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乃真绝色》 第1页 [穿越重生] 《爷乃真绝色/重生之夫人你好》作者:十点花开【完结】 文案 这是个枉死的娇俏美人重生到庶出的大哥身上, 和前期小白后期逗比的大嫂相亲相爱的故事。 扫雷: 1,女穿男,然后和女人谈恋爱的故事。 2,主要是讲爱情,宅斗段数极低。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建邺、蒋兰欣 ┃ 配角:定远侯府一家 ┃ 其它: ================== ☆、一 “三奶奶,三奶奶用力啊!” “深呼吸,三奶奶快跟老奴一起深呼吸!” “三奶奶,奴婢求求您了,您就喝一口参汤吧!就算您不为自己,也要为您肚子里的孩子啊!” “宁薇啊,好孩子,喝一口参汤啊!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子平那里我替你做主!” 听到婆婆这句话,朱宁薇呆滞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明,她看着薛夫人蒋氏,吃力的道:“娘。” 未语泪先流。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从蒋氏那用了晚饭回房,经过大嫂畅怡轩后头的梅林时,照例想去赏赏梅。却老远就看见她的夫君薛子平,那个说有公务回不来吃晚饭的男人,和他大嫂在梅林里拉拉扯扯。她不顾丫鬟的劝阻,硬是从梅林右侧靠近曦月河的小岛上绕过去,她要去看看,她的好大嫂,又要和她夫君挑拨什么。 谁想到,在她慢慢靠近时,两个人的说话声也越来越大,她清清楚楚的听到,她的夫君薛子平大声吼道:“我就是喜欢你!全府上下谁不知道我喜欢你!那个朱宁薇,她连你的脚趾甲都不如,我碰她一下都觉得恶心!” 轰。 仿佛有雷鸣闪电击中她,顷刻间大脑一片空白,心痛,肚子痛,小腹不停的往下坠,腿上像有热热的液体流下去,她身子一歪,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朱宁薇,当朝宰相朱培谦的嫡孙女,自幼聪明伶俐,待到三岁时更由朱相亲自启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歌词诗赋无一不通。由于朱家到她这一辈全是儿郎,唯独他父亲老来得女,所以从小便得万千宠爱。本是天之骄女,奈何逃不过皮相之苦,只因三年前薛府老太太过寿,跟随娘亲前来祝寿见了风度翩翩的薛府三少爷薛子平后,便悄悄动了心思。 待到了年岁,执意推了爹娘看好的亲事,硬是要嫁进薛家,嫁给薛子平。还是爷爷朱相,笑着劝住了生气的父母,道那薛家这一辈虽落魄了些,但毕竟还有个世袭的定远侯,日子定不会苦了去。再者薛子平,虽无治仕之才,倒也不全是坏处。薛子平不上进,薛家就要巴着朱家,即这样,高嫁的宁薇就可牢牢抓住薛子平。嫁妆再丰厚些,有朱家这边看着,宁薇的日子倒也舒坦。 她带着满心欢喜嫁进了薛家,薛子平待他虽有些冷淡,她却也不以为意,只道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而且薛子平一无通房二无妾室,她嫁进来不过三个月就有了身孕。婆婆和薛老太太都对她格外疼爱,下人们也格外敬重,除了大嫂蒋氏和自己有些不对付外,其他一切都好。 只是她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薛子平洁身自好不爱妾室和通房,而是他在为别的女人守!她掏心掏肺相待的男人,竟然在别的女人面前说碰她一下都觉得恶心! 冷,身体冷,心更甚。 等到她渐渐有了意识,就看到薛子平的脸,那张总是带着冷淡和一丝看不懂情绪的脸,此刻也会有了焦急。是了,那看不懂的情绪,大概是厌恶吧。他表现的那么明显,她却一厢情愿的看不懂。 “宁薇,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她听到薛子平这么说,这才发现,原来他抱着自己在走。他的脸上写着焦急,明明是十二月的天气,他的额头却沁出了汗。她看着眼前人面如冠玉的脸,实在想象不出这个人刚才怎么能说出碰一下自己就恶心的话来。 她感觉自己快死了,小腹越来越痛,身上越来越冷,眼前渐渐模糊,只耳边有从远处传来的喊声。 三奶奶落水了!三奶奶落水了! “好孩子,别哭别哭,娘知道你受委屈了!”薛夫人用帕子轻轻按了宁薇的眼角,想要止住那源源不断的泪。 宁薇抓住薛夫人的手腕,“娘,相公呢?我就要死了,你让他来见见我好不好?” 薛夫人忍不住落了泪:“傻孩子别乱说,你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的。你听话,喝了这参汤,娘就让子平来看你。” 宁薇轻轻点头,就着薛夫人的手,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参汤。 见宁薇乖乖喝完了参汤,薛夫人这才走出产房。 跪在地上的薛子平见了薛夫人,立马跪行到她面前,开口道:“娘,宁薇她没事吧?” 薛夫人看着地上跪着的儿子和一旁站着的庶长子媳妇蒋氏,厉声道:“你现在知道紧张了?早干什么去了?若是宁薇和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薛子平懦懦开口,“娘。” 到底是亲生儿子,犯了再大的错也舍不得责怪太多,薛夫人无奈道,“你进去看看她吧,好好安慰安慰她,让她赶快把孩子生下来。产房不吉利,你要早点出来,知道了吗?” 薛子平点了头,踉跄着进了产房。内室床上躺着朱宁薇,那个总是对他笑语盈盈的女子,此刻满脸憔悴。炎炎冬日里她满头的汗,脸色异常的白,眉头紧皱,似有说不出的难受。 -- 第2页 他不由放低了声音,“宁薇,对不起。” 朱宁薇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自己爱了三年的男子,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神色间尽是疲惫。 她忍不住又落了泪,“薛子平,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见薛子平点了头,她才又道,“第一,你既然爱慕蒋兰欣,又为何娶了我?第二,你我相处一年,你就还那么厌恶我?第三,你明知我爱去那梅林,你为何还要去那里和她约会?” 一字一句,如泣血而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凌迟她的心。 薛子平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而此时,产婆颤声喊道:“血,血崩了,三少奶奶血崩了!” 朱宁薇的贴身丫鬟青杏,见状惨叫出声,“小姐!” 见宁薇毫无反应,青杏扑通一声对着薛子平跪了下去,“三少爷,您就回答我们家小姐吧!求求您了,她肚子里还怀着您的孩子啊!” 薛子平一听到产婆说血崩了,就吓得六神无主,此刻见青杏跪在面前,吓得也跌坐到了地上。 朱宁薇却忽然坐了起来,不顾身体的疼痛朝薛子平的方向扑去,声音凄厉,“薛子平!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吗!” 薛子平头脑一热,呆呆道:“我不想娶你,是被你家逼的不能不娶你。是兰欣的丫鬟告诉我,你要对兰欣不利,所以我,我就去了。我讨厌你,要不是你,我就可以跟兰欣在一起了。可是我并不想害你的,也不想你死,不想孩子……” 哀莫大于心死,原本还残留一点幻想的朱宁薇听到薛子平的话,浑身的力量仿佛顷刻都被抽尽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薛子平,眼睛却干干的没有一滴泪。在丫鬟的哭声中,再没了知觉。 谁也不知道,在薛子平说那番话时,朱宁薇心底涌起的恨意。 她想着过奈何桥的时候一定不喝那孟婆汤,她要牢牢记住蒋兰欣和薛子平那两个贱人的脸,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要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为自己,也为那还没来得及见过这美好世界的孩子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二 朱宁薇是被吵醒的。 她想出声呵斥那些不成体统的下人,却发现张开嘴发不出声,头脑昏昏的,浑身软绵绵一丝力气也无。她想起身,整个身体却不听她使唤,也不是疼,是麻木,是一丝感觉也无,好像这个身体不是她的一样。 她想,难道人死了连动也动不得的么? 隔壁屋子的说话声却清晰可见,她努力辨识了一下,竟然是蒋兰欣和她的乳母刘妈妈。 偏厅里。 铺着橙黄毯子的贵妃榻上斜斜靠着个人,暗蓝色的襦裙,上头是一件同色的长衫,外头套了件镶金丝边的偏亮蓝的窄袖褙子,满头乌发梳了个高髻,却只斜斜插了件半新不旧的梅花样金钗。观那面容,皮肤白皙,面色红润,五官仿佛金雕玉琢般小巧。明明是年纪轻轻的亮丽女子,却偏偏打扮的老气横秋。 这就是薛府的大少奶奶蒋兰欣,三少爷薛子平私下约会的大嫂。 在她右下方的小锦凳上坐着个妇人,这妇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穿着和蒋兰欣颜色差不多的衣裙,只不过料子差了些。这妇人是薛兰欣的乳母刘妈妈,她早年家乡闹饥荒吃不好,是以后来日子好了后总是贪吃,整个人胖的像个气球,端坐在锦凳上怎么看怎么滑稽。 刘妈妈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蒋兰欣的,“大少奶奶,你也别放在心上,这事儿原也不怪你,是那朱氏命薄。” 蒋兰欣却仿佛怔住了,呆呆的道:“是个儿子!她生的是个儿子!都怨我,不然她和那孩子都会好好的!” 见蒋兰欣这般,刘妈妈一急,颤着身站了起来,“怎么能怪大少奶奶,这事要怪,也只得怪三少爷!他先头辜负了你,后头又辜负了三少奶奶!”说着话上前一步,搂了蒋兰欣的头道:“我的孩子,妈妈知道,你可是最委屈的啊!若不是当年......” 刘妈妈刚提到当年,蒋兰欣就似受了惊吓,往后退了身子,抓着刘妈妈的胳膊疾声道:“妈妈慎言!” 刘妈妈左右看了看,笑了笑:“下人都被我退下去了,没有人听见的。” 蒋兰欣松了一口气,“没人听见妈妈也当慎言,当心隔墙有耳啊!我在这蒋府,步步荆棘,你若是真有个什么,我只怕也不能保得住您老人家呢。” 刘妈妈不以为然,拍了拍蒋兰欣的手,“老奴省得,只是老奴实在是为你委屈啊!当年明明你和三少爷青梅竹马,夫人却设计让你不得不嫁给大少爷,若她好好与你说也就罢了,偏要使那下作手段,让你在娘家抬不得头,大少爷这些年也对你不满。” 提起大少爷,蒋兰欣脸上浮了一丝笑,“他只当是我设计陷害他,哪里能给我好脸色。但他这些年也没为难我,我心里其实是感激他的。若是换个别的人,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刘妈妈哼了一声道:“他自己是个病秧子,你从没嫌弃过他,他有什么资格为难你!” 蒋兰欣无奈的摇了摇头,“妈妈切莫再这么说了,不管如何,大少爷是个好的。我既已是他的妻子,就理当与他一条心。妈妈扶我去看看他,若是没事,咱们也早点歇了,明天还有得忙呢。” -- 第3页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朱宁薇慌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从愤怒到偷听到秘闻的震惊,再到忽然明了的慌乱。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好生生的怎么会睡到大伯的床上了?这要是让府里人知道了,她,她以后还怎么在薛府里立足?她的名声,他们朱家的名声,就全都毁了呀! 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撩帘声时,使出全身的力向床左边翻了个身,屋子里顿时传来一声“噗通”。 在黑夜里,动静更大。 屋外蒋兰欣听见这声噗通,忙奔进房里,待看见地上的大少爷,哭着上前:“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朱宁薇只闭了眼,完了。 等了半天,不见惊诧的叫声,只等到两个小厮,轻手轻脚的将他抬上了床。 她瞪着地上满脸关心的蒋兰欣,张口却说不出话,只好用眼神传出讯息:蒋兰欣,你,你竟敢如此侮辱我的清白!我,我要杀了你! 蒋兰欣却以为薛建邺是因为自己见了他出丑,不满的瞪着他。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因被这眼神瞪过太多次,是以她也不在意。只吩咐丫鬟打了热水拿了帕子,温柔的替薛建邺擦脸。 朱宁薇看着面前一脸温柔的蒋兰欣,恨不得扇她一巴掌,踹她一脚。可惜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此刻连话都说不出。 蒋兰欣替薛建邺擦了脸,又执起他的手,细细将他的手擦干净。 朱宁薇却看着那苍白却明显比自己大了一半的手,吓傻了! 这,这不是自己的手啊!她记得,还是成婚第二日拜见长辈时,她见过这手。这是薛家大爷薛建邺的手,苍白,瘦削,可以清晰的看见上面的血管。那日,便是这样一双手给自己红封,笑着祝贺自己和薛子平。 惊吓太大。 因此当蒋兰欣温柔的嘱咐她好好休息时,她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屋子里安静下来,因为薛建邺常年卧床,夜间值夜的人常要替他盖被子送水或者解决生理问题等,夜间并不熄灯。朱宁薇费力的举起自己的手,在灯光下仔细观察,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久病缠身的男人的手。 她将手放回被窝,颤颤巍巍的向下,来到两大腿之间。 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的摸上去。 轰! 一抹红晕快速的爬上薛建邺那苍白的脸,朱宁薇却在心里忍不住大喊,靠靠靠,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第二日一早,有小丫鬟轻声在耳边喊着,“大少爷,该醒醒了,今日家里有事,夫人提醒要您也去正厅议事。” 失眠了大半夜只在天擦亮才勉强睡着的朱宁薇睁开眼,就见一个圆脸的小丫鬟睁着明亮的大眼盯着她,她脑海里却忽然闪现出这丫鬟的名字以及身世。 翠歌,大少爷房里一等大丫鬟,他八岁的时候就由蒋夫人安排到了他房里。家生子,老子娘都在薛府厨上当差,她老子管采买,娘管各房菜食,都是能捞到钱的油差。底下还有个弟弟,今年刚三岁。 老老实实的让翠歌服侍好她洗漱,又进来个叫翠羽的大丫鬟,一起服侍她换衣。 一身白色长袍,薛建邺的脸色却比白衣还白,两个丫鬟又挑了点偏黄的粉,淡淡的扫在他脸上,让气色看起来好看些。朱宁薇不死心的让翠歌拿了柄铜镜来,虽看起来还是虚弱了些,但也是一英俊的贵公子啊。 薛家老爷定远侯本就是貌比潘安,蒋氏也是当年锦州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所以朱宁薇才在见到薛子平时被他的外貌迷倒。而大少爷薛建邺,看他的长相,就算大部分遗传了薛老爷,但他生母肯定也是一美人。 一切都准备好,翠羽去偏厅推来了简易轮椅,又叫了早就等在门口的两个小厮进来,让两人将薛建邺抬到轮椅上。 朱宁薇一看见这两个小厮就想到昨天蒋兰欣吩咐他们把自己抬上床,一个碰了她的脚,一个碰到了她的后背。那时候她浑身无力,只有任人宰割,现在大脑清明,用点力手脚都可以动,干嘛还要受这个侮辱? 她摆摆手,示意不要这两人抬。 翠歌急道,“大少爷,别耍脾气了,去晚了夫人要生气的。” 朱宁薇诧异的看了翠歌一眼,这大伯房里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病久了下人也不当回事了?就算是个庶出的,那也是主子。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一个丫鬟就敢这样跟少爷说话? 翠歌丝毫不管朱宁薇的反对之意,伸手指了两个小厮,“成平,成安,还不快抬大少爷坐轮椅上。回头去晚了,仔细夫人剥了你们的皮!” 成平成安看看翠歌又看看薛建邺,终是走上前来。 朱宁薇气极。 本来自己和孩子都没了,就够恨的了。没想到老天可怜,重给了她一条命,却是变作了个病重男子,还是她仇人蒋兰欣的夫君!就在她认命了,想大概是老天想给她个报仇的好机会,却被一个丫鬟这样摆脸子。 她气极反笑,伸手招了翠歌上前。 翠歌不明所以,但还是上前一步站到大少爷的面前,朱宁薇暗暗运力,忽而使出全身的力量扇了翠歌一耳光。 啪! 一个耳光,屋里人都呆了。 成平成安慌忙跪下,瑟瑟发抖的小声道:“大少爷息怒,小的知错了。” -- 第4页 翠羽却满脸疑问,大少爷平日虽脾气古怪,但对翠歌却是言听计从,这是怎的了? 翠歌当了多年的下人,挨了主子的打惯性就跪下要求饶,却在跪下后疑惑的看着大少爷,大少爷往日最听自己的话,今儿这是怎么了? 朱宁薇却忍不住在心里狂笑,哈哈哈,就当是扇了蒋兰欣了,这一耳光打的真过瘾。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人看呀! 给点回应哇~~ ☆、三 蒋兰欣进了屋,方看到往日在夫君眼里最有分量的翠歌跪在地上。 这翠歌是蒋夫人在薛建邺还小的时候就拨到他屋子里了,从小服侍到大的,很得他的心,屋子里的大小事向来都是交给翠歌。说句不好听的,在畅怡轩里,就连她这个正经的少奶奶,都不如翠歌说话管用。 其实大家都知道,说是他的大丫鬟,底下却有两个小丫鬟服侍。说白了,翠歌不仅仅是个丫鬟,她还是薛建邺的通房,往后也将是他的姨娘,只不过现下没孩子,还没抬起来。这翠歌也是个人物,虽说被薛建邺收用了,但依然把着大丫鬟这个位置,不给下头人机会。因她在薛建邺面前最得脸,也没人敢下绊子就是了。 蒋兰欣还没怎么着,跟在她后头的刘妈妈就忍不住笑开了。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主子给两分脸就能开染坊了,也不看看主子不给你脸了,不是还得跪着。 朱宁薇见着门口的蒋兰欣,不由得恨得牙痒痒。 蒋兰欣像是习惯了薛建邺看她的眼神,精致的五官上带着温婉的笑,“相公这是怎么了,怎么罚翠歌姑娘跪着呢。”说完也不等薛建邺回答,就暗示跟她一起进来的翠微扶翠歌起身。待翠歌起身,蒋兰欣才看见她眼里蓄着泪,轻轻扫了她一眼,“下去梳洗一下吧,眼睛都哭肿了。” 朱宁薇虽然恨,但想到要去上房议事,料着是和自己有关,便有些着急。 一张嘴,却是说出了话,“唤两个婆子过来扶我。” 蒋兰欣虽不解,但还是让翠微吩咐下去了。 稍顷,两个高大的婆子走了进来,合力将薛建邺抬上了轮椅。 用了早饭,翠羽推着薛建邺,蒋兰欣带着翠微一道向上房行来。因薛侯爷心疼大儿子出行必得用轮椅,因而整个薛府都修了平坦的路,就连门槛回廊都特特修了小小的斜坡,两个丫鬟一使力,便可让薛建邺坐了轮椅走遍整个薛府。 而坐在轮椅上的朱宁薇,此刻却终于想明白为何自己能开口了。料着因是自己刚附身到大伯的身体上,原来的身体还没接受她,她便行动说话都困难。而经过长时间的契合,大概自己的灵魂和大伯的身体已经很好的融为一体了。只是不知道,大伯好好的,怎么会死了? 虽说刚嫁进来就得知大伯从小身体就不好,但并无大夫说过他命不久矣。 难道是为了给自己腾位置? 朱宁薇不由恨起了老天爷,就算要给我个复仇的机会,也给我找个女人的身体啊,让我重生到一个男人的身体,不知道很麻烦么?脑子里不由想起昨晚狠心的一摸,脸又红了。虽然嫁给薛子平一年了,自己也有了他的孩子,但男人的那处,她还是第一次触及。 蒋兰欣却是一路都有抽空看薛建邺,这会见得他脸忽然红了,以为是身体不适。 忙让翠羽停了下来,自己上前推了轮椅,“相公是不是不舒服,是行的太快了吗?” 朱宁薇抬头看着蒋兰欣关心的眼神,冷冷的哼了一声。 到得长寿堂。 早有小丫鬟迎了上来,引了他们往议事厅去。翠微和翠羽没有资格进去,只得留在门口听候差遣。 小丫鬟撩了帘子,蒋氏就看了过来,“建邺兰欣来了,快进来吧,外边凉。” 蒋兰欣忙行礼叫了母亲,朱宁薇看着蒋氏红肿的眼睛,哀伤的面容,想起自己嫁到薛府一年来,蒋氏一直对自己非常好。几次她和薛子平不愉快,都是蒋氏压着薛子平给自己道歉的。想想昨日她的眼泪,现下自己死了,她盼了这么久的孙子也没了,怪不得她如此伤心。 因此冲薛夫人点了头,叫道,“母亲。” 声音哽咽。 蒋氏摆摆手,朱宁薇和蒋兰欣又拜见了薛老太太,定远侯驻守西北,这时并不在府上。 他们是最后到的,因此坐下后,就听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开了口,“昨儿晚上已派人去了亲家那报丧,宁薇的大哥二哥昨晚上就过来了。他们是晚辈,虽气愤打了子平,但到底不敢对我们长辈如何。只怕待会宁薇的父亲和叔伯们就要来了,朱家这一辈只有一个闺女,打小就疼的紧,如今到了我们家才一年就没了。料着不给个满意的答复,必不会善罢甘休的。” 薛子睿看了蒋氏一眼,站了起来,“祖母,弟妹这事虽说是子平的错,但咱们也不能就直接把子平交给朱家吧,那样他还有活命吗?” 蒋氏将捏着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说什么也不能把子平交给他们,女子生产本就危险,宁薇自己不小心落了水,她身子弱撑不过去于子平何干?” 朱宁薇不敢相信的看着蒋氏,这还是昨儿个对着她哭得那么伤心的婆婆吗?只不过一夜,怎么就换了个人似得。什么叫自己不小心落了水,身子弱撑不过去?若不是薛子平在她面前和蒋兰欣拉拉扯扯,若不是薛子平说的那些话,她怎会落了水?若不是薛子平说是被逼着娶了自己,说讨厌自己,她又怎会一时想不开失了活下去的支柱?不仅是自己,就连自己那苦命的孩子也一并没了? -- 第5页 这不该怪薛子平和蒋兰欣该怪谁? 老太太冷冷的笑,“这么着,子平就没有点子错了?” 薛子平却扑通跪地,流着泪抬头道,“祖母,娘,都是我的错。是因为我的缘故宁薇才没有的,我,我愿意给他抵命!” 薛老太太骂道:“蠢货!” 应声而来的是一盏白色茶杯,正好砸在薛子平的额头上,茶杯应声落地,碎成一片。薛子平的额头有血流下来,在刚没了两条命的薛家上房议事厅里,看着瘆人。 “你爹就你和你二哥两个嫡子,为了个女人就要死要活的,你问问自己,你配做薛家的子孙吗?连个后都没留,就要死......”薛老太太目光直直盯着蒋兰欣,冷笑一声,“朱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也就你们这些人眼瞎了看不出来。这番宁薇没了,不赔条人命,朱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太太声音不大,却吓得蒋兰欣腿一软,噗通跪地。 屋子里众人将目光落在蒋兰欣身上,蒋兰欣面色苍白,老太太这一番话,不就是让自己给朱宁薇抵命吗。自己又有什么错,朱宁薇的命是命,自己的命就不是命吗?再说这事,是薛子平约的自己,那番话,也是薛子平说的。 凭什么?凭什么要死的就得是自己? 蒋兰欣抬头,薛夫人,薛子睿,冯玉琴,甚至她的夫君薛建邺,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大家都觉得她该死。 她又有什么错? “祖母,这不关兰欣的事,都是因为我,宁薇才没了的。朱家要人,就把我交给他们!”薛子平膝行向前,来到薛老太太面前,抱住她的双腿。 老太太一脚踢开薛子平,“兰欣?兰欣也是你叫的?哼,我倒不知道我们薛家已经乱成这样了!” 薛老太太侧脸看着蒋氏,“秀珍,你管的好家!”接着指了沉默半天的薛建邺,“还有你,蒋兰欣还是不是你媳妇?你是怎么当家的,自己的媳妇都管不好!” 薛夫人忙站了起来,轻声喊道:“娘。” 朱宁薇却淡淡开口,“我本也没想要这个媳妇。” 自己和孩子的死,虽然是薛子平一手造成,但蒋兰欣却也是帮凶。自己嫁来薛家,蒋兰欣就处处与自己不对盘,再加上蒋氏又是她姑姑,薛子平也偏帮她,自己几乎是处处落得下风。 整个薛府都知道,她最爱畅怡轩那处的梅林,蒋兰欣没道理不知道的。那么为何,偏偏要选在那处约了薛子平?不对,她已嫁为□□,怎么还可以约见小叔子? 是了,蒋兰欣,她罪大恶极,就算不交给朱家,也应该沉塘! 薛子平却不肯蒋兰欣就这样丧命,哭着道,“娘,不能将大嫂交给朱家,交给朱家她还有命吗?娘,她可是您的嫡亲侄女啊!” 蒋氏皱眉,真是个搅家精,已经让她嫁给了老大,却还是这样不省心。或许,就把她交给朱家,既可以对朱家交待,也能让家宅安宁。 眼看蒋氏面色松动,薛家二奶奶冯玉琴终是开口道:“祖母,娘,媳妇有一言,不知道当不当说。” 蒋氏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磨磨蹭蹭的,有什么尽快说。” 冯玉琴看向薛老太太,见她点了头,方才开口,“如今之计,不论三弟还是大嫂,都不能交给朱家。虽然弟妹可怜,但此刻我们却要保存薛家的颜面,若是朱家知道了这事,那整个锦州就都知道了。” “安抚好朱家下人,让他们别乱说,咱们再放低姿态,好好和朱家交涉。弟妹这事,我们也是很伤心,但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三弟还小,咱家先表态,让三弟给宁薇守一年,咱们再把弟妹的嫁妆全还回去,相信朱家也不想争个鱼死网破的。” 蒋氏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行,哪有退嫁妆的道理!宁薇已经嫁进我们薛家,那就是我们薛家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更新了~ ☆、四 薛老太太冷笑,“我们薛家是少了你吃了,还是短了你穿了?做婆婆的贪图媳妇那点子嫁妆,你也是有两个儿子的人了,外人知道你还要脸不要?” 蒋氏被骂的呆愣,片刻反应过来后扫了一眼厅中不自在的儿子媳妇们,不敢置信的看着薛老太太,懦懦道:“娘,您怎可这么说我。宁薇的嫁妆您是知道的,有一百零八台,每一台……” 老太太气极,一下子将上好的兽鸟拐杖扔出老远,“是宁薇的嫁妆重要,还是你儿子的命重要?想贪钱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玉琴,你带着罗妈妈去,先把宁薇的陪嫁处置好。”冯玉琴应声而去,太夫人又转脸对着薛子睿,“睿儿,你弟弟出了这事,现在也只有你能帮他了,你快带人去迎一下亲家。吩咐下人,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都要受着。好孩子,辛苦你了。” 薛子睿忙道:“祖母说的哪里话,这是孙儿应当做的,倒是祖母,您要注意身体。” 薛老太太摆摆手,让薛子睿快去安排。 屋子里只剩下薛老太太,蒋氏,薛子平,跪着的蒋兰欣还有重生到薛建邺身上的朱宁薇。 老太太重又坐回椅子上,满脸厌恶的看了眼蒋兰欣,“你跟着你娘,把宁薇的嫁妆核对一番,若是嫁妆单子上有一处对不上,你就滚回蒋家去!” “是,祖母。”蒋兰欣没想到太夫人竟然会高高拿起,轻轻落下,一口气提上来,整个人都松了。 -- 第6页 “子平,你去宁薇灵前跪着,朱家要骂你,你就好好待着让他们骂。朱家要打,你就好好待着给他们打。你还小,正好你也没有通房妾室,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给宁薇守上一年!今天这事就这样定了,谁也不要再说什么,不然家法伺候!” 老太太年纪大了,加上遇到这事又急又气,她说完这番话,累得歪倒在椅子上慢慢喘息。 到底没人敢说什么,蒋氏拉着薛子平,带头走出屋子。蒋兰欣推着薛建邺跟在后面。 朱宁薇看着前面还有些愤愤不平的蒋氏,突然想笑。自己真傻,嫁到薛家一年,直到今天才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她哪里是疼自己,拿自己当亲闺女看待,她那是看上了她的嫁妆,看上了他们朱家的势力。 可笑自己一直当自己聪明,却被蒙了眼睛看不出蒋氏的用心,更看不穿她爱慕了这么多年的薛子平。真是情深,老婆孩子惨死,还有心思替别的女人求情。 像有熊熊怒火,在朱宁薇的心底燃开,她恨不得这火把自己点着,烧死身后的蒋兰欣,烧死薛子平,烧掉整个薛府。 薛建邺身子弱,在薛家一向是什么事都不用经过他,今天这事,也不过让他例行去坐下,充个人数罢了。回了畅怡轩,朱宁薇根本不知道前院的事情,不知道朱家来了哪些人,不知道她娘知道自己死了,会伤心成什么样子,不知道一向疼爱她的爷爷知道这个消息,能不能撑得住。 那个笑着说,宁薇是高嫁,日子定不会苦了去的老人家,知道自小疼爱的唯一孙女就这样没了,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她? 朱宁薇坐立难安,叫了翠羽进来,服侍他去前院。 翠羽为难的看着他,半晌不说话。 朱宁薇冷声道:“是不是我如今也使唤不动你了?” 翠羽吓得扑通跪地,“大少爷,奴婢不敢。只是,只是您身体不好,若是要去前院,往常都需要翠歌姐姐去找夫人请示的。” 朱宁薇黯然,薛建邺大少爷,你往常是过的什么日子啊。病成这个样子,没有出门的自由,房里的事由个丫鬟做主,就连八抬大轿抬来的夫人,还和自己弟弟有染。这样憋屈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难道,薛建邺就是因为受不了才了结自己的?可重生到这身上一日多,并没有什么地方受伤,身子虽弱,却也四肢健全,那是怎么死的? 见薛建邺沉着脸不说话,翠羽小心翼翼道:“大少爷,要不,要不奴婢去问问夫人?” 蒋氏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去问,不会有好果子吃。 怪不得翠羽露出这样的神情,朱宁薇并不想为难她,转念一想,自己行动不便,若是自己去,反而目标太大。想到这里她摆摆手,“算了,你去帮我打探一下,看下朱府来了哪些人,三少奶奶陪嫁来的人都是怎么安排的,回来报给我。” 前院却并无箭拨弩张,薛家二奶奶快刀斩乱麻,将朱宁薇原本的贴身丫鬟含文含雪迅速配了薛府得力的管事,又私下拿了钱贴补,恩威并施,令她们并不敢多说朱宁薇死前遇到的事情。薛子睿一路陪着小心,不管朱府来人话有多难听,都一副听之受之的样子。而罪魁祸首薛子平,果然是打,就老老实实挨打。骂,就老老实实被骂。 朱宁薇两个哥哥一腔怒火发完,看着薛子平满脸是泪的可怜相,联想到妹妹以往回娘家时并未说过薛子平和薛家半点不好,此刻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薛家又主动提出,嫁妆悉数归还,薛子平为朱宁薇守节一年。 最后两家谈判结果是,薛子平为朱宁薇守节三年,另继室后出长子要过继到朱宁薇膝下,而朱宁薇的嫁妆也不需要归还,就全留给那孩子。也让逢年过节的,朱宁薇坟头有人烧纸。 翠羽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朱宁薇,连朱宁薇都不得不赞一声薛老太太英明。真是耍得好手段,这样一来,只怕旁人不会可怜她嫁人一年就一尸两命,反而会觉得朱家仗势欺人,而薛家却是宽厚的好人家,薛子平也会被赞有情有义。 可是现在自己能做什么?自己是病弱的薛家大少爷,不是枉死的薛家三少奶奶朱宁薇。她不能为自己打抱不平,不能去告诉爹娘自己死亡的真实原因,她甚至连这畅怡轩都出不去。现在自己需要做的,只能是等,等时机,报仇。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死去的孩子,蒋兰欣、薛子平,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她吩咐回完话立在一边的翠羽,“去看大少奶奶忙完了没有,若是忙完了,让她来见我。” “是。”翠羽一俯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临渭阁。 蒋氏坐在贵妃榻上,蒋兰欣蹲在地,双手有节奏的给蒋氏按着小腿。 蒋氏舒服的闭上眼睛,蒋兰欣这按摩技术实在是太好了,让她这么一按,一上午的疲倦都消除了。一闭眼,却想到朱宁薇大哥朱于怀不依不挠的声音,明明是打算让平儿守节一年的,却硬是被他逼成了三年。虽然宁薇的嫁妆保住了,却要平儿以后的媳妇过继长子给那短命鬼。 真是糟心。都怪,都怪谁? 蒋氏忽然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低垂着头给她按腿的蒋兰欣,忽然伸脚踢了她。 真是一副狐媚子相,和她那做戏子的姨奶奶一个样,到处勾搭人。低贱就是低贱,就算有他们蒋家高贵的血统,生出的孩子还是一样,看着就让人恶心。 -- 第7页 蒋兰欣忽然被踢,没有防备的她被一脚踢到心窝,一阵阵的疼。却没时间顾及这些,忙问道:“姑母,怎么了?” 俏脸微抬,一双大眼里满是关切。 蒋氏忽然觉得被恶心的喘不过气来,指着门口,“别叫我姑母,滚出去!” 蒋兰欣不敢多言,忙应声出去。 屋子静了下来,蒋氏往后躺在美人榻上,静静沉思。 都是当初自己没有看好,竟然让这狐媚子入了平儿的眼,若不是怕平儿怨她,她当时真想将那狐媚子勒死。可是又怕她死了,平儿怨她还好说,要是生出了不想活的心才糟糕。正好那庶出的病鬼要娶妻,老爷还想给他找个有实力的岳家,后面好帮扶他。笑话,她怎么能同意?于是她就设计了一场戏,让蒋兰欣不得不嫁给那病鬼。 可现在想来,自己或许是错了,就算拼了当初让平儿怨她,也不该留下那个祸根。要不然,现在她应该是已有嫡亲的孙子了,平儿也不会要守节三年,一切都很美满。 都是那祸根,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翠微扶着蒋兰欣往畅怡轩走,迎面就碰到匆匆而来的翠羽,知道薛建邺找她,不顾胸口的疼痛,跟着翠羽去见薛建邺。 蒋兰欣一进屋,就问道:“相公,您有何事唤妾身?” 朱宁薇冷哼一声,“现在什么时节,你还在外面乱晃,非得有什么事才能找你?” 蒋兰欣攥紧了手,拼命忍住眼角的酸涩。乱晃?夫君明明知道她是去跟母亲整理三弟妹的嫁妆单子,何来的乱晃之说?自己刚被踹了心窝,连疼也没来得及喊一下就赶来见他,却被这样质疑。 “大少爷,大少奶奶是在夫人那里帮忙,不是去其他什么地方。而且刚才,还被夫人踢了一脚,现在还没验……啊……” 翠微见大少爷不分青红皂白训斥大少奶奶,不由开口争辩,话未说完就被滚烫的茶杯砸个正着,一杯热茶悉数洒在胳膊上,忍不住就惊叫出声。 朱宁薇扔了翠微一身热茶,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从小受到的良好教养,她并不是刁蛮的大家千金,更不会随意打骂下人。 可看着蒋兰欣心疼自责的表情,忽而释然了,翠微可不是普通的下人,她是蒋兰欣的奴婢,是帮着蒋兰欣辩解的奴婢。自己这么做,并没有错。 朱宁薇挑了挑眉,“主子说话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了?要是不能好好当差,就趁早给我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了第一条评论,还是蛮开心滴~~ 这里说下,本文尽量坚持日更,1v1,都是忠诚滴。 看得见的逗比爱情故事哇~~ 要抽时间弄下封面了,^_^ ☆、五 “大少爷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蒋兰欣看着跪地求饶的翠微,红了眼睛,“相公有什么火就冲着我来,何必为难下人。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指出来,我改就是。” 薛建邺脸色顿时就变了,这么能屈能伸?对着个快病死的人,还能产生爱情不成?一个是缠绵病榻的庶出长子,一个是文采风流的嫡幼子,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该选谁。更何况薛子平一直爱慕她,她装一副委屈到要哭的样子给谁看? 自己可不是男人,会被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所打动。 朱宁薇冷哼:“不过教训了下不懂规矩的丫头,你这倒还委屈上了?” 蒋兰欣看着一脸冷漠的夫君,心下酸涩,这哪里是教训不懂规矩的丫头,这分明就是在打自己的脸,还是连理由都懒得找的打脸。难道他这是气自己私下去见了薛子平?自己和薛子平是嫡亲的表姐弟,子平是打小就待自己不同些,但自己对他,却从未有过男女之情。这个,大婚当晚就已经告知夫君了,为何之前两年没有问题,现在就有问题了? 难道是因为三弟妹?他也认为三弟妹的事是自己的错? 蒋兰欣忙解释,“夫君,我去见子平是因为……” 朱宁薇打断她,“什么子平?你们真当我是死的不成?你要是真那么想跟了他,我明儿就禀了母亲,把你送三房去。” 一向懦弱的蒋兰欣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生气,“相公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和三叔清清白白,再则我也是八抬大轿嫁到你薛家的,没个理由说这话也太没道理!” 朱宁薇看着蒋兰欣发怒的脸,冷笑道:“哦?你真以为我没道理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嫁入薛家两年都没个一儿半女,这不是休你的理由?再则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和薛子平到梅林私下见面?大嫂和小叔子能有什么事情要避开众人?三弟妹的事情,你以为瞒得住朱家,瞒得住世人就可以了?你就不亏心?你就能瞒得住自己?你就不怕朱宁薇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夜里来找你?” 本是故意找蒋兰欣的茬,却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气。自己枉死,无辜的孩子也枉死,可蒋兰欣和薛子平,他们却有薛家包庇,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凶手却逍遥法外,实在是不甘心。 蒋兰欣怔愣的看着薛建邺,好似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半晌才道:“无后?薛建邺,我嫁你两年,你一次都没碰过我,你还怪我不能生?我有后你才该怪我!哈哈哈……”蒋兰欣哈哈大笑,笑得眼泪四溢,继而又低喃,“宁薇的事,我也伤心,但我并不想这样的。我没想到,她会撞见,没想到她会误会……” -- 第8页 蒋兰欣看也不看一眼薛建邺就往外走,边走边自言自语,“我不想的,不想的……” 翠微听到两个天大的秘密,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见大少奶奶往外走,抬头看了眼满脸惊讶的大少爷,见他没注意自己,忙爬起来去扶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的样子好可怕,像疯了一样。祈求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波及到自己,自己不过一个小小丫鬟。 到了卧房门口,见到刘妈妈正在和小丫头说话,蒋兰欣像是突然找到主心骨似得,扑进刘妈妈的怀里大哭。 刘妈妈不明所以,抱着蒋兰欣安慰道:“大少奶奶,这是怎么了?”用眼风去瞪翠微,翠微吓了一跳,却什么也不敢说。 进了内室,屏退了下人。 刘妈妈一边替蒋兰欣擦眼泪一边轻声问:“这是怎么了?是在夫人那受委屈了么?你先忍忍,等侯爷回来了,请封了世子,不管是封二少爷还是三少爷,大少爷都是要分府出去单过的,到时候就好了。” 蒋兰欣这一天过的,又惊又怕,此刻在从小带大自己的乳母怀里,方才慢慢的平复下来。她忍了泪,哑着嗓子道:“大少爷,他怪我,”一开口,豆大的泪珠滑落,“他怪我和三弟不清不楚,他怪我害了三弟妹,还怪我,不能生……” “什么!” 听到前两句刘妈妈就不高兴,再听到最后一句时,气得浑身肥肉颤抖,“大少爷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大婚当日的元帕,用的都是你手指上的血,他自己不行,还要怪你不能生!” 蒋兰欣想起大婚当日,自己满怀娇羞等着做妇人,结果夫君薛建邺却在外间的床上睡了。不仅未和她行周公之礼,就连她的床都没上。自己以为他是气被姑母设计娶了自己,恼了,便根本什么也不敢说,忍着痛割了自己的手指,滴了血在元帕上。 哪知,后来他竟再也没上过自己的床。 刘妈妈见薛建邺三天两头看大夫,日日吃药,以为他是没那方面的能力。后来自己的陪嫁丫鬟柳絮爬了床,再加上他的通房翠歌,才知道他不是不行,只是不想碰自己。 不过这两年,一直是翠歌伺候他,也没人给她喝避子汤,却不见她有身孕。自己便歇了心思,何况他也没故意为难自己,除了姑母和一年后入门的三弟妹偶尔为难,日子也还过得去。便想着,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可谁知道今天,谁知道今天他却说出要把自己送给三弟的话,这话根本都不敢学给刘妈妈听。 难道,真的要逼得自己死才罢休吗? 刘妈妈摇了摇蒋兰欣,“大少奶奶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蒋兰欣回神,看着刘妈妈。 “老奴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啊,就是性子太懦,不知道为自己争取。要是早听我的话,说不定现在都有小少爷叫你娘了。” 蒋兰欣不解,“那该怎么办?” 刘妈妈道:“首先要避开夫人,给大少爷请个大夫,看看大少爷到底还能不能让你生孩子。若是能,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大少爷和你圆房。女人啊,没个孩子,无法立足。” 蒋兰欣和刘妈妈商量如何请大夫略过不提,且来说朱宁薇。 原不过是想讽刺下蒋兰欣不能生育,却没想到是因为薛建邺压根就没有碰过她。坑爹啊,这身体究竟是什么个情况,难道连那方面能力也没有了? 哎,可怜的薛建邺,怪不得要寻死了。不过对自己来说却是好事,自己可不想搂个女人在怀里亲亲我我的。 朱宁薇喊了翠羽要饭,翠歌那丫头,虽然看起来是个老实忠厚的,且薛建邺的记忆中这丫头也没什么不妥之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她不顺眼。还有点张狂,不过一个丫头,主子给再大的脸,那也是主子给的,竟然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管起主子来了,真是不知所谓。 待到午饭端了上来,朱宁薇傻眼了。 满桌子大荤,一个素菜都没有,看着那油腻腻的猪蹄和肥肉,一点食欲都没有了。薛建邺的身子这么弱,理应吃些清淡温补的食物,难道这些奴婢都不知道?就算这些奴婢不知道,蒋兰欣也不知道? 妈蛋,蒋兰欣不会是故意的吧,就是想让薛建邺早点死了,自己好和薛子平那啥啥。 翠羽见大少爷看着往日爱吃的食物却不动筷子,脸上又怨又恨的,问道:“大少爷怎么不用?这都是您平日爱吃的食物呀。” 平日里爱吃的食物?堂堂定远侯的大少爷,就算是庶出,也不会爱吃这些啊!脑子里却忽然有一个声音在温柔的说:“大少爷,您身子弱,要吃些荤食补补,才能养好身子呀。” 翠羽见大少爷不说话,大着胆子道:“您是不是要在饭前喝杯浓茶?可,可那是翠歌姐姐才会泡的,不然奴婢先去问问?” 又是翠歌。自己要出门,需要翠歌去请示夫人;自己要喝茶,还是需要翠歌亲手泡制;往常私下里听说,每次大少爷病情加重,都是翠歌去请了大夫,亲自煎药服侍的。还有什么是不需要通过翠歌的? 翠歌一个丫头,管的也太宽了吧! 朱宁薇不动声色,“三奶奶刚去,我怎么就能大鱼大肉的,你吩咐厨下弄点清淡的来。” 翠羽虽然不懂为什么大伯要替弟妹吃斋,但想想前头刚死了人,这会再大鱼大肉,好像是有些不对。便也不问什么,亲自去畅怡轩的小厨房吩咐了几个素菜,端了来。 -- 第9页 朱宁薇刚吃好了饭,翠歌就来了。 端了一盏浓浓的茶,亲手递给了坐在上方的薛建邺。 朱宁薇接过茶,也不说话,轻轻抿了一口。苦,实在是苦,差点想吐出来。这种茶,大少爷往日是怎么喝下去的?还每顿饭都喝,又是大荤又是浓茶,好好的人也会把身子吃坏的。 翠歌似乎是被早上的情形吓住了,见薛建邺喝了一口就放了杯子,也不敢再开口劝。只是恭谨的低着头,站在一边。 朱宁薇仔细在脑子里搜索了下之前原身是怎么和翠歌交流的,忽然想到前几日翠歌去给他配的药还没拿来。便问道:“那药配好了吗?” 翠歌恭顺道:“配好了,今儿已派了成安去胡大夫那取,料着该回来了。二少爷是又开始心悸了么,要不晚上在您卧房里再加支安神香吧。” 安神香?怪不得昨儿刚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不得劲,白天却好的多,一支就那么大威力,两支也太可怕了吧。这安神香,怕是不对劲。 朱宁薇摆摆手,“不必了,晚上吃了药应该会好些。这安神香点的我不舒服,这样吧,原先那支也别点了,你将安神香放在屋里,要是晚上不行,再点吧。 翠歌诧异的看了眼薛建邺,却什么也没说,低声答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更新了O(∩_∩)O~ 昨儿有事,所以木有码字,没存稿伤不起呀! 我继续滚去码字了~~ ☆、六 晚饭按照朱宁薇的要求,送的依然是清淡的,一碗鸡丝面,一盅冬瓜排骨汤,另有几样小菜,朱宁薇吃的很舒心,觉得身体都略微有劲了些。 翠歌见薛建邺吃得清淡,几次想开口,却一想到早晨自己不过多说了两句,就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了巴掌,便打定主意暂时什么都不说了。自从大少爷八岁自己到得这畅怡轩,还从来没像今日这般没面子。 朱宁薇用完了饭,接了翠歌的浓茶,便挥手让她下去。 翠歌一出去就寻了翠羽,急吼吼问道:“谁让你给大少爷送那么清淡的菜的?大少爷怎么忽然变了饮食习惯?” 翠羽拉了她坐下,“姐姐别急,是大少爷说了,三少奶奶刚走,他这边虽是大伯,但也不好还是大鱼大肉的。虽不用守着吃素,但起码要清淡点。” 翠羽按自己的想法解释了薛建邺的行为,说起来也确实有道理,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翠羽见她不搭腔,好心安慰道:“大少爷啊,自来身体不好,三少奶奶之前也派人送了几回药材,年纪轻轻就这样没了,想必一时也是心里不舒坦。你啊,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要知道大少爷心里可是最在意你了,早上才发了火,中午便让你服侍了。” 翠歌心里有些乱,大少爷什么时候对三少奶奶另眼看待过了?每回三少奶奶送了药材,大少爷都直接一句丢了的。忽然说因为三少奶奶不幸去了,才要吃得清淡些,这好像说不过去。 事有蹊跷,但这些不方便让翠羽知道。 便笑着说:“我没有放在心上,他是主子,我是奴婢,我怎会这个都看不开。”说着站了起来,“不过呀,还是谢谢你了。我这会子要去看下,免得大少爷晚上睡得不安稳。” 翠羽送她出门,“哎,你去吧,若是姐姐有吩咐,只管来叫我。” 看着翠歌一扭一扭向上房走去,翠羽暗暗呸了一声。什么东西,不就仗着自己来的早么?都同样是大丫鬟,爬了大少爷的床就了不得了,处处掐尖压着自己。连个姨娘都不是,还天天作主子样,早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宁薇把茶倒在绿植里,拿着空茶杯在思索。眼下看来,大少爷身体不好,怕是有人故意而为。只不知道除了吃喝以及安神香,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那胡大夫肯定是不能信的,不然不会不知道他身体的情况。却从来不提醒一次,可见有问题。就是那药丸,估计都不能再吃了。 应该找个大夫来看看这身体,但怎么找呢? 翠歌明显不可靠,翠羽,倒是可以观察下。但她一个丫鬟,若想避开府里众人给自己请大夫,怕是不现实啊。蒋兰欣?说不定这件事也有她参与其中,再怎么说,作为自己的夫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情况的。 真是烦。老天爷,既然你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好身体? 翠歌打断朱宁薇的沉思,“大少爷,该歇了。” 朱宁薇抬头,打量着眼前一脸关切的丫鬟,仔细看她的眼睛,分明有几丝闪烁,这根本不是一个真心关心主子的丫鬟该有的眼神。 朱宁薇心烦,真是困难重重,想好好活着都不能。 翠歌不敢看大少爷的眼睛,大少爷从来没这样看过她,眼神冰冷,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如果眼神能杀人,那自己怕是在他眼前死了千万次了。对不起他的事情?翠歌一抖,自己好像一直在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大,大少爷,奴婢,奴婢扶您歇了吧!” 一害怕,声音都抖了起来,看来这是个城府相当浅的丫鬟。是原来的薛建邺太蠢,还是蒋氏太自负,竟然放个这么蠢的丫头在薛建邺身边,而薛建邺愣是没发觉。 朱宁薇淡淡道:“把翠羽也叫来,我使不出力,你一个人怕是不行。” 翠歌一声哎刚出口,人就已出了门。 -- 第10页 朱宁薇轻笑,看来真是个好收拾的。 吩咐不要点安神香,薛建邺吃了药丸,让两个丫鬟下去,就躺下了。待听到关门声后,才悄悄将压在舌头底下的药丸吐出来,用帕子包了,又端了一大杯清水漱了口。 处处是危机,自己得小心再小心。 畅怡轩在薛家,其实就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地方,好事轮不到,坏事也和这边无关。除了给自己办的丧礼,朱宁薇一连多天都未出畅怡轩的院子。 前头的事打扰不到他,又不好再叫翠羽去打听,翠歌不是个好东西,但翠羽他现在也不敢相信。好在之前的借口还好用,这段时间的饮食荤素搭配,吃得比较舒心。加上没点安神香,又偷偷藏起了药丸,薛建邺觉得自己身体一天比一天好。 有时趁晚间丫鬟不在,他偷偷在床边都可以自己走两步。而蒋兰欣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除了早上会过来看下,其余时间自己不叫,就绝对不过来,完全不知道在忙什么。 不过不来也好,自己现在需要养好身体再做打算,不然看着蒋兰欣就想撕了她的脸,万一忍不住,就不好了。 而蒋兰欣,这会却迎了她的母亲杨氏往自己卧房去。 进了屋,刘妈妈撵了丫头,自己立在门口,留着蒋兰欣和杨氏说话。 杨氏一进屋就拉了蒋兰欣的手,“欣丫头,你要的人我可给你找来了,就在院子里。你这是怎的,有喜了?”说着指了指临渭阁那边,“怕那边知道不安全?” 蒋兰欣听母亲提到孩子,脸色一暗,“不是,是我想请人给相公看下,看下他到底能否让我怀孕。” 杨氏一惊,差点向后倒去,忙抓了蒋兰欣的手,“建邺连那事也做不了了?” 蒋兰欣不想让母亲担心,当年回门就没告诉母亲自己没有圆房,后头薛建邺一直不上她的床,她渐渐习惯了,也懒得回去说。这次要不是被那句送给薛子平吓到了,她也不会请了母亲来。 因而现下还打算继续瞒着,就答道,“最近身子越发不好,所以想让大夫给看看。” 这是关于女儿下半生的大事,杨氏拉着女儿就要出门:“那咱们快去,我给你找的这妇人可大有来头,医术那是一等一的好。” “娘,”蒋兰欣无奈,“现在是大白天,处处都是丫头守着,我们这样去那不是就都知道了?再者,这事,相公他也不知道,大白天的,他要是不配合,那就麻烦了。” 杨氏不以为然道:“他还敢不配合,他那身子要真是不行,我看你也不用在薛府待了。跟我回蒋家,就算给你挑个小门小户的,也比在这强。” 蒋兰欣失笑,自从那次被姑母设计嫁了薛建邺,娘亲受不了刺激晕倒后,再醒来就变了。行事作为哪里还是之前软弱的杨氏,就连在大伯母二伯母面前,都丝毫不肯吃亏。 杨氏见女儿不在意,认真道:“我是与你说认真的,薛建邺本就是长年的药罐子,又是庶子,我不是看不起庶子,只是你那姑妈太厉害,她又一向不喜欢你。你这日子本就不好过,还不如趁此机会,干脆和离算了。就算暂时不好找人家,蒋家也养得起你,你还不知道吧,你哥哥前儿又升官了,虽说薛家可能不看在眼里,但那比下也是不差的。” 见母亲认真在为自己打算,蒋兰欣忍不住红了眼眶,“娘,我知道您是心疼女儿,只是,只是若女儿真提出要和离,那薛家肯定会想方设法变为休了我的。再者大哥刚升了官,还要照顾着二哥,若我出了这事,薛家定是要从中使绊子的。” “那又怎样,男人本就要保护好女人的,你是他的亲妹妹,他为你委屈点又如何了?这个朝代,就是对女人不公平!” 杨氏愤愤不平的做总结,倒把蒋兰欣的愁绪消了一半。算起来娘算是幸运的了,自己和大哥二哥都是嫡出,而父亲一辈子连个通房都没有,大伯母二伯母同娘不和,其实也是因为太嫉妒了。 太嫉妒了,自己的夫君都是通房姨娘一大堆,弟媳却一人独大一辈子,想想就让人嫉妒啊。 晚饭后又稍坐了会,蒋兰欣方带了母亲杨氏,和装扮成妈妈的温大夫进了薛建邺的屋子。 朱宁薇已是躺下了,翠歌正端了热茶,预备给薛建邺服药用。一回头却见大少奶奶和娘家母亲一道过来了,忙进屋回禀,“大少爷,大少奶奶和蒋夫人过来了。” 朱宁薇被翠歌扶起,虚弱的靠在引枕上,见了杨氏,只点头道:“岳母来了。” “嗯,”杨氏淡淡嗯了声,对翠歌和守着的翠羽道:“都先出去,我有事要和你们大少爷说。” 翠羽低头应是,翠歌却开口道:“蒋夫人,大少爷还没吃药,容奴婢先给大少爷吃了药再说。” 直截了当的拒绝! 一个做丫头的,竟然敢这样和亲家太太说话,想来往日兰欣也吃了她不少排头。 朱宁薇刚想开口训斥,杨氏就上前给了翠歌一巴掌,“薛家好规矩,不过是个丫头,就敢这样和主子说话!”转头对着床上的薛建邺道:“你就让你的丫头这么跟我说话的?往常也是这么对兰欣的?” 朱宁薇本也有些生气,但见杨氏这般咄咄逼人,反而不想给她好脸色了。 “翠歌你先下去,药留下来,我自己吃。”然后对上杨氏的怒容,“薛家的丫头自有薛家人管教,就不劳岳母费心了。岳母若是无事,还请回吧!” -- 第11页 杨氏大怒:“你……” 蒋兰欣忙拉着杨氏,“娘,咱们是有正事的。” 杨氏一顿,也懒得和薛建邺计较了,回头吩咐道:“刘妈妈李妈妈,把门关了,去门口守着。” 刘妈妈李妈妈依言去关了门,朱宁薇看着面前盛怒的杨氏,看不出表情的蒋兰欣,以及进屋就闷声不吭的立在蒋兰欣身后那五大三粗的婆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闪过。 完了,蒋兰欣要谋杀亲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呀!~ 你们在过情人节,我在上课;你们在过情人节,我在码字。 不收藏一个安慰安慰人家么? ☆、七 门一关好,站在蒋兰欣身后的温大夫就一步上前,立在薛建邺面前。 她一福身,冲薛建邺行了礼,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大少爷您躺好,把手伸出来。” 干,干什么?朱宁薇还当自己是之前娇滴滴的小姐,屋子里一个自己人都没有,忽然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婆子冷冷的冲自己行了礼,然后阴阳怪气的让自己伸出手。 这,这,有阴谋! 蒋兰欣和薛子平合伙害了自己不够,现下又伙同娘家母亲要害大少爷了! 见薛建邺一脸惊疑,杨氏站不住了。她性子利落,最看不得人行事磨磨蹭蹭,再加上又很不满薛建邺连那事都做不成,害自己女儿受罪。 只见她一把掀了被子,捞出薛建邺的手就递给温大夫,“温大夫您赶紧给瞧瞧,看看他这身子到底如何?” 薛建邺长年卧床,身体自然糟糕的不行,就算这段时日他有意改善,但体力上自然比不上红光满面,看起来好似刚到三十的杨氏。挣扎了几次,杨氏拉住他手腕的手都丝毫不动。 朱宁薇在心底哀叹,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可是她女婿,哪有对女婿这般的? 也太,太开放了些吧! 温大夫接了薛建邺的手,轻轻按了脉搏,笑道:“蒋夫人您别这样拉着大少爷,他情绪激动,我不能好好诊脉呢。” 听到杨氏喊面前五大三粗的婆子为温大夫时,朱宁薇就不挣扎了。先不管蒋兰欣打什么主意,既然有大夫来诊脉,那就好好让看下,听听大夫怎么说,起码也知道蒋兰欣怎么想了。是以杨氏松手,朱宁薇也乖乖任由温大夫诊脉。 须臾,温大夫松了手,站起来面对杨氏和蒋兰欣,“能瞧瞧大少爷平日里吃的是什么药么?” 蒋兰欣看了眼薛建邺,摇摇头,“相公的药平素都是贴身丫鬟翠歌看着的,吃药也是由她服侍。” 杨氏道:“那便令人去那丫头那寻了药来给温大夫看看不就是了。” 这当下,也容不得蒋兰欣寻理由了,只好无奈道:“我自嫁进来,婆婆令我不得干涉相公身体,说那大夫是自小就帮着调理身子的,自是极好。是以那药从未经过我手,就连服药,相公也不要的。” 杨氏满头黑线,这女儿也太无能了吧!只好转头看向薛建邺,“建邺,你手边有药吗?” 有啊有啊,我有一大把呢。薛建邺很想这么说,但他此刻没弄清敌人究竟想干什么,不敢开口。只对着杨氏摇了摇头。 杨氏叹息,女儿女婿蠢一对了! 温大夫见要不着药丸,只就了薛建邺的脉像开了口,“我看大少爷这身体,除了有些虚之外并没有其他。加之肠胃问题较严重,恐是平常膳食大多荤腥,其实这对大少爷的身体是极不好的。但我观之,最近许是有了改善也不一定,身体虽还虚,但看着定是比之前要好的。” 杨氏忙问:“与子嗣可有关系?” 温大夫道:“无碍,大少爷这身体,只要在饮食方面做些改善,另外我再开几味温补的药材搭配着,不出半年骑马赛跑都使得。” 听到与子嗣无碍,女儿就得继续留在薛家受罪,杨氏微有些遗憾,叹息了一声。 蒋兰欣却很高兴,笑看着薛建邺,“相公,你也听大夫说了,往后可不能再不听我的劝了。只要少吃点荤腥,多吃点素菜搭配着,你这身体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接着转了身,看着杨氏和温大夫,“娘,您要多给温大夫一些诊金,顺便让刘妈妈带温大夫去开了药方,我有几句话和相公说了就来。” 杨氏点点头,看了眼薛建邺,转身和温大夫走了。 朱宁薇那句,岳母慢走,憋在嗓子里差点把他憋背气。真是不可理喻,蒋家的人,真是一点礼仪都不懂,哪家的长辈都没有这样的。 不过听到温大夫的话和自己想的差不多,朱宁薇到底是放心多了。就目前来看,起码蒋兰欣不是想来害他的。 心情舒爽,语气便也温和了许多,“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微弱灯光下,薛建邺半躺在床上,脸色略显苍白,一双明亮眸子里有自己的身影。他心里应该知道,自己对他多有怜惜,嫁来两年,她无数次努力想融入他的生活,他却一次次将门关紧。宁愿宠幸一个各方面不如自己的丫鬟,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想到这两年的辛酸,蒋兰欣眼眶泛红,“相公,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待你调理好了身子,我便给你生个儿子可好?” 朱宁薇打了个寒颤。试想一下,若是有个跟你一样,都身为女子,却要给你生个儿子,你是什么感觉。 -- 第12页 冷冷道:“你就那么迫不及待么,没男人你就过不了日子?” 蒋兰欣一怔,脸色灰暗,哭道:“薛建邺!你!你无耻!” 看着跑出去的蒋兰欣,朱宁薇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太可怕了,两个女人生孩子,亏她想得出来。就算这具身体是她夫君的,但现在是自己在用,实在无法接受两个女子抱在一起。 再说,蒋兰欣你害了我和孩子的命,我就让你这辈子也没有子女缘。 蒋兰欣哭着跑出去,却怕见到杨氏时被问,忙掏出帕子拭了泪,又叫翠微拿水拍了脸,好生收拾了一番才去见杨氏。 进了屋,才发现杨氏的脸色微沉,她挤出一丝笑,“娘,怎了?马上要宵禁了,您还是快些收拾下回去吧。” 杨氏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先坐下,听听温大夫怎么说。” 温大夫方才不是已经把相公的身体情况说明了吗,还要说什么,难道方才是安慰自己的?其实相公的身体,已经不能有子嗣了? 温大夫咳嗽了一声,看了眼杨氏,才慢吞吞的道:“大少爷的身体,看着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由于时日已久,就算现在开始治疗,也未必能痊愈。我方才怕大少爷接受不了,闹腾出来,所以没说。” “什么?!”蒋兰欣惊道:“怎么会?之前的大夫也是说他体虚而已,怎么会被下毒了?” 杨氏也吓了一跳,不过也在她意料之中,大家族后宅阴私的事情本来就多,更何况薛建邺虽是庶子,但占了个长。她那眼睛长在头顶的小姑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是以很快就平复下来,问温大夫,“那于性命可有碍?以及方才我问你的子嗣问题,若是欣丫头生不出孩子,在这薛家的后宅日子定不好过啊!” 温大夫道:“我瞧着这毒下的较蹊跷,看着明明是中毒多年的,但许是剂量小,大少爷的身体并没有到不可救的地步。至于子嗣,只要大少奶奶的身体没有问题,我再配上药材保胎,孩子定会和寻常孩儿般健康的。” 杨氏忙拉了蒋兰欣上前,“快,你给欣丫头把把脉。” 须臾,温大夫松了蒋兰欣的手,“大少奶奶身体好的很,定可以生下健康的孩儿。” 蒋兰欣勉强笑道:“谢谢大夫,还请为我夫君开了解毒的方子,不管如何,我得救他。” 温大夫递了早已开好的药方给蒋兰欣,道:“除了这药方,大少爷每隔三日还需要药浴,至于药浴所需的药材,我已写在第二页纸上。还有我之前说的饮食方面,大少奶奶也要注意着,搭配着,这毒方有可能祛除。” 蒋兰欣收好了药方,送杨氏和温大夫出去。 杨氏一边走一边低声交待她,“我知道你是担心给你哥哥们惹麻烦,但你要是真过不下去了,一定要回来告诉我,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呢,我和你爹你哥哥一起想法子,定能好生生将你接出去的。人生苦短,千万别太委屈自己了。” 蒋兰欣听了母亲掏心窝子的话,忍不住哽咽道:“娘放心,女儿一定过得好的。” 经过临渭阁,却见薛夫人蒋氏出来拦了她们。 蒋氏不屑的看了眼杨氏,见她上身穿了云霞红宽袖褙子,下身着翡翠绿的长裙,明明年逾四十,看起来却像刚踏入三十的少妇。长得虽不怎样,但脸庞嫩的很,且穿衣打扮也往嫩了走,都是抱孙子的人了,真是不害臊。可又气得很,她那庶出三哥一辈子没个通房丫鬟,两儿一女都是这三嫂所生,一辈子都守着这没脑子的三嫂,真是让人嫉妒。 “三嫂这是要走呀!怎么来之前也不和我说声,要是知道你来,今儿我就不去长乐公主府了。” 杨氏心下道,又炫耀了,真不知道薛家怎么会娶了自己小姑这样的人做媳妇。因懒得与她计较,况且闺女又在她手下讨生活,只好忍了不耐烦的性子。只淡淡道:“知道你忙着要应酬,哪里敢打扰。不像我,总闲着无事,就来看看女儿了。” 蒋氏瞅了眼蒋兰欣,见她好似哭过,不满道:“怎么,兰欣跟你抱怨薛家日子不好过啊,怎么瞧着眼圈红红的。” 杨氏气得想骂人,好不容易才忍住,“哪能呢,有你照顾兰欣我还能不放心啊,”说着佯装看了眼天气,方指了外面道:“这马上要宵禁了,改日再来和你聊。” “那我便不送了,三嫂慢走。”丢下这句话,蒋氏也不等杨氏开口,转身便走了,离了老远才又道,“兰欣送了你母亲,来临渭阁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更新啦~ 今天晚上做了西红柿炒蛋乌冬面,可惜呀,味道很好,卖相很差。 自己把封面和专栏都做了,感觉自己萌萌哒~~^_^ ☆、八 蒋兰欣在门口与母亲杨氏告别,杨氏拉了她的手细细叮咛了薛建邺的身体问题,又交代了刘妈妈几句好生照顾小姐,别让小姐受委屈,方才离开。 蒋兰欣领着刘妈妈和翠微一同去临渭阁。 而此刻临渭阁门前,蒋氏跟前最得用的婆子林妈妈正在门口等着。 小丫鬟玉琪不解问道:“天儿这么冷,林妈妈为何不去屋子里等,大少奶奶又不是客人,还要到门前来迎着。” 林妈妈搓搓冻得冰凉的手,往屋里瞅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最近夫人瞧着大少奶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别私下议论了给夫人听见,仔细把你提脚卖了去。” -- 第13页 薛家马上得天下,如今的定远侯薛怀义的父亲薛隆,是当年跟着先帝爷一起打天下的草莽。先帝爷登基后封了他做定远侯。不过他并不像其他乡下来的人那般学锦州城里那些簪缨世家的礼仪规矩,反倒是保留了不少草莽汉子的习性。是以几代传下来薛家的骨血依然存着那点子豪放,就算后头娶了世家小姐薛老太太为妻,家里很多旧规矩也都没改。 对下人宽和,加上月钱又高,后头被买进来的丫鬟都觉得薛家是个好地儿。没签死契的都恨不得求着签一个,哪里肯离开薛家。离了薛家去哪里找那么好的主子,离了薛家去哪里得那么厚的月例。 玉琪见林妈妈提点她,忙从袖笼里摸了几个大钱,悄悄递给林妈妈,嘴里笑着道:“还是妈妈疼我,往后玉琪定好好孝顺您。” 林妈妈无儿无女,早就想找个签了死契的丫鬟收做干女儿,好给她养老。观察了新买进来半年的小丫头,见这三等丫鬟玉琪着实不错,便有心跟她亲近,哪里肯要她的钱。 林妈妈按了她的手,“老婆子疼你那是喜欢你,你要是想好好孝顺我啊,就日后多去看看我老婆子就成了。” 玉琪也是灵活性子,顺势收了手,拢了拢袖子,凑上去道:“妈妈再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大少奶奶不是夫人娘家侄女吗,怎得会恼了她。” 林妈妈拧了拧玉琪嫩生生的脸,正要开口,就见前方出现了几人身影,佯装生气道:“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去去去,一边玩儿去。” 林妈妈匆匆迎上去:“大少奶奶可算是来了,夫人等很久了,快随老奴进去吧。” 翠微忙上前递了块碎银子,笑着恭维,“妈妈费心了,这是大少奶奶给您买茶喝的。” 林妈妈笑眯眯接了,迎了蒋兰欣进了临渭阁正房,蒋兰欣刚踏入步子,林妈妈就随手关了门,阻了翠微和刘妈妈,“夫人有话要私下和大少奶奶说,咱们去旁边的耳房歇会脚吧。” 翠微和刘妈妈无奈,只好随了去。 蒋兰欣一向怕这个姑妈,但谁让这姑妈是她婆婆,想躲也躲不过。好在嫁进薛府两年,已经习惯姑妈的冷脸了,只是看着美人榻上面无表情的的蒋氏,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蒋氏淡淡开口:“你娘走了?” 蒋兰欣低眉敛目:“是的,母亲。” 蒋氏冷笑,“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呢,有什么事不同我说,却要找你娘上门来?你现在是薛家的媳妇,不是蒋家的小姐了。” 蒋兰欣实在不想同蒋氏打太极,不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反正她都是看不习惯的。再小心翼翼的讨好,她也是说翻脸就翻脸,前段日子被踢的窝心脚现在还隐隐疼着。况且温大夫说相公是被下了毒,她一脑子浆糊,不知道是谁在害相公的。但却觉得整个薛府,都有害相公的可能,首先就是这个婆婆,为了儿子能顺利封为世子,说不定就觉得庶出的长子留不得。 见蒋兰欣不回话,蒋氏气道:“怎么,我说的不对?” 蒋兰欣心里也有气,语气便有些不善,“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媳妇哪里敢多言。” 反了,真是反了,蒋氏气得发抖。 蒋兰欣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真是不知道自己在谁手下讨生活的么?看来那个计划要快点执行才行,不然不说儿子被迷的晕了头,就连自己都要被气得晕了头了。 蒋氏想到那个计划,不由心情好了点,也懒得再看见蒋兰欣,便挥手让她出去。 如今蒋兰欣心里乱着,自然没有发现蒋氏的异样,只是纳闷婆婆怎么没像从前那样又骂又打的。 蒋兰欣走后,蒋氏喊了守在外头的林妈妈,轻声吩咐道:“就按之前说的办吧。” * 蒋兰欣从蒋氏那里出来径自回到屋里,关了门,留了刘妈妈说话。 “妈妈,你看大少爷这事怎么办?” 刘妈妈不像杨氏那般,盼着蒋兰欣和薛建邺和离,相反,她知道女子一旦和离,除非你是皇家女儿可以以权压人。其他的,甭管你身份多高贵,都难再找到好人家,好儿郎。她盼着大少爷身体能好起来,盼着蒋兰欣能尽快有孕,给薛家生下长孙。 刘妈妈面色沉重,沉吟半晌才开口,“查,就算不能查出是谁下毒,也要查出那人是如何下毒的。不然就算咱们按照温大夫的方子给大少爷治好了,也难保下毒之人会再换一种毒。” 蒋兰欣疲惫的坐到椅子上,“可怎么查?我一无管家权利,二近不得夫君的身,怎么查?” 刘妈妈摇了摇头,开口道:“大少奶奶这就错了,近不得大少爷的身,全是大少奶奶不愿意近。” 蒋兰欣苦笑,“你是不知道那会夫君是怎么说我的,我原本好好儿同他说要为他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他却道我是不是耐不得寂寞,没男人就活不下去了。” 刘妈妈不认同道:“今儿得知了温大夫的说法,我反倒觉得你要体谅些大少爷,这久病之人多脾气怪。大少爷不是针对你,就算换了个人,也是这样对待。再说大少爷这般说,分明是在意你,吃你和三少爷的醋了,若不然,哪会说这些。” 蒋兰欣忙道:“妈妈胡说些什么呢,我和三少爷的事你还不清楚。” 刘妈妈笑笑不搭理话头,凑上去继续道:“从今儿开始,就当为了以后的日子,你啊,别再在乎那不值钱的脸面,就死死的凑上去,大少爷身体不好,只要我看着翠歌那小蹄子,就算大少爷发火也打不到你。你是真心为他好的,时日久了他看到你的真心,自然就接受你了。还有大少爷被下毒的事情,也要早些说给他听了,他知道严重性,自然也会帮着你查,那你行事就方便多了。” -- 第14页 蒋兰欣点点头,这样说来也有道理。反正自己后半辈子是和薛建邺绑在一起的,那些脸面自尊什么的,确实不值得什么。 第二日一早,蒋兰欣被刘妈妈喊起来。 因蒋氏一直不待见她,平素并不让她去请安,之前她觉得不能乱了规矩,倒是日日都去。但现在却不想再凑上去了,洗漱好后就去寻薛建邺。 朱宁薇也刚起,正被翠歌服侍洗漱,就听见翠羽在屋外道:“大少爷,大少奶奶来了。” 朱宁薇擦了脸上的水,不满的看着蒋兰欣:“一大早的,不去给母亲请安,到这里来做什么。” 蒋兰欣笑着上前接了薛建邺手里的帕子,递给翠微,又上前挎了他的手臂,“母亲体谅,让我多陪陪夫君,我来陪夫君用早饭,往后啊,我每日都过来陪你。” 朱宁薇最近身体好上许多,但在翠歌翠羽面前,还是扮演着之前那个站都站不稳的薛大少爷。在感觉到蒋兰欣手上的力气后,虽然心里觉得恶心的慌,到底没有挣脱,顺从的被扶着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 看着蒋兰欣吩咐翠羽上早饭,语气不善的开口:“我看着你,吃不下,你还是去吃你自己的吧。” 蒋兰欣一顿,脸上有点难堪,但片刻后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眯眯道:“不如我给夫君眼睛蒙一个帕子吧,看不见我,就吃得下了。” 朱宁薇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差点气吐血。 蒋兰欣回头看看刘妈妈,眨了眨眼睛,刘妈妈,还是你段数高,相公果然不说话了。 早饭是燕窝粥,素菜包子,并有凉拌腐竹,木耳炒蛋,脆皮黄瓜等小菜。 本着为身体好的原因,就算再怎么看蒋兰欣不顺眼,朱宁薇还是吃得饱饱的。 