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你还风华正茂》 第1页 [穿越重生] 《少侠你还风华正茂》作者:星迹沋湲【完结】 一段武林恩怨,一则龙神传说,卷起前尘往事。短暂的时光倒流,迂回的时间前行,少年们各有往事追溯。但是不同的路,无论走向哪儿,无形的线总在牵扯。 ================ 李民生穿了一本集古今、玄幻、武侠、末世流文于一体的混锅鱼小说,前世boss今世少侠是他唯一的金手指。但是少侠死赖在莫城,要和他的妻子老死故乡。 李民生:少侠,助我夺取天下可好? (少侠:我问问其他人愿不愿意。) 结果都不愿意。 李民生:=_=果然串通好欺负我一个啊…… 内容标签: 强强 重生 穿书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纡荥,陆薏苡,李民生 ┃ 配角:杨梦世,张清莹,王奇 ┃ 其它:柳亦璃,云泽,田询 第1章 一些简介 涉及一些家族,解释一下。 墨池城,武学世家有六个:柳、水、杨、陆、白、花。 (柳、水、白使剑;陆、杨使刀;花家暗器、毒、蛊,而且女系承家。) 其他次一级的:甄、陈、张。不那么擅武,但依然是大家族,名门。 再次一级的:木、莫、齐、吴。新兴的家族,有底蕴,人数还不庞大。 后一级:付、茅。柳家附属家族,脱离自立。 *** 主要人物一览: 李诚——李民生 李民生设定:软弱、慈悲、诚挚之人。不变初心、外柔内刚,关键处果断决绝。 三世前爱上一个普通女人,见恋人受贫穷、灾难折磨,受人蛊惑,立誓用三世感情换恋人三世安定幸福。 身份:背景不一般,重要核心人物,团结关键。 作用:当初的恋人已经遗忘,没有感情的影响折磨,成为坚定的救世者。 柳凌逸——柳纡荥 柳纡荥设定: 前世:阴暗、卑鄙、有济世手段、无济世胸怀,抢夺李诚机缘,获得重来机会。 今世:依然没有济世之怀,但是反思中发现自己狭隘之处。无心灭世,关键处屡屡迟疑。 身份:柳家少主(实际家主),“墨池三杰”之一柳屺之子。墨池城,包括莫城因柳家救治之人而成城。 作用:感情主线,前世今生虐恋。 陆薏苡——陆薏苡 陆薏苡设定: 前世:坚定、单纯、爱一个人,中十七人深伏,斩杀十余人身死。 今世:经历世事洗礼,没那么单纯,而且略绿茶,但是初心不变。 身份:水家大姑娘水莳与“墨池三杰”之一杨自远私奔后所生之女,前世为母亲正名而来。 作用:无法进益的境界,是忘了某些东西。 杨梦世——杨梦世 杨梦世设定: 前世:翩翩君子,稍有腹黑,世事洞察,作为旁观者稍有参与。 今世:偏执执拗,憎恨父亲卑鄙,偏心伯父清华。 身份:杨自非和白水香之子,与陆薏苡是堂兄妹。 作用:三死三活劫。 水云琦——王奇 水云琦设定: 前世:水家家主、沉默寡言,有虚荣、有隐忍,但仍然过于轻信朋友,死于柳凌逸的偷袭。 今世:父亲坟前的一个誓言,以为是誓言导致的墨池城毁灭,保护亲人为要,报仇杀人为次。 身份:墨池城第一剑客,水家年轻家主,第一左手剑。“墨池三杰”之一水荇与表妹之子,身体稍弱,心肺不足。 作用:感情副线之一,与张清莹离合。 陆梨——柳亦璃 陆梨设定: 前世:为父母弟弟牺牲个人婚姻,与水云琦订婚。墨池城第一美人。 今世:选择给自己带来笑的人,放弃给自己带来眼泪的人。 身份:陆启明与柳倩之女,身负第一美人筹码。 作用:放弃英雄美人捆绑,选择心目中的英雄。 水云珏——云泽 水云珏设定: 前世:陆梨弃嫁,离境散心。后被杨梦世引向封印台,以赤诚之血为祭,打开封印。 今世:很重要^_^。 身份:水芸与白木香之子,水云琦小两个月的堂弟。 作用:跟我兄弟的。 张清莹——张清莹 张清莹设定: 前世:追求柳凌逸失败,被父亲带出境,因此躲过一劫。后被柳凌逸封口。 今世:和柳凌逸感情牵绊没那么深,与王奇互相试探中生情。 身份:张生昀唯一的女儿。 作用:希望王奇和父亲有个平衡,王奇远走感情线。 *** 刀剑名 卢奴剑,水黑曰卢,不流曰奴。 暗杀榜第二。 无具体记载,籍籍无名,传闻为慕容垂的佩剑之一。五年前出现起,北地人心惶惶,卢奴师承何人亦不可为人所知。接单从无失手。 *** 暗圭剑,将军之剑,千年凶剑。 暗杀榜第三。 长三尺,重二十八斤的暗圭,浑身暗黑,泛玉色光泽,削铁如泥。古时将军梁钧所配,是一把开山重剑。 梁钧所战皆胜,最后一役,援军被断,下令回身拼死诛杀敌军,力竭战死山谷,敌人亦无人生还。河谷被封千年,尸骨所埋,遂成凶地,此剑亦埋骨多年。 -- 第2页 每次出世,必逢乱世。每任剑主必得善终,但孤老一生。是一把不详之剑。 *** 玄寒剑,帝王之剑,本名渊回。 暗杀榜第四。 剑长二尺八,呈一种墨绿锋芒,剑把嵌宝。也被认为是尊贵之剑、帝王之剑,尚宣帝李玄寒佩剑。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宣帝早年励精图治,统一南北;中年开疆扩土,政通人和;晚年日渐昏聩,诛杀武将文臣,梁钧战死北地,边疆亦被外族所侵。后被文帝之后攻破王城,惊死塌下,剑亦殉葬。 *** 黔勍剑,暗杀榜第五之剑。 剑成之日,铸剑夫妇惨死刀下,化魂入剑,遂成凶剑。凶手横死,夫妇独子失踪,每次剑出,无大动静,剑主必为无父无母命硬之人。 *** 墨玘剑,偏信之剑。 暗杀榜第六。 初为良剑,执冤行狱之剑。酷吏所执,致使血染万家红,酷吏死前尤言只杀该杀之人,死时怨气冲天。墨玘剑亦为人所唾,蒙冤千年。 *** 炎灼剑,济世之剑,本名赩光。 柳家家主所配之剑,曾为尚惠帝所执。 传闻柳氏为惠帝之后隐居化姓,水家亦是黄凌云之后。 惠帝退位禅让堂弟李玄寒,避位南荒,爱美人胜过爱江山,剑亦有美名。传闻削铁如泥,锋利无比,不可考,仅为佩剑。 *** 紫苕剑,君子之剑,水家所配。 赖托水家剑法成名,前生亦不可考。与紫荧剑为子母剑。 *** 岩水剑,软剑,临时佩剑。 九弦琴丝,雪山天蚕丝所制,可克利锋,亦可伤人。 裴回刀,当年陆家二公子所配,与境外女人私奔后不知所踪。 燕洗刀,近期所铸,张家佩刀;焚炀剑,水家所赠,张生昀佩剑。 *** 暂定战力表 设定精神力最重要,包含天赋、毅力、临场应变等一系列综合因素,主角和boss这一项会偏高。另外指标包括速度、技巧、力量、内力(耐力)。 存在技巧、力量相克问题,并不只看战力高低。 (不含李民生,李民生设定是控制大局,不比战力) 开场战力值表: 作者有话要说:  姓名 速度技巧力量内力精神力综合 柳凌逸5.5666629.5 陆薏苡6645627 杨梦世65.555526.5 水云琦5665628 水云珏64.55.55526 张清莹4535421 柳亦璃4354420 姓名 速度技巧力量内力精神力综合 阿衡6665528 陆滢5555525 阿浔5454422 柳凘逸5.5544523.5 陈剑凌53.564422.5 姓名 速度技巧力量内力精神力综合 甄磊6665629 柳冼逸5465424 柳冰进 5 5 6 6 5 27 柳凛退 5 6 5.5 5 4 25.5 柳沂 5 4 5 5 4 23 陆松 5 5 6 5 5 26 花旸 4 5 4 5 4 22 老一辈(现存): 姓名 速度技巧力量内力精神力综合 杨自远6665629 张生昀6666630 陆启圣5666629 水芸6666529 柳峻5456525 老一辈(已故) 姓名 速度技巧力量内力精神力综合 水荇6666630 水莳6546627 柳屺6666529 花萼5535624 第2章 墨池城 家族覆灭早在荒草摇曳中被岁月抹平痕迹,断壁残垣,荒石成堆。相距二十里远的莫城伴随着工业一同成长,轻工重工,都是新时代的痕迹,留着许多标新去异的建筑。 十里春风送君归。 卡车停在一个寂静的小区前,三两个人,街边杨柳,红花出墙。两个少年,加上另外三个成年。 “莫城。”其中一个少年发出感慨,有着极阳光开朗的外表,“和其他城市已经完全一样了嘛。” 是因为主根已经断绝了吗? 另一个少年沉默着,拥有不同的沉静气质。精致的眉眼,稍显气势的不足,刻画的菱唇,似乎有别样的决断。 两人在街边站了一会儿,一个才拍了拍身边的少年。 “喂,帮爸妈搬东西了。” “哦。” 搬完行李,云泽才推搡着,让柳纡荥陪他大大地绕了一圈。 周围桃花树依旧占据着河边,绿柳红桃、惬意风光,柳纡荥便不由扬起笑意。 “你小子,也不知道对着桃花傻笑什么。”云泽满脸鄙夷与嫌弃。 柳纡荥也只轻笑,依旧发呆。 果然没有时间抹不平的一切,即使少了亲情爱情,十年风霜历程,他依然好好活在世上。 庄生梦蝶,而梦中不知道称不称得上世外桃源的家园、已毁,退路、已断。 ============== 东风温柔缱绻,少年风华正茂。 古朴石桥,街边绿杨,蓝天碧草相称,即使平凡人,都映得比平常有朝气,何况青春年少。 当然万事不能只看一角,这仅仅只是一角…… 李民生记得他几经辗转来到莫城,刚下车时候的场景。 莫城,与其他工业城市还是一模一样——相似的街道高楼,也没什么好激动的。更重要的是:人海茫茫,他该如何去寻找这个副本的男主啊!! -- 第3页 站在出口,风中凌乱。他太天真了,真的,他真的以为莫城就是一个简单的城啊!那种想象中,四四方方、方向明确、具有城墙、屹立千年的古城! 李民生知道墨池城已毁,但是他没想到它的附城莫城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十年前一场大灾,几乎牵连莫城也整个淹没,但是十年后,居然依旧是风-平-浪-静! 李民生起先以为它被剥掉了相貌,抽掉了筋骨,不过好在打听清楚了旧城所在,他就径直往西城来了。 这里才是和想象不远的地方。 墨池城的成因成谜,隐在群山深处,但是莫城,就建在群山外,广袤平原之处。 墨池城终于在十年前被推倒,世家散落,城民离散;与它不过里相接的莫城,却在十年里,扩大了十倍不止。 人们现在安居乐业了,甚少提到当年的那些传说,但是李民生不能,事关灭世存世,不可轻忽(正经脸)。 是了,李民生不是一个bug,而是原本的男主。这儿也并不是个真实的世界,而是小说。 他踏入了这里,本来虚幻的世界似乎被描绘,一草一木都被雕刻,他似乎也成了真正有血有肉的少年。 他来得很早,但没有墨池城被毁灭得早。 李民生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的莫城,他一个主角还没有录入,怎么就能有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呢? 蝴蝶效应大得可怕,见势不好就得溜。 因为这么说,墨池城连同莫城,就应该在一年后全部倒塌,并且化作废墟才对。提早了十一年这么非整非零真的好吗? 而且支持他追完原小说的动力就是——主配角智商全部上线,一个傻子都有可能是个爆点。 但是现在原剧本都改了,还让他怎么演? 人生如此艰难,为何还要加大难度! 咳,应该说李民生脸上刻着“我是主角,欢迎来撩”八个字。 然而八年了,压根没人撩过他。 他是一个正常向上的青年,但是没有成功和妹子牵过手;他是一个英雄主角的原型,但是还没有获得匹配的魄力与能力。 总之,他很倒霉,来到一个很考主角智商的世界,他很悲剧,因为他知道自己依然没有官配。 这是注孤生的节奏啊! 他李民生一定要奋斗!秒怂:他李民生一定要先保住小命…… 不过来到莫城,就是他勇敢跨出的第一步! 可以说,从李民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开始,就不断查阅古籍,但是普通的书馆,根本无处找寻。直到他发现:墨池城存在的大量传说,都与一个叫尚国的历史出入有关。 还有则是有关于龙神的传说…… 之前那些神话的东西从历史传记中消失,比如炎帝的牛头人身,黄帝的龙相。 本书后唐尚国:有龙神出没;开国李通:不是正常历史衔接; 后唐北伐之战:没有与哪个国家开战记载,没有开头,没有结尾。 这个后唐,整个透着诡异的气息,墨池城却也从这里开始。 相传李通时代,国家得到再次统一,并经过三代休养,国力渐盛。 第三代文帝,后唐分裂成南北两个朝堂,北朝由文帝统治,南朝由文帝的六弟梁王统治。 划线而治。划的是什么线?此时便有类似结界字样。南朝气候温润,少有风霜,一线之隔的北朝竟然常常狂风大作? 到第四代,文帝有两位皇子,一嫡一庶,惠帝就是文帝的嫡长子,名讳李璟,与传说有关。 惠帝年少在北地驻军,称得上百战百胜,并且在一次围困中,与一个小卒并肩作战,不清楚杀了多少敌人,最后活着出来的只有小卒与惠帝两个。 那时就再次有龙神迹象。 这个小卒到底是文帝派去的亲卫,还是梁钧,并不可考。 此经历也对惠帝造成至深的影响,当年的事被封口。只在几十年后闲散士兵的口中,算作传奇说了出来。 据说在粮草断绝之下,惠帝是靠饮敌人的血活下来的。救出来后昏迷了七天,直到战争再次胜利,才凯旋回朝。 在惠帝当政时,南北基本统一,当朝文武皆宜,异族不敢南侵,并伴各族来朝。 但是惠帝的妻子儿女在民间失散,为寻妻子,也为稳定南人,在位三年后禅位堂弟李玄寒,即尚宣帝。 惠帝则南下,隐居荒山,谥号曰惠。这有一种说法:惠帝南下后继续济世为怀,围绕着他的人,由村组成了镇,由镇组成了城,人们生生不息,方有了传说的墨池城之境。 其中未尝没有政治阴谋,但是惠帝就是这么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这一点被放大。 其后的尚宣帝在位时间最长,前后共四十七年。尽管被文帝后人替代,依然瑕不掩瑜,得了一个不错的谥号:宣。 重光丽日曰宣;能布令德曰宣;浚达有德曰宣;力施四方曰宣。 而后继位的襄帝则是文帝的曾孙,惠帝庶弟李玥的孙儿。平定宣帝后期的动乱,为宣帝收尸,都是他所做的,基本起到承前启后的作用。 到襄帝为止,尚国都是一个不错的盛世,六代共治,一百二十几年的和平稳定。而后期都是一些短命皇帝,权力更迭内耗,直至消亡。 这些李民生穿书之前并不知道,但是自从来到这里,历史就换成了这些。 -- 第4页 这个“真实世界”有自己的历史,有自己的传说,有自己的后人,有自己的终结——历经千年至今。 墨池城的结束并不代表异时空的结束,墨池城的毁灭也不代表末世的开启。 而龙神,更在惠帝在位期间,多次出现,被视为祥瑞。 这一切,都随着墨池城的毁灭,一起被掩盖了。 有的,只是武林旧怨! *** 前世的背叛,有种种原因,比如他过于不信任任何人,又比如他手段太过残暴直接,但是他总有种施虐然后感到由心的畅快。 伤口逐渐愈合,终于还是查到了,又剥了开来。 背叛者依然是背叛者,虽然早了十年。 黑影重重,蝉鸣依旧,树与高楼的阴影到处都是。 一个狼狈的身影趴在地上,急剧地喘息着,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知道处境不妙,恍恍惚惚是被一个人拎着后领带来的。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感到四肢一阵阵的疼,是谁,他想抬头看看暗算他的人是谁! 那人离他很近,仰头,近到只有两寸,可以看到他的鞋子和裤子,全身着黑的男人身形消瘦。 “你……你是……谁?”酒后还有些大着舌头。 “真是忘旧啊,柳三。”戏虐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愉悦,来人用一副心情不错,我们来叙叙旧的情绪说着让柳三颤抖的话。 这个人,叫他柳三,这个声音,显见是个刚刚长成的少年。 柳三一点都没有松气,相反,是深深的恐惧。这个少年,卸了他的手脚,身心愉快,似近实远,而他是板上的鱼肉,根本无法逃跑。 来人蹲下来,黑暗中,手却是白的。 “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声音变得冷漠阴寒,似乎他说上一句不认识就能立时将人送上绝路。 到底是谁,四大家族?柳家?柳家都是谦谦君子,哪里有这么阴寒的人,或许家破人亡后,造出了一个异类? 柳三更慌了:“公……公子,小人柳三,有什么事找小的吗?” “不不不,柳三可不是这样的啊。”少年似乎感受到了有趣的事情,捏起了地上人的下巴,抬起脸,笑道,“我记忆里的柳三可是意气风发,桀骜不驯,不甘人下的……一个下人啊。” 和少年黑暗中的黑眸对上,柳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少年菱唇微勾,一丝危险的笑意直直表现在柳三面前。 三个完全不适合的形容词形容了一个下人。 下人,不,这都什么年代了,就算在十年前的柳家,也已经没有这个词了,这个人生生扯开他的伤口,提醒他的本质。 “少……大少爷?”柳三试探着问,望着眼前的脸。 少年轻轻笑着,说道:“说什么呢,大少爷?封建社会才有的东西吧。” 微弱的灯光,柳三看着这张脸,不像任何人,没有熟悉点,罂粟般的危险,半边神子半边恶魔。 但柳三可以肯定,大少爷,记忆里,也是这样的菱唇,凤眼,那时的大少爷没有这般凌厉,而是一个一直牵着二少爷的手,笑得和风细雨的——哥哥。 “柳家,还有谁活下来了吗?”少年冷冷地说,显得那么喜怒无常。 柳三觉得他应该说实话,他是被柳二拉进来的,他是被骗的。 “还……还有柳二。”柳三不敢再看少年的眼睛,这就是大少爷的眼睛,看清之后只觉清冷。 墨池城,曾经车水马龙,一直很有烟火气,柳三的往上三世的祖父逃瘟疫而来,因为满村只有十几个趁早逃家的人活了下来,而他的方向刚好就是墨池城。 背井离乡,一般除了卖儿卖女,就只剩下卖了自己,官府屡禁不止。 但柳家还是厚道人家,柳三的祖父做着小工躲避了疾病,是柳家一个租客。 然后等孩子读了书,渐渐成为柳家新兴的家臣,柳家是柳三家的恩人,十世以报。 不过柳三这个人,和柳峻年龄相仿,而且不和,他是柳屺的人,而他的哥哥柳大,更是柳屺的人。柳二则是另一户的,之前姓氏不清,跟了柳家至少十代,十代是掌庖丁的。 柳大便是总管,柳二掌内务,柳三掌禁卫,赐柳姓,入柳氏祠堂。 柳大柳二也是代称,柳三全名叫柳事义。 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那么柳大呢?”少年轻笑,把柳三惊起一身冷汗。 他,前不久才刚和柳大联系上,当然是不欢而散,关键是二少爷也丢了。 但大少爷此时提起,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这样一个心性不定,深藏不露的主人更让人毛然耸立。 “他……也活着。”少年手一松,失去支点的头,便脸着地地砸了下去。 “很好。”少年道,“凘逸呢?” 柳三浑身颤抖,难以启齿。少年拽起他的头发,面色依然半明半暗:“告诉我,阿玓,在哪儿?告诉我我就放过你。” “他……他……”柳三心跳如鼓,他比大哥柳大更加惜命,也更加心思活泛,回答不好,立时丧命都是好的了。 “柳大把二少爷救出来,我给他们放了路,但是……柳大在码头打杂的时候,一回头的功夫,二少爷就不见了!只有一个黑衣的背影,像是抱走二少爷的人。”柳三连忙紧接着说, -- 第5页 “自从柳家逃出来以后,二少爷总是不说话,也不哭闹,给他吃他便吃,给喝便喝,像没魂一样。花子抱走他,他根本没挣扎,周围也没注意到他,发现就晚了。 我大哥不是故意的,大少爷!我大哥反复地自我责怪,现在根本不像四十几岁的人,说是六十几岁都有人信,他都是心念二少爷念的,大少爷!” “哈。”少年拽着他给他换了个面,不置可否,笑道,“接着说。” 说什么呢,没有二少爷的下落,眼前的人还那么平静,一丝波纹都没起。 “柳二,是柳二!大少爷,是他怂恿我的,他说什么末世已定,命理师说,四大家族的船迟早要沉,不想跟着一起死,就跟着他一起摆脱柳家,我想至少也要保存我这一支吧。我也没做太多,只是跑腿而已。 而且大少爷你看,我混得那么惨,连柳家过的日子都不如,就知道我除了柳家,其他地方都活得不是那么得劲。我还是念着柳家的好的,其他地方我都不屑混的。我只想存这一支香火啊!” “原来如此。”少年笑了笑,似乎在听一段故事,少年笑得多了,柳三还是觉得不正常。 “原来你在意的是香火。”少年轻柔地说着,如毒蛇噬咬,“柳二在哪?” 柳三眼神一闪,说道:“他现在是张家的谋士了,也算升级当了张家的管家,京城很是混得开。” 这话换来久久的沉寂,柳三在揣度。 “这么说倒是应该给他道句贺。”少年平静地说。 “啊?” “感谢他们给我报了杀父杀母之仇。”少年笑道,“但是怎么办呢,不知道他们鞭尸没有,没有的话我还是很不开心。” 柳三怔住了,他已经没有其他精力去思考他说的是不是试探,而停在杀父杀母之仇,及少年的身份上。“你不是……” “我是。”柳纡荥道,“我是柳家真正的嫡长孙,我父柳屺,我母木锦。” 死沉,然后柳三爆发出大笑,苦笑。一生,不过为他人作嫁衣裳。 “给你算算,你一生丧父丧子,兄弟倒是久伴的……你会背主,死于坡下。” 疯疯癫癫的大夫人,生的却是惊天的美貌,这种大多叫做红颜薄命,他命不好,偏偏见到了深居简出的大夫人,从此无法自拔。 他记得,夫人极其讨厌大少爷,到了见到的时候就会捏着鼻子离开。而后她连人都认不得了,还是会认得大少爷,对大少爷进行咒骂。而大少爷往往沉静得不像话,一样死死地盯着夫人,现在想是像在思考着什么。 夫人骂得都是:“你不是克父克母吗,现在你的老子怎么还没死!” 柳三打了个寒战,挣扎起来,想好好看一看这个大少爷。 柳纡荥笑了。 这个柳三,前世一生忠诚于柳凘逸,柳凘逸让他去围杀薏苡,他就去了,被斩于坡下。柳大帮他收尸,却不敢让自己看见,以后伺候自己更是战战兢兢。 他忠于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柳纡荥享受一个人的意念被摧毁。 “记得把柳二带过来,最好带上张家。”柳纡荥只给了他背影,徒留往事挣扎的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柳凌逸,今世柳纡荥。因为柳凌逸这个名字,呃,目标太大……名字真的是人生太大的线索了。 第3章 峣山红絮泮池莳花 春去秋来。 八月莫城是闷热的天气,但是绿化一直很好,绿树成荫,下起雨梧桐树就是一阵沙沙作响,水珠沾身就是一阵透心凉。 城区的午后只有很少的车,路人行色匆忙,虽然陌生,但李民生总感觉像回到了家乡。温度起伏相似,出门街道也是。 除了这个城市的记忆中,似乎少了某两样东西,一切都挺好。 李民生抱了抱大树,很理解地说道:“小伙子,绿着绿着你现在也不是精神焕发的年纪啊。还是该有成年人的烦恼啊!” 惹来旁人的注目。 李民生闪到一边默默接起电话。 “我去,两天不见,你居然又回去了,莫城到底有什么好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心里还有没有兄弟了?励锦来那家伙只有一个人混了有木有?我的妹子谁来守护?我和你说,楚玉召那家伙……” “……”李民生深吸一口气,“陆湍!要追文之琳,自己去她学校,我可不是你们两个的保姆。再说你不是上大学了吗?有时间去转转,别总给我打电话。” “别这样,虽然莫城的确是有点坑,又封锁了那么多年,但好歹也不是与世隔绝嘛。我就没想过有一天还可以和莫城的人通电话。话说那里怎么样啊?是不是特别穷特别偏僻?” “不想说第二遍。” “那就是特别坑了。肯定没你说的那么好,要不然……哦,对了,我姐叫我了,我们晚上继续聊……” 通话断开的声音,李民生抹脸,就知道暴露新号码没好处。 “哎~”匆匆而过的身影,本来李民生想打个招呼,可惜那人当做没看到一样,路过带着一身复杂的花香气。 杨梦世,原书有名有姓的人,可能是女主的哥哥,也有可能是男主的情敌。一个剑灵口中的聪明人,一个自幼相识的点头之交。 不过根据调查,现在的杨梦世可不是过去的杨梦世了。因为他不是什么名门贵公子,杨家十几年前的一夜被全部移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杨梦世依旧还在。 -- 第6页 李民生半年前和他成为同学,半年来两人毫无交流,关键是杨梦世始终和他保持距离,态度疏离。难道自己提前到达战场,还会有来自这个时空的排斥不成? 杨梦世这个线索让李民生上不得下不得,只得再做半年打算。 三中是个新的开始。 三中的早晨,鸟声阵阵,高大的树木,粉壁绿墙,都为酷暑平添阴凉。 既然小学初中都已经重复过一遍了,再上一次高中,也是没关系的吧~ 李民生透过他的笔记能看到过去的纹路。笔迹整齐秀气,是他做好的《局中人》攻略守则,虽然八年了没有有机会用到的迹象,但是,至少是种安慰吧。 如果这一年,还不能有所收获的话,他就是该做好接受末世的准备了。 说实话,他没有原主李诚的铁血,但是真要到了那一步,他至少还知道祸患的根源。 话说没有抢夺主角机缘的那位在,小心脏还是有点慌慌的~是不是有受虐癖? 毕竟这么不受控的金手指,也是罕见。但是威力嘛,也是毁天灭地型的。 不管怎么说,走哪儿看哪儿吧。 就读的莫城三中,算是莫城的老校区了。作为莫城过去的私塾学堂,几百年的历史,培养过许多能人。 莫城作为墨池城唯一的附城,地位则更加不言而喻。 那些直接逃命的家族旁支,被墨池城收容。其实论来也不过是一个逃兵的集合营。只是跑到这,算是不错了。 更有人逃入深山野林深处,当着缩头乌龟,几世也不愿意出来的。转头立刻在主系断绝的时候跳出来,我是什么家几十几十代传人,将靠手吃饭,靠劳作生存的人视作渣滓。 墨池城惜命,而莫城里,生存的就是后退三十步,未被打断脊梁骨,但是依然惜命的人。 “我叫陆薏苡。”新开学的一天,李民生猝不及防就听到了这个名字。 “依依?”同桌的女生并不能理解。 “薏苡,双草字头下面意义的意,以后的以。一种草本植物,可以入药。”女生声音低浅温柔。 “啊,很好听的名字。”女生赞叹着。 “我叫柳纡荥,认识一下吧。”陆薏苡后座的男生兼任李民生的现任同桌,以友好的姿态主动伸出了手,陆薏苡“哦”了一声,伸手和男生握了一下,表情略微迷惑。 不过李民生的角度看过去,刘海遮住了额头和眉毛,还算是个清秀白净的佳人,迷惑的表情略微有些可爱,但是丝毫不见倾城的样貌。只是薏苡这个名字,应该很少有重名才对… 不过,啊,喂,另一个炮灰男生向女主示好了!李民生眯着眼看这位新任的同桌,不-知-死-活! 那个柳纡荥也转过头看了看他,奇怪地皱了下眉,一副不想认识他的样子,继续进入到预习当中……不过李民生长了一张乖乖又酷酷的面瘫脸,依旧一脸冷漠。 但是还是很想像隔壁桌男生那样搭讪女主啊~ “薏苡同学,我叫李民生,以后可以互帮互助。”李民生在酝酿了两分钟后,在前座的大白眼之下,坦然地向女主介绍了自己。 “哇哦,民生同志好。”薏苡笑眯了眼,显然因为这个名字也感到一丝喜感吧。 “啊,我父亲是个政治迷,所以给我起了那么个名字。”李民生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思想政治课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谢谢会的。”薏苡仿佛很认真地点头。 李民生想,也许是剑灵当时记忆中的美化作用呢。就像水中月、镜中花,触不可及的才是最美的,李民生心里暗叹,像局外人窥探着局势。 倒是学校,还有一块未开发出来的荒地,这在市区建筑物集中的一带还真是少见。 荒地上什么也没种,而现在又是夏天,都是晒干枯黄的稻草野花梗,看样子应该没有荒废多久,还有高起的小丘上芦苇正在飘荡。去取车的时候都可以看见。 “这是之前三中的泮池,改过稻田,种过莳花,最终就是这幅荒废的样子,上面规定不准利用种植。” 女音一字一句分外清晰,语气有动人的顿错,李民生转头时只能看见半边消失的侧影。洁白的校服,运动长裤,飘影清丽。没想到莫城还有这样的人物,李民生想。 另一边是篮球场,杨梦世就在篮球场上急速穿插,通过他的串联打通,还没怎么进攻失误,而对手方也还没有突破半场壁垒。 李民生总是很晚回家,干脆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在外圈看起来。 傍晚的水泥地有灰红的颜色,落霞漫天。远处山脉起伏,和蓝天融为一体,浅黛迷人。 这是半年以来最美的一次。 闲了很久,自己班的人最终找自己来组队了,李民生干脆锁了车下场一起打起来。 出汗后感觉袭来的都是凉风,真是没有空调也舒适的夏天~ 又像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年少轻狂时光。 ============= 第二天一早到了,柳纡荥又在和陆薏苡搭讪了。刚好一个副班长一个学习委员,委实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莫非是学霸的惺惺相惜?还有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柳纡荥一句接一句说,薏苡有一句没一句接。空荡的教室,整理看书的两人,门口的李民生一人,好像只有李民生一阵尴尬。 -- 第7页 但很快李民生就会习惯。 昨天打球打得晚,李民生自以为和班里男生们的感情已经很好了。但意外走过来的人都是和柳纡荥打招呼的,这让李民生不得不质疑的是不是自己真的长了一张很独的脸,还是来自这个时空的排斥? 不过柳纡荥这个人还不错,吃饭时间还会搭他的肩膀,一起去吃饭,十分自来熟地关心同学,和昨天完全不同。 而且知道他来自外地,还会介绍景点。李民生倒是去过,但除了特定时间和天气,并不十分美丽。 或许是缺少朋友吧。两世加起来他的朋友屈指可数,上一世宁可待在家里看各种科技书,或者开着电视锻炼,也不会出去和同龄人玩。说不上早熟不早熟,他只是有些孤僻。但是每次和朋友出去,就会觉得风景和建筑会好看很多。 “你半年多前就来莫城了?”柳纡荥倒是有着一丝吃惊,转而开起玩笑来,“那你还在前面听我讲了那么多?” “网上看的和你们口里说的还是不一样。”李民生道。 柳纡荥笑了,说道:“是吧,我介绍的可都是精华。” “嘿,阿荥,你和这位国计民生同学那么久都在聊些什么东西啊。”田询就是坐不住的这类人,很快给人取好了绰号。 “啊,原来李民生和我一样是从外面转学过来的。”柳纡荥道,“我们在聊莫城的景点。” “嘿,莫城哪有什么景点啊,我怎么不知道,哦,峣山公园吧,峣山公园以前满山桃花多好看啊,现在樱花茶花菊花梅花什么都有,反正没有以前好看了。”田询道,“还有什么?哦,湿地公园也不错,就是远了点,老街除了仿古,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总比一板一眼的好看……” “峣山山顶的木棉花树不错,虽然只有三棵,但不瑟缩。”柳纡荥突然道。 “……”田询犹豫道,“好看是好看,现在说这个也太奇怪了吧,不,什么时候都很奇怪,木棉花只有三棵,怎么说都不算独立一景吧,而且我们那几棵开起花来颜色也只有一般,叶子又总是掉得早,你居然单独拿出来说,那也太奇怪了,你不要瞎给人家同学介绍风景好不好?李民生我给你说,我们莫城啊……” 聊到最后,田询要约他们周末去峣山看看,三个人约了时间。 不过前一天柳纡荥推说临时有事,最后去的是田询和李民生,另外还有一个隔壁班的妹子,据说和田询是青梅竹马,叫华晨的。不巧那天下雨,三个人只逛了一个早上就回了。 回到公寓,李民生就瘫在了沙发上,下午边单手举哑铃,边拿着本书,电视声音幽幽的,只重复着广告旋律,还没有雨打树叶的声音敞亮。阵雨并不连绵,后半日就转晴,但李民生不后悔早归。 今天峣山的风景,虽不出奇,但是雨中亦有别景,只是最终并未打动到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薏苡,薏苡明珠,指无端受人诽谤而蒙冤,但是是一个反转剧情,最终得以澄清。 莳花,花期较短而应季节而开放的花卉。 第4章 能屈能伸方得套路 这天依旧下雨。树叶油亮,远处清明,不起雾的雨天带着微风,清亮得出奇。 “周末出去玩得怎么样?”柳纡荥进来就问,轻轻坐下。 “还好,没想到峣山连荷花池都有了。”李民生表示,看柳纡荥书本一本本叠好,有强迫症似的角都对整齐。 “呵呵~”柳纡荥笑着,“玩的就是混搭,不然怎么耐看呢。” “怪怪的,今年的桃花我也去看了,并没有……描述的好看。”李民生说出心中的疑惑,“不至于我单身就欣赏不到它的美了吧?” “不确定,不过你明年可以试试。”柳纡荥道。 “算了,还不想为恋爱而恋爱。”李民生推掉了,仰着头感慨道,“我就是和这里犯冲,朋友都交不到一个,大概咸鱼死了,就回去了。” “大概你交友标准挺高的,不然说我们还不算朋友,我都要被气笑了。”柳纡荥还是和和气气的。李民生知道自己话说差了,但是还能被圆回来,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你真会说话。”李民生真心的,吐露道,“不过你没有这种感觉,一时间,好像做什么都惊不起半点风浪,好像做什么都没有半点用,就像在一个笼子里扑腾,但是人家就把你当做一只鸟一样。” 柳纡荥直接扶额了:“能不能给点具体的描述,太抽象我听不懂啊。” 陆薏苡过来直接就插了一句:“就是他想远走高飞了。” “……”“……” 放飞自我?李民生拒绝:“我去,你把我当一个青春期小鬼了吗?” “不然怎么解释,你想怎么解释?”陆薏苡入座笑道,使出微笑攻击。宜景也是凑热闹:“快,快解释!男生就是幼稚,心理还没成熟就充大人了,青春期的焦躁啊~” 柳纡荥看他。 李民生再次无语垂头,抬头才对陆薏苡道:“陆薏苡,我可以追你吗?” “!!”陆薏苡睁大了眼,表示,“你在逗我?!” 李民生也觉得自己是脑抽了,解释道:“我就是定个假设,你有什么喜欢已久的人吗?” “这和这次话有什么关系?”薏苡眨眼,一脸清纯无辜,“如果非要说,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算不算?他去一中了,还是一个跳级生,特别优秀。” -- 第8页 李民生此时才是一脸崩溃,你把你亲爱的柳凌逸放到哪了,放到哪了! “还有一个我见过一面的小男生,最近也跑出来跟我告白。”薏苡托着腮,也瞥了柳纡荥一眼,笑说,“反正我是不会考虑你的。” 不考虑就不考虑吧,李民生心说,和你扯上关系才真是倒霉。 柳纡荥已经开口,话题引向不知名的方向:“我觉得你面相来说,偏果决的,应该会喜欢后一款。日久生情的你不会喜欢。” “你又知道。”薏苡失笑,“我只是比较喜欢张扬的,李民生同志一看就是小白兔,不太想伤害他。”推推同桌宜景:“是吧?” “你这么形容一个酷酷的男生真的好吗?”宜景已经囧了,大概觉得李民生不会生气,她就大胆直言了!“我也觉得叫小白比较合适,他脸也比较白。好羡慕好羡慕~” “这么说……”薏苡仔细观察道,“李民生的确比柳纡荥还白上两个号啊!” 两个女生转回头去继续窃窃私语,李民生和柳纡荥真是醉了。对视一眼,柳纡荥搓脸,再次探头去拍陆薏苡: “那你是喜欢白的还是喜欢黑的?告诉我一声我好改啊!” 宜景捂嘴偷笑,薏苡无语地回头,把那手推开:“个文滚~不要瞎凑热闹,闭嘴还能做朋友。”又看柳纡荥表情,好心揉了揉头,笑说:“我不喜欢太白的。” 可惜李民生已经被女主的人设怔住了,对其他已经毫无感觉了。 白莲花?不像不像。玛丽苏?不不,伟大的作者不会的。李民生觉得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作者养子,就算没有妹子包围什么的,性命是无忧的,人设也是好的。自己应该再阳光一点去揣测作者意图,比如:给副本男主的攻略增设难度。 看陆薏苡和柳纡荥的粉红气息,软萌萌的柳纡荥,李民生心里还暗说:闹去吧闹去吧,把组合全拆了,干干净净! 李民生是没想到,柳纡荥看着斯斯文文的,还真够可以的。不好好学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酸臭的书生,酸臭味的书生! 然后李民生搭向了柳纡荥的——肩。 “兄弟,她不配你,真的。该读书的时候还是要好好读书,不然老大徒伤悲。” “……”柳纡荥用一副刚认识他的面目,直愣愣地看着他,也拍着他,陆薏苡更是满脸一言难尽,宜景已经一脸要笑场了。 “兄弟,祝你单身到天明。”柳纡荥拍了拍他,然后专心自己的转笔大业。 一个杨梦世,一个陆薏苡,就像抛出的饵,告诉着你:剧本虽然还在,但是不要妄想依靠它哦! 李民生扑倒在桌上,磕着头,能不能弄来一部可用的攻略再考虑他愿不愿意来,再决定要不要友情参演,最后再把他送过来? 难道原来的世界已经发明了一台机器,叫做“论宅男在异世”了吗?然后因为自己无亲无故被投放了? 躺了几分钟,热汗就出来了,然后很无语地继续起来混日子。 莫城的人群密集地还真是闷热啊! “喂,你不会生病了吧?怎么那么多汗?”柳纡荥推推他。 “啊?”李民生打量自己,男人出汗不是挺正常的? “没事,就是天挺热的。”李民生抹把脸无所谓道。 “那就算了,我还想下节课不上了,和你出去溜溜呢。”柳纡荥这就表达了翘课的意图,李民生又是鄙视的目光扫过去。 不过后来想想:“还真是一个好主意啊。” 说动就动,去把请假单签出来。 “等等,我叫上阿询。”柳纡荥却中途还带上了“好兄弟”。田询被拉来的时候是挣扎的:“喂,我没有你们天才,不要扯上我啊~我还要好好上课呢!” 柳纡荥勾着他,再次出现在李民生面前,满含微笑:“没意见吧?” 李民生一脸生无可恋,点点头,但是还有小心理:麻蛋老子零翘课的记录,先毁在陆湍那个小鬼手里,然后就被人挟持翘课了,我绝对不是主动的,绝对不是! 下一秒带雨的冷风袭来,李民生顿时浑身舒畅。翘课一时爽,挂科死全家,对于自己这种没挂过科的,偶尔翘课也是蛮爽的嘛~ 李民生高兴地问:“接下来去哪儿?” “当然是看病了。”柳纡荥一句话堵死了他,“不然怎么销假条?” 李民生张嘴说不出话。 “民生同学你连病假都没请过啊?”田询好奇道。 “那个……我身体还比较好。”李民生说。 依然阻挡不住田询八卦的提问:“民生同学,看你这周身的贵气,不会就没上过医院吧?私医?啧啧,你爸妈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莫城,万一生病了怎么办,打飞的吗?莫城几百里根本就没有飞机!有没有保姆?漂不漂亮?阿姨总该有一个吧?要不然你居然会做饭?暖男啊!看我短手短脚的就不会。民生同学……” “停!”李民生制止,“柳纡荥,我好像真的有幻听了。” “你这是嫌弃我吗?”田询委屈脸。 柳纡荥笑容满面,李民生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 “阿询,保护病人,保护病人……”柳纡荥笑说,“去完医院我们去吃点心。看他样子就是普通盗汗,加点神经焦虑,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不是带他出来排解心情了嘛~” -- 第9页 田询背着李民生对柳纡荥挑挑眉,你-逗-我—— 李民生更是无语,你不早说! 不过柳纡荥十分淡定,推搡道:“走走走~” 中午阶段人还偏少,医院里挂了号,看病时就没有比医生更淡定的了。 一看李民生年纪,加上面色不差,医生淡定地下了验血单——主要时间就花在这了。回来医生仔细观察了一番,就下了判书。 果然和柳纡荥说的一样,盗汗加神经焦虑。但是也是千真万确的理亏。配完药,就算完成了任务。 “阿询,走了!”柳纡荥喊。 田询还在挂号台前,和里头的阿姨喋喋不休。 “够可以的,这不是刚刚还鄙视我们的挂号阿姨吗?”李民生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套近乎,怎么套路别人呢。”柳纡荥顺口说了一句。 “哦。”李民生应了一声,还是没多大的感觉。 “接下来去哪儿?”李民生问。 黑油油的马路,三人发呆了一瞬。 “离吃栗子还差点时候啊。”田询叹道。 “去游戏厅吧,我好像带了卡。”柳纡荥道。 “好像都很不擅长翘课啊。”田询对柳纡荥道,“你也是。” “我擅长翻墙。”柳纡荥反驳说,“不过太失策了,看看我们,今天是周一。” 三人看看身上穿的,衬衫校服,还带标志。 李民生说:“以前有人拉我翘课去影棚看人家录节目,结果差点被赶出来,因为我们穿着校服,还是大周三……” “日子都记那么清楚,看来悲剧了。”田询说。 “这倒没有,因为是初犯。而且后来我们混进去了,就是全程挡脸。”李民生淡定地说。 “……”田询道,“我要是被发现,能被我爸吊起来打。” “咦,你爸能那么凶吗?”柳纡荥转头。 “这是一种形容,形容!”田询张牙舞爪道。 “还是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吧。”柳纡荥建议道。 李民生也觉得有道理,建议道:“去我家吧。”内心:为什么目的地离他寓所——贼近?!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捉虫~ 第5章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柳纡荥、田询跟着李民生到他暂住的公寓。 没什么强迫症和洁癖症,李民生拿出衣服来给他们换。 除了田询穿李民生的衣服过长,一切都在进行。李民生正在翻箱倒柜找他一年前的衣服,这伤尽了田询同学的自尊。 柳纡荥走出去,随手把一本本子丢在沙发边上,表情不变。 拖拉着走进房间:“你们够可以的,快赶上走秀了。” 田询道:“我内心是拒绝的,但是他非要拉着我剪什么齐B小短衣。” “这么恶趣味?我看看。”柳纡荥凑到背后去看,才看到衣服被剪得像波浪一样,而且被李民生越想修,修得越短。裤脚也是一只长一只短…… 在别人身上,柳纡荥就失去了强迫症,笑容满面,然后还调侃:“不错,修这么长差不多了,待会还可以系进裤子里,这一长一短特别有个性,好像还显高了,哈哈……” “什么一长一短?”田询问。 柳纡荥不说,田询就急了:“我去,李民生,你们家里还不带镜子的啊?!” 李民生淡定道:“我这么帅,镜子都被我照炸裂了。” “……”“李民生,我算认识你了,够骚。”田询道。 出门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四点了。 “他们都开始活动课了吧,我们都干了什么啊?”田询又要扑了。 “镇定,我们还可以玩一会。”柳纡荥算是主心骨。 都出来了,还能怎么样?三人有气无力扑向游戏厅,结果一堆小学生涌进来,刚好被冲了个正着。 然后在人群夹缝中,敲了一会地鼠! 真是不美好的一天。 吃过晚饭,就要回去了。 沿着渌江走,已经可以看到对岸学校那不明显的大门。 三中就是这样,离山脉十余里,与一中繁华地带相距不过里。地处中心公园一角,很容易迷失方向,轻易找不到入口。 三中的门也有两个。一个在西南面,作为后门正对公园;一个在西北面,面对繁华都市景象。正门是西北门,被树丛半遮掩着,但是认识的人一眼就看见了。 山脚下酒家不复,满地碎瓦,空留屋子与庭院。青山外,楼外之楼,不留遗迹。 无论如何,三中少年少女的朝气,足以把那股惆怅的抑郁之气冲到峣山隔壁了。 此时正值放学,对有些同学是下课。 成群结队往外走,而李民生柳纡荥田询三个算是逆行。 “要不——明天早点回去,反正就那么点作业?”李民生道。 “好主意。”柳纡荥立刻同意。 “喂,两位天才!我今天没上课好吗?好歹让我回去捧着书啃一啃吧。”田询抗议道。 柳纡荥说:“那我们在这里等吧,再说我们回家又不顺路。” 田询握起拳头摇了摇,长吁短叹,打又打不过,只得说:“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真是,等着,我去拿。” 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李民生和柳纡荥停在树下,开始谈起之前的话题。 -- 第10页 “你觉得陆薏苡是个怎么样的人?”李民生问。 “还好吧,挺漂亮的,而且很有趣啊。”柳纡荥笑道。 李民生皱眉:“你不会真喜欢她吧?” “她…关你什么事?”柳纡荥似笑非笑道,“我——不喜欢。” 李民生不可置信,一副没想到你是渣男的表情,看得柳纡荥镇定自若。 “以后你就会懂的。” “哦。”李民生不置可否,认定他就是赶潮流玩感情,“别怪我没提醒你,她……男朋友,嗯,男朋友很厉害,千万别随便招惹她。” “当然。”柳纡荥应道。 “对了,你为什么喜欢木棉?昨天我也看到了,山峰顶上,就那么三棵。”李民生道。 “因为……有人喜欢。”柳纡荥缓缓道。 “谁喜欢?有含义吗?”李民生又问。 “这是我的故事,不需要对外人讲。”柳纡荥笑道,“有些东西就是没有意义,还会去喜欢,想要得到。” “很深奥啊,你是会文还是会理?”李民生又说。 “有些事又不能用理性去分析。会崩溃。”柳纡荥对着路面,叹了口气。 李民生想了想,咀嚼了一回,也认同地点点头。心里还在说:很适合去文。 李民生一直厚脸皮地把自己当作一个少年,梦醒了,那边的世界就只是一个梦,而这里,风华正茂的正是自己。 但是也有另一种习惯:习惯把自己当做一个少年们的长者,“倚老卖老”! 不过李民生的确又遇到一件让人崩溃的事。 对于这点,他很想质问作者。 因为路过,并把两人视而不见的,正是杨梦世和陆薏苡组合! 怎么回事?他们居然认识?!李民生转身,条件反射想要跟上去。肩头突然一重,李民生打了个寒颤,回头却发现是柳纡荥。 “你要先回去吗?”柳纡荥问。 “啊啊,是啊。”李民生点头,柳纡荥很轻松放开了他,目送。 “真是冒失啊。”柳纡荥轻笑,“越活越回去了。” 难得杨梦世居然没有解决掉他,看来还真是有些主角气运。 “纡荥。”田询挂了一个大包跑过来,“李民生呢,他先走了吗?” “是啊,有事先走了吧。”柳纡荥示意道,“你青梅来了,我也该走了。” “哦,那明天见吧。”田询嘻嘻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转回来柳纡荥也走了。 ============= “李民生同学?”陆薏苡侧头,似乎终于注意到了。 “那个……”李民生一抬手,讪笑,才开口,“那个,好巧。我们好像顺路一起走。” “……”“……” 沉默三秒,陆薏苡才开口:“我们去糊口,你也要吗?” “啊?”李民生一愣。 “有钱人啊,住那边啊~”杨梦世笑道。 “别这样,别人怪你仇富。”陆薏苡说是调侃,却看李民生,“好巧,真是同路。你们之前认识吧?他其实是嘴贱,人品还可以。” 李民生张大嘴,对这种捻熟的代替回答很不习惯。另一种os:他们怎么就那么容易混在一起?!自己想加入怎么就那么难! “你们晚上在打工?” “梦世在花店,我做家教。” “为什么?他家里条件……很好啊。”李民生又说漏嘴了。 杨梦世似笑非笑。 李民生果然看到了杨梦世打工的地方,原来就在街中。而且陆薏苡走后,杨梦世也保持着对他的视而不见。 不过杨梦世似乎也知道他调查他的事。这种事…… 李民生调查到,杨家在十六年前,杨梦世还未出生时,就已经消亡了。后来出现的杨梦世,似乎是突然出现,而且是有名有姓的出现。 杨梦世的收养人姓翁,还算薄有资产,而且杨梦世为人一向开朗低调,很少劣迹。唯一的转学,却是因为把人打太惨了。 想想也是,好歹是副本男二的人物,虐菜还不是分分钟的。 但是杨梦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调查他的事了,所以才会分外反感吧。李民生觉悟过来。 想通了这一环节,然后就可以从心出发,好好准备入手了! 李民生想着怎么打招呼,怎么道歉,抬起脸却看见不止一个人。 咦~好像妈妈口中的坏人哟~ “哟,大哥,又收保护费啊?这月都仨了。”杨梦世从后面出来。 “放他娘的狗屁!这个月才几天?” 大哥?李民生打量。 第一次看到收保护费的,也不是五大三粗,大多只是中等个头。身材精瘦干练,但小腹微隆,似乎有的是死力气。 也许打量太入骨了,惹来人的不满。 “这小子谁啊?怎么呆头呆脑的?” 这狗腿子模样的人就叫二狗吧。李民生眯眼。 杨梦世笑道:“刚来的,有股呆劲,不过有把子力气,最好不要惹他。” “哟,门神啊~呸!分明就是一学生,而且没几两肉。我们这的新规矩就是一旬交一次,屁什么话,别跟刚入行一样装三,让你们老板备钱,快点!” 这老大头圆圆的,李民生就叫他头圆了。 杨梦世挑挑眉:“货款刚发出去,没有。” “你是老板还是什么东西啊?敢这么说话!今天非要叫你们老板出来。不露脸开什么店?!开店敢不见我们老大?进去!叫你们老板出来见我们!” -- 第11页 这第三个发话的,就顺着老大的说,眼睛颇小眼袋颇深,李民生叫他袋子。 然后这个袋子对他们的老大谄笑道:“老大,都能开花店,要不也是美女,再不徐老半娘的,风流小娘们,肯定不会错的嘿~” 杨梦世转头进去,大家也没留意。 “当然,在莫城地界~”老大刻意扯开嗓道,“还没人敢惹我们池家帮的!” 李民生低头思虑。池家帮?池骏手下?李民生早有耳闻。池家据说是流氓起家,后来发了大财,因为颇讲义气,人脉又广,成功洗了白。 不过池骏为人,已经嚣张到这个地步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里面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门口站着人,自然也没有客人光顾。 李民生还是坐在台阶上,想要看戏到底。 想教训杨梦世?不可能的。 如果说柳凌逸不是什么良善人,那么杨梦世,就更不可能了。这个世界的套路就是:有名有姓的就没有一个老好人! “去,去看看怎么回事!”头圆指使了一个人进去看。 谁知那人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老大,那个姓杨的还在和里面的娘们调情,压根没管我们说的!” “他奶奶的!” 一群人挤进门去,李民生眼见不好,也紧跟进去。 里面真的只有杨梦世一个男的,虽然很奇怪,但是…… 保护花束啊! “等……”李民生冲上去,“等等!别砸啊,有话好好说,总是可以和平解决的!” “啪!”李民生反应不及,被打懵了。 “这个死小白脸……”狗二继续搜索捣乱。 李民生捂着脸,万万没想到,隐身技能不灵了…… 第6章 莫名其妙玄理牵扯 李民生不是没脾气的人,但是脑洞回路没放在这儿。 此时他想的是:这是…融入剧情了? 如果有个人在他正面,都会把他当作一个神经病,因为李民生居然笑了。而不常笑的人,笑起来还略带诡异。 为杨梦世的花店挡一下什么的,从此和杨梦世打好关系,找到金手指,走上人生巅峰…… 接下来还发生了什么? “你们!” 一声怒喝打断了李民生无限乱走的思绪。 抬眼,是一个活生生,明晃晃的美人。 或许不是美得那么标准,但还是很难移开目光。 明眸大眼,琼鼻丹唇,特色的自然而弯的长眉,过目难忘。五官嵌在脸上,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端得英气勃勃。 红衣在白炽灯下,也是赤艳如火。 “小嫂子你来了。”杨梦世迎上去。红衣美人带着三分笑,但是到那几个身上,便只剩下一分。 “大……大小姐!”那些人脱口而出。 大小姐?李民生皱眉,他记得之前他们说他们是…… 池家帮。姓池! 红衣美人似乎并未在意这种事,也不想重惩这些人。眉头微挑,三分威严,尤带笑意:“这是我朋友的地方,下次长点眼,别让我在这里看见你们!” “好,好!”那个头圆立刻喜笑颜开,如同逃过一劫,卑躬屈膝显得很会说话,“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小哥是王哥的兄弟吧,怎么不早说呢,就不会有这种误会了。大小姐,我们、绝对、不会、故意!为难小哥的。只是还不知道,是吧?” 杨梦世笑着推开他,对池美人说:“小嫂子,我看这些人的脸倒胃口,能不能让他们凑近乎也千万别来了。” 池美人点点头道:“再来烦你,就叫我的人来,修理一下好了。他们会懂的,吩咐就行。” “小嫂你真好,看上奇真是奇的福气啊~”杨梦世挠挠头,又恢复了一脸无辜。 池美人却停下笑意,勉强苦笑,眼下一片黯淡。 那些人眼见大小姐心情不佳,也就心里暗骂杨梦世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鱼贯走出去。 池美人也要作别,杨梦世用过就丢,也未对她多做挽留。 而池美人走出去的脚步很轻,李民生则亲眼见到了杨梦世亲身变脸的过程。 才一个转身,杨梦世对店里的女员工立刻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那个呆子啊~我就背后轻轻挑拨了一下,整个班都没人理他了~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哈哈哈,你说真是啊……” 李民生背上激起了一层寒意,冰冷莫名,无知觉地走出去。 李民生不知道杨梦世口中的那个呆子是不是他,出来的时候也并未受到阻拦。 这个莫名其妙的莫城,在夜晚散发着无数的恶意。 霓虹彩光,冰凉衣裳,若问前路,惟余莽莽。 李民生深吸一口气,果然越烘托,那个抢主角机缘的柳凌逸就越厚道。 而且,深情的人,总有心软的地方吧。不像那个杨梦世!阴了他,还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太嚣张了,实在太嚣张了! 打开了门,躺沙发,李民生抱头。妈妈啊,虽然是继母,但我也想家了…… 望见夹缝的笔记,拿出来随手乱翻。 没用,没用,这都没用!后面这些剧情,还不到用的时候。 等等,这里!有提到——女主进墨池城是去报仇的! -- 第12页 李民生恍然想起那番对话: “你是尚惠帝吗?” “不是。我是他的后人。” “你为什么会成为剑灵?” “我妻子死了,我和她殉葬,我却又活了。” “你妻子在哪儿?” “她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莫非柳凌逸根本没有得到他的妻子?! 比如:柳凌逸拆散了杨梦世和陆薏苡,女主受不了自尽了,然后柳凌逸单方面殉情了…… 居然还蛮合理的。 呸!什么臭想法,谁喜欢杨梦世才怪吧! 剑灵小天使啊剑灵小天使,你快出来吧~我快受不了这个世界了~ 还是快点找到副本男主,把他和女主凑成对,然后就不想到灭世了。 ============ 第二天,通过打听,其实也不用怎么打听,田询就能解答疑惑,因为他就是池晴的小跟班之一。 李民生为这个便利,省下不少人力。 “莫城就一个有名的池家啦~不过你要问他家的女儿,就没有比我更熟的了。” “池大姐人还挺好的,就在我们上一届,十班,不过近来没干出什么大事了。当年可是相当有名啊!比如什么独挑王杰乐啦,什么风雨路事件啦。还有就是为了一个男人,几乎就洗手不沾江湖事了。你都不知道……” “等等。”开侃前,李民生制止,“你还没说清她的名字。” “我没说吗?”田询疑惑挠头,“大姐,池大姐?哦,好像是没说哦。我跟你说吧,我大姐叫:池晴——” “她也不在乎那么多了。说起来她喜欢的这个人,也没什么特点,就是脸特别好看,不过大姐应该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应该某一点特别喜欢的样子。具体标准参照王奇。” “王奇?”李民生好奇。 “不知道吧?很多人都不知道。大姐把他保护得可好了,要我说,就是喜欢得魔怔了。自从喜欢上这个王奇,满心满眼都是他,别人说的话她都一字不听。大姐当时为了追他,软硬兼施,花了多少功夫,硬是追上了。谁知道这个木头,一不会哭二不会笑,也不会疼人说话,简直就是尊佛了。那个冷漠的样子啊,多得罪人啊,还不是靠我们大姐摆平了,还撑场子。不然他那张脸,哪能保持到今天……” “比池晴好看?”李民生问。 “那是,比女人还好看。”田询说,“要不怎么说看脸呢?那气质,阴阴郁郁的,看了就影响心情,奇怪女人居然喜欢那一款的。哎,我说啊,难道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就没有爱情了吗?我说我啊,怎么活十几年那么失败呢?连个木头都及不上。我说啊,我一定要追个妹子回来,这个,莫问前路无知己……” 李民生问完了,但是他不想说话了怎么办?求把田询打包带走! 柳纡荥这时候拍了拍田询的肩。 “你还要不要补作业了,数学还没交。” 话音一落,田询立马消失。李民生顿时松了一口气,才对柳纡荥说: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王奇好像男主套路?” “还好,有气无运也是男二套路。”柳纡荥面无表情答道。 “哎?你接得好顺啊。”李民生吃惊道。 柳纡荥抬眼:“你也是,就等你们两个了。”示意自己桌上一堆作业本。 “……”李民生垂首书写中。 要说这日子,李民生除了在面试上栽了个跟头,总体还是混得不错了。 回学校后,发现柳纡荥和陆薏苡又有了不少话题。现在的陆薏苡,发型潦草,除了眼睛鼻子可见美女的影子,完全不到让人一见钟情的地步。 相反二年级有个有名的美人胚子,也算是三中的校花,叫柳亦璃的。如果没认错,就是车棚遇到的那个女生…… 柳亦璃,人如其名,那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美人。眉目清冷,琼鼻丹唇,气质带着冷冽书香气,是二年级2班的班长,兼任学生会会长。 和柔弱外表不同,柳亦璃性格偏冷,不拘言笑,而且自带威慑。李民生去面试的时候就暗道“冷美人”啊~然后老实退避了。 但是柳亦璃说话语速杀伐果断,同年级的一个小胖子去套近乎还遭了女神身边的人的白眼。 女神,大概也是不大好惹吧。 为了少惹是非,李民生就没有多说话,但是还是自作多情了,李民生被刷了下来。 柳纡荥曾经嘲笑那是因为他太帅,李民生只能苦笑。 这就要说到柳纡荥对这些事务并没有兴趣。 而前阵子柳纡荥的表现就像是要出头的人,还盖过了班长的威信,所以李民生以为他是个贪权的人。至少也是善交朋友、左右逢源的人吧?班里班主任直接任命的班长王灵飓,则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反倒是柳纡荥就可以和每一个人交朋友,并且每个都不得罪。 有这样一个朋友,李民生生活中省力不少,而且总让他想起陆湍那家伙。 到底是个有趣的人。 只是这个王奇,不得不去一看。 鉴于杨梦世和王奇似乎认识,而且直呼池晴为小嫂,王奇居然还是一个少年郎!是那人的可能性一下子急剧上升。 而王奇在二年1班,和池晴其实年纪相仿。李民生认为他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通过活动课摸索过去,却发现王奇绝对不可能。 -- 第13页 王奇,的确很特别,脸也精致大气,但对一切淡漠的气质,是绝对不会属于剑灵的。因为剑灵还有绝对柔情的部分,而王奇,什么都没有! 他太正,太优柔,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剑灵的决绝和疯狂。 当时剑灵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他要回去,他要获得一个新的开始。为此,背叛任何人都不畏惧! 即使前面是生命的熔炉,他也不放过这唯一的一次机会……眼睛会闪露锋芒,李诚也觉到过异样。 双生劫,既入生门,是福、是祸,由不得天定! 能进生门而不死的人,就是不信命的人。 而王奇,不是。 第7章 刺客侠义儿女情长 李民生和杨梦世算是聊崩了,人家的同学就不一样。 陆薏苡的同桌宜景与陆薏苡,说起来还是小学同校,还说薏苡长得很眼熟,但是怎么会叫不上名字,感到奇怪。 说起柳亦璃,宜景却是大悟:“那你不就是跟在柳亦璃身边的小跟班吗?!” 陆薏苡点点头,微笑:“有那么印象深刻吗?我的确从小和她形影不离来着。” “当然,不过我还是第一次那么近看到你本人哎,大家都说那是柳亦璃的第一护花神使,都传是个,呃,母老虎,不让人接近柳亦璃那种……” “拦路虎?”薏苡抽了抽嘴角补充道。 “呃,是的吧。”宜景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还好吧,我只是勉强教训过几个男生而以,帅哥一般我也算在内。”薏苡道。 又抹了把冷汗,宜景道:“所以,柳亦璃看不看脸?”宜景冒死为广大男同胞问一句。 “我觉得她会比较喜欢我这款的。”薏苡半开玩笑道。 “阴森森”的小碎牙活活把纯纯的小黑人宜景吓到了,宜景随后表示,她什么都没问过。 愉快的初识,李民生也没有一点装嫩的尴尬,只是他们聊的,终究和自己擅长的不是一个领域。 非要论侠,他看到的也只是陆薏苡的诡辩而以。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句让倾慕侠客的人至今热血沸腾的名句,薏苡曾表示太过理想化。 当时是从排列上举例的。十步一个等着人杀,然后千里又是什么单位呢?秦汉三百步为里,一里约420米,如果三百六十步为里,则一里约为504米。 三百步为例,也是三万人之数。就算人没那么多,只有千人,也够把一个人射进土堆了。 当然话又不是那么说的,诗仙表达的意思不过是侠客豪迈,任何人无法成为让他们驻足的理由。 浪漫主义的情怀被削去一点点,但是经典仍然会永久珍藏。 知道前后文的都知道,这首诗是夸赞信陵君与窃符救赵的关键事件中,如朱亥侯嬴一般的大义义士、干冒天下之大不韪,救赵民于水火的事。 最后陆薏苡提出到底谁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侠客。 为侠者,奉天行道,善德仁勇,守德仗义,礼智忠信。这是基础的。 而在古代,侠客、刺客,本没有太大的区别。 事实上有些刺客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刺客。比如荆轲。 “荆轲要是把喝酒享受的时间花一点在剑术上,也不至于行刺失败,大概是最失败的典范了。”柳纡荥道。 “那也不是。”李民生反驳说,“不是说荆轲智商很高吗?想出用樊於期的人头为饵,又用地图藏剑,想必应该明白,杀死一个秦王,并不能阻止秦国统一的步伐。”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薏苡道。 “……” 李民生也知道这些是历史借口,荆轲黑记录不少,却是文人勇气的代表,至今褒大于贬。 但是薏苡接下来的话让人想要扶额。 “楚庄王的儿子共王也不是很无能,但是楚国败得还是很快啊。” “那是因为晋国本来就强。”柳纡荥无奈道,女人果然是诡辩的天才,冷不丁就要放过去,“楚国是共王手里败的吗?” “怎么不是,巫臣从他手里逃跑,子反在他范围内自杀。 至少个人魅力而言,巫臣是看不上他,所以用夏姬郑国公主身份,设计逃脱了。子反更是觉得在他手下生存能力有限,所以宁可选择自杀。 好了,跑题了。 荆轲那点我同意,他就是明知道要死了,死前放放嘴炮而以。还说什么本来会成功,秦王都可以先让他三十招了好吗?” 薏苡嘴炮技能好像点亮了啊,李民生深看她一眼。 “文人不适合当刺客是有的。有时自己去报个仇以卵击石,还不如雇凶杀人。雇凶杀人大多都成功了。”柳纡荥还说。 “大哥,那也得有钱啊,你以为买两条命便宜啊?”薏苡白他一眼。 “……”柳纡荥道,“你怎么总是考虑那么现实的问题?” “我穷啊。”陆薏苡反驳道,相当理直气壮。 李民生看他们来回。 “好了,不要提荆轲了,太子丹蠢,投资的两个刺客也是两个草包,想成功很难。”柳纡荥叹了口气道,“聂政才像个真正的侠客,专诸有勇有谋。四大刺客里豫让有点划水。” “这话我不爱听。披着谋士的皮,行刺客之义,豫让是一个真正的国士。”薏苡生气道,“有的人在乱世里两面三面的倒,完了说一句为父报仇,为主公报仇,为朋友报仇,简直不要脸!” -- 第14页 “……”两个男生看着她,好像第一次认识她。 “怎么了?我有说错吗?豫让就是这点说得很有道理啊。托身侍奉人家以后,又要杀掉他,有悖君臣大义。豫让的行为简直羞杀以后那些怀着异心的臣子有没有?他要报仇也简单,但是他要用他认可的方式,不能走无耻流。” 柳纡荥冷笑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既然要报仇,手段是必须的。你以为豫让当臣子能刺杀赵襄子成功?难说还是多一个笑话。” “谁知道?结果有那么重要吗?”薏苡顶了一句。 李民生垂头,刚刚还抱怨荆轲没用来着,这会儿结果又不重要了。女人啊~静静看向柳纡荥。 “结果不重要的话,还刺杀干什么?停!你要还是这样我真的无话可说。”柳纡荥无奈道,显然有被噎到,不过也是能忍,话题一转。 “我个人其实还是比较欣赏专诸的。毕竟他是能屈服在一个女人手下的人,这样的人必能伸展在万夫之上。”柳纡荥突然道。 “……” “有理想!”李民生终于点头。然后泪流满面:求一个妹子能让他跪在地上! “虽然抄人家名言,但是有这种目标,还是可歌可敬。厉害了,柳纡荥!”薏苡抚掌笑道。 “首先还是要成为聂政盖聂这样的大侠。”柳纡荥点头道,认真的样子,也让人不好打击这个小书生了。李民生看了他一眼。 虽然陆薏苡本性和理解的有些出入,但是这个柳纡荥意外的能屈能伸怎么破?!好像他还贴上陆薏苡了!真是万恶啊~ 明显陆薏苡看柳纡荥的目光都开始不同了…… ============= “陆薏苡!你又作死来了……”柳纡荥转身,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溅了满脸,自然不高兴。 但是气恼又无奈的脸,依然在完成后,蹲下去帮陆薏苡擦拭瓷砖,完成剩下部分。 两人慢慢碰头,几乎贴到耳朵的低声细语,越凑越近……空荡荡的教室,无知觉的旁观。 李民生一个寒颤把自己惊醒。 梦里都是相反的!李民生抹把汗。短暂的梦,算是现实担心的反射。 醒来柳纡荥还在动笔,然后不厌其烦地戳着陆薏苡的肩,举着纸说:“你看我们笔迹又像了。” 陆薏苡把他的头往回推,然后还仔细对比,下评道:“形似意不似。” 柳纡荥皱着眉:“不形似怎么意似?像就行了。” “你看这里这里,用力点分明就不一样,换个人一眼就认出来了。”陆薏苡道,“还差火候吧。” “你换个人给我认出来看看。”柳纡荥冷笑,收纸。看见李民生起来了,就拉他辨字。 李民生撑着下巴,上看下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同。两篇都是好字,凌利藏锋,到底争什么呢?这么鸡毛蒜皮的事…… 两双眼看着他,李民生心里存着事,也想着该怎么回答。 “这篇锋芒藏得再深一点,像女生的,这篇……”李民生说着。 “反了。”陆薏苡道。 “什么?”李民生抬头。 陆薏苡已经对着柳纡荥笑得得意了:“看吧,才不像。某些人啊,写得还没个女人张扬。” “陆-薏-苡!” “嗯?”应该是在挑眉吧,李民生揉眼,他一定是幻觉。陆薏苡那厚刘海还能看见嚣张。 “好吧。”柳纡荥立刻承认了,“我承认有点用力过猛,下次改进。” 陆薏苡也好奇说:“干嘛要模仿我的字?” “就像画着你的脸。”柳纡荥叹着气。 “呕,咳咳咳……”李民生捂胸。 柳纡荥暗瞥了他一眼,继续说: “学会了你的字,不见的时候,描写就可以想念了。” 话音刚落,教室都有了短片刻的安静。 李民生已经从震惊到麻木。这柳纡荥说情话的技能到底啥时候点亮的? 瞧瞧,教室里的少年少女们多无辜单纯的眼睛啊,歪风邪气都要助长了! 柳纡荥啊,一起翘过课,也算有过过硬交情了。 是个理性派,带着黑框眼镜。沉稳气质常让人忽视相貌,但其实很端正,还有几分俊俏,常被夸作美男子——尽管李民生认为自己更加帅气一些。 李民生认为他身上有那股狠劲,所以一般人不会去轻易招惹。而且能屈能伸,明明气性很大,却还是能忍下来。 照理说柳纡荥这样,家境优渥,成绩拔尖,又有吸引人外表的十七岁男生,正是傲气不可一世的时候,应该不是他这么能忍才对。和陆薏苡又…… 不会吧? 他不是说他不喜欢陆薏苡吗? 那为什么又靠这么近。 想到以前著名的言情片段,不喜欢就是爱,李民生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还可能他嘴上说一句,心里加一句“才怪”。 李民生这天第一次发现,柳纡荥和副本男主的性格,是那么的契合,还有点恐怖。 第8章 闲敲棋子谁处局外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一个月都快过去了,放假前月考、运动会。 但是开幕那天,天空阴沉,好像随时会下雨一样,大风灌满楼层间。开幕式过后,天气却意外放晴。 所以这里的天气还真是难测啊。 忙忙碌碌的运动会当中,还有悠闲下棋的陆薏苡柳纡荥两个。 -- 第15页 远远就见到陆薏苡眉头蹙紧,满脸沉思,柳纡荥则是一派悠闲,洋洋得意的姿态。 李民生也经常在怀疑,他遇到的是不是副本女主。但是柳亦璃的出现,以及和陆薏苡的关系,更让人肯定。 美女总是扎堆的! 照李民生眼光看来,以前几次陆薏苡的棋力表现不佳,虽然是副本女主,但也不能无所不能吧?而柳纡荥呢,赢了妹子,就更没必要得意了! 李民生对柳纡荥的看法,看轻又回暖又看轻来来回回好几次了,最终停在自鸣得意的臭屁男上。 “小白脸、斯文败类,泡妹子真够擅长的。”李民生心里说道,木着脸往休息场地迈过去。 孤注一掷终于吃掉了柳纡荥的一个车,不再是完败了,这让陆薏苡姑娘终于从棋盘里抬起了头,露出了笑颜。 怎么说,虽然厚厚刘海遮着,只能看见白皙的皮肤和不差的五官,但陆薏苡笑起来,依然让人感觉清风拂面,感官舒适。 “嗯,很好,我又进步了,下一次我要吃你的将了!”陆薏苡摆了摆下巴,自信满满道。 这都是套路啊妹子,会不会太天真了啊?!李民生心里喊。 “这种信念很好,有些人光顾着赚些小利,最后下成和局,其实论胜负,不过就是干掉对面的主帅。”柳纡荥点点头不着痕迹地赞扬着。 李民生看陆薏苡确实在脸上显露出高兴表情时,气氛……就好像,他们谈他们的情,自己好像不存在一样…… “那个……”李民生开口。 “嗯?”薏苡边整棋子,边抬头。 “能不能让我和柳纡荥同学也切磋一下?”李民生道。 “哎?”薏苡愣了一下,柳纡荥也看过来。 “柳纡荥同学?”薏苡笑了,“什么猎奇的称法,民生同学你很萌哦。纡荥,是吧?” 柳纡荥推了推眼镜,的确是生疏了那么一点,而且作为同桌…… 所以柳纡荥一副很不情愿,但是勉为其难的眼神瞥了李民生一眼道:“好啊,我们来一盘吧。” “哼,待会就揭穿你个纸糊的烂棋筒。”李民生心说,但是面上一片平静。 陆薏苡捧着脸,看看柳纡荥又看看李民生,突然嘴角翘起来。李民生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专注到棋局里,女主果然也不是正常人。 *** 时间倒退,回到考试考完的那天。 “说,叫我出来干嘛?”陆薏苡表情是很呆很可爱没错,但是架势却是痞里痞气的架势。 同学三五不时就会经过,即使坐在亭子里也感觉怪怪的。 李民生于是开口。 “陆薏苡,你认识柳凌逸吗?” 陆薏苡不答,表情也有些莫测。李民生只好继续说。 “我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 “八卦记者?”“嗯?” “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民生同学。难道你还有什么救世英雄的身份吗?听你名字果然很像啊,说吧,柳凌逸是谁?莫城这个圈子我熟,找人肯定比你们这种外面进来的呆头鹅快。” 陆薏苡三言两语,看似捻熟,但问题是李民生也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啊! “你不认识柳凌逸?哎?怎么可能?柳凌逸…柳凌逸就是……墨池城柳家当时的少主吧?”李民生抬头吃惊道,“你真的不认识?” “认识?”薏苡笑道,“这么说吧。” 看看四周道:“课外时间和我聊天就需要报酬了,这样吧,今天时间还早,我们找个空旷的地方谈。” 李民生愣了一下,不按套路出牌啊女主!但是这么谨慎的话,说不定……李民生倒是没想到陆薏苡会把他宰了的情况。 陆薏苡引他来到公园空旷处,倒是有块凸起的小丘,的确是观察四面的好地方。 最后陆薏苡看了一眼背后五丈远的石墙,什么也没说,李民生才觉得大概是没事了。也许是柳凌逸身份比较特殊,需要特别保密? 但是他还没想到他问陆薏苡却不答的情况。或许是想到自己至少是个主角吧,逢问必答、坏人解释什么的梗太正常了,完全为了推动剧情…… “说吧。我更好奇,有谁可以先认出我,却认不出其他人,你能说说原因吗?”陆薏苡突然开口说道,“毕竟知道我存在的人少之又少,是谁告诉你的?” “??”李民生呆住了,是啊,怎么认出来,难道他能说他光凭一个名字吗?而且女主应该是本姓杨的,陆薏苡,没准只是一个化名,为母亲报毁誉之仇的化名!况且自己也只是等急了,想和陆薏苡套个近乎而以,自己怎么能脑子打结了直接去问当事人呢? “……” 陆薏苡也看他思考良久了,也不像能思考出什么,便开口道:“难道你很早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他?他是谁? “柳凌逸。”薏苡像看懂他脸上的疑惑。 不,妹子你不要想太多!李民生心里几乎冲口而出。 “虽然说有些玄幻,但是……我是梦到你和柳凌逸的。” 做梦,开挂基本套路。 “然后墨池城的结界打开,末世什么的也来了。” 李民生打算含混过去,就着自己的记忆半真半假地说。 “因为噩梦被惊醒,时间久了,后面的事就记成一片,但是开头的事,我一直记忆犹新。加上墨池城一直讳莫如深的传说,我就过来看看了,没想到真能见到熟悉的面孔。” -- 第16页 “那你失望了,墨池城早在十年前就毁了。”陆薏苡道,“这里仅仅是莫城。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她误会了?李民生突然意识到,她以为他只是近一年才做的梦?顺着往下说。 “我想和梦境重合也许不是巧合,何况我之前又没见过你……但是一眼能认得你。” “真的像吗?”薏苡粲然一笑,有几分神秘莫测,又有几分猎物落进圈套的成就感。 李民生反思自己的话语,但是薏苡已经缓缓开口。 “碰巧我是知道柳凌逸的,差点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和他的确有过一面之缘,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李民生眼睛噌的亮了,果然还是缘分重要啊!但是一面之缘……岂不是说他们现在还没见过!! 女主陆薏苡已经发出了感叹。 “看来在梦里还是我比较亮眼吗……柳凌逸小时候还算得上可爱,但是长大会……” “……” “对了,他长什么样来着?” 还是要靠自己啊! *** 旁观棋局根本体察不到压力,但是和柳纡荥对局,就有这份压力。 之前真是太天真了,把碾压局当成虐菜局,这要是输了,心理上过不去这个坎啊!太轻敌了,真是太轻敌了! 柳纡荥那棋,步步算计,锱铢必较,还不给你换棋!除非有赚。 下了半天,棋还有很多,但是劣势已经不小。 完了,车又要被割掉了,让掉让掉。 观棋不语,但是陆薏苡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在李民生伸手之前,举炮压到底线。 “将军!” 薏苡下过之后,一脸小得意,而李民生整个惊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就……赢了?! 看着陆薏苡兴奋的脸,李民生露出一脸难以形容的神色,大概很复杂。 好一会,李民生才记起被突然“杀死”的某人,去看柳纡荥…… 居然毫无生气的意思,反而有一丝的——无可奈何? 所以说到底谁才是局外人啊,明明自己才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的来着。 “夫……”柳纡荥笑了一下,调整一下道,“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陆薏苡,要是真在那个年代,你这个出其不意,可能就成功了也说不定。” “刺客吗……”薏苡笑了笑,拍了拍李民生的肩道,“不巧,我是机会主义,操盘的是民生同学。李民生,合作愉快。” 李民生哭笑不得,不过再怎么说,自己刚刚的确不是去举炮的,而是去布马的,怎么说陆薏苡以一个初学者的身份,下这一招已经很不容易了…… “合作愉快。”李民生道,“但是我下次能赢。” 柳纡荥摇摇头,看着薏苡微露一笑。 “不了,脑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而且我还有跳远要比,先走一步了。” “嗯,我也是,去给亦璃姐加加油,她两百米决赛也要开始了。”薏苡道。 李民生想了想,去给柳纡荥捧个场也可以啊。 “等……” “嗯?”柳纡荥回头。 李民生心说柳纡荥耳朵挺灵的,就走过去。 “给我加油?”柳纡荥笑笑。 “也看看标枪,那是付焕平吗?”李民生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 第9章 风影重重刀剑明灭 惬意的东风,朝霞曾经弥漫。 那片荒草地,路过的时候,总是能看见很多对男男女女。 “刚刚其中一个穿着大红运动外套的艳丽系女生,正拽着一个典型的帅哥撒娇求约会。但是柳亦璃路过时有意无意望过去,男生有一瞬呆了,啧啧,然后就拒绝了该女生,真是一出好戏啊!”柳纡荥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李民生身后,笑着解说道。 “那个男生……和陆薏苡的眼睛还真是像啊。”李民生叹道,“王奇……” 柳纡荥愣了一下,笑了笑,当然像了。 大雨在运动会第二天的正午突然落下,或许该说终于。 当时大多数人都在教室里,不过柳纡荥是后进来的,镜片上蒙着水汽,擦了擦。后面不远是杨梦世路过。 陆薏苡正在远处和一群女生说话,柳纡荥则慢悠悠坐下。 看了眼李民生看的书,发现又是一本地图册。 “又在看你的世界地图了?你不该来我们这个小地方。”柳纡荥笑道。 李民生也没看,只是摊着,目送完杨梦世,只听柳纡荥讲。 “你认识杨梦世吧,最好和他保持点距离,他很危险。” 李民生一个激灵,看向柳纡荥,只见柳纡荥正对着他似笑非笑。漂亮的凤眼眼尾延伸,目光有说不出的戏谑神采。 “你……” “我也很危险。”柳纡荥微笑道,“因为这里是一个——是非之地。” 李民生的面瘫脸皲裂了。 万万没想到,boss在身边!还是默默泡妹子的那种。 另外加上吐槽:无良的作者,你能不能把主角设定得明显一点,写在脸上的那种…… (作者:很明显了好吗?演员表早就暴露了) 身处局中,眼前一抹黑,李民生并不能活得如设定的轻松。 还有,boss你暴露那么早真的好吗? -- 第17页 还好学校因为昨天天气并不好,提前做了准备,很多比赛场次间的间隔都被压缩,今天中午差不多比完最后一项就下雨了。 李民生还记得柳纡荥负责扛最后一对桌椅,记得最后杨梦世走向的是……空荡荡的休息场! 也就是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杨梦世和柳纡荥发生了什么?! 下午临时改了自习,但是李民生整个心乱如麻,陆薏苡发卷子他都没能顾得上。 柳纡荥和杨梦世能发生什么?不过就是他们世家之间的事……不对!杨家明明已经提前灭亡,而且还是十六年前,杨梦世明明只是一个流浪的孤儿来着,他们怎么可能有什么交集? 难道杨梦世小时候被柳家收养过……李民生在那默默脑补了一万字。 “哇哦,厉害了,物理满分。”柳纡荥接过来看了一眼,扔到李民生面前,又看看物理课代表付焕平手里那叠,第二张就是他,“哦,我也是啊。” “……”这不符合力学定律的世界到底要物理学干嘛?!李民生额头跳出一排黑线。 *** 墨池城,宛如桃花源一样的传说之地。这里没有纷争,没有苦恼,带给人们生和希望。 这是外面看来。 所有故事的发源地,却连一个凄美的传说都没有,因为这是一座死城,能说故事的人都死了。谁也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来由,只有剑灵口中的一种说辞。 剑灵口中也只有他的妻子,一个各方面都和他十分贴合,知己似的的人物。仿若水中月、镜中花,虚幻美好,至后来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直到剑灵临到生门前的记忆描述中,才出现了一系列的名字,包括本名柳凌逸,妻子薏苡,水云琦倒下的身影,诀别时出现的杨梦世,似乎带给剑灵最后一丝绝望的水云珏,灭世……朦朦胧胧的身影一闪而过。 “双生劫,既入生门,是福、是祸,由不得天定!” 李民生清楚记得这句,作者最后收尾之语。 现在,李民生已经分不清,以上的片段是属于剑灵描述,还是作者叙说。 根据剑灵零散的说法,则可以拼凑为这样一个副本故事: 相遇时炽烈(应该属于一见钟情),但是家族仇怨(陆薏苡入境是为母亲正名),反而让两人生缘(两人缔结连理)。薏苡的逝世(十七人围杀,起因不明),让剑灵(柳凌逸)由喜转悲。 他想要离开墨池城,但是他知道墨池城不灭,他永远无法挣脱,于是他选择让整座城池陪葬。 地动山摇、烈火焚烧,他从烈火中重生,化为生灵,只想获得机缘再见他的妻子。 感情之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既然柳凌逸又来找陆薏苡了,姑且相信本篇故事是建立在他们的爱情之上吧。 李民生找到了副本男主,一时也难以表达什么。因为大家都已经很熟了,而柳纡荥!追人跟无师自通一样,实在是让人……难以评说! *** 风影重重,路灯明灭,晚风打在身上微凉,陆薏苡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桂香以伴。 莫城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寂静,除了临河的地方还有着嘈杂的蝉鸣。 一个披着长发的女生,没有脚步声地走着,望见就有几分恐怖,所以这一个月薏苡走得十分顺畅。 不过今天是例外。 粗粗一眼,黑衣,净衣两队人。陆薏苡望见只是转身就走,她看见了玄寒剑。 多管闲事的玄寒,近来经常出现,薏苡早有耳闻,没想到迎头碰见。那人绕路上来,几个蹬步一纵,剑势已经挥出。 薏苡侧身险避,让开剑势,袖口抽出自己的兵器,一柄尺来长,精致的短剑。 长兵和短兵无所谓谁好谁不好,只要用得顺手,紫荧剑跟了薏苡多年,自然符合心意。防守姿态的格挡,反手握剑,伺机进攻。 剑势转换很快,十几招匆匆即过。只是打了个照面,就有无穷的压力。 对方攻势如潮,剑虽双刃,却是只用单面攻击,相比手上招式,诡异的身法更加引起人警示。招招擦过薏苡的左颈,剑身相触的“铮铮”声不断响起。 不断叠加的力道,使薏苡的紫荧剑“嗡嗡”共鸣,假使握剑的手发麻……力量是拼不过了。 身影格挡再次占据半边底线,残影交织,比拼愈急。 近身!陆薏苡第一个想到的是两伤! 眼看丧命在前,对方却收住了攻势。薏苡刚调出一步准备避招,此时甚是恼怒:“谁让你让!”重新调回攻势。 那人一边从容避招,一边问道:“你不会就是道上的白夜叉吧,我看你脸上也挺白,做我的压寨夫人怎么样?” “你老母你也真敢调戏。”薏苡垃圾话不占下风,声音发冷,目光蕴寒,劲风刮过披散的长发,眼神凌厉之处,一丝柔媚也无,端得杀气弥漫。 “好眼神。”对方桃花眼微微眯着,黑夜中气质下沉,“我要走了,改天来找你玩啊。” 说完一串的连影,从薏苡眼前消失。炫技的手段,不在神秘之下。 薏苡收剑,凝眉。玄寒! 听闻这个玄寒剑客,在暗杀榜上排名第四,剑法应该是没问题的了。只是这路数…… “你最近很无聊吗?总是跟着我。”翻墙之前,薏苡一脸不高兴地转头,显然发现了那人的行踪。 -- 第18页 “闲着逛逛,怎么,你又要回教室打地铺睡觉了?”黑幕中渐渐显露的男人的脸,正是柳纡荥。 薏苡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不要再提这么囧的事情了。等姐资金回笼吧。” 柳纡荥也不再提,转而说起刚刚。 “玄寒剑的刀法不错。” “你也看出是刀法了?”薏苡表情严肃,“近几年来的这个暗杀组织存在感也太强了,听说之前只在更南边的地方出没过,现在全涌来莫城,简直太奇怪了。” “最近风声紧,惜命的人到晚都不敢出门。你胆子还那么大。”柳纡荥道。 “还?”薏苡笑道,“我胆子最小了好不好,倒是你,潜行的功夫不错,似乎总在干偷偷摸摸的事情?” 柳纡荥大大方方露出一个大笑脸,道:“我只不过是好奇一个调查我的人。” “李民生是怎么回事?他好像知道你,又不认得你。”薏苡好奇问。 “现在认得了。”柳纡荥道,“不相关的,他用处大着呢。” “好吧,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薏苡笑了。 过了墙,薏苡发现柳纡荥也跟了过来。 “你还不回吗?” “今天你不是遇到玄寒剑了吗?还说要你做压寨夫人,我觉得你很不安全。” “……江湖嘴炮技能,你不要当真。”薏苡道。 虽然说着,大概柳纡荥真不会回了,想试试睡桌子的新鲜感吗?薏苡边想边好奇问着。 “刚刚玄寒要是不收手,你打算怎么救我?” 柳纡荥反射似的手指跳了一下,像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大概不会,他没有杀意。” “无趣的答案。”薏苡耸耸肩。 作者有话要说:  玄寒剑,剑长三尺一,呈一种墨绿锋芒,剑把嵌宝,被认为是尊贵之剑,帝王之剑。尚宣帝李玄寒佩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宣帝早年励精图治,统一南北;中年开疆扩土,政通人和;晚年日渐昏聩,诛杀武将文臣,梁钧战死北地,边疆亦被外族所侵。后被文帝之后攻破王城,惊死塌下,剑亦殉葬。 紫苕剑,君子之剑,水家所配,赖托水家剑法成名,前生亦不可考。与紫荧剑为子母剑。 炎灼剑,济世之剑,本名赩光,柳家家主所配之剑,曾为尚惠帝所执。传闻柳氏为惠帝之后隐居后化姓,水家亦是黄凌云之后。惠帝退位禅让堂弟李玄寒,避位南荒,爱美人胜过爱江山,剑亦有美名。传闻削铁如泥,锋利无比,不可考,仅为佩剑。 第10章 亦友亦敌是主是客 桂子飘香,金秋九月。 这里芙蕖与金桂的偏僻角落,曲引荷塘,绿树环绕,满目空翠。 入目很好,闻着也很开胃,但是一大早的,依然闻得到药香。 薏苡周末在一家中医药店打工,她只是一个熬药小工。 药馆靠着街边,双层木质小阁,隐藏面积不小,上了二楼别有洞天。大厅还开了一个小天窗,太阳升得高了,还有树叶片影。 设计的人,倒还是个挺有情调的人。 药室外人不准进,柳纡荥便坐在大厅,看人去人来。 人的内部复杂,很多西药其实并不能根治,人到中年,Z国便格外注重养生。 一时客人散了一批,中医出来倒水也和柳纡荥闲聊几句。 “原来你是薏苡的男朋友啊。”张医生笑起来也很憨厚,不过众人印象里的中医都是精神健硕的,或是鹤发仙骨的,所以张医生并不能凭“气质”取胜。 “目前还不是,不过注定是的。”柳纡荥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张医生感叹笑道,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不过现在喜欢中医的年轻人还真不多了。” 客人三三两两。 熬到中午时间,杨梦世就来了,他刚结束早上花店的打工,带着一身复杂的花香气。 “杨梦世?你来看病?”柳纡荥说了一句。 “哟,柳纡荥。”杨梦世笑了笑,上下打量,这小子换了金属镜框,让他少了几分呆板,多了几分斯文。 不过杨梦世猛然瞳孔收紧,眼镜是平光的! 杨梦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笑容,答道:“对,看病。你是来当学徒的?” 柳纡荥摇摇手指,笑道:“让我当学徒这里当然不够格。” “哈哈。”杨梦世笑道,“说笑的吧,这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你才多大。柳-纡-荥,柳?听说你从郾城回来,但是这气势,没把自己当外人吧。” 杨梦世手肘往沙发背一靠,眉目俊朗清晰,半边阳光投照,静日生尘,还是那副惹人讨厌的样子。 柳纡荥懒得对他浪费表情,也不算刻意无视,导致两个人在那无话可讲,但也并不尴尬。 好一会,杨梦世才扯道。 “看来今天赶上好时候了,神医来给我号一号。”杨梦世一把坐到茶几上,拍了拍裤子。 柳纡荥抬头扬目道:“你觉得你哪里有病呢?” 无可无不可。 这问题问得怪啊,不过杨梦世是谁? “啊,感觉哪都有病吧,我自己还不知道吗?不过里面几位非说我没病。”指指后面,杨梦世依旧坐着,腿踢得欢脱。 那是脑子有病吧? “原来如此,不过你气色尚好,也没什么恶臭,又没有具体病症表现,看来只能号一号了。”柳纡荥笑道。杨梦世摊手。 -- 第19页 杨梦世本是开玩笑的,不过如果柳纡荥真的会把脉,也可能知道他会武,但杨梦世还是一片坦然。 另一方面,柳纡荥的确很好奇杨梦世武功练到什么程度了,不过对方要改变脉相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这种方法没有人比柳家人更擅长了,并不容易瞒过。 柳纡荥在切脉时意外的认真、沉思的样子,使杨梦世不断上下打量。 “你……什么时候患上的哮喘?”柳纡荥是吃惊的,杨梦世的变化很大,他是知道的,但是不仅内功有隐患,似乎肺部也不是很好。 杨梦世疑惑:“哮喘?” 柳纡荥见他像不知道,便问:“花粉过敏吗?” “没有。”杨梦世立刻否定。 “情绪激动的时候呢?”柳纡荥又问,杨梦世面色微变。 “现在称为过敏性哮喘,幼时激发,病根埋得很深。”柳纡荥道,“对吧?” “算你对。”杨梦世坦然道,“你有两把刷子啊。”然后道:“顺便问一句:怎么治?” “多吃清热食物,保持心情愉悦就可以了。”柳纡荥无所谓道,“不过严重点不在这。” “哦?”杨梦世来兴趣了,这个柳纡荥有点意思啊。 …… 陆薏苡正在门口和柳亦璃争吵。 “薏苡,我和爸妈真的谈过了,你就回去吧。一直在外面也不是事。” “还是算了吧,我知道他们看我不顺眼,回去四个人都不高兴,还不如四个人都高兴。” “陆薏苡!他们高不高兴我不知道,有我在他们不高兴也要高兴。主要是你啊,你才十五岁,还是个学生,就算明年出来也一样,就不能再忍半年吗?睡教室你们班主任跟我提了好几次了!很光荣吗?!” “倒是想睡帐篷,可没钱啊。” “陆薏苡你脸皮那么厚还怕看我爸妈脸色吗?”柳亦璃要被气笑了。 陆薏苡挠挠头,道:“好吧好吧,既然姐姐你亲自来说,我再去住一段时间吧。” …… 柳纡荥面露可惜之色,不过杨梦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推推他,道:“我们校花还真是够霸气的。够味!” 柳纡荥道:“是啊,去追她吧。” 杨梦世补了一句:“不过我还是觉得陆薏苡有趣。” “你练过柳家的功法。”柳纡荥冷不丁的。 “啊,什么?”梦世一脸不懂的样子,反应迅速。 “你受过内伤反而是好事。”柳纡荥也淡淡的,当梦世讲的是垃圾话继续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柳家的功法,不适合练太快,尤其是蕴灵。” 梦世一时没有回答,也陷入沉默。 既然相遇了,和校花一起吃一顿,也算是荣幸。不过这对姐妹花都不大好惹的样子哦~杨梦世表情微妙,见家长即视角。 那种跃跃欲试的表情,柳纡荥横竖都看不惯。 他和杨梦世,说来可没有他们上一辈那么和谐。 上一辈墨池城三杰,分别是柳屺、水荇、杨自远,那时杨家还没有搬到西林,这三个人年龄相仿、关系也亲近。 但是这三人运都不好,个个早早死于非命。不然墨池城,或许有明天也说不定。 柳亦璃学姐自矜,自认是这里大姐的年纪了,对柳纡荥和杨梦世这两个别有用心的人也是多有戒备。 就薏苡如今这个打扮,说实话离招蜂引蝶相距甚远,但是对这样的小姑娘下手的,就更加不怀好意了。怎么这两个好像就是互怼的样子呢,莫非…… 不愧是和陆薏苡青梅青梅的,脑回路一样的腐败:可恶啊,你们这对狗男男,要出位不要拉我们可爱的小薏苡下水好吗?! 把薏苡拖离了两个人一点点。 “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啊?”柳亦璃问。 “我也不知道。”薏苡想笑,但是亦璃的严肃脸,立刻让她收敛了起来,并且正色道,“稍微高点那个是我同班的后座,另一个是我暑假打工认识的,是不是都挺养眼的?” “确定都是追你的吗?”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啊。”薏苡撇嘴道。 “正经一点!” “好吧,也许吧。”薏苡道。 “太大意了,我跟你说,姐姐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但是不要脚踏两只船知道吗?”柳亦璃一脸三观正直地对薏苡讲,把薏苡噎了一下。 “……”要不要当真啊?我开玩笑的,一个都不好好吗? “嗯,我绝对不会那样。” 柳亦璃点点头,当然还有一丝担心并没有让薏苡知道。 当然薏苡知道了也会加一句:相爱相杀什么的也是我的爱! 像杨梦世这样会自己找存在感的人,是不用担心冷场的。 虽然对话是这样的: “学姐美人,我在中学就听说你的大名了哎~” “哦。”亦璃显然对甜言蜜语免疫,“夸我干什么,吃菜吃菜。” “真的,我朋友也是你迷弟。” “……” “你怎么不问问我朋友是谁?哦,也是我们学校的,叫王奇,哈哈~” “……”柳亦璃忍无可忍,本来不耐烦,但是最后也问了一句,“你认识王奇?” “是啊是啊,他在你们隔壁班。” “别卖萌!”陆薏苡剁了剁筷子,抿嘴使眼色。 -- 第20页 杨梦世从善如流,装作四处望了望,然后小声道:“是吧?不过没和那个约会,估计在哪个角落缩着呢。” “我们又不想知道。王奇?长得怎么样的一个啊?”薏苡好奇道。 “不是吧陆薏苡,消息这么不顺,校草啊校草啊,很帅的一个。” “你帅还是他帅?”“我帅。” “看吧,那还有什么可看的。”薏苡摊手。 “陆薏苡,你这样朋友没法做了,你总不能做个睁眼瞎吧?”杨梦世扬脸。 “……” 柳亦璃默默说了一句:“那你和他在一起一定很无聊,而且没话讲。” “没错没错,太无趣。”杨梦世笑道,“他这个人……” “吃饭吃饭。”薏苡打断道,“赶紧吃饭,收~” 梦世被噎了一下,先是叹了口气迷茫了一下,紧接着唉声叹气戳着饭碗,然后凑到薏苡面前:“薏苡我吃不下~” 薏苡刚要盛饭呢,满脸的一言难尽,再看看自己,吃太多了吗? “傲娇病弱。”柳纡荥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亦璃薏苡表情都凝固了,感觉要出事了啊。 谁知纡荥笑了笑,看向梦世道:“是吧,病得都没胃口了。”看向两人:“刚刚我帮他看的病。” 这话好像更不对了啊!亦璃薏苡对视。“咦~”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梦世一脸“卧槽”,倒没解释,说了句“你赢了”,皱着眉开始啃青菜。 *** 墨池三杰,太久远了,久远得柳纡荥都只能听别人说起。 柳纡荥很爱听,花蕊却不愿意讲。 现在柳纡荥已经不需要花蕊讲起,反而让花蕊更加心惊肉跳。 她总感觉他是知道的。虽然他会顺带提起另外两个,但是花蕊就是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成熟得不像一个孩子。 柳屺是柳峻的堂兄,当时前任族长的孩子,身份尴尬。 但是柳屺,颇有不羁,是三个人中最随和最开朗最亲和的。医术不很高,到底不倒柳家的招牌。大家很愿意亲近,又救人于水火。 都说炎灼剑在他手中,散发着最后的橙芒,不是毫无道理。 相比之下,墨池三杰的另两个则低调许多。 水荇冰冷不喜言笑,性格稳重许多,一手左手剑,能克各路剑法。做事专注,为人专情,性格内敛。 杨自远清隽悠远,似乎最为无欲无求。但是自创刀法、包罗万象,据说算是武学一道,最有开宗立派潜质的一人。最后到底守着家业,无病而终。 算起来,墨池三杰最后一个离世的柳屺,距离现在也已经有十四年了…… *** 直至陆薏苡和柳亦璃从视线范围内消失,杨梦世才重新用调侃的目光注视着柳纡荥,并感觉很有趣。 柳纡荥冷漠向北行,杨梦世向东行。杨梦世不知不觉被人尾随上,也不急,相反慢了一步,和人搭上话。 “我说,他的情报很难收集吗?很简单啊~” 见来人不开口,梦世接着说:“知道我们的情报系统弱,就是被你们这种不动脑子的人带累的。除了花钱,就不能想点更省钱的办法吗?” 来人还是不说话。杨梦世就不舒服了,决定抛出一个重弹。 “柳纡荥……就是柳凌逸也说不定。” “哪里看出来的?”声音不急不缓。 梦世叹气。“蕴灵,可是柳家嫡系的功法。十六七岁却能得出与师父一样的结论,这份研究,你说还能是谁?” “也许也是他的长辈。”来人不是很肯定的口吻。 但是梦世十分笃定,并且相信。 “这是一个非同一般的情敌,我预感到了。” 第11章 炎灼赩光玄寒渊回 最终,次序还是没有被打乱,一切井然有序。 尽管窗口丝线未动,蛛网未破,但对做过一些登堂入室的事,并且很熟练的人来说,第一次有人查到自己头上,感觉不算太好。 “嘭”推开窗,眯起眼,窗外晚霞正好。 无论之前怎么样,杨梦世如何改变,柳纡荥始终把他当个人物,也算半个朋友。不过奇怪的是这个世界,杨家的变化来得更早更快。 因为早在柳纡荥出生的那一年,杨家就已经被灭门了。能碰到杨梦世也是一件不小的神秘事件,而且他也依旧叫——杨梦世。 内伤、哮喘,寄住的背景。叹了口气,该做什么好呢? 就好像最重要的对手一下子没有了对峙性,有些可惜可叹,但是转而就会发现也没什么资格为他人可惜可叹。 杨梦世绝对不会因为境遇的改变而就此销声匿迹,绝对不会! 柳纡荥本想找云泽去商量,金针飞过,纡荥回身如毫不知情,只是机缘巧合避开。剑出鞘声,上手就是杀招,才不得不避身。 “你果然……不简单。”黑衣人笑道,身法诡异落定。 纡荥扬眉,看着黑暗中,黑衣人的双眸。 “似曾相识。” 对方愣了一下。簌簌风声,惊落秋叶。 “玄寒,的确是把好剑。”柳纡荥闲庭信步的口气道,“到处挑事,这作风会不会太不像个杀手了。” “杀手,算是副业吧,不大娴熟。”黑衣人痞痞的语气与黑暗气质极是不搭,右手抬剑,如同挑衅。 -- 第21页 “既然是切磋不是有人想取我的命,当然会奉陪。”柳纡荥摘下眼镜放到兜里,取出剑道。 “果然是……”黑衣人话音未落,纡荥先出招。 “出去打!” 剑气弥漫,铮铮剑音,立时惊动旁人。 三十岁似的美妇人站在窗口,目露忧虑,一双秋水眼,清澈如镜。凶险万分的剑路交锋,黑衣人皱紧眉,对方还有心思顾及旁人!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一个身法诡异,一个剑法绵长,大开大合间从街尾打到街头,行人避散。 也有心存侥幸的人想要近旁看个热闹。 “找死!”黑衣人心想,对方却不动声响,阻止了他的剑锋所向。 “妇人之仁。”又下了评判。 “既然是切磋,好聚好散。”纡荥轻声道,就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样貌,剑上血色诡异的暗纹,却闪着同样压抑危险的剑芒。 不是,这人本来的面目不是这样子的,玄寒剑的主人心里叫嚣着。 剑同剑客的第二生命,虽然早从战场上撤下来,但象征的气息不会变。只有弱者为灵剑所控,真正剑客的剑——气质随同主人而改变! 赩(xi)光,尚惠帝所配,可以想象曾经在上面附着的悲天悯人之气,济世天下之怀!但是如今早已似是而非。 悲鸣。玄寒剑主敛神,搞那么悲古干什么? 而同样的,柳纡荥剑招连贯中夹杂着突刺,持剑的对方,有他能感受到的暴戾气息,难道真是凶剑之因?柳纡荥也在猜测。 “玄寒,是玄寒!”一声低一声高,终于有能认得出的人,“靠,另一个是谁啊?” 李民生推开窗户,他还能认出:“炎灼剑。” 只是书中描述的炎灼剑是橙芒,不会在暗夜有此诡异的血光。 炎灼剑,作为主角一路升级打怪的第一剑,也有它的历史。 本名赩光,尚惠帝所配,惠帝退位禅让堂弟李玄寒,避位南荒,但是声望并未改变,跟随他的有几位当世名人,但是都随历史葬没。 说实话,尚惠帝和尚宣帝这两个堂兄弟,手执的可不就是赩光剑和这把——渊回剑。 只是千年之后,赩光成了炎灼,渊回成了玄寒。 哎,作者到底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呢,记得书上也提过玄寒,但是只是一个炮灰所握,被剑灵怒而一击斩断。 隐藏的还有些剑痴宁可冒着生命危险,想观察到一招半式。有人看得认真,有人只想闻个消息。 但这样的打斗,实在太快意江湖了! 八卦好事的人则只盯着没蒙面的那个。 很有记忆度的脸,五官有古韵,十七八的年纪,眉眼尚未舒展,但已经初见惊心动魄,加之气质沉稳,很难想象到了以后,气质沉淀,会是怎么样的举动风华。 真是可惜,不知被谁买了命。 就算长相华丽,不是个大草包,但玄寒剑,暗杀榜第四的杀手,失手近于零,怎么可能逃脱? 暗杀榜虽然出了,但也是就战果而言,谁也不知道他们交手到底如何,前十,应该就是一个分水岭。前十的水准应该都差不多! 不过这次众人注定失望了,玄寒已落颓势,剑法被破,洒过一把金针,几个点地间,南面逃去。少年也未深追,而是收剑、敛势,点到即止,看似漫步,几个起落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只是切磋,只是没想到白衣少年的底子还在玄寒剑主之上。 当场没有人认出少年人手中之剑,但是那诡异的暗纹印在人的心上,泛起别样的感觉。 那场战斗没有人看见开头,也没有产生什么结果,只是多了一个少年的传说。 直到有人知道并联想到传说,很久远的——炎灼剑! 炎灼剑,本名赩光剑,尚惠帝所配,在柳家收藏有千年,十几年前,柳屺死后就未有面世,就此尘封。 想想十几年后,拿剑的少年,也有了如此风华,但是柳屺无后,所以看样子就是那个人无疑了。 加上神化,不到一个月,就传得神乎其神。 都言柳家——未绝! …… 十年前经过一番屠戮的莫城,早已不是当年的风貌,当年的大私塾成了三中,与之对应的新颖而起的一中,则是公立的第一校。三中的泮池化为水田,又化作芦苇随风飘荡,成了当今的这番模样。 辞旧迎新,人们不外如是,但是,那种旧莫城人有的情怀呢? ============== “哦,原来你就是柳凌逸啊~”李民生已经对这样的女主感到绝望。 “不是我,是柳纡荥。他是柳凌逸。” “他要告诉我自然会自己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薏苡对李民生一向忽远忽近,不冷不热,尤其在对待柳凌逸的事情上,似乎敏感过头。 不过也许是自己敏感过头了,李民生想。 “你不吃惊?”李民生问。 “吃惊,当然吃惊。”薏苡笑了,“我更吃惊你为什么会认为他是柳凌逸,虽然他看脸的确是有些看头……还有为什么有事都要找我说?而目光始终放在柳凌逸身上。” “你真的看上他了?”薏苡又问。 妹子能不能别那么腐?李民生也看出来了,陆薏苡脑回路似乎有些清奇啊。 “好了,我姐叫我了,回聊吧,有什么事可以当面说,藏着掖着别人也不会回应你~” -- 第22页 等,等等,李民生伸手欲拦,妹子好像又误解了什么…… 薏苡正在路上等着公交,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风雨的天气,尽管潮闷,但是还属于舒心的范围。雨水洗涤,铅华尽去,呼吸着湿气,心旷神怡。 看一个城市,还能看什么呢,看市民的一种心态吧。 柳凌逸,柳纡荥……薏苡收回思绪,和亦璃目光相接对视一笑,还是基友好啊,想那么多做什么~ 说起来柳亦璃和柳纡荥的确是有些关系的,表姐弟嘛。柳纡荥的父亲柳峻是柳亦璃的母亲柳倩的嫡兄,但正如传统观念一样,基本不寄希望他们能和平共处,点头之交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嫡庶,当真有那么重要吗?逃跑的旁系,兴家的旁系。 征服别人的,不是美貌,亦不是家世,更不是嫡庶。那些还活跃着的,我们比不过他们,照样可以鄙视他们,因为我们高兴! 而李民生,虽然是一大变数,不过还不坏~ =============== 不坏的李民生的确是没有大张旗鼓调查人的习惯,但是说到就会做。只是考虑到会不会给柳凌逸惹麻烦,必须要动到父亲派给他的人,而要顾及到的,是茅家的人。 茅家,当年避祸而来,在莫城现存三代,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已经跨出莫城之境。但据李民生所知,他们的靠山应该是京城的白家,而同样作为回报,茅家依然做着白家的眼线,被困在莫城,关系微妙。 李民生前来莫城,是瞒着一切朋友的,而目前目标人物也已经找到。接下来要做的难道是把柳纡荥和陆薏苡撮合? 想想自己最近做的,李民生就想把自己撞死!关键是只有自己知道柳凌逸的可怕啊,想想boss什么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他一个□□凡胎就扛不起!就是那么怂,所以才希望和女主好好打关系啊~ 虽然目前看来似乎起了反作用。 第12章 过往随烟倾城留行 陆薏苡终于恢复了整洁,刘海向两边撩起,露出完整的脸。 那是一张明艳皎洁的脸,飞眉入鬓,眼睛又媚;眼珠又浓又亮,细看原来瞳圈比一般人大上一些;明明没有改变什么,但似乎与之前天壤之别。 难怪能和墨池城第一美人陆梨齐名呢。 今天薏苡穿着蓝衬衫,宜景穿白衬衫,一朵白茶花,一朵黑玫瑰,宜景倒没有被薏苡掩去光芒。李民生反而由衷赞了一句:“你被陆薏苡衬得也好看了。” 宜景很高兴,说句难得难得,是被薏苡光芒照到了,以后多蹭蹭。 “薏苡怎么想着换发型了?”宜景问。 “去剪刘海,理发师看着剪了。”薏苡答道,微微笑了一下,清爽灵气逼人。 宜景捧着心口,满脸花痴道:“就怕女流氓有文化。” “……”薏苡先还微笑得意,此时抿着嘴斜瞄了她一眼,端正地回来转笔。 宜景继续手搭着下巴看她,眼睛眨巴,一动不动,完全无视柳纡荥那张黑脸。 薏苡转头道:“过了啊,收~” 夹笔的手在她眼前一握拳,宜景立刻端正了回来,上上下下找书的样子。 女生有时真是不得不看的一道靓丽风景,李民生想。 这样看来,同样明艳类属,池晴的美比上陆薏苡还要差上几分。 陆薏苡那颗不大不小的脑袋脸面,竟没有一处不美的。之前遮着半张脸,他都没看出来,难得柳纡荥看出来了。 所以不得不怀疑进入生门的柳凌逸是不是夹记忆而生,生在何时。 虽然陆薏苡依旧不买李民生的账,两人关系不远不近,但是陆薏苡说的的确是实话。 就大大方方的,交个朋友,少年的柳纡荥也是品行不差、作风不差的人。这类双商高的人,是不大会与人主动结仇的,柳纡荥就是这派样子。 *** 秋天,不是莫城最美的季节,却是最好的季节。 但是再大的公园,天天走也该走厌了。不过换了朋友换了心情就不同了。 随着融入,李民生偶尔也能看到不一样的一面。 比如,杨梦世和陆薏苡之间的牵绊不浅,近乎朋友之间,仿佛天生的缘分,表现在他们十分谈得来! 每当柳纡荥看着沉默不语的时候,李民生就总是在心里念着:“有情人终成兄妹有情人终成兄妹……” 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啊! 但是柳纡荥也曾冷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莫名的话:“对女人根本不行的人,呵——” 害得李民生眼睛瞬间睁大,好有歧义的话啊~ 不过杨梦世,暂时不需要同情。化身成狗的李民生不干这碗狗粮! “是啊,我生日八折,去吧去吧,就当陪我嘛~”杨梦世表情十分卖萌,作为旁观者看陆薏苡完全抵挡不住的样子——不忍看啊! 咦~大男人撒娇恶心死了好吗?李民生难得面部抽了抽。自己就算是可弯可直,那也是纯直男纯直gay审美,必须女俏男俊,女人柔美男人阳刚,这么危险的还是算了……(注孤生) 陆薏苡笑了笑,轻松道:“那好吧,你那本《砂器》必须要借我,之前那本不好看,已经还你了。” “哎,什么时候还的?”杨梦世问。 “中午的时候啊,你同学一个都不在。”薏苡笑道。 -- 第23页 “哦,原来如此……”“你都不检查抽屉的吗?” “我上课专心看板书,从来不看书。”杨梦世补上一句,“也从来不做作业。” “厉害了,多出来时间就出去浪吗?”“想你~” “呕……”李民生咳了咳,掩住不适。杨梦世同学的情话技能必须点亮了!而且反胃到我了。绝对是故意的! 说起情话,因为有杨梦世对比,柳纡荥的就显得格外小清新了。 话说陆薏苡之前也是啊,说什么见过一面的小男生告白,说的不正是柳凌逸吗? 瞧瞧,这一个月他都错过了什么?! 李民生狠狠锤头,他一个大叔之心自然没什么好争长短的,但是你们动作要不要这么快啊?! 而且你们的关系我已经理不清了! 李民生认识的还有云泽。 云泽是二年级的学生,也就是柳亦璃那个班的体育委员,柳纡荥只解释是发小,李民生始终猜不出是哪一个。 云泽才像一个真正的阳光大男孩,从明朗的眉目、眼底的暖意就可以看出来,外表意外和杨梦世是一个型的,性格却是南辕北辙。长得有点调皮不服管教,性格却正直讨喜。 *** 调查结果出来,柳纡荥多年的户籍都放在郾城,云泽也是。 想来是为了避难,与一般人做法没什么不同。户籍做得无懈可击,李民生也没话讲。 但是这个云泽,母亲一栏居然是空档。父亲云祱,这个祱字……示字旁…应该是个类似裕啊福啊的含义的字吧?半文盲表示念不出来。 ================= 月份已经入秋,合欢花早已经枯黄。 陆薏苡恢复了和柳亦璃一起上下学,两人继续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柳亦璃也终于能吐诉一下她的心事。其中提到了一个人叫王奇的人。 “王奇?好奇怪的名字啊。”薏苡坐在柳亦璃的后座,回忆道,“以前我去你们班级找你,不是一直是云泽吗?你的绯闻男友又变了?” “云泽是云泽,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柳亦璃道。 “那王奇呢?你们怎么了吗?牵手了?亲小嘴了?”薏苡问道。 亦璃懊恼地重蹬了一脚,自行车一晃,摇摆稳住了继续前进。 “暑假的时候我们不是在书店遇到了嘛,一起在那里看了一下午的书,很多观点理念都是一致的,但看得出来他有点悲观。” “你圣母地去关怀他了?”薏苡又快言插了一句,勉强不去提他们打扰了别的读者没有。 “陆薏苡!”柳亦璃停下车,回头瞪她。 薏苡捂住嘴,透过缝道:“您继续。” “嗯。”柳亦璃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他告诉我,他和池晴只是朋友,而且有朋友都做不得的理由。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家里的原因。哎,你说他干嘛对我说啊,而且还是八卦澄清,你觉得他算是对我有意思吗?” “嗯,那要看你啊,问题是你已经有意思了吧?别解释,我可是旁观者清。”薏苡道,“你喜欢闷葫芦那款的啊?” “那倒不是。”柳亦璃干脆让薏苡下来,推起车来,边走边说。 “你说奇不奇怪,看见他,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而且有种熟悉感,总感觉他比我了解他更了解我。” “这么玄乎?”薏苡耸肩道。 “哎,差不多。不过,难道我是暗恋你这小妞了吗?”亦璃直叹气,还带着怨念道,“总感觉他的眼睛和你的特别像,真的是移情作用?” “我好怕怕啊~”薏苡做鬼脸。 “就是这个,他做一定很搞笑……”亦璃指道。 “你果然着魔了!”薏苡叹道。 王奇,从此被薏苡打上了星号。 不过云泽的确是个有趣的人。自从从柳纡荥口中得知陆薏苡就是他的那个小表妹后,时不时还能在活动课招手向她打招呼。 “柳亦璃,啊,她就是陆梨啊,真没想到。”云泽脸刷得一下就红了。 纡荥好笑地推一推他,解释道:“小时候他最喜欢跟在人家后面,人家被弄烦了不怎么理他。” 云泽脸色变了变:“说好不提那时候的事的。”柳纡荥拍了拍他。 薏苡有眼色地什么都没提。 …… “其实云泽也不是有意破坏气氛,虽然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纡荥道,“只是其中牵涉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的堂兄,也就是你母亲大哥的遗腹子。” “云泽和他从小不对付,还带头欺负过他,加上陆梨偏偏照顾着他,云泽有些吃味。” “不过事情发生前两天,他们突然好了起来。” “那天十分混乱,云泽的母亲也在那场兵祸里丧生了,同样水家的人谁也没跑出来,包括他的堂兄。” “所以一想到陆梨,大概他又想起了他那早逝的堂兄,还有他的母亲?”薏苡道。 “是啊。阿珏家是典型的严父慈母,阿珏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没少被芸叔棍棒伺候,一直是白姨拦着才能少挨几下。” “但是有一次特别严重,阿珏和琦抢夺匕首的时候,划伤到了琦左手的手掌。” “水家的剑,只有用左手才能发挥十成的威力。水家的创始者就是以一手左手剑成名的。这套剑法用右手就十分拗手,而且难以发挥对右手剑客的克制作用。而你的大舅舅,恰恰就是水家那两代以来第一个出现的左手剑客。” -- 第24页 “美姿容,而且有惊人的剑术天赋,不仅提升了剑法的威力,改进招式,也让水家名声重振。” “可惜早逝,只有一个遗腹子留下。阿珏伤了他的左手手掌,自然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还好是轻伤,但这也足够让芸叔把阿珏吊起来打一顿的了。梁子更加结下了。” “不过…他们两个人……”纡荥不由带上笑。 “小时候打打闹闹多半感情很好。”薏苡道。 “说得没错。”纡荥道,“他们真的很好……” 真的很好啊。即使为了一个女人也未曾反目过,这个女人——墨池城第一美人陆梨,毫不意外。 “薏苡,你知道我取‘柳纡荥’这个名字的含义吗?”柳纡荥开口。 “嗯?柳-纡-荥,留逾行,叫你留你偏要走吗?”薏苡重重瞥他。 “不是。”柳纡荥笑。 为至始至终不变的人,为界里界外难行的事,为清风美好难得的物。 柳纡荥心情很好,不像那时。 楚吴,楚吴,具是盛极应覆。踌躇怎堪自苦,失节更不应渡。渡应,渡应,逾为倾城留行。 柳纡荥念了一遍,陆薏苡就记住了。点了点头,又警觉地摇了摇头,抬眼无辜地说道:“‘盛极应覆’我能理解,指的是墨池城。后面就不怎么懂了,你果然穿越了吗?” 柳纡荥愣了一下,对答如流:“以你的智商,很快就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墙里春风不过界。留逾行,柳且离。谷梁酒家笑陈词。常行且记,宵小遗难,过路不应弃; 旧城新市不过里。古西河东峙桃李。照迎新日泣昨日。星律飞流,时空沋湲,回望渡边鹚。 ——《青玉案》 原始文案标记一下~ 第13章 自爆过往浅谈身世 李民生,作为不要脸皮“大叔”一枚,去掺和一组根本称不上情侣的男女算什么? 他寻思凑热闹很久了,而且除了感情上的事,主动出击才是他的习惯。 这天是杨梦世口中他的生日,而且只约了陆薏苡。 不过杨梦世只在早上出现了一次,陆薏苡则始终在配药室。 又是无语的一天。直到杨梦世傍晚出现,陆薏苡也被一个男子送了出来,一整天李民生都窝在阳台看书。 这个男子四五十岁年纪,李民生根本第一次见到。而且临走还揉了揉陆薏苡的头顶,以示长辈的关爱。 而这个医馆的馆长,分明是个姓楚的女人吧! 有意思。据说陆薏苡是被陆家夫妇收养了的,但是这十年都和养父母闹得不甚愉快。 陆薏苡搬出来也是这个原因。 打两份工,住教室及医馆馆长家,还更名陆薏苡! 道德上,陆薏苡其实是有亏的,毕竟养恩大于天。 而且和一个中老年男人“暧昧”,要不是自己知道她是柳纡荥眼中的白月光,忍不住就要想入非非了~ 陆薏苡和杨梦世已经走过了窗下。 李民生也要动身了。 陆薏苡穿着很随意,衬衫配着长裤,配饰全无,就在她身上还算随意大方。 只是这随心情而变的颜色,有时就会略显土气,比如前天的紫藕衣服配灰裤,连柳纡荥都说:“还有比你更土的样子吗?” 而今天陆薏苡身上的红衣黑裤,虽不衬人,但也看着并不碍眼。 这算是不招蜂引蝶的保护色吗? 李民生知道杨梦世说的那家鱼馆,生日八折嘛。本来也邀请了柳纡荥,不过柳纡荥主动回绝了,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管怎么样,李民生正打算去。他下个月就过生日了,问起来就说先探个路,而且还可以顺便邀请一下,套个近乎。 说起来陆薏苡和柳纡荥都是上半年二月四月的生日,云泽和柳亦璃的生日甚至还在同一天。 知道了生辰八字,不知道能不能算点什么? 当然说笑了,李民生不信。 杨梦世看见李民生进来的一瞬,笑容更像凝固住了,紧接着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见李民生其他位置坐下了,才对陆薏苡说:“你和那个李民生还算熟吗?” “还好,有点意思。”陆薏苡淡定地说着,“闲人一个,心肠还不错,有时还会喂喂流浪狗。” “哇哦,好有意思哦!”杨梦世的表情太夸张了。 遭受到陆薏苡的白眼,杨梦世镇定下来道:“说实话眼神还算干净。不然这么跟着,我早就小巷子里套头打一顿了。” “这么暴躁?”陆薏苡笑了一下,“对了,你说起过,你们半年多前就认识了。” “何止认识,他对我居心不良好不好?!”杨梦世控诉着,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薏苡张望,菜怎么还没上呢? 两人一时断了话题,似乎也不尴尬,薏苡观察着记忆点,杨梦世托着下巴发呆。 “你知不知道我哪一刻看上你的?”杨梦世突然说。 “啊?”薏苡眯眼,一脸你逗我的表情。 “那时候啊,风吹开你那厚门帘,我就想起一句诗——雾雨不成点,映空疑有无。时于花上见,的皪走明珠。怎么样?配你吧?” “谢谢你把我比牡丹,诗才不错。”陆薏苡还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吗? 转头,李民生正尴尬地举着“爪子”。 -- 第25页 “好巧,李民生。”薏苡转头轻笑。 李民生也不由带上微笑:“好巧,陆薏苡。我出来吃晚饭,居然能碰上,有缘。” “……”“……” 两人沉默。李民生心里:你们也不邀请我入个座啥的吗? “哦,刚好,凑个单梦世能减免,坐下一起吃吧。”薏苡主动道。 不愧是女主,就是周全。李民生刚要往杨梦世那边走,谁知杨梦世动也不动,陆薏苡却是让出一个位置来,只好回来坐下。 坐下杨梦世是说了:“刚点完,有点多,我们两个男生均摊怎么样?” “啊,没问题。”小屁孩,心眼真多,李民生心说。 杨梦世一笑。 “对了,你生日我没什么准备,这个给你。”薏苡随手一抛,杨梦世接得很随意。 李民生眼神还不错,这东西黑漆漆的,半个手指长,圆润月牙的外表。 “我父亲留给我的,我不算太喜欢,你们男生应该会喜欢。”薏苡说道。 杨梦世单手翻弄:“刀具?” “嗯。”薏苡耸肩。 “看来你父亲也是江湖中人啊。”杨梦世笑道。 “谁知道,也许在哪个角落醉死了。”薏苡笑道,“小心点,真能见血。” “多谢了,那我就收了。”杨梦世道。 吃饭吃饭,李民生再次证明他就是来吃的。 陆薏苡和杨梦世还在慢吞吞地聊,薏苡动作也不慢,但是李民生已经先灌下了两碗米饭,而且还在吃。 “对了,大周末柳纡荥还这么忙,你们算是情侣关系吗?他都忙些什么?”梦世问。 “他?他说看见你影响胃口。”陆薏苡一本正经地说。 “啊?”杨梦世眉毛都扬了起来。 李民生在旁边边吃边点头,挑刺飞快,也不怕辣往嘴里放。 “当然不是。”陆薏苡扯回来,“他脾胃不好,吃不了许多重口的。没发现听你说来这儿,他才拒绝的吗?” “原来如此。”杨梦世总算点头。 杨梦世看李民生的吃劲,就像几百年没吃饱,但举动大方,像受过良好家教。大概他的来历,只能以后熟了问柳纡荥了。 尽管最后也是杨梦世率先一个人去结的账,但杨梦世都说李民生欠了他钱,李民生好险一口老血卡着,上不来下不去。 不过想想是给他过生日,李民生就问:“接下来去哪儿?有什么生日愿望没有?” “我的生日愿望……我是一个没有愿望的人。”杨梦世笑。 “总有一个的吧?”李民生追问道。 半晌,杨梦世思考过后,好像突然很想说一说,遂改口道:“有啊,我九岁以后就有一个愿望。那是我找到仇人并报了仇以后了。我发现果然没有一样我可以依靠着活下去的东西……”杨梦世笑容灿烂,托着下巴眉头微挑。“然后我就爱上一个人。” “你才九岁?”李民生木木地问。 “这你都信?”杨梦世嗤笑,“我许个愿找个漂亮媳妇才是现实的吧?!奥呀呀,堕落太堕落~” “李民生,你到底能不能让一让,今天是我和一个美女的浪漫约会哎~” “啊?”李民生也觉得是,“我吃饱到走不动。而且柳纡荥不在,我不太放心你。” “切,你当柳纡荥是吃素的吗?会不看好媳妇要你来看?”杨梦世终于爆发了一波小脾气,“嫂子哦~这人真会杞人忧天。” 陆薏苡看着旁边的李民生,笑眯眯地点点头。 李民生再次头捶桌子。 “好吧,下个月我生日,再来我作东请次客。我今天真的不是来蹭饭的。”李民生揉着肚子,如果他没有把一脸盆的饭都吃完的话。 “那我就先走了。”走的时候还在东张西望,李民生思索着杨梦世的话外意思,岂不是指柳纡荥就在附近? “你要说什么?”薏苡很久没开口了。 “你觉得我之前说的是真的吗?”杨梦世凑近道。 “半真半假。” “男人爱说谎,女人也爱说谎。”杨梦世笑。 “我哪里说谎了?”薏苡无辜道。 “其实你全部都信,但还要给我一个台阶下,说半边不信。”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台阶下?” “因为……恻隐之心。”梦世眨眼,“成熟的女人喜欢可怜男人。” “哈,我还是女孩好不好?!”薏苡失笑了。 梦世挠挠头:“是吗?差点忘了,我以为我也很老了。” “……” “对了,你怎么会想到要送我这个?”梦世晃了晃手,原来已经串起来,挂在手上了。 “没什么,就觉得挺配你的。”薏苡摸了一杯水,凑到嘴边。 “女人很爱说谎哦。” “有女人对你说过谎吗?”薏苡问。 “有。”梦世抬眼,“我母亲说过她会好起来的,后来她就死了。” 薏苡猛的抬眼,和杨梦世的目光撞在一起。 迟疑,退怯。 “你们肯定都很好奇我经历过什么,尤其是柳纡荥。毕竟我们家曾经也是和他家齐名的大户啊~” 说得薏苡抽了抽嘴角。 “其实,我也没见过我的父亲,似乎我出生前就死了。我和母亲一起,就住在一处隐蔽的村庄。那里我很不喜欢,那里的孩子也都欺负我,可能看我比较帅吧!” -- 第26页 “后来有一天我母亲生病了,却再也没好起来。直到一天我去隔壁借东西,偷听到原来我母亲的药里就出了问题,他们还讨论我母亲为什么还不死,那种被当地称为断肠草的毒,分明牛吃了几天也该见效了。想要谋财,还要卖我出去。我去跟我母亲说,她却没有办法可想。她大概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让我在她断气那一天,就放一把火烧了干净,然后我就跑吧,去找我的父亲。” “我一路逃到了镇上,火也没有烧起来。我母亲也太不把我当个小孩了,烧屋子这么高技术难度的活。放了火我还能跑得掉吗?所以她就是蠢啊!” “等一个男人蠢,看护一个孩子更蠢。” 梦世没有丝毫的伤感,就是客观评判,很可怕。 “所以我厌恶野心勃勃的男人,也厌恶愚蠢的女人。这些人,我是绝对不会去沾的。怎么样?我们能交朋友不算意外吧?”杨梦世笑道。 “后来怎么样?”薏苡问。 “什么后来怎么样?我找到了父亲的旧部,然后就幸福快乐地生活了啊~” “……” “杨-梦-世!” “停,今天可是我生日!寿面还没吃呢。我可不愿意刚刚那小子蹭我福气。” “哼,他福气说不准比你深多了。” “那就去吃呗,反正不吃白不吃。” 第14章 几重误解风雨夜归 晚上又反复下起了中雨,陆薏苡和杨梦世出来的时候,过往也都是人来人往撑着伞的人群。 路面如镜,霓虹如洗。这条小街终于一眼望不到了尽头。 “要送你去楚阿姨那边吗?”梦世思虑着,似乎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不麻烦了,我回去拿一下伞。”薏苡估计了一下雨的大小。 这就要雨中漫行一段路了。 不过沿着房檐走,倒也还好。梦世自动走到了靠后的位置,准备朝药店进发。 谁知一把黑伞映入眼帘,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目光交接,薏苡露出笑意。杨梦世心情复杂,最后化作轻笑:“哟,接女朋友啊。” 柳纡荥笑了一下。 “下雨了,知道你们在这里,况且还没有给你祝过生日。恭喜了,又长了一岁。”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杨梦世开口:“客气客气,红包来一个。” 柳纡荥笑眯眯的。 “红包没有,礼物倒有准备。” 梦世顿时上下打量他能藏东西的地方,宽外套,单衣,看来只能藏在外套里了。 纡荥探怀去取,梦世笑说:“你女朋友可是在我好日子里送了我一件凶器,你不会还来吧?” “凶器?”柳纡荥愣了一下,看向薏苡,略一思索再笑起来,“我的很普通,你想太多了。” 柳纡荥最终取出来一个盒子。不大不小,包装还可以,价值估量不低,不知道是不是徒有其表。 梦世凑过去:“这是什么?” “你手……”柳纡荥侧让已经来不及了,左侧口袋顿时被捞去了东西,“是不是太快了。” 杨梦世已经得手,右手举着个玩意仔细细瞧,是小孩子佩戴大小的手链。 “这娘气的东西……”梦世甩甩手,又看薏苡,薏苡也一脸探究。 “嫂子你送的?区别对待啊~”梦世笑道。 薏苡一把拿走,仔细翻来覆去地看,才摇头:“眼熟,好像是我的。” 柳纡荥把盒子往杨梦世怀里一扔,展手把陆薏苡往身边一带,笑道:“我就送她回去了,又长了一岁的,应该一个人没问题吧。” “啊,没问题啊。”杨梦世一脸好奇打量盒子,不轻不重,这是什么? 等陆薏苡和柳纡荥转身离开,融入人群,杨梦世才抬起头。 “我去,差点又要被秀一脸。” 边摇着盒子,边走进雨里。 陆薏苡还在边走边研究,已经十分确定肯定这是出自自己之手了。 “别看了,就是你编的。”柳纡荥从她手里抽出手链。 “嗯?你哪里弄来的?”薏苡凑近,继续伸手去够。 柳纡荥飞快塞进口袋,把薏苡的手握住推回来。陆薏苡迅速反手搭住柳纡荥的脖子,手腕灵巧扭过,再次出手。 “你一只手我两只手,还能挡我?”薏苡转到柳纡荥左侧,出手迅速,暗下使劲,只觉搭上一条铁腕。 十几招匆匆拆过,有来有回,最高用到了手肘,是伞下方寸的较量。以陆薏苡主动停手为终止,扬脸: “再一招我就得手了。” “不错,手上功夫没丢。”柳纡荥笑道。 “何止不错,剑法不能常练,可以生疏,擒拿嘛~对了,你左手也蛮灵活的,茧也有,很常练喽。” 柳纡荥失笑:“我左手怎么练剑?不过也没闲下来。” 美人顾盼之,清扬倨傲。 “话说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但是又一直没有具体见识过。传闻是真的吗?玄寒。”薏苡道。 “如果他是突袭,自然没有容易对付的。但是那天,是邀战。”纡荥转脸认真道,“也很难对付。” “……”薏苡眨眼,笑道,“你认真的吗?” “难道你觉得容易对付?”柳纡荥问。 “这倒没有,我也交过手。”薏苡笑道,“我只是觉得你肯定能坑到人。” -- 第27页 “坑别人和被人坑,你喜欢怎么样的?” “我当然喜欢坑别人的人,只是千万要带上我。我喜欢看热闹。”薏苡道。 “得寸进尺的要求。” “柳纡荥,千万不要小看女人,也不要擅自决定什么事情。有些事,可以过去;但是有些事,留下了就是留下了。” 渌江边,风雨交加,水流愈急。 “你的鞋……”落到了水坑里。 “怎么了?”薏苡依旧一脸笑容昂着头。 “薏苡,现在不是夏天了。”柳纡荥叹道。 “想背我吗?”“那你举着伞。” “好!” 风雨归途,几经波折,倒还同路。 “我母亲十年前就过世了,死不见尸。” “她本可以带着我撇开他们独自逃命。但是她选择把自己的女儿交到别人的手上:一个她口中,她和她最爱的人唯一的联系——女儿,轻易许诺他人照顾。” “你走得真是慢,再慢一点……” 柳纡荥缓步。 薏苡吸一口气,说道。 “我记事懂事都早。