就直接带人搜查了安长公主府,并且派人搜查了整个京城,可惜的是荣王似乎早有察觉,在他登门的时候,直接杀出雪无痕的包围逃走了,至于被皇帝悄悄放出来准备起事的萧王,也因此而安静了下来,府门紧闭,似乎跟人密谋起了什么来。 魏府,魏祈章坐立不安,几乎一直没合过眼。 宫里还没消息吗?魏祈章问。 没有,看来小姐她们并没有被找到,听消息说,小姐还有可能从皇宫逃出来了。侍卫道。 魏祈章疲惫的揉揉眉心,若是如此就最好,可万一没逃出来 去准备马车。 爷要去哪里? 天牢。魏祈章目光微凉,他可以帮楼衍,目的是为了保护如意,但若是楼衍保护不了如意了,那这个人,他就算为了不伤如意的心不杀了他,却也绝不会救他。秦家这个旋涡,也是他把如意拖下去的,所以他绝不会原谅他! 魏祈章匆匆出门往天牢而去,而陈家也还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找人打听宫里的情况,这些事都被宫里的人盯住了,至少可以保证,魏如意目前还没逃到他们的羽翼下来。 -- 第592页 养心殿,皇帝喝完苦涩的药,还是咳嗽个不停,就连他自己都能感受得到,他的身体已经耗空了,撑不了多久了。 还没找到?皇帝阴狠着脸问老鬼。 老鬼跪下:请皇上责罚 事到如今,责罚你有用吗?皇帝看向他:不会是你已经听从了别人的命令,开始背叛朕了吧。 属下不敢,属下们只听从皇上的命令,绝不敢有二心。老鬼跪伏下来,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冷淡问道:宫外的那些大臣们还在上奏折要朕放了楼衍吗? 是。 哼皇帝冷哼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阴冷道:朕现在有一道重要的口谕,要你在宴儿登基之后替朕去办,你可能办到。 皇上尽管吩咐。老鬼跪伏下来,皇帝想到自己这个计划,却是阴冷一笑。 半晌之后,姜宴和贤妃才得以进入内殿来请安了。 皇帝看了眼姜宴和贤妃,冷淡道:朕的皇位马上就是你们母子的了,开心吗? 父皇,儿臣只是姜宴想解释,皇帝却丝毫不想听,不过北燕也是他辛苦维持的江山,他也不会因为恨这个儿子,就把北燕弄成一个烂摊子:你放心,朕不会再提拔萧王,甚至传闻没死的荣王,甚至朕还会把对你造成威胁的皇子们全部打发的远远的,但有一点你要清楚 还请父皇明示。姜宴虚心行礼,皇帝冷淡看着他道:在众多皇子里,你不是最优秀的,虽不至于像廉王那样平庸,但你无战功,无政绩,根本不能令天下百姓个周遭国家信服。如若有一个比你能干聪明,得民心又有声望的臣子在,你这个皇帝就会沦为傀儡。 贤妃明白皇帝的意思,立即打断了他的话,道:皇上放心,宴儿虽然平庸,但只要勤勤恳恳,朝臣百姓们一定能看得到。臣妾没什么大智慧,但也清楚,先帝和开国的几位皇上,都是如此的,手下有能臣辅佐,更能体现为君者的宽容。 皇帝眼眸微微眯起,姜宴也反应过来,父皇指的能臣,是小衍吧 爱妃果然不负朕所望,是一个贤德之人,可惜,奸臣当道,就算为君者宽容,也不一定能算得过。古有秦桧赵高,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眼前,贤妃也该看到。皇帝说完,看向一侧姜宴:你若是要留,也无妨,但朝中能臣不少,姜王和其子姜湛,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兵部莫飘和你王妃的娘家陈家,各个都是能人,何必还有一个处处高于你的奸臣? 父皇,小衍他不是 不是?你且扪心自问,你是不是一直在做他的傀儡,事事都听他的指挥?皇帝冷笑问他。 姜宴怔住,听父皇这么一说,他好像的确是事事都在听小衍的,可是小衍是为了自己 你还在以为他是为了你吗?他不过是为了报复朕,所以才处处接近你,等你到时候放出他,他提的建议你听是不听?皇帝反问他。 姜宴脑子里嗡嗡的响,他知道他还是会听的,可小衍他没有恶意。但是如此,自己也的确会彻底沦为一个傀儡。 皇帝冷淡一笑:好了,你们都退下去吧,朕乏了。说完,便不耐烦的挥挥手打发她们下去了。 出了养心殿,贤妃看着沉凝的姜宴,温柔道:宴儿,为君之道母妃虽然不懂,但为友之道母妃却是清楚,做帝王,若是与你父皇一般无情,只会落得孤寡的下场。 儿臣之道了。姜宴立即行礼。 贤妃看他,浅笑:好了,你也几日不曾休息,先回去吧,宫里的事情有母妃在,不必担心。 姜宴又认认真真行了礼,这才出门去了。 待他离开,贤妃才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贤妃娘娘,太医院院正大人求见。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低声道。 让他来见本妃。贤妃临走时,看了眼养心殿,目光微凉,皇上就算能顺利退位坐上太上皇的位置,也一定不会死心的,所以唯一能让宴儿坐稳这个皇位的办法,那就是让皇上早些长眠。 贤妃走出养心殿,寒风乍起,卷起华丽的宫裙,带着无尽的凉薄。这就是皇宫,永远暖不热的一个地方。 天牢内,楼衍吃过牧云和灵犀带来的药和饭菜,才嘱咐道:你们暂时跟着赵霁,我不会有事。 牧云一直低着头没出声,灵犀只咬着牙道:尊上也决不能有事,否则我们豁出这条命也绝对要替您讨一个公道的。 牧云闻言,担心的看了眼灵犀,才问楼衍道:尊上,宫里还没有夫人的消息,您可知道夫人在哪里? 楼衍知道,太子曾说过如意问过黑曜军的位置,而太子也告诉了她方法。据他所知,老鬼所带的人里便有曾是黑曜军的人,只是一直藏得很深,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出现,现在应该已经出手了吧,否则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如意的消息。 不知道。楼衍轻声道。 牧云诧异:就连尊上也不知,会不会夫人她已经 -- 第593页 楼衍忽然目光凌冽的看着他,牧云心里一慌,赶忙低下了头:尊上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夫人,也找出解药救尊上出去的。很快就会有解药了,他一定会救下尊上的。 魏祈章过来,二人便也退下了。 出了大牢时,灵犀还质问牧云:你到底背着我们在做什么? 灵犀,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你,但牧云,若是尊上出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灵犀目光冰冷的望着他。 牧云微微咬牙:那你呢,暗处常见的人是谁? 灵犀微微讶异,而后才死死咬着牙:不必你管。 灵犀牧云没忍住,拉着她的手,道:若是我能救下尊上,并且治好他,你会答应嫁给我吗? 灵犀猛地回头看他:你当真能救尊上? 没错,我有办法,而且很快就能拿到解药了,只要再做两件事牧云迟疑了一下,到底没告诉灵犀:尊上的身体你也知道,大牢里待十天,就算能平安出来,就是大罗神仙怕也救不了了,不过我有解药,能保证尊上能活下来,兴许连武功也能恢复,但你要帮帮我。 帮你什么?灵犀皱眉。 牧云手心死死紧握,盯着她半晌,才终于说出了那句一直藏在心底的话:魏如意前世就害死过尊上,而且还害得整个国师府血流成河,这是她亲口承认的。尊上因为爱她,而能将这份仇恨咽下去,我不能。 灵犀脸色微白:果然是真的 没错,所以我要做的事,也很简单牧云刚要说,灵犀一巴掌便狠狠打在了他脸上:不可以杀魏如意! 灵犀,难道你不是一直也 是,我一直讨厌她,讨厌尊上居然被她迷的神魂颠倒,让尊上就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但我不想看到尊上伤心。尊上那么爱她,若是她死了,尊上怎么办?灵犀曾无数次设想过魏如意死,可一想到魏如意若是死了,尊上该有多痛苦,所以她情愿魏如意活着,情愿自己一辈子活在嫉妒里,也不要看到尊上那样痛苦。 灵犀甩开牧云的手,飞快的消失了。 牧云愕然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再朝天牢内看了看,拳头死死紧握起来。 魏祈章见到楼衍时,楼衍正裹着厚厚的披风坐在角落的干草堆上,瞧见他来,似乎早有准备:如意应该在她的某处别院里。 魏祈章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句话。 我相信你有能力保护好她,暂时带她离开京城吧。楼衍轻声道。 魏祈章眉心微拧:没见到你,她不会走。 楼衍浅笑,抬眼看着他:你会有办法的,京城的风波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不止不会平息,反而会卷更多的人进来,你带她远远的离开这个旋涡,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魏祈章只是冷淡的看他:等十日后太子登基,他一定会放你出来,到时候你自有机会亲自跟如意说让她走。 楼衍闻言,只是淡淡的笑着。 一转眼,寒冬就要过去了,风虽然还寒冷着,但从大牢那唯一的窗户吹进来,已经夹带了几分春天的香气,楼衍望着那窗户,浅浅道:荣王抓到了吗? 让他逃了。 他不会死心的,很快他就会出现在京城。楼衍道。 魏祈章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把话题转向这个:你什么意思? 荣王虽然心思阴毒,但他比萧王强在擅长利用人的心理弱点,很快,京城一定会有声势浩大的情愿,请皇上和太子赦免我这个秦家唯一后嗣。楼衍看向他:你觉得像我这样即便是下了大牢还能有如此号召力的奸臣,谁能容得下?小宴是个心软的人,但我慢慢教会了他止损,教会了他杀人,可皇帝还在,尽心叵测的也还大有人在,一个人说杀我,小宴不会听,但十个、百个甚至千个呢? 魏祈章看着这样的楼衍,蓦地,心里居然涌出几分钦佩。 你早就料到了。 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人心,所以我从不去考验,但我不想如意看到。楼衍似乎还能想起魏如意的模样,那样热心,那样义气,可他不希望毁了她心里那份期待。 魏祈章明白他的意思了,即便知道就这样贸贸然带如意走,她一定会生气,但现在也别无他法了。 我知道了,我会照你所说的做。你还有别的吩咐,亦或是要转达给她的话吗?魏祈章问他。 她会明白我的。楼衍很自信,他的爱人,是最能明白他心的人。 魏祈章转身要离开,楼衍只道:你也要格外小心,走出天牢的门,你也不会安全了。 魏祈章侧身看他一眼,终是道:到现在,我才觉得佩服你,国师大人,若是你不死,或许有机会,我们能坐下来喝杯茶。 楼衍莞尔:希望有那一天。 魏祈章看着他明知一切还能如此淡定,对他的印象已经全然改观,只是如意那里 -- 第594页 想到这一切,魏祈章只有心疼。 出了天牢,他的行踪很快就被人掌握住了。 魏如意是在入夜时分醒来的,谢妈妈已经来了,柔嘉贵妃留在房间里用膳,陈言袖和老嬷嬷都来了魏如意房里,三人坐在八仙桌上,看着桌上摆满的美味小菜,就算饥肠辘辘,也不觉得多有胃口。 魏如意看她们这样,忙笑道:人是铁饭是钢,咱们快吃,万一下次还得饿一天,也有东西能撑一撑。说完,给她们一人盛了一碗汤。 陈言袖看着她,现在最危险的就是楼衍,她应该也是最担心的,却还要安慰自己和老嬷嬷。 陈言袖也打起精神来,笑着开始用膳,老嬷嬷也露着笑容。 三个人勉强塞了一碗饭后,才坐在暖榻边听谢妈妈简单汇报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魏家和陈家暂时没什么动静,昭王殿下如今已经是太子,虽然还住在昭王府里,但府里的一应布置应该按照太子的规制来办了。胡小姐很是担心小姐,成日往来福楼跑,一刻不停的打探着您的情况,还说有事儿了一定要去找她。谢妈妈道。 想起胡清微,魏如意唇瓣浮起真心的笑意:我们的行踪暂时不要告诉胡姐姐的,姜王府目前不会有事,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了,就安全了。 奴婢明白。谢妈妈看着魏如意没事,也擦了擦眼泪道:知雨和木英几个昨儿急得差点冲到宫里去了,好在被二夫人给劝住了,现在也在陈家。就是国师大人身子不大好,不知道如今怎么样。 有二师父和灵犀牧云在,应该不会出事,但衍哥哥不能在大牢里待太久。魏如意沉凝道。 陈言袖立即道:我决定了,今晚悄悄回昭王府去见王爷,让他想想办法。 魏如意有些担心:昭王府附近一定有人盯着呢 没事,我会有办法的,而且你忘了,我的功夫也不差,一个人的话,不会轻易被人抓住的。陈言袖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魏如意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现在唯一能出手的,也就是姜宴了。 等到了后半夜后,陈言袖才依照计划快速回去了。 魏如意担心老嬷嬷年纪大了熬不住,不住的催促她回去休息,可老嬷嬷不是睡不着,而是担心的睡不着。在后宫几十年,人这种东西,最容易看透了。所以她担心魏如意了,尤其她如今还怀着孩子。 嬷嬷,您放心,绝不会有事的。魏如意即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公主,您要记住老奴的话,不论何时,都不要放弃。老嬷嬷认真的拉着她道。 嗯。魏如意笑着擦去眼角又冒出的泪,看着老嬷嬷依依不舍的走了,才跟谢妈妈道:妈妈找雪无痕和小夭来。 是。谢妈妈看出魏如意有安排,立即去了。 等谢妈妈走后,屋子里瞬间出现了是来了黑衣蒙面的男人,才来,便单膝跪在了地上:见过主人。 魏如意看到他们,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你们在京城有多少人? 二十个。 宫里几个?魏如意又问。 宫里三个,宫外隐藏在各处共十七个。其中一人回道。 那剩下的人呢?魏如意记得太子曾说黑曜军人数不少,而且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不会只有这几个人才对。 那其他地方呢 主人,黑曜军早在当年凌家还在时,其实就已经解散了,只剩下我们二十人。领头的道。 魏如意:如此想来,去天牢抢人的计划似乎不现实。 不过您放心,护您周全,我们二十人足矣,这天底下除了当年惊才绝艳的天下第一庄那个消失的天才少年,没人能打得过我们。就算是皇帝引以为傲的暗卫,也不行。领头的人十分自豪,魏如意甚至怀疑,这些人平素是用什么身份在京城生活。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到底怎么救衍哥哥,真的拿出遗诏威胁皇帝么?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魏如意想了想,决定去找人商量一下把人救出来来后的退路,忽然就听到宅院外嘈杂的脚步声,没多会儿,院门就被人从外面给踢开了。 有人发现了这里,快逃!有人开口,魏如意直接道:还有贵妃和老嬷嬷,立即带她们走。魏如意想不通,除了谢妈妈知道这里,还有言袖姐姐也才出去,是谁会这么快发现这里? 第156章 底牌 黑曜军的人带着魏如意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突然追来的人根本没有发现黑曜军的存在,所以进来后,留下的也只是一座空宅子了,虽然刚倒的茶还有余温,但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办,应该刚走,我们要不要追?有人问领头的老鬼,老鬼脸色一寒:不必追了。 他飞跃上屋顶,漆黑夜色里的气息已经安静下来,他就算是要追也没有方向了。 继续盯着昭王府。老鬼冷冷吩咐完,直接点了一把火将这里给烧了。 夜里,魏如意还能看到熊熊火光。 -- 第595页 柔嘉贵妃站在她身侧,看着她担心的样子,道:等见到袖儿,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嗯,就是不知道言袖姐姐有没有顺利到昭王府。魏如意瞧见柔嘉贵妃和老嬷嬷都没事,也稍稍安心了些,而且好在她置办下来的宅子不少,烧了一处,她也自有地方去,只是这些人在暗处逼得这么紧,看样子她要想个办法尽快救出衍哥哥才行了。 陈言袖这厢也才刚刚回到昭王府,姜宴夜里没有睡下,一直坐在书房里沉思着,陈言袖忽然出现时,他还略略惊讶了一下,而后看到她微微苍白着脸发髻凌乱的出现时,立即起了身便上前将她拥在了怀里。 袖儿。 王爷陈言袖没料到他会忽然抱住自己,但心里的感动已经涌了上来,在他温暖的怀里,她觉得这几日的担惊受怕都值得了。 姜宴抱着她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是悄悄过来的,立即对外吩咐叫人替自己拿宵夜来,才领着她去里间了。 你跟如意她们都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姜宴拉着她四下看到,方才见到她,才深觉,自己居然不知在何时,已经这样在乎她了。 陈言袖珉唇浅笑:我没事,如意她们暂时也在安全的地方,只不过我们现在很担心国师,如意说,国师身子不好,在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呆不久的。 姜宴提起楼衍,也轻轻皱起了眉心:我知道,所以我在想办法。父皇说的固然不错,但小衍他是一辈子的朋友。 那能不能再求求皇上?陈言袖问道。 姜宴摇摇头:父皇现在一心恨着小衍,而且父皇特意嘱咐十日后传位,估计也是特意为了押小衍在潮湿阴暗的天牢里,我如今虽为太子,可父皇什么都没交给我,我能做的有限。 陈言袖的心也沉了下来,想起魏如意担心的模样,她抱着希望道: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在想,若是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姜宴轻轻抚着她的脸,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微微疼,刚好外面已经有人送了宵夜进来了。 姜宴让她在里间等着,才亲自去拿了宵夜,并嘱咐道:再叫人去准备热水来,本宫洗漱后便自行休息了,你们不必进来打搅。 下人们一一应是,便齐齐退了出去。 而后姜宴才断了饭菜到后面来,瞧见她还在担心,轻笑:你们是怎么从宫里逃出来的,据我所知,老鬼看得很紧,而且这几人,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你们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实在是厉害。 陈言袖想起这件事,也是一知半解:似乎宫里有如意的人,具体的我也没多问。陈言袖将从密道逃出来的事都说了,才道:国师那里 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明日我先去见见小衍,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姜宴听到宫里也有魏如意的人时,目光略闪了下,却很快垂下了眼敛。 若是可以,谁不想做一个独当一面的皇帝而不是傀儡呢? 小衍他,应该也能猜到吧,所以他才情愿不做防备的入狱吗? 想到这里,姜宴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朦胧的烛火,心思沉沉,就仿佛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跌入了一片漆黑的深海里,濒临死亡,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游才能跃出水面,才能避开那些黑暗里看不见的尖利牙齿一般。 魏祈章很快就找到了被火烧毁的小宅院,知道自己迟来了一步后,便很快去探了宫里的消息,确定魏如意没有被抓到之后,才松了口气,但那些人是怎么先自己一步找到如意的? 爷,您回来了。魏府的小厮瞧见他回来,立即迎了上来。 魏祈章神色淡漠:何事? 小厮立即道:属下发现,今日自您离开后,暗处就有人一直盯着咱们魏府,似乎想伺机做什么。 什么人?魏祈章怀疑问道。 小厮摇摇头:没查到,这些人看起来对魏府很熟悉,而且行动也极其迅速,我们的人一追出去他们就不见踪迹了。 魏祈章想了想,他目前面对了,除了已经潜逃出城的荣王和留在京城按兵不动的萧王,还有谁吗?而且这些人只是盯着魏府,而不是自己,魏府里除了大姑父母,就没有旁人了,这些人的目的难道是他们? 魏祈章越发觉得不可能,大姑父大姑母两人不过是普通人,盯着他们做什么。 先注意着,不要让他们接近魏府了。魏祈章嘱咐完,去孟昶的院子走了一趟,但天色已晚,他早已经歇下了,魏祈章便也回去了。 暗处,盯着他的人确定他没见到孟昶后,才立即回去回话了。 背对着光坐着的人影手里似乎在调配着什么,听到身后之人的话,淡淡一笑:是吗,看来魏祈章还不知道那件事。 那我们还要继续盯着吗? 当然,那本功法的秘诀,现在对我很重要,必须找到。当初娄若的确给了孟昶的,孟昶不管发现没发现,都要叫他永远的闭嘴。暗处人影淡漠说完,又看了眼手里已经做的差不多的药,嘴角高高扬起。 -- 第596页 一早,牧云刚要出门去,就被个高大阴冷的男人给拦住了,看到他,牧云一时都没认出来:你是 魏如意呢?男人沉闷的问。 牧云见他提起魏如意,面色也略微沉了一些:你到底是谁? 我是男人脑子里一卡,他要是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用听魏如意忽悠乖乖在宅邸里住上几个月不出门了,现在倒好,她说要给自己查身份的,结果人都不见了。 牧云看他说不出来,继续要离开,男人气得抬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直接把他给掀翻了。 牧云这等高手,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男人迟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内功不是尽数没了么,怎么又回来了,难道他的那套功法没有被毁,反而因为魏如意那一砸,给砸成功了? 可唯一失误的,就是他失忆了。 男人看着愤愤盯着自己的牧云,淡淡道:再问你一遍,魏如意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 是你。 灵犀忽然打断的牧云的话,她准备跟着牧云时就发现了男人的存在,而且还有他的功夫,之前她就觉得异常厉害,如今看来,更是了不得。 男人瞥了眼灵犀,微冷硬的下巴抬起,睨着她:她在哪儿? 就在京城,但我们也不知道在哪儿,有人要杀她,她在躲。灵犀看了眼牧云,才道。 话落,男人一脚踩在牧云心口:你要杀她? 牧云拳头微紧,可这个男人却推都推不开,只得道:你不知道去外面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见他还敢吼自己,一脚便将他踹飞了,而后才睨着灵犀:要杀她,也是我来杀,你们谁敢在她查清楚我身份之前杀了她,我一定杀了你们。说罢,一个幻影闪过,人便消失了。 灵犀惊叹他的功夫之高,这样隐忍的内功丝毫不露,换做当年的尊上或许才可以与之匹敌了。不过这个男人失去了记忆,而且执着于让夫人给他找回记忆,有他在她身边,牧云应该下不了手了吧。 牧云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男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皱眉:他到底是谁? 他自己都不知道,而且具我所知,大齐北燕包括扶桑,有没有这么一号厉害的人物。灵犀早就查过这个男人的身份,可是根本毫无线索,按理说这个男人功夫这么好,又出现在北燕,不可能查不到任何线索才对,但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男人消失,灵犀回头看了眼牧云:二师父让我告诉你,及时收手。 牧云拳头微紧,没有出声。 魏如意早起用过早膳以后,确定肚子里的宝宝还很乖的待着,便没有多喝保胎药,而是一边沉思怎么救衍哥哥,一边做着保胎丸,不知不觉,保胎丸都做了满满十个瓶子了。 雪无痕跟小夭过来时,她才终于停下了手。 小姐!小夭见到魏如意就冲了过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魏如意瞧见她,浅笑:我没事。 是啊,还好没事,不然我看小夭也要自尽去给你陪葬了。雪无痕轻叹了口气,拎着小夭让她乖乖站在一侧,才问道:说罢,你有什么计划救国师? 魏如意看他都猜到了自己的想法,这才笑着拿出一块颜色陈旧的黄色绢布来,道:你看看,这个东西够不够? 雪无痕扫过一眼,再看魏如意坚定的目光,道:你可知道后果? 当然知道,皇上表面放过我们,但背地里一定会大肆追杀的,甚至陈家魏家都可能受牵连,所以我才需要找人商量一下。魏如意苦恼起来,在京城里她牵绊太多了,自己能逃走了,其他人呢?他们祖祖辈辈一大家子在京城,哪能跟着自己走? 雪无痕望着她,道:有一个人倒是可以。 小夭立即道:太子殿下吗? 不是。雪无痕望着魏如意,魏如意也想到了他:赵霁。他肯定会愿意,但若是由他拿出来,岂不是要挑起两国争端?若是狗皇帝咳咳,皇上不管不顾,遭殃的岂不是两国百姓了。 雪无痕无奈的坐在一旁,睨她:没见过你这样瞻前顾后的,反正死的又不是你,你管那么多呢? 若是如意像你说的这样,你们也不会跟着她了。柔嘉贵妃从外面走进来,老嬷嬷也在一侧,魏如意看到柔嘉贵妃和她一起进来时,就知道老嬷嬷的主意了。 柔嘉贵妃走上前来,浅笑:我回宫,帮你处理这件事。 可是贵妃娘娘 放心,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如今再回去,我手里握着这个法宝,皇上还敢轻易杀了我么?柔嘉笑着在她身边坐下,美眸里尽是凉薄:而且本妃还想回去送他最后一程呢,如意说的对,他就是个狗皇帝。 可是 可是什么?柔嘉温柔笑着问她:我爹欠楼衍一条命,我理应还给楼衍,再说了,镇国公府的仇,我还要亲自去报呢。柔嘉很清楚,好不容易逃出来,此番再回去意味着什么。 -- 第597页 老嬷嬷安慰着魏如意,道:公主放心,宫里还有贤妃娘娘呢,再说,此事宜早不宜迟,贵妃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若是贸贸然要去送命,当初也不会辛苦逃出来了。 柔嘉环顾了一圈这屋子,虽然只短短享受了这两日的自由,但她也觉得开心极了。当初若是不入皇宫就好了,如今若是不必回宫就好了,可都由不得她。 柔嘉素手一挑,便将魏如意手里的黄色绢布拿在了手里,看了眼上面的字,略有些惊讶,而后才又理解般笑了起来:难怪皇上非要对秦家斩尽杀绝不可。 说完,柔嘉瞥了眼吊儿郎当的雪无痕,不知为何,雪无痕觉得压力格外大,自己就乖乖的坐正了,还轻咳了两声。 柔嘉这才淡淡笑道:你母亲可还好? 雪无痕微愣,柔嘉贵妃知道自己母亲? 柔嘉看她诧异,笑的格外狡黠:狗剩这个名字,我记得刚听到的时候,那年我才十几岁。 雪无痕表情先是一僵,而后才想起来,娘亲的确提过,京城里有一门子富贵亲戚,但许久不联系了。 难不成这个富贵亲戚就是柔嘉? 柔嘉看他似乎想起来,笑了笑,摘下手上的玉镯子戴到了一旁小夭的手腕上,又深深看了眼魏如意,这才转身出去了。 魏如意想追出去说什么,都被老嬷嬷给拦了下来:放心,贵妃娘娘自有分寸。 魏如意看着贵妃娘娘的背影离开,觉得她就好像明知山有虎却从容赴宴的勇士,可这些,全都是一个皇帝的罪孽。 嬷嬷,我要去见见衍哥哥。魏如意忽然道。 可是你要怎么进得去天牢?现在天牢一定是重兵把守,寻常人都进不去,莫说你了。老嬷嬷担心着道。 说不定可以去找魏公子。雪无痕道:我见他去过天牢,他现在是少将军,皇帝虽然不喜他帮了国师,但现在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是国师的人,所以皇帝暂时也没工夫处理他,他应该能顺利进出。 魏如意想到二哥,找他的确最合适不过了。 入夜后我们就魏如意话未说完,外头忽然一阵打斗声传来,雪无痕立即警觉的拔出剑来,才发现守在暗处的黑曜军居然全部出动了,但凭他们的功夫,跟那个入侵者打起来,似乎都还有些吃力。 哪里来了这样的高手。雪无痕诧异不已,魏如意却是一眼看到那人的脸,微微一愣,怎么是他! 等等,你们先住手。魏如意唤道,那男人见果真是魏如意,这才一个幻影闪过,飞快的到了她身边来。 黑曜军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飞快跟了过来,等那男人才站稳,黑曜军众人的剑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魏如意看着男人一副受骗了的表情,尴尬道: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女人,你伤害了我为何还不肯对我负责,还要屡次三番的抛弃我,到底是为何!男人失控大喊。 魏如意看了眼傻眼的小夭和看戏的雪无痕,忙道:我出了点事,你失忆的事,我会想办法替你查的,你先去别院 哼,还想骗我,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直到你查出我的身份为止,否则,我就杀了你了事!男人冷哼一声,感觉到黑曜军们透露出来的杀气,嘴角冰冷勾起:你们以为我会怕么?说罢,手心一紧,一股邪风便由他周身窜起了。 黑曜军众人见状,先是讶异,还不等做准备,魏如意便道:行了,你把他们杀了,就没人保护我了,我要是死了,你就去找别人帮你吧,不过这世上坏人可多得很,花言巧语的,狡猾多段的,回头把你骗去买了,你说不定还要给他们数钱。 男人气势一收,眯眼盯着她:你难道不会这么做? 我很有钱,卖了你又挣不到几个钱我何必费那力气。魏如意笑眯眯道。 男人一想,似乎有点道理。 他这才收起了内力道:我比他们厉害,我能保护住你不被人杀了,你快点帮我找回身份。 魏如意方才也见识过他恢复的功夫了,若是换做他,说不定能安全的救衍哥哥出来? 想到这里,魏如意嘿嘿一笑:可以是可以,但你也得再帮我一个忙。 雪无痕拉拉魏如意:你不会真的打算利用他吧,看起来他不太正常,智力也不太好 雪无痕话未说完,一股戾气便朝他而来,他轻而易举的躲过,方才那个男人已经站在了魏如意身边,轻蔑冷哼:也就会逃的三脚猫而已。 你敢污蔑我雪无痕气急,就要跟他打起来,好在被小夭拉住了。 魏如意只能先让雪无痕出去准备去见衍哥哥的东西,这才跟男人道:你要跟着我可以,先约法三章。 那我要跟你约法三章。男人抱胸,看了眼一侧温和的老嬷嬷,皱皱眉,才冷淡说了他的要求,无非是魏如意不能再甩掉他,不能再骗他之类的。 魏如意为了救人,自然一一答应了,倒是没发现黑曜军众人在盯着这男人时,那怀疑的目光。 -- 第598页 等魏如意出了门,其中才有一人道: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 嘘,怎么可能,那魔物传闻早就在修炼邪功的时候死了,况且几十年不曾听过他的传闻了,而且不是说男人残暴嗜血么,方才这个看起来就很呆,应该不是他。有人立即否认了。 众人也觉得有道理,但这个人使用的功夫,实在是太邪门了。 很快魏如意就带着男人到了魏府门口。 魏祈章听说一个男人要见他时,他还迟疑了一下,出来,就看到了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和站在他身边披着黑色斗篷长着小胡子的男人。 如意! 魏祈章忍住心底的激动,平静的看着男人,道:这位公子是谁? 这是我们无名公子。魏如意压低了嗓子轻声道:公子与被关押在天牢的国师乃是故交,想请魏大人带我们去见国师一面。 魏祈章面色微微紧了些,道:现在不便去。 可是我们公子今日非见国师不可,还请魏公子一定帮忙。魏如意忍住冲动,依旧平缓着语气道。 魏祈章知道她想见楼衍,可天牢看守森严,一旦被人发现,魏如意逃都逃不出来。 我曾见过国师一面,国师说,谁也不想见,这位无名公子不如先入府吧,我有话跟你说。魏祈章眼角深深睨着魏如意,她既然来了,那他就要抓紧时间带她离开,最好在楼衍死去之前,亦或是楼衍被救出来之前。 无名见僵持着,略有些不耐烦:你不带就罢了,我自己去,区区天牢,我还当是十八层地狱呢。说完,扭头就拎起魏如意要扔回马车,魏祈章看他如此粗暴,气急,上前就要抓他的胳膊,却被无名一把给翻开了,可魏祈章却并不是没有过实战经验的人,他不止在战场历练多年,身上的杀气也都是战场的血铸造的。 无名看着他浑身的气势散开的时候,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画面,让他愣怔了一下,而后魏如意就被魏祈章夺了过去,无名眼眸危险眯起,刚要上前去,就听魏如意道:二位公子冷静些。 如意,你疯了不成。魏祈章低声跟魏如意说罢,才道:楼衍让我带你先离开京城,你就在魏府,天一黑我立即带你走。 魏如意没想到衍哥哥会留这样的话给二哥,但她不可能抛下他的。 我不走。不过是一死,我负他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魏如意刚说完,魏祈章的手已经重重敲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无名还要来夺人,就听魏祈章道:暗处有人,你先去解决。说完,抱着魏如意就往府里去了,无名还要追,暗处的人便已经打了上来。 从街角巷子里走出来的牧云看到魏如意被带回魏府,目光凉了些,若是她去天牢就好了,也不必自己这样费力气,但是药他已经到手一半了。 牧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才转身跟身后的人道:告诉她,我很快就会办好她的事,让她最好把剩下的解药也准备好。 你放心,只要按计划进行,药很快就会到你手上。姜棣冷淡笑着说罢,才看了眼跟无名缠斗在一起却根本毫无招架之力的护卫们,道:这个人是谁,似乎有点难解决。 当初是齐国的赵霁带他来的,而且他好像失忆了,一直在找自己的身份。牧云冷冷道。 姜棣闻言,浅笑:既如此,那就好处理了。说完,转身而去。 牧云看着手里一半的药,又看了看魏如意方才消失的地方,不断的告诉自己,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要救楼衍而已,他没做错。 天牢里,楼衍似乎被寒气入侵了,一直在咳嗽。 姜宴来时,先是呵斥了牢里的衙差们一顿,才立即勒令人去拿了炭火和干净的棉被来。 楼衍看着发脾气的他,摇摇头,安慰道:我没事。 还没事,这才几天你就这样了,要真是熬了十天,大罗神仙也救不下你。姜宴沉沉说完,将人都打发了出去,才道:小衍,我这次来,是想救你出去的。可我想不到办法,但你一定能够想到,对吗? 楼衍浅浅笑了笑,拿过一旁姜宴递来的热茶慢慢喝着,待觉得心气平顺了,才道:我活着,对谁都没好处。 小衍 我若要活着,就要以秦家的身份堂堂正正活着。可秦家的后嗣存在一天,北燕皇室就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一日。太子,你马上就要成为北燕的皇帝,你要面临的,不仅是我的国师之名,还有秦家带给你的羞辱。楼衍浅笑,却一字一字将姜宴埋藏在心底连想都不敢想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姜宴只道:小衍,可我希望你活下去,你知道,我唯一的朋友就是你。 楼衍并不戳破他埋藏在心底的心思,谁会没有阴暗的内心呢,自己也有,姜宴不是完人,自然也会有,可自己出去也活不长了,倒不如就死在这天牢里,这样一来,就没人能诟病姜宴这个新帝了,就算是萧王也不可以。 太子,为君者 我不要听你说什么大道理!姜宴看着他,早知自己被他看透,忽然勃然大怒了起来:小衍,我什么都听你的,这次我要自己做主意,我要救你出去!姜宴也不知道,是因为羞愤还是因为出于朋友真意,他只知道,自从楼衍被抓后,他的脑子就在发热,他没办法做到跟楼衍一样的理智。 -- 第599页 楼衍也安静下来,冷静的看着他,他之所以这样生气,定是因为皇帝在背后挑唆了什么吧。 楼衍等他平静了一些,才道:太子,去见见赵霁吧,齐妃之事被查清楚后,齐国国内必然会有人挑唆起事,赵霁能帮你。 姜宴看着他,即便看透了内心阴暗的自己还处处替自己着想,忽然觉得自己的勃然大怒都没了意义。 他颓丧的背过身去,轻声道:小衍,你为何不自私一点。 楼衍抬眼看他,他却只轻轻道:你若是自私一点,我也不必觉得这样亏欠了。我会救你出去的,即便要承受骂名也无妨,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姜宴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楼衍想叫住他,可看着他已经变得凉薄的背影,只得轻轻叹了口气。 靠在潮湿的墙角,望着烧得正旺的火炉,楼衍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 楼衍的咳嗽声一直都在,姜宴几次想停下脚步,又强迫自己一路走了出来。 天牢外,出了些许太阳,阳光落在人身上很暖和,可第一次,他觉得心里彻骨的寒。 殿下,贵妃娘娘忽然回宫去了。有人来报。 回宫做什么?姜宴先是担心,而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道:去备马车,本宫要即刻入宫。 如若贵妃是要拿出如意手里最后一张王牌,那如果公布出来,自己这个皇位继承人,是不是显得更加的名不正言不顺了? 姜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一路冲到了皇宫,到了养心殿。 可才到养心殿门口,贤妃也过来了。 母妃。姜宴错愕看着她,贤妃浅浅朝他一笑:你且在屋外等母妃片刻。 母妃想做什么?姜宴急急拉着她,贤妃只是温和的笑:你放心,母妃还要陪着你呢,看你坐上皇位,看你子嗣成群。 姜宴看她笑着离开,心里一直在打鼓。他早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了,母妃的盘算,柔嘉贵妃的恨意,他都懂,甚至现在怎么做到双赢,他也懂,那就是父皇死。 第157章 妥协 皇帝在接到柔嘉说要回宫的消息时,就已经猜不透她要来做什么了,等到见到她,看到她手里拿出的那封遗诏时,才捂着心口大咳了起来。 皇帝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柔嘉却只是淡淡的收起了遗诏,望着他这幅老而枯朽如腐木的模样,带着几分怜悯:皇上若是看不清楚,臣妾可以把上面的字念给您听。 柔嘉!皇帝狠狠盯着她,柔嘉贵妃也感觉到了身后的杀气,浅笑:皇上,臣妾早知道你要杀我灭口,如今就这样回来,皇上以为臣妾一点儿准备也没做吗? 老鬼脚步微微停住,皇帝这才看着柔嘉,冷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很简单,皇上放了楼衍,臣妾就烧了这封遗诏。柔嘉浅笑:臣妾也很清楚这封遗诏公布出去会引起多么大的风波,所以臣妾愿意先跟皇上商量商量。 你配吗?皇帝冷冷质问她,他后悔极了,后悔当初为何要心软,为何没把她一起杀了! 柔嘉看得出他眼底冒出的恨意,为了掩藏住她的心痛和失望,只笑的越发深了些:臣妾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如何不配? 你! 皇上放心,臣妾不会像您一样说假话的,臣妾必定说到做到。臣妾也没有国师那般的毅力,能拼着一条命来让你低头认错,所以,皇上,镇国将军府的仇,臣妾可以不计较了,但是你必须放了楼衍。柔嘉定定道,手里拽着那遗诏,也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即便她听得到身后之人拔剑的声音。 皇帝靠在床边,安静的喘息了几口,才勉强平复了胸腔的不适,冷淡道:柔嘉,你枉费朕这么疼爱你。遗诏你既然拿来了,也省得朕再去找了。 皇帝话落,身后那侍卫直接提剑朝柔嘉的脖子刺了过来。 魏如意醒来时,魏淑就在她身边,见她醒来,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要急死了。魏淑心疼的搂着她道。 这里是魏如意想起之前二哥将自己打晕的事,再看了眼这屋子,面色微微一沉,起身就要抓起衣服往外跑,却被刚好进来的魏祈章给拦住了。 坐下,我有话跟你说。魏祈章说完,看了眼魏淑:大姑母,你先去收拾东西吧。 那你们好好说,章儿,如意她如今怀着身孕,不能颠簸。魏淑叮嘱完,才不放心的出去了。 魏祈章看着面色冷淡的魏如意,心微微痛,却只让自己的表情尽量柔和一些:我去见过楼衍,他有自己的计划,但前提是我必须要先带你离开京城。只要你还在京城,他就不能施展开拳脚。 可是我为何不能去见衍哥哥?魏如意不甘心道,就算衍哥哥有计划,她也一定要亲耳听到才行,否则她决不能相信衍哥哥会让自己独自离开。 魏祈章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但为了能让她顺利离开,他也不得不那样做了。 你当真要见他,你可知道,你若是想见他,也许会把那些跟踪你的人引过去,这样一来,反而害了他。魏祈章道。 -- 第600页 魏如意果然犹豫起来,她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无名呢? 你们来时,跟了一串尾巴,他在处理的时候被人暗算了,我把他安置在侧院休息。魏祈章想起武功高得离谱的无名,眉心微微拧了下,才道。 魏如意觉得不敢置信,就连黑曜军都拦不住的人,会轻易被人暗算? 我去看看。 你暂时先别去,他正被人盯着呢,外面那些人还不知道你还在府里,因为我叫人假扮你出府了,你现在若是出去,很快就会被人发现,那些人多厉害你该知道,我就算护得住你,可你肚子里的孩子呢,这是你跟楼衍唯一的血脉,也可能是最后的 不,衍哥哥不会出事的!魏如意打断他的话,朝外看了看,才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跟衍哥哥见一面,不告而别的事我不会做。万一是场误会,万一是衍哥哥为了骗自己离开而放弃他自己那条性命,那怎么可以! 魏祈章看着站在那儿倔强又执着的魏如意,看着她强忍着眼泪故作坚强的样子,心疼涌上来,那个从来都喜欢躲在他身后哭哭啼啼的妹妹,那个最喜欢粘着他撒娇的妹妹,现在也学会怎么去保护别的男人了。 真的要见他,不论什么后果?魏祈章问她。 魏如意手心紧紧握着:我会想到不伤害他的办法的,我一定能想到 柔嘉贵妃入宫,想必皇上很快就会有动作,你若是要见他,怕是等不了那么久了。你等着我安排,这两日,我就带你去见他。魏祈章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魏如意急急往前一步拉着他:二哥,我跟你一起想办法吧,我还有能用的人 你说谢妈妈吗?她跟知雨二人被人伤了,现在下落不明,木英也受了伤留在陈府,至于你名下的铺子,也被人盯住了,根本出不来人。魏祈章转身看着她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轻轻道。 魏如意听到这个消息,愣住:谢妈妈怎么也会被 不知道,应该是你的人里有人泄露了消息,至于雪无痕夫妇倒是一直在暗处保护你,还有一伙神秘的人,但这些人虽然厉害,但人数毕竟太少。这里是皇城,皇上的能力不是你所想的这么简单。魏祈章说完,手动了动,想抬手安慰的揉揉她的额头,但还是没抬起来,他担心自己的情绪太露出来,会让如意厌烦。 魏如意想不通自己怎么不过是睡了一觉,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只能相信二哥吗? 那我等二哥的消息。魏如意垂下眼敛道。 魏祈章看她这般,浅浅露出笑意,嘱咐她好好养胎,这才转身出去了。 待他离开后,魏如意立即叫了雪无痕,雪无痕也真的出现了。 方才二哥的话你也听到了,是真的吗?魏如意问他。 雪无痕看她面色微微有些白,有些不忍心,但还是道:自从你们来魏府后,忽然就有人发现了之前的小院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谢妈妈在回去的路上不见的,知雨也同一天消失了,听木英说是有人叫了知雨出去,然后就出现了两个黑衣人。 是把人掳走,但没有伤她?魏如意问道。 好像是,毕竟一直没发现尸体,应该只是把她们掳走了。雪无痕道。 魏如意稍稍松了口气,这样说来,幕后的人没有杀人的心思,那就是用作要挟自己?可要要挟,怎么不抓其他人呢? 魏如意有点想不通,雪无痕看她沉思,压低了声音道:我说,要不你真的先离开京城算了。我今天本来想去找阿忠阿义的,可是这两人居然同一天被人下了毒,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二师父和灵犀也将国师府内不会功夫的人都转移走了,国师应该是有别的计划。 中毒?魏如意看向雪无痕,雪无痕也觉得奇怪:对,我没敢露面,但看他们两人脸都是青的,话都说不出来,肯定是中毒。 魏如意本来还在怀疑是不是萧王荣王暗中捣鬼的,但他们应该没这个本事给阿忠阿义下毒才对,而且之前国师府的内奸一直没有揪出来,一定是内奸暗中搞鬼,那衍哥哥知不知道这个内奸? 我一定要亲眼见到衍哥哥。魏如意沉声说罢,心里只盼着柔嘉贵妃的计划能有效,能逼皇帝顺利放衍哥哥出来才好。 雪无痕回到屋顶后,暗处才有个影子迅速闪开,进了魏祈章的书房。 不出公子所料,小姐果然叫了雪无痕。刚进来的人道。 魏祈章负手站着,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如意果真还是不信任我。 那怎么办,现在小姐身怀有孕,不能强行带她走。 没事,她一定会走的。魏祈章想起什么,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你们只要哄住那个叫无名的人,让他暂时不要搅乱我们的计划,等到我带如意离京之后,再让他去拦萧王和荣王的那些狗腿子便是。 是。不过爷,现在萧王的动作不少,我们是不是要提醒一下太子?那人问道。 魏祈章沉凝片刻,嗯了一声:不必提醒太多,太子此人优柔寡断,我们说太多他反而听不进去。姜宴若是能跟皇上一样狠下心,找个理由杀了萧王或是将他贬黜,再暗中把荣王杀了,兴许他那皇位就坐的稳多了。不过看先太子选他的原因,估计也是因为他这份心软。 -- 第601页 养心殿外,姜宴想了很多。宫门口的风涌出来,穿透衣衫落在人的肌肤上,寒冷彻骨。 小太监拿了斗篷来给姜宴披上,姜宴也只是淡漠的站着,望着紧闭的养心殿大门,一字未发。 贤妃进来时,刚好拦下那动手的护卫。 皇上,您身体不好,怎么能如此动怒呢。贤妃说完,也没看柔嘉,便接过一旁宫女端来的药,坐在龙榻旁柔声道:臣妾先服侍您用药再说吧。 皇帝眯起眼睛看她,贤妃知道他是在怀疑自己,敛眸浅笑:皇上是担心这药烫吗?说完,另外拿了个勺子来,舀了一勺,吹凉后便自己喝了下去,还道:这药的确苦,辛苦皇上还要喝这么大一碗。 皇帝看她表情不变,谅她也没那么大胆子敢谋害自己,这才慢慢喝了她喂得药。 药喝过以后,皇帝只觉得自己有些疲惫,并没有别的不适。 他冷冷扫了眼柔嘉:你现在还坚持要威胁朕吗? 臣妾是跟皇上做交易。柔嘉继续道:臣妾父亲现在就带着当初从南边逃回来时带的大军,这些人的命都是国师给的,臣妾相信他们会愿意为了救国师,而付出这条命的。 皇帝听着这话,气得脸色发青:怎么,爱妃是打算替父报仇了? 臣妾不敢,但国师这条命臣妾必须救。柔嘉继续道,说完,摊开那遗诏,定定望着皇帝道:皇上可以现在就杀了臣妾,但这份遗诏的内容,明天一定会出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到时候皇上不止一世英名尽毁,可能临了,这皇位都保不住。 好,好啊,真是朕的好爱妃,朕没白疼你这么多年。皇帝放在一旁的手心死死攥紧,却已经不那么愤怒了,这封遗诏的出现要怪,也怪自己心软,当初连老太妃一起杀了,哪里还有这许多事? 不过让朕就这么轻易放了他,似乎也太儿戏了。皇帝眼眸微黯,睨着柔嘉和他身后的老鬼,道:明晚,朕会让天牢周围值守的人全部撤开,到时候你们自己安排人去营救。朕会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再派人追杀逃犯。 可是 这是朕能做的最大的让步!柔嘉,你若是妄想朕再出尔反尔的轻松放他出去,朕就是死也做不到。要不然,你就让楼衍陪葬吧。皇帝冷哼。 柔嘉看了眼贤妃,贤妃暗暗点头,她们跟了皇帝都清楚,这的确是他最大的让步了,若是继续逼下去,那就是鱼死网破。人一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贤妃暗暗看了眼一侧的药碗,谋害皇帝乃是死罪,所以就算她要皇帝尽快结束他这罪恶的一生,也不能操之过急,最早,也要到明天晚上他才会死。 柔嘉知道没有别的选择,只得应下:好。 这件事,朕相信贤妃也会安排好吧。皇帝冷淡看向贤妃,贤妃起身行礼,皇帝这才扫了眼已经拿到了遗诏的老鬼,道:贵妃无德,即日起,削去贵妃之位,打入冷宫! 柔嘉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若不是父亲还在宫外,皇上担心遗诏真的会泄露,否则一定会杀了自己。 柔嘉浅笑,起来时,还问皇帝:臣妾担心有一句话,今日不问,就再也没机会了。 皇帝面色阴寒:什么话? 皇上可有全心全意相信过一个人?柔嘉问他:不带任何算计的这样一个人,皇上有过吗?柔嘉曾经觉得,那个人一定是自己,可想在想想,真是悲哀,皇上这一辈子可能一个人也没有吧。 从他十几岁设计回宫开始,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只有可利用和不可利用,就算有情,那也是最浅薄的那种。 皇帝似乎恼羞成怒,大声呵斥着让人把她给拉下去,柔嘉依旧笑着,直到出宫,都没有再说什么。 出宫时遇见了姜宴,姜宴还特意行了礼,柔嘉爱怜看着这相当于半个儿子的姜宴,笑道:放心,你只管安心当你的太子,再不会有事了。 贵妃娘娘 袖儿,你要好好待她,这天底下能这般掏心掏肺待你的姑娘,往后去可不多了。柔嘉想到陈言袖,笑容里多了份苦涩,在姜宴看出来之前,便离开了。 姜宴望着她的背影,看着贤妃也出来了,心都提了起来,担心皇上已经死了,贤妃只挥退了旁人,跟他一边走一边道:皇上答应明晚给一炷香的时间,让我们去接小衍离开。你去通知其他人,明晚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先送他离京,其他的日后再说也不迟。 好。 姜宴想到楼衍总算是能离开,松了口气,可心头却又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般,送了疲惫的贤妃回去后,他才接到兰宇来报,说最近萧王府又开始有人秘密进出了。 姜宴知道一定是扶桑的人,若是自己登基之前,扶桑掺和进来,就不好了。 齐国的宸王殿下可还在京城?姜宴问道。 在,就在驿馆住着,不过最近好似一直在为国师的事情奔波。兰宇道。 姜宴想起方才母妃的话,立即出宫去了。 夜色微沉,夜里一阵暴风雨后,第二天天一亮,便出了个大太阳,而魏祈章也接到了陈家传来的消息,说今晚有机会接楼衍出宫。 -- 第602页 魏祈章见到魏如意时,她倚在窗边想着什么,枣红色的长衫像极了嫁衣,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支坠着血红宝石的簪子挑了两缕挽了起来,肌肤雪白,明眸带着忧伤的望着窗外,就好似一缕冬日的青烟,美的缥缈虚幻,好似随时都会飘走一般。 魏祈章的手不自觉紧了下,才上前道:如意,有消息了。他将皇帝准许众人今天晚上行动的事儿说了,才道:我已经问过陈将军,今晚他会亲自带人护送,城门也不必担心,我会叫人打开的。 真的吗?魏如意瞬间雀跃起来,从暖踏上跳下来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到了魏祈章跟前来巴巴望着他问。 魏祈章浅笑:当然。说完,特意把她拉到了暖榻边,把她按在了暖踏上,才道:我还能骗你不成,今晚就能见到他了,待到天一黑,我们就立即出城去城外等。 好。魏如意左思右想,又道:皇上此人手段阴毒,说不定他会出尔反尔,到时候 你就放心吧,国师府的人已经召集众多高手了,一炷香的时间绰绰有余,而且皇帝暂时不敢反悔的,就算在城外出什么动静,也还有我们呢,不会有事的。魏祈章安慰道:不过下午我要先送大姑父和大姑母出城,你要安心在魏府等我,不要乱跑,不然计划打乱了,到时候我们还要照顾你。 魏如意闻言,当然不敢轻举妄动:我知道,我就乖乖在府里等着。 魏祈章温和的笑笑:好。说完,这才转身出去了,而魏如意则开始指挥着雪无痕出去买各种应急的药了,还有衍哥哥的解药 魏如意从一个随身带着的小盒子里拿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来,这是她用了剩下的仙灵果加上上次龙须草没用完的根须做的,再加上其他的各类药材一起,才做了这么一颗,再给她两日时间,她就能做出剩下的一颗,两颗同时服用下去,衍哥哥的毒不说能完全解了,但也一定会控制的差不多,接下来就慢慢研究大姑父给她的那个功法了 想到这里,魏如意又重新鼓足了希望,开始细细准备剩下的东西了。 魏祈章一路护送魏淑和孟昶出城,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但魏淑和孟昶不知道的是,刚出京城不远,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何人敢如此放肆?魏祈章按住腰间的剑,拦在道路中间的马车里却只传来一个女人的笑:魏大人,好久不见了。 魏祈章听着这声音,微微一愣,这是以前藏在萧王府的那个女人拂媚! 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了,今儿我既来了,你也该知道,我从来不白费功夫,今日既然来了,要么你答应与我合作一件你一定会高兴的事,要么,留下这位孟大人的性命。拂媚隔着帘子看着魏祈章冷沉的脸,嘴角冷冷扬起。 魏祈章皱起眉头,难道之前鬼鬼祟祟盯着魏府的人,就是拂媚的人么,她怎么会跟大姑父结仇? 正想着,孟昶自己就白着脸揭开了车帘:章儿,即是娶我的性命,便由她取吧,你送你大姑母离开。 魏淑白着脸哭得不能自己,孟昶只坚定的打算从容赴死,反正在发现娄若的秘密后他就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 魏祈章拉住他:大姑父,且先等等。说完,他跳下马车,他倒要看看拂媚到底是什么目的。 下了马车后,魏祈章走到拂媚的马车旁,寒声道:你想与我合作什么? 简单,我不但可以顺着你的计划,让你成功的带走魏如意,还能帮你一劳永逸解决掉荣王这个碍眼的绊脚石,怎么样?拂媚笑看着他,她既来,就相信魏祈章一定会答应的。 荣王与我无关 是吗,荣王不死,你以为你能顺利离开京城吗?拂媚问他:莲心被他控制着,荣王不死,莲心这个丫头永远不会全心全意跟你走吧。 提到莲心,魏祈章微微拧眉,他虽然没想过要如何待莲心,但的确不希望莲心继续被荣王控制着。 你也想杀了楼衍?魏祈章问完,才有些诧异,自己为何会关心楼衍的生死,明明一开始,自己是盼着他死的。 想起楼衍那日在牢里说的话,魏祈章抬头看着马车:我不会跟你合作,若是如意知道我与你合作而害死了楼衍,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魏祈章说完,转身便拔出了剑来。 拂媚看到他,一点也不会惊讶的笑:我了解你,魏祈章,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不会杀楼衍,你放心跟我合作吧。说完,便叫马车走了。 魏祈章看着她的背影离开,一时都有些猜不透了她到底想搞什么鬼了。但如意,他一定要带走,否则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而且,楼衍身边也早已经不安全了,就连那个人都被别人利用了,楼衍只怕自身难保。 看着拂媚离开,魏祈章送孟昶夫妇到了下一个县城,确定平安后这才打道回府了。 回到京城时,陈家和姜王府已经将楼衍要顺利离开京城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灵犀跟二师父已经带了几十个高手在城外等候了,赵霁更是答应姜宴的主意,跟他一起入宫拖住皇帝,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件事已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了,那就是传遍大街小巷的皇帝的悔过书! -- 第603页 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不敢明面上大声说,就猫在家里悄悄的说,而提起秦家,无一人夸不好的,甚至还有人跑到原来的秦府门口烧纸烧香偷偷祭拜的。 而唯一冷静的,就是此时在天牢里的楼衍,他只期望,魏祈章已经顺利带走了如意,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风雨,一定是离开京城以后。 星儿 楼衍透过那扇窗户,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夜,身体的肌肉已经疼到慢慢麻木,毒素已经扩散开了,这样阴暗潮湿的地方,皇帝稍微动些手脚,他的身体根本熬不住,况且自己这幅躯体,早就熬不住了。 皇宫,皇帝也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熬不住了。 他命人一封接着一封的写遗诏,可写着写着,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老鬼立即抓了太医来,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父皇,您还好吧。姜宴看他这幅样子,再看跪在地上面色平静的太医,知道肯定是母妃下的药起作用了。 朕没事皇帝一把将他推开,才冷冷盯着老鬼:时辰快到了吗? 快了。老鬼回道。 皇帝嘴角阴冷扬起:好,将天牢的人撤走,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老鬼看了眼皇帝的身体:皇上,可要再传太医来? 不用,你立即去!皇帝呵斥出声,老鬼想起之前皇帝的秘密嘱咐,应下,转身便出去了。 姜宴和赵霁都站在养心殿里,皇帝喝了口茶漱干净了嘴里的血腥味,倚在床头,道:宸王殿下不想去以前齐妃你姑姑的宫里看看吗? 赵霁面色微沉,皇帝想支开自己 来人,带宸王殿下下去看看,朕跟太子有话要说。皇帝寒声道。 赵霁即便想留,也没了留的理由,因为姜宴也没开口。 赵霁退下后,皇帝才道:朕知道,朕命不久矣。 父皇 你放心,朕不会怪你,也不会怪你母妃,但太子,朕有几句话,你一定要记清楚。皇帝咳了几声,勉强忍住,才继续道:朕做了几十年皇帝,有些道理,别人是不会懂的,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才会懂。 姜宴沉默了。 皇帝这才道:坐上这个位置后,不要再奢望还有全心全意待你的人,你要做的,就是用你的权利,去制衡朝中的势力,不论谁独大,都不是好事。你虽不如你其他皇兄们优秀,可正如楼衍所说,太平盛世,不需要你打江山,你守好这万里河山就行。 儿臣明白。 你不明白,你还太心软,所以朕替你做了安排,朕的遗诏里面说了,朕去世三个月之后,便举行全国选秀,你不仅要将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的女儿们招入宫里来,更要懂得用这些女人们的恩宠,来制衡这些大家族,否则这片江山,你稳不住的。皇帝冷冷道。 姜宴想起陈言袖来,自信道:太子妃会替儿臣打理好的 朕现在要与你说的第二件事,就是不要立陈言袖为后。皇帝冷冷睨他。 姜宴讶异,皇帝却是冷笑:你果然不明白,陈家敢为了楼衍屡次反朕,若是陈言袖还坐上皇后宝座,你这个平庸的皇帝还有几分本事对付陈家?姜王府虽然忠心,可姜家除非大事,不会插手,魏家就更加不必提,那些老大臣们,因为楼衍也向着陈家,你若是还扶陈家,你怕是傀儡也做不成。 姜宴愣住,他从未这样想过,可言袖虽好,但陈家的确与他不亲近,而且陈家几位将军也很有自己的主意,可皇后之位不给言袖,还能给谁? 时辰差不多了。皇帝看了眼屋外,夜色暗了下来,楼衍这会儿应该被接出大牢了吧。 皇帝眯起眼睛冷冷一笑,楼衍,你把朕逼成这样,以为朕还会放了你么? 灵犀接出楼衍后,马车一路往城外去,路上不但听得到刀兵相接的声音,可有陈家的人开路,还算顺利,一直到出了城门,灵犀才微微松了口气,道:尊上,我们先去木屋跟二师父和牧云汇合。 如意呢?楼衍倚在马车边,轻轻问道。 夫人跟魏公子在一起,很安全。灵犀手心微微紧了些,没把阿忠阿义的事告诉他,只想赶快让他安全,却不知魏如意这会儿已经被魏祈章带到了那处林中木屋,那是二师父留的地方,既安全,周围是密林又容易躲避敌人追杀。 魏如意刚到,就见到了早早等着的二师父和牧云,高兴极了,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就跑了过去,可牧云看到她时,负在身后的手却已经慢慢收紧了。 第158章 下落不明 牧云脚步往前一动,就被二师父拉住了。 牧云,想清楚,你接下来不论做什么,都不能后悔了。二师父看着他道。 师父在说什么?牧云笑看着他:夫人过来了,我去接她。 二师父深深望着牧云,自从阿忠阿义中毒后,他就开始怀疑是不是牧云下毒了,但牧云掩饰的很好,他根本查不出端倪来,只是方才如意出现时,他的情绪不对劲。 -- 第604页 二师父看他跟寻常一般的样子,顿了顿,还是松开了手,他算过,孩子是如意和楼衍的劫,而他们是注定会有此劫。 魏如意快步跑过来,笑眯眯看着二师父和牧云,问道:衍哥哥还有多久过来。 应该快了,夫人,先去里屋休息吧。牧云提着灯笼,道。 好。魏如意回头看了眼,二哥就在马车那边等着,也顺便帮着防范警惕,这才转身进了里屋去。 屋里熏着暖和的炭,整个屋子都热烘烘的,二师父走进来,瞧见她背着的大大的包袱,笑起来:包袱不沉吗? 不沉。魏如意摇摇头,心满意足的在屋子里等着,很快就能见到衍哥哥了,很快他们就能逃离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了,魏如意越想越开心。 二师父看着她这个模样,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其他人都安排好了吗? 想到失踪的谢妈妈和知雨,魏如意有些难过:还有人至今下落不明,我已经安排人在找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其他人都安置在了陈府,等有机会我还会回来接她们的。魏如意觉得老嬷嬷她们留在陈家才是最安全的办法,跟着自己难免奔波。 二师父没说什么,坐在炭火旁,炖了汤,又替她把了脉,惊讶于她身体越来越好,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默默的等着。 外面天色越来越暗,牧云站在门口,手负在身后淡淡看着这黑夜,他们的动作快开始了吧。 很快,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城墙高高耸起,犹如黑夜里高大的怪物,张牙舞爪的威胁着人进出的人。 姜戟早已经准备好了,今晚父皇的人一定会趁机追杀楼衍,而他也要趁机混进去,然后不仅要杀了楼衍,还要借此大乱,杀了姜宴! 老鬼带着人直奔城外,虽然有陈家和姜王府的重重阻碍,可他们早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出城来并不算太困难。 大人,好像往那个方向去了。有人指着前面喊道。 老鬼眼眸微微眯起:是障眼法说罢,老鬼将手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一直脖颈有一圈白色的猎鹰便从黑暗中飞了过来停在了他的胳膊上,老鬼看了眼这鹰,目光微冷,直接朝前某个方向而去。 楼衍所坐的马车不敢走的太快,因为楼衍的身体如今脆弱的好似一张薄纸,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灵犀紧张的盯着马车的周围,本以为一路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应该能顺利到达的,而且他们的路线也十分隐蔽,就算被人追踪,也不能追的上,却没想到,前方还是出现了歹徒。 果然在这里啊,跟着魏如意来,就是没错。 领头的男人冷淡一笑,灵犀掀开车帘,就看到马车周围已经被黑衣人所包围了,而黑夜里,那些人搭起的带着火的弓箭也格外明显。 灵犀紧紧握着腰上的剑,寒声问那人:你是谁派来的,皇上吗? 白稷冷漠一笑:北燕的皇帝不过是废物而已,不过我会允许他为你们收尸的。 扶桑的人。楼衍轻轻咳了一声,看向白稷:镇国将军府依旧还在,就算新帝登基,扶桑也不要妄想有任何的机会能进攻北燕。 白稷面色微微一沉,旋即冷淡一笑:没用的,只要你这个国师一死,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新帝。老皇帝老谋深算,但他活不长了,比他更狡猾的你也活不长了,新帝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儿罢了。说完,白稷抬手,所有弓箭手也都准备好了,只等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灵犀紧张的盯着四周,楼衍看了眼白稷,让灵犀放下车帘:冲过去吧,这是唯一的办法。 是。灵犀看着面色微白依靠在马车一角微微喘息的楼衍,暗暗发誓,就是自己死,也绝对会让楼衍顺利离开的! 灵犀做好准备,暗处第一山庄的人也都出来了,护在马车四周,伴随着白稷一声令下,痛苦的闷哼声也不断传来,灵犀仔细护着楼衍拼命往前冲。 白稷持刀而上,但暗处的高手比他想象的要多,几番颤抖下来,被大火点燃的马车已经冲出重围往前去了。 白稷左臂负伤,看着离开的马车,却没有丝毫气急败坏:很好。 大人,他们逃走了怎么办。有护卫立即跟上来道。 无妨,很快他们就知道厉害了,拂媚准备的人计划一定是万无一失的,这一次,可还只是个开端呢。 白稷远远望着离开的马车,只叫人拦住楼衍的人,才没有继续往前追了。 马车勉强冲出来,灵犀还想快些赶着马车离开,楼衍却道:离小屋还有多远? 还有十多里路。灵犀担心道。 无妨,我们走过去,马车不能要了。楼衍道。 灵犀看着的确被大火包围了的马车,只能先停下马车,才扶下了楼衍:尊上,要不然先休息休息再过去吧。 不了,如意还在等着。楼衍感受着着方才奔波而导致的体内的疼痛,知道他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所以他还趁着还活着,去见如意,告诉她让她放弃心里的负担,好好带着孩子活下去。 -- 第605页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每走一步,体内的伤就将他撕裂一分。 灵犀觉得自己的眼泪从未有这样多过,不住的往下流,可看着楼衍一步一步艰难往前走的样子,想到自己的秘密,微微咬着牙上前道:尊上,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其实当初国师府内丢失的重要密信,是我 我知道。楼衍缓缓往前走,轻声应道。 灵犀诧异:尊上一开始就知道了? 嗯。楼衍头也没回,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灵犀愣住:那尊上为何 我不是早与你们说过,你们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我对你们,如同兄妹。楼衍平静说完,轻轻咳了几声,又继续往前去了,没有问灵犀原因,也没有责备她的背叛,因为他知道,灵犀不同与旁人,她会迷途知返的。 灵犀听着楼衍的话,眉心微微拧紧了些,上前拉着他的胳膊道:尊上,我知道另一条路,跟我来。说完,便拉着他往前而去。 拂媚跟她说过,继续往前,尊上的确可以平安抵达,但她会要考验尊上是不是真的那么爱魏如意。一开始灵犀的确很想知道结果,尤其是想得到尊上可能并不是那么爱魏如意的结果,可现在看来,不必特意去试了,尊上这样的人,就算死,也不会背叛跟魏如意的感情的。 越往前走,灵犀就想的越明白。 只是她没有想到,拂媚一开始要试的就不是楼衍,而是灵犀自己。灵犀选择的另一条路,才是拂媚特意安排的路。 你不会真的打算放过楼衍吧?姜棣跟在一侧问道。 怎么,不行吗?拂媚反问。 姜棣面色微沉,冷笑看她:我以为你一开始要杀的就是楼衍。 拂媚那张苍老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来:我是想杀他,可是我现在改主意了,我要他后悔,好好活着,后悔一辈子。 为何,明明楼衍他又不是你的谁,你何必姜棣气急,拂媚心里却很清楚,楼衍代表的,只是他那个背叛者的师尊而已。楼衍还劝自己,说那个老头子后悔了一辈子,可能吗?他那样无情无义的人,当初将毒药灌到自己嘴里的人,怎么可能后悔一辈子? 所以,楼衍和魏如意,必须死一个。 如意,你也说过,活着了无生趣,不如早些死了,这样也可以得到永远的宁静。 拂媚望着楼衍过去的方向,眸光微微闪动。 魏如意等到半夜,都有些困倦了还不见楼衍的踪影,不由走到门口,问牧云:尊上怎么还没来? 我去看看。牧云说完,迟疑了一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因为上游最近大雨而湍急起来的河流道:那边也有路,夫人去那边看看吧,那边比较近,不会有事的。 好。魏如意立即应下要去,却被二师父拉住了:我去看看,你在屋子里等着。说完,二师父便出去了。 牧云看着二师父径直往那里而去,眉心微拧:二师父,那里 既然如意去得,我如何去不得?二师父回头望着牧云,笑:牧云,二师父一直拿你当亲儿子,你该明白二师父的心思,对吧。 牧云拳头紧紧握起,眼看着二师父就要走到河边了,犹豫不决的脚步终究还是没有迈出去,若是此时迈出去,就拿不到药了,若是拿不到药,楼衍就活不成,而灵犀肯定也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牧云转身便走入森林里。 魏祈章看到行动的牧云,提步就打算进屋去守着魏如意,却忽然听到暗处的脚步声。 谁? 魏大人,我们主子有事找你。暗处的声音道。 魏祈章冷哼:那就让你们主子来找我。说罢,转身便往魏如意所在的房间而去。 暗处的人看他如此不配合,眸光微黯,瞥了眼走到河边便与人缠斗了起来的二师父,暗暗挥手,立即有人开始往木屋边包围而来。 黑曜军的十人全部守在周围,另外的人魏如意全部留在了京城以防万一,等到暗处的人靠近时,本以为不会有事的,但暗处的带火的箭支一放出来,魏如意和魏祈章也不得不从屋子里逃了出来。 可只要出来,她们就无处藏身了。 衍哥哥一定出事了!魏如意轻呼,转身就往牧云方才所离开的方向而去,魏祈章赶忙拉着她:如意,先别冲动。 不行,这里都被那些人发现了,那衍哥哥一定也出事了魏如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一想到楼衍可能出事了,她就觉得害怕极了,也没办法冷静。 魏祈章不敢告诉她自己也跟拂媚接触过的事,只道:你放心,楼衍周围有那么多高手呢 可是他身边也有内奸,现在一定在他身边,我不放心,我一定要去看看!魏如意说完,提步就往前而去。 夜里不断有带火的箭支飞来,黑曜军们动作十分利落,但成千上万只箭,他们十个人加上不少高手,也都开始为难起来。 魏祈章拔剑一路护在魏如意左右,一直在黑夜里奔走,而牧云却早已经在确定魏如意和楼衍都会来的地方等着了。 -- 第606页 而此时老鬼还未发现已经混进他的人里的荣王,只一路往前走,心里也很清楚,今夜离宫后,他就再也不必回宫去复命了,因为任务完成的一刻,就是他的殒命之时。 皇宫里,皇帝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虚弱,而每吸入一口气,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朝廷大臣们已经连夜入宫跪在养心殿外等候了,皇帝躺在床上,廉王跪在地上哭泣,老安王和姜王则是面色平静的站在一旁,姜宴站在床头,贤妃坐在床边。 皇帝拉着贤妃的手,笑:朕冷落了你这么多年,你一定心生埋怨吧。 臣妾不敢。 不敢,而不是不怨。皇帝笑笑,贤妃淡淡看着他,神色比往昔更加平静,因为她知道皇帝会在什么时候死,这都是她算计好了的。 皇帝看着她,又轻轻叹了口气:爱妃,你不知道,朕其实有好多好多的不如意,当年朕出生在宫外,你可知道,若不是当初的皇后屡次三番去找我娘亲的麻烦,或许我们母子一辈子也不会踏入皇宫,直到来了一次后,朕就决定,要么坐在最高的位置让所有人敬仰,要么就死。 贤妃当然知道他的过往,可她并不不认同。先帝虽然平庸,但却是个仁义之人,不似他,铁血手腕,动辄杀人灭族。 皇帝看着贤妃眼底的淡漠,自嘲的笑笑,甩开了她的手,问外人:老鬼还没回来吗? 回禀皇上,还没有。有人回道。 还没有皇帝望着明黄色的帘帐,自知大限将至,可楼衍怎么还没解决呢,难道他如今这幅残破躯体还能逃得走吗?不会的,他必回跟自己一样,下地狱去。 宴儿。皇帝唤他。 姜宴上前,跟在一侧的陈言袖自然也要上前。 皇帝看着他,眼眸微微眯起,浅浅的笑:你答应过朕的,立定国公府的小姐为后,没忘记吧。 姜宴面色微紧,皇帝却直直盯着他,大有他现在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同意,就撤了他这太子之位的意思。 陈言袖垂着眼眸,泪光闪动,看着姜宴犹豫不决,轻声道:妾身德薄才浅,当不得皇后之位。 皇帝闻言,笑起来:你倒是有自知之名。 姜宴沉默,陈言袖的心口微微有点痛,却不似以前的那种痛,以前的痛是嫉妒,是伤心,是爱,可是现在,就好像是一棵开得枝繁叶茂的树,濒临凋谢。 朕自知时日无多,待朕死后,由太子姜宴继位。列亲王立即离开京城,三年内不得离开封地。廉王留任京城,萧王撤王位,享皇子之名及俸禄,无封地。贤妃为后,后宫众妃入宗庙 皇帝一句一句说完,声音也越来越浅,直到外面天色慢慢亮了。 皇帝才拉着姜宴的手,无限留恋:朕真的还想多活几年啊。 姜宴垂着眸子,没有出声。 皇帝依旧是笑:朕告诉你的话,每一句都是坐好这个位置的关键,你不要做人的傀儡,不要被任何人操纵了,宴儿,做一个好皇帝 皇帝最后一个字说完,手终于无力的垂下了。 贤妃无法得知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在他的药里下了毒,但她想,就算皇帝知道,要她来陪葬,她也会义无反顾。这样自私自利的皇帝,早该死了。 皇上驾崩了! 哀声瞬间传遍整个皇宫,飞过宫墙,也传遍了整个京城。 天色微亮,老鬼一行人还不知道皇帝驾崩的消息,他们只是知道了楼衍的行踪。 而经过一夜的奔波,楼衍也终于见到了魏如意,但此时的魏如意,却跟牧云一起站在湍急的河边。 魏祈章昨儿半夜就因为拂媚的算计,与魏如意失散了,但拂媚没有杀他,只是拉着他一起看戏。 你猜猜,今日死的是如意,还是小衍?拂媚看了眼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他,冷笑问道。 你为何这样恨他们!魏祈章不懂,按理说,拂媚这般的年纪不可能与他们有仇才对。 拂媚笑笑:怎么每一个人都要问,我与他们都没有仇,甚至,他们我每一个都很喜欢,可我就是不喜欢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魏祈章眉心皱起,他觉得拂媚简直就是一个变态,而姜棣站在另一侧已经盘算好了,等拂媚杀了其中一个,那他会让老鬼来,杀了另一个。 牧云,你要做什么?魏如意看着一步一步把她往河边逼的牧云,不解。 夫人。牧云看着她,想起初次见她的样子,浅浅笑起来:你既然前世已经害死了尊上一次,为何还要接近他? 前世 你前世害死他不够,今生还要来。你知道吗,拂媚就在暗处,她就有能治好尊上的药,但她的要求是你死。可我知道,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一定舍不得死,所以你还是要害死尊上。牧云越说,越恨,为何原本他们山庄的人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这个魏如意却非要闯进来,搅乱他们的生活。 魏如意想起拂媚,微讶:是她! 魏如意,只要你死了,楼衍就能活下来,他还是会跟以前一样过的很好的,丝毫不会因为少了你就怎么样。反而是你,若不是你,他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拂媚不会盯上他,将他生生逼到这个地步!牧云寒声道。 -- 第607页 魏如意看着憎恨自己的牧云,心开始微微颤动,前世可怕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来,一点一点将她吞没。 