因为身体差,薛建邺向来是不用去请安的。但他现在是个大男人,再无聊也不能像原先做女人时候,拿了绣花针绣花,或者看看首饰比划比划衣裳。往日用了早饭后,朱宁薇会撵了丫头下去,说要练练字或者看看书。其实是关了门,扶着桌子在屋里练走路,好怀念前世健步如飞的自己啊! 今儿吃了饭,照例赶了丫鬟下去,关了门。 只是等他扶着桌子想要活动活动双腿时,却发现最不想看见的人就笑眯眯的站在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更新~ 虽然数据惨淡,但就算只有一个读者,也会坚持日更写下去哒! ☆、九 抢在薛建邺发怒前,蒋兰欣忙道:“相公,我有要事和你相谈。” 这蒋兰欣一大早就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朱宁薇不满,却也想听听看,“你有什么事就快说,说完了就走,看见你就心烦。” 若是往常,蒋兰欣听了这话又该受不得了,只她昨日和刘妈妈促膝长谈,加上早晨吃饭又验证了刘妈妈的话是正确的,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放在心上。 她跨步上前,先扶了他坐下,自己坐在一旁。 斟酌着语气开口,“相公,昨日大夫其实有一事未与你说明。” 朱宁薇皱着眉头看向蒋兰欣,“何事?” 蒋兰欣道:“其实除了相公平日饮食问题之外,相公还中毒已久,且这毒时日不短。只是下毒之人好似并不想立时要夫君的命,因而这毒剂量较小,只会让人身体越来越虚弱。但若想治好,怕是也难。” 听了蒋兰欣的话,朱宁薇仔细想了下这段时间这身体的情况,虽然他避开了油腻的饮食,也让丫鬟熄灭了安神香,就连大夫开的药丸都偷偷藏了起来未曾吃过。但身体,依然还是没劲,就算他每日都努力走路,这身体仍是半刻钟都站不了。 难道,真的中毒了? 是谁这么狠心,给大少爷下了这么久的毒? 蒋氏?怕大少爷抢了她儿子的世子之位? 朱宁薇看着蒋兰欣,“你怎么证明我中毒了?若是中毒了接下来该如何?” 蒋兰欣见薛建邺相信自己,很是高兴,“这是温大夫说的,那还有假?自是要查出是谁下的毒,拿了你日常吃的药去找大夫查验,若是药中掺有毒药,则说明那人至今还在给你下毒。翠歌这丫头是母亲给的,药也在她手里,我看还是让翠羽去她那里拿了药来,我私下拿给我娘,去找温大夫查验下看看。” 朱宁薇问,“你怎知道温大夫就可信?若是她胡说八道,这不是错怪好人了?还有那药,若是大夫验出来没有下毒,该怎么办?翠歌你不相信,那翠羽就值得相信?” 一连串的问题甩出,把蒋兰欣绕晕了。 薛建邺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真是心底憋了一口气。 薛子平竟然喜欢这么蠢的女人,真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蒋兰欣这么蠢,他倒是真的相信温大夫的话是真的了,就冲蒋夫人是蒋兰欣的亲娘,她也应该不会害女儿的。现在倒是真的可以利用蒋兰欣一番,好好查查自己中的是什么毒,是谁下的毒,又是怎么下的。 这样,他也好把这毒给蒋兰欣下一点。既然是慢性毒药,那索性加点剂量,把蒋兰欣先毒死了再说。 朱宁薇想清楚后,便问蒋兰欣,“你身边哪些人可信?一定是要忠心不二的,你给找来,这事我自有安排。” 蒋兰欣唤了刘妈妈和翠微,一个是奶大她的乳母,一个是从蒋家带来的陪嫁丫鬟。 -- 第15页 蒋兰欣当初嫁到薛家,只带了一个妈妈,两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并杨大成一家陪房。两个大丫鬟便是杨柳,柳絮。柳絮随她嫁来不过三月,就私自爬了薛建邺的床,做了姨娘。而杨柳随了薛府丫鬟的排序,改了名叫翠微。 而蒋氏见大儿媳身边只有一个大丫鬟,便迅速安排了翠欣过来,算是安插了个在蒋兰欣身边的眼线。因而即使翠欣在畅怡轩待了快两年,蒋兰欣却并不敢相信她,平素也只吩咐些不紧要的事情。 屋子里的月例私房一向都是翠微管理,衣物饮食也是刘妈妈和翠微一道,足见在蒋兰欣眼里,这两人才是最得心的。 朱宁薇直接吩咐翠微,“你找空和翠羽走近些,说我让她去翠歌那偷药,告知她我怀疑药里有毒,你观察下她得知我想法后有没有私自去见了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事。不管她有什么举动,你都只要看着,来回复我即可,切不可轻举妄动。” 翠微点头应是,朱宁薇又吩咐刘妈妈,“两件事,一是你去找杨柳巷子的王大夫私下来给我瞧病,二是待翠羽取了药来,你把药分成两份,一份给王大夫,另一份给温大夫,让他们尽快查验出结果来。” 刘妈妈诧异的看了眼薛建邺,王大夫是锦州城里出了名的难请。就算是之前为了二夫人久不怀孕之事,薛府大管家奉了夫人的命去请,也是被拒之门外的。自己不过是大少奶奶的乳母,在薛府连说话的地儿都没有,王大夫怎么会来? 再则,王大夫专攻女子病,大少爷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想着请王大夫来为他看病? 蒋兰欣却先是问了出来,“王大夫怕是请不来,他医术高明是高明,但为人太傲气了。之前母亲让柳管家去请,都没请来呢。况且他是妇科大夫,夫君还是另换一位吧。” “就找他,”朱宁薇坚持道,“刘妈妈你记住一句话,‘岭南的荔枝快熟了,是该摘了去换药了’,并且让他晚上过来,不要惊动薛府任何人,只管到畅怡轩即可。” 刘妈妈虽不知道大少爷怎会认识名满锦州的王大夫,也不知道大少爷为何会有一句暗语告知,更不知道不惊动薛府任何人,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大夫要如何进得薛府。只现下大少爷肯听大少奶奶一言,又愿意好生检查自己的身体,说不定可以早日解了毒,那大少奶奶以后日子还能不好嘛。 就当是哄他高兴也没什么关系,当即应是,出门去寻王大夫不提。 朱宁薇说了这半天话,身子便有些熬不住,便撵了硬要陪着他的蒋兰欣,喊守在外头的翠微和翠羽扶他上床歇息。 两个丫鬟服侍好了大少爷,便一同出了屋。 翠微跟着翠羽,去了她的住处。 虽然翠羽和翠歌一样,都是大少爷身边的大丫鬟,但翠歌名义上是丫鬟实际上却是大家公认的未来姨娘,自是挑了好的屋子,一人一间房。而翠羽却只住了次一点的下人房,光线不好,屋子也小。 翠微一来,便只能跟着她一起坐在床沿。 翠羽不好意思的笑,“委屈姐姐了,妹妹这里实在是小,连摆个凳子的地方都难寻。” 翠微拉了翠羽的手,亲热道:“哪里的话,你都住得,我还能嫌呀。不过你也真是的,都是大少爷的大丫鬟,怎得让那位占了那么大一头,我看了都为你憋屈。” 翠羽笑容一顿,不悦的打断翠微,“姐姐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还当姐姐是跟我交心才随我过来坐坐的。若姐姐是那挑三拨四的人,那妹妹往后也不敢再与姐姐打交道了,还请姐姐先回吧。” 翠微倒没想到翠羽会这般应答,翠歌所行之事整个畅怡轩都是不满的,只是除了刘妈妈和她,别人都敢怒不敢言罢了。但背地里暗讽几句倒是极多的,只想不到翠羽却是连背后都不愿意说翠歌,不知道这两人是一伙的,还是背后另有什么隐情。 但不管如何,都证明了翠羽这个人,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想到此,翠微忙补救般的讪笑,“倒是我自个儿想多了,妹妹千万勿恼,我说这话绝无半点挑拨之心,纯粹是关心妹妹罢了。”说着顿了顿,指了指上房,“而且我今儿过来,也实在是有事要和妹妹说,方才大少爷唤了我进去,就是吩咐了我要同你一起,趁翠歌不注意,去寻了大少爷吃的药,出去找个大夫验验的。大少爷呀,怀疑那药不能吃,恐是有毒。” 翠羽神色一惊,继而皱眉,“姐姐又浑说什么?大少爷一向身子虚弱,若不是有翠歌姐姐手里的药养着,还不知如何了呢,那药可是救命药。” 翠微见翠羽不信,忙掏出了之前薛建邺给的对牌,“喏,你看,这可是大少爷方才给我的对牌,就是让我们去找大夫验药的。这么大的事情,我怎敢说谎。” 薛家内宅有两种对牌,一种是主母手里的对牌,一大家子女眷,若是要出门办事,须得征得蒋氏的同意,在蒋氏陪房林妈妈那里领了主母给的对牌,才能出内院。而另一种,则是薛家每个成年男子都会有的对牌,这对牌只能是贴身丫鬟小厮可用,若是成亲后,媳妇的贴身大丫鬟也可用。 而翠微手里的,便是薛家给薛建邺的对牌。 翠羽拿了那对牌细细查看,见对牌反面果然刻着一个邺字,便相信了。 答应趁机去拿了药来,与翠微一块出去寻大夫查验。 -- 第16页 翠微完成任务,心满意足的走了。 用了午饭,刘妈妈去报了蒋氏,大少奶奶惯用的胭脂用完了,要去铺子补上。 蒋氏倒是没有刁难,吩咐人直接给了对牌。 刘妈妈出了内院,叫马房小厮挑了辆车,载她去了水粉铺子,挑了惯用的胭脂,又要去替大少奶奶买两匹亮色料子,留开了春做裙子穿。 绕了小半个锦州城,到了杨柳巷子前的花鼓街,说是挑料子最是费时,丢给小厮几个大钱,让他自去喝杯茶休息休息,半个时辰后再回来接她。 小厮接过大钱,喜滋滋走了。刘妈妈却是进了铺子,随意指了两匹,便又从侧门溜了出来进了杨柳巷子。 杨柳巷子的王大夫,并没有开堂坐诊,而是在家中接待人来求医的帖子。他替人看病有三大要求,一是要他心情好;二是要看诊之人可以答出他出得谜语;三是看诊之人要出得起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奇怪,我昨晚上的更新,一直到今天中午自己才可以看到。 晋江真是抽的太有节奏了~~ ☆、十 刘妈妈到得王大夫府邸门前,用力拍了拍门。 很快,门被开了一条缝,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清秀药童睁着大眼睛,看了过来。 刘妈妈忙笑道:“这位小哥还请通禀一下,我是定远侯府大少……” 药童不耐的打断刘妈妈,“我家先生今儿心情不好,不看病,改日再来吧。” 说着就要关门,刘妈妈忙伸了手阻挡,“小哥不听完我的话不要紧,只有句话一定要帮我去通禀下,王大夫听了话,定会见我的。” 药童每天打发掉求医的帖子不知道有多少,见刘妈妈这番作态只当是之前那些人家一样,无非是说可以重金酬谢,或者是许以什么宝物。 懒洋洋问了句,“什么话?” 刘妈妈咳嗽一声,学着薛建邺的口气,“岭南的荔枝快熟了,是该摘了去换药了。” 药童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嘟囔道:“什么荔枝什么换药的,大婶子你没事就早点回去,改日先生心情好了,再来求医。” 见药童又要关门,刘妈妈怒了:“你这小哥怎得这般不通情理,这话你传了王大夫,王大夫说不定就会见我。你不过一小小药童,就替主子做起主来了?你今日不给我通禀,待后头我见了王大夫,你就甭想再继续给他当药童了!” 这药童名叫刘守,原先是逃难到锦州的孤儿,幸得王大夫怜悯,不仅给他吃喝,还教他医术。若是不让他做药童,他倒并不觉着什么,若是这妇人的话可信,先生恼了把他赶出府,那可就遭了。 想到此,药童摇摇头,罢了罢了。 就算拼着被先生责骂,也去禀告一声吧。否则若是因为自己让先生错过了重要的人,说不定就要被赶出去呢。 对着门外的刘妈妈道:“大婶子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跟先生说。” 说着关上门,小跑了进去。 今儿是王大夫母亲的忌日,一大早的他给母亲上了香,便在内室焚香打坐,悼念亡母。因早吩咐了今日不看诊,听得药童刘守在屋外喊他,便十分不高兴。 刘守等了片刻,见内室的先生不答话,只好把刘妈妈说的话搬了出来,“先生,那妇人让我带句话给您,说您听了话就愿意见她了。她说,岭南的荔枝快熟了,是该摘了去换药了。” 刘守说了话,凑了耳朵到门前,仔细听里面的声响。 门忽然打开,刘守一个趔趄,若不是王大夫扶了下,险些就摔倒了。 王大夫面露着急道:“那妇人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刘妈妈正在外面等得着急,眼看着这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要到了,自己要是不能及时赶回去,就怕马房那小厮去夫人那混说啊。若是大少爷交给自己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说轻了大少爷会怪自己办事不利,重了说不定会以为自己故意卖面子给夫人了。 因着着急,刘妈妈不得不上前大力敲门。王大夫也真是的,请的药童动作这般慢,通禀个话都要老半天。 刚拍了一下,大门就开了,刘守拉着门,让了王大夫在前面。 面前不过一普通妇人,衣着看着也就是大户人家一般的管事妈妈,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王大夫问,“你怎会知道那句话?你是谁?谁告诉你那句话的?” 刘妈妈原以为会等来药童拒绝的消息,得知了消息也就好回去复命了,谁料来人竟然一袭白色长袍,面容隽秀,一看打扮和长相就知道是个大夫。 看来大少爷说的话并不是信口开河,或者,王大夫真的愿意去给他看病也说不定。 刘妈妈忙行礼,“奴婢是定远侯大少奶奶身边的妈妈,这句话是我家大少爷告知的,大少爷说您听了这话必会见我,他想请您于今晚上到薛府为他看病,不能让薛府任何人知道,直接到畅怡轩的上房去。” 晚上?不能让薛府任何人知道? 看来这薛家大少爷对自己,并不仅仅是知道那句话这么简单。薛大少爷如此了解自己,那么必然会知道那人的下落。 王大夫道:“好,你回去让薛大少爷今晚子时等我。” 刘妈妈办好了事,紧赶慢赶着回了布料铺子,抱着料子出来时,正好来接她的小厮刚跳了马。便夸了小厮一句,坐上马车回府跟薛建邺禀告。 -- 第17页 * 翠微自上午和翠羽说了那番话后,就在暗处等着看翠羽有什么行动。 果然,刚服侍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用了午饭,翠羽就偷偷锁了门,抄人烟极少,却要绕好大圈子的小路往临渭阁去。 只见她到了临渭阁的右偏门,拍了拍门,就有个刚留头的小丫头给开了门,笑着唤了声姐姐,便迎了翠羽进去。 翠微得了大少爷的吩咐,果然并不声张,只是顺着右侧偏门往石窗边移动,想着能否偷听一耳朵。无奈从石窗的镂空花纹里看见,翠羽一进了院子就被丫鬟带着往里面走,想偷听也偷听不成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先前那刚留头的小丫头把翠羽送了出来,翠羽东张西望了一番,见是没人,又原路返回畅怡轩。只不过,她进了畅怡轩,并未进自己的屋子,而是去了翠歌房间,这次待的时间更短,似乎刚进去就出来了。 翠微不解,只暗暗把翠羽的行事记在心上,好回头学给大少爷听。 用了晚饭,朱宁薇和蒋兰欣退了丫鬟,留了翠微、翠羽、以及刘妈妈在屋里。 翠羽将下午在翠歌屋里偷出来的药丸放到薛建邺手中,“大少爷,这是您要的药。” 朱宁薇接了药丸,放在灯下仔细看了看,轻轻嗯了声。 翠羽张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宁薇不由问道:“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如今这屋子里的人,我也就只相信你了。” 翠羽看了眼翠微和刘妈妈,见薛建邺没有让他们回避的意思,便鼓了勇气,“大少爷怎么会想着这药丸许是有毒呢?翠歌姐姐一向是对大少爷忠心的,大少爷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有,还有若是想要药丸,大少爷吃药时扣了一粒不吃便是了,为何要我去悄悄取来?” 翠羽话一出,蒋兰欣也好,刘妈妈和翠微也好,都认为说得对。 皆不解的看着薛建邺。 朱宁薇却是一惊,这翠羽,也太不简单了。 一,她敢于试探主子;二,她一直被压制,却还替翠歌辩白;三,别人得知他中毒都是慌乱,她却有心思思考大少爷如何自己便能留下药来。 朱宁薇不敢轻视,沉声道:“原你问这话是僭越了,但既然我如今信任你,便与你实说了也无妨。这药丸,我并不认为是有毒,只你大少奶奶私下请了大夫来看我,那大夫说道我这身子不像是体虚,倒像是被长年下毒的样子。我如今不仅仅怀疑这药丸,我还怀疑其他吃的用的,只是现在我不方便去查,也没有懂的人。再则那药丸,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忠心,愿不愿意去帮我拿。如今看到你拿来的药丸,我也就放心了。” 大少爷相信自己,且在那么多丫头之间,只相信自己,是好事。 翠羽忙跪了磕头,“多谢大少爷相信奴婢,奴婢定会一心一意追随大少爷,若是这药丸有毒,奴婢定帮大少爷将那下毒之人揪出来。若是这药丸无毒,奴婢也会帮大少爷好好盯着这屋里以及大少爷的吃穿。” 朱宁薇示意蒋兰欣帮他扶起翠羽,待翠羽站定,方笑着说:“翠羽你这般忠心,我日后必定不会亏待你的。好了,你先下去歇着,我与大少奶奶商量下看这药丸如何送出去,你且记住,今日的事,今日说的话,绝不可透露出去一丝一毫。” 翠羽忙发誓赌咒,“若我将今日之事传出去半句,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让我……” 朱宁薇皱眉,“好了,这般赌咒做什么,我自是信你的。” 翠羽下去后,刘妈妈便禀了王大夫子时会过来替他看病的事情,翠微也告知了翠羽下午的动向。 蒋兰欣听后,沉吟道:“没想到这翠羽也是不可信的,看来是母亲派来的探子啊。对了,为什么母亲要派了翠歌和翠羽来,却不叫她们私下知道彼此呢。” 朱宁薇不屑,这个女人,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在蒋兰欣主仆面前也不需要装,边站起来往床边走,边低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休要自以为是。” 走到床边,顺着床沿伸手向床底掏去,在床底的木架上掏出了这些时日他每晚藏药的帕子,打开捻出一粒,交给刘妈妈,“这是我之前藏下的药,你拿去给温大夫验验。”又拿了翠羽方才送来的,一使力,一粒药丸一分为二,“还有这半块,一道拿过去。” 刘妈妈接了药,回应道:“是,大少爷,奴婢明日就交给采买的下人递出去。” 看着薛建邺放在柜子上的一堆药,蒋兰欣惊道:“夫君,你真是老奸巨猾啊!竟然早察觉出了不对劲,竟然还偷偷藏了这么多药!” 朱宁薇扶额,往日不知道,现在才发现这人真是个二货,当着下人的面就这么跟自己的夫君说话。真是连恨,都不想恨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把合同寄出去了,跟晋江签个约,真是各种不如意啊! 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吃了饭老是觉得饿,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不行不行,我要减肥! ☆、十一 入夜,畅怡轩上房。 薛建邺躺在床上,地下的椅子上坐着赖着不肯走的蒋兰欣。 忽然窗棂发出轻轻响动,蒋兰欣受意去开窗,一身白袍的王大夫顺着窗户提脚跳了进来。朱宁薇暗道,不愧是武功高强啊,大晚上的,也敢穿了白袍出来招摇。 -- 第18页 蒋兰欣吓得忙退后两步,抚着胸口问,“你是谁?” 朱宁薇坐起了身,指着另一侧的椅子,“先生来了,请坐。” 王大夫不客气的坐下,抬眼打量着薛建邺和蒋兰欣,悠悠问道:“大少爷见过我?” 朱宁薇轻笑,“先生定是好奇,我为何知道那句话吧。实话不瞒你,那句话曾是我那已去的三弟妹告知,她的娘家母亲朱夫人,便是当年救你的妇人。” 王大夫狐疑,“哦?去了的三弟妹?定远侯府的三少奶奶?何以证明?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她又为何把这事告知于你?” 朱宁薇阻止了听到她提起三少奶奶就要开口的蒋兰欣,认真的看着王大夫,“三弟妹菩萨心肠,自嫁进薛家,得知我多年缠绵病榻就提出要请你来为我看病,我自认从前看了太多大夫,这身体大抵只能这般了,便不肯应承下来。三弟妹却言道若是日后我改了想法,即可到杨柳巷子找你,并告知了我那句话,说若是你不来,说了那话便会来了。” 王大夫听了这话并不全信,只转头看见满脸狐疑的蒋兰欣,问道:“大少爷,可否请尊夫人回避?” 朱宁薇忙挥手让蒋兰欣下去,他早就看蒋兰欣碍眼了,只之前赶不走,现在王大夫提出来,他哪里还有不愿意的。更何况等会还有些话要编出来骗骗王大夫,若是蒋兰欣听了,说不定就道大少爷和自己有私情了。就算自己死了,那别人也是不能诬蔑的。 待蒋兰欣关了门,王大夫脸色一变,“我劝大少爷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别忘了现在可是你有求与我。” 朱宁薇眼睛一转,就知道王大夫在介意什么了,是啊,就算是三弟妹想要给自己医病,告诉了自己那句话。又怎会告知自己,王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还是武艺高强呢?更兼着,自己还知道他是用毒和解毒高手。 无法,只好狠心继续编造,“说出来实在是家丑,我那三弟与内子自幼一块长大,颇有些说不清的关系,三弟妹自嫁到薛家,便发现不妥。但苦于毫无证据,内宅又是我那嫡母掌权,三弟妹几次闹腾,都被我那嫡母和三弟按下了,无奈之下只好寄期望与我,盼着我身体好了,能尽快查出来,为她也为我自己说话。实话不瞒先生,我原是不信的,待得三弟妹忽然离奇一尸两命,我才惊觉不对。但我不过一庶出之人,内子又是嫡母的亲侄女,薛家本就没我说话的地,无奈之下只有找了先生。其一,定然是望先生为我看身体,其二,也是想借先生的好武力,能帮我走动一番。” 王大夫心下大骇,听薛大少爷这话,难道自己的小恩人是被谋害了? 自己苦找多年的救命恩人,未及自己报恩,就已殒命! 怕王大夫不信,朱宁薇继续道:“三弟妹还与我说了,你母亲,姓季。” 言尽于此,朱宁薇只关注王大夫面上的表情,见他先是狐疑,后是悲愤,最后又化为伤心。知道这王大夫相信了自己的话。 当年无意中救了王大夫一家,她们本也没求回报。还是多年后她有缘得见了一眼医术高明的王大夫,瞧见了他眉眼间的那枚朱砂痣,男子有这样的痣本就少之又少,何况还和她幼时的记忆相吻合。派人彻底打探了他的消息,才断定他便是当年和母亲救的那小孩。 原来,早些年朱宁薇的爹爹曾在岭南任命知府,有一年朱宁薇随了母亲去寺里上香,路上偶遇歹人找王大夫的爹爹寻仇,砍死了他的爹爹,又抓了他娘要卖去青楼。是朱夫人看见,及时叫了家丁救了他们一家三口,又出了钱给他爹爹葬身,过后却什么话也没留下,只年幼的朱宁薇留下一小篮新摘的荔枝。 他爹爹原是个大夫,就因为给一大户人家的少奶奶看病没看好,才被追杀。其实,当年他爹爹到那大户人家的时候,那少奶奶根本就已经咽气了,追杀他爹爹,不过是迁怒。是以,他后来苦学医术,就为了将来看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奶奶们,因为求不到他看病,而活活病死。 只后来她娘因过度哀思去了,他便去打听当年的救命恩人要报恩,辗转打听到那恩人也是位官家太太,便离了岭南,来了锦州。只锦州太大,又是天子脚下,大官众多,他即使给那么多人看病,也没有遇见过当年的恩人。 没想到,他的恩人原来是朱家女儿,并且早知道自己在寻他们报恩了。 可恨薛家的那些人,竟然害了她。是了,他得帮着薛大少爷,将害了她的人找出来,让那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好。 王大夫走到床边,对着薛建邺,“烦请大少爷将手给我,我替大少爷诊脉。” 王大夫拉了他的手,仔细诊脉,见他脉象果然不同常人,却是中毒迹象。又检查了薛建邺的眼睑和舌苔,才开口道:“依脉象和身体情况来看,大少爷饮食非常不当,而这身体虚弱无力的主要原因,是被下了慢性毒药。” 竟然真的是被下毒了,看来薛大少爷活着,挡了别人的道啊。 朱宁薇拿出翠羽偷来的药,和自己先前藏下的,递给王大夫,“先生帮着看看,这两粒药是我平日常吃的,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王大夫接了分别用帕子包好的药,放入怀中,“这药我得回去好生查验,方能得出结论,大少爷若无事,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 第19页 朱宁薇点头,道:“先生慢走,我就不送了。” 王大夫走后许久,朱宁薇都睡了一小觉了,方听见门扉被轻轻叩响。门外有声音细声细气的道:“相公,相公,我可以进来了么?” 朱宁薇支起身子端起水润了润嗓子,好气又好笑的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在外面冻了半天的蒋兰欣抖抖索索的走了进来。见屋里半个人影也没有,躺在床上的薛建邺也好似睡了一觉刚醒来似得,她纳闷的问道:“王大夫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朱宁薇看了眼蒋兰欣,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早回去休息了,哪知道你这么蠢,在门外等了大半夜。” 蒋兰欣又冷又气,闻声眼泪哗哗往下流,“薛建邺,我那不是关心你嘛,要是不在意你的身体,我早回去睡了,哪会在冷风里被冻了一夜?薛建邺,你太没有良心了!” 朱宁薇看见蒋兰欣哭就心烦,不悦斥道:“哭哭哭,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拉了被子重又躺下去,见蒋兰欣还在那站着,又道:“还杵在那干嘛,你不冷啊,回屋睡觉去!” 蒋兰欣忍了泪,小声道:“这天都快亮了,我还怎么好回去睡觉啊,别人看见了会怎么说,我就在这和你睡得了。” 朱宁薇没听清楚,问道:“什么?” 蒋兰欣大步走到床前,直接脱了绣鞋,掀了被子就上床,对着薛建邺的脸认真道:“我说,天都要亮了,我就在这和你睡得了。“ 见蒋兰欣竟然大胆的想爬他的床,朱宁薇伸了脚就去踢,蒋兰欣没防备,人又轻,不防一下子被踢下了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朱宁薇吓傻了,一个病弱的男人,力量竟然这么大。看来当男人也不是不好嘛,懒得跟蒋兰欣废话时,打一顿就好啦。 不过看着地上一脸哀怨的蒋兰欣,朱宁薇到不知怎得竟然有点不好意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给她,“你别生气啊,我也不是有意的。” 蒋兰欣一巴掌打开她的手,利落的爬起来,上前就揭了床上的被子。 朱宁薇仅着单衣,即使屋里点了火盆子,但身上没了被子,顿时觉得冷得哆嗦。他支了身子吼道:“蒋兰欣,你干什么!” 蒋兰欣理都不理,抱了被子到一旁的美人榻上卧下,一床大杯将身子裹了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张小脸。 没好气的冲着薛建邺,“我要睡觉,你看不见啊!” 朱宁薇急道:“我是病人!” 蒋兰欣不甘示弱,“我是女人!” 薛建邺…… 其实我也是女人啊!…… 第二日早上,蒋兰欣耷拉着脑袋陪薛建邺吃早饭。 一旁的刘妈妈看着满脸疲惫的蒋兰欣,以为她和薛建邺昨晚上成了好事,不由喜滋滋的吩咐翠欣去厨房熬了补汤给蒋兰欣喝。就连翠微和翠羽,也都是一脸喜气洋洋的,只有翠歌,目无表情的帮着薛建邺布菜。 待用了早饭,翠欣熬的补汤也好了,蒋兰欣看着面前刘妈妈和翠欣满怀期待的眼神,不得不狠狠心,喝了一大碗补汤。 心下暗道,自己根本就没做那事,喝了这汤,不知道会不会补过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薛建邺:我是病人! 蒋兰欣:我是女人! 薛建邺反驳:我也是女人! 蒋兰欣:啊啊啊,人妖啊!你是萨瓦迪卡来的吗? ☆、十二 两日后,杨氏特意派人送了温大夫的信。 蒋兰欣靠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只拆了信匆匆扫过,得知事情大概,就命翠欣送去给薛建邺。 女子身体到底是薄弱,即使穿上了厚厚的狐裘袍子,在冬日的室外冻了大半夜,她到底是病了。起先是发烧,身子有些懒,这两日连床都下不得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 还是刘妈妈,不顾蒋兰欣反对,特意禀了蒋氏,请了大夫来给她看病。 大夫只道是受了风寒不打紧,喝几副药,养养便好。 是以这两日每顿都喝了那熬得像墨汁般的苦药,浑身都是苦苦的味道,蒋兰欣也不想这个样子去见薛建邺。只能等自己好些了,再过去跟他商讨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只是她到底不放心,翠歌翠羽都不是好的,那夫君面前就没能用的人了,成安成平毕竟不能待在内宅伺候他衣食住行。 喝了药,将药碗递给刘妈妈时便道:“我这边有翠微翠欣,妈妈待会就先到相公那边去照看两天吧。我身子这样,也没法子过去,但翠歌翠羽你也知道,都是信不得的,还要麻烦妈妈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风寒本无大碍,但几天药喝下来,蒋兰欣反觉得身体越来越虚了。这么说了几句话,就累得靠在引枕上大口喘气。 刘妈妈是她乳母,心疼的不行,忙上前抚着蒋兰欣胸口,替她顺气。 “还是让翠微过去吧,你病成这样,我放心不下。” 蒋兰欣强撑了身子,“妈妈,相公现在身边都是危险,翠微再能干也不过一个小丫头,哪有您阅历多?你不去看着,我无法放心,病只怕更难好。” 刘妈妈无奈,只好勉强答应。 再三嘱了翠欣要好好照顾蒋兰欣。 翠欣因为刚分来时,名字冲撞了蒋兰欣,吓得不清。但蒋兰欣一向不在意这些小事情,于她而言,名字不过就是个称呼罢了。所以在翠欣求着改名时,不仅没有因为被冲撞了名字而发火,还跟翠欣说就放心大胆的用着这个名字,保管畅怡轩从上到下没人敢说的。 -- 第20页 是以翠欣对蒋兰欣绝对忠心,虽然不是陪嫁丫鬟,但对于无父无母被卖了死契进来的翠欣来说,好好跟着主子才是对的。当即跟刘妈妈发誓,一定好好照看蒋兰欣。 刘妈妈得了翠欣的话,方才放心,紧赶着就去见薛建邺。 薛建邺两日未见蒋兰欣,得知她病了心下有些奇怪,身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这么弱了?不过他并未多想,于他而言,蒋兰欣是仇人,虽然这仇人段数有点低,让他都有不屑于去报仇的念头了。 薛建邺拿了温大夫的信,和王大夫的来信一比对,发现二人皆诊断他中了蘅草的毒。这种毒草,如果服用量大可即刻致死,若是做成药丸或者粉末,每日服用一点,只会慢慢扰乱人体机能,导致五脏六腑不能正常工作,人会越来越虚弱,最终衰竭而亡。 但医术不高明或者不识得这种毒草的大夫看来,却是身体衰弱原因导致的死亡。 并且拿去给两位大夫查验的药丸,先前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验出来有毒,而后面翠羽拿来的却仅仅是补养身体的。看来这翠羽,那日去临渭阁,怕就是和蒋氏说了自己怀疑药丸有毒,要找大夫查验。 或许那药,本就不是在翠歌房里偷的,不然每回配药都有定数,翠歌不会发现不了的。可能那药就是蒋氏直接给的,备好了正常的药给她,让她拿来给自己去查验,自然是查不出什么了。 这翠羽,果然也不可靠。 真是同情这位薛家大少爷了,爹不疼,生母早亡,嫡母竟派了两个狼心狗肺的丫头在身边下慢性毒药,想要毒死他。对了,还有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媳妇,竟然还和亲弟弟不清不楚。 薛建邺在心里叹了口气,日子真是艰难。 原来他还是朱宁薇时,因着薛子平,总以为薛家是人间天堂,但如今看来,却是地狱。 而薛大少爷比当初的朱宁薇,更惨,简直寸步难行。 既然目前找不到蒋氏给自己下药的证据,那就一定要好好想个法子,先把翠歌翠羽拿下。有这两个丫鬟在身边,衣食住行的伺候着,想要他死,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薛建邺望着门外站着的刘妈妈,心想真是讽刺,如今还要靠起了蒋兰欣的人了。 不说此时的畅怡轩上房一片愁云笼罩,如意轩的冯氏,正抓了大丫鬟翠露在低声问话。 “好好儿的,大少奶奶怎会忽然病了?” 翠露敛眉,似在考虑措辞,“翠歌自视甚高,一向不与我们说话,翠羽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倒是大少奶奶身边的翠欣露了一字半句出来,好像是两天前大少奶奶去大少爷那过夜了,第二日要了补汤。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夜里做那事动作太大,冻着了。 只翠露还是个姑娘家,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冯氏意会,嗤的一声冷笑,“大少爷都要不行了,她还巴着不放,真是没见过男人,”拢了拢鬓角的碎发,疑惑道,“三弟妹这事大少爷不是怪了她吗,怎得这么快就和好了?” 翠露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开口。 冯氏没等到回应皱了眉头,不耐烦道:“下去下去,叫李妈妈来见我。” 知道冯氏找,李妈妈小跑着进了如意轩的上房。 立在冯氏面前,恭敬道:“二少奶奶。” 冯氏沉声吩咐:“你想办法去查下给大少奶奶看病的大夫,问问那位到底是怎么了?听说还向厨上要了补汤。” 李妈妈听了话,并未动弹,只劝道:“大少爷是庶出,身子又是那般情况,大少奶奶再如何也翻不了天。侄女再亲,也亲不过儿子,自有夫人在前头挡着,你何必还要在乎他们呢?” 冯氏一怔,面露郁色,“妈妈,我怕啊,我怕她有了身孕。三弟妹进门不过三月,就有了,可我进门都一年多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你看娘每次看我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我。” 李妈妈上前一步,握了冯氏的手腕,“所以你更要调养好自己的身体,多把二少爷拢在屋里,大夫说你的身体并没有问题,只要拢了二少爷,早晚会有的。你这样总把心思放在外面,不是把二少爷往那两个狐狸精那推吗?” 冯氏想起丈夫的两房小妾,娇滴滴的绿柔,羞怯怯的红杏,忍不住双手握了拳。 见冯氏神色松动,李妈妈继续道:“如今你嫁来才一年多,夫人自然不会让停了那两狐媚子的药,若是今年明年你都还不能有,那可就不好说了。万一那两位先你之前生下孩子,就算你后头生了嫡子,那也不占长了。就像咱们二少爷,若不是大少爷身子不好,不也要担心老爷哪天心血来潮请封大少爷为世子么?外面的事由我看着,你就专心调养好身体,哄了二爷,尽快生下蒋府嫡长孙才是正理。” 冯氏想到丈夫的处境,重重点头,暗下了决心。 至晚间,薛子睿从衙门回来,冯氏果然让厨上端了他爱吃的菜色,将他留在上房用饭。 又是布菜,又是盛汤,薛子睿笑看着她,“这是怎的了?忽然这般贤惠,都不像你了。” 冯氏微微红了脸,葱白的手指端了白玉汤碗,舀起了一汤匙鸡汤递到薛子睿嘴边,“夫君怎会这般说,我不一直这样贤惠的么?” 冯氏本就貌美,嫁给薛子睿也不过一年多,正是芳华正茂的好年纪,这般作态薛子睿自然受用。张嘴喝了那鸡汤,伸了手,侧身搂着冯氏,轻声道:“琴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 第21页 冯氏想留了薛子睿,自然选了衣领较低的衫子,这般被搂着,薛子睿眼底便是挡不住的颜色。 他心情大好,抱了冯氏就往内室去,放下帐子,成了好事。 事后梳洗完毕,两人抱在一起说话。 “爹是不是要回来了?” 薛子睿懒懒嗯了声,伸手把玩着冯氏的头发,“有事?” 冯氏不满道:“你过了年就二十了,爹还不给你请封世子,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薛子睿不以为然道:“你急什么,这不早晚的事情嘛。” 冯氏冷哼,“你倒是自信,你怎知道爹不会请封三弟啊?” “三弟妹的事你以为就这么完了?跟朱家以后也算是没了交情,朱家能不下绊子就不错了,指望着他们支持三弟当世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薛子睿搂紧了冯氏,讨好道:“哪像我,娶了个好媳妇,到时候岳父大人说上一句话,那不是板上钉钉的世子。” 冯氏伸出手,按了薛子睿的额头,娇笑道:“你记得便好,往后你要是对我不好呀,我才不回娘家替你说话。” 薛子睿露出夸张的表情,“我哪里敢,我的姑奶奶,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捧着你还来不及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更新~ 未免称呼不统一,后面就不说朱宁薇了,都称薛建邺。 不过感谢路人甲君,几乎每章都给我留言,看到你这么认真看我的文,真的很开心。 就算为了让你看的满意,我也会坚持写下去的。 ☆、十三 刘妈妈的到来,翠羽欣然接受,但是翠歌,却是惊慌。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三少奶奶一死,大少爷就变得不对劲,往日那么听从自己的话,只要自己一提到夫人,他便什么反对意见都没有了。但那日要去长寿堂议事,明明是很急的事情,自己说的也没错,若是去晚了,夫人定然会不高兴。 但大少爷,竟然为了是让小厮将他抬上轮椅还是婆子将他抬上轮椅打了自己一巴掌,明明是很小很小的事情,他竟然会打了自己。自己从六岁进了畅怡轩伺候年为八岁的大少爷,到今年已经整整十三年。十三年来,她从一个孩童长为妙龄少女,从一个妙龄少女到现在眼看着就要错过嫁人的年纪,这是第一次被打。 是了,她一直想着的是伺候大少爷,从没想过要嫁人。 大少爷为着三少奶奶的死,凭什么要打自己?自己难道不比那没说过几次话的三少奶奶对他好?那个三少奶奶,不过是嘴上说了两次要给大少爷请好大夫看病,也没见她真的请来。自己可是,辛辛苦苦服侍了大少爷十三年,而如今换来的是什么,是大少爷的巴掌,是连吃药都不要自己服侍的疏远,是大少奶奶的心腹妈妈要抢了她位置的威胁。 她才是畅怡轩上房薛大少爷的贴身大丫鬟,一个老不死的妈妈,凭什么贴身伺候定远侯府的大少爷? 可是,大少奶奶一说,大少爷就同意了。 还让自己把他日常吃用的药都交给刘妈妈,还让自己挪了住处,搬到后罩房的偏房里去住。那里离上房那么远,往后她想见一次大少爷都不容易,更何况大少奶奶派来的那老不死的,给不给她见大少爷的机会都说不定。 翠歌趁着夜深,锁了屋子,从畅怡轩的角门溜了出去。 薛建邺听了刘妈妈的禀报后,只是笑,看来翠歌又要去找蒋氏给她拿主意了。 他起先并没想好怎么收拾翠歌,就算知道翠歌给他吃的药有毒,但他根本拿不出证据。表面上看来,翠歌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大丫鬟,往日的薛建邺也颇为宠爱她,若是无缘无故处置了她,却不好对外交代。她是蒋氏给的,蒋氏只要一句话,他就不能反驳。就算成功把翠歌处置了,难保蒋氏后头派个更厉害的丫头来,长者赐,不能辞。 恰好蒋兰欣让刘妈妈暂时来服侍他,他才想好了对付翠歌的办法。 * 临渭阁。 翠歌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夫人,您要给奴婢做主啊!大少爷不知为何就赶了奴婢,让刘妈妈贴身伺候着。哪有人家大少爷身边是有妈妈服侍的啊。奴婢服侍了大少爷十三年,功劳不敢说,苦劳也是有的,大少爷这般做,奴婢以后怎么办啊?” 蒋氏被哭的头疼,边示意林妈妈扶她起来,边说:“你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有没有做错什么事,让别人抓了把柄?” 翠歌不肯起来,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没有,奴婢一心一意伺候大少爷,哪能惹他不高兴啊!” 蒋氏不耐烦,厉声道:“别哭了,哭得我头疼。又没外人,你装什么装,作一副忠心的样子建邺也看不着!” 翠歌止了声,不敢再哭,只极力忍着泪。 其实蒋氏是错怪她了,她是真的觉着委屈。她也算是和薛建邺青梅竹马般一起长大,即使薛建邺一副病弱的身子,她也是真心付出了感情。就算起先为了家里人,答应了蒋氏要弄垮薛建邺的身子,但后来为了做姨娘,为了能和薛建邺长久的在一起,她其实有偷偷给薛建邺调理身子。 为了薛建邺违背了蒋氏的命令,一心一意的对待他,他却说疏远就疏远,说让人替代就让人替代,怎么能让她不伤心。 “你想想看,建邺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 第22页 蒋氏的话打断了翠歌的思绪,她静下心来思量这段日子薛建邺的所作所为。 想到自己被打的那一巴掌,翠歌抬头看了看蒋氏,见她虽面色平静,但眉宇间有一股说不出的狠辣,张了张嘴,到底不敢说出实情。 林妈妈见翠歌这副表情,早看不过了,只提醒道:“我怎么听说,你被大少爷打了一巴掌?若是你有什么事情都不禀告给夫人,你有困难时又何必来求夫人?难道是你见大少爷越来越依赖你,想翻了天,不再用听命于夫人了?” 林妈妈嘲讽的语气,吓了翠歌一生冷汗,若是惹了夫人,那是绝没有好果子吃的。 她扑通扑通磕了三个响头,嘴里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只是……”她咬了咬牙,到底是说了,“三少奶奶去后的第二个早晨,奴婢奉夫人的命伺候大少爷去长寿堂议事,因奴婢有些着急,大少爷打了奴婢一巴掌。但下午就又让奴婢伺候了,只不过,从那日开始,大少爷就吃素菜比较多了,说是三少奶奶刚去,他虽是大伯,也不能再像往日般大鱼大肉的吃。” 翠歌被打,蒋氏原是知道的,只薛建邺从那日起偏了饮食,她倒是不知,因而面上有些疑惑。 翠歌继续道:“奴婢有今日,全是仰仗夫人给的体面,奴婢可对天发誓,绝对是对夫人忠心耿耿的。” 蒋氏端起案上的茶,轻抿了一口,心下却道,这蒋兰欣手段不错啊,薛建邺偏了饮食,这事自己竟然全然不知。 畅怡轩的蒋兰欣,此刻正虚弱的躺在床上喝药,其实哪里是她手段不错,而是薛建邺的一番话说服了翠羽,大家想着也有理,便都当着是应该的,又怎会想着特意去禀报给蒋氏呢。 蒋氏放下茶杯,轻声道:“行了,我自是相信你的。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给你做主的。” * 下午,蒋氏果然带了人,浩浩荡荡的往畅怡轩去。 刘妈妈正端了茶给坐在轮椅上的薛建邺喝,翠羽还未来得及通禀,蒋氏就进了屋。 她一见此景,就皱了眉头,“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哪有放着大丫鬟不用,用老妈妈的?刘妈妈好歹是兰欣的乳母,你就算再不把兰欣放在眼里,那好歹也是你媳妇,你怎么能这么糟践她的乳母?真是糊涂!” 刘妈妈和翠羽忙诚惶诚恐的行礼。 薛建邺放下茶杯,重重咳嗽了一声,方虚弱的开口,“母亲来了,快请上座。” 蒋氏坐下来,继续道:“翠歌呢?怎么我来时没见着?” 薛建邺笑了笑,指示翠羽给蒋氏奉了茶,“我让她收拾东西呢,回头好搬去后面。” 蒋氏双目一瞪,不悦道:“收拾什么东西?她是你的大丫鬟,不好好在你跟前服侍,搬什么屋子!” 内室里却传来细细的女声,“相公,是母亲来了吗?” 兰欣? 蒋氏微愣,兰欣怎么在建邺的卧房?他们不是一向不和的吗? 薛建邺出声道:“是呢,你收拾一下,出来见过母亲。” 刘妈妈忙进了内室,不多会就扶了蒋兰欣出来。 她面色略微有些苍白,一双眼睛却溢满了光彩,整个人看着倒也还精神,这会盈盈拜下,喊道:“母亲。” 声音翠如黄鹂。 蒋氏大骇,兰欣怎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她回头看了眼林妈妈,眼里仿似能喷出火来。不是说她时日不多了吗,怎么这会还好好的站在面前,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哪里有半点将死之人的迹象? 林妈妈也是一惊,自己明明顿顿不落的下了毒,大夫也说蒋兰欣身子已经按预期的衰竭了,为了怕死的太迅速引起猜测,今天的量还特意减少了些。怎得大少奶奶好生生的站在面前,看着好似一点问题也没有? 蒋氏忙稳了心神,淡淡的嗯了一声,改为教训蒋兰欣:“你在这正好,你看看建邺这是做的 什么事情,好好的丫鬟不用,偏要用你乳母。这不是糟践刘妈妈么,我已经说了他了,你也快点将刘妈妈带回去吧!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主见也没有。” 若是以往,蒋兰欣听了这话,难免心底要生出怨气。但这回,是她自己主动让刘妈妈过来伺候的,听了这话,只觉得刺耳。 她自顾坐在椅子上,笑道:“相公怎会糟践妈妈呢,妈妈能服侍相公,是妈妈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蒋氏大怒,自从杨氏来后,这已是蒋兰欣第二回顶撞她了,现在自己还没说话,就敢自己坐了,是谁给她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当下将手一拍就要发火。 蒋兰欣悠悠说道:“正好今日母亲在这里,也做个见证,”她转头对着翠羽吩咐,“去,把翠歌姑娘叫过来。” 翠歌一进屋,刘妈妈就笑着道:“翠歌姑娘大喜了!” 说着捧了茶就塞给了翠歌。 翠歌吓了一跳,疑惑的看着蒋氏,蒋氏也是满头雾水,不明白刘妈妈怎得突然冒出了这句。 见翠歌发愣,刘妈妈催促,“翠歌姑娘还不快跪下,大少奶奶喝了这杯茶,往后啊,我们都得称您一声翠歌姨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看了绣春刀。 刘诗诗的红衣造型简直让人惊艳呀,还有叶青也是非常的美~~ 看着三兄弟在街头行走的模样,我都有点想写个关于锦衣卫的文了。 -- 第23页 只是绝对不能这么悲惨,一定要是个有爱的故事才行。 ☆、十四 翠歌听了这话,顺从的跪下,捧了茶递给蒋兰欣,“大少奶奶,请喝茶。” 事到如今,翠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明升暗降,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借着抬她做姨娘,想把她打发的远远的。这样的事情,在下人看来是天大的体面,但翠歌心里却有苦说不出。之前在这畅怡轩,别说那些丫鬟小厮婆子媳妇了,就连大少奶奶都不敢对她撂脸子,还不就是因为大少爷什么都依赖她。 在整个畅怡轩,她翠歌说个话,比大少奶奶的话都管用,有谁敢不听的?谁不知道她就等着怀了孩子抬姨娘呢,谁不知道大少爷待她比大少奶奶还要好,谁不知道她是大少爷跟前的红人,谁不高看她一眼? 可现在,大少奶奶不知道给大少爷喝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要把她打发的远远的。大少爷的身体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那种事情,十次有九次都是不行的,如今把她打发去了后面,什么时候能贴身服侍都不知道,她还怎么有孩子? 翠歌心下生怨,不住抬头看蒋氏,指望着蒋氏能帮她一把。 蒋兰欣抿了口茶,轻笑道:“怎么还叫大少奶奶呢,该改口了。” 见翠歌一直瞟着蒋氏,显然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蒋兰欣也不生气。放了茶杯,开口道:“你服侍相公这么多年,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之前家里有事情,抬你做姨娘的事也就拖了下来,但我和大少爷都记着呢。”说着话,她转头让翠羽端了一个雕着兰花的木质小盒子过来,伸手打开盖子,递给翠歌,“你看,这都是我特意给你新打的首饰,往后你好好服侍相公,早日为相公生个大胖小子。” 盒子里摆着一副新头面,不仅款式是锦州城里最近兴起的,且全是赤金打造,显见是下了血本。 翠歌看了那一匝首饰,忍不住双眼发光,自己在薛府当了十几年差,加起来的月例银子,连最小的那枚金钗也买不起。 翠歌接了首饰,低声道:“这么贵重的首饰,奴婢,奴婢怎么有资格佩戴……” 一直冷眼看着的薛建邺此刻忍不住想笑,为了这么个人浪费了那么好的头面,真是不值。可真没想到,蒋兰欣居然还有这好东西,看来她的嫁妆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薄弱啊。 薛建邺不悦道:“给你了你就有资格佩戴,还不快谢谢大少奶奶。” 蒋氏看了那首饰,也暗暗心惊,自己这侄女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并没有多少啊,怎得竟然有钱置办这么好的头面?难道这钱是薛建邺给的?他一个病弱少爷,手里根本没有出息的庄子或者铺子,不过每个月靠那么点月例银子罢了,哪里来的钱? 一定要查清楚才行,别是老爷私下给了这孽子银子。 蒋氏故意咳嗽了声,引了蒋兰欣和薛建邺的注意,才严肃开口道:“就算要升姨娘,也用不着让她搬到后头去啊,这样建邺身边服侍的人也不够了。兰欣你要是执意让翠歌挪去后面偏房的话,免得建邺没人可用,就让我身边的翠琴先来服侍着吧。” 薛建邺道:“儿子先多谢母亲了,不过,不必了。有兰欣和刘妈妈她们,我身边人尽够用的。” 蒋兰欣也笑着站了起来,缓步走到蒋氏面前,“是啊,母亲。相公一直身子不好,往日是我的不对,尽自己躲着偷懒。我已经打算好了,以后我就搬来相公这边住,好好伺候着他,等他身子好些了,我再搬回去。” 好话坏话都说尽了,蒋氏身为一个婆婆,哪有当着一堆下人的面说不同意的?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蒋氏见不得庶长子夫妻好么。 蒋氏腾的站起来,沉了脸,勉强丢下句“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匆匆离了畅怡轩。 到了临渭阁,蒋氏下令关了门,转头就给了林妈妈一个大耳刮子。 “你是怎么办事的?那小蹄子,分明半点事情都没有!还有,今儿这事,你事先怎么不打听打听,置办那么好的头面,我就不信那边会没动静!说,他们给你什么好处了,你竟然敢帮着骗我!” 林妈妈扑通跪地,喊冤道:“奴婢冤枉啊!奴婢一心一意向着夫人的,怎么会做对不起夫人的事情啊!” 蒋氏不耐,坐了美人榻,抄起茶几上的茶杯就砸过去,“一心一意向着我?你看看今天这事,人家办的那叫干脆利落,我脸都丢哪里去了?!你给我滚下去,要是不把今天这事给我查清楚了,你也不用在薛府待了!” 刘妈妈知道蒋氏在气头上是完全不听劝的,越说越是火上浇油。当下只好捂了被砸破的头,匆匆出了上房。 * 待所有人一走,不待刘妈妈来扶,蒋兰欣就软软的往一旁摔倒。 薛建邺正好也推着轮椅送蒋氏离开,看见蒋兰欣摔倒,忙离了轮椅,上前一步抱住她。 蒋兰欣本就痩,这两日感了风寒一直在吃药,人较往常更是清减几分。是以薛建邺揽了她,并不觉得吃力,反倒是心下纳闷,这蒋兰欣怎会这般轻,比自己前世做少女时还要轻上几分呢。 刘妈妈吓了一跳,祖宗哎,两个病秧子,这真是伤了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忙和翠羽上前,一左一右架了蒋兰欣到椅子上坐下,一边着急问道:“大少奶奶,你还好吧?” -- 第24页 蒋兰欣露出个虚弱的笑,极为吃力的开口,“不碍事的,我休息下就好。” 薛建邺一松手,才发觉手心是湿的。 他这段日子虽没吃解药,没按了温大夫的法子泡药浴,但到底也没再吃那毒药,饮食也变了很多,再加上自己也有计划的偷偷锻炼,身子比先前要好上许多。这会子即使不用轮椅,也是能好好的走一段路的。看到自己手心是湿的,想到那种可能,忙上前一步,伸了手往蒋兰欣后背贴去。 大冬日,屋里燃了火炉,蒋兰欣虽然穿的不算多,但里里外外也有三四件。可这么一摸下去,却发现她后背竟是全湿了,由此可见她身体虚到什么程度。 蒋兰欣见薛建邺当着下人的面就直接抚了她后背,苍白的双颊浮上红霞,忍不住娇羞,“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呢。” 大脑还没来得急思考,薛建邺就抱起蒋兰欣往内室去,边走边吩咐道:“翠羽快烧热水,给大少奶奶洗洗。刘妈妈快去找大夫,兰欣情况不对。” 翠羽和刘妈妈忙应声而去,薛建邺把蒋兰欣轻轻放在床上,又去探她额头,她今日特意梳了厚厚的刘海,掀开刘海,里面果然是湿漉漉的一片。 心里有些说不明的感觉,虽然依然恨着蒋兰欣,觉得她是抢走自己相公的人,是害得自己和孩子丧了命的凶手。但看现在她不要命的在帮自己,心下有什么地方,变得软软的,好像破了一个角。 薛建邺拉了蒋兰欣的手,轻声道:“你休息一下,回头让大夫来看看你。” 蒋兰欣顺从的闭了眼睛。 翠羽很快端了热水来,薛建邺吩咐翠羽和翠微替蒋兰欣梳洗一番,自己则避到了外面。 不多会,刘妈妈带了大夫过来,是之前一直给蒋兰欣看病的胡大夫,也是之前给薛建邺配药的大夫。 胡大夫先是给蒋兰欣诊了脉,然后抚着长长的胡子沉吟了一会,方出来跟薛建邺说道:“不用在意,大少奶奶是风寒还没好,稍微有些累着罢了。我给大少奶奶再加点剂量,照着之前的药方喝,不出五日,保管好齐全了。” 先前薛建邺不知道蒋兰欣请的是胡大夫,还以为是杨氏上回带来的温大夫呢,所以蒋兰欣没好,也真的是以为那晚上冻着了,再说风寒这个事情本就不是一两日能好的,因此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今日却见竟然也是胡大夫给她看的病,心下就怀疑了。 先不说这胡大夫之前给自己开了毒药丸,就算是他不知情,是别人偷偷下的好了,就这会子这几句话,说得就大有问题。他见蒋兰欣身上和额头的汗,就觉得绝对不止是寻常风寒那么简单,更何况哪有随便就加点剂量的说法。 难道,是蒋氏对兰欣下手了? 蒋氏对自己不满,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还可以说得过去。但兰欣可是她的亲侄女,是她们蒋家的人,怎么能下得去手?况且,也和她没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啊,自己病弱,兰欣无子,杀兰欣有什么好处? 薛建邺忍不住步入内室,看着刘妈妈一勺一勺的喂兰欣刚熬好的药,兰欣脸上没有该有的潮红,而是面无血色的白。 要不要提醒刘妈妈,兰欣很可能不是风寒? 要不要请王大夫夜里过来一趟,替蒋兰欣看看? 她是自己的仇人,要不要救她? 是夜,蒋兰欣睡在薛建邺的床上,薛建邺躺在外间的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忽地,内室传来刘妈妈的哭喊声,“大,大少爷,大少奶奶她没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抽啊抽~ 啊更不上~ 啊兰欣是不会死滴~~~ 我是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更新上来滴作者菌。 ☆、十五 薛建邺一听,掀了被子就往内室跑去。 刘妈妈蹲坐在床边,手拉着蒋兰欣的腕子,一脸的惊慌悲怆。 薛建邺瞧着床上毫无生气的蒋兰欣,脚步一滞,却片刻就缓过来,上前去伸了手试探她的鼻息。 没有气息,就像死了一样。 没有多想,薛建邺踉跄着出了门,一路跑着往畅怡轩的后小院去,到了小院门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就踢开了门。 这两日为了给他配药,王大夫就歇在了畅怡轩的后小院,门被大力踢开,他睁着惺忪的眸子看着眼前满脸焦急的人,“怎了?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还有力气跑来我这里?” 薛建邺一把抓住他白色中衣的长袖,“快!快去帮我看看蒋兰欣,她没气了!” 听了这话,王大夫不待多想,立刻掀了被子就去找药箱,外袍都没来得及披一件,就匆匆随薛建邺赶去上房。 王大夫在内室给兰欣看病,薛建邺气喘吁吁地跌坐在椅子上,方才一时着急不觉得,这会心下略微放松了才发觉,双腿竟不停在发抖,浑身也一点力气都没。想到自己亲自探了蒋兰欣的鼻息,想到那个往日同她吵嘴的鲜活生命,如同自己之前那般,年华正好的时候,就这样没了。 薛建邺心下不觉有些悲伤。 只盼,只盼着王大夫医术高明,能救她一命。 不过片刻,王大夫便出来了,他面色紧绷,“大少爷,大少奶奶是中了剧毒,暂时昏死过去了,但若不即刻解毒,大少奶奶怕是活不到明儿早上。” 薛建邺抬起头,斩钉截铁道:“那就快解毒,我要救她,不管用什么办法!” -- 第25页 “时间紧急,配解药需要时间,但大少奶奶现在的身体情况,却是等不得解药了。如今要救大少奶奶,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放血去毒。”王大夫微一沉吟,继续道:“但这个法子,并不能保证一定救得了大少奶奶,我只能尽力而为。” 薛建邺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只觉得无限酸楚,说出的话便也带了几分悲伤与哀求,“只要有法子就行,先生,还求求你一定要救她。” 丫鬟麻利的准备了热水和大浴桶,蒋兰欣脱的只剩下里衣,薛建邺吃力的抱起她,轻轻放在浴桶里。水很烫,加了王大夫特意拿来的药材,蒋兰欣一进去浑身就泛起了红,只她人还在昏死状态,头软软的搭在浴桶边沿。 薛建邺忍不住伸手托了她的头,让她能舒服些。待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方对外头吩咐,让王大夫尽快进来。 王大夫自小乡野长大,虽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但并不拘礼,何况现在是救人性命的紧急关头。当下便拎了药箱进来,早有丫鬟放了凳子在浴桶旁,王大夫也不客气,边坐下边从药箱里拿出小刀和细针,左手托了兰欣的手,右手便捏着针一根根刺在兰欣的十个指头上。 有小血珠立刻从指间沁出,却是黑的血,十个指头耷拉着浴盆边沿朝下,地上便是一滴一滴的黑血,又用小刀划开了她的手背,撒上了准备好的药粉。 一切操作妥当,王大夫撩起袖子狠狠擦了额头的汗,“这血要放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待血慢慢转红时,需要再换一桶药材泡上半个时辰。大少奶奶能不能好,就要看明天早上她能不能醒过来了。” 薛建邺也出了一身的汗,都说十指连心,这该多疼。原本细皮嫩肉的手背,就那样直接划开了条长口子,看着都觉得疼。 他嘘了口气,到底轻松了不少,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余下就看蒋兰欣的造化了。 “先生也累了大半宿了,丫鬟已经备好了热水,先生快些去沐浴,好好休息一番。” 王大夫轻轻点头,“嗯,你的毒也还没解,也休息一会。” 薛建邺笑了笑,示意翠微送王大夫出去。 * 这一夜是惊险的,这一夜是慌乱的。 但有薛建邺坐镇,到底是未惊动府上的其他人,只是翠羽和兰欣的丫鬟妈妈一夜没睡觉,守着她。而薛建邺自己,虽然后面被刘妈妈劝的躺到了床上,却也是一夜未合眼睛。 直到第二日早上,翠微惊喜的声音传来,薛建邺才安了心,睡着了。 蒋兰欣醒来,听了刘妈妈说昨夜的情况,心下也是又惊又怕。 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中了毒,而这毒还如此厉害,若不是薛建邺及时找了王大夫来,怕是自己就要一命呜呼了。 想着那个总是对自己没好脸色的夫君,蒋兰欣不由有点甜蜜,他也是在乎自己的吧。 直到用了午饭,王大夫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畅怡轩上房,薛建邺才陪同着一起去内室看蒋兰欣。 王大夫给蒋兰欣把了脉,又将自己上午回府拿的药给刘妈妈,“大少奶奶没事了,毒已去了大半,再将这药煎着喝了,便可全好了。” 蒋兰欣低声道谢,王大夫摆了摆手。 对着薛建邺嘲讽的笑道,“你们薛府可真是热闹啊,要人命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不过,看来下毒之人是迫切的想要置大少奶奶于死地,你们可得当心了。” 薛建邺淡淡道:“是啊,这哪里是个家,分明就是地狱,处处是牛鬼蛇神等着要人命。”说着让翠微端了碗给王大夫,“你看看,这碗里的药渣,兰欣中的是不是这个毒?” 王大夫接了碗,用手轻轻捻起一块药渣,放在鼻子下方闻了闻,脸色骤变,“是这个毒,这是什么?” 薛建邺冷笑,“是我那好母亲,兰欣的好姑母,给她请的大夫开的治疗风寒的药。” 蒋兰欣忍不住惊呼出口,“是母亲?!” 薛建邺扭头看了她一眼,“你先休息吧,这事我会查清楚。” 边往外走,边示意王大夫一同出去,走到一边相谈下毒事件暂且不提。 刘妈妈上前扶了蒋兰欣躺好,仔细替她掖了被角,面含愧色道:“真没想到夫人竟然这么歹毒的心思,我还巴巴求她去请了大夫,没想到差点就要了你的命!我真是,我真是……” 刘妈妈难受的直哭,自己也是经历了大半辈子了,怎能在蒋府杨氏手下过了几年好生日子,就什么阴私的东西都看不见了,一点儿防备都没有。若是兰欣因为这事真的没了,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自己奶大了的孩子要是就这么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蒋兰欣忙劝道:“我这不是没事嘛,妈妈您别怪自己,母亲有那歹毒的心思,妈妈又如何能提前得知呢?”说着有些困惑,“你说我又没碍着母亲什么事,你说母亲为何要要了我的命?” 刘妈妈止了泪,拿手绢仔细的擦眼角,“会不会是因为三少爷?” “子平?” 刘妈妈点点头,“会不会是三少奶奶的事情,夫人觉得是三少爷对你太看重了,所以……” 余下的话未说出口,但蒋兰欣明白是什么意思。 当下冷笑一声,“又是薛子平,我为了他,受的委屈还不够吗?如今竟然为了他,就想要我的命。她心这么狠,怕是大少爷的毒,铁定也是她下的了,从今往后,我全当没了这个姑姑。她想要我的命,我也不让她好过!以前她算计我和建邺的那些事,我也要好好和她算算!” -- 第26页 刘妈妈见兰欣终于不再像从前那般向着蒋氏了,暗暗松了口气。嫁来薛家的这两年,蒋氏大大小小的使了多少次绊子,每次兰欣都说那是长辈,做晚辈的只能受着。她还担心兰欣还和从前一样不分轻重就向着蒋氏呢,见兰欣这样,她就放心多了。 * 临渭阁内,林妈妈正在禀报打探来的消息。 蒋氏听到畅怡轩有大夫,大吃一惊,“什么?畅怡轩内竟然有大夫?” 林妈妈低眉敛目,“是的,若不是这大夫,昨日大少奶奶怕是就去了,是这大夫救治了一夜,才保下大少奶奶的命。而且这大夫不是别人,是杨柳巷子的王大夫,且他进府,从未走过正门,府里守门人无一见过他。” 蒋氏不可置信道:“王大夫?就是之前大管家去请没请来的那个王大夫?” 林妈妈点头,继续道:“那边传来消息说,王大夫是专门给大少爷治病的,我琢磨着把翠歌调走,极有可能是大少爷和王大夫发现平日的饮食不对,又怕翠歌来禀报,所以才调走的。” 蒋氏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重重的叹息,“林妈妈,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奴婢觉得,现下不宜再有动作。”见蒋氏倏的睁开眼睛,恶狠狠瞪着自己,林妈妈忙补充道,“老爷就要回来了,若是这期间发生什么事情,难保老爷不会觉得触了眉头怪罪夫人。还是等老爷走了,咱们再做打算的好。” 也正是因了这个原因,所以在给蒋兰欣下药时,林妈妈一直都偷偷减少分量,就是为了让蒋兰欣能及时发现不对劲。好在,并不算晚,大少奶奶终究是好好儿的。不然,若是接连死了两个儿媳妇,老爷一生气吩咐细查下去,自己肯定是头一个遭殃。 听了这个解释,蒋氏勉强接受,只到底不甘,吩咐道:“给我牢牢盯着畅怡轩,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立刻告诉我。” 林妈妈答了是,便匆匆退了出去。走到院子中,朝着临渭阁西侧的下人房方向微微点了点头,那边门口立着的小丫鬟见状,微福了身,悄悄出了临渭阁。 作者有话要说:  嚯嚯嚯,今天准时更新了,希望晋江给力,让我成功更上~~ 求撒花呀求评论呀求收藏呀! ☆、十六 翠微这些日子,几乎当了薛建邺半个心腹,自她开始帮着监视翠羽起,畅怡轩的事儿就没瞒着她过,因而她也越发上心。兰欣好不容易抢救过来,畅怡轩虽说忙乱不堪,但她仍在忙乱中分了心关注翠羽。 待一发现翠羽又似上回般寻了那小路去临渭阁,便立马报给了薛建邺。 本是意料中的事情,昨儿晚上那么大动静,翠羽也帮着在烧水煮药,薛建邺知道后并未意外。只是现在刚打发了翠歌,没有好理由,怕是不好立刻打发翠羽,更何况自己和兰欣两人都中了毒,身子正虚,这会子若真是硬要打发翠羽,寻不着好理由,反可能被蒋氏倒打一耙。 目前首要的,不是怎么去对付蒋氏,而是要先养好自己的身体,身体好了,才有战斗的本钱。留着翠羽,时刻盯着,总比另派一个来,摸不清头绪的好。不过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了,免得这丫头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若是后头惹了什么麻烦,倒霉的还不是他和兰欣。 到了晚饭的时辰,薛建邺特意使人将饭菜送到内室。 看着蒋兰欣欣喜的眼神,薛建邺打击道:“我有事要与你谈,所以便进来与你一同用了。” 蒋兰欣并不介意,她原本身子就好,解了毒,身子也已有了些精神,笑眯眯问道:“嗯,我知道啦,什么事情,你说吧。” 薛建邺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看着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灰暗,心下有些不忍。但随即一想,自己都救了她的命了,这事也不全是为了自己,翠羽安生了于她也有好处不是么。 夹了块青菜到蒋兰欣碗里,缓缓道:“翠微刚同我说,昨夜的事情翠羽已经禀报了临渭阁那边,所以现在我们必须采取措施才行。” 兰欣面色收紧,这事确实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她可不想再有下次,自己的命,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嗯,你说,我都听你的。” * 丫鬟收了碗碟,薛建邺跟着兰欣到了梳妆台。 他先是挑出自己往常用的偏黄的粉脂,细细抹在兰欣脸上,让她脸上泛着微微的光泽,接着又在她双颊微微扫了腮红,细细眉笔描绘了月牙眉,嘴上添了淡粉的口脂,这般一打扮,兰欣的脸色看着竟比往常还要好上几分。 待妆容满意后,又替她散了长发,松松绾了个堕马髻。 兰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从夫君替自己打扮的羞涩中挣脱开来,瞪大了眼睛,好似不认识般,半晌才喃喃道:“夫君真是巧手哪!这般一打扮,我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薛建邺不吭声,心下却道,就你自己那点手艺,明明是能见人的相貌,硬是要打扮的老了好几岁,让人看不下去眼。 又挑了些偏白的粉脂往自己脸上抹,这两天的脸色,比之前好太多了,得遮掩遮掩才成。 兰欣见薛建邺熟练的手势,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相公是女子呢,这手上功夫我都羡慕的不行。” 薛建邺一顿,可不就是么,自己打扮了十几年,如今再想打扮,只能替别人了。想到此脸色便有些不太好,手上动作不停,却冷冷瞟了兰欣一眼,“你还真是啰唣!” -- 第27页 兰欣脸一红,有些尴尬,但她如今可不是之前了,早把刘妈妈的话听到心窝子去了。安慰自己道:大少爷自小就身体不好,性格必然古怪,我得让着他,不能与他生气。 举着铜镜在薛建邺面前照着,夸赞道:“相公样貌真是好!” 薛建邺脸一黑,心情更加不好了。若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吗! 一甩袖子,当先出了门,蒋兰欣也不气恼,拉了旁边偷笑的翠微翠欣,追着薛建邺出了畅怡轩。 畅怡轩离临渭阁本不远,但如今一个是装虚弱只能坐在轮椅上,一个是真虚弱却不能坐轮椅上,还得苦命的推着轮椅。是以这短短的路程,一行人走了快一个时辰,好在薛建邺边走边做出观赏景色的样子来。一会指了结了冰的荷花池,一会指了只剩树干的百年老树,在别人眼里倒是小夫妻兴致极好的观赏景色了。 终于到了临渭阁,早有小丫鬟进去禀报,蒋兰欣手扶在轮椅上慢慢喘气,幸亏这轮椅了,走不动的时候就把力气压轮椅上,让薛建邺自己转动轮子前进。若是要别人架着过来,怕整个薛府都知道她的命是昨夜刚抢回来的了。 屋里的蒋氏听到大少爷夫妻来请安,满脸惊诧,望着同样惊诧的林妈妈问:“不是说兰欣昨夜不行了,是王大夫救治一夜才抢回来的么?怎得这会子,还能好生生的来请安?” 林妈妈又惊又怕,声音都在发抖,“容,容老奴,先,先出去看看。” 待看见巧笑着和大少爷说话的大少奶奶,林妈妈只觉得眼前一黑,完了,自己又要倒霉了。 蒋兰欣推着薛建邺进去给蒋氏请安,人未到,音先到,“母亲,我和相公来给您请安了。” 蒋氏看了眼兰欣,面色娇嫩,气色好得不能再好,心里恨不得将林妈妈给撕了。这老奴,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事情不好好查清楚,就来乱汇报。 薛建邺重重咳嗽了声,虚弱的开口,“母亲这是怎么了?是,是在怪儿子不来,咳咳..不来请安么?” 蒋氏极力忍住火气,挤出一丝笑,“哪里的话,你身子不好,我怎么会怪你。” 蒋兰欣离了薛建邺,行上前来,从茶几上拿了茶壶,行云流水般倒了一杯茶,递到蒋氏面前,“那母亲是不是怪我呀,我为了照顾夫君,就少来母亲这儿了,”见蒋氏接了茶,她又转到蒋氏身后,轻轻给蒋氏敲起了背,“母亲可要原谅我呀,不是我不想来,实在是前几日风寒,要不是母亲给请的大夫好,我这会儿还来不了呢。” 蒋氏浑身不自在,往日觉得兰欣不管是按摩捏腿都极为舒服,今儿却觉得后背被她这么一敲,各种的不舒坦。 伸手阻了她,拉着她的手站到面前,“你说哪里的话,你是我儿媳妇,又是我亲侄女,我怎么会怪你。” 一双眼睛仔细的在兰欣脸上研究,还真是没半点从阎王手里逃出来的迹象,那一张可以掐出水来的嫩脸,明明就是身体康健的最佳代表。 蒋氏只觉得面前两人的脸十分碍眼,看着就让人心里极度不舒服,道:“好了,你们回去吧,往后你多照顾着建邺,把他身体照顾好就是了,我这里来不来的,都无所谓。” 蒋兰欣笑了笑,轻快答道,“是的,母亲。”走过去推了薛建邺的轮椅,“母亲若无事,那我和相公先下去了,改日再来给母亲请安。” 蒋氏摆摆手,连话都不愿意说。 蒋兰欣推着薛建邺往外走,边走边说道:“翠羽这丫头真不错,最近她给你调理饮食,我都觉得吃得舒坦,回头可要好好奖赏她。” 薛建邺低声笑道:“好好好,一定好好奖赏。” 待两人一走,林妈妈满脸菜色的进了内室,老老实实跪在蒋氏面前。 蒋氏还在想着方才薛建邺和兰欣的对话,这翠羽,平日看着也没什么,怎得翠歌一做姨娘,她就忽然要给薛建邺调理饮食了?难道,她早就知道要抬翠歌做姨娘,眼红的也想往上爬了? 林妈妈认命道:“夫人,您处罚奴婢吧,是奴婢没把事情调查清楚。” 蒋氏气归气,但林妈妈好歹是她用了这么多年的,就算办事不利些,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整治她。况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和林妈妈算账。 蒋氏深吸一口气,问道:“这消息,你是如何打探来的?” 林妈妈一顿,立刻便答,“是翠羽,大少爷身边的翠羽姑娘透露出来的。” “翠羽?”蒋氏追问,“真的是她?