还能记得父亲改刀为剑,教我习剑时的风姿,也能记得母亲非同一般的步法。” “他们居然都试图更正我,让我坚信:我是一个父母不知的野种,母亲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也不是认为我有多高贵,但是,我只是越来越为我母亲感到不值。看着他们恶心的面目,为我母亲的牺牲不服!如果不是我母亲引开了追兵……” “但是当我越来越像我母亲的时候,我就提醒自己:有时也别太逞强,韬光养晦、苟活于世,不是也挺好的吗?何必总是去拯救他人。也许那人,才是我的解药。” “柳纡荥,你背过其他人吗?” “没有。” “柳纡荥,你爱过我吗?” 纡荥顿了一下。 “你是爱另一个人还是我?”薏苡又问。 “都是你。” “你这么执着,发现找错人了可怎么办?” 柳纡荥微微侧头:“那我们一起从渌江跳下去。” “你懂水吗你?!谁说渌江能把我淹死了~” “拖也要把你拖到河底。”柳纡荥说。 “你们男人太可怕了。”陆薏苡笑道。 “那你怕吗?” “怕?活着也是我折磨你,死了带上你也不孤单啊。”陆薏苡失笑,凑近纡荥耳边道,“只是你敢吗?你敢死吗?!” 柳纡荥浑身一颤。 陆薏苡皱着眉:“你怕了?”嗤笑道:“男人都差不多,怕死。”拍着柳纡荥的肩膀道:“放我下来!” “如果你下得来的话。”柳纡荥反而笑道。 陆薏苡掌力几乎就要劈下,背部、脑后到处都是死穴,最后落处却是手肘内侧麻穴。 动也不动,柳纡荥轻笑:“指力够吗?” 薏苡再加力,但是也没有重上几分,最后放弃。 “梦世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动了太多的恻隐之心。”薏苡说,“我怕掉下去。” 滔滔的江水,比夏季还要安静上几分,只因为除了人,就只有涛声…… 冷风紧凑,秋雨连绵。侵袭着背的冷风,陆薏苡直贴着柳纡荥的背,不知道为什么犯起了困。也许太|安心了吧。 “阿荥,这里这里啊~”一个人缩头缩脑的人,穿着深蓝的外衣,带着连帽待在桥下,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柳纡荥已经改背为抱,刚好举着伞遮住两人身体。往桥下看了一眼,十分无奈:“避雨怎么找个这么猥琐的地方?” “切~你懂什么?我还没感受过缩桥洞的感觉呢。”云泽道。 “上来。” “等等,我无处安放的长腿,缩出来还是有点困难。”云泽在石桥洞里挣扎道。 柳纡荥叹了一口气。 看云泽慢慢挪出洞口,又探了探风向,正好一阵疾风刮来,攀石蹬板而起,端得轻松写意自在。 翻上栏杆,疾风踏雨落地,云泽轻笑一下,露出两个酒窝。 “阿荥,好啊你啊,我忙死忙活,你居然和妹子……哎?这什么啊?妹子怎么睡着了?” 云泽凑到伞下面,看到了女生的脸。 什么也不解释,柳纡荥问:“你跟人怎么跟到桥洞里去了?” “切,还说呢,这货是个奇葩奇葩,被他发现了。我还以为他在岸上守着呢,谁知道没有大战三百回合,丢下我直接走了。”云泽拍拍衣服躲到伞下道。 “你还没解释你怎么进去的。”柳纡荥望天道。 “我卡了那么久能不能别问了啊?!”云泽丢给他两个白眼。 “走吧。”就不问了。 三个人撑一把伞,云泽不得不往里边缩,干脆夺过伞说:“我打吧,专心抱妹子吧你。” 过了桥,风势渐小,云泽叹息道:“艾玛玛,你不知道,真以为自己要跳江了。” “那你怎么没跳?”柳纡荥问。 “你来了嘛,不过要早知道你抱着个妹子,我死也不跳。”云泽一脸后怕。 “这点高度能难住你?”柳纡荥说。 “别这样,那桥洞那么窄,又全是石头的,我尊重这么美的石桥嘛~而且我物理又不好,雨又说下就下,简直给我不发达的大脑增加了不可预知的难度。而且我知道他是去见薏苡的,我想那里一定有你盯着,顺路来个雨中漫步,肯定就会经过石桥了~” -- 第28页 “你不怕经过的是他?” “来呀,跳下来大战三百回合啊!”云泽嘻嘻笑道。 “……” “哎,你这是往哪边走?不是左拐吗,怎么还往前?”云泽又缩回伞下。 “新家。”纡荥吐出两个字。 “不是吧?几个意思?” “字面意思。” “我去,你真是够可以的,你到底打算拿我妹子咋样啊?难道不碰到我你打算那个啥?!冷静啊~你们还年轻的,有什么事来日方长……” 柳纡荥转头淡定地说:“我只是看到你,怕你说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不然我前面的桥过河也行。” “!!”云泽忍无可忍,“你个重色轻友的混蛋!” “来不来?” “走,去看看!” 第15章 汇报跟踪嬉笑交流 穿过小区,雨打的绿植,即使在雨声“啪嗒啪嗒”掩盖之下,依然偶有人声传出,偶尔传出几句叫骂。 云泽也吃惊道:“没想到这小区里面住的人还挺多。” “学校和公园都在这,怎么都安静不下来。”柳纡荥说的还挺合理的。 “你喜欢这样的?”云泽奇道。 “还行。” 右转很快就到了。 云泽没想到纡荥就打开了一层的明显后门。 “你哪里拿出来的钥匙?”云泽上上下下看他奇道。 “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进来!”柳纡荥率先就进了漆黑的屋子了。 云泽叹了一口气,小伙伴都不带他玩耍了。 进去先是厨房,然后是货架,一堆纸盒,上了楼才是正常家居的样子。两个房间,宽敞走廊,然后就没有了! 不过品味不错,一如既往纡荥龟毛的样子,细节也十分的温馨到位。比如笔筒,比如书架,设计都别具一格。 云泽不知道纡荥是一开始就打算带薏苡来,还是想来个先斩后奏,但是既然自己过来了,那就必须在这儿过夜。 孤男寡女,实在是太危险了! 旧布掀开后,床沿也能坐,但是柳纡荥嫌云泽脏,把他赶到了椅子上。 柳纡荥将薏苡安顿好,关灯合门。 两人拿了两把椅子坐在中间过道上,连杯水都没有T_T,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云泽拍着额头,他这天累死累活都是为谁啊?! “大哥,先给我一杯水先啊~” “没你的杯子。”柳纡荥摊手,不过还是站起来,从另一个房间拿出一个新盒装,如果仔细看还会有点眼熟。 “我今天送了杨梦世一个,剩下一个你用吧。” “……”云泽接过,一脸复杂,“人家生日你就送杯子啊,而且还是易碎的杯子。悲剧啊~” “瞎说什么?这么可爱的杯子,总共也没几个。”柳纡荥笑说,“虽然送的时间是有那么几分不合时宜。” 云泽冲洗着杯口杯身,中间晃悠着,倒到洗手台。早就渴了,不拘冷水热水,也不管杯子可不可爱,先喝下去再说。水刚刚煮上。 “你不知道,这个杨梦世,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角落“咕嘟咕嘟”烧着热水,云泽早从怀里掏出两个硬馒头,继续啃咽。 “唔,我听你的,从花店开始跟他。他开始也就搬搬东西,和妹子聊聊天,拉家常。” “后来他拉着一车的花,开始挨户地送,还每个地方都要聊天。唔,最后一束花的时候,他突然打了个电话,怪腔怪调的,我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然后他就走进了绿玉小区那里。” “我反正好奇,想着这回不管怎么样,跟上去看看。本来我远远跟着,但是他上了楼,我就没办法。刚好路边有棵大槐树,我想都没想,呲溜就上去了。” “……”纡荥倒上水,加了一句,“大白天上树不会太明显了吗?” “所以啊,差点就被发现了。”再灌了一口水,云泽摇头晃脑道,“还好我机智,看见六楼窗户开着,就跳进去了。” “哎,真巧啊~杨梦世在五楼哎~本来我用人家鞋架上的钥匙打开了门,准备下去了。但是他送完花就来到了半层的地方,一直坐着。” 再摇摇头,云泽道:“夭寿啊~房里的小朋友居然喊起了妈妈,把我给慌的啊~赶紧又跳了下去。” “这下听人家吵架听得更清楚了。原来这束花里有一张纸片和一个音频文件很不好,关键还是男主人出轨的证据!女主人打男主人,男主人认为那个小三不安分,也很想出气。关键是门铃响了,出现在门口的就是那个小三!” “噗——”柳纡荥失笑。 “你还笑!暴力,实在太暴力了~我跟你说,别人家的家务事,实在是不能掺和。那对奇葩夫妻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实力坑了那个小三一把。那个男主人装着是劝架的,其实全程拦着小三,女主人扇耳光的时候,那女人的手还在男人的怀里呢,哈哈~你说这男人又不是在前面扛揍,‘护’小三‘护’那么紧干嘛?还不是男女混合双打,哈哈~” “这对夫妻的确奇葩,但我觉得更像那个小三得罪了杨梦世。”柳纡荥笑说。 “对啊对啊,那是万分的得罪!要是都是他算计的,得罪他的人还不都倒霉?”云泽聊得趣味十足,馒头吃了一个,扔一个,暂时盯着泡面说话。 “这还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更加没头没脑了。” -- 第29页 “中午要吃饭了啊,我想这下该消停了吧。尽管我准备了馒头,但是远远吃一顿正餐总是该有的吧?结果我看他饭菜才扒拉了一口,就东张西望。后来问了服务员一句什么,就往里面去了。” “我赶紧马上跟上,生怕他跑了。” 云泽吸溜着唯一的正餐,顿时满足得可以,就是抱怨了一句没肉。 “反正他是在厨房对面的房间蹲了挺久的,我也在卫生间扒门缝扒了很久。” 说出来不怕影响胃口。 “刚好我把卫生间让出来,眼尖就看到杨梦世溜进了厨房。我扒气窗的时候,他已经在往人家一锅菜里加什么东西了。黑乎乎的,好像催化剂还是什么大肥料,总之一言难尽。然后他就跳窗逃走了。” “那时候他就发现你了?”柳纡荥问。 “可能是吧。我检讨这次跟踪很失败,而且分分钟有被发现的嫌疑。”云泽皱脸道,“不过以哥的轻功,想甩开哥也没那么容易~你个脚残党在那个时候,就没有哥的用处大了。” “我跟出了三条街,位置越跑越偏,你再想不到他去了哪里~”云泽挑挑眉头。 “去哪了?”柳纡荥问。 “一处旧坟场!”云泽认真道。 “他去那里干什么?”纡荥问。 “练剑。” ============ “柳纡荥,你大爷的!”隔壁传出一声大吼。脸色苍白的少年,停下发呆的时间,缓缓转头,似乎愣了一下。 “你大爷的你大爷的你大爷的!我生日居然还敢送我杯具,还是这种要碎的!”梦世愣了一下,“碎?杯具要碎?”捧着个杯子:“杯具要碎也是好兆头啊,就留下你吧。” 习惯了梦世这种自说自话,王奇也没有理会的意思。不过是梦世生日这回事,连师父都没提起的话,王奇也没有兴趣。 “你真和人交上了朋友。”声音低低哑哑的,梦世听了就心烦。 “当然,才不要像你,老死孤独的命。”梦世继续捧着杯子怼道,“瞧瞧,束发的美少年多帅,哎,怎么还有几分眼熟?” 梦世转头:“对了,今天那个叫云泽的跟了我一路,不知道是不是好奇跟上来的。轻功很不错,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是吗?”梦世笑起来,“可是我看你和他们班的班花很熟啊~哦,校花,是校花啊!” “只是相对熟一点。” “你承认就好。”梦世说,“别总打什么破小报告,说的好像谁没有一点私事一样。非叔训我,准就是阿浔那小子搞鬼,师父那边——就是你!” 王奇微皱了一下眉。 “……” “王三句王三句,说话王三句~” “……” “干嘛王三句,三句说完真的不会说了啊?” “……” “睡觉!让我跟个哑巴搭档同居真是……夜晚寂寞如水啊!” ============== 正常有来有回的对话是这样的: “他的剑法练得怎么样?” “不好说好或者是不好,总感觉平砍和刺居多。剑法杂乱无章,但是实用、有陷阱、攻守平衡,又看不出什么破绽。” “像职业剑客吗?” “什么猎奇的称法?”云泽捂嘴笑指,“你最近打游戏?肯定是,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还会打游戏。”捧腹笑道,实在想到那画面就喜感。 柳纡荥热了热手松筋骨,云泽立刻不说了。 “嗯,肯定是看我打学会的。”云泽一本正经点点头,仰脸,“你刚刚问我什么?剑客,职业剑客……”望天道:“不是很像啊,不过我们比了脚力……” “这一点上……我大概使了八分的力,不知道他剩下几分,但他的身法也是很快的。”云泽点头,“他还给了路上的小孩一块糖,挺不慌不忙的,应该还是有余力的吧……” “哪里的小孩?” “就是中心公园附近。然后一转眼就看到他不见了,我四下找啊~他就从桥洞跃出上了岸。我一时心里痒痒的,也想学一学,结果……哎,我不该助跑的!这不成了平抛了吗?最后好险抓住一个小桥洞的洞口,凭我的毅力钻了进去……” 柳纡荥扶额捂眼,实在是无语了。 “然后你在干什么,感受风向?” “啊,这个风速和阻力啊……我以后一定好好学!” “……”“……” 云泽捂脸。 第16章 两肋插刀难清局势 “你呢,真是为了帮她?还是因为喜欢她。”云泽从浴室出来,见房门打开了,黑暗中柳纡荥正对着陆薏苡的脸发呆,就不合时宜地问出声。 “我听亦璃提过薏苡的事,所以你给她找了这个房子?”云泽又说,“人家金屋藏娇,你破屋藏娇。” “废话不要这么多。”声音有点沉,柳纡荥站起身,“能不能有点眼力劲。” “拜托,我妹子的清白也是要的,不然亦璃肯定跟我没完……”云泽说。 “名分还没定。”纡荥道,“薏苡还不是我的女朋友,柳亦璃也不是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柳纡荥突然笑了起来,捂脸笑了一会。 “真搞不懂你,越来越搞不懂。”云泽摇着头。 看柳纡荥最后为这个房间点上香,云泽赶紧避出去,边嚷道: -- 第30页 “什么情况,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柳纡荥出来掩上门才抬眼。 “并没有惹到什么人,只是出于安全考虑。” “我去,这样你就疑神疑鬼了?” “‘万一’来了,这道也防不住。” “我看你是越在乎越紧张~”云泽拍着柳纡荥的肩膀,“虽然哥也不能理解你们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有什么事也别藏在心里面,喊兄弟一声,兄弟我给你两肋插刀啊~” “哼。”纡荥冷笑,“也不怕我捅你两刀。” “别这样,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我兄弟杀生都不敢,见血都怕的人,怎么都感觉和你说的不是一个人。”云泽露出笑容道。 “我觉得你嘴里说的和我,也不是一个人。”纡荥道。 门又关上了。云泽揉着眼,扑向大床,蹭了蹭。 “你这人就是欠享受,而且就是心事重。要记得你才十七岁!十七岁还没满好吗?哦,我也还没有。”云泽道,“虽然我也很想报仇,但是连目标都没有,哪里下手都不知道。你就不能多告诉我点什么?” “有什么我会先跟芸叔讲。”纡荥道。 “什么鬼啊?!又是我爸我爸,我爸都一把年纪了,让他瞎掺和干嘛?有什么吩咐只管指示我,我怕我爸跑不动。而且——怎么又来了,你挺喜欢管我爸叫叔的。叔叔叔,要知道我比你大,我爸也比你爸大!” “那两个月也就忽略不计了。”柳纡荥道。 “谁叫你休学了一年,现在我是学长,我先说话~”云泽得意道,纡荥也笑不反驳。 夜深人静,该拉灯了,柳纡荥久久没动,云泽看他又在发呆,拉回他注意说道: “世上真的有你这种——一见钟情,不,一眼万年吗?你们小时候见过一面,长大后迅速发展,是不是太俗套了?” “那你和柳亦璃算什么?”柳纡荥反应还是迅速的。 “拜托,我们是青梅竹马好不好。”云泽理所应当地说,“我们在墨池城……” “知道她是陆梨之前呢?” “那……那也是喜欢她的性格。”云泽嘴硬道。 “我也一样。”柳纡荥说,云泽被噎了一个正着。 “说不过你,不过住进来之前征求过她的意见没有?”云泽问。 “征求意见?”柳纡荥思考着这个问题,“先斩后奏不行吗?” “你不会吧?!”云泽大呼小叫道,“你不会就以为你喜欢她,她喜欢你就行了吧?老弟,你在想什么呢?!现在女的要求都老高了,不仅要爱她,还要尊重她,不仅把她当公主,还要把她当女王,不然你再高再帅再有钱,人家也不买你的账啊!” “你从柳亦璃一个人身上悟来的?” “这倒不是,我从邻居大姐那里听来的。”云泽下意识捂脸,“艾玛,老凶了,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我早上去揍她了。” “……敢不敢再怂一点。”柳纡荥鄙视他道。 “所以最近我在努力的晒黑,好让脸看起来男人一点。”云泽干搓脸。 “我看没什么用,还是小白脸的样子。要不要我给你调一管美黑膏?”柳纡荥说。 “说这句话之前你有照过镜子吗?”云泽怒道。 “不照镜子我都知道我比你稳重。”柳纡荥笑道。 “我去,你脸皮厚你有理。”云泽努力不去讨论谁老的问题,论性格成熟度,这阿荥也不知道是怎么生的,成熟得跟要烂了似的。 “你最近还在忙啊,还在调查?” “嗯。” “凘逸的消息有了吗?” “暂时没有。”柳纡荥说道,“不过去年年初,甄家被族的案子,我总感觉有说不出的蹊跷。” “对了,那次的矛头都指向你。不过那时你还在养伤,又肯定不会是你。所以有眉目了,还和凘逸有关?”云泽道。 “嗯。那次主要是因为甄家先被人下了毒,所以才怀疑是擅长药理的人所为。但是我得到的消息是:甄家跑出了一个人,被张家接应走了,暂时下落不明。” “张家?!” “你的关注点错了!我的重点是,这个手法——去族留后,也就是把人家家族灭了,却留下嫡系继承人。不让一个人死,却让一个人负仇依然生。”柳纡荥目光微闪,“这种事,只有当年的漏网之鱼才做得出来。” “你认为这个人……是凘逸?!”云泽整个人顿住了。 “敢嫁祸我的,或者身份位置差不多的,也就只有他了。”柳纡荥道,“他五岁前都是我带的他,潜意识的东西我最了解,换我我也会这么做。” 云泽目瞪口呆。 “你这推测……” “没有任何依据是不是?不过这个锅,我是背定了。”纡荥道。 “接下来哪里去找?”云泽问。 “就在这里。”柳纡荥认真地说,“十年,是一个期限,谁都能来,谁都能走。有了这个时间缓冲带,谁都敢来,谁都敢走。” “别说那么抽象,说点我能听懂的。”云泽险些翻白眼。 “四方之石。”柳纡荥冷笑,“只要有贪婪,他们就会回来。不管有仇的没仇的,知道我在这里,都会探求四方之石里面的秘密,包括那则龙神传说、长生之秘。” “墨池城之宝?” -- 第31页 柳纡荥看着他,及他脖子上那块玉珏。 眼神晃开,柳纡荥问道:“莫城有多少势力你知道吗?” “这个嘛…上面的我不知道,江湖上的,齐家,莫家,不过全缩到隔壁吕城去了。新起来的,池家,但是算是小打小闹,和世家没法比。常说的你们柳家有几股,还有杀不绝的陆家人……” 柳纡荥摇摇头。 “我五年前回来过。”柳纡荥道。 云泽眼一瞪,被炸晕了。 “你说什么?什么回来过?你怎么回来的?” “这不重要。”柳纡荥轻笑,云泽看他笑总是直觉不好。 “柳家目前也不算一盘散沙,而你漏下了茅家和付家。茅家这些年一直在招兵买马,池家有样学样学的是他们!至于付家……” “哦,我知道,你们联手了。”云泽道,“那个付焕平,总跟着你。” “茅家和付家有百年矛盾,都曾是柳家部分产业——管理人。”柳纡荥道,“隐性资产部分。” 云泽尴尬地笑起来:“开玩笑的吧——他们都是你的人?老弟,没看出来,大财主啊~” “哪里,祖宗用人不善,一分都没捞回来。送给他们吧。”柳纡荥摊手无所谓道。 “不是常说有钱好办事吗?那你怎么办?”云泽道,“没看小说里写:想复国,先要一笔大宝藏。” “你见他们复过国吗?有了宝藏挥霍,谁还想着复国?再说我们就是一个小城,很小的城!”柳纡荥笑。 “我可听说,你们柳家也算富可敌国。”云泽活了过来,这个问题带着强烈的好奇心,“你们给人看病,真的收了很多钱吗?” “……”柳纡荥眯眼,看着他,直看得他又缩了回去,“这话题又扯远了,我们回过来讲。”柳纡荥道。 “付家,有点复杂。我不清楚他们送这么一个大宝贝儿子,是出于探听,还是送人质。但监察看来,似乎没出什么问题。这个茅家,事情就有点多……所以你看我大半年都没闲下来。” “就这么两家的事?”云泽道。 “不,还有接下来要说的。”柳纡荥突然严肃道,“最近又开始不太平了,杀手组织也在其中流窜。我给你分析这些,是要告诉你,这些都是不值得的人,有时遇到,该救也要救,但是谨慎一点,别仗着轻功可以乱来。将来只会更加不太平。” “我算听明白了。”云泽点头道,“你这是要有大动作了啊~十年,那些人的确活得够久了。” 不知道是不是触动了什么,云泽再抬头,眼中充满坚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要做什么只管做,哥是你马前卒!” “……”柳纡荥“啪”终于关上了灯,“还是先过你爸那一关吧,我是不会透露给你的。” “阿荥,看我亮闪闪的小眼神~” “太黑看不到。” 窗外雨声渐稀,“啪嗒啪嗒”做着最后的收尾之语。 云泽叹了口气:“我是信你的,不过真想自己为这件事做点什么。” “守好我给你的东西。”纡荥道,“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 第17章 旧堂前燕寻常百姓 云泽平常大大咧咧,睡得倒是斯文,感觉柳纡荥似乎是起床了,于是伸了个懒腰。 这要是在郾城的时候,早起就要开始“闻鸡起舞”了。打着呵欠起来,脚刚着地,还闭着眼,早饭的香气早就率先一步钻进口鼻。 然后就是打斗的声音传来。 嗯,一听就很暴力。云泽又缩回了被子里,蹭了蹭,还可以再睡一会。 “女生打架不要这么认真。”话是这么说,还是不得不避开,柳纡荥侧身翻过,避开薏苡的手肘及紧随的腕击,又一后翻,避过薏苡的左腿下劈。 攻势如影随形,狭小的空间内,如风卷残云般,东西扫落一地。 “柳纡荥!昨天没长耳朵是不是?!”又是一串连踢,桌椅“啪啦啦”作响,竹椅子似乎都受不得重伤,终于裂开倒地。柳纡荥目瞪口呆,抱头鼠窜。 “冷静一点!” “我昨天跟你说了什么?不要擅自决定我的事情!”薏苡接上转身旋踢,柳纡荥整个避无可避,手臂硬生生接住了整个踢腿力道,震得手臂一麻。 “薏苡……”纡荥无奈道。 收势,直视,怒瞪。 “说完还犯。”薏苡瞥他,“下次先跟我说。”转身就走。 “刚刚动作挺漂亮的。”纡荥笑跟上去。 “色魔!”又接一肘。发力距离不够,柳纡荥手接,微微一笑。 “早饭没事吧?”问道。 薏苡看了一眼挂着的钟,点点头,继续拿起锅铲。 掀开锅盖,是葱饼诱人的香气。 “今天早上吃葱饼?”其实早闻出来了,不够柳纡荥还是有此一问。 “嗯,谁叫某人偏食。”薏苡丢给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柳纡荥也不掩饰:“以后做给我吃,嗯?” “去去去,还不是你谁呢,戏那么多。”薏苡道,“洗碗,盛粥。” “你不知道,这就是我……梦里的样子。薏苡,我们,成亲吧……” “……”陆薏苡倒吸一口气,“成亲——” “哦,不,谈那个。”柳纡荥动身去拿碗,回头说道,“几人份,够不够?” -- 第32页 “为什么这么问?”薏苡疑惑道。 “因为,云泽也……”柳纡荥抹脸。 “他也在?柳-纡-荥!昨天你到底干了什么?!” “就……路上遇到了,不要多想。” “哼,你嘴里哪有一句实话。”薏苡继续去翻找冰箱。 柳纡荥回头,奇怪地看着薏苡,但也只是一瞬,目光暗了下去。 “云泽那家伙肯定早就醒了,大概看我们打斗太激烈又缩回去了,他就是怂出来的。” “是吗?”薏苡打着鸡蛋,又蒸上馒头,柳纡荥也没制止。 粥盛出来凉着,柳纡荥也不知道怎么用扫把扫这么重的椅子碎片,蹲着看这堆废料,揉揉手腕,还能感受那份力道。 女人不能惹,会武的女人更加不能轻易惹。不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柳纡荥想,大概爱之深责之切吧,薏苡一定是太爱他了。 压制住脑中闪烁的片段,柳纡荥起身,几欲张口,但对着背影怎么都难以出口。 “女人会喜欢爱骗人的男人吗?”直到背对了,纡荥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嗯?”薏苡转脸,似乎在思索这个问题,“就和女人爱说谎一样,不过应该比男人的容忍度高吧。毕竟男人带个外面的孩子进来,很多妻子差不多忍忍就过去了;但是如果女人给男人带个绿帽子进来,能忍的似乎就称不上男人了。” 薏苡绕了一圈,柳纡荥忍不住问:“所以你到底什么意思?” “嘭!”薏苡手下肉斩得飞快,似乎男人就在她手下变成了肉沫。 “江湖儿女,不要在乎那么多。谁知道什么时候死了,该装的装一下,没有的时候哭一哭,就算尽了情谊了。哪有那么多所谓的欺骗,你骗我代表你不诚心吗?” “尽是歪理。”柳纡荥评价。 “云泽怎么还没下来?” 换个锅,薏苡开始炒酱,肉沫和豆豉的香气,云泽再受不了,踢踢踏踏地跑下来。 “什么什么,早餐吃什么?” “果然在啊。”薏苡一样瞥过,丢下一个嫌弃脸。 “老妹,我们吃什么啊?”云泽凑过去。 “你的,馒头。”薏苡示意往右边看。 云泽皱着一张脸,悲痛欲绝:“为什么我的是馒头!” “馒头配酱,不好吗?” 薏苡把红彤彤的盛出来一盘,在云泽眼前晃过,云泽赶紧点头,抹一抹嘴露出酒窝。 “好,好!有肉就好!阿荥居然还会买肉?” 柳纡荥已经把椅子残骸踢到了角落,回过头凑上来。 “有什么可奇怪的吗?” 云泽吓了一跳,立刻一脸悲剧:“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在阿荥面前吃肉的一天,老妹~你怎么做到的~” “他的怪癖已经那么重了吗?”薏苡笑道。 早餐一一搬上桌,柳纡荥面前的葱饼、拌萝卜丝、白粥,云泽面前的馒头加一盘酱、炒蛋肉粥,及陆薏苡和柳纡荥凑盘。 各自开餐,都还满意。云泽更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一路塞一路吃,摇头叹息: “不容易啊,我就没吃过正常的早餐。” 薏苡下筷飞快,吃的倒还匀速,顺路问:“你们早餐一般吃什么?” “呜~一般练完剑都是和他他他,他一起吃的。” “不对啊,总有分开的时候吧?”薏苡斜睨,味道透着些酸。 “不是,我一般在他家蹭饭,哈哈~”云泽三两口又下下一个馒头,夹着稀粥,感觉胃口又开了,爽~ “幸福!阿荥这家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花姨这么好,你又这么好。”吃喝不停,云泽左手拿一个,右手又拿一个,还不忘给薏苡竖个拇指。 “花姨呢,就是怕他闻着味又影响了他的胃口,死活都不同意给我加餐,你牛,居然当着面就那么做了。不过花姨做素菜的功夫,真是不错的,嗯,比外面的都好吃啊~” “真的?厉害。”薏苡眼睛一亮,感叹道,“难得花姨这样的出身,居然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啊。” 云泽又啃了几口,才觉得奇怪抬起头:“什么出身不出身的,我们本来就被破家灭族了啊。” 默默啃着,表情略微失落,薏苡就猜他大概又想起他自己的母亲了。 “怎么,我那个好小姑还没有‘洗手作羹汤’吗?”纡荥笑着硬生生插了一句。 “啊,这个…”薏苡抬眼,默默喝粥。 云泽吃完早饭就离开了,顺路问了问亦璃是不是也擅长。 薏苡摇了摇头,介绍如果想学,自己还可以教一教他,亦璃对杯盏的接受度没有她那么高。 云泽则一脸悲壮,说了句:“好。” 而且前屋居然是一个个摆满柜台的小卖部,云泽一脸生无可恋,他已经对柳纡荥的下限所在不抱希望了。 目送云泽离开,天边乌云依然在涌动。 门口柳条拂动得厉害。江风愈疾,它也飘扬得愈高,即使柳叶散尽,也一丝不舍得分离,只是打落了脆弱细枝。 “你果然是衣食无忧的命,很多都跟你没话讲。”薏苡转身,“昨天通知陆叔叔柳姨他们没有。” “你不是和他们关系不好吗?” “那怎么样,老死不相往来吗?”薏苡无语道,“我和亦璃姐还要交朋友,他们是他们,亦璃是亦璃。为了亦璃姐,看看他们又怎么样?” -- 第33页 “所以,柳亦璃还是很重要的。”柳纡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哼,我们相处十年了,你呢?”薏苡道。 “你以为我不想?”柳纡荥皱眉,就怼回去。 “瞧瞧这脾气,装什么老好人。戴副眼镜也变不了本质。” “陆薏苡,也不看看你多土的样子!带出去都丢人。” “……” 两人目光一触,顿时都笑起来。 “柳纡荥,如果我变完美了,看你还怎么怼我。” “现在就很完美。”柳纡荥突然表白。 “你这人真是精分,刚刚还说我土,现在又说姐完美,说说,身体里住了几个你?” “只有一个你。” “那你的父母呢?你的……”薏苡话未说完,纡荥阻止了她。 薏苡看他表情不太对,揉了揉他的脸。 “我看你……你和花姨似乎有什么心结?” “你想听吗?” 薏苡犹豫,最后点点头。 “好吧。” 穿堂的风,透着身微凉,柳纡荥也是第一次提及自己的身世。 “我真正的父母,早就都已经过世了。我父亲柳屺,是个大侠。我母亲木锦,虽然脾气古怪,但有看透世事的眼睛。我三岁时,因为父亲死于意外,母亲当时有孕七个月,亲手打了我那巴掌,把我打向了我现在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堂婶。但是我有一双很像我母亲的眼睛,和他们都不像,所以她曾经不喜欢我。” “你的眼睛是像你的母亲?!”薏苡皱眉。 柳纡荥摘下眼镜。 十分古韵的眼睛,眼角微扬,瞳仁大而深,不笑时容光震慑、气势惊人,微笑时也是姿容艳丽、气韵无双。 薏苡忍不住发呆,居然是……像母亲吗? “你可以想象,没有父母会嫌儿丑,但是不是我这样的儿。”纡荥笑道。 “那他们……就没有自己的孩子?”薏苡迟疑。 “他们——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成婚比我父母早,但是三年也没有出,所以程氏替他们想出一出偷龙转凤。只是这个凤,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柳纡荥闭眼。 “还不止如此,他们还亲手害死了我的母亲!” 再睁开目,柳纡荥仿佛浑身浴血。 “他们害死了她,他们害死了她……我终于成了克父克母的孤儿……哈哈……再没有母亲扇我耳光,让我滚开,而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他们在意我的弟弟。我还有一个弟弟,他是个更好的傀儡,我很怕失去他。但是他们对阿玓很好,都很好,却没有人喜欢我,也没有人在乎我。她也喜欢阿玓,却总是避着我……” “没有人会喜欢我…她只是迫不得已把我当做她的孩子。如果不是柳大抱走了阿玓,留下我一个人,她看也不会看我……就是,没人喜欢我!” 柳纡荥看向薏苡:“你知道了吧,所以稍稍有个人对我好一点,她就逃不掉了。就算死,她的魂魄也是属于我的,都是我的!” “你也一样。” 第18章 红衣烈焰绿衣蹁跹 “但是你也幸运,你不是不懂感恩的人,花姨已经对你足够好。”薏苡说,“而且你心里也认同她对你的付出,所以你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杀了她,替你母亲报仇。” “是这样。”柳纡荥承认这种心理,“但是没有他们,我们一家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我父母只是没有这个机会,一开始就没有。” “你配置这套房子,也是作为缓冲?”薏苡又问。 “不,这里就是为你准备的。”柳纡荥抬眼,“我以为你急切地需要搬出来。我也想顺便给你找个营生。” “你难道不知道经营一个小店要比打工消耗更多的精力吗?”薏苡失笑,“大少爷,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我要再想想,再说水均叔那里,给我担保的药店工作,还是好不容易得来的。” “水均?” ================ 秋风中,一个转校生的加入,让原本平稳的局势上,像又腾起了浪,在平静的河面上,推开一层层波涛。 本来就被池晴缠得不像话的王奇,被一个小学妹倒追,外界看来两女追一男的戏码,实际更复杂,但已足够让旁观的女生兴奋,男生羡慕。 云泽看来是不怎么喜欢王奇的。他给薏苡讲那么个事。 那是高一的时候,云泽看见隔壁班一群人在堵一个人,那个被堵的人就是王奇。 那时的王奇还是那么瘦瘦高高的,比现在还淡漠。云泽一时冲动,站出来顶了一句:“你们要干什么?” “2班的云泽啊……我是你球迷哎!能不能让一下,我们有个人私怨要解决一下。”为首的长着倒刺头,一个叫次楠的家伙。 云泽虽然楞了一下,但还是寸步不让:“同学,个人私怨还是不要用拳头解决了吧。” “哟,这小子人品还可以嘛,还有人肯帮他?” 一群人想要连云泽一块揍,可哪里是那么好揍的,云泽凭着蛮劲把他们几个硬推了几把,对面觉得干不过,很识相地放了句狠话:“今天算你走运,以后就没这运气了!”很快就一溜串溜掉了。 当然后面的事更气人。 云泽愤愤地道:“我好歹把要打他的人给赶跑了吧,问问他之前有没有受伤正常吧,结果谢谢没等来一声,他居然叫我以后不要多管闲事!妹妹你说气不气人?” -- 第34页 “那后来呢?他有没有被人家打?”薏苡道。 “嗯,听说是被打了,不过没在脸上看不出来。”云泽转为满含羡慕的脸道,“他有个小女友,在十班,听说把打他的人都在校外修理了一遍,后来就没发生过类似的事了。” “……哇哦,果然这看脸的时代啊。”薏苡调侃了一句道。 “切,哪个时代不看脸?你哥我这么个清秀帅气男,也要叹一句,人比人货得扔啊。”云泽单手扶额,摆了个帅气烦恼的姿势。 小平头,的确十分帅气,薏苡觉得加个耳钉更好,只是云泽实在太乖了,整个发型都没有,永远校服三件套,难道是舅舅管得太严了? “……”也不知道云泽对亦璃姐还有没有意思,不然迟早要对上啊。 帅气,决斗吧!薏苡脑补完一千字,对云泽说:“这是审美潮流问题。哥你是什么年代都能称一句阳光俊朗,英武不凡,堪称经受岁月的洗礼,他哪里能啊,如果不是酷酷的气质撑着,早就——垮掉!”手切了切。 “老妹啊,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啊~”云泽不顾旁边斜视他的柳纡荥,扑到薏苡的肩膀上,假装哭泣。 “……”薏苡抖抖肩,再抖抖,看向纡荥。柳纡荥把人从后衣领一拎,甩道:“去去去,把嘴擦了,去结账。” “什么?又是我!!”云泽哀嚎。 “二对一,就是你。” “什么,老妹还没有表决呢!” “去去去,再废话下个星期都你请。”纡荥道。 “你小子。”云泽嘟囔了句,到底没肉疼,最近天气凉了,请妹子喝饮料少,再过会又该请奶茶了,那才是财政告警呢。 乐意请妹子客的云泽,往账台走去。 *** 张清莹,又是人如其名,清莹灵秀,精致的五官,细腻洁白的皮肤,算得上高配的清秀佳人。也是原著男主北上时拦路的一枚霸王花。 具体起因不知,但她出现在莫城,证明着张家和莫城也有着特殊的联系。 记得剑灵第一次出手后,也告诉李诚,张清莹的古武术根底扎实,他们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他们是认识的吧? 李民生还在当天发邮件问过父亲相关消息,得知张家还是当年水家的门生,四大家族灭亡,张家反而在十年内青云直上。 那么莫城,对于张家无异于龙潭虎穴,为什么又要送女儿来莫城呢? 看张清莹顶着乖巧的脸,做事情却是离经叛道。 对着人家教室大喊我爱你,简直闹得满校风雨,池晴要不是王奇拦着,能冲上去划花她的脸。 以前王奇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红衣妹子,现在一有空就多了一个绿衣妹子。 王奇也很绝望。 “王奇,我打听过了,你根本没有和那个叫池晴的谈朋友,你也就是不喜欢她吧,和我在一起怎么样,甩掉那块狗皮膏药的机会。你还没有女朋友吧,我们谈呗谈呗谈呗。你说她那么胖,还那么自信,也是没谁了,你说她自信什么呢,难道是她的胸吗?不会吧?你不会这么肤浅吧?你喜欢那种吗?” 张清莹保持着距离,绿飘带两边扎成小辫,映得肤色更加透白了,叽叽喳喳的小鸟音又清脆又不让人生厌,只是说的话不太友好。 王奇一言不发,加紧了脚步,似乎没有回头的意思。张清莹更加说个不停了。 “是吧是吧,你也这么认为吧,跟没骨头一样缠着一个人超讨厌的吧,而且还会反感,还会恶心,还会有踹开他的冲动,我也是十分有这方面的经验的,想让他像球一样圆润的滚,那人又特别自以为是,觉得你肯定喜欢他……” “……”王奇终于生无可恋地看了她一眼,脚下稍顿,张清莹眼睛水盈盈的期待地看着他。 “你差不多可以上课去了。”王奇第一次开口,声音有点低,但已不再是变声期那段尴尬时期的声音了,这让对声音稍微有点要求的张清莹觉得今天有了收获。 张清莹捧着脸,不再纠结,果断转身,但是又像想起什么,回头笑喊。 “学长再见,改天再约哦~”乌黑的秀发微扬,等出了回廊才笑容凝滞。 一路笑声相送,王奇苍白的脸上无悲无喜。 “把我当成他了吗……” 王奇眼里就是个小妹妹,但是就是这样这个女人才吓人。 迈着轻快的步子,张清莹毫无少女怀春的羞涩与温柔,在她看来,王奇对池晴的感情不过如此,还不如传的那样呢。感情这东西,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 实际池晴作为当地地头蛇的女儿,确实有不买账的资本。无论她张清莹是谁的女儿,照打不误,她骨子里就有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血性。 “完了完了,大姐和张清莹打起来了。”田询小跑进来。 “那你该去找王奇。”纡荥奇怪道。 “王奇不肯管。”田询失望道,“她们正在小荒地上热身准备决斗呢,纡荥,要不你用美男计去引一引?” “??”柳纡荥被他的脑洞惊呆了,边往窗边走去边说,“找李民生吧,他最爱维护世界和平。” “就他那点拳击管啥啊,大姐她们的可都是真功夫!”田询头疼地挠着。 “不用去了,李民生那小子已经到了。”纡荥耸耸肩。 -- 第35页 差不多这一面的教室窗户都已经站满了,不嫌事大的还在往外面跑。 田询往外跑,倒是去帮架的。 付焕平拍拍柳纡荥道:“你觉得谁会赢?” “池晴,多强悍啊,张清莹和她拼简直是撞坦克。”纡荥道。 “别,别用坦克形容女人。池晴只是彪悍,身材多好,要料有料,一对比,嘿嘿,张清莹就是小女孩级别的吧。”付焕平反驳贱笑道。 一人挨了一下,薏苡道:“看比赛正经一点。”转而叹道:“真帅,要是叫上亦璃姐,凑齐三个女人,没准真能召唤王奇,那就有热闹看了。” “哦?”纡荥若有所思这个可能性。 没有男主角在场,真的少了很多话题感,很多人还不知道王奇何许人也呢。 二年级教室有部分在前面一幢楼,而王奇的教室,众人窃窃私语,也不高声,不像隔壁班,跟过年一样。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主人公却跑出去印试卷了~ 少了剑,自然不会伤到命。张清莹很快将攻击放在了下盘上,而池晴下盘稳,手更是讲究实用的狠。红衣烈焰,青衣蹁跹,高下立见。张清莹身上挨了好几下了,脸上都挨了一下,显得十分狼狈,但也紧咬不放。 “傻子,还敢和我抢人。” “蠢材,谁会喜欢你!”张清莹再次扶肩。 但是紧咬错身的机会,张清莹趁机拽住了池晴的马尾,侧身旋踢,扫堂腿把人仰着放倒。 “你放开!”池晴挣扎。 “凭什么放,我要把你头发都扯下来,变秃头!”张清莹恶狠狠地道,“打你姑奶奶的!”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包括李民生。离得远的观众只是看到张清莹把人放倒了,没听到那脆生生、恶狠狠的威胁。 眼见张清莹真要掏出匕首割人头发,李民生赶忙制止:“同学,同学,就不用动刀子了吧,你看,你已经赢了。” “你谁啊?”张清莹白眼。 “我?当我是个劝架的吧,姑娘,用凶器真的不好。”李民生道,“再说还是学校呢。” 张清莹抬头看了看围观人群,“哼”了一声,把匕首塞回腰上,说句:“好吧,等我再揍两拳。” 绝对不止两拳,全往腰眼上了。 “小妞,就不动你的脸了,不要感谢我。”说着拉李民生往身后一挡,看来还是有点怕池晴站起来以后的战斗力。 大家自觉让出一条走道。 李民生觉得这么彪悍的女人以后除了找个会武的,或者耐打的,别无选择了。 池晴扶着腰,恶狠狠扫了圈她那些狐朋狗友。 “大姐,我们……我们不打女人啊~”田询苦着脸。 “疏忽了。”池晴也没计较的意思,只是自语道,“哼,丑女人,就算你赢了,王奇也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哥,这回你可猜错了。”付焕平道,“小软妹实力彪悍啊。” “哼。”纡荥笑了一下,道,“胸大无脑。” 付焕平赶紧去看薏苡方向,纡荥按住他的头:“不用你看。” 第19章 福寿难全芳心不老 “昨天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今天你的同学全对你行注目礼?”杨梦世好奇地问道。 “难得有你不知道的事。昨天两个无聊的女人打起来了。”王奇抬眸,深色的眼眸幽深、迷幻,近看却和陆薏苡的眼睛感官上完全不同。难得相似,又完全不同,梦世曾叹过。 “因为你?”杨梦世道,笑起来,“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不是传了好多天了吗,不巧,居然没围观到。”又道:“两个女人为你打架感觉如何?” “无聊。”王奇自然上楼,和杨梦世分开。 不过没想到一个女生正在楼梯转角等着她。 “嗨,王奇。”张清莹已经整理好了仪容,今天穿了一件绿色的卫衣,外面校服,扎着头发,鬓发梳理精致,将脸型衬得更加小巧,嘴角的淤青被粉盖着,看着好了很多,眼睛水亮亮的。 “学长,昨天我打赢了你的小女友,今天跟我去约会吧。” 王奇愣了一下。 “王奇,王老师已经在催作业了,快一点。”亦璃站在连廊与楼梯交汇口,不轻不重喊了一声。 “好。”王奇点头,看向张清莹说道,“她不是我的女友,我也没必要替她答应你什么。” “哎?!”张清莹叫住他,笑道,“是因为那个人吗?”嘴型做出“校花”两字。 王奇侧身继续上楼。 小人物的爱情啊,张清莹心想,但又觉得不对。一个普通的人,会让池晴那个刁蛮小姐甘心低头吗,还是那个男生另有所爱的情况下。难道池晴那个大蠢货没看出来? 在张清莹看来,王奇也只是寻常,比女人还好看些,不过男人好看,可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除了……张清莹不否认,她之所以不喜欢那个陈剑凌,性格不和是一方面,长相不合眼缘才是关键。 ============== “今天晚上有什么事吗?”纡荥问。 “去图书馆还书,有事吗?”薏苡笑道。 “然后呢?” “啊,啊……”薏苡反问道,“你有什么安排吗?我可以挤出来啊。” “不用了,我和你一起去吧。”纡荥整理好东西,站起来。 -- 第36页 三中高一的晚自习还是比较自由,强制要求的自习课只有一节,但是也阻挡不住各种各样理由的同学们。作为情侣,两人已经算拖得晚的了,就这样还有李民生这么一个电灯泡。 “哎,去图书馆吗?”李民生慢了半拍,但是还是反应过来了。 “是啊,一起吗?”薏苡边问边站起来道。 “哦,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李民生说道。 “……”薏苡也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柳纡荥,然后回头善解人意地说,“那一起呗~” 这天是十五,热闹,街头有搭戏棚子咿咿呀呀在唱戏的,平时隔天也在公园里摆一台,但是终究不及这样粉墨登场的。 还完书薏苡和纡荥两个就赶着出来凑热闹。 戏棚子依水傍桥,熟人们吃瓜子喝茶,路人只能外圈驻足。 外圈一个醉酒老汉正在那挥毫泼墨,薏苡凑上去,发现这字写得飞扬霸悍,看着也是快事。 “真好。”薏苡东瞅瞅西瞧瞧,却对着一张爱不释手。 “行止容心。”纡荥凑上来念道,看薏苡那么喜欢,也是想要买下来,谁知道还没有开口,老汉就醉醺醺地讲:“哟,小娃娃也来看字啊,喜欢我这张……拿走拿走,摆回来碍我的手。” “哈哈哈……”围着的大家也是笑,其中一个说:“老村头,你写的也太慢了,再慢我可要动手了,喝了酒手还拿得稳吗?别栽河里了。” “你个老歪扭,你写再多那也是虫,我写的多那是著写丹青啊。我跟你说,我年轻的时候,那是师从聃独真人的,他们学的都没有我好……”喝了酒在那使劲吹嘘的老村头,大家显然也当成日常逗乐,逗着逗着,这个老村头就更爱喝几杯。 本来当成是隐客,但薏苡在这存在的年岁,显然也知道这老头的三板斧。这写对联用词典故,应该是他无意从哪里记来的。 薏苡不客气地卷了纸就收下了。 两人坐在河边的石长凳上,薏苡望着地面专心踢着腿,纡荥看着她踩着白鞋的脚一下一下的踢踏,偶尔露出的脚腕与白鞋同色。 晚风扶岸,对岸垂杨,两人只能对着小街,背对后方的河流暗影。 “我们溜出来果然是对的。”纡荥道。 “好像不是太厚道,说好的基友一生一起走呢~”薏苡表示。 纡荥好一会才消化过来薏苡的话,深感这个世界的不妙,果然和旧莫城相离太远。 时移世易,前世的薏苡虽然有趣生动,境外长大,但是也不是如今这个样子,任何小细节上的变化都能造成人细微的不同。 “咦~那不是王奇和张清莹吗,奇妙的组合啊。”薏苡表示。 虽然是远方的大路上,但是这点距离还是不会认错。王奇瘦瘦高高,黑衣黑发,在夜里本不起眼,但是他身边的绿衣、白得跟发光似的张清莹加在一起,就和黑夜衬托着光辉似的。真是神奇的组合。 “王奇,和亦璃姐,有什么牵连吗?”薏苡似是在思索。 “你怎么不问他和你有什么牵连。”纡荥声音似乎也有一些悠远。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墨池城的牵连早就已经断了。”薏苡笑道,“听说当时灭亡墨池城的事出自一个大气运的人之手。” “是啊,就算是大气运之人,这一场下来,折损了寿数,前年也已经亡故了。”柳纡荥道。 “你怎么知道他折损了寿数,或许他命就该此呢?”薏苡笑道。 “你还真是会找我话里的茬。”纡荥无奈轻笑了一下道,“如果我说我略通相面之术,你会信这套吗?” “你说来我听听我才信啊。”薏苡道,“相面……你见过那个人?” “又想听免费的八卦吗?想得美,今天我偏不说了。”纡荥笑道。 “不说就不说吧,我听说断命的说出口,这事就算尘埃落定了,这就是所谓的乌-鸦-嘴~”薏苡道,“我最不爱听这些了。” 以前还有个算命先生看见亦璃姐,在那叹什么红颜薄命,气得柳姨要冲上去打,这时候薏苡就在想,有个母亲,到底还是不同的。但薏苡也在咒这个算命的功力不够,最好被自己的话咒到,来世投个大美女,去他娘的红颜薄命! 柳纡荥是万万没想到心里的蓝茶花会变得如此彪悍凶残的,但是就算知道,也只会摇旗呐喊吧。 趁着还早,两人起来走走。 “看招!”薏苡出肘,同时扫堂腿出招,干净利落,纡荥手上格挡,顺势飞身而起,飘逸落地。 几招起落,更像打情骂俏,薏苡咳了咳。 “莫城,只是一个小江湖,你真的要待在这里吗?” “养老。” “我以为男人在外面飞过,总是不愿意回来的。”薏苡瞥他。 “我这个人没什么大理想,总归是要守着日子过的。”纡荥道,“你呢,想出去看看吗?” “我想。”薏苡笑了一下,“当然要出去看看,我还没出去过呢。” =============== 一大早田询就在那散播不健康消息。 “听说没有,最近街上开了一个算命摊,算得可准了。” “有算命摊不是应该摆到深山里去吗?我们这有的是好风景,去峣山上装个神仙也不错。摆到大街上,可不像吧。”纡荥道。 “嗯,万一烂的话,就叫烂大街了。”李民生也道。 -- 第37页 “兄弟就服你这吐槽。”田询道,“不过去的人还真不多,但去的人都说挺准的。” “怎么个准法?”纡荥问。 就等问这句,田询就可以倒八卦了。周围围了些人,就等田询散播玄学。 “我们家老邻居,儿子不是一直住院嘛,前几天又恶化了,他就烦得跟没头苍蝇似的,嘿,刚好遇到算命摊摆上,人家就免费给他开了一卦,说他儿子此劫无事,生意反而会更上一层楼。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当天就转普通病房了,公司生意也恢复正常了,还多了很多单子呢。”田询道,“你们说奇不奇怪?” “这算命的是你邻居敌人派来的吧?”大家明显带着不信,而且还理性。 “别不信啊。我再说啊,再隔三条街的,穷了大半辈子的老光棍了,他是问桃花的……”田询只开头一句,大家就都笑了。 “得,算命改牵红线了。”付焕平加了一句。 “哈哈,差不多是吧。”田询也跟着笑了,依旧讲道,“这老光棍,就是算命的给牵的红线。和他牵线的那个女人啊,是街里一个有名的泼妇,但是是寡妇,以前最爱给婆婆顶气,她婆婆活着的时候经常给她气得肝疼,婆婆走了,她就准备改嫁了。算命的说她命硬,嘴也不好,刚好和那个老光棍和,没准能过得蒸蒸日上。这不,两个人刚结的婚,到我们学校门口摆摊来了。” 大家不由被他绘声绘色的形容说笑了。 也有人放学后去煎饼摊问:“真是老算命的给你们牵的红线?” 那个老女人还满脸羞涩:“不老,一点都不老。” 第20章 江湖之远丘壑盈虚 贤人有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处江湖之远,不过是野地里一草莽。 草中扁舟,一苇一荡。一旦有主,便身不由己,逃不过一句“提携玉龙为君死”。 莫城不过就是在这个圈内。 这是江湖,这是莫城。 墨池城建立之初就逃不过的命运,十年前来到。 也因为这一役,打断了许多人的命数,有人注定游离漂泊,变成可招揽的对象。 有人那么强的气运,依然逃不过有心人的谋算,成为了他人的嫁衣裳。 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柳纡荥尽管有猜测,但是毫无疑问,早已分不清对错。 今天的莫城,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 “你知道张清莹是为什么来?”李民生找了个随意的时间,问自己的同桌,不期望能回答。 柳纡荥闭口不言,不过指了指自己,示意他闭嘴。 李民生眼睛瞪圆,居然学会了卖萌,紧接着看着陆薏苡的空位置双手捂嘴,探头凑到柳纡荥面前一脸八卦: “那她怎么跑去追王奇了?!” 柳纡荥抬眼,一脸无奈。 “你想歪了,我是说想要知道墨池城的秘密需要找我,不然为什么十年了,张家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是说张家果然参与了——”口型做出“墨池城”三字。 柳纡荥点点头,李民生松了一口气。 “你们当年到底有些什么纠葛?” 柳纡荥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在这里谈这个吗?” “嗯?”李民生反应也快,犹豫回头,直被田询的鬼脸吓了一跳。 “哈喽,你们在说什么。”田询凑过来,“朋友,来嘛来嘛来嘛,不要我来了就停止,用每日八卦砸死我吧~” 自杨梦世之后,李民生就对这类很跳的人,能不用嘴就不用嘴。田询和柳纡荥,看似没有联系,实际却处处透着巧合。 再看他们。 “我们,在讨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柳纡荥先开口。 “虾米?”田询搓手。 轻笑一下,柳纡荥扔下一个重雷:“比如:墨池城是怎么灭亡的。” 连田询都目瞪口呆,李民生反应还好一点。空气短暂的安静,田询看着柳纡荥,失声道:“你认真的?!” “别问我,他提出来的。”柳纡荥直白地一指。 田询立刻将矛头对向了李民生,调整了一下思路,深吸了一口空气,微笑可爱少年状—— “民生同志,你知不知道在莫城问这个问题很不礼貌。我们作为新世纪的好青年,积极向上,摒弃旧弊的根本思路是对的,但是你呢,作为一个外来的同志,讨论这么一个深刻的问题,有没有实地调查过呢,是不是稍稍嫌早了呢?我们文化环境不同,可能思路也有一点稍稍的不同。我-认-为!” “你应该更深入了解一下,再来讨论这个问题。比如说——我们的江湖文化!这是一个很古老的课题,从一千年前就扎入了我们的心底,发展至深。哦~大侠们轻功草上飞是多么的飘逸洒脱;他们回眸一笑是多么的灿烂洒满光辉。哦~他们把我们放在这安静的角落,休养生息……” “……”柳纡荥赶紧制止,“停!” 田询眯眼,撇嘴。 “你跑题太严重。”柳纡荥道。 李民生重拍了一下额头:“田询同学,我不是质疑这种文化。只是张清莹来了,顺路讨论一下……” “张清莹?”田询眯眼,又一副探寻的模样。 李民生锤头,谁也没说莫城奇葩那么多啊! “民生同学,你的来历很可疑哦,信不信我大喊一声,活奸了你,嘿嘿——”田询勾肩搭背道。 -- 第38页 “别吓这位小同志。”柳纡荥笑道,拍拍李民生的肩,“阿询就是爱开玩笑。” “呵呵。”李民生送他两个字。 柳纡荥这家伙,谎话连篇;这一溜圈的人,没一个正常。他真该去算算今年是不是还是流年不利。 是的,李民生就是年年算,年年被宣判流年不利的那类人了。 =============== 这是个天气不错的早晨。 李民生和柳纡荥去得还算早,柳纡荥搭着手站在一边等他,周末的早晨一样忙碌。 前一天是李民生主动约的柳纡荥,他实在太想见识见识这个世界——这个神秘城市的神棍了。 老街新街衔接,还能看见背景上成片的大厦。 穿着套头衫、红色外套、黑裤的柳纡荥,居然带着乖宝宝的气质,还有点眼熟。 李民生深恶作者不描写人外貌的行为,让他错过了多少副本人员。 但柳纡荥的外貌的确很难用言语形容。作者形容是威仪、性情冷淡、从未有过笑意,最后是外貌俊朗、当年风华。 李民生没有爱过人,自然不知道那种执念来处,如果剑灵本身就是一个卑鄙的人,李民生也不至于那么纠结了。 况且剑灵本体柳纡荥真的长得不错=_ ,很难让人生出讨厌来。 然而包括柳纡荥,除了他自己暴露的部分,如果李民生还是半猜带蒙,可能一辈子都没法把副本打穿。他本就不擅长推测。 梧桐半落,下了一晚上的雨,地面已经清扫干净了,阳光透过缝隙,大片大片洒在地上。 老街的门户并不鲜亮了,但正是现在审美所追求的;街区也并不狭窄,得益于有先见之明的规划;医馆错落,药香还没有飘起,但陈香经久未散。 莫城坐落在墨池城边上,已经千年了。这些沉淀,这些传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消散。 小巷木质的结构,如同连廊。到处有水穿过,很难知道下面踩的是桥面还是路面。未填平的河,到处都是暗渠,街面又一眼望不到头。 隔壁还是早餐店,一墙之隔就是医馆,再下去是花鸟店,再后面是一家饭馆,饭馆一楼的店面租出去一间,就是暂时铺子。倒是不想在门口遇到了意外的人。 “杨梦世?!” “老同学也不用连名带姓得叫我吧?”杨梦世笑道。 倒是旁边这一个,纡荥望过去:“王奇。” “哎,你认识他啊?”杨梦世几分好奇,不是很在意笑道,“难得难得。” “没什么,只是知道一点八卦而以。”柳纡荥道。 “奇?八卦?”杨梦世兴趣来了。 不过堵在门口终究不大好,柳纡荥便道:“相遇就是有缘,我们出来聊吧。”杨梦世道:“没关系,我们就是来听八卦的,不用管我们。” 早上是最忙碌的时间,一溜人坐在街边,柳纡荥丝毫不急,李民生也只好告诉自己相信Boss做什么事都不是简单的事。 杨梦世就道:“我家宫叔让我来这看看准不准,他家小红要结婚了,算算姻缘是小,万一结婚就要算日子了,也好预热预热。你们来干什么,也是一样的?” “这倒不是,他信这个,我陪他来的。”柳纡荥毫不犹豫出卖了他,李民生略囧,无奈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可以近距离观察当事人准不准了。”杨梦世倒是高兴道,“兄弟,以后有什么倒霉事,哥来这里陪你找场子。” 李民生摆摆手:“我是倒霉惯的人。” “那是该信一信。”杨梦世认真点头道。 人来人往中,李民生只好自己起来去拿了个号。柳纡荥和杨梦世已经从篮球聊到了足球,真是够会聊的了。 作为同样面瘫党,李民生只能看向王奇。 侧颜满分、身材满分、气质——不惊人,但是是有的~ 王奇出名的事有两样:出了名的面瘫帅哥,女朋友出了名的彪悍泼辣,现在再加一个彪悍的张清莹。 池晴那朵霸王花,擅长用一切武力解决问题,父亲也是当地一霸,安静时却是红花照水——一点就破。张清莹乱打乱砍的架势似乎同出一路。 受累啊!这种艳福,李民生倒是宁可不要。 柳纡荥请他们吃中饭,就在这个饭馆。 杨梦世毫不客气地点了几道肉菜,倒是柳纡荥又添上炒菜心炒莴笋,顺手递给王奇筷子,王奇也自然地接过,自然地用餐。右手接筷,左手用餐,凌乱的发丝遮掉三分之一的脸,但苍白的脸上,依然可见半边的阴影。 旁边的小桌上刚坐下的是两个男子。 柳纡荥看过去,一个少年模样,一个可见白发,父子吗?总感觉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最近越来越多认识的人,时间过去太久,果然都要挖出来晾一晾吗? 那两个人……杨梦世顺着目光看了一眼,敲一敲筷子:“你认识啊?” “还好,哪里见过。”纡荥敲齐筷子,准备动手夹菜。 王奇吃饭干净而迅速,包括梦世也不慢,倒是李民生,一如既往的拖沓。柳纡荥撑着下巴,看李民生把东西不断扫食干净。 “你的胃口还真够大的。”杨梦世先开口道。 “嗯,长身体嘛。”李民生道。换来“嗤”的一声。 “你这位朋友还真是呆萌。”这是对柳纡荥说的。 -- 第39页 柳纡荥摇摇头,笑道:“呆是呆点,难得你能看出萌点。” 梦世被说笑了:“这么说还夸我审美了。” 李民生吃完最后一口莴笋,揉了揉肚子,道:“难得有人请客,不吃完不大好意思。” “立刻去排号吗?”王奇是第一次说话。 “说得跟看病一样,很急吗?先生都还在吃饭呢。”柳纡荥笑了。“不过我还是劝你们别太信,长寿的老算命先生肯定不是真的。” “先生?”杨梦世脑袋转了转,看向那两个,点点头,“所以你看那个啊。” “你怎么知道先生还在吃饭?”李民生的问句遭到了杨梦世的鄙视。 不过柳纡荥倒是先去结账,坐还可以再坐一会。剩下三个人眼神探究不一。杨梦世倒是可以看见其中的男子,一个白发,相貌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沉静,衣着普通,小小咬着鸡块,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人。(?一直在被黑,算命有错吗?) 李民生看过去的小少年,和柳纡荥的眼角倒是有几分相似。 “哎,你说他头发是不是染的这么贼?”杨梦世撞撞王奇。 “不清楚。”王奇道。 等柳纡荥回来时,与白发男子目光交汇一瞬,柳纡荥回到位置上。 第21章 白发不老命理为何 “唉,云泽,你!”柳亦璃气道,“别再闹了!” 布置场地的柳亦璃正在上下指挥,刚一松神,除了眼前的几个小学弟兢兢业业,剩下的“老资历”跑动打闹,没一个消停,正事一点没干,纸箱踹坏一大堆。因为云泽长得最显眼,柳亦璃最爱第一个批评到他。 云泽尴尬地缩手,转头慢慢挤了一个笑脸出来,满脸谄媚道:“班长,有什么吩咐?” “你,把所有弄乱的椅子排好!横竖对角给我排直了!”柳亦璃恶狠狠地说。 “我现在弄还是会乱的啊~”云泽哀嚎,那群狼队友他还不知道吗? 剩下男生挤眉弄眼,推背搡肩,柳亦璃当然也不放过:“去,把整理间的拖布拿出来,把你们的爪印拖干净。” 几人听话地去行动。 “方璘你个子高,把这上面的装饰再贴一下。” 柳亦璃自己再去检查了一遍配置间,把顺序再检查了一遍,和同学学妹们一起忙活布景板。 …… “云泽!”柳亦璃气得要蹦起来了。 当然算云泽倒霉,几个男生扔下拖布,在有限场地里打了起来,但是他们都知道,最后悲剧的还是云泽。 喜闻乐见的结果,男生们换成了排座位,而云泽被罚抹布洗地。 话说他们学生会有限的几个人里面,大多数人都知道事情的根源。云泽向柳亦璃表过白,而且越虐越开心了,将不要脸进行到底。 这不,大家都撤了,云泽慢吞吞在上面青蛙跳方式擦着地,获得了和校花的独处机会一回。 “云泽,你就不能快点?”柳亦璃无奈道,时不时看向时间。 “好嘞!”其实云泽在大家离开后就加快了速度,此时玩命飞拖,飞快完结,蹦到柳亦璃面前,笑得一脸灿烂。 “那个班长,早上的事真不怪我……” 柳亦璃罕见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道:“知道你,快点!” 云泽快速奔向洗手间,抹布“啪啪啪”洗得狂放不羁,水桶冲刷得寥寥草草。 唰的身影如飞,夹起一大把球拍归位,已经回到柳亦璃面前,大大咧咧的笑露出两个酒窝。 “好了,锁门,他们肯定都吃起来了。”柳亦璃催他出去,云泽就先跨了出去,等亦璃锁上门。 徒步中,云泽吐槽道。 “纡荥那个新朋友果然不靠谱,拉着他去找什么算命先生啊,纡荥算得肯定比那些人准。” 是的,两个人说开了还有点小时候的情分在,反而没有最初表白失败的那份尴尬了。 “柳纡荥还会算卦?”柳亦璃好奇道。 “谁知道,他们柳家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挺多,只可惜被陈家搬了个干净。我看阿荥给人断过,说得都挺准的。” 云泽对柳亦璃还是挺知无不言的,这让亦璃感官上很好,久别重逢的朋友总是更加珍惜。 “怎么,你们查出了陈家?”亦璃问。 “嗯,我没说过吗?陈家和甄家还是比较明确的,很多的脸他们都见过,就是张家……有点不好说。”云泽深吸一口气。 “是吗……”亦璃眼睛闪过难见的忧伤,显然还是怀念墨池城这个故园的。但是…“张家?”柳亦璃突然抬头,“张清莹!” “冷静点,这个还没查清楚,只查到一点关联性。”云泽解释道。 “什么关联性?”亦璃又问。 “柳家的柳二,现在更名方矩步,正在张家……” “方领矩步,好名字。”亦璃冷笑道,便不再言语。 *** 薏苡中午就出来了,正好和人换班。也是有些休班的时间,不过这个时间也常常有些人来。 眼前的人在室内灯光下,仿佛浮着一层白光,实际却是十分不正常的颜色。没有人色,微有油光,没有血肉,仿佛白骨外直接罩了一层雪白的、毫无呼吸样子的皮。 薏苡顿着,近段时间有好几个这样的女人来到医馆了,就是这幅样子:白得不像话,也瘦得不像话,持续着这种病态。馆长也为此伤透了脑筋。 -- 第40页 主要是这些人什么也不说,过去的病历也不见,丝毫不知道自己现状的可怕,还当这是一种美容方式窃喜隐瞒。 这些人的身体不同程度的出了问题。有的是营养不良,有的是不明原因的头脑疼痛、四肢酸麻,还有的经期不稳新陈代谢紊乱。 这一个女人,二十五六岁年纪,妆容粗糙,半小时不离手的化妆镜,每隔几分钟就要照上一回。 张医生最初判断是肝部有病变,可能需要去医院检查,女人眼里就透着吃惊。后来张医生说她脸色发青,需要及早治疗,她脸色才变得不好看,直言只要给她经期调理一下就可以。 领了药,就匆匆离开了。 这些人,到底要不要去查查看……馆长按住了想要上去询问的薏苡。 “应该只是美容过度,或者吃了哪个草头郎中的偏方,剩下的事你不要管。” “楚阿姨……”薏苡看着馆长严肃的面容,短暂点一点头。 只是这个人,到底和前几天碰到的人有所不同。这个女人的表情,应该是知道自己出了问题的。 =============== “我们还等着吗?”纡荥问。 “问问吧。”李民生道。 隔壁桌放下筷子的一刻,四人陆续起身。实际四个男生还是很抢眼的,让人一眼看到。比如冷漠的,比如明朗的,比如闷骚的,比如……斯文败类款。(柳纡荥拒绝承认,明明穿了红衣服,十分阳光健气) “你们是找我算卦的?”白发男子回头,说是老者,还是有些碍眼,怎么说,确实白发有点突兀,但是略带风霜的脸也不超过三十岁。 李民生点了点头:“嗯。” “你们全都进来吧。”男子笑了一下,怎么都带着点诱拐的味道。 三个人面面相觑,杨梦世挑挑眉,把李民生推到前面。 “你要算什么?”白发男子先问了杨梦世,也不换衣服,还是土黄那一身。 “老头,这么叫你吧,你到底多大了?”杨梦世好奇地凑上前问。 “和你一样大你会信吗?”白发男子翻着白眼,十分接地气。 “找人会吗?”杨梦世又问。 “只能本人来。”于是指了一圈,指到李民生,道,“看你气运充足,有什么要问我吗?” 李民生倒是没想过有那么多人的围观。而且这个先生不问生辰、不问事情缘由,就问他想知道什么,到底靠不靠谱?只能想着说:“先生……” 突然拉过一旁的柳纡荥,柳纡荥都愣了一下。李民生认真道:“先生,您算一下我们八字和吗?他会不会继续坑我。”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杨梦世的目光上下打量,王奇呆在那,只有白发男子从善如流:“小友,该坑还是得坑,我只看命理,不算生辰。” 李民生点点头。生辰什么的,家里根本没人记得好吧,还是昨天求奶奶从哪个盒子里把他的生辰牌翻出来才知道的,而且两个生辰还不知道信哪个呢。 白发男子仔仔细细一个一个看过去,时不时拨动他面前那八个形态各异的钱币。 “喂,你是有多欺负你这位同桌啊,他算命来辟邪。”杨梦世小声道。 “怎么可能?我都吃惊着。”柳纡荥推了推眼镜道。 “那他看上你了?”杨梦世道,“趁早,陆薏苡让给我。” “……”如果她看得上你的话。不过杨梦世和薏苡的脑回路…还是要让薏苡和他保持距离! “我大概知道了。”男子自信抬头,这股悠然的气势,反而显得有几分可信。 “什么?”柳纡荥一脸我不想再说什么的表情。 “年轻人,你又要算什么?”男子笑道,“似乎没有人能左右得了你啊。介不介意你把眼镜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骨相?” “你都说了,没有人能左右得了我。”柳纡荥道,“我不是来算的。” “哦。”白发男子也不勉强,“参与一下有什么嘛,买三送一,我这人很好说话的。” 剩下三个人脸上已经快挂不住了。 柳纡荥凑到白发男子面前,也推了一下眼镜。 “你不肯给人算命,也不肯给人止损,我凭什么给你乌鸦嘴乱说的机会。” 清晰看着男子瞳孔放大、停下笑意,并仔细打量着他,柳纡荥微笑。 “懂行啊!”白发男子拍着手,别脸,“你们还打算要我算吗?” 梦世和王奇对视,王奇点头,李民生也连连点头,梦世看了柳纡荥一眼,耸耸肩。 “好吧,咳咳……夭寿啊!”男子清了清喉,伸出两个手指商量道,“今天我只能算两个,不然就超过极限了。” 三人点点头。 “而且,我要对应的报酬。”男子又道。 愣了一秒。 “出门没带钱。”杨梦世表示。 “不要割肉吧?”这是李民生。 白发男子扶额。 “你们讨论好哪两位,然后进来找我。至于这个人,报酬由他来好了。”点向柳纡荥。 男子转身,钻入布帘。没想到里面还有天地,杨梦世赶紧看柳纡荥:“他说的报酬是什么?” “既然来了一趟,又看他把头发都算白了,估计良心不错,不宰他一次,明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柳纡荥说。 -- 第41页 话音刚落,李民生猛一锤头,偷瞄布帘。这……是不是欺负人了? 连杨梦世也觉得不太厚道:“这不是欺负老人吗?” 王奇却在犹豫。 “你没看是他想要给你们算吗?”柳纡荥笑,“他对每一个都好奇,但是凭他能力……” “少废话,进来!”里面的声音真的怒了。 第22章 死复还生活为一死 杨梦世先进去,李民生打算好先让他们两个,就放心坐下来,左左右右打量。 这里布置相当简洁,家具也是几十年前风格。一张樟木桌子靠角落向外放置,一只矮柜蹲在墙边,旁边再立一个高柜。 矮柜上,一个翘着腿剥橘子吃的小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的。一盏白炽灯的光度把人照得粉嫩嫩,好像一个新鲜的寿娃娃。 柳纡荥今天说的话有点多,但是此刻也是在小少年的不满目光下,上上下下翻看。 李民生顺着他的方向,看到柜里很少的东西,也没有一些道具法器,似乎布匹一卷就可以立马走人。 小少年放下橘子,跳下来拉住柳纡荥的袖子:“你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不要碰我家的东西!” 柳纡荥顺势挑起少年的下巴,笑起来:“家?我只是顺便看看这里到底是不是家黑店,窃听客人隐私,要是把你师傅抓了啊,就把你绑走、卖掉!” 小少年眼睛瞪大:“哦,你果然是坏人,坏人!” “小子。”柳纡荥轻轻按着少年的颈下动脉,少年顿时浑身绷紧。 “你要干什么?” “闭嘴!” 王奇终于抬眼。 门依然紧紧地合着,室内的声音细不可闻。 只是这个人…… “果然,两个武学白痴研究出来的东西。你师傅有没有给你算过你活不过明年。”柳纡荥松开手,拍了拍少年的脸。 少年仰着脸,像是怒了。 “呸呸呸,我师父才没有那么说过呢,他说我……哼,为什么要对你说啊。”少年插着腰,还是一派天真的样貌,此时撅着嘴而不自知,只管自己说着,“小爷我是长命百岁的命,长大了要保护师父,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只不过师父不让我动手。你这种……” 嘀咕了一声,再次抬眼:“你到底是谁?我们认识吗?” “这是莫城,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柳纡荥笑道,“你知道你的祖坟在哪里吗?” 少年状似在思考,然后惊觉:“这里已经是莫城了?!” “果然不聪明啊。”柳纡荥摇头感叹道。 少年捏着拳头,几乎想打上去,这个人嘴怎么这么欠! “我只是走太远了,不知道而以。”少年说。 “你只是太蠢了,不认得路而以。”顺嘴接出。 “三遍!再骂我蠢要打你了!”少年眉头倒竖。 “蠢。”柳纡荥毫不犹豫就说出了口。 “你!”少年望向布帘,师父怎么都不像注意到了这里的,默默退后一步,靠到刚刚坐着的矮柜上。 暗藏有剑!刚刚少年脚挡住的地方,看似是抽屉的把手,实际居然是藏剑所在。 少年“刷”刚拔出一半。“太慢了。”话音未落,抽剑的手就被按住了。 少年抬头低眼,来来回回,眼神灵活得很。只觉这人手动也不动,压迫得人难受,明显也是个练家子。 “你以大欺小!” 怎么都挣脱不出,这小孩也老实,不停地扭动着,也不求救,就是说: “你放开我,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动手我咒你你信不信?” “柳纡荥,你……”李民生头疼,柳纡荥今天是不是太活跃了一点,就算昨天他和陆薏苡两个又偷溜出去干了什么,也不用在这边欺负小孩子啊。 “柳?你姓柳?”小少年说。 “怎么样?你要叫我祖宗吗?” “呸,如果你姓柳,你知道柳凌逸吗?论辈分他也要叫我一句叔叔,你敢欺负我!他肯定会帮我教训你的!” 李民生捂脸了,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你一个小孩子瞎攀什么亲戚,这是一个六亲不认的主啊! 李民生退到王奇旁边,对着仍看向那边的呆子说道:“他们好像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啊。” 没想到王奇应了一声:“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李民生想,外人就是不懂啊~ “你不动剑,我也不会动手。”柳纡荥收手果断。 小少年看着十二三岁,论来十年前也不过刚断奶的一个孩子,居然能说清辈分这种深刻的问题,他这个师傅也很有问题啊。李民生想。 小少年依然用委委屈屈控诉的眼神看着柳纡荥,然后,撒腿跑了。 “我要去告诉师父。”丢下一句。 “……” 帘布掀开的一瞬,隐约飘出几个字:“死复还生……” 李民生默念,看柳纡荥好像毫无波动,才问:“又死又生,杨梦世到底问的什么?” “命理。”丢出两个字。 “什么是命理?”李民生又问。 “你也有兴趣了?”柳纡荥转头看着他。 “我本来就有兴趣……”李民生盯着门帘,“这里的神棍,奇怪多了。” “呵~”柳纡荥笑,叹了口气道,“是啊,不过在我们这里,你要尊称一句——命理师。” -- 第42页 眼眸光彩闪过。 小孩最终被丢了出来。 白发男子依然说着:“说实话,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惨的命数了。” 杨梦世已经从沉闷里抬头,笑道:“是吗?可能我后面进来那个会比我更惨。” 白发男子愣了一下,就纳闷了,就算是一种自我安慰吗? “你们定的后面一个是谁?”男子问。 “我朋友,王奇。”梦世回道。 “这么说……先把砸我场子的那个人叫进来吧。”男子眯着眼睛笑道。 “柳纡荥?”杨梦世皱眉思索,点点头,“先生,你一般收取什么?” “这个,一般就收取一点气运。我们这行泄露天机太多,又管不住自己的嘴,怕最后倒霉,就让自己运气稍稍好一点,庇佑子孙。不过像我这种注定断后的,就无所谓这些了。” 白发男子说话总是爱眯眼,显得脾气很好,来之前梦世也事先做了调查,此时也是生出感慨。 “先生,你来世最喜欢做什么?” “呃,大概是做一只熊猫吧……”白发男子似乎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好想法,祝您成功。”最后还是被雷了一下,梦世一脸无奈地转身。 不过,三死三活劫啊,还好已经过了大半了。 出来一身轻,似乎是被答疑解惑了。 柳纡荥不意外接下来的是自己。就像他告诉李民生的,这个命理师应该是姓木名烦,算是杨梦世的一名贵人。 柳纡荥并不怕他,甚至还是直视。 “好久不见,木烦。” “哼,我并不记得我们哪里见过。”白发男子扬着下巴,一副少跟我套近乎的样子。 “这样啊。你都能收养一个害死你姐姐的人的孩子,有时候有没有记起那还尚存人世的你的可怜的小外甥?” “凡事不过一个‘缘’字,凡念不过一个‘善’字。你戾气太重,善念太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于我的私事,论年纪,你也不是他吧?”木烦翻眼,他有一双不大,但异常精致的眼睛,琉璃剔透。 “我自然不是他,但我把他当亲弟弟。有人在我面前抱走了他,却还不回来人,你说我会如何处置那个人?”索性戾气再重一些,柳纡荥微笑凉薄,脸也凑近,“我为找人。” “哼,你确定你不是为了四方之石吗?亲弟弟,真敢说。”木烦依然不屑,但是看见少年从自己领口拽出的玉珏却是一愣。“你是柳凌逸?” “不错,你没忘。”柳纡荥把玉珏摔到桌上,把木烦弄得一阵心疼。 “小心点!多好的东西啊。”木烦抚过上面的纹路,“我都十年没见过一块好玉了。你那位好祖父还是把家主之位传给了你。”蕴含其中的特殊气场,有让木烦稍稍还原。 “除了我还能有谁?你外面那位?”柳纡荥收回来,“柳家家主,从来都只有我一个。” 木烦听得微愣,冷笑一声:“之前听闻,以为你是个君子,今天看来,更像一个小偷。” “小偷。”柳纡荥目露不屑,拉过人凑到近旁,“说谁是小偷呢?” 木烦皱眉看自己的手,没有一点还手余地,当年真应该习武啊。感叹完,再次抬起脸,继续笑道:“歹竹出好笋是不可能的了。” 柳纡荥放手笑道:“真刻薄。你把柳峻形容为歹竹,他万一连笋都出不来呢。” “你难不成石头缝里来的?”木烦坏笑。 “没错,我就是石头缝里长的。”柳纡荥扬脸道,“所以最讨厌你们这种双标的道德君子。” 打量房内,不让人开口,柳纡荥发现这儿俨然就是一副卧室的样子,却是比外面更简朴的存在。 简单的铺盖,整房没有装饰,细碎小件都没有。一叠纸、几支笔,最值钱的恐怕就是床柜的那几本书。 整个环境就是沉闷、泛苦。 “这些年你过的苦旅生活吗?那小子识字吗?”柳纡荥开口。 “该到识字的时候自然就识字了。” “跟着你这种老神棍混日子,大概很不好受。”柳纡荥笑。 “子非鱼……” “停。”柳纡荥肃整了脸。 “是赎罪吧。” 是赎罪吧…… “你父亲以为查出我是灭世者就可以帮到你姐姐,结果查到自己外孙身上却缄口不言,顶多算个老糊涂。你连亲情都不顾了,竟然还嫉恨我是柳峻的孩子,你是蠢,还有妒吧?” “你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木烦不听人骂他,而是抓住前一个问题重心。 “我还知道不少事。比如一旦知道这个灭世人会影响到自己子孙的生存,他连自己的亲外孙,都-要-解-决!你的好父亲,就这么保下了你。” “你到底是谁?”木烦皱眉。 “我不是谁,我是知道你们本质的人。而且我还知道,你如今做再多,也弥补不回来了。逝者已逝,全城人的陪葬。你的命,填得完?” “我再说一句:你-到-底-是-谁!”木烦盯着他,似乎是要把人钉上了。 “看来我的猜测很准。”柳纡荥笑,“对啊,我是谁呢,我肯定是——知道内|幕的人啊。” 第23章 打赌及急需挽救的形象 事情回到前一天。 “晚自习又翘,你不会亏心吗?” -- 第43页 晚风习习,夜幕深蓝,再好不过的傍晚,即使出来也不算有亏,但是陆薏苡就是习惯性质疑一下柳纡荥的品行。 大家心情都很好,也就不会聊什么深重的话题了。 “周六没那么重要,而且学校放的电影你要看吗?”柳纡荥道。 不看也要说要看,陆薏苡道:“武侠,听名字就是多好的片子。” 微风吹得鬓角头发微动,远方烟火气涌来,又把柳纡荥的思绪吹远了。比如真的能找个安静的角落,娶个贤惠的妻子,一起固守到老…… 眼前的妻子就是现成的。 “你认为杀手有情吗?”柳纡荥突然问。 薏苡疑惑道:“你是因为近期出现的几起杀案吗?但是这个时候出来能干什么?应该没有你的手笔吧?” “我早说过,我手上不沾血。”柳纡荥眼神飘落,“我的恩怨早结束了。” 找到你就结束了。 “哼。”薏苡抬眉瞬间挂上了笑,脸颊粉润艳丽,柳纡荥还来不及抬手,不及陆薏苡张口,“瞧你的人啊,整天坑来坑去的。那个李民生什么时候走啊?” “你不放心他吗?”柳纡荥说。 “没什么,就觉得他是个变数吧。”薏苡叹道。 “走,带你去见个大变数!”柳纡荥终于握着人的手往前走。 “我们出来是为了去研究一个人。”柳纡荥笑道,“一个有趣的人。” 学校小门出去,曲折往南,有一条老街。 这里人虽不多,但因为都是一些老人,所以傍晚十分热闹。 莫城的气质可以体现在这些老人身上。精神烁烁,热情好客,还有几个姑婆和薏苡很熟,看见柳纡荥眼睛都亮了。 再次含糊过了一个阿婆的追问劲头,薏苡怪不好意思地对纡荥说:“太受欢迎,没有办法。” “没想到这些年你混得还挺好的。” “帮过几个小忙吧。”薏苡笑道,“而且她侄孙子去年刚出去追理想去了,她特别想凑成我和他。” 两人为免麻烦,走的很快,而且转了一条小巷。 “这里你也挺熟的嘛。”薏苡笑道。 “没有路痴的毛病。”纡荥应道。 到了一块地方附近,柳纡荥四处张望,最后定点了目标。 “白发显眼这个人叫木烦,是我母亲的幼弟,职业是个神棍,当然是家传的。为人…只能说十年前就不太正经,目前却变得太过正经了。” “这条街……神棍,不会就是田询口中的那个吧?”薏苡四下打量道。 两人立在石墙下,在夜幕中,应该还不是很显眼。 “就是他。”纡荥肯定点头。 “那还真是巧,呵呵~”薏苡仔细看,“和他同桌的小孩是谁?” “……”柳纡荥道,“我那祖父的小儿子。” “你祖父。”薏苡眼睛瞪大,“小儿子?!那岂不是…” “没错,看着比我小很多是吧?我还要叫他一句堂叔,祖父继室程氏所诞的。” “你祖父真行。”薏苡感叹。 小饭馆里,白发男子慢吞吞夹着花生米,却没有点酒,小孩狼吞虎咽把菜消灭干净,开始四处东张西望。 纡荥和薏苡两人开始换了位置,走到人家房檐下。 “他认得你吗?”薏苡小声问。 “当然不认识。”纡荥也放低了音量,沉默无声走到门边。 “那我们躲什么?”薏苡头锤柱子,“知不知道现在我们两个很猥琐……” “我和李民生约了明天早上来这里。”柳纡荥回答道。 “什么?你又要翘课!”薏苡第一反应。 “啊?”纡荥才是一愣,“哦,哦。这个不重要,这是新一个月了嘛~李民生的病假又能批出来了。” “你还真是坑死人不偿命啊。”薏苡嘟囔了一句。 看了好几分钟,薏苡又问:“不是研究吗?研究什么?” 柳纡荥晃晃两根手指:“《论语》,为政,第二篇。” 薏苡疑惑那是什么。 “笨!研究人三步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这你都忘了?” 被敲了一下脑门,薏苡撅起嘴,扯了一下嘴角。 “我确定以及肯定我们现在还没学。”薏苡点头。 “……” “所以我们是第几步?视其所以?察其所安?”薏苡道。 “你懂?”纡荥奇怪道,“我还以为要向你解释一下。” “没学过又不代表不懂,笨蛋!”薏苡斜睨他一眼,顶回去。 果然是自找的,柳纡荥摇摇头。 “好白酒,但是从来不醉;这个时候装模作样,又警觉甚重。你舅舅也是一个奇人。他会武吗?”薏苡划着结论道。 “不会。”柳纡荥不知不觉把目光放到薏苡身上。 “那就好,我们背后议论人,被他听到就不好了。”薏苡笑道。 “你还能看出什么?”纡荥问。 “那个小孩啊,应该不识字。”薏苡皱眉。 “什么?!”柳纡荥凑过去。 “你看,他对着墙壁上的点菜单,一个字一个字指过去,遇到数字或者简单的字就会顿一下,这是认识而且高兴的表现……而且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不为认识字而乐了。” 柳纡荥也懒得更正她一句,他压根就没叫过这个人舅舅,盯着薏苡说的,发现果然如此。 -- 第44页 “怎么可能?他怎么说都应该十二三岁了吧。”柳纡荥皱着眉质疑。柳屿的确都念出来了,尽管有些音不正确,但并不能代表…… “女人的直觉。敢不敢打赌?”薏苡挑眉。 “赌就赌,赌什么?”柳纡荥道。 “先记着。”薏苡自信道。柳纡荥点头,记着吧。 终于看人把花生米挑完,木烦领着小少年上街。 这又是第二步,观其所由。 实际两人就是毫无目的的乱逛。 此时一些铺子慢慢收起,一些流动摊子渐渐增多,行到一个街口,小少年突然表示要吃橘子。 陆薏苡和柳纡荥慌慌忙忙也在另一铺子挑了几个橘子。 继续跟在后面,柳纡荥又问:“还能看出什么?” 有问必答。 “一定是个从小衣食无忧的主。” 薏苡嚼着半个橘子说。 这还用看→_→,柳纡荥瞥过一丝“你就这样”的眼神。 薏苡继续往下说。 “一看就跟你一样。虽说有极个别抠门的人喜欢专挑小的,这样可以在有限的斤数内让橘子变得更耐吃,而且皮也更薄。但是更多的人,尤其是男人,还是会无意识地去挑大的,尤其是手握不住的。看他挑也不挑,还买一大堆,不是太爱橘子了,应该就是大手大脚惯了……” “歪理。”柳纡荥道,“跟你说吧,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一个道理。他这个人,凡事讲求一个‘缘’字。这个橘子落了他的袋子,就是和他有缘的了,所以他一定会吃掉它!” “这也可以?”薏苡信以为真。 “这你也信?”柳纡荥半个橘子从她眼前晃过,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哼,你这人!”薏苡再次表示鄙视。 “比起你长篇大论的乱猜,我觉得我的更有道理啊。”柳纡荥说,“至少我还曾经认识他,你应该都没接触过吧?” “你干嘛不直接跑上去和他相认算了?”薏苡怀疑他又要算计什么了。 “既然明天李民生都要来了,木烦这人演技又很差,这不是有提前串供的嫌疑嘛~” 柳纡荥很坦荡地表示之后,只换来薏苡不冷不热“哦”了一声。 “就是表示,如果不是这个帮手不行,你还真打算上去做点手脚。”薏苡点头反推道。 “……”柳纡荥抿嘴不言,但是对于自己在薏苡心目中的形象,还是深表担心。 为了挽回一点面子,柳纡荥打算不跟了,跟薏苡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比了一场剑。 但是也是为难的事,因为几百招了,柳纡荥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赢,还是该输…… 第24章 有苦难言机会倾吐 木烦还在盯着柳纡荥,柳纡荥却直起身。 “你回来难道不是想把柳屿交给我吗?我来了,又好像不是这么的欢迎我啊。这样吧,我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们晚上回见啊。” 说完就起身出去,毫无停留。 木烦一脸丧气。 邪性,太邪性了!柳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奇葩。 柳凌逸,当年父亲对他的判命是什么来着? 木烦闭眼,叹了口气。仇恨,误人;聪明,也误人。还是自己这傻徒弟,没有颗玲珑心才舒心自在。 就是要落入魔爪了。 王奇。 木烦重整心情,打量这个小伙。刚刚并未注意,此时再看,这个不起眼的少年,恰恰是他们当中相貌最好的一个。 这个少年面色上显得有几分气血上的不足,但是精神尚好,眼眸也很亮。精致但不显小气的五官,虽显寡情,尚还不至于一塌涂地。 “你问什么?” “问仇。” “姓名?”“王奇。” “生辰。”“卯年十一月初十,巳时末。” “哟,是个乖巧的孩子。”木烦尚带着漫不经心,突然惊觉,“你刚刚说你问什么?!” “问仇。”黑衣少年,苍白面目,映着冷光,正仔仔细细看着木烦,仿佛他一个说不好随时身首异处。 木烦打了个冷颤,抖了抖,今天都是什么日子啊,早知道就不吃那餐午饭了。 “问仇?也就是寻人了。”木烦抓着一支笔随手乱写。 “嗯。”少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直直的,好像就为了求一个真相。 木烦心里哀嚎,寻人这种最不靠谱了好吗?他要是会,也不会连自己的小外甥都找不回来。 “这种还是看缘,我帮你先算算吧。”木烦挠挠头,“生辰我知道了,介不介意把刘海撩起来,让我看看你的完整面相。” 这个叫王奇的少年稍显犹豫,但最后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撩起“门帘”,最后露出额角。 木烦先愣了一下,直看着他。第一反应是眼熟,第二反应是年纪轻轻,原来被破了相。 只见一条长长的直疤,卧在少年的额角,把少年划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斯文俊秀,一个硬朗坚定。 不好看啊,这面相不好看啊。 不好直接下定,木烦伸过手让王奇把手也伸过来。 展眼一看,没想到这里也有疤——拦腰斩断! “啧啧,命途不顺啊。不过寿命倒是长,尚有几分运气。” “我不在乎寿命,我只想找我的仇人。” “少年太年轻啊。” -- 第45页 说是这样,木烦对待专业是很专注的。 王奇看他与他人的方式方法都不同,一支笔在他手里,似乎描绘着奇奇怪怪的东西,打量梦世的那张却似乎不见。 死复还生,应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绝地逢生”的意思吧。 王奇更专注地盯着先生的笔尖,想率先看出点什么,但不要说是倒着看,那笔尖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王奇按住脑门,不再去看才好上一些。 强忍着咳,王奇最后抓住桌沿,但也不敢有丝毫惊动眼前的人。 人的命理,当真能描绘吗? 也许下一秒,他就会知道仇人是谁! 素土的地面,偷散着凉气,抬起眼,眼前人表情上流过的喜怒哀愁,到底是属于谁的。自己吗? 自己的人生当真还有喜吗?冰凉的地面,月色当空,生命缓缓流逝,他的幸福也总是戛然而止。 “好了。”木烦抹了把虚汗,抬起头。“你怎么了?”看王奇似乎比他还辛苦,木烦不解。 这个少年不语,却是盯着他手上这张纸,明明看不出什么,还是要看啊。 “哦~你这个少年就是在这方面太过执念。”木烦笑道,“你的命理很有意思,我虽然解不出你的仇人,不过可以试试这个,很接近了。” “我解释一下,你的命理很奇怪。有些人运气再差,总或多或少带点‘心想事成’的运气值。你的气运不低,居然丝毫都没有这方面运气值。” “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得到什么,往往永远都得不到。或许该换个角度,既然总是和愿望背道相驰,何不放下,或许反而有个好的结果?”木烦道。 “还有什么其他解法?”王奇又问。 “其他解法?除非你找一个气运值更强的人,跟着他!”木烦道,“当然前提是你们都是同目的的。否则都是无解。” 王奇听完若有所思,然后依然抬眼盯着他。 “想问什么尽管问。”木烦说。 “刚刚进来的那个人,他……是跟我同路吧?” 刚刚……那个……同路!!木烦心里惊了一跳,惊惧的表情在王奇眼里如同肯定。 坑?不坑?坑?不坑? 木烦心里万分挣扎,也只挤出一句:“我没算过他的。”然后跟了一长串:“不过气运这种东西有巧合成分,和成就无关。有人就是在某个领域气运特别强,其他地方就不行了。我跟你说啊,我只是一个算命的,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要你有个好的结果,如果不好的结果呢我就不告诉你了。你啊,年纪轻轻,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报不了仇也没什么关系,你的命很贵的,也是万中无一的人臣命!别人未必及得上你,所以谨慎啊!” “……” “前辈是姓木吧,我信你。”王奇道。 木烦一愣。“刚刚那个小子告诉你的?” “嗯。” “看来他的确是动机不纯。”木烦嘀咕着。 “那是个聪明的小子,可惜比你还不用在正道上。”木烦说道,“少年,最后再劝你一句。” “什么?”疤痕,还是若隐若现。 “感情上,‘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这句话是不对的。”木烦正经道,“还有一句:得到的永远在失去。” “如果你还是看不破,大概老死孤独的命正在前面等着你了。” 木烦站起来,拍了拍少年的肩,深叹了口气。 莫城的仇恨,就只有这么几家。这么深的,不是丧父就是丧母,这少年,难弄啊! 又破了相,只怕得铭记终身。 “多谢前辈解惑。”王奇静静的,知道该知道的,就开始低眉顺目,“不过杀母之仇,我还是会亲自报。” 木烦在背后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说了句:“叫后面的人进来吧。” 还是哪里很眼熟,木烦继续摇着头。 这些命运被打断的少年,他总是格外感叹,但不破不立,比起一切轰然终止,这些都是好的了。 剩下这少年,是木烦最感兴趣的。他似乎不是这里的人。 没有任何的狂傲,安安静静,却让人一眼能看到。 面相已经不能说明一切,命理也理算不清。他只想好好和这人磕叨磕叨。 结果李民生真的掏出了一张纸。 木烦接过来一看,好嘛,第一段就写三个生辰,下面还挂着另一个生辰。 “这是……” “先生,我想让你给我算一下,我们八字合不合。”李民生说。 小友你真是又萌又呆。木烦心里“呵呵”了,然后脸上笑容也带上了哄骗。 “小友,你们是亲是故,是友是爱啊~” “勉强……朋友吧。”李民生向天回答道,无语叹了口气。 “你是算——你们能不能在一起?” 李民生咳了咳:“先生,他有爱人了。” 木烦都要蹦起来了! “小友,你不是在逗我把?既然人家都有对象了,你还瞎掺和什么?!要知道,这缘分是很宝贵的……我们相见是缘,对坐相谈是缘,你在我这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我都不反对,可这坏人姻缘的事我可不做!你算人家八字是要经过人家同意的。” “我就看看我们做事相不相冲。”李民生说。 木烦捂脸欲泣:“我木烦一生算天算地算英雄,基友也算出过无数,也算见多识广,就是没见过交朋友还要算的。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认为这个朋友值不值得交!” -- 第46页 李民生犹豫了。 木烦脸皱了。 似乎,陷入了尴尬。 “那换个问法,不值得交怎么办?” “还是值得交的。”李民生思考中抬头,“他这个人只是没什么义气,人是好的。” 木烦眼睁睁看他得出这个结论。 “小友你别入魔了吧!” “先生,我真的只是想找个地方吐槽一下我心里的郁气。”李民生道,“我之前智商不高,但好歹也是一个码农。码农知道吧?” 木烦摇摇头。 “总之我北漂完南漂,有个算命的也说不要让我去南边,不过我好像有点喜欢我同学,就跟着去。最后掉海里死了。这也没什么,但明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是人间炼狱结束的,钥匙在这个柳纡荥身上。你说我!哎——”李民生说出口才有点后悔了。 小心抬起头,看着先生的脸,摇摇手,再摇摇手。 “先生你不会出去随处乱说吧?” “哦。”木烦回神,还是镇定的,“有的人的确是一生两梦,但有时候也归类为启兆,先生我是不会大惊小怪的。” “也就是你受困于梦境,然后来到这,但是事业毫无进展。这是正常的,但是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该走的路还是要靠自己走。” 冠冕堂皇的一番话,说的李民生哑口无言。就这样?他威胁的话还没出口呢! “你不会随处乱说吧?” “钥匙出在柳家少主身上谁不知道。还是什么秘密吗?” 李民生点点头,还好他们还不知道这个钥匙不是那个钥匙。等,等等…… “你知道他是柳凌逸?” “我刚知道啊。”木烦笑。 李民生用力猛一磕桌子,这些人真是贼精,都是程序吧?! 木烦也笑笑,原来是主角啊。 第25章 江湖残影红色风华 李民生谈话出来的时候,外面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不,还是有人的,小少年吃着柚子抬了一下头,这是杨梦世一开始就买来的。看见李民生抬一下眼,看到师父就扑上去: “师父,那个坏人哥哥说要去接人,另一个帅哥哥说和他同路,两个就先走了。然后剩下那个哥哥也走了。” 木烦眯了一下眼,看了一眼肚子,拍额:“混账,他们都还没有结账!那个说要付账的呢?” 小少年也立刻跳起来:“什么?!师父,还没结账?我要不要去追!” 木烦目光拐了个弯去看李民生,李民生顿了顿,摸向口袋。 “少年,你的……”数钱状,木烦挑挑眉,“嗯~” 僵直。“多少钱?”还好钱包还在。 李民生倒是对钱没多大感触,就是这几个人实在是混蛋,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一个个的,都跑起来,还追不上,真是气死了。 而在前面走的那两个,满步悠闲。 “你上次派来跟踪我的那个,是有意让我发现的?”杨梦世明知故问。 “不,他是真的智商欠费。”柳纡荥也实话实说。 “噗,真敢说。云泽啊,你发小情谊不要啦?” “你和王奇难道有发小情?”柳纡荥开口就是让人难跳的点,“我很好奇。” “王奇,当然是我的好兄弟了,虽然他为情所困已久。”梦世黑得眼都不眨。 “莫城真小啊。”柳纡荥望望天,“好天气啊~你呢?杨家。既然你还在,应该还不算被灭门吧。”柳纡荥突然转头道。 “哈。”梦世笑了笑,这就尴尬了。 “据说来到墨池城前,杀伐气太重的杨家,来到墨池城后,二十几代单传。你是第几代来着?二十五?” 梦世眨着无辜的眼,嬉嬉笑道:“不要讲这些羞羞的事情嘛~” “……”杨梦世的无耻度永远在刷新。 柳纡荥再次开口前。“你的轻功怎么样?”杨梦世笑道,“我这人好胜心重,我们比比?” 柳纡荥皱眉,直接承认:“我脚力比较慢。” “别这样,这里人很少,符合你的低调~”率先一步,提气而起,几个踏步轻点,已经扬到几十步开外。 虽说不管他是个比较好的选择……望着杨梦世意气风发的样子,柳纡荥吐了口气,真是年轻任性啊!舒活了一下,也提气跟上。 “哎——等我啊——” 又晚了一步的李民生,伸出的手回来撑脸,摇了摇,又被甩了。 能不能顾及一下他这种旁观者的感受? 虽说这个世界的轻功他早见识过了,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使起来格外的飘逸不同,但是还要绕过大花坛的李民生,依然想对这个世界竖起中指。 “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李民生蹬着自行车,默诵中…… 精神胜利法早晚十成。 只是是不是忘了什么?李民生已经打算先回寓所了。 问李民生最想拿到哪一部武林秘籍?他一定会回答:凌波微步!——如果这个世界存在的话。 速成好学,附带内功,还适合自己这种没练过武的小白。 李民生曾经也不是没有机会去接触这些,谁家里没有几个门下啊。不过那些都是花拳绣腿,论实战还不如自己学的这些搏击和散打。 -- 第47页 李民生倒是稍稍想了一下人家让着他的可能。 *** 比拼脚力,自然是要尽兴,柳纡荥自从回来以后,一直奔波忙碌,要比也是和时间比。 难得的尽兴,自然使出全力。 一道红影,一道白影,极速追赶。 红得刺目,红得张扬,柳纡荥想自己大概是要在这夕阳里,变成一只大火凤给人围观了。 反观杨梦世,虽在前面溜得更快,但也只给人留下一道风,一片云,快得让人捉摸不住。 心头的好胜之心,这一刻表露无遗! 谁还在隐藏? 他曾经困在笼子里的童年,束缚在方圆里的职责,从未点燃过好胜争斗的心。 之前他是怪物,是凶兽,是黑暗中等待将敌人一击毙命的残忍猎手。而现在,他是更大的靶子,所有野心的人,都想从他身上撕下一片肉。 艳如赤霞,红如烈焰,每一刻都在燃烧的生命,燃烧生命为代价的生存。 杨梦世在前面等着,出招抢攻,柳纡荥落定,近身接招。 两个反应状态正在巅峰的人,以斜阳杨柳为背景,橙光沐浴中,太过眼花缭乱。 “把我当靶子,你们到底想暗度什么陈仓。”身上挨了几下,欺负他这种腿脚不灵便的人? “为什么要称我们。”杨梦世笑,“聪明人就是死于想太多。” 优势太过巨大,顺势而上,梦世连连逼退柳纡荥。 逼到岸边,梦世让了一手,调侃一句:“没有剑差距有这么大吗?” “你接近薏苡……”柳纡荥阴恻恻地开口。 趁杨梦世分神刹那,拳头冲脸。 “打人不打脸。”杨梦世嘴和手同步,又用力把人踹开,“哈哈,耍阴的,吃亏了吧。” 拍拍肩头,柳纡荥好像也有点迷信江湖嘴炮技能。“找打!” “没有剑你怎么斗得过我。”杨梦世笑道。 “没有玄寒你确定?”依然没有顺手的应对。 “哈,什么时候发现的?”梦世抽空甩甩手,打活靶也能打到手疼,这是什么东西? “形不似意似也可以,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张扬吗?”“看来我不得不想办法封口了。” 收起浮躁和轻视,两人都认真了起来。接招拆招中,百招即刻便过。 有人按捺不住了。暗器突发,划过柳纡荥的上臂。 “小技。” 锁喉直取门面! 短短几招,抓住破绽就是一击即毙。 “不知道近战最好别用暗器吗?”扣着杨梦世的喉管,柳纡荥冷笑,“你又输了。” “大意了,不过我会记住的。”梦世笑道。 柳纡荥推开他,杨梦世松了松脖子。 “我大概对刺杀你有了新的想法。”重整白衬衫,梦世指道,“哎,你一直穿那么多都不热吗?!” “改进暗器后你大概还有一次机会。”纡荥说,“和你聊就是一大浪费时间。” “完了,这也被你看透了。你怎么人生处处是行家啊。”梦世抹脸,“还说脚力不行,我都拼了十成的劲了,还甩不掉你。” “能不能喘两口气再说话?”柳纡荥白眼扔出去两颗。 杨梦世立刻捧着胸:“啊~我快不行了~啊~” “……” 酣畅淋漓比了一场,柳纡荥已经离开,杨梦世依然回想那几招短短的招式进退。 渐渐目下黑沉,最后狂笑起来。 暗器!一个“正人君子”,会比自己一个“小人”更加擅长暗器吗?柳纡荥你到底有多少面目。 火红的影子,到底比他这种,燃得光明正大。 =============== 李民生进来的时候,柳纡荥已经点了两杯茶。 “陆薏苡呢?”坐下道。 “她晚班要接着上。” 今天红衣的柳纡荥的确更像个普通人,散透着暖光。 “你想习武吗?”柳纡荥突然道。 “你说什么?!”还没等柳纡荥接下句,李民生连忙点头,“想!” “……”柳纡荥点点头。 “要叫你师傅吗?”李民生又问。 “这倒不用,不过教这方面我会用心,放心。”柳纡荥那杯茶根本没动。 李民生“哗啦啦”解了渴,抬头问:“为什么?” “看你太善良了吧。”“是黑吗?” 柳纡荥像是沉思。 “如果我是要你快点离开呢。” 李民生脸上变色。 “为什么?” “还是那句,莫城不是你该来的。” 李民生愣了很久,思考这句话。 “你真是生门来的?”李民生问。 “你呢?穿书来的?”柳纡荥笑。 这不科学!李民生满脸震惊。 “你不明白吗?现在,不是你登场时间,而你妄图窥测,可能会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连我,都不敢轻动定数!”柳纡荥直直看着他,话音掷地有声。 “你……不是不信命吗?” “与其说不信,不如说是不服吧。怎么,你又得到什么新解?” 柳纡荥一脸趣味十足。 服务生进来时,李民生低头目,杯子往外凑了凑,直到杯满。 “啊,也不是。”李民生皱眉还是感到一丝奇怪,但是说不上在哪儿。“你包学会吗?我学不会可以不走吧?”李民生难得耍无赖道。 -- 第48页 柳纡荥淡定道:“想学什么想好告诉我。” “这个我早想好了。”李民生难得笑道,“我最羡慕飞檐走壁了,我想学轻功!” “哦,好。” 柳纡荥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应该……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吧? 旁边添茶的女服务生看了李民生一眼,一脸欲言又止。 “美女,你擅长方面是什么?”李民生抬脸问,这总不会被忽略了吧? 看了一眼柳纡荥,女生笑道:“这个最好不说,不过我知道轻功不好学,需要内功打底。” “这样吗?”李民生吃惊道。 再次得来柳纡荥的点头。 “……”李民生闭眼抱杯,不怕烫蹭了蹭,再睁眼问,“我还能改吗?” “这倒不用,反正内功是必练的,只是我想不好用哪部功法来配。” “你的是什么?蕴灵?”李民生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再次得来扫视。 “你先出去吧。”柳纡荥终于微笑了一次,请美女出去。 李民生看他容上神色,似乎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居然桃花债那么少。 门轻轻掩上,柳纡荥笑道:“蕴灵是只有柳家嫡系才能练的功法,你这么随便地说,他们都不会高兴。” “你们这种氏族核心真烦。”李民生感叹。 柳纡荥沉吟说道:“这和我无关。其实小琼之前找齐家报过仇,被发现后先被震碎了内腑,九死一生才回来。你可能看不出她脸上的哀痛,但也是这种前仆后继,莫家齐家才不堪其扰,搬离了莫城。” “不懂。所以你是歌颂这种精神?” “不,我是指末世,你惧怕的。李诚处于我的位置。” 柳纡荥李民生认真对视。 第26章 过往为鉴赢在开始 就李民生所知,所谓的末世,就是结界打开后,重新开始了魔幻时代。那里有异能者,也有许多魔族混在人群中。不是病毒,也不会感染。 万物生灵都开始有了一线生机,算是好事。 当那些数量相对巨大的异能者开始抢占地盘,并开始互相争夺时,才是破坏力的开始。 他们没有意识到魔族的可怕,只以为是一场优胜劣汰的战争,是大自然开始物种的重新选择。 所以有些人开始狂妄,不仅杀对手,也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和政府斗,和世家斗,和所有觉得不公平的秩序斗。 末世前期只有短短五年,人类急剧缩减,异能者也损耗严重。野兽虽然稀少,但是更加肆虐,地没有人耕种,野草开始在荒芜上疯长,许多人在战争夹缝中活活饿死。 磁场开始变化,无线全部失灵,有线时常接收不到。国内跨地域交流开始困难,更别说海外了。所以一直没法得到海外的消息。 但是多年后,魔族重新夺回世界主导权,书里才提到海外。 在海外,一些异能者一开始就被严格控制在实验室里,很多疯了傻了,有创意又疯狂的实验者开始在自己身上实行。后来更是大规模实行基因改造。 大批人死亡,但是后面的一代几乎都是异能者,并且那些人对强者十分顺从。 而主角李诚随着父亲被人暗杀,正式走到正面舞台。尽管父亲与他不算亲近,但是骨肉之情,让他立誓报仇,并守住人类最后的领土。 少数人跟着男主筑城,共同抵御外敌。 实际其他政治敌人,在投靠魔族后,也过得挺好。 但魔族始终认为人类的血脉会拉低自己后代的灵性,并严格控制人类数量,异能者不完全控制,但毫无疑问会被渐渐淘汰。 魔族似乎压抑太久,同样有了数量增长,灵力没有上古强大,但是数量、身体素质惊人,完全暴露出来的时候,根本不是战斗后衰竭的异能者可以对抗的。 李诚生前一直受到魔族敬重,但因为仇人的去向,以及死去的亲人朋友,决意封住灵力产生的世界。并经历重重磨难后,打开了生门。 李民生无法判断主角做得是对是错,因为主角一直受到剑灵误导,加上悲剧体质,太想挽回过往。 而李民生以前人为鉴,觉得还是心不齐,各有打算造成的。 当然根本的,干脆不开结界,就很好嘛~这就要看柳纡荥的对待方式了。 “当年真的是你——灭世?”拉回思绪,李民生发现柳纡荥已经望了很久的窗外,至于望的是谁,不言自明。 “怎么,没人给你答案吗?”柳纡荥回转视线。 “我只知道你毁了墨池城,不知道和末世有什么关联。”李民生直白道。 “那就看你了。”柳纡荥笑道。 “我?”李民生指指自己,疑惑道。 “吃惊吗?” “你别蒙我!”李民生差点慌了神,不过也有自己的疑虑。“你认识黄冠聪这个人吗?”李民生突然问。 “不认识。” “这个人在末世初期,在京城大肆放蛊,我也是隐隐觉得所有故事的一切根源在这里,所以才忍不住跑来的。”李民生说道。 “的确不认识。这么不谦虚的名字,我认识的人里也只有你一个。”柳纡荥笑道。 这个玩笑——李民生抓抓头发:“这名字我用惯了,总感觉这才是真的我。” 柳纡荥笑起来,暖光下李民生也有感受到一瞬的君子如玉。 -- 第49页 不知道为什么,李民生感觉心里微酸,也许是原书里从未描写过剑灵的笑脸。实际经过了下午的一瞬点开心窍,李民生也怀疑过,另一处的人生不过是一场梦,过去的一切只是以书本的形式常存在记忆深处,只有以旁观者的身份读出来,才能抵住那无限的悲伤。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李民生问。 他问的是回归的时间,柳纡荥也懂点点头。 “五年前。” “当时有吃惊吧?” “还好。但是我的时间一直很紧。”柳纡荥说。 “有没有找陆薏苡?”“我半年多前才回来,你以为找人容易?”柳纡荥笑笑。 说得轻巧,李民生也知道没那么容易,但他就是有种感觉,柳纡荥在背后做的,远比看到的,多得多。 内心丰富的李民生几乎立刻就联想到,柳纡荥云淡风轻坐到陆薏苡身后的一幕。暗自等待,时时出击,有情人终成眷属——虽然老套,但足够动人。 李民生想探出去顺便看看陆薏苡下班了没有,结果又是杨梦世。 “这么晚还送花?” “有什么奇怪吗?有人情调就是来得那么晚。” 柳纡荥同学很懂哦,李民生眯眼。 “杨梦世是怎么回事?”索性问个够。 “杨梦世……情况比较复杂。”柳纡荥叹了口气,“他很危险,我只能说。” 柳纡荥皱着眉,似乎真的情况很复杂,能多复杂?李民生暂时不懂。 “这是一个疯子,不要去轻易结仇。要知道他能忍你半年,已经是奇迹了。” “忍……”李民生再次抽了抽嘴角,垂头晃荡茶杯掩饰尴尬。 “在莫城,除了我立誓不再见血,不要以为别的都是善茬。见了血你就懂了,不会武的你的确是个累赘。” “陆薏苡怎么样?”李民生抬眸问,“需要十七人围攻,她应该……” 在柳纡荥不怒不喜的盯视下,李民生主动闭嘴。 因为可以习武入门,李民生确实是有点兴奋,也有点过了。从他的小心机来说,就应该发生点什么,好增进一下感情联系度,增加剧情归属感,但是有些事也不能操之过急。 他可不是没事乱蹦跶的人。 ============== 另一头,木烦理清了别人的命理,嘴上却是不能多说的。 多说一分,也就多耗一份元气。 杨梦世是个聪明人,寻人是假,试探是真;王奇执着于过去,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还有一个柳凌逸,看似看透真相,真正意图却捉摸不清。 “师父我们晚饭是不是可以吃顿好的了?”柳屿过来仰着头。 尽管是柳家前任家主的幼子,刻意养废下,也就空留下一副皮囊。 木烦摸了摸柳屿的头顶,他今天之前怎么都没有想到柳凌逸会是如此乖张的性格。 不过看人不能看表面,木烦更是如此看人。既然他在兄弟一道上没什么同情心,而李民生依然尚存情谊,想来其他方面没什么问题。 “今天不在这条街吃了,我们走远点换换口味,嗯?” 木烦笑眯眯的眼睛使柳屿小少年整个人扬了起来。 “嗯!” 莫城音调,晴天便是天高水阔各自一方,雨天便是泪水冲刷钢筋铁骨,晴雨交替中,一阵阵寒凉。 晚饭以后,依旧老街这边,下过雨,到处湿漉漉的,依然有高气压的舒适与强于冬季的湿润。 木烦和柳屿待在隔壁,其实老人家说的当地方言柳屿压根听不懂,但是依然笑嘻嘻的很开心。 “大师,昨天你说的真准,我打了个电话去我儿子家,果然出事了!不过就像你说的,没什么严重的,好心人把我家儿媳妇及时送进医院啦,人也没事,就是肇事的人还没找到。” “哦,人没事就好。”木烦一点都不亏心。 “真神了,不过大师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本事?”另一人说。 “这不行,我只是一个走江湖的,测祸福可以,其他就为难我了。”木烦笑道。 “哦。”那人表现得似信非信,还有点扫兴。 “师父,我们不是来找人的吗?可是我们都没有时间去找啊。”柳屿突然转头说道。 整个客厅有一瞬的安静。木烦整个眉头皱了起来。 “大师啊,你还要找人吗?找什么人呐?我们没准可以帮帮忙。” “是啊,大师,看你过去也是这里人吧,挺不容易的,我们能帮就帮,让我家婆娘给你打听打听。” “去去,你家婆娘管什么事,还不是要靠我家婆娘。你家婆娘从年轻就没有吵过过我家婆娘。” “嘿嘿。”老汉直接把自己胳膊放在瘦小老汉旁边,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你婆娘,我婆娘。” “……” 木烦回过神,两个老头又开始互相吹了一波,基本已经忘了之前的话。拍了拍柳小屿的脑袋,轻声说:“不用找了,已经找到了。” 柳屿眼睛瞪圆。“真的?什么时候?” 第27章 闲事要看闲事要管 街区落了几点雨,柳纡荥和陆薏苡出来时,薏苡才和他说起这几天发现的事。奇怪的女人,奇怪的病。 “真的有很多吗?”纡荥问。 “上周日吧,有两个人来,这周三有一个,周五也是一个。今天中午,傍晚……有三个。”薏苡数道,“七个了。” -- 第50页 “也就是实际可能更多。”纡荥道。 “是这样。”薏苡点点头。 “傍晚的时候告诉我,我还可以去查一查。”柳纡荥笑道。 “我还以为你会去找你那舅舅先叙叙旧,谁知道你在对壁坐了一晚上。”薏苡道。 “这个先不急,他也是个不急的人,刚好这雨天幽静,最适合孤男寡女出来夜游。”柳纡荥道。 “哇哦,好合适哦~”薏苡斜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良心真的坏,就把别人吊着。 “哎,对了,你去哪儿?”纡荥拉住她。 “今天那女的地址我记下来了,趁晚上去看看。”薏苡说道。 “你平常都这么多管闲事的?”纡荥道。 “什么是闲事?这不是闲事吧。秋风起于青萍之末,我可不认为是闲事。”薏苡道,拍开柳纡荥的手。 柳纡荥再次拉住欲行的她,说道:“现在去恐怕观察不到什么,交给我吧。” “你有时间吗?我看你一般比我还忙吧?”薏苡说道。 “我哪有什么忙的,你看错了。”柳纡荥笑道。 薏苡眼睛角度刁钻,直视他三十秒,柳纡荥面不改色,还大大方方摘了眼镜让她瞧。 吐了一口气,薏苡转而笑道:“我万分确定,及肯定,你是个说谎眼都不眨的高手。” 纡荥凑近:“不对吧,你再看看,我真的是个相当真诚的人。” “去去,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会不知道你。你这个人,我数一下你眨眼的次数就知道,三句话里面,就肯定有一句话是假的。”薏苡道。 “……”柳纡荥顿了一下。 “哈哈,你也觉得亏心了吧!”薏苡扯扯柳纡荥的嫩脸,“脸皮还挺薄的啊。”又捏捏耳朵。“耳骨很硬。”指着眼睛,干脆笑道:“眯眼了眯眼了,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被尽情调戏一番,纡荥突然伸手握住薏苡的手。 “你怎么看穿我的谎话,嗯?还是说你远比想象的更了解我!” 夜里幽幽的,薏苡的手腕握在柳纡荥的手里,一下一下,呼吸都停滞了。 “你……你是觉得我不应该理解你吗?”柳纡荥眼前的薏苡眼神无辜,心跳如鼓,分明就是心虚的样子。 但是当她做好准备,又笑得明艳起来。 “孤单寡女,敢不敢得寸进尺一点,测我心跳算了。”柳纡荥顺势目光向下,薏苡抽手护住胸口,“色鬼!” 柳纡荥摇头,别开目光。细想又不对劲,为了表示纯情,是不是应该脸红? “我和杨梦世,谁的心更容易解读?” “什么?”薏苡怀疑自己听错了,脱口而出,“当然是你!”求生欲极强地解释道:“我对梦世没什么研究,也不算了解。我对他,就像他照顾我那样。懂吧?” 柳纡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气氛尴尬极了。 “哎?那个小孩在干什么?”薏苡突然指道,柳纡荥顺着薏苡的手指看过去。 一个小孩跳着一堵绿墙,似乎很想跳过去,但是枝条又软,修剪得又干净整齐,跳过去似乎对她很难。 出现得真是时候,柳纡荥跟上去。 “小姑娘你在干什么?”薏苡站在一边。 “嘘,有伙坏人在找我,我要进去躲一躲。”小姑娘尚还没有喘气,眼睛亮亮的,很机灵。 “可是看你翻墙的架势,落地肯定会摔跤啊。”薏苡道。 “没关系,先躲了再说。”小姑娘退后继续助跑。 “那你怎么出来呢?”薏苡又问。 小女孩跳上去,薏苡在下面托了一把,没有掉下来。 “没关系,先躲了再说。”小女孩回头笑了一下,透着一股灵气。 “嘭!”薏苡掩脸,还是摔了,柳纡荥失笑。 笑容还未消失,两人神色一凛,好像真的有人追过来。此时这处没有灯光,但是那些人摸过来很快就能发现。 薏苡跃进里面,很快锁定树丛下一小团,比周围浅一点,扯出来。 “说,他们为什么追你!”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小女孩噘着嘴,说是小女孩,只是身量比较小,论起来应该也是十四五岁不止了。 “不老实,我看你是偷了谁家的东西了吧。”薏苡恶狠狠道,“主人家来了,你挖坑把自己埋起来吧。” “挖坑?好主意!”说着就要往里头钻。 “来不及了。”把人拖住,薏苡道,“再不说我就把你丢在这不管了,反正这树丛也不高,他们进来随随便便的。” 顺着眼前人说的,女孩往树丛高处看去,还能看见和这个人一起过来的男生的头顶。愣了一下,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薏苡。 “说实话我还能帮你,说!”薏苡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在巷子里逛的时候,看见一家人大门开着,进去看了看,顺手摸了两只手表,一条项链出来。但是他们追了我两天了,我晚上觉也睡不好,还得跑,我刚刚就是又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才跑的。”女孩尽量说得很快,一下就说完了,并问,“现在能让我躲一躲了吧?” “嗯。”点点头,看来真的只是一个流浪儿。 抬头柳纡荥也已经跃进来。 “她不关我们的事,还是尽快走吧。”柳纡荥道。 “可是……”薏苡道。 -- 第51页 “帮人帮到底?”柳纡荥无奈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追她的人那么菜,我们跑的话岂不是太怂了?!” “……” “而且肯定不是偷了手表什么的那么简单,他们一定丢了什么其他重要的东西,快躲起来躲起来,我们听听。”薏苡催促他道,使个眼色。 柳纡荥眯眼,微微不懂为难的样子,薏苡已经抓着他的手,立时上了树。 此时贴耳私语。 “你啊,都不看女人脸吗?这个人昨天我们练剑的时候在外面见过的。偷看我们练剑,所以肯定知道我们两个人。她能跑脱几个大男人的追踪,还能悠哉跑来看剑,轻功肯定不差,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师承。” 柳纡荥边听边点头,也凑过去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该管闲事。” “打架可以输,气势不能输。”薏苡又笑着小声还回去,柳纡荥又险些捏耳朵,薏苡连忙抱住。 这个世上,柳纡荥值得庆幸的事有一样,就是没有立刻找到薏苡。 如果当时立刻找到了,质问了,就没有今天这样的场景。 柳纡荥看着陆薏苡的侧影,还是一样,一点都没变。 这样的戏,她喜欢;以前的戏,她一定也喜欢。柳纡荥这样自信着。 每次发生的事,总是可以寥寥几句描画下来: 这个女孩偷了贵重物品,但是一直拒绝承认偷了重要东西。(该重要东西难道真的是熟人偷的吗?)这个人也只是为上司办事,不想牵连该女孩。(真的有这么好心吗?)不停地说着交出东西,但是也不说是什么。(表就表,交就交,给他!) 随着薏苡的不断吐槽,纡荥脸色十分好看。 “假,太假了,这个男人肯定有问题啊。” “你平常都是这么……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吗?” “嗯?其实也不是,大家总是乐于别人伪善的面目被揭穿嘛,但是有时候揭开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薏苡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人都善恶两面兼具,如果光有善,总觉得太假了,就像这个人。你也是,越是表现得暖心宽厚,就越想去你心里看看,到底穿了几层外套。” 柳纡荥也凑过来:“就穿两层,脱下来就是你的了。” “……”小小推了一把。 就是没有注意到头上啊,那女孩也急了,别光顾着打情骂俏啊!眼前这人也真是蠢,自己都这么暗示他头上有人了,也不往上看,赶紧发现了,自己也好走人。 跺脚。下面的人大喊:“姐姐,我支持不住了,你倒是救我啊!” 薏苡眼睛一亮:“准备好没有?” “什么?”柳纡荥一愣。 “小姐你自己调皮捣蛋我也阻挡不住啊。再说我只是一个暗卫,可不是你手下,老爷说保护你安全就可以了,没说还要给你当证人啊。”薏苡说得惟妙惟肖,柳纡荥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确定要我出剑吗?这样就不是一条命两条命了。” 那男人的确有一丝的慌张。 女孩也懂了,瞬间趾高气昂道:“我都说我随手丢掉了,谁知道他们丢的是什么啊,姐姐你捡起来了没有啊~” “哼,我莫家还看不上那么几样东西。” 那人彻底慌了,急急忙忙道歉:“原来是莫家小姐,失敬失敬,这大晚上的多有打扰了。” “哼,不跟你一般见识。”女孩错身的时候,直接地白了那人一眼,几个错步点地,掠了出去。 那人急忙去看树上,哪还有什么人的影子。 惊疑不定,疑心得罪人的男人气狠狠地说:“等什么,走啊!” 这就甩脱了? 清小益一路小跑,躲到石墙后面,喘着气。刚刚可真是险,不过情谊是险中求来的。 鸡贼的男人都胆小!根本不配成为对手。 “姐姐……姐姐?”清小益压着声音喊,“姐姐你还在吗?” 又喊了有十来遍,发现还没有人回应,气得跺了跺脚。 可恶啊,真的看了戏就跑了吗? *** 柳凌逸和陆薏苡的感情催化剂,是柳屿。 彼时柳凌逸还有正常少年的样子,即使有时笑得虚伪,但是碍于那双过于热烈与澄澈的眼睛,薏苡依然觉得他有不同于一般人的通透。柳凌逸的爱意是直白的,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包括他对柳峻的奚落,和对花方英的捉弄,都是急于弄出一丝动静。 “今天还有一份送给你的礼物。” 水云珏和陆梨离开以后,少年依旧露出一丝急切。薏苡坦然地接过盒子,总是无法理解,他眼中的急切。 “不要总是送礼物啊,我这一穷二白的,可还不起你的礼……”薏苡嘴上推辞着,但是实在忍不住好奇,立刻打开了盒子。但是里面的东西——她看不懂啊! “这是什么珍贵食材吗?”尽管猜到了什么,薏苡依然举到柳凌逸面前,让他解释。 柳凌逸掩着鼻子,比薏苡的反应还大,几乎快吐了。但他实在是忍住了,对着薏苡微微笑道:“某个长舌妇的舌头,我特意让阿玓取来的。这份礼物怎么样?你高兴吗?” “不高兴。”这次薏苡没有顺着他。即使看到了他眼中的失落,薏苡依然不打算做个乡愿。“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高兴?是试探还是——轻视?”薏苡凑到柳凌逸的眼前,很在意他的眼睛所传达的东西。 -- 第52页 可柳凌逸还是觉得——恶心。既然她不喜欢,她不喜欢…… 盒子被重重地挥到了地上。 “不喜欢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柳凌逸抬眼,已经恢复了风度,笑道,“毁了她,给自己创造一个疑难杂症,真是得不偿失。失主来了。” 柳凌逸口中的失主,就是柳屿。 在此之前,薏苡对柳家的感官并不差,包括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起因不过是因为,她总是喜欢直视人的眼睛。在薏苡眼里,柳家的这些人虽然性格各异,但是气氛里,总是带着一些诡异的正义感。 愤怒很容易地戴在了这个才十一岁的男孩的脸上。柳屿小拳头握紧,眉头紧蹙,然后在薏苡蹲下后,理直气壮地质问这个漂亮的小姐姐:“为什么欺负我的妈妈!” 是欺负吗?薏苡也没有退让。 “是你的妈妈,先做了对不起我的妈妈的事情。小少年,如果我说,你是你妈妈和你柳叔叔生的,你会信吗?你不会信,但直到外面的人全部相信,你依旧不信,你能怎么样?我出生前,你妈妈就已经对我妈妈做了一件一样的事情,但是我不会做一样愚蠢的事情还回去,我自认还是比较有底线的人。既然我连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做,你又怎么会觉得,我会欺负了你的妈妈呢?小少年,我又欺负了你妈妈什么呢?” 灵秀美丽的少女目露了忧伤,这在柳屿小少年看来,又像是自己做错了。 “可是……”柳屿将双手背到了身后,目光有一些慌张,他袖口露出的东西,很容易地投到了柳凌逸的眼底。 柳凌逸立时将人拉了过来,掰着柳屿的手,把东西抢到了自己的手上。随后轻笑:“小屿,你还记得我们家救人的规矩吗?有舍才有得,你把这包东西吃下去,我保证让你母亲正常说话好不好?” 薏苡欲言又止,她也是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心软,才看着柳屿服下那一副药。 但是那之后的几天,陆薏苡和柳凌逸都互望着各自眼里的煎熬…… 第28章 命途多舛穷且益坚 两人溜得很快,柳纡荥正奇怪薏苡怎么突然不管闲事了,薏苡就说闲事管一半、日后好相见。 然后柳纡荥整个就被她的逻辑绕进去了。 “明天见。” “明天见。” 这天真的要翻页了。 依然是秋高气爽好一天。 大家心情都不错,离放假的日子又近了一天,当然最重要的是听了田询的乱弹琴。 “听说没有,昨天傍晚,有两个人在明月湖边打斗呢。太可惜了,我居然错过了,不然一定要记录下来!” “错过什么奇怪的,你不是还待在教室里自习吗?”柳纡荥道。 “谁说的?不不,我负责给阿平管外套。”田询道。 付焕平走过来按住他脑袋拍了拍:“少废话,就因为你上了场,我们那场就输了。” “……”田询瞥了他一眼,继续跟踪报道: “你们听我说哦,虽然我打球烂,但是我探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你们怎么不问我是怎么样有趣的消息?那我就给你们说说啊!我跟你们说,那个王奇啊张清莹啊,原来就住在相邻两个小区你们知道吧?这还得了,近水楼台啊!我老大就惨了,孤零零住在东面。那个张清莹啊,天天缠着王奇一起回家,寸步不离身的,校外根本围堵不到单的,你说怎么这样,这是不是太狡猾了。我大姐又不能当着王奇的面痛殴情敌……” “等等……情敌?”宜景质疑道,“王奇不是池晴的男朋友吗?张清莹这也算小三插足了吧,为什么不能当面掌掴她呢?” 田询看着她一言难尽:“姐姐,淑女淑女形象形象,这就人生嘛,除非找个一心一意的好男人,不然肯定有波折的啦~像阿荥这样的绝世好男人,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啦~” 柳纡荥掩目,求不要在这种时候提到他。 “所以当时是池晴追的王奇?”薏苡问。 “正是。”田询点头,脸上呈现自尊自爱坚贞不屈的表情,“那是他,如果是我,就算妹子主动追我,我也不会背叛华晨的。” “不不,连华晨妹子你都不一定搞得定。”付焕平反驳。 “找死!”田询白眼飞过去。 李民生:“可是昨天王奇压根没来学校吧?”听田询啰嗦,挺苦恼的。 “哎?你怎么会知道?哦,差点忘了你也请了病假。就要说到这了。”田询笑道。 众人绝倒。直接说昨天主题啊白痴!你说的前提我们都听厌了好不好? 没耐心又离得远的已经准备撤掉了。 “别走啊,我还没讲完呢。”不过田询只是顺路挽留一下,接着继续说:“昨天王奇不在,我老大当然堵到了,这要是还堵不到,败坏我大姐名头好不好?” “把人打了?”付焕平只注重结果。 “没有。”田询摇头。 “那你们干了什么?”付焕平也想走了。 “拜托,张清莹有护卫的好不好,人一多,出来反把大姐的人给打了。”田询道。 “那你呢?怎么没被打?”薏苡笑问。 “咳咳,我长得这么善良这么可爱可能吗?”田询道。 “说重点。”柳纡荥叹了口气。 “重点?重点就是,咳咳,我们的人被打了,大姐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这多奇怪啊!我们大姐什么人,那是猥琐小弟勇猛小弟都要护个短,谁要是被人欺负了,第一个跳出来主持公道的人!昨天硬生生的,说撤走就撤走,这多生硬啊。”田询感叹道。 -- 第53页 “你的意思是?”付焕平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变得不够关心你们了?” “我也不懂啊!”田询一脸疑惑转而对他露出一口白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所有人都捂脸了。 “散了散了。”付焕平甩甩手道。 “好不明觉厉的故事。”宜景感叹。 “下次记得讲个有头有尾的故事。”柳纡荥拍拍田询。 田询撇嘴。 中午李民生正要找柳纡荥说话。 “稍等。”柳纡荥就消失了一个中午没回来。 下午才听柳纡荥在讲。 “原来昨天晚上那个人是小付他们家一家垫底公司的总经理的手下。 事情很有意思,原来这人玩了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明明是前总经理的手下,却第一个变节被提成了大主管,但是是还没有实职的主管。 而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现在的总经理一个星期前把人撞成重伤逃逸的事。 他给他现在的总经理提了两个建议,一是巧立名目,用公司的钱去赔款;二是向集团预支工资,用半年的薪资去填。” “但是这个前总经理呢,明升暗降,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花钱让人去拍这个继任者的私生活,刚巧就拍下了撞人的完整过程,还拿来威胁这个总经理。 总之焦头烂额之后,这个总经理决定使出一招间谍计,把这个人又派回去了,希望打好关系后能把证据再偷回来。” “这个人也是看得开,觉得跟着这么一个领导,算是没有前途的了。 他认为他在三个人里面才是最有才智的那个,要不是因为年纪轻、资历不够,这总经理的位置就应该是他的! 所以就两边打着含糊,就是什么也不做。” 陆薏苡小声凑近说:“你又去听人家墙角了吧。” “绝对没有,我保证,时间对不上。”柳纡荥道,“我又不是神仙,送你回去再折返哪还找得到人。” 李民生在旁:你们当我是死的吗? “再跟你说这个事。丢了证据不要紧,就是这东西握在谁手里才要紧。你猜最后东西去哪了?”柳纡荥笑。 “付焕平他爸的桌上?”陆薏苡抬眼无辜状。 “……”柳纡荥的脸垮了,李民生的心里笑了。 “你再猜是谁告的密?”柳纡荥又道。 “这个我只是一个草根怎么懂,你告诉我啊。”薏苡目光炯炯看着他。 “这个要顺推一下,谁能进总裁办公室呢?