她不想害死衍哥哥的,她只是误信了他人,她不想让衍哥哥为了自己而死的 不不是这样的魏如意无意识的往后退,眼底满是悔恨和痛苦,小小的身子也因此而慢慢颤抖着,好不容易在楼衍的信任和爱里慢慢修复好的心好似又千疮百孔了起来。 魏祈章远远看到这样的魏如意,心疼的恨不得杀了拂媚,可他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 魏如意,你去死吧,只有你死,才是赎罪,小衍才会康复,他才能跟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过日子。牧云寒声道。 拂媚看到这一幕,满意极了,也让人送上了她已经研制好的剩下的药丸。 这药不仅能治好楼衍,说不定还有更神奇的药效,这些药,可都是她从丹羽家族的药库里用了他们绝大部分几乎绝迹了的药材才做成的啊,说价值连城都不为过了。 牧云拿到药时,都迟疑了一下,既然药已经拿到,那魏如意是不是不必死了? 牧云,如意 楼衍终于赶来,晨曦的薄雾里,他终于看到了魏如意,可她的脚已经站在了湍急的河边,稍有不慎,她就会掉下去,被这冰冷的河水冲走。 魏如意听到他的声音,愕然回过神来,看到确确实实是他,痛苦包裹成的茧终于有了裂缝,阳光也终于照了进来:衍哥哥。 如意,你过来,我想抱抱你。楼衍轻声道。 牧云面色微紧,因为他知道这片树林某处,有一支利箭正对着楼衍的心脏。 魏如意,你要是不想楼衍现在就死,那就站着别动!牧云低声说完,才转头拿出了药来:小衍,这是解药,你的身体熬不住了吧,先吃药 若是我迟来一步,你要对如意做什么?楼衍问他。 牧云的手微微僵住:小衍,你相信我,我只是要救你,这林子里有人正用箭对着你,周围全是埋伏,若是不小心,你就会死的。 楼衍漠然看着他,就好似从不曾认识他一般,缓步往魏如意的方向而去,却被牧云挡了下来,牧云清楚,不达目的,拂媚会把这里所有人都杀掉。 整个林子都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从楼衍出京城开始,就已经在她的埋伏里,拂媚所带来的人,乃是整个扶桑大半的高手,用毒的用药的,不知几何,单凭二师父从第一庄匆匆调来的几十人,充其量能拖延时间罢了,可楼衍的身体,根本经不起奔波,稍稍一碰就死了。 先把药吃了,我会跟你解释。小衍,你我几十年兄弟,我害谁也不会害你 如意就是我的命。楼衍定定望着牧云,牧云也是气急,没想到楼衍会如此的固执,他转身看着魏如意,寒声道:你跟楼衍今天注定只能活一个,你想清楚。 为什么魏如意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她跟衍哥哥做错了什么,为何她们不能同生共死! 拂媚的吩咐,你们必须死一个。牧云沉声说完,灵犀便提剑杀了上来。 牧云先是诧异,而后才大喝:你疯了,周围全是陷阱,就算逃出这个林子,还有宫里的刺客等着,就凭你们几个人以为能逃得出去吗! 灵犀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做法,她只知道,尊上想见夫人,仅此而已。 牧云气急,却又不敢真的伤了灵犀,直到拂媚从林子里走出来,比昨晚更多的弓箭手出现,比昨晚更浓烈的有毒瘴气出现。 牧云知道拂媚是打算杀了所有人了,情急之下,转身就去推魏如意,而他因为距离魏如意近,也的确推到了。 魏如意还来不及拥抱住楼衍,就直直往后倒去。 河水哗哗的声音她还听得到,可就在她跌入水中的那一刻,一道大力忽然将她拉了起来,换之的是拉她的人因为借力,而直直这冰冷无情的河水里跌去。 不!魏如意看着楼衍就这样错身而过,目眦欲裂,嘶哑的嗓子发出悲伤的呜咽,可冰冷的河水,还是将她最温柔最疼爱她的夫君湮没了。 不要,不要 魏如意哭着朝楼衍跌入的地方跳去,却被灵犀一把拉了回来,而灵犀自己却跟着跳了下去。 眨眼之间,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了这深不见底的河里。 暗处的利箭没有收住,全部放了出来。 魏如意觉得身体里的力气都好像被掏空了,衍哥哥没了,那她还活什么,她重生,就是为他而来啊 你疯了吗,你还怀着他的孩子,你要他秦家断子绝孙吗! 牧云死死拉着要往水里跳的魏如意,替她挡住了后面射来的毒箭。 魏如意眼眶发胀,望着他,哑着嗓子:可衍哥哥就在我面前没了的啊,怪我没有拉住他,如果我拉住了他,他就不会死,如果我听你的我先死了,他也不会死 牧云从未这样后悔过,暗处的箭不断的射来,他紧紧咬住牙关,转头就看到了走出来的拂媚:你不是说过 -- 第608页 可我要你杀的是魏如意!拂媚冷冷说完,看向痛不欲生的魏如意,轻声道:如意,一个人活着很艰难吧,我会成全你的。 姑姑魏如意听她喊自己时,已经知道了:你就是姑姑,可为什么呢姑姑,如意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要这样对我? 听到魏如意喊姑姑,拂媚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心也绞痛起来。 拂媚将所有心绪掩下,轻声道:如意,答应姑姑,不要恨姑姑,姑姑只是太恨一个男人了,与你无关。说完,亲自搭起弓箭,对准了魏如意。 牧云的后背已经射入了三支箭,他看着拂媚的动作,看到一侧的魏祈章,跟他对视一眼,而后大喝一声,举剑便朝拂媚杀了过来。 拂媚皱眉,手里的利箭松开,直接射入了牧云的左眼。 魏祈章也趁着这个机会,让人割开了捆着他的绳子,上前抱起魏如意便飞速离开了。 拂媚还要追,倒下的牧云却只吐着血,摇摇晃晃的再次站了起来:要杀,你杀我就可以了 拂媚看着魏祈章离开的方向,冷笑:你以为他出得去么?说罢,望了眼这汹涌的河,目光幽深,唯独姜棣高兴,没想到不必他出手,楼衍也死了。 不好了王爷,皇上今早驾崩了,宣布由太子姜宴登基,您撤去爵位,驱逐出京! 萧王府的侍卫立即来报。 姜棣听罢,先是一愣,而后才哈哈大笑起来:好啊,父皇当真是一个出色的好父亲!可惜,可惜他看不到本王一定会杀回去,然后夺去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话落,他目光阴狠极了,就好似森林深处,那满嘴嗜血的野狼! 魏祈章抱着魏如意,魏如意却已经没了活着的意识,好似自从楼衍入水后,她的魂魄也跟着去了,任凭魏祈章抱着她,犹如死尸。 魏祈章也后悔,后悔他不该自私的想着等楼衍死了再带如意走,当初他就该直接带她离开。如今楼衍一死,她的确死心了,可整颗心也死了。 就在魏祈章还怀疑拂媚既然没有追来,林子外必有陷阱的时候,老鬼的人马已经在林子外等候了。 魏祈章看着那明晃晃的刀,问道:暗处还有多少人? 黑曜军八人在阻拦身后追杀的人,仅剩下属下二人护卫主人。暗处有人出来道。 魏祈章算了一下,老鬼所带领的暗卫全是精锐,而且人数绝不止表面看到的这二三十人,暗处一定还有两倍甚至三倍,仅凭黑曜军两个人,逃不出去。 魏祈章看了眼怀里的魏如意,再看黑曜军的二人,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让如意再颠簸,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唯一还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第159章 恨不休,爱不止 老鬼带人守在林子外,没等多久,就看到一个穿着魏祁章衣服的男人抱着一个穿着素色衣裳的长发身影快速掠了出来,并在发现他们之后,迅速的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老鬼面色一沉,大声道:给我追! 跟在人群里的姜戟觉得有问题,但他看了眼带人直追的老鬼,没有提醒他,只微微眯起眼睛,找了个机会从人群里撤了出来,并朝京城相反的方向追了去。 此时的魏祁章,什么也顾不上,什么也管不了,他只知道,他要带着魏如意离开,要让她活下去,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皇宫,因为皇帝突然的驾崩,皇宫里已经布满了一片白绫,姜宴虽还未登基,但已经直接启用新帝的礼来主持这场丧葬了。 养心殿里,姜宴问兰宇:去过萧王府了吗? 去过了,听说萧王殿下昨天就不见踪迹了,今天也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兰宇低声回道。 姜宴心里清楚,姜棣还能出什么事,肯定是去找楼衍的麻烦了。 既如此,叫人看守住萧王府。姜宴面色微黯:既然父皇已经下令,待他出现后,即刻驱逐离京。 是,那国师 还没消息吗?姜宴问他。 兰宇摇摇头:我们派去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国师大人如今只怕凶多吉少。 我不是让你们好好保护吗!姜宴一想到楼衍可能出事了,眼圈都红了,兰宇也只能赶忙跪下行礼,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请您责罚。 姜宴面色微紧,只沉沉看了眼兰宇,才负手在身后,沉声问道:那如意呢,可有消息,听说是魏少将军带她去的,应该没出事吧。 兰宇正是觉得为难:一样也没消息,只怕也跟国师大人一样 姜宴的拳头紧紧握起,他从未想过居然会变成这样,私心里,他也是期盼着楼衍和如意能平安离开,再不要回来了的。 皇上,现在城外的树林我们还没搜过,兴许不一定兰宇犹豫道,姜宴知道希望必定渺茫了,要么就是楼衍秘密带如意走了,就连自己也没告诉。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言袖,我担心她承受不住。姜宴轻声嘱咐道。 -- 第609页 兰宇会意,不过还是提醒他:皇上,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 朕知道,先熬过这几日吧。因为很快就是新帝登基的日子,按照原来的计划,两位要迎入王府的侧妃会在头七过后低调的迎入皇宫来,并册封定王府的小姐为后。 想到这些,姜宴的心微微沉了沉。 从养心殿出来,贤妃正在外面等候。 母后,您怎么在这里,这里风大。姜宴忙过来要扶贤妃,贤妃只拉着他,问道:宴儿,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么?姜宴不解问贤妃,贤妃只爱怜的望着他:立后之事,你要想清楚。 母后不赞同父皇的意思吗?姜宴问贤妃。 贤妃浅笑:不是不是赞同,是母后不懂朝政,也不懂什么制衡,母妃只知道后宫里难得有情人,如今你身边,除了言袖,难有其他人了。宴儿,你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辛苦,若是无人陪伴,日子会很难过。 母后,袖儿会懂朕的。姜宴相信,言袖那般宽容大度,也那样知礼数,不会不明白自己的为难之处,她身为妻子,一定会体谅自己的。 贤妃看着姜宴,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现在他已经独自踏上了另一条路,像一个勇士一般高歌前进,不撞到南墙,是不懂得回头的,只可惜,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即便撞到了南墙,也没有回头路。 皇帝的葬礼,新帝的登基,皇后的后位,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让所有人都忙到晕头转向,除了有心的人,没人还记得国师不见了踪影。 转眼间,已经到了三月,宫里的桃花都开了,姜宴成为新帝后,赐了芳菲殿给陈言袖,并册封了她为静妃。 静妃陈言袖唇瓣扬起几分自嘲,她的策马疆场,她的恣意人生,她所有的一切,如今都被要求成一个静字。 娘娘,皇后娘娘邀了几位娘娘去赏花,也送了邀请函来给您,您去吗?花间走过来,轻声问道。 陈言袖抬手,风将粉色的桃花花瓣垂落,落在她素白的手指尖。 不去了。陈言袖轻轻说罢,又问:父亲传消息来了吗,有如意和国师的消息了吗? 花间看着她眼眸里的湿意,微微摇头:还没传来消息。 陈言袖只觉得心口一痛,如意,难道你真的出事了吗,你真的就这样扔下了姐姐? 娘娘,姜夫人来了。外面有宫女走进来,轻声道。 陈言袖听到这个消息,这才回头,就见胡清微走进来了。她也清瘦了,一身素白的长裙,是她坚持要穿的,没找到魏如意之前,她连日子都不想过了。 静妃娘娘。胡清微看到短短几个月,锐气好似都要被磨没了的陈言袖,心疼不已。 陈言袖亲自扶起她,打发了其他人下去,才拉着她道:清微,你我不必如此客气。 娘娘,你又瘦了,是不是宫里的饭菜不好吃?这次我特意去了趟来福楼,方伯说如意走之前特意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做菜,就怕咱们想她了。胡清微叫人将食盒拿了上来,陈言袖只浅浅笑着擦去了眼角的泪。 两人相携在这四四方方小小的宫殿里转着,说着话,胡清微看陈言袖还是提不起精神来,才道:静妃娘娘,我夫君已经查到了当初在树林里的事,你可要听? 当真?陈言袖激动的抓着胡清微,胡清微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皇上都不知道,所以你暂时先别告诉他。 好,那你先告诉我,如意和楼衍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不知道,不过现在她们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不确定是不是死了,但夫君已经安排人四下去找了,只是暗处还有别人在追查他们的下落,所以我们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胡清微道。 陈言袖连连点头:还有吗? 还有就是最近陈家公子好似闹着要出门去找人,这次陈夫人知道我要入宫,特意嘱咐了我,叫我告诉你一声,让你想法子劝劝他,他一半是为了找如意,另一半估计是为了逃离京城去找一只未再露面的莎慕。胡清微提起陈有才,也是轻轻叹息。 陈言袖点点头:我会想办法,但是有才他跟如意关系很好,如意出事,他能待在家养好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莫说陈有才,就连她也想出去找。 姜宴听闻胡清微入宫时,就过来了,只是在暗处罢了。 他看着见到胡清微才有笑有泪的陈言袖,目光微深,吩咐一旁的太监:告诉皇后,让她不必打搅静妃。 是。不过静妃娘娘不愿意与宫里任何妃嫔们相处,已经传出跋扈之名了,皇上,这事儿您若是不管,只怕朝中大臣也会因此而对陈家生出意见。一侧太监提醒道。 这个太监也是宫里的老太监了,高公公从慎刑司捡回一条命后,便举荐了他,而后便窝在城外的角落安度余生去了,所以姜宴待这个太监还算信任。 姜宴闻言,眉心微拧:朕会劝劝静妃。他深深望着陈言袖的背影,她有多久没有在自己面前失态过了?好似自父皇去世后就没有了,她开始如同封号一样,安安静静,姜宴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安静的好似失了生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 第610页 皇上,有人查到萧王踪迹了。 忽然有人来报,姜宴面色微微沉了些,看了眼陈言袖,这才快步离开了。 现在的姜棣,经过几个月的准备,已经笼络了当初布防在南边的不少守将,现在只等扶桑大军准备好,就可以趁着新帝初登基而对北燕动手了。 王爷,听说最近好似冒出了一些楼衍的消息。从外面有人走出来回道。 楼衍?姜棣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个名字,愕然的放下手里翻看的兵书,沉声问道:你没听错吗! 属下保证没有听错,的确是楼衍,但这个人好似被大齐的一位王爷接走了,属下们没有看到人,无法确认是否属实。方才的人回道。 姜棣想起当初来北燕的十四皇子赵霁,眉心狠狠拧起:看来在对北燕动手之前,本王要去一趟大齐了! 楼衍,本王就不信你命这么大,这样都死不了! 拂媚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惊愕,而后才是冷讽:估计是大齐的那位皇子想出来的请君入瓮的计策吧,为的只怕是替楼衍报仇。 那我们要提醒萧王吗?一旁的人问道。 拂媚冷淡一笑:不必,他要死就让他去死,大王子,你只管准备好大军就行。 坐在拂媚上首的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上下一身绫罗的男人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眯眼浅笑:那就听你的。 不过藏在大齐的那个男人,大王子可要继续借人给我,替我找出来。拂媚淡漠道。 男人莞尔:放心,一定帮你找到,不过你嘴里一直说的魏如意,听闻好像没死,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得到? 大王子怎么对她有了兴趣? 萝宁自从北燕回来后,就一直提起她,现在你们又一直提她,本王实在是好奇的很,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让你们一个个都这样惦记。大王子眯眼笑道。 拂媚想着居然能逃过老鬼的手而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魏如意,也很好奇,现在老鬼和姜棣的人几乎都要把北燕整个翻过来了吧,这居然都没有找到他们,那他们到底是躲到哪里去了? 拂媚把能想的地方都想了,却唯一没想过,就是魏祁章根本就没敢在任何地方停留,而是不断的在换身份,换地方。 离京城已经快有两百里的地方的某处镇上,魏祁章留了魏如意在客栈里休息,便自己出去打点车马准备吃食了,等再悄悄叫人熬了保胎药端来后,才又独自回了来。 推开房门,就看到了临窗坐着出神的魏如意,她一身灰蓝色长裙,长发只简单拿了只玉簪子挽着,平素用来遮住脸的面纱垂落在一侧,就算如此奔波,她的肚子也渐渐大了,只是六七个月的肚子看起来,却比平常六七月份的小了不少,而她非但没胖,反而一直十分清瘦。 如意。魏祁章看她这样,心疼如绞,却还是庆幸,她活下来,孩子也保住了。 魏如意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似的,只望着窗外出神。 魏祁章关好房门,走到她身边,想到方才在镇上听到人议论起楼衍可能没死的事,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没有开口,只将药放下后轻声道:先喝药吧,再走一段时间,我们就到我以前下属所在的村落了,去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魏如意没说话,转身乖乖喝了药,吃了饭,便继续坐在了窗边。 魏祁章努力的想要跟她说话,可她却一个字也没说,仿佛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但魏祁章不知道的是,楼衍落水的画面,她每晚都会梦到,每次梦到都是撕心裂肺,她恨,恨姑姑,也恨自己。她想,早知命运无法改变,重生后,她就该离衍哥哥远远的,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就好了。 如意! 魏祁章看她如此消沉,忍不住上前拉她,可等看到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轻轻将她拥在怀里,轻声道:好如意,二哥一直都会陪着你的。二哥永远做你的哥哥,保护你,保护你们的孩子,你要好好的好吗。不然你出事了,孩子多可怜? 孩子魏如意泪如雨下,若不是孩子,她就可以去死了,下地狱的也该是自己,凭什么要是衍哥哥 魏如意忍不住低低哭泣出声,魏祁章听着她的呜咽,拳头紧紧握住。如意,一切的伤心都是楼衍带来的,你不要再想他了。 客栈外,一路追来的姜戟终于停下了脚步。 整整两个月,他终于追上来了。 夜深,魏如意躺下后,魏祁章才终于关好门出来了,但才出来就察觉到了走廊上的寒气。 你们果然没死啊。姜戟邪气的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何非要你们死不可,可能只是因为你背叛了我,而魏如意夫妇搅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吧。 魏祁章转过身,看着姜戟,见他只是一个人,略松了口气:荣王殿下,臣也觉得奇怪,你居然还没死。 姜戟看了眼魏祁章护着的房间,冷笑:原来魏如意在这里,魏祁章,你以为单凭你就能护得住她吗? -- 第611页 王爷可以来试试,微臣的剑,也许久没有碰过血了。魏祁章抽出腰间的软剑,寒声道。 姜戟冷哼,持剑便杀了来。 夺皇位已经变成了不可能,所以魏祁章这个背叛者必须死! 姜戟用了拼死一搏的力气,魏祁章因为连日来的奔波和独自照顾魏如意的辛苦,有些力不从心,几次都被姜戟的刀剑伤到,可即便鲜血淋漓,也没有半分要相让的意思,直到姜戟的剑穿过他的左臂。 魏祁章闷哼一声,连连往后倒退了几步,姜戟冷冷一笑,没有趁机追上去,而是一脚踢开了魏如意的房门,可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房门才打开,一把粉末便朝他撒来,他躲避不及,便瞬间觉得接触药粉的肌肤开始腐烂疼痛起来,那种感觉,就好似皮肉生生被灼烧开了一般。 啊!姜戟低吼出声,等看清,才发现魏如意居然就淡淡的站在他面前。 姜戟看到是她,气得咬牙:魏如意,我杀了你! 这句话我送给你。魏如意说完,抬手便拉开了魏祁章给她防身的小箭弩。 箭弩不过巴掌大小,可不过瞬间,甚至是姜戟都来不及反应,那箭弩里的箭便直接射穿了他的心脏。 姜戟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到心脏处那慢慢晕染开的血迹,阴鸷着脸带着他这辈子所有的扭曲和愤恨,举起手里的剑朝魏如意刺去,可不等他的剑碰到魏如意,一柄利剑却从他身后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王爷,你就安心走吧,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们。魏祁章抽出刺入姜戟身体的剑,看着他重重倒在地上,确定他活不成了以后,才看向面色异常冷漠的魏如意,轻声道:如意,我们走。 魏如意收起箭弩,看向魏祁章:二哥,我要多做些药粉和箭弩。 魏祁章面色微紧:如意 衍哥哥的仇,我会亲手报。魏如意眼眸幽寒,如果必须要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报仇! 姜戟被杀的消息迅速传开,根据店家的描述,众人也确定了动手的人就是魏祁章和魏如意,这下不仅老鬼的人如同嗅到鲜血的蝙蝠聚了过来,姜王府和扶桑的人也齐齐寻到了这里来。 得到魏如意可能没死的消息后,久病的陈老太爷像是吃了一副灵丹妙药,那口气总算是熬了过来,可二夫人还来不及缓口气,当夜陈有才就消失了。 这个逆子,是要气死他老娘啊! 二夫人一边哭一边骂,骂到最后没力气,终于是认了命,开始一心伺候陈老太爷,并且开始日夜礼佛,求菩萨保佑这几个孩子都能平平安安。 到了五月份的时候,传出胡清微怀孕的消息,沉浸悲伤的人,总算是得到了些许的安慰,而陈言袖也因此而得了恩准可以出宫一日探望亲人。 陈府里,二夫人怜爱的拉着陈言袖,看着她消瘦成这个样子,直抹眼泪:静妃娘娘也要照顾自己的身体才好啊,你还年轻,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陈言袖浅浅一笑,现在的她,只觉得日子好似一眼可以望到头。 跟二夫人说了会儿话后,陈言袖就独自去以前的闺房了,似乎在这里,才能找到往昔的影子。 娘娘,奴婢替您泡茶来吧。花间殷切道:泡魏小姐以前最喜欢鼓捣的花茶。 好。陈言袖浅浅一笑,花间下去后,她才转身要走,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开满梨花的树摇摇一晃,瞬间雪白的梨花犹如白雪纷落。 阳光从墙角斜斜照过来,将树的影子照得清晰,同样清晰的,还有坐在树上的人影。 袖,好久不见,你瘦了。 调笑的声音传来,陈言袖听到这低哑的男人声音,不知为何,眼眸竟有些湿。 她想当做没听到提步要走,烈染只摘下一支梨花跃身而下,落在她身前,负手俯身浅笑看她:袖,不喜欢梨花吗? 陈言袖抬头看他,半年不见,他好似变了,成熟了,白净的脸上冒出了胡渣,皮肤也变得更加黝黑,黑亮的眼眸却更加深邃,一身白色与青色相间的干净长衫,黑发也规规矩矩用金冠挽起,看起来就像是哪家的公子,一点也没有半年前见时那浑身的匪气和不修边幅了。 你这样看我,我会误以为你在邀请我。烈染眼眸里溢出一丝邪气,在陈言袖皱眉退开时,抬手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簪子簪入了她的发髻了,轻笑:时辰还早,想不想骑马? 陈言袖微微一怔,忽然想起当年姜宴为了逗如意开心而特意搬了小马来教青儿的事,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喜欢上如意了,自己居然半点也没看出来。 马在哪儿?陈言袖咽下眼底的湿意,问烈染。 烈染就知道她会答应,笑:后巷,去换衣服,我带你去骑马。 陈言袖提步便往房间而去,等换了衣服出来,看到烈染含笑的眼睛,脚尖轻点,直接越过围墙往后巷而去。 烈染看着她一身窄袖红色骑马装,看着她松下来的发髻和没摘下来的自己替她戴上的那支簪子,嘴角扬起,跟随而去。 两匹烈马快速驰出京城,畅快而自由,温热的风落在脸上,陈言袖从未这样开心过,就好似憋了快一年的阴暗全部被这风吹走了一般,现在的她,又变成曾经的她,只有潇洒,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 第612页 同样的阳光里,新生婴儿的啼哭也打破山村的宁静,在一阵欢呼声里,产婆兴奋的看着床头躺着的女子道:恭喜夫人,是个漂亮的公子呢。 男孩。魏如意想起前世,她那个被打落的孩子,也是个男孩。 夫人,给孩子取个乳名吧。产婆笑着道。 魏如意望着那个只是咧开嘴委屈的低低哭了几声就安静下来的孩子,眼眸微湿:就叫念念吧。 念念好名字。产婆笑眯眯的说完,立即出去报喜了。 魏祁章在知道母子平安之后,一口气才终于松开了。 等房间里收拾好,魏祁章也不顾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话,直接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床上气色虚弱的魏如意,轻声道:如意,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二哥今儿去镇上给你买来。 给念念打两个银镯子吧。魏如意只望着孩子道。 魏祁章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提这个,却立即笑道:放心,二哥这就去,不止银镯子,还有银项圈银元宝,一套都会准备齐全。说完,便高高兴兴的出去了,魏如意却眸光微深的想起了别的来。 拂媚,她现在应该在扶桑了吧,做什么呢,准备联合姜棣攻打北燕么?姜棣,你两世害我,到如今你还不肯放过我,我不会放过你的,即便我死,也要拉你下地狱! 念念似乎能感觉到魏如意的杀气,一直安静睡觉的他小嘴一咧便哇哇大哭起来。 魏如意望着他,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念念。娘亲不忍心这样待你,但娘亲不能放任害了你爹的仇人不管,念念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似乎也传到了远处。 沉睡的男人眼皮也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思念,沉睡半年,手指终于在此刻动了动。 宸王府。 赵霁几乎招了大齐皇宫内所有的太医,用尽了大齐所有的药,但没人知道他这么大笔大笔的用药是做什么,唯有此时已经到了大齐都城的姜棣。 姜棣不是第一次来大齐,但大齐的繁华确实不是北燕可比的,他也暗自感慨,难怪就算是楼衍,也一直不主张跟大齐对立,否则北燕不仅被大齐威胁,背后的扶桑也会咬上来。 王爷,查清楚了,半年前宸王赵霁的确带回来过一个人,但传闻却是一个女人,而且宸王也为了她一直拒绝大齐皇帝的赐婚,大齐皇帝也很头疼。 女人?姜棣不信:还有别的消息吗? 有,自从我们入京后,就被大齐的人盯上了,而且扶桑那边也开始蠢蠢欲动,好像打算进攻了。护卫道。 姜棣闻言,冷冷一笑:本王早就料到拂媚这个女人不可信。 那 不过不要紧,这个老女人只是个被感情左右的蠢货罢了,虽然我口口声声说是来大齐找楼衍的,但却是要找另一个人。姜棣嘴角冷冷勾起,那个逼得拂媚发疯的男人,听说就来了大齐吧,只要找到这个老男人,不怕控制不住发疯的拂媚! 暗处盯着姜棣的人看他不是一心寻找楼衍后,也会去回话了:王爷,那个姜棣似乎还要找别人。 你们只管盯着就是,并传消息给北燕皇帝,他应该很希望找到姜棣的。想起姜宴,赵霁眼里掠过一丝凉薄,看了眼躺在一旁依旧没有动静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赵霁转身准备出去,风吹进来,屋子一角的风铃忽然一响,赵霁似乎预感到什么,立即转过头来,就看到了躺着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休养几日后,魏如意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但她身子太虚弱,以至于根本不能出门。 夫人,您别逞强了,先坐着休息吧,月子还没足月,往后是要落下病根的。魏祁章请来照顾魏如意的下人看她要出门,连忙道。 我只是出来走走魏如意才说完,温热的风吹过来,她便咳嗽了起来。 魏祁章远远看着她这个样子,想起这几日她不断检查做好的药丸和箭支,就知道她的打算了,她想去报仇。 夫人! 婆子忽然轻呼一声,魏祁章才看到魏如意居然倒了过去。 他赶忙跑了过来,才发觉她的身子轻的厉害:立即去请大夫 不必,我知道我的身体。魏如意轻声道。 你何必要逞强!魏祁章第一次这样对她说重话:你若是出事,念念多可怜,他也是楼衍的孩子,你就忍心抛下他一个人吗? 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可衍哥哥的仇,我也必须报!魏如意的语气十分坚定。 魏祁章微微咬牙,可他也知道魏如意的性格,倔强又执着的很,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打听到了,楼衍可能没死,你要是愿意放下报仇的事,我可以带你们母子去找他,但前提是,一路都得听我的,你若是再逞强,我就将你打晕了带回来!魏祁章终是道。 当真!魏如意紧紧抓住他的衣裳,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魏祁章看到她殷切的眼神,微微咬牙,点点头。一直往南走,那就永远也听不到楼衍的消息了吧,他相信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如意她只是太沉湎于伤痛了,等时间久了,她自然就会忘记这一切。 -- 第613页 魏祁章打定主意后,嘱咐了所有人,不许人再提半句有关京城和楼衍的事,京城的所有消息也都封锁了起来,接下来的时间,魏如意除了每日祈求着楼衍一定不能死,一边安心的调养自己的身体,直到扶桑在一个下雨夜突然进攻北燕时,魏祁章带着魏如意出发了。 不过魏如意不知道魏祁章为何会离开的这么着急,只有魏祁章自己知道,因为老鬼的人和陈有才几乎同时到这儿来了。 第160章 摇篮 雨一连下了三天,魏如意一路都很听魏祈章的话,让她休息她就休息,让她不要出门,她就乖乖在房间里等着,她一心盼着,能早点见到楼衍,直到夜深时,忽然出现的男人打破了她的乖顺。 总算找到你了,魏如意,你一次又一次的抛下我,一次又一次伤我的心,我绝不会再原谅你! 魏如意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朝他嘘声:念念睡着了,你别吵。 无名的脸僵住,咬牙:我现在在威胁你! 嗯。魏如意替念念盖好被子,看他睡得香甜,才转头问无名:你不是受伤了在魏府休息吗,怎么说我抛下你?无名面恶心柔,这一点魏如意早就看穿了的,所以即便他拿着刀过来,她也不觉得害怕。 无名看着她一副淡定的样子,气得跳脚:你真能伤我的心! 别说的我跟你有一腿似的,好好说话,你的伤怎么样了?魏如意从摇篮边走过来,自顾自倒了杯茶开始喝,照顾念念一整天,她现在口渴的厉害,不过她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因为衍哥哥有可能活着,她还有找到他的希望! 无名咬牙:我何时受伤了,你别想找借口,我知道,女人的借口一向最多了! 魏如意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扭头看他:当时在魏府门口,我晕过去以后,你不是跟一群人在缠斗么,你没有受伤? 当然,我不是早告诉过你,还没人能伤我。无名冷哼,魏如意的手微微一颤,手里的茶杯便滑落在了地上。若是无名所言属实,那二哥就骗了她,可他为何要这么做,他不是还帮自己一起去营救衍哥哥的吗? 听到杯子破碎的声音,外面立即响起了魏祈章的声音:如意,你怎么了? 听到魏祈章的声音,魏如意的心微微颤了起来,她忽然想起二哥曾说过的话,二哥在一年前离开京城去南边时就说过,若是衍哥哥出事,他一定会带自己离开的。难道二哥心里的执念还没放下吗? 如意,你怎么了,我进来了魏祈章见屋子里没有回应,立即焦急道。 魏如意牙关微紧,转头瞥了眼无名:你先躲起来,晚上再过来。 凭什么 你想找到自己的身份就听我的!魏如意冷冷道。 无名被她这忽然生气的样子吓住,张张嘴,咬牙轻哼,扭头便一个幻影般闪出去了。 他刚消失,魏祈章便进屋来了。 魏祈章看到站在桌边的魏如意和地上破碎的茶杯,再看着一旁打开的窗户,目光微闪,上前便道:如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就是方才忽然有点不舒服,所以打开窗户透透风。魏如意坐下来,收敛了一下情绪,才抬头笑着问他:二哥,我们还有多久能见到衍哥哥? 魏祈章下意识的垂下眼眸蹲下来收拾破碎的茶杯,浅笑道:你就这么想见他,万一我是说万一,那个消息不过是谣传呢? 就算是谣传,我也要亲自去看看。魏如意定定道:二哥,你应该不会再骗我了吧? 魏祈章的手微微一紧,破碎的瓷片便刺破了他的手掌,他抬头轻笑:二哥只要你好,做什么都是愿意的,放心吧。 夫人,公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婆子过来道。 好,我们就来。魏祈章说完,又去看了眼睡熟了的念念,这孩子生下来就格外的乖,吃完就睡,睡好了就吃,除了偶尔的哭闹,其他时候实在省心得紧。 魏祈章转头看着依旧安静坐在位置上的魏如意,又看了眼那窗户,浅笑道:如意,先去用晚膳吧,先让下人照顾念念。 嗯。魏如意起身便出去了,魏祈章看着她还是如往常一样,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难道如意察觉到了什么吗?不会的,她现在接触不到外面的消息,应该不知道自己带她走的是另一个方向才对。 念念魏祈章看了眼孩子,目光也温柔起来,这个孩子真可爱,就跟小时候的如意一般。 晚膳期间,魏祈章努力的想要说一些以前的事想让魏如意高兴,可魏如意的神色始终淡淡的,直到用完晚膳要回去休息时,魏祈章才叫住了她:如意。 二哥,怎么了?魏如意问他。 魏祈章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将他今天特意去镇上铁匠铺子亲自看着人打造出来的一袋将近五十支短小的箭支交给了她:刚做好的,你留在身边防身。 这么快 我本打算过两日等你的用完了再给你的,不过现在还是先给你吧。魏祈章期盼的看着她道,他希望她像往常一样让他先放到马车上去,但魏如意只是顺手接过了,道了谢便回房去了。 -- 第614页 婆子看魏祈章情绪不对劲,浑身都好似透着一股悲伤一般,担心道:公子,您怎么了? 没事。魏祈章知道,如意肯定是察觉什么了,或许她还在计划着逃离自己身边。 魏祈章无措起来,他不想如意受伤,也不希望她厌恶了自己,可要成全她去找楼衍吗?他不愿意,楼衍身边除了危险就是背叛,如意跟他在一起,面临的只会是危机,甚至楼衍那样的身体,就算毒能解,可落入那样深而湍急的河流,还能活多久? 不行魏祈章思来想去,不能就这样让如意再去冒险,他起身便往二楼而去。 如意。他敲门,可门里没有回应。 魏祈章心里一急,直接撞开了房门,却不出他所料,窗户打开着,魏如意和孩子却不见了踪影。 魏祈章觉得自己要疯了,他疯狂的在房间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却早已不见她们的踪影,甚至他们的衣物也都没有了。 如意! 魏祈章走到窗外大声的喊,可回应他的只有被风吹来的大雨。魏祈章第一次觉得心里这样空,就好像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挖走了。 婆子赶来时,看到的只有颓丧站在窗边的魏祈章,轻轻道:公子,您没事吧 魏祈章垂落在身边的手死死握着,终于还是松开了。 去准备马车,再秘密买个女人和孩子来,外形要像如意的。 公子,您要去哪儿?婆子忙问道。 魏祈章转身,摇曳的烛光将他眼底的湿意掩饰了下去,只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回京。如意如若真的执意去找楼衍,一路会遇到很多危险吧,四处还在追杀她的老鬼,不肯消停的萧王,还有扶桑的拂媚,这些人的能力比如意所想象的更大,她这样贸贸然离开,一定会很危险的,所以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尽一切所能保护她。 魏祈章离开,屋顶上无名才看着站在一侧抱着孩子的魏如意,轻轻道:他走了。 嗯。魏如意能看到魏祈章在不断回头之后,终于颓然的上了马车,细雨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让她的意识也慢慢清醒起来。 老鬼带着她从屋顶下来后,魏如意先用自己的印信去钱庄提了一笔银子,便改名换姓,雇了车马仆从一路往大齐的方向而去,谣言是从大齐传来的,她正好去看看。 魏如意一行人前脚刚走,老鬼便已经到了。 黑色的斗笠下,老鬼一张脸格外的冷漠,他的剑直接刺穿店小二的脖子,又去魏如意和魏祈章住过的房间看了看,发现了魏如意遗落的一支短箭。 荣王果真是她杀的。老鬼寒声道。 大人,已经追查到魏祈章的踪迹了,不过很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调转方向。来人回道。 老鬼面色微沉:魏祈章这次似乎走的很急,难不成是发现我们已经悄悄跟上来了? 这次他调转车头好似是往京城的方向去了,而且这次的速度比以往也快了不少,看来是发现了我们所以才着急赶路的。底下的人分析道。 老鬼闻言,看了眼外面已经黑了的天色和下起的雨,面色微沉:立即派人追上去,我要留下来,先把跟屁虫解决了。 说罢,老鬼手里的剑直接朝屋顶刺去,刚刚赶到的陈有才没有防备,径直从屋顶摔了下去,不过好在被人接住了。 铁师父,谢谢你!陈有才勉强站稳,笑道。 铁如兰冷淡扫了他一眼:先离开。 反正已经知道魏祈章带着如意回京去了,我们先老鬼一步回京。陈有才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老鬼的对手,自然是先跑为上,可老鬼这次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先解决了一路给他找麻烦的陈有才。 铁如兰护在陈有才身前,冷冷看着老鬼:好久不见了。 老鬼没想到会是她,面色也微微沉了下来:铁将军。 你不配叫我,当皇帝走狗这么多年,你一直藏得好好的,如今即便你自己来找死,那我就送你一程。铁如兰暗暗推了一把陈有才,才提刀迎了上去。 陈有才不想自己跑,但他现在的功夫就是三脚猫,留下来也只能拖后腿,咬咬牙,转身就往他停放着马车的巷子而去,但那里也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陈有才戏谑一笑:杀我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有些胜之不武吧。 那些人只是冷哼一声,拖延时间的机会也不给陈有才就直接杀了上来。 陈有才很明白,打不过就只能跑了,于是黑夜里他清瘦的身影开始在雨夜里狼狈狂奔,只是他的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早没了以前内力还在时的轻盈了,没跑多远,陈有才就被人给团团围住了。 妈的!陈有才啐了一开口:大爷我死就死,你们这些小贼,追着一个孕妇跑,也不嫌丢人! 那些人面色微微一暗,便直接朝陈有才的刺杀了过来。 初夏的惊雷隆隆响起,闪电偶尔掠过,还能照清地上那一滩艳红的血迹,等铁如兰察觉到陈有才可能有危险勉强脱身赶来时,看到的只剩下一地的尸体。 -- 第615页 有才!铁如兰大喊,但黑夜里,她根本看不清地上遍布的尸体里有没有陈有才,而身后老鬼已经再次追了来,铁如兰看了眼自己负伤的手臂,只能沉着脸快速躲开了去。 至于陈有才,现在正躺在一个满是馨香的温软怀里。 好香啊小姐姐陈有才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轻轻呢喃,望着眼前满是担忧的美眸,浅浅的笑。 陈公子,你撑住,很快就能到客栈了。 温温柔柔的声音,让陈有才仿佛陷在了一个白云编制的梦里,不一会儿,就沉沉晕了过去。 雨在第三天才终于停下,但魏如意想走水路直接穿过北部到达大齐的路却因为扶桑的忽然进攻而被人阻断了。 听说没,扶桑势如破竹,已经拿下好几座城池了,咱们皇上现在正焦头烂额呢。 怕什么,陈家的两位将军都被派出去了,不会有事的。 大堂的角落有人议论着这次的战事,不过看众人依旧喝茶嗑瓜子聊天的样子,似乎都不怎么担心这件事,毕竟还有陈家两位大将军出马。 魏如意坐在大堂里,静静听着,在路途请的奶娘就坐在一侧抱着孩子慢慢哄着,倒是不怎么惹人注意,除了挺直着背脊昂着头到处看似乎想让人认出他的无名以外。 夫人,前面码头说这里也不能发船了,去下一个码头咱们只能坐马车了。负责赶马车的小厮阿藏回来道。 魏如意闻言,只能点点头:那你先去好好喂喂马,再去准备些路上要用的干粮,今晚在这儿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出发。 是。阿藏连忙笑笑,赶紧去办了。 魏如意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虽然遮着脸,但还是能看到她那双眼睛。 声音一出,就有人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而且看下人们都对她马首是瞻,反而看起来是男主人的无名一言不发,便也猜的出来,定是魏如意孤身带着孩子出门的。 想到这里,便有几个无赖开始动心思了。 那几个人的眼睛要不要我去抠出来。无名察觉到角落里那三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低声问魏如意。 不必,我们此行要低调处事。魏如意淡淡垂眸喝了茶,便起身准备上楼去了。她可不想弄出任何的动静来,以免被人盯上。 可就在她要上楼的时候,那三个男人却贼心不死的堵了上来,调笑道:小娘子,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吧,一个妇人家出来可不安全哦,要不要我们兄弟今晚好好保护保护你? 魏如意眸光微寒,淡漠的睨着说话的男人:你们想保护我? 那是当然,我们兄弟在,保准小娘子你欲仙欲死男人才说完,无名浑身杀气一闪,魏如意却是淡淡浅笑:那好,待入夜后,我在房间等三位公子。 三人闻言,均是愣了下,而后大笑起来,上前抬手就要去揭开魏如意的面纱,却不想魏如意明眸一寒,吓得伸手的人都怔了下。 魏如意心思微微动了动,才道:三位急什么,只管晚上来就是了。说完,才施施然往楼上去了。 大堂里的人看到这里,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笑魏如意居然是如此轻浮的女人,包括倚在角落不断买醉的白衣男人。 夜幕降落时,那买醉的男人才终于喝饱了,晃晃悠悠的起身准备离开。他刚结完账,就听到一阵男人惊恐的喊声,而后便看到白天那三个混混之一的男人居然从楼梯上连滚带爬的跑了下来,脸上涕泗横流。 男人的酒意略清醒了些,浅笑:兄台这是被小娘子的容貌吓着了? 不不是她她他男人还没说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裆部居然湿漉漉一片,还伴着血腥气,而后才是一阵刺痛的感觉传来,他意识到什么,都没能再喊出声,直接就晕了过去。 醉酒男人见状,想了想,眼睛都弯成了狐狸,想不到啊,那位小娘子还是个烈性子。 男人晃晃悠悠继续往外走,便看到一直停在外面的马车也不见了,这才反应过来,肯定是她早就做好了打算,阉了这几个男人然后离开。 掌柜的,这位小娘子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男人问道,他觉得奇怪,难道她不怕官府通缉么? 掌柜的看出事了,肯定也不敢隐瞒,忙翻开账簿看了看,待看到上面的名字时,面色古怪抽了抽。 怎么了?男人伸长了脖子去看,才发现那一栏赫然写着今晚入驻上等房,贵客姓名有钱人。 有钱人男人先是一愣,而后才哈哈大笑起来,酒意也醒了,打了个响指,四个抬着一顶华贵轿子的少女便出现了,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男人晃晃悠悠进了轿子,吩咐道:去,本公子倒要看看这有钱小娘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魏如意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无名坐在马车外打着哈欠:你说你何必如此,直接杀了多好。 魏如意看了眼在她怀里睡得安稳的念念,目光微柔,不杀他们,就当是替衍哥哥祈福了。 夫人,距离下一处小镇只怕还有几十里的路呢。阿藏以前是跟着押镖的,天南海北的都走过,所以这条路也不算陌生。 -- 第616页 附近可有村寨?魏如意知道,就算她能颠簸,孩子也不能这么颠簸,况且现在她也要尽量避开城镇才行。 阿藏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村寨没有,倒是有一个土匪窝 好,就去哪儿。无名又打了个哈欠,带着几分怨气道。 阿藏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道:是穷凶恶极的土匪窝,不过这群土匪很讲规矩,只要给过路费他们就不会动手,但绝不是可以借住的地方! 无名有些不耐烦:让你去你就去,快些。 阿藏哑然,回头看魏如意,魏如意只问他:如果能穿过土匪窝所在的这片林子,是不是离大齐更近些? 是倒是,穿过土匪窝再走十来里就是直接通达大齐的渭河了,若是能弄到船,走水路就可以直接避开此番进攻北燕的扶桑大军,顺利的话,约莫半个月就到大齐了。阿藏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忙问魏如意:夫人,您该不会 没错,去土匪窝,阿藏,你明天想办法弄一条大船来。魏如意说完,看了眼缩在一旁不敢吱声的奶娘,浅笑: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们死。再没有人可以从她身边夺走任何人! 很快,土匪们已经在路上搭好了路障,拦住了魏如意她们的马车。 此路是我开,此树 话未喊完,就听到一道清甜的女声轻轻道:我们没钱,但我们有人,把我们绑去寨子里吧。 两个新手土匪懵逼,还有上赶着要被人绑走的? 无名看他们两个手足无措,摇摇头:我们现在大人加孩子一共五个人,你觉得绑起来太麻烦的话,直接赶着马车去嘛。 闭嘴,我们才是土匪,这点事还用得着你们教!其中一人气得跳脚,二话不说牵着马车就往山里去了。 阿藏只默默的念阿弥陀佛,两个土匪带他们越过地势复杂的山路后,一个易守难攻的寨子果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无名动了动筋骨,问前面带路的两个蠢土匪:你们寨子一共多少人? 其中一个闻言,轻哼一声,十分得意道:我们寨子上下和有六十多个人,各个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他话未说完,就觉得身旁一阵风掠过,他甚至没看清掠过去的东西是什么,那幻影就消失了。 他愣了愣,回头想问问阿藏他们有没有看见,就发现无名不见了,立即呵斥道:还有一个人呢,你们还敢耍滑头,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部杀了! 阿藏看了眼那原本灯火通明的寨子里忽然乱做一片,咽了咽口水,指着前面道:人在那儿 放屁,他是鬼不成,转眼就跑我身后去了?那人啐了一口,拔出腰间的刀就要来砍阿藏,便听到一阵阵哀嚎传来,他急急回头,便发现原本应该要下来接他的兄弟们全部都摔在了地上,寨子内哀嚎声一片,等他匆匆赶上去时,才发现一个男人正利落的把人踹倒然后绑住,动作一气呵成。 你你你你 闭嘴!无名呵斥一声,见已经没有绑人的绳子了,干脆上前抽了这男人的裤腰带。不过小半刻,寨子里六十多人全部绑了起来扔在了大堂里。 魏如意抱着孩子缓缓走过来时,寨子里的人全部都在哀嚎。 念念听到这声音,哼唧两声便哇哇哭了起来。 魏如意脚步微微一停,奶娘立即利落的捡起一旁不知道谁掉落的鞋一只只塞到了这些人嘴里。 阿藏看到动作麻利的奶娘,也非常知趣的开始塞鞋了,这些土匪们为了不被塞鞋,都只能暗暗咬牙,盯着看起来纤弱的魏如意,道:这位夫人,您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非要与我们过不去啊。 魏如意看了眼阿藏:将外面简单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去找船。 是。阿藏看着面不改色的夫人,知道自己是遇到个厉害主子了,赶忙应下。 念念见周围安静下来,吐了个奶泡泡,又安安稳稳睡着了,魏如意这才去找了个干净的房间歇下了。 一夜无眠,唯有念念和无名睡得香甜,好容易挨到第二天早上,奶娘去煮了早膳来,阿藏则是天不亮就去前面镇上找船了。 用过早膳,魏如意在山头转了一圈,刚下过雨,又出了太阳,在这山里倒是找到不少新鲜的药材,有些甚至还是极少见的名贵药材。 魏如意拿着小篮子慢慢的采摘,直到日影偏西时,阿藏终于找人搬了一条大船进山。 一路跟着魏如意而来的白衣男人在察觉无名的存在后,诧异极了;居然是他? 爷,此人不是早就失踪了么,怎么又出现了。一侧模样娇媚的侍女问道。 我也奇怪,他这样的人,居然甘心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当下人使唤,这更奇怪啊。男人笑得眼睛弯弯:我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是谁,能使唤得动他。 那您可要过去侍女的提议还没说完,男人就摇摇头:不必。 可您这几年不是一直再找他么? -- 第617页 是啊,我还以为他死了,原来是给人当仆人来了。男人眼眸一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可等魏如意从屋子里出来时,她一直挂在脖子上那块花形的玉佩也露了出来。 男人盯着那玉佩,足足半刻没眨眼:这玉佩怎么在她这里,难道她就是 公子,您怎么了?侍女看他失态的模样,立即问道,男人眼眸微微一眯,再看伸着懒腰出来的无名,气得错牙,寒声道:把他们的船烧了! 可是公子,要是我们烧了他们的船,就要暴露我们的行迹了。侍女提醒,男人闻言,气到暴走,在狂灌了一坛子酒后,终于冷静了下来:那算了,我们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此时的无名只重重打了个喷嚏,还奇怪自己明明穿得不少,怎么总打喷嚏。 魏如意你好了没,我们该出发了。无名望着正在整理箭弩的魏如意,道:那小玩意没用。 魏如意没搭理他,有没有用,很快就知道了。 晚上几人顺利上了船,阿藏不仅会驾马车,还会开船,所以自从顺利走上水路之后,除了偶尔补给船上的食物,夜里众人都能安稳睡着了。 至于扶桑的大军,也因为姜棣被扶桑的人忽然排挤在外,而没人提供最有利的信息了,所以陈家两位大将一出马,便开始节节败退了,一直退到扶桑原有的边界,扶桑才意识到姜棣的重要,开始传信给姜棣,可姜棣现在已经找到了那个让拂媚恨不得爱不得的男人。 王爷,他自从来大齐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听说去年年关的时候,拂媚还曾来过大齐想找他。一侧侍卫指着面前大门紧闭的院子道。 你们先进去。姜棣觉得似乎这太轻易了,拂媚既然这么恨这个男人,那他怎么可能还能活到现在?就算能活到现在,也一定藏在大家都找不到的位置才对。 姜棣想罢,打发了几个护卫进去,自己则在巷子外做好了一切准备等待,可他的人才进去,就发出了一声声惨叫。 姜棣微愣,转身便欲离开,一个浑身沾满了血气的黑衣男人却如幻影一般出现在了他面前,唯一古怪的,便是这男人的脸,布满了狰狞的疤痕。 姜棣先是一怔,而后才认出他来,震惊到说不出话:居然是你! 黑衣男人没说话,带血的长剑轻轻握着,凤眸微动,尽是寒霜。 风吹过,带动有着千钧之力的杀气朝姜棣而来,姜棣暗处的护卫立即出来,却不过眨眼之间,三个护卫瞬间毙命倒地,而黑衣男人除了被风吹动的衣袂,似乎都没动过。 姜棣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他从未想过以前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如今居然如此恐怖! 你不可能是他,你到底是谁! 等你下了地狱,我自会告诉你低哑的声音缓缓传出,黑衣男人修长的手指慢慢握紧那沾血的剑缓步朝姜棣而来,姜棣能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压力和杀气,让他就连后退的脚步都僵住了。 姜棣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就在男人准备动手之时,姜棣看着他布满伤疤的脸,眼眸一暗,立即朝他身后大喊:魏如意! 听到魏如意三个字,黑衣男人想也没想便闪身躲了起来,姜棣这才抓紧机会快速穿过巷子逃走了。 等黑衣男人站在黑暗里看向那巷子口时,才发现根本没有任何人影。 他垂眸望着紧握着寒剑的手,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充沛的内力,眼底划过一丝伤痛,抬手取出他早就准备好的银色面具戴好,才决然转身离去。 第161章 他 大齐的都城不仅繁华,而且大街上随处可见各式各样西洋传来的新奇玩意儿,还有穿着各式各样衣服在大街上走的人,所以即便是有人带着面纱出门,也不会有人多看两眼。 魏如意连夜奔波,历经半个月,终于到了大齐的都城。 夫人,客栈小的已经定下了,咱们先去客栈吧。阿藏是熟悉大齐都城的,才来,便一身轻松的笑眯眯道。 魏如意看了眼也醒了的念念,扫了眼四周,自从到达大齐之后,她的心就越来越沉了,因为距离上一次听到衍哥哥的消息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到如今,已经再也探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了,如若不是有人故意隐瞒,只怕就是真的出事了。 先去客栈吧。魏如意淡淡说完,便提步往客栈的方向去了。 因为阿藏觉着自己这主子身份怕是不简单,一路有十分低调,所以定下的客栈不是那种酒楼类型的,而是专供文人雅士们休息的类似于庄园的高级客栈,里头住的人非富即贵,而且围着一个藕池而构造的二层小楼都是独立的,这样就不担心与其他客人发生冲突了。 夫人,这儿您看可还满意?阿藏一面帮着搬运行礼一边问道。 很好。魏如意自然是满意的,而且这里也很清净,方便念念在这儿暂居。 无名一路跟着,人显得邋遢了不少,下巴上胡子拉渣,因为一路他都怀疑有人在跟踪,所以睡也没怎么睡好,倒是到了这里后,才二话没说扑倒自己房间呼呼大睡去了。 -- 第618页 魏如意让奶娘先带念念下去休息,这才吩咐阿藏:你去一趟一个名叫来福楼的酒家,找一个申掌柜,将这个交给他,然后让他来见我。魏如意取下自己的印章交给阿藏。 阿藏忙点头:那小的这就去。 嗯。阿藏看着这印章,吓得手都有些颤,连忙接住印章转头就往外跑去了。 等阿藏走后,魏如意也简单熟悉了一下,换上了之前就准备好的男装,又将眉毛描粗肤色涂黑了些,这才嘱咐无名保护好念念,便戴上帷纱帽出去了。 因为她不能一直这样等着申掌柜来,她也要去宸王府看看赵霁是不是有衍哥哥的消息。 一路打听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宸王府,不过魏如意还没过去,就见一个婆子被人从里面扔了出去,那扔人的小厮还凶神恶煞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家王爷远游去了,不在府上! 可是我只是想见见我的女儿,你就让我进去找她吧,怎么说她也是王爷的妾室婆子爬起来还要哀求,侍卫的脸已经黑了:姨娘们都在后宅好好的,你见什么?王爷临走前可吩咐了,没他的吩咐,谁也不能外出,谁也不能进去,王府最近才得了个好宝贝,你们这些人就是惦记王爷的宝贝是不是? 侍卫骂骂咧咧一通,态度极其恶劣的吩咐门口的护卫:你们都瞪大了眼睛,谁要再敢靠近王府半步,都给我叉走!说完,就怒气冲冲的回去了。 魏如意看见这情况,愣了下,本欲往前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赵霁远游去了?难道是得到衍哥哥的消息所以去找他了? 想到这一点,魏如意有些后悔自己为何没早点来大齐。 正想着,方才那被如扔出来的婆子暗暗冷哼了一声,便拍了拍身上灰走了。 魏如意觉得不对劲,一般的人就算是被王府扔出来,那也是不敢吭气的,这个婆子倒好,自己女儿就算是宸王妾室,也断没有敢跟宸王府的人摆脸色的。 魏如意想罢,看着这婆子鬼鬼祟祟的钻进了不远处的巷子,没多想便快步跟了上去。 婆子一路穿过巷子,又过了两道街市,才在一个拐角的地方跟两个黑衣人汇合了。 魏如意不敢靠得太近,但所幸这婆子没想过自己会被人跟踪,便丝毫没有压低声音,只道:呸,都说宸王是个嘻嘻哈哈没脾气的王爷,今儿我看他那群狗腿子倒是会摆谱。 先别说这些,怎么样,探听到消息了吗,他是不是在宸王府?其中一个黑衣人问道。 婆子皱皱眉:没看到,他们防守的严严实实,不过倒是听到有下人在议论,说有天晚上宸王不许旁人靠近的一处阁楼里,忽然发出了男人极其痛苦的嘶喊声,持续了一整晚,等到第二天下人们议论纷纷时,这喊声就不见了。 那应该没错,楼衍肯定是在宸王府。黑衣人道。 说话,魏如意差点轻呼出声,衍哥哥当真在大齐,而且还就在宸王府! 既如此,我们先去禀告王爷。黑衣人说完,几人便转身要离开,魏如意也打算收敛好情绪,等他们离开后再悄悄撤离,谁知不等她离开,就见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姜棣! 魏如意拳头紧握起来,姜棣,没想到他也会在这里,他也是冲着衍哥哥来的吗! 没想到几个废物这么没用,有人偷听都没发现。姜棣眼眸危险眯起,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而之前的黑衣人和婆子都迅速赶了过来,看到站在巷子里带着帷纱帽的人,也都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刀来。 魏如意暗暗抓紧手心的药粉,眼眸微微眯起,她现在不能暴露身份,否则姜棣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只有一个机会! 姜棣似乎想亲自动手,抬起剑便朝魏如意杀来,而魏如意左手一扬,大量的粉末便洒了开,右手顺势抬起,一支泛着寒芒的箭便从箭弩里射了出来。 姜棣眼眸微眯,立即闪身躲过,魏如意也抓住这个机会快速往前跑去。 她还是跑得一样快,不过这里的地势她并不熟悉,等跑过几条巷子以后,却被姜棣轻松的抄近路给追上了。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姜棣虽然没有看清她的脸,但她这逃跑的动作和手法,都跟接连让他吃过亏的魏如意实在是太像了。 魏如意脚步微微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姜棣步步逼近,打算找机会再放出一支箭弩,忽然一道黑影闪过,不等反应过来,黑影便紧紧揽着她的腰,一跃上了屋顶。 姜棣在看到黑影的瞬间,眼眸里的气势便已尽数消失,他嘴角冷冷勾起:想不到你还有这份闲心来救人,不过据我所知,你现在的身体还并不是很好用吧。他问过拂媚,就算修炼了那能解毒的邪功,也不能立即就大肆打斗,否则就会被体内的邪气所反噬,落得个七窍流血的下场。 姜棣话才说完,那黑衣人素手微扬,便见一道寒芒以姜棣根本躲不开的速度朝他飞来,若是他的手下迅速替他裆下了这一击,当场死亡的人就是姜棣了。 好功夫。姜棣看了眼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的护卫就这样被一枚寒刃刺穿了心脏,眉心微微拧起,看来他这次来大齐是来对了,这样的对手如果不真的除掉,等他恢复之后,只会更加的难缠。 -- 第619页 姜棣抬头,看着屋顶上气势张扬的黑衣人,嘴角冷冷勾起: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他的十几个护卫迅速冲上屋顶,而他却趁机转身逃走了。 魏如意能感觉到抱着她的人浑身凌冽的寒气和杀意,虽然感激他救了自己,但他就这么抱着自己,让她有点不悦。 这位大侠,要不你先松开我。魏如意被她紧紧搂着,甚至都不能抬头看一看他。 男人没说话,揽着她轻松跃起,不过眨眼的功夫,十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便从屋顶滚落了下去,而他这才揽着她一路飞跃数十个屋顶,等到了处没人的地方才将她放了下来。 多谢,还不知道大侠的名字?魏如意看他放下自己便转过了身去,下意识问道。这个人,背影看起来好像衍哥哥啊,只可惜,衍哥哥不会功夫,而且衍哥哥身上常年都是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气,这个人却浑身透着一股淡雅的新鲜松木的清香。 魏如意说完,发现他站在原地没动,反而手心也微微握了起来,心不由提起。 难道,他是自己认识的人?可自己好像不记得结交过这样一号人物才是 魏如意试探性的慢慢走过来,想要看看他的脸,却不等她看清,男人便微微哑着嗓子道:这里很危险,你赶紧离开。 我还有事魏如意浅笑,男人却浑身一寒:什么事,能比你的性命还重要? 魏如意被一个陌生人这样训斥,目光微微淡了些,却还是笑道:自然是比我性命更重要的事。敢问大侠尊姓大名,来日如若需要,在下定会报恩。 不必。男人说完,提步便要离开,却在往前之时,忽然心口猛地一缩,一口黑血便吐了出来。 魏如意见状,上前便要去扣他的脉搏,却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被他立即甩开了。 魏如意讶异,以为他不想别人知道他的病情,轻声道:你放心,我会医术 离开大齐!男人说罢,再也没看她,提步便消失了。 魏如意不明白他一个陌生人为何频频要叫自己离开,心里也闷闷的要走,却在走之前,转头看了眼他吐在地上的黑血。 魏如意迟疑了一下,俯身便要去看,却不等她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妖娆女子便跃然而下,挡在了她面,浅笑嫣然:这位小公子,这是我家主子的东西,旁人可不许看哦。 你是魏如意看着她的脸,脑袋里几番转换,忽然想起来,问她:你是媚娘!当初楼衍一时兴起带自己去的北燕最大的拍卖大楼里的女掌柜就是她,可她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媚娘见魏如意居然认出了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自己,掩唇浅笑起来:没想到是国师夫人啊,你怎么在这里? 魏如意心里刚刚升起的些许希望瞬间湮灭了,看来方才那个奇怪的黑衣男人果然不是衍哥哥。 我来找人。魏如意苦涩浅笑。 你是来找国师吧,说来也可惜,当初他可也是我的主子呢。媚娘娇俏一笑,说完,她身后已经有人将那一滩血迹清理的干干净净了。 魏如意看着媚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理说,媚娘能一个女子掌管北燕那么大的拍卖坊,级别应该不低,怎么到这里,就沦落成了他们主子随便见一个人她都要出来清理尾巴的了? 还一个不对劲,就这媚娘这个神神秘秘的黑衣主子。 媚娘,你们主子对我有恩,我能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吗? 你叫他尊主即可。媚娘莞尔一笑,还跟魏如意道:对了,无极阁是情报收集的中心,关于国师的事,我劝你别找了,不过是宸王府故意放出的消息,想吸引那些害了国师的人过来而已,报仇的事,宸王会处理的,你如今还带着孩子,在这里也实在危险,今日尊主出于以往跟国师的情谊才救了你,你也早些离开吧。 说完,媚娘跟她的人便全部消失了。 魏如意站了良久,直到空气里那一丝丝腥甜的气味都消失了,才转身往客栈而去。 等她离开,不远处的秘密宅院里,媚娘才正色问盘膝坐在临湖的矮榻上调息的男人道:尊主,您为何不肯见她? 男人没说话,只是眼眸微微动了动。夏日的热风吹过,吹起他散落在肩头的黑发,让他的脸显得越发的狰狞起来,唯有他睁开眼睛时,那凤眸里的一腔温柔,似乎让这夏日都变得面目可亲起来。 想办法让她离开大齐 是。媚娘看着他在说这话时,悄悄掩藏于眼底的痛苦和挣扎,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魏如意回到客栈,阿藏已经把申掌柜带来了,申掌柜看到魏如意的第一眼,就立即跪了下来:许久不见小姐,小姐一切可安好? 申掌柜,先起来说话吧。魏如意说完,阿藏便立即上前扶起了他。 刚好奶娘抱着已经醒来了的念念出来,申掌柜看着不吵不闹十分乖巧的念念,心都柔软成一片:这孩子,眉眼真像国师。 魏如意眼眸微湿,只掩饰过去,浅笑道:此番来,便是想请申掌柜想想办法,探探宸王府的事。 -- 第620页 您是说,宸王府传出来的救了国师大人的事?申掌柜问她。 魏如意点头:没错,而且我还听说,有一晚被宸王藏在秘密阁楼上的男人嘶喊了一夜,我想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为何嘶喊,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正好宸王府的一位受宠的姨娘十分爱吃我们酒楼的点心,时常让我们的人送去,倒是可以探问探问,不过在此之前,小的便已经打探过了,宸王府的人似乎并不知道太多情况。申掌柜歉疚道。 看来,要想法子进去宸王府才行了。魏如意想了想,目光微亮,转身拿了个药瓶来交给申掌柜:到时候那宠妾如若再要吃点心,申掌柜只叫去送的小厮涂抹一些在食盒上即可。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办!申掌柜一副要从容就义的模样,魏如意浅笑安慰他: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而且过一段时间这药粉就会自动消失,没人能查出来。 申掌柜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但还未离开,忽然瞥到魏如意脖子上所带的玉佩,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魏如意问他。 申掌柜犹豫了一下,心里也不大敢确定,便只笑着摇摇头:没事没事,小的这就出去给您安排送点心的事。小姐,小的们在大齐也算是落下了根,虽然大的事不敢夸口,但小事您尽管吩咐,包括银子,现在钱庄里也存了不少。说完,申掌柜还拿出几张地契来给魏如意:这是在大齐置办下来的庄子铺子,在这都城也买下了两座小宅子,您看要不要搬过去,若是要的话,小的这就去安排。 地契掌柜的先收着,倒是宅子,回头我让阿藏挑一处出来。魏如意看着忠心的申掌柜,知道当初大姑母是没有挑错人。 申掌柜连连应下,有问了一通,确定魏如意没有再需要他的地方,这才赶忙出去了。 出去后,还在犯嘀咕,给他赶马车的小厮还笑道:掌柜的,您嘀咕什么呢? 申掌柜看着他,便问道:你可还记得忠勇伯府的家徽吗? 那自然记得,一朵花嘛,忠勇伯府现在就剩下一个四处浪荡不见踪迹的公子和失踪几十年的大老爷,倒是许久不见这个标记出现了。小厮唏嘘道。 申掌柜越想越觉得魏如意脖子上带的那个玉佩的纹样像是忠勇伯府的家徽,但这种东西,又不敢随口胡说,便跟小厮道:回头你叫人去拓印一份忠勇伯府的家徽来给我瞧瞧。 小厮虽然觉得奇怪,但即是掌柜吩咐的,便也立即应下了。 等他们离开后,暗处的那白衣男人才轻嗤一声,大摇大摆的从软轿里出来,提步往这个客栈里走去了。 刚走进来,忙碌的小二和侍女们看到他,都怔了怔,而后全都哭着扑了上来:主子,您可算回来了。 小梅好想您哦 悠悠也想您 小厮们则是忙着递美酒,男人笑笑,手一扬,一把金豆子便洒了出来,惹得众人纷纷低头去捡,他这才整整衣衫,大摇大摆的往魏如意所住的地方去了。 魏如意现在只盘算着怎么进入宸王府,顺带要了姜棣的命,在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嘈杂声时,眉心都跳了跳。 阿藏,去看看怎么回事。魏如意说完,一侧无名已经将随身的佩刀亮了出来,就等着外面的人杀进来,他好痛痛快快杀出去,没想到还不等他动手,阿藏就战战兢兢跟着那白衣男人进来了。 爹,好久不见啊! 不等无名动手,白衣男人忽然眯着眼狠狠瞪着他道。 爹?不止无名愣住,魏如意也愣住了,无名看起来顶多不超过三十五岁啊,这白衣男人瞅着,起码三十了吧。 白衣男人看着满屋子的古怪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的清咳两声,笑眯眯的望着魏如意,细细打量:果然好看。 魏如意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浪子,目光微寒,可不等她开口,这白衣男人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了脸放肆揉搓起来:哎呀呀,真是跟我想的一样,柔软又滑腻 魏如意眼眸一冷,箭弩已经对准了白衣男人,可白衣男人浑然没当回事,揉够了以后,便跟身后的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里给我团团包围起来,谁再把我爹放走,我就阉了他! 无名一脸茫然:你到底在说什么?说完,还问魏如意:你是不是跟他认识? 不认识 当然认识了,小如意,哥哥可是找了你十几年啊,不过你还算好,毕竟哥哥我找我爹,已经找了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什么概念你懂吗,我五岁开始,就以找到这个男人为己任,以将他大卸八块埋在我娘坟墓里为首要任务,没想到啊,峰回路转,我找遍大江南北,竟在一个偶然下碰见了他。白衣男人说完,眼眸里的杀气也越来越重,当然,这都是对无名的。 无名听着这些话,气得直哼哼: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白衣男人气得声线急速飚高,又强硬的忍了下来,微微一笑:要不是你那邪功练成了,变成了我还记得的样子,我还真找不出你来。他目光微寒的说罢,便吩咐旁边的人:去,准备车马轿子,迎小姐回府。 -- 第621页 说完,负手便往外面走,魏如意却是沉下了脸:不管你是谁,我不会跟你离开! 不行也得行,你们母子加上这个老废物,是打不过我的。白衣男人说完,便有两个美貌侍女打开了一摊子香气极淡的酒,这种酒魏如意都不曾见过,可偏偏酒香才溢出来,无名这个壮士的一个男人白眼一番便晕了过去。 还是跟以前一样没用。白衣男人冷淡说完,复又笑眯眯看着魏如意:走吧小如意,哥哥挂念你十几年了,一定会待你好的。 阿藏,你先带孩子走魏如意抬起手里的箭弩对准了白衣男,莫名其妙冒出个人就说是自己的哥哥,还要带自己走,魏如意怎么可能跟他走? 但她话音才落,之前离开的申掌柜就回来,手里还拿着拓印下来的忠勇伯府的家徽图样。 小姐,这是怎么了?申掌柜愣了下,魏如意瞥见他手里的图样,眨眨眼:申掌柜,你这是 这是我府上的家徽,跟你脖子上带的玉佩一模一样,你那玉佩是你娘给你的吧。白衣男人浅笑:你放心,我娘在我五岁的就死了,我爹也跑了很多年了,所以忠勇伯府现在的主子就我一个,你跟我回去,你就算是第二个。 魏如意看着他吧嗒吧嗒的说着,忽然想起无名说好像一路觉得有人跟踪的话:那这一路悄悄跟着我们的 就是我,若不是我,你们早就被北燕追杀的人给杀了。不过你放心,现在他们已经追到大齐来了,只要你跟我回忠勇伯府,他们绝不敢轻举妄动的。他笑眯眯道,笑起来的样子,跟无名还真是有几分相像。 公子,皇上知道您回京了,要您进宫去见他。外面有人来报。 告诉皇上,我找到我杀千刀的爹了,等我办完我爹的丧事,我就去见他。白衣男人依旧笑眯眯道。 魏如意: 念念许是被吵醒了,睁开眼睛眨巴眨巴到处看,待看到白衣男人时,竟咧开小嘴笑了起来。 白衣男人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眼眶发胀。 他笑了笑掩饰过去,只道:如意,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相信我,在大齐没人庇护,麻烦很快就会找上门的。 即便如此,我今晚也不想奔波了,你先回去吧,待明日我想清楚后,自会跟你回去的。魏如意道。 白衣男人倒是很利落的答应了,还笑嘻嘻道:小如意,我可知道你的脾性,机灵的很,要是再想逃走,哥哥我可是要生气的。说完,这才走了,倒也没捆走晕过去的无名。 待他离开,申掌柜才赶忙上前道:小姐,您要不要暂时离开这里? 外面都是他的人,照他的说法,老鬼应该也到了。魏如意将一直朝她伸手的念念抱到怀里来,看着他,不知为何,脑海里总是浮现今儿救了她的那个男人的背影,那背影跟衍哥哥的实在太像了,可若不是其他地方都不像的话,她真要怀疑这人会不会就是衍哥哥。 那难道小姐真的要去忠勇伯府?小的听说,忠勇伯府连个正经主子都没有,您去了,怕也要吃苦受累。申掌柜刚全完,就觉得鼻子痒,直接打了个喷嚏。 屋顶,白衣男双手抱胸气到嘴歪,他跟了一路的人,底下那个鬼糟老头瞎说什么!气! 魏如意也不确定,现在刚来大齐,忽然发现姜棣在这里,老鬼又追上来了,无名现在也有了麻烦,单凭她自己跟一个申掌柜根本没用。 那劳烦掌柜今晚去细细查查忠勇伯府的事,还有这玉佩魏如意将玉佩摘下来:也去查查,对了,方才那自称忠勇伯府公子的人叫什么名字? 哦,忠勇伯府姓赫连,他的名字叫吉祥。申掌柜道。 他刚说完,阿藏和奶娘都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魏如意也眨眨眼,搞半天外祖父说当年那个侮辱了娘亲后来非要来给自己取名字的男人,竟是这样取出如意二字的。 屋顶上的赫连大公子气得牙痒痒,这也是为何他铁了心要找到他爹的原因,不将他大卸八块,也对不起自己因为这个名字而被嘲弄多年的恨! 夜深,魏如意院子里的灯也尽数熄灭了。 老鬼带着人过来时,他已经断了一条手臂,是在当初追着魏祈章回北燕时,中途发现魏祈章糊弄了他后,跟魏祈章起了冲突而被砍断的。 不过一条手臂,老鬼想起奄奄一息的魏祈章倒并不是多恨了,反而是魏如意,这是先帝最后的命令,他必须执行! 大人,周围有杀气! 就在老鬼准备行动时,有人立即道。 老鬼也察觉到了,那股凌冽的寒气和杀意,等他快速往后退了十来步后,才发现方才他所站的地方,已经立着一柄寒剑了,老鬼想方才他若是迟了一步,应该就殒命于此了。 你是何人!老鬼寒声问道,却只见夏夜的风吹过,吹起黑衣男人的衣袂如鬼魅一般,不过眨眼的瞬间,男人便已经到了老鬼身前,而老鬼能看到的,只是微弱夜光的映照下,那冰冷的银色面具和面具下那双冰寒的眼眸。 -- 第622页 老鬼忽然觉得呼吸一滞:你是 话音未落,寒剑入体的声音便闷闷传了出来,旁边的人见状,立即拔刀朝他杀来,可根本不等靠近他,他便如风一般消失在了黑夜里,留下胸口中剑的老鬼。 