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被前男友哥哥缠上了》 第1页 [现代情感] 《分手后我被前男友哥哥缠上了》作者:渊蔓【完结】 文案: 【强取豪夺/火葬场/年龄差6岁】 心机重斯文败类X天真浪漫小孔雀 * 林漾交了个男朋友,快要谈婚论嫁,没等朋友们送上祝福,身边的人竟然换成了男朋友的哥哥——白斯乔。 圈子里流言霏霏,说她虽然家道中落,勾引男人的手段却不少,尽拣高枝攀。 好友私下探究原因。 林漾皱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厌恶:“就当我被狗咬了。” 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白斯乔用来报复家族的道具,不榨干利用价值,是不会放过她。 二人共同的好友刨根问底。 “拆散她的婚约,扣下她的合同,雪藏她的弟弟,全是我做的。” 男人咬着烟,笑得残忍又凉薄。 “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只是,下回会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 ** 林漾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个疯子。 年少时不止一次听别人说别招惹白斯乔,这人不是善茬。 那时她没在意,现在后悔了,却再也逃不掉了。 * 很久之前的白斯乔两手空空,在混沌的黑中横冲直撞。 直到遇上林漾,少女像暗夜里的月亮,点亮了他的世界。 可月亮突然消失了。 再次重逢时,他发誓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月亮占为己有,即使把她从天上拉下来,也在所不惜。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爱情战争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漾,白斯乔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是烈焰,温柔又残酷。 立意:爱应是双向与真心。 第1章 好久不见。 七月末,暴雨下得毫无征兆,把郁南积了半个月的暑气一扫而空。 林漾靠在副驾驶上,伴随着耳机里熟悉的声线和旋律,在醒与睡的间隙浮沉。 下一秒,耳机就被轻轻扯掉。 “醒醒,宝贝,我们到了。” 林漾睁开眼,正好看到窗外长势很好的树,意识逐渐回拢。 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看向男朋友:“......什么时候停雨的?” 林漾的声线本就甜,小憩后又多了几分黏软,不过简单的三个字,再加上猫儿似的慵懒半眯的双眼,虽然无心,但很勾人。 白一希不作声,帮她解开安全带,却迟迟不起身。 青年年轻好看的脸近在咫尺,额发柔软的搭下,眉眼清朗,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有好闻的气味。 只是平日澄澈干净的双眼,此时透着一眼能望见的欲望。 林漾暗叹自己每天都被男友的美色诱惑,也不知道哪天就要把持不住了。 她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对方的下巴,娇气道:“我饿了,下车嘛。” 白一希紧盯着她,意有所指:“我也好饿。” 他顿了一下,指腹抚过林漾的脸颊:“昨晚是不是又熬夜看剧本了?” “一定要去做演员吗?让我养你好不好,不要再跑来跑去试镜了。” 林漾看向他的双眼,沉默了两秒:“不好,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你说过会支持我的,现在又要反悔?” 小小空间中的旖旎气息就此消失。 林漾推门下车。 雨后的风没了之前的灼热,空中漂浮着清新的气息。 林漾深吸了口气,抬眼见远处有些云雾环绕,才发现此时身处半山腰上,细听还有隐约的流水声,伴着不远处的鸟儿啾啾声。 “我错了,”白一希从身后揽着她,拖长嗓音,像耷拉着耳朵的奶狗哼哼唧唧的撒娇,“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 他每次都是这样,惹了林漾生气,总会用那种可怜兮兮的语气哄着她,向她认错。 就算林漾心里有气,哄久了,她也会消气。 这招数屡试不爽。 白一希在身后轻轻晃着她:“别生气了宝贝,是我不好,不该说那种话。” 林漾正要说什么,白一希兜里的电话不适时的响了。 他瞥见手机屏幕后,身体忽然一紧,连带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林漾看了一眼屏幕,白一希的上司又给他打电话了。 周末还布置工作,这领导也太敬业了。 “你先忙吧。” 她松松离开白一希的怀抱,决定自己先进餐厅。 才走两步,身后就有道力量把她勾了回去。 白一希旁若无人的又拥住了她:“那你消气了吗,你要还是生气,我就不听电话。” 他眨眼耍着赖,无辜的狗狗眼中潮潮的,狡猾的往人心头上的柔软处撞。 林漾的脸颊迅速染红:“好啦好啦你快接电话!” 她使了点劲挣开男友的怀抱,快步往餐厅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林漾鬼使神差的回头,正好看见白一希握着电话,眉头紧皱,似乎很不耐烦,还带着火气。 看来确实是个难处理的项目。 ****** 水云阁的招牌特意做旧,有种古色古香的味道。 林漾还没仔细打量,门口的服务员已经热情开口。 “您好,有预订吗?” 林漾收回视线:“姓白......” “啊,是白先生吗?”服务员动作很快的在屏幕上敲了几下,目光往她身后扫了一眼,有点犹豫,“您是独自一人?” -- 第2页 “他等会儿就到,”林漾只当她问白一希,“有什么事吗?” “没有,”服务员马上恢复笑容,“里面请。” 餐厅是仿古风格,高跟踩在脚下的木地板上,发出闷实的敲打声。 林漾无端觉得这段路走得像是在为什么倒数。 “您请进。” 领路的服务员轻敲房门,毕恭毕敬推开后向林漾微微躬身,等她进去后,动作很轻的又把门关上了。 包厢的私密程度做得很好,入门是绘着水墨画的屏风,只有转过屏风才能看见内里的环境。 包厢里很安静,林漾站在屏风前,深吸一口气,调整着情绪。 今晚是她和男友的母亲头次见面,说不定要提及结婚的事。 相恋一年多的男朋友关于这方面的念头越来越坚定,软磨硬泡让她和自己家人见面。 其实林漾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一是因为她才毕业,事业刚起步,还想多奋斗几年。 二是白一希总想让她退圈,回家安心当个清闲的全职太太,这是最让她反感的事。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她不想嫁,现代社会也不可能有逼婚这种事发生吧。 她挂上得体的笑,转过屏风往里走。 细跟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格外清晰。 然而,主位上坐着的并非白一希的母亲,而是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黑发梳得一丝不苟,衬衫和西裤考究合帖,连最上方的扣子也扣上了,周身气场强得让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正垂眸翻看手里的资料。 林漾有些意外,这顿饭还有其他人来? 对方脸上没有半条皱纹,或许是白一希的小叔叔或者小舅舅之类的长辈,可坐在这个位置,应该是今天这顿饭的主人。 “我应该说过,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能进来。” 没等林漾打招呼,男人已经冷冷开口。 他的嗓音低沉从容,还有种听过一次就难以忘记的独特。 虽然语气听不出情绪,却让人无端生畏。 林漾的那句“你好”和笑容卡得不上不下。 初次见面就来个下马威? 就算是大户人家,也没有这种待客之道吧。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无礼,简直目中无人。 不过林漾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人。 她依然保持着乖巧的笑意:“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和您见面,不知道白家有这种规矩。” 对方翻页的手一顿,这才抬眼看她。 男人皮肤很白,五官优越,线条如线雕深刻,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带着上位者的疏离矜贵。 他没有马上再开口,只靠在椅背上,透过镜片打量她的脸,姿态懒懒散散,眼底却明白写着“不近人情”。 林漾年少时见过父母的不少生意伙伴,脾气坏的有,却从没遇到目光能给予这么强压迫感的人。 她怔怔看他,最后还是败下阵来,默默偏开视线。 “不是第一次。”男人终于又开口了,语气中的森冷褪去大半。 林漾不明所以,重新看向对方:“什么?” 男人看着她,唇线慢慢变得柔和,竟然勾起温和的笑意:“你和我不是第一次见面。” 他定定的看着她,语气温和:“桃子。” 林漾一楞,这世上知道这个小名的人,已经没剩几个了。 男人见她没有什么变化,左手把眼镜摘下:“真不记得我了?” 没了眼镜,林漾更清楚的看到对方的双眼,棕色瞳仁,眸子的线条温柔,延伸到眼角微往上翘。 伴随着笑意的舒展,他身上那种让人近乎窒息的压迫感烟消云散,好像刚刚林漾感受到的,只是场错觉。 那双目光拉扯她回到数年前,坐在船头,指着岩洞里的萤火虫兴高采烈的说—— “乔哥哥?” 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 十六岁的夏天,她应邀到郁南过暑假,认识了和好友关系很好的白斯乔。 白斯乔为人斯文温柔,见多识广,最重要是长得很好看,给林漾留下不浅的印象。 长得漂亮的人,总能引起林漾更多的注意。 “乔哥哥,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儿?”熟人相见,林漾的拘谨消失无踪,自然而然坐到白斯乔旁边。 白斯乔笑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这是我的包厢,你怎么来了?” 林漾回头看了挡着门的屏风一眼,估摸着白一希快来了,只当白斯乔在逗自己:“我当然是跟男朋友来吃饭呀。” “男朋友?”白斯乔重新戴上眼镜,语气比刚才多了几分疏离和冷淡。 但这似乎只是个错觉,他很快又露出了笑意,如同长辈般询问:“是什么时候交的?” 说起白一希,林漾脸上的笑意更盛:“一年多啦!” “他......” 砰! 还不等林漾再说什么,房门就被人用力推开。 “漾漾!” 白一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微微喘着气,连头发也有点乱了。 白一希的目光落在白斯乔身上,神色一变,最后只低眉顺眼的开口:“大哥。” 白斯乔嗯了声,表情淡淡的在二人身上逡巡,看向白一希时,目光是截然不同的凌厉。 -- 第3页 他勾了勾唇,慢条斯理的开口:“他就是你男朋友?” “对呀。” 林漾笑着点点头,自然的勾住白一希伸过来的手臂,仰头撒娇似的问:“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还有个哥哥?” “不是同个妈,”白一希语气有些烦躁,看起来很不想提这件事,“跟我走。” 直到他的手圈上林漾的腰时,白斯乔忽然出声:“一希。” 声音不大,却给人有种无形的压力。 白一希脚步一滞,回过头来。 白斯乔语气平和:“来都来了,一起吃吧。” 白一希低着嗓子:“可,可今晚还有我妈。” 他说话很少这么犹豫。 白斯乔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修长十指交扣:“那让梦姨也来这边就好了。” 林漾看他张了张嘴,最后沉默的离开包厢。 她见惯白一希张扬自信的样子,是向来我行我素了的,不怎么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白斯乔时,他居然这么拘谨。尤其是刚刚,白斯乔语气平和的一句话,他好像还有点惧怕。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包厢恢复了平静。 “什么时候认识的?” 林漾回过头,白斯乔正看着她,表情温和无害。 “大学,”她想了想,补充道,“我们拼桌玩剧本杀,结束之后发现挺聊得来,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想起自己拿着确凿“证据”分析“凶手”就是白一希,对方不服气的狡辩,最后还是落败的记忆,林漾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白斯乔挑了挑眉:“这倒很是他的风格。” 二人正说话,包厢房门开了又关,进来个陌生年轻人。 他看了林漾一眼,径自走到白斯乔身边,弯腰低语了几句。 白斯乔听完后表情没什么波动:“那就不用来了,我的时间很宝贵,他那单生意,还不值这顿饭。” 青年点头,目光再次落到林漾身上,眼神里明显带着恭敬,他向林漾微微一躬,动作幅度不大,却很认真,好像她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做完这一切后才转身离去。 这个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他把自己认错成其他人? 林漾有些惊奇的盯着那个年轻人,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的拐角处。 “喝茶。” 白斯乔打断林漾不着边际的念头。 她见白斯乔拿起小巧的紫砂壶,连忙扶杯表示感谢。 能让对方亲自倒的茶,除了是他自己泡的,再没别的理由。 竹叶青入口微苦,吞下后却多了分隐约的甘。 林漾喝了半杯,抿了抿唇,只觉有些欲罢不能。 白斯乔泡的茶是一绝,林漾年少时甚至觉得,他以后应该开一间茶庄。 “几年不见,果然是长大了,乖了不少,”白斯乔一副审视的语气,“不然我是想象不出你会找这种样子的男朋友。” 这种语气明显不是在夸赞。 从刚认识起,白斯乔向来是有话直说,这种有点不给面子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很正常。 可白一希是他弟弟,总归是他家里人,应该护短才对吧? 林漾愣了愣:“乔哥哥,我和一希谈恋爱有什么问题吗?” 白斯乔面不改色,再为她添茶:“他是家里人宠大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少考虑别人的心情。” 这确是实话,白一希有时爱自作主张,脾气也不算是特别好。 林漾十多岁时,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人,难怪白斯乔会有这种判断。 “不过,他要是欺负你,来找我,我给你撑腰。” 白斯乔盯着她,因为是微微垂头,他的眸色深了几分,带着含义不明的情绪。 谁不先向着自家人呢?不过白斯乔向来是言出必行的性子,这种话既然能从他嘴里出来,那就不可能是虚话。 这么想着,林漾笑了,两颗酒窝又甜又纯:“谢谢乔哥哥,我记住了。” 白一希绕过屏风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林漾握着杯子笑得开心,这没什么,她向来就爱笑,突兀的是—— 白斯乔低头看她的神色过分柔和,和印象中那个强势得吓人的兄长判若两人。 他的眼皮猛的一跳,心里突生荒唐念头。 一个握杯,一个倒茶,这两人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第2章 他不是什么好人。 白一希重重咳嗽的一声,在包厢里尤为突兀。 “漾漾,来见见我妈妈。” 林漾转过头,正好看见白一希身后的江绮梦。 这是个一眼能看出柔弱的女人,有些蓬松的栗色长发,含着笑款款走来。 林漾放下杯子走到她面前,乖巧笑着说:“阿姨您好,我叫林漾。” 声音清澈明媚,咬字和语气都是最完美的淑女模样。 “阿姨早就想见你了,今天一看,果然是个乖孩子,这混小子要能娶到你,真是天大的福气。”江绮梦拉着林漾的手轻轻拍了拍,说话的语气也是柔柔弱弱的。 林漾能想象出对方年轻时一定是连皱个眉都能让人心疼的娇弱美人。 只是,娶—— “梦姨,好久不见,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坐在主位上的白斯乔打断她们的寒暄,他的嗓音冷而淡,像把刀子划过冰面,让人心脏一缩。 -- 第4页 林漾忍不住回头,年轻男人十指相扣叠在身前,坐在位置上根本没打算站起来,他似笑非笑,往前欠了欠身:“您受不得累,坐吧。” 虽然一直用的是敬语,却丝毫听不出尊敬的意思,更像是命令,哪里是跟长辈说话该有的样子。 江绮梦脸上的笑有了一丝裂缝:“真巧,斯乔也在。”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你是来谈生意的吧,我们是不是打扰......” “不妨事,”白斯乔打断她的话,“一家人吃饭最重要,一希,听说你们组最近接了个难啃的项目,压力挺大。” 白斯乔平日并不多关注他工作上的事,白一希不由目光一亮:“大哥,这回是真的难,你一定得帮我出主意。” “说来听听。” 白一希忙不迭坐到他身旁,江绮梦脸色一僵,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着坐在他身旁。 直到林漾饮尽一杯茶后,才觉得这位置怎么坐得这么别扭。 她和白一希两个人在白斯乔的一左一右,明明是情侣吃饭,硬生生被隔开了。 白斯乔似乎没注意到这点,听白一希诉苦完,又给对方出主意,直到第一道菜上来,话题都没变过。 “漾漾,多吃点,听一希说你在剧组里挺辛苦,都瘦了,这样可不行,年纪轻轻的,别为了工作弄坏身体。”江绮梦离得远,不方便亲自夹菜,推着桌上的转盘,把一盘莲藕炖鸭转到林漾面前。 林漾自认不算挑吃,但她为数不多讨厌的食物里,就有莲藕这一种。 但凡是熟悉的长辈,她就耍着赖直接说不爱吃不吃了。 林漾心里叹口气,捏起筷子,脸上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谢谢阿姨。” 然而在筷子伸向碟子时,转盘又悠悠的转开了:“她不爱吃莲藕。” 白斯乔伸手轻轻一推,就把那盘藕转走了。 江绮梦的笑有些尴尬,白一希接口:“妈,漾漾确实不太爱吃莲藕。” 他虽然笑着,但有点奇怪。 没等林漾细看他表情,一盘白切鸡准确溜到她面前:“尝尝,看能不能跟你家乡的相比。” 林漾出生在南方以南的城市,在那里,就算是一只鸡都能做出多种花样。 她夹起块鸡肉咬了口,入口鲜美,滑而不腻,味道居然跟家乡的没有太大差别。 “好吃!”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那就多吃点。”说着,白斯乔又给她夹了一块。 “大哥,你以前就认识漾漾了吗?”白一希沉默了几秒,看向白斯乔,语气犹豫。 “对。”白斯乔淡淡瞟他一眼,看样子没打算说说两人的渊源。 林漾补充:“我跟乔哥哥是几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跟朋友一起来郁南过暑假。” 白一希分明还想问什么,好几次欲言又止。 包厢里突然有点诡异的沉默。 “漾漾啊,最近忙吗,拍了什么?”江绮梦笑着换了个话题。 林漾放下筷子:“刚杀青一部现代剧。” 江绮梦说:“我听一希讲,你拍戏时大冬天还要跳冷水池子是吗?剧组也太过分了,不能让替身去么。” “其实还好,”林漾回忆起那场戏,笑着说,“那场只需要拍两个镜头我就可以上岸了,工作人员也马上拿来暖的干毛巾。” 她没说出口的是,自己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演员,说难听点比一般群众龙套好不到哪里去,哪里有什么替身。 更何况,全国排行第一经影视学院毕业的学生,演戏怎么可能想着用替身。 “我觉得不行,”江绮梦微微皱眉,“你还年轻,自然是觉得自己的身体能随便折腾,但你要知道,女人这身体,最怕寒凉,要是不注意点,以后怀孕对孩子很不好的。” 林漾笑容一滞:“阿姨,说这个......有点太早了吧,我现阶段还没考虑到这件事。” 而且在场还有两个大男人,说这种东西真的合适吗? 江绮梦语气还是柔柔的,话音中却多了不容置疑:“女人年轻点生孩子,恢复得快,生第二个第三个也更容易,你跟一希明年结婚,后年生第一个孩子,时间正好。” 好家伙,这是连婚期都定好了? 林漾暗暗深吸了口气,才没让腾腾直上的火气冒出:“阿姨,这事不急,我刚毕业不久,还想拼事业。” “婚礼呢,你不用担心,白家一手操办,婚后呢,你也不必抛头露面,安心做白家媳妇就好。” 越说越离谱。 林漾抿抿嘴,忽然感到手机震了起来,低头看了看,直接欠身对桌上众人说:“抱歉,我接个电话。” 她小步跑到廊外,盯着号码心止不住狂跳,清清嗓子后才接起。 “林漾林小姐是吗,”那边人说话一板一眼,没有带太多情绪,“恭喜您过了筛选,下周的试镜请问是否有空参加?” 刚才的怒火就像是被一泓清泉浇过,瞬间消失无踪:“有的!” 挂了电话,林漾把手机按在胸口,狂跳的心还没平静下来。 前阵子她投了简历去参加一个角色的海选,竞争相当剧烈,虽然她做了不少准备,也没什么把握,没想到居然真的过了第一轮。 推门回到包厢,林漾正好听见江绮梦带了点火气,又强忍着不敢发作的话:“斯乔,你,你这话就说得奇怪了,我这年纪了还生什么?” -- 第5页 白斯乔觑了她一眼,笑了。 他笑得漫不经心,头顶吊灯为他镀上了柔和的光,和当年坐在湖边钓着鱼,给她和时渊讲故事的样子一样放松,又好像多了点什么:“我倒是觉得梦姨还很年轻,跟漾漾说话像同龄人似的,没什么隔阂。” 林漾正觉好像话里有话,那头的白一希已经看到她,招招手:“打完了?是工作的事吗?” 她点点头:“前段时间跟你说过的那个古装剧,我通过了筛选,下星期要试镜啦。” 她笑得开心,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本就澄澈干净,如今更是因为兴奋亮晶晶的。 白一希起身过去抱她:“我就知道你肯定做得到。” “恭喜了,值得喝一杯。” 林漾低头一望,白斯乔坐着朝自己举起了酒杯,才想起包厢里不是只有她和白一希,连忙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男友,跟白斯乔碰杯:“谢谢,后面还有试镜的,还要选人。” “我家漾漾自然是最好的,这角色非你莫属。”白一希插话。 江绮梦不明所以:“女主角的人选不是应该导演定吗,你还要跟很多人抢?” “我那个不是女主角。”林漾喝了一口洋酒,被辣得偷偷伸了伸舌,“但是竞争还挺激烈的。” 江绮梦哦了声,又开口:“既然这样,那干脆不要拍戏了,风吹日晒的,图什么?” 林漾瞟了白一希一眼,后者早已皱起了眉。 “妈,你操这个心干什么,漾漾爱演戏,是她的爱好。” 江绮梦有些不满,但声音还是柔和的:“阿姨知道你担心什么,没事,白家养得起你,等结了婚,就别去演戏了啊,听话。” 听话二字,就像是火星子落在□□桶旁,林漾只觉乖巧形象摇摇欲坠:“阿姨,我不是单纯因为没钱才去演戏。” 江绮梦却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态:“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等嫁进白家,我保证你能衣食无忧,你就当我和一希爸爸是你亲生爸爸妈妈,斯乔就是你亲哥哥......” 林漾靠在椅背,两手交叠在胸前,已然不想再维持开始乖乖女的姿态。 她微微抬着下巴,笑容荡然无存:“阿姨,我只有一个爸爸妈妈,也只有一个亲哥哥,他们都在永安墓园里躺着。” 空气瞬间滞住。 江绮梦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旁边的白一希无声的啧了下,微微晃着头想对策。 很轻的一声笑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梦姨,您好像有些东西还没给我。”白斯乔勾着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江绮梦愣了两秒:“什么东西?” “零花钱。” 江绮梦彻底糊涂了:“啊?” 白斯乔微微歪过头觑着她:“梦姨刚才指点江山的劲头十足,给白家找了个儿媳,给我爸找了个女儿,还给我塞个亲妹妹,看来白家是您说了算,一家之主,总该给靠家里过活的小辈零花钱吧。” 他那棕的眸色看不见一丝柔和,不屑和森冷溢于言表。 江绮梦脸色一僵,尴尬的赔着笑:“斯乔,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亲妹妹,只是打个比方......” 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了半日,终究不敢再提这个话题。 注定了不是一顿愉快的晚饭。 ****** “别走这么快,漾漾你等等我,”白一希追着林漾,最后拽住了她的手,“我承认我妈今天说话是很难听,也很让你难堪,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你别生气了。” 林漾看着他:“我算是想明白了,让我不要演戏,是你妈的意思,所以就是希望我跟你早点结婚,然后一直生孩子,我的人生价值就只有生孩子带孩子是吗?” “不是这样子,”白一希分辩,“我妈的思想是有点古板传统,但我真的是心疼你才希望你不要继续拍戏的。” 林漾冷笑一声:“但凡你真心是这么想的,刚刚就不会放任你妈说了那么多话,既然你们都已经能先斩后奏打算今晚聊结婚的事了,我就不信她不会提婚后怎么过。” 林漾很少这样跟他吵,以往对方惹她不开心,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沉默,白一希一遍遍去哄去赔不是。 白一希一时有些失控:“那为什么漾漾你一直不愿意跟我结婚,真的对我有感情吗?你真的爱我吗?” 林漾有点不敢相信这种幽怨的话是出自男朋友的嘴里:“我要是对你没感情,跟你这一年多是在谈什么,社会主义兄弟情吗?” 白一希脱口而出:“那为什么那么久了,你都不让我碰你?” 林漾望着他,忽然就笑了:“白一希,你谈恋爱就是为了上、床吗?” 她穿一袭米白色露肩连衣裙,光打在裸、露的肌肤上,更加显白,因为生气而有些微红的脸颊露出的笑容不是因为喜悦,却美得让人心头一震。 白一希懊恼自己被烦躁冲昏了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乱说话,我以后不会了。” “我只是今晚都窝着火,大哥他一直维护你,我总觉得好像你俩才是一对的。” 他的声音委屈的拖着,眼眶居然红了:“大哥一直比我优秀,从小到大被夸的只有他,我今晚看到你们说笑的样子,真的怕失去你。” 林漾向来对他这个样子容易心软,她的语气缓了些:“我说了,高中的暑假我来郁南玩,认识了他,什么事都没有。” -- 第6页 “你叫他乔哥哥,连我都没有被你叫希哥哥。” “......”林漾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生气中又有些好笑,“那时候他跟我哥年龄差不多,我叫他哥哥,叫顺口了。” 白一希说:“你以后不要叫他乔哥哥了好不好。” “那叫什么?” 白一希:“跟我一样,叫他大哥。” 他沉默了一下,语气很认真:“而且你不要跟他再来往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 虽然白一希想送林漾回家,她还是坚持不上车,只说弟弟说好了要来接她,白一希又搂着她道了好一阵子歉,才依依不舍的去开车。 林漾今晚不想跟他的母亲再有什么交流,想想以后要是真的结婚了,婆媳关系怕也是个大难题。 等了一阵,外面闷闷的滚了几个雷,居然又开始下雨了,雨势还不小。 林漾拿出手机。 那头很久才接通,唐墨一的声音从喧闹中挣出,不太真切,让林漾提高音调说了两遍才接了话。 “吃完饭了?我去接你?”他似乎走远了些,远离了那闹腾。 林漾的本意是让他来接自己,但听着唐墨一那头的声音又犹豫了:“你跟朋友在排练么?” “没啊,在酒吧里玩,人挺多,”唐墨一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哪呢,发个地址,我现在过去。” “我就是打个电话看看你在哪,没让你来,这不是跟男朋友吃饭吗,还用你来接。” 唐墨一哦了声,忽然又压低了声音,仿佛怕她那头有人听见:“那你让他直接送你回家啊,别被这混蛋忽悠去他家,我等会就回去。” 林漾乐了:“行了,玩你的去吧,挂了啊。” 雨下的更大了。 林漾抬头看看漆黑的天,往后退了两步,点开打车软件。 大概是因为水云阁建在半山腰,屏幕上的图标转了好几分钟都没司机接单。 风挟着雨水扑来,浓重的潮意打湿了她的裙摆。 就在林漾修改着小费金额时,身后传来了一把声音。 “不回家?” 她回过头,正好迎上男人神色不明的的视线,他长得高,挡了大半的光线,把她拢在昏暗中,二人的影子重叠,好像一对热恋情侣难舍难分。 在他身后,一只小小的飞蛾不知疲倦的撞着透光的灯泡,发出脆弱又惊心的声音。 第3章 跟个斯文败类似的。 白斯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挡住了光,林漾看到的只有疾风骤雨的暗夜。 心脏不知怎么漏跳半拍,她下意识按了按胸口:“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呀,乔......大哥。” 刚刚白一希可怜兮兮的样子在林漾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差点咬着舌头,勉强拧了回来。 白斯乔挑了挑眉,背光的他看起来好像有两分不快:“乔大哥?我下次是不是该扛着音响出场,让你老远就知道是我来了。” 林漾把剧中的脸换成了白斯乔的,有些想笑,廊外的风又挟着雨水刮来,她往旁边走了两步:“不是乔大哥,是大哥。” “我不喜欢,”白斯乔说得很直接,“以后不要这样叫。” 林漾哦了一声,低头琢磨新名字,脑袋突然被轻轻一拍。 白斯乔看着手机,似乎在发什么信息:“走,送你回家。” 随和的语气让林漾恍然又回到十六岁那年的暑假,那时白斯乔虽然话不多,也不怎么爱笑,但看起来没现在这么难捉摸。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拒绝。 白斯乔不像白一希把车子停在露天停车场,不知道室内停车场是不是VIP才有的待遇,里面干爽无风,让人错觉外面雨也停了。 刚才进包厢的年轻人站在黑色迈巴赫旁,他对林漾的出现并不奇怪,恭恭敬敬的为她拉开后排的车门:“林小姐,请进。” 车内宽敞,有股清新干净的淡香。 林漾本想发问,前后座的挡板缓缓升起,阻隔了外人的打扰。 白斯乔看穿她的想法:“他是我的秘书,姜承野。” “现在男生当秘书也要长得好看的了,”林漾想起刚刚那个青年,留着利落的短发,板着脸的五官线条利落,脱口而出,“他应该多笑笑,老板天天对着一张扑克脸,心情也不会太好吧。” 白斯乔淡淡的说:“好看吗?” “好看呀,”林漾笑眯眯看一眼被挡住的板子,放低了声音,“他有女朋友吗?这种寡言少语的男生,一般都会喜欢叽叽喳喳的活泼女孩子。” 她说着话,不着痕迹的勾了勾裙子。 裙摆湿透了,米白色的面料隐约半透,紧贴着皮肤,勾勒出大腿的线条。 小腿也湿漉漉的,像露珠滚过玫瑰花瓣,水滴缓缓往下滑,划过光洁嫩白的皮肤,划过纤细的脚踝,消失在小巧圆润的脚趾间。 白斯乔没注意听她后面还说了什么,目光顺着一颗比较大的水珠滚落,他的睫毛抖了抖,像为了抖落什么不堪重负的东西。 少女被黏冷的湿意搅得不得安生,又怕失礼,只能用细葱根似的指尖小幅度的勾着裙摆边缘,自以为聪明的饮鸩止渴。 白斯乔的喉结滚动几下,慢慢移开目光,拿过一条毛巾递过去:“擦干,别着凉了。” 林漾一边擦着水,一边打开手机,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音乐声,还有陌生男人的声音。 -- 第7页 “才分开一阵,就迫不及待打电话了?” 林漾有些诧异的转过头,白斯乔坐得远,一手搭在车沿边,侧头看着她。 意识到对方误会了,林漾向他展示手机:“没有呀,我在玩游戏。” 她见白斯乔的表情里有几分疑惑,补充道:“就是那种虚拟恋爱的手游,我扮演女主角,跟几个男主谈恋爱......” 见白斯乔还是不明所以的样子,林漾往他那边挪近,给他看手机里的画面,白斯乔见状也欠起身。 他身上的香气淡淡的,冷清中藏着点攻击性,好闻得让人上瘾,就像引诱飞蛾殒身的暗火,危险又刺激。 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林漾在暗中耸了耸鼻子,自以为动作隐秘的往后缩,若无其事的给对方看手机。 屏幕上的纸片人性格迥异,说着设定好的台词,或深情款款,或偏执暗黑。 白斯乔看了半晌,对着角色好感度页面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男生大概都对这种游戏没太大兴趣,林漾靠回椅背上,冷不丁听见白斯乔问:“婚期决定了吗?” 她怔了怔:“什么婚期?” “你和白一希既然已经订婚了,摆酒的日子应该也开始找了吧。” 林漾没注意对方说的是全名,只是对他说的内容无由来的抗拒:“我们没有订婚,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怎么你也催我,白家就这么缺儿媳妇吗?按着头就要我嫁给他。” 说话的同时,她蹙着眉,嘴巴也微微撅起,和十多岁时,因为遇到不合心意的事情而生气的模样毫无两样。 话说得不太好听,是真的生气了。 正常情侣提到结婚,要么是羞涩,要么是雀跃,会很不耐烦的,要么感情破裂了,或者是遇到了触碰到原则性的阻挠。 白斯乔掀起眼皮,目光含义不明:“你不喜欢白一希?” 他的语气很平和,像和她讨论今天的饭菜味道好不好一样。 林漾抿抿嘴,稍微平复情绪:“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今天他妈妈说的话......”简直是侮辱人。 “很侮辱人。”白斯乔说出和她心里一样的话。 林漾本来碍于他和白一希的关系,不想把话说得太露骨,没想到居然被一语点破。 白斯乔不以为然的侧了侧头:“你应该记得白一希刚才说过我们同父异母。” 林漾安静的点点头,刚才两人的态度都有些微妙,白家肯定发生过些什么。 白斯乔看着她:“给你讲个故事。” “有个男人,年轻时没大本事,虽然家底不算薄,但父亲为了家族着想,自作主张让他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男人虽然不满,但没反抗自己的父亲。” “刚开始,妻子年轻漂亮,他就不计较太多,还算温存,生了儿子后,他遇到了另一个女人,所以和她也生了个儿子。” 林漾愣了一下。 白斯乔的语气还是没有波澜:“后来,妻子去世了,那个男人就把那对母子光明正大的带回家里,成了家里的主人,最好的东西都给小儿子,大儿子有什么,也会被他抢走。” 车厢昏暗,路灯的光不断落在白斯乔脸上又消失,好像他的神色也明明暗暗的变化着。 他仿佛置身事外的局外人,轻描淡写的讲述着不忍回首的往事。 林漾的心却被这种很轻的语气扯着往下坠,她避开白斯乔的双眼,垂眸有些磕磕巴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白斯乔很轻的笑,“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来判断谁才不是好人。” 林漾只觉后背发紧,被人当场抓住说坏话似的尴尬浮现出来,然而下一秒,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他不是什么好人’,”白斯乔闲闲的重复了一遍,“不是偷听,是碰巧走到那里。” 林漾咬了咬下唇。 “让你叫我大哥的,也是他?”白斯乔做了判断。 林漾没答上来,他似乎也没打算从她嘴里知道答案:“你以后跟他结了婚,别光听他说了什么。” “这事八字还没一撇,”林漾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了,她甚至有些烦躁,“会不会和他结婚都还不一定。” 说完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妥,又好像没有。 兀自觉得哪里出了问题,那头的白斯乔已经推开了车门:“到了。” 窗外已经停了雨,不太明亮的路灯照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映出有些扭曲的景象。 “几楼?”白斯乔抬头往上看,外墙开始脱落的旧居民楼上大部分都亮着灯,“你一个人租的房子?” “六楼,跟我弟弟一起住,”林漾见白斯乔的目光在楼层上逡巡,就问,“要上去我家坐坐吗?” 白斯乔收回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忽然笑了。 “笑什么?”林漾有些莫名其妙。 白斯乔从车后绕了半圈到她面前,一手搭在车顶,微微弯下腰,又把她拢在昏暗中,他的声音故意压低,好像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意味:“不要随便在晚上邀请男人到家里,这种事要我教你吗?” 林漾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些歧义,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仗着光线昏暗,厚起脸皮说:“心思歪的人才会把别人随便一句话想歪!” -- 第8页 “再说,”她往后退了两步,“我弟在家呢。” 白斯乔没再多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去吧,不早了。” 看着林漾进了楼道的铁门后,白斯乔拉开车门,坐进去的同时感到身下有什么东西。 他伸手把那根有点硬的东西摸出。 是根散开的编织手绳。 白斯乔抬起手,就着灯光看,只见红黑金三色绳缠绕着编织,看起来不算是什么贵的东西。 “老板,”姜承野回过头问,“现在去哪?” “再等等,”白斯乔从车窗往居民楼上看,六楼的一个屋子黑黢黢的,“不急。” 车后隐约传来引擎的声音。 一辆杜卡迪机车稳稳的在门楼旁的车棚里停下,车上下来个年轻人,身形高挑瘦削,一身不羁落拓的气息。他摘下头盔,耳朵上的黑色耳钉在路灯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锁好车后,年轻人接了个电话,似乎之前的话题还没结束:“要是他真不做人,我直接揍死他,不过事关我姐,还是得谨慎点,我回去问问。” 他走过的时候,无意识的瞟了白斯乔的车一眼,转身往门楼走去。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白斯乔瞥见他手腕上戴着条编织手绳。 “走吧。”在铁门发出关闭的声响后,白斯乔开口。 “现在去哪儿?”姜承野问。 白斯乔垂眼捏着手绳,他突然想起刚刚在林漾那个手游里看到的一句话。 【如果不想成为猎物,那就成为狩猎者。】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你去查点东西。” “尽快。” 只有最聪明和准备得万无一失的猎人,才配猎得至高无上的猎物。 ****** “这个妈疯了吗,她儿子的X是镶金的吗,白一希也是脑子有病,不拦着她妈?”席佳雨怒骂。 林漾踢掉高跟鞋,一下子歪在沙发上:“我当时也惊呆了,直接就不想吃饭了。” 席佳雨啧啧两声:“换成我当场就掀桌子让她爬了,唉,漾漾,当年也是挡我面前跟我后妈据理力争的人,怎么今天这么温柔?拿出你从前的范,把她怼回去呀!” “往事不可追,哥哥要是还在,那我肯定不会给她面子的,”林漾叹了口气,“他家在南城还有点儿势力,要太下面子,我以后还混不混了?” 听了她的话,席佳雨的声音陡然低了许多:“谁还不是家里的小公主,厉哥要是在,还能由得自己的妹妹被这么欺负?不行,绝对不行,有这种恶婆婆,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林漾听她长吁短叹,不由失笑:“怎么你们个个都觉得这结婚已经十拿九稳了,好像我跟他已经领证了似的。” “个个?还有谁?” 林漾:“你记得白斯乔吗?” 那头的席佳雨咦了一声:“好久远的名字哦,我想想......哦,是那个腹黑!” 林漾听到久违的外号,笑得更欢了:“对,是他。” “依女人的直觉,他就是个腹黑,当时我说这人不是个好惹的,怎么,又见着他了?” 林漾拍着胸口:“你说世界是不是很小,他居然是白一希的哥哥。” “卧槽?”席佳雨惊恐的叹息,“这不是蛇鼠一窝吗,得了,白一希除了那张脸,就是个脑残,他哥估计也差不多。” “他......”林漾想起白斯乔在车里说的话,迟疑了一下,又换了句,“他和白一希不同。” “也是,白斯乔看起来比较狡诈,跟个斯文败类似的。” 林漾挂了电话,才拿起剧本看了没两页,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唐墨一进来时沉着张脸,抬头瞥见她坐在沙发上,愣了愣,然后对电话那头说:“我回头给你打。” “有情况,”林漾托着腮看他,“我没关系的,你继续。” “不是你想的那样,”唐墨一把头盔撇沙发上,人也歪在她旁边,“试镜是不是在下星期?” 林漾点点头。 “我送你去,”唐墨一顿了顿,“今晚白一希送你回来的?” “没有,”林漾迟疑了一下,还是跟表弟说了实话,又把晚饭的情形大致说了说,“我不想坐一辆车。” “狗东西,还真能。”唐墨一暴躁的啧了声,起身揣上手机就要往房间走。 林漾嗅到他身上的酒味:“你真的去酒吧了?那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唐墨一的身影顿了顿,他回过头勉强一笑:“没什么,有点困了而已。” “那你赶紧洗澡,”林漾把一盒牛奶甩到他怀里,“喝了早点睡,过阵子不是要参加那个选秀比赛了吗?” “嗯,”唐墨一犹豫了一下,“白一希这人,我不喜欢。” 林漾愣了一下,望着他直接回房锁了门。 唐墨一重新拨通了号码:“你他妈真的看清楚了那家伙的脸?” 那头的朋友哎了一声:“就是他啊,而且能坐那卡位,开这么多酒还这么潇洒的,南城有几个人?” 唐墨一捏了捏拳头,努力把火气压下去:“能不能拍几张照片?” “他跟那妞已经走了,要不下次给你拍?” “行。” 第4章 让人心魄荡漾的光。 “东西拿齐啊,别等会又跟我哭什么落下了,我可不为你闯红灯。”唐墨一手拎俩个头盔,一手提个桃红色背包,斜了林漾一眼。 -- 第9页 “今晚真的不去练吗?”林漾没接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就要比赛了,别因为我耽误了你训练。” “我说你怎么越大越婆婆妈妈,小时候少年宫搞个期末汇演都哭着喊着要我们去看,现在是忸怩起来了?” “再说了,劳逸结合懂不懂,你指望唱歌是钻木取火呢,只要不停下来就能提升?” 林漾撇撇嘴,不置可否。 “你那手绳呢?”唐墨一注意到林漾的手腕上空空的。 林漾顺着他的目光抬手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可能戴久松了。” “好兆头,”唐墨一打了个哈哈,“说不定被哪个帅比捡到,你要走桃花运了。” “少看点偶像剧,小心一希听了喷你。”林漾拍了他一下。 唐墨一没接话,长腿一迈跨坐在机车上,又将另一个头盔塞到林漾手里:“上不上啊,这后座多少女生想坐都没机会呢。” 年轻人眉梢处带着明显的傲气。 林漾故作咬牙敲了敲他的头盔:“到时一轮游我就敲锣打鼓满世界放鞭炮。” “笑话,”唐墨一不屑,“你还不如担心那破经纪公司哪天经营不下去,把你的合同转给黑心商人然后跑路,找剧本是自己,试镜也是自己去,还不如不签公司。” “就算老板是那段时间帮过你的学姐,也不用做人情到这种地步吧?” 林漾拍下头盔的挡风镜,遮住表情:“其实我是为了每个月稳定的五险一金,你听了想不想吐血?” 唐墨一发动机车,拗了拗倒后镜,照着林漾的身影叹气:“我只会愁你连谎都不会撒,以后被谁吃干抹净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机车发出嚣张的轰鸣,载着二人扬长而去。 二人一起搬来郁南的,从根源上说,林漾应该比唐墨一更熟悉这个城市。 然而到现在为止,她连搭哪路公车去檀溪区最大的酒店都说不上。 唐墨一导航都没看,载着她穿街过巷,轻轻松松就在奈拉塞酒店门口刹了车。 “你就是路痴,”唐墨一从她手上拿回头盔,语气笃定得像在说自己的事,“这么简单的路都认不会。” 林漾有些无奈,又有点不服气:“我又没像你骑着摩托车满街乱窜,而且很多时候一希会开车送我去啊。” “啧,”唐墨一突然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把头盔带子重重扣在倒后镜上,“你能不提那条粉肠吗?” 他一躁,直接就飙了句家乡话。 林漾愣了愣,以前唐墨一虽然和白一希没太多话说,但对他的态度还行,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厌恶。 “赶紧上去,我停个车。” 唐墨一没留思考的时间,把背包递给她,一拧把手就离开了。 这家伙青春期还没过吧?一时兴高采烈,一时乌云密布。 林漾望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也没多想,背起包就往酒店门口走。 她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的地下停车场入口,正好有一辆黑色的车缓缓驶入。 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忍不住多看一眼,黑车却已经驶了下去。 ****** 奈拉塞酒店算是最早的剧组筹建聚集地之一,早在四年前就开始有剧组选择它。 但作为南城一线酒店,不是每个剧组都有资格租借它的场地,只有诸如《蟾宫曲》这样知名导演名下的大制作才有这面子。 筛选的角色多,休息室虽然宽敞,但也逐渐有些拥挤。 过了晌午,唐墨一去楼下买饭。 他走了没多久,林漾忽然听见身旁传来隐约有点耳熟的女声,同时手里的角色卡被一把抽走。 “哎呀呀呀,这是谁呀,不是穗城的小公主吗,怎么来这种地方?” 说话的人是个不太高的女生,黑发挽成精致的髻,眉眼画得很浓,拖长的眼线格外媚人。 林漾瞟了她一眼,表情很淡:“邹菲。” 她的样子激怒了女生,伸手就去扯林漾的衣服:“拽什么啊?你以为我说一声公主,你就真的还是以前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林漾?” 她的声调不低,在喧闹的休息室里显得刺耳,有不少人扭过头看这边。 林漾拍掉她的手:“有事吗?没事把卡还我,我很忙。” 邹菲听到这句,下意识看向手上的卡,看清上面的角色名后,面露得色:“真是稀奇了,这么个小角色,也劳您大驾来试镜?不是导演亲自把剧本送到你家么?” 她哈哈大笑两声,扭着头,更像是跟周围的人说:“我忘了,你哪里还有撑腰的人呢,咦,不对啊,白一希怎么没给你几个主角玩玩啊?”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邹菲正旁若无人的笑着,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 她回头一看,见是个穿职业装的女性:“别碰我,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我是谁吗?”带着职业笑意的女性没有惧色,反而柔柔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邹菲不耐烦:“跟我有关系?” “当然,”穿职业装的女人笑得礼貌,说出口的话语却丝毫不客气,“旁边股东大会里的董事长说这边太吵,如果有人再影响会议,就让保安直接把人丢出去。” 邹菲脸色一僵,不敢再发作,却狠狠的剜了林漾一眼,把卡丢到地上就气冲冲的走了。 -- 第10页 女人看她离开,又笑着扫了周围看戏似的年轻男女们一眼,他们接触到她的眼神后,都不由得噤声着别开头。 林漾的表情还是很平静,好像刚才的闹剧跟她无关,她弯腰捡落在地上的卡片。 然而在她之前,有人抢先了一步。 穿职业装的女人蹲在她面前,双手把卡片递给她。 林漾怔了怔,低声说:“谢谢。” 女人笑着点点头:“祝您成功。” 林漾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点点头。 唐墨一拎着盒饭回到位置上,眯着眼扫了门口一眼,又看向林漾:“还没到呢?刚才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林漾有些犯懒的打了个哈欠,刻意忽略掌心中火辣的疼。 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出了门,径直走到一个年轻人前。 “姜秘书,事情都办好了。”她小声说。 青年点点头,抿成一条横线的嘴动了动,说出句听不出情绪起伏的话:“辛苦了,唐经理。” 唐经理却像受到天大的嘉奖,连忙又问:“要不要帮她提一下排队的位置?” 青年:“不用。” 他进了会议室,弯腰向坐在会议桌主位的人低声汇报。 “嗯,”青年淡淡的应了声,抬眼看向底下的下属,“你们继续。” 说完,离座而去。 ****** 林漾本以为试镜的地方是在一间舞蹈房那样的地方,然而被带过去做准备时,才明白为什么刚刚一直有试镜回来拿东西的女生抽泣着花了脸。 试镜的地方是个小剧院,每个人都要轮流到舞台的聚光灯下按要求表演。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舞台上很亮,舞台下很暗,能清晰听见下面评委们的声音,却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是赞许还是腻味。 林漾朝台下鞠了个躬,一把年纪偏大的陌生声音冷淡出现:“等一下。” 林漾看向前方的黑黢黢,有些茫然。 哪里做得不对? “你真的准备好了?”那个男人问。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钢琴考级时,那年偏偏是最严厉的评委,也是这么突然的打断了她。 突然就不紧张了。 她朝着声音的来源露出了和当年一样的笑:“我已经准备好很久了。” 观众席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人。 白斯乔坐在第二排,垂眸把玩一根手绳,似乎根本没有看台上的表演。 他从坐下开始没说过一句话,却让前面的评委们如坐针毡,连话都说得不像之前利索,还总竖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 白斯乔会来简直是破天荒,以往的片子就算他是最大投资商,也从来没见他放过注意力。 更何况这次曦光连第二投资商都算不上,难道他是亲自来看《蟾宫曲》剧组有没有好好对待奈拉塞酒店的小剧院? 日理万机的白斯乔除非是疯了才可能做这种事。 副导演疯狂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字偷塞给导演,企图揣测那个不吭一声的年轻总裁的想法。 梁德义见多识广,示意对方不要再动了,抬眼就看见个年轻小姑娘走到舞台中央,认认真真的鞠了个躬。 少女有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纤细的颈下是一条纯白色长裙,光看身材女人味十足,可那张脸太干净了,像片最干净的白纸,然而这个角色要的不是这个感觉。 做演员忌讳没有自知之明。 他皱了眉,语气也沉了许多:“等一下。”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少女分明是看不清他具体坐在哪儿的,目光却在台下逡巡了一会,最后锁定了他的身侧:“我已经准备好很久了。” 她明媚的笑天真又自信,还带着几分神气。 梁德义本想吓唬一下对方,没想到反而是自己愣了。 没等他有其它反应,身后突然传来低低的笑声。 副导演仿佛受了大惊吓似的回过头。 一向不苟言笑的白总,一手托腮,抬眼专注的看着台上的少女,眉眼舒展,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有意思”三字。 这可能是梁德义认识白斯乔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容易就理解了对方的情绪。 旁边的副导演又给他塞了张纸条,上面潦潦草草的写了三个字—— 【见鬼了。】 白斯乔懒懒的望着舞台,林漾在台上演的是个失宠又复宠的妃子,她挣扎着,最后摔倒在台上,声线颤抖的对着前方的空气伸出一只手。 她的肌肤很白,嫩藕似的胳膊陡然落下,下一秒,眼泪从她眼中滚出。 “啧啧啧,小妹妹有点东西啊,”副导演兴奋起来,“已经好多年没出过这种演员了,能让眼泪一颗一颗像珍珠似的掉在脸颊上。” 少女抬眼时,评委们不约而同倒吸了口气。 本来清纯澄澈的双眼中,流转着让人心魄荡漾的光。 没有男人能禁得住这种目光的凝视,她会使人发狂,使人妒忌她目光所至的所有地方,想要捂住这双眼睛不准其他事物再吸引她的半分注意力。 “我想要的那种媚眼如丝,今天这么多人,只有她演出来了。”一个女评委低声说。 白斯乔动作一滞,低头才发现自己无意中把那根手绳线一圈一圈的死死绕在了手指上,好像落入陷阱的猎物,徒劳挣扎。 -- 第11页 可怜又可悲。 这个角色的所有候选人都演过了,梁德义余光瞥见白斯乔起身要走,毫不迟疑的起身,没忘扯了旁边的副导演一把。 走到拐角处,白斯乔停了下来,回头淡淡问:“梁导有事?” 梁德义定定神:“白总觉得刚刚那个叫林漾的女孩子怎么样?” 白斯乔的眼神漫不经心,甚至好像还带了点困倦:“梁导经验丰富,我这种一窍不通的人就不乱发表意见了。” 梁德义正琢磨怎么开口,副导演却叹着气捶胸:“瞧瞧这小姑娘长的,是吸仙气长大的?灵过百灵鸟,这角色明明非她莫属,可惜演得再好也不可能给她。” 白斯乔挑了挑眉:“这话不是自相矛盾么。” “只能怪小妹妹运气不好,那角色......”副导演惋惜道。 梁德义偷偷在背后拧了他一下,低声抢过话:“您有所不知,这个角色虽然也参加选拔,但早就已经定给了一个叫邹菲的女孩子。” “我还以为梁导都是按照最高水准挑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梁德义脸皮一紧,却还是只能斟酌着语气:“邹菲演得是不行,可她父亲您认识,邹丛海是《蟾宫曲》的最大投资商,我是想选自己中意的演员,只是有时候形势逼人啊。” 白斯乔:“邹丛海投了多少钱?” 梁德义如实说了个数。 白斯乔笑了笑,似乎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从不投资残次品,选你看中的人,做出满意的作品,我给的,只会比邹丛海多。” 说完,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后,停了下来。 “李导。” 副导演连忙应答:“白总还有什么事?” 白斯乔稍稍侧了头,室外照进来的阳光勾勒出硬朗的线条,他的唇角微微弯起:“这个小妹妹的运气,会一直都很好。” 直到白斯乔消失在走廊尽头,副导演才战战兢兢的问:“白总是什么意思?” “......邹丛海被踢出局了,我们可以放心好好选角拍的意思,”梁德义几乎想向他翻白眼,“我说你啊,再学不会审时度势,迟早死在这张破嘴上。” ****** 林漾收拾好东西,心情大好,正和唐墨一商量晚饭去哪儿吃,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哟,林漾,这是你新找的小白脸?”邹菲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出来,目光在唐墨一提林漾背包的胳膊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漾脸上。 林漾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和唐墨一说着闲话。 倒是唐墨一莫名其妙中有点不爽:“滚开。” “长得好看,脾气也挺狂,”邹菲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帅哥,你知道她是谁的女朋友吗?就这么贴上来。” 唐墨一的眼神暗了三分,把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你他妈叽叽歪歪有完没完?” “干什么,想打人?”邹菲故意捂着胸口,“林漾,有时候我真妒忌你,都是地底泥了,还有狗护主呢?” 林漾按住几乎暴走的唐墨一,然后歪了下头:“邹菲,给你两分颜色,不要开染坊了。” 她的笑忽然变得张扬起来。 邹菲愣住了,她好像看见了五年前的林漾。那时候的林漾,是林家捧在掌心的小公主,上流圈子里的人全都宠着她,年轻一代都追随着她。 林漾不刁蛮,可大家都以她为中心,她就是暴风眼。 而她邹菲本人,那时是上赶巴结着林漾,还巴结不上的。 经年的习惯,邹菲说话突然变得不利索了:“你,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跟我叫板?虎落平阳被犬欺,你还没学会这道理?” 林漾忽然笑得更开怀了,她咦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是绕着弯子奉承我,真是受宠若惊。” 邹菲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林漾拐着玩骂自己,牙尖嘴利的样子毫不逊色从前。 “林漾你!......” “给我听好了,”林漾笑意一敛,微微抬着下巴,骄傲得像只小孔雀,“懒得跟你吵,是我有重要的事做,如果你再侮辱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一定让你后悔说过的这些话。” 邹菲望着她,心头忽然又被熟悉的恐惧感所笼罩,尽管眼前的这个女生不再像当年集万宠于一身,此时依然让她惶恐不已:“林漾,你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漾轻飘飘的撩了一把头发,冲她重新露出笑容:“知道啊,毕竟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林漾嘛。” 她不再看邹菲一眼,拉过目瞪口呆的唐墨一走了。 有不少还没离开的参选者目睹了全程,纷纷交头接耳。 “谁和谁啊这俩。” “邹菲啊,合昌老板的女儿,另一个是穗城以前很有名的林家小女儿林漾。” “那个林家不是几年前出了车祸,两夫妻和儿子都没了么?” “就是剩这个女儿,林氏企业也归给林漾的大伯。” “难怪林氏企业好像突然死火了,一点声息都没,原来换人了啊......她也太惨了,父母兄长都走了。” “嘘,小声点,听说以前林漾可不是好惹的,看刚刚怼邹菲,太解气了,她气质也好好啊。” “可能这就是暴发户和有底蕴的家庭教出来的不一样吧......” 林漾没去搭理那些话,只抿着嘴往前走,另一只手不停的拨打电话,可白一希一直没接。 -- 第12页 唐墨一喊了她两声没反应,干脆停下来不走。 林漾拉不动他,有些疑惑的回过头。 “干嘛,你是觉得我没法子像厉哥那样护着你?”虽然五官还有几分少年的轮廓,唐墨一的眼神却有些发沉,“还是说你觉得我不敢上?” “姐姐护弟弟,天经地义,”林漾拍了拍他的脑袋,却被一下子躲开了,“啊不然你去跟女生吵架?” “屁的天经地义,你就比我大那么一丁点儿,我还比你高呢,”唐墨一正说着话,手机响了,他掏出来听了半晌,表情忽然变了,挂了电话后说,“朋友喊我,今晚就不跟你吃饭了。” “干嘛去?”林漾好奇。 “管这么多干嘛,泡妹行不行?”唐墨一伸手胡乱在她头上揉了揉,“走了,晚上给你带蛋糕。” 话都没说完,他就急匆匆的离开了,风风火火的似乎赶着去做什么。 留林漾一个人在原地叹气,刚刚还说保护她呢,现在连说好的晚饭都不跟她吃了。 男大不中留,养大的猪崽还是学会拱白菜了。 “林小姐,下午好。” 正当林漾伤春悲秋时,一把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漾回过头,看清来人后愣了一下。 “野哥?” 第5章 你逃不掉的。 这声“野哥”,让姜承野平静的面色露出道裂缝:“......” 林漾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你全名了,只记得有个野字。” 古板谨慎的性格,配个这么大反差的字,想不记得都难。 姜承野轻咳一声:“随便叫我小姜就好。” “那不行,你肯定比我大,”林漾低头见他手里拎着公文包,信口问,“野哥你也是来试镜的吗?” 姜承野五官出众,做秘书感觉有点浪费了。 没等青年开口,身后传来了白斯乔的声音,语气淡淡的:“今天这边刚好有个很重要会议,开了一整天。” 姜承野:“......” 林漾咦了一声:“好巧啊乔哥哥。” “是很巧,”白斯乔笑笑走到她面前,“开了一天的会,头都疼了,结束之后还被一群股东扯半天。” 姜承野不着痕迹的往上提了提公文包,里面有叠今天的会议记录,刚刚他本想向白斯乔汇报,后者却示意他那东西无关紧要,可以碎了。 林漾看着白斯乔无奈的神情,不由发笑,这时,手机震了一下,又跳出了“拨打失败”的字样。 白斯乔扫了眼,很快收回视线:“白一希又不接电话?” 林漾有点窘迫,锁了手机屏幕:“可能工作忙。” 其实她已经打了快十个电话了,肚子里憋了点气。 昨天她明明跟白一希说了今天要去试镜,他不送自己就算了,居然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电话。 白斯乔没有追问下去,看了看窗外西斜的太阳:“既然这么巧,一起去吃晚饭?” 林漾迟疑了片刻,又掏出手机看了眼。 毫无动静。 白斯乔耸耸肩,语气淡淡的:“既然你和白一希约好了,那就下次吧。” “没约,”林漾心里的火气上来,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吃什么?” ****** 会议似乎真的让白斯乔疲惫不堪,上车后,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主动抛出话题,只是一手抵在车框边,慢慢的按着眉心。 虽然他向来话不多,但从来没让林漾像现在这样感觉冷场,升起的挡板,更像一面墙,把她和白斯乔关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 但很快,林漾又觉得有点奇怪,她跟白斯乔坐在一起,有什么可尴尬的?当年他带着自己和时渊俩半大孩子到处疯的时候,简直“像英年早婚的倒霉爸爸含辛茹苦的带俩弱智孩子”。 想起时渊有回喝多了可乐,咬着根棒棒糖,一边弹钢琴一边乱哼出来的歌词,她不由得乐了。 “想什么,这么开心。” 白斯乔懒洋洋的声音让林漾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笑出了声,她扭过头看着对方:“没有,就是想起以前跟你还有时渊出去玩的事。” “是很开心的事吗?”白斯乔侧过身体看着她。 “当然,我们仨在一块还有不开心的事吗?” 林漾吃吃的笑起来,想起那个热闹的夏天,她的情绪就变得高涨。 窗外金色的落日一茬一茬的扫过她的侧脸,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像璀璨的宝石。 白斯乔盯着她看了几秒,又重新闭上双眼。 林漾见他没有要继续谈话的意思,也不再说话,看着跨海大桥一根一根往后闪的柱子,海面上波光粼粼,有些刺眼,她不知不觉也合上了双眼。 林漾做了个梦。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在黑暗里奔跑,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多久,要跑去哪儿,只是觉得心中很乱。 前面逐渐出现了一个身影,她跑了过去。 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冷清中藏着攻击性,闻久了让人有点上瘾。 她像溺水者抱着浮木般从后面抱住了对方,那个人似乎早就料到了,很自然的回身拥抱她。 心安,一瞬间的心安,林漾飞快的向对方诉苦,对他充满了依赖感。 下一秒,他抚上自己的脸,一字一顿的看着她的眼睛,说了几个字,他是笑着的,目光里却有陌生的疯狂和贪婪。 -- 第13页 林漾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她下意识就要挣开对方的双臂,然而却徒劳无用。 “你逃不掉的。” 竟然是他,怎么可能是—— “桃子,醒醒。” 林漾慢慢睁开眼,借着天边的余晖,她看见白斯乔一手搭在车门上,弯下腰无奈的看着她:“怎么上车就睡觉这坏习惯这么多年都不改。” 她的心脏还在砰砰的狂跳,回想刚才梦境,却怎么也记不起那个人的脸。 原来只是个梦,可是这么暗黑的梦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最近攻略那个手游里白切黑的角色太长时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好家伙,这梦太刺激了。 意识到这是假的后,林漾顿时不害怕了,反而置身事外的有种兴奋的刺激感。 白切黑什么的,太吸引人了吧? “怎么还在发呆,是打算在车里过夜?”白斯乔敲了敲车门,有些好笑的往后退了一步,“再不出来我就跟时渊说你睡觉流口水了。” 林漾慌忙伸手去擦下巴,触手干净,头顶传来闷闷的笑声。 “骗你的。” 林漾正有些恼,却发现外面景象陌生,周围种着生机勃勃的花草,不远处的别墅中亮着灯。 “这是吃饭的地方?”她从车里出来,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儿是我住的地方,”白斯乔示意她可以自己走走参观一下,“回来拿点东西再出去吃。” 有点过分了,院子里有带雕像的喷泉,林漾还没在谁家里见过这么大的,就算是她以前的家,大小也不过只有一半左右。 后面好像种着一大片娇艳的玫瑰。 没想到白斯乔一个看着极为清心寡欲的人,房子居然设计得这么狂野,但浮夸得来又特别漂亮,摆在这个院子里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姜承野走到白斯乔身旁,低声说:“人已经到了。” 白斯乔盯着走得稍远些的林漾背影:“他看见了吗?” 姜承野点点头:“看见了,还拍了照片。” “表情怎么样?” 姜承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顿了顿:“很生气,差点想上去揍人,好说歹说被劝走了。” “不是上次那个酒吧了,他就不怀疑为什么张卓能又一次看见那家伙和别的女人勾搭?”白斯乔语气平和。 姜承野一直没说这是自己觉得的最大漏洞,见白斯乔这么问,声线里也多了两分无语:“问了,张卓跟他说自己来吃饭,碰巧见到了,那小鬼估计在气头上,没多怀疑。” 白斯乔微微勾起嘴角,目光还是追随着林漾的身影:“还真是一家人,都这么天真单纯。” 姜承野等了一会儿,老板没有动静,他开口:“那还需要做点什么吗?” “不用,戏台都搭好了,就等着开唱,”白斯乔饶有趣味的回过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姜承野迟疑了片刻:“为什么要......让唐墨一发现白一希出轨,再由他去揭发?” 白斯乔看向他,眼神有点奇怪,他拍了拍姜承野的肩膀,语气温厚得像个操心的大哥:“林漾和时渊一样,对我来说都是家里人,我怎么可能让她受这种委屈?” “但是不管怎么说,白一希始终是我血缘上的兄弟,跟可能成为弟媳的女孩子说这种事,不太厚道,那当然是让她关系很亲密的弟弟来做了。” “其实可以我来说,说某天看见白一希有别的女人,”姜承野提议,“林小姐看着还是比较信任我——” 话还没说完,姜承野就生生止住了话,白斯乔的脸上没了笑,他只是沉默的盯着自己,目光锐利。 像察觉到自己窥视已久的珍贵猎物有被抢走可能的野狼。 他自知失言,连忙换了话题:“只是不知道林小姐对白一希这么一往情深,如果真的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很伤心难过。” 姜承野说完就想抽自己一掌。 在不擅长的领域,还是闭嘴吧,越说就越错得离谱。 白斯乔却没有如他想象中愤怒,语气很漫不经心:“哭一哭闹一闹也挺好,长点教训,以后就不敢光看脸了。” 他的眉眼舒展,心情似乎变得不错起来。 姜承野后背有点发麻,这才感到熟悉的白斯乔回来了,自从水云阁那顿饭后,他才发现老板居然有这么温和好说话的一面。 要不是今天,他都要忘了赤手空拳打下目前这片江山的白斯乔原本的样子了。 坐上自己的车时,姜承野又看向别墅。 林漾正和白斯乔肩并肩往屋里走,少女天□□笑,兴奋的一边说话,一边比划着什么,青年带笑垂眸看她,耐心的讲解。 他刚才想问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 白一希花心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为什么白斯乔这个时候淌这浑水? 他向来不做赔本买卖,不管揭发还是维护,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利益可言。 而在白家,也根本不存在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白斯乔会为这个所谓的弟弟掩盖丑闻这种事,傻子才信。 至于站在兄长的位置,花心思教一个阅历尚浅的后辈识别渣男,那更是无稽之谈。白斯乔未必爱屋及乌,但殃及池鱼的事倒是很可能发生。 正常情况,应该是那天在白一希和林漾走错包厢时,他直接让俩人都滚。 -- 第14页 白斯乔刚刚向他解释,不过是心情很好的跟他扯个互相心知肚明的谎。 “野——哥!”林漾发现了在车里的他,热情的站在门口挥了挥手,“拜拜!下次见!” 姜承野愣了愣,有点僵硬的做了同样的动作。 把这女孩儿当作家里人?老板的幽默感真强。 他没什么表情发动了汽车,其实答案早就有了。 刚刚挡板滑下时,他正好看见白斯乔俯过身,勾着林漾的一缕头发把玩,而在他凝视熟睡少女的眼中,全是已经快要抑制不住的贪婪和欲望。 第6章 陷阱里的猎物。 白斯乔的房子很大,有个被称为汪嫂的保姆打理家中的琐事。 “小姐想喝点什么吗?”微微发胖的中年妇人热情的笑问。 白斯乔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管他们。 书房在二楼,林漾进去之后就被吸引住了。 满满一面墙上都是书柜,书柜里的书甚至按照大小放在同排。 “天啊,我小时候做梦都想有这么整齐的书墙,”林漾惊讶于白斯乔看书之多,“诶,这个柜子里全是侦探悬疑小说!” 白斯乔拍拍她脑袋:“随便看,我出去弄点东西。” 家庭还没发生变故之前,林漾也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书柜里有各种各样的小说,其中有不少是林厉买的。十五岁生日,林厉还向她许诺,等到十八岁的时候,按照她的心意装修个新书房。 然而林厉并没能见证她的成年。 林漾的心堵得难受,移开目光,书桌很干净整洁,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和白斯乔还有时渊的合照,她和时渊手里拿着可乐,一人一边靠着白斯乔,笑容和洒在他们身上的阳光一样灿烂。 十六岁给她留下的,其实也不只是一地废墟。 林漾坐在椅子上,捧起照片正准备细细打量,抬头发现对面正好是几大排侦探小说。她眨眨眼,视线落在靠顶的一层架子上,有本深蓝色封皮的书。 “玫瑰庄园之谜......”林漾喃喃自语,伸手就去取。 架子太高了,她踮起脚尖也不过堪堪碰到书脊。 还差一点,就一点。 林漾整个人几乎是倚在书柜上,腰间有些凉意,她没多想,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扯了扯略短的衣摆,又继续去够那本硬皮书。 手指终于艰难的抓到了书,林漾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刚刚整个人绷久了,突然的松懈让小腿一下子失去了控制,踉跄着往后倒。 “小心。” 后背撞入了一个怀抱中,林漾听见头顶传来白斯乔有些无奈的声音,“你是准备拆了我书房吗?” 他把手臂林漾面前一伸:“来,拿着。” 一杯刚冲好的柚子茶,不管温度还是甜度都刚刚好。 “哪本?”白斯乔说话之际,往前走了半步。 “《玫瑰庄园之谜》,以前想看来着,”林漾盯着目标,语气中略带抱怨,“乔哥哥,你这书放得也太高了吧,不好拿——” “是吗,”白斯乔的手臂越过她头顶,修长的手指把书本抽出一半,“可我觉得刚刚好。” 林漾有些不服气的仰起头:“那是因为你长得——” 她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白斯乔为了帮她拿书,整个人又往前挪了些许,她后知后觉才发现二人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男人整理着剩下的书,林漾能看见他架着细框眼镜的高挺鼻梁,线条温柔的唇,微微抬起的下颌线条,往下是凸起的喉结,然后是松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禁欲中混杂着若隐若现的诱惑。 林漾有些狼狈的低下头。 感官好像在这一刻无限放大,淡淡的香味把她包裹起来,后脖颈的肌肤上好像有炙热的呼吸打落,酥酥麻麻的感觉自颈椎无声下滑,一直蜿蜒到尾椎,到小腿,明明后背和白斯乔的身体还有些距离,却像有把火在无声蔓延开。 男人的呼吸其实不重,但落在耳中让她有种莫名的心悸。 林漾下意识把手按在书柜的一格上撑住身体,这时才发现,白斯乔的双臂居然把她困在这窄得可怜的空间里,他很高,轻轻松松就把头顶的光去遮住了。 林漾有个荒唐的念头,自己像在陷阱里的猎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去的,也不知道怎么才能逃脱。 “你是准备把我的书柜撕开还是把它压扁?”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两秒,又像是过了半个世纪,白斯乔的声音又从头顶响起,拿着书拍了拍她的胳膊。 林漾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死死抓住书架的五根手指因为无意识的用力过度,已经明显泛白。 “小心点,”白斯乔一手扣着她拿杯子的手腕,“茶要是洒书上,干了也会留下印子的。” 林漾的手不大,白斯乔轻轻松松就把她的腕子完整包住,但他的动作虚虚的,好像只是为了制止她的大幅度晃动。 头顶的光线重新出现,林漾狼狈不堪的往旁边挪了两步,瞥了白斯乔一眼,后者表情平静,还带了无奈的把书递给她:“老是这么毛毛躁躁,下次不让你到我书房来了。” 口吻还有点儿像恨铁不成钢的家长。 这么看来,刚才是她一个人在那脑补了场诡异的大戏。林漾骤然升起的慌乱烟消云散,心头大石落地的那刻转变为滑稽的喜感。 -- 第15页 最近自己大概玩多了那手游,有点儿魔怔,白斯乔怎么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这个男人和他泡的茶一样,清心寡欲得能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某方面有点缺陷。 林漾的表情重新轻快起来,晃了晃手里的书,发挥一贯的厚脸皮特性:“既然借我了,那下次我还是要来书房,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怕了你了,”白斯乔笑着摇摇头,“收拾一下,我们去吃饭。” 林漾应了一声,抱着书欢天喜地的走出书房。 白斯乔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目光落在旁边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玻璃杯上,透明的杯沿上落着一抹红。 他把杯子握在手中,柚子茶只余现温温的暖意。 白斯乔拇指轻轻一拭,唇印在杯的外壁糊开,像少女被蹭花了口红。 ****** “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吃点别的,比如炸鸡薯条什么的。”林漾看着侍应拿走菜单后,转头对着白斯乔说。 “你不喜欢吃西餐?”白斯乔没有看她,一手拿着手机似乎在和谁发信息,语气淡淡的问。 林漾:“也不是,主要是那时候你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太严重了。” 十六岁的暑假在林漾的脑子里永远是绚烂而精彩的,那时她因为时渊结识了白斯乔,两人像跟屁虫一样天天跟着南城本地人白斯乔,嚷着让他当导游。 有一天,白斯乔说要带他们去吃好吃的,结果吃完后两手一摊,说是忘了带钱,接着还趁他们俩人不注意偷偷开溜了,要不是俩人反应快,他们就得被经理扯到后厨洗碗了。 “最后不是还赚了钱吗?”提到这件往事,白斯乔笑着抬眼看了看她,“你跟阿渊唱的歌我还留有音频,要不要听?” 当时他俩为了抵晚饭的钱,在餐厅的小舞台上又唱又弹了大半个晚上,最后苦着脸走出餐厅的时候,白斯乔正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笑得如同春风拂面:“哟,辛苦了。” 林漾有些忿忿不平:“你一个大人,怎么能利用俩小孩的信任去骗饭吃。” 白斯乔摇摇头:“这是教会你们社会的险恶和大人的心机,何况你们在台上不是也乐在其中吗。” 林漾气结,她想了想,压低嗓子谨慎的问:“今晚该不会也是来给我上课的吧?” “你想上什么课?”白斯乔还在盯着手机,“放心,今天我带了钱,绝对不会让你来付。” 林漾听了,总算放下心来,她见白斯乔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手机,估摸是在处理工作,也就不再说话,开始打量起这家餐厅来。 似乎为了营造气氛,餐厅把光线调得特别暗,除了墙壁上的小灯,更多的照明就是每张餐桌上在水里摇摇晃晃的蜡块。 来就餐的大多数是情侣,他们说话的声音都自觉压低,餐厅里除了餐具轻轻的碰撞,就只有听不清说什么的含糊话语声,不算很安静,但也足够让每位客人安心享用食物。 他们坐的地方比较靠里,能看到的只有外面的一部分客人。 白斯乔终于放下了手机,看着她语气很平和:“你跟我出来吃饭,不用给白一希报备吗?” 不提还好,一提这名字林漾就来气,多少个小时了,白一希居然连信息都没给她回一条。 侍应端着前菜上来,林漾微微往后靠,目光随意的往外扫,稍远的地方有一对情侣买了单,正起身往外走。 “我给他报备什么,说不定他自己跟什么小姐姐吃大餐去——” 话没说完,林漾就像被一把无形的手攥住了喉咙。 刚才那对情侣在拐角离开之前,其中的男人微微侧过头,向身边人露出笑容。 青年圆圆的狗狗眼笑着,视线却落在怀里的陌生女人上。 这张脸,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第7章 他的眼神剥去了刚才的斯文…… “桃子。” 林漾的耳朵在短暂的陷入无声后,重新被一句熟悉的昵称灌入声音,她眼神有些慌乱的看向对面的人。 白斯乔和她出来吃饭之前摘了眼镜,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目光格外平和与温柔:“怎么了?” “没什么。” 林漾勉强笑了笑,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往出口的那条路早就没了那对情侣的身影。 会不会是太暗认错人了?白一希如果真的和别的女人出来吃饭,那也太胆大包天了。 林漾根本想不出他有什么时间踏上别的船。 但越安慰自己,那个猜忌就越让她坐立不安。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除非挖开泥土揪出证据,否则总会折磨人心。 林漾觉得好好的一顿饭不能被刚刚那张似是而非的脸毁了。 侍应去而复返,端来浓汤,香气扑鼻。 林漾看看手机,安静的屏幕上没有提示任何人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进来。 “先喝点汤吧,”白斯乔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侍应先端给她,“这儿的罗宋汤味道还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林漾向来是个行动派,下定决心后,无关紧要的事自然顾及不上。她飞快点开通话记录页面,起身就往外走。 才经过白斯乔身旁,手腕就被抓住了。 “这么急,去哪儿?”白斯乔抬头看她。 林漾很少从这个角度看白斯乔,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不太高兴,握着她的手掌心有点发烫。 -- 第16页 但她没细想,电话那头已经响起等待接通的提示音,连忙撇开白斯乔的手往外走。 侍应准备再放另一碗汤时,见坐着的男人一只手搭在桌上,于是轻声提示:“先生。” 然而男人却像没听见他的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刚才抓女生的手。 侍应有些纳闷,往刚刚那女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稍微提高了点声音:“先生——” 男人慢慢抬眼,侍应对上他视线时内心哆嗦了一下,刚才跟女生说话时相当温柔的眼睛,此刻却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还好他在店里也有些经验,手上的动作还是稳的:“麻烦稍微让一下。” 他努力控制住动作,平稳放下汤。 男人看他的目光短暂而漠然,就像看一张纸巾,却依然让他毫不怀疑下秒对方会暴怒而起,一手把他的头摁在桌上,问他为什么打扰自己。 上好菜后,他强装镇定的说了句“请慢用”,如释重负的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十指交叠放在身前,他垂着眸,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漾在门口小步的踱来踱去,直到电话那头的等待提示音消失—— “漾漾?”白一希的声音有些古怪的沙哑和含糊。 林漾在听见他的声音后,好像整个人都松了,不快也涌上心头:“你怎么一天都不接我电话?” 白一希清了清嗓子,话说得似乎有点艰难:“我发烧了,睡了一天,没听见你的电话。” “哎?”他的解释让林漾的火气有点无从发泄,她停下了脚,“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些了,”白一希顿了顿,“你今天做了什么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关心的,林漾的火气才退下去,委屈又涌上来了:“昨天说了今天有个重要的试镜,你忘了吗?” “啊?哦哦,抱歉宝贝,我脑子烧得有点不清醒了,”白一希有些慌张的哄着,“怎么样,过了吧?” “不知道,还得等通知,”林漾想了想,注意力还是回到白一希的身体上,“你有没有去医院?” “小事,不要担心了啊,睡个觉,出身汗就好了——嘶。”白一希今天说话就有些压着嗓子的感觉,这时候忽然倒抽了口气,好像是为了忍住什么,话音都生生变了调。 林漾听了觉得突兀:“怎么了?” “没事,没什么,刚刚不小心踢到桌角,”白一希艰难呼了口气,“真的,不要担心我了,你吃饭了吗?” 林漾:“准备吃。” 她的心无由来的有些烦躁:“那你好好休息吧,我饿了。” “哎,宝贝。” 在林漾挂掉电话前,白一希叫住了她。 “我要继续睡了,先提前跟你说晚安。” 是他一贯觉得理亏时哄她的语气。 谈恋爱真的是件很烦的事情。 林漾往回走的时候,只觉得心里的无名火一茬一茬的往外冒,白一希生病了,睡得很死,没听见她打的电话,这是很正常的事,换作是她发烧了,就算是听见了电话声,也不想接。 可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而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尤其是白一希最后跟她说晚安的时候。 她琢磨得有些出神,直到坐回位置上发了一会儿楞,才察觉对面的白斯乔也没动面前的食物,只是看着自己。 光线昏暗,男人棕色的双瞳,此时看起来颜色深了很多,他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坐着,好像在看她什么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不寻常举动。 “乔哥哥?”林漾意识到气氛微妙,扯了扯有些发紧的嘴角,“怎么不吃?” “林漾,”白斯乔没喊她的小名,语气也没了下午在书房里的温柔,他直直的盯着她,声线很沉,一字一句很清晰,“以后跟工作伙伴吃饭,就算是白一希打电话来给你求婚或者说他身体出问题,也不应该不说一声就直接跑了。” 林漾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急着要从白一希嘴里得到证实时,好像做了一个甩开白斯乔的动作。 林漾有点委屈,自己不是故意的,白斯乔是不是太容易生气了? 但她转念一想,白斯乔掌管着数量众多的公司与产业,会这么严肃的跟她说这些事,其实也是为了她以后的工作可以更顺利吧,毕竟娱乐圈是个深浅难测的地方,而她也不是以前那个被家人无条件宠着,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的富家千金了。 “对不起,乔哥哥,”林漾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歉,“以后我会管理好自己的情绪的。” 她认真的看着白斯乔,希望对方能看出她目光中的真诚。 白斯乔依然盯着她,但没有说什么。两人沉默的对视了一分多钟后,他终于开口了,好像很轻的叹了口气。 “桃子,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乖了?”他的目光动了动,“是因为白一希吗?” 林漾愣了愣,脱口而出:“关他什么事?” 在认识白一希之前,她就已经越来越熟练使用乖巧的那一面,不然,可能早就被大伯一家用她性子顽劣的借口丢出家门。 “我没有让你改掉本性的意思,”白斯乔的身体姿态放松了些,他靠在椅背上,微微抬起下颌,“只是希望你别因为白一希的事,弄得自己心神不宁。” -- 第17页 他的语气重新变得平和,带着谆谆教导的意味:“就像刚刚,你有没有想过走这么快,很可能会摔倒呢?” “哪里就这么容易摔了呀!” 林漾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被父母要求学钢琴,小小年纪对于枯燥的练习是不感兴趣的,她在楼上打开钢琴,又把客厅的电视机打开,弹两段,就溜出去看一小会动画,又弹两段,再跑出去看,如此反复,只让钢琴保持时不时的发声。 直到楼下传来兄长的脚步声,她才慌慌张张的跑去关了电视机,又跑回琴房。只是动作太急,她的拖鞋把脚绊了一下,踉跄着就往前摔—— 后颈被一把拎住,同时传来生气的责备:“跑啊,你怎么不跑快点?” 林厉沉着脸瞪她,林漾扁扁嘴,倔强的忍着哭,等兄长骂她没好好练琴。 没想到对方只是敲着她的脑袋,语气凶巴巴的:“跑这么快,磕着下巴磕着膝盖怎么办,到时候自个儿疼啊,我可不哄你!” 白斯乔和林厉一样温柔,确实像个哥哥,是可以信任而且依赖的。 这么想着,林漾一手托腮,笑容里带了几分耍赖:“乔哥哥,我在其他人面前行为可是很得体的,这不是没把你当外人嘛,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白斯乔盯着她看了几秒,有些无奈般摇摇头:“你啊。” 他换了个话题:“白一希找你了?” 说起这件事,林漾脸上的笑挂不住了:“是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发烧了。” “发烧?”白斯乔挑了挑眉,“严重么?” 林漾有一瞬的错觉,对方话音里好像有奇怪的笑意:“哦,他说还好,睡睡觉,出出汗就行。” 白斯乔看着她:“你听他声音和语气怎么样?” 林漾回忆了一下:“声音沙沙的,就是那种没睡醒的状态,说话的时候有点儿喘气。” “喘?”白斯乔插话,“他在做什么运动?” “哪里可能做运动,”林漾觉得这位哥有时候脑回路还挺特殊,“刚被我吵醒呢,发烧还做运动,他脑子有问题吗?” 刚说完,她就觉得有点奇怪,白一希刚睡醒怎么会这么喘? 然而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白斯乔就表示明了:“也是,人睡沉了冷不丁被吓醒,心跳加速也正常。” 林漾:“所以他刚刚跟我说要继续睡了。” 白斯乔若有所思的嗯了声:“先吃饭吧。” 在林漾喝了半碗汤时,她听见对面的白斯乔又说话了:“等会吃完饭,我送你去看看白一希。” 她抬起头:“啊?” 白斯乔动作优雅的擦了擦嘴:“未婚夫生病了,去看看也理所应当。” “不是未婚夫,我跟他就连订婚都还是没影的事,”林漾忍不住纠正,“他刚刚说没什么事。” “他是故意的,在电话里装得很不舒服,但偏偏一遍遍说没事,其实是暗示你去看他,”白斯乔冷笑,“欲擒故纵的把戏,你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白一希真的会做这种事吗?林漾沉默的回想以往对方想向她撒娇或者求和的方式,都是直接又明显的。 这么想想,刚才打电话时的白一希好像是有点奇怪。 “除了喘气,他还有没有其它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白斯乔问。 林漾听了他的话,又细细回想了一下:“哦,他挂电话之前说要睡了,所以先跟我说晚安。” 白斯乔没说话。 林漾等了一阵,见对方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有点耐不住:“这有什么特殊意思吗?” 白斯乔慢条斯理的张了嘴:“傻不傻,这么明显的异样,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强调他要睡了,就是希望你跟他说不要睡,会去看他。” 林漾盯了他数秒,最后呆呆的说:“可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白斯乔垂着眼眸,看起来情绪无波无澜。 ****** 白一希居然会这样绕着弯子撒娇,简直闻所未闻。 林漾扣上安全带时,转过头对白斯乔说:“乔哥哥,其实你跟一希的关系,应该也没有这么差吧?” 白斯乔看了看她:“怎么说?” “你还是挺关心他身体的,”林漾真诚的说,“不然也不会在我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想到是他的事情。” “你别想多了,”白斯乔摆正头发动了汽车,“这是理智推断出来的正确结果,除了白一希,谁的事还能让你这么着急?” 他顿了顿:“以前你不是总炫耀自己看的侦探小说多,有一流的推理能力吗?” 林漾有点不好意思,脸颊上的酒窝因为笑容格外生动:“哎呀,人有失手嘛,何况,除了白一希,我对你的事也很上心呀,你的生日我还记得呢,是11月3日。” 白斯乔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的敲打着,目光看着前路,语气好像还是无波无澜:“嗯?你是什么时候偷偷问了姜承野的?” “才不是,”林漾转头看他的神态有些骄傲,“时渊第一次说的时候,我就记住了,到现在都没忘。” 倒也不是故意记着,只是当时听了这日期,林漾一下子想到和唐墨一的学校是一样,也就记住了。 “嗯,”白斯乔嘴角有些似有若无的笑,没有看她,“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还有时渊,他的事我也记得很清楚,”林漾歪了歪头,感叹道,“还好他不在这儿,不然听到这种话尾巴得歪天上去,搞不好还要写一首歌来感叹自己的魅力。” -- 第18页 说话间,路旁高楼的屏幕上又换了个广告,广告中是一个长发女生,容貌很美,气质有些冷清。 “哇,好看啊,乔哥哥,”林漾往玻璃窗边凑,“这漂亮小姐姐你知道是谁吗?” 红灯正好亮了。 白斯乔转过头,目光径自就落在她的后颈上,奶白的皮肤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显眼。 “不知道。”他没有看屏幕,的语气变冷淡了很多。 “夏汐,”林漾一字一顿的念着屏幕右下角的小字,“夏天的潮汐,听起来就很温柔的感觉,我敢打包票,很多男生都喜欢这种类型的,唉,不知道以后谁这么幸福能追到她。” 白斯乔:“我不喜欢。” 听见这句话,林漾转过头饶有趣味的望着白斯乔:“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白斯乔也看着她,过了两秒后慢条斯理的收回视线:“不知道。” ****** “我就不上去了,”白斯乔停下车,闲闲的开口,“不想看见他。” 这对兄弟的隔阂一时半会是解不开的,林漾不勉强他,扶着车门:“那你等我一会儿。” 白斯乔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你不打算留在男朋友家过夜?” 林漾的脑子里突然冒出刚刚餐桌上白斯乔的那个“你”字,不由得一下子红了脸,幸好夜色很浓,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我没这种习惯!” “哦,”白斯乔的表情如常,似乎根本没想到她想的那些东西,“行,那我等会送你回去。” 门被关上了,车里只剩下白斯乔一个人。 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凝视着车外脚步轻快的少女背后。 他的眼神剥去了刚才的斯文和温和,袒露出本来的样子,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容,却带着残酷的味道。 “......” 他无声的说了一句话,薄唇就像锋利的刀,准备切断什么多余的东西。 ****** 林漾按了很久的门铃,白一希终于来开了门。 “漾漾!”青年诧异万分,“你怎么来了。” 他穿着一件浴袍,头发还滴着水,似乎刚才还在洗澡。 “来看你呀,”林漾伸手就摸对方的额头,正常的温度,“好像没烧了。” 她打量着白一希的脸色,不仅没有生病时的虚弱感,看起来好像还有点儿红润,哪里是发烧应该有的样子? “好多了,”白一希勉强笑了笑,“你一个人这么晚来,不安全。” “乔......大哥送我来的。”林漾老实的说。 “大哥?”白一希一下子皱了眉,他往走廊看了一眼,“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他的语气中的质问让林漾有些不快:“我试镜完了,刚好碰上开完会的他,本来是想约你吃饭的,你又不接我电话,所以我们就顺路吃了个饭。” 白一希的表情更难看了:“你还跟他吃饭?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他来往吗?” 他看了看刚从林漾手里拿过的一袋药,直接丢回她怀里:“他还陪你买药?拿回去,我就算是病死也不吃。” “你发什么疯?”林漾有些莫名其妙,心里的火气也起来了:“我跟他很久之前认识,只是吃个饭有什么问题?” “白一希,你平时跟这个姐姐那个妹妹吃饭喝酒,我有这种反应吗?我那时候怎么问的,你怎么回答的,你当时反问我,‘是不是拍拖了就不能有异性朋友了?’” “还有,这药是我自己去药店买的,他根本就没跟我进去,你爱吃吃不吃拉倒,我看你精神挺好的,那就不打扰了,再见。” “漾,漾漾!”见林漾一脸怒色,白一希慌了神,连忙追出去两步,从背后搂住了她,“别走,你别走。” 林漾被他抱得根本迈不动腿,她用了点劲拍对方的手臂:“白一希你给我松手。” “不松!说什么也不放手,我一松开你肯定要走了。” 林漾抿抿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太大:“白一希,我今天试镜已经有些累了,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听说你发烧了,买了药来你家,我图什么?就是等着你趾高气扬的拿着这袋药砸我呗?” 身后的白一希沉默了一会,脸靠在她的颈侧上,用那种林漾最没有抵抗力的语气小声说:“对不起,我只是太在意你了,也太担心你了。” 说话间,慢慢放开了手臂。 林漾转过身看着她:“你在担心什么?你的大哥跟你是同个爸爸,难道他会对你做什么事?” “......你不懂,”白一希犹豫了半晌,“总之,他不是好人,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千万不要听。” 他从林漾手里拿过药:“进来坐会儿吧。” 林漾往屋里看去,有些黑,只有门口亮着盏小灯,里面都看不清了,她摆摆手:“不了,我有点困。” “正好你在这儿睡一会,晚点我开车送你回去?” 林漾的唇抿成一条线,目光扫过白一希的浴袍下方,又飞快的挪开视线,那里没有腰带,从后面抱着,正常情况是不可能硌人的。 她想起白斯乔刚刚的话,不着痕迹的从白一希手里抽回了手:“我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转头就往电梯方向走去。 白一希愣了愣,也追了上去,在电梯旁拥着她又说了些悄悄话,看着她进了电梯,才转身进了屋子。 -- 第19页 没人发现,应急楼梯的门轻轻合上了。 ****** 啪嗒,啪嗒。 应急楼梯的灯是声控的,随着打火机打开又合上的声音,一盏一盏的往下安静亮起。 白斯乔一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把玩着火机,他不在意下面的楼梯有没有提前亮灯,也不着急要走多久,只按照自己的节奏,漫不经心的走向一楼。 浅色的瞳随着光线明明暗暗变化着,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有手背上浮起的青筋,才暴露出他内心远不像脸上那么平静。 火机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得格外清晰,感应灯敏锐,前方早早就亮好了,身后的灯因为远离了声源,也依次熄灭。 他走向明亮,黑暗跟在他身后,吞噬一片片光。 第8章 本是一头嗜欲的狼。 林漾走出小区,刚才白斯乔停车的地方空荡荡的,她环视了一眼周围,拿出手机。 “嗯?”白斯乔接了电话,“结束了?” “对啊,乔哥哥你在哪呢?”林漾站在路边张望,来往的每辆车都是陌生的。 “这么快,”白斯乔说,“往后面走,我在蛋糕店买东西。” 那家蛋糕店林漾知道,味道很好,只是距离白一希家有点儿远,等她走到的时候,店里已经没了白斯乔的身影。 “抬头。”白斯乔的信息发来了。 哑光黑的帕加尼静静停在马路对面,白斯乔一手搭在窗边。 林漾第一次见这辆车时,怎么都想象不出它的主人居然是白斯乔。这车的狂妄和锋芒毕现隔得再远也能感受到,但白斯乔应该是内敛而温和的,就像他经常喝的茶那样。 不过这样看起来,人和车又没有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好像就算再狂傲的巨兽都能臣服在他身下。 稍微收起点发散过头的思维,林漾打开车门:“久等了。” “还好,我以为得到半夜,”白斯乔关上车窗,“怎么样?” “应该是退烧了。”林漾扣上安全带。 白斯乔不置可否:“我问的是你和他怎么样了,看你完全没约会完的高兴劲。” 林漾不想提刚才的事:“他跟我吵了两句,我就走了。” 白斯乔语气轻飘飘:“不太像你。” 林漾想了想,今天的行为真不是自己的风格。 她怎么就突然心血来潮大晚上跑过来了? 车子开到家楼下,白斯乔从后拿出个纸盒:“这个拿回去吃。” “哇,”林漾抱着蛋糕盒,稍微看了一眼里面的切块,全是她喜欢的口味,“谢谢乔哥哥!” 大概是她笑得太开心,白斯乔也弯了弯嘴角:“还有个东西。” 当他掏出那根松了的手绳,林漾不由睁大了眼,惊喜道:“原来是掉你车上了?” 白斯乔:“今天早上发现的,我的车最近也就你一个坐过。” 林漾道了谢,动手开始梳理乱了的绳线。 手绳散得有点凌乱,像是被谁蹂、躏过,打着不自然的结,她用指尖挑出打错了结的红绳,把它重新理顺后,又重新缠绕编织。 她编得认真,偶尔脸颊旁滑下一缕头发,也只是草草拨到耳后。 “这条手绳很重要?”白斯乔的目光扫过她白玉似的耳廓,漫不经心的问。 林漾专注的看手里的绳:“嗯嗯,是我前几年过年时去庙里求的,听说很灵,我排了好久的队呢。” 她编好后,把手绳搭在左边的手腕上,做最后的打结准备。 手指即使再灵活也只有五根,林漾卷了半晌,也没能成功打好结。 她的脖子有点酸,下意识按着后颈抬头,左右晃着脑袋消除不适。 “我来吧。” 白斯乔不由分说拿过手绳,往她腕上比划了一下,就开始学着她刚才的动作。 为了看得清楚,白斯乔摁开头顶的灯,手落下时,在林漾眼前带过一片阴影。 他的手骨相和皮相都很完美,自手腕至手指没有半分多余的肉,皮肤紧贴骨骼勾勒出形状,但丝毫不觉嶙峋。 林漾垂眸,白斯乔因为弯身替她系绳,二人靠得很近,她很难忽视那个在自己眼前晃动的脑袋。 白斯乔身上的香味混合着洗发水的干净气息,把她包裹在位置上。 男人的手指微微悬空着编绳,偶尔指尖轻擦过她的肌肤,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她却开始有一种无所适从的紧张蔓延上来。 “别动,”白斯乔摁住她企图往回缩的手腕,语似不满,“你看它又乱了。” 果不其然,三根颜色的绳子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又往各自的方向散去。 “......喔,对不起。”林漾有点尴尬,嘴上答应,手指还是本能的蜷缩起来,往自己的方向弯。 “这手绳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白斯乔抬眼看了看她,又重新仔细的缠紧绳子。 林漾回忆了一下:“黑色事业运,金色健康运,红色是姻缘。” “那红绳就是指白一希了?”白斯乔挑眉,用手指点了点红的那根。 “......” 怎么可能,这手绳早在认识白一希之前就戴着了,但后来果然是遇到了白一希,而且两人快要谈婚论嫁了,好像也不能完全这样否认。 林漾的沉默让白斯乔理解成默认,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 -- 第20页 腕上猛的发紧,让林漾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紧一些才不会又掉了,”白斯乔面不改色,“不是每回都这么好运气落在我的车上。” 他的手很巧,编织得跟林漾比还要更胜一筹,只是打结的样式有点儿狂野。 林漾道了谢就要走,只顾着看手绳,忘了身上的安全带,才欠起身就立马被安全带生生压了回去。 “......咳。”她被勒得右肩一紧,不住咳嗽起来,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有点慌张的扒拉身下的扣子。 “毛毛躁躁的毛病就不能改改。” 林漾听到白斯乔叹息一声,她下意识转过头,只看到白斯乔的黑发越靠越近,似有若无的轻擦过了她的唇。 咔哒。 林漾几乎是跟着声音一同弹起的,安全带留着残留的体温划过她的腰侧,直接缩回右上方。 她逃一般关上门仓皇而去。 白斯乔慢慢坐正身体,打开车窗,摸索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夹在手指上,火苗暗暗的燃着,他的目光无意识的飘向夜空。 他的另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指尖一下又一下的轻敲起来,缓慢而有规律。 指尖好像还残留着刚刚无意间得到的触感,滑腻,温软。 他不过是好意为粗心的少女解困,对方却全无谢意,腰还蛮不讲理的蹭过他的手,受到什么惊吓似的逃脱。 不是没给过猎物喘息的机会。 “你自找的。”白斯乔对着夜空,声音低哑。 ****** 林漾坐在车上,听着耳机里熟悉的歌声,忍不住又开始打哈欠。 “爷爷他很凶,不过你是第一次见他,而且今天他生日,来祝寿的人多,应该不会怎么挑你的错,”白一希有点紧张的看了她一眼,“就按照我之前跟你说的来祝贺,应该没问题。” 林漾很少见他这么绷紧的状态,上回还是在水云阁遇到白斯乔,她转过头打断对方的话:“作为家里最小的孙子,你应该是最受宠的吧?” 白一希摇摇头,让车在红灯前停下来:“我从小就没见过他对我笑。” “那对你哥呢?”林漾有点好奇。 白一希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小时候我见过爷爷打他,和我相比,他更不喜欢大哥,所以你千万别让爷爷看见你跟大哥走在一起。” 林漾想起十六岁第一次遇到白斯乔时,心里就自动断定对方是全能型学霸,再加上如今的白斯乔事业有成,她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地方能让他的爷爷对他厌恶无比。 不过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现在就细问。 “漾漾,真的别掉以轻心,我爷爷是掌握这个家最终决定权的人,如果他对你印象不好,我爸也没办法让他回心转意。”白一希圆圆的狗狗眼里满是担心。 林漾又打了个哈欠,行驶的车辆让她下意识产生困倦,她微微闭上眼:“放心吧,我小时候也遇到过一个很凶的爷爷,他可喜欢我了,还说等我长大之后要我嫁给他的孙子。” 白一希有点急了:“那后来呢?” 林漾的意识越飘越远:“我没见过他的孙子,后来也没跟这爷爷联系了。” 白家大宅在南城的东郊,听说是因为白老爷子喜静,才特意挑了远离市中心的地段。 往常小辈们是不住在白宅中的,只有逢年过节,才各自从家中赶去团聚。 白宅平日住的人不多,占地面积倒是不小,别墅前后的绿植有专人每天精心修剪,附近还有座玻璃花房,养着各色奇花异草。 这种规模的别墅,林漾只在爷爷家见过,但爷爷去世后,她就很少回去了。 除了感叹白家的财力雄厚以外,她还隐约感觉这地方有些眼熟。 她好像来过这儿。 “走吧,”白一希牵起她的手,“先去见见我爸妈。” 白一希的父母在别墅的大厅里接待客人。 江绮梦之前就见过林漾,虽然上次二人不欢而散,但在这种场合下,她保持着温柔的嗓音对林漾表示欢迎。 白一希的父亲白学礼年过五十,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他的容貌端正,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是不少少女的梦中情人。 林漾鬼使神差想起白斯乔之前在车上说的故事,忍不住多看了白学礼一眼,没想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 “我看林漾有点眼熟。” 林漾和白一希离开之后,白学礼抽空对江绮梦说。 “她不是郁南本地人,而且家世这么普通,以前怎么会有机会见你,”江绮梦微微蹙眉,“或许,是电视上?” 白学礼迟疑了片刻:“不知道,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林漾挽着白一希的手臂往二楼走,沿路见他和许多来祝寿的宾客打招呼,小声问:“你是不是也要去接待客人?” “你就是我今天最重要的客人。”白一希搂过她的肩膀。 林漾扭头看了一眼大厅里的夫妇,忽然又想起白斯乔,作为长子,他理应也在楼下迎宾,可是完全没看到他的身影,这不符合这种大家族的规矩。 快走到二楼的书房时,白一希又停了下来:“记住我之前说的,千万不要说多余的话。” 说完,他敲了敲门:“爷爷,我进来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穗城那个投标你得先跟我商量,这么大的项目,你说做就做了?” -- 第21页 一把苍老威严的男声在打开的门里传出,完全没有因为白一希的话而停下。 “时间不等人,如果瞻前顾后,这个项目雍廷绝对不可能拿到。” 另一把嗓音虽然低沉,却明显听得出是年轻人的声音。 “曦光是你的,做什么决定我都不插手,但雍廷的事,一点都不问我意见,你觉得合适吗?” “事实证明,我为雍廷做的决定是最正确的,您不是也很满意这次投标的结果?” 光洁的木质办公桌后坐着个面容肃穆的老人,在他对面,白斯乔交叠双腿,十指轻合,身体姿态放松,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林漾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针锋相对的白斯乔,窄挺鼻梁上架着的细框眼镜,显得他更显具攻击性和让人生畏。 林漾只和他四目相对了一秒,就因为过强的气场甘拜下风。 他好像本是一头嗜欲的狼,只是平日伪装出温柔的假象,用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林漾抿抿嘴,抑制住自己飘得没边的奇怪想法,规规矩矩的跟着白一希往老人的方向走。 但她能感受到白斯乔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爷爷,这是我的女朋友。”白一希的嗓音有点绷紧,听得出他应该相当紧张。 林漾抬眼看向那个让自己男朋友大气都不敢出的古板老人,却愣住了。 她眨了眨眼,脱口而出。 “季同爷爷?” 第9章 是捕猎者给的最后一丝仁慈…… 白家老爷子坐在桌后,像是只盘踞在领地上空的鹰,虽然年岁已高,目光却依然锐利无比。 白斯乔的转椅换了个方向,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脸上还带着两分玩味看着林漾。 白一希攥住林漾的手,微微用了点力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他压低了声音:“不要直接叫爷爷的名字......” 和童年记忆里的形象重合后,林漾心里那点不明显的忐忑烟消云散了,她往前走了两步:“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您像八点钟的太阳一样。” 最后一句怪异的话让白一希脸色都白了,白斯乔却低了低头,笑出了声。 “爷爷,我们先下去了。”白一希急得要拉走林漾。 “站住,”老人喝住他,凝视着林漾,“你的爷爷叫什么?” “林景鸿。”林漾平静的说。 白季同看她半晌,目光闪了闪,忽然叹了口气:“阿鸿第一次带你来给我祝寿,你就是说了这么一段贺词,当时逗得大家都笑得停不下来。” “过来吧,漾漾,”他招招手,“季同爷爷好久没见你了。” 在白一希诧异的目光中,林漾走到白季同跟前,亲昵的蹲在他身旁。 “你爸妈......你这几年都住哪儿?”白季同问。 “穗城,跟姨妈一起,”林漾如实告知,“还有我的表弟。” 白季同的目光一改刚才的严厉,拍了拍林漾的脑袋:“当年你爷爷还在时,还会带你来......算了,你现在既然回到郁南,那就在我家住下吧。” 林漾没有考虑:“爷爷,我现在有自己住的地方。” “嗯?”白季同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看向白一希,“你们住在一起?” “不是,”林漾连忙摆手,“跟我家里人住。” “那就行。”白季同放下心来,又细细的问了一些林漾近年的方方面面。 “近几年我已经不怎么管事了,既然你决定要在郁南发展,以后如果有什么难事,可以去找阿乔,年轻人之间,商量起来总方便些。” “好,”林漾没想到今天还能遇到爷爷的老朋友,甜甜的笑着,“那我先谢谢季同爷爷啦,爷爷知道您这么照顾我,也会很开心的。” “你这孩子,”白季同露出罕见的笑,“从小就嘴甜。” 白一希往前一步想说什么,对上白季同的眼神,又怂了,沉默着低下头。 白斯乔目光在林漾身上打了个转,不知道想到什么,指尖轻轻在手臂上敲了敲。 ****** 林漾是穗城从前最有名望的林家的小女儿这件事,在晚饭前传遍了整个白宅。 一时间,多了许多林漾没见过的人来跟她打招呼。 林景鸿在南城发家,林漾的父亲聪明能干,林家当年也风光一时,无人不晓。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但谁又知道以后的光景? 林景鸿和白季同亲若兄弟,而且白季同把林漾视作孙女,林漾又可能是白家未来的孙媳妇,如果讨好了林漾,以后说不定也能跟白家拉上关系。 林漾小时候就见识过那些谄媚至极的面孔和语气,她烦极这些弯弯绕绕。 那时候林厉总会冷着脸把她从一群企图把自己儿子和她拉郎配的阔太里拯救出来。 现在林厉不在了,白一希又不知道被他母亲叫到什么地方,虽然都知道她是白一希的女朋友,来恭维的人依然不少。 林漾只能一边敷衍他们,一边借机躲着到了别墅外。 才拐到柱子边,就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在她摔倒之前,那人从后面托住了她的腰,又很快的松开手。 “去哪呢。”白斯乔低沉的声音从头上响起。 林漾捂着脑袋抬头:“乔哥哥?” 白斯乔身上的冷香夹杂着明显的酒气,刚才在饭桌上,那些宾客除了向白季同敬酒外,就是举着酒杯找他。 -- 第22页 那些人虽说是白季同的晚辈,但有不少年纪比白斯乔要大得多,长辈说要喝酒,是推搪不掉的,尤其是这种场合。 从那些宾客和白季同的态度来看,白斯乔应该是白家目前的实际掌权人。 他拿着酒杯,巧妙的化解劝酒人偶尔故意出的难题,谁也占不了他便宜,反倒不少人被他灌醉了。 林漾坐在位置上,总是忍不住抬头看向白斯乔,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让对面无可挑剔,但也不落对方面子。 他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吞下杯中深色的洋酒。 “你一个人要去哪?”白斯乔等她站稳,又重新靠坐在栏杆上,“这儿大,迷路了不好找。” “出来透透气,”林漾说着,在他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白斯乔觑着她,眯眼嗤笑,“小鬼,你一口酒都没喝,怎么跟我一样。” 他原本穿着严谨的衬衫,此时凌乱的解开了两颗扣子,锁骨分明,袖子也被他卷起,露出的胳膊随意的搭在竖起的一边腿上。 有些醉意的白斯乔没了温文尔雅的样子,半眯着眼吐烟的侧脸在昏暗中像什么蛊惑人心的堕落神祇。 林漾一时有些看愣了,直到发现白斯乔又盯着她,才有点狼狈的找话掩饰自己的走神:“你好久没这么叫我了。” 白斯乔抬头又吸了一口,顺手掐灭烟头:“更喜欢我叫你小鬼?” 林漾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才发现这一夜的月亮又圆又大,没有乌云的天空被它照得特别亮。 “你以前说过,你喜欢的人肯定像月亮一样。”白斯乔目光专注的看着天。 林漾张了张嘴,她不知道白斯乔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但她没什么印象了。 “可我看,”白斯乔歪过头望着她,“白一希跟月亮根本沾不上边。” 夜色里,他的眸色似乎也成了黑色,微眯着眼凝视她,好像在等她回答。 有那么瞬间,林漾觉得白斯乔下一秒就要俯身亲吻她。 但很快,白斯乔就移开视线,语气懒洋洋的:“小鬼,回屋里去,坐爷爷身边就没人烦你了。” 他转过头,揉着眉心不再看她。 “我给你倒杯蜂蜜水吧。”林漾说。 白斯乔蹙着眉,估计是酒劲上来了头疼,没吭声。 才回到别墅里,白一希就匆匆赶来:“我找你好久了,差点以为你迷路了。” 看来白家宅子是真的很大。 “带你去个好地方。”白一希拉起林漾的手就往后面走。 “等等,”林漾说,“我刚刚看见......大哥,他好像喝醉了在外面醒酒,得给他弄杯蜂蜜水吧。” “这种事情让底下的人做就行了,你自己都是客。”白一希叫来个佣人,嘱咐了两句。 白一希说的好地方,就是林漾刚到白宅时观察过的玻璃花房。 白季同热衷养植物,这样大的玻璃房,林漾还是第一次见。 “太漂亮了。” 林漾抬头看向玻璃穹顶,虽然为了白天的光线,没有用别的颜色点缀,但雕刻的花纹非常巧妙,在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不同的样子。 还没等她发出第二声感叹,白一希就把她抱了起来。 林漾惊呼一声,被他带坐在怀里。 “喜欢这儿吗?”白一希搂着她的腰问。 林漾点点头:“这个玻璃房应该不是你爷爷设计的吧,样式好新颖。” 白一希的表情僵了僵,很快又笑起来:“其实是我想的。” 他好像不是很想谈这个话题:“先不说这个了,跟你说个好消息,我已经说服了妈妈,她以后绝对不会再提让你退圈的事了。” 林漾本来想说“现在这个年代本来就不该干涉”,但白一希有点湿润的眼睛圆圆的,亮晶晶的看得她心软。 她不该破坏这种气氛。 二人四目相对,好像是突然很有默契的都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眼看白一希离自己越来越近,林漾的余光却感受到了什么异样。 她下意识抬头。 透过白一希背后的玻璃墙,能看见的是白宅一面,三楼的窗口都亮着灯。 林漾看着其中一扇窗,窗是关着的,帘子安静垂下,遮了一半,空荡荡的。 那里好像应该站着个人。 林漾的心里莫名的就产生了这么个念头,盯着那扇窗。 “怎么了?”白一希疑惑,伸手去抚她的脸。 ****** 白斯乔又抽了根烟,林漾还没带来蜂蜜水。 他啧了声,抬脚往别墅里走。 还没踩上楼梯,从一楼厨房出来的张嫂就端着杯蜂蜜水出来,说是小少爷吩咐她冲的。 白斯乔垂眸接过:“他人呢。” 张嫂摇头不知,只说他带着林小姐溜去哪儿玩了。 玩? 白斯乔示意对方去忙,自己上了三楼的茶水间。 张嫂冲的蜜糖水不烫不冷,白斯乔却只是拿在手上,他踱到窗边。 果不其然,玻璃花房里有两个身影。 白斯乔没什么表情,倚在窗旁往下看。 白一希拉着林漾在花房里打转,伸着胳膊介绍各种植物,少女一如既往的好奇,抬头四处张望,不吝啬露出自己的惊讶。 -- 第23页 即使听不见声音,白斯乔也能想象出,她笑得这么开心,大概在变着花样夸玻璃房好看又别致。 他的嘴角也弯了些弧度。 如果能当着自己的面夸,他倒是不介意多熬几夜再设计几座不一样的玻璃小房子送她,漂亮的,能配得起她的。 没多久,白一希突然就把林漾抱在怀里,谁都看得出接下来要做什么,情侣之间这样很正常。 白斯乔笑容消失无踪,他脸色冷然的向旁边伸出胳膊,张开手。 玻璃杯落入垃圾桶,刹那粉身碎骨,混合着未喝一口的蜂蜜水,惨不忍睹。 就在同一时间,在白一希怀里的林漾似有所感的仰头。 她的面容被月光笼罩上层纱一样的光,有种圣洁的味道,但在动情之时抬偏移的茫然眼神和微微张开的双唇,又好像在蓄意勾引着谁堕落,让人想掐着她纤细的颈,顺着唇辗转而下。 纯洁与欲念缠身,多完美的融合。 白斯乔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直直的盯着她,他不怕被看见,或者他更愿意被她看见。 那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一定很有意思。 可惜这房子的主人不愿被外面人窥探,玻璃上涂了特殊的材质,在光的折射下,外面是看不清里面事物的。 林漾双眼没有目标的搜索,最终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对视了,短暂的,又被第三人打断,取而代之。 白斯乔还是没动,他目不转睛,眸色沉下来的眼中冷意更盛。 猎物是可以先放肆妄为的,这是捕猎者给的最后一丝仁慈。 他慢慢收紧拳头,像无形里收紧一张网。 ****** 林漾记得白季同说过三楼有个茶水间,里面的冰箱里有很多可以冲茶的美味果酱。 白季同的偏爱让她在这个房子里得到优待,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高于白一希的父母。 这个地方和数年前她来过时已经有了很大的不一样,大概是经过装修,大改了一番。 人们都在一楼的大厅和屋外闲聊,林漾走到三楼时,只能听到楼下隐约的说话声。