我方才听兰欣的话,翠羽这丫头最近在给建邺调理身子,怎么会传话出来?” “什么!” 林妈妈抬头看着蒋氏,惊讶的嘴巴都忘了合上。 蒋氏皱眉,“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我看着翠羽怕是也想学翠歌,爬了建邺的床呢,一个两个的眼界都高得很。” 林妈妈刚要开口,门外就传来翠琴的声音,“夫人,老爷派了人来回话。” 蒋氏一听,哪里还顾得其他,忙对着门口道:“快,快带进来。” 薛怀义贴身伺候的林武一进来,便跪下磕了头,“夫人,老爷已经到了城外的百里坡,明儿先进宫见了皇上,下午就可以回府了。老爷派我回来先报个信儿,夫人好准备准备。 定远侯薛怀义,一直驻守在边关,只在每年的年关回都城锦州述职,十余年来一直如此。眼见着就要过年了,蒋氏还想着使人去打听打听,今年怎么会这么晚呢,薛怀义就派人回来报信了。 -- 第28页 当下笑着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转了脸对着翠琴道,“快,给林武赏一两银子。” 林武忙又磕了个头,口中道:“多谢夫人赏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老爷就要回来啦! 老爷回来了,就会有新故事发生了,暂时蒋氏也没空来欺负兰欣和建邺了。 小夫妻要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才是~ 嗯,今儿早上看到专栏那边的【签约作者】,心情极好。 看文的你们,都收藏一下专栏和文章好不啦! ☆、十七 第二日,薛建邺和兰欣便也得了消息,用过午饭,两人就一道去了薛老太太那里。 他们特意去的晚,到了老太太住的长寿堂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夫妻二人便给老太太和蒋氏行礼,老太太和蒋氏皆不阴不阳的应了,不等二人和先到的薛子平薛子睿夫妻见礼,就转了脸聊得热火朝天。 其实薛建邺刚出生的时候,薛老太太还是挺高兴一阵子的,那会子蒋氏已嫁来薛府三年,一无所出。老太太便做主将自己身边的丫鬟茶香赏了薛怀义,那丫鬟也争气,不过受了一回宠,就怀上了薛建邺。 十月怀胎,生了个男娃,这可是老太太第一个大孙子,高兴的不行,当即就抬了姨娘。谁料到薛建邺生下没多久,蒋氏就有孕了,接着第二年便生了薛子睿,后头一鼓作气又生了薛子平,老太太的视线自然就转到了嫡出的孙子身上。 庶出的再好,那也不如嫡出的精贵。 后来薛建邺身体不好,老太太就不大待见他了,待到这些年年纪越来越大,每回看到薛建邺病歪歪的样子,就觉得晦气。是以很多场合,能不见就不想见他。只今儿是早得了消息,驻守边关的儿子回来了,一大家子无论如何也是要见上一面,好好吃顿饭的。 没多久,门房上的就来回话,老爷已进府了。 除了老太太,其余人等忙出了长寿堂,到外面迎薛怀义。 薛怀义今年已五十有余,虽头上已冒了白发,但走起路来依旧是虎虎生威,丝毫不堕武将的名头。到得众人面前,蒋氏眼中含泪,满是深情的唤道:“老爷。” 薛子睿薛子平也齐齐唤了声爹。 老爷子只淡淡扫了眼,点点头,目光环视了一圈,在薛建邺脸上停了停,方大步向长寿堂走去。见了薛老太太,袍子一撩,就跪了下去。 “娘,儿子回来了,您身子还好吧!” 一年没见儿子,老太太自然是想的紧,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扶了薛怀义,“好,娘好的很,一路累了吧,快坐下歇歇。”见薛怀义坐了,又吩咐蒋氏,“秀珍,快给老爷上茶。” 早有丫鬟沏好了薛怀义爱喝的碧螺春,忙递给蒋氏,蒋氏端了茶,送到薛怀义手中。 薛怀义喝了茶,扫了一眼众人,开口道:“都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吧。”转了头瞪着薛建邺,“尤其是你,身子不好,还出去迎什么迎,你看你脸色,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保重身子。” 老太太打断道:“哪里就那么精贵了,站一下不妨事,他老子回来了,还不兴去迎下啊!” 薛怀义眉头一皱,“— 母亲。” 老太太一凛,知道儿子不高兴了,忙闭口不提。 薛怀义这才抽出空看了眼蒋氏,见她穿了靛青的小袄,下身着墨绿的八幅绣裙,簪了梅花簪子,扫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既符合年纪,又显得年轻。便朝她露出满意的笑来,“你也快坐下,别忙活了,这些事情有丫鬟就行了。” 蒋氏忙应了声嗳,坐在了薛怀义旁边的椅子上,虽极力保持镇定,脸上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笑意。 蒋氏未出阁时就对武将心存好感,后来薛怀义先头的娘子难产而亡,还是她自个儿求了爹娘,托人去定远侯府求的这门亲事。不然以她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资格嫁来薛家,当年薛怀义为先头的娘子守了一年节,蒋氏很是欣赏,便允诺等他一年。是以薛老太太不顾儿子反对,一年后硬是一顶大红花轿将蒋氏抬到了薛府,而蒋氏看着红烛下的夫君丰神俊貌,更是觉得自己嫁对了人。 彼时薛怀义二十有八,正是男子顶好的年纪,虽是武将,整个人看起来却无半分粗鲁。这些年,虽谈不上对蒋氏多么深情,但该有的体面也一直都有,当年也是蒋氏三年无所出,才收了房中人。 是以蒋氏一直觉得自己极为幸福,除了有个病鬼庶长子,其他一切都好。 薛怀义和三个儿子都说了话,便让他们先下去休息,待到晚饭时候再过来。 众人一走,蒋氏便也站了起来,扶了薛怀义的胳膊道:“老爷,您也回房梳洗一下,休息一会再过来用晚饭。” 薛怀义摇摇头,指了指门外,“不急,你先见两个人。” 守在门口的林武忙出去通传,接着便有两名女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薛老太太一看见打前的那女子,就失声叫道:“文竹!” 被叫文竹的女子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着了金边琵琶襟外袄,如意云烟裙,外面披着个绯色披风。对着薛老太太缓缓下跪,口中道:“贱妾烟霞,见过老太太,见过夫人。” 在她跪下时,后头的那名看着略微稚气的少女也跟着跪下,“瑾儿见过祖母,见过母亲。” -- 第29页 薛老太太早回了神,是了,这女子虽长得像文竹,但却没有文竹那通身的气派。分明就只是个长得像文竹的卑.贱女子,况且文竹都死了二十多年了,就算活着也都快五十了,哪里还能这般年轻。 见母亲和夫人都没开口,薛怀义心疼道:“瑾儿快起来,天冷,仔细冻坏了膝盖。” 蒋氏却忽地喝道:“慢着!” 她看着地上跪着的烟霞,又扭头去看薛怀义,气得脸色发紫,“老爷,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我多会子在外边有个女儿了!” 薛怀义面色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烟霞是他在边关无意中救下的女子,原以为不过得她一句感谢便罢了,谁知道看着她那张酷似秦氏的脸,自己却忍不住收用了她。后来,她又替自己生下女儿,见那小人儿一天天长大,一双大眼睛越来越酷似秦氏,自己竟鬼迷心窍,不顾嫡庶之别,给她起名为薛子瑾。 怕她回来会吃苦,便一直把娘俩留在边关,只今年瑾儿已经十三,该到说婆家的时候了,这才不得不把她带回京城,想要好好相看,给她找个好人家。 这事原是他做的不对。 薛怀义叹了口气,上前拉了蒋氏的手,缓声道:“秀珍,这事儿是我做得不着调,我向你保证,绝没有下回了。” 薛怀义示了弱,按理蒋氏该见好就收,可她一向是占有欲极强,深感自己被背叛了,哪里忍得住,不悦地抽出手,指着烟霞道:“瑾儿是你的孩子,可以留下,只是这烟霞,必须要卖了!” 瑾儿一听,顿时哭道:“爹,不要卖了我娘,我娘可是你夫人啊!” 蒋氏听了大怒,一脚已向着烟霞踢去,“你算哪门子夫人!夫人?你也配?!” 扑通一声,烟霞被踢翻在地,只不过她来之前就寻了薛怀义下属的亲眷,问了京里的情况,知道主母是可以随意收拾姨娘的,像她这种来历不明的,虽没签了卖身契,但若主母不放口,也是可以提脚卖掉。 是以身上虽痛的厉害,却并不敢还口,又见瑾儿似在边关那样,直接叫娘,且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只紧紧捂住女儿的嘴,生怕女儿再说出什么惹怒蒋氏。 薛怀义见烟霞被踢,仿佛看到秦氏受此大罪,他一把掀开蒋氏,上去拉了烟霞和瑾儿,一边关切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坐在上首的薛老太太见蒋氏还要再闹,狠狠拍了桌子,沉重的响声让众人暂时安静下来。 “够了!闹什么闹!蒋氏你先回去梳洗一下,待会叫孩子看了成什么样子?怀义你给我好好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太太不快,也不叫蒋氏的名字了,直接就唤了姓氏。蒋氏一向怕这个总爱拿她和秦氏比较的婆婆,心下再有怒,也不敢发,只好退了出去。 这边薛怀义忙把烟霞的事情老实交代给薛老太太,老太太听完,伸出食指,用力戳了薛怀义的额头,叹道:“你啊!一把年纪了,还做出这事!” 薛怀义忙老实认错,“是儿子糊涂了,还求娘帮儿子做主。” 老太太到底心疼儿子,千里迢迢赶回来还没休息呢,尽处理这事了。况且男子三妻四妾的,本就平常,儿子这些年只有一个蒋氏,他还看不惯呢。边关那苦寒之地,身为媳妇的蒋氏自己不能去,就该早备好了服侍儿子的人,可她倒好,反是拈酸吃醋的这不允那不许的。 “行了,这事我跟你媳妇说去,你带着他们娘两下去安顿,自己也梳洗休息一番。” 到了晚上,一家子坐在一起用餐,薛怀义便将烟霞母女介绍给众人。 薛建邺倒是乐得看蒋氏的笑话,和兰欣二人都高兴的接受了姨娘和妹妹,不仅如此,兰欣还将头上的金钗取了送给薛子瑾。薛子睿薛子平两兄弟却为母亲报不平,瑾儿向他们行礼,两人看都没看一眼。就连冯氏,怕婆婆不高兴,也没敢受瑾儿的礼。 倒是蒋氏,不知道怎得被薛老太太劝住了,虽面色不悦,到底和和气气吃了饭。 作者有话要说:  给蒋氏找点事情做做,不然总欺负我们兰欣和建邺。 ☆、十八 晚饭在一顿极为尴尬的气氛中结束,薛怀义遣了烟霞和薛子瑾,跟着蒋氏去了临渭阁。 众人便也都囫囵散了,蒋兰欣上前推了薛建邺出了观宜居。 眼见着要过年了,长廊里应景的挂满了红灯笼,饭后这般散步一番,若不管那刺骨的寒风,倒也是赏心悦事。定远侯府本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府邸,那位王爷也是位极懂得享乐的主,亭台楼阁,花鸟奇石,将个宅子收拾的美轮美奂。 及至前朝坍塌,先帝爷便将这府邸赐给了薛建邺的祖父薛隆,薛隆虽不愿学锦州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礼仪,但对宅子却很是上心。特特请了能工巧匠,又将这王府仔细修整了番,各个小院子另取了适宜的名,就是先帝,也都说薛隆这宅子打理的好。 虽是冬日,但配着大红灯笼,也自是一片好风光。 兰欣看着,心情极好。她身体底子好,又有王大夫圣手配的药,此刻已是恢复的七七八八,推了薛建邺慢慢地走,快到畅怡轩时,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除了翠微翠欣两丫头,四周安静一片,薛建邺懒懒道:“你就这么高兴啊!” -- 第30页 兰欣扫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也有薄薄的笑意,便不掩饰道:“自是极高兴的,你没见母亲那脸色呀,青一片红一片的,都要成开染坊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她气成这般。” 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见蒋氏吃瘪,薛建邺也是高兴,但不忘打击她,“幸灾乐祸!” 忽地冒出个烟霞姨娘,怕是于蒋氏来说,这个年可得糟心了。但于自己而言,却是极好不过的,蒋氏一边要对付新来的姨娘,一边要对着薛怀义献殷勤,自是顾不上自己这边。而老爷子在府里,自己的安全则更加有保障,如此,才可以养好身体报仇啊! 蒋兰欣见薛建邺话中带笑,也不生气,和翠微合力将他推上畅怡轩门前的斜坡。停稳后,才松了手,伸指点了点薛建邺的额头,笑眯眯道:“你还不是一样!” 话音刚落,就见薛建邺变了脸色,大红灯笼的映照下,一张英俊苍白的脸笼上了散不去的怒气。兰欣心下暗悔,自己这夫君,平素最不爱自己与他肢体接触,往日自己也一直记在心上的。都怨自己,被蒋氏下毒吓怕了,这会子见不等自己出手她就吃了憋,一时高兴竟忘了薛建邺的忌讳。 见那张脸上怒气越来越重,蒋兰欣忙讪笑道:“我去看给你泡药浴的水烧上没,这些丫头不盯着点做事不仔细......”话没说完人就一溜烟地往小厨房跑去,片刻就没了影儿。 翠微和翠欣对视一眼,相继忍了笑,默默推薛建邺进屋。 * 蒋兰欣跑到了小厨房,刘妈妈正指挥了小丫头往锅里添药材,整个小厨房便弥漫了中药味,空气里都是苦的。她也不进去,在小厨房门口喊道:“妈妈,这药汤什么时候能熬好啊?” 刘妈妈瞟了眼竹篮里所剩不多的药材,道:“就快了,你先陪大少爷消消食,药汤好了我安排人抬过去。这里烟熏缭绕的,你快别在这站着了,仔细给熏着了。” 蒋兰欣却冲着刘妈妈招了招手,道:“嗳,妈妈你过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刘妈妈交代了小丫鬟几句,向兰欣走来,边走边问:“什么事儿?” 蒋兰欣便将方才的事情说给刘妈妈听了,刘妈妈一听,笑开了,“我当是什么事情呢,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就冲你中毒那晚上大少爷着急的模样,我就敢断定大少爷心里是有你的。”说着凑近了点,故意压低了声儿,“只他对你冷脸惯了,忽地他也不好意思转变,这事啊,还得你主动,马上药汤就好了,你呀,去服侍大少爷洗澡去。” “啊?我不去!” 一听要给薛建邺洗澡,兰欣脸顿时红了,直接就拒绝了刘妈妈的提议。 刘妈妈笑了笑,趴在兰欣耳边低语了两句,只把兰欣臊的脸颊通红,如来时那般,一溜烟跑了。 因为搬来同薛建邺同住,两人便住了一个屋子,这会兰欣虽不好意思,但也回不了自己房间。只得又往上房寻了来,在门口见翠微守在那儿,便悄声上前,指了指屋里头。 翠微会意,压低了声音回答,“大少爷在屋里头看书呢,说您回来了,只管去见他。” 蒋兰欣脚步顿了顿,道:“那我还是先不去了,你搁这守着,我去你房里坐会。” 翠微忙拉了她胳膊,喊了她未出嫁前的称呼,“哎呦,我的好小姐,你就别走了,快去服侍大少爷换了衣服,马上还得给大少爷做药浴呢!” 说完双手轻轻一推,蒋兰欣一个踉跄,人便进了屋。 听得响动,薛建邺从书中移了眼睛,瞟了眼略显狼狈的兰欣,复又低下头。 见薛建邺不理自己,蒋兰欣反而放心不少,便捡了个离他稍远的椅子,也坐那翻了本书。只是她哪里看的下去,不时偷眼往薛建邺看去,见他一本正经的板着俊脸,想起方才刘妈妈在耳边的那些话,禁不住芳心乱跳。 不多会,刘妈妈就领了人,抬了两大桶药汤进了内室,薛建邺挥手屏退了人,仅着了中衣,进了隔壁的净房。 水雾里含着药气,薛建邺一进去,就觉得全身汗毛都张开了,说不出的舒服。不愧是名动锦州的王大夫,配的药汤光是闻了一鼻子,就觉得身体舒畅了不少。 脱了鞋,薛建邺大步踏进浴桶,任由药汤掩过了脖子,舒服的闭上了眼。 在薛建邺赶人走的时候,蒋兰欣就顺着刘妈妈她们一道往门口走去,到了门边儿,刘妈妈和翠微,一个笑眯眯把她往里推,一个笑眯眯关了门。门锁碰撞发出的咔哒声更是提醒她,刘妈妈还好心的锁上了门。 蒋兰欣站着酝酿了许久,才蹑手蹑脚往净室靠近,听着里面没有一丝动静,兰欣正有些纳闷,忽地里头传来一声舒服的叹息。她揭了幕帘往里面看,里面热气蒙蒙,只隐约看到薛建邺的一头黑发,正搭在木桶边沿。 她深吸一口气,心下用刘妈妈的话安慰自己,自己泡澡时他都守在一旁看了个干净,凭什么他泡澡的时候,自己不能在旁边伺候着。自己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伺候夫君沐浴,本就是应该的,况且,他前段时间不是还怨自己不能生孩子呢嘛。 放轻了脚步,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轻声道:“相公,我来替你擦背吧。我可会擦背了,往常我伺候我娘沐浴时,我娘就总夸我手劲不轻不重,最是舒服。” 薛建邺猛的一回头,见兰欣已执了帕子,俏生生立在他背后。反应过来他啊的惊叫一声,随即便双手环抱,捂住了胸前风光。待看到兰欣满脸的疑问不解时,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女人了,还瞎挡个什么劲。 -- 第31页 一想到自己不是女人了这个悲痛的事实,再看着面前俏生生立着的某人,药汤的热气笼罩,更显得她小脸娇嫩。薛建邺气得直打哆嗦,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她害得自己变成了男人,害得自己失去了孩子。这会子竟然敢偷看自己洗澡,还要帮自己沐浴擦背,呸,瞅了眼旁边舀水的瓢,薛建邺伸手捞了来就往兰欣身上砸。 口中怒道:“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蒋兰欣吓得赶忙往后一跳,堪堪躲过砸来的水瓢,见薛建邺又凶她,也怒了。自己三番四次的为了他不要命的往前冲,他却一不如意就吼自己,他本就是自己相公,这也是她的屋子,她怎么就不能进来了,夫人伺候相公洗澡,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 她自中毒知道薛建邺是如何待她后,知道薛建邺是面冷心热。所以这会也不怕,捡了地上的水瓢,使力往薛建邺砸去。到底顾虑他的身体,没敢往他身上砸,而是稍微低了些,砸了木桶的边沿。 嘭的一声,水瓢应声落地,砸成两半。 蒋兰欣骂道:“你凶什么凶,我为了你小命都快没了,你还好意思对我这么凶!”说完捏紧了帕子,大步上前,推了薛建邺就使劲在他背上搓,“我给你擦背是你的福气,下回你再敢凶我,你看我敢不敢把水瓢扔你脸上!” 原本细白的后背经她手一搓,立刻变红了。 “再说了,你以为我多想伺候你呢!还不是你先前怪我不能生孩子,我不能生赖谁?还不是赖你不行?你打量我是多爱你呢,我是为了我自己,只要我有了孩子,往后你求我,我都不进你门!哼!” 说到最后气极了,直接把帕子砸了薛建邺后脑勺,蹬蹬蹬出了净室。 薛建邺忍了后背火辣辣的疼,看着净室门口摇晃的幕帘,久久回不了神。 若他是真的薛建邺,被这般打脸,这会怕是该气得吐血了吧。 只是他不是,所以关注的点自然和男人不一样,这会子只觉着,这蒋兰欣,也太霸气了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霸气兰欣来了。 慢慢的,兰欣的性格要变了,虽然不会变得多聪明,但之前的软绵绵性格再也没有了。 ☆、十九 兰欣气冲冲出了净室,方想到门已被刘妈妈上了锁,若要等她来开门,怕是要等好一会了。只好踢了鞋,翻身上了薛建邺满是药味的大床,背过身去佯装睡觉。 却竖了耳朵听净室里的动静,只听里头隐约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接着是薛建邺略有些虚浮的脚步声。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兰欣吓得忙闭了眼睛,浑身紧绷。 薛建邺看了眼床上之人怕得瑟瑟发抖,不禁失笑。还道她胆子多大呢,也不过如此,怕是现在正后悔方才的举动呢吧。也懒得理会,只冷哼一声,径自到外间的榻上躺下不提。 待刘妈妈领了小丫头进来收拾时,见她家小姐一个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恨铁不成钢的直叹气。 因着薛怀义回了府,第二日两人起来梳洗后,便一同赶往上房给薛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显见是心情极好,见了薛建邺竟破天荒的露了笑。 人到齐后,蒋氏才跟着薛怀义姗姗来迟。当年先帝爷打下天下后曾颁了条例,年节前后的一个月时间,百官是不用上朝的,除了皇帝有什么命令私下招了去密谈,其他时间皆可以自行安排,是以薛怀义这会子才有空在家。 蒋氏跟在他后头,一把年纪的人了,今儿竟挑了件绯色的襦裙,绿色的袄子衬了气色极好。不过是一夜间的功夫,竟就有了这样好的面色,显见是昨夜被老爷子好好滋润了一番。 立在一旁的薛子瑾见了老爷子,上前一步扯了他袖子,甜甜道:“爹爹。” 薛怀义笑了笑,宠溺地摸了她的头,转脸对着薛太夫人道:“母亲昨夜睡的可还好?” 薛太夫人笑着答:“好好好,你就别挂心我了,既人到齐了,就开饭吧!” 蒋氏不屑的瞟了眼薛子瑾和烟霞,扭身上前扶了老太太的胳膊,“媳妇扶您去饭厅。” 说着搀了薛太夫人领先往前头去了,一众人便也跟在后头。兰欣别扭的紧跟着薛建邺,低着头,眼睛瞅着薛建邺白袍的衣摆,因此并没发现厅中有道一直打探她的眼神。 薛建邺看着薛子平那贼勾勾的眼神,心里是又气又恨,就这样的男人,自己媳妇死了才多久,就大庭广众之下不错眼的看着别的女人。先不说他这么做对不起死去的自己了,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觊觎大嫂,这样真的好吗?真不知道平素蒋氏是怎么教的,竟然教出个这样的混账! 薛建邺自看清薛子平的为人后,就觉着他哪里都瞧着不顺眼,直怪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这么个东西。 就不能给他这个大哥留点脸吗?薛建邺不自觉代入身份,冷着张脸,道:“三弟这是看什么呢,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薛子平一顿,神色尴尬的看了薛建邺一眼,张了张嘴,到底没敢说话。 兰欣也是一头雾水,看着莫名其妙发火的薛建邺撇撇嘴,默默落了两步。倒是一旁关注他们动静的冯氏嗤地一声笑了,走过来拉了兰欣,道:“大嫂,咱们快去吧,不然娘该说了。” 薛家人丁不旺,之前的老侯爷又是草莽出生,薛老太太对儿媳妇也没那么多要求。是以薛家并不像锦州城里那些所谓的大户人家,吃饭的时候儿媳妇要站着布菜立规矩。丫鬟仆妇们上了菜,一大家子人便按辈分坐了,往常薛怀义和蒋氏都是一左一右坐在薛老太太旁边的,今儿也不例外。 -- 第32页 但薛建邺就不能跟从前一样了,他虽是庶出,但到底占了个长。往日都是直接坐在薛怀义的下首,两个嫡出的弟弟坐对面蒋氏下首,但若今日还那么坐的话,新来的烟霞姨娘就不好安排了。再是妾,那也是长辈,不可能叫她坐自己下首吧。 何况,能给蒋氏添赌,他也犯不着和烟霞姨娘过不去不是。 眼见着薛建邺给烟霞让座,蒋氏气得恨不得咬碎银牙,就知道这小孽种不是什么好东西!竟见那烟霞果真就要落座,蒋氏不耐了,筷子一丢,不善道:“烟霞姨娘怕是不知道吧,这京城可不是乡下地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得了桌的。” 烟霞也是极会看眼色的,见蒋氏这话不善,忙觑了薛怀义,见老爷子目不斜视的盯着面前的鸡蛋羹,明显没有帮自己的意思。虽然知道这也的确是京里大户人家的规矩,但见老爷一句话也不说,到底是心下有怨。只她也知道,主母教训姨娘,老爷都没法开口的,她一个说好听了是半个主子,说难听了就是主母的奴婢的姨娘,能有什么资格和主母对抗呢? 收了那一丝尴尬和怨气,很快就浮了笑脸,将椅子往外拉了拉,笑着道:“奴婢省得,这是看大少爷身子不好,特地帮大少爷拉了把椅子的。” 薛建邺收起看笑话的心思,心道这姨娘段数高啊,这薛家有这样的姨娘,说不定会变天呢。 对着烟霞点了头,道:“劳姨娘费心了。” 气呼呼的薛子瑾收回了怒瞪蒋氏的目光,对着薛建邺和蒋兰欣甜甜一笑,“大哥大嫂,快坐下吃饭。” 烟霞见薛建邺坐下,果然从丫鬟手中接了碗和筷子,面色平和的走到薛太夫人身后,先是夹了块嫩嫩的翡翠豆腐,口中说道:“太夫人,这豆腐嫩的很,您多吃些,易嚼又好消化。”又从丫鬟手里接了玉米羹,端道薛老太太跟前,“太夫人,喝点子玉米羹,又暖和又养胃。” 老太太被伺候的极为舒坦,眼神里都带着温柔,笑着看向薛怀义,“这是个好的,我老太婆有福啊!” 薛怀义接了烟霞递来的玉米羹喝了一口,直觉说不出的香甜,“母亲要是喜欢啊,就留她在身边好好伺候着。” 烟霞笑着瞟了薛怀义一眼,轻声慢语道:“哪里当得起太夫人夸奖,这都是奴婢该做的,能伺候太夫人是奴婢的福气呢。” 蒋氏见自己本想给烟霞难堪,却给她做了嫁衣,不过夹了两筷子菜就得了老太婆的欢心。这死老太婆,早就拿她和死了的秦氏比,现在又当着自己的面抬烟霞这贱.婢的身价。当下就扔了碗和筷子,丢了句“吃饱了”就气呼呼的出了饭堂。 * 因着见蒋氏再次败给烟霞姨娘了,出了观宜居兰欣就撵了翠微,自己推着薛建邺往畅怡轩走,哪里还记得半点昨儿晚上和薛建邺的小矛盾。 薛建邺也懒得提,只舒服的坐在轮椅上任蒋兰欣推着。他现在身体好了不少,就算不用这轮椅,也能稳稳当当从观宜居走回畅怡轩。要不是怕蒋氏中途来捣乱,怕不能安全将毒给逼出去,他还真不想坐这轮椅了。 “嗳,你说,咱们要不要主动跟烟霞姨娘交好啊?” 兰欣的问话打断他的思绪,薛建邺不以为然道:“不用,她会找咱们的。” 兰欣停了脚步,不解地看着他,“哎?这是为什么?” 薛建邺不屑的扫了她一眼,“姨娘可比你聪明多了,这家里,也就只有咱们俩,和母亲不是一个阵营的。她若想站稳了脚,必定得来找咱们,等着就是了。” 还没到畅怡轩,就见翠羽远远的在门口张望,他们一走近,翠羽就上前行了礼道:“大少爷,大少奶奶,才翠歌姨娘来问了,说大少爷的药快要吃完了,她现在不方便出门,要不要让奴婢帮着再去吴大夫那里取些?” 翠歌搬去了后面小院,药就转交给了兰欣,是以这些日子薛建邺没吃那药,其他人并不知道。按照往日的计算,薛建邺一天吃一粒的话,也确实快没有了。当初薛建邺找温大夫和王大夫验了药后,也是告诉翠羽,说自己多想了,原来药丸并没有毒的,所以翠歌一说,翠羽就主动来示好了。 看着婢女处心积虑的要害自己,哪有心情好的,薛建邺冷了脸,道:“你倒是挺关心我!” 翠羽听话音不对,又见薛建邺冷了脸,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他不高兴,但还是立马跪了地。道:“关心大少爷是奴婢应该做的。” 兰欣知道薛建邺生气,她也气,但为了防止翠羽看出什么来,她亲自上前拉了翠羽起来,“大少爷是身子不舒服,语气就重了些,你别放心上。”又转了头看着薛建邺,提醒道:“大庭广众的,丫头关心你不好啊,耍什么性子呢。” 薛建邺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方才露于痕迹了,便收了心思,对着翠羽道:“你去拿药吧,银子自己去公中取。” 说完自己推着轮椅进了门。 兰欣跟在后头,进了上房就回身关了门,问道:“你耍什么脾气呢,要是被翠羽看出来你这段时日都没吃药,告诉给母亲,又要生事端。” 薛建邺心里正烦着呢,听了这话,直接呛道:“我死了不正好么,给你挪位置,往后也不用在我面前跟薛子平眉来眼去了!你们自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反正蒋氏那么疼他,怎么会不满足了他!” -- 第33页 兰欣气结,指了薛建邺,“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什么来,气得一跺脚,转脸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兰欣:你污蔑我! 建邺:就污蔑你!咬我啊! 兰欣:啊呜一大口。 建邺:你属狗的啊!咬这么狠! 兰欣:我自己解释误会,哼! 蒋氏:兰欣你这个小妖精,早晚我灭了你~~ ☆、二十 兰欣不欲叫下人瞧见自己的狼狈,可出了畅怡轩,才发觉自己并无地方可去。 她忍了泪,挑了人烟稀少的小道走,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畅怡轩后头的梅林。由于锦州城的地势气候原因,梅花十二月的时候开得最好,到了年关反而逐渐凋落。满地梅花花瓣,一片残骸,兰欣不由想起那个看起来总是高高在上的三弟妹。 她出生大家,听说诺大个朱家,她这一辈只她一个女孩子,从小就千娇万惯的养大。嫁到薛家也是属于下嫁,不仅丫鬟仆妇们巴结,就连母亲蒋氏和薛老太太都待她更为亲厚些。有什么大事,总要她也拿了主意,有什么好事,总要她排在前头。只是不知道怎的,这个弟妹,好似与自己有什么不对付似得,总爱拿话呛自己。 自己忍了一回了,两回,但不能回回忍下去吧,便在蒋氏和薛太夫人不在跟前的时候,也要回嘴刺她两句。但自己与她,并无深仇大恨。她那样年轻,就带着孩子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其实自己也是觉得可惜,甚至,都有些后悔从前为什么不让让她。 “兰欣,你果然来了。” 薛子平从梅林里走来,神色激动的看着兰欣。 兰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悼念弟妹吗?那我先走,不打扰你了。” “兰欣,”薛子平伸手拉了兰欣的手腕,“我们之间,一定要提到外人么?我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你又要走是什么意思?既然如此不待见我,又为何应邀前来?” 兰欣挣脱薛子平的牵扯,右手轻抚着左手腕,问道:“我何时应你的邀了?” 薛子平急急道:“方才吃饭的时候我就给你暗示了,你不也留在大哥后面两步了么,若不是二嫂多此一举,你定是早就来了,我原以为你想不透,没想到你到底还是来了。” 说到后头,脸上已是带了笑,极为高兴的样子。 兰欣暗暗叫苦,这个薛子平,怎的这般先入为主,这话要是叫建邺听了,那不是要翻了天了。想是自己从前态度太绵软,导致他总是以为自己也对他有情了,便板了脸,冷声道:“你别误会,我是出来散步,不小心走过来的,绝没有私下要见你的意思。” “对了,还有上回,你让丫鬟约了我来,我来见你,也是因为你说要告诉我如何治疗大少爷的病,其他的,可没有什么了。” 薛子平听了兰欣这话,犹如跌进了旁边的曦月河里,心寒一阵接一阵,“兰欣,你怎可这般对我?” 兰欣见他犹死不悔改,只好搬出当年给他写的那封信来,“早在我与建邺成婚前,我就已冒险写信告诉你,我对你,只有姐姐对弟弟的感情,旁的是什么都没有。你为何非要执念与此呢?” 薛子平诧异的抬起头,“信?什么信?我没有收到你的信啊?你,你难道不是被迫嫁给我大哥的吗?” 当年兰欣之所以会嫁给薛建邺,是因为蒋氏见自己儿子一颗心似栓在了侄女身上,方故意设计,让她在宴席上污了衣裳,换衣裳时又暗地嘱咐丫鬟推了薛建邺过去,正好撞见。女子名节有了问题,要么就嫁给那个侮了她名节的人,要么就只有绞了头发做姑子。 所以,她才不得不嫁给了薛建邺,而薛建邺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是自己设计陷害了他的名声,故而才对自己冷冰冰的。当初自己却是不愿,但后来…… “不是,我是仰慕大少爷许久,特意设了计才嫁给他的。而且,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也是为了逃脱你的纠缠,才决定一定要尽早嫁给他的。” 薛子平适才听兰欣说对自己只有对弟弟的感情,以为她是碍于身份原因,才这般解释想叫自己死心的。自己还想告诉她,已经想好了法子,只要再等他两年,他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这会听了兰欣的话,只觉自始至终,自己就像个傻瓜,从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他不死心的分辨,“可是,可是上回朱宁薇欺负你,你不是还叫丫头去向我求救了么?” 兰欣惊讶,“我何时有向你求救过?弟妹也并未欺负我啊!” 见兰欣不认,薛子平只觉生气,把自己利用完了,就这样甩了么? 上前一步狠狠抓着她的手腕,双目圆睁,怒道:“你没有!你没有你身边那叫翠羽的丫头,会来找我?你没有!宁薇就是见了这事受刺激,才一尸两命的!我媳妇孩子都没了,这都是为了你!你还敢说你没有!” 兰欣怔愣,自己真的没有,况且翠羽,一向也是建邺使唤的啊!忽地想起那日来,那日也是翠羽,跑到她跟前急急地说三少爷寻她去梅林见面,为着忌讳,她不肯去。还是翠羽急了掉了泪,说三少爷是要告诉如何治疗大少爷身体的法子,还求她看在大少爷的份上,暂时别顾忌那么多了,自己才去的。 而自己去了梅林,还未开口,薛子平就骂起了三弟妹,自己不过劝了两句,他就道连碰朱宁薇一下都觉得恶心。 -- 第34页 薛子平见她不说话,手上更用了力气,冷笑道:“你怎么不说话了?终于想起来了啊!” 兰欣只觉手腕火辣辣的疼,挣又挣不开,走也走不了,不由恼了,骂道:“你发什么疯呢,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不知道是哪个丫头乱嚼舌根的,你休要赖我身上!” 两人纠缠间,翠欣寻她的声音远远传来,兰欣吓了一跳,忙更用力的挣扎,见薛子平仍是死死攥着她手腕不放松,不由哭道:“兰欣是母亲给的,你这样,是叫我活不成了,你以为你又能活得好么?爹爹本就怪你没好好待弟妹,现在你又这样对我,就算母亲再护着你,你也没好果子吃!” 薛子平想起这次薛怀义回来,却是几次聚在一起,都没搭理自己。不禁想起小时候有次自己捣乱,被他吊起来打得半死,吓得一哆嗦,手便松了些。 兰欣趁此机会狠狠踩了他一脚,见他吃痛抱脚乱跳,忙回身撒腿就跑,边跑边答翠欣的话,“翠欣,我在这里。” 薛子平跺跺脚,恨恨的看了眼兰欣跑走的方向,到底没敢追上去。 兰欣惊疑不定的回了畅怡轩,一不留神就撞上了正准备推轮椅出来的薛建邺,轮椅惯性的向后倒退,薛建邺忙伸了手抓了门槛,险险躲过撞击。见兰欣一脸的狼狈,不悦道:“跑什么跑,撞见鬼了?!” 兰欣拉了轮椅就往内室走,边走边喝退丫鬟,又喊了刘妈妈,好好守着门。这才坐了椅子上,端起一杯茶喝了,平复了惊涛骇浪的心绪。 想了好几个法子,但都被自己推翻了,虽然自己私下见薛子平是不好,但自己问心无愧。到底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方才去见了子平,他同我说了件蹊跷事。” 薛建邺脸色沉了沉,双唇紧闭,只拿一双眼睛盯着她,好像在说,不给个满意的答案,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兰欣打了个激灵,快速的说道:“你还记得吧,三弟妹出事的那天,那天我去梅林见了子平。实际上是翠羽来告诉我的,我本不想去,但翠羽说子平那有给你治病的新方子,我才去了。恰巧刚才子平提到这事情,却说是翠羽去寻了他,说我被三弟妹欺负,求他来救我的。” “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并没有被欺负,也没有让翠羽去寻他啊!你说翠羽到底是想什么心呢?” 薛建邺见她这样说,已是信了。 先头刚听到她说为了寻方子治疗大少爷病的时候,还觉得她是狡辩,待听得说薛子平言道有丫鬟为了兰欣去向他求救,自己才想起临死之际,也正问了薛子平,为何明知自己爱去那梅林之地,还要在那和蒋兰欣相会。薛子平也是回答,有小丫鬟说自己欺负蒋兰欣,去向他求救的。 见薛建邺不说话,兰欣伸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薛建邺唔了声,扯了兰欣衣袖,让她坐安稳些,一拉衣袖,露出半截手臂来。原本洁白细腻的手臂上,竟然是青青紫紫的掐痕,看着好不瘆人。 他拉了她手臂,怒道:“这是谁干的?” 兰欣忙抽了手,见他目光如炬,知道就算自己不说他也知道,只好老实回答,“是子平。” 听得意料之中的答案,薛建邺有点闹不准自己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又气他伤了兰欣,又觉得兰欣是活该。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把念头先绕到翠羽身上来,“怕咱们前头想错了,翠羽,应该不是母亲派来的。” 兰欣点点头,“是啊,母亲是绝不会让子平私下见我的,况且还约在极有可能撞见宁薇的地方。” 薛建邺冷笑道:“看来这畅怡轩,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萌萌的存稿君。 主人去上课了,大家保佑她明天可以准时更新哟~~ ☆、二十一 由于薛老爷的事情,蒋氏目前并没有精力来管畅怡轩,若是想收拾翠羽,现下是最好的时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主子要挑下人的错,你做得再好,也照样可以挑得出。只不过知道了翠羽不是蒋氏派来的,那她身后的人是谁,就至关重要了,所以现下并不能收拾翠羽。 薛建邺心道,没想到,在薛府除了最恨不得他死的蒋氏,还有别人也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不知道,那人是想帮蒋氏害了自己,还是另有隐情? 嘱咐了大家私下多注意翠羽外,薛建邺和兰欣就投入了过年的氛围中,一切都是遵照往年的旧历,忙碌中除了下人因着可以收到额外的红包而高兴外,主子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高兴的地方。尤其是因着烟霞带着薛子瑾回府的事情,蒋氏气得不行,两个儿子也为母亲叫不平。而薛子瑾,是薛怀义唯一的女儿,在边关也是千娇万宠当大小姐般长大的,回了锦州却变成庶出,生母也变成了可被蒋氏随意践踏的姨娘,她又怎能高兴的起来。 薛怀义夹杂其中更是觉得不爽快,他本就不是薄情寡义的人,虽然一腔深情给了死去的秦文竹,但对着蒋氏那也是给了嫡妻应有的尊重。他于女.色上并不看重,但也以为男子三妻四妾不为过,他之所以不对的地方,就是收了妾生了孩子,却并没有告诉蒋氏这个当家主母知道。 但就这一点,便让他觉着对不住蒋氏了,而从前天真烂漫的女儿,又整天为了生母的事情不开心,他便也开心不起来了。 -- 第35页 倒是薛建邺和兰欣,因着薛府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倒有了更多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且一切都有下人忙活,薛建邺又以身子弱做借口,需要出现的场合便不多,两人每日除了去上房请安就是躲在畅怡轩调养身体。 解药加药浴,大年三十的头一天晚上,王大夫给薛建邺号了脉后终于点了点头,告知毒已清理的七七八八了,接下来就不用喝药了,只需要药浴加上食疗和自己多锻炼。 这般不出半年,他身体便会同正常人般能跑能跳。 两人都极为高兴,整个畅怡轩的红包都较往年有涨,刘妈妈除了担心兰欣没有孩子外,其他日子均乐呵呵的。 各怀心思中过完了年,大年初一祭了祖,就到了年初二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这日一早,兰欣便亲唤了刘妈妈来服侍梳头。因着刘妈妈毕竟年岁不小了,往常穿衣打扮这种活都是翠微和翠欣两人做的,只有在一些重大的日子里,兰欣才会让刘妈妈亲自服侍。 净了面,翠微便扶了兰欣坐下。 刘妈妈挑了面脂,看了眼兰欣的脸,笑着道:“大少奶奶如今这肤色白里透红,气色好的很,我倒不知要不要把这面脂往上擦了。” 翠微拿了铜镜,举着放在兰欣面前,面上也是浮了笑,“是啊,自打大少奶奶搬来大少爷这边,这脸就越来越水灵,还是大少爷这儿的风水好。” 兰欣伸指点了她额头,道:“你呀,就是嘴叼!”到底凑近了些,就着铜镜看自己的脸,果见得自己面色白皙,两颊微微泛着粉红,竟是比自己做姑娘时候的面色还要好。 看着她满意的神色,翠微笑出了声,“大少奶奶还说我呢,自己都被自己的美色迷倒了。” 兰欣脸一红,刘妈妈伸手推了翠微一把,“去去去,你这小蹄子,去问问翠欣马车备好了没。”又扭头将面脂擦到梳妆台上的手绢上,拿了眉笔,道:“我看大少奶奶还是不要擦面脂的好,免得坏了这好气色,就修个眉,梳个高髻便成了。” 兰欣点点头,也是对自己脸上极为满意,道了声就依妈妈说的。 翠微出了门,就见翠欣笑着跑了来,见了翠微,笑嘻嘻的抓了她的手,道:“翠微姐姐,今儿真是大喜事了。” 翠微其实很喜欢翠欣,家生子,对府里七零八落的事情知道的多,帮了她不少。而且翠欣做事勤快又认真,关键是不仅从来不与她抢风头,还事事以她马首是瞻。 见她这么高兴,也不由笑道:“什么大喜事?准是你又偷懒去,才刘妈妈还让我来问你马车备好了没,叫她知道你偷懒,看不骂你。” 翠欣也不在意,松了她的手就往里跑,口里道:“真真是天大的喜事,我也不告诉你,我告诉大少奶奶和刘妈妈去,说不定刘妈妈还多赏我个红包呢。” “噗......你个见钱眼开的。” 翠微一边跟着进了门,一边笑道。 兰欣早听到翠欣的声了,这会子见她满脸喜色的立在眼前,脸上一副快问我吧快问我吧的表情,忍不住笑着问,“什么大喜事儿?是不是有人同你娘提亲啦?” 翠欣家只有翠欣一个孩子,她爹去的早,她娘一个人把她拉扯大不容易,便一直要给她挑个好的女婿。因着她娘只是伺候花草的婆子,并没有什么体面的活,因了翠欣的婚事,一直求这求那的,到叫翠欣被笑话了好几回。 后来还是兰欣进了府,亲口答应了翠欣的娘,定为翠欣好好挑一个,她娘才罢手。 翠欣闹了个大红脸,嗔道:“大少奶奶!是您的喜事儿,扯我做什么。” 兰欣看她红了脸,又看了眼后头刚进来的翠微,这两个丫鬟是同年,也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回头得好好帮着谋划一下。 翠欣等不及了,瞟了眼刘妈妈,见她幷无不高兴的样子,催蒋兰欣,“大少奶奶,您咋还不问我啊?” 兰欣笑不可支,这翠欣真真是个开心果,顺着她道:“好丫头,快告诉我吧,到底是啥大喜事啊?” 翠欣眉开眼笑,“大少爷一早就吩咐了要马房最大的马车呢,我听成安成平说,大少爷还私下里准备了好些礼物,今儿要陪大少奶奶一道回娘家呢。” “这......” 兰欣呆住了,眸子里不由含了泪,这果然是天大的喜事! 自己嫁来薛府,这是第三个年节,前两年他都以身子不好推了陪她回娘家的事情,也没有说过要给岳父岳母带礼。她自己倒还好,只每回那些堂姐堂妹们带着姑爷回去,她娘都要被伯娘们羞辱一回。 为了她,她娘那个火爆脾气应是忍了那气。 没想到,今年薛建邺要同她一起回去,还私底下也备了礼。 她回了神,笑着吩咐刘妈妈,“快,快给翠欣拿个大红包。” 刘妈妈也是高兴的很,从前看姑爷对小姐总是冷冷淡淡的,没想到这段日子下来,才发现姑爷是个面冷心热的。忙开了存钱的小箱子,取了两个包着一两银裸子的红包,给了翠欣翠微一人一个。 翠微一面来扶兰欣一面笑道:“我这可真是沾了翠欣的福了,回头我做东,请你去我那喝两盅去。” 翠欣走到了另一边,也扶了兰欣往外走,“你跑不了的,”又笑着看兰欣,“大少奶奶咱们快些过去,大少爷已经在等着了。” -- 第36页 出了畅怡轩的门,果然见停着辆马车,成安成平守在边上。 翠欣上前,问成安,“大少爷在车上了么?” 成安点头,搬了矮凳,等着兰欣上车。 翠欣翠微扶了兰欣上车,帘子一打开,就见薛建邺闭着眼睛,靠在马车里的软榻上。他簪了翡翠玉簪,着了宝蓝色袖口绣了翠竹的绫缎长袍,脚下蹬着一双黑云纹的高筒靴,就那么斜斜的靠着,就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兰欣红了脸,轻声过去,坐在了软榻下方的锦凳上。 马车果然很大,除了这张可容纳四人端坐的软榻,还摆了两张锦凳,一个白玉桌面的茶几,一个上好红衫木的立柜。这马车是三弟妹嫁来的时候,蒋氏为了她特意新打造的,往常就是三弟妹一个人出门时会坐这辆马车,不仅是她,就连冯氏都没坐过。 薛建邺其实没睡着,只是觉得有点心酸,怕睁着眼会掉出泪来。 大年初二回娘家,如果她还活着,此刻就应当是乘了这辆马车,带着孩子,回朱家。可以见到慈善的娘亲,总是板着脸却对她很温和的父亲,一向疼她的爷爷,还有哥哥们。 可是现在,哎。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睁开眼就看到兰欣一脸欣喜的打量这马车,轻轻的咳嗽了声。 兰欣循声看向他,开口道,“谢谢你陪我回娘家。” 薛建邺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表示回答。 兰欣用手摩挲了下茶几的白玉桌面,带着忐忑问道:“咱们坐这辆马车,会不会不好?母亲她……” 不等她说完薛建邺就打断道:“这是薛家的马车,我是薛家的大少爷,有什么不能坐的?”说完掀了马车两边的帘子,喊了成安成平,“走吧。” 成安成平跳上马车,对着底下的几人道:“你们的马车已经停在大门口了,你们抄小路先过去等着。” 刘妈妈应了声哎,带着翠微翠欣慢跑着抄小路往大门赶去,出了门,果见早停了马车。几人便爬上马车,跟着前面薛建邺的马车一道,往蒋三老爷的府邸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吵架 蒋三老爷是他这辈唯一的庶出,生母周姨娘在他十三岁的时候病逝,亲爹又一直是个不着调的。是以一直到二十岁时嫡母王氏才给他娶了妻,同年便分了家,搬到了梧桐巷子的一间三进三出的宅子。 蒋老太爷原就只是个六品的小官,因着生了个好儿子,如今早已辞官在家含饴弄孙,好不快活。 蒋老太爷的大儿子蒋如海,状元之身出仕,其后便一路慢慢往上爬,如今已做到了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这职位看着也没啥实权,但却是个肥差,这些年日子过得那是红红火火。 这蒋如海也是个极有意思的人,生为嫡长子,原本该担心弟弟们分了他的家产去,他却恨不得把银子硬塞给两个弟弟花。二老爷蒋如洗是亲弟弟还好说,但蒋三老爷这个庶出的弟弟,他也颇为照顾。 分家时,他带着蒋老太爷和蒋老夫人搬去了圣上赏的宅邸,原先的老宅子便给了二弟蒋如洗,又另给蒋三老爷买了个三进三出的宅子,巧的是,三家的宅子虽然大小格局各不相同,但却在同一条巷子,彼此间走动也不过一杯茶的功夫。 薛建邺和兰欣的马车还未到,兰欣的大哥二哥就被母亲杨氏赶出了门,去迎接回门的小妹。大冷天的,两人虽都加了狐裘,到底冻得直跳脚。 大儿媳胡氏心疼相公,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娘,您看这天儿怪冷的,小姑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呢,不如让相公和小叔进来等会。” 杨氏眼风一扫,还未开口说话,蒋三老爷就训斥大儿媳,“锋儿是武官,这点子风算什么?冻不坏的。” 二儿媳小杨氏是杨氏的堂侄女,这会见大嫂被公公训了,自然是熄了劝慰的话。只在心里对姑姑暗暗腹诽,就算再疼女儿,也不能这样待儿子啊。 好在今儿薛建邺他们出门的早,没等多会,就被蒋锋蒋铎两兄弟迎了进来。 因着要做戏,薛建邺不仅早起擦了偏白的面脂,还让搬了轮椅过来,下了车便坐了轮椅。不过这蒋家不比薛家,并没有特地在门槛回廊阶梯边做了斜坡,而薛建邺又因着看兰欣不爽快,就故意整治她的两个哥哥。 明明可以跨过门槛和阶梯,偏偏要做个虚弱样子,硬是让他们抬着。蒋锋蒋铎两兄弟倒也不在意,又都是武官,倒也轻轻松松就抬上抬下了,倒弄得薛建邺没意思了。 进了正房,兰欣忙行礼喊了爹娘,薛建邺怕了他岳母的性子,倒老老实实站着行了礼,喊了岳父岳母。 杨氏瞅着薛建邺苍白的面颊就是不满,淡淡地嗯了声,便对着兰欣道:“欣丫头,让建邺和你爹你哥哥他们聊去,咱们去后面。” 兰欣便随了嫂嫂,同杨氏一起去了后面的花厅。杨氏令丫鬟们令在外面守着,一进花厅,就着急地问道:“不是说他那毒可以解的么?怎得我瞅着那张脸还是半点血色也无呢?欣丫头,你可不兴骗娘的,娘也是为你好,要是他真的不行,娘有的是法子让蒋家同意和离。” 胡氏和小杨氏都知道婆婆的性子,又要开始说什么男女平等,和离了也照样可以过好日子的谬论了。知道劝了也没用,当下自管寻了椅子坐下,捧了热腾腾的的茶喝了起来。 -- 第37页 娘亲和嫂嫂都不是外人,兰欣也没打算隐瞒,当下便直言道:“相公真的没事了,王大夫前才说那毒已经解了七七八八,如今连药都不用喝了。这不是怕被母亲知道么,所以才装的样子,你别看他脸白,那还是刘妈妈特意去给买的偏白些的面脂呢。” 往常兰欣在娘家都是称呼蒋氏为姑姑的,但之前恨蒋氏竟然下毒想要她的命,现下即使回了娘家,也照常称蒋氏为母亲了。 杨氏倒也不介意,她自来就是不喜欢蒋氏那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嘴脸。 拉着兰欣,寻了美人榻坐下,杨氏问道:“那你们如今到底是怎样了?你是真的要把后半辈子都耗在薛府了?” 兰欣朝杨氏凑近了些,伸出指头指了自己的脸,“娘瞧瞧我这脸。” 杨氏仔细看去,见女儿面色红润,白里透红,瞧着比年前见的那次好了不少。 “娘是不是见我气色极好?若是和相公过得不舒心,我哪能有这样好的气色。所以,娘就甭担心了,我过得好着呢。” 女儿过得好,做娘的自然高兴,听了兰欣的一番话,杨氏终于露了笑。 语重心长道:“既然你过得好,那娘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只不过呢,举案齐眉虽好,但到底要抓住男人的心才是。”杨氏看了眼正在喝茶嗑瓜子的两个儿媳,挥挥手,“你俩去看看今儿准备的菜单子,别杵着了。” 胡氏和小杨氏早就想走了,婆婆那御夫之道两人都已经听了千万遍,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当下齐声笑道:“那娘好好教教小姑,我们去给小姑准备好吃的去。” 兰欣忙笑着送两位嫂嫂出去,待屋里只剩下两人时,杨氏便开始了宣扬她的御夫之道。 * 因没想到薛建邺会来,所以午饭便都紧着兰欣的口味,一桌子有大半桌都是她爱吃的菜。薛建邺看的酸溜溜的,用过午饭陪兰欣回她出阁前的小院午休时,还是一脸儿的不满意。 兰欣不知道又是哪里惹了这大少爷,想着薛建邺还真是个别扭的性子,成日里对她不是打击就是嘲讽,但关键时刻倒也知道救她,如今身子刚好些就陪她回来撑场面。当下扶着他坐在床边,捧了他爱喝的茶,“来,喝茶。” 薛建邺接了过来,揭了茶盖,轻轻抿了口就搁了茶杯。然后翻身上了床,徒留兰欣一个人在那眼巴巴的看着,她还指望相公看在她这么勤快讨好的份上,告知一二他为何不高兴了,结果人家直接午休去了。 可怜蒋兰欣不敢去跟薛建邺争床,只好可怜兮兮的蜷在美人榻上,凑合睡个午觉了。 薛建邺是被吵醒的。 有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就在蒋兰欣的小院子里,笑着不知道在说什么,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二姐姐回来了,也不知道过来说声。 正好也睡了小半个时辰了,便自己起来洗漱了下,走出了卧室。 厅里兰欣二伯家的四妹妹蒋菊欣正一脸不满的看着兰欣,“二姐姐是不是嫁了定远侯府的大少爷,就不愿同我们这些姐妹打交道了,这回门子也不去通知声,是不是压根就不想见我们呐?” 未等兰欣答话,蒋梅欣就讥笑道:“是这个理,兰欣嫁的可是侯府的大少爷,哪里是我们能比得上的?不愿与我们打交道也是常理。” 蒋梅欣是兰欣大伯的庶长女,比兰欣大了八岁,出嫁那会蒋如海还只是个正六品,她又是庶女,自然嫁的不甚好。但是蒋菊欣和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蒋竹欣都是二老爷蒋如洗的嫡女,比兰欣还要小上两岁,出嫁时候蒋家因为蒋如海,在京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是以嫁的相公也并不差。 蒋竹欣听了这话便不大开心了,倒也没忘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只是狠狠瞪了蒋梅欣一眼。便做亲热状拉了兰欣的手,“二姐姐,我知道你嫁的好,但二姐夫是个病秧子,又不过是个庶出,平日里哪能什么事需要忙活的?你看我和四妹,每日一大家子事情要操持,不照样有时间出来聚会么?” 蒋菊欣插嘴道:“就是啊,再说了,你嫁了人又不指望生孩子,不正好出来多走动走动,跟姐妹们套套交情。哪天大少爷去了,你就更不好出来见姐妹们了。” 兰欣捏着的手松了又紧,听了这话也忍不住了,“夫君的身体并没有问题,你们休要瞎说。” 蒋菊欣见她难得反驳,倒愣了下,须臾就笑道:“你看,我比你还小上两岁呢,如今都有两个儿子了,大姐姐三姐姐就更不用说了。大少爷不能生孩子又不是什么秘密,你放心好了,姑姑慈善,大少爷死后,定远侯府也定会给你口饭吃的。” 新正大月里的,这话说得也确实是过分了。这几日并不是那不通事务的蠢人,反倒是一个比一个精,如今上门来说这些话,无非就是借故来羞辱蒋兰欣罢了。蒋如海蒋如洗这两个不愧是亲兄弟,家里小妾姨娘一个赛一个的增加,唯独蒋三老爷一个妾都不纳。 这女人吧,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比她惨她还能同情你,危难时候说不得还能拉一把。但你若是过得好了,那绝对是要使劲踩你的,就算八竿子打不着也会暗地里骂你几句,更何况杨氏就在眼皮子底下,几十年来和她们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 所以这几个姊妹,打小就见母亲各种刁难杨氏,便有样学样的刁难起蒋兰欣来。出嫁之前刁难,出嫁后也不肯歇手,赶着大过年的也要来恶心恶心兰欣,为得就是顺便能为母亲出口气,恶心一下杨氏。 -- 第38页 兰欣往常受惯了她们明里暗里的嘲讽,早就习惯了,但今天再听她们这般说,只觉得心里一团火气往上涌,语气不善道:“我看姐姐妹妹们怕是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们了。一大家子的事情要忙活,总不能主母在外面,让姨娘在家忙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 存稿也木有了,熬到现在才码出来。 哭! ☆、互惠互利 三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就变了。 蒋竹欣瞪着眼,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抓烂了。她算是这几人中嫁的最好的了,公公是和大伯一样的正四品官,自己嫁了嫡长子,是宗妇,可不就一大家子事情要等她料理么。 可是,可是他那夫君有个良妾,还是什么母家的表妹,妖妖娆娆的,不仅拢了夫君,更是大面上都敢甩自己脸子。争权夺爱,真的把自己当个女主人了,偏得夫君宠爱,自己不能怎么了她。 “二姐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姐妹三人好心来开解二姐姐,二姐姐却说话带刺讽我们。”蒋竹欣说着掩嘴一笑,“不过我听说,你前儿不也刚给二姐夫抬了姨娘么?加上你刚嫁去就送上床的柳絮,这二姐夫也是有两个姨娘了吧。到底是二姐姐,心就是宽,能自个儿送了姨娘上姐夫的床,我们呀,那可真真做不到的。” 蒋菊欣也笑着接口,“就是,二姐姐还是好好关注着自己个儿,省得姨娘爬上去不说,这要是姨娘为了夺宠,找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有了孩子,万一哪日二姐姐耐不住冷眼,也有样学样,被查出来就不好了,白得还带累我们姐妹。” 兰欣气得脸色发红,她未出嫁时就常被这几人欺负,本就是个笨嘴,此刻被气得更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倒了院子里忽然响起一记中气十足的女声,“二嫂子就是有本事,虽然没生出儿子,到底是教养了两个好闺女。这不三不四的道理,我们都是听也没听过的,二嫂子教出来的人却说得溜溜的。只也不知道,二嫂子是不是也用那法子生了两闺女的。” 杨氏一听儿媳妇说大伯二伯家的几个丫头来了,就知道她们又要来寻兰欣的晦气了。往年因着薛建邺没跟来回门,自己为了女儿,每回都陪在女儿身边,那几个丫头碍着她这长辈的面子,说话也不敢过火。 今儿不过就迟来了一小会,竟然就听到这么难听的话来。 当下也是什么话难听就捡什么话说了。 蒋竹欣蒋菊欣听了这话,这完全是侮辱她们的母亲,怀疑自己不是母亲和二老爷亲生的了。她们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当下也不管杨氏是不是长辈了,开口就要骂。 却听得内室有男人的咳嗽声,伴着脚步越来越近。 有些话女眷私下里说可以,就算逼急了骂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三叔是庶出,就算她们闹腾了,只要不给大伯知道,父亲是不会怪罪的,若母亲知道了自然是只有高兴。只若是被外人听见了,告诉了大伯,那就不妙了。 薛建邺大步走了出来,见兰欣愣愣的站着,一双大眼睛里沾了水汽,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便上前搂了她的肩,柔声哄道:“怎的不好好午休?”说着扫了梅竹菊三姐妹,好像故意压低声音般,“你看看你,好不容易养了这好气色,我都舍不得叫你年纪这么小就要孩子,你偏不好好午休出来跟外人闹腾。你说说,要是你也同她们那样了,变了一张老脸,可叫我如何是好?” 年纪小? 蒋菊欣冷哼,明明比自己还大上两岁! 自己大儿子可都三岁了!明明是不能生,还要找借口! 说完这些大家都听得真真儿的话后,薛建邺方抬头正式打量了一番兰欣的堂姐妹,冷声道:“方才听了些混账话,还道是哪些不三不四的下人混了进来。谁知道出来却都不见了,只见了几位,只不知道你们是何人啊?” 杨氏听了薛建邺维护的话后,早笑弯了眼,哪还惦记方才自己气极想要给她们个教训的念头。忙上前挡在薛建邺面前,笑着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贤婿不知道也罢。你大哥二哥在花园子里煮茶,正好你们小两口过去喝一盅,也暖暖身子。” 说着竟是不顾蒋梅欣几人,自自然然地就领着薛建邺和兰欣下去了。倒丢了几人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的,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其实杨氏向来就不爱搭理三老爷蒋雨庭大哥二哥的家眷,如今蒋雨庭不过是在衙门里谋了个闲职,也不指望着再往上走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才升了御前侍卫,二儿子也在西山大营里任职,都是武官,大儿子又是天子近臣,也寻不着大老爷二老爷帮忙。 她自嫁来蒋家就因着蒋雨庭不肯纳妾,而被大嫂子二嫂子嫉恨,自己也懒得同她们打交道。要是如今这三个侄女可以回去告上一告,往后再也不来往才好。 * 直到日落西山,兰欣才依依不舍的辞了杨氏和蒋雨庭。 回程的马车上,兰欣不时偷看薛建邺,一想到午后那会薛建邺的解围,以及他说是因为自己年纪小,才不肯让自己生孩子的,心里就像吃了蜜般的甜。 娘也说了,女子太早生孩子不好生养,所以这些年她没孩子,娘一次也没说过。 娘还说让她尽管调理身子,到二十之后再生孩子才好呢。 -- 第39页 薛建邺被她偷看的心里毛毛的,终于忍不住发问:“你做贼呢,一下午眼睛东瞟西瞟的?” 兰欣笑着坐到了他身边,同他一起坐在软榻上,拉了他的手,“相公,我今儿才知道你待我这么好,往日都是我错了,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的。” 薛建邺不自觉就往后退了些,想抽出手,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贪恋那暖暖的感觉。待他回过神来想抽时,却发现手已被兰欣死死抱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耳朵根子发热,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 兰欣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眨巴着眼睛笑了。 娘亲的法子就是好,果然相公也是喜欢自己的,往后自己得跟娘好好学学,第一招就是要死缠烂打,潜移默化地攻占他的生活。 刚回到畅怡轩,马车都还没下,薛建邺就抽了手,率先跳下了马车。 出门迎接的翠羽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他,担心地问道:“大少爷您没事吧,怎得不等奴婢来扶就下来了啊。” 薛建邺摇摇头,坐上了翠微翠欣搬来的轮椅,就吩咐回卧房。翠羽忙禀报,说烟霞姨娘等了一下午了。 烟霞姨娘? 看来果然是等不及了,只离老爷去边关还有十来天的功夫,她怎得就这么着急。 薛建邺撇嘴一笑。 进了正厅,就见烟霞姨娘上前来对着薛建邺和兰欣见礼,“大少爷,大少奶奶。天儿冻的很,今日回门还顺利吧。” 兰欣微微一笑,避了礼,“姨娘怎么有空来了,别见外,快坐下。” 薛建邺也轻轻点点头,作势就要推轮椅往内室去。烟霞忙出声留他:“大少爷慢一步,今儿奴婢还有事要求大少爷呢。” 薛建邺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焦急,真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便收了脚,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又挥手退了丫鬟。 “姨娘别这么说,有什么事只管开口就是了,您可是长辈。” 这话就实在是天大的恭维了,姨娘再怎么受宠,那也最多就是半个主子。薛建邺虽是庶出,那也是正经的侯府大少爷,姨娘在主子面前,自然是要自称奴婢的。 烟霞受宠若惊,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到底改了称呼,“婢妾此次来,还望大少爷能帮着在老爷面前说两句话,瑾儿不小了,婢妾想留在京里看着她。此次,不想去边关。” 说是看着,实际是保护吧。 看来蒋氏的手段,烟霞姨娘是看清了,怕她这一走,轻了蒋氏给薛子瑾找个看着好看,内里险恶的婆家;重了,说不定蒋氏会像对自己,害了薛子瑾。 对女子而言,不说下毒要了她的命了,就是只让她生不出孩子,又是个庶女,这就够她受的了。 其实蒋氏也确实拎不清,不过是个庶女,顶多嫁人的时候陪点嫁妆,其实也陪不了多少。再说若是庶女嫁好了,不也是她儿子的助力么? 就算自己是个庶子,也顶多再分家的时候分点财产,但祭天祖宅是不能分的,自己能分的也要比嫡子少得多,蒋氏实在没必要如此作为。 怪就怪,蒋氏占有欲太强,眼里揉不得沙子。 薛建邺摇摇头,“姨娘严重了,您若是不想跟着爹去边关,直说便是了,我不过是晚辈,哪里能左右爹的想法。” 话里的意思,竟是不想帮忙。 烟霞扑通一声跪地,话音中已带了哭腔,“大少爷,婢妾实在是没有法子了,老爷深觉得夫人会好好帮大小姐寻一户好人家,可看夫人的所作所为,婢妾实在是不能不担心啊。老爷一直觉得因了婢妾的事情,对不起夫人,这次怕是把我遣回边关后,便再也不容我来京城污了夫人的眼了。往后瑾儿的事情,我插不上话不说,就连面,怕是都见不到了啊!” 见薛建邺不为所动,烟霞膝行靠近兰欣,“大少奶奶,求求您劝劝大少爷,给奴婢一条活路吧,若是不能见着瑾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见兰欣有些松动,又转头看着薛建邺,“大少爷,老爷一向疼您,您说句话,老爷一定会听的。” 薛建邺示意兰欣扶起她,“我帮了你,有什么好处啊?” 这。 烟霞怔住,没想到大少爷这么直接,也是,明人不说暗话。 既然想得到,不付出怎么行? “大少爷这身体,怕是不仅仅是虚吧,婢妾虽现现下手里没证据,但给我点时间,保管给大少爷查的清清楚楚的。还有,”烟霞指了指天,“那个位置,若是大少爷想,婢妾多少也可以帮些忙。” 薛建邺失笑,“姨娘多虑了,我还真不想要那个位置。” 不想要那个位置? 呵,是不相信自己吧。那个位置,谁能不想? 自己若是有个儿子,自己也是想的。 烟霞坐在椅子上,发誓道:“大少爷莫要担心,婢妾在这个家里,若想好好的将瑾儿嫁出去,除了依仗大少奶奶帮着去外面打探,别的是再没办法了。婢妾如今最在意的,也不过就是女儿罢了。大少爷若是能帮忙,婢妾定然万死不辞。” 见烟霞误会,薛建邺也懒得解释了,查下毒之人这事的证据,还真没人比烟霞更合适了。起码现在蒋氏看她不爽,自然是要日日招了她伺候,她多的是时间。 想到这,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姨娘若是不想去边关,便找了个不能远行的理由就是了。姨娘是女人,想必定是知道是什么理由吧?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待姨娘给了我证据,我再同姨娘说说妹妹的事。” -- 第40页 女人不能远行的理由? 除了怀孕,还能是什么? 其实想不跟着去边关,烟霞早想到了这法子,今日来,不过就是想让大少爷承诺会帮她,日后在瑾儿择婿的事情上,能帮得上忙。 得了提点,便谢过二人,安心离了畅怡轩。 作者有话要说:  这貌似是我码的罪肥的一章了。 当然是目前为止哈~~ 看在我这么勤奋的面子上,小天使们,你们好意思霸王我吗~~吗~~~吗~~~ ☆、出事了 烟霞回房后,就和衣躺到了床上,待大丫鬟流苏来唤她吃晚饭时,便称犯困,人懒懒的。 流苏是回蒋府后蒋氏拨给她的,流苏精明能干,就算烟霞再怎么不喜欢,也耐不过她三两天就寻了原先从边关带回来的曼钰的错处,又敲打了跟着一道来的几个小丫鬟。不过半个来月的时间,俨然就在烟霞这房里当了领头的。 烟霞暗暗叹息,自己再有心,没个趁手的丫鬟,到底是不行的。又想到跟着自己多年的两个丫鬟都被安在了瑾儿身边,起码保证了蒋氏无法安排人去女儿身边了,到底是放了不少心。 流苏原是蒋氏屋里的二等丫鬟,也服侍了蒋氏好些年了,这会子到了烟霞的屋里,自然是还当主子是蒋氏。见烟霞这般说,只当是她矫情,暗暗呸了声便下去了。 到了第二日,请安回来后流苏给烟霞上了早饭,有一盏银鱼羹是烟霞早早就吩咐要了的。当着流苏的面,便欢欢喜喜端了银鱼羹作势要喝,谁料刚闻了那味儿,就失手打翻了碗,手捂着胸口干呕。 流苏往日在家,也见了她嫂子怀孕时候的情形,当下心里就有点猜测,便问道,“姨娘这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禀了夫人给您请个大夫吧。” 烟霞忙慌张的看了门外一眼,见外头无人,便强忍着干呕,拉了烟霞进了内室,从手腕上拨下个绞丝银镯子套到流苏手上,口中道:“还望流苏妹妹替我保密,我这身子没事,你千万不要往外头说去。” 流苏已是相信自己的猜测,烟霞果然是有了身子。 忙急切道:“这可不行,姨娘自己不在意,也要在意孩子啊,还是请个大夫看看比较好。”说话间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来,“若是姨娘不放心,咱们避了夫人,偷偷请大夫来给姨娘瞧瞧。” 烟霞皱皱眉头,不安道:”这样行么?” 流苏想到了心底的那个法子,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立马保证:“当然可行,就说是我身子不舒服,私下找了夫人身边的林妈妈请大夫,等大夫来了,再给姨娘看看。” 烟霞忙摇头,“不行不行,这事儿不着急,待过了前三个月再说,我是生过一个的了,自然知道怎么保护这孩子。” 她走到床边,坐下后舒服的叹了口气,又吩咐流苏,“去,去给我弄碗燕窝粥来,我要补补身子。这事只能给老爷知道,其他人暂时还不能说。” 流苏见计策不成,面色阴沉的看了眼烟霞,匆匆出了内室。 用了早饭,烟霞拉了曼钰,“那小蹄子去临渭阁了?” 曼钰点点头,“奴婢一直跟着到了临渭阁的后门口,亲眼见她进去了,才回来的。” 烟霞轻轻嗯了声。 * 临渭阁。 流苏跪在蒋氏面前,把烟霞可能怀孕的事情告诉了蒋氏。 蒋氏气得脸色铁青,厉声道:“你可能确定?” 流苏忙摇头,将自己打算要请大夫给烟霞看,烟霞不同意的事情说了。又道:“奴婢本还想着,若大夫确定是了,趁着她不敢说出来,直接骗她喝了落胎的药,这样咱们再和大夫套好词,这样量她也说不出什么。” 蒋氏狞笑道:“好丫头,你真是给我出了个好主意。” 烟霞,你不是不想告诉大家你有身子了吗? 好,我成全你。待老爷走了,我叫你永远也没机会说。 转眼便到了薛怀义离家的日子,他自听了烟霞说有了身子,便担心蒋氏有什么作为,更加一心想带烟霞走。茶香的事情他还记得,刚生了薛建邺没多久,就不明不白的没了。他虽然没有实质证据,但怀疑的种子早在心底种下了,如今烟霞有孕,他万万不能让烟霞重蹈覆辙。 还是蒋氏,劝着说瑾儿的婚事,起码也要让烟霞跟着看看。若是这生母走了,怕是担心女儿,会伤了身子。 薛怀义只当蒋氏不知道烟霞有了身子,只一心为烟霞和瑾儿考虑,心底反生出了愧疚。自来女儿家出嫁都是主母相看的,就算知道生母会担心,也万没有说让姨娘也跟着一道看看的。到底还是蒋氏大度,许是很多事,都是自己误会她了。 再加上烟霞也一度说担心瑾儿,若这样就走了,怕是寝食难安,说不定会保不住这个孩子。薛怀义想到女儿那越长越像秦氏的脸,不知道儿子生下来会像他多一些,还是像烟霞多一些,若是像烟霞,那不就是像秦氏嘛。 衡量之下,到底是选择相信蒋氏,便应了下来。 薛怀义走后,烟霞当晚就寻了空来畅怡轩道谢。 她说了一通感谢的话,见薛建邺还是不冷不热的样子,便知道若是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告诉他,他怕是不会轻易点头了。 便直接问道:“大少爷可知道翠羽在薛府还有个表妹?” -- 第41页 翠羽还有个表妹?也在薛府做事? 倒还真不知道。 薛建邺挑眉,不置可否。 烟霞暗恨,这薛府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夫人房里的林妈妈和二少奶奶跟前的二等丫头流云,可是走的近的很。而这流云,是二少奶奶从冯府带回来的陪嫁丫头,这丫头的姑姑,正好是翠羽的母亲。” 这样的事情,他还是朱宁薇的时候,即便嫁来一年多,也并不知道。 而看兰欣吃惊的表情,她也不会知道。 但烟霞竟然知道了,她不过是个姨娘,怎得手段这么厉害? 薛建邺吃惊地看着烟霞,“姨娘真是厉害,不过月余功夫,竟然就弄清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丫鬟,有着这样的关系。” 烟霞笑了笑,继续道:“翠歌是夫人派来的没错,翠羽,就不知道是夫人还是二少奶奶的人了。不过,我今儿主要是想告诉大少爷另一件事情的。” 还有什么事?短短月余,烟霞姨娘还打探出什么事了? 烟霞清了清嗓子,“我听院子里的老人说,大少爷的生母,茶香姨娘,当年死的也有蹊跷呢。” * 大少爷生母的事,自己该管吗? 烟霞走后,薛建邺陷入了沉思。 好像一切都和原来想的不一样了,原来自己死后重生到大少爷身上,就是想要替自己和死去的孩子报仇,可后来才知道,慈善的蒋氏并不慈善,而明显的凶手蒋兰欣,也并不是凶手。若是问他现在最恨的是谁,他好像并不恨兰欣,对薛子平,好像也只有厌恶和恶心。 唯独对蒋氏,下毒害薛建邺原身的蒋氏,自己却想要她自食恶果。 原来不知不觉地,自己只想要好好活下去。而所谓的仇恨,又怎能不怪自己?若是自己聪明些,不被爱情蒙混了头;若是自己坚强些,不被薛子平的话扰乱了心绪;若是自己矜持些,不要死要活的嫁给薛子平。 那么,自己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吧? 若说错,薛子平有错,自己也有错。而细细想来,兰欣却并没有错,薛子平喜欢她,能是她的错吗? 自己占了她相公的身子,她这辈子都可能没有孩子了,或许还是自己对不起她呢。