老鬼倒下来,望着黑影离开的方向,嘴唇嗫嚅了几下,含糊喊出他的名字,便咽了气。 第二天一早,魏如意刚醒来,就听到了老鬼被人杀了的消息。 难道是赫连吉祥做的?魏如意古怪的念了遍这个名字,就见赫连吉祥一身帅气的白衣施施然走了进来,进来后,才跟魏如意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过昨夜那个叫老鬼的男人死前,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谁? 楼衍。赫连说完,看着已经开始动摇的魏如意,俯身带着几分引诱的说道:你要是愿意跟我去忠勇伯府,我就帮你查楼衍的下落怎么样?大齐虽大,却还没有我查不到的事。 第162章 一个好办法 老鬼的尸体被赫连搬到了魏如意眼前,魏如意看着已经断了气的老鬼,再看着面前一脸得意的赫连,心微微收紧,如若动手的人是衍哥哥,那么之前遇到的那个黑衣男人,会不会就是自己根本没有看错,而是衍哥哥他故意避着自己? 跟你回忠勇伯府可以,但是我有要求。魏如意看着赫连,虽然他自称是自己哥哥,但仅凭一块玉,似乎也太玄乎了,所以她根本不能排除赫连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赫连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说,只潇洒的往旁边一坐,翘着腿叫人端上了美酒来,顺带还叫人拿了笔墨纸砚过来,笑眯眯道:说罢,说完了,我们就白纸黑字写下来立字据,你要是还不放心,我还可以给你拿去官府叫人作证,怎么样? 赫连说完,笑眯眯的倒了杯酒喝下,满足的眯起眼睛:好酒。 申掌柜看着放荡不羁的赫连,悄悄走到魏如意身后侧,轻声道:小姐,赫连公子所说的忠勇伯府的情况的确没有错,不过身份这事,是不是要再请您生母来确认一番,再做决定? 不必。这件事不要告诉娘亲。魏如意皱皱眉,她想娘亲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所谓的亲爹的,如若无名真的就是她的亲生父亲,那她也不会认。 魏如意扯下脖子上的玉佩放到赫连跟前,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一定要我去忠勇伯府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现在没有什么别的价值,勉强还算有点银子,如果忠勇伯府缺银子,只管开口。 赫连听到这话,想起之前客栈她写的有钱人,笑意更深了:我不缺银子。不过你行事谨慎,我若是不要一点什么,你只怕也不会放心,这样吧,我听说北燕那所谓的黑曜军二十人已经找到了,等日后你把这些人送给我就行,我还想研究研究当年秦家是怎么训练他们的。 魏如意看着他一脸正直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才继续道:可以,那我入忠勇伯府后,不以你赫连家人的名义,而且我们可以随时离开,你不得干涉。 可以。 赫连没有丝毫的犹豫,如意这个妹妹是怎么生出来的他也清楚,但他想,总有一天她会如自己一般,理解他这个荒唐爹的。 魏如意又提了些要求,赫连一一都应下了,魏如意这才简单收拾了一下,在赫连的护送下往忠勇伯府去了。 暗处,姜棣跟来后,发现在这里的人居然是魏如意时,便知道那天在巷子里见到的人果真是她没错了。 魏如意,你来了倒是好,省的本王再去找你。姜棣阴冷一笑,转身便裹紧身上的斗篷消失在了转角的巷子里,却没发现赫连待他离开后,看向他的方向露出的几许讽刺。这天底下敢伤他赫连的人,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马车走的极慢,魏如意跟念念坐在一个马车里倒是觉得十分平缓,沿途穿过繁华的集市时,还能听到外面吆喝的叫卖声,风从街巷吹来,还夹杂着香甜的果子香气。 念念啊呜一声,魏如意垂眸看去,他便咧开小嘴笑了起来,胖嘟嘟的小手抓着魏如意的衣袖不肯撒手。 魏如意瞧着他,从一开始觉得是个累赘,到现在越来越心里柔软,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本她会以为,为了给衍哥哥报仇,她一定会顾不上这个孩子的。 夫人,到了。阿藏在外面道。 既然不以亲妹妹的身份入驻,那就以义妹或是师妹的身份,怎么样?赫连摇着折扇走过来,笑着道。 魏如意顿了顿,想想赫连如今独身一人,自己若是不以亲人的身份入驻,怕叫人以为自己是他养的外室,如此一来倒是平添了些麻烦。 想到这里,魏如意点点头:就师妹的身份便好。 赫连这才笑眯眯叫人迎着往里面去了。 忠勇伯府虽然常年没人住,但自前几日赫连回来之后,他便叫人里里外外收拾过了,格外干净,而且可以见得以前的主人是个文雅之人,里面的布置不似北燕哪里的粗犷,反而尽是江南园林的精致巧妙。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无名道。 赫连笑容一深,只吩咐人先带魏如意下去休息,这才看着无名道:爹,你跟我来一趟祠堂,我有话跟你说。 -- 第623页 谁是你爹无名刚说完,便有侍女抱了一坛子酒出来,无名咬咬牙瞪着赫连,赫连却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叫人领着他便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赫连给魏如意安排的院子出乎众人的想象,院子里沿墙边的地方不仅种满了盛开的各色鲜花,对着太阳的东侧更是夹着一个爬满了花藤的篱笆,篱笆旁,便是一株投下一团树荫的大树,大树下挂着一架秋千,而秋千后,便是一个偌大的水池,水池里布满了绿色的荷叶,清风吹来,撩动人的头发,更将人浑身的疲惫都吹了干净。 这里可朕漂亮!阿藏跟奶娘齐齐发出感慨声。 魏如意也觉得十分好看,但终究不是久住之地。 申掌柜,之前交代你的事,还劳你去做了,一定要快。魏如意侧身跟跟在一侧的申掌柜道。 申掌柜连忙点头应下:您放心吧,小的一定办妥当。说完,都将之前她的印信还了回来: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小的全部置备齐全了给您送回来。 暂时不用。魏如意看了眼怀里的念念,想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和赫连所说的,老鬼临死前喊出的楼衍二字,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定会全部弄清楚的! 忠勇伯府在大齐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虽然忠勇伯没有战功,可忠勇伯家的子孙却各个都曾救过历任的皇帝或是太子,忠勇伯府的人祖辈算下来,也有七八人曾是因为保护皇室而丢了性命,因此大齐皇帝对于忠勇伯府的优待一直就没停过,可也正因为如此,如今都要成了唯一独苗的赫连吉祥,那就是大齐各家各户未嫁姑娘们眼前香喷喷的肉了。 魏如意才带着孩子住进来,消息便迅速传遍了大齐的大街小巷,说什么的都有,譬如现在站在魏如意跟前插着腰气得眼眶发红的小郡主! 你就是赫连哥哥的小师妹?小郡主望着她的脸,再看看她的肌肤,再看看她的身材,简直想哭。 魏如意看着一群跟在这位小郡主身后的莺莺燕燕,浅笑:是,不过你不要误会,我跟赫连公子只是 梁娇娇,你闹什么? 淡淡的声音传来,面前这皮肤微黑眼眸黑亮的小郡主赶忙站直了些,拨弄了几下头发后扭头就看到了赫连缓步而来。 赫连继承了忠勇伯府良好的基因,高挑的剩菜,俊逸的五官,尤其是跟魏如意几乎如出一辙的眼眸,但这一点没人觉得奇怪。 赫连才来,就大大方方的将魏如意往胳膊底下一搂,笑眯眯看着小郡主梁娇娇:现在看明白了吗?看明白了,就赶紧回去,庸脂俗粉我是看不上的。 其他女子闻言,均是羞得红了脸,垂着眼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梁娇娇却是咬咬牙,轻哼一声,也跟着上前拉住魏如意的手,道:我是来跟这位姑娘交朋友的,就算我是庸脂俗粉,也碍不着你的事儿吧。 无趣。赫连轻嗤,梁娇娇撇撇嘴:我会变得有趣的,这位姑娘会教我的,对吧?梁娇娇巴巴的看着魏如意,魏如意见状,无奈浅笑,还不等开口,就见梁娇娇咬紧了嘴唇,凑过来悄悄问她:你平常都用的什么胭脂啊 魏如意看着这没心没肺的小郡主,再看了眼一侧下巴几乎要翘到天上的赫连,按说赫连也三十了,就没考虑过成家么? 小郡主话还没问完,就被赫连拎起来扔出去了,而后才吩咐旁人:慢走不送。说完,回过神又揉了揉魏如意的脑袋:走,咱们去看看孩子。 魏如意:这故意把话说不清楚的毛病,还当真是遗传。 魏如意看了眼梁娇娇,她倒是没有半分伤心,只轻哼一声,朝里屋大喊:赫连吉祥,你躲不掉的,我这就去求皇上赐婚,哼! 你敢!一向慢吞吞的赫连闻言,扭头便大喝,梁娇娇却扮了个鬼脸一溜烟影儿都跑没了。 魏如意本以为赫连是真的不喜欢这小郡主,哪知等小郡主跑没影儿,赫连竟是像只狐狸一样满足的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让人吃醋的办法有效啊,你瞧瞧,往后等她嫁了我,那就是她死皮赖脸求着嫁的,到时候生了孩子,孩子问我是谁先提亲的,我多有面子。赫连笑得眉眼弯弯,魏如意则是眉梢一挑,搞半天赫连这样大张旗鼓的迎自己回来,还有这么一层心机在里面。 娇娇跟宸王关系极好,有她在,你去把宸王府翻个底朝天都不成问题。赫连扭头悠悠然望着魏如意笑道:不过据我所知,能轻易杀了北燕皇帝暗卫头目的人,现在大齐只怕只有那个忽然冒出来的无极阁尊主了。 魏如意目光微敛:你的意思是,这位无极阁尊主,有可能是衍哥哥? 说不准,无极阁一直是朝廷之外的存在,听闻无极阁以买卖信息和各类珍奇为主,名下的拍卖行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就连朝廷也轻易不敢动,我们现在怀疑无极阁尊主的事,或许他们早已经知道了,所以如果楼衍有意躲你,那就有点麻烦了。 赫连望着她,语气都不自觉温柔了些。 -- 第624页 说完,念念发出了声音,赫连便扭头哄念念去了。 夜色渐晚,魏如意看着天边云霞如同火烧过一样的热烈,手心微紧,如若那人真的是衍哥哥,她一定会想办法见到他的! 夜深,鸟儿扑楞着从天边飞过,歇在临湖旁那诡异的树上,不等那鸟儿察觉到危险飞走,一条红色的毒蛇便飞速窜起,一口咬在了鸟儿身上。 看到这一幕,站在一侧的男人才满意的笑起来:不错,丹羽家族培养出来的毒蛇,就是比一般的毒蛇机灵一些。扶桑大王子有雅阴鸷笑道,笑罢,扭头看向站在一侧面色冷清的莎慕,轻声道:怎么,很快就要嫁给本王子了,不开心吗?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放了我父亲?莎慕目光幽寒,冷冷盯着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当初她急急从北燕回来之后,便发现父亲是被丹羽家族的叛徒给暗算中毒了,结果就是那时候,扶桑的皇帝以召见未由,直接将父亲招入皇宫,而后秘密囚禁在了某处。 有雅见莎慕这样气愤,苍白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对上她满是愤怒的眼睛,摇摇头: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你要温柔一点,我喜欢温柔的女人。 莎慕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可不等她有进一步的动作,周围丹羽家族出来的叛徒便直接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有雅淡淡一笑: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丹羽家族可都要靠你了,你若是平安嫁给本王子,那你们丹羽家族就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可能,否则 不必你说我也知道!我会嫁给你,但若是我出嫁当日没有见到我父亲,那丹羽家族拼尽全力也会跟你们来个玉石俱焚。王子别忘了,扶桑一个小国,到底是靠了谁,这么多年才能平安无事到现在的。莎慕咬牙切齿的说完,沉着脸转身便离开了。她好像放弃这一切回到北燕去,安安心心做她的新娘子嫁给有才,可是她做不到了 况且,自己失踪这么久有才也没有追来,或许他已经娶了别人,或许也忘了自己吧? 莎慕不敢想,越想眼泪越多,等出来后翻身上马,便快速穿过集市回去了,丝毫不知她穿过集市时掠过的那一辆低调的马车里,正坐着他朝思暮想的人。 公主,拂媚当真还在这里吗?陈有才提起拂媚,眼底布满了寒霜。 萝宁只轻轻点点头,瞧见他虽然苍白但已经恢复气色的脸,柔声道:陈公子,你当真要先杀了拂媚吗? 那是当然,不然她一定还会对如意下手,这样恶毒的女人,害的如意家破人亡,还搅起北燕的战事,我怎么会轻饶了她?陈有才目光微寒,武将的气势毕露。 萝宁望着他的侧脸,英挺的鼻梁下嘴唇紧紧珉起,含着薄怒,眼眸里似乎泛着光,让人觉得好似只要有他在,便什么都不用怕了,这样的他,竟令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你怎么了?陈有才发现她的失神,侧身问她。 萝宁回过神来,垂眸浅笑:没事,我本来去北燕找你,是因为莎慕的事,我希望你能来带她离开这里,你们回北燕也好,去浪迹天涯也好,都好过她嫁给我皇兄。 提起莎慕,陈有才的心情复杂起来,他的一身武功,几次差点殒命,还有娘亲也因此而遭的罪,可莎慕竟是不闻不问转身便走了,也不管他们的死活 先去找拂媚。 可是莎慕萝宁还要说,陈有才只粲然一笑,转头看她:若是一定要娶,不如娶公主吧,反正先帝还赐婚了,我娘也喜欢你。 萝宁看得出他不是真心说这样的话,只是为了掩饰他对于莎慕的感情而已。虽然萝宁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笑道:陈公子既然坚持,那就先去找拂媚的,但婚期就定在一个月以后,若是迟了,就再也没机会了。 陈有才望着萝宁,终是沉沉垂下眼眸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莎慕的事,毕竟现在如意的踪迹也跟丢了,他唯一要想的,就是想办法杀了拂媚这个从中作恶的老女人! 扶桑某处密室里,拂媚正在调配药剂的手微微一颤:还没找到姜棣吗? 找到了,但他好似正在找沈尊主,而且楼衍和魏如意似乎都在大齐现身了。一侧有人低声回道。 沈肆,他还没死吗?难道是他救了楼衍?拂媚放下手里的药,当初楼衍病成那样,又掉入了湍急的河水里,不可能存活才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救了他。可天底下除了自己修炼的邪功,应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才对,但邪功魏如意就算知道也只是一部分,难道沈肆这么多年,竟参悟了这邪功么? 扶桑的大王子让人来问您,现在控制了丹羽家族,是不是已经可以再一次攻打北燕了?那人继续问道。 拂媚面色微微一沉:现在不行。看来,我要去一趟大齐了。 可是大王子他 告诉他,没有姜棣,扶桑发兵也只是自寻死路而已。我去大齐之后,会亲自带姜棣回来的。拂媚说完,垂眸看了眼罐子里的药,面色冷寒,也好,她也该去见见那个当初口口声声说爱她、却逼着她喝下那残酷鸩毒的男人了! -- 第625页 第二天天不亮,小郡主梁娇娇就跟着宫里来送圣旨的公公一起来忠勇伯府了。 赫连今儿依旧是一条雪白的长衫,不过他特意给魏如意送来了一条大红色的梢纱撒花长裙,金银首饰若干,魏如意却并不打算这么招摇,只继续穿着自己浅灰苏的长裙便出来了。 梁娇娇来的时候,看到赫连风度翩翩的出来,眼睛都痴了,赫连瞥见她这傻乎乎的样子,嘴角得意勾起,摇摇扇子侧身跟魏如意道:小如意,你觉得这傻姑娘怎么样? 看起来是个很好的姑娘。魏如意鄙视他这种故意逗弄人家姑娘的行为,赫连却只是自得的笑笑,等圣旨宣读完了以后,还道:我还不想成婚 可是这是皇上的吩咐,赫连公子,您何时入宫去?皇上说,要办丧事,怎么也得先把喜事办了。传旨公公笑眯眯道。 赫连睨了眼梁娇娇,梁娇娇忙上前顶着红扑扑的圆脸道:赫连哥哥,你放心,等我嫁进来,我会对你好的还有这位姑娘,我一定不跟她争宠,毕竟她这么好看,我这么难看梁娇娇说到这里,略有些自卑的低下了头来。 赫连的扇子吧嗒一合,在她头上猛敲了一笑,才抬手接过了公公的圣旨,跟梁娇娇道:听说宸王府最近开了满院子的花,我们想去看看,你可否带路? 梁娇娇吃疼的捂着头,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他,带着欣喜:当然,什么时候去,我去准备准备 不必准备了,今天就去吧。赫连说完,扭头吩咐底下的人:看好府里,谁敢打主意,全部给我捆起来。最后这话说出来时,带着一股异常的寒气,魏如意看着赫连,这个人果真是不简单,不过心机未眠也太多了,只可怜了这小郡主,明明是两情相悦,她却还要在这儿为爱吃苦。 魏如意看着巴巴跟着赫连的梁娇娇,珉唇浅笑,打算找个机会告诉她实情,便上了马车往宸王府去了。 梁娇娇跟宸王是一起玩到大的交情,而且梁王府也不是一般能惹的,所以梁娇娇过来,门口的护卫们虽然想拦,但梁娇娇一叉腰,他们便立即放行了了。 进府后,魏如意直接问了之前那神秘阁楼的方位,便直奔阁楼而去,不过这里守备森严,任凭梁娇娇怎么发脾气,护卫们也把这里守得跟铁桶似的。 赫连朝上头看了看,问魏如意:想不想去看看? 怎么去?魏如意话未问完,赫连抬手揽住她的腰便直奔阁楼的二楼而去,可赫连才上来,原本安静的周围便忽然冒出了四五个高手来。 赫连还未反应过来,这些高手便迅速靠近了。 赫连眸光一敛,便直接飞上屋顶,将魏如意放稳后便迎了上去。 魏如意看着众人只围着赫连打斗,瞧见底下已经打开的窗户,只要她牢牢抓着屋檐从这里爬下去,就能进去了。 打定主意,魏如意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从屋顶往下而去,却有护卫发现了她的动作,直冲她而来,魏如意因为脚下没踩稳,整个人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这里是二楼的屋顶,六七米的距离,就算摔不死,也要摔断胳膊腿了。 魏如意感受到身体在不断的下坠,就在她以为自己后半生可能要坐在轮椅上时,一道疾风闪过,而后她便跌入了一个带着松木清香的怀里。 魏如意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就在跌入他怀里的一瞬间,抬手便摘下了他的面具,可是 你是衍哥哥魏如意望着面前的脸,眼泪瞬间落下。 所有人也都停了下来,梁娇娇看到面前的脸是,更是吓得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好在赫连过来将她抱住了。 魏如意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好似被人撕裂开来,生疼的厉害。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抬起,想要去抚摸他这张布满了狰狞疤痕的脸,可不等她触摸到,楼衍便迅速转过了身去。 他可以忍受所有的痛苦,却不想在她的心里变成一个面容可怖,变成一个看到都会做噩梦的男人,他这张脸现在有多难看他清清楚楚。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他微微哑着嗓子要离开,魏如意却是坚定道:你就是衍哥哥,我认得你,不,我早应该认出你的,衍哥哥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 魏如意声音颤抖的厉害,她怕她会忍不住痛哭失声,她不想这样,见到衍哥哥是一件高兴的事,她不想让衍哥哥觉得她只是在可怜他。 可楼衍不这样想,他清楚的知道如意爱他,但正因为如此,他不想在日后的岁月里因为他这样可怖的脸而磋磨了这份爱。 就算是,可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魏如意,你我之间,到此为止吧。楼衍每说一个字,都如走在刀尖上,等说完,他也早已万箭穿心。 他没等魏如意再开口,他怕自己会不忍心,他那样爱她,那样想将她拥在怀里感受她身上的温度,就连那断筋挫骨之痛他也能全部忍受,可唯一不能忍受的,便是看她伤心。 只是眨眼之间,楼衍的身影便已消失,魏如意还要再追,十来个护卫立即上前来将她的路挡住了。 -- 第626页 魏如意气急,却无计可施,只哑着嗓子朝楼衍离开的方向大喊:楼衍,你给我站住! 围墙之外,媚娘看着脸色苍白的楼衍,轻声道:尊主,往后就不必现身了吧,夫人我们自会保护的。 去写和离书。楼衍了解魏如意,不做个了断,她不会死心的。 媚娘微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多说:是。 风轻轻拂过,一墙之隔,楼衍还能听到魏如意的悲伤的哭声,可他心痛如绞,也不想让她从最初的喜欢,而变成厌弃,不如就这样分开,起码她还能平平顺顺过完接下来的日子。 但楼衍不知道的是,魏如意这个人,活了两辈子,早就要吃定了他! 如意,先回府吧,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赫连扶着她道。 魏如意紧紧咬着牙,抹去眼泪,朝着一墙之隔的地方恨恨的道:是,不要也罢。但我跟念念还要过日子,他要是休了我,我就再找个男人! 赫连眉心一跳,魏如意却扭头看着他:我学学你的计策,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赫连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睨着眼里尽是狡黠的魏如意,幽幽叹了口气:也罢,这大齐别的没有,风流才子可是不少,我一定替你挑一个家世好长得俊的,放心。说完,赫连看着魏如意垂着眼眸泪流不止,知道她也是嘴上逞强罢了。 倒是楼衍,他虽未多接触,却也有些佩服起来,他现在还被人追杀着吧,脸又变成如今这样,也不知传闻的毒解了没有,若是毒也未解,他出来跟如意相认,反倒是真的拖累了如意。倒不如这样,像个男人,潇潇洒洒的放她自由。 赫连看了眼魏如意,又看了眼晕过去的梁娇娇,抬手把梁娇娇交给旁人,直接点了魏如意的睡穴,才扛着她回去了。 第二天,忠勇伯家大公子的小师妹招夫婿的告示就放出去了。 不过这很自然的惹来一片嘲讽,毕竟赫连的小师妹大家谁还不知道是带着孩子来的呢? 赫连反正随便他们嘲笑也不搭腔,毕竟他可是很有信心的,要说如意这水嫩青葱似的娇俏模样,大齐的都城可是难得一见呢。 房间里,魏如意坐在梳妆台前,看着一早莫名放到窗台前来的和离书,眼泪像似断了线的珠子。 侍女过来时,还有些担心:小姐,要不您今儿就休息休息吧。 不妨事。魏如意将这和离书慢慢叠好,收好,才起身去重新洗了脸,换了之前赫连给她准备的梢纱长裙,将盘起的长发也尽数放下,只挑了几缕用金色的步摇挽起。大红的胭脂染唇,眉心点上鲜红的朱砂,明眸微抬,天生的妩媚之气却含着她眼眸里那挥散不去的澄澈清明,叫一侧的侍女都看直了眼睛。 好看吗?魏如意问她们。 侍女们愣愣点头:除了宫里的美人画像,姑娘真是奴婢见过最漂亮的了。 魏如意眸光微动,睨了眼一侧她一直带着鸡血石的簪子,牙关微紧,没有戴上去,只叫人收进了抽屉。、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赫连的声音:小如意,你可收拾好了? 嗯。魏如意淡淡一声,外面的人也提步进来了。 赫连看到魏如意的一瞬间,先是一愣,而后才满意的弯起眼睛,瞅着一旁来看热的男人,十分得意的笑道:我说了我没骗你吧,就算你梁世子不要,我的小如意也不愁嫁。 自从知道了无极阁尊主就是楼衍之后,魏如意的感觉立即就变得十分敏锐起来,譬如她故意叫人打开的窗户外某处传来的锐利的目光。 她神色微动,起了身淡淡望着站在赫连身侧的男人,唇瓣微扬:民妇民女如意,见过公子! 话落,隔壁墙外某人握在手里的玉珠瞬间吧嗒捏了个粉碎。 第163章 自找苦吃 忠勇伯府里,今儿十分的热闹,赫连办了宴会,邀请了在京都的各家小姐公子前来游玩,便是冲着赫连这个人的面子,京都大部分的权贵家的小姐公子都来了。 不过大家今儿嘴里热烈讨论着的,自然是赫连这个要择婿的小师妹了。 梁娇娇在知道赫连对魏如意没有别的意思,也知道孩子不是赫连的以后,对魏如意的态度就更好了,比方说现在魏如意还没出现,她就跟自己的小姐妹们夸赞起了魏如意来。 真真是仙女一样的人物,我初看到的时候,就看愣了。梁娇娇跟旁边的少女们道。 少女们里有人表示羡慕和期待:当真这样好看,娇娇,你可别是怕她勾引赫连公子,所以才这样说的吧。 就是,这天底下好看的姑娘不都一个样子,哪就那样夸张,还美成仙女了。有人表示不满。 梁娇娇却也不气,只依旧笑眯眯道:当真是好看,你们见过自然就知道了,那眉眼,真是天生的好看。 梁娇娇一面说一面四处张望着看魏如意来没来,惹得不远处的公子哥们也跟着议论纷纷起来,但大多数多觉得,这天下的脂粉颜色,在青楼里也该看得七七八八了。 就在众人正猜测的时候,便听得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而后便是赫连的声音。 -- 第627页 众人齐齐看过去,这才看到了跟在赫连吉祥身后缓步而来的少女。 一身红的热烈的广袖长裙,含着清冽的目光,眼角却天然带着几分的妩媚,行动之间,如弱柳扶风,偏生她眉目间又透着几分疏离,好似天生一股尊贵之气,向众人走来,也不过是睥睨着平庸众生而已。 梁娇娇一眼瞅见脸色一本正经跟在赫连身侧的哥哥梁若,飞快起身跑了过去,羞答答给赫连行了礼,才望着梁若道:哥哥,你不是说今儿不得空,不来了吗? 刚好又有空了。梁若轻咳一声,眼角又瞥了眼魏如意,看着阳光下她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心也莫名跟着一颤。 周围的小姐们也都安静了下来,赫连家地位非凡,原本以为赫连带回来的小师妹顶多是山野之色,清纯归清纯,但一定逃脱不了山野里出来的那股乡野俗气,可偏生魏如意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闺秀的优雅和气度,甚至她那略显冷淡的疏离模样,都透着一股神秘个高贵。 魏如意看着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其实倒不是疏离,而是她现在心里暗暗气着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和离,他还敢送和离书! 想到这里,魏如意眼眸微微眯起,一股寒气便都涌了出来! 梁若察觉到这股寒气,以为魏如意是生气自己偷看她,忙收回了目光,惴惴不安起来,虽然他自信自己绝对不会比在场的诸位公子差,可难免她喜欢更加正直端庄的。 哥哥,你在想什么?梁娇娇扯扯他的衣袖问道。 没什么。梁若撇开他道。 梁娇娇嘿嘿一笑,凑到他耳旁道:我知道,你定是看上如意姑娘了,对吧? 梁若抬起折扇便敲在她脑袋上,疼的梁娇娇抬脚就踩在他脚背上,疼的梁若差点跳起来,但梁若一看到一侧端庄优雅的魏如意,又硬生生咬牙忍住了这痛,勉强镇定的走路,额角汗都冒出来了。 梁娇娇瞧见他死撑的样子,嘿嘿一笑,就绕到了魏如意身边,拉着她道:如意姐姐,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哥哥?魏如意不知道梁若便是她哥哥,因为方才她的心神全部放到别的地方去了。 梁娇娇却是连忙点头,笑道:我哥哥是梁王府的世子,虽然年纪不小了,但现在府上除了一房小妾以外,就没别的女人了,你就算带着孩子过去,我母妃一定也高兴,因为我母妃一度以为我哥哥喜欢男人。 娇娇!梁若竖着耳朵听到这里,气得要来扯她耳朵,却被梁娇娇躲了过去,倒是周围的人很快围了过来。 赫连早就料到会是这般的状况了,但今儿若是做的太明显了,如意的目的就达不到了,而且他私心里,也觉得梁若此人真的不错,所以等众人围过来后,便道:今儿邀请大家来,我已经在府里各处都藏了宝藏了,大家只管二人组成一组去寻宝藏,寻到最多者,我便满足其一个条件,如何? 有个油头粉面的公子一听,立即笑道:那如果我要跟这位如意姑娘一起出去游船,可行? 赫连看向魏如意,魏如意唇瓣微微扬起:自然可以。 清甜自然的声音一出来,那公子都愣了愣,而后立即拉着自己的好朋友扭头去找了。 赫连这才又不紧不慢道:咱们大齐风气开化,如今又是大白天,赫连府上下各处已经布置了下人守卫,所以各位小姐们也不必担心名声有损,男女自由组合去寻找也更有趣些。 梁娇娇第一个举手:赫连哥哥,我跟你一组! 赫连吉祥目光立即瞟向那群莺莺燕燕:可还有要跟本公子一组的? 众位小姐都知道皇上赐婚了的事,自然没有再主动往赫连身边凑的,都只是掩唇偷笑。 赫连见状,这才一脸无奈的睨着梁娇娇:那今日就便宜了你吧。 梁娇娇高兴的差点要跳起来。 梁若见状,也立即道:我跟如意姑娘一组吧。 他此话一出,惹得在场的小姐们均是一脸失望,本以为攀不上赫连吉祥,那梁王府的世子爷也好啊,没想到世子爷心里早就有人了。 不过还在在场男男女女不少,也不乏早就芳心暗许情投意合的,当即便客客气气的各自组成一队去偌大的院子里找东西了。 赫连走时,还问魏如意:暗处有人跟着,你确定要这么做? 你觉得不妥?魏如意问他。 当然没有不妥,不过梁若是个好人,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梁家背景干净,家世简单,你就算嫁过去也还有我撑腰,断不会有人欺负你的。赫连吉祥笑眯眯望着她道。 你再不过去,小郡主都要着急了。魏如意笑道。 赫连看她故意岔开话题,也只深深一笑,没再多说,打开折扇慢慢摇着往前去了。 待他走后,魏如意的脑子才稍微清醒了些。她就算她要气楼衍,也不该利用别人,尤其是梁若这般的人。 世子爷,前面有一个湖心亭,我们去凉亭里坐坐吧。魏如意朝梁若浅笑道。 梁若看着她,第一次觉得世间其他女子都失去了颜色,见她主动邀请,自然立即同意了。 -- 第628页 两人齐步往凉亭去,院墙外某处的人看着他们的背影,似乎十分登对,女子凝眸浅笑,男人负手努力的说着好笑的话在逗她开心。 尊主,时间不早,阁内也有事情要您处理了。媚娘看着自找苦吃的楼衍,淡定道。 嗯。楼衍深深望着魏如意的背影,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巧笑嫣然,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放弃的。 回去吧。楼衍转过身,却没有迅速离开,而是一步一步缓缓往前走。 媚娘不催他,也不留他,有些事情,总要有个过程才能想的清楚看得明白。 到了湖心亭坐下后,魏如意确定一直盯着自己的那道目光消失了,才轻轻松了口气,浅笑看着幽默有趣的梁若,道:梁世子,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并不打算再嫁人。魏如意说完,看他愣住,才继续道:不过梁公子放心,你若是不愿意继续与我演戏,我也不会勉强,这件事本就是我有错在先。 梁若看着与方才那矜持优雅完全不同的魏如意,的确神色复杂。 魏如意大大方方的笑起来,见他不出声,只道:梁公子若是生气,骂我也行。不过赫连只是想帮我,对梁公子并无恶意 如果我陪你演戏,好处是什么?梁若见她想岔了,也忽然放松了下来,笑着看着她。 魏如意莞尔:梁公子想要什么? 梁若眸光一闪,望着面前带着几分狡黠又明眸皓齿的小女子,道:我们以三个月为期限,如果三个月的时间内,你还忘不了心里那个人,或是那个男人还没来找你,你就安安稳稳嫁给我,如何?当然,这期间你若是爱上了我,想要提前嫁给我,也是可以的。 这下换魏如意愣住了,她没想到梁若会这样说。 梁公子,你何必 反正是演戏嘛,我也成日在我母妃跟前演戏,她成天的逼着我去张三李四家的小姐,我实在不喜欢那些姑娘,所以都差没跟我母妃说我喜欢男人了。与你演戏也正好可以避开我母妃的唠叨。梁若笑着道。 魏如意看他,唇红齿白又和蔼可亲,看梁娇娇的性格,他应该也是个温润君子,怎么还不肯成婚? 好奇我不肯成婚的原因?梁若笑着问她,魏如意点点头,梁若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有话就说的,也道:因为我想跟赫连一样,遇上了喜欢的再娶。赫连与我们都不同,他可以不顾所有的规矩礼教,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 魏如意想起酒鬼赫连吉祥,有什么好羡慕的,但她没说,只笑道:那好,就这样成交!三个月,她就不信衍哥哥能忍三个月! 一天下来,梁家世子要迎娶一个美貌寡妇的消息便也在大齐京都传开了,梁家人在沉默之后,第二天就开始盘算着要见一见魏如意了。 赫连拿来邀请函的时候,魏如意本来还不想去,便听赫连道:听说这次的宴会是在紫云行宫举办。 紫云行宫? 是啊,皇上的一处私人行宫,不过就挨着宸王府不远,宸王府有一处阁楼可是能把行宫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呢。赫连笑眯眯道。 魏如意看着摇篮里睡熟了的念念,微微咬牙:既如此 好,我替你去挑衣裳,你只管好好休息几日,到时候让所有人都惊艳。赫连说完,便扔下邀请函出去了。 魏如意看着他这幅模样,总觉得他在盘算着什么。 赫连一路出来,闪身便进了赫连家的祠堂,待看到还站在祠堂前一言不发的无名,神情也慢慢冷静下来:想起来多少了? 很少。无名的语气严肃起来,带着饱经沧桑的沉着。 赫连淡笑:我其实一直不理解,你为何要拼命练这邪功,就算如今模样变得年轻了又如何,你还想去见陈云钗,让她原谅你当年犯下的错么? 云钗无名听到这个名字,忽然觉得头有些痛。 赫连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忍了忍,没继续往下说,只道:你就算死了,也是要埋进我娘坟墓里的,听说陈云钗过得很好,你就别去打搅她的清净了。说完,赫连便离开了。 等他走后,无名的头疼才慢慢缓和了一些,看着赫连家列祖列宗的的牌位,目光微微幽深起来。 姜棣在确认了魏如意身份,并且知道她将要去参加紫云行宫的宴会后,便立即想办法也弄到了邀请函。 幽暗的房间里,他看着面前的一瓶瓶的毒药,这些药完全够拿下魏如意的了,就算她医术了得又如何,这些无色无味的药一旦吸入一点点,就会失去意识任人操控。 这一次他一定要亲手抓住楼衍,将他大卸八块! 某处,高高的楼阁内不断有咳嗽的声音传来,却虚弱的好似稍微大声一些,这咳嗽的人便会断气。 楼衍看着面前形容枯槁的老人,面色微沉:师尊。 小衍,你来了。沈肆看着楼衍的面具,轻笑:你不相信如意? -- 第629页 不是。听到如意二字,楼衍已经心痛如绞。 师尊理解他的心情,浅浅笑道:没想到几十年前我拼死也要毁去的邪功,终究还是看着你练成了。 师尊是指当年师母的事么?楼衍问他,沈肆苍老的白发却是慢慢垂落,掠起时间的尘埃,他那双浑浊而枯朽的眼眸里,也慢慢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来:当年你师母一心要修炼邪功来维持青春,却不知道早已被那邪功夺去了心智。鸩毒虽能要人命,却也救了她一命,没想到她却对我恨得如此之深,还将我的罪孽祸延到了你的身上。 师母甘心与师尊为敌,师尊不必自责。楼衍说完,沈肆却是淡淡一笑,带着懊悔,轻笑:她很快也要来大齐了吧? 楼衍见他这样问,知道事情不妙,沈肆反而看的很开:许多年没见了,我真想见一见她。 可是万一 我死都不怕,又怕什么万一?沈肆又轻轻的咳嗽了起来,枯瘦的身体好似都要承受不住他这隐忍至极的咳嗽,随时都要崩塌。 楼衍怕他会承受不住,抬手抓住他的手,将内力缓缓传到他的体内,直到看着他面容平静的慢慢睡过去,楼衍才终于松开了手,却也因此而差点再次吐出血来。 媚娘站在一侧,看着他微白的脸和唇瓣溢出的血,有些无奈:您就算想再死一次,好歹也等少主长大了再说,否则无极阁该怎么办。 楼衍想起那个曾悄悄看过的孩子,紧紧合上了眼睛。 媚娘却不疾不徐道:不过少主马上要叫别的男人爹了,到时候让他继承无极阁也不知他愿意不愿意。说完,便转头回去了。 楼衍手心微紧,很快,如意也要是别人的夫人了么 对了尊主,今儿您去不去宸王府,听说紫云行宫就在宸王府后面,您在阁楼上应该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那个蟑螂一样的萧王,今儿也会过去。媚娘转身提醒道。 去准备。楼衍轻声说完,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己语气里根本掩饰不住的那一丝丝烦躁。 媚娘莞尔,扭头就去准备了。 早起,魏如意换好衣裳,交代好照顾念念的事后,便跟赫连一起坐马车出去了。 等她出去不久,无名就来了她的房间,看着睁着眼睛自己啊呜啊呜玩着的念念,缓缓在摇篮边坐了下来。 阿藏从外面进来看到他,还跟以前一样热情的打招呼:无名大侠,终于又见到你了。 嗯。无名淡漠应下,阿藏脚步一顿,莫名觉得无名浑身上下好似透着一股上位者独有的气势,没敢继续往前走,就这样看着无名一脸严肃的望着念念不出声。 赫连吉祥现在倒是摇着扇子俯身朝马车外看,指着路边一列列建筑跟魏如意道:这东边的一排,都是梁王府的产业,西边的是我们忠勇伯府的,还有远处那些,是宸王府的 魏如意兴趣不大,她只关心衍哥哥是不是真的要放弃她,即便她真的要嫁给别的男人,他也会丝毫不在意。 马车刚停下,梁若的声音便从外面传了来:如意。 魏如意掀开车帘,看着梁若,今日他好似特意收拾过,发髻用玉冠全部挽起,穿着一条青绿色的熨帖长衫,手里握着折扇,身姿挺拔,十分清朗英气。 魏如意浅浅一笑,下了马车来,才跟他行了礼:今儿又要麻烦梁公子了。 不麻烦。梁若望着她,鹅黄色的抹胸长裙,挽着一条米白色的挽袖,耳旁挂着银白色的珍珠耳环,行动间一晃一晃,十分可爱,而且今儿她这样素雅的打扮,没了之前那份疏离高贵,反而越发叫人觉得亲近了。 我脸上有东西吗?魏如意见他直直望着自己,笑问道,没想到梁若却点点头,抬手在她脸边轻轻一抹,却没有真的接触她的肌肤,只是凑近了低声道:咱们演戏演全套。说罢,抬手将她耳际的碎发拢到耳后。 魏如意看着他笑盈盈的样子,珉唇浅笑起来。 哥哥和如意姐姐好似十分投缘呢,见面开始话就没停过。梁娇娇走到赫连身边笑着道。 那是自然,如意可不是草莽之人,她肚子里的东西可多着呢。赫连说完,还特意睨了眼梁娇娇,梁娇娇忙道:我也读过书的,三字经千字文这些,我都能背。 我六岁就能背了。赫连清清衣袍,负手往里走。 梁娇娇小脸红扑扑的,道:我没你聪明嘛,赫连哥哥,你喜欢什么书,我回去就开始背。 赫连微微侧身到她耳边道:我喜欢《西厢记》,你背一个给我听听? 梁娇娇虽没看过,但也听人提过,这是什么样儿的书她可清楚。 闻言,当下红了眼眶站着不走了。 赫连微愣,扭头问她:怎么了? 梁娇娇抹去眼泪,哽咽着道:就算你羞辱我,我也还是要嫁给你的! 羞辱? 赫连皱皱眉,垂眸看了眼一脸倔强的抿着唇偷偷抽噎的梁娇娇,抬手揉揉她的头,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笑道:不喜欢就不背了,回去背首《子衿》来听听。 -- 第630页 《子衿》又是什么?梁娇娇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脸微微发热,赫连只是一笑,便跟过来找他说话的几个公子哥们一起说笑着离开了。 梁娇娇思来想去不知道,又不敢问旁人,瞧见前头的魏如意,才悄悄跑了上去问了她。 魏如意在知道是赫连的意思后,才悄声将子衿念给了梁娇娇听。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样浅白的诗句,梁娇娇再笨,也领悟其中的意思了,当下便似长了翅膀似的愉快的当赫连的小尾巴去了。 魏如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珉唇浅笑,但刚转过身打算跟梁若说话,就看到了走廊尽头的姜棣。 姜棣早就在这里等着魏如意了,瞧见她来,讽刺笑了起来:你就算被楼衍抛弃了,也犯不着找这样一个文文弱弱的男人当替身吧,本王不好吗?本王还说过,本王的怀抱随时对你敞开。 姜棣这话轻浮,不等魏如意开口,梁若便冷了面色:如此轻浮,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姜棣嘴角阴冷勾起,抬手便亮出了手里的匕首来,魏如意见状,拉着梁若就要跑,谁知梁若也是会功夫的,反手将魏如意拉到身后来,才不屑的看着姜棣:你最好敢动手,这样本世子便可以叫你涨涨教训。 是吗?姜棣冷笑,他的护卫也迅速从暗处冒了出来。 这里四周的人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只有梁若和魏如意两个人。 二人被团团围住,姜棣也抽出了洒了那无色无味毒药的帕子缓缓朝魏如意的方向而来:你放心,本王不想杀你,但魏如意本王要带走。既然她想重新找个男人,本王就可以满足她了! 混账!梁若刚说完,魏如意便悄悄塞了一枚药丸在他手里,并顺势上前一步看着姜棣,道:萧王殿下如今竟如此不堪了,也的确叫人大开眼界。 不堪?姜棣想起自己如今的境遇,的确不堪,被父皇下令驱逐,还撤去了王位,没有王位就没有封地和府兵,就没有权。区区皇子被放逐出来,跟普通百姓又有何区别? 但这一切,不都是楼衍造成的么? 所以今天,他一定要带走魏如意,再将楼衍碎尸万段! 想罢,姜棣眼眸危险眯起,直接朝着魏如意的方向冲了过来,魏如意立即洒出手里早已捏碎的装满了迷药的蜡丸,扭头拉着梁若就朝姜棣的方向跑了过去。 梁若感受到魏如意拉着自己时,心跳都加速了,砰砰砰的,让他几乎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这是遇见别的女子绝对没有情况。 他看着沉着冷静的魏如意居然还想着保护他,不由珉唇一笑,不等魏如意跑出两步,抬手便将她揽起往屋顶一跃,可姜棣很快带着人追杀了上来,而且来势汹汹,梁若根本不是对手,不过几招,他的左臂便被砍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梁公子!魏如意闻到血腥味时,牙关迅速咬紧,当下拿出早就备好的箭弩,看到一旁朝梁若砍下来的黑衣人,直接放出箭弩,那黑衣人没有防备,一箭穿心,当下便死了。 梁若见状,也迅速拔出腰间软剑,跟魏如意背靠着背开始警觉起来。 宸王府内的阁楼里,楼衍见到这一幕,慢慢收回了了自己已经走出去的脚步,背过身拳头紧握。 尊主,姜棣这次有备而来,我们要不要出手?媚娘问道。 楼衍面色微寒:保护好她。 可是今日跟来的人好似都吃坏了肚子,我出手的话,勉强能护住一个魏小姐,但看魏小姐那样保护那位梁公子,只怕也不肯一个人离开媚娘迟疑着,楼衍目光微微一寒:调派所有人手,立即清剿姜棣在大齐的所有势力!楼衍不等媚娘再说,转身便如幻影一般闪身而去。 媚娘还想劝劝,毕竟如此大动静,势必会引起大齐朝廷的主意,但看楼衍如今这强自镇定的样子,也只挑挑眉,照他的话吩咐下去了。 就在梁若暗自高兴着跟魏如意这天生的默契时,便觉一股强势的杀气压了下来,就连他也觉得心慌的厉害,只在眨眼之间,方才还围着他们二人的黑衣人便立即聚合到了姜棣身边。 风乍起,卷起那漠然出现的黑衣男人的长袍,银色的面具下,还能看到他那似乎结着厚厚寒冰的凤眸。 梁若看到他浑身溢出的杀气,立即护住魏如意,并轻声道:如意,你先离开,这里我先顶着。 魏如意只望着看都不肯看自己一眼的楼衍,回梁若道:此事即是因我而起,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反倒是有些人,只因为不敢面对,就选择放弃,这样的事,我绝不会做的! 楼衍的心微微拧起,扫了眼被梁若小心护在身后的如意,恨不得立即将梁若扔下去,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楼衍,你的弱点还真的永远都是魏如意呢。姜棣讽刺一笑:不过可惜了,你们与其跟我我在这里耗费时间,不如想想此刻在忠勇伯府的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魏如意闻言,浑身僵住:念念 如意,若是你不介意,我抱着你,很快就能到赫连府。感受到魏如意的紧张,梁若立即道。 -- 第631页 魏如意眼眶微湿,看向楼衍,可楼衍居然还是分毫未动。 她忍不住道:衍哥哥,念念他 若是你觉得另嫁带个孩子累赘的话,我可以带孩子走。楼衍说罢,浑身杀气一凛,如幻影一般,立即朝姜棣而去。他恨极了自己,方才为何要说这样的话,是为了彻底断了如意的心思,还是因为生气她躲在别的男人身后而说的气话? 楼衍不敢想,只手起刀落解决着姜棣和他的这些苍蝇们! 魏如意听着楼衍方才的话,只气得咬牙切齿,他竟然说这种话的,等到他回来的那一日,她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梁公子。魏如意咬着牙,道:劳你送我回赫连府,往后我若是要嫁给你,念念也是要叫你一声爹爹的! 梁若明知道魏如意是在说气话,但是却莫名觉得高兴,也顾不及胳膊上的伤,只道:那我就得罪了。说完,揽着她的腰便飞速掠过屋顶往赫连府而去。 楼衍现在功夫恢复了,虽然隔得远,但魏如意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她要嫁给他!还要孩子叫他爹爹! 姜棣! 楼衍抬起手里的寒剑直接朝姜棣刺去,而姜棣身侧的护卫们也早已经死完了。 姜棣没想到楼衍的功夫竟然如此之高,但他也早已做好了准备,那就是他身上藏满的毒药,只要楼衍碰到自己,那他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可就在楼衍的剑要刺穿姜棣之时,赫连吉祥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抬手便砍断了姜棣妄图抓向楼衍的左臂,可也是在这一瞬间,姜棣身后的墙壁也被人破开了,几个侍女的直接被人扔了过来,楼衍和赫连不约而同的收回了剑,可在转眼,姜棣已经不见了踪影。 厉害,能在我们两手里把人就走,看来也是个人物。赫连扭头朝楼衍一笑,看着他眸光淡漠的转身要走,笑眯眯道:对了,前妹夫,如意和梁世子定了三个月后成婚,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喝杯喜酒啊。 赫连话才说完,楼衍便觉气血上涌,嘴里已经泛起一股腥甜,再紫云行宫的其他人赶来之前,身形化作幻影,瞬间消失了踪影。 赫连望着他离开,心底幽幽一声叹息,便问一侧侍女:谁把你们扔过来的? 从扶桑来的那个女人的手下。 她呀。赫连摸摸下巴,道:盯住了,小如意的敌人,我不想再看到。对了,刚才那个姜棣,也找出来,大卸八块就可以了。敢在他赫连面前玩刀子,他倒要看看,谁的更锋利! 第164章 一位衍叔叔 血腥味不住的往鼻腔里灌,姜棣几次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可一次又一次剧烈的刺痛又不断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他看着就冷淡坐在一旁的老女人,勉强冷笑:没想到是你救了我? 救你?拂媚冷笑:你不过是我的挡箭牌罢了,你若是死了,他们马上就会找上我的,所以你现在还不能死。 姜棣牙关微紧,从来都只有他利用别人的,却没想到居然会被别人当成棋子来利用了! 生气?拂媚淡漠的目光扫到他身上,看了眼他的断臂,道:如若生气,那就把仇报回去。 不用你管姜棣似想起什么,冷哼一声,拂媚却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计划,不由嗤笑:你以为就凭你的那几个人就能从忠勇伯府带走一个孩子么,姜棣,你是不是从来没打听过忠勇伯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 姜棣皱眉,忠勇伯府还能是什么样的人家,不就是被皇帝惯着的一个贵族么,就算以前有些本事,可现在主子都死完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拂媚看他这幅模样,也知道他肯定没深入打听过,倒是站了起来,望着他似笑非笑道:当初的忠勇伯便是来自江湖,且不论忠勇伯府现在的主子功夫多好,便是日夜守在里面的护卫也不会比你派去的人差。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人又失败了?姜棣见一旁的人已经给他包扎好了,才将人一把推开,冷眸凝视着拂媚,道:不过你既然都知道我如今这样一无是处还来找我,怕不仅仅是想让我做你的挡箭牌吧。扶桑攻打北燕的事,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出手帮忙? 怎么,萧王殿下甘愿放弃那个位置,从此往后偷偷摸摸苟且度日?拂媚问他,但她打心眼里是鄙夷他的,也确信他不会就此罢休,尤其是他的胳膊也被人废了以后。 拂媚说完,便转身往外去了,今日太阳格外的大,蝉鸣不止,让这灼热的空气里都添上了一丝躁动不安。 姜棣冷冷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他挖空了心思也不是对手的楼衍和魏如意,心好似坠入了万丈深渊,看不到前路了,他只知道他现在唯一的目标,便是一定要杀了楼衍! 这厢,魏如意和梁若匆匆赶回赫连府,才回来,就看到府里已经有了打斗的痕迹。 念念!魏如意心里一急,提步便往前而去,但她才跑两步,身后的梁若便还来不及吭声,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阿藏从屋里跑出来,瞧见她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道:您不知道,方才可凶险了,好在无名大侠在 -- 第632页 阿藏巴拉巴拉的说着,魏如意听到念念平安无事后,便松了口气,立即叫人抬着梁若去厢房了。 去照着这个药方抓药吧。魏如意写了药方下来,还好梁若中毒不深,不然这条手臂怕是都要保不住。 梁娇娇和赫连赶回来时,梁若还没醒来,魏如意坐在床头一侧的椅子上沉思着什么,梁娇娇急急扑过来,问魏如意:如意姐姐,我哥哥他没事吧? 放心,等吃过几服药就能好了,等到醒来,就可以坐马车回梁府去了。魏如意带着几分歉意的道。 梁娇娇并不知道事情原委,闻言,也只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如意,我有话与你说。赫连瞥了眼守在梁若床边不肯走的梁娇娇,跟魏如意道。 魏如意也点点头,她现在也正想说说有关衍哥哥和姜棣的事。 出了院子,两人沿着林荫小道慢慢往前走,赫连摇着折扇看她皱着眉头,笑起来:你也不必这样担心,我看我的前妹夫现在都要气疯了,今天那个疯子绝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第二次的。 嗯。魏如意想起楼衍,气得错牙。 赫连看她浑身这股气势,眼眸微深:不过听说那男人还来了个救兵,是扶桑来的,看样子还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女人,是你的什么人吗? 她是她叫拂媚。魏如意想了想,没把重生的事说出来,只简单说了下在北燕京城发生的事:自从那日出事后,我便跟衍哥哥分开了,到如今我寻到大齐来,才见到她的,其他人也以为我们死了,唯有姜棣还不肯死心,到处找寻我们的下落。 魏如意说起这些,想起之前甜蜜轻松的时光,抬眸凝望着远处,不知想些什么。 赫连脚步微微停住,转身朝铺满了荷叶的湖泊看过去,用轻松的语调道:你放心,你既来了我赫连府,我赫连家断不会再让你吃这样的苦。 魏如意也只是笑笑:谢谢。 不信我?赫连侧目,看她神色清冷的模样,便知道她肯定是不信,倒也不急:最近老头子似乎慢慢想起以前的事了,我打算让他去一趟北燕,见见你娘。 听到这话,魏如意有些不淡定了:我娘不想见他! 胡说。赫连浅笑:若是真的不想见,当年我爹留给她的玉佩她怎么会好好保存到了现在?如意,你还是太单纯啊。 魏如意想起这玉佩,也的确觉得奇怪,但又想了想,道:或许娘亲只是想着要让我认出他来。 不对,你娘就是对我爹念念不忘,不过我爹也的确该死,你放心等他一死,我就把他大卸八块的埋了。毕竟当年他为了钻研那邪功,抛妻弃子,我娘虽不是因他而死却也被他耗费了一生。赫连幽幽说着,提起无名时,心里的情绪很复杂。 魏如意能感受到赫连的这股情绪,只道:待他记忆完全恢复了,再去见我娘亲吧,不然见了面,也不过是让我娘徒增伤心罢了。 说的也是。赫连负手笑笑,望着远方又叹了口气,道:对了,你要不要告诉你北燕的亲人,你现在还活着? 嗯。魏如意想想,北燕也没有要对她和衍哥哥动手的人了,告诉外祖父她们,也好让他们放心。 这件事我让人去办,反正你的行踪也暴露了,大概大齐也会生出不少不怀好意的人来,你只管安安心心在府内待着,外面的事,我会替你解决的。赫连笑道。 魏如意感激赫连的用心和体贴,但还是有些忍不住要问他:赫连,你待我这样好,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赫连俯身看着她,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若一定要说是为了什么,便是为了我娘吧。 你娘? 是啊,我娘临死之前,还念叨着想看一看你娘跟你,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我爹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在十几年前毅然决然的要去北燕,虽然后面他因为被人暗算没有去成,但我娘还是十分想见到你们。赫连坦然笑道。 即是如此,那你不恨我们吗?魏如意不解,赫连笑着弯起眼睛:你们也不过是跟我娘一样的受害者罢了,罪魁祸首是我爹那个杀千刀的。放心吧小如意,哥哥我可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妹妹的,还有我那倔脾气的前妹夫,他的事迹我可是听过不少,等他何时回心转意了,我还想与他请教请教呢。赫连说完,便笑眯眯的摇着折扇潇洒离开了。 魏如意是第一次觉得,这世上居然有人能如此坦然潇洒,好似从骨子里,赫连就是自由的,不论是凡尘俗世还是七情六欲,都绊不住他的脚步。 转角的地方,无名静静听着赫连跟魏如意的对话,看着无名离开的背影,看着若有所思的魏如意,回忆着脑海里零碎的记忆,没有说话,只默然低着头出了赫连府。 当夜,大齐京都便有人发现了数十个隐匿于各处的北燕籍贯黑衣人被人发现陈尸在了房间里,若不是拂媚早有准备,此刻怕也被人撕碎了。 一匹快马快速的奔驰在大齐去往北燕的路上,驾马的男子面容紧张,怀揣着兜里的信拼命的往前走路,却在眼看着就要从马上下来转走更为安全的水路时,被人一箭射穿了胸膛。 -- 第633页 暗处放箭的人快速上去,在他怀里摸索了一番,待摸到他怀里的密信后,才赶忙走过来恭谨呈在了面前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人面前:尊主,这密信应该就是从姜棣手里发出来的了。 一侧媚娘抬手接过,打开一目十行的扫完,笑了笑:萧王在北燕南边还有不少叛军窝藏着,他们打算跟扶桑勾结,里应外合歼灭镇守南边的陈家二位将军,好再次进攻。 吩咐人即刻去北燕。 去保护二位将军么?媚娘问他:尊主该知道,我们无极阁只买卖信息,虽有杀手,却也不足以对抗军队。 将消息告诉小宴,另外,备好快马。楼衍嗅到空气里弥漫开来的那一丝血腥,深寒的眼眸微微溢出一丝杀气。 媚娘闻言,一改方才的气定神闲:您不可以去南边,您的身体还未好全,在京城对付这几个蟊贼绰绰有余,但是 三日后出发。楼衍没给她说完的机会,转身便要走,媚娘心急,直接道:那夫人怎么办?难道您真的看着她带着孩子嫁给别的男人? 提起魏如意,楼衍的背影微微僵住,却没有转身:替她准备好所有该准备的东西,便是二嫁,也不许任何人欺辱了她。 话落,夜风微动,媚娘看着他孤独离开的背影,不知该心疼他还是心疼为魏如意,但他铁了心要将拂媚和她的人全部剿灭的心思应该是不会改变了。 加急的信,不过两日时间,就送到了北燕皇宫。 姜宴再看到这封信时,并不知道是楼衍送来的,只知道有人拿着楼衍的玉佩将信拿给了姜王,由姜王亲自呈上来的。 四皇兄果然去了大齐,还打算继续勾结扶桑侵吞我北燕。姜宴坐在龙案前,上面堆满了他刚处理完的奏章。 姜王拱手道:如此一来,在南边的两位将军只怕有危险,皇上,这件事您要立即做出决定才好。 可是现在朝廷可用的武将并不多,便是柔嘉太妃的父亲还能继续镇守南关,但他身体也早已熬不住了,除了两位陈将军资历老些,剩下的都是没怎么打过仗的新将。新将自然也能上场,但若没有老将驻扎,只怕又会跟之前一样节节败退。 姜宴沉声说着,他自然也不愿意看到陈家人出事,可现在朝廷连能用的人也没有。 姜王思虑再三,倒是想起一个人,抬头看向姜宴,但姜宴一眼看出他的想法,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汝南王心思狡诈,几次三番妄图搅乱朝政,若不是父皇死死压着,只怕当初朕也难这么容易就坐上这个皇位。 是,老臣糊涂。姜王认错。 姜宴想起这些事,也只觉得有些头疼,他看了眼外面天色不早,才跟姜王道:你也先退下吧,朕再仔细想想该怎么处理。 是,不过皇上自登基以来,日日批阅奏章到深夜,您也该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姜王劝道。 姜宴淡淡一笑,坐上了这个位置,他便觉得身上压了千斤重的担子,如今小衍不在,言袖又如此淡漠,他连一个知心人也没有,所以还不如在这里批阅奏章来的舒坦些。 打发走了姜宴,姜宴想了想,招了太监来,问道:静妃前几日说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了? 回禀皇上,静妃娘娘身子已无大碍了。小太监笑道。 姜宴闻言,浅笑:既如此,那摆驾静妃的芳菲殿吧 小太监一听,连忙跪了下来道:可是皇上,静妃娘娘又遣人来说,这几日来了葵水,殿里晦气,还请皇上不要过去。 姜宴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一侧的贴身太监忙道:皇上,要不去皇后娘娘那儿吧,皇后娘娘下午都派人来问了两次了,说殿里备了您爱吃的晚膳。 不必了。姜宴冷冷盯着底下的小太监,已经想起自己这是多久没跟言袖单独相处过了?每次自己过去,她不是推说身子不适就是来了葵水,甚至还故意用凉水洗漱以至于好几次染了风寒。这些他都忍下了,以为她只是闹小性子,过段时间也就好了,却没想到两个月过去,还是如此。 姜宴起身转身便要走,想了想,却又沉声道:摆驾芳菲殿! 陈言袖此时正坐在塌边,手里把玩着一只小铃铛,手稍稍一动,铃铛便发出悦耳的声音,伴着温柔的夜风,这清脆的声响都好似将心里的烦闷除净了。 娘娘,您可真喜欢这铃铛呢,夜夜这样看着笑,奴婢怎么就没瞧出这铃铛哪里好来?花间站在一侧笑道。 陈言袖也说不上这铃铛哪里好,或许是那日被烈染唆使着去郊外骑马时,他变魔术似的从马儿的脖子上摘下来的缘故吧,他说这铃铛里装了宫外的风,只要她想念外面的风了,摇一摇铃铛,便有了。 正说着,一道笑声也忽然传来:袖儿既然这样喜欢铃铛,正好前些日子上贡了一批用各式珠宝做的,朕叫人都拿来。 姜宴的声音忽然想起,殿里的人几乎都没防备,赶忙便起了身来。 陈言袖将铃铛握在手心,垂眸行了礼,可以前日盼夜盼想要让他来的夫君,这会儿到了眼前,竟好似不那么高兴了。 -- 第634页 姜宴抬手,将屋子里的人都要打发下去。 花间迟疑着,望着陈言袖,姜宴眼眸便溢出寒气来,似笑非笑道:怎么,朕跟爱妃独处,你还怕朕玷污了爱妃不成? 不是花间忙解释,姜宴负在身后的手也慢慢握紧。 陈言袖立即道:花间,下去泡壶茶来。 不必了,朕不想喝茶。姜宴想起前朝数不清的纷杂事,再看着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冷漠的陈言袖,语气微微凉了些,越过她便兀自坐在了榻上。 花间这才赶忙退出去了,陈言袖转过身,轻声道:皇上这么这么晚过来,臣妾还以为皇上歇下了。 朕只是许久没见你,想你了。姜宴看着她良久,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朕自登基后,就有千般万般的不得已,言袖,我以为你会是唯一能懂我的人,在这寂寥的后宫,我原本以为有你相陪,高处不胜寒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 陈言袖眼眸微湿,说不爱姜宴吗?好像也不是,可越是爱他,她就越要告诫自己要克制,否则他与他的佳丽三千,她怎么能忍得住不吃醋、不嫉妒呢? 臣妾自认浅薄,不能帮到皇上,还请皇上责罚。陈言袖垂下眼帘。 姜宴望着她还是如此抗拒的模样,眉心微拧:言袖,你也该知道,以前在王府朕能时时刻刻哄着你,是因为朕没有那么多俗事缠身,在这后宫,朕不可能、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时时刻刻来哄你的,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陈言袖的手微微一颤,努力忍住眼泪,轻声道:皇上,臣妾臣妾伺候皇上更衣休息吧。说完,便要上前去替姜宴更衣,但姜宴要的,从来都不是这样一个行尸走肉、仿佛可以控制着自己来接近他的陈言袖。 他看着她眼底滑落的眼泪和通红的眼眶,在她要解开自己的腰带前,终于摁住了她的手。 以前我不会强迫你,如今更加不会。 姜宴推开她的手,缓缓起身:你若是不喜欢朕来,朕不来便是。 话落,他已经转身离去,而宫外则是响起了摆驾坤宁宫的声音。 陈言袖几乎追到了宫门口,可在踏出去之前,还是强忍了下来。追出去有什么意义?一夜恩宠么? 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她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可以剪去翅膀安心相夫教子的女人,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娘娘花间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陈言袖,吓坏了,可陈言袖却只摇摇头推开了她:听闻南边要出事,朝廷无可用之人么? 花间不知道她怎么说起这个,还是愣愣的点了点头:是。 陈言袖紧紧握着手里的铃铛,抬头看着天空,竟是漫天的繁星闪烁。陈言袖想起魏如意,想起烈染,想起父亲和今晚,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离开这个牢笼,即便是死。 夜里,魏如意做了个梦,梦到陈言袖上战场了,战场上她单枪匹马却被敌军包围,最后敌军的刀剑全部刺入她的身体,而她只苍白着一张脸跟她说,她自由了。 不要! 魏如意惊醒过来,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侍女,侍女们赶紧来才看到她竟是满头大汗。 小姐,您没事吧? 言袖姐姐魏如意觉得嗓子有些发干,看了眼在一旁睡得香甜的念念,起身换好衣服就出去找赫连吉祥了,只是找了一圈,才发现他居然不在府上。 小姐,您是怎么了,若是有着急的事,小的替您去办吧,外头还有申掌柜呢。阿藏急急赶来,瞧见有些怅然的魏如意,担心道。 魏如意脑子里嗡嗡的响,虽然知道那只是个梦,可梦境太真实了,大舅舅和二舅舅也都横尸荒野,北燕的兵全死了,最后只剩下言袖姐姐一个人死得那样惨烈,到如今鼻尖仿佛都还萦绕着些许的血腥味。 阿藏,去找个人,快马加鞭去北燕。魏如意想了想,从手腕上摘下一个镯子来:将这个镯子也带着,想办法送去姜王府,告诉讲少夫人胡清微,让她一定要拦住言袖姐姐 阿藏听得一头雾水:小姐,您在说什么啊? 清晨舒爽的风吹来,魏如意发热的脑子忽然就清醒了过来。她立即回去写了一封信,又将玉镯一起交给阿藏后,才道:告诉申掌柜,让他立即找人将信送去姜王府,一定要快。 阿藏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哪里敢有半分耽搁,当下便拿着信跑出去了。 等他离开后,赫连才从外面回来了,衣角都沾湿了,面色还有些疲惫。 他没想到魏如意会一大早在这里,立即换上轻松的笑脸,道:小如意,在这儿等哥哥呢? 魏如意总不好说是做了噩梦所以才命人去送了信的,也没拆穿他一夜未归的事,只笑道:我正想问问你,梁公子伤势如何了。 好了许多,还一直问你有没有吓着呢。赫连笑罢,看着魏如意俏生生立在这儿却也藏不住眼底伤心的模样,道:想不想去无极阁坐坐? 现在? -- 第635页 嗯,迟了就来不及了。赫连说完,立即抓着魏如意就往外去了。 说是无极阁,其实也只是在大齐都城一个据点罢了,魏如意刚来,三层楼高的无极阁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互相看了看,没人敢出声。 赫连笑道:去告诉你们尊主,就说我赫连大侠来了。说罢,悠闲的往里面走。 三楼,媚娘刚替楼衍披上外衫,听到底下的人来报,便道:尊主不如见见夫人吧,夫人绝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尊主的脸 马备好了吗?楼衍问道。 媚娘看他还是如此固执,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 等楼衍出去了,她这才快步下了楼见到了魏如意。 夫人。 媚娘唤她,魏如意微微咬牙:他人呢? 他要去北燕了,南边有些事他要亲自处理。媚娘说完,就安静等着魏如意大发脾气,可说完之后,魏如意却异常的冷静。 你会跟着他一起过去吗?魏如意问她。 媚娘摇头:我不会去,无极阁还要有人守着,不过尊主能照顾好自己。 魏如意心里的确是憋着一口气,可她没说什么,只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来给媚娘:这药你让人想办法每日掺到他的吃食里,他常年喝惯了苦涩的药,这药的味道极淡,他尝不出来的。 夫人要毒死尊主?媚娘明知不是如此,却笑道,没想到魏如意却极为冷静的道:他死不死,都与我无关了,这几个月,我会安安心心地准备待嫁的事,你让他也不必操心了。魏如意说完,转身便出去了。 赫连眉梢微挑,暗处那道气息可真也忍得住,如意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肯出来么? 魏如意一步一步往外头的马车上走,走一步都恨不得停一停等楼衍这大木头追上来,但直到她上了马车,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我就知道!魏如意气得眼眶发酸,这块大木头,平素什么都能掌握在手里,一遇到感情的事就木讷的厉害,前世是自己追着他跑,今生也是她主动,可如今她已经这样努力了,他偏偏还要躲起来! 魏如意气得几乎要把马车都砸散架了,赶着马车的车夫心里一阵阵担忧,生怕魏如意气急把他从马车上踹下去了,不过好歹一路平安。 楼衍一直在暗处跟着,看着魏如意气冲冲从马车上下来,又抹着眼泪往赫连府里去了,才终于狠下了心,转过身策马往北燕而去。 至于还在大齐的拂媚,他相信,她永远也回不去扶桑了! 拂媚在得知楼衍离开的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要跟上去,却听人来报:找到沈肆了。 他还活着?拂媚质疑,来人只道:还剩一口气,似乎在等您过去。 等我?拂媚想起楼衍刚离开他就出现了,不由讽刺起来:既然他要来主动送命,我便成全他! 拂媚出门,赫连跟媚娘站在远处的屋顶静静看着,赫连才笑道:你确定她此番去后,就会洗心革面不再作恶了? 洗心革面倒不至于,但所承受的痛苦,一定比你现在杀了她要多出百倍罢了。媚娘依旧淡淡的笑着,说完,她转身要离开,便听赫连问道:楼衍这样避开如意,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脸吗?赫连觉得不可能,就算刚开始楼衍因为担心如意害怕他因为邪功而变得狰狞的脸,可慢慢接触过,知道如意并不在意之后,怎么也该放下了才是,但他如今依旧执拗着不肯现身,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媚娘脚步微微一停,笑道:当然还有原因,也亏得你还愿意问。我也可以告诉你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尊主体内的毒虽解了,命也保住了,但这都是暂时的,当初师尊将毕生的内力全部给了他,又让他速成了那清心诀,才勉强保住性命的,就连师尊都不知道尊主这条命能维系多久。媚娘望着赫连,浅笑道:夫人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挚爱的撕心裂肺万箭穿心,尊主怎么还舍得她再经历第二次? 所以他就情愿放手?赫连问媚娘,媚娘点头:尊主看似冷酷无情,实则这天底下没有比他更爱夫人的人了,他情愿自己背负一切,也不会舍得夫人在痛苦里过一辈子。如今夫人虽然恨尊主无情,可找到下一个她喜欢的男人后,自然就能淡忘了。可若眼睁睁看尊主死去第二次,只怕这一生都毁了。 媚娘说完,淡淡笑着走了。不过她是自私的,她倒是希望尊主能跟魏如意在一起,就算是会突然死去,那痛苦也只是魏如意承受罢了,起码二人都还能过一段幸福的时光。 赫连有些惋惜,若真是这样,那如意只怕等不到楼衍的回心转意了。 主人,小姐忽然收拾了行礼要出门。 赫连的侍女忽然出现道。 赫连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魏如意想做什么,忍不住都笑出了声:我怎么忘了,楼衍是个顽固不化的石头,小如意也是啊!笑完,赫连还感慨,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 第636页 魏如意这会儿可不管什么局不局的,楼衍是她认定了的男人,他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躲着自己,自己这坛子酿好的醋灌也得给他灌下去! 想罢,看着睁着大眼睛好奇望着她的念念,看着他越来越像楼衍的五官,弯眼一笑:乖念念,娘亲这就带你去找你衍叔叔! 第165章 后悔了 这次做足了准备再出发,路上也没有追杀的人了,所以魏如意也没那么急着往前赶路了,只带着奶娘和阿藏慢悠悠的一路打探情况,一路往南边的方向而去,只是走了没多远,梁若就跟了上来,还带来了赫连的侍女。 梁若一身湛蓝色的贴身长袍,骑在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上,跟在魏如意的马车上笑道:赫连说,他要看着他爹,暂时没法跟上来,所以让我带几个人来跟着你。 魏如意看了看跟过来的四个美貌侍女,笑道:既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梁世子怎么亲自过来 三月之期你忘了?梁若笑道。 魏如意眨巴眨巴眼,她倒是真没把这当回事,原本就是开玩笑而已。 看出魏如意的迟疑,梁若立即笑道:放心吧,我不着急,三个月不行,那就三年,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再成婚不迟。 梁世子 而且我也想去北燕看看,赫连这么多年走遍大江南北,我虽也出过门,却没真的去战场看过,如今倒是个好机会。梁若自顾自的说完,瞧见前面不远有一处茶棚,便道:我们去前面歇息歇息吧,你不累,念念也该累了。 现在日头大了,走了这许久,马车里的确也闷热起来,魏如意倒是扛得住,可孩子还小,便也同意去前面茶棚坐会儿,等到下午凉爽了,再启程赶往镇上休息。 一行人抱着孩子下了马车,茶棚的小二立即热情的招呼起来,瞧见魏如意跟梁若一起走进来,连忙问道:这位公子好福气呀,这样美貌的夫人,可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 魏如意刚要解释,梁若只笑着道:你倒是会说话。说完,扔给小二一块碎银子,才凑过来跟魏如意道:你不是想气气楼衍么,咱们要是还这么生疏,他必要看穿的。 魏如意想起楼衍那大木头,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进了茶棚,很快小二便拿了茶来。是普通的砖茶,喝到嘴里有些苦涩,却刚好解了这夏日的干燥。 念念许是闷坏了,奶娘抱着他,他也还哼唧哼唧的不自在。 奶娘急得额头直冒汗,梁若瞧见,伸出手道:孩子给我抱着,你去将团扇拿水浸湿了再来扇风吧。 奶娘愣住,忙看向魏如意,可还不等魏如意出声呢,念念就手舞足蹈朝梁若伸手了,还咯咯的直笑,肉乎乎的小胳膊不住的要推开身上热的厉害的奶娘。 魏如意浅笑起来:我来抱会儿吧 我抱着吧,你先歇会儿。梁若自然的将念念抱过来。他身上的衣裳是冰绸子的,他会功夫,身上的热气也自然散发的少些,念念才到他怀里,便安分了不少。 奶娘赶忙把团扇拿水浸湿了,轻轻的扇风,念念觉得舒坦了,困倦就涌上来了,跟梁若玩了不一会儿,就在他怀里呼呼睡下了。 因为快到午时了,过路的贩夫走卒们也都进茶棚来歇脚了,有的只要了碗茶坐在茶棚外的荫凉下喝,有的则干脆进来点了小酒花生米天南海北的聊。 梁若还担心魏如意从小娇生惯养,只怕会不喜欢,却见她倚在桌子旁,半撑着脸笑眯眯的享受着这闲散时光,便笑了起来。他就知道,她是个不一般的小姐。 一直歇上近两个时辰,魏如意一行人才出发。 出发时,茶棚里的人还不断的夸赞梁若是个好相公,魏如意几次想说清楚,都被梁若岔开了话去,便不了了之了。 去北燕的路上,魏如意还一直在打探陈言袖的事情,那个梦一直印在她的脑海里始终不敢忘记,可不知为何,北燕却是一点消息也没传过来,直到魏如意出发的十天之后,才听到民间消息传开,说北燕皇室的静妃娘娘居然不顾规矩请求出征。 如今太后的慈安宫里,曾经的贤妃、如今的太后娘娘高兴的看着来报喜说已有身孕了的皇后,不断嘱咐她要好好照料身体。 皇后温婉浅笑,看了眼坐在一侧沉默不言的姜宴,轻声道:臣妾会照顾好自己,不叫母后和皇上为臣妾优心的。 那就好。太后温和的笑,皇后似想了想,才又道:不过母后,最近皇上一直在为静妃妹妹的事情操心,臣妾觉得,静妃妹妹一向听您的话,不如您也劝劝静妃妹妹吧,让她也该替皇上着想。 够了。姜宴冷漠打断她的话,但在后宫,他一向很给皇后面子的,皇后便也是仗着如今又怀了孩子,才敢提这么一句,但看他发怒,立即起身认了错。 太后只轻轻叹了口气,道:好了宴儿,皇后并无别的心思。你放心,言袖只是一时意气,等过段时间便好了。太后也心疼陈言袖,却不会准许她离宫去打仗,堂堂后妃,由她去上阵,岂不是叫人以为朝廷无人,皇帝无用么? -- 第637页 姜宴沉默下来,简单敷衍了几句,便借口有要事便离开了。 他出来后,下意识的就走到了芳菲殿门口。 一侧小太监立即要上前去传话,却被姜宴给拦了下来。 皇上,静妃娘娘或许在里头等您呢?小太监轻声道。 姜宴看着这个芳菲殿,如今夏花正开的灿烂,可看着却让人觉得格外寂寞。 花间正好从里面笑着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却没想到姜宴在外头,刚好对上姜宴,信还没来得藏起来就落在了地上。 皇皇上花间猛地跪下来,姜宴却只眼眸眯起,看到了信上的字,是写给胡清微的,可即是给胡清微的信,花间怎么紧张成了这样? 姜宴看着还妄图遮掩住这封信的花间,俯身便上前捡了起来。 花间一急,忙道:皇上,这是娘娘写给姜夫人的信 姜宴睨了她一眼,想要拆信的动作顿了顿。他能感觉得到这封信不对劲,可他却不敢细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甚至害怕,只要他拆开这封信,他跟言袖的感情就真的走到末路了。 他将信还给花间:下次做事还这么莽撞,便不必在静妃身边伺候了。 花间见他真的没看,赶忙收了回来战战兢兢的应下了。 静妃在做什么?姜宴朝芳菲殿里看了一眼,里面安静的很。 花间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姜宴却已经猜到了,并且心里不由窜起一股火来:她还在准备出宫的事,对吗? 花间吓得立即跪伏下来。 姜宴看着她,眸底溢出寒气,垂在袖子里的手也紧紧握了起来,寒声吩咐道:看来朕的静妃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即日起,静妃禁足于芳菲殿,没有朕的吩咐,芳菲殿任何人不得进出! 皇上花间想求求他,可姜宴却只是面色清寒的甩袖而去。他不明白,为何言袖会变成如今这样冷漠,仅仅因为皇后之位没有给她么,可相较于皇后,对比后宫的女人,他的宽容和宠爱明明给她的更多,甚至她只要肯来要,说不定他也会心软的将皇后之位送给她,可她为何却与自己渐行渐远? 回到养心殿,兰宇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皇上,查清楚了,姜夫人送进宫来的消息,其实是国师夫人送到姜王府的。 国师夫人,如意?姜宴微微一怔。