这一层没有人,特别安静,林漾在走廊里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她对着冰箱里一罐罐果酱发了半分钟的呆,最后才决定喝柚子茶。 煮水壶是空的,林漾摸了摸,它还是热的,不知道刚刚是谁用过。但水没了,只能重新煮。 林漾装上冷水,按下开关,喉咙里的渴意让她无暇其它事。 安静的茶水间里只有咕噜咕噜的煮水声,林漾盯着水壶发了一会儿呆,无意识的舔了舔下唇。 一转身,却看到了白斯乔在身后。 他无声无息的站在门口,像潜伏已久的捕猎者。 第10章 逃无可逃的猎物。 身后突然多了个人,林漾毫无准备,一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脏砰砰的猛烈跳了两下。 她按着胸口,抱怨脱口而出:“乔哥哥,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 白斯乔没有回答,直起身走进来,最后在离她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我的蜂蜜水呢?” 林漾怔了怔:“刚才一希让佣人去冲了,没有给你吗?” 白斯乔靠向身后的桌子,一手撑着,声线低沉:“小骗子,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区区一杯蜂蜜水,至于用上“骗”字这么夸张吗? 林漾抬头对上白斯乔的双眼,男人平日温和的面容好像覆了层霜,再加上刚才确实是自己提出要给对方拿东西,确实没有什么底气辩驳。 “我现在给你弄一杯好不好?” 望他的双眼,就知道酒意未褪,而且看起来似乎比刚刚还要醉。 不要跟喝醉的人辩论事情的对错,这是林漾以前在林厉身上学到的。 林厉高考结束跟一班兄弟出去狂欢喝醉了,回家后死活要给她唱摇篮曲,她不过说了句“难听”,林厉就拎把凳子在她的床头唱到凌晨3点,最后一头栽在床边睡过去才算完事。 林漾踮起脚,在柜子里拿出罐蜂蜜,又拿了个杯子,准备把煮沸的水倒进去。 “刚才去哪了?”白斯乔的语气漫不经心。 “去......去跟我弟打电话。”林漾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 白一希刚刚说过爷爷不喜欢其他人随意进入玻璃花房,让她不要告诉别人。 要是让白斯乔知道了,说不定白季同就知道了。 “林漾。” “......” 林漾后背发僵,停了几秒后才慢慢转过头。 白斯乔双臂交叠在胸前,一根手指不紧不慢的点着胳膊:“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他的语气温和,目光却锐利得吓人,透过镜片似乎能看穿她的内心。 这样的白斯乔看起来陌生又让人生畏,林漾有些怂,不明显的往后缩了缩。 白斯乔看着她,有些意味深长的说:“再给你一次机会,刚才去哪了。” “就是跟我弟打电话。” 林漾决定死口咬定不放,反正白斯乔又没有证据,大不了当场给唐墨一打电话,让他配合自己说话不是什么难事。 她故作轻松的补充:“刚刚他说给我买了夜宵。” “......” 白斯乔没再质疑,林漾又朝他挤出笑,努力表现出真诚的样子。 白斯乔侧了侧头,看起来信了她的话,然而下一秒,他毫无预兆的握住林漾的肩膀,动作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粗暴的扯着她整个人转了一百八十度。 -- 第24页 林漾被撞得脚步不稳,往前晃了晃,连忙用双手叉在墙上。 “抬头。” 不等林漾抗议,白斯乔已经开口了,她下意识照做,前方正好是一扇窗户。 从窗口往下看,正好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宾客聚在草坪上聊天。 “你看到了什么?” 白斯乔俯下身,在她耳边缓而低声的说,灼热的气息打落在林漾耳廓上,激得她的后背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什......”她正想挣扎,目光左移,才发现了一个庞然大物——玻璃房。 从这个位置正好能一览无遗刚才她和白一希的位置。 事已至此,想隐瞒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但如果让白季同发现白一希明知故犯,会怎么惩罚他呢?在花房里,白一希不止一次说自己从小没有遵照爷爷要求而受的责罚。 白季同发起火来,不是斥责两句就算了的。 林漾心惊胆战的思考怎么分担闯花房的责任,一时忘了搭在肩上的手。 白斯乔把这个沉默当作负隅抵抗。 他伸出另一只手。 林漾只觉颈上麻麻的有什么靠近,本能往后缩,后脑勺一下子抵在了身后人的胸膛上。 然而那只手最后没有放在她的脖子上,中指和拇指用了点力,钳住她的下颚。 林漾错愕不已,目光随之落在旁边的碗柜上,光洁的不锈钢面清晰的映出二人的身影,白斯乔微微弯腰,一手按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固定着她的脸,从这个角度看去,她就像—— 逃无可逃的猎物,还是自投罗网那种。 楼下的人相谈甚欢,他们只要一抬头,肯定能看见三楼窗前的两个人。 她在做什么?和男朋友兄长姿态暧昧的纠缠在一起,还说些不知所谓的话。 荒唐至极。 “你放开!” 林漾如梦初醒般反抓住白斯乔的手腕,掰不动,急得几乎想张嘴咬。 男人的脸在耳旁,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味,他半垂着眸,食指轻揩过林漾的唇角。 “既不敢让爷爷知道带你去了花房,又把你的口红弄花了也不说,你确定要嫁给这种人?” 白斯乔松开对林漾的钳制,一侧身歪在橱柜边睨视她,坦坦荡荡的在她面前展开左手。 林漾这才看清,他的食指尖上有一抹暧昧的红。 她后知后觉探头再次去照碗柜,嘴角边果然有唇膏化开的痕迹,刚才白斯乔这么一抹,几乎看不见了。 原来刚刚是为了擦口红,她的脑子都在想什么啊? “老爷子是个保守到极点的人,”白斯乔说,“也是个把规矩看得天大的人,一次性触犯两次他的底线,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简直是明着说白一希没脑子了。 林漾想起刚刚白季同误以为她和白一希同居时突然变严厉的表情,和白斯乔的话正好对上,不由得有些后怕:“那爷爷如果知道我们私自进花房了,会怎么做啊?” “不知道,”白斯乔答得干脆利索,“老人家的心思你别猜。” 林漾犹豫了一下:“那你可以为我们保密吗?” 白斯乔挑了挑眉,似乎听到什么荒谬的事:“为什么?” “乔哥哥,”林漾的脑袋瓜转起来,“既然只有你看到了,那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吧?” “有损失,”白斯乔面不改色,语气淡淡的,“对白一希,我不落井下石就算仁慈了。” 林漾没想到他跟白一希之间的关系居然这么僵硬,不由得泄了气:“那你就是要去告状啦?没有回转的余地?” “我不帮白一希,但可以帮你保守秘密。” 林漾虽然有点疑惑这种划分明明最后的结果是一样,但马上高兴起来:“真的?不要骗我。” 白斯乔:“有个条件。” 林漾又紧张起来:“什么?” 白斯乔揉了揉太阳穴:“刚刚你说帮我冲杯醒酒的蜜糖水,结果一去不回,我等了你半日,总得要点精神损失费吧?” 白斯乔居然小气成这个样子! 林漾叹了口气:“我现在给你冲三杯好不好?” “不好。”白斯乔拒绝得干净利落。 林漾盯着他。 白斯乔:“请我吃饭。” 林漾松了口气,满口答应:“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 白斯乔抬了抬下巴:“蜂蜜水还是要泡的。” 说完就转身走出了茶水间。 林漾倒水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 啪。 头顶的灯忽然熄灭了。 不止是头顶,好像是房子电路跳闸,整个别墅的灯都没了。 光消失的瞬间,林漾整个人僵了起来。她从小就怕黑,十六岁之后这毛病更严重了。 除了别墅,外面的照明倒是没有影响。 眼睛适应了昏暗后,林漾就着透进来的光挪到门口。 刚才还觉得富丽堂皇的走廊,现在黑沉沉的,两头都像张着大嘴的怪物。 林漾无声的清了清嗓子,按照记忆往前走了两步。 太黑了,走廊里没有照明的东西,她的手机也不在身边,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搞不好等会失足摔在楼梯上。 在这个时候,看过的所有恐怖电影里的鬼怪形象全都涌了出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出现在面前。 -- 第25页 林漾战战兢兢的停下脚步,想起白斯乔才出去没多久,大概也是在三楼的,她小声的开口:“乔哥哥。” 没人应答。 林漾又大声了些:“乔哥哥,白斯乔,你在吗?” 身后隐约传来声响,林漾顾不得许多,转身就往那边走。 一只手按在了她头顶:“胆子挺大,还直接叫我名字。” 失去视觉的时候,嗅觉似乎变得更为敏锐,混合着酒气的冷香浅浅的飘来,虽然看不清白斯乔的脸,林漾却觉得无比安心。 “估计是有人不按规矩碰到了什么才导致跳闸,”白斯乔气定神闲的经过她身边往前走,“下去看看吧。” 林漾听到他的声音往前,连忙跟了上去,又觉得有点儿不放心,偷偷拽住对方的一点衣角。 “我的胳膊是有毒还是有刺?”黑暗中,白斯乔的声音里带了点调侃。 “......哦。”林漾伸出手,小心握住对方的手臂。 才走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别墅的灯就重新亮了起来。 林漾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厅里的白季同一脸怒色。 “到我书房。” ****** “谁去过花房,自己说。”白季同坐在书房中央,声音里都透着愤怒。 原来,前段时间白宅请了工人回来改造玻璃花房,升级了里面的恒温装置。但因为还没完全调试好,如果操作不当,就可能引来别墅这边的电路跳闸。 很明显,今晚有人不经他允许进去花房了。 “爸,我和绮梦都在招呼宾客,今晚一步都没到那边去。” 林漾忍不住看了白一希的父亲一眼,刚才和他打招呼时,明明感觉是个挺强硬的人,在白季同面前居然温顺得像绵羊,看来白季同确实是有点可怕。 “你去哪了?”白季同的目光移向白斯乔。 “三楼茶水间。”白斯乔的回答简单利索。 白季同冷笑:“非要我排查出来才承认吗,白一希。” “爷爷,我......”白一希浑身一抖,“我......” “你进去做什么?”白季同的目光转向林漾,“带着漾漾偷偷进去?” “林漾刚刚一直和我在一起。” 房间里的人全都转过头去。 白斯乔倚在书柜旁,懒洋洋的开口:“她一直待在我身边,没机会到那边去。” 白一希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却不敢分辩,讪讪闭上嘴。 直到离开白家时,林漾都不知道白季同要怎么处置白一希,但她这时候并不想跟身旁的白斯乔说话,像是为了赌气,她又往右蹭了一点,靠在车窗边。 “那你觉得怎么做更好,在那种情况下,”白斯乔也不恼,慢条斯理的跟她讲道理,“虽然爷爷宠你,但事关他的规矩,是不可能为你破例的,至于白一希,责罚肯定有,不过你放心,他承受得住。” “那也不能说得这么有歧义呀,”林漾想起他刚才的语气就急,“好像我们有什么似的......” 她转过头,白斯乔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 昏暗中,这个眼神让林漾想起刚刚在茶水间里,白斯乔动作暧昧的为她擦去化开的口红。 她的脸倏地发烫,剩下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白斯乔轻笑一声:“看来,白一希是没少在你面前说我坏话。” 林漾一时语塞。 “要是这点信任都给不了你,那这种人也没必要嫁了。”白斯乔闲闲道。 林漾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提这件事,好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样子,这种认知再不知不觉中让她一次比一次抗拒。 “我还没打算做你的弟媳,”林漾脱口而出才发现自己说的话不太妥,抬头看了眼前面,挡板好好的隔绝了前后座,她沉默了两秒,“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不是你们一句两句就可以帮我决定好的。” “你能这么想最好。”白斯乔说。 林漾本想趁机打听一下他和白一希更深一层的纠葛,转头看去时,却看见白斯乔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闭目养神还是真困了。 一路无话。 下车前,林漾看了白斯乔好几眼,他环抱双臂在胸前,闭着眼睛,眉头微微蹙起,似乎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的拉开门,身后忽然响起白斯乔的声音:“我是个‘恨屋及乌’的人。” 第11章 祝你好运。 林漾诧异的回过头。 左侧路灯的光线照进车内,白斯乔的神色在逆光中多了几分不可捉摸。 他半眯着眼,手臂撑在车窗边,抵着头看她。 林漾望着他,心里闪过一丝很怪的情绪,嘴上却虚张声势:“你不怕我把这些话告诉他?” 白斯乔不以为然,懒懒的掀了掀眼皮:“你可以试试,看他有什么反应。” 他向林漾的方向歪过头,迎上右侧路灯洒下的光,浅棕色的瞳中纹理分明,他的眼神直勾勾的,带着不可忽视的攻击:“祝你好运。” 那种口吻,好像还很期待她这么做。 回到家开门的时候,林漾都有些心不在焉,钥匙捅了好几次才顺利拧开门锁。 唐墨一在客厅里忙活着什么,见她回来,手忙脚乱的把桌上的东西一卷就揣进怀里,神色匆匆的溜回自己的房间。 他的动作太快,林漾只勉强看清是一些照片。 -- 第26页 洗完澡后,林漾在杂物箱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本旧相册,里面的照片,都是她和白斯乔还有时渊三人在她十六岁的暑假里拍的。 翻开一页,就是之前白斯乔放在他的书桌上的那一张。 阳光,冰镇可乐,笑容,是每次回忆起来都会让她露出笑容的事物。 林漾又翻过一页,她站在中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时渊有点嫌弃的看向镜头,但没有躲避她放在自己头顶的比耶,另一边的白斯乔笑容温和的看他俩胡闹。 看遍每一张照片,白斯乔明明在五官上和现在没什么区别,可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 不对,应该是今天晚上他的性子好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林漾都有点不认得他了。 狂妄,目中无人,独断专行......换作是以前,她根本没办法把这些词和白斯乔联系起来。 或许是因为喝醉了,酒精总会放大人心中的执念。 又或者单纯因为性格变了。 林漾的目光落在照片的右下角,距离两人重逢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有五年了。 五年,能改变很多人和事,不过还好白斯乔对她依然照顾又体贴。 手机铃声打断了林漾的思绪,屏幕上的备注让她抬起了眉。 林漾随手把相册放在旁边,往床上一滚:“大明星有何贵干?” 那头传来了把青年的声音,清朗又吊儿郎当:“你渊哥下星期要到郁南,记着时间来接驾。” 林漾吃吃的笑起来:“行,那我先在微博发个行程,保证机场全是你的粉丝,时-渊-小少爷。” “别呀,”那头的时渊急了,“我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就决定去郁南,你怎么不懂感恩?” 林漾努力憋笑:“那您老什么时候来?” 时渊说了个日子。 林漾想了想,隐约觉得那天有点耳熟,爬起身翻日历:“挑的什么烂时间,那晚有约了。” 那头的时渊啧了一声:“跟你那男朋友什么时候不能吃,换个日子。” “不好意思哦大歌手,是我老板说那晚得跟个品牌方吃饭,打工人拒绝不了。” “那你吃完饭来吃宵夜总可以吧。”时渊讨价还价。 “这种应酬谁知道吃到几点,”林漾想了想,“你找乔哥哥吃啊,他也在郁南。” “问过了,那晚他没空,你说你俩怎么都这么巧,是约好了一起放我鸽子?”时渊说。 “还有更巧的。”林漾把白一希和白斯乔是两兄弟的事跟对方说了。 她料想中的“卧槽”并没有出现,等了好几秒后,时渊才慢吞吞开口:“亲上加亲也不是这么个亲法吧。” 林漾本想吐槽这句话听起来像唱歌,那边的时渊又开口了:“不行,想想他以后要叫你弟媳,我就有种莫名的生理性不适,这辈分太乱,小桃子,别把自己的路走窄了啊。” 时渊又扯了半晌闲话才挂电话,林漾躺在床上,盯着手机里的日历数了数,在备忘录上写下“时渊来郁南”。 手机屏幕上又显示一个电话。 ****** “吃个饭,要穿成这个样子?”林漾第八次摸自己的胳膊。 她穿了一条浅粉色的礼服裙,裙子是好看的,只是前面低胸,后腰更是有大片的镂空,只有几根纤细的带子交叉着装饰,夸张得好像要去哪个颁奖典礼走红毯。 坐在旁边的罗韵宁把她的手拿开,又整理了一下纱裙,从上到下端详她:“要是能跟CO.NA这个牌子搭上关系,你以后的知名度也会提升好多。” 罗韵宁是林漾高中的同校学姐,父母去世之后,有一段时间的放学后总会找她一起回家。 为了感谢她这段时间的陪伴,林漾在面对几份合同时,没有犹豫签下了罗韵宁递过来的那份,虽然罗韵宁的公司根本比不上时渊的星耀,没什么资源,甚至连像样的经纪人都没有,但林漾没有产生过要离开的念头。 “这条裙子就是CO.NA家的,摸着料子就是高级。”罗韵宁的欣喜溢于言表。 比这好得多的裙子,林漾从前穿过无数,但她不想落罗韵宁的面子,敷衍的嗯了声。 “他们老总看见你照片的第一眼,就夸个不停,说你很符合这一季新品的气质,记得等会吃饭的时候嘴甜点。” 林漾有点儿后悔没多带一套衣服出来。 她打断了罗韵宁滔滔不绝的叮嘱:“我还没几个粉丝,就能接这种品牌推广,不觉得有点可疑吗?” 罗韵宁不以为然:“就凭你这张脸,以后红了多少品牌不争破了头?薛总是慧眼识人,头脑精明。” “就凭这个老板把吃饭时间定得这么晚,就看得出他脑子不太好。”林漾晃了晃手机,上面显示9点。 罗韵宁有些欲言又止,最后笑了笑:“人家大老板忙,有时间跟我们吃饭就不错了。” 饭局定在榕悦大酒店,林漾一个人跟着服务员走在铺了地毯的走廊上。 罗韵宁说肚子有点不舒服,要去趟洗手间,千叮咛万嘱托她一定要礼貌。 手机震了起来。 【时渊:吃完饭没有啊小桃子。】 【林漾:还没开吃。】 【时渊:要不我也过去一起吃,反正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 【林漾:来啊,在榕悦,我老板说那个是CO.NA的老总,你跟他吃是要他倒贴钱给你?】 -- 第27页 那边过了好一会才回复:【好家伙,乔哥好像也说他在榕悦,你俩不会是一个桌吧?他旗下的产业这么广了?】 林漾愣了愣。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迟疑了片刻,林漾点开白斯乔的对话框,慢慢输入:【乔哥哥,你今晚在哪儿吃饭?】 林漾想起上次跟白一希约会完,在水云阁和白斯乔重逢的场面。 她盯着屏幕,琢磨着自己的话似乎有点歧义,想了想又再补充。 【我听说你也在榕悦,想看看是不是这么巧能碰见。】 那边很久都没有回复。 就在林漾快要放弃等待锁屏时,手机跳进了一条信息。 【谁跟你说我去约会了。】 林漾愣了一下,定睛细看,才发现刚刚自己因为脑子里想着和白一希约会,一不小心就打成【我听说你也在榕悦约会】。 她正想解释,身旁忽然传来了一把声音。 第12章 身上盘桓着暴戾和狂妄。…… “小姐,请注意台阶。” 说话的是个年轻服务员,长得白白净净,双眼皮很深,只是笑容很僵硬,还藏着浓浓的疲惫。 “谢谢。” 白斯乔又发来了信息:【你在哪间。】 林漾抬头问服务员,得到确切的答案时不由得多看了俩眼,她低头回了信息后问:“你是新来的吗?” “不是,”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您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别紧张,”林漾一本正经的往后退了两步歪头对他笑,“我只是建议你累的时候可以高冷一点。” 包厢很快到了,门口站着两个保镖。 青年敲了门,为她打开。 林漾叫住他,看着工牌:“简千帆?” “是。”青年的表情又绷紧了。 林漾从手包里摸出颗水果糖:“加油。” 青年沉默的看了她两秒,低声说了声谢谢,垂眸双手接过糖。 林漾觉得她做了件好事,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小哥好像怕她投诉,其实她不过是出于一种打工人的同病相怜。 大家这么晚还要营业,都不容易。 简千帆又忙了一阵子,他拐过角落,撕掉糖纸,把糖放嘴里,空了许久的胃被这一点点甜抚慰了。 ****** 林漾走进包厢,一眼看见了主位上的人。 那是个保养得还不错的中年男人,衣着入时,看长相,年轻时估计也是个万花丛中过的玩咖。 她看了席位一眼,找了个跟他相隔两个位置的地方坐下。 男人很快挂了电话,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林小姐,幸会,我叫薛郁泽。” 这就是CO.NA的老板。 “薛总好。”林漾朝对方露出得体的笑。 她正要抽回手,忽然感觉自己被极大的力量捏住,很不客气的往另一边拉。 “林小姐为什么要坐这么远?”男人笑着,不仅没有松开她的意思,还大有把她往怀里带的趋势。 林漾毫无防备,被拉得晃了晃身体,勉强按住桌面:“这位置留给韵宁姐的。” 她开始有点反胃。 还真是鸿门宴啊? 罗韵宁正好进来,她推了推林漾:“怎么坐这么远,过去呀。” 林漾恍若未闻,又用了些力气,挣开薛郁泽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毫不掩饰的拿起桌上的热毛巾擦手:“薛总,我觉得您这个品牌请我这种小咖,太失身份了。” “林漾!”罗韵宁喝住她。 门口传来敲门声。 林漾抬眼看去,是刚刚那个服务员小哥,他端着一个托盘的洋酒,在门口有点畏惧的往后看了眼,似乎想让谁先进房内,但最后还是只有他一个进来,把门微微掩上。 包厢里其他人注意力在桌前。 薛郁泽没被她无礼的举动激怒:“能请到南城林家的小公主,即使是全线代言人也是高攀的。” 林漾手上的动作停住,看向对方:“你什么意思?” 薛郁泽盯着她:“你可能不认得我,但是我曾经有幸跟林总吃过饭,当时你和你哥哥也在场。” “然后呢?”林漾没什么表情。 薛郁泽从桌上拿起一杯酒推向她:“我从那个时候就下决心一定要得到你,终于让我有了这么个机会。” 林漾有点后悔刚刚没鼓励时渊来。 要是白斯乔在就好了,可他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间包厢谈重要的生意。 “你是不是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她随手把毛巾丢在桌上,站了起来,“哪来的机会,梦里吗?” “跟了我,当CO.NA的全线代言人就是你,想拍什么电影,拍什么广告,我都能给你资源。” 林漾气极反笑,拍掉对方企图碰自己的手:“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知不知道换作以前,你说这些话会有什么后果?” 薛郁泽:“托你那个没用大伯的福,林氏集团已经名存实亡了,你那个短命哥哥也死了,只要我动动手指,你的演艺生涯就算走到头了。” 林漾喉咙发干,敛了笑,死死盯着他。 “难道林厉还能从坟里爬出来教训我?你亲爱的好哥哥已经是一堆骨灰了,我就算现在在这里上你,他也不——” 啪。 林漾的手掌火辣辣的:“不准你提我哥!” -- 第28页 她忽然反应过来,离开林家数年,薛郁泽这种人如果想准确找到她,那肯定是有人透了风声,而那个人除了罗韵宁就没有其它选项了。 罗韵宁被她的举动吓得短促的尖叫一声,连忙跑到薛郁泽旁边:“薛总您还好吗?” “林漾你给我向薛总道歉!马上!” “薛先生长得帅又有钱,多少女明星争破了头都不能让他多看一眼,你怎么不知好歹!” “你这么稀罕,自己去伺候他呗!”林漾挑起眼冷笑。 因为愤怒,她的眼角和脸颊都染上了一层淡红,最初淑女的面容变得娇蛮又傲气。 薛郁泽过了两秒才阴沉着脸开口:“林漾,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你想清楚了!” 他把酒杯推过去:“喝了这杯酒,我可以把你的出言不逊还有那巴掌既往不咎,否则,以后你都别想拍戏!” 林漾的手里被罗韵宁塞进了酒杯:“喝呀,薛总早就喜欢你了,跟了他有什么不好?”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是烫的,手是冷的。 薛郁泽假惺惺放缓了语气:“这样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哥——” 哗啦。 林漾眼睛都没眨,半杯洋酒泼到薛郁泽的脸上,摔了酒杯就扭头往外走。 “你他妈!” 薛郁泽先是一懵,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要为自己擦衣服的罗韵宁,追着那个离开的身影伸出手怒吼:“老子今天就在这里办了你!” 林漾手臂被用力一拽,往后趔趄得几乎站不稳,薛郁泽的话让她脑中的愤怒被巨大的恐惧冲散,她奋力挣扎:“滚开!” 嘭! 房门被人用重力踹开,两个黑色身影摔了进来。 是刚才在门口的那两个保镖。 包厢里所有人都被这声巨响震得僵在了原地。 一个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他无视地上痛苦呻、吟的两个人,淡淡的开口:“不是说想让我过来聊两句吗?” 他的目光落在林漾脸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男人浅棕色的眼眸里尽是温和,头顶吊灯洒下的光笼罩着他,毛茸茸的格外柔和。 白斯乔居然真的来了。 林漾极缓的眨了眨眼,眼眶好像被火燎着,不受控制的滚烫起来。 有点不真实,这真的不是幻觉吗? 薛郁泽也认出了白斯乔,手一抖,就被林漾挣开了。 男人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向她伸出双手:“到我这里来,桃子。” 林漾在那一刻,忽然觉得仿佛看到了林厉,她的喉咙颤抖了几下,终于带着哭腔发出了声:“乔哥哥。” 她胸口有愤怒,委屈,还有惊恐,汇聚到嘴边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头上忽然落下一只手,轻轻的,平稳的抚过她的后脑勺:“没事了”。 林漾哽咽着抽泣了两声,只觉肩上落下一片温热,与之而来的是清冽的男性气息,她抬起头,看到白斯乔又靠近了自己一些。 白斯乔抬起手,垂眸仔细地为她扣上扣子,随后微微弯下腰,和她平视:“乖,别哭了。到车里等我。” 林漾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温柔地碰了一下,白斯乔指尖上还有她的泪水。 她点点头,眼泪汪汪的说:“好”。 白斯乔又再次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 出门之前,林漾发现白斯乔的身边居然也跟着三个穿着西装的保镖。 “林小姐,走吧。”姜承野低声说着,反手把身后的包厢门关紧。 ****** 随着门被关上,包厢里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白斯乔闲闲的坐到沙发上:“说说看,刚才怎么这么热闹?” 他的声音低沉,似乎没什么情绪起伏,目光却森冷,和刚才判若两人。 薛郁泽的额头全是汗,他不了解林漾跟白斯乔的渊源,但看刚才白斯乔想都没想就用那件昂贵的高定西装外套把林漾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大概猜出这两人肯定是相当的熟。 他的目光移向白斯乔的衬衫,白色的高级布料上留着一抹水渍,心里变得更加了主意,想了又想,他强笑开口:“白总,今天这件事,都是误会,误会。” 白斯乔没看他,叫出刚才一直待在旁边的简千帆:“刚才的事,还记得吗?” 他拎着个酒杯,姿态放松,在考究服帖的衬衫包裹中,完全就是个温文尔雅又和气的贵公子。 简千帆垂眸:“记得一清二楚。” “那正巧,”白斯乔微微抬颌,“我刚刚在外面听得不够清楚,你从头到尾复述一遍。” 林漾在车里发愣,直到车窗被人敲了敲,她才打了一个激灵。 滑下的车窗外露出姜承野那张嘴角微微下垂的脸:“林小姐,是我。” 林漾揉了揉眼睛,看着他:“野哥,事情结束了吗?” “还没,”姜承野犹豫了一下,“您先喝点东西。” 他从车窗递进杯饮料。 林漾熟练的用吸管捅开,吸了一口就皱起眉。 “不好喝?” 见姜承野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奶茶,林漾突然有点想笑:“是烫到了,野哥,茶客家的奶茶冷的才好喝,而且我也没事,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姜承野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她。 林漾嘬着奶茶,被对方保姆式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问他关于白斯乔怎么处理薛郁泽又得不到回答,正觉得坐立不安,忽然想起之前自己的好奇,干脆换了个话题:“野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 第29页 “您说。”姜承野向车窗弯下身。 林漾:“你是怎样当上乔哥哥秘书的?” ****** “他说完‘老子今天就在这里办了你’,您就进来了。” 简千帆复述的语气平淡又没感情,那句威胁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多了几分滑稽。 包厢里静得不像有人。 白斯乔喝下最后一口酒,站起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说完了?” 简千帆垂着眸:“说完了。” 他从小记忆力就好,刚才这个包厢里发生的事,一字不错的全说出来,可他不敢直视白斯乔。 眼前的男人不管打扮还是容貌,都是一派翩翩贵公子模样,简千帆却感受到他身上盘桓着暴戾和狂妄,即使不动怒,也让人望而生畏。 刚才对林漾露出的温柔,就像清晨的露水,转瞬即逝,恍如错觉。 薛郁泽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哆哆嗦嗦的开口:“白总,您听我解释......” “刚才她打的是哪边脸?”白斯乔没有理会他,侧过头问简千帆,低沉的嗓音让人发颤。 “他的手碰了她什么地方?” 他垂着眸,动作优雅的解开衣袖的扣子,慢慢往上卷,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骨骼硬朗,腕上的金表反着冰冷的光。 简千帆下意识退后半步。 白斯乔停了一下,看向简千帆,终于问了个关于他的问题:“是什么让你决定多管闲事?” 简千帆愣了愣,不知道对方是指他进门前虚掩房门,还是刚才和盘托出,其实他确实可以装什么都没发生,这种地方,时常会有这种事。 不过他选择了站队,破天荒,头一回。 他咬咬牙,鼓起勇气:“林小姐给了我一颗糖,我不能恩将仇报。” 理由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幼稚。 白斯乔的眼神有点奇怪,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最后倏的笑了。 他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含糊不清。 “您说什么?” 简千帆大着胆子追问,听见了几个字—— “你晕血吗?” 今晚云很厚,月亮只能躲躲闪闪的露出一点样子。 林漾靠在车窗边,仰着头看天,直到右侧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座椅一沉。 她转过头,白斯乔正好也看向她。 林漾早就想好要说什么,但目标出现后,她又哽住了,眼睛又湿又涩,最后只剩低低的一声“乔哥哥”。 白斯乔摁亮头顶的灯,盯着她蓄着眼泪的双眼,那双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可怜巴巴的颤着。 他伸出一只手,用指尖从她的眼角抚过下巴。低沉的嗓音像羽毛轻轻擦过,他的语气太温柔,以至于仿佛某种蛊惑:“已经没事了,乖。不哭了。” 林漾吸了吸鼻子,重新组织语言:“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本有很多问题,却在目光接触到一个地方时,全堵在了喉咙。 第13章 蛰伏在暗处的狩猎者。…… 林漾的目光落在白斯乔的手上,疑问在喉咙里硬生生打了个转:“你受伤了!” 她一把握住男人要收回去的手,白斯乔的肤色本就浅,泛红的伤口格外明显。 林漾的目光往上移,对方原本整洁的白衬衫,星星点点都染了些许暗红,连带脸颊上也有血迹。 绽裂的伤口,唇边淌下的血丝,拳拳到肉的闷响声......影视剧中的暴力血腥场面瞬间在眼前出现。 林漾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薛郁泽还敢打你?” 今晚发生的事本来只是她遇上,白斯乔要是没收到短信过来,谈好生意后就能回家,说不定现在都在家里睡着了。 她的胸口不住的起伏,喉咙发紧:“凭什么啊,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说着说着,话语中又染上了哭腔。 从小到大,林漾就没这么憋屈过。 哥哥虽然在父母的严格教育下成长,中学时也和人打架,也有打得很凶的时候,但林漾从来没见过他身上挂过彩,顶多衣服脏了点儿。 林厉是在太阳下边舔崽子边晒太阳的大猫,也是丛林中赶跑入侵者的豹子。 可白斯乔不同,在林漾记忆里,他一向都是笑容温和,衣着整洁的谦逊君子,别说打架,就是狠话都不太像说得出口的样子。 林厉如果还在,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对她出言不逊的人打得身上没点好皮,可林漾想不出白斯乔这样斯文的人面对薛郁泽那种恶棍会怎么做。 白斯乔多干净温和的一个人,为了帮她出头,变得这么狼狈,可她又做不了什么。 望着那些血迹,林漾想帮对方擦掉,又怕碰到伤口弄疼白斯乔,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林漾看着眼前已经模糊了的白斯乔,她眨了眨眼,盈在眼眶中的泪水又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乔哥哥,你疼不疼......” 她哭得委屈,又想说话,声音都有点颤抖。 白斯乔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听到她像唱歌似的哭腔,竟然像是耐不住的笑了出来。 林漾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声音滑稽,可看着白斯乔没事人似的笑,莫名其妙中又有点气:“你被打了怎么还笑得出来嘛!” “谁说我被打了?”白斯乔把身体侧过来,闲闲的看着她,“这不是我的血。” -- 第30页 林漾擦了擦眼泪,狐疑的看着他。 白斯乔动作很自然的扯了张纸巾塞到她手上,又抓住她的手腕,潦草的擦了擦自己的脸:“你看。” 林漾低头看看手里有血迹的纸巾,又抬头看向白斯乔的脸,光线下,白斯乔天生有些苍白的皮肤上干净得连一道口子都没有。 她又往领口里看了眼,果然那里的皮肤也是完好的,连淤青都没有。 “还跟那时候一样爱哭,”白斯乔勾着嘴角,笑着摇摇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他的话让林漾想起那个暑假,三人去鬼屋玩,时渊突然在身后使坏,把林漾吓得尖叫着大哭,最后连NPC都不敢吓唬她,摘下面具安抚了半天,还教训两个男生不能这样欺负妹妹。 白斯乔从微微发愣的林漾手里拿走带血的纸巾,有些玩味的看着她:“在你心里,我连这么一个人都搞不定?” 林漾有点讪讪的张了张嘴。 何止搞不定,还被对方痛揍得吐了血。 林漾没好意思告诉他刚刚脑补的内容,本想说点什么补救,白斯乔已经重新抽了张干净的纸巾:“看来你对我的认知有挺大的误差,这真是个不太好的消息。” “误差?”林漾有点茫然,“怎么不太好?” 她的目光随着白斯乔的动作移动,男人的手指修长,匀称得像是技艺高超的工匠雕刻出来的,从指间到手腕,没有分毫瑕疵。 白斯乔的动作轻柔,擦净了她脸上的眼泪,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没关系,以后你会慢慢了解的。” 林漾的注意力不在他话语中:“这里没擦干净。” 她的手指抚向白斯乔手背的指关节,想蹭掉上面凝固的血迹,没想到引来对方微微抽气声。 “这里,”男人面对她的诧异苦笑了一下,“是真的伤口。” 林漾连忙缩回手:“你不是说没被打吗?” “是没有,”白斯乔侧头看了眼手背,不是很在意,“小伤而已。” 发红的指骨,完全不影响这双手的观赏性,反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暴力美感。 伤口确实不大,但林漾多看两眼,还是觉得愧疚。 “等会儿去我家,我帮你上点药吧,这个伤......” 白斯乔打断她的话:“林漾。” 林漾奇怪于他突然叫自己全名:“怎么了?” 白斯乔的目光有些幽深:“我上回怎么跟你说的?” 林漾骤然反应过来:“今天我弟在家,没关系!” “就算是这样,”白斯乔的语气放缓了些,“你也不能养成这种习惯,何况跟那个表弟年龄也差得不远,住在一起,时间久了也不方便。” 林漾疑心白斯乔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好像她和什么异性在一起,都可能对人家做点什么。 “没关系的,”林漾不在意的摆摆手,“再过一阵子,他就要去参加选秀比赛了,如果可以成功出道,我们俩肯定不能住一块啦。” 白斯乔嗯了声:“那就麻烦你了。” 窗外隐约传来雷声,林漾下意识转过头去,漆黑一片的天空,云层已经堆积得很厚了,风驱使着它们往同个方向飘去,来势汹汹得好像吞噬一切的黑浪。 好像要下暴雨了,真奇怪,明明傍晚的天色还很好。 林漾看乌云看得入神,以至于根本没发现,白斯乔此时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像耐心蛰伏在暗处的狩猎者,等待猎物完全放下戒心的那刻。 ****** “我弟人挺好相处的,就是有点傻,”林漾一边在包里找钥匙一边说,“悄悄告诉你个秘密,他的偶像是时渊。” 白斯乔看着手机,似乎在回复着谁的信息,对她的话好像有些心不在焉:“阿渊知道吗?” “知道还不得骄傲到尾巴翘天上去了,”林漾摸到钥匙,动作熟练的开门,“我弟也不让我说,等会你可以无意中透露你认识时渊,他肯定——嗯?这么早就睡了?” 亮着灯的客厅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恐怕不是,”白斯乔用手机指了指鞋柜,“应该是出门了。” “这么晚去哪儿?”林漾有点诧异,顺手关上鞋柜的门,“还弄得乱七八糟的。” 唐墨一似乎走得很匆忙,鞋柜的门半开着,拖鞋也随便就踢在旁边,客厅的桌上还扔着杯吃了一半的雪糕,已经融成水了。 “我估计最近他谈恋爱了,”林漾一边满脸嫌弃的收拾掉桌上的垃圾,“打电话老是神神秘秘的,不让我听见说什么,还总是一个人看照片,现在又大晚上出去。” “也不一定,说不定最近是在忙什么重要的事,”白斯乔轻笑了一声,似乎饶有趣味,“但又不能告诉你。” 林漾回房里换掉那套粉色的礼服裙,又从柜子里拿出药箱,回到客厅时,她看见白斯乔依然拿着手机在敲打着什么。 白斯乔看起来不是一个依赖手机的人,虽然有时候工作上需要处理些事,但基本上都是打电话,像发短信这种事,林漾好像只见过两回。 一回是上次吃饭,另一回就是现在。 刚刚他从进门之前就开始看手机,到现在都还没有放下。 听见脚步声,白斯乔回过头,手里的屏幕应声熄灭。 林漾的心头闪过一丝古怪,但没有细想,只是抱着药箱坐到对方身旁:“我帮你涂药。” -- 第31页 白斯乔瞥了药箱一眼:“你有没有跟白一希说今晚的事?” “还没,”林漾把一缕头发拨到耳后,“他今天好像有个会,晚点儿我再打电话给他。” “父亲一直有让他接受手雍廷的想法,”白斯乔沉默了半晌,淡淡开口,“自从知道你是他女朋友后,更加恨不得他一步登天,毕竟爷爷对接班人的要求很高。” “可你是长子......”林漾突然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是次子,又补充,“而且你的能力这么强。” 白斯乔看向她,很浅的笑意里带着点似有若无的嘲讽:“他恨不得只有一个儿子。” 林漾一时语塞,她的父母虽然严厉,但从她有记忆起到最后,都是恩爱无比的。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家庭过于和睦,她没办法想象白斯乔口中关于背叛与算计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的,也没办法想象他这样好看又优秀的人,怎么会被父亲厌弃至极。 白一希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可他的父亲能选择如何对待自己的婚姻和孩子。 “要是我们早点认识就好了。”林漾叹了口气。 “为什么?”白斯乔问。 林漾抬起头,看向柜子上摆着的一张合照,目露怀念:“那你一定会跟我哥哥成为好朋友。” 白斯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相框里是林家和唐墨一一家的合照:“你的哥哥是什么样的?” “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林漾盯着照片里笑容张扬又开朗的青年,“我最喜欢他了。” 如果没有林厉,林漾觉得自己可能就会被父母教成一个忧郁又怯懦的名门淑女,而不是现在这样活泼又勇敢的自己。 提到林厉,林漾眼睛都亮了,里面的光柔和又明媚。 白斯乔凝视着她的脸,淡淡的重复:“最喜欢他吗?” 林漾依然沉浸在回忆中:“如果你认识他,也会很喜欢他的,那你就不仅有时渊这个弟弟,我这个妹妹,还会有他这个哥哥了。” 白斯乔很轻的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林漾听他笑得有些奇怪,收回视线:“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白斯乔侧靠在沙发上盯着她,语气淡得有点冷漠:“虽然这么说很失礼——” “但我真的没把你和他看作我的弟弟妹妹。” 第14章 快刀斩乱麻。 林漾愣了一下,不由得抿起嘴:“乔哥哥,你说这话也太不给面子了。” 从来都是其他人主动向她表达亲近,还没人拒绝过她的示好。 “不要误会,”白斯乔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解释道,“你和阿渊对我来说都很重要,这样的关系不是所谓兄弟姐妹可以概括。” 听见他的话,林漾才开心起来:“这还差不多。” 她从药箱里翻了瓶碘酒,看了一眼白斯乔的手,又皱着眉放回去。 她还是有点私心,这么白的皮肤涂上褐色碘酒,太影响美感了。 林漾拿着沾了双氧水的棉签,另一只手拉过对方的手打量,指骨蹭破了一些皮。 林漾为了抓得稳,手腕一转,让白斯乔和自己手心相对,她托着对方的手臂内侧。 然而没几秒,她就开始觉得别扭。 白斯乔的手修长,和她相比大得多,放松后整个重量压下来,虽然她不至于抬不起来,但托久了还是明显发晃,白斯乔的手指就似有若无的碰到她手臂内侧的肌肤。 手腕一侧往下的皮肤平时并不经常被外人碰到,会格外敏感,这时候二人无规律的轻触,就好像白斯乔的指腹在她手臂上摩挲勾引,暧昧得很。 林漾的后背不由自主起了层鸡皮疙瘩,她偷偷看了白斯乔一眼,男人垂着眸看手机,表情平静,看起来根本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林漾微微松了口气,暗骂自己看太多带颜色小言情故事,还好没让白斯乔察觉,不然他下回更把她当洪水猛兽了。 她扭头看了看,从身后揪出个厚厚的抱枕,垫在白斯乔的腿上,这才把对方的手放上去。 “嗯?”白斯乔挑了挑眉,这回终于有反应了。 “......这样你会舒服点。”林漾脸不红心不跳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帮白斯乔上完药,林漾收拾起药箱:“伤口最好不要沾太多水,应该很快就能好的。” 白斯乔应了:“你——” “宝贝宝贝接电话,宝贝宝贝接电话......” 房间里传来人声,林漾一下子站了起来:“是一希的电话。” 这是白一希软磨硬泡在她的手机里专门设置的铃声,当时录音的时候还得意洋洋,说别人听见了就知道她名花有主。 天知道这段来电音有多羞耻,林漾也不是没试过偷偷换掉,但每次都会在白一希撒娇耍赖里换回来。 白斯乔在略显聒噪的铃声里捏了捏眉心,似是有些难忍的缓缓叹了口气:“胡闹,我走了。” 林漾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乔哥哥,你把门直接带上就行了。” 她没等白斯乔回应,就匆匆跑回房里,带起一小阵风。 白斯乔站了起来,聒噪的铃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林漾又脆又甜的话语声。 “......开完会啦?好久哦。”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落入白斯乔耳中,情绪热烈而清晰。 这随心所欲的性子还真是从没改过。 -- 第32页 白斯乔的目光移向门口。 ****** 林漾隐约听见外面大门关上的声音,也没回头看,直接开了免提歪在床上:“回家了吗?” 那头的白一希迟疑片刻:“要跟人聊点东西,晚点再回,今晚那顿饭吃得怎么样?” 林漾听那头有些嘈杂,怕他听不清自己说话,稍微拔高了些声音:“那个CO.NA的老板恶心得要命。” “怎么了?”白一希问。 林漾把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没等她提到白斯乔进来解救自己,白一希就怒不可遏:“薛郁泽难道不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 林漾:“看他那个样子,恐怕就算说我结婚了,也不会停下来。” “雍廷还有业务跟CO,NA合作,明天就去跟我爸说,我就不信,断掉合作的话他还敢惹你。” 林漾被他气呼呼的语气逗得开心了些,正想说白斯乔已经教训了那个家伙,忽然听见白一希的声音变得犹豫起来。 “漾漾,退圈吧。” 林漾不由自主啊了一声,然后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两人沉默了半分钟,那头的白一希还是按捺不住,语气更加小心:“漾漾?” 林漾从床上坐起来,盯着手机屏幕,好像对面的人能看到她的脸,一字一句蹦出:“白一希,你什么意思。” “别生气啊,你看,要是你没有当演员,是不是就没有今晚的事了?” “我爸说了,雍廷以后会是我当家的,虽然它现在是大哥掌控,但他自己有曦光,不可能有这么多精力,等结了婚,钱都是我们的,你不用担心。” 林漾气极而笑:“你一直觉得我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 白一希有点慌:“我没有这个意思,漾漾......” “白一希,”林漾打断他的话,“以前我在家过的比你想象中要好得多,要是单纯为了填饱肚子,我大可去找个家庭钢琴老师的工作,而不是冬天跳河夏天穿棉袄。” 白一希被她一噎,有些不服气,声调不由自主也拔高了:“你知道多少女生想过这种生活?我天天这么努力,你能不能懂事点别跟我无理取闹?你说一万次林氏集团以前怎么样,你哥还能在你被欺负的时候出来救你吗——” “白一希!”林漾打断他的话,这次话语很慢,“你混蛋。” 她掐灭了通话,一把抓起手机高高扬起。 林漾的目光忽然落在旁边桌上的照片上,相框里的林厉穿着学士服,笑得意气风发,正把手里的学士帽盖在怀里的少女头上,少女笑容明媚的比着V。 【生气时可以摔一点东西,但不要摔那种之后会让你觉得后悔的物品。】 【算了,想摔就摔吧,哥再给你买,有什么比我家妹妹开心重要。】 林厉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 这台手机是唐墨一去年送的生日礼物,那钱还是他不知道花了多久时间打工存的。 林漾的怒气和委屈无处可泄,只能缩起身体,抱着双腿,把头贴在膝盖上。 眼泪一直涌出来,像流不尽似的。 【想哭就别憋着,难道还有人笑我的妹妹吗?】 林漾压着哭声,把自己憋得有些喘不过气,哽咽了好几声。 她要是一直这样憋着哭,林厉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看不过眼过来敲她的脑袋。 “想哭就哭,为什么憋着?” 头顶冷不丁传来的话语声,把林漾吓了个激灵,她慌张的抬起头,正好看见白斯乔微微蹙眉的脸。 “你怎么......你不是走了吗?”林漾胡乱擦掉脸上的泪,她刚刚明明听见关门声。 白斯乔从旁边拿起纸巾:“我还没拿回西装,走什么?” 林漾这才想起这件事,抽抽搭搭的走到椅子边拿起他的西装。 刚刚开着免提,争吵大概都被白斯乔听见了,林漾也懒得说什么话来掩饰:“乔哥哥,很晚了,回家吧。” “那条裙子,我顺路帮你扔了吧。” 林漾本以为白斯乔会刨根问底或者冷嘲热讽白一希两句,没想到对方就像不知道这件事,心里一松,正好也省了她的尴尬。 两人说了晚安,白斯乔就走了。 他顺着楼梯往下,快走到一楼时,隐约从底下传来一把年轻但有辨识度的声音。 “......真是牛逼他妈给牛逼开门,牛逼到家了,次次都不同的女人,他是打桩机成精还是什么玩意?” 白斯乔淡淡的看去,青年一手打着电话,一手拎着个纸盒,里面装的应该是切块蛋糕。 青年手腕上戴着根三色线编织的手绳,他没注意白斯乔,面露怒色,两步一个台阶擦肩而过。 “我姐这人特单纯,这种垃圾玩意也配得上她?行了行了,快刀斩乱麻,明天我就找个机会让她知道......”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白斯乔没有停下脚步,连表情都没变,姜承野早早等在车子旁,见了他就打开车门:“榕悦那边说都处理好了。” 他瞥见白斯乔手上的西装,伸手想拿,白斯乔却把一条粉色的礼服裙丢给他:“这个不要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像说一件很稀松寻常的事。 姜承野反应过来,微微有些吃惊,却又很快当作情理之中:“好的,我今晚就着手安排。” -- 第33页 白斯乔坐进车里,拿出手机打电话:“阿渊说明天有点事要提前回北安,临走之前吃顿饭,你去不去?” “去,”林漾的声音有些无精打采,但提到好友,还是稍微打起精神,“今天已经鸽了他一天,明晚的饭我请客吧。” “好,那明天我去接你。” 白斯乔的唇边漾起笑意,挂了电话后,看着手背上的伤口:“阿姜。” “查一查是哪个酒店。” 姜承野从后视镜中看向白斯乔,男人看得出来心情很好,就像以往每次商业计划如期成功实行的样子,他敛眉低声:“是。” ****** “除了你,还有人炫耀自己喜欢了谁吗?”林漾靠到椅背上,重重叹了口气,“建议追到手再告诉我,OK?或者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再通知一声。” 时渊啧了一声:“分享喜悦好吧,我要是真到摆酒那天才告诉你,你不还得说哥哥不够意思?” 林漾斜了他一眼:“呵,打住,乔哥哥说咱们仨不是兄妹。” 时渊捏着可乐的手顿了顿,难以置信的看向白斯乔:“这么远跑来郁南,就让我听这种伤心的事?” 三人闲聊了一阵,林漾问:“怎么这么快又要回去,是因为那个女生吗?” “嗯,”时渊点点头,“我感觉有个情敌在蠢蠢欲动。” 林漾摇摇头:“就你那股醋劲,可能就算是个女生跟她亲密点你都得怀疑对方是情敌。” “男人都这样,这叫有危机意识,懂得未雨绸缪,”时渊不以为然,“不然你问问乔哥是不是。” “你俩斗嘴,怎么又扯上我。”一直没有太多话的白斯乔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哎,说起来,”时渊灌了一口可乐,“你跟那个白一希最近怎么样?” 林漾的笑容僵在脸上,昨晚的争吵之后,白一希还没有给她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时渊拎着可乐在她面前晃了晃:“桃子?” 林漾反应过来,勉强笑了笑:“那还能怎么样,就普普通通呗。” 她有些紧张的看白斯乔,想示意对方不要说漏嘴,没想到白斯乔只是低头抿了一口茶,什么都没说。 时渊狐疑:“我问你跟男朋友怎么样,你看乔哥干嘛?” “怕我说白一希坏话,”白斯乔表情很平静,放下茶杯后交叉十指在身前,“你也知道我跟他关系不好。” “你俩以后要是真成亲戚,我可就成局外人了,”时渊看起来颇为头疼,“不然我回去翻翻族谱,看看祖上跟林家是不是有点儿血缘,那我们仨还在一起。” “天都还没黑透,你就在做梦了?”林漾笑骂了一句,忽然感觉到包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居然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还是条彩信。 大概又是什么赌场的广告。 林漾没在意,边继续和时渊斗嘴,边点开那条彩信。 图片跳出来的瞬间,她只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 像有人对着她的脑袋用力开了一枪。 第15章 为了你,我做了些坏事。…… 林漾缓缓的呼吸,她吸进冷气,呼出热气,太阳穴疯狂的跳动。 手机还在不停的震着,照片一张张像幻灯片似的涌入。 照片的拍摄技术谈不上好,也没考虑什么构图,但给林漾带来的冲击感却前所未有。 她手指一抖,就把照片放大了。 青年向来容易卖弄无辜的双眼里带着朦胧的欲望,那双爱说情话的唇辗转在陌生女人的脸颊上。 青年一手搭着陌生女人的肩,微微抬起下巴,笑着说什么。 青年一手揽着陌生女人的腰,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通话,目光躲闪。 ...... 林漾艰难的吞咽了一下,照片里的每个女人她都不认识,但青年那张脸,虽然被昏暗的光线照射得斑驳,她却认得清清楚楚,讽刺的是他还一遍遍的问自己要不要嫁给他。 她的突然沉默来得太过诡异,时渊手里的可乐罐敲了敲桌子,发出很轻的声音。 林漾回过神:“干嘛?” “看什么呢?”时渊微微皱起眉,“跟丢了魂似的。” “垃圾短信,”林漾勉强笑了笑,“有点儿童不宜。” 手机又跳出两句话。 【远洋大酒店3307,预订了两夜。】 【难道你没勇气揭穿他的真面目吗?你根本就是个逃避问题的胆小鬼吧?】 发信息的是个陌生号码,却很懂她一激就上头的性格。 林漾:【你是谁?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 信息发过去,石沉大海。 “桃子,”时渊伸手往林漾面前挥了挥,“到底是谁给你发信息?” “除了白一希,还会有谁。”白斯乔喝着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是!” 林漾否认后,看见两人抛来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点太大。 她清了清嗓子:“我又不是没有好朋友。” “好朋友给你发儿童不宜的垃圾短信?”时渊分明是不相信的表情。 “女孩子们都有些小秘密,随她吧,”白斯乔打了个岔,“阿渊,你的好奇心应该放在夏汐身上。” 时渊又看了林漾一眼,最后没说什么。 -- 第34页 ****** 时渊出发去机场时,天上开始下雨。 林漾看着载他的车绝尘而去,肩膀和唇边的笑意一同耷拉下来,撑着伞的手也开始隐隐不稳。 她捏着手机,手指有些生疼,但让她更疼的是手机里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 直到轿车消失不见,林漾才划开手机,按下唐墨一的电话号码,打算叫上他和自己一起去酒店。 只有她一个人去堵人,应该还是有点吃力,不说别的,要是吵起来,从数量上就先输一截。 她站在路旁,盯着雨滴落在地上的水洼中,有些烦躁的轻轻跺脚。 唐墨一一直没有接电话,嘟嘟的等待通话声一下下削减着她的耐心。 “现在可以说了吗?”白斯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漾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白斯乔就站在她身后,他似乎没有意识雨落在头上,只垂着眸看她。 “下雨呢,你怎么不撑伞?” 林漾把用伞举高,挡住白斯乔的头,可对方实在是长得高,长柄伞又沉,她的胳膊不由得微微发颤,连忙用另一只手吃力的把持住。 下一秒,白斯乔就从她手上接过伞:“阿渊都看出你有问题,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林漾甩了甩发酸的胳膊,有些心虚的避开白斯乔的视线:“没什么呀,刚刚真的是垃圾短信。” 白斯乔微微眯了眯眼,盯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女孩子的目光飘忽,烦恼和心事就差在脸上直接刻字,她有些苦恼的轻咬过下唇,折腾得那娇嫩的位置微微泛红。 “垃圾短信也值得你苦着脸。” 林漾心里烦闷,实在没心情跟对方拌嘴,低头点开打车软件,还没等她输入地址,手机一下子就被抽走了。 白斯乔仗着身高优势,闲闲举起手臂,放在她碰不到的高度。 林漾仰着头跳了两下实在是够不着,急得拽住对方的胳膊:“乔哥哥,把手机还我!” “我帮你瞒住了阿渊,你应该等价交换些什么。”白斯乔的嗓音低沉,在初秋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有种不容置疑的冷感。 “是你自己要帮的,又不是我求你的,”林漾脱口而出后见白斯乔纹丝不动,她盯着对方高高举起的手又换了个语气,“乔哥哥,真的是急事,我保证下次再请你吃饭好不好?” 少女脸上的烦恼虽虽然没藏好,但完全不影响她熟练的撒娇,明明前一句怼得毫不客气,后一句偏娇憨得让人不忍拒绝。 可她就是最擅长用话哄骗人的,把人哄得放松警惕后达成自己的目的,然后逃得远远的。 白斯乔目睹了林漾转瞬间的变脸,垂眸看着她没有接话,只是慢慢把手放下,在林漾打定主意趁他不防备时抢手机的刹那,又举高了手。 刚刚那个放手的假动作分明就是为了逗她。 林漾扑了个空,有点气有点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欺负人呢?” 白斯乔的嘴角微微勾起,没有接话,只是让手机在指间转了圈:“没猜错的话,你的这件急事跟白一希有关。” 林漾难以置信的看向他,白斯乔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平和,可浅棕色的瞳仁里似乎藏着某种要抓住她的东西。 她下意识松开了拉着对方胳膊的手,表情僵硬:“......谁说跟他有关系的。” 白斯乔嗯了一声:“看来猜对了。” 林漾动了动唇,一时找不到什么话反驳:“你怎么猜到的?” 雨稍微变大了些,噼里啪啦的打落在伞面上,不少水花溅到两人身上,微微发凉。 林漾下意识往里缩了缩,和她面对面站的白斯乔更早一步把伞倾向她,也往前走了半步,两人的距离一时变得有些亲密。 “因为,”白斯乔伸出手,拂走飘在她发丝上的水珠,语气里有些冷意,“只有他才有本事让你在委屈和不开心的时候忍得住不说。” 心窝像是被什么戳到,林漾怔怔的看着白斯乔:“我......” 男人收回手插在西装裤兜里,低沉的嗓音温和却没什么感情:“既然是跟白一希有关的,那我就不问了,你也不用说。” 说着,他示意林漾把伞拿回去,眉目间露出不加修饰的厌恶,比起平时的温和却猜不透,现在的白斯乔看起来更加亲切。 林漾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忽然变了主意,她抬起头问:“乔哥哥,如果我遇到了麻烦,你会帮我的吧? “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站在我这边吧?” ****** 初秋的雨不应该这么大,车窗蜿蜒过挡风玻璃流下的雨水,让窗外的霓虹灯折出光怪陆离的样子。 林漾无心看外面的景象,只小心的把几颗薄荷糖丢进时渊临走前买给她的可乐里,然后飞快的拧上盖子。 白斯乔看了她一眼:“阿渊给你喝的,用来做这种事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林漾满意的轻轻捏了捏已经胀硬的瓶身:“就当是他也陪我一块抓渣男好了。” 白斯乔很轻的笑了一声。 “笑什么?”林漾扭头看他。 白斯乔:“既然你不敢一个人去,为什么刚刚吃饭的时候不直接说,他就算改机票也会帮你的。” “我才不敢说,他要是知道,肯定把人打个半死,”林漾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十四岁那年,他给唐睿嘉出头,一个人拎根棒球棍把唐睿嘉黑心二叔的小老婆家砸得稀碎,阿渊那暴脾气上来了,就是个小疯子。” -- 第35页 红灯亮了,白斯乔淡淡看了她一眼:“疯子?” “嗯,我才不想他因为一个渣男赔掉前途。”林漾笑了一下。 白斯乔侧过头,林漾的脸在前面的尾灯映照下,笑容苦涩又认真,她的睫毛垂下来,昏暗中,微微颤动着像只受伤的蝴蝶,让人怜惜,又勾人产生更多暴戾的念头。 他的目光往下似是毫不在意的扫过少女的唇:“那你怎么敢告诉我?就不怕我跟他一样?” 林漾觉得这话问得奇怪,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你又不是阿渊那种性格,乔哥哥做事一向都很稳重呀,脾气又特别好,而且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白一希的哥哥,肯定会让事情在控制之中。” 白斯乔轻笑一声,好像听见什么滑稽的事:“说不定我比阿渊还......” “什么?”林漾被外面的喇叭声震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向白斯乔。 “没什么,”男人面色如常,还带着点温和的笑意重复她的话,“没错,我一向只做有把握的事。” ****** 远洋大酒店也是郁南的一线酒店,但在林漾看来,还是奈拉塞酒店漂亮点。 远洋,鸳鸯,呵,真会选偷情的地方。 “等等,”白斯乔拦下抿着唇准备去前台咨询的林漾,“你准备怎么做?” 林漾愣了愣:“就,去问前台要房卡,然后就冲进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以往看小说和电视剧里都是这个样子的。 白斯乔似乎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低低的笑出声,还有种愈笑愈肆无忌惮的趋势。 林漾皱起眉头:“很好笑吗?” 白斯乔收了笑,坦然的点点头:“很好笑。” 在林漾快要生气之前,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在这儿等我。” 他不紧不慢走到咨询台前,对前台的服务员说了几句话,对方马上打了个电话。 林漾坐在大厅的沙发里,距离有点远,她不知道白斯乔说了什么,只看见很快从后面出来个经理,满脸堆笑的跟他说话,态度相当恭敬。 她托着腮看白斯乔又说了几句,经理就点头哈腰着,从表情上看,是极为爽快的应承了。 白斯乔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周身还有种疏离的冷意。 林漾看着白斯乔,有一瞬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了解他。 在她认知中,白斯乔是温和而亲切的,是无限包容她和时渊的大哥,就算偶尔有些情绪,也会像他茶汤里的云脚,松松的聚起,淡淡的散去。 但她好像忽略了,如今的白斯乔,还是曦光的总裁,雍廷的实际决策者。 “搞定了。”白斯乔回到林漾跟前,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温柔。 林漾站起来,看他两手空空:“不需要房卡吗?” 白斯乔失笑:“我跟经理说,3307需要打扫房间,等会跟着进去就行。” 林漾扭头看了一眼挂在大厅里的时钟,有些难以置信:“这个时间搞卫生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他不需要你出示可以证明你是房客的证件吗?” “碰巧是在远洋酒店,不然真的有点麻烦。”白斯乔说。 难道是白斯乔之前来远洋酒店住,正好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些卫生问题,出于对声誉的保护,酒店经营者选择了息事宁人,从而让白斯乔有了可以谈判的筹码? 林漾正琢磨,忽然听白斯乔叹了口气。 “怎么了?”她抬起头问。 白斯乔好像有点惆怅,神色凝重的看向她:“为了帮你,用了点非常手段。” 果然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林漾为自己猜中而有点激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那......是做了什么?可以偷偷告诉我吗?” 白斯乔垂下眸,看向惴惴不安的林漾。 他微微弯下身,漫不经心的靠到林漾耳边,低沉的嗓音有些为难,唇边却勾起无人察觉的笑意。 “为了你,我做了些坏事。” “桃子,这可怎么办呢?” 第16章 这个共犯我就收下了。…… 林漾听见白斯乔说到“坏事”时,第一反应是他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严重吗?”她小心试探。 她从前虽然任性了些,但绝对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啊,”白斯乔垂眸看她,“好像是有些。” 他说得越轻描淡写,林漾越觉得心里发虚。 不管怎么说,这浑水白斯乔本来是不需要蹚的,只是为了她冒险行事。 好有义气!不愧是她嘴上一口一个哥的人。 想到这里,林漾心里三分愧疚,七分感动,轻轻抓了抓白斯乔的衣袖。 “要是被抓住,我也会承担责任的。”她语气坚定。 白斯乔似乎有点困惑,按下电梯按钮后扭头看她:“什么?” 林漾清了清嗓子,声音轻却很郑重其事:“就算你今天做了什么坏事,也是因我而起,我是你的共犯,要受到什么惩罚就一起受。” 她向白斯乔伸出手:“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们拉钩。” 白斯乔盯着她的手指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似的轻笑了一声。 林漾总觉得这笑声里并没有包含赞叹自己的意思,有些不爽:“这是认真的!我主动拉钩许诺这种待遇,没几个人得到过。” 她的下巴微抬,自矜又天真的样子,像极一只骄傲的小孔雀,和十六岁初见那时几无两样。 -- 第36页 白斯乔笑着轻叹了口气:“你到底以为我做了什么。” 不等林漾再开口,他伸出手,勾住她举在空中准备收回去的手指:“不过,这个共犯我就收下了。” 他微微垂下头,浅棕色的眸因为灯光变深了些,温和的面容看起来平静无害:“承诺一旦作出,就不可以反悔了。” 林漾本来因为白斯乔的话语浮起有些古怪的感觉,但他低沉的嗓音如同蛊惑和警告,轻轻松松就扫走了那点不明显的异样。 “走了。”白斯乔好像没打算放手,勾着她的尾指进电梯。 林漾反应过来,有些窘迫的松开手,她立在电梯侧,把可乐换到另一只手,看着电梯显示屏里跳动的数字,情绪开始不自然收缩。 她感受到白斯乔的凝视,低下头看自己被冻红的掌心,没话找话:“你觉得他看到我突然出现会说什么?” 白斯乔没有接话:“别怕。” “我没怕,”林漾盯着数字跳成33嘴硬,想了想,忽然回过头:“等一下不管我做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拦着。” 白斯乔嗯了一声,走到她身旁:“要捅人,我给你递刀子,事后帮你解决现场。” “倒也不必这么夸张,我没这么暴力。”林漾只当对方在开玩笑,无心分辨,电梯门一开就率先冲了出去。 所以她错过了跟在身后的白斯乔表情里阴郁的认真。 客房走廊外铺着厚厚的深色地毯,林漾踩上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的步伐越来越快,可乐也被前后晃着发出水声。 3307的门口放着台清洁卫生的手推车,旁边站着个年轻人,似乎已经等了好一阵子。 没等林漾说什么,白斯乔就从青年手里拿过房卡,顺手一刷。 在思考里面的人会不会弄错之前,林漾的身体已经凭本能冲了进去。 房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里面的人吓了一大跳,先是女人的尖叫,然后是男人恼怒的骂声。 林漾在转角处生生停了下来。 如果说刚刚她还隐约抱着侥幸的心理,那在听见第二把声音时,幻想就彻底破灭了。 她自嘲般笑了一下,径自迈了出去。 客房里只有床头的两盏灯亮着,但足够照清床上的两个人的面容。 林漾盯着床上惊恐失色的二人,冷冷的笑了起来。 啪,有人在门口摁亮了头顶的大灯,房间里的每个角落暴露无遗,空气中有股陌生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是臭,只是古怪,带着某种难以描述的暧昧。 “......漾漾?” 白一希满脸震惊,还没等他说话,林漾已经拧开了手里的可乐瓶盖。 “Surprise!” 深褐色的冰凉液体推搡着化成气泡,争先恐后从瓶子里喷涌而出,洒得床上二人满脸满头都是。 女人尖叫着大喊白一希的名字,后者却慌乱挣开她的手,连滚带爬到林漾面前,根本顾不上额头刚被空汽水瓶狠狠砸中的疼痛。 “漾漾,我......” 林漾厌恶的后退几步,不去看他赤、裸的身体:“白一希,刺激吗?” 白一希的身体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新鲜痕迹,林漾没见过,但也猜得出是什么。 她在来的路上明明已经设想好无数精彩绝伦的片段,绝对能巧舌如簧的让出轨狗男女羞愧得无地自容,在她的谴责里痛哭流涕,但临到最后,她却只说得出这样一句话。 “你听我说,”白一希从地上捡起条毛巾,急急的拉住林漾,“我可以解释的......” “这还有什么解释的啊?”林漾无法相信到了这种人赃俱获的时候,白一希还企图狡辩,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你要说自己是在和客户开会吗?” 林漾的目光扫向旁边的小沙发,怒气更是直线上升:“还穿着我给你买的衣服,跟别的女人开房?你要点脸行吗白一希!” 她用力把衣服摔在白一希脸色:“什么也不用说,我们完了,就这样!” 白一希喉头发紧,顾不得想很多东西,追着林漾往外跑,却在转弯角差点撞上一个人。 “大哥?!”他诧异林漾的出现,更震惊于白斯乔居然和她一起。 “在这方面,你倒是很好的遗传了父亲的基因。” 白斯乔扫了眼后面床上抱着被子的女人,带着不屑和冰冷,像看一堆垃圾。 “不过,比父亲蠢太多了,在雍廷旗下的酒店偷情,你是想先让父亲知道还是老爷子知道。” 他把大逆不道的话说得云淡风轻,白一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怎么会和漾漾来这儿?是你带她来的吗!” 白斯乔嘴角的弧度冰冷,拍开白一希的手:“林漾亲口告诉我,我的弟弟出轨了,要我一起来捉奸,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不可能,她怎么会发现,是谁告诉她的......”白一希喃喃自语,“我要去找她,跟她解释清楚。” 白斯乔似是不胜其烦,反手给了他一耳光,把白一希打得站都站不稳:“有空骗她,不如想想怎么跟父亲交代,老爷子对林漾多看重,你是不清楚还是不记得?到时候他生起气来,父亲都保不住你。” 白一希方寸大乱,捂着脸晃了晃,最后只能痛苦的用头一下下撞墙。 白斯乔不再看他,留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离去。 -- 第37页 出门的时候,他接过服务生递上的手机,看了一眼里面的照片。后者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着头,一副仿若无知无觉的样子。 ****** 林漾一直往前跑,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是隐隐有个念头—— 她要是停下来,就要无法呼吸了。 直到脚下一空,她才猛的反应过来,眼看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身后一只手横在她腰间,把她捞回怀里。 男人身上冷清的香味刺激着林漾的神经,她心有余悸的喘着气,借着对方的力站直身。 “有电梯不坐,在走火楼梯里跑什么?”白斯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漾抬起头,正好和他四目相对,男人好看的眉拧在一起,浅棕色瞳仁里有明显的担心。他的手牢牢扣在她腰间,阻止她往下掉的动作。 太近了,她连白斯乔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连对方呼出的气息,都能感受到。 “谢谢.......”林漾有些不自在的抿抿嘴,想离开对方的怀抱。 然而脚下一晃,她差点再次摔倒。 白斯乔的动作很自然,把她重新捞起按回怀里,低头扫了一眼:“鞋跟坏了。” 林漾原本下意识想推开对方,听见这句话后,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左脚的高跟居然真的断了。 她一时忘了白斯乔放在腰上的手,就着对方的胳膊弯腰解鞋带,嘴上有些咬牙切齿:“连鞋子都欺负我!” 这双鞋子正巧是白一希买给她的,现在是越看越不顺眼。 林漾动作有些粗暴的扯开鞋扣,蹬掉鞋子,看了看自己的脚,她没有带多一双鞋子,酒店里也没有鞋店。 白斯乔的视线也随着林漾的动作落在她莹白的脚上。 少女的皮肤白,不仅生了一双纤细匀称的小腿,十根脚趾也长得圆润白嫩,漂亮得像艺术品,此时却有些局促的在楼梯间的地板上动了动。 他看着这双沾了些许灰尘的脚:“你想就这样走下去?” “坐电梯,”林漾有些闷闷不乐的转过身,“反正我——” 说话间,她竟踩到了一些细小的砂石,疼得忍不住倒抽口气。 她顿了顿,赌气般继续往前走,脚底的疼痛,似乎能缓解心头的堵塞。 “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最笨的做法,”白斯乔不再询问她的意见,从后面直接把她打横抱起:“等会要是路上有些石头玻璃渣,你是打算飞过去?” 林漾猝不及防被抱起,本能的搂住对方的脖子,反应过来后马上又松开:“这么高级的酒店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远洋的地下停车场上星期开始施工安装新的装置,你觉得那里会有什么?羊毛毡和丝绒地毯?”白斯乔斜了她一眼,“手抱好。” 好凶啊,这样的白斯乔。 林漾怕板起脸的白斯乔,虽然次数很少,但给她带来的震慑力还是不容小觑,她默默收回想反驳的话,把手臂小心的虚搭白斯乔脖子上。 她的身体贴在白斯乔胸前,男人身上的冷香愈加深刻,无形中把她裹了起来。 林漾努力忽略掉这种闻久了愈发感觉有攻击性的味道。 白斯乔抱着她相当轻松,一路迈着大步走到地下停车库,平稳仔细的放下林漾,又为她扣上安全带才关上门。 “想去哪?”白斯乔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她。 “你不打算帮白一希说点什么吗?”林漾忍不住提出疑问。 从进门之后,白斯乔就一直置身事外,不管是她用可乐喷那对狗男女,还是用瓶子砸白一希,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大有任她胡闹的姿态。 车内安静了数秒。 “我说过,不对白一希落井下石,已经是种仁慈。” 白斯乔凝视着林漾,半晌后才又开口。 “还是说,你后悔了,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第17章 脆弱得像一碰就会碎。 封闭的车里突然陷进诡异的安静中。 林漾心底本来稍微平复的怒气又涌上心头,她转过头看着白斯乔:“我看起来像恋爱脑吗?” 像是为了白一希连底线都不要吗? 白斯乔淡淡笑了笑,发动汽车:“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的共犯会不会临时叛变,毕竟我不喜欢打没准备的仗。” “看不出来乔哥哥也这么中二,”林漾晃晃脑袋,故意装出嘲笑的样子,“打仗什么的......” 话没说完,包里的手机突然传来白一希的声音。 林漾的表情僵了僵,动作略显暴躁的翻开包。 平时听白一希自制的铃声总觉得有点儿难为情,现在听来简直刺耳得让人想把手机摔在地上。 林漾看都没看,直接关机。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看到男朋友和其她人上床这件事给她带来最大的情绪不是伤心欲绝,而是被背叛的愤怒。 怒气就该有一个出口。 “我不回家。”林漾低声说着,又重新开机。 她把白一希的微信号和手机号拉黑,又删掉来电铃声,一套做下来行云流水,做完这一切后,才慢吞吞点开自己的微信,琢磨着找谁出来喝酒。 白斯乔肯定是不行的,他这种人一看就受不了酒吧的氛围,也不喝酒,光看她喝算什么意思。 林漾已经想象出白斯乔晚上在家里的沙发上捧着书,旁边泡着茶的情景。 -- 第38页 “把我送到新港西路吧。” 新港西路的琶沥大街是郁南市最出名的酒吧街,林漾回到南城,还是只跟唐墨一来过。 她点开唐墨一的微信,又迟疑的停了下来,表弟最近一直在为比赛做准备,她这时候拉对方出来喝酒,不太好。 听到地点,白斯乔忽然踩下刹车,他转过头:“你到底是要去酗酒,还是去买醉?” 这两种有什么不一样? 林漾没看他,若无其事的点开了席佳雨的微信:“我只是去新港西路那边逛逛散散心,没准备喝酒呀。” 白斯乔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新港西路那边除了酒吧街,还有什么?” 林漾见他语气笃定,解释起来底气少了些:“......我有朋友住那边,今晚去她家住。” 白斯乔盯着她看了半晌,直看得她后背发麻,才平和的笑了声:“行,那你告诉我具体地址,我送你到她家。” “不用这么麻烦的,”林漾扯了扯嘴角,“就把我送到新港西路,我自己慢慢走过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白斯乔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但即使她不看向对方,也感觉到压迫感逐渐压来。 她往旁缩了缩,飞快瞄了白斯乔一眼:“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去了,送我回家吧。” 等他的车开走后,再打车出门也一样。 “没有不准你喝,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比较推荐去另一个地方。” 林漾很想问是哪儿,见白斯乔开始打电话,又默默闭上嘴。 她思索了片刻,给唐墨一发了条微信。 【晚点回去,你先睡吧。】 ****** 雨早就停了,初秋的夜里有些微凉,江风吹拂在脸上柔和得有些发痒。 林漾趴到车窗上挥手:“野哥!” 姜承野的表情看起来已经接受了林漾对自己的这个称呼,他礼貌的点点头:“林小姐晚上好。” 他伸出手,向林漾递出一罐啤酒。 白斯乔泊好车,径自推门出去。 林漾动作熟练的拉开易拉罐上的圆环,喝了一大口,又从车窗探出头,红沧江上有游船慢悠悠驶过,南岸霓虹色彩斑斓。 白斯乔居然带她到江边。 她来郁南有段时间了,之前只是跟唐墨一讨论起红沧江夜游,还没亲眼见过这边的夜景,现在看来,忽然觉得有些像家乡的那条江。 在夜晚一样平静,沿岸也同样的热闹繁华。 车门被白斯乔拉开,林漾缩了回去:“是让野哥陪我喝酒吗?” 白斯乔拎着个方方正正的纸袋,在她身前蹲下:“不是。” 说话间,伸手去握林漾裸露的小腿,他的手大,轻轻一圈,就攥住了她的整个脚腕。 没有防备的林漾惊得本能的往后一缩,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哥哥哥,怎么了?” 她这才看清白斯乔身旁的袋子里装着个鞋盒,看来是他让姜承野买的鞋子。 白斯乔的手是热的,她常年有些发冷的皮肤只觉似乎有团火裹着脚踝,发着烫也不自然。 但是下一秒,冰凉的柔和从脚背滑过,再到趾尖,擦到脚心。 林漾头皮都发了麻,她一边往后缩脚,一边按住白斯乔的手腕:“乔哥哥,我自己来就行。” 男人抬起头,正好和她对上视线,车顶的小灯光线洒落在他浅棕的瞳仁里。他没有戴眼镜,眼角过分温柔的线条一览无遗,但眼神里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强势,安静的逼迫着她就范。 林漾挣扎了半秒,还是拒绝:“我自己来就行。” 她觉得做这种事,简直是玷污了白斯乔那双骨相和皮相都完美的手。这双手应该捏着白瓷茶杯,而不是她沾了尘土的脚。 “你穿着裙子,不好擦,”白斯乔语气平和得不带几分情绪,钳住她脚的力度甚至还加了两分,“别动,不然会踹到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林漾的脑子里不知怎么就飞快闪过自己坐在车里,赤脚踩在白斯乔肩上的画面,奶白的肌肤和黑西装形成强烈对比,而他的手握着她的脚踝,自下而上的半跪在她身前看她。 白斯乔向来穿着西装是整整齐齐的,连扣子都习惯扣到最上面那颗,周身都是禁欲的气息,在这个突然冒出的想象里却混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色、欲感。 明明应该是疼爱后辈的哥哥对女孩子的体贴,她居然幻想出这种画面,看来白斯乔之前委婉的提醒,果然是觉得和她独处的男生比较危险。 怪她平日小说类型涉猎太广。 林漾狼狈的捏着冰啤酒罐喝了两口,又用罐子贴着脸颊,撇过头咬着下唇假装看江景,免得让人发现她的异常。 如果她此时低头,就会讶异的发现,身前的男人看她的眼神里,欲望比她想象中还要浓重。 姜承野买的是双平底鞋,不仅意外的合脚,还很舒适。 林漾走到他身旁,看了看他脚边的那两打啤酒:“野哥,你的酒量怎么样?” “马马虎虎。”姜承野说。 “一般这么说的都是在谦虚,”林漾弯腰拎起一罐,笑盈盈的看着他,“你陪我好不好?” “如果是林小姐要求......” “不行,”白斯乔的声音从后面生生插来,打断了姜承野的话,“我陪你喝。” -- 第39页 他用湿纸巾细细擦过手,拿过林漾手里的啤酒,拉开圆环。 林漾不由得皱起眉头:“酒驾是违法的。” 白斯乔喉结上下动了动,吞下一口酒:“不然你以为我叫阿姜来做什么?就给你送双鞋子吗?” 不然呢? 林漾一时语塞,有些同情的看向姜承野:“这算是加班吗?会有加班工资吗?” 姜承野:“要看老板的意思。” 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要学会争取自己的利益,像这种老板,就应该狠狠诈他一笔。” 被风一吹,林漾的头脑变得有些亢奋起来,她盯着姜承野的脸看了几秒,叹了口气。 “野哥,你名字这么野,怎么脾气好得像只小绵羊?” 姜承野的表情一滞。 林漾还要说什么,脑袋上压下一只手:“调戏我的秘书?” “什么调戏这么难听,”林漾艰难回过头,“我还没见过野哥笑,是不是你平时给人家压力太大?” 白斯乔轻笑:“这么快就喝醉了?” “哪里有,”林漾不服气,“我跟阿渊比,输不了多少。” “还没成年就去喝酒,我怎么不知道?” 林漾觉得他的话说得奇怪:“怎么没成年,我都上大学了,没在郁南,你不知道也正常。” 白斯乔的笑意淡了很多:“你跟他一直有联系。” “有啊,”林漾鼓着腮帮,啤酒像可乐似的在口腔里跳着汽,“我们俩就没断联过。” 白斯乔没再说话。 林漾坐在长椅上喝了两口啤酒,江风吹过她的脸,穿过发梢,舒服得让她微微眯起眼。 她盯着江上的游船,白色的船上装饰着花里胡哨的荧光灯,看起来精神奕奕,陌生又熟悉。 刚刚躁动着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乔哥哥,你去过穗城吗?”林漾伸手指了指游船,问身旁的白斯乔,“我们那里有一条明江,来穗城的外地游客,基本上都会去夜游明江,那些船跟红沧江上面这些几乎一个样。” 白斯乔没有接话,她也不在意,继续说:“虽然我不是游客,但我小时候很喜欢去这些船上坐,而且一定要在晚上,因为可以看见两岸的灯,超漂亮。” 她眨眨眼:“白一希说,郁南的红沧江上面风景更好,他会带我来看。” “可是我觉得,应该也就那样吧。” 白斯乔转过头,少女微微颤动着睫毛,她眼睛里有光,迷迷蒙蒙的柔和,像那年岩洞里萤火虫的光,却脆弱得像一碰就会碎。 他声音低沉,语气却很轻:“想哭就哭。” 林漾短促的笑了下:“我有没有说过你像我哥,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想哭的时候就哭。”在他怀里。 可是林厉不在了,不管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都找不到他了。 她又用力眨眨眼:“没什么好哭的,男人而已,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话刚说完,肩上就有一道力带着她往旁倒。 白斯乔把她摁在自己的胸口:“不丢人的。” 平铺直叙的语气里藏着某种显而易见的温柔,林漾的头抵在他胸前,本想笑着反驳,然而冷清的香气裹着她,张开嘴实在说不出话,一颗眼泪直直砸下。 “对不起啦乔哥哥,你的衣服又要被我弄脏了。” 林漾本想表现洒脱点,一说话,语气不知道怎么就变得委屈又粘稠。 “他凭什么啊,之前还一直说爱我,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吗?” “说什么想娶我,都是假的。” “那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他,以后我会找个比他好一百倍的,然后牵着那个人的手经过他旁边,说他眼瞎。” 林漾絮絮叨叨了好久,白斯乔安静的听她说,像抚摸小动物似的顺着她的后脑勺,时而应两句。 她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最后靠在白斯乔的肩上,模模糊糊的举起手圈着天上的月亮,呢喃:“你说得对,白一希跟月亮根本沾不上边。” “说到月亮,好像乔哥哥才更像吧。” ...... 姜承野抽到第八根烟时,听见很轻的一声脆响,回过头看去,林漾手里的啤酒罐咕噜噜滚落到地上,软软的靠在白斯乔怀里闭着眼,嘴里还咕哝着什么。 姜承野没有迟疑,往前去。 地上有不少罐子,白斯乔神色清明,可他怀里的少女脸上的酡红分明彰示着喝醉了。 林漾醉得没什么意识了,站也站不稳,白斯乔把她捞起来,直接打横抱在怀里,往车的方向走去。 姜承野打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忽然听见后座的白斯乔问:“买了多少啤酒。” 他报了个数,听见白斯乔在后面应了声,不由得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林漾窝在白斯乔怀里,信任的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入睡。 “想不到喝这么多。”白斯乔笑了一下,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他说。 姜承野很奇怪他没有阻止林漾这么放肆,明明林漾还是很听他话的。 但是老板不说的事,他就不该问。 返回市区的路上,车内都很安静。 红灯的时候,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姜承野没忍住,又往倒后镜看了一眼。 白斯乔让林漾窝在自己怀里,他轻轻的掰开她的手指,和她十指紧扣着,又动作很慢的把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 第40页 然后—— 他低下头,很轻的,却又带着某种病态的狂热,亲吻了少女的额头。 虔诚又贪婪,小心又暴戾。 姜承野没见过这样的白斯乔,突然,他恍然大悟。 就在他要收回视线时,一直沉默的白斯乔突然开了口,他没有抬头,只是看着自己指间把玩的一缕长发,语气森冷。 “阿姜。” “不要看不该看的东西。” 第18章 摧毁她的意识,重建她的…… 林漾脑袋很沉。 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好久后才睁开眼睛。 墨色床单,冷色系的房间布置,简约里带着某种克制的压抑,目之所及,一片陌生。 昨晚她在江边和白斯乔喝酒聊天,后来有点犯困,再后面的事就不记得了,应该是白斯乔把她带回—— 林漾怔了怔,猛的掀开被子,看清楚身上衣物后,捂着心脏松了口气。 她踩着过大的拖鞋,晃晃悠悠的走出房间。 二楼除了卧室和书房,还有间很大的房间,林漾在倚在门口往里张望。 虽然是白天,但里面有些昏暗,有一个很大的屏幕,还有深色的,看起来柔软而宽大的沙发。 林漾无声的喔了一下,忽然嗅到空气里有股热而清新的香气。 闻到这股味道,她才感觉胃有些空,循着香气走到一楼。 白斯乔在厨房里背对着她,只穿着件浴袍,发梢上还有些湿漉漉的,看起来刚洗完澡不久。 林漾忍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完好整齐。 “我以为你要睡到下午,”白斯乔回头看了她一眼,“出去坐着。” 他端了一碗粥放在林漾面前。 淡黄色的粥绵密细软,飘着柔和的热气。 “有放肉吗?”林漾咬着勺子问。 “昨晚喝了这么多酒,今天就该吃点清淡的小米粥。”白斯乔一手叉在桌上,另一只手敲了敲林漾的头。 男人的浴袍松松垮垮,里面露出大片天生偏苍白色的肌肤,刻刀雕出般线条硬朗流畅的锁骨消失在衣领后,好像故作矜持的勾引。 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林漾垂眸吃了一口粥,虽然没加调料和肉类,味道意料之外的好:“好吃!” “那就多吃点。”白斯乔微微一笑,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 林漾又吃了一口,随口问:“你吃过穗城的粥吗?就是那种生滚粥。” 见白斯乔点头,林漾来了兴趣:“以前周末我总缠着我哥做,他做得比很多五星大厨师还好吃。” 白斯乔没有接这个话题:“还要再多吃一碗吗?” 林漾突然倒抽口气:“坏了坏了。” 她匆忙站起来,左右环顾:“我手机呢?” 昨晚跟唐墨一说自己晚点回家,结果一夜未归,唐墨一没去报警可能都算克制了。 “早上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我接了,”白斯乔从浴袍兜里摸出台手机,“那人应该是你弟弟。” “他说了什么?”林漾接过捂得有些暖的手机,急忙打开了微信。 白斯乔还没说话,微信电话就通了。 “林漾!!!” 唐墨一的怒吼穿透电话,让她下意识往耳边挪远了几厘米。 “通宵不回家!刚刚为什么是男人接电话!他说你还在睡觉!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那个男人是谁!” 虽然没有开免提,高分贝的话语已经足以清晰落入白斯乔耳中。 面对连珠炮似的追问,男人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掀了掀眼皮,闲闲的看着她:“你的表弟似乎很生气。” 多亏唐墨一是用家乡话问的,而白斯乔并不是穗城人,林漾的窘迫被冲淡了不少,她看了眼一无所知的白斯乔,微微松了口气:“你咪乱up啦。” 她一边调低听筒的音量,一边走向阳台。 白斯乔坐在饭桌前,目光落在吃了一半的粥上,耳边时不时听见“咩啊”,“晒气”,“咩事都无”。 少女说话时,因为家乡话的特点,甜软的语调不自觉微微拖长,自带几分撒娇的味道。 这种方言,在不懂的外地人听来,总觉得她们在唱歌。 她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半恼半笑的跟电话里的表弟解释什么,时不时专注的低头倾听,身上的裙子很软,柔顺的贴在身上,勾勒出让人心动的线条。 白斯乔微微垂下眸,指尖在桌上没什么节奏的轻轻敲打着。 ****** 分手这件事来得突然,和义愤填膺的好友们比,亲眼目睹了男友出轨的林漾,反而比她们要更平静。 她最近有些忙。 《蟾宫曲》的选角定了下来,她参与了定妆照拍摄以及一些前期工作。 除此之外,林漾还收到了一些商业广告的邀约,包括杏千叶的季度广告。 林漾不清楚中间有没有时渊的推波助澜,但对方知道白一希出轨后,不停的鼓掌说对方眼瞎,她甩了肯定会一路好运。 因为拍摄这个广告,她认识了那个叫夏汐的女孩子,气质清冷,内里却是个小可爱。 难怪时渊会喜欢得要死要活。 林漾一边为别人的绝美爱情长吁短叹,一边拒绝好友为她热心张罗的未来发展对象。 经过白一希这茬糟心事,她觉得自己短时间内都没谈恋爱的想法了。 -- 第41页 林漾本来计划得很好,抽空去看场新电影,在路上突然接到席佳雨的电话。 席佳雨的好友,下午刷朋友圈的时候发现有个女的发了几张照片官宣自己脱单,照片里的另一个人正是白一希,照片里甚至还有他躺在床上睡觉的。 正当她听着席佳雨破口大骂白一希时,手机里又跳出个提示。 要不是白一希出轨,今天还是他俩恋爱两周年的纪念日。 真是搞笑,她之前还想着在这个纪念日和白一希做那种事。 她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只是比较喜欢仪式感。 他俩的关系好像是从薛郁泽的饭局之后迅速崩塌的。 说来也奇怪,薛郁泽那件事之后,她本以为罗韵宁会找自己麻烦,没想到对方闭口不谈,甚至还把她的待遇提高了,配了车和助理。 最奇妙的是那天在榕悦遇到的侍应小哥,现在跳槽来当她的司机。 只是简千帆总是见缝插针的拿着手机打字,好像有很多事要说。 搞不好也是在谈恋爱。 不然怎么把她放在电影院门口后,局促的说晚上有事,没办法接她。 林漾有点惆怅,电影也不想看了。 老天对单身狗不太友好,对下班高峰期打车的单身狗杀伤力更是加倍的。 在她等到第10次红绿灯转换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在她面前停下。 “乔哥哥!”看见车窗后露出来的脸,林漾惊喜道,“好巧呀。” “你怎么在这儿。”白斯乔笑了笑,好像还有些惊讶。 “方便载我一程吗?”林漾表情真挚又雀跃。 白斯乔总像天降神兵,救她于水火之中。 “本来去看电影,突然不想看了,”面对白斯乔的提问,林漾叹了口气,“结果这么巧,我弟居然也被临时叫回去训练,今晚只有我在家。” “那要不要去我家吃,”白斯乔没有追问她为什么突然不想看电影,只是思索片刻说,“生滚粥。” ****** 林漾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白斯乔不会的,她本以为白斯乔一个外省人不懂穗城生滚粥什么样的,没想到他连生菜都切成她以往吃的那种碎碎的样子。 林漾心满意足的放下勺子:“好厉害啊乔哥哥,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呢?” 白斯乔面对她的夸赞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起身拿走她的碗:“还要再来一碗吗?” “不了不了,”林漾摆摆手,跟着他一路进了厨房,“你跟我哥好像哦,明明看见我饱了还要——” 铿。 碗被不轻不重的摁在流理台上。 “桃子,”白斯乔背对着她,语气比往日多了些不明显的冷硬,“我还是有不会的,我做不来也不可能做你哥。” 林漾怔了怔,隐约觉得白斯乔真的很讨厌当兄长这个角色。 尽管出现这个小插曲,白斯乔还是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温和,把餐具放入洗碗机后,他回头问:“要不要看电影?” 上回林漾就观察过二楼的那个家庭影院了,坐在那张看起来很舒服的沙发上面看电影,再配那套一看就很贵的环绕音响,肯定相当享受。 “看什么?”白斯乔打开柜子,打量里面的光碟,“爱情片的话,有终成眷属,也有无疾而终的......” “有暴打渣男的吗?”林漾窝在软绵绵的沙发里,暗道果然和想象中一样舒服,见白斯乔投来有些微妙的眼神,她摆摆手,“开玩笑的,有破案悬疑类吗,今晚不想看爱情剧。” 白斯乔换了个柜子,指尖不紧不慢的挑过碟片:“白一希还有找你吗?” “现在没了,他不敢,”林漾一头靠在沙发扶手上,“上回他到我家楼下正好碰见我弟,差点就被揍了。” 白斯乔回头看了她一眼,语状无意:“没打成。” 唐墨一最大的毛病就是容易冲动,林漾连连摇头:“当然是我拦的,白一希还不值得他打。” 白斯乔抽了张碟拿在手上,若有所思:“这么看来,虽然不是亲姐弟,你们关系也真的很好。” 提到这个,林漾有些感叹:“当然啦,他现在算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难怪他看不惯白一希这样对你,”白斯乔背对着她放碟,轻声说,“不对,应该是看不得所有对你不好的人。” 白斯乔选的是小语种片,在被暴风雪困住的别墅里发生了一桩血案,主角一行人必须找出逃离别墅的方法,同时还要提防潜藏着的凶手。 男女主角萍水相逢,互相试探又被对方所吸引,在压抑紧张的氛围里,居然擦出了爱的火花。 白斯乔出去了一下又回来,手里拎着个玻璃杯。 林漾嗅到甜味和酒味交织,转过头时,正好看见白斯乔举杯饮下。 他喝酒的动作不像他的外表斯文,大口吞咽,喉结上下滑动,好像味道很好。 注意到她的视线,白斯乔低头:“口渴了?我给你拿一杯牛奶。” “不要牛奶,”林漾跟在他身后,“要你喝的那种。” “这是酒,不是饮料,”白斯乔拿出个杯子,好声好气的劝阻,“就算你心情不好,也不应该经常喝酒。” “我就要,”林漾不依,“你不给我喝,下次我跟阿渊吃饭不带你了。” 她向来耍起赖来得心应手。 -- 第42页 “你觉得这样的话能威胁我吗?”白斯乔笑着摇摇头,但最后还是给她配了同样的鸡尾酒。 林漾学着白斯乔的样子闷了一大口,口感确实很好,甜而不腻的水蜜桃味中和了有些浓重的酒气。 酒很快就被她一饮而尽了。 大屏幕这时正巧转幕,暗了下来,剧情逐渐进入紧张的部分。 宽敞的房间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过分的空旷,黑漆漆的地方好像蹲着什么怪物。 林漾看电影向来都很容易就集中精神,这种情况下,电影里任何一种突变,都会让她吓一跳。 比如女主角突然在拐角遇到男主。 这其实是个很普通的画面,但林漾整个人本能的一抖。 动作大得让人无法忽略。 林漾有些尴尬的晃了晃身体,想装出刚才的那惊吓也只是普通晃动,白斯乔开口了。 “吓到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坐过来,”白斯乔拍拍身旁的沙发,“胆子怎么这么小。” 平时林漾说不准会拒绝,今天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现在电影里的气氛真的诡异,她下意识就凑到白斯乔身旁,直到触碰到对方的衣角,才安心不少。 男人已经换了种酒,他的胳膊搭在扶手上,姿态舒展,漫不经心的晃着玻璃杯,里面的冰块发出很轻的撞击声。 他身上有不浅的酒味,却不让人觉得难受。 屏幕里,男女主经历过一场虚惊,二人说话间突然同时愣住,然后不约而同亲向对方的唇。 悬疑片和爱情片本来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在这时候却无比契合,紧绷压抑的背景,让这个吻变得格外有冲击力。 背后好像有点什么声音。 林漾下意识扭过头,昏暗的光线中什么都没有。 “看什么呢?”白斯乔闲闲的问。 “没有,我——” 林漾回过头,只感觉嘴唇很轻的擦过一片温热,像捂热的羊脂玉。 在意识到是什么之前,她已经下意识咬了咬下唇。 白斯乔正垂眸凝视她,没有想象中的笑着斥责她胡闹,也没皱着眉让她好好看电影。 他只是沉默的和她对视,过分好看的脸离得很近。昏暗之中,浅棕色的瞳仁里仿佛无底的旋涡,无声诱哄着注视的人跳下去。 林漾目光往下移,白斯乔的鼻梁挺拔而流畅,薄唇是淡淡的红,看起来软而暖,最后落在被她无意冒犯的喉结上,冷白,透着蓬发的荷尔蒙。 她眨了眨眼,突然莫名其妙就站了起来,面对着白斯乔。 男人顺从的抬头看她,没有阻止,也没有疑问,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双眼因为屏幕的光变换着清澈与暗沉。 林漾无心研究背后的男女主在说什么,因为她已经鬼使神差的弯下腰,贴在了白斯乔的唇上。 她分明感受到白斯乔的呼吸停顿了片刻。 也许过了两秒,又或者是过了半个世纪,她的后颈被轻轻钳住,稍微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桃子,”白斯乔的声音很低沉,还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喑哑,“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漾看着他:“乔哥哥。” “你是白斯乔。” “你想要什么?” 与其说他的声音是在唤醒,不如说是隐隐拖着林漾往下沉。 也许是酒精刺激着头脑,林漾笑着轻声说了两个字。 她本来就任性,心血来潮,行动比脑子快的事,已经做过不止一次。 她想要的,也向来都会得到,只是这次,稍微过分那么一点点。 这两个字像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钥匙,在说出来的时候,释放了长久以来的困兽。 下一秒,她的后颈就被紧紧掐住,往里摁,白斯乔的胸膛是热的,他的唇是温的,气息是烫的。 天旋地转,她的后背靠过柔软的沙发,贴过冰凉的墙壁,最后落在墨色上。 冷清的香水味夹杂着酒气,强硬的撬开她,占据她,摧毁她的意识,重建她的认知。 已经不是林漾主导的局面了。 白斯乔是强硬的拓荒者,贪婪的掠夺者,掌控欲极强的猎人,唯独不是温柔的守护者。 但是有些狩猎者,有本事让猎物在垂死挣扎前,缴械投降。 在理智摇摇欲坠挣扎起来,林漾睁开眼,正好和白斯乔四目相对。 男人额角有汗珠滑落,本来清明的眼神里除了失控就是渴求吞噬。 看穿她的张皇失措,他先一步抓住她,扣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挣扎不了。 原来那天在车上莫名的心悸,和此刻是一抹一样的。 “等......” 连拒绝都被男人无声截断,最后的理智随之瓦解崩塌,再也无迹可寻。 他重新把她拽回欲念深渊里。 没有关紧的房门透出一缕暧昧的光,断断续续传出的呻、吟持续到半夜。 第19章 以前也和其他男人这么说…… 林漾做了个有些不可说的梦,睁开眼睛后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环境陌生又熟悉,鼻间清冷好闻的香味,缠绕着她的气味,无比缱绻。 她怔了怔,正打算坐起来,腰上压着的手臂有些不容分说的收紧:“乖,再睡会,昨晚不是喊累了么。” 男人的声音还带着惺忪的沙哑,似乎生怕林漾离开,伸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 第43页 记忆回笼,林漾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人喝多了都会彻底断片,像她就能记得昨晚是自己先亲吻白斯乔,也是她在对方谨慎确认下再次提出的要求。 严格来说,昨晚是她睡了白斯乔,后者顶天了算是半推半就,总体来说是你情我愿。 清醒过来的林漾只想给自己一拳,但凡昨晚理智点也做不出这种事。 她和劈腿的前男友的亲哥上、床了,这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的事。 那时候她只是想着自己的第一次应该由她来决定跟谁做,什么时候做,而恰巧白斯乔就在面前。 不过没想过的是,外表斯文的白斯乔,脱了衣服后身材居然这么让人面红耳赤,重点是她昨晚好几次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那张床上。 林漾又想起时渊之前随口的那句“亲上加亲也不是这么个亲法”,突然想骂他那张乌鸦嘴。 她身上寸缕未着,清晰的感受到后背紧挨的胸膛温度高,又宽又烫的把她包着,动弹不得,只是下面有个地方硌得实在是有点儿难受...... “桃子,”男人在身后淡淡的开口,“不想今天下不来床就别动。” 林漾后背一僵,反应过来后大起胆子:“我们可以谈谈吗?” 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也有些发哑,她咬咬牙,翻了个身坐起来,动作不大,却感到整个人都是酸软又无力的。 白斯乔饶有趣味的把一只手臂搭在脑后,另一只手自然的重新揽上她的腰,目光轻轻扫过她的胸前,最后注视着她的双眼:“你想谈什么?” “昨晚,”林漾拉起被子挡着胸口,又往后退了点,躲开对方的手,“昨晚是我喝多了。” 她有些不敢看白斯乔的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这种事其实很正常,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嗯,是很正常,”白斯乔点点头,又去捞她的手,“还有呢?” “还有......?” 林漾一时有些卡壳,她没想到对方居然坦然又理直气壮,好像现在这种情形根本没什么问题。 白斯乔把脑后的枕头往上扯,靠了起来,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她长发微乱,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那抹粉色一直延伸到脖子下,奶白的肌肤上布满暗红的星星点点,被墨色被单衬得更具视觉冲突感。 白斯乔抬了抬下巴,喉结上下滚动,轻轻把玩着她的手指:“桃子,你想说的不只是这么一句话吧。” 好像是第一次觉得这个昵称这么适合她,又软又甜,像极初熟的水蜜桃,咬一口,甜汁淌得满手都是。 白斯乔似笑非笑的合拢手指,把林漾的手扣在掌心里:“还有,你怎么不叫我乔哥哥了。” 林漾本来还在组织语言,白斯乔的一句话勾得她的脑子不受控制的开始回放昨晚的画面。 她双腿悬空,被抵在墙上,像离岸的囚鱼张嘴大喘气,偏又被白斯乔诱着迫着唤他“乔哥哥”。 她被掐着腰,上下颠簸得神志不清,过分深入刺激得眼泪不住的往下掉,还被要求低头看着他喊“乔哥哥”。 她被抱到落地镜前,站都要站不稳了,还被他一遍遍捞起,贴着镜子望着身后的人回答他是“乔哥哥”。 这称呼以后算是用不了了。 白斯乔的指尖有意无意的划过她的掌心,激得她自尾椎骨密密升起酥麻感。 林漾感叹过好多次白斯乔的手得到老天偏爱,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用自己的身体深入感受。 她用力的把手抽回来,又把被子往上扯,错开眼神:“还有就是,昨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你不用担心。” 白斯乔动作一顿,慢慢欠起身:“什么意思?” 林漾:“就是大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白斯乔的嗓音很沉,听不出情绪:“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跟我进一步发展?” 林漾看着白斯乔有些阴沉的表情,斟酌着话语,真挚的说:“我知道你可能不放心,以后有了对象,要是我跳出来搞事情怎么办,那不然我们签个保密合同,我——” “林漾!” 白斯乔的怒喝让林漾吓得缩了缩肩膀,惊慌又茫然:“这样都不行吗?” 男人冷着脸,两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摁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这么无所谓,以前也和其他男人这么说的吗?” 其他男人是什么鬼? 林漾打量着白斯乔的神色,权衡了一下,干脆顺坡下驴:“对,那么多男人都,都很爽快的,就你不同意。” 她有些做作的装出潇洒和老练的捏了对方的胳膊:“我真的不会跟你纠缠,何况大家......大家完事了感觉也不坏,你没什么损失嘛。” 白斯乔侧过头,似乎有点被气到,冷笑两声,目光落在身下床单的某个地方时,好像发现了什么,凝神了两秒,重新望向她时表情又恢复了平静:“我有损失。” 林漾懵了:“什么?” 白斯乔慢条斯理的说:“我是第一次,你得对我负责。” 林漾完全懵了,她本以为白斯乔会说对她负责,根本没想过会是反过来的。 “我本来只是单纯的跟你看个电影,酒是你闹着要喝的,接吻是你先主动的,我还阻止过你,”白斯乔咬字清晰,微微用了点力,“现在你让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林漾,你不觉得自己很渣?” -- 第44页 他的句句控诉,听起来真的很有楚楚可怜的娇花被穷凶极恶的臭流氓夺走贞洁的味道。 可昨晚他真的有这么不情愿吗!有阻止? 林漾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用力挣开白斯乔的双手:“我也是第一次,两两相抵了不行吗?” “是吗,”白斯乔依然撑在上方,压迫感让她有些吃不消,“刚刚不是还说‘那么多男人都说’,林漾,你有哪句话是真的?我不信你。” “那你想怎么样?”林漾一咬牙,交出了底牌。 白斯乔手指抚过她的下唇,似乎露出些笑意:“做我的女朋友。” 林漾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可能!” 她的反应太快,几乎是紧贴着白斯乔的尾音,让白斯乔都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蓦然收紧扣着她肩膀的手。 林漾疼得微微倒抽了口气:“你能不能冷静点?” “我很冷静,”白斯乔的眸子里神色晦暗难辨,“告诉我,你拒绝的理由。” “首先,”林漾努力推开身上的手,“我是你弟的前女友,传出去不好听。” “亲我的时候怎么想不到这点?”白斯乔嗤笑。 林漾假装没听见,过了两秒又开口:“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因为爱,但是我们又不爱对方,只是睡一觉就要负责,那得多麻烦?” 说完最后一句,林漾也觉得自己有点渣女味道了。 白斯乔的眸色浅,本来应该是很温柔的色泽,现在像是淬了冰,让人心惊:“我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也没办法,”林漾的脾气上来了,语气也顾不得多考虑,“我根本不喜欢你。” 白斯乔安静片刻,手指慢慢移到林漾的颈,摩挲着往上,钳住她的下颌:“林漾,有些话要想好再说。” 他弓着身体,语气很轻,语速也很慢,气场却一下子变得无比压人。 白斯乔没有笑,也没有怒,跟刚才比,浅棕的瞳仁里好像突然静止了所有情绪。那双眼里,就像寒冬里结了冰的海,没人知道底下汹涌的浪潮什么时候咆哮而出。 林漾打了个寒噤,她好像在和白斯乔对望的这刻,触碰到对方灵魂的另一面。 温和优雅爱喝茶的白斯乔,可能只是她自欺欺人的构造的,一个没有攻击性、内敛爱笑的兄长形象。 意识到这一点,林漾本能的用力推搡身上的男人,出乎意料的是,白斯乔没有想象中强硬,直接就被她推到一旁。 林漾有些狼狈的爬起来,没忘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但却在踩在地上要往外走时腿一软,直接摔在地上。 就算是这样,白斯乔也没有去扶她,只是靠在床边觑着她,安静得让她发慌。 林漾吃力的站起来,腿还不受力的微微发颤:“就这么说定了,要是你觉得我碍眼,那等我这边的工作结束了就回穗城,再也不出现在你眼前。” 白斯乔还是无声的看着她,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沉默代表默认。 林漾捡起地上被丢得到处都是的衣物,逃进浴室,关上门。 内搭的扣子被扯得七零八落,还好有外套,林漾苦着脸,勉强穿戴整齐。 她抬头看向镜子,镜面上还残留着一些水渍,洗手台上的东西撞得乱七八糟,后面浴缸里还有冷掉的半缸水,她猛的想起昨晚白斯乔抱着她进来后的画面,脸霎时又胀得通红。 太荒唐了。 她的第一次居然疯狂又不可理喻。 不可能有下次了。 打开门时,林漾吓了一跳。 白斯乔穿戴整齐靠在门边,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我送你回去。” 林漾下意识拒绝。 “你能自己走十分钟出去打车的话,我也没意见。”白斯乔并不打算征求她意见,转身往楼下走。 想了想还有点合不拢的腿,林漾觉得人还是应该实际问题实际分析。 一路上,两人无话。 直到下车时,白斯乔才开口。 “林漾,”他的神情又重新变得和往常一样平和,“我刚刚说的,你认真考虑一下。” 林漾还在暗暗揉着自己的腰,一时没反应过来:“考虑什么?” “和我交往。” 她的动作一下子停住,转头看向白斯乔。 午后的阳光照进车里,男人浅棕的眸显得格外温柔,好像还带了点恳求的味道。 林漾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后点了点头:“我想想。” “你不能再说出什么断绝往来的话。” 林漾看着他,迟疑了片刻:“好。” 白斯乔没再说话,直到车门关上。 他望着林漾姿势有些别扭,却还是努力挺直身体正常走路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楼下的铁门后。 白斯乔回到家,脱掉衣服又重新躺在床上。 平日干净单一的冷香,沾染上少女特有的甜软香气,纠缠得像昨晚的俩人,混合出难以言喻的颓靡与暧昧。 只要闭上眼,他的眼前就会浮现林漾昨晚的姿态,她的骨架小,后背的蝴蝶骨微微凸出,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和平日天真烂漫的样子比,她喝了酒的双眼迷迷蒙蒙的,格外像蓄意已久勾引他,一双手臂搭在他肩上,乖顺的迎合着,被折腾得狠了,她也只是咬着下唇,湿漉漉的双眼看着他,小声叫他的名字求饶。 -- 第45页 只看着他,脑子里也只想得起他。 然后他难以自控般,又掐着她光洁细腻的大腿根深深没入,低头把她被撞得支离破碎的话语一并吞下。 白斯乔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去帮我做点事。” ****** 林漾洗了个澡,把自己甩在床上。 还好唐墨一没在家,不然她这副样子,还得扯个谎骗对方。 她定了定神,开始整理昨晚的事。 白斯乔喜欢她?怎么可能。当年他带着时渊和自己满城逛时,总是笑眯眯的拍着俩人的脑袋叫“小鬼”,就像是温吞好脾气的兄长,那时候她根本感受不到对方的情愫。 可刚刚在房间里白斯乔那好像要生吞了她的眼神又不是假的。 林漾慢慢的敲着脑袋,突然闪过一丝灵光,恍然大悟。 【我是第一次,你得对我负责。】 白斯乔比她大六岁,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这个心结,所以才缠着她不放,应该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林漾的心底又浮起一丝愧疚,要是昨晚没放任自己就好了。 但是也怪白斯乔自己,既然他这么看重第一次,为什么不义正辞严拒绝,难道还怕伤害到自己的自尊心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多了,只要减少接触,他肯定会慢慢走出来。 毕竟白斯乔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很脆弱的男人。 两种情绪拉扯着,林漾很快就烦了,正想拉上被子再睡一觉,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公司又给她接了个广告拍摄,是在外地,很急,明天就要出发,要拍摄两个星期。 林漾毫不犹豫答应了,有钱赚当然要去,说不准唐墨一之后的比赛,她还要去打投。 她希望唐墨一可以顺利出道,完成一直以来的梦想。 ...... “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请各位关闭手机等通讯工具,谢谢。” 漂亮的空姐用着多国语言重复着提醒,林漾和时渊匆匆结束对话后,退出到微信首页。 她的目光停住,又点开了个对话框,头像是一片黑夜,黑夜中只有一轮明亮的月。 林漾盯着备注“乔哥哥”三个字看了半晌,指尖迟疑了许久。 最后,她按下“删除联系人”的按钮。 第20章 是你的菜。 林漾过去的人生几乎可以平分给两个地方,一个是北安,一个是穗城。 父母和兄长去世后,她就一直在穗城生活,要不是公司突然安排的广告拍摄,她应该也不会出现在北安,虽然这城市里有不少朋友。 飞机平稳升空后,飞机上开始有人走动。 林漾要了杯果汁,正准备研究一下这次代言的品牌,旁边突然有个声音惊喜的叫:“桃子!” 林漾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一把抱住:“呜呜呜你回北安怎么都不告诉我。” 声音熟得不能再熟了。 她小心的把杯子放到旁边杯扣里,拍了拍身上的人,半惊半喜的开口:“什么时候回国的?袁松月你逃课?” “逃什么课,我毕业了啊,刚回来一个星期左右,”袁松月笑嘻嘻的用手搓她的脸,“这下好了,北安三姐妹又重聚了。” 许久没听过这个名头,林漾不由一阵恍惚。 所谓北安三姐妹,其实只有袁松月是北安本地人。 家乡一个在穗城一个在郁南的林漾和席佳雨,之前却在北安上流圈子里相当出名,只是后来林漾家里出事,袁松月出国留学,席佳雨也回到郁南,这个“组合”也就销声匿迹了许久。 “肿摸现在听起来这摸中二,”林漾被袁松月捏着脸,话都说得含糊,“那李不肘了吗?” “北安这么好,我当然留在北安啊,”袁松月打量了一下她的位置,相当不快,“有没有搞错,你怎么能坐经济舱?” 林漾拍掉她的手:“这不是公司买什么,我坐什么吗?” 袁松月伸手就解她的安全带:“走走,跟我到前面去。” 这趟航班的头等舱只有两个乘客,遮光板却全都放了下来,似乎是另一个乘客对光源过分敏感。 林漾被袁松月牵去座位时瞥了一眼。 那是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年轻男人,兜帽掀起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面容。他一动不动坐在位置上,黑色的耳机线蜿蜒而下,似乎睡着了。 男人自手腕向下的肌肤裸露在外,在昏暗中也显得相当的白,指骨分明的手交叠着放在身前。 手很漂亮,像是被老天格外偏爱的。 林漾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袁松月拉着她坐下,低声说:“我刚刚也偷偷看了好久都没看出他长什么样,不知道是哪家的,看外形完全没印象。” 林漾收回视线,随口敷衍:“可能只是新出道的爱豆,你这几年不在国内,没印象也正常。” 说到明星,袁松月相当遗憾的叹了口气:“姐妹,你这话让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林漾:“什么重要的事?袁小姐洗心革面,不再勾引纯情少男了?” “也不是,不过也差不多,”袁松月噌的一下向她伸出自己的手,“我订婚啦!” 她的中指明晃晃戴着个钻戒,浮夸,但一看就是贵价货。 