只有助理、亲人……” “还有你!”薏苡指道。 “别闹,我和你说正经的,这个会计啊……” 李民生觉得他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得那么明显。 啧啧,枭雄也难过美人关啊~ 而且拿别人家的事说事,这个别人家也无奈啊。看看付焕平,人家本来是个多么低调的富二代,现在出门不得不请客了好吗? “小平,今天我们小包间继续走起呗~”田询撞撞他道。 “不行,今天我哥回来了,我要回家。”付焕平道。 “你哥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半年吗?”田询激动道。 “中途也可以回个家,拜托~”付焕平无奈道。 “真好啊,就不回来上晚自习了吧?” “……”付焕平伏倒,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一定要换位置,一定要——” *** “田询,也是比较特殊。他本姓虞,他们家本来是柳家的暗卫,他祖父那代已经脱离了柳家,自立了门户。并且为了脱开江湖,他们再次背井离乡,到了郇城。一直到田询出生,他们都在安定地生活。” “直到被人认出、追杀,被逼问柳家辛密。” “只有少有露面的田询奶奶和尚在襁褓的田询,在邻居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并安全到达莫城。” “据柳大所说,我父亲当时还活着,将他们安置在外面的庄子,直到父亲死后,再次失踪,隐姓埋名。” “田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光记得从小有个对他很好的老奶奶,父母工作忙,几乎等于寄养在老奶奶家。而他也不知道,他出生时,他的父母就罹难了。” “柳大?田询奶奶?没想到田询也挺命途多舛的。”薏苡说道。 “他一直挺活泼开朗的,而且也一直帮着我忽悠李民生。我刚回来,我们就通过华晨认识了。至于华晨,你可能没听说过。” “她本名花晨,就是害死你大舅的那个女人的侄女。她祖父死后,她父亲又不怎么管他们。后来花家男人叛出花家,也没带走她,半途被我们救下送到了她的哥哥身边。” “她还有个哥哥?”薏苡道。 “她哥哥中途返回,回来找她,我们亲眼见到的,交到她哥哥花旸手里。不过我回来这么久了,始终没有见到过他。” “会不会出事了?”薏苡问。 柳纡荥点点头。 =============== 角落巷子深处,尚还坚固,能遮风挡雨的小两层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旧物,诉说着曾经幸福的时光。 如今到晚了,却还只有空荡荡的两个孩子。 “姐姐我好饿啊,昨天爸爸回来了,把你给我做的四个炊饼都给吃了。”男孩有些呆呆的,捂着肚子给姐姐看,真的瘪了。 -- 第54页 “你傻啊你啊,饿了就去隔壁邻居家去吃啊,反正我会付账的,又不白吃他们的。” “我不去,他们会说我傻。” “你本来就傻。” “嘻嘻,姐姐说我傻我就开心。” “蠢死了。” 说是弟弟,身量比女孩还高上一些,女孩拎了拎男孩身上的衣服,有些轻了薄了,把围巾给男孩系上。 “姐姐前两天捡了外快,有好东西我们出去吃,嗯?” “嗯!吃好东西去喽~哈哈哈……”男孩笑得也爽快。 手牵着手。过路的地方有人把门关得“砰砰”的响,清小益知道,这都是表达拒绝的声音。 整个村子都知道,这是一个重组的家庭。爸爸是个酒鬼,妈妈早早死了,姐姐是个小偷,弟弟是个傻子。因为和这个家庭没有血亲,还一度传出她被爸爸□□的传闻,清小益苦笑。 “姐姐,你总在想什么?” “少问东问西了,知道养活一个你有多难吗?” “嗯……” “算了,你啊~姐姐一定能赚到钱让你读书,不读书也学门像样的手艺,不要像咱爸那样。” “姐,我识字,而且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哼,还不是你读书读不好,说你傻还真傻,不然减个学费,凑合凑合还能上。” “姐,我识字了!而且应该我养你。” “算了,憨头憨脑的,我是姐姐还是先我养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突然那么紧凑还有点不习惯。我平常算注水吗? 进入主线报仇吧! 第29章 美人不弃仇恨何处 照柳姨的说法,薏苡就是在外面浪太久了,不舍得回来了。 好几天晚归,这天薏苡回来早一点,亦璃就絮絮叨叨拉着她说悄悄话,一点不像外面那么内敛。 薏苡作为一个树洞,表示是被动的。 “你不知道,我妈越来越夸张了,昨天就边看电视边哭了一个晚上,我说女主不就是小英小时候吗?她就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理我。”亦璃道,“和老爸吵也哭不吵也哭,又整天不愿意见人。” “女人,总是水做的嘛,你像什么?呜……冰做的。”薏苡笑道。 “死丫头!”亦璃伸手笑道,“冰就冰吧,你个小暖炉来给我烘一烘。” 薏苡伸出手,拉了一把,忍笑道:“果然是冰的啊。” “你的手怎么总那么暖啊?”亦璃再搓了两把,往脸上拍一拍,脸也是凉的。 “什么办法,洗碗泡的热水呗。”薏苡笑道。 手指的疮疤,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小的时候,亦璃心疼她,在她洗衣服的冷水里倒了热水,反应不及,也伤到了表皮。 但是,至少心是不假,她也没想疤会完全褪去。 “哪像你,洗菜工。”薏苡抬眼斜飞了她一眼。 亦璃捂心:“不好,小妞,我中箭了。” “……”薏苡再飞了她一眼,“女流氓。”抱着一个靠枕,找了一个角落躺好。 “还有一件事……”亦璃脸色凝重,薏苡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和柳凌逸,是不是在一起了?” 果然,薏苡深吸一口气,回答:“还没有。” 柳亦璃眼睛从来没有睁过这么圆,薏苡都想去掩住它了,这是好奇的光芒啊! “他不是很早就向你表白了吗?” “云泽不是也很早就向你表白了吗?”薏苡反问。 “云泽,噗,那是个逗比好不好,我就觉得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柳亦璃说起来就不由带上笑,“除了耍宝,他能干什么?” “逗你笑啊。”薏苡笑道,“你不会还对那个王奇心存幻想吧?他都脚踏三只船了!” “胡说。”亦璃避开他说道,“说实话,薏苡,你想查出当年的真相吗?” “你想吗?陆叔叔和柳姨两个成年人都忘记了,你确定你想吗?问题是你想吗?”薏苡问。 “我想。”亦璃平静道。 “你不想。”薏苡直视她道,“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过去的就让它好好过去吧,我们还是要好好生活,亦璃,是什么改变了你?” “我不想说什么,薏苡,我只想说如果柳凌逸知道真相,请你告诉我一声,好不让我做个睁眼的瞎子。”亦璃温柔刀,刀刀能割到人,当她也学会了威胁,“你看见张清莹了吗?当年墨池城的叛徒们都敢回来了,我们有什么权利保持沉默。还有,张清莹当年可是差点和柳凌逸结成婚约的,难保她还心存什么幻想,为他而来。薏苡……” “是谁教你的这些,不是云泽。”薏苡目光如炬,盯着亦璃,“你知道了什么,亦璃,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柳亦璃叹了口气,眼神忽闪。 “薏苡,你还是这个毛病。世上聪明的人不止你一个,我想要报仇是理所应当的事,难道我说几句仇恨就会消散吗?不会的。它就在那里,墨池城的人都不会忘的。” 亦璃还是目光如水,映着灯光璨璨生寒,就是那个薏苡认识已久的冰美人。 室内一阵沉默,薏苡声音响起。 “好啊。姐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本来想替姐姐代劳,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不过……他不想让我接触死劫,所以告诉我的也不多,有什么你自己问他吧。” -- 第55页 “什么意思?”亦璃追问。 “周末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后天我们一起出去吧。”薏苡说完这句,蒙脸转身。 不想说话了。 王奇!竟敢把亦璃拉下水,早晚不会放过你! *** 事情前两天,堤岸边。 “说,约我出来干什么?”薏苡抬起眼。 柳叶掉得可真快,掉在身上轻轻拂去,薏苡看着这个满身麻木的少年。碎叶落尘沾身,也不知道掸去,好似一块石头,一个木桩,静静杵在那儿。 “我们很像。”王奇张口。 “不,我们一点都不像。”薏苡道,“一年多前我只是没有给你补上一刀,和你就更谈不上什么牵扯了。” “梦世常提起你。” “你这人……”薏苡头疼,“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要和我套近乎,我心里麻麻的。” “我要找出仇人。”王奇依然淡淡的,但是透着执着和坚定。 “你的仇人你自己不知道吗?”薏苡问。 换来的是沉默。 “好了,我知道,王三句嘛~你想要什么?仇人。仇人哪里去找啊,你用美男计去找张清莹出口供啊,你问我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柳纡荥知道。”王奇道。 陆薏苡微微吃惊,更多的是警惕。 “他才回来半年,知道的哪里有你多。”薏苡说了句。 “我也才醒来一年。”王奇微微蹙眉,“很多事我都忘了,必须要借助他的力量。” 薏苡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他,疑惑道:“你知道自己是谁?” 王奇微微点头。 “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薏苡问。 “我杀人,他救人,我不愿意见他。”王奇道。 这理由……薏苡抽眼,状似在思考,时不时警惕抬一下眼。 “我不能答应你,我必须要征得他的同意,你不愿意见他我也没办法。”最后薏苡只能说。 这是一个死结。而且薏苡也不能说,柳纡荥的意义不在于能不能报仇,而是在于他身为柳家后人的职责,他可一点都没有要报仇的样子呢。 王奇似乎也不意外。 *** 当时沉默地走开,没想到转头就利用亦璃和自己对牌,要报仇的男人的心果然不能小瞧。 ============== 本来这个星期又是柳纡荥约陆薏苡的日子,但是似乎不巧,薏苡要陪亦璃去工业厂区那里购买一些划算的入冬衣服。 这天出发的时候天气实在不错,亦璃和薏苡登上13路前往工业区的公交车,柳纡荥还是拉上云泽作陪,一起跟在后面出发。 13路作为连接莫城西南区与西北区两块地区的重要交通线路,中段切到莫城中心商业街区西部,13路路途虽短,但是十分便捷。薏苡他们就是从中段上车,路过街区,车上还能看见街区影影绰绰行走的人群。 而进入更加宽阔的道路以后,就是郊外厂区的开始。遍植高大树木,树叶稀疏,布置更加朗阔,但是毫无亲近感的样子。 依然有山丘起伏,远山如黛,但轮廓朦胧,显然又是将雨的节奏,但雨只要不下下来,坚持坚持,就依然算是不错的一天。 早上的气氛稍显尴尬,薏苡靠在亦璃的肩膀上,几乎快睡着了。 “呜呜呜啊啊啊——”一阵哭声传来,车里的人们依旧无神眺望着远处,当然,这哭声就和生活日常一样,谁都有谁家的悲喜人生。 亦璃皱着眉,她倒也不是心软,到底小孩子啊。 “薏苡,你看那个是不是?”亦璃看见就心软了,小孩小小一个,蹲在路灯杆下面,仰着脸嚎啕大哭,声音轻的时候似乎在喊“姐姐”? “这站到了我们去看看。”薏苡还能不了解她的意思吗?云泽也是皱着眉,虽然小孩有点麻烦,但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大不了就是帮孩子找妈妈嘛~保持帅气~ 一行四人下了车,去往哭声发出的路灯杆旁。小小的一团,仰着脸对着街面哭泣的样子好不可怜。 不过没想到刚要到孩子身边时,就有身影靠过来。靠,保镖,这孩子谁啊?!云泽暗暗道。 两个姑娘已经凑过去了。或许是柳亦璃面相太好,根本没人会把她往坏处想!也没有人阻拦。 亦璃轻轻蹲下来,小孩却往薏苡那看,停止了哭声,带着委委屈屈的小鼻音道:“我要找姐姐……” 薏苡口袋抽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巾,给人小鼻子拧了拧,微笑着问:“姐姐去哪里了?” “姐姐转了弯就不见了,呜呜呜——”小孩并不十分好看,但是这个年纪特有的可爱也足够了。 (闹心的颜控) 四处观察了一下,这是一片厂区的生活街,她们一般倒是不在这下,只有时间凑巧在这吃了一回点心。 离目的地还有一站路程,薏苡倒也不急:“你们住在这附近吗?姐姐也许只是帮你去买什么吃的了!” “不会的,姐姐不会不管我的,她最讨厌吃东西了!”小男孩道,“姐姐,姐姐穿红衣服,今天穿裙子,头发短短的,长得可好看了,他们都不愿意出去找,你能帮我找找我姐姐吗?” “就在这里不见的吗?” “嗯!他们太笨了,就只会在这里找。”小男孩不是很开心,他虽然还小,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如果再不找到姐姐,或许就会消失不见了。 -- 第56页 薏苡看着来来回回保镖模样的人,在不停问着那些摊贩,也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姐姐多大了?姐姐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姐姐陪你去找好不好?”薏苡问。 “嗯,好!”小男孩张开双手,薏苡尴尬地抱起他,柳亦璃也很无语。 不过想来薏苡也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吧,柳纡荥冷眼旁观,看着薏苡往前走。薏苡走开的位置,一个小小的脚印,在这雨后沙质的泥泞中,不起眼,但也足够引起不安。这个小男孩的姐姐,恐怕真的出事了。 第30章 姐姐不言弟弟相伴 抱着一个小孩一路走,也亏得薏苡臂力在。 “小弟弟,你叫什么?”亦璃问。 “茅修竹。”小男孩道,眼睛动都没动,看着前面,也没有问抱着他的姐姐累不累,这是薏苡最郁闷的。她可不是圣母病,要不是出于对女神愿望的满足,这死小孩分分钟需要再教育! 茅还是毛?一开始还以为是一个萌小孩呢,现在看他颐指气使的样子,估计也和小可怜相差甚远。 车轮痕迹时断时续,再下去光靠腿简直是脑残了,几个人又都不会开车,几次痕迹断绝几次路口出现,都差点绕进去,想着要不要另想办法的时候,最后居然离鲩丘越来越近了。 助人为乐小分队谁也没说话,最后薏苡也明确说:“小弟弟,这可能是场绑架,而且我们被包围了哦。” “这些保镖也有问题。”柳纡荥跨开一步,掩住主要包围方向。 正如一开始奇怪的地方,那几个保镖,或者是帮凶,或者也是不作为。而目前的,另一批人,已经从后抄上来。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来这里捉鱼也是很正常吧,你这人问得真奇怪。”云泽理直气壮道,“这鱼塘你家开的啊?” “……”薏苡没有回身,但是也是在和亦璃打眼色,茅修竹一言不发,沉静得不像话。 “还真是我家开的哩。真当我们蠢,一件渔具都没有,说,来干嘛?!” “喂,你有没有道理啊,欺负我们学生没钱是不是,没钱就不能瞎逛了?你家买了也总有公共路面吧?我们就是走了公-共-路-面!”云泽灵机一动,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可惜乱转的眼珠,还是不能很好地隐藏,那三个人又小心谨慎,低低讨论压根不信这套说辞。 “动手!”柳纡荥道。 云泽没弄明白,但是执行相当果断,手刀一横,步法穿梭,一人一下,拍晕过去。柳纡荥干脆给那四个跟着的保镖也一人来了一下。 “帅气~”薏苡赞了一句。云泽小眼睛“叮叮”放光,亦璃抽了抽眼角。 清理完围观人群,柳纡荥踢开其中一个手中的竹哨,说道:“这次好像又没那么简单了。” “你说他们三个人三种口音?” “是啊,还有武功底子,当然还有这种报信方法。”柳纡荥道,“他的小姐姐应该就在这里了。” “我总觉得你好像知道什么。”薏苡看着他。 “……不要想太多,我们是做好事来的你要相信。”柳纡荥亲切微笑道。 “等等,停止虐狗,我们是来救人的。”云泽表示。 “嗯。”柳亦璃高冷的脸上,卖萌的表情拼命点头,包括那个可怜的娃。 “姐姐,你和这个哥哥是情侣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薏苡转身边走边说,“没有的事,别听他们乱说,小孩子不要懂太多。” “姐姐就在这里了吗?”“差不多吧,待会还是保持安静一下,混社会就这样,大家话都不多,这点你做得很好。”薏苡道。 “……”大家都沉默了。 “妹子,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云泽路过的时候拍了拍薏苡的肩膀,小声地说,转到前面开路。 转悠了半天,发现似乎走了后门,这就是了,这里可能是某个人的私人庄园。 “看位置似乎是一个姓翁的人家的园子,进去看看有没有动静。”柳纡荥矮着身道。 “姓翁?”你怎么知道的……阶级差距啊!薏苡回过神鄙视的目光飕飕地发过去。柳纡荥很懂地摸了摸鼻子。 “你们能不能别眉来眼去的了?”柳亦璃手肘推了推薏苡。 我去,你们到底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以为我们是一对啊?薏苡忍住吐槽的心,还是专心解决前面的。 中午似乎是防守薄弱的时候,因为没有想象的剧烈阻拦。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隐秘摄像头,但是柳纡荥都以这种直接的方式进入了,想来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吧。薏苡由不得这样想。 翻越埋筋的砖墙,这种防御的厚度高度,只有柳纡荥云泽两个人进去。两女一个小孩躲在一座挖掉了一半的山丘的凹处。 无论如何,一个小时后,云泽和柳纡荥再次出现,云泽怀里就多了一个小女孩。正如茅修竹描述的,短发、红衣、短裙,看起来只比茅修竹大了一点点。 “姐姐……”茅小鬼的眼圈又红了。但是小女孩看来毫无反应。 现在也顾不上这些,柳纡荥说毁了控制中心的影像,但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备份,只怕麻烦找上门。但是薏苡看他并不像担心的样子,想来是一出打草惊蛇。 一辆公交车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四个少年加两个小孩风风火火地冲上去。 -- 第57页 =============== “你这。”薏苡指了指他的前襟,柳纡荥也顺着看到几个红点。 “见血了?”薏苡小声问。 “嗯,突发状况,发了暗器脱手没有控制好。”柳纡荥脱掉外套,然后……反穿了! “呵呵,你真的好有经验。”薏苡道。 “个人兴趣问题,平时穿校服,周末可以一次穿两件外套轮着穿嘛~”柳纡荥道。 “这件双面风衣还挺好看的。”“我穿才好看。”柳纡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薏苡一阵头皮发麻,头晕目眩。 齐风的衣服,近些年的确很火,走的高端定制流,有古风,听说创始人也是一个南边的裁缝,但是运气好高攀了一家北边的豪门。不过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呢,好牌没有被打烂才是真的呢。 回到交通站,大家重新选择路线出发,茅修竹始终拉着小女孩在说话,但是小女孩始终没有反应,一开始大家以为两个小孩闹别扭,后来也发现不对的地方。 但是这都是隐私的事情,把两个孩子送回家,就算告一段落了。 两个小孩从失踪到现在目测六个小时左右,男孩更短,但是这种别墅小区外的路旁居然停了十几辆警车之多。大家下了站,目送茅修竹牵着姐姐的手往小区门口走,挥手告别。 然后薏苡叹了一口气,问:“还去买东西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亦璃兴奋道,“我刚刚查了一下,去我们要去的工厂,现在8路车只要再坐三站就可以了,离工厂很近的,只是先吃东西的话还得转车再回来,有点麻烦。” “那我们速战速决吧!”薏苡笑道。 看着瞬间恢复体力的两个女生,饿得有气无力的云泽简直就——再次刷新了对女生下限的定义。 只要是买买买,体力无穷精力无穷!再加一句:连柳亦璃都不例外。 大家坐8路车返回,都有些疲累了。云泽捂着肚子怨天怨地,猛灌汽水。 走过转角后,很快就到了棉衣的临时店面,而薏苡则望着那个转角发呆,逛起铺子也显得心不在焉。 帆布鞋、戒指、卷发。 “纡荥陪我出去走走。”薏苡道。 “好啊。”纡荥微笑,走时拍拍云泽的肩,笑得意味深长。 出了店面,薏苡往左行,柳纡荥跟上。 “去年差不多时候,我和亦璃也来这里。” “那时候天气还不冷,我们买完东西从门口出来,人刚巧不多,一个老人从那边走过来,虽然头发几乎全白,但是步子少见的稳,加上脸上皱纹少,我还以为她是天生头发白得早,年龄判断在五十岁上下的样子。但的确和旁人不同。” “后来是新闻刚出来的时候,一个老人被毒蛇咬伤抢救不及时不治身亡,身边还有一个新买的蛋糕盒子。老人特征是帆布鞋、戒指、花色深棕的布包,当天就有人认领。” “这么巧,当天和我们一辆车上的就是那么一个老人。” “这么说吧,当时我以为她是附近工厂的员,工家属,因为我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她的帆布鞋。当时不冷,老人们会更多的选择更舒适美观的老人鞋、胶底鞋,也有人选择穿年轻人穿剩下的半新不旧的球鞋、帆布鞋。所以我第一直观印象是条件并不好的劳动者,先入为主啊!当时我判断她是一位家里条件并不好,临时想起来家里人过生日,所以买一个不大不小的蛋糕,理由说得过去我也就没再深究。” “今天我才发现我错了。”薏苡目视虚无,“8路车站。我才发现这个8路车车站在这里和13路有一个短暂衔接。13路直行,8路车也是直行,十字路口|交叉,8路车站拐个弯就是13路车站了!” 狭小的十字路口,没有店面,零星几点村落,建筑透露出冷漠体态。颜色刷得不漂亮,粗糙的砂浆与精致的外画相对无言,重要的是那简陋的8号站台。 第31章 深秋惶惶情意绵长 “你是说这个老人是坐8路车来的,而不是附近的居民?”柳纡荥笑了一下。 “只是推测。”薏苡道,“因为刚刚想到这个,我又搜了一遍我的记忆。老人在我们前几站下车,她站起来的时候,我从她的鞋底往上看,淡淡的戒指,颜色几乎可以忽略,与手指十分贴合,那完全是因为做工精细。细致的纹路将长得一般的手映得好看了几分,却完全没有喧宾夺主,这枚戒指一定量身定制。” “再看她的白发,卷发很难打理,但是她的头发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加上整个人虽然长相一般,但是气质很淡,脚步从容,应该是一个条件还不错的老太太。” 两人四望,的确,围墙里面有一个小村庄,几十户人家的样子,但是真正有条件的人都走了。厂房老板的家属?直直的一面墙,哪里来的工厂呢,几乎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近一年来,恰好有新丧的、有名声的人家,只有茅家,而刚刚的小男孩恰好姓茅。 “你想问什么?”柳纡荥道。 “我记得去年茅家说什么老太太心脏不好,突然去世,是不是和这个有关?”薏苡道。 “这我倒不清楚。”柳纡荥道,“去年我不在这儿。”是指莫城。 薏苡继续看着他,倒不是求个答案,而是说了那么多,的确接不下去话。 -- 第58页 柳纡荥深叹了一口气,只好继续说。 “这么说吧,你要问我,我的确听过一嘴。有个人目睹有人往老太太身上扔蛇,但是消息被压下了。老太太当场死亡,一般的毒蛇几乎做不到,肯定经过喂养。” “衬我的话还是真的?”薏苡道。 “我相信你也听说过差不多的风声。”柳纡荥认真道。 薏苡虽然疑虑,但终究也是别人的事,迟疑地点点头,若想深究,除非把莫城整个翻过来。 说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亦璃早早结束了抢购,四个人结束了一顿匆忙从简的晚饭。 其实亦璃几次开口,但是对着看向自己威严甚重的脸,甚至说不出话。 柳纡荥不是云泽,她一早知道。但是现在,亦璃更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少年,是柳家的族长。对谁好,对谁不好都是他愿意,就是对自己没有迁就。 如果还有人对自己的脸不感兴趣,那就是柳纡荥。不要说血缘上的关系,两人相处上也很冷淡。不是时间可以弥补。 分别时柳纡荥留了薏苡一留,云泽则送亦璃余下的路段。 这时柳亦璃皱着眉头开口:“你说柳纡荥对薏苡……是真心的吗?我总感觉,太快了。” “这个你可以放心,虽然很奇怪,但是阿荥对老妹的心,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云泽“嘿嘿”笑,这趋势下去,纡荥能为薏苡吃肉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停止不下脑洞,云泽又说:“明天有没有约啊,没约我们也可以约起啊~” “我明天…去书店吧。你也想看书?” “哈…哈哈,也不是不可以,哈哈,就是睡的时间可能比较多。”云泽拍着后脑勺,笑呵呵的,似乎和人说话就很开心。 *** 昏暗的公园里,宽阔的草坪上,柳纡荥说着建议:“如果那里住着不舒服,去你舅舅那住怎么样?” “就算住不惯,那么多年也住过来了,再说阿姨只是可怜,还没到真疯,好歹也是你姑姑吧?”薏苡道。 “真不想承认。”纡荥话是这么说,终究认了下来。 “其实你下午说的那个事,远比你想的要复杂。”纡荥道,“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如果你想知道我还是可以说一说。” “怎么个复杂法?”薏苡好奇问,“我还猜茅家有人杀了他们老太呢,还有比这更夸张的?” “还真有,就和这个事情有关。”纡荥道。 “废话少说,快说!” “我再理一理啊~”纡荥正襟危坐,说道,“这个要从一宗大家的辛秘说起。” “茅修竹茅修兰,是茅家现任家主茅思齐的一双子女。但是就在两年前,茅家的少夫人突然和家庭医生好了,所以两个人就协议离婚了。明面上这个少夫人是出国修养,其实是和人双宿双飞去了。但是这个陈家,有自己的势力,和我们知道的陈家是有连宗的,所以茅家连脸都不好撕破……” “狗血……”薏苡话都不好多说了,虽然剧情很扯淡,出于对柳纡荥的信任,薏苡努力听下去。要是梦世的话……权当听故事了。(为杨梦世找找存在感) “这就要说到茅思齐了,他父亲茅言忠当年也是有英俊之名的,但是他的长相就是偏一般一点,据说是遗传自他的母亲。他的一双儿女,儿子还好,今天看见和茅思齐有五分的相似,但是女儿因为长得过于俊俏,加上迁怒,应该是觉得不像自己吧。” “是长得像母亲吗?” “是啊,相由心生,其实陈氏不是一开始就出轨的,怎么可能儿子是女儿偏偏不是。只是女儿长得太像她母亲,自然而然的迁怒罢了。” 柳纡荥很自然说出别人家的家务事,好像只是一般风传八卦一样,薏苡眼神闪过,自嘲一笑。 而柳纡荥只是偏到久远的事情上了。亲子类母,多正常的事情…… “所以你看到了,那个小女孩整个精神都不大正常。”柳纡荥道,转过来,看着她。 “两年之间……”薏苡沉思道,“两年之间,母亲祖母接连离开,祖母,死于非命……” 叹了一口气。 “你再想想,那个蛋糕。”柳纡荥低低地说出口,薏苡整个打了一个冷战,惊恐地看着他。 “你想想,整个家里,唯一对她好的大人,因为她嚷着要吃蛋糕,去给她买,最后……”柳纡荥声音变得冰冷,无情,淡漠,“再怎么不懂事的孩子,在这么压抑的环境里,所有人的冷视,怎么可能不压出毛病?大家族的通病,往往就是比小家——更-加-冷-漠!” “你明明……”薏苡几乎脱口。 “啊?我在说茅家啊。”柳纡荥愣了一下笑了,“老了烂了自然会腐朽,人也一样。” 晚风浮荡,没有月色的深秋,惊起一片片不舍离开大树的旧叶。 “是为了小孩杀了大人,还是大人……”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茅老夫人死于非命,而她的孙女已经被养废了,今天刚刚遭遇了一起绑架……”纡荥道。 “你们世家都那么复杂吗?”薏苡问。 柳纡荥轻笑:“不好一概而论。亡族了不是还是挺听话的吗?” 薏苡再次抖抖自己的鸡皮疙瘩,对他的恶趣味不置可否。 但是对于茅家的事,薏苡道:“纵容绑架,又叫上那么多警察。逼死一个孩子。” -- 第59页 真是够毒的了。如果没有叫上警察那么急功近利的动机,谁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你可以决定孩子的富贵或者贫穷,即使一个男人的污点,任由她自生自灭也好,但是好过这样精神上的摧残,何其残忍。 这一手煽风点火,欲除之而后快,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狠毒! 但是,亲生父女啊!有什么外人可插手的? 薏苡顺着思路往下想,拐了一个弯:自己干嘛那么相信他,完全可以是一则完整的流言。 “你不觉得你知道的有点多吗?”薏苡道,“我让人那么一传,他们第一个要除的人就是你。” “就你手下那几个小喽啰?”柳纡荥笑道,“知道流言怎么传吗?” “……”薏苡气道,“知道什么叫三个臭皮匠气死诸葛亮吗?不要太小看他们!” “那他们除了背后有个叫白夜叉的,还有别人吗?”柳纡荥道,“省省吧,底牌一下就打完了,而且人都不全。” “我去,柳纡荥你到底调查了我多少?!这样没法做朋友了。”薏苡跳起来。 “做我女朋友怎么样?”柳纡荥仰视着她,不知道能看到什么。 “本人柳纡荥,还算薄有资产,你们不是都喜欢白手起家的吗?我觉得我还可以。” “真的是白手起家吗?不会是空手套白狼吧?”薏苡戏谑道。 “答应我我把存折都给你啊。我赚来的部分。” 的确是很有诱惑力啊,尤其是后面的那部分。 “你很懂女人吗?”薏苡垂下腰,两人在黑夜中四目相对,有很多可以隐藏的东西。 “略有研究。” “你喜欢我什么?”薏苡问。 “喜欢看着你老去。” 薏苡目光微微闪动,很快恢复沉静。 “说得真难听。不过…我答应。” 两人同时沉默了。薏苡坐下来,叹道:“也没什么星星可看的啊~” “薏苡。”“嗯?” “答应了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嗯?” “不,没什么。会不会觉得很突然?” “你不就是在追我吗?我觉得趁年轻挺好的。” “就这样?” “还想怎么样,结婚生孩子吗?” “无情的女人啊。”说完突然出手,薏苡反应格挡,才交锋一瞬,柳纡荥又撤手了,转而笑了。真好,说明那时候,你至少对我还是有感情的,真好! “本来想亲你一下,没成功。”纡荥道,“太扫兴了。” “……”薏苡道,“你早说啊!” 抱住纡荥有些高的脖颈,贴面一吻。 “怎么样?” “不怎么样。”纡荥道,这他妈的也太纯洁了! 第32章 巧能胜拙力能破巧 深秋将要入冬了,还是有些不同。 柳纡荥神出鬼没了这些天,一直是陆薏苡在教授李民生一些基本的功法。 这也没什么,李民生也想见见陆薏苡的真本事。可惜除了对柳纡荥,陆薏苡似乎对一切男人都没有兴趣,反而一直对一个小姑娘和颜悦色。 这个小姑娘也是柳纡荥同意加进来的,李民生觉得一定是柳纡荥小肚鸡肠,不想让自己和陆薏苡单独相处,以影响到她。对此,李民生只想说:你想多了! 凡是看过书的人都知道,柳凌逸多恐怖啊,那简直是座杀神。 李诚初出茅庐,不过是个心思赤诚的小子,被柳凌逸硬生生教会了权谋,教会了忍术,两人亦师亦友。 末世中期,魔族攻城,李诚斩下首军敌将首级,连番酣战。而柳凌逸在李诚体力不支之时趁机入魂,连杀三天三夜,攻城的异族全部成了惨叫的亡灵。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杀得城外如同炼狱。炎灼剑也从济世之剑,成了亡魂之剑。 至此以后,就算李诚就此封剑,依然是旁人忌惮的对象。 而此事,正是李诚由盛而衰的转折点。 此后剧情直转急下,谁都没法阻止李诚走上霉运。 亲人、朋友、恋人接连离世,眼看就要悲剧收场。剑灵才告诉他,从他归途上杀的第一个人开始,杀劫就已经开始了。 任何生命都有其无极之数,破坏这个规律,也会触发相应的印记,即使是天择之子也不例外。 剑灵还告诉他解决的方法,重启四方之石,或许有一线生机…… 不知不觉又想多了,李民生叹了口气。他只是想表达这个剑灵,即柳纡荥本人,有多狡猾而以。 如果他真心为了李诚好,教会他一些保命之术、济世之道,远离漩涡中心,都是好的。李诚本人也带着龙族血脉,和异族并非不能共处…… 而他,非要在李诚没法回头的时候,才将真相说出来!不得不说,没有白捡来的金手指啊~ 当时读者喊“坑爹”的声音不断,但是作者同志还是一往直前,十分任性地写了下去,也成功地将主题引向了第二部 —— 李民生的悲惨“游泳”史。 他也不想在书海遨游! 但是——李民生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有主角光环的存在了。 换言之,貌似这才更像一部男二逆袭的剧吧? 总之不惹这个杀神就对了。 这天是周末,清早场馆空荡荡的,柳纡荥和陆薏苡联袂而来,似乎气氛还有点小甜蜜。 -- 第60页 “嘿,李民生。前天的功课消化得怎么样?” “哦哦,还不错,我还是有一副精确大脑的。”李民生表示。 “小益人呢?她今天不学了?”薏苡问。 “还没看见她,应该有什么事情去了吧。”对于这点,一个路人都比他有武学天赋这种事,李民生是不愿意提起的。 是的,据说这个小姑娘师傅都没有,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李民生做梦都想学的追风神术——轻功。 李民生实在不明白,自己如今是卖惨路线吗? 自从告诉了父亲,自己在这边学武,本来就不提让自己回去的父亲,就更加不提起了。就算偶尔和奶奶诉诉苦,奶奶也是让他坚持坚持,现在北地也十分的不太平。 至于零碎的小事,李民生也坚决不告诉陆湍,免得自己被嘲笑。 说到陆湍,李民生也是问柳纡荥:“京城的陆家,和墨池城的陆家,还有什么联系吗?” “基本是没有。”柳纡荥眨了一下眼,“不过说不联系肯定是假的。只是这些年陆家根本没存下来几个人,主脉也已经断绝了。” 李民生点头,这点他懂。父亲想要登高,也是意识到这一方面的薄弱,不然当时李民生提出来墨池城,他不会答应得那么干脆。父亲,是想要这份额外势力了。 不过如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怎么行动就顺着李民生自己的心意来。 陆薏苡看着柳纡荥想笑,柳纡荥也无奈地看着她,李民生脑子溜了半圈了也没人注意到他,只能继续拿起自己那把小木剑,默默练了起来。 江湖自有一些痴儿女,他们俩倒是自知的。 一时另一处也传来铮铮剑鸣。 李民生暂停了练习,眼神被吸引过去。 陆薏苡和柳纡荥正在对招,因为是切磋,李民生只看得他们打得有来有回,而且只能看出自己练过的那招,其余的都不甚明白。 陆薏苡说得很清楚,剑法比拳法更用巧劲,已经算是借助工具。 “巧能胜拙、力能破巧”,陆薏苡从一开始就没有强行更正李民生用蛮力的想法,甚至顺着他手上的势,量身为他更进剑式,这是李民生从未有过的体验。 而陆薏苡教给清小益的招式,就只是赤手夺刃的防守系招式。清小益仗着体小人瘦,经常能在李民生身上得手,这也是李民生觉得无语的地方。因为清小益无论练成了什么,都要在李民生身上试试,而且往往都能得手。三次了,整整三次了! 这是巧能胜拙。 现在柳纡荥对上陆薏苡,算是力能破巧吗? 再看下面。 这几天李民生也算废寝忘食,脑中想的也是剑,“悟”这一字,在身边久隐不离。 渐渐看懂慢剑式,学习吐纳,发现两人错身已经十分接近了。 身法伸舒、错位尤为重要。陆薏苡侧身云扫,险之又险,收效也是柳纡荥攻位后移,但是柳纡荥剑势毫无顿开,依然在右圈徘徊,身法转回也是保持如此,就像是……灵活的一招破尽天下。 柳纡荥防守严密,陆薏苡近身佯攻,总为下一次进攻铺垫,层层堆叠。 如此看来一个攻一个守,也算五五对开。 不过接下来…… 连带着眼花缭乱,李民生自我放弃了。 这好歹也是两人正在对打,中间要是再放上一个人,恐怕立时得化为碎片。 剑气弥漫得李民生直打了个冷战。松松筋骨,进击吧,天才! 李民生还是很稳的人,现在练的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慢。 内力还没有练出来,打不过清小益也正常。但是还没有见到第二个作者养子出现,想来自己将来不会那么废,不然意义在哪里呢。 李民生这样相信着,心更加沉了下来。 清小益和弟弟卓小言是后面出现的。 清小益肉眼可见地变白了,而依旧很深的眼部自然阴影和泛紫偏白的嘴唇,反而衬得她灰扑扑的,还不如之前泛黄显精神。皮肤有种不见阳光的青灰,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原来白得透明会是如此恐怖的形容。 更吃惊的是陆薏苡。 “你怎么变这样了?” “怎么样?姐姐,我是不是变美了?”清小益拉过身旁的男孩笑容满面,“这是我弟弟卓小言。有点呆,不过他是个好可爱的人。” 清小益还是这么机灵灵巧,笑容依然可爱,仿佛没有笑解决不了的问题。 陆薏苡心里一动,看向柳纡荥,再看看姐弟,蹙着眉,柳纡荥基本是无表情的,两人一时有些微妙。 等陆薏苡转身出去,柳纡荥跟了出去,清小益反而嘻嘻笑笑了起来。 “喂,大木头,练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妹妹我给你过几招啊!” 李民生耿直道:“我还要称你一句姐姐,大姐!” 自从知道了年龄,李民生不知道对她算是同情还是尊重,但是显然,因为她,纡荥薏苡闹了矛盾,这就让李民生不喜了。 清小益斜睨着他似笑非笑,抓过一旁的剑,塞到弟弟手上。 “来,小言,跟着这个哥哥一起来,哥哥要舞剑了,快!” 李民生重度无奈。 站定。 “柳纡荥!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把人当个玩意?她的脸怎么回事,你他妈把她当作一个饵!” -- 第61页 “是她要变美勾引我的,你怎么反过来怪我。”柳纡荥眉眼舒展,笑得十分自在,深情望着薏苡。 靠近,接近拥抱,薏苡躲闪开。 “你帮我查那些病人的事,我知道。但是什么事非要用清小益作饵?” “那你呢,为什么非要对这个清小益好。一看就不安分,而且会背主的人,你为什么对她好。”柳纡荥凑近,“你要找她我找来了,你要教她功夫我也不反对。你为她质疑我算什么?!她就是适合,她就是卑贱。” “卑贱?是,也许是卑贱,也许是什么都不好。但是我想把她当个影子!当个妹妹,不行吗?” “什么意思?”纡荥一愣。 “自由。她是我见过,最配得到自由的人。即使没有什么回报,我也想放飞她。看她飞高飞远了,或许我也会有想飞的感觉,而不是困在这。” “你想飞?那我们可以一起走啊。”柳纡荥脱口而出,像是想到什么,柳纡荥脸上呈现一种灰败。 薏苡看着他:“我知道你是有责任……” 柳纡荥不知不觉握着左臂,这不是责任的问题。 “我们先查出这件事,嗯?” 这是折中的法子,看薏苡点头才上前抱着她。 “我活着一天,你只能看着我。我死了……也会守着你……”柳纡荥说。 “什么死啊活啊的。”拧了拧纡荥的后脖颈,只有一片消瘦。 第33章 红颜枯骨美人言笑 柳纡荥的目的与手段,原书一直暗示得很清楚,李民生不会视而不见,但是如今也当作视而不见。 推翻过去的一切重来,才应该是这次的主题。 李民生依然是本场的一个局外人,相当于一个自由人。只要不干涉重要剧情,似乎活动的余地还挺大,他可以尽情围观。 剑招再一次练熟,已经可以做到挥洒自如,李民生很满意自己的天赋——不愧是原书的主角! 至于清小益和这个弟弟…… 李民生终于有幸得见了这个地方有名有姓的傻子。听说傻子不傻,只是有点呆。 清小益讲述起卓小言小时候生的一场病。那时他们父母这对半路夫妻是很恩爱的,差点就又要添上一个小弟弟了,但是那晚弟弟突然发起了热。 那时爸爸上晚班,夫妻两人商量好医馆汇合,但是那个不太平的时期,清小益自认为应该保护起身体不便的妈妈,也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那天,妈妈带着她和弟弟刚巧遭遇了流匪,这群人,妇女孩子都不放过,钱都被他们抢去了。有个人心思狠毒,趁人不注意,刺了妈妈一刀。 那时清小益怎么都搬不动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人,清小益也说不清楚当时是什么心情,一路哭一路跑,跑到医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天妈妈走了。清小益跟着爸爸在床边哭了一整天,那时也没发现弟弟有什么不对的。弟弟烧退了,爸爸也没想到给他做什么检查,加上发现他呆傻了,就放弃了。 爸爸自我放弃,嫌弃儿子,不过清小益觉得弟弟人并不傻,顶多受了点刺激,算是反应迟钝,但是读书学习都是没有问题的。证明就是脑子上的东西,弟弟学得都比她好。 李民生再看卓小言,卓小言还是呆呆的,还瞪了他一眼,李民生只得违心地点点头,勉强认同了清小益的看法。 *** “被一个女人,尤其是不爱的女人,太过热烈的挚爱,绝对不是好事。”纡荥道。 “嗯?”薏苡侧头,“你也太自恋了,我就认为小益不会喜欢你。” “不是说她。”纡荥翘嘴。 薏苡看了他一眼,十分无奈:“你又想说什么?” “给你说个往事吧。” “都知道水家的剑,只有用左手才能发挥十成的威力,而你大舅舅的威名我也提过。但是过刚易折,你知道你大舅舅水荇是怎么死的吗?” “女人?”薏苡仔细想了一下,“美人膝英雄冢?” “是女人,一个爱他的女人,虽然那只是皮相之爱。”柳纡荥点头道,“那时水荇已经有妻子了,那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花家内定的继承人。花家向来女系承家。虽然双方家族都不赞成那么做,但他们当时是真心相爱的,最后水家下了聘,两人还是成了婚。” “有个女人,就是那时候才看到他的。那是花家二老爷的一个外室所生的女儿,一直隐居在西林。她看上了水荇,照理说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爱慕者。但是花家练毒,毒术不低。在水荇一次出境缴了一伙悍匪之后,悍匪余孽与这个女人互相勾结,设计逮捕住了水荇。等水家来救,与花家谈好条件,石洞内,水荇已经死亡多时了。” “普通毒|药也不会那样,但是那个女人还用了蛊,钟情蛊。这种控制人心的蛊,并不好用,实际也并没有操控好,据说水荇叔是率先脑死亡的,所以最终也没有回来。” “大家都道水家大公子早逝,实际上是如此憋屈的死法。结果导致的只是一出以命换命。” “花家下令处决了花家二老爷,平了水家的愤怒。女人被就地锁在山洞里,每天只送一顿饭,送到人死方休。” “既然她父母都死了,脸也被你母亲毁了,应该不会有人去看她了。你母亲入继花家也成了一笔带过的消息。” -- 第62页 薏苡一愣。 “当时水荇叔的妻子花萼悲痛欲绝,索性还有个孩子,那时候,花萼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为了孩子,生者还得继续生着。最后十月怀胎,生下一个男孩。” “男孩叫什么?”薏苡问。 “水云琦。”纡荥认真道。 “哦?哪个琦?”薏苡又问。 “王大可的琦啊。”纡荥笑道。 薏苡眼睛一亮:“那么说……” “王奇就是水云琦!” 其实也没有什么惊讶。因为薏苡已经对王奇有所调查。 差不多近两年前,薏苡恰巧碰到受伤休息,毫无还手之力的那人。 那个人蒙着脸,但有一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当时觉得有趣,才放过了他。等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就是暗杀排名第三位的暗圭剑的主人。 暗杀榜前五,柄柄都是凶剑——毫无意外,所以才能把人震慑。 没想到其中一个就是与自己有着骨血联系的人。 “或许他的报仇已经开始了。”薏苡道。 “什么?”纡荥道。 “池家,本是地痞。听说是靠抄家发家,近些年帮着做些打手,开起物流做些生意洗白。会不会与当年的事有关。”薏苡问,王奇对池晴的态度实在奇怪,若即若离,连亦璃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可能性。 “我可以明确的说,有,而且关系不小。因为池晴有些戴出的首饰,是出自花家的。”纡荥说得如此直白,一点质疑的余地都没有,纠葛恩怨辨个分明,“我想因此王奇不愿与她牵连。” “没想到你对首饰还有研究?”薏苡眼波含笑,戏谑道。 “你也许不知道,花家的金匠十分有名,而且不外传。最有名的一支花样,只会供给花家嫡系。琦的母亲就是花家的大女,更不可能看不出来。”纡荥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要小看男人对仇恨的执念。” “你有吗?”薏苡问得颇为直接。 “没有。”纡荥笑道,“当然我不反对顺便。墨池的世家早已从内部腐朽,互相连营攻歼,明争暗斗,无论是之前的柳水杨陆,还是后来的柳水陆花,延续了百年千年,终究还是要被新的所取代。” “是啊,我对这段牵扯不深,不过我母亲死不见尸,却和这些人不同。”薏苡道,“我和母亲,在这之前就受到不-断-追-杀了。” 没等纡荥说什么,薏苡又问:“你突然说起这些,和我要你调查的,有什么关系吗?” “有。因为这些女人,无一例外,是中了一种叫枯骨红颜的蛊。” “是字面理解的意思吗?”薏苡问。 “用蛊创造美人,又用美人蓄养蛊,直至枯骨!是相当恶毒的创招,莫城擅长的人并不多,我也是揣测。”纡荥认真推测道,“拿女人解愤的,就算不是那个女人,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原因,还有武力作为掩护。” “那就是不止一个人?”薏苡问。 “当然,特性我不是很知道,但是蛊在人身上是有周期的,时间长,控制准确,需要耗费大量精力。最严重的病人,我亲自督查了几个晚上,果然有发现来人。” “说得我有点毛毛的了。”薏苡道,“这蛊可解吗?” 纡荥沉思,点头。 “可解,但是配不出对应的香,没法把蛊都引出来。” “所以还是要找根源喽?” “嗯。”纡荥点头。 *** 云泽和柳亦璃乘着阳光、清风,相约正好。 空气中略有干燥的扬尘,但是阳光投照在亦璃身上,泛起了金边,白皙脸颊犹如冰的颜色。云泽呆呆看了一会儿亦璃的脸,也是略微脸红地转了回去。 一本正经抬头挺胸,偷偷地说:“你真漂亮。” 亦璃微微一笑,连带着路人都呆住好几个。 走出熟悉的路段,看到的人也越来越多,平时都是薏苡拳打两个,脚踩两个,有些人也有点后怕。不过今天这个小白脸嘛~ “喂,大庭广众你们要干什么?!”云泽护在亦璃前面。 “美人~”啧啧称奇,这样的美人,还真是少见了。这人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目光,反而直直盯着亦璃,盯得云泽很恼火,但是又不好主动挑起事端。 少废话,快动手!我还完手好继续赶路。云泽心里喊。 可是这些人就是不动手。柳亦璃略微往云泽身后缩了一下,不过隐藏前露出了笑容。 美人笑,事要糟。 来了,这人胳膊伸过来,想要打开挡他视线的人。云泽什么人?出手拗住来人的内弯,这人劲都没发,就被卸掉,加上一脚,躺在地上捂着腰,翻身不起来。 剩下人这时候也醒了。 妈呀,美人出场真是有排场,天生自带保镖的! 亦璃笑了笑,给了云泽一个眼神,云泽放下一句狠话:“下次走路看着点,别谁都撞上来!” 然后秒变温柔:“亦璃,我们走啊~” “嗯!”亦璃抬抬眉,略微嚣张地走掉了。 风和日丽的日子出门,才是心情艳丽。 和云泽在一起,就是止不住笑容,云泽还没有开口,亦璃又笑了。 “你可真斯文。但凡他们用这种眼神看我,薏苡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打上去了。” 云泽愣了一下,挠挠头:“说实话是挺不爽的,不过我爸教育我说习武不是用来斗狠的,还是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 第63页 亦璃无谓地点下头:“有些人就是欠打。” 两人走得很慢,亦璃说:“以前很多人说过我红颜命薄,不过薏苡总是暗自咒他们来世也变个大美女,去他妈的红颜薄命。” “是她干得出来的。不愧是我妹妹,有个性。”云泽笑说。 “是啊,其实她也很美,不过美得不一样。”亦璃感叹。 “你真的很美。”云泽又说。 “不用你强调。”亦璃翻了个白眼,云泽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暗圭剑,将军之剑,千年凶剑,长三尺,重二十八斤,浑身暗黑,泛玉色光泽,削铁如泥。古时将军梁钧所配,是一把开山重剑。梁钧所战皆胜,最后一役,援军被断,下令回身拼死诛杀敌军,力竭战死山谷,敌人亦无人生还。河谷被封千年,尸骨所埋,遂成凶地,此剑亦埋骨多年。每次出世,必逢乱世,每任剑主必得善终,但孤老一生。是一把不详之剑。 第34章 一触即发刺客暗影 周末丰富多样,平时也不让。 “嘿,亦璃,怎么一个人走啊。” “嗯?云泽。”亦璃回头笑道,“薏苡去看她的舅舅。” 大概看她笑得不怎么好看,云泽摸摸鼻子尴尬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又凑上来:“是听说有那么回事,我爸让我空出房间来给她住,幸好她拒绝了,不然岂不是要睡好几年的沙发。” 亦璃笑了,斜眼自矜道:“就是应该这样,你皮糙肉厚的有什么不能睡的。” 云泽拍拍浑身上下的衣服,道:“哪里皮糙肉厚,有弹性得很嘛。” “我早想说了,你出门穿那么厚的大袄干嘛,更加像个猩猩了。”亦璃道。 “猩猩有我这么高大威猛吗?”云泽顿时站直了,手比一比身高。 “那你就孤陋寡闻了,最大的大猩猩身高达到两米,体重达到两百斤开外,是完全有可能的。”亦璃道。 “……”云泽道,“你就不能提一提一般情况嘛~” “抱歉,那不是小概率事件,而是可能事件,我觉得能拿来做——一般对比。” “好吧,你赢了。”云泽笑道。 “好了,走到这该分手了。”亦璃挥挥手。 “嗯,那么明天见。”云泽也挥手告别,跳上自行车。转头反思着,薏苡和纡荥去他家了吗?不会吧,没听说啊,莫非是……嗯~云泽捏了捏下巴。 陆薏苡第一次做客柳纡荥的家里。虽然和二舅水芸早早相认了,但是和柳纡荥的家里人——无牵无挂。 进到柳家院子,先迎上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年纪的美妇人。眉目普通,或许十几二十年前不起眼,但是岁月沉淀之后,总是有些非凡的魅力。 她先是愣神,后是打量,最后看向柳纡荥,惊疑未定。 在柳家吃的晚饭,但是晚上薏苡就一言不发地跟着柳纡荥出门了。自始至终柳纡荥的母亲也没有问他们到底去做什么,或者出了什么事。 柳纡荥和陆薏苡两人轻衣简从,一路走去。 小巷宽街,拐了有好几条,直到一个明显不同的小区门口,纡荥也不带犹豫地走了进去。 门口并未阻拦,看来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描述。 步行来到一座独立小院前,天色已经近深蓝。薏苡看不出房子的深浅,纡荥却会知道,这样的房子,里面会比较麻烦。 这里就是上次纡荥跟踪到的地方。 “这次发现了你打算怎么做?”薏苡小声问。 “如果你不在,我会什么都不管,既然你在了……”纡荥笑道,“一次性解决好不好?” “……”薏苡抽了一下嘴角,道,“你倒是直白。不过我不喜欢你一直刷我底线的样子。” 薏苡观看四周。 纡荥笑容凝住了,但是薏苡观察着路的两岸,好一阵子才转回头。看见柳纡荥“沉思”的样子,薏苡摇摇手。 “你怎么……” 柳纡荥眨了一下眼,回过神。 “什么?”纡荥道。 “嗯?我们接下来呢?”薏苡看着他。 短暂的气氛凝滞。 薏苡正在想他是不是在酝酿大阴谋,结果柳纡荥挨近,再挨近,薏苡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你……” “闭眼。”纡荥道。 薏苡有预感他要做什么,但是仍然闭上了眼。 左手腕自臂下穿过,右手垂下,呼吸贴近,温热似乎传递了过来。 缱绻的一吻,薏苡忍不住睁开眼睛,睫毛扫过眼前人的皮肤,纡荥正闭着眼,睫毛浓密,温润无华的样子。 好像就是突然想吻了,就告知一声,吻了下来。 完成后,柳纡荥笑了笑,只是一点点的相同,也让他难以抑制的颤栗。你,还站在原点等我,你,还是我的。吻着时,不安分的睫毛扫动。 “如果你受不了我现在的样子,以后也不要看不起我。”纡荥认真地说,“至少为了你,我什么尝试都去做了。” “你……”薏苡打了个寒颤,眼神闪烁,“你,到底是……” “没什么,刷下限。” 柳纡荥别开脸,刚刚远远的瞥见杨梦世的样子,差点忘了他也在附近,刚好一起刷了。 纡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这里总共十个守卫,三个会出去,把人请回来。名义上是个私人美容所,但实质你也知道,利用美人蛊把人抽干,短暂变美变瘦,其实是用活人养蛊。这蛊很危险,必须拿到所有标本名单和解药才算完。” -- 第64页 薏苡点头。 “我……一直用花家的方法,种毒洗骨,蛊毒对我没有效用,本来我去深入敌穴是对的。现在,你认为我们是先把外面的人解决好,还是用调虎离山把人调开好?” 薏苡忍下心里滔天的疑问,冷静地说:“速战速决,万一附近还有可以调动的人呢。” “嗯,我也是这样想。”纡荥道,薏苡还是没有妇人之仁的样子,“现在,三个人出门,又是态度松懈,防守最薄弱的时候,我四,你三,迅速放倒,怎么样?” “偷袭自然是没问题。”薏苡观察后回道。 “好,我们整理好模拟进攻路线。”纡荥专注道。 薏苡此时脑中仔细盘算,方才点头。 “好,我数一-二-三!” “一、二、三!”两人如两道残影,从树后出击。柳纡荥手下干净利落,拿下四人,薏苡手脚亦灵活,迅速封死三人穴道,拍晕过去。 两人对视。直到门口,纡荥道:“我来。” 薏苡心神凝集,随时准备出手,柳纡荥这时转头:“待会有事,随时拿我当肉盾,不要逞强。” “嗯。”薏苡掩下心中慌乱。 门被打开了,门口风铃作响,提示来人。屋中昏暗的模样,还有淡淡的奇特的草药香。 纡荥辨别着其中的味道。轻踏的脚步声传来,描述此人娇小、灵活的模样。 “谁来了。”银铃似的嗓音,但是钝处依然显示出苍老。 “我们是沈玲推荐来的,给我女朋友……” 灯“啪”地亮了起来,纡荥眯了一下眼,薏苡半边被纡荥遮挡着。 “过来我看看。”薏苡抬眼,正看见女人皮肤苍白得几近透明的样子。 “你!水莳!”那女人比薏苡率先反应,敲落了桌边的玉捣。 “不可能,不可能……”先是摇头,后又是点头。 “哈哈哈哈——水莳你也老了,你也老了!脸没变,也需要枯骨红颜了吗,感觉不像你啊,哈哈哈——你的骄傲,你的自信哪去了?!要不要我亲自出手维持你的容貌?求我啊!你出来,出来!你又勾上男人了,给我出来!” “你说我母亲?她已经过世十年了吧。”薏苡冷冷地说,“不及您,长-寿——” “她死了?!”女人顿时慌了,摸着脸,“我好不容易治好了我的脸,治好了我的脸……我的脸……她居然死了!”女人不敢相信的样子,过后大喊大叫。 “杨自非,你骗我!杨自非,杨自非!” 女人嚎啕大哭,直弄得人不明白。 柳纡荥眉头蹙得死紧。杨自非这个名字,和杨自远……就麻烦了。 “杨自非在哪?”柳纡荥问。 “对了,他在哪?”女人手忙脚乱。纡荥示意薏苡往刚刚女人出来的方向去。 “是不是始终带着面具……身高我这样差不多……无名指这里有一道疤?”纡荥引导道。 “面具,高?疤?”女人迷茫。 “你知道的太多了。”少年男音从后传来,剑尖稳稳抵住了柳纡荥的后颈。 “哦,潜行高手。”纡荥指尖微动。 “别动。”少年冷笑,“我知道你花样多。” *** “啪”,打开门的刹那,一把匕首插出,就算是普通人,那出手也叫狠绝了。 薏苡抬脚踢在男人举高要刺的手腕上,看似飘逸的一下,那匕首重重甩了出去,撞击在深棕的墙面上。 “女侠。”薏苡还没再出手呢,就是男人先求饶的声音,“女侠饶命,我是被那个女人看上绑来的,我也快没命了!” “你很聪明啊。”薏苡皱眉,反应有些过快了。 果然,男人有武功底子,下冲上的刺客反击姿势,但是薏苡看起来还是太慢了! *** “花样多……你还不把我弄死吗?”纡荥突然侧转,虽然剑锋如影随形,但不够侵入柳纡荥分毫! 就算这人和凘逸九分像的声音,柳纡荥也不会把后背留给陌生人分毫! 动起武就狭小的空间内,来人娴熟地在这交战,不仅适应狭小作战,还在这里和柳纡荥打得不落下风。那把色如黑漆的长剑,简单、冷傲,正如他的主人一样。 “执刑人!” 暗器陡然出手,被柳纡荥徒手接下。 另一道黑影随至,女人随即身首分离。纡荥暗叹一声可惜,对方却有破绽而不破。 黑影已入通道暗门,柳纡荥右手已经出手,但是这场交战中已经看清的脸…… 柳纡荥收手,迅速换作假攻真突,这室内,几步的距离!对方做好格挡暗器的瞬间,纡荥却直接冲面。 出手制住对手腕间,转而变成近身格挡,变劣为优,封锁对方几处大穴。 “借你一用。”纡荥道,卸掉他的剑,以人为质,也步步走入今天的目的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墨玘剑,偏信之剑,初为良剑,执冤行狱之剑。酷吏所执,致使血染万家红,酷吏死前尤言只杀该杀之人,死时怨气冲天。墨玘剑亦为人所唾,蒙冤千年。 墨玘——执刑人。 第35章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 冷眼旁观,看人还能折腾出什么的少年,不做多的挣扎。 “这些年嫁祸我身上的事还多吗,阿弟。”柳纡荥低低的出声,少年终于抬起了眉眼,不言不语看着他。 -- 第65页 “甄家的事我还要找你问清楚。” “……”少年眨了眨眼睛,人畜无害,像极了父亲。 但柳纡荥从没信过柳凘逸会在什么事情上手下留情,他不是这样的人! 打斗声声声传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埋伏,柳纡荥速战速决,朝有可能藏东西的位置先搜查一遍,再往里去。 门没有掩住,一览无余。黑衣人看到被纡荥制住的黑衣少年,攻势更加快了,薏苡还在左右闪避范围,拔剑机会都没有找到。 “还要他命的话,最好停手。”纡荥手上握紧,少年配合着扬了扬脸。 如果是大师兄的话…… 黑衣人果然缓下攻势,守住攻守的位置,开口先咳了咳,像是抑制不住。 “说,条件。”声音低哑,有些许下沉。但是暗圭剑不会有错。 “账本,还有解药。”纡荥手上看着没什么力道,但是既然能制住少年,一定也有捏碎的本事。 “可以,我只要人。”黑衣人道。 “你让他把东西交出来。”柳纡荥道。 才发现角落那个人,已经几乎要从窗户溜出去了。 薏苡离得最近,抓了一把。 “别动!”纡荥几乎冲出去,薏苡顿了一下,那人已经滑入夜幕。 纡荥对薏苡的手掌冲出一掌,细虫化为碎沫,纡荥心里猛然一动,但是又压下不安。 黑衣人顺势转移,解开倒地的少年的穴位。少年凝望着窗边,眼神嘲讽。 最后看见师兄还在发愣。 “师兄,还不走?”少年轻笑提醒道。 而此时,柳纡荥还从没有这样质疑过。是谁?是谁?!谁在算计?心依然高高挂起。 算计薏苡,从头到尾的…… 不可能是那个人,绝对不可能!虎毒还不食子。 纡荥身上发寒,脑中转过太多虎毒食子的例子。用水云琦、柳凘逸这两个他曾经至亲的人来算计他! 此时他已经深刻地意识到,此次对方轻易算计的,正是与人无仇无怨的陆薏苡! 要怎么办?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怎么样达成…… 纡荥抬起头看着薏苡的脸。 最算不完的,就是人心。 起始,药店;病人,好奇心;中蛊之人,恻隐;调查,请君入瓮。 一步步,都是人性的算计。而且还是——敌在暗,我在明! 下棋之人,人外还有人,自己的轻疏,该如何挽回。 薏苡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蛊毒相对现在的新式武器病菌病毒,潜伏期更短,发作更剧烈。 今天的引香,应该是早有准备的七绝蛊,最适合薏苡这样稍有药物抗性的不完全药人。 也是好久没有用,都快要忘记了。 “薏苡,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 “嗯?大概是很清隽淡泊的一个人吧。” 薏苡看纡荥上下有序地查找着东西,熟练的样子,但是突然问起她的父亲…… “你有听说过你父亲的名姓吗?”纡荥还是发现了几样药力配置,心里顿时轻松了一些,默默记下。 “没有吧……你怎么这么问?”薏苡道。 “没什么,没听你提过。”柳纡荥继续道,“刚刚听到一个奇怪的名字,很像一位墨池故人。” “是吗?有时我也怀疑柳姨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水均叔又好像说过父亲和母亲是旧识,应该也是墨池城的人吧。父亲精通的东西很多,琴曲、丹青、篆刻,刀法也是……” “你说他精通刀法?”纡荥抓住细节道。 “嗯,本来小时候我是要习剑的,但是昶旸功你也知道,对女子限制很大,所以父亲改了一份剑法给我。”薏苡道,“你在怀疑什么?” “不是。只是想,到底谁会来针对你……” “我吗?”薏苡愣了一下,反应道,“今天?” “回去说,我们先出去。”纡荥道。 “如果目的没猜错,对方后续会控制住,不用担心。” “哦。”薏苡暂时放下疑惑。 纡荥一次性搜罗|干净,途径客厅时,薏苡深望了一眼。 “死在王奇手下,也算因果循环了。” “走了。”纡荥道。 躺在门口的守卫,无一例外被灭口了,果然不错。 “你说……这个女人,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薏苡道。 “花拒茵。”柳纡荥道。 “你知道?”薏苡奇道。 “嗯,看她今天很奇怪。”纡荥说道。 “她是很恨我母亲吗?”薏苡道。 “或许是爱也说不定。”纡荥笑道。 “哦。”薏苡纠结了脸。 柳纡荥的脑海里,今天多出了一个叫杨自非的人名。 熟悉的人都知道,杨家的上一任家主,无疑叫做杨自远。 前世杨自远早逝,多重巧合让柳纡荥以为,薏苡是他的女儿,是他用假死趁机和水莳双宿双飞,留下白氏和杨梦世孤儿寡母。 这一世,柳纡荥才突然意识到,正是因为杨自非死了,所以杨自远才回不来了。 也许是杨家这一支,一脉单传的印象太过深刻,加上自己没有亲身经历,才误以为他们是一个人。 纡荥揣测着。 *** 夜宿柳家,陆薏苡可以说是见到了传说中的柳峻。 -- 第66页 柳纡荥的养父柳峻,皮相生得比现在的柳纡荥还出众一些,多情不妖的眼睛,浅淡薄唇透露欣喜,颓废而深沉的感觉。 不过薏苡却反握住了柳纡荥的手,柳峻眼睛里表达的东西太复杂了,薏苡并不喜欢。 “带你去看看我的房间。”柳纡荥反手握住道。 “叔叔阿姨我们先上去了。”不像柳纡荥闷声不响,薏苡还是微笑对楼下站立的两位长辈摇摇手告别。 “果然既不像你的父亲,也不像你的母亲。” 柳纡荥的房间大得很——足够再摆下一个地铺了,薏苡不无调侃。 “所以我说过,我是一个怪物。”柳纡荥目光避让道,“你知道你的父亲有多少?”转开视线,也转开话题。 “你今天怎么对这个很感兴趣吗?”薏苡扭头。 “我想很多人都会感兴趣,比如外面的那个。”柳纡荥意有所指。 “柳峻?”薏苡问。 “你倒是直呼姓名。”柳纡荥笑道。 “他。水均叔和我提过当年的事,一切不正是因为他暗恋我母亲而起的吗?” 纡荥愣了一下,笑道:“你那个水均叔到底给你提了些什么啊。” “说的不多,比如我母亲,和你的生身父亲,当年也曾有过一段婚约。”薏苡凑近,“然后你父亲退婚了。” 柳纡荥笑了笑:“我怎么会知道。”薏苡继续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装,纡荥只好说:“好吧,虽然你母亲是个大美人,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她。就好像你很美,但是更多人觉得柳亦璃才最美一样。” “我也没说什么,非要挑我和亦璃姐的关系干什么?我只是想,如果当时没退婚,我们就是兄妹了。”薏苡笑得春光灿烂。 “……”纡荥也沉默了。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薏苡倒是认真回答,“我父亲的话,我从来不懂他,他也没有姓名,只有母亲常唤他子彰。其实我都想过,柳姨他们说的没错,他真是个逃犯也说不定。” “你有过猜想吗?”纡荥又问。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时我还那么小。”薏苡忍不住笑了,“记住几句就不错了。你那么小要记住父母所有说过的话吗?” “也……说不定啊。”柳纡荥嗤笑,颇为自嘲,“早点休息吧,我去隔壁客房睡。” “那晚安了,明天见。”薏苡挥挥手。 “子彰。”纡荥还念着,“自远,子彰……” “薏苡安排得怎么样了?还能住吗?”从楼道走上来,发现纡荥还在厅里,顺口问道。 “还好。”纡荥点头,叫住正要拐入另一边的花蕊,“妈,你还记得……” 花蕊猛然回头,把纡荥也吓了一跳。 两人一时有点沉默,不过花蕊坐了下来,面带笑意主动问起道。 “你又要问我什么,当年的事?” 只是这笑容,纡荥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开口。 “我想问,当年杨自远的字是什么。” 等来花蕊的沉吟,显然这是一个难想的答案。 “也许,该问问你爸。”花蕊抬眼道,“男人的事,男人比较了解。” “你确定他想知道吗?”纡荥嗤笑,“你对他应该没多少感情了吧,只是在床上或多或少还有点留恋,嗯?” “柳纡荥!你……”花蕊气得发抖,但依然毫无办法。 花蕊掩面泄气道:“你到底知道了多少。既然你还叫我一句‘妈’,说明你还承认我们这段关系,薏苡的来历我们都知道,你喜欢她,也对得起早逝的水姐姐了。不过这杨自远……” 花蕊惊觉,震惊地看着柳纡荥,眼中尤带着不信。 柳纡荥笑道:“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她还是嫁了一个——柳峻一辈子都及不上的人。” ============= 正常的太阳东升西落。 田询还是散发着封建迷信、深奥玄学、浓浓八卦的气息。 “阿荥你知道吗?最近好几个女人失踪,查都查不清去向。而且都是独居的女人,玄乎的是,她们最近像撞了邪似的,变瘦变白变漂亮了。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啊?是真的吧?!” “不是空穴来风。”纡荥笑道。 “哇,你是第一个赞同我的,我也这么觉得!哎~你说你运气那么好,碰到薏苡就是个又白又美的,脾气没得说了。哎,你追人那有什么秘籍吗?哎,我和你说,最近大姐好像慌了,张清莹好像黏王奇黏得更紧了,哎,你说她还向我打听你!你说张清莹不会是又要追你吧?是不是啊?怎么有妇之夫她都要插一手啊?” “……”纡荥抬头,“你还是追好你的小青梅吧。” “悲剧,悲剧啊!”田询摇着头。 田询若有所思的脸。 他当然知道华晨要什么了!尽管华晨什么都不说,自己也知道她有父亲在京城,但是,他从不认为华晨该担负起这份亡族之恨。 那时华晨应该还只是个小孩子,她父亲现在都还健在。如果这些没羞没躁的人还好好地活着,凭什么要小小的一个孩子背负起复仇及家恨! 华晨,应该是要每天都开开心心地生活,每天都要笑才行。 虽然偶尔打人真的很痛,但是华晨对他也算收敛了轻重,不时还可以帮他提提重物啦,教训教训欺负他文弱的男生啦,真的蛮有安全感的一个女孩子…… -- 第67页 咳咳,田询觉得,卧底工作也是时候收一下尾了。 第36章 名分已定急待拜堂 “真的不是我啊——”楼道里,匆忙窜过的身影,灵活闪躲人群。 云泽又被柳亦璃追着打了,王奇微微望着窗外。阳光洒落阳台,即使外面狂风大作,每当这一声响起,王奇总是会或多或少抬起眼,望着楼外清风。 多少年前,墨池边上,那丛海棠秋树,追逐的两个人,依然算是最美的一景。阿梨总是对着阿珏一个人不客气,就像天生的克星一样,王奇发着呆几乎扬起笑意。 “王奇!”一道绿影窜进来,左右张望,迅速在王奇面前坐下来。 “知道吗?刚刚我又撞到红衣服的池大姐了,怎么,她又来看过你了吗?” 王奇愣了一下,摇摇头。 “啊?她不是来看你的?”张清莹依旧嬉嬉笑笑道,“她怎么不进来和你说说话啊。真是,你们真的唱衰了?难道是被我唱衰的?” 王奇抬起眼。“我不让她来,她自然不会来了。” 话音一落,张清莹愣了一下,看了他一会儿轻笑道:“还真听话啊。” 王奇已经垂下眼,张清莹望着他握笔的笔尖,一个字一个字端正而严谨地冒在本子上,再看看王奇的脸。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张清莹就起身。 “我就来看看了,看完你我就放心走了啊,傍晚见~” 来去如风。这个王奇,当真看不出是什么背景,连去过的算命铺,也已经搬了干净。没道理池晴会对他这么听话啊…… 张清莹想不通啊想不通,池晴那个恋爱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 …… 北风,带来的凉气,王奇一阵硬咳,蹲在草丛边。 “你怎么样?”杨梦世道。王奇捂着鼻口,梦世眉头紧皱道:“你好像比去年严重多了。” 王奇擦干净指缝的血丝,面色惨白。“老毛病了。只是好了几年,复发也是难免的。” “哎,不过你复发得也挺蹊跷的,那时你……我当时以为你是完全好了呢。”梦世道。 “没那份气运吧。”王奇道。 “所以你就和校花拖着啊?”梦世突然道,满脸戏谑。 “不知道是最好的。”王奇沉了沉道。 当着路旁池晴的面,杨梦世笑扬了一下:“哟,池学姐,好巧啊……” 池晴已经跨过一步到王奇的面前。 “你怎么样?”“不用你管。” “我……只是关心你啊。” “可以,但是不需要。” “你需要去看医生,我陪你去!” …… 梦世让开一步,摸摸鼻子,最难消解美人恩啊!真不知道王奇哪来那么多艳福,摸摸脸,自己明明也不差啊。 好久没有找薏苡了~ 最后一节的活动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这么阳光灿烂的日子,大家都是不可能闲着的。 秋雨涨了秋池,这以后的日子,总有好久的放晴了吧。 1班空荡荡的教室,几个熟悉的人,也正在讨论。 “听说池晴是独女。”薏苡道。 “是啊,本来上面有个哥哥,但是四年前病死了,去世的时候才十五岁。”田询点头道。 “是什么毛病吗?”柳纡荥顿了一下,抬头问道。 “听说是自小带来的一股热症。”田询提起精神道,“本来依靠柳家那位治好了,但是自从墨池城亡了搬出来以后,就一直身体不好,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都治不好,最后还不如在莫城身体轻快。后来就一直在峣山那带疗养,拖到十五岁就不成了。” “和墨池城有关?”李民生搭了一句。 田询左右前后四望过后,搭着李民生的椅背,凑近小声道:“那时候大家在背后嚼舌根,都说有关系!” 李民生点点头,应道:“我听说过,和墨池城的成因有关。” “没错没错,墨池城本来就是庇护百姓劫难的。柳家擅医,听我隔壁那耳背的老奶奶说,当年救池晴哥哥的,是一个叫什么柳屺的少侠,而且还什么恩将仇报,我是听不懂,但是我爸妈说她是胡言乱语的,让我不要四处乱说。总之池家的蹊跷可多着呢~” “她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柳纡荥突然转了过来,插出一句。 “啊?”田询愣了一下,“这我怎么记得啊。”话是那么说,田询脑中极力搜索。 “很重要吗?”最后田询问。 “不,只是……听闻过柳屺大侠的侠名,很想知道他的事迹。”柳纡荥微微一笑道。 “这个柳屺——是谁啊?”李民生小白地问。 柳纡荥转回去,不再参与讨论。 “柳屺前辈啊,是当初的墨池三杰之一。”杨梦世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柳家嫡枝。如果不是早丧,他可能就是柳家实际的掌控人了,你说重不重要?但是听说他为人颇为不羁,年纪轻轻,因为醉酒失足落河,撞上了河边的大石,以致英年早逝……” “你知道的还挺清楚的。”薏苡看过去。 “当然,莫城三杰嘛~好久远的事情了。”梦世在旁边坐下,“多风流的人物啊,怎么,你们居然都不知道?” “明显只有李民生一个人不知道好吧。”田询不服道,“我当然知道。最有名的就是柳屺大侠了,此人救死扶伤,行的依然是柳家的道义,只是不再是守在家中,而是将行知结合一起,让更多的人能得到实惠。如果他还在……” -- 第68页 意识到教室还有其他人,田询收住嘴。 王灵飓问:“他还在会怎么样?”田询噘嘴:“该怎么样怎么样,又没有这种假设。” 杨梦世看着他笑,对柳纡荥说:“说你们柳家人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 “说杨自远你很激动吗?”柳纡荥冷笑。 “这当然没什么好激动的,很多人都说这个杨自远最水了,没什么名气,光靠家世和这两人齐名。”梦世说出来比田询还顺,而且无论褒贬他都得说,“诚然没什么名气,死的时候也没个水花,不过既然这么排,其他两人也没什么意见,那就这么排吧。作为和我一个姓的祖宗……” “杨家几十代单传,是你几十代的祖宗吗?”柳纡荥笑道。 杨梦世从善如流:“是是,我几十代前的祖宗!话说也真是奇怪,都说这家被什么诅咒了,每代都说孩子其实是抱来的,但是也每代都传了下来。你说都这么惨了,怎么还会被灭门呢?” “……” 被他调侃得没法回答。 田询嗓子眼被堵了半天,能回答的柳纡荥不言,教室一时安静得有点出奇啊。李民生看了杨梦世一眼,调侃自己家祖宗都这么云淡风轻。 “杨梦世你……”田询被他气得没法说话。 “算你狠!”田询继续说。 “还有一个是水荇前辈了。据说生前被誉为墨池城第一少侠,有名的美男子,一手左手剑天下无双,是鼎鼎有名的剑客。当然也有人说,这几个人刚好都是嫡系,其实都是按地位来排的吧,但是——既然几位都没有后人为其正名了,也都已经仙去了,就不要像某些人这样,随意造谣抹黑,不敬重前人,自以为聪明,用惊人言论来哗众取宠、昭显自己独特见解,其实半毛不值、半毛不用,说的都是垃-圾-话——” 杨梦世耸耸肩,笑道:“你真可爱。” “呕!”田询抓着自己的脸,一句话已经要把他逼疯了! 杨梦世笑着凑到薏苡面前:“嫂子,今天有空没,有空我约你看个电影呗。” 众人都倒了,论厚脸皮程度,只服杨梦世。 柳纡荥冷冷看了他一眼:“她男朋友还在这儿,你是不是太随意了一点。” 这才是大新闻! 第一次听到柳纡荥亲口承认,田询险些扑上去。 “什么什么。你们在一起了?什么时候啊,抱过没有,亲嘴了没?” “大新闻啊!”王灵飓“哇哇”大叫,一惊一乍。 李民生搭着柳纡荥的肩:“兄弟,年都还没翻,怎么就脱单了。”宜景怼李民生道:“据说某人不支持早恋——” 乱哄哄的,也没人注意杨梦世盯视的眼。 “真的?”口型示意薏苡。 薏苡点点头,梦世挑了挑眉,就盯着柳纡荥了。 叹着气走出来,伸着懒腰,其实昨天看见两个人接吻,杨梦世就猜到了。 斜阳好啊!只是…… “我原本不想内耗,但是最近的事情,似乎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柳纡荥道,“薏苡中了蛊毒,现在还看不出来。” “哦。”梦世很平淡。 “水均是谁?”柳纡荥突然道。 “是谁?”杨梦世一脸疑惑。 “不,该问,药馆的实际主人是谁。”柳纡荥又道。 这回杨梦世笑了。 “柳纡荥,你果然难缠。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柳纡荥傻眼。 “哈哈哈,不行,实在是不行。难道只许你有隐性财富,而哥我没有吗?”杨梦世张扬大笑。 话题带跑偏之前,柳纡荥赶紧扯回来:“杨梦世,带句话给那个人怎么样?” “带给他就是带给我,你说吧。”杨梦世豪气道。 “那问问他,女婿要见吗。” “不要脸!”梦世冲口而出。 “反正他也没有女儿,就认个女儿,我好拜堂。”柳纡荥说。 这回换杨梦世傻眼。 第37章 最难忘却美人恩 握一杯热茶,摊开一本书。 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遇到薏苡口中的水均叔。 尽管薏苡转述的水均的特征都对,也是水均可以知道的,但纡荥不认为水均这个人可以逃脱那场浩劫。 今天终于见到了本尊,五十岁开外,年龄也符合逻辑,右脸颊一点黑痣,只是仿佛细微处有些出入。 “柳纡荥。”纡荥停顿了一下,“为薏苡而来。” “柳家人?”水均似在观察。眼前这个斯文的少年,和薏苡似乎有着特殊的连系,薏苡却在之前丝毫都没有提及。小孩子,也会瞒人了吗?微微点头一笑。 而柳纡荥依然试探了一手:“我是柳家人,柳渝,柳家旁支,今年刚回来。” 水均似笑非笑,也不拆穿,但柳纡荥已经心里有底:这个人绝对不是水均。 今天柳纡荥毫无伪装,如果是水均,即使认不出他,也会有熟悉感和猜测范围,毕竟连薏苡都可以牵连到。但这个人完全不猜测,眼神也完全陌生。 好吧,这一切都是反推。 右手无名指的那道深疤…… 柳纡荥一直不了解的杨自远,就是完全不在一个精神层次的长辈。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杨自远从见花萼开始,便无法自拔。 -- 第69页 年少慕艾,慕的无非就是容颜,他这样君子之名在外的人也不能免俗。 但花萼嫁人后,他就说放下就放下了。娶了一门妻子,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搬到了西林,又极少出门,天天饮酒。 外面看来如此。 内里与水莳相约私奔,相忘于江湖,做一对逍遥夫妻,抛妻弃子。 让纡荥无法理解,记了两世的事,是他的眼里是否有过薏苡这个女儿。 上一世薏苡去世后,柳纡荥秘密拜访过杨自远,希望他与其共同为薏苡报仇。 但杨自远得知后竟然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劝谏他放下。 那天杨自远叹着气,送别柳凌逸,击节悲歌。 眼前的水均和久远的杨自远身影逐渐重合。 “我一直看得出来,你真的是一个相当执拗的人。”水均说道,“无论薏苡是否喜欢你,都没法轻易挣脱。可惜薏苡也最终养成了缺陷的性格。” 今天,杨自远化名的水均依然坐在了柳纡荥的面前。无情的父亲?无伤无悲? 今世的相遇,薏苡仍在他的影响之下,变不了的偏执执拗,变得了的时过境迁。 “无论缺陷,也是你的女儿吧。”柳纡荥突然道。 “水均脸”愣了一下,仔细回想着什么,好一阵才爽朗地笑了起来:“没错,是我的女儿。” 杨自远浑不在意,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实话说,薏苡的母亲,水家的大姑娘水莳,是个与众不同烈性的美人,而且美得不自知。在只把她当做妹妹的时候,有时都会被她的艳丽所吸引。” “她和她大哥水荇有七分相似,但是已经截然不同。” “世家里的女子,很少有像她活得那么肆意张扬的了。爱穿红衣,明眸艳丽,乌黑的青丝与红衣相得益彰。” “但是我们成婚后,她一样有了母亲的样子,变得懂事、能干。只是担忧并不能活得我们那么久。” “那时我就告诉过她,生虽不能久伴,死必同寝而居。所以只需要有个人愿意为我收尸罢了。” 柳纡荥心里不屑、冷笑,如果只换来一个死同穴的结局,他上一世就已经认命了。 不过说的时候,杨自远眼里终于有了光芒,说着那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野日子。两个人不识疾苦,跌跌撞撞做着农活,第一年也就收获了一斛豆子,但是第二年却是满载而归。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望着美人的背影,还能吟诵出: 相携夕阳万点红,苦无采摘倾台盆。大剪裁出绢素衣,身披彩霞万带浓…… 素衣的水莳,依然浓烈的颜色,夕阳下微笑的眉眼,睫毛浓密,瞳孔幽深,能映出他的脸。 曾经的荣辱,都能化在美人的笑容里。 柳纡荥深叹一口气,眼里仍有浓重的戒备。 但是,柳凌逸,未尝不是凌云壮志都消散了,只是大多数人未必能人如其名。 美人消磨人的意志,但美人未必向往繁华,何必红颜祸水喻人,不过人的贪念止不住,嫁祸红颜罢…… 但是今天的目的! “你来找我,是想什么?”杨自远呷了一口微凉的茶水,放下说道,“还能在这里悠闲地听我讲,想必薏苡也没有出什么事吧?” “我只是想来看一个无情的父亲,到底能见死不救到什么程度。”柳纡荥直视着他,像是要钉入意识去探寻他。 “你一点不像柳峻的样子,一点不像。”杨自远突然道,至于像谁,他便缄口了。 难道是见过母亲? 柳纡荥皱眉,涉及母亲,涉及命数,纡荥总是慎之又慎,但是没想到杨自远会突然来袭! 反应性回击,总是会暴露一些特点。比如: “年轻人,太过阴毒了。” 柳纡荥克制下眼中的灼火,手段放低,和杨自远一对一拆出十几招。不愧,是当时的墨池三杰! 招式不快,但总是能截取在恰当的位置上,谁也看不出深浅。 难道,还逼不出那步吗? 招式放缓,感觉突来的后继无力,柳纡荥步步小心。但杨自远真的慢慢收了手。 交手暂停,杨自远神情严肃,依旧重新打量他。 “蕴灵功,被你练成这幅样子还没有走火入魔。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天赋实在是高呢。” 轻掸开,细雨牛毛,杨自远只垂着首道:“这样的天赋,很难活过二十吧……” 虽然只是没有音调的一语,但柳纡荥只觉浑身颤栗,如卧寒冰。 “你们柳家的嫡系,总是过世太早,导致枝繁干弱。上一个,柳屺,也没活过二十五吧。”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那就是,他的命门…… “更远的传说,墨池城,会因为再出现一个天才少年而结束……”杨自远目光如炬,直直扫视着他。 “不愧是前辈。”柳纡荥搭着椅把的手还有丝丝的颤抖,但是面上已经镇定了,“不过墨池城,已经结束了。” “并没有,你我都清楚,还有很多人都知道。”杨自远道,抬眼,却突然说出轻松的话题,“怎么样?要早成亲吗?你和薏苡的婚礼,我可以主持。” 这样的冷清冷情,明知道女婿活不过二十岁的情况下…… -- 第70页 “不必了。”柳纡荥起身冷漠回绝道。 “情深不寿,少年郎。”杨自远和蔼道,“断弃绝爱,没准还能守得长久。” “守着枯坟吗?”纡荥回头,“你想得到什么?永生?” “永生……”杨自远苦笑,随着柳纡荥的身影消失,也精神不复。 第38章 默默温情静驻永恒 “你怎么来了。”纡荥吃惊道。 薏苡抬起脸,房影半挡下,薏苡清韵的脸,半是茫然:“怎么了吗?” “没什么。”纡荥犹豫了一下,不禁被她逗笑了,“你怎么把自己画成这样?” “我是病号,能面色红润的出来吗?” “嗯,有道理,这样也挺美的。”纡荥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树枝的影,麻雀的影,交舞跳跃。河边波光粼粼,交映斜阳。 薏苡涂得泛黄的脸,竟难得起了清秀之感。 “你还要再走远一点,我想看夕阳下的美人。” 薏苡不由一笑,道:“好啊,你夸我我当然要配合一下了。” 小径上树影挡着,薏苡却没有往前上桥去,而是轻盈地几步跃开,却是往浅坡下去了。 薏苡回身,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像镀了金边。 张开手在下面喊:“跳下来我接住你啊。” 纡荥道:“那你要接住了!” 薏苡吃惊,纡荥闭了眼睛的一跃,让薏苡心头一跳,而纡荥被河风鼓动的黑衣黑发,正随风胡乱飞扬。后退了一步才接住,正凑着皂角香的手臂。 “空了怎么办?”薏苡抱怨道。 “那我摔断腿了怎么办?”纡荥反问。 “那就变成我的励志故事了。”薏苡笑着说。 “那我应该会劳烦老婆你把我捞出来吧。”纡荥也笑了。 相视一笑。纡荥俯下身,只能亲了亲薏苡的头顶,后来又说了:“夫人在上。” 抱住转了半个圈,两人才平行对视。 “你叫我什么?我可只答应做你女朋友。” “妻子。”我们成过婚了,虽然是很久的以前。 *** “杨自远,你是不是认为这样就够了?” 顶楼小阁上,望着河边缱绻缠绵的小情侣,感慨岁月静好? 杨自远缓缓转过身,微微笑道:“我自然是觉得够了,关键是你到底要干什么,无休止地杀下去?” “他们做出的事情,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说话的人戴着黑檐帽,面容清俊,目光却带着一分狠厉。 “所以,我只会帮你到除掉张家。”杨自远平静道。 “你确定?你的妻子……”黑帽男人冷笑。 杨自远嘴角似是在笑,但是眼神讽刺。 “如果真那么算,你也是我的仇人,或许在最后,我也应该送你上路。” 步步靠近,直引得黑帽男人想要后退。 所以说,悲伤的男人的伤口不能扯,黑帽男人一咬牙,冷哼了一声。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有一个你这样不思进取的已经够了,没想到你的女婿也是和你一样窝囊一个。早知道这样一个,当初根本不用留下。”黑帽男人冷冷地说。 “那又怎么样,至少他能守住,你到面前也不会珍惜。”杨自远目光寒凉,“见到你我就心情不好,滚下去。” “你还真是凉薄啊。”黑帽男人看他一向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便道,“好歹我们也是……” “够了。”杨自远一字一顿,“不用你反复提醒我。” 夕阳如血,楼顶上到底风大了。 “我劝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自己天赋有限,也别得罪太多人,你对抗不起。” “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想着得不得罪人?难怪你什么都得不到,让水莳跟着你作死。”黑帽男人溜得比较快,说完这句就落跑了。杨自远深深运了一口气,死性不改! *** “薏苡,搬出来住吧,我们搭伙过日子。” “不是说白头偕老吗,日子还长着呢,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薏苡贴着他的脸,明明温热。 “哦,觉得这几天相处的日子太好了。”纡荥道,“突然不舍得放你回去了。” “现在我也不是无亲无故了,那个家……”薏苡微笑道,“不会和过去一样。” 柳纡荥顿了一下。 “也好,我也要整理一下。” 单身两辈子的老狗,难得担心一下一起重生的小伙伴,翻了墙、翘了自习跑出来看看,却见到了一场没完没了的秀恩爱。 李民生趴在另一座桥上,感觉很扎心,但是心情明朗。 得益于周围的好风景,这冷风也不能刮走李民生的兴致。 再说现在有柳纡荥教的功夫傍身,好像也适应了整个冷冬了。 柳纡荥主要教李民生逃命上的功夫,这也是实用的。 以李民生的身手,没有他们这类武学世家耳濡目染的灵活敏捷,但身体素质不错。内气的修炼上,秉持稳扎稳打,丝毫不马虎的态度的话,应该会有一个好的基础。 李民生千万个愿意学,双方也满意了。 再说这个世界,如今还没那么玄幻。还是一个不靠法器,没有捷径的世界。 柳纡荥曾经提过,那些越是进步神速的功法,越有致命的缺陷,有些甚至活不过三十岁。 -- 第71页 柳家的医术,水家的剑法,杨陆两家的刀法,使他们成为墨池城毫无疑问的顶级世家,不过越是家族的尖子,越是英年早逝。 李民生没有问他具体处在什么位置,他清楚知道柳纡荥什么都不会说,那天给他讲那么多都是看在前世的情分上了。 刚好,他就是那么容易知足。知足——常乐! 李诚虽然是个太子爷,但是生于民长于民,只有一点与李民生不同。 李诚,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也不会天长日久地呆在那个小乡村,为了对他好的养父母就此驻足,甘心在渔村做一个渔夫。 白鲨就是白鲨,永远不会如虎鲸般被驯化! 而李民生,也是个生于民长于民的少年,但是他甘于被淹没,享受平凡的生活。 每天终于有了可以进步一点点的东西了,李民生很知足。 李民生不能感知他们有多么的情真意切,但是他能看到美好。 两个人久久立在那,仿佛盼望着永恒。 但是,尽管获得重来的机会,会不会只能循环重复过去?李民生不知道。 总是有不同的吧。 ============== “姐姐,我不要再打这个!”卓小言用力把那团绳子扔出很远。 “那就不要吧。”清小益就只有瞥了一眼,照旧哼着歌,手下编得飞快。哼完一段还说:“你们男人啊,要你们帮忙一个都没有,吃的时候全回来。某些人啊,还说要养我,看看,吃饭的家伙还丢那么远。” 听完这两句,卓小言嘟着嘴,反应了二十多秒,跑出去又迅速把东西捡回来,凑到姐姐面前笑道。 “姐姐,要不我负责做饭吧,你教教我,教教我嘛~” “哎呀你烦不烦啊,没米了,你去买吗?” “怎么会呢?明明昨天还吃得很饱!”卓小言喊。 “昨天煮的是面。”清小益要是手空着就要捂脸了。 卓小言又思考了二十秒,失落地回答:“是啊……”又花了十五秒走回来:“姐姐,教我煮面……”眼巴巴看着小益。 到底是自家的弟弟亲,捏了捏还挺有福相的脸颊,亲了亲额头,被弟弟软音戳到痒处的清小益再次姐姐爱泛滥了。 “好了好了,你去洗菜,我打完这个就来。” “嗯!”拖着口水,卓小言跌跌撞撞跑进厨房。 “台阶,小心!”清小益还在门外喊。 深叹了一口气,要说清小益最怕见到的,就是那个人了。不过如果师傅在,就是不怕的。 清小益也不明白,明明比自己还小、活得比自己还明白、还会收自己为徒,陆薏苡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本来以为拜了师傅要被说教,但是师傅居然说:既然是偷,那她的徒弟也应该是“偷中之神”! 当时清小益一脸的懵,包括那个人。然后也导致了这个结果,他们两个还要再讨论讨论,师傅又被那人拖走了。 然后清小益一直没敢再出门。 打了个冷战,把这个络子放盒子里收好,清小益就起身了。 路过挂镜旁边,照了照脸,已经恢复了七成,也白皙了很多。因祸得福自那个混蛋!总有一天也要把师傅救出那个人的虎口! “看,水烧开,加面……锅盖盖着呢,煮五分钟……放菜……开着盖子再煮两分钟。盖着盖子煮的是里面,开着盖子煮的是外面……” “盛起来吧,给你再加点肉片……” 卓小言整个脸凑到碗面前,抱着碗嗅个不停。 “我煮的面,姐姐我煮的面,嘿嘿……” 清小益挑挑眉:“嗯,就这样,别煮得让人吃不下就行了。” “嗯!”卓小言几乎要张大嘴啃两口了,但还是忍住了,“姐姐你先吃。” “你那碗太大了,还是你自己吃吧。” 卓小言抱着碗满脸纠结,最终还是抓起筷子,在怀里猛吃了起来。 “姐。” “嗯?吃完了?”清小益抬起头,“这么快。” “姐,将来谁娶了你谁运气真好。” “呵……娶不娶的,反正没一个好的,有没有都一样。” “姐,我不一样。” “是,你是不一样,你傻嘛~” “姐,你这么说我生气了,我生气了!” “哈哈,乖了~待会把碗也给洗了,你长大了啊,乖~” “我不想洗碗……” “洗!” “好吧……” 第39章 私奔(上) 宜景好奇地看薏苡的气色,依然不好的样子,但是精神还好。 “薏苡,听说你昨天病了,今天就好了吗?” “临时生了病,这不,扎了几针。” 薏苡倒没展示扎了哪里,但是笑容淡淡的,好像重病初愈,十分劳累,又懒得敷衍的样子。 “扎针?什么大毛病吗?” “营养失调,可能起了虫子。”柳纡荥淡定地提起。 那一定不是普通的虫子。李民生深谙他实话说一半的事,肯定有一半是真的。 “哦,难怪。”宜景和李民生突然一起叹了一句。 宜景愣了一下,回过去看书,又一会儿,想了想又回过身。薏苡奇怪地看着她。 “你脸红什么?”薏苡说。 “那啥,还是我们中医博大精深啊。”宜景说完没头没脑的一句,就又回去了。 -- 第72页 薏苡笑容满含深意。 柳纡荥倒是愣了一下,自从接受了外面的知识,这话听着还是有点怪怪的。 柳纡荥不可能大庭广众太腻味,但是举着薏苡的手指看什么的,也让李民生抬头瞄了一眼。 李民生依然很好奇,为什么扎在指甲里,倒有点像传统治胃病那种啊。 虽然昨天陆薏苡表现为面黄肌瘦、气色不佳的样子,但是接住柳纡荥稳稳当当,可不是有气无力能做到的~ 要不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呢。 满腹的吐槽,李民生看起了地图。这里,唔,又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地名;这里,哦,原来它是在这里的;这里,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 长桥卧波,烈日煦阳,渌江的桥与桥之间,刮旋着乱风,风势正在剧烈地变幻着。 “小阿玓!”梦世出手偷袭。 少年转头,接着招式。 长着大大的杏眼,三庭五眼出奇的标准,导致除了端正外,一时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还是太端正了啊。 少年还不大高,大概还在长个,但是功夫上毫不马虎。用巧劲把攻势隔开,加上只是切磋,梦世手上没用多大劲,两人有来有回过了十来招。 收神敛势。 “怎么样,被放逐了一年多,非叔好歹还是调你回来啊。”梦世笑道。 “放逐?你们都是这么说我的吗?”阿玓笑了一下。 “那能怎么样,谁让你下手那么慢,竟然让张家的人接应走了甄磊呢。”梦世叹了气道,“不过那次也不能全怪你,大哥哥们集体掉链子了嘛。别灰心,做好你的执刑人。” 三个字一出,稚嫩的眉目似乎也肃杀了起来。 “不过你怎么想到把锅砸在柳家身上的,这下张家连后续动作都没有了。”梦世不经意地说着。 “其他几族有柳家的妙用?”阿玓搭着河边的栏杆,踢踏着,看着对岸高楼密布。 “也是。”梦世点头,“如果墨池城是一个小国,最久远的柳家,应该就是卧得最深的潜龙了。” 渌江急转,波涛拍岸。 “对了,你知道柳纡荥吗?”梦世突然道。 “拜托,我才刚回来。”阿玓道。 “但是据我所知,你和他交过手了吧。”梦世转头道。 “他?”阿玓眼色沉了沉,道,“他是什么来历?” 梦世笑了。 “一个搅乱了莫城局势的人。”梦世道,“你说他是谁?” “我只是想不到非叔会拿陆薏苡下手。难道只是为了威吓、辖住柳纡荥吗?”梦世自言自语分析着,“不过看起来这个柳纡荥有点难对付啊。追女人的手段也有点好啊。” “……” “难得追个妹子容易嘛我,居然这么就被啃掉了。” “那个陆薏苡是什么来历你们调查过吗?”阿玓道。 “陆薏苡?”梦世笑道,“哦,你也见过她了吧!是不是挺漂亮的?具体来历我也搞不清楚,据说她母亲是跟个男人跑了的,还是陆启明的妹妹……因为都死了,陆薏苡被抱回来养……” “跟男人跑了?陆启明?都是什么东西?”阿玓皱眉。 “我听着也觉得有点悬。”梦世托着头道,“难道真的和我天生一对?据说我父亲也是跟人跑了。” “……”阿玓抽了抽嘴角,脑残才想从杨梦世嘴里听出些有用的东西。 ============== 傍晚,柳纡荥在门卫领到了包裹。 “怎么,原来你莫城外真的有朋友啊?”薏苡好奇地看着。 纡荥翻来覆去地拆着,拆出来居然只是一个看起来挺可爱的大鲨鱼。 薏苡尴尬地眨着眼,柳纡荥也尴尬地举着这么一个布偶。 “所以,把这东西寄到学校的,是你的损友吗?”薏苡笑道,接过来抱了抱。 “我大概知道是谁。”纡荥道,“不过你要吗?他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有了女朋友,送过来正对胃口。” 薏苡戳着鲨鱼嘴,笑道:“好啊。” 来到小饭馆,一碟蒸饺,一碗素面,葱油的香味。 年轻的脸庞,一个文静、白净的女孩,一个斯文、呆板的男孩,坐在狭窄的桌椅上,忙碌的饭馆,大家带着心知肚明的宽容,又是一对早恋的男女生啊。 放在自己子女身上严肃对待、全程预警的事,放在别人身上却能付之一笑。 但是——帅气不过百。 “呕……呕……” 伏在路旁,薏苡为难地拍着纡荥的后背,说着风凉话。 “叫你不要乱赶浪漫了,瞧你身娇体贵的样子,哪里像能随便吃东西的人啊。” “只是碰巧,碰巧前面锅没刷干净!” “碰巧?”薏苡一脸的不忍拆穿,抱着鲨鱼抛高高。好一会,薏苡拉着他的手就走。 “还是回去吧,姐给你煮豆子吃啊。” …… 做不了食物链顶端,柳纡荥只能对着一碗素面,再次稍显犹豫地提动筷子。 这次没问题了。慢条斯理吃干净,顺便冲洗干净。 还是这间空置的房子。 “明年我就年满十六了,会搬出来住。”薏苡道,“知道你主意多,但劝你别打我主意啊。” “搬出来?嗯,也是没办法。”纡荥道,“你应该不会让自己露宿街头的吧。” -- 第73页 “当然。”薏苡道,“我想着把你这里租下来,给小益他们开个小店刚好。” “那不就是我开始说的那样吗?” “是啊,不过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同意啊。小益好像更偏向于让弟弟继续上学,一个人经营又太辛苦,招人就是贴钱又亏本,我和她接班还差不多,可是这样还能继续指导她功夫上的事情吗?”薏苡顺推着。 “你还想把她教成一个神偷?”纡荥问。 “不行吗?”薏苡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高看她的天赋了。”纡荥说。 “你查到她功夫来源了?” “这倒没有,可能真的是她自己练出来的。” “那还有什么?”薏苡挑眉。 “你让她偷什么?”纡荥摊手。 “……” “你又不稀罕珍宝,需要徒弟孝敬你什么?”薏苡一脸莫名,纡荥反而怀疑,“你真要偷什么?” “问那么多干什么,这小可爱到底谁送的啊?你小青梅?”薏苡抱着大玩偶不撒手。 “嗯,你听说过陆家还有支派吗?”纡荥道。 薏苡摇头道:“我知道的不多,仅仅是亦璃告诉我的一些。是陆家的人?” “嗯,这些年全靠他们一家帮忙掩护。”纡荥点头。 “说来也不是太远。”纡荥道,“就是主脉旁支。” “我听说过,陆伯伯,是陆家的庶子中最年长的一个……”薏苡道,“上面还有一位大伯,在十年前的那场大劫里,已经殉难了。” “那是陆家的大公子,陆启圣。”柳纡荥道,“我要说的,是他的另一个胞弟,陆家的二公子,陆启贤。” “哎?那为什么说陆伯伯现在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大家都那么说,是因为陆启贤当年就已经被陆家家主从族谱上除名了。” “除名?!” “他和陆家的一个织工,跑了。” “不会是字面理解的意思吧?”薏苡睁着大眼。 “就是广义理解上的。”直到纡荥说出那两个字: “私奔。” “……”又是私奔啊!为什么说又?薏苡表示父母当年私奔也是这样。 “多少年了,为什么好像没人提过一样?”薏苡问。 “大概……二十五六年?太久了。”柳纡荥回忆着说。 “据说当时虞伯母,是陆府上最基本的女工,缝补制衣的那种,和你母亲她们可不同。虞伯母现在也是长得一般,个性很有魅力。” “他们也不记得谁先看上了谁。陆伯伯认为她见识抱负不一般,不输男子,虞伯母则认为大家公子看上她,学识、才华都高攀不上。但是最后却是两人一时没把持住出来的事。” “伯母先发现自己怀孕了。出于对家庭的理解,嫡庶的区别看待,陆伯伯认为就算能把伯母纳了,这个孩子可能也保不住。而且伯母地位也着实太低了一点。” “所以,陆伯伯为了不让骨肉牺牲,最后出于责任,策划了整个私逃。” “陆家的人也找不到?” “他们跑得挺远的,一路跑到了北方,陆家手还不能那么长。” “那你们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公子哥,还能在外面生活?” “你怎么总是考虑这么现实的问题?”纡荥笑了。 “这个话题……”纡荥挑眉,薏苡总觉得这里面有十分的幸灾乐祸。 第40章 私奔(下) 二十七年前,墨池边片莲池上。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彼时陆启贤不过是一个吟吟美人调,见到美人就目不转睛的放浪世家子,爱的,也是偏纯而不妖的美人美景。 桃花太过浓艳,菊花又太素,院外荷塘太小,墨池泛舟又太大。 所以陆启贤总是颇为不要脸地窝在水家的片莲池上,拿着一卷书,装模作样读两句。望见浣衣女就一声口哨,言语调戏。 独爱莲,偏爱秋,不耐烦,却耐妞。 不过那时的虞素秋并不懂。 她手脚麻利,总是能提前完成自己的工作,还会有很多的想法,但是在这里总不能完成。她愿意顶着大日头出去走走,总是负责给远在水府的二少爷送饭,这一送就从六月送到了八月。 有一天,二少爷对着她前看后看,尤其盯着她的脸看,一脸的嫌弃。 “咦,为什么负责给我送饭的总是你这个——黑里透红的,土里土气的小丫头?知不知道你二少爷我的面子里子也是很重要的?” 然后是上上下下的打量。 “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符合书里描写的地方。腰粗、腿粗、肩宽、脸大,巧妙避开了所有美点。” 于是陆启贤再念了一遍,让她自我感触一下。 指指点点中,虞素秋看着自己,不可置信的眼睛瞪大,还是不明白二少爷为什么要指出自己身上的缺点。 “好吧好吧。”陆启贤突然别开脸,“我们府里没男人了吗?为什么两个多月了,都是你来给我送饭。” “哦,这个我知道,我们府里本来男仆就不多,一般都是在府外迎来送往。至于二少爷你是府内人,所以就由我们女人来负责了。”虞素秋笑着回答道。 -- 第74页 “谬论!”陆启贤气道,“就知道欺负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那几个混蛋呢?是不是都躺在门槛上睡觉了!” “真没有,他们只是也去吃午饭了。”虞素秋一本正经的回答,把陆启贤逗笑了。 片莲池畔,陆启贤盘腿席地而坐,吃着微凉的荷叶八宝饭,今天放的紫糯米,恰恰和这个少女的黑里透红的脸有奇妙的联系感。 “你吃过没有啊?”陆启贤下箸前笑道,想引诱一下。 “来之前吃过了。”虞素秋站在一边,像往常一样,靠着树思考之前的事。 “哼。”挑着紫的部分,陆启贤用力嚼了几下。 由夏入秋,两人也打开了话闸。 片莲池上,刀剑亮锋。虞素秋看着二少爷和那个过于俊俏的水家大少爷,在清风池塘之上,打得难解难分。 彼时水家大少爷有着惊人的天赋,虽然年幼,但步步逼人,也是这时,二少爷才能使出全力,将平常不可能展现的锋芒一面,展露无疑。 “阿秋,你看阿荇又把我的袖口刮破了。”陆启贤明明都已经弱冠的人了,还是笑得像在撒娇。 虞素秋掏出针线,迅速帮他修补好,还一笔随机绣出花样。有时是一丛草,有时是一片叶,单色的绣线,简洁的花样,勾勒着他们的爱情。 “你读过书没有?” “认得一些字,看得懂绣书。” “嗯,勉强配得上我吧。” 然后她成了他贴身的绣娘,但是谁都没有想多。谁能想到,这是一段少爷和女仆的爱情,还是一个外貌和狐狸精根本不沾边的“丑陋”丫头。 陆启贤教虞素秋习字,教她算账,无不是一点就通,陆启贤十分惊喜。 渐渐因为母亲早丧必须帮衬长兄操持内堂的心,也往另一边靠拢。 他对怼着封姨娘再没兴趣,也不关心三弟到底长得如何,他只是回到屋就去找素秋去了哪里。 这样过了一年。有一天,陆启贤对虞素秋说: “阿秋你知道吗,和你待在一起好安心啊。我不用担心别人抢走你,你也不用担心别人抢走我,我们是一样的。” “胡说,二少爷你能文能武,我只是个做衣服的小丫头而已。而且到了年纪,二少爷你迟早是要娶妻的。那时候多好的姑娘来配你啊。” “我心里有你了,娶谁都感觉心里有愧。而且我腹内应该都是草莽,藏了你的绣花针都已经算是假装的精致了。” 本来伤感的虞素秋被花言巧语迷得一怔。 母亲的担心与告诫也暂时放在了一边,两人情动地吻起来。冬日的暖床,让本来就处于散养状态的陆启贤初尝云雨。 “阿秋,我一定会娶你的……”陆启贤没有说出那个打算。素秋还年轻,而父亲已经老了,如果自己熬到四十还未娶妻,迟早是能娶到素秋的,也不算违背自己的承诺。 那时他还没有考虑到孩子。 家里面嫡的庶的孩子太多了,哥哥的儿子、自己的侄儿陆松刚刚能满地跑,一堆弟弟们还排队跟在后面,陆启贤管理内务颇为头大。 但是当知道自己也有了自己的骨肉存在的时候,陆启贤第一个要解决的居然就是父亲这个老固执的问题。 陆家传承几百年,也有自己约定俗成的一套规定。为了防止嫡庶相侵,不允许庶强于嫡,也不允许庶大于嫡。陆启贤和陆启圣上头没有哥哥,庶姐都没有,就是这个道理。 素秋也是这样,她的地位太尴尬,只能拖着,但是肚子拖不起。 陆启贤用自己整个的人脉,策划了这场私奔,本以为是浪漫的行程,却是一场不归的路途。 *** “陆伯伯还是把京城的局势想得太简单了,更没想到他父亲一气之下会和他划断关系。也是,陆家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他们去了京城陆家?”薏苡道。 “不错。墨池城施压,陆家都不好明面上用了他,陆伯伯也成为了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富家子,还是为这么一个‘丑陋’的女人。” “他们一开始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陆家人又一直在京城到处找他们。不过陆伯伯不能放弃,他终于到了答应过虞伯母的更广阔的天地,希望更名正言顺地活在阳光下,而且紧接着陆滢姐也出生了。” “其实也因为虞伯母长得实在太普通,减免了很多觊觎也不一定。为了获得新的身份,陆伯伯和陆家三房合作,帮他们处理一些明面上不好处理的问题。那时他只是在暗地里的。” “陆伯伯就像你所说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心太软被人当做肥羊宰了几次,后来靠虞伯母做一些小生意养着他。” “说也奇怪,虽然虞伯母心思比陆伯伯更纯净一些,但是生意却做得更为顺畅。” “陆伯伯反而捡起了医术,希望有个一技之长,在家里养妻教女。陆伯伯这个人,脸皮就是比一般人厚上一点,想法比一般人多上一点,就算是虞伯母最忙碌的时候,依然缠着虞伯母添了一个幼丁。他就是陆湍。” “不会就是李民生提起过的那个……”陆薏苡觉得自己又瞬间脑补过度了。 “没错。我在京城还见过李民生,嘘,不过是以陆湍表哥的身份。” 柳纡荥笑得不怀好意,而薏苡更是对他侧目相待。 -- 第75页 “你易容了?看来你的日子过得的确很开心。” 柳纡荥却侧转了眉目,叹气。 “你不问我李民生是什么身份?” “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干什么要问他?”薏苡笑道。 柳纡荥想一想也的确是。 “其实‘齐风’,就是虞伯母创出来的品牌。” 这才在陆薏苡脸上显露意外的表情。 “这很厉害了,那传闻所说的豪门……” “就是陆家。”柳纡荥点头,“随着生意不断做大,就是在蛋糕的份额上越切越大。陆伯伯不像虞伯母那样什么都不懂,深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最终也只能倒向陆家。只是这时已经有了和陆家三房一谈的资本,也不用再做一些暗地里的勾当。两家像过去那样归了宗,‘齐风’也成了陆家最大的产业。” “他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女人的关注点显然不同。 “在一起。”柳纡荥点头。 “真好,看来故事还真会有个圆满的结局。”薏苡笑着说,“所以李民生墨池城的起始点是陆家?” “不是。”柳纡荥摇摇头,“或许应该想得再深一点。” “比如说杨家,其实是宣帝的后人,我们柳家,是惠帝的后人。李家为什么不会是襄帝的后人呢?”柳纡荥道, “其实当年,我的祖先惠帝对他的幼弟,尚存一份亏欠,曾经有个许诺:如果有一天他的后人拿着信物来到墨池城,后人必为他们达成心愿。” “所以你对李民生就是这种?”薏苡吃惊。 “想必他们也很不当一回事。”柳纡荥最后说。 果然是柳纡荥的风格,绝对不会和讨账的人主动提起。薏苡叹气。 第41章 剑血生寒 烟雨的江南,冬日的暖阳。 平静了很多天,陆薏苡这天难得请假,还是李民生生日,而且天晴,但是柳纡荥突发事情要去处理,于是陆薏苡和李民生就在饭馆外围散着步等着他。 李民生觉得很神奇,自己还没怎么撮合呢,两人就在一起了,杨梦世呢?被你们秀死了吗? 侧面时不时可以看到薏苡秀美的眉眼,细腻泛着淡粉的皮肤,微微几点雀斑,无端端多了几分俏丽。 “你和……柳纡荥,就算是在一起了吧?”李民生道。 “算是。怎么样,要不要给你介绍个莫城妹子?”薏苡笑道。 “你这样还挺像拉皮条的。”李民生觉得自己又不是成年人,顶多谈谈恋爱,相什么亲啊。╭(╯^╰)╮ “噗嗤。注孤身啊,虽然我不至于曲解,但是你这么理解你自己真的好吗?哈哈~”薏苡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地笑着。 “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民生平淡地说道。 “嗯?” “无父无母的孤女不是你这样的吧。” 薏苡笑看着他不语,李民生只得又小心看着她的表情,硬着头皮继续说。 “你和清小益的差别,不仅仅在于你们的出身。你看清小益,你说一句两句,她的思想认知还在轻易地变化,但是你……” “我?”薏苡又笑了。 “当年你们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李民生进一步问道。 “那你先告诉我,所谓的末世是什么?” 薏苡靠着树,马路前车来车往,时不时卷起一两缕烟尘。阳光下浮游的尘粒与光晕,在云层短暂遮住光源时,便消失不见。 尽管这样安逸,李民生却引起警觉。 薏苡也不继续追问,而是说起另一个话题。 “听说下令毁掉墨池城的是一个大气运之人。” “啊?”李民生愣了一下,好一会才说道,“是啊,就是啊……不过他的子孙,似乎并没有那份运气。”李民生迟疑道:“纡荥跟你说了?” “没什么。”薏苡道,“我只是感叹一句。” “你也要找他们报仇?”李民生又问。 “当然不是。”薏苡道,“我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李民生无话可接。 “其实我总感觉他变了。”薏苡说,“他变得更心软了。” 李民生皱着眉,心软?和柳纡荥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他后来做了什么,但是,其实他是宁可自己死,也绝对不会去碰祖宗遗留下来的封印的人。所以你口中的末世……我起先并不能理解。” 李民生瞳孔放大,惊吓得不行。 “他一直在行使自己的责任,能救的人,他都救了下来。就算害过他的人,也都曾好好地活着。” 李民生捂脸,他们说的是一个人吗?求拍醒。 “所以,不要让我知道你算计他,否则你脖子上的脑袋,除非十次接上去都能活!” 李民生眨眨眼,这是威胁吗? 阳光重新出来,陆薏苡正在重新微笑。 柳纡荥来得准时,说好下午和云泽他们在峣山汇合,三人赶紧进去吃午餐。一顿海鲜大餐,填住了李民生的嘴。 ============= 峣山三山对立,渌江为界,东面是花田,西面是群山,峣山独立为一名。 因为三山对峙的特殊形状,早时就有许多人过来郊游,人们逐渐注重健康后,就成了周末散心的胜地。 此时登山,种着四季皆可观看的树木,桃树花田光秃秃的,菊花尤有傲霜枝条,半边凋谢,半边颜色。 -- 第76页 山脚下,车来车往,种着满路的鲜花。 三个人到的时候,人群稀落,云泽柳亦璃他们在半山解决了午饭,正在山腰等他们。 不过显然有了些意外。 “张清莹?他们在干什么?”李民生道,正要上前。 薏苡拦道:“等等,周围有几个人有问题。” 李民生愣了一下,有时真怀疑陆薏苡的设定定位在哪里? 正要四处张望一下,柳纡荥拉住他,对薏苡道:“像专业碰瓷的,倒不像有其他的。” “碰……碰瓷?”李民生略囧。如果只是碰瓷……张清莹应该就不会吃亏了。 张清莹也是这样想的,指挥司机直接去停车,打开咸猪手。 “哟,小妞还挺辣的啊。”异变突生。长相普通的男人突然出手,锁喉挽住,旁边两个人掩护住往后拖,张清莹一招就被制住。 柳纡荥按住李民生道:“你看。” 张清莹的司机不紧不慢地锁车,看似步伐悠闲,但是瞬间就追上了三人。 “高手?”李民生问。 “绝顶高手。”柳纡荥道。 派来抓张清莹的五个都算是高手了,连张清莹都毫无还手之力(虽然张清莹的武力对比上一世水的不止一点点),但是张清莹的“司机”一招直取主脑,直劈门面,显然要一招毙命。 李民生还是第一次看一条命,眼睁睁的在眼前消失。 “阿衡哥。”张清莹司空见惯一样,还松口气拍拍胸口。 这就显示出李民生与他们的不同了,李民生愣在了原地。 另一道身影直取阿衡。 “黔勍。”纡荥道。阿衡往这边看了一眼,将张清莹抛出,张清莹就落到了柳纡荥怀里。 张清莹稳过重心,狠狠跺了一脚道:“该死的,能不能长点眼!”显然迁怒。 柳纡荥松手,退到后面。 徒手对剑,也不落下风,招式稳健,是一员大将。黔勍同样不骄不躁,剑花乱舞,看似华丽,其实有不实之处,如果有一柄剑的话…… 阿衡突然腰间抽出软剑,气势大大不同,守中有攻,剑法变化出无穷招式,步法上也有许多可说道的地方,纡荥想自己对上,恐怕也一时难以攻破。 黔勍刚刚肩部中了一撩,血已经渗出,现在来的点剑,本已躲无可躲。 杀招已出,柳纡荥眼眸一凝。 另一道身法突临,重拨开杀招。 “走!” 原来刚刚四个帮凶也已经撤走了,只剩来人拨开来剑。同样蒙面,隔开黔勍。 受伤的人去得果断。 “左手剑!”阿衡一惊,暗圭反而不是最主要的。 软剑在暗圭前变得乖巧,破山的气势也被步步紧缩,受到极大抑制。 剑劲相遇,两人各自退开五步。阿衡惊疑不已,来人毫无停留,提气一跃而去。阿衡还要再追,但考虑到要保护的张清莹,就停下,往这边看过来。 张清莹脸色不悦,跑过去道:“你怎么把人放跑了!” 阿衡没有很买她的账,说了一句:“我先给老爷报告。”转身而去。 李民生面色发白,问道这个人怎么办。 薏苡道:“应该张家会处理吧,也没有人站出来告阿衡故意杀人吧。” 还有心情讲个冷笑话。李民生深吸一口气,是了,这是一个武侠的结界,加上后面的末世,人命更加微贱。 错错错,都错了,这里依然是一个凶险的世界。 过了一会儿,薏苡道:“还爬山吗?”张清莹才回身道:“你们也来玩?” 薏苡点头道:“你就一个人吗?” “还有阿衡哥啊,你看刚才那情况,多个人多累赘。”张清莹道。 薏苡勉强笑了笑。 “喂,你这笑不会是在笑我吧?”张清莹恼羞成怒道,“你敢笑我?!” “不不,不敢。”薏苡看纡荥还在想什么,就看李民生,“你没事吧?看着脸色不好。” “看他肯定是被吓的吧。胆子真小,我都被人抓过了,这有什么?”张清莹道。 阿衡走过来说道:“小姐,老爷说了,让你近段时间出门要小心,不要私自行动。我会昼夜守着。” “知道了知道了。”张清莹摆摆手道,还在东张西望,“我就是要让自己目标大一点,他要是能来找我就更好了。” 柳纡荥把眼镜推得更近了一点,这个女人。 倒是云泽电话来了。“喂,阿荥,你们不会这么慢吧?我们都快走到下一个山顶了。” “嗯,遇到点事,就来。”纡荥道,随手就挂了。 “耽误了一会,云泽和柳亦璃还在山顶等着我们,走吧。”纡荥对薏苡李民生说道。 “他们走得挺快的呀。”薏苡接口道,“我们这就走吧。” 张清莹好奇道:“云泽和柳亦璃?我没听错吧?这两个不会真像八卦的那样在一起吧?” 薏苡道:“也不算,他们顶多算是好哥们吧。” “切,世上哪有什么单纯的男女关系。”张清莹老道地说,拍拍薏苡的肩。 “嘿,美女,我看你比我们班的女生顺眼,一起结伴走吧。”张清莹道。 “可以啊。”薏苡笑道。 峣山逛完需要不少的时间。由东北面而上,山腰索桥相连,由西北而上,道路平缓,经过山谷的游乐场。 -- 第77页 云泽和柳亦璃走的就是东边的道,经过索桥。 索桥一边临江,今天天晴,还能见到对岸,不然烟雾缭绕,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沿路黄色的菊花半暗半明,刚到索桥边,就看到云泽在那边招手,人影模糊不清,可见雾气。 好在除了张清莹,其他人都没有恐高。李民生在张清莹前面走,阿衡在后面跟,前面是柳纡荥和陆薏苡。不知不觉张清莹就拽起了李民生的后衣领,只敢走中间。 “真掉下去会怎么样?”薏苡道。 “以前有个人跳下去,尸骨无存,应该是活着游走了吧。”纡荥道。 “你真会说冷笑话。”张清莹道。 “这位柳纡荥同学不是今年才回来的吗?怎么会比在这长大的陆薏苡知道的多?”阿衡道。 “所以你不懂冷幽默嘛。”张清莹都鄙视了,“人家是玩笑听不出来?” “……” 能一眼认出黔勍剑的可不多,这个柳纡荥可比想象的藏得深。虽然整个莫城姓柳的不少,但每一个都足够引起警惕。 第42章 风雪冬城 “你们来得可真够慢的。”云泽大嗓门已经喊开了。 “刚刚有事耽搁了一下。”纡荥道。 “在门口遇到张清莹差点被人掳劫。”薏苡道,“一伙杀手组织,很惊险啊~” 云泽夸张捂着嘴道:“真的假的?”柳亦璃被逗乐了。 张清莹斜眼道:“本小姐福大命大,还能活着出来玩。” “那还真是走运。”云泽笑道,“听说你一来,多得是人要买你的命。没想到今天才来一波。”张清莹白了他一眼。 “纡荥,你说的黔勍,是暗杀榜第五的黔勍剑?”李民生才想起来。 “嗯。”柳纡荥不想多说。 “黔勍?!”云泽先是吃惊,然后对张清莹道,“这还杀不了你?” 张清莹冷哼道:“这有什么?我阿衡哥一个能打四个。”云泽瞧了一眼疑似的保镖男道:“看不出啊,大侠居然这么内敛。” 山间的小道,分外安静,因为只有一条路,行人很难交错。 很快山泉的声音就潺潺传来。柳亦璃撑着竹杖,背着包,拿杯子出来,盛了一杯。 “有什么讲究吗?”张清莹问。 “就是山泉洗脸洗出美人啊。”薏苡笑道,“你没见亦璃姐美人面吗?” “是挺漂亮的,不过没我漂亮。”张清莹道。薏苡看她,点点头,道:“各有动人。” “你说话还真是圆滑。”张清莹冷冷道。 下一段索桥,大家镇定多了,过了桥,也是人数渐多,大多人从西边来,到这也就结束了。人来人往中,大家也说开了。 “你们这个组合还真是奇怪。”张清莹道,“柳纡荥和云泽是发小,陆薏苡和柳亦璃是姐妹。然后各自成了同学,是传说中的换换亲吧?” “??”云泽道,“你别乱说啊。我和柳同学单纯的战斗友谊。” “明白。”张清莹笑道,“你喜欢她,她喜欢别人。” 云泽干脆不和她说话了。 “喂,保镖大哥,你真那么厉害,能把杀手打跑?杀手长什么样啊?” “我并没有大小姐说得那么厉害。”阿衡道,“后来来的一个使左手剑的,真硬拼未必打得过。” “左手剑?”云泽眼神微闪,“多大年纪?哦,我听说左手剑已经断传承了。” “看不出。并不是断传承,暗圭剑不也是左利手吗?”阿衡道。纡荥看了他一眼,这人并不如外表木讷。 “水家的左手剑和左手剑客总是有差的嘛。怎么也没听说暗圭用……”云泽还没说完,纡荥也没异样,但云泽知道自己说多了。 “你们知道还真多。”阿衡道,“不愧是莫城人。” “谁是谁不是呢。”纡荥突然道,漫起笑意。 张清莹点头道:“对,我也是莫城人。”望着柳纡荥侧过的脸,张清莹突然恍然若失。 “左手剑和左手剑客有什么区别?”李民生问。 “左手剑,顾名思义,配合水家昶旸功那样高深的功法使用,具备完全实力。千年传承,千年增进,剑法精妙,对右手剑客有克敌制胜的效果,换作右手使出同样的招式就会处处拗手。总而言之,很厉害的一门功夫,把左手剑名声彻底叫响,左手剑客就不会刻意指出来。”薏苡说。 “哦,这么厉害!”李民生道,但是表情完全不是这么说的。 云泽脸色相当的好看,但是想到纡荥提过他是个面瘫,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清莹就直接说了出来:“你这算是嘲讽吗?” “啊?”李民生愣了一下,“没有啊。” “柳纡荥,你这朋友怎么找的?一点都不机灵!”张清莹却是对柳纡荥突然口吻熟络起来。 “看这天气还会下雨,山里湿气重了,别迷路了。”柳纡荥道。 “这破峣山又不是墨池城,哪里一下雨就大雾封路了!”张清莹跺脚道。 “也就那么一说,不是一直这么走着吗?”薏苡好脾气地笑着。 “嗯哼。”张清莹始终皱着眉。 走了半路,张清莹突然拉了一把陆薏苡:“你和柳纡荥……” “怎么了?”薏苡满眼迷茫,无辜但又真蠢的样子。 -- 第78页 “啊,我想你们一起出来玩,应该关系不错吧?”张清莹认真道。 “不错?”薏苡笑了,说道,“就是一般朋友关系啊,我们四人小组约个活动,也就宜景是个运动废不来。” 言外之意不就是还没有发展出什么吗?张清莹立刻高兴道:“下了山我请你们吃点心吧,烤串怎么样?”豪爽地说:“要不西点也行,中西随你们点~” “……”李民生云泽柳亦璃都是无语的,而柳纡荥是无奈的。 薏苡戳了戳额角,往前挽住亦璃的臂弯,转头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亦璃戳了戳她。 阿衡默默看着这些少年人的变化,疑虑顿起,再看张清莹,似乎也像看出了什么。 如果张清莹会为什么人起变化,不用说,来的目的就是,但是,柳纡荥是有完整的行迹记录的,真的会是…… 李民生想陆薏苡真是一个特别的人。看似周到妥帖,但是也只有她敢惹柳纡荥这个人。 七个人还是在公园的室外烧烤大棚里度过了一顿餐的时间,薏苡还能和张清莹谈笑风生,三个女人凑在一起丝毫都不安静。 “吃这个吃这个!”薏苡举着手道。 “不吃,长痘痘。”亦璃道。 “拜托,柳亦璃你不会是为了身材吧,女神原来是勒紧腰带饿出来的啊~”张清莹不顾形象地大吃,还在那里放嘲讽。 “……”柳亦璃最后挣扎了一下,加入了狂吃行列,云泽还给她源源不断地递过去。 气得柳亦璃翻白眼:“你想撑死我啊!”最先捂着肚子坐到一旁。 李民生看柳纡荥的样子,就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默默用自己的铁胃填了很多,行动低调,却属他吃得最多,时不时给柳纡荥递,都被拒绝了。 结账的时候,张清莹也不敢相信吃出了大餐的价格。 好在能刷卡。 总之李民生觉得柳纡荥心里是不爽的,因为如果不是张清莹在,他可以让他女朋友直接投喂( ̄▽ ̄)~* 李民生觉得自己知道的有点多…… 五个人跳上公共汽车起,直到消失不见,张清莹都还看着。 张清莹从没想过,真有那么一天,他会就站在一边,从没想回头看看她。 她父亲是水家的门生,和柳家交好。那天,她还开心地想去找他玩,而父亲却是去卷入这场灭族的战争中去的。 那晚火光冲天,她也被吵醒,整条路乱哄哄的。整整两天两夜的大火,将墨池城烧成灰烬。而父亲早早让她们收拾行李离开。 从此,她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为迷路的她引路的小哥哥了,愧疚使她更加难以忘记。父亲背叛了这个城市。 不过现实,总可以解开很多的东西。 ============== 风雪冬城。 寒冬第一场雪降下,这湿冷的气候,人们还要照常生活。脱去光环的莫城,依然像李民生刚来到那样,宁静安定。 入冬后,一阵一阵的寒凉,冷风刺骨,风刀割面,耳朵更是麻木。 即使是曾经在相似环境下生活过二十年的李民生,他依然没法做到像行人一样淡然。即使今年,他依然裹得严严实实地出门。 相比柳纡荥以前的确没感受过正常的上学生活,真正厚脸皮的反而是李民生。上辈子的高材生,这辈子从头学过,丝毫没有心理压力。尽管和过去的历史地理有所偏差,但并不是他继续“深造”的理由。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走一条不同的路,划一条不同的人生轨迹。 归家的日子,一日日接近,想到父亲所说的。 真的要考虑吗? 真的要考虑利用到柳纡荥吗? 母亲患病过世后,父亲娶了那个“贤良淑德”的初恋,实际她的那些小聪明父亲都看在眼里,只要她不在钱权上栽跟头,行使好一个夫人的义务和职责,他们依然会是一对好夫妻,甚至共同到老。 当初的美好,也会在权力沉浮中化为平衡和妥协,这是李民生这个看重初心的人两辈子看不透的。 如今的莫城那么娴静,为什么要因为他们这些外来人的野心,再经受一次摧残? 父亲说明年也许会更热闹,因为陈家被人发配了。 那就是太热闹了。茅家陈家同作为白家的派系之一,被派到一处来,再加上张清莹……张家,独立存在的一方。 这些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自己,应该自始至终和柳纡荥站在一边吧?至少在他不灭世的前提下。 一旦进入末世……妈蛋还得靠他!! 加油练功,戒骄奢戒淫逸戒金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卢奴之凶险,南地亦有耳闻。武以侠犯禁,文以儒乱法。而卢奴只是个神出鬼没的杀手,没有侠名,没有目的,只为榜上酬金。 为官的为商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有像赵盾那样令杀手以死相报的勤政之德,所以只能步步小心。 索性卢奴最近都没有在北地出现。 卢奴剑自五年前出,北地人心惶惶,实际那只算是其成名之役,溯其根源八年前就已出现。 卢奴剑与暗圭剑一样是一柄重剑,适合疆场,重剑无锋,但取人性命的风格却是一样的。从两个出现的时间看来,卢奴更早,暗圭靠后,至少在其他几位出现之前,卢奴一直是最信得过的杀手的一支。 -- 第79页 杀手与刺客,界限又在哪里呢? 第43章 明月梅花一梦(一) 冬天的树,也许已有了芽苞;冬天的树,也可以充满生机。 冬天的树…… 王奇抬目,生命流淌的痕迹。腊梅树向来在这个时候蓄满了生机,只差一场雨雪,就能把生机催放。 他记得,母亲也是喜欢腊梅的。 那时水家的东堂,种满了素雅的腊梅,能有多素雅呢? 肯定没有街边的素雅。 水家的腊梅是“檀心磬口”,花心是紫褐色的,开起来淡雅中含着隐约的贵气。那时王奇对花也没有多少兴趣,大概也没有仔细观察过,有多少种类多少数量。 但母亲簪的,永远是白心的。白心素簪,也算在母亲身上添了一股颜色。 “嘿,王奇,正好我找不到人陪我吃饭呢,我们去吃一顿吧。”张清莹自来熟地拍上王奇的左肩。 王奇知道她等了挺久了,也知道她司机不是她随意可以指使得起的人。梦世就曾经猜测过,张清莹不过是一个明靶,其下才是张家的暗棋。所以,最近梦世才私自跑去,跟踪这个阿衡。 看张清莹一直自得其乐的样子,王奇也不由心中一动,没由来答应了她。 天色渐晚,街区的彩灯也逐步亮起。 和对岸的旧城不同,这里全是新貌,大格局也未落下。 街边都是绿色依旧的行道树,歌声婉转旋转在楼的间隙间,火树银花,气氛热烈绚烂。这是过冬的气氛了,又是一年即将过去,而他,什么都还没有做到。 张清莹拉着他往她熟悉的楼里带。 “我和你说,本来这里的拉面最好吃了,但是毕竟是请你,必须是要请个大的。看这里、这里,超有特色的,对吧?” 王奇打量四周,嗯,的确是原来的样子。“嗯。”点了点头。这里师父曾经带他和梦世两个人来过,梦世曾经最为贪心地一定要点个最大的。 “没来过吧?”张清莹挑眉。 王奇纠结了一下,算是……点了点头。 张清莹其实也不在乎这些。 一个不喜欢的男生,摆着当花瓶就好,尤其是王奇这种不说话的花瓶,简直是完美的装饰。 就餐气氛也是颇为浪漫的。明亮的灯光,晃的人迷眼。 张清莹就在对面说:“这灯光一打,没想到没当成现形灯,反而成了正容灯了。王奇,没见过比你帅的喽。” 服务员依然不时看向王奇的目光,张清莹就皱着脸,鄙视道:“这些人太没见识了,是吧,王奇” “嗯。”