兰宇却点了点头:国师夫人和国师都没死,现在正在大齐。 姜宴听到楼衍也没死的消息,立即坐直了些身子微微往前倾着,问他:那小衍的身体 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国师夫人已经平安产子,而且先帝派去追杀的暗卫也被人全部剿灭了。兰宇道。 姜宴闻言,想起方才花间高高兴兴去送信的样子,忽然有些愧疚起来,言袖说不定只是知道了如意的消息,所以急着要出宫去见她,这几日自己的确态度冷淡了些 想到这里,姜宴便又起了身:摆驾芳菲殿。说罢,似乎都等不及要跟陈言袖一起分享魏如意和楼衍没死的消息了,顾不上身后人的劝阻,独自一人便快步放芳菲殿去了。 芳菲殿里,陈言袖将银铃铛穿在了手链上,挂在了有风的窗户边,风一吹,铃铛儿便清脆的响。 花间见她又看着铃铛出神,笑眯眯道:娘娘,您是不是很喜欢这铃铛呀。 喜欢。 陈言袖淡淡浅笑。 花间又道:那送铃铛的人呢? 陈言袖微微一愣,旋即道:后宫里,一句话也不要乱说。 是。花间赶忙低下头,却又忍不住道:娘娘是不是因为这送铃铛的人,才要出宫的呀? 陈言袖眉心微拧,虽然不喜花间胡乱说话,但想了想,这后宫里自己都要处处谨言慎行,也只有花间这么粗线条的人还能活得自由些了,便只半责备半笑着道:你成日里东想西想,不如想想你自己,年纪也不小了,等得空,我便跟皇后娘娘求了旨意放你出宫嫁人。 花间立即含羞起来,可陈言袖还不及多说什么,就听到外面宫女发出一声轻呼来,而后便见姜宴从一侧院墙上跳了下来,手边还扔着一束似乎才采摘好的花。 陈言袖微微讶异,立即出来行礼,花间也赶忙低下头准备奉茶,姜宴却是淡漠道:不必了,朕今日倒是失了体统了,静妃若是喜欢铃铛,朕立即叫人送来。说罢,提步要走。 陈言袖微微咬牙,上前一步直接道:皇上,臣妾想要出宫一事,还请皇上应允! 朕若是不允许呢?姜宴负手站着,手心紧紧握在一起。 可陈言袖只是垂眸道:皇上若是觉得后妃出征丢人,大可将臣妾打入冷宫,让臣妾以罪妃之名出征也可以。 姜宴的拳头紧握到骨节发白,他从未想过,她竟已经这般想要离开自己了,甚至不惜成为废妃! 陈家正在战场,朕不仅不会废你,还要封赏你。姜宴侧身看她:贵妃之位如何,满意吗? -- 第638页 陈言袖觉得心好似被人拿刀子再割着,她忍着眼底酸涩,抬眼看他:皇上,臣妾父亲和二叔年事已高,可臣妾在战场十数年,虽不比父亲和二叔功高,却也绝不比朝中这些新将差,若是臣妾去,必能守住南边。皇上若是为难,臣妾可自请废妃,敢为下堂妇! 朕不会让你去的。 皇上 便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朕的后宫里。姜宴眼底泛起湿意,在陈言袖抬头看他之前,转身离去。她在宫外是遇上了别的喜欢的男人么,送她铃铛的,是烈染吧。 皇上兰宇迎过来,姜宴只站定后,寒声道:听闻最近敌国刺客烈染又入京城了? 是。兰宇答道。 立即调派人手,杀无赦。姜宴故意说给陈言袖听的,他要她死了这条心,想要跟别的男人走么?他绝不会成全的! 陈言袖往外追去,可才出宫门就被宫门口的人拦了下来。 姜宴的背影决绝极了,花间也急坏了,跟出来道:娘娘,皇上是不是误会了,奴婢替您去解释清楚吧。 不必了。解释不清楚了,他已经起了疑心,即便自己根本没有喜欢上烈染,即便她真的只是想要去南边帮父亲和二叔,可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陈言袖仿佛丢了魂一般回到芳菲殿,看到以前魏如意送给她的药,瓶瓶罐罐,林林总总她知道她该用什么办法出宫了。 第二天,芳菲殿便传出消息,陈言袖身染重疾命悬一线了。 魏如意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概就猜到陈言袖想做什么了。 阿藏从外面回来,道:夫人,马车和干粮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阿藏,帮我找人送封信去北燕京城。魏如意道。 是。阿藏立即熟练的找了笔墨来,魏如意认真写下后,又盖上了自己的印章。她早就说过,如果有一天言袖姐姐真的不愿意再继续留在姜宴身边了,那她也一定会替她安排好一切。 梁若熟练的抱着念念进来,魏如意刚好把信交给阿藏。 梁若没多问,只笑道:赫连传了消息来,说你一直担心的那个老女人,现在不必担心了。 拂媚她 听说被一个老男人三言两语给绊住了脚步,都没有启程要去扶桑的意思了,不过之前那个要刺杀你的男人姜棣好似不见了踪影,只怕已经到扶桑去了。梁若道。 魏如意听到拂媚没有死,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她是前世教自己医术的姑姑,也是今生造成她跟衍哥哥两地分离的罪魁祸首,所幸自己跟衍哥哥都没死,否则这笔债,她也不知该怎么算。 既然她没有动静,便暂时不必管她了,我们先去南边。魏如意道。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坐马车走吧,再走个一两天,大概就到了。梁若笑道,念念看他笑,也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咧开了小嘴。 如今已到最闷热的八月,魏如意上了马车后,便开始想,若是当初交代给媚娘让她叫人悄悄放在衍哥哥是食物里的药,他若是都吃了下去,脸上那些疤应该也剥落的差不多了吧,若是如此,就该进行下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了 此时的楼衍也很快就知道魏如意要来了的消息,并且清楚的知道梁若也跟着一起。 尊主,听说沿途梁世子都以夫人的夫君自称,夫人也从未与他划清关系过。阿忠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道,自从当初楼衍出事后,他就一直在北燕养伤,到如今楼衍重回北燕他才不顾劝阻执意过来的,但没想到才过来,就知道魏如意跟梁若的事。 一侧阿义直叹气:我就知道,夫人就是喜欢小白脸,当初喜欢那个叫雪无痕的,现在又被大齐的小白脸给骗了。 阿忠暗暗瞪他一眼,可没想到楼衍却比他们所想的要冷静多了。 扶桑已经有动作了吗?楼衍问阿忠。 阿忠见他不肯提魏如意,也只能闭嘴,道:最近已经开始调集兵力了,听闻扶桑素来说一不二的丹羽家族好似也要派人加入这次的讨伐来,尊上,有丹羽家族这群善于用毒的人,只怕两人陈将军的仗不是那么好打了。 阿义,你收拾一下,准备去扶桑走一趟。楼衍到。 阿义立即应下,又想起什么,到:听说陈家公子也在扶桑。 找到他。楼衍说完,便只将一封信交给了阿忠:送去给陈将军。 是。阿忠看着楼衍,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气压,也不敢再说说什么,立即出去了。 待人都退下以后,楼衍才回到书桌旁,安静的看着上面的画,笑容娇俏的女子抱着一个粉团子一般的孩子笑颜如花,这场景早已不知在他梦里出现过多少次,可如今到了眼前,他却怯了。 星儿他的手指轻轻抚在画像上,仿佛还能听到她在耳旁的笑声一般。 而此时的魏如意,已经到了楼衍所在的南边县城。 这里的城镇风气跟大齐和北燕都城的完全不同,这里临靠着湛蓝的海边,才进入这个城市,咸湿的海水气息边迎面扑来,老百姓们路边叫卖的大多是海里产的物品,曾在北燕都城很寻常见的丝绸一类的玩意儿在这里反倒是新奇起来。 -- 第639页 我曾经去过类似的地方,到时候你可以尝尝当地的美食。梁若牵着马儿跟在魏如意的马车旁笑着到。 念念似乎也感觉到了热闹,扭扭胖乎乎的小身子从马车的窗帘边往外看,黑亮的眼珠子也不知看着什么了,时不时咯咯的笑两声。因为长得胖,奶娘几乎都抱不住。 魏如意将念念顺势抱到自己怀里里,才跟梁若道:那我们今晚在这里好好歇一歇。不说别的,梁若到时一个极好的伙伴,为人大方开朗,又与人为善没有世子爷的架子,这一路走来,不止念念被他逗得开心,就连阿藏也把他当主子看待了。 一听说今晚要歇在这里,阿藏别提多开心了,因为他知道梁世子肯定会带他们去大吃一顿的。 到了落脚客栈歇下,魏如意简单洗漱以后,便先派人先去驻扎在边防营地的陈定送了消息。 梁若过来时,她正好收拾完,清爽的浅紫色梢纱长裙,乌黑的长发全部挽了个清爽的发髻,只簪着两朵简单的珠花,看起来清爽淡雅,又不失少女的娇俏。 梁若眉眼深深,已经没了当初木楞,只笑着问道:可要带面纱?这里可不兴带这个,少女面平素采珍珠的时候,袖子可都是挽起来的。 若是如此,戴面纱的确奇怪了。魏如意想了想,反正她就是要叫楼衍瞧见的,边将面纱放下了。 不过出去时,因为念念下午玩得太开心没睡觉,这会儿怎么也叫不醒了,魏如意边将赫连送来的四个侍女全部留下照顾念念,这才带着兴致勃勃的阿藏出去了。 倒是才出来,魏如意就感觉到落在后背的目光。 魏如意眉梢微微一挑,梁若却抬手拿起一旁小摊上的一支嵌着圆润珍珠的簪子簪入了她的发髻,还压低了声音道:有人盯着咱们呢。 嗯。魏如意没有回头,由他簪好簪子后,便转身往前去了。 梁若浅浅一笑,也跟了上去,这会儿太阳西斜,街道两排的屋顶上还有阳光,路上却是一片阴凉了,摊贩们纷纷摆出自己的摊子,街上的人潮也渐渐多了起来。 楼衍安静的看着追着魏如意离去的梁若,看着他一直拿着各式的小玩意儿逗她笑,不知为何,楼衍越是叮嘱自己不要再看,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要跟上去的脚步。 梁若带着魏如意一路玩到半夜,街上人烟都稀少起来,两人才坐在临海的一艘搁浅小船上吹着海风安静下来。 阿藏还在乐此不疲的跟不远处的小摊贩老板打听着关于扶桑的情况,梁若确实背着手躺下望着漫天繁星的天空,笑道:这里还真是美。 嗯。魏如意回应着,眼眸里情绪复杂,却都好好掩藏了起来,不露半分。 梁若悄悄侧过头看她,海风吹过来,吹起她耳旁散落的些许碎发,温柔的弯眼一笑,又悄悄的回过头来,继续道:你打算明日去见陈将军吗? 嗯。 我陪你去吧,这样显得更真实些,而且我也仰慕陈将军许久,若是有幸得见,我还想跟他请教请教呢。梁若道。 魏如意莞尔:你又不打仗,请教什么? 你不知道,男人对与征战沙场而且还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都有着崇拜的心理,虽然那些掉书袋的酸腐书生们不敢说,可我确确实实如此,如意,你就当帮帮我,让我去见一见吧,我保证不说别的。梁若举手对天发誓道。 魏如意站起身来,笑眯眯看他:去就去,又不是大事,还犯得着你梁世子发誓呢。说罢,跳下小船往岸边走,梁若也起身跟上,故意踩着她的脚印走,魏如意笑他幼稚,梁若只是好脾气的笑,直到快走上岸,魏如意没看清脚下的东西被绊了一下,梁若便飞快上来将她扶住了。 暗处,楼衍看着梁若抱着魏如意,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 没事吧。梁若忙问道,却见魏如意脸都白了,吓了一跳,魏如意只是摆摆手,抽着冷气到:没事没事,就是崴着脚了。 梁若二话没说边俯身看去,见她脚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再看她疼到嘴唇发颤的模样,面色一沉,打横便抱着她往前而去。 只是二人还没走出多远,黑暗里便一跃出现二十来个提着大刀的男人来。 原来这位就是楼夫人啊,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确是国色天香。领头的男人笑眯眯看着魏如意的脸,不怀好意到。 魏如意微微咬牙:你们是何人? 等楼夫人与我们去了,不就知道我们是谁了么?男人说罢,看了眼梁若,确定暗处没有护卫,直接让人杀了上来。 梁若功夫虽然还可以,却远不及赫连和楼衍的程度,让他一个人也许可以勉强从这二十来人的手里脱身,但现在还带着受伤的魏如意,似乎就勉强起来。 黑衣人眼看着要杀过来,魏如意立即道:放我下来。 但是 你放心,他们不会杀我。魏如意一看也知道这群人肯定打着别的注意,反倒是梁若抱着自己,即没法打,说不定最后自己的命也要丢了。 梁若放下魏如意,紧紧拉着她:跟紧我。说罢,便开始动手。 -- 第640页 那些人似乎没打算留梁若活口,次次都是杀招,魏如意跟在他身侧,眼看着那刺客从梁若的后背刺来,魏如意想也没想便挡了过去。 可就在那人要刺过来时,不知哪里冒出一股力来,抬手便将那黑衣人打开了。 魏如意微微诧异了一下,扭过头便朝某处看去,是衍哥哥吗? 小心!梁若轻呼一声,转眼将魏如意护在了怀里,但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魏如意却听得清清楚楚! 梁世子魏如意立即扶住他,眼看着暗处还有人要杀来,梁若只忍着伤,回身拿剑挡去,却被人一刀砍中手臂,梁若疼的失力,手里的剑也掉落了下来。 魏如意看着满地的血和梁若苍白的脸,吓坏了,急急扶住他祈求朝暗处看去。 那领头的黑衣人确实冷笑:看什么,还盼着有人来救你们么?我可告诉你,我们可是跟了你们许久了,不会这么轻易让你们逃掉的,魏如意,你就乖乖跟我们走吧,我们王子可还等着呢。 说完,领头的男人直接伸手要来抓魏如意,梁若还要再动手,却被人一脚踹在了地上。 魏如意要去扶她,却被那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就在魏如意以为楼衍真的狠心不出手时,暗处疾风一过,便听得一阵阵哀嚎声传了来,那领头的男人甚至没来得及眨眼,他去拉魏如意的胳膊便被人砍断了。 啊!他痛苦的哀嚎了一声,再看,自己带来的人已经死了近乎一半。 还不滚。楼衍忍住杀了他的冲动,毕竟扶桑那位大王子也该知道自己的存在,这样他才不会再来打如意的主意。 那些刺客们还不甘心要冲上来,楼衍目光一寒,不过眨眼的功夫,这些人死的就只剩下一个断了胳膊的领头男人了。 领头男人这下才觉察出恐惧来,看着一身黑色锦袍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只觉得好似煞神来临一半,咽了咽口水,扭头就跑了。 楼衍见人离开,这才回过头来,却只见阿藏背着浑身是伤的梁若,而魏如意却一瘸一拐苍白着脸努力的跟着。 楼衍看到她几乎不敢用力的左脚,眉心狠狠拧起,上前要将她抱起,魏如意却头一次将他推开了,而且目光极其的凉薄: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自重。 魏如意说罢,便继续跟着阿藏而去,现在梁若不仅是皮外伤,腹部还为自己挡了一剑,她绝不能让他死了! 但魏如意才没走两步,便觉腰上一紧,而后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楼衍打横抱在了怀里。 魏如意嗅到他身上重新出现的那股淡淡的药香味,眼底酸涩,却是咬着牙道:放我下来! 楼衍没出声,快速掠过一个个屋顶抱着她往前而去。 魏如意气的咬牙:我让你放我下来,我还要去救人,若是他死了,我跟你没完! 楼衍听到这话,脚步微微一停:为了别的男人,跟我没完? 是,这不是你所想要的吗,你不管我们娘俩死活,还不许我们自谋生路投奔别的男人吗?魏如意这话是故意的,却带着她所有的委屈。她可以吃苦,可以独自生活,却不能忍受他生生把自己推开! 楼衍垂眸,看着她眼底浮起的湿意和委屈,他承认,他后悔了。 他眼眸微微眯起,魏如意还要再说,他直接点了她的哑穴便抱着她径直往医馆的方向而去,至于梁若,趴在气喘吁吁的阿藏身上,无奈笑道:先不急着回客栈了,去附近随便找个医馆吧。楼衍后悔了吗?不过可惜,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放手,毕竟谁让他自己要把如意推到自己面前来呢。 梁若想起魏如意,轻轻的笑,如意虽然还爱着楼衍,但只要自己一直这样陪伴着她,总有一天她也会心动的吧。 第166章 牢笼 医馆内,魏如意坐在铺着软垫的凳子上,大夫小心的看了看她的脚踝后,才颤颤巍巍的道:这位小姐的脚伤的比较严重,只怕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开药。 冷冷的声音从大夫背后传来,大夫吓得又是一颤,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大半夜的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不说,给个小姑娘看病还有个这样浑身杀气的男人再背后盯着。 大夫心里苦,但是一个字也不敢说,赶忙又去开药方抓了药,才小心翼翼的跟楼衍道:已经可以了,您只要带她回去好生休养,少走路,少动肝火,三个月之内肯定就能好全了。 魏如意被点了哑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闻言,起身打算自己走,却被楼衍二话不说就给抱起来了。 魏如意瞪他,这里可还有外人在呢! 但楼衍一个眼神扫过去,老大夫赶忙装瞎看不见,手忙脚乱的包好了药材后,立即垂着眼帘把药递了过来,银子也不敢说要收了,否则这个大爷直接砍了他的脑袋岂不是得不偿失? 老大夫战战兢兢的等着楼衍拿了药就离开,但药拿走后,一个冰冰凉沉甸甸的东西便落在了他手上。 感觉到楼衍抱着人转眼消失在了药铺里,老大夫才睁开眼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看到是块金黄金黄的锭子,连忙又放到嘴里咬了咬,在确定是黄金后,一扫方才的满脸阴霾乐得见牙不见眼了。 -- 第641页 出了药铺,楼衍便没那么急着回去了,只抱着魏如意慢慢的往前走,走了一小段,就解了魏如意的穴道。 如意 我要去看梁公子,他的伤势很重,我不能不管。魏如意直接道。 楼衍垂眸凝望着她,她清瘦了不少,黑曜石一眼的眼睛还是如夜里的星光一般闪耀,但现在的她,目光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的温柔。 我先送你回去。楼衍微微抿着唇,抱着他便往前而去。 魏如意气得咬牙:不要你送! 可她越是这样说,楼衍就越要送,一直到抱着她回了客栈,到了房间,在奶娘震惊的目光里将她放在床上。 现在送到了,尊上可以走了。魏如意心里气得直哼哼,却没想到楼衍只是俯身下来格外小心的抬起了她受伤的那只脚。 烛光下,魏如意看着自己光光的小脚被他握在手里,怔了下,而后爆红了脸:尊上做什么? 楼衍熟练的解开她脚踝上的绷带,仔细看了看她的脚,才趁着魏如意不注意的时候,猛地动了动,魏如意只觉得一阵刺骨的疼痛之后,原本一直隐隐作动的脚踝好似不那么痛了。 我给你换药。楼衍说完,顺手拿起一旁的药来,奶娘吓了一跳,忙道:这位大人,换药这等事,要不奴婢来做吧。 说完,赶忙要来接手,楼衍没出声,只默默上好药又重新给魏如意包扎好,才冷淡看着魏如意: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必 既如此,那明日我便来借你们母子去我那里。楼衍说完,看了眼站在一旁吓得脸色苍白的奶娘,问道:孩子在哪里? 就在隔壁。奶娘颤声道,说完,看了眼沉默的魏如意,忙道:奴婢领您过去吧。 不必,照顾好如意。楼衍说完,这才提步往隔壁去了。 魏如意沉默的坐在床边,眼眶红红的往下掉眼泪。 奶娘连忙问她: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叫梁世子回来? 你带几个人去寻梁世子吧,应该在医馆里,寻到了以后来告诉我,叫他千万先别多移动。魏如意擦去眼泪,跟奶娘说完,又慢慢起了身来,缓缓走到一旁的桌子边,拿了一个药瓶出来,给奶娘:这个药也让大夫敷在梁世子的伤口上。 是。奶娘转身欲走,看到魏如意这模样,又不大放心:夫人,您真的没事吧,还有小少爷他那里 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先去吧。魏如意浅笑着道。 奶娘见她这样说,也不敢再多逗留,连忙提着灯笼出去了。 待她走后,魏如意才走到了念念所在的房门口来,赫连的四个侍女是认识楼衍的,所以在他出现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小心在一旁守着。 念念仿佛睡饱了,已经醒来睁着眼睛好奇的在外看了,也不知亲生父子间那种天然的默契还是什么,念念一看到楼衍,便啊呜着朝他伸出了小胳膊。 楼衍在看到念念这个反应时,都怔了怔,手动了动,却是没敢去抱他。 念念几次啊呜不得抱,小嘴一扁,大大的眼里就蓄满了泪随时准备大哭了。 楼衍有些不知所措,想伸手去抱,却又不敢抱,最终在念念张开嘴委屈大哭时,在楼衍大喊了几声奶娘无果后,才生涩而又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了起来,一边皱着眉头冷着脸一边古怪的摇晃着妄图哄孩子。 魏如意就这样看着,这画面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发生。 她背对着门框,轻轻呼了口气,转身便离开了。 所幸梁若的伤没有伤到要害,但魏如意第二天去看时,他还是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糊涂不轻。 哎哟,您就是这位公子的夫人吧,您今儿赶紧把他带回去吧,依我看,这公子怕是撑不过去哦医馆的大夫夸张的说着,听得阿藏气得不行:你少胡说八道的,若是世子真出事了,我拆了你这破医馆。 大夫听到他说世子二字,就越发担心梁若死在他这儿了,毕竟要是死在了他这儿,他这医馆不保不说,他这条命都保不住。 大夫只能来跟魏如意道:夫人啊,不是小的不救,实在是伤势严重没法救啊 魏如意上前探了下梁若的脉,才问奶娘:我昨儿给你的药没给世子敷上去吗? 奴婢交给了大夫的,大夫说着药不合适,所以就奶娘砸吧着干干的嘴唇,不敢往下说,魏如意却是眼眸一寒,冷冷睨着一侧的坚守这尖瘦着脸的大夫,寒声道:你觉得用仙灵果磨成的药粉不合适? 这这大夫没想到魏如意居然会医术,连忙道:小的给这位公子敷上了药粉,你瞧瞧,没用,所以 魏如意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冷冷打断了:立即把药粉拿来。 真的用了啊夫人,不信您瞧瞧 我话不想再说第二次,否则你这庸医的医馆我也给你砸了!魏如意目光清冷的盯着他,可这大夫却似乎没听到一般,还道:夫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儿也是有王法的,我们虽是小老百姓,可驻扎在此的陈将军也是小的的老主顾,陈将军可是最见不惯倚强凌弱的。 -- 第642页 这大夫的话已经是带着些威胁的意味了,而且往常他这么说,一般也十分的有效果,但没想到才说完,魏如意身后的四个看起来貌美如花的侍女直接就拔了刀架在了这大夫的脖子上。 大夫瞬间慌了神,哆嗦着要叫人去拿那瓶他私藏起来的药粉,谁知还没吩咐完,外面便来了人,报道:请问魏小姐可否在此,我们是陈将军派来迎接的。 话一落,那大夫慌忙道:这位大人快救救我啊,这群强盗不仅要砸我的药铺,还要杀人啊! 这话一出,那进来的武将也愣了下,这才看到架在大夫脖子上的刀。 这是 我便是魏如意,舅舅已经在等着了吗?魏如意侧过身问那武将。 武将看到魏如意,怔了下,赶忙点头应下:陈将军本打算亲自来的,可有事情被绊住了,所以才让小的来迎接。魏小姐,您是现在过去,还是等一会儿 先等这位传闻跟舅舅关系极好的大夫,把私吞了我的药还回来,我们再去见舅舅吧。魏如意冷漠道。 那大夫一听,整个人都傻眼了,赶忙哆嗦着叫人去把药拿了出来,还忙谄媚道: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过 魏如意眸光一暗:我非常的记仇,你这等庸医,贪婪不说,还枉顾人命,若是梁世子因你的耽误而出了事,我必不饶你。魏如意说完,已经有人飞快的将魏如意的药拿了出来,但是微弱之前用来装药粉的玉瓶已经被换成了普通的瓷瓶。 瓶子呢?大夫赶忙呵斥拿药的小厮,小厮脸一白,战战兢兢道:药瓶您不是一早送去给怡翠楼的凤姑娘了吗? 你你大夫气得直结巴,魏如意却是懒得再跟他们耗费时间,上前叫人先把药粉给梁若的伤口敷上,又自己抓了些药,这才叫人抬着梁若跟她一起走了。 才走不久,陈坚就派人来砸了这黑心药铺。 楼衍的人刚到客栈来接魏如意母子的时候,魏如意已经带着梁若和念念一起到了陈定的军营了。 陈定陈坚很早就在军帐外等这里,瞧见魏如意过来,还看到她带了个受伤的男人,当下就着急了:如意,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是 这些日后再说,舅舅,先给我一个干净的地方,我要替他处理伤口。魏如意道。 你处理?陈定嗅到梁若那浑身的血腥气,让她去处理,势必要把这个男人的衣裳都脱了,难道如意已经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了? 陈定想到这里,迟疑了一下。 陈坚却是笑道:好,我这就替你准备地方,不过我们军营里也有大夫,如意,你到底是女儿家,就让我们的大夫动手处置吧。 不行,我要在一旁看着,他的伤势已经严重了,若是处理不及时,只怕要出问题。魏如意说完,立即带着梁若往陈坚准备的营帐去了。 陈定不放心还要追上去,却被陈坚拉住了。 陈坚悄悄跟陈定道:咱们也不清楚情况,看着就是了,如意自小主意就大,不会有事的。 说的也是,我就是担心毕竟楼衍他现在也在这里,万一误会了,可怎么办?而且女儿家,名声事大,万一传出个什么话来陈定巴巴的说着,陈坚只笑:这还是你这个有女儿的想得更多些,不过在我看来,只怕楼衍只怕也知道。我估摸着,这小夫妻之间,只怕出了什么事儿了。 陈定也是一声叹气,但还没叹息完,就见跟魏如意来的奶娘华怀里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孩子。 陈定跟陈坚对视一眼,问奶娘:这是如意的孩子? 是。 奶娘话还没说完,陈坚已经抢先陈定一步将孩子抱了过来。 陈坚抱孩子驾轻就熟,陈定倒是显得手足无措,只能眼巴巴看着陈坚逗得这孩子咯咯直笑。 一侧副将瞧着陈定陈坚两个平素威武严肃的老将军这会子居然逗着个小孩子在这儿一脸慈爱,轻咳两声:将军,这儿可是军营呢。 军营又怎么样,我这抱不到亲孙子,抱抱别的人也好啊。陈坚说完,就一边用逗小孩的语气问念念要不要玩具,一边笑眯眯的往营帐里去了,等到消息传到楼衍这儿来的时候,阿忠看着楼衍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尊上,要不然你也干脆去住军营? 楼衍没吱声,他没有一开始就去军营,就是担心扶桑知道他的存在后,会更加的小心,可是如意她是真的生气了,还是真的喜欢上梁若了? 阿忠感觉到楼衍身上忽然溢出的一股寒气,看着他平素淡然的脸上这会子眉头紧锁,忙道:要不属下去跟陈将军说说,就说军营养病不方便,让他们把那位梁世子送出来? 阿忠觉得自己这般幼稚的提议,尊上这样稳重的人绝对不会同意的,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楼衍便嗯了一声,旋即补充道:去找个好大夫过来。 是。 另外楼衍似乎想到什么,又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只打发了阿忠下去,才静静的侧过身,看到铜镜里带着面具的自己,目光深了深。现在就连他自己,仿佛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 第643页 阿义很快从扶桑回来了,一同带回来的还有陈有才的消息。 听闻这几日扶桑大王子便会跟但丹羽家族的小姐丹羽莎慕成婚,成婚之后,丹羽家族便会即刻跟随扶桑大军一起来出兵进攻我北燕。阿义进来后道。 但说完,阿义发现楼衍好似没动静,不禁抬起头看了看,就见楼衍正望着前面某处失神,阿义愣了愣,凑上前轻声道:尊上,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有才目前如何? 听说正在四处打听拂媚的下落,倒是没受伤。阿义道。 告诉陈有才,如意已经到了军营。楼衍道。 阿义应下,但看他,总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下午,魏如意替梁若处理好伤口以后,一颗心才总算是安了下来。 梁世子,你先好好休息,如今天气炎热,你最好不要出去走动才是。魏如意说完,已经有人端了个冰盆进来,营帐里也顿时凉爽了许多。 梁若气息缓缓,虽然身体十分疲乏,但还是勉强自己睁开眼睛,望着魏如意浅笑:我没事,只要你没受伤就好了。 魏如意听到这话,心里生出歉意: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无妨,若是治不好,我刚好有理由让你照顾一辈子。梁若开玩笑似的说着,魏如意顿了顿,想说什么,梁若便道:怎么觉得有些困了,如意,你忙了半天,也下去休息吧。 魏如意闻言,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留人伺候梁若,这才转身下去了。 梁若看着魏如意离开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他知道,方才她肯定想跟自己划清界限让自己不要多想,但现在他明知道如意可能更倾向楼衍,也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手,毕竟万一她要答应了呢? 想着想着,梁若才安心睡下了。 魏如意出来后,就被陈坚陈定拉去说话了,问她沿途发生的事,问她怎么不给陈家消息,魏如意虚虚实实的说了一些,等到外面天色微黑了,便听人来报,说楼衍来了。 听到楼衍的名字,陈坚陈定倒是高兴,但魏如意却是微微咬牙,让奶娘抱了孩子,道:时辰不早,我也先去歇着,舅舅,我跟念念在这儿暂住一段时间。 你不见见小衍吗?陈定问她。 不见了。魏如意下巴微微扬着,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现在的尊上,可是给了和离书的,我跟念念两人跟他又没关系了,我见他作甚? 营帐外,刚到的楼衍听到这话,只觉得会心一击。 他掀开帘账走进去,魏如意也瞧见了他,却是故意当做没看见,带着孩子便忍着脚踝的痛慢悠悠走了。 夕阳西垂,留下她的影子,楼衍转过身看她,见她头也不回,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楼衍转过身,还不等他开口,就见陈坚陈定目光异常冰冷的盯着他:和离? 楼衍喉头一梗,道:二位将军,扶桑那边已经 小衍,你为何要跟如意和离啊,因为那位梁世子吗?陈坚听不进去别的,苦恼的问他,陈定的脸色只格外的差,坐在上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楼衍。 在陈定眼里,魏如意就跟陈言袖一般,都是他最疼爱的人,如今居然被男人这样欺负,让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楼衍第一次感觉到来自长辈的压力,他稳稳坐在一旁,顿了顿,道:扶桑 小衍,你不应该啊!陈坚就想问个明白。 哼,喜新厌旧,如今还来我们这里做什么!陈定直接呵斥出声,楼衍想说说扶桑最近的动静都不行,看他们如此生气,干脆稳稳坐着,由他们先发脾气了。 营帐外,阿藏听着里面陈坚陈定几乎没停的责备声,瞟了眼躲在后头的魏如意,道:夫人,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咱们要不要劝劝两位将军? 不用。魏如意双手抱胸,当初他要推开自己,如今也得让他吃点苦头,否则往后有点儿事他就擅作主张替自己做决定,也从不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到这些,魏如意不争气的又红了眼眶,只趁着阿藏没发现的时候偏过头去任由风把眼泪吹干了。 楼衍一直乖乖挨骂到深夜,其实到了后半夜,陈坚已经过足了教训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的瘾,但还不等他停下来,就看到陈定红了眼眶。 陈定看着一言不发的楼衍,终于是叹了口气:我老了,也不懂你们年轻扶夫妻之间的事,但是小衍,如意我觉得她真的是个好姑娘,你为何还要跟她和离啊? 楼衍终于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虽然脸上的疤已经消失了大半,但还可以见到以前狰狞的痕迹:我担心吓到她。楼衍没说是担心自己有可能活不长,因为他知道,当初即便是根本活不下去的时候如意也那样义无反顾,现在这个理由,如意根本也不会听。 话才出来,陈定气得要动手,好在被陈坚拦住了。 楼衍这才起身,恭谨的朝陈坚陈定行了礼,道:此番衍已知后悔,二位放心,待此番扶桑之事平息后,我定会重新迎娶如意。 -- 第644页 陈定看着他良久,才松了口气坐了回去:那好,你可要说到做到。说完,才冷静下来,跟楼衍谈起扶桑一事。 直到第二天天亮,楼衍才从营帐里出来,而魏如意则是刚好端着药准备去给梁若。 两人刚好相逢,魏如意打算转身离开,楼衍却是慢慢跟在她身侧,问她:脚上的伤好了? 嗯。魏如意走路虽还疼,但也不用一瘸一拐了,她忽然想起刚追楼衍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淡淡的,如今自己这样,仿佛是跟当初的他调换过来了? 想到这里,魏如意唇瓣浮起一丝笑意,但没让楼衍发觉。 楼衍负手跟在她身侧,但她的心思,他大多都能猜到。 等要进营帐时,魏如意脚步一停,道:尊上还跟着我做什么? 帮你换药。楼衍淡淡道。 不用,我有人伺候。魏如意扭头就进去了,但楼衍还是跟进来了。 梁若看到楼衍时,愣了下,他依旧穿着黑色的交领广袖锦袍,锦袍只有边角绣上了淡淡的暗纹,显得华贵而又低调,楼衍脸上虽还有伤疤,但那眉眼间的尊贵之气,便可叫人完全忽略过他脸上的伤。即便是自己,见到他也恍然又一种不自觉想要低头的想法。 梁若微微一震,而后才转头笑看着魏如意:如意,你怎么亲自拿了药来,叫阿藏来换药就行了。 你的伤口在腹部,寻常大夫都不一定能处理好,莫说阿藏了。魏如意看到他,情绪便平静下来,将药放在一侧后,又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出来,如今天气炎热,腹部的伤口容易产生腐肉和流脓,所以一定要清理干净。 魏如意坐到床边,掀开盖在梁若身上的薄绸,便要去解他的伤口,谁知手还没碰上去,一双修长的手便伸了过来,顺道将她拎起放到一旁:我来换药。 魏如意愣住,他来?他以前可是养尊处优,连更衣都有下人伺候的。 我自己处理过自己的伤口。楼衍看出魏如意的迟疑,淡淡说罢,便熟练的剪开了已经粘连在梁若身上的绷带,动作不仅快,而且准确。 不知为何,魏如意总觉得这样的楼衍格外有吸引力,即便成婚这么久,她还是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但她可没忘记,她心里还憋着那封和离书的火气呢! 哼! 给梁若清理干净伤口重新包扎好以后,才有人端了刚煎好的药来。 楼衍净手过后,看了眼低声问梁若情况的魏如意,看着梁若望着魏如意时,那眼底满是甜蜜温柔的眼神,目光微黯,睨着魏如意道:念念呢? 在营帐。魏如意跟梁若说话被打断,下意识回过头,就见他微微抿着嘴唇面含薄怒的在一旁坐了下来。 魏如意想起他昨晚一夜未眠,不由道:尊上不回去休息? 不用,我想跟梁世子聊聊。楼衍道。 魏如意: 梁世子喝药后,也要休息了。 那我就等你。楼衍道。 魏如意笑起来,下巴往上抬了抬,颇为高傲道:等我作甚,我一个被人和离了的寡妇,尊上等我,会叫人误会的。 楼衍听出她是在撒气,也不疾不徐道:无妨。 无妨! 魏如意气得跳脚,他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好歹自己也是被他和离了委屈的那一方啊!臭男人,大木头! 魏如意心里咆哮,面上却愈发的平静得体。 奶娘抱着已经吃饱喝足的念念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诡异的情况,梁若笑着跟魏如意说话,而一旁一个英俊的男人浑身散发这强大的寒意。 奶娘都忍不住抖了抖,就见念念朝魏如意和梁若伸出了小手来。 梁若跟念念关系极好,念念一看到他,就啊呜着要他抱着玩了,但念念的小胳膊才伸出去,楼衍就顺势将他抱了过来。 奶娘一怔,看向魏如意,魏如意只咬牙:念念乖,你衍叔叔忙着呢,你不能叫他抱。说完,魏如意就要把念念抱过来,不过念念也不知怎么了,牢牢抓着楼衍的衣裳不肯撒手,魏如意要来抱他就瘪嘴要哭。 楼衍看了眼气到咬牙的魏如意,唇瓣溢出丝丝笑意,只抱着念念淡淡道:爹带你出去看小马。说完,就放心的出去了。 魏如意简直被这口气给憋死,梁若看着楼衍离开的背影,再看看似生气却一直在笑的魏如意,只苦涩一笑,目光却依旧温柔:如意,要不然你就跟楼衍回去吧。 哪有那么容易,当初他撇开我们母子的时候轻轻松松,如今他招招手我们母子就回去了,岂不是叫他觉得替我们母子做决定没有代价?魏如意说罢,转身刚叮嘱了梁若几句,就听人来报,说有人求见。 谁求见?魏如意不解,这里怎么会有人求见她? 阿藏也说不清,只道:是一个十分臭美的男人和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小姐,还有一位漂亮的未成婚的姑娘。提起这个姑娘,阿藏小脸一红。 魏如意看着自顾自红着脸的阿藏,掀开帘子准备出去看看,但才出来,就看到背着包袱的知雨哭着跑了过来。 -- 第645页 知雨? 小姐!知雨看到果真活生生的魏如意,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出来,哽咽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夭也跟着跑了过来,眼泪也吧嗒吧嗒直掉: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真的是小姐。 雪无痕望着好好的魏如意,也是松了口气:她们两日日夜夜的哭,还神神道道的成日念着阿弥陀佛,像是着了魔,好在你没事,不然那我担心她们两真要出家去了。 怪我没把消息告诉你们。魏如意想起之前离开时知雨和谢妈妈的失踪,才问道:谢妈妈怎么样? 我娘没事,那些人骗走我和我娘后,只是把我们关了起来,后来雪无痕救了我们。还有老嬷嬷也好着呢,就是这次也要跟我们来,还是木英劝住了她,说现在还要完成小姐的任务。知雨抹去眼泪,想到魏如意的另一个计划,到现在都是心惊肉跳,但魏如意听着,却算是放心了,有木英和清微姐姐在,言袖姐姐一定能顺利出来的。 此时皇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围在芳菲殿,姜宴头一次没有去上朝,守在陈言袖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她,心里犹如刀割。 皇上,臣等无能为力。太医院院正叹息着跪下,芳菲殿里顿时哭做一团。 姜宴眼眶赤红,紧紧抓着陈言袖的手,极力隐忍着喉头的酸涩和愤怒: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会救不活一个静妃! 院正也很无奈:静妃娘娘乃是毒入心肺,所以所以 太后在一侧看着,声音也有些哽咽:宴儿,既然如此,你好好跟袖儿告别吧。说罢,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看过一眼陈言袖后,也转身出去了。 宫殿里只剩下陈言袖和姜宴,姜宴望着躺在床上眼眸紧闭的女子,终是忍不住,低泣出声,他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被厌弃至此,让她情愿死,也不愿意再陪着自己。 袖儿姜宴轻抚她已经慢慢变冷的脸庞,赤红的眼睛静静望着她,良久,才嘶哑而又疲惫的开口:虽然朕到现在都不理解,但朕会放你自由。话落,他亲手摘下了当年作为婚嫁之喜由婆婆传给儿媳的戴在她手上的手镯,他想,这个镯子对于她,可能只是枷锁吧。 从此往后,皇宫这个牢笼,只会囚禁朕一个人。姜宴替她整理好衣冠,看着日色将晚,终于一个人拖着孤独又疲惫的背影缓缓离去,终是没有发现离开时,陈言袖眼角那一滴滑落的眼泪。 第167章 没有回头路 、静妃服毒自尽的消息迅速传开,原本还在嚷嚷着说要问责陈家,指责陈家两位将军故意拖延不肯进攻扶桑的大臣们瞬时就闭了嘴,毕竟谁都看得出来皇上为此很伤心,谁还敢不要命的去往枪口上撞? 芳菲殿中,早已哭做一片,陈二夫人整个人哭得差点没昏死过去,陈家子嗣单薄,大房一个陈言袖,二房一个陈有才便再无其他人了,陈言袖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当亲生女儿一般的照看,如今说没就没了,她哪能不伤心。 袖儿,你怎么这样傻啊二夫人哭得声嘶力竭,胡清微如今大着肚子,就算姜王妃一直在身边劝,她也还是挡不住她跟着哭得撕心裂肺。 太后才走到殿外,听到这哭声时,脚步便住了住,问一侧的彩霞: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自静妃娘娘去了以后,皇上便一直留在养心殿里,也不叫人伺候,只没日没夜的看奏章,听说今儿一整天未曾进食过了。彩霞担忧道。 太后只是往芳菲殿里看了眼,看着已经被宫人们服侍好更换了衣裳仿佛只是沉沉睡去的陈言袖,轻轻叹息:我早该知道有今日的。 娘娘 若是当时在昭王府,言袖那次能真的怀上身孕、若是没有后来的那些事,或许不止于此。静妃这样的烈性子,我当时怎么没看出来呢?太后又是一声叹息,但她不怪陈言袖,同为后宫的女人,这么多年后宫的冷暖她早就感受过了,不过言袖唯一与自己不同的,就是她从来就不是束在闺阁里的金丝雀。 吩咐下去,丧事尽早办了吧。太后说完,这才缓步进去了。 养心殿中,姜堰已经一夜未眠,眼眶早已带着疲惫的乌黑,手里却只不断的批阅的奏章,好似看完这些奏章,心底那份痛就不会冒出来了,那份悔恨也不会再有了。 皇上,礼部尚书云大人上奏折来问,静妃娘娘过世,是否要通知两位陈将军?太监从外面进来,低声问道。 姜宴头也没抬,沉凝半刻后,才道:消息送过去要多久? 如果八百里加急,十来日消息就能送到了。太监到。 那就待十日过后再传消息去。姜宴语气比任何时候都冷静,伊人已香消玉殒,若是现在这个档口把消息送去,陈定必然承受不住,此番扶桑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进攻,若是此番陈定出事,陈坚一个人未免会有些吃力,甚至一个不慎就要丢了性命。 姜宴想罢,终于是抬起了头。 外面炙热的太阳已经被乌云遮住了,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带着闷热的风从敞开的门窗卷进来,将屋子里的闷热也都一扫而空,仿佛还能嗅到这深宫里独有的寂寥味道。 -- 第646页 姜宴看着已经处理好的奏章,缓缓起了身,问小太监:静妃的丧事可准备好了? 好了,不过太后娘娘说,如今天气闷热,静妃娘娘应当及早入土为安,所幸宫里关于下葬的用具都不缺,所以想下午就直接下葬皇陵。小太监回道。 姜宴能理解,本来后妃们的葬礼就不会大行操办,更何况如今闷热的天气,尸首也保存不久。 朕就不去送了姜宴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脸色紧绷着慢慢走到门口,看着天空上那堆积的阴霾,轻声道:让人将静妃葬在皇陵的左室里,放上夜明珠。墓室里暗,如今又下了雨,朕担心静妃走在阴曹地府,会看不清路。 小太监赶忙跪了下来:皇上,历代皇陵左室,乃是由皇后过世后所葬之地,静妃娘娘只是 朕选择谁葬在朕身边的权利也没有了吗?姜宴侧过身冷冷问他,小太监感觉到他的怒气,吓了一跳:那奴才去问过太后娘娘 来人,把他给朕拉下去砍了!姜宴大怒,他的确贪恋皇权,也想做一个明君,但绝不是做一个连小太监都无法支使的傀儡! 傀儡,傀儡! 这两个字夜夜出现在他的梦里,父皇临终前的叮咛就好似缠绕着他心的梦魇!但他知道,他不能变成跟父皇一个阴晴不定满腹猜忌的皇帝。 姜宴沉沉缓过这口气,看着满脸是泪就要被人拉出去砍了的小太监,淡淡开口:罢了,将他贬下去便是。说完,再叫人去吩咐了丧葬之事。 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罩着白色丧服的太监宫女们,便抬着陈言袖的棺椁直接走偏门出宫往皇陵的方向去了。 姜宴几乎又是一夜未眠,高高的阁楼上他还能看到棺木离开的方向,那渐行渐远的人,是他曾经的妻子,为他哭为他笑的女人。 酝酿了一天的风雨终于落了下来,黑云卷积,豆大的雨滴落下来,不一会儿将这黑暗里的皇城拢入了烟雨的薄雾中。 兰宇从身后给姜宴披上披风,轻轻道:皇上,这里风雨大,您小心身子。 怎么样?姜宴没动,依旧静静看着那远去的棺木,问道。 回禀皇上,属下这段时日一直紧紧跟着烈染。兰宇到。 姜宴眼眸微深:如何? 有点奇怪,这几日他一直闭门不出,除了用膳的时候有人会进他的房间,其他时候根本不见他的人影。兰宇到。 你未曾进去看过? 他周围有众多高手守着。兰宇仔细回忆一番,却又想不出不对劲来:但是每次送进去的饭菜,收回来的时候都是吃完了的,可见他的确在里面。兰宇道。 姜宴不信,他觉得烈染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 但是是什么呢? 去备马。姜宴忽然道。 兰宇不解:皇上,马上就要早朝了,您现在出去的话,只怕 立即备马!姜宴眼看着前面丧葬的队伍越走越远,转身便直接下楼而去。烈染的反应太不寻常了,如今言袖出事,他不可能还沉得住气的,可他一连几天都在房间里没出来。 现在想来,姜宴觉得自己这几日的确是疏忽了,他甚至没问过言袖自杀的药是从哪里来的,他以为,只要如意没有在京城,就不会有那种事,但他从未想过,也许如意一早就把药给了言袖,就是为了等到言袖想要离开自己时,好帮她呢? 如意姜宴想起魏如意巧笑嫣然的模样,她永远都是那般的交下聪慧,永远都是那般不守规矩! 马牵过来,姜宴直接翻身上马,往城外追去。 南边。 魏如意听雪无痕将宫里的事一一说过以后,微微敛眸想了想,才道:你们此番出城,可曾引人注意? 没有,我们都是偷偷出来的,而且当初知雨失踪,本就是不在京城,所以应该不会有人察觉才是。雪无痕道。 魏如意想想也是,既然如今都安排好了,只要言袖姐姐能顺利出京城应该就没大事了。 夫人,梁公子说想见您。阿藏从外面进来,瞧见已经收拾好了的知雨,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知雨自小是魏府长大的,为人聪慧机灵,后来跟着魏如意又见了不少世面,如今一身绿色碎花的轻纱束腰长裙坐在这儿,端端的看起来就是哪家亭亭玉立的小姐。 阿藏也不是没见过美人,便是刚见到魏如意的时候,多跟她说句话都脸红不已,可心跳却没这么快过。 魏如意看了一眼,但笑不语,只留阿藏在这里照看着便走了。 魏如意一走,雪无痕便也拉着小夭出去溜达了,留了知雨一个人在营帐里。 知雨想喊她们都没喊住,见阿藏鬼鬼祟祟的红着脸朝自己看,银牙一咬,轻哼道:你瞧什么? 我我阿藏手忙脚乱的想解释,奈何话到了嘴边舌头却像是打了结一般,一句正常话都说不出来了。 知雨看他这囧样,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 第647页 阿藏看着她笑起来的模样,脑子里登时都一片空白了。 知雨起了身来,看他这傻愣愣的样子,摇摇头:小姐也不知怎么想的,留你这样笨的在身边伺候。 这位小姐,我不笨的,我只是 还不笨呢?我可不是什么小姐,我也只是个小丫头,你这都没看出来。知雨扭头便出去了,阿藏看着她转身时那飞起的青丝和摇摆的裙角,心都跟着荡漾起来了,就这样荡呀荡呀,惹得满军营的人都笑也没发现。 魏如意见到梁若时,他正趴着搂着一个小木匣子念念有词,见魏如意来了,才笑眯眯道:如意,你来了。 你伤口好些了吗?魏如意说着就要来探脉,梁若却是一笑:我不是因为伤势才叫你来的。 那是为何?魏如意不解,便见梁若递了一封信来,笑道:是我母妃寄来的,你瞧瞧。 魏如意看着这已经拆开过的信,打开来快速扫了一圈,笑起来:小郡主和赫连定了成婚的日子了。 是啊,要我们到时候一定要回去,我要看着娇娇出嫁,你也要跟赫连一起迎娇娇进门。梁若笑道。 魏如意看着信上所写的时间是在十月份,如今才八月,应该来得及。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怎么说,赫连也帮了她不少忙,此番他成婚,她也该去看看的。 对了,我母妃还说,过段时间就会启程过来北燕。梁若笑看着魏如意。 魏如意眉心跳了跳:梁王妃要来北燕? 是啊,我跟她说这里风景很好,刚好母妃说我的一个表姨母正是嫁到了这附近,所以也想来看看她,到时候也会顺便来这里看看。梁若微微笑着,望着魏如意时,手紧紧捂着小木匣子里的东西,似乎生怕她看到似的。 魏如意看着梁若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而且听到梁王妃要来,魏如意怎么隐隐有一种要被人相看的感觉? 魏如意本想问问梁若,但梁若又岔开了话题跟她说起了别的来,魏如意这才不得已没问了。 楼衍过来的时候,魏如意还在营帐里跟梁若说话,两人本就投机,这会儿打开了话匣子,自然就滔滔不绝了,尤其是梁若说话幽默,更是逗得营帐里伺候的侍女们笑声不止。 阿忠担心的看了看楼衍,小心道:尊上,夫人定是被梁世子的甜言蜜语给骗住了,属下觉得,您要早点想办法让夫人离开梁世子才好啊。 楼衍望着营帐站了许久,直到梁若忽然叫起来:如意如意,快帮我 梁若话还没喊完,楼衍的犹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掀开帘子便走了进来,却发现梁若正指着不远处放着的一盆果子,而魏如意则捧着本书撑着脸在看。 楼衍这样一声不吭的走进来,屋子里的人顿时一愣,魏如意却是微微眯起眼睛,放下书起了身,走到那盆果子旁笑眯眯看着梁若:世子爷要吃果子吗? 嗯。梁若感受到这本来闷热的营帐似乎走进来一座冰山,一下子凉爽起来,不怕死的点点头。 魏如意拿了果子给他,梁若轻咳一声,又道:如意,我有点渴了。 那就喝点水吧,你伤口正在恢复期,是要多喝水的。魏如意又转身去倒水,可这次她的水还没送到梁若手里,茶杯就被楼衍接了过去一口喝下了:茶不错,阿忠,再倒一杯。楼衍淡淡道。 魏如意眨眨眼:这茶是掺了黄连的,尊上不觉得苦? 你倒的茶,怎么会苦?楼衍瞥见魏如意唇瓣抿着的笑,微微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又看了眼目光深深的梁若,才道:梁世子到底是男人,事事由女子伺候到底多有不便,阿忠,你回去挑几个人来好生伺候着。 是。阿忠赶忙应下。 魏如意有些担心::尊上,梁世子的病情需要好好呵护 放心,毕竟他出事了,你会跟我置气的,所以阿忠会照顾好他的。楼衍说完,瞧了眼眼底溢出生气的魏如意,嘴角掠起淡淡的笑意,转身便出去了。 魏如意咬着牙握着拳头直跺脚,气死了,明明是要让他吃醋的,他倒好,把自己的小心思看透了还能故意来惹自己生气! 好了如意,我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梁若看她生气,挣扎着要起来,谁知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差点摔了下来,还疼得几乎晕了过去。 魏如意见状,也没工夫生楼衍的气赶忙去扶梁若了。 楼衍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就见梁若不知何时紧紧抓住了如意的手。 楼衍眼眸危险眯起,可梁若只是满头大汗的趴在床上不断的喘息着想要平复后背身上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小衍,你在看什么?陈坚走过来,望着他道。 没事。楼衍让人放下帘子,看了眼跟在陈坚身后的一群目光忍不住往帘子里飘去的副将们,淡淡道:看来列位副将军有意做前锋? 众人微微一怔,知道楼衍这是护短呢,便都客气的笑笑转过了头去,唯独有人不信邪,不怀好意道:现在您也不是国师了,楼公子,你就算是护着前妻,也犯不着那我们开刀吧,毕竟保家卫国,需要的可是我们武将,而不是你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啊是不是? -- 第648页 话落,楼衍动也没动,阿忠便立即以迅捷的姿态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摔倒后,阿忠才讽刺笑道:就凭你这样的酒囊饭袋也敢说国家是由你来保卫的,也未免太厚脸皮给自己戴高帽了。 陈坚看出楼衍是生气了,也知道自己手下一贯张扬,平素也没犯下什么大错所以他都没管,如今楼衍出手教训了也好。 陈坚呵呵笑道:小衍,你这手下功夫不错啊,对了,扶桑的情况与你猜测的一样,大哥叫我来请你过去,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呢,你说咱们是打三天,还是打三个月?陈坚嘿嘿的笑着,他想着,又楼衍这么个擅长阴谋诡计的人在,扶桑那帮子阴险小人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三个月?呵呵,楼衍一定三天就能搞定。 众副将们互相对视一眼,更加不敢吱声,但谁都清楚,往后可不能私下里再说关于魏如意的话了。 陈将军可以当是笑话顶多呵斥他们一下,楼衍这个明明都写了和离书的人,怕是要杀人。 营帐内,魏如意替梁若处置好伤口后,便听到了陈坚陈定打算带着楼衍一起上战场的想法。 所以楼衍答应了他们?魏如意愣了下,而后佯装冷静的喝茶。 阿藏赶紧点点头:说是同意了,还定了两天后就主动出兵! 话落,梁若看到魏如意眼眸里有晶莹的东西滑落,柔声安慰道:如意,楼衍他武功高强又智慧过人,而且两位将军也是有勇有谋,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管他有没有事,与我什么干系,反正他不管做什么决定,从不会顾忌我,也不会告诉我!魏如意是真的生气了,楼衍一次两次的将他自己置于危险中,从来也不问魏如意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愿意与他同生共死,他从来都是这样自以为是,将她撇开的远远的! 她不喜欢他将自己撇开的远远的! 魏如意说完,才发觉方才自己是情不自禁的吼出了声,可她真的忍不住了。 阿藏看了眼梁若的眼神,带着人便悄悄出去了。 想哭就哭出来吧,总憋在心里,要把身体憋坏了,你还有念念呢。梁若柔声道。 魏如意自己坐在角落捂着脸压低了声音闷闷的哭,可这眼泪却似断了线的珠子不住的往下掉,就连魏如意自己都恨自己怎么这样多眼泪,掉也掉不完。 阿忠来回话时,楼衍刚做好随军出征的决定,听到阿忠复述的魏如意的话后,面色慢慢沉凝了下来。 夜色慢慢爬上来,军营里的人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魏如意也替梁若换好药后,一个人出来打算回自己的住处了,谁知刚走到拐角微暗的地方,就看到了在那儿等着的人影。 恨我吗?楼衍听到她的脚步声,慢慢转过身来。 魏如意目光微凉的望着他,一个字也不想跟他说,转过身就要走,谁知脚步没有迈开,腰上却是一轻,而后整个人便被他裹在怀里,乘着夜风飞速往军营外而去。 海浪撞击着岩石,隐隐有下雨的意思,魏如意在他怀里不断的挣扎,楼衍却仿佛根本没受影响,稳稳妥妥的把她抱着放到了海边一块裸着的巨大岩石上坐着,才道:星儿,我有话告诉你。 我不叫星儿! 若是你不想谈我们之间的事,那就谈谈陈言袖和陈有才如何?楼衍问她。 魏如意顿住:言袖姐姐她 假死的计划固然不错,但你以为小宴当真这么天真么?楼衍问她。 魏如意沉默,两世的记忆都告诉他,姜宴只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而已。 楼衍挨着魏如意坐下来,魏如意气的要挪走,却被楼衍长臂一揽,直接给捞到了怀里紧紧抱着,并道:你们所有人都低估了小宴的能力,以及他的野心。不过不妨事,小宴骨子里并不是一个恶人,所以对于你们,他永远都会有底线。此番陈言袖假死,他一定发现了。 什么!魏如意惊得要做起来,却被楼衍继续按住了。他望着这汹涌的海浪和微凉的风,几乎能想象得到,在京城的今夜,将会发生的事。 京城,皇陵。 陈言袖的棺椁刚要送进皇陵时,忽然有人提出:这雨太大了,天色也晚了,现在打开陵墓,皇陵内必然会被雨水浸湿,不如将棺木暂停在一侧大殿,等明日雨小些了再放进去吧。 领头的人闻言,也迟疑了一下。 那人又劝道:公公,如今天色这样暗,万一咱们送娘娘棺木下去时,谁脚滑了,惊扰到了娘娘,可如何是好? 领头的公公想了又想,看着提议的人也是禁卫军的人,既然他们都这样说,强行下去势必危险。 权衡再三,这太监立即就答应了。 一行人抬着棺木就去了一侧的大殿,停放好后,大家也都散开了准备下去休息,只留了十来个禁卫军看守着。 就在人全下去了以后,急促的马蹄声忽然响起。 所有人都警惕起来,这大半夜的,哪里来的马蹄声响? 等到马蹄声停下,不知是谁忽然喊了声皇上,殿里所有人都顾不上别的了,立即冒着大雨就全跑了出来跪下行了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第649页 姜宴没理他们,只寒声道:静妃的棺木呢? 在大殿理领头的人想解释,但姜宴并没有要听的意思,提步便直接往大殿里而去。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要不然奴才去给您拿换洗的衣裳来,您别着了风寒领头的瞧见姜宴浑身都湿透了,脸色也苍白的厉害,不由担心道。 姜宴没出声,看了眼面前停着稳稳的棺木,看着棺木一角略有些松动的木丁手心开始紧握起来。 来人,把这棺木给朕打开。姜宴忽然道。 花落,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尤其是借着黑暗躲在大殿某个角落的人。 没有人敢违背姜宴的意思,毕竟看他如今不寻常的举动,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了。 很快有人拿了工具来,开始撬开这棺木,但却有人心里犯嘀咕,这棺木怎么好似有人打开过一般,明明之前钉得那样紧,现在却轻轻一撬就松动了。 就在这几人准备打开棺木时,姜宴抬手压住,寒声道:所有人不得冒犯静妃,全部给朕退下! 众人赶紧手忙脚乱的退到了外面,姜宴这才盯着棺木许久,微微颤抖着手,慢慢打开了棺木。 等看到棺木里时,他终于死了心,换换合上了眼睛,任由酸涩翻涌,只骗自己是雨水滴落下来了。 皇上,这棺木可有不对劲?太监紧张的问道。 姜宴亲自将棺木合上,声音微微嘶哑,望着面前的黑夜许久,嘶哑的嗓子才艰难的说出了话:没事。 话落,暗处的人终于松了口气,看着被他抱在怀里已经慢慢清醒过来的人,越发小心的将她抱紧了些。 今晚就将棺木葬下去,葬在左室。往后静妃一定要与朕同穴而眠的,若是没有他,那琉璃斑斓的牢笼里,便只剩下朕一个人了。姜宴轻轻说完,便缓步往外而去,似乎这黑夜也要将他一点一点吞噬般,大殿里的烛火也脆弱的摇曳着仿佛随时要熄灭。 黑暗里,烈染感受到怀中人身体微微的颤抖,烈染知道她对姜宴余情未了,知道她还不忍心,却只能将她抱紧了些,轻声道:袖,已经走到了这里,没有回头路了。 陈言袖心痛至极,可她也忍下来了,直到外面一阵阵焦急的呼声传来,她才看到面色苍白的姜宴已经倒在了地上,尊贵的龙袍也早已被雨水浸透,但他没有晕过去,他眼睛睁开着,朝自己看来,他知道自己躲在这里,可他没有说出来。 陈言袖只觉得一瞬间,心里对姜宴筑起的高墙开始瓦解了,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她不是一早就做好了姜宴会三妻四妾的准备才嫁过去的吗?她不是早就知道,姜宴坐上皇位以后,一定会用感情来换江山稳固的吗? 可就在她要出去时,烈染第一次动手,将她打晕了。 大雨里,姜宴觉得雨水的寒意穿透了骨子,他知道言袖一定就在附近,可终究,他没等到他出来。 他想,或许是他的确不配吧。配不上如意,也配不上她。 雨声潇潇,棺木伴着不断汇聚的水流被抬入皇陵。静妃已死,尘埃落定。 楼衍淡淡望着黑夜,又是一道浪花,让他的思绪也慢慢收了回来:陈言袖只要彻底离开,就不会再有事。但相比较于她,陈有才就性命堪忧了。 怎么可能魏如意几次挣扎,都被楼衍摁住了,也干脆放弃靠在了他怀里,反正坚硬的胸膛靠起来,还是挺舒服的。 莎慕已经决定嫁给扶桑大王子,你可知道扶桑大王子是什么样的人?楼衍问魏如意。 魏如意摇摇头:只听说他前四人妻子都死于非命。 楼衍嗯了一声:传闻他极其喜好虐杀,几任妻子事小,扶桑皇室的几位年轻有为的皇子,扶桑朝中的忠义大臣,几乎全部死于他手,他是一个以虐杀为乐的人,之前想掳走你大概是因此,如今忽然冒出来的陈有才,更是他感兴趣的目标。 如今他知道有才哥哥的存在了吗?扶桑开战在即,若是大王子知道了的话,势必会以此为筹码,所以他也绝不可能放过有才哥哥的! 楼衍点头。 魏如意立即道:那我们要先去扶桑 来不及了,现在我们任何一个人去扶桑,都是羊入虎口,唯一的办法,就是迅速跟扶桑的人结束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争。楼衍望着魏如意道。 魏如意见他把话绕到了这里,火气又蹭的一下窜了上来:这就是你一直把我撇在一旁,从不跟我说的原因? 我不想你担心。 所以你情愿与我和离,把我远远的推到别的男人怀里?魏如意咬牙。 楼衍忽然语塞,他的确处处想着为她好,却从未考虑过她是不是愿意接受。 望着她倔强的眼神,楼衍轻声道:往后所有事,我都告诉你。 魏如意更气,咬牙切齿要跺脚的那种,不过这次是气她自己怎么就这么没骨气,这么心软,他三言两语,她心里就一点也不怨他了!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她要想办法,帮衍哥哥和两位舅舅,迅速的击退扶桑,把有才哥哥救回来才行! -- 第650页 第168章 选择 华贵的庭院里,下人们捧着红色的绸花四处奔忙,他们要在这几日将院子全部布置好,因为很快就是他们唯一小姐的出嫁之日了。 可外面收拾的热闹,此时那间房间却格外的安静,甚至侍女才端进去的饭菜,不一会儿又原封不动的全部端出来了,如此,已经有两日了。 自从前些日子萝宁公主带着一个男人来了以后,小姐就变成这样了。 也不知那男人是小姐什么人,竟然把小姐气成这样。 下人们三三两两挤在一起议论着,直到一道冷意传来,众人才赶忙回身行了礼:白稷大人。 白稷冷淡扫了这些人一眼,才提步往里屋去了。 到时,莎慕正低头在调配着各色的药,屋子里也萦绕着一股难闻的毒药气味。 白稷立即推开了屋子里的窗户,才沉声道:你不要命了吗? 莎慕没理他,只继续调配自己的药。 白稷看她整个人清瘦的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下的模样,眉心微拧:我知道你不想嫁给大王子,但现在家主出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你放心,大王子的身体,根本活不久了,此番战事一起,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所以呢?莎慕手下的动作顿住,抬眼看他。白稷是自她有意识起,就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的护卫,白稷比她大了将近二十岁,所以莎慕一直拿他当叔叔看待,却从未相关,关系这般亲密的人,会骗她离开北燕,跳入如今的火坑。 白稷看着她似乎已经将自己看穿的目光,握着剑的手微微收紧,道:等到大王子一死,我会救你出来。 救我这个寡妇有什么意义?莎慕转过身去,拿起调配好的一瓶药,目光淡淡道:到时候不必你多费心思。 小姐 白稷。莎慕打断他的话,也不再看他:你骗我回来的原因,我不想再问。你背着我偷偷给陈家下药的事,我也可以不再追究,我只求你一件事。 白稷没想到她已经全部知道了,他目光幽深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半晌才开口:何事? 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不要再对陈家人下手。我不知道你做这一切,是听命于皇上,还是另有其人,可陈家人,我不希望他们再卷进来。莎慕轻声道。白稷能骗自己回来,就说明他一定另有目的,而如今丹羽家族几乎全部都在听他的调派,虽然族中还有长老,可那几个昏聩的老东西根本拿不了主意了。 莎慕不想去追究他的目的了,她只要陈有才能平平安安离开这里,忘了她也好。 白稷见她如此的冷静,其实早已习惯,莎慕自小就比同龄人成熟些,看人看事也更冷淡些。 想要他不死,可以。白稷凝眸望着她:前提是,你也必须好好活着。说完,白稷抬手便打翻了她手里紧握着的药瓶。 腐蚀性的药随着药瓶落在地上,瞬间将木质的地板腐蚀出一个坑来。 白稷看了眼拧着眉头的莎慕,淡漠转身而去。 莎慕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前两日来过的陈有才,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眼底欲漫出来的眼泪,重新去调配她的药了。 萝宁名下的一处别院里,陈有才也已经躺了好几天了,前几日陈有才被人暗地里刺伤后,便发了高烧,萝宁才趁此机会带他去见莎慕的,却没想到两人居然是大吵一架,谁也不让谁,结果才回来,陈有才便彻底病倒了。 陈公子,你可好些了?萝宁替他擦去额头的汗,看着他柔声问道。 我没事,萝宁,你回去吧,不必管我,省得传出闲话。陈有才觉得四肢乏力,可这一切都及不上他的伤心。 萝宁莞尔浅笑:闲话于我无碍,反正传的也多了。说完,又拧了湿帕子来敷在他的额头,可还来不及撤回手,就被陈有才抓住了。 他的掌心格外的热,萝宁被抓住的一瞬间,脸便红了。 陈有才微微喘着气,勉强忍住头晕目眩,轻声道:替我告诉莎慕 陈公子 如若她不想嫁,就让人来找我,我一定可以带她离开。陈有才道。 萝宁讶异,但还是点点头:我这就去告诉莎慕。不过陈公子,莎慕也有莎慕的难处,虽然她没告诉我,但我想,一定跟她许久不曾露面的父亲有关。 陈有才眼眶微热,若真有难处,为何从不肯告诉他呢?当初对他和娘亲下那样狠毒的毒,如今她也不肯解释;马上就要嫁给别的男人,她还是不肯解释,难道在她心里,自己终究只是一个玩玩而已的男人么? 萝宁看着纵然心痛却仍旧舍不得放手的陈有才,不知为何,自己心底那股从北燕开始就萌芽的想法如今却越来越茁壮。 待陈有才因为高烧而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萝宁才终于抽出了手来。她轻轻替陈有才擦去眼角流出的泪,怜惜的望着他,终于转身往外而去。虽然她不知道莎慕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但她一定要问出来。 但萝宁坐的马车还没到丹羽府,就在穿过城中央时,直接被人掳走了。 -- 第651页 阿义传回消息的时候,魏如意已经让人马不停蹄的开始大批量制作解毒丹了,虽然不是万能的药,却总能抵挡一阵子。 夫人,尊上呢?阿义进了军营驻扎地,瞧见魏如意正在外头教人磨药材,立即过来道。 在跟舅舅们商量事情,怎么了这么急?魏如意看阿义额头都冒汗了,想起楼衍那晚跟自己说的事情,担心道。 阿义想了想,决定先不告诉魏如意,可魏如意眼眸一眯:我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没用,有事就说,不必再瞒着我。 阿义喉咙一哏,他自然知道魏如意绝不是她单纯的外表看起来这么简单,可尊上却不想让她涉险啊 正在阿义犹豫之间,就见阿忠从不远处的营帐里跑了出来,道:尊上吩咐,让夫人和你一起去营帐里。 魏如意嘴角微微扬起,道:去叫雪无痕一起过来。 阿忠连忙应下。 等到雪无痕赶到,魏如意已经在全是男人的军帐里稳稳坐下来了,但这些人似乎根本没把魏如意放在眼里,只管跟陈定陈坚和楼衍说着,魏如意也不着急,等他们都说的差不多了,才跟雪无痕道:都听清楚了? 听得非常清楚。雪无痕给了魏如意一个坚定的眼神,魏如意莞尔,起身就告辞了。 副将军均是偷笑,觉得魏如意必是觉得无聊又走了。 楼衍倒是格外淡定的起了身,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悠悠跟着魏如意的背影出去了。 陈定瞥了眼地下偷笑的副将,陈坚只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还笑道:我就说小衍这么护短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把如意拱手让人。还有你们这些人,可注意着,平素我见你们开的玩笑无伤大雅也就没管,但楼衍不同,他的手段你们可是知道的。第一大奸臣的名号可不是随便喊出来的,而是那一个一个被他直接撤了官位的大官们喊出来的。 他现在也不是国师了有人小声嘀咕,陈坚只哂笑道:无极阁听过没有? 自然听过,天下第一的无极阁嘛,不过这与他有什么关系?那嘀咕的人道。 陈坚嘿嘿一笑,俯身问他:你觉得他的下属们成日尊主尊主的喊,喊得是谁?除了北燕第一的大国师,这天底下能敢自称尊主的人,还有谁? 陈定都是一愣:莫非那敛财无数号称无所不知的无极阁,便是小衍的? 对了,北燕那个让江湖中人莫不尊敬三分的第一庄也是他的。陈坚喝完茶,笑眯眯的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渣,道:等有才那兔崽子回来了,我可得让他好好跟着他这个表妹夫学学。 表妹夫三个字陈坚说的格外大声,军营中人这下除了敬佩他,剩下的就是艳羡了! 楼衍倒是没管这许多,淡淡跟着魏如意的背影出来,瞧见她正站在树荫底下跟雪无痕吩咐着什么,脚步微微停住,待雪无痕点了头离开,楼衍才走了过去,望着她:打算自己去救陈有才? 尊上是打算先打败扶桑再救有才哥哥,我是借着尊上的东风,在你们让扶桑大王子措手不及之时,救回有才哥哥。魏如意认认真真的道。 楼衍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我会派人跟雪无痕去,你不许去。 尊上可没有资格管我。魏如意撇开他的手,扬起大大的笑容:我们可是和离了的,现在我们两算是毫无关系。说完,魏如意转身便要走,楼衍抬脚踩住垂下来的挽袖,魏如意毫无防备的往前扑去,楼衍才顺势将她捞回了怀里:魏姑娘这样算不算投怀送抱?楼衍问她。 魏如意气的咬牙,楼衍唇瓣微扬,不等她出声,便俯身吻了下去。 虽然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可他靠近时那熟悉的淡淡的药草香气,他软软的唇和温柔的呼吸,都让魏如意心跳加速。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魏如意没骨气的小声嘀咕,楼衍唇角的笑容愈发大了些,将她放稳后,才道:等北燕事了,想不想游历大江南北? 魏如意眼眸发亮,此番从大齐来北燕,她就算是半游玩的性质了,走过江河湖海,见过各地的风土人情,若是能走走停停,不疾不徐的满世界玩,好像也不错? 我不会心动的,你死心吧。魏如意立即反应过来,他根本就是在诱惑自己,但她岂是那般好骗的? 魏如意小脸一扬,扭头就走了。 楼衍却是看着她这般模样,眼眸里的温柔也几乎要溢出来。 阿义从身后过来,才低声道:尊上,扶桑的事情果然如您所料,只有人跟扶桑皇室的人勾结,打算利用丹羽家族,杀了大皇子,此番,陈公子已经卷进去了。 不必告诉如意,让雪无痕去扶桑等着便是,你亲自带人,务必带陈有才平安回来。楼衍语气微凉道。 阿义立即应下。 太阳西斜,橘黄的夕阳下,时光都变得温热又温柔起来。 魏如意回到营帐时,梁若已经坐起来了,正在跟热的只穿了个兜兜的念念玩。 梁若是个很有趣的人,即便是念念这样的小孩子,也总是被他逗得大笑不止。 -- 第652页 瞧见魏如意来,念念立即高兴的看过来,睁着黑亮的大眼珠子望着她流口水,奶娘赶忙上千替他擦干净了,才抱着念念到了魏如意跟前来,笑道:小公子今儿玩了一天也不觉得累呢,倒是辛苦梁世子了。 带念念下去洗漱吧,天晚了洗漱容易着凉。魏如意捏捏念念的小脸,看着他胖乎乎的小手牢牢抓着自己的手指啊呜啊呜不知说些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 梁若坐在床边,看着跟念念玩乐着的魏如意,眼神都含着笑意,这样的日子,是他无数次幻想过的,若是如意真的能放弃楼衍,就好了。 梁世子? 魏如意的声音传来,梁若才猛地回过神来,抬眼瞧见魏如意已经走到了跟前,才笑道:我方才在想别的事情。 无妨。魏如意扣住他的脉搏,察觉到他的伤势已经好了许久,才稍稍松了口气:念念这孩子闲不住,你还是养伤要紧,不必管他。 我很喜欢念念,反正养伤也无聊,有他在这儿我才觉得热闹些。梁若说完,问魏如意:我明日可以下地走路了吗? 你要做什么?魏如意问他。 梁若莞尔:我想出去走走,听闻军营这两日会有动作,我一个病号在这里,只怕连累大家,所以也打算暂时搬去外面的客栈。 也好。 如意,你们是留在这儿还是出去?梁若期盼的问魏如意,魏如意自然是要留下来:我让阿藏替你安排好客栈吧,我要在这儿等着舅舅们平安回来。 是放不下楼衍吧。梁若浅笑。 魏如意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梁若丝毫没有介意,浅浅笑着,道:我看得出来,你们很相爱。不过如意,若是有一日你不喜欢他了,就随时来找我吧。梁若目光亮亮的道。 魏如意从未想过梁若会这样说,但还是拉了凳子坐下来,郑重的看着梁若,道:梁世子,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意,你就当是可怜我这一路辛苦,让我揣着这个幻想吧。梁若不是傻子,魏如意对楼衍的感情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而且若是楼衍要真的是个渣男就好了,这样他还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欺骗自己还有留下来争一争的必要,可这两日看来,楼衍回心转意了,而如意也不可能真的离开他。 梁若不是个卑鄙的人,事已至此,所以他情愿默默在一旁守护着。 这一天是怎么过去的魏如意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从梁若的营帐出来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树荫下放着个大木盆的奶娘,儿念念则是光光的坐在里头,来来往往巡逻的士兵们瞧见了,都乐得直笑,念念也笑。 奶娘是不敢这么把念念抱出来的,还得是陈坚跟楼衍二人站在一旁笑眯眯瞧着,奶娘才敢。 念念啥也不懂,白白的皮肤在烈日落下去后只剩下蓝天白云的天空下显得更加的白皙,小胳膊扑腾着水花更是开心极了。 魏如意抿嘴浅笑,开心吧,总有一日你这小崽子知道了今日,定要后悔的。 但想想,如今魏如意觉得自己的事已经快要解决完了,就等着言袖姐姐能顺利来这里。 京城。 自静妃下葬后,姜宴大病三日,而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开始变得不苟言笑,一心扑在了政事上。 离京城越来越远的马车里,陈言袖也病了一场,恢复之后,她整个人也格外的沉默了起来。 一路上除了偶尔应几句烈染的话,便再也没说过一个字,直到临近南边。 再走两日就到了,袖,我先带你去我的部落里,免得你直接去军营被人认出来,等我打点好了,你再出来。野外的草坡上,烈染将刚烤好的鱼递到陈言袖面前。 陈言袖默默接过,也没应话。 烈染知道她肯定还不放不下姜宴,只拨弄了下火堆,才浅笑道:你知道当初我离开你回部落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吗? 陈言袖没有回答,烈染自言自语着道:当时我就想,若是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心动,我就放弃算了。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其实还爱着他,他也说不定爱着你,但是袖,他不可能放下皇权,你也不肯剪去翅膀做只能摇尾乞怜分享他并不唯一的爱的宠物,所以即便现在心有不甘,也放下吧。 烈染的话说到了陈言袖心里,在离开后的这么久,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陈言袖忍不住低声呜咽了起来。 放弃姜宴,就像是要从心里生生挖去一块肉,可现在这块肉她轻轻碰一下,就疼得撕心裂肺,哪有嘴上说的这样简单呢? 但烈染说得又半点没错,她跟姜宴,注定了这辈子只会渐行渐远,便是如今她回去了,两人也只是互相折磨。 烈染看着她哭,轻轻递上手帕,便坐在一旁守着她,也不说话,也不触碰她,由她发泄。 烈染想,只要能哭出来,那伤口就能好了。 月朗星稀,陈言袖终究还是停下了哭泣。 烈染让她睡在马车里,自己睡在马车外,不过烈染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总觉得格外的漂亮。 第二天,烈染醒来时天都大亮了,他吓了一跳,平素他绝不会睡得这么死的! -- 第653页 袖!烈染下意识的回头拉来马车车帘,见到马车里果然空了,心也跟着空了。