林漾抓住她的手,细细打量:“不是吧,是哪棵小白杨这么有魅力让你放弃整个森林?” -- 第46页 “陈奇珈啊,除了他还有别人?”袁松月说。 陈奇珈是袁松月的初恋,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两人从初中开始谈恋爱,在林漾的印象里,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就是吵得恩断义绝。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两人兜兜转转,居然要结婚了。 “你跟白一希怎么样?之前不是说他总跟你畅想婚后生活,你俩什么时候结婚?”袁松月见林漾有些发愣,笑着碰了碰她。 林漾正要说话,忽然感受到身后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太温和,带着很强的压迫感。 她下意识回过头去,两个空姐在相当后的位置低声说话,斜后方的男人依然保持瞌睡的姿势。 逼兀的压迫感在她转头时散去了。 林漾只能怀疑自己昨晚没睡好引起了胡思乱想,她慢慢收回视线:“分了。” “怎么回事?”袁松月不由自主提高了分贝。 “他出轨被我抓了个正着,”面对多年好友,林漾懒得考究辞措,“最搞笑是我跟他哥去捉的奸,白一希说可以解释。” “以后渣男敢来北安我肯定不会让他好过,”袁松月咬牙切齿的说,又想起另一件事,“他还有哥哥?” “有,”林漾感到耳尖忽然有些发热,她轻轻的揉着,“记得以前我说过的白斯乔吗?” “靠,不是吧,就是那个......”袁松月捂住嘴,压低声音,“那个腹黑?” 林漾慢慢点头。 “有一说一,我记得白斯乔挺帅的,”袁松月靠在椅背上,“诶,那他帮着白一希吗?” “没有,”林漾没有告诉对方白家的事,也不愿多讨论白斯乔,“不说他们了。” “好好好,”袁松月一手搂着她的肩,“让我想想,安排个什么局来庆祝你回北安呢?” 林漾听袁松月构想了一样又一样,笑容慢慢回到脸上。 她没注意,斜后方的男人睁开双眼,瞳色很浅,但眼神深邃。 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侧脸,左手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扶手。 ****** 林漾这次接到的广告来自于专注服饰类生意的S.T公司,本来长期被CO.NA压一个头,前阵子因为CO.NA内部产生了一些问题变得一蹶不振,它就窜了上来。 如今,华国轻奢品牌的领军者已经换成它了。 有杏千叶的经验,林漾不是很担心个人单独的拍摄。 只是这次,她要合作的人是边濯。 林漾平时经常看电视剧,最爱的两种类型是悬疑破案和爱情片。 这么巧,边濯拍过好几部悬疑破案片。 可以说林漾是看着他的电视剧长大的,虽然对方比她还要小一些。 小小年纪就进入娱乐圈,边濯如今还不到二十,已经获奖无数,是圈中资历颇深的老戏骨。 为什么能越级跟这种高咖位的演员合作,林漾想了好久都没想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她这次搞砸了,可能以后很久都不会再有这种机会。 到了酒店放下行李,林漾直接打车去S.T总部。在路上,她看见了梦匠娱乐公司总部大楼。 作为北安双子星之一,梦匠大楼远看就气势十足,林漾坐在车里,感叹北安果然还是最适合艺人发展的地方。 她就该回这个地方,而不是去郁南。 拿着合作函,林漾相当顺利就进入了大楼内,一路走到会议室,礼貌的敲了敲门。 今天要完成的只是拍摄前的会议,再加上坐了飞机,林漾没有太精心打扮。 第六感告诉她,品牌第一天可能更想看她的底子如何,至于妆容倒是其次。 S.T广告拍摄的负责人章景山是个四十不到的中年人,身材健硕,目光有神。 虽然林漾知名度很低,章景山的态度却丝毫没有怠慢,跟她寒暄了一阵后,回头问助理:“边濯去哪里了?” “我搭档来啦?” 林漾循声而去,心里一震。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边濯的真人。 他穿着水洗白牛仔外套,内搭白色圆领,头发清爽的梳起来,露出长得相当优越的额头,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边濯接过的角色很多变,不管是三教九流还是高门大户,他都演得出神入化,不过从来没演过校园剧。 林漾却在这一刻很希望对方接个校园爱情剧,他现在的打扮,让人联想到女生高中时谈起都会脸红的优等生校草。 “你好,边濯。” 青年笑着伸出手,骨骼分明的手腕上戴着绕了好几圈的小叶紫檀手串。 “你好,我叫林漾。” 青年握手的动作非常有分寸,很快松开插回兜里。 “人齐的话,我们开始吧。” 会议的沟通过程相当顺利,边濯虽然年轻,却没有一点架子,结束的时间比预计要早。 接下来的几天拍摄也相当顺利,虽然林漾的经验不多,但边濯帮了她相当大的忙。 在最后一天的拍摄完成后,章景山打趣:“漾漾,你可得请阿濯吃顿饭,影帝手把手教学可不经常有,你算是免费上了两星期的课。” 边濯一边低头帮工作人员签名,一边回嘴:“一顿饭不够,我的胃口大着呢。” “好啊,那你下回去郁南找我,不过不包接送哦。”经过半个月相处,林漾已经和他相当熟稔,开起玩笑也相当随意。 -- 第47页 边濯写字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她:“你现在住郁南吗?” “是啊,”林漾说,“过两天又要回去了。” “那要不今晚一起吃个饭?”边濯问。 林漾刚好收到微信。 简千帆与其说是她的司机,不如说是她的助理,好几次工作的日程都是他发过来的,而且时刻关注她的行程,这会儿又问她晚上去哪儿,什么时候回郁南。 【晚上约了朋友去玩,大概明天回郁南吧。】 她回了信息后摆摆手:“今晚我约了朋友。” 时渊他们早就说好要在她回郁南之前,带她去泡吧。 林漾正思考要不要邀请对方加入以及怎么给时渊他们介绍,身后突然传来吊儿郎当的嗓音:“桃~子~” 时渊扯下口罩,冲她眨了眨眼:“是不是收工了?” 看着时渊和边濯相当亲热的握手撞肩,林漾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娱乐圈,真是一个小地方。 所以本来小团体的聚会,又多了个边濯。 ****** 林漾做足了功课,却没想到时渊带她去的不是北安最火的Swoon,而是一个名为惊蛰的酒吧。 他们去得还算早,位置之前也订好了,卡座离表演舞台挺近。 落座后,时渊先给自己点了杯可乐,又给林漾点了杯甜牛奶,才把菜单递给其他人。 “不喝酒?”边濯探出身看向林漾。 边濯的眼睛很大,但眼角和眼尾都是柔和的尖尖,在光影之中,亮晶晶的像装满星星。 “别上来就这么猛,”时渊坐在两人中间,伸手在林漾的头上拍了拍,“你悠着点,明天还要赶飞机。” 林漾正要反驳,时渊忽然侧过头低声说:“我们会不会有点坏?” “哪里坏?”林漾奇怪。 “咱们出来玩,落下了乔哥,”时渊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难过。” 分明是一贯幸灾乐祸的语气。 林漾却没和往常那样跟他一唱一和,她的眉头跳了跳,无由来的泛起心虚。 来北安之前,她鬼使神差的把白斯乔所有联系方式都拖进了黑名单,忙了两个星期的工作,几乎把他给忘了,要不是时渊提起,她都想不起自己做的这茬事。 白斯乔日理万机,应该不会发现吧。 等过段时间,估计他也对那晚的事情看淡了。 白斯乔在郁南,离北安还有好几个小时的飞机距离。 她慢慢喝了一口牛奶,掩饰内心不明的慌张:“他这么忙,就算知道了也没空来吧。” “我的妈呀,”袁松月扯过林漾,在她耳边低声又激动的说,“边濯真人真的好帅!” 席佳雨嘲笑:“你就没希望了,都订婚了的人,还瞎琢磨什么帅哥。” “看帅哥延年益寿,说得好像你不看似的,”袁松月翻了个白眼,又碰了碰林漾,“姐妹,你觉得边濯跟你前任比怎么样?” “靠,白一希能比吗?颜值上就输了,”席佳雨有些激愤的拍了拍沙发,小声说,“确实是你的菜哎桃子,干脆试试他?我看他对你也挺有好感。” 林漾连连摆手:“饶了我吧,我现在还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她又想起跟白斯乔的荒唐一夜,头皮一阵一阵的发着麻。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要不上我就上,小奶狗多香,”席佳雨撩了一把头发,不等林漾再说什么,她敲了敲桌子,“喂,时渊,玩点什么吧。” “你想玩什么?”时渊靠在沙发上,斜了她一眼,“大话骰,斗地主,猜大小?” “都行,这里不都是会玩的吗,”席佳雨没有犹豫,从桌子底下拿出几个骰盅,“今天不劈酒了,输的改成真心话大冒险。” 时渊啧了一声:“先说一句,现在的我只玩真心话,不接受大冒险。” 林漾咬着根薯条,深知这群人玩起大冒险有多疯,不由想取笑席佳雨司马昭之心:“输了的人,如果抽到随机亲路人的题目......” 她还没说完,桌前就来了个人。 他站得刚刚好,挡住了她看舞台表演的视线。 林漾晃了两下脑袋都被挡的严实,有些不快的抬起头—— 男人眸色很浅,表情也很淡,和她四目相对时,嘴角微微勾起点弧度,浅得几乎不存在。 “这么开心啊。” 第21章 这一切是你起的头。 林漾差点打翻手上的牛奶。 她在心里开始吐槽时渊,说什么不好,非要提白斯乔这个人,然后白斯乔就真的像鬼一样出现在眼前。 林漾缓慢的眨了眨眼,试图说服自己这是幻觉。 但是时渊连梦都不让她做:“乔哥,你来北安怎么都不说,是不打算找我玩呗。” 白斯乔唇角一勾,不着痕迹坐到他和林漾中间:“北安有些业务,过来见客户。” 时渊往一旁给他挪了些位置:“我跟桃子正说你呢。” “说我什么?”白斯乔转头问林漾。 虽然时渊腾了空位,但白斯乔似乎没打算往他那边坐,反而一直挤着林漾,手自然的搭在椅背上,像把她掌控在怀里。 他的声音本来就有磁性,此时又有意无意的压低了,在喧闹中距离极近的窜入耳中,连耳廓都有些发麻。 -- 第48页 林漾不自在到极点,白斯乔的气息笼罩着她,呼吸甚至落在她脸上,冷清的香气总会勾起她脑中那些旖旎的的画面。 林漾怕动作太大惹时渊怀疑问东问西,伸手拿起牛奶挡在两人之间:“没什么,阿渊他说想你。” 除了语气有些冷,倒是跟她往常会说的话一样。 白斯乔倒是没有再接话,扭头跟时渊说起北安近年的发展。 席佳雨分好了骰子和骰盅,开始兴致勃勃的吆喝众人参与她的游戏。 “来个最简单的,比大小,”她分了一个骰盅给林漾,“唉,可我还是想喝酒。” 时渊把骰盅往天上一抛,牢牢抓住,嘲笑道:“算了吧,跟桃子比手气,忘了你初三毕业旅游那次喝可乐喝到打了大半夜嗝吗?还赌酒,我怕今晚你要横着出去。” “你的嘴除了唱歌是不是不会做别的?”席佳雨眼睛一瞪,故作生气。 “会啊,随时敲打心里没数的人。”时渊打开一罐啤酒放在桌子中间。 林漾听着两人斗嘴,心情也好了很多,把骰子丢进盅里:“开始吧。” 赌大小,顾名思义就是两个人为一次,比摇出的骰子大小,庄家按顺序轮流和每个人摇骰子,如果闲家的骰子数更小就为输。 输的人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开出任务后如果觉得无法完成,就要以酒代罚。 如果庄家手中的骰子数小于闲家的,身份则转移给对方。 抛骰子决定第一个庄家是时渊,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幸灾乐祸:“庄家到了我手上,今晚的游戏就算是结束了。” 他说得没错,两轮过去了,庄家还牢牢的在他手上。 “桃子,”时渊指了指桌上的手机,“真心话大冒险,选吧。” 林漾看了看大家:“大冒险吧。” 袁松月点了下手机屏幕,抽出张大冒险卡。 “虚拟情景,”席佳雨伸过头去看,“选择在座的一位异性,握着他的手,并向TA表白五分钟,如果对方提前答应,则冒险结束,PS,一定要代入两人的真实身份。” 时渊乐了:“那你可千万别选我,不然你就要对着我表白五分钟,然后被我无情拒绝。” “你清醒点,还没到午夜,别睡!”林漾笑骂,“这上面有个转盘,转到谁就是谁。” 她点了下手机,红色的小指针滴溜溜的转起来,最后缓缓的停了下来—— 指针稳稳的指向边濯。 林漾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松了口气。 她看了看两人的距离,正想起身走过去,却感觉有股力量拽住了她。 林漾抿嘴扯了扯裙摆,纹丝不动。 白斯乔坐得悠闲,扭头跟时渊说着话,似乎根本没发觉自己的腿压了林漾半边裙子。 “就坐着吧,”边濯以为她在迟疑,跟唐睿嘉换了个位置,“漂亮女孩子的特权。” 他的语气随性,配上开朗的笑容,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油腻。 林漾伸手,越过白斯乔和时渊,小心捏住边濯的一根手指:“边濯,我喜欢你很久了。” 从小到大,她还没有主动跟谁表白过,虽然只是虚拟场景,还是有些磕磕巴巴。 “以前看你的电视剧和电影时,只是觉得你演戏很厉害,角色很有魅力,后来真正跟你相处久了,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不止是你扮演的角色,还有你的人,能不能——” “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你了,足足七年,在你还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我已经把你当作人生的方向。” 不等林漾把话说完,边濯忽然反握住她的手,让二人掌心相贴。 边濯在圈中是出了名的眼神戏行家,他凝视着林漾,眼眸在酒吧的灯光中忽闪忽闪的发着光。 “所以林漾,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席佳雨小声尖叫:“妈妈啊好撩!awsl!答应他答应他!” 林漾被不轻不重的力量往前带了下,她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找支撑点,却不偏不倚按在了白斯乔的大腿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见对方发出了一声闷哼。 但很快的,边濯就松开了手,林漾得以退回自己的位置。 “放水太明显兄弟,”时渊拍了拍边濯的肩膀打趣,“还不到十五秒就答应?” “告白这种事本来就该男人来做,”边濯耸耸肩,“不能让人家女孩子鼓起勇气还得担惊受怕这么久。” “牛的,不愧是影帝,演技逼真自然,我都以为你真喜欢桃子七年了。”时渊跟他碰杯。 林漾见边濯笑容自然,也松了口气,她刚才也差点以为边濯真的是喜欢自己。 原来是人家随手展现业务能力。 要是以后有机会跟边濯演对手戏,必须得向他好好取经。 想到这里又有些好笑自己的大惊小怪,她把骰盅翻过来笑道:“太厉害啦,我刚刚也差一点点心动了,还好把持住,不然就要成为无数边太太的公敌了。” 又玩了两轮,林漾拍了拍旁边的席佳雨:“我去个洗手间。” ****** 惊蛰的名字温柔,里面的氛围却相去甚远。 林漾沿路看见不少男女搂作一团,她若无其事的穿过人群,目不斜视。 浓烈的香水味让她有些不自在,她洗了把手,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 第49页 刚刚喝饮料,把口红晕淡了许多,林漾从包里拿出根细管,认真的补上。 头顶的白光打下来把她笼罩在光线中,她今天穿的是条酒红色的裙子,衬得皮肤格外娇嫩,裸露出来的肩膀白嫩嫩的像块豆腐,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又抬头照了照镜子,林漾满意的准备离开,忽然感到包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是边濯发的微信,他推了个众众点评的密室逃脱门店过来,又问:【这个是北安最近很火的店,有兴趣吗?就明天。】 林漾点开链接扫了一眼,发现确实很对胃口,照片里的展示看起来也很有意思。 几日拍摄下来,林漾发现边濯跟自己有共同的爱好,都很喜欢破案类题材的游戏,同好邀请,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有些兴奋,马上回复:【当然有啦!就这么说定了。】 才发出去,她就一头撞到了人。 林漾连忙抬起头,等看清对方的脸,那句道歉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眸色很浅的男人挡在她跟前,没什么表情的盯着她,半晌后开口:“谈谈。” 不是请求,是要求。 林漾刚刚在朋友中坐着还觉得没什么,现在跟白斯乔两个人独处,不由生出点心虚。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但她依旧嘴硬,眼也不眨就往旁边绕。 白斯乔好像有些不耐烦的啧了声,直接一手扣住她的手臂直接拽到墙边。 他的力气相当大,掐得林漾手臂生疼,没了挣扎的念头。 “白斯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过分?” 这是林漾为数不多的直呼白斯乔全名。 她仰起头,男人挡住了身后的灯,背光的他脸色晦暗不明,但看得出双眼里隐约有些发怒。 “过分的是谁?”白斯乔往前半步,几乎是跟她贴在一起,他低下头,嗓音又低又沉,“林漾,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不能再说断绝往来’,你倒好,直接把我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这就是答应做到的事?” 这件事确实是有点儿理亏,林漾有些烦躁:“你既然这么玩不起,索性不要联系,时间久了就会淡忘这件事,我是为你好。” “玩,不,起,”白斯乔一字一字的念出来,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睛却是向下觑着林漾,“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漾。” 在林漾印象里,白斯乔就算不高兴,也从来没向她和时渊撒过火。 但他现在脸色阴沉,明显是压着怒火的样子,却勾起了一抹笑意。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林漾几乎没见白斯乔动过怒,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以前温和又体贴的大哥哥,阴戾,凶狠又压迫感十足。 恰好这个时候手机又震了,边濯发来了新信息。 【叫上时渊和你的朋友一块,人多热闹,你住在哪儿,明天我去接你吧。】 林漾正想收起来,白斯乔已经先她一步抬起了她的手腕:“你就喜欢这种?” 他用力不大,林漾却挣脱不开。 “你烦不烦!我喜欢谁跟你有关系?”她被白斯乔咄咄逼人的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用另一只手去掰对方的手指。 白斯乔对这微弱的反抗毫不在意,一手把她的两个手腕摁在头顶,又往前挤,用腿把她的身体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这么说,刚刚你对他的表白是假戏真做?” 林漾被他无法无天的动作弄得心惊肉跳,她有些慌张的往两边张望。 “你放手!再不松开我就喊了!”她咬着牙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林漾急得眼眶泛红,却又努力压着嗓子,说的话有些颤颤抖抖的哭腔,断断续续的,就像那一夜被折腾狠了,半恼半求饶的低语。 白斯乔眸色暗下去,喉结重重的上下滑动下。 “白斯乔!”见对方没反应,林漾又补了一句。 “你尽管喊,”白斯乔空余的右手举起,指尖轻拂过她裸、露的肩膀,漫不经心的开口,“最好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我睡了,还是你主动的。” 林漾彻底惊呆了,她从来没想过,向来内敛斯文的白斯乔居然能用这种语气,说出这么露骨的话。 “你疯了吗?”她脱口而出。 白斯乔垂着眸,目光流连在她光滑无瑕的肌肤上,听见这句话,动作微微一顿。 林漾委屈至极:“两个人没有感情,怎么能勉强在一起......” 白斯乔毫不留情打断了她的话:“这些话,你应该在上、床之前说给自己听。” “既然那时候做错了,现在不是应该拨乱反正吗!”林漾据理力争,“而且这种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怎么能强迫人?那时候你没反对,所以我们可以做,现在我不愿意,所以不能在一起。”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怎么能跟你在一起?” 她一向说话都会让自己听起来很有道理,哪怕那是个歪理。 白斯乔半掀眼皮望着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却没什么温度:“林漾,这一切是你起的头,但结束——” 他钳住她的下巴,强迫直视自己。 “轮不到你来说。” 林漾只觉下巴发疼,她愣愣的望着白斯乔,男人目光森冷,带着不加掩饰的欲望,周身散发着阴戾而陌生的气息。 -- 第50页 她本就委屈,现在更是生出些畏惧。 白斯乔怎么会是这样?他怎么能说这种话?那个温柔又迁就她的白斯乔去哪了? 白斯乔看着她睫毛上的泪珠,好像很轻的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确实是疯了,居然还会相信你遵守承诺。” 他忽然低低的笑起来:“既然这样,我不介意让你看到我更疯的样子。” 第22章 让他陡生想欺负她更狠的…… 林漾楞了一下。 白斯乔的语气三分自嘲,还有三分愤恨,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她不过晃神片刻,白斯乔已经低下了头。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在那晚,亲吻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而频繁。 但这次,白斯乔明显不一样了。 他既不温柔也没耐心,粗暴的啃咬她的唇,反复碾转。 林漾吃痛,下意识挣扎,无奈双手被按在头顶,想去踹白斯乔,腿又被压着。 白斯乔似乎相当不知足,手松开了她下巴,揽上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力气出奇的大。 他的动作野蛮又不凶悍,就像是想把她吞进肚子的野兽,带着原始的野性。 林漾没试过这种疾风骤雨式掠夺的接吻,逐渐连呼吸的节奏都被对方掌握,冷清的香气中夹杂着酒味,让她神志都开始有些不清晰。 惊蛰里光影交错,一对男女在墙边接吻是稀松寻常的景象。 就算路过的人多看一眼,也不过感叹那个衣着斯文的男人举止和他的打扮相去甚远,却有种不违和的欲感。 有人不近不远的站在角落,他拿着洋酒,一口一口饮尽后转身安静离去。 白斯乔终于放开她的唇。 他低头瞧向林漾,少女双手还本能的抓住他衣服的姿势,企图保持不滑落到地上。 她胸口起伏相当大的喘着气,脸颊粉扑扑的,长睫微微颤着,挂在上面的小小泪珠在头顶的光照下,显得脆弱又迷人,眼角红红的,眼内水濛濛的,有种难得可见的凌虐美。 平日那总肆无忌惮的说让人不快话语的唇,被他咬得水润,虽然细心涂抹的口红一塌糊涂,却像极了开得娇嫩欲滴的玫瑰。 不管是哪种,都让他陡生想欺负她更狠的欲望。 白斯乔微微俯身,把泪珠悉数吻去:“还跑不跑?”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漫不经心的威胁。 林漾闻言,身体猛地一震,像是才回过神。 啪。 一巴掌清脆利索,但在喧闹的惊蛰里,只像小石子落入汹涌波涛,激不起任何水花。 白斯乔被她打得脸都偏到一边。 林漾的手掌心火辣辣的,冲动过后才有些后悔。 她好像太使劲了,白斯乔本来白得有些病态的脸颊,明显红了一片。 白斯乔慢条斯理的摆正头,摸了摸微微肿起来的脸,倒也不在意,只是舔了舔后牙槽,看着她露出丝淡淡的笑:“扯平了。” 林漾看清他的脸后,微微倒抽一口凉气。 白斯乔戴眼镜和不戴眼镜给人的感觉相去甚远,他的眼角微往上翘,线条很柔和。发呆的时候,让人觉得他格外温柔多情。戴上眼镜后,挡住了柔和,显得很有距离感。 然而现在他没有戴眼镜,眼中的戾气和专横展露无遗,偏偏又含着两分没有温度的笑意。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林漾的脑子里自动跳出两个词,以往那些让她看得快乐无比的小说瞬间都有了主角脸。 可她现在一点都不兴奋,只想逃离白斯乔的身边,她开始有点相信年少时听过的那些传言了。 白斯乔真的,不是她以前想的那样。 ****** “请各位戴上眼罩,把手搭在前面同伴的肩膀上,我们即将进入密室。” 胸前挂着工牌的小姐姐笑眯眯说完,举起对讲机:“开门。” 林漾戴好眼罩,眼前彻底陷入黑暗,她只感觉肩上一沉,把她的心也压得往下坠了坠。 昨晚回到卡座,边濯兴致盎然的介绍那家密室逃脱,其他人就算了,万万没想到白斯乔也表露出相当的兴趣。 所以今天去密室的人还跟前一天一样。 视觉被剥夺时,其它感官的感知能力似乎就会变得特别强。 林漾轻搭着时渊的肩膀,小心的往前挪,身后的白斯乔的手枕在她肩上,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他动作很规矩,连双手都只是用腕子搭着她的肩。 但林漾总觉得他的手指此时正虚虚的圈在她的颈侧。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十指相扣,掐断她的脖子。 林漾过分敏感的第六感,让她坐立难安。 走在最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周围开始刮起凉飕飕的风,空气中隐隐约约开始有些电流的噪音。 “请摘下眼罩,”空中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游戏开始,根据身份牌确认同伴关系。” 话音刚落,一些细碎的水雾自空中飘落。 “这也太逼真了吧,刮风还下雨,”袁松月左顾右盼,“我去,这里还真的有教学楼啊,有点厉害。” 这次的密室逃脱背景是在一个诡异的学校里,混合了剧本杀的游戏模式,每个人在进场前都拿到了自己的身份牌和剧本,但不知道互相间的身份。 “诶,居然有两对情侣,”席佳雨看着表情有些僵硬的时渊和唐睿嘉,捂嘴而笑,“谁能想到时渊有一天也要演女生。” -- 第51页 “呵呵,”时渊翻了个白眼,懒得跟她斗嘴,转头一看,“桃子,你也是情侣牌?” 是情侣的两个人身份牌都有磁性,颜色相同,碰到后会紧紧黏在一起。 “嗯......”林漾看向自己和边濯那张贴在一起的牌,举起来朝时渊晃了晃。 “情侣身份好像个人任务更多啊,”袁松月有些羡慕,“体验感满分。” “......但是个人行动的时候好像更多,”林漾回想起刚刚在外面看到的密室介绍,小心打量着四周昏暗的环境,“我们这次玩的是带剧本杀模式的密室逃脱,有真人NPC的。” “那还是算了,”袁松月往席佳雨旁边一缩,“这回是微恐的,我可不想被鬼吓。” 林漾正说着话,忽然感觉有股吸力,她本来就只是松松的拿着角色卡,猝不及防,卡片脱手而去,过了半秒后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就开始了是吗?”时渊嘲笑,“桃子,害怕别憋着啊。”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林漾回头寻找自己的卡,正好看见白斯乔正好在她身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身份卡。 “拿好了,要是丢了,这里这么黑不好找。”白斯乔语气淡淡的。 林漾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虽然林漾没打算答应白斯乔的追求,但对方昨晚光是看她和边濯玩大冒险就产生这么激烈的反应,今天倒是坦然以对了? 又或者是因为人太多,他不好表现。 想到这里,林漾放松了些,随口问:“你的角色是什么?” 白斯乔拎着卡片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么好奇吗?” 他笑得温和,丝毫没有昨晚戾气十足的样子,看起来心情还有些好。 莫名其妙。 林漾随意扫了他的卡牌一眼,和她身份卡的颜色不同。 白斯乔饰演的是个转学生,跟所有角色都没有太大的联系,也就放下心来。 林漾的角色是一个丢失了部分记忆的女学生,在和其他人一起完成共同主线的同时,还要完成自己的支线,找到丢失的记忆。 林漾把所有人的角色名都看了一遍,又和自己的剧本对了对,没有什么收获,只能催促众人出发:“不要浪费时间啦,要是主线任务都来不及做完就输了。” 走的时候,她又往身后看了一眼。 刚刚身份牌掉的时候,她分明感受到磁铁的吸力,可那时候时渊跟她有互吸作用的身份卡在她的正对面,根本不可能在她身后恶作剧。 白斯乔扮演的只是个游离在众人之外的转学生,身份不明,跟她卡片的颜色不同。 那到底是谁在她身后吸走了卡...... 林漾不由打了个颤。 这东西不能细想,细想就吓人。 不得不说,作为北安最近几个月窜红最快的密室逃脱,这一家店确实是有点东西。 一行人被打扮吓人的NPC一路追得鬼哭狼嚎,最后靠着白斯乔和时渊的冷静才找到正确的“避难所”,挤进了一个小教室。 “下次说什么都不玩恐怖元素了,”林漾抚着胸口喘气,心有余悸的看一眼关紧的房门,“时渊,这也叫微恐?刚刚那个蹦出来的鬼差点就把我送走啦!” 时渊虽然冷静些,但呼吸也稍微凌乱:“谁知道微恐是这么恐怖,下次我选纯机械的密室行了吧。” 正说着,他的表情突然一滞,动作有些僵硬的举起手指着林漾:“你后面有张脸。” 在理解了时渊的意思后,林漾的头皮猛的炸开了,她看都不敢往后看,嗷的一声就下意识往某个方向躲。 “哈哈哈哈哈哈......”时渊笑得前俯后仰,“怎么几年过去了还这么傻啊?” 林漾抬起头,才反应过来时渊在撒谎,她恼羞成怒,拉着身前护着她的人的胳膊:“他又欺负人——” 在对上男人的双眼时,林漾哑了声。 刚才太害怕,她的身体几乎是凭着过往的本能,往她觉得最安全的地方躲。 她以前,是真的全身心的信任白斯乔。 可现在对她来说,白斯乔才是最危险的人。 林漾飞快松开攥着白斯乔衣服的手,瞪了时渊一眼。 白斯乔面不改色,甚至没有在意她的突然噤声:“阿渊,别闹了,我刚刚看过这个房间,出路就在这儿,把各自的身份卡插进对应的槽里,就可以出去了。” 他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只要是在人前,就能表现出完美的矜贵,掌控全局。 也许是白斯乔的语气过分笃定,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把身份卡插进槽里,又站进指定的位置。 林漾和边濯的角色因为是一对情侣,二人的卡要贴在一起才可以放进卡槽。 林漾一手握着开关,往稍远处看了一眼:“还好我不是一个人站位。” 房间虽小,但黑黢黢的,只有每人手上的那个小电筒照明,光亮的范围相当有限,再加上所有人都几乎分开站位,房间里更显昏暗。 “不怕,”边濯站在旁边,把电筒举到自己胸前,“我保护你。” 他的笑声很轻,但足以让林漾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边濯的五官有很强的少年感,一笑起来,能让人联想到很多明媚东西,比如夏日的烟火,海边的日出,下过雨后的青草地。 -- 第52页 哪怕是在这样阴森森的环境里,被黯淡手电筒光照射着,这张脸依然干净而一眼能看到底。 不像某个人,越接触越觉得像旋涡,渴求吞噬一切。 林漾下意识转过头,白斯乔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正抬头看着墙上的装饰,似乎有些出神。 从林漾这个角度看,白斯乔侧脸线条完美而流畅,凸起的喉结藏在高领针织衫下,有种莫名的禁欲感。 ......算了,客观来说,白斯乔的颜值还真没有谁打得过。 林漾在对方察觉自己在盯着他看之前,若无其事的转移了目光。 她开始在脑子里排列手上的线索,试图拼凑出自己支线的答案。 脚下好像有些震动。 正等林漾思考机关在哪里启动,忽然感觉天旋地转。 小房间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声,但几秒后,又重新归于寂静。 课室的门慢慢自动的打开,微弱的光线照进去,竟然空无一人。 第23章 有你没你都一样。 林漾用手撑起身体,把掉落在旁边的手电筒拿起。 “唔.....” 手摁到的地方有些软,她吓得连忙往后一缩,飞快的用手电筒照过去。 边濯抬手挡住脸,眯起一只眼:“是我。” 林漾松了口气,移开光柱。 刚才众人老实的站在卡槽旁边等门打开,完全没料到路可能开在脚边。 林漾本来庆幸身下有充气囊,这才发现边濯有半边身体在硬地板上,看起来是为了护着她,自己磕着了。 “还好吗?”林漾伸手扶起边濯,用手电筒照了照他,似乎没有大碍,她松了口气,“这家店设计密室的时候有安全隐患呀。” 边濯拿着手电筒往四周照了照:“剧情杀,所有人必须分开行动。” 偌大寂静的房间里,除了两个光线并不强的手电筒,房间里黑乎乎的。 林漾很怕黑,她缩在边濯身旁,小心翼翼的往下看:“这里应该不会突然有个什么陷阱,然后又把我们分开吧?” 边濯忽然笑了。 “怎么了?” 林漾有些摸不着头脑,说实话,这么不知底细的地方突然有笑声,就算是边濯,也够吓人的。 边濯用手电筒照墙上的装饰:“你男朋友听见这话会吃醋的。” “我没有男朋友,”林漾皱了皱眉头,“你在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 “是吗,我以为......”边濯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以为什么?” 身旁有人,林漾的胆子大了不少,她走向旁边的竹床。 “哎?这里好像有东西。” 对面墙上似乎发出了些声响,林漾停下听了几秒,又没有动静了。 “抱歉,我以为一般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都名花有主。” 经年累月的演艺,边濯的台词功底很好,不管是语气还是咬字,都没让人产生被冒犯的感觉。 林漾在他的打趣中稍微放松了些,伸手摸索被子:“那边影帝应该有多年稳定感情的女朋友咯?” 边濯无奈的笑了声:“这是报复吗?” 他顿了顿:“跟你一样,是单身。” 林漾在枕头下摸到个道具,余光突然出现了一片白,她下意识抬头—— 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角落,他的头低着,凌乱的黑发挡住了五官,只露出半个惨白的下巴。 “哇!” 林漾的尖叫比她脑子反应更快,踉跄着往后缩。 旁边的边濯闪身上来,挡在了她面前。 白衣鬼站在原地往前伸出一只手,嘴里凄凄惨惨的喊林漾的角色名。 “来这儿,”男鬼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沙哑又古怪,“到我身边来。” 林漾抓着边濯的衣角,心惊肉跳,腿都要软了,她哆哆嗦嗦的探出头:“干嘛呀......” 虽然知道是工作人员扮的,但一时半会心理还是接受不了。 “不过来的话,你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白衣鬼还是指着她。 “我去吧。”边濯回身摸了摸林漾的脑袋。 “只能她!”白衣鬼踟蹰片刻,语气突然变得暴躁,“你放开她!” NPC戴着麦克风,沙哑的声音在小房间里引起嗡嗡的回响。 林漾只能身体绷得紧紧的一步一挪,在距离还有一米多的地方,她停了下来。 男鬼抬起头,有些长的乱发中露出两只眼睛:“再过来点,站到......这边。” 不知道为什么,他迟疑了一下,本来目无表情的脸出现了点疑惑。 林漾注意到男鬼戴着蓝牙耳机,害怕又褪去了些。 她用手电筒照了照对方指着的地方,玻璃墙面只模模糊糊的现出自己的身影。 “快点。”对方催促。 林漾小心打量:“不会有鬼突然显现吓我吧?” 男鬼递过一个小盒子,转身从后面无声打开的门离开。 边濯跑到她旁边:“没事吧?” “还好,”林漾眨了眨眼,吸收刚刚被吓出的一点泪花,“没那么恐怖。” 林漾打开线索盒子,发现原来自己的角色还有个前男友,意外身亡,就是刚刚那个白衣鬼。 从线索上面看,这个前男友死得并不甘心,借尸还魂了。 -- 第53页 接下去的任务就是要找出到底谁才是这个鬼。 林漾有些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从拿到身份剧本的时候,有个人就知道自己是个鬼,而且可能还有害她的支线任务。 这也太刺激了,她的体验感拉满分好吗! 二人在房间里找到了密闭的门,以及一个铁笼。 铁笼里有个四方的盒子,似乎是个拼图。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边濯去门边弄机关,林漾进笼子解谜。 笼门从上面打开,有点沉,林漾进去后蹲下,摸了摸屏幕,没有反应。 “这个应该得关上。” 边濯说着动起手来,果然,笼门一合上,屏幕就亮了,他弯腰看向林漾,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公主。” 可能只有边濯,才能把这种浮夸的台词说得自然不尴尬。 林漾玩心大发,抓住笼子的铁条,眨着眼睛装出可怜的样子:“求求你,救救我。” 她本以为边濯会顺着她的话往下演,没想到对方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走神,直到她叫了声名字,才如梦初醒的直起身:“我们得快点解开谜团出去,这里怪黑的。” 他几乎小跑着离开了铁笼。 原来边濯也怕黑啊,林漾正想笑对方,抬眼的时候看见正对着的就是那面玻璃墙,心里又有点毛毛的。 第六感告诉她,这面玻璃不是镜子这么简单。 隐藏音响又发出了鬼哭狼嚎的配音,林漾一边缩在笼子边拼拼图,一边跟另一头边濯胡乱打趣,减缓心里的恐惧。 “我拼好啦。” 林漾回头时,看到边濯的衣角正好也进了门。她伸手就去推头顶的门,却纹丝不动。 门那头传来边濯的声音:“这边也有个机关,得破解了才能打开笼子。” 林漾坐在垫子上,拿着手电筒照着声音的方向:“那你快点儿。” 话音刚落,那边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林漾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尝试着喊边濯,无人回应。 随着门被关上,刚刚那些吓人的音效也悄然消失了,空气里只有死寂。 林漾缩在笼子角落,手电筒也不敢四处乱照,生怕再突然看见个什么鬼。 她一边战战兢兢的往上推门,一边咬紧了牙。 下次要是再玩带恐怖元素的密室逃脱,她就是猪! 安静的房间里,刮起一阵风。 刚才是没有风的,肯定是什么地方被打开了。 这种时候不是触发剧情就是边濯打开了机关,林漾听见黑暗中隐约有脚步声,连忙用手捂着双眼,迟疑了片刻:“边濯,是你吗?” 林漾能感受到跟前站了个人,但她不敢睁开眼。笼子外面的肯定不是边濯,他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吓她。 也许过了两秒,又或者过了两分钟。 “让你失望了,不是你喜欢的大明星。” 语气冷淡,还带着某种心情不佳的恶劣阴冷。 林漾一下子放松下来:“白斯乔!” 直射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又闭上眼:“你就非要吓人吗?” 白斯乔晃了晃手电筒:“你叫的不是我的名字,我怎么回答你?” “你去那边帮一帮边濯,”林漾懒得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往身后指,“他在弄机关,解开了我才能出去。” “帮他?”白斯乔嗤笑一声,“我就能让你出来。” “那你快点。”林漾催促。 在这个笼子里,她只能坐在垫子上,仰头透过铁条去看白斯乔。 男人说话时甚至没有要弯下腰的意思,高高在上的样子,让她莫名有种自己真的被囚禁的感觉。 白斯乔看着她,修长的指尖挂着一条钥匙:“可以。” 林漾刚松了口气,又听到白斯乔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求我。” 林漾有些难以置信:“白斯乔,现在我们在玩密室逃脱,你能不能有点团队精神?” “你很久不叫我乔哥哥了,”白斯乔微微侧头看着她,“刚刚不是很会吗?可怜巴巴的说,‘求求你,救救我’,怎么,对着那个男人张口就来,对着我就不行了?” “你......”林漾手电筒的光无意落到玻璃镜上,男鬼npc刚才离开的门这时候开着,里面透出很微弱的光,她恍然大悟,“刚才你就在里面!” 白斯乔没有接话:“不想出来了?” “那你开锁呀,”林漾抓着铁条有点不快,“锁住了我怎么出来?” 白斯乔一手插兜,往后退了两步,依然不言语。 林漾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干什么?” “看你的样子,好像还挺喜欢这笼子,”白斯乔说,“那就在这儿待着吧,等那个大明星解个半小时,我先走了。” “白斯乔!”林漾见他真的转身要走,急得抓着笼子的铁条,“我困在这里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白斯乔饶有趣味的回身看她:“有啊,你有你的任务,我也有我的。” 林漾怔了怔,脑子里忽然涌上许多记忆碎片,组合起来后脱口而出:“你就是前男友!那个鬼!” 死去的前男友这个角色,自然是满腔怨气,对有了新欢的女朋友哪怕还有感情,也夹杂着恨意。 “倒也不太笨,”白斯乔很坦然就承认了,“好了,我先走了。” -- 第54页 林漾眼睁睁看着他扭头就往来的门口走,情急之下,扒着笼子:“我要跟你交换个东西。” “什么?” 她的话起了作用,白斯乔回过头,半蹲在她面前。 林漾瞟了一眼他左手上的钥匙,装出认真讨价还价的样子:“你怎么才愿意帮我开锁?” 虽然不知道白斯乔的个人支线任务是什么,不过套一套话,总能猜到些端倪。 “我要是开心了,说不准就帮你开了。”白斯乔说得虚虚实实的,好像透露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他的话也不知道是出于角色立场,还是他自己想说。 林漾垂下眼睑,一时有些沉默。 白斯乔也不急,静静的看着她。 少女坐在垫子上,被造型粗犷的铁笼关着,有种引人怜惜又想欺负的欲望。边濯说得没错,她真像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公主。 而唯一能解救她的钥匙在他手上。 白斯乔的喉结动了动,又凑近了些。 林漾恰好这时候抬起头,眼睛被光照得亮闪闪:“你不过来点,我怎么亲你?” 说这话的时候,林漾有点儿紧张,一双眼紧紧盯着白斯乔。 男人歪头嗤笑:“亲一下,换一把钥匙,那你也太赚了。” “你到底要不要!”林漾有些恼。 白斯乔没说话,但垂眸的举动告诉她,他很满意这种提议。 林漾捏着笼子的围栏,目光却落在白斯乔的左手上,慢慢靠近对方。 只要她趁白斯乔放松警惕时,抢了他手里的钥匙,那就能自己打开笼锁,那时候白斯乔也没理由再把她摁回笼子里了吧? 她小心的伸出手—— 下一秒,手腕就被人钳住了,同时唇上有非常轻的触感,柔软,温热,但仿佛蜻蜓点水,倏尔消失。 “林漾,”白斯乔重新站起来,“等价交换不是像你这样做的。” 被识破了诡计,林漾干脆破罐子破摔:“那你走吧,我等边濯来救我,反正他也能打开,有你没你都一样。” 哐! 白斯乔插了钥匙一拧,把笼门往上掀开。他的动作粗暴,看起来几乎能把笼子掀破。 下一秒,他弯腰抓起林漾的手腕,用了几分力,直接把她提出笼子。 林漾本想着就着他的动作爬出笼子,谁知道对方把她整个人捞起来,打横抱起。 “你放我下来!”她急得晃起双腿。 “再动一下,我就把你丢回笼子里,手电筒都不留下一个。” 白斯乔冷着脸,大步往他来时的方向走。 他的怒气来得快,林漾实在捉摸不透,怎么就惹得他这么大火气。 从前她以为白斯乔是个脾气温和的人,结果现在才发现,易怒、专、制才是他的本性。 是她最不喜欢的性格。 ****** 飞机落地时,已经晚上7点多了。 林漾本来想让简千帆到机场接一下自己,对方却愧疚的表示临时有事,实在抽不开身。 果然是谈恋爱的人吧。 林漾没为难他,拖着行李想去打车,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却停在了她面前。 “如果你想等一个小时也无所谓。”白斯乔坐在后排,车内昏暗,只看见他侧脸的轮廓,清冷,漫不经心。 林漾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马路,还是坐了进去。 才坐进车里,唐墨一就来电话了。 “要我接你吗?”唐墨一那头很吵,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的。 “不用了,”林漾看了一眼旁边,白斯乔似乎在闭目养神,“我上车啦,你又去pub玩?” “什么玩,”唐墨一反驳,“这叫实践,以后上台了就不怯场了。” 林漾都不用费劲想,脑子里就已经有表弟说这话的神态:“行行行,您老人家慢慢锻炼,别喝酒别泡妞,早点回家啊。” 她和唐墨一左拉右扯了半天,才放下手机,她以为白斯乔会说点什么,没想到后者还是闭着眼睛,看起来真睡着了。 车子开得又快又稳,不多时,已经停在林漾的家门口前。 林漾接过司机递来的行李,一转头,白斯乔刚好站在她面前,目光沉沉。 司机不敢吱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溜回驾驶座上。 “这么多天,考虑得怎样?”白斯乔问。 林漾知道他指什么,往后退了半步,抬头盯着他:“我想过了,还是不行。” 白斯乔没说话。 林漾慢慢的开口:“就算你对我很好,我也只能把你当哥哥看。” “你会跟你哥上、床?”白斯乔冷言嘲讽。 林漾语塞,她自知在这方面理亏,只能按捺着性子:“我是错了,所以不能一错再错。” 白斯乔的目光逐渐变冷。 林漾却没有注意,只是专注的捋着自己的逻辑:“我不喜欢你,你对我顶多也就一时错觉,等时间过久一些你就放下了。” 白斯乔唇线紧绷,却还是默不作声。 “我不会留在郁南的,你放心,等这边工作结束了,我就会走,像前几年那样,大家很久不见,慢慢就忘了,完全不影响彼此的生活,以后想起来,也就只会当它是一场梦。” “像前几年那样?”白斯乔重复她的话,倏尔笑了,“好得很。” 他的笑容阴郁森冷,隐约带着点不明的愤怒。 -- 第55页 林漾有些不敢看他的双眼:“那就这样,再见。” 她拖着行李,跟白斯乔擦身而过,出乎意料的,白斯乔没有拦她,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林漾。” 在她的手抓住防盗门时,白斯乔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林漾回过头,白斯乔侧着身看她,影子在灯光下被拖得很长。 “你想好了,别后悔。” 白斯乔的嗓音很沉,他没有动怒,甚至听不出情绪。 可他藏在暗处的手,指骨却用力得没了一丝血色。 第24章 机会,我给过她了。…… 林漾醒时房间仍一片漆黑。 她的脑子里充斥着刚刚梦里的画面。 其实那个梦,还掺杂着现实的记忆。 她站在昏暗铁门前,白斯乔站在黄色路灯下,影子被拉长成看不出原样的条形。 他的口吻平和得毫无波澜:“你想好了,别后悔。” 白斯乔的脸上没有被拒绝的愤怒或者尴尬,但不知道为什么,短短一句话里有种审判的味道,笃定她之后肯定会后悔。 林漾厌恶被判定一眼就望到头的结局,就像当年父母斥责她“一点都不淑女,以后没人喜欢的”。 她控制不住这种情绪,太阳穴突突直跳,说了很难听的话,难听到她回想起来,都觉得太过分了。 白斯乔被激怒了,扯着她回到屋里,把她摁在墙边,低头咬着她的肩,凶狠又野蛮的进入。 林漾开始还骂,实在顶不住了又哭,到最后被撞得话语支离破碎,只能搂着他的脖子,在无边汪洋里浮沉,难受又有种无法描述的痛快。 最后,白斯乔抵着她,一遍遍的说“你是我的”。 那副戾气十足又充满掌控欲的神态,她从来没见过。 林漾翻了个身,梦境太过刺激真实,她醒来后心脏还在猛烈的跳动,连额头都有些汗。 事实上,白斯乔听了那些难听的话,别说没当场发作,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这种涵养已经不是一般的好。 林漾有点后悔,她的脾气从前被林厉宠得有些无法无天,林厉走了之后,唐墨一也学他,虽然跟她斗嘴,但向来都让着她。 在熟人面前,她已经习惯了不收着脾气。 侧过头,床头柜的闹钟安静的走着,指针指向5点55分。 时间还很早。 林漾一向闭上眼就睡到天大亮,半夜醒来的次数少之又少。 她还在思考是不是去了北安几天就有些水土不服,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林漾本来睡得迷迷蒙蒙,不打算理这种凌晨电话,但那头不依不饶,似乎一定要等到她接电话。 她忍了忍没睡醒的火气,闭着眼接听了电话。 “——什么!”她猛的从床上坐起,睡意全无。 电话那头字字清晰,林漾看向只拉了一层帘子的窗户,夜色黑沉沉。 ****** 林漾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天边才露出鱼肚白。 除了父母兄长出车祸那次,她再没去过派出所,也根本想不到,居然还有第二次。 这几日,郁南迎来了冷空气,温度下降不少。 林漾报了名字后,在等候区坐下。 她拢了拢衣服,又搓了搓手。出门太匆忙,她穿少了,刚刚赶路没太大感觉,现在停下来,冷意逐渐弥漫。 值班的女警察见她年轻,又满脸轻易可见的惊慌,心里同情,出去外面买早餐的时候,顺便捎了杯热豆浆给她。 “喝吧,小姑娘,定定神。” 林漾道了谢,双手扶着杯壁,犹豫片刻开口:“请问,打架会被处罚吗?” 女警啊了一声:“你是凌晨来的那个唐墨一的家属?” “嗯。”林漾点点头。 女警迟疑:“不好说,如果只是单纯的两人口角,可能口头警告就行了,但是......” “过来吧。”刚刚帮传话的警察折返回来,打断两人的对话。 林漾再见到唐墨一时,倒抽了一口气。 唐墨一平日虽然打扮出格,但向来都是干干净净的,但出现在林漾面前的他嘴唇破了,眼角和脸颊都有明显淤青。 “你怎么弄成这样......谁打你了!” 林漾急得站起来,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臂。高大半个头的表弟眉头忽然皱了皱,很快又挣开她的手。 “你别管。” 林漾心里跟明镜似的,唐墨一从小调皮,她见过这个表弟打架,凶悍又不怕疼。 “你给我看看。”她不由分说握住唐墨一有些发凉的手,往上捋他的袖子。 果不其然,唐墨一的手臂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林漾眼圈都热了:“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唐墨一垂眸看着眼红红的她,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把手臂抽回去:“看那人不顺眼,就打了呗。” 刚才到派出所前,林漾已经从电话里大概了解到,唐墨一在常去的酒吧里打了人,而且好像不止一个,至于原因还不清楚,因为他不肯说,翻来覆去的问就是“他该打”。 林漾知道,唐墨一虽然看着叛逆不羁,但从来不会寻衅挑事,何况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去参加选秀节目比赛。在这种节骨眼上,除非他精神错乱,才会随便打人。 “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林漾咬着下唇,“姨妈要你生性点,你就这样子生性?” -- 第56页 “你怎么这么啰嗦,”唐墨一走到旁边,态度相当恶劣,“没事就回去,这又不关你事。” “不关我事!”林漾气得话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我睡到一半接到派出所电话,你的紧急联系人是我,你说关不关我事?” 唐墨一闭眼叹了口气:“哭什么,我又没死。” 他动作有些粗糙的擦掉林漾脸上的眼泪,捏了捏她的肩膀,表情更难看了:“穿这么少,等会又要感冒。” “我感冒又不关你事。”林漾甩开他的手,拎上包就往外走。 刚才的警察重新进来,跟怒气冲冲的林漾擦肩而过,他的语气里有些责备:“你妹妹来的时候,吓得嘴唇都白了,签名时手都是抖的,你还这个态度对她。” 唐墨一低着头不回答,直到回到小房间里,才低低的开口:“她是我姐。” 林漾站在派出所门口,脑子里还回荡着刚刚警察的话:“......双方都有伤,目前暂时判定为斗殴,而且有目击证人证明你弟弟先动手,情况可能对他很不利。” 意思很明白,唐墨一还不能被释放,而且弄不好后续会出现被控诉的可能。 林漾没经历过这种事,但她明白得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拿出手机思考了片刻,打给了唐墨一的好友。 梁况跟唐墨一关系最好,昨晚也是跟他在一起的,刚开始时他跟唐墨一一样死活不说,最后耐不住林漾的软磨硬泡,终于松了口。 “昨晚我们在DDL,遇到了你前男友跟他的几个富二代朋友,那几个扑街说起你,嘴巴很不干不净,被墨一听见了......” “你不知道那帮孙子说得有多难听,我听了都火气大,更别说他了,哪里摁得住,当场就拎着酒瓶敲开那死胖子的头。” “但是他们也打了他啊,人多势众,墨一被打惨了,现在凭什么就关着他?就因为那几个是有钱人?” 林漾听完梁况的话,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她实在没想到唐墨一居然会这么冲动。但看梁况的语气,白一希那群人肯定是说了让唐墨一无法忍受的话,他才会下狠手。 白家近年在郁南名声鹊起,谁提起都得恭敬多三分,能跟白一希玩在一起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唐墨一打了南城的上流,那些纨绔肯定不会放过他。 如果现在林家还是如日中天的样子,林漾根本不怕,可林厉不在了,林家也不是当初的光景了。 林漾再一次感到无能为力,上一次,还是亲眼看着林厉的心电图变为直线的时候。 手机震了震,是简千帆打来的电话。 林漾听对方说了几句,才勉强想起今天还得参加一部古装戏的试镜,简千帆正在她家楼下等着接她。 “我去不了了,”林漾捏着手机的手指硌得发疼,她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你跟公司说一下,下次的剧本我绝对会争取下来。” 简千帆不愧是在大酒店做过侍应生,察言观色的能力出乎意料的强:“林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我能帮忙吗?” 青年的声音充满真诚和关心,林漾没忍住,把刚才的事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简千帆安慰了她一阵,“怎么说也不是单方面的殴打,怎么可能咬死你弟弟伤人?” 简千帆又说了些什么,林漾无心细听,只潦草的谢了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她低着头,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脑子里一团乱麻,除了哭,根本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漾漾,漾漾真的是你!” 熟悉的声音叫了好几次,直到手臂被拉住,林漾才有些迟钝的回过头—— 白一希。 青年穿着暖色衬衫,身上有很浅的酒味和熟悉的香气:“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会来......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 他本来满脸喜色,看清林漾的脸后,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白一希的脸上也有伤,平日干净的皮肤上有几处淤红色的,红彤彤的格外显眼和狼狈。 林漾下意识撇开头,但忍住没有太大的动作。虽然她对这个人已经彻底没了好感,但唐墨一确实是打了人,要是白一希生气起来要对他下手,那就完了。 虽然按照她对白一希的了解,他的性格还不至于咄咄逼人,但白一希的父亲一看就很疼这个儿子,白家哪里会善罢甘休。 “他也打你了?”她迟疑着开口。 白一希伸手想碰自己的伤口,中途又放下了,有些苦涩的冲她笑:“是我活该,伤了你的心,唐墨一就算多打我几拳,我也认了,绝对不还手。” 说话的时候,他语气很轻又很小心:“这样能让你消气吗?漾漾,可以原谅我吗?” 林漾瞥了一眼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忍住想甩开他的冲动:“我听派出所的警察说,你们不愿意私了,可能还要起诉他。” “不是我,”白一希急了,那双圆圆的狗狗眼一直紧紧盯着林漾,“我其实根本就没打算找他麻烦,是我做了错事,受到惩罚我认,但是我那几个朋友,他们脾气太差,我一时拦不住。” 他的手试探着放在林漾的肩上:“漾漾,我知道你生我气,我也不求你马上能忘掉那些事,但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弥补你。” -- 第57页 白一希顿了顿:“如果是我女朋友的弟弟,他们应该就不会追究唐墨一的责任了,毕竟还是要给我面子的。” 林漾抓住重点,一下子抬起头:“他们真听你的?” “当然啊,”白一希迟疑片刻后笑了,伸手要擦她脸上的泪,“你不想想白家在郁南什么地位——” 哔。 路边有车毫不客气的摁响喇叭。 林漾回过神,退了一步,转头看去,黑色迈巴赫相当耀武扬威的停在他们身旁。 后座车窗滑下,果然露出白斯乔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的目光落在白一希身上:“老爷子昨天提到你那两个投资项目发了好大的火。” “家里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丢水里还能听个响,丢你手里就跟蒸发一样,丢人。” “我要是你,今天就早早去办公室复盘问题,不至于到开会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白斯乔的语气冷淡理智,即使是训斥,语气也没有波澜,甚至还带着点漫不经心。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连置身事外的林漾都能感受到,更别说白一希了。 白一希脸色都僵了,嗫嚅着不知如何作答:“大哥,我......那两个项目其实最开始是优质的。” “项目的事回头再说,”白斯乔微微侧过头,目光中似有疑惑,“你平时都跟些什么狐朋狗友鬼混?” “啊?”白一希愣住了。 “学什么小姑娘涂胭脂腮红,还东抹一点西涂一片,是郁南最近流行起来的?”白斯乔皱起眉,“赶紧擦掉,让老爷子见了得敲断你的腿。” “大哥——!”白一希有些急了。 林漾哑然,重新仔细打量白一希,她伸手擦了擦,果然蹭得指尖一抹嫣红,手感细腻。她惊异的又去蹭其它地方,结果全都一样。 “......我之前觉得你可能真的昏了头,”林漾气笑了,“现在看来你是根本没脑子这种东西,你这么会演怎么不干脆出道呢,娱乐圈欠你一个影帝,边濯见了你都要自愧不如。” “漾漾,我......”白一希脸色发青,惴惴的想拉林漾的手,却被她一下子甩开了。 “我再说一次,白一希,”林漾直接拉开白斯乔的车门,“我们完了,彻彻底底结束了,麻烦你不要再搞什么苦情戏,看了恶心。” 迈巴赫相当懂事的直接发动,把白一希的呼唤抛在身后,刚开始他还追着车跑,慢慢的,人影渐渐变小,直到最后看不见。 拐过一个街道,林漾开口:“在这里停一下吧,我下车。” 白斯乔看向她:“想上就上,想走就走,林漾,你还真是随性到极点。” 明明语气没什么波动,林漾却觉得他在一语双关,脸不由自主开始发烫。 但刚才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看不穿白一希拙劣的把戏,也可能没那么容易摆脱对方,前一天才听她说了不少难听的话,现在还能出手帮她,算是以德报怨了。 林漾忍住脾气,态度恳切:“刚刚谢谢你。” “不用,”白斯乔戴着细框眼镜,面容充满距离感,他微微抬起下巴,“你要是遇到什么难事,不妨说说。” 如果是白斯乔的话,说不定再大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吧? 话到嘴边,林漾又犹豫了。 唐墨一得罪了白一希,相当于得罪了白家,诚然,白斯乔出手的话,白一希应该不好说什么,可她就欠了白斯乔人情了。 昨晚才对别人恶语相向,今天就有求于他,林漾觉得自己还没这么厚脸皮,更何况白斯乔说不准会借机要挟她些什么。 “什么事都没有,我好得很,”林漾垂下眸,不去看他,“我要在这里下车。” 看着少女耷拉着肩膀,心事重重离去的身影,姜承野终于忍不住回头:“老板,简千帆刚刚汇报过唐墨一出事了,您为什么要装什么都不知道?我看林小姐急得眼睛都哭肿了。” 白斯乔靠在车窗边,语气游刃有余:“阿姜,人都是很奇怪的。” “唾手可得的东西,不仅不会珍惜,还会斤斤计较自己拿到了是不是会在某些地方吃亏。” “可是在同等情况下,是千辛万苦争取来的,甚至愿意主动付出代价。” “机会,我给过她了。” 姜承野不由得有些后背发凉,他下意识再次看向走远的林漾,女孩子已经变成小小一个,几乎看不见了。 他暗暗叹息。 “今晚所有事项取消。” 白斯乔的声音再次传来,姜承野连忙接话:“可是上个星期就答应了曹总的饭局,跟东兴的那个合作投标......” “策划书找错处,要我教你?” 白斯乔语气很淡,似乎根本不在意这单生意到底是几千万还是几个亿。 姜承野一时语塞,连忙应了,在手机备忘录上敲字时,忽然又听见白斯乔开口。 “订个场,今晚我有要紧事谈。” 姜承野的脑子飞速转起来:“在什么地方?” 白斯乔看向窗外,唇边隐约有些森冷笑意:“DDL。” 第25章 他像头发现领地被觊觎的…… 每当夜幕降临,新港西路的琶沥大街都热闹非凡。 这里有条出名的酒吧街,而名气最盛的当属街尾的DDL。 招牌在酒吧街里可算简单得过分,黑框白底,漫不经心的黑字,旁边竖着根黑漆细长柱子,上面跟挂旗子似的挂了个复古挂钟装饰。 -- 第58页 地理位置和装饰理论上实在不抢眼,但它的店主相当自信客人会无视其它同行,直奔DDL。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作为这条街最火的酒吧,在有些年轻人的口口相传中,成了郁南的一个必来打卡点。 全年无休的DDL此时却在门口挂着“休息”的牌子,婉拒前来的客人。 酒吧内一扫往日的喧嚣,安静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乱晃的气氛灯也关掉了,昏暗里浮动着有些不安的情绪。 侍应们在一旁站着,看向坐在软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被西装革履包裹着,宽肩窄腰长腿,高挺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标准的模特身段和相貌。明明是很斯文优雅的打扮,他们却个个心里惶恐不敢说话。 “难得白总大驾光临,黑着一张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DDL招待不周。” 说话的是DDL的老板,穿着入时,他的五官明朗,一张亲切的娃娃脸带着宾至如归的笑意,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他是周末来玩的大学生。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后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有什么我能帮就直说,老同学,给你优惠价。” 白斯乔眼皮半掀,微晃着手里的威士忌嗤笑道:“温辰,要不是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这店给撂了。” 温辰笑容怔住,杯子都放到嘴边了又拿下来:“怎么回事?哥,我这店可都是受过专业培训的,不可能对客人出言不逊。” 白斯乔不紧不慢喝了口酒:“昨晚你店里是不是有人闹事?” “有这么回事,”温辰皱眉想了想,“那会儿我不在,手底下的人才告诉我的,说有喝多了的滋事......” 白斯乔看着他,眼神很淡,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唐墨一认识吗?” 温辰有些诧异:“你也知道他?” “长得不错,嗓子也很好,就是脾气倔,”他仰头想了想,“昨晚是这孩子打了人,听说这会儿在拘留所押着,他也是脑子犯轴,惹谁不好偏惹——” 温辰突然刹住,似乎才反应过来:“你是为你弟来教训他的?” “可能吗?”白斯乔转移了话题,“说说看这个人。” 温辰沉默了片刻:“不是本地人,几个月前才来南城,有个姐姐,有一回喝了不少跟我唠嗑,说姐姐有个傻逼男朋友,虽然有钱但是他很讨厌,他很希望姐姐分手,所以要多赚点钱养她。” 白斯乔的手指轻轻点在杯壁:“看来他们感情很好。” “可不是吗,”温辰叹息,“不过人和人的感情是相互的,他姐姐肯定对他很好,才会让他这么豁出去。” 温辰话多时,语速也不自觉加快:“我大概了解,他下手最狠的那人说了最多侮辱他姐姐的话,对了,他打的人里面没你弟,我手下的人能作证。” “你还挺护着这个唐墨一。”白斯乔漫不经心的喝了口酒。 “是我店里的人,平时上班态度好,人又机灵不惹事,这样的员工谁不喜欢啊?” “他打的人说了什么?” 温辰沉吟片刻:“这就不清楚了,你可以问问我手底下的人。” 能待DDL的都是人精,虽然没人一直在白一希那桌边听个全程,但来来往往的侍应生很多,这时候你一言我一语,逐渐还原出事件的真相。 “.....亏了啊,你居然没上她,这名字听起来就水很多,人美皮肤白,极品。” “这种小妞就是嘴硬里子软,你得把她X服了,她才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别嫌兄弟说得直,你就是不够狠,不然你这么舍不得她,做的时候架个摄像机,完事了她想走都走不了,还不是任你拿捏。” “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告诉兄弟,兄弟......给你好好调、教她!” 最后的侍应生说得磕磕巴巴,眼睛不住的往白斯乔的方向瞄,虽然只是复述,但他能感受到坐着的男人身上的戾气愈来愈盛,他说得愈发小声心虚。 话太恶心,别说是在记录的姜承野浑身不自在,即使是见惯酒吧形形色色客人的温辰,也忍不住皱起眉。 他们不约而同都产生了一个念头—— 唐墨一打得好,打太轻了。 “说完了?”白斯乔没有多做评价,脸上的表情也没太大变化,好像听到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哥,你准备做什么,能透个底吗?”温辰看着白斯乔的脸,虽然看起来平静,但他很明显感受到这位老同学身上的狠戾气息正在逐渐加重。 他像头发现领地被觊觎的狼,潜伏着准备让不知死活的入侵者一击毙命。 白斯乔没答话,只是又喝了一口酒,唇边的笑意阴恻恻:“昨晚跟白一希鬼混的都有谁?说得最起劲的又是谁?” 刚刚复述最难听部分的侍应生见状连忙站出来:“是萧家的少爷。” ****** “萧嘉伟?就南城餐饮大王的孙子。”席佳雨盘腿躺在床上,小心的按平刚才因为说话扯出褶皱的面膜。 “不认识,”林漾闭眼揉着太阳穴,“我才来郁南没多久,白一希在这边的死党都没见几个。” “就一神经病,”席佳雨骂了声,“这么闲怎么不找个厂上班,我打听过了,这货说要......他说不会饶了唐墨一。” 席佳雨的义愤填膺和吞吞吐吐都有些不寻常,林漾睁开眼看她:“他骂我难道没错?” -- 第59页 席佳雨:“现在郁南除了白家,就数萧家威风,而且这傻逼是独生子,最近几年已经被马屁精们捧得不知南北西东,在白一希面前想充老大呗。” 她目光里的迟疑,被林漾抓住,追问之下才勉强开口:“我找过那傻逼东西,他知道你,说绝对不会放过唐墨一......” 林漾打断她的话:“你那像吃了苍蝇的样子,有可能是这种话吗,赶紧把原话说了,我还有什么听不了?” 席佳雨掀开面膜,清了清嗓子:“他说,‘林氏千金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得求着我,事到如今我要她向东她敢向西吗?让她过来求我,给我认错,我可能会考虑一下让她弟弟判少几年.......’” 林漾直接气笑了:“让他晃晃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红沧江的水,唐墨一错什么?错在没把他锤成薯泥,要我向这种人服软,下辈子都不可能。” 意料之内的硬气。 就算落魄了,脊背也依然挺得笔直,这就是林漾,不管什么时候都有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光芒。 席佳雨叹息着林厉去世得太早,不然像萧嘉伟这种人说出这种话侮辱林漾,早就死了几十次了。 “哎,不然找一下时渊,虽然他在北安,但人脉这么广,而且是你的事,总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我找过他了,”林漾顿了顿,稍微平复情绪,“手机一直没接,可能太忙了。” “忙也不可能一天不看手机啊。” “也有可能的,他写起歌来睡觉都能忘,不看手机算什么,我想想别的办法吧。” 话虽如此,林漾的心里却没什么底。 不说事情发生在她不算熟悉的郁南,林家没落后,除了从前交心的几个朋友,以前总是围在她身边鞍前马后的人几乎都消失了。 所有事都只能靠她去解决。 连日来的奔走,让林漾感觉疲惫,唐墨一的事一刻都耽搁不了,但她的工作也不能落下。 萧嘉伟放话出来要搞死唐墨一,之后要是打官司得花不少钱。 如果不是大伯当初搞鬼,她也不至于这么缺钱。 林漾靠在车窗边大口大口的喝着咖啡,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跟律师商量太久,睡觉时间太短,今天试镜时头一直隐隐发疼,还好她咬牙忍住了,试镜方不仅没有看出来,还夸赞她有灵气。 这角色已有八、九分稳。 “林小姐,你看起来很累,是最近休息不好吗?”简千帆关切的问,“你弟弟的事解决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肯定能解决的。”林漾呼出一口气,冲简千帆露出个笑容。 虽然累,但她的笑还是明媚又乐观。 简千帆趁着红灯亮时从后视镜打量她:“林小姐是一个人去解决这件事吗?” “是啊,所以还是挺吃力的,你千万别告诉公司啊,不然指不定有什么七七八八的麻烦事。” “肯定不会跟公司说,”简千帆看向红灯,好一阵子后又开口,“其实您也不必自己扛,像上次在榕悦,那位白先生不是救了您吗?他应该也有能力对付刁难您弟弟的人吧。” 提起白斯乔,林漾神色一滞。 她当然清楚白斯乔有能力,可就是不想找他。 白斯乔似乎是个热衷等价交换的精明商人,从前出手帮她,可能出于年少情谊。但如今自己跟他算是撕破了脸皮,有什么立场去要他帮忙? 她是任性,不是没脑子。 见林漾不语,简千帆自顾自往下说:“上次您离开包厢后,白先生亲自教训了那个混球。” 林漾当初见到白斯乔身上斑驳的血迹和发红的指骨,大概猜到一二。 在林漾的认知里,白斯乔的形象是割裂的,年少时认识的他温文尔雅,脾气好又照顾人;那一夜后的他难缠而偏执,喜怒无常,她实在摸不准这个人到底想怎么样。 简千帆对白斯乔的印象倒是很好,言语的态度都有些明显偏向他。 林漾不想多谈白斯乔,更不想让简千帆看出端倪,正打算转移话题,包里的手机突兀的响起了铃声。 “梁况?怎么了?”林漾有些诧异,之前都是她给对方打电话,还没试过反过来的。 梁况的声音有点急:“你在忙吗,能来一趟吗?” “墨一情况很不好了。” 第26章 我不缺朋友。 林漾赶到医院时刚过晌午,住院楼底下只有稀疏的病人与家属散步。 她冲向电梯时,还被几个好心护士提醒跑慢点。 好不容易到十楼,林漾拐了个弯,就看到梁况在走廊里坐着发呆,脸上愁云密布。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林漾急匆匆走过去,走廊里安静,她虽然着急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天过后,因为双方无法达成一致,唐墨一被转移到拘留所。 但就在今天,林漾收到梁况的电话,说唐墨一因为中毒被送进医院,情况危急。 梁况拦住她:“你先别急,刚刚洗过胃了,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林漾:“为什么在拘留所里都会中毒?” 梁况迟疑着,把她拉到窗边低声说:“是箫嘉伟。”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他?”林漾蹙眉,“在这种地方,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之前就说过要搞死墨一,而且在郁南,除了他,一般人哪有本事在这种地方投毒。” -- 第60页 “至于怎么做到,我就不清楚了。” 林漾思索片刻:“他是吃了什么才中毒的?” 梁况怔了怔,似乎没料到她这么问,好一阵子才开口:“我也不知道。” “林漾,我是唐墨一的朋友才这么掏心窝子说,箫嘉伟真不是我们得罪得了的。” “他前两天派人找过我,跟我说如果你还不低头,那就别怪他不客气,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吓唬一下,没想到......” 林漾张了张嘴,最后只剩一句:“他敢。” “他当然敢,”梁况重重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张名片,“箫嘉伟说如果你想好了,就给他打电话。” 那张白色的小卡片,林漾连碰都不想碰,但最后她还是咬着牙接过了。 梁况松了口气:“你先进去看看墨一吧,他现在睡着了,最好不要吵醒他,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单人病房里很安静。 林漾放轻脚步,极慢的坐在唐墨一身旁,缓慢打量几日未见的表弟。 往日张狂又叛逆的年轻人此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平缓,他的唇色发白,闭着眼睛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憔悴。 林漾小心翼翼的握住表弟的手,虽然有点冷,但掌心的温度还是让她安心了些许。 归根到底是她害了唐墨一。 唐墨一是为了替她出头才打人,也是因为她不肯低头又被对方投毒。 尽管林漾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躺在病床上的表弟,已经明明白白让她知道,如今她的倔强,根本一文不值。 医生刚刚说,唐墨一喝下的东西里有损害声带的毒素,虽然分量不多,排出也比较及时,但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的嗓子有可能坏掉,再也不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甚至不能说话。 自林漾有记忆起,这个只比她小几个月的表弟就很爱唱歌,他只要参加校园歌手大赛,必然能拿到名次。 她甚至调侃对方上辈子是不是只百灵鸟。 歌手的的嗓子再也唱不了歌会是什么样子? 握着的手微微动了动,林漾抬起眼,唐墨一没醒,眉头却皱起来了。 他向来总是傲气十足的挑着眉,巧舌如簧,或者是拨弄着吉他,像游吟诗人般迷倒听众。 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林漾眨了眨眼,一颗眼泪滴落在唐墨一的手背,后者没有反应。 一个人站在病房外,打开手机镜头对准了室内的少女。少女捂住嘴,肩膀微微抽动着,努力吞咽下哭泣声。 像是终于被压得承受不住般。 ****** 林漾揉了揉眼睛,无精打采的走到病房门口,本想从兜里拿出手机,指尖碰到了硬硬的纸片。 萧嘉伟的名片就像火星子,一下子点着了火药桶,林漾咬牙切齿的把它撕成碎片,狠狠摔进垃圾桶。 求他? 呸!他也配! 才推开门,她就差点撞上人,对方拿了罐咖啡,眼看着就要洒她一身,然而转眼却很轻巧的跟她擦过,罐子里的咖啡一滴不洒。 “帆哥?”林漾看清来人,有点诧异,“你怎么知道这里?” “刚刚你打电话时不是都报了出来么,”简千帆好像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头,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房门前的垃圾桶,“刚刚听说你困,给你买了咖啡。” 可刚才那动作看起来像要泼她一身。 林漾只轻轻掠过这个念头,又被更重要的事占据了注意力:“不回家了,送我去别的地方。” 林漾是第一次去曦光集团,犹豫片刻,她向前台报了姜承野的名字。 前台的两个年轻女生上下打量着她,最后不情不愿的拿起电话说了两句,语气很是无礼:“姜秘书很忙,他说要见面得提早一个星期约。” 当人傻吗,根本连拨号的动作都没有! 林漾的火气突突往上冒,她没有姜承野的电话号码,正琢磨要不要报白斯乔的名字,远处的电梯门正巧打开。 白天不说人这经验能流传千年,果然是有道理。 姜承野抱着两盒文件,一手拿着电话,目光扫到她时,相当惊讶。 他快走两步,无视两个前台的殷勤招呼,恭敬的对林漾微微弯了弯腰:“林小姐,您怎么来了?” 林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走。 “林小姐?”姜承野提高了些音量,追着她跑了两步,拦在她身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下周再来,”林漾看着他,实在露不出什么好表情,“前台说跟姜秘书见面得提早一个星期,那我今天是白跑一趟了。” 她知道姜承野是无辜的,不该冲对方发火,只不过心情太差,没办法再笑眯眯的跟对方说话。 “抱歉,是我这边工作纰漏。”姜承野语气依然保持恭敬,对她说完后看向前台。 那两个女生早就吓得脸色发白,站都有些站不稳,其中一个还想分辩两句:“姜秘书,我们其实......” 姜承野恍若未闻,拿起了手机:“今天前台的两个人,明天不要再让我在公司里看见,否则你明天也别来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站在电梯里,林漾有些忸怩的开口:“我刚刚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 “林小姐不必觉得愧疚,您下次要来,可以直接跟白总说。”姜承野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恢复了平时跟她说话的样子。 -- 第61页 ......看来姜承野不清楚她跟白斯乔之间的事。 她嗯嗯两声想打个马虎眼过去,没想到对方又说:“林小姐对白总应该是有些误会。” 说话还真是一点都不讲究圆滑。 放在平时,林漾早就跟他扯东扯西了,这会儿心烦意乱,她懒得多解释:“没有,你想多了。” 姜承野微微点头。 林漾总觉得他心里并不像脸上那么毫无动静,犹豫了片刻问:“你们白总今天心情怎么样?” “不太好,早上因为一些项目刚发过火,”姜承野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是林小姐来的话,他一定会高兴起来。” 那你想的可能大错特错了,林漾想。 姜承野今天难得的话多,而且抛出的话语还都是想得到回应的,等林漾应付完,她已经站在白斯乔门口,根本没时间思考进去后的辞措。 “白总,林小姐来了。” 姜承野动作快得像是在白斯乔办公室多待一秒都会被扣工资,他出去之后还顺便带上了门。 白斯乔的办公室很大,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林漾,姜承野的话似乎没什么作用,他没有回过头,甚至动也没动。 室内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几分钟,可能白斯乔的人生信条里有“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站在窗子前,丝毫不觉得晾着身后的来客是不是失礼的事。 林漾等了一会,终于憋不住了:“白斯乔。” 没有动。 “白斯乔。” 还是不动。 “白斯乔!” “嗯,我听着,”白斯乔终于转过身,“什么事?” 他的声线就像刚重逢时一样平和,但脸上很浅的笑意,却看不出高兴,就好像跟见面握手寒暄一样,只是一种礼节性行为。 还没开口提请求,感觉就已经输了半截气焰。 林漾腹诽归腹诽,意图还是不想藏着掖着的:“我想找你帮个忙。” 为了给自己壮胆,林漾微微抬起下颌,以一种骄傲的神态看着白斯乔。 她的语气是高傲的,可眼神里的紧张出卖了她,虽然姿态很高,却更加凸显她内心的慌乱,像只虚张声势的小孔雀。 白斯乔的目光慢慢扫过眼前人的脸,他退后了一步:“我能帮你什么?” “救救我弟。” “我不是医生,对救死扶伤一窍不通。” 他连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都让人觉得真诚之至,似乎真的就听不懂言语里的意思。 事已至此,林漾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一股脑把前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见白斯乔听完后没什么反应,她又补充道:“现在只有你能跟萧嘉伟说上话,其他人都不行,所以我来找你帮忙,本来就不是唐墨一先惹的事。” 白斯乔看她半晌,直盯得她后背发麻才轻笑一声:“必须先纠正你一点,我不是能跟萧嘉伟说得上话的人,是能让他闭嘴的人。” 林漾松了口气:“那......” “但是,”白斯乔打断她兴冲冲要说的话,“我为什么要帮你?” 林漾愣住了。 “以前你说我们是朋友,你叫我乔哥哥,那我为你出头是理所应当,但是从北安回来后,你跟我说我们连朋友都不再是了,那现在你是以什么身份要我帮忙呢?” 林漾看着又离自己更远的白斯乔,面对他慢条斯理的体温,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但想到唐墨一,她又咬了咬牙:“我们......我们可以做回朋友。” “我不缺朋友,”白斯乔半垂着眼睑看她,眼底晦暗不明,“不要装傻,林漾。” 他的嗓音偏哑,低沉得仿佛在胸腔内引起共振,那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就像他有意无意的用舌尖轻舔过,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暗欲。 林漾心尖一颤,脱口而出:“这不公平,你现在是趁火打劫!” 白斯乔没有反驳,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林漾,讲讲道理,每次是不是都是你先招惹我,上、床也是,求我帮忙也好,但是你每次都颠倒黑白,仿佛我逼迫你似的。” 林漾:“之前是我脾气不好,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道歉得有诚意。” 白斯乔随意靠在办公桌边,他嘴里咬着一根烟,没有点着。 林漾认命般拿出手机,当着他的脸把他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又重新加了他的微信好友。 “这样子诚意够吗?”林漾把手机伸到他面前。 白斯乔扫了一眼,少女的手指如葱段白皙细长,看起来柔嫩而温暖,就和她的天真神情一样,让人有种想欺负的念头。 他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下,从她手上拿走手机,不发一语。 林漾和他四目相对了接近十秒,终于沉不住气:“白斯乔,你能说点话吗?” 白斯乔的目光穿过镜片,落在她脸上,他的面容平和却不带温度,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须臾,他又笑了,欠了欠身:“说实话,我不想帮你。” 第27章 到了他身边还想离开?…… “说实话,我不想帮你。” 林漾愣了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 白斯乔双手交叉在胸前,语气不紧不慢:“我说,不想帮。” 林漾想过他可能会挖苦自己,或者是阴阳怪气的提出些要求,唯独没想过他会干脆利索的拒绝,一时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说。 -- 第62页 白斯乔咬着烟,说话有些许含糊:“给我帮你的理由。” “你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林漾说。 “我是,”白斯乔勾了勾嘴角,“而且我还是相当小心眼的人。” 林漾咬着下唇又蔫了,就没见过这么会把天聊死的人。 【你应该等价交换些什么。】 林漾的脑子里鬼使神差的冒出白斯乔说过的一句话。 她听席佳雨说过,白家现在在南城地位斐然,全靠这几年白家长子做的几个漂亮又果断的决策。 这样的人,要是没有足够的野心和能力,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也难怪白斯乔会这么自信说自己不缺朋友,平日里巴结他的人怕是能填满整条红沧江。 现在是她求白斯乔帮忙,姿态低点才正常,而且之前她跟白斯乔说过那些难听的话,对方特意强调他是小心眼的人,肯定就是用来暗示她这件事。 白斯乔是重利又精明的商人,跟这种人打交道,就得让他看到你的价值。 这是林厉以前教的,林漾那时候还小,懵懵懂懂的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打定主意,她又恢复了镇定:“你帮我,我就给你你想要的。” 似乎没料到她这么说,白斯乔微微挑眉:“你能给我什么?” 林漾见他没有反驳,对自己的判断又多了两分把握。商人重利,钱字当头,就算白家已经是南城首富,也不会拒绝赚更多的钱。 虽然林漾现在还没拍几部电影,但她相信,自己的演技足够支撑她走到最亮的地方。 她赌的就是自己的未来,白斯乔如果从她寂寂无名的时候开始投资,肯定比以后她出名了要少耗很多成本。 白家有投资娱乐的产业,签下她一个,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付给前公司的毁约金应该不会太多。 她看向白斯乔,学着他以前的语气:“我。” 话音刚落,白斯乔眼眸里明显出现了不一样神色,他的喉结重重的滚动了下,半晌后才开口:“林漾,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微微垂下头,视线落在跟前的少女脸上。 之前她明明无比抗拒他伸出的手,为此甚至不惜跟他断绝联系,此时此刻却站在他面前直白的说出来,神色天真勇敢,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 “知道,而且我今天没喝酒,很清醒,”林漾迎着他的目光,坦然又平静,“我完全能为我自己做的决定负责。” 白斯乔听她说完,舔了舔下唇,声音喑哑得连自己都心惊:“林漾,想清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趁我还没下定决心。” 他的心跳快起来了,一声一声的敲得急,像催促着他去抓住眼前的人,他像狩猎者注视着猎物入网。 但现在还不行,他必须耐着性子,等待最后一步,等猎物心甘情愿的扎进陷阱里,才慢慢享受属于他的胜利果实。 “我为什么要后悔?这是考虑得很清楚的事情。” 林漾有些疑惑。 白斯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她都这么直白了,就差把卖身契给对方写一份,还有什么值得他顾虑? 难道是白斯乔觉得她未来不值得投资? 林漾往前一步:“十年,十年就好。” 这是她的保守估计,林漾觉得自己其实五年之内就能红。 没想到白斯乔听完脸色一沉:“不够。” 不是吧,这么不看好她? 换作平时,林漾早就跳起来跟对方理论了,但想到对方以后很可能成为自己的老板,她挤出一丝假笑:“那白总您觉得要多久?” 白斯乔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林漾觉得他就像台精密的仪器,能冷静理智的检测出她需要红的真实时间—— “一辈子。” “都不够。” ? 林漾脸上的笑绷不住了,白斯乔这是判定她就算花一辈子时间努力都红不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否定她的自我判断能力了,已经是在否定她这个人的存在价值了。 这不正常,白斯乔不可能凭借现在的光景,草率的做出这种结论,所以唯一的理由是—— 她在认真的自我规划,而白斯乔是为了报复她之前的恶语相向,做了对等的事。 之前那话,确实说得难听了些,这时候显得尤为不占理。 意识到这一点,林漾勉强压住自己的怒气:“白总,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人这辈子是不可能止步不前,十年,你相信我,十年肯定能让你满意的。” “不可能,”白斯乔想也没想,直接下了判断,“我不是那种人,十年根本不够。” 到了他身边还想离开?想都不要想。 那种人,哪种人? 林漾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开始思考两人之间的价值是不是还有些距离。 她想的是成为一线演员,囊括数个大奖,而白斯乔大概期望手里的人可以成为影视圈里的教科书,就算过去上百年,她也依然是无数演员学习的榜样。 那还真是有点夸张了,不过像他这种有野心的商人,确实会只投资最有价值的商品。 不能让白斯乔觉得投资她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 “好吧,我努力,”林漾咬了咬牙,“尽量符合你的要求。” 不就是影视界TOP吗,她会做到的! -- 第63页 白斯乔望着她视死如归般的神情,忽然泛起有些难以言明的情绪,像团毒物噬咬着他的心。 她的表情每个瞬间都在说着她不愿意,只要一有机会,她就要挣脱他的怀抱,头也不回的离他而去。 白斯乔胸口的恶意快要盈满溢出,他不痛快,那也得让她感同身受。 正当林漾认真思考要怎么展示自己将来的商业价值,白斯乔又开口了。 “我不信你,林漾。” 偌大的办公室安安静静的,只有两人不重的呼吸声。 林漾能感受到白斯乔的目光确实不太友好,但她捕捉到对方眼里的好像是名为“缺乏安全感”的东西。 “你在我这里一点信誉都没有了,”白斯乔目光沉沉的盯着她,“每次跟我约好什么事,总会找个理由反悔。” “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像以前那样,达成自己目的后抽身离开?” 第28章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落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晌午时还晴空万里,如今天边已经翻涌着灰色乌云,无声无息的沉下来。 林漾:“那你要怎么才肯信我?” 白斯乔缓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晦暗不明,他微微弯起嘴角:“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资本家当然要钱了。 林漾心里嘀咕,她现在还没拍几部剧,去哪里给白斯乔弄钱。 但是老板说要,她能不给吗? 她认命似的在包里翻出自己的银行卡,递给对方:“呐,没多少,但是我的收入都打进这里......” “你在说什么?”白斯乔的表情有些古怪。 林漾:“我现在都还没开始拍什么大制作,去哪里给你很多钱嘛,阿渊应该跟你说过,林氏现在被我大伯——” “林漾,”白斯乔打断了她的话,“你今天过来就是打算用钱换你弟弟?” 说了这么久,是一直没在听吗? 林漾有些郁闷的应了声:“不然呢。” 白斯乔果然看不上没名没姓的小演员。 白斯乔沉默半晌,突然冷笑一声。 林漾迷惑的抬起头。 男人靠在办公桌前半垂着眸看她,长睫在眼睛下落下厚厚的阴影,他的周身不知何时升起浓烈的冷戾气息。 林漾心中诧异,手在半空悬了一会还是没收回:“你考虑考虑,我真的很——” 手腕忽然被用力攥住,林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斯乔扯到他身前。 白斯乔力气大,她一头撞进白斯乔的胸膛,硬硬的生疼。 林漾甩了两下没挣开:“白斯乔,你干什么!” “真没想到啊,”白斯乔拎高了她的手臂,“我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你是来求职的。” 林漾:“以后我挣的钱会加倍还你,你一定不会亏的。” “我缺你那点钱?”白斯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知道刚才的时间,我就能赚多少?” 林漾越挣扎,扣着她手腕的力量越紧,她皱起了眉,仰头看着白斯乔:“不帮就算了。” “我说过,你想要什么,就应该等价交换什么。” 林漾一手推着白斯乔的胸口,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你放手!我......” 她注意到白斯乔的目光冰冷,想起唐墨一的事还没有着落,硬生生又放软了语气:“白斯乔,求你了,帮帮墨一,箫嘉伟真的想要他的命。” 林漾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谁,但想到脸色发白的唐墨一,她只能向白斯乔低头。 白斯乔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力度大得发疼:“我说了,我要的是‘你’。” 林漾怔了怔,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慌张:“什么意思?” “需要我说得更露骨点?”白斯乔扯着她的手臂拉向自己怀里,“跟我在一起,你弟弟什么事都不会有,箫嘉伟不敢动我的人。” 林漾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是能对等交换的?” “这笔买卖很划算。” “我不答应!”林漾用力挣开对方的怀抱,扭头就要往外走。 白斯乔不拦她,只淡淡的开口:“你对弟弟的情谊就仅限这样吗?” “他不是会为了自己牺牲我的人!”林漾说着就要拉开门。 “想清楚,”白斯乔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离去,平静的问,“你就忍心看他前途尽毁,下半辈子变成个话都说不出的废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林漾的步伐停了下来。 那种画面,她连想都不敢想。 “除了我,郁南还有人能帮你解决这件事么。” “我可以找时渊,”林漾没回头,“时家就算不在郁南,也不比你们白家差。” 白斯乔低笑一声:“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先去找时渊,反而来这里?你不是说你们俩一直都没断过联系?” 林漾抿着嘴不说话。 如果时渊不是恰好工作忙,她也不至于跑来这儿找罪受。 “看样子是找过了,那他接你电话了吗?” 闲聊似的一句话,林漾却如坠冰窟,她僵硬的转过身:“是你让他不理我?” 白斯乔没看她,只低头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埃,淡淡的问:“你觉得可能吗?” 不是可能,这语气分明是肯定。 他就是要她走投无路只能来求他,答应他的所有条件,不管有多离谱。 -- 第64页 林漾心里一阵凉一阵烫,却还是咬着牙硬挺:“大不了我去求箫嘉伟,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最多就是给他跪——” 白斯乔终于抬眸,浅棕色的眼眸中涌起明显的森冷,而且愈发的浓烈。 “好得很。” 下一秒,林漾就被掐着肩膀,踉踉跄跄的抵在墙边,墙面的冷透过衣服传到她的身上,她倒吸了一口气,头顶传来白斯乔的声音,他的语气相当平和,甚至还可以称作温柔,然而却有某种诡异的阴冷。 “既然知道只有我能让箫嘉伟闭嘴。” 白斯乔掐着她的下颌,指尖慢慢摩挲过她的脸颊,微凉的触感让林漾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那为什么要故意惹我生气?” 白斯乔似乎真的在认真向她发问,林漾的目光不由自主顺着他的动作移动,直到白斯乔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你该不会......”林漾盯着他的手机。 白斯乔不理睬她,拨了个电话放到耳边。 “是我,白斯乔。”白斯乔垂下眼眸,安静的和她对视。 林漾心头恍然大悟般涌起无尽的惊恐,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去抢手机,却无济于事。 “听说最近有个不长眼的打了你?”白斯乔一手压制着她,毫不在意脸上身上被林漾扇了多少次。 “只是无聊问问,”白斯乔继续说,“他似乎还对白一希出言不逊。” “白斯乔,”林漾快没力气了,她扯着身前人的衣服,语气从惊恐愤怒变为慌乱紧张,她小声的重复,“白斯乔你别说了。” “是吗,白一希的气也下不去。”他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你是在问我打算怎么做吗?” “白斯乔......” “白斯乔......” “如果交给我处置的话。” “白斯乔求你了,停下好不好。” “那我当然会用自己的办法——” “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林漾的大脑一片空白,脱口而出的话尾音未落,白斯乔的声音就止住了。 他放下手机。 如果林漾足够镇定,她会发现白斯乔的手机从开始就没亮过,可她没有。 她抽噎着仰起头,泪眼朦胧中,白斯乔的样子并不真切,她带着哭腔开口:“求你了,不要......” 她不敢再跟对方硬碰硬了,白斯乔根本不吃硬的,她也根本没有博弈的资本。 她从开始就输得一塌糊涂。 白斯乔伸手揩去她脸上滑落的泪珠,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哭什么。” 林漾才望向被他丢在地上的手机,下巴就被他轻轻抬起。 “桃子,想要获得什么,你就要等价交换,”白斯乔看着她,声音低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林漾抽抽搭搭,被圈在墙与白斯乔指间逃脱不去,半晌后,她仿佛认命似的闭上眼,颤抖着抬头贴上白斯乔的嘴角。 他的唇温热而柔软,和那夜一样,只是现在的她清醒的知道自己并不情愿做这种事。 白斯乔睁着眼,看少女闭着眼亲吻自己,她的鼻尖微微发红,长睫上挂着小小的泪珠,一双手像是害怕他避开,又像怕他把自己压坏似的抓着他胸口的衣服。 价格不菲的衬衫被她揉皱了,白斯乔的心情却开始愉悦起来。 林漾茫然的睁开眼,往后缩了缩,跟白斯乔四目相对了几秒后,才艰难开口:“你怎么......” 怎么动也不动,像个木头。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之前每次亲吻都是白斯乔主导,即使是第一次,也只要她做出往前的姿态。 白斯乔一手撑在墙上,微微俯身:“有求于人的是你不是我。你该学学怎么讨人开心。” “或者,你是需要我一句一句教该怎么做下去?” “不用!”林漾的记忆一下子被拉扯回那一夜,她微微闭了闭眼睛,手颤抖着伸向男人的领带。 ...... 姜承野整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活动了一下发僵的后颈。他看向窗外,天已经黑透了,林漾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待了快4个小时都还没出来。 总裁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他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但还是暗暗希望两人最好能达成共识。 门开了。 姜承野迎上去:“林小姐......” 林漾看都没看他一眼,低着头就要往外走。 “林漾,”办公室里传出白斯乔慢条斯理的声音,“我送你回去。” 林漾眼睛红红的还泛着水光,鼻尖也红红的,来的时候本来涂了的口红不知所踪,可唇红润而娇嫩欲滴。 姜承野本想帮着劝她留下,看林漾的样子,刚才的谈话结果怕是不太好,搞不好还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林漾虽然没回头,但果真不走了。 姜承野愣了愣,马上想起自己的事情,连忙从桌上抱起文件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光线昏暗,空气中似乎隐隐约约漂浮着某种奇特的气味,淡淡的混合着香气,古怪而旖旎。 白斯乔在沙发旁背对站着,他没有穿外套,看动作像在扣扣子:“说。” “按照您前几天的吩咐,我已经把萧家目前的产业与控股企业整理好了,”姜承野回过神来,“还有萧家目前的不动产,我也一并查清楚了。” -- 第65页 “做得好,”白斯乔转过身点点头,“接下去的事,我要你亲自盯着。” “是。” 姜承野看向白斯乔,年轻总裁向来情绪不外露,可此时,他却轻易看见对方脸上清晰可见的餍足感。 还不等姜承野思考他和林漾两种不同情绪到底怎么联系起来,白斯乔又开口了。 “让保洁人员来打扫一下,”他拿起外套往外走,“刚才林漾打翻了水,弄得到处都是。” 姜承野这才发现,沙发与茶几上,都汪着水渍,地上滚落着玻璃杯。 看起来刚刚吵得相当激烈。 白斯乔的颈侧,多了两道浅浅的红痕,身上的白衬衫与西装裤,有明显的褶皱,可他似乎根本不在意。 姜承野收回视线和胡乱放飞的思绪:“好的。” ****** 林漾提着个保温包,推开病房的门。 唐墨一正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的跟着节奏哼唱,见她进来,摘了耳机:“你不是吧,进组都敢翘班?” “我像那种人吗,今天是大家状态好,提早收工,”林漾把保温包放下,从里面拿出碗白白的东西,“趁热。” “就是它!郁南影视城旁边的神仙豆腐花,”唐墨一眼前一亮,连忙凑过去嗦了口,“说实话,我觉得放白砂糖比蜜糖好吃多了,这家店的老板听说就是从穗城过去的,味道果然是一样。” 林漾拉了张椅子坐下:“你嗓子怎么样了,最近别乱来啊,不然影响治疗。” “放心,”唐墨一嘴里一鼓一鼓,“这教授是真的有点东西,他不仅治好我嗓子,还教我怎么发声更轻松,我在网上搜了一下,普通人约半年都约不上,你从哪里找来的牛人?” 林漾舀豆腐花的动作顿了顿:“一个朋友介绍的。” “那你可要好好谢谢他,”唐墨一吃得开心,没注意她的表情不自然:“哦还有,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萧嘉伟那孙子怎么没声没息了,还撤销了控告?” “他知道自己理亏嘛,”林漾专注的拨了一片豆腐花,“告了也白告。” 唐墨一停下手,像是想到什么,表情变得严肃:“林漾,你该不会去求他了吧?” “你看我的样子会做那种事吗?”林漾说,“你要是在这里太闲,不如多锻炼锻炼身体。” “也是,你哪能求那种人,”唐墨一点点头,“这次是我太冲动了,下次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唐墨一,住院久了脑子不清醒啦?”林漾慢慢吃着豆腐花,没抬头看对方,“再说这种矫情兮兮的话,我就不来看你了。” 又聊了几句,护士提醒唐墨一该做检查了,林漾跟他约好下次给他带绿豆沙糖水就离开了。 走出住院楼,她本来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白斯乔站在喷水池旁,暖色系的领带中和了一身黑西装的冰冷,他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让过路的小护士们都红着脸窃窃私语。 “过来。” 林漾本想假装没看见他,闻言只能认命的走过去。 她的乖顺明显让白斯乔很满意:“唐墨一恢复得怎么样?” “还不错。”林漾撇开目光。 “那我去看看他。” “你要的我都给你了,”林漾连忙挡住他的去路,“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话音刚落,白斯乔的脸上出现一丝阴郁。 “你是这样觉得的吗?” 第29章 你混蛋。 男人的表情,像是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林漾下意识退了一步:“你帮墨一解决了诉讼,萧嘉伟没再骚扰他,又帮他找了教授治嗓子,这是三件事,但是那天我们......” 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林漾只觉大腿根又开始打起颤来。 “已经超过了。” 她微微咬着牙忽略那些画面:“总之,我们说好的,墨一没事了,你也得到想要的,两清了。” 最后几句的声音很小,但足够白斯乔听清楚,他沉默几秒后,慢条斯理的开口。 “你的意思是,做一次抵一件。” “不过我们有说好么?” 林漾眉心一跳,暗道不妙,但又不敢大声争执:“那天在沙发上,你明明说了好的。” 白斯乔吃软不吃硬,她不敢把话说得太决绝。 否则就像那天在办公室,吃苦头的还是她自己。 “我说了吗?”白斯乔慢慢走到她面前,浅棕色的眼眸里带着讥诮,“我只记得那天你在办公室里叫了多少声乔哥哥,对了,应该不止是在沙发上吧。” “白斯乔!”林漾的脸几乎烧起火来,她慌张的左右看了看,“这种事能不在这种地方说吗?” 白斯乔看着她:“不能。”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向林漾示意后面的住院部:“你该不会以为,唐墨一的这个主治教授跟普通医院的普通医生一样吧?” 林漾哑然,她当然也和唐墨一一样查过那教授的来历,现在的她,是绝对请不起的。 白斯乔继续说:“是为了一己之私耽误弟弟的治疗,还是留在我身边,让他恢复后顺利参加比赛,你自己选。” 他的语气冰冷,铁了心要她无路可走。 林漾想起刚刚临走前看见唐墨一做好的恢复健康后的参赛准备计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 第66页 唐墨一的嗓子是因为她才坏的,她不能毁了他的梦想。 想到这里,林漾换了个话题:“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的乖顺明显让白斯乔满意,表情也好了很多:“上车,跟我去个地方。” ****** 南城盛安区近几年发展迅速,寸土寸金,属于热门地段。 林漾和唐墨一刚来郁南找房子时,曾在网上看过这边的出租房,不到半分钟林漾就嚷着关掉页面。 “等我俩影坛乐坛俩开花再考虑这个区的房子。”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然而她现在却在盛安区房价最贵的小区里,看着白斯乔在房门前输入密码和指纹。 滴滴。 门开了。 “过来。”白斯乔回过头。 林漾有些迟疑:“这也是你家?” 上次去的那个有喷水池和玫瑰园的别墅已经让她惊讶了,她顺着半开的门往里看,只一眼,就看出装修肯定花了不少钱。 白斯乔没回答:“给我手。” 直到指纹锁发出录入成功的声音,林漾才反应过来:“干什么?” 白斯乔拉着她进去,反手关上身后的门,门上发出古怪的咔嚓音效,就像以前的老玩具上了发条。 “以后你就住这儿。” 林漾下意识要挣开,对上白斯乔视线,又忍住了:“我有自己住的地方。” “我说过,你跟唐墨一一直住在一起,不适合,”白斯乔淡淡的说,“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合心意,回头找人换。” 林漾被他攥着手腕,不得不跟着往前走:“白斯乔,我弟弟现在在疗养院里治嗓子,等之后他要参加比赛,一去就三个多月,根本不会跟我住在一起。” “所以更加不能让你住在那里,那小区在老城区,治安不好,环境也不行,你自己住不安全。” 他的话让林漾无法反驳,她不得不承认,现在租的地方,完全是图它价格便宜。 白斯乔的这套房是跃层式的,装修风格和别墅的有些差别,少了几分浮夸狂野,多了点文艺和清新。 下层有一间舞蹈室,有整面墙那么大的镜子。 “以后你要读剧本可以来这里,有镜子,隔音效果好。”白斯乔推开门介绍。 林漾抬头看了看,这间房的布置似乎比外面要新一些。 书房、卧室还有私人影院都在二楼。 私人影院的布置几乎复刻别墅里的,特别是那张坐起来很舒服的沙发。 林漾一看到这个小影院就想到某些画面,她撇过头想走,白斯乔偏要拉着她进去,细细介绍了最新款仪器怎么使用。 卧室相当大,整体色调明快,藕粉色的被单看起来格外柔软,连接着宽敞的衣帽间。 最夸张的是浴室,除了淋浴区,还有个简直能媲美温泉的浴池。 林漾以前在家都没弄这种起码能容纳两个人玩闹的浴缸,也不知道白斯乔什么癖好,难道是小时候洗澡玩水没过瘾? 正思考着,头顶的灯突然熄灭了。 林漾停下脚步,她看不清,但感受到身后逐渐靠近的男人呼吸声。 “你记得这个吗?” 白斯乔在她身后站得很近,语气比刚才要温柔。 下一秒,林漾眼前出现片片光亮。 房间里像放出了一群萤火虫,星星点点的光映照在墙上,柔和而宁静。 林漾伸出手,让光落在上面:“萤火灯。” 这就像十六岁那年去萤火虫洞看到的情景。 “记得吗?”白斯乔又问了一次。 林漾沉浸在回忆里,脱口而出:“记得什么?” “没什么。” 身后的人沉默片刻,关掉桌上的灯,重新打开头顶的灯。 林漾抿抿嘴,有些遗憾的看了看空荡荡的掌心。 房子很漂亮,可她根本不想住进来。 这个地方房价大几十万一方,万一白斯乔哪天心血来潮说要收租,难道她又要肉偿? 想到这里,林漾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得找个理由赶紧开溜。 她的表情全数落入白斯乔的眼中。 大概是从小被宠着长大,林漾的情绪很容易就能被看透,她的喜怒哀乐,明明白白都在脸上写着。 现在的她,分明就是想走。 又想走。 他把情绪收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我找人来改装。” 林漾闻言转身,仰起头看向白斯乔,男人的表情淡淡的,似乎有商量的余地。 她理直气壮的开口:“房子太大了,我住着不习惯。”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怕黑,晚上睡这么大的房间会睡不着。” “有我。”白斯乔说。 ? 林漾疑惑的看向他:“什么?” “我也住这里,”似乎是生怕解答林漾不够明白,他又补充道,“跟你睡同一张床。” 林漾愣神半晌,好一阵子后才让自己从震惊里抽离:“我不要!” 白斯乔正要说什么,手机正巧响了,他看了林漾一眼,说了句“待着”就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似乎是姜承野,不知道在汇报什么,白斯乔面对窗口听得仔细,时不时指示几句。 林漾看着白斯乔的背影,慢慢往后退。 她才不要跟他住在一起,而且白斯乔说的不仅仅是同一屋檐下,他要的还是同床共枕。 -- 第67页 打定主意,她悄无声息的溜出房间。 顺着楼梯回到下层,林漾感到包里的手机在震,拿出来一看,边濯给她发来几张照片,还有一段不长的微信语音。 林漾点开语音放到耳边,然而不知道怎么成了外放。 “桃子,我们剧组这次去临京,还没到十一月,凝山的枫叶就开始红了,你过阵子来玩啊,可好看了,我下戏带你逛......” 林漾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摁半天都没关上,语音开到最大声,边濯兴奋的声音就这么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到结束。 林漾捂着手机,忐忑的小跑两步趴到楼梯栏杆上,又竖起耳朵屏息细听。 二楼的楼梯口空荡荡的,安静无声。 看来屋子大也有大的好处,白斯乔在二楼尽头的房间里,应该是听不到的。 林漾松了口气,悬起的心又放下了,边往大门口走,边回了条语音。 “好啊,可能还得过阵子吧,我这边还没杀青呢,凝山整个山头的枫叶都红了的照片我看过,绝美!” 说完后,她低头点开边濯发来的照片。 有单独的枫林,后面还有别人帮他拍的照片。 初秋的临京降了温,边濯穿白色毛衣,还戴了条撞色围巾,倚在枫树旁笑得温柔又灿烂。 林漾双击放大了照片,边濯是很上镜的类型,不知道是不是新剧要求,他剃了个平头,五官多了几分硬朗。 林漾感叹这种长相就是老天赏饭吃,一手按下门把手。 哔哔。 门纹丝不动。 林漾在看照片,拉了几下没反应后才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电子门锁随着她按下门把的动作亮起红灯,发出古怪的提示音。 这锁怎么这么不智能,从屋子里也不能痛痛快快的开。 林漾按下指纹锁,指纹键亮起红灯,发出古怪的拒绝声。 林漾沉思片刻,在密码键上输入白斯乔的生日,门锁发出错误的提示音。她又尝试着输入白斯乔的手机号、车牌号,结果全都错误。 “搞什么,坏了吗?” 林漾伸手拍了拍门锁,弯腰想看仔细些,背脊却突然撞到了有些硬的东西。 “密码锁好玩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林漾整个人都僵住了。下一秒,只觉手腕一疼,然后手机被生生夺了过去。 她慌得回身去抢,白斯乔却直接钳着她的下颚压在墙上,完全动弹不得。 “又是他。” 白斯乔唇边勾着一丝微笑,他背着光的眸子发暗,里面涌动着压制不住的戾气。 他滑动着她的聊天记录,嗤笑:“他居然也叫你桃子,真亲昵啊。” “你果然是喜欢他吧?” “你别看了,还给我!”林漾被他卡得难受,但还扑腾着双手想去抢手机。 不巧,边濯又发来了新消息。 白斯乔冷笑着点开语音。 “诶,桃子,光棍节来啊,我刚刚看到凝山会搞活动呢,单身狗的一百零一次悸动,这文案哈哈哈哈哈哈......” 白斯乔脸上的阴郁和森冷一点点积累,他把手机揣进裤兜,不发一语,直接把林漾扛到肩上。 双腿离地带来了突然的失重感,林漾短促尖叫一声,本能的搂住白斯乔的脖子。 “白斯乔你放我下来!” 又蹬又晃却没有任何用处,兜里的手机也抢不到,林漾来气了。 “白斯乔你凭什么拿我手机?你懂不懂什么叫个人隐私!” 白斯乔仿若未闻,不管她骂还是打,一路径自把她扛上二楼进了房间,锁了门,然后把她扔到床上。 大床很软,被铺的用料也很细腻,林漾狼狈的从床上爬起来。 她揉着被白斯乔掐疼的手腕,大声抗议:“我跟谁聊微信关你什么事?你算什么?凭什么管我?” 男人动作略显粗暴的脱掉外套丢在一旁,扯松了领带,他摘下眼镜,随手丢在外套上。 林漾望着他的动作,终于闭上了嘴。 他好像真的发火了。 “林漾。” 白斯乔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停下了动作,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漾。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反正不是情侣。 不清楚白斯乔发问的目的,林漾迟疑了片刻。 “......炮、友?” “炮、友不都是你情我愿的吗?”白斯乔嗤笑一声,“桃子想跟我做炮、友?” 想个鬼! 可眼前这个白斯乔分明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她清了清嗓子:“参观也参观完了,我要回家。” 白斯乔仿若未闻,扯掉那条暖色系领带:“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林漾睁大了眼睛:“我说我要回家!” 白斯乔压在床上:“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 “白斯乔,你不要太过分了!”林漾推开他的手。 “过分?”白斯乔目光晦暗,嗓音低沉,“林漾,我说过,是你起的头,那结束就由不得你来说。” “我现在不想做,”林漾侧身就要下床,“我也不要呆在这里!” 她的脚还没碰到地板,就被用力扯回去,按倒在床上。一双手被扣着困在头顶,不安分的腿也被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 第68页 “白斯乔,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了!”林漾眸里都是火气,望着头顶的白斯乔咬牙切齿。 “你尽管喊,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能听见。” 白斯乔看向底下的少女,她那汪着水的双眼里盈着怒火。 往常她爱笑,天真或者狡黠,这双眼睛都灵动得让人心旌摇摇,但再迷人,她的视线也没像现在这样专注的注视过他。 林漾有太多关注的东西,好奇心让她的眼神从来都不会长久的落在谁的身上,唯独这时候,这双眼睛才紧紧盯着他。 白斯乔俯下身。 林漾的话全被堵住了,她被白斯乔捧着一边脸,根本逃避不开。 白斯乔的香气随着她的呼吸钻入她的身体,开头是冷的,然后是热。 不能否认的,即使在情、事上,白斯乔的学习和实践能力也很强,他无师自通,仿佛在前几次接吻经验里,精准的找到了她的软肋。 两人的吻搅起一片水声,呼吸逐渐加重,同步。 林漾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光是这样一个吻,就足够让她全身发软。 “够了吧,”她避开白斯乔的目光,“放我走。” 白斯乔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衣领口,他漫不经心的挑开一颗扣子:“都这样了,你觉得还走得了吗?” 在林漾的火气重新冒出来之前,他又补充了一句:“唐墨一的嗓子,你还——” “别说了!”林漾打断他的话,咬牙切齿,“做,做到你满意为止,这样够不够?” 头顶的人安静了片刻,然后低笑一声。 “是你说的。” ...... 林漾后悔了,她就不该口无遮拦。 她喘着气,小声的啜泣着,软着嗓子又颤又抖的喊“乔哥哥”讨好对方,可这次白斯乔根本就不吃这套。 她受不了,狼狈的往旁边躲,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扯住脚腕,拽了回去。 白斯乔双手抵在她耳旁,嗓音微微有些喑哑:“不是你说的吗,做到我满意为止。” “桃子,以后要是再惹我生气,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懂吗?” “我不要了,我不会了。”林漾摇着脑袋抽泣。 林漾的嗓子都有些哭哑了,她靠着摇摇欲坠的理智组织语言:“偷偷走是我错了......但完全是因为刚才被你的话吓,吓到......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白斯乔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从前就鲜少道歉,能赖就赖,如今这副样子也不过是为了讨好他的权宜之计,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敢把责任推给他。 明知道林漾不是真心道歉,白斯乔还是乐得享受这种服软。 她哭起来娇气又漂亮,抽抽搭搭的自以为聪明,可怜兮兮的向他示弱赔罪。 然而她却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的自己,只能让他欺负得更狠。 他偏不告诉她。 白斯乔半垂着眸,欣赏少女难得的百依百顺,“刚刚你就做错一件事?” 林漾对上男人情绪不明的双眼后,连忙说:“还有,还有刚刚那个萤火灯......” “哦?”白斯乔的神志仍然清明,他像个冷静理智的水手,操纵着船舵在汹涌海浪中坚定前行,“你错在哪?” “......” 