王奇目无表情。 “……”所以说,人无完人。 *** 本是约人,不想却是一场伏击。 柳纡荥踩入阵眼的那一刻,四人守位,五人成阵,一切井井有条,仿若守株待兔。 就算再迟钝,也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了。 来不及说话,墨玘剑就从后攻击,就是八道剑影。柳纡荥心里叹了一声,就是侧影连连,比照平时,快了有足足一倍,可见上次是有留手的。 四人随时攻位,布成剑网,堵得里面人密不透风。 柳纡荥终于拔剑,可见这次不是小动,而是动辄取人性命了。 *** 今天的话……王奇突然惊觉即将发生什么,猛然望向窗外。 不,不是这儿。 “快吃好了吗?”王奇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 “嗯。吃好了,八分饱,最适合了。待会再吃顿夜宵,就不能再好了。”张清莹擦着嘴,开开心心地说。 “好,那我们就走吧。”王奇急匆匆的,像是有急事。要是父亲啊阿衡哥啊有急事,清莹早就让人先走了,但是王奇先走的话还是涉及面子问题。 于是张清莹慢悠悠地,然后款款地站起来,作势让王奇搭一把。王奇无奈伸了一把手,把大小姐从沙发椅上迎起来。 王奇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知道非叔要取柳凌逸的性命,还不直接去,反在这顾及这顾及那。 *** 柳纡荥所面对的。 虽然是一个完备的剑阵,但毕竟是人组成的剑阵,而且还是刺客组成的剑阵。 “你们这样大摇大摆地列个剑阵给我。”纡荥在其中穿梭,看似生死边缘擦过,实则已形成一种对峙。 “不是无异于去己之长,以短弱示人吗?” 剑阵。若是大阵,就得五人以上,讲究守中待攻;若是小阵,就得五人以内,就是以攻代守。五人阵最为不伦不类,稍事不好,就是互扯后腿。 这个剑阵,看似完整,也没有自乱阵脚,但是实际威力是受到压制的。大概是出于某种忌惮,自设罩门。 黑衣人倒是不声不响,每次擦着柳纡荥的衣角错过,就无限懊恼。 墨玘剑主眉头蹙得死紧。 柳纡荥心内自信,面上不露分毫。两守两攻破绽之处暴露无疑,正要破阵! “喂,要不要脸了,五个对一个算什么?!”脆脆的女音,张清莹腰间弦丝取下,直取最近一人。 正好是柳纡荥找准要攻的一个点。柳纡荥深深无奈了,打叠起了精神,刚刚险些被墨玘一记剑招削到,差点就人头不保了。 果然和这个张清莹风水不搭。 王奇静静地站在一旁,又在十分合理的近旁。 -- 第80页 *** “你带我干什么?”干脆的女音,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带出疑问。想想也知道了,薏苡被梦世拉到窗边,却是示意她往对面看去。 薏苡仔细看了一下,却是很快就认了出来。 “阿衡?” “嗯。”梦世点头。 但是很快,下面就起了骚动,几乎是立即的,尖叫、叫骂中,也有兴致勃勃冲到窗口的。 薏苡和梦世还在三楼。 树木高楼挡着,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就只好看阿衡的反应和接下来的动作。 这个角度刁钻,几乎没人会往这边看,却可以看到前面那幢大楼侧面的全部风光。 “他在干嘛?”薏苡问。 “他在观察——”梦世一指,“柳纡荥。” “阿荥?”薏苡皱眉,想了一想,便想到在那里的莫非是柳纡荥? “阿荥叫这么亲密啊,怎么不叫我阿世啊?”杨梦世调笑道。 “叫阿梦还差不多。阿梦~”薏苡笑着拍了拍他肩,轻声问道,“不说这个,他跟踪阿荥干什么,我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嗯,潜行高手。”梦世道,“要不是有次机会突然发现他、留意他,我也不知道他是个跟踪狂啊。你看他,很会保持距离啊,要是近了,免不了被发现,但是他居然是窗口就开始窥视。啧啧,我要是逮到他,倒是想问一问,他到底看见你和纡荥,亲了多少次,多少次少儿不宜的东西。” 薏苡终于忍不住手痒,拍了一下他脑门。 “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和阿荥是很单纯的男女朋友关系。” “啧啧,懂,懂。”杨梦世摇头晃脑地笑道,“我觉得柳纡荥可懂得多多了。” “我们下去吧。”薏苡看了一会,还是说出去看看的话。 “看吧,我觉得柳纡荥不会有事,你就是瞎操心。他多皮实啊,世界毁灭了他都不会有事的。”杨梦世笑嘻嘻地说。 薏苡突然深望了他一眼,看得杨梦世心里毛毛的。 “走,走还不成吗?”梦世被拉了一下,从长凳上跨下来,两人轻功疾走。 *** 柳纡荥的确没事,但奇就奇在,那剩下三个人好像突然收到了秘密指令一样,就往张清莹所在攻去。 一时握着剑的柳纡荥也很尴尬。柳纡荥看向王奇位置,王奇也正好望过来。两厢目光接触,都别开来。相见不识一样。 再看局势,张清莹之前的确在藏拙。也是,虎父无犬女,张清莹向来最会扮猪吃老虎,可以说本性一点没变。 岩水剑加上九弦琴丝,被她拿来做武器,一点不辜负张家左右手都不放弃拿武器的传统。一点,都-不-华-丽! 柳纡荥一边狂笑步,一边遮挡住墨玘剑主的进攻线路。 “走开。”少年怒道。 “不是来杀我的吗?”纡荥肃容道,“何必蹦着一个姑娘去。”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少年接住新来不快的攻势,对旁边的王奇似无意略过。 “我一定比你懂。”纡荥眼中有冷意,刚刚以少打多的时候反而没有现在的气势冰冷。 想来是傲气在作祟,生命威胁时,尊严终是不允许跪着死。但是从容之时,就可以碾压之势,压得人无法喘息。 攻势更慢,但是取招更险,几乎是将人凌迟。 杨梦世和陆薏苡两个溜到阿衡看不到的位置,猫起来。再看近况,却是张清莹压住了四人剑阵,柳纡荥压住了墨玘剑主。 “哇塞,张清莹和纡荥那么配合啊。”杨梦世笑道,“嫂子有没有后悔错过这次并肩作战的机会啊?” “……闭嘴!” 王奇还是没有动式,张清莹九弦丝甩开三人。 待要再取人性命,却是被柳纡荥抓住了右腕。 “我们莫城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柳纡荥你!” 作者有话要说:  磬口梅 qìng kǒu méi,腊梅一种。 狂笑步?大概,是很威风凛凛,附带攻击的一种步吧。今天突然联想到萧峰大侠的靴子怎么回事? 岩水剑:软剑,混金的特殊材质制成,效果差不多等于我们的新型金属材料。 九弦琴丝:大概,张大小姐,把她父亲要她练的珍贵九弦琴的琴弦,给扯下来当武器了吧?这样就不用练琴了。哈哈,开玩笑。 九弦琴丝,平常当然可以做凶器,很危险,但是在这里,基本属于防御性武器。 第44章 明月梅花一梦(二) 王奇正准备阻止,甚至没想好用什么理由阻止。 但是柳纡荥就突然握住了张清莹的手腕。 “我们莫城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柳纡荥冷冷地说道。 “柳纡荥你!”张清莹被气死了,眼看那三人再次围了上来,挣扎道,“放开!好心当成驴肝肺,你那么要我死啊!” 几乎“放开”两字一落,柳纡荥就松开了手,张清莹皱着眉嘟着嘴,愤愤地甩了甩九弦丝,跺了一脚,夺身转头就走。 变故大得有些应接不暇。 柳纡荥立在圈中,反而有些形势不好。 “柳凌逸,你一,我们六,还有什么可打的。”少年音愉快地响起,剑指柳纡荥,一字一句,“交-出-四-方-之-石!” “真的是你六我一吗?”柳纡荥笑了,道,“我怎么数了数都是你五我二,刚刚五个连我一个都没打过?” -- 第81页 打了个剑花,分析道:“怎么都是你们退了,我才能退。至于什么四方之石,你们应该找陈家去要,怎么都不可能还留在我身上。毕竟他们搜刮了柳家不是吗?” 看到对方眼中的震动,柳纡荥轻轻一笑道:“所以我说,你们很没道理啊。” …… 薏苡拉拉梦世,道:“我们出去。” “不好吧?”梦世笑容满面,一脸阳光灿烂,就是死赖着不动,“杀手唉,好怕怕~” 气氛凝固,薏苡疑惑道:“你不是武功很厉害的吗?” “我去,嫂子,你哪只眼睛见过我武功很厉害了?”梦世缩了缩,表示不从。 “李民生和柳纡荥都说过啊。”薏苡也突然狡黠了,还特意把李民生放前面。 “李民生!!”杨梦世先是吃惊,然后疑惑正要说出什么。 趁这个松懈的机会,薏苡趁机拉起了他,后面的杨梦世因为个高一个踉跄,好歹跟上了。 趁对方愣神,陆薏苡和杨梦世过来了。 本来是很明了的自己人和别人的区别。 此时虽然依旧明了…… 虽然黑衣方也不想这么明了…… 但是梦世真的是很散漫地招手,很开朗地打招呼:“大家好,这天确实冷啊,没想到你们口罩戴那么严实啊!” “……”“……” 周围僻静无声,但也不是没人存在,不过确实被这句话冷到了。 梦世径直走过去,却是搭住王奇的肩,开心地笑说:“奇,你怎么也在啊,走喽走喽,天黑了,回家睡觉去咯。” “嗯。”王奇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柳纡荥,才转过身。 走得相当果断,但是也留下怪怪的音调: “莫城月亮圆又圆,树头那个两头尖,圆似弯刀尖似勾,怎么都钓不起个大元宝哟~” 怎么都像一个边放嘲讽边逃跑的角色。 暗中的人窃窃私语,尤其是各种喜好八卦的人,已经想好去哪里卖这波消息了。但是还有更劲爆的。 墨池城的四方之石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了。可以说,除了李民生这种记得比较牢的外挂者,老一辈的执着者、知情人,其他听到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一种怎么样重要的东西。 “……”薏苡松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往楼上看去。今天,必须要和纡荥说这个事。 “照你这么说,一枚在陈家那里,一枚在张家那里,就你手里是干净的,哼,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少年已然收势,示意四人也收拢阵势。但是,这还不算完。 “没什么好说,就是这样。”柳纡荥道,转身示意薏苡跟上。 依然戒备,但无所阻拦。 柳纡荥不知道凘逸是不是真的想杀他,但是这一手…… 以退为进,又牵引进了许多人。而杨梦世和王奇,总觉得他们态度游离,对方也无可奈何,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柳纡荥依然想不透。 扬起头,路灯明灭之时,对上面的阿衡勾嘴一笑。薏苡条件反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看不清对方细微的表情,但无疑是种挑衅。 “原来你一直知道啊。”薏苡平静道。 “我不是知道,而是张家太明显的目的。人在低处,追求的无非是酒色财气,人一旦到了顶点,难免追求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张生昀也毫不例外!”柳纡荥笑道,将她扯入黑暗,“接触过你就知道,张生昀算是我比较佩服的一时枭雄了,作风一定和后面闻风而来的那些人有不同。” “哦,你和他接触?应该至少十年前的事了吧?”薏苡歪着头看他。 “……”纡荥被噎了一下,继续从容地往下说,“好吧,就算是这样。对四方之石,你真的没有什么想问我?” “问你?不是张家和陈家拿了吗?”薏苡眨眨眼。 纡荥摇摇头,继续往下走。 “你怎么和梦世出现在那?”纡荥问。 “啊,起先是为了跟踪那个阿衡,也不知道你要来。对了,你怎么和那群人碰到了,是晚景小区碰到的那个吧?” “是墨玘剑,看来莫城真的是个贼窝了。”纡荥道,“除了暗杀榜前二的没来,剩下连榜到齐,真不是有心人培养的,我还真不信了。” “同时出现会怎么样?”薏苡突然道。 纡荥愣了一下,眉头紧蹙,实在也没有太好的联想。 一时两人无言。 ============ 张清莹踢踏着石子,简直要气疯了,到底不能拿空气发脾气,劈石头又太傻了,抽树干别把九弦丝给磨到了,她心疼。父亲给她防身的时候她还高兴了挺久呢,雪山蚕丝制成,到底是难得之物。 不过…… “谁?给姑奶奶出来!看见你了!” 张清莹往可疑的楼栋后面走去,到底已经先出声了,脚下愈加小心。她想着也许是埋伏,但是敌人在暗处,若是回头,岂不是把后背留给敌人? 一声飘影落步,如果是两个人……张清莹突然脑中闪动这样不详的感觉,已经想要回头。 张清莹突然肩头一凉,猛然回头,黑影继续飘过,却是往三楼去完成跳跃。 背部再次刺痛,这次是有贴身卫甲抵挡着。 至少两人,而且是暗杀高手! 黑影,是暗卫已经出动,张清莹已经不急,专心对付眼前这个。 -- 第82页 这个莫城到底还有多少隐藏角色,已经不重要了。柳纡荥说不要她一个外人插手,她偏要插手,还要宰了这个人给他颜色看看。 黑暗空隙,对手习惯黑暗穿梭,而且老练地先将张清莹引向他熟悉的地理位置,几乎把张清莹压在一个很小的有微光的空间。 张清莹双手可使武器,刚开始还可僵持,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压制不住了。对方开始只是事敌以弱! “啊!”岩水剑被击落,张清莹眼有水光,吃痛是一方面,她在赌。对方是不是美色可欺的人! 微弱的月光洒下一道缝隙,一个晶莹的美人,满脸倔强与柔弱,骄傲与不服。白肤朱唇,七分朦胧…… 就是现在!张清莹九弦丝甩向来者门面。 铁剑格挡,张清莹看不清他如何使招,但就是如同有磁性,九弦丝就这么缠上了,还是在剑上附着着,难以挣脱。 “九弦琴丝用得也太没有创意了,都被你用废了。”声音低沉中微有沙哑,但是出手毫不留情。 张清莹吃惊的功夫,近到眼前,背后封穴。 “你!” “女孩子,舞刀弄枪总是要吃亏的。”男人抬起了张清莹的下巴,嗅了嗅。 张清莹从未有过这种恶心的感觉,尽管男人身上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味道,但她就是知道,不能,如果这样,她更不可能嫁给柳凌逸了! “滚开!”张清莹拼命用还仅剩的力道将人往外推。 收效甚微。 “小美妞,跟了爷更好了,给你钱花,给你人躺,哈哈哈……” “滚开!弄我你也跑不了!” “哈哈……莫城可是在我的地盘,你怎么说,那也是你的事,今天非弄了你不可!小浪货~” 把人推到,武器踢到一旁,封了重穴,女人又没法抵抗。 “咳,咳咳……”张清莹衣服被扒开,身体被揉搓,几乎就要绝望的时候,几声熟悉的咳嗽声,张清莹立刻睁开眼。 “谁在那边?”声音是朗朗的,不远处传来。 “王……王奇!”张清莹立即反应,慌张推着身前的人,喊道,“快……快救我!” 似是迟疑,王奇弯腰捡起岩水剑,握在手里,一言不发,但是剑之所指,却是分明。 黑衣少年,眼神冷漠,但是黑夜中,依旧发亮,看不出愤怒与悲怆,依然发亮的眼睛。 但是,是这手势。这是……左手剑! 对方蒙了一下,但是仍是不死心:“你……会使吗……”语句尾部底气不足。 “给你三秒。”王奇道,便不多语。 这人稍一迟疑,甩下一句“多管闲事”,溜得很快。 张清莹气得要命! 看向王奇却觉一愣,冷月微光,王奇依然精致的面容,半明半暗中,像极了他。 *** 就像莫城道上,一直知道有个左手剑,但具体也没人见过真颜。本着惜命,柳冼逸也不会率先招惹。毕竟水家和少主也牵扯颇深,能不沾惹最好不沾惹。 柳凌逸治族一向要求得少,治理得严,多用他自己提拔的外人。与自傲的世家子弟一样,柳冼逸把水家放在对等世家的位置,而做过水家门下的张生昀,放在低等可欺的位置。 占一下张清莹便宜怎么了,反正是少主不要的。但是真发生什么,已经被人看见,还是名声有碍。 这样想着,除了一点惋惜,事情发展也是毫无办法的事,还是趁早去买个醉好了。 第45章 明月梅花一梦(三) “你还好吧。”王奇丢开剑,伸手来拉张清莹。张清莹“嘶”了一声,才发现还躺在地上,满身狼狈。 “转过去!”张清莹皱眉道,把衣服一掩。 王奇当真一言不发就转过去了。张清莹才开始用微小的力气,慢慢将衣服扯好扯平,外套交叠掩好。 “好了,岩水剑给我。”“嗯。” “快拉我一把啊,真是呆子。”张清莹还是有些不放心,怕那人再回来。 双手扶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王奇问。 “哼,我才要问你,你来这么偏干什么?莫非你是那人同伙?”张清莹想到这个才想起来,“哎哎,我的影卫呢?那人确实有个同伙,不会就是你吧?” “……”王奇默默道,“我是被你喊声……” “闭嘴!”张清莹道,“快蹲下,背我背我,不会解穴就别废话了,送我回家!” “……” 王奇被堵了几句,也就懒得问她被封哪几个穴道了,背起她,问:“往哪走?” “这儿的路不是你熟吗?” “……”王奇吐了口气,按来时的方向。 “不过你还挺绅士的。”张清莹又开心地说道,再次印证了翻脸如翻书,“果然脸美的心灵就很美吗?” 王奇心里吐槽:就你还美吗? 张清莹就补上了一句:“就像我这样的。” “……” 又过了一会,张清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糟了,刚才那人把我琴丝拐走了!” “保命就不错了。”王奇一说,张清莹一锤,就是现在还没什么力道。 “哼,真恶心,今天真是衰爆了,出门没看黄历还是怎么样?” “你知道黄历长什么样吗?”王奇又说了一句。 -- 第83页 “……”张清莹还真愣了一下,立马勒了勒这个还载着她的黑马,“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我说什么你都要怼,就不能可怜我现在还是劫后余生吗?我差点就要被羞辱死了!这也不如意那也不如意,全是请你一顿饭请的!” 王奇一脸复杂。他真的、特别、想说话,想、骂人。 “我要送你到哪?”王奇道。 “哎,往前走。对了,你刚刚吓人那出真的很神,你是真的会武吗?” 王奇想起,自己的握剑起手式让那人愈发肯定自己的水家身份,但张清莹肯定没注意到,就敷衍道:“不会。” “真的假的?我这么强,我都输了,你不会武你不是来送死吗?所以说——对我的喜欢有超过你那个校花同志吗?” 王奇沉默,对着张清莹凑近的脸,往前缩了一下,道:“你头发很乱。” “……王奇!会不会说话!”过了一会儿。 “帮我捋捋。” “没手了。” 张清莹生怕男生放下她跑了,便也没有再提。 “你这人真挺好的。”张清莹又说。 没看见王奇满脸的无奈。 其实本来王奇已经联想到那人是谁了。并不陌生,莫城的“老人”了。 梦世就提过一嘴,本来在莫城就有花名,人傻钱多,武功上算有建树的了。说不得哪时他突然嚣张了一阵,都快上梦世本子前五了;突然又怂回去,不再出头。 时间出入和柳纡荥回来对的上,应该是柳家人。 要是去柳家,就不难把琴丝要回来,但是张清莹——王奇选择放弃。 最终王奇还是不幸,没有在路上碰到一个和张清莹相关的人。 当然也不是走回去,王奇不顾张清莹阻拦,把张清莹塞上了车。在张清莹骂他始乱终弃之前,自己也钻了进去。 好歹把人弄了回去。 =============== “师兄你这是在池晴之后,要再一次施展你的美男计吗?”少年桀骜的脸,倒不是嘲讽的。 “刚刚那是你吧?”王奇驻足,“你什么时候和柳家的人也扯上关系了。” “师兄你原来认识啊!嘿,这不是师父总怀疑我们人里面有细作吗?刚好,我工作之便也时不时去探探消息。混着混着就熟了。”灯光下原是阿浔的脸。 阿浔的路数一直很杂,似乎他也不屑于华丽的打法。 “刚刚那个暗卫……” “解决掉了啊。”阿浔说时眼中就显示着兴奋。 “哦,那很好。”王奇语速平淡地说。 “师兄和美人相处,最好也把持住啊。”阿浔努着嘴,笑道,“别把自己搭进去了。就像两年前一样,救人把自己搭进去……” “救你,和救梦世一样。”王奇道。 “不,不一样,你是……” “说够了没有。”王奇不耐道,“如果你是非叔派来挑拨的,就不要怪我不顾及师兄弟情分。” “够够,我哪敢惹大师兄你啊。”阿浔见好就收道,“师兄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身体……” 阿浔的笑容王奇很不喜欢,但是,正如……还处得下去。 =============== 今晚还未结束,年末的北风,带来的凉气,侵人心肺。 王奇捂着胸口,一阵硬咳,蹲在草丛边,直咳出一口久违的暗血。 也许,正是时日无多了。 “你背了她一路。” “你也背过我。” “你没忘。”池晴眉眼带笑,“这几天好一点了吗?” 王奇不答,像很多次正常的面对一样。 “我们……终于除了过去,没有任何未来了吗?”池晴呆呆看着他,希望他回答。 感情从来是两个人的事,如果王奇没有回应,她根本不会坚持这么久。但是感情线在流逝,却是在生命里清晰流过的事实。 “我知道我挺没用的,很不能领会你的意思。你不喜欢我烦你,我也尽量不去打扰你的生活。” “但是你告诉我,我们,算什么?我们算什么?” “那天,我去找你……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天我想了很多……包括阿询告诫我的……” “他说我那个发饰有问题,很像花家顶级的手艺……他说,我可能会戴了一头的仇人在头上……” “那时我还满心天真。直到那天……是你,你穿了夜行衣出去!” 王奇终于正视她。 “你杀了人……你杀了人!”池晴泪眼盈盈,“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可以让我爸帮你啊!” “不就是几个人,你爸,就不必了。”王奇开口,苍白的脸,神色平静,“我放过他,你还该感谢你自己,你救过我。” 池晴眼睛瞪大:“你果然……” 王奇不屑解释。“正好,就此了断也好。”王奇转过身,池晴伸手去抓,却是片衣都没有沾到。 “你是暗圭!”池晴出声道。 王奇回头,目无表情盯着她。 “你是暗圭……”池晴泪光划过,“不要以为我不懂,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懂……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 “阿莹,照你说的,我去看了,影三已经死了。”阿衡进来带着满身风寒。 “我就说吧。学艺不精,护主都做不到,死了也是活该。”张清莹吃着厨房才出来,精致的蒸饺,烘着手炉,一点感受不到外面凄寒似的。 -- 第84页 阿衡皱着眉,似乎有话要说,但张清莹吃得似乎很认真的样子…… “阿莹,你跟我说,是谁救了你?柳家那个小子?” “嗯嗯,就是对方打不过我啊,然后我就回来了啊。”张清莹笑嘻嘻地说。 “张清莹!” “吼我干什么。”张清莹揉揉耳朵,弱弱地说。 “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敌强我弱,双面受敌!你今天怎么回来的我会不知道吗?!阿宇他们早告诉我了。一个斯文的少年,是不是柳凌逸?”阿衡道。 “如果我说是,你们才放心的话,我就说是喽。”张清莹拍拍肚子,蹒跚着往楼梯走去,眉头微蹙。 王奇,你一定不知道,左手剑的起手式,我比任何招式都了解。 你忘了,我父亲也是一个左手剑客了吗? 你在池晴身上用过的招式,在我这,你休想用第二遍。 而你早已触不可及的柳亦璃,也早就如梦幻泡影。也是,你们这些爱报仇的人,哪会有什么真情实感呢。 ============= “你想死?”王奇疑惑道。 “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你真的是为了报仇?”池晴拉着他的袖子求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 王奇垂眼沉思,再抬头已经有了奇怪的坦荡。 “你想知道什么?我是不是有意接近你?” 包括池晴都迟疑了。 她始终记得与王奇相遇那一天,沉默寡言的他,帮自己拾起散乱的作业本,把她从湿滑的地面上拉起。 再没有什么比那一刻更加美丽。 少年清秀的脸,还没有现在的惊心动魄;想象中纤细的手,比想象的更加结实可靠。 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像在画里活动了起来。 她忘了接书,而他轻轻地走开。 从此,每当他经过窗边,她都会问上一句:“他是谁啊……”然后捧着脸,同桌回答了什么她都记不清了。 “那是王美人啊……他的同学都不大敢惹他……” 如画的少年,从画里活了,他却是从画里来索命的。 池晴抬眼望着王奇平静无波的眼,依然是如画的眼,只是没有半分的感情。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不会有。” “为什么?”池晴呆呆地问。 “你父亲是个贼,我不会喜欢窃贼的女儿。” 池晴倒在地上,王奇却没有伸手。 “我母亲,是个比你母亲更美的女人,比她更值得活着,可是你们毁了那里。”王奇说,“你的梦,不值一钱。” 第46章 明月梅花一梦(四) 田询绝没有想到,他的戳穿,会成为间接害死池晴的因素。 直到那天池晴的死讯传来,他都是迷茫的…… 那天,田询对池晴提起她头上的发饰,池晴自然也不清楚来历,但是田询对她提起花家的手艺、“花家金器打造有名”,池晴依然浑不在意。 田询突然严肃地提醒她最近莫城不是很太平,很多女人死去,如果是的话,等于是带了一头敌人在头上。 这话,池晴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池晴的自杀,寒冬中,让人不由得升起一股凉意。 大家对此众说纷纭,最大的谣传是她和王奇上了床,但是下了床,王奇就告诉她分手吧。典型的吃完不算账,最后池晴绝望中死于自杀。 流言从何而起,无人知晓,因为总是有人靠着强大的想象力描绘着自己的事实,他们甚至思想深处也自我认同这种想法。 事实上池晴的确死于绝望…… 她记得自己在与其他“帮派”的争斗中,侮辱了一个男生,让他从自己的胯|下钻过去,那些轻狂的岁月,只要他的惊鸿一瞥,就足够了。 如果只是自己的表演,那么也没有深入了解的必要,但是偏偏有了交集。 那天,她还是神游回去的,因为王奇应她要求,写的书城约会一次承诺条已经到手了。 所以满心高兴,对着小纸条痴笑的她,并没有注意到有群人已经盯了她好几天。 刚出校门,就被堵到了。 有备而来,她被敲了好几闷棍,而他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她从不知道他打架也那么厉害,每个人只要挨上他一拳就倒地不起。最后他送她到公交车站,问她:“后续你爸应该都能解决吧?” 当时她满含害羞的脸都不敢抬头,“嗯”了一声。 深层的她还想象不到,比如:他提到她的父亲…… 后来才知道王奇当时为了让那群人长记性,下手有多狠。但是下手有多狠,她的心就有多甜。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意得到了回应,他也不是个木头人。 她做过很多梦,都是将来他们结婚了,有了孩子,青草绿地,任他托着自己在蓝天下翱翔。 太阳下,他的面目朦胧,但是轻拥着她的感觉是真的。 只是他生病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尽管她一直自欺欺人着自己,王奇是因为是孤儿,而且是学生,对未来没有信心一直拖着。她说他有能力,第一步可以由她求父亲帮忙完成。 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尽管对她来说,他如罂粟般危险。 但更加危险,更加沉迷,逐渐成为一种执念。 -- 第85页 那天,她看见他蹲在水槽边,血色顺着手指流畅地冲落,冰水冲下,苍白的手也没有因此彤红半分。 “你怎么样?” 他看着她,仿佛隔得很远。 那天以后,她设想过一万种可能,万变不离他得了绝症,所以不想拖累她。 但真相来得更加血淋淋。 “告诉你也无妨,知道四大家族吗?” “我从水家的暗道爬出来,那里狭窄黑暗,只有小孩子才能通过。我爬了出来,但是我就知道我回不去了。我的母亲,我的亲人全葬在那里,我的过去也埋葬在那里。” “我不是你。我也没有一个你父亲那样的父亲。” 王奇拔下她的发卡,让她瞬间头发披散,举着它到她的面前。 “你知道它是什么?” “我母亲的血,我族人的血。”漆黑的瞳孔没有温度,也没有激动,仿佛已经看透了。 “不管你的父亲在那场大劫中做了什么角色,都改变不了他是个强盗,是个帮凶!” “所以,我不会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池梦怡发疯地大喊。 “帮凶比主谋更卑贱。” 八个字一落,再次在她心上划下了一个重重的伤口。她的自尊,她的尊严,全部被她爱的人扫落尘埃。她所谓的感情,不过一场笑话。 他没有喜欢过她,和她在一起更是笑话。 雪地将她扶起的少年,依然不是同路人! 窗外雪花飘落,梅花暗香徘徊,那是纪念他最爱的梅花,她亲手栽种的。 雪地红梅,傲然红尘。 那天,她带着他在这棵树下许愿,许愿长长久久,许愿像父母的爱情一样,开花结果。 但是今天看来,一切都觉得可笑。 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爱她的父亲,恰恰掐灭了她的希望,她爱的人,则永远不会给她希望。 一切都结束吧,荒诞可笑的结果。 树上新添了苞蕾,没有叶,再看不到花叶相见的那天了…… ============= 池晴的母亲突然来到,出乎亦璃的意料。她见过这个女人,对女儿对丈夫一直不冷不热,池晴口中不爱她的母亲,此时憔悴不堪。 池晴的母亲是个缓和的女人,和池家父女的急性子截然不同。 她给亦璃送信时,告诉亦璃她并未看过信,就算池晴的父亲想看,也被她拦住了。 女儿最后的秘密,必然给她最信得过的朋友,这个丧女的女人认为,亦璃就是那个信得过的人。 “小晴总是不懂事,她父亲总说大了就会好了。说着大了大了,她就真的长大了。可惜……” 无声哽咽,喉头一酸,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以后都不会再长大了。 “池晴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她都懂。”亦璃劝道。 “你不懂,她就是装明白!”女人咬着牙,包含其中的怒气、无奈和悲伤,“她就是不明白,她就是不明白……” “我和她爸,只剩她一个孩子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看她穿着我亲手织的毛衣,扎着我亲手绑的头发,我就想,我的女儿是幸福的,我是幸福的。我的女儿,到底过得比我好,终于,不用再重复我的过去了。” “我的出身好,或者也不好。”女人目光未视人,仿佛看着久远过去的自己。 “我母亲是小富户出来的女儿,父亲是个赘婿。我的外公外婆死后,母亲就是忙。父亲对我们依然很好,毛病就是嘴碎,贪小便宜,外面不会硬气,吹牛说出来又很快。因为贪五块钱的打赌钱,让人赚了我母亲的便宜,后来不可收拾,直至家破人亡。” “那天是下了三天雨后初晴的晚上,我一个人逃出来,不敢走大路,听说墨池城是个世外桃源,我就往墨池城走。” “到了以后,果然周围的人都很好。” “我找了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直到后来池骏追我,我都害怕,害怕再遇到一个我父亲那样的男人。” “成天舞枪弄棍,和一群人混在一起,一直就干危险的事情。但是他和父亲很大的不同,就是给我安全感。可惜他对我太好了,一心让我过好日子,想着赚钱,想着给女儿买好东西。” “那天,他说有笔大买卖,干完下辈子就无忧了。我就想他完了。哪有一天干完一辈子的好事?他没听我的阻拦。” 女人变得麻木,又仿佛失去精神气,亦璃觉得或许池晴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又是雨后初晴的晚上,他带了血回来,但是也拿回永生不会有的财宝。” “人都知道,人都知道!有几样财不能发:买卖小孩,妻离子散的财不发;取人性命,夺人生路的财不发;发死难财,扒人财物的财不发。他倒好…他好……” “终于——祸-及-子-女!” “报应,真是报应!哈哈,报应——” 女人消瘦的脸颊,还有美人痕迹,桃花眼很美。可惜,时光不厚待美人。 ============= 亦璃对着窗外久久不语…… 直到薏苡回来。 “这么晚还在等我?”薏苡笑眯眯地上来,亦璃拿着一张纸,信纸质地,看亦璃的表情,薏苡愣了一下。 -- 第86页 “池晴,留给了我一封信。”亦璃沉吟,仿佛内疚,仿佛伤感,只是深吐了一口气,递给薏苡道,“你看看吧。” 薏苡吃惊的样子还没有收回来,看信的过程,惊讶不断在扩大。 她没法揣度池晴写这封信时候的心情,但是这封信的目的,让薏苡觉得又不简单。 “她想干什么?” “最后的示威。”亦璃道。 信里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池晴描写了她整个的恋爱过程。 包括与王奇日久生情,恋爱时的美好,然后描写了王奇的杀手身份,他要杀自己父亲时的绝望。 因为池晴想要获得王奇的原谅,又一直知道王奇现在喜欢的是柳亦璃,希望亦璃能劝王奇放过她的父亲。 当然,尽管她是酸酸地写了王奇喜欢柳亦璃的事,但是篇幅最多的,依然是她和王奇的满腹情深。 薏苡眨了眨眼,又是无语。 “没想到啊,她还有这样的‘胸怀’。”薏苡酸掉了牙,甩甩手,道,“你打算怎么样?”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倒不至于去和王奇说,再说我和王奇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亦璃丧气道,垂头去看自己的手。 “本来不是很懂王奇的意思,看了这封信我就理解了,还是要感谢她。”亦璃道,“不再抱有幻想。” “他复仇之后转身呢?”薏苡问,“云泽还是王奇?” “不知道。”亦璃道,语气决绝。 第47章 病入膏肓 池骏长得相当英气,得益于他一双豹眼,四十左右未蓄胡,方盘脸,五官朗拓。 女儿池晴生的像他,相当英气逼人,加上身材高挑,举动随心,是个特别的美人。 池晴的死,像敲响了一记警钟,连上之前甄家的事,活着的依然活着,但是逝者已逝。 池骏依然不信女儿会死于自杀,但是警察厅也说是自杀,没有药物检出,没有入室痕迹。不过池骏始终向着女儿是被某种不知名药物毒害的方向联想过去,他在害怕了。 寒风带走了她的女儿,留下哀思的家人,池骏显得焦躁,却不知道焦躁何起。 茅家人礼貌上门悼念,提及之前流传的——柳氏归城、四姓合集,也让池骏想起这则谣言。 也许就是记忆里的这件事莫名与女儿的死联结起来,才让他格外不安。之前是灭族留后,现在是杀后留凶。 到底女儿是被自己害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都让人想到是杀小棋子祭旗。 比起世家,池骏依然是小卒,但是在莫城,就算曾经是公子哥,还不是在自己手下做活。 “茅家的真以为自己干净吗?”池骏冷哼,豹眼寒凉,只是女儿的葬礼上,不好发作。 他就是看不上这类伪君子,世家们高高在上,实际谁比谁高贵,砍了就砍了。 专权的怕横的,狠的怕不要命的,他池骏贱命一条,动他妻儿就是动他命,早晚查清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 街边飘着白雪,柳纡荥穿着厚厚的棉袄,半丝都不带飘逸。 下了小雪的早上不见冷,地面湿润干燥夹杂。扬起头,只能见天空半阴,云的缝隙里透出刺眼的强光,压抑炫目。 公园里,一个黑衣消瘦的少年,正站在棕榈林边上,常绿的植物撑开绿盖,挡住外面的风雪,天空渐变阴沉,像是随时都会塌陷。 “是你?!”王奇道。 “琦,好久不见。”柳纡荥道。 王奇这才仔细打量他,柳纡荥却笑道: “还是这样,谁都不爱理,我以为我们算熟。”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其实不是我约你。”柳纡荥也说,“是梦世约我,约我给你看病。不过看你不止心肺不好,记忆力也不大好。” 王奇眼睛闪过微亮,道:“你真是柳家的人?”疑惑的口吻,让纡荥丝丝失望,不像过去那么内慧啊。 “真是健忘。”纡荥摘下眼镜。“你认出了云珏,难道没有认出我?”近看才能看到的凤眼精致,微微上挑。眸光深邃,喜笑温和,君子如玉。 “抱歉我认不出来。云珏?”王奇还是说。 纡荥更加笑了起来,说道:“难道你看到我嫉妒,觉得第一美男子称号就要让人了?” “……” “放心,我的医术要是还救不了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救得了你。”纡荥认真地说,眼镜重新归位。 “我们聊聊吧,我知道我自己,已经没救了。”王奇道。 迈开步,比纡荥略微高出一点,但是柳纡荥却没动。 “不愧是大了几个月的,语气都带了大哥范。”纡荥不沉的口气,似乎带了一丝愠怒,“除了死人不能复生,我没听说有人是我救不活的。” “我知道。”王奇道,“我听说过,不过会损耗你的元气。” “既然陌生人都能抱着一丝希望去柳家寻找一线生机,你为什么不能?”纡荥道。 “好,但是近几天我还有任务。”王奇道。 实在太像敷衍了。 纡荥起步,去的是小区方向。 一间小巧杂货店面,薏苡翻着书,抬起头道:“你们啊?买什么吗?” “两碗方便面。”纡荥道。 薏苡“噗嗤”笑了,说道:“暗号吗?好高级啊。要进去就进去吧,帮你们把风。” -- 第87页 “不用,就在这吧。”纡荥道,这话太有歧义了,不知道该怎么接。王奇看了薏苡一眼。 “给薏苡租的店面。”柳纡荥道,“老板是我。” “是,我是打工的。”薏苡无语道,给他们去倒茶。 “柳二被绑是你们做的吧?”纡荥突然道。 王奇抬头。 “柳二,现在叫方矩步,和张清莹一块来的。前两天失踪了,我答应保他。”纡荥道。 “他是你的人?”王奇问道。 “当然。”纡荥笑道,“你们这样很不利于我在下属中的信用,还是不是你们?” 薏苡放了两杯水在桌面上。 “是我。”王奇道,“我只是刚巧碰到他,奇怪他还活着。” “就绑了他?”纡荥笑道,“难怪,还有人能破我的毒。是不是绑得十分轻松?” “他……没有中毒?”王奇皱眉,问道。 “对他来说只能算安神香,对暗算他的人,就是软筋散。”柳纡荥晃着杯子道。 “原来如此。”王奇道,“梦世都差点栽在这。” “他也去了?”纡荥笑道,“看吧,有时候不能拼武力。” “……”王奇,“要我转告吗?” “随意就好。” 王奇想了想。 “要不要我想办法还人给你?他已经招得差不多了。” “随便吧。”纡荥道,“我实在不想看见他。” “那你之前说……” “说说而以。” 王奇实在第一次见人翻脸如翻书的,梦世也不及他。 不过今天的任务的确是为了给王奇确诊,但是没想到杨梦世半途就来了。 “哎?我就想买瓶水,老板是你啊?”杨梦世夸张地笑道。 “明知故问。”薏苡扬脸,示意突然安静的空气。 “我今天就想去药馆找你,想到你说你换地方了。”梦世旁若无人地笑道,“沿街找过来的,怎么样,新工作工资待遇怎么样?” “挺好的,薪资不高,时间自由不错。”薏苡道。 “纡荥难得不在,我们去约个会呗。”梦世怂恿道。 扶额,薏苡抽了抽嘴角道:“你装傻还是真的?他们就在里面。” “不会打扰他们吧?”杨梦世从善如流,往里面探头。 “你想太多了,就是切脉而以。”薏苡道。 梦世转进去,就刚好听到柳纡荥轻描淡写地在讲:“心肺养得很好,就是陈年血块有些麻烦,导致脉案吓人,到时候我帮你化开,施针逼出来,开几幅不相克的药,温补回来就可以了。” “??”梦世急急问道,“不严重吗?” “挺严重的。”纡荥老神在在地说,“不过多亏你推荐了一个神医。” “……” “……” 能要点脸吗?不过王奇知道,远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据王奇所知,历任柳家家主寿命不长,和救死扶伤有很大关系,他们的功法……王奇依然低垂着眼。 “那我就放心了,果然术业有专攻,奇,对吧?”梦世看王奇面色依然凝重,不过暂时也要表现高兴的样子。 “啊。”王奇收手。 =========== 病入膏肓又是谁呢。上一世急于求成,即使好几次岔气,走火入魔,也是在十七岁就达到了大成。有时运功痛苦,为了缓解,只能用大剂量的忘忧散,得到片刻宁静。 近些天,仿佛那股烦闷又回来了,那些心瘾,仿佛也回来了。 “啊——”纡荥闷哼出声。身体熟悉的灼烧感,由内而外地,骨骼在作响。 “啊…母亲……不要来找我……不要来了…他们都死了……害你的人都死了……” “忘忧散…”凭空想要甩开。 身体上的瘾可戒,心瘾难消,他真的,怀念那种感觉…… 但是。“薏苡,薏苡…等着我……替你报仇……哈哈哈哈……哈哈哈……” 烈火焚烧,切肤之痛,欲死还生;薏苡的遗体,母亲的骨灰,心已成魔。 我,会让,他们,都,给你,陪葬。 “纡荥,纡荥,你怎么了,快醒醒。” 纡荥猛然从梦中惊醒,看着眼前的人:“薏苡?”声音带着嘶哑。 “你吓死我了,大半夜又哭又笑的。隔壁都听到了。” 薏苡见他醒了,将被子扯开一点,有时睡得太热,也会引发癔症,便小心问道:“你梦见那天了?” 纡荥摇着头,眼圈发红,薏苡看他的委屈脸,无语地拍拍他的头顶,顺便揉了把他的脸道:“没事没事,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 “你呢?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嫁给我吧?”纡荥突然道。 “以前?” “上辈子。上辈子你已经嫁给我了。”纡荥坐了起来,认真的脸。 薏苡手指推了推眉毛,转头给他倒了杯凉水,尴尬道:“我是喝过孟婆汤的人,我哪里记得。你运气真好,这还记得。” “那我们把婚定下吧。反正你就算死也会是我的鬼。”纡荥脸色半明半暗道。 薏苡脸色变了变,几度变化,最后不知道怎么,化成了一声叹息。 “好,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不如学我的父母,天媒地证怎么样?”薏苡挑眉道,好看的五官,总是在做表情的时候格外的生动。 -- 第88页 “好!”纡荥淡淡的笑意挂在脸上,手抚在薏苡白皙的脸颊上,探颈深切的吻。 “不如我们把房也圆了吧。” “老色鬼!”薏苡抽出枕头就砸在他的脸上,转身出门去,门也没关。 纡荥揉了揉脸,难道这辈子还是要强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杨梦世没见过炎灼剑,包括王奇。因为柳屺死后已经封存十五年了,只有老一辈能根据描述判断出来。 第48章 谣言设计 白影从王奇面前擦过,快不及防。 “谁?” 每一步都谨慎小心,轻轻踏去,习惯性格挡。 “是你。” 撤手,对面也是防守姿态。白墙蓝影,亮得瞩目。 “你找我?”王奇道。 “不错。”陆薏苡抬眼,开门见山,“上次的交易没有做成,这次谈个新的怎么样?” “为什么是我?”王奇也不傻。 “我们关系不远不近刚刚好,换个人都不合适。” 两人格外相同的眼睛相遇,气韵却完全不同。陆薏苡平时都是神采活现的,以致王奇观察到她有疲态。 “你怎么了?没休息好。” 陆薏苡眯了一下眼,好奇道:“你就是这么撩妹的?” 王奇不应。 薏苡也无所谓,继续说道:“你从张清莹那边追踪进度太慢了,而且你和阿凌把话说开,我也能对你放心了。” 王奇冷笑:“那我可以直接问他。如果只是这些,我不奉陪了。” 讲道理王奇是一个十分硬气的人,和他外表神奇不符。 优劣已然反转,王奇不想再谈,薏苡却要继续。 “他什么都不会瞒着我!” 王奇转身背影顿住。 “对你会吗?”薏苡余音道。 见王奇回转,薏苡继续道:“只有我们可以各取所需,因为我们目的不同。” “看得出你不喜欢我。”王奇问道。 “你利用并把亦璃卷进来,我很难喜欢你。”薏苡道。 “你最重要的是这两个?” 目光相接,同样如画的眉眼。 陆薏苡笑道:“很难解释,时间也紧。我们就是同盟怎么样?”薏苡伸出左手。 王奇稍显犹豫,不过既然条件未定…… 依然三击掌。 内劲未消,薏苡挑眉微笑:“只是交换情报而以,该动手时别手软哦。” 迅速抽身闪过,王奇举着手一愣,过后失笑。 左手……是顺手还是…… 陆薏苡走得很快,很快到了教室,进去很平静。 “在说什么?”笑问。“刚刚张清莹来过——”李民生口型对答。 陆薏苡皱了一下脸,俯身在柳纡荥眉间印下一吻。“这样吗?” 目瞪口呆无辜群众:“……” “好奔放!”田询跳起草裙舞。 柳纡荥转笑,顺路牵个手,小声问:“刚刚去哪儿了?” “江老师叫我去一趟。” 旁若无人,眼神交流,就差明目张胆让人坐大腿了。 每次都这样结束话题真的好吗? 我们真的是个实验班吗~ “便秘脸怎么了,要我下记芒硝尝尝鲜吗?”薏苡瞥了眼依旧窥视状态的李民生。 李民生打了个冷颤回神。 “不用,芒硝是……” “十水合硫酸钠,XX页肯定不用考不用谢。” “……”“谢谢。” 今天陆薏苡真是心情不大好,最爱逗她的柳纡荥似乎也熄火了。李民生老实垂头。 上半学期,他们还聊聊温和的中草药什么的,下半学期更凶残了起来,聊起给什么化学染色,萃取提药,想想从他们手里接过的东西就想洗一洗。 他们还聊起提纯镇痛,立刻一笔带过。 不会想制毒吧?! 李民生真的很后悔当年没学个化学,但是谁能想到后来的事呢,也没个复习回热啥的,自己的专业都快废了。 李民生获得的消息从来没有滞后,但是李民生这个人有滞后。 “池晴头七刚过,池骏会不会因为女儿的死迁怒到王奇啊?” 两人同时看向他。 “你和王奇很熟吗?”薏苡问。 “我和杨梦世……还算同学一场吧,顺便关心一下。”李民生说道。 “原来你一直和杨梦世认识啊?”田询凑上来。 “嗯,我们是初中同学。”这个理由棒棒的。 “杨梦世这个人啊……”田询刚挪椅子过来,柳纡荥拒绝了他:“让教室的人适当保持耳根清净。”田询撇撇嘴,想哭~ 今天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吃枪药了啊? 好在活动课能说,而且李民生放弃自己可爱的电脑兄弟来说。 田询叨叨道:“这几天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我离大姐近嘛,不过还好距离是有一段的。我听我高二的兄弟说,池大叔好像不认为女儿是自杀的,一直在问大姐身边有没有姓柳的人出没。恰恰好大姐给柳亦璃送了一封信还是怎么样,又刚好姓柳……” 大家看向陆薏苡,薏苡坦荡荡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描写一些对世界的恋恋不舍啊什么的。不要看我,最后还给姓池的了。” 柳纡荥迟愣愣看着薏苡,最后看田询。 田询点头继续讲:“哦,当然这和柳亦璃没关系了。现在池大叔一条街一条街地在搜捕什么可疑人……” -- 第89页 说开大约五秒,柳纡荥突然失笑:“哈——” 李民生疑惑,这人笑点没这么低啊。 “咳咳,想到一些事情,你们继续。”柳纡荥摆手。 田询一脸疑惑,只得继续讲:“可不可疑这个先不说,总不能这么大海捞针吧,而且白天搜,到底能搜出……”说着田询自己也发现了:“白天休息的,搜出来不都是池大叔的自己人吗?” “咳咳。”田询咳嗽掩饰一下尴尬,“我也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了,反正应该还有的闹。” “他们应该在抓传谣言的人,你自己小心点。”薏苡突然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句,化学试卷已经翻面了。 田询眨眨眼:“几个意思?”弱弱地说:“我这怎么能算传谣言呢,我一直是辟谣派系的好不好……这个也不能怪我呀,我想这样的吗?现在闹得这么不开心,还死了人,死的还是我可爱的池大姐,再也不能看她拳打脚踢我兄弟了……我……我也很伤心啊!” 田询喃喃自语,掩着面:“呜,我很伤心我很伤心我很伤心!薏苡你居然这么说我我很伤心,我要去找我的小晨晨安慰我了——” “啪!”椅子倒地,田询拔腿跑掉。 “……”众人面面相觑,掩脸的掩脸,偷笑的偷笑。 李民生戳戳陆薏苡。 “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啊?” 薏苡转头:“想死啊?不能说!” 更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到底说什么啊——”宜景撒娇蹭肩膀。 薏苡居高临下看着她,无奈脸,抬头看向如狼似虎目光把她包围的众人:“都想知道?” “嗯!”王灵飓也来加入点头行列。 “哎,别说我说出去的啊。”薏苡又嘱咐了一句,叹了口气,脸色略微沉重地说道,“信里面,大概提到了:池晴本来以为自己的父亲应该是个大英雄,结果并不是,甚至……哎,反正她心里一直挺沉重的,然后抑郁了好久。” “信念倒塌了,她也坚持得有挺久的,挺可惜的……”薏苡搓脸,眼圈微红,一时气氛都有点压抑。 柳纡荥手背搓着嘴,最是一言不发。李民生一脸莫名,对这个理由再三无法理解,再想想,也许自己不是女的,没法理解这种特殊的情感呢。王灵飓唉声叹气,也加入了这种气氛。 一时一个女生还指节抹了抹眼。 “池晴他爸……”宜景其实也不是很理解,“就这样?” “嗯。”薏苡点点头,耸肩,仿佛已经看开了。 依旧是这样的环境中,柳纡荥站起来,带走了陆薏苡。 河边也都是草枯黄,枯枝细柳,麻雀闪烁。这个斜阳下的冬日,夹着刺骨的寒风,一红一蓝两个身影。 薏苡正满脸无奈地看着身边的这个人,而柳纡荥还在偷笑。 “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啊——”薏苡拖长音道。 “哈哈……我是在笑你。”柳纡荥搭着女朋友的背,颇有趣味地说,“你自导自演的这出很不错,不过居然帮到了王奇,你不是很不喜欢他吗?” “再不喜欢,这种自爆身份等于自杀的戏,能眼睁睁看人演下去嘛!”薏苡道,“这个池晴啊,脑子就是缺根弦。她还应该庆幸一下,幸好她母亲先看到了这封信,但凡被她父亲先看到了,她全家都保不住。” “你认为王奇不会吃亏?”柳纡荥好奇道。 “王奇这种不要命的追寻者,如果不是和池晴有什么的话,池骏的人头早就保不住了。”薏苡叹着气。 柳纡荥点点头。 吹着寒风,纡荥问:“冷不冷?” “不是很冷。你呢?穿这么少,不冷吗?”薏苡反问,这人依然消瘦。 “有你就不冷。”柳纡荥深情款款。 “……”薏苡搓了搓脸,就是受不了这种肉麻。 “不过没想到,我夫人这手模仿别人笔迹的本事……实在是绝顶。”纡荥摸着那白皙的手指,赞叹道。 “还要多亏你,找来一样的纸笔。”薏苡瞥他一眼,“指纹也考虑到,你真的是做贼做惯了吧?” “别这么说,毕竟也是要与时俱进的。池骏粗枝大条想不到,自然有人帮他想到。” “然后再坐实?”“坐实更好看。” “真不想得罪你。坐实了吗?池骏对你父亲……有关系吗?” “我的仇人,我都是希望他们好好活着的……”迎风舒展的笑意,“活着才能好好享受这份大礼啊。死去的,就都没有了。” 是啊,死是最容易的解脱了,但是永远不及带给活人的伤害。 “今天我要晚一点回去,李民生那边……” “你干脆让李民生认我个师傅算了,你有教过他吗?”薏苡眼睛扫过去。 柳纡荥“哈哈”笑过去。 第49章 浸染月光美人如霜(一) 寒夜凛凛,江风又急,平坦的顶楼,风波未平。 第三回 ,王奇终于不再去问“陆薏苡是谁”这种无解的问题。 “池骏参与的,是花家的内乱。花家男人厌恶自家姐妹的招赘,而自己却连纳妾都要偷偷摸摸。那天本是花家‘拨乱反正’的夜晚,白家却不讲信用,想要连四大家连根拔起。池骏作为不用花大价钱招录的流氓头,那晚做了什么,你可以想象吧?”薏苡轻柔的声音散在风里,似乎讲述着一段不关己事的他事。 -- 第90页 “洗劫、放火、杀人。我不想知道这些,咳咳……” “你想知道什么?”薏苡问。 “咳咳……我要杀死我母亲的仇人。”黑夜中深亮的眸,几乎是要将人吞噬,“只要这个,以后我什么都可以帮你。” 未尽的寒意,尽数散透在冷风中。 =============== 薏苡需要这一个承诺。 纡荥的病痛,所受的折磨,都是需要……四方之石! 黑夜中深吸一口气,放下这些沉重的东西。 挑小路轻功疾走。 到的时候武馆灯光明亮,薏苡就直接往包房走。 李民生是一个随时都可以刻苦勤奋的人,已经在辛苦练剑了,而清小益在旁啃着苹果,大概也觉得“秀色可餐”。 自从卓小言重新进入校园,也算了结了清小益的一桩心愿,她自己自由惯了,很不愿再去接受管教。结束了一天班,清小益也不愿意读书,就跟着来到武馆外面蹲李民生。 只是这天清小益啃苹果啃得更加“磕磕”响。 师傅陆薏苡到了,起先指点了一下动作,后又新教了李民生一套剑法。 李民生已经学得越来越顺畅了,但是有时依然装傻表示学不会,当然会不会薏苡自己会分辨。 好笑的是,李民生怕学会了就会被扫地出门,所以很不愿意快学。 但是前几天,薏苡了解到,纡荥居然把教会他习武,算在了那个承诺里面,害得她当时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 不过自己喜欢的人坑别人,那就不算坑,那叫不吃亏。 真不知道有一天李民生知道了真相,会觉得这笔生意是亏呢,还是赚呢。 理解了李民生的怪异举动,就可以继续快教快打了。 对此,陆薏苡还嘀咕这些男生真的太天真了。以自己的资质,父亲教了整整十年,才勉强称得上小成。如今李民生还只称得上学剑,称不上破剑,碰到练家子还不是被一招撂倒的样子,说出去还真没面子。如果要面子,还得继续教才行。 这柳纡荥又什么意思呢?包学会吗?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臭男人,诺言扔出去容易,自己放句话就走了,薏苡这都快教了一个月了!工资?甩他脸上! “小益,结束了跟我来一下。”薏苡挑挑眉,笑得不怀好意,看着就像要去做坏事了。 清小益先还死气沉沉的,此时立刻立起了精神。 两人在那边讲:“其实你平时也可以和来买东西的大妈啊大婶啊多聊聊啊,不然多无聊。” “不要,她们一开口就是要赚我便宜了。” “不要这么想嘛,她们有时也是看你小,想要关心你一下嘛~” “才不要,她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不喜欢和她们说话。而且和她们待久了,我也会变成和她们一样婆婆妈妈的人。” “……”最爱竖耳朵的李民生觉得他似乎遇到了一对假姐妹,真母女。 “小益啊,这个时候你要适当想象一下嘛~你妈妈老了,或者变成老奶奶了,会不会也成这样?这个时候容忍度会不会提高呢?想象一下嘛~妈妈还陪伴在你身边,你长大了,妈妈变老了……” 气氛没有想象的变得凝重,清小益闭着眼睛,精致的五官在气色提高之后,有了美的影子。 妈妈还在,自己成绩不好,一定会像隔壁家一样,被叨叨得要死。妈妈还在,自己就不用再容忍小言,而是想欺负就欺负……妈妈还在,她就变老了…… 再美又怎么样,妈妈变老了,会和她们一样热衷于炫耀孩子的小优秀,只是妈妈未必会踩着别人来赞叹自己,会美丽的老去…… 原来妈妈一直都在我心里,难怪我长得这么可爱^_^! “师傅,我仔细搜索了一下,发现还是我的妈妈可爱。”清小益抱着薏苡的胳膊撒娇道。 可爱?!这不是之前的话题啊? 不过也不重要了。刚好今天要带清小益出入大妈聚集地,能接受就好。 “那我们就走吧!”薏苡果断站起来。 “去哪儿?”清小益抬起脸,圆眼无辜。 “去看热闹。”薏苡笑道,戳戳清小益瘦削的下巴。 “嗯!”清小益立刻站起来,“那我们快出发吧,我快克制不住我扑火的心了~” 潇洒地甩下李民生,两个女生一蹦一跳走掉了。 “等……”李民生用实际行动跟上了两人,剑也不练了。 ================ 外面药田黑漆漆的,远处就是天与地的交接。星星点点的亮光离这里很远,角落的红灯绿酒也离这里很远。 举杯相邀,遥祭明月,红衣的少年略一倾洒,酒便点点落地。 “今天是你死祭,今年只能遥祭一下了。” 续上一满杯,一饮而尽。 “还好我还能喝酒,虽然有点薄,但这是我第一次饮,诚意也还到了。” 又是一杯倾尽。 “今天你儿孙祭你的酒,喝着比这个味醇吧?跟你说我要找的人也已经找到了。幸好遇见你,不然我把她杀了,还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艰难咽下第二口薄酒,柳纡荥深叹,就扔到一旁不做理了。 “她很好,很不一样,但是我认为她和过去是相同的。” “你一定奇怪,她怎么和过去相同。他妈的就是一个人,该怎么不同——” -- 第91页 柳纡荥苦笑,哑然无言。 “事情很复杂,我觉得问题出在这个杨自远身上。” 眼眸垂下。 “有什么,父女三年而不相认。有什么,父女亲情会淡泊成这样……” 伸手去够酒,再苦的酒也该咽下了。饮酒如饮水,无知无觉的,就下了肚。 “你知道,他们都说我父亲是醉酒而死的,可是前一天,他还在告诫我不要变成一个酒鬼。在我理解我的母亲之前,他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即使……时间短暂。” “就这样,我还是难忘他对我的好。” 酒越灌越多,也越想越多,念头朦朦胧胧的,柳纡荥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再喝就会失去警觉性,再喝也会止不住记忆。 随手一抛,酒壶便没入草丛不见。 “不说他们了,说点高兴的。” “她抛弃我,受的那点苦是应该的,有谁会像我对她那样好。我知道她的仇人,可以拔了舌头送给她;我知道她讨厌柳峻,可以放在圈子里当狗给她观赏。害死她的人,我连阿玓都送下去给她道歉了,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她还要走!” “她还要走!” “你说,待在我身边多好,我死了也会保护她,我会陪着她到老,我会给她一切!” “她为什么要走?我想问她。可是看着她,我又问不出口。” “我一开始只想等她爱上我了,我再死在她面前,如果她伤心了,我就满意了。” “我们的爱本来就是这样,只能燃烧很短的一段时间,久了我都不敢尝试。” “以前我以为我活不久,只求和她双双对对过上两年。后来我不甘心,花了十年才回到这里,还是只求几年。但是现在,我不知不觉就能说出我们要白头偕老……” “她那些有意无意的深情,我不知不觉就心软了?还是她爱我,我心软了?” “我很想好好活下去。” “惠帝当年何尝不是封住了千万魔族的生机?连我……也不过千万妖族的一名。我才不是什么龙族,我只是一个……残废而以。” “你说我到底是什么?” 只有风声呼啸,没有回应。 “哈哈,是吧~最荒唐的事就在这了,千年了,龙活成了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种,混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我答应你的不会变的。” “我为她做的那些,也一定要找个好日子说出来,让她哭着喊着不肯离开我。” “那时,就该是她要救我了……” “如果她救我,我不算食言吧?” 第50章 浸染月光美人如霜(二) 老街上,去得稍稍有点晚了。 棋盘似的的古镇里,走着还有点阴森。狭窄的白墙,感染着月光。 风声很小,弄堂很静。 陆薏苡和清小益脚步很轻,走在前面,李民生也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一时李民生也不由缩了缩脖子,抽一口冷气。 “这是白天走过的老街吗?”李民生不由问。 “怎么,你没有夜游过古街吗?”薏苡回头看了他一眼道。 “游过,但是没想到这里连灯都没有。论闹鬼我还是服你们这个。”李民生回答道,十分努力地记路了。 这里简直就没有人气! 墙壁偏厚,里面什么动静都听不见;没有路灯,时不时拐角才有一盏;月明星稀,还好还有北极星可看。 来到一片空荡的场地,却是有暖色灯光透出来。 推开门,原来是个活动室啊。李民生打了个暖寒战。 “车车车,抽车啊!”四双眼睛看过来,薏苡一点都不尴尬,笑笑露出一口牙,四个人一愣一愣的。 拍拍手走人,又叫:“呀,好牌啊,张爷爷——”对着老头的肩,一阵猛拍,张老头却是一点头都没有回。“陆丫头你来给我看看,我这牌该怎么出啊?” “这个这个都可以,想赢还得打这个。” “哟,老张听牌了啊。”“陆丫头来了这是要开胡了啊。” 戴老花眼镜的几个老头倒是头都没抬,薏苡招手示意两人跟上,偷偷往里面去。 原来这屋子分了里外两间。外面摆了几张桌子,充作棋室,里面就是一间长客厅。 老婆婆们在里面织毛衣、做手工活。好几排的竹椅,小小一台电视,声音不大不小,咿咿呀呀唱着曲子。 “陆丫头来了。咦,男朋友好像变了。”薛奶奶快人快语,赶紧招呼人来。 “上次那个是,这个不是。”薏苡在她旁边坐下,随手拿起针线来缝。 “陆丫头好久没来了。”旁边张奶奶长着很和蔼的眉目,面目到现在都很端正。 “人没来,风闻早就听说了。听说年纪轻轻就和一个小伙搭上了,哟哟,不得了了嘞。”同样冲耳的话,这个才是认真的。 薛奶奶抬脸给了这个媳妇一眼,又转头对薏苡继续说:“人好不好啊,这个看着也不错。哟,这个丫头还挺眼熟的啊。” 清小益也正凑上来看薏苡手上怎么做的,听人一说,眼睛瞬间瞪圆了。 “还挺好的。这丫头是前面那个村的,和我差不多,爸妈都不在了。”薏苡缝完一串一起剪了,抬起头来的婆婆们脸色各异。 “小小年纪可怜见的。”“多大年纪了。”“命苦啊。”“有空来我们家吃饭。” -- 第92页 …… 李民生赶紧找了个最矮的矮凳坐下了,看着一群老的少的女人在那边磕叨干活,果然没有自己的事,但是这么大晚上的来又感觉很奇怪。 不过话题持续得也并不长,因为到了八点半左右,爷爷奶奶们也分别都要回去了。 此时留了薛奶奶一人,也稍稍进入了主题。 “说吧,这次来找我们老头又是要来干嘛?”薛奶奶边锁门边笑说,“你个鬼丫头没事再不会跑到这儿来给我做白活。” “哪里啊,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只是想来顺路问一下,上次这边不是有一个神算吗,他到哪里去了,算得还准吗?上次我都忙昏头了,没赶上这波热闹。”薏苡说道。 “哦,你问这个啊,倒也是。上次我们老头还给你留意了一下,也问了人家的本事,不过听说不愿泄露太多天机。这人看着年纪轻轻的,嘴还严实,问不出什么来历,但是据说姓木,这就不好深问了。”薛奶奶道。 “为什么姓木就不能问了?”李民生问。 薛奶奶奇怪地看向他:“哟,这个小伙子外乡来的吧?” “奶奶,我也不知道,告诉我嘛~”清小益就不同,给薛奶奶做了一些活,还主动帮薛奶奶提重物,仗着脸嫩,一口一个奶奶,不带喘气。 老人家果然被喊得心花怒放,亲热得捏了一把清小益的小脸,欢快地解释道:“木家是墨池城有名的玄门,每代都会出一个命理师,他们的判命很准,颇具威望,而且一直都没有断传承,据说就是墨池城风水比较好的缘故。” “正确,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薏苡笑道。 “这小嘴甜啊!”薛奶奶笑捏了捏薏苡左颊。 分别被捏了一下,薏苡继续说道:“听说这种玄门传承很困难,盛名之下,有什么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吗?” “乖乖,刁钻的丫头,原来你问来是想自己学啊?”薛奶奶好笑道。 “有吗?”薏苡又问,凑上脸。 ============== “年轻人,酒气味怎么这么大的。”木烦四望,也没看到杯啊壶啊的,咽下老大一口馋虫,“喂,你自己偷喝,怎么我做客那么久了,也没见你孝敬我一杯啊?喂!” 刚靠近有一步,少年突然就睁开了眼,木烦惊得心漏跳了有一步。 目似寒星,心如玄铁,明月下少年的脸,虽然有半明半暗,但的确犹如神铸。此时年纪轻轻,已然有了威严,抬眸俱是寒芒,就愈发觉得高冷无法接近,即使红衣映衬也一样。 “是你。”柳纡荥出声。 月光下没法看完少年的面相,木烦忍着好奇,识相的在石凳上坐下,远远隔开几步。“怎么一个人喝酒啊?” “嗯。”柳纡荥稍稍坐起来一点,声音依然很远,“我在祭奠一个人。” “谁啊?”木烦挠挠额角那颗痣,只等他继续说,总不会是自己吧。 “白舜韶。” 轻飘飘三个字一落,木烦屁股险些没坐住。“什么?!”难道是幻听?木烦掏掏耳朵。 “哼,看来你认识改名后的他啊。”柳纡荥冷笑一声,木烦觉得冷汗津津的。 “啊……这个,明人就不说暗话了,我是稍稍知道那么一点点,但是绝对不多啊。”木烦强调,“和我父亲也无关!” “你说出的话你自己信吗?”柳纡荥瞥了他一眼。 “你没醉啊?”木烦奇道,又挪过去一点点,忍不住想要去窥一窥少年的面目。“怎么还是这么精明啊?你真是聪明哈,是不是所有的事你都知道了?” “不是很知道,我们也从不提这件事。”柳纡荥道。 “怎么可能,他可是害了你……不对,说笑的吧?他可是拔起了整个墨池城!你不恨他?你们还有交谈?”木烦觉得自己的智慧也不够用了,这该死的,这两个人是怎么扯到一起的? 柳纡荥枕着手道:“你应该懂因果吧,谁欠谁本来就说不清。” “那你还真想得开。”木烦眼前一亮道,“你不是来报仇的?” “我脸上写了报仇两个字吗?”少年道。 “你不像,哈哈,我就觉得不像。再说莫城也没有你要报仇的对象啊!那你来干什么?守株待兔啊!你人也不像啊~哈哈……”木烦笑道。 “你嘴太松,难怪头发都算白了还混成这样。”柳纡荥突然道,打断了木烦的嘲笑。 “……”木烦被堵了个正着。 “你呢?恨柳家吗?害死你姐姐的人。”柳纡荥挖起另一个话题。 木烦整个人弹了起来:“什么我的姐姐?” 柳纡荥笑起来,一字一句:“害死你姐姐的人,你恨吗?” “是谁?”木烦咬牙切齿。 “我以为你不在乎呢。”柳纡荥打开他的手跃下凉亭,迈开几步,从草丛里捡出酒壶晃了晃,又打开盖子嗅了嗅。“刚好,我刚刚扔出去也真稳。”柳纡荥继续往嘴里倒酒。 木烦莫名觉得他有点熟悉,尤其是那一丝狂意。 “这个事情也要讲很远。酒真好,舌头捋直了,阿律,再拿两壶酒来。” 什么?还有人?!木烦望过去,原野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片刻,一个黑衣男人出现了,来去无声,即使木烦不懂武,也知道这个人不简单。双手奉上两壶酒,也没有丝毫的质疑与劝诫,站在一旁。这是传说的……暗卫? -- 第93页 柳纡荥酒扔过去一壶,木烦接着了,纡荥再身形一展,再次跃上凉亭。 木烦转眼,那人就已经不见了。 没有酒杯,木烦只敢稍稍沾一沾唇,柳纡荥却是猛灌一口,说道:“那时你父亲要来翻找我的命理,是因为什么?” 柳纡荥自问自答:“是因为程氏。” 木烦又是一个冷战,很不想和这个少年对话。 “你父亲和程氏有一腿吗?”柳纡荥又问。 “不要侮辱我先人!”木烦气道。 “但是他表现真的很像程氏的裙下臣啊。”柳纡荥叹道,一脸戏谑。 “柳凌逸!”酒壶“啪”的拍在石桌上。 有武力的是老大,柳纡荥丝毫不怕一样继续笑道:“你又为什么要救柳屿?程氏的儿子。”更加笑得张扬,笑得得寸进尺。 “你别太过分了!”木烦冲上去拽住柳纡荥的衣领,怒道。 “呵~”柳纡荥又润了一口酒,“哈哈”笑了起来,“我告诉你吧,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哈哈……” 这个疯子,木烦目光簇火,拳头迟迟没有挥上去。 “我的命数的确有问题。”柳纡荥说道,“至于什么问题,我母亲只好帮我做了遮掩。”木烦眼睛瞪大,柳纡荥饮酒如饮水。“这一点,你们的水准还不如她。” “这种可是要耗人……”木烦好像隐隐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你父亲以为的一石二鸟,除掉我,又可以帮助你姐姐,实际成了害死我母亲的催命符。因为我……当时怀着孕的母亲,不得不施咒压下我身上的戾气,以及……” 柳纡荥凑到木烦面前。 “以及,修改我的命盘。” 面容在木烦面前变大,这是一张惊心动魄的脸,不是脸多么精致,或者神采多么飞扬,而是疯狂、危险的气息过后,转瞬变得如此清华。 看似与木锦相似的眼睛,有光华流转,实际他却与谁都不像,他就是他自己,独一无二的疯子。 这时候,木烦当然不能认为他口中的母亲是指花氏,事实上他也发现了,那股压抑的母子亲情。只是也抵不过另外一种猜想。 “你是灭世者!”木烦终于道出了这口真相,声音都在颤抖。 “不,我是想让你修养好了,再来给我算一算。我-还-是-不-是!” 第51章 浸染月光美人如霜(三) 比起陆薏苡和清小益这两个随时可能卖队友的,有个年长者在一起走,这漆黑的老街,李民生觉得也不是那么难走了。 薛奶奶不知道是做什么职业的,气定神闲的气质,和自己奶奶不能比,但刚刚在人群中也是很独特的存在。 之前薏苡问起玄门会不会传男不传女,薛奶奶还在解释。 “一般玄门是没有的,这要看这个立规矩的祖宗。他要是正经拜师得来的,大概也想继续传下去,就不论男女;这要是偷来骗来的,将它视同宝藏,就别想了。这一行偏见不可有,稍有差池就是满门皆祸……” 薛奶奶叹了口气,隔着夜幕都能感受到。 说到这,薏苡就应承道:“说的有道理啊阿婆~木家是正经门风,那我的希望就有八成了吧?” “陆丫头你还真要拜师啊?!”薛奶奶吃惊,屋子就到了,一行人等薛奶奶开门进去。 这是一个四方的院子,如今藤蔓光秃秃的,倒也能看到水井、花草、平屋三间。 穿过大堂,走进去居然还有一进,大大的四间,这院子应该就不是四方的了。 说起来总共是三进,而如今这是第二进,正是主要起居地。 满满的晒花架,堆着木柴,月季花卉也比一进多。 进到屋里,满眼的书架居多,颇具古色古香的家具,摆放错落有致,清小益和李民生正同步打量着。 清小益拍拍李民生小声说:“好大啊。” “嗯。”李民生应。 灯光亮着,一个老人摆着棋谱,坐在窗下。这老人眉头蹙得死紧,正慢慢挪着棋子,装扮也是文人的样子。 薛奶奶放好了东西,给几个人去倒水,又是拿小零食,又是开电视。正一抬头,啧啧称奇道:“刚刚没仔细瞧,这后生瞧着比薏苡男朋友还俊嘞~”薛奶奶打量着眼睛发亮了。“小伙子多大了,有女朋友没有啊。” 李民生慌忙摆手:“没没,都没有。奶奶我还在读书呢。”回头看见陆薏苡已经凑到了棋盘前。 “你个臭棋篓子到底有什么好研究的啊。”薏苡皱眉,仔细打量着,“居然看到大龙对杀了,啧啧,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屠龙吗?” “别烦。”老头懊恼地说。 “祁老头,快点起来了,收官了!”薏苡又喊。 “好了好了,别吵吵。我起来松下腰啊。”这老头慢慢挪起来,说话还是平淡,但是这脸上的褶子愈发明显了。“臭丫头,还记得回来看看我老人家,什么男朋友啊,下次带回来给我见见?” “啊,好吧。”薏苡顾左右而言他,“我是问你来借一些书的,时间很紧,你的……” 祁老头的眼睛却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清小益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小口啃着饼干,眼睛也是不离薏苡。此时她看到剩下这个不认识的人,好像在看着自己。 “像,真像!”祁老头慢慢挪步过去。 -- 第94页 薏苡转头翻着书架,保准不出声,能动几样东西动几样东西,背后“嚣张”了起来。也不管老头在那边说了什么,只管自己要找的。 而李民生不知道该看哪边了,想想还是给陆薏苡打掩护吧。 清小益指指自己问:“您指的是我?” “对啊,你叫什么名字啊?”老头和蔼地问,弯着腰和在小竹椅上的清小益对话。 李民生觉得新奇,祁老头却给薛奶奶发号施令道:“老婆子!快把我最后那个案子的资料都给我拿过来。” “哎?好!”薛奶奶放下缠线,精神地戴上老花眼镜站起来,来到薏苡近旁。 “什么?”薏苡看了一眼。 “嗨,这臭老头的一个没完结的案子。”薛奶奶垫着脚,熟练地翻找着,“应该在这里啊……有了!” 应该是记过位置,薛奶奶很快就找到了。 “什么啊?”薏苡凑过去。 薛奶奶给她看了一眼,又看看薏苡:“你今天……” “老婆子快一点!别啰啰嗦嗦的叨叨得心烦。”祁老头脾气还很大,想要的跺着脚也要立刻拿到。 而这边祁老头还在和蔼地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啊?哪里人啊?” “我叫清小益。”清小益说道。 “姓清啊?对对对,那就对了!”祁老头激动地拍着大腿道,“你妈妈是不是就是姓清?” “嗯……嗯!”清小益点点头,“是姓清。” “那太对了!”老头又重重拍了一下大腿。 “有什么来历吗?清小益的妈妈。”李民生不愧旁观已久的人,依旧对套路保持着密切关注。 薛奶奶很快回来,东西也给他塞过去。 “啊,来来,来看看这个啊。”祁老头从薛奶奶手里接过塑料档案袋。 还挺与时俱进的,还防潮啊,不过塑料还是防不住火,李民生心里小声嘀咕着,什么都防不住火。 “看看这个,有没有一点眼熟?”老头指着一张照片。 清小益努力去看:“除了眼睛鼻子这里有点像我,但是不是我吧?” “这当然不是你了!这是丢失的清家二小姐。”祁老头洋洋得意道,“看看,跟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像不像?” 清小益仔细看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一点不像,她比我妈妈漂亮多了。” 祁老头斩钉截铁道:“这就是你母亲!我再问你,你多大了?” 清小益眼睛咕嘟咕嘟转,最后说:“十七?” “看看,可不就是,我看人很准的。”祁老头自得道,“你就是看着脸嫩,其实论年纪也该到这个时候了。” 清小益脸上的迟疑李民生都看到了。 祁老头继续说着:“你母亲叫清霜。” “当年霄华派掌门大公子刁涯,和在霄华派拜师学艺的清家二姑娘清霜,本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师兄妹。清家二姑娘清丽无双,这大公子也是玉树临风,外面看上去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是这清二小姐呢,不开窍啊,似乎也没什么喜欢的人,这还逃走了。” “这对刁涯刁大公子的打击十分巨大,几乎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找,都是没有结果。” “其实也不是没有消息,只是这些人大多收了双份的报酬,有什么都不敢说而以。” “霄华派尽管名声大、势力强,但是论钱财还是比不过清家的。我们都收了清家的钱,自然不愿意透露二小姐的行踪。” “而且我负责的莫城这块,刚好就追踪到了这一段行踪。” “这个二小姐,随着流民进入莫城,居然与一个半途有过一饭之恩的流民结为夫妻,还生下一个孩子。但是汇报给清家不久,这一家三口就失踪了,倒不是遇难,而应该是先一步举家搬迁。” “五年后,我还能认出这个清二小姐。她告诉我,她男人救助不及时,得痨病死了,并求我不要告诉清家。她还告诉我,其实当年清家也是同意那段亲事的,只是要求她作为一个棋子,尽量快的从内部瓦解掉霄华派,这样她就可以快的回归自由。” “她当时怜惜大师兄,但是并不认为大师兄值得依靠,所以她可耻地逃走了。后来她也一直在躲避清家和霄华派的共同追捕。” “这过程中,霄华派没落了,清家易主了,墨池城都不在了,哎~” “断断续续的,她好像还是不放心我,一直在不断地搬迁。直到我不再管这些江湖事,我也始终没有再找到她。对了,你母亲最近怎么样,还好吧?” 祁老头叹着气,似乎也在反思自己的行为,李民生觉得不像是假的,就想去劝劝清小益。清小益也抬起眼: “那是因为我母亲过世了。” “什么?!”祁老头很吃惊。 清小益似乎也对那段流浪经历还有印象:“我小时候,妈妈带着我经常换地方住,我以为是穷。后来妈妈嫁给了继父,但是没有过半年,就被半道的流匪刺死了。” “刺死……流匪。什么时候?”祁老头眉头紧锁。 “我……七八岁,嗯,九年前,莫城最乱的那段时间。”清小益答道,“爷爷,有什么问题吗?” 祁老头似乎受了打击,摇摇头,退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 好半晌,薛奶奶抬头解释道: -- 第95页 “那个时候我也知道她,长得特别斯文乖巧,再想不到是胆子那样大的一个人。没想到漂泊了几年……哎!当时我们老头刚退休的时候,就想要不要找她出来,反正我们没有女儿,保护她几分还是做得到的。就是没想到她那个时候人就不在了。” “薛奶奶,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李民生突然发问。 清小益听得正认真,李民生一开口,一个眼神扫过去,狠狠瞪了李民生一眼。 李民生一瞬十分的尴尬,小心翼翼看了清小益一眼,继续期待地看着薛奶奶。 “哎,说实话,我们就是一个情报中转站。”薛奶奶叹道,“我们老头年轻的时候很向往江湖里快意恩仇的生活。其实就是头脑一发热,背井离乡打包裹就来了。后来捡了几本秘籍,还练……” “臭娘们,闭嘴!”伤感中的祁老头,怒气冲天。 “好好好,不提不提。”薛奶奶很好脾气地笑道,“他那个时候还是毛头小子呢,不过脾气是一样一样的,也是自以为是得很。说实话真不适合这个工作,不过谁让他……哈哈。” 未尽之意岂不是这人也有几分背景?李民生心里揣测道。 还有,既然清小益从小一直在漂泊逃难,轻功岂不是也是那时候…… 李民生耳朵一竖,果然嘛,自己这种天赋怎么可能烂大街了呢,瞧瞧,人家可是从小就练习了。 李民生检讨自己在别人悲痛的时候出来吐槽是不对的。 等等,是不是少了一个声音? 看向书架一侧的薏苡,鬼鬼祟祟的样子。果然带他们出来,这个人目的就“不纯”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主动搬迁和被动搬迁还是不同的,主动搬迁会拿走重要的生活小工具,被绑走痕迹就不一样吧-_-|| 第52章 浸染月光美人如霜(四) 李民生与清小益顺路,因为都要过河,就地和陆薏苡别过了。 又因为李民生住得更远一点,又送清小益到家门口,才顺着沿河小路继续走。 莫城的风,吹得李民生有点乱,一点点光影,伴随着人影,朦胧可见。 清小益望着李民生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撅着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有一点点认真。 母亲依然是清小益印象里最美的人,而不是什么有故事的人。了解了事实经过,她就可以安心入睡,像过去母亲守着她一样,时不时入梦。 只是,回过身…… “喂,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突然出现啊!”清小益后退一步小声低吼道。 “还记得我,看来你这两年的确过得很寂寞。”黑衣人算是言语调戏。 “再寂寞也不会想你啊。”清小益开门进去,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水。 再晃了晃杯中水仰头饮下,清小益轻笑道:“毛头小子,是男人了没有啊?” “不怕我在里面下毒?”黑衣人身量的确还是偏小。 “怕什么,我被你哥下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蛊我才害怕呢,以后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清小益转着杯子,神情莫测。 “哥?是吗?我还怕他心慈手软,看来他的变化也很大。”少年终于卸下伪装,是一张极度端正清秀的脸。“他小时候对我挺好,但是现在怎么想怎么假。假惺惺,从小就假惺惺的人,长大也正不到哪里去。”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我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了。”清小益认真点头道,“不过你没法对他下手吧?” “看情况,照理是不应该自相残杀的,他要是做的过了,不用师父说,我也要了他的首级。”阿玓转头说,“我师兄似乎奉师伯的命令正在找你,你最近小心点。” “你不来找我,我反倒安全,你来找我,我才觉得你是打倒耙的。” “说的不错,但是师父比起你,更放心我。”突然凑近,抬着少女的下巴描绘着少女的脸,少年笑道,“不过你变漂亮了,形势会改变也说不定。” 清小益刚还配合微笑的脸,立即收拢,打开少年的手道:“说完事情赶紧走!” “真过分,当年我们的情分,可是可以立下互为对方报仇誓言的情分啊。” “还说!年纪那么小就会算计人了,你那是小仇吗?是小仇吗?他妈的,亏我当年在你替我报仇的时候还有点小感动,转头前面一个坑等着我。”清小益道。 “大姐,我当年也懵懂着呢,我哪里懂。”阿玓眨眼无辜又昂首道,“你还要感谢我,托我的福,你扎扎实实歇息了两年吧。刀上生钝了没有?” 说着清小益眼神暗淡:“是有命令下来了吗?” “他要见你。” ============== “你要我帮你算?!要我老命啊~”木烦挣扎道。 “我估摸着怎么都该变了。”柳纡荥认真道,“我对白舜韶有承诺,会守好墨池城。” 少年一派天真的样子,好像说到就一定要做到。这种赤诚的感觉,木烦丝毫感受不到,反而有种入坑的感觉。 “你怎么能对他有承诺呢?!知不知道谁毁了墨池城,守护这种话更是笑话。少年,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木烦掩面,“白舜韶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怪胎啊!你们是臭味相投了吗?” 柳纡荥心里:“给脸不要脸。” 木烦摇着头继续说:“少年,知不知道早几十年,当时几大家以为白舜韶就是你的时候,他们做了什么事?灭族啊!除了水家保下两个白家幼女,其余都被灭得干干净净。白舜韶呢,他更变态,连带整座城都给他毁了。他说的话你能信吗?不对。你说的话能信吗?又不对。他还让你保护墨池城?他能说得出口?脑抽了吗!” -- 第96页 “当时白舜韶怎么逃脱的?”柳纡荥试图引导道。 “我怎么知道,他气运大呗!他的命格也是没谁了,就算不是灭世者,也是人所罕见,又恰逢乱世……”木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要效仿他?” 驴头不对马嘴,柳纡荥无奈道:“你忘了我一开始说的?我会守好这里,不会灭世。” 木烦还想骂人呢,但忍住脾气道:“注定的就是注定的,命数这东西改不了。谁都不会一开始就说自己肯定要反的话,但是推翻自己之前所说的话,只要简单一句‘逼不得已’,就可以蒙混世人。你真当舅舅傻,我可不是像他们那种怕东怕西的人。我和你说灭世这种事,也没有想象的……” “那你就等死吧。阿律!”柳纡荥终于不耐烦起身,“侍剑。” 野外起了薄雾,此时掌起灯,有种猎猎的肃杀感。 以夜幕为背景,杉木为界,风不曾停,水也不曾止。 柳纡荥的炎灼剑瞬间出鞘,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向阿律袭去。炎灼剑的暗芒时隐时现,同时“铮铮”的剑音响起,愈发觉得骨子里发寒。 炎灼赩光难再现,玄寒渊回本同源。 尽管对打的不是玄寒,但这个叫阿律的剑客,果决不同的气势,愈发衬得少年也不简单。 只是这少年手中的炎灼剑,再不是当年的那把了。 木烦缩了缩手,孤独欣赏。 还记得多少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掌灯的夜晚,那时还没有现在的冷寒,木烦第一次在夜光中看到炎灼剑出鞘的样子。 那时气氛完全不同。夜空中,都是扑闪的星星,他们在云层里穿梭变换,时明时暗——跳跃的可爱,可爱的美丽。 当时姐姐其实是初次怀孕,姐夫在庭前舞剑给她看,她站在一旁,望着姐夫的眼睛里,也像是装满了星星。 那时他就知道,他这个傻姐姐,最终还是爱上了这个侠客。 疯疯癫癫的姐姐,因为脾气大而出名,不是什么好名声。拖到十九而未嫁,也是有着怀抱书册、孤独终老的意思,谁想和退了婚的柳屺反而相配了呢。 当时柳家为柳屺下聘姐姐时,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但是为这个人,还是值得一嫁的。 事实证明,柳屺真的是一心一意为姐姐好的,愈发宠得姐姐无法无天,脾气见长。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姐姐也开始逐渐收敛。当时以为是丢掉第一个孩子的缘故,完全没有想到这也是一种受制于人,又或一种保护。 眼前的人,是姐姐要保护的人,眼前的人,也是唯二的骨肉至亲之一。 眼前的人,不知走向是福是祸。 ============== 薏苡依旧一个人快步潜行。 在薏苡眼里,清小益的母亲清霜和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一个人有了牵挂和无牵无挂是不同的。 不是每个人都把感情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薏苡曾经也认为自己是。可惜她爱上了一个人,一切戛然而止。 如果有机会,薏苡当然会告诉他,她爱他。 她不喜欢被命运束缚,但是她爱这个受命运摆布的少年。 虽然他设计的危险与劫难总是被她一眼看破,但是她总是笑着经历这一段“坎坷”。他将这段感情当做生命最后的礼物,而她当作了全部。接吻的时候,总是有种美妙的愉悦感,她爱他,疯狂地爱他。 爱一个求而不得。 爱一个得到即弃。 前一世,她爱得精疲力尽,绝望之时,她还想再见他。 重生时,见到年幼的他,对她毫无感知的小柳凌逸,望着她的眼里只有好奇,她就想也许这是一个终结。 十年后,再见他,却已经是另一番风貌了。 “薏苡,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出我,我是柳凌逸。” 薏苡睁大了眼,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 “跟我说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什么柳凌逸。” “哦。”难掩的失落,但是抬起来的眼眸深亮,“没关系,重新认识一下,我们可以有许多别人难以有的话题。” 偏执掩藏在笑容下,这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最终还是回来了。 “而且,没发现我们是很适合的人吗?我比任何人都配你。” “适不适合我不知道,不过你上来就这么自恋真的好吗?”薏苡终于开口。 “哦,忘了,谦虚是一大美德。那么先从……朋友?我们做朋友。一般人至少需要七天才能成为真朋友,我们直接从赤诚相交的朋友做起怎么样?然后,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再升华一下,再然后……” “……”信不信要不是你这张脸,我已经一拳打上去了。薏苡心里难以抵挡地吐槽着。不过莫名觉得这个建议很合理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们这样装作了朋友,绝对不是为了戏弄李民生而出现的,只是单纯时间隔得太久,好像忘了这层关系。 就像旧恋人久别重逢,回到当初的美好,想让相遇的美好持续得更久一点。 虽然总是忽略一些现实的东西。 比如,他们是以一种“对面不相识”的面目重新开始的; 比如,可能短暂的幸福之后,仍然重复着过去; 比如,永远望不到目的所在的父亲,依然注视一切; -- 第97页 比如,过去的他们不仅是恋人,还是一对新婚的夫妻…… 过去的柳凌逸心情不好,会疯狂地接治病人;现在的柳纡荥心情不好,已经可以拿剑砍人。 过去的陆薏苡心情不好,会练一套剑法平心静气;现在的陆薏苡,已经可以直接挥拳砸人。 “莫城这种黑白两道都在管的治安,你们居然还敢半途劫道这位美女!”抽空吐槽一下,薏苡把下一个人的胳膊一扭,腰腹一踹,直接飞出五米远,拍拍手道,“美女你先走吧,我再教训教训他们。” “那你自己小心啊。”姑娘虽然觉得这句话出口怪怪的,但是低头含胸快速溜掉,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哼。”薏苡见人走了,就松松手松松腿,靠近道,“姑奶奶的拳头硬不硬啊?” 这些人每人伤了一只眼,看着走过来的人面色很白,五官却朦朦胧胧打量不清,顿时吓得不轻。 这行事作风太像一个人了! “白夜叉,你是白夜叉!”一个人大叫。 “知道就好。看来不是新来的,是再犯吧?”薏苡靠近那个人。 “不不不,女侠不是我,我绝对没有见过你!”这人哭丧道。 “嗯。”打了一顿心情很好,薏苡不计较这些小节,继续恶狠狠道,“听好了,这个村,隔壁那个村的女人都归我管。告诉你们,我的耳朵很灵的~我要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说你们不好,就不是打你们一拳了,把你们整个眼睛都扣掉!” 这些人也懒得辩驳她打的不止一拳,懒懒散散的。 “还有,还好只是调戏,谁要是敢欺负敢拐卖——把你们的头钉在渌江边上,身子悬在下面喂鱼!”薏苡又说。 这时一群人才齐齐打了个冷战。“不敢,绝对不敢……”声音更弱了。 “哼。”望着一地挡道的,薏苡提气一跃上墙,几个借力轻踏,已经掠了出去。 第53章 冬日一望 终于又是放假的一天。 这天清小益去接在五中上学的弟弟放学。 云泽走进来的时候,薏苡整个吓了一跳。 “你怎么晒成这样了?” 云泽洋洋得意,摆了个姿势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帅气。” 薏苡眼睛发光,上下打量,点头如飞:“特别帅!平头还是那个平头,怎么那么帅~我们家终于不出小白脸了~” “咳咳!”柳纡荥在旁咳了两声。药力还是太猛了,自己用的时候还是调轻一点。 云泽搭着柜台就说开了:“还是多亏阿荥帮忙,帮我调了美黑的药膏,趁天晴涂了几天,效果棒棒哒~” 薏苡看向纡荥,纡荥点点头:“这人脸皮厚,晒不黑。我的试用款给了他一管。” “你们兄弟真是够了。”薏苡托着下巴坐在柜台里面说道,“我要不是怕脸和手颜色分层,我都想涂了。” “老妹,别,你本来就够彪悍了,即使大白脸都无损你的硬气。”云泽道。 “别,别侮辱硬气这个词,我们长得都不硬气。”薏苡想了想又道,“杨梦世还好。” 云泽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看向纡荥的表情,发现还是没变,就算了,转回来继续说:“听说你们这里添了一个很可爱的妹子?” “你们怎么都骚里骚气的,哪儿有妹子往哪儿跑啊,没有妹子眼神没处放了是吧?”薏苡嫌弃道。 “这倒不是,顺路问一下,我是来借阿荥的。昨天你们是不是又在一处呢?今天一早也不见人,我寻思着也该到你这里来了。”云泽笑道。 薏苡笑点了点头,抬了一下眉。 云泽给柳纡荥使眼色,拉拉扯扯往里面去。 刚进去就搭着柳纡荥的肩说:“阿荥,这个周末我和我兄弟们组织个烧烤,你城郊那地方借我一下呗。” “没事,要用就用,只是名字别报我的。”柳纡荥道。 “那报谁的?”云泽疑惑。 “付焕平。” “我去,你真是可以啊。谢谢了啊~”云泽给他举了举大拇指。 “不客气。”柳纡荥道,就要转身,这手还搭着呢。 “还有,陆叔叔外面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啊?”云泽小声道。 “你怎么也这么八婆?”柳纡荥道,坐下也托着下巴神游。 云泽“啪”就坐下,继续暗搓搓地说:“我刚好听到隔壁班几个女生在议论,我心想很不好,就来问你一下。我觉得这种嚼舌根也要分场合吧,怎么说到学校里面去了呢,而且我也怕亦璃听见了,你说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要是没有,我也好义正言辞反驳了他们啊!” “你多义正言辞对流言都没有用。我问你,如果是真的,你会看不起柳亦璃吗?”柳纡荥认真问。 “怎么可能?!”云泽怪叫道,“这种该什么情况下才会到‘看不起’的程度啊!” “那也就是……你认为男人娶两个妻子是对的?”柳纡荥又笑道。 “你别套路我,臭小子!”云泽怒瞪道,“亦璃是亦璃,少给我灌迷糊汤,啧啧,如果真追上她是我的福气~人还没追上,少给我添乱!” “那我也说,老陆家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嘛,不然陆启明哪里来的?哦不,他现在改叫陆菲了。”柳纡荥道。 这直呼其名的!“你还不是对亦璃家有成见,哼!好歹老妹还是他们家教出来的呢。所以说呢,你就总是想太多,信任自己的眼光好吗?”云泽嘻嘻笑道。 -- 第98页 “……”柳亦璃的性格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能和陆薏苡的脾性相投,这个人你能看得住就怪了。相比薏苡看好这一对,柳纡荥十分之不看好。 外面暖阳斜洒,麻雀“叽叽喳喳”时不时叫唤着。 云泽微微尴尬了一下,转头继续说道:“这么说这是真的了?” “事情都发生七年了,你还问我是不是真的?不过薏苡说,亦璃的确还不知道,你自己说话还是注意点。”纡荥道。 “好兄弟!”云泽拍拍肩道,一瞬缓解了尴尬,“就知道你还是大气的。怎么样,明天要不要加入我们?” “柳亦璃是不是也去?”柳纡荥问。 “这当然了,能出去她绝对会出去的。”云泽扬眉道,“她保镖在此。” 柳纡荥深吸一口气,深看他一眼,站起来问薏苡:“明天去吃烧烤,你要去吗?” “你去吗?”薏苡反问。 “呃,蔬菜烤着吃也不错。”纡荥笑道。 “那就去呗。”薏苡笑答道。 柳纡荥回过头来说道:“好了,去。” “那太好了,那我就回去联系他们了啊。”云泽站起来已经迫不及待要走了。 纡荥拍拍他:“稳重点。” 云泽小跑过过道,快速对薏苡伸出手,挑眉又挤眼的,滑稽极了。薏苡无奈伸了手和他击了一下掌,云泽才高高兴兴说:“这么说定别忘了啊,老妹。给这个挑食的家伙多备点吃的,别像上次峣山那样,这家伙又吃不爽快。” “可以,我知道了。”薏苡点点头。 云泽又是一个小眼神飞过去,薏苡揉搓着鼻子摇了摇头。 “明天见了,朋友们~”出门拐弯不见,云泽还是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时就留下两个人。 “怎么样?你要回家去吃吗?这里可没有余粮了。”薏苡道。 “嗯,我回去了,晚上再出来找你。” 纡荥凑到薏苡面前,有眼角眉尖及粉润脸颊凑成的侧颜颜色,面裹桃花、黛眉白肤、低头的温柔,都若有若无扫着柳纡荥的心。 撩动碎发时,薏苡忍不住抬眼看了他。 “其实不用这么勉强,你去忙你的吧。” 柳纡荥嗤笑:“你以为是什么?除了活着,我可没什么要忙的了。” “是吗?”薏苡笑起来,愈发艳光剑芒,“可是我还挺忙。” 纡荥轻触她的眉尖,愈发捧着,轻声道:“记得你是我的,千万别跟人跑了。” 薏苡失笑,蹭了蹭。 “当然。” =============== 第二天,果然云泽的同学扛着锅碗瓢盆就来了。 坐着唯一的一部班车,一群人像蹬入一辆包车一样,咋咋呼呼地就都涌上来了。 外面呼啸的风,冻得手指发抖,也就缩缩手脚就开始热火地聊起天。 “肉多啊多啊~超便宜。” “燃料块带了,但是据说树枝烤着吃也很好吃。”“有点难,去人家家里砍树不大好吧?”“那有什么,谁知道那地方什么样的,万一掉了一地呢。” “我还带了年糕,烤着吃。”“我带了土豆,当主食。” “我带了一打鱼,你们说能吃吗?” …… 还有两个女生,应该和亦璃关系很一般。 柳亦璃已经走到薏苡面前,说着“暖暖”把手伸过来,薏苡就把她手握住了。 “……”两个男生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就是一阵酸意。 柳纡荥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在怀疑,如果不是自己先遇到薏苡,陆薏苡会不会就被柳亦璃给拐跑了? 照理说薏苡是看脸的,而且爱看美人脸,还爱看第一美人的脸。至于王奇那种,她是不感冒的,因为薏苡说过不喜欢看面团一样的美男脸。 不是侮辱王奇,的确长得就没有自己硬气,柳纡荥对比着想。 但是出于薏苡和亦璃已经分开住了,而自己才是主权位置,柳纡荥暂时也不计较那么多。 至于云泽——他是没有自惭感的。脸凑得很近,近到随时可以一巴掌扇走的位置,痴笑着看着两位美女聊天。 才吃完早饭就在讨论午饭。 “我带了茄子西红柿香蕉盐,一会儿不知道吃着够不够?”薏苡展示道。 “应该……不够吧?像我这样一餐至少要吃两碗的、可能勉强,你、不够。”亦璃示意云泽把自己的背包拿上来,云泽就从脚边一提。 这包很大,起码塞得有旅行包大,死沉的。薏苡围观道:“哇塞,这几个人的份啊?!” “两个?三个?反正锅碗在云泽的另外一个袋子里。我连你那份算了,都是你会做的菜,嘿嘿~”亦璃笑得很谄媚。 “……”女神你包袱不要了吗? 出了城,正在继续往北。 柳纡荥望着窗外不断延展的药田,偶尔也心生感慨。 只是遗憾很少。 如果要在莫城地界找个庸医并不难,给他一样药材,他都能说出一二三四五。 如果要在莫城地界找个良医却很难,最大的救死扶伤柳家,收起羽翼,隐在街巷,可能给你下一贴药你就好了,也有可能表现得就像一个门外汉。 看缘,看运,看积善,看报德。只是不再像过去那样,哪怕你风评不佳,也分文不取。 -- 第99页 那时莫城附近的药材便宜,稍有积蓄的来,就足够支撑到你病愈。如今茅家发展远销,加精加良,虽然不知道这些土里长的草,还能不能变得更加优良,只是这价格嘛~能把那几个祖宗气活。 早时柳家之所以把药田变作地下产业,只是因为那几个脑子拐不过弯的祖先。 他们大概觉得面子上不好看,说了分文不取,怎么还能收人药钱?但是不收药钱,他们家大业大靠什么支撑? 于是就有了慈善和药产的分离。 如今家产落入旁人之手,柳纡荥倒也不觉得自己败家,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柳家差点就要亡了,亡了也就一了百了。 但是那个人,好人也是他、坏人也是他,把柳家又从生死存亡拉了回来。 可惜那人死了,柳家其他人再也不会知道,他为弥补做过什么……白舜韶。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茅家付家那个,你们就想成莫城人好地好,有特殊的金手指有特殊的功效,所以到外面卖得特别贵吧。感觉有点混搭的魔幻现实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中医挺好的,小时候病重,还是医生给我扎了几针才好的。 后来脸也不黄了,胃口也开了。 第54章 野炊 每人背一个拿两个的,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场地也是大的。 前半段作为有招待作用的几进院子,大家都不好下手。 溜到了背面,顿时都大呼小叫了起来。小路蜿蜒,穿过好大一处草坪,背后一个人工湖为界,虽然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但这么大一片也足够用了。 四围都是不同颜色的树木,西南角一处凉亭,大家站在上面瞭望了一阵,忙碌起来。 “快点搭灶搭灶搭灶!” “这片果林,应该很好拾柴~” “班长,我们就各自行动了啊,您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啊?”来的不是云泽的兄弟就是柳亦璃的狗腿,这“吩咐”听得好啊。 柳亦璃点点头道:“烧火位置确定了,帐篷也搭起来吧,别太近。” “可以!” 那边又喊:“云泽——这边石料能用吗——” 云泽看看柳纡荥:“能用吗?” “本来就太新了,烤一烤吧。”柳纡荥的回答。 云泽就知道应该是哪里临时搬来的。 “你们用吧——”云泽喊,自己也跑过去。 所有男生不嫌重地把石头抱下来,滚到相对平缓的地方,开始垒灶。 两个女生看了看,大包放下,小包背着应该是去拾柴。 至于亦璃,在薏苡说了不用管她之后,也冲出去和同学讨论研究去了。似乎还想把草皮先掀起来,用完再盖上。 薏苡蹲在地上,仰脸看了看纡荥。 水草丰茂,树木枯干相掩,和平常的小桥流水不同,或许落日时还有别样的恢弘。莫非是纡荥的审美? “这里还挺大气的。昨天小益在,我不好问你,今天很想你为我解惑一下。”薏苡说道,“如果,一个人死不见尸,该怎么追究死因?” “你指谁?”柳纡荥维持着瞭望。 “我只问你,换你你会怎么做?”薏苡问道。 柳纡荥笑道:“先去失踪的地点附近查找,看看是否就地掩埋,找到尸体一切好说。但是如果真连骨灰都不剩,我会从他的亲朋查起,审讯逼问得出五分真相。再从敌人查起,得另三分真相。总共八分真相,敷衍自己也就够了。” “哦。”薏苡点头。 “接到什么棘手的案子了吗?”柳纡荥抚着她头顶的细发。 “我哪有这个本事啊?”薏苡笑道,“随便问问,有备无患。” 柳纡荥轻笑,却遭到了薏苡白眼:“你啊,空手来的,就等人给你送吃的了吗?” “你怎么不问我昨晚去哪儿了?”纡荥问。 “你经常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你。对了,你最近有看见梦世去哪儿吗?”薏苡反问。 “……”柳纡荥蹲下赌气道,“你怎么总想着他?”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薏苡示意他凑近。纡荥耳朵靠过来,薏苡才说道:“我本名叫——杨-世-欢!” 柳纡荥稍愣了一下,拔着杂草,继续无语瞭望。今天蓝天白云的真好看啊~ “喂,稍稍给点反应啊!”薏苡拍拍他的肩道。 柳纡荥转过去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薏苡继续期待地看着他。 “哦。”纡荥应一声,“所以你和杨梦世是?”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吧。”薏苡托着下巴道,“感觉挺对不起他的。” “是吗?”突然抓住她的手,纡荥笑道:“你听到梦世的名字就知道你们是兄妹了?” 薏苡脸色稍变,不过挑挑眉很无所谓地说:“只是猜测,又不是真的。” 纡荥心里难以平静。如果她知道,当时还要和杨梦世成亲,这就很有问题了。 “我想给自己脸上贴金,给杨前辈当私生女也很不错啊。”薏苡一挑眉笑道,“你说是吧?” “嗯。”真是不错的理由。纡荥点点头。 望了一会风,纡荥拉起薏苡道:“你头发太细了,很该补补,不要跟着我吃了。在这里吃还是跟着我到里面去吃。” “我们自己搭个小灶吧,别太特殊。”薏苡道。 -- 第100页 漫步走去,十几个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好像变得和公园没什么不同。 “你喜欢这里吗?”纡荥道。 “都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怎么,你要在这里窝起来吗?”薏苡道。 迎着风,薏苡踢踹着石头,和亦璃招招手。 “这块好,有棱有角的。” “怎么,你不是女大力士吗?”纡荥蹲下去搬,取笑道。 “这里这么多人,人家不好意思嘛~” “……”纡荥一个手抖,险些砸了。“别学杨梦世说话!” “好吧,别总是对他这么有成见嘛,抛开不正常的部分讲,他还挺照顾我的。”薏苡继续挑选道,“而且他……” “嘿,要帮忙吗?”一个瘦小的男生跑过来。 柳纡荥抬头:“学长,打扰学弟学妹的二人世界是不道德的,我一个人就行。” “那好吧。”该少年如释重负,笑道,“我们班长说如果你们不够吃,可以到我们那里来拿,妹子胃口可大了!” 薏苡眯眼。 该少年犹自不觉道:“妹子你真漂亮,你也是三中的吗?我是我们班副班长,我叫吴励之,大家叫我栗子。要说我们班的分工也就是柳亦璃主外,我主内,不过我的作用也是很大的!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你也可以问我,我主要擅长物理数学。柳纡荥我也知道,不过我真没见过你哎~” 陆薏苡:“栗子,我是陆亦新。” “……” 两人对视三秒,薏苡微笑,吴励之瞬间一副见鬼的表情,先退了三步,拉开一点距离,然后再次确认:“小新?” 薏苡无奈点点头,摇了摇她的拳头以表示还是她。 “那……那我先走一步。不要……不要客气。”吴励之一溜烟跑了,留下薏苡一脸莫名其妙。 “还不过一个小时,知道了你两个曾用名。”柳纡荥道。 “这人太奇怪了,怎么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副见鬼的表情。”薏苡依然奇怪道。 “你欺负过他?”纡荥问。 “没有啊!”薏苡仔细思考后郑重拒绝这个理由,并且解释道,“他初中就和亦璃同班,长得瘦瘦小小的,经常受欺负。有次在窗外我刚好看见了:一个男生,抓着他的这里,栗子脸也涨得通红,很痛的样子。那个男生我也知道,出了名的不服管教,我心说这不行,这是校园暴力啊,而且居然欺负同学的命根子!我捋了袖子就上去……” 说着薏苡顿住了。 柳纡荥问:“不会是什么重口的话题吧?”尤其看向她的手,暂时往后退了退。 “你想哪里去了!”薏苡抱了一块石头,不屑道,“以姐的名声,才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他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好不好?我是觉得……会不会那个男生跟他说了什么?” 柳纡荥默默吐槽:“我总觉得你的名声好像比池晴彪悍多了。” “当然,因为姐不受江湖道义束缚嘛~”薏苡不知不觉搬了一块石头道。 柳纡荥若有所思点点头。 “你的多管闲事我早就见识了。” 柳纡荥也像模像样地垒起了灶,薏苡昨天忍痛买来的烧烤用具,拿去湖边洗。 就是吃的食材让人送了一点过来。虽然其他人直言真的吃不了那么多,不停在婉拒“主人”的赠予,但是柳纡荥和陆薏苡还是很不客气地拿下了很多。 柳亦璃又做主把柴火分了薏苡一点生个火,很引起两个女生的不满。 “白吃白喝就算了,这是人家辛苦捡来的啊。” “就是,柳亦璃也太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了。” 人家?别人? 柳亦璃脸色很不好看,不过很会看亦璃眼色的云泽立刻“见风使舵”。 “来来来,众人拾柴火焰高,好像柴火有些不够啊。” 其他十几个男生立刻反应过来。 “对对,拾柴拾柴,这点哪够用啊。” “先多拾点,多了再给人还回去。” “拾柴拾柴,喂,这个可不可以烧啊?”“也可以,哎哟,很有眼光哦,会不会带松香啊?” “我去拿个袋子来。” …… 堆完炉,搭好帐篷,洗过餐具,生过火之后,大家又重新开始忙忙碌碌了起来。 男生们推推搡搡四处去拾柴,很快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备用燃料堆。 “来吧~先吃肉吃肉吃肉!” 最后一个人回来,已经迫不及待地盯着烧烤架了。 由女生掌厨,不过也有嫌慢的,总之每个地方都利用了起来,开始疯狂烧烤。 大锅煮着水,煮开也有点困难,被薏苡投了很多菌菇进去。另一口锅煨着土豆,这就要薏苡看着火候了,其他就是一顿乱烤,几乎只要熟了就行。 亦璃找机会喂着薏苡,薏苡喂着纡荥,云泽瘪瘪嘴,继续乐观地接受调侃。此时的云泽单身狗一名,和其他人并没有区别。 一阵热火朝天之后,先还专注于塞饱肚子,后面就开始“谦让”。 “茄子茄子茄子谁要?” “只要不是肉我还能吃……”“哟,这里还有一块碎肉,那我就不客气了。” “烤枣子~” “煨个橙子,可以治咳嗽!”薏苡指道。 “妹子,你每次煨的都太大个儿了,没人吃得下。”一个男生抱怨道。 -- 第101页 “你又不咳嗽,瞎抱怨什么?”另一个给了他一下。 “我这橙子酸,助消化。”薏苡又加了一句。 两个男生立刻眼睛一亮:“给我给我!” 纡荥旁边撑着下巴,默默把盘子移了一下,两人立刻熄火。 “还是你男朋友优先吧。” 刚刚俩人甜甜蜜蜜的劲头,大家还记忆尤新。 转头另一边一个斯文秀气的女生已经开始烤橙子了,目光被酸味吸引过去,想必又是一番争抢。 第55章 牡丹亭 躺在草地上,或坐或卧,女生去湖边过了一遍碗筷。 的确是难得的好天气,四个女生洗完说说笑笑走过来,关系似乎已经与之前不同。 低调选择了旁边,陆薏苡往柳纡荥身边径直走去,纡荥已经拿起了外套,坐定后给她套上。 刚刚薏苡着一件青绿白三色绞在一起织成的毛衣,简简单单的,映得气质更冷冽,眉目更鲜明,整个人如纤尘不染般的高洁。 纡荥即使爱看薏苡着蓝衣,但是此时也不得不给她加上。太过夺目,他也不喜欢。 “我们晚上还在这儿,嗯?”柳纡荥轻声道。 薏苡望着这面遮遮掩掩的湖,却是如同灵魂出窍一般。 “你在想什么?”柳纡荥又问,选择抓了她的手给她搓一搓,目光依然盯着她。 薏苡在注视的目光下摇了摇头,靠在他身上。 “为什么种彼岸花?” 柳纡荥愣了一下,笑道:“这不是很常见的花吗?河边开着很好看不是吗?而且颜色还喜庆。秋分的时候还没见你不喜欢。” “我听说它代表着:无尽的永生、灭世的前兆、彼岸的召唤。”薏苡凑近他的耳根,轻声道,“你想让它代表什么……” 柳纡荥面不改色,轻笑道:“我只喜欢它的颜色——血。它好引导我去找你,不到罪大恶极,无法见你。” 薏苡没由来打了个冷战。 柳纡荥又笑道,解释着:“当然是因为它可以入药,这是药田,稀奇古怪的多着呢。” 薏苡不置可否。 绵绵的午后,人们接连入睡,两人到亭子上,石椅在日头下依然微凉。两人凭栏望着远处,柳纡荥声音颇远: “你说它是因为常见,才有了那么多传说,还是因为不常见?因为喜阴,它生活在树林里、墙角下;因为喜湿润,它也生长在河边。性格顽强,条件不好也只是稍稍折损了颜色。” “因为常见吧。”薏苡叹气道。 柳纡荥失笑。“那你又为什么怕它?” “因为不详。”薏苡道。 “所以你是承认爱上我了?” “这没什么不可承认的。” 好好的上风,被轻飘飘一句承认感情打破了。柳纡荥:“你对我表白能不能带点感情?” “何必这样。”薏苡垂眼,“你说你此刻爱我,因为我依然年轻美貌,而且没有改换容颜。即使十年后我依然年轻美貌,你还依然爱我。但是二十年、三十年,如果年轻的你看到垂垂老矣的我,你还能如此刻爱我吗?何况你找不到我的时候……” 柳纡荥脸色越变越差。 薏苡继续冰冷冷往下说:“再假使你的境遇变化,不再像现在的曲折,而是可以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又或不配得到你心中想要的。你还会追逐这些可以随风而逝的感情吗?” “随风而逝……”柳纡荥喃喃自语,依然看着她。 北风拂动碎发,他记忆中深刻记住的脸,依然如牡丹端庄莹丽。只是突然也有了严冬,风雪中肃立,一丝妩媚也无。 你生气很可爱? 又或者,你从来不会这么冷漠对我? “配不配得上,我心里还不清楚吗?!”柳纡荥心里说道。我爱你自然会爱到忘记之前,在此之前怎么都不算了结。 “我以为你会用虚无缥缈,好在你没有否定她的存在。”柳纡荥平静地说。 但是,话语又把他拉回憎恶的方向。 “我们能相识,无非是‘刚刚好’三个字?一旦错过……就是永远……”如朱含丹的唇,吐出刀剑。 错过?永远?柳纡荥握住陆薏苡的肩,几乎要将骨头捏碎。 “我恨你,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陆薏苡!” 脾气还没完,下句话,薏苡抬起眼。 “所以我只会对你说:我此生爱你。” 柳纡荥愣了一下,冷静一下,直觉不能被牵着鼻子走,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抱住人家。 “你的情话铺垫太久了,下次考虑考虑我有没有备天王补心丹。”柳纡荥道。 薏苡一脸为难,多大年纪了,怎么搞得跟初恋小男生一样幼稚?果然没有和其他人用心交流吗? “你看看,这里像不像牡丹亭?”柳纡荥松开指着外面道。 这个亭子…… “下面种的是牡丹花圃?”薏苡抽了抽嘴角。 “这是一个好寓意。”柳纡荥脸上显现病态的晕红,但是丝毫无所觉道,“我秋天刚刚让人种的,就算明年不开,后年也该开了。我们谁死了,就可以来这里等,就不会迷路……咳咳……” “我说。”薏苡说道,“我对这里不熟啊。” “咳咳!”柳纡荥再抑制不住,怒道,“陆薏苡,你是不是想让我在这里把你给办了!” -- 第102页 柳纡荥极速地呼吸着,才发觉不对。 薏苡镇定地扶住他:“你昨天又去救治人了?” “当然,这样才可以洗去……咳咳……我才不会变得……面目可憎!” “你的药学祖师爷真的要被你给气死了。”陆薏苡拍拍他给他顺气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柳纡荥本不想回答,但是嘴上已经出来了:“第二次。” 间隔这么短?薏苡皱着眉,但是又不像假装的。搭过脉络,才继续拍着顺气道:“好吧,我顶多保证饭后不气你。” “咳咳……”柳纡荥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继而咬牙切齿,“陆-薏-苡!” 薏苡笑语盈盈,把人靠在自己肩上说道:“你啊,就是缺少休息,眯一会~” 天王补心丹这种,就应该多备才对。 柳纡荥脑袋转了转,搭手臂在薏苡肩上,不自觉找了个合适的角度。 “手冷。”柳纡荥道。 你怎么不说地冷啊!石椅还冷呢。薏苡心道。 “要不别睡了,进去睡?” “我动不了了。”柳纡荥又道。 “好,我背!”薏苡一脸无奈,正要起身。 “这样挺好的……”又重压下来,手趁机钻进薏苡大衣里面。 “……” “这样就不冷了。” 暖玉生香,美人在怀,不,在美人怀。柳纡荥逐渐在陆薏苡怀里睡去,这也是难得安睡的时光了。 没有压抑的世家,没有末世的残酷,没有寻找的疑惑。 “阿崛……” 阿珏?薏苡心里疑惑地跟了一句。想云泽干什么?难道是什么轻松的美梦? 其实,从李民生那张不严的嘴里,不难听出:柳纡荥,无论前世今生,一直都在找她! 薏苡若有所思的脸,轻叹。 何必呢,傻子,你不回来我们就没有牵扯了。 天赋、气运不是这么糟践的,经得起几次挥霍?我可不喜欢——无用的男人。 这里就是偏僻的坏处了,只有早晚两次班车。三点半的班车来,四点半的班车走。 午睡游戏之后,大家收拾收拾,就要立刻出发。对于这里的印象?大概就是大喊大叫不受限制。 但是有人是被打扰得彻底。 木烦被“软禁”在这很多天了,第一次听到有别的声音,之前差点以为自己耳聋了。 这大外甥不地道啊!今天连钓鱼都不让他钓了啊! 不过好像还没走,厨房的动静比平时大。 “小哥,樊小哥~” “木先生,还没到用餐的时候。”二十多岁,好一张务实的脸。 木烦凑过去:“是啊,你怎么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呢?” “……”问到这儿,这小哥就不说话了。 能不能别这么有职业操守?木烦掩着心里的抓狂,说道:“是不是你主子来了?” 樊九声还是不应。 “好了~我都知道了。”木烦瞅着还有鲜虾,就不和他计较了。 这小哥烹饪可是一名好手啊!而且还保持着不急不躁禅意的心。木烦能在这里坚持下来,多亏还有这一口吃食。 想造反,为这口,又并不能。 哎!果然是过惯了苦日子,一口美食就能让人放下心里的意见啊! 哎!要是能这么好鱼好肉吃到死,也算“安享晚年”了哎! 别看木烦附近只能找到这么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但是想溜掉,尝试了很多次都是不能的。 木烦曾经见到一个被拔掉了舌头的人,惊得好几天不敢说话。 虽然这人还是作为一个守卫,虽然这人还有种嘲笑自己,但这种乐观并不可取。木烦还要留着舌头品味他的鲜美虾滑呢! 嘈杂的声音已经远去,就像迎接了一拨客人。 恐惧消除之后,木烦特别想和那位被拔了舌头的仁兄聊聊人生。 比如,他当时嘴有多贱。 比如,他对美食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面相明明也是一位朗朗有浩荡之气的良佐。何必想不开要从嘴巴出祸啊! 但是很快,木烦就知道原因了。 柳纡荥携了一个女人回来。这女人无意回头,木烦倒抽一口凉气。 “祸水红颜啊!” 眉目周正,虽有艳色,依然由正气压着,人应当是不坏。只是这面泛桃花,眉际之末硬平,颇有无情决断之色,不受操控之意明显。 话才出口,樊小哥就制止了他。 “祸从口出,这话不要再说了。” “有什么缘故吗?”木烦问道。 樊九声就摇了摇头。 “她是我们的少夫人,是我们另一个主人。”不肯说错一个字。 木烦再次抓狂地抓了抓头发,这是怎么一群怪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两人的不同了。 柳纡荥这里只希望得到短暂的热烈的感情。如果运气不错,就像这辈子一样,下辈子、下下辈子继续纠缠。忘了好,不忘也好,反正都不亏。 但是陆薏苡表示:下辈子只要忘掉你,绝对不会再喜欢你了,哼!下辈子我是你奶奶! 第56章 看脸吃亏 宅里总处六七人,木烦本来端着自己的案几,自觉往西南小角去了。相当的委屈,默默长着蘑菇,心想中间那两位,总该挽留我邀请我了吧! -- 第103页 结果并没有。反而樊九声直接入了座,三人在那边三缺一。 这小樊,虽然坐在下首,虽然一副非礼勿视低眉顺目的样子,但这也太过分了!自己一个长辈为什么要窝在这个角落? “喂!” 头脑一热,端着“最爱”冲了过来,木烦尴尬站着,只有美人抬眼看着他,还一副看热闹的傻笑。 “你好,漂亮姑娘。”不自觉打着招呼,“我叫木烦。木,金木水火土的木,烦,也是从火从页的烦,我是……”往柳纡荥身边一靠。“他舅。” “舅舅。”姑娘很容易出了口,柳纡荥不觉一愣,同时愣住的还有木烦。 樊九声镇定地抿了一口酒。 “舅舅你真年轻啊,看着像阿凌的兄弟似的。”薏苡介绍说,“我叫陆薏苡。” “一一?什么一一,你爸妈可真够偷懒的,取个名字叫一一。”木烦说着。 “是薏苡,草字头下面‘意义’的‘意’,‘以后’的‘以’。”薏苡笑道。 “还有这么怪的名字呢?”木烦自觉可以入座了,摆着餐盘,樊九声又给他盛着饭。 “我自己起的。薏苡明珠,很好辟邪。”薏苡继续说道。 “咳咳……”木烦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姑娘,“那你本名是啥呀?” “正要说这个,我正忘了。听说舅舅是神算,有没有办法找找我的家人。”薏苡饶有兴趣地说道。 “咳咳,这个……”木烦很尴尬,转头对柳纡荥说,“外甥媳妇多大了,不得了啊,你比你父亲能啊。” 自然是没有回声的,柳纡荥眼都没抬,给薏苡夹了一筷菜,嘱咐道:“多吃饭少说话,不,也别多吃,晚上我和你比剑,嗯?” 陆薏苡下筷迅速,点点头:“还是这么好吃,阿……啊,九声哥,你是怎么做的?” “耐心。” 陆薏苡就不说了,戳了戳筷子,快速塞进嘴里嚼得很快。耐心什么的,她从来不用在烹饪上。 用餐过于安静,木烦倒是不敢自言自语,但敢打量对面这个女人。 刚刚侧光看到她额角硬平,此时正面看着倒是不窄。眉眼鼻口,该薄命的配置都没有,连额到颌都不宽不窄刚刚好,居然是难得的大富大贵……哦不,俚语说惯了。居然是难得宜室宜家,有贤助之相的女人。 果然大外甥是知道自己命薄的,找人来给自己压一压吗? 看他手下的面相个个都像挑过一样,连找个老婆也“动机不纯”。 不过想在脸上看尽一生,也是会看脸吃亏啊。 陆薏苡脸够温婉,人却不是逆来顺受;有些人忠相邪心,大外甥迟早吃闷亏。 怎么少吃,习武之人也比一般人食量大上不少。但是比起木烦的慢吞吞享受型,三人很快吃完,齐齐放了筷子,木烦感受一股莫大的压力。 “你们……” “好好吃。”柳纡荥道。 就这句话,木烦就有种不好的直觉。姑且称之为小兔子的直觉。 “哎,舅舅,为什么你的头发全白了啊?”薏苡撑着下巴问。 哀叹一声,木烦说:“说明我快活不长了。” “为什么会活不长?”薏苡问,木烦刚要下筷的手停住。 “泄露天机太多。”又要夹下去。 “泄露天机怎么会活不长?”薏苡又问。夹着空气,木烦颇为懊恼。 “因为天行有常,而我一定程度破坏了这个平衡。”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呢?” “我说妹妹,能不能等我吃到这口再说啊?”木烦终于将最后一口虾丸顺利塞入了口中,满足地嚼咽着,薏苡撇撇嘴。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晚上有什么时辰忌讳吗?赶紧说。我想你给薏苡算一算,要求只管提,坏的就不用说出来了。”柳纡荥说。 一句话,就把要出去外面“望望风”的木烦给扣住了。 木烦是真好奇,之前就想挖着姑娘墙角,曲线救国来着。此时一提,也没有提出反驳。 柳纡荥亲吻过薏苡额头,让她放心进去。 “主人要去……”樊九声提出。 “不用,你去吧,有不得不提的跟我说一声。”柳纡荥道,就在廊前站定。 庭前的晚风,来自山野林间,这里也不会安宁太久。 ============== 李民生这天略微郁闷,游荡了一天,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找到! 早早到陆薏苡的店里帮忙运货卸货,就连主人家的面都没碰到。去杨梦世的花店,据说又请假不在。 一个人度过了一个下午。 到晚了,去找清小益好歹能看看自己耍帅吧,清小益也不知所踪了。 同学朋友扒拉一遍无果,只好接了父亲的电话。 “还有不到半月就回家,问问你朋友愿不愿意来吧。” 言外之意当然不是玩玩那么简单,李民生没由来的紧张。 “好,这些天我好好探探他们的口风,应该是愿意的。”李民生答应道。 想到柳纡荥对他们李家的好奇,就应该会对这个建议感兴趣,实际李民生却从心底想要阻止他那股好奇。很奇怪,也许惧怕柳纡荥的狂劲吧。 柳纡荥长得再斯文,那也不是书生,而是随时都可以反噬人性命的毒蛇。 但是还有惧怕其他什么,李民生暂时还说不上来。 -- 第104页 “父亲,我这些朋友……虽然……长得很不错。不过草莽气很重,年轻气盛的,还爱管闲事,您多包涵啊。” “我知道,我只会看他们会不会把你给教坏了。”那边笑道。 “呃…这个,你知道的……”李民生犹犹豫豫的,心里早脱口而出了一句:我奔放的心早就一去不回头了。 “舌头捋直了说话,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子!去了大半年,别把那里的习气给我带过来了。你大哥一个人就够让我忧心的,你作为我最满意的儿子,做的事说的话,也让我满意一点。”电话那头道。 “好的父亲。奶奶身体还好吧?爷爷怎么样?快过年了,能回去我肯定马上回去!我肯定死活把我朋友拉来给他们老人家调理调理,整治整治。”李民生道。 “咳,别没病给人整出病了。小孩子家家的,还学给人看病来了,好了,说定了就早点回来吧。” “嗯,保证肯定完美完成任务。”说得李民生自己信心都出来了,生活就像一场自我催眠啊!“父亲您也不要什么礼物了吧?年末地主家没余粮了。” “你个死小子,你大哥还会给家里买礼物,你就会给你爷爷奶奶买。好了,零花钱你自己向你奶奶要吧,听说那里的清目丸不错,很便宜就多买一点来。” “那是清心明目丸……” “好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注意安全,多听多看,回来再说吧。” “好的父亲,京城见。” 最后一个一语双关,李民生等那边先挂下电话。 摊开在床上躺下,果然话多比话少受人欢迎,尤其在长辈眼里。李民生还是一个和长辈特别能聊的乖乖晚辈。 希望不会出事情吧。 =============== 陆薏苡好奇跟了进去。 木烦也是第一次走进这个屋,看配置,中西的文房四宝都配齐了。果然早有预谋,自己养肥待宰,木烦点点头坐下。 “坐吧。” 木烦沉静起来,颇有古道仙风的气质和架势,后来却不像。看看纸,摸摸笔。木烦眯起眼,仔细打量墨淀,拿起来在手指涂了涂,嗅了嗅,然后动手。 “你自己好奇吗?”木烦边抬头边研磨道。 陆薏苡看了会儿,扶额指道:“您没倒水。” “……” “哈哈,好久没有舞文弄墨了啊,失误,一时失误。我本人是很擅长的。”木烦连忙放下,就没有再去碰它的意思。 “我相信。”薏苡话音刚落,木烦又是一阵咳,想想门外那座杀神,赶紧收敛了。 “生辰。”木烦开口,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回音,才抬起头,只见陆薏苡一副若有所思。 “生辰?忘了我帮你推算也可以啊。” 薏苡依然看着他若有所思。 “有什么不对的吗?”木烦疑惑。 薏苡深吸一口气,重新抬眼:“我确实有点忘了。不过我接下来说的,拜托舅舅不要透露给阿凌好吗?” 木烦直觉不好。 “先发个毒誓怎么样?” 果然。 木烦拍脸:“你们这些小辈能不能少点套路,多点真诚。我这人一辈子不说假话的!” “不用,您不说就是了,我相信你。我的生辰……我记得是巳年二月初二,但这个是不对的。我应该是辰年末人,也是二月二,日子不记得了,时辰是戌时初。”薏苡说着。 木烦遇到数字自然不会被搞晕了,下笔如飞。再次看了一眼薏苡,陆薏苡也在看着他。 过了一会。“惯用手。”薏苡伸出手。木烦再看了她一眼,神情严肃,这时看着才像一个可靠人。 “真硬。”木烦瞪了一眼。 “……”薏苡抽了一下嘴角,“习武之人嘛。”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又写了玄学的一段,后来看看写得不大好,而且想起来主线很久没滚动了。 加快加快,boss快点出现。 ps:不知道为啥八点不到传好,初审还不过,一夜不过。不过要写到年尾了,需要写一个碰撞剧情了,目前要转移个地点,这个插剧情得和后面不冲突才行。 慢慢琢磨吧 第57章 星垂平野阔 开门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木-大-仙!”来自陆薏苡的愤怒之言。 柳纡荥才回过神来。 门被木烦拉开,几乎是逃着出来的。木烦撞向柳纡荥时,柳纡荥已经不顾台阶闪了身,及至木烦将要面着地砸下去,纡荥才拉了他一把,不过立刻去看薏苡。 “你还好吧?” 薏苡脸上还挂着恼羞成怒的表情,恨恨地盯了木烦一眼,才说道:“我没事,还是看看他吧,刚刚当场呕了一口血。” 木烦才是恼怒:“吐血是常有的事,谁让你提了,说得我跟弱鸡似的。” 薏苡再瞪了他一眼,对柳纡荥说:“既然他这么说了,他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不要放过他。” “我去,这么香艳,你以为我要看啊。长针眼啦!”木烦急急忙忙躲避,反思这剧本好像有违和的地方啊,不过不管了,这女人手太重,还是不得不避。 木烦不见薏苡打他都是虚的,可是下一招,却是实的。 柳纡荥一把握住薏苡奇袭他的拳头,暂时放下疑虑。 “没有蓄力的偷袭,没有力道。”柳纡荥评价道。 -- 第105页 “那是我没有握刀。”薏苡眼底含锋,再次出手。 “我手上,你有机会拔剑吗?不如我让你一手。”柳纡荥道。 蓄了一掌,两厢推开。 剑?木烦目瞪口呆地看着薏苡从裤脚抽出一把剑,拍着胸口直叫好险。 随手带着凶器的女人,都是不大好惹的。 柳纡荥也不客气,接剑出鞘只在一瞬,两人就在回廊里展开了切磋。 夜凉,草木,重影。 剑芒,剑气,剑音。 房檐瞭望夜空,平野升起星辉。如剑的利,如风的疾,如草的劲。 依靠不断近身才能获得进攻权的薏苡,与大开大合打法颇为飘逸的柳纡荥,本来明显的攻守,实际却显示得不那么明显。 旷野空地,一直是柳纡荥不断骚扰牵扯,外人看来应该是一场分外好看的追逐游戏。 木烦倚着门柱,斜着头看两个年轻人打斗,他是半分不懂,但不妨碍他欣赏意境。 “看你就没和高手过过手,真土的样子。”少年朗朗的声音传来,木烦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多愁善感得想要迎风流泪。 虽然这是在欺负一个女生。 “别动不动说人土,你这招本来是不留影的,结果还不是被我抓到了?”