袖她走了,她不要姜宴,也不要自己。 陈言袖回来时,看到烈染微微红着眼眶望着马车里面发怔,缓缓走近:不饿吗? 袖!烈染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了手里正拿着水壶和一些刚摘下来果子的陈言袖,他想到方才自己的伤心,禁不住笑起来:你去哪里了?烈染忍住激动,尽量自然的走下来,接过陈言袖手里的东西。 我去找点吃的。陈言袖让自己不去看他的情绪,淡淡上了马车:我们早些赶路吧,我想早点去见父亲。说罢,放下了车帘。 烈染习惯了她一路而来的冷淡,并未在意的跳上马车,便高兴的赶着马车往前去了。 陈言袖倚在马车边,听着马车缓缓往前跑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将所有的情绪一丝一丝全部掩埋好,直到成功见到魏如意。 见到魏如意时,楼衍和陈定陈坚刚好连夜带兵准备突袭,魏如意带着孩子在营帐里等着,陈言袖是被烈染的人送来的,烈染的部落虽说与世隔绝不参与战事,但烈染还是带了一支精锐,悄悄跟着陈定陈坚的身后而去。 如意 陈言袖看到魏如意,轻轻一唤,声音已是微微颤抖。 魏如意过来,直接紧紧抱住她,心疼不已:言袖姐姐,你没事就好了。 还好你也没事。陈言袖忍下哽咽,轻轻拉开她,确定她真的没有缺胳膊少腿,才松了口气:你不知道,当初魏祁章被人发现在郊外奄奄一息,他身边还死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差点就疯了。 二哥他受伤了?魏如意并不知道魏祁章的事,只知道二哥自自己离开后,就好似一下子失去了消息一般。 陈言袖点点头:伤势很重,现在还昏迷不醒,不过你放心,有莲心在照顾他,太医们也在照顾着,应该能醒的,不过听太医的意思,他可能是自己不愿意醒来,所以不论怎么救治,他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魏如意想起当时她逃离二哥身边时,二哥为了掩护自己而故意带了个女人和孩子在身边,心中复杂。 等战事解决,我会回京城一趟。魏如意看向陈言袖:那姐姐呢,想过以后怎么办吗?舅舅们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势必也要回去的。 我想清楚了,我有一个很喜欢的地方,等到事情结束,我就去那里住一段时间。陈言袖不想让魏如意担心,浅笑道。 魏如意知道她的心思,莞尔:好,等京城的事情解决了,我来看姐姐。 陈言袖应下,不一会儿又把念念抱了来,陈言袖的心思才转到了别处去。 但此时的扶桑,却也并不是丝毫准备都没有,因为扶桑还有一个几乎走火入魔了的姜棣在。 大王子府里,姜棣被大王子奉为上宾,大王子停着底下的丝竹之声,喝着美酒,笑看着姜棣:萧王殿下所料不差,楼衍果真带着人动手了。 姜棣阴鸷冷笑:楼衍最是擅长以诡计取胜,此番陈有才也在扶桑,本王自然能料到为了救陈有才,他势必会出此下策。楼衍这群人,真是太好算计了,他们太把旁人当回事,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都能做出妥协。姜棣越发的不屑。 大王子深深看了眼姜棣,嘴角扬起:那这次,就看萧王的了。 放心,只要大王子照我所说的,杀了陈有才。姜棣冷笑着说完,外面有护卫进来在他耳旁低语几句,姜棣便冷冷起身往外去了。 大王子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才抬手招了人来,道:明日大婚的事可准备好了? 回禀殿下,一切准备妥当。 那就好,这婚事本该早就办好了的,若不是上次陈有才出现,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有本王那好妹妹从中作梗这是都见不得本王好啊。大王子冷冷一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才道:现在酒让人送信给陈有才吧,明日他要么乖乖来做上宾看着莎慕跟本王直到洞房,要么就等着替萝宁收尸。 说完,大王子忽然得意一笑:本王还真是好奇,他到底会选择哪个女人呢 夜色更暗,姜棣信心十足的来到与扶桑和北燕相隔的海边,因为夜半下起的小雨,海面已经氤氲起一层雾气来,海面上的船只也看得不那么清楚了,只能远远看到有火光靠近,可看不清船上到底有多少人。 都准备好了吗?姜棣寒声问。 一切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只要这人靠近,我们的人便会立刻从后面包抄。底下的人道。 姜棣冷笑,如此以来,他在北燕那些还没暴露出来的人就能直接直捣陈坚陈定的大本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就在姜棣以为万无一失时,那些慢腾腾靠近的船只直到一个时辰后才飘近了,他们这时才发现,着十来艘船上根本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姜棣皱眉,立即让人上去查,可十几个士兵陆陆续续登上船去,姜棣就察觉了不好,他甚至来不及喊,只顾着转身一跃,身后那十来只船瞬间爆炸,大量的火药不但炸翻了妄图从后面包围而来的船,甚至连岸上蓄势待发的大军也炸伤了一半。 -- 第654页 所有人都蒙了,远远看着的白稷却知道,楼衍绝对不会这么好对付,所幸从一开始,他就没这么大的野心要对北燕动手,他只要大王子死,就够了! 天色将亮,大王子甚至还来不及办婚礼,就被皇帝勒令务必立即带着兵和丹羽家族的用毒高手们进攻北燕了! 大王子气急,可如今计划虽然被打乱,他却没有放弃的想法! 既如此,那本王就不必举行这婚礼,直接带本王的王妃一同出征吧!大王子说完,带着兵和人,直接去了丹羽府,把刚化好妆的莎慕带上了自己的马。 陈有才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来不及选择,莎慕已经被大王子带出了城。 陈公子! 就在陈有才追出来的时候,阿义立即拉住了他:这城中布满了要杀你的人,你跟我来。 不行,我不能跟你走。陈有才认出阿义,也知道必是楼衍来救自己了,但现在萝宁和莎慕都有危险,他不能就这样离开。 想罢,没有先去追莎慕,而是转身往大王子府而去,他知道,萝宁肯定在那里。等先救了萝宁,再去找暂时还没危险的莎慕应该还来得及。 陈有才一意孤行的跑了,阿义看着他的背影,皱皱眉,现在这里可是扶桑的都城,虽然距离海岸极近,可到底是有高手重重把守的地方,他现在要暴露身份,可就不如陈有才好歹还有利用的价值能被留着了。 阿义放缓了脚步,想了想,跟身边的人低声道:那我们的消息透露给雪无痕。 可是尊上吩咐 没事,雪无痕个小白脸逃跑的功夫可比我们强。阿义看着陈有才羊入虎口,咬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而楼衍此时正在等,等阿义带出陈有才来,才能真的对大王子动手,否则一旦扶桑的人察觉到不对劲,势必不会再容许陈有才活着走出扶桑。 好久不见啊,国师大人! 姜棣带着剩余的人,立在甲板上,看着分明一清早才出现的在海上的楼衍和他身后的大军,冷笑。 微臣来送萧王殿下最后一程。楼衍淡淡望着姜棣身侧已经如毒蛇般盯着自己慢慢靠近的人道。 姜棣冷笑:昨晚,的确是本王低估了你,但楼衍,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低估了本王?本王的确是没法在你和魏如意的身边安插探子,但总有人能让你们毫无防备吧,譬如最近魏如意一直在精心照顾的男人。 姜棣花落,楼衍目光一寒,抬手之间,姜棣身边的两个蓄势待发的丹羽家族的人便立即被掀翻在了海里。 姜棣早知楼衍武功高强,但看他这样轻易就被激怒了,越发满意起来,因为接下来他要发的才是大招! 第169章 所爱 姜棣所指的能接近魏如意又不被怀疑的人,自然就只有一个梁若了。 梁若从客栈出来时,因为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差点晕过去,好在被他身边的人一把扶住。 别想耍什么花招,我们要杀你,轻而易举。扶着他的男人低声说完,便带着他一路往军营里而去。 梁若的身份军营里的人都清楚,巡防的人瞧见他来了,还有跟他打招呼的,丝毫没有怀疑什么。 就这样,梁若带着四个人一起顺顺利利的进入了军营,还顺当的走到了魏如意的营帐前。 就是这里。梁若在营帐前站定,道。 那几人都没见到魏如意的人,自然是不信,只威胁梁若:你叫她出来! 梁若感受到这人抵在自己后腰间的匕首,目光微动,身子微微往前一倾,作势要去拉开帘帐来。 就在跟着他的人放松警惕时,梁若忽然身子往回一转,一脚将压着他的人踢开,而后大喊:这几个人是奸细,快把他们抓起来! 梁若喊完,人便因为身上的伤而重重跌在了地上,可这一跌还没跌下去,就觉得腰上一轻,而后整个人都被打横抱了起来。 梁世子,辛苦你了。 就在梁若还没回过神时,阿忠抱着他轻轻一跃,顺带朝他明媚一笑,吓得梁若差点心肌梗塞,却又不得不因为被牵扯到的伤口而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以小鸟依人的姿势趴在他怀里,根本动弹不得。 梁世子,你可还好? 魏如意的声音传来,梁若才紧张的转过头去,奈何扯到伤口,疼得他浑身一缩,看起来更像是娇羞一般依偎在阿忠怀里了。 阿忠还好,本就是个粗糙性子,半点没觉察出不对劲,只笑眯眯跟魏如意道:夫人放心,梁世子有我呢。 梁若呕血,你这厮也别这样说啊! 魏如意微微一笑,就转头去看被潜藏好的士兵们团团围住的那四个刺客了。 全部抓起来。魏如意一句,那四人还想逃,蒙着面的陈言袖提刀而上,不过三两下的功夫,这四人便全部被打趴在地上。 军营里的人看着蒙面的陈言袖,一时还没认出来,魏如意便道:大侠果真好功夫,今儿辛苦你了,先请营帐里休息吧。 说完,便以主人待客之姿态,请了陈言袖入营帐去。 底下的士兵们虽然犯嘀咕,但想着楼衍手底下好歹有个无极阁,有一个功夫这样高的女子给魏如意做护卫也说得通,便也不往别处猜想了。 -- 第655页 等回到了营帐里,陈言袖才摘下了面纱来,阿忠也把梁若抱了进来。 魏如意瞧见梁若原本白皙的皮肤这会子红的厉害,不由笑道:梁世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梁若总不好说他一个大男人是因为臊的吧,但又怕魏如意继续问下去,便立即岔开了话题,道:如意,现在城中已经潜藏了不少扶桑的奸细,你们现在还是不要出去为好。 我知道。魏如意看了眼陈言袖:姐姐自有办法处置的。 我已经安排好了。陈言袖朝魏如意点点头:这里是以前陈家军常驻的地方,城中早已安排了不少的眼线,这些人一出现,很快就会被我们的人秘密处置。 梁若听完,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阿忠将他放在床上后,他腹部便又出血了,魏如意很快跟军医一起替他清理了伤口重新换好了药,才道:梁世子,你之前说梁王府有亲眷在这附近,不如我找人先送你过去暂时歇息一阵子吧。 魏如意觉得梁若既然与这些事情无关,再把他牵累进来就不好了。 梁若自己却是笑眯眯道:我觉得在这里挺好的,我姨母虽然也在北燕,可来回怎么也要一两日的车程,我如今的伤势,怕也经不住这奔波。 魏如意看他淡淡笑着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命人好生照看着,就退出去了。 出来后,陈言袖正独自一人在营帐后发呆,这里的环境是她最熟悉,也是最觉得自由的地方,魏如意来时,还能看到她眼底的坦然。 言袖姐姐。 我打算今晚悄悄去见一见父亲。陈言袖侧身笑道。 魏如意诧异:这么快?可是舅舅他们跟扶桑此番的事情,怕不是一两日能解决的。 有楼衍在,我相信会很快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秦家后人,单手搅弄朝廷风云的国师大人,如今有他亲自坐镇,我倒是不怕什么了。不过我想,我还是见过父亲之后,尽早离开。陈言袖浅笑着望着她道。 魏如意不解,明明好不容易才从皇宫逃出来,言袖姐姐怎么偏偏又要再逃? 陈言袖看魏如意疑惑的模样,笑出声来: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能看透。 到底是个凡人,哪有能看透人心的本事。魏如意笑。 陈言袖这才转过身去,看着留守在营地的士兵们,轻声道:我想清楚了,与其磨磨蹭蹭的,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魏如意眉心一跳:姐姐是想避开烈染。 陈言袖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而后才松开:他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我这样的残花败柳。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放不下,只是不甘心罢了,我想等我彻底离开了,他自然会回去成婚生子,好好做他的部落之王。 可是万一他 如意。陈言袖打断她的话,弯眼浅笑:什么事都不能勉强,这是我如今才明白的一个道理,强扭的瓜不甜,烈染跟我,至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如今我等你来,也是怕我忽然消失,你们会担心,我知道你的性子,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把我们都保护的好好的,可是如意,终有一日我们要分开的。 魏如意觉得伤感极了,但言袖姐姐说的又没有错。 姐姐的盘缠和行装,我让人替你准备。魏如意望着她道。 不用了,出行必是要轻装上阵,不必担心。陈言袖说完,转身轻轻拥了拥魏如意,这才笑着转身离开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魏如意如今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夫人,不用再管陈小姐吗?阿忠从暗处出来,轻声道。 言袖姐姐不是个小孩子了,她知道往后的路该怎么走。魏如意轻声说罢,只问阿忠:阿义可曾传消息回来,有才哥哥如今平安了吗? 阿忠眨眨眼:夫人,你怎么知道尊上派阿义去救陈公子了? 魏如意莞尔一笑:我派雪无痕过去,是故意叫衍哥哥看见的,我知道他一定会派人去的,没想到是派阿义。 阿忠看着腹黑的魏如意,哑然,只忙精神了些,道:阿义还没传来消息,不过他带了不少高手过去,陈公子应该不会有事的。 有消息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魏如意隐隐有些担心,莎慕不比旁人,她十分有主见而且有时候下手也不会容情,若是有才哥哥一个不妥当,只怕两人日后都要后悔。 如今陈有才还不知道魏如意在担心着,他刚带着人闯进大王子府,在一处地牢内找到了被囚禁着的萝宁。 不过在这阴暗潮湿地方,萝宁比陈有才想象的平静,她安静的坐在角落铺好的垫子上,手脚都带着镣铐,虽然面前时不时有老鼠跑过,她的眼神也依旧很平静。 陈有才来时,看到的便是眼眸平静到好似一片死水的她,脸上带着惶惶之色,却只紧紧咬着牙不知在想什么。 萝宁。 陈有才喊了她一声,萝宁才似乎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看到来人是陈有才时,浑身绷着的平静瞬间便四分五裂,也不管是不是有旁人在场,直接起身抱住了陈有才,嘴唇也哆嗦着:陈公子,你来了 -- 第656页 萝宁,你还好吧?陈有才这才发现她浑身冰冷的厉害,手脚也都在发抖,甚至嘴唇不知何时被咬破了,不断的流着血。 陈有才问完,发现萝宁已经开始隐忍的抽泣,因为她哪里受伤了,连忙拉开她去看,萝宁却只反应过来,道:你怎么来了这里,今日是莎慕出嫁的日子,你快去找她! 陈有才眉心微微柠起:你知道这里是哪里 萝宁看出陈有才的怀疑,微微一顿,却慌忙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过身去轻声道:陈公子,你不必管我,他不会杀我的,你赶紧去救莎慕吧。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外面的人也一定会发现我的,我不会有事了。 陈有才越听越觉得萝宁好似在隐瞒什么,但现在他没工夫管这些了,只一把拉住她的手便带着她往外而去。 等到了外面,阿义也早带着人帮他扫清障碍了。 陈公子,快马已经备好了。阿义道。 陈有才立即翻身上马,走时,看着一个人垂着眼帘仿佛被人抛弃了一般的萝宁,陈有才迟疑了一下,问她:跟我一起去吗? 萝宁微微一窒,抬头便看到了陈有才朝他伸出的手,她几次想要伸出手,又都忍住了,笑道:你去救莎慕,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帮你们处置好。你救下她后,直接带着她回北燕,再不要回来了。说出最后这句话,萝宁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剜心一般,可她告诫自己,不能在陈公子面前哭,这样他一定会不忍心的。 萝宁说完,挤出一个笑容。 陈有才迟疑了一下,看着不肯上马的萝宁,也没功夫再细想,驾着马便直接往前而去。 阿义瞧见陈有才离开了,才松了口气准备走,但刚上马就觉得马屁股一沉,扭头,雪无痕不知何时坐在他的身后,将他拥在怀里抢占了他这匹马! 下去!阿义有些生气。 雪无痕更气:有本事你自己下去!雪无痕也气的直哼哼,不等阿义再废话,两腿一夹马腹,便迅速往前去了。 前方。 两军对垒,姜棣的人已经跟陈家军打起来,大王子才带着人赶到,不过他并没有上阵杀敌的打算,只带着莎慕坐在陆上营帐里。 看来我们今日洞房花烛夜,要在这里进行了。大王子叫人摆上酒来,一把扯下莎慕的盖头,冷笑道。 如今大王子可以放了我父亲了?莎慕寒声问他。 大王子冷笑:自然,本王现在就下令让人去放了他。大王子大手一挥,立即有人进来,道:回禀王子,皇上说了,等战事告捷,自会让王妃的父亲出宫贺喜的。 大王子这才扭头腻着莎慕,望着她冷艳的脸,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着自己,笑道:怎么样,本王没有说谎吧,所以今日王妃还得让你们丹羽家族的人乖乖听话,帮本王赢了这一仗,否则 好。莎慕红唇扬起,端起面前的酒缓缓起身:那现在我们就喝交杯酒吧,喝了交杯酒,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丹羽家族的人自会听命的。 大王子瞥了眼她端起来的酒,笑了笑,直接接过,慢慢端起放到唇瓣,可就在要张口喝下去的时候,手一挥,连酒带碗全部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想对本王下毒,你不想活了么?大王子望着那酒水,反手便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莎慕脸上。 莎慕没有躲,在他打在自己脸上后,唇角已经溢出了一丝血,眼底的笑意却是更深,他敢碰自己,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都退下去,本王的新娘子已经迫不及待要洞房了,本王怎么能怠慢了?大王子冷笑着说完,营帐里的护卫们也都用猥琐的目光看了眼莎慕,才全部退了下去。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大王子才阴冷的盯着莎慕,笑:你难道不知道,本王若是死了,你也要陪葬的吗蠢女人? 就是知道,所以才会选择下毒这样直接的方式。莎慕冷笑:杀了你,才是我今天的目的!他不死,父亲就不会平安出宫,自己也永远不可能离开扶桑,所以他必须死! 陈有才一路追出扶桑,还没追到莎慕的身边,就被人拦下了,这个人他见过。 白稷。 你不能去找她。白稷带着人指着一旁的路:这条路一直走,有船等着你们,你们可以平安回到北燕。 陈有才面色微沉:你给我让开! 白稷一脸冷漠:你这么不长脑子,她是怎么看上你的? 白稷说完,见陈有才咬牙,冷冷一笑:也罢,我就多费点唇舌告诉你。如今她已经是大王子的女人,你带走她,就是要挑起北燕扶桑的争端,丹羽家族一定会为此而被重罚,所以她是不会跟你走的。如若你要强行带走她,那就是逼她去死! 我自会护住她陈有才才不信白稷这些鬼话,他若是真的为莎慕后,也不会让莎慕落得如今的下场。 白稷握紧手里的剑,盯着陈有才道:我知道你带了功夫了得的人,但你也要想清楚,扶桑军营和丹羽家族,哪一个是你们能得罪的起的。 -- 第657页 那也不用你管!陈有才懒得再跟他废话,阿义会意,上前便带着人跟白稷缠斗起来,而雪无痕则是顺势跃到陈有才的马上,带着他一同往前而去,但现在陈有才不知道的是,莎慕已经顺利出来了,只是代价不是陈有才敢想的。 临近夜深时,姜棣发觉后援的兵力迟迟未到,而眼前陈坚陈定却势如破竹,眼看着将他逼到绝境,不由呵斥:大王子带的人呢? 回禀王爷,大王子好像出事了。 出事?姜棣不解,就听那人附耳上前低语了几句,说完,姜棣整个人都气得发抖:这个蠢货,这种时候居然闹出这等事来,我看他要死也是死有余辜!话落,轰隆一声响,一艘载满了火药的船只在他耳旁直接炸了,姜棣的船摇晃几下,他整个人便直接往海里栽了去。 看来是活不成了。陈坚听到下面副将的回话,这才瞧着坐在一旁淡定喝茶的楼衍道。 先撤兵,等明日。楼衍道。 陈坚听着,有些不解:现在撤兵?现在正是我们气势最足的时候,若是现在撤兵的话,岂不是 大王子一死,扶桑就不会再打了。而北燕若是继续进攻,那扶桑跟北燕的战事三年之内不一定能打得完。楼衍说完,朝外看了一眼,扶桑的船已经连片的烧了起来,扶桑的士兵们也都奋力跳到海水里往岸上游去。如今大王子的援军没有追上来,看来大王子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如此一来,这里的事也算暂时告一段落了。 大王子现在的确快不行了,他现在浑身溃烂犹如腐烂了一般,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恶臭来,这些都是他在准备扒下莎慕的衣服时,被她衣服里飞出来的药粉所毒害的,他做梦也没想到莎慕居然会把毒下在这里! 我大王子嘴里囫囵着,都说不出完整的话,莎慕成功从营帐里出来,趁着夜色往原路返回,她知道,白稷的目的是大王子死,大王子一死,父亲就能得救! 可莎慕从未想过白稷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直到成群的高手将她团团围住。 王妃想要去哪儿?大王子现在叫你回去,继续与他洞房呢。领头的男人说完,已经拔出了剑。 莎慕手里握着毒药,肩上站着百罗鸟,目光幽寒: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只能让属下们拖你的尸体回去了 放肆,我好歹也是丹羽家族的小姐,你们敢动我,看看丹羽家族莎慕的话未说完,忽然响起一阵阵哀嚎声,她诧异看过去,才发现此番带来的丹羽家族的用毒高手居然被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用刀刺穿了心脏,能留下的,只是最后一声哀嚎。 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你们在做什么! 王妃现在肯跟我们回去了吗?领头男人寒声问道,他们大王子能一直平安活到现在,凭借的,可就是这份狠。 说完,也不管莎慕同意不同意,男人上前拉着她便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身后便传来一阵骚动。 莎慕! 陈有才的声音传来,莎慕脚步微微一顿,扭过头就看到了拿着剑勉强跟冲上去的士兵们争斗的陈有才,微微咬牙想冲过去,就被那男人一拉:王妃想清楚,你现在过去,就是你们两个人一起死。 莎慕,你过来,我带你走!陈有才大喊,现在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莎慕听到这句话,眼泪再也忍不住,可她不能走,她也从未打算过再离开扶桑,只等大王子一死,她也是要去陪葬的。 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死心吧。莎慕没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泪。说完,转身便进了营帐。 莎慕,你到底是为什么!陈有才不甘心的问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莎慕只觉得万箭穿心,他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她! 掀开帘帐,莎慕便要走进去,可浑身烂疮越来越多的大王子却走了过来,目光阴鸷的盯着她,冷冷道:本王现在不那么想杀你了,莎慕,做个交易,你现在就杀了陈有才,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莎慕见他居然没死,还能冷静的说话了,诧异不已。 大王子爬满了皱纹的眼角一挤,阴冷笑起来:你觉得本王该死?可偏偏本王就是死不了,你以为皇室这么多年真的就眼睁睁看你们丹羽家族坐大而不管吗?不过说来,拂媚那老女人留下的解毒丹还挺好用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大王子冷冷说完,抓着莎慕的脖子便直接挑开了她的腰带,而后将她扒得只剩下一件肚兜后,才扯着她走了出来,让人停了手,笑看着不远处已经受伤的陈有才,冷笑:陈公子,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简单,你让你父亲和陈定自尽,我就放过你跟这个臭女人。大王子说完,轻轻挑开莎慕身后那根细细的束带,只要再挑开脖子上的束带,那莎慕的身体就会再众人面前展露无遗。 陈有才拳头紧紧握住,莎慕想动,却被大王子直接一把揽进了怀里。 -- 第658页 莎慕感受得到旁人猥琐的目光,可她唯一无法忍受的,就是陈有才就在眼前。 陈有才。莎慕忽然叫住意图冲上来拼命的陈有才,道:你立即离开这里 离开?大王子冷笑:他要敢离开,我就让你今晚服侍这里所有的兄弟,直到你死 大王子话还未说完,莎慕转过身便狠狠咬住了她的脖子。 她下口极狠,淋漓的鲜血漫出,吓得大王子赶忙要去推开她,可莎慕却是下了狠心。 陈有才见状,疯了一般要冲上去,阿义和雪无痕也做好了可能交待在这儿的准备,提剑就要冲上去,却忽然瞧见这处营地的后面一片火光冲天,就在众人注意力被分散之时,暗处一道黑影闪过,不过瞬息之间,陈有才就被人揽住险险躲开了大王子的几十个高手。 尊上! 阿义看到来人,差点轻呼出声,尊上孤身来这儿,扶桑的人怕是要吃了他! 果然,大王子的人全数看了过来,而莎慕也被大王子一把匕首刺穿了腹部,人也被拽开了。 臭女人,杀了她! 大王子一声令下,阿义和雪无痕迅速冲了上去,而楼衍则是摁住了陈有才,寒声道:在此等我。话落,他直接迎了上去,军营瞬时便大乱了起来。 大王子捂着脖子要逃,但他怎么逃得过楼衍? 转过身,楼衍的长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 楼衍看着他临死时狰狞的模样,连剑也懒得要了,不过侧身的瞬息,手掌蓄力,抬手便将那刺来的三个人掀翻在地,而后便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速度到了莎慕身边,但不等他碰到她,就听她语气极轻道:我的血有毒,身上也有毒,别碰我 话落,楼衍直接拿外袍将她一卷,送到了陈有才跟前。 国师 照顾好她。楼衍冷淡说完,看到匆匆赶来的白稷,凤眸危险眯起。 白稷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那股强大的杀意,脚步不由自主的便停了下来:楼衍 大王子已死,姜棣有可能顺着海水飘到海岸,若他还活着,你们扶桑不可能安宁。你跟莎慕的父亲合谋,看到事情全部解决,应该高兴才是。楼衍冷漠道。 不过就算知道是白稷和莎慕的父亲共同设下的陷阱,意图杀了扶桑唯一的大王子而倾覆扶桑王朝这件事,也不是他该管的事了,只是莎慕选择在今日跟大王子同归于尽,的确出乎意料。 白稷默默看了眼被陈有才抱在怀里的奄奄一息的莎慕,终是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叫了人去海岸边搜寻姜棣的踪迹,便沉着脸转身而去。 尊上,现在怎么办?阿义过来问道。 带走他们,剩下的事,丹羽家族的人会解决。楼衍说罢,转身便往黑暗中而去。 魏如意是在天快亮时见到陈有才的,陈有才匆匆忙忙的赶来,魏如意只简单收拾了下便出来了,可才出来,就看到了他抱在怀里浑身是血的莎慕。 如意陈有才哭着看着魏如意,魏如意二话没说,上前便扣住了莎慕的脉搏,可她不仅中了毒,而且失血过多,早已回天乏术。 魏如意看着失魂落魄的陈有才,还是将所有能用来续命解毒的药拿出来给莎慕服下了,可莎慕自己也知道,她活不成了。 有才 莎慕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看着固执着要救她的陈有才,浅浅笑道:你恨我吗? 陈有才咬牙:你为何不等我,我可以救你的,就算拼死 可我就是不想让你死。莎慕说完,缓了许久,才有力气继续睁开眼睛看着他满是泪水的眼睛,轻轻抬手替他将眼泪擦干净,笑着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保护好你,不过我现在是不是好脏,我嫁给了别的男人,我配不上你了 没有,莎慕,我说过要娶你的,所以你不能死,你要好起来嫁给我。陈有才忍住眼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莎慕满足的笑,在她决议嫁给大王子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只是她没想到,陈有才在有着那样大误会的情况下,还会来找她。 那你下辈子早点来找我 莎慕在他耳畔轻轻说完,拥着他的手终是无力垂落在了地上。 满屋的血腥味,她想她自己一定死的很难看,嘴里全是血,身上也全是血。可她一点也不后悔认识陈有才,更加不后悔杀了大王子,因为大王子不死,她一辈子也逃离不了。 衍哥哥。魏如意转头看到走进来楼衍,看到他身后跟来全部受了伤的阿义和雪无痕,不必多问也知昨夜凶险了。 楼衍走到魏如意身边,轻轻拉住她的手,才跟陈有才道:扶桑大王子昨夜已死,扶桑已经收兵,如今白稷正等在外面,要替丹羽家族,将莎慕接回扶桑。 陈有才感受到莎慕的心跳已经停止,他眼眶赤红着极力隐忍着胸膛里翻涌的悲伤,终究还是低低哭泣出声,他从未想过,他也有一天,连一个女人也护不住。 -- 第659页 一定要将莎慕送回去吗?魏如意问楼衍。 楼衍目光微动,看着身上已经慢慢溢出戾气的陈有才,道:就是为了不送,我才会过来。话落,阿忠从外面走进来,低声道:尊上,已经准备好了。 楼衍看了眼陈有才,语气不复往日的冰冷,道:这件事万不可出半分纰漏。否则这刚停下来的两国相争,就要变成不可避免的久战了。 阿忠担心的看了眼情绪不稳定的陈有才,悄悄绕道楼衍身后低声道:此番来要人的是白稷,还带来了姜棣。 死的还是活的? 半死不活的,似乎打算拿姜棣,要挟您换些什么。阿忠低声说完,陈有才似乎听到了白稷的名字,可不等他做出对策,楼衍眸光微敛,便将他从背后打晕了。 第170章 回家 白稷带着人在门口等着,他想着,莎慕也许还没死,也许楼衍他们有办法能救活她。而且如今大王子一死,他也必须要给扶桑一个交代。 楼衍来时,他还确认了一下,有没有带来陈有才或是莎慕,可惜的是他两者都没看到。 等楼衍靠近了,白稷才寒声道:人呢? 你不是要做交易么。楼衍淡淡睨着白稷,身上自然流泻出的气势已经让白稷身后的人心虚。 白稷面色微沉:楼衍,你要知道,如今死的的人可是我们扶桑的大王子,不是街边的阿猫阿狗。 丹羽家族自有能解决的办法,今日你来,本尊已然知道你的目的,本尊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丹羽家想要颠覆扶桑皇权,最好的时机便是现在,至于莎慕,她已经离开了,也不会再回扶桑。楼衍说完,阿忠地上一枚印鉴。 白稷看着送到面前的印鉴,几乎不敢相信:这是 扶桑境内归属无极阁名下所有资产悉数交给你,用来换半死不活的萧王殿下,以及莎慕姑娘。阿忠淡淡道。但这印鉴尊上不心疼,他可是真心疼,无极阁能有如今的规格,不是一朝一夕而成的,而且就单说扶桑国内无极阁的资产,绝对抵得上扶桑半个国库了。 白稷手心微紧,丹羽家族若是此时想要上位,就需要大笔的钱,虽然但与家族这么多年的家底已经很厚,可若是要稳固根基,只能说是捉襟见肘,可若是有楼衍给的无极阁资产,那就態同日而语了。 看来白大人是答应了。楼衍说完,阿忠直接叫人去将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姜棣接了过来。 白稷深深望着楼衍,牙关微紧:我可不可以见莎慕最后一面? 你不配。楼衍淡漠说完,直接转身走了,他确信白稷是个聪明人。 白稷拳头紧紧握起,目光直直的望着楼衍的背影,半晌,终是松开了。陈有才也没出来,自己就算是想要拿他当替罪羊也不可能了,既如此,那莎慕不管死了还是活着,的确都不该出现了。 我会告诉家主,说莎慕尚存一息,但翻入海底不见尸首了。白稷望着楼衍的背影说完,见他脚步停也未停,终是转身离开了。 阿忠看着他走远了,这才看了眼半死不活的姜棣,眉梢微挑,就是这个家伙,害得尊上和夫人吃了那么多苦。 来人,把他放到囚车里,即刻送去京城。姜棣既然大难不死,现在就不该是尊上来动这个杀手了,而是如今的皇上姜宴。 陈有才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知道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了。 莎慕他喃喃念出声,便听得马车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公子您醒了? 陈有才看了眼四周,想起晕倒之前的所有事,立即掀开车帘:楼衍呢? 楼尊主在后面马车呢,您放心,莎慕姑娘的遗体已经安葬了,那时候您还在呢,您忘了?小厮奇怪道。 陈有才只觉得头疼欲裂,仔细想了想,才零碎回忆起来,的确有一段记忆,他昏昏沉沉的,却亲自在临海的一处山上葬下了莎慕,那个地方开满了洁白的花,百罗鸟也歇在了那片树林里。 想到这里,陈有才才终于死了心,莎慕她真的永远离开了。 陈有才放下车帘,闷在角落什么也没说,只觉得这一刻呼吸都是疼的。 陈有才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楼衍那里,楼衍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看了眼躺在他怀里睡得正熟的念念,面无表情,眼底却波光涌动。 楼衍的马车后,才是魏如意的马车,梁若此番没来,因为他伤势还未好,只能暂时留在军营休养,陈定也暂时留在军营暂时防守,陈坚则带着众人回京赴命。 小夭跟知雨挤在后头的马车里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回京后要怎么收拾国师府,要怎么迎接到时候来贺喜的各位大人们,却丝毫不知,楼衍跟魏如意已经压根没打算再继续卷入京城的官场里了。 就这样,一行人安静的晃悠了一个多月,才终于到了京城。 刚到京城的第一天,胡清微就眼含热泪挺着大肚子去迎接了。 魏如意坐在马车上,老远就看到了翘首盼望的她,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 小姐,是胡小姐呢。知雨兴奋道。 -- 第660页 魏如意点点头,却没有在这个时候进城,而是跟楼衍的马车一道停在了城门外,等围观的百姓们跟着陈坚的队伍走远了,魏如意才叫马车去了胡清微身边。 清微姐姐。魏如意才跳下马车,胡清微就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但她似乎忘了自己天生的大力气,这一握下来,魏如意觉得自己一双手都要折了。 微儿,别激动。姜湛在一侧温柔的浅笑说罢,看到楼衍的马车,上去说了几句,一行人便决定先去来福楼歇脚。 去来福楼的路上,胡清微死活不肯跟姜湛坐一起,非要跟魏如意挤在一辆马车上,拉着她的手又是哭又是笑,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魏如意安慰她:姐姐放心,如今我也算苦尽甘来,往后不会再有事了。 你还说呢,我都听说了,国师居然给你写了和离书!胡清微气得直咬牙。 姐姐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不会有事的。魏如意笑眯眯道,胡清微眯眼看她:他真的不是爱上别的女子了? 不是。 那男子呢?胡清微谨慎道。 魏如意嘴角抽抽,姐姐你最近在京城都学了些什么了 魏如意笑着摇摇头,胡清微再三确认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却还是含着眼泪轻轻叹了口气:你说这才多长时间,你经历这么多波折,言袖又如今连陈公子和莎慕姑娘也阴阳相隔,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公平。 魏如意想起陈言袖和陈有才的坎坷,眼眶微湿,又怕惹得胡清微再掉眼泪,忙笑道:都会苦尽甘来的。 胡清微轻轻拥住她,魏如意感受着她隐忍哭泣而微微颤动的身子,也只轻轻一笑,缓缓拍着她的后背。 不过两姐妹这里哭得离开,楼衍马车里的情况就不同了。 姜湛在胡清微跟魏如意挤在一个马车以后,姜湛也厚脸皮的跟楼衍挤在了一辆马车里。 念念醒了过来,依赖的抓着楼衍胸前的衣襟要在他腿上站着,大大的眼珠子眨巴眨巴,偶尔跟姜湛目光对上,便嘻嘻笑了起来,露出刚长出来的白白乳牙,可爱极了。 姜湛几次欲伸手想抱,都被楼衍淡漠的目光拒绝了。 姜湛忍不住道:念念重不重? 不重。 叫旁人看到国师大人您亲自带孩子,会叫人笑话的,不如 不必。 外面马车一停,楼衍单手搂住念念便直接下了马车,管也没管姜湛那发痒的手,惹得姜湛下了马车后,极度期待胡清微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小衍,如意。 苍老而满是感慨的声音传来,楼衍都没想到本该在家接受圣旨封赏的陈老将军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二夫人看出他们的疑惑,擦去眼泪,立即笑道:老太爷知道姜公子和姜夫人去接你们,知道你们必会先来这里歇脚,所以早早来这里等着了。 魏如意下了马车来,看到以前还身板硬朗的外祖父如今居然也苍老到满头白发颤颤巍巍的地步,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公主,您回来了。 温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魏如意看到被木英扶着快步出来的老嬷嬷,怎么也矜持不住,快步上前便扑在了老嬷嬷的怀里。 老嬷嬷也紧紧拥着她,听着她压抑不住的哭声,眼眶微湿的笑着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好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呜呜呜魏如意想说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二夫人也直擦眼泪,如意多娇气的一个孩子,却要差点家破人亡,又独自在外产子,还要冒着烈日炎炎四处奔走,险象环生才能活到今日。 陈老太爷欣慰的望着魏如意笑,还不及悄悄背过身去擦眼泪,胡子便被一只白白胖胖的手给抓住了。 陈老太爷一怔,就看到一张白胖可爱的小脸在眼前放大,下一秒,念念在他脸上吧唧一下,留下口水的印子。 这是 念念,我的儿子。楼衍道。 念念我的重外孙陈老太爷看着面前这个跟如意一般有着明亮眼眸的孩子,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他,念念也不认生,咯咯的笑了起来,有他这笑声,在场悲伤的氛围便也散了不少。 楼衍看着全都在悄悄抹眼泪的众人,再看被簇拥着的魏如意,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方伯从里面赶出来,笑着招呼众人:饭菜都备好了,各位主子,今儿都是小的的拿手好菜,里边儿请吧。 魏如意也不敢再惹老嬷嬷的和二夫人的眼泪,便扶着老嬷嬷要往里头去,二夫人却是歉意跟魏如意道:如意,二舅母今儿就不陪你了。 魏如意知道她肯定是想回去陪有才哥哥,点点头:有才哥哥的事,急不得。 我知道,我如今只由着他了,只要健健康康,孙子不孙子的二夫人看了眼可爱的念念,浅笑着摇摇头:我也不强求了。 二夫人离开,魏如意这才跟随众人进去了。但今日这里还有意外的人在等着她。 -- 第661页 刚进屋,一个已经长高不少的身影便飞快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扬着小脸巴巴望着她嘻嘻笑道:姐姐! 魏如意看着浓眉大眼的少年,立即欣喜的捏了捏他的脸:青儿,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闻姐姐出事,就从青山书院回来了。而且我决定了,我不念书了,我要习武,以后我来保护姐姐!青儿坚决道。 楼衍在一旁听着,轻咳了一声。 青儿扭头瞧见楼衍,立即规矩了起来,带着几分敬畏和害怕,又带着好奇。 想学功夫?楼衍淡淡走过来,可他纵然无意,浑身的气势也吓得青儿微微发抖了,但青儿还是咬紧牙关目不斜视的望着他,点点头:对! 学好文,我便让人教你武。楼衍睨着他:西关的凌空大师听说过吗? 凌空大师!青儿眼睛亮亮的,凌空大师不仅学问高,而且功夫也极高,更是颇有名声的名僧。不过传闻这位大师十年才招一个关门弟子,资质平庸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收的。 楼衍淡淡负手:若是你今年能考过乡试,我便送你去凌空大师门下,让你做他的入门弟子。 话落,就连姜湛都忍不住凑了过来:国师,大师介不介意跟我这俗人喝喝茶聊聊天?姜湛的性子随了其父母,喜好游历,对官名不在乎,反而更喜欢这些世外高人。 青儿机灵的拉着姜湛的手,甜甜喊楼衍:姐夫,到时候就让湛哥哥送我过去好吗? 楼衍对这声姐夫很受用,十分给面子的点了点头,却道:前提是你能过乡试。说罢,转身就去陈老太爷身边坐下了,而青儿则是高兴的快要跳起来。 饭菜上齐后,魏如意叫方伯和谢妈妈一行人也另外摆了桌子在旁边,一席饭下来,没吃多少,光顾着说话了,却每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神采。 一家人坐在一起,这样亲亲热热,魏如意不知在梦里梦到过多少回,魏如意觉得,至少这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饭毕,阿忠才从外面走进来,在楼衍耳边低语了几句。 楼衍听完,神色冷淡了些,只淡淡道:晚上我会过去。 是。 阿忠退下,魏如意悄悄看着,察觉到楼衍垂下眼帘掩饰那一闪而过的难过时,也大概猜到了,怕是那个人也没死吧。 也好,事情总也该有始有终的。 吃过饭以后,楼衍护送陈老太爷和魏如意一起回到了陈府以后,便离开了。 魏如意没有特意去问他去做什么,只让奶娘和青儿陪着念念完,又送走了胡清微夫妇,才去了后院。 来时,刚好夕阳西斜,秋日的夕阳红彤彤的,为天边的云彩也渡上了一片金色。 陈云钗的院子里,那颗高大的杏树已经满树金黄,扇子一般的叶子迎风飘飘洒洒落下,漂亮的不像话,而陈云钗则是穿着一条墨绿色绣花的广袖长裙立在树下,目光眺望远方,不知想些什么。 魏如意进来,没有特意唤她,只是走到她身边,浅笑道:娘亲,夕阳好美啊。 是啊,好美。陈云钗浅浅的笑,偏过头看她消瘦了的脸颊和越发明亮的眼眸,温柔的笑:如意,你能平安回来,娘亲很高兴。 娘亲 每天落日的时候,娘亲就会想,过了今日,明日又要开始了,日复一日。陈云钗的语气依旧是那样淡淡轻轻的。 魏如意能理解她这么多年来内心的煎熬,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赫连家的事告诉她。 娘亲,那块玉佩找到它的主人了。魏如意缓缓道。 陈云钗握在身前的手猛地一紧,刚好夜风拂过,银杏树的叶子被哗哗吹落一片。 待到风停时,陈云钗才忍住眼底的湿意,几次欲言又止,才喑哑着嗓子问:那它的主人,现在怎么样? 来北燕很多年了,却一直在练一种能让人重返青春的邪功,如今邪功成了,但失忆了。魏如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没有波澜,可话说出来,还是再陈云钗平静了十几年的心里掀起了波涛。 失忆了,那她这么多年苦苦执着守着的回忆和痛苦,竟都是个笑话么。 他在遇到娘亲之前,曾有一位夫人和儿子,可自从遇到娘亲之后,他便再不曾回去过了。那个儿子说,她娘在临终前,都想要见一见被他惦记多年的女子到底是谁。魏如意轻轻说着。 又是一阵风气,卷起地上的枯叶,陈云钗心里的波涛却也慢慢平复了下来,甚至她感到了一丝释然。原来他失忆了,原来他早已有妻小,原来他对那个妻小也如此的不负责任。这一切,都让陈云钗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给自己画的牢,自己给自己带上的枷锁,都像是啪嗒一下,全部解开了。 风停了,夕阳也落了,如意,明日也来陪娘亲看落日吧,娘亲做你爱吃的桂花酥。陈云钗转过身,望着魏如意浅浅的笑,笑容里不再有抗拒和悲恸,只有焕发新生的轻松和温柔。 魏如意看她放下,也抿唇笑了起来:青儿也回来了。 -- 第662页 让他一起来。 衍哥哥说,桂花酥也很好吃。魏如意笑。 陈云钗跟着笑:那就让他来时带一瓶梅花酿。 魏如意眼眸弯弯,直到看着娘亲踏着夕阳最后一缕光回到房间,心里的空缺才慢慢的填满。赫连说他还会带无名过来吧,无妨了,来就来吧,谁来都不会再搅动娘亲心里那湖平静的水了,此后人生,娘亲也再不会与他相关。 夜色落幕,喜悦褪去后,便是心内的平静。 幽幽的烛火晃动着,楼衍看着跪在地上断了一条手臂的人,半晌,才道:祁阳县东城村,她在那里,失忆了。 尊上 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你的错,抵消的不过是几十年的情分。我未伤,如意未死,我不至于杀你。楼衍说完,转身便离开了那间黑色的屋子。 牧云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连想要喊他一声的勇气都没有了,只颓然的垂着脸落泪,可发生的一切终究无法再挽回了,终究那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分,再也不会有了。 牧云离开时,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袱,一人一马,穿过这寂凉如水的夜。 尊上,您真的不恨他吗,若不是他,您跟夫人也不会经受这些波折阿忠不解,楼衍却只默然望着牧云离开的背影,淡淡道:他也是受我所累,才经受这些。让人沿途照顾,其他的,不必再管了。 是。对了,二师父说他已经独自赶往大齐了,让我们不必再跟着他。阿忠道。 楼衍明白二师父的执着是为了什么,但无妨了,恩恩怨怨总要有一个了结,拂媚和师尊,兴许也已经和解了吧。 回家。楼衍说完,便上了马车。 阿忠蒙了一下,回家,回哪个家? 尊上,您是要去国师府还是 夫人在哪,便去哪。楼衍淡淡提醒完,便抿起嘴角露出笑来,他的星儿,他的念念,他的家,这些,他都会用命来守护,再不让他们离开。 回到陈府,已是半夜。 魏如意蒙在被窝里一笔一笔的回忆着过往悲欢,还不等她盘算清楚,便觉暗处一道暗影袭来,不等她轻呼出声,下一秒便熟悉的气息堵住了唇。 魏如意感受着他温柔的动作,却狠狠将他给推开了:哪里来的野男人,乱闯姑娘家的闺房,是要以身相许不成? 楼衍听着这话,唇瓣微扬:是。 不守夫道厚颜无耻。魏如意轻哼,下一秒就见楼衍居然站起了身来,开始一件一件的脱衣裳。 窗外明月照进来的光,让魏如意只能模糊看清他的身体,薄薄的里衣贴着身,还能看到他宽阔而坚硬的胸膛和有力的双臂。 剩下的,星儿自己来?楼衍看着魏如意目不转睛的目光,解衣带的手垂了下来,似笑非笑道。 魏如意的脸腾地一下涨的通红,却故意道:不稀罕,别妄想勾引我,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不为美色所动,坐怀不乱 魏如意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某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败类已经变成了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聊聊夜星伴着月光,渐渐迎来晨曦。 秋日的早晨已经带上了凉意,姜棣被丢弃在大牢的角落,老鼠吱吱叫着在他眼前跑过,他却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 明黄的衣袍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想不到最后一程,还是七皇弟来送我。姜棣讽刺冷笑。 姜宴目光漠然,看着他如今这般,早已没有任何的怜悯:朕给过你机会。 机会?姜棣讽刺:你别说这些好听的了,姜宴,你也不过是个虚伪的人罢了。不过你坐上这皇位也好,像你这样的人,注定会因为一辈子得不到真心而觉得孤寂。 四皇兄不会吗?姜宴问他。 姜棣冷笑:孤寂算什么?权力,绝对的权利才是一切。 姜宴知道,姜棣早已为了权力而魔怔了,否则当初也不会连自己唯一的胞妹也要百般利用了。 有太监端了一壶酒来,姜棣知道,那是见血封喉的毒酒。 姜宴望着他,道:四皇兄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姜棣看着这毒酒,没有任何的害怕,他早已是好多次死里逃生的人了,这点毒酒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要坐这皇位,就坐吧,不过希望你最好这一辈子都跟父皇一眼冷血,这样你才不会终日惶惶不安。姜棣讽刺的笑。 姜宴没有回应。 太监倒好毒酒,扶起姜棣。 姜棣这才终于可以抬头看着姜宴了,看着他消瘦的脸颊,看着他严肃而冷漠的眼神,莞尔:我马上就要死了,死之前,你就当是怜悯我,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吧。 什么要求?姜宴心底还有这最后的怜悯,即便如今要亲手送以前敬爱的皇兄下地狱。 姜棣目光略深了几分,才轻声道:也赐灼华一杯毒酒。 姜宴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姜棣知道他的想法:我知道不想留一个杀兄弑妹的恶名,但你总归有办法的,灼华手脚已废,没了我,就再无依靠,云冕不是个好人,他不会善待灼华的,让灼华死,才是对她的解脱。皇上,你就当做一桩好事吧。 -- 第663页 姜宴看着姜棣眼里泛着的光芒,紧绷的面色终是松了下来,转身往外去了。 姜棣知道他答应了。 姜宴缓步走出牢房时,听到酒杯落在地上的声音,也听到人倒在地上的声音。他脚步微微一顿,却没再回头,直接朝外而去了。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陈将军回来了,陈有才回来了,唯独她没有回来了。 皇上,轿子已经备好了,现在入宫吗?有太监过来轻声道。 传旨给小衍,让他入宫来见我吧。姜宴道。 兰宇应下。 离开时,姜宴想了想,还是道:让小衍和如意一起来,还有念念,我也想见一见。 兰宇迟疑的看了眼姜宴,待看到他的目光时,又忙低下了头:是,属下这就去传旨。 姜宴这才放下轿帘,往皇宫去了。 兰宇的口谕传到时,魏如意刚替陈老太爷诊完脉。 皇上让我们何时入宫?魏如意问兰宇。 皇上说,三日后即可。兰宇垂眸道。 魏如意看了眼一旁坐着的楼衍,微微点头。 待兰宇离开,楼衍才跟魏如意道:放心。 嗯。魏如意点头,但她总是觉得不安,姜宴变了是有目共睹的事,他不再是曾经那个风流不羁的富贵皇子了,他现在是手握生杀大权万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 言袖姐姐说,她觉得姜宴知道她没死,这若是真的,那姜宴一定会知道,这里面自己也插手了。 罢了罢了。 魏如意摇摇头,甩干净脑子里的想法,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怎么想也是无法改变什么的了,她只能盼着姜宴如衍哥哥所说,还保留着他的底限,没有变成一个无情的帝王。 外祖父,回头我再叫人煎了药来,您一定要 不吃了,吃了一辈子的药,外祖父也累了。只等着那日睡一觉就过去了,也是福气。陈老太爷爽朗笑道。 魏如意一听,急起来:您若是走了,陈家怎么办 儿孙自有儿孙福,陈家也自有陈家的运数。陈老太爷看着坐在一旁的楼衍,笑:还是你早就看出如意这爱操心的性子。 早就?魏如意满头问号,他们私底下还交流过这个? 楼衍很自然的接话道:爱操心还只是其一。 陈老太爷叹息:是啊,还爱哭,爱撒娇,贪吃还贪玩 没有规矩,又胆大包天不怕死。楼衍补充,两人俨然成了吐槽魏如意交流大会。 魏如意被吐槽的越来越心虚,就听陈老太爷道:既如此,你打算何时再把她娶回去? 楼衍睨了眼紧张起来的魏如意,淡淡一笑:下个月月中,便是黄道吉日。 魏如意眼眶一湿,陈老太爷倒是小孩子性子一般乐了起来:瞧,又哭了。 外祖父!魏如意气得眼泪又憋了回去,三个人正笑着呢,就见外面知雨快步走了进来,道:小姐,莲心小姐来了,正在屋外等候。 莲心。魏如意想起言袖姐姐说的沉睡着不愿意醒来的二哥,轻轻呼了口气,如今莲心已然是要嫁给二哥了的,若是她发现了二哥最自己的这番心思,她该多难过?这也是魏如意即便回来,也不敢轻易登门的原因。 楼衍自然的站起身来顺带牵着她的手道:正好我也想去魏府一趟。 衍哥哥 知雨,去备马车吧。楼衍捏了捏魏如意的手,便带着她往外而去。 魏如意跟在楼衍身边,看他不论何时都护在自己身前的样子,笑容也慢慢明媚起来,所有的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 到了前门,魏如意才看到莲心,心便疼得揪了起来,面前这个瘦的跟纸片似得的姑娘,哪里像是当初那个文弱却永远含着淡淡笑意的姑娘? 莲心看到魏如意出现的一瞬间,便看到了她眼眸里的心疼,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意,强忍着不让自己失了体统,用微哑的嗓子勉强道:如意姐姐,你能不能去看看魏公子,太医说他若是再不醒来,可能就活不成了。 莲心 如意姐姐,就当是我求求你。莲心在听到她声音的一刻,来时不断给自己伪装的坚强终是溃不成军,捂着脸弯着腰,顾不上任何体统和规矩的泣不成声。 第171章 跟为夫回家 到魏府时,莲心才匆匆整理好脸上的情绪,尽量不叫旁人看出她哭过,但魏府的人都知道莲心背着一个不顾贞洁的骂名来照顾魏祁章,是有多辛苦。 如意,魏公子就在房间里。莲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不会吓到魏如意,但下一秒魏如意便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一定不会有事的,莲心,你放心。 如意姐姐莲心感受到魏如意拉着她时手心的温度,也感觉得到魏如意的关心,她觉得又好似看到了希望,重重点了点头,才跟魏如意一道往里去了。 楼衍没进去,就在院子里树荫底下站着。 -- 第664页 魏府的人瞧见他也来了,更是一句闲话也不敢说,对莲心无不是恭恭敬敬的。 阿忠走过来,道:尊上,已经照您的吩咐传话下去了,这几日无极阁便会将这段时间魏府的信息送来。 那几个太医也查查,如若没问题便罢。楼衍道。 阿忠立即应下。 很快魏如意便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因为魏祁章除了有可能自己意志上不想醒来以外,还中了毒,只不过着毒药的剂量很低,寻常大夫也难以察觉。 如意姐姐,魏公子能醒来吗?莲心见魏如意不出声,有些紧张道。 先别急。魏如意取了随身所带的解毒丹药来,叫人给魏祁章服下,而后才跟莲心道:莲心,你帮我去南风院内阁左边的小抽屉里拿一个药瓶来。说完,魏如意怕莲心以为自己是故意要支开她,又起身在她耳旁低声道:那里是个暗格,平素无人知晓的。 是。莲心看着魏如意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多想,转身便快步出去了。 待她走后,魏如意才打发屋子里的人都下去了。 魏如意走到魏祁章床边来,看着躺在床上的他苍白的脸色,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二哥。魏如意轻轻唤他,魏祁章的手指略略动了动,但没醒。 魏如意知道,二哥心里一定是还有一个解不开的结。 魏如意沿着床榻边坐下,望着他浅笑: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弄坏了父亲一直珍藏的金砚,父亲气得要动手打我,那时候还是二哥出来帮我背了这个黑锅,结果被父亲一顿打得差点没醒过来。那时候我就想,二哥当是这世上最勇敢的人。 魏如意没有刻意去看他,而是仿佛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当中。 她喃喃道:三姐姐那时候总说,仿佛我才是二哥的同胞妹妹,还嗔怪二哥处处偏疼我,不过三姐姐也好,二哥也好,在魏府里,只有你们待我是真心的好,这样的恩情,如意一辈子也不会忘。 魏祁章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魏如意没有察觉。 她想起曾经年少的时光,笑容又深了起来:二哥,你知道今日莲心去找我吗?她刚去的时候,那单薄的身子,我还以为她旧疾又发了,直到我看到她苦苦强撑着笑容来求我,而后忍不住崩溃大哭,我想她应该是知道二哥待我的心思的。 魏祁章微微颤动的手指停下,却依旧没挡住魏如意接下来的话。 魏如意知道,魏祁章心里的结,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不去挑开,却没想到这结不但没有因为她的视而不见而消失,反而化成了脓。所以如今,就算是痛,也要挑开这个化作脓疮的结。 二哥,如意感激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事到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你的心思我知道,莲心也知道,但我想,莲心她没有责备的意思,我也没有。二哥永远都是二哥,是如意最亲的人,是永远替如意挡着风雨的人。 魏如意说完,魏祁章的眼角终是滑落热泪。 魏如意见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也没有再做停留。 她起了身来,语气带着几分雀跃:念念如今又胖了,我想着,今年得空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三姐姐吧,江南风光甚好,以前你不是一直跟我说江南水乡么,如今若是你愿意,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罢,魏如意才转身往外而去,身后的魏祁章已然是睁开了眼睛。 魏祁章眼中含泪,但他这一次,终究没有再做挽留,只是看着魏如意慢慢拉开紧闭的房门,看着外面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渡上一层浅浅的光。 莲心的声音在外响起,似乎在焦急的跟魏如意说这些什么,魏祁章觉得耳朵里好似灌了水,所有的声音都漂浮着让他听得不真切,但莲心红着眼睛提着裙子匆匆跑进来的样子,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几个月日日在他耳旁响起的温柔声音,他也还记得。 魏公子,你醒了!莲心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她扑倒床边来,看着醒来的魏祁章,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她害怕魏祁章生气自己找来了魏如意,她也害怕,魏祁章醒来后告诉她,他根本不想看到她 可这一切的紧张害怕,都被魏祁章温和的笑打散了。 他的眉目变得疏朗起来,不再如曾经一般,含着戾气,含着隐忍不发的锐利,只有温和,温和的就好似如今秋日里的阳光,和煦温柔。 莲心。魏祁章轻轻唤她。 莲心立即上前来哽咽着道:我在呢魏公子,你别担心,你不会有事了,如意姐姐她们也都平平安安的,我这就去跟如意姐姐说莲心要转身出去,却听到她做梦都曾日日惦记的一句话如梦幻般飘了来:你愿意嫁给我吗? 莲心脚步僵在原地,侧过身望着魏祁章,她以为她是太期盼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但魏祁章依旧温和的笑着,看着她轻轻的笑:就在这个秋天吧,这样的天气我很喜欢,我们成婚吧。 莲心确定这真的是魏祁章的话后,眼泪再也忍不住,上前伏在魏祁章身上便大哭起来,没有任何隐忍压抑的痛快大哭。 -- 第665页 魏祁章听着她的哭声,抬头轻轻望着洁白的帐顶,让眼底的酸涩慢慢消散,心底的结也终究是开了,但这一辈子,他想他能做的,唯有不辜负莲心,仅此而已了,其他的,就随着梦一起深埋心底吧。 魏如意站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哭声,也知道事情告一段落了,从里头出来,便看到了站在垂花门外树荫下的楼衍。 楼衍今日还是一身黑色的绣暗纹广袖华服,黑发用玉冠挽起,五官多了份坚毅,那凤眸还是往昔般的清冷,脸上的疤痕已经去了大半了,剩下的,只要再调养一段时间,也能去除。 看够了,就跟为夫回家。楼衍早察觉她的目光,淡淡转身道。 魏如意轻哼:我现在可是无主的鲜花,楼大人个别乱说话,万一被人误会了,我嫁不出去 魏如意话未说完,不知哪里跑出来一只肥猫,从地上跃起,四只软绵绵的脚便带着它笨重的身体蹬着魏如意的背就跃上墙头去了。 魏如意整个人不受力的往前扑去,下一秒就被楼衍一只手给接住了。 姑娘屡次三番投怀送抱,难道想嫁的人不是我么?楼衍看着她微微憋红的脸,含着浅笑淡淡问道。 魏如意勉强站稳起来,扭头就看到方才蹬自己的罪魁祸首咦,那不是胖橘吗? 还有它身边那只跟它恩恩爱爱的黑猫现在连猫都成双成对了 娘亲还在等我们,回家。楼衍顺势拉着她的手,便领着她往外去了。 凉爽的秋风吹过,金色的阳光洒在路面上,还能看到蜻蜓在花间飞来飞去,魏如意觉得,一定是今天天气太好,所以她的心情才会这般愉悦的,跟别人可没关系。 胖橘那双褐色的大眼睛盯着魏如意的背影慢慢消失,才喵呜一声,乖乖给旁边的黑猫顺毛去了,殊不知儿子随爹,千里之外的美男子也正乖乖的给别的猫顺毛。 二师父坐在小院里,看着墙头上跟别的猫勾勾搭搭的美男子,浅笑:媚儿,没想到我们还有机会坐在这里说话。 拂媚没说话,她摘掉了总是戴着的黑纱,露出左边脸上那块狰狞的疤来,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二师父也不会觉得被怠慢,只看了眼她,笑起来:要是我们还能年轻了几十岁就好了。 既然过去了,何必再去想。拂媚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有人端了茶水来,是上等的龙井。 二师父看了眼,笑得越发开心:你还记得我爱喝龙井。 拂媚没说话,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有任何犹豫的喝了下去。 二师父手心微微一颤,似乎怀疑这茶水,但看拂媚已经变得平静的目光,没有再说话。 沈肆死了。拂媚喝完,轻轻道。 我知道,我此番来,就是为了此事。虽然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但看你还在这里,我想他一生的心愿应该也了了。二师父笑道,笑容里带了几分自嘲,又有几分不甘心,可最后还是全部变成了豁达和释然。 拂媚只眺望着远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等到空气似乎都宁静了下来后,她才终于开了口:人世间还真是苦。 媚儿 到死,沈肆也只是用这样一个借口安慰我。你知道吗,当年他给我下毒,我其实都不那么怨恨的。拂媚淡淡说着,神色十分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若不是后来他又放了我一条生路。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像一只老鼠一般东躲西藏,可我原以为报仇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拂媚说完,二师父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拂媚却只是释然的笑:可我直到如今见到他,我才明白,我一直没有选择死,是因为我还爱他。拂媚转头看着二师父,自嘲: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媚儿,你是不是 不过罢了,如今他也死了,我心里的枷锁也终于开了。拂媚说完,嘴角已经溢出了黑血。 二师父急着要站起来,但看到拂媚平静的眼神,又强忍着心底的情绪,坐了回去。 拂媚靠在椅背上,望着远方:终究一开始错的是我,我之所以没死,也是知道你一定会来。 那你为何还要如此?二师父颤声问她,拂媚却是凉薄浅笑:因为我没有选择原谅。我原谅不了他,也原谅不了我自己,但我们这一辈子,终究是毁了。所以也罢,他死了,我也死吧,就当是两清了。等你来,是想告诉你,你不欠我的,你还活着,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拂媚说完,已经慢慢闭上了眼睛。 二师父的手几次收紧松开,最后还是没有伸出去拉住拂媚的手。一切注定无法挽回,那就不必挽回了吧,都放开手,给她、也给自己一个自由。 美男子,走了。二师父起身,太阳已经西斜了,他轻轻喊了一声,美男子便矫健的跃了过来跟在了他的身边。 夕阳把他已经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长的好似看不到尽头一般。 秋天的风是带着桂花香气的,小小院子的长条桌上,也摆满了金黄色的桂花酥,清亮的茶汤里,再抓上一小把的桂花,飘香四溢。 -- 第666页 陈云钗坐在桌子旁,看着奶娘抱着念念,魏如意跟楼衍两一个闹一个笑,也浅浅的笑了起来。 青儿待她是有几分疏远的,毕竟从记事开始,娘亲就不曾亲近过他,甚至来这处院子都来得极少,所以如今就算过来,也还是闷头吃饭,心里盼望着却又不敢去跟陈云钗说话,直到一只素白的手捏着一块桂花酥到他跟前来。 尝尝娘的手艺。 温柔的声音,让青儿微楞了下,抬起头对上陈云钗慈爱的目光,立即反应过来,接过她递来的桂花酥便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的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忙不迭道:好吃。 话落,青儿便因为吃的太急而呛得差点哭了起来。 陈云钗眼眸含笑,轻轻给他拍着后背,魏如意坐在一旁看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夕阳落下,又是一日过去,接下来的两天青儿天天往陈云钗这里跑,陈家的氛围也一下子好了很多,直到第三天,魏如意和楼衍要带着念念一起入宫。 皇宫的城门还是朱红的颜色,这几天传出姜棣在天牢里自尽的消息后,魏如意也知道,姜宴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优柔寡断的七皇子了。 御花园内,秋天的花开了满园,但姜宴只是一个人站在偌大的湖畔,宫人们都远远退开着,四周除了些微的风声,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皇上,到了。兰宇走过来低声道:已经照您的吩咐,让静和公主和国师大人分开在两处等候了。 姜宴望着平静的湖面被风吹起褶皱,也里也泛起些许的涟漪来,转身往左边的楼阁而去。 到时,还能听到魏如意正在跟宫女说笑的声音。 姜宴脚步停了停,便看到了魏如意。她将黑色的发髻全部盘了上去,简单的飞仙发髻,只簪着素雅的流苏步摇,稍稍一动,步摇便也轻轻摇晃起来。 胭脂红的梢纱长裙,承托得她的肌肤格外的白皙,眼眸还是那般的明亮,性子也还是那般的活泼。 皇上。 里头有宫女发现姜宴,愣了下,赶忙垂眸行了礼。 魏如意也赶忙回头,便看到了姜宴深深望着自己的目光,不过更多的,她看到的是怀念。 姜宴没有生气,浅笑着走进来,见魏如意起身行礼,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难过:如意,你我算是兄妹,不必如此客气。 多谢皇上。魏如意道。 姜宴负手望着面前的人,心里的思绪纷杂,数不清的感情涌上来,让他自己也分辨不清着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唯有一点他知道,他不可以伤害她们了。 见到你们相安无事,我才放心了。姜宴让宫人们把这阁楼六角的门全部拉开了,才将宫人全部打发了出去。 魏如意看他坦坦荡荡,也微微松了口气。 多谢皇上关心,这一路能平安无事,也多亏老天爷保佑。魏如意得体道。 跟我说话,也要这样疏远吗?姜宴眼底划过一丝受伤,说完,只指着一旁的座位:坐下吧,我可是与你一起翻过屋顶拿麻袋把皇子套头打过的人,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么,这样拘谨着,你难受,我也难受。 姜宴笑着说罢,便先坐了下来。 魏如意虽然不知道姜宴的真正目的,但看他如此,倒也放松了些跟着坐了下来。 魏如意看着他的神色,虽然含着笑,可浑身总好似笼罩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孤寂,浅浅笑道:现在北燕事事安定,皇上可以不必那么操心,得空了,也该好好歇歇。 嗯。姜宴应下,转头笑看着她:得空了,你跟小衍也多进宫来走走,我一个人也不会那样无聊。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也会无聊么?魏如意问他。 姜宴眼眸微动,笑她:许你美男三千,拿走楼衍一个,你会不会觉得寂寞? 魏如意喉咙一哏,难道姜宴今日特意叫她来的目的,是为了 如意。姜宴看她的目光,便已经知道她肯定猜到了,也不再兜圈子:她还好吗? 魏如意也沉默起来,该怎么回答?不管说好不好,那就是明确承认了言袖姐姐如今不仅活着,还要忘了他开始新的生活,若是这样子,姜宴能接受吗,会不会想方设法把言袖姐姐找回来? 可若是装傻,姜宴也不傻,他不会不知道言袖姐姐必然去了南边,若是自己装傻不答,姜宴必要以为自己是故意瞒他。 魏如意沉默起来,姜宴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的想法,兴许我一辈子也不会接受。姜宴浅浅笑着,垂眸腻着面前茶杯里的茶,看着茶叶慢慢浮起又掉落下去,才轻声道:所以接下来,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要再让我看到她,否则下一次,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放手。 皇上 如意,一个人活着,太寂寞了。姜宴缓缓起了身,温柔的看她:所以出现在身边的人,我都想尽力抓住,但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勉强。 魏如意没有接他的话,姜宴也知道,魏如意不会接,就像那一年在开满了鲜花的山坡上,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时那样,用沉默拒绝自己。 -- 第667页 听闻有才也出事了。姜宴道。 魏如意点点头:莎慕过世了。 陈坚将军已经替陈有才递了请辞的折子,我会批下去的,让他好好休息吧,待何时像再入朝为官了,随时来找我。姜宴道。 魏如意感激他的体谅,姜宴朝前头看了看,笑道:太后在前面等你呢,去陪她说说话吧,我去见小衍,今儿晚上替陈将军备了宫宴,你们都留下来用晚膳吧。说罢,姜宴便转身走了。 魏如意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心里感慨他如今的沉稳和成熟,但既然他想要如今这个位置,这些失去是必然的,如今都经历了,往后去任是刀山火海,总也不会再害怕了吧。 如意。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魏如意听到太后的声音,立即转了身,却看到了太后身边一个被人小心翼翼扶着的女人,看得出来她十分小心的护着肚子,想必是怀孕了。 魏如意想起这些,越发的心疼言袖姐姐。 这位便是静和公主啊,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皇后看到魏如意的脸和姜宴离开的背影时,眸光都微微凉了一些。 魏如意又重新行了礼。 太后温和的看着她:看到你们都平安无事,哀家也就放心了,前阵子柔嘉太妃还说想见见你,得空了,你也去宗庙走走。 是。魏如意乖顺的应下,本打算就这样度过一日也无妨,却听其中一个宫妃道:早听说静和公主医术了得,现在既然来了,不如替皇后娘娘探探脉吧,之前因为静妃过世,皇后娘娘也伤心了好一阵呢。 魏如意心中微微凉了一些,便听皇后道:哪有这样麻烦静和公主的,再说了,我倒是不累,就是皇上累坏了,得空,静和公主替皇上看看才好。 娘娘言重了,臣女才学浅薄,哪里敢张狂到敢给皇后娘娘请脉,太医院众位太医医术皆在臣女之上,臣女便不在此班门弄斧了。魏如意淡淡的拒绝。 皇后的面色略有些尴尬,暗暗攥紧了手帕轻轻咳了一声,便听其中一个妃嫔道:静和公主怎么这样谦虚呢,当初太后娘娘的病都是您给看好的,如今您拒绝,莫不是因为静妃娘娘的事,而迁怒到了皇后娘娘身上? 太后听出她们着咄咄相逼的意思,脸色不大好看起来:行了,皇后身子无碍,何必叫静和在此替她探脉? 太后的话一出来,在场的妃嫔们全部变了脸色,赶忙屈膝行礼。 皇后看到太后竟然如此偏心着魏如意,脸色也白了白,道:母后,是臣妾的错,若是臣妾今儿不来就好了,您别怪几位妹妹。 太后看着她惊惶的模样,又看了眼她的肚子,只轻轻皱了皱眉,倒也没再多说,只跟魏如意道:我们去御花园坐坐吧。 魏如意应下,离开时,皇后落后一步,魏如意也故意落后了一步,等着太后走远了些,才上前行了礼,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对臣女有所误会? 公主这是哪里的话,难道本宫方才哪里做得不好,竟叫你这样误会了么?皇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魏如意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难怪言袖姐姐不愿意留在这后宫,且不论姜宴是否爱她,便是皇后加上这群妃嫔们的勾心斗角,估计也叫言袖姐姐心烦。 魏如意却不似旁人,她既没有想着巴结皇后,也不怕姜宴会猜疑楼衍和陈家,抬头便目光灼灼的望着皇后,淡笑:是娘娘误会了臣女,不过娘娘放心,今儿的事,臣女会跟皇上说说的,娘娘既然担心这孩子,就该好好休息,皇上总还有其他的妃嫔们可以伺候。 你敢 对了。魏如意微微一笑:前儿还听衍哥哥说,定国公想着告老还乡呢,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若是定国公不要这爵位告老还乡了,那皇后娘娘在这后宫可更要步步为营了。 皇后没想到魏如意这么胆大,还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后槽牙暗暗咬紧,却是得体的微微一笑:静和公主考虑周全,本宫多谢公主的提议了。 娘娘客气了,臣女既是柔嘉太妃的义女,又是皇上的义妹,理应多给体贴皇兄皇嫂的。魏如意胆小者说罢,朝前面停下脚步朝这儿看过来的太后方向看了眼,笑:太后娘娘在等着呢,皇后娘娘,咱们赶紧往前去吧,别叫太后娘娘等急了。 皇后拢在袖子里的手死死紧握,但她笑里藏刀,魏如意更加擅长刀上淬毒! 听说静妃妹妹跟公主的关系一向很好。皇后转过身往前走,走了每几步便低声浅笑:只是可惜了,静妃妹妹年纪轻轻就死了,还是自尽而亡,皇上都没按照惯例多停几日呢 那又何妨,静妃娘娘的棺木可是放在陵墓左室呢。