她是真的想不起来。 白斯乔:“想不起就算了。” 林漾本来还想分辩,但白斯乔没再给她机会。 一次次灭顶的快感让她根本无法思考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她被顶撞得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连完整的语句都说不出来,最后在白斯乔的诱骗逼哄下,点头应了许多的话。 夜色深重,藕色床单凌乱却空无一人。 但浴室里人声和水声交织,从半掩的门缝隐约传出。 林漾背靠在浴缸边,一双白皙细腻的手臂无力的搭着白斯乔的肩膀,她终于知道白斯乔为什么要设计这么大的浴缸了。 “白斯乔,你混蛋......” 林漾不记得今天到底骂了白斯乔多少句,肩上微微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仰起头,露出脆弱又优美的颈部线条。 自然又没逃过毒手。 “我混蛋,”白斯乔舔过她的颈侧,喘息渐重,嗓音低哑得让人心颤,“所以你以后都别想从我这里逃走了。” 第30章 二合一更。 林漾醒来时,四周光线不算很明亮。 她揉了揉眼睛,习惯性的想去拿床头柜的手机,刚伸手,浑身的酸痛就提醒她想起昨晚的荒唐,以及自己身处何地。 不远的地方传来很轻的键盘敲击声,林漾转过身,正好看见白斯乔坐在书桌前,戴着耳机,手提电脑的光映在他的脸上。 工作中的白斯乔眉眼淬着不近人情的冷意,一手拄着脸,时不时用相当简洁的话否决或同意下属的汇报。 他连开网络会议,都是微微抬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觑着屏幕,普通黑睡衣硬是被穿出高档定制的感觉。 “今天先这样,明天把方案提交过来。” 白斯乔听见动静,看了她一眼就盖上了电脑。 “睡醒了?”他摘掉耳机,往床边走。 林漾看见他的脸就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她这次没喝酒,所有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不管是自己说过什么,还是白斯乔做过什么。 “想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做。”白斯乔坐到床上,身上去拨贴在她脸上的头发,脸上的神色温柔而亲昵。 -- 第69页 他的表情恢复温和,就像数年前问她想不想去看萤火虫一样。 林漾躲开他的手,和他眼神错开:“我要回家。” 她的嗓子发哑,咳了两声,白斯乔从旁边倒了杯水递过去:“我说了,现在你就住在这里。” “你能不能不帮我做决定?” 林漾早上总有些起床气,更别说睁眼就看见折腾了自己一晚上的人,拜他所赐,现在全身上下跟拆了重组一样难受。 “昨晚已经够了吧,可以两清了吧?” 白斯乔没回答,欠身从旁边拿过个档案袋:“这是唐墨一的检查报告和后续治疗方案,今天早上才送来的。” 检查报告上面说明,唐墨一的声带目前虽然恢复情况还算乐观,但目前仅限于日常说话,如果马上进行高强度的歌唱训练,可能会导致病情恶化。 因为距离比赛的时间无多,教授在治疗方案里建议进行全封闭治疗,可以加速恢复。 “你看,唐墨一签名同意了,”白斯乔翻过最后一页点了点,似乎相当善解人意,“但是既然你觉得不合适,我现在就告诉程教授,让他终止治疗。” 说着就从林漾手上抽走那叠资料。 确实是唐墨一的笔迹。 林漾手指微微用力,止住了他的动作。 白斯乔脸上无波无澜,甚至还有些疑惑:“林漾,刚才你说不要我帮你做决定,现在我按照你的要求帮唐墨一办理出院手续,怎么还阻止我?” 她什么时候要求唐墨一出院? 他就是在威胁她! 林漾使劲把治疗方案拽到自己怀里,咬牙切齿的看向他:“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白斯乔,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斯乔唇边勾起一抹笑,目光里却没有温度:“林漾,我说过,你想得到什么,就要等价交易,我请人治唐墨一的嗓子,你是想什么都不付出么。” 白斯乔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找到而且抓住了她的软肋,明知道她不会放任唐墨一的梦想破灭,还假惺惺给她选择。 他逼着她走到他身边。 “想好了,距离比赛的时间没剩多少,你是想唐墨一快点恢复健康投入训练,还是让他以后去做点跟唱歌毫无关系的工作?” 她根本没得选。 “你最好说话算数,”林漾又看了治疗方案一眼,上面写得相当详细,只要按照疗程,唐墨一的嗓子绝对能恢复到受伤之前,“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虽然张牙舞爪的做着无用威胁,但她还算是屈服了。 白斯乔把方案拿回去:“事先声明,唐墨一之后这段时间的封闭治疗是程教授制定的,不要觉得是我故意不让你去见他。” 他的话似乎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但就是让林漾越听越气,她猛的掀开被子:“就算是你要求的,肯定也有一万个借口让它看起来很合理。” 她昨晚到最后已经太累了,到后来甚至脱了力,从浴室里出来都是白斯乔抱着的,他帮她吹了头发,又给她换上了睡裙,才盖上被子,拥着她入睡。 象牙白的睡裙本来及膝长,大概是林漾睡觉的时候不安分,裙摆有些不太优雅的卷起,和第一次相比,这场战事明显激烈得多。 白斯乔的眸色暗了暗,视线随着林漾的动作默不作声的移动。 他昨晚下手确实重了些,惹得她哭哭啼啼的,一时求饶一时骂都没有停下来。 可如果不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出尔反尔,他也不至于这么失控。 林漾感受到白斯乔的目光,没去思考他的脑子里是什么,只当他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干脆挺直腰板,双腿没有犹豫就往地上一踩—— 她的双腿软得可以,要不是白斯乔眼疾手快伸手揽住了她,恐怕当场就能给对方磕了个完整的响头。 出乎意料的,白斯乔没有调侃她,只是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林漾下意识就想挣开对方。 “推开别人之前,不如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能力达成目的。” 林漾咬住下唇,白斯乔总是说些让人无法反驳的话,她每次不想遵从,最后发现还是按照他的说法最省事。 白斯乔午饭做了鲜虾云吞碱水面,还加了个溏心蛋,是她从小就爱吃的。 林漾就着汤吃了口面,又咬了个云吞,皮薄馅满跟家乡的味道相差无几,是穗城这些南方城市才会有的样子。 她习惯性的像平时那样快活的“嗯”一声,马上听到旁边的白斯乔笑了声。 “还跟那时候一样,吃到喜欢的东西就哼哼唧唧。” 林漾马上敛起笑意,皱着眉不看他:“跟穗城的差多了。” 白斯乔不在意她口是心非的挑剔:“等会回那边收拾东西,还缺什么,我们下午去买。” ****** 像白斯乔这样工作日不去公司,反而闲游散荡看人收拾东西的老板,曙光没倒闭真是奇迹。 林漾拉开行李箱,有些忿忿不平的想着,从书桌里掏出十多本新旧不一的笔记本,整整齐齐的叠进箱底。 “这是什么?你高中时的堂课笔记吗?”白斯乔从她身后侧过头,漫不经心的问。 林漾下意识有些紧张的遮住那些花里胡哨的本子:“关你什么事......别坐我床!你都要把我的公仔给压坏了!” 白斯乔靠坐在床边,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交叉着往前,半垂着眸,好像随时准备闭目养神,床边的毛绒大熊被他挤得扁了不少。 -- 第70页 听见抗议,他伸手从后面把熊拉出,淡淡看了林漾一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的床你都躺两回了,算一算你也不亏。” 行,什么东西到了白斯乔嘴里都可以强行不亏,什么都能说出花来。 当初她怎么没看出这男人是个衣冠禽兽? “被搬家”这件事已成定局,林漾懒得跟他再多扯几句,她按照顺序排好本子,又把最后一本最新的压在最上面,正准备拿桌上的小说,丢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林漾以前基本上不接陌生号码的,但自从开始到处参加试镜后,她就怕错过每通可能是通知她入选的电话。 特别是最近,她刚参加了一部古装剧的试镜,古代的破案刑侦题材,虽然是个配角,她也花了很多心思去琢磨。 林漾清了清嗓子,小心认真的开口:“您好?” 白斯乔无声的觑着她,那种古怪的眼神让林漾有些不自在。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 林漾又喂了两声,直到快要失去耐性挂掉电话时,那头终于传来了说话声。 “漾漾。” 林漾本来打着腹稿,揣测试镜方还有哪些问话,突然听见白一希小心翼翼的声音,竟然愣了两秒。 等她回过神时,那头的白一希又急急开口:“漾漾,你先别挂电话。” 林漾本不想跟他多说,但听对方哀求的语气用了七八成,只能草草把一件衣服丢在敞开的行李箱上,转身往房外走。 白斯乔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客厅后,又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看向行李箱。 在衣服的下面,露出了那摞笔记本的一角。 林漾往身后看了一眼,确定白斯乔没有跟着出来才开口:“开始你的表演。” “漾漾,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我真的,以后真的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白一希把这些话翻来覆去不知道说过几次,林漾早就听腻了:“要是没别的事,挂了。” “别!”白一希的声调提高了不少,但很快又放缓了语气,“漾漾,下星期六你有空吗?” “没空,”林漾想都没想就开口了,“不管是星期六还是星期天,我都没空,你要是无聊,跟你新女朋友出去玩也好开房也好,别烦我。” “我没有新女朋友,”白一希又惊又慌,“漾漾,之前那件事真的是我错了,可我爱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啊。” “你少——” “谁的电话?” 男人温醇低沉的声音半路斜插进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与此同时,林漾感到肩膀一沉。 白斯乔又跟个鬼似的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她抖了抖,几乎没拿稳手机。 白斯乔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鼻尖轻蹭着她的耳骨。有那么瞬间,林漾错觉他像条性情温和的大型犬,只是单纯的因为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有些好奇。 “漾漾,你那边,好像有男人的声音......?”白一希犹豫着发问。 “没有,就算有也跟你没关系。” 林漾嘴上说着,伸手就推白斯乔,身后的白斯乔却一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顺着她的锁骨,慢慢往上抚到喉间。 “不准动。”白斯乔的气音中藏着某种警告。 最脆弱的地方被别人掌控着,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当作无事发生。 林漾小心的吞咽了一下,勉强稳住心神:“挂了。” “等会,漾漾!”白一希语速很快,“周六是中秋节,你可以过来一趟吗?爷爷一直想见你。” “你真......” “怎么聊这么久,谁啊。” 白斯乔的鼻息落在林漾的肩上,他的声音很沉,但无端染上了森冷,林漾莫名就想到了冰块磨成的利刃。 事发突然,她来不及捂住听筒,短短一句话,这回终于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白一希那头。 “你现在有别的追求者吗?”白一希的声音明显有些失落,“没关系,我愿意等,我可以公平竞争。” 林漾的注意力本来被白斯乔带走了,冷不丁听见白一希言情小说似的告白,觉得有些好笑,迟来又错位的深情除了不合时宜,没有任何其它可以描述的词语。 “你要是喜欢我——” 林漾正准备嘲讽两句,双眼蓦然睁大。 白斯乔好像突发奇想似的张嘴含住她的耳垂,似乎觉得不够过瘾,还相当恶劣的轻轻拉扯着撕咬,林漾扭头要躲,又被他一手固定住脑袋。 安静的客厅里,除了很轻的水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白斯乔。” 见识过失控的对方有多可怕,林漾不敢轻易做引来他更大反应的事,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这通电话有什么问题。 “电话我已经挂了。”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她往后晃了晃手机。 白斯乔这才抬起头,白玉般的小巧耳垂被他折磨得发红发烫,他没有说话,只伸手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目光顺着往下滑。 少女进屋后就脱掉了外套,内衬领子开得偏大,正好能看见里面白瓷般的肌肤,上面留着点点微红,桃花瓣似的。 全都是他留下的,全都属于他。 “是白一希打来的?”他明知故问。 “嗯,”林漾被白斯乔从后面拥着,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她打起马虎眼,“没什么事。” -- 第71页 白斯乔却忽然笑了:“他向你求复合还不算大事吗?” 林漾不习惯跟他长时间这么亲密的动作,挣开他的桎梏:“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我觉得这件事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扭头就往房间走走,可还没迈出两步就被拽着手臂往回拉,她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又被白斯乔强硬的拉了回去。 林漾站都几乎没站稳,不悦的情绪逐渐有些藏不住:“又怎么了?” 白斯乔的目光无由来的沉了下来:“还记得在远洋酒店里,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说过什么? 林漾沉吟了片刻:“我不会跟他复合。” “不是这句,”白斯乔拉起她的手,慢条斯理的用小尾指勾住了她的,“你说过,我们是共犯,不管做了什么都一起承担。” “既然是共犯,那我们的想法就应该是一致的,我希望你不要再跟白一希有任何的联系,一句话也不要说。” “......?” 林漾愣了半晌才隐约想起自己似乎确实是说过“共犯”这个词。 她想缩手,白斯乔却勾得更紧,就像绕树而生的藤蔓。林漾有些无奈,她根本没想过自己的话会造成这么大的误会。 “我当时的意思是,那天去捉奸要是出现了什么事,我也会负责,而不是你对白一希什么态度,我也会一样。” “白斯乔,我怎么看待白一希跟你没关系,我要怎么跟他相处也跟你没关系。” “退一万步,就算以后我跟白一希复合,那也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许。” 虽然林漾讨厌白一希,但不代表她要站到白斯乔那边,尤其是经历了最近的事后,她只想离白斯乔越远越好。 她最讨厌被束缚的感觉。 “你当时没有作出这个说明,”白斯乔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头发拨到耳后。微微勾起唇角,却没有半分温度,“林漾,你又骗我。” 男人镜片后的目光骤然变深,透着危险的讯号。 林漾下意识的反应是要逃。 ****** 姜承野在树下抽烟。 他的烟瘾不大,除了用来解困,就是无聊时打发时间,这是他今天的第六根烟。 老板有点慢,但他不能催,也不应该有焦虑的情绪。 姜承野抬头呼了一口气,目光随着袅袅的白雾往上飘,最后锁定在六楼的某个窗口。 这儿的环境只比自己年少时的家要稍微好点,根据之前调查得出的信息,那位林小姐从前的家境甚至比白家更优渥,不知道她在内心挣扎了多久才愿意窝在这种地方。 从云端跌落,应该比一直在泥底更让人难以接受,不然怎么那么多破产的人一夜发疯丢了性命。 林漾接连失了父母兄长,又被大伯一家使计赶出林家,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的初次相见,依然目光明亮,笑容灿烂。 她的心性到底有多坚韧? 楼道又有人出来,姜承野转过头,这回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人。 “林小姐。” 林漾走在最前面,一反常态的没有喊他,只是嗯了声就往车里钻,今天天气不算冷,可她的衣领全翻了起来,密密实实挡住整个脖子。 白斯乔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表情倒是轻快很多。 姜承野为他关上后排的门,扫了一眼后面几个负责拿行李的保镖—— 就这么点东西,也不至于收拾这么久啊? 林漾紧紧靠在窗边,脸也往外别着,凸显一个大写的不想交流。 但有的人根本不在乎她的意愿。 林漾感到腰上发紧,白斯乔手臂一伸,大模大样的搂着她凑了过去,车里本来很大,可白斯乔紧贴着,她能坐的位置瞬间变得紧巴起来,偏偏白斯乔神态自若,似乎根本没有觉得挤着她了。 “......你就不能坐过去?”憋了半天,林漾还是没忍住开口。 白斯乔微微侧过头看她:“我以为你想跟我坐近点。” 做梦呢! 林漾抿了抿嘴:“两个人挤得热。” “热?你的领子拉这么高,能不热吗,”白斯乔伸手就去拉她的拉链,“这也不好看。” 林漾一下子按住自己的衣领:“你管我!我就喜欢这样。” “你就喜欢这样,”白斯乔低声笑了笑,特意顿了顿才意味深长的说,“我也喜欢这样。” 林漾愣了愣,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后,脸猛然烫得像被火烧起来,脖子上某个地方似乎还残留着有些疼的触觉。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又混蛋的家伙! “这只是个小警告,”白斯乔垂着眸,唇似有若无的贴着她的耳垂,低声说,“记住你说过的话,还有,别总是故意惹我生气。” 前后座的隔板今天没有升起,虽然白斯乔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车厢里,每个人都能听见,而且只要前面两个人有意,从后视镜就能看见他俩。 他们耳鬓厮磨,分明是热恋已久的恋人姿态。 林漾年少时一直觉得他是个内敛的人,即使是去他办公室时,也从来没想过他有天竟然会当着下属的面跟她做这种过分亲密的动作。 这样的举动,给谁看想不到他俩之间有些不一样的关系? 他就是故意的。 林漾浑身不自在,别过头找窗下的按钮,她记得之前白斯乔有在后座操控这个升降板。 -- 第72页 “别找了,”白斯乔看她一脸羞愤欲死的神情,动作总算松了些,但手还是搂在她的腰上,“等会我有点事回公司处理一下,你看中了什么随便买。” ? 这就是天降正义吧! 大概是她的劫后余生的神色在脸上表现得太明显,白斯乔嗤笑一声:“我刚刚说过什么又忘了?” 林漾直接把嘴抿上,别过头看窗外。 ****** 黑色迈巴赫停在追月的地下停车场里。 “追月”前身是个有一定年代的奢侈品老品牌,三十年前比时家的杏千叶还要出名,但是后来经营不善,一蹶不振,直到近年被收购被改名,调整了经营策略,奇迹般的重现生机。 “我比较喜欢杏千叶的东西,”林漾从小就惯去杏千叶家,那时候她还经常一本正经给时家兄弟提意见,“你送我去杏千叶吧。” 白斯乔不置可否:“追月也很好。” 行,你说很好就很好。 经过刚才的事,林漾懒得再多说,干脆利索的从姜承野打开的门里下车—— 她的手臂又被攥住了,重新跌回座位上。 林漾回过头,白斯乔一手拉着她,一手点了点自己的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的告别吻呢?” 第31章 他想要的,即使用尽手段…… 林漾沉默的看了白斯乔三秒,确定刚才那句话是他说出来的。 要她在这种地方亲他,这人指定有什么大毛病。 但她不敢直接拒绝,只能侧过头,勉强用唇点了下白斯乔的脸颊。 姜承野站在车外,对车里发生的事仿若未闻。 “.......” 白斯乔的表情淡了下来。 林漾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飞快的下了车,拍了拍身上的裙子就往负一层的门口走。 姜承野跟在她身后,低声向她介绍这家追月分店的每层主要销售的内容。 白斯乔不在身边,林漾感觉无比神清气爽,连思路都泛活起来。 她听姜承野一板一眼说得像个新手导购,不由来了兴致,他说一句跟一句,到最后把姜承野折腾得有些怀疑人生似的叹气。 “林小姐,您都把我绕晕了。” 恶作剧成功,林漾笑得眼睛弯弯,她的笑容向来很有感染力,带得姜承野也不由自主跟着她露出了几分笑。 “嗯,这才对,”林漾神气的冲他挑挑眉,“野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怎么平时总板着脸?” 姜承野闻言摸了摸脸,立马敛起笑容。 他的视线从林漾的脸上移开,往下落在地板的某个地方:“林小姐说笑了。” 林漾有些遗憾,愈发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看来白斯乔不止给她带来压迫感,姜承野也深受其害。 白斯乔坐在车上,他的目光从林漾离开就没离开过她的身影。 尽管离得有些远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和姜承野说话时侧过的半张笑脸和谁都看得出来的轻快步伐,分明彰显着她内心的愉快。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带着几分调皮,嘴巴一张一合的说过个没停,跟刚才在车上僵硬拘谨,紧绷着唇敷衍亲他样子判若两人。 那个蜻蜓点水都不如的触碰,也敢说是吻。 林漾和姜承野忽然相视而笑,虽然动作不大,气氛却很和谐。 她在数年前,也是这样跟他并肩而行,笑着不停好奇他的各种事,重逢后她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时间,似乎还没白一希多。 白斯乔慢慢摘下眼镜,目光依然没有离开林漾。车里光线昏暗,他的眸色也暗了许多,宛如一泽深潭,森冷而难测。 看了一眼其他走进去的人,林漾向姜承野摊开手:“东西呢?” 大奢侈品牌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家分店都有一个特定的区域,有一般人暂时无法购买的最新款式和设计师当前最得意的定制作品。 只有拥有品牌方专门定制赠送饰品的顾客才能进入,而这批客人的数量相当稀少,都是在品牌方心中有一定的地位的,有钱还不一定就能有进入权。 林漾年少时一直是这些品牌店的常客,但因为那些品牌店的员工基本上都知道林家的小女儿,她一向都不用戴那些饰品的。 初来南城,再加上今非昔比,林漾相当有自知之明,她见姜承野没说话也没动作,心里正奇怪,门口的店员突然齐刷刷朝她鞠躬:“下午好——” “白总。” 林漾后知后觉的回过头,白斯乔已经来到身后。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没戴眼镜的双眸看起来温柔又平和。 不过一身墨色西装的白斯乔,在林漾看来更像个斯文败类了。 “桃子。” 他没有理睬那些声音和笑容都非常甜美的店员,只专注的看向林漾。 白斯乔的神情相当温柔,眼尾的弧线缱绻得让人心跳加速,林漾的内心却霎时警钟大作,下意识就往后退。 这人不是说回公司有事么,跟过来干什么? 白斯乔动作极为自然的揽上她的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你漏了东西没给我。” 说完也不等林漾反应,他低头直接吻上她的唇。 那几个店员没忍住,发出小声的惊呼。 平日清冷自矜,连半句桃色绯闻都没有的白总,如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亲吻了个少女,而且目光含情,低头时动作亲昵而旁若无人。 -- 第73页 他怀里这个少女,对他来说绝对不一般。 林漾震惊万分,店员和其他经过的顾客纷纷朝他们投来眼神,她抵在对方胸前的手不由使力。 白斯乔却不着痕迹收紧了扣在她腰间的手,轻柔又肆无忌惮的咬舐她的唇瓣与舌尖。 林漾心惊如鼓擂,躲不开也不敢躲,僵着身体动也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白斯乔才松开她,微微侧头贴着她的耳垂:“这才叫告别吻,好好学。” 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浓浓的威胁语气:“下次如果还不会——” 没有说尽的留白,却比清晰的后果更让她后背发紧。 “自己逛逛,我晚点来找你。” 白斯乔退了半步,温声说道,手指拂过她的脸颊,撩起一缕头发,然后让发梢顺着指尖滑落,动作娴熟得像做过了无数次。 他想要的,即使用尽手段,也必须得到。 “阿姜,走了。” 姜承野怔了怔,看向林漾本来想说什么,最后只能微微躬了躬身:“林小姐,再见。” 原本白斯乔留了姜承野陪林漾,但临时把他叫走了,只剩林漾一人,但刚刚那一幕发生后,她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在这个陌生的大型购物中心迷路。 恭恭敬敬跟在身后的数个店员,都争着热情详细的给林漾介绍追月每层售卖的商品,每层的店员都像认识她似的,只要她经过,一个接一个的鞠躬问好。 追月的员工礼仪培训居然做得这么到位,林漾在第十次听见“林小姐好”后觉得,还是姜承野刚才简洁安静的介绍更适合她。 “不用跟着,”林漾扫了跟在身边的店员一眼,“有需要我会说的。” 她的神态看不出胆怯和拘谨,相反的很有底气和自然,似乎是这儿的常客。 店员里有一两个心思活络的,本想借机试探一下这个面生的少女,没想到对方不管面对多少殷勤献礼都面不改色,也就都收起了歪念头。 追月的店员们迎来送去无数人,个个基本上都炼出火眼金睛,虽然林漾是个生面孔,但说不准也是什么有身份的人,此时一听,马上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人潮散去,林漾落得清静,从楼下一路慢慢往上逛,看中了什么就买下,反正白斯乔答应了付款,何况买到的东西摆在他家,也相当于是他用的。 逛得腿脚有些发酸,林漾买了个雪糕,慢吞吞的倚在栏杆上打算歇会。 以前在北安和穗城,她也时不时到追月里买东西,虽然每个地方的分店都不全一样,但大致上也差不多。 小学时,追月还不叫这个名字,以前那个名字有些古朴气息,更凸显英雄迟暮的唏嘘。 没过两年她听父母和兄长在饭桌闲聊时提起背后的老板换了人,经营上也有了很大改善。 虽然她不懂经商,但林厉曾经多次赞赏那个新老板聪明又有魄力,敢推倒一切重来,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要是有机会一定要结识,那个背后决策者说不准是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再后来,这个年代久远的奢侈品牌改名为追月,可那时候,林厉已经不在了。 林漾抬起头,购物中心顶层圆弧顶有描摹着精美而梦幻的壁画。 深色潭水之上,有一弯明亮皎洁的月亮,映照在并不平静的水面上,荡漾出朦胧的倒影。在它身边,有状如跳动火焰的云彩,看起来居然有种温柔又热烈的矛盾美感。 很美,也很难让人不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且无比符合追月这个名字。 大概是这样散发着耀眼又迷人光芒的月亮,才让人拥有追逐的欲望。 林漾拿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她从前去追月,从来没注意到穹顶有这种绘画。 林漾仰头欣赏之际,两个年纪相对大些的女店员满脸笑容的走到她面前。 “林小姐想必是走累了,星阁有休息区,您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再逛。” “没关系,”林漾不太在意的摆摆手,指了指购物中心顶层圆弧顶的壁画,“这幅画很漂亮,出自哪位画师之手?” 像这种摄人心魂的画作,即使绘制于穹顶的人不是画师,负责草稿和样图的,肯定也有相当的美术功底。 “您说我们的标志画?”其中一个短发店员笑着介绍,“是郁星予画的。” “郁星予?”林漾重复了一遍,还是觉得名字陌生,“最近新冒头的画师吗?” 名字还挺梦幻。 另一个泡面头店员说:“确实很年轻,听说被称为近年来最横空出世的天才画家,不过这幅画的理念来自追月最最顶层的老板,现在我们所有的分店都已经用上这幅画了。” 林漾的注意力马上从郁星予转移了:“你们的大老板是谁?” 她还记得林厉一次次夸赞那个不知名姓的决策者,能让兄长看得入眼的人其实并不太多,更别说夸了又夸的。 店员抿嘴一笑:“这一点我们不太清楚,大老板神秘得很,人家不愿意露脸,不过只要追月蒸蒸日上,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倒是很实际。 但林漾还是有些遗憾,要是哥哥还在,说不定也要对着这幅画吹上十分钟彩虹屁,又或者他还在的话,就有机会认识这个神秘的决策者。 店员嘴里的星阁,指的就是需要佩戴大品牌赠送的饰品才能进入的特殊区域。 -- 第74页 不过现在林漾连证明身份的胸针也不需要,那两个店员带她进去后,相当识趣的离开了。 林漾突然意识到,白斯乔在郁南的地位大概确实是很不一般。 她找了个位置, “我去,刚刚那个西装帅哥是真的绝啊,那肩宽,那腰细的,那腿又长又直,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几乎心跳停止了。”一把有些娇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可是太冷淡了唉,你看他戴那眼镜,就那么看我一眼,我腿都发软了,还不如他身后面那个小哥哥来得亲切些。”另一把女声有些不同意。 “那个面瘫一看就是他跟班啊,”刚才那个女声不以为然,“人家那不叫冷淡,叫高岭之花,懂不懂,说不定还是外冷内骚的性格,等会去打听一下他是谁。” “不好吧若蕊,刚刚咱就讨个没趣了,还问......而且郁南我们人生地不熟,不如算了吧。” “算什么啊算,虽然林家现在是差了点,但在穗城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我这长相,配不上他吗?”她似乎顿了顿在思考什么,声音小了许多,“要是勾搭上他,说不准林思源还会急呢......” 林漾无声冷笑一声。 冤家路窄。 那个叫若蕊的,就是她大伯的女儿林若蕊,她的堂妹。 林漾没想到在郁南也会遇到这一家亲戚的成员。 父母和兄长去世后,大伯找了些拙劣的借口趁机占了林氏集团,那时的她没有能力也没心力去争,眼睁睁看着鸠占鹊巢,后来连她也被大伯一家赶出了林宅。 林氏集团当年虽然因为总裁夫妻和接班人的突然离世动荡,但林漾父亲打下的江山根基稳固,一时半载竞争对手还难以撼动。 但这个大伯是个最毒最无能的,占了林氏集团又不会经营,再加上他家那几个除了林思源都是废物饭囊,这些年已经把林氏败了个六七成,哪里还有林漾父亲在时的光景? 林若蕊说她家在穗城数一数二,也不觉羞耻。 林漾刚把雪糕丢进垃圾桶里,转弯角就出现了三个女生,为首的林若蕊打扮得最花枝招展,眉眼之间写满了高高在上的傲慢。 她说着话,视线一转,一下子落在林漾身上。 她的表情僵住了,但下一秒,忽然冲林漾露出了甜美的笑意:“漾漾堂姐!” 第32章 专属的标记。 林若蕊从小就知道,自己家族是很不一样的,别人家族企业都是长子继承家业,她们家却是小儿子。 她的父亲和母亲私底下总怨爷爷把偌大的林氏给了她叔叔打理,坏了传统规矩,林氏肯定不能长久。 林若蕊不懂经商,只觉得如果是父亲管理,说不定她没有这样的好日子过。虽然她家进不去管理层,但她的生活也算优渥,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奢侈惯了。 可她唯独讨厌林漾。 林家两兄弟在他们父亲去世后来往不算多,有一年林漾生日宴,林若蕊也去了。 去了之后,她才知道为什么提到穗城的小公主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下意识想起林漾。 林漾穿的裙子是她只能在杂志上见过的,还不能购买的最新款,被簇拥着坐在最中央,她笑起来格外讨喜,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灵得要命。 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目光都是落在她身上,众星拱月这个词仿佛为她量身定制。 林若蕊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羡慕与嫉妒,但又对这个只大了几个月的表姐不屑一顾。 她觉得林漾虚伪又愚蠢,一个耍魔术的小鬼头失误弄脏了她的裙子,她却帮着他遮掩过去。 林若蕊猜林漾肯定很喜欢那条裙子的,不然也不至于后来宾客走了后,她嘟着嘴看那条裙子,林厉哄了好久才哄好。 那个耍魔术的小鬼不过是个没名没姓的小戏子而已,跟着他的落魄导演爹来混个熟脸还把活搞砸了,缩头缩脑就像条小流浪狗。 林若蕊想如果是自己的生日上遇到这么没用的东西,肯定会威风凛凛的把他赶出去,这样以后就没人敢得罪她,不对,她的生日会才不会让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三十八线演员出现。 林若蕊烦极了父亲和母亲总诅咒叔叔一家的话,她喜欢叔叔也喜欢林厉,他们聪明又厉害,而且平时她在人前提到林漾的父亲是自己的叔叔,或者向同龄人提起林厉是自己的表哥,总能得到更多的优待和惹来羡慕的感叹。 她常常觉得和他们一家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不该是林漾这个草包,除了那张脸,她根本不配做一个富家千金,哪有富家千金容被无名无姓的小戏子弄脏昂贵裙子都不动怒的?简直有失身份。 可偏偏林厉多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居然就对着这么个妹妹宠得没边。 林漾越大越耀眼,她漂亮,人缘好,每个人说到林家女儿,只会提到她。 妒忌像有毒的野草在她心里疯长,越打听林漾一家的事,她越恨。 叔叔家出意外后,她虽然有些悲痛于林厉的去世,却为林漾的落魄欣喜若狂,尽管林漾离开了北安,但她已经养成了收集她消息的习惯。 林若蕊以为林漾会就此黯淡下去,可听说她有了个男朋友,来自郁南近年声势越来越大的白家。 连她那捡来的哥哥林思源听她在家说起林漾坏话,都会不悦的喝止她。明明林思源跟林漾接触也不多。 -- 第75页 不过,她听说林漾最近分手了。 ****** 林若蕊笑得娇俏,小跑两步到林漾面前,亲热的拉上她的胳膊晃了晃:“这么巧呀漾漾姐姐,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她回过头招呼身旁的朋友:“我的堂姐,现在嘛,应该是个在努力争取女三号的演员。” 那两个朋友本来想开口说什么,但目光在林漾身上逡巡了一圈后又忍住了。 林漾轻轻抬起手,又拍了拍袖子,像是拍落刚刚沾上的什么脏东西。 “挺好的,比在家啃老当米虫好。”她也露出个灿烂的笑,看起来相当天真无虑,那双黑亮的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样灵气逼人。 林若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她本指望身旁的朋友帮腔,没想到那俩人见了林漾,不知为什么都跟哑了似的。 林漾被赶出林家这么久,为什么还能这么光鲜亮丽又自信?她哪来的底气和自己平等交流? 她就是讨厌林漾这个样子,不管是不是林家千金都是矜贵的样子,身上那股子贵气好像就是与生俱来,怎么都遮不住。 她瞪着林漾:“还打肿脸充胖子呢,谁不知道你被白家那小子甩了,你有钱来这儿吗?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跑一年龙套够买这儿的一个灯泡吗?” 什么吗,这都传成了白一希把她给甩了。 林漾眉头一顿,目光落在林若蕊衣服的饰品上。 是个金色的帆船型胸针,款式有点过时,仔细看还能看见船帆上勾勒了两个艺术性很强的“L”字,美中不足的是胸针下侧有道显眼的划痕。 林若蕊见她沉默,来了劲:“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林家的人都跟你一样贱,为了攀高枝没少让人睡吧,结果也没进豪门啊,还不是被甩了?中秋节快到了,孤家寡人,是不是很难受?” 她越说越起劲:“林厉哥哥当初对你这么好,真是白瞎了他的眼——啊!” 林若蕊尖叫了一声。 沉默了半晌的林漾,突然伸手拽过她的衣领。林若蕊本就比林漾矮小,穿了高跟鞋才堪堪跟林漾齐平,现在被扯得摇摇晃晃,好不狼狈。 林若蕊慌张的抓住林漾的手,她以前除了妒忌这个堂姐,还怕她,因为林漾不管做什么,都有人护着:“你敢动我!到时候我爸......” 林漾打断她的话:“到时你爸败尽林氏集团,看你还有没有空偷别人的东西来这儿充大款。” 林若蕊从小到大,哪里有被人这样对待过,怒不可遏之下,高高扬起手就要往林漾身上甩。 在那个巴掌落下之前,林漾伸手抓住她的胸针,用力一扯,然后灵活的闪开。 林若蕊用力太过,重心不稳的往前踉跄着,直接摔趴在地上。 “林漾!”她的嗓子都要撕裂开了。 她怎么还敢这样对自己! 几个店员闻声匆匆赶来。 林漾转了个身,晃了晃指间夹着的胸针,居高临下的看着在地上艰难爬起的林若蕊:“没资格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是你,林若蕊,你怎么跟你爸一样无耻,偷了我的东西还敢大摇大摆出来炫耀?” “你胡说!这就是我的!” 林若蕊刚才的动作太大,衣领下被撕开了一大道口子,狼狈不堪,旁边两个人搀扶着她,看了林漾一眼,沉默不语。 “那你知道这胸针登记的名字是谁吗?”林漾晃了晃,忽然又笑了,带了几分好奇与探究。 林若蕊呆了呆,有些艰难的瞪着她:“林厉!这是林厉哥哥送我的!” 林漾嗤笑一声,看向那边有些不知所措的店员:“查一下,这胸针是登记在林漾名下的。” “你胡说!怎么可能是你的!LL明明就是林厉哥哥的缩写!” 林漾看着她,三分好笑七分不屑:“LL是指我们兄妹两个林,哥说他不爱逛这些地方,直接登记在我名下有什么问题?” 一个店员小心的用机器扫了认证码后,恭恭敬敬的回答:“确实名为林漾。” “你们!去赶走这个女的!她连身份证明都没,怎么混进来的!我要投诉你们追月!”林若蕊跺着脚尖叫。 “谁敢赶我的人。”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不怒自威。 下一秒,林漾的腰间传来一片温热,没等她转头,一只手已经把她圈进怀里,清冷中藏着点攻击性的香气裹着她。 “!” 林漾本来心头怒气突突往上冒,白斯乔的突然出现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挣开,腰间的手却更强势的扣牢她的腰。 “你不是去公司了?” “想你了,所以尽快结束了事情,”白斯乔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角,镜片后的目光里有看不到底的温柔,“结果看见有人想欺负你。” “没人能欺负我。” 林漾浑身不自在,扭着身要脱离他的怀抱。 她根本不想在众人面前和白斯乔这么亲昵,即使面对以为她没人要的林若蕊也一样。 可白斯乔好像总想让所有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似的。 他低下头,贴着林漾的耳朵,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想我在这里亲你,就老实点。” 林漾掰他手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虽然林漾表情僵硬,可白斯乔暧昧的举动还是成功的让在场所有人都把他们当作是一对的。 -- 第76页 “抱歉白总,是我们失误。”店员们有些慌张的低下头。 “白......”林若蕊震惊得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刚刚她还妄想攀谈甚至进一步发展的西装帅哥,现在却把林漾搂在怀里,而且眉眼间满是跟刚刚判若两人的深情。 她身旁的两个朋友看见白斯乔,脸色都变了,对视一眼后连连向白斯乔道歉:“她中午喝了些酒醉了,有点情绪失控。” 白斯乔连看都不看她们,只动作很轻柔和的理顺林漾有些凌乱的一缕头发:“追月的星阁居然会出现没资格进入的人,我可以理解为你们这儿的管理混乱无序吧,阿姜,回头去反映一下,这儿的星阁非常影响顾客的体验。” “还有,偷窃别人身份进入的都列入黑名单,旗下所有品牌不对其开放。” “是。”姜承野在身后应道。 ****** “桃子。” 林漾没回头,出了电梯后径自用指纹锁解了大门就往楼上走。 “林漾。” 白斯乔的声音沉了下来,压迫感隐隐从身后追来。 林漾加快脚步进房间,回手就把门关上。 一只手直接抓住门沿,轻轻松松就把林漾的推力按了回去。 林漾抵抗不住,手一松,门打在墙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白斯乔不紧不慢的踱进房里,面无表情的回手把房间门在自己身后合上。 林漾刚想往后退,就被拉住摁在墙上。 “你在跟我发脾气。”白斯乔一手抵在墙上俯视她,低沉的嗓音磨得人发慌。 “不敢。” 林漾现在看都不想看见白斯乔那张脸。 离开的时候,白斯乔紧搂着她的腰,突然喊住脸色发白的林若蕊,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笑意。 “她确实是和我弟弟分手了,不过是林漾甩的他。” 林若蕊又惊又恐,要不是有两个朋友搀扶着,恐怕就当场瘫在地上。 白斯乔是不是疯了?当着林若蕊这么个大嘴巴说这种话,怕是用不了多久,以前认识她的人都会“知道”一件事—— 她甩了郁南白家小儿子,攀上了如今最有权势的白家大儿子。 白斯乔似乎乐见此景发生,而且好像还很期待。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然后稍微用了点力让她看向自己,嗤笑道:“不敢?刚刚吃晚饭时一句话都不应,这也叫不敢?” 林漾不说话,别开视线,摆明了不想交流。 她微微咬着牙,下颔骨的线条显得比往日要锐利些,像只外表炸起毛故作气焰,内里瑟瑟发抖的小猫咪。 林漾脱了外套,里面的衬裙是一字领,锁骨精致纤薄,像巧匠雕出的水晶美人,没有散尽的暧昧红痕散落在白皙的颈侧就像红梅瓣,又像是什么奇异的标记。 专属的标记。 白斯乔凝视半晌,喉结微微动了动,嗓子里荡出一丝笑声。 他的笑声明显是愉悦的。 林漾一怔,下意识转过头,却只看见白斯乔已经垂下头,锁骨上的肌肤有些潮润,她慌乱之下去拨开白斯乔的脸,手腕却被一下子抓住。 白斯乔从容不迫又不容抗拒的顶开她的唇,长驱直入,攻城略地,一双手也没停着,把她挣扎的手臂扣在腰后。 他接吻的风格和他斯文的长相实在天壤之别,林漾最后要不是勉强抓住他的衣服,可能要滑到地上。 “下星期六。”白斯乔贴着她的耳侧,烫人的气息拂过她耳廓。 林漾忽然想起白一希那通电话,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又被白斯乔按住了。 男人浅棕的眸色深了许多,毫不掩藏的欲望看得让人心惊肉跳。 “我不会去的。”她连忙开口,生怕白斯乔又有什么阴险的招数。 白斯乔:“你可以去。” ? 林漾警惕的瞪着白斯乔:“我都说了我不会跟白一希复合。” “我知道,”白斯乔唇角微勾,慢条斯理的语气好像很通情达理,“他不是说了吗,爷爷想见你,中秋节这样适合团聚的日子,总不好让老人家心里太牵挂的,去吧。” “我不去,我跟白一希已经分手了,跟你们又不是一家人,要团聚也是跟我弟,”林漾眼睛忽然亮了,“我要去见墨一......” “林漾,”白斯乔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要求,你一定要去白家,跟他们过中秋节。” “白斯乔,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林漾又惊又怒,“你有家,我只剩一个弟弟了,我跟我弟弟过中秋节,碍着你什么事?我又没欠你什么!” 白斯乔没回答,只是直直的盯着她。 他的忽然沉默,让林漾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了什么话。 “好。”他说。 白斯乔忽然笑了一下,明明是很好看的一张脸,笑容却没有半分温度。 他凝视着林漾,声音温和得诡异:“那就如你所愿。” 第33章 可就这点儿不高明的小把…… 白斯乔答应了,林漾的心头却涌上不安的感觉。 她想了想,打算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两人的氛围:“中秋节你要是不想回白宅,就好好在家休息一下,平时工作都这么累——” 话还没说尽,她的手腕就被白斯乔抓住,拉着往外走。 -- 第77页 “干什么?”林漾诧异。 “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唐墨一。”白斯乔在前面走着,看不见表情,声音也没什么起伏。 “你不是说他要全封闭治疗么?”林漾只觉白斯乔用力太过,拍着他的胳膊,“你抓疼我了白斯乔!” 白斯乔忽然站定,林漾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 “你想见唐墨一,”白斯乔回过头,平静的看着她,目光中晦暗不明,“我满足你。” 他的面容无波无澜,就像冬日极地里被冰封的海,海平面上是无边寂静,可厚厚的冰层下有不为人知的汹涌暗潮。 林漾忽然嗅到到一丝危险,这是白斯乔最捉摸不透的那面,她往后缩:“我不要去,墨一在接受治疗。” “怎么可以不去呢,你不是很想他吗,”白斯乔微微勾起一丝笑,“他应该也很想你。” “我不去,”林漾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连连摇头,“昨天才见过他。” 白斯乔松开她的手,转身就往楼下走。 林漾有些懵,直到听见大门开锁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快走几步下楼:“白斯乔,你要去哪里?” “稀奇,”白斯乔握着门把手侧头,没什么情绪的勾起嘴角,“你会关心我的行踪。” 林漾忽然反应过来白斯乔想做什么,巨大的惊慌如潮水涌来:“你不要走!” 她跑了过去,一把按住白斯乔的手:“你不能去接墨一出院!” “你在命令我?” 白斯乔低下头,不算太明亮的廊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半明半暗。 林漾面对白斯乔压人得可怕的气场,不自觉缩紧胳膊,却还是不敢放开按着他的手。 她怕一松手,白斯乔就会走。 经过前几次较量,她很清楚白斯乔是言出必行的人,吃软不吃硬。 “......我在,我在求你,”她勉强开口,却连自己都听出声音里的颤抖,“你不能,不能出尔反尔,你是商人,商人最讲诚信了。” 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白斯乔轻笑一声,重复道:“我出尔反尔?”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又点了点头:“行,是我出尔反尔。” 说话时,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怒气。 林漾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又踩到他哪个雷点,只能咬咬牙补充:“我会去白家见你爷爷,这样行了吧?” 她仰着头等他回应,可白斯乔不出声,甚至没有看她。 他没什么表情,但好像很受伤。 他有什么可生气的呢,明明不得不屈服的人是自己,答应了反悔的人是他。 “白斯乔,我都答应你了,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知道了,”白斯乔终于开口,垂下眼眸没看她,“你早点睡。” 说话间,他还是按下了门把手。 “你去哪儿?” 林漾一下子又把门推了回去,门锁发出关上的提示音。 “回我自己的地方。”白斯乔淡淡的说。 信你有鬼。 林漾的脑子里冒出白斯乔连夜带人去把唐墨一绑出疗养院,五花大绑的丢回家里,然后唐墨一的嗓子再也没有治好的希望。 她在心里打了个哆嗦,不行,不能发生这种事。 “放手。”白斯乔看都没看她。 林漾望着他的下颌线,过了两秒,她下定了决心的踮起脚,小心翼翼凑近白斯乔,在他的唇边落下很轻的一个吻。 “......什么意思?” 白斯乔的目光终于动了,看她的神色淡淡的,却没了刚才的那种浑身竖起了冰刺一样的感觉。 林漾大起胆子:“你是最守承诺的人。” 白斯乔侧过头:“然后呢?” “我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子里睡不着,怕黑。”林漾露出有些可怜兮兮的表情。 “睡不着你开灯,我又不能发光。”白斯乔觑了她按着自己的手一眼,“松——” 话还没说完,林漾一下子就扑了上去,不容分说的抬头吻住他。 白斯乔没有防备,手下意识圈住林漾的腰,少女就着这点儿冲击力把他推到墙边,自作聪明的一手按着他的胸口,另一只手按着墙,好像下定决心要把他困住。 她的腰肢纤细柔软,让他回想起二人第一次肌肤相接的夜里,他仰头看着她在上方羞怯又沉浸的起伏的样子。 白斯乔垂眸,看向仰首闭眼亲吻自己的少女,和第一次醉酒后一时兴起不同,和上一次被他逼得红了眼也不同,现在的她是清醒和主动的。 “你......你不能走,”林漾往后退了些,手却没有松开,“你答应了要陪我的。” 稍稍思考就明白她这种反常是为了唐墨一,她被吓多了已经有些像惊弓之鸟,不信他真的是单纯的离开这个房子。 白斯乔眸色渐深,故意说:“知不知道你说这话意味着什么?” 林漾还是拉着他的衣服,语气相当坚决:“留下来!” 白斯乔看着她。 拙劣至极的谎话。 可就这点儿不高明的小把戏,讨好到他了。 因为她对他说了留下来,是她自己的想法。 白斯乔微微弯腰:“我不是这么容易能被满足的。” 林漾品出对方的意思,脸色霎时僵硬,正想发作,又生生忍住,低声说:“......不要留下印,明天要上戏。” -- 第78页 白斯乔看着她,突然笑了,和刚才的冷笑不同,他好像是被这句话单纯的逗乐了。 林漾恍惚看到数年前被自己的笑话惹得笑开怀的白斯乔。 下一秒,她被拦腰抱起。 “好,不留。” ......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林漾窝在床头,明明手里拿着最爱的小说,却一页都读不进去。 现在想想,好像刚才还是太冲动了。留下白斯乔,非得用这种事吗?另一方面,白斯乔铁了心要走的话,难道她还能把他五花大绑起来? 她揉了揉太阳穴,懊悔自己刚才的冲动,冷静想想,白斯乔应该也不至于在她答应了去白家还为难唐墨一,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这几次,确实没有违背他说过的话。 这么说这回是她把自己卖了,但她不能真像白斯乔说的,招惹了又反口说没有。 “头疼?” 林漾转过头,穿着睡衣的白斯乔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出来了,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脸。 “没有。” 林漾动作僵硬的退往另一边,放下书,平躺在床上,认命的闭上眼。 又不是没做过,怕什么。 身旁的位置一沉,然后灯光灭了。 林漾感受到白斯乔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他的手臂放在她的腰上—— 林漾睁开眼,扭过头,借着点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她看见白斯乔安安静静侧身睡在她旁边,除了把手放在她腰上,没有任何动作。 她一时弄不明白他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不睡觉看着我做什么。”白斯乔闭着眼睛问,声音里竟有了些睡意。 “......” 林漾张了张嘴,本来想问一句“就睡了?”,又觉得这问法太奇怪,好像她期待着发生什么。 “你不休息好明天记不住台词,肯定得被导演骂哭鼻子。” 林漾怔忪片刻,似乎回到她和白斯乔关系很单纯的年少,白斯乔靠在桌旁心平气和的泡着茶,督促她和时渊做暑假作业,也是这样的半催促半调侃的语气。 她的心里突然冒出种说不明道不白的情绪。 到底是什么让从前这么温和又体谅人的白斯乔变成现在这样不讲道理又专横的人,他又为什么非要这样对她? 但想不明白的事,她是不会钻牛角尖的,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说点什么。 “晚安。” 白斯乔没有说话,林漾又扭头过去,他的呼吸均匀而有些沉,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这也睡得太快了吧? 林漾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她看着白斯乔的脸,温和而平静。 她微微叹了口气。 当初要是没有冲动,今天两个人是不是就不会到这种地步。 她闭上眼,慢慢的也进入了梦里。 不知过了多久,白斯乔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目清明,看不出一丝睡意。 林漾连睡颜都是天真而无虑的样子,不知做了什么好梦,也不知道梦里有谁,但她睡得很熟,侧着身面朝白斯乔,毫无防备,温顺得像头小羔羊。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纯的睡在一起。 白斯乔看了许久,最后终于欠起身,很轻的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个不带情、欲的吻,虔诚而干净。 “晚安。” 他的声音很轻,温柔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 ****** “哎哟,你们动作快一点咯,今天是中秋节,还想不想早点收工!” 林漾捧着剧本,看导演梁德义跟赶鸡的农民似的挥着手催促搬道具的工作人员,不由有些好笑。 但她很快又忍住了,今天这场戏对她来说算是场重头戏,绝对不能搞砸了。 说来也神奇,试镜时拿到的剧本居然全是假的,所有演员进组后,梁德义才重新给他们发了正确的新剧本,这剧也不叫什么《蟾宫曲》,叫《九天志》,是大男主权谋戏。 就离谱,从宫斗剧变成武侠剧,鬼知道导演是怎么才选出了那些人,然后再一个个安进正确剧本里的角色。 林漾本来已经向夏汐请教吊威亚心得,她不止一次听时渊骄傲的吹嘘过夏汐挽剑花有多帅,就差把她奉为武侠复兴的领头人了。 结果林漾演的是个用毒的娇娇女,江湖剧里演个不会武功的角色,多少有点遗憾。 林漾找了个小马扎坐下,才低头看了两行台词,不远处传来了一些喧哗,梁德义有些不耐烦的回过头,忽然变了脸色,快步走了过去,语气里带着欣喜和惊讶。 “白总,您怎么来了。” 林漾动作一顿,也顺着声音看去。 白斯乔正和梁德义握手,似乎瞟了她一眼。 林漾赶紧低下头,白斯乔的声音却似乎越来越近。 “漾漾!” 扮演男主角的温洛在不远处朝她招手:“过来对对戏。” 林漾如获大赦,嘴里应着就过去了。 白斯乔总不至于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找她茬。 “跑这么快,”温洛看着她跑到自己面前,笑得有点夸张,“被狗追咩?” 温洛跟她年纪相仿,性格又外向,再加上两人是老乡,平日片场里俩人总爱用家乡话聊天。 林漾总觉得他从性格到外貌都和边濯有些像,只是温洛长得更有攻击性些。 -- 第79页 可不是被狗追,是被鬼追。 林漾没有接这个话题:“今天这场戏你有想法吗?” 今天她饰演的角色要在戏里向男主表白,但男主喜欢的不是她,果断拒绝了。 “没事,按照你理解的来演,我配合就好,”温洛笑嘻嘻,“毕竟是你向我告白嘛,我都听你的。” “说得好听,等会还不是拒绝人家的表白,”演女主的万樱在旁边的躺椅上打趣,“死渣男。” 《九天志》的剧组氛围很好,温洛和万樱在演艺圈基本上算是年轻辈里的top,但毫无架子,跟林漾虽然才认识,聊得也相当投契。 “就是,因为你。我还有一场哭戏,”林漾叹了口气,装出抹眼泪的样子,“渣男。” “不哭嗷,来姐姐怀里,”万樱搂过林漾,“等会让他请剧组吃糖水赎罪,影视城旁边那个甜品店今天应该还开门,一碗穗城豆腐花谢谢。” “是陆墨拒绝云霜,又不是温洛拒绝林漾,”温洛作出相当委屈的表情,“渣男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的钱包又有什么关系?” 三人笑作一团。 ****** 今天男女主基本上是演室内戏,林漾看了一会儿,想起刚刚席佳雨给自己发的微信还没回复,悄悄穿过人群往休息室走。 才拐过弯,就看见倚在门边的白斯乔。 指尖夹着根烟,垂眸在看手机,他的神情淡漠,情绪似乎不太好。 早上的影视城人不多,再加上今天是中秋节,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白斯乔一个。 林漾脚步一顿,转头就原路返回。 没走两步,只觉后颈一紧。 “看见我了还走?”白斯乔的声音懒懒的,“躲什么。” 第34章 浑身的戾气里总算钻出点…… 那晚和平共处之后,白斯乔好几天没来金麓这边的房子,只是偶尔在微信给林漾发一条信息,然后就会有新的包包或者大牌的高级定制送来。 大概是公司里事太多被绊住了脚,但林漾倒是松了口气,晚上一个人睡大房间也不是什么问题,外面的灯都开着,房间里打开那盏萤火灯就行。 林漾被五指穿过发丝捏住后颈,因为被识穿有些心虚,随口扯了个谎:“我只是突然想喝可乐,自动售卖机外面才有。” 白斯乔把她转过来,盯着看了半晌,然后难得听话似的利索的松开手,语气不咸不淡:“怕被那个温洛看见?” “我没有!” 林漾从他身边快步走过,动作很快的拧开休息室的门窜进去,休息室里有点小,但干净又整洁。 她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仰头悬空小心倒了两口后拿出手机回微信。 “林漾。” 几日没见,白斯乔今天平静得有点古怪,林漾后知后觉的出生这个想法回过头时,休息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上了。 没盖上盖子的矿泉水瓶因为突如其来的碰撞歪倒在化妆台上,水汨汨滚出,洒落到地上。 林漾贴着墙,戏服单薄,她的后背却浮起一层薄汗。 “我不喜欢被骗被无视。” 白斯乔不轻不重的钳着她的脖子,没有阻碍半分呼吸,但却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白斯乔的手温度比林漾身体高得多,像炙烤着她的皮肤。他平时不会喷太多香水,但在这种近距离中味道铺天盖地的涌来,也许是因为偏高的体温,散发得要比平时更浓郁,贴着林漾的脸,好像有自我意识的准备把她溺死。 他凝视着林漾的浅色眼眸荡着窗外日光,看起来似乎跳跃着火苗。 白斯乔动了动唇,低沉的嗓音轻得仿若气音:“更不喜欢有人故意打我的脸。” 他的语气温温柔柔的,长长睫毛半阖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漾,眼底却没有半点温度。 林漾的余光落在身旁的全身镜上,白斯乔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连内衬都是黑的,只有那条领带稍微浅色些。 他就像头伺机而动的黑狼,只要稍微张嘴,锋利的獠牙就能咬断她的喉咙。 林漾绷紧了后背小心的呼吸,目光落在白斯乔身侧的一个虚无地方。 “哑了?”白斯乔微微侧了侧头。 “......这里人来人往,会有人发现的。”她明明才喝过水,开口的声音却有些艰涩。 白斯乔望着她,嗤笑一声。 在林漾弄明白这声嘲笑的含义之前,白斯乔已经从桌上拿起那只剩半瓶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大口,他喝得凶,有细小的水珠从唇边滑落。 林漾有些发怔,不明所以的抬起头—— 下一秒,白斯乔抬高她的下颌,低头挤开她的唇。 带着温度的水猝不及防的灌进嘴里,林漾睁大双眼,下意识就推他。 然而白斯乔早有准备,轻而易举就制服了她的两条手腕压在墙上,顺势欺身而上。 隔着俩人之间的布料,林漾几乎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偏高的体温,白斯乔似乎铁了心要她饮下这水,手指抵得用力,咬她嘴唇也相当不留情。 跟白斯乔作对是没有好结果的,林漾惊慌的脑子里模糊出现这个念头,终于放弃了抵抗。 但水渡得太急,即使她顺从着接受,也有水从两人的嘴角汨出。 白斯乔居高临下,细小的水流从她的嘴角滑过下颌,顺着颈消失在衣领内。 -- 第80页 那一大口水终于尽数用完,林漾轻咳着,回过神正好对上白斯乔的视线。 他像是意犹未尽似的伸出舌舔了舔上唇,下唇还残留着她的口红,浅浅的就和他眼角那抹绯色一样,带着难以言喻的色、欲感。 林漾的心突然猛烈跳动起来,她不知道是因为白斯乔冷冽又疯狂的神色被吓得胆战心惊,还是什么不为人所道的情绪。 喝下水后,她喉咙的渴意不仅没有缓解,好像更浓了。 白斯乔的指腹就着她被亲得微烫的唇瓣来回蹭着,他漫不经心,但声音里有某种明显的恶意:“是么,那现在你要怎么遮掩呢?” 他动作很轻的掰过林漾的脸:“看。” 镜子里的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男人很浅的笑着,面容却没有半分温度,少女脸上有明显的惊慌失措,唇上的口红被蹭没了大半,连带着妆面都花了,鹅黄色的戏服因为刚才的挣扎皱巴巴的往上堆了些褶皱,好像刚刚经历了些什么暧昧的纠缠。 白斯乔好像还觉得不过瘾,指尖隔着衣衫勾勒她肩膀的形状,慢慢往下滑,然后勾起她腰带的一个结,异常温柔贴近她的耳垂,极缓的一字一顿:“你说,如果我在这里上、你,外面的人会知道吗?” 他声若呢喃,落在林漾耳中却如惊雷炸响。 她飞快的握住白斯乔的手:“不可以,白斯乔,你别这样。” 她的嘴唇发了抖,连话都几乎说不明白:“快到我了,很快就要到我的戏了,你别......” 她很清楚,白斯乔这个人不爱说大话,他敢说就敢做,尤其是在他心情很差的时候,他是真的很有可能在这个房间里,扯掉她的戏服做那种事。 “白斯乔.....”她实在没办法,只能一遍遍的低声叫着他名字,急出了薄薄的一层泪。 白斯乔看她半晌,最终松开了她的腰带,还帮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上身,压迫感戛然而止,让林漾有种大难得救的庆幸。 “我说过,不要故意惹我生气,”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却没有点着,“林漾,机会是不会一次又一次给你的。” 林漾往后退了两步,和他保持了安全距离,想了想,正准备说什么,外面有人敲门。 “林漾,在里面吗,准备一下了哦。”场务姐姐在外面相当有礼貌。 白斯乔还在这! 林漾惊悚的看向白斯乔,跟她不同,白斯乔相当悠哉的瞟了房门一眼,又看向她,好像在等一台好戏。 “你......”林漾贴着门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又压低声音,“等会趁没人的时候,你悄悄走掉。” 白斯乔倚在窗边,垂着眸没看她,也没答应。 “你不说就是默认了。” 林漾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迟疑了片刻,指着放在旁边的背包:“里面有正宗的穗城月饼,我本来打算拍完后给你送去,正好你来了,自己拿走吧。” 林漾想着节日空手去白家不太好,特意在网上订了小时候常吃的穗城饼家的月饼,下单的时候想到白斯乔肯定不愿意去,还是多订了一盒。 一个人在家过中秋的滋味,她尝过,所以有点看不过别人也要承受。白斯乔肯定不会让其他人去他家拜访,他自己说不定没什么过节意识,好歹有一盒月饼陪他,这中秋不至于过得太凄凉。 林漾见他没反应,拧开门露出点儿缝,一下子钻出去又关上了。 白斯乔叼着烟,半拢手点着火,猩红的烟头亮了亮,他呼出一口烟,眯起眼,视线穿过垂落的枝叶,落在弯折长廊上,隐约能听见场务有些惊奇的问林漾为什么妆都花了。 “......喝水,......呛......” 她磕磕巴巴的说着半真半假的话,不用看正面都知道那张脸肯定是红透了,连带着小巧的耳朵和脖子。 直到她们消失在长廊尽头,白斯乔才慢吞吞去翻林漾的背包,有个朱红铁盒,土土的却相当有节日气氛。 白斯乔把盒子拎出来,扫了盒面“穗城饼家”“双黄白莲蓉”一眼,掀开了盒子。 四个烤得金黄发亮的月饼冒着傻气出现在他面前,又大又蠢。 白斯乔手指一动,盒底飘出张纸条,他捡起一看,原来是张购物单,大概是林漾出门得匆忙,不小心夹了进去。 三盒双黄白莲蓉月饼,落款是穗城饼家官方旗舰店。 白斯乔侧过头,林漾的包里还有个已经用刀子切了八瓣,吃掉四分之一的月饼,用保鲜袋扎了起来。 都不用想,林漾肯定是算好了,一盒送去白家,一盒给白斯乔,还有一盒是留给自己吃。 白斯乔勾了勾嘴角,今日浑身的戾气里总算钻出点亮堂。 ****** 早上的影视城没什么人,白斯乔来到片场时,演员们已经就绪了。 林漾跟温洛又沟通了几句后,两人就开始进入角色了。 看得出林漾还挺受欢迎的,剧组的不少工作人员都凑过来看这场戏,白斯乔找了个距离不近不远的地方,听见那些人窃窃私语的夸赞着她漂亮和演技好。 “别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陆墨,”云霜追逐着陆墨跑出屋子,那张妆容妩媚的脸上,出现了少女的羞涩和一腔孤勇,“我喜欢你,只想你好好活着,只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好。” -- 第81页 白斯乔望着场中的两个人,慢慢的却听不进去台词了。 他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但每次看着林漾,思绪总会被她带回数年前。 十六岁的林漾是跟着时渊到郁南过暑假和他相遇的。 白斯乔第一次见到她,那个少女正在一棵树上,帮同伴取挂在树梢上的风筝。 她在时渊皱着眉呼喊中跳下了树,那张笑脸漂亮得让白斯乔忘了那天的太阳有多毒辣。 他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却带着俩闹腾的半大孩子在郁南四处闲游散荡,做一些他以前觉得浪费时间的闲事。 他带他们爬郁南最著名的山,看云海日出,林漾看着翻涌的云浪,在山顶的冷风中,啊啊啊的叫了几声,忽然开始大声喊白斯乔和时渊的名字。 “我听说名字飘得越远,未来的成就就会越大,这就叫名扬四海。”她得意的回答他们的疑问。 “那你多帮我喊几声,”时渊乐了,也学着她的样子喊她和白斯乔的名字,“那你想怎么样?” “去很多好玩的地方,认识很多有趣的人,当个自由自在的人,”林漾意气风发,“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你怎么不说自己是要当海贼王的女人呢?”时渊虽然笑她,还是中气十足的帮她喊。 “唉,林漾,不够意思啊,你刚刚喊了乔哥的名字六次,才喊我五次。” “啊?真的吗?那我补上补上,嘿嘿,一碗水端平。” “我不信,那要是我俩掉水里,你先救谁?” “不是吧,时渊你什么时候还会这么矫情?我给你们一人丢一个游泳圈行不行?乔哥哥你说行不行?” 她回过头,笑容灿烂得让他忽略了那翻滚的云海里钻出的红日。 据说那天的日出之美,五十年难遇,可白斯乔觉得没什么可惜的。 白斯乔这才想起,从很久之前,林漾就是这样的性子,她天真烂漫,总是满腔热情,关注的东西有很多很多,但是因为太多东西能吸引她的注意力,有时候她说下的话,过后自己就忘了。 就好像她当初说要一碗水端平,可后来她一直和时渊联系,却把他抛诸脑后,到现在甚至连碗底的水都想泼了。 人群里隐隐有些感叹声,白斯乔回过神。 剧情走到云霜被陆墨拒绝。白斯乔抬眼看去,林漾的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滴滴掉落。 眼眶中还没滚出的泪水裹得她眼睛透亮,悲伤似是利剑,能穿透在场所有人的胸口。 直到导演喊了咔,演员们才停下表演,场外的观众却似乎还久久沉浸在情绪中难以自拔。 温洛似乎也被林漾的眼泪感染,眼眶微红的拍着她的脑袋轻声安慰,后者抬起头时,还没擦干眼泪的脸上却挂起上笑容,反手给对方揩去眼角的泪。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白斯乔的目光沉沉的看着林漾。 既然有些事她不爱记着,那他不介意一次次提醒她,直到那些东西成为习惯,直到在她的灵魂上烙下印记为止。 第35章 我等着你骗我呢。 姜承野写下新月个人工作计划最后一个字时,白斯乔才回到车上。 他注意到白斯乔下车前提的袋子换成了一盒月饼。 白斯乔靠在椅背上,从那个朱红色的月饼盒里拿起一个月饼,目光顿了顿,嘴角突然微微弯起了一点弧度。 就像几缕阳光穿透厚厚乌云,数日笼罩在他身上的浓浓阴郁气息中多了几分平和。 姜承野虽然听说过穗城的双黄白莲蓉月饼做得很好吃,但他还是不信白斯乔会单纯因为一盒月饼心情变好。 白斯乔用两根手指夹起一张小小的天蓝色贺卡,用食指顶起合上的卡页,目光落在卡片里的文字上。 安静许久后,车里响起白斯乔低低的笑声。 他拿卡片的手抵在唇边,贺卡里还有淡淡的熟悉护手霜气息:“还是这么孩子气。” 阴戾感又散去了不少,姜承野的胆量大了点。 “白总,现在去吗?” “嗯。” 白斯乔把贺卡放回原位,合上月饼盖子,双手交叠扣在腿上。 黑色迈巴赫逐渐降慢速度,最后停在墓园外,虽然不是来客最多的清明节,但扫墓的人并不算太少。 白斯乔独自拾级而上,最后停在一座墓碑前。 永宁墓园常年有人打扫,黑色花岗岩每寸都被精心打理得一尘不染。 白斯乔弯腰放下怀里的白百合,目光落在墓碑上。 照片里是个年轻女人,笑得柔和又端庄,她的眼角线条很漂亮,一双温柔的眼睛和白斯乔几乎一模一样。 墓碑上的立碑人只有白斯乔一人,如果不是有“慈母”二字,可能路过的人只会觉得这是个人生还没来得及展开就不幸早夭的年轻人。 “中秋节又到了,”白斯乔看着照片上的人,“我来看你了,开心吗,母亲。” 他停了半晌,似乎在等待对面的回答。 “好像从你走后,我就再没有过个像样的中秋,”白斯乔说得又慢又轻,“二十年了吧。” 年少时不理解母亲为什么在一个合家团聚的日子决绝离开,后来逐渐看开,没人有资格要求一个重度抑郁的病人选个最悄然无声的日子消失,尤其是她在嫁入夫家后根本没过几年开心日子。 -- 第82页 “以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孩子突然回来了,”他盯着被风吹动的百合花瓣,眼睑很慢的眨了下,“她还祝我中秋快乐。” 那个冒着傻气的月饼盒子里,有张林漾手写的贺卡,不过寥寥几字,有些龙飞凤舞,也许写的时候,还在思考着第二天的剧本,也许她在三个盒子里都塞了一样的卡片。 包括她自己吃的那盒。 “二十年了,终于又有人在意我这一天会不会过得很无聊。” “我知道,她是个没心没肺的,说不定转头就已经忘了这件事。” 白斯乔的目光里交织着淡漠和狂热,阳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就像一片精心洒落的黑色细网。 ****** “中秋节还要送我到这么远的地方,真是太麻烦你了。”林漾从后视镜看向简千帆。 “哪里的话,”简千帆笑了起来,“那您如果有需要,给我打电话,我来接您。” “不了不了,中秋节嘛还是多陪陪家里人,你女朋友会跟你一起过吗?”林漾想起之前他总是时不时消失,顺嘴问。 简千帆愣了愣:“女,女朋友?” “不是吗?”林漾有点奇怪,“你之前请了好几次假说有事。” 简千帆不是很自然的咳了两声:“不是女朋友,呃......就是,就是临时有点事。” 别人不想说的私事,林漾也不打算深究,她下了车,紧了紧身上的披肩,低头看向身上的裙子。 拍完今天的戏后,林漾回到休息室实在是吓了好大一跳。 白斯乔还在里面。 他递给林漾一个袋子:“晚上穿这个去。” 这是条象牙色v领裙子,大朵的花在裙摆上点缀,相当不容易的显得不俗气。 郁南已经不是夏季,入夜后温度降了许多,还好有厚厚的披肩,不然林漾就要疑心白斯乔是故意想让她生一场病。 中秋节,白家宅子依然门庭若市。 林漾感叹白家在郁南的地位超凡时,没注意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车库。 她拎着月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只想着赶紧把月饼送到白季同手上,功成身退也算完成了白斯乔的要求。 “漾......漾漾?!” 就在她要踏入别墅大门时,身后忽然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白一希又惊又喜的冲过来,双手按着她的肩膀:“我没有看错吧,真的是你?” 林漾往后退了半步,跟他拉开些距离:“我只是来看看季同爷爷,马上就走。” “来都来了,干脆和我们一起过中秋啊,”白一希一脸希冀,“傍晚爷爷一直提起你,怪我没把你带来,冲我发了火。” 林漾:“你怎么不跟他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白一希笑容一滞,声音垮了下来:“......我不想分手。” 周围人来人往,聊天的声音时远时近,林漾左右看了看,拉起白一希的胳膊,把他拽到别墅后面,不太亮,但正好没有人。 手机忽然一闪一闪的震起来,林漾低头看了眼,白斯乔打来的。 白一希在旁,她没有接,只是等到电话响尽,然后回了条微信。 【我在你爷爷家了。】 那边没有了动静。 大概白斯乔在家太无聊,想查查岗,看她有没有遵守约定。 “漾漾,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真的只听你话,你让我向东,我绝对不向西。”白一希的声音委屈巴巴,就差两只耷拉下来的耳朵和一根不断左右晃的尾巴,就是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可怜奶狗了。 如果不是在远洋酒店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林漾说不准真的会心软。 但覆水难收,背叛不管什么时候都让人无法忍受。 “我们的结束不是在我说分手的时候,是你跟那个女的走进那间房的那刻。”林漾看着他,认真的说。 白一希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上:“我发誓,以后如果再做出让你伤心的事,就让我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他穿的衣服不厚,隔着衣料,林漾的掌心感受到他胸口的温度,还有跳动的起伏。 青年的目光急切又带着哀求的味道。 曾几何时,她还靠在白一希怀里,用耳朵听着一声声心跳。 林漾没什么表情,动作很慢但很坚决的把手抽回去:“发誓有用,这个世界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如果发誓有用,那说过会留下的人也不会消失不见了,信誓旦旦会一直保护自己的人就不会连美梦都不太爱赠她了。 手机又开始一闪一闪的震着。 林漾心中烦躁,这次干脆直接挂断。 白一希也注意到她的手机一直在响,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了:“是......他吗?” 林漾心里一突:“谁?” “那天我给你打电话,我听见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白一希的脸上有些忿忿不平,“但是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我的事跟你没关系,”林漾暗自松了口气,刚刚有一瞬,她以为白一希知道了她跟白斯乔的事,“要么你去跟爷爷说我们分手了,要么我去说,但是我说的话,保不齐会抖点什么出来。” “漾漾!”白一希面对她的威胁,还想再争辩多两句,突然他的手机也响了。 看清来电后,白一希有些慌张,立马接起:“......大哥?” -- 第83页 林漾的眼皮突然无由来狂跳了数下。 不知道白斯乔在那头说了什么,白一希的表情越来越紧张。挂了电话之后,他冲林漾挥挥手说着“我不会放弃的”就离开了,似乎急着去哪儿。 白一希每次见了白斯乔,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平时活泼张扬的性子一下子收敛得老老实实的。 不知道白一希是不是也有什么把柄被他捏在手上。 思绪一打岔,情绪就冷了下来,林漾忽然想起刚刚白斯乔打来的第二通电话被她干脆利索的挂了还半点交代都没,赶紧拨了回去。 那头响了两声,通了,但那头没有先开口。 林漾松了口气,边在脑子里盘算着用什么话糊弄过去边开口:“怎么啦?” “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听。” 白斯乔的声音很平静,连呼吸都很清晰的顺着听筒传过来—— 呼吸? 林漾全身的血液霎时间仿佛凝固了,她捏着手机,连怎么说话都忘了。 一只手从后面覆上她的锁骨,像是为了描摹上面的起伏,慢慢的往上滑,最后钳在她的颈上。 “这回又打算说什么谎呢。” 白斯乔另一只手扣在她的腰上,垂下头贴着她的耳廓漫不经心的开口,低沉的嗓音就像巨大的低音炮架在她耳边,磨得她整个人都密密的一阵又一阵的发起麻来。 白斯乔张开嘴,轻轻舔咬着她的耳骨。 他是个无师自通的好学生,靠着之前几晚,他精确找到了林漾最敏感的几个地方,其中一处就是耳朵。 “白斯乔。” “嗯。” 林漾听着远处三三两两的聊天声,压低声音,勉强扶住身边的树才不至于腿软支撑不住身体,偏偏白斯乔那声“嗯”沉沉的扯着她的灵魂往下坠。 “说啊,我等着你骗我呢。”白斯乔冷冷的说。 林漾梗了半晌:“我没骗你,我确实是来了白家,也准备看你爷爷。” 下一秒,白斯乔把她转了个一百八十度,面对着自己。 “我说过,不要跟白一希说话,你还主动拉他到这些没人的地方。” 昏暗中,白斯乔的眸色很暗,阴戾气息铺天盖地下来。 “我是在跟他说清楚我们没有可能了,难道要在那么多客人的地方跟他吵?”林漾有些倔强的抬起头,“就像你现在不也是在这儿跟我说话?” 白斯乔沉默了两秒,抓住她的手臂:“跟我过来。” 白季同的玻璃花房里还是盛开着各种漂亮的花。 林漾没忘记上一回白一希偷偷带自己进花房后受到惩罚的事:“季同爷爷说过不能进去,白斯乔,你想干什么?” 白斯乔没理会她的阻止,一手摁在指纹锁上,滴滴两声显示了绿灯和允许通行的声音。 “你以为这儿录入了我的指纹是什么意思?”他拉着林漾走进玻璃房,“我想进就进,老爷子也管不着。” 林漾被他有些用力的甩在大理石长椅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才刚抬头,就对上白斯乔挑剔的眼神:“碍眼。” 说话间,他伸手拉松了披肩的绑带,粗暴的丢在一旁。 “你在做什么?”林漾眼睁睁看着毛茸茸的披肩沾上了花泥,虽然不是她买的衣服,也来了气,一把推开身前的白斯乔站了起来,“我挂了你电话,你就要我感冒发烧作抵偿吗?” “我发现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不中听了。” 白斯乔黑着脸,从身上脱下西装外套,直接搭在林漾身上。 “开口前能不能多动动脑子。” 他的衣服还带着温度,落在被冷风吹过的肩膀上,暖得让林漾一哆嗦,下意识伸手去摸胳膊。 刚刚被白斯乔掐过的地方,还残留着痛感。 “你弄疼我了。”林漾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忿的抬头抗议。 你弄疼我了。 你弄疼我了。 三分娇气七分抗议,黑亮的双眼微微湿润,十分勾人。 白斯乔心脏猛然缩紧,比念头更快冒出的是他的动作。他的呼吸一下子变重,极为不耐烦的拎起林漾,掐着她的脸就往下亲。 在白斯乔的唇亲过来的那秒,林漾突然醒悟过来—— 刚刚白一希握住她肩膀的时候,正好是披肩的那个位置啊。 林漾恍然大悟,但很快又意识到白斯乔的异样。 那与其说是吻,不如称为惩罚更准确。 白斯乔凶狠的进攻,他扣着林漾的后颈,强迫她仰着脸逃不开,只能勉强往后退,但白斯乔却步步紧逼。 两人踉跄着直到被玻璃花房壁挡住了去路才停下。 白斯乔微微离开她的唇,却没有直起身,而是和她鼻尖轻轻相对,姿势亲昵。 “我讨厌鬣狗,知道为什么吗?” 白斯乔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字字清晰,语气却有种让人心惊肉跳的阴冷。 “因为它总是觊觎不可能属于它的珍宝。” 林漾后背贴着玻璃墙,喃喃着想解释:“刚刚我和白一希......” “看来,我得给你盖个戳,”白斯乔的目光顺着她的脸往下滑落,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否则有些人根本不知道你是谁的。” 林漾还想分辩,白斯乔根本不给她机会,又重新贴了上去。 -- 第84页 ...... 白一希跑去白宅门口签了份收件人是白斯乔的快递,心里惦记着林漾和刚才没说完的话题,又匆匆折返。 可是原来的位置一个人都没有。 白一希有些惆怅,但转念一想,爷爷现在正在和别人聊天,没空招待林漾,那她肯定还在白宅中。 想到这里,他重新振作精神,往后面走去。 路过玻璃花房时,白一希无意识瞟了一眼,才发现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有人影晃动。 白一希皱了皱眉,打理花房的园丁不会在这个时候进去,爷爷也不可能这时候出现在玻璃花房里,他迟疑着往那边走。 那个身影有些熟悉,一手撑在玻璃墙上,跟前圈着个披着黑西装外套的长发女孩子。他的另一只手扣着女孩子的后脑勺,强迫对方仰起头接受他的亲吻。 像是感应到什么,男人突然抬起眼。 白一希瞳孔一震,那个热烈亲吻着怀里女孩的,居然是往日不苟言笑而且气质清冷的大哥。两人目光相对,白斯乔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眼神里反而带着点嘲弄和似笑非笑的神色看了他两秒,随后又重新低下头,加深了那个吻。 白一希愣了几秒,心底生出打扰别人好事的尴尬感,没敢再细看,狼狈的快步离开了玻璃花房。 直到别墅大门的灯照在身上,他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稍远处花房里微弱的亮光。 从白一希有记忆起,他就没怎么和白斯乔一起过中秋节,虽然外人说他们是兄弟,但他们之间都心知肚明,这点稀薄血缘系起来的关系,甚至可能还不如两人各自的朋友来得亲密。 白斯乔在脾气古怪的爷爷手底下讨生活,而他是跟着父母成长的。 爷爷像是谁都不喜欢,见了父亲会吹胡子瞪眼,见了他只冷哼着不说话,虽然养着白斯乔,对他的态度却没有更好些。 白一希甚至亲眼看见过白季同用木戒尺打白斯乔。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那巴掌大的木条落在少年尚且单薄的后背发出骇人的闷响,偏偏白斯乔一声不吭。 他听母亲说,白斯乔的生母是个有心计的,设陷了父亲以至于不得不娶了她,后来恶人有恶报终于死了,上天为了弥补他,所以让他们相遇。 因此白季同连带着也厌弃白斯乔,从而把他放逐到国外。 “一希,白家所有东西都是你的,白斯乔有的那些,是抢了你的,你应该抢回来。”母亲这么说。 他照做了。 父亲也尽心的为他铺雍廷的接班路,如果没有意外,雍廷未来就是他的。 白一希坐在沙发上,有些泄气的看着天花板。 可白斯乔还是回来了,不是一个人回来,他还带着曦光。 除了曦光,白季同还让他进入雍廷的管理层,也正是因为白斯乔的决策,雍廷才能几年之内在商圈厮杀出一条血路,也成功让白家成了郁南圈说话最有分量的家族。 白一希心知肚明,如今自己走到哪都受人恭维,是因为有个叫白斯乔的大哥。 除非他有一天能超越白斯乔,否则爷爷是不可能把雍廷交到他手上的。 “怎么了儿子,在这发什么呆呢?” 白一希回过神,才发现江绮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面前。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妈,漾漾也来了,她来看爷爷。” 江绮梦知道儿子分手了,但不清楚前因后果。听说林漾来了,心里又生出些无谓的奢望。 白老爷子不疼自己孙子,倒是很疼林漾,要是他俩复合,等将来结婚了,说不定能影响雍廷的分配权。 想到这里,她也有些急切:“在哪呢?你好好去认个错,中秋节在你爷爷家,她也不会弄得太难看的,只要你们以后好好的,林漾家里没其他人了,订婚也是顺其自然的事。” 白一希有苦难说,目光落在旁边的快递上,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妈,大哥今天也来了。” 白一希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害怕被更多的人听见。 “还带着他的女朋友。” 第36章 没想什么,那你为什么在…… 大哥,女朋友,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听起来八竿子打不着。 江绮梦好不容易理解了儿子话里的意思,皱起眉:“白斯乔有女朋友?是不是你看错了。” “绝对没有!”白一希大声反对,说完后又想起自己在客厅,赶紧又小声,“我看见大哥跟那女孩子很亲密。” “未必有什么关系,”江绮梦摆摆手,“退一万步真是女朋友,也不一定会结婚。” 白一希却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白斯乔条件很好,不管是外貌还是在人前的性格,谁见了都得夸一句白家大儿子是个风度翩翩的优雅贵公子,早两年就有很多家族旁敲侧击着想跟白家结亲,但都被白斯乔拒绝了。 白一希从来没听过白斯乔有跟谁传过绯闻,他清心寡欲得就像对男女之情没有任何兴趣。 一件事可以是巧合,但合起来就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女的长什么样子?”江绮梦问。 白一希摇摇头:“没看到,她背对着我。” 江绮梦坐在他身旁,又开始絮絮叨叨诸如“不能让白斯乔一直压你一头”“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的话。 -- 第85页 听了一会,白一希总觉得心里憋了口气,他往四处看,打算岔开话题:“爸呢?” 江绮梦不甚在意:“下午开会去了,好像是公司有些什么事。” 中秋节能有什么重要事值得开会到现在? 白一希只是轻轻掠过这么个念头,但也不想再听母亲唠叨那些听得耳朵生茧的话,起身往外走:“我去找漾漾。” ****** 玻璃花房里的光线微弱,走近了才能看到长椅上坐着两个人。 林漾窝被白斯乔抱在腿上,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她的眼神是紧张的,不住的偷偷往玻璃房外瞟,生怕有谁经过,一眼就能看见他俩这么亲密的举止。 她的动作是僵硬的,既不敢挣扎,也不敢放松,刚刚的一场接吻太过激进,从白斯乔的眼里,她看见了失控的前兆。 不管是怒气,或者是欲望,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儿火星子,这个炸、药桶就会被引爆。 这个人是真的可能做出任何事。 她不能逆着白斯乔的意,又不可以完全顺着白斯乔的心。 不远处的那盏壁灯上光线黯淡,让林漾想起白斯乔家里的那盏床头灯,也是淡淡的,那盏灯一次又一次在墙上映出他们纠缠的身影。 可这里不是白斯乔家,是有很多客人来来往往的白宅。 “在想什么?”白斯乔的声音有些含糊。 他叼着她颈后的嫩肉,不轻不重的磨着吮着,不允许她有半点走神。 林漾只觉得后颈微微发疼又发痒,她压住喉咙里可能发出的声音,假装平静:“没想什么。” 身后的男人却低低的笑了:“没想什么,那你为什么在发抖?” “我冷。”林漾垂下眸。 白斯乔微微眯起眼,侧头看了她一会,接着搂紧了她的腰,抬手拨开她的长发,一下一下的亲着她的脸颊,乐此不疲。 “桃子。”他低声一遍遍叫着,灼热的气息打在她的颈上。 今天的白斯乔有些太过奇怪,黏腻得唬人,就好像要从她那里汲取些什么。 林漾想不通,但白斯乔这个人本来就喜怒无常,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也很正常。 她抬头瞥见天空中挂着的月亮,突然才想起自己跟白斯乔在玻璃花房耽搁了相当长时间,差点都忘了自己还要给白季同送月饼。 “白斯乔,”林漾微微往外侧,躲开对方的唇,“我该去找季同爷爷了,白一希肯定跟他说了我来了的事,要是太久没出现,他可能会起疑。” 白斯乔停下动作,搂着她又往怀里按了按,话语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是担心爷爷会起疑,还是白一希会起疑?” “有什么区别?”林漾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就白一希那张嘴,我来了这件事,他肯定得传个遍,季同爷爷等不着我,绝对会派人出来找。” “我给他打个电话,就说你跟我在一块。”白斯乔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你干什么,”林漾心里一突,连忙按住他的手,“白斯乔,今天是中秋节。” 男人顺势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捏着摸着,似乎有些疑惑:“所以呢?” “我不想中秋节去别人家拜访,结果被连人带礼赶出门。” 林漾想象了一下白季同听说她和白一希分手后又和白斯乔不清不楚的场面,那种狗血得像八点半乡土伦理剧的台词直接从脑子里蹦出来。 白斯乔慢慢收回手机:“行,那你今晚剩下的时间都属于我。” 他是最精明的商人,从不放过压榨她的机会。 “知道了!”林漾如释重负从他腿上下来,有些不放心,又说了句,“说好了,你真的不要搞事情。” 白斯乔微微抬头凝视着她:“你是不是心软了,对白一希,看他摇头摆尾的装可怜,就打算原谅他。” 林漾正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裙子有没有皱褶,听他又提起白一希,心里有些恼火:“你怎么老是把我想成会吃回头草的人?” 白斯乔一副“难道不是吗”的表情,欠身帮她拉了一下身后的裙摆。 “只是把亲眼所见的事进行理性分析,在面对白一希的事情上,你说过你是我的‘共犯’,我不希望你哪天跟他复合了,把我的事都抖给他。” 林漾听着这话实在不舒服,皱眉正要反驳,转头和白斯乔对视上时,突然失了声。 白斯乔的语气冰冷,但那双浅棕色的双眸,在不太明亮的光线里,隐隐的浮着什么不确定的情绪。 茫然,警觉还有诸如不安这样的东西。 就像是一片看着相当厚的冰面,丢个小石头上去就会破裂。 看似坚硬无比,实则脆弱不堪,让人束手无措。 她突然想起对方说过家里的陈年往事。 白学礼和原配没有感情,疼小儿子忽视大儿子,有什么好东西都只会给白一希,以至于白斯乔对父亲和弟弟毫无感情。 童年不幸福的人,往往要用一辈子去治愈童年,就算是白斯乔这么个成功商人,也不能避免会在这些事上钻牛角尖。 林漾想到这里,怒气不知不觉散了之余,心里又有点酸酸的发涩,她弯下腰,相当认真的看着白斯乔:“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事跟白一希说的,既然答应了你,保守秘密的事我还是做得到的。” -- 第86页 她小心的注意着自己的辞措,语气里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软糯。 “我跟白一希是不可能的啦,他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不过既然改过自新了,那还是不要撕得太难看,等他跟季同爷爷说开我们的事,我就不来白家了。” 等唐墨一治好嗓子,我也不再跟你有来往了。 白斯乔盯着她,就像是为了确认她的话里有没有作假。 林漾把身上的西装外套给回白斯乔,从地上捡起披肩,抖了抖,半湿的花泥还是粘在毛上,脏兮兮的,实在是不能穿了。 林漾撇撇嘴,把它叠了起来。 “披上。”白斯乔又把外套盖在她身上。 “哎别别,”林漾有些紧张的躲开,“谁见了不知道这是你的衣服嘛?我跑两步就进屋子了,里面暖和。” 说完,她拎起掉地上的月饼袋,转身就往玻璃花房的门口走去。 白斯乔的手指轻轻摩挲过西装外套的里子,带着点余温,还沾染了些少女香气。 他的目光清冷理智,刚才那些脆弱情感,就像根本没存在过。 玻璃花房的门锁了,阻断了林漾往前的步伐。 白斯乔站起来,优哉游哉的往前,他一步一步靠近林漾,影子也在变换着位置和长度,慢慢触碰到少女的影子,融合,最后完全覆盖。 他把手指放在指纹器上:“从里面也要指纹。” 白斯乔刚经历过心情低谷,连气息都变得收敛起来,应该有好一阵子不会做什么出格事了。 想到这里,林漾的情绪恢复了往日的轻松,看着慢慢打开的玻璃门嘟囔了一句:“真麻烦,也不会有人来这里面偷花的呀。” 说着就走了出去。 白斯乔的视线无声跟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天真的小动物在面对嗜血凶兽时,身体的本能是会瞬间保持警惕,从而逃离陷阱。 但如果遇上看起来比自己更弱的受伤生物,就会慢慢放下戒心,不再设防,甚至会主动靠近,连最显眼的危险都视而不见。 她会分不清那受伤兽类身上的到底是自己的血,还是撕咬敌手沾染上的脏污,只一心帮对方舔舐伤口,露出自己柔软的喉颈。 ****** 也不知道设计玻璃花房的人是什么恶趣味,从一个门进,居然要从另一个门出。 林漾走出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绕到了别墅的侧后方,要回到正门还得走一段路。 她摸了摸被冷风吹得冰冰的手臂,嘴里嘶嘶呼呼的往前小跑两步,正要拐弯,突然看见稍远的地方有两个身影。 林漾的脚步猛的顿住,鬼使神差的,她飞快的钻回墙角后。 “干嘛呢。”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林漾连忙回身嘘:“别出声。” 止住白斯乔的话语后,林漾小心翼翼的从墙边探出脑袋。 光线昏暗,其实根本看不清那头的人脸,但林漾对白一希的轮廓相当熟悉。 他站在树旁,低头和一个女人说着什么,那女人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没说两句就直接扑进他怀里。白一希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脸朝这边转了些。 林漾惊得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她的心砰砰狂跳,贴着墙顺着呼吸,回过神后,突然听见身后的白斯乔很轻的笑了声。 “改过自新?”他的声音虽不大,嘲讽味道却很浓。 一团火突然从心底里燃起,烧掉了所剩无几的心软。 林漾突然想起林若蕊在追月里嘲笑她的事。 一个穗城人,打听到身在郁南的她竟然是被白一希甩的。 这种事,除了当事人,还有谁清楚而且能让别人相信? 林漾本不想用最恶的想法揣测白一希,即使两人因为白一希出轨分手并且绝不可能再复合,但看到对方苦苦哀求的样子,她还是宁愿相信白一希是一时昏了头,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仅存的良心的。 “他真的跟你说自己跟那女人断干净了?”白斯乔问,夜风把他很轻的声音吹得更加不真切了,“桃子,识人不应该听他说了什么,应该看他做了什么。” 白斯乔懒懒靠在墙边,一手插兜,一手摁着手机,语气相当随意:“程教授说唐墨一很努力,这阶段的恢复比他想象中要快,出来的时间应该比预计要早。” 林漾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她凑到白斯乔旁边,看着里面的一段短视频。 镜头下的唐墨一相当认真,但看起来一点都不轻松,额头满是汗,隐约可见脖子上的青筋,紧紧皱着眉。 注意到拍摄镜头时,他有些慌张的去挡,见挡不着,赶紧拿手机打了两行字。 【别让我姐看这段,她在拍戏,会分心的。】 【拍点简单的。】 “唐墨一倒是很为你着想。”白斯乔掩起手机,看着她。 林漾忽然感觉喉头发紧。 要不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唐墨一也不会去打人,也不至于被毒坏嗓子,导致了中秋节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没能过个好节,在那疗养院里受罪。 说来说去,罪魁祸首居然是出轨的白一希,到现在他还在撒谎,骗她说跟那个出轨对象断了,居然还妄图复合。 想到自己刚刚还因为白一希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林漾的心头的那团火烧得更烈。 -- 第87页 小丑竟是我自己,这句话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 林漾捏紧袋子,抿着嘴一言不发掉头往别墅正门走,骤然变大的风把她的发尾吹得不停的往上卷。 白斯乔回过头,眼神含义不明的看一眼昏暗中的男女。 要起风了啊。 第37章 中秋节快乐,乔哥哥。…… 别墅里无风,林漾只觉胳膊上的凉意和胸口里的火团齐齐往外散,又冷又烫。 白斯乔接了个电话,在别墅外没跟着她一块进来。这样正好,林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贼心虚,总觉得跟对方一起去见白季同会被看出端倪。 她本来就只是来完成白斯乔的任务,给白季同送了月饼就能功成身退。 白宅的老管家认识她,打了招呼殷勤的把她带到白季同书房前,才刚到,书房里就隐约传来白季同的声音,中气十足,隔着厚厚的木门也相当有穿透力。 林漾迟疑着要不要等里面的暴风雨停息了再进去,老管家却习以为常似的敲了敲门,准确的找到了空隙见缝插针:“老爷,漾漾小姐来了。”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进来。” 白季同坐在书桌前握着话筒,明显还没说完,他看了林漾一眼又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自己做的孽,自己担着。” 他挂电话的动作相当不客气,林漾看那个沉甸甸的话筒在电话架上晃了晃,心想这电话不知道多久就要换一台。 “漾漾来了,”就像当场表演变脸,白季同沉得几乎能滴出水的脸松动了不少,“我下午才骂那混小子,一家人就该热热闹闹吃顿饭。” 林漾正想开口,门外又响起不轻不重的两声敲击声。 白斯乔的西装外套搭在他的手臂上,黑色的衬衫不带一丝皱褶,连扣子都扣到最上方,西装裤包裹着长腿。 好一副高贵掠食者的姿态。 白斯乔动作相当自然的关上门,顺手把外套丢在沙发上,转身的时候视线正好和她对上。 林漾注意到他手里多了个牛皮纸文件袋,厚厚的看起来有点沉。 “中秋节快乐,乔哥哥。” 在白斯乔开口之前,林漾抢先一步跟他说话,完美呈现出这是他们俩人今晚第一次见的画面。 林漾为自己的急中生智点赞。 白斯乔瞟了她一眼,没太大反应,只模糊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她的安排。 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张转椅,有些懒洋洋的坐下。 “你做错了什么被爷爷罚站么?”白斯乔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漾。 “胡闹,漾漾是客,别拿她打趣,”白季同有些严厉的看他一眼,看向林漾时脸上又挂上点慈祥,“去坐吧,那有你喜欢的柚子茶。” 林漾看向白斯乔旁边的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有一壶玻璃茶具,茶壶底沉着絮絮的柚子碎。 “喔......” 林漾不想坐得离白斯乔太近,可另一张沙发上,白斯乔的外套横七竖八的瘫在上面,她拎起衣服再坐上去,好像有些太奇怪。 她慢慢挪了过去,最后还是坐在离白斯乔最近的空位上。 “没什么要解释?” 白季同也坐了下来,语气虽冷,但和刚刚在门外听见的声音要平和得多。 “我认为不用多说,您也知道理由。”白斯乔平静的开口。 白季同看着他,忽然冷笑一声,苍老面容上的那双眼睛却像鹰一般锐利。 每次白斯乔和白季同处于一个地方,林漾总觉得奇异,这爷孙俩看起来关系不好,可又似乎有某种特殊的默契。 “麦向荣从雍廷成立最初就在了,你动他,不怕动了雍廷的根基?” “雍廷的根全在您手上,”白斯乔靠在转椅上,垂着眸相当懒散的看手机,时不时在屏幕上点两下,“有了蛀虫就应该当机立断挖掉,是我七岁时向您学到的。” 林漾听他们的对话跟公司有关,忙不迭放下杯子:“我先出去吧,季同爷爷,你们......” “不用避忌,”白季同打断她的话,“都是一家人的事,漾漾,你也坐下来听。” 林漾张了张嘴,最后在白斯乔略带戏谑的眼神里默默坐回去。 爷孙俩谈论的是雍廷大换血的事。 最近几年,白斯乔接手了雍廷的大部分决策权,虽然最初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但凭着他狠辣的眼光和果敢的手段,几次重要的公司内部调整和对外投资都做得极为漂亮,再也没人敢对年轻的接班人表现出异议。 林漾慢慢喝着茶,正感叹白斯乔的铁血手腕时,冷不丁听见白季同发问:“漾漾,你觉得阿乔做得狠吗?” 这也能cue她? “是那些人先做了对公司不好的事,”她放下杯子,坐直身体,“他们做初一,就不要怪别人做十五。” “很好,既然漾漾都这么说了,那就随你吧。”白季同沉吟片刻,对白斯乔摆摆手,语气又松了三分。 “诶?我说的只能代表我自己的观点,”林漾愣了愣,有些慌,“公司该怎么经营,我是不懂的。” “本来就是想听你想法,”白季同跟她说话时总是格外慈祥,“以后是要成真正的一家人,孙媳妇是什么性格,我自然也要清楚。” ? 林漾怔住,目光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白斯乔,四目相对,她在那双温润如玉的浅棕色眼眸里看到了些许不明的情绪,他的唇边挂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 第88页 她的发愣让白季同理解为害羞:“是年轻了些,不过没关系,只是先订婚,等白一希心定些再说。” 听见白一希的名字,林漾才反应过来,刚才别墅外的一幕浮现在眼前。 不能等了,再等说不定白家连订婚仪式都要开始着手筹划了。 “我跟白一希已经分手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在书房里格外清晰。 白季同只当是拌嘴说的气话:“小孩子吵架是常有的,白一希做了错事,跟爷爷说,爷爷给你主持公道。” “我......” 叩叩! 外面响起怒气冲冲但还是有些克制的敲门声。 “爸,您知道白斯乔做——” 白学礼额头青筋绽起,一边说一边冲进书房,然而却在看见白斯乔的瞬间,猛然失声。 然后他又在数秒后转了个方向,面向白斯乔甚至有点低声下气:“你这是要做什么? 看起来有些忌惮白斯乔,怒气都被他强行收起。 白斯乔懒懒抬眼看他一眼,完全没说话的打算。 “你!”白学礼见他反应冷淡,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转头看向白季同,“爸,您看!” 他把一张捏得发皱的纸双手递向白季同。 林漾的余光感受到有两个身影跟着跑进来,转头一看,是白一希和江绮梦,二人都是慌张又不明所以,白一希看见她,先是习惯性想露出笑容,看了父亲一眼,连忙又闭紧嘴。 这场面太尴尬了。 还没等她作出什么反应,白学礼的目光已经扫到她身上:“你还不出去,这里是你待的地方?” 白斯乔骂不得,对一个外人还不能抖抖威风? 林漾从小到大没被吼过几回,一时脑子有些嗡嗡作响,不知所措。 眼前突然一黑。 一直对白学礼仿若未闻的白斯乔站了起来,干脆的拦在她面前,把白学礼的怒火挡了个严严实实。 “把气撒在小姑娘身上,派头还挺大。”他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浓厚。 “你就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白家怎么出了你这种东西?”白学礼眼睛瞪得更大了,本来端正的容貌变得有些扭曲。 白斯乔嗤笑一声,打开刚刚的牛皮纸信封,抽出一叠文件丢在桌上。 “雍廷要是到了你手上,不知道死多少回了,”白斯乔语气平和,伸手点了点文件,“收受贿赂,假公济私,用自己的职权帮儿子掩饰漏洞,白家怎么出了你这种东西。” “大哥......”白一希想隔开失控的父亲和咄咄逼人的大哥,却在往前的时候被白斯乔森冷的眼神吓得根本不敢动。 “偷工减料,泄露公司机密,挪用公款,说吧,你想坐几年?”白斯乔的目光转向他。 白一希脸色发白:“我......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个人说可以省......” “白斯乔,你不就是想要我手里那三十个点的股份?至于这么处心积虑陷害你的父亲和弟弟?” “处心积虑?”白斯乔冷笑一声,“值得我处心积虑的,只有一样东西,但不是你们两个。” “怎么做自己决定,我的耐性不是很多,”白斯乔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股份转移合同,“可以不签,明年的年夜饭就到牢里吃。” 白学礼太阳穴突突直跳,转过头:“爸,您看他——” 啪! 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白斯乔那叠文件的白季同直接抽了白学礼一巴掌:“现在倒知道我是你爸了,亏空公款给你儿子铺路的时候怎么不说?” “爸......?”白学礼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后气焰尽消,“一希是我的儿子啊,他年纪小做错了事,我这个当爸的怎么能不帮他兜着......” “阿乔也是你儿子,”白季同转了转手腕,慢悠悠坐回软椅上,“你管过他吗?” 白学礼仿佛被戳到死穴,他死死的盯着合同,最后像是抵不住似的拿起了笔,手明明是僵硬的,却还在发抖。 “你满意了吧?”白学礼丢下笔,用胳膊撑着桌子,抬头恨恨的看向白斯乔,低声咒骂,“有什么样的妈,就生出个什么样的儿子。” 白斯乔脸上保持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一派彬彬有礼贵公子的姿态,眼底却只有凉薄:“还有你儿子那百分之三。” 白学礼脚下一晃:“他是你弟弟!” “大哥,你不要欺人太甚!”白一希再也忍不了了,上前扶住父亲,鼓起勇气跟白斯乔直视,“你现在在雍廷里确实很有势力,可是雍廷不是你一个人的......” 白一希本来脑子一热,有不少话想说,然而白斯乔冰冷的眼神扫到他身上时,他的声音渐渐的又低了下去。 白斯乔淡淡的看他半晌,突然很轻的笑了声。 “欺人太甚这个词,你也有脸说。”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摁了一下。 投影仪的帷幕上,突然出现了一片晃动的影像。 林漾正觉得景象似乎有点眼熟,镜头突然一转,露出了白一希赤身裸、体解释的样子,身上那些红色的斑斑点点很清晰。在他身后的床上,还蜷缩着个同样没穿衣服的女人。 镜头虽然晃动,但一点都没拍到她。 “天啊.....”江绮梦没忍住,一下子捂住嘴。 白一希面如死灰,艰难的看向林漾,眼中满是慌乱。 -- 第89页 这个角度不是林漾可以拍下的,她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冷静的做出留下证据这种事,那唯一能这么做的只有—— 白斯乔微微侧了侧头,看向白季同:“爷爷,您说这婚还订吗?” “混账东西!”白季同从诧异里回过神,顺手抄起桌上一个保温杯砸向白一希。 滚烫的热水顺着白一希的肩膀淅淅沥沥的往下淌,江绮梦尖叫一声,想扑上去拉儿子,却在白季同的怒喝下瑟缩着退回去。 “你是发情的公狗吗!你让我怎么对得起老林家!”白季同不解恨,抓起桌上的东西一股脑丢向那三人,“躲,还给我躲,养条狗都比你俩有用!” 白学礼父子又怕又痛,只能一边求饶一边躲开疾风暴雨,江绮梦本想护着儿子,又怕祸及自己,只能在一旁哭哭啼啼。 ...... 白季同毕竟不是年轻人了,一番发泄下来也是有些喘气,他在白斯乔搀扶下,抚着胸口慢慢坐下。 冷静了片刻,白季同沉声开口:“明天开始,不要再让我在雍廷看见你们父子俩。” “爸?”白学礼额头被砸出了血,此时却无暇顾及,“您的意思是要赶我们出雍廷?” 白学礼本来心存侥幸,股份交了出去确实很肉痛,但他是白季同目前仅剩的儿子了,白一希也是白季同的孙子,偌大雍廷,老爷子多疑又专权,怎么也不可能全交给白斯乔。 只要等这阵子老爷子的气头过了,再让白一希做出些成绩,哪怕到了白斯乔手上的股份回不来,白季同也不会让他们父子二人手里空落落。 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林漾以后要是嫁到白家,白季同这么疼她,怎么忍心看她丈夫是个空壳? 然而他没想到白一希居然在外面乱搞,这蠢儿子偷吃就算了,还要在白斯乔眼皮底下的远洋酒店,而且居然还被拍下照片和影像,根本无从抵赖。 如果是平日,白一希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被白季同听说了大概只是训斥一顿,大不了打一顿,气消了就好。 可今天是中秋,是老爷子极为重视的日子,林漾来了本是喜出望外的事,谁不知道他疼这个老朋友的孙女儿。 这段影片是生生打得他老脸都没了。 再加上之前白斯乔带来的资料里面明明白白写着他挪用公司的钱来填补白一希的坑。 和雍廷比,他在白季同心里的位置连一半都没到,没当场跟他断绝关系,可能已经算轻的了。 这样一环又一环紧扣,是算准了时机,算准了条条后路的堵死,甚至连每个人的反应都算到了,手段毒辣又利落,直接一棒子把他打沉爬都爬不起来,除了白斯乔,还有谁做得到。 他又惊又惧的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白斯乔一点心思都猜不到。 白季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强撑着面子,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安抚林漾:“漾漾不伤心,你还年轻,好男人多的是,以后爷爷帮你掌眼,给你找个更好的男人,没人敢欺负你。” 完全切断了白一希企图复合的任何可能。 林漾看着白季同,心里有点难受,自己爷爷要是健在,年纪也有这么大了,可白季同这么大年纪,还要给小辈强笑着赔不是,实在是让她心里堵得难受。 出轨的是白一希,要说管教无方,那也是白学礼先道歉。 可是白季同帮她找男朋友这件事,听起来好像又有点联姻的味道。 “不用的。” “不用了。” 林漾诧异的抬头看向和自己说出一样话的白斯乔,对方也正望着她,浅棕色的双眸里是看不透的神色。 她的心头一下子盈满惊恐,连忙开口:“爷爷我没关系的,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说着扭头就要走,没想到手腕一紧,下一秒,她被一股力量带进了温热的怀里。 “没人敢欺负她。”白斯乔扣着她的腰,语气淡然笃定。 面对面容震惊的白季同,白斯乔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林漾已经跟我在一起了。” 第38章 心脏沉沉往下坠,胸口发…… 书房里出现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就像静止了,每个人不约而同都僵在原地,就像是白斯乔念了一句咒,把他们都群体石化了。 如果是在看电影,这个喜剧效果简直满分。 可现在置身事内,林漾只觉得白斯乔那句话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毫无防备的把自己淋了个彻骨凉。 男人的手牢牢把控着她的腰,力度之大让林漾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她不由得怀疑自己的腰下一秒就要被掐断了。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不让她反抗,甚至不准她有任何反应。 白季同面色铁青,声音中有不明显的发颤:“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白斯乔看着他,一字一顿。 “林漾,是我的。” 白季同的视线从白斯乔的脸落到他扣在林漾腰间的手上,他牙齿都打着颤,指着他骂:“混账东西!你给我放开!” 白斯乔不以为然:“放不放开,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爸!要是让外人知道这种事,怎么想白家,怎么想雍廷——”白学礼见缝插针。 “给我闭嘴滚一边去!”白季同连腮帮都绷紧了,一手按在椅背上,手背青筋毕现,“你要是真的这么为雍廷着想,当初就不会为了白一希挪用公款!” -- 第90页 白学礼讪讪不敢再多说。 白季同沉着脸,目光锐利而阴沉的盯着白斯乔:“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白斯乔从桌上拿起刚才的合同,不紧不慢:“我只是单纯的来过节。” 他一手按着桌子,微微往前倾身,低沉的嗓音平和而波澜不惊:“祝您,中秋节快乐,阖家团圆。” 白季同脸上的神色骤然变得相当复杂,他颤抖了两下嘴唇,恼怒中多了些许难以言表的情绪。 他怔忪半晌,最后长叹一声,无力坐回转椅上:“你还记着当年的事。” “我记性很好,”白斯乔拎起文件袋,转身背对着他,“跟您学的。” ****** 黑色迈巴赫在公路上驶过,中秋节的夜晚,家家户户不是在家团圆,就是在外赏月未归,路上的车不算多。 云雾被大风吹散去,天空现出皎洁的月亮。 林漾侧头看着它在窗外不断往后跑,那月色太美太柔和,她的身体也随之不由自主往前欠,视线和注意力都落在它身上。 但还没动多少,她又被白斯乔放在腰上的手生生按了下去,重新圈进怀里。 林漾从刚刚被白斯乔挟着上车后,就根本没挪过地方,白斯乔像是有点什么毛病,一直搂着她,即使手里拿着文件跟姜承野讨论公司的事,也没有松开她。 她抬起头,鼻尖几乎能碰到他的凸起的喉结,只要一张嘴就可以咬到。 “别动。” 白斯乔冷不丁来了句题外话,喉结在她眼前滑了一下。 这连插曲都算不上的一秒后,他就回到了工作的话题上。 手机微微震了震。 林漾又抬头看了白斯乔一眼,男人正蹙眉凝视着文件里的内容,时不时说两句看法,神情相当专注。 她偷偷摸出手机,以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角度解了锁。 信息是陌生号码发来的。 【漾漾,白斯乔真的不是个好人,你不要被他骗了,你看他今晚做的事,哪件不是早有预谋?】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是我不希望你用我的错误去惩罚自己。】 【我妈刚刚说的话太难听了,我替她向你道歉,你就当没听过吧。】 林漾起刚刚在书房里的事,忽然有种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的恍惚感。 白斯乔拿上文件,搂着她就准备走,白一希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漾漾,你真的,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白一希的眼睛圆圆的,微微泛着水光时,总是显得可怜兮兮的。 即使记得对方是出轨方,林漾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摆出无辜的样子,确实足够让人心软。 但白斯乔连停顿都没有,揽着她径自出了门。 关门前,林漾隐约听见江绮梦声音很小的咒骂声,不敢骂白斯乔,只敢指桑骂槐两句她。 “怎么,后悔分手了?” 林漾回过神,一抬头正好迎上白斯乔的目光,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手机里的内容。 姜承野眼观鼻鼻观心,早已坐正身体。 林漾下意识收起手机:“没有。” 白斯乔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你能不能放开我。” 一直被搂在怀里,林漾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她的裙子后面镂空,导致和白斯乔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男人身上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传到肌肤上,让她根本没办法忽略他的存在。 “不能。”白斯乔干脆利索的拒绝,随之又收紧了手臂。 ****** 车子把俩人送回金麓,林漾沉默的跟在白斯乔身后,开门,关门,锁门。 不用问,他今晚是睡在这儿的。 林漾在上楼梯的时候稍稍放慢脚步,竖着耳朵听了一会,白斯乔扯松领带,解开衣扣,似乎没有跟她说话的打算。 她松了口气,但心底又无端有些发沉。 种种迹象表明,白斯乔今晚做的事是早有预谋的,故意选在中秋这天给白家的其他人这么一份“大礼”。 她也算是这份“大礼”中的一部分。 林漾窝在浴缸里,望着缭绕在半空中的热气,回忆着这混乱的一夜。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水火不容的一家人,之前听白斯乔说起,只当他在描述的时候加入了夸张的手法,直到自己直面白家的矛盾,才发现真相可能比白斯乔说的还要残酷。 白学礼似乎根本没把白斯乔当作儿子,养大白斯乔的白季同每每跟他说话时,也没有正常爷孙之间的温馨气氛,而白斯乔本人,对这个家冷漠里带着不屑,似乎还饱含着厌恶和抗拒。 在这样的家庭还能好好长大成人有所成就,实在是很不容易。 林漾忽然坐直了身体,脑子里划过一个古怪又让她头皮发麻的想法。 ...... 磨磨蹭蹭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是接近一个小时后的事了,林漾有些意外的看向大床。 空的,白斯乔没有进来。 这样也好,要是他在床上,今晚肯定又不得安生。 明明说好中秋节不要搞事情,他偏偏弄了个天翻地覆,林漾觉得,他那句“在一起”就像是一手把她推进了熔炉烤。 林漾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但白斯乔今天整个人的状态实在太过奇怪了,不管是白天出现在片场威胁她,还是晚上出现在白宅吞掉白学礼的股份,给她的感觉都和平时不一样。 -- 第91页 白斯乔有秘密。 好奇盖过了怒气,林漾对于情绪的平衡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如果负面情绪太盛,她就会拼命转移注意力。 这一向很管用。 既然她和白斯乔的关系在白家人眼里已经是一对,而且感情中,做错事的一方是白一希,她也不欠谁什么,那再纠结晚上发生的事,实在是浪费精力。 只要等唐墨一治好嗓子,她就带着他回北安或者穗城,再不回郁南。 到时候,白斯乔也没什么可牵制她的了。 