女声憋着一口气,似乎是恼了,“别动,能不能别那么多花招!” “我早说你疏于练习了吧?虚实都分不清。”男声又道。 柳纡荥又是一个大开大合、虚实交替的“飞鹤孤影”。 上过当的薏苡不敢趁虚而入,畏首畏尾又遭到纡荥一剑穿透犹豫的缝隙。 剑再次架在脖子上,薏苡再次拨开,这回真的恼羞成怒了。 “再来!” 方法已经换了一套又一套,最终也还是换来一句“再来”。 “野战,啧啧,太激烈啊。”木烦摇着头,表示看不懂其中的胜负,不过越打越激烈真是精彩。 黑夜中,不知联想到什么,又不由“老脸一红”。 “啧啧,年轻人啊。”再次摇头,感觉身侧多了一团黑影。 “樊小哥?”轻声问。 转过来果然是那张朴实无华的脸。 “木先生。”樊九声也打着招呼,这应该就是有事要讲了。 “你不像普通的仆从。”木烦道。 “木先生难道不知道,这入口之物,最是难防。既然公子交给了我,我自然是公子心中,最信任的人。” 木烦若有所思。 “木先生你是过来人,你认为他们之间还缺少什么?”樊九声出口即是大问题。 不等木烦开口,樊九声就笑道:“他们只懂付出,还不懂收获,迟早有一天撞在一起,‘嘭’地炸了。尤其公子对她,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些接近于癫狂了。” “你到底是谁?”木烦问。 樊九声却是笑着继续说下去:“那个哑巴先生你见过了吧?他五年前还是好好的,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惹恼了公子,中了毒嗓子也哑了,还被拔了舌头。 五年前的公子就像一个疯子,他收拢柳家只想让他们替他去找一个人。 后来白舜韶的人来了,他就和他们合作,丝毫不在意手段。 白舜韶故弄玄虚,让公子以为他要的人在他的手里,为此公子着实替他续了几年的命。” 木烦不可置信:“他还是这样的人呢?!” “自然,公子是个情重的人。”樊九声道。 看陆薏苡索性把剑一横,原模原样配上节奏,用对方的招去破对方的招。樊九声不自觉掩了一下鼻,木烦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二流的水准,一流的天赋吗?”柳纡荥边说边动,自然破得了自己的招式,只是动作太快,以致亲身对剑的薏苡也猝不及防。 樊九声眼前一亮,木烦却不知怎么回事,剑尖就已经抵在陆薏苡的颈侧了。 薏苡心情难以言说,只能直直看着眼前这个人。再冷漠不过的脸,仿佛告诉清楚的是——眼前无可争辩的事实。 “服不服?”纡荥道。 有片刻的安静。承认自己的渺小?薏苡终于开口:“明天换剑再来。” 说着转身,收剑收势。 木烦慌忙问樊九声:“这小子不会把人家姑娘惹恼了吧?” “这倒不会,以陆薏苡的性格……”樊九声道,“顶多宣布自己的强势宣布得太突然了吧。” 往上看了一眼,这个人还不走?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 细碎的瓦动,看来是看够了。极俊的轻功。 樊九声重新调整了表情,走上去,双手接过炎灼剑。 “主子,开剑库吗?” 得来也是柳纡荥的不言扬长而去。 樊九声站在原地尴尬了一下,再跟上去又被木烦阻拦了。 木烦觉得自己越来越好奇了:“情侣这种相处方式正常吗?” “主子本来就是别扭的人,不正常吗?木先生,请吧。” 这不还是软禁吗?! “你们柳家有没有还原丹什么的?我一口老气上不来了。”木烦捂着胸口道。 “……”“我给您去拿。” “还真有?亏我还养了这么多天!”虽然是美食滋润,但这柳家的独门偏方呢,还是不可不尝。 现在木烦觉得这个樊九声也有问题了,之前装傻充愣感情都在演戏呢?! -- 第106页 地位应该是这个府里的大管家之类的吧?还会做饭那种=_=|| 问题是……接剑! “阿律?”木烦脱口而出。 ============= 柳纡荥到庭前时,发现隔壁门还没关,又到房前时,见薏苡还在桌前思考。 轻声进去,桌旁坐下。柳纡荥轻笑道:“看,是你的错吧,你太弱了,根本保护不好自己。要是我,别说十七人,二十人也未必近得了我的身。” 抚着薏苡的头顶,柳纡荥轻轻说着:“上辈子,你死了,我人都要疯了。我们现在,至少还都活得好好的。” 及至脸颊,冰得触手。 “我去给你拿衣服。”柳纡荥起身。 顿住,原来薏苡拽着他的手腕。柳纡荥缓缓回身。 “不用,是我运功太久。”薏苡抬头道,“是我太不努力了。” 柳纡荥俯下身,唇齿相触,浅浅动情的吻。 这时,应该是真的动情了吧……柳纡荥想。眼睛没有不安分地乱眨,手也安分地放在自己的腰上。似乎提及过去,她就会付出更多的耐心。 “不用太惭愧,不是每人都像我,闲得左手和右手比划。”柳纡荥道。 “我不信左手和右手能比划出来什么。”薏苡说道。 “呵,当然,我是有多无聊。好了,休息吧,明天我再陪你,细节你处理得很好了。” “比张清莹强吗?”薏苡笑问。 柳纡荥轻叹:“我和她真没什么。” “张生昀呢?当年的事他参加了吗?” “……”这次是重叹,柳纡荥无奈道,“好像之前谁说过,不关她的事。” 薏苡脸一红,接着问:“有没有?” “张家扫尾很干净,张生昀又是水家义子,一句两句话很难说清。”柳纡荥道,“你要听,不如我留下来?” “是挺早的啊……”薏苡若有所思,仿佛真有这个想法,不过转头却说,“既然你有事就先去吧,看我明早把你那几招都给破了。” “别想得太晚。” “嗯。”薏苡点点头,继续趴在桌上思考。 柳纡荥也掩门出去。 第58章 刷气质(上) “确认离开了吗?” “何必这样,既然担心夫人的安全,还要以她为饵。” “她死了,就玩不下去了。” 樊九声摇摇头,将车门给他打开,柳纡荥坐了进去。 “张生昀人没来,魂只怕早来了。”樊九声启动车转向后道。 “当然,当年白忙活一场,什么都没捞到。虽然不受制于人,但还不如像陈家那样依附于人。这闻到腥味,当然来了。”柳纡荥道。 “一波引,全歼?”樊九声问道。 “他手上又没有筹码,杀他干什么?”柳纡荥笑道。 “搞不懂你。你现在背面也没有后路,要出手还是及早出手吧,那个阿衡轻功奇高,武功路数不明,实在是个变数。”樊九声边说边看路道。 “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柳纡荥笑道,“一点不像我才救下你的时候的样子了。” “什么样子?” “给你弟弟顶罪,生无可恋的样子。” “……”樊九声不语。 “架子也一天比一天大了,装都不屑装一下。大少爷,你那对假父母今年可出事了啊。” 两岸树木默默后退,速度不快,去的也不远。 “你父亲是谁?”柳纡荥突然问。 “怎么?开始怀疑我了?”樊九声转头道。 “不是怀疑,是肯定。认识你之后一个月我就反应过来你有问题了,只是后来用得趁手,我也懒得换。”柳纡荥道。 “你说我天生会伺候人?”樊九声笑道。 “这我不知道。不过养成你这样一个人,心血肯定是必要的。而且还是……”柳纡荥凑近,“骨血关系。” 樊九声冷笑一声,不应。好一会才说: “现在那人该知道的也知道了,还说这个有意思吗?” 柳纡荥叹着气道:“我当时只查到那个人,既然是那个人,知道的人都被我封口了。不过你的母亲,一定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你错了,她只是个变态的,喜欢求而不得的人。”樊九声道。 “你父亲怪风流的。”柳纡荥笑道。 樊九声也不否认,摇摇头:“男人总要经历几次女人,尤其三次最重要的。一个是最早初恋的女人,一个是最美邂逅的女人,一个是最想结婚定心的女人。碰巧有人重叠了,有人三次都不一样。” “……” “你爸感谢你这么理解他。”柳纡荥笑道。 “不客气。我也没想过能瞒过你,何况那时候还有白老在给你撑腰。不过不愧是白老啊,他什么也没说,还是照样差使我。我这算不算‘三姓家奴’了?” “呵,你这么说你自己我没意见。”柳纡荥道。 “这个时候找我摊牌,难道是人手不够用了?”樊九声又笑道。 “不不不,这个世上人才最不缺。看看前面那幢还亮着的大楼,随便出来一个,我给人当枪使都不配。”柳纡荥笑道,“我是因为薏苡说过,她想要出去看看。我想趁这个机会出去一趟,看看陌生的人和事。顺便去一趟京里。” “怪不得。你想让我做什么?传假消息?” -- 第107页 “你又不是没做过。”柳纡荥道。 “哼,我根本没有传消息。”樊九声不屑道。 “我去,真的假的?未婚妻你都没联系!这么大年纪性冷淡啊?”柳纡荥好奇道。 樊九声扫了他一眼。 “对了,这个人你为什么救?你这么早就要开始对付茅家了?”车驶入车棚,樊九声还有心情再问一声。 柳纡荥叹了口气:“现在这样,‘以及人之幼’、‘以及人之老’都是奢求的时候,这孝子不错了。我救人从来不是为有人感激我。” “那为了什么?”樊九声问。 “刷气质。”柳纡荥道,“你我都是手底沾血的人,稍微洗刷一下不好吗?” “……” 锁门的时候樊九声丢下一句:“你无耻到家了。” =========== 刘强子早听说过有这么一家黑店。他们收人器官,卖人运势,心都是黑的。凡进去过的人,没有不被吓一通出来,然后敬而远之的。 有闲人报过警,也从来没有查出过什么,就一直这么开着。 但是刘强子是不得不来,他母亲老了,全身体都出了不大不小的毛病,尤其是肾,据说状况很不好。可惜母亲是A型血,他是AB型的,不然有一丝希望他都想亲自试一试。 刘强子是本来村里出了名的孝子,而且南北跑货小积了一些资产,但是乡里几个村都不敢把姑娘嫁给他,都说他有病。 也是,他爸有病死得早,他的兄弟姐妹也只活了他一个。这是十分少见的。 母亲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供他读书。去县里读完高中后,眼见同学转身高高兴兴进大学门去了,他却不敢对母亲说,而是一个人两手空空去了南边,他觉得那里冻不死人。 每月给家里寄钱,也只敢说自己勤工俭学攒的。 不过死死熬着,也终于遇到了一名贵人。从小赚一笔,到逐步增大,他花了八年的时间。 八年时间,他已经变得和外面的人没有区别,当然也知道了父亲和姐姐哥哥得的是一种叫血友病的毛病,而自己并没有。 借着看病的由头,他带母亲离开了那个母亲一辈子都没有抬起头的地方,没想到真的查出不小的毛病。 刘强子反复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母亲的状况,甚至在自己刚开始有钱的时候,事实上就可以制止。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母亲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他想带母亲出来走走,用钱获得最后的尊重。用最好的医疗,住最好的酒店,看最美的风景。 知道这个地方纯属偶然。 刘强子所住东桥酒店的经理给了他一张名片,建议他来这边试试,并告诉他一个秘密,里面看着吓人,实际不会要人命的。 刘强子当时觉得好笑,不过想想,如果自己的肾换母亲的肾倒也值得了。 跟人和茅家谈定一笔小订单,他也不嫌小,就高高兴兴带着母亲出来了。 “强子啊,我们这是去哪啊,是去什么庄子上吗?我跟你说,你不在的时候,小李很照顾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耐心的丫头。我跟你说啊,你带我逛再多的地方都没用,都及不上你讨媳妇让我开心……强子啊,强子!”宋母一路磕叨着让刘强子耳根子起茧的东西。 “妈,你说你肝也不好,都说婆媳是死敌,万一气得肝疼咋办呢?我知道你就是看那个小李长得俊,但儿子跟你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她那么漂亮看上我啥?妈你不知道,这些城里的姑娘眼光高着呢,不可能看上我,人家就是出于礼貌对你好。”再说还是因为你儿子的钱呢,这句刘强子只敢在心里嘀咕。 “我不怕她怄我,我怕你讨不着媳妇。再说我们村里二十四五不结婚都算大龄了,你这都二十七了!我觉得这个肯定是真的,眼咕噜可实在呢。”宋母假装生气、半真半假地说道,不过也觉得儿子的相貌配不上人家。 刘强子虽然知道母亲不至于生他的气,但也好声哄道:“好好好,妈,我一定讨一个好媳妇,好好孝敬你。也不要多俊的,也不要多聪明的,只要好好孝敬你的。” “要俊的,要读过书的,就像你一样的。”宋母反驳道。 “好好好,找个和我一样俊的。”刘强子笑道。 这是一个空荡的村落,刘强子带着母亲傍晚就来了。之前向周围打听过,都说不是一个好去的地方。不过既然来了,总要试一试。 不大不小的一块宅基地,没有前院,门被涂得乱七八糟的,小门还有几分的阴森恐怖。看到门口的炭画和荧光底料的时候,刘强子的确还以为是一个玩笑。 “娃啊,这是啥?” “附近小孩的图画吧,妈,我们是来看病的,这里走啊。”刘强子扶母亲进大点的门。 “哦,好。医生真是挺辛苦的,这么晚还看病。”宋母颤颤巍巍地走着。 大门也没有灯光,不过向里走,有的墙上有红光。不知道灯光哪里打来的,也没有影子,有的墙上绘着一轮轮的红日,浑圆的暗光,如同夜里的血阳。 “娃啊,这里怎么看着有点吓人啊?”宋母又忍不住问。 走入无光的地方,刘强子触着壁。十步,二十步,三十步…… “我摸着好像拐过几次弯,妈你小心点。”刘强子就以为是个迷宫。 -- 第108页 “唉哟,是鬼打墙啊!”宋母反应过来失声道。 “妈,你走慢一点,我走前面,别走太快。”刘强子紧紧拉住道。 “儿子我们快点走吧,这地方邪性。”宋母急忙道。 刘强子一个松手,脱开墙面。一种黏黏湿湿的感觉,让刘强子感觉很不好,想要回头,却迎面撞上一堵墙。 “妈呀,真的是鬼打墙。”宋母缩手嘀咕道。 既然没有后路了,刘强子还真带着母亲一路往下走。 “嘶嘶,嘶嘶……”黑暗里尤其敏感。 两人反而不说话了。 比起母亲的不知道,刘强子心里慌多了。 他见的人多了,知道什么人都有,什么怪癖都有。要是出得去,他非要把这个酒店都给告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什么不要人命,不是存心戏弄人吗? “卡卡”如同什么东西转动的声音。一点敏感触到刘强子的脖子,刘强子就失声叫了出来。 第59章 刷气质(中) “啊——”刘强子惊慌地叫了出来。 “儿子, 怎么了儿子?”宋母被推开,只能干着急。摸索了一阵, 什么都没有摸到, 反而被碰触到的刺刺了回来。 刘强子倒在地上, 被这小东西窜得头皮发麻,分不清是一只蜘蛛还是两只蜘蛛, 或者是自己的冷汗在脑顶爬行。 没有任何光源漆黑的夜里, 空气流动感都没有的黑洞里,刘强子呜咽了起来。 “妈,我们要死了, 妈。” “儿子你说什么?” 刘强子抓着头皮, 眼泪都蹦了出来。 “我们一定要死了。”刘强子轻声自语。他怕死,怕母亲死, 也怕自己死。 会不会有毒?会不会死了?念头刚闪过,他就想到自己不能死,他还不想死。 头越想越痛,但是依然止不住地去想。 他刚拥有不久的一切。 这些年低眉顺眼,看了多少人的脸色。即使有了钱, 在有些人眼里依然是卑微得如同蝼蚁的存在。 女人看不上他,豪门看不上他, 连一个收房租的都看不起他! 他还要活着,他还要更有钱,他的心里深处告诉自己:死了就对不起这八年,什么父母, 什么娶妻生子,都不及此刻活着重要。 对,活着。他无比清晰自己要活下去的念头,趁着手脚尚还灵活,慌忙往后爬。 “儿子!儿子!”母亲的声音还在背后喊,像无数次离开时,母亲期望的眼神。 只是此刻,他只想活着爬出去。 活得麻木,活得卑贱,都是活着,没有人想死,想死的都是蠢材。他想活着,他要活着,看这些所谓高人一等的人,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刘强子往前爬,他已经不是刘强子了,他是刘强,属于这个大世界的刘强。 “啊!”面前空了一块,刘强反应不及翻了进去。 耳边的轰响结束了。 “主子,这……”一个青年觉得分外尴尬。 “常有的事。”柳纡荥道。 “不奇怪。人都是要老要死的,到时间就去了,反而少受痛苦。自然是自己年轻的生命重要。”樊九声道破。 这个白天就破破烂烂的屋子,小孩偶尔也在这里玩耍。到晚了……也不过一个游戏。 ============== 李民生决定起来吃顿宵夜犒劳自己。 套上北方过冬用的大棉袄,想想又脱掉一件。拉开窗帘,抓了抓头发。 “改天要添一面镜子。”李民生自言自语地说,“不然对不起这么帅的脸。” 一开始,李民生的确不适应——穿越后突然变帅的一张脸。等后来渐渐习惯了,就出来一个人住了,买东西也永远少买一样镜子。 让自己帅得不自知吧! 不行,再清清眼屎。 李民生揉着眼睛拖拖拉拉地出门。 “啪啪啪!”隔壁的男主人刚刚加班回来,听到关门声半转过身来。 “小伙子出门啊。”隔壁男主人姓张,人称老张,人却不老,四十出头。未蓄胡方方正正的一张脸,听说为人很有意思,嗯,明明是个粗犷糙汉,带着眼镜装逼就是不一样。 “嗯。”顶着一张高冷的脸,李民生淡淡地应过。 “出门吃宵夜啊。”因为在上上下下地找钥匙,老张自觉没话找话,“现在外面热闹,一定要吃好啊。” “嗯,想去买个饼,填肚子那种。”李民生点头也作回应,回头问道,“要给你带一个吗?” 老张掏出钥匙的手顿了一下,缓缓回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还化成了一脸谄媚。 “等,等等啊,我问问我女儿!”似乎有点受宠若惊,李民生愣了一下。 插钥匙到开锁总共用了没一秒,一看就不是贼啊,可以放心围观,李民生心里感叹了一声。 过了没五秒,老张探出头:“你吃什么,给我女儿带一份啊,她一个人的就够了。” “哦哦,好。”李民生边走边思索着这个问题。 带一份,多大的一份?照自己的胃口,三分之一? 老街是一到晚就熄灯,李民生已经见识过了。商区是一到晚就灯火通明,李民生曾经住过,不过为了追寻副本足迹,搬了出来。 而这条离两边都不远不近的小区生活街,就是不温不火的小热闹。路上人并不很多,多的是附近的居民。街边的小吃很火,有的排着长队。 -- 第109页 不过自从陆薏苡换了新工作,李民生也很少下来逛了。而陆薏苡这其中的一份工作,就是教自己武功。 值得吐槽的一点,据说陆薏苡教自己功夫,还有柳纡荥给的“补课费”!对于这种现象,李民生只想说:总算知道什么是“亲夫妻明算账”了。 默默在心里念叨这对不靠谱的男女,再抬眼,仿佛看到了杨梦世的半边侧影了。 眉目朗朗英气,论外表,杨梦世的确是个养眼阳光的美少年,可惜气场不合。 知道杨梦世从头到尾嫌弃自己,李民生觉得还是应该避开单独接触。默默调转脚步,走开几步,肩就被搭上了。 不是杨梦世又是哪个,李民生回身。 “好巧啊,看你这人这么猥琐的走路姿势,我就在想是不是你。”杨梦世拍拍李民生的肩自来熟地说道,“没想到真是你啊。” 李民生眯眼:“哪里猥琐?” “你如果非要问,请我一顿,我就赞美你了。”杨梦世笑道。 有够没节操,李民生心里吐槽道。“好啊,别太贵,我没带太多钱出来。” “有多少?”杨梦世紧接着问。 李民生想了想,招了招五根手指。 “五块?切~给我买个饼吧。”杨梦世继续不要脸,把李民生往蛋饼铺子按。 李民生气得咬牙切齿,后面帽子又被拎住了,侧身想给他来个过肩摔,又怕闪了腰。 “喂,喂!五十块,我带了五十块,没零钱了……” 杨梦世回头笑容更大了,嘴里说着:“早说嘛,哥不是小气的人,多少钱都能给你吃了。走走走,下馆子去,虎子一起去。” 虎子?哪里来的虎子?李民生才发现原来右侧一直有跟了一个小孩子。“虎子?”试着喊一下。 “哥哥,你是要请我吃东西吗?”小朋友瞬间笑容满面,不要脸的精神和杨梦世如出一辙。 “你哪里跟来的孩子啊?”李民生转头问杨梦世。 “哦,我邻居家的孩子。”杨梦世答道,挑挑眉意味不明。 你邻居家捡垃圾的吗?李民生好歹没问出口。 “哥哥,以后可以经常请我吃东西吗?”小朋友红扑扑的脸,眉毛弯弯的十分讨喜,可惜身上破破烂烂的,好多地方都勾破了。年纪也才八九岁,不超过十岁的样子。 李民生正要开口问,杨梦世却抢在他前面:“这个哥哥脸记住了吧?他特别善良,人也好,肯定会有你一口吃的。没东西吃可以吃他们家啊,那幢楼,402,死了啊,特别好记~” “嗯!”虎子小朋友点点头,笑起来喜气洋洋,虎头虎脑的。但是…… “杨梦世!”李民生恨恨道,“这是我隐私!” 杨梦世笑道:“这有什么,卖火柴的小女孩听过没有,多~可怜!你总不希望他在你家楼底下饿死吧?” 杨梦世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李民生疑惑道:“他是孤儿?” “胜似孤儿了,好好照顾吧,像你照顾那些小猫小狗一样照顾。”杨梦世笑拍拍他肩道。 “……”李民生道,“我为什么要接这么一个任务?” “对哦,放假你都不在,那就发个红包吧。” 越说越过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门牌。”李民生不知道被拐去了哪里。 “你不是经常在阳台赏花吗?”“我家没花。” “哦~难怪不来照顾我们家小花店生意,不爱花啊。” “杨梦世,你说话不要阴阳怪气的!” “啦啦啦,随性啦~你这样会越来越没有朋友的啦~夜晚是不是寂寞如雪,没关系,吃了这顿饭,以后哥给你喂流浪猫。” “……”李民生拍头,这朋友简直了。 等等,他是不是忘了某件事情? 杨梦世手一指一家,说道:“这家差不多,油用得新鲜。” 李民生抬眼一看,好家伙,“翠花馄饨店”! 名字虽然俗,但因为里面的婆婆名叫翠花,而且店里,基本每人名字里都带“翠”字或“花”字,所以大家倒也习惯了。 不过这一家,却是出了名的现包现吃,而且馄饨小到——小孩都能一口吃下去五个。这如果三个人要吃饱…… “你宰我。”李民生平静地说。说好的吃蛋饼呢? “别这样看我,我最近上火,不能吃重油。”杨梦世笑道。 那你挑油干什么?李民生心里忍泪。 虎子“乖巧”地一把拉开门,一股暖意袭来,葱油的味道清爽而干净。 “小翠!”虎子进去立刻扑上去。是的,这里唯一不带“翠”“花”两个字的,就是店主的孙女,不过也因为习惯,被叫做小翠。 小翠对虎子爱理不理的,但是虎子就是凑着脸上去,好一通不老实。 错看他了,李民生心里斜眼看着这个小屁孩。 梦世已经撑在了柜台上,卖萌充可爱:“绢花姐姐~麻烦给我们一人先上一大碗的招牌~不要翠芝姐姐包的哦!” 李民生急忙阻止:“别,一碗十七,三碗我的钱刚好不够了!” 这话一落,奇怪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跑过来。 杨梦世上下打量他:“身上真的摸不出一个子了?” “真没了,等等……”李民生拍着口袋,在梦世耳边小声道,“糟糕,我钥匙也忘带了。” -- 第110页 “……”杨梦世镇定道,“姐姐,能打个折吗?我常来。” 太无耻了!真是一毛不拔!李民生捂脸,都没地呆。 偏偏绢花还调笑:“你这是特别要求,怎么不加价反而要减价呢?” “绢花姐姐——你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祝你找个像我这样可爱的蓝孩纸!你看,其他人都没资格说这话吧?求你了,给我减一减吧~”杨梦世又是挑眉,又是弄眼,固然是带着这个年纪的可爱与俊朗,但是李民生在旁边快吐了。 “哎呦。”绢花捂着脸,“好了好了,这一块钱算姐姐请你了!”手下敲击如飞,边抬头道:“有你这样的弟弟也是可爱死了。” 杨梦世自觉拍拍李民生:“钱!” 李民生深吸一口气,小声自言自语:“卖脸卖了一块钱很光荣吗?” “比你强。”一句话把李民生噎死。 作者有话要说:  写起血友病,我想起很小时候看过的武侠片子,叫做《英雄贵姓》的,给我很深的印象。歌词很好啊,也叫《英雄贵姓》: 高天远海我写我诗 抛去束缚这真汉子 自由独闯管风笑痴 无论胜败也一笑置之 丰功伟迹懒得告知 得与失看作小意思 面前是非不必太在意 明白我心里最重情义 春风秋雨中满是醉者 匆匆这一生不必怨嗟 让我找到自我 俗世恩怨太多 分不出正或邪 千世的斗争 一刹间发生 因果只有留给苍天处分 风雨侵我身 长路中翻滚 打不死的信心 千世的斗争 一刹间发生 因果只有留给苍天处分 风雨中置身 名利不打紧 潇洒嘻哈半生 另外好像暴露年龄了…… 因为要签了,所以我也要攒一攒存稿,以后会是隔日更,周末日更一到二。 第60章 刷气质(下) 对着空碗, 对比杨梦世请陆薏苡吃的海鲜,再看看他蹭自己的, 李民生也不能掩住心里的惆怅。 攻略杨梦世, 和攻略柳纡荥一样难啊, 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却完全不知道怎么把握。 权钱财色, 对付这些少年们就是这么难, 因为他们——没有简单的弱点。太干净,太闲逸,欲望太浅。 “怎么, 看什么?影响我胃口!别搞得小肚鸡肠似的, 这有什么啊,上次我不也顺便请了你吗?你也没回请我啊。”杨梦世道。 李民生一愣, 对啊,怎么忽略了自己的脸皮呢!那次杨梦世生日自己也蹭饭了啊~ “哦!那次忘了,聚餐比较划算。”李民生挠挠头坚决不脸红,这样比起来,这餐还略简陋。但还是继续唉声叹气: “我没带钥匙, 你说现在这时间还有没有开锁匠?” 杨梦世神秘一笑:“开锁是个二十四小时的活,你想找, 肯定能找到。” “莫城,安静得太快了。”莫城,就怕遇到懂武的不安定因素,尤其清小益母亲这样的前车之鉴在。 杨梦世看着他, 就小口小口喝着汤,问出了一句让李民生立即就捧腹的话:“吃饱了吗你?” “……”李民生揉着肚子,他当然饿啊,不,现在更饿了。这么七口吃完的点心,根本不能称之为饱腹。 “你还不叫几个馒头来吃?”杨梦世鄙视了他一眼。 李民生磕了一下桌子,不好意思开口,杨梦世也不理他。李民生继续磕着桌子,杨梦世对于桌子的晃动很不满意。 “共振了知道吗?”摇了摇头,杨梦世掏出钱包,把一张十元纸币放在虎子手上说着,“虎子,去,买五个馒头回来。” 李民生立刻眼睛一亮,头瞬间抬了起来。 “杨梦世,借我点钱。” “不行,我这都是血汗钱。不像你,不劳而获。”杨梦世熟练撤手道。 “你有钱刚刚还卖脸!”李民生不屑加上嫌弃。 杨梦世示意虎子先去,然后和人好好叨叨。 “你以为我不要脸吗?你以为刷脸很容易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朋友。”杨梦世叹着气,熟练地扬扬眉,“首先得有脸,然后得有让人信任的气质,然后你还不能真的给不起钱。其次你还要卖得有价值,不能下次就卖低了,你要一次一次刷人家下限,不能让人厌恶不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还不能让人看出你小气。” “噗!”隔壁受不了先喷了。 “没钱我就进不了门,进不了门我就要露宿街头!”李民生激动地将手拍在桌子上。 “你要借多少?”杨梦世小心抬眼。 “五十。”李民生道。 “你怎么不去大路上抢啊,没有。”杨梦世根本不考虑,“你请我才用了五十,我亏六十,不划算。” “你顶多亏十。” “不行,太亏,这五十是你还债用的。而且你开门不就有钱了吗?先赊着啊。” “还有我答应的,给隔壁小姑娘买的夜宵。”李民生捂脸,“我现在身无分文了,连信用都没有了。” “小姑娘漂亮吗?”杨梦世好奇问,咬着勺子喝着汤。 李民生点点头道:“漂亮,才七岁。” “七岁糊弄糊弄就过去了。”杨梦世摆摆手道。 “不行,‘曾子杀猪’听说过没有,这比进不了门还严重。”李民生站在颇高的道德点进行驳斥,杨梦世终于没了声音。 -- 第111页 最后一口汤水喝完,梦世问:“你要请她吃什么啊?” 李民生犹豫,看了看馄饨店,最后实在没办法,快速说过:“就这里的馄饨。” “我去,李民生你底线没边了是吧!请我扭扭捏捏的,请个小姑娘居然都这么大款!”杨梦世擦着嘴,塞回口袋。“写个欠条我给你。” “好!”李民生果断道。 “写个利息,我的钱不是白借的。”杨梦世又说。 “可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呵,利息也不是那么好算的。”杨梦世冷笑。 “……”“直说写多少吧!”李民生爽气道。 “最讨厌你们这种有钱人了。”杨梦世抱怨道,递了一支笔过去。 “你怎么带支笔在身上?”李民生接过。 “拜托,我送货上门,客人不用签字的啊?”杨梦世指指点点道,“写上连本带息欠我一顿饭,一百块就行了。” “哦。”李民生下笔如飞,票据背面很快就被填满了标准欠条格式。 “哟,很熟练啊。” “嗯,以前有个爱哭鬼,总是丢书丢橡皮,我安慰他的。”李民生道。 “哟,暖男啊。”杨梦世笑道。 李民生不应,把纸递过去,杨梦世收好,抽出一百给他。 这么完成了交易。 “等等,我去买。”李民生起身。 梦世若有所思望着这人的背影,仿佛少了样东西。 对了,虎子这小子!不会又直接携款私逃了吧?这家伙,真没长进。 李民生打包出来才发现:“咦,虎子人呢?” “这小子需要再教育,别管他。”杨梦世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提醒,“不用对他太好,其实就是贱骨头,记吃不记打。” “你变脸真快,之前还让我接济他。”李民生道。 面对依旧生无可恋的一张脸,梦世“噗嗤”就笑出了声。 “他爸是后巷有名的流氓,吃过牢饭的。这小子一身力气随他爸,长得憨厚老实,其实手脚不老实。”梦世笑道。 “你之前在摊子中间抓他?”李民生问。 杨梦世快要被他的天真打败了。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再说我从来不抓小偷。” “为什么?”李民生追问了一句。 “不为什么,因为我也曾经是个贼。”杨梦世坦荡的样子,倒像是假的了。 “哦。”李民生应了一声,捂着肚子,“算了,还是先解决伙食问题。” 李民生也不想再进去打包一份,留出了开锁的五十块钱,剩余的全部包了馒头。不顾形象,立刻啃了一个,李民生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胃口好像又变大了,哎,为什么你还不走?” “同学正常串个门不可以?” 这大晚上的,李民生眯眼。 “你来这快一年吧?”杨梦世道。 “能不能快点,小朋友都快睡着了。”李民生突然道,拔腿就走。 把杨梦世噎了一下。得,欠钱的是大爷。 李民生心里:麻蛋,终于能装一回大爷了。 所有人都可以颠覆。 比如现在,杨梦世改变了态度。 杨梦世这个人,说不出什么感觉,一人千面,似乎怎么变都丝毫不奇怪。 之前可以说李民生调查他,所以他排斥李民生,但之后,这人给李民生感觉神经兮兮的。他似乎知道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什么。或许李民生习惯了把每一个人当做了聪明人,但是柳纡荥的确又把杨梦世评判成了聪明人。 “他是一个疯子,最好离他远一点。”柳纡荥的话犹在耳边。 “哎,你怎么看柳纡荥的?”李民生突然问。 “我不了解,不好评判。”杨梦世道,“一个怪人吧,怎么了?是不是想投向哥的怀抱啊~” “他说你是个疯子,你觉得呢?”李民生道。 “我去,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黑我,真的。”杨梦世笑嘻嘻道,“你见过比他更会吃醋的男人吗?” 李民生摇摇头,又点点头。 “总是嫉妒我的存在,啧啧,人帅遭人妒啊。”杨梦世叹息道。 李民生对家401,到的时候,两人都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争吵。按下门铃,女声依然高声难收,但是到男主人开门为止,声音戛然止住。 “馄饨,给小玲的。”李民生说道,把纸袋递过去。 老张双手接着,笑容满面:“哦哦,谢谢噢。你自己吃过了吧,就吃包子啊?” 李民生看了一眼手里的,回道:“这是吃剩下的,明天当早餐。” “哦,哦,好好好,吃好啊,现在夜宵最要紧的时候。朋友啊,进来坐坐?”老张热情邀请道,人也让开了一条道,好让人走。 “不用了,很晚了,叔叔早点休息。”杨梦世率先一步,带着难以拒绝的笑容,把门拍上了。 门“砰”地合上,也基本告别了今天的缘分。 “你干什么?”李民生被挤了一步,很不满道,“我还想他家窗口翻过去。” “你真是学了几天不要命了,能翻过去只有你家阳台,窗都没开怎么翻?”杨梦世道。 “不是有你吗?”李民生唉声叹气蹲在门边,看着那些开锁的小纸条,“打个电话也好啊,你能开门吗?” -- 第112页 “来吧!”杨梦世摸摸口袋,嬉笑道,“我接这笔生意。” “你会开锁?”李民生疑惑道。 “开锁五十,来来来,先付钱。”杨梦世拍拍人,伸手。 “……”李民生有气无力地把刚刚的钱从口袋里掏出来,再看了一眼,放到杨梦世手上,心里泪流满面——又亏五十。 “嘿嘿,我早想赚这单生意了,自己粗心别怪我啊。”杨梦世宣告着自己的目的,把钱塞进口袋,然后拿出一支笔。 “真的假的,笔能开?”李民生对杨梦世神奇的技能表示质疑。 梦世冷笑一声,研究了一下锁口,把笔从中间打开,倒出两根铁丝。 “哇哦。”李民生抬头,好像真的很有一手。 杨梦世把铁丝头微微折了一下,折得很小。 指节稍大的手,不很好看,皮肤也稍暗,不过仔细看会发现,杨梦世是这些人里面唯一不带斯文气的少年。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似乎比上年更显出色不同。 说实话,杨梦世和陆薏苡长得并不相同,不过同作为有浓重个人色彩风格的人,莫非他们的父亲偏爱这一款? “我去,这破门。”杨梦世摇摇头。 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李民生觉得还是叫个开锁匠来吧!正要起身。 “等……”杨梦世从腰间掏出新工具,“我开不了,别人更开不了。”边削边说:“我从事这个行业很多年了。” “你是惯偷?”李民生说。 “小生意。”杨梦世笑道,重入锁孔,“啪嗒”一声,门被打开了。李民生还要再看他手里的东西,却是成了一堆粉末。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排版是不是很奇怪?我第一次看《布鲁斯特的心脏》的时候,也觉得很怪。 男主爱的是机器人,很重口啊,不过我喜欢^gt^ 第61章 真的是闲聊 在李民生不可置信的目光里, 杨梦世大步阔首,往沙发上一躺。 “放心, 我第一次来, 有人可不止一次。” “你指柳纡荥?”李民生把门关上。 一夜损失了一百五, 还不知道具体亏在了哪儿,真是浑身无力啊, 李民生也瘫在沙发上。的确是很晚了。 “你还不回家?”李民生道。 “哪来的家, 我没有家。”杨梦世笑道。 很不好的预感。果然—— “要不晚了我在你这借住一晚?”“付房租。” “朋友之间钱来钱去多没意思。”“我们还不是朋友。” “你和柳纡荥是?”“柳纡荥……”李民生点头,“当然是。” “你犹豫了。”杨梦世笑道。 “这不是犹豫,还有更复杂的关系。我们是战友。”李民生坐起来继续啃馒头, “说吧, 有什么事要问我。” “也没有什么。”梦世同样利落起身,笑道, “你和他们应该比我还熟了吧?” “他们是谁?”“还能是谁,柳纡荥和陆薏苡呗。” “和陆薏苡,肯定没你熟。”“呵,当然了。我们关系不一样。” “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别这样, 很纯洁的友谊。” 李民生停顿了一下:“你们不会是兄妹吧?” “……” 杨梦世依然笑着,但是以李民生的敏感性, 似乎还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我总觉得你很熟悉我们莫城的事,还当作自己的事一样,这很不合常理啊。你不会是谁借尸还魂的吧?”杨梦世笑说。 “啊?”李民生真的愣了。 莫城从来安静的夜晚,窗外街边的吵闹声也渐渐平息。 李民生, 依然享受着这个一帆风顺的人生,与生俱来受人的尊敬。 然而这一切,不能说偷,却是机缘凑巧而来的。这一点,杨梦世说对了一半。 杨梦世见他愣着,也就说说其他的:“你有听过薏苡提起她的父亲吗?” “啊?”李民生摇摇头说“没有”,并说道,“我乱猜的,说你们是兄妹,是因为没见纡荥吃过你的醋。” “呵!”杨梦世冷笑,“他不吃醋,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知道我不喜欢女人。” “什么意思?”李民生抱住自己。不会吧?果然低估了杨梦世的危险性吗? “字面意思。”梦世拿起一瓶水,拧开灌了一大口。见李民生依然一脸戒备看着自己,梦世嗤笑道:“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我厌恶男人,你也一样。但是也没有办法,好像天生性向这样。” “他怎么发现的?”李民生小心翼翼,又满含八卦地问道。 “好奇心很危险啊兄弟。”杨梦世笑道,“总体来说,我还是喜欢活泼可爱的女孩子的,尤其是聪明的女人,不过条件不允许啊。好了,我问你吧。” 不用杨梦世说,擅于脑补的李民生就已经为他编好了一万字试探性向的曲路历程,以及和初恋女友难以言说二三事,面瘫脸还丝毫不动。 “你要问什么?” 杨梦世稍作考虑开口:“柳纡荥知道当年几分真相了?” “当年?十年前?”李民生问。 梦世点点头,不自觉坐正了说话。 “给你说实话吧,当年我们家那个案子,已经无从查起了。我怀疑和四个家族灭族案也有一定关系。” -- 第113页 “但你也知道,当时我人还在我妈的肚子里,最后还搞早产了。我全家几百口死绝,也没个人喊冤你说是不是?” “我们家招谁惹谁了!哎,你说如果这是因为伯仁而死,也该有个响声是不是?” “兄弟,有没有兴趣来帮我一把,探案哎,特别有意思!” 李民生无语望天,啃馒头的动作已经停止了,显得十分尴尬,但还是不得不说:“我怎么听说……你们杨家是几十代单传,其实就死了你父亲一口?” 杨梦世失声了一下,调节了一下坐姿,继续发声。 “讲别人家事很光荣吗?真是,这个我真要好好的说道说道。” “这个嘛~我永远的失去了很多未出世的朋友。本来我们可以一起长大,一起游戏,然后组成兄弟帮,一起惩奸除恶。但是因为这个事件,我居然永远失去了他们!你懂吗?这太悲伤了。哎,这是我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阴影了。” 李民生:求我现在的心理阴影面积。 梦世还在接着说:“本来该是多美好的画面啊~我会是一个高级高富帅,众人环绕,最后居然只有我一个继承人,啧啧,想想就略爽。我也不用为了一口饭,去翻人家的垃圾;不用在破草屋里,冻着等死;我也不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他。” “这是真的?”最后一句说完,李民生还真有点相信了。 “当然,我说过我做过小偷的嘛。对了,你说现在池晴死了,我把奇和张清莹凑成一对怎么样?”杨梦世突然道。 “这个话题跨度会不会太大了……”李民生嚼下已经冷了的馒头。 “这有什么,反正闲聊嘛。”梦世笑道。 “你今天来的目的,不会是为了问张家的事吧?”李民生抬眼,突然开窍一样,来个神来总结。 “……” 杨梦世不知道是被他的智商惊呆了,还是确实说累了,喝着水,不停翻着白眼。 “纡荥让我和你说,有什么事找他,和我没关系。不过我跟你说,张家的直接人证是陈家,你问张家自己都说不清。而且张家在京城混得也不是很如意,只有张生昀还可以,毕竟他是作为一个一流高手存在。”李民生道。 “哦,一流高手?”杨梦世笑道,“你知道一流二流的区别吗?” “纡荥解释过,说一流和二流,差上那么一点专注度。但是这点专注度却是和意识天赋都有直接挂钩,所以不是没有一般人跨越。而想成为一个一流中的高手,则必须有专精的一门技艺,轻功必须,保命最重要……”李民生边回忆边说着,仿佛就是这么回事,虽然真的很怂。 杨梦世在旁冷笑打断,似是不屑,似是同情。 “只能骗你们这些初学者。告诉你吧,一流和二流的判定,是由杀过的人数决定的。只要能干掉对方,你就能取而代之。你杀过一流的高手,你就是一流高手,至死之前都是。” “你知道为什么柳家可以传承千年,依然是墨池城隐形的王者?因为他们同样带着血性在,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们同样可以握剑杀人。” “枝条太茂盛了,就砍掉它,枝杈太多了,就修剪它。最后存下来的人,都是最强的。” “如果柳凌逸太幼小的时候就夭折了,依然会有第二个柳凌逸,第三个……这就是现实。” “哎,柳纡荥啊柳纡荥,他到底把你当成什么了啊,给你讲这些了吗?” “我又不会去杀人。”李民生嘴角抽了抽。 “你真有意思。”杨梦世笑道。 “你说他小时候就经历过这些?”李民生却抬眼问。 “什么?我说什么了吗?”杨梦世摇摇手指笑道,“你的关注点好奇怪哦,你是不是暗恋他啊?我作为一个新朋友,只是提醒你一下,不要太小看你这个朋友的本事。随时反客为主,才是他们柳家的功力所在。当年尚国是这样,后来柳家是这样,如今莫城柳家风采依旧,反而莫家齐家滚到一边去了。同样套路吃了千年。性格可以改,这种套路啊,可是挥之不去的哦。毕竟……是尚惠帝的后人,优越感,改不了。” “呵,照你这么说,哪一块没有几个帝王将相的后人呢,又不是只有尚国。想要往上爬的人也比比皆是,纡荥又有什么不同?”李民生道,“你说的我都不懂。” “不懂吗?那我就不说了,不然说我挑拨。”杨梦世笑道。 “……”这都转了几个话题了?杨梦世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你们关系真的不一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就认识啊?”杨梦世笑道。 李民生瞥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到杨梦世都看出来了。 “我跟你不熟。” “哎,你这个人好没冲动哦,难道就没有一点点一见如故的感觉吗?”杨梦世挑挑眉。 “……”“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 “那好吧,说实话,你这个人出来得也很突兀。知不知道一开始,我想干脆杀了你这个变数,但是很奇怪,我还是忍住了,所以才有了你的今天啊~”杨梦世笑道。 “做了好事你一定要说出来吗?”李民生眯眼。 “今天发现你真的很有趣。一般人听到这个不是应该问一句‘为什么’吗?问我问我,你猜为什么我又不杀你了?”梦世笑道。 李民生拍脸,真的对此无奈。因为我有主角光环你会信吗? -- 第114页 “为什么?”李民生还是配合问。 “因为我以为你就是柳纡荥,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哈——”杨梦世指着他大笑,似乎笑得不能自已。 “……”李民生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自己和柳纡荥还带着明显的区别,“看来我真的智商不足,已经被你兜得不知道你要来干什么了。说吧,我知无不言。” “别这样,就只是闲聊而以嘛,顺便一问,你的年龄真实吗?”梦世笑道。 “你不会自己也忘了要问什么吧?”李民生道。 “怎么可能?哎,虽然哥我来的目的不纯,但是目标绝对明确。” “咦~你不会真要借宿吧?只有沙发。” “不了,哥是会看人脸色的。我还是在外面找个小角落蹲了吧,既然你都不收留我了。”杨梦世叹着气,拽拽衣服,带着李民生也不知道真假的态度。 “那也好。”李民生点头道。 梦世“幽怨”地看着他。 “我梦游。”李民生补道,“一般睡觉不方便有人在场。” “好吧,那我就先撤了,你好好休息吧。哎呀,真是难得有个人听我随便磕叨,知道王奇吧,有名的闷筒子。下次再来找你啊。” 杨梦世这回真站起来了,都不用李民生相送,自己打开了门。 “你是个明白人,和你交朋友很有意思。”杨梦世最后回头道。 “那个……”李民生出声。 “什么,你决定收留我吗?”杨梦世立刻换上笑脸道。 “不是。”李民生摇摇头,“我是想问,什么样的门锁会安全一点,我想换。” 杨梦世眯眼。“我还会回来的,哼!”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四千删两千的,还是不够成熟啊。奏是不想告诉你们那么多~ 第62章 雾晨 “这人知道的真不少, 不惊不怒,想知道还得多刺探几回。” “多谢师兄了。” “有必要吗?这人的目的性不像太强。” “无关不代表无用, 我来了, 无用也要变成有用。” “你还真像第二个他。算了, 还有人等着砍我,当陪练书童去了。提醒你, 凡事别做太绝了, 蛊也早点解了,这好歹也是柳纡荥兄弟,‘香消玉殒’不大好。” “当然, 肯定不死。” ============= 依然是漆黑的样子, 但是不同的是有光圈触碰着视觉,一团团的, 仿佛散发着暖气。刘强子勉强睁开了眼睛,团团的亮光正在靠近。 “叔叔。”“叔叔。”小孩稚嫩的声音,宛如乳莺初啼,脆脆地作响,叫得刘强子心里发软。 “叔叔怎么躺在这儿?这里不让人晚上住的啊。” “哥哥人很好, 叔叔可能是好人呢。” “叔叔,这里睡着要着凉, 快起来吧。” 一个个打着蜡烛,睁着好奇的眼睛的孩子,一部分熟练地跑向各个角落。 “啊,我的蝈蝈怎么不见了。是不是被你们家大花给吃了!” “我家大花还在这儿呢, 怎么可能吃你的。你再找找。” 蝈蝈?大花?刘强子努力去看亮处的场景。 很像一个地窖,空荡荡的石墙,光滑的地面,一扇乌压压的木门。又像一间毛坯房,此时烛火气味与橙色暖光下,一丝鬼屋的样貌都没有。三个小孩蹲在门边,不知道在看点什么,想必就是蝈蝈和大花。 “小妹妹,这里是哪里啊?”跳过旁边留着鼻涕呆愣愣的小男孩,刘强子对旁边扎着小辫的小女孩柔声地开口。 “这里,是很大的一座房子里,这是我们的藏宝屋。嘘,其实也没有藏些什么,狗狗因为大哥哥嫌脏也没有再养了。”小女孩在地上找着什么,噘着嘴不是很开心。 “大哥哥是谁啊?”刘强子又问。 “大哥哥?这个不能说,不然大哥哥不会让我们来这里玩了。叔叔,你是旅游到这里的吗?我都没见过你。”小女孩瞪着大眼睛,仿佛很急切。 “是来旅游的,你怎么会知道?”刘强子保持着一贯的耐心。 “很好猜的,你都穷得没钱去旅店了,那肯定就是外面人说的穷游了。”小女孩皱着眉说,“叔叔,你能让开一下吗?我想开个门。” “开门?”刘强子皱眉,慢慢坐起来,似乎四肢也没有异样。 小女孩立刻回上了笑容,扣动机关,和小男孩一起把一个把手推开了。 “……”刘强子还以为她喜欢自己,才蹲在自己身边玩,此时昨天的记忆上来。“妈!”刘强子扑向这个地洞口。 “咦,叔叔,不是你媳妇?”小女孩的声音一下感觉阴森森的。刘强子回头,小女孩正在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是……是啊。” 刘强子问出疑惑前,小女孩已经笑着开口了:“以前我也遇到一个大哥哥,哭着要找他的女朋友,就是在下面找到的。” 话音一落,刘强子也不顾这种诡异了,观察了一下入口,就要下去。 “哥哥,给,灯。”小女孩把小蜡烛递给他。这蜡烛很小,纯白泛着玉光,如这个小女孩一样忍不住让人信任。 即使不信任又怎么样呢? 或许因为昨天经历了生死一线,刘强子没有犹豫就接过了蜡烛,从石阶下去。 小女孩也没有下去的意思,和其他人玩在一起。 -- 第115页 “石头,你又吐痰,蝈蝈就是被你的唾沫淹死的,谁敢碰啊!” “少啰嗦,我捉的,想怎么玩怎么玩。它快渴死了你没看见吗?” “没看见。”“哼!” 另两个在喂大花,但是似乎大花不是很有胃口,似乎被强行吵醒了。 “行行好让大花睡个觉吧。”小女孩又说。 “地窖里暖和,大花根本不需要睡觉。”这是另一边的回答。 小女孩气得直跺脚,这时另一个大孩子说:“娟子,我们今天烤红薯吧,我不想回家吃午饭了。” 叫娟子的女孩立刻气顺,并且脸上化作了两坨红。 “好啊,屿哥哥,我们先去西山捡柴。” 两双鄙视的目光同时投射过来,娟子理直气壮地嗤之以鼻。 此时更深的地窖里,刘强子也颇不平静。 母亲的确是躺在这儿,这里应该也是上次自己掉下来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躺在了上面的房间,而母亲到了下面这个房间。但不管怎么说,两人都好好地活着。 “妈,妈!”刘强子检查了一下,确认了母亲的安全后,背起母亲小心翼翼往外走。 梯口回望,刘强子深吸一口气。 这里,的确验证着他没有高尚的灵魂,不过,他会好好地活着,证明他并不卑贱。 他不过是——见识少,如果这里真的可以救自己的母亲,他还会再来的。 北风时不时刮过,孩子们成群结队,走街串巷,银铃似的的笑声时不时传来,就是一阵热闹。 顺着这些笑声,刘强子终于来到了昨天的停车场前。 问清了最近的医院,就可以驱车驶离。再次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村庄,果然没有人跟踪,刘强子才能确认没有人算计他。 吐出一口气,开车扬尘而去。 *** 柳纡荥开门出来的时候,陆薏苡正坐在门廊上,听到开门声才转回头去。 枯藤枝蔓,红日无光,背景雾气很重。柳纡荥也揉了揉眼,确定人是不是清晰。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薏苡凑上去,忍不住涌动的少女心,想给他顺毛。 “太浪费时间了。让我缓一缓,再陪你练剑。”纡荥撑着头摇了摇。 薏苡给他揪了揪头发,捋顺了毛,笑道:“我以为你和我在一起就不算浪费时间。” “呵,很欣赏你的自恋。”柳纡荥抬眼,眉眼带笑。 又是轻松写意的一天。 两人穿过空堂,湿润的空气弥漫着,比城中更是要重上几分。 “看来又快下雪了。”薏苡仰头道。 “喜欢下雪吗?”纡荥问,“这是我们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你都这么说了,不喜欢也要说喜欢啊。不过我真挺喜欢的,我喜欢的先是菊花,后是腊梅,都在冬天。”薏苡手指数着,“水仙我也喜欢,南天竹,一颗颗压在雪底下多可爱,一串红……” “你怎么就喜欢花?”纡荥道。 薏苡想了想,想不出,雪吗?“还是说说花吧,咦,为什么要说花?我们不是要比剑吗?”顿住。 “你的剑呢?”薏苡上下打量。 “哦,忘了,阿律可能还在休息。”纡荥摸摸鼻子。 “……” 经常把话聊死的柳纡荥,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剑,不得不和薏苡去小仓库找。 “阿律真的年纪大了,需要的睡眠也越来越长。”柳纡荥还解释道,只是笑容——不怀好意! “他可能真的不喜欢你回来吧,还要伺候你。”薏苡瞥他道。 这个仓库门也是一个暗门,设计一贯符合柳纡荥的严谨,但是打开得一点都不神秘。 直接把墙推开,打量这个新天地。小小一间石室,挂着大大小小几十件兵器,很多位置空下了,显得有些空落。 柳纡荥也是要面子的,按着一柄古刀说道:“其实很多古武器的打造方式,并不十分符合现在的需求,不过精铸的不一样,比如这把,把你砍成两半都绰绰有余。” 打量着设计完美,一丝多余重量也无的三尺大刀,薏苡原本一手去提,谁知竟提不起。 “不是精钢?”边说着,边两手一起用力。 “三十斤往上你……”纡荥抿着嘴看薏苡真提了起来,就一脸抽搐让开两步,嘱咐道,“别砸到脚。” 薏苡应了一声,花着死力气挥了两下,勉强转换了一下招式,然后轻放下。 吐了一口气,薏苡道:“真要有力气使这个,什么精钢砸到它都会豁个口吧?” 柳纡荥笑道:“当然,不过持续力也会下降。” 薏苡依旧抚摸着刀口,可惜了一下,此生无缘了。不过…… “你的炎灼,王奇的暗圭。” “都是沙场上退下来的。”柳纡荥笑道,“他的暗圭来历我不知道,不过我的没有他的那个重量。” “嗯,我上次接触了一下,毛骨悚然得很,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薏苡摇头道,“手又长,摇摆又大,加上左手……” 柳纡荥听着了,拿起旁边一把剑,笑道:“不说他了,我们先出去过两手吧,中午我还得出去。” “嗯,那我也得走了。”薏苡笑道,重新拿起自己的紫荧剑。 “奇有剑和没剑根本是两个人,没准赤手空拳打不过你。”柳纡荥又笑道。 -- 第116页 “呵呵呵……”薏苡撇了一下嘴。 “对了,这个九弦丝你会用吧?”柳纡荥随手递给她,“上周刚得到的,看你平时用得太刚了,来点柔的。” “不会是张清莹那个吧?” “谁知道,别人给我的。” “装备全靠捡,哎!”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的确没构思好刘强子这个人物,但是是正面人物。 第63章 你的可爱我受不了(上) 柳纡荥的剑是不同的, 即使换了一把剑也不能改变分毫。 简练到极致,质朴到极致, 无魂到极致。 所有剑招, 都在细微处摇摆, 所有看似的大起大落,都寸步不离死穴位置。七分认真, 三分戏弄, 直到把人惹恼。 “你们一个个的,碾压太不好看了,我有这么弱吗?”薏苡不怒反笑。 每接一招, 都要多跨半步, 每接一招,卸力就要分掉三分精神。还好是短刃, 防守有余,进攻不足,精力还能为继。 大早上的,这么认真干什么?还是刚刚夸了王奇,又把人酸到了? 有时候, 撩,还是不撩, 这是个问题。 “本能反应不错啊,看来不是生手。”柳纡荥似乎调侃,但也不见欣喜。 连虚晃都没有了,直砍两次, 剑上都豁了口。 薏苡冷笑道:“我跟你说,我练的是快剑,受不了你这么蹉跎。” 好比围棋里快棋和慢棋,如今光耗是不行的。薏苡也必须要说出她的必杀一招了。 柳纡荥攻势从未停止,依然占据着主动,动作虽然不华丽,但除了相信他能收得住势,剩余薏苡输得一败涂地。 真是个剑疯子。 背剑式。薏苡虽然挡下攻势,但也被重拍了一下。顺势回转,剑影随形,纡荥的剑几乎擦着她的脸颊滑过去。 柳纡荥凝眸,敛势;陆薏苡却是,近身,突刺! 柳纡荥都愣了一下。他只是没想过,她那么想赢。 短刃在心窝画着圈圈,薏苡抬脸蔑笑道:“这招叫抓破美人脸,知道严重性了吧?” “你就是这么看待你的脸的?”纡荥注视着她。 “你怎么看的,可是一见钟情?”薏苡笑道。 “我看脸……又不看脸。”柳纡荥也觉得很难回答。作为一个尚存情商的人,是不该在一个女人对自己其他魅力过度自信的时候,去夸赞她的美貌的。 然而—— “你毁容的话,我可能要倒一阵子的胃口。” “……” “好吧,去找让你有胃口的吧。”薏苡收剑敛气。 “什么?” “我说,这里太不热闹了,赶紧出去出去。吃完赶紧出去。” 推着人出去。 ============= 中午十一点二十分。 “还不过午餐十二点,我不吃油腻的东西。”即使是西餐厅,柳纡荥也是面不改色。 六楼西餐厅角落,落地大窗,柳纡荥望着窗外。 “你的习惯还真是不一样啊。”张清莹坐在对面,不再有刻意的假做的迷恋,显得气质优雅而稳健。“你知道吗,这很能看一个人。你是我见过最独特的。” “呵,我这颗老菜?”柳纡荥笑容温文,确定外面没人才转回头,“你变了很多,也不是当年那个蛮打蛮干,又满腹小算盘的样子了,藏在心里了吗?” 张清莹一愣,她没想过,他会用如此亲近不同的语气对她。把菜单递出去,并说了一声“谢谢”,继续打量着他。 柳纡荥并不很白,但是眉目朗朗,分外斯文俊秀,甚至有些说不出的亲和感——这是他笑的样子。 但是,就感觉他是不同的,张清莹掩下心头乱跳。“你长得并不让人失望。”张清莹扬眉道,“还是值得期待的。” “是吗?你就期待这个?”柳纡荥没有刻意的笑容,未染尘霜,干净得有些别扭。 张清莹托着腮,细数着他身上让人不满意的地方,比如太精致的耳廓,比如太性感的喉结,比如他身上太过稳的东西。 “你都不问问我吗?比如我父亲和当年相不相关,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问你什么?”戏谑的笑容,未达眼底,“问向阳香的来处。” 话语如同砸下的一颗重雷,张清莹整个木了半边,这让她准备的说辞难以出口。 他不可能知道,她也不可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人。他怎么会知道?! 在张清莹闪烁的目光下,柳纡荥偏偏掠过不提。 “还记得以前,你把莫家大小姐推下水,还教齐明礼一招装病转移视线,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简单。你总有一天会把男人当作玩物,而他们,应该只配做你的裙下臣。” 张清莹单纯而无辜的样子,比陆薏苡做出同样的表情,更有说服力。但是她也没有否认:“原来你都看见了。很看轻我吧?”脸上却是不悔改的笑意。 “不,谁都知道大家族生存困难。强者生存,是应该的。”柳纡荥饮着水,微微笑着。 “是吧?”张清莹眼睛发亮,点头道,“只有蠢的人,才过早离场。” “没错。”柳纡荥点点头,微笑道,“强者的战场,只有强者才配过招。” 两人突然间沉默了。 张清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讲,但心里默念了两遍,更加觉得难以把握,也抿了一口水。 -- 第117页 “我以为你……”张清莹皱眉说道。说到一半又释然地笑了,像是想起什么。 “也是,七岁就能说出要娶我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善茬。”张清莹自嘲地笑了笑,“你的野心也还没有湮灭吗?” “我从来没什么野心。”柳纡荥冷冷道。 “真像一个笑话。”张清莹笑道,去看餐盘。 柳纡荥冷眼相看,不过一瞬,已经调节好笑意。 “你和陈剑凌怎么样?” “烦人得很,我爸一直让我应付他,陈家老爷子也只喜欢他。”张清莹无奈抬眼,“你说这陈家是不是有病啊,看不出自己孙子是哪路货色吗?” 柳纡荥笑了,劝道:“别说,陈剑凌倒是一个老实人,其实人也不错啊。” “那是过去,现在的他啊——不提也罢。”张清莹摆摆手。 菜盘陆续上来,两人开始用餐。 张清莹嘴巴吃得鼓鼓的,急切了一点,时不时喝一口果汁。柳纡荥则慢悠悠吃着,让人看到暖意不减。 外表看上去,颇似一对登对的情侣。 *** “我去,大新闻啊,柳纡荥啊,脚踏两只船啊!” 李民生耳朵跟着大脑一震,揉了揉头,对昨天听了一两个小时,颇为熟悉的声音,感觉有些刺耳。 “胡说什么,你哪里搞到的我的电话?” “不用担心,不会泄露信息的。不过柳纡荥嘛,厉害了啊。猜猜我看到什么?和张清莹一起说说笑笑共进午餐你敢信?说不定可以发展一段。”杨梦世笑道。 “乱说。”李民生翻身起来,套衣服匆匆忙忙往外走,“你在哪儿呢?他们以前就认识,绝对是朋友。” “不用,我想让薏苡来看看,你来了不方便。”说着杨梦世就挂断了电话。 “……”李民生被噎到了。 “你真够恶趣味的。”坐在对面的薏苡笑道。 早上没有约到亦璃,而在公交车站碰巧遇到了下站的杨梦世,薏苡难得手松,请他来吃饭。 不过也许是心里存着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一直到刚刚,薏苡都显得心不在焉。直到梦世表示要给李民生打电话。 不过李民生还是老样子,生怕自己和纡荥出问题的样子,薏苡摇摇头,有气无力地戳着盘子里的面,继续发呆。 “谈恋爱确认关系快,这夫妻之痒来得也真够快的噢。”杨梦世在一旁笑道。 “滚——”薏苡抬眼道,“早知道不请你吃饭了,不然也不用来这儿看着心烦。” “那你干嘛那么大方?请客是男生的事,提出来就别后悔。”梦世笑道。 这个角度,正落在柳纡荥的视觉死角,梦世似乎很会找这些角度。 看着柳纡荥的背影,梦世扬了扬脸。 “怎么一个个的都要找柳纡荥的,当我们都是空气吗?哎,你说柳纡荥有什么好?” “谁知道,大概很会花言巧语吧,我也不是很受得了他的语言攻势。”薏苡一脸不就这样的表情,把梦世到嘴的话噎了回去。 “我去,你不要把自己耳根子软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好不好?人啊,就是不能把感情当全部,不然死了算了。省得浪费父母把你生出来一场。”梦世不屑道。 “父母没感情,我们该怎么出来?”薏苡突然道。 “……” 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都是一阵的无语。 “好了,我们换一个话题聊。”薏苡及时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有李民生的电话?” “昨天我去逛他们家……” 省略一干不能说的,杨梦世大概阐述了一下,昨天遇到李民生出门没带钥匙,自己如何助人为乐,如何陪人度过漫漫冬日长夜,最后还可怜兮兮地被人赶出门。 什么是说话的艺术,略过自己得到的,杨梦世就是一个德艺双馨,正直伟大的人,李民生冷酷无情还冷漠对他。 当然这些,薏苡捂着脸听过就算了。 厚颜无耻的傻哥哥哎~ “那你怎么得到他号码的?”薏苡问。 “呃,顺手摸到他外套了,手机盲按能难得倒我吗?”梦世得意道。 “……” 第64章 你的可爱我受不了(下) “好了, 完了我要去趟学校。”薏苡道,就要起身站起来。 “学校?”梦世皱了一下眉, 不解其意, 薏苡已经站了起来。梦世赶紧将脸凑近问道:“这里你不管了?” “有什么可管的, 就当老朋友叙个旧嘛,我走了。”薏苡扯起书包, 挥手告别, 走路带一阵风的,看着就像心情不佳。 “老朋友?”望着薏苡在柜台前结账的身影,梦世还是一脸莫名。 一请就请这么大顿的餐, 分明也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主嘛, 也是个奇人。 不过师父的女儿,怎么可能轻易输给他人。还是不用瞎担心了。 嗯嗯, 这螃蟹都还没有吃完呢,不要浪费了,继续吃继续吃。吃不完打包带走! 难得薏苡请客~ 事实上呢,陆薏苡回看了一眼。虽然分得清轻重缓急,但陆薏苡自认还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 比如, 她就从没想过要利用杨梦世一分一毫。 任何人,包括纡荥都可以, 就是梦世不可以。 她欠他的太多了。 -- 第118页 谋算四方之石,尽管有更简便的梦世的路可走,她也宁可选择不熟的王奇。 这次,她又需要一个去墨池城的带路人。亦璃、云泽、梦世, 她自然去掉梦世去选云泽。 先远后近,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至于张清莹,她的确很了解纡荥,但就算是当年的青梅竹马,她还是输了不是吗?也不枉过去的她叫薏苡狐狸精一场。 *** 蒙蒙的天空,不甚明媚。 张清莹挽着柳纡荥的手,在宽敞的广场上行走。风不曾吹乱她的发,柔亮的乌丝别在精致的小巧的耳侧。浅玫瑰的唇,一直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你不知道,陈剑凌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一点都不老实。别说现在人长得不怎么样,花花心思还有一堆,哦,其实身材还不错,单说家世,至今还是由陈老爷子撑着呢。这么没用,子孙不兴,还要嫁给他找小三小四吗?想想就呕心。所以他就该配灰姑娘,别糟蹋我们圈里的好姑娘了。” 张清莹说起话,眉都扬了起来。可爱俏丽的模样,让人又怜又爱。 柳纡荥只看了一眼,微微笑道:“是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什么样?他以前只会模仿你,这样还勉强能看。现在什么样?就是一副纨绔样。知道他有过几个女朋友吗?吓死你,手指都数不过来,还当我不知道呢。”张清莹摇摇手道,示意正反两面。 柳纡荥看她手掌里的薄茧,笑笑不置可否。 “谁当你的眼线了?陈钊凌?” “咦,你人记得还挺清楚的嘛~”张清莹道。 “印象深刻。” 四个字一落,张清莹深吸一口气,总觉得这种“记得”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此刻,陈钊凌也没那么重要了。 望着大街,望着行人,望着身边的人,张清莹有种舒了一口气的感觉。至少来之前不是这样。 来之前,张清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掐脖子的准备,尽管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把自己和父亲洗出来。 “莫城变化可真大,墨池城从前可没下过雪。”张清莹微微靠近,望着柳纡荥依然温润却如隔云雾的面目,轻轻问道,“你怎么一点都没变?” “我变了,你看不出来。”柳纡荥道。 “是啊,你变了,你身边有别人了。”张清莹叹道,“她是谁?懂你吗?” 柳纡荥不答。 张清莹皱着眉,略微思索了一下,再问:“你现在还想娶我吗?” 虽然没有强求回答,但又很难讲,因为谁都不想听到被拒绝。 “怎么说?我们都还小。”柳纡荥道。 “小?”张清莹心里一跳,眯眼道,“知不知道我们都快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了?你回答问题都不敢看我,为什么不看我?” 张清莹脾气上来,拉住他站定了,一定要他回头。 “哼,一定又是一堆的借口。你当年怎么说的?等你成为柳家家主你就娶我,你可是亲口说的!君子一诺……” 话语戛然止住。 柳纡荥突然抬起眼,威严所慑,让人不得不把话咽了下去。一双扬起的眸子,内蕴寒芒,带着一点收锋敛气。 “不要得寸进尺。” 张清莹深吸一口气,有所畏惧,明知他是不同的,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被小鹿似的眼睛注视中,柳纡荥却是收住了势,轻笑道:“你可以再说一遍,大声一点。然后别人就会当个傻子一样看你。柳家?真的还有这种东西吗?” “柳纡荥你!”张清莹却退却了,有些害怕了,想要把他的眸子遮住了。他的手肘还在她手里,但是距离已经很远。 就算没有杀父之仇,这亡族之恨…… “听说你还在找凘逸,我们可以一起找。”张清莹突然道。 柳纡荥依然不言,看着她,似在看一个行走的笑话。 “你干什么?柳家已经不可能原模原样还你了!”张清莹赌气道,鼓起脸直视着他,直到自己受不了先闪开。 “当年的事……”柳纡荥永远的轻提轻放道,“当作戏言放下吧。跟着我,没有好下场。” 毕竟是送命在自己手里的人,也仅能如此。他和张清莹,不仅仅是理念上的不合。 “你还想干什么?!”张清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柳纡荥表情简单得有些麻木了。他依然对当年杀了她没什么感觉,就像杀一个挡路的人。也许,有过些许缠绵,也许,发生一丝质变,然而挡路的人…… “你的缘分一切都不在我这儿,这是为你好。” 柳纡荥转头。 “哦,好啊!那你告诉我在哪儿啊!”张清莹冲上去一阵怒扯,“柳纡荥我告诉你,既然你先提出来的,那就没有说断就断的道理。你以为你是谁,还是大少爷吗?我是张家大小姐,你是谁?你现在根本一文不名!” 柳纡荥看着她,还能笑得出来,像看着一个撒泼打滚要糖的小妹妹一样,看得让人心恼。 “无耻!”张清莹跺着脚,涨红了脸怒视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可以笑得出来?一点羞耻感都没有了吗! 她可是在说他——一-文-不-名! 风刮过树叶,簌簌作响。行人街头,游人顾盼。 等人慢慢平静,行人嬉笑路过,清莹还在那儿,一脸纠结地看着他。 -- 第119页 柳纡荥好像停驻在时间的原点,一下不可触及。 杨梦世剥着螃蟹,一边还在吃着,一边“啧啧”评论:“吵架好啊,吵架好,越吵越亲热。” 换对面李民生一脸生无可恋了。吵架的确是好,不然怎么说是一种磨合呢,但是这好了他心情就不好了,只是嘴上说:“我真觉得他们没有什么。” “他们有什么不重要啊,重要的是薏苡看了,居然神经抽风请了我这一大桌。”杨梦世自得道,“我觉得肯定有什么。” “这桌是薏苡请的?”李民生抽了抽嘴角,这已经是表情外露了。 “不然是我神经抽风点这一大桌啊?” 也不是没有可能,李民生心里嘀咕了一句。“还是不相信,肯定没有。”李民生摇头。 “肯定有。”梦世挑眉。 “没有。”李民生面瘫着脸。 “有。”梦世笑。 “没有。”“有。” “没有。”“有。” …… 调整好心情继续沿路走,已经转了一个圈子。 这段路中,柳纡荥还不顾张清莹的冷眼旁观,蹲下来,把身上的零钱全部给了卧在地上乞讨的老人。 “你越来越不像你了。”张清莹还说,“他们可能比你更有钱。” “各人有各人的无奈,我遇到了都会做。”柳纡荥道。 “谁改变了你,陆薏苡?”张清莹随即摇头,“柳纡荥,你取这个名字,证明你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下来脚步吧?” “随你怎么理解。”柳纡荥冷笑。 再次陷入了尴尬的地方。 很久才搭回来。 “你不会真喜欢上那个叫陆薏苡的了吧?”张清莹突然道,“她除了比一般人漂亮点她有什么啊?” 柳纡荥却是可以立刻回答:“她可以陪我安静过日子,你并不能。” “安静过日子?”张清莹一愣,紧跟着嗤笑,“在这里?你想干什么!试探我?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信不信我把她扔繁华堆里逛一圈,看她会变成什么样的荡|妇?” “你现在该做的,是跟我走,我父亲会辅助你站稳脚跟,然后我们过我们的奋斗日子,嗯?你会和过去一样,至少万人之上,你有我还不够吗?” 张清莹撑着柳纡荥的手,眉眼楚楚。 而柳纡荥凝视着她,皱起眉,抽手。 “我明白你想的,尝过权力的滋味,你就绝对不会想在地上爬。不过我们,确实不是同路人。我只想活着,好好的活着,谁想阻挡我,谁就得死!” 张清莹沉默地看着他,很久,直到面色沉静下来。 “怎么个活法?” 柳纡荥笑道:“无所谓,有人陪最好。” “就这样?”张清莹不可置信。 “就这样,老死这座城。”柳纡荥道。 或许是从没想过这种回答,或许是他没有再提另一个女人,沉默之后,张清莹觉得也不是不可接受。于是轻声道:“别忘了,墨池城源起于北方,回去没人会说你什么。你没必要固守着这里。” 柳纡荥脸上似有意动,但也仅限于此。 张清莹立刻高兴接上道:“你再好好想想,我们今天就是来闲逛的怎么样?” “你还能看得上这里的衣服?”柳纡荥扬了扬下巴道。 张清莹听着更高兴了。 “是吧?小地方土里土气的可真丑啊。就随便看看。” 柳纡荥笑笑不语。 第65章 父女相处 寻找云泽, 偌大的校园,却是可以直接去篮球场旁的图书馆一楼自习室去找他。 因为云泽不是在打球, 就是在图书馆睡觉, 这块范围怎么都能找到。 不过没想到亦璃也在那儿。 一楼, 人不少不多,不过整个鸦雀无声, 只有时不时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好歹让人确定了不是进了某个诡异的地方。 薏苡到达桌旁时,云泽正睡得昏天黑地,亦璃也整理提纲不停。 没有脚步声, 柳亦璃注意到人影的时候, 也是突然受惊了一下,看见是薏苡才掩住嘴, 自己不出声。 薏苡指指云泽,亦璃立刻拍醒了他。 相当有觉醒经验的云泽,安安静静的,犹如游魂跟着两个美女出门。 花坛边,此时一个人都没有, 云泽顺便坐下继续打瞌睡。 “你怎么来了?”亦璃蹭着薏苡的肩膀问。 “是啊干嘛来了。”云泽迷迷糊糊应声,揉着泪意朦胧的眼。 “我猜你们昨天‘荒废’了一天, 就该来这儿了。”薏苡笑道,“我跟你说……” 薏苡在亦璃旁边贴耳细说,亦璃从中一怔,然后看着薏苡, 最后道:“真要这么做吗?” “你不想替他了结心愿吗?”薏苡笑道。 “当然,只是这么做有用吗?”亦璃犹豫。 “死要见尸,见到了自然能说明一切。就那么几个地方,找找总能找到的。”薏苡道。 “那你自己小心点,云泽你就带上吧,行迹要藏好。”亦璃担心地叮嘱道。 “放心,到晚就回,我知道不是一时半刻能查清的,不会急于求成。”薏苡道。 “这就好。”亦璃边说边重重地拍下云泽。 云泽整个脊背一直,重咳了一声又缩了回去,捂住胸口。 “咳!啥?” -- 第120页 亦璃无奈道:“我把你借给薏苡了,照顾好她,去吧,发光发热!” “什么什么,你们要我干什么?”云泽仿佛感觉自己被卖了。 ============ 墨池城,这个传说之地,说远不远。早提过,与莫城不过里的群山之地,其实就在峣山隔壁,只是一早就被用围栏拦了起来。 不过如果存心想去,自然有许多种的办法。 早先移民入境,各种致富的方法就包括去墨池城捡漏卖钱,墨池城从此才变成了一座彻底的荒城。 薏苡调查过,这次行动中,人们掘地三尺,挖出来一共有一千五百二十三具尸体。 当时很多都已经被烧得难以辨认,有的甚至成了焦炭。面目完整的,包括逃跑中被杀死在庭院的,和躲避中被烟熏死在室内的。 因为尸体也可以论钱卖,为了计算出漏网之鱼,那些人也是够狠的了。 然后一把火,整体就被烧了干净。 如果大舅母在这些人当中,自然也算死无对证了。 但是如果救出王奇的是父亲,则不同。 父亲,想救下的人就绝对能救下。 目前情况下是没有。只能说明父亲没救,或者救之前就发生了不好的事。 死因?十年了,只能冒险去水家暗道附近去寻了。 云泽摸着头跟在陆薏苡身边,几次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倒是陆薏苡先开口。 “啊,问问你哪个方向去啊。毕竟绕墨池也要不少时间,我们早点确认方向。”云泽道。 “嗯,路是对的,是因为我还要再买几样东西。”薏苡道。 “这样啊。”云泽点头,靠近这里心情就不是太好,而且靠近水家陆家的旧地。 趁着哑日头,动作也要快点才行,不然天黑得快。 两人一路疾走,停在一家杂货铺前面,云泽对陆薏苡的脑洞不是很理解。 “不是祭拜吗?”买的什么手套啊,铁锹啊…… “不是啊,我去挖点母亲告诉我的好东西,打算和柳纡荥钱货两清。”薏苡刷完卡,从店门口出去。 “……”“妹子,咱能靠谱点吗?啊不,正经点吗?你们怎么回事啊?” “有什么可不正经的,女孩子就应该洁身自爱才对。再说阿荥一点眼光都没有,什么破门面,一点生意都没有,都快坐吃山空了。” “咳咳咳——”云泽为兄弟脸红同时,又小跑两步跟上。 薏苡一路走得很快,很快走出有三四里远。谁知突然顿住了,云泽也一个刹车,跟着直直看向右前方。 “什么?”云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但见一人立在那儿,几分清隽气质,而面目平凡,光是一立却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谁啊?”云泽叹道,“气场好强啊。” “云泽,你先回去。”薏苡道。 “什么?说让我走就让我……” 薏苡横了他一眼,这一眼莫名的熟悉,貌似纡荥不想解释的时候也会这么看他。 “好吧。”云泽吞下要说的话,嘱咐道,“你自己没事的吧?自己小心啊。”云泽提着袋子和铲子一步三回头,一边看着这人,一边奇怪搜索,没什么对得上号的人啊。 “父亲……”薏苡才开口,那人示意她跟上他。 怀揣着不安,如果不是动作太明显,薏苡当场就想握剑在手上,可惜还是要保持微笑。 “父亲你的脸怎么了?”这话出口有点奇怪。 “父亲你怎么在这儿?”还是有一丝丝的奇怪。 “父亲你是来找我的吗?”终于问对了。 长长的杉木林组成的漫道,蜿蜒向上。林里雾气很重,山谷深处不见,声音稍响一点,就有一点回荡。 “毕竟我是一个名义上已死的人,怎么,父亲都认不出了?”是杨自远的声音。 听不出情绪,但就是不容易动怒。近距离薏苡仔细观察着,上辈子从未挽过的父亲的手,这辈子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 “那您呢,化作水均叔,三年也不认我。”薏苡道。 “柳纡荥都给你说了?”杨自远道。 “不用他说,三年了,他都能怀疑你,我这个父亲的小情人难道还会认不出来吗?”薏苡笑道。 “这是为你好。”杨自远道。 “那梦世呢?”薏苡脱口而出,“你居然让他成为刺客!” 杨自远转过头来,一脸的迟疑和未尽之意,却抚了抚薏苡的头顶。 “你是不是以为他就是你的哥哥?” “不是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杨自远道。 “非严格意义上来说呢?”薏苡问。 “他顶多算是你二叔家的孩子。” “什么?!”薏苡瞪大眼睛。 他叹了一口气,陈述道:“我和你二叔,一母同胞,这在其他家还算可以容忍的事,但在我们家却极为不祥。当时白家被灭族的事还近在眼前,不能再出妖异之事,这事也被掩下。而论武功论资质你二叔都不如我,所以更多是我出现在大家眼前。我年少情场受挫,心灰意冷时,他用我的名义娶回来白氏,成了夫妻之实。这样的场面,我也不好再继续强占,就有了和你母亲的共同出走。” “私奔。”薏苡更正。 “是,私奔。”杨自远笑道,“我因祸得福有了你和你母亲,而梦世则是你二叔和白氏所生的孩子。我只有你一个女儿,只有你母亲一个妻子,这点绝对不会错。” -- 第121页 “父亲……”薏苡抓着他的臂膀,动容道。 有父亲与没父亲,的确是不同的。无论薏苡心里怎么叛逆,怎么反抗,父亲的一句话,依然重如泰山。尤其在父亲承认只有母亲一个的时候,更是比什么都高兴。 只是年少崇慕的父亲,到底压在重重的面具下,有些朦胧不清了。 “父亲你找我是?”远山寒径上,颇为清寡的两道身影。 “最近墨池城戒严,河道也被封锁了。” “哦。”父亲还是这么无所不知,薏苡心里自嘲道,“所以父亲就及时出现了?” “你去那边干什么?” “我……”薏苡垂眼。 “我也不管你,顾好你自己,虽然都是些茅家的小喽啰,不过你的小命也只有一条。” “好。”薏苡点头,“怎么没听到什么风声?” “柳纡荥担心你估计也快来了。”杨自远道。 “……” “今天刚出的事?”薏苡转开话题道,“不要提他。父亲你还没说到,梦世是怎么回事?” 杨自远深叹了一声,目光悠远:“这孩子,为了报母仇,私自练胆去杀人。杀的虽然是恶人,但也沾染了杀劫,劫劫相报,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怎么会?他明明有一千种折磨人又不让人死的方法!”薏苡吃惊道。 杨自远冷笑道:“他说的?的确像他。执拗、偏执,手段又偏毒辣,像他父亲一点都不奇怪。大概他九岁那年,突然私拿了我的药品出去,彻夜未归。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血泊里,那人被他剐得七零八落。有时我也不是很明白他的想法。” 九岁?薏苡心里一动。 “我不是没劝过他。就算我让他撤出来那次,也因为他出了事,只把他救了回来,最后也不了了之。后来我就不大愿意管他……”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重口,明天捉虫 第66章 赤诚之血(上) 随着张清莹, 进进出出各个商店,柳纡荥也在想。 王奇母亲的事, 真的还查得出来吗? 开始柳纡荥也没想到薏苡会去找王奇, 毕竟杨梦世, 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虽然还无法确认,杨自远和杨自非, 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但是杨梦世, 始终是个变数的中间人。 一则,他被杨家养大,是个地地道道的杨家人;二则, 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是把不错的利刃;三则,这个疯子, 根本不会在意长生这种东西。 又方便,又好用,又无求,比李民生不知道有用多少倍。 至于李民生,不过是个祭品, 他也没想过要用到他什么。 *** 远处扬起的黄雾,处于风雨之前, 像给城市裹上的厚袄。 酝酿不久的霜雪,裹挟不多,尚未落下。 林间本就湿重的空气,沾身倒还不觉得, 薏苡提着气只跟着父亲的背影往前走。 多好啊,只要跟着父亲,只要待在避风的港湾,薏苡不无偷懒地想过。 可是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沿路往上,薏苡原本以为父亲又在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筑了屋,谁知道上山又下山,却是在山腰上正对了墨池城残墟。 整个灰蒙蒙的墨池城,一丝绿意都没有。几个黑点移动,薏苡眼神不错,还能认出是个人。 “啊!”突然重心偏移,还是杨自远一把拽住了薏苡的手肘,把她拉了回来。前面半个悬崖,落下去就是一了百了,路居然还能凭空断掉! 原来因为顾着墨池城,没发现前路断了,薏苡险些一脚踏空。 “粗心大意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啊。” 薏苡惊疑未定,一瞬转过很多念头,包括自作聪明的过去,死亡之前的念头。然而抬眼所见的,是父亲戏谑的眼神。 仿佛看透世间之事的眼睛,没有喜气也没有悲凉。 她的两生,从父亲牵着她的手走进杨家开始,无忧无虑的童年就结束了。父亲……到底在想什么? “在这个地方,我看着它覆灭了一次。墨池,本身就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四处被群山包围,出口,又被江水截断。想逃,也无法轻易逃脱。”杨自远说着,声音自然而沉稳,没有刻意的压低,轻柔迷人。 薏苡微微失神。风刮过他花白的头发,不知道他四十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城池,其实也和外面一样的污浊不堪,却一直存活了千年也不终止。痴男怨女把守护这里当成了终身的职责,即使它亡了,依然缠绕不去。”杨自远长出一口气。 “不值得,不值得!一个个,都太傻了,太年轻。” “水荇,死在女人手里,柳屺,死在小人手里。这个城池要亡,当然也是必然的。一个个的,都太蠢,太蠢了——” “都当自己是什么?殉道者?其实就是蠢。” “真的当成玩笑,假的当做真心。” “张生昀那样的道貌岸然的小人,还要废话他干什么!哈哈哈,我偏不,为他们报仇。” “他们的子孙,也要生生接住这个劫数,不死不休。” 杨自远突然转头:“柳纡荥有没有给你提过什么赤诚之血?” “啊?”薏苡出神的时候,发现要接过这个话茬。“没有,他应该早没有了吧?” “嗯,他是没有,但是刚刚那个少年有。”杨自远笑道。 -- 第122页 “云泽?”薏苡吃惊道。 “仇恨之中,保存这份赤诚难得,但是如果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柳纡荥,就真的不简单了。”杨自远意有所指。 “不,这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会这么做。”薏苡冷静道,“赤诚之血?是赤诚之人所流的血,还是要求还有龙族血脉?” “没人知道,除非亲自尝试。” *** 杨家,掌握很多秘密。以后来者的姿态,独一份的存在。 甚至包括柳纡荥都从来不知道的赤诚之血。 这些,柳家不会对他提起。而秘密口耳相传,几经更替,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然而云泽有,李民生有,而他的良心早就丢了。 他更清楚的是:他要一步步来,他要借眼前这个人的父亲的项上人头,他要得到无论是杨自远还是杨自非,他们手上的四方之石,他还要借薏苡之手打开结界……看到她老去的容颜。 “纡荥,这个美吗?”张清莹换了衣服出来,眼前转了一圈。难穿的草绿,依然穿出了青春洋溢的味道,白皙无暇的肌肤与绿飘带辉映。 “啊,很好看。只是太瘦了。”柳纡荥抬眼,微笑道。 冬日暖意的笑容,几乎要把张清莹融化了,柳纡荥不比王奇,不会笑,不比陈剑凌,只会笑。柳纡荥整个是完整的,成熟的,似乎任何事都不能动摇他的意志,她喜欢掌控这样掌控不住的男人。 “哼,你女朋友比我还瘦呢。”张清莹什么都敢说,凑近柳纡荥的面前,贴耳细说,“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旁边范围的三个女服务生眼睛都亮了,散发着求八卦的气息。 柳纡荥轻笑,不介意道:“她不瘦。这件就挺好,我买下给你吧。” 张清莹耸耸肩:“看在你的份上,穿两次吧。”脱下来挽着柳纡荥的手,往收银台走:“我喜欢你喜欢的。” 一直到两人出门,店里才激动地讨论起来。 “什么情况,这女的这么漂亮,居然是个三吗?” “什么什么,什么三?” “我刚刚听那个女的,提什么‘你女朋友’,那岂不是知道那男的有女朋友?” “切,帅哥是公共资源,而且这男的不是一般的帅。年纪不大,肯定未婚,大家有共同追求的权力嘛~” “还是怪怪的,哎,你说会不会看上了那个男的家里的钱啊?” “不会,那女的应该更有钱,我看她那只表啊,你们一辈子都买不起。” “那莫非是他们两个里面有个小三插足?” “别三来三去的了,戏没这么多,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议论客人长短。” “八卦一下嘛,反正又没人听见。” …… 柳纡荥和张清莹两人逛得很快,基本在柳纡荥心不在焉的时候,张清莹也没什么逛的心情了。 “那么,今天到这里了,送我回家吧。”张清莹仰着头道。 “不了,我还有事去,知道怎么回去吧?”柳纡荥瞥向别处。 “你还真是敷衍啊。”张清莹笑道,扬扬眉,“不过我会经常去找你的。” “好啊,走的时候再给你践行。”纡荥提道。 “呵,你把践行看得那么重,可见我在你心里的分量了。”张清莹冷笑道,一字一句,“记住了,你是我的!” “随你吧。”柳纡荥随意道,张清莹气得又跺了跺脚。 “滚开!” 柳纡荥让开身,张清莹往出口疾走。 不大不小的广场,柳纡荥一时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想到薏苡说的图书馆,往南面迈开步子。 对了,刚刚的消息。 纡荥又伸出手,看着上面的字迹,一时握紧了手。 “喂,云泽,你有看到薏苡吗?” “薏苡?啊,我刚从峣山回来,刚刚在一起呢。”云泽笑道,“怎么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她现在在哪儿?” “不清楚,应该不去墨池城了吧,她一句话不说,跟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出去了。” “什么样的男人?” “啊,气场挺强,长得挺一般,反正一言不发的一男的。”云泽道,“应该是薏苡认识的人吧,反正这十年我也不知道她认识谁,哦,十年前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你现在在哪里?在原地等我,我马上过去。”说着挂断了电话。 “哎…”云泽哀叹,我在车上了啊,都快到了! 想想最坏的可能发生,再想想纡荥的冲动劲,云泽摇摇头下了车打了车往回赶。 *** 杨自远杨自非,这两个人,柳纡荥没见过他们俩的真面目。 尽管杨自远一直以和蔼长辈的形象出现,但不可否认,他还有很多未被揭露的部分。 这个人,教出了杨梦世和王奇,甚至阿玓,一直在周边游走,又不愿意相认薏苡。他,真的只要做个世外高人吗? 不!谁都可能作为最后的执棋人,有的人,就算没有欲念,也可能是最恐怖的制造者。 *** 柳亦璃走在回去的路上,随意束着的长发与稍显疲惫的状态,也无损她依然秀丽挺拔的身姿。 见到她面容的人,自然会心生敬畏,而这夜幕,正是将她划入了这浮世一景。 悠悠荡荡的河水,平静去汇入主流大江,而她最初的愿望,不过是薏苡和父母和好,一家四口像家人一样温温暖暖地过一辈子。 -- 第123页 而薏苡,总是站在她的身前,像护雏的鹰一样,展开双翅,为她围出安全的天地。 如果他们不回来……这一切不会结束。 亦璃默默地想,没有感情也挺好,她没有薏苡想的那么在乎王奇,她更突出在意薏苡在乎柳纡荥的样子。 “姐姐,你的书包开了。” 脆脆的声音传来,亦璃吓了一大跳,急忙去看背后。 不对,自己根本没带书包。 没有推迟的时间,匕首已经穿透了左腹。亦璃触碰到了栏杆,倒了下去。 “阿璃!” 交手的声音嘈杂。 作者有话要说:  (刷一下更新时间榜) 第67章 赤诚之血(下) “奇是个纯孝的孩子没错, 但是你找他不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方向一开始你就走错了。”杨自远提醒道。 “你说他不会背叛你?”薏苡好奇地追问。 “除非你试试。”杨自远笑容慈祥,在这张脸上倒是极为合适。 薏苡皱着脸, 在一边。映着暮山的细雨, 灰蒙蒙的天空, 心情不甚明朗。 之后薏苡也一直在检讨这个问题。 王奇,在他还是水云琦的时候, 就没见他有过什么执念。如今是王奇了, 却说不会背叛,莫非他的执念不是他的母亲? 还有父亲一直在暗,这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 自己的一举一动他是怎么知道的?自己身边…… *** “他们到底哪个方向走了!” “阿凌冷静阿凌。”云泽倒是颇为冷静,安抚着快暴走的柳纡荥, 边四下打量。 “刚刚那男的站的位置……”云泽使劲回忆着,小心翼翼绕着走过去。“这里……”云泽蹲下来,柳纡荥在一边冷眼看着他,眼神一亮。 云泽丈量着,招招手, 让柳纡荥过去。 “刚刚他朝这个方向站,站了一会, 也是往这个方向走。身高,和你差不多,跨步、大小也对……哎,你等等我啊!” 妹子的脚印还没确定呢, 云泽摇摇头,跟上几步。阿荥也太不正常了,又不是千钧一发的时候。 柳纡荥脚程很快,越往深山走,痕迹愈发明显。可是越往深山走,云泽越感觉不对劲,柳纡荥倒是闷着头越走越快。 再次得到记号指示,云泽皱着眉道:“你往妹子身边放了暗卫?”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纡荥坏脾气上来相当不好,这才像个正常少年嘛。 “哎,你祖父给你留下的暗卫可都不多了。”云泽刚出神了一会儿,再次被甩下,又是一阵猛追,“走山路不用快,啊喂!” 柳纡荥出现的时候,薏苡正站在崖边,摇了摇手示意微笑。 “阿荥!” 笑容一时太过灿烂,被柳纡荥抓住了手腕。 云泽在旁笑说:“就说妹子没事的吧,哎哟哟,不要在我这个死狗面前晃啊~” “你怎么来了?”薏苡笑道。 “听说你在这儿我就来了。”柳纡荥道。不知道是听哪个道途什么说的。 “来了啊。”杨自远身形如竹如松,自有一番气度,而眼神清韵,卓然不凡,又让人油然而生的好感。 “大叔,你也还在这呢。你和薏苡很熟吗?你和薏苡是什么关系啊?”云泽笑容满面凑上脸道。 “水云珏,现在是叫云泽。我是薏苡父亲……”杨自远笑道,在云泽一脸震惊下,继续说道,“的朋友。” 云泽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还好不是,要是薏苡父亲长成这样,薏苡还能长成那样,姑母的基因该有多强大啊。 柳纡荥看过来,与杨自远眼神交汇,心照不宣,纡荥微微鞠了一下:“伯父好。” “好。”杨自远笑了一下,继续看着崖下,“看看,这些小丑的姿态。” 云泽柳纡荥纷纷望向崖下,云泽探着头。 “我去,在干嘛?掘坟怎么也这么不走心?这些人谁啊,挖什么东西啊?” 挖着一个大土坑,一些人散散漫漫的,像在找着什么。云泽说的倒也没错,这些人的确不像在认真地找。 “这是——”云泽紧接着皱起了眉。 “十年前丧命的人的葬身地。”薏苡说道,纡荥拉了她一下。 云泽惊觉:“这是墨池城!”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险些想要冲下去。“他们在干嘛!都十年了他们还想干嘛!” “自然是找东西。”杨自远道,“四方之石没有比藏在身上更合适的了。何况还是比较大的可能。” “四方之石?”云泽跟着念了一声,心绪复杂,“他们就是为了这个?”看向柳纡荥。 柳纡荥点点头。 “哼!哈…这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我看和普通的石头也没什么不同。琦带了,也没见他就长生不死。”云泽目露嘲讽,一时头晕乎乎的,各种想法在脑里乱撞。为了一块破石头,居然就搞得家破人亡? 这时柳纡荥搭上了他的肩,目露担心,云泽也就摇摇头:“放心,不用安慰。看来的确是时运不济,被几个小人就亡了家了,我也不会抱怨什么。” “嗯,这样想就好,全部交给我来。”柳纡荥道。 “下面的是什么人?”云泽又问。 “茅家的一些人。”柳纡荥冷笑道。 “真是一堆垃圾。”云泽咬牙切齿道。 -- 第124页 柳纡荥也并不解释,默默看着他,杨自远在旁笑而不语。 ============ 刚从山里出来,柳纡荥就避开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说。 “柳亦璃出事了。” “什么?!”云泽薏苡两人异口同声,“出了什么事?” “暗杀。”言简意赅。 云泽不可置信,整个人都僵了,薏苡纡荥面面相觑。 “快上车,边走边说。”柳纡荥冷静果断道,把呆掉的两个人推上车。 “县二医院。”柳纡荥对前面说,“尽量快点。”然后才解释说:“性命是没关系,不过左腹……很难说伤到什么,正在抢救。” 云泽整个人就瞬间瘫倒了,仿佛松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会是暗杀?” “有人亲眼看到,有人拿匕首刺了柳亦璃。”纡荥道。 “凶手呢?”薏苡问。 “死了。”纡荥道。 “什么!是谁?”薏苡疑惑道。 “你们也认识,清小益。”柳纡荥说得很明白,再明白不过,尽管对薏苡来说真相太过血淋淋。 薏苡的确已经目瞪口呆。 “所以我说,有时候一些心软是不必要的,谁知道她是谁派来的。”柳纡荥道。 “就这么……死了?”由不得薏苡不心疑,看着眼前人,这眼神也把柳纡荥刺痛。 两人呆呆地对视,很多话也说不出口。 反倒是云泽,看他俩眼神不对,赶紧安慰道:“你们怎么回事啊,亦璃救回来了就好了嘛,再说这个目击者是谁啊,怎么乱说的,把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说在一起?两个受伤的人躺在一起……”云泽一激灵,不过想到这个清小益的描述特别娇小,和亦璃明显不同,才把心又放了回去。 “妹子朋友肯定是好的,万一是为了救亦璃才……误伤的。结果都发生了,大家就都体谅点,查清真相,为她们报仇,嗯?” 柳纡荥冷笑一声:“我承认我不是好人,但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我也没说什么,难说不是谁抢先你一步呢。”薏苡依然犟了一句嘴。 “佩服你的脑洞。”柳纡荥别脸。 薏苡咬了咬唇,一言不发。 的确不会是纡荥,他还不会无耻到拿女人下手,到底是谁?薏苡心底又隐隐不安,因为她才刚刚有了一点疑虑是清小益给父亲通风报信,结果人却死了! 薏苡认真思考的样子,又看在纡荥眼里。终究是自己选择的人,再“蠢”也还是要咽下去。 又作为三人中心情最轻松的一个,纡荥拨了拨薏苡的头发,仔仔细细打量她。果然清瘦不少,还是在这几天之中才发生的吧。 云泽捂眼,他都没眼看。 医院,则是另一片战场。 部分熄下灯光,部分还在连轴忙碌。亦璃作为突发事故,依然还在缝合抢救。 走廊外空无一人,三人匆忙站定。 云泽薏苡是担心地望着大门,而柳纡荥更多是注意周边。 略一搜寻,还是能发现一边门后,有些异常。 纡荥看过去,王奇露头对他略一点头。 直到门口红灯暗下,亦璃被送入普通病房,薏苡才松下一口气。 “我去看看小益。”薏苡道。 “我陪你。”纡荥站起来,薏苡也没有表示反对。 云泽则始终守在亦璃病床前,还有些止不住的愧疚。 是的,他思索自己当时要是在亦璃身边就好了。亦璃虽然有些武艺傍身,但遇到一些老江湖也是丝毫没办法的事。现在莫城又并不安全,怎么能让她一个漂亮的姑娘单独在外面行走呢。 打定主意,以后最好不要让亦璃落单,也就摸摸完全瘪了的肚子。 希望那两个人出去是去吃饭的,不要忘了他才好。 *** 这两个人呢,则去了一个相反、不是很有胃口的地方。 清小益已死,医院已经确认。凶器被当时的警察没收保存,要不要进一步的检查,还要看家人的意愿。 而薏苡能做的,也是再看一眼清小益。死亡不久的清小益,还是一如活着气色不好的样子,只是紧闭双目,带着死亡的惊惧。 不过柳纡荥也看了,流血不多,颈口略有青紫,头发凌乱,一副受欺负的样子。死因是见血封喉的一刀,不会有错。 “其实我也是刚刚有一点怀疑她。”薏苡说道,“然而逝者已矣,我反倒说不出什么感觉。” “失望?” “不,各人有各人的无奈,她刺杀亦璃,是她的不对。但是这样的死太不值得了,把她生命轻贱的人……” “不是我。”纡荥抿嘴。 “知道不是你。之前是我一时情急,判断失误好不好?”薏苡噘着嘴,一脸不满。 纡荥已经乖乖听好,笑说一句:“好。” “刀锋无毒是不是?”薏苡问。 “是。”纡荥看着她,“这次看似只想给我们一个教训。” “其实也有可能是个连环计。用‘巧合’借奇的手除掉她,又敲山震虎,一箭双雕。”薏苡就说出了口。 “你知道是他?”纡荥笑道。 “谁会为亦璃杀人呢?连云泽都是一件慎重考虑的事来对待。所以出手果断的,推敲前因后果,百分之八十是他。刚刚看到他,更确认了。”薏苡看到他的笑脸又叹了一口气,“不要笑了,适当哀悼可以?” -- 第125页 “不,那太假了,你知道我一开始就不喜欢她。”纡荥道,“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她对你是有目的的接近。” “我也信我的眼光呢?”薏苡挑眉严肃道。 “你没法证明。”纡荥冷哼道,“死无对证。” “我真的又要开始怀疑你了。”薏苡嫌弃到皱脸。 “女人聪明不是好事知道吗?”纡荥道。 “太聪明才不是好事。我……有多蠢你不知道?” “……” “对了,通知柳姨了吗?我怕她已经急疯了。” “我让人打。” “等……”薏苡一脸不解,“你自己不打电话?” “我为什么要她知道我的号码?名额有限。”纡荥道。 薏苡再拍额头。 第68章 兄弟 此时医院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刚刚薏苡通了电话, 顶着压力说完了消息,才瞥了纡荥一眼。 “柳姨好歹拉拔我长大, 脾气是爆了一点。”薏苡不好意思地说道。 柳纡荥好像不是很在意, 问道:“她怎么会只有柳亦璃, 没有再有?” “原本有一个,十年前闻了毒烟流掉了。后来家里困难了一阵子, 没养好。”薏苡道。 “她对你不好?”纡荥又道。 “好不好就那样, 比露宿街头要好吧?”薏苡笑道。 “那是,你在哪都能过得很好。”纡荥冷笑。 “你又怎么了?”薏苡好奇道,这家伙, 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了。 “气你没有露宿街头。”纡荥快走几步:我混得最惨的时候你居然还没有更惨, 想想就不开心。 薏苡一脸莫名其妙,快速跟上。 这种小别扭, 走得也快。两人买完晚餐就迅速返回了。 “我出去一趟,回来来接你。”纡荥分别前道。 “去吧,那你还买一堆没肉的!”薏苡提着餐盒,一晃道,“你的那份我吃了。” “我确定是你买的。放心, 云泽吃得下,他现在一头牛都吃得下。”纡荥笑道。 (云泽:我该感谢你还记得我吗?) “那的确是。”薏苡点头, “亦璃醒了呢?应该不能立刻吃东西吧?” “嗯,伤得不轻不重,一两天吧,输液就可以了。”纡荥道。 “好, 我给他们说。”薏苡往里走。 目送薏苡进门,纡荥果然在楼梯间看到身影闪过。 只是才放下的心,一会又提了起来。 剑声急促产生,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不过听到开头,至少证明这人的实力,还没到薏苡不能拔剑的程度。 这就是为什么,有时一场比试的胜负,在拔剑的那一刻就判定的原因。薏苡的拔剑,的确是练过的。 所以柳纡荥又沉下心,闭眼静听,不做打扰。 剑身相撞,音律较低,至少是把古剑。 先重后轻,双方已经开始用巧劲。 剑法转回,先是一招杨柳清风,再是一招熟悉的立定斜阳! “谁!”女声喝道。 剑脊刚好挡住直刺,薏苡右脚微偏,抵住内劲,又是左脚打绊,横扫出去。 “好土的打架方法。”声音一出薏苡就愣了。抽身踏步,身法转换,两人顿时调换了位置,由薏苡站到了台阶上出招。 只是这声音,和临死的声音如出一辙,太久远了,她又记不起是哪一个的声音。 身形拉开,两步蹬地扬起,对方跟上。 明显感觉对方从一开始相持的不耐,恢复到了旺盛的求胜姿态,薏苡当然也不敢轻疏。 不过,若不是怀着必胜无回的信念,又何必挣扎下去呢,她陆薏苡绝对不会连着跌倒两次。 剑花拂来接刺,正入虚怀,薏苡侧身反砍向下,同时左脚猛踢后心,终于一招得手。 “左手剑!” “虚怀若谷”这招左手反握才有的招式,唯一考验的腿力,就是在对手刺太快的时候,正好迎剑入怀。 这人暗暗后悔,一个前倾不稳,右转抵剑,只是这一只手怎么抵得过两只手,薏苡将剑刃压到他的颈上。 “你使这招不觉得剑太老吗?” “你到底是谁?” 这人终于左手也举起来抵住对力,趁势微微侧倾,右腿踢出。本以为对面会躲,谁知道薏苡硬气,居然踩向他的左脚脚腕。 见势不好,这人回腿蹬地回滚,不过这都不是问题,这女的同样重心微晃。 这人嘀咕一声,什么仇什么怨啊,拼着两伤来打他。 “女人太暴力没人喜欢。” “少年心太狠也没人喜欢。” “你!” 再次触锋,气势完全不同,高下立见。 “你的这招达成度比我昨天见识差远了。”薏苡道。 “哼,彼此彼此。”少年嘴犟。 稳稳拨开来剑,剑刃直入。“要毁了柳家声誉吗?”薏苡冷笑贴近。 少年咬牙:“少教训我!” 以剑为刀的回砍,再次被踹中腰腹,扑向白墙。 “你不是我的对手。”薏苡再道。 这女的垃圾话好烦啊,这人再次剑花拂面,薏苡右脚侧转、左肩微倾、换左为右,带着注力,就要破剑! “薏苡!等……”纡荥右手暗器出手,两边剑路都微微偏开。 纡荥已经按住了少年。 -- 第126页 “放开,你们今天二对一不光彩!”少年大喊。 “……”薏苡一愣,纡荥一愣。 少年已经像油滑的一样哭出了声:“大哥哥,你忍心吗,啊——” 抽了一下眼,纡荥看向薏苡。 “把他面罩给我扯下来!”转瞬薏苡就转好了,“我也不想杀人,但是见一次砍一次。” 少年抬眼,像是第一次观察这个女人。 “好。”纡荥立刻很配合地捏好少年的下颚,但是直接取管刺入少年的颈部。薏苡微微吃惊的目光下,纡荥已经撤手。“这样好了吧?” 少年垂下眼眸,肩头微垮,拥有无限的冷意。 “你……”薏苡不知道该说什么。 “滚。”纡荥把人扔出去,也似乎扔掉了那牵绊的兄弟情。 那一刻,仿佛他亲眼看着凘逸含笑吃下他给的桂花糕,混着千层醉发作的样子。 整整十二个时辰,他都坐在他的身旁,对哀嚎熟视无睹。 “下去给你嫂子道句歉,她回来我就原谅你。” 那时的笑,不似人,似魔。 尚存长兄责任,但如果有循环,或者有劫报,他会同样扼杀于始。 薏苡下楼去捡餐盒,回头道:“那是什么?” “千层醉,他想自杀可以去吃他最爱的……” 深知纡荥刁钻的薏苡,摇摇头,莫非最爱吃的东西要忌口了? 跟上两步,却见纡荥微顿,在台阶上停住了。 “薏苡,你先走,我好像忘了告诉他要忌口什么了。” “……” ============= 幽暗而僻静,长长的沿河观台,有的甚至没有灯光。 柳纡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黑衣黑发的少年。胸前晕开深色的痕迹,眼中吃惊、杀机、冷寒一一闪过。 “柳凌逸,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少年乖巧的脸上,难掩的凉薄,“要是不行,就交出族长之位,要报的仇,我们帮你报,占着茅坑不拉屎算什么。” “你要什么?”柳纡荥平静的声音响起。 河水涛声如同心跳,一阵一阵,在黑夜中清晰。 “他们不知道你怕什么,我却知道。”少年音张扬的气息,轻笑,还有少年得意,“你惧水。” “我把你从这扔下去怎么样?”少年笑着,一点不觉得这建议是要一个骨肉至亲的性命。 “你可以试试,但是我不建议你那么做。”柳纡荥是站着,但仍是佝偻着,防止伤口崩开。 “起先我还不忍,不过你今天这么对我,不忍也要变成残忍。”指节敲着剑脊,少年抬眼,“你找了个不错的女人,不过还没有传宗接代吧。正好,女人我也接手了。” “她不会看上比他弱小的男人。”纡荥抬眼笑起来,诡异极了,像极了地狱里爬上来的人,“我实在不明白,柳家那群人,你有什么理由要替他们报仇。” “柳凌逸!你还有良心吗?!”少年人打断他的起势,剑指着他的眉间,“你忘了你的族人了!你忘了疼我们的祖父了?!你忘了……拼死救我们出来的侍卫?我不能忘,我不能忘,柳大抱着我出来,一路的哀嚎,一路的尸体。你是没见过,你是没见过,哈哈哈……柳凌逸,咱们谁比谁冷血呢。” “你…当时还小。”柳纡荥满含疲累,前世的已经结清,今世的…… “哼,我看你是安乐太久了,久得都忘了!”少年道,“我不介意再提醒你,该醒了,族人们正在地底埋着,等着爬起来抓你呢。” 柳纡荥冷笑:“我倒要看看,他们在我面前还敢不敢。” 总是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震动人心的话。 少年惊住了。 “我说了,你还小。”柳纡荥咳起来,本不要提及的,本不能提及的。从前凘逸早慧,虽没有开口,但也猜得七七八八,不用扯到旧伤口,没想到…… “你的父母……我们的父母……他们都是活该!”柳纡荥捂着额头,痛苦的记忆引得人头痛欲裂。 记忆不断衔接,他几世漂泊的罪魁祸首,那个女人的脸。 “大人的事,小孩不用插手!”柳纡荥语气决绝。 阿玓剑还指着,但是已经开始迟疑,为什么,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小人迟疑。 “我问你,你还记得你的父母是谁吗?”柳纡荥轻轻动口,似乎耗尽了力气。 “我……” “没人教你,我教你。你父柳屺,是前任族长之子;你母木锦,是木氏长女。” “有生恩,没养恩,你以为他们不想吗?” “是有人,断绝了他们……” “你闭嘴!”阿玓怒道,“你这个神经病,关你什么事,我一句都不会听,我不会听你的!我当然知道我是正统。所以今天交出四方之石,不然,就让你到渌江里喂鱼!” “墨玘,执冤行狱,执此剑,可要想好。”柳纡荥道。 剑分八影袭来,无一破绽。 “铮!”铁剑碰撞。 “你果然……”阿玓双手握剑,顺势划向柳纡荥脖颈。身形交换,剑影交叠,攻势逐渐收止不住。剑影看,墨玘剑动得更快,但是剑势看,根本没有压倒。 剑似漆,浸如水。 只有寒风冷夜,才能感受无法对峙的威压与恐惧。这是柳家之剑,曾浴血疆场,参与敌死我亡生存游戏的无助凄凉之剑。 -- 第127页 伤口仿佛未有,面色也依然如常,炎灼剑此时如同战神,剑势立时威压灌顶。 墨池城只有水家剑法有名,但是柳家之剑,向来只有更加简练,更加痛快,更加欲取人颈上头。 剑停在颈口一寸,适合发力劈断的位置,阿玓垂下手,神情复杂。 第69章 守护 “说, 出了什么事。”好不容易找到他,自然开口就要质问。 “嗨, 让你去英雄救美你还不愿意了?怜香惜玉了?”梦世摆摆手, 笑道, “动手的也是你,收不住手怪我喽。我跟你说, 柳亦璃不适合你, 你和她在一起智商都会下降。考虑考虑张清莹怎么样?还是一个白富美,而且人家摆明了的招赘女婿嘛,你的各项条件也叫完美了。我跟你说, 找人过日子, 智商上线不会添乱就行,你说说啊, 柳亦璃就是摆明了的红颜祸水,而且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张清莹就不同了……” 王奇不耐烦之前,梦世连忙改口。 “哦,柳亦璃也好,柳亦璃也好~不过你不知道吧, 阿玓和今天那个女人,关系居然还不错, 他现在估计正在满世界找你,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啊?你说他见到你又能怎么样呢?又杀不了你,又毒不死你, 你说他要是问你,你连句话都吭不出来,我想到那个场面啊,就感觉无比尴尬的好笑,哈哈哈哈——” 梦世笑得捧腹,也不知道笑点在哪里,王奇对着空中的雾,重叹了口气。 “表面你和阿玓关系最好,背后阴刀,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梦世皱眉,搭着王奇的肩膀说道,“薏苡是我朋友,那个人是谁,一个陌生人都不如的陌生人,我得到这个消息,当然要帮朋友一把了。再说师父的面子不要的啊,居然敢伤及无辜,那就更不能怪我以暴制暴了。而且我是帮你啊,你想想,你心中的白月光,你甘心她被当成挑拨的工具吗?” “她根本不是来取亦璃的命,是你骗我。”王奇道,眼前的人才更像一个推波助澜者。 “别这么说,我怎么会知道,我也是偷听来一知半解嘛~”梦世笑道。 “你!师父知道吗?”也亏王奇忍得住。 “哟哟哟,超过三句哟~想开点,我们本来就是做这行的,不杀人跑去种田吗?又不是柳纡荥。师父?难为你还记得他,你有多久不记得师父了,真把自己当独行客了?我看你也快变成那个人的走狗了。” 王奇不语。 梦世看着他,挑眉:“接下来你要干嘛啊?” 王奇微愣,顺着前面的话题:“非叔的愿望,就是师父的愿望。” “看不出啊,他还给你洗脑了。”梦世嗤笑道,“我倒听说一个情报,据说师父只会帮他到报仇结束。也就是那之后我们就可以自由了,棒不棒?” 王奇看着他,看不出是喜是悲,梦世却自顾自往下说。 “啊,那时候我就可以跟着师父四处去走走了!师父身体不好,肯定需要人照顾啊,但是你就不用了,你有你的女朋友嘛~你那份我替你照顾了!该去哪玩呢?” 王奇微微发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梦世憧憬的样子,他也不愿意打破。 梦世从小就是这样,太过贪心,只要独一份的存在。师父,那是遥远不可及的——高山。 “你不会背叛师父的吧?即使为了女人。”梦世突然开口,王奇心里惊了一下。 梦世却不管他。 “我不管你怎么样,我的命是师父给的,只要是师父让我做的,杀了你我也不会手软。” “哎,你说你这人啊,我们才是真师兄弟,又不是阿浔那个两边倒的,也不是阿玓那个完完全全那个人的人。如果他们不仁,我们要义干什么?你不会要对那个人也心存一份孝吧?” 梦世无缝接上。 “那个人啊那个人,那个人啊那个人。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让他杀到京城去,他又不敢。打打杀杀人家女儿,这人家就更不会送上门了。总是在破坏师父的计划,活着都是累赘!迟早有一天……” 王奇脑中闪过他们当中隐隐的猜测,赶紧制止了他。 “阿玓和那个女刺客是怎么回事?” “什么?”梦世一愣,随后微笑道,“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吗?我和你说说啊……” ============== 第二天,柳纡荥也没回来,薏苡似乎一点都不奇怪,反倒李民生存着一丝的担心。江湖恩怨,打打杀杀,怎么能这么淡定呢?不过才等了一会,云泽就抽空跑过来了。 “纡荥让我过来跟你说,他今天有事不能来了,不过他会去找你的,照着正常线路走,可以?”云泽咳了咳道,“就这样。” “……” “哇哦。”田询一脸八卦,但因为顾着书,没有过多参与讨论。 “好,我知道了。”薏苡垂下头,看似认真,实际心不在焉看着题。 “啊啊啊,那我就先走了。”云泽赶快闪人了。 李民生无知无觉地过着,白天还担心柳纡荥会不会跑了,或者请不到人去京城。 但是中午,陆薏苡就告诉他清小益已经去了的消息。 “去了……”李民生满脸难以相信,“什么意思?” “就是没了。”薏苡垂眼。 “没了是什么意思!”李民生握紧拳头,急速喘息,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 -- 第128页 “昨天刚去,纡荥应该就是去处理这件事情。”薏苡面无表情道。 湿润的冷风割面,李民生身上一阵寒凉。他不会想到,身边年轻的生命,会这样轻易地就离开。几天前,她还满是笑容,带着对未来的期望。 “为什么?”李民生问。 “因为她……只是颗受人摆布的棋子。”薏苡能感受到他身上悲伤的情绪,但是这十年,她学会了对生命的敬畏,变不了本质上的冷漠。 李民生身上有她惧怕的东西,表面太冷,心却太热。不像她和纡荥,不过是惧怕孤独的心相互靠拢的结果,其实——整个、完全、冰冻。 “不过她的身世应该是真的,就是已经被人提前传授了功夫。所以你也不用再暗自咬牙,和她攀比较劲了。” 说到这里,李民生已经眼圈微红,但是终究没有泣泪。 “她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昨天还在医院躺着,我不知道她的家人怎么样。”薏苡道。 “好,我们现在就去看。”李民生掷地有声道。 李民生立刻就要去,薏苡也只能点头相陪。 不知道这算不算意外,医院告知人已经被家人带走了。 李民生转身就出了门,没头没脑地往前走。 这是在祭奠什么?清小益在此之前只是一个陌生人啊,在一个地方欢声笑语,就是不会哭泣的女孩,本不该这么命途多舛。 她该得到更多的,她还没有得到过的。 江风越来越大,天空阴沉。 李民生望着自东向西的渌江,茫然不知。 疾风吹过他柔软的黑发,总是过于沉思的脸庞,望着湖面,更加显得深沉。 他来莫城以后,见过许多各有个性的少年少女。他们或多或少各有偏执,显得顽固不为所化。 清小益,算在其中吗? 也许,她只算一束杂草,而其他算作顽固磐石,但她也有她的韧劲。 墙角门外,她嬉嬉笑笑突然探出的脸,显得太过自由快乐,以致让他忘了她是一个不幸的人。 可是怎么办,虽然还有父亲,但她还有一个傻弟弟要养。没读过多少书,懂得随机处世,本不需要太多偎依,但是世界还是容不下她。 而我懦弱,我无知,我除了皮囊一无所用,依然可以苟活于世,又比别人多出半世。 到底是为了什么…… 薏苡静静站在柳树下,看着这个思考人生的少年。这种思考大问题的大人物,到底是种稀缺的存在啊。 大问题还是留给大人物去考虑吧,她自己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等李民生出完神,薏苡依然提醒一句。 “她也许会在我那里留下一些只字片语呢,我们去找找?” 李民生却摇摇头。 “陪我去练剑。” 陈述的口吻,薏苡微微吃惊,但还是照做了。 也许,这就是他的感悟。 作者有话要说:  李民生知道自己要在末世前变得更强了。 第70章 彪悍的女主啊 使过力之后, 李民生觉得自己练得还是很上道的。 扭扭手腕,怎么就那么帅呢。 可惜没有一面镜子观察一下自己“意气风发”的样子。 看了一眼唯一的观众, 陆薏苡同志, 还是冷若冰霜一点汗意没有, 李民生差点想扔了剑不练了。 “你……”李民生吸了一口气问道,“用的几分实力打我?” 薏苡吐息道:“十——分之一吧, 怎么, 全力对你你可还不到那个程度。” 李民生还是想听实话啊:“十分之一?是种什么概念?” 薏苡思索道:“大概就是——过手不过心?” 也就是没用脑子!李民生心里愤怒道。 “放心吧,你练出内力的速度,和我当时差不多,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 天赋算比我好。”薏苡拍拍他道,“而且现在练, 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什么麻烦?”李民生疑惑道。 “□□烦。”薏苡苦笑。 李民生还是带着薏苡,去清小益他们家门口望了一眼。 狭窄的路口,没有几个人,没有敲敲打打,冷清得可怕。当然有可能是因为清小益才回来。 “要进去吗?”薏苡道。 “你呢?”李民生问。 “既然来了, 我们去祭拜一下吧。”薏苡说完就向前迈去,李民生跟上。 根本没有大门的院子, 狭小的空间一览无余。 李民生从没见过一户人家能过成这样。 清小益盖着白布,孤零零地躺在水泥地上,呆愣愣的男孩坐在矮凳上,好像更加痴傻。而老男人看见人进来, 抬眼眼前一亮。 “你们是……” 李民生往前一步,挡住薏苡说道:“我们是小益朋友,知道消息来看一看。” 男人有些失望,显然这两人还年轻,借不出什么钱。 卓小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眼,眼睛神采很亮说道:“嗯,姐姐就在这个姐姐店里工作。这个哥哥也请过我和姐姐吃好吃的。” 薏苡点头,看着男孩微笑道:“是啊,我男朋友还资助你上了学。” 卓小言笑着,分外阳光说道:“嗯,这个姐姐是好人。” 话是这样说,对面老男人的目光越来越露骨,却让李民生很不舒服。被人这样盯着,总会不舒服。 -- 第129页 薏苡却浑然不觉一样,和蔼地说道:“你怎么没去上学啊?” 卓小言眼神忽闪道:“姐姐没有送我去,我就没去。” 薏苡眯眼:“你说谎,你姐姐出事的时候,刚送完你回来是不是?你姐姐一定不喜欢你这么不努力的样子。剩下的交给姐姐,乖乖去上学好不好?” 卓小言咬了一下牙,发现大脑空空,什么都说不上来,但是仍摇摇头:“我不去。” 旁边的人先急了,推开蹲下的薏苡前,薏苡已经站了起来,男人只好尴尬道:“他都那么大了,都能养活自己了,还要上什么学,有这个钱……” 薏苡直起来,气势比他还高:“闭嘴,又没有让你养。什么都不做,还想让一个傻子给你卖一辈子劳力吗?!” 被一个小姑娘教训,男人也气不顺,不过终究低眉顺眼惯了,只是脾气还是有。 “这是我儿子,傻了就要会做,不然生他出来有什么用!姑娘,你也别叨叨我们家的事了,赶紧走,我们也不需要你施舍的可怜钱。我儿子是我家的种,绝对不会听外人的话。” 的确薏苡只是一个外人,李民生想起陆薏苡那一堆的歪理,不知道对这么个人说不说得通。 谁知薏苡一言不发,扯了他的胳膊就走,一点都不停留。 “哎!姑娘,你给我一笔钱,什么都可以商量——” 才走出十多步,李民生回头就看见男人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 “我穷惯了,要求也不高啊!” 男人冲上来,见薏苡跨开了一步,男人也只好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说道:“姑娘,给我笔钱,我就不管你让我儿子干什么了。”轻声道:“就和我女儿小益一样。” “说,多少。”薏苡走得很快。 “这个,给我五万。”男人喘气道。 “我没那么多钱,三年一年一万怎么样?”薏苡道,挑眉。 有总比没有强,男人一咬牙:“好!” “……” 这都是套路啊,怎么跟讨价还价一样?李民生发呆地想,还是女人擅长这些。 回到清小益的家中,陆薏苡和李民生再次默哀了一下。 再看陆薏苡拎着男人衣服,腿蹬着椅子,散漫不羁的样子,一点违和感都没有,这气质李民生就想给跪。让男人反写下三张欠条,而陆薏苡把那三张收起来,告诉男人,去她那里领上一万,她反手给他销毁一张。 这么不留痕迹的样子,李民生心里佩服佩服。果然是不同套路的女主!不一样的彪悍啊~ 话说,看见这样的陆薏苡,柳纡荥他还要吗?不不不,不能小看柳纡荥的承受能力。 脑补过多的李民生,被薏苡给拍醒了:“走了。” “好了?”李民生道。 “不急,也让小言多陪小益一会吧,毕竟他们感情深。”薏苡回头道。 从压抑的村庄里出来,李民生道:“你怎么知道这个男人是要钱?” 薏苡叹口气道:“因为大家都爱钱。不过他给卓小言想的也是条出路,只是小益的遗愿不是这样,我们也只得遵从。” “你为什么对小益这么好?”李民生还是好奇问道。 薏苡深望他一眼,自嘲地笑了笑道:“告诉你也没关系。因为小益过去是我的侍女,我们过去一起长大。但是我斩断过去的时候,小益也作为过去,永远留在了那里。” “……”李民生被噎了一下,太深奥他不懂啊喂! “不用知道太清楚,这涉及早就过去的那部分,我们现在还是顾好眼前的日子吧。”薏苡笑道。 “对了,你们以前的故事,有没有适合说给我听的部分?”李民生追在后面小跑道。 薏苡健步如飞,白眼甩个不停道:“待会嘴给我严一点听到没有?” 第71章 杂事 陆薏苡让他嘴严, 他像嘴不严的人吗?李民生沉默不语。 这种细节,如果连柳纡荥都不知道, 那就是陆薏苡故意隐瞒, 傻子才会多嘴。 只是陆薏苡和清小益, 居然还有另一层关系,李民生万万没想到。 可是她为什么告诉自己, 暗暗告诉自己难道真的没有让他传递消息的意思吗? (论节操是怎么掉的) 一不小心就脑补过多的李民生, 还是决定找个机会和柳纡荥提一下。 李民生目前跟着陆薏苡,就是为了找到柳纡荥。找到柳纡荥,一切自然都有商有量的。 虽然现实经常是柳纡荥重色轻友…… 几个月过去了, 凭借陆薏苡找到柳纡荥的这个打开方式并没有什么改变。 两人一直走了一下午, 这个傍晚的时间点了,陆薏苡也直接往自己的住所走。 正想着要不要跟进去, 谁知柳纡荥就坐在门口。 薏苡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皱眉。 “今天怎么用香料了?” 里面没开灯,不甚亮堂,不过柳纡荥微微笑了一下。 “好巧,我也刚到。” 答非所问, 必有蹊跷。薏苡也不管他,径自去里面收拾东西。 李民生凑上, 坐到暗黢黢的门边。 “咳,那个,今天下午我和薏苡去了清小益家里一趟,悼念了一下她, 顺便送薏苡回来。”李民生直直说道。 柳纡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么心虚,又有什么事情要说?” -- 第130页 “……”不得不说,心虚体现在了话多上,“咳咳,是这样。我父亲想见见我现在交的朋友,你过年…有没有兴趣去京里一趟?” 一种称得上是装逼的东西,在柳纡荥脸上呈现了,李民生心里忐忑,不过脑子里觉得是成了。 陆薏苡还不知道在忙碌着什么,柳纡荥也不回答,一股淡淡的梅香,迟钝地钻入了李民生的口鼻。 “哎,你们这些世家子还点香的吗?”李民生印象里,也只有祖母,才会适当地在房里点一点香,包括母亲附庸风雅一回也会被父亲命令撤掉。柳纡荥也不知道出入了哪里,居然带着这么娘气的香味! “我刚从家里过来,我母亲最喜欢调各种香料。”柳纡荥轻笑道,“老毛病,改不了。” “你母亲……”李民生好像快忘了这回事了。纡荥性格向来乖戾,可一点不像父母健全、家庭温馨里出来的。 “哎,你还有母亲?!”李民生迟钝惊呼。 “不然呢,我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纡荥笑道。 “那不是猴子吗?”李民生赶紧住嘴。既然是柳纡荥承认的母亲,那就当朋友的母亲一样尊重吧。“改天我拜访一下。”李民生道。 “我母亲是个性格很好的人,你应该很容易得她喜欢。咳咳……听说你母亲很早就过世了?”柳纡荥说道。 “你听哪个说的!”心里:我去,他怎么会知道? “可怜人啊。”柳纡荥叹了一声,可是脸上的笑容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都要比?李民生抵不住在心里嘀咕,真是一个怪人,老子上辈子父母健全! 缺什么却要炫耀什么,柳纡荥缺什么呢? 薏苡从里面出来,夹了几本书,再在柳纡荥身上嗅了嗅。 “别人的血还是你的血?”柳纡荥任她动,也不说话,薏苡也就不再问,“下次小心点。” 柳纡荥一笑:“我要回家住一阵子,你要不要一块儿来?” “蹭顿饭可以,住就不必了。”薏苡笑道。 “好啊,看完柳亦璃我们就去。”柳纡荥站起来。 两人携了手就要往外走,李民生快步跟上。 一点不见外,李民生假装看不见柳纡荥的嫌弃,一路说道:“柳亦璃怎么了?” 薏苡探头道:“她受了伤,需要静养。最近不太平,你自己注意点。” 柳纡荥道:“他根本是个外人,怎么都轮不到他。” 薏苡瞥了他一眼,扬扬眉,似乎对于顶嘴不满意,纡荥扬了扬脸斜眼向下,眯了眯眼,两人脸上充满了互动。 即使是吃惯了狗粮的李民生,也对这种以他为“借口”的调情,十分愤怒! “话说去京里这件事考虑得怎么样?”李民生赶紧打断道。 “你们要去京城啊。”薏苡好奇道。 “刚好我们也有亲戚要走,你要不要去。”柳纡荥笑道。 李民生急匆匆道:“你还有亲戚,近吗?” “哦,好啊,去多久?”薏苡配合着问。 柳纡荥似乎想了想,其实一早就拿定了主意:“怎么说也要多玩两天,年前回来。” 李民生在旁补充:“去我家坐坐吧,不要再装了。” 陆薏苡点头笑道:“好。” 柳纡荥又对李民生说道:“看时间。” 瞎嘚瑟!李民生心里鄙视,不过无论如何,这么简单解决了一件心事。 对柳亦璃进行探望,发现来的还是第二医院,李民生深看了一眼,总感觉柳亦璃的事,和清小益有着说不出的关联。 不过即使是躺在病床上的柳亦璃,依然有种淡淡优雅的味道。 云泽也在这儿,见到他们就站了起来。 其实亦璃昨晚就醒了,因为柳纡荥始终没来,薏苡也不知不觉就送走了云泽,送走了柳姨,然后守了整一夜。直到今早薏苡和柳姨交班,才去住处洗漱了一下出门。所以亦璃看到她,见面就是笑问她怎么又来了。 “伯仁因我而受伤,以身相许……”薏苡玩笑才出口,则立刻就被柳纡荥拉住了。 柳亦璃轻笑拨开话题:“这是你们嘴里的李民生吧?第一次见面,很可爱。” 云泽鼓着嘴,学柳纡荥学得一像一的,活像只大狗。薏苡一笑,李民生压力就很大,打着招呼道:“啊,我是。柳……学姐。”李民生略一点头。 柳亦璃一点头,颇为高冷,但是转瞬就换了话题,拉着薏苡的手道:“我妈去菜市场挑吃的了,薏苡,你就没有给我带点什么过来嘛~” 薏苡坐在旁边,答应道:“看时间,今晚或明早,给你煲汤送过来。” “好,就等你的了。”亦璃扬扬眉,又道,“我有想要上个洗手间,你扶我一下。” “……” 李民生心里:尼玛,柳亦璃真的是个人才啊,好像很敢惹柳纡荥。 不要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男人的直觉你信不信? 三人出来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 没有再打扰的道理,即使会顺路一阵子,李民生也选择了另一条远路走了。 *** “你不担心李民生的安全?”薏苡笑问。 “他是大气运之人,伤他有损气数,我巴不得有人敢伤他。”柳纡荥嗤笑道。 “……”薏苡无语点头,“原来如此。” -- 第131页 两人又说。 “出去很好啊,又可以吃很多东西了,我在你面前吃可以吧?”薏苡问道。 “不可以。”柳纡荥拒绝,“你不怕我亲你反胃吗?” “你不要这么自恋好不好?”陆薏苡哭笑不得道。 “你唯一可以亲吻的对象不要不珍惜。”柳纡荥表示。 “受够你了,还有我跟亦璃姐十年感情了,你摆脸色很不好。前两天还不这样呢。”薏苡好奇地看着他,“你气色也很不好,谁伤了你?” “小伤,只是没休息好。” “哼,男人流血不流泪是吧,我也不管你。哎,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去北方,有点旅行前的兴奋感出来了。”薏苡笑着舒展道。 “你最远去过哪里?”纡荥问。 “隔壁,吕城。”薏苡得意道。 “……” 第72章 接风 三人连同李民生的保镖和司机登机的时候, 已经是后半夜了。 包括李民生醒来,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民生就不吐槽了。 但是留字条什么意思! 自己又不是故意请他们特价机票的, 是他们自己安排的行程好不好。 什么叫怕他破费?他一点都不怕破费! 李民生哭笑不得, 就这么向父亲解释吧,果然到了京城, 这草莽气质就完全格格不入。 等着李民生回家的, 除了亲人,还有朋友。 但是对比在莫城的闲散生活,回京后的生活一下子紧凑了起来。陪过爷爷奶奶, 还有几个长辈, 也不是自己的时间。 当然还有他在这个家里尴尬的位置。面瘫加话废,长辈面前又特别能彩衣娱亲, 继母眼里的李民生简直就是个高深莫测的形象。继母对他是很好的,但李民生始终过了需要寄托情感的年龄。 也许正像柳纡荥说的,他有天生感情缺失。 李民生在那个圈子还算另类,看着文弱,又属于正系派别, 对比左右逢源的李诺,虽然不怎么说话, 但朋友更乐意和他混在一起。 陆湍就对姐姐说过,李诺走不远,要嫁还是嫁李民生这款的,哪怕姐弟恋, 也是心理年龄不输,还会对她好的那种。 当时陆滢就想撬开弟弟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顺便一提,差八岁的姐弟恋暂时不在青春貌美的陆姐姐的考虑行列。 =============== 北方的冬天也不好过,奇怪的是这里一直没有雾霾。 这么多年,李民生大概摸清一点规律。 