还有,真正的薛建邺就这么死了,自己既然占用了人家的身子,就有责任要查明他生母死亡的真相,若茶香姨娘真的是枉死,自己就有义务为她报仇。 薛建邺下定决心要把茶香的死调查清楚,就听见院里传来兰欣慌张的声音,“相公,相公,姨娘出事儿了!” 兰欣自得了这消息,也没时间去看一眼,就跑着回来告诉薛建邺。 姨娘刚来过畅怡轩,怎得出去就出事了? 兰欣将外面传来的话告诉薛建邺,“方才翠欣去绣房领开春的衫子,路过浮绿阁的门前,听到里面嘈嘈嚷嚷的,就进去听了一耳朵。原来姨娘回去的时候,落了水,若不是被打扫的王婆子看见正巧救了,怕是淹死了都没人知道。” 薛建邺直觉知道不对,烟霞那样一个精明的人,好好的,怎会落水? 又不是下雨天,地滑。 薛建邺手心发抖,难道,是蒋氏。她是知道了烟霞怀孕的事情,还是知道了烟霞给自己递消息? 蒋氏太狠了,又想要了烟霞的命。 还是要早作打算的好,不然就算毒解了,自己还是难逃蒋氏的魔爪。 薛建邺吩咐,“快,吩咐人去请温大夫,你带了刘妈妈一道,去看看姨娘到底怎么样了?” 兰欣也怀疑是蒋氏动的手脚,心底对蒋氏自然有了恐惧。 老爷走了,蒋氏若是懒得使心计,像对付烟霞那样,对付薛建邺。 声音带着颤抖,“好,我……我马上就去。我……我让成安成平,让他们……守着你。” 薛建邺听出她话里的担心,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你别慌,没事的,蒋秀珍不敢这么对我。”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兰欣慢慢冷静下来,是的,薛建邺是薛府大少爷,蒋氏不敢如何的。 点点头,喊了刘妈妈往浮绿阁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兰欣救人 浮绿阁内,薛子瑾被两个丫鬟架着,在门口边哭边闹,硬要闯进去看看烟霞姨娘到底如何了。只两个大丫鬟得了烟霞的吩咐,万不可叫大小姐进了屋子,屋子里污秽,不能冲撞了大小姐。 一盆盆血水,小丫头脚步不停的从里头端出来。 薛子瑾心越来越凉,只觉恨意渐生,恨不得现下就去撕了蒋氏的脸,剁了蒋氏的骨,喝了蒋氏的血。 兰欣到时,就见薛子瑾挣脱了两个丫鬟,往门边跑去,口中喊道:“我要去杀了夫人,我要去替我娘报仇!” 两个丫鬟原是防备着她冲进屋去,见她慢慢的不再挣扎,手上便放松了些。谁料到,她竟是是要冲出浮绿阁,去找蒋氏报仇。 兰欣和刘妈妈一左一右抱了薛子瑾的胳膊,薛子瑾见来人是家中唯一会对自己笑的大嫂子,便收了想拳打脚踢的念头,只扑进她怀里呜呜地哭。 小小的人儿,原是兴高采烈地同爹爹娘亲回京城,谁料到眨眼间,娘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眼看着那一盆盆血水,她生怕娘就这样死了。 她还没有出嫁,还没有好好孝顺娘。 -- 第42页 若是娘死了,她便也不活了。 兰欣拍拍她的背,轻声道:“别哭了,我先进去看看姨娘怎么样了,你放心,我和你哥哥已着人去我娘家那边请大夫了,姨娘一定会没事的。” 薛子瑾呜咽着嗯了声,就随着兰欣往门口走,到了门口,兰欣到底安抚了她,让她在院子里耐心地等一会。 进了内室,一股冲天的血气,兰欣看着床上下半身被血染透的烟霞时,只觉得自己都要站不稳了。 曼钰见了来人,便跪倒在地,抱着她的腿哭求,“大少奶奶,求求您给我家姨娘请个大夫吧!方才林妈妈说大少奶奶是落胎了,可是这血怎么都止不住呀,求求您救救大少奶奶吧!” 烟霞流了这么多血,眼见着就要不行了,竟然没有大夫坐镇。 距自己知道这个事情都小半个时辰了,吴大夫的医馆离薛府并不远,怎么这会还没到? 难道蒋氏就不怕别人戳脊梁骨,就生生要把烟霞姨娘拖死? 一直立在床边的林妈妈听了曼钰的话,哼了一声:“曼钰姑娘可别瞎说,夫人早就派人去请吴大夫了,只吴大夫出诊了,所以才没到。大少奶奶,你可别听这小蹄子乱嚼舌根子。” 兰欣对翠微使了个眼色,翠微领命跑了出去。自己这才近到床前,轻声唤:“姨娘,姨娘能听见我说话么?” 烟霞嘴唇乌紫,脸色苍白,额头是细细密密的汗。听了这话,眼皮子动了动,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 兰欣忙弯腰拉了她的手,轻声道:“姨娘可要坚持住,瑾妹妹还没嫁人呢,若是你就这样去了,瑾妹妹可怎么办?” 烟霞动了动嘴唇,发出了轻微的呜呜声。 救我! 我不想死! 求求你,救我! “让开,让开,温大夫来了!” 翠微的的救命声传来,兰欣松了口气,烟霞反握住她的手也松了些。 温大夫随着翠微匆匆走近,林妈妈上前阻拦道:“这是哪里来的大夫?大少奶奶难道不知道我们府里一向都用吴大夫的吗?这不知道哪里随便拉来的野大夫,要是治不好姨娘,反给姨娘治死了,谁来担这个责任?大少奶奶你么?” 林妈妈虽然前头阻了蒋氏杀兰欣,原因并不是她善良或者怕兰欣,不过是因为怕老爷回来细查之下,她要抵命。 现在老爷走了,夫人明说是要烟霞的命,她是夫人的贴身妈妈,自然不需要给兰欣脸面。 不过是个庶出的生的玩意,她怎会放在眼里? 不过是嫁了个庶出的病秧子,她怎么会怕? “拍!拍!拍!” 连着三巴掌,林妈妈被打得晕头转向。 原来是薛子瑾,见大夫来了,趁乱冲了进来。娘都要死了,这死婆子还在那拦着。 “你不过就是个下贱的奴婢,夫人的奴婢也是奴婢,竟然敢这么对主子说话!我娘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全家陪葬!” 恶狠狠的语气,薛子瑾眼睛里仿似能喷出火。 林妈妈还想要说什么,看着那眼神,硬是吞了话,眼睁睁看着温大夫上前施救。 * 温大夫擦擦额头的汗,接了兰欣递过来的银子,笑道:“既然是大小姐赏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兰欣看了眼床上已收拾干净,安稳的睡着的烟霞,道:“温大夫客气了,多亏你及时赶来,我还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好呢。” 薛子瑾流着泪,哭着道谢,“谢谢大嫂,谢谢温大夫,谢谢......” 兰欣拍了拍她的手,吩咐翠微送温大夫出去,转头劝薛子瑾,“你累了一晚上了,还是回去歇歇吧。” 薛子瑾摇摇头,“不,我要守着娘。” 兰欣无奈,只好吩咐翠欣去厨房要了碗参汤,劝着薛子瑾喝了,才回了畅怡轩。 薛建邺还在等她,他是男子,自然不好去过问父亲的妾室。一个晚上,他都焦躁不安,生怕浮绿阁传来坏消息。 兰欣进屋,解了披风,接过薛建邺递来的手炉抱在怀里,“真是亏得你当机立断,若是温大夫再晚来一会子,姨娘怕是就没命了。只不过,往后姨娘再也……” 再也不能有孕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薛建邺问道。 兰欣想着方才私下问曼钰的话,低声道:“姨娘小产了,听她的大丫鬟说,姨娘因着要来我们这边,便让她拖住母亲给的流苏,具体的她也不太清楚。只姨娘刚被救上来时说了两句,她是被人推下水的,而且还是先推她撞了桥上凸起的石头后,才推的。方才温大夫说,大冷天的,姨娘泡了冷水,又拖太久,失血过多。如今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往后再不能生养了。” 不能生和不想生,是两回事。 烟霞不过才二十多岁,作为一个姨娘,没有儿子,以后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事肯定是蒋氏做的了。 薛府人丁不旺,薛老太太只生了薛怀义一个,根本不存在妯娌不和,或者见不得薛怀义再多一个儿子的事。 唯一有下手动机的人,就是蒋氏。 而且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法,也只有蒋氏那个没脑子的才会用。但这真是个好方法,成了,去掉一个眼中钉,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但没人有证据是她做的。败了,烟霞姨娘因着薛子瑾,也不敢多说。况且,蒋氏肯定早就安排好了下手的人。 -- 第43页 兰欣看着薛建邺,“翠羽不能留了,不管她是谁的人,都要尽快处置了。” 薛建邺点点头,“明日叫刘妈妈去下杨柳巷子,找王大夫要个懂医的人,免得再被下毒。” * 这边夫妻二人在商量对策,那边蒋氏却气得肝疼。 又是蒋兰欣坏了她的事,她就那么大胆,明知道自己想要烟霞死,还敢给那贱.人请大夫。 看来上次的毒药是下轻了。 不过好歹除了烟霞肚子里的孽种,少了个和她儿子争家产的人,也不亏。 只能再找机会除掉烟霞了,也不怕,她还要为着薛子瑾的事情求自己呢,有的是机会。 翠琴轻轻叩门,“夫人,二少奶奶来了。” 这么晚了,二儿媳妇来做什么? 蒋氏淡淡道:“让她进来。” 冯氏听了丫鬟的回话,忙疾步走进去。今儿个陪夫君回娘家参加宴会,不过一天不在府里,婆婆就闹出了事。 公公早上刚走,晚上姨娘就小产,差点丢命。 就算没人敢说,但大家谁不心知肚明的?有这样的婆婆,往后她出去,可怎么好意思跟京中贵妇相交?真是,丢人丢到下一辈了。 冯氏俯身行礼,“娘。” 蒋氏瞟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急色,不悦道:“怎么?子睿欺负你了?大晚上的这么着急来我这做什么?” 冯氏无奈,自己这个婆婆,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极力压了心中的火气,挤出一个笑,“娘说笑了,相公待我很好,”话音一转,问道:“只是我听说今儿烟霞姨娘险些丧命,不知道……” “混账!谁给你的胆子?” 话还没说完,蒋氏就一声呵斥。 “她自己命不好,走路不看地,跌了池子里小产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记住,你是我儿媳妇,不是那小贱.人的儿媳妇!” 真是不知所谓! 若面前人不是自己的婆婆,冯氏都恨不得上去扇她两耳光! 一生气,语气便有些不好,“媳妇自然知道是您的媳妇,若不然媳妇还不过来呢!只媳妇想问问娘,是故意要将这把柄露给外头的吗?娘要收拾烟霞姨娘,我自是帮着娘的,可娘用这样大家都看得出的手段,又拦了请大夫,娘有考虑过外边人是怎么想的吗?” 冯氏生气的坐到下首的桌子上,一双眼睛盯着蒋氏,“今儿同我一起去赴宴的有薛三太太,薛三太太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咱们府上姨娘性命垂危却请不到大夫,还需要女儿回娘家帮着请。娘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和子睿的面子?” 这话太惊人,蒋氏一惊之下就忘了二儿媳语气不恭,吃惊道:“什么?兰欣那小蹄子竟敢回薛家求医?!” 蒋氏气得在屋子里乱转,有阴谋。 定是这兰欣这小蹄子和那贱.人合伙算计了什么。 世子的位置?薛建邺一个庶子病秧子,难不成也垂涎那个位置? 冯氏无奈的拉住了来回走动的蒋氏,“母亲,如今你好好想想,怎么去堵了烟霞姨娘的嘴!外边自有我去周旋,只求着母亲看在我是您嫡亲儿子的媳妇份上,往后凡事同我商量商量。” 蒋氏冷哼,“放心好了,有瑾儿那贱丫头在,那小贱.人不敢乱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上了编推榜,今儿双更。 老时间,九点准时过来哈! 酷爱来夸夸我~~ ☆、药童刘守 刘守非常郁闷。 他虽然是逃难来的锦州,但先前他家也算是个小康家庭,父母只得他一个儿子,自然也是疼爱万分的。就算后来父母不幸在逃难途中去了,自己也遇到了王大夫,做了一代神医的药童。 活不多,又不累。 还每每可以趾高气扬的对着来求医的人,哪个不是把他捧得高高的?虽然不敢偷偷拿了那些塞来的贿赂银子,但起码心理上是非常爽的。 可是现在,先生竟然让他去给大户人家的少爷当小厮! 小厮是什么啊?就算是大少爷的贴身小厮,那也是个下人啊! 刘守气鼓鼓的收拾东西,虽然王大夫没让他签卖身契,但救命和养育之恩却不能不报。如今啊,只盼着那大少爷能早日办完事,把他放回来吧。 收拾完东西,刘守便随着来接他的刘妈妈上了马车。 杨柳巷子离定远侯府并不远,经过花鼓街,再穿过两条小巷子便到了。 马车进了侧门,直接到了马房,刘妈妈领着满脸不情愿的刘守去临渭阁见蒋氏。 薛建邺和兰欣已是到了门口等着,见了刘守也不多话,直接带了去求见蒋氏。 蒋氏因着昨夜被二儿媳一阵好说,心里也知道这事自己做的鲁莽了,对外面的名声不利。再加上今儿早上又被婆婆骂了一顿,虽然婆婆没把话说得直白,但她还是听出了婆婆的意思,不就是怪自己昨夜拦了人出去请大夫么,不就是舍不得好好的孙子没有了么? 切,是不是孙子还两说,都有了三个孙子了,还想着要,真以为定远侯府家大业大了?若不是这些年自己操持着,家里哪来的存银,早被败光了! 不感谢自己就算了,说骂就骂,真是老不死的,怎么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死呢! “母亲。” 薛建邺叫了声蒋氏。 蒋氏看了眼轮椅上的薛建邺,满脸菜色,看着就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又移了眼看兰欣,见她面色红润,气色竟是比一般姑娘家还要好。心里不由就堵得慌,到底是下.贱胚子生养的,跟她娘一样,看着就糟心。 -- 第44页 蒋氏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薛建邺招手让外面的刘守进来,刘守早得了刘妈妈的吩咐,进门就跪下磕头,唤了声夫人。 蒋氏见是一个陌生的小厮,挑眉问道:“这是?” 薛建邺示意刘妈妈扶刘守起来,冲蒋氏作了个揖,“母亲,儿子这段时间觉得身体每况愈下,竟是越来越难受,是以托爹在外面给儿子找个懂药理的贴身小厮。这不,今儿爹就着人送了来。” 蒋氏听到前头还觉着高兴,身体越差越是没机会争侯爷的位置,听到后头勉强装作平静的样子已是装不出了。一双手死死抓住椅子两侧的扶手,双颊气得微微抖动。 这混账,竟然敢去求了老爷! 这不是明着告诉老爷说,自己没照顾好他吗! “老爷找的?” 一字一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 “是的,父亲还写了信。”薛建邺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信封,让兰欣递给蒋氏。 蒋氏接了信,拆开。见上面果然是老爷的字迹,说建邺身子不好,怕她找不着适合的人,自己安排了人贴身伺候着吃药看医。 还真是不放心自己,自从带了烟霞回来,老爷是对自己越来越不放心了。 蒋氏头疼,一眼也不想看下面的几人,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 出了临渭阁,几人并没有回畅怡轩,而是一路到了浮绿阁。 留了薛建邺在浮绿阁前面的留香水榭里喝茶,兰欣带着刘守脚步匆匆往内室走去。 刚进门,就迎上了薛子瑾,她急切地问,“怎么样,夫人没发现不对吧?” 兰欣微微一笑,“没呢,你那一手字像极了父亲写的,母亲一点儿也没怀疑。”回身指了指刘守,“这是京城最好的王大夫身边的药童,很是得了些真传,快让他给姨娘瞧瞧。” 薛子瑾忙侧了身让路。 原来今儿那封信是薛子瑾写的,她跟着薛怀义在边关长大,因着跟秦氏相像,很得薛怀义的宠爱。打小就亲自教导她书画,她见着爹爹的一手字颇有风骨,便也不去临那些大家的字,单单拿着薛怀义的字去临。 薛怀义一高兴,更加抽时间指点她,这么几年练下来,就连薛怀义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自己写的,那些是女儿写的了。 因此听到兰欣说要请个懂药理的贴身小厮,不知道怎么过蒋氏那关时,就说了这个办法。 却也真是好用,蒋氏向来是对薛怀义很信奉的,如今见了薛怀义的字,再不高兴也没理由反驳。 刘守给烟霞姨娘把了脉,便起身回话,“姨娘身子并无大碍了,只现在有些虚,要好生养着。万不可沾了冷,受了凉,免得落下了病根。” 刘守随着王大夫看了很多女眷的病,女眷的病不过就那几种,他虽说没王大夫那么厉害,但却也要比一般大夫要高上那么几分的。 薛子瑾和兰欣听了相视一笑,都放了心。 “那你先下去寻刘妈妈给你安排住处,我和姨娘说两句。”兰欣便往床边走便吩咐。 兰欣坐在床边,轻声道:“姨娘,你觉得怎样了?” 烟霞挤出一丝笑,“好多了,这次多谢大少奶奶了,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我......” 兰欣笑着打断了她,“姨娘说的是哪里话,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只你到底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孩子,就这样没了,爹知道了该多伤心。” “我......”烟霞声音一滞,伸手擦了眼角的泪,用手抚着肚子,“我没想到,我是真的有了身子。原先我想装一下,只暗地里和老爷说了,又故意透了风声给那边,这样就算老爷不肯留下我,那边也会想法子留下我。原想着等老爷走了,再装没保住胎。谁料到,老爷早上刚走,晚上那边就忍不住动了手,先是有人从后面捂住我的嘴,我使出浑身力气也挣脱不掉,肚子被狠狠照着石头撞了几下,我就晕了......” 烟霞一边说,眼泪一边掉,“接着我有了感觉,才知道被丢到河里了,那水真冷,我的肚子又好疼,只好拼命呼救,若不是正好有婆子路过,我怕是,怕是就要这么,没了。”她一把抓了兰欣的手,“你说,你说她怎么那么狠心?竟是要置我于死地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啊?!可惜啊,我没死,她一定很失望吧!我一定要报仇!” 说到后头,已是目露凶光。 兰欣不忍,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若是不能阻止男人纳妾的心,也怨不了别人,没有烟霞,说不定还有烟云,难道都要杀光吗? 女人本来就是可怜,又有几人能像她爹一样,一辈子守着她娘呢? 女人何苦要为难女人,就像她,刚嫁来贴身丫鬟柳絮就爬了相公的床,后来相公一直没碰她,反倒是一直明目张胆的翠歌服侍着,就算这样,她也从没有起过要杀了她们的心啊! 只是蒋氏,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自己是她的亲侄女,她要下毒杀了自己。薛建邺在她膝下长大,她居然能这么多年一边在爹面前扮慈母,一边下慢性毒药害他。烟霞姨娘怀了爹的孩子,她就下手要除了她。 这样的人,怎么就能好好地活到今日? 老天爷怎么就不收了她的命? 兰欣握住烟霞的手,劝道:“报仇是要报,但姨娘也要注意身体,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怕是瑾妹妹也不会有好日子。” -- 第45页 薛子瑾哭着抱了烟霞外面的胳膊,“娘,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不要死......” 烟霞看着薛子瑾,脸色缓和了些,忽而又变得严肃,“叫姨娘,从今往后,叫我姨娘。万不可再叫那毒妇有了理由,来害我们娘俩!” 蒋秀珍,从今往后,我会小心再小心。 我倒要看看,是你命长,还是我命硬! * 回了畅怡轩,薛建邺见兰欣一直挎着个脸。 不由问道,“你是怎么了?从浮绿阁出来就没个好脸色。” 兰欣一下子扑进薛建邺的怀里,“相公,我害怕,姨娘那样精明的人,都差点被母亲害死,我,我一无所能,我也会被害死的。呜.....” 在听到她的哭声后,薛建邺缩回了原想推她的手,改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知不觉就说出了要保护她的话,“别怕,这不还有我呢吗,我会保护你的。” 兰欣抬起头,一双水灵灵的双眼盯着他,“真的?” 薛建邺虽然觉得不对劲,觉得哪里都不对劲,觉得好像周身的一切都不对劲一样。但看着那双明显泛红的眼睛,就不自觉的点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吓唬翠羽 兰欣头一低,将脸埋进薛建邺的胸膛,掩饰了脸上狡黠的笑。 用了晚饭后,薛建邺和兰欣就将翠羽留了下来。两人坐在高高的黑漆木椅子上,一脸严肃,堂下的翠羽看着,大冷天的,就热出了汗。 关于翠羽的事情,两人一直没有想好怎么处置,她特意引了薛子平和兰欣见面,惹得朱宁薇激动一尸两命,两人都知道这不可能是蒋氏做的,但现下因为烟霞的这个事,两人多多少少心里头都有点怕。就算有翠微和刘妈妈看着她,也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兰欣清了清嗓子,道:“翠羽,你今年有十八了吧?” 翠羽一惊,好端端的大少奶奶做什么问自己年纪?却不敢深思,忙低头应是。 兰欣笑着开口,“大少爷向来身子不好,我也是刚嫁来没多久,竟都是忘了考虑你的事情了。翠羽啊,你没有怨我们吧?” 话中的意思,是要打发自己出去? 翠羽一向冷静,此刻也不由着了急,竟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不不不,大少奶奶,奴婢还小,奴婢没有生怨,大少爷对奴婢很好的。” 薛建邺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梨花木的桌子上,茶盏盖子掉了下来,在地上骨碌碌转了几圈,滚到翠羽面前。 “你这是在说,大少奶奶对你不好?” 语气里颇有几分责怪的意味,翠羽一急,忙扑通跪地,“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大少奶奶对奴婢,也是很好的。” 兰欣笑着拍了拍薛建邺的手,“真是的,你别吓坏了丫头,”又转了脸看着翠羽,“翠羽快起来,跪着干嘛。我和大少爷商量了,你这些年伺候大少爷也算是尽心尽力,如今到了年纪,我们啊,想放你出去。” 一般侯府这样大户人家的丫鬟,只有两条好的出路,要么给爷们做姨娘,生了儿子吃香喝辣;要么嫁给得力的管事,当个管家娘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若是到了年纪,被主家送出去,就算什么也不说,外面人家也会以为这是犯了错,主家心善不忍责罚,才送出来的。 像样的人家,自然不会娶这样的儿媳妇。但不像样的人家,翠羽做了薛建邺这么多年的大丫鬟,蒋氏明面上该给的东西一样不少,那也是副小姐般长大的,如何吃得了苦? 听了这话,眼泪都急得掉了,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少奶奶求求您了,千万不要把我放出去啊,我不想嫁出去啊,就看在我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伺候大少爷的份上,求求您饶我一命吧!” 兰欣气极反笑,“我什么时候要你命了?合着送你出去,给你陪了嫁妆,好生嫁人就是要你命啊?难不成你想和翠歌一样,也给大少爷做小?” 话音一落,薛建邺冷哼,“我可没这好兴趣!” 翠羽脸色一白,只知道磕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兰欣看她额头都磕红了,不忍心的看了眼薛建邺,薛建邺眼色一瞪,摇了摇头。兰欣只好强忍了上前扶起她的冲动,“你下去吧,给你放半日的假,出去和你哥哥嫂子商量商量,我们等你回话。” 翠羽见此,也知道这两人是一样的冷血心肠了,就算自己把头磕破,这两人想赶她走的心意也不会变。当下只好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兰欣忙出去叫了刘妈妈和翠微翠欣,三人一水儿的站在薛建邺跟前听吩咐,薛建邺先是问了刘妈妈刘守安顿好了没,听得安顿好了后,便安排刘妈妈去盯着冯氏的如意轩。又安排翠微盯着翠羽,让翠欣去蒋氏的临渭阁。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翠微来报,说是翠羽回了屋就关了门在哭,到现在一下也没出来过,方才她去听了壁角,见屋里头已没了声,怕是已睡下了。 薛建邺没料到这翠羽倒真是个沉得下心的,若是她真这般不漏半点马脚,那就把她放了算了,反正她也是听命行事,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第二日用早饭,服侍的全是二等丫鬟,兰欣一早上吃得心不在焉的,好不容易等丫鬟撤了碗碟,抓着薛建邺问道:“刘妈妈她们呢?昨晚上不是说让她们回来了吗?” -- 第46页 兰欣本就不是个能干的主,原来院子里的事情也都是交给刘妈妈的,现下搬来薛建邺这边,见薛建邺是个事事能拿主意的,自然做了甩手掌柜的。 薛建邺倒猜到这几人哪里去了,只没想到,虽然有个稀里糊涂的主子,下人们倒还真是耳聪目明的,当真比他原来的丫鬟好用。 他指了指下人房,“怕是那位有动作了!” 没多时,刘妈妈就一颤一颤地来回话了。 她一手抹着额角的汗,一手作扇子状撞给自己扇风,“哎呦,大少爷您还真是料事如神呐!一大早上翠微就来跟我说翠羽那丫头溜了出去,我便让翠欣去了临渭阁,自个儿去了二少奶奶的如意轩,您猜我看见什么了?夫人跟前的林妈妈,鬼鬼祟祟的跑去找二少奶奶的丫头流云,在那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呢!” 薛建邺笑了笑,倒了杯茶递给刘妈妈,“翠微和翠欣呢?” 刘妈妈见大少爷亲自给自己倒茶,脸上笑开了花,忙伸手接了灌下一大口,“我早吩咐她们别乱动了,估计这会子一个在临渭阁里头,一个在外头,等着看动静呢。总要等翠羽先回来了,她们才能回来。” 看来翠羽在等林妈妈的回话,没想到还真让他猜着了,这翠羽果然是冯氏的人。 薛建邺点点头,“妈妈累一早上了,快下去用点饭吧,回头翠微她们回来,让来见我。” 刘妈妈答了声是,一阵风走了。 而临渭阁刘妈妈的卧房内。 翠羽一脸惨白,不敢相信地问道:“二少奶奶真这么说?” 林妈妈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扭头继续吃自己的肉包子,口齿不清地道:“我还能诳你?二少奶奶的话,我听得真真儿的!”说着从袖笼里拿出两锭大约各有十两的银子,丢在翠羽面前,“呐,这是二少奶奶体恤你,拿去用吧。” 白花花的银子刺痛了翠羽的脸,她忽的站起来往外走,口中嚷着,“不,我不相信!我要去找二少奶奶!她答应了我让我做二少爷的姨娘的,她不能就这样把我弄出去!我不信,不信.....” 她刚一站起来林妈妈就一把将半个大包子塞进嘴里,伸出手就扯着翠羽的胳膊,她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翠羽自小好吃好喝的养着,哪是她的对手。她扯住了翠羽,又朝外喊了声,进来了两个伶俐的小丫头,一左一右的架着翠羽。 林妈妈从桌上又拿了个包子,塞进了还要再说话的翠羽嘴里,口中呸了一声,已是下手狠狠的掐了翠羽几把。 “你是什么玩意儿?还想当二少爷的姨娘?二少爷那可是侯府嫡子!还跟二少奶奶讨价还价,二少奶奶没剥了你的皮就是好的了!” 说着话手上用着劲,若不是有衣服挡着,保管是一片青紫。翠羽忍着泪,嘴里呜呜呜的嚷着,却是开不了口。 林妈妈掐累了,端起桌上的牛乳子一口喝了,指着翠羽的鼻子道:“我告诉你吧,你的差事没办好,二少奶奶见你一直以来也算是听话,便不罚你了。现下大少奶奶大少爷要把你放出去,你最好乖乖地出去,不然你娘老子,你大侄子,都要给你陪葬!” 翠羽不是家生丫头,而是打小就因为爹爹早死,家里穷,被她娘卖进薛府的。后头她哥哥娶了个能干的嫂子,家里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哥哥嫂嫂便每每寻了空来看她,给她送吃的,送银子,又要把她赎出去,所以一家子感情极好。 还有她娘,因为卖了她不忍心,眼睛都哭坏了,现在还是她嫂子每日里照顾着,若是因为她不听话,说不定二少奶奶真的会要了他们的命。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贪图二少奶奶说的,只要她好好听话,好好为她办事,等她当了侯夫人,就抬自己做二少爷的姨娘。 侯爷的姨娘啊!那可是天大的喜事,二少奶奶嫁来两年都没能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她若能生个儿子,那也是小主子了。一心想着泼天的富贵,竟完全不想想,二少奶奶比夫人还厉害,大少爷在夫人手上都能这样子,她生了孩子能得什么好? 见翠羽还是一脸的茫然,林妈妈恼了,感情自己使了半天力,这位油盐不进呢? 一巴掌啪的扇在翠羽脸上,林妈妈恶狠狠地问,“你听见了没有?!” 翠羽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满脸凶恶的林妈妈,不过是一个婆子,就能这般对她,更何况是二少奶奶呢? 她咬着嘴唇,不甘的点了点头。 林妈妈一把拽出了包子,翠羽忙哭着道:“妈妈......我记住了,我......我保证听话。” 林妈妈点点头,挥手让两个小丫鬟松手,翠羽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林妈妈嫌恶的往后跳了一步,“知道厉害了就快点回去,出来一早上了,当心大少爷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提笔封刀砸的雷。 人生第一个雷,作者君决定双更。 由于明儿有事,所以今天写的只能明天发了。 双更时间定在周日,上午九点一更,晚上九点一更。 非常感谢~另外感谢路人甲君章章留评。 ☆、真相大白 翠羽拖着身子回到了畅怡轩,一头扎在自己的小屋里,抱着被子呜呜地哭了开。 翠微在门口听了一耳朵,便飞快的同翠欣去了上房。薛建邺和兰欣正在下棋,老爷走了,二人便恢复了往日的作风,一个称病的浑身难受,一个称要照顾病弱的夫君,便齐齐不去薛老太太和蒋氏那请安了。 -- 第47页 长日无聊,屋里也没什么书,况且又有个兰欣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看书也静不下心来。薛建邺又不能同兰欣一样,拿着个花样子开始绣花,便只好拖了兰欣下棋。 看自己在棋场上围追堵截,把她杀个片甲不留,真是爽哉,快哉。 翠微在外面轻轻敲了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才推门进入。 见大少奶奶托着腮,苦着一张脸盯着棋盘,一见着她就露了个让自己快解救她的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行了礼,翠微道:“我怕翠羽今早上会有动作,便特意起的早了些,果然见她鬼鬼祟祟的从后门遛了出去,我便喊了刘妈妈跟翠欣,自己跟上回一样紧紧跟着,见她还是走那条小路去的临渭阁。后来我便一直在临渭阁门口的树丛里守着。见太阳都升老高了她才出来,见她走路一颤一颤的,刚闻了翠羽才知道是被林妈妈打了。” 翠欣忙接口,“我借口想玉琪了过去找她玩,到的时候翠羽已经进去了,玉琪的屋子正好是靠着林妈妈的屋,我隐隐约约听到哭声,后来便见着林妈妈脚步匆匆的出去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林妈妈才回来,然后我就听见那屋里忽然传来翠羽的声音,说什么二奶奶,什么不相信的,然后就没声了。林妈妈出来喊人,玉琪和另一个小丫头一道去了,我便趴在门上偷看,见林妈妈在扇翠羽耳光,还说什么她差事没办好,要是再闹,就让她娘和她哥哥嫂子陪葬什么的。” 翠微听了这话,恍然大悟,“怨不得我瞅着翠欣羽哭得那么惨呢,大少爷、大少奶奶,翠羽一回来就关了门,我刚在门口老远都听见她的哭声了。” 兰欣听得一阵心惊,真没想到平日温温和和的二弟妹竟是这般心狠。 薛建邺也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翠羽竟然真的是二少奶奶的人。在自己还是三少奶奶朱宁薇的时候,每回和兰欣吵架,可都是冯氏从中斡旋的,他当初还一直想着,要是蒋兰欣能像冯氏一样的好脾气,就算薛子平喜欢也认了。 可那时候的蒋兰欣,哪次吵架肯消停过?偏偏当着蒋氏的面就装作个锯嘴葫芦,让自己没处发火。 不对,现在想来,冯氏那可不是好意劝阻,每次经过她一劝阻,自己好像都更加讨厌兰欣了。 想到过往,薛建邺不自然的看了兰欣一眼,如今自己可是霸占了人家夫君的身子,这可是偷来的命啊。 “相公,你怎么了?”兰欣伸出手指在薛建邺面前晃了晃,“我问你话呢,现在该怎么处置翠羽啊?” “啊.啊?哦。”薛建邺回过神,想了想道:“直接把翠羽带上来,我来问她。” 翠微出门叫翠羽,没多久,翠羽就带着哭红的双眼进了屋。她也不说话,进屋后就直接跪在薛建邺跟前。已经进入春天的季节了,屋子里也暖和,她穿得比较少,又一副默默落泪的可怜相,兰欣看着,心里一阵赛一阵的不舒服。 拿了眼去看薛建邺,见他端着茶杯,眼角都没扫翠羽一眼,心里方好过了些。 等翠羽哭够了,薛建邺方开口,“怎么,你娘死了?还是你哥哥嫂子死了?或者是你大侄子死了?” 翠微一愣,白着脸抬头看向薛建邺,脸色的泪痕还未完全干。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大少爷,不是一向最温和善良的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狠毒的话? 她哪里知道,薛建邺看着她,就想着就是这个导火索丫头,两边跑着让薛子平和兰欣在梅林里私会,害得自己一尸两命的。自己本还想,她若老老实实的出了府去,就当是为了死去的孩子超度了,放她一条生路不计较。 谁知道,她不仅去找冯氏那要说法,见冯氏不搭理她,竟然还来自己面前使狐媚子的计量。要真的是薛建邺,说不定还真的能中了她的美人计,可自己是对女人半点兴趣也无的,就蒋兰欣那越来越标致的小脸自己都没想法,还会对一个不过略有几分姿色的丫鬟有念头? 真是自取其辱! “没......没有......”翠羽在薛建邺冰冷的眼神下低了头,小声答道。 “既是没有,你哭得如丧考批是做什么?”话音一落,原本的轻声慢语忽然变了疾声厉色,“哼,你是知道了二少奶奶已经说了你的事情了吧,你这大胆贱婢,竟敢残害三少奶奶和本少爷,谁借你的胆子?!” 说话间,薛建邺操.起桌上笨重的棋罐子,照着翠羽的头砸去。翠羽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毫不设防下被砸中了前额,登时便有一股血顺着前额流了下来。 鲜红的血,就像难产那日,濒临死前的自己看到的。 满床的血,以及麻木的痛。 薛建邺看着翠羽惊惶的双眼,心头压抑许久的痛仿佛顷刻间得到了纾解,那些痛,争先恐后的往外跳。 怀胎十月,忽然惨死。 谁知道他心里有多恨? 从一个娇俏女子,变作久病的男子。 谁知道他心里有多彷徨? 本是得尽宠爱的朱府大小姐,一朝变作病弱的薛府大少爷,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亲人。 谁知道他心里有多痛? 翠微是个聪明的,薛建邺一开口,她就基本猜到了他的想法。加上薛建邺和兰欣商量的所有事情,又都没有瞒着她,此刻见大少爷忽然神情不对,大少奶奶又一颗心完全扑在大少爷身上。未免时间太长翠羽发现不对,忙自告奋勇的站在了薛建邺面前,挡住了翠羽的视线。 -- 第48页 “翠羽,你就老实交代吧,二少奶奶什么都同大少爷说了,若是你老实交代,大少爷心善,必定会放过你家里人,不然......” 话到最后,已带着隐隐威胁。 翠羽带着侥幸心理,还想做最后反抗,嗫嚅着,“没......没.....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自己原想着,既然做二少爷的姨娘无望了,那就做大少爷的妾吧。 大少爷不是连翠歌做出那事都容忍了么,大少爷心最善了,也一定会收了自己的。 怎么会,自己还没有施展,就被砸了个满头血? 翠微冷哼一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二少奶奶什么都说了,你是不是要听我重复一遍?我的口舌不费劲,只你自己做好准备,若是我说了,别说是你的命,你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这真真是,人说母为女强,自己这是婢为主强啊!翠微看了兰欣一眼,咬牙说出了上面的话。 “不!”一声凄厉呼喊,翠羽上前抱住了翠微的双腿,“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千万不要伤害我家人......” 二少奶奶说,自己若不老老实实走,就要了全家人的命。二少奶奶可以做到的事情,大少爷必然也可以做到。 可笑自己,竟然相信了二少奶奶,如今她竟是恶人先告状,将所有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了。自己若是再不说,让大少爷误以为真,那就真的是害了全家了。 “奴婢,奴婢是在二少奶奶嫁来之后,知道表妹也来了,才与那边联系上的。二少奶奶说,只要我能毒死了大少爷,那二少爷当侯爷的事情就铁板钉钉了,她买不通吴大夫,便让人私自配了药,由我来换了翠歌姐姐的真药。后来,三少奶奶进门三个月就有了身孕,二少奶奶害怕老爷会以子嗣来定世子,若是让三少爷当了世子,那二少爷就不好去争了。所以,便派奴婢骗了大少奶奶和三少爷私会,果然,三少奶奶就给气得一尸两命了。这些,都是二少奶奶让奴婢做的,她拿我娘和哥哥的命来要挟我,我不敢不听啊!” “不敢不听?”薛建邺收回心绪,冷声质问,“是不敢不听,还是贪慕侯爷姨娘的身份自愿去做?” 翠羽大惊,现在哪里还敢承认自己想做二少爷的姨娘,哭喊道:“是真的啊,奴婢担心娘和哥哥,不敢不听啊!大少爷,大少爷,”边喊边推开翠羽,扑在薛建邺脚边,“求求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娘和哥哥吧,求求您了!” 薛建邺嫌恶的往后避了避,“饶了你?那谁饶了宁薇?谁饶了那还没出生的孩子?谁饶了我?” 说完话,他一招手,示意翠微和翠欣制住翠羽,亲自抽了兰欣别在腰间的帕子,卷成团塞进翠羽的嘴里,“你若是乖乖的,找个不碍我眼的地方自己死,我就当忘了这事,放了你家人。你若还想着看明天早上的太阳,我就把你送给夫人,哦,还有二少奶奶。” 说完挥了挥手,“带下去。” 往后面的软榻上一靠,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就看到兰欣睁着一双大眼瞪着自己。 被吓到了? 是啊,自己不想双手沾血,就叫人家自己死,确实是很残忍啊。 “怎么,怕了?” 兰欣摇摇头,“你是不是,偷偷喜欢过三弟妹?” 作者有话要说:  会不会觉得建邺太坏了? 写得时候心里忐忑着啊。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文的名字太没用个性了? 基友批评我说,这文要起个霸道的名字,叫《重生之霸道老公爱上我》,或者《重生之我是你老公》。 囧。 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翠羽之死 薛建邺一愣,继而不由好笑,看来女人果然都是惯性多心啊。看兰欣一脸认真又忐忑的表情,忽而想逗逗她。 薛建邺用一种“啊不好,被你发现了,我好羞愧”的眼神看着兰欣,夸张的张了张嘴,然后便闷声低了头,暗搓搓的拿眼尾去观察兰欣的表情。 兰欣先是一脸震惊,继而想到朱宁薇的相貌和才情,便沮丧地理解了。三弟妹那样人中拔尖的人物,也难怪夫君会喜欢。 可,三弟妹已经不在人世了啊! 想着这几个月来,薛建邺先是为了三弟妹要吃素,后头又找了三弟妹给介绍的王大夫,如今又为了三弟妹的事情,逼着服侍他多年的翠羽去死,当真是用情至深的样子。 强忍住心内酸涩,兰欣伸手抓了薛建邺的胳膊,“三弟妹已经不在了,你,你节哀。” 薛建邺预料当中的大哭大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就连一句简单的质问也没有,有的却是红着眼睛,故作坚强的劝慰。 当下倒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见她一脸的楚楚可怜,忍不住就想把真相告诉她。却忽然收住,不行啊,这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借口呢。 兰欣不是总想和自己生孩子吗,那用这个事情做借口,她怕是不会再有想头了吧? 自由的向往打败了心底小小的愧疚之感,薛建邺抽出了胳膊,故作悲伤的捂了眼睛,双肩轻微耸动,“你先出去,让我静一下。” 兰欣看着薛建邺痛不欲生的模样,心里的酸涩早抛的没边了,忙劝道:“好,我这就出去,你别太难过了啊,我出去看看翠微她们,有事就来叫我。” -- 第49页 薛建邺从指缝间看着兰欣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方松了手,做双手合十状,重重叹了口气,真希望兰欣别来让自己压她。哦,还有后院儿的翠歌,还有先前那什么柳絮,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一定要保佑信女啊! 额,不,信男,一定要保佑信男啊! * 翠羽被压下去,门便锁了,留她一个人在屋里。 人若是知道要死了,便觉得世间一切都是美好的,翠羽望着小小屋子里的锦被,纱帐,桌上的茶盏,床边的地毯,这些往日自己为了当上侯爷姨娘而逼着自己忍下去的东西,此刻看来是那么的美好。 落了半晌眼泪,她心知如今二少奶奶是彻底舍了她,而大少爷也是恨极了自己,诺大个薛府,竟是再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只是若要她就这样死了,她却是万分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下命令的二少奶奶可以好好的,她一个小罗罗却要顶罪丧命? 她不过是跑跑腿,所有的恶事都是二少奶奶交代下来的。哦,还有表妹,凭什么她死了,表妹却好好的做二少奶奶的丫鬟,吃香喝辣的,说不定二少奶奶还会抬了表妹做姨娘。 哼,想让自己就这么死了,自己才不傻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定要逃出去,自己还年轻,不能就这样葬送了自己。 从被褥下拿出早上林妈妈丢的两锭银子,翠羽嘴角撇了撇,二少奶奶当真是打的好算盘,两锭银子就要打发自己,想的美! 外面可不是侯府,吃穿用度哪样不要花钱,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 在自身性命前,家人的安危便没那么重要了,早上林妈妈说若是她不肯乖乖离了侯府,那么便会要家人的命,她妥协了。是因为,她可以拿了大少爷和二少奶奶两人给的钱离开。但现在,大少爷是逼着她去死啊,她哪里还有功夫去考虑家里人。 天一擦黑,翠羽就大力拍着小屋的门,引了翠微来。 门一打开,她就道:“翠微姐姐,我想好了,我愿意自己了结自己。烦请你跟大少爷说一声,若有来生,我一定好好做他的丫鬟。” 翠微点点头,想到翠羽马上就要死了,心下也有些不忍,叹了口气,“哎,都怨你一时糊涂,你等着,我去厨房给你端点好吃的,也不枉咱们交往一场,我好好送送你。” 不多会,便有小丫头得了翠微的吩咐,送来一桌子吃食。 翠羽悠哉悠哉地吃了个大饱,这桂花鸭,这莲子羹,这素锦八珍,出了定远侯府,怕是再难吃到了。 用完晚饭,翠羽将屋子里但凡值点钱的东西,全都装了包袱。便求着翠微,“翠微姐姐,我如今就要死了,都还没来得及见我娘一面,我心里实在是难过,我只求着姐姐能放我去见见我表妹,把这些年来我攒下的月例银子交给她,让她能照应着我娘一些,也算是全了我的一片孝心。” 翠微自小就没了娘,最是羡慕别人有疼爱的娘亲,如今见了翠羽一片孝心,心酸地都想去求大少爷饶了翠羽一命了,哪里能不答应? 不仅答应了,还鼓动了翠欣也和自己一般,套了体己银子给翠羽。 翠羽千恩万谢的接了银子,背着包袱,在翠微的看管下往如意轩行去。 翠欣却怎么着都觉着不安,到底在翠羽她们出去不久后,去告知了薛建邺。 薛建邺一拍脑袋,瞪了旁边安心绣花的兰欣一眼,倒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真是主子有多糊涂,丫鬟就有多糊涂。 自己原还想放了翠羽家人,毕竟她的家人并没有错,但如今既然她自己不听话,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忙交代了一番,让翠欣快去禀告蒋氏,着重提点了要避着林妈妈。 翠欣应了,转身跑了出去。 蒋氏听了翠欣添材加料的一番演说后,已是气红了眼睛,这小贱蹄子,竟然妄想做子平的姨娘,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居然敢下手害了朱宁薇和自己的乖孙子,一想到年节的时候薛子平给朱家送礼,被朱家打出来的狼狈样,一想到儿子因为朱宁薇的死要守节三年,她就觉得心窝子都是疼的,如今知道了罪魁祸首,她恨不得立刻将翠羽撕个稀巴烂。 蒋氏的行动力一向极强,当下就喊了林妈妈和几个力气大的婆子,雄赳赳气昂昂冲向了如意轩。 可怜的翠羽,在流云的房间里刚说了个开头,威胁二少奶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个眼生的婆子拉着头发,一把揪出了流云的小屋。 一出门,就见着凶神恶煞的蒋氏站在眼前,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危险的气息已经很浓,刚想张嘴求饶,就被蒋氏狠狠扇了一嘴巴。 这一嘴巴不同于林妈妈的那嘴巴,林妈妈与她无冤无仇,自然不会下了狠劲,何况打的越重自己手越疼,林妈妈可不是傻的。但蒋氏不同,蒋氏气得活剥了翠羽的心都有,一巴掌自然是使足了力气,翠羽嘴里一甜,就觉得有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忙惊惶的下跪,磕着头喊,“夫人,夫人饶命啊......” 蒋氏照着她的头就是一脚,骂道:“饶命?你还敢求饶?你这个死丫头,害了我的孙子,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样还想给我儿子做小,你配吗?” 二少奶奶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就见着婆婆发疯般的踢打翠羽,不由扶额叹了声老天爷,忙上前拉了蒋氏。“娘,这种事情下人做就可以了,何必亲自动手。” -- 第50页 蒋氏回首看了眼冯氏,冷声道:“你看你带来的陪嫁丫头,竟然跟翠羽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冯氏瞅了眼同样跪在地下的流云,叹息道看来保不住了,拉着冯氏的手不松,道:“人呢,把流云拉出去发卖了!至于翠羽,既然惹了娘的不高兴,就打几板子长长记性,回头我亲自去和大哥大嫂说。” 眼风往李妈妈那边一扫,李妈妈立刻得令,这是要下死手,争取几板子打死翠羽。 蒋氏一把挣开了冯氏,不满的看了眼二儿媳妇,满眼的我怎么有你这样无用的儿媳妇? “慢着,”蒋氏手一指,正指了流云,“这丫头,打二十板子,卖到王柱子那去!至于翠羽这贱蹄子,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到死为止!” 流云一听要把她卖给王柱子,还没等上板子,就吓晕了过去。 王柱子可是京里有名的人牙子,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恶名昭彰。他专门买大户人家犯了错的丫头,买到手先自己享用一番,等玩腻了,就卖到最下贱的勾栏院里去,那都是些贩夫走卒才会光顾的地儿,千人骑.万人压,进去不到一年就死了是常有的事。 而翠羽听得要打死自己,忙尖叫着往前扑,冯氏怕翠羽咬出个什么东西,又给翠羽额头补了一脚,吩咐李妈妈立时就堵了她的嘴。 虽然知道这样大张旗鼓的打杀丫鬟不好,但由于担心翠羽把自己咬出来,冯氏硬是陪着婆婆,亲眼见着翠羽被活活打死了才罢休。 至于后来翠羽的家人有没有真的跟她一块去地下做伴的事,那就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羞愧!原本以为放存稿箱了,结果早上刷新才看到没有更新。 我也真是够蠢的。 ps:看到有人评论,我解释一下。 本文的设定确实是宁薇死后重生到薛建邺身上,继而爱上了蒋兰欣。 兰欣是个懦弱糊涂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只要是个女人,在古代的时候,被别的男人看上了,你就算有一百张嘴,也依然会被人误会不守妇道神马的,这就是女人的悲哀。 其实她一直没喜欢过薛子平,而且嫁去薛家,也一直是避开薛子平的。 但薛子平是觉得自己被迫娶了个不爱的,自然眼光还是放在之前爱而不得的人身上,况且他一向觉得自己大哥是个病秧子,配不上兰欣。 说穿了,作为一个女人,别的男人硬是要喜欢她,要为了她和自己妻子吵架,而那个妻子又把她当成假想敌,她能有什么办法。 朱宁薇前世是在宠爱下长大,自然从来没有干过杀人的事情,所以包括翠羽这个事情,她自己也是下不了手,但实在是生气,所以借蒋氏的手杀了她。 而蒋兰欣,她也生活在一个非常好的家庭,大哥二哥疼爱,父亲没有小妾,家中没有庶出的兄弟姐们。从小除了被堂姐妹刺几句,其实还是比较幸福的。但是她因为爹是庶出,一直又觉得有些自卑。 所以她能体谅姨娘的苦处,不认同蒋氏要打杀妾室的念头,因为她娘的教诲,她也不会说去要人的命。 好了,啰嗦一大堆,就这样了,每人观点喜欢都不同。 你来看文,我欢迎,你弃文,我也欢送。 ☆、薛府花宴 得知翠羽是被活活打死,薛建邺心下唏嘘,但到底是觉得她也算罪有应得,只觉心中一口大石落了地。 转眼就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薛建邺的身子已是慢慢好了,偶尔逼不得已去给蒋氏请安的时候,都需要擦两层面脂,不然明眼人一准的瞧出他的好气色。在刘守的饮食调理下,他如今不仅完全用不到轮椅了,就是让他跑跳一番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畅怡轩如今虽调走了翠歌,没了翠羽,但底下到底还有没有蒋氏和冯氏的人,就不好说了。 自打知道下药的事情是冯氏干的,薛建邺就知道,为了侯夫人的位置,冯氏夫妻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自己在薛家是庶出,又不得薛老太太欢心,薛老爷远在边关,自己这个所谓的大少爷,无权无实无后台。若是想好好活下去,只能忍下去,装下去,最好一直病着,这样才不会让冯氏再次动了杀心。 春天是个好时节,薛子瑾年后又长了一岁,如今已是十四了。 为着薛子瑾,烟霞果然没有揭露她落水的实情,就连薛老太太意有所指的问了两回,她都是顾左言右的躲了去。 有温大夫开的药,兰欣又隔三差五的带着刘守过去替她诊脉,帮她调养,她的身体恢复的极快。除了以后不能再生养了,不过月余她就收拾齐整,日日跑去薛老太太那请安伺候了。 薛老太太是当年薛隆封为定远侯后聘的世家小姐,按理说自是不会对乡土人情民间风俗感兴趣的。可她中年丧夫,儿子又在边关驻守,孙儿们都已长大了,日子过得也是无聊。烟霞便常常带着薛子瑾去给她请安,又专说些薛怀义在边关的一些趣事,老太太自然是听了极为高兴。 蒋氏就是有心再想找烟霞的茬,也不敢在老太太的兴头上再做什么,且之前烟霞小产的事情,老太太可是对她摆了好一阵子脸色。她自是不怕老太太,但若老太太学别人家,再给老爷纳几个妾,那她哭都没地儿哭了。 这日蒋氏领着冯氏到老太太屋里时,烟霞和薛子瑾都到了,薛子瑾年纪小,生得又好,正在俏声俏语的说薛怀义教她读书写字的事情,老太太听了一阵大笑,直夸薛子瑾有才女之风。 -- 第51页 蒋氏撇撇嘴,轻声呸了句,上前给老太太行礼,“娘今儿精神头极好,如今园子里的花都开好了,娘若是有空,待会用了饭,媳妇陪您去园子里走走。” 老太太淡淡嗯了声,没有答话,倒是问薛子瑾,“瑾丫头,这园子你逛过了没有,这园子里有好些名贵的花草,你二嫂子最是喜欢,你若想看,待会祖母让你二嫂子领了咱们逛逛去。” 薛子瑾双手一拍,娇笑道:“我打小就最爱花花草草了,之前在边关都没处见,还是祖母疼我。” 薛老太太见状招手喊薛子瑾,待她上前便拉了她的手,怜惜道:“好孩子,苦了你了。”又转头吩咐冯氏,“你去让下人将园子收拾一番,再叫厨上备些瑾丫头爱吃的点心,煮一壶蜜水,待会我们祖孙要赏花去。” 冯氏看了眼被忽视的婆婆,见她气得脸色铁青,一时间倒有些不敢答话。 老太太没等到回复,了然的看了两人一眼,刚想发火,忽而又笑着道:“如今春光正好,我们也不能只自己关着门赏景。这样吧,你去下帖子,邀了夫人小姐们过来一道赏花,再也我看子平每日闷闷不乐的,便也顺道给各家的公子也下了帖子,开解开解他,别让他还挂记着死了的人了。后儿休沐,就定那天吧,这事儿你和子睿商量着办就行了。” 冯氏又看了眼婆婆,到底不敢忤逆薛老太太,点头应了是。 老太太也懒得搭理蒋氏,听得冯氏答应,便挥手让二人退下。 刚出了门,蒋氏就骂道:“这老不死的打量我不知道呢,不就是想着给那贱人的种正名吗!不过是个庶女,我倒不相信了,哪家夫人会愿意要这样的儿媳妇!” 冯氏看了眼旁边老太太的丫鬟,急道:“娘!” 冯氏转脸冷冷地看了那丫鬟一眼,道:“我看谁敢多嘴,仔细被我拔了舌头!” 蒋氏把大少爷身边的丫鬟活活打死的事情,就算冯氏有心周旋,也到底是露了风声。薛府的丫鬟自此见了蒋氏都像老鼠见了猫般,听了这话,只颤抖着低了头,作聋子状。 蒋氏哼了声,扬长而去。 * 老太太的吩咐,冯氏自然不敢不听,况且她也知道,薛子瑾这事是早晚的,如今老太太既安排了自己去做,那就得好好办个花宴。 当下便写了给各家夫人小姐的帖子,又跟薛子睿把这事说了,当天下午,薛府的下人就把帖子给交好各家和姻亲送了去。 到了那天早上,兰欣和薛建邺也得了消息,薛建邺因为身子原因,并没有什么知交好友,但这样的场合,他也需要出席。 各家举办花宴,多多少少都有为家中儿女相看夫婿或媳妇的意思,但一场花宴,并不是只有嫡出的小姐少爷会出席。有许多人家有年纪相当的庶出女儿,不够体面在家办花宴,便常常跟了主母去别人家的花宴上,自然也有许多庶出的少爷会一同前往,这样在不影响主家的情况下,各自也成了不少好事。 说到底,薛子瑾不过是一个庶女,薛家为薛子瑾办这场花宴,着实有些过了。 两人收拾妥当,便齐齐到老太太跟前去请安,自打儿子走后,老太太就再也没见过薛建邺,包括元宵节都以他身子不好,没叫他出席。 今儿一见,薛建邺的气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坐在轮椅上都歪歪斜斜的,看着心里头就不爽利。 还是活泼开朗的瑾丫头看着顺眼,老太太让薛子瑾扶着自己,领先去了园子中的留香水榭,今儿摆赏花宴的地方。 到了水榭,忙碌的下人忙过来行礼,老太太笑着唤了起身,便挑了主位坐下,又让小丫鬟在旁边放了小锦凳,命薛子瑾坐在身侧。 安顿好了,才抬头吩咐道:“玉琴,你先和你婆婆还有大嫂去屋外迎客。子睿,你和子平一道去将各家少爷迎到挽香亭。” 不多时便有客人渐渐到了,兰欣是庶出的媳妇不够资格,进了薛府,客人就由冯氏一一领到留香水榭。老太太一一见过,各自安排坐了。 众人瞧见薛老太太跟前坐着个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秀眉圆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见有客人来便站着一一行礼,很是喜庆知礼。 待客人都坐定后,便有那好奇心重的,忍不住问了薛老太太,“老夫人跟前坐着的是哪家的小姐呀,生得这般好,我老婆子都移不开眼睛呢。” 薛老太太等得就是这个时候,听了话脸上是止也止不住地笑,“哎呦,侍郎夫人就是会说话。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女,往日姑娘家小便没让她出来,如今年纪也十四了,便让她跟我老婆子出来走动走动。” 十四了,该是挑婆家的年纪了,众人都是了然的笑。 有人笑着接口,“原来是老夫人的孙女,怨不得这般端庄,这通身的气派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啊!”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了说话之人一眼,见是大理寺正五品左寺丞吴大人的夫人。老太太忽而想到,这吴夫人好像有两个儿子,次子还未婚配。 “这都是你不嫌弃,我这孙女儿几斤几两我是门儿清,不过啊,既然你夸了她,我就厚着脸皮替她收下你的好意了。”老太太拉着薛子瑾的手,“还不快过去谢谢吴夫人。” 薛子瑾抿唇一笑,落落大方地上前对夫人行了礼,“多谢夫人谬赞,瑾儿这般谢过夫人。” -- 第52页 吴夫人人精一般的人物,哪里看不出薛老太太的用意,自己夫君不过是个正五品,若是能娶了皇上宠臣定远侯的女儿,就算是庶女,不管是于夫君还是于儿子,仕途上都是有助力的。 当下笑着受了礼,拉过薛子瑾的手,将腕子上的嵌宝石双龙纹金镯子退下,往薛子瑾手上套去。薛子瑾将要推迟,就觉得手上一重,吴夫人道:“好孩子,这是婶子给你的见面礼,好生戴着。” 薛子瑾回头看了眼薛老太太,见老太太点了头,便听话收了,再次道了谢。 花宴大抵都是这样的,夫人太太们边聊天边看戏,小姐们才会到园子里去赏花。 待戏开演,薛子瑾便带着众家小姐去院子里赏花,坐在一旁的杨氏这才有时间拉了兰欣,问道:“怎么我瞧女婿的气色还是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发晚了,抱歉,实在是今天卡文卡的很销魂。 一直回复不了提笔封刀和路人甲的评论,我都要哭了...... 看我带泪的眼orz…… 提笔封刀又让你破费了,其实只要你们一直看文,有什么意见提出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呀! 么么哒。作者君继续码字去了。 ☆、兰欣在上 听得母亲问话,兰欣抬头看了主坐一眼,薛老太太拉着薛子瑾轮番介绍给各家夫人,冯氏一边招呼着一边关注满脸强挤出笑容的婆婆,自是无人关注自己这边的。 便携了杨氏到一旁,压低嗓子道:“夫君脸上擦了两层面脂呢,娘不用担心。” 相公身体如今已与常人无异,杨氏是自己亲娘,自然不用瞒着。 杨氏放下心,叹了口气,“真难为你们了,也不知蒋秀珍是怎么想的,竟然这般的蛇蝎心肠,就算是庶子,生都生下了,还这般喊打喊杀的有什么意思。” 兰欣笑了笑,没答话。 若是杨氏知道,蒋氏曾经给自己下毒,险些要了自己的命,依她的性子,怕是冲上去撕了蒋氏的心都有。虽然相公的毒是冯氏下的,但说蒋氏蛇蝎心肠,也并未冤枉了她。 “欣丫头,你今年已十九了,若是当真要和建邺过下去,那孩子的事情就该考虑了。”杨氏看了眼兰欣的肚子,又有些担忧,“这薛府蛇狼鼠窝,你若是有了,只怕是也难保得住啊。” 提起孩子,兰欣神色一暗。 自己这个年纪,确实是该要孩子了。可是夫君,夫君却念着去了的三弟妹,至今都不肯与自己圆房,自己又如何能要得孩子呢? 难道真是报应? 就算自己是无心,只到底三弟妹是见了三弟与自己在一块,才失足落了水的。说到底,三弟妹这事情,自己也是有责任。 杨氏见兰欣不说话,以为是她担心薛建邺身体,劝道:“温大夫和王大夫都给女婿看了,他那身子自是不用担心的,你只要抓牢了他的心,孩子是不愁的。” 说着又在兰欣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直听得兰欣面红耳赤,心中那点忧思都跑了个没边。 * 而另一边,薛子平薛子睿迎了客往挽香亭后,就有小丫鬟过来请薛建邺。 到了挽香亭,一众公子哥或站或坐,有下棋的,有吟诗的,还有指着园子里的景色跟身边人解说的,而薛建邺见一亭子的少年公子哥,自己竟是一个也不认得, 薛子睿薛子平见了大哥,忙上前行礼作揖,又一一跟亭子里的公子哥介绍。一般这样的花宴,所请之人基本上都是未婚配的公子哥,这一亭子的人,都是老太太心中的未来孙婿候选人,薛家三兄弟自然是要表现出兄友弟恭的样子,万不能堕了薛家的名头。 一干人等行礼见面后,便各自坐了。 薛建邺虽是长,却是庶出,只和薛子平一般,各坐薛子睿的两侧,当陪客帮着薛子睿招待各家公子。 只他现在虽是男儿身份,骨子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这一圈儿同自己年纪相当的少年郎,自己坐中间,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呢。 而且,坐对面的就是自己恨不得整死的薛子平,虽然如今对他是只有恨万没有爱了的,但有他看着,总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不守妇道般。 “大公子,这是怎么了,三月的天儿就脸红了,不知道的,还当是坐了一园子姑娘陪着大公子呢。” 薛建邺一晒,可不是么,你们一圈子儿郎,就我一个大姑娘,能不脸红么。 说话之人正是吴夫人的次子吴谦宇,因是次子,自小娇养着,性子便有些不羁。其实薛建邺擦了两层面脂,哪里能看出脸红来,不过是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又不大开口说话罢了。 薛建邺不认识他,只抬眼一看,见说话之人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量挺拔,长眉入鬓,生得很是英武。一时竟是有些看傻了,这般的少年郎,给薛子瑾做夫婿那是再好不过的呀。 直到旁边响起哄然大笑,方反应过来,忙捂了嘴,佯装咳嗽起来。 薛子睿忙出来打圆场,拍了拍吴谦宇的肩头,道:“你小子,不得开我大哥的玩笑,不然我同你哥哥说一声,看不打断你的腿。” 薛子睿和吴谦宇的哥哥正好是同僚,加上薛子睿这人是个交际好手,在外头不论是脾气还是名声,都是极好的,和吴家兄弟俩倒也是熟的很。 吴谦宇听了这话,忙讨饶,又上前对着薛建邺作揖,“大公子可莫要跟小弟计较,小弟这厢谢过啦!” -- 第53页 薛建邺哪能同个孩子计较,况且他也还是蛮喜欢吴谦宇这洒脱性子的,起码,比薛子平那伪君子要好太多了。 笑着摆了摆手,道:“这可不成,今儿你得罪了我,怎么的,也得自罚三杯才行。” 正好这时酒菜都已上了桌,吴谦宇哈哈一笑,夺过丫头手里的酒壶,倒了满满三大碗,一一喝光。喝完不忘抹了下嘴巴,笑道:“大公子这回可是不能再说我啦,小弟可是喝了三大碗。” 众公子被挑起了兴,便纷纷倒了酒,各自劝着喝了起来,就连薛建邺,都不可避免的被吴谦宇等人劝着喝了好几杯。 * 直到太阳西斜,薛家才将所有来客送完。 兰欣送走了杨氏,见老太太已在薛子瑾的搀扶下走了,蒋氏也不见了踪影,只有冯氏在主持着下人收拾,也没自己什么事情,便回了畅怡轩。 一进门就见刘妈妈端着汤碗往屋里头走。便出声喊了,“妈妈这是端的什么?” 刘妈妈回了头,有些嗔怪道:“大少奶奶也不吩咐人看着大少爷,他纵是身子好了些,也经不得这般折腾啊。” 兰欣不解,边上前陪着刘妈妈往里走边问道:“怎的了?先前我和相公一道去的时候他好好的啊!” 刘妈妈瞪了兰欣一眼,“还好好的呢,你去看看,都醉成什么样儿了!” 兰欣掀了帘子,就见薛建邺躺在软榻上,衣襟大敞,面色潮红,嘴里还不停哼哼着,好一副风流公子醉酒图, 薛建邺自小体弱,自是不能喝酒的,而原来朱宁薇不过一介女子,纵然能喝酒,也不过是些比较清淡地果子酒。今儿喝的虽不算是烈酒,但也是一般男儿喝的竹叶青,一个不会喝酒的人,喝上好几杯,可不就是醉了么。 兰欣接了醒酒汤,上前坐在软塌外沿,用勺子舀了一些,放到嘴边吹凉了,才送到薛建邺嘴边。 醉了酒的人哪有意识乖乖喝醒酒汤,头一歪转向了另一边,一勺子醒酒汤便洒了衣襟上,湿哒哒的。 着急间兰欣想到了花宴时候杨氏的话,若是他不行,你就主导,引着他来。 虽然她不知道薛建邺到底是行不行,但她知道薛建邺是不想碰她的,若是他不碰自己,那如何能生出孩子? 今儿可不就是个好机会么,他醉了酒,若是成了好事,待自己有了孩子,他的亲骨肉,他又哪里能不高兴的。且一家人日久天长的,定是能把对三弟妹的想头淡了,好好儿和自己过日子。 想通了这点,也不喂什么劳什子醒酒汤了。唤人扶了薛建邺去净室,帮他擦洗一番,换了白绸布中衣,便直接吩咐把他扶上大床。 一番收拾下来天色也不早了,叫刘妈妈在小厨房里煮了鸡丝粥温着,以防止薛建邺晚上喊肚子饿。 也不叫丫鬟伺候,自个儿去了净室,好好洗了个澡,擦了点香精。仅在肚兜外头披了件薄纱披风,就出来了。 兰欣站在床边,想到接下来该干的事情,不由有点紧张。她成婚两年多,关于那方面的事情,因着当时母亲气急晕倒,醒来后又一堆的事情,倒忘了跟她交待那些。还是出嫁前刘妈妈跟她说了几句,道只要新婚之夜,好生躺在相公身下,便成了。 可具体该如何操作,她并不清楚。方才娘说了,要是夫君不行,便自己坐了上去,让夫君躺在身下,照样可成就好事。虽说这样受孕几率不大,但多来几次,还是有机会的。 只蒋氏再开放,跟自己闺女说这事,那也不能说得太过直白不是。 放下纱帐,将薄纱披风解下,兰欣小心的爬上床。见薛建邺闭着眼,一副睡得正香的模样,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见他舒服的嗯了声,竟是没有其他反应。 心里一喜,便又伸手摸了摸薛建邺的腰,计算着看他能不能承受得了自己的重量。一摸下去,见他虽然瘦,肉却非常紧实,料着是没事的。 就一狠心,闭了眼,坐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噗。 我这个应该是没问题吧~~ ☆、勇猛无敌 薛建邺此刻正做着梦,梦里自己身穿长裙,头插翠环,聘聘婷婷地坐在挽香亭里。四周围坐着锦州城里的大家公子,个个丰神俊朗,对她是不住地恭维奉承,乐得他不住的笑。 终于不用做男人了,真好。 岂料这梦还没做完呢,就觉得肚子上一重,有什么东西压了上去似得,瞬间呼吸都困难了。薛建邺掀了掀眼皮子,醉眼朦胧中只见身上坐了个人,心下一惊,莫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压床? 当下双手使劲向前一推,同时屈腿,一蹬腿便把身上的鬼踢翻在地。他睁着眼睛看了半晌,见那鬼没有再次伏到肚子上,便放了心,嘟囔一声,翻身往里继续睡了。 只可怜了兰欣,还在研究如何操作呢,就毫无防备的被踢翻在地了。这还不算,她怕被下人听见硬是忍了尖叫,只低声闷哼了几句。过了片刻,见床上没动静了后,就想爬起来看看,不动还不觉着,一动便发觉后腰钻心般的疼。 起又起不来,走又走不了,兰欣想着,门被自个儿锁了,还交代了刘妈妈,等自己开了门喊人了,才能把烧好的水抬进来。可现在,这不是害了自己吗,自己这副样子,要是敞着嗓子喊几声,喊不醒薛建邺有可能,但一定能喊得到院里的下人的。可若是下人想进来就得撞门,这一撞门,估计不要明天早上,当晚自己爬大少爷的床被踢下来的事情就要传遍侯府了。 -- 第54页 堂堂薛府大少奶奶,竟然需要偷偷爬大少爷的床,这还不算,还被踢下了地!那自己在定远侯府,还有个什么威严在?(哎,她压根就忘了,她在定远侯府本来就没什么威严,与其受这个罪,还不如喊下人撞门呢。) 于是她只好忍着痛,挪了身子到床尾,拽了床被子,盖在身上,蜷缩在地下睡了。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不然这扭伤了腰,又在地上折腾这么一夜,等到第二天,不死也得要了半条命。 刘妈妈跟翠微几个守在门边,听屋里传来咚的声音都吓了一跳,这大少爷喝醉了酒也这么猛,还真是没看出来啊!后来是大少奶奶压抑的闷哼声,刘妈妈倒是没什么,只把翠微翠欣两个小姑娘羞的是满脸通红,再不肯跟刘妈妈一道听墙角了。 刘妈妈只听到里面再没动静了,猜想着该是完事了,便喊了两丫头抬了水到门前。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大少奶奶来开门,刘妈妈凑着脑袋靠近门边,低声喊了几声大少奶奶,可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刘妈妈想了片刻,这才一拍脑门,对着翠微翠欣说,“得,大少奶奶铁定是累着了,就把咱们几个给忘记了。把水抬走,明儿早上早早烧了水备着就是。” 大少奶奶成功侍寝,这事儿对于丫头们来说也是喜事,翠微翠欣喜气洋洋地答应了声,利索的将水抬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果真早早备好了水守在上房门口,就等着里面传来大少奶奶吩咐抬水的声音了。 薛建邺这一觉睡的那是极好的,做了一夜好梦不说,还踢了个压床的鬼。一早上被渴醒了,也不叫丫鬟,掀了被子就直接下了床。 咦,这地毯怎么这般软? 薛建邺还没回过神,地下被踩着痛处的蒋兰欣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薛建邺吓得一下跌坐在床沿,门口守着的两丫鬟也吓了一哆嗦,忙拍着门问怎么了。 薛建邺盯着地下的兰欣,见她一脸愤恨的瞪着自己,平日总是柔情似水的双眼带着满满的控诉。 心里有点虚,难道,自己蹬的不是压床鬼,而是这个蠢货? 见薛建邺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扶上床,兰欣气极,捡起地上的鞋子就砸向了薛建邺的脑袋,口中骂道:“你这个王八蛋,还不快把我扶上床!” 薛建邺想通了蒋兰欣为何会睡在地下时,方才踩了她一脚的内疚已经完全没有了。这蠢货,竟然想霸王硬上弓,踩一脚算轻的了。 “你敢爬床,还不敢自己起来啊?” 凉凉的讽刺一出,果然见着兰欣脸上的羞愤,薛建邺好心情的笑了。 兰欣又羞又气,兼着腰痛又在地上趴了一夜,这会子是满心的委屈。可薛建邺不好好把她扶上床,居然坐在床沿看笑话。 顿时就哭了个泪流满面,委委屈屈道:“我,我腰扭伤了。” “哈哈哈....” 这蒋兰欣,果然是个蠢货! 再也忍不住,薛建邺放声大笑。边笑着边躲了兰欣想把他杀了的眼神,长臂一捞,轻轻松松将兰欣抱上了床。 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泪,一边道:“我,哈哈......我叫人去找刘守.....哈哈,给你看看.....” 开了门,一边吩咐翠欣去叫刘守,一边吩咐翠微给自己弄水梳洗。一眼瞅着院子里的大木桶,到底是没好意思在丫鬟面前下兰欣的脸子,让两个婆子抬了水去净室。 翠微服侍薛建邺在净室梳洗,刘妈妈一溜烟的跑到床边,对着盖着被子白着张小脸的兰欣道:“大少奶奶,水已经备好了,快别躺着了,起来泡个澡解解乏,还得抹点药,不然得疼个好几天呢。” 兰欣死攥着被角不说话,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刘妈妈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便伸手去拉被子,“哎呦,在妈妈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着点,别回头又嚷疼。” 这手一拉,兰欣一拽,便觉得腰上又是一阵疼,见她疼的嘶嘶的,刘妈妈才觉着不对,“怎么了这是?我就说昨晚上听到咚的一声,大少爷这下手也太狠了,怎么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快别拉着被子了,叫妈妈瞧一瞧。” “妈妈,”兰欣攥着被子,发出似蚊子般的声音,“我扭到腰了......” “哎?”刘妈妈手上一停,满脸诧异的看着兰欣,就算大少爷猛了点,这大少奶奶的第一夜,大少爷也不会那般孟浪吧。 兰欣见躲不过,心一横,便松了手,道:“妈妈,是大少爷把我踢下床的!”瞅了眼净室并无动静,兰欣再接再厉,“他那方面,根本就不行,一生气,便恼了,这才不小心把我踢下了床!” 刘妈妈一愣,“哎呦,这是遭的什么孽哦!我们蒋家好好的姑娘,嫁来薛家受尽了苦,如今才知道大少爷竟是个不行的!” 