手机屏幕没有规律的明明灭灭,似乎发信息的人有些犹豫,林漾靠在床边,划开密码锁。 这是林漾第一次见姜承野一口气给自己发这么多信息,如果转换成语音,恐怕相当于他一天的量了。 她不知道姜承野跟了白斯乔多少年,但能看得出来白斯乔相当信任他。 林漾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慢慢往上划动着聊天框,看姜承野发过来的信息。 作为秘书,姜承野向来对白斯乔言听计从,但今晚发的内容,似乎并没有得到老板的首肯。 至少有一点,白斯乔似乎没打算告诉她,他的母亲是在万家团聚的中秋节独自了断自己年轻的性命。而白家为了粉饰太平,是从不在这位白太太的忌日拜祭她的。 林漾看完微信,只觉心脏沉沉往下坠,胸口发闷。 她拿着杯子出去装水喝,隐约听见楼下有动静。 黑灯瞎火的,白斯乔大晚上在下面捣鼓什么? 林漾的好奇心盖过之前觉得“白斯乔不来最好”的念头,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下迈。 就偷偷看两眼,看看他在搞什么鬼就回来睡觉。 阳台门大敞开,冷风肆无忌惮的灌进来,卷起两边的落地帘。 客厅关了灯,没有人。 难道白斯乔走了,回自己的别墅? 这人走就走,还不把门关上,虽然只是秋天,但是他不知道冷空气来了一直开着门,第二天房子会被吹得冷飕飕的吗? 林漾身上虽然穿了条比较繁复的睡裙,但终究只是夏天穿的,被冷风一吹就冷得直发抖。 冷归冷,阳台门还是要关上了才睡得安心。她一边摸着胳膊,一边往阳台走去。 翻飞的帘子后,露出了一个身影。 林漾在距离阳台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住脚步。 白斯乔斜倚在阳台的椅子上,手里握着个圆口洋酒杯,正仰着头看天,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柔和掉几分冷硬。 他的下颌线锋利得漂亮,就像一把看不见的刀,漫不经心的在离林漾心脏只有几公分的地方挥了挥,带来了劫后余生和心有余悸。 林漾本想转身离去,心里却有个声音拖住她的脚步。 白斯乔穿太少了,今晚这样的夜风吹久了,他会得病的。 林漾最后还是认命似的转身上楼拿了一件睡袍下来,心里感叹自己真是个好人,白斯乔今晚都这么坑自己了,她还担心他会不会生病。 白斯乔晃了晃酒杯,仰头一口饮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才开口:“不需要。” 他的表情冷淡得像泡了数十次的清茶,伸手又斟了一杯酒,看都没看林漾手里的袍子。 “今晚降温风大,”林漾想起微信里姜承野说的腰体谅白斯乔今夜的低落,就又抬了抬手腕,“你要喝酒也别在这儿喝。” 白斯乔抬眸,夜风卷得林漾的裙摆微微翻起又落下,就像朵重瓣花。 在风中摇摇摆摆,娇弱又倔强。 林漾见他终于向自己伸出手,暗自松了口气,往前走了半步,把睡袍搭过去—— 白斯乔抓住的却是她的手腕,不轻不重的一扯就让她跌入他的怀里。 冰凉的指尖让林漾心里一惊,白斯乔大概在这儿吹了很久冷风了,不然平日体温偏高的他这双手不至于冷成这个样子。 “林漾。” 他的声音很沉,有种不太痛快的喑哑,眼神发暗,看得出情绪相当恶劣,而且这种恶劣丝毫没有掩饰的打算。 “刚刚我已经说了不需要了,你就不能去睡觉不管我?” “我真是弄不懂,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漾也有点儿不快,如果不是姜承野态度相当恳切的拜托她今晚多包容白斯乔,她才不想主动来触他霉头。 但她嗅到了白斯乔的身上有浓醇的烈酒香味,几乎压倒了他平日身上冷清干净的香气,浑身被一种冷戾、暴躁包裹着。 白斯乔喝醉了。 第39章 你怎么总是来招惹我。…… 林漾扭头看桌上的瓶里只剩一半的烈酒,一时估计不出白斯乔刚刚喝了多少。虽然他身上的酒味不难闻,但也足以把她熏出有些头重脚轻的错觉。 不跟喝醉的人争论,是林漾生活经验之谈。 “先把衣服穿了,不然会感冒的。”她放缓了语气。 “我感不感冒,跟你有关系?”白斯乔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恶劣,带着不太符合他性格的任性。 风吹过来,冷意顺着裙摆扬起的空隙往上钻,林漾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白斯乔皱起眉,扯过睡袍,不容抗拒把她盖了起来,又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做完这些事后,他的气息似乎平稳了不少。 二人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态靠在一起,再加上林漾坐在白斯乔的腿上,不着地的感觉实在不踏实,她弓起身就要从对方身上下来。 -- 第92页 “别动来动去的。” 白斯乔把手伸进睡袍里,环住她的手臂,最后扣在身前,语气里有明显的不悦。 林漾侧身贴着白斯乔的前胸,不敢再动,怕蹭出什么问题。虽然白斯乔的手指冰冷,但隔着俩人单薄的睡衣布料,她还是能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温度偏高。 也许是喝了烈酒的缘故。 她还没想好说点什么,耳边忽然传来白斯乔很轻的叹息。 “你怎么总是来招惹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藏着一簇野火,在冷风中有燎原的趋势。 她什么时候又惹到他了? 林漾本想跟他辩驳两句,白斯乔却似乎懒得说话,重新倒了酒,目光有些游离的看向天上的月亮。 兜里的手机震了几下,林漾拿出来,是她和席佳雨还有袁松月三人群里的信息。 袁松月发了几个视频,是她和男朋友拍的小视频,席佳雨在底下嘟囔大过节的还要给人塞狗粮,实在是不厚道。 林漾点开看完,也发了几个表情吐槽好友的秀恩爱,正和两个朋友贫得飞起,忽然察觉到白斯乔的目光扫了过来。 她不动声色摁熄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不理一下一下持续不断的震动。 过了半晌,冷不丁听白斯乔开口:“你以前过中秋节会做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又要给她挖什么坑吗? 林漾下意识仰起头,嘴唇无意堪堪擦过白斯乔的下颌,对方却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睡袍里搂着她的那只手慢慢的摩挲着她的肌肤。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迟疑,白斯乔又说:“我从有记忆起就没怎么正式的经历过什么节日。” 他的双眸因为染上醉意,里面的情绪要比平时更好懂。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还能看出些许惆怅茫然,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一扇一扇的,像蝴蝶脆弱的翼。 林漾说不清是因为这个眼神太溺人,还是因为月色太温柔,刚刚的警觉和在白宅里积攥起的怒气不知不觉悄悄散去了。 “中秋的话,”她沉吟片刻,“爸妈会早点回家,过节他们不爱在外面吃,总是在家里张罗,吃完饭我们会在天台赏月......” 如果不是白斯乔问起,林漾可能都没想过自己距离团团圆圆的过节已经很久了。 曾经寻常得像呼吸般的日常,居然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只能在记忆里捕捉几缕过去的感觉。 “大一些时,哥哥带我去放河灯,”林漾靠在白斯乔的胸口,看着天上的月亮,“夜晚河面是黑的,但是河灯一盏一盏的顺着水飘,你见过吗,真的很像银河。” “我没放过河灯。”白斯乔淡淡的说。 林漾反应过来,对方从小就被白季同丢到国外生活,哪里有什么机会跟家人过中秋。 “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放吧。”她脱口而出。 白斯乔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好几秒后才极慢的嗯了声,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这种事。 林漾忽然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有时候只看到自己的鞋子旧了破了,却没想过有些人连鞋子都没有。 也许白斯乔在成长的路上缺了太多东西,才会形成这样喜怒无常的古怪性格。 “你都许什么愿望?”白斯乔没她这么思绪万千,又问。 “你怎么知道我对着河灯许愿?”林漾有些诧异。 白斯乔只是很浅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好奇我今晚为什么在白家做那么多事吗?” 林漾听他的语气有些怪,又见他的眼神里好像藏着点什么,下意识坐直身体。睡袍从她的肩上滑下,又被白斯乔仔细的拉好。 “我的母亲,在二十年前的中秋节,割开了自己手上的动脉。” 林漾一怔,没想到白斯乔会跟她说这些事。 白斯乔拉着她的手,微凉的指尖顺着她的脉搏往上很轻的划了一下:“就在这儿,她就那么割开,然后躺进装满温水的浴缸里。” 林漾忽然觉得自己的手上似乎也被开了个口子,不由打了个哆嗦,抓住白斯乔的手指。 对方的手指没有恢复多少温度,还有不明显的颤抖。林漾心里突然有些发疼,鬼使神差的,她合上十指,把白斯乔的手拢在自己的双手间。 她抬起头,正好迎上那双眸色很浅的眼睛,里面氤氲着情绪不明的光。 “没有人注意到她那晚没有出现,等佣人找她问一些事的时候,”白斯乔望着她停顿了几秒,像在消化某种情绪,“已经不行了。” 他喝了一口酒:“老爷子觉得母亲死在中秋节实在晦气,后来再也不准任何人提起她,也不许任何人在中秋节祭奠她。” “除了雍廷,他这辈子只求个家和万事兴,至于这种‘和’是怎么存在的,他根本不在乎,哪怕粉饰太平也无所谓。” “你知道他怎么评论我的母亲吗,‘没办法栓牢丈夫心的妻子,是无能的’。” “白学礼很快就把江绮梦娶进家门,他大概是觉得,白家有了新的女主人,就可以抹去前人的所有了。” 林漾无声的捂着自己的嘴。 一个毫无责任心的丈夫出轨,无辜的妻子居然会被对方的父亲怪罪魅力不够。在她离去之后,这个丈夫很快娶了出轨的对象,把宠爱和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和她生的儿子。 -- 第93页 换谁都要发疯吧。 白斯乔突然很轻的笑了声。 林漾怔住,这怎么笑得出来? “你看,”白斯乔回握着她的手,唇边的笑意毫无温度,“今晚他们想要的,不是都落空了吗?” ? ! 林漾忽然有种后背发凉的茅塞顿开感觉,所有的一切突兀巧合的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白斯乔会选择在中秋节搅坏白家所有人的心情,为什么把白学礼和白一希的事抖给白季同听,为什么偷偷拍下白一希出轨的视频然后当着家里人的面播放,还有—— 为什么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她亲昵,堂而皇之宣布自己和她在一起了。 林漾喉咙发干,她在最初本来有种渺茫的不切实际的猜测,白斯乔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所以才会不管她的拒绝,固执的要跟她在一起。 但其实真相无非是利用,她不过是白斯乔用来报复白家的一颗棋子而已。 棋子的想法一点也不重要。 原来是这样啊。 林漾心里一阵阵的发着冷,忽然觉得自己相当可笑。 白斯乔搂着她在白一希面前耀武耀威,大概就是为了告诉他,自己要把他的东西也抢走吧。 她还傻傻的担心他在夜里吹冷风喝酒伤心又伤身。 “你要去哪。”觉察到林漾要起身的动作,白斯乔一把扣住她。 林漾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挣扎着就要走:“睡觉。” 她不愿意再跟白斯乔待在一起了,刚才因为对方而产生的所有同情或者什么复杂情感,此刻好像都在讥讽她的自作多情。 白斯乔却不放手。 两人拉扯之间,睡袍落在地上,酒杯和酒瓶也打翻了。 林漾被胸前的一片冰冷激得打了个寒颤,那些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褐色液体顺着腰往裙摆滑落,湿哒哒的一直顺着小腿蜿蜒。 因为洗了澡打算睡觉了,林漾没在睡裙里穿别的什么,白色睡裙的料子本来就轻薄,打湿后紧贴在肌肤上,已经达不到遮蔽的效果,那半透明的视觉冲击,甚至带来种反效果。 白斯乔的眸色沉了许多。 林漾无心跟他纠缠,也没注意他的表情变化,甩了手就往楼上走。 “桃子。”白斯乔在身后沉沉的喊她。 她没有犹豫,甚至加快了脚步。 林漾本想故技重施,但对方这次根本没给她机会,在她碰到房门之前,白斯乔一把勾住她的腰,把她压在墙边。 “听不见我叫你?”他用力捏着她下巴,“躲什么。” “我想睡觉,有什么问题吗?你继续喝你的酒就好了。”林漾撇开头,“放手。” 白斯乔凝视着她,目光总是情不自禁的往下滑,落在她胸口那片水渍上。 她总不清楚,有时候哪怕是呼吸之间,也能勾起人的无限欲、望。 “行,”白斯乔勉强稳住呼吸,微微俯下身,“酒都被你洒掉了,那我只能陪你睡觉了。” 林漾躲掉白斯乔的一个吻,口舌间还能感受到烈酒的味道,又辣又苦:“离我远点!” 在她的认知中,上、床这种事最好是两情相悦,再不济起码也有一方是有爱的,现在两个人都不爱对方,算个什么事? 白斯乔眼神里的阴戾因为这句话忽然浓烈了许多,他慢慢掰开她的手抵在墙上:“刚刚是你先抓着我的手,现在又把我推走,林漾,你以为自己在玩角色扮演游戏吗?” 林漾还没来得及开口,白斯乔又把她的嘴堵上了。 他的唇温热而呼吸滚烫,烈酒的气息强势的占据了林漾的感官,她企图躲避,却遭到更猛烈的攻势。 她动弹不得,只能去咬对方。 腥甜的气味夹杂在酒气里,白斯乔的动作只微微一顿,并没有放开她。 直到眼前开始发黑,林漾才得以松开,本能的抓着白斯乔的衣袖大喘气。 白斯乔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脸颊,锁骨,辗转着往下。 嘶啦。 白色的睡裙被硬生生从中间撕开,霎时变成了几片破布。 “白斯乔!”林漾还没见过这么失控的白斯乔,她不清楚是酒精放大了他的负面情绪,还是释放了他一向隐藏起来的真实面容。 白斯乔一手钳着林漾的下颌,一字一顿:“你答应了今晚都属于我。” “要反悔?晚了。” 她总爱随随便便许下承诺,然后轻飘飘的抛诸脑后,或者干脆撕毁约定。 把人带到天边,又狠狠的一棍子打进深渊里。 给一直活在混沌黑暗里的人一盏灯,让他适应明亮后,又把灯从他手里夺走,独自离去。 她的残忍天真而无辜,理直气壮得根本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像刚才,明明是她先握着自己的手,转眼间又冷冷的叫他走开。 他都已经把最脆弱的那一面给她看了,也换不到她多几秒的暖意。 怒火和情、欲交织着烘烤白斯乔的内心,让他几乎一刻也忍受不了。 他抓住身前的人,动作有些粗鲁的把她按到床上。 “林漾,这都是你自找的。”他的嗓音喑哑,带着难以控制的欲望。 ...... 林漾勉强挣扎在混沌与清醒的边缘,每当她想开口,努力组织好的话语总会被身后的人撞得支离破碎。 -- 第94页 “你别说话。”白斯乔用行动阻止她的抵抗。 他像一团火,想燃尽她的一切。 林漾往前抓住床单,艰难的想要逃离,但很快就被抓着手臂,强行挺起腰。 不知道是不是识破了她的想法,他掠夺的姿态更为明显,发了狠的几乎要掐断她的腰。 她哆哆嗦嗦,却被对方察觉了某个弱点,欺负得更狠了。 做这种事应该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才有意思,而白斯乔不是那个人。但身体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白斯乔的进入,她不仅不排斥,还很享受。 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愤怒或者是委屈,也许都有,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低低呜咽起来,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被子上,溅出小小的水花。 白斯乔的动作短暂的停了一下。 他侧过头,亲吻她脸颊,然后吻干她睫毛上的泪,动作相当怜惜。 侵占的动作粗暴,安抚的动作却相当温柔,白斯乔就像分裂成两个人,一心拉扯着她的意识无尽往下沉沦。 感官里所有的痛苦与愉悦,都来源于这个男人。 在失去意识之前,林漾感受到自己被翻过来,和白斯乔面对着面,男人固执的把她的手和自己的手十指紧扣起来,然后低下头,小心又温柔的亲吻她的唇。 林漾半点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的想—— 白斯乔,就是个疯子。 第40章 她水灵灵的就跟那玫瑰一…… “听说了吗,白总来了!” “曦光集团的白斯乔?真的假的的啊?” 林漾翻剧本的手一顿,没等她从躺椅上坐起来,身后就传来温洛的声音。 “你俩要桃汁还是甜牛奶?”青年抱着双臂兴冲冲回来,示意林漾看自己怀里的东西,“牛奶居然是‘雁行’的!” 林漾接过他递来的屋状的纸盒,雁行确实是穗城本土的牛奶品牌,产业不大,但却是大部分穗城本土人从小喝到大的。 “真是奇了怪了,”温洛撕开奶盒,“今天的饮料和甜点都是穗城的牌子。” 林漾也有些惊奇,注意力从“白斯乔来了”这件事上转移到他手里:“我来郁南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穗城的本土品牌,这儿的超市根本不卖,好久没喝过啦!” 温洛直接把桃汁递给万樱,自己撕开奶盒的檐边:“真奇怪,你们说白总一个土生土长的郁南人,怎么送来这么多穗城的经典甜品?” 林漾一口奶差点呛进气管。 旁边的万樱还没拧开瓶盖,又忙不迭的去拍她的后背,哭笑不得:“慢点儿喝,没人跟你抢,真是孩子心性。” 林漾接过温洛递来的纸巾,一边咳一边望向对方:“你说白总......?” “对啊,”温洛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手里的甜牛奶,“今天的餐车都是曦光集团的标志,曦光老板不就是咱最大的投资商白斯乔嘛。” 林漾没有接话,目光不住的往温洛身后瞄,生怕白斯乔什么时候又跟个鬼一样突然冒出来。 中秋节她和白斯乔最后闹得不太愉快,白斯乔似乎是为了报复她的顶撞,那晚上格外凶狠,她有那么瞬间怀疑自己要死在床上。 第二天,她还睡得朦朦胧胧时,白斯乔就出门了,好像是出差去了。 《九天志》关于她的部分快拍到尾声了,按照进度,该拍野外的场景,梁德义作为口碑收视率双赢的导演,对画面的要求度高,按照他以往的拍摄习惯,剧中所有风景都要进行实景拍摄。 林漾简单收拾了一下,拉起行李箱跟着剧组跑到距离郁南市不远的万河谷。 她出发前没跟白斯乔说,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白斯乔肯定知道她到这边来了,搞不好要兴师问罪。 那个疯子生气起来什么都做得出,一个不顺心直接在剧组里公布跟她的身份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林漾咬着吸管,装作不在意的站起来拉了拉躺椅,把它的角度调整了一点。这样看餐车的方向更自然,不用老是扭过头。 万樱的目光从刚才起就没离开她,忽然狡黠一笑,压低声音:“漾漾,还没亲眼见过白斯乔吧?” “啊......”林漾没想到对方居然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有些尴尬的敷衍了两声。 温洛接过话头:“说到这个,我想起有回庆功宴碰巧在走廊里跟他打了个照面,感觉真的是那种演都演不出来的富家子弟最高配,举手投足就是十个字,‘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我敢打包票,没几个小姑娘抵挡得了这种男人的笑。” “白总不混演艺圈是颜狗界的一大惨重损失,”万樱故作夸张的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会又拉过林漾的手,低声说,“不过听姐姐一句,这种有钱公子哥呢,舔舔颜就好了,最好别跟他有太大的联系。” “有故事。”温洛眉头一挑。 “有个屁,”万樱瞪了他一眼,“圈子里混久了,听的故事就多了而已,那些有钱人大多数就是玩玩,哪里会真心。” 她盯着林漾,语气有点不忿:“大尾巴狼太多了,最爱吃单纯的小姑娘!吃干抹净不带吐骨头那种。” “跟这种人在一起啊,那可成他们手里的风筝了,他心情好时放放手,你就飞远点,他要收线呢,你飞再高也得栽下来。” “我之前好像也听说过,好像是那谁......” -- 第95页 万樱努努嘴,示意他不要再说,只用嘴型比了个名字。 俩人对视一眼,有默契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娱乐圈里公开的秘密就像一阵风,荡来荡去,但这阵风有时候并不适合描述。 林漾也分辨出了那个人名,心里不由一惊。 “所以啊,小姑娘还是离这些有钱哥儿远点,千万不要耳根子软,被这些男人骗了!”万樱语重心长的拉着林漾的手拍了拍。 “我同意,”温洛点点头,又补充,“当然了,找同圈人也得擦亮眼。” 林漾干笑一声:“我......不会的。” 要是温洛和万樱知道她跟白斯乔的关系,恐怕眼珠子都得掉出来。 还好白斯乔没出现。 也是,万河谷这儿这么偏僻,环境条件也不太好,堂堂曦光总裁怎么可能跑来这种地方。 送点儿吃的来就不错了。 “姐,这又是给你的。” 万樱的助理捧着一大束玫瑰过来,玫瑰上挂着水珠,看起来鲜艳欲滴。 万樱脸上却露出不快的神色。 林漾看着玫瑰:“来了万河谷之后,天天都有人给樱樱姐送花哎。” 她的指尖轻轻扫过花瓣,湿漉漉的玫瑰娇软,落在上面的水珠就像细小的碎钻,矜贵而璀璨。 花很漂亮,一支支精心挑选过的。 “宋时送的吧。”温洛一副“我懂”的表情。 “我说了,他的东西一概不收,收了也直接扔掉。”万樱挥着手拒绝。 助理叹了口气,默默拿走。 林漾捻着指尖的湿意,重新低头看剧本。 她隐约觉得宋时这个名字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好嘛,看起来很精神,”副导演是个大嗓门,在林漾身后走来,震得她脑瓜子嗡嗡响,“林漾啊,今天要拍最后几幕了,状态感觉怎么样?” “绝对是最好的时候,”林漾冲他比了个耶,“没问题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再休息会,等下就上戏了啊。” 他身后跟着几个人,林漾本来只是无心的扫一眼,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留着披肩卷发的女生,跟在副导演身旁说话,胸前戴着个工作人员的牌子。 林漾皱了皱眉,忽然恍然大悟。 那天在追月里见到林若蕊时,她身边的两个人之一。 她有印象还是因为这个女生明明吓得脸色发白,还鼓起勇气跟白斯乔解释自己朋友是喝醉了才发酒疯,企图减轻林若蕊的错。 这女生当时连说话都是发着抖的,楚楚可怜的样子引得林漾都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居然是跟副导演认识的—— 林漾还没感慨世界小,冷不丁见已经走过了他们的那个女生偷偷回过头,用眼睛狠狠剜了低头专心看剧本的万樱一眼。 那眼神里有不甘、还带着憎恨,看起来相当恶毒。 她的注意全在万樱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林漾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这人怎么回事? “哎?哪来的无人机?” 林漾被温洛的话打断了思绪,顺着他的声音扭过头。 一台玉白色的无人机相当稳的降落到他们身旁,无人机底下安装了个小巧的摄像头。 “之前梁导说要多拍点花絮,想不到还用上了无人机,厉害啊,”万樱欠起身,好奇的打量停在半空的机器,“哈喽,镜头后的朋友你好吗?” 无人机慢吞吞但平稳的转了过去,先是拍了她,又拍温洛,后者也学着她的样子向镜头打招呼。 轮到林漾时,无人机拍完后却不愿意走,还是定定的留在她身旁。 “啊?还要说什么吗?”林漾看着眼前的无人机,有些奇怪,“配角的时长这么多吗?”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大概因为今天是她的杀青日了,梁导要收集多些素材以后用,就又露出了笑容。 “今天我就要杀青啦,感觉还是挺不舍得的,不舍得剧组呀,不舍得大家呀,也不舍得云霜这个角色......” 絮絮叨叨说了些话,直说得镜头外的温洛和万樱都有些憋不住笑了,机器还是倔强得悬在林漾面前,好像要拍到天荒地老为止。 林漾没辙了,只能双手合十一拍,贴在自己脸边。 “今天天气很好,你也要有好心情呀!” 她冲镜头嘟嘴送了个飞吻,完事了又忍不住捂住脸笑。 无人机突然动作幅度不小的往下抖了一下。 “哎呀,”林漾下意识伸出手想在底下接着,见无人机又悠悠的往上回到原位,不由得更乐了,“你是不是累啦,去歇歇吧,我们也准备上戏啦,晚点有机会再拍好不好?” 无人机绕着林漾转了一圈,不紧不慢的升空飞去。 “拜拜~”林漾朝它挥了挥手。 “我人没了,”万樱目睹了全程,她捂着胸口相当夸张的冲林漾小声尖叫,“宝贝你是吃可爱豆长大的吗?怎么对着无人机都能这么自然的撒娇?教我,我也想当软妹。” “人家是撒娇会脸红的软妹,你是软泥怪吧?”温洛呵呵一笑,“漾漾,还是教我吧,让我学了以后去给女朋友撒娇。” “你梦里来的女朋友吧?”万樱相当不客气的反击,“漾漾,你看这种男人也是不能要的,一天不被撕就不自在。” -- 第96页 林漾在躺椅上笑得差点背过气。 他们没注意,无人机灵巧的飞高后,转了个身,在一棵树的叶间藏匿起来,镜头还是对着仨人。 ...... 姜承野松了口气,放开操控遥控器的一只手,甩了甩微微发紧的手指。 他回过头,白斯乔咬着根烟,沉默的盯着身前的屏幕,过了半晌才吐出一口白雾。 “老板,还要拍吗?”姜承野问。 白斯乔用食指磕了下烟灰,淡淡的说:“你的手不稳。” 姜承野哑然。 林漾飞吻的举动实在意料之外,乌黑的眸子凝视着镜头,生动又灵气十足,那捂着脸笑的样子半分矫揉做作的感觉都没有。 姜承野想到她刚刚抚过的那一束玫瑰,她水灵灵的就跟那玫瑰一样。他忍不住去幻想十六岁之前的林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公主,走神之际差点没拿住遥控器。 姜承野打了个马虎眼:“这无人机我用得少。” “刚刚你在想什么?”白斯乔问。 姜承野怔了怔:“什么?” 白斯乔又吸了口烟,这回没有痛快的吐出,灰白的烟雾慢慢的顺着眉心往上往外散,面容变得有些不真切。 帐篷里忽然陷入了古怪的安静中。 他抬眸看向姜承野:“我说,她飞吻后的笑美吗?还是很可爱?” “......”姜承野紧闭着嘴,这种送命题是他应该作答的? 白斯乔突然轻笑一声。 “直接说,我要是不想听会问你?” 姜承野哑然,但很快也觉得自己实在小心谨慎过头。 “很漂亮......也很可爱。” “当然,”白斯乔指尖夹着烟抵在额边,斜靠在椅子上,眯眼凝视着屏幕里的人,“林漾。” 就像是为了让舌尖品尝这个名字,白斯乔低低的又念了一遍。 “林漾。” ****** “嗯?”林漾合上剧本,回头应道,“怎么啦樱樱姐?” 万樱刚跟梁德义聊完事情,笑眯眯的朝她走去:“梁导刚刚说今晚吃烧烤呢,你还记得我们刚来万河谷时看到的那个烧烤场怎么去吗?” “大概记得,”林漾有些诧异,“今晚吃吗?明天不是还要拍?” “天气预报说明晚可能要下雨,那烧烤场是露天的,所以梁导就打算提前了嘛,何况明天拍的是花絮,不要紧的。” “哦,我刚才还听到个事,”万樱左右看了看,忽然揽过林漾的肩膀,压低声音:“听说今晚白总也会来。” 第41章 怎么,怕被谁看到?…… 一阵风吹来,吹得叶间发出哗啦啦的碎响。 “曦光总裁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来这些山旮旯跟投资项目的演员吃烧烤嘛,”林漾若无其事的把剧本卷起来,一下一下的用手指压过书页,“樱樱姐哪来的小道消息?” 万樱:“梁导说的,你不是好奇白斯乔嘛,晚上去瞧瞧,人是挺帅的,不过也就一个鼻子两个眼的,看完了就不会老好奇了。” “也没有那么好奇啦,”林漾按平剧本里折起来的一个角,打了个岔,“快上戏了,樱樱姐我去补个妆!” “白斯乔到底会不会在晚饭出现”这个问题其实只在林漾的脑子里停留了不到半分钟,和杀青前的戏比,白斯乔的出现还有好一段时间才需要考虑。 她补好妆后,一边往片场走一边让自己慢慢沉浸到角色里。 林漾演的云霜不懂功夫,用毒的能力相当出神入化,她无父无母,养大她的师父们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恶人,她自私又任性,是长了张具有欺骗性面孔的妖女,但就是这样一个被所谓名门正派唾弃的邪道,最后为了救男女主,在自己生辰到来前被“正道”杀死。 “漾漾!” 听到身后传来温洛的声音,林漾回过头。 温洛似乎早到许多,手里拿着他的道具剑,上下打量着林漾的戏服。 一身奶白色长裙,袖口滚着金边,外面搭件淡黄的披风,帽子绕了一圈毛茸茸,衬得她可爱又娇气。 “这套真的是云霜最好看的衣服,终于轮到它出场了。”温洛夸赞。 “可惜就穿这么一场戏,”林漾知道他一直念叨这套戏服,干脆在他面前转了两圈,“等会儿云霜就要死了。” “你别说了!”温洛捂着耳朵,“我不听。” “他啊,前几天就一直说想到这场戏就难受,”万樱搭嘴,“太虐了这场戏,我也受不了,云霜为什么非要死,差那么点儿就要过生日了。” 《九天志》作为大男主戏,男主陆墨对云霜的感情相当隐晦,跟女主之间也只是各自肩负使命,到结局也没在一起。 “悲剧就是把人生里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别人看,”林漾看向道具组准备的血包,血红色很刺眼,“生日之前走的人,能给活下来的人留下更深更长久的记忆,不是吗?” “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上来了,”温洛夸张的摸了摸自己胳膊,“漾漾啊,看不出你平时笑嘻嘻的,居然这么懂be美学啊?” 林漾愣了愣,才慢慢向他露出个敷衍的笑:“是吧?” 开拍前梁德义先是让几个演员走了一下位置。 梁德义酷爱色彩浓烈的画面,云霜死的这场戏在落满枫叶的山道上拍摄,深秋时节万河谷里的枫林全都变红了,落满一地金红色。 -- 第97页 这场戏梁德义打算一镜到底,难度不小,开拍之前给三个演员又再讲了一阵戏,特意叮嘱林漾多几句。 “云霜是很爱陆墨的,最后的笑容应该是苦涩里带着欣慰,不管是爱人还是朋友的路,随着她的死亡都消失了,可她还是开心的,因为她爱的人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她相信对方会长命百岁。” 重要的人还活着,可死了的人无法再和活着的人产生任何新的未来了。 林漾的心突然颤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猛的涌出,喉头发沉。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枫叶上,慢慢的点了点头。 因为林漾是新人,梁德义生怕她压力太大,最后又叮嘱温洛:“你的情绪一定要在适当时候起来,这场戏的高光在云霜为陆墨还有顾溪挡了致命伤后,陆墨的情绪要爆发但也要收着,那那种曾经不爱,但是在她死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爱而不自知,延迟的痛苦感。” 板子一打,拍摄开始了。 “快到生辰了,怎么穿得这么素,”陆墨拎着剑,看一眼身侧的云霜,“你不是喜欢穿红色吗?” “我穿这样走在枫树底下,不是更好看吗?”云霜小跑两步,裙摆带风卷起地上的几片红叶。 小姑娘不再化那些故意装成熟的妆容,露出的容貌干净,缕缕阳光时不时透过叶间落在她脸上,笑容是让人难以忘怀的明媚。 陆墨看她半晌,移开视线不置可否:“没觉得。” “我觉得这样也好看啊,”顾溪问,“云霜啊,你回去后想做什么?” “在城外的话开个花草铺子吧,要是在城里,我就开个胭脂铺子......” 三人说着笑着,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划破空气。 有埋伏。 一大群黑衣人藏在枫林里,就等着陆墨到来,他们收了命令一定要让陆墨死在路上。 杀手都是一等一的厉害,虽然陆墨和顾溪武功都不错,也落了下乘,云霜为了保护陆墨,被对面的人生生用刀捅了个对穿,血一下子染红了她的衣裙。 陆墨和顾溪惊呆了,拼着命反击,但因为情绪的波动,反而让对方找到了破绽,等黑衣人全死掉了,云霜也奄奄一息了。 陆墨小心翼翼把少女捞起来,才发现她为了顾溪,后背深深的中了三箭,几乎把她单薄的胸口扎穿。 顾溪惊呼一声,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哭什么,”嘴里流出血的少女艰难的笑了笑,“你们俩还活着呢......他们,他们都死了,我们赚了咳咳。” “我带你去找大夫。”陆墨避开三支箭,就要抱起云霜。 “别......别白费力气了,”少女因为失血,面色如纸,“这箭头涂了剧毒。” 她说话间,唇边又咳出几口血,胸口已然被鲜血染红。 顾溪哭得捂住了嘴。 陆墨眼眶发红,却还是固执沉声:“你不会有事的。” “论,论毒,谁比......比得过我了解,”云霜艰难的喘着气,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的灿烂,“这下好,好了......你们两个都活着......” “陆墨,你不是说......说这衣服太素吗,”云霜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她呢喃着,“你看......现在,现在不是比枫叶还......还鲜艳了......” 她的话说得艰难,陆墨红眼握着拳,指甲几乎要嵌入肉。 “好好活着啦,”云霜像是要把身体里的血全都吐出来,漂亮的脸蛋沾满血污,眼前有些模糊,“别让我担心呀......” 她的声音低下去了,眼睛里的光渐渐散去。 “云霜,你别睡,云霜,别睡!”陆墨的声音里有不明显的发颤。 顾溪也哭不成声。 云霜忽然睁大了眼,眼眶里积聚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转为一种非常痛苦的绝望,她嗫嚅着,眼泪不住往下掉。 “如果可以......真想......看看明年的枫叶......” 陆墨望着云霜,猛的浑身一震,似乎怔了许久后,一滴泪堪堪落在已经气绝的少女脸上。 拍摄的结果超出预料,在屏幕里重新看了一遍,一镜到底一气呵成,所有人的情绪都很到位,梁德义很满意,挑剔的他难得不住的夸赞几人。 林漾从温洛的怀里坐起来,嘴里拟血的糖浆黏糊糊的,眼睛因为泪水还有些发酸。 她发愣了好几秒后才从剧情里抽离出来,仰头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半空悬浮着刚才那台无人机。 剧组为了捕捉花絮也太用心了,正片拍摄一停下就开始放无人机吗? 她站起来挥了挥手,脏兮兮的脸蛋上露出个带着眼泪的笑。 应该不怎么好看,她想。 不过足够真实,观众们也不一定要时时看到演员们光鲜亮丽的样子,幕后的狼狈说不定会更能拉近他们和影片的距离。 林漾接过助理递上矿泉水,冲刷掉嘴里的怪味,万樱正好走到她身旁:“刚刚最后那句‘明年枫叶’加得真好,我当时那个眼泪直接就收不住了。” 林漾回想起她说的时候实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那时候好像她就是云霜,看着陆墨心里百感交织,有些情绪不由自主就冲破了剧本的局限。 梁德义没有喊停,两位演员也很自然的接上了她的戏,现在想想,漏掉了哪个环节,刚刚那个镜头根本不可能这么丝滑的拍下来。 -- 第98页 万樱走到林漾身旁,捋开一缕沾在脸颊上头发:“这个先喜后悲的镜头播出后起码值两个热搜,一般这种挡箭角色最后都是先悲后喜,定格着笑死去,你怎么会想着换过来这么绝?” 林漾拎着矿泉水瓶,看它一晃一晃,被阳光照得折射出刺眼的光,刺得眼睛也发疼。 “......如果真的很重视一个人,再怎么高兴对方活着,也会因为自己以后没办法再跟他一起悲痛吧。” “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万樱愣了片刻,笑容慢慢散去:“对,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确实没办法释怀才是普通人常情。” 工作人员们开始准备下一场的拍摄,温洛却还是坐在原地,好几个工作人员围着他说些什么,小助理也在焦急的扇着风,可他却低头闭眼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出不了戏,还当自己是陆墨呢,”万樱又好笑又心疼的叹了口气,“我以前也试过,真的太痛苦了。” 她看了温洛一眼,又看向林漾:“你去安慰安慰,毕竟死的是你演的云霜。” 林漾想想她说得有道理,走过去蹲在青年面前:“温洛。” 温洛抬起头,一双眼睛因为哭久了泛着红,满面都是泪水,悲伤之情清晰可见。 他为云霜而痛苦,林漾看了也觉得难过:“别哭啦,今——” 她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突然伸手一把搂住她。 林漾反应不及,被温洛扑得跌坐在地上,不疼,却被吓了一跳,她刚要开口,就听见把头埋在她肩上的青年嚎啕大哭起来。 她有些懵,感受到对方用力扣着她后背的动作时,反应过来这是在快速宣泄情绪。 林漾叹了口气,暗叹当演员真不容易,一边伸手去轻抚温洛的后脑勺:“好啦好啦,不哭不哭,没事了没事了啊,乖~” 周围的工作人员本来也因为刚才那幕眼睛酸酸,现在听林漾像哄小宝宝一样,空气里的气氛轻快了不少。 林漾感受到温洛的哭声变小了些,松了口气,冷不丁看见那台无人机还在不起眼的半空,摄像头不偏不倚的对着她。 大概剧组里有很多无人机吧,不然怎么每次都能看见它在拍自己? 林漾不再去思考这个无人机的存在是否突兀, 摄像头无声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黑洞洞的就像一只深不见底的嘴。 ****** 一天下来拍摄得相当顺利,收工时间比预期要早,梁德义痛快的宣布自己包下了万河谷的烧烤场,所有人的晚饭就在那里解决。 《九天志》的剧组除了一些老戏骨和重要职位,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听说要在这么漂亮的风景区吃烧烤都很开心。 “烤翅还是烤肠?”温洛动作娴熟的翻着烤架上的肉,抬头笑着看向林漾。 “都要可以吗?”林漾呷呷嘴。 万樱拿着罐啤酒走过来揶揄:“刚刚还抱着人家哭成泥人,现在又生龙活虎当烧烤摊老板了。” 温洛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挥了挥手:“滚滚滚,你就没试过入戏太深?” 不在工作时的梁德义随和很多,招呼着大家多吃点,也不拘着大家玩闹,吃了一轮后,他用勺子敲了敲杯子。 “《九天志》的拍摄离不开每个人的努力,不管是镜头前的演员们,还是幕后为之努力的工作人员,”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后,梁德义郑重其事的举起手里的啤酒,“后面的工作,也希望大家继续加油!” “吼吼!”所有人情绪高涨,随着他的动作举杯同饮。 梁德义把主演们表扬了一顿后,走到林漾身旁:“还有这个小姑娘,林漾,今天真的是彻底让我刮目相看了。” “是梁导教得好。”林漾笑着回话。 “不愧是我顶着压力选的角色,”梁德义感慨道,“也是,他的眼光从来不会错的。” 他第二句话说得古怪,林漾正想问对方嘴里的“他”是谁,梁德义却已经被其他人围住了。 “漾漾,”万樱拉着她的手,“你杀青了,咱们可得喝一杯。” 万樱虽然当红,但在剧组里毫无架子,对林漾照顾有加,这杯酒是应该喝。 林漾笑着应了,仰头喝光杯子里的啤酒,胸口有些微微发烫。 万樱点了点林漾的脑袋:“呀,之后再有人找你喝酒,可不能喝这么快,也别这么实心眼喝光,不然会有很多人给你灌酒的。” “樱樱姐教的是,”林漾抚着胸口,“可这是跟樱樱姐喝,肯定要喝完啊。” “就你嘴甜。”万樱笑着揽着她的肩膀。 温洛的声音斜插进来:“还有我,漾漾,这杯你肯定也得喝光。” 林漾应了。 温洛喝完酒后,看了林漾半晌,突然叹了口气:“可以跟我抱一抱吗?” “还没出戏呐?”万樱揶揄。 林漾想起对方像个小孩子一样在片场哭得崩溃的样子,也有些发笑,张开手臂坦荡接受对方的拥抱:“云霜抱抱陆墨啊~” 后知后觉发现云霜这么爱自己的陆墨,一辈子都在怀念那个小妖女。 记得又怎么样呢,死人是没有未来的。 墨霜这条线从开始就注定是be。 林漾本以为温洛开玩笑的意思一下,没想到对方一把搂住她摁进怀里,小声说:“林漾,你一定会红的,一定会的。” -- 第99页 “诶诶,好了,再抱可是会有绯闻的啊,”万樱用啤酒罐碰了碰温洛的肩膀,“她又不是息影,你这么伤感干什么呢?” 温洛很快又松开手,揉着眼笑了笑:“太上脑这个角色。” “谢谢,”林漾认真的看着温洛的眼睛,“不过,最好还是要在拍摄结束后快点调整好情绪,不然很伤身的。” 如果温洛一直都像他今天这么沉浸式演戏,长时间下来不得伤神又伤身啊? 温洛怔了怔,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林漾在剧组里的人缘相当不错,今天是她杀青夜,很多人过来跟她聊天,也有不少人想跟她喝酒,但很多都被万樱和温洛拦了。 “今天这顿烧烤呢,还是曦光提供的,”万樱笑意盈盈挡下一个小投资商递向林漾的酒杯,“得感谢白斯乔白总呢,您应该敬白总一杯,谢谢他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给剧组,他的支持才是《九天志》大爆的前提。” 小投资商脸色都僵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在三人注视下独自把酒喝了:“是,是,谢谢白总。” 林漾忽然听见白斯乔的名字,才想起白天时万樱还跟自己说过白斯乔会来吃烧烤。 她扫视了两三遍人群,没有白斯乔的身影,心情有点微妙。还好白斯乔没来,不然见她跟这么多人喝酒,不知道会说什么。 她看向一直安静的待在不远处的无人机,轻松的冲它笑着举杯,无人机摄像头旁的红灯一闪一闪。 酒过三巡,万樱相当娴熟的找了个理由,拉着林漾先行退场。 “你樱樱姐可是早退老油条了,”温洛嘴里叼着林漾给的棒棒糖,“我跟她好几次合作,杀青宴没一次比她快。” “得了吧,大哥还说二哥,”万樱还在跟糖纸做斗争,转头又问林漾,“怎么梁导刚才一直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你谈恋爱了吗?” 喝了酒后,人说话都直接了很多。 林漾拿出嘴里的糖,庆幸天色很暗,俩人看不清自己的表情:“没啊,估计梁导就是喜欢给人拉红线吧。” 剧组下榻的酒店离烧烤场有些距离,三人坐穿梭巴回去。 温洛和两个女生住在不同楼层,但万樱跟温洛觉得时间还早,约了几个演员准备对对戏,而温洛住的那层有露台,三人就在电梯里分开了。 “明天见。”万樱和温洛笑着挥挥手。 在电梯门合上之前,林漾又听见俩人开始讨论剧本里某个点,这个点俩人刚才吃饭的时候已经争论过一次了。 难怪他们能在三十未到的年纪爬到这么高,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走廊里铺着毯子,踩起来软绵绵的。 安静下来,林漾才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晕,也许是刚才喝得太急了,酒精这会儿恰好又上头。 她扶着墙稳了稳,隐约听见走廊拐弯那头传来一些声音,清脆而单调。 啪嗒,啪嗒。 林漾走到一块镜子旁,镜中人从脸颊到耳朵和脖子一片酡红,眼神都有些迷蒙。 喝多了些,不过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她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把勾得侧脸发痒的几缕头发拨到耳后,拐弯往自己房间走。 忽然,她的脚步停住了。 在走廊的中段,一个人懒懒的靠在墙边,把玩着手里的火机,银色的金属外壳随着头顶灯光的倾泻,折射出不同的光。 白斯乔的外形太优越,棱角分明的脸,身形挺拔,那一身黑色西装穿在他身上,就像挂在最标准的衣架上,即使是最好的模特,也穿不出他身上的感觉。 明明姿势相当优雅,却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林漾的脚才往后了半步,白斯乔已经侧过头。 “傻站在那里做什么,”白斯乔合上火机,“要我去抱你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林漾松了口气。 也是正常,片场和烧烤场那么吵,白斯乔来了万河谷也不可能去那种地方。 不过,白斯乔在这里等了多久了?如果要兴师问罪,为什么不先给她打电话? 今天一整天,白斯乔的微信对话框是少有的安静。 林漾忽然想起剧组里的人还不知道她和白斯乔的关系,心又提了起来,紧走几步到白斯乔旁边:“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怕被谁看到?” 林漾这才看清白斯乔眼神冷清,连他身上的香水味道显得格外明显。 没等她解释,白斯乔突然攥住她手臂,回身直接摁在墙上。 走廊安静,只能听见俩人不稳的呼吸声。 白斯乔慢慢凑近她,微烫的气息打落在她的颈侧,但没有任何后续的动作,既没亲吻她的意图,也没离开的意思。 忽然,他沉沉的笑了声。 林漾本就绷紧了身体,因着他的笑声不由自主起了整个后背的鸡皮疙瘩。 她微微用力推身前的人,压低声音:“白斯乔,你压着我了。” “喝这么多酒,很开心吗。” 白斯乔的唇微凉,停在她耳廓边,像是故意的,随着说话时不时轻触到她的肌肤,本来发烫的耳朵被刺激得更加敏感。 他的嗓音沙哑又低沉,带着某种危险:“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第42章 什么翩翩贵公子,就是个…… 走廊很安静,灯打在白斯乔身上,光线柔和。 -- 第100页 不过一个星期没见,林漾已经觉得对方身上压人的气场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你别乱说,什么男人的味道,”话虽如此,她还是下意识侧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除了一点酒味,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今晚剧组聚餐吃烧烤,别人敬酒总不能一点都不喝吧?” 白斯乔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她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心里的忐忑只增不减。 半晌后,白斯乔才开口:“那个温洛抱你也是聚餐必须做的事?” 林漾愕然。 “他的怀抱舒服吗?” “他比我有感觉吗?” ? 这人发哪门子疯? 第六感告诉她,现在的白斯乔就是个火、药桶,要是哪句话不对劲,他很可能直接拉着她到所有人面前宣布二人关系。 硬碰硬,她必输无疑。 “今天是我死了,温洛入戏太深,所以我安慰他一下,后面都是樱樱姐开导他。”林漾语气相当小心,嗓音里甚至故意带了点撒娇的感觉。 白斯乔总算抬起头,他的眼神有些古怪:“说清楚点,是你演的角色死了。” 林漾有时候真的摸不清这个男人的脑回路,他的关注点好像总是歪得可以。 “是是,反正就是同事间的正常交流,”见对方的表情好像缓和了些,她伸手推了推白斯乔,“你能放开我吗,这里随时有人来。” “林漾,”白斯乔盯着她,勾了勾嘴角,笑容温柔却没半分温度,“我看起来很好糊弄?” 他一露出这种笑,就肯定没好事发生。 林漾几乎连呼吸要停住,她徒劳的往后缩,冰冷粗糙的墙面蹭着她后颈的皮肤,麻里有微微的疼。 白斯乔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就像最有狡诈的猎人,故意耐心等着猎物自乱阵脚后一击而中。 林漾喉咙发紧,绷着神经等待他的宣判。 “还是那么喜欢吃糖。”白斯乔冷不丁说。 话题突然改变,让林漾的思路一时没跟上,只能乖乖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滑,最后落在自己左手拿着的棒棒糖上。 刚才事出突然,不得不拿在手里,现在曲着胳膊举在身侧,看起来格外违和。 半透明的圆糖立在小棍上,在灯下泛着微微的水光,看起来格外剔透。 白斯乔俯下身—— 在林漾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按着她的手腕,把糖凑到自己嘴边。 白斯乔没有把糖整个放进嘴里,只是很慢的用唇碰了碰,又勾着侧面舔舐,淡红色的舌尖在唇齿间若隐若现,走廊很安静,他故意弄出的吮吸声显得格外的明显。 “白斯乔你......”林漾听着那容易让人误会的水声脸皮发烫,却在和对方四目相对时话音尽失。 他微微躬着身,侧头看着她,浅棕的瞳仁里映出她的脸,眼尾温柔的线条像是无声勒紧她的弦,一圈一圈的,优雅的封缄她的呼吸。 谁能想到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那颗,西装挺拔整齐,目光自矜而傲慢,人前只爱喝清淡茶水的天之骄子,居然光凭一根糖,就勾起她脑中关于两人一次又一次翻云覆雨的记忆。 “桃子的味道......很甜......” 男人喑哑缓慢的话语擦过她的耳廓,歧义性极强,但林漾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突然想起那次白斯乔带她去红沧江边,那双骨相和皮相都完美无比的手握着她的脚踝,半跪在身前自上而下的看她的画面。 白斯乔衣冠楚楚,语气平和冷静,跟她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但当时她的脑子里却出现了不应该有的画面。 林漾在瞬间突然惊觉,那时欲念缠身的不是她,而是白斯乔。 可他故意装出无欲无求的样子,暗地里引诱暗示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直到深陷泥沼。 然后还要惺惺作态的告诉她,瞧瞧,是你先起的头。 “这时候你还走神?” 白斯乔看出她的怔忪,目光愈发冰冷,他一手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在想谁,温洛?”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林漾一手拽着对方的袖子,瞪大了双眼。 似有若无的甜顺着对方的舌尖钻进她的口腔,白桃味的,有种熟悉的味道,但又多了些凶戾、蛮横的气息。 她估计这辈子再吃这个味道的糖,都要想起今夜白斯乔在走廊里的这一幕了。 白斯乔的吻来得凶猛,攻势一波接一波也不管她受不受得了。 林漾隐约感觉到大腿外侧被对方不紧不慢的抚过,带过一串火花,咬得她发麻。 在这种地方? 他疯了吗?! 林漾一只手抵在白斯乔胸前,但她的力量根本是车水杯薪,白斯乔连动都没动一下。 她心惊肉跳,进退不得,只能被动承受他给予的所有。 如果恰好有人从房间里出来—— 叮。 远处电梯门打开发出清脆提示音,还有说话声,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林漾挣扎得更厉害了。 “......嗯,明天拍花絮其实还好,梁导的意思是花絮也很重要,不是说随便打闹一下就完事那种。” 是万樱! 林漾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万樱的房间就在她旁边,听她的声音,分明是在向这边走,她肯定是要到这边来的,只要她拐个弯...... -- 第101页 “我听说明天那地方比较偏僻,平时很少游客去的,好像是几十年前猎户的路,会不会有点危险啊?万一路上遇到什么豹子狼之类的,分分钟变成荒野逃生游戏。” 不止万樱,还有温洛。 林漾吓得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她现在和白斯乔纠缠在一起的动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什么关系了。 松开,白斯乔。 她用眼神示意,男人却只是垂着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继续掠夺着她的空气。 脚步声和说话声愈发逼近。 到拐角了。 拐弯了。 “还想见豹子啊?是不是想太多了,野生松鼠能近距离见着就不错了——” 万樱走到自己房门前,往旁边侧耳听了一下,狐疑的盯着那扇关上的门:“我刚刚好像听见漾漾的房门才关上,是我幻觉吗?” 昏暗的房间安静无比,只有两个人混在一起的心跳声,还有交缠的呼吸。 “听错了吧,”温洛说,“她不是早就回房间了吗?” “可我刚刚拐弯的时候好像是听见了房卡开门的声音。” 林漾靠在墙上,抓着白斯乔衣袖的手指微微发着抖,一种劫后余生的脱力感后知后觉自下而上蔓延。 白斯乔伸手把房卡插在她耳侧的卡槽内,满意的侧头看她眼中因为慌乱和情动溢出的泪水,看她唇边被自己舔舐过的水渍。 房门外的说话声不算很清晰,但听个囫囵也足够了。 他低低的笑了声,又亲了亲她的嘴角。 林漾被他的笑声激得脸颊发烧,那颗心好像要直接穿膛而出,她抬头瞪着白斯乔:“你疯了吗,要是刚刚差一点,他们就看见了!” 在万樱和温洛拐过来的最后一秒,白斯乔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兜里摸出的房卡刷开了房门,拥着她进了房间。 荒唐的是,即使在那种情况下,他还吻着她不放。 “所以最后看见了吗?”白斯乔漫不经心的用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唇瓣,“你要是声音再大一点,他俩就听见了。” 林漾的后背才刚离开墙,又被他抵着下颚摁了回去。 她被困在逼兀的情、欲里,看着男人浅棕色漂亮眼眸,想起年少时听过的许多关于白斯乔的流言,诸如他不是善茬,千万千万不要招惹他。 那时候她根本不在意,这个哥哥有一双澄澈见底的眼睛,文质彬彬的青年笑起来总是温柔又好脾气,怎么可能是坏人。 现在她终于后悔了,可白斯乔织的网,已经密密的把她拢住了。 “又跟我闹脾气呢,嗯?”白斯乔的嗓音沉下来时总是格外磨人,就像羽毛不紧不慢的挠着人心。 “你不要太过分,”林漾瞪着他,“我也是有自己空间的。” “过分的人是谁,”白斯乔嗤笑,“是谁一声不吭就拖着行李走了?” 林漾:“我去什么地方,你不是都能查到吗,我没跟你说来万河谷,你不是也知道了吗?连我的房号都一清二楚,还需要我说什么?” “我能查到跟你自己主动跟我说,那是两码事。” 林漾觉得这个人实在是不可理喻,她忍了忍,勉强压低声线:“你来做什么?” 叮咚。 房间门铃突然响起。 林漾愣了愣,往门上猫眼凑过去,这回白斯乔没拦着她,懒洋洋的靠到一边。 门外是万樱和温洛。 “漾漾就一个人,应该没有再出去吧?怎么不来开门。” “可能没听见,或者洗澡去了吧?” 林漾毫不犹豫拉着白斯乔往里走。 门铃又响了几声,说话声也消失了。 “就这么晾着你的同事真的好吗?”白斯乔被按在沙发上,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拉着她的手,“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如开门让他们进来。” “我疯了才会开门。”林漾没好气的甩他的手,没甩开,反而又被他一用力拉到大腿坐下。 经验证明白斯乔吃软不吃硬,只要不逆着他的意思,就不至于让他心血来潮做些根本无法预测的事。 林漾认命似的放弃挣扎,任由白斯乔捏着她的下巴,顺着往下又亲又啃。 白斯乔这个人,在人前装得有多清寡,人后就有多重欲,西装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掉了,领带也扯得松松垮垮。 什么翩翩贵公子,就是个斯文败类,万樱嘴里说的大尾巴狼,恐怕就是以他为典型的。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用说了。 林漾唯一庆幸的是今天她杀青了,明天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拍摄,不然腰酸背痛怕是没办法好好完成拍摄任务。 她坐着坐着,感觉越来越硌得难受,下意识想往旁边挪点位置,白斯乔却误会她要逃,一下子攥住了她的胳膊。 “!” 又钝又剧烈的痛意从对方摁着的地方瞬间传遍全身,冷汗炸得整个后背都颤了颤。 听见林漾的倒抽气,白斯乔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他松开手:“让我看看。” 疼痛让林漾的神智恢复清明,她站起来,往后退了半步:“没事,就是今天拍戏时撞了一下。” “要是没事,你刚才被我捏一捏至于整个人都发抖了?”白斯乔的话说得毫不客气,“你不脱是等我动手吗?” -- 第102页 林漾抿着嘴,慢慢解开扣子,她肩膀的肌肤干净白皙,光照下有种淡淡的粉,然而衣服滑落后,露出的右臂上却有一片不小的淤青,被奶白的肌肤衬得格外触目惊心。 白斯乔眉头皱了起来,轻握着她的手臂看了几眼,转身从桌上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真不用涂药,过几天就好了,就是点淤血看着有点恐怖,”林漾想碰那片淤青,又下不了手,“阿渊以前跟人打架也弄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啊,现在不都好了。” “他打完架全是你上的药?都伤在哪里?”白斯乔眯了眯眼。 什么叫祸从口出,这就叫祸从口出。 林漾正想解释,白斯乔却一手捏住她的后颈:“去洗澡,等会给你上药。”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也没有要追问她以前帮时渊上药的意思,林漾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 刚从浴室出来,林漾就闻到淡淡的烟草味,她擦着头发望向阳台。 白斯乔侧靠在栏杆上,嘴里咬着烟,在昏暗中有烟雾袅袅升起,随着他吞吐的动作,烟头的火光明明暗暗,映在他的眼中。 听见声音,白斯乔转过头,摘了领结的衬衫松松的解开上面的两颗扣子,他的肩腰比例很好,在衬衫的包裹下有种难以言喻的欲感。 林漾年少时就知道白斯乔是有烟瘾的,只是在她面前,他好像刻意不碰而已。 白斯乔掐灭了烟走进来,从床上捞起一件外套递给她:“夜晚风大,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他的语气平和,让林漾有一瞬间生出些二人的关系还跟当年一样的错觉,她飞快的低下头,掩饰眼里的复杂情绪。 “说脱衣服的人是你,说穿上的也是你,等会你要给我隔空上药吗?” 白斯乔沉默了一会,嗤笑道:“胆子越来越大了啊,还敢呛我了。” 正说着话,门外响起铃声。 林漾估摸着应该是白斯乔刚才让酒店侍应生送来的药酒,她把白斯乔按坐在床上:“我去开门。” 她从卧室走出,经过客厅,果然感受到风吹过来还是有些凉意的,拢了拢外套后,看一眼猫眼。 果然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哥,手里提了个塑料袋。 她打开了房门—— “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杀青快乐!” 万樱提着大袋子,温洛捧着蛋糕,兴高采烈的冲她笑,侍应生小哥在一旁,很给面子的鼓着掌。 第43章 别管他,看着我。 林漾是很喜欢惊喜和庆贺氛围的人,缤纷的气球、砰的一声飞散漫天彩色小纸片的礼花炮和甜甜的蛋糕都能让她联想到诸如开心、幸福的字眼。 活了二十年,这是她头一回对这些东西有种洪水猛兽的感觉。 “呐,我就说她刚刚在洗澡,”万樱伸手摸了摸她还有点湿意的发梢,“刚刚就应该跟你赌一把。” 林漾一手用力的抓着门沿,努力调动起自然的笑:“你们......不是去对戏吗?” 风从她身后不住吹来,带走她指尖不多的温度。 “不这么跟你说,我们哪有时间做准备,”温洛手上没空,只能努努嘴,“先让我们进去,这穿堂风怪冷的。” “我房间很乱!”林漾飞快往右边挡住他的路,“不,不如去樱樱姐房间?” “给你庆贺,去我房间干什么,何况我那房卡落在温洛那了,”万樱眼神奇怪的打量她,“你是不是在房间里搞什么东西?” “我搞什么?”林漾下意识挺直腰背,不自觉的提高嗓音,“只是觉得房间太乱影响形象,还是换个地方吧。” “哎,有什么所谓,谁房里不是乱得跟狗窝似的,”温洛耸了耸肩,“真的,快让我进去,穿少了吹得受不了了。” “那等会儿,我先收拾一下你们再进......” “这里又没有外人,乱不乱的有什么关系嘛。”万樱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林漾把不住门,被万樱连搂带挤往门里带,无声哀叹着用手捂住眼睛。 “啊,这看起来也不太乱嘛,你在家里是把东西摆得有多整齐?” 预料中的惊呼没有来,林漾从指缝里看出去—— 客厅里空荡荡的,除了窗边不断被风卷起的帘子,没有其它在动的东西,白斯乔的外套和领带,还有他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通向卧室的推拉门静静的关着。 林漾暗自庆幸白斯乔还有几分良心。 “怎么......”温洛把蛋糕放在桌上,吸了吸鼻子,迟疑着开口,“房间里好像有股烟味。” 林漾还没松口气,笑容又僵在了脸上,刚刚白斯乔在阳台上抽烟,好像是有那么点儿味道没散尽。 “可能是旁边房间里的客人在阳台抽烟,那个味道飘到这边来吧?”她面色不变的把窗帘拉得更开,回身转移话题,“你们刚刚上楼就是为了拿蛋糕吗?可是今天晚上的烧烤已经算是我的杀青宴了吧。” “给你再弄个小的告别宴,”万樱从袋子里掏出几个礼花炮,几个新鲜的水果,“圈子里一部分人比较冷门的说法,如果这个角色在剧中是去世了,那就要好好的告别这个角色。” 林漾捧起一个水蜜桃,触手微软的果子散发清甜的香气:“我还没听过哎,是谁说的?” -- 第103页 “好吧,是我自己的习惯而已,”万樱笑了起来,“毕竟你之前没有演过这种类型的角色,而且温洛入戏太深,正好帮他驱一驱心理阴影。” 想到温洛下戏后久久回不过神,搂着自己哭得有些喘不过气的样子,林漾点头同意:“我其实还好,洛哥是需要走出来。” 温洛坐在沙发上笑:“漾漾抱抱我就好了。” “打住,你还真就撒上娇了啊,”万樱晃了晃手指,“羞不羞,人家漾漾比你小多少。” 啪。 卧室里冷不丁传出一声书本掉落地上的脆响。 林漾本就有些不自然的笑直接滞在脸上,其他俩人也随着声音看向关上的趟门。 ****** 《九天志》的两个主演都是大嗓门,即使拉上趟门,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清晰传进卧室里。 “房间里好像有股烟味。” 听不会撒谎的小家伙绞尽脑汁圆话真是一种乐趣,想也不用想,她肯定憋得脸都要红了。 白斯乔漫不经心的摸着手里的火机,过了半晌又把它放回兜里。 就算是住酒店,林漾也相当讲究。 床头柜前插了个香薰灯,里面飘出好闻的气息。 卧室门外的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白斯乔低头看了眼手表。 外面的一切跟他无关,他只觉得很吵。 他靠近大床,凌乱的床褥看得出之前躺再上面的人离开得有些匆忙。 白斯乔顺势躺下,侧过头鼻息间全是熟悉的甜香,就像她靠在身旁一样。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九天志》的剧本被随意的放在枕头边。 剧本里用彩色笔作了不少备注,密密麻麻的写着要注意的地方,看得出相当用心。 “漾漾抱抱我就好了。” 青年带笑的声音听起来只是普通的打趣。 白斯乔斜了一眼紧闭的趟门,没什么表情的高高抬起拿着剧本的手,移到床边,松手。 啪。 剧本掉到地上,声音清脆,利索。 ****** “漾漾,你......卧室有其他人?”万樱张大了嘴。 “大晚上的别吓人,”林漾飞快的挥了两下手,“我等会还要不要睡觉了?” “我刚刚听见里面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今晚上总不可能一直出现幻听吧?”万樱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我开了阳台的门,风太大吹掉了什么吧,”林漾按着趟门回头笑,“你们先玩,我收拾一下就出来。” 林漾把门推开一条缝,像条鱼似的钻了进去,又立马合上了。 “我怎么感觉漾漾怪怪的。”温洛看了房门一眼,回头问万樱。 厚厚的木趟门连一丝光线都没透出,更别说透过它看到里面的东西了。 趟门好像微微晃了晃,他转过头定睛细看,一切如常,刚刚似乎只是个错觉。 “听见了吗,他觉得你怪,不解释一下?” 林漾被按在门上,她的余光扫视到可怜巴巴躺在地上的剧本,耳边是白斯乔缓慢的气音。 男人一手摩挲着她的脸,一手潜进她的衣底直接箍住她的腰,肆无忌惮的舔着她的耳垂:“要么让他滚,要么我出去。” 这是个根本不能选的选择题。 但她很清楚,白斯乔表面冷淡的语气下,是随时可能爆发的戾气。 “他们很快就走的,你就在这儿别出声。”林漾努力压低声音,但后脑勺就抵着趟门,她不敢保证俩人动静会不会被外面听见。 白斯乔直起身,顿了一秒突然笑了。 笑得温柔,却没有半分温度。 在判断他要做什么之前,林漾先踮起脚亲了上去。 像是没有料到她的举动,白斯乔居然一时没有任何动作。 林漾把心一横,大着胆子加深这个吻。 白斯乔虽然不像往常一样占据着主动位置,但也不紧不慢的回应着她。 男人的气息分明变得平静了许多,就像一头狂暴的巨兽逐渐被安抚下来,只要再过一会儿—— “漾漾,你在里面做什么?可以出来了吗?” 趟门被轻扣,温洛的声音直接从身后传来。 林漾心里一紧,睁开眼睛的同时迎上白斯乔的视线。 凶戾、乖张、森冷,重新在他双眼里浮现。 在白斯乔直起身之前,她一把圈住了对方的脖子。 “别管他,看着我。”林漾用唇语说了三个字。 ...... 杀青蛋糕吃完后,已经接近十二点了,第二天还有花絮拍摄,万樱催促着温洛收拾好东西后,离开了林漾的房间。 “漾漾怪怪的,我总觉得她卧室......”温洛皱着眉头回望了合上的房门一眼。 “哪里怪,”万樱翻了个白眼打断他的话,“你别卧室卧室的,人小姑娘刚出道没多久,要是跟你传了点什么,你说人家的事业还怎么办?” 温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 “你就别在那想东想西了,女孩子不愿意让其他人看见自己睡觉的地方有什么问题?你说要是藏着一个人,那也太不讲道理了吧?行了赶紧回去睡觉。” 只剩下两个人的房间安静下来,林漾关小了客厅的窗,又把阳台门拉上。 “胆子大了啊,”白斯乔半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开口,“那会儿你在想什么?就跟他隔着道门,也敢亲我。” -- 第104页 林漾回过头:“我不亲你,你就会安安静静待着吗?” “不会,”白斯乔把她拉到怀里,“不过那句‘别管他,看着我’实在是出乎我意料。” 他的心情似乎因为这简单的三个字变得无比舒畅,拉开林漾的衣服,把药酒倒在掌心,力度控制得相当好的按摩着淤青。 “拍戏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又没有打戏,正常来说不会被撞成这个样子吧。” 林漾有些诧异他今天如此轻易就揭过这件事,但既然白斯乔换了话题,她也乐得不去思考。 “拍戏哪有不受伤的,”胳膊上时不时传来的钝痛,让林漾眉头微蹙,“要是这么娇气,干脆不要当演员了。” 白斯乔不置可否的哼了声。他洗干净手,把衬衫一脱,斜靠在床背上看着林漾。 林漾的余光一直留意着他的动作,擦了护手霜后,抓着衣领慢慢挪到床边。 “磨磨蹭蹭的,明天不是要拍花絮吗?”白斯乔手臂一伸,把她摁到床上。 “啊?啊......”林漾有些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啊什么,明天起不来别指望我一直喊你。” 白斯乔拉起被子,手从她肩膀往下轻轻拍了拍,避开她手臂上的淤青,最后落在她的腰上:“睡了,闭上眼睛。” 林漾恍惚中又回到当年白斯乔带她和时渊爬山看日出的场景。 山上房源紧俏,三人本来就只是为了看日出,干脆订一间房。她和时渊兴奋过头,大晚上的还叽叽喳喳在房间里闹个不停,说得白斯乔头都疼了。 “赶紧睡觉,否则别指望我明天一遍遍叫你俩起床。” 坐在沙发旁的白斯乔手里捧着一本书,语气简直和现在一模一样。 到底是人变了,还是他懒得装了,林漾到现在都没搞清楚。 她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合上了双眼。 ****** 今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早上的花絮拍得相当顺畅,梁德义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下午,开拍前还跟万樱和林漾开玩笑。 “说实话,要不是昨天云霜死的那场戏有不少打斗画面,我真的强烈建议在这条路上拍。” 林漾深以为然。 眼前这条小径铺满了厚厚的枫叶,踩上去软软的,发出稀碎的响声,两旁枫树有相当久的年头,跟之前摄影组取景的地方相比,更有古色古香的氛围。 听说几十年前,这儿还是猎户捕猎的必经之路,后来国家发展了,猎户都有了更好的养家手段,这条路也就渐渐废了。 万樱拉着林漾的胳膊:“哎?漾漾你看,有松鼠!” 林漾的心思却不在那上面,她小心翼翼用脚拨开一点落叶:“这儿应该不会还有以前猎人捕猎挖的陷阱什么的吧?” 枫叶厚虽然拍起来很美,但底下好像会藏着点儿什么。 早上一起床,眼皮就跳个没完,她总觉得今天不太平。 “放心,他们都检查好了,”万樱乐了,“温洛是怕有豹子狼窜出来,你倒好,怕这儿有陷阱,现在到处都有游客,哪里有这么原生态的环境呢?” 林漾想想自己也许是太迷信了,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人群里一个眼熟的身影。 林若蕊的那个朋友混在工作人员里,不知道是不是林漾的偏见,她总觉得这女生有些鬼鬼祟祟的。 “看什么呢?”万樱问。 “......没什么。” 奇怪,这人既然跟副导演这么熟,怎么昨晚没来吃烧烤? 林漾又想起之前看见她眼神恶毒的看万樱的事,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梁德义对于色彩浓烈的画面有着非常强烈的执着,他要求万樱和林漾在小径上嬉戏追逐。 “你们俩跑起来小心点,别跑歪了,这小路底下都是陡坡,要是不小心滚下去,搞不好会摔断腿。” 路还算平坦,虽然枫叶很厚,跑起来倒是不吃力。 一阵不小的风吹来,卷起地上的红叶,阳光透过叶隙照入,前方地上忽然折射起一道光,把林漾的眼睛刺得一疼。 她心里一惊,本能的伸手拽住万樱,她的力气使得有点大,拉得万樱一个踉跄,有些狼狈的往旁边退了好几步。 风卷起许多落叶后,半个锯齿状的金属冠状物露了出来。 “那不是——” 万樱的话还没说完,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猛的打了个滑摔出小路。 林漾本来拉着她的手臂,情况来得突然,晃了两下也失去了平衡。 两个人失去重心,双双滚落小路旁的陡坡。 第44章 明明他看起来才像是害怕…… 事发突然,林漾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像是摄像头被撞倒,眼前的画面颠倒瞬间身体重重跌落在泥坡上,连呼吸都被迫震得中止了片刻。枫叶破碎的声音、枯枝被压断的声音,布料撕裂的声音,混合着涌进耳内。 世界好像成了一个滚动的大球分不清东西南北。 仿佛是本能,林漾在眼前闪过一个影子的时候伸出了手,身体坠着左边手臂猛然绷紧,终于停下了身不由己的翻滚。 狠狠摩擦过粗糙树干的掌心火辣辣发疼,心跳鼓动着耳膜让她有种想吐的感觉。 右手拉着的万樱已经被吓坏了,在她底下小声尖叫着。 -- 第105页 “我们会没事的。”林漾听见自己的声音颤得几乎不成句,也不知道是跟万樱说,还是自我鼓励。 剧组的应急小组准备充分,加上俩人没有往下滑多少,很快就把她们拉了上来。 重新坐在地上,林漾脱力似的松开万樱,惧怕感后知后觉冒上来,她低头迟钝的盯着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一只掌心被粗糙的树枝刮得血淋淋,和白皙的肌肤形成骇人的对比。 温洛凑到她身旁,着急的问:“漾漾,你感觉怎么样?” 林漾恍若未闻。 刚刚她低下头看万樱的时候,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分明看见长坡下杂木丛生,坡底交错着无数枯枝碎石,如果就这么滑下去,不是被横生的树木撞断腰或者脖子,就是被枯枝碎石碾得浑身血肉模糊。 不死,也半残。 人群里忽然传来骚动,白斯乔长腿迈了几步就到了她跟前蹲下来,无视她身上的泥土灰尘,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别挡路。” 他看都没看温洛,直接挤开他走了出去。 熟悉的清冷香气霎时笼罩着林漾,她来不及去思考到底来自谁,就下意识往对方怀里缩了缩,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灵上的恐惧交织着,尽管只是片刻之间发生的险事,也足以让她筋疲力尽。 林漾把脸埋在对方的胸口,身体不受控的抖动着,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溢出,无声浸湿价格不菲的衬衣。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跟自己的死亡这么靠近,原来人直面生死交点时恐惧感是这么强的。 刺眼的阳光忽然消失了,一只手很慢的抚过林漾的后脑勺,贴在脊背上,把她轻轻按得更近自己的怀里,偏高的温度透过衣料清晰传来。 林漾下意识抬起头。 白斯乔垂眸看着她,往日就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看起来好像更没有血色了,额上全是汗,嘴唇抿着,下颌线绷得很紧。 林漾目光往下移了些,忽然发现自己受了伤的左手刚刚因为害怕,下意识攥着白斯乔的衬衣,血迹和灰尘已经把他白色衬衫弄得一塌糊涂。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牙关还在打颤,根本组织不起一句完整的话。 “救护车很快来,你闭会儿眼。”白斯乔不由分说,把手掌覆上她的双眼,他的语气出奇的温和,恍惚让林漾想起以前的他。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里有极不明显的异样起伏。 如白斯乔所说,救护车来得很快。 林漾坐上救护车时脑子才又开始慢慢转动:“樱樱姐呢?” 印象中万樱摔得好像比她还要惨些。 坐在旁边的白斯乔看了她一眼:“都泥菩萨过河了,你还管其他人?” 万河谷距离郁南市区并不算太远,林漾一送进医院就被拉着去做了全身检查,万幸的是,除了擦伤和淤青,没有其它问题。 虽然掉下去过程过分惊险,但结果还是能接受的,林漾神经放松下来,直到被放在单人间的床上,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白斯乔抱着走了一路,从而又想起刚刚在片场里也是他把自己抱上救护车。 一来一去,她和剧组最大的投资商关系要说不清楚了。 “什么怎么办,”白斯乔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看到就看到了,他们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事实,林漾也懒得纠结之后是不是要面临一大堆问题,她换了个话题,“樱樱姐怎么样了?” 白斯乔拉了一张椅子坐到她的床边:“不知道,没问。” 有人敲了敲门。 姜承野表情凝重的走进来,跟林漾打了个招呼后,凑到白斯乔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林漾听不清到底是在说什么,只看见白斯乔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我出去一下。”白斯乔丢下一句话就往外走。 姜承野匆匆向林漾点了点头就跟了上去。 没过两分钟,病房门外又传来敲门声,林漾只当是姜承野又回来,喊了一声进来。 然而门打开后,一袭白大褂让她愣住了。 年轻的医生也吃了一惊,盯着她看了几秒:“林漾?” “沈......”林漾张嘴,对方的名字却卡在一半。 “沈周,”青年温和的笑了笑,“你每次都不记得我名字。” “啊对对,沈周。”林漾有些不好意思。 沈周是白一希为数不多非富二代好友,林漾跟他见过几次面,青年是个自来熟,不凡的谈吐和一双含情狐狸眼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她总记不起对方名字的第二个字是周还是唐。 沈周放下托盘,轻握着她胳膊检查:“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拍戏摔的,”林漾没解释太多,想了想又补充,“我怕疼,你上药的时候可以轻点儿吗?” “没问题,我哄幼儿园的小朋友很有一手,”沈周撕开一包医用棉签,“之前听说你跟一希分手,真的吗?” “是真的。”林漾盯着他用酒精浸湿医用棉签的动作,忽然有些紧张。 “有点意外,”沈周轻轻拉着她的手腕,“我还以为你们会走到结婚那一步。” 他顿了顿:“那你现在——” 嘎吱。 病房门被推开。 白斯乔放下手机,目光扫过林漾被握着的手,回到她身旁弯下腰:“晚上想吃什么。” -- 第106页 这时候了,谁有心情想着吃。 “这是你的......新男朋友?”沈周看了白斯乔一眼,又望向林漾。 “嗯......” 白家人中秋节都看见她和白斯乔那样了,现在再找些别的理由也没什么意义。 白斯乔淡淡看他一眼,根本没打算开口。 沈周笑了笑,不再说话。 “好疼!你轻点呀。” 林漾对痛觉感知度比常人要敏锐点,翻了皮的手掌心接触到沾了酒精的棉签,痛意细细密密咬噬伤口。 她的后背冷汗炸起,簌簌的跟着消毒的动作一抖一抖,没有受伤的右手一下子抓紧了床单。 白斯乔好像很轻的叹了声。 下一秒,林漾后背贴上一片温热,白斯乔把她圈在怀里,又从后面伸出手臂,慢慢掰开她握拳的右手,然后用自己的手扣住她的五根手指。 剩下的手往前,用指尖在掌心伤口附近极轻的划着。 林漾心里猛然跳了两下,她转过头时嘴唇不小心擦到白斯乔的脸颊,后者表情平静,似乎感受不到。 “这样会好受点。”他低声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伤口附近痒痒的,痛意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 掌心的伤因为林漾在滚落的时候强行用手握着树干,是最严重的的,胳膊和腿上也有范围大小不一的擦痕。 上完药后,林漾觉得自己就像个破旧的布娃娃,一块纱布就是一个补丁,浑身上下都是药酒的味道。 白斯乔的手机又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皱着眉推门出去。 “注意伤口不要沾水,防止发炎,”沈周嘱咐了几句后,停顿了一会,“林漾,我本来不想多话的,不过你确定用这种方法报复白一希是好吗?” 林漾愣了一下:“什么?” “白斯乔,”沈周直起身,向门外抬了抬下巴,“我知道他是一希的哥哥。” “纵然白一希有什么错,白斯乔也不是一个好的恋爱对象,你值得更好。” 他还想说什么,门又被打开了,白斯乔的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 沈周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端起托盘就往门外走,跟白斯乔擦肩而过时,他微微侧头看了白斯乔一眼。 后者视若无睹,径自往林漾身边走。 “剧组那边说,距离你们刚刚滚落点再往前不到十米,有一个大型的捕兽夹。” 门关上后,白斯乔开口,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 林漾怔了怔,看向对方递过来的手机。 金红色落叶中,一个硕大的捕兽夹大张着嘴躺在地上,尖刺上锈迹斑斑,看起来已经有一定的年头了。 林漾还是第一次碰见真的捕兽夹,之前只在网络上见过视频科普,一根粗大的牛腿骨掉落在捕兽夹中,直接被上面的刺穿透了。 今天万樱跑在她前面,如果她踩到了这个巨型夹子,一条腿肯定直接粉碎性骨折,别说剩下的剧情拍不了,以后的演艺生涯恐怕都要断送了,再看利齿上的铁锈,搞不好还会得破伤风,连性命都受影响。 林漾后怕中又庆幸自己刚好拉住了万樱,虽然说后来俩人站不稳摔了一跤,但擦伤也比断脚好太多了。 白斯乔似乎把她的沉默误会成害怕,干脆坐下揽过她的腰,贴着她的脸颊,哄小孩子似的低语:“好了,我在这儿,别怕。” 他的表情阴郁,满身戾气,说出来的话却温柔得不像样。 白斯乔打了电话回来后整个人状态有些古怪,明明他看起来才像是害怕的人。 “我就是反应快,看到有东西在前面反光赶紧拉住樱樱姐,这个夹子在这里都不知道多少年了,也算我们运气好,发现得及时......” “你在说什么?” 白斯乔眉头紧皱,打断了她的话。 “早上拍摄前,场地组已经从头到尾仔细检查过,梁德义亲自跟去看的,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下午,这个东西出现了。” “在你掉下去的地方,抹了厚厚的果浆,只要踩上去就会打滑。” 说到最后,他沉默半晌,胸膛明显起伏两下后才声音干涩低沉的开口,似乎相当难把结论讲出来。 “那个人,就冲着要你的命去的。” 第45章 林漾,这是你欠我的债。…… 白斯乔的声音不大,话语带给林漾的冲击力却足够让她大脑停止运行两秒。 “要我的命?”她重复了一遍,对这种戏剧性十足的结论还有些接受不了。 林漾飞速把时间线从进组开始拉到意外发生,没找出任何跟人发生冲突的端倪,她盯着白色的病床被单,陷入更深的思考。 捕兽夹,果浆,长坡下的横木与枯枝碎石,一环扣一环,哪怕在捕兽夹前面刹住脚,被拉回来的时候踩到果浆也会打滑摔下坡,三板斧下去,基本上逃脱不掉。 用心险恶,近乎谋杀。 这剧组里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啊,她只是个配角,也值得有人铤而走险去犯罪? 大概是嫌她发愣的时间太久,白斯乔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刚刚让阿姜去看了一下,万樱没太大问题,稍微扭到脚,要静养半个月。” 林漾耳边忽然嗡的一声。 今天滚落长坡的不止她一个,差点踩到捕兽夹的人也不是她。 -- 第107页 是万樱。 从开始就想岔了,某个人想害的不是她,而是万樱。 林漾的眼前突然浮起一张眼神恶毒而隐秘的脸。 她的后背阵阵发凉,回头迫不及待的跟白斯乔说出自己的猜想,因为着急,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慢慢讲,”白斯乔把她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所以是那个女的跟万樱有私仇,设了这么个局来对付她。” “她跟副导演认识,看万樱不顺眼,除了她,我想不到其他人了。”林漾咬着下唇想了想,又急急补充,“但也只是我推测,没证据的,你别讲出去。” 白斯乔乜了她一眼,靠坐在椅上:“没证据又跟我说?” 林漾还在努力拼凑过程,被白斯乔的话一下子打断思路,有些不高兴的脱口而出:“告诉你跟告诉别人一样吗?” 她用没受伤的右手抵着下巴,目光漫无目的的落在白斯乔脸上:“你说这么大的捕兽夹她能一个人布置吗?” “林若蕊我清楚,跟她玩得好的几个性格差不多,嘴不饶人但是行动力太差,靠她一个人,说不定还没等到樱樱姐踩那捕兽夹,她就先把自己夹伤了。” “可是如果团体作案,那就要找信得过的人来帮忙,剧组应该不会随便让一群陌生人在组里进进出出。” “花大价钱钱从剧组里找人做这件事,一定会留下把柄,万一那些人事后用这件事勒索她,不就后患无穷?这个办法太蠢了,不可能。” ...... 白斯乔静静看她半晌,忽然很轻的笑了:“你在模仿福尔摩斯?挺有模有样的。” “我这是大胆推测,小心求证的推理手法。”林漾反驳。 对方眉眼间不知什么时候松快了些,林漾有些不解却也无暇计较:“可惜今天去拍花絮的地方是自然景区,没有安摄像头,不然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带作案工具的人自然清楚剧组拍摄流程和地点,”白斯乔交叉双臂在胸前,“你知道有摄像头的地方,她也知道,甚至比你要了解。” 林漾泄了气:“那不就成了无头公案?” 这条数十年前还有猎人走的小径,向来人烟稀少,挑这条路下手,真是算好了。 白斯乔神色淡淡的:“所以需要嫌疑人不知道的因素打破僵局。” 林漾第一时间想到那总是神出鬼没的无人机,但又想起它本来就是剧组用来拍摄花絮的,事情发生的时候肯定没有在工作。 那个人虽然没有得偿所愿,但应该也亲眼看见受害者摔得不轻,这会儿估计正偷笑呢。 她到底跟万樱有什么矛盾,以至于想用捕兽夹咬断她的腿? 林漾眼前一亮,说不定万樱那里有线索呢。 她是个行动派,想做的事从不拖延。 “去哪儿?”白斯乔。 “找樱——嘶!” 脑子里只想着去找万樱,林漾径自往床上一撑,掌心的痛觉刺得她汗毛都竖了起来。 被蹭掉的纱布留在床上,刚刚她还特意叮嘱沈周贴松些好透气。 林漾有些讪讪,从床上拿起纱布,贴回去不妥,扔掉又不是。 “她就能告诉你证据?说不定比你还没头绪,”白斯乔啧了一声,直接从她手里抽掉脏了的纱布,又把她的手背打反,“举着,不要让我回来时看到你放下。” 他的语气跟当年责备她一样严厉,只是那时候是她为了玩而没完成作业。 林漾还是有些畏惧他板起脸的样子,这次算她理亏,只能乖乖把掌心朝上。 白斯乔很快就回到病房,他手里的托盘有纱布有酒精和药,大概是从配药间要来的。 “手伸出来。”他把椅子往前拖到林漾身前。 想起刚刚沈周给自己上药时的痛感,林漾把手伸出去又有些畏缩:“你轻点......” 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妥赶紧闭嘴,这三个字对于他们俩人来说,向来只出现在某些场合。 白斯乔动作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你哪次叫我轻点有用?” 真的,下次如果还有人在林漾面前说白斯乔是个清心寡欲的君子,她绝对会摇着那个人的身体大喊“你清醒点!” 这就是个混蛋。 脑子里想是这么想,林漾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偷偷咬着牙,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白斯乔用镊子夹起医用棉球,沾上酒精,拉过她的手:“痛就喊。” 看他的样子,是免不了遭罪了。 林漾有些后悔刚刚没让沈周把纱布贴牢固点,憋了口气,转过头。 棉球碰到肌肤的时候确实刺激得伤口生疼,但随之而来的是很轻柔的风吹过。 林漾微微一怔。 白斯乔托着她的手,慢慢的吹着,另一只手清理伤口的力度也非常轻。 伤口凉凉的,痛意似乎弱了很多。 白斯乔俯身垂着眸,神情专注,白衬衫和黑西装外套还沾着她的血与尘土,他却恍若未见。 随着他的呼气,睫毛微微颤动着。 就像蝴蝶扇动纤弱的翅膀,蹭过花瓣。 它无意而为,无声无息,花瓣却能感受到这个柔弱动作的力度。 林漾慢慢抿起嘴唇,望着他有些出神,直到床上的手机一震才回过神。 有人发来微信。 林漾的视线忽然落在屏幕上方的日期上。 -- 第108页 11月03日。 ...... “再乱蹭我就让阿姜来帮你涂,他以前学过刷墙。”白斯乔丢掉棉球,淡淡的说。 那不就是抹灰? 魔鬼吗?! 林漾小心把左手放在腿上转移话题:“白斯乔,拿一下我的包。” 望着对方递过来的动作,她没有动:“你帮我拉开拉链。” 白斯乔这回相当好耐性,干脆坐到她身旁一侧:“沉得要死,乱七八糟的塞这么多零食是要去秋游?” “你管我,”林漾撇撇嘴,“拿一下底下那个黑色盒子。” 拿出四四方方的绒布黑盒后,林漾的背包轻了瘪了很多。 林漾抬抬下巴,示意对方打开,语气不由自主带了点骄傲:“你看它是不是跟你之前戴的那个一模一样?” 上回白斯乔帮她出头,狠揍了薛郁泽一顿,腕上戴的手表整个表面都碎了。 那是个老款式,虽然不算太贵,但市面上已经没有在卖,林漾联系到以前认识的W.B.内部人员,对方答应帮她订制一个。 中间虽然她跟白斯乔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手表是出发去万河谷前一天才拿到的。 抛开俩人之间难以理清的纠葛,白斯乔在大事上确实帮了她很多,这是无法否认的。 她本来算好11月2号杀青,3号就能回去把生日礼物送出,没想到导演说要多拍些花絮,耽搁了时间。 不过发生了捕兽夹的事,歪打正着没有错过。 林漾隐约记得多年前白斯乔说过自己从小就不过生日。 想到这里,林漾就觉得心头有块石头压下。 有哪个小孩子不喜欢过生日?父母还健在的时候,她和兄长每年的生日都是盛大而精彩的,就算是最近这几年,唐墨一也是挖空心思让她的生日有不同的惊喜。 根据白斯乔家里复杂的情况,他可能不是不喜欢过生日,而是那个家里没几个人真心想庆贺他的诞生,就算有什么好的礼物,想来也到不了他手上。 现在的白家应该没有人能抢走他的东西了吧。 白斯乔盯着盒子里的手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漾打量着他的神色,从刚开始明显的惊喜,到现在情绪变得有点不对,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自己送的那只手表。 ......他该不会以为她家里破产,所以就送了个假货吧? “虽然林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但是W.B.里面的人我还是有几个相熟的,人家答应了帮订制——” “帮我戴上。”白斯乔打断了她的话。 “啊?”林漾怀疑自己出了幻觉。 “手表,你帮我戴。”白斯乔又重复了一次。 “看我的手,刚刚你还让我注意点!”林漾晃了晃自己的左手,“我单手怎么帮你戴啊哥哥?” “光是看几眼你都能弄清楚我戴的是哪一款,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白斯乔相当理直气壮。 行,你生日,你最大。 林漾从盒子里拿出手表,看白斯乔摘下原来戴着的,才小心翼翼的把新手表往他手腕上套。 白斯乔还真就动也不动,光悬着胳膊等她折腾。 过程有点艰难,不过还是稳稳的扣好了。 “生日快乐,”林漾看着戴好的表松了口气,认真的说,“希望你人生以后的每天都是开心快乐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所有的事都可以得偿所愿。” 白斯乔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还有呢?” 还有? 林漾思考了片刻:“祝曦光和雍廷在你手上蒸蒸日上。” “还有。” “呃......祝你的企业以后可以遍布神州大地。” “还有。” 还有什么啊? 林漾苦苦思索半分钟,终于放弃了:“你等吃蛋糕的时候自己许愿吧。” 白斯乔的目光沉了下来,他的视线慢慢从林漾的双眼往下移。 “我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祈祷上,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样。” 浅棕色的眼睛漂亮得像宝石,眼底像燃烧着熊熊烈焰,决绝却又带着某种温柔。 焰火只会灼伤人,又怎么会温柔。 林漾微微一怔,白斯乔那句话她好像什么时候听过。 在她走神之际,白斯乔眼中的冷郁又深了几分。 她真的忘了,以前说过的都忘得彻彻底底。 骗子。 “林漾,这是你欠我的债。” 他的虎口抵着林漾的下巴,俯下身不由分说封住她还想说什么的唇。 压人的气场铺天盖地罩着林漾,她不明所以,白斯乔为什么先开心又生气,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留给她思考的空间并不多。 白斯乔一如既往的霸道,从上颚到她的舌尖都没放过,卷弄吮吸,不稳的气息分明彰示着他的欲望汹涌。 他一手钳着她的后腰,不断让她贴近自己。 林漾弄不明白,但呼吸却不由自主被对方带动着同调,甚至被他的情、欲所左右,顺从的伸出舌头回应他。 病房里响起微弱的、却让人听了都脸红的水声。 林漾隐约听到一些异响,却没能思考那是什么。 “漾漾,你的伤口还好——” 仿佛一个响雷在耳边炸开,熟悉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响起。 -- 第109页 林漾慌张睁眼,白斯乔却猛的把她扣得更紧了。 余光中,万樱腋下拄着拐杖呆站在打开的门边,贴着一片纱布的脸保持着笑,连嘴都还是最后一个字的形状。 第46章 我会轻点的。 话语戛然而止,门边的人不愧是被多位大导演夸赞过能迅速接住对手戏的演员,下一秒,病房门在一声“打扰了”中飞速关上。 林漾张嘴挽留万樱,反而给了白斯乔可趁之机,要说的话扭成了“嗯”的一声,微颤的尾音在病房里多了几分旖旎,伸在半空的手也被白斯乔按在床上。 “别管她,看着我。” 极近的距离能让林漾感受到对方略不稳的气息,相同的话语诱惑她抛弃杂念。 “不行!”林漾用了些力,用手隔开两人身体的距离,“刚才那是樱樱姐。” “那又怎样,既然已经看到,你也省了解释,”白斯乔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她很识趣,已经走了。” “走什么啊,我要问她东西。” 林漾正要站起来,忽然被白斯乔攥住脚踝,整个人被掀翻在床上。 “白斯乔!这事关乎樱樱姐的性命,早一点抓到嫌疑人,她就早一天安全。” 她爬起来的动作有些狼狈,气愤又不敢大声嚷嚷,又怂又勇。 白斯乔蹙起眉:“每次你这么热心别人的事,怎么不关心一下自己?” 林漾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破的戏服,又张开手示意:“我活蹦乱跳着呢,就一点擦伤。” 白斯乔上下打量着她,过了一会才开口:“老实待着,要是敢动一下——” 他总是喜欢留白,然而这种留白的威慑力却是最强的。 林漾悻悻缩回脚,瞪着他的背影,幻想眼神如果能实体化,白斯乔已经成刺猬了。 医院走廊上的消毒水味挥之不去,自然得就像空气本来就是这个味道。 万樱已经分辩出三个病人家属身上的香水来自于哪一个牌子,哪个型号。 虽然一直努力思考和香水有关的事,她的脑子里却一遍遍的放映着刚才看见的那幕。 林漾被一个男人按在病床上亲。 那个男人虽然只看到侧脸,但优越的下颌线和独特的气质,还是能一眼认出。 万樱在公众场合有幸较近距离见过白斯乔,戴着细框眼镜,笑容温和,但她总觉得这个人剥去这样得体的外壳,芯子其实是冰山上流下的淙淙雪水,无情无欲得残酷。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给予林漾的亲吻却相当投入,而且分明是主动方,林漾想松开都被他止住了。 说实话,万樱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林漾身后有大佬,而且是白斯乔这种级别的。 小姑娘在片场里来得永远是最准时的那个,能吃苦不矫情,导演的要求总是完成得非常好。 她性格开朗爱笑,不卑不亢,倒是更像从小被教养得很好的小公主。 万樱嘴角微微抽了抽,她之前在片场跟林漾说什么来着? 【还没亲眼见过白斯乔吧?】 【这种公子哥,最好别跟他有太大的关系。】 她以为小姑娘是好奇最大投资商长什么样子,结果对方居然只是担心二人关系会暴露。 好家伙,小丑竟是我自己max版。 万樱发出今天第三声叹息的同时,病房门打开了,白斯乔走了出来。 万樱连忙朝对方露出个讨好似的笑,想弥补刚才冲动闯入的罪过。 白斯乔看她一眼,无动于衷:“林漾有事找你。” 万樱一直坚信人靠衣装马靠鞍,但带血的脏衬衫穿在这个男人身上却完全不影响他的气质,甚至有种独特美感。 说实话,白斯乔的长相戳得到万樱,可对方的性格和家境,实在是让她望而却步。 虽然告诫林漾不要被花花公子们骗了,刚才她看到病房里那一幕,却丝毫不觉得违和。 她甚至产生一个莫名的念头,白斯乔似乎才是被玩弄在鼓掌中的那个。 别是刚刚摔傻了吧,万樱摇摇头抛掉这个相当荒唐的想法,拄着拐杖慢慢挪进病房。 ****** “就是她,你有印象吗?” 林漾不知道林若蕊那个朋友的名字,又没有林若蕊的微信,根本不好跟万樱描述。 最后还是找了席佳雨帮忙,她四处去比赛,认识的人天南地北都有,拐了好几个弯找到了那女生的照片和信息。 林若蕊这个朋友叫贺晓蓝,家里是搞纺织的,单身,和林若蕊一样,长住在穗城。 万樱凑过去细细看了一会,摇了摇头:“不认识,我没见过这个人,怎么了?” 林漾也料想过万樱会有这种回答,她对比过资料,贺晓蓝根本没什么跟房子在郁南的万樱有交集的机会。 线索断了。 林漾把手机收回去,若无其事的摇摇头:“没什么。” 像万樱这种人精,随便撒谎骗她反而可能让她起疑心,但林漾又不想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对方。 谋害人命的事,没有证据谁敢乱说。 她不知道万樱的脑子里已经开始写她和白斯乔的三角狗血吃醋剧本。 “你跟白总原来......这么熟啊?”万樱问。 这个“熟”字着实揶揄感十足,尤其是在万樱目睹了她和白斯乔接吻后还能这么隐晦的问。 -- 第110页 林漾目光闪避了两下:“这件事......” 这怎么说啊?解释不来,不解释误会又会加深。 叩叩,大敞的病房门被人得体的敲了两下。 林漾顺着声音看去,一个捧着花的青年站在门口。 单眼皮,寸头,明明穿着西装,却没有优雅的感觉,张狂叛逆,看起来相当不好惹。 林漾第一反应是觉得对方跟时渊是一类人,再一眼是觉得他有点儿眼熟。 她还没说话,旁边的万樱已经有些坐不住:“你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一天天的没事做是吗?” 林漾还是第一次见万樱这么生气。 青年对这些话没有太大的反应,目光扫了一眼万樱身旁的拐杖:“你的脚怎么了?” “断了,你可以滚了吗宋时。”万樱翻了个白眼转过头。 宋时? 林漾想起片场看到的那一大束水灵灵的玫瑰,又多看了青年两眼。 她一拍掌:“喂!” 青年视线落在林漾身上顿了半秒,目露戏谑:“叫我?” 林漾并不在意他痞里痞气的样子,笑眯眯的托起腮:“好耐无见咯。” 宋时听见她说方言,皱起眉:“边位?” 林漾报上自己的名字。 青年愕然片刻,有些不肯定的重复:“林漾?” 他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漾,倏尔笑了,大步迈进病房:“切,这都能碰到你啊,小桃子。” 万樱诧异,有些不自然的低声问:“漾漾,你认识他?” “我们小学时是同桌,”林漾仰头看着宋时,“不得了哦,穿了西装像是那么回事,你跟樱樱姐挺熟的啊?” “既然是你同学,我不阻碍你们叙旧了。”万樱说着就要起身。 “别呀,你们聊,我出去买杯饮料。” 林漾笑着按了按万樱的肩膀。 她一眼看出万樱虽然嘴上对宋时不留情,但对他好像还有另一种情绪。 “我没什么可以跟他说的,”万樱分辩,“你别走。” 林漾抬起头,正好看见白斯乔回来了,手里拎着袋饮料。 宋时闻声也扭过头,见了白斯乔,马上正色道:“白总。” “嗯,”白斯乔微微颔首,扫了他一眼,“怎么来了?” 座位还很多,他偏要挤坐到林漾身旁,很自然的拧开瓶盖,递到她唇边,另一只手揽上她的腰:“慢慢喝。” “我,我自己来......”林漾本来惊讶于宋时和白斯乔也是认识的,这下被白斯乔行云流水的动作震惊了,另外两个人投来的恍然大悟的眼神更是让她如坐针毡,连忙转移话题,“你俩也认识?” “你小学毕业后去了北安,我全家是搬来了郁南,家里生意什么的现在都在这边。”宋时说。 好极了,这个小得吓人的世界。 ****** 姜承野眯眼抬起头,叶间洒落的星星点点日光有些晃人。 他默默卷起袖子,摸了摸树干,然后三两下就爬上不矮的树,直接跨坐在树干上,动作灵活的在茂密的叶间取下一个小型摄像头。 “老板,您要的东西有了。”他拿着电话,目光往前延伸,远处正是下午拍摄花絮的小径。 天色已经全黑了,山里的气温骤降,冷风一阵阵吹来。 白斯乔打开酒店房间的阳台门,双手叉在栏杆上看了半晌,回头望着林漾:“这个样子还回剧组,图什么?” “樱樱姐脚都扭了,还想着补拍几个镜头,”林漾小心的开始解戏服的扣子,“我就一点儿擦伤,要拍什么也容易。” “你小时候肯定是个乖得不行的好学生。” 白斯乔看她笨拙的用单手拆身后的绳子,回到房里拍开她的手,一点点扯开繁复的绳结。 “逃课都不敢那种。” “错了,”林漾回头眨眨眼,“我小学就会偷溜去图书馆找书看。” 白斯乔垂着眸,漫不经心的摸向下一根绳子:“你跟宋时关系挺好。” 林漾来了精神:“他小学可坏了,又凶又皮,班上大半的女生都被他弄哭过,不过他不敢欺负我。” “他不敢欺负你?”白斯乔帮她脱下一层戏服。 “那是因为我哥,”林漾相当骄傲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屁孩儿们都很崇拜我哥哥。” 宋时小学时在班上简直是混世魔王的存在,每个星期不是跟班里人打架就是跟隔壁班的打架,三四年级时都不怕六年级的学生。 “想不到现在面对樱樱姐这么好脾气,可见真是一物降一物。”林漾感叹。 白斯乔轻哼一声:“你总是这么好奇其他人的事。” “樱樱姐比他还要大几岁呢,又是姐弟恋哎,跟阿渊夏汐一样。” “你喜欢姐弟恋?” 最后一件戏服应声脱下,露出的肌肤玉做似的。 白斯乔才看一眼,视线就黏在光洁的后背上移不开。 林漾正要说话,身后的气息骤然变沉,亲吻像夏日的雨点落下,沿着左耳垂,辗转到颈部。 “你还不回去,”她慌忙抓住不安分的游走在自己腰上的手,“明天星期一了,公司要开晨会吧?” “开不开我说了算,”白斯乔半阖着眼,舔舐她的耳廓,“不想去就不去。” “不好吧。”林漾还想挣扎一下。 -- 第111页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白斯乔直接把她推到床上,俯身上去,嘴角微微勾起,“我会轻点的。” 林漾的脸腾的烫了。 没完没了了是吧? “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说可惜没有蛋糕,不过我觉得蛋糕是甜的,桃子也是甜的,凑合也行,对吧?” ****** 夜深了,月亮挂得很高。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小香薰灯,朦朦胧胧照出床上的两个轮廓。 白斯乔睁开眼,目光清明,他看一眼无声亮起的手机,回了两个字。 【现在。】 发完信息,他的视线落在跟自己面对面睡着的林漾脸上,因为早些的情、事疲惫,睡得很沉。 黑色的长发柔软得像水中海藻,纤细的骨架和恰好长对地方的软肉,隐在被下。 他把手慢慢从她的腰上抽走,无声的坐起来,被子翻开了些,露出林漾的胳膊,片片淤青,看起来撞得不轻。 她本身很怕疼。 穿衣服,扣扣子,白斯乔在昏暗中的一双眸子冷得像野外的头狼。 他又看了床上熟睡的少女一眼,确定对方没醒来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47章 那你觉得她掉下去的时候…… 贺晓蓝跟林若蕊相熟多年,说是朋友也不算太恰当,大概是跟班差不多。她对林若蕊的家族不说十分了解,但也算知道个大概。 林若蕊相当讨厌自己的堂姐林漾,贺晓蓝从中学开始就听到她说这个堂姐的坏话。 在追月里她是第一次近距离见林漾,肤白貌美,既没有落魄的痕迹,也没有富贵逼人的傲气。 后来她在剧组里又见到了林漾,跟剧中两个主演谈笑风生,哪怕自己只是个配角也表现得不卑不亢。 说实话,她是羡慕这样性格的,但是林漾跟万樱关系好,贺晓蓝就对她没好感了。 贺晓蓝筹谋已久,生锈的捕兽夹,滑溜溜的果浆,坡底尖锐的乱石,一切都能要了万樱的命。 她死了最好,就算运气好死不了肯定也要落个残疾,不能再拍戏,不能走路甚至破相,一个废人拿什么跟她争。 那硕大的捕兽夹咬合力大得能直接把一头成年牛的腿生生夹断,更别说人腿了。 但她对万樱下手时没想着牵连林漾。 不是心软,而是她得罪不起林漾身后的人。 在郁南,有谁不知道白斯乔?那天在追月里,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他对林漾的重视。 她躲在人群里看着万樱一步步跑向死亡陷阱,就差最后几步,林漾居然伸手突兀的扯住了她。 后面的事就像按了快进,直到两个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小径,现场尖叫此起彼伏,她才回过神来。 闯下大祸了。 贺晓蓝深信有些人天生运气好,哪怕一时落魄也总会逢凶化吉,有人保驾护航,比如林漾就是这样的人。 她抓着树干拉着万樱趴在长坡上,她被众人救了上来,枯枝在她身上割出道道血痕但不致命,白斯乔拨开人群把她抱走。 贺晓蓝僵硬的跟白斯乔擦肩而过时,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对方察觉什么端倪,但白斯乔的视线只黏在狼狈的林漾身上。 人群纷纷散去后,贺晓蓝又恢复了冷静。 这种罕有人踪的小道根本没有监控摄像头,谁又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 她本来打算趁着混乱离开万河谷,没想到司机说车子坏掉了,要过一晚才能走。 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所谓吧,反正没人猜得到是她做的。直到两个小时后,她才后悔自己的决定。 抓她的是个短发青年,五官线条利落,但是全程板着脸,对她的哭喊不为所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贺晓蓝喉咙都哭疼了,眼泪似乎根本打动不了对方。 青年点了根烟,看都没看她一眼。 “你要钱吗,要钱的话找我哥,他会给你很多钱的,只要你把我放了......” 青年侧过头,伸手到她背后—— 把绑着她手腕的麻绳系得更紧了,顺带在她嘴上贴了个封面胶。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年终于动了,连拖带拽,把她揪进了一个帐篷里。 等她看清里面的人,心脏猛烈跳了几下,腿几乎软得站不住。 是白斯乔。 男人靠坐在折叠椅上,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烟,抵在额边,眼皮似乎有些困倦的半阖着。 他的面容在青灰色的烟雾中有些不真切,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松开,看起来懒散又没有防备。 青年没有表情的把胶纸撕下,疼得贺晓蓝眼泪又上来了,松开的手腕几乎没有知觉了。 “名字。” 贺晓蓝反应过来白斯乔是在跟她说话,连忙自报家门,心虚的问:“白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我抓来?” “你心知肚明,”白斯乔吸了口烟,深红色的烟头骤然变亮,又随着他松开的动作变暗,“我以为上一回,你们就已经吸取教训了。” “这真的跟我没关系,”贺晓蓝擦了一下控制不住的泪水,尽量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我只是来探班的,上次跟林漾挑事的是林若蕊,我也是拦着她的呀,后来我还替她道歉了的。” 白斯乔懒洋洋的把身体往前倾,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她,下一秒,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 第112页 “是吗?” 贺晓蓝心里来了希望,正要点头,白斯乔指尖一弹,烟头上的几粒火星子跳着往她的眼睛冲去。 “啊!” 贺晓蓝尖叫着往后缩,却被身后的青年堵住了去路。 “你在干什么!会瞎的!”她惊慌失措。 白斯乔重新靠在椅背上:“怕吗?” 贺晓蓝不明所以,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你觉得她掉下去的时候怕不怕?这么长这么陡的坡,坡底全是碎石和尖树枝。” 白斯乔声音很轻很平和,贺晓蓝后背的汗毛却全都竖了起来。 “说了跟我没关系呀!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抓我,信不信告你非法囚、禁!”她硬着头皮说。 “囚-禁-你?”白斯乔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嗤笑一声,“就你也配。” 他抬了抬下巴,青年从旁边抬过一个东西。 贺晓蓝定睛一看,是个合上的捕兽夹,上面锈迹斑斑。 青年蹲下身,动作娴熟的用两根相当粗的铁棍插入锯齿中,慢慢把它分开了。 贺晓蓝想往后缩,青年已经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这就是你放下的陷阱。”白斯乔说。 贺晓蓝的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白斯乔的声音虽然平静,可她从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读到了疯狂。 “不是,不是......”她眼中的泪不断往下掉,汗也冒了一身。 白斯乔弯腰从地上一个袋子中拿起根一臂粗的骨头,掂了掂。 他的语气似乎就是想单纯探讨这个问题的好奇:“你觉得这个捕兽夹能夹断它吗?” 他没再等贺晓蓝作出反应,笑了笑松了手。 两瓣锯齿应声合上,和牛骨撞击在一起,发出可怖的声音,被刺穿的牛骨碎渣四溅,甚至有些落在贺晓蓝身上,隐约还带着血腥味。 “我根本不是针对林漾!”她崩溃了,捂着脑袋缩着身体尖叫,“是她自己倒霉非要拉着万樱!” 白斯乔表情没什么变化:“哦?” “我只是想让万樱踩夹子,谁知道林漾会拉着她,万樱,万樱踩到果浆打滑,就把她也扯下去了。” 贺晓蓝一直不敢看白斯乔的眼,但分明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变了,连忙补充:“我真的没想到她会一起掉下去的,我真的没想害她,还好她没事......” 她混乱又着急的辩解着,可白斯乔一直没说话,他越沉默,贺晓蓝心底越发虚。 白斯乔要对付她的话,简直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我真的没想害林漾的,”恐惧快要让贺晓蓝喘不过气,“白总,求你放了我吧。” 她一停下来,帐篷里就只剩下死一般寂静。 许久之后,白斯乔终于开口:“我给你两条路。” 贺晓蓝屏息凝神望着他。 白斯乔重新慢慢点燃一根烟:“要么,你踩进这个捕兽夹里,所有一笔勾销。” 贺晓蓝睁大双眼,难以置信这么血腥的话是从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她当初居然在追月里对他心动不已,真的是疯了。 “另一条路呢?” 白斯乔浅棕色的眸子动了动,又笑了:“做个奉公守法好公民,自己打电话自首。” 第二个对比之下,容易接受多了,贺晓蓝暗暗松了口气,一股恶气突然又涌了上来。 “你就不怕我去警察局倒打一耙,说东西是你们弄的,然后威胁我顶包?他刚刚用手碰了捕兽夹,上面肯定有指纹了!” 白斯乔终于看向她,贺晓蓝突然后悔刚刚说的话。 男人唇边还挂着点笑,可是她的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 “阿姜,”白斯乔淡声说,“你来。” 贺晓蓝在那个名为阿姜的青年手机里看见自己警觉四顾走到小径上的身影,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男人按照她的要求放置捕兽夹,在不起眼的路边涂抹果浆。 她目瞪口呆,艰难的转过头看白斯乔:“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白斯乔并不回答,只是略带思考般抵着头:“你说得也对,报警把你抓起来简直是太简单了,这样吧,我就按照这个视频里的方法,先用捕兽夹夹着你的脚,再让你按照下午的路线滚一趟。” 她根本没说过好吗! 这是个疯子吗,这么做就是明明白白的杀人啊! 可白斯乔看起来很冷静,贺晓蓝直觉他说得出就做得到,甚至很可能—— 即使她死在那个坡下,也没有任何人找得到白斯乔的把柄。 “阿姜,动手吧,我困了。”白斯乔阖上眼,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 直到领子被青年拽住,整个人被扯起来,贺晓蓝才回过神,疯狂挣扎着:“我不要!不能这样对我!” 青年像个石头一样不为所动。 她泪水涟涟看向白斯乔:“我自首,我自首还不行吗!” “我觉得没意思了,”白斯乔勾了勾嘴角,“除非你让我听到些有趣的东西。” “我说,我说!我把所有东西告诉你!” 青年的手一松,她陡然摔回地上。 贺晓蓝颤抖着嗓子,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她跟副导演认识,借着去探班的机会踩了点,然后又买通剧组的安保,把自己的两个人带进去,布置好场地。 -- 第113页 “你们贺家在穗城的产业,跟林家比怎么样?” 白斯乔冷不丁的发问让贺晓蓝一时没回过神:“什,什么?” “你跟林家走得近,林氏集团现在怎么样。” 他问得漫不经心,贺晓蓝也摸不清楚这个问题的意义,只能磕磕巴巴的老实回答:“林家比不上林漾爸妈在的时候了,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怎么也比我们家强......” “你知道多少以前林氏一家的事?”白斯乔又问。 贺晓蓝对林漾一家的了解全都来自林若蕊,她打量着白斯乔似乎还算感兴趣,连忙搜肠刮肚,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我一点都没有隐瞒。” 白斯乔咬着烟,若有所思的嗯了声,忽然又转了话题:“你想万樱死,是为什么?”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说不得了,贺晓蓝垂下头,恨恨的说:“我喜欢宋时......可是他的眼里只有万樱那个女人,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好!” “她要是瘸了,毁容了,事业没了,拿什么跟我争?” 白斯乔呼出一口烟:“阿姜,把电话给她。” ...... 姜承野让手下几个人看着贺晓蓝报了警,回到帐篷里,正好看见白斯乔准备离开。 “老板,”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出刚刚憋了好一阵子的问题,“就这么放过她?” 很久之前那个薛郁泽光是肖想林漾,就已经被白斯乔整了个半死。 他亲眼看着白斯乔从镜头里看见林漾滚落小径时,整个脸色都变了,疯了似冲了出去。 贺晓蓝害得林漾受伤,虽然不是故意针对她,按照白斯乔的性格来说,也不可能只是让她自首这么简单。 “林漾选的,我有什么办法?”白斯乔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 您做决定还听别人话?太阳得打西边出来。 肯定又是给了个假设条件,哄着林漾去选。 姜承野心里猜了个大概,大着胆子问:“刚刚您出来时,林小姐没醒吧?” “嗯,”白斯乔走到帐篷门口,停了下来,“刚才的录音。” “我已经收好了。”姜承野回答。 “拷贝一份。” 白斯乔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关掉帐篷边的灯,外面的月光落在他半边脸上,另一侧脸浸在黑暗中。 “剪掉跟林家有关的内容,拿去给宋时。” “就说是我送他的礼物。” ****** 第一缕阳光射入万河谷内时,沉寂的谷中响起鸟儿们啾啾的叫声。 林漾揉了揉眼睛,伸懒腰时碰到身后一个硬硬的阻挡物。 她睁开一只眼,后知后觉发现白斯乔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 对了,昨晚白斯乔睡在这里。 她慢慢转过身,男人侧睡在她身侧,呼吸温热低缓,睡相安静。 林漾小心地把他的手臂抬起,放回床上,然后才坐起来。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已经积了好多条微信。 时间还早,居然有人这么急着找她? 林漾动了动手指,把手机贴近耳朵。 万樱的嗓门相当大,虽然是听筒模式,她的话也清晰的在房间里响起。 “漾漾!我知道害我们的凶手是谁了!” 第48章 你在心疼他? 林漾本来还在半睡半醒之间,被万樱的声音震得瞬间清醒了。 “你记得昨天问我的那个女生吗?”万樱的语气有些激动,“原来她跟副导演认识的,混了进来放的捕兽夹。” 林漾心里一惊:“那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万樱有些失望:“没有,她不知道是发什么神经,做了又主动报警自首。” “这么早醒了。” 林漾一把捂住话筒,转过头正好和白斯乔四目相对。 男人睡眼惺忪,目光定格在林漾身上后,微微蹙起眉,伸手就把她拉回怀里。 “漾漾?”万樱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怎么了?” “没什么,”林漾被扣在白斯乔怀里,情急之下,用手捂着对方的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那个女生要做这种事。” “谁知道呢,”万樱似乎不太在意,“可能是什么毒唯吧,我之前合作过一两个男演员,粉丝都很疯批,上次......” 挂了电话后,林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贺晓蓝就是作案人这件事虽然符合她的推断,可是这么简单就主动自首了,总觉得好像很戏剧化,逻辑不符合得像一部电影被剪辑了重要的一部分,接不上了。 手心突然一痒,林漾本能的把手缩回去。 “准备过多久才让我说话?”白斯乔侧头看她,“是谁打来的?” 林漾一头雾水,正好有个知情者可以讨论,干脆就着姿势抬头看白斯乔:“樱樱姐说贺晓蓝昨晚报警自首了,你说怎么会这么突然?” 她充满好奇和困惑的双眼眨巴眨巴,带着某种致命的天真。 “桃子觉得呢?”他问。 “我不知道呀。” 白斯乔垂眸扫视她光滑的肩膀,抬手勾起垂到胳膊的带子拨正,漫不经心开口:“说不定是她突然顿悟,升华了自我,想洗心革面当个奉公守法好公民呢。” 什么时候白斯乔也开始张嘴就鬼扯了? 虽然一肚子疑惑,贺晓蓝的事还是没有占据林漾太多的思考时间。 -- 第114页 她和万樱都上了妆。 万樱虽然扭了脚,但是相当敬业的完成了不需要走的画面。 昨天二人追逐的花絮镜头是拍不成了,时间短了很多,梁德义连夜构想了另一个彩蛋填补。 数年后,陆墨在梦中终于又见到了所有失去的人,其中包括为他而死的云霜,镜头的最后是他蹲下身,背起向他撒娇的云霜去往远方。 “算是弥补观众的遗憾吧。”梁德义抱着手臂,似乎已经预料到电视剧播出后会引起的反响。 “为什么不能把这段直接加结局里啊。”温洛一边跟他抱怨,一边蹲下身回头看林漾。 “这也是个大刀子啊,陆墨醒了发现就是一场梦而已,”林漾小心的俯下身,“你别把我摔了。” “噢哟!” “哇!” 结束一幕拍摄后,温洛没有马上把林漾放下来,反而坏心眼的加速跑了一圈,还故意装出要脱手的样子,吓得林漾一下子抓住他后背的衣服。 她慌张的样子逗得温洛哈哈大笑,作势又要再想别的坏主意。 万樱坐在一旁,冷不丁揉了个小纸团丢到温洛脑袋上:“你认真点,别搞那些有的没的。” “什么叫有的没的,”温洛反驳,“我们现在不是拍彩蛋吗。” “梁导的剧本可没让陆墨捉弄云霜。” “赶紧把漾漾放下来,要是把她摔了有你哭的。” 