魏如意微笑。那个地方,可是皇后才能下葬的地方,孰轻孰重,谁还看不出来? 皇后的额头微微沁出细汗来,拳头也紧紧握着,待走到太后跟前时,忽然脚步一歪,便捂着肚子倒了下来。 娘娘,娘娘! 周围的宫女瞬时乱做一团,太后也着急起来,可看着冷眼站在一侧的魏如意,忽然明白过来,一定是皇后误以为宴儿对如意有别的心思、如意又是言袖的妹妹,所以才会设计这一出的。 -- 第668页 皇后捂着肚子脸色微白,却没有等来太后质问谁,只听太后淡淡道:你们这些下人怎么连皇后也扶不住,彩霞,让内务府把皇后身边的人全部撤换了,其他人立即送皇后回宫休养,待胎儿平稳了再出来吧。一切以皇嗣为重。 母后皇后没想到太后居然会这样说,但太后只警告般看了她一眼,皇后便立即闭上了嘴。 魏如意就在一侧站着,说来,这位皇后的心思还真的很多,一步一个陷阱,只可惜,手段太嫩了些。倒是几十年后,说不定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只可惜自己那时候应该不会再入宫了。 皇后的这场风波,很快传到了姜宴耳朵里,姜宴听到时,不仅是难堪,还有难以压抑的愤怒。 听闻李德忠最近查获了一桩私盐大案?姜宴寒声问。 是。回话的人立即应道。 姜宴面色紧绷着道:吩咐下去,拟下赏赐的圣旨,另外,李嫔入宫也有一段时日了,侧封为嘉妃,原来的德妃册封为德宜贵妃,按贵妃礼赏赐。 底下的人都明白,皇上这是要打压皇后了,应下后立即就跑出去了。 楼衍就坐在一侧,看着处事果决的姜宴,道:内宫之事,耗费心神。 但又不得不娶。姜宴自嘲的说罢,看向楼衍,他还是以前的模样,只不过脸上多了几道浅浅的伤疤,浑身的气势越比以前更强。 小衍,老太妃留下的遗召,你可曾看过?姜宴问他,屋子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楼衍神色未变,淡淡问他:见过又何妨,未见过又何妨? 姜宴轻笑:因为那遗召中,接任皇位的人,乃是 秦家早已亡了,秦霂言虽活着,却早已离开北燕,现在只有楼衍。楼衍毫不介意的戳穿他掩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阴暗,冷淡道:如今这个位置,也并不是人人都想要的。 姜宴见他拆穿,也没有强行遮掩,不过却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我。小衍,继续回来做国师吧,我给你的只会比父皇给你的更多,你依旧可以做你权倾朝野的大国师,谁也不敢招惹。 国师 是啊,难不成你还想着离开京城不成?离了京城你能去哪里?姜宴问他,端着茶盏的手已经慢慢握紧。 楼衍眸光淡淡,既不觉得失望也不会伤心,当初推姜宴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会有今日了。 好,我答应你。楼衍莞尔,姜宴也轻轻一笑,松开了手。 第172章 好久不见,小如意 楼衍这般利落的就答应下来,让姜宴心里又生出几分愧疚,他想要信任楼衍的,可他还是惴惴不安,甚至私心里,他也只是想要楼衍留在京城,这样他还不至于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接下来姜宴便只跟楼衍如以前般谈论起朝政来,只是这一次他站在决策者的位置上,楼衍倒是与以前无二致,依旧冷冷淡淡的,直到晚宴开始。 晚宴的主角,自然是此番大获全胜的将军陈定,因为是庆功宴,京城三品以上的大官全部都携带着子女入宫来了,太后要接受朝拜,魏如意便得了闲终于能溜出来了。 公主,您想去哪儿转转,奴婢带您去吧。彩霞笑嘻嘻的跟着魏如意身后,从她见到魏如意入宫开始,眼睛就是亮晶晶的。 魏如意跟她亲近,听她问,便笑道:随便走走吧,一会儿晚宴就开始了。 行,那奴婢就陪着公主四处走走。彩霞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跟着魏如意,她觉得比跟着太后都自在。 魏如意一边跟她聊着在外的趣事,一边沿着宫墙慢慢往外走,刚好太阳全部落下去,天空却是浅蓝的白净的,十分惬意。 只是魏如意刚晃荡着手里的一串珠子笑眯眯的还没说完,就跟同样拐角而来的人视线对上了,两人刚打了个照面,魏如意便停下了脚步。 不等魏如意开口,就听她笑起来: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孙绾儿没想到魏如意当真还活着,她还以为魏如意肯定是死在外面了,最近京城传开的流言也不过是陈家人一厢情愿罢了。 彩霞忙垂眸行了礼,看出魏如意跟孙绾儿的不对付,忙道:公主,宴会也快要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吧。 嗯。到了如今,魏如意倒也不恨孙绾儿以前做的那些妖了,只转身要走,却被孙绾儿上前一步拦住:如意表姐急什么,既然要走,何不一起走呢?难不成是嫌弃我这个妹妹了不成? 你若是愿意一起,我倒是无妨。魏如意望着她眼底涌动的恨意,浅浅的笑:姑父此番也回京了么? 自然是回了。孙绾儿跟在她身侧一道往前而去,却悄悄看着她的侧脸,不但没有任何的伤心之色,反而气色更好了的时候,嫉妒差点将她吞没。 听说静妃娘娘才过世不久,表姐也要节哀啊。孙绾儿故意提起陈言袖,就是知道陈言袖跟魏如意关系好,故意揭她的伤疤,没想到魏如意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 第669页 孙绾儿气得咬牙,奈何她极尽各种讽刺之词,魏如意都平静的像是一汪水,没有任何波澜,直到迎面走来一个面熟的窈窕女子。 是静和公主,倩儿见过公主。孙倩得体又小心翼翼的行着礼道。 你来做什么,就算我爹抬举你,给你了嫡女的名分,别以为自己就真的麻雀变凤凰了,没得丢了我尚书府的脸。孙绾儿刻薄的轻哼。 不过两年的光景,孙绾儿从一开始伪装极好的娇娇小姐,到如今的毫不掩饰的泼妇模样,让魏如意都替二姑父可惜了,倒是孙倩儿,即便被孙绾儿这样羞辱,面色也没有任何的羞恼。 妹妹教训的是。孙倩儿敛眸轻声道。 孙绾儿觉得自己一拳头仿佛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气得没吭声,扭头便带着人走了。 等她走后,孙倩儿才歉意的看着魏如意道:给公主添麻烦了,不过绾儿妹妹母亲不在了,难免任性些,这也是我这个长姐的责任,若是公主要怪罪,倩儿愿意替妹妹受过。 孙倩儿言辞恳切态度真诚,魏如意还记得第一次见她,便也是在孙府,那会儿二姑父气二姑母瞎搅和事,便把孙家的掌家之权都给了孙倩儿的生母周姨娘,但方才听孙绾儿的意思,二姑父是把孙倩儿寄养在已经去世的二姑母名下,当做嫡女来养了吧。 不妨事,绾儿的脾性我也清楚。魏如意浅笑。 孙倩儿这才跟着笑了起来:宴席也快开始了,方才我瞧见国师大人已经过来了,倩儿也不耽误公主了。 魏如意看她连这点小事都记在心上,越发觉得孙倩儿是个聪明人,倒是有件事想问问她:孙小姐,有件事我想问问,又不好这会儿去问绾儿,不知你可否告诉我。 孙倩儿立即笑道:公主且说,公主既是绾儿妹妹的亲表姐,若是倩儿知道的,必然告诉公主。 魏如意浅笑:如今萧王殿下已然过世,先帝虽然赐下婚约,但到底绾儿因为守孝还未嫁过去,如今她年级也不小了,二姑父可曾提过,要给她另外许人家? 这孙倩儿微微凑近了些,魏如意会意的让彩霞带着其他人退到后头,才听她道:这件事,倩儿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前阵子我们回京时,父亲跟绾儿妹妹在书房大吵了一架,父亲因此还打了绾儿妹妹一巴掌,后来下人们便嚼舌头,说什么,绾儿妹妹想要嫁给魏公子。 魏如意眉心微动,果然如此。 看来二姑父是不大同意的。 父亲希望绾儿妹妹嫁给如今同在兵部的莫飘莫大人,不过莫大人似乎心有所属,一直没有答应,也不知往后会怎么样。孙倩儿垂眸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叹息。 魏如意看了眼她,道:倩儿妹妹今年年岁几何了? 今年也已经十七了。孙倩儿吹着眼帘,无奈笑道:奈何我只是一届庶女,嫡母去世后,父亲虽给我脸面将我的名字记在了嫡母名下,但旁人谁人不晓我生母微分地位无财无势,父亲虽有意抬举我,却也忙于绾儿的事总顾不上我,因此便耽搁了。 魏如意明白孙倩的意思,她不是不想嫁一个好人家,二姑父也有意让她去结亲,奈何她如今虽扶做嫡女,但仍然少了那么些体面。 孙小姐过几日可有空?魏如意问她。 自是得空的,如今虽学着管理中馈,但毕竟还有姨娘和管家帮忙呢。孙倩儿珉唇笑道。 魏如意莞尔浅笑:那过几日我下个帖子,孙小姐来陈家做客吧,我觉得跟孙小姐十分投缘,想好好聊聊。 孙倩儿眼眸微亮,立即感激着应下。 这会儿正好胡清微过来了,朝魏如意招手,魏如意便也不再多说,提步往前而去。她想,孙倩儿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孙绾儿嫁谁都行,但绝不能再打魏家的主意。 那是谁呢,你与她倒是亲近。胡清微故作吃醋的模样。 魏如意顺势扣住了她的脉,这不看还好,才把住脉,便欣喜看她:你怀的是双胎? 怎么可能,太医可从未提过。胡清微摸着肚子笑道:虽然我的肚子比寻常月份的大些,但我娘说,是因为我吃得多,养太胖了。 魏如意看着她的确圆润了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我铁定没说错,你肚子里怀的是双胎,不过着脉象也难怪太医看不出来,只怕其中一个孩子虚弱的紧。 胡清微本是以为魏如意逗她,又见她说得这样一本正经,脚步一顿,认真问她:如意,你可没骗我? 骗你作甚,难不成待你生产时我还要悄悄塞一个过去给你养不成?魏如意弯眼浅笑,胡清微则是激动的说不出话了,怀双胎那可是吉兆,若是龙凤胎,那就得去庙里拜菩萨了! 我是双胎胡清微激动的瞪大眼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魏如意刚想叫她冷静一些,胡清微便抱住她呜咽起来:如意 魏如意听着她的啜泣,大概也能想得到,胡清微自觉身份低微,嫁去姜王府后,虽然姜家人待她极好,但肯定少不了闲言碎语,如今能怀上双胎,若是一举得男,胡清微觉得自己着背脊总算是能抬起来了,就算是两个女儿,双胎的吉祥之意,也能封住一群人的嘴。 -- 第670页 魏如意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背,瞧见不远处姜湛略带着几分焦急的朝这儿看,浅笑道:清微姐姐,小姜公子都要急坏了。 胡清微这才起了身来,擦去眼泪忙道:一会儿可别跟他说。 好。魏如意看她还想瞒着姜湛,姜湛何其聪明的人,清微姐姐人虽不笨,但心思却浅,旁人都能看出来,姜湛这个枕边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微儿,没事吧?姜湛推拒开拉着他说话的人走过来,瞧见胡清微发红的眼眶,关切道。 胡清微只忙笑着摇头,魏如意看她羞羞答答的样子,故意找了个借口就走了,胡清微这才羞涩的将她怀的是双胎的事儿跟姜湛说了。 姜湛心疼她的小心翼翼和单纯,闻言,拉着她的手温柔笑道:这是好事,走,我们去告诉父王和母妃。 回去再说吧。 喜事当然是现在就要告诉他们。姜湛说罢,拉着她就往前去了。 魏如意找到坐在姜宴下首第一个位置的楼衍时,便瞧见姜家人围在一起笑嘻嘻的说着什么,胡清微脸蛋红扑扑的被姜王妃拉着手,姜家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看着她目露疼爱的。 听说下午皇后与你冲撞了?楼衍瞧见魏如意过来,问她。 魏如意眨眨眼:国师大人觉得我做得不对?若是国师大人怕影响了你的仕途,那正好,如今我只是静和公主,与国师大人可无什么关系,要怪也怪不到国师大人身上来。说罢,魏如意没有跟楼衍一起坐下,而是单独坐在了后排。 她跟楼衍这样泾渭分明的坐着,蓄势待发的小姐们立即忍不住凑了上来,毕竟如今一身黑色华服的楼衍,比之前冷淡儒雅的国师大人更加有魅力了,这样的黄金单身汉,谁不想攀上来! 国师大人,您喜欢诗吗? 国师大人,您喜不喜欢酒? 还有剑 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凑过来佯装矜持的跟楼衍搭着话,楼衍眼角扫了眼坐在后头气得小脸鼓成包子的魏如意,道:不喜欢诗,不喜欢酒,不喜欢剑。 众女愣住,问他:那国师大人喜欢什么? 魏如意听到这里,也稍稍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耳朵,楼衍却似故意的一般,慢悠悠端起茶盏珉了一口,才缓了缓,淡淡道:喜欢如意。 魏如意觉得心里噼里啪啦一下,瞬间炸开了漫天的烟花。 众女闻言,还不死心,追问什么如意,是玉如意还是如意结,坐在后头的魏如意则是放心的一样样挑着点心来吃了,还招呼彩霞坐在她身边:这样点心不错,你尝尝。 彩霞笑眯眯的跟着她吧唧吧唧的吃,两人吃着吃着,就觉一道高大的人影投在了身侧,魏如意以为只是路过的人,谁知这人影竟在旁边停了下来。 魏如意这才察觉这人是在看着自己呢,咽下嘴里的点心扭过头去,就看到了一个几个相貌堂堂的男人,领头的瞧见她转过头来,乌黑的眼眸望着他,他心跳都漏了一拍,忙结结巴巴道:是静和公主吗? 是啊,有何贵干?魏如意笑眯眯问。 领头男人这才捏紧了手里的折扇,微微红着脸道:小生乃是 呀,宴席要是开始了。魏如意没等他说完,便拿帕子擦干手,起了身就乖乖坐到楼衍身边去了。 几个男人愣住,楼衍则是淡定的递过来一块鹅黄色的糕点,魏如意瞧见他纤长素白的手指捏着着软绵绵的糕点,怪好看的,便手也没抬,张嘴一口吞下了这糕点。 楼衍瞥她:婚期定在下个月急不急? 不急。魏如意面色镇定,心里却翻涌着小浪花。 楼衍眼底含笑,感受到身后那群男子们炙热的目光后,淡定的将魏如意的手拉在了手心,魏如意也没挣扎,二人安安静静的开始观赏面前的舞蹈了。 晚宴总是吵吵嚷嚷的,歌舞之声,觥筹交错之声和官员们奉承夸奖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魏如意都没怎么听,耳朵里有的,唯有自己的心跳声。 姜宴端起酒盏,看着楼衍和魏如意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喜欢,只觉得更大的孤寂涌来,将他团团笼罩住,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姜宴让人再倒酒来,却听一旁的兰宇提醒道:皇上,您今天喝了不少了,一会儿醉了该失了仪态了。 姜宴顿住,是啊,作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失了仪态。 姜宴放下酒盏,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以后,才笑着起了身,道:此番陈将军立下大功姜宴望着底下跟着起身的群臣,忽然觉得头有些晕,他觉得胸腔里满是意气,却又觉得着地方唯有自己一人。 后面说了些什么,姜宴已经不大记得了,只记得群臣争相恭贺,直到宴席在半夜散去。 姜宴先一步离开,经过魏如意身边时,脚步想停下,但意识却催着他快步离开了,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魏如意坐在马车上,靠在楼衍肩上,问他:小衍,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 不许叫小衍。楼衍冷冷看她。 -- 第671页 魏如意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理他:我们若是在大婚之日离开京城,皇上他当真不会生气? 他早就明白,我不会留在京城。楼衍神色平静,姜宴现在已经一步一步蜕变成了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果决狠心,接下来该有的,便是帝王该有的宽容和妥协。楼衍太了解姜宴了,他现在留下自己,无非是摇摆不定间取中的结果,等到自己离开了,他就会明白,他必须独当一面,做一个超越他父皇的明君。 夜色寂寂,如此,几日的时光转眼便皇了过去。 魏如意隔了两日,又特意去了一趟魏府,看了魏祁章,却没提孙绾儿的事,魏如意想,魏祁章一定不会愿意跟自己说起这个。 走时,莲心还悄悄拉着魏如意道:魏公子身子好了许多了,没事还会念书作画,还会教我抚琴。 那就好。魏如意看着满心都是二哥,满目都是爱意的莲心,心里也有了决定。若是孙绾儿找上门来,二哥说不定真的会应答纳了孙绾儿进门,就算是扔在一旁不闻不问,那对莲心来说也是个打击,孙绾儿也会因此误了一生,所以倒不如自己替孙绾儿找一个好归宿,算是了了这一辈子与她的债。 从魏府离开,魏如意回去之后便给孙倩儿下了请帖,不过半个时辰,孙倩儿就已经打扮得体的来了。 竹青色的锦绣长裙,既显得低调素雅又不失端庄,孙倩儿穿着这一身走来时,昂首挺胸丝毫没有卑怯之态,虽然五官平平,但眉眼间的气质却也可称得上是佳人。 臣女孙倩儿见过公主殿下。孙倩儿瞧见正拿着鱼竿坐在湖边的魏如意时,立即放小了声音行了礼。 魏如意浅笑:坐下吧。说完,又打发了知雨去泡茶,周围便无旁人了。 孙倩儿也叫自己的贴身丫环跟着知雨下去,名为学习泡茶,不过也是领会了魏如意的意思将人支开罢了。 魏如意越发喜欢这个聪明又不张扬的姑娘,笑道:此番来,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了。 是。 你既然在孙家这么久了,可知道有那些人家是与孙家交好,且职位低于孙家,家中最好有未婚的男子的?魏如意说完,想了想,还补充了一句:最好这男子老实本分,一直喜欢绾儿的更好。 孙倩儿听到这话,越发觉得自己没来错,静和公主看似强势,可心地善良,若是今日自己帮了她,来日她也必回帮自己。 倒是有几家。孙倩儿将知道的情况一一说给了魏如意听。 魏如意听完,想了想:如此说来,唯有那七品县令家的侄子适合。年龄相当,家里又是经商的,虽然只有一个寡母,但着寡母想必十分厉害有手段,否则也不至于一个人挑起那么大的家业去。这样的人必能把孙绾儿这样的管得服服帖帖。 听闻那位夫人的确是个悍的,但人不坏,十里八村的没有不夸她心善的,那位公子更虽不是独子,可也争气,已经考上了秀才,只等来年春闱就上京了,父亲曾提过,以他的才华,想中一个进士不难。 那就是他了。魏如意笑眯眯道。 孙倩儿也笑着垂下了眼帘。 魏如意看她如此,道:那你呢,可有相中的人家? 孙倩儿听她主动提起,既有些紧张,又觉得忐忑。 与我放心说便是,不然我如何帮你?魏如意笑道,只要孙倩儿不是眼高于顶,那也不是没法子的。 孙倩儿闻言,直接起了身跪在了魏如意脚边。 魏如意见她如此,眨眨眼:难不成是某个高门大户的公子? 是。孙倩儿为难的说完,又忙道:他不过是庶子罢了,我们是去年给母亲上坟时偶然在路上遇见的。孙倩儿的脸绯红一片,又怕魏如意责备她不守妇道,张张嘴,却怎么也不敢说下去了。 那是哪家的公子?魏如意问她。 孙倩儿一张脸通红,自己给自己打了气,才鼓起勇气道:是定国公府家的公子,单字一个淼。 张淼魏如意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偏偏是定国公府的公子,她可是才跟定国公府出的皇后干完一仗啊。 魏如意有些苦恼,孙倩儿看魏如意不出声了,以为她是不答应,只忙收敛了情绪小心翼翼道:公主放心,倩儿自知身份卑微,所以从不敢奢求 你先回去吧。魏如意现在也不能打包票,万一不行便叫她白高兴了,只道:明日我们会搬回国师府去,到时候再让姜夫人给你下一张帖子。 姜夫人孙倩儿讶异,魏如意只笑笑:放心吧。话落,魏如意的鱼竿动了起来,魏如意激动起来,连忙喊了人来帮他拉鱼竿,周围瞬间呼啦啦出现十来个人,看得孙倩儿目瞪口呆。 不过得了魏如意的应承,她也算放心了。 等孙倩儿离开了,魏如意才去找正在后院跟陈老太爷一起坐在院子里下棋的楼衍,瞧见他跟外祖父不亦乐乎,想着晚上再说孙倩儿的事,便回去看念念呢。 木英自觉不会抱孩子,所以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谢妈妈抱着孩子跟老嬷嬷一起说话,魏如意来了,她才兴奋道:小姐,你不知道,方才小公子牢牢抓着我的手指头呢。 -- 第672页 念念是想告诉你,你年岁也不小啦,也该自己成婚生子去了。魏如意笑。 木英小脸一红,嗔怪她:小姐怎么年纪轻轻,就跟个 魏如意眼眸一眯:跟个什么似的? 没有没有,奴婢口误。木英嘻嘻笑着露出八颗牙,魏如意这才道:方才我还听人说,二姑父有意把绾儿嫁给莫飘大人呢 魏如意一边说一边观察木英的脸色,看她紧张起来,才补充道:不过莫大人拒绝了。 木英暗暗松了口气。 魏如意又道:拒绝的原因,好像是有心上人了 木英的心重新提起。 魏如意又是一声轻叹,才慢悠悠道:倒是没听人说着心上人是谁,可惜了,我原本还觉得莫大人跟你挺登对的。 木英低下头,呐呐的拨弄着腰带上的璎珞,不知想些什么。 还不等天黑,木英就从角门出去了,因为她过于沉溺于心中的惴惴不安,以至于身后跟了一连串的人都不知道。 木英一路穿过四五条巷子,才终于在一家看起来不大的府邸后角门处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 不多会儿,莫飘就急匆匆从里面出来了,看得出来莫飘特意收拾过,衣服整整齐齐的,发髻也一丝不苟,瞧见木英,却没了平素那股认真严肃的劲儿,只温柔道: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木英将那串璎珞还给他,低着头道:既然莫大人早有了心上人,那奴婢就不敢领受大人的东西了,奴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大人,往后奴婢绝不会再来打搅大人了。 跟来的众人看到木英委屈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纷纷心疼。 莫飘只隐隐觉得好似一股子寒气从脚底冒起来,但也没多想,只着急的跟木英道:你哪里听来的这浑话,我何时说我有心上人了。 话落,雪无痕等人齐齐看向猫在后头伸着脖子的魏如意,魏如意尴尬一笑,这也是听来的嘛,不过看看着效果多好,两人马上就要互诉衷肠了。 木英不出声,莫飘急得不行,但又木讷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站在原地焦急,就这样耗了半晌,木英转身要走,急坏了的莫飘干脆伸手拉住了她。 我同你实话实说了吧,若非要有个心上人,那也是你!莫飘涨红着脸,拉着她道:你若是同意,现在点了头,我马上就去跟静和公主提亲去! 木英怔住,魏如意和知雨也怔住了,小夭跟雪无痕更是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奈何阿藏这个笨瓜,眼睛只在知雨身上,瞧见知雨笑,他都嘿嘿笑出了声。 谁在那里! 木英立即轻喝一声,眨眼间就翻身过来挡在了众人跟前,可等幽幽夜色下看清居然是以魏如意为首的一群人后,木英当下就气得跺脚了:小姐,您怎么能这样! 是知雨提议的。魏如意一本正经的说完,扭头就跑,知雨立即指着雪无痕道:是他先说的。说完,也跑了。 雪无痕见无人可推,嘿嘿一笑:我就是路过雪无痕话未说完,木英的剑鞘已经朝他打了来,打得雪无痕跳蹿着搂着小夭就飞快的逃了。 木英又气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小姐那样的性子,必是担心自己出事吧。 不过好在,事情似乎解决了 跟莫飘对视一眼,木英这才羞涩的珉唇跑开了。 待到莫飘也回了府去,方才热闹的巷子里才安静下来,唯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嘴角薄凉勾起,魏如意,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回到陈府,魏如意刚洗漱完,就听人来说,陈有才晕倒了。 晕倒?魏如意一边往外走一边不解道:他这几日又不肯吃饭吗? 吃了,公子不是自己晕倒的,是被陈将军打的。快到陈有才的院子,丫环才敢说出实情来。 魏如意皱眉,刚踏进院子,就听到二夫人哭着骂二舅舅的声音。 你想断子绝孙,那就将我们娘俩赶出府去,你这般打他,你是要了我的命啊!二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看样子,还没惊动外祖父,倒是坐在厅堂里的人,叫魏如意眉心更紧。 陈坚也是黑着脸,丝毫不让的道:他要是还想着去扶桑找人报仇,你看我打不打断他的腿!堂堂男子,成日被儿女私情所困,像什么样子! 陈坚说完,叫人把哭得快晕过去的二夫人带了下去,这才看向一旁替他拦下了陈有才的人,道:这位赫连公子,今日多亏了你,方才的事让你见笑了。 举手之劳,陈将军不必放在心上。赫连吉祥浅浅一笑,陈坚才忙问道:那刚才公子说要来京城找的人,不知道要找的是谁,我说不定能帮上忙。 陈坚才问完,便见赫连吉祥优雅的打开折扇摇了摇,望着一侧笑刚进来的魏如意道:我要找的人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好久不见,小如意。 魏如意看着赫连吉祥,想着娘亲好不容易才放下的心结,牙关一咬,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赫连家的人再伤害娘亲了! -- 第673页 第173章 有才的心思 赫连吉祥刚说完,便听魏如意道:这位公子实在面生的紧,你怕不是认错人了吧。 赫连完全能够明白魏如意的意思,她不想让爹娘相见,但人已经带过来了,这次不论如何也是要见的了。 无妨,你若是不记得了,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只要你愿意让陈将军知道 行行行。魏如意看着一副吃定了她一般的赫连,气得错牙,赫连依旧是笑眯眯的。 陈坚看着,疑惑起来:如意,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舅舅,这位公子我认识,是衍哥哥的一个故旧,我带他去见衍哥哥。魏如意说完,暗暗警告似的瞪了眼赫连,便转身出去了。 赫连跟陈坚告辞后,倒也不多说,迈着大步就追上了魏如意。看她气呼呼的,还笑道:长辈的事,我看你我都不必插手,他们自己会解决好的。 你可知道我娘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魏如意可以念在无名在失忆的时候一直保护自己,不计较他对娘亲犯下的错,但犯错就是犯错,用什么借口都无法掩饰。 所以啊。赫连宠溺的看着魏如意咬着牙要发飙的模样,笑道:你娘亲总要把当年的气发泄了出来才好,不管是打还是骂,亦或是跟你方才一样装作不认识,都可以就此做个了解,以后再回忆起来,也不会因此而后悔了。 魏如意被赫连说的有些糊涂了,她微微拧着眉头看了眼赫连,转过身去闷着往外走。她与娘亲分别多年,也不知道娘亲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万一万一要是娘亲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他呢? 既如此,你先让他不要过来,待我问过娘亲再说。魏如意坚持道。 赫连望着魏如意,深深的笑了笑:好,就听你的。 时间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魏如意送他到院子门口,便停了下来,她还要去看看陈有才,免得二舅舅下手太狠,真的给他留下个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 赫连看着她拿自己当外人的模样,其实也很理解,不过他还是毫不留情的在魏如意脸上捏了一把,才道:不管你娘和那个老头怎么样,我可是你的哥哥,是念念的亲舅舅,咱们血脉相通这是怎么都抹不掉的,你记清楚了丫头片子。 魏如意微微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又有些歉意的低下头,赫连待她是真心的,只是 别想太多,听说你们要搬家去国师府,明儿我也去国师府拜会拜会,老早就想领教领教北燕第一大权臣的威风了。赫连收起折扇,背着手就悠悠然离开了。 魏如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了,这才转头去了陈有才房间。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方才的事,等到了房间外的时候,才听到里面传来了二夫人的哭声:你要是想死,把爹娘也一起带走算了,咱们家就你一根独苗,你死了,我们还怎么活啊? 二夫人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这么多年,成日的为这刀口舔血的父子两担心就罢了,到了如今,这么大个儿子还是不让她省心。 陈有才身上伤得很重,躺在床上看着泪流满面的二夫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他被陈坚一顿打,打得张嘴都觉得扯着身上的伤口疼,也就干脆不出声,任由二夫人先哭着了。 魏如意进来时,就看到躺在床上几乎浑身缠着绷带的陈有才,愣了下:二舅舅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如意二夫人伤心望着她,眼泪不住的流。 魏如意连忙上前安慰一番,又替陈有才把了脉,确定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到根本,才松了口气,又见陈有才欲言又止,这才跟二夫人道:二舅母,您脸上都哭花了,有才哥哥没大事呢,倒是您这模样,叫人看见了岂不要笑话您,您先回去洗把脸休息会儿吧,这儿有我。 当真没大事?二夫人还有些不放心,魏如意笑着点头,又劝了一番,二夫人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走时还让魏如意一定要开导开导陈有才。 待二夫人终于走了,魏如意回头看着陈有才,陈有才只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有才哥哥到底要去扶桑做什么?魏如意问他。 陈有才想起莎慕,情绪又低落了几分:我终归要送送她的。 莎慕定是更希望你好,而不是如今冒着危险去送她。魏如意在一侧的圆凳上坐下来,望着他垂下的眼帘,笑:有才哥哥是不是觉得愧对莎慕,所以要去她坟边守一辈子? 陈有才知道魏如意是故意笑话自己,嘴角也珉出一丝笑意:人都死了,我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那有才哥哥就不是只想去送送她,而是想去报仇。魏如意直接点破他心里的想法:莎慕的父亲和那位叫白稷的男人,都是利用了莎慕,所以你不甘心,觉得莎慕死的冤枉,可那两个男人却还能逍遥自在,你替莎慕不值,对吗? 陈有才撇开眼去,妄图掩饰住眼底的悲伤。 魏如意没有继续往下说,只去一旁倒了茶来,递给他。 陈有才接过茶杯,喝过一口已经冷了的茶,喉咙里压抑的酸涩也跟着咽了下去。 -- 第674页 魏如意这才道:有才哥哥想没想过,莎慕想不想你替她报仇,又或者,莎慕她究竟知不知道,丹羽家族在利用她。但我想,她那样聪明的女子,该是知道的吧。 陈有才眸光渐寒,莎慕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若是真的不知道,最后也不会拼着一口气,要跟那狗屁大王子同归于尽了。 有才哥哥如今不止有莎慕,还有父母,还有老迈的祖父,还有我们。你若是出了事,我们该怎么办?舅舅舅母该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舅舅舅母不一定能承受得住。魏如意望着他,若是陈有才真的出了事,外祖父一定熬不住,舅舅舅母说不定也会因此而一蹶不振,陈家也就这样毁了。 陈有才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轻轻合上眼睛无奈的靠在床边,半晌,才微微哑着嗓子轻声道:如意,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那有才哥哥为何还如此坚持?魏如意不解,陈有才自嘲一笑:可能只是对我自己无能的掩饰吧,连一个女人我也保护不了,这辈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但你说的对,我不能这样自私,只顾自己痛快,不管父母家人死活。 说完,陈有才转过头笑看着魏如意:你也不必特意在这儿陪着我了,回去歇着吧,我如今既然想清楚了,就不会再贸然出去了。 这个给你。魏如意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珠子来:黑曜军二十人,如今还剩下十三人,护你安全足以,不过有才哥哥,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要好好活着,把他们的那一份也活回来才是。 陈有才怔了怔,没有再说话。 魏如意从陈有才这儿回来,心中也很复杂,虽然这样劝陈有才,但若是衍哥哥出事,她也不一定能熬得住。活着的人,终归是要更辛苦些。 明月昭昭,夜色如墨,如影子贴伏着地面悄悄潜进了院子,唯有黑暗角落那暗影掠动时,才惊起了夜里的一片寒鸦飞散。 第二天天刚亮,楼衍就回国师府去了,他还是决定,待下个月大婚之日,再接魏如意入府,这样风风光光体体面面,他们重新缔结婚约,成为夫妻。 待楼衍走后,魏如意才抱着念念一起去看陈云钗了。 陈云钗坐在房间里抚琴,看起来心情不错,青儿现在更是寸步不离她身边,陈云钗抚琴,他就乖乖在一旁读书。 魏如意过来,青儿才笑着站起身来:是姐姐。 陈云钗也笑着看过来,念念已经直接伸出手要陈云钗抱了。 陈云钗熟练的接过念念,又看着魏如意,笑道:今儿怎么来的这样早,平素你都要赖床的。 娘魏如意娇嗔一句,旁边的下人们已经捂着嘴笑了起来。 陈云钗笑着叫人捧了魏如意喜欢的茶来,才叫人收拾了下凉亭,一起去里头坐了下来。 青儿没忘记楼衍的许诺,认认真真的念书,陈云钗则逗着念念,偶尔跟魏如意说几句话,气氛到算是祥和。 魏如意看着这样的娘亲,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等到临近午膳时间,魏如意叫奶娘把念念抱下去时,才听陈云钗道:如意,你此番来,是不是有话要说? 娘亲 娘亲知道,昨儿府里来了位公子。但到底是什么事,娘亲不知道。陈云钗温柔的望着她:不过若是想跟娘亲说便说吧。 魏如意看着陈云钗,顿了顿,才谨慎的开口道:娘亲,有人找来了。 陈云钗端看魏如意小心翼翼的目光,也猜到是谁了。 她觉得心口微微一缩,一股疼痛才自心口蔓延开来,但她忍着没有在魏如意面前失态,道:娘亲不想见他,如意,你帮娘亲回绝了吧。 是,娘亲放心,如意绝不让他来见您。魏如意见她如此决绝,立即道。 陈云钗推说乏了,魏如意也不再多打搅,叫了青儿便出去了。 待他们走后,陈云钗还在原地坐了半晌,才掩面而泣。 木英将看到的情况告诉了魏如意,魏如意小脸也严肃了些,道:既如此,你去客栈送信给他们,告诉他们娘亲不愿意再见他们,让他们回去吧。 是。木英立即应下了。 消息很快就送去了客栈,送完以后,木英便打道回府了。虽然她并不知道陈云钗与方才那个男人之间的恩怨,但方才自己说完那些话后,他满眼痛苦的模样,木英便也大约能猜到一些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准备走回陈府时,经过汝南王府却忽然见到里面很是热闹。 这是怎么了?木英好奇的凑过去问了问。 其中围观的知情人转过头跟她讳莫如深的道:听说汝南王昨儿夜里发了病,这会子快不行了,王府的大公子做主,请了不少的大师正在府里做法事呢。 木英听是汝南王出了事,还伸长脖子往里头看了看,但什么也没看到,便又转头继续往陈家去了,却不知她才走,人群里一直盯着她的人才露出了脸来,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回到陈府,木英也没把汝南王府的见闻当回事,回了话后,魏如意便跟她说起了放还良籍的事。 -- 第675页 而且我让谢妈妈帮忙看过了,正好最近有一家武馆要转让,我便让她接了下来,如今就当是送你的陪嫁。魏如意递上一个小小的木匣子给她,浅浅笑道。 木英接过着盒子,便觉得这盒子沉甸甸的,打开一瞧,里头竟全是金银珠宝。 小姐,这可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魏如意帮她合上盖子,道:里头还有几张地契,都是些小田庄铺子,但你嫁去的可是莫大人府上,是做正房的,陪嫁自然不能难看。这些金银珠宝,你再拿去置办一些其他的你喜欢的东西,其他的嫁妆,陈家会替你准备的。 木英看魏如意都替她考虑好了,感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想着,知雨已经提着裙子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进来了,瞧见木英也在,更是高兴道:来了来了。 看把你急得,谁来了?木英笑她,知雨却只意味深长的望着她笑道:还能有谁,当然是莫大人啦。 木英的脸瞬间红透。 魏如意也跟着笑了起来,才跟木英道:你放心,我已经拜托二舅舅做你的大家长,替你考量莫大人了,若是不合要求,那陈家也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木英知道魏如意是在开玩笑,但陈家如今拿出大家长的姿态,那就等于是要给她撑腰的! 木英哭着想要跪下来,好歹被魏如意给拉住了:先去看看吧,二舅舅性子直,别真叫他把人给赶走了。 知雨也想去看热闹,忙拉着哭泣的木英往外跑去了。 等看着他们去了,魏如意才满足的笑了起来,现在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安排妥当了,只等大婚,然后就能跟衍哥哥一起离开这里,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魏如意甜甜蜜蜜的想着,楼衍自然也没把发现的事告诉他,因为接下来的事,有他就够了。 确定是他下的毒?楼衍淡淡问道。 阿忠阿义立在身后,应下:的确是他,虽然一开始我们也不相信,但证据确凿,不过现在唯一奇怪的就是,他分明有机会毒死魏公子,却还是手下留了情。 汝南王昨夜中毒,也是此种毒吗?楼衍又道。 阿忠点点头:是。而且今日办的这神神叨叨的法事,也有些奇怪。 阿义猜测道:这齐凰是不是疯了啊,听说他从出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以前胆小怕事,现在浑身都透着股阴气,而且行事手段十分狠辣。 楼衍听到阿忠阿义这样说,心里的疑惑慢慢堆起来。 对了。阿义似乎想到什么,道:尊上可还记得当初汝南王妃的死?我们的人查到,这件事的确不是灼华公主做的,而且当时有人在不远处的客栈里发现了齐凰而且更奇怪的时,那客栈的小二还说,当时齐凰一个人在客栈里自言自语,就好似有两个人住在他的身体里一般,吵吵嚷嚷的,诡异的很。 汝南王妃死后,他是不是再没有出现过以前那般懦弱的模样?楼衍问。 好像是,听一直伺候他的婆子说,最近夜里他总会醒来,眼眸的颜色会变得正常然后时不时会念着一个名字。阿义小心翼翼的看着楼衍,轻声道。 楼衍已经猜到了,齐凰半夜所念的名字,必然是如意。 齐凰当初跟如意之间的渊源他是清楚的,如今的齐凰用了这么多手段,只怕是冲着如意来的吧,他想要如同杀了汝南王妃一般,杀了如意,这样就能杀死他体内另一个懦弱却存着善良的齐凰。 来人。 尊上有何吩咐?阿忠阿义立即拱手,楼衍眸色一寒,却已经是找到了顺利离开北燕,又不会让姜宴再犹豫不决的办法。 赫连吉祥来见楼衍时,楼衍刚吩咐完这里的事。 国师大人。赫连吉祥看着楼衍,浅浅笑起来,他想别人没有办法解决老头和陈云钗之间的事,楼衍这样聪明的人应该会有办法吧。 但事实上,楼衍对于处理感情的事,更加的捉襟见肘,于是乎两人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也没想出办法来,直到莫飘的婚事定下来,陈家打算借着这桩喜事,也去慈云寺上香,陈云钗也因为二夫人肿着眼睛的央求而跟着一起出了门。 魏如意带着念念一起,楼衍跟陈有才坐在一辆马车里,陈坚则是护着陈老太爷,一大家子这才算是出发了。 秋季的慈云寺格外好看,山后面的红枫将云霞都要染红了,僧人们打扫着庭院里金黄色的落叶,安静的寺庙除了偶尔传来的钟声,就只剩下众人行走时的脚步声了。 念念因为饿了,哭闹起来。 陈云钗见状,立即道:如意,你跟小衍去上香吧,我带念念去厢房休息。 好。魏如意知道陈云钗还是不愿意见到外人,便也没勉强,只让知雨跟着照顾,才随众人往前去了,丝毫不知道赫连这会儿已经带着赫连洺上山来了。 魏如意一行人刚离开,陈云钗便带着奶娘抱着孩子一道往厢房而去,却没想到再去厢房的路上,看到了就站在路中央的赫连洺。 十几年不见,赫连洺的脸,陈云钗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 第676页 云钗赫连洺看到面前系着面纱的女人,看着她那双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眼眸,如今开口,就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赫连吉祥看了眼,准备悄悄离开,旋即便听到啪!的一声。 赫连吉祥愕然回头,就见陈云钗满眼是泪的盯着赫连洺,眼里纵有爱意,也早被恨意所淹没了。 赫连吉祥想了想,拉着陈云钗的下人们一起躲开了。 待旁人走后,陈云钗才哽咽着道:这巴掌,我早该给你了。 云钗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我没想过,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陈云钗心乱如麻,但该如何决定,她很清楚,当年的事,便是死她也不能原谅。 赫连洺也知道:当初是我不对,可是云钗,当时我也是中毒了,一时鬼迷心窍 够了!陈云钗不想听他多说一个字,他再说一个字,她就会心软,她就会原谅他。可是凭什么叫她原谅呢,几十年的苦都已经忍受过来了,何苦还要原谅他,何苦让如意也跟着背上一个骂名。 陈云钗深深呼了口气,将心底的酸涩都咽了下去,才漠然道:事已至此,你走吧,就当是可怜我,再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说罢,她便转身而去。 赫连洺看着纤弱的她竟然如此决绝,想要追上去的脚步终于停下了下来。 赫连吉祥站在转角偷偷看着自家老头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摇摇头,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老头,走吧。赫连吉祥出来道。 赫连洺回过身,看着已经长大的赫连吉祥,轻声道:我不与你回去了。 不回去?赫连吉祥笑他:你看你都变得这么年轻帅气了,人家也不搭理你,你还想着去练邪功呢?或是改练魅惑人心的那种邪功? 赫连洺闻言,眼底发红,却是笑了起来:不练了。如今想起曾经的事,才知当年年少轻狂的荒唐。 赫连吉祥稍微正色了些,笑:那你是打算死缠烂打了?不过也是烈女怕缠郎,你纠缠一番说不定也能行。 我打算在此出家。赫连洺浅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愧疚和悔意,又有着看透尘世的超然。 也不过短短一瞬间而已,赫连吉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想清楚了? 就当是为你死去的娘祈福,也为你和如意祈福,夫不成夫,父不成父,与其浑浑噩噩过完下半生,倒不如从此青灯古佛。赫连洺看着赫连吉祥,怕他不同意,若是他坚决的不同意,他想他也不会非要现在出家。 可赫连吉祥,自小就是最体谅他这个爹爹的。 赫连吉祥笑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出家就出家吧,无妨了,反正你也抛下我几十年,我也习惯了没你这个爹。 赫连洺沉沉望了他一眼,赫连吉祥已经自己转头离开了。 他心里明镜似的,赫连洺要赎罪,赎的不只是亏欠她们母子的,也好有陈云钗的吧。 赫连吉祥走几步就叹口气,走几步就叹口气,只叹得没力气了,才飞快下山,找了家客栈喝酒去了。 魏如意并没有察觉出陈云钗的异常,是后来知雨说了,她才知道原来赫连二人偷偷上山来了,但看陈云钗的样子,似乎已经没事了,魏如意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陈家忙着准备木英的婚事,因为莫飘年级也不小了,最近的吉日若是不成婚,就要跟魏如意的婚期撞上了,再往后可要等到翻过年来才有好日子,陈家跟莫飘一合计,干脆早娶早嫁,图个爽利! 也不过几日的光景,陈府热热闹闹办了一通,木英便荣升为莫夫人了,给孙绾儿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她一个贱婢居然成了莫夫人!孙绾儿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孙倩儿只将整理好的账簿交给孙尚书过目,顺带道:木英是个好姑娘,也配的上莫大人的。 你才见过她几次,说的好似十分了解她似的。孙绾儿讽刺出声,孙倩儿只微微咬着唇没有反驳什么。 孙尚书实在是厌烦了孙绾儿:与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用这种态度跟你长姐说话。 她算哪门子的长姐,不过是贱种一个 孙绾儿话未说完,孙尚书的巴掌便毫不留情的落在了她脸上,并寒声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看你既然也嫁不了莫飘了,不如就嫁去随州吧,刚好刘家来人递了帖子求婚,我也觉得刘公子不错 孙尚书话说一半,孙绾儿便捂着脸跳了起来,尖利着嗓子大声道:那刘家可是商户,官位都没一个,父亲,你就是偏疼这庶出的贱种,也没必要如此刻薄女儿吧! 孙尚书被她气得心绞痛都要犯了,捂着心口白着脸直喘息,孙绾儿却像是认定了孙尚书就是故意把她许给那种没脸面的人家的,捂着脸又哭了起来:枉费我娘当初在你还是一个寒门子的时候嫁给你扶持你,如今我娘死了,你就这样待我,爹爹,我娘泉下有知都不会原谅你的! -- 第677页 孽女,你给我滚!孙尚书大骂,孙绾儿也憋着气,不管不顾扭头就跑了出去,她如今要嫁,那也是嫁给祁章表哥,绝不会嫁一个官位都没有贱商! 外面下去雨来,轰隆隆的,不多会儿,聚集的乌云便下起了大雨来。 冰冷的秋雨落在身上,冻得孙绾儿直发抖,但她想清楚了,就算魏祁章屡次避开不肯见她,今天她也一定要去讨个说法! 她快步往前跑着,但雨太大了,几乎都遮蔽了她的眼睛,好几次差点绊倒,但她丝毫没有多注意,依旧跌跌撞撞往前跑,直到转角的巷子里忽然跑出一辆马车来,躲避不急的马儿直接踢在了她身上,将她掀翻在地。 巷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马儿不耐烦的打着响鼻和孙绾儿因为疼痛而蜷缩起来的呻吟。 公子,怎么办?车夫转头问道。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里面那双猩红的眼睛,看清地上的人乃是孙绾儿以后,扬起了笑容:带走。 是。车夫立即上前将孙绾儿塞在了马车后头,才若无其事的赶着马车继续往前去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大雨还没停,但孙倩儿已经派人来找魏如意了。 小姐说,绾儿小姐是昨天下午赌气跑出去的,现在尚书大人很着急,担心绾儿小姐出了事。若是绾儿小姐来寻您,您一定劝她回去才好。丫环有条理的道。 魏如意看了眼这丫环,问她:你家小姐只叫你特意来告诉我? 小姐担心您误会,所以丫环小心的措辞,魏如意已经明白了,孙倩儿若是真想对孙绾儿下手,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你放心,我不会误会的。绾儿没来过我这,你们继续去找吧。魏如意道。 丫环闻言,这才放心回去了。 待她一走,魏如意便叫雪无痕立即去魏府看看,看孙绾儿是不是犯了糊涂躲到魏家去了,若是如此,被人找出来不仅她的名声坏了,二哥也必要娶她了。 心微微提着,魏如意瞧见外面连绵的大雨,隐隐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小姐,国师大人叫人送来的消息。 知雨从外面跑进来,在廊下排干净裙摆上沾着的雨水,这才进来递上一封信来。 魏如意望着这信,迅速打开,一目十行的扫完,便犹豫起来。 小姐,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知雨也跟着担心道。 与我倒是没太多关系,就是魏如意微微珉唇,丹羽家篡位成功,扶桑改朝换代,那身为扶桑公主的萝宁呢?大舅舅送来的信上并没有提到萝宁的消息,但萝宁身为公主,又那般柔弱,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想了想,魏如意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陈有才。 你去告诉来传消息的,叫国师府去信给大舅舅,探探萝宁公主的消息,有消息一定立即告诉我。魏如意嘱咐完,便直接往陈有才的院子去了。 雨依旧下着,扶桑国内某处山崖边,一个抱着小包袱的女子躲过身后的追兵不停的往前跑着,虽然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要耗尽了,双腿沉重的好想不是自己的了,她也还是没有停下来,因为她还不想死,她还有一个人,一定要去见 第174章 你在打什么主意 快点搜! 呵斥的声音伴着雨声传来,一群拿着刀的男人们穿过密林四处查看着,却就是找不到那个逃走的人。 还是没找到吗?白稷喊声喝问。 前面的侍卫们只能无奈的摇头,因为这四周实在是看不到任何人。 白稷觉得不可置信:这里山势复杂,又下着大雨,她不可能逃走才是,难道白稷想到前面有一处断崖,快步跑过去看了看,便只见山崖边悬着一块被撕破的衣裳碎片,看起来就是萝宁的衣裳。 难道是掉下去了?有护卫凑上来道。 白稷环顾四周,这里草丛低矮,不可能藏人才是,况且如今天气寒冷,下了这么大雨,莫说一个弱女子,就是个成年男人都不可能躲过这么多人地毯式的搜捕,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掉下断崖了。 大人,还要去悬崖底下找找吗?有人问道。 白稷摇摇头:这断崖深不见底,她若是真的落下去,必然尸骨无存,你们留下十人继续搜捕,其他人跟我回去复命。说罢,转身就带着人走了,原本大批的护卫也只留下十个人。 等白稷离开后,那十个人也没有继续搜索,而是去山脚下守着了,不然继续淋下去,他们的身体也要扛不住。 但他们谁也没发现,那只看起来已经被野兽掏空了的野鹿肚子里,正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北燕。 魏如意将消息告诉了陈有才后,陈有才没有之前那般冲动了,而是严肃且认真的告诉魏如意:我要去扶桑。 魏如意看着他坚定的目光,也明白,萝宁虽不及莎慕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但这么久的相处,情分必然也是不浅的,况且有才哥哥他也一定想救下萝宁,自我救赎也好,真的关切萝宁也好,这一次魏如意没有理由再阻止。 这次你不能莽撞行事,我已经让衍哥哥传消息个大舅舅查探萝宁公主的消息,如若你赶到扶桑之前,萝宁便已经确定了死讯,我要你立即止步,好好回来。魏如意郑重道。 -- 第678页 陈有才手心紧紧握着:我知道。 魏如意看他不犟着,松了口气,才道:我让雪无痕跟小夭随你去,小夭细心谨慎,雪无痕也去过扶桑而且武功高强,另外那剩下的十三个黑曜军的人你也全部带着,二舅舅和二舅母那里,我会替你说服的。 谢谢你,如意陈有才没有拒绝魏如意的人,他知道他如今只有多大的本事,他既然答应了不拿自己的命去冒险,那他就必须冷静下来。 魏如意先替他把了脉,又重新替他上了一遍药,刚准备出去找雪无痕和小夭,就见二夫人站在房间外,暗自垂泪。 二舅母 我明白。二夫人擦去眼泪,瞧着外头的雨,沿着廊檐边坐下了来,又勉强挤出一个笑道:有才还是过不去没能救下莎慕的那道坎,此番若是再救不下萝宁这孩子,我担心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自己。 魏如意看着强忍着的二夫人,柔声道:您放心,我会叫人盯着有才哥哥的,一旦萝宁出事,我的人会立即带他回来。 如意,你是个好孩子,多亏了你了。二夫人瞧着走近的魏如意,笑容都勉强不起来,捂着脸便低低哭了起来。 魏如意坐在她身边,无法用言语安慰,只能安静的陪她坐着,直到她收拾好了情绪,才同她一起去见了陈坚。 陈坚起初自然是不同意,二夫人一句话却将他问的哑口无言:难道你要看他一辈子跟自己过不去? 陈坚气得来回的走,可走来走去,又松了口肚子里那口气;去,叫他去,重情重义才是我陈坚的儿子!说罢,沉着脸就把自己关书房去了。 二夫人看着他离开,才回头跟魏如意道:你二舅舅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且去忙你的吧,有才他总要过几日再启程吧? 魏如意看着二夫人,她知道二夫人也明白,陈有才必然半天也不肯多等的。 我会跟有才哥哥说,迟两日再去,毕竟他受了伤,要收拾准备的东西也不少,况且扶桑那边,还有大舅舅和衍哥哥呢,也不是非他去不可。魏如意安慰道。 二夫人感激的点点头,打发了魏如意出去,才去找陈坚了。 魏如意也不多耽搁,很快就去找雪无痕和小夭说了情况,雪无痕虽然不喜欢奔波,但小夭却是一口应下了,没多会儿知雨也从外面回来了,都顾不上收拾衣裳上的雨水,便道:小姐,国师大人说了,您先别急,他会叫人帮忙营救萝宁公主的。 嗯。虽然这样说,可魏如意还是不敢放心,扶桑现在是丹羽家族当家,只怕遍地都是他们的人,隔着大舅舅都还有一片海呢,萝宁又是扶桑的公主,想救哪里有那么简单? 但这些魏如意都不敢跟陈有才说,怕他沉不住气,只默默的让人准备他此番出行要带的东西。 小姐,若是雪无痕也走了,谁来保护您呢?知雨很是担心,瞧着外面天色渐晚,雪无痕和小夭也出去了,她的焦急都要写在脸上了。 魏如意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现在哪里还有那么多危险?放心吧,我在陈府里,又不出去,不会有事的。 知雨还是不敢掉以轻心,魏如意准备好陈有才的事,空隙间想起了孙绾儿的事,问道:让你派去魏府问话的下人可回来了? 知雨这才想起这事儿来,走到廊下叫了个丫环问了问,不一会儿,就见知雨回来道:还没回来呢。 怎么去了这么久?魏如意觉得奇怪,叫知雨派了阿藏再去一趟魏府,便没再多想了,可到了半夜,阿藏也没了踪影,魏如意才真的觉得蹊跷起来。 小姐,外头都在传是不是出人贩子了。知雨越发的不安起来,从南北一路回来,阿藏的心意她看得清楚,却没想到阿藏如今居然出事了。 去跟二舅舅说一声,我们现在去魏府。魏如意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准备往外面去,就听到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了,而后雨水的清冷香气也伴随着大步而来的男人传来。 瞧见来人,知雨都吓了一跳:国师大人,你衣裳怎么湿了? 没事,你先退下。楼衍道。 知雨看了眼魏如意,见魏如意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魏如意替楼衍脱下外袍,看他头发也湿了,不由着急道:尊上半夜出去赏雨了? 楼衍抬着双臂,任由他替自己脱衣裳,闻言,也只珉起些许笑意:嗯。 魏如意见他还真的这么大,气得咬牙。 替他脱下湿了的外袍和中衣后,才赶紧把他推到床。上坐着,又吩咐人去打热水,但楼衍身上却一点儿也不冷,反而热烘烘的,由着魏如意替他打散发髻擦头发上的水,只安安稳稳的盘膝坐着,道:陈家派去魏府的下人都被人劫走了,不过你放心,人我已经盯住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谁劫走的?魏如意问完,忽然想到什么,道:难道跟孙绾儿失踪是一回事? 嗯。楼衍嗯了声。 魏如意一边想,一边跪起身替他擦着头发,许是想得太出声了,直到楼衍被她拉扯得太疼了,才被楼衍将她一把拉过去抱在了怀里。 -- 第679页 难不成星儿是嫌弃为夫发量太多了?楼衍问她,魏如意看着手里一把落下来的黑发,眨眨眼,还不等开口,楼衍便继续方才的话了:他的目的是你,所以接下来,我需要你配合我一件事。 他是谁?魏如意还是猜不到他说的是谁,按理说现在尘埃落定,应该没有危险了才是。 你曾救过的齐凰大公子。楼衍看着魏如意,当初汝南王妃还好几次要把如意嫁给他的,如意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而没有将齐凰拉入黑名单吧。 一股淡淡的醋意散开,魏如意哑然,不过更惊讶齐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找麻烦。 听说最近汝南王出事了 是他下的手。楼衍道。 魏如意听到这里,想起之前诊断过的齐凰的病症,他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如若真是齐凰作祟,那也一定是那个坏齐凰,可他的身体里,还住着一个善良的、胆小的齐凰 衍哥哥想让我做什么?魏如意问他。 楼衍看她称呼都改了,眼眸微微眯起:你想我留他一命? 魏如意知道这样想不对,但那个胆小的、依赖她、会乖乖叫她姐姐的齐凰,她不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可是 魏如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所以衍哥哥,如若最后出现的是那个乖巧的齐凰,我们能不能饶他一命?我有能让人失忆的药,可以让他忘却前尘往事。 楼衍生气:如若不是那个乖巧的齐凰呢? 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魏如意转过身将他抱住,心里闷闷的,她不想那个胆小的孩子死,可是若是现在这个齐凰,他的滥杀也让她无法容忍。 楼衍垂眸看着她,浅笑,轻轻抚着她身后的长发,算是答应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小姐,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魏如意立即坐起身来道:放到浴房便是,去叫厨房再准备些姜茶来。 楼衍看她生怕被人瞧见他在这里的样子,浅笑,待下人们将水放下出去后,楼衍趁她不注意,直接抱着她往浴房去了。 魏如意脸都红了,不住的推他,楼衍却道:不是怕被人发现我在这儿么,如今热水也送来了,她们若是知道你未曾沐浴,岂不是要怀疑了。 魏如意:虽然说的一副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她还是不信。 但不信归不信,小羊已经跑到了狼嘴里,狼是绝可能松口的。 第二天天不亮,楼衍就悄声离开了,魏如意因为昨夜太累,直睡到知雨来叫她才醒来。 小姐,陈公子一早就要出发。知雨忙道。 魏如意立即要坐起来,却觉得腰忽然酸的厉害。 小姐,您怎么了?知雨看她动作猛地停住,不由问道。 魏如意摆摆手,悄悄看了眼知雨,见她没发现异常,才道:你去替我拿那条藕色的裙子来。 知雨连忙转身去了,魏如意这才慢慢自己下了床赶紧穿上衣裳遮住身上那些痕迹,不过走起路来腿都是微微颤抖的,果然,饿久了的男人比狼还可怕。 臭男人。魏如意低低一句,知雨已经回来了,看她已经起身还惊讶了下,却没多问,服侍她穿好衣裳,便扶着她往外去。 阿藏的事不必担心。魏如意瞧着她好似蔫了一般,轻声道。 真的吗?知雨紧张看她,魏如意笑起来:放心,一切尽在掌握。 魏如意说罢,人已经到外头来了。 大雨已经停了,但天上的乌云还是没散开,院子里的落叶无法打扫,刚开不久的鲜花也被这大雨摧残凋零了,有些颓败的模样。 等魏如意出来时,二夫人和陈坚已经在门口了,陈有才勉强能下地了,正在跟二夫人说着些什么,陈云钗也在。 如意。陈云钗见她来,柔声道:有才现在就要走,你劝劝他吧。 魏如意看了眼陈有才,看他目光决绝,知道是劝不住了:娘亲放心,这一路,我都替有才哥哥打点好了,路上有小夭照顾,不会出事的。 这话也算是说给二夫人和陈坚听的。 二夫人再依依不舍,面对坚持的儿子,也终是放开了手。 陈有才上马车,临走时望着魏如意:如意,我不会有事的。 最好如此,我们都瞒着外祖父呢,若是回头外祖父总见不着你,气坏了身子我可饶不了你。魏如意望着他道。 陈有才笑起来,认真的点点头:不管如何,我都会好好回来的。 说罢,便放下车帘往城外去了。 二夫人转身伏在陈坚怀里低泣,陈云钗也上前拉着魏如意的手,安慰的看她:看来娘亲是真的久不问外面的事,都不懂你们年轻人了。 娘 陈云钗温柔的替魏如意将耳旁的碎发拢到脑后,满眼的怜爱。 其实魏如意还想问问关于赫连的事,但看娘亲已经完全放下了,甚至比之前更加的轻松了,魏如意又把话都忍了下去,只要娘亲开心,怎么样她都觉得好。 -- 第680页 接下来的日子,孙倩儿因为孙绾儿失踪的事,开始全面的操持起孙家的庶务来,孙家虽有庶子,却都不及她出色,更多时候都是她在拿主意,这一下子孙家长女的名声便借此传出去了。 魏如意试着让胡夫人帮忙探问过定国公府的意思,但定国公府早早接了皇后的话,不许他们跟魏如意相关的人有过多牵扯,孙倩儿与那庶子的婚事便算是耽搁了下来,直到三日后,孙绾儿大摇大摆风风光光的被人拿轿子抬回来。 她回孙府的当日,就惹起了一阵风波,因为清白女子失踪,名声必然有损不说,她还有脸这样大摇大摆坐着别人的轿子回来。 刚回来的时候,孙尚书立即就要拉她去祠堂跪着,可孙绾儿却故意当着众人的面道:父亲,错不在女儿,你罚我做什么? 你是要气死我不是?赶紧闭嘴!孙尚书知道她的性格的,从来不怕把事闹大。 孙绾儿却不听他的,只哼哼道:我只是想说出真相,陈家和国师府就是法外之地了吗,魏如意将我骗出去差点将她杀害的事,我若是不说,往后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孙尚书相信楼衍,他要是想杀孙绾儿,孙绾儿早死了八百次了,哪里还能容忍她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闭嘴! 父亲,你就这么贪生怕死?魏如意她可邪乎着呢,骗我去,就是为了拿我的血去练她的邪药。孙绾儿大声道。 围观的人听到这里,也终于忌惮起来。早就听闻魏如意医术了得,一般的太医都比不上,那她不是练了邪药是什么?还用人血做邪药,更是可怕! 孙绾儿听着身后已经开始有议论了,嘴角扬起笑意:父亲若是不信,还可以去问问汝南王府的人,汝南王此番重病,听闻就是中了魏如意的邪术,此番也是汝南王府的齐公子在发现了魏如意的诡怪后才救下的我。说完,孙绾儿便大摇大摆的往孙府里去了。 孙倩儿皱眉,魏如意哪里邪气了,不过是比寻常人聪明些了而已。 孙倩儿看了眼沉着脸不知怎么办才好的孙尚书,悄悄道:父亲,女儿正好跟姜夫人说去她那里坐坐 好,你快去。孙尚书知道孙绾儿要么是被骗了,要么是撒谎,但不论哪一种,都不能让孙府因为他而卷进某些人的算计里。 想到这里,孙尚书扭头就回府,当下叫人将孙绾儿绑了起来关在了房间里,除了个送饭的丫环,谁也不允许再接近她,更遑论她的婚事了。 孙倩儿也急急忙忙叫人送了消息去给魏如意,却不知道魏如意已经是早有准备,而且这一次,她也不打算解释,只叫陈府的人安心,便每日带着念念和青儿去陈云钗的院子里打发时间了。 暗处,齐凰见魏如意居然半点动静也无,便放了第一个抓的陈府的丫环出去,这丫环一出来,也开始到处散播跟孙绾儿说过的一样的话。 柴房里,阿藏一点也不为所动,不论齐凰许诺他金银珠宝还是美人无数,他不知为何,就是相信魏如意,她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在这里的,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点,那就是他一旦提及魏如意的种种时,齐凰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变得胆小又温和,虽然腼腆,却没有半点暴戾的情绪。 要不你放了我吧。阿藏被捆着手脚坐在角落,跟同样跟他一起坐在角落的齐凰道。 齐凰如黑夜的眼眸里,闪耀着光,听到他的话,却歉意的摇摇头:他会出来的,我不能放你走。 谁出来啊?阿藏不懂,齐凰只垂下眼帘:你在跟我说说姐姐的事吧,她是怎么打败那些土匪的? 阿藏心里苦,我都说了三遍了啊! 你先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样?而且还有很多有趣的事,还有小公子,还有知雨,还有 阿藏还未说完,齐凰脸上便溢出一丝戾气来,下一秒,齐凰又一脸惊恐的缩在了一起不敢出声。 阿藏看着诡异古怪的他,也不敢出声了,只盼着魏如意可千万早些来救他。 暗处,阿忠看完这一切,转身便回去回话了。 看样子,他体内那个好的齐凰不敢对抗另一个齐凰,但每次阿藏提到夫人,好的齐凰又会压制着另一个齐凰出现,但每次都压制不了多久。阿忠跟楼衍道。 楼衍想起那晚魏如意难过的样子,面色也略微凝重了些:问过太医们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太医们都说他这是被邪灵附体了,可我们找慈云寺的大师画过驱邪符,却没有一点儿用。阿忠道,说完,又猜测着:尊上,会不会他是个道行深的妖怪,所以那符咒才没用啊? 他若真是道行深的妖怪,你也不会活到现在了。楼衍淡淡说罢,便往藏书阁去了,若是还是找不到别的办法,那就只能下杀手了。 阿忠捂着心脏,尊上说话真是伤人! 你东西都收拾好没?阿义悄悄问他。 你说行李?阿忠反问。 阿义嘿嘿笑笑:当然,等尊上和夫人出去逍遥浪荡,咱们自然也就不必像现在这样了。这么多年,我攒了不少银子,而且夫人那样大方,到时候咱们要娶媳妇儿,她必然还会有打赏。 -- 第681页 阿忠闻言,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我可不会跟你去花楼厮混的,我要娶,那也是好人家的姑娘。 我也没说不娶好人家的姑娘啊。阿义辩驳,两人一边闹着一边往前走,完全没注意到悄悄出现在暗处的二师父。 二师父满头的苍白,瞧见阿忠阿义这两混小子如今还能开这样的玩笑,他便知道,楼衍跟如意的劫难算是过去了,接下来只有一帆风顺。 喵 美男子喵呜一声,跑到二师父怀里,二师父轻轻抚了抚它,便转身离开了。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往前走,再也不必停留和回头了。 皇宫里,魏如意要再嫁的日子,姜宴一直在算着,他所站的位置越高,一些事就看得越明白,也知道最近流言蜚语满京城可楼衍和魏如意都不出来解决是为了什么。 皇上,夜深了,太后娘娘叫人奉了羹汤来,让您喝过后就早些歇下。有人端了汤羹来。 姜宴看了眼桌案上成堆的折子,淡淡叫人将羹汤放在一旁。 兰宇看他还没有歇下的意思,劝道:皇上,最近您每晚都只睡两三个时辰,这样下去身体要熬坏的。 不会的。姜宴没理他,只低头看折子,只有这样,姜宴才会没有闲暇去想别的,他担心他韧性不够,一旦开始有多余的时间多想,就会变得跟父皇一样,成为一个多疑又猜忌的君主。 而且小衍和如意,他们也要舍弃自己而去了吧 姜宴觉得眼眶有些涩,他合上眼睛用手揉了揉眉心,叫兰宇带着人都退了下去,才就这摇曳的烛火开始继续看他的折子了。 但看着看着,折子上的字都好似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名字,言袖,如意,小衍他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都变成了一个个陌生的名字。 因为魏如意的不制止,京城的流言传得越来越凶,以至于赫连吉祥都忍不住,放弃了回大齐的想法,直奔陈府而来。 魏如意看到来势汹汹的赫连吉祥时,还愣了下,明白他的来意后,才道:我没事,放心吧。 没事,外面的话多难听你不知道?赫连吉祥瞧着她还慢悠悠绣荷包的样子,摇摇头,捡起她放在一旁竹筐里的一个荷包就塞到了自己怀里。 魏如意小心着手里的针线,笑道:放心吧。 你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赫连吉祥问她,魏如意只道:我能有什么主意?我主意可不及赫连公子大。 赫连吉祥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他带老头悄悄去找她娘亲的事了,笑笑,从怀里摸出一个长方形的匣子:补偿。 魏如意瞥了眼,本是没当回事的,但匣子里冒出的药香,让她蹭的一下接过了匣子,打开一瞧果然是龙须草! 你这是哪里来的?魏如意是学医之人,对这种难得一见的药材自然爱惜非常。 多叫我几声哥哥,我就告诉你。而且我的人发现了一个药谷,里面奇异的药材绝对让你大吃一惊。赫连吉祥打开折扇,摇了摇,才龇牙笑道:不过如今着药谷我已经叫人买下来了,送不送给你,就看你喊不喊哥哥了。 魏如意哑然:买下来,多大个药谷啊? 也就你们京城这么大个吧,那药谷的主人欠我个人情,而且也不知道着药谷的价值,看我喜欢,就便宜卖给我了。赫连吉祥从袖子里摸出一份地图来,诱惑的在魏如意面前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小如意,叫一声哥哥,你又不少一块肉。 魏如意微笑:不用,反正现在我手边也没病人了。说完,继续安安心心绣花。 赫连吉祥看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凑近了道:担心你娘听到?你放心,我不告诉她,你私下里叫来听听,叫赫连哥哥。 魏如意眉梢一挑:赫连吉祥,你一把年纪了,不是婚期近了吗,怎么还不回大齐去成婚? 赫连吉祥见她居然嫌弃自己年纪大,气得一把揉住魏如意的脸,魏如意被她揉的妆都花了,气得拿脚踢他,但怎么都踢不中,直到魏如意气得要发飙了,赫连吉祥才一个闪身出了房间。 赫连吉祥!魏如意觉得脸都肿了,气得提着裙子追出来要跟他拼命,赫连却是飞身上了屋顶,摇着扇子风度翩翩道:小如意,哥哥下次再来看你,对了,着药谷的事儿你可别忘了去瞧瞧,当初为了得到这个药谷,我那旧友也费了不少力气呢。说罢,瞧着越发可爱的魏如意,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出去了。 等除了陈府,赫连吉祥瞧见停在巷子里的马车,轻轻叹了口气,笑着走过去,道:真的不去见她了? 不了,我怕给她添麻烦。温柔的声音传出来,夹杂着苦涩。 赫连吉祥莞尔:你把你父王送你的药谷都送给了她,却名字都不留一个,我是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说完,跳上马车,牵住缰绳:既如此,我带你去喝酒。 马车缓缓驶出巷子,梁若心里纵有万般不舍,也全都放下了,他来北燕这段时间,早已打听清楚楼衍和如意的事,楼衍也那样爱她,她也那样爱楼衍,自己又何必还来插这一脚,叫如意为难呢?只要她好,那就够了。 -- 第682页 秋天的雨又下了起来,不大,风一吹就偏斜了。 魏如意回到房间看到留在一旁的地图,目光微深。 小姐,国师大人送了嫁衣来,您试试吧。知雨从外面进来,捧了一套嫁衣。 魏如意看了眼嫁衣,算着日子,很快就是大婚了,大婚之日,齐凰一定会来吧。 大舅舅那边来消息了吗?魏如意问道。 知雨摇摇头:还没有呢。 魏如意不解,都过去半个月的光景了,飞鸽传书也早该到了,怎么还没消息,难道是萝宁已经出事了么? 第175章 齐凰 因为陈有才几乎没怎么停下来休息,所以只用了之前一半的时间就到了陈定所在的军营。 达到军营的第一件事,陈有才就是问陈定关于萝宁的消息,但结果却是让人失望的。 据在扶桑的探子来报,萝宁公主已经跌下山崖了。虽然没人去山崖底下找过,但那万丈悬崖,掉下去的人不可能有存活的希望。陈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些,可陈有才只觉得脑子里绷了那么久的弦终于断了,不等陈定说完,他早已虚弱至极的身体便直接倒了下去。 雪无痕一把扶住他,看他晕过去,叹了口气,才跟陈定道:陈将军,先找个地方让他休息吧,他这一路过来,也辛苦了。 嗯。陈定立即叫人去安排了营帐,待雪无痕扶着陈有才走后,陈定看小夭还没走,问她:怎么了? 是小姐叫奴婢此番来,一定要亲自问问您,关于言袖小姐的情况。小夭压低了声音道。 陈定听到她提及陈言袖,严肃的脸上浮起几许复杂和心疼,却也只道:她现在去的地方,我也不知道,等过一段时间她觉得好了的时候,自会出现的,不必担心。 小夭闻言,立应下:是。小姐也吩咐了,只要言袖小姐能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叫奴婢无需打搅。 嗯。陈定朝远方看了看,才问她:如意最近怎么样?边说,陈定便往营帐的方向走去。 小夭跟在他身侧,把最近京城发生的事都说了,听说楼衍打算重新迎娶魏如意时,陈定既高兴,又幻想着若是言袖也能 哎。 陈定终是重重叹了口气,半点不愿意再想。 但他不想,总有人想着。 烈染自从帮助陈定陈坚击溃扶桑后,转过头才发现陈言袖已经不见了。 他的部落并非是野人的粗蛮部落,自他成为部落的王后,已经开始改变部落的生存方式了,也修筑起了漂亮的庭院和雅致的阁楼,可这些他都是为了迎接部落的新女主人而建立的,如今女主人却不见了。 王,此番来的是陈家公子,似乎为扶桑萝宁公主而来。有人望着站在阁楼阁楼的烈染,轻声道。 找人去帮着找。烈染道。 是。说完,那人不忍的看了眼烈染,以前那样勇敢坚毅的王,好像自从北燕走了一遭后,就变了个人似得:王,长老们说了,您年纪不小了,也该 我知道。烈染打断他的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回头笑道:放心吧阿隆,我既然答应了会好好照顾部落,就不会食言的。 是。阿隆看他又一脸笑容变得跟以前一样自信,才笑着应下快步跑出去了。 阿隆才下楼去,就把烈染的话跟守在底下的大伙说了,底下也立即响起了热闹的欢呼声。 烈染转身看着楼衍那一张张淳朴简单的笑脸,望着部落外绿色的密林,心思飘远,袖,你到底在哪里? 扶桑。 守在山下的护卫们确定萝宁不可能还活着后,便全部扯走了,樵夫们也终于能上山砍柴顺便采些雨后林子里冒出来的野菜拿去市集卖,也有些脑子灵活的,会专门采这种香味极浓的菜卖给那些做两地倒卖生意的货商,赚更多的银子,这个脑子灵活的人,便是瘸了一条腿的平贵。 平贵常年住在这山脚下,知道这山上什么地方有靠谱的野菜。 他如同敏锐的狐狸一般一寸一寸沿着悬崖边找,就在他正心细找着的时候,一张苍白到近乎没有血色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陈有才做噩梦了,梦里,他眼睁睁看着莎慕惨死,看着萝宁绝望而孤独的死去,而他却只能被绑着手脚动弹不得。 陈公子,陈公子? 急促的呼叫声传来,陈有才才终于从噩梦里惊醒。 他才醒来,就看到面前的雪无痕,而环顾四周,他已经不在军营了。 这里是哪里? 是沧州的一处客栈,那日你在军营晕倒后,发了高烧,魏如意准备的药已经不够用了,我们便把你带到了这里来看大夫。雪无痕解释完,陈有才才回忆起之前的事来,想到萝宁,陈有才的手紧紧抓着被子,忍着几欲涌出的情绪,努力镇定的问他:那萝宁呢,还是没有消息吗? 雪无痕不知道怎么回他,若是真的掉下了悬崖,怎么可能还有消息? 陈将军的人还在扶桑境内,若是没死的话,陈将军一定能收到消息的,你放心。雪无痕只能这样安慰,可如此冷静的陈有才也让他诧异的很,之前莎慕死的时候,他几乎醒来就会闹着要回去报仇了吧。 -- 第683页 陈有才没说话,依靠在床边,仿佛在休息: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 大夫说,只要你能醒来,好好调理个把月也就好了。如今回京的路,我们就慢慢走吧。雪无痕道。既然萝宁的死讯基本已经确定了,他就要照跟魏如意的约定,把陈有才带回去。 陈有才合着眼睛,闷闷嗯了声,没有说什么。 雪无痕看他这样子,倒也没怀疑,只出去跟小夭说他醒了,却丝毫不知陈有才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论是生是死,他一定要去亲眼看到,否则让他就这样走,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北燕。 魏如意在知道萝宁可能坠崖了以后,大体也猜到陈有才大概会怎么做了,他不是个小孩子,哄是哄不住的,但最起码,他如今还能挂记着家里的人,想来也不会冲动到拿命去拼。 公主,宫里送来消息,说明日太后娘娘要携众妃去宗庙,让您明日也一道随行。