怕刘妈妈乱说引来薛建邺,兰欣忙捂了她的嘴,轻声道:“妈妈可别说出去,咱们如今是薛家的人了,你要是乱说惹了事,大少爷硬是要发落了你,我也是没法子的。” 刘妈妈住了口,更觉得兰欣可怜,拉着兰欣的手,直扑扑的往下掉眼泪。 薛建邺出了净室,一眼就瞧见两人生离死别似得,相对着掉眼泪。冷哼一声,自去饭厅用饭去了。 刘守被叫了来,虽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但若是要他亲自去查验兰欣的伤处,那是万万不敢的。 -- 第55页 只叫刘妈妈去查看了兰欣的腰,告诉他症状。听是有些红肿,碰到会觉得痛,而且不能挺直扭转,刘守笑了笑,道:“大少奶奶只是轻微的扭伤,无碍的。”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递给翠欣,“先把这清凉膏擦在患处,待几个时辰后轻轻按摩,如此来回个几次,不出三日便好了。” 禀退了刘守,刘妈妈给兰欣擦了药,果然觉得好受些了。便吩咐翠欣把自己的早饭端到屋里来,刚走到门口,竟见着薛建邺端了个托盘进来了。 盘子里装了一碗酸笋鸡皮粥,一个桂花卷,并几个小菜。刘妈妈接了托盘,瞪了薛建邺一眼,若不是兰欣及时喊了她一声,险些就要开始说教了。 薛建邺觉得莫名其妙,转头盯着兰欣瞧,难不成她背后胡乱编排自己了? 兰欣忙低了头喝粥,做贼心虚的躲开了他的目光。 薛建邺越想越觉得可能,便对着刘妈妈道:“刘妈妈忙了一早上了,先下去歇着用些饭吧。” 刘妈妈脖子一梗,粗声粗气道:“老奴不累!老奴可要好好守着大少奶奶,别今儿扭伤了腰,明儿就扭断了胳膊的。没人心疼大少奶奶,老奴可是要心疼的!” 见她如老鹰护小鸡般挡在兰欣面前,一身肥肉看着都没那么碍眼了。想着她到底也帮了自己好几次,这会子倒狠不下心去训斥。 便朝后面的兰欣道:“蒋!兰!欣!” 一字一句,冷得兰欣打了个哆嗦,手里的酸笋鸡皮粥差点打翻,忙劝刘妈妈:“没事的妈妈,你先下去用早饭,有事儿我喊你。” 刘妈妈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坚定,便点了点头,又狠狠瞪了薛建邺一眼,才迈着重重的步子出来门。 刘妈妈一走,薛建邺坐到床边,冷笑道:“你和刘妈妈说了什么?她看我像看仇人似得?” 兰欣哪敢说实话,只好舔着个脸,笑道:“我跟刘妈妈说,你太猛了,一夜十次郎,害我都起不了床!” 薛建邺一哆嗦,差点把早饭全吐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只看文不收藏吗? 嘤嘤嘤....收藏数好可怜..... ☆、三十三 薛府人口单薄,畅怡轩再不受关注,大少奶奶起身时候扭伤了腰的事情,还是很快便传得人所皆知了。 薛老太太不待见庶长孙,对这个庶长媳也有诸多不满,但今儿个在晚辈请安之后,却突然说要去看看蒋兰欣。蒋氏原本是不打算去的,那小蹄子不过是扭伤了腰,她恨不得蒋兰欣扭死了才好。但薛老太太提出要去看孙媳妇,她这个又是婆婆又是姑母的,若是不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因此薛子瑾扶着薛老太太在前,冯氏扶着蒋氏在后,烟霞跟着小丫鬟们一道,浩浩荡荡往畅怡轩来了。 薛建邺被蒋兰欣的大言不惭吓到,正准备躲去园子里吹吹风看看花呢,就听到翠欣在门外给薛老太太请安的声音了。他此时站在兰欣面前,轮椅还在正屋里放着,早上起来又那么一番忙乱,脸上也压根忘记要上面脂了,这要是被冯氏和蒋氏看到了,估计又要生事端。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没时间过多考虑,朱宁薇踢了鞋,爬上了床,大步一跨,在里面躺了下来。人刚一躺下,薛老太太等人就进屋了。 兰欣收回惊诧,有些尴尬的望着薛老太太,“祖母,孙媳不小心扭伤了腰,不能起来给您行礼了。” 早有小丫鬟搬了椅子,薛老太太在薛子瑾的搀扶下坐好了,才缓缓道:“不妨事,身子要紧,”又见床里面鼓鼓的,像似还睡了个人,问道:“建邺怎么还躺着?” 薛建邺听得老太太问自己,虚弱的咳嗽了两声,便将头歪向了一旁。 蒋兰欣便拉了被子给薛建邺盖好,道:“相公这两日身上越发不好,恐是昨儿喝了些酒,今早上起来后就倒下了。我说要去请大夫,他偏不同意。” 就算自己再不待见,那也是自己的亲孙子。 薛老太太眉头一皱,严厉道:“怎的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建邺本身就身体不好,他不同意,你就该禀了我,或者你母亲!哪能由得他来?”转头吩咐蒋氏,“派人去请胡大夫来,好好帮建邺看看,别怀义不在家,你就不管孩子死活了。” 薛老太太如今是越来越喜欢薛子瑾这个孙女,因此便越看蒋氏越不顺眼,没事都要挤兑她几句,更何况这有事呢。 蒋氏窝了一肚子的火,不敢跟老太太对着来,转脸就骂蒋兰欣,“我们薛家娶你有什么用,自己照顾不好就算了,连大少爷也照顾不好,早知道就不该替建邺娶了你,真是晦气!”骂完蒋兰欣,又骂冯氏,“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胡大夫,跟个算盘珠子似得,不拨不知道动!” 冯氏是习惯了蒋氏的无厘头怒火,心里早就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听了蒋氏的骂也不吭声,转脸就要吩咐人下去请胡大夫。 蒋兰欣乐呵呵的看着面前这场戏,忽然感觉腰上的伤处被捏了一下,痛得忍不住叫了声。 见众人不解的望过来,一瞬间想到若是真请了胡大夫来,那不就是等于告诉了弟妹和婆婆相公身体好了吗。当下心中一凛,忙道:“母亲弟妹不用忙了,之前不是父亲着人给相公请了懂医礼的小厮吗,那小厮可是王大夫的徒弟,今儿早上已给相公看过了,说不碍事的。” -- 第56页 蒋氏冷哼一声道:“既然那小厮已经给建邺看过了,你怎么不早说?方才还说建邺阻了你不许你请大夫,你是成心的吧!” 哼,成心让自己在小辈人面前被老不死的骂! 成心让自己出丑! 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 不等蒋兰欣回答,薛老太太就轻声问,“可是杨柳巷子王大夫的徒弟?” 蒋兰欣点头,道:“正是。” 薛老太太嘴角上翘,满脸止不住的笑意,“快快,把那小大夫喊来,给烟霞瞧瞧,看看可还能怀上身子。” 老太太是爱屋及乌,蒋氏却是气紫了脸。 三个孙子一个孙女还不够,还要给那贱人看身子,真是,真是老不死的! 烟霞听了这话,忙上前一步,道:“多谢老夫人体恤,大少奶奶大少爷都是菩萨心肠的人,早在那小大夫来的第一天就带来给婢妾看过了。只......”语气一顿,有些哀伤的道:“只可惜婢妾福薄,和那小少爷无缘,今后,今后也再没机会了......” 薛子瑾见状,忙上前拉了生母的手,“姨娘......” 带着哭腔,好不伤心。 老太太看惯了薛子瑾在跟前装痴卖乖,成日里见得都是那一张朝气的笑脸,如何见得了乖孙女这般伤心?招手让两人靠近了些,一手拉着一个,抬眼狠狠剐了蒋氏一眼,道:“以后我老婆子护着你们,绝不叫旁人欺了你去。烟霞啊,你这闺女生的好,一个可抵得上两个儿子,你也不亏。” 老太太安抚完两人,又对着床上的蒋兰欣道:“你也是个好的,好好养着身子,也照顾好大少爷,过几日好了,我还指望着你带你妹妹出去走走呢。” 蒋兰欣满口答应,又好生应付了一阵子,这一行人才走了。 人一走,兰欣便掀了薛建邺的被子,问道:“你没事儿吧?” 薛建邺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哼,你果真没事儿!”蒋兰欣得了答复,抬手就往薛建邺身上打去,“你没事儿你还装,事先也不跟我套好话,你还捏我腰,我都受伤了你还捏,你良心被狗吃了啊!” 见蒋兰欣欠着身子,打一下自己就被疼的嘶一下,薛建邺一边躲一边笑:“我又不是故意的,哎,你行了啊,行了啊,当心我把你再踹下去。” 说话间已经跳下了床,捂着胸口笑看床上气得满脸通红的蒋兰欣,“得,你跟这儿继续气着,我去园子里逛逛。” 出门便喊了翠微推了轮椅,怕被蒋氏她们发现异样,不敢去园子里,只好在畅怡轩赏起了景。 薛建邺自小身体不好,薛老爷又怜惜他生母不在了,分院子的时候就挑了个环境极好的院子给了他。畅怡轩在薛府的东北角,院子足有一个半如意轩大,里头虽然房间不多,但却有一汪天然的泉水,假山怪石,仿造南方园林建的亭子,尤其是春.日看来,更是美不胜收。 翠微推着薛建邺到了院子中的闻香亭,小丫鬟利索的上了点心茶水,薛建邺坐好了,便挥挥手示意下人退下去。 如今翠歌调走了,翠羽没了,大少爷的身子也被自己调理的好了差不多,倒有些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原以为蒋兰欣和薛子平是害了自己的凶手,可后来才知道,原来另有其人。仇当然要报,只是算起来,好像只有冯氏一个人才是罪魁祸首。蒋氏就算有错,当初对自己却没有过坏心,就算她想把大少爷的身体养坏了,自己也没必要去要了她的命。更何况,自己不动手,有的是人会动手。 而薛子平,想到上一世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眼神一片恍惚。如今,好像并不那么恨他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恨不得亲手剁了他。 说起来,他不过错在不爱自己,错在不够承担一个男人的责任,就他那样的性子,以后也不可能过得好的。 “大少爷,今儿有风,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亭子里?那些丫鬟都是死的吗,万一大少爷冻着了可怎么办!” 一声娇喝打断了薛建邺追忆前世的思绪,转头一看,见是翠歌和一个面生的女子相携走来。出声的,就是翠歌。 走近了,两人纷纷行礼。 “翠歌见过大少爷”,“柳絮见过大少爷”。 薛建邺面上浮过嘲讽的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薛建邺的便宜姨娘柳絮。 薛建邺轻轻颔首,道:“不必多礼。” 两人笑着应了是,翠歌上前一步,执了桌上的茶壶,给薛建邺的茶杯里续了茶,端着递给薛建邺,“大少爷,奴婢听说大少奶奶扭伤了腰,怕是不方便照顾您了,所以奴婢就急忙来了。” 柳絮忙夹了块点心,送到薛建邺嘴边,“大少爷,尝块如意酥。” 薛建邺张嘴,咬了半块,当真是酥脆可口。又低头瞟了眼柳絮和翠歌,见二人一人着了粉红,一人着了翠绿,打扮的跟园子中的花儿般娇美。 笑着道:“你们两个一起来服侍我啊?” 柳絮放下了筷子,一脸的娇羞,“奴婢早就想来服侍大少爷了,只是刘妈妈不许奴婢出了屋子,奴婢也没有法子。” 柳絮不敢直接说蒋兰欣,便给刘妈妈上了眼药水。 薛建邺面色一冷,“那今日你怎么就出了屋子?看来你是不服从大少奶奶的管教啊!翠微!” 不过是怕大少爷冻着了,回去拿了件披风的翠微,还没到闻香亭,就听到大少爷在喊自己,忙小跑着过来。进了亭子,才看到原来翠歌和柳絮也在。 -- 第57页 薛建邺道:“柳絮不服大少奶奶的管教,你给刘妈妈说一声,卖了出去!我畅怡轩容不下这心比天高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捉虫,不需要回头看了,只是改了错别字和写错的地方。 大家有发现的提醒我一下吆! 好伤心,这次没上榜,收藏点击都上不去了,嘤嘤,都木有码字的动力了。 大家不要霸王我,看文的都来吼一嗓子,最好收藏下我专栏嘛~ ☆、三十四 翠微将披风交给薛建邺,看了一眼地上哭着求饶的柳絮,答了声是,转身快步走了。 刘妈妈早就看柳絮不顺眼了,原先柳絮不过是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小丫鬟,她爹娘把她卖到蒋府,杨氏见她可怜,又和兰欣年纪相仿,便直接让她到兰欣屋里当差。 由于她嘴甜,手脚又麻利,很快就当了大丫头,后来兰欣出嫁,跟着陪嫁到了薛家。谁知道这死丫头不知道好好服侍小姐,不知道感激杨家,竟瞅了空隙爬了大少爷的床,还被自己直接撞见了。 这也就算了,知道大少爷一直没有碰过大少奶奶后,竟然话里话外都是明晃晃的挤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敢这样做,亏得大少奶奶性子好,不同她计较,要是换个主母,被卖都是轻的,说不定都死了八百回了。 “大少奶奶,大少爷刚才叫翠微来通知我,说是要把柳絮给卖了。”刘妈妈站在床边,将这件事告诉蒋兰欣。 蒋兰欣正自己慢慢揉捏扭伤的地方呢,听了这话,诧异的抬头,“啊?好端端地,怎么要卖了她?” 刘妈妈心里早就猜到了理由,此刻笑眯眯道:“怕是大少爷见大少奶奶伤了,心里不舒服吧。那小蹄子自个儿往上凑了去,可不就惹毛了大少爷了。”刘妈妈顿了顿,又问,“大少奶奶,你看,是卖到哪里好?” 是卖给正经的官牙子,还是卖给王柱子? 王柱子的大名,蒋兰欣自然是知道的,她的好婆婆,就是经常拿他的名号来吓唬薛府的下人的。听了刘妈妈的问话,立刻就摇了头。 先不说那勾栏院里的污糟气,就是王柱子本人的手段只怕就能要了柳絮的命。就算自己对她爬床的行径也很不高兴,但她毕竟服侍了自己好几年,在杨家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的。 蒋兰欣松了揉捏腰部的手,轻声道“妈妈,把柳絮送回杨家交给母亲,让她寻个庄子把柳絮嫁了吧。” 刘妈妈急道:“那不是还要走夫人那关,说柳絮犯了事卖出去好对付,把她送回杨家,可怎么跟夫人解释?再者,她连爬床那下三滥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又何必还护着她?” 蒋兰欣这段时间,跟着薛建邺经历了几件大事,也是学到了不少。更何况之前蒋氏下毒害她差点丧命,她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私下里还是怪自己太大意了。因此这段时间以来,也学会了凡事多观察,多留个心眼,薛建邺处理事情时,也是跟着学了的。 见刘妈妈为了自己,思想都跑偏了,便耐心解释一番,“妈妈是太在乎我了,都糊涂了。就柳絮那样的性子,我若是真的把她卖出去了,必然是不狠心卖到王柱子那去的。卖给正经官牙子,不管是以后被卖去哪,都跑不出锦州城,她要是将大少爷和我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出去,那以后大少爷在锦州城里,哪还有面子?” 刘妈妈一想,也是,柳絮若说了大少爷身体不好,倒并无大碍。若是心生恨意,快嘴说了三少爷和大少奶奶的捕风捉影,那不管是大少爷还是大少奶奶,以后出去了面子都不好看。 “是老奴糊涂了,我这就去跟大少爷说去。” 刘妈妈到了闻香亭,柳絮还跪在地上求饶,“大少爷,求求您了,不要把奴婢卖出去,奴婢给您做牛做马都行啊!” 翠歌站在一边,脸上一片惊慌,心里却有些暗暗自得。她和柳絮一道来伺候大少爷,大少爷就不怪自己,反而是怪了柳絮。她就知道,她服侍了大少爷那么多年可不是白服侍的,大少爷心里定然是有自己的。 刘妈妈恭谨的上前叫了声大少爷,薛建邺嗯了一声,道:“人就交给你了。” 见大少爷说了这话就要走,柳絮瞟了一眼旁边的翠歌,见她好端端的站在一旁,像看笑话似得看着自己。忙喊道:“大少爷不公平!我同翠歌一道来的,为何要卖了我,却不管翠歌?”说到后头,声音里便带了祈求,“大少爷,我同翠歌一样,都是你的姨娘啊……” 哪个正房喜欢姨娘? 薛建邺还是朱宁薇的时候,就因为薛子平没有姨娘而高兴,现在做了薛建邺,他自然也还是讨厌姨娘这种生物的。尤其是,一个自以为是,又黑心肠的姨娘。 听了柳絮的话不仅没有放了她的打算,反而更加生气,气柳絮的黑心,也气明知翠歌不是个好的,目前却没有办法收拾了。当下瞅了眼吓得跪地的翠歌,冷冷一笑,“公平不公平的,是我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招了招手,唤翠微上前推自己离开。 翠歌见状也不想再待下去,站起来狠狠朝柳絮吐了口吐沫,跟在后头顺势出了闻香亭。 柳絮见薛建邺走了,心中绝望,哪里还顾及翠歌。又看见一向对她不假辞色的刘妈妈带着两个婆子走近,吓得忙爬过去抱住刘妈妈的脚,“妈妈救救我啊,我不想被卖出去,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 第58页 刘妈妈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堪堪躲开了柳絮的双手,“这事儿是大少爷吩咐的,我不过一个下人,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柳絮抬起哭花的脸,故作强硬道:“我,我可是姨娘,你们不能就这样卖了我,我,我要去见夫人!” 跟在刘妈妈后面的两个粗使婆子闻言忍不住笑开了,不能随便卖的那是贵妾,您不过就一个丫头爬了床的东西,好听点叫姨娘,难听点连丫头都不如。还想见夫人,也不看自己配不配。还口口声声,自己是姨娘呢。 刘妈妈未免柳絮像兰欣说的,真口不择言说出点什么,手一挥,两个婆子就上前架住了柳絮。 柳絮见两个婆子五大三粗的,自己被架住动也不能动了,心知要是再不说就真的得卖出去了,忙躲了刘妈妈塞她嘴的帕子,急切道:“我要见大少奶奶,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 刘妈妈懒得搭理,直接捏了她下巴,就把帕子塞进了嘴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尽快把这丫头送回杨氏那,随便找个庄子嫁下去的好。 柳絮一边被押着往前走,一边扭头望着刘妈妈,拼命的摇头。 刘妈妈暗道,难道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大少奶奶?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干脆就带她过去,看看她有什么话要说。 柳絮被带到薛建邺的卧房,刘妈妈让两个婆子先下去,两个婆子手一松柳絮就跌坐到了地上,她忙一把扯了嘴里的帕子,哭道:“小姐!” 刘妈妈见柳絮竟然喊了兰欣未出嫁时候的称呼,不由冷笑,“你爬床的时候,有当大少奶奶是你家小姐么?这会子大少爷要卖了你了,你倒记得了啊。” 柳絮也不答话,爬到床边,抓了蒋兰欣的手,哭道:“小姐,您救救我吧!我是跟您一块儿长大的啊,要是被卖出去,我可就活不成啦!” 她都这个年纪了,就算卖给了正经的官牙子,出去了能有什么好去处?大户人家就算买下人,也不会买个这么大年纪的,就算哪家急着用人买了她,也不可能让她去近身伺候主子。 她在蒋家伺候蒋兰欣的时候,就没做过什么活,到了薛家就当了姨娘,别提伺候人了,自己都还是人伺候的呢。 出去了,她什么都做不了,可怎么活下去? 而且,她去哪里找个像大少爷这般俊美的男子做相公? 她家小姐心善,定然会放过自己的。 蒋兰欣摇摇头,就算再主仆情深,自柳絮抢了自己相公后,也什么都不剩了,“要卖你的是大少爷,出嫁从夫,我也不能驳了他的主意。” “小姐!”柳絮不敢相信的看着蒋兰欣,见蒋兰欣一脸的坚定,不得不咬紧了下唇,道:“大少爷,并没有碰过我,我至今,还是女儿身。若是小姐肯不把我卖了出去,我愿意给小姐当牛做马,绝无二心!” 蒋兰欣愣住了,怎么会,不是刘妈妈亲眼捉奸在床的吗,柳絮怎么会还是女儿身? 接到蒋兰欣诧异的眼神,刘妈妈也愣住了,自己明明亲眼看见的啊,难道是,大少爷真的不行? 怕蒋兰欣不信,柳絮急急道:“真的小姐,当年不过是大少爷让我做得一场戏,他是气你设计了他,故意惹你生气的。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是女儿身,不信可以让刘妈妈找人来验身。” 听了这话,蒋兰欣已是信了,是不是女儿身,找了验身婆一验就知道了。没想到,相公那么早就心里有自己了,心里不由一喜。 “不必了,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背叛了我。”蒋兰欣幽幽开口,见柳絮神色一惊,又道:“但你说的对,你自小就服侍我,我也不忍心看你这个年纪了还被卖出去。可这是大少爷的主意,我也没有办法,这样吧,跟府里人说你是被卖出去了,我让刘妈妈送你回蒋府,我会让母亲给你安排差事。” 柳絮一听不用被卖出去,而是可以回到蒋家,又想起蒋夫人杨氏是个性子最好的,自己回去了必定不会吃苦。 忙跪着磕头道了谢,随刘妈妈一道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分分钟都在为蒋兰欣和薛建邺的1v1铺路啊! 忽然感觉我把兰欣写坏了~把柳絮卖出去说不定还好些,送回蒋府,杨氏才不会让她好过呢。 不过她是一个龙套,龙套拜拜~ 柳絮:该死的作者,我才没有那么蠢!!! 嗯,打算不改名字了,就要这个啦。 不过我自己倒是想了三个,你们随意感受一下。 《爷乃真绝色》 《我的老婆是个蠢货》 《傲娇老公虐死你》 还有,捉虫捉的心好累!!1 ☆、三十五 蒋兰欣只不过是轻微扭伤,有了刘守的药膏和平日的按摩,没几日就全好了。 而这时,也迎来了杨氏的生辰。 薛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不能带着薛子瑾融入京城里的贵女圈。眼见着儿媳妇是不可能带乖孙女薛子瑾出去行走的,二孙媳妇又是个一心向着婆婆的,就算答应带薛子瑾出去也不会上心。这回杨氏生辰,长子蒋锋又新升了御前侍卫,自然会有许多新贵要上门贺寿,让兰欣带着薛子瑾出去,是最好的了。 薛子瑾虽然是庶出,但也是兰欣的小姑子,兰欣带着小姑子回娘家,蒋家肯定会好生招待。不会像花宴那日,大部分人都是表面亲热,内里却看不上薛子瑾这个庶出的。 -- 第59页 这日一大早上,薛子瑾就带着大丫鬟翠文到了畅怡轩,和薛建邺蒋兰欣一道出发。 按理说,蒋氏是杨氏的小姑子,嫂子生辰,做小姑子的当然应该前去祝贺。更何况,侄女还做了自己的儿媳妇,更是亲上加亲。只是蒋氏素来就和杨氏不和,除了自己是嫡出,杨氏却是庶出哥哥的媳妇外,还因为杨氏和她们都不同,蒋雨庭的后院只独有杨氏一个。 所以今天早早就撂了话,身子不适,不能去蒋府贺生辰。薛子睿和薛子平是晚辈,不好不去,便早早的就在大门口等着。 朱宁薇过世不过半年,按道理薛子平是不该在人家喜日子里上门的。但是他是蒋雨庭的亲外甥,薛老太太也心疼他一个人可怜,便让他去凑了个热闹。况且,如今蒋锋蒋铎都蒸蒸日上,和这两个表兄弟打好关系,自然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偏偏儿媳妇看不透这个理,总觉得自己是侯夫人,不屑于去跟蒋雨庭一家亲近。其实说白了薛怀义长年驻守边关,一年不过面圣一次,哪有蒋锋是天子近臣要得利。 待薛建邺和蒋兰欣到了门口时,薛子睿早早就安排好了,三兄弟一辆马车,大嫂三妹和自己媳妇一辆马车,其他的下人婆子跟在后面的一辆马车里。薛建邺再不愿意和薛子平一辆马车,也没了办法。 薛子睿体恤大哥身子弱,薛建邺刚从轮椅上起来,就一步上前扶住了他,提醒道:“大哥小心些。” 薛建邺虽然做男人有半年了,但平日里除了两个小厮成安成平会常见外,相处的却都是女人。此刻一个年轻的男子跟自己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而且这人不仅长得俊美,还曾经是自己的二叔。好嘛,如今是自己的二弟了。 当时脸就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他今天为了让岳母不要再大惊小怪的说自己病弱,就只擦了一层面脂,所以脸一红,薛子平就看了个清楚。 他一向不大喜欢这个大哥,到后来薛建邺娶了兰欣后,他就更不待见了。此时见薛建邺进了马车,仍旧坐着主位,做出一副没看见的样子来。 薛子睿扶了薛建邺上车,自己便也撩了帘子进来,见状不悦道:“三弟!” 薛子平这才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大哥,却仍旧坐着没动。 薛建邺不在意,冲薛子睿摆摆手,吩咐了外面车夫驾车。看都懒得看一眼薛子平,自然对这声大哥也丝毫没有回应。 薛子睿坐下,亲自倒了杯茶给薛建邺,问道:“大哥最近身子怎么样了,我瞧着好像比年节那时候要好些了。” 有冯氏那样一个做起坏事不眨眼睛的媳妇,薛子睿又不蠢,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这样问不过是想套话,薛建邺当然不敢说实话。 故意咳嗽了一声,慢吞吞道:“我这身子,不过是熬日子罢了,我也不指望好了。” 薛子睿还未开口,就见主位上发出嗤的一声,薛子平语气不善的开口,“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逞什么强,就你这样的,还娶媳妇,还去见老丈人,莫不是上赶着去丢岳家的人罢了。” 薛建邺听了火气大起,从前怎么没发现,薛子睿竟然这么不是个东西。就算再喜欢自己的大嫂,也不能这样对亲大哥说话吧?更何况,你媳妇死了可还不到一年呢。 “对,你想娶,还娶不到。”薛建邺一语双关。 “你!” 薛子平果然听懂了,气得站起来就要抡拳头上前,却被薛子睿一把抓住,“薛子平!你像个什么样子!今日可是去给三舅母贺寿的,要是不想去就给我滚下车!” 薛子平自来有些怕这个二哥,打小不论是文还是武,二哥都比自己要学的好,小时候淘气,没少被二哥揍。爹对他和二哥也自来不是一个法子教的,他心里明白,以后定远侯府是要交到二哥手上的,就算祖母和母亲再疼自己,也终有去了的一天,早晚自己是要在二哥手里讨饭吃的。 见薛子睿生了气,只好收回手,恨恨地瞪了一眼薛建邺。 * 很快就到了蒋府,蒋锋和蒋铎夫妻早就守在了门口迎客,今儿杨氏彻底做了甩手掌柜,大儿媳胡氏一大早的就指挥着下人忙碌。 各自下了马车,男人们跟着蒋铎去了外院,女眷便随着小杨氏去了内院。 小杨氏一边领着蒋兰欣几人往里走,一边打量着她身侧穿一身鹅黄的少女,见她生得是秀眉圆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副可喜的样子。便笑着问兰欣,“小姑,这位可是我那未曾见过面的表妹?” 这是从蒋氏那边论起来了,庶女也该叫蒋氏一声母亲,自然也就该叫杨氏舅母了。 蒋兰欣拉过薛子瑾,将她推上前来,“二嫂子可要看仔细了,回头见面礼可要包个大的。” 薛子瑾是个利落性子,张嘴就叫道:“表嫂好,叫我瑾儿就是了。” 小杨氏拍了拍蒋兰欣,“你这是个什么性子,尽往娘家要东西。”说着话,却早就将准备好的红珊瑚手钏自手腕子上退下来,塞到薛子瑾手里,“这珊瑚手钏是我打娘家带出来的东西,能定惊明目,小姑娘带着是最好了,你可别嫌弃。” 薛子瑾当即就把珊瑚手钏套到腕子上,抱了小杨氏的胳膊,娇笑道:“表嫂给了我这么好的东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点儿带我去见见三舅母,我得去看看三舅母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 第60页 到了花厅,杨氏就得了消息,已经等在了那。薛子瑾之前在花宴上见过了杨氏,此时见了就上前一步,清脆地喊道:“舅母!” 冯氏见薛子瑾抢先,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也紧跟着叫了声舅母。 杨氏答应了声,笑着让几人快坐下。因为是至亲,所以来得比旁人就早了些,此刻花厅里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人。 待人都落座了,小杨氏就笑着对杨氏道:“娘,瑾儿妹妹今儿可不是来给你贺寿来了,她是来向你这个舅母要礼了。我方才给了她一个我戴了多年的珊瑚手钏,还不知足呢。” 杨氏佯装瞪了儿媳妇一眼,“就你嘴快!不就是给表妹个手钏吗,还舍不得了你。”说着看向薛子瑾,接过了身旁婆子递来的细长锦盒,“外甥女来了,舅母自然是早就备了礼了,上回去花宴也没来得及准备,今儿舅母给你补上。” 是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上好的暖玉雕琢,虽然小,但胜在精致。这样一个小东西,若不是看重,是绝对不会拿出来送礼的。 薛子瑾来了京城后,先是嫡母为难自己和姨娘,嫡出的哥哥嫂子又一向眼里没自己,就只有大哥和大嫂对她比较亲厚,而且若没有大哥大嫂,说不定现在姨娘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来了蒋家,说好听点当她是外甥女,难听点的,她一个庶女,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可小杨氏和杨氏却对自己很亲切,又提前准备好了礼物,她在边关虽不如京城生活精致,但爹爹从不曾薄待她,对金银玉石也不是一窍不通的。 当下心里感动,接了礼物时,眼里便带了泪花,“多谢舅母,”转身自翠文手里接了一个靛青色的小包袱,递了过去,“外甥女在边关长大,女红不精,只给舅母做了几双袜子,还望舅母不要嫌弃。” 冯氏也从翠露手里拿过了一个半个手掌大的小铁盒子,双手递了上去,“这是内务府新制的胭脂,是我娘家哥哥好容易才得的,今儿送给舅母,还望舅母不嫌弃。” 杨氏淡淡一笑,亲自接了薛子瑾的包袱,示意身旁婆子接了冯氏的胭脂,道:“我都这把年纪的人了,锋儿头回得了内务府的胭脂送我,都被我打发给你表嫂了,不过这好歹是你一份心意,我就收下了。” 冯氏神色一僵,是的,自己是没怎么把这个所谓的舅母放在眼里,所以就随意把母亲送来的一堆胭脂里挑了个送了来。却没想到,如今,蒋家大爷在御前行走,想得这些东西,可比自己娘家作为外臣要方便的多。 又见杨氏对自己这个未来的侯夫人冷淡,对薛子瑾却这般看待,心里不由暗暗考虑了临来前蒋氏的话,看来这些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 作者有话要说:  啊,比预期写完要早呢,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看呀! 今天下午买了好大一块肉,然后剁了一下午,捏了一盆肉圆子。 味道极好极好滴~ 只是啊,没有绞肉机,我老人家剁的手都抖了orz..... ☆、三十六 贺寿宴是在午时,为了讨杨氏的欢心,蒋锋特地去请了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万华堂。 虽然蒋三老爷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但谁让两个儿子却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呢。所以这天,为了给杨氏贺寿,蒋家小小的院子是挤了个满满当当。 杨氏坐在上首,左边坐着兰欣,右边坐着薛子瑾,倒把两个儿媳胡氏和小杨氏挤到外面去了。胡氏一边招呼来贺寿的女眷,一边打趣道:“我娘这是有了女儿和外甥女,连儿媳妇也不要啦。也怪我,长得不讨喜,人也不伶俐,怨不得娘不待见呢。” 杨氏听了,笑骂道:“你这小蹄子满嘴的胡沁,今儿你娘家母亲也来了,你再这么说,惹得你母亲心疼来同我打一架,我看你帮谁。” 吴夫人正好接了胡氏递来的酒杯,闻言笑着打岔,“蒋夫人福气好,生得女儿如花似玉,又嫁了个好人家,两个媳妇也是京里公认的孝顺能干。如今这外甥女上门来贺寿,咱们才知道,连外甥女都是水灵灵的招人疼。” 吴夫人那日从薛府的赏花宴回去后,就把薛家有个庶女的事情和吴大人说了。吴大人这些年一直在五品的位置上不上不下的,有心想往上爬一点,资历是有了,但苦于无人推荐。要是定远侯的女儿成了自己的儿媳妇,那定远侯势必要为自己说上两句的。听了夫人说薛太夫人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蛮看好自家的二儿子的,便考虑了一番,让吴夫人好好探探那庶女人品究竟如何,若是个好的,就为儿子聘了。 杨氏听了,拍了拍薛子瑾的手,“你看你吴伯母这是多喜欢你啊,上回花宴上送了你大礼,今儿说是来贺我生辰,倒还拐弯抹角的夸你呢。” 薛子瑾顺势抱了杨氏的胳膊,“舅母就会打趣我,吴伯母夸我不就是夸您嘛,您有好女儿好媳妇,还有好外甥女,咱们可都是要齐齐孝顺您的。” 冯氏坐在下首,听了这话嘴角一撇,真没看出来,这边关长大的丫头片子惯会奉承人的。在家里哄了老太太,出来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舅母也上赶着去哄,当真是下贱东西,眼皮子浅的很。 说话间有蒋家的下人拿了戏折子上来,问要点什么戏。 今天来蒋家的客人,基本上都是些平辈或者晚辈,今儿又是杨氏的生辰,自然而然的,这头出戏就是要杨氏来点了。 -- 第61页 杨氏接了戏折子,点了出双圆记。又将戏折子递给薛子瑾,让她送给吴夫人,让吴夫人点下一出戏。 吴大人官位虽然比将三老爷高,但在今日来贺寿的人中,就算不得什么了。这第二出戏,委实轮不到她来点,旁边可是坐着蒋锋的上司陈大人的夫人呢,还有长乐公主的儿媳妇王氏,大儿媳的母亲胡夫人。 于是杨氏就解释道:“我与吴夫人一见如故,吴夫人又这般的喜欢我外甥女,我便赖着今日是我生辰,托个大,求着吴夫人点一出我也爱看的戏来了。” 既恭维了吴夫人,又向众人解释了一番,明眼人早就看出来,这杨氏怕是想为了外甥女牵线拉桥了,自然是笑着叫好。 薛子瑾恭谨的送上了戏折子,“吴伯母,您请。” 那日在薛府花宴,因是意外见了薛子瑾,当时没有跟老爷私下说过,吴夫人并未认真打量过她。这时见薛子瑾俏生生立在面前,唇红齿白,一张脸甚为面善,一看就是好性子的孩子。 心里便满意了几分,接了戏折子,“那我就点一处喜相逢吧,不知道杨姐姐可还满意。” 也不叫蒋夫人了,直接就喊了杨姐姐,更为亲切了些。 杨氏和女儿对视了一眼,笑了笑,“当然满意了,我就说咱们是一见如故。罢了,我们老人家看戏,也别拘着小辈。”回头吩咐了小儿媳和兰欣,“你们带瑾儿和几位小姐去原子里逛逛,如今花正开的好,莫拘束了你们。” 蒋三老爷这院子是分家时候,大哥蒋如海给他置办的,原是只有三进三出,当时住着还行。后面大儿子蒋锋二儿子蒋铎都娶了妻室,又有了孙子孙女,这小院子就有点挤了。后来蒋锋得了圣上的宠信,俸禄虽不高但赏赐却不少,便将西边的宅子一并买了,给扩了过去。如今这蒋府虽然比不过定远侯府,但也算是不错了。 小杨氏领着一帮子人出了亭子,往花园子里走。被冷落的冯氏自然也不愿留在那里,她爹是户部尚书,今儿来给冯氏贺寿的人中,除了长乐公主的儿媳妇王氏她还看在眼里些,其他的,均是些家世不如她的小姐们,又都围着蒋兰欣和薛子瑾,她也不耐烦应对。 只和王氏寻了个小凉亭,吩咐小丫鬟上了点心和果子酒,聊起了闲话。 王氏名叫王韶如,她爹和冯氏的爹是同僚,官位也相当,是以在闺中就是密友。后来一个嫁了侯府的嫡子为妻,一个做了长乐公主的儿媳,因为蒋氏惯会奉承长乐公主,这两人自然是好上加好了。 刚坐下,王韶如就问道,“玉琴,你那个妹妹是怎么回事,从前可没听说过定远侯府还有位小姐呢。” 冯氏不屑的扫了眼园子里的薛子瑾和蒋兰欣,冷笑道:“呸,什么小姐,不过是个在边关长大的庶出东西。听家里的老人说,她姨娘因着和公爹前头的夫人相象,生了她后公爹便迷了心窍,一个庶出的丫头,竟然随着嫡出的起了名。打量别人都是傻子呢,谁不知道婆婆是只生了两个儿子的。” 这两人交好,在一块儿也都是撕剥开了不用装的,冯氏说话便露了本性。 王韶如惊呼了声,不敢置信道,“竟然是真的!我还当是别人谣传呢,怎得老侯爷这般糊涂,庶出就是庶出,他这般打你婆婆的脸,可不就是叫人笑话呢。” 冯氏也很烦这个,公爹嫡庶不分,弄得自己在外面也没了脸面。偏偏薛子瑾那丫头像是真不懂似得,在外面尽是招摇了。又得了老太太的欢心,蒋兰欣也上赶着去帮她。 因而喝了口果子酒,目光便有些游移,婆婆说,那烟霞不是想让女儿找个好婆家的吗,那就好好给她找个婆家。既然小杨氏和她这么亲热,干脆就让她们做了姐妹,一来整治了烟霞母女,二来也恶心下杨氏和小杨氏,看以后她们还会不会那么照顾蒋兰欣。 王韶如伸了指头在冯氏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冯氏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事,对了,听说你府上的陈姨娘又生了一个?” 王韶如神色一暗,她嫁给了长乐公主的长子周玉生,可只生了个女儿,又遇上了难产,坏了身子。长乐公主便做主给周玉生纳了两房妾室,这陈姨娘颜色娇美,很得周玉生的宠爱,入门不久便生了个儿子。长乐公主倒也说到做到,孩子刚生下来就抱到了她身边,充做嫡子。只周玉生怜惜陈姨娘没了孩子,更是宠爱,没多久就又怀上了,这又生了第二个。 “是啊,我已经有了嫡子,又能这么奈何得了她呢。”王韶如黯然的看了眼肚子,淡淡道。 冯氏眉头一皱,气道:“韶如姐,你就是这个性子,你也不想想,你的嫡子可也是那陈姨娘生的。当初你就该去母留子,你不仅什么都不做,还让她又生下了个。若是以后孩子都长大了,人家那可是亲母子,亲兄弟,你又算个什么呢。” 王韶如苦笑一声,“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啊,而且孩子一生下来就抱给了我,她也是挺苦的。况且,相公很是看重她,我若是做了手脚,相公和公主都不会放过我的。” “既是动了手,怎么能留了把柄?你往日做姑娘时候的伶俐劲都哪去了,嫁了人反倒是越来越蠢了,就算不为着自己,你让嫣姐儿大了怎么办。你不好好把住了墩哥儿,嫣姐儿以后嫁人受了委屈,都没人给她出头!”冯氏怒其不争,便将王韶如的女儿,和陈姨娘生的长子搬出来。 -- 第62页 为女则强,听到冯氏说了女儿秋嫣,王韶如神色有些松动。 冯氏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这事儿我来帮你吧,你只要好生生做你的周大奶奶就好了。” 王韶如听了一笑,自己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入手,感激的道:“那就多谢玉琴妹妹了。” 冯氏握了她的手,认真道:“咱们姐妹,你还同我客气?”见王韶如摇摇头,冯氏又继续道:“不过妹妹今日也有件事想要麻烦姐姐呢。” “你只管说就是了,我定然是帮你的。”王韶如道。 冯氏扫了眼园子里,见薛子瑾和一个穿着粉红衫裙的女子聊的正欢,道:“我忽然想起有些事要同瑾妹妹说,还想借姐姐的丫鬟昭玉一用。”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打了羽毛球看了少包1,浪费了大好光阴,现在才补上今天的更新。 看来以后周末我都得改更新时间了,呜呜。 感谢==的地雷,摸摸哒~ ☆、三十七 蒋锋正在陪同僚喝酒,今儿母亲四十五生辰,来道贺的人是往年的两倍之多。他心里明白,是看在自己刚升了御前侍卫的份上,虽然只做了个小小的侍卫头子,但与从前的自己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忽然贴身小厮在他耳边道,妹妹蒋兰欣遣了丫头来寻他。 蒋锋敬了手里的酒,放下酒杯,随着小厮出了门。 翠露一看见蒋锋就忙上前行礼,“蒋大爷,奴婢是定远侯府二少奶奶的大丫鬟翠露,方才我们家大少奶奶着我来寻了大爷去园子里,她有事要和您商量。” 蒋锋先前见面前丫鬟面生,还有点诧异,这是谁家的丫鬟,竟然寻了自己来。这时听得她提起定远侯府,方才想到早上蒋兰欣那一群人中,好像确实是有这个丫鬟。 作为御前侍卫的小统领,过目不忘的本领是必须的。 “为何是你来请我,翠微和刘妈妈呢?”蒋锋到底是不放心,多嘴问了句。 翠露一笑,伸手指了指里头,“我们家大少爷可还在里头呢。” 前回蒋兰欣送了柳絮回来,胡氏也多嘴在蒋锋面前说了一回,一个胆大包天的丫头,不知道是找谁借的胆子,竟然敢爬主子的床。妹妹好心不肯卖了她,把她送回娘家想要寻个差事给她,这丫头倒好,还以为回来享福来了。眼高手低的,被他一气之下,打发到蒋三老爷分家时候得的最偏僻的庄子上了。 这回妹妹找他商量事情,估计也是怕被里头病怏怏的妹夫看到。这妹夫的脾气,他当年可是领教过的,虽说妹妹嫁过去是姑母设的计,但这妹夫却全把怨气撒在了妹妹身上。别人看不出,他却看得出,这妹夫是压根没把妹妹放在心里。 蒋锋叹口气,点点头道,“你先去吧,我应酬一下就过来。” * 另一厢,薛子瑾正与新认识的御前侍卫统领家的长女陈小姐说话,陈小姐的父亲和小叔都是天子近臣,习得一身的好武艺。这陈小姐自小耳濡目染,不爱女红,偏偏爱着了男装和父亲小叔一道练武。 这会儿,正在兴致勃勃的跟薛子瑾炫耀,自己苦练多年,终于可以接小叔十招了。 昭玉按着冯氏的指点,找到了薛子瑾,上前蹲身行了礼,打断了陈小姐的话,“薛大小姐,奴婢是长乐公主府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方才贵府二少奶奶不慎崴了脚,打发我来寻大小姐去扶一把。” 二嫂?她一向与自己不亲近,怎么会想着寻自己?况且,她不是带了翠露么,再说崴了脚不去寻大嫂这个主家,也可以去寻二哥啊。 昭玉见薛子瑾神色不对,忙按冯氏交代继续道:“贵府二少奶奶的丫头去寻蒋府主事的人请大夫了,二少爷是外男,现下女客多,不好进这内院。是以才让我来请您过去的。” 陈小姐见薛子瑾犹豫,劝道:“你二嫂子崴了脚,你快些去吧。” 薛子瑾扭头看了一眼,没有寻到翠文,估摸着是被哪家的丫头拉去一边玩去了。看了眼神色焦急的昭玉,笑道:“你在前边带路,我这就随你去。” 昭玉心下忐忑,走路便有些急,薛子瑾走了几步,忽然问道:“你们家大少奶奶,和我二嫂很亲近吗?” “啊?嗯!”昭玉心里慌张,答话便有些慢,“我们家大少奶奶未出嫁时候,和贵府二少奶奶是闺中好友。” 薛子瑾眼珠子转了转,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哦?这般说来,我也得去见见王姐姐才是。” 薛子瑾知道,想在这锦州城中混下去,自己虽然出身定远侯,但奈何只是一个庶女,就算有老太太抬举,那也是难上加难的。可谁又愿意做庶女呢,既然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那便得想法子令自己过得好一点才是,所以虽然入京不久,但对京里的一些夫人奶奶们,私下里倒都是做了了解。 昭玉领着薛子瑾往蒋府唯一的荷花池边走,眼见着就要走到了,不由得有些着急。难道要她亲自动手?她和这薛大小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可不想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忽然前方传来翠露的声音,“大小姐!” 薛子瑾眯了眯眼,看着翠露一路小跑着走了过来,走得近了,才伸手擦了额头上的汗。 “大小姐,大夫已经请好了,”翠露往薛子瑾身后看了眼,“翠文怎么没来?难道要大小姐和我一起扶二少奶奶吗。” -- 第63页 薛子瑾笑了笑,“这有什么,我这做妹妹的,扶二嫂是应该的。” 昭玉这时候出声告辞,“薛大小姐,翠露妹妹,既然你们一道儿了,我也赶着去我们大少奶奶跟前伺候着,今儿就我一个人随了来,我有点不放心。” 翠露忙道:“去吧去吧,今儿多谢你了。” 薛子瑾看着昭玉脚下生风的跑了,不由得失笑。转了脸,随着翠露走上荷花池边的凉亭。 刚上凉亭,翠露就大惊小怪道:“咦,二少奶奶怎么不在这里了?方才明明说好了在这里等我的啊!” “是吗?你会不会记错了?”薛子瑾扫了眼一眼看尽的凉亭,问道。 翠露一拍脑袋,“哎呀,定是二少奶奶怕这里人来人往的,被人看到了不体面。大小姐,咱们到荷花池边找找吧,您往东边,我往西边,您看成不?” “好。”薛子瑾率先下了凉亭,往荷花池边走去。 池边柳树成荫,却是个纳凉的好地方。她倒要看看,这冯氏是想甩什么鬼,自己不过一个一两年内就要出嫁的庶女,竟然值当她们这般计较。 翠露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跟在薛子瑾身后,见她果真焦急的在池边寻着,不由得脸上就浮起了得色。 待薛子瑾走累了,拿了帕子擦汗时,翠露扭头看了眼远方一个湛蓝色身影走了过来,出其不意的伸了手,用力推了薛子瑾一把。 噗通,有人落了水,接着便是一声惊叫。 啊...... * 躲在一旁的冯氏听了这叫声,知道事成了。暗暗在心里数了几个数,估摸着蒋锋应该是已经将薛子瑾救了上来,便偕同王韶如一道往荷花池边来。 哈哈,蒋府不是声称不纳妾吗,如今薛府大小姐落了水,湿漉漉的被你蒋府大少爷救上来。不纳妾,不纳妾不就是逼着薛大小姐去死吗?老爷子疼得心肝宝贝似得闺女,你蒋府逼着她去死,蒋兰欣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若是你纳了薛大小姐为妾,薛老爷怕是更要厌恶蒋家这一家子。哈哈,薛建邺也会被厌弃!如今三弟是没了机会了,侯爷夫人的位置,妥妥地是自己的了。 不管是怎么论,这一招棋,走得都是甚好。 冯氏到了池子边,竟然见已经是围了人,看起来好像是胡氏和蒋兰欣等。冯氏只觉得心都要乐得飞上天了,她还怕待会自己闹不开呢,如今胡氏就在现场,她还怕什么闹不开的,实打实的打了蒋兰欣一个大脸。 当即使劲拧了下胳膊,挤出了眼泪,奔上前哭着道:“这可如何是好啊,妹妹你还未出阁,就叫外男看清了身子!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蒋兰欣一把拽了冯氏,厉声道:“二弟妹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冯氏用力推开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蒋兰欣,“大嫂子,你就算是再偏娘家,也不能这样吧,瑾儿可是大少爷的亲妹妹!”伸手抹了源源不断地泪,“大嫂子也要为妹妹考虑一番啊!妹妹才十四岁,还没许人家呢,你让她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蒋兰欣冷笑,“既是知道瑾儿妹妹还未许人,二弟妹这一股脑的胡搅蛮缠是个什么意思?是要到我蒋家来败坏瑾儿妹妹的名声吗?!” “你!”冯氏怒火中烧,什么时候蒋兰欣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从前可是打死说不出几句话的据嘴葫芦啊!“大嫂子不要强词夺理,虽然你蒋大爷救了妹妹,我们感激是应该的。但妹妹还未出阁,这般从水里搂抱上来,被看全了身子,试问妹妹以后该怎么找婆家?” 这话看着是担心薛子瑾,实际上是迫不及待把事情盖棺定论。 “二嫂是听哪个舌根烂了的乱嚼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什么时候落水了?” 身后传来一把清脆娇憨的嗓音,冯氏猛地回头,就见着薛子瑾笑眯眯的走来,身上一滴水都没有,更别提什么落水刚被救出来了。 冯氏大步上前,拉开蒋兰欣和胡氏,就见地上坐着个女子,低着头,身上披了个黑色的粗布外褂。 见她上前就正抬了头,唤道:“二少奶奶。” 那地下浑身湿透的女子,竟然是她的丫鬟翠露! 作者有话要说:  准时准点,我为自己代言~ 感谢泥嚎同学的地雷。 ☆、三十八 也活该是冯氏倒霉,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一番折腾,倒把自个儿最忠心得力的丫头给折了。 今儿她要是不那么急功近利,不要算计蒋家如今风头正盛的大少爷,换成二少爷蒋铎,说不定,现在翠露就是蒋家二少爷的姨娘了。 蒋锋是什么人,这点小手段压根就不够他看的,就因为翠露表现的毫无破绽,反而是更大的破绽。蒋锋还不知道他那个妹妹,向来是没脑子的,就算有事要请自己相商,也断然不会顾忌太多。现下不仅顾忌了,还能一一解决明显的不对劲。 所以他敬了酒,别了同僚,就暗下里让小厮去找胡氏。自己又故意慢了个脚步,果然到荷花池边就听到有人在叫救命,那先头去叫胡氏的小厮,看了池子里的女子,便告诉了胡氏是冯氏的丫鬟。 胡氏正气着呢,好你个冯氏,你和小姑不对盘,就来算计我夫君。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竟然还想算计当我夫君的姨娘!当下就命令小厮下去救人,这小厮虽跟着蒋锋,但那不过是因为他爹娘是蒋府的老人了,又都是忠心的,这才顺带着用了他。其实他不仅长得不好,还是个结巴,在蒋锋身边也就只能做点小事,大事都是蒋锋交给另一个人的。 -- 第64页 他这样个身份,想找差点的媳妇那是好找的很,但若是想找个聪明又漂亮的,那却是难了去了。如今薛府二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给自己做媳妇,又聪明又漂亮,而且得罪了主子就再也没了靠山,自己是得了媳妇又为主子分了忧,一举两得。 不仅立时就跳水救了翠露上来,还担心未来媳妇被别人看了,脱了身上的黑色粗布褂给围了起来。 而说到薛子瑾,那真就是冯氏的失策了。 薛子瑾不仅聪明,早就看穿了昭玉的心神不宁外,和翠露一照面就知道她要图谋不轨。但她一个人明知危险却还敢上前,那是仗着一身的好武艺了。 薛子瑾在边关长大,没有兄弟姐们一道玩耍,又因为长得像薛老爷前头故去的夫人秦氏,很得薛老爷的宠爱。不仅是做了她琴棋书画的师傅,闲暇时候见薛子瑾对武艺感兴趣,便索性教了她几招。 这几招对付一个小小的翠露,那自是不再话下了。翠露手一推,她便顺势前倾,伸了腿,往后一绊,掉进河里的可不就成了翠露么。 薛子瑾见翠露掉进了河里,就急忙往身后的柳树林里躲,她倒要看看,她的好二嫂是想设计谁来救她。待看见早上在大门口见过一面的蒋锋时,不由就急了,大嫂和舅母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可不能害了蒋锋。 刚迈了步子手就被人拉住了,薛子瑾会武,一般人想捉住她也难,可偏偏这回,使足了力气却挣不脱。 薛子瑾另一只手便回身去与此人过招,心里却在暗悔自己粗心大意,看来这冯氏是做了两手准备啊,只恨自己太过轻敌了。 谁想到身后之人竟然如此武功高强,轻轻松松就捉了自己两只手,将自己锁在胸前,动都动不得。而自己不过在回身时扫了一眼身后之人的相貌,浓眉大眼,很是英气。只是可惜了这副好长相,却勾结冯氏做了这等龌蹉事。 “若不想被人发现,就别动。”怀中女子不停挣扎,陈安松不得不出声恐吓。 咦,他也不想被人发现? 薛子瑾听了身后人的话,就不挣扎了,难道他不是冯氏的同伙? 眼见着一大群人围了过来,有小厮跳下去救上了翠露。接着意料之中的冯氏便哭着上来了,果然是字字句句都指着自己被外男轻薄了,哼,原来竟然是算计自己给蒋家大爷做妾。 真是蛇蝎心肠! 待蒋兰欣出口时,身后之人便松了手,淡淡道:“该你出场了。” 薛子瑾正气得怒火中烧,一得自由,也顾不得看下身后之人到底是谁,忙略整了衣裙就出去了。 徒留陈安松空着手,怀念佳人在怀的滋味。待听到薛子瑾说:“二嫂是听哪个舌根烂了的乱嚼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什么时候落水了?” 陈安松轻轻一笑,薛子瑾,看来今儿来蒋府没白来啊。 且说冯氏见了地上的翠露,直犹如看见鬼般,又看见围观的人神色间皆是嘲讽与鄙视,实在无法,只得往旁边一倒,装作晕了过去。 * 直到宴会散席,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推着薛建邺往内室走时,薛子睿才听说了这个事情。知道自己媳妇在舅母的生辰宴上做了这么丢人的事,薛子睿气得脸色发青。 亲自给蒋锋倒了歉,又在杨氏接待他们这亲外甥时候特地又道了歉。 杨氏摆摆手,“子睿你是个好的,只是你媳妇做事也太糊涂了些。幸好今天这事你表哥多长了个心眼,若不然传出去,你让瑾儿日后可还怎么做人?就连你表哥,仕途上也会受牵连。” 薛子睿知道自己老爹的脾气,若是这事真发生了,蒋锋会被嫉恨,自己也落不了好。只又气又恨:“都是我的错,回去我一定好好说说玉琴,让她给舅母道歉!” 杨氏端了茶杯送客,“别了,你让你媳妇给瑾儿认错就行了,我们蒋家可担待不起。” 薛子睿见杨氏不高兴,只得又再三道歉,临走时便直接把翠露交给了胡氏,方领着翠微和刘妈妈,合力把装晕的冯氏抱上了马车。 冯氏做了今天的事,回去当然不可能再让她和薛子瑾坐一辆马车了,只好向蒋府借了马车,自己夫妻两人乘坐一辆。 马车刚动,薛子睿就冷冷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平日生龙活虎的,这会子装什么娇弱?” 冯氏眼皮颤动,只觉得有泪流了出来,她压根没想过今天的计划会失败,所以就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些难堪。向来,向来她做什么都能成功的,在娘家害得姨娘难产,抢了嫡姐的婚事,下毒害薛建邺,没有一样失败过。可是,为什么今天会这样,是了,一定是翠露那小蹄子办事不利。 一杯凉茶直接泼在了冯氏的脸上,虽然已经是春末,但一杯凉茶泼在脸上还是让她抖了抖。 见冯氏终于睁了眼睛,薛子睿放下茶杯,道:“不装了?” “相公,”冯氏看见薛子睿满脸的冷凝,吓得滑坐在了地上,哭道:“相公,你要原谅我,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薛子睿见冯氏脸上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一脸的委屈,也不由得有些心软,但语气还兀自强硬着,“你设计害妹妹和表哥,你还委屈了?逼不得已?从没听说过害人是逼不得已的!我就想不明白了,妹妹碍着你什么了,她若是嫁的好了,不也对我有助益吗!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硬要把她推出去?!” -- 第65页 其实以冯氏的智商,当然知道这些,她只不过是被蒋氏天天脑洗,今儿又见薛子瑾和蒋兰欣交好,而杨氏宁愿给这个庶女脸,也不愿来奉承自己,要知道以后杨氏的女儿可是要在自己手底下讨生活的。一时生气,便做了这个糊涂事情。 “我...”一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混着茶水,好不狼狈。冯氏一咬牙,道:“我也是没办法啊!呜呜....是娘,娘说若是...若是我不做,便要再为你纳两房姨娘....可恨我,我不能生...相公,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我保证,再也不做了....就算,就算娘给你再纳几房,我都不做了......” 薛子睿一怔,竟然是娘。冯氏不过嫁来一年多,可娘却因为冯氏未曾有孕,总是瞧她不顺眼。还有烟霞姨娘的事情,阖府无人不知是娘的手段,今儿又要设计薛子瑾做妾,若是这些叫爹知道了,那娘...... 深深叹息一声,薛子睿伸了手,拉了冯氏起来。又从冯氏腰间扯了她的帕子,递过去道:“擦擦脸吧,又是泪又是水的。” 冯氏见相公熄了怒气,放松了神经,顺从的接过了帕子。 薛子睿看着她,他是真心爱慕冯氏,到底不忍心,安抚道:“以后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再做了,娘那边我会去说的,我有了你,又有了绿柔和红杏,断然不会再纳妾的了。你身子好,咱们定然会有孩子的。就算万一...”薛子睿顿了顿,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定,“就算万一你生不出,就停了绿柔和红杏的药,生下来抱到你跟前养。” 冯氏听了这话,擦干的泪又落了出来,这回却是感动的。握住薛子睿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当晚,薛子睿果然去蒋氏屋里发了一通脾气,被亲生儿子毫不留情的责骂,蒋氏气得生了病。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感觉薛子睿好可怜,我不该给你这样一个媳妇的,原谅我~~ ☆、三十九 马车一路驶进了薛府大门,在院子中间停了下来。 几人一一下车,待马车夫赶走了车,薛子瑾这才上前挎着蒋兰欣的胳膊,并薛建邺一道往长寿堂走去。 到了长寿堂门口,薛子瑾停下脚步,看着薛建邺和蒋兰欣,“今天发生的事情,还希望大哥大嫂不要告诉祖母。” 今天这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蒋家人不是嘴碎的,自然不会来薛家嚼舌根。而冯氏和薛子睿,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冯氏的错,他们自然也不会去告诉薛老太太,自找霉头。 兰欣不解,挑起眉头,问道:“为什么?二弟妹这样害你,为什么不让祖母为你做主?” “我稍后跟你们解释,现在咱们先进去见了祖母再说。”见着老太太身边的丫头迎上来,薛子瑾露出一抹苦笑。 丫头迎着三人进了屋,帘子一挑,老太太就看见走在前头的薛子瑾和蒋兰欣,见孙女儿眉眼带笑,老太太便笑开了,“回来啦,今儿可还开心?” 薛子瑾快步上前,在老太太跟前蹲了身子,指了指发间,“祖母您快瞧瞧,这是舅母给我的茉莉小簪,好看吧!”又抬起了手腕在老太太眼前晃了晃,“还有这红珊瑚手钏,是二表嫂给的,听说能定惊明目呢。还有,大表嫂还给了,给了我好多花样子……” 说到后头,已是有些扭捏,脸颊泛红,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看了茉莉小簪和红珊瑚手钏,老太太就很满意了,她眼睛毒辣,自然一眼就瞧着这两样东西是极好的。还有花样子,薛子瑾今年十四,可不就是要开始绣嫁妆了么。蒋家这是在给薛家面子,知道自己疼爱这个庶女,便高看一眼。抬眼看了恭谨立在一旁的孙子和孙媳妇,老太太脸上便满意了几分。 伸手拉了薛子瑾,笑着道:“看把你高兴的,可有好好谢谢你舅母和表嫂们?还有你嫂子,你也要谢谢。” 儿子没有女儿,媳妇和孙媳妇自己又不是很满意,而且也到底隔了一层。老太太每每看到昔日姐们们带着女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走亲访友,就觉得十分心痒。如今真好,自己也有孙女儿了,亲孙女儿,那些匣子底的首饰,终于有人可以赏了。 “舅母和表嫂们都对我好,大嫂更是自家人,才不需要刻意去谢呢。是吧,大哥大嫂?” 薛子瑾轻快的说话声打断老太太的思绪,她抬起头顺着薛子瑾的说话声去看孙子和孙媳妇。只见孙子点点头,脸上竟有了极难见到的笑容,孙媳妇也是笑着,说:“当然不是啦,得谢谢祖母,让你和我一块去给我母亲贺寿,母亲极为高兴呢!” 早怎么没发现,孙媳妇竟然还是个嘴甜的,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孝顺。累了一天儿了,都快回去洗洗,歇会儿,明天早上再来同我说话。” 几人也都是各有心思,听了老太太这话忙行礼退了出来。 薛子瑾跟着他们回了畅怡轩。 薛建邺坐在上首,沉声问道:“今天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子瑾却忽然站起来,朝着薛建邺和蒋兰欣深深福了福身子,“小妹多谢大哥大嫂,若不是之前你们提醒我今天要小心二嫂,怕是我也没那么警觉,”忽然想到自己根本不会水,若是今日稀里糊涂的,很可能掉进荷花池里的就是自己。那么不管是蒋大爷救了自己,还是那小厮救了自己,自己都将是个笑柄,薛子瑾顿了顿,脸上浮现一抹厉色,“若是稀里糊涂的被推下了水,怕现在整个锦州城都在笑话我了,也连累了蒋大爷和大嫂的娘家。” -- 第66页 没有外人,薛子瑾就不好再喊表哥和舅母了,毕竟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自己还是清楚的。 蒋兰欣上前扶了薛子瑾,责备道:“你既知道冯氏不怀好意,你还大着胆子跟过去,若是你真的掉进了荷花池,这辈子可就悔了!” 薛子瑾听了这话,鼻子一酸,险些就要落了泪。自己何德何能,大嫂竟然这样对自己好,担心这事儿发生,却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娘家。 “她哪里知道,我有一身武艺呢,就算今儿推我的是一个男子,我也是有法子逃开的。”薛子瑾顺着兰欣,坐到了椅子上,忽然想到下午那会在柳树下箍住自己的男子,脸色有些发白。要是冯氏真找了那样身手的人来害自己,还真是没办法控制,不由得有些后怕起来。 薛建邺看了眼她的神色,也知道她是有些后怕了,面色稍缓。虽然他和这个妹妹其实并没什么关系,之前帮烟霞姨娘,也不过是为了能有个人挡在自己前面,让蒋氏一时没功夫对付自己。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倒是真的喜欢了薛子瑾这个姑娘,聪明,懂进退,而且没有坏心。自从知道蒋氏和冯氏的真面目,薛建邺就越发觉得,在这样的人家,没有坏心的人才是难得。 “亏得冯氏小看了你,若是荷花池边等你的不是翠露,而是个练家子,看你还能这么好运!”薛建邺忍不住训斥这个便宜妹妹,见她低了头,脸上露出悲伤,知道她是想起自己的身份来,又想到自己,不也是寸步难行么。心下怜惜,“你不要同她斗,你暂时奈何不了她的,而且你这一两年就要出嫁,她现在协助母亲管家,要是想在你出嫁这事上做文章,你也奈何不了。而且还有你姨娘,你选择抱紧老太太的腿是正确的,今天这事情也暂时别跟你姨娘说,爱女心切,难保她不会做了傻事。来日方长,她冯氏曾用毒药害我成如今这个样子,就算不为你,我也不会放过她的。” 薛子瑾眼中的泪终是没忍住落了下来,大嫂和大哥,都是真的关心自己。只是,她听到薛建邺说如今只能坐轮椅,竟然是冯氏下毒害成的。不由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薛建邺,“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是……” 你是庶子,不可能承爵做下一任侯爷,她为什么要下毒害你?这样伤人的话,她不敢问,也不忍心问。 薛建邺却懂她的心思,仿佛跟自己无关般,淡淡一笑,“她是疯子,人怎么能同疯子讲道理?” 蒋氏和冯氏,都是疯子。自己原来并没有想怎么她们,可是从今天薛子瑾的事情看来,她们连一个庶女都容不下,那以后又岂会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 薛子瑾没一会就走了,蒋兰欣知道她还要赶回去和姨娘说话,第一次带她出府见客,想必姨娘也是很担心的。 因为中午宴席,其实两人都没有好好吃东西,那样的场合,多得是应酬,哪有人能在宴席上吃好喝好的?到了晚饭,刘妈妈便特意做了好几样夫妻二人喜欢的菜色,可发生这样的事情,两人又哪能吃得下去。不过随意吃了几筷子,就叫撤了下去。 用过饭,两人又坐到了一起,蒋兰欣将下午发生的事情细细说给了薛建邺听,说到最后,两人都觉得冯氏有点丧心病狂。 眼瞅着快到睡觉的时辰了,刘妈妈却端了两碗汤过来,一碗递给了兰欣,另一碗却是笑眯眯送到了薛建邺跟前。“大少爷,今儿晚上你们都没好好用饭,这样可不行。您身子刚好了些,可不敢这么大意的,这是我老婆子熬了两个时辰的鸡汤,您和大少奶奶一人喝一碗,对身体好。” 蒋兰欣此刻又有点饿,闻言笑道:“是啊,肚子还真有些饿了。说着话捧起了自己的那碗鸡汤,慢慢喝了起来。 薛建邺虽然并不饿,但也不想拂了刘妈妈的好意,刘妈妈这段时间的悉心照顾,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虽然他也知道,刘妈妈真正忠心的人是兰欣。 端起面前的碗,轻轻抿了一口,他诧异的抬起头,“妈妈说这是鸡汤?” 刘妈妈笑眯眯道:“是啊,熬了两个时辰的老母鸡汤,昨儿庄子上才送上来的。” 薛建邺是没有庄子的,薛府庄子上产的东西,他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分到。刘妈妈这么一说,他就知道是兰欣陪嫁庄子上的产物了。 轻轻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还是不对,“这鸡汤,味道怎么和以前喝的不一样?” 蒋兰欣听了这话,以为他是不满自己庄子上的产物,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鸡汤,瞪着他,“给你喝你就好好喝,妈妈熬了两个时辰呢,这鸡汤味道鲜美,别人想喝都喝不到的,你还在那挑三拣四的,不知好歹!” 说完话剩下的鸡汤也不喝了,忽地站起来,“妈妈,唤丫头打水给我沐浴,懒得看见这么个人!” 蒋兰欣如今可不比从前了,从前她再温柔小心,薛建邺也还是对她冷着个脸。经历了蒋氏的陷害,薛建邺的踢下床之仇,她如今再也不想委屈了自己。再加上母亲杨氏左一遍右一遍的耳提面命,不能惯着男人,你越是惯着他,他越是不拿你当回事。 见薛建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蒋兰欣更觉得母亲说得对了,丫鬟一抬了水,就转了身施施然进了净室。 薛建邺端起碗里怪怪的鸡汤,一鼓作气喝了个精光。 -- 第67页 乖乖,怎么蒋兰欣生气的样子这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玖凉的地雷。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看文吧,或者可以猜猜剧情神马的,有建议也可以说出来。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对吧,摊手··· ☆、四十 净室里,兰欣脱了外裳挂在花开富贵的曲屏上,一转头,却见刘妈妈还在。刘妈妈年纪大了,这些伺候人的事情兰欣早都不要她做了,只要她看着下面的几个小丫头便成。 兰欣一边把头发往上绾,一边笑道:“妈妈怎么还在?可别说我不该那样对相公,他的话你可是听着的,不明摆着说我庄子里头的产出不好么。” 刘妈妈伸手试了试水温,见水温正好,“大少奶奶快先沐浴吧,虽说是春末了,还是得注意着点,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刘妈妈笑看着兰欣,提着建议。 薛建邺喝的可是她熬了许久的鹿鞭汤,只不过是跟鸡汤搁一块放了段时间,她又特意给去了味道。所以看着像是两碗鸡汤,不注意闻也会有鸡汤的香味,但真正喝下去的人,才知道那味道是不同的。 见刘妈妈是要伺候着自己沐浴的样子,兰欣忙道:“叫翠欣来服侍就行了,妈妈今儿也跟着我忙活了一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刘妈妈一边拉她往木桶边走,一边道:“我哪里就那么累了,这些都是惯常做的活,也就是你体恤我,才不让我做,别人家的妈妈哪里有我轻松的?”服侍蒋兰欣进了木桶,刘妈妈习惯性的抄过旁边的水瓢,舀了水往她后背浇去,“而且我这也是有事情想和大少奶奶说,这才遣了翠欣,不然她总抢了这活去。” 因着从小就带大了兰欣,刘妈妈跟兰欣说起话来也就没许多讲究,一番话说得兰欣忍不住发笑。 刘妈妈拿着毛巾轻轻给兰欣擦着后背,口中忍不住称赞,“你别说这刘守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如今这不光是大少爷气色越来越好,咱们按照刘守的药膳来做饭,你这身上皮肤都嫩的跟能掐出水似得,就连我都觉着最近浑身都舒坦。” 兰欣伸手摸了摸后背,见果真是滑溜溜的,也很是满意,“原来只是想着叫他来防着那两位再有什么下毒的诡计的,如今倒是给我和相公保养上了。” “可不是么,连带着我们这畅怡轩的下人们都赶了福气。”刘妈妈一边陪笑着说话,一边从怀里拿出个食指长铜钱宽的小玉瓶子,揭了盖子,从里面挑出来一点白色的膏体,抹在了兰欣的脖子上。 感到脖颈凉丝丝地,兰欣转头问道:“妈妈这是给我抹了什么?这么清凉,还怪舒服的。” “是从刘守那要来的,这不快要入夏了吗,抹上这个,蚊虫就不叮咬了。”刘妈妈一边回答,一边手上不停的又挑出了些。 沐浴后出来,见薛建邺也在外间的净室洗好了,一身月白色的中衣,倒在内室的躺椅上,手里握着一本书在看。 刘妈妈见状笑了笑,吩咐丫鬟婆子将净室收拾干净,就领着人快速退了下去。 薛建邺却是完全看不进去书,明明是还没有立夏,天怎么就这么热了。刚才洗澡的时候他就觉着水热,连着叫丫鬟加了两回凉水才觉着舒服了些。谁知道洗完出来后更觉着热了,在躺椅上不过待了片刻,竟觉得热的身上都起了薄汗,口也干的不行,哪里还有心情看书呢。 扭头看了眼蒋兰欣,见她将钗环都卸了,打散了长发披在身后,身上也只是着了藕荷色的中衣。薛建邺觉得好像更热了些,便道:“给我倒杯凉茶来,这天是怎么回事,这么热。” 蒋兰欣现在是万事奉行她娘杨氏的教导,坚决不能惯着男人!反正就算是薛建邺身子好了,自己什么错也没有,娘家的两个哥哥如今都升了官,他也不能休了自己。况且如今还有冯氏和蒋氏虎视眈眈的,说到底,薛建邺现在还得靠她配合才能好好儿过日子。自己温柔小意的不能捂热了他的心,如今只管死马当活马医,学着母亲那套,说不定还能叫薛建邺上了心呢。 想到这里,只是瞟了他一眼,道:“我是你的丫鬟吗?想喝水,要么自己去倒,要么喊了丫鬟来。” 薛建邺一愣,不由仔细打量起蒋兰欣,哟,不过是回一趟娘家,这胆子还就混大了。 蒋兰欣说了话也不停脚,径自走到床边,踢了鞋子,躺到了床上。过了片刻,又开口道:“出去的时候,把灯吹了。” 一副吩咐下人的口气。 薛建邺只觉得一口火气上涌,书本一丢,大步走到床边,“起来,这是我的床!” 原先蒋兰欣被蒋氏下了毒,拖着身子来帮薛建邺打发掉翠歌。薛建邺当时虽然还不知道真相,误以为是蒋兰欣害了自己的,但看见她一副病弱的样子,到底还是委屈了自己去了外间的软榻,把内室的大床让给了蒋兰欣。 后来随着自己身体慢慢变好,又知道了真相,而且经过冯氏和蒋氏的一番动作,两人更没有时机分了屋,便就一直让蒋兰欣睡着床。今天晚上蒋兰欣一番话倒说恼了他,真是的,做人媳妇的,怎能用这等口气和夫君说话?看来这段时间他是对蒋兰欣太好了,好到现在她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蒋兰欣却是将被子一拉,盖在身上,只露了个脸,“这哪是你的床,你的床在外间。若是你那么想睡这张床,我也不嫌弃你,这床大着呢,你只管到里头睡好了。” -- 第68页 哼,还是想让自己和她圆房!简直不知羞耻!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真热,薛建邺额头都滴了汗,弯腰伸手就拉了被子,又去抱蒋兰欣,口中道:“这是我从小睡到大的床,原先不过是可怜你中了毒才让你睡的,如今你都全好了,可别不知好歹!” 蒋兰欣现在还真就不知好歹了起来,薛建邺一上手,她虽不敢用全了力气,但也是手脚并用,又踢又打的,动作间就散了衣裳。 薛建邺一抱住蒋兰欣,就闻到鼻端有一股香气。原先自己还是个女人的时候,也是喜欢这些香粉的,常擦了香粉香脂的在脖颈间耳朵后,问薛子平好不好闻。那时候每回和蒋兰欣碰着了,总是要炫耀几回子自己的香粉,只是不知道这蒋兰欣什么时候也开始用香粉了,从前她身上可是半点香味也没有的。 再一看,蒋兰欣如今是粉面含春,只在挣扎间就香肩半露,看着倒是比从前要娇美了十倍还不止。不由的就觉得心中一荡,俊脸一红,小腹内好像有股火直往上冲。 惊得他赶忙就松了手,人往后倒退了两步。只是他忘了此刻他正弯着腰抱着人呢,这一退没稳住力气,结结实实摔坐到了地上,只疼得他哎呦哎呦的叫唤。 蒋兰欣也不过是心里有一股火,所以才不给他好脸色瞧的,哪里能真敢下力气去踢打薛建邺。见他摔在了地上登时就变了脸色,慌忙坐了起来,踢了脚边的被子,下了床站到薛建邺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怎样,可摔到哪里了?” 薛建邺一抬头,见面前人衣衫散乱,露出了里面鸳鸯戏水的桃粉色肚兜,脑子一轰,就觉得鼻端一股热流,冲了出来。 一见着血,兰欣哎呀一声,忙抽了帕子去给他擦。待薛建邺自己按住了帕子,蒋兰欣一边往外跑一边喊着刘妈妈的名字。 薛建邺此时也觉察到不对了,若是个真男人这样反应还正常些,自己内芯里明明是个女的,哪会见着蒋兰欣就脸红发热还流鼻血的?想来定是刘妈妈见自己和蒋兰欣总不圆房,给自己喝的不是纯粹的鸡汤,而是什么对男人大补的东西,怪不得他觉得味道不对了。 只是现在却也容不得他多想,鼻子还在不停流血呢,蒋兰欣要是真把刘妈妈叫了来,往后自己在下人面前还怎么做人?