这是一个穿越者,或者反穿越者改造的世界。 历史的断代,地理的变迁,也顺应着这点规律。 几百年前曾经有一个工业化的改造者,自以为聪明,将京城附近整的鱼虾死绝,污染遍地。并不理解他的权贵们关掉了他大多数的产业,只保留了几个符合当时社会生产生活的产业。治理污染也从此有了深重的戒心和解决经验。 其实仔细读史可以发现,还是有部分穿越者的痕迹的,只是他们或多或少都失败了。他们的改革也向着人文、平等、环境和谐发展,超前进行着。 故事情节已经记得很少,李民生只是欣赏着这个世界神奇的地方,各种奇观。 随意的大风大浪,黑云压城;瑰丽的晚霞,洒满半边天空;海市蜃楼,映着海外风光。 这就是莫城外的大景。 京外望江楼,学生有学生的聚会,社会人有社会人的聚会。 大家很有默契,今天是给李民生的接风宴,就没有邀请李诺。下午就陆续到场馆了,大家活动的活动,说话的说话。 “听说你哥哥可是在大学出尽风头啊。”陆湍道,“才半年,俨然又是校内一霸啊。” “他怎么了?”李民生问了句。 “你和他就差了一岁吧?”陆湍道。 “是,一年零三个月。”李民生道。 “少年天才,春风得意。”陆湍笑道,“我在他老隔壁就已经耳闻他的大名了。都那么说,我们隔壁来了一个高干子弟,不仅头脑出众,言谈得当,还外貌不凡仪表堂堂。这不摆明了我是一个潜力股,你们快来投资我嘛。而且,附带解决问题。学生会外联部部长也是他知道吧?听说搞定了好几场活动的赞助了,内外都买他的账。” “那真是……”李民生无奈地笑了。 “提醒你啊,他是要把那里当他的势利范围了,到时候打擂台来我们学校,哥罩着你。”陆湍拍着胸脯道,“我们就是低调帮。” “你好像也就比我大了一天吧。”李民生眯眼道。 “呃,好像——是这样的。”陆湍拖着音道。 “我看你们,没太大的区别。”李民生笑说。 “怎么没有区别?他是靠各种手段进去的,智力水平一般。我可是货真价实通过保送考试进去的,而且保送的系别不怎么样,我多拼了几个月,市级第十才进去的。”陆湍一碰就炸毛,一副“你居然这么看我”的受伤表情。 “好了,知道你智商高。”李民生赶紧顺毛道,“那你过得肯定很低调很精彩喽?” “差不多,女生缘也就一般般。”陆湍甩甩手。 李民生皮笑肉不笑道:“她们是不是都看你可爱啊?” “我擦,李诚,你还能不能做朋友了,啊?能不能了?”陆湍跳脚道,“说好不提这个的,怎么又提这个!” -- 第132页 “你本来就是可爱挂的。”李民生耸耸肩,“你想想……” “??”陆湍竖起耳朵,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好话。 “人,不就是因为可爱而美丽吗?”李民生淡定地说出来,引起了一波小爆发。 “李诚你大爷的!绝交,这次一定要绝交!绝交绝交绝交!”陆湍跳脚道。 临走又最后小声加了句。 “小心你大哥。” “他会害我?”李民生奇道。 “怕他会连累你啊。”陆湍道。 “切,换个人我可就要怀疑人挑拨我们兄弟关系了。”李民生道。 “知道你是明白人。小贿贿众贿贿,就看你往哪个地方引。加一句:没有那个心,城墙穿不破;若有那个心,圣人会背锅。”陆湍挑挑眉。 “知道了,我大哥大事上是很明白的。”李民生笑道,“我继母也不是一般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栽,他还小呢。” “我发现你出去一趟,黑了啊。”陆湍惊讶道。 大家未成年居多,加上陆湍设宴,就强制没有加酒,他毕竟还有一个管家甚严的姐,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励锦来向来自诩老大哥,现在手下小弟都不在了话也少了,场面一度尴尬,最后还是出来主持一二。 不过大家本身也不需要打什么机锋,小的吃菜,大的使眼色,围绕几个女生,说着自己“辉煌”的事迹。 李晓清是李诚的堂姐,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父亲母亲都是教授,爷爷是文化元老,长得外貌气质俱佳,一直是大家众星捧月的对象。 这时大家都还单纯,看外貌看学历。文之琳父亲是个厉害角色,还是林航父亲的顶头上司,但是因为其貌不扬,大家也不会因此去讨好,仿佛李晓清的陪衬一般。 李民生坐在首座,大家让陆湍和李晓清坐次座,不过李晓清和李民生保持距离,最后导致文之琳就坐在了李民生旁边。 文之琳和李民生算是青梅竹马,这位智商高拔的女生,矮小的个头,似乎酝酿着巨大的能量啊。李民生和她度过一段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的时光,总体知根知底,所以就开始交头接耳。 李民生没有说自己去哪里上学,但是有心人一查还是查得到,文之琳也知道。 “莫城形势很复杂吗?”文之琳问。 “陈家,很难说,不过差不多是去送死的。莫城起家的人,那里就是他们的死穴。”李民生严肃认真道。 “我父亲也说了,陆家动的手。”文之琳道。 “也不是整个陆家。陆家太过枝繁叶茂。”李民生说。 “那是,树大招风嘛。”文之琳笑道。 …… “喂,你和文之琳说什么?”陆湍拉着他问。 “没什么啊,就是说一些学校的事。”李民生道。 “框我不是。”陆湍道,“谁不知道你和她好,要是有约叫上我。” 李民生眼神意味深长。陆湍心里一慌:“你干嘛?” “每次文之琳的事你都特别积极啊?”李民生道。 “明知故问。”看见文之琳看过来,陆湍又急忙改口,“喂,那不是我们曾经也是同学一场吗?”陆湍耳根都红了,李民生实在是无语。 “老同桌?” “同桌,对,我们同桌的革命交情。” “屁,谁不知道你那个时候是爱哭鬼,革命交情至少也要发生在懂事以后吧。” “……”陆湍眨眼再眨眼,小鹿眼不楞不楞的,“你又欺负我……” “我劝你,现在无论各种目的,追之琳的人还是不少。”李民生拍拍他道,“但是都哪有你看上人家内涵真诚?” “很明显吗?”陆湍奇道。 “还好,之琳也很迟钝。”李民生摇摇头道,“你不说她怎么知道?” “好吧。但是我看见她我好害羞啊,下次我试试。”陆湍说着拍拍他道,“好兄弟,等我追到了,我们再喝它一杯。” “抓紧啊,寒假啊!”原女主送出去,这剧情确实要改。 “谢谢兄弟提醒。不过这奇怪的要去泡小妹妹的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陆湍挠挠头道。 “……” 人家可只比你小一个多月。 *** 关于陆湍的奇葩跳级之路,那是另一段传说了。 第一次跳级,和他被男生哄笑成“爱哭鬼”脱不开关系。直到他不哭了,大家还是那样叫他。于是小学三年级,他就进行了第一级跳,然后奇葩地以学长身份来探望他们,惊掉了一批人的眼。 第二次跳级,大概觉得小学没意思了,就没读六年级升学去了。 第三次跳级,同样的道理,他觉得初三没意义。 还在后面慢慢爬、并且学习第二遍、和陆湍作为隔着时空的老校友,李民生也不无感慨,人比人,货得扔。 哥爬得慢,但走得远、走得长! 也可以一提,陆湍家是陆家的异类。 陆湍父亲是医生兼职副教授,这陆家背景那么多年没转正,也是奇迹了;母亲下海创业,创出偌大家业,或许有陆家庇护,但没有陆家手笔。 陆湍一家四口,典型的女强男弱。 父亲浇浇花、下下棋,除了工作的事,万事不理;母亲整天飞来飞去,不着家,忙自己的事业。 -- 第133页 陆湍从小就是姐姐陆滢带大的。姐姐陆滢现在是媒体工作,陆湍这个奇葩爱哭鬼,就是在她手下又哭又笑地长大的。 陆滢在家族行三,陆湍行七,男女各自排行,这还是独辈的,可见枝叶之盛。 *** 当夜酒店休息,当然也有当晚就回去的,剩下的人也还能凑桌游戏。 少年越玩越精神,深夜才各自回房间去休息。 深夜睡去,冬雪无眠。 第73章 陆家 一边是归家, 一边是离家,坐着土豪朋友的顺风车去机场, 也是颇为便利的。 车外树木成线, 薏苡也渐渐合起眼。 六七个小时的车程, 加上两个多小时的飞机,舟车劳顿, 柳纡荥本身就不是很熬得住, 何况前阵子受了伤。 两人找了地方睡到中午起来,填了点肚子就出门。 花姨的厨艺是好,但是除了饭团, 其他也不是很扛得住热。难得的旅游的心情, 薏苡也不计较了。但是绝对不包括以后的餐食! 两人在这个逐渐静下来的城市游玩了三天,实在在庙里食堂吃得有些口味寡淡了。 但是柳纡荥解释过什么是忆苦思甜之后, 陆薏苡连话都不好反驳。 午后的阳光,闲散铺落。庙门出来左拐,看见的矮屋,两边都是窜起的高楼。 两人走在依路的满是铺面的街前。此时偏僻,还能看见一二家五金铺子, 再往后走,什么文具铺子就都出来了。白花花的宣纸, 看得人很想动墨。再后面走过一排长长的围墙,里面绿墙绿意都不减,想来是什么公共建筑。 不知不觉绕了一圈回来,停顿在宽阔的十字路口, 街头眺望。 “郾城没什么值得的,这里倒可以看看。五年前,我回来,得知莫城被封锁了,而我们居然在郾城弱小地窝了五年。”柳纡荥道。 “你想象一下我那种心情。” “当时我急于想要摆脱那里然后找到你,于是终于想到了过去有过一面之缘的陆伯伯,决定上京来找他。” “那时我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找到。” “我就坐在那条街上,不吃也不睡。这里的老和尚倒很好心,路过看见了,把我领过去吃了几天来最好吃的一顿。” 陆薏苡一直觉得找到他话里的矛盾点,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那条街和主流道相差很远,他就算要蹲人,也不可能蹲在那儿。唔,要是自己的话,会蹲在这一条街上,因为这里才有一个小区出入口,而且现在站的位置更不错。 而且他真的不是因为嫌弃其他店里油腥味太大,所以才故意偶遇求化缘的吗? 又说几天来最好吃,又说不吃又不睡。戏简直就太多了,和过去一样一样,根本没变过。 “大概在来这儿的十多天,我终于偶遇到了陆伯伯。” “陆伯伯起先并不承认我,我拿出玉佩信物,他也还是拒绝不认。” “直到我说出,我不是来找他一起报仇的,而是请求寻找一个人,他才犹豫沉思。” “他是一个成家立业的人,顾虑自然比较多。还没有给我回答,就因为陆湍提前回来,谈话告一段落。” “小湍看到我,并叫了我一声小哥哥,是我在那里的开始。” “后来虞伯母回来,才是真正的相处。” 看起来柳纡荥像几分的近乡情怯,不过不进去是为什么呢? “我说过,虞伯母是个很聪明,并且心思灵巧的人。她也是第一个关心到我的外人。” “那时我总是做噩梦,不睡觉也没什么问题,脑子又一直很清醒。不知道多少天,我急了,想干脆抓住了小湍威胁。” “那天,她好像提前感知到了我的焦躁,来到我的房中。” “她说我一定有什么心事。我说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不然回来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她问我是不是我的爱人。我犹豫后终于告诉了她,是。我问她奇不奇怪,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她说不会,启贤说过,墨池城一切都有它的定数。” “当时我骗她,说我的命数短,如果再不见面,我就会死,她也会死。所以哪怕就见一面也好。” “她说她会跟陆伯伯说,问我饿不饿,这几天没见我吃过多少东西。” “最终,她就是给我煮了一碗素水面。” “你一定不相信,她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善于倾听的人,即使外面将她说得多么厉害,多么决绝。当然,她那时候仅剩的厨艺也就是煮上那一碗素水面。” 薏苡一愣,本来听得正伤感,谁知突然夹上一句调侃,不由笑出来。 “做饭都是陆伯伯做的?” “可能墨池城的人节操都低吧。”柳纡荥此时已经能够毒舌,好歹没有沉浸在过去,薏苡也不由一笑。 柳纡荥继续说道。 “后来知不知道?我成功地拿到了莫城的通行令,并且到达莫城。那里,当时正是白家在幕后操控,这也是陆伯伯当时犹豫的原因。我当时……” 柳纡荥突然顿住了,薏苡忍不住问:“你又经历了什么?” “不是,后面就一直挺顺的,没什么可说的。”纡荥看她道。 “咦,你应该又回了一阵子的郾城吧?”薏苡被捏了捏脸,不太高兴。 “我觉得时机不到,就又回去了。”纡荥笑道。 -- 第134页 “……”这么半途而废?又诓人了。 “前两天,陆湍应该都在忙李民生的事,我不希望两件事绞在一起,见了面难免说漏嘴。这两天忙完了,我们刚好上门吧。”柳纡荥笑道。 “我也真想见见,这传说中的一家人。”薏苡眼睛一亮,重重点头。 再次穿街而过,柳纡荥指指里面。 “这地方我蹭了不少顿饭,也真是怀念啊!” 薏苡在旁边笑,拉拉他。 “别那么嚣张——老和尚要过来打人了。” “没事,他赚得回来。”纡荥对她笑道。 “你上辈子没准真是一个破了戒的小和尚。”薏苡鼻子哼他道。 “也是为了你破戒。”纡荥贴近。 “别又赖我,以后你看破红尘又做和尚去了,我哭都没地哭。”薏苡甩手。 “那你就做个小尼姑,住在我隔壁。”柳纡荥把她手拉过来。 “太嚣张了,你还敢再嚣张吗?”薏苡问。 “这有什么,我本来就是五戒皆破的人,还做这个有意思吗?” “五戒?” “知道哪五戒吧?”纡荥微微扬眉。 “哪里是值得炫耀的事,也就你这种人。”薏苡别脸,“不是说去走亲戚吗?怎么还是绕圈?” “天黑再说。” ================== 陆薏苡也没想到,走个亲戚,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还要等到天黑。 “哟,小表弟来了。”陆滢盈盈一笑,十分淡定。 “阿荥哥,你来京了啊?”陆湍扑出来道,“太好了,再教我两招吧。” 陆启贤却没有说话。这小子一来,不带起点腥风血雨,根本不可能。 “你们一家睡得可真够晚的。”柳纡荥却是吐槽道。 陆湍立刻反应过来,该打游戏继续打游戏,事实上还是有有野心的女人愿意从图书馆,各种社团活动中抽出时间来陪他打上几局,非常现实。 陆滢则兴冲冲跑向厨房,又切水果又打果汁。陆启贤默默示意柳纡荥进来,谁知露出身后时,陆启贤如今的淡定脸都不由得吃惊变形了。 “这是……” 书房。 还是没能打开话题。陆滢小跑进来的时候,见场面相当尴尬,正要说句什么,抬眼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正对着她微笑。 “这个……妹妹是谁啊?”陆滢不由问。 “陆薏苡。”薏苡笑道,“陆滢姐你好。” “好好,跟着阿荥来的?”陆滢笑道。 “是啊,莫城来的。”这就解答了疑惑。 “莫城陆家?”陆滢吃惊道。 “不是,是收养我的人姓陆。我父族姓杨,已经没什么人了,所以也没什么关系。”薏苡道。 “哦,这样啊。”陆滢立刻高高兴兴地拉着她的手询问,纡荥也示意薏苡可以出去聊聊。 女生交流最为简单,互相夸着对方的相貌开始,就可以进行愉快的对话。 “哇哦,你很美,和阿荥关系不一般吧。” “嗯,我们小时候认识过一点点,目前算是在一起。” “真的假的?现在的年轻人啊——” “陆滢姐听说你文武双全,真是厉害,而且皮肤是我羡慕的小麦色。” “是吧?我也觉得很健康,不过我只敢对他们说我是故意晒出来的。真不懂现在女生的审美,不过你的白皮肤也很好看。” …… 两个女生开开心心地走开,陆启贤将一杯果汁推开一点,离柳纡荥更近了一点。 “虽然你救过我,但是不妨碍我把你当成一个外人。”陆启贤道。 柳纡荥点头,面含笑意不改。 “我知道自己霉运不浅,所以也不敢太过打扰伯伯的生活。” “哼,笑里藏刀。”总是伪装得卑微来迷惑人,他柳纡荥要是真的可怜,世界上就没那么多的可怜人了。“这个姑娘姓杨?”陆启贤皱着眉道,“你喜欢的,总不会是个普通人吧。” “没错,是那个杨家。”柳纡荥道,戳着玻璃杯发呆。 陆启贤表情一滞,故作矜持道:“看来杨家也出了妖异之事啊。” 两人一时无话。 “哎,所以阿荥有这么多毛病啊,以前我都没发现!”女声混着电视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看起来相谈甚欢。 骂男人似乎也成了一个必备环节,柳纡荥黑了黑脸,薏苡也太过了吧。 陆启贤反而大笑:“你也找了个制得住你的人。” “是吗?”柳纡荥一笑,趁机问,“陆伯伯,你有听说过,曾经还有一枚备用四方之石的传说吗?” 陆启贤立刻神色一凛,认真道:“你居然已经查到这步了?” “真有?”纡荥吃惊道。 陆启贤呷了口水,微微沉吟,打量柳纡荥的神色,却是急切与好奇并存的。到底是少年心性,陆启贤眼中的柳纡荥,不过是个不管不顾的少年微微收敛的结果。 但是难免起了捉弄之意,陆启贤道:“四枚还不够你摆布,你连最后一枚都想要谋算?” “知道一下,好有所防备,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纡荥笑道,杯口凑近唇边抿了一口。 “其实这个秘密,你刚好问对了人……”陆启贤道,笑容依稀带在脸上,却突然端着开水玻璃杯的手猛然一抖。 -- 第135页 柳纡荥跟着抬眼抬头,一丝不解:“怎么了?”话音刚落,陆启贤手中的水杯也随之落下,水溅在毛毯上,不过闷声“嘭”了一下。柳纡荥心里一震,急忙去扶。 *** “小湍,快点去睡觉!你还在长身体呢。”陆滢对于腻在自己身边的小破孩倍感劳累。和薏苡两人铺着床单,比往日轻松不少。 “姐,这个妹妹比我还小呢。薏苡,喜欢打游戏吗?我的座机让给你,我们通宵开黑吧!” “我没打过游戏。”薏苡扯了扯嘴角,飞的却是白眼。 “好可怕,居然还有人没打过游戏。”陆湍纳纳的,似乎很失望,“连李诚那个一本正经的家伙,好赖也是个不知名的高手好不好。” “对了,说起来小诚,他也去莫城了,薏苡,你们有机会遇到吗?”陆滢好奇问。 “啊,哪个小诚?”薏苡都愣了,怎么这么耳熟? “哦,看我,全名叫做李诚。木子李,待人以诚的‘诚’,是吧?”陆滢对陆湍扬扬眉。 “就是,他去莫城一定就是执行秘密任务去的。”陆湍在床上蹦了蹦,试了试软度。 “是秘密你还给人家乱说。”陆滢今天横竖看他不顺眼了。 “姐,我只在家里说,你才不要出去乱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出去干什么,你啊……”陆湍看了一眼薏苡,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就是出去约会的!” “死小子!你姐这把年纪谈个恋爱怎么了?姐是光明正大来的好不好,用得着你这个小子说啊!”抽手给人脑袋上来了一下,陆湍抱头。 “你有本事说,怎么没本事让我们看啊,害得妈妈总以为我在吹牛。姐,是什么大人物啊,我远远的看着就觉得气场一般,不会是跨阶级恋爱吧?”陆湍口无遮拦道。 “……” “陆湍,快滚去睡觉。”这已经是最后通牒了。 “好吧。”似乎惹到姐姐痛脚了,陆湍一脸沮丧。 但是转头对薏苡说:“美人,今天太晚了,影响睡美容觉,明天教你打啊。” 趾高气昂地就走了…… 陆滢叹口气,还是有许多平时不可以提及的话题可讲:“其实小湍很多都是一知半解。我和青阳……” 第74章 查找 “我和青阳, 其实自小认识。他七岁孤身来京,九岁才拜入石氏门下, 与我见过的那些的世家子弟都不同。” “其他的, 难免带着一股随遇而安的散漫之气, 有的甚至认为家传的武学更好,索性不放在心上。但是石老毕竟德高望重, 他们也做着该做的尊重, 不过也仅此而已。” “青阳却不同,他对先生很尊重,也很刻苦。尽管开始十分的笨拙, 但也丝毫不以为意。” “我看着他一天天成长, 也到了我们感情最难舍难分的时候,到最后却是我习惯了等待。” “男人嘛, 总不会个个像我父亲那样,守在家里。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他总记得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找我,这就够了。” “我和他相处的这十多年,不说承诺, 该有的也都有了。” “唯一的,他不愿意对我提及的是他的身世, 不过最后也还是告诉了我。” “薏苡,这个就不能告诉你多的了。只能说他虽然外貌不扬,天资背景处处落人一步,但他就是我心里的人。我愿意为了这么一个人等, 等他为我上门提亲的那天。” 陆滢精致明亮的眼中,是决绝和坚定,但是浪子的心,很少记得红颜易老。 薏苡想,希望不是一位浪子吧。 “让陆滢姐心动的,那一定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儿,嗯,陆湍一定会嫉妒死这位姐夫的。”薏苡笑道。 “啊?”陆滢脸上一红,颇为不好意思地转开话题道,“这个小孩啊,上了大学,都快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希望有人治治他吧。” 又亮亮手掌,尤其让看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看,今天他送我的戒指。虽然不是求婚戒指,但他大概也记得了,我觉得离那天不远了。” “嗯,看来真是好事将近。”薏苡笑。 两人说笑着出来,迎头却看见柳纡荥从主卧出来。 “哎,这么快谈完了?”陆滢笑道,薏苡也跟在后头笑他。 “嗯,陆伯伯已经休息了。”柳纡荥点头,看着她们无奈道,“你们还不休息?” 陆滢笑得一脸神秘莫测,手搭着纡荥的肩说道:“妹子和我已经是好朋友了,以后就由我撑腰了,注意点儿安全啊。” 纡荥立刻一脸拒绝:“姐你不要想那么多。” “秒懂,还说不想。”陆滢抖了抖,让开一步道,“早点休息。嗨,休息休息,明早就去接我妈去喽。” 纡荥愣了一下,立刻扳了她的肩拉回来,问道:“伯母明天回来?” “不然呢,在国外过年吗?全家老小就期盼着这个发红包的日子了。”陆滢嘻嘻笑道,做着数钱的动作,纡荥抹脸。 “切,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柳纡荥脱口而出道,“早就轮到你给我们发红包了。” “拜托,不要说我,我妈都想把衣钵交给你了,也顾念顾念我们的感受好不好?好了,你来的正好,明天就你帮我爸洗衣做饭吧,小薏苡,明早要不要一起去啊?”陆滢捧脸微笑道,像绽开了一朵花。 -- 第136页 薏苡看了一眼纡荥,还是点点头道:“好啊,那天太晚了,我还没见过白天机场什么样呢。” “那么说定了,等我来敲你的门啊~”陆滢击掌道,一蹦一跳走了,顺路“啪啪啪”把灯都给按熄了。 衬着房间漏出的灯光,纡荥微微开口,好看的菱唇夜里真是别样的精致,不过说出的话却是不祥。 “好像我这个人真的运气不佳,陆伯伯又出了事。” 薏苡疑惑,问道:“大晚上的能出什么事?” “慢毒,七延散,听过没有?连下毒人的思路我都摸不到。”纡荥苦笑。 薏苡心中一动,说道:“听过,不过具体忘了,发作时间是多久?” 纡荥掩脸,无奈回答道:“视剂量而定,大剂量五六个小时就发作,小剂量可以潜伏一天。所以太难查了。” “陆伯伯的饮食偏好呢?”薏苡又问。 柳纡荥皱着眉想了一下,索性拉了薏苡到厨房从物品查起。 厨房灯被明亮地打开,薏苡却还有点心虚。毕竟自己和这家人认识才不到一天,当晚就要像做贼一样搜索人家的厨房。 不过柳纡荥就没这种包袱了。像之前无数次一样,自下而上,从左到右,一双稳健的手,灵活地翻找着,好似他一个人的节奏。 柳纡荥有条不紊地搜索着厨房,时不时凑近鼻口,微尝微嗅。 薏苡在旁忍不住问:“有什么特殊气味?” “应该有种微甜的味道。”一下皱着眉,把盐罐放下,去看糖罐。 摇摇头,还是没有。 “奇怪,难道是外面?”薏苡凑近垃圾桶,也只有果皮。 “垃圾都已经倒了。”纡荥站起来,再次看着这已经搜过的地方,薏苡在旁边看着,应该也没有纰漏的地方。到底是不是外面带来的? “会不会是外面无意沾到的?”薏苡问,“毕竟这么多新鲜食材,陆伯伯应该才出去过。” 纡荥摇摇头道:“不是,你提醒我了,无意沾到肯定是不可能的,肯定有方法混着食材一起吃下去才对。沾口就中毒的,那就不是慢性毒了。” “嗯…”薏苡皱着眉,厨房里是没有了,“陆伯伯有没有喜欢的,甜食什么的?” 纡荥略显为难,挠挠头道:“我不知道,看见他们吃饭我就烦。” “……” 怪不得你搜老半天! “甜食就糟了,爱吃的人可吃得干净啊。”薏苡道。 “面粉里没有。”纡荥摇摇头答。 薏苡捂脸,挥手示意他跟上。 “走,客厅!” 柳纡荥也不能说是放弃对美食的追求,至少他天天回家就能证明这一点。 只是出门在外,他就会把生存的要求放到最低,也许潜意识里,母亲…… “陆伯伯的毒解了没有?”薏苡翻找中问道。 纡荥摇摇头,颇感无奈:“七延散毒发了都一样,陆伯伯现在躺着是没事,而且至少有七天的时间潜伏。这已经是比较缓和的样子了。但是我们总要把源头找出来,不然这个家里保不齐接二连三地出事。” 边示意薏苡动作轻点。 “陆滢姐感觉比较敏锐,出来看见我们,我们不知道怎么解释就不好了。” 薏苡无奈了:“陆伯伯都中毒了,还能怎么解释?!是只有找出原毒才能配解药吗?”顺便问道。 纡荥摸摸鼻头,不好意思说道:“救是能救,就是比较费力,先把毒源杜绝了吧。省得我要救第二次,被人发现我带来的霉运就不好了。” “你还信这个?”薏苡见纡荥还趴在地上找了。 薏苡摇了摇头,对于这场,不知道是由霉运带来的,还是由有心人算计来的事情,都有种不关己事的散漫。 “你是每年都要来吗?”薏苡随口问道。 “嗯,差不多,这里很温馨不是吗?”纡荥道,有的咬了一口赶紧吐掉,什么奇怪的油味。 “不过都及不上花姨对你的好吧。”薏苡又道。 纡荥微微顿了一下,“嗯”应了一声,算是承认。 “所以年前我们才必须要赶回去是吧?”薏苡高兴地说。 纡荥抬起头,终于忍不住恶气道:“几顿餐就把你给收买了,闭嘴,快点找!” 薏苡闭嘴,心想真是口是心非的人,不过很可爱她喜欢啊。随处轻找轻放,都觉得不是问题所在。 就是这沙发旁边靠着的…… “阿荥,来看看这个。”薏苡小声喊。 柳纡荥一震,立刻拍拍手起来看,嘴角还沾着刚刚明目张胆偷吃玉米粒饼留下的碎屑。 薏苡随手把他嘴角给抹了,愣神道:“你最近好像食量很好啊,庙里的饮食都没能影响你。” “嗯,以前我都是留着肚子回家去吃饭开小灶的。”柳纡荥盘腿坐好,搓了搓准备了一下鼻子,就看薏苡掀开一盒。 “没吃过吧?”薏苡打开,立刻惊叹道,“哇哦,好精致啊!”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排着横竖五排的精装软糯甜品。 “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哎,还吃过一颗了。”薏苡指道。 柳纡荥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大小重量有点像。”纡荥点头道,“拿来一颗我看看。” 薏苡立刻拿起一颗,给纡荥闻了闻,纡荥立刻给出回答:“不像。” -- 第137页 薏苡又原模原样放好,又拿下一颗给他闻。一连串下来,都不是。 “不像啊?”薏苡扫兴道,脑子转不动了,“是不是该尝尝?” 两人该谁尝呢? 纡荥接过盒子,突然福至心灵一样,手指伸向了角落那颗。 薏苡看他第一颗,皱着眉,再另一个角落一颗,又皱着眉。 三个角落的糯团都闻下来,纡荥说道:“这三颗都有毒。” 薏苡紧张地盯着他,好奇问:“角落都有毒?” “嗯,是的,看来像有意识地针对强迫症一样。不过一般人也经常这样,从角落的这个拿起,然后依次按排这样吃下去。” 几乎是确认了。 “只有这一盘甜品有毒,但是会是谁送的呢?”薏苡思索道。 在这过程中,纡荥果断把角落三颗都给吃了,又按顺序排好,把这盒点心给它放了回去。 “……” “明天再说吧,你早点去休息。我去陆伯伯房里一趟,把毒给解了。不然明天伯母回来,看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 “哎,你不要拿一颗配解药吗?”薏苡受不了他硬推的手,顺着站了起来,背后还有一股力把她往前推。 纡荥笑了一下道:“陆伯伯明天不能让他劳累了,你和陆滢姐也早点接完人回来,毕竟除了陆伯伯,这个家里的厨艺技能都基本为零。”说着关了灯,搂着人往房间走。 “柳纡荥!”薏苡低吼道,“你居然第一反应是想让我做饭!” 作者有话要说:  侦探武侠都是我的梦想,可惜缺乏生存技能,哎,下面不露短了…… 第75章 病患们 两场刺杀, 对于薏苡,还是有些超出承受之外。 因为无论是刺杀还是暗杀, 都是千古以来一劳永逸的解法, 这在权力交锋的中心出现, 也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如果被刺的人,是自己太过重要的人, 就不会觉得那么精彩了。 先是早上在回来的路上, 经历了一场伏杀,再是第二天游玩的山脚下,经历一场江湖厮杀。 这种激荡的形势, 果然不适合他们这种“小人物”。 阿律以本来的面目出现在回莫城的机子上, 薏苡又不由多看了两眼,小声对纡荥说道:“阿律哥长得真是可以的啊, 而且变得更沉稳了。那感觉,嗯,跟李民生很像。” 一不小心又说到本质的薏苡,被柳纡荥看了一眼。 “哎呦。”纡荥又扶住左肩,靠在薏苡的身上, 表情不满道,“能不能放点眼光在你受伤的男人身上?” “你受伤难道不是因为你走霉运吗?”薏苡疑惑道, 揉揉他的脸。 “呸呸乌鸦嘴,不要再说了。”纡荥摇了摇头,换了个角度靠好说道,“下了飞机再说, 这种‘势’的东西,也许下飞机就回来了。哎~” “……” 风吹过寂静街道,树叶一阵一阵地作响,即将拂晓的夜色中,穿梭的身影。不同的是,两年前,他背着他,而两年后的今天,发生了倒转。 “咚咚”敲门声传来的时候,纡荥起身,薏苡要更早醒来,开窗看到梦世焦急的脸,以及他背上的王奇。 幸而周围的店铺,差不多都关门了,而这个时间,小饭店的老板们也亲自进货去了。 有人辛劳,有人知足,都是既定的选择。此时也有人被惊醒,只是难免抱怨。 “怎么回事?”薏苡开门便问。 梦世道:“让纡荥看看奇,他在不在?” “刚回来。”薏苡重新拉下门说。纡荥走下来,梦世看他只穿睡衣,头发凌乱微扬,没有掩饰时果然一张好相貌。不过现在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 将王奇扶过,纡荥边搭脉边问:“他怎么样?”光线不很亮,看过往楼上带。 “昨晚他咳血晕倒了,我送了急诊。检查了一下,医生说他胸口位置有阴影,可能肺积水,让明天门诊医生看了再说。我想离你这挺近的,还是你有办法,趁他现在好一点,送你这儿来看看。” 梦世边走边跟在后面说。 床上放下,纡荥看过片子道:“以我经验来说,没有病变回声,应该只是积血,医院也只能手术清除,他天生肺功能弱,并不一定根治。” 梦世很想问他哪来的经验,纡荥继续问:“他之前有没有昏倒过,现在突然昏倒,有什么征兆吗?” “没有过……”梦世很仔细回忆了,“还没吃晚饭……算吗?”实在纠结,低血糖就说不过去了吧? “输液了吗?”纡荥问。“嗯,医生听说就给输了,不然能怎么样?”梦世无奈道。 “醒过吗?”“醒过,不过醒没醒着他这人也看不出什么。” “你出去吧。”纡荥道,“薏苡,取个脸盆来。” 梦世不动。 “我知道你猜出了王奇是水家人。”纡荥道,“我和他有旧,救他肯定尽心尽力。” “水家?水家哪个?”梦世笑道。 柳纡荥嫌弃道:“别趁火打劫问我太多,出去!” 梦世耸耸肩,果断转身出去,薏苡同样拿来了脸盆,放下转身出门带上门。 纡荥这时才问:“现在精神还好吧?” 王奇点点头。 “别动,你脑部还有淤血。”纡荥道,“新伤?” “脑部?没有。”王奇摇头答道。 -- 第138页 “那就是蛊了。”纡荥依旧镇定道。王奇色变。 “要我一次根除吗?”纡荥询问。 “不用,告诉我是什么。” “你的血本就是剧毒,能抗的就那么几样。增强抗药性的金犀甲,要不就是唐罗,都是起控制作用的,不伤命。你昏倒应该是母蛊出了什么问题。”纡荥熟练地答道。 “那就不用了。”王奇镇定道。 “好,就开始吧。” 熟练封住他的内息走向,纡荥就开始抵住他的气海,顺着回路,通过输入内气,在活络气血同时,打入药力。王奇清晰感到胸口一阵久违的暖意。 救死扶伤,损耗自己元气为代价,王奇都知道,只是他也渴望活下去。 纡荥额头冒出汗意,但是丝毫不能撤手。 *** “哇塞,你们这是相敬如宾啊。”梦世围观后表示。手上遥控器按得“啪啪”响,早上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 “刚住的,说我一个人住不放心。”薏苡道。 “得寸进尺,登堂入室啊。学到了。”梦世笑道。薏苡眼睛很少瞪大,这让她多了一份和婉,况且目如清泉,泛象牙色泽的皮肤在晨光里细腻微甜,刘海半躺,丝毫不见张扬,但是笑起来,会成为一个甜蜜的美人。 “他对你好吗?”梦世问,呆呆的样子很容易引起女生保护欲,只有在薏苡面前是这幅样子,不然某人恐怕又会不爽快。 “很好啊。”薏苡耸耸肩,“老样子,神神秘秘,不过有时候说错话挺有意思的。” “切,说错话还有意思?估计只有情人眼里出西施了。”梦世立刻补道,“我也是这个样子,爱屋及乌的人,所以好歹看柳纡荥还能看得下去。” “……” 又把话聊死了。 “你们都没吃早饭是吧?你看着,我去煮粥。”薏苡起身。“一起去一起去。”梦世蹦起来道。“嘘。”“嗯。”梦世点点头。 可爱的男生运气总不会太差。 *** “接下来我要施针了。”纡荥换了椅子。 “你怎么样?”王奇哑着声,几乎难以发声,但还是出口询问。 “我能有事吗?”纡荥轻笑,“你现在是最难受的时候,过去就好。” “辛苦你了。”哑着声。 下针纡荥要麻利得多,只等王奇吐出几口浓血,纡荥再次右掌拍向王奇的后胸。王奇胸口一松,才像活过来了一样。 时间缓慢流逝,阳光已经透过帘布洒到地上,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好了。”纡荥重新打开他的内息,此时满头大汗,王奇担心地扶住他。 “能站起来就出去。”纡荥道。 王奇深看他一眼,踉跄下地,扶着床脚站起来。快到门口时,只听柳纡荥说:“下次小心点,以后不会再有这种运气了。” 正看着薏苡翻锅,梦世抽出神回头,只一眼。 “奇?”梦世不无吃惊,“厉害啊,柳纡荥,妙手回春啊。” “我又不是病得起不来。”王奇捂着胸口。 “到底谁无缘无故昏倒啊?”梦世白眼道,“有什么医嘱吗?” “刚好。”薏苡道,“你第一幅药我已经熬好了。” 王奇略感吃惊,梦世道:“刚刚看见加了许多奇怪的东西,怪不得,不像熬汤。”不像中药,也不像汤,王奇接过汤碗。薏苡转手煎蛋,炒菜,熟练地在厨台转起来。 “你多少岁了?”王奇突然问。 “快满十六周岁啊。” 王奇松了一口气。“以为我是你妹妹啊?”薏苡笑道。 “不会。” “其实我比较过,除了眼睛,哪里都不像。”梦世轻快地说。 “外甥像舅,侄女类姑。”薏苡道,“多正常。” “那是基因强大的一家子。”梦世捡了块盐苹果,往前凑,“够香,嫂子,十项全能啊。” “你们看着吃点,我上去看看。” “纡荥在休息……”王奇犹豫道。 “我换个衣服不反对吧?”薏苡笑道。 “……” “啊,不,我们吃完就滚了。”梦世抢答道。 “你怎么样?”薏苡冲过去蹲下来。 “一会就好。”纡荥扶着桌角道,“把门关上吧。” “你知道我会来看你?”“是王奇没锁。”纡荥勉强道。 “……”薏苡道,“我能帮你?” “你母亲教给你水家功法了吗?” “有,不过太过霸道,不常练。”“几成?”“六成。” 纡荥摇摇头,忍笑道:“的确偷懒到家了。” 薏苡问:“我们功法有出入?” 柳纡荥缓解一些,支起来坐在床上,说道。 “听过一些传闻,但是水柳两家已经百年没有联姻了,而且两家的传承各自起了变化。” 纡荥笑道:“我祖父,没有活过二十八岁,我父亲,没有活过二十五岁,如果我活过二十岁,嫁给我。” “好。”薏苡回答很干脆。口齿相交,一室温馨。 …… “琦的血处理起来真是□□烦。”纡荥扶额道,“当时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薏苡囧囧道:“倒掉不行吗?” “不知道,但是除鬼一定比黑狗血有用。” ============== -- 第139页 梦世垂下眼眸回来。大限,在哪里? 出了店铺,漫漫行道,不是来时的风景。虽然依然大风刮过,但不再幽暗无光。金色树叶,包裹翠绿宝石,晨风中波光粼粼。 “奇,柳家……是什么样的?”梦世头发被吹得翘起,阳光下的眉眼被照得英气勃勃。 王奇看了他一眼,说道:“柳家,据说是尚惠帝的嫡系。惠帝少年时杀孽太重,怕给民众带来灾祸,退位让贤给自己的堂弟。柳家,可能是惠帝的后人建立的,也有可能就是惠帝本人。莫城,由村变镇,再由镇变县、变城,都是感念柳家施救之恩的人组成的。” “岂不是土皇帝?” “也可以这么说。”王奇深吸一口气道,“但是是有代价的。柳家历任家主少有活过三十岁,不过好歹都传承了下来。” “柳纡荥他……” “六岁时,他就是确定的下任家主了。”王奇道,“所以,我杀人,他救人,我是不愿见他的。” “原来如此。”梦世笑道,“不过也真是奇怪,他们认识也才半年吧,怎么跟要厮守终身一样。” “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梦世道,“据我所知,柳纡荥,可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戒心重,万事不开口,万般不插手,那才是他的真面目。” 难道他真的变了?王奇道:“近来的事我不熟。” “知道你不熟。”梦世道,“所以我才要提醒你。虽然他救了你,但是,人都会变,他不一定是他过去的样子。” *** 杨梦世,一直是一个聪明人,而不以聪明人自居。 他遇到柳纡荥开始,就敏感地感觉到,薏苡对他,未必有比对自己更熟悉,但是柳纡荥就是更快走入了薏苡的内心。 照理说,像柳纡荥这种父母健全,又一帆风顺,顶多当年遭难的人,是不会比自己这种从小就开始揣度人心的人更世故的。可他偏偏就是那样一个人,伪装自己,敏感,手段看似和缓,但是单刀直入。 或许是没追到妹子,懊恼的?梦世想。难道真有所谓的一见钟情,二见难忘,三见定终身?自己这张还不错的脸为什么没做到,还是因为只能做到前两步? 哦,差点忘了那层关系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开的脑洞太奇怪了,超出我的脑力范围了,以后时不时片段插入吧,太集中的,写起来写不完啊。 第76章 龙之传说 “听说墨池城最厉害的宝贝是四方之石?”陆湍对此很感兴趣, “你的秘密任务不会是这个吧?” “秘密让你知道还能叫秘密吗?”李民生白眼。 他还是想趁回来的机会,多挖掘出一些关于墨池城的事情。 既然墨池城是历史中存在的东西, 尽管现在被列为禁|书, 但它的成因经过应该还是会有只言片语吧? 之前虽然不理解历史出入问题, 归结于不是一个世界,或者是存在一个平行的世界, 又或者像平时穿书一样的, 是一个小世界。 但因为之前反穿不美好,李民生不敢使劲折腾,所以也没有穿越的优越感出来。 要知道, 原本他应该在小渔村住上八年啊!然后度过一段李民生不能理解的艰苦生活, 最后渔村被淹,男主才被刺激恢复记忆, 辗转回京。 要不说原作者恶趣味呢,这样设定意义何在?! 不过由于李民生的来到,这一段整整被提前了八年。当时吞天的洪水都试图阻止刚穿越的李民生回京,但是势不可挽回,他也还是回来了。 而后一直为了逃避父亲的利眼, 时不时要扮个嫩,装装小孩形态, 累都累死了,哪还有心情折腾? 自从去莫城见过“庐山真面目”之后,李民生的心才活了起来,像融入了这个故事。 虽然依旧没有妹子喜欢自己, 但和副本主角做朋友也是一种进步啊! 而且如果世界不灭,这个世界要比原来那个绮丽奢华得多,气象变化,四季交替,都有惊艳之处。 莫城的茶花,京都的月季,四季交替不凋,鲜花开满路,明显感性女生的情调,就像一开始猜测的那样,作者是个女孩子啊。 不知道作者那样的女孩子好不好追?李民生微微发散了一下。 因为和柳纡荥接触过了,似乎也不是一言不合就杀人,性格偏激之辈。 虽然不知道现在想不想报仇,但报就报吧。 反正现在心情很好,看见路边花坛里盛开的橘边黄月季,心情更好了,虽然是那么得不合逻辑。 ============== 再次查阅典籍,收获不再像第一次那么多,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至少,有了关于四方之石的消息。 四方之石,似乎还有一块流落在外啊…… 墨池城这个结界,可能源自惠帝之手,也可能来自更早的世界,要是能见到柳家存入的笔录手札,就能知道当年发生什么了。 但是据柳纡荥所说,这批书籍不是在陈家,就是在白家。柳纡荥说他书读得也不多,就算读了,也忘得差不多了。这当然是废话、借口。 他只怕早研究透了。 作为一个世外桃源,墨池城为当年的尚国皇族保留一丝血脉,当然不简单。 而十一年前,则被更强的气运打破。 -- 第140页 四方之石,可能就是结界的钥匙。 而四方之石打开了末世,那么,它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封印的打开。到底是李诚,还是柳凌逸解开了封印?李诚回到的又是哪里?李民生突然记不得了。 但是还有另外一样:襄帝是文帝曾孙! 襄帝一支早早离了墨池城,子孙还存不存在可能都要排个族谱。 而按照一般主角定律——莫非是我家? 李民生同志突然真相了T_T~ ============= 如果李民生告诉陆湍,他是为了世界和平,陆湍一定会笑掉大牙,但是陆湍文学系的姐姐陆滢,不会轻易嘲笑,而且对这一方面会有所了解。 陆家的别墅,在三环内,周末和假期常住,而低调的一家在市区的时候,没有邻居知道这是一户土豪。 坐地铁就能到,加上约好了时间,只在小区门口说了一声,就进去了。 陆滢姐已经把陆湍调开了。 “如果你想知道关于这段历史的事,可以找星焐,她是专门研究这一段历史的。”陆滢倒了一杯水给他,说道,“刚好她家不远,就在后面那栋住宅301。” “……”这飞扬的语调,这脱锅的姿态,仿佛随随便便推销了一样产品。 “好吧,他今天在家吗?可以去拜访他吗?”李民生问。 “她是宅女,应该二十四小时在家才对。”陆滢道,依然随便的语调,迷之跳跃感。 “那,陆滢姐,我就先去了。”李民生道,虽然吃惊于是一个女人。 “去吧去吧,别耽误太久,中午我也是要去蹭饭的。”陆滢挥挥手向他告别。 “……”李民生垂头丧气,门都没让进,感觉能和陆滢姐做朋友的,应该也……挺不正常的。 按响301的门铃,就听一阵懒散的脚步。 “谁啊?”猫眼看过,打开门,“小帅哥,就是陆滢姐说的李诚吧?” 互相打量,嗯,中等个头,发质很好,眼睛又大又浓,看着就会说故事。 而星焐眼里就是一个闷骚的小帅哥。 “星焐姐好。”李民生点点头,有些拘束,虽然说着,“因为有段历史向您请教……”但是也在观察,无意识地搜索这里是几个人居住。 “进来吧。”星焐关上门,拿出一双凉拖,匆匆往厨房跑去。 只闻一阵诱惑的菜香扑面,餐桌堆满菜谱,还有一些笔记,粗略一瞄,某些片段已经成文。 “星焐姐你在写小说吗?” “是啊,接到的新任务,一部烹饪电视剧的剧本。时间不赶,从去年开始写,今年五月应该可以成稿了,六月完稿,明年你就能看到了。”星焐道,“还有,你可以不用叫我笔名,那是陆滢装逼用的,叫我无忧就好。” “厉害。嗯,好的无忧姐!”李民生点头,光闻味道就不是黑暗料理,比陆滢姐明显靠谱。 “中午尝尝我的手艺。”星焐笑道。 “那就打扰了。”李民生道。 星焐的厨艺的确很棒,吃完陆滢姐就滚回去了,据说最近她在找能做菜的男人,可惜一直没找到色香味的。 吃完饭,星焐仔细清洁过后,才和李民生进入谈话主题。 “尚国被称为小后唐,实际和唐朝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事实上除了还保留一个姓氏——国姓,连种族也不是同一个。”星焐道。 “李通的由来,在于另一个国家,据说很神秘。李通是一个孤儿,依靠同村起兵,后来才姓李。这个家族和我们的根本不同在于:他们为了保证血统纯正,多用近亲结婚。 我的统计,表兄妹结婚率高达九成,前几代无一例外。李通的皇后到底是他的亲姐姐还是表姐已经不可考了,我倾向于是亲姐弟。” 李民生嘴巴能塞下个橘子,弱弱地开口:“开玩笑的吧……”上来就这么重口? 星焐一脸认真,当然也对李民生表示理解:“乍听这个话,的确很像开玩笑。不过,是我个人推断,不能写进历史。” “开始几代,李家不断把公主嫁给一个蓝氏家族,又不断从里面挑选合格的人成为皇后。即使惠帝的原配,也是蓝氏遗孤。 多代近亲,但是这个皇室并没有因此减弱,惠帝更是少年英才,天赋无人能及。”星焐阴森森地说,“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李民生擦了擦惊起的鸡皮疙瘩,道:“纯血?吸血鬼?狼人?” “拜托,别那么没有想象力嘛。”星焐鄙视道,“我们的民族,龙族,嗯,我推测是龙族。史料尚惠帝中,有出现多次龙族出现的景象,但是最后他的天子运也不长。何况史料中类似的多如牛毛。我推测,但不一定是事实啊。” “最后他们的血脉还是出现了退化,为了保证传承,李璟和蓝氏作为最后的……或者换个角度,他们厌倦了这种传承,脱离出来,希望自己的子女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我国的传说和神话,龙的确没那么强,也要受神的管制。但是早期的龙,依然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受人信仰。国外的龙……经常作为坐骑和邪神,就不说了,大家都懂的。” 最后。 “你是为墨池城而来的吧?”星焐道,“我能告诉你的就那么多,听阿滢说你有秘密任务?好吧,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传说中的景象。” -- 第141页 “……”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我有一个秘密任务?我爸不可能那么大嘴巴。 或许,他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莫城? ============== 李家的来历的确有些蹊跷,但是听父亲的名字貌似更像前唐。因为父亲排行老大,名唤:李-建-成! 噗,李民生本来不想提的。 但是父亲把他叫进了书房,貌似有事情吩咐。 等出来他心里就有谱了。去年父亲放行,果然也是想让他顺路查明四方之石之事。 这就好了,两样事合一样事,别让柳纡荥拿到就好。 柳纡荥,柳纡荥! 既然说到龙族,惠帝直系的柳家,甚至他们的家主柳纡荥,会是龙族吗? 想到柳纡荥,就想到那无限的不肯定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捉虫 第77章 感情之事 风雪腊梅, 山中隐士。节后莫城就不再下雪了,一阵阵的寒雨, 角落的腊梅挂着晶莹的水珠, 为淡黄剔透的花朵平添颜色。 湿寒的气候, 闲散中,薏苡还能咬着笔头, 花一个下午的时间拼了一首小令。纡荥去看成稿的纸, 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调笑令》,便读道: “雨工,雨工, 渡为寒梅修容。晶莹装饰璃盏, 黄铃漫酒亦幻。幻亦,幻亦, 缥缈浽溦散逸。” “怎么样?”薏苡眼睛发亮,明显等待夸奖。 “还算新奇,是腊梅吗?”纡荥目露微笑,只等薏苡点头,才道, “既然是腊梅,黄铃也算形象, 璃盏……难道不是璃杯吗?” “璃杯多俗气。”薏苡赌气道,一把抢过。 “是为了韵吧?”纡荥毫不犹豫拆穿她。 “切,这是一首‘调-笑-令’!词名都那样了,你指望多正经?”薏苡辩解道。 难得花时间“推敲”出来的, 好歹也是自己的作品! “嗯嗯,的确应该合起来看,好看好看。”纡荥道,“明天写大字裱出来。” “你写吧,我写得没你好。”薏苡谦虚道,“你再顺便画上几支枝杈缀点花。” “再写上陆薏苡作?”纡荥眯眼。 “哼,要我写也可以,你嫌弃吗?”薏苡斜睨他。 “嫌弃。”纡荥点头无奈道,“嫌弃有用的话,还用得着凑合吗?” “嘴真贫。”薏苡瞥了他一眼道。 亦璃却是扑上来,抢夺道:“是什么?我看看我看看。” 默念一遍,发现两个字读不上来,顿时面色大变。 最后“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怎么了,写得哪里不通吗?”薏苡还在那,疑惑的眼神。 “啊……啊,我只是突然觉得,薏苡你什么时候能写诗了?”亦璃笑解释道。 “可是这是词啊。”薏苡无辜道,“你作为女神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亦璃点头认命,“我最后一句不理解,请你解释一下。” 薏苡凑过来,下巴搭着亦璃的肩膀,边解释道。 “最后一句承接这一句:黄铃漫酒亦幻。都是形容腊梅花香的。”薏苡指道,“这是形容香味,这是把花香变得实体化了。你想,腊梅香和酒一样,味道浓重,浓起来一样的刺鼻,淡起来一样的引人沉醉……” “……”亦璃心里吐槽着。 “你再看,浽溦是小雨,我们这里的冬雨不就是朦胧的、充满雾气缭绕的……而且还有腊梅花香分子融在里面,不就实体化。分子自由运动知道吧,它们互相……嗯,然后随风飘逸散开了嘛~” “纡荥老弟,把她拖走拖走,我已经再也不敢直视花香了。”亦璃捂脸。 “哦,对了,一下雨差点忘了,我还有一首早就给你准备好的祝寿诗没念呢……” “别念,别念——我大概已经知道你啥水平了,我受不起~”亦璃“泪流满面”,已经感受到薏苡思维的可怕了。这是写诗成狂了吗? 上一刻还在感性中,下一刻秒变科学解释家。 “加油,你会变成一个好词人的!”亦璃毫不犹豫地转头去找云泽了。 “……”薏苡转头,迷茫地看向纡荥,“我这么解释有什么不对吗?” “大概——会当你神经病吧。”纡荥道,“以后这样的问题不要解释得太清楚。” “哦,好。”薏苡从善如流。 *** 和亦璃还有得谈,和云泽就完全没得谈。 云泽大概除了应付考试外,似乎在这一方面的才能已经完全用完了。 前两天去游乐场玩,看见路边的腊梅。薏苡早就想写个什么咏咏腊梅了,但是云泽就是怕她伤春悲秋上头了,说女人都死在这个上面了,薏苡立刻反驳说有些男人也是。 眼前就摆了个不信的,不好一概而论啊~ 姑且说个“有些”吧。 当时就遇到一组往西山去的人。纡荥去买水,云泽薏苡两人坐在路边。 就听人讨论着什么四方之石, 等柳纡荥回来云泽才问一句:“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不用,他们什么都找不到的。”纡荥道。 “什么都找不到?什么意思?”云泽道。 “因为找到也没有用。”纡荥笑道。 =============== 天气晴朗,李民生这边,还能陪着两个不算早恋而且早熟的宝宝去看电影。只是当晚,李民生就收到了文之琳的邮件告白信。 -- 第142页 就像文之琳这个人一样,聪慧,内秀,决断力非凡。 “诚,虽然一直对你保有好感,甚至到超越朋友的程度。在开始另一段感情之前,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以免留下遗憾。 我喜欢过你,还不敢称爱。 还记得小学时候吗?有一个班里的男生向我表白,你很冷静地在我旁边向他阐述着早恋的不好。你说的我一直深以为然。 然后那个男生打了你,问你是不是也是喜欢我,如果是就出来决斗。当时我就为这句话有了这种感觉,我好像是喜欢你的。 可惜当时你拒绝了,非常的冷静,所以我又把心放了回去。 往事历历,你的许多事情我还记在心上,但是你可能不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 我爱得冷静。但是写这封信的时候,还是希望得到你的回应。 若你也觉得和我做恋人不算讨厌,也请告诉我,告诉我还有这份希望追求你! 爱你的琳” 当时李民生整个人都是蒙住的,妹子这份霸气啊,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我要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怎么样回应?自己真的一直把她当小妹妹照顾啊! 对文之琳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扎两小辫,微黑亮泽的皮肤,明亮的眼眸,睿智的额头,小小的身躯但是意外可靠的小女孩。当然如今人家已经亭亭玉立。 李民生作为一只万年老宅男,当然喜欢那种御姐、熟女、宅男女神什么的,小萝莉什么的只敢想一想。 敢于追自己这种“大叔”的,上辈子都是看中自己那经济适用男的属性,色相又还可以,但是多数也适可而止了,没有这种坚定的小萝莉啊! 文之琳虽然早熟又世故,不敢把她当成一个小孩看,但也不是成年啊!啊啊啊—— 看来她也看出来他把她介绍给陆湍了,想最后努力一下。哎,写回信吧…… 绞尽脑汁,想了一晚上,也不敢睡,连夜把底稿写出来: “之琳,我不是认为我们不合适,但是我们相识太久,我一直对你像亲人像朋友,等到你对我说起,我才意识到有些事对你造成麻烦。 现在我知道了,但是我对你的感情也只能是亲人与朋友之间。 我们有近七年的同学之情,朋友之谊,已经十分难得了,千万不要因为我的鲁莽造成你对陆湍的排斥。他真的喜欢你很多年了,过去很多东西,也是他因为害羞的原因,托我的手送给你的。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相信你也能看出来。 不过真的十分抱歉,请你把我当成哥哥也好,朋友也好,虽然近期见面会比较尴尬,但是你是一个好女孩,我们的友谊应该也会天长日久下去。你认为怎么样? 天使暖男哥哥李诚” 文之琳担心了一晚上,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是第二天一大清早,洗漱完,拿起手机,早餐都没有咬下去,就要被气笑了。 虽然知道这个一脸冷酷的男生身体里住了个闷骚的灵魂,但是这也太风骚太自恋了。 完全知心大哥哥的口气,拒绝依然不忘推荐好友的勇气。怎么说,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完全不舍得放手是怎么回事? 文之琳重重咬下油条,是什么让他放下京城的一切,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两年,或许应该千里追夫?父亲答应的概率有多少? 李民生如果知道他眼里的小萝莉是这种反应,他一定会后悔没有直接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再更,这是过去写的 第78章 四方之石 惹得北方也流言四起的四方之石, 也使得李民生的后半段假期生活,基本在小范围内进行。 总是有人在浑水摸鱼, 有人在推波助澜。 墨池旧人们失去曾经庇护他们的城池, 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曾经的威名, 如今早做笑谈,风沙洗净、暗影残留、时过境迁。 就算四个暗杀神在那里又怎么样, 南地总是产不了荡气回肠的英雄盖世, 总是在失败在迟疑。 同样的千万埋骨之地上,地是否薄上些许? 白家也正值怒气滔天之时。 当时灭城的时候,一半是木家骗他父亲, 一半是陈家名不副实。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说过, 墨池城的四大家族还有宝贝——四方之石! 四方之石,传说逆转时空的东西, 还有什么用处谁都不知道。 陈家拖着迟迟不肯动身,白桂栋恨不得把人一脚踹过去。幸好茅家在那边还有点实力,时不时可以传来些消息。 据说李民生就是在莫城三中就读,除了读书就是宅着,但是人是表面就能看出来的吗? 李建成那老家伙把儿子派出去, 绝对不是单纯的历练那么简单,而是已经领先一步了! 愈显暴躁。 陈家的实力掺水, 虽有“小柳家”之称,仍在当年放出了许多的漏网之鱼。 你说你窝囊,我就不把柳家那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你,你却要说你自己天下无敌, 结果网没兜住,人跑了。 尤其花家那几个老不死的分析,听了简直让人心口绞紧,更加心疼。 四块四方之石。杨家十七年前消亡先不管;水家的那个崽子从暗道跑了;陆家没有暂定的继承人,四方之石去向不明;柳家跑的更多,至今没有下落。 说了跟没说一样,还是最快时间通知茅家,茅家却说快要把墨池城那块废墟翻过来了,什么都没有找到。 -- 第143页 有时候不怕找不到,就怕落到自己人手里捏着不拿出来,敌人手里拿来对付自己。 也是白桂栋投鼠忌器,自从老爷子死后,白家威望一日不如一日,现在白家急需一样自证天命的东西。 ============== 北地的动向很明确,有实力的人家,三五组队派出豪强们,前往莫城探寻。 没有的也派出探子,希望更先一步获得消息。 江湖群侠纷纷得到消息。 “听说没有,祁家就傻乎乎地派了几个傻大个去,一个带脑子的都没有,你说这一抹黑的,不是去搞笑吗?”有灵活的人家,就能侃侃而谈别人家的事了。 “祁家那三个啊。不好对付啊,不过动起手来,我们也不弱。” “但是,宣儿怎么办?万一我们拿到的话……留在这边……” “嗯,我们一家三口当然是要一起去的。主家这边,我也不放心。” “嗯,我们一家一定要天长日久地在一起。”女人满含感动,一筐热泪。 而隔壁的,可能就在谈论她。 “绣缘刀那八婆,整的自己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样,也不知道整天瞎嘚瑟什么,找个机会非把她吃了不可。” “哎~人家的师兄可比你厉害多了,想太多了吧。” 还有这样的: “四方之石?什么用处,快说,是又要出大宝藏了吗?” “大宝藏啊,大宝藏早就被那户陈家挖走了。不过这宝藏是死的,那四方之石可是活的!”另一个突然压低了声音,“传说逆转时空的好东西,谁没有个遗憾什么的啊。管它有用没用呢,转手就是天价。” 大声又道:“他们南边的世家一直抢着要,没准就是尚惠帝留下的宝藏呢!谢二,去不去?” “去!反正在这里这约束那约束的,索性放开干一场!”谢二满脸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李民生看这类人最不顺眼。只图自己爽快,不顾他人死活,末世,就是被这种人搅得乱了性质。但是,还有一类人更可怕。 ============= “薏苡,你真的相信百无一用是书生吗?” “当然不。争权夺势的书生要比兵将厉害得多,能让数十百万的人跟着他,弃-明-投-敌。” “京城那边已经被有心人带了起来,莫城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乱了。”纡荥道。 “乱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薏苡反问。 “乱!末世前,一次杀干净也好。”纡荥虽然语调重了些,但是脸上的笑容随意,一点不当真。 换来薏苡嫌弃的眼神。 “某人好像才吃了亏回来,还要斗?” 纡荥摇摇头:“我吃亏?是不可能的。虽然被打了几阴棍,但我大概知道是谁了,有人为了洗脱关系,自然会把答案曲折递给我。” “是谁?”薏苡眼巴巴看着他,一脸好奇求知。 享受短暂的虚荣时刻后,柳纡荥讲述起过程。 “还记得张清莹身边的那个阿衡吗?”纡荥道。 “记得,他莫不是张生昀的心腹?”薏苡思索道。 “不止。人家可是结结实实的张家人。”柳纡荥笑道,“我就隐隐记得那么一个人,后来果然查到。他是张家二房的一个私生子,早年主母不认,后来父亲早亡,索性张生昀到京,就把他给收养了。” “原来如此。”薏苡点头高兴道,“难怪放心他。要说张清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她的安全也不会交给一个外人嘛。” 柳纡荥黑脸,有没有一点这是你情敌的觉悟! 薏苡拍着他,眉飞色舞道:“这就解释得通了,多谢了。” “不谢。”柳纡荥心里咬牙切齿,不过面上依旧微笑道,“这人早年拜在栎阳石氏门下。石氏武功扎实,而且轻功超绝,石老成名之作是在三十五年前内战上。百步之内取敌将首级且全身而退,立下过赫赫战功。无论世人背后怎么说他投机取巧,这都是一份实力的证明,并且避免了更多杀戮的产生。” “这么说这个阿衡还是由一位名师指导的了?”薏苡问。 “不错。不过有没有学到精髓,就不是我们可以知道的了。”柳纡荥笑道,“还没有联想到什么吗?” 薏苡疑惑地看着他,感觉思路跟不上他的。 “那好,我们换一个话题吧,你想通了我们再谈。”柳纡荥嫌弃地别脸,看看别处,再倒回来,扯扯薏苡脸上微长出的肉。 “本来莫城也就三伙人,前阵子张家要进来,陈家不想进来,现在还有一堆想来捡漏的来。” “你不是在那待过吗?”薏苡笑道,“还没谱吗?” “问题是,我的脸是不是太好认了一点?先被你认出来,后被张清莹认出来,难道真的这么有记忆度吗?”纡荥坐对面眨了眨眼,薏苡对眨,“噗嗤”笑了。 “什么叫被我认出来,是你忍不住来跟我套近乎的好不好?”薏苡斜眼道。 “这样吗?” “我万分肯定。”薏苡挑眉。 “今晚还是我陪你练招吧。”柳纡荥最后严肃道。 “哦,好。”薏苡敷衍道。 薏苡本身的招式就杂,有父亲的刀法部分,又有母亲后教的部分。 但是有一样,薏苡,真的适合习武。 前世十七人组织围攻薏苡,被薏苡斩杀十余人,最后身死斜坡,是柳纡荥永生无法忘记的画面。 -- 第144页 不过那时,那个柳凌逸已经几近麻木疯癫,几乎只想着报仇。 但是,回过头来想一想,就如同牛嚼牡丹,他是如此不解风情。 她说过,没有什么是夫妻不能共同解决的事;她甚至说过,她来保护他,为他做一切的事。 但是他都没有听。 他从来没有把他的妻子当做一个共度一生的人,他上辈子只要了一段一时的抵死缠绵,却抛弃了永恒的机会。 为什么,他总是听不明白她的暗示,为什么,他会认定她会嫌弃他。 越是牵动前尘往事,越是痛苦难以入目。他终于学会了珍惜现在,还缺少一样生死交托。 “薏苡,我还有事对你说。”柳纡荥收剑后开口。 薏苡看出今天他剑势有变,看来满腹心事,便收剑慢行。 “我要说的,就是四方之石的事。 四方之石,是柳家的祖先,也就是尚惠帝,送给他的一对子女成婚的贺礼。除了柳家,和柳氏所嫁的水家,基本已经没人知道它的用途了。 四方之石,是惠帝为后代留下的一丝希望。 当时魔族强盛,但是王者龙族产生了分裂,而尚国,也就是后唐,他们的皇室就是龙族王室的一个逃出的嫡枝。 龙族兴盛的一代,产生了很多强大的王者,任何一个都足以统治一方。但是盛极而衰,强者一个接着一个丧生,最后王的暴毙,让一对子女跑了出来——这就是尚王室的祖先。 然后那对姐弟得以在这块土地上重新发展延续。 而龙族剩下来的那些,已经无法约制住魔族了。 况且龙族不是每一代都会出现强的战士。 北方连年魔族侵袭,文帝时达到鼎盛。至惠帝时,封印魔族气运,耗尽修为,也断绝了异灵的产生。历史也有很多都封存了。 大家要找的,四方之石,就是封印解开的钥匙。 但是四方之石本身就还存在着魔力,能助人长生、续命,产生许多辅助的效果。以现在人的贪婪,一旦被找到,为了长生,屠杀是难免的。 我能不能自保尚不一定。 但是遇到危险打开封印,魔族包括龙族的后代血脉就会恢复。到时候,也只能是尽人意听天命了。” 薏苡沉默着,仔仔细细地看着他。柳纡荥还在说着: “薏苡你要记住,光有四方之石是没用的,还需要用赤诚之血,就是有着赤诚之心的人的血。据我所知,李民生算是一个。” “而柳家和水家,也并非是功法不对,而是平凡之躯,没法承受过度强大的内息运转。” “水家的昶旸功虽然也强势,但比我们柳家的蕴灵要稍弱一些,不过对柳家也有些抑制作用。” 听他说完那么长,薏苡也没有半句打断。只是在确定没有后文后才开口: “这次没有一句假话?” “有一句假话就当我的遗言好了。”纡荥认真道。 “何必这样。”薏苡道,“我相信你,你对我还是很真诚的,我的荣幸。” “……老婆你太客套了。”纡荥不好意思道。 “……” ============ 薏苡沉默着趴在阳台上。 晚上一直辗转反侧。 她能感觉到,纡荥的话就像遗言一样。 就像纡荥以前发脾气焦躁的时候,才能时不时听到一两句真话一样。今天一本正经讲了这么多,越是多就越是不安。 “过了二十岁……就结婚……”薏苡蒙住眼睛。 柳纡荥就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大小孩,敏感记仇。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何德何能让一个人为她不断改变适应,倾其所有的心血。 哪怕前世曾经识得,前世结清就差不多足够了。 今世,她可能又爱上了这一个人。 第79章 莫城风云 “潜意识, 往往杀人于无形。”柳纡荥道,“比如茅家, 给人留下软弱好欺, 识时务的印象, 这是很可怕的。” “你是说茅家并没有那么简单?”薏苡道。 纡荥笑笑,撑着桌面不说话, 薏苡眼神示意他继续, 才挑挑眉继续说下去。 “茅家和花家的生存之道看似是一样的,一样的断尾求生。但是花家只能作为附庸,而茅家, 生存之道是反噬其主。一个, 是共生,一个, 是寄生。” “茅家,是寄生?”薏苡眼睛瞪大,一下像个好奇宝宝。 忍着要被融化的心,柳纡荥镇定地大发着评论。 “说实话,我也恶心茅家。不过, 他们就像人类本身的恶疾,从诞生之日, 就用尽一切方式方法活了下来。无所谓礼义廉耻,但是依然依靠礼义廉耻把自己包裹得好好的。但形式如何变化,根坏了就是坏了,他们潜意识里已经有了一种噬主的习惯, 不一定谁是主谁是仆,就是谁帮他越多,将来那口咬得越重。” 纡荥还能做笑谈。 “甚至我还听说过一句:错事做着做着也会变成好事啊……” 茅家和付家从多年前就开始不对付,算是由来已久。虽然都是从事药品加工推广行业,但付家是当地的大头,而茅家早已经走出几省。 对峙的根源更加久远,大概能推到儒法矛盾。 付家家规甚严,讲求诚信,世代是法商,起源比较久远。 而茅家发展扩大都是急剧的,但柳纡荥从没想过拿回柳家的股份。茅家从祖先起,就是极具口才的人,看过他们的发家史,柳纡荥有时甚至怀疑他们不是儒商起家,而是一个纵横家。但一个纵横家有了儒家的厚脸皮,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巧舌如簧了。 -- 第145页 莫城风云,合纵连横。 多少世家更替淹没,和任何地方都没有区别。 先时的水柳两家,后来的杨陆两家,以及其他避难的旁支。 可以说来到墨池城的,都是失意者,但是良好的家底又能让他们迅速崛起。 不好的合纵术,让势小家族迅速消亡,厉害的玩家,变成庞然大物,与水柳并肩。 先有白氏消亡,后有花家崛起;先有陆家枝繁叶茂,后有杨家择地别居。 这些都是柳家历辈忽视的,而柳纡荥不得不学会的。 柳家能生存,只是墨池城成因特殊罢了。尽管柳家也奉行强者为尊,但惠帝还是算漏了一样——历代家主的短寿,导致枝繁干弱。 至柳纡荥出生时,连叔祖父都不过傀儡一个。 对于付家和茅家,柳纡荥承认有自己的偏颇,在他眼里一个不卑不亢的人和一个卑颜奴笑的人,一个正常的人都会选择前者。 所以十年前,两家同作为柳家的后路,纡荥选择了付家,付家成功地将五人送出关卡。 而十年后,付家依然在莫城稳扎稳打,底蕴不在茅家之下。 茅家并没有有亏的德行,相反依然是慈善人家,声誉也依旧,提起付家,必然要提起茅家。 推断人成不成功很难,品行可以决定喜不喜欢这个人。 前世的薏苡虽然母亲依旧早逝,但父亲一手教养长大的她,有着幻境外来的女人特有的别致,博闻广识,谦逊阳光。 他第一眼就认定她将会是他认定的妻子。 和她母亲有八分相似,但只有七分神似。一样的顾盼神飞,和倔强感,但是要多一份天真,像是拒绝长大,这点就能看出她身上的幸福感。 而后世的薏苡,没有父母的宠溺,依然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幸福感、倔强感,但是少了一分张扬,多了一分旷达。 也可以说是以前没有发现或者忽略的吧,也就是说以前算是牛嚼牡丹。 要说品行,柳纡荥自己都说不上自己有什么独到之处,也是本着厚脸皮,不怕被黑,说一句不正不邪。 但是即使在高山之巅,海角之涯,也未必能让他打开心灵;长居高山也不能搞得一身仙气;外表长得扎眼也不能改变不够丰满的内心。 所以,现实第一大俗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诓人就不爽,就是他的具体体征。 三岁丧父,六岁丧母,九岁直系死绝,成为一个傀儡。 除了武功和权谋,成长过程中,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别的东西,就算读过各名家书典,也过脑不过心。 那是他的前生。 今世,前半段确实流离,但是柳峻为了一口饱饭而没空伤春悲秋做窝囊,花蕊也依旧爱子如命,云泽是他前世今生唯一认定的朋友,水芸是他一直敬佩的人。 当然他的心里依然只装得下自己的人,装不了天下。 要说茅家,那就是柳纡荥的亲身感悟了。 总是做些无聊事情的柳纡荥曾经到茅家的公司拜访,一说茅言忠,柳纡荥知道他的电话,他的背景,三言两语把接待办说得晕头转向。 而他的耳力好得能听到电话里男声的打机锋。 “小陈啊,到底是不是这个人还有待推敲,这样,你再帮我看看……帮我多了解了解嘛……吃饭消费的钱都可以报销,但是报销的手续还得按程序来,不能僭越,立身要正。如果真是故人之子肯定要尽一下地主之谊聊表心意嘛。这样,就找时间好好招待他,我找到机会会见他的。” 如果不是柳凌逸身份特殊,茅言忠应该就会是面对面叙旧。 一边扯着旧情,一边同情柳家父子的遭遇,一边从被要债的身份转变成一个施舍者,如果对方的要求过分,就会被当做无理取闹者、得寸进尺者,扫地出门,丧失尊严和饭碗。 但是柳家虽然是医学传家,却谁也没法忽视他在武学上的造诣,所以即使是四方之石,也没能让茅言忠多跨出半步来,权势始终及不上身家性命。 最近又是那个见过四方之石的陈经理提升得很快,看来白家给的压力不小。 而莫城不大的圈子,即将越来越热闹。 看柳纡荥又是打算坐山观虎斗的样子,薏苡皱紧了眉头。 想要隔岸观火,黄雀在后,而不参入其中,终究什么都得不到,阿荥,你能懂吗? 不是光玩阴谋就能得到一切。 好在,纡荥一直没有触到薏苡的底线。 十多年父亲的言传身教,陆薏苡向来是不爱用阴谋的,就算要用谋,也只爱用阳谋。 像父亲当年那样,自己作为他一个棋子,却不得不——顺着既定的路走下去。 她虽在境外长大,但过的也是与世隔绝的生活。她是呆板的,是冷漠的,是父亲教育出来的躯壳。 母亲早早过世,父亲依然如严父般教导着她。好像知道总有一天她会踏入墨池城,父亲总是详尽地讲述着墨池城中的点点滴滴。 薏苡,从不敢小瞧父亲的可怕。 薏苡曾以为离开是挣脱,直到她与柳凌逸越走越近,她才发现,如父亲所愿,从未偏离。 父亲的目的是什么,她从不知道。人有欲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看不出欲望。如父亲一样,转手即可颠覆。 纡荥,配和父亲下棋吗? -- 第146页 她选择的人,当然可以。 她的阿荥,可以受命运摆布,但他从不信命。 这才是她依旧选择他的原因,才不是因为心软呢~ 作者有话要说:  嗯,没错,傲娇会感染 第80章 归来远客 李民生也不知道他会给安静的莫城带去什么, 至少现在的莫城并不安静。 年前,柳纡荥与父亲晚餐后, 的确单独谈了一小会儿, 什么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 李民生甚至不知道柳纡荥住在哪儿, 父亲就把他接了过来。所以这些人,压根就不会让自己吃亏。 都是些什么人啊, 太不把朋友当朋友了, 他还想见见美丽可爱的薏苡同学呢。 是的,那次事之后,李民生难免有种“原来这个世界只有陆薏苡是正常的”这种奇妙的人生错觉。 此时李民生正在前往莫城的路上。对面, 坐的正是张清莹和她的那位阿衡哥。 “喂, 你把京城搅得风言风语,完了还回莫城, 到底是要干嘛?”张清莹文静的脸故作恶人还真是别扭。 “??”李民生抬眼道,“你对我说吗?我什么都没说,你们自己乱猜的好不好。” 末了补一句:“我是去学功夫的,又没有你们张家的家底。” 张清莹色变,现在很少有人当面说了, 只是张家在京,到底来历并不光彩, 而且还牵涉着一个人。 “阿衡哥,帮我扇他,反正死了也没人知道。”张清莹突然道。 “……”李民生靠后一点。 阿衡是不会帮张清莹胡闹的,于是张清莹站起来就给了李民生一巴掌。 李民生猝不及防, 捂住脸,这都是什么人啊。就算自己长了一张小白脸了,也不是白白给人打的吧? 张清莹还要再砸李民生的头,被阿衡握住了手腕,李民生连他如何站起来都没看到。 面对惨淡的回莫城的路,李民生已经够沧桑的了,还要再添个人来…… 然后张清莹就在对面哭了起来。 先是小声抽噎,然后打雷下雨,最后嚎啕大哭,李民生摸了摸还火辣辣的脸,觉得脸更疼了。 说实话,有时还觉得张清莹挺早熟的,而且套路挺多的,有时又觉得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有时真他妈是个神经病。 本着不和女生计较,而且也打不过她那个保镖,李民生在心里记下一笔。 哎,李民生闭起眼,到底怎么样才是一个正常的女生呢~ 李民生绝没有想过还会有人来接他。 “云泽?”李民生眼睛一亮道。张清莹白了两人一眼,气哼哼地走了。云泽平静而且面含微笑,直到人远了,这时云泽才说了一句:“你什么情况?” “你什么情况啊?”李民生拍拍他道,“你怎么知道我火车来?” “哦,阿荥说你有个亲民的爱好,肯定搭乘最经济实惠的交通,算上打折机票,差不多也该这个时候到了。”云泽想憋笑,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两边的酒窝。 李民生黑线了,这个梗难道要被黑一辈子? 上了公交,挤了位置。 “最近莫城可不太平了。”云泽道。 “怎么了?”李民生好奇道。 “没什么,风声紧呗。”云泽笑道。李民生听懂他的未尽之意,点点头。 去的地方是老地方,依江边,薏苡租的店面。现在已经开业,但是人还不多。 走的过程中,云泽向他说了几批前往墨池城废墟的人和在他寓所外面蹲守的人,李民生就明白了,果然很复杂。 自己被包围了,或者说自己也有被围观的一天。 不过突然挺开心的是怎么回事,果然一点存在感就到了让人感动的程度吗? 李民生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因为这一个个熟悉的人名,李民生都倒背如流了有没有? 绣缘刀夫妇,楚将吴帅,柴俊一谢二,包括祁氏三傻。 终于找到自己主角的存在感了! 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云泽奇怪地看着他。 “不,没什么。”李民生镇定地说道,心里os:我的春天要来临了~ 进屋就先吃起了饭。 陆薏苡的手艺,嗯,没到黑暗料理的程度。 又说起坐机场大巴出来,碰见出酒店的张清莹一行人,张清莹就让保镖们开车先走,让阿衡跟着她非要坐火车。 “你们不知道,我不知道哪句话惹了她大小姐,站起来就给了我一巴掌,简直莫名其妙。”李民生忍不住捂脸道,“太凶残了。” “她那个小暴脾气很正常。”云泽边往嘴里塞东西边说,“换谁谁受不了,都是她爸宠出来的。” “有故事啊。”薏苡挑眉道,“怎么没听你提过?” 云泽愣了一下,默默看了一眼纡荥,又默默回来:“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民生黑线,不要太明显好吗? 薏苡转头去看纡荥,愣了一下,笑起来,继续吃饭。 “你不问点什么吗?”李民生心想,也好满足我们八卦啊。 一直吃完饭,他们三个什么也不说。 饭后端上水果,薏苡就背上包,准备出门了。 “我出去还一下书,下午不回来了。” “等我一下。”纡荥往楼上跑,显然打算一块去。 -- 第147页 陆薏苡托着下巴靠在柜台上,笑嘻嘻道:“老哥,麻烦你了。” 云泽捂脸抹了一把,抱怨道:“我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下午没约球吧?”薏苡问。 “没,不过看店太不符合我帅气的气质了,要求三倍工资。” “狮子大开口啊。”薏苡斜睨他道,“去,自己找纡荥去。顶多你兄弟们来给他们打八五折。” “也行。”云泽道,“感觉今天下午生意会很好啊。” “……瞧把你能的。”薏苡笑道。 相比打好几份工,薏苡的确多了很多时间去看自己想看的东西,做自己要做的事,水均叔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或多或少暗示自己要自重。 其实像她这种漂泊的人,真有这种难得宁静的生活,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一是找到母亲埋骨之地,二是找到杀母主凶。 当然目前要做的,更是争分夺秒,找到四方之石下落,打开结界! *** “张家一直不是小门小户,江东名家,明白吧?不过张生昀是张家嫡系的一个庶子,早早投在水家门下学艺,听说天赋不低,至少我父亲认为不在他之下。”云泽觉得李民生这个世家子知道的肯定不少,就挑着早期的事讲。 “他是一个真正的左手剑,老……水家老家主更把他当作半子看待。” 李民生已经欲言又止,云泽又笑加了句。 “据说一开始他身份没出来的时候,大家还以为他是老……老家主的私生子呢。” “那他怎么会……”李民生脱口而出。 “怎么会叛城?大家都不知道啊~”云泽摊手道,“我们只知道张生昀就此青云直上,而且还收留了柳家叛徒,表面看来,是墨池城叛徒无疑。但是,都是大家看来,我的智商是弄不清这中间的是非曲直了,阿荥怎么想,我也怎么想,就瞎起个哄呗。” “纡荥认为这中间还有原因?”李民生纠结着说道,“会不会和灭世的传闻有关?” “哟,你也知道灭世啊。”云泽笑容满面,轻松的态度简直让李民生怀疑起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在杞人忧天! “灭世……” “好了,这个就是白家弄我们的借口,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了,张清莹还是那么刁蛮,张家处境就应该还不错吧?”云泽打断道。 “嗯,张家的确是大族。”李民生转得也快,“你刚刚说你父亲?他和张生昀认识吗?” “说了你也不认识啊。”云泽继续讲,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特别好奇张清莹和阿荥什么关系?我偷偷给你说啊~” “张生昀一直希望和柳家也打好关系,不过当时柳家事情乱糟糟的,也不会给一个外人插手机会。所以,柳家继承人出来,柳家局势明朗了,他就一直等待着机会——把张清莹许配给柳凌逸!” “什么?!”李民生表示,这种配对太惊悚了! “你也觉得不配吧?”云泽小声问。 “嗯嗯!”李民生抽着脸点头。 “哈,不过出于张生昀的暗示也好,还是张清莹真心喜欢也好,总之张清莹就是对阿荥黏得很,而阿荥和她关系其实还不错。”云泽摇着头,对李民生挑挑眉,再次强调,“不准提啊,现在阿荥不许了。” “嗯,以后绝对不提。”李民生表示同意。 “不错不错,千万别提。” 像是又想到什么,云泽问道:“张生昀在京城混得好吗?” “挺好的。”李民生倒是不知道其中恩怨,实问实答道,“比他嫡出的弟弟混得好得多。他的弟弟就比较混账了,整天走鸡撵狗人都嫌,还拿张生昀当擦屁股的使,说张生昀的时候都是带着指使的口气,不清楚他哪来的底气。” “这么有意思?”云泽瞪着不大的眼眨眨道,“张生昀好像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啊。” “嗨,往上爬嘛,总要‘兄友弟恭’才行。”李民生倒是认为简单,谁上了这一道,迟早都会学会。 “看来你真挺懂的。”云泽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李民生淡定道。 看来不是傻白甜,是切开黑啊。云泽心里点点头,混这一道的很难不黑。 第81章 夜间打斗 深夜的莫城无人敢走。除了医院微有灯光, 城市无论内外化为沉寂,小城特有的规律生活, 不知明角落的红灯绿酒。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许多动荡不安的因素。即使本身生在莫城的人, 也只能步步小心。 新来莫城的人, 不管在外面怎么张扬,在这幽静的小城中, 也压抑得够呛。 和李民生当初刚来一样, 他们是懵了的。 说好的莫城就是一座简单的城呢? 要说莫城近代的历史,稍打听就知道,新建不过十年。 十年前, 这里还破旧不堪, 面积只有现在的五分之一,人口也不过现在的十分之一。 就是在短短十年间, 这里改换容貌,扩充市容,变成一处和他处并无不同的城市。附近城市挪过来的移民,新诞生的人口,很快达到令人满意的程度。 这是, 为了掩盖当年的屠戮,掩耳盗铃之下的杰作。 所以, 新来的人照样数脸懵逼,差点找不到方向了@_@~ 不过寻找也容易。西南旧城,总不会有错。 -- 第148页 夜晚回去寓所,虽然没让云泽送李民生, 但云泽显然出于安全考虑,还是送了这个小兄弟一阵子。 分道之后,云泽却明显感到一阵危机。 这些宵小!云泽调转回头。 一个不明显的黑衣闪过,让云泽暂缓脚步。 云泽边走边注意着身侧,突然剑气袭来,早有防备又灵敏地侧身避开剑招,转而色变:“暗圭!”这是暗圭剑。 玉色暗圭在冷色路灯下使起来,宛如月光。 月凉如水,冷月高悬。云泽只有在对方攻击下,选择左躲右避,疲于奔命。 到底要不要暴露招式、如何脱身、李民生安全如何,都是云泽所想的。只是对面剑招早已抵住云泽喉口,高手手里,总是容不得丝毫大意。 “作为剑客,不仅没剑,连对招也马马虎虎。”对方道。 “哼,别想套我的话,说什么我听不懂。”云泽没有感觉到杀气,虽然奇怪,但是也对这个左手剑客充满好奇。但是…… “你不是来杀我的?”云泽突然一惊,“是李民生?!” 剑锋紧了一步,只有毫厘,黑衣人漠视的口吻说道:“你都自身难保了。” 云泽“哼”了一声,突然打开来剑。 “紫苕。”黑衣人一点不吃惊,只是没想到,他连那个都能交付给你了。 重新过招,是两个左手剑客相争。 银光交错,夜色相融,铮铮剑音,争锋敌我。两剑相交宛若银龙出水,势也扬了起来。 紫苕的锋芒更盛,更耀目,引得剑气攀升一路向上,逸散开来。 要是有旁人在侧,怕是要震得眼珠都掉了出来。 左手剑客难见,势更难见。两位剑客都已成型,剑招更是招招相克,就算王奇使得再隐秘,与云泽缠斗,未免带出一两招来,这对于一个对水家剑烂熟于心的人来说,正是再明显不过。 “你到底是谁!”云泽咬牙,“谁教你的剑!” 架住来剑,云泽被压步步后退。 对方不像他,是因为长期左手练剑,后天养成的左手剑,还有一丝拗手。对方虽然只带出一招半式,但是是真的境界在他之上、刻苦练剑的真把式! 云泽步步被对方惊到,右脚抵住树干,咬牙切齿,第一次来的挫败感。 在最擅长的招式上——被人打败! 银亮之势被黑暗之势压倒,对方却没有想跟他死缠,借一个虚式,错开身位。 “七分火候。”黑衣人几个起落间,像卷疾风,消失暗影中。 云泽愣了一下,捶着树干,道了声“可恶”。但是来不及多想,立刻往李民生方向跑,才发现打斗间已经离得很远了。 调虎离山?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对亲人之外透露过水家身份啊! 等回到发生事情的巷口,李民生已经很狼狈地待在原地思考人生了,看到云泽,也只能露出无奈的笑容。 “喂,什么情况啊?”云泽走过去道。 “谁知道,我的行李被抢了,钥匙什么倒是没丢,但是估计他们也已经搜过了。真不想回被筛成漏洞的住处了。”李民生显然也不认为这是单纯的抢劫案。 “那是挺惨的。”云泽没忍心说他的住处早就是筛子了,“怎么办?阿荥别想了,他不会收留你的。” 李民生怨念地看了他一眼,云泽挠挠头,不过李民生率先说了:“算了,反正他们也没想要我的命,改天再说吧。” “那我就放心了。明天再集中讨论好了。”云泽对非妹子人员完全没有绅士体贴,很干脆地掉头走掉,留下李民生风中凌乱:这个世界完全没有同学爱朋友爱和父爱了。 默默把网名调成小生流浪狗儿,往寓所走去。 *** “你还是出去了。”梦世放下书,抬头道。 王奇扯下面罩。 “不应该这么明显的,翁叔立刻就会汇报。”杨梦世道。 王奇往里走去,梦世依旧开口。 “知道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茅家那些蠢货,就这点通风报信的作用了。至于北地来的那两个人,就更不用担心了,柳家的势力是白混的吗?” “以云珏做诱饵?”王奇道,“很快他会满意的。” “你还真是个好哥哥,真打算自己作饵?完全不需要把自己暴露那么早。”梦世提声道。 王奇径直入内。 “一个要报仇,一个迁怒白家,一刀一个不就好了。”梦世耸耸肩,“智者死于想太多。” ============= 是的,入住李民生住处附近的,就是绣缘刀夫妇了。 两人同来自程派的家族。女的叫做赵绣风,一手刀法使得十分秀丽带风;丈夫名叫范立林,一口风刀使得却有泰山之重。一轻灵,一沉稳,是北地有名的侠侣夫妇,刀法名家。 到了西南旧城后,赵绣风立刻将本来张口就要问的丈夫拉到一边,并不着痕迹地探听着。 果然祁三傻都能问到的程度,就根本用不着自己亲自出马。 当时打斗就在附近发生,并且四方之石落入张、陈两家的流言也出自这里。 张家独立成势,大家不敢过于招惹,但是这遭贬的陈家嘛~到底有没有胆子瞒过白家私留了四方之石呢? 当大家把目光放向即将到来的陈家时,绣缘刀夫妇却是独辟蹊径。 -- 第149页 赵绣风也是想法大胆,她认为那群不知名的组织,手里应该有其中一部分四方之石。 因为一点没有得到的人,是不会急于去抢夺别人的。只有急于去拼合的人,才会设局引出各个有四方之石的人前来。 所以,想要集齐四方之石,可以做的就是守株待兔,在最恰当的位置,等待那伙人的出现——那群黑衣的暗杀组织就是第一块拼图! 看老婆三两下分析出事理真相,范立林万分佩服。 两人接下来也运气十分不错,碰到蹲守在李民生寓所外面的茅家手下,以为遇到机会了。 结果就在当晚目睹了一场流氓式的打架。 十分不入流的打法,而且十几个人还抢走了人家的行李,搜光了人全身上下。 白家最不想招惹的李家,茅家却是以最不收敛的方式,为自家主子最后抹黑了一把。但是远在京城的白家,是永远不会知道千里之外的莫城,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的。 茅家,终于倒头了…… 赵绣风目前还看不出那么多,以她自觉高超的智商,实在看不懂这种无厘头的流氓打法。 但是她的丈夫范立林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还有两股剑气。” 赵绣风杏眼睁大。“你说什么?” “街的那边,高手。” 赵绣风难以平息心绪,几乎是兴奋的:“太好了,那我们就从这一路入手吧。而且,莫城的水比想象的更深啊。” “嗯。”范立林沉默地点点头,认同爱妻的看法。 “对了,宣儿到了吗?”范立林又问了一句。 “已经到了,应该在酒店里打游戏了吧。”赵绣风笑道,“回去带点吃的给他。” 范立林也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 “什么?你说李家的那个儿子会武?!” 茅思齐没有继承到其父收敛的本质,得知李诚会武而且还有一定境界,首先想到的是除去。 照理说他也快四十了,但是还是无法理解父亲那种,和付家还能和平共处的处世之道,在他的大世界观眼中,只有权力的互相倾轧。 那是一种植入过的潜意识本能,即使口头会改,但是本性难移。 潜意识并非只起坏作用,但是一个人的潜意识往往是这个人的死穴。 一个人潜意识有别人绝对不敢惹我的想法,那么,他往往就会死于意外; 一个人潜意识那天会发生一件什么事情,往往几年前就起了预兆; 一个人潜意识小心谨慎,那么很有可能窝囊地死去。 王奇潜意识相信命数,所以注定被命数所困。 他认为家族的衰亡起因是自己的一个起誓,那么,他就会为被他连累的族人撑开羽翼,谁都别想动他们分毫。 第82章 旧情牵扯 新的学期, 还是会有新的希望。 校园依旧忙忙碌碌的身影,统一的校服, 空气紧张中带着清新。节前的压抑, 除了少数几个人, 大多数已经不记得了。 而田询就是还记得的那几个人之一。 比起池骏的阴谋论,田询更加直接地联想到与池晴最近的王奇身上。出于推诿和良心谴责, 他也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哎, 纡荥,你说王奇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问题啊?我看他和张清莹那个疯子依旧你来我往的,到底有没有记着老大啊?”田询等了两天, 最后还是找了个主心骨拿拿主意, “我好几次想要和王奇谈谈,但是不是不理我, 就是和张清莹待在一起。” “你说张清莹?”纡荥无辜道。 “就是那个啊,我老大生前和她多不对付啊,他们俩凑一起总不会是一起缅怀我老大吧?”田询使劲挠着头,站起又坐下,忙忙碌碌道, “真想教训那个王奇,什么玩意, 不就仗着还有张脸吗?真不明白老大怎么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那就揍他好了,他不是有个绰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柳纡荥一本正经道。 田询也惊奇王奇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绰号,薏苡却觉得十分不厚道。 但是柳纡荥还是接着说:“对了,以前他们班就有人想群殴他, 被你们老大摆平了,这些人怎么没动静呢?” “我靠还能这样啊?!” 田询目瞪口呆之后拍案而起,转身就走,不知道怎么弄王奇去了。 李民生无语地拍拍柳纡荥道:“王奇没得罪过你吧?” “没有。”柳纡荥道,“不过云泽也不怎么看他顺眼。” “……”“后果会怎么样?”李民生问。 “你想看吗?”柳纡荥看他。 “不是真的黑社会吧?”李民生又问了一句。 “我还真不熟,不过未成年人打架,成年人不得参架,这是江湖规矩。”柳纡荥说的一脸平静。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项规矩?”薏苡插出一句道,“难道我们混的不是一道?” “我也不知道。”宜景举手道,“不过我小学的时候,有个老师把三个不良少年打了,还被传作英雄,的确很是恶心人。” “这事我也听说过。”薏苡高兴地接口道,“虽然大一届,刚好我们隔壁班。那三个挺强壮的,还是小学,未成年人受法律保护呢。据说因为知道对方是老师,压根没还手,纯挨打了,最后还是传成了老师英雄救美,想想就是衰。早知道名声会从混混变成恶霸,我绝对会先打一顿再说。” -- 第150页 “就是啊,你一个成年人打三个小学生,再厉害,你很光荣吗?”宜景继续应和,“而且听人家女孩子说,说是想送她回家,其实人家压根就是顺路,是吧?几个青梅竹马来着。” “这就尴尬了。”薏苡笑着说,“后来怎么样?听说后面家长道歉了?” “想毕业还能怎么办?而且未成年人有什么申辩权?”宜景一副我已经看透世界的表情,两个人你来我往,相当默契地把事情说清楚了。 “小学都那么黑了?”李民生问了一句。 “也不是黑,小孩没人权嘛。”宜景叹道。 “所以一开始的话题是什么?”薏苡终于扯回来了。 不过上课铃声也响起了,田询还没有跑回来,柳纡荥也给他报了个厕所没出来。 ============ 已经是傍晚时候。 “我实在不知道你跟着我有什么必要。”王奇回身道,“你应该找的是柳凌逸不是吗?” 张清莹愣神,透亮的眼睛微眯:“你也知道?” “知道并不难。”王奇道。 “你到底是谁?”面前沉静的脸,无一不精致的五官,靠近才会有种别样的魅惑,大概是这种神秘感,张清莹差不多能理解池晴对他的痴迷了。 但是。 “我不是谁,但也没必要继续问。”王奇道,“还是你怕他?” 张清莹冷哼,眼睛瞪亮,一字一句:“阿衡哥,给-我-杀-了-他!” “杀谁?”男声响起,另一头,利落的身影走过来,四合的暮色里,还算明亮的傍晚,梦世在巷口斜斜穿插着,笑容满面,气势剑拔弩张。 阿衡打量前后,人声清晰传来: “唉?人到底躲哪里去了?” “大哥,这边!”匆匆忙忙的脚步,一阵乱跑。 王奇侧站,看一堆人堵路,不过梦世依旧是看好戏的表情。 “无关人员走开,今天我们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田询打头,有模有样地说道,“王奇!你忘恩负义始乱终弃我们老大,今天就代老大在天之灵教训教训你这个混蛋!” “对!”混着——“渣男去死!” 原本几个女生也想打张清莹,可惜阿衡往前一步拦住张清莹,大家看他气势不凡还是成人样子,也就放过了。 次楠在外圈,其实现在也不怎么讨厌王奇了,但是小学弟一怂恿,头脑一热,还是跟着来了。现在看王奇被打,也是对这批“混混”比较无语,充其量不就是为了个女人嘛,至于吗? “男人怎么能为个娘们打群架?!”次楠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老大,我们去年不就是因为小圆向王奇告白被拒才打的他吗?”老徐直言道。 “别废话,再打出事了!”次楠冲出去道。 田询那队人在打到人的时候,气也消了,脾气也顺了,也变得好说话了,所以说有时候打东西解压才那么管用。 江湖规矩,人不用武器,我也不用武器,纯拳头的伤害,王奇还能站起来,拾起书包,拍了拍,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往外走。 梦世在巷口等他。 “你早知道了?”“不然呢?打草惊蛇,小心反被蛇咬。” *** 张清莹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娇小姐,这是外面看到的。 “柳纡荥,我想找你谈一谈。”不速之客去而复返。 “不用了。”纡荥散漫道,“就在这谈好了。” 张清莹看了一眼陆薏苡,昂首道:“如果你不想让全校知道你和陆薏苡同居的话……” 柳纡荥抬起脸,看着她看不出悲喜:“不用,就-在-这-说。” 张清莹挑着眉怒道:“别以为我不敢,柳纡荥,你还真以为你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少爷吗?” “不敢。”柳纡荥平静道,“大小姐,我是什么身份,您是什么身份,富贵还乡,锦衣夜行吗?” “柳-凌-逸!”讽刺的话张清莹也可以当听不见,缓了一口气,她道,“跟我走,我跟父亲说好了,他弥补你们家,白家的仇也可以一起报!” “借刀杀人,转移阵地吗?转告他,对他向上人头有兴趣的另有其人。”纡荥看着自己的手道,“我手上不准备沾血。” “哈,你说什么?”张清莹不由好笑,“你不沾血?你不沾血!你圣人吗你?甄家,甄家灭族,还不是你的手笔?!” 纡荥看着她,像看一个无聊的人。 “说不出来了吧?我知道你不在乎你的族人,你只在乎你的弟弟,从我知道阿玓失踪开始,我就知道肯定是你!” 纡荥忍受着别开脸,自说自话的女人…… “你一定想要报仇对不对?柳凌逸,你一定想的!跟我走,你知道我喜欢你的,跟我走,我是唯一不会害你的人……快点走跟我走……” 张清莹去拉柳纡荥,纡荥一把甩开,说道:“你真是疯了。” “我没疯!”张清莹自语道,“我没有疯,我会是你将来的妻子,我从小那么喜欢你,这些年我没时没刻不在想你……” 张清莹突然一把扯下柳纡荥的眼镜,半俯着对着眼前的脸,喃喃地发疯道:“就是这个样子,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喜欢我的样子。就是这个样子,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喜欢我的样子……” 柳纡荥注视着她,微眯的眼前是楚楚动人的芙蓉面。 -- 第151页 “阿凌,你也喜欢我对吗……” 纡荥瞳孔微缩,皱紧眉头,冷静地说:“你对自己催眠都没有用。你不喜欢我,我看得很清楚。如果从小一起长大,我会考虑相信,现在,真像包养一个男人一样让我恶心。” 阿衡看着眼前的少年还是一样的冷静自持,怪不得伯父会把那么个未长成的少年视同大敌。柳家——少主。 “张清莹,事实上我就是那么个窝囊,而且还碰巧保留了那么点男人自尊的人。”纡荥无奈地说道,“你也看见了,我过得挺好的。而你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沉寂。如同割袍断义。那么点交情,与没有无异。 “柳凌逸!你好,你好!”张清莹笑了,反而勾起她潜藏已久的征服欲。她要追的人,没有人能推开,包括那个王奇。 “好,我会再来,等你要来求我的那天。”张清莹转身果断,手上已经握紧。 第83章 杂话 “没想到, 你和她交情挺不错的。”薏苡在张清莹离开后道。 “怎么说?”纡荥笑道,拉她坐下。 “因为你的确是个雷, 谁踩谁倒霉, 拒绝她的确是为她好。”薏苡托着下巴, 挑挑眉。 “……”柳纡荥眯眼,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并且解释道, “如果让我用一个计策,算得一家父子相残,并不算难事。但是让一个女儿背叛疼她的父亲却太难了, 而且那就不是张清莹了。” “也是。”薏苡笑道。内心:真是够了解她的。 薏苡的确不喜欢张清莹和柳纡荥独处, 尤其张清莹可比上辈子主动多了。 薏苡也不喜欢柳纡荥总提张清莹,虽然她喜欢看美人。 两人过去吵架, 一个总提张清莹,一个总提杨梦世,还算是情调。这辈子和上辈子节奏都不一样了,还提就没意思了吧? 薏苡下意识略过了“互相伤害”的事实。 看薏苡一脸纠结,又若有所思, 担心她又出什么奇怪大招的柳纡荥下意识建议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就出去走走吧。 往常出来比较晚,而且都是跑到偏僻的地方练剑, 这天比较早,就有很多可逛的。 “这个!也备点吧,怎么了?”薏苡举着苹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纡荥只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说道:“没事。” 近几天,纡荥总感觉有人盯着他,目光,似有若无。 潜行高手?或者对方猥琐的气质已经对行踪起到了干扰作用? “李民生最近怎么样?”纡荥问。 “嗯?”薏苡反应过来在问她,才说道,“茅家的人还盯着他,真搞不懂为什么。” “也许是政治原因呢,我们不懂的。”纡荥笑道。 “嗯。”薏苡点点头,“只能这么理解了。” 再次把苹果放进去。 给过钱,两人又继续走,好巧今天都没遇到熟人。 薏苡挽着人说道:“还没问你,那次我们去京里,有起因经过了吗?” 纡荥点点头,正要说,把人往路边带了一点。 “嗯,虞伯母那次,伯父查出来了。多亏你留住了活口,这话你爱听吧?” 薏苡得意地给了他一眼。 “后来怎么样?” 纡荥冷哼一声,倒没对陌生人露什么嘲讽。 “查出来,公司里有人透露了行踪,能有消息的嘛,还算伯母的心腹。陆滢姐说伯父发了大火,剩下那一窝,虽然不好对付,伯父似乎也不打算放过了。” “哎,看不出来,陆伯父还是能当家做主人的嘛~”薏苡笑道。 “哼,他扮猪吃老虎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去问问芸叔,谁不知道他当年手腕厉害,绝对不是一般的纨绔。”柳纡荥抽手揽住她的肩,轻声道,“不然当年,陆家老家主,也不会为他空置继承人多年了。” 薏苡点头:“明白!要不怎么没有按照一般的套路走,抛弃妻子,哭着喊着要回来呢。这就是另一番白手起家了吧?” “……”话外意思仿佛是说自己做不到吗?不会吧?是幻觉吧?纡荥还是顺口道:“真正的世家,顶多盛极而衰,不会一蹶不振。” 不知不觉走到河边尽头,两人折角往南,再次并肩而走。 “以你的智慧,应该能猜到他是干什么的吧?”纡荥笑问,顺着上面那个话题。 薏苡诧异地看着他,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薏苡点了点头故作深沉。 “想来陆伯父这么能文能武的,肯定混得不简单吧。” “当然。”纡荥淡淡笑道。 就算揭过了。 依着河塘,数着大概走过五六座桥的桥面。 “那个……叫阿衡的,是陆滢姐的男朋友吧。”薏苡突然道。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纡荥笑道。 “他害了陆滢姐的父亲,是张生昀的意思吗?”薏苡又问。 纡荥摇摇头:“恐怕不是。” 薏苡就不再说话了。 看得出的不开心,纡荥最终建议道:“下星期我们去药田。” “嗯?我把亦璃姐叫上吗?”薏苡立刻高兴道。 “你真是到哪儿带着她。”纡荥道,“有时候真怀疑你眼里有没有我。” “怎么没有你?”薏苡快走一步转身,两人迎面对碰。 -- 第152页 四目相触,薏苡呆呆地看着他,尴尬道:“嗯,鼻子真的好看哈。” “你也很好看。”纡荥笑道。 薏苡若有所思,伸了手,踮起脚尖歪头轻啄。 “妖精。”纡荥轻笑,薏苡却更加搂着他,加深了这个吻。 路灯将身影拉长,冷风迷醉,薏苡抬眼还带着笑,一泓秋水黑白分明。 “感觉怎么样?”薏苡吐字还带着微喘。 “你以前也这么……主动。”纡荥似乎愣神,抬眼轻笑,“感觉很好。” “我以前什么样?”薏苡笑问。 对着眼前的俏面孔,纡荥无奈道:“你背着我去看峣山红絮,你去河底给我摸鱼,你还会心疼我发烧,搂着我哄着我。” 后面你自己加的吧? “你根本不吃鱼。”薏苡道。 “那时候你眼里只有我。”纡荥叹道。 “……”薏苡想打自己的脸。 “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我们还有一个十年之约你还记得吗?”纡荥加重语气,眼神灼灼,一副寻根问底的样子。 薏苡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是抵挡不住了。 盈盈美目抬起,正要开口,谁知话题一转,纡荥又像顺嘴一提。 “柳亦璃和王奇最近怎么样了?” 薏苡斜睨了他一眼,应答如流:“难得有你消息不灵的时候。他们摊牌后,冷战了一段时间,不过我倒不希望他们在一起……这个王奇,一看就是渣男,能把人拖到地老天荒的那种。像亦璃姐那样的美人,就是需要带给她笑的人,何必去找一个注定要等的男人呢。” “他们还年轻,难得之物难失去,易得之物易失去,估计叫好事多磨。” 纡荥顺嘴说习惯了,说完也不见薏苡接,才转过头。只见薏苡笑看着他,见他转过来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们呢?算是易得吗?” 易……得吗? 是了,易得之物果然易失去。 “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无论这辈子,下辈子。”纡荥喃喃道,声音仿佛飘到很远。薏苡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已经满是坚定,就听纡荥说话。 “我们难得,也会难失去。”纡荥良久后,才说出这句,触碰着眼前美丽但有些不真实的脸。白皙但温度很高的肌肤,比他更似常人。 易得的感情,总是容易挥霍。他没有珍惜的过去,是他没有握好,今世不是往日,不会重复过去的。 “我们,都是难得对方。”纡荥道。 “也许吧。”薏苡笑道。 *** “你真的要嫁吗?” “阿凌,我明天要成婚了。”薏苡感到那握住自己手腕的手的强硬,柳凌逸固执的眼神让她不忍,但,她还有最后一步需要证实,那象征着宿命与父亲操控的人生的牵扯。 “原因呢?”柳凌逸质问道,“我们才是恋人,我们本来都要谈婚论嫁了,为什么突然嫁给他?” “我……”陆薏苡还未说完,柳凌逸突然出手,迅速封住陆薏苡几大穴道。 “你在玩弄我吗?嗯?还是你就是想在我情到深处时撤走,想嫁一个靠一个,好受你摆布?你呢?是来报复我的吗?报复我父亲负你母亲之仇,还是我祖母毁你母亲声誉之仇?” 柳凌逸精神不算稳定,搂着浑身无力的陆薏苡,突然声音放软。 “那都不是问题。你说一句让他们死,我就让他们死;你说活,我就让他们活着受折磨;你要离开,我们就一起离开这个让人压抑的地方。只要你开心……” 柳凌逸慢慢吻着她的脸颊,手不断游走,陆薏苡一会就喘着粗气:“你要干什么?我明天要成婚了,阿凌!” 柳凌逸径自挑开她的牙关,手四处点火,看得出熟练至极。 幕天席地中,他以实际行动抢走了新娘。他的人,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病痛,妻子,缱绻,生疑。 “你……有孩子了。”柳凌逸说不出高兴,还是迟疑,命数总是步步逼近,但是现实容不下迟疑。 缓坡、草地、夹英树、白布,满布的阴云。 “薏苡!”纡荥猛然睁开眼,揉着脸,才发觉又是同一场梦。 热汗化作冷汗,浑身冰凉浸透。 柳纡荥,你也有怕的东西,不知不觉间,也到了劫数逼近的时刻。 纡荥扶住胸口,才过了两旬,因为心情起伏,也到了渴药的阶段。 如果哪天达到顶值,到不得不用药的程度,她受不受得了一个命数将近,仅靠药物缓解死亡痛苦的人,做她的丈夫。 一直是他缠着她,设局让她入套,让她陷入他编织的爱情。没有他,她一直可以靠自己活得很好。 而他固执,他多疑,他反思了无数遍,始终敌不过自己的自私。 他死了,也要把她带走! 再次抽搐的疼痛。他一直想,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即使救人也救得不心诚,只是出于想得到虔诚的忠心和洗脱不堪的过去。 这就是为什么,李民生可以得到完全的重来,而他,嫉妒得发狂也得不到。 没法摆脱记忆的功法,没法摆脱宿命的安排,没法摆脱彻底的阴暗。 他本不是这样的。 他心软,他懦弱,当然是笑话。 只是在薏苡死之前,那个柳凌逸却是没杀过人、沾过血,甚至打算沉湖,以期提前结束这一切。 -- 第153页 即使母亲的话夜夜折磨,都丝毫不敢起灭世的念头。 身为柳家人,本该兼济天下才是,他也曾经坚信着。 摆脱阴影重重的童年。 曾经唯一的阳光,得益于他的极早记事。太过久远记忆里的柳屺,他口中的大伯,抱着他穿过柳家重重的连廊。 “你阿锦伯母一定能生出像小阿凌一样懂事乖巧的孩子,所以要多陪陪阿锦伯母啊,以后就能像你了。” “别看你阿锦伯母脾气有点怪,心肠是好的。” 柳屺却不知道,他从几天前就徘徊在门口,终于等来“偶遇”。 那时他就隐隐约约知道,要得到什么,必须要靠自己。 “小阿凌,回来要什么样的礼物啊,小葫芦要不要,只是以后别变酒鬼啊,哈哈哈哈~” 回来大家却告诉他,柳屺死于醉酒失足! 世家啊,他真的一点都不留恋…… 春风总不过界,也不曾吹到那境里庭院。 困住他的,也不是他那残废的双腿,更不是家主之位,而是曾经轻信不可改的命数! 小心翼翼又怎么样,照样等不来命运的眷顾。 只有杀到尸山血海,自己才会被嫌弃着,有回来的可能。 第84章 一段了结 黑夜平静地过去, 而后就是带着曦光的早晨。 第二天是不错的天气。 东风总是抚慰着逐渐冷去的人心。 亦璃的决定,比薏苡想到的更加果决。 云泽一遍遍在广场上奔跑, 保持着风筝随时掉下来, 又不让它掉下来的状态。 柳亦璃在笑, 扑在走廊前,散发着由内而外温暖的气息。 她特别知道自己要什么, 会失去什么。 她知道云泽在不知道王奇真实身份的情况下, 在追求她。她更知道再迟疑下去会产生怎么样的混乱。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感情也是如此。 跟从自己的本心走。 柳亦璃和云泽王奇几乎同时相识,云泽开朗, 王奇神秘。 在芳心肆意乱撞的年岁里, 神秘对于她是一个多么有诱惑力的词啊。 少年的深瞳,精致雕刻的脸庞, 对你解释着他与另一个女人的关系,多多少少顾及你感受的对你温柔。 当知道他是你的旧识,年幼情分,却滋生出更清晰的东西—— 他们从心底深处互相理解,好像如同天生一对。 王奇一直如同诱惑, 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但是陪她去山顶看红絮的, 却是另外一个人。 那才是她心里的阳光,那才是她要等的人。 没有其他感情掺杂,最纯粹的,爱意。 太阳散着光晕, 云泽一圈圈奔跑,好像不会累一样,亦璃的心也飘了起来。 少年晒成麦色的皮肤,笑起来若隐若现的酒窝,朗阔的额头,背着阳光都好像沐浴在阳光下。 果然恋爱烧脑。亦璃烦恼地看着半天了还在疯的少年,还是让他多跑两圈吧~ *** “终于有不一样的了。”柳纡荥嘟囔了一声。 “什么?”薏苡笑得心情很好。 “我说云泽真是个活宝,朋友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纡荥撇嘴。 柳纡荥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他名义上的表兄水云琦。所以他和旁人一样,视水云琦和陆梨为一对。 墨池城第一剑客和墨池城第一美人,自然而然的联系,理所应当。 对于美人,哪个男人没有一点征服欲呢,他相信水云琦也是有的。 所以,他们会缔结婚姻,只是差一场仪式。 只是薏苡知道另外的部分。 当时薏苡和陆梨谈性相合,寄居在陆梨的院内。 薏苡就是亲眼见到,水云珏是给在沉闷家庭生活中的陆梨带来快乐的第一人。和水云珏在一起时,陆梨总是笑的。 他们爱得不自信,依然算是互相相爱。 但是随着陆启圣的去世,陆启明作为庶长子一下子峰回路转,兴起了继承家业的希望。 三年不定调,直等得陆启明心烦。 那时陆梨也有一个弟弟,名叫陆柽,可惜今世并未出生。 陆启明教养陆梨时,可以说是倾注了十分的耐心,到陆柽时,却是汲汲营营,为自己的前程奔波还来不及。 这就导致陆柽和陆梨十分的不同。 陆梨性格独立,可以说不输男子,而陆柽娇生惯养被惯坏了,只听母亲的话。 那次将水云珏私拒门外,陆梨终于妥协于父亲的私心、弟弟的前程,拒了水云珏而答应与水云琦订婚。 当时水云珏吃惊于这种转变,转而去境外散心。 回来时,陆梨和水云琦的事,已经满城皆知了 在这儿还出了一件事情。 莫家二小姐莫朗月怂恿陆梨与水云珏断裂,实际却设计了水云琦也出席旁观。 但是水云珏心灰意冷并未出现,在事后也选择与水云琦把话说开,之后就远离了墨池城之境,一直在外漂泊。 从此,薏苡再没有在墨池城见过他。 那时的陆薏苡和柳凌逸啊,正值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根本还顾及不到旁人。 阿凌说起水云珏就是过得很好,只是形单影只难免有些不美。从此阿凌就讨厌起了陆梨,连带着水云琦也被他不喜。 -- 第154页 那时她的阿凌,难免带了些敢爱敢恨的孩子气…… 不过实在是很可爱的没错。 咳,跑题了。 “哎,上一世墨池城亡的时候,云泽不在这儿吧?是属于幸存吗?”薏苡问。 柳纡荥不答。 薏苡直觉不好,谁知柳纡荥轻笑。 “他死了,墨池城就该是他魂归之所。” 薏苡反而不好深问。 上一世,陆梨和两兄弟的纠缠,以水云珏的退出为完结。 这一世,柳亦璃与这两兄弟的纠缠,以亦璃下了决断为终结。 总归是好事。 上一世。 可以说,一开始的陆梨只是一个大家族庶族的女儿,和水云珏在一起也算高攀。 但是两人相处十分自在,青梅竹马长大,只差最后点明。 随着陆家嫡子的去世,生出的变数就是,陆启明成了有机会笑到最后的人。 陆梨难得有墨池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作为筹码放于夺嫡的路上,利用再适合不过。 左右逢源?水莳这个前车之鉴在,柳倩也不敢大传陆梨的花名。 但是暗地里促成怂恿,让陆梨和水云琦私自接触,大方往来。 那时陆梨也不能说完全清白。 在水家兄弟中间摇摆来回,谁都当她是真爱,除了薏苡这种看得明白的、知道她心里所想的,外人都觉得是公平竞争。 啧啧,再来一场决斗就完美了。 陆梨和水云珏分别的原因,也是水云珏当时没有自信陆梨真爱他。 陆梨的果断放弃,他也以为陆梨倾慕于堂兄的才华,顿时感情后退、兄弟之义放于之前,选择对三人最好的方式结尾。 以致最后一直在外游历,仗剑天涯。 这一世。 可以说,没有世家的牵绊,作为柳亦璃,终于能为自己活一回了不是吗? 如今这样,才是双世有个了断。 “我觉得挺好。”薏苡最后道。 “因为如你所愿了吗?”纡荥看着她,似乎在仔细观察。 薏苡深吸一口气,瞥了他一眼,吐出来。 “他们都是有‘义’字在胸的人,我放心。” “……”柳纡荥面无表情别脸。 当黑成了习惯…… 第85章 上半折 “你来, 也是想要得到四方之石吗?”柳纡荥突然开口。 李民生一脸莫名,好一会才道:“四方之石?有什么用吗?” 柳纡荥似笑非笑, 直看得李民生心虚。 “那个……我在京城啊, 可什么都没说啊!” 真的不关他事啊!而且陆滢姐和陆滢姐的朋友应该都是信得过的人才对…… 柳纡荥拍拍他的肩, 并笑道:“不用这么做贼心虚,大家都是朋友, 大可以摊开了讲嘛~” “说什么?!我真的是人在家中坐, 祸从天上来我跟你说。你知道全京城都知道我找四方之石的尴尬吗?说的我有多贪一样。四方之石那么个东西,给我我都不要,谁要是告诉他们真相, 恐怕都得吓死!除了对你, 我就说不出任何用处。” “啊——”柳纡荥适时往后一舒展,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都是背锅的啊~” “……”你这么说你心不痛吗?李民生嘴角抽了抽。 但是都及不上李民生另一个困惑。 “你认识……一个叫黄冠聪的人吗?” “第二次问我了。”柳纡荥倨傲道,“黄冠聪……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不是这里。” 李民生提醒他。 “书里,开头放蛊造成恐慌那个。” “……” “你不会以为我从那个地方来的,就什么都知道了吧?我只是在你书上开头看到过。”柳纡荥道。 沉默, 无声,三秒。 然后李民生用力扑向了柳纡荥的后背。 “靠靠靠靠靠!你什么时候偷看我笔记了, 那不是书!没人跟你说偷看别人隐私是不道德的吗?!” 年轻就是暴躁啊。柳纡荥挨了几拳,完全镇定。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你是穿书来的。没看到关键性证据,你以为我会乱猜?” 李民生表情呆滞, 似乎在努力回想。 “那也不对。”李民生说着,心里想着太疏忽了,要说换个不知情的人呢?对了,自己最后一眼看到自己的笔记是什么时候? “等等。”李民生有一丝惊慌,“我好像在京城的时候还在。但是,那次晚上被洗劫之后,就没有了。” “你确定?”柳纡荥蹙眉道。 “应该肯定,但是不知道那些人发现了没有,夹在一堆书里面。”李民生道。 “里面笔记本多吗?”“嗯…三本?” “那没看过几率增大了,我找人帮你看看。”柳纡荥道。 “希望还不晚。”李民生只能点头,心头觉得沉重。 =============== 调查告一段落。 相近的朋友都知道,陆薏苡和柳亦璃是姐妹,一个父姓,一个母姓。 张清莹并不敢,或者没到那个程度,爆出陆薏苡和柳纡荥同居的消息,但是调查还可以再深入。 目前得到的。 陆薏苡柳亦璃,母亲柳倩有轻度抑郁症,父亲陆菲在外有小家庭,病入膏肓的家庭简直满是漏洞。 柳倩,有些神经质的女人,但是是一个美貌的妇人。 -- 第155页 脸很端正,标准的白皮美人面,气质相当温润。 除了每天对着电视抹眼泪,就是在忙厨房洗衣,但是很少沾水,手指依然白皙修长。 保养得当,又面目白皙,身材结实高挑,相比之下,小三简直要相形见绌了! 陆菲外面的女人长相普通,仅有贤妻良母的感觉。但是家里的人都不是善茬,居然还上门骂过柳倩是狐狸精。 因为被巷里的大爷大妈赶出去过,两人索性井水不犯河水。 啧啧,她张清莹可不是伸张正义的来着。 这里显示,柳倩已经没有娘家人,无依无靠也是事实——难怪会受人欺负。 事实上,陆薏苡的来历,也像是陆菲的私生女。 从小任打任骂,做惯家务。陆薏苡和柳亦璃的做派明显不同,显然是丫头和小姐的区别嘛~ 有谁会把自家女儿对比着养啊? 这个陆薏苡,一定心计不浅! 张清莹咬牙。 指不定背后怎么装弱小装可怜呢,最讨厌这种卑贱者了。 ============== “说实话,我有种不大好的预感。”薏苡道。 “这是自然的。”纡荥叹道,“张清莹,虽然就是这么个人,却是受她父亲影响甚深,不好相与啊。” “要说你那个故事说得通的话,你和她才算是青梅竹马吧。”薏苡突然道。 柳纡荥心里警铃大作,镇定点头道:“算是。” “你和我也只有一年多的感情吧。”薏苡又说。 “……嗯,也是。”虽然听着怪怪的。 “我比她好看吗?”又问。 “是,是啊……”张清莹顶多清秀而以啊,柳纡荥琢磨着怎么回答。 “好了。我们来聊一聊新来莫城的这一批人吧。”薏苡笑道。 柳纡荥愣了。 薏苡捏着他两耳垂往前扯,笑眯眯地说:“我特别还是张清莹特别。” 仿佛等得还挺久,柳纡荥才缓缓回答:“我喜欢你这样的。” “乖~”薏苡拍拍他的肩。 “可能是水姨的画像给我印象太深。”纡荥像无意识地说出这句活。 薏苡微微有些恼怒,但还是要咬着牙。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特殊癖好。”说话却忍不住酸溜溜的。 “是啊,我爸别的不行,那笔丹青,真的特别好。你也见过的。”纡荥笑。 “你还说!”手上升使劲了! “啊啊啊,停停停……”柳纡荥就势一搂,美人扑了个满怀,心就扬了起来,“薏苡,好像那么一抱,就没什么解决不了一样,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薏苡不满地鼻尖撞了撞他的左肩。“嗯嗯。” “那正好,我们晚上去看场热闹。”柳纡荥兴冲冲地起来,笑得一脸灿烂,好像真的是个阳光大男孩。 薏苡也被“暖”到了,被他牵了手走的时候,都还在花痴犯愣,默默检讨着自己。 就着夜幕,晚风习习,也该是动人迷醉的夜晚,这么一个夜晚,却要做贼。 就这样,纡荥偏偏说是来看贼的。 纡荥还介绍道:“这里呢,住着一刀一剑两个刚来的武学人。从我……哦不,从李民生那里顺印来的书上的记载,这两个,虽然明面上叫做楚将和吴帅,但是只是化名。来的地方很邪门,五毒和配药都会,每次干完一单就会跑,以前加害过李诚的父亲。” “李诚?李诚是谁?” “这个以后给你解释。”纡荥摸了摸鼻子。 还只给薏苡解释到自己深情阶段,给李诚当保姆当参谋的事,还是润润色再说。也是要面子的嘛~ 薏苡则表示要了解真相,脑补的日子也很心酸。 “接下来怎么办?这里又没有隐蔽的地方。” 站在一幢破旧屋子前,薏苡以为就是了。 “跟我来。”谁知一拐却是进了一个旧小区。没有门卫看管,也没有围墙堵着。零散仅剩的五幢五层楼,竟是附近最高的建筑了。 就这还搞不清楚柳纡荥的目的。 蹲在一堵外墙下面,里面紧紧拉着窗帘,但是窗户隔音并不好,还是有点声音传出来。尤其有意偷听情况下,分外清晰。 “楚将,你别太过分了!”“大姐,我才是楚将,他是吴帅。” “很重要吗?我们出钱,你们出药,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别弄得你们很无辜一样。鸠鹤毒,我们也见过的,就要这一样。”女声端庄有温柔气,却也隐隐含着霸道,不容质疑。 “那我也说,我们是那么多年的老合作了,谁还信不过谁啊。但你也知道我们这行规矩,不害‘无辜’之人,那是指定谁就是谁,多牵连旁人就不好了。万一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一口锅砸下来,我们兄弟身贱骨脆的,怎么挺得过来?” 那头短暂的安静,薏苡也认为很有道理地点了点头,纡荥含笑。 第二波的讨论还在重复。 总体听得出来,这是个机灵的女人,总也不喝这屋里的水,但是这两个扯皮的男人更是滑不留手,谨慎小心得过分了。 最后女人说出了,祁家三少,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所以准备明天启程回去了。 这么一说,似乎那两个男人更急。 “你们也不早说,就你们还想着独吞!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 第156页 “你个臭娘们,还想玩我们!”两兄弟一人说了一句,桌椅拖动,一阵嘈杂。 这还不惹恼了女人?薏苡最了解,默数一二三,刀把拍到桌子的声音,一阵“哗啦啦”响。 但是另一个男声第一次出现。 “老婆,冷静,等拿到再说。” 气氛再次短暂的凝滞,几个人似乎在默契地往外走,关门锁门。 纡荥一把拉过薏苡,带入房屋连接处。在短暂的凹处,薏苡也终于见到那四个人的背影模样。 薏苡小声问:“那两个似乎是住在李民生住处附近的?” “是啊。程门风缘刀侠夫妇,北地小有名声。据说风评不错,似乎杀了许多大奸大恶之徒。”柳纡荥自在地百问百答道。 “而另两位名声不好?”薏苡笑道。 “这是江湖,总要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不然怎么区分大侠和贼寇呢?”纡荥笑得有些贱,薏苡踮了踮脚。 “你说的看戏就是这上半折啊,有没有下半折呢?” “他们管着对咬,又关我们什么事呢。” 第86章 下半折 “你怎么让他们相信是四方之石的?”薏苡问。 “你怎么知道是四方之石?”柳纡荥含笑。 废话, 重活了一次,演技还那么差, 看你脸就知道了啊。但是话出口就不是这样了, 薏苡笑了一下, 挑了挑眉。 “他们是来抢四方之石的,没拿到干什么走?说吧, 你干什么了!” “也没什么, 我走过的路,让他们又走了一趟,由不得他们不信。”纡荥笑容洋溢, 又故作神秘的样子, 薏苡忍不住手痒。 话不能说太明,路也不能走太宽。遇到的就那么回事。 一男一女重新出现, 杀了个回马枪,就堵到了两人路前头。而身后,纡荥微微侧头,余光看见那一高一矮两个男人。 敌四我二,陷入包围了啊。 止住了步, 纡荥颔首笑道:“麻烦让一让,我和我的女朋友要过去。” 女人有一张赛桃李般明艳的脸, 但是偏着素色衣物,所以即使在昏暗的路灯下,依然衬得娇艳非常。而眉尖如画,明眸含笑, 皓齿丹唇,分明是个绝世的俏丽人。 相比之下,她旁边的男人足够被忽略。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算计别人。”女人笑着甚是柔媚,但是寒芒乍现,也颇有气魄。 “阿姨,有空请让个道给别人,谢谢。”疏离的音调,薏苡微微笑了笑,五步,足够近身了。 “先绑了再说。”似乎是女人指挥,“动手!” 另两个人也同时包抄了过来。 “你前我后。”纡荥道。 “好啊。”薏苡笑着,瞬间从脚腕处抽出短剑,起手已练得华丽无比。没有华丽的起手式,怎么震慑得住旁人? 赵绣风也迅速拔刀,没有迟疑。 范立林沉稳将手按到刀上,观测着局势,尤其盯着那个男孩子,迅速与自己的宣儿做着比较。 少年轻功格外飘逸并不奇怪,少年越是倨傲,越是势不可当,可惜此人的影子太过内敛了。 薏苡一言未发,防备着这个男人,减缓了攻势。相应暗箭难防。 不过绣缘刀相对小巧,但也是相当的利刃,划过树干,也留下大小不一的缺口。短兵相接十余招,又迅又急,接近贴身肉搏。 另一方,赵绣风心里惊讶不假,因为自己抢攻也算一流,自信没有几个人能挡,但就是这样——迅疾的反应速度,恰当的格挡位置,应当是自小习武功底没错。 但是刚刚自己故意露出左边破绽,这个小姑娘并未攻入,下盘也未有相应攻势。 太过小心了,也是不自信的表现! 这样的雏,只要从势上压到她,经验变招上瓦解她,身法转换上先她一步打乱节奏,应该…… 范立林先往这边看了一眼,见妻子势还在对方之上,倒是楚将吴帅那两个猥琐客还压不住一个徒手的,立刻当机立断拔刀,直袭右肩! “小心。”女声的提醒,如此平静,赵绣风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对方似乎丝毫都不怕他们。 柳纡荥一掌击出,借力急转,右退闪避一气呵成,避开开山重招,并且刚刚点地,立刻腾起,拉开两人距离。 这是一个擅长使用暗器的年轻人,范立林在心里说,一定要万分小心。 江湖上暗器成名的人实在太少,但每个都足够危险。 专练暗器的,除非家学渊源,不然都偏向保守。 现在看来是这样。 少年脚下步法足够快,却绝不进入对方招式能涵盖的范围。 宁可选择迂回而不进攻,所以吴帅持剑和他夹攻的缝隙间,也能看见破绽,但是碰不到! 南地的暗器高手,不过如此! 又是十余招的转机,赵绣风抽空急喊:“林哥!”范立林立刻会意,一招立底抽薪,整个人抽身出来,奇袭向薏苡。 柳纡荥不急不缓刚好出手,楚将眼前一花,便失去了知觉。 高个的吴帅心里暗骂,看楚将似乎难以为继,瘫卧在旁,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心里着急。 没时间询问,暗恨眼前这个手辣招狠的少年。 另一边,赵绣风担心林哥是否抽身,又自信于无比丰富的实战经历,觉得尚还压得住。 -- 第157页 薏苡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换了握剑的手式,甚至拉开一小步,蓄力迎敌。 赵绣风则始终背对着另一战场,当另一股刀势从背后袭来时,习惯向右让去。 想来这小丫头片子一直窝在穷乡僻壤的,能有多少见识和经历,遂将刚刚的担心卸下一点,让薏苡反手接砍。 反手?赵绣风错神,一小步变作了一大步,见这个女孩正面接砍,先是一阵狂喜。范立林的落地砍,不知将多少高手斩成过两半。 自上而下,力破万钧,避无可避。 却没想到,一记反手横推,眼见精准的刀势向右偏去。偏范立林还顾不上惊讶,必须收住下沉的刀势,回护洞开的满片破绽。 女孩迸发惊人的剑势,与此同时,灵活地避开后续的杀招。 很奇怪。这个女孩就是很奇怪!赵绣风知道自己丈夫此招的力量,就算是有技巧,一般也轻易躲不过。可这个女孩不仅破了,也躲了,并且一改与自己搏斗时的劣势,与范立林战成了旗鼓相当。 赵绣风满目震惊,立时知道女孩刚刚在藏拙,也立时知道女孩的内功修为也不低。两人实力相差过大,如果此时出手夹击,而没有一手将人击毙的绝招,反而会变成丈夫在对局中的破绽。赵绣风此时无比痛恨自己,为何立志只做女人中的巾帼。 就是这一点点焦虑松懈!赵绣风眼前一花,右腕一麻,是什么暗器? 绣缘刀已经脱手,但是落地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刀从背后捞起,赵绣风再想近身,刀势转化,刀尖正指着赵绣风的颈下,颈脉偏不离的地方。 右腕抖动,刀锋未偏离赵绣风脖颈分毫。 “放开她!”范立林着急,见吴帅像根桩一样杵着,一边顾着爱妻,一边还要应付前面短剑的攻击。 柳纡荥当然也不放过这个巨大的漏洞,手掌下,银针接连飞出,风刀瞬间只格挡住了一半,纷纷刺入范立林的几大要穴,分毫不差。 也不放过剩下的吴帅,夺剑封路,出手要穴,范立林才发现他近身也不弱。 瞬间四人被制,吴帅也要挣扎:“你把我大哥怎么了?” “我又不伤人命,爱怎么样怎么样。”柳纡荥笑道。 才转向薏苡。 “干得不错,我们把武器收缴了,这波也就赚了。” “你有亏了什么吗?”薏苡终于不留情面地制住了赵绣风。 “当然,但是还来不及引发什么,就被这个女人破坏了。”纡荥仔细观察着笑道,“也就这样,不怎么样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赵绣风看范立林咳出了一口血,到底心疼。但是这种情况,除了被杀人灭口,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结局。 “没打听清楚就来了啊。”柳纡荥笑道,“算你们运气好,我们不沾血。对了,你们是怎么意识过来那只是个局的?” 人在屋檐下,赵绣风“哼”了口气,说道:“祁家那三傻,除非撞了狗屎运,怎么可能拿得到四方之石。” “还是不说实话。”纡荥道,扬脸。薏苡微用了点力,赵绣风顿时渗出几点血迹。 “你们……”范立林气血翻涌,话都说不上来,不知道到底中了什么暗器。 柳纡荥看了一眼,拽住范立林下领轻松地拎了起来,凑到赵绣风面前,笑说:“说出来我帮你把你丈夫体内的银针逼出来,不然换个人都是一场罪受。” 赵绣风看了丈夫一眼,心知没有希望了,硬挺着说道:“香。” “香?”纡荥皱眉。 “我洒在李诚身上的。”赵绣风又补道。 “无影香?”柳纡荥笑。 赵绣风掩不住的吃惊:“你知道?” “好了,你可以去了。”纡荥笑道。 “你不是说……”话未完,薏苡手刀已下。 薏苡抬头问柳纡荥:“你打算怎么做。” 纡荥身影急行,拍向吴帅,吴帅闷哼一声,纡荥掰开他的下颚,一颗药物打入,直到确认咽了下去,才点点头。同样的,四个人一人喂了一颗。 “这是什么?”薏苡问。 “出来。”纡荥道。 两道身影落下。 “不相关的人,别让人死了。”纡荥道。 “是,主子。” ================ 这番话说得威风凛凛,但是还是要给薏苡解释。 “前几天,不是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两个吗?就是这次的事带过来的。”纡荥快速道,“我去年刚回来的时候,就去陆家取回了四方之石,但是我还留了一手,把机关都归位,痕迹抹平了,原来的位置我放了块我随身携带的玉进去。就成了一道天然的引诱。” “他们前后脚来的一组,我还以为是同伙,就想从他们入手。结果发现就是两个盗宝掘墓的。先去了峣山山脚下。” “这种人,一般出了名的小心谨慎。赚了钱,也不会买大购件,却贪图小乐。” “他们租住在峣山下的别墅区,订购了大批的高档品,很快就被找到了。” “我找了组人,伪装成和他们一路目的而来的人。一起日息夜行,并率先一步探到了机关。陆家那机关,去过的人就没有不信的。”纡荥忍不住笑了一下,完全忘了自己当时的心情了,现在就是很开心,因为戏弄了人。 薏苡一脸无奈:我只想问你把人家怎么样了? -- 第158页 “不过真没想到,他们人品居然还不错,没有强抢,而是要求鉴定收购,当时把柳冼逸他们弄了个手忙脚乱。” “而且手艺也不错,打开了人家陆家的宝贝七巧盒。你说巧不巧?” “这种缘分,我当然要留他们一命了。”纡荥叹道,摇头晃脑。 收起你的鳄鱼泪好吗?薏苡斜视他。纡荥耸了耸肩,继续道。 “所以——我转手给祁家三个人报了一个高价。拍拍手就走人了。”纡荥转而委屈道,“我的宝贝可是贱卖给了那三个,你说亏不亏?本来还想放一场他们狗咬狗,结果没上当,反过来找到了算计他们的原主我,你说亏不亏?” 薏苡表示:开头很精彩,过程很意外,结局很——奇怪。 “那跟踪你的是?” “刚刚那两个瘦子。”纡荥道。 “我以为……”薏苡扶额,“那那两个盗宝的呢?” “放在峣山边上,我怕他们把我们几十代的祖坟掏空了,所以派到东城了。” “去那里干嘛?” “掘别人的祖坟。” “……”薏苡深吸一口气,忍住飞白眼的冲动,看向他,“你还打算干什么?!” “最近过程都比较意外,等结果出来了再告诉你。”纡荥笑道。 “等,等等……你刚刚喂他们吃的是什么?”薏苡追问。 “忘忧丹的变种,短时间消除记忆,要来一颗吗?”柳纡荥凑近好笑道。 “切,我才不信。只要他们还记得回去的路就行。”薏苡耸肩道。 纡荥愣了一下,薏苡顿觉不好:“不会真回不去了吧?” “这倒不是,我只是忘了他们好像还有个儿子在公寓里了。” “??” “他可能也不记得。” “!!” “开玩笑的,我说效果怎么样的就怎么样的,应该没有意外。”纡荥笑道,“走吧,赶不上好节目了,最近发现有几个真的挺有意思的。” “少侠,守住底线可以吗?” “快点快点~” 第87章 滤镜 “柳-凌-逸!” 圆眼睛的少年气喘吁吁,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眼前这个上尖下圆,有特殊银色光晕的玉器, 怎么都不像能和什么东西嵌合的样子。 不过看月光下的光泽纹路, 价值不菲倒是真的, 应该还不算亏。 只是这挥金如土、随手把宝物给人的架势…… 阿玓怒极反笑,倒是好奇, 师父还能忍这柳凌逸多久。 ============= 也不过几天的功夫。 寒雨惊春, 朝雨落下。 郊外的早春,野草早已爬上,新绿一丛一丛向四周蔓延。 舞剑的少年, 在武场中, 分外专注,好似专心对付着一个假想敌, 急策应变。 剑有缓有急,雨时不时飘落,少年有时会去格挡,有时则不去理会,似乎视轻重缓急而定。 有时根本退无可退, 便不退。 一战舞尽,遍身的湿痕, 宛如血痕。 清寒的面容,仿佛真是刚下战场的将军。 手上玉色漆黑的剑,刚刚完全不见,就是此时, 未入鞘的剑,也毫不起眼。但是晚上,却能让人闻风丧胆。 “啊啊~这么快就练完了?练了几遍了?成果怎么样?耐力行不行啊~” 打着呵欠,手里的剑似乎也变成了小朋友玩的木剑,如此散漫。剑眉下的桃花眼,却丝毫不显多情,反而有些锋利在里面! 突然出手,一招侧劈先至。 “看招!” 耍花样一样的一个抛空,手腕顺势横握,自上劈下,借力仿佛要把对方劈成两半。 “铮!”剑势已到,力却不足,自然是被挡住了。 “哎,留手啊~”边打边退满堂走,杨梦世熟悉地走着位,并且说话不停,“这招抽得好,哎,太慢了……等……大侠饶命啊!” 王奇手更重,招更狠,步步紧逼。也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杨梦世只能连连求饶。 “等,等等!让两招啊,让两招啊!”脚下却是不停,不停交锋。 “你还用让吗!”王奇冷笑,剑锋总在梦世四周上下打圈,到底没有杀意。 梦世边叹着气边对剑,笑道:“谢了,不过能把你的气势收一收就更好了。” 双方太过了解,王奇虽然攻速较慢,但也步步卡在梦世的奇招上,稍一会儿就没意思了。 “撤了啊撤了啊我撤了啊~” 错招功夫,梦世抽剑抽身,最后习惯性甩个回马招收尾。 坐回位置上,梦世开心地招呼道:“吃早餐吃早餐。咦,师父又下地去了,哎呀,要珍惜啊,这些都是师父一铲一铲种出来的啊~” 王奇手抖了一下,把梦世逗乐了。 “怎么样?是不是一下子就紧张了?”梦世笑道。 “……”王奇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夹完凑到碗上,才稳妥地开口,“种稻是用插的,不是用铲的。” “不都一样吗?都是师父种的。”梦世笑道,津津有味地咬了一口,“活着真好。” 无意的话,总是能触动王奇敏感的神经。 “你还是一样啊。” “什么一样?”梦世狡黠地眨了眨眼,丝毫不浪费地一一扫尽。吃完说一句“我去睡了”,拍拍屁股走人了。 -- 第159页 当然了,他是真的困啊~ 昨天梦世自然又是一夜没睡——跑去踩点了。 就在昨晚: “你最近真的有点急了。”梦世正说王奇呢,接过任务单,吓了一跳。 “诛杀范赵宣?你确定没下错吗?帮柳纡荥扫尾,有没有搞错!” 阿玓看了一眼,无辜道:“没错啊,师伯的手迹,这手行书多飘逸。” “这年头写软笔传消息就已经很奇葩了吧。”说着梦世却是小心翼翼将纸叠好,往口袋深处塞了塞,拍平才好抬头。却见王奇皱着眉。 撇下他不管。 梦世抬手拍了拍阿玓的肩,凑过去小声道:“我看前两天非叔的心情不是很好啊,怎么,他神经阵痛又犯了吗?” “……”阿玓无奈道,“你真的要这样一路黑到底吗?好歹也是我师父啊。” “我只是觉得太他妈奇怪了,算了,不管了,先完成师父的吧。”梦世摇摇头。 经过昨天的蹲守和打听,梦世也是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要杀这个范赵宣。 原来范立林和赵绣风夫妇那日之后,似乎得了一种易忘的毛病,过了今日就不记得昨日。楚将吴帅跌跌撞撞离开之后,夫妇两个因为执念又留了下来,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他们的儿子范赵宣,也是好几天才觉出不对劲,发现时父母已经神志不清。 而前天范赵宣正是带着父母去医馆看病的,似乎这里看不好的话,就打算带父母回去治了。 非叔知道后,就打算让他们全葬身在这里,但是师父说这药效很有趣,需要观察,所以只下令诛杀范赵宣。 所以说啊,这些玩配药的人,心都太脏了,尤其是柳纡荥! 当然师父要先排除在外,师父只是为了救人的借口吧*_*,一定是这样! 顿时化身小白。 =============== “你是为什么来查陆薏苡?看你条件也不错,总不是为了男人吧?”眼前的中年女人一派优雅,微偏着头,眉目柔美慈爱,笑起来丰神冶逸。 张清莹不觉皱眉,她不是没见过艳丽的女人,但是这样的女人,做狐狸精也不过分了吧,却偏偏连自己的男人都绑不住。 “阿姨是这样的……”张清莹不屑地开口。 只见眼前的女人脸色一变,笑开口道:“你看我哪里像你阿姨吗?” 偏着脸,张清莹更是不屑了,丝毫不觉得今天是有问于人,就该妥协。 “我比你女儿还小,不叫你一声大妈,就算客气了,你想怎么叫?”语气更拽,态度更嚣张,嘟囔道,“老女人……” 阿衡咳了咳,丝毫不觉得张清莹的性格有什么问题,只是怕主题越偏越远。 “年轻人,还是尊重一下长辈为好。”柳倩笑道,不愠不怒,“要问便问,等上菜我是食不言的。” 柳倩边照着镜子边对比着笑道:“你长得吧,是没我女儿好看。眼睛不够大,眼皮有点肿,一化妆就会显老。劝你啊,没有那份天生丽质,还是赶紧去修补修补给男人看吧,或许还有得救。男人要出轨啊,是防不住的~” 阿衡使劲按住张清莹想要扑上去补爪子的手,柳倩倒是看着阿衡笑眯眯地说道。 “这是你的小男友吧,虽然也只是一般的帅,但是我阅人那么久,也算是有独特的魅力了。” 柳倩也没有挑眉弄眼,就是很矜持地笑了,如同绽开了的一朵浅梅。张清莹顿时怒发冲冠,已经看不下去这种让人作呕的温柔和优雅了。 对了,这个陆薏苡搬出去才是正常的!他妈的这个女人太邪门了! 是了,这个女人太邪门了,居然有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或许本身就是一个难以捉摸的奇葩! “大小姐,要不你先出去,接下来我再来谈一谈?”阿衡建议道。 “……”张清莹咬着唇,狠狠地瞪了柳倩一眼,“老女人,我再丑也比你青春朝气,你一个日暮西山的人,跟着有什么好掺和的。” 柳倩端庄倨傲地翘着腿,眉头都不扬。 这是一个精明的女人,而不是一个糊涂的女人,阿衡很清楚。 *** “陆薏苡,是水莳前辈的女儿吧?”阿衡也不拐弯抹角。柳倩眉头一瞬紧蹙:“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而且有人认得出。”阿衡道。 柳倩沉默了一会,然而还是说:“你说什么呢,陆薏苡就是我远房亲戚家的一个没父没母的孩子,我们家好心才收留了她。” 也是阿衡,继续问:“当年发生了什么?水莳呢?” “我说了我听不懂,你们要是向我来打听这个,不是去问她本人更好。”柳倩嗤笑道,“她一定会告诉你,她才不是什么破落户的女儿,而是什么大家闺秀,生来就比你们这些歪瓜裂枣的,高贵得多!优美得多!聪明得多!” “年轻人,我也没有丝毫理由要骗你。我这人就是这样,心直口快,所以注定有人看我不爽快。就像刚刚那个小姑娘,我为什么要指出来?因为这种蜜罐里泡出来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又盲目膨胀自信,相信爱情,就算有人看上她一时的动人活泼,但是这生活也是不能过得长久的……一时忠言逆耳……” “够了!”阿衡眯眼,“我们怎么宠她是我们的事,还轮不到外人闲言碎语。女人,就是要肆意张扬一些的,不然像你这样,就算护住了如花的样貌,我们眼里也没有丝毫魅力。我只最后问你:水-莳-的-下-落!” -- 第160页 柳倩沉思,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止不住合掌笑道:“你很了解女人,你们是什么人?” 阿衡沉吟了一会,才抬头说道:“我们小姐要找儿时的玩伴,她觉得陆薏苡很像当年的水莳!” “儿时……玩伴?”柳倩瞳孔放大。 “怎么了?”阿衡看她道。 “不,没什么,更不可能了。陆薏苡是她母亲临死前,拼命送过来的,那时她还小呢,什么都不记得。而且她跟她母亲姓,姓陆。”柳倩说完,对外面喊,“吃的东西怎么还没进来,饿死鬼啊?!”回来一侧头,优雅地笑道:“您说的报酬?” 阿衡皱紧眉头,做了个请的动作,头也不回往外面去了。柳倩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钱包,然后镇定下来。 才不信陆薏苡能有什么丑女——朋友呢,小狐狸精,能有朋友就不错了。 第88章 茶花木棉 相比梦世的还可以看着眼前, 王奇的情况更为复杂。 沿着街道走,总能碰到巧笑嫣然的张清莹, 眉眼盈盈时, 问着他到哪里去啊。 不过上周得罪了她, 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 王奇很奇怪张清莹对柳凌逸的感情。也许只是一股执念在作祟,也许张清莹在乎的只是把一个人追到手的痛快, 但, 都不是纯粹的感情。 母亲爱父亲,就可以地老天荒,至死方休。 小云琦跪在父亲的墓前, 母亲可以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过去的时光, 讲述着如果他的父亲还在,他们家是怎么样的幸福场景。 只是终究是梦, 梦总会醒! 王奇痛苦地闭眼,蹲在角落街边,不想听那嘈杂,但是只有嘈杂才能适时唤醒他那永恒的梦靥。 父亲…… 只要我有一个父亲,只要他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就算遍体鳞伤九死一生,我水云琦也不会后悔! 他斟酌过词汇, 他想过最重的惩罚。 遍体鳞伤,比云珏受到的加重一点点;九死一生,是他要活着得到父爱。但是,他绝没有想过, 会付出如此沉痛的代价! 家族破灭,母亲亡故,一夕间毁掉所有! 到底是为了那个咒语,还是为了他那遥不可及的父亲梦。 水云琦,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水云琦,你族人的仇何时才能报! 你已经爱过享受过了,被打醒了,就该全身心地为族人为母亲报仇才对,要什么扶弱悲悯。 你就该……冲上去杀了张清莹,再冲上京杀了张生昀! 这样才对…… “嘿!”轻盈的脚步,不猜也能知道是谁。 “你怎么了蹲在这儿?”张清莹拍拍地面坐下来,却是自顾自说着,“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碰到个疯婆子说我丑,说的我午餐都吃不下。哎,你说我丑吗?不至于吧!明明我是那么清纯可爱,画风清丽,简直没有比我更漂亮的仙女了。” “咳~”王奇忍不住。 “你笑我?!”张清莹皱着眉,嫌弃地远离了一点点,噘着嘴还没觉得好受。好一会见王奇实在是不搭理了,才又说。 “你从哪里来的啊,我早上没有看见你。” 张清莹依然抬着委屈眼,扮可怜也是日常。 王奇其实已经看见了柳倩,总不会是为了亦璃,那大概就是为了陆薏苡。 心在柳凌逸那边,还能照旧和自己谈笑风生,王奇很排斥这种感觉,亦璃身上都没有过。 大概,因为和亦璃在一起的是云珏的关系吧,云珏和亦璃一定会很好。 “怎么样,你校花也跟人走了,有没有一丝恐慌啊?”张清莹已经从表现失落到表现幸灾乐祸转化,捧着脸看着王奇,也希望看到王奇脸上的失落。 但是王奇并不能如她所愿。 “没有。”王奇也坐到地上,“所以你真的不是很聪明。” “你!”张清莹气噎。 看大街上人来人往,张清莹也咽下这口气。 “哎,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陆薏苡的身世来历啊。”张清莹突然温柔,近乎急切地看着他。 “嗯?”王奇愣了一下,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张清莹立刻蹦了起来,但似乎很快觉出自己反应过了头,就继续坐下来,平心静气循循善诱的语气说着,“你不是知道柳纡荥吗?怎么会不知道陆薏苡呢?” “就是……不知道。”王奇木讷地回答。 张清莹深吸一口气——忍!继续再接再厉。 “你和柳纡荥熟吗?” “不。”王奇道,“不熟悉。” 张清莹重重叹了口气,笑道:“原来你也会说谎。” 王奇不语。 一直到阳光透出翻涌的云层,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张清莹发着呆,王奇思考着人生。 “那你呢?张家到底有没有对付过水家。” “你终于问出这句话了。”张清莹笑道。 又是一阵沉默。 “没有。”张清莹开口,冷峻而严谨,“没有。我只知道,他们主要要对付的,是柳家具体某个人。” 王奇眼神无情。 “你信吗?不信是吧。”张清莹笑道,“是人都不会信的。” “还有甄家。我父亲说,当年最手下留情的就是他们了,但是同时,他们也是受到最严重报复的家族。先是被其他几族排斥,联合赶出京城,流放荒域。然后遭了一场病患,人才凋蔽。最后柳家的报复一出,什么都没能留下,只有一个甄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留下的。所以这世道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正义,只有弱肉强食。厉害的靠自己,没有用的靠别人,想过得好,就要……”张清莹愣了一下,别脸,瞪着他道,“你没听明白吧?” -- 第161页 王奇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啊,你说得很好啊。” “不是。”张清莹冷哼道,“今天的别就说出去了。对了,你是水家哪个字辈?我说了那么多,总不能全我说吧?” “我……也不知道,我是被收养的。”王奇说道。 “……”张清莹柳眉倒竖,气得倒仰,而且对王奇的厚颜无耻有了新的认识。 太无耻了! ============== “水均叔?!” “薏苡?”杨自远也很吃惊。 “真巧,我们来药田玩,就碰上了。”柳纡荥道。 杨自远从他说话起,就在看着他,见他没有丝毫不自然,也觉得正常。 “这是我亦璃姐,我说过,从小对我好的人。”薏苡介绍道。 “这位是?”亦璃仔细回想。 “水均叔,当年水家的……”薏苡点到为止,亦璃也略懂,点点头,算是问过好。 “水均叔你住在附近吗?”薏苡张望道。 “啊,嗯。”水均道,“就在那边庄子里。” 水均没有迎他们入庄,但是却介绍了一些果树,可惜都没有结实,有些还是光秃秃的。 红枝条的桃木,只剩根部的树桩。 土地随意起伏,没有推平,因此一座坟并不明显,还是柳纡荥拉了薏苡一把,薏苡才发现正面有碑文: 爱妻水氏,性本刚烈,急公好义,然上对得起父母所给,下能育子爱人,我之挚爱,望天厚待之。 “水均叔写的吗?”薏苡吃惊道,皱眉。 “他们夫妻同姓吗?”柳亦璃凑上来,看完好奇道。 “水均叔是入赘的嘛,你不知道吗?”纡荥随口提道。 亦璃也扫开了疑惑,仿佛是那么回事。 “看起来应该也是相当受人尊敬的女前辈。”薏苡道,“既然是水均叔的爱人,那我们小辈磕个头?” 亦璃点点头道:“应该的,看样子是个女侠,更该受人尊敬些。” 远远的,“水均”不觉深叹,柳纡荥本不该知道,但他到底猜到了,也算让她见见女儿和未来的女婿吧。 父女抱头痛哭完全没有发生,薏苡只是礼貌得格外明显,谢过多年照顾之情。 柳纡荥还看不出什么,“水均”却是会心一笑。 陆薏苡抬眼的一瞬,流露出的疑惑与“水均”眼神交接,顿时激起一身凉意。 此时天空放晴,群山远黛转为空翠,鸟喉低鸣。 河流俯看蜿蜒,夹岸红色的枯干枝林,那是尚未抽芽的桃林二月。 景不好,人却是正好年少。 茶花吐出团蕊,薏苡掐下来,忍不住拨弄。 你说我数一数,是你喜欢我呢,还是不喜欢呢? 能说出这话,旁边的亦璃一个激灵,吃烤肉吃烤肉,待会我们接故事。 名义上的表姐弟,柳纡荥和柳亦璃实际还有点交情。 上辈子,那对父母的确把女儿卖了个好价钱,和水家家主订了婚。 可惜自己的缘故,这对佳偶没成,这辈子更不可能成了。柳纡荥也算接受了她和自己挚友好了的事实。 薏苡倒是很高兴,也算值了。 所以生命无常,及时抓住眼前人。 “我是不会爱一个不爱我的人的,这是我的原则。”亦璃笑道,“不过我知道薏苡是爱我的,对不对,薏苡?” “哎呦,好肉麻。”薏苡边嫌弃边道,“鸡皮疙瘩都被你弄起来了。好了好了,爱你爱你。” “切,才不要这种敷衍。”亦璃噘嘴都能挂油瓶了,才道,“嗯哼,我烤的我自己吃。” “也不看看,大小姐,你烤的都黑了,谁要吃啊?!”薏苡别过脸,一脸难忍,亦璃涨红了脸,吼道:“你刚刚为什么不提醒我?!” 薏苡假装没听见,看纡荥,纡荥把两人的成果交换了,报以一笑,直把亦璃酸得够呛:“你们俩个真是够够的了。” “我觉得现在不用去看木棉花了,你觉得呢?”纡荥突然开口。 “嗯?木棉?”薏苡眨眨眼,“我喜欢茶花啊,不用太麻烦。” “好薏苡,就当陪我嘛~”纡荥凑近,薏苡心里是拒绝的,你的高冷呢?但是嘴上很诚实。 “好吧,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 第89章 刀影墨香 范赵宣, 没有任何资料可言。 十三岁就休学在家,他的父母也从未干涉过他的兴趣爱好, 有时住在本家, 有时又在家中闲住。 相比他那聪慧过人的母亲和武艺超群的父亲, 他似乎还没有过人的才能展现。 “嘿,少年, 要送花吗?最后一季的腊梅要吗?玫瑰月季四季常有哦, 百合送情人送亲人都好哟。嘿,少年,心情不好更要买了, 不要拒绝, 这是传递爱与力量的花束哎~少年——” 礼貌的笑容,话痨的本质。当杨梦世穿着工作服, 发动全力去推销产品时,貌似效果一直不存在。 “嗨,这小帅哥年纪还小,你瞎推销什么呢,一看就不会买。”薏苡最近来得多, 但也不知道梦世搞什么鬼,就随口激一激。 这个少年看起来和梦世年龄相仿, 实际却可能略小一些。 头发油腻,一丝丝粘在头上,显得不修边幅已久。和微胖的身材对应,衣服干净却不整齐, 在身上明显宽大了一些。 -- 第162页 很符合某些特征啊。 薏苡正要进去挑挑逛逛,谁知那个少年回头了。 看了一眼薏苡,又看了一眼梦世,面露不屑,但还是开口。 “你说的这几样在一起不会冲鼻吗?我就从不进花店,会把我的鼻子熏坏。” 梦世薏苡双双愣了一下。梦世挠挠发际。 “额!少年。您是…要买吗?我也可以帮你包装了拿出来。”杨梦世抿嘴夸张地笑着,眨眨眼,笑容和煦。 薏苡看看他,再看看那个少年,一脸莫名,摇摇头转身进店去了。 少年快速开口。 “给我一束百合,三朵就好。” “哦,好!”杨梦世立刻嘴快接上一句,“要满天星点缀吗?还是来点勿忘我?” 一瞬的沉默。 “不要问我这么庸俗的问题,百合配满天星?这么俗气我宁可不要。”少年转身扭头,活像少爷脾气。 梦世对着背影做着“留客手”,挣扎道:“要不我给您换换哎~刚刚那个美女给你配怎么样——” 气氛凝滞,梦世本以为这少年真那么有个性呢,谁知还是回了头。 “行吧,刚刚那美女挺适合蓝色的,我要送一束蓝色妖姬给她,哦,不,我自己包。”少年道,转身就进去了。 “……”又是背影,梦世无辜挠墙状,转身入店。男人真贱,摇摇头。 少年买成了百合,薏苡被塞了妖姬,梦世挑眉一笑,像是干成了什么坏事。 等到人走了,梦世才开口笑道:“怎么说,嫂子,纡荥不会穷到没花送你吧?你不会是来看我的吧?” 薏苡笑道:“我有一个新任务,不告诉你。” “切~”梦世鄙视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跟了老柳,干的却是蓝领的活呢?” “那也有工资啊。怎么样?最近生意还好吧?” “说什么呢,我只是一个小员工而以啊,这种问题该问我们老板吧。”梦世蹲下身插插捡捡,把那束蓝色妖姬也顺手扔到了大垃圾桶里面。 薏苡也笑笑不说话。 夜幕降临,陆薏苡也要换一处驻地了。 “如果你是来给李民生提供保护的,或许有个更一劳永逸的办法。”梦世抢先一步离开,在那之前建议道。 “嗯?”薏苡疑惑。 “给范赵宣小兄弟也来一丸那个啊。”梦世凑近笑道。 “哈~”薏苡笑道,“你以为这种东西可以批发吗?” “哈,虽然我确实很想弄一样来,给某人吃的话,一定会很好看。但是……我还是有事要先走了!嫂子,再见~” 梦世不变地笑得阳光灿烂,留下一脸吃惊和茫然的薏苡。 但是,确实是,他也有讨厌的人啊。 如果,他可以死掉,是不是就没有这样的开头和结尾了。弑父,呵~ 薏苡,我欠你的,自然会还给你。 ============= 带着悲壮的心情可不好。 梦世最后戴上头套,对着镜子戳了戳眼,又戳了戳镜子里的眼。 上次那么悲壮的时候,任务就出了差错,还是奇背着自己一路逃出来,最后仍然剩了一口气,让师父救了回来。 命运叫他活,那他就绝对不会死。 那个老算命的乌鸦嘴说的没错,他杨梦世就是命硬,两死两活都折腾不死他,别说什么三死三活了。 生辰片还崭新,他舍不得去抚摸它。 “杨氏二十四世孙,杨梦世,此子生性执拗,偏执偏信,愿天佑我儿,莫失莫忘。” 莫失莫忘,母亲,我找到他了,事情完了把他送去给你,嗯? *** 比起王奇那种单纯的剑客,杨梦世会的技巧要多得多。 毕竟是曾经的生存技能。 百合蕊芯里下的迷魂香,对清醒会武的人,自然毫无作用,体内会自动运功抵抗。功力越强越不容易察觉。 由此试探出第一样,这个范赵宣会武,而且不低! 夜深人静,门窗紧闭,人神形困顿的时候,药效不求发挥出全部,发挥出部分,也可以让人集中力下降,疏于抵抗。 下毒?下毒异味太重,谁能保证吃毒|药还像吃糖粒一样嚼嚼咽下去?用来折磨人还差不多~ 太天真了,好多年前就不用了。 梦世慢悠悠开着锁。所以说,这种新式锁实在是太麻烦了,不过方矩步那种高级锁都被他开了,这种淘汰货~经济是有多拮据啊? 门幽幽打开。诡异的蓝光,幽幽的墨香,都与之前不同。 “你来了。”电脑前,油腻微胖的少年,转过头,面容像他父亲一样平凡,但是眼神如母亲般睿智。 “没想到只有一个人。”范赵宣笑容转为严肃,右手风刀紧握,瞬间蓄势接近! “铮!”金属撞击之声响起。一股怪力从剑端袭来,玄寒被震退两步。 少年似乎也不认得黑衣人手中之剑,胡乱劈过来,看似没有章法,但是实际也刀刀夺命。 一抹扫横,鸳鸯连踢,冲力十足,一退便要再退! 这便形成了,短暂的对峙,攻守的僵局,狭小空间内的细致比拼。 “铮!”碰撞再次响起。 玄寒借势踏墙跃起,诡异角度的向右闪避,短暂的滞空,落地接截剑,立时反击,划在少年臂膀。 你怕死吗?你接触过死亡吗?太嫩了。 -- 第163页 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你接触死亡。 玄寒剑势大盛,毫无征兆地点出惊险刺招,以命换命的招式,让少年脊背绷紧,但是对面依旧毫无感情地做出夺命连招。 范赵宣肩、腰、手接连中招,伤口火辣,对面也中了一抹平砍,但是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反观自己,体力逐渐减弱不支! 想到平时祖父的谆谆教导,以及自己的敷衍了事。 祖父早就提及过,刀法,就是要久战!那是沙场上遗留下来的东西。当剑早早被淘汰,枪法也成尘烟,而他们刀法将永久流传! 但是,他就是没有听进去。仗着天赋,仗着宠爱,学-会-即-弃。 最后的一轮爆发过后,范赵宣耳边隆隆作响。 丧钟已响,寿数已尽! 范赵宣闭眼,又瞬间睁开:“你也逃不过!”穿刺入喉。 “是吗,但是你看不到了。” “又是一个死不瞑目。”冷笑抽剑,另两扇门紧闭,也未深究。他的任务,就只是这个略有天赋的少年而以。 “刀法如此后继无力,也真是丢人。”擦剑入鞘,扬长而去。 屋内诡异的墨香,墙角百合未动,水仙黑暗吐雾。 杨梦世还是和平常一样,杀了人,带着一身复杂的花香,以及,今天的——墨香。 第90章 运势不旺 “这是无影香蛊利用花草为掩护, 辅以蓝萃汁,刀口延胶混合。一旦受伤, 花蛊入体, 就等于封印了一个程门追杀令在里面。” 伤口过了这么些时候, 已经呈浅蓝紫色。梦世听了还不大在意,但是“水均”脸却皱了一下眉。 梦世还太年轻, 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程门, 五家程赵范李厉联合组成的派系,却是另一处江湖了。 “北派互相之间帮得很紧,以后你怕是去不了北边了。” “那就不去呗, 师父, 我就留着孝顺你。”杨梦世扬起笑脸,转瞬笑得无比谄媚, “等奇也有了媳妇,我就不要,还陪着你。” *** “你上次说,看见非叔的真脸。”梦世挑眉道,“是不是和师父一模一样?” “确切说, 八分像。”王奇精准道。 “果然是啊……他知道你记忆恢复了吗?”梦世又问。 “知道,不然也不会特意告诉我, 方矩步以前叫柳二,还让柳二亲口说出张家和水家被族的事情有关。” “他的作风,简单粗暴。”梦世笑道,“看来你是不信的。” “也不能说不信。有些人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真假, 只会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王奇道。 “偏-执-偏-信!”梦世笑。 “非叔说张家对他有毁家之仇,毁身之恨。”王奇皱着眉说道,“这我能理解。但是师父为什么从来不对我们提起呢?如果他们真是兄弟的话……我们代师父行事,也是应该的。” “为什么?为了权。”梦世笑道,“你没发现这个莫城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了吗?真不知道窝在莫城当个土鳖有什么好的,要是我,总是要出去走走看看的。” “你要走?”王奇转头。 “这不是现在想的事情。”梦世道,“总之,那些都是他的事,关师父什么事。他的话向来只能信一半。” “我知道。” “你知道?”梦世笑了,“你只是这里知道,你还有很多不知道。你是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还是不知道却以为知道。不愿相信吧?” 王奇不语。 梦世笑道:“你和张清莹发展得怎么样?不会真像阿浔说的那样,美-男-计~” “哼,张清莹属于油盐不进,昨天还跟我扯甄家。谁不知道甄家把陆家整个给族灭了,能替他们辩驳,也是像你一样奇葩一个。把我当傻子耍了。”王奇突来的咬牙切齿,梦世却“噗嗤”笑了出来,王奇一脸莫名。 “我看起来很像个傻瓜吗?” “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傻子耍?”梦世捧腹,笑得手舞足蹈。 “傻子耍?”再问。好像个疯婆子一样散发着八卦的光环。 而且两人还坐在街边,行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两个半夜不回家,还抽风乱嗨的少年。 “说这个之前你有照过镜子吗?”梦世捧脸突然正经,然后继续“端庄”地发问:“你不会真的为了报仇奉献终身吧?效果不佳啊。或许你该试试露出不敷衍的一面,张清莹毕竟不是池晴,光靠脸可能不够。” “她眼里应该只有柳凌逸。”王奇道。 “很有自知之明嘛。那你说她喜欢他什么?还不是人家青梅竹马,而且除了长相,手够黑心够狠,带给人安全感嘛~瞧瞧人家柳纡荥是打败我的人,看看你也是打败我的人,难道不值得自信吗?”梦世自作得意道。 “……”不是和吃饭一样平常吗? “你是看不起我吗?”梦世眯眼。 “没有。”王奇正襟。 “啧啧~”梦世摇头、叹气,你脸上的敷衍收一收我才好相信。 ============= 不远,东城。 柴俊一、谢二,苦逼二人党,也是正经历了一场大的人生阅历。 其实当时被那群人拽着去挖宝的时候,他们就觉出不对劲了。但是为首的那个,力气太大啊太大。往柴俊一的后背“友好”地拍了两下,就险些把柴俊一的肺给拍了出来。于是柴俊一就放弃了抵抗。 -- 第164页 人生这悲剧,忍着也要走下去! 柴俊一,中等个头,瘦小精悍,喜好听风八卦,平生最没追求,捡个漏就能过活。作为主角小弟之一,很能出馊主意。 谢二,长成粗犷的汉子样,粗中有细,和柴俊一分外臭味相投,却比柴俊一更见风使舵,只是为人尚存一些底线。 当时这两个人,就被柳纡荥扣下了。 最后的自由时光,看见七巧盒里华光溢彩的美玉时,两人还是心存希望的。甚至柴俊一奸商本性爆发,还想吞下它,再找个地方高价卖了。 所以最后没舍得走,被套了头套,弄到了暗无天日的这里。 追悔莫及!悔不当初!贪心大罪! 警醒世人,小便宜好赚,大便宜难蹭啊!铁窗里,柴俊一时不时仰望四十五度角的星空,不让泪流满面T_T~ “喂,喂,我们被绑了三天了!你们到底想干嘛?你们这是拘禁!你们这是违法的!我要告你们!”柴俊一磨蹭着,想用缩骨功先把人给解绑出来。可惜一直都没成功。 “靠!这什么鬼绳索啊?他奶奶的,老子惊天绝地的缩骨功都缩不出,tm的什么鬼地方啊?!” “啊——我的小红!啊——我要出去——” …… 当然也不能说暗无天日,只是日出而坐,日落睡觉而以。 嚎叫了三天,一个人实在忍不住,提醒道: “大爷,你实在别扭了,我看了三天都难受了。主子给你们餐里加了料,这三天你根本没缩过骨头。” “……”“……” “靠你大爷的——” 外面隐约传来不可抑制的笑声。 柴俊一这回真的恼羞成怒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奶奶的!老子居然剥光了衣服给你们看跳舞!让你们主子出来!我要告他,告他侵犯我人权——他妈把我们当猴耍!” “滚出来!” “俊一俊一。”谢二其实很想捂耳朵,但是没有手,只好手肘推了推背后的柴俊一,“咱们还是消停一点,难说他们还有事情要拜托我们。” 柴俊一愣了一下,小声道:“什么事能拜托我们啊,别逗了。再说真不能忍啊,求人办事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直觉,能设这种私房的人不多,再说对付熟人就不能用熟面孔,不然凭他们的本事干嘛要用我们两个人生地不熟的,还好吃好喝对付着。” “这是好吃好喝吗?无自由,吾宁死~”柴俊一正义凛然道。 “好吧,随你吧。”谢二继续无视道。 这床还是软的,除了要和一个公的躺在一起,有点没面子,还有没有美人美酒招待,有些孤寂难忍。 只是这家规矩也太不像话了。买财的,要有酒;买命的,自然要有酒有色了。 目前看来,哼,这家至少不买命。 等第一次察觉异样的时候,是在入暮。 偶尔传来的小孩的笑声慢慢轻了下来,风声似乎也消散不少。 但是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哎,谢二,你比较聪明,你觉得我们会活着离开吗?”柴俊一问。 “我还没讨到媳妇,应该会。你——难说。”谢二嗤笑道。 “切,我想了想,也觉得你说的可能性比较大,大不了就是挖挖人家祖坟,虽然有损阴德,也不是不能干。再就是偷东西,虽然大爷我金盆洗手很多年了,小东西绝对不偷!”柴俊一道。 “……”你也只能干这些小偷小摸了,没长进。 不过和这么没志气的人混久了,还以为能混个平稳安定,结果还是卷到这样的事里来了。 是的,谢二就是这么认为,他之前背景也不干净。 谢二行二,在黑街出生,也在黑街成为孤儿,干脆被父亲的朋友收养。他的姐姐很早就离开了那里,没有一声招呼。 后来才知道这个叔叔是干盗墓生意的,谢二仗着一身蛮力,干了几年的力气活,期满就离开了。 深知掌握一门技能的重要性,他四处流浪,辗转拜师,想做光明正大的事,可惜总被排斥在边缘。 直到遇到柴俊一这个朋友。 柴俊一这家伙,跳是跳了点,但是对他从没有追根问底。 于是就有了拾荒区的胖瘦二鬼。 哎,早知道不接那笔单子,还是捡漏就好了。俩人近年运势不旺,做什么生意都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两个绝顶聪明的人凑到一起,怎么还混不出个头呢! 当初是自己还是柴俊一建议的来着? 哦,好像是自己。谢二仰头。 所以就无话可说……再次叹气。 还不知道那组人被团灭的消息,两个人显得分外沮丧。 第91章 任务 三天前那场暮雨, 柴俊一谢二被关的第四天,终于伴来了两人的自由。 似乎, 陷入了更加难解的难题。 那天天暗得很快, 两人还没有吃晚餐, 雨嘀嗒得心情很不好,昏昏沉沉。 门在这时突然打开来, 没有伴随任何的嘈杂, 除了开锁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静寂。 “啊?”柴俊一突然睁开眼,朦胧地看了一眼, “谁啊……” 外面的灯光拉长的身影, 房内灯光第一次被打亮。 定睛一看。暖光下,难得是一张少年人的脸。 -- 第165页 年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 稍显老成,但也没有夸张到哪里去。就是十分年轻的脸,尚未完全长开,但是细看眼角眉梢,和之前的人完全不同。 柴俊一无意识地推了推谢二, 一时被那个人的光华所慑,难以开口。 “两位, 晚上见了。”愉快的语调,带着微笑的脸庞,如春风般和煦。 “啊,谁?”谢二似乎打了个盹, 一下绷紧了身体,微微侧身去看谁来了。 谢二的审美倒与柴俊一不同。柴俊一依然沉浸在各路华丽的外表中,所以即使看过各种各样的美貌,但是在这个少年面前十不足一时,也不免沉浸进去。 而谢二则是在粗看了少年的脸之后,微微带来了不屑的轻视。 这不就是个小白脸小娘们吗,还有南地的水润气,本来就不舒爽的心,就更不自在了。 谢二想到那个跟随义父的小五,闲时爬上义父的床,下了床便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的样子。 虽然张牙舞爪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被填了洞眼。这样的花瓶,也就只有这样被舍弃的份,没有任何价值。 柳纡荥当然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的表面也会保持微笑,但是脑子里保不准想了多少歪点子。 轻轻一笑,似乎心情非常之好。 “哟,还绑着,真不是待客之道啊。” 明明愉快的口吻,但是柴俊一还是一个冷颤被惊醒了,看向这个和风细雨的少年。 “也不知道哪个误解了我的意思,居然拿绳捆了二位,真是太失礼了。”但是不动戏谑的语调,依然表明了他的毫不在意。 柴俊一第一反应就是想怼回去! 只是一瞬,柴俊一和谢二眼花的速度,少年已经近到眼前,正弯下腰,似乎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的反手绕背捆绑的地方。 虽然很想说一句“祝二位幸福”,满足一下恶趣味,但是柳纡荥还是很轻地,状似不经意地扯断了两人中间的绳索。 “……”“……” 手上一阵微弹,绳索自动落下。谢二和柴俊一几乎不能掩饰住眼中的惊讶。 少年烦恼地敲着头,轻笑出声。 “我说嘛~给客人上绳绑可从来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纸皮绳,虽然收缩捆绑结实,但是就是那么容易拉扯断。居然困住了两名地下鬼。” 肆意的微笑嘲讽,虽然和风细雨,但是很容易让本来就情绪不满的两人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但是,少年似乎也不打算有利地构筑合作关系。 “过于执着你的缩骨功,只能让你死在这上面。”少年突然阴寒,冷风恻恻地说道。 柴俊一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时,依然是少年的微笑脸。 “你只想证明这个?”谢二不屑的眼神,声音加重,“微-末-小-道!” 这种小道,不用人证,根本一直存在! 柳纡荥是什么人,不爽归不爽,就是不会在脸上显出来。站直手势微一请道:“移架尊步?” 谢二柴俊一互一使眼色,随同出来。 房洞之外依然是房洞,没有任何区别,辨不出方向。 只是木桌上,摆了几副杯盘。 粗看还没有什么,只感觉菜有些素,不是白就是绿。细看有点淡雅,但是不够爽利大气,像是拘泥于小节的小家门风。 柴俊一就记得陈家当时在收拢他们的时候,不是这幅小门小户的样子。 但是一切都得小心翼翼的来。 “还不知道阁下是?”动箸前,谢二率先记起这个一开始就应该提及的问题,柴俊一刚要触到筷子的手,瞬间缩了回来。 “柳凌逸。”倒没什么可犹豫的,少年干脆地答道,礼貌地一笑。 柴俊一夸张地张大了一下嘴,欲言又止。谢二也发了一下愣。两人怀着一点心虚。 他们也听说过陈家和柳家的恩怨,这个……已经是最直接的恩怨者了吧?也是柳家目前的最高位者。 “小家小户,菜肴不丰盛,我也不沾酒,两位随意。” 说是这样,但是也没有闻到任何酒菜香。要做到这个,并不简单,尤其在两个人需要祭五脏庙的时候,敏感的嗅觉居然捕捉不到是什么食材。 两人重新垂下头抬箸看菜。柳凌逸虽然有些哭穷的意味,但是还不至于在招待上失了礼节。 三菜一汤,有点穷酸。最醒目的绿白片还以为是青椒抄茭白,但是实际上看不出食材。 柴俊一惜命,还是谢二先下了筷。 菜居然还是热的!热中带着酸凉,白色面片能做那么细薄,而且带着细腻至极的纹理,夹筷还能细赏,就是入口即便化了开来。 谢二品尝过后,柳纡荥也随意地尝过,柴俊一才敢下筷。 这便是开了菜了。 索性另几道菜没有这么麻烦,看到什么就是什么,虾仁、鲍鱼、白菜豆腐汤,将清淡的口味展现到底。 所以展示的是什么呢?主人的毫无攻击性?还是朴素内敛,内里将尽?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旧时风流,一时也如雨打风吹去。 若是门庭再振,大家顶多感慨一句大家底蕴;若是门庭不再,也不过昨日过眼烟云。 此时和柳凌逸坐在这里,就算是腹内草莽,也不免生出感慨,而忽略了其他许多。 -- 第166页 谢二时不时打量。 枭雄?少爷?还是拘泥格局的小城城民? 竟然丝毫看不出激愤、急切、招揽的意图。 柴俊一毫不警惕地将碟盏之物吃干抹净,满意地吃上清淡但滋味甚美的一餐。 如果柳家已经到了要一个十七八岁少年做主撑场面的程度了,实在也无话可说。而且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们被陈家暗中嘱托的事。 “二位不贪不躁,灵活机变的能力……” “噗!”柴俊一一时没忍住,震惊地抬头看着这个满含笑容看着他的少年。 柳纡荥微微笑着,继续说下去:“怎么了吗?我也算见识过了……把二位请来……吃下这烈虫蛊……大概只有七天,我正需要你们帮我办成一件事情。” “烈……烈虫蛊?什么东西?”柴俊一去看剩下的杯盏,哪还有啊,早被人撤干净了。 “呕……”柴俊一顿时胃里翻江倒海,一时不知道是怎么了,浑身开始冒冷汗,头脑抽疼,好像随时会炸裂一样。 “阴-狠-小-人!”几乎是嘴缝里挤出来的话,咬牙切齿,谢二几欲握拳,但只能先扶住柴俊一。 “也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柳纡荥笑搭着下巴看着他们,柴俊一一瞥望见少年脸上的笑,只觉脊背发寒。 笑,似乎还没有撤下来过。 痛楚好一阵才退去,柴俊一顿觉浑身卸力,多少年都没有这么痛苦过。 立时想要起身,立即血溅五步!到底没有这个勇气,或者,没有这个力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谢二盯着他。 “我说过,有事相托。”柳纡荥昂首,恰到好处表现出时下的傲慢与自得。 “什-么-事!”谢二狠狠瞪着他。 “那好,我来说一说。这件很机密,不过没有机密到不能告诉你们两位的事。”柳纡荥笑道,随即说了出来,“茅氏,抢走了我朋友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他却把东西束之高阁,随意置放,我要你们把它拿回来。” “这么简单?”两人不可理解。 “这么简单。”柳纡荥笑点头。 小人心思自然百转千回,谢二不屑想,也无意想其中的关卡,果断道:“好!” “爽快。”柳纡荥击掌笑道,“反正也不急,七日为限如何?” “可。” “好了,我也不留二位了,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就去风波桥找我。到时候自然有解药交换。” 少年清冷的眉目此刻方显,这是——下逐客令了? 收好递过的纸封,即将离开之际,谢二突然回头。 “柳公子,你这样收获不到忠心人。” 得到柳纡荥不屑的眼神。 “我,从来只要顺从,不要忠心。” 谢二一愣。再看少年,沐浴于暖光之下,却如雪山般,高冷而不可攀。 少年笑了一下,手势请人自便。 ============== “呜~这该死的,鸿门宴也不至于直接要人命啊。你说他是不是付不出酬劳啊,真是要命了——” 下着雨,还要找地方住,这人生地不熟的东城,路绕得要死,柴俊一躺在谢二的背上,想想也不是事啊! 感觉自己是一只死狗了…… “莫城这鬼地方,一步一个坑,下次死也不来了。” “我们是一踏进这就踏进了同一个坑里。”谢二道。 “随意了随意了,要命了,我算看透人生了啊——”柴俊一被扛着上了三楼。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民宿,这鬼地方,还洗不动澡。柴俊一随即陷入了沉睡。 第92章 纷乱 近来, 李民生总是拉云泽跑旧书馆去守株待兔。 云泽真是一个脾气相当好的人。一起走个图书馆,答应了, 打着瞌睡留着口水, 也绝对不会说出一句先走的话;约一场球, 只要没取消,雨雪天也会准时到达。 大概这才是大侠的少年模样~一听有危险分子出没, 自发自主就跟来了。 李民生刚为难得遇到一个正常人庆幸三分钟, 云泽就进入了打盹阶段。 再次看向窗外。 旧书馆位于交通末梢,已经接近峣山,书馆馆藏也较为丰富。加上陈家又捐了一批, 李民生看着还不赖, 时间也不算虚度。 抬头即可望到峣山三个山尖。 中间露出一角,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 三棵光秃秃的大树固守在石亭旁,应该就是柳纡荥口中的木棉了。也不知道对他有什么样的意义? 路外清瘦高挑的女生,正巧下车,过了路面,往书馆方向走来。 “宜景?”女生走近, 李民生就愣了一下。这么明显的黑美人,除了宜景还能是哪个呢? 最近隔壁班的一个胖小伙正在追求她, 大家都说那逗比是癞□□想吃天鹅肉。不过在李民生看来,白胖的小伙追一只黑天鹅,还是颇具喜感,为此还调侃过宜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惹恼了宜景, 好几天没转过脑袋说会儿话了。 女人心啊,一直都搞不懂。 宜景今天穿了酒红色及踝长裙,大长外套藏青色又长又直,黑发很浓密,在脑后盘起来,胭脂红大粗围巾衬着小脸。 阴天的背景,黑美人也颇能看。 虽然衣服搭配颇为笨重,但是,这姑娘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九头身吧? 真是没想到啊…… -- 第167页 李民生不知道自己眼神太入骨,好歹隔着距离,发现自己的前座真是不折不扣的一个美人。 收回目光,收敛一点。 馆内人依旧不多,来来去去一直是那么几个,况且也不暖,要暖就不来这儿了。 这个少女目标明确,望了一圈,径直向李民生的方向走过来。椅子边一定距离站定,弯腰轻道:“你也在这儿。” 其中包含的,应该是惊喜吧? “是啊,好巧。”李民生小声回道。 “呆一下午吗?”“嗯,是的。” 宜景笑笑,转身就去找书。 目送人离开,李民生目光才回到自己书上,瞥见云泽似乎醒了。原来云泽正眯着眼看看他,又看看走掉的女生,挤眉弄眼坏笑。 “干什么?薏苡的同桌。”李民生一撇嘴。 对于他们这种正散发着粉红泡泡的热恋中少年,李民生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云泽那通粉红粉红的心。 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李民生也松了一口气。说不上什么原因过来,可能还想再确认一下,至于接下来如何,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 新的一周,正迎来不错的阳光。天空如洗般澄亮,蓝莹莹的喜人。 一个微有白发的妇人,正颤颤巍巍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口。 这个名为陆明珠的女人,口口声声是来找自己的女儿的,叶春秋起先只是好奇,出于责任问询一番。 但这一问不得了,她居然是来认陆薏苡的! 这名字起得也真是好,薏苡明珠,全凑齐了。 把女人请到休息室,叶春秋赶紧叫人去叫柳纡荥,回来却发现那妇人不见了!急得在室内走来走去。 这妇人也没闲着,走走问问来到一(1)班门前,招招手笑喊:“薏苡,薏苡——” 陆薏苡微眯了眼,刚刚柳纡荥被叫走就给她提了醒,似乎山雨欲来。 这个妇人简直来得莫名其妙,薏苡问身边的人:“这是哪个系的老师吗?”宜景道:“不认识,可是她在叫你哎。” “好像女妖。”田询道,“她一直叫你,你不认识吗?” 薏苡摇摇头道:“你们看着我点,万一出事,提个神啊。” “……”宜景斜眼一脸“你逗我”。 谁知妇人拉了薏苡就走,众人反应不及。 薏苡分明感觉到这个人,有问题。相似的鼻梁与脸庞,易容?而且还懂得压住腕力点,无法挣脱。 但是,却不知道自己的惯用手? 宜景心知薏苡有危险,但是害怕让她坐在位置上什么也没做。李民生一把站起来,向外走去,田询刚想喊“商量下怎么办”,紧接着跟了出去。 “怎么了?刚刚看陆薏苡跟着一个妇人走了?”迎面付焕平拉住田询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人来叫陆薏苡,陆薏苡就跟着她走了。”田询道。 “纡荥呢?他知道吗?”付焕平问。 “好像不知道,刚刚有学生叫他出去了。”田询回忆道。 “你去叫纡荥,我跟上去看看。”付焕平道。 “好。”田询仔细回忆着纡荥会去哪里。 空旷处,人流不多,显然时间不对。 “你是谁啊?”薏苡一脸无辜道。 “薏苡,我是妈妈啊,不认得了吗?”妇人一脸激动道。 薏苡为难地看着她,一脸“你逗我呢”,纯考演技,皱眉道:“大婶,你先放开,我手都快要废了,就算认女儿也不用这么暴力吧?” 女人没打算放,但是也松了一点。 “女儿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好不容易得到你的消息,不知道多高兴,鞋都跑破了,看!我还去见了你的陆伯伯陆伯母,他们居然说你搬走了,我就来学校找你。让妈妈好好看看,好好看看……瘦了,真的太瘦了。” 推开来手。 “等等。”薏苡开门见山道,“首先,你是谁雇来的我不知道,尽管你是鼻子那里和我有点像,但是我的鼻子是天然的,你的是填充的吧?第二,握着我的手说话,已经握到充血了,能不能先把我手腕放开,真的会废的。有你这么当母亲的吗,第一次见面就要握废女儿的手?!” 广场天然宽阔,声音放高,就是一阵回荡。 陆薏苡一副柔弱无力的模样,与她白皙明艳的脸相比,妇人就显得有些面目可憎了,尤其是浑浊的双眼。 但那女人的确是来跑龙套的,说着自己的词:“薏苡,薏苡,我一路要饭一路生病才过来,就是为了见到你,你可千万不能不认我啊!呜啊啊,不能不认你的亲妈啊!” 不容薏苡插话,女人倒地哭喊,依然死握着薏苡的手腕。 “当年我也不是真跑了,就是被人绑到山里去卖了,好不容易跑出来,就是想回来看看你那死鬼老爹和我的心肝你啊!他赌博耍流氓进去了,这没关系,妈妈还有你,妈妈还有你!我就是没钱没法去看看他啊——啊——命好苦啊——女儿啊女儿,我们的命好苦啊,真的好苦啊——只有你能救妈妈了!只有你能了!救救你爸爸,救救他啊!不能你过上好日子了,就忘了你受难的母亲——啊!啊啊啊——” 薏苡无语无奈,心里吐槽那是个小男人不是亲爹吧。这么急切回来找老公?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是谁把你寄送到你远房表舅家,让你过上好日子的?结果没过上几年好日子,靠了个男人,连表舅家也看不上了?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 第168页 “阿飞啊,你快来看看你女儿啊!怎么学得婊里婊气的,阿飞啊!” 李民生终于看不下去了,握了那个女人的手,把她的手指一根根从薏苡手腕上撕下来,重重扔在地上,薏苡的手腕通红。 李民生刚要指着妇人说话,被薏苡一把拉住,眼神示意他听听还能说出什么。 “你接着说。”薏苡道,“是不是我出言不逊,连抚养我的叔叔婶婶都打,抢了钱跑出来,害得人家家破人亡。跟了的男人还是有老婆的,拆散了人家,小三上位?前妻自杀?” 李民生一脸懵逼。 “哎呦喂,我陆明珠是个破鞋,怎么生出个女儿也是个破鞋,真是报应啊——老王你也来看看啊,哎,你怎么死得那么早啊,一点没想过我们孤儿寡母,现在连女儿都不要我们了,以后可怎么活哎!” 田询:“这声音有点耳熟怎么回事?” 这接下来,也不知道在哭薏苡,还是在哭自己。话语前后矛盾之处实在让人难受。 薏苡盯着女人的脸,扶了扶额头,对李民生轻声说了什么。李民生瞬间眼前一亮,死死盯着女人,但是又好像有点兴奋,跃跃欲试。 柳纡荥在三楼,望下来。 李民生还蹲下来,凑近女人,中年女人一激灵弹开。 “哎呦,你个小伙子要干嘛,老娘我虽然四十多还长得好看,但是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欺负的。你要干嘛!” 眼见要揭开了,张清莹开口道。 “哟,李民生,你也是陆薏苡入幕之宾吗?” 妇人爬起来就要走,薏苡眼明手快,但是她知道自己最好别动手。 柳纡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刺啦”一小声过后,张清莹背后,女人整个脸暴露在眼前。 “哎呦,我去。”田询捂脸,“这不是隔壁赵大妈吗?” “怎么什么人都是你邻居?”华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真是。”田询信誓旦旦道,“这个女人叫赵彩珠,男人死得早,开始不在我们那儿。还是她女儿厉害,当了三儿,厉害了,她男人就给她们租房在那儿。可怜呐,前段日子听说花柳病死了,男人传给她的。这女人就成天去人家家里闹,闹得大家都知道那个男人有那种病了,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就没人养了。” 说起八卦田询真是信手拈来~ 而张清莹也正踹了那个女人,让女人滚。 一场闹剧,实际有些偏离张清莹的构想。 她从没认为这个易容能瞒得过柳纡荥,所以就应该是在晨跑晨练的时候,公共场合进行。那样柳纡荥就无法近距离看见女人的脸。 以后谣言变化的速度,是解释的速度拍马及不上的。 只是这该死的女人来早了,现在还只是晨读阶段! 烂泥扶不上墙! 第93章 暗板浮现 每个人, 都有着戒手与杀招。 阿衡坐在车上,看一个人跟上柳纡荥, 似有若无地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端正秀气的脸, 年纪不大。 相比柳纡荥这类暴露清晰的,这样不定时出现的, 更容易引起阿衡的注意。 “我有几句话对身后的人讲, 你先回去。”纡荥道。薏苡点点头。 柳纡荥便向前走去。 杨梦世拉住王奇的肩,不动声色,示意往对面看。 只见那个叫阿衡的青年, 正大步走向薏苡, 很快超过,并与薏苡不知说了什么, 使陆薏苡脸色大变。 变故突生,梦世正要上前,被王奇按住。 阿衡突然出手,但是薏苡反应也不慢,迅速抬手如同本能反应般捉住了男人的手腕。 “反应好快。”王奇道。 “别磨蹭了, 保人要紧!”杨梦世嫌弃按着自己的手道。 “再看看。” 好吧,再看看吧。只是手上功夫, 薏苡还能应付。 但三人都清楚知道这个阿衡一手软剑使得十分凶险。 身影交错,王奇没想到陆薏苡身手还不错,招式颇为眼熟,想必有柳纡荥的手笔。杨梦世倒是毫不吃惊。 不过十招, 外人还看不出什么,薏苡却好像支持不住,左手银针出手,身体顺势向右侧飞出,同时脚腕拔剑。 “紫荧。”王奇表情终于严肃。 “什么?”梦世道。 转换心情,王奇似乎着急出手相帮,倒是被梦世按住,笑道: “再看看。” 眼前女生的身份呼之欲出,与自己相似的眉眼,同样的左利手,还有——紫荧剑! 水家只有少数人知道还有那么个小小姐,只是那个男人,小妹妹的父亲是谁始终没人知晓。 水家的大小姐,水莳,当时武学造诣不在其兄水荇之下,擅制毒,明药理,惊艳才绝的人物,只是艳名所累,旁人并没有顾及其外貌以外的才能。 此刻,王奇仿佛能透过她看见年轻的姑姑。 薏苡力量稍逊,但防守未必找不到机会,一柄短剑就如同是身上的一部分,本该缓慢的剑法更是在她手上流转快了几重。 对方软剑的刺、撩皆被封锁,两柄“柔”为主的剑,剑法交织,薏苡手上更加顺畅。 “毕竟是短剑,还是能克一克软剑的。”梦世笑道,“难得近距离围观,更厉害了嘛。” 王奇不语。 只见薏苡用对方用过的剑法,合适部分化为己用,返还彼身,剑商之高,微露端倪。 -- 第169页 “咻!” 王奇色变,十几步距离瞬间上前,护在陆薏苡身前,阿衡皱了一下眉收势。 一个中年男人不以为意,哈哈大笑。 “大侄子,我不帮你,你快败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了。” 阿衡不语去看薏苡伤势,被王奇隔开。 张清莹吃惊地看着薏苡捂着左肩,衣服有血映出,微微有些慌张,实际上陆薏苡的来路她并未摸得很清楚,小打小闹可以,伤及性命的话…… *** 重重逼近的黑影,纡荥驻足。今天,不止一个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 八个黑衣人,很快围住八个生门,柳纡荥手上轻弹,剑阵!瞳孔收紧,还有一个立在阵外。 “又是你。” 黑衣,血腥气,剑光漆黑。柳纡荥躲避间脑中转得飞快。几十招过后,厉害的剑阵,却是在有漏洞之下。 突然出手将弱点破出,劈手夺剑,再将人击掌飞出,还是不给一点面子。 “还不上!”其中一个怒道。 开了生门,纡荥随时可以逃脱,但也趁此多打退几个人。那人还没有动手的意思。 一边留意,一边防备。 只是一瞬间补剑进来,后一瞬柳纡荥夺剑接招,剑应声而断,险险避过飞出的断剑,地上滚过显得稍有狼狈。 纡荥眼镜已经滚落,也不在意,只在意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 剑势不容倒回,近前化分为三,冲门面袭来,完全不会过于花俏,就是夺人性命的标准剑式,拥有不容回击的决绝。 还是要——杀他! *** “解药!”张清莹伸手。 “什么解药?”男人笑着,“你们兄妹也真是,怎么胳膊肘都往外拐。” 王奇蹲下,却还是防守式,问薏苡:“没事吧?” 薏苡轻摇一摇头,头脑清晰,只是肩口冰凉感袭来。 “暗器有毒,我怕失血,一开始就封了穴道。” 王奇一愣,梦世圈外的目光也转为寒凉。 “喂……”张清莹刚要出声,她那讨人厌的三叔目露得意。 “怎么样?我这毒可不好解,小妞,长得不错,只要陪我我给你啊……” 只见王奇伸手,拨开薏苡挡着的手,中年人眼睛睁大,感慨万千。 真是好肤质,摸着手感一定不差。桃花目太过专注,张清莹扯他都毫不知觉。 而王奇在薏苡肩上发现横向长条裂开,黑血半凝,何其眼熟,抑制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 王奇再度睁开眼睛,薏苡发现他脸色都变了,忍不住道:“你……” 王奇俯身,闭眼,非礼勿视的状态,极其小心地为薏苡吸去毒血,但也忍着无法抑制的心绪。 张清莹目瞪口呆,心头乱跳。 这是什么情况,她还没做什么,这是红线要乱的节奏吗? 而中年男人漂亮的桃花眼,满是性格所露的贪婪与精光。 有趣,太有趣。 阿衡心情复杂,剑就在手上,王奇!再看张清莹。她和王奇…… 张清莹已经目瞪口呆了。 而王奇吐掉最后一口血,站起来,看向中年男子的眼神复杂。 “可以请教这位前辈的姓名吗?” 王奇唇边泛着血色,但是面色苍白,漆白的灯光下,诡异至极。中年男子往后退了退,神情紧张。阿衡观察着王奇,隐隐护卫。 随即传来低低的笑声。 “哈哈哈哈……”王奇捂着胸口闷声笑了起来。 “咳咳……太巧了,我正要找你。” 王奇重新咳嗽了起来,感情内敛不流露,但是目光冷凝,正要上前,被梦世一把按住。 “你状态很不对,我来。” 杨梦世出手很迅速,上手即是阴毒的锁喉连招,逼得中年男人连连后退。 王奇护在陆薏苡之前,面色已经正常,但是看向张清莹的目光寒凉。 这非凡的抗药性,阴寒的目光,阿衡也护住张清莹,形成诡异的对峙场景。两对兄妹吗? “你也骗我。你说和你们张家无关。” 三角的淬毒暗镖,扔到地上,王奇冷笑。 “那这是什么。” 张清莹顿时直愣愣的,几欲张口。 “你到底是谁?”阿衡道,满脸深思。 杨梦世正和中年男人交手,此时中年男人暗器发出,被梦世发出的金针钉在树上。但是看那些人,怎么就我们在动手? 梦世心里嘀咕着,直接动手不就好了,还叙什么旧! “莫城果然卧虎藏龙。” 阿衡左手背后打出暗号,面上不显,接着道。 “你也是个高手。”陈述的口吻在起手后化为实际动作。 软剑的抖刺看似无所避,但是王奇依然做出正面回应。 “铮!”精铁碰撞声,手上的力道还是让阿衡大感吃惊。 握着薏苡那柄紫荧剑,王奇上手迅速。看着消瘦,实际握剑的手没有丝毫颤抖,结结实实接住了软剑的韧性。 有意思。 今天接连就遇到了两个左手剑客,现在很少遇到这样让人热血沸腾的对手了。阿衡目露专注,实际并未在意周围这些小闹。 刚对柔,白脸杀手对黑脸(?)硬汉,应该说两人的剑法风格与本人形象都大相径庭。王奇整个剑式都透着金石肃杀之气,而阿衡转圜切招都柔韧有转圜之地。 -- 第170页 两人毫无空隙的连招,罩得圈内人密不透风,看的人也难以移目去看其他。 同时,梦世还在戏弄着对手,实际要不是王奇看这人好像有点故事,杀了他也是很快的事,但是梦世也很好奇王奇的剑术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所有技巧,有人说唯快不破,有人说总有破绽,但是有些招式唯气与量可攻也。 敌不过重剑无锋! 阿衡敢说这次没有留有余力了,对手速度称不上快,但招招克制在死路上,左手剑,左手剑客,果然难缠至极。 张清莹反应过来时,自己那些手下人已经围住了陆薏苡。 阿衡是脱身不出来了,没想到今天就可以对付这个陆薏苡! 制住关键的人,才是获胜的关键。张家人,必须学会的变通。 左手失血,聚力困难,薏苡终于抽出九弦琴丝。 “你!哪里来的?”张清莹愤怒道。 “什么哪里来的?”陆薏苡以弦缠住来攻者的手腕,然后抽丝,溅起漫天的血花。灯光下,如无数个黑点,激得张清莹心头狂跳不止。 “没想到你还是个隐藏高手。”张清莹冷冷道,下令,“捆起来。” 剩下七人围剿,井然有序,陆薏苡一手受伤,不落下风,但是也觉得左手边冰凉,只是本能还在,七人也不能靠近分毫。 张清莹抽剑直入,引得剑阵动了起来。 但在柳纡荥眼中,是挥之不去的噩梦,是愤怒,是足够失去理智,想要大开杀戒的嗜血感。 “凌……”张清莹抢攻中率先注意到。 柳纡荥出手先锁住张清莹喉管,沉声道。 “我最后通知你一次,再敢动她,要你全家人的命。” 迅速运力的一击,张清莹被打退五步,喉头一甜,直呕出一口暗血。 但是柳纡荥头也不回,劈开三人,其余不敢再动,柳纡荥怒道:“滚!” 本身带血的柳纡荥发丝凌乱,气势还未收敛,望着就有几分可怖。 余人不敢多待,急忙避散。扶住张清莹,步步后撤。 柳纡荥扶住薏苡只是检查,抱起她,并不打算再丢下她,看向那两组人,问道:“那是谁?” 薏苡看了一眼冷冷道:“不知道,就是那个人用暗器伤我,王奇和他好像有旧怨。” 阿衡早就先一步寻求脱身的机会,出手一把切入战局,拎出中年男人,身法之迅,梦世都微微吃惊。 “只要他在莫城,跑不了的。”柳纡荥不在意道。 薏苡的经验告诉她,柳纡荥表现得越是不着急,出手就越是会狠。 第94章 剖心 剧情越来越相似, 让纡荥心惊。 缝好伤口,又检查过药性, 柳纡荥才在她身边躺下。今晚怕是不会走了。 “今天我还是疏忽了, 以为不会有事。”纡荥道。 “没事, 其实这点伤比较好弄,而且我比平常人抗药性也好一些。”薏苡平静道。 “不是说这个。”纡荥道, “你出事我会发疯。” “哦?疯子是怎么样的?”薏苡左手微有酸意, 总是要疼上一阵子了,随口问道。 “你想看吗?”纡荥突然转头,薏苡心头一跳。 白天漂亮的眼眸, 在夜晚的灯光中闪烁着深邃的暗光。握住薏苡的右手腕, 这是愤怒的音调: “我问你,你是想看吗?!” 两人对视一瞬, 薏苡别脸,纡荥再扳正,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不可以死在我前面。” “凭什么,只准我目送你进坟, 你不能送我进坟吗?你……”薏苡慌张道,“你怎么……” 纡荥按住胸口, 面色惨白,但是极力忍着。 “说,你怎么不往下说?我这个……自私霸道的人,不为他人考虑, 却千方百计给你除掉仇人,和你殉葬的人,你却生魂都不愿意留下!” “你是不是也受伤了?”薏苡关心道。 柳纡荥目光淬血,左手握得死紧:“你说!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 “嗯?”陆薏苡目光闪烁,但是在柳纡荥的死死注视下,最后干脆直直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柳纡荥狼狈地目视着她,额头豆大的汗珠,但是也不放手。 “你都不愿意为我留下……” “纡荥?纡荥?”薏苡左手忍痛给他擦汗,轻拍他的肩侧笑道,“阿凌,我是开玩笑的。” 薏苡轻抚着他的额头,小声抚慰道:“不要提过去了,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柳纡荥像个脆弱的幼兽,蜷缩着,握着薏苡的手,一言不发。薏苡也没有道歉,沉默着,就看着他。 *** 墨池城天塌地陷之前,柳凌逸打开结界,妄图截取一丝力量,为薏苡重塑生魂,可惜,哪里也找不到,哪里也找不到! 由绝望到生出希望,再由希望转入绝望。 用水云珏的血,祭开封印,才得以实现——那是他最忠诚的朋友,最终还是没有得到结果。 换来的,只是亲朋死绝。全在他的手上,全毁在他的手上! 他疯了一样点燃那把大火,激起的血气,方圆百里都生气全无。 “小阿凌,我知道你听得懂,你是个怪物,生来记事。你知道吗?我告诉他们,阿玓才是那个灭世者,不祥之人。但是他不是,你才是,阿凌!为了一个预言,一场家庭争斗,我们家-破-人-亡!” -- 第171页 “但是也不用着急,不要急,要慢慢来……他们杀不了你,你也不会死在任何人手上。” “不会死的……阿凌。你注定毁灭这一切,毁了这里,这就是预言!杀了他们,阿凌,一定要杀了他们,报仇!阿凌,一定要杀了他们!” 杀,杀,杀! “杀了我……”“什么?” “杀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了,杀了我……”纡荥挣扎痛苦道。 薏苡闭上眼睛,重新睁开来的时候,眼眸无比幽深:“说的梦话吧?不会……有事的……” 蕴灵十成之时,经脉会饱受冲切之苦,这是薏苡一直知道的。 不知道柳纡荥是妙用女人的同情心还是怎么样,不再像以前那样遮遮掩掩的。但是,却依然如同针扎着她的内心。 以前,她也是知道的,但不知道其中痛楚。因为他总是习惯性藏起来,不把脆弱示人。 阿凌,你应该不想,我们只能短暂的厮守吧。 等十年,换三年,你甘心吗? 我是……不甘心的。 等我,你绝对不会死,等我! ============== 不知道谁起的头,柳纡荥扶着额头坐起来。 “看来残余的箭苋毒对你神经的兴奋作用还是没有消啊。”纡荥无奈道。 “胡说,我是被你吵醒的!”薏苡反驳道。 柳纡荥沉思了一下,突然抬头问道。 “薏苡,你觉得我好吗?” “当然。”薏苡也靠着坐起来一点,“我这样的,只有你啊。” 本来是想从头来过的,但是又遇见了你啊。 “你知道吗?”柳纡荥回忆着说道。 “从来没有人愿意为我留下,包括我的父母。他们都走了,你也不愿意为我留下,你也走了。那时,我就跟着炎灼剑走了十年。” “我起先只是想找到你,报复你,问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为我留下。如果找到你的下一世,得不到你,我也要想办法把你弄死,让别人没法得到你。” “我路过你城外的居所,那里也化成了废墟,我就知道,哪里都找不到你了。渐渐的,我的心也就冷了。周围百里,没有一个活口,全都因为我没有仁心的开启秘境,成为了荒漠。大概,像我这样背负血煞的人,到哪里都只能带来死亡和毁灭。” “只是那天,我看见四方之石还有光华闪过,心里也起了一激灵,然后我就遇到了张清莹。” “果然离开我的人都活得好好的。我们没有叙旧,我借李诚的手杀了她,做得心安理得。” “你知道为什么吗?” 薏苡摇头。 “我是这样想。四方之石既然还有用,那封印台再重启一次会是什么样的呢?干脆天地和我陪葬怎么样?我想,我一定要试最后一次。” “我又开始了我最冷静的谋划。” “首先,认得我的人,都得死。其次,李诚的朋友亲人,都得死。” “他不该把我带出来。他把我带出来,就注定他要走向那样的境地。” 柳纡荥笑着,沉浸于那段企划的日子。 那时候起,他天天都有了念想,谋事在人!三年、五年、十年……习惯了蛰伏。 “我要把李诚引向绝境,再告诉他,重启秘境也许会帮到他。我想,用这个大气运的人的血,再试一次,看看老天会是怎么样的厚此薄彼。当然,还有能不能再见到你。” “薏苡,你说我是不是心太狠了?” “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死千次万次都不为过?” “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李诚的运气真的太好了,他得到的够多了!美好的童年回忆,父亲的默默支持,朋友手下的倾力扶持,恋人的舍身替死!这些我都没有!” “我三岁父亲遭人暗害,母亲装疯卖傻护着我和弟弟,但是最后母亲也没能逃过。一直到外祖过世,那些人再没有忌惮。我还要对我的仇人——卑奴屈膝!以求阿弟平安……连你!” 柳纡荥在薏苡疑惑的目光下住口转开。 “也是,是我连累了你。我运道太差,跟了我也只会受苦。” “不过这个李诚,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他居然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而我什么都没有。凭什么他有的我都没有!我最恨的就是他,怎么可能帮他。哼,怎么可能真心为他谋划。” “既然帮他,我就要帮得他一无所有,我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我抢下他的机缘,我要自己把握这次机会!” “所以你看薏苡,我回来了,十年了,我终于回来了。你还能看着我,我也能看着你。” 薏苡还在发愣,柳纡荥已经死死抱住了她。 忍着微微的颤抖,薏苡也掩不住心里的震撼。她眼里,自私敏感的少年,早已在烈火中百炼成钢,而她,不过在原地而以。 柳纡荥眼中仍闪着光芒,还有一语未尽,但是不打算告诉薏苡。 真相,只有一半才动人。 十年的相处里,柳凌逸远比李诚那些朋友更了解李诚的内心。他发现李诚虽然得到许多的爱,但是居然丝毫都感知不到。 换而言之,李诚无爱! 有比这更可笑的吗?就像镜像,他们互相都拥有对方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是,柳纡荥还能幡然醒悟,及时抽身。而李诚,拥有却不能感知,知道的不过笑话一场。 -- 第172页 当然也是在李诚身上,让他感悟到,必须珍惜现有的东西。他拥有的,其实很多了,再多,也是装不下的。 所以这一世,他才能容得下这个李民生! 柳纡荥垂下眼,薏苡,我们真的难得。 自然而然的深吻,总是在这动情的时候。 互相摸索着,探寻着,眼见就要擦枪走火了。 “别,你伤还没好。”柳纡荥说道,两人戛然止住。 薏苡老脸一红,那你别靠过来啊! “回你自己房里去!” “不行,我怕你睡相不好,把伤口崩裂了。” …… “阿凌~抱着你这样的美男我睡不着~” 一阵沉默,柳纡荥叹了口气。 “好好说话,杨梦世那种发嗲的语气我听了别扭。” “切,你是不知道,这才是人家说话的真正语气呢~” “……乖,好好睡觉伤才会好得快。” “柳纡荥,有没有点眼力劲啊!现在是我主动!” “睡觉。” 两人抱得更紧了一点,暖气互相传递,反而各自镇定了下来。 “本来明天我还想独自去处理一件事情,想想,还是带上你。你的痛觉感也太迟钝了一些,总是莫名让我担心。” “不痛,还不好?” “我情愿痛得刻骨铭心。” “情话技能点亮了哟。”薏苡抿嘴一笑,拍拍他,快睡吧你! 替死。薏苡最后想,我也有啊,只是说出来会被嘲笑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周刷玄学,晚上就不用去看了哟 第95章 重择 “陆薏苡, 应该就是水莳前辈的女儿。”阿衡开口,没有谈张清莹, 也没有谈意外, 可见是要他查找的东西。 “我先告诉她我有水莳的消息, 她反应很迅速,虽然很快镇定了, 但是眼神没有安定, 十分吃惊不假。” 对方没有回音,阿衡也继续说下去。 “陆薏苡的天赋很强,能用我用过的剑招立刻回击, 而且左右手力量平衡, 但是惯用手更可能是左手。手法老练,不是近一两年可以练成的, 但是还没有查到除了陆启明以外还有可以教她的人。” “那应该是那个男人了。”起调和缓,低沉。 张生昀沉思着,这个神秘的,水莳愿意协同私奔的人,却没有任何渠道可以查到。 “这个人查不到, 始终不能让我安心。” 与白家从李诚的关系网入手不同,张家天然就快了一步, 有谁会比柳家的少主更清楚莫城的风吹草动。兵行险招,柳凌逸不动张清莹就是最好计谋成功的标志。 张清莹是明棋,那么阿衡作为连接点,暗棋也该动了。 简单而有效。 空荡的房间里, 灯光全灭,阿衡一板一眼地说着,目光却如灯明灭。 “还有两个少年。那个提过叫王奇的少年,用紫荧剑,已经脱出左手剑的原型,十分历练老成,连我也不大可能在三百招内制住他,甚至可能被他的杀招反制。同样和他在一起的叫作杨梦世的少年,以前他的实力不清楚,今天看来身法十分迅捷,暗器一道上相当了得,身份有说不明的蹊跷。” 那头轻笑。 “你说过他叫杨梦世,杨家下一辈的确是属‘世’字辈,看来花家也要有麻烦了。” 男声又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至于这个王奇……我大概能猜到他的来历。他是怎么和姓杨的混在一起的,才是你要调查的方向。我有预感,可以扯出一连串地底下的人。” “好的,我尽量调查完备。”阿衡应下。 “嗯,注意你自身安全要紧。对了,你三叔怎么样?” “过得还不错,似乎没什么烦恼。”阿衡叹气。 “哼,是吗?”冷笑,似乎不屑。 阿衡又开口,终于谈到了私事。 “大伯,今天突然牵连到清莹,我要道歉。今天柳凌逸中途离开,去处理另外一批人时,我才趁机接近陆薏苡。但是他又突然折返,打伤了清莹。” “阿莹伤得怎么样?”男声平缓语调。 “还是收力了,不轻不重,清莹需要调养几天。”阿衡回答道。 “那就好……” “大伯。”阿衡突然道,“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对我们的事不感兴趣。” “哦,怎么说?”男声道。 “首先我要说明一下,在他眼里,似乎对清莹轻视一点,对陆薏苡又过于重视了。就好像,他这个人总有……妇人之仁?”阿衡道,“大伯,难道甄家的事,真是我们想错了?” “这个……阿莹的猜测毕竟只是猜测,你现在就是我的眼睛,只要看好他就行了。”男声道。 “嗯,我明白了。”阿衡道,“那个……” “怎么了?” “对清莹我还是有点担心,她对柳凌逸……毕竟是有感情的。”阿衡道。 “这个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她和柳凌逸感情基础不深,现在不过是求而不得而以,今天的事应该就可以把她打醒了。” “嗯,明白了。”阿衡放心多了。 *** 夜已经深了,春风正在吹绿草木,虽然还是一样带着冬日的肃杀。 剑鸣犹如在耳,无情正被人摧。 一个,无情的人,还能有什么乐趣再去追求。他已经不是天边的流云,也不是章华的旧客,而是为一个平凡女人与她划清界限的自甘堕落的俗人! -- 第173页 她张清莹,如果不是为着这段旧感情,才不会去勉强,去妥协。 昨天,他还是名门公子,手握无数权柄;今天,他为红颜冲冠一怒,不过剑客末路。 徒增打女人的笑料!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我都把你比成硕鼠了,你也别想再让我为你回头! 镜中少女跟着噘嘴,宜喜宜嗔,捧着病红的脸,秋水暗淡。 那你为什么还不离开?这鬼地方,当年不适合你,如今依旧不适合。张清莹,干脆离开吧,给自己一个自在。 不,我就是不甘心,我敢走就是一个逃兵! 不,你似乎另有牵绊了。 不,我张清莹从来只为自己而活! 池晴,痴情人,曾经红衣怒火、灿烂绚尤,多鲜明的一个人,如今只在回忆里出现。 镜中而生,仿佛与镜影重叠。本是可怕的事,但她张清莹偏偏不怕。 你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还能怎么样? 我绝对,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镜中只余绿影,暗夜鬼魅如精灵。 *** 游荡。 在薏苡的梦里,也许与现在的安定不同。她想要流浪。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从来没有。 梦中山峦起伏,雄奇壮丽的景象铺陈着。红絮飘摇,黄栌漫山,金光点缀,绿柳扶杨。 越是逼真,越是清醒,更是荒唐。 这天。 她又梦到了游荡。 穿着望不到颜色的拖鞋,身上闲散的棉麻黑衣灰裤,丝毫没有重量地挂在身上。 走过斜坡,走过河流,走过忘川,又见到缓坡上,陌生又熟悉的夹英树。催着她,归去…… 她蹲在那,仰望着它,仿佛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等着它,坠落。 她的记忆,她的星芒。 她从来都不重要!她只是父亲一颗奇怪的棋子。 于是棋子坠落她接着,落在手中,她慌忙去看是黑还是白。是白,在黑夜中透着莹润的华光。 光源在哪里?星空,草地,她叫不出姓名的树木。结着幽蓝甚美的花,形状极类山茶。 树木高大而不可攀。但是她突然就攀爬到了一半的地方,她感觉她能到达最近的那根横杈。 远眺。她要找一条路。 顺着路,仰望高山,依然是无尽的深蓝。 我会离开、我在仰望、我要翻过前面那座山。 只有……我一个人。 “阿崛,我们要走了,不会再有人来指手画脚,属于我们两人的流浪。” 两行清泪流下,回望无影。 “阿崛,忘掉他,告诉我你忘了他。” “你是谁?你在哪?” 风声、水声侵袭而来,转瞬及至。 “你忘了我吗?我是……” 仰起头,山峰间刺目光晕,将她刺醒。 微偏了头。 少年沉静的睡颜,明明清冷的眉目,平时总是做出笑意,但是此刻才如冰山寒卧。 他,一个人的路…… 要不要带上我? 我刚好,也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的意识流……不要说喜欢,可能会鼓励到我,捂脸。 第96章 身世之疑 “那个老男人, 有什么不同吗?” 梦世虽然很不想和王奇混在一起,但是两人似乎没有任何障碍的, 就这么自在地交流在一起。有时不用猜, 也知道他往哪里倒。 像是构思了良久, 王奇黑暗中缓缓抬头。 “他,可能与我母亲的死有关。” “你母亲?!”像是第一次知道王奇还有母亲这件事, 杨梦世抿嘴禁口, 眼神又示意他说下去。 王奇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 “我母亲是个很好的人。不过为了救我,拖住追兵, 在十年前已经亡故了。” “为了救你?”杨梦世眼神闪烁, 迅速化作一笑道,“是啊, 保护孩子时,母亲也有惊人的力气。” 王奇继续说道:“那天,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母亲来的时候告诉我,我的祖父祖母他们都死了, 只有我还有一丝希望逃出去。她抱着我,打开了密道, 让我不停往前爬,说有什么人守在那儿。但是,我爬到了尽头,却只看见了师父。” 师父, 嘛…… “我当时迷住了,不知道他是谁,他却好像认得我。他让我把我脖子上的玉交给他,他好帮我去救我的母亲。我想都没想就交给他了。” “看脸啊~”梦世感叹道。 王奇却没管他无聊的牢骚。 “那座房子神秘得很,我也不知道它距离水家远不远。师父把我的玉嵌入门把刚刚好,门就开了。但是等我们赶到水家的时候,火已经烧了起来,师父抱着我,一路都避开了守卫,直接进了我的院子。” “我母亲,就倒在院前的泥地里。师父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能说话了。她被人用剑贯穿了她的喉口,我吓得不敢说话,被母亲的样子吓住了。但是母亲好像认得他,也惊住了。多的我不记得了,母亲似乎把我推向了他,然后我就昏了过去。” “然后你就忘记了?”梦世道。 “也许不是自然忘记。”王奇道,“我也不清楚。” -- 第174页 两人微微沉默。 “我母亲,当时这个位置,有血痕。而且那个暗器,我似乎有点眼熟。”王奇左肩划了一下说道。 “你认为可能是你模糊掉的记忆里的?”梦世问。 “是。”王奇道,“也不排除是针对水家的功夫,或者这样,偷袭左肩。” 梦世神色一凛。“冒昧问大师兄您一句,您母亲的惯用手是……” 王奇一愣,无知觉地说:“右……”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气氛凝滞不前,空前压抑。 两人都想到了…… “所以,至少说明了,不是针对你母亲的。”梦世缓缓启口。 “我知道。”王奇道。 “张家的可能性非常大。”梦世笑道。 “我知道。”王奇冷笑。 没有人,比张生昀了解水家剑法更透彻。也没有人,全族人都会双手横握武器。 答案就在眼前,就看你要不要去深信。 “那你有没有猜测过师父的身份。”梦世道,微笑转头,“有吧?” 王奇不语。 “我还听说过,大概二十年前,墨池城当时有三杰。他们年龄相仿,家世相近,互为挚友。水荇一手左手剑,能克大部分剑客;柳屺最为随和,最为不羁,使炎灼剑乍现最后橙芒;只有杨自远,没有具体绝招,与他们齐名。” “你是水荇之子,对吧?”梦世笑道。 王奇不语,算是默认。 “他们还有个共同点,就是早逝。似乎最后一个逝世的柳屺,都已经是……哦,十四年前的事了。”梦世抬眼看着他道,“如果我说我父亲没有死,你说,他们有几个会是借死遁的。” 梦世还笑,不无幸灾乐祸。 “我呢,前阵子得到一个消息。没准柳纡荥和陆薏苡,要悬了哦。” 王奇疑惑的目光过去,杨梦世依旧摇头晃脑卖弄。 “你知道,陆薏苡的父亲是谁吗?”杨梦世扔下一个重雷。 在王奇可能还是最具兴趣的时候。 “不告诉你!”杨梦世突然做了个鬼脸。 “……” 王奇也不傻,你这个时候说出来=_= “师父?” “……”杨梦世冷脸加冷漠,感觉他挖了个坑,真的,他想把自己埋了。 “师父和薏苡……那柳纡荥……”王奇突然凝滞,慢慢转头,惊恐地看向梦世。 梦世点点头,仿佛带着无限的遗憾。 “你发现了吧?柳纡荥,就是长得像师父,是吧?哈哈哈~” =============== 昨天梦世扔下一颗重雷,今天王奇看向陆薏苡和柳纡荥的互动,都觉得带着飘忽。 他都没空去思索张清莹怎么怎么样,就回思着柳纡荥和陆薏苡怎么怎么样。 想想都不可能。柳纡荥,怎么可能?和师父有关! 一定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一定是。 再一转。柳纡荥,明明就是二姨和柳峻叔的孩子,他却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反而去像一个无关的人!难道师父也是柳家人?所以暗有相似。 柳家人,是哪个呢? 柳屺! 师父是柳屺? 王奇被杨梦世害得一整天一惊一乍的,最后下定结论:绝对不可能的! *** 这短短数日间发生的事,从外来客的接连遇害,到傍晚的打斗传出,只热闹了一阵,有微微的风声传出,大家就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 莫城,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事呢,只要不影响生活,大家一向不排斥任何不规则的出现。 又是一周将尽。 付焕平和柳纡荥交流的是茅家的动向,而李民生更和柳纡荥谈起,想要直接去一中看看。黄冠聪作为起始重要节点,实在太重要了。 结束了一天的课,一前一后出来,薏苡就问纡荥。 “李民生还是李诚吗?” “不知道,可能好几个时间符印不止,看魂相,是同一个。从本质上来说,也迟早变成同一个。”柳纡荥笑道。 “变成什么?”薏苡好奇。 “救世主。” “……”薏苡斜瞥他,“你真会玩笑。” 但是这种大人物怎么会在莫城窝着!薏苡略感苦恼。 “你真会看相?”薏苡又问。 “我也不知道,也许书看多了,无师自通了。”柳纡荥避重就轻道,“走吧,给人家添两个小弟。” “你说李民生?”薏苡追上去问。 “是啊,我良心一向不差。”柳纡荥一脸嘚瑟,越来越放得开了。 “你五天前说我还信。”薏苡随意道。 柳纡荥却变得认真。 “为什么不信?我正常的时候比正常人还正常,谁都不信我你也要信我!” 话音刚落,薏苡顺势勾住了他的肩,踮脚又凑到了他的耳边,含笑吐气道:“别这样嘛,跟小娘们似的,还赌气?”纡荥被噎了一下。 “你娶我?”纡荥突然道。 “你怎么又要嫁给我了。”薏苡假装哀嚎道,“不要,我给不起你聘礼。” “薏苡,抠门娶不到俊郎。”柳纡荥露着暧昧,实在勾人得紧。 薏苡头脑又要打结了。 “好吧,要什么,今天姐请客,走,去潇洒~”豪爽地说道。 -- 第175页 “今天不是说好跟我去吗?”纡荥疑惑。 “啊,是吗?那只能你一个人了。” “你去干嘛?” “包装自己,散财。” “……” “要一起吗?”薏苡道。 “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吗,不是我质疑你审美,而是你……”上下打量道。 “柳-纡-荥!你找打!”薏苡扑向他摇晃着。 “看看,一直想要扑倒我,女人,太可怕了。”纡荥笑道。 却是顺势背了起来。正迎着风,一段急行。 冒出绿芽的柳尖,积攒着春风,正待春光明媚时,便是满城飞絮。 第97章 顺势而为 前世把人坑那么惨, 这一世也不知道要怎么偿。 估计也就是点到即止,薏苡想。以阿荥的为人来说, 舍己为人是不用想的了, 只是这样, 还让人放心一点。至少不会没有通知一声,就死在外面。 末世, 迟早还是要开的, 不管李民生愿不愿意,她只想让她的阿荥好好地活着。逃避,永远不是办法。 想到每次纡荥痛苦的样子……薏苡似乎也不能理智地想到太多。 梦境也是不现实的。无论梦境说她之前爱过多少人, 但是这两世, 她翻来覆去爱的,始终只有那一个。 车外动起来的景色……与静时自然完全不同。 惊觉相思不露, 原来只因已入骨。 *** 风波桥。 柳凌逸第一次露面,便透着小家气象,待客无美酒饮、无美人陪;第二次露面,更是把节俭发挥到了极致。 因为他干脆是——坐公交车来的。 茅氏集团的助理仓库二,对于柴俊一来说, 并不难偷。 而困难的,是这以后。 早早拿到了东西, 柳凌逸却迟迟不来见,柴俊一也时时受到蛊毒发作的痛苦。 “这小子,不人道啊——”柴俊一再次捂着头,疯狂地撞着软床, 丝毫不能缓解痛苦。 第一次,谢二感同身受,满心愧疚;第二次,觉得他是代己受过,小心伺候;第三次,该怎么着怎么着;第四次,谢二已经对此麻木了。 那啥,就当女人来那个,小心伺候了。 不过那本书……书桌上,静躺的蓝色塑料封面笔记,总觉得不寻常。 日暮降临,谢二也没想到,柳凌逸就和一个女生坐着公交车来了。 那时,谢二正等在桥边。 风波桥,又名七里桥,其实是三路岔口,东城的入口要道。 说好的风波桥边,河边还有桥亭供人观景,但是谢二没有这个心情,于是只在桥栏边观风。 一弯新月挂于柳树梢头,证明着,又是一月之计即将开启。 想想这半个多月来的日子,跟坐过山车一样。 先是被人设套捉住了,又被关了几天思考了一下人生,然后重操旧业干回了鸡鸣狗盗的事,最后……还不知道这人放不放过他们。 “讨厌,又挖苦我哦~敢不敢再说一遍。实在太没风度了,男人怎么可以这样?” 公共汽车尾气刚过,低浅温柔的女音,硬生生将矫揉造作的语句说得如同春风拂面。大概,是一个良家妇女般的狐狸精吧,谢二想。 “来,我来学学女人怎么样。”男音更低了一重,但透着张扬明快活泼的语调,陌生又熟悉。 谢二微微吃惊,侧转着嘴都张大了。 那男音已经开始轻唱: “妾身杜丽娘鬼魂是也……为花园一梦,想念而终。” 女生明显愣了一下,望着男生眨眼,最后认命地捏着鼻怪声发腔: “俺的姐姐,俺的美人~” “哈哈哈——”男生发出爽朗的笑声,谢二看呆竟一时不觉。 “我的……姐姐。”男生抚着女生的脸,专注而认真的,似乎天地间,唯一人可看。 女生却“啪”拍醒了他的故作情深。 “喂,要调戏不要在大路边啊喂!” “哦。”男生收手,深情立刻不见,向这边看过来。 柳凌逸依旧斯文打扮,不仔细看,也就一般的中人之姿。他身边的这位——女生,目似点漆,明亮有神,站在柳凌逸身边,高挑随性。 不用猜测,他的女朋友。 “东西带来了吗?”柳凌逸道。 “当然,解药呢?”谢二问。 “解药,有啊,不过你先给我看看。” “随你意。”谢二从内衣襟摸出蓝色笔记,说道,“是你要的吧?” “其实我也不确定,大概是吧。” 柳纡荥打开来,愣了一下:“有打开过吗?” 谢二稍迟疑,立刻道:“这本书连着一个奇怪的书包被扔在货架下面了,不确定你要不要,没有拿过来。蓝色封皮也就只有这一本。” 气氛稍显凝滞,柳纡荥合上,微笑道:“是吗?那还真巧,它不是。” 谢二冷汗冒起,在柳纡荥的目光下,仍忍住镇定,声音微染颤抖道:“那,柳公子……我们接下来如何?” “那么解药自然也只有一半,你们还可以再活七天喽。”柳纡荥微微笑着,合上书目。 “这书……属于一个叫李民生的男生?”谢二目光躲避,还是问了出来。 “不错,我的一个挚友。”柳纡荥昂首笑道,“谢二……”少年表情似轻嗤。“你的胆子,比想象的,更大。” -- 第176页 柳纡荥凭栏,但是薏苡从这个谢二的眼中,读出更多的是——敬畏! 薏苡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是,柳纡荥的情绪告诉她,他正在为这种欺骗的方式而动怒。 薏苡不是和稀泥的老好人,然而她知道她该扮演哪种角色。 “什么书这么奇怪,我怎么不知道李民生还有这么奇怪的书?” 穿腕而过的手,薏苡凑到柳纡荥面前,微微笑着:“不是说两个人吗?另一个哪去了?” 柳纡荥微微侧头,望着薏苡的笑脸,微拢气势。 “另一个,大概生孩子去了吧。你想看吗?”纡荥认真地建议说。 “以我的理解,你说的生孩子,一定不是真正的生孩子。不想,免费看也不想。”薏苡皱着脸摇着头。 柳纡荥勾起嘴角,趣味盎然,看向谢二的,是兴致勃勃的眼神。 谢二吊起心,今天的确是一步险棋。但是看向薏苡,正对着他眨眼,不知道怎么心头一松。 “就在东桥酒店。”谢二道。 柴俊一谢二现在住的,正是站在桥上都可以看见的“东桥酒店”,他们俩一点都没有放弃享受。 东桥酒店,依水而建,拥有无可竞争的巨大绿化地带,空气清凉,避开气旋,无风而自动。 周围模仿而建的住宅区,则没有了这种天然的风势。 可以说,这座酒店,远高于这块地皮的价值。 这样尚还冷风习习的时候,靠近酒店,也就风势暂缓了,很是奇特。 “先生,带两个客人吗?可能需要登记。”刚步入酒店,大概看薏苡柳纡荥学生模样,服务生礼貌地上前询问。 “嗯,两个,表弟……表妹。”谢二只能说。 “……”呵呵,是吗,您长得够随意啊。 柳纡荥正手接过纸笔,服务生抬头看了一眼,就是一眼…… “啊,等一下,不用了。”服务生突然抽手道,“三位,这边请。” 柳纡荥随处跟上,只有谢二惊疑未定。 莫城这地方,诡异的地方就不用说了。据说柳家一手遮天的地方,但也没见有多少柳家的痕迹。名声比茅家付家还不如,问个路人都没人搭理。但是一旦被生扣在里面,就发现,那真是走不完的套路啊。 要他说,这东桥酒店都十分有问题。 甚至于,那天,他和柴俊一,可能就是从这个酒店走出去的! 谢二突然灵光闪过,惊得心里一跳,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住了。 电梯已经到了,柳纡荥示意他先上。 谢二步入电梯小空间,慌慌张张的。 薏苡还在颇有新鲜感地观察着,也被柳纡荥拉入了里面。 谢二注意到两人始终保持着并肩而行,这表示着,这两个人,精神上是对等的。 谢二出身的地方,规矩很多,像他们平民人家,干娘、妹妹都是没机会上桌吃饭的。直到到了京城,被改观了很多。 现如今,将这个视为大暗示。 这是很大的不同,这个女人,或许可以作为依仗。 狡兔总是喜欢挖着让自己心安的巢穴,谢二也不例外。 顺势而为。 第98章 知道自己死法的人 此时一个年轻人, 正在气愤地往出口走来。 “哼,什么破地方, 你们要呆你们呆, 我要走了, 神经病!干嘛说什么都扯上我,是我愿意呆在这的吗?真是一对神经病, 神经病!”嘀嘀咕咕往电梯走, 险些撞上出来的柳纡荥。 “不好意思啊。”年轻人歉意但是勉强的一笑,望见薏苡时瞬间瞪大了眼。 柳纡荥都没有在意的一个点,薏苡微笑点一点头。 “没关系。” 也紧随而去。 三个人刚走出电梯去, 年轻人果断掉了个头。 “哎, 你们也住这一层吗?哎,交个朋友怎么样, 我性格很好的。” “哎,我也住在这一层的,相遇就是有缘,互爆个姓名怎么样?” 从没见过更粉嫩的人,也从没见过如此死皮赖脸的行为, 薏苡不好直接摆脸,但是兄弟, 能不能别凑到我脸前说话。 “我们有正事……” “有什么关系嘛有什么关系嘛,加我一个嘛~这小地方能有什么大事啊,哎,我叫言洵风, 刚来莫城……” 大概走着的人停住了,言洵风尴尬了,举手招了招:“嗨~你们——各位——叫什么啊?” “……” 薏苡一脸求助地看向柳纡荥,谁知刚好见到历史性的一幕。 只见柳纡荥不慌不忙,秒换上融化冰雪的笑意,又如沐雨春风的态度,亲切之处,让薏苡——汗颜! “你好,我叫柳纡荥,我们是来救治一个重症病患的,救人如救火,麻烦先请一边站一下好吗?” 言洵风愣了一下。“哦哦,好的。”小心往旁边蹭了蹭,一脸不好意思的笑。“你们先请,先请……”把人先送进去,自己也探头探脑在门口张望。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这是柳纡荥最近最经常说的,薏苡这一次深切地感受到。 “哇塞,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他到底是疼脑袋还是疼肚子啊?” “啧啧,把脉?什么套路啊。这年头急症还有人看中医啊?” “哇塞噻,年纪轻轻的把式很好嘛~哎,他什么他什么,他那个什么啊?” -- 第177页 …… “我的妈呀!针扎呐,好怕怕,见血要晕见血要晕咯~” “哇,这是什么虫子啊,好可爱,可是好大啊,这是要成精了吗?” “油炸你要吗?”薏苡忍不住白眼飘过。 “还是不要了,太不健康了,应该是寄生虫之类的。咦~蛔虫已经可以长得这么大了吗?小姐姐,你们是魔术团的吗这么夸张~”言洵风好奇道。 薏苡:还没被差不多年龄的叫过姐姐。哦,不对,今天刚刚叫过哦。 深刻反思。总之,来个人把他收走吧! 柳纡荥救治得一本正经,不知道的人,压根看不出他就是下毒之人。 七绝蛊化为粉末,柳纡荥也一本正经地医托: “七绝蛊走了大约六天,伤脾,伤胃,去除后要好好养上几天,不然会留下一些阵痛的毛病。这里有一些食补和禁忌,我写出来,好好遵照。” 说完柳纡荥起身。 柴俊一立时翻身下来,就想趁柳纡荥不备,给他补上一拳。 但是言洵风更快。一道风似的,截下了人家的拳头,还义正言辞地斥责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家可是救了你哎,太没素质了。莫城人都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感到耻辱!怎么不反思一下,谁要害你?肯定是你人品太低下了,呸,肯定是这样,活该你躺-床-上!” 刚刚还目瞪口呆的薏苡,立时想要给他鼓掌,嘴里却说着:“喂,这位朋友,人家只是发泄一下情绪,不要把人家骨头又弄折了,喂,小心点啊~只是玩笑,玩笑啊~” “……” 莫名的插入,柴俊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谢二却松了口气。 再说柳纡荥治病救人的时候,很有济世为怀的慈悲表象。下笔稳当,还能兼顾一下房里的其他人。 因为对比价值明显,十个柴俊一和谢二加起来,也不及一个言洵风重要,所以不得不改变策略。 但思绪也要被某种特殊的干扰所打断…… “妹子,你看我这脸生得不错吧,功夫也很不错吧?我跟你说我这脸,找遍方圆十里都不可能找到比我更帅的了……”言洵风捏着自己的脸,凑到薏苡面前道。 “对不起,我不打算找帅的。”薏苡无奈道。 “哦~那不要帅的,再看看我这肌肉!绝对白,还沉着有力,好看吧?有安全感吧?”言洵风继续让薏苡戳他臂弯上的肌肉道。 “我也不要白的。”薏苡抽抽嘴角。 “哦~那再看看,我这一米二的大长腿,跨一步等于人家两步,日行百里不说,关键背妹子还背得得劲。”言洵风往腰上一比,骚得一比。 “我不要腿长的。”薏苡摇摇头,依旧一脸嫌弃。 “……”言洵风深吸一口气,哇哇大叫,“妹子,你这什么情况,什么品味啊这是,千里马啊,你眼前这匹高大威猛的千里马,就没有一丝丝心动的感觉吗?” “我也不是伯乐,非要相马。”薏苡有气无力地说道。 “真是,真是啊~我要伤心了!”言洵风叹了口气,十分失望,溢于言表。 薏苡也险些产生人生质疑了好吗?你们这群逗比做什么非要找我。 “哎~看来只能先做小弟弟了。小弟弟我今年十九,十九!十分年轻哦~小姐姐,欢迎随时撩我。我这个人真的特别纯真善良、人畜可欺,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其次就是风华绝代的外貌了,啧~虽然大家都说我年纪显小,但是我是特别会照顾人的暖男一枚哦,鬼畜无害……” 看出你很鬼畜了,薏苡眯眼。 柳纡荥背后拍了拍他。 “干什么?不要打扰我和妹子进一步交流啊喂!”言洵风向后挥挥手道。 “这个妹子——是我的女朋友。”声音清冷带着微怒。 这,就尴尬了。 言洵风带着抽搐的笑容,慢慢回头。薏苡戳着鼻子好笑,看到柳纡荥的眼神,立刻正容! “兄弟,早恋不好,真的。”言洵风撑住道。 宁得罪死神,不得罪名医啊!看自己年纪轻轻,看这人也年纪轻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言洵风眼睛骨碌碌转得飞快,立刻正容道:“兄弟,交个朋友吧,绝对不泡你妹子。你妹子是正经人,我早看出来了,嗯!” “不用你说。”柳纡荥眼神示意,“薏苡,我们走。” “哦,走吧走吧~”薏苡欢快转身。 两人迅速鱼贯走出。 这剩下三个人……尴尬地望望那两个目测与己不同的青壮年人士,言洵风深深地嫌弃了一下人家不华丽的外表,夺门而出! “喂!你们再等等我啊~~~” 柴俊一都想问: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眼神示意谢二快说。 谢二无奈地先张望了一下,锁上门,再角角落落检查一遍,最后找了个凳子坐下。 然后才开始娓娓地叙述起自己的猜测变化。 “你疯了吧?还敢拿那个喜怒无常的变态人的东西!”柴俊一压低了声音吼道。 谢二摊手。 “至少知道了,这人不是毫无弱点。” “拜托,能展示给你看的,就不叫弱点了好吗?你真的……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我们撇干净,早早走了不就好了吗?保住我们小命要紧啊!他们神仙打架归神仙打架,关我们几毛钱的事……可怜我柴俊一还想长命百岁啊~”柴俊一捂脸哭诉。 -- 第178页 “可能,谁都没法置身事外了。”谢二神情严峻地说道。 “什么意思?!”柴俊一抬脸。 谢二取出用丝线挂在毛巾夹缝里的笔记,走了回来。 “因为这个,因为那个末世传说。” “我说你啊……”柴俊一摇着头,谢二直接把他们的那一页,展现在柴俊一面前。 不过一刻,柴俊一无力地瘫倒在软垫中。 “不要啊,我居然是这种死法啊——” 第99章 雨夜的小伙伴 不知不觉竟也个把小时过去了, 柳纡荥还“顺路”带着薏苡在下面餐厅用了餐。 出来时天空飘起了小雨,又是落雨的天气。 “你们回家吗?我出来什么都没带, 能收留我几天吗?”言洵风幽幽地跟出来说道。 “回头不就好了吗?难道你没钱续住, 想要跑路?”薏苡笑道。 “不, 我想找个地方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不想回去。”言洵风一本正经地表示。 “那你叛逆期来得真够晚的。”薏苡顺嘴道, 得到言洵风幽怨的眼神一枚,只是更加楚楚可怜。 知道纡荥别有用心,薏苡勉强道:“ 你刚来莫城, 人生地不熟, 带你一程可以,别像刚才那样鬼畜啊~” “放心, 我刚刚只是心情不好发泄一下,你居然不生气。”言洵风立刻开心道,走路都带同手同脚的。 心情惊喜恶憎变化太快,来不及表达而以,薏苡表示。 看得出这人心情还是很低落, 三个人也就没有说话。 柳纡荥撑着黑伞,是出来时酒店附赠的一把, 言洵风则单独撑着跟在后面。 夜幕中,人群渐稀,无边丝雨不见,却又无处不存在。在春雨里, 花开了,春也绿了,不待人摧。 要热闹还是要进入西城,虽然和旧城不过里,但是繁华更甚。 远处已经开始见着彩灯,一圈圈绕着树木,树叶未长成而形成彩石风灯,枝头一晃一晃的,晃得人迷眼。 夜市渐渐开始,人流不多,言洵风掏了掏明知道掏不出钱的口袋,不好意思地开口: “嘿,你们能请我吃顿饭吗?我晚饭还没吃。” “今晚有事吗?”陆薏苡反看柳纡荥。 “本来有。”那就是现在没有。 “那正好,我还要开张做生意呢,隔壁金大妈抱怨了好几次缺酱油的时候我们门没开……”薏苡眨眨眼。 “你想干嘛?”柳纡荥扫眼。 薏苡微笑拍拍言洵风的肩道:“兄弟,工资不高,全职干吗?” “你不会……”柳纡荥眼一张,想制止。 “你想太多了,我是说隔壁金大妈,少一跑腿的!”薏苡笑道,“开旅店的,包吃包住,闲时当儿子,忙时当孙子,多好~” 说得两个男人都愣了。柳纡荥摇摇头,薏苡想得太好了,言洵风这个浪子未必久呆,不过不是往家里引就行。 “还可以这样的……”言洵风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说到就做,三人麻溜地跳上了疾驶过来的公交,望着窗外路灯一一闪过。 薏苡问:“你今年到底多大岁数了?” “我十九。”果断的回答,言洵风道,“怎么样,年龄是不是秒杀你啊?看你们也就学生的样子吧?” “我十六。” “这么小?不会吧,说你十七八也有人信啊。”言洵风吃惊道。 柳纡荥靠旁轻笑,薏苡微微恼怒。 “不可以拿女人的年龄开玩笑,臭小子。”姐姐真实年龄不能说不能说~ “开玩笑也不行了吗?你们女人真麻烦~”言洵风一点不过脑地继续发表着言论,“听说你们这儿都讲究实岁,其实我年龄是按照虚岁来算的,实际我还没满十八呢。” 瞧瞧,这才是真真正正不掺水的少年郎呢,薏苡无话可说。总感觉我们年龄掺假了,这种油然冒出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 总之,捡回了一个逃家的少年,柳纡荥真实态度还有待拷问。 对于言洵风能工作几天,大家都不能确定,他出现得实在太突然。 不过出于对真善美(看脸)的信任,言洵风也完全相信了两人,并且决定窝上几天。 吃上热汤面,言洵风完完全全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美女,最近的游戏厅在哪里?我明天要去报个到。” 听到薏苡耳朵里却是:“什么?那这几天你打算吃我们的住我们的?!” “美女不要那么抠嘛,等我赚了钱会还你的。”言洵风眨眨眼含糊地说着。 “兄弟,自食其力现在开始,可以不?”薏苡瞥了纡荥一眼,拿出据理力争的架势。柳纡荥偏偏一副看戏的态度。 废话,你要是搁这儿了,那谁跑来我房间怎么办? “我要求很低的,睡桌子都无所谓,吃饭给我剩点汤,我就能下饭。”吃着客客气气加料又加酱的大混锅,你说出来不会很没有说服力吗? 等言洵风吃完,擦着嘴巴,继续时不时喝上两口,说出来的更惊人。 “而且我观察了一下,你们这个铺子还没招什么人吧?而且也没什么生意,这是不对的……实在是太不会经营过日子了!这下好了,我来了,有颜值有力气,吸引一些女顾客不是分分钟的吗……我还吃苦耐劳,精打细算,完美管家有没有……不用担心我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也不用担心我会撬墙角,我是……” -- 第179页 说到这,柳纡荥直接皱眉下了逐客令:“吃完赶紧滚隔壁去!” “……”言洵风捧着碗目瞪口呆,再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陆薏苡。 什么鬼?这就触到雷区了? 抓抓头,抹把脸,言洵风乖乖地站起来,拍拍桌:“不用我收拾吧?” “出去。”纡荥眼神扫他。 “哦哦,你们慢慢聊~”言洵风吃饱喝足,一跃而起,临到门口了,才回过头,“谢谢招待啦!” 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欢快地走掉了。 “……” 气氛顿时一松。 “这是怎么了?”薏苡问。 “太大意了,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个乱播种机。”柳纡荥摇摇头,不遗余力地“抹黑”他,“做人太浑,作孽太多。下次不要光看脸,这种人也要小心。” “哦,好,记住了。”薏苡笑道,去收拾碗筷,容后再说。 *** 这天,也是调查出来。 那个男人是张家老三张生晖,六天前来到莫城。 作为张家上一任家主唯一的嫡子,至今未婚,花名在外。 最擅长——使用暗器,打人左肩! 王奇目光一凝。 再看下去。张生昀与他面和心不和,真实意图不明,他如何来到莫城,目的不明。 但是,张生昀! 王奇当然一点也不了解张生昀,他和云泽一样,印象里的张生昀仅仅只有两件事:一、祖父母待他如亲子,二、他要促成张清莹和柳纡荥的婚事。 印象里,张生昀长了一张四方脸,脸不很白,但是眉目周正,张清莹生得像他。经常笑起来就会眯缝的眼,眼里也有野心,但是性格颇为方毅。所以面对旧仆的不尊重,常常会露出不屑。 王奇一直认为他是一个该受到应有尊敬的前辈,而不仅仅是个门下客。 年幼时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家里人带着一股高傲看人,而张生昀张伯伯会自然而然地抱起他,丝毫不介意地大笑。 但是,人果然是会变的! 转头对一个人的认知就会天翻地覆! 到晚飘起了雨,又是夜晚。 一个个小房子里传出嘈杂,王奇也脚步加快。 稳健的步伐,快步穿行。小巷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本来王奇是不管的。 但是有几句话飘了过来:“一中…………□□……” 还有熟悉的声音:“我拦着,你跑!” 王奇转脚就向有声音的地方走去。 拳打声声声入耳,还有奔跑的“啪嗒啪嗒”声,越行越远。 路灯下,雨线成丝,五个人围着一个打,一个比较庞大的块头被按住了手脚被狂殴,自然是比较熟悉的体型。 王奇拍拍最近的一个,正巧在路中。 宛如凶神恶煞,几乎一露面,那群社会模样的青年,就争先恐后跑了。 路灯下眉眼投出阴影,王奇蹲下,伸出手。 “班……班长?!”次楠抬头吃惊了一下,张望道,“咦?人呢?” “走了。”王奇把人扶起来道,“这里喜欢欺负眼生的,打游戏也别往这里来。” “哦哦,好。”次楠怪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跟着往外走。 雨还是一样不紧不慢。 无知觉地走了一阵子,次楠似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唉?我同学?” 王奇望了一眼身后的深巷,开口道:“你出去,我去找,一中校服?” “哦,是的。”次楠应。王奇转眼消失在拐角,次楠还心情复杂。 自诩老大,自诩老子天下第一,被几个成年人撂倒,连还手余地都没有。最后人家才见到王奇,就跑路了?!他妈以前是有多无知啊?羞愧想要自杀。 才想完,身后压迫感袭来,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另一个身影落下,是去而复返的王奇! “你是谁?”王奇给了人一掌。当感觉隐隐有人的时候,王奇就敏感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局。 那人眼见失败,迅速跃起连翻几墙,拐入熟悉的犹如迷宫的深巷。 不管是谁,都是一个比较浅的局,如果派一个潜行的高手来,会成功也不一定。 王奇神色严肃道:“我送你回去,走。” 次楠左右看了看,咦,对我说的吗? 可惜永远高冷的班长是不会解释太多的。 也好,对爸妈不好说我去打游戏了,如果班长的话……还能解释我真的在学校补习到很晚!我勒个去,因祸得福还能这么用。 “唉?我同学呢?”快要走出巷子时,次楠记起来刚刚要找的同学了。 巷口的警车正要出警,一个穿着校服,高中生模样的人探头探脑。隔着马路,也能感受气氛瞬间的凝滞。 次楠还要给人打招呼,一个激灵感到班长同志扫过来的眼神,想要像见到老师那样立正挺直。 不过一个领队终究是不甘心一样地走上来询问:“刚刚接到报警,五个成年模样的混混在巷子里围殴学生,请问你们看到了吗?” 王奇依旧冷漠的口吻说:“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转身走掉后,次楠狗腿地跟上。再迟钝也想明白了。他的这个所谓的同学,故意带他来这个网吧,是为了引出王奇。 班长到底是谁?! 流氓与民警勾结,这熟悉的套路,不用说都知道是谁了。 -- 第180页 王奇懒得讲,次楠还是要吐槽。 “亏我还拿他当朋友,居然这么帮外人来弄我。班长你知道吗?这小子跟我打感情牌。说上一中后后悔了,跟不上了,读书没希望了。我就劝他啊,各种劝:别放弃,我们还是自发向上的好少年,我们还是要保持动力的……不过我就说,补课三个月补出来的,怎么可能跟得上一中那速度?还比不上我们这种有底蕴的呢。居然怂恿我陪他打游戏解闷,不知道我们未成年啊?!结果越带越偏僻。这不,我就上当了。我绝对不是有意翘晚自习的!” 王奇看向他:“你翘晚自习了?” “我去,班长,不是吧?原来你也翘了?!”次楠吃惊道。 “下不为例。”王奇道,“我只是没注意到少了谁。”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次楠内牛满面,不带这么忽视自己这种自带气场的班级老大哥的啊! 第100章 警戒 “的确是太浪费了, 再开下去都没什么意思。”陆薏苡在言洵风出去后,环顾铺面道。 “意思就是厌倦了这种生活, 想飞出去单过。”柳纡荥冷笑。 “你说什么?我们是需要距离, 但不是……”薏苡慌忙解释, 但似乎开得并不恰当,因为柳纡荥更加冷漠。 “可以, 你出去, 找你的杨梦世,找你的初恋,哦~还有隔壁金大妈那个, 都能带给你新鲜感。” “柳纡荥, 你发什么疯,说什么话!你自己心里有想法就直说, 少拿我当借口。另外,走就走,祝后来那位和你幸福!”薏苡放下话,转身就投入冷风中。 *** 最终还是坐到了夜市里,杨梦世白水就着煎饺, 而陆薏苡的故事正在调节着他的胃口。 薏苡描述的版本,让梦世发出感慨:“好傻, 你们恋爱脑都那么傻嘛~” “也不是,他莫名其妙就戳出那句,我能不顶一句吗?说得好像被他包吃包住包分配,三包一样, 听了就让人不爽。”薏苡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望了望头顶彩灯。 “嗨,就这样啊,也值得吵?完了完了,你们可真的为了过日子而过日子了。嫂子,提醒你一句,小心在纡荥眼里你馊了哦。”梦世抬眼带笑道。 “馊了?什么馊了?”薏苡圆眼一瞪。 “人馊了啊,特指女人啊失去少女感,变成凡人了~”杨梦世嘻嘻笑,双手在后面做翅膀状,然后——折了!又闷了一口水,这架势,仿佛在灌一壶酒。 “是吗?有吗?”薏苡眨眨眼。 “有啊。”梦世也眨眨眼、对眨。 好一会,才收拢,梦世叹着气说道: “说句实话,那个言洵风有一句话说对了,你真的不像才十六,说你六十也有人信。” 正遇上薏苡的嫌弃眼。 梦世笑道:“当然这是夸张了,也不是歧视老年人。关键你看啊:男人嘛,爱新鲜,张清莹那样的刚刚好,青春烂漫,又主动。你这样适合当老婆的,关键还不到年纪啊~” “有点道理,我还年方二八呢。”陆薏苡若有所思,煞有其事。 “……” “噗——”梦世喷了。 “杨-梦-世!”薏苡深吸一口气,抿嘴,怒瞪。 杨梦世挑着眉睁大眼,不能更无辜的眼神了。 等薏苡把脸上的水抹净,杨梦世才咳着嗓子来道歉:“抱歉啊嫂子,一时没忍住,你实在太逗了。年方二八,哈哈哈……年方二八,哈哈……” 薏苡托着下巴,继续一脸无奈。 “话说…真的年方二八,会刻意强调吗?”梦世突然把脸凑上来,目光相触,梦世一挑眉,也不继续叙说,撤开来。薏苡一勾嘴角,眼眸明亮。 “啊,我就顺嘴一说。”梦世耸肩道。 “无所谓,你说的是实话。”薏苡点头认真地考虑着。 梦世一笑,转开话题。 “你的伤怎么样了?” “啊?还好。有点深,但是还不影响动作。”薏苡抬头随意道。 “你还真是……” 梦世吃得很认真,薏苡却是一动不动。 “你真的不吃一点吗?”梦世最后一口前还问一下。 薏苡满脸冷漠,好像真的无所谓。 “不吃习惯了。” “好吧。”最后一口解决,梦世继续闷水道,“有点晚了,你打算去哪里宿一晚?” 莫城的夜市收摊也早,甚至比郊区都早,此时已经人群渐稀。 “幸好我先见之明。”薏苡显了一下钥匙,“早前我打算自己出来租房子的时候,被拉去合伙了,但是房子还没退。” “自留退路啊~好了,祝你们距离产生美,早早复合。”梦世举瓶。 “多谢吉言。”薏苡释然地一笑,豪爽碰“杯”。 ============== “清莹,你跟我来一下。”阿衡敲响了木门。 “什么啊,阿衡哥?”张清莹一把把门打开,睡衣挂得松垮垮的,满目清醒,实际一丝睡意都没有。 “你和柳纡荥……应该没事了吧?” “怎么,怕我对他牵挂太深,影响你和父亲的大计?” “这倒不是,大伯……对你是放心的。”阿衡被噎了一下,但是还是微笑回答。 “他对我当然要放心,他不对我放心还能对谁放心。放心,只是九弦丝到那个贱人手里了我不甘心,能帮我拿回来吗?” -- 第181页 “清莹,近一阵子我们暂时不能轻举妄动。”阿衡认真道。 “哼,我就知道,一试探就出来了,你们还真怂。放心吧,我自己想办法。”张清莹转身。 “你又要去找那个王奇。”阿衡挡住一步道。 “让开,我要关门换衣服。” “不要任性,他接近你的目的谁都不知道。” 张清莹强硬关门,阿衡手臂横住门把,眉头蹙紧。 “你知道他的来历是不是?” “那天你都亲自和他交过手了,你还不清楚,谁会清楚?”张清莹仰着脸看着他,面含讥笑。 半晌,阿衡才说道。 “现在我知道了,这个王奇比柳纡荥可危险多了。阿莹,你好自为之吧。” 阿衡不再阻拦,却是果断转身离开,想必生出女大不中留之感。 张清莹重合上门。 “世界不是围绕着你一个人转的,陆薏苡!”张清莹眨着眼,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为什么每个人都向着你,王奇护着你,柳纡荥为你打我,你还有一个备胎杨梦世,呵~抢了我的,我会一样一样拿回来的! *** 劲风才掠过,黑影已经隐没,四人同时提起精神。 “父亲,刚刚那个人!”赵扬侧头刚望到,立刻回来看向四人中的最长者。 “不管怎么样,先把你姑姑他们带回去,莫城的事绝对不要插手!” 初到莫城的好奇,已经从赵扬眼中抹去,取代的是敬畏。 “大哥,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啊,是人吗?”赵利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自小黏自家稳重的大哥很紧,此时不敢问威严甚重的父亲,却是拉着赵扬的袖子低问。 “刚刚那人起落无声,空中转过三次身形,如果是一场暗杀,这条流水操作,已经可以在片刻内取掉我们任何一个的性命。所以,无论是不是做给我们看的,都表示莫城大有高人存在,我们尚不知莫城水深水浅,这些日子只能小心行事。”赵扬说着说着就开始嘱托弟弟,“莫城以前是墨池城管辖的地界,莫城现在鱼龙混杂,朝堂势力也不容小觑,你行事啊……” “我知道了,哥哥。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道理我都懂。”赵利扬起眉,听懂了立刻喜笑颜开。 “不,这不是简单的懂不懂。小弟,你要记着,我们的江湖,比那些庙堂之争,虽然简单一些,但也是在刀口上讨生活。有些不该得罪的,尽量少得罪的,和不得不硬碰的,我们也要为背后的家人多想一想,再动手,我们……” “好了,哥哥你真啰嗦,这些话我听了无数遍了,我记得了……”赵利变得有气无力,哥哥太啰嗦这点就很不好。赵扬摸着他的头顶莞尔一笑。 真是一对和谐的兄弟,一旁的程缪不无感叹。这一路最大的感触,就是这对兄弟了。 赵绣程这人野心不小,和其妹赵绣风相类,但是生出的这两个儿子却是性格迥异,又相辅相成,十分有意思。 程缪倒不是羡慕这段兄弟情,只是如果有这么一双互为配合、又灵活能干的听话的手,是相当大的一份助力,可做招揽! 墨池城如果不亡,倒也是个可以和程门媲美的江湖,但是论消亡速度,也不过一旦一夜。 程缪口头上不屑,心里却一直视为教例警之戒之。 换句话说,程门之所以现在还能保持不乱,和墨池城消亡脱不开关系! 但是五家都已经坐大,内乱就在眼前!没看见赵家,已经连自己的子孙在外都顾不上了吗? 也不知道这对被弃的绣缘刀夫妇还活没活着。 第101章 感情真假 第二天依例是个阴天。 李民生正奇怪两人一天都没说过话了, 谁知晚上晚自习又进入了虐狗环节。 完成作业,李民生和陆薏苡顶了几句嘴柳纡荥都不笑, 就说明他和陆薏苡的冷战还在继续。薏苡看了他一眼, 挑挑眉, 继续看书。 最后一节晚自习,教室已经很空了, 有的人已经回去自己找书学了, 有的人还在预习明天的功课。 薏苡“咔嚓咔嚓”剥着栗子,往纡荥桌上放,柳纡荥一颗接着一颗吃, 就是不说话。薏苡手法控制很好, 每一颗都完整完好,栗子有金色的色泽, 香甜得很。 李民生捂了捂肚子,实在受不了,坐到前头去了。宜景紧跟着溜了。 “这低气压的小角,简直没法过了。”宜景对前面的李民生说。 李民生叹了一口气,继续转笔, 平常秀恩爱闪瞎眼的日子就好过吗? “他们又是怎么回事?”田询同学八卦道,“谁的错啊?” “貌似是薏苡。”宜景小声道。 “我的天, 让一个男人气那么久,莫非给人带绿……”田询收住口,李民生才把白眼挪开,田询继续小心道, “不是以前都是前一天吵架,第二天依旧漫天撒狗粮的吗?” 李民生指了指:“你确定那不是?” 教室剩余一组人集体闪瞎了捂住眼。 我去!只见陆薏苡坐在李民生的位置上,口含剥好了的栗子,一口一口喂给柳纡荥。俩人旁若无人,最后一次进行了长达一分钟的热吻,直吻得教室里剩余的民众眼睛瞪得跟灯泡一样。 荷尔蒙气息会不会太强了一点? 陆薏苡柳纡荥两人头抵头开始小声说话。 -- 第182页 而教室里…… 宜景捧着脸:“不辣,还不够热辣。”脸烧得通红。 “我去,我也要找女朋友,我也要女孩子哄我,我也要告白!”田询捂脸,“妈妈,他们欺负我单身~” 李民生摇了摇头,回过头,但是依旧捧着胸口。呃,老夫的少女心,真的是春天快到了吗? 春天早就到了。清冷东风,烟花三月,管他以后会多么惨烈,此时相爱。 …… 李民生丝毫没觉得自己从大叔活成了大伯,虽然大叔两轮加起来芳龄三十五,虽然总觉得心理年龄忽大忽小,但年轻的心,不会衰老嘛~ 每天被小孩花式秀恩爱什么的,虽然是早熟的小孩。李民生摇摇头。 等……等等!对了,他们也不是小孩子! 李民生深切检讨,但是突然惊悚:那他们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生) 冷战又和好的戏码,整个班级都被带起了花季气息。身为班长,一定要以身作则,不能耽误学习! 没错,没什么存在感的李民生,得益于他有趣的名字,帅气的外表,老成持重的性格,在新一学期的选举中,成功当选班长一职。 那些奇葩的班长们(我一定要青春) 班长们,要么以德服人,要么以成绩服人,总是综合能力比较高的人。 再看看其他班。 更低调的2班班长。抱歉,不认识吴萌萌同学是谁,抱歉,我-没-听-说-过,够-低-调-了-吧? 3班,文武全才吃苦耐劳的班长同志是个跑三千米的主,没人拿她当女生。 4班,好几个女生呢,你指谁?四朵金花,是哪一朵?能不能站出来露-个-小-脸! 5班,杨梦世同学。 6班,小可爱小男生。 7班…… 至于二年级,1班有名耐打王,王奇同志,就是班长。2班柳亦璃,彪悍不解释。 话说,自从目睹了班长王奇彪悍的战斗力,次楠同志私下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王奇讲台上说了句做试卷,平常也做,但是要顶句嘴的次楠这天完全没开口。 要说这事就奇了,更奇的是消失几天的张清莹又回来了。 简直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大大咧咧扑上来拽住王奇的手,摇啊摇,撒娇卖痴的毛病一点都没减轻。 徐圆眼睛睁得老大,好像张清莹就会松手一样。 旁观永远不会出结果。次楠看向徐圆,还是有些替她可惜。 要说徐圆比张清莹还漂亮一些,关键还耐看,但是就是没有柳亦璃张清莹这类脸的让人记忆深刻、过目难忘。时间过得久了,就算知道徐圆漂亮,次楠也不会想念。 真该洗洗眼睛了,徐圆还不够漂亮?!! 次楠叹了口气,美女也难追,尤其是心里没你的美女。 干嘛一定要追班长这类注定不是凡人的人呢?回头看看自己多好,自己肯定对她好。次楠想。 ============== 今天,也是程门四人游荡的日子。 昨天可怖的一幕尚在眼前,今天必须先找一个火葬的地方,把范赵宣火化了、遗骨再带回去。 昨晚,四人连夜赶到范立林和赵绣风的临时住所时,已经是深夜了。 公寓黑黢黢的,四周没有路灯光源。门边好一阵摸索才打开灯的开关,展现如他们所料的一幕。 范赵宣面色青白已死亡多时。虽然死相可怖,但还完整。他的胳膊大腿腹部都有血迹,脸上伤口卷起,这才检查其他伤口也是。看起来就像一场正面的搏斗,而且死前惨烈。至于致命伤,应是穿喉而过的一剑,见血封喉。 赵绣程伸手测量,约一寸八分的伤口,比平常的剑稍稍宽一些。 “是正面交锋,而且是持久战。”程缪说道。 赵绣程点点头。 三个成年的人继续往其他地方探寻,步步小心。 卧室的门是被锁上的,人应该还活着,赵扬得父亲指示,四处寻找可能的钥匙藏匿位置。 最后在范赵宣的电脑桌下找到了。 角落水仙干瘪发黄,百合泛蓝枯死,气味消散。 但是门打开的一瞬,几个人都愣了起来。 一股难闻的味道冲鼻而来,室内温热,就更加难忍。 两个狼狈的身影,一个已经奄奄一息,一个也精神不佳正在慢慢舔着细碎的面包屑,边抬起头来。 “姑父!”赵利睁大了眼。 那另一个是—— “妹妹!”赵绣程冲上去,拍开还压在赵绣风身上的范立林。 范立林踉跄落地,也没有立刻爬起来。 赵利看包装纸落了满地,本来应该是有充分食物的,但是范立林仰躺鼓着肚子,怎么都不像很饿的样子。而姑姑……已经饿得面黄肌瘦了,脸上似乎还有伤! 谁都没想到,爱妻如命的范立林,会有一天为了一块面包把自己的妻子打得鼻青脸肿。 但是这两人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也很不好…… 等稍作梳洗,拿了随带来的食物来吃,四人才发现这存活的两人的确是不好了。而且范立林不知道怎么突然发作了起来,疼得浑身抽搐,然后就是发疯,细看又毫无伤口。 “应该是中了什么毒吧。”程缪皱着眉不确定道。 “不管怎么说,我妹子也是被他害得差点饿死,活该受罪。”赵绣程冷冷地开口,在场没人反驳。 -- 第183页 这个地方应该是待不下去了。 四人扛起两个人,暂时先锁上门,找地方投宿。 经过一天调整,也是巧,遇上出来逛夜市吃夜宵的一行人。 陆薏苡柳纡荥闭口不谈昨天的事,而新的朋友言洵风根本是翘了班出来的,田询和小青梅华晨三句不离吃。宜景也跟了出来,已经让李民生感受到尴尬了。 是了,宜景主动表达明显之后,李民生反而退缩了。李民生实在不明白,他哪里表达过对宜景的喜爱了,完全没有吧? 为什么什么都要往爱情上套呢!他对宜景,完全只有对朋友的自在,还有距离上产生的亲切。 不知焦躁何来。如果说对文之琳还有些知音感与愧疚感,那李民生对宜景,以后都只会有黏糊的难忍感,除非改变。 “李民生,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宜景欢快地指道。 “不用,我在这儿坐着就好。”李民生冷着脸。 “那好,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吧。”宜景依旧笑容满面,此时压根听不出言外之意。 李民生皱下眉,一言不发,宜景以为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呢。也不记得吃了,赶紧坐下来,就在对面托着腮看着李民生,时不时偷笑。 李民生更加烦躁,之前欣赏的目光化作冷光。欣赏一个人时,会从缺点中找出优点;而当欣赏不在时,李民生也能挑出宜景脸型不好,眼睛形状不好的缺点。 万事总是起源于微妙的心。 柳纡荥和陆薏苡手牵手地回来,柳纡荥抬手时,陆薏苡偶尔也能从不吃夜宵的原则里出来,咬上一口报以一笑。 爱情蜜缸里的人,总是很难分出心力来施舍目光给旁人。李民生心里急求少侠同志能救他于危难!但是TgtT,太伤人了~ 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吗TgtT~ 李民生敢说出来陆薏苡绝对会劈了他。现在谁敢说“死”字! 作者有话要说:  李民生的相貌?我是比照流川枫来的,惊悚吧?哈哈~ 第102章 新友旧友 “哥, 你看这人,人群里面身影来去如风, 会不会是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个?”赵利指着一个长着娃娃脸, 会武功丝毫不收敛, 垂涎美食却只敢对便宜下手的人。 “不一定,这只能说明莫城藏龙卧虎真的很多, 你看这镇上的人, 一点大惊小怪的都没有。”赵扬回答道。 “切~明明我们原城也是这样的啊。”赵利对这个结论颇为不屑,但还是说,“不过这人一定很爱耍帅。” 话音未落, 赵绣程抬眼, 好快的身手。 言洵风已经凑到了赵利面前。 “嘿,小朋友, 你在说我吗?” 言洵风耳顺,一点嘀咕就听见了。小朋友说他耍帅,帅还需要耍吗?他就是帅本尊好吗! “你也被我帅到了吧?真是的,一夸我我就不好意思。”言洵风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一张小白脸, 嘚瑟什么?赵利气噎。因为牢记哥哥的嘱托不要轻举妄动,才没有顶回去。 “你是莫城人?”赵扬问。 “不是, 我不是。”言洵风摇摇手指,掰了掰,才回答道:“才来三天,怎么, 你们是吗?” “我们也不是。”赵扬微笑。 “你们一大家子可真好啊,老的老小的小,祝你们全家幸福啊!”言洵风眼睛灿灿发亮,完后转身离去,留下一个似乎落寞的背影。 剩下人一脸莫名,程缪下意识去看赵绣程。老?咳咳,这人真有意思。 