老嬷嬷扶着丫环的手走进来,望着正拿着信若有所思的魏如意笑道。 魏如意瞧见是她来,连忙起了身:嬷嬷怎么还亲自来了。 老奴是想求公主一个恩赐。老嬷嬷走进来,身体已大不如前,但精神看着还不错。 魏如意知道她定是思念老太妃了,想去宗庙看看,点点头:明日老嬷嬷便随我同行。 老嬷嬷看着她的脸,怜惜不已:公主消瘦了,别人家生完孩子要胖几斤,公主却是瘦了一圈,老太妃泉下有知,该多心疼啊。老嬷嬷眼眶微微湿着。 魏如意想起慈爱给她庇护的老太妃,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太妃,忍下心酸,拉着她的手浅笑:如意知错了,今儿开始,每顿吃两碗,保准半个月就把掉了的肉吃回来。 老嬷嬷瞧她一本正经,被逗乐了,笑起来,又温柔的望着她,轻轻的笑:老太妃昨儿托梦给奴婢了,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公主定要保重身体。 嬷嬷 奴婢今儿也不知怎么了,醒来后就格外想跟公主说说话,格外想听听公主的声音。老嬷嬷笑着解释,魏如意当然不介意她来这儿,但老嬷嬷如今的模样,却让她有些害怕,她就好像来交代遗言后世的一般。 老嬷嬷眼底却是释然,看着公主平安了,跟亲人都和解了,她觉得她也功德圆满了。 老嬷嬷离开后,魏如意还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知雨从外面回来,说莲心来了,跟魏祁章一起。 自从魏家跟陈家生了嫌隙后,魏祁章大约十几年没登过陈家的门了,今日他居然亲自来,魏如意还有些惊讶。 见到魏祁章时,他正在陈老太爷的房间里,陈坚陪在一侧。 魏祁章换了一条素锦的长袍,大病一场,消瘦不少,眉目间的英气犹在,但没了以往的戾气。 祁章早该来给老太爷问安,如今才来,是祁章之过,还望老太爷勿怪。魏祁章站得笔直,双手作揖,态度恭谨谦卑。 陈老太爷看着他,一贯严肃的他如今也和软了颜色,道:到底是你那父亲的过错,与你们晚辈无关,起身吧。 多谢老太爷。魏祁章起身,陈坚看着不卑不亢一身风骨的他,欣赏得上前拍拍他的肩,笑:真不知你那窝囊爹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好儿子,我倒是个好爹,却生了个混账。 二夫人闻言,生怕老太爷察觉陈有才不在府内了,忙轻咳一声,才拉着莲心坐下,笑道:往后你们什么打算,快成婚了吧,府里还缺不缺什么东西? 莲心许久没有听到长辈这样的关怀了,二夫人语气一软,她的眼泪就不争气的落了出来,却怕失礼丢脸,忙笑道:都准备妥当了,今儿来,也是特意来送请帖的,魏公子担心怠慢了,坚持一定要亲自来送。 二夫人看着一侧消瘦的魏祁章,比有才还小几岁,却早早挑起了武宁侯府的门楣,如今家里长辈也没有了,要成婚也只能自己操持,二夫人早就心软了。 她望着莲心笑道:听说孟大人孟夫人已经去了青山书院,最近怕是难以回来了,你们既要成婚,体面排场也是不能少的,证婚的长辈可有了?若是没有,我怎么样? 莲心没想到二夫人会这样说,他们肯出面自然最好,可她这个身份,配吗? 察觉莲心的惶恐,二夫人如娘亲般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轻笑:你跟如意情同姐妹,我是如意的二舅母,便也是你的二舅母,你若是不嫌弃,我就跟你舅舅当你的家人,送你出嫁。往后在魏家受欺负了,你也得有个娘家做倚靠不是? 二夫人 好孩子,别哭了。二夫人温柔安抚,一旁魏祁章眼底微涩。 外面传话说魏如意来了,一同来的还有陈云钗。 陈云钗过来,是谁都没想到的,毕竟陈云钗在后院躲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避开魏家,避开云家,可如今魏祁章便是夺走她丈夫的女人生的儿子。 陈老太爷咳嗽了几声,只吩咐陈坚倒茶。 陈坚趁着倒茶的空挡跟陈老太爷讨主意:爹,这可怎么解释,万一小妹她 -- 第684页 她可没你们想的这么小气。陈老太爷了解自己的女儿,她做事,素来对事不对人,而且就算对人,和当年魏信跟云氏之间的恩怨,也扯不到一个屡次救了如意的魏祁章身上来。 陈坚还是不大放心,觉得陈老太爷太乐观了一些,奉好茶后就回头笑呵呵道:云钗啊,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你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点什么? 二夫人都替陈坚这没什么用的嘴着急,陈云钗只是温温柔柔的跟他道:多谢二哥,我现在还不饿,而且今日来,也是有事的。 陈云钗目光看向魏祁章,魏祁章立即行礼。 魏如意跟在陈云钗身后,瞧着着急不已的二舅舅,抿唇浅笑,娘亲若是要闹,十几年前就在魏府闹了,哪里要等到现在? 祁章,我记得当初见你时,你还小呢。陈云钗柔声说完,转头看着也有些局促不安的莲心,上前拉着她,褪下自己手腕上一个镯子,浅笑:这镯子是当年我嫁入魏家,我父亲送我的,如今送给你,祝你们夫妻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魏祁章弓着身子垂着眼帘,眼泪却打湿了眼眶。 他进入魏府的时候,已经有年岁了,还清晰记得魏信绝情扔下休书时,陈云钗哭得不能自己的模样,也同样记得,即便她在知道自己是养在外头私生子的情况下,也没给过他任何脸色,她是个好母亲。 如意说,你们很快就要成婚了,日子定了吗? 定了,跟如意姐姐同一天。莲心擦去眼泪笑起来。 魏如意目光微动,但看二哥,他的目光之前全心全意落在莲心身上,微微提着心也放了下来。 那一天是个好日子,京城怕是不少人家嫁女儿呢。魏如意笑着道。 也好,热热闹闹的。陈云钗温和的说着,屋子里的人都开始谈论起大婚的事来,一时间热闹无两,唯有此刻躲在暗处望着这里的人生出了嫉妒。 嫉妒原本不是属于他的情绪,可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出现,他想,一定是因为身体里那个软弱没用的齐凰出现了,才会带来这样情绪的,而且这个情绪给了他很大的困扰,所以魏如意必须死! 想到要杀魏如意时,眼仁赤红的齐凰觉得心里一股郁气冲出来,仿佛要把他杀了似得。他狠狠捂住刺痛的心口,眼眸微黯:你若是再不老实,我连你一块杀!话落,再不敢看那房间里笑意盈盈的魏如意了,闪身便离开了。 很快了,很快,他就能杀了魏如意,再彻底毁灭体内另一个齐凰! 齐凰一死,他就能开始新的生活了,汝南王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不想争,他也会帮他去争的! 想到这里,齐凰鲜红的如同吸了血的唇瓣冷冷勾起。 魏如意送魏祁章出来时,莲心特意拖住了其他人的脚步。 魏如意知道魏祁章有话要跟自己说。 如意。魏祁章喊她的名字时,心尖都微微颤了颤,却故意撇开眼去不看她,道:以前的事,是二哥糊涂了,你能原谅二哥吗? 当然,二哥永远是二哥,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魏如意坚定道。 魏祁章侧过身,看着身边矮了半个头但扬着小脸一脸认真的魏如意,笑起来,带着轻松:那好,往后不管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二哥,不管你去了哪里,也别真的忘了二哥。 魏如意诧异他居然知道自己打算跟衍哥哥偷偷的走 你们想离开京城的权势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都快写在脑门上了,我想不止我看出来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吧。魏祁章笑她。 魏如意小脸一红,强辩:不可能,我们跟平常并无二致,不会叫人发现的。 魏祁章就喜欢她这一脸自信的倔强模样,目光变得柔和:好,没人发现。到时候你们玩腻了,也早些回来,别忘了京城还有亲人。 那是自然。魏如意下意识应下,抬眼便见魏祁章弯起眼睛笑的得意:两句话就套出来了,可见你们是半点也不想留在京城了。 父母在不远游,我们不会走很远,时常还是要回来的,不过权势这东西,衍哥哥不在乎,我也不想要了。魏如意想起前世,浅笑:累人的东西,于我无益。 魏祁章只会意的笑。 魏如意顿了顿,又问他:二哥什么打算? 去看看轻水,然后南下,我已经递了折子,但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你们走了,陈家的心思也淡了,姜王爷也打算再次带着王妃出去游历,朝中虽有姜小公子和莫飘一类的人才,但到底不多,所以我打算接任南巡御史的差事,替皇上搜罗人才的同时,也带莲心出去走走。魏祁章负手站着,身姿挺拔,提起朝事,他的眼睛里还是有光,他还是当年那个有着雄心壮志的少年。 魏如意莞尔一笑,回头瞧见莲心正乖顺的夹在二夫人和娘亲之间小脸羞红,回头郑重的看着魏祁章:希望二哥未来一切都好! 也希望你和国师,未来一切都好。魏祁章说完,手动了动,到底没如以前一般去揉她的额头。 -- 第685页 莲心看她们说完了,这才走过来。 魏如意跟莲心又告了别,这才送他们到门口,看他们坐上了马车。 马车上,莲心关切的看着魏祁章:魏公子 回去吧。魏祁章主动拉住她的手,看着她干净的眼睛里满满的担忧和爱慕,温柔浅笑,莲心是个好姑娘,过去的事都已成为往事,今日便是跟往事最正式的告别,往后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再翻起了。 他想,如今的结果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马车慢慢驶动,车轮轧着青石板的声音渐渐飘远,魏如意的担心也随之被带走了。 很快便是去宗庙的日子,一早魏如意特意叫人准备了马车先送老嬷嬷去宗庙,省得一会儿她要和自己一起跟着太后的马车们走颠簸了。 此行,姜宴也在。 马车一路到达宗庙时,天色已经晚了,但因为是太后和皇上皇后过来,一应的礼节和仪式都不能少了,魏如意更是没赶得上跟太后说一句话,一路都在不停的接受跪拜和给宗庙里有些身份的老太妃行礼,等到能吃晚饭,都已经快到午夜了,魏如意累得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随便扒了几口饭后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如此,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不亮,就被知雨给拉了起来。 小姐,要先去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然后去见柔嘉太妃呢。知雨一边拉着她急急忙忙的收拾一边道。 魏如意感觉自己现在根本不是狐假虎威的国师夫人,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可怜小姐,就连知雨也这样不把她当尊贵的主子了。 哎哎我说知雨,你再拉我我可告诉阿藏你这暴脾气了啊。魏如意一边威胁一边被知雨拖着往外走,可刚走到厢房门口,就看到了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的皇后张氏。 张皇后瞥见魏如意,目光立即冷了些,但一句话也没说,只立在一侧等着。 魏如意赶忙上前,就见一身清贵的姜宴扶着太后慢慢出来了,众人齐齐行礼,魏如意也赶忙行礼。 姜宴下来时,看了眼魏如意,梨花青的锦缎长裙,披着一条青色的披风,微凉的秋风吹过,她仿佛还是当年初见的样子。 宴儿,怎么了?太后见他脚步停住,问道。 没事。姜宴收回目光,再没看魏如意,只扶着太后出去了,至始至终,她们都没再跟魏如意多说一句话,让魏如意恍惚觉得,自己好似真的跟他们好似没有过往一般,不过如此,她反而更轻松。 皇后也察觉到了姜宴和太后态度的转变,高兴不已,对魏如意的敌意也瞬间降了不少,只恭谨的跟着姜宴身后去了,再没刁难魏如意。 小姐。知雨还担心是不是皇上太后生气了,魏如意只笑道:没事,走吧。 说罢,跟着太后,先去宗庙上香,花去一两个时辰后,才终于去见柔嘉太妃了。 柔嘉心情似乎不错,住在曾经老太妃的院子里养花逗鸟,听姑子们说,她时不时还出来练练武,吓得庙里的姑子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她这位祖宗磕着碰着了,宫里怪罪下来。 就这样直到用过午膳,太后和姜宴才启程返回宫里了,魏如意则是被留了下来。 柔嘉开口留她的时候,一直克制的姜宴终于停住了脚步,还是太后提醒了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宴儿,母后乏了,送母后回宫吧。 姜宴多么希望能再跟魏如意说说话,此番来宗庙特意带上她,也是他跟母后央求许久的,可他也知道,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他们都要离开了吧。 姜宴看着太后,终是没有再回头,扶着太后的手离开了。 待宫里的人都走了,魏如意才舒了口气,笑眯眯望着柔嘉:太妃气色好了许多。 亏得这地方养人。柔嘉笑起来,拉着魏如意便去看她的得意之作,布在后院里一个个练拳脚用的木头桩子 魏如意嘴角抽抽,这个柔嘉太妃,性子当真是一点没变。 以前就想在宫里弄一个,一直没弄成,如今倒是好了。柔嘉笑着说完,回头跟魏如意道:对了,老嬷嬷既然来了宗庙,你就让她在这儿养老吧。 魏如意没想到她会提这个,又想起昨儿老嬷嬷奇奇怪怪的话,迟疑起来:老嬷嬷她 去老太妃以前最喜欢的菩萨跟前诵经去了,她心里挂记着老太妃呢,伺候了一辈子的主子,如今老太妃走了,她却活着,虽说是照顾着你,但你也不需要她照顾了,不如让她留在这里,也省的留在陈家耗费时日。柔嘉轻声道。 魏如意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疏忽至此,老太妃当初留了老嬷嬷给自己,就是觉得老嬷嬷有一个照顾自己的念头还能继续鼓足了劲儿活下去,可是如今自己却要离开 放心,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老嬷嬷就是念着多给老太妃和你诵几遍经,也会好好活下去的。柔嘉道:你呀,就安安心心回去准备你的事,你看看我们,没一个活得自在的,你就替我们去活得逍遥自在吧。 魏如意忍住眼底的湿意,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就瞧见整理了情绪过来的老太妃,魏如意看着她眼底对这里的眷恋,担忧的心还是放下了。 -- 第686页 晚饭前,魏如意就下山了,留下了老太妃跟柔嘉太妃一起生活。 回到陈府,又下起了雨来,秋天的雨将树上的叶子都打落了下来,被脏污的雨水掩埋了过去。 孙绾儿在得知魏祁章居然都定下了婚期之后,再也等不了齐凰跟她说的计划了,趁着天黑,再一次拉开窗户跑了出去,这次她还带了匕首。 魏祁章要是敢对她始乱终弃,她就杀了莲心! 她在大雨里依旧是横冲直撞,但这一次她没有上一次的好运,在冲过拥挤的十字街道时,被转角冲出来的马车直接撞飞了,这一次,她藏在袖子里的刀直接穿过了她的心脏。 大雨还在不停的下,血腥味从她的伤口不断冒出来,孙绾儿几乎不敢置信,她居然又被马车撞到了,而且这一次,还有刀刺穿了她的心脏。 啊孙绾儿想说什么,张开嘴却只能啊啊的叫了两声,而后便脖子一歪,没了呼吸。 孙绾儿的死,对孙尚书来说,既有伤心,也意外的觉得解脱,因为京城关于魏如意的流言越传越凶,他很担心到后面楼衍会直接摘下他的官帽子,让他几十年的努力都毁于一旦。 所以孙绾儿一死,他不但没闹,还以最快的速度办完了她的丧事下葬了。 齐凰在知道孙绾儿居然这般就死了以后,直接踢门进了关着阿藏的柴房。 阿藏刚啃完今天的馒头,看到他来,慌张的往角落缩了缩:如意小姐要是知道了,一定 不许再替她的名字!齐凰盯着阿藏,像是个亡命之徒般: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再不答应,我现在就杀了你!说完,齐凰抽出了刀。 阿藏看着那刀刃泛着寒芒,心脏都紧锁起来,难道这次真的熬不过去了吗? 阿藏想想魏如意,想想知雨,最后牙关一咬:我不会帮你陷害魏小姐 话未说完,闪电伴着寒芒一闪,阿藏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人抱着腰拉出了柴房。 齐凰看着忽然冲出来的人,立即就意识道,他可能早就被人盯上了! 楼衍?齐凰追出来,可抱着阿藏的黑衣人什么也没说,转身就消失了。 齐凰面色微黑,那双本就赤红的眼珠越发红的犹如血的颜色,有丫环看她气急败坏的冲出来,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战战兢兢的跑了出来:公子,您没事吧? 齐凰眼眸微微眯起,看着她望着自如同看着恶魔一般的模样,嘴角血腥扬起,在这丫环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上前一把抓过她,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开始贪婪吸食她的鲜血! 待这丫环从惊恐挣扎到气息奄奄,齐凰才将她一把推开,冷冷望着阿藏被救走的方向,冷笑,楼衍以为他只有这么点本事么,他可有一份大礼给他们准备着呢,原本他还不想这么早拿出这张底牌的,但既然他们咄咄相逼,就怨不得他了! 阿藏被一脸懵逼的送回来后,还来不及道谢,救他出来的阿义便轻咳两声:你好歹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阿藏这才回过神来,瞧见自己手足并用的缠在他身上,才赶忙跳了下来,知雨也眼眶红红的跑了过来。 阿义没工夫管她们两浓情蜜意,只快步进了房间跟魏如意低语了几句,说罢,望着魏如意有几分错愕又复杂的神色,惋惜道:夫人,尊上也不想这样做,但现在也是没了别的办法。 我理解。魏如意顿了顿: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花轿的路线改了吗? 已经改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尊上说,您可以将要离开的事跟陈家人说了。阿义道。 魏如意想着即将到来的大婚,打发了阿义回去,便往陈云钗的院子去了。 第176章 身边有你 魏如意来时,陈云钗正倚在暖榻边绣着什么,不大的绣绷子却描着复杂的绣样子,陈云钗一点也不浮躁的慢慢绣着。 魏如意过来,她手下的动作也没停,浅笑:如意。 娘亲。魏如意走过来,沿着床边坐下,看着陈云钗满目平静的模样,浅笑:娘亲,这绣什么呀? 不过打发时日罢了,哪里真要绣什么。陈云钗浅笑,抬眼看着欲言又止的魏如意,放下手里的针线,望着她:其实这段时间,我猜到了一些事。 娘亲 如意。陈云钗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魏如意的手,微笑:娘亲知道,你不喜欢这深宅内院,娘亲常年不出这院子也很久了,没什么见识,你若是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娘亲都听你的。 魏如意没想到这样容易就得到了理解,忍不住拥住陈云钗。 陈云钗看着这么大了还撒娇的她,笑她:自己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要是不长大就好了。魏如意闷闷的想,陈云钗更是笑她小孩子脾性,不过还是由着她撒娇,以前因为自己的回避而错过的,陈云钗都想尽自己全力补回来。 魏如意抱了会儿,才起身,正色望着她:娘亲似乎不讨厌接触了。 陈云钗感慨的看着她,轻抚她的脸颊:听说他在慈云寺出家了。 -- 第687页 娘亲原谅他了吗?魏如意问。 陈云钗眼底泛起些许泪光,只温柔的笑:不恨他了。但谈何原谅呢,当年那样的伤害,不管是什么原因,也耗费了她这十几年的时光,也让她的人生支离破碎了,如今就这样,挺好,再不要有多的改变了。 魏如意见她放下了这段恨,也放过了自己,一颗心才终于稳稳的放了下来。 去过陈云钗这里后,魏如意又去了陈老太爷处。 陈老太爷听过后,先是拒绝,而后又是长叹口气,终是应下了:也该你们不喜欢京城,也罢,权势这些东西,楼衍不在乎,我反而跟放心。 外祖父,如意会时常回来的,还有言袖姐姐,到时候我与她一起回来给您贺寿呢。魏如意殷勤的说着。 陈老太爷笑起来,微白的胡子颤颤,瞧着她道:知道你们不会真的忘了我这把老骨头,既然你要走,去把念念这臭小子带来,让我再抱抱。 是。魏如意连忙应下,打发了人去抱念念来,不过念念现在能折腾了,吃的也多了,魏如意担心惊扰了陈老太爷休息,特意把青儿也叫了来一道陪着陈老太爷说话。 从陈老太爷院子出来后,魏如意才叫了府里的常驻大夫来,又细细的吩咐了一番,便叫了马车往姜王府去了。 到时候出事,旁人也就罢了,胡清微肚子里怀着双胞胎,若是有个万一,那她这是后悔不及了。 胡清微如今肚子越发的大了,姜王府的人在家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各个都小心不已,唯独胡清微自己,听说魏如意来了,当下扔了药碗就提着裙子往外跑了出来,吓得下人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魏如意来时,就看到扶着肚子小跑而来的胡清微和跟在她身后一大片脸色发白的丫环婆子,会意过来,笑道:姐姐别跑,慢些走。 没事没事,孩子乖着呢,不会出什么事的。胡清微待到拽住了魏如意的手,才长舒一口气,笑眯眯道:如意,你怎么来看我了,最近不是忙着出嫁的事儿吗? 有事想跟姐姐说说。魏如意道。 那我们去暖阁里坐坐。胡清微朝她眨眨眼,立即拉着她往暖阁去了,丫鬟婆子们本还要跟去,胡清微直接念了十几件事儿把他们都支开了。 不知道,现在夫君太过小心,不是我非要折腾下人,实在是不给他们安排事儿,她们打死也不肯离开我身边半步。胡清微甜滋滋的说着。 魏如意看她这幸福都快溢出来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又拉着她的手腕把了脉,才笑道:孩子的确狠好,姐姐要注意调养,虽然平素走动走动是好,但你可千万别再到处奔走了。 放心吧,祖父已经叮嘱过我无数次了。胡清微揉揉耳朵,还给魏如意看:你瞧瞧,都起茧子了。 魏如意噗呲笑出声来,两人说七说八说了好一会儿,直到知雨来提醒时辰不早了,魏如意才想起正事儿来,一本正经的跟胡清微道:胡姐姐,此番来,我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听完后,一定不能激动。 何事?胡清微看她面色忽然严肃起来,有些害怕:如意,你不会又要离开我吧。 说着说着,胡清微眼泪都要出来了。 魏如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告诉了她自己可能要暂时离开京城的事,而且也说了婚礼当天可能会发生的事。 果然,听完以后,胡清微便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万一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我跟衍哥哥都已经准备好了,不会出事的。魏如意认真的道。 胡清微还是不放心:那你们这次要带多少人走? 魏如意算了算:阿忠阿义,还有奶娘,阿藏和知雨。 就这么几个人?胡清微忙要招呼人来,再给魏如意添几十上百个。 魏如意拉着她,笑:我们又不是去逃难的,只是暂时去外面走一走,等过两年说不定就回来了。 胡清微听她是真的要走,眼泪还是没止住:我在京城,除了娘亲和祖父,就是数你跟我最亲,你就这样走了,我怎么办胡清微呜呜的哭了起来,眼泪止都止不住。 魏如意看她这样,又感动,又哭笑不得:怎么就我最亲了,不是还有小姜公子和孩子呢?还有姜王妃和姜王爷,即便是我离开京城,姐姐也还有许多亲人啊。 可他们都不是你。胡清微泪眼汪汪望着她,擦了擦眼泪:其实我也没想哭成这样,可我控制不住。 魏如意看她一边抽噎一边说话的样子,替她擦了眼泪,又拿了水给她,才叮嘱道:这件事,姐姐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到我们离开的那一天,还希望姐姐一定要稳住。 胡清微还能说什么,她什么也帮不上,只能忍着眼泪点点头。 等到魏如意离开时,胡清微又哭成了个泪人,下人们还以为胡清微只是怀孕了爱哭,倒也没多想。 因为离婚期已经越来越近,魏如意已经开始慢慢安排一切了,在大婚的前一天晚上,便打算让奶娘先带念念出城,谁知陈老太爷不舍得,还承诺第二天由他亲自把念念送出去,魏如意只得作罢。 -- 第688页 当夜,魏如意几乎没怎么睡,关于即将自由自在去外面逍遥的喜乐,也有对于家人的担心,她此番一出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总是放不下心,而且还有明日要遇见的齐凰 思绪纷杂,一夜还是过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喜娘就来了,梳妆更衣,魏如意由她们拨弄着,青儿也知道真相,所以特意一早就过来陪着魏如意了。 姐姐,今年秋试一过,我也要出去了。青儿满是兴奋的道。 好啊,到时候姐姐去看你。魏如意笑。 青儿点点头,又不舍的蹭到她身边,道:姐姐,要是青儿想你和念念小侄儿还有姐夫了,可怎么办呢? 看看外面。魏如意笑道。 青儿小步跑到门口,外面还黑黑的,看不见什么。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陈坚和二夫人已经提着一笼子的信鸽来了,瞧见巴巴张望的青儿,直接把信鸽塞在了他手里。 青儿看到信鸽,瞬间明白了魏如意的意思,又高兴的逗着这些可爱的鸽子来。 陈坚走进来,像个大家长似得看着魏如意,看着她披上红妆,想起陈言袖也曾这样风风光光出嫁,既感慨又唏嘘,短短两年的时间,京城已经大变了样子了。 陈云钗过来时,眼眶已经是明眼可见的红肿了,不过她此番来,身后还跟来了一个赫连吉祥,但他不是作为兄长来的,既然陈云钗不承认爹爹,那他也不能说出来,坏了她们的名声,而本该由魏祁章或者陈有才来背,但魏祁章几日同样是新郎,陈有才远在边关,所以今儿带扶着魏如意出门的,便是青儿。 青儿瞧见赫连来,还觉得奇怪:你是谁? 赫连吉祥瞧见青儿,微笑:我是魏如意的师兄。 师兄?青儿满头问号,赫连吉祥也不说什么,拿上一个锦盒,笑道:娇娇让我带来的添妆。 小郡主 梁王病了,娇娇和梁世子都在照顾梁王,暂时来不了,叫你万莫见怪。赫连笑道。 魏如意看着这锦盒,会意笑着应下。 很快,天色亮了起来,吉时已到。 吉时姜宴坐在龙椅上,接受着百官朝拜,听着他们奏报手里的事物,他看着底下的大臣,逼着自己不要去想外面的事。 他很清楚的知道,今日之后,意味着什么。 齐凰也出门了,今天,他必须杀了魏如意! 如血般鲜红的长袍加身,短刀长剑他都带着,甚至临出门时,他还特意把另一个齐凰放出来了一会儿,然后当着他的面,杀了奄奄一息的汝南王! 想到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在看到汝南王满身鲜血的时候那慌张又悲伤的样子,现在的齐凰只想笑! 京城里,万人空巷,所有人都跑去围观国师府迎亲的队伍了,而且这一次,楼衍依旧是亲自来接亲,唢呐也是敲敲打打,热闹非常。 楼衍骑着汗血宝马在陈府门口停下,陈云钗亲自送了魏如意到门口,望着她一身鲜红嫁衣,温柔的笑:如意,此后去,一定要好后照顾自己。 如意知道了。魏如意忍着眼泪,一一拜别陈家长辈,也拜在天有灵的老太妃。 星儿,我来娶你了。红绸交到楼衍手里,楼衍望着她,只觉得心里总是空着的那一块全部都填满了。 魏如意仿佛能感受到红绸另一端的温度,满足的笑:国师大人,我也准备好嫁给你了。 楼衍望着她,目光里的温柔似乎要溢出来,牵着红绸另一端,带着她进了花轿,又带着她,一路往国师府而去。 暗处,赫连洺悄悄看着他的女儿幸福的嫁给别的男人,看着那个站在台阶上眼眸含泪却笑靥如花的女子,握紧了手里的佛珠,转身而去,嘴里喃喃的念:既如佛门,了断红尘,断嗔痴爱恨,断来生,只愿我佛护佑我妻,护佑我儿,护佑我女。话落,有飞鸟掠过,赫连洺脚步微停,抬头看天,阴霾了许久的天空终于放晴,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他看着这天空,释然一笑:我便死,亦无悔。 他着青色袈裟的身影越来越远,陈云钗遥遥望着那个背影,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握紧了手里刚修好的帕子,上面开遍了盛开的满天星。 云钗,怎么了?陈坚看着她楞在原地,走过来问道。 陈云钗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浅笑:没事。说话,一阵风起,她随手扬了这绣上满天星的手帕,转身离去。 一路吹吹打打,围观的百姓更是络绎不绝,直到走到要绕过城西那道小桥时,围观的百姓们才被拦了下来,因为这道桥不结实,可扛不住这么多人走上去。 魏如意听到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时,也知道,该来的,马上就要来了。 想罢,外面忽然一阵杂乱声,而后便听到几匹马儿的嘶鸣。 魏如意掀开车帘一看,护卫的队伍已经被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几匹烈马给冲散了,而抬着她花轿的人也因为受伤不得已放下了花轿。 不好,有刺客! 不知谁大喊一声,这狭小桥上忽然就涌出了三十多个黑衣人来,将魏如意的花轿前头团团包住了。 -- 第689页 楼衍勒住缰绳,淡淡看着这些黑衣人,没打算动手。 护卫们一次又一次的冲过来,那些黑衣人们功夫也了得,几番对战下来,竟然还没将这些黑衣人全部拿下。 打斗越来越激烈,围观的百姓们早已一哄而散,楼衍只淡定的等着齐凰现身。 果然,不多会儿暗处的齐凰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抓心挠肝的,一定要今天就亲手杀了魏如意,他必须要现在就处置了体内另一个齐凰! 想到这里,齐凰再也忍不住,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刀出来了。 眼眸赤红的他,再不是软弱无能的齐凰,他不仅擅长武功,更知道如何偷袭,而他的目标,就是避开楼衍,直接杀了魏如意! 但他没有想过,楼衍的武功会这么高,不等他靠近魏如意的花轿,他便被方才还十分吃力般跟其他刺客缠斗的阿忠阿义拦下了,转眼楼衍的利刃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齐凰微微一愣,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才冷冷望着楼衍:看来你是希望这里血流成河! 话落,他手一挥,暗处便有几十把弓箭对准了楼衍和魏如意。 楼衍淡淡收回剑,望着齐凰:把另一个齐凰叫出来。 叫他?齐凰讽刺一笑:那个废物已经在等死了,叫他出来做什么。今天,我就要杀了你们所有人,包括魏如意! 话落,齐凰抬手便要叫人放箭,却忽然听到一道女声传来:阿凰,住手! 魏如意即便自己要逃走,也不想看无辜牺牲,方才国师府的人还能假装打一打,但百箭齐发,一定有人躲不过。 听到魏如意的声音,齐凰只觉得身体好似被人猛地撞击了一下,另一个齐凰眨眼就出来了。 姐姐眼眸清明的齐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势,看着一身嫁衣走出来的魏如意,脸色更加苍白了。 魏如意看到是他,欣喜不已,快步上前,道:阿凰,你听我说 如意,别过去。楼衍拉住魏如意,他敢确定,如意一旦过去,另一个齐凰就会出来,立即杀了魏如意。 齐凰看到脚步停住的魏如意,不知所措起来: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怎么了?是不是我做的?我要杀了你们吗?齐凰一边颤声问,一边期盼着,希望魏如意告诉他不是。 他不想杀人的,也不想别人把他当怪物,所以他一直藏在黑暗里,藏在斗篷里 魏如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治这个病,她想,也许失忆了就好了吧。 阿凰乖,姐姐这里有一颗药丸,你吃下去,一切就会变好了,好吗?魏如意朝他摊开手心,一颗白色的药丸稳稳的在她手心。 齐凰看着这颗药丸,看着面前的魏如意,看着周围剑拔弩张的人,几次要抬起手,又被身体里的另一股力量给压了下去。 魏如意一步一步慢慢像他靠近,齐凰也一步一步走过来,直到他们之间只剩下两步的距离,原本胆小害怕的齐凰瞬间眼眸一红,紧紧抓住魏如意的手便一刀朝她的肚子刺来! 他觉得只要一眨眼的功夫,这刀就能刺穿魏如意的腹部,就能看到她绝望而无力的瘫倒再地上。 可齐凰还来不及高兴,便觉一刀寒芒在眼珠子前的位置闪过,他的眼睛被这光芒闪得差点睁不开,但就是这一瞬间的恍惚,他已经被人一脚踢开,狠狠撞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上,疼得当下吐出了一口血来。 周围的刺客们见状,还要再动手,阿忠阿义很快便把人给制服了。 阿凰,你醒醒!魏如意抓住楼衍要去杀他的手,望着他喊出声来。 浑身骨架都仿佛碎了一般的齐凰缓缓抬起头,看到所有人看向他时,警惕而又憎恨的目光,再看看担心望着他,却差点被他的手杀了的魏如意,忽然就想明白了。 姐姐。齐凰眷恋的看着她,她是他人生里,仅存的一丝阳光了,他不想这抹阳光彻底淹没,可他也没有能力杀了体内另一个齐凰,所以 阿凰,不要!魏如意看着他朝自己举起刀,立即朝他跑过来,这一次楼衍没有拉住她,而是跟着她一起过来,可还是迟了,齐凰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姐姐齐凰看着飞奔到自己身边的魏如意,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刺入心脏的这把刀也不疼了。 魏如意看着他大红的衣袍也被鲜血染透,悲伤从心底涌上来,齐凰却只抓着她的衣袖,轻轻的笑:姐姐,我现在觉得很开心,我终于不用躲躲藏藏,成日担心别人拿我当怪物了。 你不是怪物,你只是阿凰,你是个好孩子魏如意替他擦去眼角的泪,齐凰感受着她的体温,只觉得死也足矣。 姐姐,阿凰来生,再也不要当怪物了。齐凰苍白唇瓣的笑容终于慢慢淡了下来,清明的眼眸眷恋的看着这个世界,看着他喜欢的红色衣裳,喜欢的人,终于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他以前总是不明白,他不偷不抢,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为什么所有人都怕他,都把他当怪物,后来他明白自己身体里真的住了一个怪物后,就开始害怕了,既怕旁人说的都是真的,又怕自己真的面目可憎,一辈子只能像老鼠一样藏在阴暗潮湿的角落。 -- 第690页 他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姐姐来的时候吧,她会温柔的告诉他,他只是病了 魏如意泣不成声,她原本不是这样打算的,她想要齐凰好好活着,单纯的就这样活下去。 时辰到了。楼衍看着她,柔声道。 魏如意擦去眼泪:那齐凰 国师府的人会好好安葬他。楼衍说完,抬手替魏如意擦去眼角的泪,浅笑:妆也哭花了,一会儿倒不用再担心下了水以后,会变丑了。 魏如意紧紧抓住他的手,深深吸了口气,摘下腰上挂着的坠着红色璎珞的玉佩放在了齐凰的手里,娘亲说,这玉佩能让人逢凶化吉,她想,就送给齐凰,若是真有来生,便保佑他,做一个正常人吧。 魏如意和楼衍回到桥上,阿忠阿义会意,只脚下踩着某处地方轻轻用力,这小桥便直接断裂,魏如意和楼衍也相继掉入了水中,至于国师府的人,因为被刺客缠住手脚,也没法下水去救人,至此,国师夫妇双双落水,生死不知的消息便在第一时间传入了皇宫。 姜宴坐在桌案前,面前摆着厚厚的奏章。 皇上,您要不要歇歇。一旁的小太监劝道。 姜宴抬手揉着眼睛,可怎么揉,也揉不散眼底的酸涩。 他又看了一遍呈报国师夫妇双双落水生死不知的奏章,缓缓起了身,出了养心殿,上了那高高的、曾目送言袖的棺椁离开京城的阁楼。 阳光从楼阁泄下来,兰宇跟在身后,望着似曾相识的场景,轻声道:回禀皇上,接到消息后,陈将军迅速驾着马车就往城外去了,魏家的婚事刚刚办完,也没有再宴请宾客,姜夫人似乎很伤心,还动了胎气,不过 没有不过了,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吧。姜宴轻声道,他明白的,这至高无上的位置、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不是什么都能控制的。 小衍曾说,最难测是人心,最难相信的便是帝王心,但他这样粗糙的悄然离开,是信自己还是不信自己呢? 姜宴想了想,笑了起来,是信的吧,不然他有一万个方式让自己察觉不到任何端倪,可他还是像如今这样做了。 听闻西郊猎场已经养肥了不少兔子?姜宴问兰宇。 兰宇还在思考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听他这样说,立即笑着应下:是,肥了许多。 请定国公府、张府、王府的几位公子,明儿随朕去猎场吧。姜宴握紧了手心那个鹅黄色的略显简单的荷包,浅浅一笑,转身便下楼去了。 兰宇看着他好似真的放下了,也跟着轻松起来,随着他一道往外而去。 京城外,陈云钗和二夫人从马车里出来,再扶了陈老太爷出来,看着面前已经换上便装的魏如意和楼衍,只带着些不舍的笑:罢了罢了,你们要走,那就走吧。 念念还抓着陈老太爷的衣袖自顾自的玩,陈云钗看了眼这孩子,疼惜的抚了抚,才看向一旁护在魏如意身后的楼衍,浅笑:如意这孩子,性子野了些,有时候也有点儿任性,但她是个好孩子,你莫要负她。 陈云钗轻轻说着,却带着满腔的希冀和哀求。女儿孤身在外,若是被欺负了,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陈云钗经历过悲伤,虽然如今面上不说,但还是担心不已。 魏如意被她几句话又勾出眼泪来,楼衍上前郑重而认真的应下:母亲放心。 陈云钗被他这声母亲逗得笑起来,二夫人和陈坚也是一样不舍的叮嘱,但魏如意知道他们肯定还担心陈有才,便道:二舅二舅母放心,我们此番第一站,便先去南边见有才哥哥,而且前两日还来信说,有才哥哥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不会出事的。 二夫人听到这话,也放心了不少。 陈老太爷却是不想再这样拖拖拉拉:行了,你们走吧,再不走,这天都要黑了。说完,自己一个人转身回了马车。 魏如意看着马车放下的帘子,几乎能想象得到老太爷眼眶红红的又倔强不肯让人知道的模样,走到马车边,郑重行礼拜别,才上了楼衍早就准备好的超舒适大马车离开了。 阿藏赶着马车,知雨剥着橘子跟他坐在外头晃荡着小脚,魏如意亲自抱着孩子和楼衍坐在里头,奶娘则跟谢妈妈一起坐在后头的马车上笑着说话,一切都好不惬意。 衍哥哥,我们去完南边以后,再去哪里?魏如意问楼衍。 楼衍看她强忍着分别悲伤的样子,也不拆穿:先去找有才,再去一趟你的药谷,到底是梁世子送的,里面有没有别的什么,我们也要去确认一下。 药谷是梁世子送的?魏如意诧异,可楼衍身上的醋味已经飘过来了。 你不知道?也罢,不知道也是要去看看的。楼衍说完,抬手揉揉她的头,温柔不已。 念念听不懂,也跟着笑,不过这场幸福的离场还没结束,八百里加急的信已经送到了魏如意手上。 魏如意还忐忑了一下,该不会是扶桑有动静,大舅舅出事了吧! 等她打开信封匆匆看过,才气得拳头都握了起来。 楼衍看她气成这样,瞟了一眼,才发现居然是陈有才趁着雪无痕不备,偷偷溜了,他必是想偷溜去扶桑吧。 -- 第691页 如意 气死我了,陈有才别叫我再见到你,不然我打爆你的头!魏如意又无奈又气,但他们都很清楚,萝宁生存的希望微茫,陈有才也清楚身后的家人,一定不会拿生命冒险,所以此番他去,只是找另一个失望罢了。 楼衍瞧见气呼呼又开始操心的魏如意,笑起来,抬手将她和念念都揽在了怀里:放心,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魏如意听到这话,心里踏实起来。往后去,只要跟家人在一起,不管多大的狂风暴雨,他们一定都能迎来彩虹! 高耸的城墙上,魏祁章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握紧的手终是慢慢松了开。 披风从背后被人盖上来,魏祁章回头,便是莲心关切又带着笑容的小脸:夫君,如意他们都走了吗? 嗯。魏祁章轻轻牵住莲心的手,看她错愕又感动到漫出泪光的眼睛,温和一笑:外面冷,我们回家吧。 莲心抹去眼泪,紧紧抓着他的手点点头。就算风再寒,她也不觉得冷,因为身边有了一起历经风雨的人。 她想,如意也是这样想的吧。 (正文完) 第177章 有才VS萝宁1 从北燕到扶桑,陈有才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快马加鞭,坐上去扶桑的船后,更是连睡觉都盼着船只的速度能再快些。 这位公子,夜里风大呢,您还是去船里头歇着吧。船夫看到陈有才站在甲板上,时不时还咳嗽起身,不由劝道。 什么时候能到?陈有才问船夫。 船夫看了看:天不亮就能到了,下了船就是港口,不少买卖都在港口进行,公子下了船,可得好好看看。 陈有才没接他的话,心里也知道希望渺茫,但没见到萝宁的尸体,他还不愿意放弃。 船摇摇晃晃的走着,大风刮来,带着海水的腥气,不知不觉,船便靠岸了。 一早,平贵就背了一篓子的野菜在港口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找到了刚停船的船夫。 他跟船夫是老相识了,见了面,船夫一边抛锚一边笑问他:今儿又来卖东西了? 是啊,我要多攒些银子。平贵说起这话的时候,脸还些微有些红。 船夫一眼看出他这是有喜事了,会意一笑:好,看看你还要不要从北燕带什么东西来,下一趟我给你带来。 多谢。平贵说完,就看到了立在船上等着船停稳的陈有才,看他气色不大好,还问到:这位公子可要去看大夫? 陈有才看了眼一脸憨厚的平贵,没说话,下了船后,进了人群便消失了。 平贵疑惑的看了眼船夫,船夫只笑笑:北燕来的客人,好像是要来找人的,不爱说话。 平贵也只会以一笑,很快把东西都卖了以后,便拿着银子背着篓子,先去街上的药铺买了些药,路过街口那档子卖鱼的,又买了几条新鲜的海鱼才高高兴兴回去了。 平贵的家就在山脚下,是个木头搭起来的房子,小小的院子里拴着一头黄色的牛,她娘正在院子里切猪草准备把栏里的猪也喂喂,忙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瞧见平贵回来,先是笑着问:今儿卖了多少银子? 有三两呢。平贵把银子拿出来给她,她娘平婶儿瞧见他手里提着的鱼,皱眉:家里腌鱼不是还没吃完,你怎么又买了新鲜的?是不是又是给那赔钱货吃的? 娘,你小声些。平贵连忙道。 平婶儿可不服气了,扔了手里的东西起身便指着屋子里头骂:就是个拖油瓶赔钱货,你说说你,自从我家平贵把你捡回来开始,你又帮过我一点忙没?不帮忙就算了,还要吃好的喝好的,我家平贵哪里对你不好了,你还不肯跟他洞房! 娘!平贵脸都羞红了,连忙拉着她道:行了,人是我救回来的,她不想洞房就不洞房,再说了,我们也没办婚礼呢。 还办婚礼,捡回来的人去哪里办?平婶儿气不过,推了把平贵,又看儿子这样为难,才哼哼道:行了,我不说了还不成?真的是,养她还不如养一头猪呢,有给她买鱼的银子,我都给你买一个标致媳妇了。 我不要别人。平贵急了,扔下一句便赶忙跑到屋里去了。 屋子不大,就两间房,原本是平婶儿一间平贵一间,如今救了人,便是她一间,平贵在堂屋打地铺。 姑娘,你醒了?平贵才进来,就看到已经睁开了眼睛倚在床边的女子,瞧着她的脸平贵都脸红的厉害,忙又低下了头去。 萝宁轻轻咳嗽着,因为之前淋雨,导致她高烧后,现在嗓子根本发不大的声音,只能尽量出声道:平贵,多谢你救我。 没事没事,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杀鱼吧,吃鱼汤,热热的鱼汤吃下去,什么病都好了。平贵嘿嘿笑着,扭头就去处理鱼了。 萝宁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又咳嗽了起来,她现在手脚都没什么力气,根本离不开,而且她还担心附近还有人巡视,所以也不敢轻易出门,便想干脆等身体好些了再走。但平婶儿自她醒来开始,就明里暗里的叫她嫁给平贵,虽然平贵是个好人 -- 第692页 萝宁想起跟陈有才的最后一别,若是若是当时跟他一起走了,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陈公子。萝宁轻轻垂泪。 等平贵熬好了鱼汤,天色已经不早了。 平贵皮肤黝黑黝黑的,但五官端正,为人也踏实向上,萝宁对他还是存着几分信任的。 姑娘,先喝汤吧。平贵端了汤来,拉了个小凳子就在萝宁身边坐着。 嗯。萝宁才应下,外面平婶儿含沙射影的骂声又传来了,直言要是年底萝宁不跟平贵洞房,就要把她赶出去。 平贵有些尴尬:你别听我娘的,你放心,我在家,她就不敢动你的。 萝宁望着平贵亮晶晶的眼睛,浅笑,点点头表示信任。 平贵见她这样望着自己,心跳得厉害,后背都发热冒汗起来。 对了,你说让我打听的人,我暂时还没打听到什么消息,那位公子是叫陈有才是吧,北燕人?平贵问萝宁。 萝宁点点头,哑着嗓子轻声道:是驻守北燕边疆陈将军的儿子。 平贵一听,竟是这般的人物,忙道:你放心,明儿我再去问问,知道身份定是好问些。不过这公子,是你什么人啊,未婚夫吗?平贵手心都冒着汗,紧张问道。 萝宁听到未婚夫三个字,不知为何,竟觉得异常的甜蜜,可想起惨死的莎慕,愧疚又涌上来,摇摇头:是恩人。 恩人平贵听到不是未婚夫,憨憨的笑了起来,他挠了挠头,又催着萝宁赶紧喝了鱼汤。 外头平婶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平贵,你哪里来的钱买药的,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崽子,媳妇儿还没娶到呢,就敢瞒着你娘了啊! 平贵见被发现了,忙起身,又安抚萝宁:你好好喝汤,我去给你拿药。说完,掀了帘子就出去了,不一会儿藤条打在身上的声音便穿了来。 萝宁担心的看去,只看得到烛光下被藤条打得到处跑的身影,心里越发愧疚,看来,等身体好一些,她就要离开了。 等平贵遮遮掩掩身上的伤端来药时,萝宁已经从小包袱里把她所有值钱的金银首饰都拿出来用一个手帕包起来了。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平贵忙道。 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这些我都用不上了,便送给婶婶吧。萝宁笑道。 平贵看着这些精致非常的首饰,便知萝宁身份绝对不简单,忙道:不用,我娘用不上这些 什么用不上。在外头偷听的平婶儿见平贵居然拒绝,掀了帘子就进来了,看到这堆首饰时,眼睛几乎都放光了,再看萝宁,那目光也不一样了。 娘,这些你不能拿!平贵气道。 好,我不拿。平婶儿眼睛微微眯起,打量了眼萝宁,她就说萝宁这皮肤细嫩的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姐,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离家出走的富贵小姐吧,若是如此,平贵娶了她,还愁不能飞黄腾达? 打定主意,平婶儿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眯眯道:平贵啊,您赶紧伺候她把药喝了。不过今儿你就别睡地铺了,外面冷了,你再睡地铺,岂不生病了? 我不睡地铺睡哪里平贵还未问完,平婶儿回头就把平贵用来打地铺的被子给抱走了,还留下一句:当然是跟你媳妇儿睡,都是夫妻了,难道总是睡地上? 平贵气得不知说什么好,萝宁也怔住了。 你放心,我今晚就睡凳子上。平贵拿自己娘没法子,又怕萝宁担心,忙说完,便把药放下出去跟他娘争执了。 萝宁望着手里的药,再看着放在一旁的首饰,微微抿起了唇角。 陈有才刚入扶桑,便被人给盯上了,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干脆堂而皇之的住进了镇上最好的客栈,并打发了小二去准备车马和干粮。 公子是要去哪儿呢?小二端来晚上的饭菜,瞧见他站在窗边不知想些什么,笑着问道。 奇峰断崖的山脚。陈有才也丝毫没有隐瞒。 小二微微一愣,知道陈有才是拆穿了他的身份,便笑道:这山崖底下常年聚集着瘴气,草木野兽都不是好对付的,就是附近最有名的猎户也轻易不敢进去,公子去那儿,岂不是自寻死路啊。 那你们最好盼着我别死在那儿,我陈家军就等在扶桑边境,我死了,你们陪葬的人可不少。丹羽家新政未稳,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吧。陈有才回头,目光清寒。 小二听着他的话,看着他这副模样,放下手里的东西,恭谨一笑:陈少将军果然不亏曾是将单枪匹马杀入敌营的人,气势和心思的确非寻常人能及。那小的就先预祝陈少将军此行成功了。不过从山崖上跌下来的人,就算当时没死,过去这个把月,也早被野兽分食干净了。 小二说完,看着陈有才垂在身侧紧握的双手,笑了笑,又行了礼,这才转身走了。 陈有才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什么也没说,不管怎么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找到人之前,他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 第693页 第二天天刚亮,陈有才便坐上马车往断崖下去了,而山脚下的平贵刚醒来,就发现萝宁不见了。 他吓了一跳,赶忙屋里屋外的找了一圈,还不见萝宁的身影,才慌了神,立即跑到厨房打算质问平婶儿,就看到刚好端着熬了粥出来的萝宁。 萝宁之前的衣裳破了,如今穿着的是他新买来的素青色的粗布长裙,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只用了根玉簪子简单挽在身后,可即便是这样,也衬的她清丽如仙,完全没有山野女子的气息。 我熬了粥。萝宁身体还未好,站了会儿,脸色就开始发白了。 平贵忙回过神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忙道:这些等我起来做就好了。 没事萝宁想告诉他,今日之后,她就打算离开,但话还未说完,平婶儿就带着一群人从门口来了,萝宁吓了一跳,赶忙拿手遮住脸偏过了身去。 平婶儿看到,还道:哟,小夫妻一早上就出来在厨房忙呢? 那就是新媳妇?在她旁边的一个穿金戴银的婆子问道。 对,就是她。平婶儿殷勤道:这次还劳烦老姐姐帮我替她和我家贵子做个证,她们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那当然是好了,不过新媳妇很害羞啊。穿金戴银的婆子笑眯眯的朝萝宁看去,看到她露出的雪白手腕,就觉得不对劲了,平家出了名的穷,全靠平贵挣时不时挣点银子,他们家哪里来的钱娶这么娇贵的媳妇儿? 平贵察觉萝宁的紧张,又看这群人对着萝宁评头论足,忙护在萝宁跟前道:你们都出去,谁叫你们来看了,快出去! 平贵,你做什么!平婶儿忙骂他,平贵却皱眉冷脸:好好的,你作什么妖,要是嫌我这个儿子,我明儿就进城做工去,再不回来! 你你你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平婶儿没想到一向乖顺的平贵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平贵还有更狠的,他拿起一旁铲牛粪的铲子挥着就朝众人赶来。 那穿金戴银的婆子一瞧脏兮兮的牛粪,差点没吐出来,赶忙跑了,其他人也都一哄而散。 平婶儿今儿算是丢尽了脸,捡起一旁的扫帚就跟平贵打了起来。 平贵看着凶,但哪里敢真的对娘下手,于是只能一边满院子的跑一边喊:我的事,你再不要插手了! 我是你娘,我不插手谁插手!平婶儿大骂,平贵也急:反正不许你插手 母子两正打着,站了许久的萝宁终是体力不支的跌坐在了地上。 平贵一瞧,赶忙扔了手里的东西跑了过来,手足无措道:姑娘要不我去请大夫吧,你等着 不要萝宁赶忙抓住他的衣袖深深喘着气,看来她想要离开,还得再等几日。 她紧紧抓着平贵的衣袖,怕他带来的人认出她来,那不仅她完了,怕还要连累平婶儿母子。 想到这里,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歇会儿就好了。 平贵看她这样,就认定了是她娘给萝宁气的,气呼呼的瞪平婶儿:下次你要再弄这些混账事,我就给人做上门女婿去,我看你还欺负谁! 平婶儿听完,气得脸色发白,嗫嚅着嘴唇看着面色决绝的儿子,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下午,平婶儿千催万催,才把平贵催出去干活儿了,等平贵一走,平婶儿就借口替萝宁保管东西的名义,把她的那堆金银全部卷走了。 走时,平婶儿还特意看了眼躺在床上休息的萝宁,越看越觉得不划算,虽说可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敢跑出来说不定是犯了事儿了,回去怕也要被沉塘。既如此,平贵娶了她也得不到什么好了,倒不如悄悄卖了,卖个好价钱再给儿子买一个家世清白能干活又听话的回来。 打定主意,平婶儿关好门,就出去串门了。 萝宁是在一道道猥琐又恶心的目光注视下醒来的,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站在面前五十多岁穿戴华丽的老头子。 你是谁!萝宁吓了一跳,那男人立即道:别怕,小美人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萝宁四下看了眼,还好,这里还是平贵家。 她微微咬着牙,挣扎着往后缩,老男人的目光却更加下流的打量起她被子里慢慢挪动的身体来,甚至那干枯黑瘦的老手也慢慢朝她伸出来,还是平婶儿一把掀开了帘子朝他嘘声喊道:行了,到时间了,赶紧走。 你急什么,这小美人,我买下了。老男人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岁金子扔给了平婶儿。 平婶儿看到金子,眼睛都放光了,但看着老男人如此垂涎的眼神,知道萝宁肯定还能卖一个更好的价钱,干脆道:这顶多够做定金的,我可告诉你,抢着买她的人可不少,不差你一个。 那你想要多少?老头气道。 平婶儿直接摆出十个手指头,老头一愣:十两银子? 是十两金子! 你怎么不去抢老头气急,平婶儿只冷笑:你看看清楚,这样姿色的美人,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要不是我一个亲戚从一个犯了流放的大官家里买下了这个大小姐,你怕是到死都别想碰一碰。 -- 第694页 老头一听是被流放的大官家买来的,又安心了些:好,那就十两金子。 那你回去拿金子来。平婶儿扯住急色的他,道。 老头看着吓得小脸苍白的萝宁,越发喜爱,闻言,为难道:我哪里说拿就拿的出来,我家银子都是我婆娘管着 那我可管不着,你何时拿来,我就何时交货,不过这期间还有别的人要买呢,你若是迟了,可就买不到了。平婶儿刚说完,外面便响起了平贵的脚步声。 平婶儿心里一慌,便一把推着这个老头出去了,平贵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他娘的相好,身为儿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准备去看看萝宁,却被平婶儿叫住:平贵,你去煮点汤来。 可是 是你媳妇想喝呢,快去吧。平婶儿暗暗瞪了眼老头子,将他撵走了,才打发了平贵去厨房。 平贵虽有疑惑,但想着萝宁的确喜欢喝汤,倒也放下手里的伙计往厨房去了。 等他去了以后,平婶儿这才踏进了房间来。 萝宁得知平婶儿打算卖了她,便知道不论如何,这里都不能待下去了。 你别怕。平婶儿笑起来:你说说你,害得我们母子生了嫌隙,又占着茅坑不拉屎,你总不能让我的平贵一辈子守着你不娶妻生子了吧? 我不是 行了,我也知道,你可定是做错了事从大家族被人赶出来的对吧?你放心,我保准你家人不会找来的,但今天这事儿你若是告诉平贵了,我们相依为命的母子只怕真的要生出嫌隙了,你不忍心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吧?平婶儿道。 萝宁微微珉唇,看了看平婶儿,垂下眼帘。 而且你也别想着逃走,你的金银首饰全在我那儿,这村子也不大,里外都是我认识的人,我也打过招呼了,叫他们看着你。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准备跟方才那位老爷走吧,去他们家吃香喝辣,怎么也比在这儿吃糠咽菜的好啊。平婶儿说完,平贵已经端着汤进来了。 平贵看着情绪不对劲的萝宁,再看看平婶儿,不满道:娘,您又说什么了,我不是告诉过,不要 我什么也没说啊,不信你问她。平婶儿立即看向萝宁,萝宁微微咬牙,看着眼带警告的平婶儿,再看看待她极好的平贵,想了想,没说出来:没事。 平贵总觉得怪怪的,但看萝宁这样说,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将汤放在床头的木柜上,才催促着平婶儿:娘,我煮了稀饭,你去吃吧。 是,我不打搅你们小夫妻。平婶儿看萝宁真的什么也不说,再想想方才那老头允诺的十两金子,十两金子啊,够她好几年吃喝了! 想到这里,平婶儿高兴极了,又警告的看了眼萝宁,这才开开心心出去了。 待她走了,平贵才凑到萝宁跟前道:我娘真的没说什么吧? 没有。萝宁看着满眼单纯善良的平贵,不忍心让他们母子生隔阂,但这里她也不能再留了:平贵,明天带我去市集吧。 你要去市集? 嗯,我想量身衣裳。萝宁笑道。 平贵看她肯主动出去了,自然高兴,连忙答应下了,但平婶儿却起了心思,第二天平贵刚把萝宁放在拴好的牛车上,平婶儿也挑了上来,还笑嘻嘻道:我也想去量身衣裳。 萝宁微微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却没有露出破绽。只要能出去,她一定能逃得掉的! 第178章 有才VS萝宁2 今天的市集很是热闹,平贵几人坐着牛车,大概走了半天才到的,到了后,平贵打算先去扶萝宁:先下车吧,都快中午了,前头有家不错的面馆,我们去吃点东西。 平婶儿一听,立即嚷起来:你挣了多少银子啊,就想着请别人下馆子了?换做以前,平婶儿倒不会不同意,但现而今不同了,萝宁都是要被卖掉的人了,哪里还舍得在她身上花钱。 萝宁看平贵气得脸都青了,忙自己从牛车上下来了,笑道:我么来时不是带了干粮嘛,就吃那个就行。 那怎么心,你身子没好,不能吃那个。你放心,我有银子呢,而且以后我一定能挣更多银子的。平贵望着她,说出这话时,不知为何,脸都臊的通红,但还是眼睛亮晶晶的道:我不想委屈你,你只管休息养病,挣钱的事我来操心。说完,牵着牛车去专门供人暂时停放的地方去了。 平贵一走,平婶儿就冷笑:看看我这傻儿子,对你是真的动了心思了。不过也无妨,看不上他,自有好姑娘能看得上。而且我看你这娇滴滴的样子,要真是娶了你做媳妇儿,我的平贵怕还得忙前忙后的伺候你呢。 萝宁微微低下头,由着平婶儿说,反正今天她必是要逃走的。 正说着,忽然街上有一列卫兵走了过来。 萝宁瞧见,赶忙转过身拿手遮住了脸佯装看一旁摊位上的东西。 平婶儿看了她一眼,察觉到她有些紧张,凑过来低声道:你怎么了? 萝宁摇摇头,平婶儿不信,强行拽着她道:你瞧瞧,听说是大人物的车马,你赶紧过来瞧瞧。 -- 第695页 不了萝宁想推开她,但平婶儿抓的太紧了,她根本挣脱不开。 萝宁眼看着平婶儿就要把她给拉出去,还好平贵及时赶来,一把拉开了平婶儿,拉着萝宁就穿过前头的巷子顺利避开了那些卫兵。 平婶儿气得不行:躲什么,难不成她还是那劳什子的公主不成? 平婶儿这一声,惊得刚经过的卫兵们都停了下来,本是坐在轿子上的人立即拉开了帘子盯着平婶儿道:你刚刚说什么? 平婶儿看着面前这个瘦长脸穿深蓝色官服的男人,吓得嗓子眼都干了,一个字也蹦不住来。 男人那是本地的县官,见平婶儿反应异常,立即沉声道:把她带回去! 别呀官老爷,民妇刚才就是随口一说,没说别的呀。平婶儿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那县官看着她的确是一副老实村民的打扮,看了眼四周,也没有他要见的人影。 大人,公主早已坠崖,不可能再出现了。有小厮连忙上前提醒:而且今儿您还有事儿呢,不能耽搁了,万一被那叫陈有才的真的去山崖底下找到了公主的尸体,只怕又要掀起事儿来呢,咱们赶紧走吧。 听完,这县官又看了看吓得嘴巴直哆嗦的平婶儿,想着她胆子小成这样,应该也不敢悄悄藏着萝宁才是,这才轻哼了一声:往后说话也注意些,祸从口出你都不知道么?说完,放下帘子就叫人继续抬着轿子往前去了。 平婶儿直到他们这群人的脚步声完全没了,才敢松出提在心口的那口气,脸色惨白的朝他们的背影看了看,确定他们真的走了,才踉跄着起身赶忙跑到巷子里躲着了。 平贵也在这巷子里,看她没事,也松了口气:娘,咱们先 混账小子,娘我白拉扯你这么大了。平婶儿觉得后背的衣裳都被方才的虚汗给濡湿了,又气急败坏的看着被平贵护着的萝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一个寡妇,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把你拉扯这么大,你怎么就为了个外人,差点害死你娘啊! 娘,这些有关宁姑娘什么事,还不是你自己平贵不想她冤枉萝宁,但话还未说完,平婶儿便气得踹了他一脚,才愤愤瞪着萝宁,道:行了,你不是要去吃面吧,去吃吧,吃完再买身衣裳就回家,别再想着折腾了! 平婶儿警告的目光落在萝宁身上,萝宁也没说什么,想着方才在大街上如临大敌的扶桑官员,只觉得自己逃走时,一定要小心避开才好,不过逃出来了,要往哪里去呢?她脸坐船去扶桑的钱也没有。 萝宁看了看愤愤然的平婶儿,也没再多想,若是这次不趁机逃走,就没机会了。 三人先去面馆,平贵自己要了碗最便宜的阳春面,给平婶儿和萝宁各要了一碗牛肉臊子的面。萝宁本是吃不下这些东西的,但想着她病未全好,迟些又需要力气,便也强忍着不适,将面都吃了大半。 剩下的没吃完,平婶儿觉得浪费,又要说,平贵直接将拿起萝宁剩下的面倒在了自己碗里,还笑呵呵道:我还没吃饱呢,刚好不用再点一碗。 你平婶儿看他这么没出息吃女人剩下的东西,气得七窍生烟,平贵只哼哧哼哧几下吃了个碗底朝天,还笑着安慰萝宁:你看,我就说带你出来好吧,我也吃饱了,你也没浪费。 萝宁看着他爽朗的笑脸,心里暖暖的,眼眶也跟着湿了。 宁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太粗鲁了,你不大高兴啊?平贵看她眼睛都红了,如同做错了事般忙问她。 萝宁笑着摇摇头,小声道:谢谢你,平贵哥。 平贵听她喊自己平贵哥,只觉得心跳快得都不受控制了,目光直直的望着萝宁,紧张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还是平婶儿一巴掌拍他后脑勺才让他清醒了过来。 傻小子,没出息!平婶儿哼完,扭头就走了。 平贵也不气,起身带着几分羞涩的跟萝宁道:你就当我娘是空气,别理她,反正说她她也不听的,这么多年的老毛病了。 萝宁知道他跟她娘亲感情很好,也不想临走了还破坏他们母子感情,便笑着点头应下。 出了面馆,又走了一段,便到了裁缝铺。 裁缝铺很小,一面开着门,三面由上至下挂着各色的布匹料子,掌柜的是个四十上下的妇人,很是丰腴,看起来也很温和的样子,几人一来,便笑着跟平婶儿道:哟,这是领着儿子儿媳出来做衣裳呢? 什么儿媳。平婶儿嘟囔一声,平贵忙道:这是我妹子,大姐,劳烦你领她去量身吧,我要给她身新衣裳呢。 原来是妹子呀。掌柜的看着皮肤黝黑老实的平贵,再看看皮肤细腻光滑的似乎要泛光的萝宁,会意的笑笑,也不多说什么,上前拉着萝宁便往里间去了。 走时,萝宁脚步停了停,看着平贵,笑道:平贵哥,真的谢谢你救我。不过往后你一定不要跟人提起我,只说我是山里捡来的,不知身份就是。 平贵听她说这些,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看萝宁冲自己笑的模样,什么也没想便信任的点点头。 -- 第696页 平婶儿看着平贵这傻样子,觉得萝宁怕是自称天上下凡的仙女他都要相信了。 萝宁说完,又看了看平婶儿,到底是没说什么,便跟着掌柜的往后屋去了。 后屋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的房间是专门供绣娘们住的地方,还有几间屋子是专门用来做裁缝的,萝宁刚来,还不等绣娘来给她量身,便问掌柜的:我肚子不大舒服,请问你们这儿的 茅房啊,我这就让让人带你去。姑娘,我前头还忙着,你迟些量好了,自己出来就是。掌柜的笑着道。 萝宁感激的点点头,等掌柜的走了,便来了个绣娘要领着她往茅房去,但萝宁走了一段便跟绣娘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绣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也只笑笑,给她指清楚了地方便走了。 萝宁瞪着她离开,看了眼院子东南角上那个半合着的小门,又回头朝平贵所在的地方看了眼,他一定还高高兴兴的在等着吧,对不起,平贵哥。 萝宁心里默念罢,便提步往那小门去了。 小门外,正对着一条巷子,没什么人往来,萝宁大概辩了辩方向,便往之前记住的一个方向去了,那里有一个当铺,自己头上还有一个发簪,应该能当些银子,不过希望掌柜的不认得自己才好。 萝宁尽量低着头,等到那当铺里没什么人了,才赶忙跑了进去。 死当活当? 木格栅做成围挡的柜子里头,一个眼角上吊的精瘦男人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问道。 萝宁小心翼翼递出她如今身上唯一的一支簪子,轻声道:死当。 死当 掌柜的懒懒的伸出手来,拿过萝宁递来的簪子看了看。本来他以为顶多是中等之色的水货,毕竟这小地方虽也有有钱人,但有钱人谁会拿好东西来当呢?来当东西的,都是家里难得过不下去没米揭锅了的人。 但他刚拿住这簪子,就明显感觉到了手感的不同,又赶忙接过来看了看,才发现这簪子不仅水头极好,还是难得的极品啊,簪头那雕刻更是精细,这样的货色,怕是皇宫里才有的物件了! 掌柜的看了看,发现这簪子底下果然刻着皇家印记。 其实宫里倒卖出来的东西他不是没收过,但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没什么经验,而且还怯生生的怕被人认出来。 掌柜的一想,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在萝宁还在思索的时候,忽然猛地朝她呵斥道:你好打的胆子,居然敢偷摸宫里的东西出来倒卖,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等着,我这就抓你去见官! 萝宁一听要报官,脸都白了,若是去官府,那她必死无疑。 眼看着章掌柜就要冲出来,萝宁看了眼被他扣下的簪子,只能转身便往外跑去。 她身体不好,不能跑得很快,但看那掌柜的追出来十来米就停下了脚步,萝宁这才松了口气,赶忙躲进了一旁巷子里的杂物后面。 等她将气喘匀,才发现自己现在真的是身无分文了,难道真的要回去被平婶儿卖了么,还是告诉平贵,求他送自己去北燕? 不行,那样的话,就会被港口巡防的人发现她的身份,那样平贵也会受牵连,而且平贵母子之间肯定也会因为自己而生出隔阂来,平贵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能这样恩将仇报。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天空忽然阴沉下来,狂风大作,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萝宁忍着害怕,四下看了看,发现一旁的房子大门敞开着,里面十分破败,看起来不像是有人住了,她眼见着雨大了起来,这才不得已进去了。 进去时,她还问了问:这里有人吗? 问完,没有声音,萝宁又在这破的四面漏风的房间里看了看,确定真的没人,这才找了堆干草在角落坐了下来。 可如今这样一坐下来,她便想起了当初被大王兄囚禁在地牢的日子。那不是她第一次被囚禁了,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会把她囚禁在潮湿阴暗的地牢里,逼她看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那时候只有骄傲的丹羽家族的大小姐莎慕会帮她,会救她出去带她回宫 最后一次来救她的,是陈公子,一样是那个阴暗的下午,陈公子带着人冲进来,将她护在怀里。 陈公子 萝宁缩在角落抱着双腿低着头,任凭眼泪落下来。陈公子,你现在在哪里,还记不记的我呢? 求求你,一定要记得我,因为我即便是死,也还想再见你一面。 距离这里不足十公里的地方,陈有才正手握着长剑将面前缠绕的荆棘砍开。 追上来的县官带着不少的卫兵跟在他身后苦头婆心的劝:陈公子,您就死心吧,肯定是找不到什么东西的,您这是何必呢,都过去好几个月了 闭嘴!陈有才冷冷呵斥,手里的剑已经抵在了这县官的脖子上:不想我死在这里,那就赶紧帮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都下雨了县官身后的人替他撑着伞,看着淋着雨的陈有才劝道。 陈有才冷哼一声,他们现在倒是怕自己死在这里了,之前还盼着他帮他们找到萝宁的尸体吧,现在这样害怕自己出事,是新登基的扶桑皇族出事了么? -- 第697页 也是,这样踩着至亲之人的血登上的皇位,只怕无人信服吧。 陈有才没理他,继续往前走,那县官看他一根筋,也是没办法了,只得让人开始跟着一起找。 如此直找到半夜,才勉强搜了这山脚的一小圈,毕竟这山崖底下还有百丈沟壑,没人下去过,要下去,不知多长的绳索才有用。 可即便是这样,陈有才也还想着要下去,这一次县官可不干了。 陈公子啊,您要是下去,可就上不来了,您想想,您家里还有爹娘呢,就算不为这我们的这些小命,也该想想他们吧。县官就差没跪下来求着陈有才回头了。 夜色黑沉,大雨倾盆而下,落在雨伞上噼里啪啦显得格外吵。 陈有才已经被荆棘划得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抓着手里的剑,他都来了,怎么甘心就这样回去! 啊! 忽然有人一声大喊,众人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居然目光幽绿的朝这众人缓缓而来。 快,弓箭弓箭!县官吓了一跳,赶忙吩咐,陈有才却看着这白虎,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吓坏了的护卫们赶紧搭上弓,但手都是抖的。 就在县官准备下令叫人放箭时,陈有才手里长剑一转,直接抵在了县官脖子上:住手! 县官咽了咽口水:陈公子,你这是想做什么?就是让老虎吃了我们,也换不来萝宁公主啊是不是 闭嘴。陈有才瞥了眼聒噪的县官,便看向那白虎,问它:你是不是知道萝宁在哪里? 白虎幽绿的眼睛眨了眨,低吼一声,便转身往某处而去。 陈有才立即快步跟上。 县官看着白虎和他,怔了怔,扭头问身边的人:北燕难道还有能跟老虎说话的邪术? 小厮们也摇摇头,但看着陈有才跟了上去,也只得认命的跟了上去。 陈有才一路跟着这白虎走,他知道,这白虎是莎慕的那只,但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谁带回来的吗? 白虎走几步便停下等一等陈有才,直走到距离这里将近一公里外的地方,才停下,而它停下的地方,真是百丈沟壑的旁边,那地上腐烂的树枝上,挂着一截衣服碎片。 那衣裳上印着特有的花纹,是女子的服饰样子,而且看起来,还很新,应该是才落下不久的。 这地下就是一道沟壑,路都没有的,别说人了,就是这大白虎掉下去,也得骨碎肉泥。县官道。 陈有才眉心狠狠拧起,萝宁她,真的死了么! 雨越来越大,陈有才不甘心的几乎将整片林子翻遍,却也只找到这一块碎片。 终于在风餐露宿的三天之后,陈有才才接受了萝宁真的已经死了的消息。 从山谷离开的时候,陈有才留下了自己的箭,大白虎没有跟来,陈有才想,它需要的可能这这一大片无人敢进来的森林。 出了这山谷之后,县官立即亲自安排了车马,打算送他会北燕去,但之前看着还浑身威武之气的男人,仿佛忽然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光洁的下巴上也冒出了硬硬的胡渣,双目无神,整个人颓丧的靠在马车便,几次都让县官恨不得去探探他的呼吸,看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穿过这条街,前头就是港口了县官跟在他身边笑嘻嘻的道。 陈有才眼皮都没动一下,他觉得整个人都好似在深渊里不停的往下落,没有什么能把他拉上来,他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这样的无能、无力连一个女人也保护不了 你这小娼妇,还敢占到我的地盘来,我打死你! 马车外,又打骂声传来。 陈有才仿佛没听到,直到那被打的女子哀求出声:求求你,放过我 陈有才眼神微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外面那街巷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乞丐领着其他女乞丐们揪着萝宁用布巾扎起来的头发扔在地上,手不断的抽在她脸上,还不住啐骂:小娼妇,你这张狐媚脸是要去勾引谁啊,还敢来占我们的地盘,我今儿就划花你这张狐媚脸,我让你勾引男人,我让你不安好心! 说完,就捡起一块粗粝的石头朝萝宁的脸上划去。 萝宁疼的几乎发不出声音,她完全没想到看似根本无人的地方,会被这几个人说是她们的地盘,即便自己不断道歉和哀求,她们还这样不依不饶。 求求你们,放了我萝宁哀求着,但那尖利脏污的石头还是朝她脸上划来,石头的冰凉触感传来时,萝宁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若是这张脸被毁了,她就算见到陈公子,会不会吓到他,他会不会嫌弃? 萝宁不敢想,但闭上眼睛,她没有感受到想象力的疼痛,反而还传来几道痛苦的哼声。 就在她紧张的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影挡在了身前,那个背影 你做什么,我们又没惹你!几个乞丐被踢到在地上,瞧见将她们踢开的男人那发红的眼睛,有些吓住,但看着官府的人就在不远处,又装着胆子道。 但话还没问完,男人手里利刃抬起,转眼便在她们脸上划下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 第698页 你 滚!陈有才几乎是苦苦压制着杀人的冲动,他不想萝宁看到血,她胆子小,会吓坏的。 可他不知,身后的萝宁早已泪流满面。 几个乞丐离开,陈有才刚转过身,萝宁小小的身子便扑了上来,不顾一切的紧紧抱住了,带着颤抖,带着喜悦,带着她所有的期盼。 第179章 有才VS萝宁3 县官跟在后面,看着陈有才怀里的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萝宁居然还活着?这怎么可能,那么多人的追杀,还有悬崖先那衣裳,怎么想也不可能还活着才对啊! 难道面前这个人是鬼? 县官迟疑了一下,要上前去拉车一下萝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人,结果手还没碰到萝宁的衣裳,就被陈有才一个冷眼扫了回来。 没事了。陈有才看着还活着的萝宁,心里的感情很复杂,但总算她还活着! 萝宁哭得不能自已,但她身体已经撑不住了,接连几日的悲伤和担心,加上食不果腹和夜不能眠,她如今情绪波动的大哭一番,不等跟陈有才说话,人便直接晕了过去。 陈有才立即抱起她,也不管那县官欲言又止的样子,抓着个人问了医馆的方向,便迅速离开了。 县官身边的小厮也是一脸懵逼,看着人走了,才赶忙道:大人,咱们赶紧把消息往上报吧。 你说的是,赶紧去跟上头的汇报去,再找人去盯住他们,虽然这陈公子不能死在咱们扶桑,但这位萝宁公主也不能离开扶桑。县官赶忙跳上自己的马车,便匆匆离开了。 围观的百姓们看得一头雾水,在这地方也极少人认识萝宁就是前朝公主,只笑话那几个不知好歹的乞丐,便也散开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人群散开了,才看到附近还在跟人打探着什么的皮肤黝黑的男人平贵。 你们见过一个姑娘吗,她长得 没见过没见过,你都来问了多少遍了。小摊贩们都不耐烦,平贵只能陪着笑脸道歉,才焦急的又往另一处找去了,萝宁不见了,他想会不会是被人给拐走了,还是被人掳去卖了?