手一推地,一使力就站了起来,快跑两步上前抓了蒋兰欣,又捂了她的嘴,急急道:“不要叫人!” 连拉带拽的,把蒋兰欣拖回了床上,一瞅眼,又瞄见了那桃粉色的鸳鸯戏水肚兜,刚止了点血的鼻子又冒了出来。不等蒋兰欣惊呼,一个箭步上前,就拉了被子把蒋兰欣给裹了,然后坐在床边仰着头,将帕子揉成一团塞到鼻孔里。 蒋兰欣看了他躲闪的眼神,又慢半拍的低头看了眼胸前,半晌忍不住笑了出来。薛建邺一个斜眼飞过去,喝道:“不许笑!” 蒋兰欣只好将头蒙进被子里,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的,无声的进行抗议。 而屋外的刘妈妈却是趴在墙角,听得屋里动静极大,又有大少奶奶叫自己的声音,心里是又满意又有点心疼。看来自己错过了吃酒的时间去买的鹿鞭还是极好用的,还有刘守给的催.情的药膏,看大少爷大少奶奶这回果然是成了。 只是大少爷也太猛了些,大少奶奶都疼的叫自己了,回头得委婉地跟大少爷提一提。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念咒语:收藏快快涨,作收快快涨,评论快快涨.... 小路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9-05 11:56:36 玖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9-05 16:26:25 感谢二位嗷~摸摸哒~ 嘿嘿,看文愉快~ 周末要到了,中秋要到了,也许我的更新就不能保证日更了,一定要原谅我吆~ 但是我会尽力滴!握拳~ ☆、四十一 因为得了薛老太太的吩咐要去请安说话,一大早上的,刘妈妈早早就在门外喊门了。 昨夜里蒋兰欣到底是看薛建邺流了一鼻子血可怜,最后委屈自己去睡了一夜的软榻。早起听见刘妈妈叫门,就先去开了。 刘妈妈领着翠微翠欣进来伺候,薛建邺也已经起了床,昨晚上塞鼻子里的帕子就随手那么一丢,大步出了内室。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一夜过去了,薛建邺还是觉得面虚,瞅了眼对镜理发的蒋兰欣,快步闪进了净室。 刘妈妈一笑,快步进了内室,揭了被子一看,果然见得一方帕子。捡起来瞧了,上面却是有斑斑血迹,看来是真的事成了,刘妈妈心里高兴,忙将帕子卷起来收好了。 薛家并不同旁人家,每月只有必须去的两次请安需要在长寿堂吃饭外,其余的都是在自己屋里吃过了才去的。蒋兰欣一边喝着刘妈妈熬好的鸡丝粥,一边欣赏着薛建邺尴尬的脸色,心情舒畅的吃了个好饭。 他们到长寿堂的时候薛子瑾和烟霞姨娘已经到了,薛老太太高坐在上,满意地看着烟霞,“你这梅花糕做得好,甜中还带着香,要不是怕积了食,我竟是还想再吃一块的。” 烟霞姨娘捧着茶盏,笑着接口,“这是去年冬岁我收集的梅上雪水,还剩下许多的,老太太喜欢吃,我往后经常做了来。只是这点心究竟不能当饭,还是多喝些粥吃些菜是正经。” “早知道祖母这有好东西吃,我和相公就赶过来吃早饭了。”兰欣上前给薛老太太行礼,笑着说道。 -- 第69页 薛建邺也是叫了声祖母,又对着烟霞轻轻颔首。 老太太看了,满意的笑了,“我这儿东西可不就是给你们吃的,想来只管来,祖母这别的没有,吃食管够!” 老太太豪气万丈,蒋兰欣和薛建邺却对视了一眼。好么,不就是带着薛子瑾出去了一趟,这回来立马态度十八变啊!看来这老太太,当真是疼薛子瑾。 薛子瑾上前见了礼,拉着兰欣的手,“大嫂想吃我明儿做了给你们送去,我姨娘可是把这手艺全教给我了。” 老太太道:“知道你是个能干的,怎么光想着你大嫂子了,我这祖母难道就没了份?” 话音方落,外头就响起了一把子女声,“哟,咱们家大姑娘真个是手巧的,往后竟不知道哪家有福气娶了去。” 薛子睿并冯氏一道来请安了,他们身子好,向来是天天到上房来请安的。冯氏一向聪慧能干,就算老太太不喜儿媳妇蒋氏这段时间的作为,但对冯氏却一向是和善的。 没想到今儿听了这声音,却没向往常那般笑骂上一两句,薛子瑾也是冷着脸,并不搭话。 兰欣看了眼冯氏脸上尴尬的笑,道:“二弟妹来了。” 冯氏自来是脸皮厚的,昨天那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反正知道的也不多。再者说,二爷都被她哄好了,其他人更是无所谓的。笑着对兰欣点点头,又转了脸看着老太太,叫了声祖母。 倒是薛子睿,昨儿那事着实让他丢脸。现在见到了受害者薛子瑾和见证人蒋兰欣,倒是有些羞愧,看了眼薛子瑾的神色,问道:“妹妹可还好?” 一大早孙女就过来了,跟她说了一早上的话,把蒋家和大孙媳妇是夸了又夸,却只字不提二孙媳妇。老太太何等聪明,立马就知道昨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却怎么问孙女都是不肯说。所以这会子见了二孙媳妇才有意摆了个脸子的,谁知道二孙媳妇还没说话呢,这孙子就开口了。 老太太脸色微沉,问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昨儿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冯氏早知道昨天那事薛子瑾会来告状的,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听了老太太这话刚要开口分辨,薛子瑾就笑着打了岔。 “哪里能有什么事?昨儿我去舅母家是再开心不过了。”她上前挤开了冯氏,继续道:“不过是我昨儿贪酒,多吃了两杯上了脸,二哥哥见了担心,这才有此一问罢了。” 不仅是冯氏,就连薛子睿都要怀疑自己是幻听了。自家老娘和媳妇对这个妹妹什么态度,他就算没亲眼见着,心里也是能猜得到七八分的。昨天那样大的事情,一个姑娘家定是要闹个翻天覆地的,他都想好了要如何补偿了,这会儿薛子瑾却替媳妇开脱了。 薛子睿又瞧了眼薛子瑾,见她面色柔和,脸上无半分不满。心里暗暗点头,看来这妹妹真个是好的。 老太太见孙子脸上并无惊慌,想到这个孙子自小文武双全,人又懂事的很,心里也觉着自己小题大做了。这可是自己嫡亲的孙子,怎么能为了个庶出的丫头,就甩脸色了呢,就算这孙子真个做了什么事,那也只有帮着圆过去的理。 不觉心里就有了丝愧意,老太太放缓了声音,“你自小就是个好孩子,能这般疼妹妹,也不枉我疼爱你一场。” 薛子睿心下正是羞愧,他哪里真心疼爱过这个妹妹了,昨儿自己媳妇还差点毁了妹妹一辈子呢。听了这话,忙道:“瑾儿是我亲妹子,我以后自是会好好疼爱她的。” 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娘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晚?”这个儿媳妇往常虽不会第一个到,但也绝非会这么晚不来的啊。 早有小丫鬟告诉了薛子睿他娘病了的消息,他只当是他娘被自己一说,心里不舒坦了,并没当一回事。当下回答:“早上翠琴过来说,娘昨夜没睡好,身子不利落。我已经打发人去请胡大夫了。” 薛老太太年纪大了虽办了几遭糊涂事,但却并不是那刻薄婆婆,听到蒋氏身子不好,便道:“那你们快去你娘那看看,别杵在我这了。” 出了长寿堂,薛子睿夫妻自去了临渭阁,薛建邺反正也不想上赶着做孝子,蒋氏没病还好,若是真病了,他还恨不得她病死呢。 兰欣也没打算过去,两人便回了畅怡轩。 椅子还没坐稳,翠欣就进来道烟霞姨娘过来了。 兰欣忙让翠欣请了进来,烟霞带着曼钰进来,曼钰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进了屋,烟霞掀了盖在竹篮上的布,端了碟梅花糕出来。“大少爷大少奶奶,这是赶早上做的梅花糕,原就是打算请安后送来给你们尝尝的,刚听说大少奶奶喜欢,我可是高兴坏了。” 不过是为了老太太高兴,凑嘴一说了,哪能是真的喜欢。但人家特特送了过来,蒋兰欣便叫翠欣接了,笑道:“真是多谢姨娘了,我这个嘴馋的,可真是不好意思。” 烟霞道:“这有什么,我也没旁的本事,就会做些小点心了。改日我再做几样拿手的来,让大少奶奶给我品评下,这也是我的福气了。” 烟霞最是个聪明的,昨儿见薛子瑾说话时吞吞吐吐的,早就猜出来是有什么事了。一逼问就给问出来了,烟霞听了在蒋府发生的那事,真是又急又气,恨不得立时去撕了冯氏。还是薛子瑾哭着给劝住了,又把薛建邺说的话告诉了她娘,这才阻止了烟霞。 -- 第70页 烟霞倒没想到,薛建邺和蒋兰欣这两人,倒是真的拿心来待女儿了。以往他们救了自己,自己也当他们不过是想借着自己的手去查当年薛建邺生母的死因,和薛建邺被下毒的事情罢了。谁知道女儿一说,她才知道人家早知道下手的是冯氏了。 亏她查出来了还不肯说,想要留个关键的时候再说,也叫他们夫妻承自己的情呢。 兰欣见烟霞有意的讨好,心里也明白了几分,看来是薛子瑾没守住嘴,到底是给烟霞说了去。因此也不说话,只是笑笑。 烟霞退了曼钰,又使眼色给兰欣,兰欣便对着翠欣摆摆手,让她也出去了。 待屋里没人了,烟霞却扑通跪在了薛建邺和蒋兰欣的面前,“昨儿那事情,多亏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了,若不是您二位,我怕是早已哭死了。”若是薛子瑾有个三长两短,烟霞确实是活不下去了,说话间,就落了泪,“先前大少爷大少奶奶救了我一条命,如今又救了瑾儿,我真是……从今往后,大少爷大少奶奶有事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的,我烟霞保证不说二话!” 兰欣忙上前扶了烟霞起来,道:“瑾儿妹妹天真善良,我这个做嫂子的自是真心疼爱她的,姨娘千万别这样。” 薛建邺也道:“姨娘跟我们都是一家子的,我同妹妹一样,都是庶出。互相扶持是应该的,姨娘要真的是想谢我们,万不可这样了。” 听了这话,烟霞是彻底的放了心,人家这是施恩不望报呢。顺势坐在了椅子上,抹了眼泪,道:“今儿来我还有两件事要同你们说,是关于大少爷被下毒和大少爷生母遇害的事情。” 薛建邺正愁不知如何去对付蒋氏和冯氏呢,有了她们害人的把柄,可不就好办了。点点头,“姨娘可是有了证据?” 烟霞正要开口,院子里就传来翠欣焦急的声音,“大少爷大少奶奶,快去如意轩看看吧,夫人要替二少爷休了二少奶奶,老夫人气得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更新了 明天过节,后天再更新,千万不要想我,么么哒~ 实在想我,就给我留个评收个藏神马的呀! ^_^ ☆、四十二 几人一听,皆被吓了一大跳,冯氏可是正三品户部尚书的女儿,蒋氏能舍得把这样一个高贵的儿媳妇休了? 没时间多想,几人忙往如意轩赶去。 到了如意轩,就见室内一片凌乱。冯氏趴在地上,低着头,不断颤抖的身子表明了她正在哭。身边还有个穿青衣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只是稳稳的跪着,显得极为镇定。而蒋氏,被翠琴扶着,气得面色铁青。一个顾着悲伤,一个顾着生气,后头软榻上气昏过去的薛老太太身边,竟然只有她身边的老妈子在给按人中。 薛建邺招招手,刘守便从兰欣身后闪出,快步到了软榻前。 看了薛老太太的眼皮,又诊了脉,刘守回头禀道:“大少爷,大少奶奶,老夫人只是一时气怒攻心才昏了过去,小的给老夫人扎针就没事了。” 薛建邺点点头,这才转过脸来看面色铁青的蒋氏,“母亲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生二弟妹的气?” 蒋氏昨儿晚上被儿子一通教训,知道媳妇陷害薛子瑾不成,竟还把一切都推倒自己身上了,心里早就窝了一股子火。早起就头晕眼花,连给薛老太太请安都爬不起来了,结果派丫鬟给儿子媳妇说了这事,儿子竟然只是到临渭阁走个过场就去衙门了,媳妇更甚,竟然连门都没进。 这也不算什么,更严重的是,方才儿子身边的姨娘绿柔,派了小丫鬟来求自己救命,说是儿媳妇害了她肚里的孩子。二儿子如今都二十了,别人家的儿郎这个年纪,早就做了爹,可二儿子如今却是膝下空虚。还是老三,老三媳妇眼见着就要生了,却一尸两命。 天知道,自己有多想抱个孙子! 可这冯氏倒大胆,自己不下蛋不说,绿柔好容易有了身子,她竟然还敢去害! 蒋氏瞪着冯氏,身子不适的她摇摇欲坠,眼里却好似能喷出火来,“这等毒妇,我薛家可要不起!” 冯氏听了这话,嘤嘤地哭着,“娘,我并没有…….是绿柔陷害我啊……那个大夫跟她是串通好了的,不然我们另请一个大夫就可知道了啊,媳妇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冯氏吃瘪,薛建邺自然是高兴,虽然他还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并不妨碍他添砖加火,“母亲,二弟妹若是需要大夫,爹着人找来的刘守医术就顶好的,不如让他帮着看看?” 蒋氏嫌恶的看了眼冯氏,道:“哼,那就让刘守去看看绿柔,看到时候这毒妇还有什么话好说!” “不可!”冯氏浑身一抖,凄厉的叫道。 蒋氏气极反笑,“不可?难不成老爷找来的大夫,也会和绿柔串通好了?还是,只有你找来的大夫,按你的想法说话,才叫没有串通?!” 冯氏张着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绿柔早喝了自己下的虎狼之药,这辈子是再不能生养了的,怎么可能被自己害得落了胎?可若是,若是其他大夫查出来薛子睿的小妾被下了绝育药,那么凶手肯定是自己这个二少奶奶了。不然,难不成小妾自己会讨了绝育药来喝? 如今这地步,是骑虎难下,与其让大少爷的人查出自己给绿柔她们下了绝育药,还不如干脆就承认是自己的人害得绿柔落胎的好。治下不严害得一个妾室落胎和给两个妾室下了绝育药,肯定是选前者对自己有利些。 -- 第71页 冯氏耷拉着眼皮,狠狠咬了下牙:“媳妇知罪。是媳妇治下不严,李妈妈是为了媳妇,才私自下滑胎药给绿柔的。求娘饶了李妈妈一命,她可是媳妇的乳母,求娘饶了李妈妈。” 兰欣离的远,自然看到冯氏眼底的阴狠,听了这话,傻子也明白李妈妈只是个替罪羊了。冯氏这般害怕别的大夫去给绿柔诊脉,看来自己还非得帮蒋氏一把不可了。上前一步扶了蒋氏的另一边胳膊,兰欣关切道:“母亲别气坏了身子,早起听二弟说母亲身体不舒服,我就想着要去看看您,谁知道却出了这事。就算这事是李妈妈做的,母亲还是让刘守去替绿柔姑娘看看,她刚落了胎,心思自然是重的。让刘守去看看,给开点补养身子的药,以后也好为二弟开枝散叶。” 薛建邺诧异的看了眼兰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能看出了问题,还能给冯氏使绊子了,正好省了自己的口舌了。不然如今他一个男人家,有些话还真不好开口。 冯氏听了这话大惊,忙抬眼去看蒋兰欣,眼里是满满的祈求。蒋兰欣撇撇嘴,只当没看见。哼,你都下毒要我相公的命了,如今还想求我帮你,门都没有! 刘守给薛老太太扎了针,便随着下人去了绿柔处,翠微读懂了兰欣的眼神示意,忙跟着一道去了。 冯氏趴在地上,直觉得地面比冬日里的冰块还要凉,就算薛家不敢因此事真的休了自己,但若是相公知道了,必然是要恨上自己的。自己还没有孩子,若相公恨上了自己,日后可怎么过活! 都是蒋兰欣和薛建邺这对贱人!若不是他们,自己岂会骑虎难下,岂会刚丢了个翠露,又要失去李妈妈!如今还派人去给绿柔那爬床的小蹄子看身体,真是迫不及待要自己的命啊!都怨自己太过心慈手软,没给薛建邺下重毒,若是早要了薛建邺的命,现在蒋兰欣还能在什么地方蹦跶? 冯氏死死握住手,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她能闻到手心的血腥味。 “夫人,大少爷,大少奶奶,”门外却忽然传来刘守的声音,冯氏心如坠入无底深渊,听着刘守的禀告,“姨娘所喝的落胎药并不歹毒,只是打下了男胎,但对于姨娘的身子来说并无大碍。只要小心调理了,并不影响以后。” 是个男胎!又是个男胎!自己接连失去了两个孙子了! 蒋氏挣脱了兰欣和翠琴的手,踉跄着上前,狠狠给了冯氏一巴掌,“是男胎,你这个毒妇!毒妇!”兰欣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蒋氏,只听蒋氏继续道:“我们薛家不要你这样的毒妇做儿媳妇,来人,去找二少爷回来写休书!” “你这是发哪门子疯?病了就躺屋里好生歇着,玉琴是我薛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媳妇,你说休就休了?” 软榻上的薛老太太早就醒了,听了这么久,见蒋氏还是没转过来弯,终于开了口。 蒋氏正自气着,回头不甘道:“娘!” 薛老太太扶着烟霞的手慢慢坐起来,“你既知道我是你娘,就该听我的,身子还没好,就回屋好生歇着去。”又深深看了眼冯氏,道:“我一向道你是个好的,可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可知错?” 冯氏没想到蒋兰欣派去的人会为自己遮掩,更没想到薛老太太明摆着是在偏袒自己,忙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孙媳知错。” “嗯,你既已知错,我就罚你禁足两个月,好生抄上一本《往生咒》。我们薛家子嗣不昌,你治下不严,我薛家好好的子孙就这么美了,你好生反悔去。”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忽而话锋一转,“至于你乳母李妈妈,这等歹毒心肠之人,且念着她好歹奶了你一场,就罚打上十大板,即刻赶出府去!” 这等关头,冯氏哪还敢替李妈妈求情,只得又磕了一个头,低声道:“是。” 婆婆已经下了命令,蒋氏再有什么也不敢开口了,默默低头准备退下。却听坐在上方的薛老太太又开了口,“儿媳妇,你身子不利落,以后这管家的事情,就让兰欣和瑾儿帮着你些,你好好调养自己的身子就是了。” 这死老太婆要夺了自己掌家之权?冯氏害了绿柔孩子的命,老太太就这样揭过不提,自己要了庶出孩子的命,老太太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如今竟然还想要夺自己掌家的权利,蒋氏强按下心中的怒火,道:“瑾儿不过两年就要出嫁了,理当是出嫁呀用的物件要紧;建邺身子弱,也离不了兰欣的照应;媳妇身子并无大碍,管家还是没有问题的。” 薛老太太眼风都不扫蒋氏一眼,淡淡道:“正如你说的,瑾儿就要出嫁了,这管家的本事没有,以后婆家也只会说我们薛家没有教好女儿。建邺早晚是要分出府去单过的,如今有刘守照应建邺的身子,兰欣正好分出功夫来好好学着管家。再说你,都爬不起来给婆婆请安了,身子还能好吗?” 蒋氏只觉得一口鲜血咽了回去,自己要是硬说身子没问题,那可不就是不孝了?只好忍气住了嘴。 兰欣却是大惊失色,管家?自己压根没那能力啊! 蒋三老爷家小门小户的,没有妻妾争风,出嫁前奴婢也没几个,就算帮着娘做了几件事,那也谈不上管家。嫁来薛府后,自己是个啥事不管的大少奶奶,如今忽然要自己管这么大个定远侯府,那不是要了自己的命么? -- 第72页 当即开口道:“祖母,孙媳做……” 话未说完,脚上就被重重踩了一脚,薛建邺淡定的声音响起,“孙儿多谢祖母为我今后着想,”又拉了蒋兰欣的手,“还不快谢过祖母。” 蒋兰欣呆呆的,“孙媳谢过祖母。” 作者有话要说:  兰欣:孙媳做不到啊! 建邺:呵呵,呵呵,做不到也要做! 感谢小妖精的包养~么么哒~ 玖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9-08 21:06:42 玖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9-08 21:08:49 弥补中秋没更新,今儿个早点发,明天见。 ☆、四十三 薛子睿刚到衙门没多久,就听人说自家下人来寻,待听刘妈妈说是母亲要替自个儿休了冯氏时,那真是一会儿也坐不住了。忙跟上峰告了假,领先于李妈妈骑马回了定远侯府。 到了薛府大门,跳了马,一路跑着进了如意轩的上房。 如意轩上房内空空荡荡,只余地下还有摔碎的茶盏碎片,一片狼藉。薛子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自己老娘的性子那是清楚的不得了的,忙掀了内室的帘子,去寻冯氏。 冯氏听到院子里有跑步声就踢了脚下的凳子,薛子睿掀开帘子时,她已经被勒的快喘不过气来了。薛子睿见此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抱了媳妇的双腿用力的向上举着,又大声喊了下人,七手八脚的才把冯氏救了下来。 看着床上人儿面色苍白,唇上都没了血色,薛子睿只觉心痛不已。声音都不自觉的带着颤抖:“琴儿,你醒醒……” 冯氏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相公……”只喊了一声,眼角就溢出了泪,颤巍巍伸出手去摸了薛子睿的脸,“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竟还能见着你。” 薛子睿再也忍不住,一把搂了冯氏按在胸前,未到伤心处,男儿不流泪,可薛子睿此刻从失去冯氏的悲痛中转圜,只觉有落不尽的泪。“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会有轻生的念头?”薛子睿松开手,看着冯氏带泪的眼,“咱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同我说,我岂会不帮你解决?” 冯氏松了手,将脸蒙在被子里,呜呜道:“我是再没脸见你了……” 薛子睿捉住冯氏的手,“到底是怎么了?” 冯氏抬起闷地发红的脸颊,道:“绿柔有了身子,可是,可是李妈妈却把安胎药换成了落胎药。我,我竟是事发后才得知,我对不住你啊!“ “这刁奴!”一听这话,薛子睿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狠狠踢了地上的铜盆一脚,铜盆受力转悠开,里面的水便洒了一地。 薛子睿虽然未在冯氏面前表现出来,但他心里,却是很想要孩子的。他爹至今没有指定他为下一任定远侯的继承人,他心里明白,与他成婚两年还没有孩子也是有关系的,只是相比于庶子来说,他更希望有个嫡子罢了。 但没有便罢了,妾室有了身子,却被一个老奴给害了,他岂能不生气? 毕竟,就算是庶出,那也是自己第一个孩子。 “成广!” 没顾得上冯氏吓得一哆嗦,薛子睿朝外吼道。 跟薛子睿一道回来的成广立马跑进来,“二少爷。” 薛子睿道:“出去看看,李妈妈那老刁奴可是回来了,一回来,就给我提进来,我倒要瞧瞧,竟然敢谋害主子,谁借她的胆子!” 李妈妈正走到门外,忽然听见二少爷得这番怒斥,吓得双腿一软,结结实实栽在了门口。成广打小跟着薛子睿一道习武,力气自然是不小,见状上前一步,单手就将李妈妈拎了进来。 李妈妈大着胆子道:“二,二少爷。” 冯氏却怕李妈妈害怕之下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李妈妈一开口,就顺手拿了枕头砸了过去,哭着道:“李妈妈!你为什么要害绿柔的孩子!我往日只当你是真心为我好,可是你怎么这般糊涂啊!那是二少爷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啊!” 情急之下,冯氏根本就没想到,她扔出的不是普通的软枕,而是她睡不好,娘家母亲特意给她寻来的玉枕。玉枕用料考究,结实的很,这么一砸自然不会砸坏,但李妈妈却被砸的头上流了血。 李妈妈被砸的晕头转向的,好容易回了神,便用不敢置信的眼神去看冯氏。这可是自己奶大的孩子啊,自己对她,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亲,可是出了事,她把自己推出去不算,还亲自拿玉枕砸自己。 冯氏瞪着眼睛,死死看着李妈妈,“还不快求二少爷饶你一条命!”说完话,冯氏一骨碌坐了起来,慢慢跪倒在薛子睿的跟前,“二爷,李妈妈纵有千错万错,她也是为了我至今没有孩子的缘故,只求你看在她是我奶妈妈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薛子睿瞧了眼李妈妈满头的血,怒火已是熄了一半,又想到绿柔合该是喝了避子汤的,又怎么会有了身孕?但不论如何,刘妈妈这等恶毒的刁奴,是再不能留了,薛子睿吩咐成广,“将李妈妈带下去,打十大板子,然后送出府去。” 成广拎了李妈妈下去,薛子睿这才从地上扶起冯氏,道:“你这又是做什么,你的奶妈妈,我还能真要了她的命?”按着冯氏的身子,见她老实坐在了床边,薛子睿继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绿柔不是一直有喝避子汤的吗,怎么会有了身子?” -- 第73页 冯氏轻声道:“怕是她见我不能生养,等不及了吧,毕竟她若生个男孩,那可是定远侯府的长孙。” “胡闹!”怒气又拢上薛子睿的脸庞,他轻轻拍了拍冯氏的肩膀,“你先好生休息,我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 春芳掀了帘子,轻声对床上卧着的白衣女子道:“姨娘,二少爷过来了。” 绿柔嗯了一声,伸手抹了把眼睛,将被子继续往身上拉了些。门外传来小丫鬟的请安声,接着是薛子睿重重的脚步声。 薛子睿上前扳了床上人的身子,柔声问道:“柔儿,你如何了?” 绿柔转了脸,一张清秀的脸上是梨花带雨,“二少爷,柔儿无能,没有保证您的孩子……” 绿柔是从通房丫头上升做姨娘的,若不是颇有几分姿色和手段,定远侯府嫡出的二少爷的姨娘,这么个香饽饽的位子,也轮不到她。她不仅仅是一个美貌手段都有的姨娘,她还是破了二少爷处的女人。 所以在薛子睿心里,起码还有些位置。 薛子睿伸手为她抹去眼泪,爱怜道:“不怨你,我已经惩罚了那个刁奴,你还年轻,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绿柔眸子一暗,惩罚?那老不死的奴才合该千刀万剐才对!只是能怎么办,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姨娘,无论如何,薛子睿不会为了她,去落冯氏的脸子。 “我知道的,我只是心里难受,”绿柔扑进薛子睿的怀里,掩住了眼里浓浓的恨意,“这回不知那药是喝迟了还是怎的,竟让我有了身子,可是却又......” 薛子睿拍拍绿柔的背,哄道:“别难过了,你不是想要一副红宝石头面吗,爷回头就吩咐成广去给你打了来。” 绿柔抱紧了薛子睿的腰,轻声道:“奴婢不要,奴婢有二爷就够了。” 我连生孩子的机会都没有了,还争那些东西做什么?红宝石头面,呵,那是正室才能用的东西,二爷怕是记错人了吧。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冯氏不是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么,那自己就要了她喜欢的红宝石头面来。 冯氏,你刚损了一个翠露,又折了一个李妈妈,我看你往后身边还有什么人可用! * 另一边,送了蒋氏和薛老太太后,薛建邺和兰欣才回了畅怡轩。 进了院子,不顾翠微翠欣还在身边,兰欣就不满地问道:“你怎么答应了祖母让我管家,我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么?而且,不是凭白着又让母亲和二弟妹嫉恨了。” 薛建邺看了她一眼,好笑道:“就算你不帮着管家,母亲跟二弟妹就能放过我们?你几斤几两我不知道,但这次祖母说让你同妹妹一起管家,明摆着是想抬举瑾儿妹妹,你不过是个顺带的。” 兰欣寻了把椅子坐下,问道:“难道我什么都不管?” 薛建邺奇怪的看了眼兰欣,道:“你都会给二弟妹使绊子了,还不知道这该怎么做?”说着正色看了眼兰欣,“咱们早晚要分出去的,这管家的本事,你还真得学学,以后不可能让我来管家吧?” 兰欣看这段时间薛建邺的身子是全好了,却每日夜间不是扎马步就是看书,心想,难不成你还打算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心里想的什么,嘴里便不小心问了出来,“你不想管家,难不成还想去做什么大事?” 大事!兰欣神色一惊,“难不成你也想那个位置?” 薛建邺淡淡道:“那位置有什么好的,在其位谋其事,边关苦寒,我可没心思去受那个罪。不过,既然身体好了,分府后总得找个营生的活计吧,我一个庶子,分家的时候得的本就不多,难不成要坐吃山空?” 听到薛建邺这么有抱负,兰欣不禁喜笑颜开,“嗯,你负责打拼天下,我负责替你生娃!” 薛建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要下榜了,小妖精们还是不收藏,快哭惹· 在好友的建议下,换了个名字,希望你们不要嫌弃哟。 ☆、四十四 刘守跟在翠微身后,不自觉就慢了脚步。这大户人家的后宅,当真是乱得很,那样一个娇俏貌美的姨娘,竟然是被下了虎狼之药,再不能生育了。不过这姨娘胆子也真够大的,明明不能生育了,却还说自己被人下药落了胎。 看来师傅说的对,别看大户人家的夫人奶奶们在外头光鲜亮丽的,内里可是肮脏的很。 “你是早上没吃饭还是怎的,做什么走路这么慢!”翠微见刘守越走越慢,忍不住就出声骂道,她平常是非常稳重的性子,但一见着这仗着有医术就翘起尾巴的小药童就摆不出好脸色。 刘守脖子一缩,忙加紧了脚步,心里暗道,大户人家的丫鬟也都不好相与呢。 薛建邺和兰欣早就等着了,刘守进了屋,噼里啪啦就将怎么诊出绿柔姨娘不能生育的事情说了,又将翠微推出来,说是翠微让他在众人面前照着绿柔的意思说的。 薛建邺问翠微,“你怎么想到要按绿柔的话来回禀?要知道,若是说出了她被下了药不能生养,老太太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二少奶奶的。” 兰欣一笑,“那是我提前叮嘱了不管什么事情都按照绿柔的意思来回禀,你想啊,就算说出来实情,知道是二弟妹下的药,咱家还真能因为这个原因休了她?只怕冯家第一个跳出来不干了,所以还不如这样说,她自个儿都承认是李妈妈做的了,为着咱们好也当顺着她,把刘妈妈赶走才是。” -- 第74页 一下子失了两个心腹,她接下来再想做什么,只怕不大好动手了。而且下面的人见了她心腹的下场,只怕再投诚的时候就得掂量掂量了。 薛建邺暗暗瞟了眼兰欣,只觉得兰欣聪明了也不是个好事,她聪明了,以后还怎么耍她呢? 用了午饭,为了表孝心,薛建邺跟兰欣就带着刘守去了长寿堂。 老太太年纪大了,早上那会晕了一阵,虽说没什么大碍,到底是精神不济。懒懒的靠在软榻上,喝了口茶,才对正给她捏腿的丫鬟道:“下去吧,我眯一会子。” 薛建邺到得门口就听见老太太的说话声,待翠微掀了帘子便冲里头道:“祖母稍等片刻,”进了屋,又把刘守让到了前面,“虽说方才刘守给您老人家施了针,只是孙儿实在是不放心,还是让刘守再给您把把脉看看。若是没事儿了,您再休息可好?” 老太太抬起眼睛,看了眼满脸关切的薛建邺,点了点头,因着年纪大也不需要顾及什么,直接就伸出了手。 年纪大的人,有吃有喝的,能在乎什么?无非就是在乎个真心,自己早上被气晕了过去,儿媳妇是只顾着生气,二孙媳妇只顾着求饶,听下人说,还是大孙子大孙媳妇带了这小大夫来给自己看病的。索性自己并无大碍,要是真有个什么,得不得及时治疗,自己怕是死了都有可能。 而现在,二孙子早就回来了,能不知道自己这祖母昏过去的事情?不说找大夫来了,就连关心的话都没一句。儿媳妇也是,早上起不来请安,倒能去自个儿的儿媳妇屋里耍威风,婆婆都昏倒了,也不知道来伺候一番。还有三孙子,天天不着个边,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疯呢。 刘守松了薛老太太的腕子,笑着道:“老夫人身体底子好,只是现在还有些疲惫罢了,我再给老太太开几副药,就没事了。” 薛老太太点点头,看了孙子脸上放松的神情,不由得笑了,“我老婆子没事,倒是让你担心着了。听说这小大夫是你爹给你寻来的,你如今身子可怎么样了?我瞅着你今儿的气色倒是极好的。” 薛建邺摸了摸脸,方想起来从如意轩那边回来后自己洗了脸,后来又问话又吃饭的,来长寿堂前竟然忘了再擦点面脂了。顿了顿才笑道:“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调理,比起之前是好了许多了。” 老太太对兰欣招了招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建邺身子不好,如今你也搬到他那边住了,可要多照顾着些。”又吩咐薛建邺,“你也别老坐着,在屋里坐着,出门又是轮椅,这腿就越发的不好了。我记着你小时候还是能走上好一段路的,如今都好几年没见你走路了,东西不用都还要坏呢,更何况是腿?” 兰欣道:“祖母放心,我一直都好生照顾着相公的,天天儿晚上给他按摩双腿,待天再暖和起来,就扶着他到院子里走走。” 薛建邺眼睁睁看着兰欣说瞎话,眼珠子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自来都是自己慢慢锻炼的好吗,你什么时候给我按摩过双腿! 正说着话薛子瑾和烟霞姨娘过来了,见了几人,薛子瑾笑道:“我还特意去寻了大哥大嫂呢,没想到大哥大嫂倒先带着大夫过来了,祖母您瞅瞅,大哥大嫂多孝顺您啊!” “猴精似得,说你大哥大嫂孝顺,你去你大哥大嫂那寻大夫,可不是夸你自个儿也孝顺的吗?”老太太佯装恼怒的瞪了眼薛子瑾,只到了后头到底是笑出了声。 若不是这一昏,只怕还不知道原来谁才是真正孝顺的。 薛子瑾上前坐在老太太的另一侧,满脸的得意,“我自然是最孝顺的,大嫂出去都这么说,舅母和表嫂也夸我来着呢。” 老太太伸出手指,点了薛子瑾的额头,好笑道:“你呀!” 几人陪着老太太说笑了一阵子,见老太太确实精神头不大好,便早早散了。 * 烟霞遣了女儿,又往畅怡轩来了,早上的话还未说完,薛建邺和兰欣也在等着她。 畅怡轩上房,下人都退了下去,只有烟霞和薛建邺夫妻二人。 烟霞从怀里摸出个卷起来的红布小肚兜,递到薛建邺面前,问:“大少爷可认得这个?” 薛建邺接了过来,仔细挖索脑子里原来大少爷的记忆,最终却是摇了摇头,他真是对这个红布小肚兜半点印象也没有。 烟霞道:“这是你生母的东西,我也是最近几天方找到当年伺候过你生母的婆子,只是那婆子多年前已是去了,这东西还是她儿子媳妇收着的。” 薛建邺打开那小肚兜,见里头竟然包着两张五百两的银票,还有两张店铺的地契并一个庄子的地契。 烟霞继续道:“因为那婆子没了,她儿子媳妇也知道的不多,问不出什么。倒是这家人是真的忠厚,这么大一笔钱,竟然都没动过分毫心思。我先头去了他们还不肯说,后来我说是你让我去的,他们才说起你娘当年有留下这个来。今儿早上正好出了二少奶奶那事,家里乱的很,我就趁机让曼钰去府外把那夫妻二人接了来,这也是方才我来的时候他们刚给我的。” 薛建邺着实被小肚兜里的东西吓着了,茶香一个小小的姨娘,哪里来的这么多私房啊。忙问道:“人呢,我要见上一见。” 烟霞笑,“在外头呢,我让两人都扮成丫头了,一路低着头跟过来的。”说完开了门,将那对扮做丫头的夫妻迎了进来。 -- 第75页 只见前头一个五大三粗的丫头,进了门就跪下了,“见过大少爷,见过大少奶奶,小的吴大牛给二位磕头了。”身后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紧跟着跪在他身后。 薛建邺忙叫两人起来,问了一番话,才知道原来这吴大牛的娘,曾经是大少爷生母茶香身边伺候的婆子,因为茶香曾无意间救过她一家,她对茶香很是忠心。而当年的茶香,知道若是能生下儿子,夫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只要儿子过得好,只要儿子能记在嫡母的名下,她也没什么好怨的。只是她到底多留了个心眼,以儿子的借口,找薛怀义要了不少的私房。 只是没想到,她原本以为蒋氏顶多将她打发出去罢了,结果蒋氏却是想要她的命。于是在感觉到身体不对劲之前,她就取出所有的私房给了吴婆子,让她带着钱走,说若是大少爷以后过得不好,就拿这些来救大少爷。 吴婆子离了薛府两年才敢回来打听消息,此时方知道薛府已经有了嫡出的二少爷和三少爷,而大少爷则体弱多病,吴婆子又急又恨,一场病就去了。 薛建邺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抽出来,递给吴大牛,吴大牛慌忙摆手,“不,我不要,我哪能要您的东西,我们日子过得很好的。能把这些东西给了您,我死后也就能有脸见娘了。” 薛建邺笑,“我可不是白给你的,我是想求着你往后帮我做事,所以才给你们的。”见吴大牛一脸的茫然,薛建邺继续道:“我早晚要分出去的,这一千两,希望你们能帮我在翠怡街附近买一个小宅子,剩下的你们自己也收拾的体面些,待我出府了,还得求着你们帮我做事呢。” 吴大牛还是不接,“那也用不了这么多,虽然是京城,但翠怡街不是繁华地段,一个小宅子,不过五六百两罢了。” 他媳妇却是伸出手接了过去,笑道:“那就谢谢大少爷了,一定给您找个满意的宅子。” 作者有话要说:  额,为了大少爷以后的日子我也蛮拼的。 ☆、四十五 薛老太太一觉睡到太阳西斜,醒了后不觉又想起了往日自己嫌弃的大孙子。 想到二十多年前,茶香有身子时自己是很期盼的,倒不是因为喜欢茶香,纯粹是因为这是她想了多年才想到的第一个孙子。小孩儿生出来的时候,白白胖胖的,看着就招人疼。 可就是命不好,是个庶出不说,生母茶香刚生下他就大出血,当夜就去了。虽然是儿子的第一个孩子,但谁能想到没多久媳妇蒋氏就有了身子,想到嫡出的孙子,自己对他都淡了些。后来嫡出的孙子出生了,没过一年薛子平也出生了,两个嫡出的孩子,自己自然就更关注了。只不过那时候也还是对他有一份心的,谁知道这个福薄的,竟然慢慢身体就差了,找了大夫天天人参燕窝的养着,就这还好几次差点没了小命。 庶出的病弱孙子,哪里有嫡出的健康孙子讨喜?后来自己年纪大些,想到人家都说病弱的人身上阴气重,对老人家不好,再看到他病歪歪的样子就打心底有了厌恶。 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啊,就这么个孙子,竟然是最关心自己的。 老太太起了床,被丫头伺候着稍微洗漱了下,就打发人去请朱嬷嬷了。 朱嬷嬷是伺候薛老太太的老人,是她嫁给去了的老侯爷后买的小丫头,如今也都是快六十的年纪了。她嫁给了府里先时的二管家,如今曾孙子都三四岁了,薛老太太也体恤她,早就不叫她做活了。 只不过闲的时候,叫来陪着说几回话罢了。 朱嬷嬷很快便来了,手里拿着个小蓝布包袱,进了内室见老太太要起身就习惯性的过去扶了。薛老太太打开她的手,笑骂道:“你这人怎么总改不了的,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不知道享福,就知道来伺候我。” 朱嬷嬷一笑,也不争辩,“我就爱伺候老夫人,伺候您可是我的福气。” 手上将蓝色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夏装和鞋来,“闲来无事,给您做了一件夏裳,还有两双鞋,正巧夏天穿戴。原想着这两日给您送来,可巧您就招了我来了。” 薛老太太看了一眼案上的针线活,无奈道:“都给你说了瑾儿那丫头给我做了许多,衣裳也有针线上的人,一把年纪了你还要动手,也不怕熬坏了眼睛。”朱嬷嬷的手艺相当好,老太太不过也就是个话头罢了,心里还是很喜欢的。 “都是白日里做的,哪里就坏了眼睛。大小姐给您做,那是有孝心,您可不能因此嫌弃了我做的东西。”朱嬷嬷见老太太满意,便顺势在下首的小凳子上坐了。 薛老太太摆摆手,“好了好了,我今儿个叫你来可是有事要托付给你的。” 朱嬷嬷忙道:“那可是太好了,我这闲得骨头都疼着呢,老夫人您赶快说说,是什么事?” 薛老太太好笑地看着朱嬷嬷,摇了摇头,“你真是……哎,是这样的,建邺也成亲两年多了,大孙媳妇肚子还是没个动静,往日我也只当是他身子不好,今儿个招了他老子给请的小大夫问了,才知道他于子嗣方面是没有问题的。”老太太说着叹了口气,“只你也知道,他这么个庶出的,早晚要分出去。今儿个子睿身边的姨娘不小心落了胎,我就想着,如今子睿子平都还没孩子,他若是先有了孩子,分家的时候他老子多少疼惜些,能多给点东西也是好的。” -- 第76页 因为是亲近的人,老太太说起话来也不遮掩,薛子睿姨娘的事情自然也没瞒着。 朱嬷嬷关注点却不在这,见老太太一脸认真的表情,眸子闪了闪。今儿是刮的哪里的风,老夫人怎么突然关心起大少爷来了?不过她也知道作为下人,有些话是不能问的。当下只是笑着道:“大少爷有你这么个疼他的祖母,当真是福气。大少奶奶的身子,我保管好好调理着,让您三年抱俩曾孙子。” 听了夸奖,老太太也不羞,只笑得眼都看不见了,“我知道你于这上面很是精通,当年茶香的身子也是你调理的。如此这就教给你了,他们房中的事情,你也多看着点,先叫他生个嫡子,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以后再说。”老太太又笑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辛苦的。” 朱嬷嬷忙又答应了,说了好一会子话,又陪着薛老太太用了晚饭,才出了长寿堂。叫了小丫头回家跟家里人说一声,自个儿却是从长寿堂拎了一应铺盖,抬脚往畅怡轩去了。 而此刻的畅怡轩却是好一番景象,刘妈妈好歹打发了翠微翠欣,独自趴在门边上听屋里头的动静。 薛建邺一身青袍,腰间同色腰带,脚下蹬着短靴,双腿微屈,正扎着标准的马步。而他右边的蒋兰欣,也正是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扮作男子打扮,身上也是利落的衣裙,只是那马步却怎么看怎么歪斜。 又坚持了片刻,兰欣感觉着额间的汗顺着鼻梁滑了下来,实在忍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口中嚷着:“不行了不行了,再这么下去要死了。” 薛建邺扫了她一眼,冷冷道:“起来站好。” 兰欣却是破罐子破摔了,“我又不是男儿,为什么要跟你一块扎马步锻炼身体,你去建功立业做大事去,我撑天了就管个小家罢了。我不起。” 薛建邺二话不说,收了腿,上前一步就拎了兰欣起来,“岳母不是教给你男女平等的么?既是如此,凭什么我作为男子就得这么吃苦,你作为女子就只有享福了?”薛建邺初时虽然觉得变作男子后力气大了有些欣喜,但如今身体好了,又经常锻炼,拎个瘦弱的蒋兰欣跟拎小鸡似得容易,可让他好一顿乐。 兰欣被迫站了起来,不岔道:“你可是有两个姨娘的人,我又没有,这如何能算得上平等?再说,我哪里有享福啊,我这不是要跟瑾妹妹一起管家呢,以后分家了,我不也是一样管家,还要替你管姨娘,多辛苦啊!” “这好办,成安成平都给你如何?” 薛建邺声音淡淡,却着实把兰欣给气着了,这个混账,竟然拿两个小厮来糟践自己。眉头皱着,好容易才忍住了火气,也学薛建邺的口气道:“不说之前的柳絮了,如今的翠歌那也是貌美如花的,成安成平如何比得上?” 薛建邺如今是不怪兰欣了,只是看着她每日里擦脂抹粉,肤白细嫩的,心底里到底是有些不岔。我原先也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啊,比你貌美比你如花,可如今我成了男儿,只能眼见你一日比一日好看了。更加着不知道兰欣最近跟杨氏学了些什么,脾气大了,人也聪明了,还敢说出男女平等的话了。 于是乎心里的小小不岔越滚越大,在晚上自己又要扎马步的时候,实在看着灯下梳妆的兰欣碍眼,硬是抓了她来陪练。 薛建邺是将兰欣拎起站好,便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不得不蹲下来,又用双脚将她两腿分开,踢了踢膝盖窝,帮她摆作个标准的马步蹲,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语出惊人道:“那把翠歌送给你,你要是想柳絮了,我去求岳母要了来。喏,还有翠微翠欣包括刘妈妈,都给你,一大箩筐的貌美如花。” “你!”兰欣气得脸色发红,一用力就想站起来理论,薛建邺手还按在她肩膀上,两人的力量相撞,兰欣又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她心里生气,一伸脚,使出了吃奶的力从后头扫了薛建邺的小腿。 噗通,薛建邺重心不稳,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屋里传来这么大的声音,刘妈妈跟到了许久的朱嬷嬷也停止了寒暄,忙推了门进来查看。只见兰欣坐在地上,薛建邺半个身子趴在她大腿上,两张老脸当即刷的一红。 话都没敢说,就立马关了门。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再怎么年轻,也没在地上干过这种事,朱嬷嬷瞅了刘妈妈泛红的老脸一眼,哆嗦着说,“房,房间在哪儿…..我,我先安顿一下……” 刘妈妈也是大为尴尬,大少爷大少奶奶也太不知道节制了,岂能在老夫人的人面前做这种事情。当下指了指偏房,也哆嗦着回应,“在,在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  ps:封面自己做的,知道很丑,已经求了图铺子了,这两天就会换。 不知不觉马上15万字了。 看来这文得要个四五十万才能完结啊,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看累的说。 祝福你们周末愉快呀,周末两天没有更。啦啦啦,现在在码新文,明天早上你们能来新文这边看看咩~ 这个文会坚持周一到周五日更,有榜可能会多更点。 新文明天发,当天最少两更,然后是隔日更或者随榜,不知道是哪个小伙伴收藏滴,谢谢宠爱。 ☆、四十六 当第二日的早上,薛建邺和兰欣得知朱嬷嬷是薛老太太派来伺候他们“夜间生活”,从此要睡在外间的软榻上时,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 -- 第77页 不过今日是兰欣受命第一天管家的日子,没有时间和薛建邺商议对策。用了早饭就带着翠欣去了长寿堂,到的时候薛子瑾已经在了。老太太交待了几句,就给了二人管家的对牌,命她们去见下面的管事和婆子。 刚回府的庶出小姐,嫁来三年却几乎毫无存在感的庶出长媳,别说外院的管事了,就是内院负责各项事宜的婆子们,心里都暗暗嘀咕着,压根没把两人当一回事。好在有朱嬷嬷跟在身边,她如今虽不管事了,但曾经帮助薛老太太管家时候的雷厉风行,一些老人都还是见过的。有她在,那些有点小心思的便也暂且按了下去。 第一天,不过是听各人介绍了番自己,说了自己管理什么事务罢了。兰欣知道老太太的心思,是想叫薛子瑾能在出嫁前一来学习,二来也借此机会在薛府立威,不至于下人不将她这个唯一的小姐放在眼里。所以她倒是没说什么,只当是个陪衬,偶尔听听朱嬷嬷的意见学习几手为以后准备。 这一忙,就忙活到了午饭的点,薛老太太便将兰欣和薛子瑾都叫了,在长寿堂开了饭。薛老太太瞧瞧左边,是乖巧伶俐的孙女,再瞧瞧右边,是懂事孝顺的孙媳,怎么看怎么满意。 用过午饭,薛子瑾和兰欣告辞回去午休,老太太摆摆手,先让薛子瑾走了,却留下了兰欣。拖着孙媳坐在了软榻上,老太太笑着道:“昨儿的事,朱嬷嬷已是同我说了,你们年轻人,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差错。只是你要知道,建邺身子不好,你又是个女儿家,贪不得凉,还是需要多注意些。” 兰欣听得云里雾里的,完全不知道薛老太太在说什么事,只是点头答了是。 老太太见她态度端正,更是满意,拉着兰欣的手,语重心长道:“经了这回事我也是看出来了,你和建邺都是实诚的孩子,心里有我这个老婆子。你也别怪我老婆子管得到宽,你这嫁到薛家都三年了,却还是没个动静,你们爹爹请的小大夫已是和我说了,你们身体都是没问题的。朱嬷嬷是伺候女子身子的好手,我叫她去你那里伺候着,也盼你自己能注意些,早些生个儿子。建邺是庶出,早晚是要分出去的,你们爹爹目前还没有孙子,若是你能生出薛家的长孙,就是分家的时候,你们爹爹也会多考虑着些的。” 结合着前言后语,兰欣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是说朱嬷嬷误会了自己和相公,大晚上的在地上……一张娟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何从开口。 老太太见了,还当她是害羞,笑嗔,“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祖母难不成是外人不成?” 兰欣暗道:再不是外人,这事也不好跟你解释啊! 老太太心情舒畅,就留了兰欣在长寿堂午休,到了下午,又亲自给薛子瑾和兰欣上了课,这才放她们各自回去用晚饭。 要说薛大少爷,自从重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同兰欣分开这么久,就连之前去蒋府给杨氏贺寿,两人都没有分开这么久的。 先时只觉得身边没有那呱噪的兰欣是各种身心舒坦,但无聊的度过了一上午,无聊的一个人用了午饭,又无聊的熬了一下午。薛建邺心里已是千万遍想着,不知道兰欣能不能应付下人,不知道下人会不会不给面子,不知道兰欣午饭吃了没,不知道兰欣有没有午休。 这么牵肠挂肚的,及至兰欣跟翠欣刚走到门口,他就大步迎了出去。 “回来了,今儿怎么样?下人都可还听话?有没有人挑事?”一见了兰欣,那是忍不住的连番发问。 兰欣还未回话,翠欣就笑开了,“大少奶奶,您看您不过出去了一天,大少爷这都思念成灾了。” 如今翠欣在畅怡轩,也是很得重用的,她又惯常见翠微和刘妈妈跟兰欣之间的相处,没人的时候,说起话来也就不那么顾及了。 简直是一语中的,将薛建邺的心思道了个清清楚楚。 薛建邺被戳穿了心思,脸一冷,眼一瞪,“泡茶去!” 翠欣也不怕,脆生答应了,快步进了屋。 兰欣见薛建邺恼羞成怒,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是正经的回道:“祖母吩咐了朱嬷嬷跟着,有她在,哪里还有人敢挑事。况且,今儿都是妹妹在说话,我不过是做个陪衬。” 薛建邺点点头,翠欣已笑着在里屋道:“大少爷,茶泡好啦!” 两人便不在说话,依次进了内室。 时间已经是晚了,翠欣泡的茶刚端上来,朱嬷嬷就吩咐了丫头们陆续端菜上来,一见了桌子上的茶,就皱眉训斥翠欣,“都要用晚饭了,怎么还泡了茶来,”又闻了闻,不满道:“还是这么浓的茶,大少爷喝了身体能好吗?”好好儿的人喝了都不舒服,何况是大少爷这样个病人,这句话朱嬷嬷并没有说出来。 翠欣伶俐的撤了茶盏,讨好的笑,“嬷嬷说的是,我记住啦,这就撤下去。”端着茶盏走到门边,正好看见被抢了活计的刘妈妈一脸哀怨的表情,忍不住吐吐舌头,又翻翻白眼。 刘妈妈瞧了里面忙碌摆碟子碗筷的朱嬷嬷,打了翠欣一下子,带着更哀怨的表情退下了。哎,朱嬷嬷这个敌人,抢了自己的活计不说,还训斥起自己的手下了。 朱嬷嬷的确是有一手,荤素搭配,咸淡相宜,晚饭安排的是极好。用了晚饭又强迫着兰欣喝了碗据说是对女子极好的汤,这才满意的退下去。薛建邺刚无奈的说了句朱嬷嬷已霸占了他的床,朱嬷嬷就阴魂不散的又进来了,恭敬的建议:“大少爷大少奶奶刚吃了饭,莫要就这样懒懒的坐着,容易积食。现下天光还亮着,又是夏初,顶好到畅怡轩的院子里走走,一边消食一边看下风景,对大少爷也是极有好处的。” -- 第78页 这一顿饭的功夫,兰欣是已经受够了朱嬷嬷的嘴上功夫,她若是说了什么你不照做,她能一句话换好几个方式说给你听。当即便站了起来,吩咐翠微推来了轮椅,一行人去逛院子去了。翠微这一天也没少听朱嬷嬷的唠叨,不要有事没事就杵在大少爷大少奶奶跟前,耽误了人家夫妻感情升华。因此出了院子就松了手,对着兰欣道:“晚上风景极好,奴婢就先不打扰大少爷大少奶奶了。” 两人无奈的坐在闻香亭枯坐半晌,朱嬷嬷才派人来请。两人这才知道,痛苦的生活真正开始了。先是洗漱问题,朱嬷嬷一张大嘴一开,兰欣只好乖巧的伺候了薛建邺洗漱。接着是沐浴,在朱嬷嬷大嘴的攻势下,薛建邺不得不接受媳妇的沐浴伺候。这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沐浴完的两人顶着红扑扑的脸,在朱嬷嬷的火眼金睛下,不得不躺到了一个被窝里。 薛建邺心里数度挣扎,嗷,原来打算的是一人一个被窝的,这是个什么情况。 蒋兰欣道:幸福来得这样突然,我还没有准备好。 朱嬷嬷哪里知道他们心内所想,满意的看着二人相拥而眠,这才退出了内室,在外间的软榻上躺下了。 朱嬷嬷一出去,薛建邺就松开了搂兰欣肩膀的手,一把将兰欣往里推了去。兰欣心里不满,在被子里就伸了手,一把掐在了薛建邺的腰上。薛建邺吃疼,忍不住啊的惊叫了声。 趴在墙上工作的朱嬷嬷听了,这才满意的拉上了被子。敲了敲墙壁,道:“我看了大少奶奶小日子的情况,如今正好是受孕的最佳时期,只是要注意方法。” 而内室床上的薛建邺听了,只觉得一阵狂风刮过心底,直到今儿个他才体会到,薛府的真正魅力。薛老侯爷草莽出身,将原本好好的大家闺秀薛老太太,硬是带的流氓了,如今还给他这边送来个流氓的老嬷嬷。 只是刚被兰欣掐了一把还没报仇,他哪肯善罢甘休。他可不是君子,他的芯子里装得是真真正正的绝色佳人,当然他自己不觉得,芯子里的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个极度小气爱跟蒋兰欣斤斤计较的绝色佳人了。 仗着男子力气的得天独厚,一个翻身就压制住了兰欣,大手一伸,揭开了兰欣身上的丝绸里衣,就掐了上去。入手软绵绵,嫩滑滑,薛建邺红着张俊脸,怔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摸女人的身体,没错,但为什么,他感觉到自己的那里好像不对劲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时期,那里是哪里,请自行想象。 ☆、四十七 兰欣只觉得身上重量快压得自己喘不过来气了,憋的小脸通红,低声不住哼哼着。 外间的朱嬷嬷听了,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薛建邺却是觉得,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受不了兰欣发出的噪音,伸手捂了她的嘴,低声警告,“闭嘴,你想叫朱嬷嬷看笑话么?” 兰欣心道,我是想闭嘴来着,可你压得我都快窒息而亡了。 实在无法,只好屈起腿,用膝盖往上顶,想叫薛建邺离自己远一些。只听一声闷哼,趴在身上的重量没有了,捂着自己嘴的手也缩了回去。兰欣大口喘着气,待气息匀了,才转过脸来,这一看,吓她一大跳。 薛建邺正蜷着个身子,双手捂着下身某处,脸上冷汗淋淋,嘴里也不由发出小声哀呼。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事的蒋兰欣,捂着个嘴,又想笑,又觉得不地道,干脆转过身去,默默抖起了双肩。 就这般,两人夜夜在朱嬷嬷眼皮子底下相拥而眠,大被底下斗智斗勇。 每每看到兰欣娇艳的笑容,粉嫩嫩的嘴唇,薛建邺都觉得,自己怕是真的要变成男人了。因为他不仅是看到兰欣生理上有感觉,心也扑通扑通乱跳了。 * 蒋氏病着,冯氏被禁足,没有这二人的薛家后宅,那是歌舞升平,时光飞快。这一日,代理管家蒋兰欣收到了一张来自长乐公主府的帖子,长乐公主的长孙周岁生辰礼,帖子是邀请了薛府众人,但却点明了冯氏的名儿。 长乐公主的儿媳王韶如和冯氏是闺中密友,儿子周岁定然是要请冯氏的,兰欣和薛子瑾做不了主,便带着帖子去了薛老太太那。 长乐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妹妹,在京城里那是说句话,京城的地都要抖三抖的。说句不好听的,薛府能得长乐公主府这样一张帖子,那也是不容小觑的脸面。要知道薛府去了的老侯爷不过一草莽,本就根基不深,又只有薛怀义这么一个儿子,这些年来定远侯府在京里,已是远不如从前了。 薛老太太当即拍板,除了病中的蒋氏,其余人等皆去长乐公主府祝贺。 如意轩。 冯氏虽说是禁足了有快一个月了,但只不过是不能管家不用去长寿堂请安罢了,在如意轩,那还不是她当着家。吃穿用度的,下人们也不敢短少,毕竟认真说起来,薛子睿这个嫡子袭爵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谁吃饱了撑得,敢克扣未来的侯夫人? 但冯氏,却过得并不好。 两天之内,先是失去了忠心的丫头,接着是失去了能干的妈妈,如今她手下虽然还有个大丫头翠离,但这丫头历来是个呆愣的。若不是瞧着她一手的好针线和好厨艺,能叫自己在薛家二奶奶的位置上坐得更得意些,冯氏压根不会要她做大丫头。 -- 第79页 “二少奶奶,二少爷说不用摆他的饭了,他去红杏姨娘那用。”翠离推门进屋,一板一眼的禀报。 冯氏一听,紧紧揪住手中的帕子,红杏红杏,这一个月来,薛子睿虽说嘴上没有怪自己弄掉了他的孩子,行动上却很是支持老太太罚自己禁足。竟然这个月来,没进过自己屋一回,不是绿柔就是红杏,魂都被那两个贱人勾没了! 见冯氏没有回答,翠离又问,“二少奶奶,您现在要不要用饭?” 冯氏抬起头,满眼的阴毒,大声喝道:“滚!” 翠离却像是感觉不到怕,微微一俯身,道:“好的。二少奶奶什么时候要用饭就吩咐一声儿。”说完缓步退了出去。 冯氏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嗓子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没等她理顺气,门又被翠离推开了,露出她那张平淡无波的脸来,“二少奶奶,大少奶奶跟前的翠欣来说,长乐公主府长孙三日后举办周岁生辰礼,老夫人让您当天一道过去。” 冯氏这才想起先前答应王韶如的事情,翠露李妈妈都走了,身边没个得力的人提醒自己,这倒都忘了。 恼怒地瞪了眼翠离,想到这事还得她来做,下面的人,她也不放心。便道:“你去跟翠欣说,我还没备好礼,明儿要去出去瞧瞧看有什么适合小孩子的东西。” 翠离眉头一挑,“八宝阁里的翡翠挂件不是您准备的么,怎得还要买?” 冯氏只觉得脾气完全没有了,无奈道:“那个我瞧着一般,出去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翠离点点头,表示理解,问道,“二少奶奶,要不要用晚饭?” 冯氏强迫着自己从嘴里吐出一个要字,翠离这才退下去。 三日后,除了蒋氏,薛府一家人分了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往长乐公主府去了。 长乐公主府建在皇城边上,离薛府非常远,待一行人到了,已是快到开宴的时间了。王韶如亲自过来接了薛府一家人,她婆婆长乐公主一向是喜欢蒋氏,因此见薛家老太太都来了,薛夫人却没来,就问薛老太太,“太夫人,怎得薛夫人今儿没有过来?” “她身上不舒坦,今儿就没过来,”太夫人笑,“不过礼是带来了的,真是要恭喜你了,儿女双全的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王韶如身边的哥儿,虽然占着长子的名头,不过是从姨娘那抱来身边养的。不过那小娃儿和她很是亲近,她也打心眼里欢喜,听了这话便笑开了,“承老夫人吉言了,我这心里啊,确实是高兴。” 一行人先是去拜见了长乐公主,这才按男女席分开坐了。 薛家的礼,都是写在一张礼单子上的,不过像冯氏和王韶如这般的闺中密友,私下里再送点什么那也是正常的。待见周岁礼仪式一过,王韶如也没什么忙的了,冯氏就离了席,跟着王韶如去了后院。 王韶如将孩子交给了奶嬷嬷,就拉着冯氏进了内室,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是月余不见,怎么就这般憔悴?” 冯氏摸了摸脸颊,想了想还是没有和王韶如说实话,摇摇头道:“没事,不过是婆婆病了,最近有些累着了。” 王韶如放了心,笑道:“这瑞哥儿周岁礼一过,我也就安了心了。” 冯氏道:“安什么心了?陈姨娘孩子掉了?” 王韶如脸色一沉,低声道:“相公每天宝贝的什么似的,她身子好着呢,哪容易就掉了的。” 冯氏从袖笼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王韶如,“这药无色无味,并不害人命,你想法子叫她服了,待生产时便可以去母留子。这样,你身边可就有两个嫡子了,对秋嫣也好。” 王韶如看着那瓷瓶,面色犹豫,迟迟不去接。 冯氏不耐,“难不成你要见她日后将你踩在脚底下,叫你的女儿嫁不好,叫那两个儿子向着她吗?” 提到女儿,王韶如顿了顿,伸手接了那瓷瓶来,“当真不会影响到孩子?” 冯氏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给药的那老大夫我熟的很,保证陈姨娘能再帮你生个健康的儿子。” * 薛子瑾第一次到这公主府来,她原以为自家的宅子就是顶漂亮的了,待见到这公主府,才深觉自己无知。这公主府,真是无处不精致,无处不成画。 因而散了宴席,便央着兰欣陪她去逛园子,兰欣也是第一次来,也正想去见识一番,便答应了。公主府的宅子在京里是出了名的,散席后各家小姐少爷去逛园子的多的是,因而她们也不算特殊。 两人在丫鬟的带领下,经了流水,过了假山,走到一汪荷花池边,兰欣忽然想到那日在蒋府的事情,便笑着打趣薛子瑾来,“说起来,什么时候你也让我开开眼界,你大哥身子不好,叫他也跟你学几手。” 兰欣想到如今薛建邺虽然和自己亲近了不少,但每每得空就要训练自己扎马步,实在是可恨的很。若是可以寻个功夫师傅来,每日教他打打拳练练武的,估计累坏了就不想着折腾自己了。 薛子瑾折了一根柳条,在手里绕着圈圈,听兰欣这么说,便笑开了,“单看大哥什么时候有空了,我的武艺,不是我说的,在京里那是独一无二的。若是大哥真能下狠心跟我练一番,别说身体健康了,就是同爹爹一起上阵杀敌,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 第80页 薛子瑾还未欣赏够大嫂带着崇拜的星星眼,就听到旁边柳树林里发出“嗤”的一声笑。因着声音较轻,倒是不辨男女。 薛子瑾想到那日蒋府抓了自己动弹不得的人,不由脸一红,羞恼万分。回京后练出的沉稳性子也没了,口气不善的开口,“谁?有本事给我出来,暗地里笑话人算什么好汉!” 柳条一阵晃动,接着一个身高八尺的年轻男子拨开柳条,走了出来。这人约二十五岁上下,同薛家三兄弟是完全不同的长相,身量高大,肤色黝黑,五官棱角分明,铁骨铮铮的汉子一名。 见来人是一名年轻男子,兰欣深觉不妥,当即就要拉薛子瑾离开,却见薛子瑾双颊绯红,脚下跟钉了钉子似得稳。 兰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我家妹子春.心大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篇文都码,今儿战了七千多。 只检查了一遍错别字,实在没力气了,欢迎捉虫哈! 内个内个,新文已经小肥了,你们来看看嘛·来嘛·来嘛· 文案:当重生女走在了报仇路上却遇到个中二男,而且这货居然还是前世的妹夫。 你说,故事该怎么发展? ps: 1,1v1,只写HE。 2,妹夫是个蛇精病,跳坑要慎重。 3,既然是架空,妥妥地经不起考据。 ☆、四十八 来人双手抱拳,“薛小姐,薛大奶奶。” 左手上方一道斜着的伤疤,大拇指套着墨色指环,薛子瑾眼前出现蒋府荷花池畔的景象。是了,眼前之人就是当日那名禁锢住自己的男子。 兰欣认识这人,是哥哥上峰的亲弟弟,也同样在御前行走。“陈二爷,不知您在此休息,我们冒犯了。”说了话,就拉着薛子瑾往回走。 薛子瑾远远回头瞧了一眼,只见那人脸上挂着一抹讨厌的笑,正望着自己,不由心里恼怒。同蒋兰欣抱怨道:“大嫂,这人是谁?当真是无礼极了!” 兰欣瞟瞟自家妹妹犹带红晕的脸,笑着打趣道:“他是御前统领陈大人的弟弟,叫做陈安松,今年应该是二十五六的年纪,不过呀,还未娶妻。” 薛子瑾羞恼,嗔道:“大嫂,你说什么呢?再这样我不理你了!”说着快走几步,领先回了花厅。 回去的路上,兰欣便跟薛建邺提了这事,薛建邺一想,这陈安松倒也是个人物。 记得从前自己还是朱宁薇的时候,曾听哥哥提过这人,说他不仅是武艺高强,为人也颇为豪爽,更难得的是,他明明更有机会胜任御前统领之职,却甘愿只做个侍卫,贴身保护圣上。 薛建邺可以看得出来,薛老太太是相中了吴大人的次子吴谦宇,虽说吴大人跟长子也都是极有能力,但奈何吴大人早年曾得罪过权贵,这许多年也不过就在个五品官位置上蹉跎着。加上吴谦宇是次子,深得吴夫人疼爱,自然是养得娇惯,听说房中已经有了两个通房丫头了。以己度人,吴谦宇当然不算好。 但陈安松双亲已经不在,虽然是次子,在能力上却是是比吴谦宇要强是不止一星半点。听说陈夫人也是个和蔼的,想必也不会太多管教弟媳,只是年纪略大些,不过听说至今房内也无人,倒是叫他嫂嫂陈夫人急的不行。 若薛子瑾嫁到陈家,倒比嫁去吴家要更好些。 薛建邺笑道:“看来回去得好生和祖母说说,这陈家,比吴家更好。” 兰欣也笑,“你方才没瞅见,妹妹见了陈大人,一张脸儿红的跟什么似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何时见过面的,这我倒不清楚了。” “还有这事?”薛建邺正了身子,沉吟道:“莫非是那日在蒋府见的?” 兰欣点点头,“我也觉着,妹妹那回是第一次出府,也就只有那次机会了。” 薛建邺道:“那就更好办了,我原还担心着陈家会瞧不上妹妹是庶出,但听你这么一说,想来那陈二爷也有些心思。回头和祖母商量下,透个口风出去。” 两人如今都是很喜爱这个妹妹,回了府就直奔长寿堂,遣散了下人将这事同薛老太太说了。薛老太太也觉着陈安松更为好一些,如今薛子瑾已经十三岁了,今年定亲,再过个一两年正好出嫁,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何况陈安松都已经二十五六了,前时没成婚不过是因为父母双亡没人给操持,又加上在边关历练了几年才回来。纵然陈夫人这个嫂嫂有心,只怕也难成事,如今陈安松在御前当差,说不得有许多人家看中了呢。 薛老太太想干便干,当下就差人去请薛氏,下人提醒道:“夫人还在病中呢。” 薛老太太眉头一皱,不悦道:“都病了这么久了,也该好了,若是还不好,那我也不介意给怀义找个没病的。” 蒋氏的病当然是没好,虽然起初只是被儿子气了一场,还没吃药呢就被老太太给了好大个没脸。这大半个月来就拖拖拉拉的喝着药,身上一点劲都没有。听了下人传了老太太的话,蒋氏气得差点没口吐鲜血。 待蒋氏被扶着艰难的走到长寿堂拜见薛老太太时,老太太端着杯茶,似喝非喝的,冷冷道:“我这婆婆当的,估计在这锦州城里,只有我这么憋屈了吧!想见一下儿媳妇罢了,还得左请右请的。” 蒋氏听了这戳心窝子的话,只觉得喉头一股血腥,若不是现在连好好站着都吃力,她恨不得上前去撕了薛老太太的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倒了八辈子霉的,修了这样一个婆婆,专门帮着姨娘庶出的孽子针对自个儿。 -- 第81页 老太太看了看蒋氏不岔的神情,放下茶盏,淡淡道:“明儿托人去御前统领陈大人那走一趟,跟陈夫人透个口风,他们家二爷很不错。” 蒋氏瞪大了眼睛,“陈大人可是御前统领!陈二爷可是嫡出!” 老太太不耐,反问道:“那又如何?瑾丫头可是侯府千金,嫁他一个区区五品的御前侍卫难道还辱没了他?” 蒋氏见老太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只好闭了嘴,如今自己身体不舒服,可不适合跟老太太打机锋。也对,自己干嘛要提醒这老东西,就叫老太太看看陈家的反应,一个在外养大无人教养的庶出丫头,居然还肖想着陈二爷那样的,怕是不被打脸不知道疼! 蒋氏打定了心思,便低声道:“那媳妇明儿就托人过去说,只是,”蒋氏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如今这家是瑾儿和老大媳妇在管,这……” “行了,”老太太出声打断蒋氏,“难道这家是他们两人管,家里下人你就指使不动了?” 蒋氏忙道:“媳妇不是这个意思,是因为这要去给瑾儿说亲事,若瑾儿还管着家,叫外人知道了,难免会说这丫头太厉害了,对亲事也不利。” 老太太一想也对,就算可以说是蒋氏病了,但这不还有二孙媳妇呢嘛,二孙媳妇的事,也不能告诉外人不是。 “那便叫兰欣跟在你后头学管家吧,瑾儿暂且还是要多些功夫在绣活上。” 管家之权回到手上,再想想日后老太太被打脸的模样,蒋氏只觉得心情舒畅的要飞起来似得。 很快便托了王御史的夫人去了陈家,令蒋氏没想到的是,陈家当即就明白了意思,第二日就托王夫人来回话,不日即上门提亲。身子刚好上些的蒋氏听了,差点没气个半死,明明想着打老太太脸,叫薛子瑾那丫头也难堪一回的,怎的变成了打自己脸了? 一个庶出的丫头,不好好巴结着嫡母,还想嫁的好?做梦! 蒋氏叫人拦了消息不递到老太太跟前,当晚就派人往吴夫人那送了一封信去。 陈府。 陈夫人一脸的无奈,跟自己相公女儿抱怨,“二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薛家小姐我也见过,长相很是普通,又是个庶出,凭二弟这样的条件,想娶什么样的不行,偏偏看上这么个丫头。” 陈芝兰抱了母亲的臂弯,笑道:“母亲是叔叔的嫂嫂,自然是觉着叔叔好。可是我也见过薛家的小姐,虽然长相不是很出众,但性子是极好的。又在边关长大,定是与叔叔有许多话题。” 陈夫人伸指头弹弹长女的额头,轻斥道:“哪有未出阁的丫头这般说话的,也不怕叫人听见了笑话?” “我可是御前统领的女儿,自然是要落落大方的,哪能学那些女子小家子气?若是这样,爹爹和二叔就不喜欢我了。”陈芝兰摸着额头,后退了一步,笑问道:“是吧,爹爹?” 陈安荣被女儿逗笑,也向着她,“芝兰说的极是,我们武将家的女儿,不学那些!”又转了话头来安慰妻子,“二弟是大人了,他选择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况且那薛家的丫头听说是一直跟着他爹养在边关的,薛怀义那个人品性还是不错的,所以你也莫要担心。” 陈夫人听了相公女儿的劝,也是想开了,甩了帕子道:“我这得去给二弟准备求亲的东西,二弟年纪大了,也拖不起了。既然他看上了,那就早点定下来,能早日娶了来是最好。” 十日后,锦州城出了一桩丑闻。 定远侯家一女许两家,说是其嫡母有意于左寺丞吴大人的嫡次子,谁知道这薛小姐却私下同御史大人陈安松私下有了首尾,还引得陈家上门提亲了。 而此时,丑闻的女主人公薛子瑾,正跪在长寿堂薛老太太跟前痛哭。 老太太忙令人扶起了薛子瑾,自己也是气得浑身颤抖,这蒋氏好大的胆子,真当着薛府没人管得了她了?竟然私自跟吴家换了庚帖,拒了陈家的提亲不说,还偏偏散布谣言出去。如今是陈家的亲事没了,吴家也来退了亲,这样一番折腾,薛子瑾的名声已经是臭了。 日后,还有哪家敢娶? 老太太安抚了薛子瑾,将一大家子人招到了长寿堂,刚准备发落蒋氏,就听外面有人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侯爷受伤了!”接着是蒋氏跟前的林妈妈,一脸狼狈的奔了进来,到了门槛边没注意脚下,直接摔趴在那了。 老太太顾不得生气,忙问道:“怀义如何了?” 林妈妈抬起脸,露出被磕掉了门牙的嘴,哭喊道:“侯爷受了重伤,已是锯了双腿,人如今还没醒来。” 老太太听了眼前一黑,直愣愣的向后倒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九 定远侯薛怀义双腿被锯,昏迷中被送了回来,听到这消息薛老太太和蒋氏双双倒地。 老太太到底是年纪大了,唯一的儿子遭逢这么大的变故,经刘守的抢救虽然是醒了,但一时却根本爬不起来。而蒋氏,多年以来对薛怀义几乎是一种病态的爱慕,如今相公双腿被锯,生死不明,刚好些的身子顿时便垮了下去。 别说照顾薛怀义了,自己都得几个人轮番照应着。 于是照顾薛怀义的重任就落到了烟霞姨娘身上,烟霞对薛怀义虽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情,但到底薛怀义这些年对她也够好,况且若是薛怀义死了,那自己和女儿的处境就更加艰难。因此打起十二万分的力气服侍着,倒比这府里的一众其他人更盼望薛怀义早日醒来。 -- 第82页 说起薛怀义受伤的这事,还要从一月前和邻国大战说起,邻国忽然偷袭,我军因粮草不利屡吃败仗,身为把守边关的定远侯薛怀义只好亲自带人上阵杀敌,就连双腿连中利箭也不过随意包扎了下,仍是拼杀在前方。 因此我军士气大振,加上最后粮草终于补齐,我军一鼓作气势如虎,直打的邻国落花流水,俯首称臣。 