万樱平时爱闹程度不比温洛低,这时候却一反常态皱了皱眉,视线接触到林漾时,微微朝她做了个眼色。 林漾顺着她的视线往片场外看。 在稍远些的树荫中,身穿黑色衬衫的男人慵懒的靠坐在折叠椅上,指尖夹着一抹猩红,袅袅升起灰青色的烟,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和她恰好对上了。 林漾的心咯噔一下,连忙转过身去找导演。 一个上午过去,林漾的花絮彩蛋镜头补完,再加上又受了伤,梁德义叮嘱了好几句后就催促着她出谷休养。 林漾折回房间慢吞吞收拾东西,忽然收到前台的电话。 “有一位白先生找您。”前台客服说。 大概是白斯乔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想起对方在片场里的目光,林漾加快手里的动作,拉上拖箱拉链出了门。 接近晌午,不管是普通游客还是剧组都在风景区,酒店大厅冷冷清清的。 林漾拖着行李左右张望了一会,没找到白斯乔,又折回前台询问。 “那位白先生说在后花园等您。”前台小姐笑容相当礼貌。 早上明明晴空万里,这会儿不知道从哪里飘来几团厚厚的乌云,看起来随时准备下雨。 林漾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花园,拨通白斯乔的电话。 “怎么。”白斯乔接起电话后听不出情绪。 林漾放慢速度往前走,张望着四周:“我到了,你在哪呢?” “到了?”白斯乔话音微微上扬,“到哪。” “到后花——”林漾猛然顿住,“没事了,我等会找你。” 说完,她不等白斯乔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瞬间,她的心狂跳起来。 就在刚才她才反应过来,前台说的那个“白先生”根本不是白斯乔,如果她猜得没错,难道是—— 不管是不是,都没必要见面。 打定主意,林漾转身就往回走,然而没走两步,身前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漾漾。” 一段时间不见,白一希似乎瘦了不少,那双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林漾微微倒抽口气,头一回这么讨厌自己的准确预判。 她抿着嘴从白一希身边绕开。 白一希动作很快的又挡在她身前,想去碰她,又怯怯的收回手。 “漾漾,我听说你受伤了,你的伤口还痛吗?” 看来是沈周告诉他了。 林漾:“白一希,我们已经分手了,所以我是受伤了还是病了都跟你没关系,你没必要浪费时间来说这些话。” “我知道你生我气,你恨我,”白一希急急分辩,“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剥夺我关心你的权利。” 这话听起来荒唐又可笑。 林漾静静听他说完一大堆话,摇摇头:“白一希,你现在说这些话是想感动谁?” 白一希怔住。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开心过,现在结束了,能不能让大家体面点,”林漾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是你出轨了。” 提到这件事,白一希的脸色又变得难堪起来,喃喃道:“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你能不能给个机会......” “我给了,给你寻找真爱的机会,”林漾退了半步,“你口口声声说多喜欢我,那为什么会跟别人上、床?” 白一希张了张嘴。 “说白了你现在只是不甘心而已,”林漾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涩,“喜欢不是用嘴说说就表示情深似海的。” “是,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像在狡辩,但是你就算想报复我,也不应该找我大哥,他......” “白一希!”林漾拔高音量,“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你是谁,值得我用自己去报复?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辈子就喜欢你一个人?” 白一希怔了怔,好一阵子后才开口:“那,那你是喜欢他?” 喜欢? 白斯乔要不是捏着她的命门,她至于处处受制? -- 第115页 可她又不能把这层关系说出来。 “你不喜欢他的,对吗?”她的沉默让白一希看到了希望,目光露出了几分热切,“是不是白斯乔威胁你了?要你跟他在一起,不然......” “你的脑洞能不能别这么大?”林漾被他逼得步步退后,“我跟他的事不用跟你汇报吧?太闲你回家上班好吗!” “漾漾,大哥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白一希激动的抓着她的肩膀,“你以为曦光为什么几年就在郁南崛起?你以为雍廷现在为什么都听他的?别看他表面上笑眯眯的,实际上肮脏手段数不胜数!” “你放手。”林漾之前淤青的地方正好被白一希用力掐着,疼得后背的冷汗阵阵直冒。 她无意中抬眸,眼神透过白一希的肩膀落在他身后,心脏猛然一缩,头皮都麻了。 “白一希你快点放手!” 对方却丝毫没有听话的意思,还在絮絮叨叨的指控着白斯乔在商场里的毒辣手段。 她有些绝望的低声喊:“白一希你快点松......” 下一秒,扣着林漾的力量骤然失去。 白斯乔嘴里叼着烟,直接拎着白一希的领子扯离林漾,他的力度之大让白一希整个人转了个圈。 “看看,我的好弟弟在做什么?”白斯乔唇边凝着一丝冷笑。 白一希完全没料到他的突然出现,吓得整个人愣在原地。 白斯乔用另一只手取下烟,磕了下烟灰。 “你从小到大似乎真的很喜欢,抢-我-的-东-西啊。” 他歪头笑了下,突然暴起屈膝,狠狠撞上白一希的腹部。 林漾被吓得尖叫:“白斯乔!” 白一希毫无准备,剧烈的疼痛让他低声惨呼一声,然而没来得及反应,脸上又狠狠着了一拳,顿时眼冒金星。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只隐约听见林漾在叫白斯乔的名字,刚要开口,整个人已经被踹翻在地,白斯乔一脚踩在他身上,一口气没提起来,几乎昏死过去。 “白一希,”男人居高临下,像看一堆垃圾似的睨着他,“谁给你胆子对我的女人动手动脚?” 白一希正要反驳,嘴里就泛起了一阵腥甜。 “停手啊白斯乔!” 林漾用力扯着白斯乔的衣袖,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白斯乔打人,还是他的亲弟弟。 他浑身戾气,眼神森冷又疯狂,就像一头被侵犯领地的头狼,只一眼就让人想远远逃开。 她的力量和白斯乔相比实在太悬殊,但还是硬着头皮竭力阻拦对方。 白斯乔看起来真的会把白一希揍个半死。 白斯乔丢掉烟,一把扣住她的腰:“你说的没事,就是在这里听这个废物说话?” “我没有,本来收拾好就是要下来找你的,”林漾忍着腰上过分大的力气,“他突然出现,就......” “所有的突然都是预谋已久,”白斯乔懒听她解释,“回车里去。” “你跟我一起走。”林漾说。 白斯乔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怎么,一刻都离不开我?” “是,”林漾的余光看到白一希嘴角的血,抓紧白斯乔的手,“你不乐意?” 白斯乔冲她露出笑容,没有半分温度,又看向白一希:“以后再让我知道你找她,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林漾在转身的瞬间,飞快的低头看了白一希一眼。 青年衣服凌乱,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唇边还挂着血,看起来狼狈又凄惨。 一路上白斯乔什么话都没说,抿着唇冷着脸,手却没有离开她的腰。 挡板隔开了车的前后部分。 林漾坐进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靠着车窗。 在车子启动的时候,白斯乔欺身过来。 他捏着她下巴力度大得让她怀疑下一秒骨头就要碎掉了。 但她紧闭着嘴不吭声。 “怎么,”白斯乔讥讽,“你在心疼他?” 第49章 被饿怕的人,是喂不饱的…… 林漾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挣开白斯乔的手,她往后缩,贴在车门边:“他是你弟弟。” “然后呢?”白斯乔冷笑,“林漾,我不像你从小有个好兄弟,我听不懂什么兄友弟恭。” 林漾忽然说不出话了。 白斯乔没生长在正常家庭,他的思维方式必然跟她不一样。 车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不应该打他的,”林漾想了很久,还是想再劝说他一下,“之前说你爸爸更重视白一希,他......” “白学礼股份没了,又被老爷子赶出雍廷,”白斯乔打断她的话,相当不屑一顾,“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狂妄无视一切的白斯乔对于林漾来说很陌生,她还是接受不了记忆中有礼内敛的哥哥这么咄咄逼人。 林漾转过头不打算再跟他交流。 明明才三四点,天色已经暗得像傍晚,乌云压下,一场与秋天格格不入的暴雨随时都可能倾盆而下。 “怎么不说了。” 白斯乔不依不饶,又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一脸不高兴,是心疼前男友被我打了,还是因为不能跟对方说被逼迫的真相感到痛苦?” 他其实从林漾挂电话就往后花园去了。 白一希算什么,他从来没想过林漾会跟他复合,也从不觉得林漾还对他残留什么感情。 -- 第116页 她的心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喜欢和讨厌基本上都摆在脸上。 所以白斯乔不能忍受林漾在面对白一希那句是不是喜欢自己时的沉默,她犹豫带来的空白拧成一根细线,一圈一圈的匝着他的喉咙。 她关于不喜欢的反应是避而不谈的反驳,更是把他逼到了绝境。 这段时间来的和平共处都是错觉,那些宛如情侣间的身体缠绵和对话,不过是她隐忍不发而已。 白一希是求不得她谅解,可当初起码拥有过她真心的笑。他轻易得到,又轻易丢弃。 嫉妒像火烧着他的胸口。 林漾居然还偷偷回头看白一希。 他倾身往前,几乎把她半包在怀里:“林漾,你别告诉我还对他余情未了。” “可惜了,你现在也只能在我的车里想他,连帮他擦掉嘴角的血都做不到。” 林漾最讨厌有人对她阴阳怪气,强忍已久的怒气在这时再也按捺不住,她狠狠推了白斯乔一把,再伸手用力敲着副驾驶座后面的遮挡板,但觉得还不够,又踹了好几脚:“停车,停车!” 动静太大,姜承野降下挡板:“林小姐?” “我要下车!” 姜承野下意识看向白斯乔。 白斯乔衣领有些凌乱,还保持着一个微微张着手臂的古怪姿势。 “看他干嘛!放我下去!” 姜承野:“林小姐,这里距离金麓还有一段距离,而且快下大雨了......” “我—说—我—要—下—车!” 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 林漾狠狠关上车门,径自怒气冲冲往前走。 白家两兄弟都有病,一个自以为深情种,一个满脑子都是报复家族,她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才会遇到他们! 是她主动约白一希吗?是她跟白一希说难舍难分的话吗?为什么每次他们兄弟战争,受累的总是自己? 她果真就是白斯乔用来报复家族的道具,看来在榨干利用价值之前,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头顶落下一滴水。 林漾抬起头,又一滴水打在她的脑门上。 下雨了。 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凶,不过数秒就噼里啪啦兜头淋了下来。 深秋还会有这么一场暴雨,实在是罕见。 冰冷的雨水顺着脖子往里滑,还不到半分钟,林漾连头发都往下滴水了。 她下意识伸手握了握另一边肩膀,余光瞟到旁边跟着慢慢走的迈巴赫,瞬间又挺直腰。 白斯乔肯定在车里看她笑话,等着她屈服。 做他的春秋大头梦! “老板,雨这么大,林小姐会生病的。” 姜承野拧起眉,看一眼窗外被暴雨淋得瑟瑟发抖的林漾,又看向白斯乔,后者从开始下雨就一直垂眸看手机,好像林漾根本不在外面。 “是她自己要下车,”白斯乔若无其事的把手机丢在一旁,“淋完雨清醒了,自然会上车。” 姜承野语塞,正想再劝,忽然听见玻璃窗传来敲打声—— 头发湿漉漉贴在脖子上的林漾竟然真的回到门边,嘴唇被冻得有些发白,她好像拼命压抑下某种情绪,努力让自己表情平和些。 才坐进来,林漾就被白斯乔拉进怀里,他似乎根本没感觉到她身上又冷又湿。 “湿了。” 林漾皱起眉,望着白斯乔那套昂贵的西装上的一片片水渍,忽然察觉自己的话里有歧义,连忙补充。 “衣服。” “湿就湿了,反正最后都要脱掉。”白斯乔无所谓的说。 ......就算是在这种时候脑子里也还是黄色废料吗! 林漾没忘自己的重点:“视频呢?给我。” 她本来打算倔到底,然而就在刚刚,白斯乔给她发了张唐墨一照片。 明显是从一个视频里截屏下来的,是她没看过的视频。 最近唐墨一的疗程进入了后期,程医生说治疗过程是保密的,所以什么都不准拍。 视频里的唐墨一看起来是在户外休息,虽然模糊,但林漾看得出他笑得开心。 “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白斯乔垂眸看她,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亲我。” 林漾迟疑片刻,视线落在白斯乔身侧的手机,还亮着的屏幕上正是唐墨一的脸。 她把心一横,闭眼贴上白斯乔的唇。 下一秒,她的腰被牢牢箍住,白斯乔好像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一样。 算了,就当被狗咬了。 白斯乔睁着眼,他已经有好一阵时间没有这样跟林漾亲吻了。 他神色清明,亲吻却热烈而凶狠,以舌为刃,完全不给林漾喘息间隙。 他是掌控一切的上位者,只有他选择一切应该怎么进行下去,绝对没有人能牵着他鼻子走。 他听着怀里的人因为他而气息凌乱,带着水光的眼神变得迷离,微冷的唇重新因为他变得温热。 她的呼吸和心跳节奏都因为他而改变。 白斯乔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饥饿太久的人,吃东西是需要旁人控制食量的,否则他会一直吃,直到把自己胀死为止。 被饿怕的人,是喂不饱的,宁愿放纵而亡,绝不克制收手。 他曾经对这样没有自制力的人嗤之以鼻,多年以后才发现,自己又何尝不是那样的人。 很久以前的他两手空空,在混沌的黑中无所顾忌,横冲直撞。 -- 第117页 直到遇上林漾,少女就像无光暗夜中忽然出现的月,柔和又明亮。 月亮说会一直照耀他,但却在某天突然消失无踪。 他曾以为周围本该是黑的,是她携光而至,告诉他这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 可又是她把光带走,留他重坠无边黑雾,挣扎无果。 他恨她不该让他看见光,又贪恋她留下的温度。 再次重逢时,光属于别人的了。 可他发过誓,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这轮月占为己有,不管是捆是绑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即使把她从天上拉下来也在所不惜。 ****** 唐墨一嗓子恢复得很好。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返厂后换了最新硬件,而且顺便升级了系统。 “真的假的,我觉得好像只有你的吹牛能力变强了,”林漾跟在他身后,“疗养院伙食很差吗?怎么感觉你瘦了。” “你错觉吧,”唐墨一稀里哗啦的抖手里的钥匙,“这段时间白一希那傻逼玩意有没有来骚扰你?” 说着话就推门进去。 “嗯?”唐墨一打量了一下客厅,“怎么这么闷,你都不开窗的吗?” “最近公司给我找了个房子,我就搬过去住了,”林漾没看他,有些心虚的走到窗边,“你也知道这边治安一般般,我一个人住有点怕。” “你那个公司有这么好心?”唐墨一狐疑,“该不会给你挖了什么陷阱吧?” 林漾心里一惊,若无其事的对上他的眼睛:“那我最近不是拍戏去了吗,他们肯定是看到我的价值了,怕我跳槽,所以提升了我的待遇。” 唐墨一丢下行李,躺倒在沙发上。 “差点忘了告诉你件事,”没过两秒,他又蹦了起来,“我前一阵子不是想找个公司进去训练吗?昨天有好几家给我回复了,还挺难挑的。” 林漾有些好奇:“那你选了哪一家?” “别的都还好,我就是纠结去‘YOUNG\'还是‘咆哮’。” 林漾对演艺公司的了解最开始来源于时渊,她清楚有的是专门培训唱跳方面的艺人,有的专注影视类艺人,还有部分是两者混合。 “YOUNG”和“咆哮”都是国内顶尖的演艺公司,跟时渊所在的星耀齐名,但“YOUNG”在这其中是最年轻的,它的前身是一家濒临破产的唱片公司,被收购后只用了数年时间,摇身一变成了郁南市乃至华国都有名的演艺公司。 “那最后去哪家?” “你觉得哪个好点?” “‘咆哮’应该比‘YOUNG’要历史久远点吧,”面对表弟的问题,林漾慢慢回忆时渊以前说过的话,“可能更有经验。” “我选了‘YOUNG’。”唐墨一得意的挑了挑眉。 ......那你还问! 他又问翻了个白眼就要走的林漾:“你猜猜我为什么会选它?” “这我怎么知道,难道因为他们公司门口放了你最心爱的绝版杜卡迪?” “那当然不是,我分得清爱好和事业的好吧,”唐墨一正色,“我昨天特意去考察过了,‘YOUNG’的场地刚好翻新过,还进了一批新的乐器和录音设备,他们的负责人说会定期更新这些硬件设施。” 他停顿了片刻:“我觉得他们老板是对待音乐很认真的人,这个公司肯定不错。” “希望是吧,”林漾对纯歌舞类的公司不算太了解,有点不放心,她盯着表弟手机后那个新月似的黑色logo,“你有没有签什么协议?” “这也是神奇之处,”唐墨一慢慢转着手机,黑色新月在他掌中时隐时现,“负责人说看好我,要给我最大的诚意,所以希望我以自由身参赛,比赛结束后再跟我签约。” 林漾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怀疑过表弟的才华。 可总觉得哪儿不对,只是实在说不上来。 ****** 姜承野抱着一叠资料进办公室。 白斯乔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板,这是会议记录。”他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桌上,捏了捏后颈。 “不用了,”白斯乔微微侧过头,“说一下今天开会,他们有什么意见。” “......”姜承野沉默了十数秒,“那边觉得钱花得不值。” “现在倒是假惺惺的装,”白斯乔嗤笑一声,走到沙发前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你觉得呢?” “要钓大鱼,就要用最好的饵。”姜承野回答。 “不是最好的饵,是最正确的饵,这么巧是最好的,”白斯乔看向他,“还有别的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他们觉得成本太大了,长期下去回不了本,觉得以前的设备都还很好。” 白斯乔打开又合上火机:“一群废物。” 姜承野试探着问:“那,要不要找个理由把他们给......” “刀子从来不会缺,我已经得到最锋利的那把了,而且它还是一条能绑住猎物的绳。” 白斯乔表情很淡,浅棕色的眸子里却隐隐洋溢着得逞的笑意。 他用火机点燃了一角纸。 火苗无声,烧得很快,直到剩下一小片,才被白斯乔丢进烟灰缸。 姜承野默默望向像薄冰消融的橘色火焰,留下一缕细细的灰烟。 焰火戛然而止,刚好残留孤零零的公司logo。 -- 第118页 一枚黑色的新月。 第50章 玫瑰与叛逆。 【中午一起吃饭吗?我想吃火锅了!】 林漾点开对话框,最后一句话依然停留在她发了表情包的邀请上,而现在太阳已经准备下山了。 自从唐墨一从疗养院出来,就一头扎入训练之中,俩人捂住头像的对话,简直就是百折不挠的舔狗跟高冷男神的日常。 林漾觉得如果要找个比唐墨一还沉迷歌唱事业的人,那就只有谈恋爱之前的时渊。 毕竟他现在总想着跟夏汐黏成糖粘豆。 林漾的手指微微一动,最上面的是被白斯乔自作主张置顶的对话框,今天他难得安静,从早上出门后就没给她发过信息或者打过电话。 倒也乐得清静。 已经入冬了,冷风肆无忌惮的从宽大的衣服空隙往里钻。 她一手按住衣服的下摆,一手搭在栏杆上,朝半空呼出口无意义的热气。 唐墨一的康复本应是个信号,白斯乔曾经说过她想要得到什么,就应该付出对等的东西。 唐墨一治好嗓子,她帮白斯乔搅得白家不得安生,交易已经结束了。 可当她在夜里试着透露这个想法,搂着她调侃的白斯乔声音一下子冷了下去。 “林漾,话是不能乱说的。” “事情是你起的头,那就由不得你来决定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结束。” 说完后,没再给她发声的机会。 林漾想,白斯乔说过自己是个‘恨屋及乌’的人,那痛恨白家的一切,包括曾经跟白一希有关系的她也很正常。让她不痛快,大概也是报复的一个手段。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她的胸口突然涌上莫名的酸涩。 从一开始,那个温柔可靠的大哥哥就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臆想出来的脆弱假象罢了。 ****** 人是不可能被一顿饭难倒的,林漾穿好衣服独自出了门。 才出电梯,她就接到万樱的电话:“在干嘛呢宝贝。” 万樱的身体不错,在《九天志》杀青一个月后,扭伤的脚也彻底好了,她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开心。 “好久没见你了,来吃饭啊,我跟你说哦,今晚有惊喜,你要是不来就吃亏了。” “好啊。”林漾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她喜欢惊喜。 一段时间不见,万樱似乎瘦了些,拉长的眼尾线魅惑感十足。 林漾透过深色的车窗隐约看到后座还坐着个人。 “快上车,冷死啦。”万樱坐在驾驶座朝她夸张的比了个手势。 林漾才关上车门,万樱的大嗓门在封闭的车内显得格外嘹亮。 “漾漾,我记得你之前说很喜欢边濯演的戏,这么巧他今天来郁南玩,干脆约你出来一起吃饭,”万樱回过头对她眨了眨眼,“怎么样,这个新朋友够惊喜吧?” 林漾一怔,下意识回过头。 头发已经留长的边濯欠起身,单手按在副驾驶椅背,笑眯眯的望向林漾:“不新,老朋友了。” 青年的声音清朗带着活力,驱散了初冬黄昏的颓唐。 林漾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在面前,短暂惊讶很快被欣喜代替:“你怎么突然来郁南了?” 边濯抵着膝盖的手托着下巴,他侧头看林漾:“不突然啊,每部剧杀青之后我都会选个地方旅游散心,这么巧这次选中了郁南而已。” “什么啊,你们认识的?”万樱专注看着前面的路,向林漾的方向转了转脸表示抱怨,“你明明认识边濯,怎么平时说起他就像个普通粉丝一样?” “连普通粉丝都不是,”边濯夸张的叹了口气,“我之前说要来郁南找她玩,她在那推三阻四的,什么在剧组里啊,什么拍戏太累了,就是不出来。” 他的话说得随意,林漾的笑却不经意的僵硬了几分:“前阵子真的在拍戏。” “这个我作证,”万樱插话,“她可认真了,那剧本写得密密麻麻的细节,没轮到她拍戏的时候都在研究剧本。” “那是我错怪你了,”边濯向她张开手掌,“奖励勤奋的人。” 他的手掌刚刚明明是贴着腮帮,伸出来的时候掌心却躺着颗水果糖。 林漾接过糖,包装还有点凉意,根本不像在掌中捂过的样子,她低头看看糖,又抬头看边濯。 “从哪里拿出来的?怎么像变魔术似的。” 边濯像是听见了非常大的夸赞,笑得露出洁白的牙,坦率中有几分傻气的可爱。 “我本来就会变魔术啊。” 山里的夜风很大,但落地窗里的人却不受影响。 林漾目瞪口呆的鼓起掌:“天啊,我的眼睛不够用了。” 她明明没有眨眼,坐在对面的青年却在瞬间让番茄从桌上转移到自己的嘴里,不管怎么看都很神奇。 会玩魔术的人简直自带神秘光环。 “好家伙,明年春晚不请你上去边演小品边变魔术我不看。”万樱从桌上的果盘里叉了个番茄塞自己嘴里,含糊的吹捧。 “对啊,”林漾不可置信的摸着番茄刚刚停留的地方,“简直像是会魔法一样。” 小时候看电视,每次看到魔术师变魔术,她都不准林厉转台。 有一年生日,还有表演魔术,可惜搞砸了。明明心爱裙子被弄脏的人是她,那个小家伙掉眼泪的样子好像比她还伤心。 -- 第119页 “好啊,”万樱来了兴致,拍了拍边濯的手臂,“能变个蛋糕出来吗?哈喽弟弟,发什么呆呢?” 正说着话,万樱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好家伙,连饭都不让人吃得安心的经纪人怎么就让我碰上了。” 虽然抱怨,她还是乖乖拿起手机到外面谈。 “魔法我不会,”边濯回过神,短促的笑了声,似乎为了掩饰什么,“可是有比魔法更漂亮的东西。” 他从桌上拿起一碟千岛酱,又揉皱刚才的那张纸巾,看向林漾:“你喜欢这个吗?” “还行?”林漾拿不准他想做什么,迟疑之下尾音上扬。 边濯舔了舔唇:“不要眨眼。” 林漾的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边濯在紧张。 边濯把千岛酱倒在纸巾上随意揉皱,忽然打了个响指—— 林漾的目光下意识一动,只一瞬,边濯手里的东西已经变了。 一朵正待盛放的香槟玫瑰出现在他手上。 边濯笑着哈了口气,递到她面前:“送你,每天都要开心。” 林漾惊呼着接过花,翻来覆去的看这都是一支普通又真实的玫瑰,娇嫩欲滴的花瓣上挂着水珠,就像刚采摘下来。 可是边濯手上根本藏不了玫瑰。 “边濯,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她由衷的鼓着掌。 年纪轻轻就在自己事业领域斩获各种大奖,还会变魔术。 感叹了半晌没反应,林漾抬起头。 头顶的灯光打下,青年的眼睛亮晶晶像盛满星星,脸颊都带着点兴奋的红,似乎是为她的夸赞高兴。 漂亮的眼睛原来也不是只有白斯乔独自一人拥有。 林漾心里打了个突。 白斯乔不会送她玫瑰,也不会因为她脱口而出的夸赞兴高采烈,甚至可能不会期望她天天开心。 她为自己不合时宜的联想感到不快。 但林漾不是会为了烦心事就忽略眼前精彩的人,她把玫瑰凑近自己,淡淡的清香。 “谢谢,”她感叹,“以后你的女朋友肯定会每天都充满惊喜。”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林漾不过扫了一眼,后背就猛的开始发紧。 “林漾,你......” 林漾一下子没心思去听边濯要说什么,匆匆摆摆手,起身离座。 她急走几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按下接听键。 “这么久才听电话,在做什么?”白斯乔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吃饭,刚刚没留意。”林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自然。 “一个人?” 林漾转过身,身前的落地玻璃外是黑黢黢的山与树木,突然想起自己和白斯乔的重逢也是在这个水云阁。 “不是,跟朋友,”她一只手握着栏杆,望着被风吹得左右晃动的枝桠,“万樱你记得吧,就是之前跟我一起掉坡下的女生。” 白斯乔似乎不太感兴趣:“只有她?” 林漾迟疑了片刻:“对。” 她下意识隐瞒了边濯的存在。 边濯之前的抱怨并不是无中生有,她确实拒绝了对方很多次的邀约。白斯乔不喜欢边濯,偶尔有一次看见她微信里出现的对话框都没什么好脸色。 林漾为了唐墨一,并不想惹事,总是能避就避。 但她内心的反感与日俱增,就像当初父母强迫她学习并不感兴趣的舞蹈,她确实乖乖去上课,但每次在课堂上总是盼着下课铃声。 她的叛逆从来没有因为青春期的离去而逐渐消退,那仿佛是生在骨子里刻在基因里,越强迫越心生叛逆。 白斯乔沉默了半晌,时间久得几乎让她心里发慌。 “我要出差一个星期,先跟你说声。” 突如其来的通知,让林漾的心好像呼啦一下被什么吹透了。 她还清晰记得多年前那个舞蹈老师说要去当伴娘的周末,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的碎光,就像金色的星星。 “我知道了。” 她的心情太好,以至于没有留意到夹杂在男人低沉话音中比往日要稍微粗重的呼吸。 昏暗无光的树下,男人放下手机,抬头看向二楼明亮窗边坐着的少女,她轻捏着一朵香槟玫瑰,贴了贴自己的脸颊,一手托腮,盈满笑意的双眼专注的看着对面的青年。 男人目不转睛,同个动作保持了许久,目光逐渐和四周同温。 夜风呼啸着卷过发梢,在山中荡出古怪的咆哮。 ****** 进组拍摄《九天志》后,林漾就没试过大晚上还在外面玩。 她左手拿着玫瑰和半瓶没喝完的果酒,右手按在指纹锁上,滴滴两声,光线涌入屋内。 “约少年,与我奔赴悬崖海边......” “化蝶之前,先吻你春风裁过的眉尖......” 时渊最近翻唱了一首浪漫之至的情歌,不用想也知道是献给谁的,只是原曲旋律和词作得相当好,在他的翻唱下又爆火起来。 三人饭后去清吧又喝了两杯,正巧吧里的歌手被客人点了好几次唱这首歌,林漾的脑子里没忍住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哼。 出门之前天还是亮的,林漾忘了提前开灯,但仗着微醺的酒意,一时半会没感觉到怕黑,一气呵成关门锁门。 空气中好像漂浮着有些浓烈的酒味。 -- 第120页 林漾在黑暗中思索两秒,最后把它归结于自己手里的饮料,放下瓶子后,循着记忆里的位置去找灯的开关。 想到白斯乔起码有一个星期不会管着自己,她又忍不住开始哼歌。 “照无眠,风尘中逃亡去荒原——” 啪。 林漾的喉咙在光亮起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白斯乔双腿交叠,姿态优雅的靠坐在沙发的正中央,一手搭在沙发背上,在他微微晃动的手腕下,是一杯深棕色的液体。 他垂着眸,似乎根本没有看见林漾,慢条斯理的抬起手,面无表情的仰头喝光杯中烈酒。 第51章 没有你,我像一条迷失航…… 完全没预设房子里还有人,林漾吓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心脏疯狂的在胸腔里跳动。 她脑子里涌出无数疑问,诸如为什么出差了的人还在这里,为什么白斯乔要在黑暗中喝酒。 白斯乔的表情很淡,垂下的长睫看起来像是困倦了,但还是从容不迫的又给自己添了一杯新酒。 从进门到现在,林漾折腾的动静并不小,但白斯乔却一眼都没看过她。 林漾喝得不太清醒,大脑并不能很好的去分析白斯乔现在的行为动机,但男人平静得近乎异常,第六感告诉她,切勿招惹白斯乔才为上策。 “回来了连招呼都不打?”男人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漾收回才迈出半步的脚,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我看你好像在想事情,怕打扰你了。” 她企图从白斯乔的脸上找寻出一丝一毫端倪,或者是探寻出对策。 “你不跟我说话,怎么知道有没有吵到我?” 白斯乔微微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连每个音都是平稳的。 “过来。” 他的语气平和得近乎温柔。 不得不说,戴着温柔可亲面具的白斯乔实在是太具有迷惑性,就像是掺了迷药的果汁,林漾一时恍惚,错觉他真的只是想单纯的聊聊天,喝得有点微微发晕的她任由对方把自己抱到腿上。 等她反应过来来时,白斯乔的手已经放在她的大腿上了。 “为什么撒谎?”白斯乔的声音平和而从容不迫,就好像只是在问为什么晚上不吃饭。 “我撒什么......” “好好想清楚该讲什么,这朵玫瑰——” 林漾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把香槟玫瑰使劲往后藏:“你跟踪我!我要去哪里跟谁吃饭本来就跟你没关系吧!” 白斯乔的手指落了空,他没恼,只是漫不经心的划过她的肌肤:“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非常讨厌被骗?” “说谎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他的语调相当温柔,就像娓娓道来一段睡前故事。 林漾想,要是白斯乔的本性是这样温柔该多好。 不过一个分神,对方已经压着她亲了下去。 他不是单纯的想跟她接吻,而是以嘴渡酒,逼她喝下度数颇高的烈酒。 白斯乔甚至舍弃了酒杯,直接仰头对着瓶口,一小口一小口,掐着林漾的下巴喂进去。 他不像上次在休息室里那么粗暴,与其说是逼迫,称为诱哄更为准确。 烈酒入喉,像火灼烧了一切。 白斯乔终究没让她把整瓶酒喝完,但也偷偷灌下了不少。 疯子。 林漾的意识逐渐迷离,她睁着迷蒙的双眼,紧了紧手指。 玫瑰梗上的刺扎得她生疼,白斯乔没有放过她的微表情,提起她的手腕。 葱白似的指尖冒出了一颗血珠,白斯乔眼都没眨,低下头毫不犹豫就舔掉了,然后掀起眼睑,自下而上望着她。 香槟玫瑰在他脸侧,竟然衬得他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勾人。 “香槟玫瑰的花语,你知道是什么吗?” 白斯乔含义不明的笑了声,目光定定的指向她。 “没有你,我像一条迷失航线的船。” ...... 林漾攥紧被子的手指再次被白斯乔分开,她轻声喘着气求饶,却像一条在巨浪中挣扎的小舟,随波起伏。 “别想和我划清界限。” 白斯乔灼热的气息几乎燃着她耳边的肌肤。 “不准离开我。” 他的语气里是很明显的威胁,却在略带急促的呼吸声中隐隐有某种祈求的意味。 欢愉与痛苦交织,蚕食着他的理智与自制力。 她爱极自由,但他只想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只要松手,她就会随着一阵风飘去,落入他人掌中。 如果当初她没有给予他温暖和光,他也许不会沉溺无法自拔。 他的欲望是颗种子,只要一点点阳光与雨露,就会在眨眼间破土而出,长成密不透风的藤蔓,缠住他的渴求之物。 他从小翻摸滚爬跌破过头流过血,悟到一个道理,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去抢,不管用什么手段,到手了就是他的。 林漾抬起眼,目光却落在远处床边孤零零的躺着那支香槟玫瑰上。 娇嫩的花瓣被粗暴的揉碎,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光秃秃的梗边。 她有多喜爱这朵玫瑰,白斯乔就有多痛恨它。 ****** 《九天志》的首版预告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毫无预兆就被官博放了出来。 也难怪梁德义自信,《九天志》预告势头汹汹,直接冲上热搜前三。 -- 第121页 除了温洛和万樱,热议度最高的就属林漾。 加长版预告出来后,除了相关讨论增多,还有不少人开始在K站自行剪辑《九天志》的剧情,甚至拼凑出云霜的个人线路。 林漾的知名度一下子打开了,资本嗅着味儿,向她抛出橄榄枝。 出乎她的意料,其中还有万樱。 万樱带着个大ip的女主试镜机会来找她,剧本和团队都很好,不等林漾表达感激,万樱又提出了另一个看法。 “如果你想以后的路可以走得更好更长,那就尽快从现在这个小公司里跳走。” “虽然有句话叫‘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但是你现在这个公司连最普通的资源都没办法提供,只会拖你后腿。” 林漾其实也早有这样的想法,自从上次薛郁泽的事情之后,她对罗韵宁的感激之情已经消磨殆尽。如今不管是试镜还是接代言,几乎都是靠她自己去联系争取,有没有这个公司都没太大的差别。 “我身上背着违约金,可能没什么公司愿意付。”林漾如实告知自己的合同。 万樱想了一下,语气真挚:“虽然金额不小,但是依照目前的市场评估,相当多人看好你,想要找一个规模大而且各方面都很专业的公司并不难。” 林漾沉吟片刻。 其实如果她开口,不管是时渊,还是他的好哥们——导演蒋成礼,肯定都会很乐意帮她引荐公司。 但当初家道中落后,他们已经帮了她不少,她不想什么都开口求人。 “哎,我摊牌了,”万樱重重的放下杯子,“我就不适合干这种活。” “摊牌?”林漾还在思考,一时没转过弯来。 “对呀,”万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柳嘉石吗?” 好像有点耳熟,想不起来了。 “我就知道,”万樱嘀咕了一声,“他是骋升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经纪部高层,他想跟你谈合作,这边是他给你草拟的个人发展规划。” “骋升......跟梦匠差不多分量的经纪公司?”林漾接过规划书微微一愣。 “以后说不定会比梦匠更牛呢,”万樱乐呵,“我听说骋升在北安设置分部了。”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林漾眼前一亮,连忙问:“意思是发展的重心在北安?” “一部分吧,”万樱迟疑片刻,“你也知道,演员总是飞来飞去各个片场,在郁南还是在北安都没太大区别。” 有区别,当然有很大的区别了,如果公司在北安,那就意味着她以后会有更多的时间离开郁南。 离开郁南,意味着离开白斯乔。 “樱樱姐,”林漾细细看完规划书,朝万樱露出个灿烂的笑,“可以麻烦你帮我约柳先生吗,我想跟他谈一谈。” “好嘞!” ****** 林漾心情不错,懒洋洋的泡了个澡,拨着浴缸里的泡泡,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她甚至开始幻想换新经纪公司后的美好生活。 想到兴起之处,她忍不住跟着手机外放的歌哼唱几句。 慢吞吞的折腾了许久,浴室热气腾腾的几乎要成桑拿房了,林漾才玩着手机出来,才打开门,她就吓了一跳—— 白斯乔靠坐在书桌前,饶有趣味的看着一本册子。 林漾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抢过他手里的剧本:“你怎么随便翻我东西?” 白斯乔漫不经心上下扫了她一眼,轻笑道:“你把东西都摊在我的书桌上,也叫我翻你东西,太霸道了吧。” 亮着的电脑屏幕上是一封全英邮件,左上角还闪烁着新邮件提示,一叠A4纸打印出来的文件压在她的笔记本上,厚厚的也是全英。 林漾自知理亏,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你不是说出差一个星期吗?这才三天。” 白斯乔的话很多时候只能听一半,比如说“要出差”,实际上是一个月后才发生的事,比如说“去一周”,实际上连半个星期都不到。 “事情进展顺利,当然可以早点回来,”白斯乔推过一个玻璃瓶,“趁热喝了。” 玻璃瓶上印着雁行的标志,是她爱喝的甜牛奶,已经加热好了。 看来白斯乔这回是去穗城出差。 他的业务倒是拓得宽,手都伸到穗城去了。 林漾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咕咚咕咚喝得相当欢快。 白斯乔望她半晌,干脆推开手里的资料,把她搂到怀里亲了亲。 “最近是不是很多公司想签你?” “嗯嗯。”林漾有些含糊的应了声。 “选了哪家?”他伸手攀过林漾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捏着。 林漾矢口否认:“还没想好哪家公司。” 开玩笑,要是让白斯乔知道她要跑去北安,指不定使什么手段去破坏这个合同。 虽然说签约后也可能出现砸钱也要让她解约的情况,虽然在她心里是天价违约金,在对方眼里可能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好歹也有相关法律约束,白斯乔再狂也不能随心所欲吧。 白斯乔:“签约的事,有需要就开口。” “我自己能解决,”林漾打掉他不安分的手,“而且我必须声明一点,虽然你在郁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还是只会靠自己去找公司和争取角色,绝对不会跟你有一点点关系,也绝对不会向你求助。” -- 第122页 白斯乔的债根本不能随便碰,他是比最黑心的高利贷还要狠的商人,这是林漾得出的惨痛教训。 “有骨气,”白斯乔哦了一声,话语中似乎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笑意,“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阴阳怪气你称第二,还有人敢抢第一? ****** 罗韵宁那边得了一笔不小的违约金,干脆利索的跟林漾分道扬镳了。 白斯乔最近似乎很忙,没空管她,林漾和骋升的签约没受到任何阻挠,很顺利就完成了。 “漾漾,今晚有一顿饭,是跟接下来那部电影的导演和主创啊还有你的拍档等人一起吃的,你没什么要紧事吧?” 骋升不愧是大公司,林漾签约后,马上有了个经纪人。 经纪人姓孟,单字一个梦,虽然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当,看起来仍然相当漂亮。 “没问题!”林漾握着电话,从剧本里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梦姐,发我一个地址吧,到时候我直接去就行。” “什么发个地址,”孟梦失笑,“你现在是骋升的人,晚点会有司机来接你的,哦,记得不要打扮得太花枝招展,康导不太喜欢那种类型的。” 才挂了电话,林漾就收到了白斯乔的信息。 【晚上有没有空,出来吃饭。】 那肯定是没有的。 林漾思索片刻,决定说半个实话。 【在忙一些事情,不去了。】 白斯乔没再回复。 林漾选了条白色紧身毛衣裙,外面又搭了件米色大衣,化了个淡妆后心情愉快的出了门。 为了给导演和主创们留下守时好印象,林漾特意提早出门。 孟梦担心她第一次应对这种场景会紧张,特意赶早了些,没想到一进包厢就看见林漾安静的坐着等待,心里又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二人正说着闲话,礼貌的敲门声响起,侍应生从外面把门打开,一下子传来了说话声。 林漾连忙换上规规矩矩的笑容站起来:“康——” 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几个带笑应和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白斯乔西装革履,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微微带笑的面容看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但再细看又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矛盾感,但不管怎么看,在林漾眼里就是很标准的斯文败类。 他胸口那条枣红色领带,还是她早上睡眼惺忪被对方“弄”醒后逼着随便指的一条。 在他斜后方是康导演和几个主创。 林漾标准的笑容不上不下的卡在脸上。 孟梦在她身旁,只当她是不认识人,不动声色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又快速的开口:“这是骋升的董事长白斯乔,南城白家大儿子,虽然平时很少出现,但是在工作上要求相当高,今天他既然来了,你就好好表现自己,别没两天就砸了饭碗。” 说完,孟梦往前走了两步,相当热情的对白斯乔打招呼:“白总,今晚是哪阵风把您吹来啦!” “听说骋升签了一个相当有潜力的年轻人,而且要主演康导的电影,”白斯乔微微一笑,目光温和的看向林漾,“我碰巧有空,也来看看。” 【绝对不会跟你有一点点关系。】 【绝对不会跟你有一点点关系。】 【绝对不会跟你有一点点关系。】 林漾脑子里疯狂重复那晚自己坚定的宣言,她从来没有这么渴望地上凭空多个洞,好钻进去不必看白斯乔的脸色。 在孟梦疯狂打眼色中,她僵硬的伸出手:“白总,您好,我叫.....林漾。” 第52章 想从我身边离开吗? 林漾听见白斯乔的话时,下意识判断对方又在玩恶趣味游戏,她的每个举动都像在做角色扮演游戏里的选择,选对了相安无事,选错了就触发惩罚。 白斯乔瞥了她的手一眼,过了两三秒,几乎是到达她的尴尬临界点时,才回握过去。 林漾刚松一口气,整个后背忽然又僵住了。 对方松手时,不动声色的用指尖轻轻在她掌心中勾了两下,他的动作很自然,就像是无意触碰,旁人根本看不出来其中端倪。 可他浅棕色的眸子里分明有几分不明显的戏谑。 也许是林漾抽回手的动作急了些,白斯乔很轻的笑了声:“你很怕我?” 开什么玩笑? 我怕不怕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没有,”林漾脱口而出,又怕自己表现得太僵硬,接了一句,“第一次见您,有点紧张。” 大不了一起演,谁怕谁。 她本以为这个尴尬的话题到这里就能告一段落,没想到白斯乔扫了她一眼,笑着坐在主位上。 “是吗,以后多见几次就不紧张了。” 这是在做什么? 林漾的笑几乎维持不下去了,但还是勉强点点头,她能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不要吓小孩儿了哟白总,”一个踩着细高跟鞋的女人笑着从门外走进来,她身段窈窕,步步婀娜,“之前林漾来试镜时挺活泼可爱一个小姑娘,看你把她唬成什么样了。” 说话的是这次拍摄的电影原著作者,桑原。 林漾和她相识已久,作为蒋成礼的未婚妻,桑原既和他一样是个导演,还写了不少小说,本本出版翻拍成电影或者电视剧。 -- 第123页 她还是去试镜的时候才知道原著作者是桑原,对方从国外回来后,就开始筹备《朝圣》的拍摄,主演听说定了夏汐。 这次原著改编,她只是以编剧的身份加入,并不参与拍摄项目。 林漾没想到桑原会和白斯乔同时出现在她的饭局上。 作为一个作家,桑原的观察能力很强,再加上白斯乔从不按常理出牌,林漾有点怕她看出自己和白斯乔之间的关系。 好在白斯乔不再说什么,话题很快由其他人转移开了。 康胥是圈内有名的鬼才导演,他的电影风格瑰丽豪放,潇洒灵动,即使不看剧情,每一帧画面也是艺术冲突感十足的美学大片。 但这样一个风格华丽的导演,却不喜欢自己的演员第一次吃饭时打扮得花枝招展,实在是脾气古怪。 《边城谣》是桑原大学时写的一本近代小说。 故事发生在风云变化的乱世,女主角童谣出生于大富之家,从小受尽万千宠爱,但却在旦夕之间面临了家国破毁的困境。她迷茫过,挣扎过,最终在波诡云翳中站起来,成长并保护身边人,并且找到了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信仰。 这是部大女主电影,再加上导演和编剧的眼光挑剔,在其他角色都定下来的情况下,唯独女主的位置久悬无果。 酒过三巡,原本还有些拘束的人都熟络起来。 “一见着这张脸,我就知道她能给我这个角色需要的感觉,”康胥看起来是个演反派的老头,细长的眼睛透着精明,酒喝多了却意外的有些憨,“但是呢,我故意凶巴巴的跟她说,我说,你的长相太干净,像白纸,不适合。” “结果怎么着,这小姑娘倒是虎,眨着那双灵得要死的大眼睛跟我叫板,说自己正是因为长了张干净的脸,所以才会比其他人更容易代入角色......” 林漾在洗手间里听着外面时隐时现的说话声,忽然有种回到小学时偷听老师们在办公室里说起对自己印象的感觉。 “......样是不行的,你看看你这样说,人家要怎么接话呢?乔仔啊,你们白家的希望可都在你身上,专注事业的同时,别忘了终身大事。” 林漾没忍住,在洗手间笑出了声,冲淡了一晚上如坐针毡的不安。 言谈之间,她听出康胥跟白家是世交,叫白斯乔一声乔仔倒是合情合理,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喝多的康胥还真是没把这桌当外人。 她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白斯乔被长辈旁敲侧击催恋催婚的窘态。 林漾绕过屏风回座位时,康胥刚好结束了一大段感慨,和白斯乔碰了次杯。 “您放心,我对这些事自有分寸。”白斯乔微微一笑,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在她身上。 你有哪门子分寸? 林漾假装没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才刚坐下,旁边演男主角的徐星瀚就拿着手机凑了过来。 “可以加个微信吗?之后讨论剧本也更方便。” 这是个很合理的请求,林漾没有犹豫,直接翻出二维码递给对方。 徐星瀚点开备注:“我直接叫你漾漾可以吗?” 林漾点点头,正准备接话,忽然又听到那头的白斯乔开口:“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目前我已经不考虑这件事。” “‘已经不考虑’,这是......心里有人了?”不愧是搞文字创作的,桑原的八卦嗅觉格外灵敏。 白斯乔喝下一口酒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暧昧的态度留给让饭桌上的众人几分遐想空间。 林漾虽然没看他,但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时不时瞟过来,霎时打消了她想跟徐星瀚闲聊的兴致,只竖着耳朵密切关注白斯乔那头的动静。 偏偏她的搭档有些话痨:“漾漾,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提前三个月进组吗?” 林漾心不在焉:“因为有不少东西要学吧。” “哎,消息这么灵通吗,听说啊,我们要学射击、骑马、还有交谊舞,你畏高吗......” 林漾并不是故意走神的,但是徐星瀚的话题实在太无聊了,没法激发出她的联想,再加上时刻担心那头的白斯乔突然搞事情,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对方尬聊着。 康胥挺爱喝酒,但酒量却一般般,跟白斯乔边聊边碰杯,结果白斯乔还面不改色时,他已经走路都有些虚浮了。 “康导醉了,好好把他送回去,”白斯乔淡淡的嘱咐康胥身边人,又扫了桌上人一眼,“时间也不早了,先散了吧。” 八点半还不到,哪里不早了?但白总开的口,也没人敢忤逆,纷纷起身互道再见。 “你怎么回家?要不要坐我的车?”在起身的时候,徐星瀚侧过头低声发问。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的司机在外面等着的。” 林漾余光瞄到白斯乔的身影,正准备混在人群里离开,没想到主创和剧组的其他人都站着不动,抢着跟白斯乔再握个手说上两句。 这时候要是先走了,才显得格外突兀。 林漾只能排在旁边,装作跟其他人一样希望在白斯乔面前混个熟脸,然后溜之大吉。 轮到她时,白斯乔却主动发话了:“林漾是吧,你是穗城人?” 没话说就不要硬扯话题了! 林漾保持着得体的笑,再加一点点惊讶:“是的,您也是吗?” 完美的演技。 -- 第124页 “不,”白斯乔微微垂眸看她,“我对穗城相当有兴趣,想要更多的了解那个城市,方便的话,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 林漾的完美假笑差点整个崩开,她就知道这混蛋肯定不会这么轻松放过她。 才说时间不早了赶着大家散伙,现在又当着所有人的面约她去别的地方聊天,是生怕其他人不误会他们可能发生点什么是吗! 一旁的孟梦比她更震惊。 她虽然不是曦光的员工,但作为骋升最得意的金牌经纪人,她还是有些本事结交一些上流人物的。 白家近年来在南城的势力扩张惊人,这和留学归来的白家长子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是曦光的决策者,旗下产业五花八门数不胜数,连他爷爷白季同的雍廷,据说现在也全权由他打理。 白斯乔是个有野心的人,按照他布局的投资来看,这个人的胃口明显不止满足于郁南这一片地。 林漾是骋升刚签的小演员,人脉没有,论家底也没法跟白家有交集,难道白斯乔真的就是为了了解穗城的风土人情才主动约她? 傻子才信。 孟梦转了转脑子,觉得其实林漾要是真的被白斯乔看上也不是什么坏事。 年少有为的白家大公子在商场中手段毒辣被人畏惧却也颇受对手夸赞。平日闲暇时脾气温和,一派翩翩贵公子做派,更是迷倒了多少异性。 孟梦在圈中已久,搜集八卦的能力一流,却从来没听见白斯乔传出过什么桃色绯闻。 之前她听说,有急功近利的女明星想攀上这棵高枝,被他的手下丢垃圾似的扔了出去,后来这人跟她的公司以及经纪人直接连水花都没了。 这位白总对待男女关系上,应该还是挺靠谱的。 和一些丧心病狂的经纪人相比,孟梦对自家艺人算是很不错了。只是在圈子里待久了,难免更多的从功利性角度出发,如果林漾跟了白斯乔,那对于这个新人来说,她要面对的路,应该会好走很多。 孟梦偷瞄林漾一眼,小姑娘长得这么干净好看,别说是男人,她见了那双灵气逼人的大眼睛都觉得欢喜,走在白斯乔身边,俊男美女是相当的配。 骋升嘛,也不是培养爱豆的地方,只要不影响工作,谈谈恋爱也不是不行,要是以后能走到最后,也不失美事一桩,她是林漾的经纪人,以后在公司里的说话权没准更大呢。 林漾不知道自己在经纪人的脑子里已经被快进安排到跟白斯乔扯证的地步了:“今晚......我有些事,下回可以吗?” “我等你联系。” 白斯乔没多纠缠,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包厢,身后的姜承野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 当众拒绝白斯乔,是有代价的。 林漾在对方走了之后,接受了大半个小时孟梦的单独训话,除了“不能直接驳董事长的脸否则可能被雪藏”、“没点敏锐的嗅觉怎么当演员”以及“如何正确婉拒不想去的邀约”等话题外,就是盘问她跟白斯乔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要是有什么情况,一定要提早告诉我,要公关的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孟梦郑重其事叮嘱。 林漾收到司机发来的信息说门口位置不能停车,只能往他说的地方走,直走到在短信中的“R7”车位前,她沉默了两秒,转身就沿路返回。 “你再走一步,这车就一直响着喇叭跟你后面,直到你坐进来为止。” 滑下的车窗里,传出白斯乔冷淡的声音。 林漾收回脚,四下张望了几秒,最后飞快的钻进车里。 “白斯乔,你到底想做什么?”她一上车,就按动车窗按钮,直到二人都陷在昏暗中才开口。 白斯乔:“你应该问我不想做什么。” 他伸手慢慢抚着她的后背:“刚刚那男人,你也不嫌无聊。” “他是我这部电影的拍档,是同事!”林漾头疼。 白斯乔没再关心徐星瀚的事,只是长臂一伸就把她圈进怀里,他闭着眼睛低语:“到家喊我。” 一路上,林漾一直在想她的新合同。 违约金跟之前比已经翻了几番,她要是想解约,除非大红大火的做个十多二十年,否则休想逃离骋升。 这个天价违约金在目前来说,应该没有别的公司愿意为她出的,何况这才刚签约,哪里有马上解约的道理,也不可能有公司会为了她这个刚起步的小演员,愿意跟骋升对着干。 林漾忽然产生一种无力感,她好像被白斯乔套牢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这一切跟签约有关的事,都是白斯乔布的局,引诱她往下跳。 但很快她又打消了这种荒唐的念头,白斯乔就算是为了报仇,也不至于花这么多心思在她身上,这么处心积虑的让她没办法从他身边离开。 目的地到了,车子停了下来。 林漾抬头看向闭着眼睛平稳呼吸的白斯乔,他看起来睡得很沉,眉宇间能看得出疲惫。 “还叫醒,我巴不得你就一直睡下去,那我就自由了。”林漾小声嘀咕。 她小心的直起腰,下一秒,身后的手忽然把她扣紧,贴在白斯乔怀里。 “想从我身边离开吗?”男人的目光清明而森冷,唇边勾起一丝情绪不明的笑。 “除非我腻了,不然,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 第125页 第53章 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清晨的薄雾下有一片淡金色,远远看去,就像晨曦凝结成的绸缎卷,在微风里微微荡漾。 林漾踟蹰着,还是被诱惑着靠近。 大片大片的香槟玫瑰在朝阳中盛放,花瓣上还挂着剔透的露水,美得让人心旌摇荡。 身后响起微响,林漾回过头,一个男人沉默的站在远处的玫瑰之中,他的面容隐在薄雾中无法辨认。 这一大片香槟玫瑰都是属于他的,似乎不太欢迎外人闯入。 林漾有些窘迫的向对方道歉并承诺会尽快离开,目光却离不开身边的一簇簇香槟玫瑰。 “你可以留下来看。”男人折下一支开得灿烂的递给她。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是很容易获得他人好感的人。 “真的吗?”林漾接过花,瞬间雀跃,蹲下来以指尖轻扫花瓣,湿漉漉的玫瑰中水珠细碎,像矜贵璀璨的碎钻。 这里每朵香槟玫瑰都有自己的姿态,无一例外都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林漾流连忘返,再次抬起头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沉。 “我该走啦。”她心满意足的向对方告别。 男人却拦住了她的去路:“留下来。” 林漾摇摇头:“我要走了。” “留下来,这些玫瑰都是你的。”男人重复着刚才的话,带笑的话音里全是蛊惑。 林漾:“让我走!” 他的语气变冷:“既然接受了我的玫瑰,就不能走了。” 林漾向他举起手:“那还给你!” 沉默的男人身上涌现源源不断的压迫感,逼迫着她的去路。 林漾把玫瑰丢在男人身上,慌不择路,转身就逃。 天边的亮光渐散,香槟玫瑰却像没有尽头,怎么也跑不出去。 她跑不动了。 一双手从后面箍住她,力度之大似乎要勒断她的腰。 “想从我身边离开吗?”男人把她转过来,一手慢慢抚上她的脸,尔后低头在她的脸颊上落下炽热的吻。 他的浅棕色的眸子漂亮至极,里面却翻涌着疯狂与森冷。 “你是我的,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林漾猛的睁开眼。 窗帘安静垂下,挡住了外面的大部分阳光,只有几缕从缝隙里钻入,洒在地板上。 心脏还在猛烈的跳动着,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梦境几乎以假乱真。 林漾从床上撑起身,被子自然滑落,接触空气中的冷意同时,也感受到后背微凉的黏腻。 林漾用手拍拍自己的脸,转头往旁边看。 空荡荡的另一侧床早就变得冰冷,白斯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已经走了。 他留下了一张纸条,字体漫不经心又苍劲有力。 坐在饭厅里,林漾吃了一口排骨蒸陈村粉。 抛开有色眼光来说,白斯乔的手艺确实不错,调出来的酱汁很有穗城老城区的味道。 她又想起刚刚那个混合了真实的荒唐梦境,暗暗叹气,白斯乔一句话居然能给她留下这么深的心理阴影。 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 “桃子!” “啊,哎?”林漾回过神,茫然的看向一脸八卦的席佳雨,“怎么了?” “走什么神啊,跟你说话都没反应,”席佳雨上下打量着她,忽然露出抹坏笑,“你怎么一脸纵欲过度的虚脱感?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给姐妹们分享分享。” “你才纵欲过度,”林漾早就习惯对方的语出惊人,故意装凶,“昨晚做了个噩梦没睡好而已。” 袁松月也打趣:“还以为你认识了什么新男朋友呢。” 林漾敷衍着跳过这个话题:“刚刚说谁分手了?” “嗐,就是以前住松月家隔壁那个双马尾,小名叫蔡蔡的,她跟男朋友在一起也有几年了,前阵子突然分了。” “他们不是快要拉埋天窗了吗,我记得那是对模范情侣啊,松月之前还羡慕来着。”林漾惊讶得连方言都蹦了出来。 她记得席佳雨说的女生,性格不错,跟男朋友谈了起码四五年了,感情稳定,所有人都觉得他俩是圈子里最快结婚的一对。 “对啊,刚开始我和松月都以为是男的出轨,结果听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林漾在俩好友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弄明白了那对所谓模范情侣分手的原因。 “一句话总结,恋爱也要保持距离感,要有自己的生活,太黏对方而丢失了自我,那距离分手也不远了。”席佳雨摇摇头似乎很感叹。 “不过那男的也有错,”袁松月补充,“他既然受不了,为什么不跟蔡蔡说?当初是他先追蔡蔡,蔡蔡以前多独立的女生啊,后面变成黏人精难道跟他没关系?” 林漾跟那个女生不算太熟,基本上只是听两个好友说。 “那男的喜欢的是最开始的她,又不是后来变了的她,她完全变了个人,肯定就腻啦,大部分男人征服欲很强的,越得不到越想要,可你着紧他,他就觉得没意思了。”席佳雨像是很有经验。 林漾心头猛震,一个大胆念头横空出世。 她赶紧转过头问:“蔡蔡跟那她男朋友谈恋爱变了很多吗?怎么变的?” 席佳雨有些奇怪的看她:“就是那男的追了她很久啊,刚开始都是她做决定,出去玩起来连电话都不接的那种,后来就是反过来了,他俩同居后,她天天晚上做饭,也不管她男朋友在外面吃没吃,回家后一定要把她做的的饭菜干掉。” -- 第126页 “所以她就是过分关心男朋友,还乱吃醋,”林漾恍然大悟,“然后那个男的就厌倦了,最后提出了分手。” “怎么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袁松月乐了,“桃子,不用自省了,因为你根本做不到眼睛只盯着你男朋友,一只西华烧腊店的白切鸡就够你把他忘在脑后了。” “我哪有!”林漾抗议。 “我作证,一只白切鸡是不够的,”席佳雨信誓旦旦的举起一只手,“起码还要一只烤乳鸽。” “席!佳!雨!” 三人笑闹作一团。 ****** 挥别俩个好友,林漾坐上了地铁。 袁松月婚期定在明年,这次她来郁南就是为了订制婚纱和伴娘裙,陈奇珈工作忙,这次只能由两个好友陪她先看。 订制婚纱的店家经验十足,给袁松月提了不少建议,但却反而增加了她的纠结程度。 林漾捧着例图,歪着脑袋开始想象设计师说的款式套在好友身上的样子。 “桃子,看见松月这么开心,是不是也有点想结婚了?”席佳雨见她神色认真,笑了起来。 “倒也不至于,先找个男朋友再说吧。” 至少先从黑心商人手里逃出来再说。 林漾站在地铁里,盯着窗外一闸闸分割的黑陷入沉思。 白斯乔是个吃软吃不吃硬的家伙,那么多次抗争失败可以看出她根本没办法从计谋上打败白斯乔。 再加上那次白斯乔毫不犹豫说出“除非我腻了”的话,有理由相信越反抗越可能激起他的控制欲,除去报复白家,她的逆反可能也是白斯乔不放手的诱因。 这大概是总裁的职业病。 摆在面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假意顺从白斯乔,无脑听他的话,假装无意的触犯白斯乔各种雷点,直到最后让他没了新鲜感,彻底腻了自己,找下一个目标,她才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 骋升一时半会是离不开的,不如老实待着,只要她好好拍戏,给公司赚钱,谅那个利益至上的白斯乔也不会在跟她断绝关系后给她下绊子。 等以后累积了自己的资本,再跳出来成立工作室也可以。 计划很完美。 林漾在心里暗叹自己脑筋灵活,琢磨着从哪里开始下手。 “喂,宝宝,今晚我们吃什么?”站在旁边的一个年轻女生小声的对着电话撒娇,嗲嗲的语气让林漾都心里泛起酥麻感觉。 哦,对了,不如先做一顿不可拒绝的丰盛晚饭,要突出时间和精力的耗费,让人意识到无以为报,吃得很有心理压力。 林漾打定主意,下了地铁就信心十足的直奔大超市。 ****** 如果人类做的所有计划都能如愿实行,那历史一定会比书上所写更有趣。 林漾推着购物车,站在生鲜区直犯难。 父母兄长俱在时,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的饭都有保姆做。即使偶尔家里人下厨,也是疼妹妹的林厉动手,她只要坐在饭桌旁等着就好。 后来她和唐墨一来了郁南,在家里做饭的依然不是她,唐墨一看起来叛逆,爱好之一却是研究各种菜的做法。 做菜时间最长的时候,还是要数当初高中学农期间跟班上同学的合作。 林漾自诩美食家,至于做饭,是真的不太行。 她一边在网页里搜索菜谱,一边从架子上拿下一盒西红柿。 番茄炒蛋这种简单的菜,她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凭什么要我做吃的带去啊,好low啊老窦,人家那些大小姐都是穿得漂漂亮亮等着佣人伺候,你反而要我做煮菜婆?” 林漾拿鸡蛋的手一停。 这个林若蕊怎么总是阴魂不散,连逛个超市都能遇到,她是移居郁南了吗? “蕊蕊啊,就是因为其她人都一样,才能凸显你的不同啊,”男人的声音响起,“你想想他平时遇到的都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家里有钱,刁蛮又任性,你拿出自己做的小吃,不是就挺亮眼?人家的长辈还要高看你一眼。” 这个大伯教女儿的方法就好像是从电视剧上面学来的。 林若蕊在父亲的安抚下情绪稍微好点,但还是不服气的说:“我凭什么要讨他喜欢啊,谁不知道他家现在是他哥更有本事,我喜欢的也是他哥哥,他就是个二手货!” “别胡说,人家都说那个老大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坏胚,肯定是老二好拿捏啊,而且听说这家是老二更受宠,你嫁他更有钱。”一把女声接过话头。 好家伙,虽然不知道这一家三口又在算计哪家人,不过看起来那个被他们看上的男人还挺倒霉。 林漾竖着耳朵听的同时没忘拿自己的食材,捡完后转头就走。 “行了行了,我就随便做点煎牛扒总行了吧——” 林漾已经特意从货架的另一个方向走,结果还是跟林若蕊一家三口撞了个正着。 “漾漾堂姐!”林若蕊惊呼一声,下意识想嘲讽,表情却微微一变,硬生生闭上了嘴。 林漾猜大概对方是想起上回在追月里发生的事。 “林漾?”烫着细卷发的女人尾音抬起,“你怎么在这里?” “大伯,伯娘。”林漾淡淡叫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林若蕊盯着林漾,有些不自然,“谁告诉你?你跟过来想干什么?” -- 第127页 “超市是你开的?”林漾没想跟对方在公众场合吵架,“我来买东西而已。” 她的手推车忽然被抵住,魏丽芳挡住了她的去路:“之前不是跟你说得明明白白了吗?大家亲戚一场,无谓把脸面撕得这么难看。” 林漾本来只想离开,听了她的话冷笑起来:“伯娘倒是提醒我了,是谁先撕破脸皮的?” “林漾,你别给脸不要脸!”林鹏运黑了脸,伸手指着她鼻子,“我不管你攀上哪个男人,少在我面前抖威风!” 林漾后背微微一缩,林若蕊和魏丽芳是嘴贱,但也就只是动动嘴皮子,不听就是了,可这个大伯不同—— 那时候父母尸骨未寒,兄长还在ICU里生命垂危,她不过质疑了一下林鹏远在对公司内部人员的大换血,就惹来对方的怒斥,还反骂她不孝女,只盯着遗产,把她按在父母的遗照前狠狠毒打了一顿。 从小到大,就算父母再严厉,也没这样打过她。 她还记得当年那根鸡毛掸子,每每想起,那些疼痛都还清晰得像昨日才发生,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开始微微发抖。 林漾咬紧牙关,按在推车上的手指用力至发白,她很轻的笑了声:“怎么,大伯又想在这里打人?” “父亲。” 林漾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清润而不失严肃。 她转过头,正好迎上一道关切的目光。 林鹏远夫妇曾经以为他们无法生育,从福利院里领了个孩子回来,那就是林思源,又过了几年,才生了林若蕊。 林思源比林厉小几岁,林厉活着的时候跟他关系还可以,林思源在经商上也有些手段,勉强支撑着如今的林氏集团。 “您这么大声说这些东西,万一那家人刚好也来了,见了我们家这么上不得台面,您觉得现在做的准备还派得上用场吗?” 林鹏远皱了眉:“怎么可能这么巧。” 但他声音却小了很多,又看了林漾一眼,叫上魏丽芳和林若蕊转头就走了。 林漾暗自松了口气,勉强对林思源扯了个笑容:“谢谢思源哥哥。” 当年如果不是林思源拦着,林鹏远怕是要把那根鸡毛掸子打断在她身上。 但林思源终究不是亲生的,帮她的举动惹恼了林鹏远,那根鸡毛掸子最后是断在了他身上。 林思源温声说:“好久不见,你现在是在郁南发展吗?” “嗯。”林漾点点头。 “难怪,我一直没找到你,”林思源叹了口气,“那你现在生活得怎么样?” “挺好的,不用担心我,”林漾不着痕迹躲开对方想摸她头的动作,“你去吧,我的东西都买完了。” 林思源沉吟片刻:“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吧。” 林漾抿抿嘴:“这就不需要知道了吧,我有自己的生活,跟你们家已经没有任何纠葛了。” 林思源目光复杂的看她半晌,最后拿出一张名片:“有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 林漾盯着他手里的卡片没作声。 “桃子,”林思源的声音带了几分恳求,“看在厉哥份上,看在你还愿意叫我哥哥的份上,收下吧。” 林漾慢慢接过名片,没有看他:“好。” ****** 和林若蕊一家的不期而遇破坏了林漾的心情,她本来就不擅长做菜,心不在焉之下在切番茄时弄了两道口子。 不过伤口很浅,她拿了两块防水创可贴包了就算完事。 番茄炒蛋还算简单,滚西湖小瓜汤也不是很难,蒸排骨可以遵照菜谱调酱料,但煎牛扒可就折腾了林漾好一阵子。 等勉强弄好,她的手背已经被热油溅了好几个小红点。 林漾一边叹气摆盘,一边默念“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今晚一定要让白斯乔背负着心理压力吃晚饭! 不就是道德绑架一顿饭吗,一个优秀的演员能办到! 林漾提前盛了自己的那份饭菜吃了,摆盘上还是做成两人份的,一切就绪后,她安安静静的坐到饭桌前。 为了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在道德的最高处对白斯乔指指点点,林漾既没有给他发微信,也没有给他打电话,而是选择了给他发短信。 现在还有多少人用短信功能?除了每个月手机运营商和广告,寥寥无几。 林漾靠在椅背上,手背涂了药的地方依然在微微发热发疼。 她忽然想起林厉以前给她煎鱼的时候也烫伤过,那时候她还笑兄长皮肤怎么这么嫩,一两滴油溅到就红了。 林厉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让她给自己上药。 原来被油烫到这么疼啊,她到现在才知道。 要是林厉还活着,林鹏远怎么敢欺负她? 林漾低下头,擦掉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泪。 ...... 时针指向十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指纹锁开启的声音。 林漾连忙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不能谄媚过头,也不能太僵硬。 她低头看向桌上的饭菜。 该热热了。 白斯乔挂掉电话推门而屋,扯松领带坐在沙发上,闭上眼捏了捏眉心。 他一向按照计划实施自己的目标,收购工作并不总是一帆风顺,不过最近路线已经清晰了很多,今天更是让他找到了突破口。 空气中忽然隐约漂浮着饭菜的热腾腾香气。 -- 第128页 白斯乔微微一愣,睁开眼望向二楼的楼梯,忽然听见动静是从厨房那边传来的。 他没有迟疑,起身往饭厅走去。 林漾嘶嘶呼呼的把手指放到唇边吹着气,心里懊恼重新加热后牛扒都老了。 “你在干什么。” 白斯乔走路没半点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林漾拍着胸口:“热饭啊。” 白斯乔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今天不是说出门吗,没吃饭?” “给你热的,”林漾终于等到点题,立刻换上委屈的语气,“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没回。” 白斯乔难得露出怔忪神色,垂眸看了手机半晌,好久后才低低的说:“抱歉。” 声音低得几乎让林漾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你吃了?”白斯乔洗了手,坐在位置上抬头问。 “没有,等你一起吃呀。”委屈巴巴的语气让林漾自己都有些起鸡皮疙瘩。 “坐。”白斯乔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林漾虽然在做好饭后吃了些垫肚子,可过了这么多个小时,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以后直接给我打电话。”白斯乔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 “我怕你在开会。” 我怕你看到,这场占据道德顶端的戏就演不下去了。 “开不开会,也是我说了算。” “......好。” 林漾咬了一口排骨,咸是咸了点,不过味道还凑合吧。 番茄炒蛋是卖相差了些,不过也不至于无法落肚。 牛扒是硬了老了点,努力嚼嚼还是可以吞的。 汤难道不值得一句夸奖? 林漾疯狂腹诽,那头的白斯乔却像被点了哑穴沉默不语,只是表情相当沉重的样子,一口一口很慢的吃着饭菜。 看起来就像逼他吃毒药。 林漾转念一想,白斯乔往常在外面吃的都是五星大厨做的饭菜,突然来小学生水平的炒菜,能有好脸色才怪。 但如果按照这个气氛下去,搞不好要被他反客为主,来个“出于礼貌,我把你做的饭吃光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装出担忧的表情:“是不是很难吃?” “没有。”白斯乔好像完全不想说话。 林漾眨眨眼再问:“那你怎么表情这么凝重——” “你的手怎么了?”白斯乔的视线落在她刚放到桌面的手上。 “哦,不小心弄到的,哎你别撕......” 白斯乔蹙着眉,起身从柜子里拿出药箱,脸色很沉。 林漾看他这个样子,有点儿不敢再继续自己的剧本,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白斯乔。 “为什么今天突然做饭?”白斯乔拿着棉签沾了些药往伤口上涂。 林漾倒抽了一口凉气,含糊的说:“就,突然想吃。” 她怎么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个问题! “这些菜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款式,什么饭店买不到?” “家常菜,外面七星级餐厅做出来的能是家常菜吗?” 林漾急了,有些心虚的加快了语速:“我做得好辛苦的,你怎么样也要吃完啊,不然我跟你没完。” 白斯乔垂着眸上药,过了好一阵子后才应了一声。 “嗯。” 林漾偷偷打量着他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异样,不过他这样不想说话的样子,是不是自己已经刷了些厌烦度了? “一定要吃完。”她想着加大点火候。 “知道了,我会把所有都吃完的。” 她的台词都被白斯乔说了。 林漾讪讪的闭上嘴。 “以后你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我来做,”白斯乔握着她的手腕晃了晃,“折腾成这样子,值得吗?” 是难吃到忍不住要自己下厨的程度,林漾给自己点了个赞,第三次强调:“可这顿饭花了我好多心血,你多少吃点嘛,不对,要吃完!” “我没说不吃。” 白斯乔一直垂着眸,这时候终于看向她的眼睛:“既然是你这么辛苦做出来的,那就陪我一起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林漾的错觉,白斯乔的双眼里似乎比往日更亮了。 林漾思考着是不是再说点什么,让对方心情更沉重点或者是更厌烦,冷不丁被对方扣住脑袋,按进了怀里。 “谢谢你,桃子。” 林漾的耳朵正好贴着白斯乔的胸腔,声音在其中发出共振,低沉的,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的道谢落入她耳中。 好像一颗石头落入平静无波的水中,溅起了水花和无数波纹。 这算是达到她的目的了吗? 白斯乔应该算是背上心理压力了吧? 林漾怔了怔,却有种古怪的情绪弥漫到心头,她第一次没有抗拒白斯乔的拥抱。 因为在瞬间,她好像感受到一种格外孤独的情绪。 ****** 白斯乔沉默的靠在栏杆上,夜风吹起他的发梢,吹过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在夜色里点燃一支烟,烟头的猩红明明暗暗,映着他神色不明的脸,他拨通了电话。 “去查,林漾今天去了哪里,见了谁,发生了什么事。” 第54章 既然闭上眼不是不想见我…… 曦光集团的会议室是每周一早上最热闹的地方,和普通企业的周一例会不同,如果外人第一次进入会议室,一定会被里面的参会人员吓得退出来。 -- 第129页 每次到了星期一,各部门主管都会带着上周精心挑选好的项目进入会议室,他们不仅要说服自己的上司接受这个项目,还要在各组竞争中脱颖而出—— 每个星期,白斯乔只会首肯一个项目,而这个项目会得到最大力度的支持和重视。 “这周是它。” 白斯乔平静的拿起一个方案,随着某个小组的欢呼和其它小组的叹息,长达整个早上的早会结束了。 在白斯乔离开后,几个资历深些的员工悄声讨论。 “有没有发现白总的手机震了一个早上?” “有有,从来没见过!他以前都调勿扰模式的。” “谁这么不怕死发这么多短信给老板,是中了福利彩票的放飞自我吗?明天就离职那种。” “别说了,刚刚我做汇报弄错了一点数据,他都没骂,心情分明很好,发短信的肯定是个重要的人。” “有没有人押宝,咱们快有总裁夫人了!” “神经病,你什么时候见白总身边有过女人?” “上回不是有个漂亮的女生进了老板办公室吗......” “谁去问问姜秘书就好了,他肯定什么都知道。” ...... 姜承野安静的跟在白斯乔身后回到办公室,把一个文件夹放在他面前。 白斯乔掀开封面,里面是一些从监控摄像头中截下的照片以及一个U盘。 “上星期您让我查林小姐的去向,那天她只去了两个地方,先是跟朋友们去看婚纱,然后在超市里偶遇了她的大伯一家。” “婚纱?”白斯乔抬眸看他。 姜承野没料到他的重点居然在前半句,张了张嘴后又恢复平静:“林小姐的朋友袁松月明年结婚,她看中了郁南的一位设计师。” 白斯乔收回视线,拨开三人的照片:“继续。” “林小姐大伯一家的情况,上次贺晓蓝提到过,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白斯乔慢慢拖动视频,监控摄像头里没有声音,但凭着林鹏远趾高气扬的动作,不用猜都知道他对林漾说的肯定没什么好话。 “你觉得林家在他手上能撑多久?”白斯乔目光森冷,幽幽开口。 “林小姐父亲还在的时候,林氏集团在穗城的地位无可比拟,”姜承野面无表情的作出自己的分析,“但林鹏远是个废物,就算您不出手,林氏集团用不了多久也会易手。” 白斯乔一手抵在脸侧,另一只手用鼠标慢慢拉动进度条,他左右拉动,最后停在林思源伸手摸林漾头的动作上。 “穗城看着是个没什么攻击性的城市,里面的人倒未必,”他凝视着林思源的脸,后者正相当温柔的看着林漾,“林氏集团到现在还没被吞并,是因为还有这个林思源。” 姜承野的目光顺着白斯乔的视线移到电脑屏幕上:“他是林鹏远家里对林小姐最好的人,那天就是他解围的,林小姐也还算能和他安静说上几句话。” 白斯乔:“记不记得他的来历?” 姜承野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贺晓蓝说林思源是林鹏远夫妇领养的孩子,没有半点林家血缘。” “我大概猜到林小姐那天为什么会这么反常......” 白斯乔垂眸听着,指尖慢慢敲打桌面,不再说话。 ****** 圈里有句话,不管艺人还是剧作,都有他们的磁场和气运。 林漾听桑原苦笑着调侃了起码三次《边城谣》开机仪式不知道是不是没选对时辰,才会撞到这样狗血又狗屎的烂新闻—— 徐星瀚作为新生代的正派专业户小生,居然被狗仔拍到嫖、娼,不仅如此,还有传他偷腥人、妻,也不知道谁这么神通广大扒了出来。总之,他之前树立的完美人设完全崩塌。 形象这么一塌糊涂的污点艺人,自然没办法继续饰演《边城谣》的角色了,他甚至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了。 “当初我就应该坚持自己的选择,”桑原咬着根细长的女士烟,趴在栅栏边怅的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真是晦气,还没开机就出这档事。” “总好过杀青的时候出事吧。”林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谢谢你的安慰,”桑原郁闷的回了句,一抬眼吓了跳,“哎,你小心点,没教练呢!” 林漾毫不费力的翻身上马,抖了抖缰绳,冲她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就这还需要教练?” 她示意白马绕着栅栏走起来,白马的步伐温顺而优雅:“不是很简单吗?” “不得了,”桑原有些惊奇:“什么时候学的?” “小时候哥哥教的,他以前还养了一匹叫流星的马。”林漾在她面前轻轻勒住马,“尾巴银白色的,真的很漂亮。” “别动,”桑原往后退了两步,举起手机对着林漾就是一顿拍,“小桃子,想不到你穿上骑马服还挺帅啊。” “谢谢夸奖,难道我不是穿不穿这衣服都帅吗?”林漾笑眯眯的向她敬了个礼,“是不是要重新选男主?” “哎哎,你别放开手啊,”桑原见她松开一只手的缰绳,慌忙去扶,马又打了个响鼻,她吓得缩了回去,观察了一下才说,“已经找到人救急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是谁?” “我呀,好久不见。” 林漾诧异回头。 边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牵着一匹马走到林漾身旁。 -- 第130页 虽然天是阴沉的,他出现之后,林漾却像是看见了许久未出现的太阳。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林漾狐疑的望一眼桑原,又望一眼边濯。 边濯年纪轻轻已经拿到一个影帝和两次提名,不管出演什么,都应该是一番的配置。可是《边城谣》是很著名的大女主IP,即使是男主,也约等于做配角。 就算边濯愿意,他的团队也不可能答应啊。 “给工作室开工资的是我,我乐意拍什么就拍什么。”边濯说。 林漾相当羡慕,她什么时候也能有这种底气就好了。 ****** “今晚一起吃饭吗?”边濯从马厩出来问。 “不啦,晚上还有些事。” 林漾盘算着这个时间点去超市买菜,晚上又能给白斯乔来一顿站在道德高地上的指指点点的饭。 最近她花了些心思去观察白斯乔,终于找到了点规律。 白斯乔的周一是最忙也是最累的,要是没什么特殊事是不会在白天找她的,而且一般晚上回来都超过十点,身上有酒味,意味着在外面谈生意。 林漾特意在网上搜了不少诸如“恋爱注意事项”“热恋期禁忌”“感情如何才能长久”的相关内容,然后反其道而行之。 比如说不打扰对方工作。 林漾一整个早上都在断断续续给白斯乔发自己想吃什么,一溜儿全是穗城菜系。 比如说不要总说对方不感兴趣的事。 林漾在短信里掺杂自己玩角色扮演手游时遇到的问题,白斯乔不说玩得好不好,估计连听都没听过。 招数玩过一次就要变,否则像白斯乔这样狡猾的家伙说不定循着味儿就发现了她的阴谋。 一整个早上,林漾发了几十条信息,白斯乔一条都没回,但她坚信自己这次的操作狠狠刷了好多的厌恶值。 要是现实能像游戏里有具体好感度,她整个早上的行为估计刷到快接近负数了。 才走出马场,她就接到白斯乔的电话。 林漾盯着屏幕,调整了一下情绪,按下接听键就开始疯狂装委屈:“白斯乔,你怎么不回我信息,现在是觉得我烦了吗?” 那矫揉做作的语气,自己一边说都一边起鸡皮疙瘩。 那头沉默了。 林漾心里一喜,正准备加大力度,务必让白斯乔忍无可忍挂电话。 “往右边看。”白斯乔闲闲开口。 林漾有些奇怪的按照他的话转头—— 哑光黑的帕加尼静静停在路边。 “上车。”白斯乔的嗓音低沉,听不出任何负面情绪。 林漾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死机。 为什么白斯乔天还没黑就出现?为什么白斯乔知道她在这里练马?不对,最重要的是为什么白斯乔看起来一点都没生气的意思? 林漾砰的一下关上车门,努力排解自己的震惊。 白斯乔侧头看她半晌,突然往她倾下身。 林漾下意识想避开,肩膀却被按在椅背上。 白斯乔的脸无限靠近,她无处可逃,只能认命的闭上眼—— 咔哒。 左身侧传来安全带入锁的声音。 林漾一愣,慢慢睁开眼。 白斯乔还保持刚刚半包着她的姿势,和她几乎鼻尖对鼻尖。 “你好像不是很想见到我。” 白斯乔呼出的气轻轻打落在她脸上,痒痒的,混合着他身上冷清好闻的香味,蛊惑着人的神经。 “没......”林漾不自在的撇开眼。 知道还问! “既然闭上眼睛不是不想见到我,那看来桃子是想接吻了。” 这哪门子歪理—— 下一秒,男人的唇覆上来,趁着林漾想反驳的空隙,舌尖灵活的钻了进来。 和之前相比,白斯乔的这个吻很轻,但完全没给她逃离的机会。 他一下一下的勾着她的舌,等她被动的回应时,手悄然伸到她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温柔的,却充满占有欲。 封闭的车里是不作掩饰的水声与喘气声,刺激着耳膜。 也亏得白斯乔还有自制力停了下来,林漾大口呼吸了半晌后,听见他明显带笑的声音。 “这是赔礼。” ? 这人指定有什么大病。 被打扰了一整个早上都不生气,您脾气要是好得这么彻底,为什么以前一言不合就发疯? 林漾狼狈的掏出小镜子一照,唇上的红已经被抹得所剩无多了。 她忍了忍:“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是说想吃穗城的菜?先买食材,晚上我来做。”白斯乔连眉眼间都是明显的笑意,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反话。 林漾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按照网上的套路一顿反向操作,得出的结果却似乎更阴间了。 难道是时机不对?还是说白斯乔现在正处于暴风雨前的平静? 林漾苦思不得其解,手机却响了。 是唐墨一。 这家伙难得打电话来,林漾为恰好的机会松了口气,按下接听键:“你练完了?” 只要她跟白斯乔说晚上要跟唐墨一吃饭—— “请问是唐墨一的家属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后,传出陌生男人的声音。 “这里是郁南第三人民医院。” -- 第131页 第55章 多可怕,他无处可逃。…… “要是下次还因为不吃饭晕倒进医院,我就直接拉黑你的号码。” 林漾捏勺子的手用多了几分力,举到唐墨一嘴边时威胁性的往后移了半分。 唐墨一的嘴接了个空,他讪讪的靠回枕头上:“就是低血糖,没什么大问题。” “什么叫没什么大问题,你知不知道我接到医院电话时是什么心情?”林漾越想越气,把碗按在桌上,“自己吃!” “之前治疗耽搁了这么久,我要是还不努力点,到了比赛里可能就一轮游了,”唐墨一端起碗,盯着粥里的皮蛋,许久后才闷闷的说,“我不想输。” 林漾一愣。 唐墨一是个很有胜负欲的人,但他很少把争强好胜的话挂在嘴边。 其实他有机会走到更高的地方的,可那时候姨妈刚去世,他在墓前直接把那所无数音乐学子梦寐以求的顶尖音乐学院录取通知书撕了个粉碎。 “我要是出国了,你怎么办?” 她还记得唐墨一那时候紧蹙的眉心,往日张扬狂傲的青年敛去叛逆,郑重其事的对她说:“机会永远都有,但姐姐只有一个。” “等我赚多点,买个大房子,我们就不用挤在这个地方了。” 初到郁南,唐墨一一边搬着行李,一边故作轻松的安慰她。 是她让桀骜不驯的唐墨一背上沉重包袱,暂时放弃自己的梦,终日为食宿三餐奔走。 唐墨一哪里天生爱泡吧,他不过是去驻唱赚钱罢了。 可明明她是姐姐,唐墨一才该是被照顾的人。 明明唐墨一应该在光芒四射的舞台上,昂起骄傲的头接受掌声与赞美。 林漾心里发涩,喉咙堵得慌,她本来伶牙俐齿,此时却想不出说什么话。 她慢慢握住唐墨一有些发凉的手,努力稳住声音:“你会出道的,也会成为最红的歌手的。” 唐墨一一时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好像有些苦恼的叹气:“那你是不是会很为难?” 林漾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有些茫然:“为什么为难?” 唐墨一和她对视着,慢慢露出一如既往狂妄的笑:“那我出道后如果有投票,你是把票给我呢,还是给时渊?” 林漾张了张嘴,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后,本来酝酿了一腔的情绪瞬间被冲得无影无踪:“唐墨一你这嘴不要可以扔了!” 唐墨一吃吃的笑着,伸手胡乱的揉了揉她的长发:“行了,别哭丧着脸,大不了以后我给你的电影唱主题曲时开价低点。” ****** 唐墨一毕竟年轻,休息了一阵子后脸色恢复如常,但林漾还是不放心,半威胁半命令他回家休息。 骋升给林漾配了专门的司机,她叮嘱完唐墨一输完液后跟着车回去,刚出门拿起手机就遇到了熟人。 “林小姐?”拎着一个大袋子的简千帆似乎正好路过唐墨一的病房,望着她的脸无比惊讶,“您还好吗?” 林漾估计他误会了住院的人是自己,连忙解释了一番,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中药包:“你生病了吗?” 简千帆的眉间从开始就一直有挥散不去的愁绪:“是我爸,老毛病了。” 自从换了新合同后,林漾就没见过简千帆,青年似乎又回复了当初在酒店里做侍应的疲态。 “最近工作忙吗?”林漾记得之前他做自己司机的时候,即使忙起来也是轻快的。 简千帆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我被炒了。” 林漾离开了公司,罗韵宁拿到了违约金,似乎也没打算继续开这家摇摇欲坠的公司,很快就遣散了剩余的人。 “那你现在在哪里上班?”林漾又问。 简千帆苦笑:“还没找到工作,打点散工,也没什么,正好给留点时间照顾我爸。” 简千帆父亲的病一时半会根治不了,但也要不了命,只能靠每天喝那些苦苦的中药吊着命,天气冷或者天气太热对他来说都煎熬。 ...... “你不是说罗韵宁辞退了所有人吗?”林漾想起刚刚简千帆的父亲感激她给自己儿子介绍工作。 简千帆耸耸肩:“我要是跟他说我失业了,那些药他肯定都不会喝。” “而且请你回去当司机的根本不是我,是你自己去面试的,”林漾望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又往旁走了几步,“而且之前明明是你帮过我,现在反而弄得我好像有什么功劳似的。” 简千帆笑了笑,靠在墙边:“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厚道,但如果不是在榕悦遇到您,我恐怕今天还在那里端盘子,说句老实话,给您开车的收入比端盘子高多了。” 林漾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司机给她打电话了,说是家里有些事,不能来接唐墨一。 她皱了皱眉,事情总来得这么凑巧,但她既不能让白斯乔帮忙送唐墨一回家,也不能自己打车送他,而且她也不放心唐墨一自己回去,一时陷入了僵局。 简千帆在旁边听了个完整,等她挂了电话后随口问:“还是之前住的那地方吗?” “对啊。”林漾心不在焉回了一句。 “那我送他回去吧,”简千帆直率的提出请求,“林小姐的新东家这么气派,应该需要不少司机,您可以帮我问问么?” 对于穷人来说,面子并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 -- 第132页 林漾没在意对方话语的不加修饰,点了点头:“那麻烦你把我弟弟送回家先。” ...... 林漾打开车门的时候,白斯乔正好打完一通电话。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这么久。” 林漾看一眼手机,时间是长了些,不过看对方的样子,还不算等得太不耐烦。 林漾呼了口气,把刚才打好的腹稿慢慢说了出来,尽量突出简千帆的家境困窘和孝顺。 白斯乔听完,没有马上答应或者拒绝,只是用手指慢慢敲着方向盘:“你关心的人真多。” 语气听不出夸赞还是讽刺,不过看他的表情,白斯乔并不怎么乐意。 “你是骋升的董事长,安排一个员工应该不难吧?”林漾打算再游说一下。 “是很简单,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白斯乔侧过头,浅棕色的双眸直直的看着她,“那个简千帆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漾一时语塞。 她刚刚光顾着为简千帆的失业忧愁,忽略了最致命的一点—— 白斯乔是个精明又吝啬的生意人,对于商人来说,不能让他获利的事情没有做的意义。 她急得咬住下唇,却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 “那这件事我就当你心血来潮说的梦话,说完就算了。”白斯乔发动了汽车,淡淡说。 林漾望着他没表情的脸,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话。 【一段健康的恋爱关系不应该是过度索取的。】 这不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刷厌恶度的好机会呀! 林漾灵机一动,微微扬起下巴:“那不用安排他进骋升,雇他给我弟做司机吧,他现在天天都要去练舞练歌,太远了,自己开车很累。” 白斯乔没开口。 林漾早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得寸进尺:“既然是我弟弟的司机,那这笔钱应该你出吧?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总不能连这么点钱都不舍得吧?” 这段话给谁听了拳头不硬? 林漾正心里得意,白斯乔却重复:“我们在一起这么久?” “对啊,那点钱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吧?”林漾特意重重的咬住“钱”的音,目光紧盯着白斯乔的脸,只要他表露出一点点不适,那她就能顺着剧本往下闹了。 白斯乔却忽然笑了,连眉梢处都弯起了弧度。 ? 什么情况。 正当林漾诧异时,白斯乔开口了。 “行,那就请他,不过既然是我出钱,那就听我的,简千帆做你的司机,你现在的司机之后去接送唐墨一,工资就照前一家的两倍。”白斯乔相当流畅的安排好一切。 林漾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也没能按照自己的剧本演完大戏,但总算解决了一件事,也不算没有收获。 ****** 华国每个地方过年都有不同的风俗,但林漾不管是当年在穗城老家,还是后来去了北安,都保持一样的过节习惯。 今年她也不打算改变。 白斯乔把她带回自己的别墅,汪嫂似乎从一开始就默默接受她和白斯乔的关系不一般,漾漾小姐前漾漾小姐后的亲热叫着。 年三十的早上,汪嫂起了个大早收拾行李,准备赶下午的飞机回老家过年,没过多久,楼下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好几个大男人小心的扛着一人高的年吉树和桃树进来,嗓门很大,动作却很轻。 汪嫂吓了一跳,在人群里找到林漾,急急忙忙把她轻轻拉到一旁:“漾漾小姐,这橘子树?” “我买的,好看吗?”林漾笑眯眯回答。 穗城人喜欢在家里摆挂满红包的年桔,在大花瓶里养一大棵无根桃树。 林漾小时候最喜欢年二七或者年二八跟着父母去逛花市,穿着校服的林厉一手拉着她,一手扛着棵桃树走在前面,给她讲自己哥们的恋爱糗事或者趣事。 “过年买桃花啊,就是为了新的一年有桃花运。”林厉晃了晃脑袋,似乎相当肯定。 小林漾忍不住伸手偷偷去接一片飘落的花瓣,却被林厉拽紧了手,故意板起一张脸:“不准早恋!” “那你和薇薇姐呢?”小林漾脆生生的问。 林厉差点没拿稳桃树,慌慌张张的捂了她的嘴,往身后还远的父母瞥了一眼,故意凶她:“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你薇薇姐那是,那只是......” “是以后要结婚的好朋友!”林漾促狭的眨巴眼,“前天我看见哥哥你亲薇薇姐啦!” 一向处事不惊的兄长瞬间涨红了脸,眼光里却有着属于少年的光:“臭小鬼!不准告诉爸妈!” “那你们下次约会带我一起出去呀,”林漾笑得甜乎乎的,“我不跑的,哥哥给我买雪糕就好啦。” 林厉装出凶狠的表情假意吓唬她,桃树因为他的动作幅度大,抖下了不少花瓣。林漾仰起头,这一幕映在眼中如同纷纷扬扬的漫天花雨。 林漾伸手接住淡粉的花瓣:“你们小心点,别把花瓣都抖光了。” 父母和林厉走了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过年,虽然唐墨一家也很好,但姨妈花瓣过敏,并不会买桃花。 今年反正花的是白斯乔的钱,不买白不买。 事到如今,保持童年时的过年习惯对于林漾来说只是用来追忆家人的手段。 -- 第133页 “哎哟,这些,”汪嫂看着桃树插在半个人高的花瓶中,耀武扬威的伸展腰肢,有些为难的看向林漾,“以往我们都不弄这些的,阿乔可能会不喜欢。” 要的就是他不喜欢! 林漾心头窃喜,脸上却不以为然:“没事,这很好看呀。” 汪嫂回忆了一下平时白斯乔跟林漾打电话的神色,也就松了眉头:“漾漾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事,汪嫂您收拾吧,飞机还是挺赶的吧。”林漾摆摆手。 她要搞个天翻地覆。 白斯乔是个边界感和掌控欲很强的男人,什么事都得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林漾复盘之前失败的几次拱火事件,得出结论是自己还没触及到白斯乔的底线。 她苦思数日,终于把大招定在除夕日施行。 不得不说,白斯乔在工作方面确实无可挑剔,除夕都要出门,不过这也给了林漾机会。 郁南不像穗城或者北安那样有花市,林漾只能托袁松月替自己买来年吉树和桃花,长途运送过来,又从网上买了一大堆穗城过年时会贴的门贴和烫金字大对联。 等汪嫂一走,偌大别墅只剩下林漾艺人,她挽起袖子埋头就干。 白斯乔的别墅是欧式风格,被贴上红底金字对联的门口立马显得不伦不类起来。 林漾又在各个房间贴上生肖门贴,在白斯乔的书房书柜门上挂上半个拳头大的红色小灯笼,她拎着一大盒彩灯,绕满了年吉和桃树还觉得不满意,拉了张凳子,用透明胶把彩灯贴在白斯乔的酒柜边沿。 整个欧式大房子从里到外洋溢着一股浓浓的过年氛围,一眨一眨的彩灯花里胡哨得很热闹,但跟搭配完全不沾边。 为了更彻底的惹恼白斯乔,林漾本来还想从他的玫瑰地里剪一束插在花瓶里,但想想之前梦里那个逃不到尽头的那片玫瑰,她还是放弃了。 最后,林漾把“五经果”倒在特意在网上挑选的红底黑纹旋转果盘中,盖上盒子时,白斯乔恰好回来。 林漾连忙跑出门:“你回来啦!” 说完后,她才察觉自己兴奋的情绪好像有点太盛了。 白斯乔仰着头看金字对联:“这是什么?” “春联啊,”华国也不是只有穗城才在过年贴对联,林漾走到他旁边,“好看吧。” 白斯乔表情古怪的瞥了她一眼,一脚迈进门里,林漾连忙跟上。 闪烁的彩灯,亮红的小灯笼,可爱喜庆的门贴...... 林漾捧起果盘,示意表情复杂的白总吃一块糖冬瓜。 别墅原本的装修风格跟白斯乔本人契合,冷清简洁,然而在林漾的手下变得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只是前后对比起来,此时显得俗气了很多。 白斯乔站在一人高的桃树前微微仰着头,半天没吭声。 “白斯乔,你觉得我布置得怎么样?” 林漾站在他身后,看不清对方表情,但她猜火山一定是在酝酿着爆发。 她不仅把白斯乔的家弄得一团乱,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有先得到白斯乔的允许就动手。 白斯乔的雷区被她踩得彻底又均匀。 “你怎么想弄成这个样子的。”白斯乔没转过身,语气平静中带着某种不明显的发颤,听起来相当古怪。 林漾只当对方过分气恼,是暴风雨前的异常安静,也没多思考他问话的意思:“我家以前过年就是这样的呀,年三十之前会去花市买桔树和桃花,年二八要贴春联和门贴,过年有客人的话,肯定要准备糖冬瓜糖莲子啊。” “这棵桃树很大,彩灯挂上去好累的。” 白斯乔的手指划过用透明胶挂在桃树上的小红包和彩灯,用掌心接住飘落的花瓣。 俗气的小灯笼,夸张的门贴,甜得倒掉牙齿的糖冬瓜......毫无设计感可言,却无一不洋溢着过年的热闹氛围。 别墅里多出来的东西,有些是他留学异国时在唐人街头,在华裔朋友家中见过的,也有第一次看见的,但总之这么多年都不曾出现在白宅中,或者是他的房产中。 他从来没见过粉色的桃树上还要挂一眨一眨的七彩小灯和大红的小封包,趾高气扬的,吵得眼睛疼。 白斯乔很慢的眨了下眼睛。 “我每年都会把家里布置成这样的,习惯啦!你觉得怎么样?”身后的少女声音又脆又甜,染着显而易见的雀跃期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前的花瓣有很浅的香气飘来。 身后是她笑盈盈的脸。 多可怕,他无处可逃。 一片花瓣被呼气悄无声息吹落在地上,像等待法官审判的囚徒。 白斯乔闭了闭眼,转过头,垂眸看着林漾。 “很好。” “我很喜欢。” 林漾捏在手里的那片糖椰子吧嗒落地。 第56章 他的性格不讨人喜欢。…… 林漾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白斯乔面对被她闹得乱七八糟的家,不仅没动气,还能夸出“很好”“很喜欢”这种词,想来是他们俩人之间有一个疯了。 她故作镇定,从地上捡起糖椰子:“那你觉得我布置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白斯乔伸手捏了捏一个小封包上面没贴紧的透明胶,沉吟片刻:“暂时想不到。” “去换衣服。” -- 第134页 林漾不明所以:“换衣服干嘛?” “回白宅,”白斯乔的声音没有太多起伏,“吃饭。” 林漾反应过来,今天是年三十,白斯乔跟家里人矛盾再深,也会在这一天吃团年饭。 但想到中秋节时的撕逼,她就对白宅这两个字无比抗拒:“你去吧,我自己做些吃的就好,一定不会把你家厨房炸了。” 开玩笑,要是白一希的爸妈看见她,这一晚还能和平共处?再说了,白季同恐怕也不欢迎她。 白斯乔不理会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别让我把话说两遍。” 林漾脑袋一缩,把所有理由吞回肚子里,和还没到来的窘境相比,还是眼前的白斯乔能给予的麻烦更直观。 回到房间里时,林漾郁闷的倒在床上。 事情总不如她料想中发展,白斯乔的反应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林漾第一反应是白一希那个爱死缠烂打的家伙,本打算直接掐掉,但又怕是工作上的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桃子。” 林漾愣了愣:“你是......” “林思源,”堂兄的声音在那头顿了顿:“你没存我的号码?” 林漾含糊的打了个太极:“唔,我刚刚没注意看屏幕,直接就接了。” 那张名片好像还在她哪件大衣兜中。 她从床上坐起来:“有什么事吗?” “晚上一起吃饭吧,”林思源补充道,“就我和你,他们不一起。” 林思源可能是大伯一家里最正常的人,但林漾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唐墨一的那个比赛过年又不放选手出来,你一个人守岁?” 林思源跟唐墨一根本没交集,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看选秀节目的人,居然对唐墨一的事情这么清楚。 疑问在脑子里轻轻滑过。 林漾侧头夹着电话,从衣柜里抽了一件衣服出来,“我之前跟人有约——” “跟谁。”林思源直接打断她的话。 林漾愣了愣:“就,同事。” 作为骋升董事长的白斯乔,四舍五入就是跟她在工作上有交集吧? 林思源沉默片刻:“娱乐圈很乱,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尽管找我。” 有些讽刺,林思源跟她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可却是目前林家唯一关心她的人。 可见血缘未必是维系亲情的唯一。 林漾鼻头微微发酸:“好,谢谢思源哥。” 林思源的声音里带了点笑:“那你什么时候吃完饭?郁南今晚在东郊有焰火会,我接你去看,今天天气不错,到时候把车停在湖边,直接打开车顶就能看到。” 林漾喜欢看烟花,听他说得有声有色,不由眼前一亮。 房门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光顾着跟林思源打电话,差点忘了白斯乔还在楼下等着。 有白斯乔在,估计就没有什么跟浪漫搭边的事,今晚搞不好又要上演中秋节的续集,在阖家团圆的节日搞事情,确实是最能在人心里留下印痕。 “我要进来了。”白斯乔的声音在门那边传来。 林漾一把按下手机的闭麦键:“等一下!我还没穿好。” “又不是没见过。”白斯乔很轻的笑了声,隔着门板,声音似有若无。 虽然手里握着电话,林漾还是被对方低沉的嗓音莫名勾起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记忆。 白斯乔就是个人模狗样的混蛋。 说归说,白斯乔果然没有推门进来。 林漾走到窗边才关掉闭麦键,压低声音:“谢谢思源哥,但是今晚也不知道吃到什么时候,下次吧。” 挂掉电话后,林漾有些困惑。 堂兄平时说话总是温吞而平和,甚至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今天的情绪也太反常了。 年三十不跟家里人吃饭反而约别人去看烟花,邀请被拒绝后情绪很差,林漾得出的结论是大伯和伯娘又训斥林思源了。 林思源跟林家没有半点关系,但林漾记得父母和兄长在时并没有对他有什么差别对待。 尤其是林厉,每次林思源来家里,跟她说不了几句话就会被他拽去打球或者是打游戏。 虽然林厉从不主动在她面前提起林思源,不过看样子,俩人关系应该很好吧。 林漾叹了口气,林思源大概也是看在林厉份上才对她这么照顾有加。 林思源有心事,想找的应该是林厉而不是她吧。 哥哥要是还活着就好了,肯定能好好开解他。 ...... 夕阳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桌上相框折射出有些刺眼的光,青年的视线却没有移开。 照片里有三个人,英俊而神采飞扬的少年亲昵的搂着胸前跟他面容相似的小女孩,二人冲镜头露出灿烂笑容。 他的另一只手搭在另一个少年身上,后者五官阴柔,不仔细看也许会把他当作女生。他动作拘谨,脸上却也是带着几分笑,只是目光落在身边的二人身上。 照片右下角的时间证明它有一定年头了,却被主人相当宝贝的放在相框里保存。 青年一动不动的坐在办公椅上盯着照片,好像这么看就能让照片里的人动起来似的。 有人推门进来:“林总,今晚的餐厅我再向您确认一下......” -- 第135页 “取消了,”林思源没看他,“拿手机出来,打我的电话,说话。” 秘书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办公室里响起有些滑稽的重响。 “按静音。” 林思源的指尖拂过照片,目光凝视在照片的某个身影上:“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在打电话时突然静音?” ****** 永远不要去猜测老天爷给的剧本。 坐在饭桌前,林漾偷偷看一眼左边的白季同,又看一眼右边的白斯乔,最后还是决定把目光放在面前的一块白切鸡上比较妥当。 白一希和父母都没来白宅,不是他们胆大包天,而是白季同不允许。 白斯乔说过白季同只求家和万事兴,哪怕那是粉饰太平,但看着这冷冷清清的年夜饭,怎么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还有一件让林漾惊讶的事,白季同就好像忘了中秋节的事,对她还像以前一样温和,气氛正常得让她怀疑是不是世界时间线重启了。 “吃饭。” 白季同话音刚落,白斯乔就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烧排骨放到林漾的碗里。 一桌子都是林漾喜欢吃的菜,可这顿年夜饭她吃得实在是不得劲。 她想起小时候某次数学期末考砸了,林厉恰好不在家,她吃饭的时候忐忑不已,生怕父母随时开始训话。 就好像头顶悬着达摩克里斯之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 爷孙俩倒是面色如常,白斯乔还一直给她夹菜。 林漾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白家,受罪的总是自己,她心事重重,咬下一个肉丸,酱汁霎时顺着嘴角往下渗出些许。 她有些慌张的放下筷子,旁边却已经适时的伸来一张纸巾,替她轻轻擦干净。 林漾转过头,白斯乔温和的把她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她感受到另一侧白季同的目光,连忙对白斯乔露出笑容:“谢谢乔哥哥。” 大年三十把她拎到白宅,原来是让她搁这表演呢。 浮夸的爱意就像廉价巧克力糖,甜得直白又易腻。 一顿饭就在诡异的氛围中吃完了。 没等林漾松一口气,老管家毕恭毕敬走过来,说是白季同在书房里等她。 一旁的白斯乔抬起眼,伸手示意她过去。 林漾撇撇嘴,走了两步,一下子被对方拉进怀里。 老管家已经借故走开了。 “好好表现,”白斯乔的唇轻轻蹭了蹭她的耳垂,“别让老爷子发现什么问题。” ****** 林漾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另一头的白季同把烧开的水倒进紫砂茶壶里,袅袅的白雾在两人之间升起。 乏味的动作和沉默的氛围是最容易催人走神的,林漾也不例外。 “你喜欢阿乔什么?” 林漾本来正望着不断升起又消失的热气发呆,白季同的声音冷不丁在书房里响起,她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抬头有些茫然的望向对面的老人。 “阿乔从小跟着我,”白季同把第一遍的茶水倒掉,嘴上说着话,垂眼捣弄茶具的动作却没有停,“他的性格不讨人喜欢。” 白季同抛出的问题好像只是给自己接下来的话语定个标题,没打算让林漾回答。 “你和白一希在一起的原因很容易理解,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阿乔。” 白季同亲疏有别的称呼让林漾有些在意,她还记得白一希之前说过白季同虽然不对自己笑,但对白斯乔是相当不喜欢。 她迟疑了一下,模模糊糊的回答:“感情这种事,没有为什么的呀。” 如果可以,她也想知道为什么是自己遭这个罪。 “那他有什么地方是让你忍受不了的?” “乔哥哥很好,只是如果工作没那么忙,多点时间陪我就好了。” 面试过的人都知道,要说缺点的时候不能实诚的说出有什么毛病,反之,那个缺点在另一个层面来看就是个优点才行。 林漾发现了,原来白季同是在偷着关心孙子的恋爱呢,猝不及防的她又见了一次家长。 不知道他如果发现她和白斯乔其实根本不是那种正常情侣关系会是什么反应。 “这么说,你很喜欢阿乔?” 喜欢才有鬼了,可这么问下去保不齐要被问出破绽。 “对呀。”林漾眨眨眼,为了快刀斩乱麻结束这场对话,干脆下一剂猛药。 她相当真挚的望着白季同:“我已经认定就是他啦。” 白季同笑了笑,忽然皱起眉头:“这可不行。” 第57章 错觉。 那句突兀的“不行”就像个关闭键,俩人间渐趋温和的气氛突然又消失了。 林漾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啊?” 白季同的表情逐渐变得严峻起来:“谈恋爱没关系,你不能以男人为中心。” 林漾本还有些忐忑,听了之后哑然失笑:“您放心,我不是恋爱脑。” 她要是恋爱脑,白一希求复合这么多次总该成功了。 白季同的表情冷峻中带着某些难以说出口的苦楚:“一个女人如果把爱情当作人生最重要的东西,有日也许会因为那个男人走绝路。” 林漾怔了怔。 白季同低头喝了一口茶,神色难辨:“别走阿乔母亲一样的老路。” -- 第136页 林漾想起白斯乔提过自己早逝的母亲,一直被白季同斥为生性软弱,视作家中的禁忌,从不允许被提及。 可是现在却在她面前这么直接的谈论。 “他的母亲什么都好,”白季同顿了顿,“可惜嫁了个混账羔子。” 郁南比没有冬天的穗城冷多了,冷风从打开的窗户钻入走廊,把才出来的林漾吹得一哆嗦,被茶水捂暖的手一下子失去了温度。 她回到一楼,白斯乔已经不在沙发上坐着了,问家里的佣人也不清楚他的去向。 手机里有半个小时前白斯乔发来的一条微信。 【聊完来找我。】 这人也是奇怪,不说自己在哪,怎么去找他? 林漾飞快打了两个字询问,下一秒白斯乔的电话就跳了出来。 “来天台。” 对方言简意赅的说完,却没有挂断的意思。 “你怎么不挂电话?” 林漾循着楼梯一路往上,通往天台的门口上方亮着一盏橘色的灯。 听筒那头没有说话。 林漾往门外迈步,站在尽头栏杆前的白斯乔转过身。 “这样我就能知道你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 说话间,漆黑夜空升起一抹火苗,逐渐攀高后消失在半空,随着一声巨响,夜幕像突然被炸开,一朵金色的花四溅成无数细碎的星芒落下。 眼前这幕夺走了林漾的一切注意力,所有感官像是失灵了,只有烟花在眼中绽放。 咻,咻,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黑空绽放。 原来除夕夜东郊的烟花在这里就能看得清楚,根本不用去湖边人挤人。 白斯乔站在烟花下静静的看向她,一只手插在兜里,黑色长风衣的衣摆在大风中翻飞,面容在烟花中明明暗暗,就像神明降临人间,身后的焰火都只是为了庆贺他的出现。 明明只和她隔着十数米,白斯乔却还是对着手机问:“喜欢吗?” 低沉的嗓音温柔而平和。 “喜欢!”感官回笼,随之而来的是十万分贝响的心跳。 林漾想,一定是那数之不尽的各色烟花太吵,才惊扰了她的心。 她的口干舌焦也绝对不是因为白斯乔。 白斯乔把她拉到怀里,触碰到她双手时,微微蹙眉:“怎么不穿多两件。” 林漾脸皮发烫,喃喃着说不出什么话,她的双眸被一个比一个绚烂的烟花引得目不暇接。 白斯乔转了半个圈挡住视线,又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两个口袋,微微弯下腰,和她额头相抵,亲昵得像是快要接吻。 “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 林漾打了个冷颤,眨了眨眼,往后仰着跟对方拉开了距离。 白斯乔双眼清明冷静,好像还带着点漫不经心。 林漾突然清醒过来,白斯乔现在的姿势,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从她嘴里探听到刚才的聊天内容,毕竟白宅这么大,说不定连天台都安装着摄像头。 白斯乔步步为营,所有的事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她怎么会以为对方真的喜欢自己。 林漾撇开脸往后退了半步,抬头看还在绽放的烟花:“问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还问我无法忍受你什么地方。” “你怎么回答的?”白斯乔抚着轻挠着她的下巴。 痒痒的。 手机震了震,傍晚才加上微信好友的林思源,把一个又一个短视频不断的传来。 林漾对白斯乔的问话兴致缺缺,低头点开其中一个视频:“放心,他以为我对你爱得死去活来,没有起疑,还让我......体谅你。” 林思源每个短视频拍摄的都是烟花,看样子他还是去了湖边。 提示音又响了两声,聊天框里跳出两条不短的语音。 林漾迟疑了一下,按下文字转换,还没等她看清那一个个蹦出的字,手机就被抢走。 白斯乔抢走手机,按下关机键,再塞进风衣兜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那你怎么想?” 林漾下意识想夺回手机,抬眼见对方神色不太好,只能交握着自己的手:“我怎么想?” 想起白季同谈及白斯乔母亲时明显的痛心,还有离开书房前老人迟疑着说出“多包容他”,她正色看向白斯乔:“白斯乔,你要不要试着不再跟你爷爷对着干了?” 白斯乔语气很淡:“什么意思?” “他未必是你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林漾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倒了出来,“这么多年,他也把你——” “林漾,”白斯乔冷冷打断她的话,目光里似乎燃着一团火,却是冷的,“我送你这场烟花,不是为了听这些有的没的。” 【送你这场烟花】六个字让林漾刚组织好的话又被打乱了。 “难道这场烟花是你......”林漾瞪目结舌。 “不然呢?” 林漾回过神来,讪讪道:“其实根本不用这么破费,我的演技足以让季同爷爷相信我们之间感情很好。” 白斯乔看她半晌,突然冷笑:“林漾,我发现你真的很懂怎么让我发火。” 他扣起林漾的下巴,不准备再听她说什么,强势亲吻下去。 一朵又一朵烟花在他们头顶炸开。 ****** “放心,我肯定能照顾好自己,”林漾一手抱着几个快递,另一只手有些吃力的按电梯,电话那头的林思源还在质疑,她听了半天,最后只能勉强打断对方的话,“思源哥哥,剧组里的事我懂得比你多,而且边濯不是你听到的那样,他对待工作态度很认真......” -- 第137页 春节转眼就结束了,《边城谣》正式进组的时间也愈来愈近了。 不知道林思源是从哪里得知林漾参演这部电影,先是问她拍摄地点是哪个影视城,然后又打听她跟组里的人关系如何,最后还问她缺不缺什么东西,自己有空可以去送。 或许是过年的原因,林思源好像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跟她这个堂妹联络感情,微信隔两天就跟她闲聊几句也就算了,最近几天干脆给她打电话。 林思源以前并不是个话特别多的人,虽然一直对她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关心密得让她有点儿吃不消。 要不是林思源是自己的堂兄,林漾都要开始怀疑他是自己的毒唯私生饭了。 林思源好像很不喜欢边濯,今天光是爆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黑料,就足足说了接近五分钟。 “不说开始就没定他做男主,你看看故事,是大女主戏,他一个拿了这么多次影帝和提名的人,要是没对你有点什么歪心思,会愿意自降身价来参演?傻桃子,你别天真了。” 这话越说越离谱。 林漾哭笑不得:“我之前就跟他拍过广告,人家很有礼貌的,连握手都不多半秒,你别乱信那些没有根据的话。” 林思源的声调微微提起:“你跟他以前就认识?关系很好?” “也......还好?”提到边濯,林漾总会把他跟和煦的阳光,雨后的草地联系起来,“他本来性格就很开朗清爽,跟每个人都相处得来。” “你们最近常见面?” 林漾想起上回边濯给她变出的香槟玫瑰:“也没有经常吧,偶然遇到了,可能就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林思源陷入了相当长久的沉默,以至于林漾都怀疑是不是电话信号不好,听不见那头的声音。 “喂?