她身体不好,可受不住什么折磨。 坐在牛车后头看着自从萝宁失踪后,活儿也不干茶饭不思如同蒙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的平贵,又气又心疼:你找什么,说不定她是自己个跑了。 怎么可能,宁姑娘身体不好,她现在不会走的,而且她也没地方去。平贵不相信萝宁会自己逃走,毕竟当初找到她的时候她也是无依无靠,现在她能去哪儿呢? 越想,平贵越是心焦,想着是不是要去勾栏院之类的地方找找。 想好他便跟平婶儿道:娘,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别的地方找找。 平婶儿一看平贵着一副要赴死的模样,就知道他要往那里去了,急得不行:你别找了,她肯定是自己跑了,你找也没用,就算找到了她也绝对不肯回来的。 怎么可能平贵刚要跟她争辩,平婶儿心里一急,便将之前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平贵听罢,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宁姑娘那样好的人,娘居然要把她卖给一个糟老头子! 平贵,娘这也是为你着想,你看看着宁姑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不会照顾人,病恹恹的大家小姐做派,就算是你娶了她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让她白吃白喝的养着她,而且看她那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生 够了!平贵气得脸色铁青。 平婶儿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生气,有些紧张道:贵子,娘也是为了 你自己回去吧,找不到宁姑娘,我绝不会再回那个家,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去!平贵现在实在是恨急了着娘,再也不愿意多跟她说一个字,扭头就消失在人群里了,留下平婶儿一脸懵逼。 等萝宁再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了。 醒来时,她正躺在床上温暖的被窝里,身边的香炉里慢慢的飘着香气。 她慢慢回想起晕过去的事,想到她紧紧抱住的人,直接挣扎着坐起了身来,真的是陈公子吗?不是梦吗? 陈公子。萝宁眼眶酸涩着,挣扎着起来便要往外去,可还没走到门口便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跌在冰凉的地上,萝宁才又重新陷入了悲伤里,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太思念陈公子了,才会想起他来的,一定是这样 萝宁,怎么了? 陈有才刚进来,便看到了只穿着单薄的地上跌坐在地上暗自垂泪的萝宁,立即放下端来的午膳,便上前要扶她,却不期对上了萝宁泪眼汪汪的眼睛。 陈公子,真的是你。萝宁看着他,哽咽,却又怕自己是病入膏肓,才会觉得人真的在自己面前。 陈有才看出她的疑惑,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回到床上,让她坐在床头,给她盖上被子,又拿了外套给她披上,才浅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萝宁看着面前真真切切出现的人,赶忙擦去眼泪摇摇头:我只是害怕,见到你又是一个梦,等我梦醒来,你又不见了。 这样的梦也做了无数个了,每次醒来后只有孤身一人的孤独都令她备受折磨。 -- 第699页 陈有才望着她,忽然想起了莎慕。莎慕从北燕回扶桑时,是不是也曾苦苦等着自己来找她? 陈有才心口微痛,但没让萝宁发现,只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温柔道:傻丫头,我在这里,不会离开的。 一直不会离开吗?萝宁脱口而出,陈有才微微一愣,萝宁也瞬间反应过来,她现在哪里有资格说这样的话,赶忙低下头,手紧张的捏着被子看也不敢看陈有才。 但没一会儿,陈有才温柔的声音又再次传了来:不离开。 萝宁得到回复,忙拿手捂着脸,怕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被陈有才看到,但陈有才心里都明白,只是现在他不愿意去想那些事情。 拿了吃的过来,跟萝宁道:先吃东西,吃完我带你去拿属于你的东西。 嗯。萝宁擦去眼泪,望着面前美味的饭菜,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其实许久不吃这些饭菜,她的嘴里都好似尝不出这些味道了,但还是狼吞虎咽的吃着,她要健健康康的,要守着陈公子。莎慕过世,他内心一定狠痛苦吧。 很快萝宁就吃完了,换好衣裳出门时,还有些站不稳。 陈有才朝她伸出手臂:若是走不稳,可以扶着我。 嗯。萝宁紧张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小心的抓着他的衣袖,这才跟着他往外而去。 两人要出客栈时,立即有官府的卫兵们围了过来,目光都冷冷的盯着萝宁。 让开。陈有才冷冷道。 那些卫兵们看着他,道:陈公子,萝宁乃是我们奉命 那本公子今儿就为难你们了,你们不放她走,就杀了本公子,杀不了本公子,本公子就杀了你们,说到做到。陈有才直接抽出面前着卫兵腰间的佩刀,半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当年领着陈家军驰骋疆场的陈少将军那也是威名赫赫的,而且出了名的不讲道理。 那领头的卫兵怂了一下,陈有才便只冷哼一声,带着萝宁便往外去了。 卫兵们见状,既不敢轻易拦,也不想轻易放他走,上前便跟了上去,看起来浩浩荡荡的,十分吓人。 当铺的八字胡掌柜今儿还高高兴兴的端详前几天得来的那只簪子呢,心里盘算着,着簪子少说也价值千两了,一千两啊,他这当铺十来年都挣不到这么些,而且这簪子得来,可是一分钱本钱没花啊! 哈哈哈掌柜越想越高兴,竟悄悄乐得笑出声来。 但还没笑多久,就听得门口一阵躁动,他瞥了眼,便打算将簪子收起来,但这不看还好,一看,那从门口走进来的姑娘怎么有些眼熟? 还有跟着她一起来的这个浑身杀气的英俊男人,这样气势汹汹的,难道是来查什么的? 掌柜的连忙站起身从里头出来,恭恭敬敬道:这位官爷,您是来当东西的? 掌柜的觉得,你这颗人头,值多少银子?陈有才问他。 掌柜的吓了一跳,又看陈有才身后那一群带着佩刀的官兵,赶忙跪了下来,紧张道:官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小的不知道做错什么了,您要这样说啊。 陈有才看了眼萝宁,萝宁这才上前一步,道:把我的簪子还我。 簪子?掌柜的愣了愣,忽然想起来,这个小姑娘不就是前几天遮遮掩掩来当簪子结果被自己吓走的女子么? 想到这里,掌柜的觉得有底气了,挺直了后背,跟陈有才道:这位官爷,不是小的多嘴,那簪子可是宫里的东西,这姑娘定是偷来 掌柜的臆测的话未说完,便被陈有才一脚给踢翻了。 掌柜的跌在地上,觉得骨头架子都被踢散了,再看冷冷盯着他的陈有才,再不敢多说,转身就去把那簪子恭恭敬敬的捧了回来:官爷,簪子完好无俗。 说完,掌柜的又警惕的看了眼萝宁,待清清楚楚看到她的脸后,脑海里模糊的记忆才清晰了起来,前段时间官府还下发过搜捕令,搜捕的不就是这个姑娘吗? 怎么,还没想起她是谁?陈有才说完,让萝宁在一旁坐下,才一把揪住这掌柜的衣领将他拖了出去。 萝宁没跟出去,只乖乖坐着,手里抓着簪子,觉得有人可靠,心里忽然安稳了下来。 卫兵们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掌柜的,都不敢吱声,只觉得陈有才倒是真有胆子,敢在扶桑也说揍人就揍人。 等解决完掌柜,陈有才理了理衣裳,看向屋子里的萝宁:去下一家? 萝宁知道他是指平贵家,不过那些东西她不想要了,但还是去跟平贵做一次告别吧。 平婶儿现在正坐在家门口唉声叹气的骂平贵不孝,为了个女人就不要她着老娘了。 平贵也被村子里的人拉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伤,这是他去那想买萝宁的老不死家里打了一架得来的,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 母子两正闹着呢,就听到村里人急急的赶来了,说平贵媳妇儿被个男人带回来了。 男人?平婶儿愣住,难道是萝宁的未婚夫之类的? 平婶儿还没反应过来,平贵就赶忙跑出了院子。 -- 第700页 平贵看到那条他走了无数遍的路上有人赶着马车过来了,马车帘子偶尔被风吹起一些,隐约还能看到马车里的人。 平贵心乱如麻,难道宁姑娘真的被人买走了? 很快,马车在他面前听闻,村里不少人也都围了过来准备看笑话,毕竟平婶儿对外可是声称这位宁姑娘是她儿媳妇的。 车帘掀开,平贵看着穿着干净的锦缎长袍的男人跳下马车,立即自惭形秽到不知什么了。 你叫平贵?陈有才看着老实的平贵,问道。 平贵点点头,还不等平贵说什么,平婶儿就冲了出来护在儿子跟前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我们可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儿,就算你们是官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 萝宁从马车上下来,平贵看着她,换上了青色的华服,看起来更加的高贵了。但平贵不在乎她是不是高贵,只急急问她:宁姑娘,他们是谁,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说完,似乎怕萝宁不敢说,又道:你放心,要是有人敢对你怎么样,我就是拼死也会保护你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报官呢! 看着平贵焦急的样子,萝宁愧疚不已,上前道:平贵哥,不是这样的。你别担心,我现在很好,而且这位,就是我与你提过的陈公子。 陈公子平贵讶异的说不出话,这位英俊的公子就是北燕那位少年将军么? 平贵忽然觉得自己卑微极了,好像连给萝宁提鞋都不配。 他怕萝宁以为自己想要攀附,忙挠着头哈哈的笑:原来是这样,那先恭喜你们了。这次来,是来拿你的包袱吗,你放心我都好好守着呢,我这就去给你拿!平贵转身便要进屋子去。 平婶儿一听仅有的好东西都要被拿走,心急了,忙道:不行不行,她也在这儿白吃白喝这么久呢 娘!平贵听到她这话,都羞得抬不起头来,也越发不敢去看萝宁。 萝宁看着他这样急着避开自己,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上前道:平贵哥,不必去拿那些东西了,那些都留给你们就好,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好好,既然没事儿了,你们就走吧,我们着穷乡僻壤的也接待不起你们这样的贵客。平婶儿生怕她反悔,又怕这位陈公子记仇,知道自己要卖了萝宁的事要找自己的麻烦。 平贵气得说不出话,萝宁的身影却忽然走到了他跟前来。 平贵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瘦瘦弱弱时刻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又赶忙低下了头去,却听萝宁轻轻笑道:这段时间在平家,是我过得最轻松的日子,上次那碗牛肉面也很好吃,平贵哥,谢谢你。 平贵眼眶红红的,木讷的不知说什么好,但还是望着她,如以前一般爽朗的笑道:你要喜欢吃那面,随时可以来。 好。萝宁看着他黑亮的眼眸,仿佛看到了一片温暖的海洋。她知道平贵见识可能不如那些贵公子们多,家里也不富裕,但他乐观又温暖,一定是一个任何人都比不上的有担当的好男人,只是她的心先一步给了别人。 萝宁转身离开,平贵不舍的想要跟上去,甚至他一个几十年没哭过的大男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恨不得嚎啕大哭,往后他可能再也看不到她了吧。 宁姑娘平贵忍不住唤出声来,萝宁侧身看他,平贵看着她和护在她身边的陈有才,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祝福: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再出事儿了。 萝宁眼底溢出湿意:好。 陈有才扶着萝宁上了马车,扔了把钥匙给平贵。他还记得平贵,之前他来扶桑时,背着个篓子找船夫做生意的爱管闲事的黑小子,就是他。 平贵接到钥匙的时候都愣了一下,陈有才淡淡道:一个仓库,仓库里有条船,够你来回跑了。说罢,跟着上了马车便走了。 不过他们不是毫无动静悄无声息的走,而是又找去那猥琐老头的家里,把被平贵打得正看大夫的老头,直接打得就剩了最后一口交代遗言的气。 回到客栈,萝宁还担心:陈公子,今日这样,会不会动静太大了?万一朝廷 动静越大,他们越不敢动你,而且现在也没什么机会来找你麻烦,听说有人起兵造反,扶桑的朝廷现在一团乱。陈有才看她气色还不错,才稍微放心了些。 说完,又嘱咐她好好休息,才要出去,却听萝宁叫住了他:陈公子。 怎么了?陈有才拉开门的手微微一停,回头看她。 萝宁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憔悴和疲惫,浅浅一笑:等我们回扶桑,去莎慕坟前吧,我有话想告诉她。 陈有才望着萝宁的目光,故意不去想这意味着什么,嗯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等他回到自己房间后,却久久冷静不下来。 夜色凉如水,从窗外看去,还能看到翻涌着浪花的海。天气越来越冷了,一年又要过去了,曾经,陈有才还想他这辈子都不会被女人束缚,而是游戏花丛一辈子,却没想到他也会有今日。 苦笑一声,任由这一切淹没在了寒风里。 -- 第701页 休息了两日之后,陈有才就带着萝宁趁着夜色踏上了去北燕的船。县衙的人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毕竟朝廷那儿还一片乱麻呢,现在就跟陈有才和萝宁作对,万一那造反的人成功了想着再把萝宁迎回去怎么办? 就这样,陈有才跟萝宁坐船一日之后,终于到了北燕边境。 等他到时,雪无痕已经在等着了。 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可要去接你们了。雪无痕看了眼萝宁,见她虽然虚弱,但身体尚好,也就不担心了。 陈有才有些歉疚:我会尽快回京去。 不急,魏如意吩咐了,你们想去莎慕那儿,便去吧,不过不要停留太久。雪无痕道。 楼夫人,她现在怎么样了?萝宁问雪无痕。 雪无痕笑起来:她昨儿就知道你们已经平安踏上船的消息,昨天下午就跟楼衍一起南下去了,说要去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先过冬。 萝宁听着,即是羡慕又是开心,总归还是有人不必承受那些悲伤的。 陈公子,我们去见莎慕吧?萝宁道。 陈有才点点头,看雪无痕也早已准备好了马车,这才跟萝宁一起往莎慕的安葬的地方去了。 地方在一处领着海的山崖上,如今虽然到了冬天,但山崖边仍有山花不畏冷寒的开着,小小的坟冢,前面还有刚被人祭拜过的痕迹。 陈有才走到坟冢边,萝宁也跟在他身后走上了前,见陈有才不出声,轻轻问他:陈公子,需要我先离开吗? 不用,你不是也有话想问她吗?陈有才道。 萝宁珉唇浅笑,是啊,有话要问,但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 萝宁看着只是安静的站在莎慕的坟前沉思的陈有才,静静的抬头看着那片蔚蓝大海。 莎慕,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萝宁心里轻轻的想着,如果你能听得到,我想告诉你,接下来我想替你守着陈公子,好吗? 萝宁想完,海风吹来,竟卷来一片花瓣来,慢慢飘落在了萝宁的身上。 你答应了,对吗?萝宁眼眸湿润的望着莎慕的坟墓,你跟陈公子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没能守住你,但我一定能守住陈公子的,好好守着他,让他变回以前那个永远开心开朗的陈公子。 你在跟莎慕说话。陈有才不知想了什么,侧过身看着捧着花瓣浅笑的萝宁,也露出一丝笑容。 萝宁微微点头,看着陈有才,将花瓣握在手心,笑看着他:陈公子,我能跟你去北燕吗? 嗯,不然你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陈有才没有想别的。 萝宁微微笑:那等你娶妻、我出嫁之前,我能一直跟着你吗? 陈有才一直回避着内心的想法,可萝宁说得这样清楚,他想骗自己都骗不过去了,可是莎慕她 陈有才没有回应萝宁,转身便往回走。 萝宁没有逼问,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她早知道他现在不会回应的,也做好了一辈子得不到回应的准备。 可就在要走出这片林子之前,陈有才脚步微微停住,声音淡淡的问她: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了莎慕。 萝宁微微一愣,旋即莞尔笑起来:我也是。 那接下来的日子,就委屈你了。陈有才侧目,萝宁的眼泪也顺着风落下,还以一笑;也委屈陈公子了。 两人相视而笑,风卷起山坡上那雪白的花瓣如同下了漫天的花雨。两人回过神,望着那坟冢,再看着对方,都笑了起来,眼底的泪也被风都吹干了去。 终有风停雨住的时候,也终有那么一个人,永远在等着你。 第180章 言袖VS烈染 两年后,南山村。 南山村是位于北燕极北边的小村落,但临山靠水,四周群山环绕形成合围之势,让这个村落都直接与外面隔绝了开来,进出的山路只有一条,要出去得坐马车,就算坐马车,也要走上整整一天。 所以这个村子里的人十分团团结亲近,生活也基本是自给自足,但这两年,村里里还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其中之一便是村里来了个女先生,既教识字又教习武,十分得村子里的人喜欢。 先生先生,有您的信送来呢。 十来岁晒得黑瘦但健康的男孩子从外面一溜烟跑进这个临靠着山边的小院子,在开着门的堂屋里转了一圈,发现没人,便顺着院子旁边两畦菜地往下的小溪边跑去,果真瞧见了正挽着衣袖在溪边洗菜的陈先生。 先生! 男孩瞧见她手里白嫩清脆的萝卜,笑嘻嘻的就跑了下去。 陈言袖转过身,才看到他,笑起来:二牛,都快中午了,你娘还没喊你回去吃饭? 我一会儿就去,是我爹让我给你送信来呢。二牛说着,将一封干干净净的信递到了她跟前。 陈言袖看到着信,笑道:是镇上那刘财主寄来的? 不知道,不过我爹说,我大哥现在在镇上衙门里,那功夫可是了不得,虽然只跟您学了一年多,可其他衙役都比不上我大哥呢。二牛笑嘻嘻道。 陈言袖瞧见他眼馋的样子,拿出刚从清凉的溪水里洗好的白萝卜,直接掰断了分他一半,自己拿着一半,笑道:那挺好的。 -- 第702页 所以我爹才说二牛吧唧咬了口这萝卜,清脆爽甜,满嘴的汁水,嚼了嚼,才笑嘻嘻跟这陈言袖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先生要是去镇上开个武馆,肯定能挣不少银子。 我留在村子里不好吗?陈言袖提着菜篮子,跟二牛一般啃着这脆甜的萝卜,瞧见这七月的烈日正盛,但走在树荫下却不觉得多热。 当然好啦,我爹娘都可喜欢先生了,村子里的人也都喜欢,巴不得先生一辈子在这里才好。二牛吧唧吧唧,又道:但我娘说,先生迟早也要嫁人的,总会离开的。 陈言袖眼底微微黯了些,没继续这个话题,等到了堂屋里,放下信就去厨房了,今儿前门的大娘送了新打的鱼来,她正好炖个香浓的鱼塘,再配上刚摘来的果子,等吃过了饭,枕着刚来村子里时,村子里的人送的凉榻在后院树荫下睡个午觉。 陈言袖满心轻松的切菜、下锅,动作早已熟稔。 二牛打定了主意不回去吃饭,就跟在陈言袖身后忙来忙去,没对会儿,一大盆鱼汤就炖好了了,撒上切碎的些许野菜,香气四溢。 二牛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先生,你这手艺也很好啊。 回头让春花来学学,往后你就时常可以吃了。陈言袖笑。 二牛黑黑的脸唰得红了,羞涩的抓抓后脑勺,才道:先生笑话我。 春花是二牛的青梅竹马,两个人自小关系好,农忙时两家也互相帮忙,闲时他们就约着一起去捉泥鳅,要不就去山上摘野果子。 刚说春花呢,外面便跑来一个穿着洗的半旧绿色粗布长裙的小丫头来,小丫头梳着两个圆圆的发包,系着红色的头绳,脸蛋圆圆的,眼睛格外的大,笑起来还带个梨涡,甜的很。 先生,我娘让我给你送这个来。春花抱着一个大碗跑进来,瞧见二牛也在,还笑他:二牛,你又馋先生的手艺啦,你娘还在找你哩,回去你娘定要打你。 我才不怕呢。二牛的男子尊严作祟,轻哼一声,就拿筷子巴拉碗里的饭去了。 春花笑着走过来,放下手里抱着的碗,里面竟是一碗满满的肌肉,里头还放了几颗自家晒干的红枣,颜色透亮,看着都能想象得到这枣子必是炖的软烂香甜的了。 你们自己吃吧,我这儿有呢。陈言袖笑看着春花,心底却是暖暖的,来这儿两年,村里的邻居们拿她当亲人一般,谁家有好吃的好玩的,必要拿一些来给她,春花和二牛的爹娘对她更是关怀备至。 春花甜甜的笑:我娘说,今儿做的不少呢,家里来了客人,这些铁定也是吃不完的。先生平日里教我们习武识字,时常还要跟爹爹们上山去打猎,可辛苦了。 说完,春花瞥见一旁没拆开的信,笑着道:先生,谁寄给你的信啊? 肯定是镇上那刘财主,又打咱们先生的主意。二牛道。 春花不信:那刘财主那么抠门,每次写信来,也都是用最差的纸,现在着信纸瞧着倒是很好。 春花不说,陈言袖都没发现,她刚要去打开了来,春花便道:先生先吃饭吧,吃过再看。 陈言袖倒也不是那么好奇,笑着点点头,等春花跑走了,才跟悄悄往外看的二牛道:赶紧吃,吃完去找她玩,下午记得来上课。 是! 二牛嘿嘿一笑,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等吃过午饭,把不大的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陈言袖便拿着这信到后院去了。 说是后院,其实就是这屋子后头临着山边的一小块空地罢了,不过因为有两个几十年的大樟树,倒是留下一片荫凉,周围都是山,所以也不担心有人会看到。 她在树下的二牛爹家做的竹藤椅子上坐下,才开始撕开信封,打算看看是谁寄来的这封信,但才打开,里面熟悉的墨香传来,令她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南湖墨,是爹爹最喜欢的。 信抖开,陈言袖一字一字的慢慢看过,待看到里面的内容后,才神色复杂的将信收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二牛和春花刚从外面的小溪里摸鱼回来,就看到陈言袖刚好从二牛家出来,二牛父母和春花父母也都在,拉着她在说些什么。 春花嘴甜,上前便笑着问道:先生是来叫我们去上课的吗? 今天不上课了。陈言袖笑看着他们。 二牛放下还有两条鱼在蹦跶的木桶,走过来巴巴看着她,悲伤道:先生是决定嫁给刘财主,要离开了吗? 刚说完,二牛就被他娘一把拧住了耳朵:死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陈姑娘暂时要回家去。 回家?二牛愣了一下,春花当下哭出了声来:先生要离开了,离开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呜呜呜 二牛看春花哭,也跟着哇哇的哭了起来,气得二牛娘恨不得堵住这臭小子的嘴。 陈言袖看着不舍的众人,笑着道:我就回去一两个月,很快就回来了。 不会的,先生家里肯定特别好,去了就不会回来了春花哭得不能自己,春花娘忙跟陈言袖道:小孩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叫我家那口子送你去镇上雇马车吧。 -- 第703页 对了,陈姑娘,要不你干脆迟两天,二牛他哥哥说衙门的县老爷夫人也要去一趟京城呢,说不定顺路,不然你一个姑娘家,也太危险了。二牛娘担心道。 陈言袖莞尔浅笑:我不会有事的。我一会儿就出发,劳烦杨叔送我去就行了。 春花擦了擦眼泪,看陈言袖去意已决,才抽噎着问她:先生真的不会丢下我们,还会回来吗? 当然。陈言袖也舍不得离开,这个村子里的人不仅让她觉得温暖,更觉得放松。在这里她什么也不用想,只要每天好好活着,认真过好每一天就可以了,还有这些孩子 陈言袖没有过多的停留,回去简单收拾了个小包袱就准备出村子了,但才到村子门口,就见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尤其是二牛和春花带头的那一群孩子,所有人都不舍的看着她。 春花郑重的拿出自己的平安福来,放到陈言袖手里:先生一路平安。 陈言袖看着她小大人的模样,再看朴素的春花娘满脸温柔的样子,忍住眼底的微湿,跳上了春花爹专门用来载着村里人进出的掉漆小马车,便走了。 马车跑起来,春花和二牛直直追出几百米。 陈言袖不断的朝他们挥着手,看着他们的人影越来越小,才终于敢由着眼泪掉下来了。 春花爹木讷,平素也不爱说话,但还是跟陈言袖道:陈姑娘,你是个好孩子,回去跟家里人好好说说,再别出来遭这样的罪了。 春花爹还记得两年前陈言袖刚来这里的时候,是不知道从哪里走来的,浑身的伤,但救了两个差点被山上野狼咬死的村民,整个人也格外的没精神,夜里常常哭醒,春花娘回来跟他说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可怜。 杨叔,谢谢你。陈言袖看着闷头赶马车的他,笑道。 春花爹脸都红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张嘴,嗯了一声,才又笑了起来。 出村子的路很美,两道开满了各色的鲜花,蝴蝶在花丛间绕来飞去,夏日的美丽也深深印在了陈言袖心里。 出了山以后,春花爹还想塞钱给陈言袖,被陈言袖给拒绝了,村里的作物一年到头能挣多少银子呢陈言袖心里清楚,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去当铺当了自己的一块玉佩,拿着换玉佩的钱再买了一匹快马,便这样一人一马往京城那个她逃避了两年的地方去了。 京城。 最近也很热闹,因为陈老太爷七十大寿,因为是整寿,所以陈家人决定替他大操办一场,宫里也传下来了封赏的圣旨,京城里各户人家也都开始筹备着,想着到时候要送什么大礼了。 陈家,二夫人忙得脚不离地,虽然有陈云钗帮着管账房的事,可她还是忙得几乎热饭都吃不到嘴里,整个人都憔悴了。 二嫂也该休息休息。陈云钗刚拿着账簿来她院里跟她说几日后寿宴的安排。 二夫人正在吃饭,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的,笑着回她:我哪里得空休息,如今还好有你帮忙,我也省心不少。 陈云钗看她这般,笑着摇摇头,将账本放在一侧,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才道:谁让你心疼儿媳妇,不叫她来帮忙的。 二夫人提起这个,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萝宁才有身子呢,叫她忙,万一累着了可怎么办,我可不想再看有才发疯了。 提起两年前陈有才几乎死掉的那一场变故,陈云钗看了眼心有余悸的二夫人,也不再提,笑道:下午采买的事我替二嫂去办,二嫂好好吃完饭,去看看萝宁,萝宁是个可怜孩子,如今没爹没娘能依靠,怀了孩子后又遭罪 陈云钗刚说完,就见丫环急忙跑了来,焦急道:夫人,少夫人又吐了,什么都吃不下。 还吃不下,这都四个多月了,怎么还吐得这么厉害。二夫人蹭的一下站起来,陈云钗看她紧张成这样,笑着拉她坐下,道:你先别急,孕吐这事儿也是看人的,兴许再过段时间就好了。而且普通的大夫你都不知道看了多少了,过两日如意也要回来了,到时候叫她替萝宁看看。 如意也回来?二夫人高兴不已:之前有才还说不知道她跟小衍去哪儿玩了呢。 今儿刚来的信,我跟爹说了,爹爹也很高兴。陈云钗安抚着她坐下,便出来去看萝宁了。 萝宁因为怀了孩子,整个人瘦了一圈不止,眼圈都是黑的,基本上是吃什么吐什么。 瞧见陈云钗来,萝宁还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给她行礼,立即被陈云钗拦住了。 你只管好好养着,虚礼就不必管了。 萝宁只好作罢,倚在床边,瞧着陈云钗轻轻的笑:还劳烦姑姑来看我。 家里现在最大的宝贝是你祖父,第二的宝贝就是你,我自然要来看你。陈云钗到底生过两个孩子,便坐在床边跟她细细说着当初她怀孕时的情况,安抚她,等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见浑身是汗的陈有才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抱着一筐青色的李子。 这是 李子,萝宁说她爱吃酸的,酸蜜饯都不行,非得是这种碰一下都酸掉牙的东西。陈有才抱怨的说着,话里话外却透着宠爱。 -- 第704页 萝宁看着陈有才,着急道:先去洗漱吧,我叫人备水。 不了,我还要去一趟巡防营。陈有才浅浅一笑,叫人将李子洗好拿来,看萝宁稍微有了点胃口,便哄着她喝下一小碗鸡丝粥,这才又顶着烈日赶忙出去了。 陈云钗看着他们如今这克制又温柔的相处模式,浅浅的笑。 等萝宁吃过东西歇下,陈云钗才去跟负责采办的婆子们交代事情了,七十大寿,要准备的东西可是不少。 等到事情基本交代完,天也都黑了。 陈云钗又去二夫人那儿说了会话,才回自己院子去了。 不过刚回来,就听院子里的丫环说,慈云寺又送了平安福来。 陈云钗看着碰到面前来的平安福,心动了动,浅浅的笑:收起来吧。 是。不过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每月都送来,如今都攒了一匣子了。丫环嘟囔着离开,陈云钗看着院子里树叶青翠的银杏,目光里都染上了笑意。 如此忙碌,一直到大寿的前一天,本该要来参加寿宴的皇上忽然说病了,到时候只安排兰宇来送礼。 对于皇上说不来,陈家人其实送了口气,因为到时候,言袖也要回来。 陈老天爷觉得这两天身体好了些,在院子走几步反而轻松不少。 陈定跟在一侧陪着,忽然陈老太爷冷不丁道:听说你要娶继室? 陈定一愣,旋即老脸一红:爹,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儿子这把年纪了,还娶什么继室。 说完,还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陈老太爷瞥他一眼,轻哼:连承认都不敢,窝囊废。 陈定脸色一僵,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老太爷看他着怂样子,举起手里的拐杖便在他身上打了下,才道:行了,你不敢说,我替你跟袖儿说,她肯定能理解你的,而且铁如兰也是个不错的,你们要是都有心思,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早点把事儿办了。 陈定赶忙弓腰行礼:儿子多谢父亲! 陈老太爷看他这会儿倒是敢承认了,懒得再说他,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便回房间去了。 不过他才回房间,就看到了站在房间里系着面纱的女子。 陈老太爷的手微微一抖,立即叫住后面要跟来的小厮,叫人关上了房门,才心疼的看着她:袖儿,你总算来看祖父了。 祖父,是袖儿不孝。陈言袖哽咽着跪在地上磕了头。 陈老太爷老眼湿润,忙上前拉起她,又看了看她,确定没伤着胳膊腿,没有气色不好,知道她在外面没受太多委屈,这才松了口气,拍拍她的肩:好孩子,这几年,苦了你了。 袖儿不苦。陈言袖擦去眼泪,笑看着还健朗的老太爷,满心愧疚。 陈老太爷却一点也不怪她:你骑马是祖父教的,兵法也是祖父教的,祖父就觉得你该是个自由的将军,而不是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祖父没看错你。 陈言袖见他还安慰自己,眼泪越发汹涌,陈老太爷忙拿了茶杯给她递茶:别哭了,你再哭啊,祖父也忍不住要哭了,你看,祖父身子好着呢,你不必担心什么,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去。 陈言袖咬着牙点点头,她从不后悔离开皇宫,她只是愧疚,身为女儿,却不能照顾家人,还要家人替她操心。 对了。陈老太爷顿了顿,去隔间里拿了一个小匣子来,打开来,里面堆满了没拆封的信:全是南边寄来的,写着让你亲启,我怕旁人拆开了,这两年全替你收好了。 陈言袖看了眼信封上写得并不好看的字,一下便猜到了是谁写的。 要不要拿回去看看? 我拿去吧。看也不必看了,她知道是烈染寄来的,只是这两年她也想得很清楚了,她就在村子里,跟大家相处就很好,往后只是多回来看看祖父和亲人。 陈老太爷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说什么,既然她已经踏出了这第一步,往后的路便由她自己去走吧。 陈家早就替陈言袖准备好了院子,里面安排的都是陈家最心腹的下人,而且早就营造出里面住了一个神秘客人的假象,所以现在陈言袖住进去,只要不出来露面,就没人会发现什么。 她回到房间,看着还跟以前一样的布置,有些诧异。 老太爷吩咐的,这里的布置谁也不许动。有丫环进来,瞧见她,轻笑道。 陈言袖眼眶发热,走进去,看着书架上还摆着当初她看到一半的书,桌上的首饰盒打开着,最上面的依旧是她最后一次留下的簪子 一切都没变。陈言袖刚说完,身后便有脚步声传来,转过身,就看到了陈有才。 两年不见,陈有才似乎更高了,蓄了些胡子,多了几分沉稳。 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抓你回来了。陈有才看到她,压在心底的时光如风浪般翻起。 陈言袖朝他浅浅一笑:如意何时到? 明天怎么也要到了。陈有才走过来,坐下,拿出颗酸得掉牙的李子给她:萝宁最近很喜欢吃,味道不错,你尝尝。 -- 第705页 陈言袖没有多疑,接过李子,笑着咬了一口。 刚咬完,就追着陈有才从院子里打到了院子外,直打到他把整颗酸李子咽下去,才算了! 但陈言袖不知道的是,她一直拒绝要见的两个男人,都已经知道她已经回了陈家。 夕阳西斜,乘着夕阳而来的高大男人坐在马上,五官显得更加的深邃而沉凝。 他刚入京城,看着阔别已久的地方还是这样热闹,目光深了深,两年过去,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第181章 还道人间好 陈府办七十大寿的当日,前来祝贺的宾客们的马车几乎把陈府正门前的路都堵得水泄不通了。 门口接待的丫环们忙得几乎脚不离地,但还是有些忙不过来,因为今儿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来的宾客们送来的礼,都几乎要把陈家那个小库房给堆满了。 二夫人一样忙得团团转,陈云钗第一次没有管那些流言蜚语,也出来帮着跟二夫人一道接待宾客和安排宴席的事情了。 所幸这次莲心也来帮忙了,姜王妃更是直接送了四个得力的嬷嬷来,陈府就算忙,也没乱了分寸,依旧是有条不紊的接待着。 陈言袖在院子里,今儿她也是要出去的,只是要带上面纱罢了。 小姐,少夫人来了。 丫环从外面进来,陈言袖转头就看到了萝宁扶着丫环的手缓缓走了过来。 外面闷热未散,萝宁走这几步,额头已经是沁出了汗珠来,但她脸上白里透红很是健康,陈言袖看她没有虚弱之装,便也笑着站起了身来:外头闷热,你怎么还亲自过来。 我总是躺着,也该出来走动走动,不然腰要要酸了。萝宁笑着走进来,陈言袖让她坐在铺了垫子的榻上,才叫人去拿了温热的水来,递给她一杯,莞尔:有才待你可还好? 嗯。萝宁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夫君很好。 有才以前风流浪荡惯了,如今肯收心一门心思的守着你,倒也好。陈言袖笑笑,萝宁却转头深深望着她,似乎想问什么,想了想,又把话咽了下去,道:姑姑说,如意今天也会到,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后花园转转,我让人种了好多的花。 陈言袖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但也感激她没有问出来。 两人又坐了会儿,就听人说胡清微来了。 清微。陈言袖笑起来,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色广袖华服的女子从外面小跑着进来了,看她脸蛋红扑扑的不停的拿手扇着风,陈言袖忍不住笑出声来: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规矩。 胡清微看到她,眼眶一热,又忙掩饰了下去,笑着跑到她跟前,倒了杯茶,又往里头放了些碎冰,才一口把茶闷了,而后才一边喘息一边道:外头了真热,我从府里出来又忘了喝水,刚进陈府的时候,就被一群人围着说话,口渴都不好意思说,如今刚脱身过来,你还笑话我。 陈言袖珉唇浅笑着,刚要说外,外头便听得一阵小孩子的嬉笑声还有嬷嬷不断喊着哎哟喂小祖宗之类的声音。 陈言袖诧异:外面的难道是 是,我家的两个小调皮。胡清微又是感慨又是满足的说完,才朝外喊道:云屏,星河,还不进来! 话落,帘子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掀开,转眼就看到了两个生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接连出现在了眼前,一个穿着红色绣花的小裙子,一个穿着红色绣竹的长衫,一样的个头,同样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小脸,走起路来都是迈着一样的步伐。 陈言袖就看着这两个小胖墩摇啊摇啊的跑,几步就跑到了胡清微跟前一把抱住了她,软糯糯的喊娘亲。 见过你姨姨。胡清微没告诉他们陈言袖的名字,怕小孩子不懂事出去说漏了嘴。 梳着小发髻的星河抬头看着陈言袖,立即咧开嘴笑嘻嘻的喊:姨姨。 梳着两圆鼓鼓圆髻的云屏也立即跟着喊了一声,亦步亦趋,甚是好玩。 萝宁在一旁去瞧着,心都化了:姜夫人,你真是幸福,有一对这么可爱的孩子。 幸福胡清微轻轻咳了一声,还没说话,两个小鬼头就开始满屋子追着跑了。孩子的天性使然,但这两个孩子却不是一般的孩子,他们天生力大无比,而且精力无穷,重要的是自小就跟他们爹一样,聪明的厉害。 陈言袖倒是不介意:正好屋子里冷清,有他们在这儿热闹热闹也挺好的。 家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吧。胡清微紧张问她。 陈言袖笑笑,指着前头一个做摆件的插屏,笑道:就那个还能值点钱。 刚说完,就见星河抱着肉嘟嘟的云屏艰难的爬上了凳子,云屏站稳后又把星河拉上了凳子,两人都上去以后,还似模似样的拍拍衣裳上的灰尘,便伸出了那胖嘟嘟的手去拿拿插屏了。 胡清微看到,当即起身要拦,陈言袖却是笑着拦下她:不妨事。 可是 插屏再贵我也用不上,给他们当玩意儿也好,不过这插屏的底座是翡翠玉石的,他们应该搬不动陈言袖话未说完,就见云屏和星河一人一只手齐心合力的抓起了这大人单手拿起来都觉得沉的插屏。 -- 第706页 胡清微要上前揍孩子,陈言袖乐得把她拦了下来:果真是亲生的,无妨,由着他们玩吧。 话落,云屏和星河两人又不紧不慢的将插屏放在了他们所站的凳子上,然后星河转过身趴在凳子上,撅起小屁屁便一扭一扭十分谨慎的爬了下来。 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叫萝宁和陈言袖看得目不转睛。 胡清微直叹气:他们不知摔了他们祖父祖母多少物件儿了,但这倒好,他们祖父祖母还越摔越开心了,让他们爹知道了,又是一顿罚。 小孩子小时候调皮些挺好的。陈言袖不由想起村子里的孩子,春花和二牛也是这样浑身的精力使不完。 正想着,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想起。 胡清微激动的站了起来:是如意!说完,她快步就走了过去,到了,却发现只是府里的丫环。 姜夫人,少夫人,二夫人说请二位去前头呢,皇上封赏的圣旨来了。丫环笑道。 胡清微见不是魏如意,有些失望。 陈言袖笑道:不如你们先过去,孩子就让他们在这儿玩吧,一会儿你们再来接。 也好。胡清微正愁这两个小家伙去前头要摔坏什么好东西,反正这儿言袖会功夫,要看住他们也很容易,走时胡清微还跟陈言袖道:这两孩子平日摔摔打打惯了,皮实的很,他们要是调皮,你不必惯着。 陈言袖看她满脸都透着母爱的样子,也笑着应下,不过打倒是不会打的。 等胡清微和萝宁出去了,胡清微便去里间拿了一套小时候她玩过的玩具来,拨浪鼓和摇铃,还有简单的能动的小风车和一些木头刻的小刀小剑。 云屏和星河都能说些简单的话了,陈言袖就把他们抱上榻,跟他们把玩具翻开了一起玩。 烈染来时,就只看到陈言袖脸上的笑容。 他敲了敲门框。 因为门帘是纱布的,所以陈言袖一回头,就看清了是他。 烈染看到她转过头时满眼的错愕,浅浅一笑:我是来见老朋友的,老朋友要是不嫌弃,我可否进来? 听他只说是老朋友,陈言袖的心里微微轻了一下:请进。 烈染这才走了进来,他刚来,星河便摇摇晃晃爬着站起来伸出手要他抱。 烈染微微愣了下,还是伸出了手来,星河顺势爬上去,圈着他的脖子,悄悄道:尿尿 烈染眨眨眼,陈言袖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烈染看她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抱住星河便道:行,我带你去,爷们方便的事儿,就得爷们带着是不是? 嗯。星河乖巧的点了点头,只是不等烈染带着他出去找到厕所,他就先畅快了。 陈言袖正跟云屏玩着,就嗅到空气里传来一丝异味,转头,便看到烈染提着呵呵直笑却光着屁股的星河回来了,至于烈染自己,素锦的长衫已经画上了地图。 陈言袖又是一怔,烈染看了看,感慨一声:时隔两年,我想着再一次见你,怎么也要让你看看英俊儒雅的我,没想到又叫你看笑话了。说完,将星河放在塌上,想顺手去脱外袍,但又想到什么,顿了顿,道:你这儿可有多余的衣裳? 我的衣裳你也未必穿得。陈言袖看他坦坦荡荡的,心里也觉得松快了起来,起身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拿有才的衣服给你。 说完,陈言袖系上面纱便出去了。 烈染看她离开,浅笑,得意的跟光着屁股玩得开心的星河道:今儿算你是帮我,这份恩情兄弟我记下了。 星河大眼睛眨巴眨巴,没明白他说什么,但是知道这个叔叔很好玩,拉着他就开始玩骑大马的游戏了。 现在陈府的人都在前院,所以陈言袖倒不担心有人会发现她。 她很快去陈有才的院子里拿了一套他的衣裳,便要往回去,却在转过垂花门的那条廊桥上,看到了她这辈子都不敢想起的人。他穿着侍卫的衣裳,带着半张面具,憔悴了,眼神却变得更加的锐利和坚定。 姜宴同样也认出了她,虽然她系着面纱,可她的身影一出现,他就能认得出来,毕竟在无数个梦里,她都曾出现。 可即便相见了,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这样默默看着对方,直到陈言袖觉得眼眶酸涩,才终于先一步提步往前走去。 你还好吗? 在陈言袖要经过姜宴身边时,姜宴终于开口,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带着些许的颤抖和小心翼翼,那份谨慎,仿佛一开口,面前的人就要化作烟尘消失了一般。 陈言袖脚步微微停住,想开口,却发现已经无话可说。 说什么好呢? 告诉他,这两年来,她总还是会想起他?还是告诉他,她永远也不会再跟他回到那金丝笼里去? 哪一句,陈言袖都不想说。 还好。她轻轻的回。 姜宴听到她的声音,布满血丝的眼里溢出湿润,终是一笑:那就好。 话落,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陈言袖明白,姜宴不可能放下万里河山只为了她,她也不可能放弃自由去为他到金丝笼里勾心斗角。 -- 第707页 所以话落之后,便是沉默,谁也不愿意先迈开这一步。 直到烈染抱着云屏和星河找过来。 烈染知道,姜宴今天一定会出现的,所以他来,也不是为了再拆散他们,否则在一开始他就不会让陈言袖出来了,他来,只是在他们都无法做决定的时候,帮他们一把。 两个小鬼说肚子饿了,厨房在哪儿? 烈染远远站着,问陈言袖,仿似没看到姜宴一般。 陈言袖目光动了动,一阵清风吹来,到底是将她的沉默打散了。 我也饿了。陈言袖迎着风,迈出了第一步。 姜宴似乎不受控制的转过身,却只看到她离开的背影。 姜宴想要追上去,走到半路,脚步又停了下来,走走停停,不肯死心,也知道自己不得不死心,他只是想,死心的晚一些。 他还跟着。烈染抱着两个沉甸甸的孩子,跟走在一侧明显眼含泪光的陈言袖道。 嗯。 陈言袖没说话,她怕她一开口,会说出令她永远后悔的话来。 烈染看出她的克制,也终于明白,自己在她心里,到底差了姜宴一筹,即便他能做到连姜宴也做不到的事。 对了,我现在将部落交出去了,想在北燕好好游历一番,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去处?烈染笑着问她。 陈言袖有些诧异,看了看身旁的他,笑起来:烈染,你何必如此,我不值得 值得什么?我是要去游历,又没有要跟着你。烈染说完,还逗云屏和星河:你们两个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游历? 云屏巴巴的看着星河,星河嘿嘿一笑,抓着烈染笑眯眯道:我想拉臭臭 烈染闻言,还不等陈言袖反过来,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云屏扔到了陈言袖怀里,便把星河提得老远的飞快跑了。 云屏咯咯笑得不行,陈言袖看着手忙脚乱的烈染,也终是笑了起来。 姜宴看到前面乱作一团却格外和谐的几人,不自觉跟上去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皇上。 兰宇从暗处走来,看着他浑身都紧绷着的样子,有些担心。 姜宴却没有说什么,只摇摇头:朕没事。 国师回来了,此刻正从侧门入府。兰宇道。 知道了。姜宴最后看了眼笑着的陈言袖,暖风扬起她的青丝和她的面纱,让她美好的一如初见的模样。 想起初见时,两人差点打起来,姜宴也笑起来,终是转身而去。 天长海阔,愿你百岁无忧,平安喜乐,我独享这万里山河,孤独终老。 见到姜宴,在楼衍和魏如意的预料当中。 姜宴已经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皇帝早已褪去了当年少年稚嫩,眼底充满坚毅。 姜宴看到没什么改变的魏如意,仿佛她还是昨日那个强行要送楼衍荷包的少女,而楼衍,神色间没了那份冷漠,虽然依旧眉眼间依旧含着淡淡的清冷,气势依旧是那样的强大,可可以看得到,他的目光是柔和的。 四目相对间,没有说话,双方已是会意的浅浅笑了起来,犹如当年那三个年少时最真心的朋友。 姜宴很快上了马车,走时,看着楼衍和魏如意,笑:在京城留多久? 一阵子。楼衍回。 姜宴笑得开心:那好,明日就入宫来,喝酒下棋吟诗钓鱼,明儿要来个痛快。 楼衍望着他,嘴角扬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好。 说完,姜宴便放下车帘,叫人驾着马车走了。 走的时候,车帘飞起,魏如意看到了他满脸笑容却满脸眼泪的模样。 他还是没放下。魏如意轻叹。 一辈子也放不下了,但他能看开。楼衍说完,看了眼扶着圆圆的大肚子满头是汗的魏如意,上前扶住她的腰,替她撑着遮阳的伞,柔声道:我们进去吧。 说完,一旁站着的几乎翻版楼衍的穿着白红相间的锦衣的男童立即上前站在门槛的地方,冲魏如意温柔道:娘亲,门槛很高,要小心哦。 嗯。魏如意看着儿子,笑眯眯的。 进了门,几乎不需要旁人伺候,一个楼衍,一个念念,已经服侍的很周到了。 魏如意来陈言袖院子时,陈言袖跟烈染刚回来,星河又光着屁股了,云屏则是忽闪忽闪着大眼睛跟陈言袖玩,直到进院子里看到神色淡淡举止优雅的念念,不怎么说话的她立即从陈言袖的怀里挣扎了出来,几步跑到念念跟前想抓他的衣裳,谁知念念一个闪身,人已经到了另一边去了。 云屏眨巴眨巴眼,又朝另一边追去,念念又是一个闪身,云屏又扑了个空! 念念本以为她这次要哭了,毕竟平素那些喜欢追着他的小姑娘们被他这样躲了几次后一定会哇哇大哭的。 但云屏非但没哭,还提起了裙子,铆足了劲的架势,一个饿狼捕食的朝他扑来。 念念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被她抓了个正着,这才听她忽闪着大眼睛拉着他笑嘻嘻道:我抓到你啦,哥哥,跟我一起玩吧 -- 第708页 念念朝魏如意看了眼,魏如意瞧见这龙凤胎,一眼便认出是胡清微的孩子,笑嘻嘻道:去玩儿吧。 我不想玩,我想看书。念念拒绝。 云屏没有丝毫伤心的道:我也看书。 你识字吗?念念反问,云屏一愣,摇摇头。 念念看她这模样,扭头便往屋里去,云屏不知该追上去还是不追的好,踯躅在原地委屈的抿着唇,大大的眼里蓄满了一包泪。 就在陈言袖打算安慰之时,就见念念从她屋里拿了本书出来,还皱皱眉,才道:这里书太少没有简单的,下次我再教你,现在我念书给你听。 陈言袖闻言,觉得自己心坎儿都是甜的。 云屏闻言,也一下子雀跃了起来,软糯糯的跟上去叫哥哥,念念只抬头看魏如意:娘亲,我带她去念书,娘亲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吗? 听到这话,陈言袖诧异的说不出话,到底念念是小孩,还是魏如意是小孩呢。 魏如意笑弯了眼睛,愉快的点头;你不必管娘亲,自己玩儿去。 我也要玩,妹妹你怎么不跟我玩了星河瞧见一直跟自己形影不离的妹妹竟然不搭理自己了,闹起来,烈染一巴掌拍他屁股上:谁让你裤子都不穿。说完,还特意抱出来晃了晃,看得陈言袖都忍不住瞪他一眼,才接过星河去屋里找胡清微留下的备用的衣裳了。 进到屋里,楼衍跟烈染坐在外间,魏如意则跟陈言袖去了里间说话。 其实两年间,魏如意去看过陈言袖,只是没叫她发现罢了。 姐姐往后怎么打算的?魏如意不似萝宁她们要顾及那么多,直接就问了出来。 还跟以前一样。陈言袖跟她说了那个村子,说了春花和二牛,说了待她好的村民们,说起来时,眼底都是有光的。 魏如意听罢,笑起来:姐姐觉得开心便好,陈府的事情暂时不用担心,此番我跟衍哥哥会暂时在京城住一段时间。 等孩子出生吗?陈言袖笑看着她的肚子,拉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 魏如意笑着点点头,又看着情路坎坷的她,将她的手握得紧了些:姐姐不必担心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永远都在你身边。 说到永远二字,陈言袖心底的情绪才终于宣泄而出。永远,多么美好的两个字。 怎么还哭上了? 二夫人的声音传来,魏如意抬头就看到了娘亲和二夫人一同而来。 陈言袖转过身来,还不及说话,二夫人就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哽咽不已:哭什么啊傻孩子。 话落,陈言袖却哭得更不能自己了,回来这几天,她的情绪一直压制着克制着,就怕陈家的人担心,可这会儿眼泪一旦被惹出来,怎么也停不下了。 老太爷来了! 外面有人传来话,转眼,便见陈老太爷在众人的簇拥下进来了,不过这些人,都是魏如意认识的人。 跟莲心携手而来的二哥魏祁章,牵着小宝越发成熟了的三姐魏轻水,哭得不能自己的胡清微夫妇,被梁娇娇小郡主挽着胳膊死死拉着的赫连吉祥,就连赵霁也来了,不过此番他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魏如意听楼衍说过,当初他在大齐忽然不见,就是去追这个姑娘去了。 老太爷,宴席摆在长寿厅,其他宾客们都在外面就席了,大家也过去吧。 木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楼衍看到过来行礼的莫飘,起了身来。 莫飘上前笑道:想不到还能见到大人。 这几年可还好?楼衍问他。 莫飘的下巴已经蓄上胡子,笑起来胡子都颤动着:很好,木英是我见过最贤惠的女子。 梁娇娇耳朵尖,听完,掐了一把赫连吉祥,赫连吉祥忙补充道:我家夫人也一样贤惠。 魏祁章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看了眼身旁今儿忙活了一天的莲心,温柔的朝她笑,莲心只羞涩的低下了头。 胡清微没管小姜公子,挤到魏如意身边,抽噎着拉着她:这次你可不能说走就走了。 不走。魏如意应下,替她擦去眼泪,顺带替她把了下脉,这不把还好,一把吓一跳:姐姐也有身孕了! 不会吧胡清微想起家里两个闹翻天的家伙,喉咙都梗了一下。 还是双胎!魏如意一本正经的吓唬她。 胡清微已经脸色发白了,魏如意看她这般,才忙笑道:没有我骗你的。 胡清微赶忙松了口气:那就好。 月份这么小,我还看不出怀了一个还是两个。魏如意补充,胡清微的心又提了起来,如此几次,知道魏如意故意逗她,气得小脸通红:等你留在京城这段日子,我定要天天来烦你! 魏如意笑得眉眼万万,瞧见最后才来的陈有才和萝宁,看着陈有才虽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待萝宁格外的热切,却也看得出来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小心护着的那份温柔,就连没个正形的有才哥哥都沉稳了啊,时间可真是良药。 -- 第709页 都回来了就好。老太爷感慨的看着一屋子的人,从未像今天这般开心过。 外祖父 魏如意要上前行礼,被老太爷拦下,陈云钗也上前扶住他,笑:既然回来了就好,饭菜都要凉了,我们先出去吧,不然饿着老太爷,就是你们的罪过了。 楼衍从外间进来,拉着念念一起,端端正正给老太爷行了礼贺了寿。 老太爷看着他,只是笑眯眯的,当年没看错人,如今看着他,就越发的满意。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没人知道人群里有魏如意楼衍和陈言袖这个曾经的静妃,而知道的人,都默默守住了这个秘密。 下午的烈日也躲进了云层里,等无不感慨的吃完了寿宴,陈老太爷即便困倦了,都不肯去休息,拉着满满一屋子的人坐着。 云屏跟着念念跑,星河撅着嘴拉着烈染陪他玩,烈染便也一心一席的陪他满院子的翻石头找蚂蚁去了。 魏轻水的孩子小宝如今也三四岁了,但性格内敛又害羞,瞧见满屋子的人不敢出声,更不敢出去玩。 魏轻水便带着他在角落里坐着,也不说话,只默默的听,直到念念走过来。 我们想出去抬一个花盆,但我们两个人搬不动,你能帮我们吗? 魏轻水讶异的看着念念,又转头朝魏如意看过去,见她正朝自己笑,魏轻水的心一下子揪在了一起,其实这几年她心里一直怀着愧疚,当初那些伤人的话,她不该说出口的。 姨姨,我能带小宝哥哥出去吗? 念念忽然叫她。 魏轻水听她这样叫自己,知道必是魏如意教的,她仍旧还是选择原谅了自己么? 魏如意忍住酸涩,又看了眼满眼期待却满是胆怯的小宝,点了点头。 孩子们出去,屋子里的大人们说话就肆无忌惮了起来,赵霁凑到楼衍说着生孩子的事,赫连吉祥则是悄悄绕到了陈云钗身边,递给了她一个平安福:老头让我送来的,说不论如何,要亲自交给您。 陈云钗望着这平安福,淡笑着收下了。 赫连吉祥接着笑道:过两个月,正好秋高气爽,老头说慈云寺后山会开成片的花,夫人有时间,不如携家人去走走。 陈云钗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真诚的赫连吉祥,淡淡一笑:府里的花便够看了。 赫连吉祥望着似乎早已参透这段过往的她,也是由衷的钦佩,行了礼,便退下了。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便黑了下来。 放烟火啦! 木英和抱着孩子这会儿才跟阿藏赶来的知雨在外面高兴的喊出声来,魏如意喜上眉梢,还不等楼衍起身,就跟胡清微一起拉着陈言袖和莲心跑出去了,本来也想拉萝宁的,结果被陈有才一巴掌拍开了,梁娇娇也不管赫连吉祥,兴奋的蹦着出去了。 魏如意嘻嘻的笑,随后陈定陈坚也扶着陈老太爷出去了。 魏祁章朝楼衍看了眼,相视而笑,大男人们齐齐走了出去,护在一群乐得跟小孩子似的姑娘们身后。 刚好几声鸣响之后,漆黑的天空炸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将天空都映照的发光。 不远处,念念淡淡看着跑的气喘吁吁脸蛋红红的云屏,纠正道:背错了,我方才教你的,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云屏委屈屈的看着他:念念哥哥,我忘了,你再教教我嘛。 念念看了她一眼,无奈,这才走到她跟前,将方才教她背的诗重复了一遍。 千金难求珍宝,家和易得欢笑 人生自是有情痴,原做双飞鸟 情两难分付,是一丝烦恼 蓦然回首神仙地,还道人间好。 热闹烟火的间隙,众人听到念念的声音,均是相视而笑。 两个月后的某天,魏如意还在跟萝宁传授养儿经验,忽然觉得某处一热,而后整个陈家便又热闹了起来。 下午,陈家传出喜讯,陈家再添外孙女一枚。 陈言袖是在看过小外甥女之后,才策马离开的,她答应过春花和二牛要回去的,而且京城这个是非地,她也不宜久留,当然,她离开是在陈定办过和铁将军的婚礼之后才走的。 她想,说不定隔年她爹还能给她添一个可爱的弟弟或妹妹。 策马三百里,秋风萧索处,陈言袖下马在路旁面馆叫了一碗阳春面。 姑娘,一个人呢?面馆老板开开心心的端来面条,笑着道。 陈言袖刚要应话,隔壁桌便传来一道男声:老板,来碗阳春面! 老板一愣,瞧着面前这面容俊美明显尾随这姑娘而来的高大男人,还悄悄问陈言袖:姑娘,要不要替你报官? 报官?烈染满头问号:老板,我就是要碗面,又不抢你的店,你凭什么报官? 老板吓得不行:我我我 谁欺负我爹! 正在老板吓得不行之时,一个身形瘦高面容白皙卷着衣袖的拿着大勺的男人就冲出来了,虽然很是瘦弱,但看白皙好看的脸上却满是一副要决斗的怒气。 看到他,陈言袖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怎么是你! -- 第710页 拿勺子的男人皱皱眉,护着他爹才望着陈言袖:姑娘认识我? 面馆老板见状,忙笑道:爹没事,你先进去忙活吧。 但是 放心吧,这位客官跟这位姑娘是认识的吧。面馆老板算看出来了,笑着道。 陈言袖点点头,但还是不放心的看了眼这瘦弱男人。 待他进去了,面馆老板才慈和的问陈言袖:姑娘是不是认识我家福来? 他叫福来?陈言袖更是不解,烈染看她这幅警惕的样子,手也摁在了腰间的刀上。 面馆老板提起来,一阵感激的笑:我不知道他原本叫什么,这是我给他取的名字。他本是我在一次从镇上回来的路上捡的,捡来的时候,腰上有伤,不过已经被人上好药了,看起来是故意有人放在那儿的,随身放着的,还有几百两银票。不过自他醒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他有没有对血有奇怪的反应?陈言袖问他。 老板想了想,笑着摇头:福来很乖,又懂事,虽然什么都不会,但很聪明,我教他煮面,他很快就能煮的很好了,最近我还想着给他娶一房懂事的媳妇儿呢。 陈言袖听罢,再看看里头不时探头出来看看的人,想了想,没再追究。 姑娘,福来这孩子的家人面馆老板有些纠结,他孤寡一人,有了福来后,他才觉得像是有了个家,可若是他的家人正在找他的话,他也只能送回去。 他没家人了,以后您就是他的家人。陈言袖笑罢,吃了面,付了钱,没再刻意跟福来接触,牵着马就慢慢往前走了。 烈染也牵着马跟上,陈言袖瞥他:你不是要去游历北燕? 是啊,现在只是正好跟姑娘顺路罢了。烈染笑。 随你。陈言袖懒得再跟他多说,走了一阵,便翻身上马快速走了。 烈染不急不忙的跟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北燕能多大啊,他游历来游历去,一年总要遇见她百八十回,这也很正常,对吧! 第182章 番外 平王殿下 (1) 四月的某天。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廊檐下,三两个侍女聚在一起讨论着这连绵下起来的大雨,都下了两个月了,衣裳都干不了。 可不是,就因为这连绵的阴雨,殿下才从塞外回来,就染了风寒了,如今还没醒呢。 不过你们听说没,殿下好似看上塞外一个部落的女儿,说是要迎娶为妃呢。 真的啊! 丫环们一听居然还有这消息,兴奋起来,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丝毫没察觉此刻本该躺在床上因为高烧而沉睡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姜郯先是看了眼这屋子,全新的红木家具,帘帐旁还挂着他从塞外回来后便一直带在身上的香囊。 可是,这个香囊不是在当初出家的时候,他就跟娴儿的衣裳一起埋了吗,怎么还在这里,而且看起来这么新? 难道 姜郯猛地坐起身来,却因为头晕又重重跌了下去,头撞在床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原本守着他但却昏昏欲睡的嬷嬷立即惊醒了,看他醒来,立即高兴的轻呼起来:平王殿下,你终于醒了! 嬷嬷姜郯这次真的确信,他也跟魏如意一般,重生了! 姜郯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如今的感受,就像是大难不死后的兴奋,但更多的,是能挽回一切的希望! 嬷嬷们和外面的侍女全部涌入了进来,但姜郯已经听不进去她们说什么,他只知道,他成功了,他不会再失去娴儿了。 但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一阵行礼的声音。 皇儿,你可好些了? 关怀的声音传来,姜郯的脸色猛地一青,但他忍住了。 他转头,看着如今刚迈入中年还年轻英俊的父皇,紧握的手终于松开,轻笑:父皇。 此番多亏你击退抵扣,父皇却没顾及到你太过疲累,竟然招你入京,实在是父皇之过!皇帝一脸歉疚。 这话跟前世一模一样,姜郯以前不懂,以为父皇是真的疼爱他,现在听来,这样急招他回京,其实是怕手握重病的他起别的心思吧。 姜郯淡淡一笑:不关父皇的事,不过此番能击退敌寇也不是儿臣一人的功劳,此番汝南王和几位将军都劳苦功高。 皇帝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谦虚,但很满意的笑了起来。 父皇打算嘉赏你,本来想赐你金银财宝,但你素来不在乎这些,不如你想想你要什么,父皇都赐给你,就是太子之位都可以。皇帝道。 姜郯听到太子之位时,面色丝毫未变,只笑道:儿臣的确有一个想法。 话落,皇帝眼底的光芒都黯淡了些,笑道:哦,什么想法,说来听听,若是父皇能办到的,父皇一定帮你。 姜郯挣扎着从床上起了身来,虽然头晕,但还是忍住了,稳稳的跪在皇帝跟前,郑重道:如今北燕已经平定,父皇身边也有不少能臣相辅佐,儿臣想请父皇答应儿臣,卸下军权,让儿臣能逍遥游历四方。 -- 第711页 话落,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平王这是说的什么话,现在众多皇子里,只有他最为出众,虽然才二十五六岁,但在军营里可谓极少有人能与之匹敌了,可以说无数人都认定了他就是太子,可他如今却说要做一个无权的闲散王爷? 皇帝愣了下,才微微拧起眉头来:皇儿,你怎么这样说,是不是想要别的,不好意思说出口? 姜郯闻言,心底自嘲,以前竟是一点也未察觉父皇的多疑,如今看来,他这个性格可并不是因为老了才有的。 姜郯跪伏在地:儿臣心意已决,还请父皇成全。只有这样,他才能去求娶娴儿,父皇才不会因此而忌惮凌家,还妄图灭了凌家族人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黑曜军! 混账,你这是被什么人蛊惑了不成,军权既然给了你,岂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我看你是志得意满,把权力也当儿戏了! 皇帝忽然勃然大怒。 屋子里的人全部吓得跪了下来,平王神色淡淡,他现在不同意,多半也是抹不下面子吧,到底自己生母早逝,他自诩亲自把自己拉扯大。 请父皇成全 够了,我看你脑子还不清醒,你再在家里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朕再封赏于你!说完,皇帝微微一顿,侧身看他。 第183章 番外 平王殿下(2) 听闻你在击退敌军的途中,被一个凌氏部落所救。 姜郯怔住,立即抬头,便听皇帝道:这凌氏听闻有一独女,也是她救了你一命,我北燕不是知恩不报之辈,如今你既然还无王妃,朕便想不如让她做你的王妃。 父皇! 姜郯看事情居然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吓了一跳,皇帝却只皱眉:你不愿意,朕听随军的将士说,你好像很喜欢她,叫凌娴是吧,你在王府安心养病,求婚的书函朕会让人替你送去凌族。说完,不等姜郯再开口,便直接离开了。 姜郯想要起身追上,奈何此时身体太弱,他才刚刚站起来追了几步,屋外寒风一急,他便直接晕了过去。 又是半个月过去,姜郯的身体才终于好了起来。 但这半个月的时间,他渐渐的想清楚了,与其去苦苦哀求多疑善变的父皇,不如想别的方法。 这日一早,他就出门了。 雨已经停了下来,热闹的京城街市上,人群熙熙攘攘。 休养的时间,姜郯拒绝了一切要来探望他的人,因为他谁也不想见,他只想带着娴儿和凌家逃离这次灾难,皇位他根本不在乎。 就在他准备入宫的路上,忽然马车猛地一停。 帘子晃动间,就见马车前竟然是跑过去两个十分狼狈的男人,而这两男人身后,一个梳着两个圆圆的发髻穿着胭脂红裙子的小姑娘由人抱着怒气冲冲的在追这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看起来,似乎还被揍过,但这小姑娘虽然一脸的怒气,但粉雕玉琢的模样还是很可爱。 看到她,姜郯隐约觉得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干脆叫人停了马车,再看,那小姑娘和她带着的下人已经将那两个狼狈的男人围了起来。 而后便听那小姑娘奶声奶气的道:下次还拐不拐人卖了? 不拐了不拐了,姑奶奶饶了我们吧 两个男人哭着求饶,但小姑娘还是气不过,叫奶娘将她放了下来,走到这两个两人身边,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人围过来开始指指点点了,只我行我素的走到这两男人旁边,一人踹了一脚:哼! 踹完,便叫奶娘重新把她抱起,指着不远处卖糕点的店子去了,这两个人也被捆她的下人打得鼻青脸肿扭送去官府了。 等她走后,旁人才议论起来:哎哟,多好看的孩子,怎么这么点大年级就这么刁蛮。 你不知道啊,她可是武宁侯府的千斤小姐魏如意啊,出了名的刁蛮!有人回道。 啧啧啧,这么小就这样,往后那还能嫁的出去? 嘿嘿,就算能嫁,怕也嫁不到什么好男人哦。 一群人嚼着舌根一脸坏笑的议论着散开了,人群散开,就见一个白衣少年面容淡漠的经过了,看他步伐矫健背脊挺直浑身散发着气势的模样,一看便知道是个练家子。 姜郯错愕的看着白衣少年跟大口吃着糕点吃得那肉嘟嘟的脸上都沾满了渣的小女孩,这不是楼衍跟魏如意吗! 殿下,您怎么了?小厮看姜郯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忙问道。 姜郯没理小厮,跳下马车就飞快跑到了魏如意的跟前。 魏如意正吧唧咬糖糕呢,转眼看到一个大男人跑到自己跟前巴巴望着她,顿了顿,肉呼呼的小手将美味的糖糕藏在了奶娘怀里,瞪他:爹爹说了,想吃要自己买,不能跟人要。 姜郯看着她黑葡萄似的眼睛还带着那股子的狡黠,忽然有一阵恍惚。 魏如意看他奇怪的很,扯了扯娘娘的衣襟,糯糯道:我们走吧,我还要去见娘亲呢。 好,小姐。奶娘捧着珍珠般捧着她,刚结完账,回身就看到了姜郯,愣住,赶忙要行礼,却被姜郯拦住了。 -- 第712页 你叫魏如意呀。姜郯笑看着魏如意。 魏如意撇撇小嘴:我不叫魏如意,你叫魏如意呀。我娘说了,不要跟不怀好意的人搭话。说完,小脸一撇,抓出藏在奶娘衣襟里的糖糕吧唧一下全塞嘴里,半点也不给姜郯留。 姜郯看着她,忽然所有的不开心和担忧都没有了,她一个小姑娘也能走过重重难关,自己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能的? 第184章 番外 平王殿下(3) 想罢,姜郯拿出一个荷包来,给魏如意:这个东西送给你,但你要答应我,除了你,你不能给任何人看,包括你父母。 魏如意不想要,姜郯便道:有便宜不捡是傻瓜,小如意,你是不是傻瓜?他想,以现在魏信对她的宠爱程度,绝对不会去打开她这个荷包。而且谁会想到,他会将真正能调令十万兵马的虎符给她呢? 姜郯看魏如意接了过去,才笑着离开了。 走了一段,听到魏如意冲他喊: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姜郯脚步停了停,没有回头,他这辈子,不必在她生命里留下名字了。 他想,这一世的魏如意一定会走的容易些吧,遇上楼衍,没那么多阻碍的完成他们所想的事。 刚入宫,姜郯就看到已经进宫的凌娴了。 他的娴儿,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眉目透着英气,眼底却是温柔。 甬道里,凌娴看到刚入宫的他,也是脚步一停,而后才笑了起来,羞涩的垂下眼眸行了礼:见过平王殿下。 娴儿。 姜郯情不自禁的喊出声,凌娴闻言,脸又是一红,自上次救他之后,她们还保持着客气的关系呢。 姜郯却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如今既要娶她,也要护她和她族人平安! 姜郯走近,宫人们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殿下可还好,听闻殿下病了,我和父亲都很担心 娴儿。姜郯望着她,喉咙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凌娴察觉到不对劲,抬头才看到他眼里的泪,吓了一跳:殿下,您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到要娶你,觉得真好。姜郯说完,忽然压低了声音,在她耳旁道:今晚入夜之后,你立即跟你族人出京城,有多远走多远。 凌娴方才还雀跃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她不解姜郯为何这样说,抬起头,强忍着尴尬和委屈的笑看着他:殿下,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你,你做的很好,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我。我很快,就会去找你。姜郯说完,发现身后已经有太监察觉到了什么,立即跟凌娴拉开距离,深深的望着她,才提步往养心殿去了。 凌娴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就这样离开,紧紧抿着唇,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可他方才又说,让自己相信他 凌姑娘,平王殿下方才可是跟您说什么了? 负责送她出宫的太监忽然问道。 平王殿下说凌娴看着这个满眼算计的太监,笑起来:说我今儿的发簪很好看。 说完,还羞涩的垂下了眼帘,太监见状,倒也不再怀疑什么。 但是凌娴出宫,立即就把姜郯跟他说的话告诉了他父亲。 养心殿里,皇帝放下手里的奏章,看着面前的儿子,轻轻叹气: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皇儿,你是朕唯一在朕身边养大的孩子,朕的心思你难道还不清楚? 儿臣明白了,今儿来,就是为前几日的不懂事来跟父皇道歉的。说完,姜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皇帝看他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懂事的儿子,这才松了口气,让他到旁边来跟他一起批阅奏章。 皇帝与他轻言细语说话时,姜郯不是没有回忆起曾经父子两真的亲密无间的时光,只是经历过失望,他没有再心软的理由。 离宫时,天色已经不早,姜郯特意道:父皇,西山猎场如今也猎物丰盈了吧,儿臣想去猎头鹿来。 怎么想要猎鹿?皇帝笑问他。 姜郯浅笑:鹿血可以补身,儿臣见父皇日以继夜的操劳,实在不忍心,还请父皇一定要应允! 以前的姜郯就是这样,十分信任和爱戴这个父皇,所以只要知道哪里有能强身健体的东西,不管多困难,都会去弄来。 皇帝也早已习惯了,闻言,没有怀疑什么:朕的身体倒是不需要补,不过你应该也是在府里闷坏了,你既然要去,便去吧,不过西山东边那片林子靠着山崖,虽然有护栏,但你还是要小心些。 是! 姜郯笑着应下,又行了礼这才出来了。 出宫时,还意外撞见了正带着宣王来请安的皇后。 第185章 番外 平王殿下(4) 如今的皇后和宣王对他还是十分疼爱和尊敬的样子,姜郯也不拆穿,只敷衍出宫后,便立即派人去驿馆打算查问凌家父女的情况,才知道驿馆已经空了。 姜郯确定他们是真的走了,一颗心终于是落回了肚子里,那么接下来,就是他的离开了。 三天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也够他准备好一切了。 -- 第713页 三日后,西山猎场,他邀了不少的人来,云家的几位公子和汝南王,还有其他如今格外被皇帝倚重的几位大臣亦或是公子们。 他跨上马时,送他离开的小厮,总觉得自己眼皮在跳:殿下,要不您今儿就不去了吧,小的觉得眼皮老跳。 昨夜吩咐你的话,不记得了?姜郯勒紧缰绳,笑着看他。 小厮想起昨夜,姜郯让他今天送他上马后,就背着包袱离开。 记得,但是 赶紧走吧,你的户籍我早帮你改好了。姜郯笑着说完,望着前方密林,直接挥动鞭子,策马而去。 当天下午,天微微飘起了些许小雨,云丞相还在跟汝南王讨论着一向不跟他们结交的平王怎么会忽然邀请他们。 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就听人说,平王殿下的马儿忽然发疯,平王连人带马,直接落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消息传回皇宫,皇帝当即吐血晕倒,醒来后,直接派了上千的去山崖底下寻找,可因为自那下午之后,就下起了大雨,而山崖底下正好是以条正在春季汛期的河流,众人找到了那匹摔得骨肉分离的马,找到了平王衣裳的碎片,但再未找到平王的尸体。 百里之外,正在客栈休息的凌娴听到平王意外坠崖的消息后,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就直奔京城而去。 她不信,那样英勇善战的平王殿下会跌下悬崖而死! 大雨倾盆,将她浑身打湿,眼泪跟雨水都混在了一起,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那么的确定,平王殿下他没有死! 马儿日以继夜的跑,但这样的雨天,马儿不曾停歇,终于在半夜时踩入一个泥坑,连人带马全部翻在了地上。 凌娴被重重摔在地上,她想爬起来,可腿都已经麻木了,她半撑起身子又跌了下去,污泥都将她的裙子弄脏,可她完全没有在意,只望着遥遥前路,看着奄奄一息的马儿,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平王殿下 这么喊我,是很喜欢我吗? 温柔的声音传来,仿似做梦。凌娴继续哭得不能自己,觉得只有耳旁的雨声是真实的,直到那冰冷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 她立即睁开眼睛,这才看到面前跟她一样狼狈的姜郯。 她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鬼,姜郯却是笑起来:我跟你一样,我的马儿也在前面雷倒了,所以我就想先走去前面的小镇歇一歇,再换一匹马去追你。 凌娴捏捏他的手,确定是真人而不是幻影,这才没忍住扑在他怀里大哭了起来。 姜郯紧紧拥着她,娴儿,你知道我想这样抱着你,想了多久。 上辈子是我没护住你,让你被糟蹋,让你全家因我而亡,这辈子我便是死,也一定、一定会护住你! 商璃 说: 这下真的全部更新完毕啦! 祝小姐姐们,未来一切都好!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