而庆功宴上薛怀义却忽然倒地昏迷不醒,随军大夫这才发现他双腿膝下部位开始腐烂,原是当日射中他双腿的利箭皆带有毒。随军大夫发现的时候已是晚了,双腿是保不住了,且若不及时锯掉双腿,薛怀义就要全身溃烂而亡。 大罗神仙也无法再救好他,因此虽然薛怀义昏迷着,随军大夫还是即可动手了。 薛怀义立下如此大功,当今圣上是又满意又惋惜,不仅派了两名技艺高超的御医驻守在薛府,自己更是亲自两次上门探视。圣上如此重视,京里的众人也不是傻子,虽然老侯爷倒下去了,但人家还有三个儿子。尤其是次子薛子睿,能文能武名声在外,三次薛子平也是学识过人,定远侯府以后是指日可待的泼天富贵。 于是不管是和侯府有交情的还是没交情的,纷纷下了帖子要来探病,没交情的倒可以婉拒了,但一直以来有交情的人家如何能拒?少不得要出面应付一二的,不过此时薛老太太和蒋氏皆卧床不起,薛子瑾和蒋兰欣哪里面对过这么大场面,如此一来,就不得不请出了冯氏。 薛家如今是如日中天,原想来找薛家麻烦的吴夫人和陈夫人不由耐了性子,不敢在这个时候上门闹。不然一个不好,惹了圣上,那可是全家子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日,长乐公主和儿媳一起到侯府探望女眷,薛太夫人和薛夫人都倒下的事情已是满京城皆知了,因此长乐公主也未介意她们失礼。反倒是亲自去薛太夫人和薛夫人的屋里各走了一遭,好生安抚劝说了番。 薛怀义倒下已经是注定的了,薛家在长乐公主面前哪敢说什么,要不是薛怀义是为国才变成这样的,长乐公主还不定会上门。因此薛老太太和蒋氏都不敢有怨言,反倒是表示这是薛怀义应该做的,是薛家的荣耀。 而王韶如正拉了冯氏在屋里说话,丫鬟退下后,王韶如道:“果真像你说的,我给陈姨娘下了毒,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冯氏近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闻言笑道:“那是自然,我给你的东西,能有差的么?” 王韶如依旧有些担心,道:“但愿她能平安生下孩子,我这心里也就好过些了。” 冯氏咬咬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是这菩萨性子,就算孩子没了也无所谓,反正你已经有了长子了,还怕什么?” 王韶如道:“那不一样,毕竟是一条生命,我已经害了陈姨娘了,万不能再害了那孩子。”伸手拍了拍胸口,王韶如有些后怕道:“你不知道,我每每瞧见相公的神色,心里都有些愧疚。” 冯氏急道:“王姐姐,你可别害我。这种事情,万不能叫周大爷知道,不然不说是你我,就连秋嫣也落不了好的。” 王韶如一顿,忙点点头,道:“我自知道轻重的,你放心。” 冯氏放了心,想到如今自家的事,微微扬了嘴角,道:“姐姐,你不知道我近日多高兴。” 王韶如不解,问道:“老侯爷生死未卜,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冯氏横了王韶如一眼,道:“又不是我爹爹,死啊活啊的,同我有多大干系?不过是外人面前作副样子罢了。” 王韶如一听,也不好说话,心里却颇不赞同冯氏的观点。冯氏也不要她回答,径自笑道:“公公若是醒来了,便再不能上场打仗的,也当是该传位给相公了。若是不醒来,那更好,你没瞧见圣上两次来,对公公那是极为关切的。若是公公为国捐躯,那对咱们薛家而言,真是泼天的富贵在等着。” 王韶如越听越听不下去,第一次觉得往日闺中的密友,怎么如此的没有人性。 就算老侯爷只是公公,可那也是她相公的亲生父亲,是一家人,怎能为了自己的富贵,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朝外头望了眼,站起身来道:“妹妹,我是抽空过来你这边说几句话的,得赶快去婆婆那里。” 冯氏很理解王韶如,道:“很是,我同你一起过去。” 待长乐公主和王韶如走了,冯氏又想了一通,当真是越想越高兴。若是公公没了,那就不必担心之前害薛子瑾的事情被知晓,也不必担心被蒋氏做的事情牵连,相公可以顺顺利利做了侯爷,自个儿也是可以做了侯夫人,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封赏。 因此晚上用饭时,就和薛子睿提了一嘴。 在几个儿子中,老侯爷最疼的就算是薛子睿了,自小更是亲自教导,如今听了冯氏的话,不由大怒,一把就掀了桌子。 桌子上是冯氏高兴,特意吩咐厨下做的一桌子好菜,如今就这么随着桌子被掀翻,全洒在了自己头上脸上身上。冯氏呆坐在地上,看着盛怒中的薛子睿,只觉得话都要说不全了,“相……相公,怎……怎么……” 薛子睿更是生气,怒吼道:“你这毒妇!我今儿才知道你恶毒的心肠,那是我爹,我亲爹!你却咒他去死!”说完甩袖而出,吩咐院子里的翠离,“将门锁了,二少奶奶得了恶疾,没我的吩咐,不许出这屋子半步!” -- 第83页 翠离被吼的一愣,探头往屋里一瞧,就见二少奶奶满头脸菜汤的呆坐在地,忙喊了小丫鬟烧水,又亲自带着人扶起了桌子,收拾了地面的一片狼藉。伺候着仍在呆愣中的二少奶奶洗了头发身子,又换了干净的衣裳。 一切事情做完后,退了小丫鬟,自己便找了把锁,干脆果断的将冯氏的屋门锁上了。 听到门锁的咔哒声,冯氏才反应过来,这翠离竟然真听了薛子睿的话锁了自己。忙快步走到门边,大力拍着门,“翠离!开门!你给我开门!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锁我!” 翠离默默走到窗边,用手指头捅了窗户纸,悠悠道:“二少奶奶,是二少爷叫我锁的你,你要想出来,我去问问二少爷。” 说完不等冯氏说话,转身走了,这一走就没有回来,徒留冯氏一个人在屋子里指天骂地。 而此时,如意轩的西北角,红杏姨娘却是失手打翻了一杯茶。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云淡风轻的绿柔,见她仍是一粒粒往嘴里扔着葡萄,吃的那叫一个惬意。只忍了满脸的惊惧,结巴着道:“姐姐是…….是骗我的吧,怎么…..怎么会…..” 绿柔吃了嘴里的葡萄果肉,慢悠悠吐出来两个葡萄籽,笑道:“我骗妹妹做什么,妹妹若是不信,去外头随便找个大夫来看看就是了。”随手又剥开一个,笑,“若是我真的要骗你,可敢叫你自己去寻大夫?况且,骗了你,对我有何好处?” 红杏忍住颤抖,扶起了桌上的茶盏,问道:“那姐姐你?” 绿柔露出阴测测的笑,“我自然是同妹妹一样,再不能生养了的。”放下手中剥了一半的葡萄,道:“老侯爷眼看是不行了,如今这侯爷的位置,自然是要传到二少爷身上的。只是,你甘愿么,叫那个人做侯夫人,从此作威作福,更是不拿我们当人看?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是大少爷或者三少爷做下一任侯爷。” 见红杏仍是一脸惊慌,绿柔站了起来,“妹妹还是尽快找大夫瞧瞧,若是瞧过了有什么想法,只管来找我。不过,我手里可握着她的一个大把柄,就算不能除了她,也保管她再翻不了身的。”说着嫣然一笑,你笑里却有说不出的落寞,“只是,速度要快。” 绿柔走后,红杏立马叫了丫鬟来,吩咐道:“今儿晚上去请街角的周大夫过来,许以三倍诊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路人甲,么么哒~ 路人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9-18 22:04:36 ☆、五十 薛怀义造此大难,畅怡轩众人也各自心里不安,朱嬷嬷担心薛老太太,已是回了长寿堂。 对于薛建邺来说,虽然薛怀义不是自己的亲爹,但薛怀义不经意间流露的真情,他并不是感受不到。 薛怀义,算是这肮脏的侯府中,唯一还算清白些的人了,但这样的人如今却为了边关战事没了双腿,后半生都要在轮椅上渡过,想想就叫人觉得不公。 蒋氏冯氏作恶多端,如今却都好好的,薛怀义忠君爱国,上孝下慈,从此却只能做个残废。 “相公。”兰欣抱了薛建邺的头,轻轻用手拍着安慰他。 薛建邺闭了眼睛,很奇怪,自己并不想推开。大概是重生而来经历的太多,看开的太多,如今他不仅半分不恨蒋兰欣,反倒对她生出同病相怜之感。说到底,在定远侯府这个地方,因为有了冯氏和蒋氏,没点城府又岂能过得如意? 又或者,自己是真的体会了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憋屈,如今想到薛怀义就算醒了,余生也只能这样了,就心里悲痛,顾不得别的。 虽然活着,也许会叫薛怀义接受不了失去双腿的悲痛,但他还是不想让薛怀义死。 因为,只有靠着薛怀义,收拾蒋氏和冯氏才能更便利。 因为,只有收拾了蒋氏和冯氏,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薛建邺睁开眼睛,“叫刘守回杨柳巷子一趟,说我请王大夫今晚子时来替父亲治病。” 兰欣点点头,打开门对着外头的翠微吩咐下去。 薛建邺道:“你先去歇一会,晚间王大夫来了,你同我一道去父亲那里。” 兰欣轻声应了,又道:“你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会,昨儿我见你一宿没睡好,你身体好了没多久,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虽然朱嬷嬷走了,但两人午睡的时候并没有分开,依旧是同睡一张大床上。 大概是累了,薛建邺很快就睡下了,兰欣撑着头,看着呼吸平稳的薛建邺,不知怎地,心里就涌出一丝心酸来。原来只道是他身子弱,这才缠绵病榻,谁知竟然是打小蒋氏就有意搞垮他的身体,后来冯氏进门,竟然又给他下了毒。兰欣想到温大夫当初写来的信,心里就不由一阵后怕,若是当初没有发现,现在身边的人大概已经不在了吧。 若是他死了,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打小她见着轮椅上苍白着脸的薛建邺,就心里多几分怜惜,后来被蒋氏设计嫁给了他,心里眼里就更是只有他了。 可是,他心里却装着三弟妹,那个样样都比自己出色,却早早去了的人。 一滴泪落在了薛建邺的脸上,兰欣忙拿出帕子轻柔的拭去,薛建邺眉头皱了皱,很快便舒展开来。 至晚间,两人先到了薛怀义如今住的屋子,烟霞正在给他擦手,见了两人眼泪就有些忍不住了。这段时间相处以来,烟霞确实是把薛建邺和兰欣当做薛家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很多事情也都多亏了这两人的帮助,她和瑾儿才可以顺利度过。 -- 第84页 可是如今若是老侯爷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那瑾儿的婚事可该怎么办?蒋氏那个黑心肝的竟然狠心搞臭了瑾儿的名声,瑾儿以后要想找个好人家,得有多难?若不是自己心里还存有幻想,真想跟蒋氏那毒物同归于尽。 烟霞抹了泪,挤出一丝笑来,“大少爷,大少奶奶,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兰欣上前贴着烟霞耳边小声道:“大少爷请了王大夫来替父亲看病,我们先过来候着。”抬眼看了看外间的林妈妈和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兰欣道:“姨娘待会想法子引了她们出去,不然王大夫不好进来。” 烟霞会意,忙点点头。老侯爷回府已经三日了,圣上起先派了两名最得力的御医来,后来甚至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来了,依然是没有法子叫老爷醒过来。二少爷就建议说去请王大夫来给老侯爷看看,结果夫人一句“那是个给女人看病的大夫,叫他来是要让别人笑话侯府病急乱投医吗?”就给驳了。 她也明白,夫人爱重老侯爷是真,但爱自己的亲生儿子更甚。 老侯爷若是真这么没了,二少爷的位置是稳了。 到了子时,王大夫一身黑衣,提着个药箱,从窗户里翻了进来。 屋里只有薛建邺蒋兰欣和刘守三个人,王大夫将蒙面巾一揭,道:“如今你们薛府可是香馍馍了,要是不换了这夜行衣呀,我怕是都进不来。” 薛建邺想起初次王大夫过来,深更半夜里那也是一身白袍,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不禁笑道:“这回委屈你了,待事了了,我请你喝酒。” 王大夫丢下药箱,捉了薛怀义的腕子就把起脉来,口里道:“算了,我只望你尽快将三少奶奶的仇给报了,以后啊,我就离了京城回老家去了。至于刘守那家伙,就留给你们用吧。” 刘守急道:“先生,你就这样将我抛去啦?也太狠心了吧!” 王大夫伸腿一踢,动作快的很,只觉得一阵风扫过,刘守就被踢出了内室。看着刘守趴在地上哭丧着个脸,王大夫这才笑道:“这是你乱说话和妨碍我看病的教训,你自个儿想留下,还怪我狠心,我看你是被揍的少了。” 薛建邺和兰欣对视一眼,均不理解王大夫的意思,却见王大夫先是把了脉,又看了看薛怀义的眼皮,最后掀开被子仔细检查了两条腿。这才起了身子,对着二人道:“随军大夫锯腿很及时,毒没有扩散,我仔细看了老侯爷现在的情况,料着醒来也就是这一两日了,你们不用担心。”说完冲刘守道:“将纸和笔拿来,我给老侯爷开个方子。” 薛建邺还是不放心,太医院的御医天天过来,却没一个敢这么说的,问道:“父亲真没什么问题吗?” 王大夫写好了药方,挑眉看着薛建邺,“你还不信我?也不瞧瞧你和你媳妇身上的毒是谁给解的。是不是看太医院没人说这话?”见薛建邺点了头,王大夫笑道:“他们自然是不会说了,先急上你们一急,到时候忽然醒了,你们还不是感恩代谢的?再则老侯爷这也算是为国捐躯了,啊呸,这话不对,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吧,若是太医院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老侯爷,那圣上龙心大悦,一番恩赏必是少不了的,他们鬼精着呢。” 薛建邺其实本就不是不信,只是想听王大夫解释一二,听了这话便放心了。 得知薛怀义这一两天就会醒来,便有了心思问王大夫的话,“你怎么想着要离开京城了?” 王大夫道:“其实早就有这个心了,只是还没助你完成报仇,其实要我说你,我随随便便就可以遣进那冯氏的屋里,手一动就可以扭了她的头,何必要这么费劲。” 薛建邺心下感激王大夫对前世自己的情义,便更不肯叫他做这事,只是道:“可是这样,你就成了杀人犯,不管你去到哪里,只要想起这个事情,心里都会有疙瘩。我想若是三弟妹知道,她心地良善,定也不会同意你为了她这么做的。” 王大夫笑:“这倒是,罢了,你上回不是同我要了迷幻药吗,是要对冯氏用的?你尽快将事情解决,这样我也好安心的离开。对了,我走了刘守你可得给我好生看顾些。” “你方才说刘守自己想留下,是什么意思?”薛建邺问。 王大夫从刘守手里接过药箱,伸手往刘守头上打了一下,道:“他看上你家丫头了,走不动了。我走了,有事叫刘守去找我。”说完话,推了窗子,利落的跳了出去。 兰欣方才听了薛建邺和王大夫聊了朱宁薇的事情,心里便一阵阵的酸涩,此刻只好用刘守来转移注意力,问道:“你看上了谁?同我说说,我替你做主去。” 刘守早被王大夫的一番话早弄的红了脸,又见大少奶奶来打趣他,脸就更红了。沉默了半晌才道:“还不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意思呢,待我知道了,再来告诉大少奶奶。”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薛建邺笑了笑,同蒋兰欣道:“大约不是翠欣就是翠微了,单看你舍不舍得。” 兰欣诧异,“不会吧,她们俩都比刘守大好几岁呢。” 这世上的事情,如何能说得清楚呢? 就像自己,原先爱薛子平爱到丢了命,重生到男子身上,却是对面前人有了好感。 薛建邺笑而不语,带头出了屋子。 和烟霞说了薛怀义这一两日就会醒来,两人才往畅怡轩走。 -- 第85页 走了几步,就见着刘妈妈迎了上来,见了主子,刘妈妈忙小跑着上前了几步,喘着粗气道:“二少爷的两位姨娘在这等了许久了,硬是要见了大少爷大少奶奶才肯走。” 兰欣瞟了眼薛建邺,心道,难道这人和二弟的两个姨娘还有勾搭?自己可是没注意到啊,这保密工作做的,能有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八点的时候还有二更。 谢谢提笔封刀君的地雷,么么哒。 ☆、五十一 见了薛建邺和兰欣,绿柔先一步朝着二人跪了下来,“上回多谢大少爷大少奶奶出手相助,本想早些过来谢谢两位的,只是二少奶奶禁足,二少爷看得严,是以今日才有空来,还望二位不要怪罪。” 弟弟的妾室,薛建邺虽然知道自己芯子里是个女人,但此刻也是不好说什么的,只好用眼神示意兰欣。兰欣笑着扶起绿柔,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小刘大夫替你诊的脉,同我们可是没什么关系的。” 绿柔见大少奶奶话说的严实,心知人家这是不相信自己,今天她本是下定了决心来的,自然也不想说假话。因此拉了身后的红杏,道:“不瞒大少爷大少奶奶,我们今儿来除了道谢,还因为有个消息要告诉两位。大少爷久病,不是身体底子不好,而是被二少奶奶下了毒,还望大少爷即刻停止吃药。两位若是不信,只管将那药拿去给其他大夫查验。” 薛建邺心里一乐,怎的自从查出来大少爷是被下毒害的后,不管是烟霞姨娘也好,还是这两位也好,都知道这事了。 看来这冯氏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见薛建邺和兰欣不说话,绿柔继续道:“我们不仅有二少奶奶亲自写给吴大夫的书信,还有吴大夫的供词,若是这事情叫老爷知道了,断然不会有二少奶奶的好果子吃。”说到后头,脸上已是一片狠厉。 兰欣心生同情,刚要开口就被薛建邺打断了,“两位这般交好于我,有什么企图?” 红杏是冯氏的陪嫁丫鬟,对冯氏也比绿柔了解的多。 这亲笔书信自然是没有的,但她从小伺候冯氏长大,别得不会,但冯氏的字,却是学了个一等一的像。而吴大夫的供词,也是她想了法子叫吴大夫甘愿写出来的,她自小聪明,又是个能存钱的。拿了点钱给自家大哥,绑了吴大夫的老婆孩子,就算跟吴大夫当面对质,也是想叫吴大夫说什么,吴大夫只能说什么的。 红杏朝薛建邺行了一个礼,道:“我们所图的,就是叫冯氏做不成侯夫人!就是叫她心心念念许久的侯夫人位置,就在她眼前,她也得不到。” “为了不叫冯氏做侯夫人,宁愿不叫二弟做侯爷?”薛建邺看着两人,悠悠道:“若是二弟做了侯爷,你们可就是侯爷的妾室,那可是同现在不一样的。” 红杏看了眼绿柔,好似下定了决心般,道:“实话不瞒大少爷大少奶奶,我和绿柔一样,都被冯氏下了绝育药。若是这一辈子不能生养,就算做了侯爷的妾室又如何,还不是任由冯氏磋磨,年老了,怕也是连个安生住的地方否没有。” 薛建邺见二人说的真切,也消了戒心,问:“你们今日来找我,是不是表明你们是信我的?”见红杏绿柔点头,薛建邺继续道:“冯氏下毒害我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如今我身体也早已好了,不过是继续坐着轮椅骗骗她罢了。既然你们相信我,就叫吴大夫改口,说是夫人让他下的毒,至于证据,也要你们二人去找。你们放心,事成之后,就是我正式对付冯氏之时。” 薛建邺露出个冷冷地笑,“保管比你们想的,叫冯氏还痛苦。” 绿柔红杏不禁打了个哆嗦,但一想到薛建邺跟冯氏的仇,其实并不比自己的轻,便选择了相信他。不然凭自己两个小小的姨娘,小打小闹还行,若是真想斗倒冯氏,倒还真的比登天还难。 待人走后,兰欣问道:“你决定动手了?” 薛建邺走到床边坐下,揉揉眉心,道:“只等父亲醒来。” 三日后,定远侯薛怀义醒来。 消息第一时间传进皇宫,圣上知晓了,立时便带了人直奔定远侯府。与此一起到的,还有圣上所赐的大量金银珠宝,珍稀药材。一时间,定远侯府真正的纵身一跃,成为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新贵之家。 但这些都不足以叫吴夫人眼馋,叫吴夫人眼馋的,是圣上赐了薛怀义公爵之位却被薛怀义婉拒了。须知道从定远侯到定国公,不仅仅是从侯爵到公爵,不仅仅是食邑的增长,不仅仅是官位的上升,更是从世袭三代,变为了终身世袭,对于后代子孙而言,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先帝爷打下江山后,各项制度都还不够完善,因此当年跟随先帝爷打江山的薛隆也就只是封了个开国定远侯。后来爵位的增加,还是当今圣上登基后,及其朝臣百官所思,慢慢修整条例完善上去的。 如今薛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却叫薛怀义给拒绝了,就连差点跟薛家做了儿女亲家的吴夫人都觉得可惜。只不过,这样对自己家倒是也有好处。先前就已经同薛家小姐过了庚帖,虽然后来出了陈家的事,吴夫人已经退还了庚帖,但这薛家女儿名声已是臭了。 若是自家现在再去求娶,薛家没有不同意的,此时薛家如日中天,若是做了儿女亲家,老侯爷一句话,自家老爷那官是升定了的。 -- 第86页 吴夫人想到就做到,在薛怀义醒后的第三天,就上了门。 薛子瑾管家时日虽然不长,但她待人公正,赏罚分明,手上又大方的很,因此除了蒋氏和冯氏的人没有收拢外,倒是意外的收拢了一部分的人心。因此吴夫人刚进了蒋氏的门,薛子瑾就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吴夫人所为何事,但既然进了蒋氏的门,那就别怪她去告状了。 派了人去告诉畅怡轩,自个儿抓了把大蒜捣烂,然后细细抹了大蒜水在帕子上,往眼角擦了擦,就哭着去找薛怀义了。 且说薛怀义,虽然拒绝了圣上的封赏,但心里却无半分的遗憾。 他深知自己的三个儿子,老大身子弱,虽然小时候很是聪明,但越长大越懒得动脑筋,且又是个庶子,自然不堪大用。老三虽然文采出众,但却最是没有担当。只有老二,文武双全,可堪当侯爷之位,但二儿子耳根子软,易听女人言,侯府在他手里只能守成,若想再进一步,那是难上加难。 薛怀义喝了口碗里的药,摆了摆手,烟霞便忙用帕子替他擦擦嘴,动作极是温柔。 如今是只有烟霞母女,若是自己去了,这两人该如何?看来得找时间跟老二好好谈谈,叫他保证照顾好烟霞母子才行。 薛怀义一身戎马,年老却换来个终身残废,他自然是已动了死的心思,只是在烟霞面前,他不想表现出来罢了。 “爹爹,求你为女儿做主!” 薛子瑾哭着跑了进来,一进门看到薛怀义苍老的面孔,深陷的眼窝,哪里需要带着大蒜水的帕子。只心里一酸,噗通一声就跪倒在薛怀义床前,哭得哀伤。 烟霞放下碗,忙过来拉薛子瑾,因着没有外人,就只呼薛子瑾的名字,“瑾丫头你这是做什么,你父亲还病着,你这就又哭又闹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薛子瑾一把拉了烟霞,“姨娘,咱们都要被逼死了,你还不同父亲说吗?!” 烟霞便也顺势跪了下来,只是流泪并不说话。 薛怀义见着母女二人哭得凄惨,心里担心更添了一分,“什么事说给我听,我替你们做主!”侧了身子就要拉人起来,谁料整个人一歪,要不是烟霞眼尖,险些人就要摔下来了。 服侍薛怀义躺好,烟霞这才哭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妾这心里就觉着对不起老爷,咱们的孩儿都没能见见这大好世界,就这样没了……是我没用……” 薛怀义一怔,这才想起临出发前烟霞是有了身子的,到如今正应该是大着肚子等着生产才是,但现在烟霞却肚子平平。先前自己刚醒来只顾着悲痛自己失去双腿,倒没有时间想别的,因此才没有发现。 “姨娘怎么不说说,小弟弟是如何没有的?又是谁,叫姨娘日后再不能生养的?又是谁,将我一女许两家,叫我在京城里丢了丑,臭了名声的?”薛子瑾恨恨说来,直听得薛怀义眼神越来越冷,待听到薛子瑾被一女许两家,臭了名声时,脸色都变了。 “怎么回事,你同我说说。” 薛怀义大怒,手攥着床单,力气之大将床单都攥破了,偏生怕吓着女儿,极力稳住情绪,用温和的声音问薛子瑾。 “是母亲,母亲将姨娘推下了水,令姨娘小产,又不肯请大夫,若不是大哥大嫂帮忙叫了大夫,怕是父亲现在就见不到姨娘了。这事祖母也知道,还有我的婚事,祖母原属意陈家二爷,陈家也看中了我,已是着人来提亲了,谁知道母亲居然背着所有人和吴大人家换了庚帖……”薛子瑾不是个扭捏性子,说起这些话来也是坦坦荡荡的,只是为了叫薛怀义心里痛恨,这才说到亲事才停顿了番,“父亲,如今我已是臭了名声,只求父亲好好顾着身体,好照应我姨娘一二,就将女儿送去家庵,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吧!” 薛怀义伸手替女儿擦泪,那曾经圆润的脸儿如今已是变得尖了下巴,眼里的泪好似如何擦也擦不干,薛怀义一阵的心酸。 正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有小丫鬟轻声道:“老爷,夫人来了。” 薛怀义收了手,一字一顿道:“叫,她,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二 养了这许多日,加上薛怀义到底是好了,蒋氏的身子便也慢慢好了起来。今儿正休息着吴夫人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要求娶薛子瑾。 蒋氏如何不知,因为薛怀义这回立了大功,娶了薛家的女儿,那自然是有数不尽的好处。虽然老爷婉拒了圣上封他为定国公的好意,但这功在这放着,谁知道圣上不会赐给自家儿子呢。如今吴家求娶薛子瑾,为的就是以后薛家能帮着在官职变动上说句话,只是以后这薛家,是薛子睿当家作主,自己这个亲生母亲,难道还没有足够的说话权? 一想到以后薛子瑾被吴家逼着来求自己,自己再不答应,薛子瑾回去估计要被吴夫人给磋磨死,蒋氏就笑得闭不了嘴。 实在是太开心了,真不枉费自己冒着得罪老太太的风险做成了这事,哼,看以后烟霞那个狐媚子还敢不敢勾搭侯爷! 推了门,蒋氏在翠琴的搀扶下进来了,一张脸笑得如沐春风,“侯爷,大喜啊!”一眼望去却看见了立在一旁的烟霞和薛子瑾,蒋氏抽抽嘴角,好容易才将笑容保持住了。 薛怀义冷冷道:“什么大喜?喜我残了双腿?还是喜你儿子即将要做侯爷?” -- 第87页 蒋氏一顿,脸上笑意退了一半,挣开翠琴的搀扶,缓慢向床边走来,“是左寺丞吴大人的夫人将才来了,求娶咱们家瑾儿做嫡次子媳妇,他家二小子我也是见过的,真真是一表人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的,瑾儿能得这样一个夫君,这可不是大喜吗?” 薛怀义招招手,“你再走近些来。” 蒋氏不明所以,仍是听了话,又向前行了一步。薛怀义身边并没有什么东西,只在案上放着方才没喝完的半碗药,他也不做多想,只看着蒋氏越来越近的脸,心里就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恶心。 伸手一捞,半碗带着苦味的药汤就从蒋氏头顶淋了下去。 蒋氏都愣住了,还是翠琴,尖叫一声扑了上前替蒋氏擦拭头脸,边擦边问蒋氏,“夫人,您怎样?没事吧?” 蒋氏半晌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同样惊诧的烟霞和薛子瑾,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薛怀义,“薛怀义!你知道你做了什么?我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为你薛家辛苦操劳半生!我为你薛家生了两个嫡子!”伸手指着烟霞和薛子瑾,尖叫道:“你就是这样在下贱胚子面前给我没脸的?” 蒋氏爱重薛怀义不错,但薛怀义当着烟霞这个姨娘的面羞辱她,她早就没了理智。 话一说完,整个人就扑向床上的薛怀义,嘴里骂道:“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啊?你黑了心肝了!” 薛怀义虽然没了双腿,但并不妨碍他身体的灵敏度,双手一撑,人就向里挪了些。薛子瑾见状哪还忍得住,大步上前捉了蒋氏的手腕,就将人向后拉了一段距离。手指轻轻用力,就将扑腾个不停的蒋氏手腕骨捏碎了,蒋氏又气又疼,另一只手便向薛子瑾脸上招呼,口中骂声不断。 翠琴被吓呆了,方才蒋氏发疯之际将她甩在了地上,此刻她跪坐着,却半分不敢动弹。她活到十七岁,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她一个小丫头,哪里还有胆量。 薛怀义见蒋氏撕扯薛子瑾,烟霞在旁边基本帮不上什么忙,生怕蒋氏撕坏了薛子瑾的脸,向外大吼一声,薛建邺和兰欣带着刘妈妈等人顺势推了门进来。 一见里面的情况,饶是这段时间见识增长许多的蒋兰欣和薛建邺也惊呆了。 还是刘妈妈招了翠微翠欣,上前拉住了蒋氏,将她拉拨开了。 被一左一右架住的蒋氏依旧哭叫个不停,一半是气得,一半是疼的。 手腕骨碎了,疼得锥心刺骨。 薛怀义一个眼神示意,老练的刘妈妈便明白了,抽出怀里的帕子团成团,颤抖着塞进了蒋氏的嘴里。 夫人哪,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气千万不要找我,冲侯爷去才是。 薛建邺看向床上依旧气得面色铁青的薛怀义,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母亲怎得忽然这样?” 此事薛怀义并不想跟薛建邺说,毕竟他是庶子,以后还是要跟在薛子睿身后过活的,知道这些于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因而皱着眉头问,“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薛建邺道:“听姨娘说父亲喝不下去药,我带刘守过来看看,许是这药太冲,让他想想有没有什么别的药替代。” 薛怀义眉头微松,道:“不用了,这药是太医院刘御医开的,药效极好。你和你媳妇先回去,明儿再过来吧,刘妈妈几个先留下。” 薛怀义看了烟霞和薛子瑾一眼,轻声应了是,便叫兰欣推了自己要出去。薛子瑾却忽然开口,“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着父亲吗?” 还有事瞒着自己? 薛怀义审视地看了眼大儿子大儿媳,只见大儿子对着女儿轻轻摇头,口中道:“儿子无事,父亲好生休息,儿子明儿再来。” “站住!” 薛怀义一张脸上肌肉抖动,“今儿有什么事情,都给我说清楚了,不然一个也不许走!” 兰欣噗通一下跪了地,再抬起头来已是满脸的泪,“父亲,相公他,他其实并不是身子弱,而是中了……” “兰欣!”薛建邺厉声打断,“不要说。” 薛怀义只觉得头痛的快要爆炸,难道建邺的事,也与蒋氏有关?转脸看去,却见蒋氏满脸的后怕,只觉得心都凉透了。 “我要说,今日不说,难道你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兰欣看着薛怀义仿佛瞬间衰老了十岁,吸了口气,把不忍压下去,继续道:“母亲打小就有意误导相公的饮食,待相公成年后又在相公的药丸里下了毒,这才导致相公长年卧床,行动不便。后来索性我娘家母亲认识了杨柳巷子的王大夫,经过王大夫大半年的调理,相公如今才勉强可以行走几步。只是担心被母亲发现,再下更重的毒,所以还依然坐着轮椅。” 兰欣早就和薛建邺套好了话,现在说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蒋氏听到这里,忽然发狠了力挣脱了翠微,伸手拽出了嘴里的帕子,骂道:“你血口喷人!我何时下过毒了,你这个小贱人勾引了子平害了宁薇和我孙子不算,现在又来害我?!”一把将帕子砸在了薛建邺脸上,“你这个小不死的,居然跟我玩心思,你就活该坐一辈子轮椅!” 这话刺痛了薛怀义的心,他以后,可不是要后半辈子都得坐轮椅么? 只可恨他现在走不能走,动不能动,只气得头上都冒了青烟,薛怀义怒吼一声,指着刘妈妈道:“给我掌嘴!掌二十巴掌!不,三十巴掌!给我死命的打!” -- 第88页 刘妈妈一惊,掌夫人的嘴?忙求救般的去看蒋兰欣,兰欣点点头,薛怀义的怒吼声又起了,“我叫你掌她的嘴,你没带耳朵吗!还是我已经指使不动你了?!” 刘妈妈颤颤巍巍的,闭了眼睛,一咬牙,就照着蒋氏的脸上打了上去。 蒋氏活了这大半辈子,何时遭受过这等耻辱,没打几巴掌就气急攻心厥了过去。 她这一厥过去,事情就好办多了。 先是烟霞,再是薛子瑾,然后轮到薛建邺和茶香,蒋氏身上落下了四重罪,休妻那都是轻的了。顾及日后这家是要薛子睿当的,老侯爷当即下令,把蒋氏和林妈妈二人即刻秘密送到庄子上去。并且下令,在他有生之年,都不叫蒋氏回府。 可怜的蒋氏,一生作恶多端,终是遭了报应。 于昏迷中被送出了这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就连手腕骨被薛子瑾捏碎了,都没有人知道。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为什么今日她会在薛怀义面前这么失态,完全是中了薛建邺下的迷幻药。 到了晚间薛子睿回来,得知蒋氏被送走了,便立马去找了他爹。父子两个关着门聊了许久,他再出来时,面上已经没了那股子气愤,只觉得无尽的悲哀。 为了那个位置,母亲,妻子,都疯魔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宁愿不要那个位置,也想有个疼爱他的善良母亲,一个温柔贤惠的娇俏妻子。 薛子睿回了如意轩,径自去看了冯氏。 冯氏折腾了几天,心渐渐凉了,人倒是冷静了下来。想着薛怀义毕竟是薛子睿的亲爹,老子出了这个事,身为儿子的薛子睿自然是担心的,怪就怪自己太高兴,说了心里话出来。 见了薛子睿,冯氏忙收起怨气,亲自倒了盏茶递了过去,薛子睿接了,心里微微一松。放了茶盏,握住了冯氏的手,语气微微苦涩,“玉琴,母亲被送走了。” 冯氏微微吃惊,问道:“什么意思?送走了?送哪里去了?” 薛子睿抬起脸,眼眶微微泛红,“母亲犯了错,被父亲送去了庄子上,我甚至不知道被送去了哪个庄子上。”薛子睿伸出手,摸着冯氏的脸,道:“阿琴,你以后千万不要犯错,父亲今儿已是说了,会将侯位传于我,你好好的,就会是侯夫人。” 冯氏忍了心里的惊涛骇浪,轻轻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蒋氏:跪谢各界好友看文,我杀青了! 薛怀义:我呸! 烟霞:我呸+1! 薛子瑾:我呸+2! 薛建邺:我呸+3! 蒋兰欣:我呸+4! 薛子睿:麻麻你不要走~ 冯氏:麻麻等等我~我没有带打车费· ☆、五十三 蒋氏不在,去吴府退还吴谦宇庚帖的事就落到了冯氏身上。 身为未来的侯夫人,她半点没有推辞,甚至带着隐隐地兴高采烈,提前打发了人去说一声,用了早饭就带着人过去了。 吴大人虽说官位不高,但正经知道礼数的,上门前肯定先递了帖子过去,待主家回复了时间才能上门拜访的。但冯氏一来是想气势上压倒人家,好直接换了薛子瑾的庚帖回来;二来也是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做侯夫人了,便不把吴家放在眼里了。 吴夫人如今想着攀上薛家这门亲事,自然是时时刻刻关注着薛家的动向,昨儿在蒋氏的屋子里待了许久也没见人回来,心里已是知道情况不妙。不等薛家来人说,自己就找了借口走了,后头又听说薛家下人赶了匹马车出了府,虽然不知道马车里是什么人,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了猜测的。 现在见了冯氏,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因而也不热络,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哟,哪阵风把薛家二少奶奶吹来了,不是说身子不好在休养的吗?” 要是心里没鬼,冯氏听了这话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偏偏自己是先被老太太关了禁闭,后又被薛子睿打了脸,听着吴夫人话里有话,冯氏心里就不自在起来,难道外面有了什么不好的传言? 也不跟吴夫人啰嗦,直接就抽出写着吴谦宇生辰八字的庚帖,放到桌子上,“瞧吴夫人说的,我来还不是因为您昨儿个去了薛府?您也知道我婆婆是病了的,头脑有些不清楚,因此不知怎得您家二郎的庚帖掉家里了也没发现。这不,下人一告诉我,我就给送来了。” 哟,这话说的,明着是说蒋氏生了病头脑不清楚,暗讽自己是故意上赶着把儿子庚帖递去的了?吴夫人脸色变了几变,到底是碍着薛家如今是如日中天,不敢轻易得罪了冯氏。只强挤着笑道:“二少奶奶怕是还不知道,薛夫人已是答应了要将薛大小姐许给我家谦宇了,这庚帖也是薛夫人说了,我才送过去的。” 吴夫人虽生气,到底还不死心,若是巴上这门婚事,那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瞧吴夫人说的,先不说我家公公出了这事,家里人再没有这档口有心思想这个的。就说咱家大小姐,那可是公公心里眼里都捧着的,她的亲事啊,我婆婆那可做不了主。”冯氏说着竟捂了嘴,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吴夫人到底是要脸面的人,也不是能为了那点子还看不见的利益就能把儿子卖了的,当即也拉了脸色,不阴不阳道:“这我倒是第一回听说,原来你婆婆说话竟是这么不管用的,那行,你们薛家的姑娘面儿大,我们吴家也娶不起。”眼神示意了身边婆子去取薛子瑾的庚帖。 -- 第89页 如今婆婆被送走了,薛老太太又病着,薛家那还不是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主人? 且日后薛子睿袭了侯位,自己可就是侯夫人了,冯氏也不怕这话被蒋氏知道。再说薛子瑾有没有好名声自己还真不在乎,等自己有了闺女要嫁人那最快也得十几年后了,到时候自己是侯夫人了,想给闺女营造个好名声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冯氏伸手接了婆子递来的庚帖,也不搭吴夫人的话,道:“那我就不打扰吴夫人了,您家二郎这庚帖可得看好了,省得哪天又落了。”临走还刺了吴夫人一下。 说完一脸得色,带着翠离和新挑上来的周嬷嬷走了。 只是冯氏不知道,如今薛家三爷倒给她留了个大难题等着了。 原是今儿早上,冯氏前脚走,后脚就有人火急火燎的敲了薛家的大门。 待一层层报上去,薛建邺和蒋兰欣等人都在薛怀义的屋里,自然就知道了薛子平出了事。薛怀义如今这个样子出不了门,薛子睿又正好去当了差,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薛建邺就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去天香楼接薛子平了。 天香楼是京城里最大的妓院,这男人逛个妓院还真不算什么事,但关键是自己娘子死了还不到一年,自己又发誓守三年节的薛子平,他还真不应该来这里。先不说这事朱家知道了会不高兴,就是薛怀义知道了,都恨不得从床上跳下来,将薛子平拎回来狠揍一顿。 要说薛建邺也是天真,本还以为薛子平就是跟京里其他公子哥争个粉头什么的,结果被打了。可直到去了天香楼他才知道,这件事真是他的脑袋没办法想象的。 原来这薛子平最近几个月一直跟家里说要用功读书,二哥继承了侯位,他就参加春闱考个功名去。哄得蒋氏一阵的高兴,手里漏了风就洒了不少的银子给他,说是要多补补身体。谁知道薛子平得了银子也不去同门那读书了,夜夜宿在天香楼喝起了花酒。 短短几个月,天香楼稍微有点姿色的,都叫他睡了个遍。正好昨儿有讨好他的人问,要不要睡个大姑娘,薛子平这段时间对这里的女人也起了腻烦之心,有人投怀所好自然没有不点头的。 当夜就有人送了个十五岁的大姑娘来,长得那叫一个俊俏,人又被下了迷药昏过去了,薛子平那是逍遥自在了一晚上。谁知道一大早还在做美梦呢,就被人从床上踢了下来,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就被床上的姑娘按在地上狠一顿暴打,还是薛子平叫的太凄惨,天香楼的老鸨知道了忙派了人去通知薛家人了。 等薛建邺到了天香楼,才瞧见薛子平鼻青脸肿的躺在一片凌乱中,身上胡乱的套着一套里衣。旁边凳子上坐着个姑娘,一边喝茶,一边将脚踩在薛子平的胸口。见薛子平不吭声了就狠狠碾上一脚,直踩得薛子平哼哼叫唤着才满意的喝口茶,反复如此,就算薛建邺恨极了薛子平,都替他觉着疼。 见薛建邺来了,旁边显见也被揍了一顿的老鸨听小厮耳语了一番,忙道:“姑娘,这是定远侯府的大少爷,您有什么事就找他说,可千万不能再砸东西了。” 老鸨今早上见着薛子平被打,因为怕被侯府责怪,倒还好心上前劝了劝,谁知道这姑娘武艺高强的很,不仅打了薛子平,还把自己和请的护院也打了顿。就连这屋子,也被砸的不像样子了,那可都是钱啊,要是侯府不赔,自己可怎么办啊! 薛建邺双手抱拳,“在下是薛建邺,地上躺着的乃是舍弟,还望姑娘能明言告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薛家定会给姑娘一个满意的交待。” 薛子平睁着肿的只看见一条缝的眼看了薛建邺,胸口就又被碾了一下子,忙哎呦叫唤了声。 这是直接就承认错误了,那姑娘满意,听了话就站了起来,只不过脚却没有离了薛子平的身。仍是慢慢的碾着,见薛建邺也不说话,那姑娘便道:“老鸨留下,叫其他人都退下去。” 因为怕低了势,薛建邺今儿过来也是带了好些下人的,见这姑娘一身利落的长衫,说话也是铿锵有力,便也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低声吩咐其他人到门口去等,又关了门,这才看着那姑娘,等着她说话。 那姑娘点点头,道:“我叫赵芸,家父赵老三乃是看守城门的,昨儿我出来买布料,你这好弟弟跟人勾结给我下了迷药,就把我弄这肮脏地方,趁我不省人事强要了我。如今我已不是完璧之身了,不过我还没活够不想死,也不想青灯古佛孤苦伶仃的。如今这人我也打了,气我也出了,你领着你弟弟回去,明儿就来我家提亲吧!” 薛建邺是打破脑袋也没想到这叫赵芸的姑娘会说出这番话来,按常理,出了这事姑娘家不都是该哭哭啼啼等着家人来做主的么?怎么这姑娘不仅打了人,耍了威风,还直接要求人家去提亲了? 不过若是薛子平娶了这样一个媳妇回去,能时不时的被揍一顿,倒也是件好事。而且看着目前的情形,就叫薛子平背了这个罪也可以惩治他一番了。 薛建邺道:“姑娘你先回家去休息一番,这事儿待我回去禀了家父,今日下午就给你答复。”说完向前走了两步,伸腿踢了薛子平两脚,“至于这个混账东西,还请姑娘同意,我先领回去交给家父处理。” 赵芸撇撇嘴,松了踩着薛子平胸口的脚,照着薛子平身上狠狠踢了几脚,还不忘教育薛建邺:“你一个大男人,看你踢人那力道,这样的混账东西,你不用点劲他记不住的。” -- 第90页 屋里没其他人,薛子平又奄奄一息的,薛建邺当真学着赵芸用力踢了薛子平两脚,道谢道:“多谢姑娘指教了。” 赵芸哼了一声,“你们薛家在京里有头有脸的,我光脚的也不怕穿鞋的,姑且信你一回。”说完直接开了门大摇大摆走了。 待回府薛建邺将这事改动了一点告诉了薛怀义,直气的老爷子连连嚷着要杀了薛子平那逆子。待冯氏一回府,也不请媒人了,直接就叫冯氏带着丰厚的礼物去赵芸家提亲。 冯氏在吴夫人那里虽耍了威风,到底心里还担心着是不是外边有不好的传言,还想着回来叫人去查一下的,这刚进了门就又要被打发出去。 她抬眼看了旁边气定神闲的蒋兰欣,又看到了旁边站得端正的薛建邺,心下一惊,面上却极力不露出异样。轻轻咳嗽声才道:“父亲,这既然是去提亲,母亲不在家,不如叫大嫂陪我一道去吧,大嫂到底长我几岁,懂的也多些,我们妯娌一道过去,想是赵家看外面家重视,也会高兴些。” 这明显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凭什么自己一个人去? 兰欣不想自己站在一边火都能烧到自己身上,刚想开口薛建邺就往身上倒了过来,倒吓了她一大跳,忙问:“怎么了,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薛建邺对着兰欣眨眨眼,才哀哀道:“我这双腿疼的厉害,快把我轮椅推来,我站不稳了。” 薛怀义也急了,忙吩咐人推了人轮椅来,见薛建邺没事了才转身训斥冯氏,“你也跟你母亲学过一段时间管家了,连这点事情也做不好?那以后我看你是侯夫人也做不好了,不如也叫你大嫂来做吧。” 冯氏见薛建邺喊痛要坐轮椅还暗暗得意呢,虽然相公位置稳定了,但她也不想叫薛建邺好起来,就叫她那个大嫂一辈子伺候个残废才好。这忽然听了薛怀义这么说,心都被吓的跳出来了,忙道:“既然大哥身子不好,大嫂还是照顾大哥吧,这事儿媳妇一定尽心尽力,保管叫赵家满意。” 薛怀义这才哼了一声,转头再不搭理了,冯氏握了握拳,退了出去。 赵芸的父亲赵老三是个普通的城门守卫,家里只有一儿一女,长女赵芸十五岁,儿子赵雷才八岁。虽然人都重男轻女,但赵老三却是非常疼爱赵芸的,因为赵芸她娘去的早,儿子和这个家平素都靠着赵芸收拾打理。 这赵芸也奇怪,天生了一把子男人的力气,就是赵老三和她扳手腕子都得甘拜下风的。于是不管是轻活重活,赵芸都是一把好手,不然光靠着赵老三那点子俸禄,全家得喝西北风去。也就因为这,都十五岁了,还没人上门提亲,赵老三每每想起,是又心酸又内疚的。 昨儿闺女出去做活,一宿没回来,他虽然担心但从前这也是常有的事,也就并未放在心上。早起吃了饭,嘱咐了儿子赵雷好好待在家里,就去当差了。 结果刚吃了午饭女儿就找来了,说下午有人要来提亲,叫他回家去等着。赵老三吃了一惊,忙跟上峰请了假,随女儿回了家。一路上不管如何问女儿就是不说,只说叫他尽可能的抬高了脸,其他的什么也不用说就行。 赵老三虽然性子直啥事都不往心里去,但也看出闺女不对劲来了,只想着若是待会来的人家说什么不中听的,自己非替女儿出口气才是。不过想着女儿终于是要嫁人了,他还是很高兴的,并不以女儿私自定了这事而着恼。 像他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先看对了眼反而还好,起码嫁过去了若是遇到刁钻婆婆,因着是自己看对了眼的,说不定女婿还能向着闺女些。 冯氏在京城最穷的北巷里问了许多家,才问到赵老三的家。 眼见着那狭窄的巷子,破败的竹门,还有满院的鸡鸭,冯氏脸都黑了。自己活了这二十多年,可还是第一次踏足这么下贱的地方,但因为有了公公之前的恐吓,倒不敢表现出来。 只等着婆子敲开了门,就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赵芸开了门,不过是淡淡扫了满身珠光宝气的冯氏一眼,就直接转了身往屋里走去。 冯氏咬咬牙,笑道:“这就是赵姑娘吧,我是定远侯府二少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更得累死了,明儿请假一天。 ☆、五十四 冯氏一脸嫌恶的躲过鸡鸭跟着赵芸走进了屋,赵家住的不过是个小三间的屋子,姑娘娇贵,是以赵芸住在东屋。西屋赵老三和八岁的儿子赵雷住,正中间的一间就是日常用来吃饭和待客的地方。 冯氏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瞧见坐在桌子旁的赵老三了,因着是匆忙赶回来的,赵老三还穿着守城门时候穿的兵服,破破旧旧的,冯氏看了一眼就不屑的挪开了眼。 周嬷嬷忙拿了帕子出来,仔仔细细来回擦了三遍凳子,才请冯氏坐下去。 赵老三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面前人一身金银首饰简直晃花了他的眼,瞧见人家上门来提亲却不屑于理自己也半点没生气,反倒是觉得自卑弱弱的缩了身子。 冯氏一坐定就笑着道:“赵姑娘,我是定远侯府的二少奶奶。” 赵芸头都没抬,“你已经说过了。” 冯氏一噎,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笑,倒是赵老三打了赵芸一下子,骂道:“怎么说话的你,还不快给二少奶奶道歉!” -- 第91页 赵芸不理她爹,抬头看着冯氏,“聘礼单子带来了?你们薛家也是大户人家,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怎么薛家的二少奶奶上门提亲都不跟亲家公打招呼的?” “那也得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我们薛家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还真没见过有这么不顾羞耻的大姑娘,第一回见面就问人家要聘礼单子的。”周嬷嬷是刚提拔到冯氏身边的,又加上如今府里都在说侯爷的位置是二少爷坐定了,现在见了准侯夫人被刺了她怎么能不急着表现。说了话又好笑的看着赵芸,“这聘礼单子也不知道赵姑娘能不能看懂,像您家这样的也不像是读过书的人家。” 赵芸这如今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打薛子平打的不过瘾呢,要不是薛建邺一进门就态度良好直接落定了薛子平的罪,那也是跑不了一顿打的。 听了周嬷嬷的话,赵芸挑起嘴角冷笑了下,站起来往前凑近了点,从冯氏面前抡起一巴掌就扇在了周嬷嬷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不仅是周嬷嬷被打蒙了,就连冯氏都被吓蒙了。 明枪暗箭唇枪舌战她见了不少,这样干脆直接就上手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周嬷嬷反应过来才觉得脸上疼,哇哇大叫着指着赵芸跟冯氏告状,“二少奶奶,这赵姑娘......” 啪! 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周嬷嬷脸上,这回连赵老三都惊呆了,自己闺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 “小芸。”赵老三看着冯氏气得脸色铁青,不赞同的叫了声女儿。 赵芸拍拍手,坐了下去,一双眼却是盯着周嬷嬷颤抖的脸,“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聘礼单子!” 不等冯氏吩咐,周嬷嬷忙从怀里掏出了聘礼单子,像上面着火似得扔给了赵芸。 赵芸低头看了眼,直接指着单子对冯氏道:“这两个庄子两个脂粉铺子我都不要,其他的这些首饰器物也不要搬过来,直接放到我的新房里就行了。另外给准备两万两银票,你要是做不了主就跟老侯爷说,明天上午带过来。要是明天上午你不来也不要紧,我自己过去说,婚礼就定在下个月八号,这还有半个月够你们准备的了。哦,还有我脾气不好,管好你的下人,今天第一次见面就算了,以后我去了府里要是还有这样的情况我可就要生气了。” 说得好像刚才她打了周嬷嬷两巴掌是打着玩的,半点没生气一样。 直到冯氏被赶出门还没回过神来,这赵芸,太太太厉害了。得赶紧和相公商量一下,这家得早点分了。 * 畅怡轩 薛建邺和兰欣面对面,盘腿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吃着葡萄。 兰欣吃了一粒葡萄,笑道:“你这表演功夫真够厉害的,刚把我都给骗了。” 薛建邺笑:“这回你可得谢我,怕是冯玉琴待会能窝了一肚子火回来。” 兰欣不解,“怎么?不是说那赵姑娘的爹只是个守城门的么?那二弟妹去了,人家就是心里有气,也不敢怎么样的吧?” 薛建邺笑:“赵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不知道了,但那赵姑娘,啧啧,也活该三弟倒霉。以后娶进来了,估计也是经常挨揍的命。” “难不成那赵姑娘长得孔武有力?”吃完了普通,兰欣洗了洗手,问道:“这回三弟这事发生了,咱们家得有人去朱家道个歉才是,当初三弟妹没了,说好了三弟要守三年节的,这可才一年也没到呢。” 兰欣小心翼翼提起朱宁薇,果然见薛建邺脸色变了。 “道什么歉,没得脏了朱家的地。”薛建邺面色发冷,一想到前世竟然喜欢这样的一个人,现在都觉得恶心。 兰欣却心里不是滋味,穿鞋下了地:“我去厨下看看。” 薛建邺看着明显生气的蒋兰欣,觉得莫名其妙的。明明不喜欢薛子平,做什么提一下就摆脸色。 兰欣气鼓鼓的出了屋,也没去厨房,一个人溜达着溜达到薛子瑾那了。薛子瑾正在舞剑,见兰欣来了,忙收了剑上前叫了声大嫂。 兰欣这才想起来因为老侯爷的事,薛子瑾的婚事到现在也没有着落,不免有些担心小姑娘心里不好受。 拉了薛子瑾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安慰道:“妹妹也别太难过,现在父亲虽然出了事,当今圣上不会亏待咱们家的,妹妹也定能寻到如意郎君。” 薛子瑾不自然的闪了闪眸子,“大嫂放心,我没事的。” “你有事瞒着我。”兰欣如今察言观色的本领大涨,扫了一眼薛子瑾就知道她有事。 薛子瑾羞涩一笑,也不瞒着了,反正大嫂知道了还能帮帮自己。附耳过去轻声道:“陈二爷说了,待风声过去就来求亲。” 兰欣也不嘲笑她,反倒是为她高兴,“这陈二爷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反正你也还小,再等等也无妨。倒是陈二爷年纪不小了,不知道他大哥大嫂是个什么想法,听说陈夫人不是很高兴。” 薛子瑾道:“事事哪能如愿呢,有陈二爷这样待我,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 兰欣打趣她,“哟,你俩啥时候偷偷见面的?这才说明时候,就说满足了。” 薛子瑾这才把当初蒋府荷花池边的事情说了,兰欣笑道,这还真是有缘。见薛子瑾想的开,也不多说了,左右日子是自己过的,冷暖自知罢了。一时又想到自己,从前薛建邺连和自己说句话都难,如今不是连觉都一起睡了? -- 第92页 又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朱嬷嬷走了,但薛建邺也照旧睡在大床上,并没有回了外间的软榻,想来他心里也是有点在意自己的吧。三弟妹已是不在了,自己却可以长长久久的陪着他,像母亲说的,早晚能拿下他的心。 看着到了晚饭的点,也没回畅怡轩,直接和薛子瑾一道去了老侯爷那。自老侯爷醒来,怕他想不开,一日三餐的他们都去陪着一起用。 冯氏正在跟薛怀义学赵芸的话,“赵姑娘说了,铺子庄子都不要,就是要两万两的银票,那些器物首饰什么的,都给搬到新房里,不用往她家那搬去了。”学完话又忍不住告状,“那赵姑娘脾气大的很,周嬷嬷不过是聘礼单子掏的晚了,就被连扇了两个耳光。哪有好人家姑娘自己巴巴要嫁妆单子看的,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哎,这样的姑娘,三弟娶回来可怎么是好。” 薛怀义面色平和,看不出半点情绪。听了冯氏的话,道:“叫小刘大夫给周嬷嬷看看,其他的就按赵姑娘的要求来,你三弟自己不争气,别人能有什么办法?我看赵姑娘这样也没错,铺子庄子的你三弟也未必能经营好,不如有点钱傍身的强。给赵姑娘送三万两银票去,不能叫人家姑娘吃亏。” 如今薛家虽然是光鲜,但三万两那可不是小数目,公中的帐虽然还没理,但绝不可能轻轻松松拿出三万两的。 薛怀义也知道,但薛子平出了这种事,现在只能压下去。如今薛家虽然看似盛宠隆恩,但若有人挑了这事出来,圣上也不可能不管。自己现在已是退下了,若是有个什么事,皇上即使看在自己面子上容忍了,也难保不会秋后算账。 薛怀义对着烟霞道:“将那铺面和庄子的地契给老二媳妇,这些都卖了出去,折成银子,我这手上还有一万两,加起来要是不够,就再从公中走。” 冯氏虽然不满薛怀义的打算,但到底不敢多说什么。就等将来分家的时候,将这三万两银子也算在里面,少分些给薛子平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五 薛老太太听说要给三孙子娶个守城门人家的姑娘,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侯府的三公子配一个守城门的女儿,说出去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气得当即头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手脚麻利的跑到薛怀义床前骂他坑儿子。待听了薛建邺解释了原因后,立马不说话了,自己一向最疼的孙子,竟然做出了这种丑事,老太太挥了挥手,表示再也不想管了。 赵芸给了自己老爹五百两银子,自己带着两万九千五百两的银票,嫁进了定远侯府,做了薛家的三少奶奶。 成亲当日,薛子平还只能勉强的爬起来,走路却是走不了的,赵芸来薛家看了一眼,就直接道不用去迎亲了,她自己过来。不顾众人讶异的眼神,成亲当日自己坐了薛家派去的喜轿,入了薛府。 薛子平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押着拜了堂,正好身上的伤还没好,喜酒都没让他喝,两个人就被送进了洞房。 而喜宴上被拉来陪嫁的薛建邺,却举起了酒杯敬了朱家三少爷一杯。 出了薛子平这事,薛家势必要派人去朱家道歉,可薛子平如今躺在床上动不得,薛子睿又因着圣上要去避暑山庄的事情忙得天天不见人影的。 这摊子事便落到了薛建邺的头上了,而薛建邺自己也想回去看看,便答应了。 五日前,薛建邺带着致歉礼到了朱府。 接待他的正是朱家三少爷朱成广,他昔日的三哥。 朱成广坐在主位上,面色不善,“你薛家的丑事我们朱家不屑于去管,只薛子平这样的德行,生出来的孩子也不配记在我妹妹名下。事已至此我就不留薛大少爷了,待明日就安排下人去拉我妹妹的嫁妆,还望薛家能安排好。” “昔日你顽皮烧了李夫子的胡子,被李夫子追着跑了满园子,后来父亲知道了,请了家法要打你三十鞭,是我为你受了一鞭,你才逃了过去。” “小时候大伯家的二哥有一回爬树摔下来了,是你不小心用弹弓射到了他,这事我为你瞒了十几年。” “你爱慕林尚书家的二小姐,可父亲偏偏想为你聘娶大小姐,你离家出走被歹人抓去,被救回来后就大病一场。后来母亲无奈,哭着求了父亲为你娶了林二小姐。” 朱成广脸色大变,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薛建邺,喝道:“你是谁?是人还是鬼?!”这些事情都只有妹妹才知道的,可是眼前的薛家大少爷又岂会得知?妹妹是个好女子,万不会和大伯做夏私通之事,那么这些他是怎么知道的? 薛建邺慢慢从轮椅上站起来,走了两步到了朱成广面前,“三哥,我是宁薇啊!我没有死,不知怎得,我复生到了薛建邺身上,就这样活了下来。” 薛建邺还是朱宁薇的时候,就和三哥朱成广最是要好,而且朱成广性子跳跃,颇能接受些奇闻异事。薛建邺受够了父母亲人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的痛苦,又加着外面传言朱相病重,危在旦夕。为了昔日疼爱自己的祖父,他不得不冒险来试探一下。 “怎么可能!别胡说,宁薇已经死了!”朱成广大声呵斥,掩饰自己有些动摇的内心。 “三哥,你右腿大腿根处,有一块烧伤的疤,这疤如何来的,就是三嫂问了我几次我都没说。”薛建邺步步紧逼,丝毫不给朱成广退后的机会。 -- 第93页 “宁薇?你……你真的是宁薇?”自己腿上的疤,还是八岁那年受伤有的,而为什么会受伤,这个世界上只有宁薇和自己知道。就算宁薇一时想不开私下里和薛建邺有了首尾,也万万不会把这事情拿出来说的。 “是。”薛建邺重重的点头。 “你怎么会,怎么会这个样子的?”朱成广看着面前几乎与自己一般高的男子,问道。 薛建邺苦笑,将当初的事情一一说给了朱成广听,朱成广听到最后,已是气得脸红脖子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怒道:“我倒要去瞧瞧,这冯家的女儿究竟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害我朱家人!” “三哥,”薛建邺拉了朱成广,“如今我已有了更好的法子去对付冯氏,你放心好了。只是我的事情,怕直接同母亲说,她也接受不了,还希望你能帮着先解释一下。还有祖父,祖父如今正病着,我不敢贸然说出这个事情,三哥你先跟祖父透个风,待祖父情绪稳定了,我再过来同祖父说一声。” 朱成广一想,也是这个理,就道:“行,就听你的,你也别回那什么劳什子薛家了,就留在家里,待找了时间把这事说开了就行了。” 薛建邺满肚子的担心被哥哥逗没了,笑着道:“薛家大少爷住在了朱家,你叫外人怎么看?就是薛老侯爷也是不同意的,行了三哥,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如今我变成男人已经成了事实,再也变不回来了,就当着男人过活吧!” 朱成广原想劝上几句,待看见面前一张英俊的男人脸,实在跟记忆里妹妹的娇美搭不上边,只好闷闷道:“那好吧,有什么事你通知我。” 薛建邺道:“那就五日后你先到薛家喝杯喜酒吧,到那日我有话要说。” 而今天,正好是第六日,朱成广喝了杯中酒,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薛建邺笑,“待酒席散后你就知道。” 夜色正浓,来薛府喝喜酒的人都慢慢走了,本来薛三少爷二婚的事情就不甚体面,更何况还有朱家在那压着,因此来的人也不多。 除了薛老太太和蒋氏,包括新嫁娘赵芸和走路还要靠人扶的薛子平,薛家所有人都聚在了薛怀义养伤的屋子里。议事开始前,朱宁薇的大哥朱成义也到了。 朱成广朱成义,因着薛家这事确实办的不地道,都脸色不好。 薛怀义满脸愧色:“今儿叫你们来,也是因为宁薇的事情,年前宁薇没了的时候,我们家答应老三替宁薇守三年节,可是我们没有做到。但我们家答应的,老三嫡出长子记到宁薇名下,却一定会做到。至于宁薇的嫁妆,我们原数奉还,后面这孩子,我将所有私产都给他,保证不叫他吃亏。” “不行!” “不行!” 两声不行,一个来自薛家二少奶奶,一个来自薛家三少奶奶。 薛子睿瞪了冯氏一眼,冯氏却不甘退让,老侯爷的私产,谁知道有多少,就这样给了老三家的孩子,如何公平? 但她此刻不敢多话,只好把风头掉向赵芸,“三弟妹,你说说为什么不行?” “有二嫂在,我做弟妹的哪敢多话,二嫂先请。”赵芸似笑非笑地看着冯氏。 薛怀义低斥,“闹什么闹!老二媳妇,你说说,为什么不行?” 冯氏无奈,只好开了口,“父亲的私产,按理该是留给下一任侯爷的,再说还有大伯一家,若是就这样分给一个小孩子,有失公允。 “你又是什么意思?”听了冯氏的话,薛怀义没开口,反倒是转过来问赵芸。 赵芸灿然一笑,“我的儿子,凭什么叫别人母亲?是你薛家对不起朱家,不是我赵芸对不起朱家!若是你们硬要让薛子平的长子认在前头夫人名下,那也行,除非薛子平自己能生,不然休想!” 听她这样说,朱家两兄弟倒没什么。但薛子平见她这样侮辱自己,使力挣开丫鬟,指着赵芸就骂,“你这贱妇!我要休了你!” 赵芸嘴角上勾,看着薛子平,“你若是皮痒,就试试?” 想起身上的伤,薛子平没出息的退后了两步。薛怀义在上首看得真真切切,也不免老脸涨红,感到羞耻。倒是薛子睿,一身未来侯爷的风范,“赵氏,不得无礼。” “少跟我来这一套!如今我既然嫁了进来,就是薛家三少奶奶,这事我不同意,谁也别想强了我去!若是你们家想要休我,那尽管试试看,我是如何嫁进来的,你们薛家不要脸,我小名小姓的,要那脸也没用。如今这身份,豁出去告个御状还是能做到的。” 赵芸说罢拍了拍手,“你们自己慢慢玩吧,我得回去睡觉了。” 看也没看众人一眼,独自就走了。 “父亲,既然如此,就从我这过继一个给先头的三弟妹吧。”薛建邺乍然开口,惊了众人一跳。 薛怀义也是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从我身下过继一个给先头的三弟妹,”薛建邺看了眼激动的兰欣,拉了把她的手,继续道:“不过我有个条件,就是这孩子记在三弟妹身下,却不是记在三弟身下,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我不要三弟妹的嫁妆,也不用动父亲的私产,这孩子,我和兰欣来养。” 赵芸一走,薛子平顿时没了什么可怕的,愤愤不平地对着薛建邺和兰欣嚷道:“我自己能生,不要你们的孩子!假好心,恶心!” -- 第94页 “呵……”朱成广一声冷笑,“先不说你能不能说通你媳妇,就你这种德性,你的儿子记在我妹妹的名下,我才觉得恶心!” “侯爷!”朱成广对着薛怀义抱拳,“如今就依薛家大少爷所言,大少爷所出之嫡长子,记名在我妹妹名下,但这孩子,无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老家,无存稿,无更新,7号回来,尽量争取日更。 谢谢看文的亲们。 ☆、五十六 “你们朱家莫要欺人太甚!我好生生活着,宁薇既然嫁了我,她的儿子,自然就是我的儿子!”薛子平一把甩开搀扶他的下人,踉跄着大步站到了朱成广面前,手指着朱成广,怒气冲冲道。 “滚出去!这儿没你说话的地!”薛怀义一声怒喝,吓得薛子平噤了声。 “父亲,”薛建邺握着兰欣的手,慢慢站了起来,“这事儿都是我们薛家的错,父亲常年驻守边关,三弟这般,也怪我这兄长体弱,未做好教导之职。我和兰欣已是商量好了,三弟妹的孩子,就从我身下过继。我自己的亲身骨肉,我自然不愿意他落到其他人手下讨生活,还望父亲可以同意我亲自来教养。” 见薛怀义久久拿不定主意,朱成义道:“侯爷,我兄弟二人也并不是无聊之辈,手上事情实在是多。若是侯爷做不了主,那就归还我三弟妹的嫁妆,至于我妹妹的灵位也不必放在你薛家祠堂,妹妹是朱家人,朱家自然随时可以接纳她。” “贤侄莫急!”薛怀义忙伸手拦住朱成义两兄弟,“一切就按贤侄要求来办,待来日老大生下男孩,满月后即办过继礼。” 若是真将朱宁薇的灵位送还回朱家,薛家也不要在京城里立足了,一人一口口水,就能淹了薛府。 “父亲!”大势已定,薛子平不甘心的大喊。 薛怀义疲惫地叹了口气:“你们都下去吧,我要静一静。” 兰欣领着刘妈妈,率先走了,薛建邺对着轮椅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这回是把这人给得罪透了。 畅怡轩。 “大少奶奶,该歇着了。”刘妈妈第八次叫了灯下发呆的兰欣。 兰欣回过神,恶狠狠瞪了内室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妈妈你看!这人简直就是个混账!这样大的事情,事先不与我商量便罢了,事后也不给我个解释。难道我就这么无足轻重?难道这么久以来,我一心一意地对他,就换来他的丝毫不在意?” 说到后来,已是有了哭腔。 “唉。”刘妈妈叹了一口气,一时却不知道如何去劝兰欣。 她也觉着大少爷这事做得过了,再兄弟情深,也不能将结发妻子就这般抛在一旁啊。将来若是有孩子,那也是大少奶奶身上掉下来的肉,且又是第一个孩子,大少奶奶如何能舍得? 虽然是日日夜夜养在自己身边,可却是不能叫自己一声母亲。 兰欣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忽地一下站起来。“妈妈,我们回我自己的房间!” 刘妈妈都劝不住,就更别提翠微翠欣了,几人在兰欣的催促下,匆忙收拾了些东西,就回了兰欣原本住的屋子。 虽然这处已经小半年没住过人了,但刘妈妈一向是吩咐人打扫的,因此倒也干净的很。几人服侍兰欣躺下,便退了出来。 刘妈妈朝着薛建邺的上房瞅了一眼,见那边已是熄了灯,不由又叹了一口气,口中道:“真个作孽啊!两个人好不容易好了,这又出这样的事情。” 翠微道:“要我说大少爷也着实过分了些,这样大的事情,岂能不跟大少奶奶商量一下就做决定呢?也难怪大少奶奶会生气了,更可气的是,大少爷居然不来道歉,就任由大少奶奶搬了回来!” “可不是,”翠欣撇撇嘴,“往日我可是错看大少爷了,为了他,大少奶奶受了多少罪,他却半点不将人放在眼里。” 兰欣在屋里听着这些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哪里是不将自己放在心里,他是心心念念地,都是死去的朱宁薇。为了她坟前不至于无人,居然要将自己的孩子过继给她。 他是何等的狠心,简直是捂不熟的白眼狼! 兰欣恨恨地咬着嘴唇,难不成,真的要依母亲所说,和离? 而白眼狼薛建邺,此刻才真正的是孤枕难眠。 他和蒋兰欣日日同床共枕的床铺,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而她的人却因为与自己生气,回了之前的住处。 他知道,薛子平这事一出,朱家势必会想要迎了自己的牌位回去的。可薛家,却同样会想尽办法不同意。如果朱家就此作罢,那身为丞相的爷爷,那叔伯父亲们,在京城还有何立足之地? 朱家这一辈就自己一个女儿,若是连这唯一的女儿都护不好,朱家还如何在京城待下去? 为了朱家,薛家必须要过继个孩子到前世的自己身下,可一想到那个孩子流着薛子平和蒋氏的血,他就觉得恶心。 他也是一时意气,才说出要将孩子过继给前世的自己,可话出口后,他才恍然想起来,若是没有蒋兰欣,他又何来的孩子? 孩子? 自己明明是个女人,就算如今寄居在这具男人的身体里,他也不能算作货真价实的男人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看到兰欣绝望的眼神会害怕,为什么他会看到兰欣的眼泪会心疼,为什么他会看到兰欣失魂落魄逃离自己时,会心酸? -- 第95页 这样的感觉,还是许多年前她对薛子平,才有的。 难道自己,爱上了她? 薛建邺捡起旁边的衣裳,胡乱地套上就起了身。 人生苦短,是老天可怜,他才有了这再一次活过的机会,他断然不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放过。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不管这颗心曾经是男是女,他只知道,如今他爱她。 他要去找她,去告诉她。 “大少爷?”门一打开,就对上翠歌惊喜的脸。 “大少爷怎么知道我会来?”翠歌笑得恰到好处,“我见大少奶奶搬回去了,担心大少爷晚上休息不好,特意过来陪夜的。” “不必你陪夜,你回去吧。”薛建邺退后一步,错过了翠歌上前搀扶自己的手。若不是她突然冒出来,薛建邺都快不记得还有这号人物了。 翠歌关切道:“大少爷不用担心奴婢吃不消,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了,陪夜这样的事情自来是做惯了的。天晚了,大少爷还是别在院子里晃荡了,早些回去歇了吧。” 说罢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一张脸上忽然浮现出巨大的惊喜来,“大少爷!您的腿好了?!” “我说让你回去,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腿瘸了?”薛建邺不耐烦,一把拨开了挡在面前的翠歌,“我警告你,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别招惹我!” 力道过大,翠歌一个不当心摔倒在地。薛建邺看都没看一眼,快步走了。 “大少爷……” 你怎会对我如此地狠心? 我打小就伺候你,陪你度过了那么多难熬的日日夜夜,你岂可将我推倒,看都不看一眼? 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姨娘,我们回去吧。”丫鬟玲儿上前搀扶翠歌。 翠歌在玲儿的搀扶下慢慢爬了起来,“去如意轩,我有事找二少奶奶。” 另一厢,薛建邺立在兰欣的门口,却半天抬不起手去敲门。 怎么说,难道说自己其实不是薛建邺,自己是死了的朱宁薇,如今爱上了她,要跟她白头偕老,要跟她生孩子? 这么荒谬,谁会信? 思量了半天,到底还是打算先解释过继的事情,其他的,他若是说了,估计要吓到兰欣。 轻轻敲了敲门,薛建邺对着里面道:“开门。” 门立刻被打开,露出蒋兰欣哭红的双眼,“你这么晚来,做什么?” “为夫怕你睡不好,特意过来陪你呐!”薛建邺老脸一红,扯了个无比假的慌,趁着蒋兰欣不注意,跐溜一下钻了进去。 两人相对而坐,半晌薛建邺默默道:“兰欣,你在生气?” 蒋兰欣将头一扭,“没有。”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小气。”