思源哥哥?” “我想了个最稳妥的办法用来保护你。”林思源终于开口。 “什么方法?”林漾问。 “你就对外公布有男朋友了,然后我找一天去你剧组,演一场男朋友探班的戏,这样就没人还会打你主意了。” 林漾花了五秒钟才理顺林思源的意思,她难以置信的一口回绝:“为什么没事骗其他人说我谈恋爱了啊?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要凹个非单身人设,也不能找我堂兄啊,这听起来就不正常。” 这哥哥不知道什么脑回路。 “我跟你又没血缘关系。”林思源隐约有点不快。 “可你现在就是大伯的儿子啊。”林漾不想跟他多争辩,从刚才他说边濯的黑料起,她就不太想听了。 她跟边濯算不上亲密朋友,但人的行为是能透露出性格的,她相信边濯绝对不是林思源嘴里那么不堪的人。 “我知道你很想弥补大伯他们带来的伤害,但真的不用这样子。”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当初没把你护住?”林思源的语气急促了些。 也许林思源从小就被父母灌输了许多关于责任和家族企业的概念,林漾很久之前就觉得他总是把很多东西揽在身上。 就好像以前跟他们兄妹出去玩,林漾贪玩跟他们走散了,等三人重逢时,林思源着急得实在有些太夸张,跑过去把她抱住,差点把她勒得翻白眼。 “你别把她宠坏了,明明是她自己乱跑,关你什么事,”林厉一手拍开林思源要把她抱起来的手,冷嘲热讽了她一番,最后还是心软弯腰去背她,“行了行了,累了就上来吧,谁让我是你哥。” 每次林思源出现在俩兄妹身旁,好像都要恨不得把林厉这个哥哥的位置取而代之。 林漾有时候都想问问他,这样一直强加给自己责任,到底累不累。 她的手按在指纹锁上,想起林鹏远打断的那根鸡毛掸子,恳切的说:“思源哥哥,你已经做到了能做的事了,我对你只有感激。” “真不用担心我,我能在剧组里照顾好自己的,而且边濯也不是坏人,你放心吧。” ...... 林思源望着挂掉的电话,直到屏幕彻底变成漆黑一团。 电脑里的搜索页面全是关于边濯的新闻和个人介绍,五官舒展明朗的青年笑得像冬日里的阳光,温暖而干净。 在他手边,是秘书刚送来的文件。 林思源翻开文件夹,里面的内容相当多,康胥的新电影简介,里面有主演的资料、拍摄的地点。 里面还有不少只有剧组内部成员才知道的情况。 他拿起文件夹里的一本小说,封皮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墨水字。 《边城谣》。 ****** 才推开大门,客厅里的光就顺势洒出,林漾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记得自己下午出门之前是没开灯的。 关上门时,客厅里传来几声咳嗽,听声音是白斯乔。 林漾心中诧异。 白斯乔年初八告诉她自己要出差两个星期,算一算到现在,也不过五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疑惑又惊奇的拐了个弯—— 白斯乔身上还穿着西装,领带被丢在一旁,衣领有些粗暴的扯得发皱。他微蹙眉头闭着眼,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似乎没有听见林漾进来的脚步声。 只是他睡得并不平静,时不时咳嗽两声。 林漾蹑手蹑脚走到他身旁才发现—— 白斯乔的额角挂着明显的汗珠,平日有些苍白的脸颊染着病态的红。 -- 第138页 第58章 但这个人不是她。…… 林漾蹲下轻轻推了推:“白斯乔,醒醒。” 躺在沙发上的人艰难睁开眼睛,里面难得出现往日没有的迷茫,很快又合上,并不打算理她的样子。 长睫簌簌,像受惊的脆弱蝴蝶翅膀,眼底下还有明显的暗色。 林漾先去洗了手,才搭在白斯乔额上,他的皮肤是超乎正常的滚烫。 林漾又把微凉的掌心贴上白斯乔红得不正常的脸颊,凉意似乎让对方舒服了些,本能的蹭了蹭。 “白斯乔,你发烧啦,”林漾看了眼电子温度计,好不容易才把人晃醒,“你得去医院呀。” “不想去,”白斯乔声音沙哑,蹙眉看她一眼又闭上了,却准确的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虽然今年郁南气温比往年高,但现在还是冬天啊,你这么躺着不是病得更厉害,”林漾晃了晃手,“我去给你拿被子。” 可病得迷迷糊糊的男人似乎听不明白她的话,依然不松手,林漾花了好大劲才挣开了手,转身往楼上走。 不正常,白斯乔真不正常。 林漾先到楼上拿了条被子,顺手拨了个电话。 “林小姐晚上好。”姜承野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稳。 “野哥,你的老板发烧了,”林漾打开柜子,从上层拖了一张毛毯出来,“快来带他去医院。” “抱歉林小姐,我还在外地,要麻烦您亲自照顾白总了。” “我?”林漾把被子搭在肩上,一手按在衣柜门上有些难以置信,“我又不是医生,再说了,你们不是一起出差的吗?去了哪儿?为什么他先回来了?” 姜承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说呀,白斯乔又咳又烧,你们是去哪儿出差啊?” “本来我们是要待两个星期的,但老板把他的工作压缩成五天内完成,”姜承野避开她的问题,“再加上之前就受凉了,所以才病倒。” 姜承野的语气好像白斯乔只是得了一场很轻的伤风。 林漾无奈:“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他也太拼了吧,资本家不仅压榨别人,连自己都不放过吗,他是不懂什么叫可持续发展?” “事实上,老板是为了您才提早回去的。”姜承野静静听她吐槽完才开口。 林漾不可置信:“为了我?可我又没叫他早——” 砰。 门口不大不小的声音让林漾吓了一跳,回头时正好看见白斯乔靠在门边,垂着脑袋,虽然隔着点距离,却看得出他呼气有些发沉。 “你怎么不在下面好好躺着跑上来了?” 林漾快步过去,才扶上白斯乔的手臂,对方的重量就沉沉的压过来。 “你不是跟老爷子说,”白斯乔的下巴搁在她肩上,温度偏高的热气打在她耳廓上,“希望我多点时间陪你?” 林漾怔了怔,想起自己年三十时对白季同胡诌的一句话,不知道怎么就落在白斯乔耳中。 她有些窘迫:“是季同爷爷问你有什么地方是我忍受不了的,我随便说的而已。” “我当真的。” 简单的一句话让林漾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后背贴在冷冰冰的木门上,身前的白斯乔微发烫的身躯压着她,就像是被逼得无路可退。 “你说过跟我有关的话,我都当真。” 摇摇晃晃直起身的白斯乔双手按在门上,把林漾圈在怀里,盯着她的眼神直接又坦率得不像平日。 “所以,别再离开我。” 男人虽然发着高烧,眼型缱绻的双眸却格外明亮清澈。 林漾一头雾水。 她近期既没有要出国的打算,也没有买房子,而且白斯乔的势力极大,现在连她的合同都捏在手里,她能跑到哪里去? 烧糊涂了。 林漾干脆的下了结论,她伸手按着白斯乔的胸口:“你乖乖躺床上去,不然就要烧成傻子。” 等林漾折腾着帮白斯乔换好睡衣,给他掖好被子,跑前跑后找药喂水后,已经快十一点了。 发烧药有安眠功效,白斯乔在床上直勾勾盯了她半晌,最终还是熬不过病意和药效,沉沉睡去了。 林漾拎了个包出门,又给姜承野重新拨了个电话:“你老板这次去哪儿出差啊,受了什么刺激?” “林小姐,这是商业秘密,不方便透露,”姜承野正儿八经的说,他似乎细细听了一下林漾这边的声音,“您这么晚还出门,老板会担心的。” “现在就算外面打雷他都听不到,”林漾不以为然,“那你总得告诉我点什么吧,比如白斯乔为什么回来之后这么反常。” 姜承野是个话术高手,因为他虽然一直在跟林漾聊天,可直到她买完该买的东西回家,姜承野也没让她抓到半分线索。 “老板不太会表达自己,您多体谅,”姜承野语气相当恳切,“他真的很在意您。” 林漾捏着手机不作声,她不是不想反驳姜承野,是好像并没有非常理直气壮的理由支撑她的论点。 有时候她在晃神之际真的以为白斯乔喜欢自己,但每次出现这种错觉,随之而来都会有一根大棒子迎头痛击她。 白斯乔只是想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直到她毫无价值为止。 ****** 林漾不相信白斯乔的病是因为得知她和白季同说的话,宁愿生病也要压榨工作时间,提早结束外出就是为了回来见她,这样也太不像白斯乔的风格了。 -- 第139页 可姜承野向来都给她很老实的感觉,不像撒谎。 这么一盘算,白斯乔这发烧还是因她而起的,她总得负些责任。 林漾打湿了毛巾,一条搭在白斯乔头上,另一条慢慢擦着他的胳膊。 白斯乔身体发烫,睡梦中也不怎么安稳,皱着眉喃喃的说着什么。 林漾心里好奇,小心把耳朵凑到他脸边。 “......妈妈。”白斯乔很轻的叹息。 林漾呆了呆,完全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在烧得不清不楚时喊妈妈,但又好像很正常。 她生病的时候,也会幻想父母和兄长能再出现。 白斯乔不到十岁,就亲眼目睹父亲的背叛,母亲的离去,爷爷的冷酷,年纪轻轻就被丢到国外念书,没长得太歪已经是很不容易。 林漾心头泛酸,忽然又觉得他那种睚眦必较、利益至上的性格情有可原。 大概真的没有谁好好的教过他正常的情感表达吧? 应该有个真正爱他的人给他温暖,不过这个人不是她。 她把白斯乔的手放回被子里,正准备拉上被子,手忽然被抓住。 “别走......” 白斯乔的声音又哑又沉,掌心烫得吓人,虽然生着病,力气却不小,林漾扯了好几下都没挣扎出来。 看着闭眼皱眉的白斯乔,林漾叹了口气,认命似的坐到床边。 病糊涂的人,大概还以为身旁的人是母亲吧。 “我不走,”林漾迟疑了一下,回握着对方的手,轻声哄着,“睡吧。” 很小的时候,母亲会在她调皮不愿意睡觉的夜晚唱一首旋律简单却很温馨的摇篮曲。 她学着记忆中妈妈的样子,轻拍着白斯乔的身侧,悄悄唱给他听,希望他在睡梦里可以再次得到母亲的疼爱。 甜软的歌声在卧室里慢慢消失又再次浮起,周而复始,像一阵最温柔的风,一遍遍安抚着疲惫的灵魂安睡。 ****** 厨房里热气腾腾。 大概是药效终于散发,白斯乔出了些汗,睡得也比之前安稳多了,林漾终于得以解放,赶去厨房做粥。 生病的人应该吃得清淡点。 林漾循着年幼时发烧的记忆,从药店买来屈头鸡,她手忙脚乱的切好丢进泡着水的米里,看着手机里搜索到的菜谱,又准备好几样食材,才放心关上电锅,调好时间。 忙完一切,她打着哈欠歪到沙发上,抬头一看,时针已经指向5了。 拿起手机一看,微信提示跟叠杀人书似的厚厚无数层。 三人群有数百条提示,林漾大概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大概可以算作席佳雨和袁松月看节目的实时弹幕。 林漾才想起昨天更新的《星星的愿望》还没看。 【绝了啊唐墨一,今晚的《梦游记》,除了时渊本人,我没听过更好的翻唱,赶紧出道出唱片开演唱会吧!】 【高音!高音当场把我鲨了!】 【我现在要签名还来得及吗?@大侦探福尔摩漾】 【今晚桃子怎么这么安静,弟弟表现这么好,没理由不激动啊。】 【害,可能就是太激动了,在看重播呢。】 【尝试引桃出洞。照片.jpg】 林漾点开袁松月发的图片,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舞台上张开手臂,光落在他身上,他就像只骄傲的,迎风展翅的飞鸟。 唐墨一脸上是享受,是兴奋,是一切林漾希望在他脸上能看到的情绪,他的双眼熠熠生辉。 “还挺神气。”林漾顺手点了保存。 除了三人群,发信息最多的就是时渊。 【我写了一首歌给你弟!】 三个感叹号后又接了好几个表情,足见对方的激动。 林漾知道时渊和唐墨一一样,一说到跟唱歌相关的东西有多疯。自从某一次无意得知唐墨一是自己的粉丝后,更是许诺可以帮他做些指导,但唐墨一纠结了很久后拒绝了。 【不过还是有点儿小瑕疵,要是改掉了就完美了。】 【我弟是素人啊,怎么跟时大歌手比。】 还没切换软件,那头又跳出了一行字:【这么晚都不睡,你要做王母娘娘的蟠桃?】 【你不也没睡。】 【写歌呢,上次叫你弟来星耀,怎么不来啊?】 林漾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对方真话:【他说过想单凭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走到你面前。】 好一阵子后,时渊才发了个牛头表情包:【告诉他,我在星耀等着他!】 林漾又跟他闲扯了两句,才打着哈欠点手机里的视频软件,进入最新一期《星星的愿望》。 唐墨一参加的这个比赛已经到达了白热阶段,再过几期,剩下的选手就要角逐冠军了。 作为比赛中为数不多还没签约经纪公司的选手,唐墨一可以说完全凭自己的实力获得了最高的人气值,就算没怎么看《星星的愿望》的路人,大部分也听过唐墨一在第一期里唱的分班原创曲目《星星》。 到现在为止,他的这首歌传唱度比比赛的主题曲还高,已经有不少人默认他是冠军,唯一悬疑点是他会跟哪个公司签约。 选手比赛期间是要统一上交手机的,林漾已经好久没跟唐墨一联系了,不过她觉得表弟之前就想好了,这几个月应该不会突然改变主意的。 能进YOUNG这种大公挺好,起码职业规划会比不入流的小公司专业吧。 -- 第140页 自从进了骋升后,林漾对这个概念越来越认同。 《星星的愿望》片头总是有一大堆的广告和代言,林漾本来就犯困,听着那些早就能背的词,眼皮沉得几乎抬不起来,除了一群拿着酸奶说广告词的年轻人里突然蹦出的唐墨一让她稍微精神些,神志就不停的变模糊。 在第一首歌开唱之前,林漾脑袋一歪就倒在沙发睡着了。 “......看过海底的繁星,冰山里的焰火,你偷偷吻了我耳朵......” 一阵熟悉的歌声就像是按下了开关,敲醒了林漾。 她揉着眼睛直起身,忽然发现自己挨在某个人肩上,身上还盖着张毯子。 她晕乎乎的抬起头,白斯乔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拿着的手机上。 屏幕上,唐墨一握着麦克风,一手伸向远处,像是要抓住什么,《梦游记》正好唱到最后一句。 “......与我坠入无边梦境,再不苏醒。” 林漾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白斯乔的额头,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她松了一口气问:“你怎么起床了?” “醒了没见到你就下来看看,”白斯乔的语气很淡,“不在房间里睡觉,跑这里看什么视频。” “刚刚有点事嘛,”林漾含糊的说,瞥了一眼阳台外蒙蒙亮的天,知道自己也没睡多久,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别看了,你又不感兴趣。” 她不想白斯乔了解太多唐墨一的事,之前表弟只是个普通的素人,正常情况下,白斯乔并不能做出点什么过分的事影响唐墨一。 可唐墨一现在半只脚踏入娱乐圈了,很多时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更别说白斯乔说不定又在哪个唱片公司里有股份。 然而白斯乔避开了她的手,笑容有些微妙:“有很多公司为了抢他打得不可开交吧。” 第59章 把机会留给想快点结婚的…… 白斯乔说得很随意,林漾后背却莫名窜上一股凉意。 “应该没有吧。”她含糊的敷衍了一句,然后马上转移话题:“你饿不饿,吃碗粥吧?” 匆匆掠起的衣摆轻擦过白斯乔的脸,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却只抓到带有淡淡香味的微风。 林漾几乎是逃一般冲到厨房里,切断白斯乔继续往下说的想法。 她几乎没亲自煮过粥,掀开锅盖时松了口气。 歪打误撞,水加得不多不少,整锅屈头鸡粥看起来绵软稠和,香气扑鼻,连她闻着都想吃。 电锅煮出来的粥就是省心,不至于因为无人看火而出现焦锅的窘境。 林漾拿了个勺子小小尝一口,放的盐似乎少了点,不过对于初愈的病人来说清淡点也有好处。 才装了半碗,她就被人从后面圈住了腰。 白斯乔无声的把脸埋在她的颈侧,很慢的蹭了蹭。 对方贴过来的动作并不算轻,撞得林漾手里的半碗粥晃了晃,差点洒出。 她惊呼一声,勉强稳住手上的动作:“白斯乔你干嘛?” “你整晚不睡就为了帮我煮粥?”声音从她的肩上传来。 “没那么夸张,”林漾微微抬了抬肩膀,示意对方先放开自己,“后来我就睡着了。” 白斯乔总算抬起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松开,微烫的气息打在她颈上。 林漾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侧,她放下碗,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然而身后的人根本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好像抱住她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也许生病的人容易比往常脆弱,林漾没多纠结白斯乔这种黏糊糊的态度,有些狼狈的任由他圈着自己,装好粥后端起碗,一步一步挪回客厅里。 “......?” 她把碗端到坐在沙发的白斯乔面前,后者却双手交叉在身前,完全没有接过去的意思。 “我浑身疼。”白斯乔慢条斯理的开口,看起来似乎还真有点儿不舒服的样子,“举不起手。” 资本家从不放过任何压榨人的机会。 林漾懒得跟他争辩,拿勺子把粥一口一口喂给对方。 电视被白斯乔调到《星星的愿望》,无非是大同小异的赛前排练花絮。 “很多选手在赛前就收到各种公司的橄榄枝,像唐墨一这样出色的,不会例外。” 白斯乔的语气相当笃定,林漾一时不知道从何反驳,她故意有些苦恼的叹气:“唐墨一一向都不跟我说唱歌那方面的事,也不会问我工作上的事。” 林漾并不清楚白斯乔说这些话的动机,她只知道不能让对方离唐墨一太近。 他身上有太多不可控因素,而这种不可控可能会影响唐墨一的前途。 白斯乔轻笑一声:“你们姐弟俩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在你嘴里好像很不关心对方的样子。” 林漾被撞破谎言,但还是假装镇定的舀起一口粥举到他嘴边:“感情好也不代表什么事都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白斯乔眼睑一垂,没有动:“烫。” 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吹得温度适中,自己才愿意赏脸吃下。 刚才为了掩饰心虚,她从碗底挖了一勺起来,无怪白斯乔不吃。 反正能转移白斯乔对唐墨一的注意力,林漾倒是不在意要吹这么一口粥。 “阿渊给你寄了东西。” -- 第141页 林漾收拾好东西回到客厅,白斯乔正微微往前屈身,盯着茶几上的几个快递。 她这才想起昨晚自己回来时见到白斯乔在沙发上昏昏沉沉,随手就把快递丢下了。 “几个都是他寄的。”林漾坐在他旁边,开始动手。 时渊似乎有强迫症,一定要把每个类别的东西分开打包。 打开第一个包裹,是杏千叶新出的香水,甜丝丝的一股甜果香。 林漾又拆了两个,都是时渊去其它地方工作或者旅游时买的当地特色,这都是他俩小时候养成的习惯。 “他还会给你写信?”白斯乔一直盯着她的动作,冷不丁说。 最后一个快递是个信封,林漾捏了捏,硬硬的:“怎么可能,大概是什么文件吧。” 红色的请柬从里面掉出来,林漾第一反应是时渊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是不是不小心把别人给他的东西寄错了。 红色的雕花图案映着着淡粉的底色显得格外喜庆,林漾翻开喜帖,上方的“送呈林漾亲启”让她确信时渊没寄错东西。 谁会绕着弯先把请帖给时渊,再由时渊转交给她? 疑问还不到一秒,她的目光往下移,右下角的落款像个锤子,不轻不重的敲了她一下。 记忆就像开闸的潮水纷涌而出。 “怎么了?”白斯乔察觉到她的愣神,侧过头去,“......宋俊杰,梁以薇敬邀。” “不想去的话就不去。”他没问那两个人是谁,只是说着就要抽走林漾手上的请柬。 林漾忽然捏紧请柬,目光坚定的看着白斯乔:“我要去。” 她答应过的。 ****** 新人的婚宴定在荆海市,这是个距离穗城很近的海滨城市,没有穗城发达,但生活节奏很慢,还有一片安静的海。 婚宴距离林漾接到喜帖时只剩三天,白斯乔说什么也要跟她一起去。 林漾惊讶于白斯乔居然这么热衷与喝喜酒这种事,不过不跟白斯乔在非原则性的事情上顶角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去就去吧,反正请帖里也说了可以携伴前来。 婚宴在荆海市区最高端的大酒店举办,才走进酒店大门,巨幅照片就已经摆了一路,新娘和新郎看起来般配又甜蜜。 林漾的目光很轻的落在照片上,又很快移开,忽然感觉手上一紧,她低头一看—— 白斯乔居然握住了她的手。 “......别乱动。”在她说话之前,白斯乔已经先一步低声开口,拉着她朝十多米外的新人走去。 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林漾却没觉着那有半喜色。 刚跟前一拨参宴来宾寒暄完的新郎正好抬起头,看清他俩后忽然露出相当夸张的惊喜神色,他激动的带着新娘往前几步—— “白总!您怎么,您怎么亲自来了?”新郎激动得连话都有些不利索,微微弯腰跟白斯乔握手。 “不是你给我发了请帖?难道让阿姜代我来,”白斯乔淡淡的笑了笑,“恭喜你。” “是,是,但是没想到您真的会亲自来......”新郎搓了搓手,目光落在林漾身上,“这是您的女朋友吗?不知怎么称呼?” “林漾,”目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林漾和白斯乔之间来回的新娘忽然开口,她亲昵的挽着丈夫胳膊,“是我跟你说过的,像亲妹妹一样的那个桃子。” “啊,是这样吗,”新郎惊讶的张了张嘴,冲林漾露出了有些憨的笑,他的目光落在林漾和白斯乔交握的手上,“那也太巧了,哈哈哈......” 林漾点点头,身穿白色婚纱的新娘往前走了两步搂住了她,声音很轻的说:“谢谢你能来。” 林漾忽然感觉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连忙眨眨眼,笑着说:“恭喜你呀,薇薇姐。” 林漾和白斯乔都被安排在主桌,新娘和新郎的家人似乎都不多,一桌都没坐满。 “你认识那个宋俊杰?”林漾左右看了看,凑近白斯乔的身旁小声问。 白斯乔嗯了一声:“负责曦光南三角业务的总经理。” 林漾瞪目结舌,她想不到这里都有白斯乔认识的人,难怪之前他说要一起来的时候这么理直气壮。 “他人怎么样?”她犹豫着开口。 “工作的时候很聪明,不过平时生活的时候有点......傻。”白斯乔似乎是为了下属的面子,特意换了词。 “专一就行了。”林漾小声嘀咕。 “什么?”白斯乔往她那边凑过去些。 “我说,怎么这么巧,这场婚礼刚好你认识新郎,我认识新娘。” “给你送请柬的是新娘?”白斯乔问。 “肯定啊,”林漾有些奇怪他的没话找话,“我要是认识新郎,还会问你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白斯乔没有说话,低头把玩着从刚才就没松开过她的手,忽然笑了。 林漾奇怪:“笑什么?” 白斯乔笑着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很巧而已。” 他的眉眼间似乎突然洋溢起无比开心的情绪。 婚宴摆了接近百桌,热热闹闹的。 宋俊杰作为曦光比较上层的管理者,请的来宾也有不少的曦光员工,其中还包括姜承野。 宴席还没开始,林漾的脸已经笑得有些发僵。 看起来不止宋俊杰,曦光的其他员工都对白斯乔的出现感觉非常意外,不止那么三五个人过来跟白斯乔问好,而他们在看见白斯乔拉着的林漾时,自然也殷切又恭敬的跟她打招呼。 -- 第142页 甚至还有好几个人叫她白夫人,离谱的是白斯乔根本没有纠正的意思。 林漾都快错觉结婚的人是她和白斯乔了。 在她又一次态度坚决的挣开旁边人的手后,白斯乔皱着眉叫来姜承野说了几句什么,终于没人再来打扰。 又过了接近一个小时,宴会终于开始了。 婚宴无非都是那几个流程,林漾从小跟着父母参加了不少,已经要烂熟于心,但当她看见新娘拿着麦克风在台上流着泪向新郎表达爱意时,也忍不住热了眼眶。 可能参加婚礼的未婚女孩子最期待的就是抛手捧花环节,林漾看好戏似的望向凑到台前高举着手的女生们,不由得乐了,侧头对白斯乔说:“不知道每次婚宴上接到花的女生的男朋友知道后是不是回去就给她求婚。” 她因为那些女生的欢呼,也被感染得有些雀跃,左右小幅度的晃着身体,一时看看台上转过身的新娘,一时看向台下的人群。 她今天穿了一条藕粉拼白色的针织毛裙,宴会厅顶的光落在她身上,衬得本来就白的皮肤更加娇嫩,毛茸茸的像颗初熟多汁的水蜜桃,轻轻一按会有种柔软的触感。 白斯乔垂眸看着她,不置可否:“你接到过吗?” “当然没有,”林漾还在观察那些激动的女生们,没注意到白斯乔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我从来不去凑那个热闹,把机会留给想快点结婚的人。” 手捧花飞向空中,弧度却是歪的—— 在林漾反应过来之前,那束相当漂亮的花落入了她的怀里。 “.......???”林漾无措的拿着花看向台上的梁以薇。 “哎呀,不小心弄错了方向,”新娘捂着嘴笑,“没事,反正接到花的也不是小朋友,就这样啦!” 林漾很熟悉对方的这个笑,以前每次她有了什么鬼主意时总会露出这个表情。 梁以薇分明是故意的。 “把手捧花还回去对新人来说不太好,”白斯乔按住想起身的林漾,语气一本正经,“给你了就收着。” ...... 婚宴结束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林漾故意留到最后,等着那对新人送走了其他客人后才出门。 “桃子,”梁以薇拉着她的手,“等等。” 那头的宋俊杰正跟白斯乔聊得起劲,但俩人似乎谈论的还是曦光的事。 梁以薇从身后的桌子下拿出一个纸皮袋子:“这个给你。” 袋子上面系着漂亮的蝴蝶结,看起来就是婚宴谢礼,但桌上分明有统一的礼物。 林漾没有细问,接过袋子:“谢谢薇薇姐,祝你们百年好合。” 梁以薇目光往她身后移了半分:“你的男朋友看起来很疼你。” “......他,”林漾正想解释白斯乔跟自己的关系,忽然想起宋俊杰是对方的下属,又生生忍住了,“还好吧。” 梁以薇笑了笑:“我没有你现在的地址,只能把请柬送去时渊那,让他转交给你,你在哪儿住?” “我去了郁南,”林漾说,“找不到我也正常。” 梁以薇又问:“那你现在是什么工作呢?” “一个三十六线小演员,”林漾笑了笑,“也许很快会变成十八线。” “我希望下次在电影院里看你主演的爆片,”梁以薇被逗乐了,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那时候你就那么点大的小豆丁,现在已经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你哥哥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欣慰。” 林漾:“是吧。” 梁以薇目光定定的看着林漾,眼底渐渐泛起泪:“好快啊,时间。” “不哭啦,今天这么高兴,”林漾岔开话,“宋俊杰对你好吗?” “挺好的,就是有时候笨笨的,不过也很可爱。”梁以薇擦了擦泪,的脸上露出重新露出羞涩的笑。 梁以薇和宋俊杰送了好远的路。 林漾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站在光里的梁以薇:“薇薇姐,一定要开心的笑下去。” 新娘点点头,红着眼朝她露出了笑。 走出了好一段路后,林漾又一次回过头,梁以薇靠在宋俊杰怀里,她的丈夫抚着她的头,似乎在轻声安慰着什么。 ****** 时间已晚,林漾和白斯乔在荆海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吃过早餐后,林漾对白斯乔说:“我有个地方想去,你可以先回去。” “你觉得我可能一个人回郁南,留你自己在这里吗?”白斯乔反问。 荆海是个旅游城市,不管是车道还是行人道都很整洁。 这个城市有一条非常著名的沿岸路名为情侣路,全长几十千米,能看见荆海大半的海景。 这天天气不太好,厚厚的灰色云层在天边翻滚。 二人搭上最早的一趟K3路公交车,在终点站海滨公园下车。 清晨的海滨公园还没什么游人,林漾目不斜视,径自往某个方向走。 这么多年过去了,海滨公园的变化不大,连园中央摆放的渔女像都还是那个样子。 “到了。” 林漾气喘吁吁的爬到公园最高处,那里有一棵很大的榕树,单独立在那里对着大海。 白斯乔走到树下抬起头:“这就是你的目标?” 大榕树的躯干粗壮,树根虬结,看起来已经在这里站了数百个年头。 海边的风很大,咸咸的海风吹过,四季常绿的枝叶被吹得簌簌作响,和着海浪的声音,像首此起彼伏的交响乐。 -- 第143页 “你知道那个梁以薇是谁吗?”林漾面朝大海站了好一阵子后才回过头,定定的看着白斯乔。 第60章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沿途与他车厢中私奔般恋爱, 再挤逼都不放开, 祈求在路上没任何的阻碍, 令愉快旅程变悲哀。” mp3里的女歌手孜孜不倦的唱着,远处的浪声和身后榕树被风吹得如浪般的沙沙响声交织,钻进林漾戴着耳机的耳中。 海潮一次又一次涌上来,她咬着嘴里的棒棒糖,不断向海天相接处眺望,脑子里充斥着这个年纪里诸多关于冒险的幻想。 “......林厉你挖大点啊,不然怎么放进去。” “哎呀,你不信让桃子过来看看。” 林漾回过头看了一眼,榕树下蹲着的俩人头对着头,一个用铲子慢吞吞的铲着土,另一个手里握着个小盒子,时不时指挥两句,两个人都很情绪高涨。 唯独她不是很热衷这件事。 一是梁以薇手里的盒子跟她无关,二是她可以被称为挡箭牌,林厉借着带她出来玩的名头,约梁以薇到穗城旁边的荆海旅游。 再者,林漾现在最发愁的是下个月的生日礼物要什么好,要是能有一条船就好了,她前阵子看了《海底两万里》,对海洋冒险有无限的憧憬。 “桃子,过来~” 林漾循声往榕树下走,到林厉跟前时,对方正好开始把土往回填,造型精美的玻璃盒逐渐被埋在土下。 “为什么要把它埋下去啊?这也不是哥哥喜欢的樱花树。”林漾有些不理解,这么漂亮的小盒子要被弄脏了。 林厉和梁以薇相视一笑,擦净手后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文老师之前不是让你们写信给十年后的自己吗,我们俩也写一封。” 那都是暑假布置的作业了,开学上交后谁知道那些作业被丢到哪里去,别说十年,十个星期可能都找不着了。 林漾来了兴致,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兄长:“你们写了什么?” “嘘,秘密,”林厉狡黠的眨眨眼,“十年后就知道了。” “啊,十年,好久啊!” 小孩子眼中的十年,就像十个世纪那么长。 “不长,十年后就轮到我们小桃子和男朋友来埋信了。”梁以薇笑眯眯的拿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林漾不知道什么时候蹭脏的的脸颊。 “哼,”林厉不置可否,“那也要看看那家伙有没有这个本事追到桃子,敢跟她许下十年之约。” 林漾对俩人的话不甚在意,只是低头看着翻好的新土,默默观察着它的位置和周围不动物的距离。 她站在新土后,眯着眼往前看,远处的白色灯塔在浪中矗立。 “哥哥,要是你们十年后找不到盒子怎么办?”林漾故意问。 林厉正拿着地图和梁以薇说海滨公园的构造,听见她的话停下了手,盯了她半晌乐了:“不是还有你吗,这位置刚刚记得比我还准吧?” 少年咧嘴一笑,被风吹起的发梢显得格外意气风发。 被点破想法,林漾脸红着分辩:“到时候我要跟自己的男朋友去埋信,才不管你们呢!” “哇,你薇薇姐随口说一句,还当真啦?”林厉揪着她的脸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准早恋,听到没有?” 风吹过来,榕树发出沙沙的声音。 “桃子你跑慢点,摔了又要哭鼻子。” 林漾小跑着下了坡,听见声音回过头。 林厉和梁以薇肩并肩慢慢往她的方向走着,二人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们太慢啦!”她扮了个鬼脸,又继续往前跑。 海滨公园在荆海的情侣路尽头,三人坐上人少的K3,车辆开始往市区开。 梁以薇拉着林厉坐到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林漾坐在他们前面,看着窗外。 身后的小情侣低声说着肉麻的情话,林漾听得耳朵生茧,干脆重新戴上耳机。 谈恋爱真的会让人智商变低,以后我谈恋爱才不要这样,林漾靠在了椅背上,老成的叹气。 情侣路长而宽阔,沿途种着花与南方常见的四季常青树。 风吹走浓厚的乌云,终于露出了西斜的太阳,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就像洒落片片箔金。 林漾的脑子里全是冒险故事里的情节,十年后她会开着自己的船出海,大船上有唱歌的快乐水手,深海里真的有大章鱼吗?有海狮跟着她的吉他声鼓掌吗? 大人总是健忘的,十年后哥哥和薇薇姐肯定已经忘了埋在榕树下的信,还要她来提醒,那她可得好好记着,十年后可以嘲笑他们一番。 今天是几号来着? 林漾转过身:“哥——” 第二个“哥”卡在了喉咙里。 不知道是玩得太累还是什么,林厉和梁以薇都阖着眼打起了瞌睡。 梁以薇靠在林厉的肩上,和他十指相扣。公交车拐了个弯,柔和的夕阳照在两个分享耳机的年轻人脸上,金色的光芒落在他们的情侣手链上,随着车辆的微微晃动,就像被扣住的一簇星星。 林漾抓着椅背,慢慢坐下来,下巴抵在手背上盯着二人,忽然觉得这幅画面美极了,这趟旅程仿佛值得永远没有终点。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 第144页 耳机里的女歌手仍然深情又虔诚的唱着,林漾听不懂歌词的深意,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对绿灯去哀求哭诉”这么傻,但忽然觉得这首歌很应景,她小声的跟着唱起来。 “唯求与他车厢中可抵达未来, 到车毁都不放开, 无论路上历尽任何的伤害, 任由我决定爱不爱。” 十年后,哥哥和薇薇姐应该结婚了吧?但哥哥肯定还会揪着她的脸逗趣,薇薇姐又揪着他的耳朵让他放手。 十年后,她也要遇到哥哥一样的好男人,要像薇薇姐一样温柔又体恤男朋友。 林漾托着腮下决心。 在最爱幻想的年少时,她关于浪漫爱情的所有期待与绮思都来自于林厉和梁以薇。 ****** 十年前的海风与此时无异,咸腥而冷冽。 林漾弯下腰,眯起眼校正自己与远方白色灯塔的位置,最后跺了跺脚下的土,蹲下拿出在公园门口买的塑料小铲子。 她躲开白斯乔要代劳的手,一下一下挖着有些硬的土:“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会结婚,在我心里,薇薇姐早就是我的嫂子了。” 白斯乔没有说话,只是蹲在她身边,把她的一缕头发轻轻挽到耳后。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林漾自顾自的低声说,“人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没了呢?” 白斯乔的一边耳朵被林漾塞入个耳机,那首老歌一遍遍的唱着。 “为了他, 不懂祷告, 都敢祷告, 谁愿眷顾这种信徒。” “那时候哥哥在ICU里住了好久,虽然没像爸妈那样当场去世,但他的病情反反复复,昏迷的时候多于清醒的时候,不过他肯定一直在努力活下来,因为薇薇姐还在等他。” 林漾睫毛一颤,眼泪掉落棕黑的土里,瞬间消失无踪。 “我听过一种说法,病重的人,要是熬过冬天,熬过年关,那又能再多一年命,”她吸了吸鼻子,加快挖掘的动作,“哥哥明明熬过了春节,为什么还是在春天来之前走了呢?” 叮。 铲子撞到了一个硬物。 林漾丢开铲子,改用手去扒拉土,很快,一个玻璃盒子露出了原貌,在地底下埋了多年,已经不如当年剔透。 “哥哥走的那天,薇薇姐刚好在面试新工作,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林漾把盒子拿出来,细细擦干净。 “是梁以薇让你把盒子挖出来的。”白斯乔在她身后说。 林漾点点头,轻轻把盒子打开,里面有几张叠得整齐的信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当年俩人对十年后的畅想。 “月初就十年期满了,我以为她已经忘了,所以没去提醒,没想到昨晚的谢礼里夹了一封信,信的最后她说,‘桃子,我现在也要向前走啦,你替我们挖出来吧,总不算是失约’。” 风吹过淌泪的脸上,有些发疼。 “她没有忘记林厉。”白斯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平静而温和。 “我倒是希望她忘了,她还好年轻啊,”林漾望着远处的白色灯塔,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还好,她的时间终于重新开始流动了。” 林厉和梁以薇从小学就认识,俩人的生活轨迹几乎占据了梁以薇人生的三分之一。 林漾小心的把玻璃盒贴近胸口,梁以薇不会要这个东西了,以后她把那封信烧给林厉吧,为这十年之约写下一个句号。 “桃子,”白斯乔沉默片刻,“底下还有东西。” 林漾泪眼朦胧回过头,白斯乔蹲在土坑边,挖出一抔抔的土。 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神态专注虔诚,林漾转头的瞬间恍惚了片刻。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 赐我他的吻, 如怜爱罪人。” “别弄脏你的衣服,”她急步向前,白斯乔已经从里面挖出了第二个盒子,“让我......” 又是个玻璃盒子,只是这个更大,上面的花纹还更多一些,原来粉色的壁面已经有些黯淡。 这个盒子她没见过。 林漾用手背擦掉眼泪:“可能是别人的吧?” “它跟你哥的盒子就隔了很薄的一层土,”白斯乔用湿纸巾慢慢擦着玻璃盒,“如果是别人的,当年他肯定早就发现了,而且这个样式跟你手里的是一样的。” 他说得有道理。 林漾接过盒子,左右看了看:“可能他们一人埋了一个。” “我觉得是给你的。”白斯乔重新拿起铲子,一下一下把土往回填。 “等等,看看底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没有了。” 林漾小心打开壁面变得模糊的盒子,里面有叠得整齐的两摞纸。 “!——” 泛黄稿纸上的字幼稚而认真。 “......应该长高了吧,哥哥不会每天晚上都还在门边催着早点睡。不知道你是一个名侦探还是演员,总之肯定很出名!......” 这份暑假作业她当初洋洋洒洒写了好多,但写过就忘了。 底下还有写着不同字体的信纸。 林漾的呼吸几乎停住,她太久没见过林厉的字了。 “亲爱的桃子,已经二十一,这十年实现你的梦想了吧,追梦的路上很累吧,不过你为了喜欢的事肯定会咬咬牙坚持下去......” -- 第145页 “长大了,还把哥哥当作无所不能的守护神吗,或者成了叛逆的家伙,哥哥说一句你驳嘴一句......” “我想来想去,你还是不要做船长了吧,免得我每次都得在你出海时站码头上苦苦眺望,带上你薇薇姐一起,哦,她是你的嫂子了。” 林厉似乎不是一口气完成这封信的,笔都换了两支。 “船长做不成了,但是一艘船还是可以送你的,那天听你做梦还在那念叨要一条船,你肯定不知道秘密被我知道了吧,迟了十年的惊喜,感不感动?” 盒底躺着个玻璃瓶,瓶子里是一艘做工精致的双桅船,虽然按比例缩得很小,船上的构造却丝毫不含糊,属于十七世纪的玻璃灯和大炮栩栩如生。 林漾举信纸的手发着抖,她慌忙举高,生怕自己的眼泪掉到纸上,模糊了字迹。 “那个可恶的臭小子就在你旁边了啊,快告诉他当年我跟你嫂子的故事,对比一下他自己做到了我当年的一半了没有,赶不上还想娶你,想得美呢!......” 林漾苦笑的叹了口气,让林厉失望了,没有他想象的臭小子,只有一个讨债似的斤斤计较资本家。 但哥哥真的好臭屁,就算是写十年后的信,都没像她那样意识要端起大人的架子故作正经,十八岁的少年和他的字体一样,骄傲而洒脱。 “......你那时候问我当大人好玩吗,现在应该找到答案了吧,也许很多事不如你十年前的想象,不过你这信里有一点是符合的,爸爸妈妈还是那么古板,你的哥哥还是那么帅气,你还多了一个漂亮的嫂子,或者这个家以后还会有个小子加入吧。” 林漾把信纸放回盒子里,用手捂着眼睛,眼泪像是擦不完,从指缝中渗出。 那么好的哥哥,就这么没了。 她想象里那么多关于十年后的事都在一一实现,唯独没有了哥哥的身影。 十年前林漾在榕树旁发着呆展望未来如何征服星辰大海,却没想过兄长从学校找回那封信,又把对她的寄望也一同埋在土下,留给十年后的她。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毫不留情的把她身上的温度带走。 一只手先是轻轻按在林漾的脑后,然后用了些力,把她拥入怀里,黑色的大衣把她包着,挡住了残酷冷风。 熟悉的冷香在此时却成了最温柔的安抚。 “如果林厉知道现在的你,肯定很欣慰,”白斯乔的嗓音很沉,却穿透了猎猎海风,清晰入耳,“很好了,你自己一个人走过这么多路。” 林漾感觉到自己把白斯乔的毛衣打湿了,但眼泪根本止不住。 白斯乔温暖的怀抱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贪恋感觉,好像就这么拥抱下去也不坏。 她闭着眼,额头抵在白斯乔的胸口,许久之后才把情绪勉强平息,直起身:“我小时候稀奇古怪的想法很多,出海斗食人乌贼,入山砍巨龙,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一个人做这些事。” 林漾茫然的扭过头,看着远处的白色灯塔:“哥哥走后,我一个人又来过这儿一次,在这棵树下哭了好久,哭到别的游客报警了。” 白斯乔凝视着她的后颈与肩膀,看似纤细而柔弱,却无人知道她负重独自走过什么样的路。 “好心的警察姐姐问我家在哪儿,要送我回去,我说不知道,”林漾很缓的呼出一口气,抵御压在心头的无形大石,“我没有家了。” 家是什么,不是一纸轻飘飘的房屋契约,也不是一栋装修华美的大房子,是房子里的人。 一场车祸,带走了她的家人,摧毁了她的家。 “大伯接管了集团的事,”林漾感受到身后的人贴了上来,她没有抗拒温暖,自顾自往下说,“虽然他不会做生意,但是我的那个堂兄跟哥哥学过,总不会把林氏折腾到倒闭。” “你没有跟大伯一家住在一起。”白斯乔说。 林漾沉默片刻:“没有,我跟他们不合。” 她含糊的略过大伯一家的苛待和污蔑,只因为不想在这个地方说一些让她厌恶的人。 “那你去了哪里?”白斯乔接着问。 “没有家的人,去哪里都一样,”林漾抬头看天,翻滚的乌云下,几只海鸥飞得自由而无目标,“姨妈收留了我,我花了一些时间才走出来,多亏了唐墨一这个表弟,虽然从时间上来说他是我的弟弟,但是有些时候更像个哥哥。” “所以你那几年没有跟以前的人联系?”白斯乔又问。 林漾虽然奇怪他的重点,还是如实回答:“除了阿渊。” “大伯根本什么都不管,我又不懂,是他们家帮我解决了葬礼那些事,他也答应帮我向其他人隐藏行踪。” 林鹏远利用人脉在穗城与北安散布她只贪图遗产的谣言,她无力解释,只能转校,跟着姨妈一家搬家。 白斯乔没有再问,沉默着把她搂紧了。 林漾只当他觉得自己可怜,勉强笑了笑:“好在我已经闯出来了,自食其力也没那么难,等墨一出道以后,生活也会更好——” “你想重新有个家吗?” 林漾畅想的话被生生打断,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斯乔把她转到自己面前,低下头望着她,目光里翻涌着她无法理解的情绪。 “房子我会自己买的,”林漾警惕的强调,生怕什么时候不小心再负上白斯乔的债“我跟墨一总能供得起一套——” -- 第146页 “你刚刚才说,家不是一套房子。” 白斯乔再次打断她的话,浅棕色的眸里映出她的身影。 “我会给你一个家,林漾,嫁给我。” 第61章 颠倒。 两人之间的空气忽然凝固了。 就像一块烧红的铁从高空掉进沸水,烫的铁,烫的水,林漾站在旁边,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身,错愕的,疼痛的混合着惊吓与层层叠起的火气,唯独没有喜悦。 她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离白斯乔远了些:“白斯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斯乔的脸上似乎有些困惑,就好像他不能理解林漾的抗拒点与生气来源:“我说会给你一个家。” 林漾微微闭了闭眼,努力让心里那锅沸水冷却下来:“我不需要。” 她背风而立,衣袂翻飞得像只蠢蠢欲飞的海鸥,随时都可能振翅离开。 白斯乔微微蹙起眉,抓住了她的手:“桃子,嫁给我。” “你不要在这个地方说这种话!” 林漾像被什么蛰到,猛的一缩手,她的嘴唇哆哆嗦嗦的,胸口不断大幅度起伏,似乎在努力压抑什么,又无法控制住自己,可怜又无助。 白斯乔伸出手,却又一次被她推开。 “你是不是觉得,这真是很好的机会,”林漾抓着玻璃盒,盒的角很钝,但用力按进去还是会让手心疼,“说出‘给你一个家’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让一个看了哥哥的信哭得停不下来来的人忽然找到可以依靠的地方。” 代表哥哥期待的未来,以及他最后祝福的事情,竟然成了白斯乔妄图控制她的工具。 最让人崩溃的不是从来没出现过的事,而是“本可以”,它会像个破风的窗户,每晚每晚从破洞里吹进寒风,提醒如果这里是完好的该多好。 白斯乔依然想抓住她。 林漾躲开对方的动作,用空着的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或者你是觉得我很可怜吗?” “林漾,”白斯乔拧着眉,“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林漾深深吸了口气,“娶我,然后带到白家,告诉他们,只要你想,所有东西都能抢到手,对吗?” 白斯乔的脸色变得冷硬起来:“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是啊你没说,”林漾扯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可是你做过的事,不是那个意思吗?” 呼呼的狂风刮得她的脸发疼,她却恨不得被这阵风吹到天边去,也许那里有哥哥也不一定。 “你什么都算计好了吧,在我分手的时候趁虚而入,用唐墨一的健康让我听从你的指挥,用合同控制我的行踪,现在是想怎么样,直接用结婚证把我永远绑着吗?就为了你的家族战争?” 她曾经无比信任他,仅次于自己的亲哥哥,年少时她甚至用白斯乔具象化言情小说的男主,可他却计谋着如何让她入套,让她成为自己手里的一把刀。 白斯乔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我要娶你,跟白家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啊?”林漾竭力的声音被狂风吹得有些缥缈,“该不会告诉我其实你爱我吧?” 白斯乔张了张嘴,意外的没有说任何话。 海风似乎慢慢的变小了一些。 林漾转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一只海鸥上:“在我十六岁之前,我被很多人爱着。” 那只翻飞的海鸥在海面快速的掠过,又猛的往天上冲去。 “我娶你,是因为我爱你。”白斯乔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能不能跟我说句真话?”林漾闻言身体一颤,眼眶里又滚出颗泪。 “这就是真话,”白斯乔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是她看不懂的痛苦,“我爱你。” 林漾嘲讽的笑了一下。 看看,就算是在这种时候,这个男人都是顺着她的话,企图花言巧语的安抚她。 那三个字应该是坦诚而单纯的,而不是充斥着欺骗与交易。 白斯乔,说谎话不眨眼。 果然人的一生中幸运都是定值,挥霍尽了,就没有了。 “‘除非我腻了’,是你说的吧,你把我当什么了呢,一把用来捅白家的刀,等到榨干了利用价值,才会把我一脚踢开吧。” “林漾!”白斯乔露出了罕见的愤怒,“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林漾任凭他抓得自己的肩膀生疼,嘴里不管不顾的继续往下说,“你要是爱我,会冒着可能让我身败名裂的风险在休息室里做那种事?会把唐墨一作为让我屈服的筹码?会逼我跟你住在一起?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 林漾本来不是爱忍的性格,这回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哪怕之后会引来白斯乔的变本加厉,现在的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白斯乔,承认吧,”林漾抬起头,面对白斯乔神色越来越难看的脸一字一顿,“你根本不爱我,爱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说不上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头像压着千斤石头,完全没有料想中宣泄后的痛快感。 白斯乔不作声,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这跟她料想中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林漾避开他的目光:“你到底还想怎么报复白家,快点弄完,我们大路朝天,各不亏欠——” -- 第147页 肩上骤然一紧。 白斯乔目光中的怒气果然如她所想的猛然积聚起来,她猜对了,这就是白斯乔的痛点,他无法忍受人和事有可能脱离掌控。 她静静的等着白斯乔如往常一样威胁她。 男人沉默了许久,最后慢慢的低下头,把她环进怀里,他的力气很大,和平时比却有些不一样,并没有让她感觉到窒息。 林漾听见白斯乔哑着嗓子在耳边低声说—— “别走。” “到底要怎么做——” “才能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 【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哦!】 林漾盯着手机上相当可爱的表情包,有些郁闷的心情总算得到了一丝舒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她开始有些相信桑原之前的抱怨了,《边城谣》的开机风水可能真的有点儿问题。 前有换人风波,后有边濯坠马险情,这几日剧组不得不停一阵子。 正常来说,边濯不是第一次拍骑马的戏份,应该没什么问题,但那天他上马后没多久,马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狂奔起来,最后把边濯从背上甩了下去。 还好边濯身体轻盈而且经验十足,再加上前一天刚下过雨,草地上比较柔软,他在地上就着力滚了几圈,总算没有大碍,不过磕磕碰碰和擦伤是在所难免的。 “等很久了吧。” 对面的位置坐下一个人。 “思源哥,”林漾抬头笑了,“还好,其实我刚到。” “生日快乐,”林思源把沉甸甸的一束红玫瑰递过来,“跟你很配。” 虽然从堂兄手中收到红玫瑰的感觉有点儿奇怪,不过这位哥哥一向都不是很懂女孩子,不知道怎么挑生日礼物也正常。 林漾接过花道谢:“其实发个微信就行了,你工作应该挺忙,没必要跟我吃这顿饭。” “虽然不好听,不过多亏边濯从马上摔下来,你们剧组停拍,我才有机会约你吃饭。”林思源见她嗅花的动作很自然,也笑了。 林漾拿杯子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边濯从马上摔了?” 边濯受伤的事虽然上了热搜,但他对外只说是自己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 林思源的笑停滞了一秒:“剧组里有我认识的人,聊天的时候顺嘴说的。” 话是没什么问题,但林漾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 “来,这杯祝你今年找个又帅又体贴的男朋友能照顾你,这样哥哥也就放心了。” 男朋友。 林漾的脑子里无端浮起白斯乔的脸。 那天在海滨公园里,她跟白斯乔直接把话说开了,她以为撕破了脸面,也许白斯乔会变本加厉报复,然而结果却出乎意料。 白斯乔告诉她,除了不离开,其它的事都随她。 合同都被捏在手里,她能走到哪里去? 林漾开始试探白斯乔的底线,比如说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信息,甚至放他的鸽子。 然而白斯乔没有生气,他有些温顺得太过头了,甚至连做的时候,都要一遍遍确认她的感受。 林漾怀疑他暗暗选择这种时刻来报复自己。 白斯乔太百依百顺了,以至于有时候,林漾在故意触碰底线之后,她总不太敢看对方的眼睛。 白斯乔的眼中有着某种委屈。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那时候白斯乔哑着嗓子问她的话,总会在这种时候在脑子里响起,让她罪恶感倍增,也让她不由得开始怀疑,白斯乔说的那三个字是不是真的。 俩人的相处完全进入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和平模式,他俩甚至有些颠倒了身份,好像白斯乔才是被拿捏住合同那个人。 “漾漾?”林思源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啊,”林漾有些狼狈,“谢谢你的祝福。” 其实她一开始并不想答应林思源这顿饭的,可白斯乔从昨晚就缠着她问生日想怎么过。 林漾现在跟他独处都有种古怪的不适,接到林思源的电话时,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是不是我的祝福已经实现了,所以你才走神?想男朋友了?”林思源目光中有探究。 “没有没有,”林漾不喜欢被人随意试探隐私,敷衍的笑了笑后转移话题,“思源哥才是应该给我找个嫂子,大伯他们应该在催吧。” 堂兄长得很好,从小到大追他的女孩子也数不过来,但据林漾所知,他从来没答应过任何人。 林思源却没有和往常一样随着她笑,只是盯着她,从烟盒里拿了根烟点燃,慢慢吐出一口白雾,直看到林漾有点后背发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雷区,她好像一不小心踩到了林思源的雷点。 “你觉得我喜欢哪种女孩子?”林思源幽幽的问。 这谁能知道? 年少时,堂兄虽然喜欢来找林厉玩,可他对外并不算开朗,有时候甚至称得上有点阴郁,林漾从来没听他主动说过心里的事情。 “温柔体贴,性格沉静的女生吧。”她估摸这个喜静的堂兄择偶对象也差不多。 林思源很深的吸了口烟,侧头吐雾:“错了,桃子怎么一点都不了解我。” 我确实不了解你啊,这又不怪我! 以前林厉总是在林思源一来就把他拽走,再加上这个堂兄是大伯家的孩子,林漾并没有太过关注他。 -- 第148页 “抱歉抱歉,”林漾双手合十缓和气氛,“那思源哥你喜欢的是哪种女孩子?之后帮你留意一下,我身边就有很多好女生。” 林思源也不说话,慢慢吸着烟,目光聚焦在她的脸上。 林漾心里纳闷,她以前没觉得林思源这么难相处啊,怎么现在林思源看起来好像比白斯乔还古怪。 好歹白斯乔总会明明白白告诉她,自己到底要什么,虽然那些要求总让她无法接受。 等待堂兄开口的时候,桌上手机正好有电话进来。 白斯乔三个字明晃晃的在屏幕上出现,林漾连忙拿起手机。 林思源把烟摁在烟灰缸里,他的双臂搭在桌上,身体前倾。 “是你。” 第62章 春天的第一声雷。 林漾本在纠结要不要接白斯乔的电话,林思源的两个字直接让她手一滑,摁掉了来电。 她僵硬的抬起头:“啊?” 是她耳朵出问题了? 林思源还是静静的看着她。 “思源哥?”她迟疑着开口。 林思源慢慢低下头,看不清面容。 空气忽然变得焦灼而尴尬。 林漾侧过头,玻璃窗外的天阴沉沉的,春天的第一场雨欲下不下,气压低得难受。 她瞥一眼手机,白斯乔被她挂掉电话后,没有像以前那样马上回拨。 这时候她倒是希望白斯乔再打多一遍过来,好把自己从这个尴尬的场景解救出来。 林思源不是林鹏远的亲生儿子,这件事林家每个人都清楚,林鹏远夫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林思源。 别的养父母坦白身世,大多数是为了让孩子成年之后自行选择是否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林鹏远和魏丽芳告诉林思源真相,只是单纯的为了让他记住他们对他有养育之恩。 连林思源的名字都像个直白的印记,每喊一次,就要他记住多一次。 林厉曾经让她只喊林思源最后一个字,对方知道原因后,笑着说他不介意两兄妹这么叫。 林厉对林思源很好,林漾觉得,如果林思源非要日久生情,林厉倒是一个好对象。 对面的人肩膀忽然很轻的抖动起来,愈来愈明显,到最后抖得像秋天被风吹动的枝叶——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当真了?” 林思源笑得前俯后仰,眯着眼睛打量林漾:“桃子,在娱乐圈里这么好骗可不行。” 林漾错愕数秒,才明白林思源是在开玩笑,心脏一上一下两个来回,弄得她有些没能回神。 “思源哥哥,过了啊!”她按着胸口松了口气。 “瞧你,脸都吓白了,”林思源喝了一口水,又拿出一支烟在手上把玩,“如果是真的,你准备怎么应对?” 林漾放松之后,脑子也活络许多:“那肯定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努力说服他放弃这种危险的想法啊。” “是吗,具体怎么说?”林思源翘起手臂,似乎打定了主意听她详细解说。 “要怎么具体?” “你们试镜不是经常需要按照导演要求扮演角色吗?” 林思源往前倾身,用勺子搅拌他点的那杯鲜奶红豆冰,本来边界分明的饮料逐渐模糊成一团暧昧不清的浊雾。 “现在面对的是对你怀有爱意的堂兄,他一直关注着你,比所有人都爱你,可是你从来不在意他,直到现在,他向你告白。” 林思源的腔调带着一种吟诵史诗般的低缓,凝视她的目光里闪着奇异的光:“你会对他说什么?” 林漾恍惚觉得林思源并没有虚拟出一个角色,说的就是他自己。 然而没等她回答,林思源的脸色忽然重新变得轻快起来,他拿起饮料大喝了一口,摇着头又笑又叹气:“你不会又当真了吧?” “你说我怎么放心你自己在娱乐圈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存,”林思源似乎相当苦恼的皱起眉,“连真话假话都分辨不出,怎么能看穿那些披着人皮的鬼。” 林思源似乎对娱乐圈有种天生的排斥。 林漾的情绪被来回拉扯了几次,愈发觉得堂兄跟印象中的样子出入更大了,她苦笑着抱怨:“是思源哥的演技太好了呀,圈子里真没有这么可怕,很多人还是简单认真对待自己工作的。” 至少她遇到的大部分人都是对事业倾注全副心血的,纯粹而投入。 林漾的手机跳出一条微信,席佳雨在三人小群里发了个自己的照片,身上的是前阵子《边城谣》女主的定妆照里最出圈的裙子之一。 《边城谣》从上到下都有种精致感,简单来说就是烧钱的味道,其中包括了角色们的服化,官博才放出几辑定妆照,没多久就直接上了热搜。 其中尤其数林漾的戏服吸睛,不过几张照片,网上已经逐渐开始出现各种仿制衣裙。 【get女主同款,今年能不能get同款男主?】 照片里的席佳雨故意凹出夸张的姿态,林漾没绷住,笑出了声,但她很快意识到林思源投来的目光,连忙熄灭屏幕,正襟危坐。 “我们桃子业务真繁忙,”林思源微微侧头托着腮,“今晚不跟我吃饭,是跟电话里的人约了?” 林漾摆摆手:“今晚《星星的愿望》冠军夜,这个直播我肯定要看呀。” 林思源若有所思:“你跟唐墨一感情真好。” -- 第149页 “对啊,还有人觉得我俩是亲姐弟呢。”林漾咧嘴一笑。 相比起父亲那边的亲戚,她和母亲这边的亲戚感情确实相当好。 “那如果今晚只有你自己的话,不如去我那里,自己一个人也太无聊了吧?”林思源似乎跟那杯红豆冰过不去,一直在搅拌。 林漾连忙否认:“我约了人的。” “是吗?”林思源没有进一步追问,“那不要太晚回家。” 天色渐暗,林漾打算趁雨下起来前回去。 林思源在她站起来时忽然反应过来:“差点忘了给你生日礼物。” 他郑重的打开深蓝色的绒盒,递向林漾:“之前我看到就觉得跟你很配,我帮你戴上。” 银色的细手链上如同卫星似的镶着几颗钻,扣子旁有一朵雕得相当精美的玫瑰,在灯下幽幽泛着冷光。 以往生日,林思源只送过她毛绒玩具熊。 面对这条一眼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链,林漾第一反应就是谢绝,不料林思源的眉眼却沉了下来:“短短一个下午,你拒绝了我多少次?桃子,面子还是要给我些吧。” 林漾迟疑片刻,还是点头同意了,一是不好拂了堂兄的好意,二是这串手链居然和林厉与梁以薇当年那条很像。 手机震了震,袁松月在群里调侃席佳雨“穿上龙袍不像太子”,后者不服气的反驳。 林漾正看着二人吵嘴,手腕内侧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她抬起头,脉搏附近被划出一道浅红的痕,在瓷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抱歉,”林思源有些慌张的道歉,“我小心点。” 林思源拒绝了林漾自己戴的要求,折腾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帮她戴好了。 手链比想象中要沉一些,林漾的指尖抚过那朵玫瑰,这银质装饰物看来并不是中空的,还挺讲究。 “这手绳不配你。”林思源盯着她另一只手,冷不丁开口。 林漾皱了皱眉,虽然不值什么钱,但那根手绳跟着她好多年了:“我该走了。” “你去哪儿,我送你吧。”林思源随着她的动作也站了起来。 再次被拒绝后,林思源没有坚持,脸上也没有再露出不快的神色,他笑着道别后,目不转睛望着林漾离开餐厅,直至她消失在人群里。 然后,他从西装内侧拿出对造型精巧的耳机别在耳上。 “先生,还要喝点什么吗?”侍应生走了过来。 林思源漫不经心的随手指了菜单上的一样,挥挥手示意对方不要打扰自己。 他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指尖轻轻抚摸着耳机,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中。 ****** 刚好错过前一部公交车,林漾在站台等了许久,才等来了一辆有些空的车。 上车的时候,闷了许久的春雨终于落下,密密静静的,被接连不断的车灯照出纤细的身影。 也许是做贼心虚,林漾总觉得林思源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 他好像看穿了她晚上并不是约了人外出吃饭的谎言,但却没有拆穿。 想到这里,林漾下意识低头看向手机,下午掐掉白斯乔的来电后,对方就没再给她打过电话,也没发过信息。 最近的白斯乔好像变了个人,以前怎么对待她,现在恰好全都反过来。 或许不久之后,还会主动提出让她离开。 这是个好的兆头吧,林漾把胳膊抵在窗边托着腮,愣愣的看着针一般的雨往下掉。 公交车慢吞吞的一点一点往前挪,最后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堵车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漾突然想起初三那年的生日,开学小考成绩不太理想的她在车站烦闷不已,却在上车的时候,一眼看见最后一排上坐着林厉,笑着冲她摆摆手。 心脏像是突然被打满气的气球,她兴冲冲的跑到最后一排,扑进到国外出差了半个多月的兄长怀里。 为了陪她过生日,林厉特意提早结束了考察,坐上凌晨的飞机回国,不顾疲惫,给她做了一桌好吃的菜。 后来她问林厉,要是她没坐上这一趟车怎么办,林厉捏了捏她的脸,以一种“你傻吗”的表情说:“下车等你一起回家啊。” 在她人生的前十七年,林厉从来没有缺席过她的生日,哪怕是躺在医院里的最后一段日子,还一天天的数着她的生日。 他是熬到陪她过了生日才走的。 林漾低头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回头看往公交车最后一排,昏暗的车厢中,后排空荡荡的。 她以为经过这几年,自己已经习惯了兄长的离世,没想到一些细枝末节想起来,心脏还是一阵一阵的抽着痛。 公交车一挪一停,终于到了该下车的站。 林漾没带伞,搂着林思源送的那束花小跑几步到檐下。 光线明亮的便利店里传来热气腾腾的关东煮香味,林漾的肚子很给面子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买点吃的回去好了,反正今晚这顿饭也只有她一个人吃。 用林思源的话来说,生日那天自己一个人吃晚饭,也太惨了些。 昨晚答应林思源邀约后,她就主动跟白斯乔说自己要出去玩一天,白斯乔只是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不过后来她听见对方和姜承野打电话,大概是又安排工作去了,估计他今晚又有饭局,回来也很晚了。 -- 第150页 “......距离今晚的比赛还有一个小时,直播平台人数已经突破新高......” 林漾付款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店员挤着看一台手机,上面正好出现唐墨一唱歌的片段。 “一一好帅!”女店员望着屏幕一脸陶醉。 男店员一边帮林漾算账,一边有些鄙视的看她一眼:“肤浅,唐墨一唱歌这么牛,你就只看到人家长得好看。” 女店员不服气:“我夸他帅跟他唱歌好听有什么冲突!一一给姐姐冲呀!” 虽然夸的不是自己,但听见表弟被这么多人喜欢,林漾还是油然而生出一种骄傲。 她又想起下午林思源问她要不要回穗城发展的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氏集团居然也开始投资娱乐公司,林思源说他手下有经纪公司,足够支持她和唐墨一发展。 林漾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且不说她的违约金估计能买下两间林思源的娱乐公司不止,唐墨一早就决定进YOUNG,这个地方能提供的机会是其它公司所不能比拟的。 照理来说,林思源不是黏糊糊的性格,可今天他却相当啰嗦,一遍遍的劝说她,到最后脸色甚至有点古怪的问她是不是非要跟唐墨一待在一块。 当然要啊,现在她和唐墨一可是相依为命的姐弟了,不过这话她没当着林思源的脸说。 林思源看起来并不太理解他们的感情有多深。 买好东西,林漾走出便利店的门,雨势变大了。 林漾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手撑伞,咬咬牙,径自走入夜雨中。 ****** 左手抱着那束沉甸甸的玫瑰,右手拎着一袋子零食,林漾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蹭开指纹锁。 正如她所料,客厅里黑乎乎的,没有任何声音,失落感忽然从脚底生出,缠遍全身。 年少时每个生日或隆重或简单,都是热闹温馨的,浓浓爱意就像空气,让她满足而雀跃。 她是泡在爱里长大的。 即使哥哥走了之后,好歹还有唐墨一绞尽脑汁以有限的资金,为她的生日想出无限新意,今年看来真的只能自己一个人唱生日歌了。 如果她不曾对被爱这件事习以为常,就不会总是怀抱期待,就不会对结局做好心理准备后,还会在抵达终点时产生巨大的落差感。 她在开门之前甚至异想天开唐墨一会不会偷偷溜出来给她制造点惊喜,比如说给她做碗午餐肉煎蛋面。 虽然这个表弟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她也这么荒谬的在心底里期盼着。 林漾深深呼吸了两下,排遣着胸口难以言喻的压抑和委屈。 房子里突然传来敲打木板的声音,单调缓慢,却不算轻,林漾在昏暗的客厅里听着,鸡皮疙瘩起了一背。 在这一刻,以往看过的无数悬疑侦探小说名场面都有了具现化的样子。 白斯乔这套房子在高档小区里,安保森严,一般人混不进来,更别说进家门了。 林漾定了定神,循着声音蹑手蹑脚往厨房走。 拐了个弯,明亮灯光下的场景让她愣在了厨房门口。 瓦煲呼呼的冒着热气,烤箱里是才放进去不久的葡挞,蛋液还没凝固起来,排骨段放在碟子里腌着,橱柜旁随手靠着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是生日蛋糕配套的餐具和蜡烛。 白斯乔腰上围着黑白格子围裙,衬衫的袖子卷起半截,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一边时不时低声应着,一边不紧不慢的切着砧板上的腊肠。 他的刀工看起来相当娴熟,但似乎是因为时间还很充裕,动作显得格外从容不迫。 林漾正要往后退,手上的玫瑰碰到墙壁,包装纸发出嘶啦的杂音。 白斯乔切菜的动作一滞。 林漾忽然有种被主人抓住的入室小贼,她惊慌的抬头和白斯乔四目相对时,却从对方的眼里发现了以往没见过的神色。 她的心突然慢慢,慢慢的一下一下开始加速,眼前的白斯乔逐渐像隔着块磨砂玻璃,看不清了。 窗外传来绵长悠远的隆隆声,随着雷声的消退,夜雨开始变大,挟带着青草和枝头嫩叶的清新柔和气息,融进风里,涌入窗中。 今年春天的第一声雷,终于响了。 第63章 玫瑰与刺。 很久之前,林漾听林厉说过,新一年的第一声雷响彰示着春天的到来。 绵绵密密的余响在漆黑窗外和着逐渐变大的雨声,衬得屋子里格外安静,瓦煲发出气声,有股很熟悉的的豆腐鱼汤味。 白斯乔腰上围着围裙,擦干净手走到她面前。 她忽然想起中学时写过的一篇周记。 【......冷天放学回到家,在明亮的饭厅里喝一碗家人端来的热乎乎的豆腐鲫鱼汤,雪白的豆腐,鲜甜的鱼肉,就是家的味道......】 犹如时光倒流的画面冲击着她的神经。 林漾咬着唇,慢慢垂眸转着视线,憋泪实在没法开口说话。 “头发怎么都湿了。” 白斯乔一只手轻轻拨开头发,温热的手掌把潮气和她的脸颊隔开,这个时候,林漾才感觉自己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太冷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动作也很轻柔。 尽管知道这很可能是伪造出来欺骗自己的假象,林漾还是因为这温度恰好吹散心底压抑着的委屈,眼泪摇晃许久终于坠落,啪嗒落在白斯乔的腕上。 -- 第151页 对方的动作好像因为这滴泪停顿片刻,但很快恢复正常,伸出手揩走她脸上残留的泪痕。 “我要喝汤。”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林漾低下头,换了一只手拿玫瑰,那束花本来就沉,抱久了胳膊更是发酸,斜斜的往下歪,抖落了好几瓣红到地上。 白斯乔适时的托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拂过玫瑰花瓣。 林漾突然想起之前他也是这么抚摸边濯送的花,只是那朵可怜的香槟玫瑰最后落了个被揉碎在床侧的结局。 然而这次,男人的指尖只是轻扫过被雨水打湿的玫瑰,没有做更多的动作:“这朵不行。” 林漾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往下,有一朵被压坏的玫瑰皱巴巴的窝在角落,在其它开得正盛的同伴衬托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然而被白斯乔这么一指出,林漾实在忽略不了它,伸手就把那朵玫瑰揪了出来。 看样子,也许最开始的时候它也很漂亮,只是一直被压在最底下,最后终于不堪重负坏掉了。 林漾把它扯出来的时候惊讶发现,玫瑰梗上光秃秃的,所有刺都被拔掉了。 现在的花店都这么贴心了? 可没有了刺的玫瑰还能算玫瑰吗? 白斯乔看了半晌收回手,语气冷淡:“漂亮的玫瑰,我的屋子外面有很多。” 林漾莫名觉得白斯乔像隔壁家没被光顾的花店老板,她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我知道。” 她第一次去白斯乔那座别墅,就被那大片生机勃勃的玫瑰吸引了注意力。 “要是这么喜欢玫瑰,我也能给你,”白斯乔转身背对她盛汤,许久后才开口,“没必要带着这么大把走这么远。” 他说得突兀,语气里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林漾哑然,有些无奈的把花随手放下,拉开椅子:“别人送的,我总不能出门就把它丢了吧?” 林思源送的玫瑰虽然大部分都开得灿烂,但都是被剪下来的,即使插在水里,也只能养几天就凋谢,比不得土里的长久。 “别剪你的玫瑰,花被摘下来漂亮不了几天。” 说老实话,林思源送的这束花漂亮是漂亮,可实在是沉得发慌,林漾抱了它一路,此时松开后胳膊都麻了,她想了想,生怕白斯乔一时兴起把整片花田收割了,赶紧又补充。 “长在地里的,会更好看。” “这些当然不能跟我种的比较,”白斯乔把汤端到她面前,语气莫名有种骄傲,他顺手拿走了花束,“不要放在饭桌上。” 林漾嗯了一声,只听后面窸窸窣窣,汤的香气让她无暇去看白斯乔怎么处理那一大束玫瑰。 白的豆腐,嫩的鱼肉,切得细长的姜丝,不得不说,白斯乔的厨艺真的无可挑剔。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嗤笑:“把刺都剪了,还算什么玫瑰。” 林漾回过头,白斯乔已经解开了玫瑰的束缚,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个玻璃花瓶,正把它们一根一根的往里插。 白斯乔居然是跟自己同样的想法,林漾有些意外的重新转过身:“剪掉刺不好吗?” 玫瑰梗上不规则的分布着尖刺,林漾以为像白斯乔这么喜欢掌握着所有人和事的人,会乐见玫瑰无刺,好拿在手上把玩。 白斯乔看向她:“玫瑰保持自己的样子就好——”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眉头皱了皱,一支玫瑰应声而落。 林漾看见他的食指尖上冒出了一点红,下意识走了过去:“我来我来。” 白斯乔只是拿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完全不在意的轻阻开她:“汤喝完了?” 饭菜虽然不可能跟林厉做出来的一样,可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穗菜,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和隐约的雷响,让林漾有好几个片刻恍惚自己真的就回到穗城,回到家里。 吃到最后,还要再喝一碗汤才算结束。 林漾握着勺子,偷偷看向旁边的白斯乔,他全程好像都有些心不在焉,此时拿着筷子,垂眸打着字,眼角线条看起来格外柔和。 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林漾的脑子里很轻的掠过这样一个想法,但这顿饭她吃得格外轻松,甚至在白斯乔提起唐墨一的决赛时都没抗拒,跟他聊了好一阵子。 他们好久没有这么平和的相处了,既不是剑拔弩张,也不是步步为营,而是简简单单的坐在一起吃饭,说些两个人都关心的事。 林漾不过愣神片刻,白斯乔就像感应到她的眼神,抬眼望向她:“吃好了?” “......没。”她连忙捧起碗喝汤,用碗挡住自己的脸。 “等会别去看比赛。”白斯乔说。 “不行!”林漾脱口而出。 开什么玩笑,唐墨一的决赛,就算这时候停电了,就算下暴雨,她也要跑出去找网吧看完。 “你还有40分钟时间洗头洗澡,”白斯乔看了一眼手机,“吹干头发,我就把播放厅借给你看直播。” 林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淋过雨,头发还有点潮湿,她急急忙忙放下碗:“说好了不准反悔啊!” 话音未尽,人已经跑远了。 白斯乔唇边噙着抹笑,手机忽然一震,跳进来条微信。 【?????】 白斯乔垂眸看了一眼,随手发了个句号。 几秒后,那头又回复了。 -- 第152页 【我是不是在梦游?乔哥,你真的在追桃子?】 信息一条接一条蹦出来,震得手机像装了个马达,在桌上发出无尽的滋滋声。 ****** 用吸水头巾擦着头发时,林漾只觉得头皮一疼。 她狼狈的挪到镜子边,才发现是林思源送的那条手链无意间勾住了长发,急着看决赛一时半会又扯不开,林漾只能动作有些滑稽的举起胳膊找白斯乔帮忙。 白斯乔没有食言,还真的在电影放映厅调试屏幕,听她声音回过头:“你这是什么造型,沉思者?” 林漾的眼睛只盯着屏幕,懒理他的调侃:“帮帮我。” 湿长发缠在银色手链上,刚刚又被林漾没有章法的折腾了两下,变得愈发的紧,没那么容易解开了。 一动就揪着头皮,林漾吃了两下苦,只敢老实的一动不动:“你动作轻点。” 未干的发梢逐渐凝聚起颗颗水珠,悄无声息的顺着紧贴的脖颈往下滑,消失在衣领的尽头。 大概是刚才洗澡的温度偏高,她的皮肤微微泛着粉,就像是初熟的蜜桃,才刚经历了一场春雨的洗礼。 白斯乔拨开散落的头发,用指尖慢慢把缠得有些紧的发丝勾出来,另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腕。 他的视线凝视了手链一会才往下移,慢慢扫过林漾的颈侧,含义不明的嗯了声:“之前没见你被这手链勾到过头发。” 那是因为没有之前啊! 白斯乔居然没发现她戴了新饰品,这就是直男的粗心? 林漾心里吐槽,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当然没有,我堂兄下午送的,刚刚洗澡的时候太急了,忘了摘。” “一边手链,一边手绳,你倒是挺有个性。”白斯乔说。 提到手绳,林漾想起下午发生的事,问:“你觉得我这手绳怎么样?” “很配你。” 天真又勇敢,会相信虚无缥缈的愿望。 “就是嘛,”想着林思源下午说的话,林漾有些忿忿不平,“我那个堂兄居然说它不配我。” 节目开始了,首先是集体上场合演的歌舞,昂贵的音响里传出热带风情的音乐,在北欧风格的放映厅里碰撞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别动,”白斯乔手指轻轻敲了敲抓着的手,示意企图随着热闹音乐律动的林漾站定,“唐墨一是能看到你还是怎么的?” 林漾正想反驳他,屏幕上就出现唐墨一的脸,她哇了一声:“今天的造型好!” 白斯乔侧头看了一眼:“看你这兴奋劲,我都快以为他已经拿冠军了。” “反正在我心里,他已经拿第一了。” 白斯乔那双皮相和骨相都极美的手相当的巧,林漾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头发和手链就分开了。 资本家从来不放过任何可以赚钱的机会,在一轮重要的PK里,主持人居然说出“我们休息一下,先进一段广告”。 “以后等我有钱了,一定要把这些广告全部清理——哎?” 头顶的灯忽然熄灭了,林漾喊着白斯乔的名字说跳闸,又发现屏幕上还播着广告,只是突然静音了。 她转过头,白斯乔从暗中走来。 “许愿吧。” 他捧的蛋糕上有蜡烛,蜡烛燃着盈盈的柔光,就像他捧着一簇光向她走来。 心没征兆猛的跳了跳,林漾连忙错开视线:“你怎么总是静悄悄的,吓我一跳。” 白斯乔面不改色,走到她面前催促道:“不许愿?” 眼看蜡烛燃了快三分之一,林漾赶紧闭眼合十双手,在白斯乔的生日歌声里开始许愿。 希望唐墨一可以获得冠军,未来星途坦荡。 希望《边城谣》再没有任何意外和风波,拍完大卖。 希望新的一岁所有重要的人都好好的在身边。 希望,希望...... 希望白斯乔可以早日找到真正跟他两情相悦的人,像月亮一样温柔又清朗的照亮他的人生,再也没有分离和孤独。 犹豫之后,林漾还是偷偷的、虔诚许下最真挚的想法。 许完愿后,她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烛火。 烛光的熄灭,让放映厅重新变得昏暗,只足够二人大概看到彼此。 林漾在突然的安静里感觉到一种不算久违的局促。 白斯乔静静捧着蛋糕,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也许从她闭上眼睛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 屏幕上的光落在他眼里,暗里透亮,映出一个她。 他的视线有掩饰不了的灼热,比刚才的烛火还要烫人。 就好像刚刚在心里许的愿望被他听见了。 “切蛋糕吧。”林漾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抬眼去看被静了音的无聊广告。 白斯乔没有动,凝视她半晌后终于开口。 “你许的愿望里,有我吗?” 第64章 我有资格排到第二吗?…… 他的问话和眼神一样直白。 林漾始料未及,有些狼狈的问了一句“什么”,又意识到自己的慌张有些太明显,清了清嗓子:“你不是说自己‘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祈祷上’吗,那我为什么要浪费一个宝贵的愿望?” “这种话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白斯乔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记得。” 林漾实在不知道他说的重要事是什么,但还是嘴硬着负隅顽抗:“本来就是你说过的话——” -- 第153页 话没说完,她只感觉唇上忽然很轻的落下一抹温度,就像蝴蝶短暂栖息在花瓣上,在反应过来之前,那抹温度又悄然离开了。 “要是我说过的所有话你都相信,就好了。”白斯乔重新直起身垂眸看着她,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他的亲吻向来都是强势而不讲道理的,侵略性十足。林漾从来没料想过白斯乔会这样浅尝辄止的轻吻,她只来得及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转瞬即逝拂过唇边,长睫似乎扫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林漾的后背不由自主的一阵又一阵的轻微炸着,仿佛触电般又酥又麻,直抵心脏。 这样轻得几乎感受不到的吻,带来的余震却堪比十级海啸,就好像一只南美洲热带雨林中的蝴蝶,轻巧扇动几下翅膀,就会引起北方国度的一场龙卷风。 荒谬而不可思议,却切切实实的存在着。 林漾无从分辩自己心里奇怪悸动的缘由,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按下遥控器:“比赛又开始了!” 白斯乔没说什么,只是随着她的动作,把蛋糕轻放到前面的茶几上。 音响中传出主持人的声音,可林漾的注意力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集中,余光总是落在切蛋糕的白斯乔身上。 刚刚那个似有若无的吻,还有叹息似的呢喃,就像傍晚骤然而来的春雨,不激烈,却让人无法忽略。 白斯乔是故意的,他总是懂得怎么去勾起她的好奇心和注意力,然后又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要她主动伸手。 她偏不上钩。 屏幕上的选手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了在PK中脱颖而出。 林漾在沙发上坐得笔直,一直紧盯着屏幕,到唐墨一出来时,她更是下意识伸长脖子。 比赛前表弟没有向她透露过会唱什么,以至于她跟其他观众是一样的好奇会是首什么样的歌。 唐墨一这轮选择了原创,他抱着吉他坐在高脚椅上,一脚踩着横栏,一脚随意落在地上,习惯性的简单拨弄两下琴弦。 在比赛中话格外少的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停顿片刻:“歌名是《侦探小姐》,谢谢。” 他才开口,林漾就惊得站了起来:“怎么不唱普通话的歌呀!” 穗城话虽然好听,但在全国人都能看到的决赛唱一首方言歌,并不算什么上好的选择,而且他唱的还是首原创。 陌生的安静曲调,不算众所皆知的方言,稍有不慎,就会被淘汰出局,林漾实在想不出是谁给了表弟这么大的自信。 唐墨一的神情却格外从容,演奏着旋律,娓娓而唱,黑色的叛逆耳钉在舞台的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和他过分温柔的嗓音形成了无与伦比的反差。 “你跃过换日线去追逐午夜流星, 带我去看月牙迷失于天际的方向。” 年轻歌手微微垂下眼睑,视周围的喧嚣如无物,修长手指拨弄琴弦的动作就像艺术家的舞蹈,原本舞台下因为前一个选手带来的躁动逐渐被抚平。 “即使只得一支火柴, 也为我的远征送去星光。” 林漾没听过这首歌,但被柔和简单的旋律所吸引,身体不断往前挪,后颈忽然落下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脖子,止住她的动作。 “唐墨一这歌写的是你吧。”白斯乔的话慢条斯理。 “嘘,”林漾示意他安静,望着屏幕的眼神却雀跃起来,“聪明呀,白斯乔。” 虽然二人的母亲是亲姐妹,但唐墨一家境跟林漾却截然不同。 成长在穗城老城区里的唐墨一没吃过多少山珍海味,也不懂什么复杂的交际舞礼仪,但他知道老巷子中的每家隐藏小铺,清楚那家传了三代的蛋挞老店飘忽的开门时间。 在林漾的记忆里,这个爱耍酷的叛逆表弟永远知道怎么用有限的资源,创造出无穷多的乐趣与惊喜。 而在家庭支离破碎的那段灰暗里,也是唐墨一陪她熬过不少艰难岁月。 生日不再盛大,却依然精彩。 直至今日,他还是把她的生日当作重要的日子,在最重要的比赛日上,用一首原创为她庆贺。 “下个初春带我去看樱花好吗。” 桀骜不驯的歌手抬眼,在舞台灯下熠熠发光的双眼带着笑意与与生俱来的骄傲。 被夸赞的白斯乔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舞台下的观众与林漾都把欢呼送给拿着吉他的歌手,他的目光却只是一直锁定在身旁这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子身上。 她有许多精彩的过去,但他只能从别人的嘴里,从陌生的歌词里了解,就像个穷酸的乞丐透过明亮的窗户贪婪窥探温馨家庭的一切。 一首从开始并不太被看好的原创穗语歌,竟成了彻底敲响决赛夜的浪漫陨石。 而唐墨一也如赛前跟林漾承诺那样,以无可置疑的姿态夺下《星星的愿望》冠军。 一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黑马,刚结束比赛,热搜上就挂满了跟唐墨一有关的内容,他没有签约公司,之前也没在娱乐圈冒过头,然而却在一夜之间成了无数唱片公司争破头的对象。 “冠军的味道怎么样?”林漾倚在窗边,听唐墨一抱怨精力用得太多,肚子很饿。 “现在感觉还不如你做的蛋炒饭珍贵。”唐墨一打了个哈欠,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困倦。 “唐墨一,寒碜谁手艺呢!你不是说我的炒饭‘狗都不吃’吗?” -- 第154页 “狗不吃我吃啊。”唐墨一从善如流。 林漾正和他开着玩笑,抬眼正好看见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白斯乔,二人视线相对,林漾连忙侧过身打断唐墨一的话:“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睡觉。” “嗯,”唐墨一收了笑意,语气忽然变得一本正经,“姐,生日快乐,希望今年的你比去年的开心。” 挂了电话后,还没等回过头,后背就贴上一个温度偏高的怀抱。 “怎么不跟墨一聊了?”白斯乔低声问。 “......他比了一晚上,累了。”林漾下意识伸手去拉下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对方却只是默默收紧。 其实这种氛围下,会发生些什么事都很正常,更何况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林漾没想到白斯乔只是亲了亲她的后颈就松开了手。 “睡觉吧。” 白斯乔说话时脸上神色平静,眼神却相当黏腻,让林漾觉得好像今晚不主动做点什么,自己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坏蛋。 这都是白斯乔惯用的伎俩了,以退为进,好心机。 果然,熄灯之后,林漾侧过身没多久,白斯乔又贴了上来。 林漾僵着身体半晌,对方放在她腰上的手却没有动,只是很低的开口。 “今年的生日礼物里,我有资格排到第二吗?” “第二?”林漾有些疑惑,想转过身,却被按住动弹不得。 “唐墨一的歌是第一,边濯那个球总不能比我还靠前。” 养伤中的边濯在微信中相当遗憾的告诉林漾,他本来为她的生日准备了新的魔术,发生了这种意外,他只能送别的生日礼物了。 林漾看向床头柜,仿木底座托着水晶球,还散发淡淡的光,她伸出手触碰玻璃表面,球底的雪花无声升起,又因为手的离开而慢慢降落。 玫瑰手链被她随手摆在旁边,昏暗中只能看见个轮廓。 白斯乔停顿了片刻:“阿渊送的香水不过是他让杏千叶做的,那个温洛送的零食到处都能买,至于你那个堂兄,不值一提。” “不过,如果你觉得阿渊和边濯的礼物别出心裁,也不是不可能。” 在林漾的印象中,白斯乔应该是自信得近乎自负的,要他主动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林漾心里正诧异,腰上突然愈发的紧。 白斯乔低沉嗓音中带着不明显的小心翼翼。 “可是,我的真心有没有让你感受到?” “哪怕只有一点点?” ****** 林若蕊吸了一口气,终于把拉链拉上了。 《边城谣》的服化太精美,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条淡粉色旗袍,俏皮中带点小性感,可惜腰部有点紧,她穿的时候花了不小功夫。 即使林若蕊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林漾的身材确实是很好,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腰是真的细。 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最后再学着电影中的女主戴上发箍,在镜前一晃而过,果然有几分林漾的影子。 她得意洋洋的往外走,经过客厅时,瞥见林思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正坐在沙发上闭着眼叉着头,电视机上是重播的《星星的愿望》,正好播到唐墨一唱歌。 林若蕊因为歌声脚步一顿,余光感受到兄长抬头的视线,她没有在意,反正林思源也不是会夸人的性格,见到自己穿得好看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热牛奶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有些踉跄的脚步声。 林若蕊闻见浓重的酒味,腹诽这哥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但还是没先开口。 然而过了很久,她都没听见身后的人说话,正要忍不住,肩上突然压下了重量。 也许是因为喝醉酒,林思源的呼吸有些发沉,相当亲昵的蹭着她的脖子。 林若蕊从小就知道这个哥哥是捡回来的,跟他的关系并不亲密,林思源对她也总是淡淡的,现在这种动作简直让她脑子当场死机。 “唐墨一......拿个破冠军也值得你为他高兴成这样子,”喝醉酒的人脑子转得特别慢,林思源也不例外,说话的速度极慢,“飞得高又怎么样,得意吧,等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 林若蕊觉得莫名其妙,她就看个比赛,怎么就招这个大哥烦了,但比起这件事,林思源的动作让她更觉得浑身不适。 “......有什么好,几个臭钱谁还不会挣,也敢说我不值一提?你睁眼看看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人,”林思源虽然说话模糊,语气却变得凶狠,连带着手上的力度也加了几分,“我爱你。” 亲吻落在颈上时,惊悚终于让林若蕊反应过来,猛的把林思源推开,靠着身后的料理台,满目震惊的指着对方:“林思源,你发什么酒疯?再胡来你信不信我告诉爸妈?” 林思源的后背装在冰箱门上,发出不小的声音,他含糊的呻、吟一声,抬头看向林若蕊,数秒后,目光逐渐清明,他皱起眉。 “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思源你有病吗?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在这里?”林若蕊气得几乎要跳脚,“是你走过来抱住我,别喝了点酒就在那装疯卖傻!” 林思源沉默半晌,揉了揉头,最后一声不吭,脚步虚浮着离开了厨房。 林若蕊回到客厅,电视机上的唐墨一歌曲唱到尾声,安静的歌声在客厅里回荡,稍微平复她的心情。 -- 第155页 她盯着唐墨一的脸,心里又涌起了不甘与妒忌。 就算林厉不在了,也还有个表弟惦记着林漾,在决赛夜还记着她的生日,在十多万人注视下献出一份生日礼物。 即使唐墨一什么都不说,林若蕊也能从《侦探小姐》歌词里听出这就是首完完全全属于林漾的歌。 别人的兄弟为了生日绞尽脑汁,她的兄弟却只会借酒装疯卖傻,讽刺她追的偶像low。 唐墨一怎么就得罪林思源了?人家拿个冠军碍着他什么事? 神经病,当初林漾被父亲为难的时候,他又急哄哄跳出来,唐墨一好歹是林漾的表弟,他至于这么—— 林若蕊拿牛奶的手突然僵在半空。 如果刚刚喝醉的林思源真的把她认错了? 林若蕊飞快的跑回房间里,把头发拨到肩膀前,又侧着身往镜子里照,确实有几分像《边城谣》的女主。 【他有什么好。】 【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人。】 【我爱你。】 林若蕊打了个哆嗦,刚刚的那些话,林思源竟然是要跟另一个人说的。 只是她歪打误着在那个片刻穿起那个人穿过的衣服款式,让喝醉的林思源分辨错误。 意识到自己察觉了真相,林若蕊后背一凉。 说不上为什么,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她的心头浮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 《星星的愿望》决赛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关于唐墨一的归属,依然是热搜上不衰的话题。 好友七嘴八舌的支招,连时渊也忍不住好奇,所有人都在等待新顶流的诞生。 也算是处在风暴中央的林漾却一点都不着急。唐墨一曾经跟她透露过,跟YOUNG的关系就差临门一脚,已经到了准备签合同的地步。 安心等着就是。 复工回来的边濯状态很好,跟林漾好几次对戏都是一遍过,剧组的进度一下子加快了不少。 下戏的时候,林漾跟边濯说着剧本的事往休息的地方走,老远就看见二人各自的助理凑在一起看手机,表情凝重得异常。 林漾的助理先抬起头,看见快走到面前的林漾和边濯吓了一跳,连忙扯着边濯的助理让他收起手机。 小助理也跟着仰头,听林漾叫自己名字,手忙脚乱没藏好手机掉在地上,林漾见他实在没有平日淡定的神色,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弯腰帮对方捡起手机。 屏幕亮着光的手机发着烫,停留在热搜榜单。 林漾随意扫了一眼,身体的血液却像突然被冻住了。 热搜一和热搜二是熟悉的字眼,却关联着陌生而荒唐至极的内容。 【唐墨一 包养】 【星星的愿望 黑幕】 第65章 熟悉的冷香味驱散心底的…… 谣言就像无名瘟疫,不知从何而来,势头汹汹袭来,打得人措手不及。 好几个造谣博主被揪出来,可“被包养”的帖子依然在被删后重新冒出来,而且后面的发帖人都特意隐藏起自己的IP,根本无从溯查。 没有证据的流言,说一千次,也许就有人开始相信。 尽管唐墨一在比赛里的表现一直出众,但在比赛前不属于任何公司,获得这个第一难免引来不少人不服气。被包养的谣言出来后,让他们找到了发泄的渠道,添油加醋着扩大谣言。 林漾看着连自己送唐墨一作为生日礼物的杜卡迪都被污蔑成所谓“富婆”包养证据,气得直接在微博发了长文说明,二人的表姐弟关系也随之公开,谣言总算不再发酵。 然而某天深夜,著名的匿名八卦论坛出现一个新帖子。 发帖人言辞凿凿,先是以知情人身份辟谣网上的包养丑闻是无稽之谈,然后话锋一转,说之所以会传出这种流言,完全是因为有些人误认林漾是包养唐墨一的富婆。 林漾对表弟只有亲情,然而唐墨一却对这个大不了几个月的表姐有男人对女人的感情。 发帖人对林家似乎相当熟悉,详细的扒出林漾是穗城林氏前任当家的女儿,在父母兄长去世后,她为了防止自己睹物思人,搬到阿姨家住,之后就被唐墨一盯上了。 发帖人最后又说,虽然二人没有发生什么,但唐墨一一直在偷偷限制林漾的自由,二人来到南城发展后,唐墨一以不安全为由,强行要求林漾和自己同住。 他放出了几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林漾坐在开车的唐墨一身后,二人说着笑,看起来气氛相当和睦。 明明是荒唐至极的无根流言,然而这种带有乱、伦禁忌的话题却为许多人津津乐道,再加上人们没见过的照片,似乎这就是真相。 一时间网上充斥着“姐姐快跑”和“唐墨一无耻”的话,还夹杂着所谓“恩将仇报”的言论。 【清者自清】。 这是唐墨一最新更新的微博。 暴风来临时,人人避之不及,和唐墨一传出包养丑闻的YOUNG在发出对不实谣言的警告律师函后似乎沉默了,本来在各大论坛里仿佛板上钉钉的签约就此再无下文。 YOUNG是华国数一数二的演艺公司,当初YONG和咆哮同时向唐墨一抛出橄榄枝,唐墨一纠结之后选择了YOUNG,如今YOUNG搁置合约,被拒绝的咆哮才不会拉下脸去签他。 YOUNG放弃的人,咆哮拉入黑名单的人,小公司更加不会签。 -- 第156页 出道即被雪藏,也许会是唐墨一的命运。 “喝点?” 林漾回过神,有些迟钝的看向递到面前的甜牛奶。 边濯审视的目光凝视着她:“你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没有呀,”林漾勉强笑了笑接过牛奶,忍住太阳穴发疼的不适,“每天都很早睡。” 流言已经肆虐了接近半个月,唐墨一在发了那四个字后,就没再更新过微博。 林漾最近的拍摄日程很紧,每次拍摄结束都很晚了,唐墨一回消息也很简短,她根本不知道表弟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开始失眠,有时候又会堕进无边噩梦,每次汗涔涔的从梦中醒来,都会迎上白斯乔担忧的眼神,她也像现在那样假装轻快的回答一句“没有呀”。 她不敢把噩梦的内容说出来,怕那是一种不好的征兆,说出来后,就会有变成真的可能。 白斯乔似乎能看穿她的谎话,却不戳破,把她揽进怀里低声哄着:“会没事的。”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稍微安心一些,缩进温热的怀抱,让熟悉的冷香味驱散心底的暗影。 边濯扫了她拿着的手机一眼:“要不要跟康导请一两天假?” “不用。”林漾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直到看见第二个流言时,她才确信污蔑唐墨一的人不是单纯要下绊子,而是直接想让他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剧组里的人都知道她跟唐墨一的关系,她不想因为自己拖累整个剧组的进度,最后说不定又会被人归罪到唐墨一身上。 边濯仰头喝尽咖啡,捏扁了瓶子,做出个投篮似的动作,空瓶子准确进入了垃圾桶,发出嘈杂的撞击声,扯回林漾的一些注意力。 “桃子,”他半蹲下和坐着的林漾齐平视线,却又隔着适合的距离:“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他的语气相当诚恳,引得林漾忍不住暂时放下心头各种想不通的事,对上他的目光:“我没事呀。” “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是你骗人时,就差把‘我骗你的’写在脸上了。”边濯说。 林漾苦笑:“这么明显吗?” 边濯变魔法似的递给她一颗水果硬糖:“假的总是假的,说一千遍也不会成真。” 他意有所指。 林漾见隐瞒不过,有些愤懑的捏着牛奶瓶:“你说为什么这么离谱的谎话都有人信?” “因为很多人无聊又爱幸灾乐祸,”边濯直起身,坐到她旁边,“巴不得看见爬得高的人狠狠跌下来。” 他舒服的躺在椅子上,朝林漾笑着眯了眯眼:“狮子不因鬣狗吠叫回头,再多的诋毁也不能毁掉唐墨一的,他终有一天会站在山顶俯瞰他们。” “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今晚我有飞页,你去看看唐墨一吧。” 他的自信让林漾一怔,那句“狮子不因鬣狗吠叫回头”,是曾经受邀回中学给刚入学的学弟学妹们做演讲的林厉讲过的,坐在台下的林漾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兄长,骄傲的挺直腰,忍住炫耀的冲动。 多年后重新听见这句话,就好像哥哥又回来了。 一阵风吹过,二人头顶的枝叶发出簌簌的声音,春日的阳光和煦,细碎的穿过叶间缝隙,晃动着落下斑斑点点。 林漾的目光落在边濯头上:“别动。” 她伸出手在边濯发间拈了一下:“把手伸出来。” 不明所以的青年乖乖听话,两瓣淡色轻飘飘出现在他掌心。 “听说头上掉花瓣,今年会走桃花运。” 边濯接住林漾吹来的花瓣,怔忪片刻后不由失笑:“你哪来这么多听说?” “我哥说的,所以我小时候从来不被允许站在花下。”林漾仰起头,叶间星星点点的淡色花夺随风轻摆,欲坠不坠。 边濯动作很轻的托起那两瓣花:“那你有没有......” “桃子。” 身后突兀的传来男人的声音,让二人都愣了下,一同回过头去。 穿着考究的林思源一手拿着个文件袋,不知道站在那里听了多久,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思源哥,你怎么来了?”林漾吓了一跳,诧异起身打招呼。 她没跟林思源说过自己在哪里拍摄,《边城谣》的宣发也不算积极,也不知道林思源怎么找到片场来的。 “有些事跟你说,”林思源微微抬了抬下颌,看都没看她旁边的边濯一眼,“过来。” 林漾不明所以,但林思源的表情严峻,她只能跟边濯说两句就往堂兄那头走。 边濯应了一声,忽然对上林思源的视线。 男人目光中带着对他的明显的厌恶与轻蔑,而且丝毫不打算掩饰。 边濯太熟悉这眼神,从小他感受过无数次。他平静的,甚至带着几分滴水不漏的笑意回望对方。 等林思源转过身,他才收起笑,冷冷注视着对方的背影。 这个男人,不是好人。 ****** “关于唐墨一被恶意造谣的事,我查到了一些东西,你看看。” 林漾接过林思源递过来的文件袋,里面是一叠资料,都是白斯乔之前查到的,甚至还不如白斯乔的全面。 但林思源花心思主动帮唐墨一,林漾的心里还是相当感激:“谢谢你,思源哥。” “墨一最近怎么样?”林思源皱着眉,看起来也有些担心,“那些谣言也太离谱了,对他有影响吗?” -- 第157页 林漾想起唐墨一寥寥无几的回复,迟疑片刻:“应该还是有点的,不过他不是脆弱的人,我猜应该还撑得住。” 林思源叹了口气:“为唐墨一发声,就不怕这件事让你被拖下水?” “他是我弟,”林漾坚定的摇摇头,“肯定要帮他辟谣啊。” “当初你要是说服他回穗城就好了,虽然我的那个公司不大,但是保护你们俩还是绰绰有余的,”林思源注视着她,“现在也不迟,回穗城吧,我可以照顾好你。” “我不想干涉墨一的选择,”林漾说不上为什么,本能的抗拒和林思源讨论这些问题,“而且我现在在郁南也发展得不错,以后再说吧。” 林思源沉默片刻,换了个话题:“今晚一起吃饭吧,你最近是不是为了唐墨一的事没好好吃东西,都瘦了。” 林漾微微侧身,不着痕迹躲开他要摸自己脸的手:“今晚......没空。” 刚刚边濯提到今晚加了飞页,她正好趁这个宝贵的时间去看看唐墨一。 “那算了,改天,”林思源没坚持,从兜里摸出个红色的小锦囊,“这个我去寺里求的,听说很灵,你贴身带着,说不定能转运。” 林漾接过拇指大小的小包,比想象中要沉点,捏了捏,好像里面还有点硬硬的东西。 在她印象里,林思源从来不搞这些东西,以前祭祖时甚至连敬酒和茶都不用双手。 他对鬼神之说的理解简直有些大逆不道。 “以前不信佛,但是这个是我很诚心要来的,你一定要收下。” 这样一个人,居然去庙里帮她求转运锦囊,林漾心头的疑虑很快被感动代替,她小心握在手里:“谢谢你,思源哥,我会放好的。” “记得要贴身带着,”林思源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目光落在林漾的手腕上,眉头又皱了起来,“我送你的手链怎么没戴了。” 林漾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我在拍摄呀,年代不同,怎么能戴那种饰品,你看我连手绳都摘了。” 林思源轻声:“......我还以为你看不上我的礼物。” 堂兄似乎因为小时候的经历,现在相当容易自卑和自我怀疑,林漾腹诽大伯夫妇的不做人事:“没有呀,你送的手链很好看。” “你别哄着我。” 林漾望着思源神色不安的脸,想到对方这么尽心尽力帮唐墨一,一时产生了罪恶感,连忙说:“我下戏了就戴,好不好?” 林思源这才笑了,突然换了个话题:“不要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林漾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 林思源指了指她的嘴:“那个边濯给你糖,你就吃了?要是他在糖里加点什么东西怎么办?” 林思源有时候真的有点儿被害妄想症倾向。 林漾无奈于他对边濯的莫名敌意:“他真的不是这种人,而且现在在剧组里这么多人,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你不要跟他来往这么多,”林思源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严厉,“和唐墨一的事还不让你警惕吗?” “墨一是我弟弟,清者自清!”林漾心里逐渐升起不快,“你也清楚知道那种谣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为什么还要说?” “行,不说唐墨一,”林思源点燃根烟,吸了一口后语气稍微平和,“边濯一个男人,你在剧组里跟他暧昧不清算什么回事?厉哥要是还在,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暧昧不清?”林漾难以置信堂兄居然说出这种话,她抬高了声调,“我什么时候跟他暧昧不清?就是正常的工作搭档而已。” 提到林厉,她的心里更不舒服:“思源哥,我很谢谢你关心我帮我,但这不是你干涉我正常社交的理由,我跟我的同事清清白白,你不要再说边濯坏话了好吗?” “而且退一万步,我是成年人了,要跟谁交往也是我自己的事,这应该不用跟你报备吧?就算哥哥还在,他也不会过问这些事。” 林漾说完后转身离去。 如果这时候回过头,她会看见林思源阴沉无比的表情和逐渐变得疯狂的眼神。 他把烟丢在地上,溅起了几个火星子,但很快被他一脚踩上去狠狠碾灭。 “林漾,”林思源望着远去的背影,低声咬牙切齿,“你别逼我。” ****** 大城市总会在下班高峰期堵车,林漾拎着晚饭赶到唐墨一的录音室时,已经过了饭点了。 参加比赛之前,虽然唐墨一接触了YOUNG,又用过它的录音设备,但大部分唱歌时间,他还是选择自己租的那个小录音室。 当时他对林漾解释“要给自己留点后路,就算签约了YOUNG,也要有属于自己的录音室,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想不到一语成谶。 唐墨一当初坚持不要林漾帮忙负担,最后拗不过她,只接受了帮忙置办的录音设备,租金和其它东西都是靠自己。 因为预算有限,录音室的地方有些偏僻。 林漾轻手轻脚打开房门,房间里明亮的光线一下子照亮了走廊。她听着断断续续的吉他声,放心了不少。 因为怕被唐墨一找理由拒绝,她没告诉对方自己要来,坐车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唐墨一不在录音室会白跑一趟。 现在看来,这家伙虽然在风波中,但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算是个还不错的消息吧。 -- 第158页 林漾轻手轻脚往房间走,唐墨一抱着吉他坐在桌前,写写停停,时不时哼两句,脸色疲惫,神情却依然相当全神贯注,根本没注意表姐的到来。 靠近了些,林漾看清表弟的脸,心里猛然一惊。 数日不见,本就身形瘦削的唐墨一明显又瘦了一圈,套着件宽大的衣服,更显得空荡荡的。 他眼底下的乌青在肤色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第66章 回家吧。 唐墨一丢下铅笔,把吉他往怀里抬了抬。 林漾的手指被装满外卖盒子的袋子勒得生疼,但依然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盯着表弟瘦削的肩膀。 雪藏一个正要放光芒的歌手,和折断雏鸟的翅膀有什么两样? 躲在背后的那个人好会杀人诛心。 唐墨一弹的是首不欢快但相当柔和的歌。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他顺势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门口的林漾,差点从椅上掉下来。 “有没有搞错,来了都不出声。”他眼疾手快,稳稳抓住从桌上滚落的铅笔。 林漾走到桌子边,把手里的外卖放下,揉了揉带着玫瑰手链的手腕:“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 唐墨一放吉他的动作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直起腰:“怎么可能。”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又打量着林漾,眉头微微蹙起:“拍戏不是很忙吗,怎么跑过来了?” “今晚没我的戏,”林漾坐在沙发上,休息不足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发疼,“YOUNG还有联系你吗?” “没——有,”嘴里咬着大块烤鳗鱼,唐墨一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脸上的不在意却非常明显,“我的事你别管了,没听过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吗?” 林漾忽然想起林思源白天说过的话,干脆给表弟复述一遍。 唐墨一听了消息并不激动,反而慢条斯理的评价完一块姜葱鸡后才话锋一转:“他要签我?” “他是那个意思,不过你的意愿最重要啦,我没有替你答应,”林漾盯着表弟,“你这什么表情?” “我记得你们家以前没怎么做跟娱乐圈有关的生意,怎么林思源接手了突然就有这样的公司了?” 这也是林漾当初的疑问,她摇摇头:“他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个篮子里,分散投资,降低风险。” “你信吗?”唐墨一用筷子在空中画了个圈,“林鹏远可是他爸,你别忘了那条粉肠给你挖了多大一个坑,有那种爸妈,你指望林思源出淤泥而不染?” 林鹏远当年怎么把林漾赶出林家,弄得整个穗城上流都以为她是眼里只有钱的不孝女这件事,唐墨一每次说都会扯起一把火,比林漾还要激动。 林漾自然不会忘,虽说搞事情的是林鹏远,但现在每次跟林思源见面都有些不自然。 唐墨一冷冷的嗤了一声:“他那个极品老窦把你害得有家不能回,他本人现在是打算用我做筏子向你卖人情?想都别——” 他突然止住话头,神色先是有某种诧异,又生出几分怒意,很快的用穗城话骂了句粗口:“他用我威胁你?” “这没有,”林漾见表弟连脖子都急红了,连忙安抚他,“你姐看起来这么容易能被威胁么!” “按时间来推,就算有这么个公司吧,成立没多久就又签演戏的又签唱歌的,他有这么多资源吗?”在节目里寡言少语的唐墨一私底下其实话并不少,“万一他是想用合同绑住你,给他家做牛做马,榨干最后价值呢?” 唐墨一坐直身体:“姐,说不定这就是个针对你的陷阱。” “我就是下半辈子只能在酒吧卖唱,也不可能去的。” “我知道啦。” 林漾之前没想这么多,现在想想让唐墨一在曾经闹僵的亲戚手底下工作,确实不妥。 虽然林思源看起来跟林鹏远不是一路人,但林鹏远以后如果跟她再起冲突,难保会不会暗暗给唐墨一下绊子。 “你当我没说过好啦,那时候林思源就是问了两句,可能是最近见你遇到了这些事,关心一下吧。” “关心?以前我在你家遇到过他,也没见他多看我一眼,”唐墨一思索片刻,“他怎么不让你去他公司,光喊我?” “叫了啊,”林漾说,“喊我俩一块。” 她想了想又说:“他还说不回林家住也可以,帮我在外面找个房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唐墨一不屑嘀咕。 忽然,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愣住了,好阵子后才慢慢皱起眉:“我们都已经不在穗城了,他还老大远跑来这边找你,为什么?” 林漾回答不上来,但林思源并不是今天的重点,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 ****** 林漾在录音室待了接近两个小时,虽然刚来的时候看到唐墨一疲惫又神情低落,但吃了东西后,似乎又精神多了,她暗暗松了口气。 “你别看网上的评论,好好吃饭,按时休息。” “你还是多专注自己吧,我听说拍戏日夜颠倒,淋雨跳崖都是常态,别回头拍完又嚷着这里撞疼了那里晒黑了要我照顾你。” 他漫不经心喝了一口可乐:“假的真不了,我还怕那种见不得光的老鼠?” 林漾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手机一亮就震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就按了静音。 -- 第159页 唐墨一眼神微妙的瞥了手机一眼:“你回去吧,我真没事。” 来电自动挂断了,但很快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林漾忍不住又看了屏幕一眼,余光察觉表弟玩味的眼神,连忙转移视线。 “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他啊?”唐墨一歪头看着她,目光游离在翻过来的手机背上。 “他?”林漾一时没反应过来。 “新——男友。”年轻人向她挑了挑眉,黑色耳钉在头顶的光照下折射出叛逆的光。 “梦里什么都有,”林漾站了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别太晚回去。” “林思源要是再问,我就直接拒绝他好了。” “姐。” 唐墨一眼神复杂,犹豫了很久后终于又开口。 “你不要再经常跟林思源来往了,就算他在把你赶出林家这件事没出手,也不代表他无辜。” 林漾诧异于表弟异于平常的严肃,唐墨一性子里的天不怕地不怕和时渊很像,此时脸上却隐隐有某种不安。 “好,”她点点头,“你放心,还有泼黑水这件事也已经有眉目了......” 唐墨一突然打断她的话:“我放心什么?要是厉哥还在,轮得到我说这些不痛不痒的废话吗?” 林漾愕然。 唐墨一咬着后牙槽,每个字都像跟自己较力似的用劲:“厉哥在的时候,我总说以后要跟他一样,一样个屁,最后还不是要靠你解决问题。” 他的眼眶逐渐泛红,绷紧的下颚线就像刀刻般锋利:“妈临终前让我照顾你,我也没做到——” 话被突如其来的怀抱撞断了。 林漾搂着表弟,感受到他宽大的卫衣下的身体比想象中单薄,也许是想感冒,她的鼻子有点泛酸:“你做得很好了,墨一。” 唐墨一没说话。 “爸妈走了之后是谁整夜陪着我,哥哥走的时候,又是谁陪我?”林漾眨眨眼,努力把眼泪憋回去,“而且刚刚你说,林鹏远让我有家不能回,你说得不对。” “只要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这是哥哥说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的语气变得坚定,“有你在,我还有家。” 唐墨一正想说什么,又被林漾止住了:“当初你帮我出头,现在轮到姐姐保护弟弟,有什么问题?” 长久的沉默过去,一只手有些重的按在林漾的后脑勺,然后有些粗鲁的搓了两下。 “再搂下去要是被狗仔发现,我这绯闻可真的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老姐。” 唐墨一的语气重新变得懒散,忽然有些大惊小怪的倒吸口气:“顶,你不会真哭了吧,我这衣服白的啊,弄脏了好丑的,你哭起来也好丑哦。” 他的一惊一乍听起来和往常那样欠扁,林漾才酝酿出来的情绪被一扫而空,她一巴掌打在对方肩上:“收声!” 林漾走出门好几步后回过头,唐墨一还倚在门边看着她。 她深呼吸一口:“好香啊,你们这楼里有人种了山茶花!” “就你鼻子灵。”表弟啧了一声。 她挥了挥手往楼梯下走,顺便解开手机锁。 白斯乔的微信跳了出来。 【唐墨一的事有了进度,晚上回不回家,我接你。】 林漾的目光落在“家”的字眼上,不知是刚才跟唐墨一的聊天带出的情绪还没消散还是什么原因,她的心底有种微妙的感觉。 但白斯乔发信息应该不会有这种小心思。 她直接给对方打电话。 才嘟半声,白斯乔就接通了,就好像他一直等着她的来电。 林漾报了唐墨一的地址,然后就站在路旁等着。 也许是白斯乔一遍又一遍在她半夜醒来时及时给予安全感,又或许是他这次没以唐墨一作把柄诱胁她什么,林漾没有再刻意对白斯乔隐瞒唐墨一的事。 春夜的晚风还有几丝寒意,她交叠双臂在胸前,舌尖顶着上颚,努力分散太阳穴愈发疼痛的感觉,脑袋发沉得像台用久了的发电机。 一辆公交车从面前飞快的驶过,林漾看向有些空的车厢,后排双人座上坐了两个年轻女生,其中一个有些眼熟,她不由得多看两眼。 直到车子驶到马路尽头,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靠窗的那个长得跟林若蕊有点像。 但林漾很快否认自己的想法,这么晚了,林若蕊就算想出来玩,她那父母也不会允许。 虽然林鹏远夫妇宠爱女儿,但他们从很久之前就一心想让女儿嫁给更高层次的有钱人,对她的日常起居也有很严的要求。 更何况,“林若蕊”这三个字跟公交车和老城区根本不搭边,这个堂妹向来都瞧不起这些她认为的“穷人标志”。 这都能认错人,她大概真的是病了。 黑色迈巴赫无声的停在林漾面前,她打开后座车门,一眼看见倚在靠背上的白斯乔。 男人并没和平时那样从开门到关门都盯着她,阖着眼似乎睡着了。 林漾愣了一下,拉车门的手卸了大半力。 白斯乔这两天出差了,也许日程又是很紧,才会这么累。 “晚上好,林小姐。”姜承野打了个招呼,熟门熟路就把隔板升起来。 后排光线昏暗,林漾左右看了看,拿过一张毯子抖了抖就往白斯乔身上盖。 还没等她松手,腕子忽然一紧,白斯乔已经睁开了眼睛。 -- 第160页 关心被抓包,林漾心里浮起一点心虚:“你怎么这么幼稚,还装睡。” “是你动作太大,把我吵醒了。”白斯乔欠起身,一脸坦然。 他从身侧拿过个文件袋:“黑墨一的不是某个人的行为,后面关系有些复杂,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全把他们揪出来,不过现在他们不可能再有什么动作了。” 林漾稍微翻了一下资料,松了口气,又生出点恶气:“只要我弟没事,查真相的时间是等得起的,让我知道是谁害他这么惨,非得把那些人扒层皮不可。” 白斯乔侧头望着她,忽然很轻的笑:“他有你这样的姐姐,真幸运。” 他的语气里是不加修饰的羡慕,坦率得让林漾不知道怎么接话。 其实一般般? 你也可以加入? 没等林漾想好回答的话,腰上已经环上一条胳膊。 白斯乔自然的把她圈到怀里,下巴贴在她的头顶:“回家吧。” 林漾一直很喜欢“家”这个词,在此时此刻这个氛围,她感觉自己似乎也并不抗拒白斯乔这么形容他们一起住的那个地方。 “嗯。” 在车子离开后的不久,一个把帽子压得很低的男人无声的进入了楼中。 ****** 唐墨一收拾好东西,捏了捏后颈,环视录音室一圈,决定还是听林漾的话,先回家休息。 他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叮嘱对方尽快来接自己。 关掉房间的灯时,手上忽然被某道力量重重带了一下,极为不自然的止住往下的动作。 唐墨一皱皱眉,重新打开灯。 房东最开始的初衷似乎是为了打个钉子好挂东西,但现在却成了个祸害。 钉子勾住了他的手绳,无情力把金色的那根线猛的勾了出来,突兀的游离出来。 唐墨一啧了一声,盯着手绳看了几秒,无奈接受了要重新编织的事实。 他想起林漾今天的手腕上一边是手绳,一边是条陌生的手链,挂着朵银色的玫瑰。 有个性,不愧是他姐。 唐墨一顺势夸了自己一句,动作麻利的解开三根不同色的绳子。 黑色事业运,金色健康运,红色是姻缘。 唐墨一小心的抚平黑线,又把三根线合十在掌中。 希望这场风波早点过去,别让林漾再一天到晚担惊受怕了。 他不是个迷信的人,不过这串手绳是林漾以前送的,说什么在寺里求来,相当的灵,没想到一戴就戴了这么多年。 虽然唐墨一很认真的重新编织手绳,但那条金色的和其它两条绳子缠绕在一起的感觉跟之前不同了,就好像刚刚那下无心之举把它扯坏了。 凑合吧。 锁好门,唐墨一打了个哈欠就往前走,夜间的风里果然有股很淡的花香,是专属春天的气息,生气勃勃而希望十足。 过不了多久就要到清明节了,今年林漾不知道选哪个日子去看林厉,正清也许会很多人,但是等到五一又太晚了。 不过,林漾现在的注意力总放在他被黑这件事上,未必想得起清明节扫墓这件事。 林漾和林厉两兄妹都是急性子,不能太晚带她回穗城。 再者,回穗城怎么也要住上几天吧,肯定不能回林家,还要找地方。 思来想去,唐墨一还是打算先回家看看黄历,找个好日子再准备扫墓的东西。 每次扫完墓,林漾又得难过好几日,少不得他唱几首歌哄。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才刚转过拐角,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唐墨一连忙避开,那个人却不管不顾,直接冲了上来,几乎跟他贴在一起。 唐墨一皱起眉,却感觉有点什么湿湿的东西—— 他下意识低下头,白色的卫衣上多了一片猩红色,腹部传来剧烈的撕裂疼痛。 什——? 在他反应过来时,对面男人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他的口鼻,把他抵在墙边。 那人力气很大,刺鼻的气味钻进他的鼻子,世界瞬间天旋地转起来,连带着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噗。 刀子抽出,毫不留情的重新扎入他的肚子,激得唐墨一浑身一抖,可嘴巴被用力捂住,连一声都发不出。 男人本想继续重复动作,却因楼道隐约传来的声音放弃,仓皇从另一条楼梯逃走。 唐墨一支撑不住,顺着墙角往下滑,最后倒在地上。 他捂着伤口,温热的鲜血不断涌出,白卫衣染成了红色。 刚才那人捂着他的口鼻时应该是用了什么迷药,可伤口实在太疼了,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力气在流逝,意识却随着身体的痉挛愈发清晰。 唐墨一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连喊的力气都没了。 好疼,好冷。 他是不是快死了? 刚刚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要是到了阎王爷那问起死因,他恐怕就稀里糊涂的成了个迷糊鬼。 血流失太快,唐墨一脑袋愈发的沉。 昏暗过道的地上突然发亮。 手机孤零零躺在地上,因为新信息的到来而点亮了屏幕。 被设置为屏保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在他们上面,是一条简短的微信。 【到家了吗?】 不能死! 唐墨一猛然睁大眼,突然生出无穷的力气,用胳膊扒着粗糙的地面往前爬,伸长了手去抓那台因为被袭击飞出去老远的手机。 -- 第161页 在他身后,拖出一长道血痕。 他的额头冒着汗,每次产生的一点微动,都带动着腹部的伤口。 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抓住了手机。 唐墨一喘着气去解锁,他要报警,还要叫救护车,绝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楼道里。 沾满血的手滑溜溜的,怎么也解不开锁。 屏幕又随着他的晃动亮了起来,壁纸中的林漾靠在拿吉他的他身旁,冲镜头笑得灿烂又天真。 “姐......”唐墨一张了张嘴,喉头涌上腥甜。 我好像要不行了。 他拼命盯着屏幕上的照片,手指还在做着无用的滑动动作。 唐墨一清晰的感觉到生命力从身体里消失,他闻不见风中的花香了,林漾的脸也看不真切了。 姐,我没力气了。 对不起。 屏幕暗了下去,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第67章 她的心底生出荒唐的奢望…… 林漾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下一下摁着太阳穴,怀里放着剧本,看起来好像在钻研剧本,实际上她的注意力全在剧本夹着的手机上。 【到家了吗?】 微信发出去好一阵子了,唐墨一都没回复,不知道是在开车还是已经回家了在洗澡。 林漾的手指无目的的敲打着手机边缘,盯着自己发出去的那句话有些走神。 唐墨一不是容易被打败的性格,越是被质疑,他越会憋着口气要让人看到他的能耐。 林漾不担心他会一蹶不振,只是害怕那个幕后黑手还会对唐墨一做什么,那个看不见的阴影似乎只想把唐墨一按在地上,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即使是竞争对手也不用做得这么绝吧? 她还在胡思乱想时,刚洗过澡出去的白斯乔正好推门回来,手里捧着碗热腾腾的东西。 “过来。”白斯乔走到床边,招了招手。 林漾鼻尖,嗅见苦涩的药味,警惕起来:“那是什么?” “趁还没感冒,先把药喝了,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白瓷碗里的冲剂黑黢黢,散发着让人心头犯堵的气味。 林漾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拒绝:“我不要,没有糖好苦!” 她从小就怕苦的东西,就算母亲说苦瓜有益身体,她也只是皱着眉挑那碟苦瓜炒蛋里零星的蛋花吃。 就算知道自己快要感冒了,她还是不想吃药。 “喝了给你糖,”白斯乔语气相当温柔,“乖,来喝。” “白斯乔,你当我小孩子啊?一颗糖就收买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见白斯乔这么软的态度,林漾就会忍不住跟他作对。 “不喝不喝,打死也不喝!” 男人似乎有些困扰的微叹了口气,他没有说话,只是把碗放到床头柜上,转身就坐到床上,表情相当认真的看向她:“真的打死也不喝?” 林漾见势不妙,翻身就要开溜,被对方一把攥住后颈。 “那就是——个夸张的修辞手法,”林漾被他很轻却不容反抗的动作捏住命门,只能磕磕巴巴的解释,“表达了我对药的厌恶而已。” “嗯,打死是舍不得的,不过你应该没忘,之前你嘴硬着不肯教叫我名字,到最后是发生了什么。” 白斯乔和她几乎鼻尖相碰,表情很平和,不管换谁看,他都像在谈论一件寻常事,比如今晚月亮很明亮,比如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 【乔哥哥.......】 林漾的脑子里却如被按下开关,出现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她的脸色涨红的挣扎:“白斯乔,我可没跟你握手言和!” 白斯乔很轻的笑了一声,随即松开手,往后拉开些距离望着她:“既然是这样,更应该喝药。” “身体不好,身体软绵绵的,要是我想做什么,你不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任我予取予求了?” ? 这人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这种东西?以前到底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 绕了半天,喝药的事还是以林漾落败告一段落。 “唐墨一这件事背后涉及到了公司,想一劳永逸就不能简单的澄清真相,斩草要除根。”白斯乔靠在床边,语气很淡,垂眸弄着什么东西。 林漾皱着脸把药喝尽,苦涩的冲剂让她打了个冷颤,张嘴正要接话,身旁的白斯乔已经抬手按在她唇边。 蜜桃的清甜顺着舌尖蔓延了整个口腔,林漾愣了愣,才注意到白斯乔手心里的糖纸。 “你......”她愣了愣。 什么时候拿来的糖。 “跟你承诺了的事,我肯定会做到,就算是一颗糖这样的小事。”白斯乔说着,侧头在她脸颊印下一个吻,动作轻而小心。 “我很有耐心,会慢慢等,等你看到我的真心为止。” ****** 这应该是林漾多日来入睡时得最安稳的一天。 迷迷糊糊中,有手机的铃声,身侧的床沉了沉又弹起来。 两秒后,从床尾传来压低的声音:“......说清楚。” 白斯乔平时虽忙,但极少在林漾身旁处理工作,更别说深夜接电话吵醒她。 林漾揉着眼欠身。 昏暗中,白斯乔的眼神里是明显的错愕和愣神,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我知道了,一会儿就来。” -- 第162页 他很干脆的挂了电话,面色凝重的定了数秒,直到回过头时,才注意到林漾:“醒了?” 不等林漾回答,他就按亮了头顶的灯,顺手把椅子边的一件外套丢给她:“去换衣服。” “怎么了?”林漾一头雾水,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唐墨一有点事。” 林漾头一次看见白斯乔的表情这么为难。 ****** 即使是深夜,医院走廊上也有忙碌的医务人员行色匆匆而过,争分夺秒的从死神手里抢人。 比起早些时候,深夜的医院灯火明亮,就好像是为了让勾魂使者畏葸不前,好让医生们抢得更多时间。 林漾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头顶的灯,虽然灯光亮得刺眼,她却像没有感觉一样一动不动。 灯上有一只小飞蛾。不断的扑着,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一只手轻轻覆在她脸上,挡住了光。 “冷吗?” 白斯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另一只手。 林漾极缓的眨了眨眼,慢慢垂下头,看向白斯乔:“墨一到底......怎么了?” 几个小时前她还和表弟说话打趣,对方虽然消瘦了不少,但还算有活力,看起来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唐墨一家没有什么遗传病,他从小也很健康,并不怎么生病。 这让林漾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急病进了医院。 白斯乔沉默片刻,似乎下了决心似的终于张开嘴—— “唐墨一的家属在吗?”不远处的医护人员张望。 林漾像是触电,一下子蹦了起来:“我是!” 摆在她面前的是张病危通知书。 林漾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响,然后耳边长久的出现嗡鸣,身旁的白斯乔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可她一个字都听不清,目光死死盯着“病危(重)通知书”几个字,像是要把纸看穿。 胃里泛起一阵阵痉挛,想吐。 最后她拼着全身力气,倚在白斯乔身上,低声问:“唐墨一,是什么病?” 对面的护士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听见问话有些诧异,向她递上通知书:“刀伤,大出血。” 刀伤?为什么会有刀伤?唐墨一不是应该回家了吗?谁伤了他? 难怪白斯乔一直不说他的病情。 林漾盯着病危通知书上的名字和年龄,似乎愣神很久后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颤抖无力。 但和刚得知唐墨一的伤势时相比,她已经平静多了,缓慢礼貌的向护士道谢。 小护士一脸同情,小心的接过笔,迟疑了片刻又把一袋东西递给她:“这是病人的物品,手术不能佩戴,您收好。” 透明袋子里,装着被血完全浸透的手绳,早已看不清是红黑金三色绳。 “桃子,”白斯乔抢先一步拿过了袋子,又把她搂紧了些,沉声说,“你休息一下。” “白斯乔,墨一会死吗?”林漾木木的指着他有意背向身后的手,“你看,那根绳断了。” 白斯乔蹙着眉:“不要想太多,医生为了节约时间尽快做手术,不得不采取比较快的办法而已,这只是一根手绳,如果你想要,以后还可以帮他做几条。” 林漾微微摇了摇头:“不止是这样。” “哥哥进ICU后,病危通知书也是我签的。” 林厉进医院后,情况时好时坏,医院不止一次下过病危通知书,站在急救室外的林漾签下过不知多少次名,但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林厉。 后来,她去了阿姨家住,在一个有名的寺庙里,她虔诚的求来护身手绳,和表弟一人一根。 她的愿望很简单,希望从此以后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胃里的痉挛愈发的严重,林漾捂着嘴,一阵又一阵的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桃子!” 在失去意识前,林漾最后听见的是白斯乔叫她名字的声音。 ****** 洁白大理石墓碑上刻着熟悉的名字,照片里的人笑得意气风发,只是年轻的生命已经被定格在短暂年月中。 穿黑色裙子的林漾站在墓前。 春天的雨向来细如牛毛,此时却大得把她的长发打湿了,雨水顺着发尾一滴滴往下掉落,裙摆也因为吸了水贴着腿。 春雨还有些冷,顺着头发贴着颈滑入衣服里,林漾冷得牙关打颤,还是倔在原地,睫毛上挂满水珠,眼睛却还是眨也不眨的盯着墓碑上的照片。 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像是在跟对方较劲,以前上学忘了带伞淋了雨,总是会被他扯着耳朵骂,然后动作却相当柔和的帮她擦头发。 不撑伞在雨中淋着,他是不是会气得活过来,再次揪着她的脸,扯着她的耳朵边骂她边关心她? 她的心底生出荒唐的奢望。 头顶的雨忽然消失了。 “不打伞是准备之后装病讹我洗碗拖地吗?”唐墨一从身后走来,斜了她一眼,手上的大伞却很明显的偏向她。 林漾鼻头一酸,连日哭肿的眼睛,慢慢又储满了泪水:“墨一,我没有家了。” 话才说完,脑袋突然被用力的敲了一下。 林漾痛得捂住了头,又气又懵:“你干什么!” “乱up廿四,”唐墨一挑起眉,“亏你天天把厉哥挂嘴边,他以前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 第163页 “什么?” “只要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唐墨一微微抬起下颌,“还有我在呢,你怎么没有家,虽然我的房子小是小了点,但那可是西关大屋,不比你以前住的地方名头小,你不要不识好歹。” “就你那也叫西关大屋,”林漾忍不住反驳,“不是砖木做的房子就叫西关大屋啊!” “你管我,我说是就是,”唐墨一相当不客气,“厉哥以前听了也没说不是,你难道比他厉害?” 提起林厉,林漾又安静了,扭头看向墓碑,许久后才又说:“可我真的没有哥哥了。” 唐墨一沉默片刻,忽然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哥哥有什么难,你就比我大几个月,我凭什么叫你姐姐,就这么决定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哥,谁欺负你,我揍谁。” 林漾没有说话,默默垂下眼眸。 “走吧,雨大了。”唐墨一一手拿伞,另一只手拂了拂她的头发上的水珠。 林漾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你的手绳呢?” “手绳?”唐墨一疑惑的抬起手腕看了眼,又坦然的放下,“哦,你说那个啊,弄丢了。” 他的语气相当自然,自然到林漾虽然心里有疑惑,却一时想不起是哪里不对劲。 “算了,回去吧。”她的头有点疼,眼睛也泛酸,身体一阵阵发冷,疲惫让她只想找个地方休息。 唐墨一却忽然转过头,好像在找寻什么。 “怎么了?”林漾有些不解。 唐墨一的脸上出现某种古怪的惆怅,他示意林漾拿着伞,自己却忽然跑了出去。 “你干什么?”林漾追了两步问。 雨势变大了。 “我去找他!”唐墨一背对着她继续往前走。 “找谁?”林漾心里泛起恐慌。 “厉哥,我要找他。” “哥哥不在了,你去哪里找他?为什么要找他?”林漾忽然清醒过来,她丢下伞往唐墨一的方向跑,“唐墨一,你回来!别去!” 一阵风刮来,带着雨打得她下意识闭上眼。 重新睁开眼时,四周已经一片空荡荡,没有墓碑,更没有唐墨一。 雨停了,风止了,只有无边的漆黑。 “墨一,唐墨一?”林漾向前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茫然的四处张望,“你在哪里?你去哪儿了?”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你还说你要当我的哥哥,骗子!不守信用!” 到了最后,她呜咽着几不成声,哀求着看向无星的天空:“不要走,求你了,别走,我不挑剔你做的饭不好吃了,我不欺负你了,墨一你回来好不好......” 她像是瞎了,拼命往前跑着,突然脚下一空,似乎掉下了悬崖。 就这样死了也好。 但她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不断失重的痛苦。 人的运气是不是都是注定的,耗尽以后就只剩苦痛? 窒息和黑暗袭来,林漾往上伸出手想求救,喉咙却像被掐着发不出声。 坠落,无望与无尽的坠落。 “桃子。” 空中好像有谁在叫她。 林漾睁大眼睛,望着头上的漆黑天空。 “桃子。”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然后—— 有人拉住了她。 风和失重感消失了。 她窝在一个温暖怀抱里,熟悉的冷香让她安心,慢慢的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漾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她慢慢睁开眼,正好看见白斯乔抬头看向挂瓶,慢慢调整滴液的速度。 “醒了?” 林漾正想应,目光忽然落在自己的手绳上,内心重新被恐慌和失措占据:“墨一怎么了,我睡了多久?” “你别动,唐墨一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已经转到病房休养了,”白斯乔把她按回床上,“他没事了,等会我带你去看看。” 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布满心间,林漾松了口气,注意到白斯乔的一只手和自己相握,她下意识问:“刚刚你一直在叫我?” “我想你希望更早见到唐墨一,阿姜说这样你会醒得更快,”白斯乔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看起来,还是好使的。” 姜承野这个脑子总会有奇奇怪怪的点子,看起来不靠谱,但好像还是有点用。 “我刚刚梦见墨一去找我哥了,还好只是个梦,”林漾望向白斯乔:“谢谢你把我叫醒。” 是白斯乔接住了绝望的她,他在梦境外拉住了梦境里一直下坠的她。 可能吗?这也许只是个巧合吧。 白斯乔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 林漾注意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只脱剩一件白衬衫,医院里虽然没什么风,但深夜还是有点凉。 “你的外套呢?”她握着白斯乔的手,似乎没有平时那么暖。 “阿姜说有点冷,“白斯乔垂下眸,平静的说,“我借给他了。” 姜承野打了个喷嚏,疑惑自己是不是出门太急穿少了,但低头一看又觉得是个错觉。 他右手拎着个食品袋,里面有一盒猪肝粥和几个水煮蛋,除此之外左手还拿着一盒甜牛奶。 他看了眼病房里相拥的二人,蹑手蹑脚的轻轻把门关上,估摸老板一时半会也不会吃这些补血的玩意,干脆在走廊里坐下。 -- 第164页 “姜秘书?”一个有些年纪的护士手里拿着件黑色西装外套走了过来,“这是白总的吧?” “哦,确实是,”姜承野看了一眼连忙接过去,“谢谢。” 护士长笑了笑:“刚刚白总抽了血后就像赶着做什么,一下子走了,喊都喊不回来,这不,衣服落下了。” “他......”姜承野想起白斯乔刚刚把昏迷的林漾小心搂在怀里的画面,顿了顿换了个话题,“白总的血应该不能马上用在唐墨一身上吧?” “这是自然,还有很多步骤,”护士长点头,“而且目前也只是先预备着,毕竟唐先生送来的时候大出血,最近血库也比较紧张,万一之后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多一条路,从别的院调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没想到白总这么主动提出自己来。” “嗯,”姜承野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叫住了护士长,“要是之后见了林小姐,您千万不要跟她提及抽了血这件事。” “好......”护士长脸上露出一点疑惑的神色,但职业操守让她没有追问,只是笑着感叹,“白总对女朋友真好,要是她知道了得多感动。” 这女朋友怕是还得打个双引号,姜承野忍住心里的吐槽,礼貌的点点头。 ****** 唐墨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那两刀虽狠又深,但堪堪错开了重要的内脏,有一刀还正好卡在肋骨上,算是挡了一着。 尽管如此,他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持续昏迷中。 警察对于唐墨一的被袭立了案,却因为受伤的地方没有摄像头而陷入了破案的瓶颈,通过手上仅有的线索猜测是因爱生恨的疯狂黑粉所为。 唐墨一因为受到袭击而生命垂危的消息让圈内的人和圈外的观众都震惊无比,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咆哮的内乱。 相关人员直接在网上实名爆料,唐墨一“被包养”的事完全是替另一个选手担了骂名,真正被包养的事那个选手,那个选手因为被唐墨一压了一头,心生嫉妒,联合了自己的金主故意去搞唐墨一。 真正的照片与录音曝光,让事态完全扭转过来,许多人为唐墨一的无辜受罪痛心不已,纷纷在网上为他祝福,希望他早日恢复健康。 口碑重新被扭转过来,唐墨一居然因为这荒唐的无妄之灾获得了比之前更盛的名气。 但和这些相比,让林漾吃惊的是报警和叫救护车的是林若蕊。 原来那天晚上看见的公交车里的人,真的是那个有苛刻门禁时间的堂妹。 她无从得知林若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多亏她的及时报警,流了很多血的唐墨一才活了下来。 林若蕊讨厌她,照理来说知道这种事应该会等着她幸灾乐祸,但她却悄悄在医院离开了。 席佳雨有怀疑会不会是林若蕊捅了唐墨一,但林漾相信警察的判断,林若蕊一个娇滴滴小女生,还没那么大力气捅唐墨一一个成年男人,何况她即使恨自己,也没必要这样对唐墨一。 林漾坐在病床边,先是给唐墨一听了一阵时渊的新歌,又跟他说了一会话,最后目光落在对方空落落的手腕上。 因为做手术,他的手绳被剪断了。 但就算不剪断,浸满了血的手绳,也没办法重新再戴了。 她又想到了那个梦。 林漾略略思考了片刻,从自己手上摘下那条一模一样的手绳,拉过唐墨一的手,小心仔细的开始系起来。 “你在做什么?” 林漾回过头。 林思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手里拿花,正皱着眉紧盯那条手绳。 第68章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是你啊,思源哥,”林漾回头看了一眼,继续编织手绳,“没什么,他的那根手绳弄脏了,我先把这根给他戴上。” “等一下,”林思源抓住她的手,“这种情况对你不好,他会分走你的运。” “我就要!”林漾挣开他,声音很大。 如果她还有一些好运气,那就一分为二给唐墨一吧。 林思源脸色有些不好,但没再坚持,盯着床上的唐墨一换了个话题:“他现在还要依赖呼吸机?” “对,”林漾仔细的把三色绳打了个结,小心的把唐墨一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抬手把表弟额前的碎发轻轻拨开,“不过医生说他底子好,恢复得快,应该不久之后就能脱离这个东西了。” 林思源若有所思的停在她旁边:“关于袭击唐墨一的人,有什么线索吗?” 林漾摇摇头:“现在暂时只能当做是因爱生恨的anti粉,但是没什么进展,现场没留下有用的痕迹。” “那你有没有什么思路,比如说他以前得罪过谁,咆哮不是被内部指证陷害他了么?” “......应该不是他们,”林漾摇摇头,“涉及人命的事,根本不能和泼污水相提并论。” “傻瓜,娱乐圈就是很危险的,如果危及到他们的利益,就算是人命也算不了什么,”林思源叹了口气,“墨一性子太直,你也太单纯,根本不适合这个圈子。” 他拉了张椅子坐到林漾旁边:“当初那些公司找唐墨一的时候,他怎么拒绝的?” “我不知道。” 唐墨一虽然说过自己的选择,但根本没提自己到底怎么和那些经纪公司周旋。 “像他这种愣头青性子,一时不慎得罪那些老狐狸也很正常。” -- 第165页 林思源沉吟片刻。 “墨一在赛前拒绝了咆哮的橄榄枝,已经得罪了人,加之他在《星星的愿望》里拿到冠军,看不惯他的人又更多了,现在郁南,除了被爆出来的咆哮,还有多少人视他为眼中钉,根本不可知,挡了资本的路,不会有好下场。” 林思源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语调缓慢。 “万一袭击他的,不是所谓因爱生恨的粉丝,而是......” 他的停顿让林漾隐约有些不好的猜测,她皱起眉:“是什么?” 林思源的眼神有点难以捉摸:“说不准是本来就对他恨之入骨的恶鬼,只想让他死。” 林漾的心猛然一缩,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娱乐圈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不要低估人性的恶,”林思源慢慢直起身,“那个人说不定还躲在什么地方偷偷看着他,一次不能得手,会有下一次......” “不要说了,”林漾腿有些站不住,她晃了晃,扶住身后的床头柜,才感到后背汗涔涔,“思源哥,这太夸张了,像鬼故事。” 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平白无故的恨另一个人? 林思源比林漾高大半个头有多,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猜测是真的,你现在在郁南有多少力量足以保护唐墨一?” “我......”林漾第一时间想到了白斯乔,但迎上林思源的目光,她又忍住了,“尽我所能!绝对不会让人再害他。” “天真,”林思源笑了声,“你不用回剧组拍戏吗?没有别的商务活动?桃子,你的眼睛不可能一直盯着唐墨一。” “桃子,你是最不适合呆在娱乐圈里的人,我知道你之前吃了很多苦,回穗城吧,哥哥不会让你再天天担惊受怕,穗城没人敢欺负林家人,”他把手搭在林漾肩上,“你看这些天,黑眼圈都要熬出来了。” 虽然脸上是温柔的笑,但他的话里有浓浓的担忧和心疼。 林漾转头看向床上一动不动的唐墨一,林思源不了解他,这个表弟才不是什么直愣愣的蠢蛋,可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个袭击者在暗中等待下一次机会,那怎么办呢? 她能做什么? 林漾心烦意乱,既不愿意听从林思源的话,一时又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下意识看向唐墨一,期望表弟下一秒就能醒来,让她下定决心。 在她纠结的同时,林思源的目光也投向了唐墨一,只是眼里的温度和她截然相反,他压低声音,慢慢靠近林漾的脸侧。 “跟我回穗城吧,你不想那么多人住在一起,我可以在外面租个房子——” 咚咚咚。 病房门口响起突兀的敲门声,但很引人注意。 二人一同回头,姜承野站在门口,他身后跟着两个穿西装的年轻人,看起来不太好惹,听姜承野说话的时候神情却相当顺从。 林漾认得那俩人,白斯乔出入各种场合时,身后总跟着几个这样的人,杀气腾腾,这俩是见得最多的。 两个年轻人毕恭毕敬的向林漾鞠了个躬,转身出去时顺手把门关上了。 “林小姐早,您准备什么时候回剧组?”姜承野走到床尾,目光扫了林漾旁边的林思源一眼。 “他是什么人?”林思源皱起眉,扭头问林漾。 “他是......” 从来都不抢林漾话的姜承野直接开口:“我是林小姐经纪公司的相关负责人,林小姐的剧组相关事务都由我处理。” 林漾愣了愣,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骋升的签约艺人,骋升是白斯乔的,作为秘书的姜承野常年帮白斯乔处理事务,他刚才的说法也确实挑不出毛病。 “呃,嗯,是的,”她含糊的应了句,“下午有我的戏份,再过一阵子我就去了。” “现在就去,让整个剧组等你,不好。” 林漾很少听见姜承野这么强硬的语气,平时他跟自己说话,语气比跟白斯乔汇报工作还要放缓几分。 “......行。”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漾不想让身旁早已面露疑色的林思源看出什么端倪,乖乖拿起自己的挎包就往外走。 “林先生,探访时间结束了,您也请回。” 姜承野面无表情的做了个手势,就差明确的说离开了,像是根本没发现林思源的脸色都青了。 ****** 上车后,林漾从姜承野口中知道,以后那两个保镖会守着唐墨一直到他康复,不由大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回穗城的事,也可以暂时不作考虑了。 姜承野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刚才为了节省时间,我对您太不客气了,抱歉。” “还好啦,不过你为什么对我那个堂兄也这么凶,真不像你风格。” 姜承野沉默了。 就在林漾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准备再说别的事时,他又开口了。 “因为我觉得他在逼你,在逼唐墨一。” 林漾愣了一下:“刚刚他说话,你都听到了?” “全都听到了,”姜承野坦率得有些过分,“您的这位堂兄话说得十分不得体,如果白总在,他肯定不止是让他离开这么简单。” ......白斯乔是听见其他人叫她桃子都不开心的性子,要是让他知道林思源企图把她带回穗城,一怒之下说不定会起把林氏集团收购的念头。 -- 第166页 林漾评估了一下林思源,估摸他大概连猜出白斯乔阴谋诡计的能力都不具备。 林思源虽然以前跟着林厉学过,但毕竟不是林厉。 “这事你别跟白斯乔说,”她赶紧叮嘱,“我这个堂兄有时候比较一根筋的。” “如果他真的关心您,刚才不应该跟你说这么多坏的预测,您还在担心唐墨一的安危,判断力会受到干扰。” 姜承野罕见的没有应允,他平铺直叙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但提到唐墨一太直楞时有些激动。 “像唐墨一这种嗓子,在穗城根本不可能像在郁南有这么好的发展前景,我甚至想怀疑他一直怂恿您把唐墨一带回穗城的动机到底是不是为了你们好。” 林漾听得一愣一愣:“你好像很看好我弟弟。” “我也是时渊少爷的歌迷。”姜承野很快就接过话。 林漾盯着他数秒,恍然大悟。 在唐墨一被流言缠身,人人避之不及时,第一个,也是为数不多为他发声的人是时渊。 他把之前从林漾那拿到的唐墨一相关唱歌视频放到微博上,似乎根本不知道避忌二字怎么说,他极尽赞美之词夸赞唐墨一,甚至直接说自己会为他写歌。 最开始不少粉丝表达不解,希望他明哲保身,不要管这件事,甚至有部分以脱粉为威胁,可他都毫不在乎。 到后面谣言逐渐被澄清,因为他的影响力,很多粉丝也开始相信是有人陷害唐墨一,也开始为他说话。 “时渊少爷的眼光绝对不会错。”姜承野坚定的说。 林漾看着他肯定的神情有点想笑:“野哥,想不到你追星,真的看不出来。” “这不叫追星,”姜承野相当不认同,纠正她的说法,“只不过买了时渊少爷的专辑,在他开演唱会的时候向老板请假去看而已,以后唐墨一如果开演唱会了,我也一样会去。” 林漾被他正儿八经的语气逗乐了:“谢谢你,我会转告墨一,以后如果红了会给你留vip位置的。” 姜承野没有笑,只是盯着林漾:“所以林小姐,您不会走的是不是?” “我就算想走也走不掉,”林漾随口开了个玩笑,“白斯乔设计让我签了个类似死契的合同,这辈子想去别的公司,太难了。” 现在提起这个,林漾已经心态平和了很多,只是随便吐槽一下,然而姜承野听了后却更加严肃。 “我不好评论白总之前做过的事,但我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欢您,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您。” 冷不防从他人嘴里听见白斯乔对自己的感情,林漾一时有些慌乱,胡扯了个借口:“他对我也没那么上心,不然今天也不会只让你来医院了。” “咆哮的事还有些手尾,”姜承野说,“今天整个早上都要开会,会议需要老板做很多决定,他实在抽不开身,才让我来接您。” “事情不是解决了吗?咆哮的阴谋都曝光了,还有什么手尾?”林漾疑惑。 “关于收购咆哮后如何融合、重组和发展,以及高层的提拔与派遣都需要得到老板的首肯,他因为不能走,还发了点脾气。” 姜承野语气平静,似乎收购市值数百亿的娱乐公司这件事普通得像收购路边一个小士多那样。 林漾能听明白姜承野说的每个字,但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还是用了好几秒,她艰难的开口:“咆哮被白斯乔吃了?” “老板因为不能来接您,心情不太好。”姜承野又强调了一遍。 这不是重点吧! “虽然这么说很冒昧,但我想请您抛开过去的眼光去审视白总,很多时候他只是不懂怎么表达自己。”姜承野说。 “他那不是简单的不懂表达。” 林漾看向窗外,她跟白斯乔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根本无法跟其他人说。 姜承野沉默片刻:“林小姐有个哥哥吗?” 林漾诧异回头:“有,怎么了?” “他对您好吗?” “很好,”林漾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为什么他对你这么好?” “什么为什么,哥哥对妹妹好需要理由吗?” “确实,感情融洽在正常家庭里是很稀松寻常的事,但如果有些人连亲情都需要自己争取呢?” 林漾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童年的不幸福,不是他用让人无法接受的手段去强行得到一件东西的理由。” 说冷酷点,白斯乔的过去不是她造成的,为什么要她承受这种不健康的关系? 姜承野微微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说这些话不是为白总开脱,他确实没用对方式,对您的伤害是无法抹去的,我想说的只是习惯。” “习惯?”林漾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姜承野垂下眸:“您不是问我,为什么总是不爱笑吗?不过是从小到大都没遇到太多值得庆祝的喜事,穷人为了活下去很多时候已经用尽全力,久而久之,也就没有笑这种意识。” 他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把:“就像老板,他虽然从小锦衣玉食,可生活的环境教会他去抢去算计才能得到想要的,否则就会被夺走,这样长大的人,能在第一时间用正确的方式向您表达爱意吗?” 林漾沉默不语,转头看向窗外不停往后退的景物。 她能理解白斯乔从小的不容易,可对于她来说,爱情不应该以欺骗与掠夺为起点。 -- 第167页 她的梦想是拥有林厉和梁以薇那样的爱情,纯粹而长久,简单而不求回报。 白斯乔对她却是明明白白的索取,还说什么等价交换。他们这段从一开始就不平等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健康的,为什么要继续下去。 她想起白斯乔拥着自己时的眼神,还是会莫名心悸。 可那一瞬间的动心,于她而言大概只是错觉。 白斯乔大概也不过是因为求而不得,生出诸多杂念罢了。 ****** 下午的对手戏虽然多,但林漾早已提前独自演练了许多次,再加上边濯很会带动搭档,拍摄都相当顺利。 回到躺椅上休息时,林漾收到林思源的信息。 【再考虑一下吧,娱乐圈的复杂慢慢会让你疲于应付,你不适合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回穗城吧。】 林漾看得心烦,没有回复就直接按了锁屏,她抬起头时,正好看见边濯笑嘻嘻的走过来。 “状态很好啊,该奖励!” 林漾抬头看向相当有活力的边濯,忍不住脱口而出:“既然这样,送我样东西吧。” 边濯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面露诧异的咦了声:“想要什么?” “一个回答,”林漾坐起来,认真的抬起头问,“边濯,你入行多少年了?” 边濯把自己的椅子拖近一些,思考了片刻:“嗯......十多年了。” “那你觉得是不是有人真的不适合娱乐圈?” 仰头准备喝水的年轻人停下了动作,转过头时已经收敛起笑容,相当认真的看着她:“有人这么说你?” 林漾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圈子里遇到这种质疑的演员应该不会很少吧?” “问我的话,我觉得没有人天生不适合做某种事,只有不适合的时机。”边濯说。 如果不是边濯的坦白,林漾不会知道他那鼎鼎有名的、出戏必大卖的导演父亲,曾经也郁郁不得志多年,也不知道边濯小时候性格内向,甚至被一些人讽刺是不是有自闭症。 “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我,你觉得我不适合吃这碗饭吗?会觉得观众看了我就讨厌吗?”边濯在她面前张开手,相当自信的抬了抬下巴。 “别让其他人否定你的路,你要走的路,只有你自己能决定该往哪个方向。” “当然了,下了决心,就要不断的往前走,不然空有目标,就是海市蜃楼而已。” 林漾背后的落日余晖打在边濯的脸上,明亮而干净。 她从来没想过爱笑乐观的边濯,有这么艰难的过去。 “你简直是娱乐圈的一盏明灯,”林漾精神大振,摸出一块糖递给他,“苦尽甘来,活得真是通透清醒。” “什么通透清醒,不过是遇到了指点的人,”边濯撕开糖纸,“她才是我的明灯。” 林漾感叹:“那看来那个人更厉害呀!” “当然,”边濯投来的目光非常认真,“她是我彷徨时的所有力量来源,其实她是——” “林漾。” 一把相当熟悉的男声打破了林漾沉浸的鸡汤氛围,她回过头。 白斯乔逆着光走来,直到她面前停下。 他没穿外套,黑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拍完了就跟我走。” “......白总?” 林漾僵硬的露出个笑容,用眼色示意对方旁边还有其他人。 白斯乔却像是感受不到她传递的信息,微微歪头:“唐墨一醒了,走不走?” ...... 小助理提着咖啡和甜牛奶,心情不错的哼着歌回来。 两张躺椅,只剩一个人,边濯把剧本盖在脸上,一声不吭的躺着,似乎睡着了。 片场很吵,他深知浅眠的边濯是不可能睡着的,也没想太多,大咧咧的猛掀开对方的剧本。 边濯毫无防备,先是愣了楞,然后很快的用手挡着脸。 小助理倒吸一口气:“哥,眼睛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买点眼药水?” “我没事。”边濯闷闷的说。 “没事才......”怪咧,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该不会因为太累,得了红眼病吧? 但是小助理看他明显情绪低落,也不敢吭声。 过了半晌,边濯才慢慢放下手:“是来晚了。” 小助理莫名其妙:“没有啊,这不是比平时要快吗?” 边濯不置可否,垂着眸从袋子里拿过甜牛奶就喝。 “老大老大,咖啡才是你的,这甜牛奶是林漾的呀!” 边濯拍开他的手,在小助理震惊的眼神中,一口气喝掉了有些滚烫的甜牛奶。 “老大,烫......” “不烫。” 小助理目瞪口呆。他望着边濯泛红的唇和脸颊,还有明显泛着水光的眼睛,几乎跳脚:“哪里不烫啊!你都被热哭了!眼睛更红啦!” 边濯捏扁空杯子,淡淡的开口:“别大惊小怪,这杯牛奶本来是不烫的,只是它在不适合的时机被喝了,所以才会觉得被烫疼了。” ****** 早上姜承野说的一番话,在林漾看见白斯乔的时候又出现在脑子里,刚开始她以为那些是白斯乔授意,但从剧组到医院的路上,白斯乔说的事都只和唐墨一的身体有关,她又觉得是自己误会了。 “唐墨一刚醒,你们俩肯定有很多话说,我就不进去了。”在林漾推开门之前,白斯乔说。 -- 第168页 “谢谢。”林漾说。 手忽然被攥住,她有些诧异的回过头。 “我不想听见你对我说谢谢,”白斯乔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松开了抓着她的手,转身不再看她,“进去吧。” 林漾怔忪片刻,还是推门进去了。 唐墨一已经坐了起来,戴着个耳机在听歌,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哎呀姐,怎么我睡了一觉起来,你就啰嗦了这么多,耳朵都要长茧了。”唐墨一似笑非笑的抱怨。 林漾听着那欠揍的语气实在想拍这个表弟,又怕影响他身上的伤口,只能搓着手:“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能啊,”唐墨一收起吊儿郎当的笑,专注的看着林漾,“能重新跟姐姐说上话,真是太好了。” 林漾忽然哑然。 “虽然说出来很矫情,但是还是很想告诉你,”唐墨一摸了摸后脑勺,“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漾连忙撇开脸,故作不在乎:“我还不知道你原来这么感性啊。” “毕竟我有这么感性的姐姐,”唐墨一把手举到她面前,“把自己的宝贝许愿绳给我,要是我把你的好运抢走怎么办?” 林漾用力眨眨眼,清了清嗓子,故意凶巴巴的开口:“那你只能好好对待我的好运气了!在它用尽之前,要活得健健康康的。” 这回轮到唐墨一无言以对了,好久后,他叹了口气:“你赢了。” 年轻人张开手臂:“姐姐,我回来了。” 听见最后一句,林漾忍了好久的泪终于还是不听使唤的落下了。 她小心的抱着在鬼门关绕了一圈的表弟:“我差点以为你会跟哥哥一样走了。” “差点吧,可能,”唐墨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过厉哥肯定有在保佑我,所以我又活下来了。” 林漾坐在床边跟唐墨一说了一阵话,后者说着说着,眼神忽然飘到旁边,似乎在看什么。 “我知道了。” 林漾不明所以:“你知道什么?” “那个男人。”唐墨一抬了抬下巴。 林漾顺着他的视线,正好看见病房窗外的白斯乔,他正打着电话,黑色的西装修饰出他轮廓完美的身材,侧脸清冷。 “就是他吧,那个人,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唐墨一语气笃定。 林漾心里狂跳了两下,疑心进门之前跟白斯乔的举动被唐墨一看见了,可那个位置分明是窗户看不见的死角。 她不动声色的打算装傻到底:“我瞒你什么?” “虽然你明显不想让我知道,但是南城有几个姓白的这么气派?白斯乔,白一希的哥哥,我没说错吧。” 唐墨一慢慢把手放在身体前,定定的望着林漾:“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姐,你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 第69章 固执着要在她的人生里烙…… 林漾一直觉得她和白斯乔秘而不宣的关系就像达摩克里斯之剑,被一根细线高高悬在头顶。 她想过唐墨一有天会知道她和白斯乔的关系,但没料到他会这么突然提起。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漾慢慢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我可以慢慢解释——” “这还有什么解释的?”唐墨一打断她的话,“为了我,你也只能找他了不是吗?在郁南里,你认识的人应该还不算太多。” 林漾哑然,有些艰难的分辩:“你别觉得我做的事完全是为了你,跟他那样,其实最开始也是出于一些我自愿的事......” 说到底,要是没有那一晚的酒后冲动,大概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当然知道你是自愿的,能是他主动找你吗,”唐墨一古怪的看她一眼,又继续往下说,“虽然他抽出来的血没用上,但是他愿意帮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到这种地步,也太好人了吧。” “......输血?”林漾怔住,“你说输血?白斯乔给你?” “不然给谁?还是进来给我换吊瓶的护士长说的,”唐墨一的表情愈发的疑惑,“我睁眼就看见他坐在床边,但是他一看见我醒了就走了,还是那个姜秘书告诉我,你是白斯乔公司的艺人,所以他才顺路来看看我,这么巧我就醒了。” 林漾的眼皮跳了跳。 白斯乔不是整个早上都要开会吗,什么时候到医院的,还守着唐墨一。 不等她说点什么,他又开口了:“姐,正好他在,我想亲口跟他说句谢谢,你可以请他进来一趟吗?” “不用了吧,”林漾脱口而出,“人家挺忙的。” “要啊,”唐墨一瞪了她一眼,“姐,这个白斯乔是你前男友的大哥,居然肯帮你,而且你知道这个医院的单间什么价钱吗?” “可惜我不是演员,不然肯定给他签卖身契,这辈子都在他这公司干活。” 似乎是为了弥补昏迷多日的沉默,唐墨一醒来后的话特别多。 林漾关上门时突然陷入了一个疑问中,到底是唐墨一真的有点憨,还是姜承野话术太厉害,以至于他对她和白斯乔的关系一无所知。 她推开医院天台的门,风中有淡淡的花香。 整个天台种满各色的花,在春末的傍晚盛放着最后的时光,灿烂而热闹。 路尽头站着熟悉身影,他的指尖夹着根烟,微微抬头看向远处的落日,天边的薄云被染成柔软的橙红色。 -- 第169页 白斯乔没有任何动作,唯独袅袅升起的灰雾无声消散在半空中。 他的黑色背影在色彩纷呈中格外显眼,被夕阳拖长的影子显得无比孤单。 他有多少个日子就这样一个人看晚霞? 林漾原本想着找到白斯乔就一气呵成的替唐墨一道谢,目睹这一幕,脑子里突然蹿出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身后的门慢慢合上,只发出很轻的碰撞声,但在安静的天台上已经足够引起注意。 白斯乔转过头,看向她的神色很平静。 “......我听说你为了帮墨一去抽了血,”林漾一时半刻想不起刚刚组织好的话,只能没话找话,“我才知道,谢谢。” 白斯乔掐灭香烟:“我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感谢才做这事的。” 一只蝴蝶不知从何飞来,无声落在白斯乔身旁的海棠上。 林漾盯着那只蝴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些:“我弟说醒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你,你开完会就一直待在他身边?” 蝴蝶的翅膀很轻微的抖了抖。 “既然你在剧组抽不开身,我去替你看着唐墨一醒,那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白斯乔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很平和。 林漾的心好像突然被谁掐了一下。 如果是以前的白斯乔,他会做这种事吗,会强调不要感谢他吗? 林漾看不清这个人到底是改变了,还是出于某种意图让她看到这个样子。 “为什么让野哥对唐墨一隐瞒我跟你的关系?” 这个问题不算得体,但林漾实在是好奇,占有欲极强的白斯乔到底为了什么没让唐墨一知道。 “你不想他知道。”白斯乔的回答相当简单。 林漾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话,才理清楚意思,他是屈从了她的意愿。 她的沉默让空气变得粘稠起来,二人的僵持最后还是白斯乔来打破。 他直起身走到林漾面前,拂去她头顶不知何时飘来的一片花瓣:“去陪你弟弟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在这里不走。” “有事,”林漾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角,却回避了对方的视线,“唐墨一要见你。” ****** 林漾站在门外,以一个隐秘的角度打量着病房里的情况,玻璃窗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听不见里面的两个人在聊什么,不过看唐墨一的表情,应该只是简单的感谢白斯乔,后者也是客套的回应。 虽然表弟有点憨,但在为人处世上果然没什么可挑剔,林思源说的不适合娱乐圈就是在扯淡。 林漾放下心来,手机忽然响了。 居然是时渊打来的。 她的发梢随着转身在半空里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唐墨一靠坐在床上,盯着表姐的身影直到消失后,脸上礼貌的笑消失无踪,他收回视线,望向白斯乔。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白斯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脸上没有意外:“她还以为你不知道。” 唐墨一挑了挑眉:“既然她现在不想我知道,那我为什么不配合一下。” “你姐很关心你。”白斯乔说。 “我知道,”唐墨一垂眸把玩着腕上的手绳,“我们就像亲姐弟,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 “我可以替她揍出轨的男朋友,也可以在雨里帮她撑伞,但是不能代替那个跟她厮守一辈子的人,”唐墨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就像我能跟厉哥一样保护她,但是永远不可能代替厉哥。” 白斯乔望向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唐墨一轻搓着手绳上的余线:“自信也要有个度,一个无名的素人,有什么资本让YOUNG主动提出以自由身参加比赛,等拿到第一后再签约,做慈善吗?连咆哮都要求跟我签三十年长约。” “不过那时候只是隐隐约约有个猜想,后来我知道了YOUNG的实际控股人是你后,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白斯乔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你很聪明。” “能被白总夸实在是荣幸,”唐墨一从桌旁拿过个苹果,不卑不亢的望着他,“你能一直对她好吗?” 他伸过来的苹果色泽红润,又大又圆,一看就是林漾精心挑选过的。 白斯乔才抬手,唐墨一又把苹果收了回去。 “算了,白家在我这里有污点,”唐墨一对着苹果咬下一大口,“好听的话谁都说得出来,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事实上,我们现在的关系应该是处在分手的边缘。”白斯乔微微蹙起眉。 年轻人笑了声,嘲讽意味十足:“看出来了,她连看都不想看多你一眼。” 白斯乔:“话说得这么不客气,就不怕再被雪藏一次?” “你要是敢做这种事,就不会在我面前说了,”唐墨一满不在乎,“虽然不知道你俩有什么矛盾,不过别看我姐有时候有小脾气,她是最容易心软的人了。” “嗯,”提到这个,白斯乔露出很淡的笑意,“时渊也是这么说。” ****** “《古灵侦探》?看啊,我从第一季开始,期期都看,福尔摩斯林怎么会放过这个节目,”林漾一手撑着栏杆得意的回答,那头时渊的话让她愣了一下,“你问我有没有收到这个节目的邀请?” “好像有,不记得了,得回去问问梦姐,”林漾想了想,还是不能确定,“怎么,你也要去?” -- 第170页 “啊,汐汐之后应该会接这个节目,我想陪她一起,诶,事先声明,你别告诉她,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乱秀一通吗?”林漾没好气的换了个手,“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挂了。” 时渊难得说话不爽快:“你......” “我什么?” 吞吞吐吐实在不像时渊的风格。 “你跟乔哥怎么样了?” 林漾下意识握紧了栏杆,含糊道:“我在拍戏啊,他最近很忙吧,没联系。” “还想瞒我?”时渊毫不客气,“你俩不是都住在一起了吗?” ......?! 意识到是白斯乔透出的风声,林漾先是有些窘迫,然后是隐隐约约的不快。 白斯乔还是改不了先斩后奏的性格。 “这种反应,你们俩还没复合?”时渊似乎在乐器室里,传来阵阵鼓点声,“真奇怪,虽然我能理解你会喜欢乔哥这种类型,但是分手的理由,实在是想不出来。” “不复合,”林漾提起嗓子,“需要什么理由,性格不合不行吗!” “不复就不复吧,冲我嚷什么,”时渊啧了一声,“不说了,我就是确认一下你去不去那节目,挂了,北安见。” 挂掉电话,林漾立马找孟梦询问相关的事,得到的回复是肯定的,节目的拍摄定在北安。 林漾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节目的拍摄在她拍完《边城谣》之后,正好不会影响行程,加上拍摄地点是在北安,正好给了她光明正大离开郁南、离开白斯乔的理由。 她需要一个冷却期,拉远自己和白斯乔的距离,从而证实那些心悸不过都是错觉。 ****** 端午节过后,《边城谣》杀青了。 唐墨一身体好,已经恢复得和受伤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还重了几斤。 “记得带伞,北安夏天老下雨,”林漾用侧脸和肩膀夹着手机,手上收拾衣服的动作没有停,“我箱子放不下香薰灯了,你那还有空位吗?” “那玩意沉死了,”唐墨一正在跑步机上锻炼,喘着气抱怨,“带几件衣服就得了。” 《古灵侦探》这期请的嘉宾很多都是林漾熟悉的,除了时渊和夏汐,还有唐墨一,还没开始拍摄,话题度就已经够多了。 过了一会,唐墨一又开口:“我们明天就出发吗,不是还有好几天才拍摄?” “你这几天不是有空吗?”林漾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直起腰,“陪我先去北安玩玩。” “你住在北安这么多年,还这么感兴趣?”唐墨一漫不经心的开玩笑,“那里藏了小白脸?” 林漾不想解释太多:“你不想的话,我自己先去也行。” “去,我去还不行吗,”唐墨一有些无奈,“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之前做梦梦见厉哥了。” “没有,”林漾有些好奇,“你梦见他什么了?” “别的都忘了,光记着他让我看好你。” 林漾乐了:“你随口就来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强了。” 她走到衣帽间,打量着柜子里的东西:“你要是梦见哥哥,他肯定只会问你有没有被我欺负。” “总之我会陪你去。”唐墨一嘟嘟嚷嚷的挂了电话。 林漾放下手机,脸上的笑容也随之褪去。 确实如唐墨一所说,他们距离拍摄《古灵侦探》还有好几日时间,大可不这么早出发。 她不过是想趁白斯乔出差的空档先走而已,没有告诉对方自己要去北安拍摄综艺的事,就是为了减少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 自从白斯乔像是换了一个人的对她好后,她就有种往不太妙的方向下滑的趋势。 很多时候遇到事情,总会下意识先想到对方。 这是个危险的讯号,意味着她正在被白斯乔“腐蚀”,说不定有一天她真的离不开对方。 可她的理想爱情,根本不是跟白斯乔这样的人在一起。 ****** 《古灵侦探》背靠大平台,作为最近崭露头角的热门综艺,在拍摄这方面丝毫不含糊。 每一期的探案场地都是剧组设计搭建而成的,这一期是大型游乐场鬼屋一般的大规模古堡。 《古灵侦探》是个好节目的,它好就好在让林漾吃饱了狗粮,还要担当队内的解谜人。 林漾和时渊在最初是一队的,刚开始的时渊还很正常,听说夏汐可能会在密室里被吓到后,脑子一下子转快了很多。 林漾想,要是制作组允许,时渊估计会直接把那面碍事的墙炸开。 然而和夏汐碰头后,他的眼里好像只剩下了女朋友。 林漾踮起脚拼墙上的机关拼图时,没忍住在心里吐槽两句,恋爱中的男人心眼比针大不了多少,吃醋不分性别,恐怕物种都快要不计较了。 剧组为了让每一期的嘉宾都留下相当深的心理阴影,设计古堡时从里到外都花了不少心血。 林漾走在队伍中间,虽然前面有拿着手电筒的人,身后有说悄悄话的时渊和夏汐,紧张感还是逐渐在心头堆积起来。 领头者的手电筒闪了闪,毫无预兆的灭了,所有人陷入了黑暗之中,诡异的音效随之响起,压迫着神经。 林漾在惊慌失措中,无由来的想起第一次去白宅,在跳了闸的三楼,她在黑暗中战战兢兢,忍不住偷偷拽住白斯乔的衣角。 -- 第171页 【我的胳膊是有毒还是有刺?】 最后,她倚靠白斯乔逃离了那一片黑暗。 只是在这个时候,白斯乔不在身边。 直到领头人的手电筒重新亮起,那种紧张的情绪才得以纾解。 也许是害怕表现得太明显,夏汐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抚,这自然引来时渊酸溜溜的调侃。 林漾跟他斗嘴从来不甘于下风,当场就阴阳怪气恋爱中的男人爱乱吃飞醋。 “很懂啊,”时渊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想到谁了?” 林漾一怔。 刚刚在漆黑之中,她本能的想到要是白斯乔在就好了。 ****** 拍摄结束时已经傍晚了。 林漾本来打算跟唐墨一去吃晚饭,但不巧,唐墨一接到个临时的邀请,是之前以为约了很久都没约上的作曲家的饭约。 机会难得,林漾当机立断替为难的表弟做了决定。 正好她可以独自好好的逛逛北安。 才分开没多久的唐墨一又打来了电话:“晚饭别吃太饱啊,留点肚子等会去吃夜宵!” “晚饭都还没吃,就想着夜宵了,”林漾被表弟坚定的语气逗乐了,拐了个弯,正好看见夏汐和时渊,她挥了挥手作为打招呼,“那我得想想吃什——” 她的话卡在了喉咙间。 那头的时渊带着夏汐靠近一辆停在路边的跑车。 哑光黑的帕加尼造型相当抢眼,尽管车牌是陌生的北安牌号,但凭着那只戴着手表搭在车窗上的手,以及熟悉的夹烟动作,林漾还是一眼认出了驾驶座上的人。 她顾不得面露诧异的夏汐,转身就往回走,一路走到那边的人不可能看见的地方才停下来。 “喂?姐?”没得到回答的唐墨一起了疑心,“你在干嘛?” “过马路,”林漾稳了稳心神,“先不跟你说了,吃完饭再找我吧。” 她挂掉电话,拍了拍胸口,心脏因为震惊不住的狂跳着。 白斯乔这回出差到底去多久,林漾并不清楚,但看见对方无故出现在拍摄现场,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找时渊的。 那只能是冲着她来了。 他总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边,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时刻,就像是固执着要在她的人生里烙下无从擦去的痕迹。 想到刚才在古堡中面对黑暗,滋生恐惧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居然是白斯乔,林漾就没办法冷静。 她好像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稍微冷静之后,林漾不敢再走刚才的那条路,既然时渊知道她和白斯乔的事,那白斯乔肯定会向他打听自己。 白斯乔不熟悉北安,也没发现她已经看见自己,现在肯定待在原地等她。 打定主意后,林漾特意等了十多分钟,然后才转头走向另一条路。 从来没想过,她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落荒而逃,没有、也不愿意深究原因的林漾按照导航往另一个方向走。 因为施工,基本上没有车从这条路走,至于行人,更加不会绕这么远的路。 林漾为自己的急中生智而松了口气,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的,白斯乔没给她打电话,也没给她发信息。 林漾加快脚步拐弯,脑子里却疑惑起来。 白斯乔等不到她,应该会想办法联系她,他怎么看也不像是守株待兔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漾若有所思的抬起头—— 帕加尼无声的停在马路边,白斯乔靠在黑色跑车旁,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只距离她几步之遥。 他逆着光和她对视,空气安静着逐渐凝固。 “躲我有意思吗?”男人的声音冷冷的,藏着克制的怒气。 第70章 至少让我亲口听见你最直…… 林漾没想过对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意图:“谁躲你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有说服力,她主动走到白斯乔跟前,抬头和他对视:“我来这里录节目,录完节目就走有什么问题吗?我又不知道你在大门口等我。” 白斯乔嘴角很轻的弯了弯,忽然伸手拉住她,按在车门上:“从开始解释,你就暴露了。” “我说过我在大门口等你了?” 糟了,说漏嘴。 林漾心里打了个突,继续胡诌:“这地方就两条路可以走,你这么生气,难道不是因为在另一个门等不着我吗?既然要接我,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干脆理直气壮的把责任推给对方。 白斯乔沉默片刻,很轻的叹了口气,像是把情绪收回去:“行,是我的错。” 这都忍了? 林漾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企图从对方脸上找出说反话的痕迹。 “为什么来北安不告诉我?”白斯乔问。 林漾撇开脸:“我是骋升的艺人,接了什么工作你一查不就知道了,需要特意汇报吗?而且你也没告诉我你出差去多久。” 林漾最后一句的本意只是为了堵住白斯乔的嘴,没想到对方居然露出认真的神色思索片刻。 “是我没考虑周到,那以后不管去哪儿出差,我都把行程详细的告诉你。” “我不是想要......”林漾发现自己越辩解越说不清楚,正绞尽脑汁另辟蹊径,对上白斯乔的视线时,忽然顿住了。 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半张脸上,瞳色格外清浅,和线条优美的眼角一样,柔和得一塌糊涂。 -- 第172页 这种时刻说什么都好像很煞风景。 林漾情不自禁噤了声,对方身上熟悉的清冽香气铺天盖地而来,让她本能的往后缩,躲避白斯乔的靠近,直到后背靠着车门。 她的手抵在对方的胸口上,还在负隅抵抗。 只要白斯乔敢逾越多步,她绝不客气。 “我想向你求证一件事。” 白斯乔的鼻尖几乎碰到她时停住了,压低的声音就像某种蛊惑,诱劝着她放下防备。 一定是夏天的夕阳温度太高,脸都要着火了。 林漾和他四目相对,决定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 “什——” 白斯乔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开口,顺势吻了下来。 不容置疑,灼热。 林漾瞪大了双眼,身体瞬间绷紧,手指慢慢收紧,用力抓紧了对方的衣服,却没有如自己预想中那样推开他。 她和白斯乔接吻过无数次,但大部分都是在床上,在公众场合这样深吻,还是第一次。 尽管路上没有人和车,林漾依然紧张得身体都微微发起抖来。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推开白斯乔,直到许久之后对方离开她的唇。 白斯乔和她额头相抵,气息也有些不稳,他垂眸凝视着她:“谢谢。” “谢......什么?”林漾胸口起伏着,努力平息喘息。 白斯乔很轻的笑一声,就像是羽毛挠过心房:“谢谢你帮我证实了这件事。” 林漾有些错愕。 白斯乔慢慢直起身,夕阳把他的整张脸都照亮了。 “我刚刚跟自己下了个赌,你不会推开我,”他把她脸颊旁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还好我赢了。” 林漾抿住唇。 “就算不喜欢,至少也不算讨厌我,对吧,”白斯乔凝视着她,“我会等,等到你为我激动或者掉眼泪,等到你主动靠近我,说你也爱我。” “如果到最后也等不到呢?”林漾在发问之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 白斯乔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漾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那至少让我亲口听见你最直接的判决。”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仍然难掩尾音的微颤。 ****** 马路上也许没有人,但狗仔总是无处不在的。 尤其是艺人走红后,他们总会守着工作地点,拍摄一些边边角角,也许偶尔会有意外收获。 这次他们就大获全胜。 数日后的清晨,一段独家视频以惊人的速度窜上热搜。 虽然是偷拍,但二人的脸在镜头下无比清晰。 视频中,林漾被白斯乔抵在车门前,神情是肉眼可见的局促。 二人不知说了什么,白斯乔忽然低下头噙住林漾的唇,后者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顺从于他的动作。 近来走红速度极快的新晋小花竟然摘下郁南有名的高岭之花。 从来没有人想过,林漾和南城风头最盛,却从未跟谁传出过绯闻的权势中心白家长子居然是情侣。 这个消息无疑像一块巨石落入深潭,激起千层浪。 数十秒的视频似乎让拍摄者意犹未尽,他们还把视频中最吸引眼球的几幕截图下来。 看得出是偷拍的角度,没来得及讲究什么构图,但也许是夕阳的光照恰到好处,给这张截图带来一种厚重的故事感。 男人脸上的深情与隐忍一露无疑,这张和林漾额头相抵的侧脸图不知道被转发了多少次,让多少吃瓜少女红了脸。 不知道这次负责拍摄的狗仔,在数年后会不会成为杂志摄影大拿,总之网友们的讨论相当热闹。 【啊啊啊啊啊,当小说照进现实,我看过的所有现代偶像剧主角从此都有了脸。】 【为什么靠这么近还忍得住干说话,给我亲她!往死里亲!】 【这家狗仔的死亡镜头都扛住了,这两个人现实是有多好看......】 【这意境真的不是特意拍的写真吗?我宣布,这几张四舍五入婚纱照。】 【慕了,别人的21岁跟身家过千亿的年轻总裁谈恋爱,我的21岁在床上刷微博吃柠檬,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 【有一说一,林漾这么年轻就主演了康胥的电影,边濯给她做配,这不是一般新人能有的待遇吧,他俩说不定是金主爸爸跟金丝雀关系,没什么好羡慕。】 【眼睛有问题的人看什么都不是好东西,随便污蔑人家的关系,小心孽力反弹。】 就在网友们吵得热闹无比时,神隐了一段时间的时渊突然上线。 【磕拉了。】 他直接转发了最大的娱乐号的微博,后面还接了个很少女心的粉色小心心。 自从前段时间唐墨一的事件后,众所周知时渊跟林漾的关系好,再加上时渊的家庭背景也逐渐被熟知,他的转发,更带了某种一锤定音的味道。 【菩萨保佑,让我魂穿林漾一天吧,弟弟又帅又有才,发小是歌坛TOP,男朋友有钱又深情,这样的人设真的存在吗?】 【人家家里虽然落魄了,可以前是千金大小姐啊,这样的关系网有什么好吃惊。】 林漾不过是睡了个懒觉,一觉醒来就像是变了天。 “喂......梦姐?”她半眯着眼,听对方说了半晌后才猛的坐了起来。 眼前是高高挂在热搜最上方的名字,耳边是孟梦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她淡定的安抚对方:“没事,这件事会解决的。” -- 第173页 在大街上接吻,就应该料到可能会有这种后果。 林漾想,像白斯乔这种不爱被议论私事的人,绝对会动用关系把热度降下去,根本不用她担心后续的发展。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白斯乔对热搜似乎毫不在意,如往常般工作,正常的接受财经杂志采访。 这次财经访谈的记者是个相当年轻的小伙子,个人业务能力相当拔尖,而且脑子灵活,相当受总编的青睐,破格获得了采访白斯乔的资格。 他的准备很充分,采访很顺利,把该问的问题都问了,见时间还有些,偷瞄一眼站在稍远处的姜承野,大着胆子开口。 “白总,最近您和林漾的绯闻在热搜上高居不下,这件事会让您困扰吗?” 小记者问完后才感觉自己辞措过分直接了,那边的姜承野已经沉下脸,似乎随时准备拎着他的领子丢出去。 一向在采访中不苟言笑的白斯乔居然微微一笑:“困扰是有,但那是因为‘绯闻’二字。” 青年一愣,脱口而出:“您的意思是,您跟林小姐确实就是一对吗?” “照片和视频都有,这种事也需要再确认吗?”白斯乔回答得慢条斯理,看起来相当理所当然。 他的语气虽然淡淡的,却没有流露出明显不快的神色,让小记者得到了鼓励,捏了捏笔,坐直身体。 “我还想再冒昧问您几个问题.......” ...... 白斯乔向来不在人前谈及任何与自己私生活有关的内容,然而新一期的财经杂志中,他破天荒的回答了好几个感情问题,其中包括个人择偶观与婚姻观这种从没透露过的话题。 虽然这本财经杂志一向畅销,但这期开始销售后,竟一下子卖断了货,不得不加印再加印。 “老板,冰岛那边的......”秘书抱着资料敲门而入,却在看见一地撕碎的杂志时敛声屏息。 站在落地窗前的青年听见声音微微转过头,窗外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俊秀的面容显得更为阴郁:“房子的事,处理好了?” ****** 新剧围读会结束后,林漾婉拒了约饭的搭档,拿着手机才走出酒店会议室,就被雷声吓了一跳。 早上明明还阳光明媚,几个小时后就下起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之中,明明是正午的天看起来像是傍晚才有的样子。 林漾本来跟唐墨一约好中午一起去吃午饭,晚上再去音乐会,看这个天气,唐墨一也没办法骑着他心爱的机车来接自己了。 或者他愿意穿那种丑兮兮的雨衣,她也可以考虑忍受一下下雨天坐摩托的狼狈。 幻想了一下唐墨一披着朱红雨衣开摩托的样子,再酷的帅哥套上那种大雨衣都得变笨拙企鹅,林漾不由乐出了声。 她低下头,才给表弟发了一句话,身后就传来熟悉的男声。 “桃子。” 林漾没想到居然会碰见林思源,楞了一下笑道:“好巧啊思源哥。” “不是好巧,”林思源慢慢靠近她,脸上没什么笑意,“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林漾不明所以,“怎么了?” “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林漾没有多想:“不行哎,我已经约了人。” 手机震了震,唐墨一在那头表示士可杀不可辱,雨衣是不可能穿的,打个车去吃饭也不是不行。 “今天我生日。”林思源垂下眼睑。 林漾一怔,堂兄脸上落寞的神情一下子让她想起林厉还在的小时候。 大伯夫妇二人收养了林思源,但似乎从头到尾没把他当作自己儿子的意思,他们从不给他过生日,也很少夸奖他。 林思源的真实生日不可究,纵然户口本上有日期,但那不过是个死板的数字,从来没有特殊意义。 他的第一个生日,是林厉带着林漾为他过的。 在林漾的记忆中,林厉还在的时候,每年他们都会为林思源过生日,区别只是规模大小之分。 林思源曾经说过,生日是他最喜欢的节日。 林厉去世后,林漾也离开了林家,自然没有人再为他庆生。 说实话,林漾根本不记得林思源的生日具体是几月几号,兄长在林思源过来玩的时候总是爱把他拉去打球玩游戏机,论关系,还是林厉跟他好,她只是个跟屁虫。 “林思源虽然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也是你的哥哥,是亲戚,”林厉私底下曾经很认真的说,“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住。” 迎上堂兄的双眼,林漾的心头涌上了些愧疚,虽然大伯夫妇可恶,但林思源对自己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处,而她连对方的生日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今天确实约了人,”她迟疑着开口,“或者——” “今晚我就要飞北欧了,林氏现在重心开拓那边的业务,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回国。”林思源打断她的话。 林漾惊讶:“这么快?” 林思源凝视着她:“所以想在出国之前再吃个饭,毕竟下次见面,很可能是三四年之后了。” 林漾心里的愧疚更盛了。 “我中午跟墨一吃饭,你跟我们一起吧。” 听见唐墨一的名字,林思源苦笑一声:“你这个表弟对我似乎很有意见,你觉得这顿饭能好好吃完吗,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 -- 第174页 林漾哑然。 唐墨一很讨厌林鹏远一家,包括林思源,虽然他没有跟林思源打过交道,但每次提起来,他的脸上都会露出厌恶的神色。 前阵子,他还强调不要跟林思源太频繁来往,但表情怪怪的没说原因。 只是吃一顿午饭,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更何况今天是林思源生日,又准备出国了,得好几年才回来。 吃顿饭为他践行,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林漾发了条微信给表弟,委婉的告诉他中午那顿饭没办法跟他一起吃了。 唐墨一对于被咕这件事倒是无所谓,反而打趣道:“我可不敢跟白总抢人。” 他的语音突然变成外放,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回荡在空气里。 林漾不知道为什么热搜出来后,表弟对于她跟白斯乔在一起这件事丝毫不惊讶,相当坦然的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有些尴尬:“不是跟白斯乔!” “......那这笔账就得记上了,下回那顿你请吃。”唐墨一虽然疑惑她的饭局对象,还是没问太多,只是不客气的敲了一笔。 林漾笑眯眯的锁上屏幕,抬头才发现林思源似乎注视她已久。 “看来唐墨一很满意这个姐夫。” 林思源可能不玩微博,但财经杂志肯定会看,白斯乔在采访中对她相当高调的告白,看样子他也看到了。 “他就爱起哄,”林漾含糊的应了一句,“走吧。” ****** 林思源在市郊的一个五星级餐厅订了位,小小的包厢就像火车车厢,不宽敞,装饰却很精致。 “第一次来吧,这家餐厅很难约的,”落座后,林思源看侍应生慢慢把厢门拉上,“别看地方不大,东西很好吃,主厨是穗城人,祖父那辈就开始当厨师了。” 他顿了顿:“我知道你喜欢吃穗城菜,所以特意选了这家,你看,它连茶杯的图案都是穗城的花。” 林漾笑着道谢:“既然是你的生日,应该选你喜欢的餐厅,何况我连生日礼物都没准备。” 其实白斯乔带她来过好几次,之前每次临到饭点做决定,白斯乔见她想不出吃什么,总会带她来这家店。如果不是林思源解释,她还不知道预订位置都这么难。 “你喜欢的,我也喜欢,”林思源慢慢用开水烫好碗筷,又相当自然的去拿林漾的筷子,“生日礼物无所谓,你能跟我吃饭,我就很高兴了。” “我自己来就好,”林漾连忙挡住他的手,“思源哥是自己一个人出国吗?” “不然呢?”林思源收回手放在身前,语气里有些带刺。 “大伯和大伯娘不去吗?或者是林若蕊。” 林思源短促的冷笑一声:“算了吧,我不在他们面前,他们才乐得清静。” “说到底,我不过是他们养的一条狗而已。” 他和那一家三口的关系从小就不怎么样,虽名为儿子,却从来没有什么相应的对待。 林漾没有因为他突然变得恶劣的语气不快,她清楚林思源和白斯乔很像,从小得到的亲情少得可怜,不过堂兄的处境应该还是比白斯乔要好点,毕竟她和哥哥在有限能力内给予了对方温暖。 这也是林思源当年说过的。 “为什么好奇我是不是一个人出国?” 林漾抬眼见堂兄静静的看着自己,似乎在审视什么:“因为我听说北欧的冬天很冷很静,如果只有自己的话,可能会有点孤独。” 林厉跟她解释过,林思源是个怕孤单的人,所以他每次在对方来时都会拉着他玩。 怕寂寞的堂兄为了公司的发展,还是逼着自己背井离乡,而且一去就数年,到底要靠什么支撑下去呢? 林漾忽然想起白斯乔说过自己很小就被白季同丢到国外求学,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他也会觉得难过吗? “是吗,”林思源看着手机,似乎在回复谁的信息,“那桃子陪我一起去吧。” 说完后他抬起头,表情很平静。 林漾发现堂兄瘦了很多,脸颊都有些微微凹陷进去,长相本来就偏阴柔,不笑时的冷郁感更盛了。 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思源哥,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 “还好吧,”林思源不在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问了一遍,“那边虽然人少,但是环境很好很安静,你要跟我一起去吗?有你在的话,肯定不会无聊。” 林漾最近经常听时渊提起北欧的事物,虽然没有主动查找,也了解了不少东西,她最感兴趣的就是那边冬季的极光。 但向往也仅限于旅游,让她去定居是万万不可能的,她的胃还是适合华国,不过如果有假期,她还是可以去探望堂兄的。 被拒绝后,林思源放下手机笑了笑:“是吗,那我一定会为你腾出时间。” 两人又聊了一会,包厢门响起敲门声。 两个侍应生端着饮料和食物进来。 在为他们收走杯子时,不知道是谁先碰了谁,整杯菊花茶淋在了林漾的肩上,茶水淅淅沥沥的顺着后颈往腰下滑,衣服一下子湿漉漉的黏在身上。 林漾冷不丁被茶水一浇,哇了一声跳起来。 闯了祸的侍应生是个年轻的男生,瘦瘦的个子,连连道歉,眼看着都要哭了。 “烫到了吗?”林思源连忙走过去,递过纸巾,迟疑了一下没有更多的动作,皱着眉看向另一个女侍应生,“这么小的事都做不好,把你们经理喊来!” -- 第175页 “不烫的,那杯茶已经凉了,”林漾看见那个弄洒茶水的男生脸色惨白得不正常,连手都明显在发抖,就想起第一次遇见简千帆的情景,“你是不是低血糖?” 她从包里掏出几颗糖递给对方:“忙也别忘了吃饭,以后注意点,要是拿的是炖汤就完了。” 男生嗫嚅着接过糖,不住的低头道歉,不敢看林漾的双眼已经发红。 “桃子,”林思源有些不满,“你以前没这么忍气吞声。” “没事的,干了就看不见的,”林漾安慰他,“我去洗手间擦擦。” 换作以前她可能会很生气,但离开林家的那几年,她处事的方式已经愈来愈温和了。 她想,自己大概越来越像哥哥了。 女侍应生大概也怕被投诉,跟着林漾出门后,把她带到员工休息间,帮着处理了茶渍,又用风筒帮她吹干了衣服和头发。 回到包厢时,林思源正好放下手机,他指了指林漾面前的炖汤:“趁热喝吧,老母鸡炖鲜椰子汤,你喜欢的。” 鸡汤很甜,但林漾总觉得跟平时比多了点什么味道,甜甜的,像是某种蜜糖。 “大概是换了厨子,有别的配方了吧,”林思源略略思索,“我喝着感觉还好,你不喜欢?” “不是......”林漾盯着见底的炖盅,“只是觉得这个甜味有点奇怪。” “你们感情好吗?你跟那个白家的。” 林漾没想到堂兄会突然提起白斯乔,敷衍道:“挺好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是没办法跟外人说的。 “你说谎!” 林思源突然拔高的声调让林漾愣了楞,下意识反驳:“我没说谎。” “你根本不喜欢他,”林思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是他一厢情愿困住你,对吧?” “你在说什么啊?”林漾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思源哥,你喝酒了?” “你不喜欢他,又没办法从他身边离开,”林思源的语速逐渐变快,眼神也变得激动起来,“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他肯定是用了某种手段,把你强留在身边,对吧?” “你不要胡说八道,”林漾有些来气,“根本没有的事,” “漾漾,跟我走吧,去北欧,我有办法让你摆脱他的控制,”林思源忽然抓住她的手,“他不过是把你当作一个听话的玩具。” 林漾被他的举动吓得心里一惊,用力甩开对方的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清醒点好吗?” 林思源嚯的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我知道,我的脑子从来没有过这么清醒。” 他对着林漾半跪下来,目光痴迷的握着她的手就要亲下去:“我爱你,比这世界所有的人更爱你。” 林漾用力把手抽出来,踉跄着站起往后退:“林思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是兄妹!” 不知道是不是站起来太快,林漾感到有些晕眩。 “兄妹?”林思源古怪的笑了下,“我们有血缘关系吗?” “不管有没有,我们都是亲戚!”林漾对这瞬息万变的状况简直难以置信,“林思源,不管你怎么否认,你现在都是林鹏远的儿子,我的堂兄,而且——” 她抓着椅背,微微晃了晃有些嗡鸣的脑袋,坚定的说:“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对你也没有特殊的感情!” 林思源的眼神变得阴鸷,他慢慢站起来:“林漾,话不要说这么死。” 林漾忽然觉得眼前的堂兄无比陌生。 “拒绝我,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有种奇怪的柔和,“唐墨一的前程,你也不考虑一下吗?” 老生常谈,林漾的脑子里冒出这么四个字,不由自主也冷笑起来。 她看起来就是这么容易被威胁的人吗? “我是挺后悔的,”林漾拎起自己的挎包,“后悔跟你吃这顿饭而放了唐墨一的鸽子。” “就这样吧,祝你生日快乐,”她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各的,林家就算成了华国最有钱的家族,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门边走去。 就在她快要碰到门把手时,一块有着浓烈香味的布突然从后面伸出来,死死按在她的脸上。 林漾心里大惊,连忙憋气,却无济于事,身体软绵绵的就往下倒。 她努力睁大眼睛,挣扎着要去开门,却没有了力气,眼皮也变得无比沉重。 在林漾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林思源笑声轻快,很缓慢的说出一句话。 “没有你,这个生日怎么算完整呢?” 第71章 完结(上) 这回你还抓得住我吗?…… “沿着你设计那些曲线, 原地转又转,堕进风眼乐园。” 林漾恢复意识的时候,耳边萦绕着首相当缠绵的歌,她睁开双眼,车窗外的天很黑,似乎厚厚的压着乌云,只有沿途反光颜料带来亮度。 整个人像被抽掉了大半的力气,她好不容易才一点点转过头,出现在眼前的是开车的林思源。 “醒了?我还以为药效起码持续到上了飞机。”青年眉眼间都是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给我下药?!”林漾惊得要直起身,然而浑身无力的她被安全带扣着就动弹不得。 林思源瞟了她一眼,语气相当轻描淡写:“不要激动。” -- 第176页 “桃子你从小就不是个乖孩子,现在既不愿意跟我出国,又不接受我的感情,我不用些手段,怎么让你听话呢?” 林漾难以想象这是往日有些沉默木讷的堂兄做出来的事,她又侧头看窗外,除了沿途无数一样的反光标志和隔壁车道对向车,再没有更多的东西。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在高速公路上。 “林思源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这是绑架!”林漾咬牙抬手,拉安全带的动作软得像在摩挲它。 “不不不,只是邀请你跟我一起生活而已,”林思源的眼中闪烁着兴奋又古怪的光,“我在冰岛买了大房子,那里冬天下雪漂亮,再加上足够安静,不会有人打扰,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不喜欢,更不会跟你去。”林漾尝试发力,发现自己连拳头都没办法握紧。 林思源说:“这由不得你。” “你以为这是什么年代,”林漾咬了咬舌头,努力让自己更快脱离昏昏沉沉的状态,“把活人绑架到国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林思源不以为然的笑起来:“是吗,那你可以看看我怎么把你带出去。” 林漾:“我不懂逃是吗?” 林思源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点燃一根烟咬在嘴里,打开了驾驶座的车窗。 “你了解过催眠吗?” 有些热的夜风灌入车内,青年的声音变得缥缈了很多。 “当催眠师给予虚假的暗示,而被催眠者信以为真,记忆就会被修改。” 他侧头吐出一口烟:“我在冰岛认识这么一个人,不管是让你爱上我,或者是遗忘自己曾经的身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根本不在意你懂不懂逃,因为到时候,你根本不可能离开我。” 他的话听起来太毛骨悚然,林漾震惊得几乎失了语,好久后才总算消化掉那些内容。 “......你疯了吗?绑架,非法囚禁,思想控制,这些东西是能碰的?” “为了你我还能更疯,”他顿了顿,嘴角的一抹笑意更深了,“我倒是很想知道,白斯乔要从哪里开始找你呢?” “既然知道他会找我,你还敢绑我?”林漾问。 “我用你的手机给他发了信息,”林思源又吸了口烟,“装成你的样子跟他说,‘我们完了’。” 林漾冷笑:“你觉得这种招数能骗到白斯乔?” “无所谓他信不信,”林思源不以为然,“你的手机现在应该在城东的某条河里,等白斯乔定位到找到了,我们早就上飞机了,就算以后你们再见面,你也不认得他了。” “对了,我顺便给你表弟发了另一条信息,跟他说不看今晚的音乐会了,唐墨一说好,”他笑着扭头看了一眼,“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去看。” 与其说是愤怒,林漾的心头更多的是被一种无力充斥。 林思源等了等,又继续开口:“说起来,唐墨一的身体完全好了吗?” 林漾继续沉默,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不说话就代表他已经好了,”林思源咬着烟,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烟雾随着他的动作四下散开,“可惜,要是那把刀再歪一点,他就该去见林厉了。” 林漾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落脚,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思源:“你什么意思?” 青年挑起眉,轻描淡写的语气里不无遗憾:“你知道吗,第一刀捅过去,他没反应过来,第二刀的时候,他已经叫不出声了。” “白长得这么高,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废柴。” 林漾整个人都呆滞了。 即使想破头,她也从来没怀疑过害唐墨一的人可能是林思源。 他带着大捧新鲜的花,语气沉重又痛心的在唐墨一床边劝她打起精神,期盼唐墨一早日康复。 往日零碎的奇怪,好像突然串了起来,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他极力劝说她回穗城,为什么一遍遍跟她说唐墨一不适合娱乐圈。 他才是凶手,探望唐墨一,不过是去欣赏自己的杰作。 林漾胸口有一团火,如果她有力气,一定跳起来跟林思源拼个你死我活,可她连动动手指都艰难,只能任那团火烧得胸口发疼,几乎要从喉间呕出。 “唐墨一根本没有惹你,为什么这样对他!” 林思源脸上的笑凝住,表情变得狰狞扭曲,车速也变得更快了:“他不停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穷鬼一个,也敢让你远离我,他就是该死!” “他是我表弟!是我的亲人!”林漾无法忍受他的诋毁,“本来你跟他是一样的,你——” “一样?林厉死了之后,我花了多大力气把林氏集团重新救起来?唐墨一能做到吗?他只会拿着个破吉他在酒吧里卖唱!” 林漾只觉得自己气得快喘不过气了:“你闭嘴!如果不是你爸爸,林氏集团会是你的吗?” 林思源忽然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嗤笑一声:“不是因为他无能才推我上去吗?林厉死了,除了我还有人能坐这位置?” “不准提我哥哥的名字,”林漾忍着满腔怒意,“他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做的?” “好?”林思源古怪的扯了个笑容,“如果好,他就应该把你嫁给我。” 他的目光里出现疯狂的神色。 -- 第177页 “林厉不过高高在上的施舍我点所谓亲情,还要一遍遍教你,我是你的哥哥,偏偏又不让你跟我多接触,是怕我——” 林思源突然硬生生停下了话。 他的脸上出现愕然,恼羞成怒,到最后终于演化成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啊,原来他早就发现了,”林思源笑得无比神经质,看了林漾一眼,“桃子,我是彻底服厉哥了,他是真的狠心。” “他早就发现我喜欢你,偏偏不说,只是教你叫我哥,杀人诛心,真狠,真狠。” 林思源的行驶已经毫无章法,前面的车辆逐渐多了,他却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 在又一次突然变道后,前面冒出一辆银色轿车,林思源似乎也清醒过来,猛的打了个方向盘。 然而斜后侧还有另一辆车。 林漾从倒后镜里看见它时,甚至来不及尖叫。 砰! 车子翻滚了好多圈,最后终于堪堪停下,车轮朝上,一片狼藉。 林漾在晕头转向后有一瞬间的清醒,也许剧痛刺激到神经,她的力气恢复了些许,勉强伸手解开 安全带,掉在了上下颠倒的车顶上。 玻璃渣碾得她的手臂全是血口子,温热的液体也顺着额头,慢慢淌到脸上。 她挣扎着要离开车厢,车门却因为已经变形了,根本推不开。 血腥味,汽油味,热感,所有危险元素出现在眼前,死亡的刀口就架在脖子上。 不知道什么驱使她转过头,透过变形的车窗往外看。 有风微微吹散天边的厚云,露出圆月的半张脸,月色柔和,与从前看过的无数个次一样,只是那些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在月圆之夜。 死了的话,应该能见到父母和兄长了吧? 哥哥那时候被困在车里,也像她这样绝望吗? 不愧是两兄妹,连遇难的姿势都一样。 见到哥哥的时候,第一句该先说什么呢? 林漾眼睁睁的看着那半轮圆月重新被乌云挡住,光线消散。 她的意识也随之飘忽起来,脑子里隐隐约约响起一把声音。 【你是我的,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可是白斯乔,这回你还抓得住我吗? ****** 林漾坐在长椅上吹着风,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忙着搬东西的林厉。 今天是出海的日子。 面容英俊的青年抱起码头上的一个个箱子上船,那是艘神气的双桅船,干净剔透的玻璃灯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如星光芒,黑色大炮很威风。 梁以薇递给他一瓶水,二人笑着接了一吻,爱意在彼此眼中展露无遗。 哥哥真是厉害,搬这么多东西都不喘气,还有心思亲薇薇姐,林漾想。 “小桃子,”梁以薇坐在她身旁,“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漾学着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为我的未来担忧。” 梁以薇忍俊不禁:“担忧什么,告诉薇薇姐,看看能不能帮你一把。” 林漾坐直身体:“薇薇姐,怎么才能拥有像你和哥哥一样完美的爱情啊?” “完美?”梁以薇似乎有些惊讶。 “对呀,”林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们不会隐瞒对方任何东西,不会强迫对方做不喜欢的事,也不会吵架。” 梁以薇扑哧笑了:“谁说我们不会吵架。” 林漾愣了一下:“可我从没见过......” “看见的,有时候未必就是全部,”梁以薇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厉,你说呢?” “怎么不吵啊,”林厉停下脚步回过头,“傻猪啊你,你不是见过我们俩也分分合合多少次吗?” “可是你们都是互相喜欢的,是因为互相吸引才走到一起的,又不是绞尽脑汁去算计。” 梁以薇若有所思:“可是我觉得算计也是一种爱的表现,只是扭曲了而已,你可以拒绝,但是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人嘛,都不是天生知道怎么表达爱意的,”林厉把最后一箱东西搬到船上,背对着她们,“也许有的人表达的方式错过,但是在笨拙的学了,看看他吧。” “爱情哪有固定的样子,完全纯粹的只有蒸馏水,桃子,不要把自己困住了。” “我没有,”林漾迷惑不解,“哥,你在说谁啊?” 暮色散尽,在海天相接的地方,月亮又大又圆。 那是她的目标。 “不早了,我走啦。”梁以薇摸了摸林漾的头,转身往码头的另一头走去。 要出海了,薇薇姐去哪儿? 梁以薇离开得很快,林漾没办法让她停下,只能转身往船那边跑。 “哥哥,薇薇姐走了!你不追她回来吗?” “走就走吧,”林厉淡淡的回答,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他把锚收起来,“你不走吗?” 船上的玻璃灯亮晶晶的,像星星。 “走!” 林漾噔噔噔跑上船,心想也许薇薇姐有别的事,下一次再带她出海吧,等返航后,一定要把这次出海追月亮的趣事告诉她—— “谁让你上来的?” 林厉一声怒喝,让林漾打了个哆嗦。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拎起领子往船外推。 “哥哥,你干什么?”林漾又惊又恐,她从来没听过林厉用这样凶狠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我要跟你一起出海呀。” -- 第178页 “滚!” 林漾只觉被身后的人狠狠一推,下一秒就连滚带摔掉下了船。 她摔得很疼,从地上爬起来时,双桅船已经离岸了。 林厉站在高高的船尾,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你还没资格上这条船。” “为什么?那还要多久?”林漾大喊。 可转眼间,海水已经推着船,迎着天边的大月亮走远了。 林漾站在码头的尽头,极力远望。 兄长还立在船尾,身上的凶狠和不耐烦消散殆尽,连面容已经看不真切,却唯独能感受到他的双眼一直注视着自己。 温柔的,疲惫又不舍的。 海风中充满消毒水的味道。 林漾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什么,她声嘶力竭的哭着喊哥哥的名字,却无济于事,双桅船带着林厉逐渐驶向月亮,融入那片光中。 “......桃子,醒醒。” “桃子,睁开眼。” “桃子,看着我!” ...... 林漾猛地睁开双眼,身侧的海风骤然变热,消毒水味被浓浓汽油味取代。 白斯乔把她抱在怀里,焦急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周围有好几个人在忙碌,撬开变形的车,把里面的人救出来,他们不停的互相催促着加快速度。 白斯乔浅棕色的眸里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慌张和愤怒,白色衣袖染红了一大片,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谁的。 在他身后,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吹散了所有乌云,圆月明亮而皎洁。 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月亮。 在生命的终点,居然会出现白斯乔的幻影。 即使这一切都是幻象,她也想要摸摸月亮。 林漾情不自禁伸出手—— 白斯乔一把握住,把她抱了起来。 “我抓住你了。” 白斯乔低声说。 “闭上眼。” 林漾还有些迷茫,但没过多久,车子那头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火光冲天,热浪扑来,林漾尽管被白斯乔怀里,还是能感受到火苗近在咫尺,她本能的往里缩,。 白斯乔的脚步似乎停顿了片刻,很快又往前跑去。 ****** 林漾在救护车的担架上,神经一放松,困意就如潮水袭来。 她不断在白斯乔的话语中挣扎着睁开眼,最后不耐烦了,嘟囔着要躲开他的手:“你话好多啊,白斯乔,能不能让我睡一会儿。” “不行,”坐在她旁边的白斯乔态度坚决,“不准睡。” 林漾烦得不行,又实在睡不了,最后终于到了医院。 “先生,我们要为伤者做全身检查,请您在外面等候。” 林漾才发现白斯乔刚刚和自己双手紧握了一路,现在骤然松开,在帘子拉上的瞬间,居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检查结果出来了,林漾的运气不错,除了四肢和头上不同程度的擦伤,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势,身体里残留的迷药,洗了胃以后也清理干净了。 听说林思源没那么幸运,被推进了急救室抢救了很久。 “林漾!” 刚转移回普通病房,林漾还仰着头询问挂输液瓶的护士具体出院时间,一个人闯了进来。 唐墨一旋风似的冲到她跟前,目光落在那些纱布,一双手无所适从的抬起又放下,最后揉着自己的头发,上下打量林漾,眼眶微微发红,闷声闷气的问:“疼不疼?” “还好,”林漾望着表弟一副快要哭却又努力往回憋的表情,笑着安慰他,“这不是没事吗,没缺胳膊少腿。” 唐墨一沉默了片刻,低头就解腕上的手绳:“说了不能把这玩意给我。” “不关它的事,”林漾按住他的手,“林思源要发疯,又不是一根手绳阻止得了。” 提到这个人名,唐墨一没忍住爆了粗,咬牙切齿起来:“户口本只有一页的扑街。” 二人正在说话,门口很轻的传来敲门声。 林漾抬起头,看见了白斯乔。 他已经换了件黑色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 接触到他的目光,林漾有一瞬间无法控制的慌乱。 唐墨一察觉到二人之间流动的奇异氛围,没有犹豫往外走:“我出去买点东西。” 关上门的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白斯乔拉了张椅子到床边,从食品袋里拿出一支牛奶递给她。 “你怎么找到我的?”林漾捏着牛奶瓶,纠结了很久后终于问出了从见到他之后就出现的问题。 按照林思源的安排,白斯乔就算马上去搜索她的下落,也应该先去城东,不可能这么快追踪到她正确位置。 “我收到了你的信息,那时候就知道你肯定出事了,”白斯乔和她对视,“马上联系唐墨一,问你今天和谁在一起,他只知道你中午吃饭的地方,我去了那里,从一个侍应生嘴里知道了带走你的人是林思源。” “我还是不懂,”林漾摇摇头,“为什么你会在收到短信后就确认我出事了?” 白斯乔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才缓慢的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 “因为我说过,如果最后等不到你的爱,至少让我亲口听见你最直接的判决。” 白斯乔倾身向前,轻轻握住林漾的手腕,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 第179页 “我在赌,你对我不会那么狠心,连亲自处决我的机会都不给。” 衬衫没有遮住他的整个手臂,裸露出来的地方包扎着纱布,看起来是很新的伤口。 是刚才在车祸现场受的伤。 察觉到林漾的目光,他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袖子,盖住白纱布。 林漾的鼻子忽然有些泛酸。 在那个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幻觉的地方,她才恍然大悟自己走进了亲手画下的迷宫中。 年少为爱情幻化出许多美轮美奂的形状,因为兄长的早逝,把他与女友的感情罩上一层玻璃隔绝外界,又自行绘上更多原本没有的色彩,最后却固执的认为那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她找出各种理由,把他的爱合理化为权衡后达成目的的计谋,但无法忽视心里的悸动一次比一次强烈。 她故意不断的往后退,却还是被一切事物挟带着向他靠近。 她追逐满月的光,艳羡它的温柔,只是不知道月球从不为人知的背面有多崎岖不平。 她羡慕他人的完美爱情,只是不知道别人愿意用磕磕绊绊的相伴交换戛然而止的短暂情歌。 他做错过事情,可也小心翼翼的弥补从前,笨拙的学着向她正确示爱,即使她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 她固执的抬头等待虚无的月,他固执的看着她。 直到在快要爆炸的车侧,她才发现原来他身后的月亮也漂亮得不像话。 “怎么哭了,哪里又疼了吗?头,还是手臂?”白斯乔眼里有些慌张,伸手轻擦掉她无声掉落的眼泪。 “疼,”林漾抽抽鼻子,望着白斯乔更紧张的神态,伸出两只手,轻轻握着白斯乔的手腕,把他的衣袖拉高,“这里很疼吧?” “不疼,”白斯乔反握着她的手,“只是小伤口。” “那你后背呢?” 林漾刚刚听唐墨一说起,爆炸的时候,白斯乔为了护着她,后背被燎伤了。 “都没事。”白斯乔微微一怔,又恢复正常。 林漾直视着他浅棕色的双眼,温柔的眸里有强压下去的汹涌爱意。 他已经不敢再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展露情绪,怕把她吓跑。 “你赢了,”她用手掌揩去脸上的泪水,摊开在对方面前,“送你了。” 聪明的、在商场中不管多凶险都游刃有余的白斯乔错愕的看着她,那种难得的傻气,竟然隐约感觉可爱。 “我不疼,”林漾又揉了揉眼睛,解释道,“是觉得你疼才哭的。” 向来算无遗策的白斯乔脸上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的呼吸似乎瞬间一滞。 林漾等不到他回应,又被看得脸皮发烫,不由得有些恼:“我说完了,就这一次,你听不懂就算了——” 话音未落,林漾猛然被白斯乔紧紧抱住。 他的力气很大,但很快又似乎因为怕勒疼她,微微放松了些,他的唇贴在她的耳侧,故作冷静,却难掩情绪的澎湃。 “我不要你掉眼泪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走了她,“以后你还是为我笑吧。” 林漾趴在他的肩上眨了眨眼,又是一颗眼泪落下,渗入白斯乔的黑色衬衫里。 她张了张嘴,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剩下一句叹息。 “白斯乔,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第72章 完结(下) 她的月亮,不就在这里吗?…… 车祸时,受损最严重的的是驾驶座。林思源在重症病房里挣扎了数日,最终还是因为并发症不治身亡。 从他被送进医院后,一直没清醒过,在弥留之际似乎说了些什么,话不少,只是无人听懂。 随着他的离世,很多调查都水落石出,比如边濯的无故坠马,比如林漾和唐墨一的名声损坏,比如唐墨一的遇袭。 他作过的恶,比想象中要多要深。 但人死如灯灭,发生过的事无法再追溯到他身上,只能把活着的伥鬼该问责的问责,该抓的抓,把脏东西一扫而空。 当所有人以为林氏集团即将分崩离析,预谋已久的家伙蠢蠢欲动着要瓜分它时,曦光高调宣布入股林氏。 但很快,曦光宣布林氏集团的最大股东为林漾,林鹏远一家被彻底踢出集团。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 林漾才知道,白斯乔早早就部署了一切,不管林思源在不在,不管她最后会不会跟他在一起,他都会把林氏集团从林鹏远手里抢回来,还给她。 不管是她的,还是她想要的,他统统都会给她。 这都是很久之后的话了,如果不是时渊在饭桌上说漏了嘴,她还不知道这一切。 “阿渊。”白斯乔噙了一口茶,平静的问说了两个字。 “啊?”时渊向林漾邀杯的手停了下来,有些滑稽的卡在半空。 林漾也被白斯乔一本正经的语气吸引了注意力。 白斯乔望着时渊兴奋的神色,若有所思道:“醉酒的人见多了,醉奶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醉可乐的......” 他故意顿了顿,故作夸张的叹了口气:“闻所未闻,今天大开眼界了。” 他的话说得太认真,以至于时渊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在挤兑自己—— “乔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白斯乔望一眼为了憋笑忍得一抖一抖的林漾,相当坦然的啊了声:“是挺幽默的。” -- 第180页 ****** 酒足饭饱,三人离开了包厢。 每年林厉的生日,林漾和时渊、唐墨一循例是要回穗城拜祭他的。 今年唐墨一工作繁忙,林漾和时渊就先回来,等到林厉生日那天再和他碰头。 “我觉得穗城的玄音阁没有北安那家好吃点,不过论装潢,这家分店更好看,”时渊晃着手里的可乐点评,“下顿我想吃烤乳鸽——” “不要!” 一声惊恐的尖叫从前面的包厢传出。 林漾的心打了个突,叫声虽然短促,却有几分熟悉。 下一秒,包厢房猛的从里面打开,一个女生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她的头发凌乱,满脸泪痕,衣领上的两颗扣子被硬生生扯掉,露出里面大片的肌肤。 她和林漾打了个照面,惊恐的神色里骤然多了几分复杂。 是林若蕊。 她的眉眼画得很媚,裙子短得只堪堪盖住大腿。 就在林漾愕然的时候,包厢里传出了男人的怒骂,紧接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骂骂咧咧的走出来,脸上有个明显的巴掌印,通过对方的话语,她大概明白了—— 林鹏远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自私自利,只关心自己的享乐,根本不管儿女的死活。 就算林若蕊是他亲生女儿,也可以狠心把她送进火坑。 白斯乔冷眼看半晌,微微弯腰凑到林漾耳边:“你可以当作没看见,反正当初他们把你赶出林家时,也说林家的一切跟你再也没有关系。” 时渊也是沉默不语的态度,当初林鹏远一家把林漾赶走的事,他也知道的, 他不止一次说过如果不是看在林氏集团是林漾父亲的心血,杏千叶早就把它吞并了。 林漾看着林若蕊,思绪忽然有些飘。 她被赶出林家那天下着大雨,林鹏远连伞都不肯给她一把,林若蕊把林厉的房间锁了起来,什么都不准她拿。 她像背叛了家族的丧家犬,从云之巅掉到深渊里。 “你以为你还是林氏集团的千金吗!给脸不要脸的臭婊、子。”男人把林若蕊逼到墙角,高高扬起手—— 他扇了个空。 林漾用力扯过林若蕊,把她拦在身后,自己面对着那个看起来有些壮硕的男人。 “她是我堂妹。”她的声音不大,但很平静。 “桃子姐姐!”身后的林若蕊忍不住叫了声。 和往日不一样的称呼让林漾怔了怔,下意识回了下头。 男人盯着林漾,扯了个有些恶心的笑,正要开口,忽然看见她身旁的白斯乔和时渊,表情一下子变了。 “白......白总,时少爷。” “滚,以后都不准碰她,”白斯乔轻描淡写吐出一个字,得到对方点头哈腰的承诺后,揽上林漾的肩膀,“走吧。” 林漾忍不住抬头看他。 她做了选择,白斯乔就不会再有异议,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做下一件事。 ****** 林若蕊说什么也不肯回家,时渊来了气,威胁要把她丢下车。 “回林宅,”林漾塞给他一颗糖,“你今天跟小汐作汇报了吗?” 时渊嘴里咬着糖,哼哼唧唧的斜了林若蕊一眼,拿出手机就不再闹腾。 自从赶走了林鹏远一家,林漾又找人重新装修了林宅。 因为工作大多在郁南和北安,她并不经常回来,但只要回穗城,就一定回这儿住,所以林宅常年有人打理。 在她去北安读书以前,她一直住在这个地方,这是她童年时的家。 林若蕊哭了一路,林漾在药箱里翻出药,走进她的房间时,洗过澡的林若蕊还在抽抽搭搭。 “你能不能别哭了,”林漾坐在她旁边,“明天眼睛得肿成核桃。” “我不要你的假惺惺!”林若蕊像被针戳了一下,她睁大眼瞪着林漾,“你把我带回来就是为了羞辱我?” 林漾气笑了,把药和消毒棉花往桌上一按:“是,我要用活络油把你辣死。” 大概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离谱,林若蕊的气焰一下子下去了,僵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林漾拧开活络油的盖子,把药倒在棉花上,轻轻涂在林若蕊身体的淤青上。 房间里很安静,半晌后,林若蕊还是有些忍不住,讪讪开口:“刚刚,你为什么这么,这么猛,就不怕那个男人揍你?” “别跟我说话,”林漾没看她,面无表情的继续上药,“我一直记着你们家把我赶出这儿时多嚣张。” “那你救我干嘛!把我丢在那里当没看见不行吗?”林若蕊有些恼羞成怒。 “因为你救了唐墨一。” 林若蕊张牙舞爪的表情一下子僵在脸上,她怔怔望着林漾,许久后才低声说:“那个不过是个意外。” 唐墨一遇袭的那天,她正好从某些途径知道了唐墨一录音室的地址,拉上一个同样喜欢他的朋友,打算向对方表示还有歌迷支持他。 唐墨一认得她的脸,林若蕊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想着只要偶像能被安慰到就好。 他是林漾的表弟,可他更是她喜欢的歌手,林漾跟她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他。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鼓起勇气去见的,居然是倒在血泊里的唐墨一。 他闭着眼,手里紧紧抓着手机,气息却愈来愈弱。 惊慌失措的林若蕊打了报警电话,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等林漾一行人赶到医院后,又悄悄离开了。 -- 第181页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那里。 “你是你,唐墨一是唐墨一,我救唐墨一只是因为我是他的歌迷,跟你无关!” 林漾听完解释,表情没有变化:“我拉你一把,也是因为唐墨一,跟你无关。” 林若蕊似乎被噎了回去,再也没有说话。 林漾帮她上完药,说了句“早点睡”就往外走。 “林思源差点害你没命,你为什么没有迁怒到我身上。” 林若蕊的声音不再盛气凌人,她的嗓音干涩,带着某种摇摇欲坠的困惑。 林漾回过头,定定的看着她:“像你说的,他是他,你是你,而且如果要谈连带——” “你把哥哥的房间保存得完好,我不是也欠你一句谢谢吗?林鹏远和林思源肯定早就想把他的所有痕迹湮灭了吧。” 重回林宅那天,林漾除了感慨物是人非,还有一件诧异的事。 林厉的房间和她被赶走之前一模一样,不管是布局还是里面的东西,什么都没少,哪里都干干净净的,就好像主人早上才离家出门。 这屋子里只有林厉的房间和从前一样。 提到林厉,林若蕊终于绷不住了,她的肩膀塌下来,捂着脸,声音模糊:“他们懂什么,厉哥哥,厉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本来该活得长长久久,而不是连一点东西都留不下。” “我同意。”林漾好像是多年来第一次附和林若蕊的观点。 她转过身正对着堂妹:“不早了,睡吧。” 这也许是她们二人十多年来最心平气和的一次交谈。 “桃子姐姐!” 林漾想起来了,这是大家都还很小时,林若蕊对自己的称呼,后来长大了些,她就不再这么叫了。 再后来,她说话和眼神都带着刺。 林若蕊的脸憋得通红,好久才把话说清楚:“我不想,不想被我爸随便嫁给老男人。” “不想当傀儡就自己找一条路走,”林漾看着她,“人活着,就应该是自由的。” 林若蕊盈得满满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 林漾睡醒的时候,客厅只有白斯乔在看杂志。 “阿渊呢?林若蕊呢?”她四下张望。 “阿渊接墨一去了,林若蕊自己走了,”白斯乔抬抬下巴,“吃早餐。” “啊?就这样让她走了?”林漾有些急,“你刚刚怎么不叫醒我,万一她想不开去自杀怎么办?” 白斯乔不以为然,合上杂志后顺手扣住她的腰,轻轻一拉就扯进怀里:“我不觉得吃下一个三文治两个葡挞和一杯豆浆的人会去自杀。” 林漾哑然。 林厉生日这天,天气很好。 林漾一行人走到墓园,发现林厉的墓前被打扫得格外干净,他的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鲜的花。 四人正有些疑惑,一位墓园巡逻员走了过来。 “林小姐,之前来过一位小姐看望林先生,她走之前交给我这个,让我见了您,就把这个转交给您。” 他递给林漾一个深蓝色的正方盒子。 盒子里有只卡通机械表,林漾一眼就认出这是八岁时,林厉出国游学带回来给她的,林漾非常喜欢,可后来在某次家族聚会完后,神奇的消失了。 林漾翻遍整个家都找不到,哭了好久,连林厉承诺再给她买个一模一样的都哄不好。 在她心里,这是哥哥花了心思给她买的东西,她却弄丢了,她哭不仅因为弄丢了心爱的手表,还因为生气自己没好好保管手表。 “失去的总会有一天回来,也许要很久,也许是以另一种形式。”不过是半大孩子的林厉,那时候一本正经的安慰她。 盒子里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对不起。】 原来当初是林若蕊偷偷拿走了手表,不管她当初是出于妒忌还是什么原因偷走了手表,这么多年过去了,手表居然保存得很好。 林漾合上盒子,看向墓碑上的林厉。 在阳光下,照片里的青年笑盈盈的看着她,一如当年狡黠而温柔。 失去的,原来真的会回到身边。 ****** 太阳下山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起身离开。 “拜拜哥哥,明年清明我再来看你。”林漾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往年给林厉过生日后总会满心惆怅,今年林漾却觉得平静无比。 晚上大家决定回林宅吃饭。 时渊和唐墨一自告奋勇去买菜,争着说要下厨,听说夏汐工作提前结束了也要来,时渊更是打了鸡血似的激动。 林漾听夏汐说过,时渊最近热衷于研究各种菜谱,似乎企图把她的嘴养刁,这样以后再也离不开他。 林漾不止一次问白斯乔能不能学一学时渊,时大明星的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天天倒给夏汐。 每次这个时候,白斯乔总是笑着搂住她,然后亲下去,并不说话。 林漾缠了好几次无果只能作罢,但心里还是对夏汐有些羡慕。 谁不喜欢听情话呢? 腰上忽然一紧。 林漾下意识抬起头,白斯乔搂着她,却也是抬起头的。 “你看月亮。”他抬手指着天。 林漾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看。 又是一次月圆的轮回,皎洁温柔的月光洒下来,照亮地上的每寸角落。 -- 第182页 “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喜欢的人肯定像月亮一样,”白斯乔拥着她,低声在她耳边说,“可惜后来遇到了我。” 他的本性既不温柔也不明亮,挣扎着成长已经用尽了力气,谦和与内敛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步步为营又不择手段,作为一个猎人,对于渴求的事物,他凭本能去争取夺,甚至不惜用上欺骗的手段。 他以为自己会和以往一样大获全胜,然而临到最后,却又丢盔弃甲,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只为得到她的原谅。 林漾回过头,对上他的双眼,那双浅棕色的眼里映着月光,明亮又柔和,丝毫不逊色于月色。 她又想起了从车里被救出来的那天晚上,她下意识想摸一摸的,其实不是挂在天边的月亮,而是因为害怕她死去,满目慌张的白斯乔。 她的月亮,不就在这里吗? 可她不要这么快,这么直接告诉白斯乔,免得他太过骄傲,谁让他就是不肯学着说情话呢。 他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就是那轮圆月的。 她的手忽然一紧。 “但是,”白斯乔看着她,缓慢而坚定的和她十指相扣,“我抓住你了。” “就算去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抓住你。” 他郑重的,像许下诺言般说。 白斯乔凝视着林漾,心里有很多话没说,但他知道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跟她说。 比如很多年前,他就说过“我会抓住你”这句话。 比如在很早以前,她就已经是他昏暗无边的世界里的月亮,她在无意之间闯入他的生命,点亮了他的世界。 后来月亮突然消失,他重坠黑暗。 直到再次重逢。 没人教过他什么才是爱,他的戾气和贪婪伤害了她,二人背道而驰。 他在许多个夜里因为悔恨而失眠,笨拙的学着如何才是正确的爱人。 “白斯乔,”林漾轻声叫他名字,“我想接吻。” “好。” 他看着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笑着低下头。 他终于学会了怎么去爱人,也终于拥抱了他的月亮。 从此以后,他会用尽余生去守护她,爱她,直到世界的尽头。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