薛建邺拍拍胸口,笑道:“这事儿我提前没给你说,这心里总有些担心你不高兴,现在见你这么大度,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是个名头的意思,孩子好歹是在我们身边养的,着实用不着在意。” 兰欣的脸由白变红,逐渐变成了青色。 “薛建邺!”兰欣忍着泪,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三弟妹?从前你为了她,不肯近我的身,如今你为了她,要我的孩子认她做母亲。薛建邺,我只想问你,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既然你这么在意她,那我成全你,明日我就回蒋府,和离书我会亲自写好送到你手里。至于这薛家,是你的薛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是你的事情,我再也不会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 木有检查错别字,如果看到麻烦提醒我一下啦~ 晚安亲爱的们。 ☆、五十七 薛建邺伸手去抓兰欣的袖子,兰欣一把甩开,整个人也紧跟着往后退了一大步,满脸鄙夷地看着他。 不是这样的,他不由心急,却又不能将真相告诉她,瞬间额头就落下豆大的汗珠。 “兰欣,你听我解释。”薛建邺上前一步,兰欣果断地又往后退了一步,他不得不好声哄着。 兰欣退到门边,伸手指着外面,“别叫我的名字!你给我出去,你若是不走,我今晚就回娘家!” 刘妈妈和翠欣翠微听到动静,忙围了上来。见着自己小姐这么威武不屈的样子,刘妈妈不由在心里赞叹了声,憋屈了这么久,病猫也会发威的。 心里怪着薛建邺,又没听到前面兰欣说要和离的话,自然是也不开口劝。就叫大少爷好好受一次磋磨,下回再不敢在自家小姐跟前耀武扬威才好。 薛建邺却似抓到了救星,忙对刘妈妈说,“刘妈妈,你快些劝着兰欣,她要同我和离呢!” “什么?!”刘妈妈大惊,忙去看兰欣,果然见她满脸坚毅,一下子吓住了,大少奶奶的样子不像是说着玩啊。 难不成大少奶奶真的听信了夫人的话,真个以为和离了还能找到个更好的? “大少奶奶,大少爷这事确实做的不对,但你看他都来给你道歉了,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啊?”刘妈妈上前拉着兰欣的衣袖晃了晃,暗暗冲她使眼色:使点小脾气就行了,别动真格的啊! 兰欣却是摇头,转瞬就落了泪,哭道:“妈妈,这日子再没法过下去了,我要回娘家,我要见母亲。” 翠微翠欣也上前来劝,刘妈妈更是分析了一大堆利弊,奈何兰欣就是一根筋走到底了。 -- 第96页 不肯听薛建邺解释,甚至都不肯跟他说话,只一个劲的说天亮就回娘家,再不要待在侯府了。 刘妈妈无奈,只好请了薛建邺回去。 薛建邺回去左思右想,一宿没睡。 不论如何,都不能放兰欣回娘家去,不然那个岳母撺掇撺掇,说不定兰欣就真能跟自己和离了呢。 第二日一早,就带着成平成安过来了。 刘妈妈已是在小厨房做好了早饭,正在劝兰欣吃一些,见薛建邺来了,忙招呼道:“大少爷过来了,先用早饭吧。” 兰欣却是早就收拾好了,只等着要回娘家,也不吃饭就在一旁催促着。见了薛建邺,脖子一扭,看都不看一眼。 薛建邺知道,看来得使出必杀技了。 也不多话,直接命成安成平拿了刘妈妈,威胁兰欣道:“你若是敢回娘家,我就剁了刘妈妈的双手。你若是敢和离,我就剁了刘妈妈的双腿。刘妈妈是你乳母,你要是狠得下来心,你就回去吧。” “你——” 兰欣大怒,指着薛建邺却说不出半句话,只一张脸涨红着,手指着薛建邺不住发抖。 这个人,这个人好狠毒的心! 居然为了那个女人,不惜用刘妈妈来威胁自己。 刘妈妈虽然心疼自家小姐气成这样,但是大少爷到底也是劝住了她,只要不和离,自己委屈些也是无所谓的,便老实待着,也不挣扎。 薛建邺当即把刘妈妈带回了自己住的正房,让她回了原先住的屋子,就叫成安成平守在门口,这才放了心地去看薛老侯爷了。 薛建邺到的时候屋里气愤并不好,原来是薛子平昨夜又被揍了,薛怀义寒着一张脸,可他一个做公公的,并不好开口去说儿媳妇。 薛老太太如今也是懒得理这一摊子事,儿孙们想请个安都避而不见,更别说薛子平被揍这事,也没人敢去告诉她。 “大哥来了。”薛子睿站起来叫了声他。 薛建邺点点头,先给薛怀义行了礼,又解释了一番兰欣没来的理由,这才将目光放到赵芸身上。 赵芸端庄的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坐着,身边刚添的丫鬟葱白也和主子一个样子,静静站在一旁。 而薛子平,脸上又多了几道血痕,虽然是坐在一旁,但仔细一看却不难发现他正发着抖。 薛建邺忍不住就心情好了,看到别人比自己更惨,自己那点事好像也不算什么了。兰欣不过是气头上,就冲她那么想给自己生孩子,也能说明她心里是有自己的。 待过两天气消了,自己再说说好话哄哄,料着就没事了。 “大哥,不是我做弟媳的多话,只是我听下人说,大嫂像是闹着要回娘家?三弟妹刚嫁过来,这就要回娘家,可是有点不好。” 冯氏开了口,却不错眼地盯着薛建邺。果然见他神色一僵,眼神都游移起来。 薛建邺不知道他内院的事情怎么都叫冯氏知道了,看来蒋氏一走,薛老太太一称病,这侯府就是冯氏的天下了,怕是自己院子里也有人投靠了过去吧。 那件事情,应该快了吧,只要那件事闹出来了,也就不怕冯氏知道自己身体好了。 薛建邺勉强笑道:“不过是身上不舒服,有些想岳母罢了。待刘守给开两剂药,吃了也就不妨事了。” 冯氏心下越来越凉,看来翠歌说的是真的了。压下心底的寒意,冯氏道:“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看看?刘守虽是王大夫的徒弟,但又要顾着爹这边又要顾着大嫂,怕是也忙不过来。” 薛建邺看不懂冯氏的意图,按道理这侯位薛子睿是坐定了,她还这么盯着自己做什么? 但冯氏恶毒心肠,只要是她提出来的,薛建邺都下意识就抵触。 “不必了,多谢二弟妹好心。”薛建邺拒绝,又转脸对着老侯爷道:“兰欣身上不舒坦,若是父亲这边无事,儿子想早些回去。” 因为赵芸胆敢过门第一天就打儿子,薛怀义心里不畅快的很。现下是看谁都觉得厌烦,摆摆手道:“都散了吧,别杵在这里,看着就心烦。” 薛建邺留到最后才走,眼见着冯氏每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明明都被自己发现了,偏她还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做得有多隐秘,却不知道自己看个清楚明白。 这冯氏要搞什么鬼? 薛建邺一回到畅怡轩,就关了院子的大门,当即把轮椅一丢,大步去寻兰欣了。 门一开,薛建邺就道:“兰欣,别跟我怄气了,我们有危险!” 一听有危险,兰欣也顾不得生气了,忙开口问道:“什么危险?” 薛建邺心下暗喜,果然兰欣是关心我的。一脸郑重的坐在了兰欣身侧,不顾她抗议,捉了她的手拉着,“今儿冯氏态度不对,几次试探我,不知道她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怎的,一看就是在打坏主意。” 兰欣甩了几次手没甩掉,气鼓鼓道:“冯氏看你,是想害你,我有什么危险?” 薛建邺还没高兴多久呢,就被噎着了,分这么清楚,是真的要和离的前奏? 薛建邺松了手,声音也沉了下来,“你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和离?” 见薛建邺不再哄自己,兰欣心里也是一酸,却还是顺着话头借口,“没错,既然你心里没我,我也不耽误你,你这样的,想再娶一房媳妇也是便宜的很。我不愿意,自然是有人愿意为你生孩子过继给三弟妹的。” -- 第97页 话真的说出口,才惊觉心有多痛。 “若是我说,我心里有你呢?” 薛建邺小心翼翼开口,兰欣听了忙转头去看他,却见他面色平静,无半点波浪。 涩着声音道:“心里真有一个人不是这样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做什么呢?我们也算是风雨同舟一场,就好聚好散吧。” “兰欣——” 见兰欣语气坚决,薛建邺只觉心中一痛,伸手就要去抓兰欣。 兰欣却是将手一缩,整个人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薛建邺,你若是真念着我从前待你的一片真心,就放了刘妈妈,也放了我吧。” 稍迟些,刘妈妈被放了出来。薛建邺亲自吩咐了马夫将马车驶到畅怡轩门上,陪着兰欣一道,上了马车,往蒋府而去。 冯氏得了消息,一失手将多宝阁上的梅瓶打碎,脸色顿时阴沉地可怕。 一旁伺候的周嬷嬷吓了一跳,斟酌着开了口,“二少奶奶,怎么了?” 冯氏挥挥手,示意回话的小丫鬟先下去。这才对周嬷嬷道:“嬷嬷跟在我身边也不短时间了,如今我有了麻烦,嬷嬷若是不帮我,怕是后头有人为难嬷嬷。若是那样,嬷嬷也得不了好。” 没有了李妈妈和翠露,冯氏就失去了左膀右臂,翠离又是个不能用的,冯氏眼下竟然只有一个周嬷嬷可以用了。 听出冯氏话里的威胁,周嬷嬷忙表忠心,“二少奶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奴既然跟了二少奶奶,就会一心替二少奶奶做事的。” 虽然知道二少奶奶要自己做的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巴上了未来的侯夫人,一家子的前途便都不用担忧了。就是冯氏现在叫周嬷嬷交了自己的命出来,她都舍得拿出来。 冯氏招了招手,待周嬷嬷凑过来,才低声在她耳畔吩咐了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关心的扑倒,等这把狗血洒过,就快啦。 估计是三章左右滴事情了,耐心再等一下哈,扑倒这种事情,咱得慢慢来呀~~ ☆、五十八 马车里很静,蒋兰欣缩在靠门的一角,低垂着头,半天也不挪动一下。 刘妈妈和翠微翠欣被薛建邺打发去了后头的马车,他自己坐在主位,双手搭在膝上,也在沉默着。 兰欣眼中的不愿他看得真切,他是真没想到,昔日的一句玩笑居然让她误会这么深。如今他就是想解释,除非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不然真是无从解释自己的一番作为是为了什么。 可若是真的说出来,她定也是不信的吧? 这样荒谬的事情,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在二哥那里,他有昔年旧事作证,但在兰欣这里,他能说什么? 难道要说出和薛子平的闺房秘事来? 马车发出哒哒声响,薛建邺的心里也像是有马车在奔跑,一颗原以为再不会波动的心,惊涛骇浪的跳着。 马车猛地一晃,薛建邺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抱兰欣。 兰欣被吓了一跳,但看着面前人紧张的脸,身子却是更往后挪了一些,双手紧紧抓住门边。虽然害怕的要命,却并不想跟薛建邺亲近,她原本就心里有他,只要他对自己软了声音,露了笑意,就会情不自禁的欢喜。 可都到了如今的境地了,这样的好,她不该要。 薛建邺动作一滞,只好收回,马车晃地更加厉害。薛建邺不得不抓住支撑的东西,疾声问外面的成安:“怎么回事?” “不知怎地撞上了块石头,马受惊了!”成安的声音里一片惊慌。 车里还坐着两位主子,若是有个万一,自己全家人都要没命了。明明是平坦的地面,如何他避过迎面的马车后就能撞上石头呢? 没有时间给他多想,只能死死拽着缰绳,希望这马能快些停下来,不要再这般横冲直撞了。成安心里后悔,为什么不学成平,去赶后头下人的马车多好,就算有个什么,也不至于拖累家人。 都怨自己太好强了,争这一口气,害了自己。 马车越来越晃,兰欣顾不得自己,一双眼睛牢牢锁在薛建邺身上,不禁暗自祈求苍天保佑。千万不要出什么事,相公身子才好没多久,千万不要因了自己再有个好歹。 又暗自怨怪自己,别人家男人都三妻四妾,可大少爷就算有个旁的心思,最起码身边是只有自己和一个姨娘。自己早该知足的不是么,何必要气得和离,若是自己不生气要回娘家,相公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马车晃动中,薛建邺顾不得去问成安,脚步踉跄着扑向兰欣。 这是一种男人的本能,发生危险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相公!”看着薛建邺狠狠撞到马车边上,兰欣不由惊叫。 薛建邺不顾头痛,一把拉过她搂在怀里,“别怕,我没事。”又掀了马车帘子向外望去,马车横冲直撞,早已不在道路上。前面百米之处是哪户人家的围墙,眼看着马车就要撞上去了。 薛建邺当机立断吩咐成安,“成安,别再勒马了,你控制不了它的,你先跳车!” 成安心里害怕,但仍旧壮着胆子大声回答,“不行,我跳车了,您和大少奶奶怎么办!大少爷您放心,我制得住的。” 薛建邺怒道:“你要是不想我和大少奶奶没命就快点跳车!你这样胡乱勒受惊的马,我们三个都没命!快跳!” -- 第98页 成安手一抖,脱缰的马冲得更厉害。 “快跳!”薛建邺又是一声怒吼。 成安狠狠心,一个纵身往左侧跳去,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稳住停了下来。 马车里,薛建邺将兰欣更拢紧了些,轻声道:“我们也要跳,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没命。” 兰欣听了他的话,原本惊慌失措的心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点了点头,道:“好。” 话音刚落,薛建邺就抱着她跳了下去。 马车行驶的非常快,这么跳下来,连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狠狠撞上旁边的一堵墙,才算是停了下来。虽然全身都痛,只到底是安全了,薛建邺忍不住放了心低头去看兰欣,却不防远处一枝利箭直直射向怀中之人。 来不及多想,身子一滚,已是用后背拦住了那支箭。 马车又向前行了几步,猛地撞向围墙,这是一匹老马,又在受惊之下狂奔了这么久,早已是坚持不住了,咚一声摔倒在地,只前蹄在微微晃动着。 后面赶车的成平已是带着刘妈妈几人赶了过来。马车一停,刘妈妈等就慌乱着下了车,直奔向薛建邺和兰欣。 “大少爷,你怎样了?”刘妈妈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见着薛建邺背后被血浸湿了一大片,更是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兰欣,你没事吧?” 薛建邺自己都不知道,有一日,他会用这样温柔担心的语气跟蒋兰欣说话。尤其是在自己浑身疼痛,简直快要没命的时候。 兰欣被这一番乱撞,虽然被紧紧抱着,也是撞了个七荤八素。见薛建邺这么一问,才堪堪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一直抱着自己。 自己被抱着,都被撞的浑身疼,那他呢? “我没事,你如何了?”兰欣一边答一边挣扎着从他怀里爬出来,忙忙就要去看他的伤势。 薛建邺今日穿了一身白袍,在地上滚了几滚已然是沾上了许多的灰,看着狼狈不堪。尤其是后背,长长的箭羽露在外面,兰欣绕过去一看,就见薛建邺后背几乎被血浸透了。 顿时眼泪就落了下来。 “莫哭,我没事。”薛建邺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晕了过去。 * 蒋府内院,兰欣站在外室不停地走来走去,大夫已进去半个时辰了,还是一点消息没有透出来,相公到底伤势如何了? 心里如刀割般的疼,兰欣闭了闭眼,忍了眼中的泪。 今日之事一定是冯氏做的,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肯放过相公。 杨氏看着心疼,上前拉了女儿的手,缓声劝道:“没事的,温大夫都已经请来了,建邺一定没事的。” 两个嫂嫂也是劝,“妹夫吉人天相,之前中毒都能治好了,这回肯定也没问题。” 兰欣沉默着点头,知道家里人是担心自己,也不好过多说什么。 “大少奶奶,夫人,温大夫说大少爷是中了剧毒,非得要找到解药才行,不然恐怕撑不过三日。”翠微从内室出来,惊惧着将温大夫的话转达了出来。“温大夫正在给大少爷清洗伤口,大少爷两个胳膊全撞断了,浑身大大小小也多处伤口,只是这些都可以养好,就是解药,温大夫配不出来。” 若是王大夫还在京城,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温大夫对制毒用毒这块,并不是太了解。尤其现在时间紧急,也没有时间给她去一一试药。 兰欣听到这里,浑身力气像被抽尽了,身子一歪,整个人摔倒在地。 “欣丫头!”杨氏一惊,忙去拉她。 “大少奶奶,大少爷醒了。”温大夫在屋里道。 兰欣顺着杨氏的搀扶站了起来,慌不择路的就奔进内室,薛建邺躺在床上,一张脸上血色全无,就连嘴唇是也是淡淡的没有颜色。 “相公!”兰欣跪坐在床前的地上,喊了一声薛建邺,忍了许久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涌。 薛建邺已经知道自己是中毒了,看来冯氏定然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也不会下死手了。虽然是想趁此机会受点苦把兰欣哄了回来,却没想到这下很可能要把小命折进去了。 薛建邺伸出手,吃力的去给兰欣擦眼泪,“去公主府——” 兰欣怔愣了片刻,忽然想到之前薛建邺说的计划,当初自己还劝她放冯氏一条生路,现在看来,当真是自己妇人之心了。冯氏这样的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好,我现在就带人去公主府,你等我回来,等我给你带解药回来。”兰欣抹了泪,一字一顿的交待。 就算他们明知道这事是冯氏做的,但若直接去问冯氏要解药,冯氏定然是不承认的。而且她既然下了这样的毒手,那自然事情也会做的圆满漂亮,耽搁了这么久,再想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到证据。 而且现在只有三日的功夫,也没有时间给他们去慢慢查。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去公主府把那件事情抖落出来。 杨氏见女婿这般,也是急得不行,忙问道:“去公主府做什么?公主府有解药?” “娘,这事您就别管了,也不用叫爹爹和大哥他们去查。”兰欣冷了脸色,“害我们的人,我们心中有数,这回去公主府,就是要将这个事情给解决了。” 说罢不待杨氏开口,就唤了翠露和翠欣,又问大嫂胡氏要了十个护院,浩浩荡荡往长乐公主府去了。 -- 第99页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九 长乐公主府如今正是愁云惨淡,当今最尊贵的公主此刻正坐在房中叹气。 儿媳妇王氏是个好的,官家嫡长女,又温柔贤良,但子嗣上却极为艰难。先头挣扎着生了个闺女,就折腾的要掉了半条命。 好在是给儿子纳的两房姨娘中有一个好的,先是生了庶长子,抱给了儿媳妇养着。后头又怀上了,倒也是个有福的,她这心里也就想着,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都叫陈姨娘自个儿养到六岁,再送到儿子外书房去照料着,想来也不会长歪的。 可谁知道,这一胎虽也是个男的,却一生下来就是死婴呢。这还不说,这陈姨娘居然也血崩没了,如今儿子是日日失魂落魄,每天都在外头喝得酩酊大醉才给抬了回来,衙门里的差使也不去做了,镇日里像少了三魂七魄似得。 长乐公主是又急又气,偏生还没有法子,是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就是打都打了两回,可他依旧如故。 唉。 长乐公主又叹了一口气,身边伺候的宋嬷嬷刚想开口,外头就有小丫鬟道:“定远侯家大少奶奶来了,说有要事禀告公主殿下。” 那个唯唯诺诺的蒋家女儿?她来做什么? 长乐公主点点头,宋嬷嬷就叫小丫鬟迎了人进来。 兰欣双眼红肿,面色却沉静,见了公主便领着两个丫鬟下跪行礼。 公主威仪,只待三人磕了头,才笑道:“快起来,素日里倒少见你,难得你今儿来看看我,不必多礼。” 兰欣双手禁不住发抖,别说对面之人是公主,就是换做一般的夫人奶奶,她大约也是要心里发憷的。她活到快二十岁,这还是头一次做这般重要的事情。 翠微拉了兰欣一把,兰欣忙定了定神,只低着头回道:“多谢殿下.体恤,虽说礼不可废,原是该听殿下话的。只是今儿因有要是要禀报于殿下,民妇并不敢起身,还望殿下宽恕。” 在来之前的路上,这些话就已经在腹内打了几遍草稿,如今虽然紧张,倒也说得还算利索。 长乐公主莫名其妙,不知道一个小小的侯府庶出少奶奶能同自己有什么话要说。但因着定远侯如今在京城到底与之前不同,还是很给面子的遣退了下人,问道:“有什么事,你现下就说吧。” 兰欣便再磕了个头,才道:“回禀殿下,府上世子爷的姨娘生产所遇之事,实在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背后谋划!” “什么!” 不仅是长乐公主,就是伺候在一旁的宋嬷嬷都眼皮子一抖。 长乐公主正了脸色,威仪顿生,别说兰欣了,翠微翠欣都吓得伏在地上发抖。只听公主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叫我知道你在这满口胡言,凭你是谁,我也是不能放过的!” 兰欣此刻倒真的镇定下来,不管如何,今儿若是不把冯氏这株毒草连根拔起,那相公的命也是保不住了的。 兰欣道:“启禀公主殿下,因此事实在是兹事体大,还望公主殿下可先恕了民妇莽撞之罪。” 见长乐公主点了头,兰欣才继续道:“想必公主殿下应是知道,世子妃同我们府上二弟妹闺中就交好,是以世子妃抱了陈姨娘所生庶长子到身边来养,陈姨娘又怀上身子后,我家二弟妹就给世子妃出了主意,未免陈姨娘连生两子日后做大,不如斩草除根,趁着陈姨娘有孕,留子去母才好。民妇也是近日才得了消息,竟不知道我家二弟妹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下手残害皇室子弟,实在是心内惶恐不安,不得不来报与公主殿下,还望殿下看在我主动上报的份上,仅找出罪魁祸首,能放过民妇一家。” “此话当真?!” 长乐公主气得脸色铁青,几乎咬牙切齿。 兰欣道:“千真万确!二弟妹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亲口告知的我,如今只等派人去查冯氏当初买药的大夫便可知道,还望殿下明察!” 长乐公主深深看了兰欣一眼,站起身道:“来人!大少奶奶身子不爽利,派四个嬷嬷去贴身照应着。宋嬷嬷,摆驾定远侯府!” 长乐公主不愧是在后宫浸淫多年,兰欣这一番话,她已是信了七八分,即刻就命人看住了刚刚上任的世子妃王韶如。 定远侯府。 冯氏高高在上,一边喝着碗里的杏仁露一边听着下边管事媳妇们回话。 薛建邺已中了毒,熬不了几天了,老侯爷卧床不起,婆婆不知道被放到哪个庄子上去了,三爷又是个拎不起的。如今整个侯府都是自己的了,冯氏只觉得憋屈了几年的心第一回这么舒畅。就连管家时候都忍不住捧了吃食,当真是心里得意,还管什么规矩。在侯府里,她就是规矩。 “二少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正心里得瑟呢,就听有小丫鬟这般喊着,冯氏脸一沉,重重放下手中的碗。对身边的周嬷嬷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话刚说完,就有一个小丫头噗通一声被打了进来狠狠摔在地上,接着就听一道威仪的女声,“好个成何体统!薛二奶奶你来给我说说,什么叫做体统!” 一个穿着宫装的嬷嬷大步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两个气势汹汹的侍卫,想必就是刚才打小丫鬟的人了。 见来人着宫装带侍卫,冯氏心下虽有些怵得慌,但想到公公刚立下大功,凭是谁也不能怎么得了自己,便嘴硬道:“你是谁?敢来我定远侯府放肆!” -- 第100页 那宫装嬷嬷冷冷一笑,也不多话,只一个眼神示意,两个侍卫便大步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了冯氏,就要把人带走。 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都被吓着了,半分不敢动弹。 倒是冯氏,又羞又气,上下两排牙都气得咯咯响,“你们这些混账!竟敢对我如此不敬!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堂堂......” 那嬷嬷着实利落,不待冯氏话说完,一个大耳巴子就迎了过来。大约是力气实在太大,冯氏被打得立马就噤了声,嘴角流下血迹。见冯氏这般惨状,那嬷嬷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领先走了。 徒留一院子的下人目瞪口呆,见人走远了,忙忐忑不安的各自散了。 上房里,长乐公主一脸冷凝端坐在主位上。定远侯薛怀义被烟霞姨娘扶着坐在椅子上,垂下来的裤腿却是空空如也。薛怀义征战沙场多年,什么样的场景没遇到过,可此刻看着面前盛怒中的长乐公主,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很快,公主身边的宋嬷嬷回来了,身边的侍卫还架着头发散乱,满脸红肿的二儿媳妇冯氏。 薛怀义满脸不悦,公主殿下再位尊,也断没有这样子对功臣儿媳妇的,薛怀义张了嘴就要说话。 长乐长公主却立时打断他,吩咐道:“带冯大夫上来!” 冯大夫看着六十来岁,胡须发白,被压着抖抖索索跪在了地下,一见着上面的长乐公主就哭开了,“公主殿下饶命啊!小民不过老老实实行医救人,是薛家二少奶奶硬逼着小民做出那样的药来的啊!不管是绝育药还是打胎药,小民都不知道二少奶奶是给谁用的,小民只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哪里敢不听二少奶奶的话啊,那可是定远侯府的二少奶奶,未来的侯夫人啊!” 早在冯大夫一开口薛怀义就怔住了,满眼不信的看着冯氏,这不是教养最好的官家小姐吗,怎么会和绝育药打胎药有联系? 冯氏尖叫一声,猛地挣脱了两个侍卫的钳制,“我没有我没有!你这老不死的不要污蔑我,什么打胎药什么绝育药,我通通不知道!公主殿下,万万不可相信这起子小人的诬陷,民妇绝没有去他那里买药,民妇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 又转了脸去求薛怀义,“父亲,媳妇没有,媳妇怎么会去买那样的药。家里谁生病了不利落了,都是请的吴大夫,媳妇绝对不会去寻别的大夫的,还请公公明察,还媳妇一个公道!” 长乐公主面色平静,只冷冷笑道:“好一个公道!带薛家二少爷的两房姨娘,请王太医!” 红杏和绿柔很快就被带了进来,两人皆一脸快意的盯着地上哭诉的冯氏,真是没想到,大少爷说的,原来竟是这样。 王太医立马给两位姨娘诊脉,不过片刻就抚着胡须道:“这两位姨娘皆被药物损了身子,是再不会有身孕的。” 话音一落,就见一个人影飞快冲了进来,一脚踢上了冯氏的胸腹,“冯玉琴!你这丧心病狂的毒妇!” 竟然是得到消息赶回来的薛子睿。 冯氏直接被踢飞了起来,狠狠撞到旁边的石柱,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见薛子睿还要上前,红杏绿柔忙一左一右拉了他,就算不能生养了,这两人的后半生还是要靠着薛子睿的,若是他冲撞了公主可怎么是好。 “冯氏,你现在可还有话要说?就算有也等等吧,这还有人没来作证呢。”长乐公主看着堂下的一切,居然笑了,吩咐道:“带二少奶奶身边伺候的翠离!” 冯氏被踢的七荤八素,此刻听到叫了翠离的声音,也茫然的向外望去,这个丫头能知道什么不成? 翠离进来,先是恭敬的给长乐公主磕了头,又是给薛怀义磕头,接着才道:“奴婢是二少奶奶身边伺候的大丫头,是从冯家陪嫁来的四个丫头之一。其实二少奶奶不知道,奴婢原是冯家庶出五姑娘身边伺候的三等丫头。直到因为老爷说了一句五姑娘是冯家最聪明的姑娘后,五姑娘被二少奶奶下毒害死,奴婢这才被派到了二少奶奶跟前做三等丫头。五姑娘那样好的一个人,竟然就因为老爷的一句夸,就要被二少奶奶活活毒死,而那一年二少奶奶不过才十一岁,奴婢一心想给五姑娘报仇,可奴婢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丫鬟,能有什么能耐呢?直到今天,才终于有机会说了这事,还请公主殿下给我家五姑娘做主。” “再说周家姨娘一尸两命的事情,那也确实是二少奶奶做的,二少奶奶那一日去冯大夫那买药,还是奴婢跟去的。只是二少奶奶一向嫌弃奴婢不伶俐,是以那日奴婢也不过是外面候着罢了。直到周家姨娘出了事,二少奶奶不小心说露了嘴,奴婢才知道原来这事竟然是二少奶奶哄骗世子妃做的。再有一个,二少奶奶因着自己生不出孩子,就给两位姨娘下了绝育药之外,先时的三少奶奶也是二少奶奶害没的,我虽然不甚清楚,但之前的翠露姐姐有说,二少奶奶骗了三少爷和大少奶奶在梅林相见,这才导致三少奶奶落水,从而一尸两命的。” 翠离啪啦啪啦,竟是不顾秘辛,将所有事情都抖落出来了。 冯氏趴在地上,一脸的怨毒的看着翠离,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丫头是五妹妹的人,怪不得! 长乐公主嘲讽道:“原来二少奶奶如此厉害呢,想是侯府没了你用武之地,到是打了我们公主府的主意了。” -- 第101页 又问薛怀义,“侯爷,按理说这事闹出去对两家颜面都有损,但若是侯府不给我个交代,就算没面子我也顾不得了。” 话里的意思是,你侯府若想保住冯氏,我也不介意将这事抖落出去。 薛子睿气得脸色通红,当即就道:“来人,去冯家报丧,二少奶奶暴毙而亡!” “胡闹!”薛怀义大吼一声,命人拉了薛子睿在边上跪着,“你媳妇出了这个事情,你就没有错?现在不知道思量就这样冒冒失失报丧,没有个理由,冯家能甘愿吗!且公主殿下刚来她就暴毙,你当天下人都瞎眼了不成!” 见薛怀义出声救自己,冯氏不顾遍体鳞伤,吃力的往薛怀义身边爬去,“求父亲救救我,救救我,我知错了.....” 薛怀义却话锋一转,指着翠离道:“你随着二少爷一道去冯府,将冯氏做的事情一件一件说清楚,若是冯家留你也别怕,只管跟着二少爷回来,我保你!” “睿儿,吩咐下去,冯氏重病缠身,也就是这个月的事了!叫下人提前准备好!” “父亲!” 待薛怀义话音一落,冯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薛怀义这才道:“长乐公主,不知道这样安排,您是否还满意?” 长乐公主一甩袖子,居高临下的站着道:“这不过是侯府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 说罢领了人走了,薛怀义这才擦擦额头冷汗,只要公主不介意了,那就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在码第二更,不过目前只有一千多字,所以,可能要明天上午了吧。 现在还不确定,码出来就立刻挂上来。 ☆、六十 周嬷嬷虽然在外院,但也依稀听到里面的声响,在听到吩咐要自己去扶二少奶奶回房时,忙一路小跑着进去了。 二少奶奶衣衫凌乱,挽好的发髻早就散了,脸上也是又红又肿,嘴角还带着血丝儿。 登时就吓住了,未来的侯夫人,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看来是东窗事发了,就冲二少奶奶交代自己做的那个事情,就可以知道这位少奶奶心有多狠,之前定然也是做过许多类似的事情的。 周嬷嬷领着小丫鬟将冯氏抬回了如意轩,又吩咐了小丫鬟打水来伺候她梳洗一番,自己却是偷偷回到自己屋里,将这阵子给冯氏办事赏的钱拿了出来。银票加现银,仔细算着也有六百两了。 周嬷嬷用小包裹包好银钱,匆匆去厨房找了儿媳妇冬燕,将当下的情形说了,叫她和儿子带着孙子孙女一道赶紧拿着钱跑,能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不要回京城了。 冬燕自来孝顺,不肯丢下婆婆,周嬷嬷不得不把利害说给她听,若是一家子一道走,说不定一个也活不了。 冬燕这才哭着拿了钱,匆匆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周嬷嬷事情一交代完,便收拾了一下去了上房找老侯爷薛怀义,将薛建邺被冯氏下毒撑不过三天的事情说了,就一头碰死在上房的廊柱上。 而如意轩的冯氏也被一盆凉水泼醒了。 兰欣看着面前满身伤痕的人,仍旧气得牙痒痒,极力忍了要杀了她的冲动,问道:“是不是不想死?” 也不等冯氏说话,转身坐在冯氏面前的椅子上,端了杯热茶,唰一下泼了冯氏一脸,直烫的冯氏闷闷嗡了声,但因被捆着,又堵着嘴,倒是也发不出大声来。 兰欣道:“你要是不想死,就交出解药来,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倒是可以保你一命呢。” 冯氏原本怨毒的眼神待听了这话立马变了,热切的看着兰欣,指望着她再说出点什么来。 兰欣却好像没看见一般,又从翠微手里接了杯热茶,也不喝,依旧是泼在冯氏脸上。茶汤是烫的,两下一泼,冯氏脸上立马就一片红色,再加上茶叶在脸上黏黏答答的,看着尤其的狼狈。 兰欣伸手拽了冯氏嘴里的帕子,忽然笑了:“我知道你不想死,二弟去冯家也不久了,料着是该回来了,你要是把解药给我,我不仅能救你一命,还能不叫你一直病下去。你不知道吧,先头你下毒害大少爷,也是我帮着你赖到夫人头上的,所以我也不是没有本事的,只是装没有罢了。” 冯氏抬起头,哆哆嗦嗦的问,“你真能救我?” 急切地吐沫都喷了出来。 兰欣略微往后坐了一些,“自然是了,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就带你去见父亲。” 对死亡的恐惧叫冯氏忘了一切,忙不跌的点头道:“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 薛怀义还没从周嬷嬷的死亡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丫鬟说大少奶奶带着二少奶奶来了。 “父亲,救命啊!” 兰欣一进屋就跪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得往下落,倒把薛怀义也给哭得眼红了。 他已经从周嬷嬷口中得知了一切,看着地上跪着的冯氏,气得一把拎了多宝格上的梅花瓷瓶砸过去,“你这毒妇!” 冯氏身子一歪,那瓷瓶只堪堪砸到她半个身子,就落地碎了。 兰欣哭着道:“父亲,相公如今生死未卜,还求父亲暂且不要生气,先叫二弟妹拿了解药出来救相公才是啊!” 一旁的薛子瑾也吓了一跳,忙帮着劝薛怀义,“是啊父亲,若是你跟这样的人生气气出个好歹来,也不值当!现下还是救大哥哥要紧。” -- 第102页 冯氏忙抓住机会插嘴道:“救大少爷可以,不过父亲可要答应我一个事才行,不然我就算是死也有大少爷陪葬,那也是不错的了。” 兰欣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回头一巴掌就甩了上去,“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是吧?就凭你也配跟大少爷相提并论?!” 冯氏眼下却不怕了,恨恨地盯着兰欣,“大嫂可不要逼我,要是我真的死了,我看大哥可能撑得过三天去!” 又转了脸对薛怀义,也不叫父亲了,直接就叫了侯爷,“侯爷若是还关心你的大儿子,就答应我保住我一条命来,并且保证我侯夫人的位置,不许软禁我,不然我拼着一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兰欣道:“你以为你真的能威胁到我?你怕是不知道王大夫已经进京了吧?只不过配制解药需要时间,我不忍大少爷受罪罢了。你若是不识好歹的话,我不介意也送你一程,反正看着你也是不想活了的。” 见兰欣转了话头,冯氏不由心下担心,王大夫回来了? 王大夫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若是王大夫回来了,那点毒自然难不倒他,没有自己的解药大少爷也会没事。 冯氏再三打量了兰欣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很是笃定的样子,不由就退了一步:“只要侯爷答应保我安全,并另外再给我一万两白银,我就把解药拿出来。” 到底是亲生儿子重要,薛怀义几乎不要考虑,立时就答应了。 兰欣带着解药回了蒋府,立时就给侍薛建邺服了。 定远侯薛怀义也叫人抬着过来看了儿子,薛子睿并薛子瑾也都来了,倒是薛子平因着又被揍了两次,至今还爬不起来,还是赵芸跟着一道来的。 听大夫再三说了没事,薛怀义等人才放了心。 因着又是箭伤又是中毒,也不好移动,便就索性在蒋府养着了。直等到了半夜薛建邺也没醒,兰欣才好说歹说把人先劝回去了。 没想到人刚走薛建邺就醒了,除了面色苍白,精神不好外,倒也看不出什么。兰欣坐在边上,想到他这短短小半生,竟是数次被谋害,忍不住伸手抚了他的脸,柔声道:“你受苦了。” 薛建邺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兰欣脸上再没了往日的明媚,也没有了得知自己要把孩子过继的盛怒,只是一张脸憔悴的白着,眼眶也是红红的,显见得是刚哭过。 不知怎地,张开就冒了一句话出来。 “嫁给我,你后悔了吧?” 兰欣脸色一僵,满脸的柔情都被他这一句话打散了,立时就站了起来,声音也冷了些,“和离的事儿,待你好了再说。” 说罢却觉得心内酸涩难忍,转身便欲往外走。 “不要走。”轻声的呼唤,接着衣摆就被拉住了。 兰欣回头,就见薛建邺苍白的脸上微微泛了丝红晕,竟是说不出的好看,脚下竟是再也动不了了。 薛建邺稍微用了些力,将兰欣拉回来坐了,这才可怜兮兮道:“不要走,陪我说说话。” 兰欣像是魔怔了,顺从地坐在一边,只是看着那张自己爱慕了许久的脸,却说不出话来。 她心乱如麻,原本嫁给他,是因为蒋氏的设计,但她自己心里也并没有不愿意。可是前两年两人一直冷冷淡淡的,就连话都没多说几句,可是后来。后来三弟妹没了,他们渐渐有了接触,他冷淡嘲讽的样子,他因为被下毒虚弱无力的样子,他无赖的逼着自己和他一起扎马步的样子,他不小心碰了自己脸红的样子,因为自己他流鼻血的样子,自己中毒他着急的样子,一幕一幕,都记得异常的清楚。 就算知道他心里另有她人,可是自己也并没有放弃,总想着水滴石穿,总有一日自己也能捂化了他的心。 可是他却为了心底的那个人,要将他们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孩子过继给那个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心里还在心心念念。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直到薛建邺微凉的手指探过来替她擦拭她才反应过来,因着心酸因着心痛,眼泪倒越发越多,好似流不尽一样。 薛建邺深深叹了口气,收回了手,“你不要在哭了,你一哭,哭得我心都乱了。” 兰欣诧异的看过去,果然看见薛建邺一脸的纠结。 薛建邺道:“算了,就告诉你吧,若是不说出来,怕是你一辈子心里都要有个结。不过你得先答应了我才好,不管接下来听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的叫出来,免得引了人来。” 兰欣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 薛建邺侧面仰躺着,狠吸了口气,才慢慢道:“其实你说我心里有三弟妹,倒也不算委屈了我,我心里怎么能没有她呢,我本来就是她啊!我被你和薛子平害得一尸两命,我心里如何不恨,我恨得一点也不想去死,一心想要找你们报仇,只有你们都有报应了,我才可能会甘心。老天爷也真是可怜我死得冤枉,不知怎得,我原本已经死了,可是醒来后却到了大哥身子上。我居然从一个女人,变成了男人。” 兰欣眼睁得大大地,一个劲的摇头,这怎么可能,这完全就是骗人的。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笑的事情,这完全是把自己当小孩是骗着玩呢。 “我知道你不相信,起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薛建邺并不看兰欣,却直接说了话,“我从一个女人变成一个男人,还是个久病在床的男人,心里又是恐惧又是高兴,恐惧的是这事儿太过诡异,高兴的是我终于有机会报仇了。你且想想,以前大哥待翠歌那么好,什么时候对她摆过脸子?可是我一来就发现了不对劲,翠歌的态度不对劲,药丸不对劲,每日的吃食也不对劲,我一时没有办法,就想到了王大夫。你想想,若是三弟妹母子救的王大夫,我身为大哥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那是因为我不是薛建邺,我是朱宁薇,我嫁来薛府一年多,统共也就见过大哥不到三次,还次次都是有人在身边的,哪里有机会跟大哥说这些呢?再有,若是你实在不信,可以买通了三房的丫头去看,薛子平大腿根处有块小手指长的疤痕,这个就是连蒋氏都不知道的,是我有一回生气拿剪刀刺的。” -- 第103页 “现在你该相信了吧?”薛建邺转过脸来,看着兰欣。 兰欣看着面前熟悉的眉眼,脑中却想着方才那一番话,不由就慌乱起来,“我,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竟然再也不敢看薛建邺一眼,夺慌而逃了。 薛建邺闭上眼,却感觉眼角也有一滴泪落下来。罢了,既然自己打算全部说出来,就已经做好了承受后果的准备。想来兰欣那样规矩的女子,定是不愿意再同自己在一起了吧,就是自己,不也是一直觉得别扭么? 兰欣一夜没有回房,薛建邺也不知道她到底去哪里了,也没有问,只是睡不着,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第二日,定远侯府二少奶奶得了急病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当日连连招了三位太医都说没治了。 杨氏好奇地问兰欣,“怎么听说子睿媳妇得了急病,你知不知道?” 兰欣恹恹地,心里头还是一团糟,胡乱回复道:“我同她又不亲热,她得了急病我哪里会知道。” 杨氏便道:“再不亲热,那也是你二弟妹,如今你婆婆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被送走了,要是你二弟妹也被送走了,我看侯府还不是要你管家?就你那点子本事,能管个什么家呢?” 兰欣还以为杨氏担心的是她礼数不好,却不妨听她娘是担心自己管不了家,忍不住就笑了,“娘也忒实诚了点,这样的话竟就说了出来。” 杨氏撇撇嘴,“你那婆婆狠心烂肺的,依我说还送什么庄子养病,直接下药毒死了都是活该。那冯家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眼珠子望着天,总算是望出病来了,也是活该!” 母亲虽然说的有道理,兰欣还是无语了,冲着翠微吩咐道:“去叫了马车,捡了几样药材,我好歹做做样子回去看一眼。” 翠微翠欣都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忙下去收拾了一番,陪着兰欣回了侯府。 先去给薛怀义并烟霞姨娘等人报了薛建邺的平安,才去了如意轩。 薛子睿一脸尴尬的站在堂前,犹豫了一会终于是开了口,“大嫂,是我对不住大哥,请你在大哥面前帮我分说两句,只希望他能好生养伤,待他好了,我就分家出去,这侯府就叫大哥来继承。” 兰欣冷眼看着,也知道这些事都是冯氏一个人做的,薛子睿看着精明的不行,却是连一件事都不知道,说来也算是个受害人。 便摇头道:“这事哪里能怪你,有人黑了心肝要做坏事,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更何况那是你媳妇,你不怀疑她也是正常的。再也这侯府,你大哥也不会跟你争,他身子不好,也不像你精通庶务,是以这侯府仍是你来继承。不说了,二弟妹在哪,我过去瞧瞧她。” 听到这里薛子睿面色忽然变了,又是羞愧又是愤恨,“大嫂去看那贱人做什么,叫她自生自灭的好!” 虽然说了狠话,但还是尊敬兰欣,到底叫了翠离领了她去了后院一个废着的小房子里。 “怎么样,过得可好?”兰欣见着冯氏缩在墙角,不由出声刺她。 虽然说了不要她的命,但薛子睿的怒气哪能那么容易就消了,竟是把她关在了这样一个又小又破的屋子里。别说床铺被子了,就连椅子凳子都没有,整个小屋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大概昨夜冯氏就是这样缩在墙角过得一夜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肥肥的一章呢,看得愉快啊小伙伴们~ ☆、六十一 冯氏一眼瞪过来,也不说话,只低低哼了声。 兰欣一肚子的气,此刻都发了出来,笑着道:“虽说不真要你的命,但一个月后薛家二少奶奶还是会死的,不然也不好给公主府交代不是。不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亲竟让我替二弟相看人家呢,如今我已是看上了好几家,回头只等你薛家二少奶奶死了就可以给二弟置办了,这真真是个好消息,你说是不是?” 冯氏也不知哪来的劲,昨天被那样收拾了一番,此刻听了兰欣的话还有力气跳起来,龇牙咧嘴的就要扑过来打她。 兰欣还没来得及往后躲,就见身边的翠离伸腿一踢,就将冯氏踢飞了。也不去看冯氏,只低头跟兰欣道歉:“我们家二少奶奶病重,还望大少奶奶不要同她一般计较。” 兰欣诧异地看了这丫头一眼,倒也没多说,冲着地下的冯氏道:“好消息已经告诉你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你也好生歇一歇吧。” 在冯氏这里出了一肚子气,兰欣神清气爽走了出去,刚到院子里就听到屋内撕心裂肺的哭声。兰欣微微叹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坏了。不过她不后悔,冯氏这种作恶多端的人,让她死那是便宜了她,只有这样,薛子睿做了侯爷,可是侯夫人却不是她。 这样才够折磨,不叫她痛不欲生,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出了院子倒是看到薛子睿的两个姨娘,红杏和绿柔,翩翩走上来行了礼,绿柔笑道:“大少奶奶怎么有空过来了,大少爷怎么样了,好了吧!” 满脸的笑,一副大仇得报的畅快模样。 兰欣道:“大少爷已是好了,你们是来看二少奶奶的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一步了。” 红杏笑:“是呢,我们二少奶奶得了重病,我们得来伺候着,不然叫人看了也不像。身为姨娘,不就是要时刻伺候在主子身边么,更何况我们家二少奶奶还得了这么严重的病,真真是担心的心都要碎了。那大少奶奶您先忙着,婢妾就不打扰您了。” -- 第104页 兰欣挥挥手,转身走了。 翠离又回去给两位姨娘开门,走了很远,还依稀听到冯氏的尖叫声,兰欣暗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冯氏以前那样对两位姨娘,如今落得这样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可是心里却依旧不舒服,就因为冯氏,三弟妹居然重生到薛建邺身上,一想到从前使尽千万种手法去勾引的人,居然是朱宁薇,冯氏直臊的头都抬不起来。 “大少奶奶,大少爷刚醒来,您怎么着都得陪着才是,这都快到午时了,还是赶着些回蒋府吧。”见兰欣没头脑的在侯府乱晃,身为尽忠尽职的大丫鬟,翠微忍不住提醒道。 “就是啊,”翠欣也忍不住插话道:“大少奶奶,虽然大少爷要把孩子过继给先头的三少奶奶没跟您商量,可是他都认错了呀。又为了救您还受伤那么重,差点就没命了,您很该是陪在身边才是。” 我…… 他不是大少爷啊,他是你们先头的三少奶奶啊,我怎么陪在他身边? 兰欣这边满心郁闷,只在花园子里乱逛,在这里掐了朵花,到那里踩了株草。蒋府里薛建邺却是将刘妈妈跟杨氏都叫到了内室,这般那般的交待了一通,才满意的睡下了,杨氏忙叫了个小厮,吩咐着去侯府找兰欣,这边又撵了伺候的下人,就是大儿媳二儿媳两个,也叫关在屋子里暂时不出来。 那小厮骑马过来,不过片刻就一路跌跌撞撞进了侯府找到兰欣,一见着人就跌趴下去,哭着道:“大姑奶奶!大姑爷不好啦!您快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什么? 兰欣神色骤变,顷刻间就满脸是泪,不顾翠微翠欣当先领头跑了出去。到了外头跳上马车就吩咐往蒋府赶,一路奔波,还未走到薛建邺所在的屋子,就听到刘妈妈震天响的哭声。 兰欣双手颤抖,好似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每一步都有千金重般吃力。 杨氏双眼通红的迎了上来,“欣丫头,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看看建邺去啊,呜呜,这好孩子,呜呜……” 兰欣抓了杨氏的手,声音发着抖,“大夫不是说,不是说没事了么?” 看着女儿这么伤心,杨氏一顿,差点忍不住就要露陷了。还是刘妈妈一把扑了过来,抱着兰欣就哭道:“大少奶奶啊,大夫说看错了啊,大少爷毒入脏腑,救不回来啦!” 刘妈妈演技飙升,一边哭一边还分了心思去看兰欣。 “薛建邺——” 兰欣一声尖叫,昏了过去。 刘妈妈还没演够呢,这当事人就昏了过去,忙拉着兰欣的胳膊喊道:“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连叫数声也没人搭理,杨氏一脸责怪的道:“你看,我就说行不通吧,这建邺的面还没见着呢,她就昏了过去。回头醒了要是知道咱们做戏骗她,估计这两口子的别扭还要拧下去。” 刘妈妈没敢做声,和杨氏一左一右扶着兰欣进了内室,见了还在装睡的薛建邺,才嗫嚅着开口:“大少爷,大少奶奶昏过去了,计策失败了。” “啊?”薛建邺侧着身子躺着,闻言忙睁眼看过来,果然见兰欣昏迷着,脸上还有未干透的泪痕。不自觉就往里缩了缩,看来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好作用没起到,坏作用倒来了。 忙问道:“大夫还在么?叫大夫来给大少奶奶看看。” 翠微是个有先见之明的丫头,在侯府听到蒋府小厮来报说薛建邺不好了,就料到兰欣撑不住,当下就拉了刘守过来。薛建邺话音一落,就带着刘守赶了进来。 众人忙扶着兰欣躺在床边,刘守拿了帕子搭在兰欣手上,细细为她诊脉。 刘守松了手道:“大少奶奶是惊惶过度,这才一时昏倒了,无大碍的。我给开张温补的方子,大少奶奶身子一向是好,喝上一两剂就成了。” 杨氏叫了声阿弥陀佛,忙叫翠微跟刘守下去拿药。 薛建邺道:“就叫兰欣睡在这里吧,我照顾着她,岳母也累了半天了,先下去歇歇。” 杨氏有心要说薛建邺两句,又想到闺女确实是将这个人放在心里的,这刚听说人不行了就昏过去了,这人要是真不行了,还不得死过去? 不悦地瞪了眼薛建邺,“你若是再欺负兰欣,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薛建邺忙点头发誓,“岳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杨氏哼了一声,这才出了屋。 待屋里没人了,薛建邺将兰欣往怀里拉了拉,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不自觉叹了口气。要怪你就怪我吧,但是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了,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我都不会放走你的。 初时恨你,渐渐喜欢上你,直到这次危在旦夕,才惊觉你在我心里已是有了这样重要的地位。若是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至夜,兰欣醒来,想到薛建邺不由悲从心来,随意动了动,却忽而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抱着。 薛建邺睡得浅,立时便醒了,看着怀中乱动的人儿,惊喜道:“兰欣,你醒了!” 兰欣抬起头,正好望进了薛建邺的双眸里,月色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双眼睛里包含了浓浓深情和惊喜。 但兰欣想的却是,你不是不好了吗?我这是做梦? 伸手狠狠捏了下胳膊,疼得兰欣哎呀了一声,不是梦。她顿时就火了,看来薛建邺这是又耍了自己一次,骗了自己这么久,看了自己这么久的蠢样还不够,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来骗自己。 -- 第105页 双手愤力一推,兰欣坐了起来,双手叉腰就要开骂。 薛建邺却是突然尖叫了一声,接着忙又侧过了手,双手怀抱着哀哀呼痛。 兰欣看着那额头迅速冒出的汗,不由慌了,急急问道:“你怎么了?又不舒服?” “我伤在后背,你这样推我,我能舒服吗?”薛建邺没好气的答道。 “你——”兰欣伸手指着薛建邺,胸脯气得快速动着,“你先时就骗我,现在还骗我!你是朱宁薇的时候就欺负我,现下是薛建邺了还欺负我!和离!和离!” 薛建邺冷哼一声道:“不离!” 接着继续呼痛,“痛死我了,痛死我了,痛死了……” 兰欣不便真假,待要走又放心不下,一时倒愣住了。 薛建邺白白喊的嗓子都哑了,也没见人心疼体贴的过来伺候着,一时心里感叹,还是从前好啊,从前她当我是男子,自是温柔小意的伺候着,巴着我能给她一个儿子。哪像现在,我都疼得要死了,她还在一旁傻看着。 兰欣呆了片刻,见他果真是疼痛难忍的样子,便道:“你真的很痛吗?不如我去喊刘守过来给你看看?” 薛建邺伸手一拉,兰欣斜斜倒下去,整个人都趴在他胸口了,将兰欣的手紧紧按在胸口,“是这里很痛,你揉揉就不痛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万了,好快啊。 ☆、六十二 半个月后,定远侯府二少奶奶冯氏办丧葬,兰欣跟薛建邺也回到了侯府。 毒解的及时,加上箭伤本就不重,薛建邺此刻已是完全好了,只徒留后背上一小块疤痕罢了。男人家,也不在乎什么。 不知道薛子睿是怎么跟冯家说的,冯氏正当年华就死了,冯家一句话也没说,就连薛子睿说要把冯氏的嫁妆拉回去,冯家都没要。兰欣心里没什么想法,冯氏作恶多端本就死不足惜,而现在其实薛家人都知道,冯氏并没有真的死了。 但表面上大家都还是要显露出悲伤来。 老太太年纪大了,蒋氏又不在府上,按理说冯氏的丧礼就该兰欣来操持,不过恰好遇上薛建邺中毒受伤,她本也不想操持,因此这事正好就躲过去了。 倒是赵芸是个能干的,嫁来没多久把三房的下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就是薛子平也被管的连跟丫头多说两句话都不敢。 侯府没人主事不像话,这担子就落到了赵芸的身上。 冯氏的事情不光荣,赵芸心里对这个二嫂也谈不上喜恶,她也不懂贵族圈里这种事情要怎么办,更加没有人去指导她。她本来性子就是个利落的,也懒得去问人,完完全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了。 府里挂上白灯笼,树枝上绑上白布条,先将满府收拾的一片白,又叫了人去从前知道的铺子上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个不知道什么木头做的棺材,再给有来往的人家送去帖子,事就办的差不多了。 丧礼当天也是叫了她往常知道的饭铺子送的席面,特意选了最贵的席面,也不过一桌才花了二两银子。 倒因这事侯府又在京里火了一把,街头巷尾的都在谈论侯府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丧事上的席面居然还不如普通人家办丧事的席面了,就看那侯府二奶奶的棺材,都很是寒碜。 老侯爷身子不便,儿媳妇丧事也用不着出面,这些话倒完全没进耳朵。兰欣和薛建邺听了不过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左右冯氏这丧事完了,老侯爷就该请旨了,待薛子睿袭了侯爵,他们就该分府出去单过了。两人早早就在杨柳巷子那买了个宅子,就是王大夫当初住的那宅子,他这一走大概就不会回京城了,宅子留了也无用,就低价卖给了薛建邺。那是个五进的宅子,很干净利索,兰欣心里很是满意。 冯氏丧事结束后,老侯爷果然叫了薛建邺和兰欣过去,嘱咐兰欣自己多看看,再回家和母亲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早点给薛子睿再娶一房媳妇,偌大一个侯府,没有当家主事的主母肯定不行。 还有薛子瑾,也托付给了兰欣和薛建邺,薛子瑾来年就十四了,因为蒋氏的折腾,还没有许到人家。老太太被一连串的打击下来,身子越发的不好,也没精力去管这个事情。 冯氏丧事后的一个月,老侯爷就请了旨,薛子睿跳过了世子这个环节,直接就继承了爵位。虽说因为冯氏的事情外人不知真相,但看上侯夫人这个位置的人家还是不少的,兰欣跟母亲杨氏一合计,又跟薛老太太和薛怀义都报备了一番,就定了国子监祭酒家的嫡长女刘氏。 刘氏今年十九岁,本该三年前就出嫁的,谁知道祖母生病故去了。刘氏是个孝顺的,祖母一向又是最疼她这个嫡长孙女,便立志要为祖母守孝三年。男方家不高兴这点,刘氏便说不会嫁这等不知孝道为何物的人家,气性一上来,便求了父亲刘大人退了亲事。 如今出了孝期,年已十九,不管是家里人还是她自己,都有些急了。因此侯府这边刚有个意头,刘家就暗示同意了。薛子睿也远远瞧了一回刘氏,刘氏容长脸,一双大眼睛,身姿窈窕,再加上已经十九岁,反倒是比一般小姑娘更吸引人一些,因此便点了头。 两家都比较着急,官媒提亲下聘礼到办婚礼,半个月的时间就全部办妥了。 薛子睿的婚事是兰欣和赵芸一道办的,办得很是热闹,摆了三日的流水席,还特意请了京里新近最出名的戏班子,连唱了三日。这么一番下来,不仅是京里人口中的风向变了,就是刘家也是十分高兴,这足以看得出来侯府重视自家的女儿,因着这个,就连未来婆婆蒋氏没出席的不快都淡了几分。 -- 第106页 如意轩薛子睿和刘氏洞房花烛夜,畅怡轩这边,薛建邺也解了兰欣的衣裳。 这一天,薛建邺说了很多的话。 有些兰欣从来都不知道,有些是朦胧听刘妈妈和翠微翠欣提起过,还有些,是他坦坦荡荡表露出来的对她的感情。从他身为朱宁薇的一尸两命,到他变成薛建邺的惶恐忐忑;从他对身体对未来的不安,到他为了复仇所付出的努力;从他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到他不自觉的关心爱护甚至产生浓浓爱意。 那一夜薛建邺受伤,用身体的疼痛叫她心软,可是第二天两个人却觉得尴尬。以至于这么久,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两个人都不曾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他害怕被拒绝,她害怕失望,更有两个人中间横亘的,无论如何都去不掉的隔阂与尴尬。 “兰欣。”薛建邺轻声叫她的名字,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嗯了一声,却不知道回复什么,他们从前不是没有这么亲近过,曾经他还为了自己流了鼻血。可是只有这一次,她脱了自己的外裳,自己却觉得心如鼓跳。 好像他一个眼神,就可以灼烧自己。 他离得太近了,呼吸时就有暖暖的气息拂在面上,手就放在她肩膀的两侧,她能感受到他双手带来的灼烫。他看起来像是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两个人对视了半晌,她忽然忍不住笑了,小小声道:“我是该叫你建邺,还是该叫你宁薇?” 这样的问话,本来是应当极为别扭尴尬的,却因为她声音轻快,薛建邺也忍不住笑了。 他低下头轻轻印了一个吻在兰欣额头,声音里都是笑意,“你应该叫我相公,或者夫君。” 兰欣也笑,顺从地叫了声“夫君。” 继而伸手勾了他的脖子。 薛建邺会意,轻轻地吻了上去,起先还有些羞涩,有些不自然,慢慢地,两人之间温度升高,他的吻也慢慢加深。 屋内还燃着大红蜡烛,和如意轩的洞房里用得是一样的,薛建邺瞒过兰欣,偷偷问管事的拿的。 这是他们自己的婚礼,这是他们的洞房。 红纱帐落下,一室静好。 刘妈妈并翠微翠欣仍旧将耳朵贴在门边,只依稀听到里面轻轻的呢喃和低叹。 第二日早上醒来,两人相视一笑,犹如多年的老夫妻般自然。 用了早饭就去了长寿堂,如今薛建邺也不在用轮椅,伸手拉了兰欣走在前面。 又叫身后的翠微翠欣一阵笑,大少爷大少奶奶的感情是越发好了,就连她们都开始期待起来,两个人来年都要十七了,算年纪也都到了成亲的年岁。 刘氏穿了一身大红,脸上有新嫁娘的娇羞,跟在薛子睿身后进了屋。先是给薛老太太磕头,送上了亲自做的一套里衣和一双鞋,接着是薛怀义,又见过大哥大嫂,三弟三妹。 兰欣很是喜欢这个和自己同年的弟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很是和善。赵芸对刘氏也颇为热情,因为刘氏不像原先的冯氏,一副高高在上看不上她的样子。 如今三房是赵芸当家,兰欣听小丫头说,如今三少爷连跟丫头多说两句话都不敢。稍有一个不甚,三少奶奶的鞭子就上了身。 薛子平和赵芸的结合本就可以算是个悲剧,连着被打了两回,薛子平一向是心高气傲,又如何能喜欢赵芸,纵使赵芸生的国色天香,只怕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他不喜欢赵芸,赵芸压根没当一回事。而赵芸这个人也很是奇怪,不管是薛子平主动,还是小丫鬟主动,只要发现薛子平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妥妥的就是一顿揍。 到现在薛子平在这长寿堂,只敢低头看自己脚上的鞋,别说二嫂了,就是兰欣,他也不敢多看一眼。 一家子见了礼,出了长寿堂兰欣和赵芸就拉了刘氏到议事厅,两人将对牌和账本子都拿了出来给刘氏。 兰欣笑道:“二弟妹,别怪我不体贴你,实在是父亲说要分家的事情,我们在外面买的宅子还没有打扫。再者本来我也就没管过家,对许多事情都不太懂,只能劳累你了。不过如今婆婆到乡下庄子里养病,父亲和祖母都是好伺候的人,想来二弟妹是聪明的,应该很快就能上手才是。” 刘氏忙劝兰欣:“怎么我刚过门你们就要搬出去不成?相公兄弟少,本来就该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才是,侯府这么大,你们又何必搬出去。” “早晚都是要搬的,父亲都说了要分家了,分家后我们还在侯府赖着也不像样。”赵芸笑着说,“不过我们动作没大哥大嫂那么快,宅子还没买,横竖得多赖二哥二嫂一段日子了。” 刘氏笑道:“我们喜欢还来不及呢,尽管住,顶好不搬出去才是。” 兰欣这还是第一回见赵芸这样说话,心里暗道看来这人其实也没那么难相处,表面上的彪悍也不过是需要,若是不彪悍,嫁给薛子平这样的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因着这是刘氏新婚,两人也不好多留她,简单将东西交接好了,也就各自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时期,就这样洞房吧。 接下来再来个两三章交代下其他人的情况就完结了,不知道有多少看文的亲,如果有想看的番外可以提出来,俺看着尽量写一下。 ps:推荐下我的新文,已经十万多字了,个人感觉比这篇文要好呢,如果有文荒的可以来看下。 -- 第107页 新文风华再现已小肥,重生女and穿越男的蛇精病爱情故事,欢迎来戳一戳~ ☆、六十三 兰欣和薛建邺日子犹如蜜里调油,可依旧住着畅怡轩,因为薛怀义的身子,每日上房请安的时候都要见着薛子平,两人心里便多多少少有些不舒坦。 一个是,当初薛子平那么喜欢她,她究竟有没有动过心呢? 一个是,当初为了薛子平几句话就没了小命,现在心里还有没有他呢? 如此一来,心照不宣地,收拾东西的脚步就更加快了。只是没等他们搬出去,在冯氏假死三个月后,薛府又迎来一件大喜事。 御前统领陈大人的夫人,亲自上门来为陈大人的胞弟陈安松求亲。不仅是老太太知道了笑得合不拢嘴,就是薛怀义听说了也难得的露了笑。 不管如何,这门亲事实在是叫人满意。在侯府这样的情况下人家陈家还肯来提亲,可见这家人是多么看重女儿,以后女儿必定不会过不好。 薛怀义叫了薛子瑾在屋里,看着女儿如花似貌的容颜,心底微微流露过一丝酸涩。这一辈子,唯一的女儿,那么那么像文竹的女儿,自己亏欠她许多,如今也终于算是能放心了。 “陈夫人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安松又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长嫂如母,你过门了也要尊着敬着,有什么事不要自己就拿了决定,多问问她。你祖母年纪大了,你姨娘也是个不懂的,你母亲,罢了,不提也罢。自小就没人好好教导过你,虽然如今你二嫂倒是可以教导你几分,但一来安松年纪大了,你这不好等个一两年在出嫁。二来你二哥刚继承了侯位,你二嫂初来咱们家,一个侯府要掌管,也没那许多的时间。你没事多同你大嫂说说话,嫁了人也多跟陈夫人学着点,你打小聪明,爹相信这些难不倒你的。只是嫁了人,可不能再依着性子来了,要体贴夫君,敬重长嫂......”薛怀义说着说着,差点将眼泪说出来,到底是打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哪有不心疼的,尤其是还因了蒋氏,遭了那么大的是非议论。 薛子瑾倒是直接就哭了,“爹爹放心,女儿都记着的。只是爹爹要多注意身体,好好休息,莫要太累了。有什么事情就告诉姨娘,姨娘会跟二嫂说叫我回来的,陈府离家也不远,爹爹想我了,只管去差人叫我回来。” “胡闹。”薛怀义板了脸色,“嫁了人了就要相夫教子,安松年纪不小了,早点生个孩子才是正经,哪有总想着往娘家跑的。” 薛怀义一辈子金戈铁马驰骋沙场,何时说过这样婆婆妈妈的话,说了几句便说不下去了。 “好了,你下去吧,针线上的事情抓紧点。”薛怀义摆摆手,叫薛子瑾出去了。 薛子瑾却是往畅怡轩来了,见了兰欣就撒娇道:“大嫂,怎么办呐,我身边的丫头针线都不行,可不可以叫两个姐姐帮帮我,我都要愁死了。” 陈家来提亲,因为陈安松年纪大了,就提议说能不能早点成亲。不知道是因为陈家这时候来提亲薛怀义太高兴了,还是担心夜长梦多,当即就答应了,更是将陈家人所提议的半年之期提为三个月之期,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卖女儿呢,这么着急。 不过这就害苦了薛子瑾,原本年纪小,想着怎么着也得两年后才能出嫁,因此出嫁要用的嫁衣,床幔,绣鞋帕子什么的,就眼见着着急了起来。有些东西可以到外面的喜嫁铺子去买,但夫君的里衣鞋面和给大哥大嫂的针线便只能自家动手了。 兰欣笑着打趣薛子瑾:“现在可知道急了吧?瞧瞧你从前那么不上心,要是早些绣了现今哪用急成这样?好了好了,是你跟翠微翠欣她们走岔路了,人我早就打发过去了,她们两个针线都好,你就放心吧。” 薛子瑾羞红了脸,没说几句话就要走,兰欣拉着不放,悄悄问道:“妹夫这些日子可还过来?” 当初亲事毁了,陈安松是亲自上门来给薛子瑾递话的,这事儿兰欣也知道,因此才有这一问。 薛子瑾虽然害羞,但打小在边关长大,更加上问话的是她一直依赖信任的大嫂,倒也不扭捏,小声说:“前儿还来过,叫我不用担心,说他大嫂不是个心眼多的,只要我做得大面上过去就行了,不要累着。” 兰欣笑:“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向着你了,待以后你嫁过去了,那妹夫不得把你捧到手心怕摔了。” “大嫂!” 薛子瑾叫了一声,红着脸不说话了。 兰欣这才道:“左右也快了,跟他说一声,叫暂时别过来了。你二嫂刚管家,自然有心要管管这府里的下人,万一不小心撞见了,也不好看。” 薛子瑾点点头,答应了。 十一月,陈家上门迎亲,薛子瑾拜别祖母父亲姨娘哥哥嫂嫂,便上了花轿,嫁到陈家去了。 三日后回门,自是红光满面,显见得是过得不错。陈安松也是个懂事的,饭桌上将薛怀义逗得频频发笑,对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最后薛子瑾临走时还将两人叫到跟前,又提点了一会子。 薛子瑾这边事完了,薛建邺便和薛怀义提出搬家的事情来,薛怀义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召集了一家人,分了家。 祭田和祖上传下来的铺子都留给了继承侯府的薛子睿,现银铺子庄子这些分了三份,一家一份,最后又将京郊的两个庄子给了薛子瑾。 -- 第108页 倒是薛老太太,也拿了手里的私房,一分为二,居然是一份给了薛建邺一份给了薛子瑾。一向看重的薛子睿和一向疼爱的薛子平却一分没拿到。 好在赵芸跟刘氏都没在意,赵芸是觉得如今的生活不论如何,那是比从前好太多了,争这么多东西也没必要,省得被薛子平败了。刘氏是真的豁达,丈夫继承了侯位,分家也得了大头,实在是没必要去介意老太太的私房分给谁,左右也得看老太太的喜欢不是。 兰欣搬家之前,倒是又去了一回如意轩看冯氏。 刘氏进门后才知道冯氏并不是真的死了,也没过多打击冯氏,倒是把她从当初的小屋里挪了出来,另搬到后头的一个小罩房里去了,还给配了一个婆子伺候着。 只是冯氏自知道薛子睿继承了侯位又娶了新夫人后,就气得咳了两回血,兰欣去的时候,还面色苍白着躺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 见了兰欣倒还能恶毒的盯着,嘴里嗡嗡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兰欣见了也没了看笑话的心思,到底是自作自受,转身出了后罩房。 跟刘氏一说,刘氏也觉得冯氏病重养在府里不好,便着了人把冯氏送去乡下庄子养病去了,至此就再也没回过侯府。倒是当初冯氏身边的丫鬟翠离,很得刘氏的喜欢,如今又做了刘氏屋里的大丫头了。 搬到杨柳巷子王大夫曾经的旧宅,因着早就收拾好了,倒也便宜的很。因着没有外人打扰,也没有琐事烦扰,两个人的感情倒越发好了。 过了年,薛建邺也在衙门里寻了个差事做,还是朱家的功劳。由朱宁薇的二哥从中说和,薛建邺也说出许多朱家的事,朱家便算是认了这个如今是男子的女儿了。而与此同时,兰欣和薛子瑾纷纷诊出怀了孕。 十个月后,兰欣生了个大胖小子,薛子瑾倒是有福气的很,生了一对龙凤胎,把陈二爷和陈大人陈夫人喜的不得了,更是对薛子瑾好了。 兰欣抱着儿子薛云蒋,喜滋滋地跟成为刘夫人的翠微道:“我看你这肚子也大,口味也同我当初一样喜爱吃辣,指不定也是男娃。” 翠微嘻嘻笑着,“那感情好,生了男娃也跟他爹一样做大夫去,生了女娃就去做女大夫!” 翠欣羡慕的道:“你们都有儿子了,就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旁边正在上菜的两个丫鬟闻言笑道:“吴大嫂要是着急,就不要来吃酒辛苦我们了。大管事已经回去歇着了,翠欣姐姐赶快回去抓紧时间努力才是呀!” 一时屋里笑声四起,翠欣恼羞成怒,笑骂着追了两个新提上来的大丫头出去了。 是的,翠微嫁给小她三岁的刘守,翠欣则是嫁给了薛建邺后提上来的一个管家,如今已是管家娘子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