李民生回过神,也是顺便看到言洵风的动作,才回想起“言洵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行动如风,言洵风? 突然李民生直起身——那个言洵风?! 往柳纡荥那边凑了凑,也不顾打不打扰人家刚和好的情侣了。 “他是言洵风,那个言洵风?” 柳纡荥转过脸,一脸无辜:“应该是吧。” “!!”果然第二部 柳纡荥才是主角吗?招-蜂-引-蝶!李民生琢磨着,也顾不上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什么都不打算做啊。”柳纡荥放下筷子,继续无辜道,“他只是离家出走,我暂时收留一下而以。” “是吗?”李民生嫌弃脸,顺便吐槽,“他哪里还有家,不急着杀回本家去报仇,去拿回他该得的,也跑来莫城干什么?” “你去问他吧,我还没问呢,注意说话技巧。”柳纡荥微笑无比慈祥,拍拍他的肩。 李民生擦了擦鸡皮疙瘩,继续沉思。言洵风可以说是末世时,与李诚比较齐名的一位城主,擅长风刃大阵。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叛城,过后几个月,和城也被破了。只是那时候,言洵风人也已经不在了,再怪罪不到他的身上…… 一旁的宜景基本听得云里雾里,起身去看:“我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而李民生依旧低头回顾着言洵风的简介史。 言洵风,原著里主角李诚的一个萌萌哒死对头。 此人为人放浪不羁,实力强悍,只在侧面出场过。作者却有详细介绍:据说是一个隐世门派的正统继承人,可惜父母早逝后,由一对忠仆负责抚养,而后一直被家门排斥。 有人质疑他的出身,有人质疑他的品行,有人暗中戕害。 但是末世来临前,他已经回到言家,并且已经手握大权。 -- 第184页 和城由他掌控,却没见他有野心;和城固若金汤,却突然离开城破;和李诚短暂联手,却中间暴毙身亡。 英雄悲歌,慷慨末路,大概是这样的。 但是这些人,大多非常有实力,如果能聚在一起,一股正能量来袭,也是十分美好的! 李民生不由想象有那么一座和平之城…… 咳咳,擦擦口水,开什么玩笑,这只是退路、退路! 李民生看了一眼柳纡荥,只要这个人不开启封印…… 还是算了,李民生起身。这些人好不容易接近莫城,错过也太可惜了! “小心……”柳纡荥突然抬脸,微笑提醒道,“这些人,不止江湖气。” 以为他会怂吗?李民生握着一拳冷汗,无畏上前。 柳纡荥笑得依然亲和,和陆薏苡继续相腻歪,言洵风回来路上一眼就望到了,一拐脚,往程门四人方向走去。 而李民生正难得露出微笑。 薏苡评价:“原来他不笑是因为笑起来太贱了。”点点头同意自己的话。 “他很明白,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这就够走一半的路了。”柳纡荥说道。 “说得容易,你怎么不去?”薏苡托腮道。 “我们走的是不同道。”纡荥道。 两人微微沉默。 “昨天的事,你不解释一下吗?”陆薏苡突然道,两人隔桌对视。 一时眼神经历了一番缠斗。良久。 “回去再向你解释。”柳纡荥道。 “希望不是令人失望的解释。”薏苡起身道,“那我们就走吧。” “哎?等……”柳纡荥满脸无奈,被陆薏苡拽着往回去的路走。 程缪有意结交,言洵风八面玲珑,李民生和平交个朋友。 开场气氛很好。 言洵风说是来旅游的,结果钱财被骗尽,现在努力打工攒钱; 程缪说是来游历的,和走亲戚的叔叔一块来,好有个照应; 李民生说是来求学的,目的是想学古典医术!! 真是一个书呆子。小朋友赵利都忍不住说。 也许是气质太正了,也不好说反驳的话,大家扯开话题。 …… “咦~他们怎么走了?”言洵风奇怪道。 “你不知道?你不是住在他们附近吗?”李民生更惊讶了。 “知道什么?他们不就是住一起吗,总有一天我要把那个美人抢回来!”言洵风颇为自得地说道。 李民生吸气,心里无限吐槽:“活该你早死!坏人因缘遭雷劈!哥哥我好不容易在夹缝里、生存了,把两人、哄好了,你来坏我好事不能忍!” “干嘛,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嘛~好好好,本少爷绝对不会用强迫手段。美人嘛~即使被人上过,那也是公共资源……”言洵风顺口就说了,小嫩脸还无比纯情什么鬼? 远香近臭,本来就有感情洁癖的李民生皱着眉,仍是小白脸外貌的言洵风被他打上了不可深交的标签。 程缪也应和地拍拍李民生的肩道:“兄弟,看你满脸纯情的样子,不会还没开过荤吧?不要急,其实啊,处女才是最不好玩,尝尝……嗯~就会知道。” 暧昧的眼神,似乎很能在男人中打开话题的话语,李民生垂眼。 宜景过来时,李民生道了一句歉,很快拉着宜景离开了。 “哎,怎么了?我买了煎土豆煎豆腐你要吃吗?” 宜景笑容满面地将手上的东西举高,李民生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挺好的,就吃这个吧。” “刚刚那几个人是谁啊?”宜景又问道。 “不知道,不相关的人。”李民生不客气地大快朵颐,他本来就是铁胃,大胃王! “嗯!”宜景看着他笑。 李民生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世都没有对人产生感情,以为是自己的感情洁癖作祟。实际并不是这样。 “宜景。”李民生吃了一半,决定还是说清楚。 “我对你,就只是哥哥对待可爱妹妹的那种,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爱情。要说爱情,其实我在京城还有一个青梅,我和她……才会是更长久的那种……我不想骗你。” 宜景垂眼一瞬,表面无比镇定,但是微微颤抖的手,依然暴露了她的紧张。 望着李民生的眼睛听下去,皱着的细眉一刻未曾展开。 沉默无法打破,李民生建议着。 “现在莫城的晚上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宜景抬眼,无喜也无悲,“不用施舍你的同情心了。” “我知道我的喜欢很傻,但也不至于放不下。你说得那么果断,我也不至于不要脸的继续纠缠你。”宜景道,“让我静一静吧。也许明天见面还是朋友,也许为了避免尴尬,我也要换一个班了,看我下什么样的决心吧。” 拒绝陪同,宜景跌跌撞撞出了巷子。 …… 女生,真是一种奇特的生物,有时温柔,有时又有非凡的魄力。李民生望着宜景远去的背影,深深叹息。 田询不无好奇,在宜景提前离开之后,忍不住上来八卦最新情况。 “都给你们创造两人独处的机会了啊,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居然让女生先走!” “我不喜欢她。”李民生叹了一口气,找个借口,“我有喜欢的人了。” -- 第185页 “哎?这样吗?还真是可惜。”田询只能摇头兴叹。 “小矮子,走了!”一个清丽的女生正在那喊。 田询急忙跑上去:“喊什么喊什么,能不能给点面子啊能不能!”说着向李民生摇摇手告别,还一蹦一蹦地心酸:“明明一样高来着……” 晚风吹过头顶,彩灯晃动,映在李民生眼里如同繁星。 墨池城,如果是这样一个桃花源,倒也值得守护…… 第103章 抖落 “不愧是张生昀的女儿。”男生声音起调略低, 显然不惯开口,但是过后清润, “还来找我。” 感觉王奇略有些不同, 似乎, 有些倨傲,故作姿态? 张清莹没在意的笑眯眯地开口:“这有什么, 反正就那么回事, 我也没什么目的,一开始就纯粹为你的色相而以啊~” 张清莹顺手去拍身边人的肩膀,但是悬在空中突然停住了。 随之传来嗤笑。 “好吧。”张清莹收手, “不提容貌, 我承认我也有我的隐瞒部分。我父亲参与了十年前的那件事,但是也就是随大流的应和一声而以, 不然我家哪里还有命在,是吧?我不在你现在在和谁说话呢,你说是吧?” “照你的逻辑,我还活着,就没资格为族人报仇?感谢你们手下留情吗?”王奇冷笑。 “那你呢?留小鱼钓大鱼吗?”张清莹眯起眼, “这十年你在想什么?仇人在眼前还不动手。” “你没必要知道。”王奇加快脚步。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意思是谁也有谁的无奈嘛~喂, 你走慢一点啊,喂!”张清莹追赶道。 寂静无声的街道,风声渐稀,两边黑黢黢的, 路灯似乎被打坏了。只有路头的灯光打来,才能看见那两面黑墙。 怎么还会有这种地方? “这不是回去的路啊!”好一会张清莹才说,一小步一小步跟着左右观望。 “这是黄泉路。”王奇对着墙,手贴在上面。 “嗯?” “这面墙,下面都是活在莫城的水陆两家的族人。那面墙,是柳家的族人。” 王奇转头,已经麻木的模样。 “据说那群人里面还有略通风水的人,怕把他们葬在山坳阴处,形成鬼气。所以就把他们曝露在平地上,活活晒了七天……” “然后修出这条长街,把各地的灾民迁过来,想要他们被千人踩万人踏,好永世不得翻身。” “只可惜,这里的人,因为疾病连连,又被传出来的风声吓到,一个个都跑掉了。” “所以你看到了,在这里还有一条鬼街。” 张清莹望着这里,虽然空声回荡,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耸耸肩,人都会生病。 “站着会生病?” 王奇不语,两人相对沉寂。 也不知道为什么张清莹不是很惧怕。也许是王奇说故事能力? “你是水云琦吧?” 王奇不答。 “那天我看见你使的那手剑,漂亮极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人能和阿衡哥打成那样的……对了,是左手剑的变招吗?好新鲜哦~” 张清莹扑闪着眼睛,软绵绵的话语,配合着舒适的嗓音,似乎让人无处不喜欢。 “那些招式……是你自己想的吗?”张清莹笑道,“和我见到的都不一样哎!” 王奇盯着她,好一会儿,再次嗤笑。 “张清莹,你不做间谍可惜了。不,就是!没错吧?” 张清莹深吸一口气,感受到山雨欲来的气息。 “你……说什么呀?”张清莹没练成过面不改色,所以依然重心后倾。 “让我猜。”王奇扫视道,“那次,年前我救你的那次,你的目的就开始变了,是不是?我太大意了,差点就忘了,你虽然姓张,但是你父亲好歹也是左手剑的亲传弟子,研究招式该研究得多么——透-彻!” 狠厉的一巴掌,王奇的嘴还是那么毒,张清莹慌慌张张解释:“不……不是!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喜欢我?”王奇更加冷笑了,“你才放弃柳纡荥几天你数数看!你说你喜欢我?张清莹,一直就是我——看着你的笑话!你喜欢柳凌逸,却来缠着我,你知道了他,还是缠着我。你到底有没有心,我真的长了一副老好人、接盘人的脸吗?” 张清莹心虚,小声嘀咕:“不是。” “你接二连三骗我,还想让我不断吐露消息,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对着一个家破人亡,几乎被你父亲所害的人,你有害怕过吗?嗯?那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黑暗中少年燦白的脸,漆黑的瞳,变得无比陌生,但又无处不吸引着,想变得更危险!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样的王奇,远比老好人的模样:危险得多,鲜活得多,也勾人得多! “谁也不是傻子……张清莹……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仁慈,而是我想看看,你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学到你父亲几分的精髓。” 无情、无悲的脸,冷到麻木。 他都知道,他从来都知道她! 她突然乐意被这种了解。 可怜楚楚换下,讽刺笑容换上。“你逼死池晴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张清莹抬起眼,夜中生辉。 王奇愣了一下。 “那你也太低估张家人的脸皮厚度了。”张清莹轻蔑道,“怎么办,我发现我更喜欢你了。” -- 第186页 王奇要被气笑了。 “怎么了,喜欢你不可以吗?”张清莹歪着头,今天的斜辫子也显得特别无辜。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王奇丢下这句转身。 “嘻嘻,好啊,我就跟着你。”张清莹厚脸皮浑然不知地继续跟上。 一前一后,两道拉长的人影,走出很远。王奇在前面快走,张清莹在后面一蹦一跳地乱跟。有时超过了,还观察观察王奇的脸色怎么样。 一时王奇走慢了……又是一个张清莹觉得陌生的地方,长长的围墙,才反应过来是小区后面。 这是——翻墙?不对! “小心。”王奇道。 黑暗中闪出一群人。“果然是你小子!”男声高拔而出。 “今天的人多了。”王奇冷声道。 十余人,五个以上的高手,没有出奇的。 “是谁啊?”张清莹小声问。 “我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关。”王奇说道,张清莹果然就站到了他的身旁。 “真好,你就是嘴硬心软。”张清莹侧仰望着王奇的侧脸笑道。 王奇左手握紧,显然气恼狠了。 张清莹只好决定暂时不去打扰他,好好观察一下。是谁呢? 老熟人。 “是你?”这不是找死吗?感谢挡刀,张清莹冷笑。 池骏风风火火地卷着气势来了,可是连她张清莹都未必放在眼里的人,王奇又怎么会把他当个人? 王奇一言不发,从身后抽出一把长剑。是重剑!暗中无锋无芒,但是散发的杀气,张清莹忍不住抓住树干。 他是什么时候把剑带在身上的? 握剑的王奇才有气势凌人的魅力,就像六天前她看到他。 瞬间藏匿的气息也无所遁形,王奇左手起式直指。 “水……水……”有见识的人手都开始发抖。池骏慌里慌张道:“谁?杀他啊!不是你说他杀了我女儿吗?!” “他是水……不,大少爷!他是大少爷!”那人年纪不轻,眼神尤带三分慌张。 王奇皱眉。 “他妈的你现在还攀关系!弄他啊!”池骏怒道。 “名字?”王奇平静道,对着那人。 那人似乎松了口气,自顾自报家门道:“我是水菘。” “靠边。”王奇冷冷道。 水菘拉开手边的少年,算作默认。 公认的叛变发生在眼前!是柳纡荥一定会告诉他要斩草除根、不留隐患。但是王奇…… 张清莹皱眉,这些人,是她一个都不会留的! 只是这剑,仿佛有些眼熟。张清莹在旁定睛,可不是峣山那场虚惊后,阿衡哥向她一直强调的——暗圭剑! 吃惊没多久,张清莹就觉得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为了报仇,美人都可以不要,把人硬生生逼到自尽。王奇的心,比想象的还要狠,该怎么泡软他呢? 不对,现在不该是想这个的时候。张清莹凝神瞥向前方一长一少两个人。这两个,看见了暗圭,更不能留了,一定要悄悄把人弄掉。 也不知道王奇去哪里练的这一身武功,会不会和父亲要查的地方有关? 身法如驰,剑影未绝。先诛从犯,一个都没逃过;再诛首恶,王奇架住逃到一半的池骏。 “送死。”王奇低低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你到底是谁啊?!”池骏几近失声,本事一分都使不出来,开始抱头痛哭,“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就是你们一开始就要找的——水云琦。”王奇冷声倨傲道。 池骏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剑依然稳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胆子也不大,还不如你女儿,一死了之。”王奇冷笑。 池骏身上彻底一凉,但到底是个人物,突然心窍已通:“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死了,生儿又只剩下一个人了,我不能死!能不能饶过我?” 池骏突然眼明心亮,企图挣扎。 “我还有秘密,我还有秘密,我拿秘密来换!” 王奇蹲下,看着他,沉声道:“说,我听着。” 池骏一愣,立刻道:“好,好!花家,是花家的男人叛变,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再没有以往的虎虎生风、英雄盖世,此时为苟活而卖出毕生所知。 “我只是一个捡漏的,我只是捡漏的——我被排进捣乱花家的班里,谁知道花家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突然一个老女人,她吐了一口血,还骂那个男人不得好死……但是我知道,我知道,一直有人要害我,他要害我!他先害死了我的儿子,又害死了我的女儿,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回来了!” “他们是谁?”王奇问。 “四大家族!墨池城!他们回来了!”池骏虎目圆睁。 “不要在这装疯卖傻了。”王奇冷冷道,“花这点功夫,不如多供几个你见过的主谋。” 池骏感觉脖子一冷,不过他也不在乎了。“我还有什么好骗的?那个花招拒,他还丢了个女儿在这里,托我照顾!有什么好照顾的?无非就是女儿都看不下去了。还有茅家,茅家也不干净!他们当时被丢作诱饵,想引柳家的人出来,柳家有好几个人都是被吊死的!” 抬眼看见王奇似有所思,池骏更来劲了。 “不要小看这个茅家,我有消息来源,他们!他们还豢养死士!” -- 第187页 王奇嗤笑:“你知道什么是死士吗?” 池骏哽噎。 似乎没法聊下去了,剑正要抹到动脉。 “还有啊!”池骏忍不住闭眼,还好剑只是平滑地动了一下。“还有柳家!还有柳屺的死!”池骏说出了秘密,却死也不再张口。 王奇瞬间想到梦世说过的,墨池三杰的事,以及柳纡荥身份的蹊跷。 拎起池骏,也瞥了一眼张清莹。 “跟我来。” 第104章 敲门人 都说聪明人精明, 实际精明的人,到一处, 也就不甚精明了。 柳纡荥就是这么栽了。 实际开头还是温馨暧昧的场面, 薏苡似乎也不生气了, 说好的算总账,开头先吻了起来。小别之后, 总是有些难收。 但是如果低估了女人的火气累积程度…… 还在接吻的两个人, 柳纡荥还有些迷醉,薏苡却迅速出手。转瞬三处大穴两处要穴,根本没有反抗, 柳纡荥就扑倒在了陆薏苡的怀里。 见人被灌注了内力的指法困住, 薏苡顺势接住轻笑。 “薏苡,你干什么?”柳纡荥似乎立刻在运功冲击穴道。 薏苡挑着他的下巴, 笑得温暖感人。 “放弃吧,我知道你们蕴灵内息运转奇特,轻易制不住你。不过——为你特制的手法,可能这几个小时,你都别想反抗了。” 薏苡依旧随意宽松的大袍, 但是眼中熠熠生辉,充满了戏谑神采。 “我昨天, 心情不好,又碰到路上,有男人居然打不认识的女人。问过才知道,男人不过踩了女人的脚, 女人让他道句歉,他居然仗着他是个男人,不但不道歉,还理直气壮地打女人!这样的男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薏苡笑靥如花,眉眼精致得让人沉醉,想要吻上那最迷人的地方……柳纡荥眼中闪过惊艳,但是很快惊醒,这是一个问句。 而且,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一定是经脉改道的原因。 “你怎么做了?”柳纡荥喉结微动,问道。 “能怎么办?当然是路见不平了!你猜怎么样?我打过之后,心情非常好~我觉得男人,有时也是要适度调|教的,你说对不对啊~” 对?不对?柳纡荥费力地点点头,有点认命的意思:“夫人说的都对。” 舒臂轻提,薏苡抱起人还不费劲。柳纡荥只能眨着眼睛:太大意了,还是先让薏苡高兴吧。 柳纡荥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没想到有一天会手无缚鸡之力地待着一个女人的怀里。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当年强了薏苡,今天要是被霸王硬上弓,也没话可说。 不过,他还是想得太美,下限太低。 因为薏苡就没打算让他占便宜。 微微一笑,薏苡一双纤手揉搓着他的脸,调戏着:“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少爷,皮肤也这么好,为什么要长在男人脸上呢?” 清冷的脸被薏苡的手抚过,似乎也有了温度。 那双细腻如玉的手,有着超凡的温度,总是直达着柳纡荥的内心。柳纡荥笑蹭了蹭,薏苡已经收了手,脸上带着无奈:“脸皮真厚。” 还有脖颈,那是别人难以碰触的位置,柳纡荥看着她,任她抚过。 如果这也算酷刑……柳纡荥脑子又开始乱转。 直到薏苡捉住了那里,柳纡荥屏息,带着紧张看着她。六年没人碰触的地方,似乎迅速出了反应。 薏苡脸凑近,嫣唇轻启:“期待吗?看你总是在食物里放些避孕的药物……” “……”柳纡荥真的感觉自己是被扒光了。 薏苡手上还继续着,只是没有配合的表情,索然无味。 “你要毁了你自己吗?”薏苡专注地揉搓。 “你知道……”柳纡荥声音微哑。 “我们朝夕相处,你还有什么能瞒得过我。”薏苡冷笑,“你坐怀不乱?你总食清淡?你宁可短寿,也不肯打开封印?” 薏苡眯着眼,昨天简直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 “除非你自己出了问题!你是什么?是人?是龙?还是魔?” 一圈圈的抚摸变化,柳纡荥本就意识薄弱,那温暖软绵的手……加之戳到痛处,便扭动起来。 “啊~” “有感觉?”薏苡道。 被爱的人碰触,毕竟是不同的。柳纡荥闭紧了眼:“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我不会死,我生来记事,我是个怪物……母亲说我是……怪物!” “你惧怕变成怪物?”薏苡又问。 “不要逼我,薏苡……不要……”柳纡荥感觉自己的腿似乎又变得空荡荡,他使不上力气,脑中浮现把他困住的森森庭院,走不出的连廊。还有那种窒息感,末世的死亡感。 仿若即将溺死的人,有人给他度了一口气,他疯狂地呼吸着。 “薏苡……” 暖意抚过他冰凉的脸,顺势抱住了温暖的来源。蜷缩着,贴附着…… “啊~”一阵失神。 “柳纡荥,你也不是那么清心寡欲嘛。”戏谑的声音。 微微缓过神。“要我也帮你吗?”柳纡荥无奈道。 “顾好你自己吧,还有几个小时,你以为会那么快结束吗?”话音刚落,门口铃声起了来。 “叮咚叮咚……” 薏苡鼓起了嘴,显然很不高兴,比不上柳纡荥心里暗喜。 -- 第188页 薏苡凑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往外看。 “是王奇、张清莹,还有三个陌生人。”薏苡道。 “还不扶为夫起来。”柳纡荥瞬间如释重负,决定今天好脸对他们。 薏苡出手也果断,把人拉起来,敲开穴道,“哼”了一声。下次就换下药好了,反正有几样母亲研究的配药,估计柳纡荥都不知道。 两人迅速起身。 薏苡拉好床铺,还边在思索柳纡荥到底是什么怪物,还是敷衍的说头。 ============== 柳纡荥觉得下次真的要搬家了,一个接一个都太打扰生活了。 从房里出来,此人很快就觉得自己被救很不必要。 身体还有些黏腻感,不过这是好事,每说破一层,就感觉身上轻一层。过去谎言编织的爱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能维持那么久。或许是命运的补偿吧。 “薏苡,我们下次来真的吧。”柳纡荥好了伤疤忘了疼。 薏苡冷笑,迟早跟你算总账,把他从身上扒下来,去开门。 来的五个人,除了没有心情看其他的池骏,都微微有些吃惊。 张清莹和陆薏苡对视,张清莹盯得死紧。两日没见,这女人还是一副贤妻良母、温婉又倔强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啊。 而王奇很好奇这两个人真的在干梦世猜测的那件事吗?怎么薏苡一派镇定,反而柳纡荥脚下有些虚浮? “大晚上的,怎么这么多人来找我啊。”柳纡荥面含笑意,拍拍王奇的右肩。 虽说是王奇,虽说另外几个人,除了张清莹也都很眼熟,但是王奇都带过来也太没头脑了。 “出了什么急事?”薏苡问,合上门。 张清莹看王奇,她也不清楚他为什么来。 “池骏。”王奇瞥了一眼,说道,“说他知道关于柳屺之死的事情。” 柳纡荥凑近,像看马一样看了一下,很快确定地点点头。 “我当然知道他知道,收了钱的——帮-凶。” 池骏浑身一震,脱口而出:“是你?!” 柳纡荥犹自笑道:“柳屺前辈真是倒霉,有两个儿子又不算自己的,天天为别人做嫁衣裳,还让某些人觉得胡编乱造也可以。好好说,说些能听的。” 柳纡荥一笑,暖风拂面的笑意下,池骏牙齿仿佛打架。 柳纡荥似乎也没什么忌惮的,他就是承认了他是柳屺之子,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质疑。 而池骏才出狼穴,又入虎口,知道今天恐怕是逃不过了。 “是张生昀!”池骏突然吼道。 王奇猛然看向张清莹,余人都看向张清莹时,张清莹急忙摇摇手解释:“我不是……” 柳纡荥却笑了:“哈哈哈哈……” “真是到死都不老实。”柳纡荥眼神转利,“我早知道你做的事了,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那么久。我就是想要看看,到底谁会来杀你灭口,结果都没有……” 池骏打了个冷战。 “真遗憾,不会有人来救你了。那个人死了,对不对?”柳纡荥道。 张清莹松了一口气,柳纡荥还是柳纡荥。 “说出来也真是丢人,我们墨池城内部的事情,怎么就叫你知道了呢?你收就收了,还收留他的儿子……”柳纡荥笑得和风细雨。 池骏下意识去看另一边。 柳纡荥眼神转过去,笑道:“都是故人啊~” 王奇皱着眉。柳纡荥拍了拍王奇的肩膀,示意他很冷静,他会解决。 “你这么邋遢,我差点都没认出你啊。陆松哥——”柳纡荥对那个中年男子喊。 那人很平静:“真没想到柳屺还有后,还是你。” “我也没想到,当年的事会掘出陆大伯。”柳纡荥平静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阵子,突然灵光一闪。”柳纡荥扔出一块精美的宝玉,直落张清莹的手中。 “这就是你们要的,柳家那块四方之石。原来柳家的四方之石,早就被陆家掉包了;而墨池城的四方之石,从一开始就少了一块。我从你们密室掘出的,居然就是我父亲随身携带的那块!” “你还是取了,正好。父亲说什么是为了我,其实什么都不是,是为了他自己。所以我没有去动它。”陆松道。 “是啊,老好人的真面目很可怕。”柳纡荥叹道。 一时兴叹上了。 “你还有什么愿望。”柳纡荥突然道。 这是问他的遗愿了。 “父债子偿,我无话可说。但是陆康,只是我收留的孤儿,能否放过他。”陆松平静道。 “无所谓,你也可以离开。”柳纡荥道。 陆松眼神有一瞬的发光。 柳纡荥看向王奇,问:“可以吧?” 王奇微微迟疑,最后说:“照你的意思来吧。” 张清莹心里直嘀咕,该死的柳纡荥,这不是又收拢了两个人吗?王奇和柳纡荥什么时候搭在一起的?还说不熟! (你不在的时候) 柳纡荥看向薏苡,微微一笑。 算是放行,薏苡拉开门。 剩下的——池骏,只是没人在意。 “你身上没有四方之石。”王奇道。 “我一开始就说我没有啊。”柳纡荥笑道,“你们不信的。” “那陆家取出那块……”张清莹脱口。 -- 第189页 柳纡荥微微笑。 “就是你手里那块。” 张清莹失神险些砸了脚,被薏苡捞起。张清莹回神时,已经站回了原处。 张清莹瞪了一眼,转头问柳纡荥:“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可以送你们,让他来莫城叙叙旧?” “然后再杀人好夺回去?”张清莹不屑。 “你真聪明。”柳纡荥溺笑道。 张清莹觉得恶心。 王奇却明白他的意思,不用使眼色,扯开话题。 “池骏要我帮你处理还是你自己处理?” “我要他干什么,劳烦你了。” 不见外的样子,好像真是兄弟似的,张清莹没由来的心烦。她觉得这是一个饵,但是不知道父亲接不接。柳纡荥的样貌也让她心烦,微笑好像看破凡世的清高样子。 陆薏苡则想的不同,毕竟柳纡荥胸有成竹的计划出岔子好几回了,这次不会又舍了孩子套不着狼吧? 把“四方之石”递过,陆薏苡不无嘀咕。 作者有话要说:  算算女主心理年龄二十六,男主三十二了,感觉开车不开车是个问题 第105章 审讯 “你说, 墨池城好吗?”“不好,有你在才好。” “收敛一点。”“嗯, 好!”柳纡荥在人怀里点点头, “其实我对墨池城没多少感情, 可能别人不是这样想。” “别人?你们柳家怎么样?” “他们?仇恨的确很难堵,还好陈家要来了, 无非想个办法, 让陈家有来无回!好填一填他们的仇恨心。”柳纡荥闭着眼。 “张家呢?你对付得很特别。” “特别?你想多了,我那叫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而且总要顾及泽和琦。尤其是阿泽, 他才是手上没沾过血的。”柳纡荥抱得紧, 可还是有点冷。 “你不是说你也不沾血吗?”薏苡问。 “说说而以,不要当真了~”柳纡荥拍了拍笑道, “我下令杀的人太多了,手上也是,早就洗不干净了。好了~我们睡吧~” 薏苡叹气,还想问什么,柳纡荥却突然问: “薏苡, 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方法可以使四个武学世家一夕覆灭。” “你问最直接的吗?偷袭、下毒、绞杀。” “没错, 这就是了。这几家硬碰是打不过四家的,但是所有阴招狠招在一起,活人也要被扒层皮。所以——反击用任何招式都不为过。明天吃什么?”柳纡荥突然道,“我早上吃的馒头没蒸熟。” “乖~明天让你尝大厨手艺。” “好。”柳纡荥点点头, 继续埋首。 要薏苡说,柳纡荥就应该搬出去,好招个女孩子,然后看看店、好倒班。但现在都睡一张床上了,想想都不好意思多个人围观,怪没意思。 眼皮渐渐合上了。 一夜沉眠。 …… 一缕初阳晨光,陆薏苡早早睁开眼。入目的柳纡荥,乖巧中带着些清冷,一摸脖子都凉了,薏苡掩了掩。 年前,他有一天没回来,她担心了一晚上,后来知道他回家了。 半个月了,就应该回去看看。 这人要是能一直像现在这么乖巧就好了。 薏苡轻手轻脚起来去准备早饭。 柳纡荥睡得很安稳,陆薏苡来叫的时候,还蹭着不肯起来。 “薏苡……”“怎么了?就算离校近也该起了吧。”薏苡把衣服扔上。 “特别想你。”“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薏苡突然愣住,瞪大了眼看着他。 甩开手。“自己弄!” “我自己不行~”“喝冷水。”“你知道我胃不好,现在天那么凉……” 五分钟后。 “快点!”“这怎么能快?” “……” 十分钟后。 “有完没完!”“亲我没准快一点。” “……” 忙碌的一早上,薏苡感觉到心力交瘁,最后好歹没有迟到。 这天气氛都有点怪怪的。 柳纡荥忍不住要去拉陆薏苡的手,惹得人差点翻脸;李民生和宜景还很尴尬,但是宜景调侃柳纡荥今天怎么跟小媳妇似的。 “能不能阳刚一点?”薏苡拍头。 “热传递。”柳纡荥抓着贴额头。 “咦~”春寒料峭啊~春寒料峭啊!宜景感受到了暴击。 李民生终于记起了他一直要问的笔记的事,柳纡荥也大概说了谢二和柴俊一的事。 柳纡荥看起来心情颇好,李民生问他那户新邻居是不是就是他们两个,柳纡荥是就是,便承认了。 感动?不存在的。 因为感动了几秒,杨梦世上来,柳纡荥就在跟他说: “我要张生晖的左手和一双眼睛,否则我亲自去拿。” 杨梦世则笑说:“好怕怕哦~好说,拿东西来换啊~” “这是我原本拿来对付他的。”柳纡荥递过去的瓶子小小扁扁的,杨梦世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生肌散,断骨也可生肉。”柳纡荥说。 杨梦世嘴巴张得老大了,瞅着四处无人打算抽匕首来一刀试试,被柳纡荥制止了。 “别试,就一瓶,而且长出来的比你白就尴尬了。” 杨梦世秒懂,挑挑眉:“多的归我,好玩~不就是只手嘛~剥眼珠子也没人比我更有经验了。” -- 第190页 两人交谈如常,李民生在旁边顺耳朵是想弃剧的。上体育课就上呗,待会还要吃晚饭呢!什么叫剥眼珠子他有经验,他以为他剥的是莲蓬吗?无力吐槽。 杨梦世已经谈完搭上来了。 “老李,走,下场啊~” “你们去吧,我要洗洗眼。”李民生表示。 “切~没用,老柳,我们走!” *** “杨梦世……真的会挖人眼珠吗?” “我早说过,这人很危险。比一切正常人都危险。”柳纡荥道,“你去年来的时候是不是试图接近他?” 李民生点点头。 “所以你已经算福大命大了。”柳纡荥笑道,“正常人这时候已经变成祭日了。并不是我吓你……” 柳纡荥始终难以忘记,墨池城毁灭前,封印石台前,曾经发生的最后的疯狂…… 当他失去最后的希望时,杨梦世突然出现,以及昏迷多时的水云珏。 “失败了吗?还是没办法复活薏苡?我却是查到一样东西,会对你有用。” 柳凌逸眼睛都没抬。 “这就丧气了?你听说过赤诚之血吗?我这表兄,身上可就怀着哦。” 把人推过来,柳凌逸接着。 “你不是要复活薏苡吗?你倒是做啊,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爱她,她又有多爱你。你这个废人,血也是一样的废,不行就滚开!” “杀了他,薏苡就能回来了……杀了他,回来……杀了他,对……” 水云珏的血迅速涌向祭台,柳凌逸立即催动血脉之力,地动山摇中,妄图截取一丝力量,为薏苡重塑生魂,那丝游魂却从手中溜掉…… “哈哈哈哈……”杨梦世的大笑疯狂和讽刺,“你也得不到,你也得不到!哈哈哈哈……” “啊——”柳凌逸扯开血肉之躯,血花弥漫,一瞬的魂身分离,妄图抓住离去之魂。 留不住…… 才有了那把大火…… 柳纡荥闭目,这个疯子,疯起来就彻底疯了。 *** 柳纡荥已经知道杨自非那群人,还是率先下手了。也是没办法,人家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而柳纡荥顶了一个柳家家主的头衔,手下组织起来还是慢。 夜晚莫城,路面如镜,反射着炫目的灯光,如水晶璀璨。 结束一晚的消遣,张生晖走在回去的路上。酒喝得半醺,还奇怪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剑无声息地抵住了他的大动脉,一个寒颤,酒都吓醒了。 张生晖一步不敢动弹,就被带了回去。 重新醒来,灯光昏暗、沉沉欲睡,张生晖就听见有人在讲: “纡荥给我的止血散,让我替他也砍上几刀。” 只见说话少年还轻佻地朝另一个少年飞了一眼,道:“看着吧,这种游戏,我最擅长了。”那少年不想和他说话,只道:“别把自己命玩掉就好。”说着从唯一的口出去。 少年甩着匕首,不怕这人还能出去,当然也无所谓顾忌,开口便道: “我们玩个游戏吧,视问题的重要性。不重要的,回答不上来,我就在你身上划上一下;重要的,回答不上来,只能割你的鼻子耳朵。怎么样?” 张生晖也不是吓大的,观察了一下环境,非牢非刑的,只有一把匕首能怎么样?有本事杀了老子! “呸,要问就问,问完老子还要接着睡觉!” 少年笑道:“好啊~” 烛火暗光中…… “喂,中间有一次你被吓醒,喊的水荇是谁啊?” 少年凑近,张生晖看见少年眸子很亮,带着痞气,五官不说多精致,也是一个开朗大气的长相,而且身材…… 还没注意少年已经开始发问,张生晖只是愣了一下。 “啊!”左边一阵痛楚,剩下一片冰凉,少年已经熟练地撒上了止血散,匕首上还完整地躺着一只新鲜的耳朵。 少年微笑如同催命,张生晖浑身冰凉。 “上一个人,我砍了六千零十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还是没让他死,而是让他跪在我母亲坟前忏悔。”少年凑近,小声道,“你敢吗?” 张生晖拼命摇头,没有血流出来,耳朵听到的声音却已经略有不同,不过没有时间去想它。 张生晖拼命想着答案,但是少年左侧观察着,依旧感叹道:“真的很神奇啊~生了生了!”生了什么? 杨梦世撤回手上瓶子,好药别浪费在猪身上啊~ 伤口已经愈合,长出了鲜肉,效果肉眼可见的明显。 张生晖并不知道,只是识时务地答道: “水荇是水家上一辈,就是我们这一辈最杰出的人,提到他,都是心服口服。” 想到那个少年,就是刚见过的少年,和水荇脸庞相似,怕是有什么关系,便话题一转答道: “我就是偶尔去墨池城,看过他,觉得姿容秀丽,过目难忘。后来他突然死在姓花的女人手里,不过水家也报仇了。” “很好。”少年不在乎答案,笑拍了拍他的脸道,“听话就好,我最讨厌有人在这个时候都出神不听我说话了。我再问你……你妈叫什么?” “啊?”张生晖愣了一下,见少年手里闪着寒光的匕首又要捅下来,急忙喊,“等,等等…我想想…我想想…谢…谢…谢…文君!” “恭喜你又答上来了。”少年笑得一脸纯良,“不过连你妈的名字都要想那么久,我帮你刻上去永远记住好不好?”不管张生晖回答好或不好,少年都上手了。 -- 第191页 “哪呢?脐带上最好了,肚子上吧。” “啊——”入肉三分。 这个少年……眼里疯狂的东西……太多…… “父亲呢?”“张第!” “父亲答那么快,可见觊觎遗产了吧。” 下手很快,让他亲眼见到右手食指被削下来的过程,又快又狠,对心理是种极大的摧残。 简直脑子精神都有病的东西!撒上药,立刻就有冰凉感,也不流血了。 “让你伸手拿不该拿的!你那只耳朵也是这样的。哈哈哈哈……瞧你不对称的样子,哈哈哈……” 癫狂的笑意,在密室中,没有回荡,但是不改的颤栗。实在不像个正常的少年。 接下来,把各个祖宗问了个遍…… “张生昀…” 来了,张生晖竖起耳朵,尽管只有一只。 “身高体重是多少?!” “18…1!68!” “很好。今天就到这吧,很困啊~” 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闲庭信聊,少年伸了个懒腰,俯下身轻声道:“听说你还喜好男风,下次我们接着探讨啊~可爱的小苹果哦~”揉着男人保养得还很好的头发。 “我对男人啊,也是很有研究的。哈哈哈哈~” 第106章 少侠群 李民生没有想到, 自己这么一个三脚猫功夫的人,会被拉到一伙叫“少侠群”的秘密组织里。 咳咳,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明亮的教室里, 李民生同学被塞了纸条,打开来是一个地址。 然后陆薏苡和柳纡荥就闪人了。 然后李民生就翘掉了第三节 课。 这真的是最抽风最逗比的一次聚会了, 李民生再没想到柳纡荥会有这样的脑洞。 把杨梦世王奇田询都搜罗来, 隔壁班华晨都有,就缺他坐到位了。 才坐下一小会儿,稍稍熟悉一下定位, “叮!”门铃又响了起来。 柳纡荥去开门, 进来的是柳亦璃和云泽。 这就有九个人了,一时互相介绍不停。王奇柳亦璃尴尬地打着招呼, 而云泽则吃惊居然还有王奇!不过他还没有问出来。 这真的是一个随意的场合。 该吃吃该喝喝,杨梦世盘腿坐在沙发上,继续讲他的光荣历史——不过是经过美化的。 比如他送花遇到狗血三角事件。李民生就发现,杨梦世在讲,云泽却在不停喝水, 杨梦世讲到激动的地方,云泽都会被烫得抽搐一下。 不会又是杨梦世使坏事件吧? 又比如田询的隔壁老奶奶这位神秘人物, 总是能讲出很多听都没听过的大侠传奇,但是她耳朵三年前就听不见了。居然这都还能上台表演! 老当益壮老当益壮! 还有陆薏苡这个八卦小能手、感情小博士,街头巷尾谁结婚谁离婚,她都知道。哪个婚托心术不正, 专门给人家介绍包装过的懒汉非直男,都被她和柳亦璃偷偷教训过。 看不出来柳亦璃还有这样火热的内心呢! 这三个凑一起八卦不是一般的热闹!何况柳亦璃很随性地加入了他们。 茶话会?李民生不住往柳纡荥身上瞥。 “什么情况?” 柳纡荥耸肩道:“常怀赤诚,不忘初心。” “……”这玩意你有吗? “不过才九个,感觉还少一个啊。”柳纡荥若有所思点头。 李民生总觉得他的话意有所指,就问道:“少谁?” 柳纡荥眼前一亮,含笑道:“缺神。” 李民生绝倒。 云泽就凑过来,建议道:“要不要我找个兄弟来?” 柳纡荥笑:“你确定?柳亦璃不是有门禁吗?有时间?” 云泽尴尬摸了一下鼻头,讪笑道:“好像时间快到了。” 在他们开始讲鬼故事之前,李民生奉献了最后一则八卦,有关于他那爱装淑女、又爱哭穷的发小他姐姐。 陆滢之前参加了一个相亲节目,真遇到一个什么都没有,但是又帅又有气质的大型男。可惜后来发现人家是个托,是来给朋友帮忙的,而且人家直言自己喜欢的是男人! 这话题一出,大家沉默了五秒,然后激烈讨论。 “这很好啊,又不涉嫌骗婚。”薏苡耸肩道。 “真的有喜欢男人的男人吗?别是娘娘腔吧?”田询道。 “去,人家只是性取向不一样,又不是激素荷尔蒙不一样。你八卦得心灵都成老学究了。”薏苡捧着脸道,“没法繁育后代,精神恋爱也是很伟大的好不好~” 田询一言难尽地看向柳纡荥。 “收~”好歹柳亦璃出手了,陆薏苡收住花痴,继续讨论。 杨梦世似笑非笑,突然道:“其实我也是喜欢男人的啊。” 此言一出,除了田询往华晨身上靠了靠,云泽一脸吃惊,剩下薏苡继续招呼。 “啊,来来来,吃瓜吃瓜,嗯,这瓜甜~” 王奇:“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没提过吗?哦,我只要喜欢,无所谓男女啦~”梦世笑着继续问薏苡道,“对了,你们女生有什么惺惺相惜的感觉吗?比如牵手上个厕所什么的……听说绝大多数女生是真爱。” “你听哪个说的?”薏苡甩道,“想当妇女之友是不是?我和亦璃当然是真爱,谁质疑谁死。啊——” 亦璃笑着进行了投喂。 -- 第192页 不过一会儿手表作响,柳亦璃看了看时间说道:“时间到了,我要回去了。” 梦世面露扫兴。 “我送你。”云泽也站起来。这么田询看向华晨,也要走了。 李民生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过剩下来的人当中,不会就自己一个战五渣吧?是不是他也要抓紧时间滚蛋啊喂! 李民生凭着刀枪不入的脸皮,继续留下来,也想看看柳纡荥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杨梦世和陆薏苡继续讨论着虐人渣的问题,而柳纡荥也没有阻止的行为。 杨梦世果然记仇啊!拿出他的小本子,那里面就是密密麻麻的人物和绰号,李民生看着就头皮发麻。 但是李民生也有自己的相处方式,比如他适合待的地方:厨房。 厨房重地,闲人免进,但是杨梦世嚷嚷着饿,王奇就默默走进了厨房。李民生凑上去围观一下,发现王奇正望着满地的蔬菜水果发呆。 这时三人聊得就欢了,柳纡荥时不时瞥向厨房。 然后薏苡思索着吃什么,大家开始往吃的方面讨论,只是话题依然很重口。 杨梦世还说自己吃过最恶心的是从人家桶里捡起的冬瓜。那冬瓜已经软掉了,但是他眼神不好,以为是腌过的,结果恶心吐过去了。 柳纡荥问他怎么会去翻别人垃圾桶,杨梦世就说自己走丢过一阵子,然后继续讲他似乎好久没有吐槽的经历。 “我跟你们说,知道以前东城尽头的一家酒楼吧?后来死了儿子搬走了。他们家,我去~人家鱼丸顶多掺掺面粉。他们,我去~除了面粉还掺石膏你们知道吧?!边做还边拿新掉到地上的料。一家老小一起上,啧啧,大晚上撞见很恐怖的!” “你大晚上又去人家后厨干嘛?”薏苡眨眨眼,顺着问。 “这不重要。”梦世挑挑眉,“关键是小爷有钱以后,还偷偷往他们给自己炖的盅锅里放了——泻药,哈哈哈……” “……” 梦世四望:“这不好笑吗?” “还好,就是这类型聊得有点多,好像影响胃口。”薏苡道,“我去买夜宵?厨房里好像也没主食啊,他们怎么忙活这么久?” 才说完,味道就冲出来了。 “还开火啊。”薏苡往厨房走,然后就呆住了。 “怎么了?”梦世跟上来,一副正常正常的模样。 王奇正在从蒸锅里拿出土豆,切块,煎锅里的土豆块金灿灿的,正冒着香气。 “哇塞。”薏苡眼睛放光。王奇还调了酱,梦世已经拿了筷子下手,比近旁的李民生还快。 大家站在角落吃了起来。 薏苡喂着柳纡荥,而后加进来的云泽,也是进入抢食行列。李民生顺手给柳纡荥盘里加酱,却被云泽眼疾手快制止。 “纡荥不吃肉,肉酱还是算了吧。” 两双眼睛投过来,李民生却是脱口而出:“你吃素?!” “很稀奇吗?我闻酒肉就臭。”纡荥淡定地说,接受薏苡的投喂。 “我以为你只是口味清淡。”李民生说。 “偶尔还是能沾的,不过太重口的还是不要了。”对王奇抱歉笑笑。 王奇同样难掩的吃惊,包括梦世似乎也从来没发现。云泽看看他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开口笑道:“这小子从小就口味奇特,母乳都不吃,稀罕他的,哈哈~王奇啊,手艺真不错,不会失业……” 王奇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烤土豆也紧接着下肚,云泽打开了话匣子: “薏苡你和阿荥咋好上的?听说你会使剑,而且还是左手怪,改天我们试试呗……哎,王奇啊~嗯,我觉得身为剑客,不欺负弱小,就很好啊,但是也不用装太窝囊吧,有些过了啊~王奇啊~和清莹妹子处得怎么样了?我跟你说,张生昀的乘龙快婿,那是相当难做的……” “你想做?”王奇突然出声,把云泽惊得久久才能对上声。 “还是算了,我已经有亦璃了啊~所以就不用考虑其他了。”云泽笑眯眯地说,“再说你瞅瞅,人家要什么样的?至少也是阿荥这样的啊!阿荥这样不算顶帅的,那也是有独特的气质的嘛~我可算不上~也就你能比比。” 突然莫名被夸了一通,王奇只“哦”了一声。云泽也就恢复了碎碎念。 之前李民生就怀疑王奇和云泽必有一个是水家人,现在一下站了两个。尽管王奇面容精致,云泽也不是不精致,但是不同的两个人,却都有着剑客的冷冽,十分一致。 而且柳纡荥这个人,越研究,秘密越多。杨梦世也是,今天有了新的认知。 看了王奇一眼,真的好看,可惜是个木头,而且还有疑似的血海深仇。不过柳纡荥应该会帮忙解决吧,这个群体,不会就是为此存在的吧? 果然吃完才奔入主题。 第107章 离开与到来 陆薏苡 年龄:十六 实际年龄:二十八 户籍:原生态居民, 非穿越 身份:水家大姑娘水莳与“墨池三杰”之一杨自远私奔后,所生之女。 角色定位:虐恋而生, 虐恋而止。 柳纡荥 年龄:十七 实际年龄:三十四 户籍:原生态居民, 非穿越 身份:柳家少主(实际家主), “墨池三杰”之一柳屺之子。 -- 第193页 角色定位:感情主线,前世今生寻找一人。 “虐恋而生, 虐恋而止”八个字, 陆薏苡大概不能理解。 因为和柳纡荥相遇,意识到爱他时,两人就已经在一起了; 遭伏身死, 印象里只是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 然后就重生到了这里; 柳纡荥活不过二十,她终于重新研究起了古书, 暂缓痛苦也好。 这么也算生死交托的两个人,到晚也整理起了行李。 陆薏苡物品不多,而且近年简朴惯了。多的倒是柳纡荥这个男人。 “咦?要不改天你教教我这个玩意!”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开后盖,里面灌满了金针, 薏苡怀疑是暗器,或许还要加个“又”。 这是今天搜出的第三种了, 每种的长相都各不相同,显然出自不同的能工巧匠之手。 “十一年前大难出来,怎么还能留下这么多兵器家当?”薏苡笑道。 柳纡荥正在把自己的大青瓷笔洗,小心翼翼地装进去, 倒是看了一眼。 “成熟的武学世家,研发几样兵器不正常?而且我这也不算多,而且不方便携带,主要是防守用的。” “好好好,防守!你守城吗那么多?”薏苡分门别类给他放进暗袋。 “兵器利刃,那是男人的收集爱好。你呢,就会收集街头巷尾的风闻八卦!我还觉得你比田询还能扯。”柳纡荥笑道,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要不你做我的暗卫吧?” 薏苡耳根微微泛红,面上镇静,想想回亲了一口才冷静下来。亲热这种东西,不回击,就像吃了亏一样。至少薏苡是这么觉得的。 江湖儿女,要亲便亲,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她就是看她家阿荥可爱。 晚上收拾行李并不算奇事,但是两人就有点像是连夜撤退的感觉了。可能阵仗太大了,而且一次性收拾得太干净。 此时也是雨水刚过,天气未热。到了万物争春的时候,但还未到万物勃发的时候。 追究两人搬家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的这句典故了。这个铺面实在太偏僻了,偏僻得干点坏事回来,人家一准发现是他们。还临着江,柳纡荥据说又俱水,说搬就要搬了。 不过新房子薏苡倒也去看过,不像才准备的,就在李民生小区的东面,也不知道柳纡荥到底拿到了怎么样的一组消息。 最后的洗漱包放入,两人击掌庆贺完成。当然这还不是结束。 薏苡立刻往窗下喊:“阿律哥!” 一个瘦拔的青年抬起头,总像蒙了一层面具。因为柳纡荥总说阿律的身份需要保密,所以薏苡也未深究,当着一般的大哥敬重。 “好了啊?”青年微微笑了一下,即便从正门进来,薏苡就在窗口望风。 临江风景当然是好的,而且僻静。地处中心公园西面,虽不是繁华地带,但客源也还可以。不过要搬了嘛,有的都是借口。 陆薏苡看着下面,以防有人接近。不过想来是多心。直直的一条江边路,江对岸的人过不来,东西侧一来人可不就被发现了吗? “哎,你们说先到的会是陈家,还是张家?就在近几天了吧?陈家来莫城上任,怎么可以拖这么久?”陆薏苡眉眼具笑,不过话语显然透露出她对陈家的不喜。 他们现在居住的莫城,是墨池城的附城,就横卧在墨池城旁。墨池城已经是场废墟,但是莫城就是在十年内扩大了十倍不止。 柳纡荥冷笑一声,对这个话题不屑,阿律却是所答非问:“陈家可没有张家的底气,虽然都是大家,陈家可没有出过什么绝顶高手,至多在一流二流之间罢了。” 薏苡也撩袖子主动搬起了行李。外面凉风习习,明月正朗挂于天空,江平岸阔,千里楚楚。 这里,应该还会回来的吧,薏苡心里默默安慰。至少等一切完结以后。 没什么迟疑,行李搬完,一言不发,锁门上车。 出去旧范围,陆薏苡才在车内调侃柳纡荥:“你们柳家就被这样一个陈家给亡家了?啧啧,看着真不好看。” 柳纡荥笑得不以为耻,轻弹着薏苡的额头,神情微扬,说道:“以为我会生气吗?光凭陈家,那个诗书礼乐大家?给他十年都不可能。” 对着车外朗月灯光,柳纡荥突然心生感慨,不过想想还是收敛了,只转回头对薏苡笑说:“所谓书生造反,三年不成。陈家没有一个枭雄产生,就更下了一等。不过他们还有胆量来惹柳家,这就是……” 柳纡荥突然卖了个关子,薏苡心里痒痒的,直问:“这就是怎么样?” “这就是……送上门的节奏。”柳纡荥笑。 薏苡扫兴,给了他一下。“他们本来就要来了,你不说他们也要来,你这话说得毫无逻辑,毫无意义。我当是什么大狠话呢!” “狠话不必多,陈家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改天让他们吃全套的。”柳纡荥笑道。 陆薏苡为难,当着阿律的面揭穿他:“你一个最近都流年不利的人,还谈计划,信不信明天就来个大惊喜……” 柳纡荥想捂她的嘴,奈何还是没拦住,出了口,随即“呸”了一声道:“乌鸦嘴,知道什么叫好的不灵坏的灵吗?你老公的风水都让你给破坏了。” 不过到底不经心:“也说不定啊……” -- 第194页 柳纡荥,无论报不报仇,都是处于风暴中心的人物。 六岁即定的下一任柳家的家主,在柳家被破家的情况下,一般报仇也是他不二的选择。 可惜他是个重生的。 可惜他也对原柳家不满。 可惜他生了一身的反骨。 不像一般主角那样,有些大侠的风范。 这人表面上看着风神疏朗,十分大气的样子,其实内里早就已经黑透了。 陆薏苡就是上辈子瞎了眼,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当然事实可能也是没那么无辜~ 不管怎么说,不一样的套路遇上不一样的倒霉指数,总是有些神奇的效果出来。对手也很难捉摸柳纡荥下哪一步棋。 只是这一切,依然还是未知的…… 上辈子,可没有被破家灭族这回事啊! *** 墨池旧城,居住着不少的大小武学世家,论有名的,也就柳、白、水、杨、陆、花六家。 穷文富武,自古以来,世家们招募私兵,豢养门客,屡见不鲜。这里也不意外。墨池城依山带水,环绕群湖,美的不止是风景,还有天然的守势。 那时甄陈两家,还只是迁来根基尚浅的大家族;张生昀也更多以一名学艺者的身份,在墨池城行走。 只是转眼风水轮流转,新人更胜旧人。 那晚,是柳、水、陆、花四族,活着遗民的噩梦。而白、杨两家早在之前,就化作了墨池历史里的烟云。对柳纡荥,出乎意料,是解脱。 那时,小柳纡荥一心认定柳家,就是害死他父亲的幕后人。那个女人,柳飞白,也是柳家人。 怀着憎恶,怀着畅快,笑着看墨池城被毁了。他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是个可好的借口,万般无奈也可叹一句万般无力。 只是世事难料。 前阵子,当年的疑惑突然解开,陆启圣成了凶手,对柳纡荥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陆松为何甘冒风险给京城陆家送信?他又为何干脆承认了父亲的过错? 子不言父过。陆松,他敢。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什么境遇变化,柳纡荥不是神人,柳纡荥也不知道。 真相来得太过容易,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反而容易产生质疑。 那一刻,柳纡荥隐隐感到还有一股势力,但是不出现,也不能疑神疑鬼了不是。 只是下棋的人,又多了一个。也不知道是老是幼。 *** 大清早,又有个作死的人,上门来。 经过昨天,大厅里,堆了一些拆开的箱子,但是已经叠到了靠墙的一侧。 陆薏苡正在收拾,柳纡荥提着一支铁笔,正在作画。 一时“咚咚”的敲门声起,陆薏苡连忙开了门,柳纡荥只得抬眼。那人油滑的一样从门缝挤了进来,薏苡摇摇头关上门。 “少主,那个言洵风,已经和程门一行六人一起离开了。而言洵风也没有往和城方向去,去程门的可能性相当的大。照顾言洵风的那对忠仆,正在莫城满大街地寻找言洵风的踪迹,都没有结果。” 柳冼逸,是凭自己的能力,到了能……咳,“直面觐见”的程度。正面看脸,是个二十多,特意留了小胡子,稍许油腻,稍许稳重的一个人。 好歹生活在实力说话的柳家,不然他这样的品行,鲁莽的性格,除了厚颜无耻的行径可取,都是进入不了清贵人的眼的。 于是正经不过几句,柳冼逸的目光又往四周瞟。 “嘿,小少夫人,又换新发型了!头发黑乌压压的可真是光可鉴人呐!” 陆薏苡在旁捂脸,这可真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么说吧。 上次来,他夸了薏苡的鼻子,被柳纡荥当面撒了辛辣粉,涕泗横流地走了。 上上次来,他夸了薏苡的耳朵,被柳纡荥刺了二十个之多的耳洞。他说省下了一笔不小的赶潮流的开销,溜了。 这回……柳纡荥“失手”,顺手把一盒孔雀石颜料洒到了他的头上。 真的——绿了! “下等孔雀石就给你这种人染毛!”柳纡荥“啪”地把碟子放下。 谁知柳冼逸只是得意挑了挑眉,陆薏苡顿时觉得现在还不是该嘲笑的时候。 只见柳冼逸抹了一把头,看了看手上痕迹,立刻一脸油腻笑容地,对着柳纡荥笑道:“谢少主赏赐!等我回去把颜料筛筛,多浸两次。哎,我刺青的还只是人工染料……” 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半个身子跨出了大门,溜得好快。 柳纡荥扶额摇头,一大早就诸事不顺,乌鸦嘴的威力恐怕得持续一天。 *** 是不是乌鸦嘴的威力暂时不知道,柳纡荥最近的确是流年不利。 在学校到了□□点,张清莹突然到了门口,敲了敲,依旧是绿色的卫衣加头饰,离得远远的。 “柳纡荥,校长找。” 柳纡荥皱了一下眉,隐隐已经想到了。 张生昀,还是提前来了。 今晚的一切布置都要泡汤,人家还直接找上了门。 柳纡荥轻声在陆薏苡耳边说:“张生昀来找我了,直接动手也说不定,要不要一起去?” 陆薏苡想了一下,小声回:“你说了,那就去吧。” “那不用,你在隔壁坐着,和叶春秋喝喝茶就行。”柳纡荥笑道。 -- 第195页 “你又打什么主意呢!我也不管你,反正你出事我就改嫁。”陆薏苡眯眼。 “……” 旁观人李民生:说这话的人,貌似没有考虑旁人的感受啊。 *** 室内绿影缭绕,环境清幽,袅袅而有茶香,陆薏苡倒是第一次到校长这里来。 三中曾经是莫城当地有名的私塾,第一任主人就姓叶。叶春秋叶老也才六十岁出头,据说他在莫城待过的年岁,也有这么多。还和当年的白长民、也就是后来的白舜韶,同过窗。 据说这就是他活下来的原因。 他不懂武,也不懂棋,仅仅因为故人相逢,觉得他还不错,他就还继续待在这里。而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深层原因却不是这样的。柳纡荥提过。 当年同门之争,花、陆容不下白长民这个天才的异类,得到家里支持,阴谋将白家整个的覆灭。整个消息滴水不漏。 白长民得到消息并归家时,只目睹到了亲人的离世。 当时被花家暗算的白长民,路过这里。叶春秋顾念同窗之情,当即把手中快马交给了白长民,使白长民得以脱逃。而叶春秋也因此被破了内腑,从此不得习武。 出去莫城后,白长民正式改名白舜韶,又正逢乱世,有平定内乱的战功。当一切安定下来,那时,才是剩余四族的末日,十一年前的真相。 柳纡荥知道那么多,陆薏苡大抵能猜到一些。柳家保持泰半的完整,没有有权的人,是做不到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此时校长叶春秋,正微微笑着,像个笑面虎,再想不到当年,也有为朋友那么英勇的时候。 而白长民固然是战场英雄,权场枭雄,那都已经逝去了。张生昀,在这个见血的江湖,同样有着一席之地。 柳纡荥走进接待室,直觉就是张生昀眼神变化很大。很突兀的眼神,不该闪露的精明。 一屏息,身后!杨家冲拳,直接就是二十八手的象拳,力量震人肺腑。 才进去就打斗?陆薏苡一把站起,同时剑也从脚腕拔了出来,叶春秋坐在对面拿茶叶的手猛然一抖,摇头叹道:“太年轻啊……” 薏苡无法判断胜负,到底出于信心,站着没动,不过看校长一派镇定的样子,又坐了下来。 “叶老,有什么讲究吗?”薏苡左手握剑,右手托腮看着他。 气势平息,薏苡帮叶老递着茶盏,的确没发生什么。 叶老抬眼,本来正经的脸,突然慈祥一笑:“电热水壶烧开的水,你想能有多讲究?” 薏苡瞪大了眼,惊呆了。 叶老犹自往下说:“啧啧,用松针或者松球,将小火炉慢火烧开,放入新茶……那才是人生享受啊!可惜今年新茶还没上。” 薏苡抽抽嘴角。 *** 刚刚阿衡象拳直冲柳纡荥后心,好险柳纡荥反应及时,但也不敢正面接手,脚下直接狂笑步,避开来势。 柳纡荥仗着比一般人熟知穴位,手法也比较灵活,招招都要拿捏分寸。而阿衡看来只想奇袭,拿手招式依然在剑招上。 于是以慢打快,以柔打刚,分筋错骨十余招,因为都无战意,渐渐平息。 “贤侄,青阳只想给你开个玩笑。”座上的张生昀固然纹丝不动,柳纡荥依然觉得不对劲。 阿衡横跨一步,昂首道:“伯父,他打清莹那一掌……” “退下。”声音稍显深沉,张生昀眉眼微微带笑,当然谁是谁的贤侄,已经搞不清楚了。 张生昀生了一双笑眼,这和张清莹很像。高鼻阔口,品格端方,很正直的美男子,五十岁左右的年纪。 “张伯伯,好久不见。”柳纡荥无意看他们的表演,径自谦逊一颔首,在旁边主客位置坐下了。 “张伯伯,见小侄,就不必用替身了吧,这样多见外。” 柳纡荥话音落下,脸庞笑意不浅。年轻的脸上,些许幼稚,不过戏谑的眼神自信而张扬。 主位上,健硕的人影纹丝不动,微微拨动手上扳指,也启笑有度。 “你既然称我一句张伯伯,我也当你是故友之后,你就该知道,长辈说的话、做的事,自有其道理。你年纪轻轻,怀疑一切固然可贵,但若是无事生疑,以后怕就要无事生非了吧。” 柳纡荥心里越冷笑,面上也笑得越和顺。 “既然张伯伯想这么谈,那就这么谈。都说敬重长辈,长辈愿意开这个玩笑,小辈自然愿意接这个笑,谁让我们是做小辈的呢,是不是啊张伯伯。” 只看旁边的“阿衡”。 主位的人还要再说,这个“阿衡”却是径直走到了这个人的身侧。 “哗”撕下面皮,那个“张生昀”吃惊中给主子让了座。 “怎么认出我的,估计连阿莹,一时也不能察觉吧。”这个人才是轻提轻举,完全曝露出来也不在意,坐下微微含笑。 “气韵总归是不够神似,拿捏也有,不够方寸。”柳纡荥笑道,“刚刚初次相见,这人不该暴露野心的。张伯伯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把精光放在眼睛里?” “野心?”张生昀轻笑,“谁没有野心,你没有吗?而且你又怎么知道我躲在阿衡的壳里。” “难道在伯伯眼里,我还不配您亲自到场吗?”柳纡荥抬眼,微露不满。 -- 第196页 张生昀顿时哈哈大笑,直道“有意思”。 “你倒是自信。”张生昀笑起来比多年前温和多了,似乎生了一个女儿,把硬气霸道都烧化了。 不过这都是表象。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你一点都不像是柳峻养出来的,倒像是有名师指教。”意有所指。 “我的名师就是我自己。”柳纡荥推盏道,“张伯伯远来,不用一些茶水吗?叶老的收藏,必属精品。” “老叶也还是老样子,守着故地,念旧,想必对你颇多照顾吧。”张生昀催力推开茶盏,柳纡荥也不多做勉强。 “照顾说不上,他只是一个闲散人,不然你们何必留他到现在。”柳纡荥道,不再强颜欢笑。 “你还在介怀。”张生昀笑道。 “不,我就是不留恋破败的东西。”少年语出惊人。 “你不会也认为墨池城被毁,只是因为它是一座封建的渣滓吧?”张生昀手上空空,习惯在手心划着,不紧不慢。 “不是吗?”柳纡荥嗤笑道,“开了眼界之后,我还是有些顿悟的。”笑容讽刺:“我生身父母都死在他们手上,把他们扒皮鞭尸都不为过,何必为他们可惜呢。” 话语透露出一丝狠厉。如画的眉目上如同沾染了一丝世俗的煤灰,不再清韵悠长。 只是手指修长,骨节略粗,刚刚手心略有粗糙,显然练武不怠,又哪里是什么不思进取呢。 张生昀轻笑再次开口:“有趣,难怪阿衡都对你赞赏有加,你能明事理这很好。” “能得张伯伯赏识也很重要啊。”柳纡荥道。 这是偷换概念了,不过张生昀不介意,而是转头说起其他的。 “听说你喜欢了一个姑娘。阿莹当初也是对你念念不忘,舍阿莹而选择她,想必有什么过人之处吧?是哪家的姑娘?” 柳纡荥眼神微闪,终于有了波动。 “我们的感情就只是我们的感情,不会成为任何人利用的筹码,张伯伯,如果你意有所指,我劝你不要触到我这个点。这是基准。” “当然。”张生昀应。不管是真是假,柳纡荥都表现出一根软肋。 “那么,柳二呢?被你用蛊毒套走,再没回来?” 柳纡荥依然一派镇定。 “我手上可是没有一点血腥气的,而且杀人的胆子都没有,张伯伯你不会怀疑我把他毁尸了吧?没有的事。我给他的向阳香,可是除非他自己走,旁人都近不得他身的。” 虽然是笑语,但是张生昀还是有一瞬的色变。向阳香! 和柳家人面谈,还是太危险了!不过张生昀混到今日,缩手缩脚是办不成大事的。 “会不会有更擅毒的人?莫城的地界我都快不认识了。”还是惜命,张生昀打探道。 “当然,花拒茵。”柳纡荥道。 三字一出,张生昀好好想了想,才反应道:“是她?” “不,她死了,先我一步被人杀人封口了。”柳纡荥道。 花拒茵还是不在张生昀眼里的,只是说:“你的刁钻和难缠,还有人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杀人?” “刁钻?”柳纡荥轻笑,“我只敢认这个词。难缠,哪能比得过伯伯你成名招式。” 张生昀肃整了脸,恍然有些错觉感,成名时?绕了一大圈子,还没有绕出——此来的重点。 “听说你是柳屺的儿子,五官周正,果然像他。之前说找我叙旧,叙的哪一段旧?” 来了。 “那要看伯伯你要到哪一步了。如果只是适度而止,聊完这段就可以离开了;如果还要更进一步,我也只是一个中间调度人。”柳纡荥道。 “中间人?”张生昀皱眉。 “我手上,已经没有四方之石了,也就是没有筹码。”柳纡荥无辜式微笑。 张生昀直觉不好,果然柳纡荥紧接着抛出一颗重雷。 “水家,和杨家那两块,都不在我手上。你需要去找另外一个人,不过未必找得到。” “这是要隔岸观火。是谁连你都不敢惹,要抛来给我?我可不一定会接。”张生昀反而失笑,“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要有命活着,年轻人。” “很有意思的对手,张伯伯你会考虑的。”柳纡荥微笑道,“另一个执棋人一直等着呢。” “谁?!”张生昀神色一凛。 “有参与的,杨家人。” “杨梦世?他当年能知道什么……”话才出口,却愣住了,张生昀目光一滞,看着柳纡荥。 “张伯伯真是一个明白人。”柳纡荥赞扬道,“这个对手如何?” 张生昀眼中却闪过一丝闪避。 “不可能!”但是又像想到什么,张生昀抬头,“你亲眼见过?不,你不可能见过他,还认得出他。你说谎!” “这有什么不可相信的。他当年虽然中了毒,但是他的老仆,背着他去找了一个人,还留下一具尸体替死。”柳纡荥有板有眼地说道,“金蝉脱壳的计策多得是,怎么可能就一条。难道张伯伯亲眼见着他被烧死了吗?” 张生昀久久沉默,深叹了一口气。 “你年纪轻轻,知道这么多过早的辛秘?”张生昀目光是想要把他看穿。 柳纡荥也认真道:“杨梦世和王奇,张伯伯想必也听说了。不一样的路数,一个飘逸一个沉稳,却出自同一个人之手,难道不熟悉吗?” -- 第197页 张生昀心里一动,其实是信了:“你也要动他?!” “什么动他?如果他连假死都会,这人也太忍辱负重了。而且江湖上一点风声都没有,实在危险透顶,不除了他我当然也不安心。”柳纡荥道。 又是一段沉重思考,张生昀再次开口。 “可是你还有另一个身份,我就不能和你合作,柳纡荥。你现在是叫柳纡荥吧?名字取得蜿蜒曲折,和你弯弯道道一样多。 柳家,是墨池城的守护人,你也是柳家的实际掌权人,你会允许外人取得四方之石吗?只怕你今天拿我来对付他,改天也会来对付我。 你们这种没有原则没有利益的相帮,我一点都不看好。等改天你有了筹码,再来找我谈吧。” 张生昀总结道。 “不多考虑一下吗?”张生昀起身时,柳纡荥抬头道。 “不了,我连女儿都没叙旧,赶来见你,我对这件事是重视的。但正如我说的,很多细节都要详谈,这些一两句话说不清。改天来我家谈吧。” 张生昀正要离去,后面替身也随从跟上。 “是我错了。”柳纡荥突然语出惊人,“你的江湖习气,还是在这十年就被磨光了。” 张生昀顿住,在他听来这番话少年意气,但是这样的意气不改,还是难以和自己抗衡。就不再说话,径直带人离去。 从出门,到合上门,柳纡荥从愤愤难平,到严肃下来。 深叹了一口气。 “你睁着眼睛说的瞎话,我都要信了。”杨梦世从窗口跳下来。 “他想从我这里摸出深浅,现在反手把他推在陈家身上,真是有些可惜。”柳纡荥说道,“不过我原本就不打算深交。看到没有,从我手里拿过去的石头,转眼就成了他的筹码,我已经不配和他谈了。” “这是生意人。”梦世笑道,“你刚刚不会是心里话吧?” 柳纡荥无奈。 “我能对他说出‘对,我们就是组织刺杀你’,这种大实话吗?明显兴师问罪来了。不过至少试出,他还是怕你这种不怕死的,对吧?”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怕死?不,我怕死了,好怕怕哦~” “……”忘了杨梦世还有这一手。 第108章 闲下来 “你和叶老聊了些什么?”出来后柳纡荥笑问了一句。临别时, 陆薏苡和叶春秋相谈甚欢。 “哦~我和叶老聊了聊须发的事,我还问他为什么不留胡子。”薏苡扬了扬秀眉道, “他很诚恳地回答了我, 说是他孙女说, 他这样显得年轻。” “哦。”柳纡荥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薏苡一向不知道他高深莫测的表情, 是在想些什么。不过浅显的能想到一些。 “你和这位……张老板, 又聊了些什么?”薏苡牵着他的手,媚眼飞得跟一柄柄小刀子似的。 张老板是陆薏苡和杨梦世的戏称,特指张生昀, 柳纡荥当然不会这么叫。当然也不会忽略金灿灿日头下, 娇俏美人面。 “互相试探了一番,没有结果。”柳纡荥叹了一口气, 终于放下了反思己过的机会,“我们晚上再合计合计,你也帮我找找漏洞。” “好!告诉我短期结果就行。”薏苡答应得干脆。这点两人就有点狼狈为奸了。 清风吹过回廊,东风吹得人有些昏昏欲睡,不过李民生必须清醒。因为有人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最近, 李民生隐隐约约有些——副本时间线到来的感觉。柳纡荥闲下来,这就是件极不正常的事。 与柳纡荥相识半年, 何曾见他闲过?见惯了他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见惯了他说赶时间。突然请吃晚饭?这就更诡异了! 李民生接到邀请,生生愣了一下。还是陆薏苡出面解释:“咳咳,师傅我能教你的也不多了, 今天改上实践课。” 李民生果然反应延迟三十秒,才回神,然后郑重其事地点下头。 不容易啊,第二次的三人约会~第一次还是在李民生去年生日的时候。 日长正在加长,再说三人出来得很早。 “李民生啊李民生,说你消息落后,你也不落后啊。你知道那布衣馆,你难道不知道柳家最擅长的是医术吗?”陆薏苡挽着柳纡荥的手,不住给李民生送去精神暴击。 “我也不知道这小子能救人啊!”李民生想仰头做出中枪的动作,可瞧瞧河边杨柳依依,坐在巷口迈不动步的老人,想想还是别刺激他们了。 只是面对这对奇葩的情侣,哦不,夫妻,李民生又变身成了弱者。又凑近,小心翼翼地对陆薏苡说:“所以最近,他,为什么不行医了?”对柳纡荥挑挑眉。 柳纡荥向来不会对李民生浪费表情,陆薏苡只得一边挎着他的手,又一边对李民生解释:“近来风声很紧,你没感觉到吗?而且我统计了一下,大概有三成的人,木剑已经换成了真剑哦。不过新城应该还好,毕竟旧城民比较少,习武比例也比较低……” “三成……”李民生抽着嘴角,姑娘你是怎么统计出来的? “为了避免你以后总是大惊小怪呢,我们决定带你去见两个人,这两个人真的等待了你很久很久,你肯定会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的。”陆薏苡突然笑得一脸可爱,李民生心里掩面:一定又是柳纡荥那家伙设置的坑! 枯树映着河面,晚风徐徐,河边杂草拂动,的确是莫城早春之景。 -- 第198页 这天已经是周日,属于这周最后的热闹。 三人正在往东城走,那里武馆密布,也是比较热闹。而且那里还有最有名的——集英馆。 这就要说,莫城被封锁了十年,但是练武的习气并没有改。 近十年,一直有不少习武的苗子被选走,有些最后到了一些贵人的身边,也算飞黄腾达了。而且莫城被封锁的这些年,习武成了唯一晋升和出去的法子,一些人就练得更勤了。 集英馆,作为约定俗成的比斗地点,台子向来搭得很高。三人在周边餐馆二楼坐下,就能看到街头已经亮起了的彩灯。 今天是比试的最后阶段,所以三人来得正是时候。不过在此之前,却是目睹了对面酒楼的一场好戏。 一阵桌椅碰撞的“噼噼啪啪”响,李民生赶紧抬头。透过宽阔的窗口,只见一个青衣男子,正腾空跃起,很快的身法,直袭白衣男子的左肩。 这个白衣男子明显也是一个侠客,早已蓄力,四两拨千斤抖开来手,而且右手随手拂出一掌,顺势向后倒退几步,缓住余劲。但是此时青衣男子招式延绵不绝,已经势不容回。 由于被墙壁挡住,几招过后就看不到了。李民生也不再去看,而是问柳纡荥:“你们能不能一招看出人家的来历?”这种无知的话。 纡荥去看薏苡:“好像是旧霄华派的连云掌和旧紫云顶的拂云手,你看着像不像?” “紫云顶是武学大宗,怎么会来我们莫城这个小地方,不过这个连云掌,倒是似模似样。”薏苡点头道。 号称几乎没有出过莫城的陆薏苡,知道的可真多啊。 不过变化是接下来…… 一个黄衣女子突然斜冲了出来。 另一个窗口。 “师兄!”女子展臂无意护住了白衣男子,而对着青衣男子说话,不过是三分可怜,七分动怒。“我和这位少侠根本不认识,别闹脾气了好不好!” 这话就如同火上浇油,“噼里啪啦”就爆炸了。 青衣男子看着四周人的眼光,气得梗直了脖子。 “好你们不认识!我们可是有婚约的,师妹!不止一次了,你们不止一次了,你们眉眼官司不止一次了!你真当师兄的眼睛是瞎的吗?!还要等到你和你这个奸夫,来害我的命的一天吗?” “师兄!”黄衣女子嗓子都要破音了,显然愤怒极了,跺着脚哑着嗓子喊,“你也知道我们是有婚约的,你也知道我们两小无猜。你说出这个话可是要负责的!二师兄清隽如谪仙,你嫉妒也就算了,你上下看看这个人,他哪里如你。你到底怎么了!”女子几乎要哭了。 “你到底怎么了!你的自尊到哪里去了!” “这一路你总是跟我吵,你是不是厌烦我了?那就直说,不要把我和别人扯在一起,我受不来这种污蔑,我受不来……呜呜……不要再闹了——” 到现在为止,谁对谁错,都没分出来。 其实刚刚李民生看到一眼,白衣男子的正脸。眉眼压得很低,和本国人并不像,所以眉眼并不开阔,气质也不甚明朗。不过青衣男子嘛,远远就感觉面容英俊,眉眼也开朗大气,应当是一个符合大众审美的男子。 “好,那我也告诉你!”青衣男子也颇为激动,“我对你不好吗?你要星星,我给你星星,你要月亮,我陪你看月亮,你有的要求我都给你……” 完了,又一对秀恋爱的来了,快放开那个白衣小哥啊! 陆薏苡淡定拨动碗筷,时不时抬眼,嚼得津津有味。李民生则是嘟囔了一声“还打不打了”,也下筷飞快。 “你还不知足!我是没法当掌门,但是我能给你我最好的。这次不也一样?为你争取更好的前程,结果你呢!朝三暮四。趁我练功勾三搭四也就算了,做了还不承认!你哪里是找下家,分明就是偷腥!”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呜呜……师兄你再污蔑我,我先死了算了,呜呜……” 两个各执一词,好一通乱吵。 李民生摇摇头,如果最后来个谢幕,说是为了柳纡荥特意准备了这出好戏,那就完美了。 不过显然不是,因为陆薏苡也在说:“这男人,长得勉强七分吧,怎么这么没自信,莫非是整的?” 李民生眼神呆滞地看着她:“……”好奇怪的思路哦。 柳纡荥立即反驳道:“别胡说,是这女人太花枝招展了。” 没想到你也这么传统,怪女人,呵呵哒~李民生在心里吐槽。 陆薏苡立即坐直了,愤愤把筷子一插。“这怎么能怪女人呢,总有人心长歪了,怪我们女人喽……” 当陆薏苡把事情包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柳纡荥突然眉眼一低,微微笑道:“好,都是为夫的错,就算有人勾搭你,我都当有人想勾搭我。” 李民生也亏一口老血,饭碗接住了。 第109章 见小弟 转眼最后一丝天光将没, 房檐外的天空,分外深沉, 星星偶然闪烁。 李民生也没有看到陆薏苡口中, 他们要等的人出现。 也没当回事。深吸一口气, 李民生更多在意的是时间控制上的事,毕竟如柳纡荥所说, 时间不多了。 这个世界轰然倒塌于今年的深秋。 而经过刚才的事一闹, 大家顿时在面面相觑之后,更加热烈地加入了讨论。虽然聊的不一定是这个事吧,但是也说说其他类似差不多的。 -- 第199页 酒肆酒馆不热聊, 就不热闹了。李民生倒是没想到酒馆气氛这么好, 真的跟想象中的武侠一样啊! 对面酒楼,黄衣女子最终拉着青衣男子的手, 又坐回了位置上。李民生觉得无聊,又挑了一个其他的话题。 “这个霄华派……听着有点耳熟啊。”李民生突然若有所思地搓着下巴,然后看向陆薏苡道。 陆薏苡眼神微闪,漂亮的眼睛笑起来眼角带俏道:“可不就是嘛!那次我、你和小益三个人一起去祁老头家,祁老头可不就说这小益……就是那清家二小姐清霜的女儿吗?” 柳纡荥也跟着点点头:“这个门派传承一直不正, 不过实力是有一些的。而且一直才俊颇多。” “……” 李民生太了解这个人的腹黑了。柳纡荥说“才俊”,那就绝对不会是字面意思上的“才俊”。肯定是侧面说这个门派看脸呢。 李民生点点头, 又说起另一个话题:“这个门派的师兄,有被带绿帽子的传统。” “咳咳。”陆薏苡低垂了眼,去喝水,又猛然抬头。“小心!”陆薏苡出手之际, 柳纡荥已经揽了过来。银针突发,瞬间将袭向李民生的暗器打落了下来。 太过细小的不同,太过迅速的交锋,以致周围人还感知不到。 李民生惊险地回头去看暗器打来的方向,只见黄衣女子一派镇定,倒是青衣男子颇为吃惊地看过来。 银针落地泛黑,陆薏苡柳纡荥还保持着镇定,李民生却是没想到江湖凶险,差点小命不保。 “祸从口出。”陆薏苡言简意赅。 又被上了一课,李民生也记住了这两个人的这两张脸。青衣男子对着窗口微一抱拳,歉疚一笑,李民生也冷冷一笑。 霄华派,常年改弦易张,也许因为这样吧,所以源远流长。如果不是巧合,李民生也不会知道这个门派。 之前清小益的母亲清霜,就是霄华派的弟子。 清霜生得乖巧,和她的大师兄又是青梅竹马,可惜清家要谋夺霄华派,她就算看不上师兄,但也不想加害,于是便及早逃离。这一逃,便是十几年风雪历程,清霜至死都没有再回去。 想到清霜,李民生又要想到最后刺死清霜的那个人——就是清霜的那个好师兄。 当了掌门,只想找出当年“背叛”他的那个女人;耗尽财力,耗垮门派,还是想着那个女人;成了流匪,看见带着两个孩子的脆弱女人,还是一刀捅了下去。 李民生不能理解这种爱,清霜也不算倾国倾城,不过刚好一个被宠坏的男人,害人害己的故事罢了。 所以无怪李民生和陆薏苡会先入为主的,对霄华派的男子产生鄙夷。 不过霄华派改弦易张之后,应该会稳定几代才对,不然霄华派的风水也太带坏人了,也真成了“笑话”了。 陆薏苡和柳纡荥正在说笑着什么。李民生怀念了一遍清小益也不再提了。 柳纡荥去结了个账,不过接下来,李民生却是无惊有喜。 三人撤了餐盘,但是还是小坐片刻。一胖一瘦两道人影从木楼梯口出现时,李民生就直觉,他们是来找他们三个的。因为刚刚一楼看见过这两个人,当时这两人看他的眼神就怪怪的。 “柴俊一、谢二。”柳纡荥介绍道。 这两个嘻嘻哈哈十分不正经的组合,李民生瞬间就懂了。这不是上辈子,李诚的那两个小弟吗? 柴俊一,绰号“滑地鼠”,一身缩骨奇功,滑不留手。作为小偷而非大盗,多数人能在他出手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二,绰号“遁地鼠”,精通五行八卦,暗道机关。来处可能不甚光明,因为武功同样不出名,所以成了捡漏派的翘楚。 作为西北捡漏街赫赫有名的“胖瘦二鬼”,上辈子可不就是运气好,捡了一个主角吗? 李民生沉默不言,柴俊一谢二也是忐忑不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想他们出道十几年,当地也算小有威名,京城也是短暂混过的。结果才到莫城,就踩在同一个坑里,没出来过。这不伤刚养好,立刻就要被转手他人了。 哎,悲剧啊!人都活成这样了…… “美女好,帅哥好,在下柴俊一,初来乍到,帅哥你可要罩着我哦。”柴俊一招手,柴棍似的手,就知道他是哪一个了。 本来三个少年在窗边,和谐的美感突然就没有了。那边有人耳朵尖,看见这么不和谐的一组画面,突然反应过来道:“拾荒区的胖瘦二鬼!” “谁?”柴俊一“呵呵”一冷笑,知道老子的威名了吧! 但是也是柳纡荥眼神示意过,两人才敢入座。 “谢二。”谢二介绍简单,就是一个名字。 李民生眼看自己的小弟,对待别人恭恭敬敬的,也是不禁一阵心酸。 旁人还在讲: “胖瘦二鬼是谁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实就是捡尸的。不过捡尸捡出了名气,这也是头一份的。” “切,原来是发死人财的!” “嘘,人家也是有侠名的,不然搬运尸体回乡这种活谁愿意干。” “也是啊……” 一下子老底被别人揭穿,柴俊一还有点得意洋洋,这也是一种职业嘛~ 至于谢二,跟在这种厚脸皮身边,也习惯了。 -- 第200页 一时五人不语。在被别人扒光到,来的目的之前,柳纡荥说了句“也不早了”,五人纷纷起行。 是的,柳纡荥此次的目的,就是要把柴俊一和谢二这两个累赘,派送给李民生当参谋。 再聪明的人,总是少不了参谋的,否则内容就不完善。而李民生这种门外汉,正是需要两个粗浅却不浅薄的引路人,从旁协助。 从这个角度看,柳纡荥的良心还没坏掉。 一行人就沿着街慢慢地走,一路买了瓜子水果点心,很快到了集英馆外面。 “李小少爷,这里面挤,可慢慢走哎~”谢二立刻开始刷好感度。比起柴俊一的威武不能屈,谢二这个糙老爷们,就显得格外能屈能伸了。 一时五人占了一个较高的看台,还看见有人跳到了墙上观看。 其实除了谢二柴俊一,剩下这三个人,今天都不是第一次来。而谢二柴俊一也差不多从接到接头命令开始,就在这里窝了一个下午了,规则都摸得差不多了。 “下午比斗结束,就只剩下这四个。”谢二解释道,“丰凯峰,赵挚诚,洛子帆年岁都不小了,还是莫城新民。因为陆陆续续都拿到过三四次的魁首了,还是没有被选走,而听说早上有个落败的少年被挑走了,所以大家都说,今晚要是馆长不发声,晚上一个没有也说不定。” “还有一个呢?”李民生第一次发问。他虽然看过这里的比试,但还不知道里面弯弯道道这么多。 “唯一一个非莫城人,就是今晚对面酒楼闹事的那个青年。”谢二道,“他的名字叫清晗,霄华派清家老三,据说是清家大房的庶子,不怎么得宠,武功倒是他们派里数一数二的。碍于身份,他退出了掌门人的争斗,但因为还有美人愿意相陪,前几日也颇得众人羡慕。” “那他本来应该是今晚最有希望的啊!”李民生吃惊道。 “本来?为什么要这么说?”陆薏苡突然笑着转头。 “嗯……绿帽子对男人总归是不好的记录吧……”李民生斟酌后才找到相对委婉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这算是绿帽子呢?如果没成,这可只算是婚前的风流韵事啊。”薏苡微微笑道,手肘敲敲李民生的肩道。 李民生愣了一下。还有这种操作的?! 一个带婚约的男人,还是一个单身有成就的男人,这个……其实李民生也不是很懂。 柴俊一“呵呵”一声冷笑,然后展开手臂大声喊道:“来吧!让我们一起来验证真相是什么吧!” “……”三人同时一脸嫌弃。 谢二甘蔗打手:“关你屁事,看戏!” 第110章 观比斗 一串串蒙尘的灯笼, 如同装饰,映着深蓝的夜幕。一条条矗起的枯木直杆, 仿佛注视, 衬着微小的武者。一座座灯火通彻的亭阁, 俯看卖力与将相的——赢家。 剩下不用谢二再介绍。 两两捉对,即使是老对手, 也是不留情面的。 先上台的丰凯峰和赵挚诚, 两人都对演武台和对手比较熟悉了,才各自摆开架势。 “左,丰凯峰, 右, 赵挚诚。到场。比斗开始!” 这连月不被贵人相中的两个人,也是深感无脸面对观众。而两人各自闭门不出, 埋头苦练,研习两旬之久,又不知道新领悟到了什么。 观众平时不奚落,此时找到机会,不免一阵嘘声。 两人各自起式, 自此眼里只有对手。 丰凯峰是个瘦长的青年,持一柄长|枪, 枪法娴熟。赵挚诚中等个头,体格精壮,使用双手|雷神钢鞭。 两人刚一正面接招,丰凯峰就被震得虎口一麻, 脸色都变了。显然力拼是拼不过了,丰凯峰暗自嘀咕了一句“这胖子力量又大了”,立刻采取在周边游走。 五丈四的比武台,余地还是有一些,但是……游走也就算了,原来这赵挚诚速度也不慢! 丰凯峰每每多跨半步,力是卸掉了,但是就是没有对打的那种实劲出来,直让人看着不爽快。一时边退边走,他倒也打得不亦乐乎。 场上瞬息万变,李民生看着捂脸。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总能“落榜”了。谁乐意看到逃跑的手下啊,退缩也不行! 而陆薏苡之前尽量不说话,以免有人听到是女声,又要回头来看。但是此时,也不免掩着嘴看着柳纡荥笑。 柳纡荥终于微微斜了身子去和陆薏苡接话。“有没有注意到,那个来自紫云顶的人。” 陆薏苡刚一点头。柴俊一这个耳顺嘴快的人! “紫云顶?紫云顶的大手在哪里?我要拜师!我要拜师!” 谢二伸手去捂,恨不得把这人塞到石缝里。柴俊一蹦蹦跳跳、滑不留手,话硬是被他说完了。 柳纡荥扶额,和陆薏苡眼神交换:知道我为什么嫌弃他了吧? 薏苡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李民生还要火上浇油,来问薏苡:“那个白衣的,果然是紫云顶的人吗?” 薏苡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李民生也开始喃喃自语:“中间问题果然很大啊。为什么紫云顶的人会来,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难道也和四方之石有关……” 当事人不觉得,前面的人经柴俊一的大嗓门一喊,顿时也都听见了,半场都开始窃窃私语。 很快前面的人也开始传:这次是紫云顶的人来了,大宗! -- 第201页 *** 此时坐在堂里的人,为首几个,脸色可都不大好。 尤其其中一个卓然若仙,却皱着眉,长得十分好看的人。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就是刚刚在酒楼,被清晗动手了的那个白衣男子。 “袁馆长,你应该没有走漏消息给任何人吧?”显然已经十分不满了。 “不不,绝对没有,这个哪能说啊!紫云顶的信众都能把我这个台给拆了。”袁方印赔笑道,立刻吩咐身边的人,“去!看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话。” 又小声嘱托:“安排人进去,悄悄的啊……” 白衣青年似乎很看不惯他这样,但最终一言不发。 *** 台上的比斗还在僵持,气势上仍是赵挚诚占据了上风,两根钢鞭使得呼啸带风,脚下步伐亦是灵活多变。 观众的话题刚刚过去,重新又铮亮了眼睛,一下一下,看那杆枪何时才会被敲断。 冷鞭劈、扫、抽、划、压、绞,接连出招,如两条银龙乱舞,气势逐渐一去无回,终于要决出胜负了吗?! 丰凯峰却突然眼神一亮! “咻”,木杆的韧劲配合上灵活的变招,居然只是一个摇摆小招,就把赵挚诚的单鞭挑了下来。剩下赵挚诚也愣了半秒,然后就丢掉了局势。 这回李民生真的看懂了,不像一年前看得一知半解。 “他是不是十几招前就算到这一招了?”李民生仍旧习惯去问陆薏苡,薏苡也就点个头,李民生立刻满意了。 这时,远处一两个便衣的民众,正在一步步往后走来。 不过谢二显然还是低估了柳纡荥的实力。几个便衣模样鬼鬼祟祟的人,走到约前面两三排,就不再往里走了。 大概驻足了一下,也就撤掉了。 李民生还有脸问:“他们怎么走了?”显然也看出来,他们是为之前的事来的。陆薏苡无奈看着他:还不是因为你。 不过李民生仍然一知半解:“因为纡荥?” 薏苡猛一垂头。柳纡荥,你也有狐假虎威的时候!然后抬头笑道:“拥有王者的霸气。” 李民生点点头。 “……” 人家是因为你这个大少爷才走的啊,你确定你爸没有打过招呼吗?! *** 堂里也立刻就收到了回报。 “那个李民生?!”袁方印看向白衣男子,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白衣男子倒也懂:“世家子弟?”“嗯,近些年牵扯比较深,以前都是北派的人。” “巴结不上?”白衣男子笑了,更懂了。 所以啊,袁方印讨厌这种江湖人士的直接…… *** 下了场的丰凯峰和赵挚诚还是比较失望的,此时下一组人却是跃跃欲试。 洛子帆看着年轻一点,但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了,清晗也不年轻,美人正目不转睛、痴痴地看着他。 “来了,这两个长得都不错啊。”柴俊一终于恢复了一丝正常道,“如果紫云顶也是看脸的话,我就要绝望了~” 哀叹一声,放弃啊!柴俊一四脚朝天瘫倒。 “啪啪”、“啪啪”,先是敲了石板。 “哎!”李民生隔着谢二拍拍柴俊一,见人转过来,李民生顿时一抹鼻子道,“放心,跟着哥也有肉吃。” 表情还是那么单调,也是那么严肃,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是个面瘫了?! 柴俊一痛苦地搓着脸。跟着这么弱的一个主子,什么时候才能混出个头啊! 薏苡看那边气氛那么和谐,也跟着笑,轻松的笑,晚风也跟着荡了起来。薏苡贴在柳纡荥的耳边细语:“他们也是你无聊的散棋吗?要不要提前把他们送走?” 柳纡荥不禁冷笑,按着薏苡的肩凑得很近:“在-劫-难-逃!” 四字一落,陆薏苡吃惊地看着他,前几天,他还在说要弥补对李民生的愧意…… 趁薏苡愣神的功夫,纡荥立刻在她耳边轻啄,并说道:“放心,李民生还可以帮我挡一挡劫数,我也会帮他保命的。” 薏苡顿时松了一口气,至少不会伤及无辜。但是……柳纡荥不会把自己和李民生的半师之谊,也算在里面了吧? 还是没有他想得深远啊!薏苡叹了一口气。 第二场比斗早已开始,但是薏苡心思未定,还是柳纡荥提醒,才回过了神来。 柳纡荥当真对她心存利用吗?不,有利用价值也是一种存在的必要吧。 台上,洛子帆、清晗都是剑客,比上两个精练得多,但也不是上两个就容易对付。力量与技巧,本身就是需要平衡的两样东西。这其中,存在太微妙的变化。 李民生,是陆薏苡第一个徒弟,也是薏苡自己武学理念的集成。此时再看李民生,看台上看得目不转睛,吃瓜子都忘掉了。 薏苡从纡荥那里抓了一把花生,“啪”拧开了一颗,刚要放进嘴里,左臂才被拉了拉。薏苡拧眉转头,只见柳纡荥指了指自己的嘴,指明要她喂给他! “……” 两人你一颗我一颗吃了起来。 “这个洛子帆,每出必有犹豫,你说他是天性犹豫,还是故意的啊?”陆薏苡实在看不下去了,可能吃花生当看戏了吧。 “故意的吧。”柳纡荥第一次发出准确答案。 李民生刚还看得认真,觉得越来越精彩,怎么听这两个人说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呢?刚要张口…… -- 第202页 “想通了再来说话。”薏苡一句话把他给堵死了。 虽说有人临场就会发挥奇差,但是洛子帆,作为“落英剑”袁方舟的徒弟,集英馆的名徒,发挥的确有失水准。 不是看不起清晗啊,硬实力上来说,这个清晗的确不是洛子帆的对手。至于相持那么久……这个洛子帆压根就不想出世! 现在年轻人都那么有个性吗? *** 袁方印此时也是镇定的。“樊羽士,我莫城的年轻英俊如何啊?” 白衣男子皱着眉,但还是夸一句:“卓尔不群。” “哈哈哈哈……多谢夸奖。”袁方印抚须轻笑,点头不绝。 “只是如此生长在温室,只怕不好吧?”白衣男子好奇道。 “有什么办法,老夫就是有个毛病,那就是护短如命啊,啊哈哈哈……”袁方印的笑声顿时在大堂里回荡,所有人都沉默了。 *** “什么奇怪的声音?”柴俊一又接收到了。 比赛已剩最后一场。此次此轮的魁首,将由丰凯峰和洛子帆最后决出。 刚刚错位点招,洛子帆把清晗挑了下去。那一挑,着实惊艳,以致清晗反应还不及,就被洛子帆清下了台。 观众正在错愕,馆长又宣布了,清晗被选中的消息。 几家欢喜几家愁,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情。难道馆长也知道他们在小赌怡情? 小赌的方式不可说,但是当时大多数人压了洛子帆的魁首,这个先存疑;又压了清晗的中选,这个已经提前宣布了胜利。 一时场下的气氛热烈了起来。柴俊一很想问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可惜谢二也摇了摇头,跟着欢呼,因为他们也压中了。 与此相衬的,“长风”再次刮得旧叶“簌簌”落下,此时无人在意,已是春风吹不尽。 不过就算这样,一个幽幽的声音…… “嫂子,接我一下啊——” 李民生猛然回头,夜色中定睛细看,就是一阵嘴角抽搐。又拉了拉陆薏苡,陆薏苡慢慢回过头去,又是小声嘀咕:“都爬那么高了,装什么文弱。” 原来一个十七八剑眉星目的少年,正坐在门口四十年的大樟树上,展开手一副要飞的样子。直到看到薏苡回头,又一副要抱抱的样子。 “……” 薏苡戳了戳柳纡荥:“给我根针。” 柳纡荥倒是跟着抬眼,下巴靠在薏苡的肩上,右手微抬。杨梦世立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出。 树干轻踏,扭身换向,旋转落地一气呵成,杨梦世也是众目睽睽中站直轻笑,顺手搭在随时准备还手的柳纡荥的肩上。 “兄弟,一颗小气了吧?”左手摊开,原来一颗花生躺在手上。 “哇哦。”柴俊一叹了一声,“空中接物啊。” “不止。”谢二看着瞪眼,却是比柴俊一还认真。墙上的观众短暂屏息之后,开始窃窃私语。 “偷我花生。”柳纡荥笑道。 杨梦世冷笑一声,左手轻摇,花生已经随手飞出,却还是抛出两粒,接入口中。 “谁偷你的,我自带的~”直接坐下。难得杨梦世耍帅自带接地气,坐下来就直接自来熟地说道:“洛子帆……他这一招偷我的啊。” …… 前座纷纷看过来,倒也发现这里多了一个人。 “吹牛的小孩还没走完啊。”“真那么厉害这年纪早走了吧。”“不滑不滑,上山打滑。” 完全说出了目前柴俊一的心声啊! 不过此时柳纡荥却是轻笑。“的确是刀法的一招。”算是承认了?薏苡眼睛轻眨。 “有眼光。”梦世立刻兴奋,双眉一挑,两眼放光如同遇了知己,“能说出具体是哪一招吗?”语气颇为循循善诱。 柳纡荥心里“呸”了一声,好歹从上辈子和杨梦世的交手记录里,提出这一招:“杨朱泣岐。” “哎,你知道啊?了不起啊!”杨梦世顿时十分惊奇,看向薏苡,单眼一眨。 “杨朱泣岐”是杨家刀法中,十分警戒子孙的一招,作为连接招式单独命名。想学并不难,但也要有地方学。因为自十七年前杨家被灭门起,杨家完整刀谱就已经失传了。如今就算遇人偶尔漏出一两招,大家也难免因为不熟悉而一时难以想起。 不过这个柳纡荥嘛,知道的果然很多啊! 墨子悲丝,杨朱泣岐。还不知道谁把谁染黑,谁把谁带歪呢。 “哎~刚刚目睹了一场失败回来,这场谁赢谁输呢~”梦世座位一仰。 丰凯峰和洛子帆两个已经上场了。 “左,丰凯峰,右,洛子帆。到场确认,比斗开始!” 热闹中。薏苡提醒一句:“王奇呢?”梦世不由一笑:“嫂子你练武不勤,不会想着奇也和我们一样吧,今晚东湾竹林,来吗?” 薏苡笑是笑了,但还是说:“去竹林干嘛?现在正冒春笋呢。一脚一个你痛它也痛……” “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杨梦世看似随口一激,陆薏苡也从善如流。 “去,当然。”看都没看柳纡荥一眼。 “……” “哎,李小少爷,那个那么浮夸下场的是谁啊?”论套近乎,柴俊一和谢二换了位置,还是柴俊一面相亲和。柴俊一也是好奇杨梦世这个少年。 对于刚刚确定相认的小弟,李民生也无意隐瞒,但是介绍顺序…… -- 第203页 杨梦世立刻坐了起来,没等李民生开口。 “我自我介绍一下吧。哎,这奇形怪状的是你朋友啊李民生,啧啧。” 没等柴俊一反驳,杨梦世又继续笑着说道:“我呢,叫做杨梦世。杨就是刚刚‘杨朱泣岐’的杨,这个你不会不懂吧?那浅显一点呢就是‘杨柳’的杨,虽然一般我都是介绍‘木易’的杨,但是相对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啊……” 还没缓一口气呢,杨梦世似乎不带喘的。 “梦呢,哎呀,怕你们不懂,还是用拆字法吧。上面‘小树林’的林哦,下面“夕阳”的夕哦,合起来就是‘做梦’的梦哦。小朋友,你明白了吗?来,跟我念,‘梦’!再来说说这个‘世’啊……” 薏苡手刀下去,着实嫌弃。“能不能放弃你的鬼畜。” 挨了一下,梦世捧着头扭了扭脖,仰望一脸悲惨:“嫂子,说好不打头呢~” “打的就是你。一两句话,快,挡着我视线了。”薏苡道。柳纡荥倒是望着台上一脸认真。 “好吧……世呢,就是‘警世醒言’的世了,也就是‘世态炎凉’的世。怎么样,我名字还可以吧?我呢,是一个刀客,虽然不提刀好多年了,不过我们家的责任就是给人家看门护院,所以本能还在,我的刀法很厉害的哦!” 说到最后一句,柳纡荥微皱了眉头,杨家的责任…… “嘿,哥们,你们是新来的保镖吗?李民生,你总算有两个像江湖人的手下了嘛~”梦世笑嘻嘻地说道。 李民生默默介绍:“柴俊一,谢二。” 柴俊一举了举手,谢二点了点头。 “哟,拾荒区的‘胖瘦二鬼’来咱家了啊,这是咋了,给谁收尸啊?肯定不是我们,哈哈……我可是……” “少年,安静点!”前面的人怒吼回头。看来前面实在是受不住了,场上局势又变了。 洛子帆被冷扫,险些下台,靠着游壁的功夫还在僵持,但是距离下台也不远。 最后阶段六人无话。最终结局,仍是由洛子帆意外落台为完结,那么此次的魁首就是丰凯峰了。这可真是一段大的爆冷。 散场时,观众或骂骂咧咧,或意犹未尽地走了。 薏苡收拾了一下,收好口袋,大家也顺着人流往外走。 “这个丰凯峰是个武痴还不自知吧,我观察过,每次都赢得略猥琐,难怪大家都不喜欢。”梦世难得点题了一句。 “你还经常来武场?”薏苡侧目。 谢二对这个杨梦世更好奇了。 “当然,想要进步,来这看看别人,查漏补缺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具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久没突破过了。”梦世皱着眉对薏苡道,“你说我虐你这样的菜有用吗?” 薏苡抽抽嘴角,嘴硬道:“是,我菜~那这样,纡荥还有事先去,我陪你决战到天明!” “别啊,张老板都刺杀失败了,他自己就是主牌,今晚还能打得出什么好牌啊~”梦世对着柳纡荥扬一扬脸,吃准了柳纡荥不会生气一样,嘻嘻笑道,“还不如我们少侠群好好磨合磨合剑阵呢。” “什么少侠群?”柴俊一脑袋小小的,可怜兮兮地转头。 “哎呀~你们这种超过年龄的就不要再问了!我们呢是一个行侠仗义的组织,专管人家不敢管的事,这个招收要求呢,也不是一般的高。主要还是烧钱烧得厉害啊——” 最后一句话一落,柴俊一立马不再追问,得到谢二鄙视的眼神一枚。 “李小少爷也是你们组织里的人?”谢二挺会看人。 “哎呀~被你们看出来了呀~”杨梦世再次长篇大论之前。 柳纡荥已经冷冷地开口:“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蹚的浑水别蹚。”声音依然是清冽,可是也是真的拒绝人。 谢二欲言又止,但是看见柳纡荥又要扬起笑,瞬间一抖:“那么柳少爷我们就先走了。”扯着柴俊一肩上的衣服,提着气就是出去几十尺远。 “……”李民生抬眼对柳纡荥好奇:他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至于像老鼠见了猫吗?!还是会捉老鼠的野猫,和吃惯粮仓的家鼠…… “他们住在你对门,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他们问。”柳纡荥对李民生说道。 “??”李民生呆滞也就算了,杨梦世的表情也是吃惊未回。 监视?保护?还是两者兼有? “他们见多识广,嗯,很会出主意,但是也不要全听。”柳纡荥继续嘱咐,“他们是陈家调来的,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真相更累人。 第111章 剑阵研讨 就算以后独自浪荡漂流, 杨梦世偶尔也会想起,小湾清流, 明月竹林, 一对清丽璧人, 练剑的身影。 剑光一段段在眼前闪过,如一块块光斑闪烁在溪流, 印在脑海, 快得足以让他记得:朋友,远隔万里,依然还是存在。 “杨梦世!你要是还练独剑, 有种下次别再叫我出来!”杨梦世再次脚下故意打绊, 破坏剑阵,直把陆薏苡气得想拿剑抽他。 一招水中捞月, 梦世挑开来剑笑道:“嫂子那么急干什么,绝招都是从错处出来的嘛!你看柳纡荥还没说什么。” 只有柳纡荥还在认认真真地配合研究,这三个人的剑阵…… “是不是恼了,打扰你和他眉来眼去的我啊?”杨梦世继续笑着调侃。 -- 第204页 柳纡荥慢慢停步,似乎还在沉思, 不过陆薏苡本来想爆出的话,瞬间就不想说了。 “拜托!是你提出来要列个剑阵增加实力的, 不好好练怎么会有实力?”薏苡一跺脚,继续和他死磕。 杨梦世大概用了九分力,陆薏苡一时使长剑并不顺手,剑险些被他崩了出去。 “嘿嘿~看我这招枯木长林, 这一甩,帅吧?”梦世笑道。 “哼!炫技谁不会,这是剑阵!” 陆薏苡身法回转,右手阴拳。杨梦世直接左手出掌去接,却接得连忙缩手后退,甩甩真疼啊! “说好的用剑呢?”梦世站定,龇牙咧嘴地去看手,怀疑她用暗器。 柳纡荥在旁却突然出声:“你们认真点我看看。” “哎?”梦世转头,“认真打吗?” 薏苡已经举剑削了过来。 “要不要这么夫唱妇随啊?”梦世随口话废。“少废话!”薏苡剑法已经打出好几折了。 两人对剑都没有太大的犹豫。 “你们风格不一样,我要好好看一看,怎么捏合才好。”柳纡荥点点头,在旁认真得有些不怀好意了。 “那好,看好了,我要认真了!”杨梦世大喊。“认真还是会输。”嘴炮技能不能省,陆薏苡此时活像个母夜叉。 “能不能对我温柔点?”杨梦世右腕轻摇,节奏已经带了起来。 杨梦世和陆薏苡……毕竟是兄妹啊。 师承同一人,风格却大相迥异,有一点又是唯一共通:手腕和手肘惊人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摇摆。 到底是师父太好,还是就是性格太过不同? 柳纡荥处于冷眼旁观。在他看来—— 杨梦世出剑是奇。手虽是剑,却只用单刃攻击,只是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面给反过来,到时给予腹面致命一击。 薏苡出剑是灵。完全融合了剑法技巧,手法流畅。但是流畅到对方跟着节奏走,而忽略了这是个陷阱…… 晚风刮得隔壁竹林“簌簌”作响,“铮铮”的剑音,也有可能吸引过来旁人! 柳纡荥始终风中静立,手中已经握紧。 陌生,沉稳,闲逸。这股沉声的气息,打斗中的陆薏苡杨梦世两人,是无论如何都感知不到了。 而符合这样气质的,莫非真是杨自远?因为如杨梦世所说,为了救他,杨自远身体有了大的亏损,所以掩藏不住行迹? 不,不会。此人比起杨自远,应该还是差了一筹。 那么张生昀?还是不可能。这个老狐狸来偷看他们练剑,怎么会无意透露行迹,当然是来无影去无踪最好。 最后一剑薏苡以一招“飞鹤孤影”晃动虚实,成功骗实入虚。到最后,剑锋抵着杨梦世的下颚的时候,连杨梦世也是微微错愕。 但是杨梦世是谁?还是很快自以为轻松地一笑,耸肩挑眉说道:“半年来进步神速啊嫂子。” “半年?我们交过手吗?”薏苡秀眉一挑,梦世顿时垂下一颗大滴的冷汗。 “或许交过吧,嫂子你白夜叉的大名也是鼎鼎响亮,那风姿,我绝对见过。”梦世点点头应和。 薏苡也不再追究他那更大的漏洞。要说半年前,他们从时间线上也才刚认识而以。 转头看见柳纡荥神情严肃,薏苡不由莞尔:“我们风格有那么不搭吗,让你表情就这么写着不容乐观。” “走吧今天就到这儿吧。”柳纡荥深吸一口气,搭住薏苡的手,一边就往后走。 喂!就算我单身也不用这么忽视我吧!杨梦世直愣愣地眨了眨眼。 风中凄凉的魂啊~ *** 而李民生此时,正拿着自己那本几经辗转的笔记本,哭笑不得。 这本《局中人》攻略守则,是他九年前写成的,算是一本预告录。此时正由一胖一瘦两名青年,双手恭敬地递还给他。 李民生不是嫌弃,也不是拒绝,但是柳纡荥这种好意真的让他心里毛毛的啊! 金手指太灵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所以柳纡荥的意思是——末世还会开,小弟还会来吗? “你们就住在对门……这好吗?”李民生面瘫着脸道,“原来那个张大叔呢?” “原来那户刚好转工作,要换房子,我们就赶紧买了下来!”柴俊一一时嘴快,谢二已经把他塞了回去,露出狂浪汉子的微笑:“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有事喊一声,我们以后会认真为您谋算的~李家小少爷啊……” “叫我民生就好。”李民生点头。 “哈,这名字真够有学问的~民生啊,柳家少爷传了一套功法给我们,以后您的安全也由我们负责了。我们还有秘籍要研究,就不多做打扰了,有事吩咐有事吩咐……”谢二一脸谄笑,比之前的张大叔还夸张。 话是这么说着,门“啪”就这么一声合上了。 “……” 柳纡荥到底是对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对自己好像更多是——畏惧? 而且柳纡荥啊,你当秘籍是白菜价送的吗! *** 上峨眉月渐渐隐没夜空,此时冷风肃杀。 “怎么样?有什么不对的吗?”陆薏苡跟着柳纡荥也缓下步伐。 “剑阵一天两天是练不好的,而且既然是杀招,以后还是找个更稳妥的地方练。”柳纡荥笑道。 -- 第205页 “哎?你真认为剑阵能成功?”薏苡惊奇道,“你前两天还不是正说呢,说是为了族人报仇,要无所不用其极!这回正面对抗起来了……” 气氛一时不免有些尴尬。 柳纡荥叹了一声:“你这么看低我?” “咳咳。”薏苡笑着咳了两声,贴脸凑近说道,“不是看不看低的问题,这样当然最好了。不过我知道张老板也不会公平比斗,所以你用手段也不用这么亏心。” 薏苡又大方地亲了他一口笑道:“好好活着,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有种不祥的预感。”柳纡荥无奈抱住了她,突然神色一凛,贴耳说道,“帮我查查这个樊庑的来历。” 繁芜?薏苡皱着眉。那个女的? 柳纡荥却吻着她,侧身一转,薏苡一愣,立刻闭眼。 啧啧,转身遇美男了啊。小羞羞,改日再看。 第112章 当年错 转眼和张生昀没谈拢已经过了六天了, 其中互相试探交锋不断。杨梦世王奇经常忙得没影,柳纡荥也经常嘱咐陆薏苡保持警惕。 而永远在打工路上的薏苡, 此时工作的地方, 已经是幽静的小阁。街前两排梧桐树, 像往常一样,安静伫立。 开着门等着生意上门, 又周末确实没什么人。 柳纡荥在躺椅上小小养着神, 陆薏苡也正在翻看着医书。门外闲人三三两两结伴走过,讨论的都是张家的盛况。 托着腮,陆薏苡几次欲言又止, 柳纡荥睁开微冷的眼, 薏苡才“噗嗤”就笑了出来。 “看来不入朝堂是对的,不然哪有如今的名望。”陆薏苡取笑柳纡荥道, “你过去怎么嘲笑人家,人家现在也是南北声望数一数二的大侠了。镇臂高呼,人海能把你们几只小螳螂的身影给淹了。” 这倒是实话,张家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张生昀这么多年经营的名声也不是假的。 不过柳纡荥依然颇为看不上。 “能用钱买来的, 就只能干些鸡鸣狗盗;能用美人美酒换来的,或许能买个命。至于无利苟合的嘛, 我还没那么担心。” “嘴硬哟~”陆薏苡话未说完,见柳纡荥又凑了过来,以为又来阻止她说话,随即闭了嘴。 谁知柳纡荥只是看着不说话, 薏苡推他他也不说。一时气氛暧昧异常。这几天是不是有点热起来了啊? “哎,张生昀功力到底如何?”薏苡再推了推他,是真的好奇十足。 柳纡荥叹了一口气躺下:“你就想问我这个?”又笑她:“你那个老朋友祁老那里,也搜不到吧?” 薏苡甩头一扬,噘嘴道:“是搜不到他的,不过有你要调查的就行了。” “那个樊庑有结果了?”柳纡荥眼前一亮。 美人在前,竟也先想着男人!薏苡更加掐了他一把:“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你之前问我什么?”柳纡荥愣了一下,养神养糊涂了吧? “张老板啊!当年他是不是因为不是墨池城的人,没被列为当世一杰?”陆薏苡这番话是颇为大胆的,她的父亲和柳纡荥的父亲,可都牵着这个名声呢。 不过名声成过往,柳纡荥也不太在意。至于怎么回答…… 柳纡荥笑道:“你好像不太在意‘墨池三杰’这个名头啊。如果真如你所说,你父亲姓杨,字子彰,那他百分之八十,可以确认是杨自远前辈本尊无疑。至于他默默无闻,却有如此名头,肯定是有旁证,你道是谁?” 薏苡眼睛瞪圆,心思几转,也想不出摇摇头:“我没听过任何杨自远前辈打败张生昀的传言啊。” “因为那的确不是单独的打败!”柳纡荥突然严肃认真了起来,眼中还有几分敬重,仰头看着薏苡的脸。 那白皙透粉的脸颊,这个角度看,难得并不怪异。 “当年水荇前辈和花萼前辈的婚事,遭到了水、花两家的联合阻止。当时传闻水荇武艺高强,当然他的亲人更清楚他的实力。单手是敌不过的,所以张生昀当时就提出,布联合大阵,通过则任何人不再反对。” “这个建议得到了通过,接下来就是考虑怎么布阵的问题了。” “考虑到水、花两家轮流摆阵,且都是一流高手组成的大阵,当时就限定了破阵两人。” “可‘墨池三杰’是三个啊。”薏苡不禁道。 “你以为那么简单?”柳纡荥笑了,又冷了下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当时是交给水荇花萼两人去破阵的。别忘了,花萼前辈当时也是花家女系的继承人,实力不俗。” “哦。”薏苡点点头,明白过来了,“你躺着说话不累吗?” 柳纡荥点点头,坐起来,还继续说道。 “但是世家就是这点复杂,无端又多出许许多多的弯道出来。那时应该是,有人想要让花家女系与水家反目,最可能是花家的那批男人,想要在大阵上动手脚。所以另外有人暗中相助,激发了花萼体内的毒素。” “花家习惯在体内种毒,阶段性爆发并不稀奇,但是这样一来,花萼前辈的确是不能再破阵了。” “然后就是自远前辈上了?”薏苡眼神亮亮的,大概知道这些故事出自哪里了。花萼前辈受的伤都能细致地描述出来,大概就是花姨了。 “哼,哪有那么简单?那时你父亲和水荇叔可是情敌,他们的事黄了,可不正中他的下怀吗?”柳纡荥笑道,“那就没有你了。” -- 第206页 “……”好有道理的样子哦~陆薏苡道:“你不会就讲这些八卦吧?” “当然还有。”柳纡荥正襟道,“这不是闲着没事给你讲讲嘛。” 闲着没事…… “待会儿我去里面缓缓神,下午还要再出去,你说你要不要听?”柳纡荥严肃认真道。 “好吧,你说吧,争取讲完。”薏苡点点头,书都放下了,托脸慢慢细听。 柳纡荥对她的态度很满意,继续往下说。 “因为只对付两人,当时花家摆出的阵就是中等的精炼小阵,也就是七人阵。钩锤鞭锏,这些花家不一定全部精通,但是剑、毒、暗器、星锤,七人经过十年磨合,却是花家镇宅的利器!” “水荇敢独闯这一个阵,还有一层原因,却是出于当时环境下,水家对花家的实际蔑视而言的。当然水荇恰巧有那一份实力。” “那天,花家的七绝阵,就被水荇一个人破得——一-干-二-净!” “那次打斗惊动的人很多,看到的人却很少。她…花蕊对我说过,花方英那次甚至是动了杀机的。这也为以后他的死,埋下了祸根。” “像他那种死法,只牺牲花家‘草’字辈一人,的确太不值了。” “不过那时,水荇前辈,正是铁剑踏破归来的时候,谁也没法阻挡。真正困难的,反而是张生昀主导的移魂阵。” “移魂阵?”薏苡跟着念了一遍。 “这是一个整整十二人的剑阵,平时阵眼都是水荇自己,此时换成张生昀也威力不减。水荇可能真不想破自己家的阵吧,又或真的没有研究过。整整两个时辰,身上被划破了七处,最初的伤都被逼了出来。” “接下来,也是最有争议的一幕——”柳纡荥突然抬头,认真地对向薏苡,看着她的表情说道,“杨自远突然出手了。” 薏苡的心,果然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真的当成玩笑,假的当做真心…… “发生了什么?”薏苡眼眶微红。 柳纡荥轻抚着她的眼角:“你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当年的事我一点不知道。”薏苡摇摇头,苦笑道,“我只是经常听我父亲提起一句:真的当成玩笑,假的当做真心。”薏苡闭眼吐出一口冷笑,抬眼说道:“他说,真的一点不想为他们报仇。” 柳纡荥安抚着她,笑逗着她:“当年其实也没那么悲情。” 薏苡抬眼再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柳纡荥也颇为感慨,“你父亲私自出手,替水荇挡住了焚炀剑,而后又顺路破了移魂阵,相当的年少风华啊。不过因为偏执于当时,张生昀攻向的是水荇的气腑,加上无意成全了水荇和花萼,自此杨家家门就索性搬到了西林。” “你说的这句,难说不是印证着当年的事……”柳纡荥咽了一口气。“真的当成玩笑,假的当做真心?哼,当时心高气傲的他,怎么受得了。” “你还说!”薏苡又拧他。 “好好,不管老丈人活没活着,尊重是最重要的。不过这个张生昀,谁都敢得罪,对杨自远,却是深切的忌惮吧。那可是——毁生之仇!” 室外连排的大树上,少年冷笑一声:“张生昀,原来如此。” *** 已经是周六的下午,阳光闷闷的,看来天黑左右又要落雨。 “来一瓶水。” 少年高高的个子,俊朗开阔的样子,头发天然硬质般地竖着,显得更高了。 “一块五。”薏苡递过去一瓶。 “美女,知道三中怎么走吗?真够难找的。”男生靠着柜台,也是看薏苡学生模样。 “往南,有店铺的路进去,走到了头继续走,走上两百多米,右拐,右手边就是。的确不大明显。”薏苡答道。 “谢谢。”男生微一点头,喝了一口水,就要离开。 “三中怎么样?”少年像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转身问道,“你是三中的学生吧?” 薏苡回身看了眼椅背的校服,点点头:“挺好的,比一中基建差一点,管得严一点。质量还可以,不过聪明人更喜欢去一中。” “哦?那你不是聪明人了?”男生饶有兴趣地说道。 “我?自然不是了。”薏苡笑道,“你呢?找同学?转学生?” “还没决定,不过听你说完想去一中了。” “原来是个自认为聪明的人。”薏苡斜睨笑道,“自信!嗯,看来入学考一定会过了。不过看你的样子,一中不用考就进了也说不定。” “这算是质疑吗?”男生搭着玻璃柜笑道,“如果你们三中的女生都像你这么有趣,我想我又有兴趣来三中了。” “欢迎。”薏苡道,继续去翻看手上的书。 男生沉默,想了一会,才从柜台抽身。 “你真有趣。”转身继续去找路了。 梦世哼着小调,真的是“哼”出来的。和人错身,一滞的功夫继续往前走了。 “喏,准备好了,自己扛。”薏苡道。 “别介,纡荥同志在吗?喊他下来干活。”梦世笑道。 柳纡荥是真的踩着步子,打着呵欠出来了。 “我去,你还真在?”杨梦世笑道,“刚刚陈剑凌可已经来过了。” “是吗?”纡荥找了个位置坐了,仿佛在醒神,“比你高半个头的那个?” -- 第207页 “噗——”梦世搞笑地喷出一口刚入口的水,“你长针眼了吧你啊?” “店本来就小,防盗装一个也就够了。”纡荥淡定地说,仿佛刚睡醒,抖抖腿,然后站起来道,“走吧。” 人生如戏,默念十遍,梦世笑着挥手向薏苡告别:“嫂子待会见~” *** “我还以为你终于陪那个李民生跑一中去了。”杨梦世道,“结果还是围着自己的狗窝转。” “黄冠聪已经不在莫城了。”柳纡荥道,“去看什么?” “这你也知道了。”杨梦世笑道,“果然不好对付啊。” “你们的套路我才看不懂,没想到程门的人也要杀。”纡荥道,“你们的指挥难道除了杀人没有别的目的了吗?别告诉我他收钱办事啊?” 梦世笑笑。“其实你也没有装出来的那么慈悲吧。” “你说什么?”柳纡荥皱眉。 “哟,有进步,不会只装无辜了。”梦世蔑笑。 …… “啧啧,你看人怎么这么脏。”柳纡荥挑挑眉,快走一步,甩下人。 杨梦世目光明灭。 第113章 循序渐进 紫云顶, 人们很久没有把他追溯到尚国了。 因为朝代更迭变换,它的来历, 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而重要的, 永远都是现在存在的价值。 其实紫云顶的来历也和墨池城一样, 都是来自后唐尚国。只是紫云顶在尚国的初期,墨池城在尚国的中晚期。 早期的紫云顶, 作为尚国的护国道场之一, 还为尚国的皇室输送心腹人才。甚至可以说,墨池城的水家就是脱胎于紫云顶这一支的。 而柳家体系中,脉搏更多更广, 紫云顶这一支仍是其中的重要一脉。 樊庑的来历, 经过薏苡的调查,也尽知了。只是紫云顶是否还保存着当年的那一股实力呢? 或许只有试试才知道。 第二天果然落了雨, 这贵如油的春雨,倒也阻挡不住人们迈出的步伐。 何况莫城近来可热闹了。 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进进出出,有遵纪的,当然也有违纪的。陆薏苡和柳纡荥当然不会那么突兀地去接触樊庑,这不是摆明了的, 我们调查了你吗? 所以刚巧走进同一家酒楼,刚巧同上二楼雅间, 等一个机会。 “你最近越来越闲了,陪我出来都有空。”薏苡合着双手,双眼放光看着纡荥,一副痴痴的少女沉迷模样, 额发自信微扬。 柳纡荥虽然知道她是装的,但也忍不住伸手给她捋了捋鬓发。 这种程度……当然不是光出来秀的。 戏要做全套。 “左下角,坐着的那两个,就是张生昀的手下。接触这个紫云顶的来客,已经有三四天了,不清楚打的什么主意。” 柳纡荥在桌上敲敲方位,薏苡立刻点点头。 “脸黑的那个,叫史丰效,算得上张生昀的第二谋臣,跟了张生昀约八年,很能帮张生昀收拢人心,可以说是张生昀的第三条臂膀。至于脸白的那个,则是他的直系属下,身份不明,擅使双刀,武力应该不弱。” 柳纡荥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我之前也不太在意这个人,像我过去不太在意阿衡一样。不过看了一些杂书之后,对这些保护‘大脑’位置的武将,有了些新的认识。” “什么认识?”薏苡问,抬眼,同样抿了一口茶水,赶紧咽下。 柳纡荥却摇摇头略带了点遗憾。 “我的认识是,四肢就该听大脑的吩咐,长了脑子反而是累赘。” “……”薏苡一愣,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是一愣。不符合一般价值审美啊! 托着下巴。“你喜欢聪明女人,还是喜欢听话女人?”薏苡朦朦胧胧地问。 “啊?”柳纡荥喝茶的脸立即一脸莫名。装一下就好了,何必讨论这种奥义的问题…… 柳纡荥理智地选择了不回答,继续吹着茶充耳不闻。 “你喜欢过张清莹吧?”薏苡扬脸,又是轻挑道,“不过她现在不是你的了,不过她也快来找你了。” “什么意思?”柳纡荥不解道。 “咳咳…首先呢,你居然始乱终弃!那么帮她牵成红线,不就成了你的义务了吗?可是最近王奇忙得连影都没有,她找了又找不到人,这可不是又要来找你——这个罪魁祸首本身了吗?”薏苡笑得春风和煦,但是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我为你的逻辑感到悲哀。”柳纡荥无奈道。 三三两两的宾客,下面大堂还是比上面雅间热闹,尤其以一桌红脸汉子和黑脸汉子为最。一时餐盘筷子的敲击声渐起,如同递进,层层铺散了开来。 陆薏苡坐向面对着大堂,也面对着那白衣不凡的男子。虽然长得有些异域,但是意外是个美男子呢~ 可惜看到的是背面! 两人叫的餐席也逐渐到了桌。如前两天薏苡惦念的春笋,最近正时新的野鸭,柳纡荥永远不会忘了的青菜豆腐…… 吃起来,自然是无话的。 “这里味道不错,又近,可以常来。”薏苡舀完最后一勺甜汤,笑得眼见牙也见。 柳纡荥偏要说些扫兴的事情:“我恍然记得梦世说的揉石膏的是哪一家?” 薏苡给了他一瞥,斯斯文文地把嘴唇印干净:“幸好吃完了,不然你还让不让我有胃口了?” -- 第208页 “我相信你也吃得下。”最后三个字,柳纡荥说得一字一顿。 薏苡无奈揉眼,果然吃饭找李民生当陪衬是对的,这样就不显得吃得多了。 “我们再说之前的话题吧。他们两个不是杀母之仇吗?真的还有在一起的这种可能吗?”薏苡好奇问道。 柳纡荥出声都要斟酌,此时也是,说出的话却是笃定的:“不清楚,不过张清莹有这种自信,恐怕人不是她父亲亲自动的手。目前来说,我得到的消息是,确实和张生昀无关。” 薏苡在他对面却冷笑一声,似乎在这个问题上杠上了。 “柳纡荥,你在一个女人面前展现对另一个女人的偏爱,可是会是惹祸上身的事哦~尤其我是个醋意不浅的女人。” 柳纡荥无奈,只得来辩。 “我们这个话题能过去了吗?” 本以为陆薏苡还会再坚持一下,谁知松了一下手腕:“啊,什么时候去书店啊,根本没架打~” “……” 此时高谈阔论的几个汉子已经转了一个话题。 “听说没有啊,七天前刚被集英馆馆长选中的,那个霄华派的弟子清晗,居然被人刺死在了回来的直道上,哎呦,那个小娘们哭的啊~” 陆薏苡反应一愣,去看柳纡荥,柳纡荥也才点点头,两人又继续听。 “真的啊?不过那家伙的武功真不行……” “切,谁说不是!文华被选中,好歹是因为他年轻。这个清晗整一个正派门第,武功还那么差,那就是资质差,嘿嘿,比不了比不了!来来来,吃吃吃!” 听了一半。 “小哥,小哥~”薏苡看见一个穿长袍的年轻人喊。 柳纡荥顺着目光看去,那小子眼睛放光。年轻人小跑过来,大大的眼,白净的脸庞,还带着几颗干净的痘痘,看起来手足无措。 “小……小姐,结账吗?” “小哥,你们这里最贵的酒是什么?”薏苡微笑道。 “啊,小姐,太烈的酒您可能喝不了。”青年轻声细语带着温柔道。 薏苡也立刻温柔了起来,笑容更和煦:“没事,不是我喝。”托着腮,甚至眼波流转,柳纡荥立即敲了敲桌子。 年轻人涨红了脸,薏苡顺势下坡,正襟道:“给我来一壶,谢谢。” “你想干什么?”柳纡荥好奇道。 “等待是没有机会的大少爷,看我的。”薏苡笑道,“保证按照你的大纲来。” 柳纡荥摇摇头,如同一脸无奈。 一时继续听下面讲,讲到了那女子的下落。 “哎,你说啊真是……红颜祸水啊!这女人怎么能没事呢?”一个方脸红脸举着酒杯,就眯了眯眼打着酒嗝说道,“她男人死了,这活该,她男人为她死了,居然还可以像没事人一样的改嫁。” “要不怎么说婊|子无情呢,呵呵,你死了,你女人一样改嫁,哈哈哈哈……”黑脸汉子笑得寒碜,可不就把方脸汉子给惹恼了。 “方-大-头!我小娟……我小娟……是绝对不会改嫁的,绝对不会!”大着舌头,方脸指着人道。 黑脸就是嘴硬,酒饱胆也大了。“也不看看你的德行,不就是像池骏那样娶了个漂亮媳妇嘛,混到池骏那个份上,人死了,媳妇照样被人占了去,你嘛,哈哈哈哈……” “再说一遍!”方脸举拳。 薏苡眼前一亮,以为终于要打起来了。 谁知那粗粗壮壮的黑脸汉子脸上秒堆出笑意,桃花眼一闪一闪的! “兄弟,兄弟哎~喝酒,来,喝酒!” 方脸汉子还在念叨着:“你这个方大头,老流氓!肯定是觊觎我们家小娟了。我跟你说,媳妇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的!你打跑了一个,就别抱希望再要一个了,没机会了,没机会了……” “……”陆薏苡柳纡荥面面相觑,对视一笑。 还能看到这一出呢? 大概等了有一刻,酒家小哥,好不容易把酒水给端上来。 “姑娘,上品女儿红!不过真不能多喝。”小哥白净的脸上还是担心。 “我看看。”薏苡笑道,掀开盖子嗅了一下,只见颜色澄澈如琥珀,“度数不高啊。”咽下一口口水。 看来这个温温柔柔的小哥还是顾着她,没给她拿白的。 柳纡荥怔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敛了下来,继续一言不发。 只见薏苡撩了撩袖子,露出好一段雪腕,一串蓝玛瑙玲珑可爱地缀着,蓝莹莹的映得手腕更是欺霜赛雪。小哥眼睛一下就亮了。 然后这串珠子被拿了下来,在酒里浸了一下…… “姑娘……”小哥欲言又止,今天是遇到奇人了。 “给那两位送去吧。”却是手指一点,薏苡笑道,“就说我请他们的。” 小哥犹豫是没有的,更多是两眼放光,兴致勃勃地就去了。 人走了薏苡才说:“张老板应该知道我是水莳的女儿是吧?” 柳纡荥终于笑了出来,就看着她,笑着不说话,直到把薏苡看恼了! “说话!” 柳纡荥摇了摇头,叹道:“张生昀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很大可能根本不知道。” “……” “你还是这粗心大意的毛病啊~” 柳纡荥补充道,正叹着,薏苡正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 第209页 “倒了!”薏苡击掌。 柳纡荥看了看身后,又是一阵沉默。美人送的酒,就真的那么好喝吗?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陆薏苡拉起柳纡荥的手,就往默数一二三四五六桌跑。 “先生……” 第114章 被拒绝 下面两人突然被放倒, 堂里着实慌乱了一阵子。 不过始作俑者,却是笑意诚意满满。 “先生, 我叫陆薏苡, 交个朋友喝个酒如何?”站在桌边, 陆薏苡伸出手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陆薏苡自认为面相也还算亲和, 虽然性格刁钻了一点,怎么也不应该受冷遇才对。 谁知千载难逢,居然在这里撞见一个不给面子的。 “我不喝酒。”白衣男子淡淡的, 眉目微抬, 显然看到了陆薏苡,但是依然慢慢地抬起箸, 机械得有些刻板了。 还好陆薏苡有过多年的装聋作哑经验,也不觉得尴尬。 “我们虽然是一些市井游侠,不过也颇崇慕你们这些武林正统。先生,哦不,羽士, 如果有什么麻烦,或者烦了这些人, 先生若懒得动手,也可呼喊我们一声,必定随-叫-随-到!” “不必麻烦,你们要对付这些人只管对付, 不必拿我当借口。”白衣人语音很低,但声音饱满,底气很足,正是风华正茂的样子,但是怎么好似看破茫茫红尘的道人模样?连身为正派名门的拿捏都不像。 “……”陆薏苡柳纡荥面面相觑:计策是不是太成功了?真把他们当做复仇者了? 计划完成度从来只有五成的陆薏苡,直觉没那么简单。但是此时心情大好,完全忽略了其他:“那太好了,那先生就是不管了?” 他却没有立刻答应,沉默即是不对任何人产生承诺。白玉无暇的脸,如同雕刻,碧绿的眼珠,和被同族化的面孔,喜笑更加难以捉摸。 在下面,终于有人靠近了昏倒的两个人,不是刚刚高谈阔论的大汉,而是去而复返的跑堂小哥。然后小哥在大掌柜面前不知说了什么,匆匆忙忙跑出门去。 看完整了,依然是陆薏苡温温柔柔的语气在说话:“也没关系,先生,我们好歹也算认识了,可否请教先生的大名?” 这次却是停顿了较长的时间。白衣男子坐姿挺拔而不刻意,眼神不晃而自直,进食紧促而优雅。真难想象他刚刚吃了多少了啊~薏苡不断在心里喊,不要再装了啊喂!你刚刚一定在偷听我们说话! 但是表面还是要保持微笑哦。 终于等到人放下筷子,柳纡荥签上账单。 白衣男子擦着嘴,眼神扫过柳纡荥,示意:“先告诉我他是谁?” “哦,他叫柳纡荥,是个少侠。”薏苡笑道。 “没问你。”白衣人神情冷漠。薏苡噤声。 柳纡荥自然是听见了。不过签完单,才回过头,他也笑得十分随意:“我是柳纡荥。” “姓柳?”“是啊,姓柳。” “墨池城的柳?”“墨池城还有别的柳家?” “你看起来并不如传闻所言。”白衣人仔细打量道。 这个年轻人斯文干净,并不很白,但是五官明秀,气质舒朗,楚楚一派君子之风,仪态举动皆不凡。而且一丝报仇的戾气都没有。 柳纡荥也不否认他的称呼。 “还未请教尊驾大名。”柳纡荥已经开口,尽管他并不喜欢被人直视。 “樊庑。” “哦,哪个樊庑?”柳纡荥依然笑。薏苡都扯了扯他,想让他收敛一点。 樊庑就干脆不答:“当年亡城,我师父以为你们会来。” 柳纡荥依然笑答:“自己人的恩怨,不需要外人插手。” 语气不算重,樊庑脸色却早已不好。此时陆薏苡再想张口挽回,柳纡荥拦了她继续笑道:“樊羽士已经是方外之人了吧,再沾杀气,只怕于自身修养无益。” 陆薏苡吃惊地看着他,语气这么重,不好吧…怎么和说好的大纲不一样?善变的男人! “好,好!”樊庑显然被气笑了,“有骨气,希望你一直这么有骨气!” 要不怎么说,拼的都是一股硬气呢,也别太过了……薏苡拉了拉身边的纡荥,正要张口。 “你,闭嘴!”樊庑再次阻止了薏苡,抬了抬下巴,沉稳而孤傲。 这次更尴尬了。 不过除非有人捂了她的嘴,让她的话出不来,薏苡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哈哈哈,樊羽士,久闻大名。” 丝毫没感觉自己被鄙视的陆薏苡,继续笑语盈盈地开口,“先生,我们是一片好意,奈何他就是这么个孤傲的性格,呵呵呵,被家人宠坏了。” “……”樊庑眉头蹙得更紧。 “先生,这莫城水深,追究四方之石,还要牵扯到京城白家,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不得不说,陆薏苡的恐吓全在点子上。一般牵涉到朝堂之内,江湖人士就会自动退散了。但是又马虎了,因为这次来的是紫云顶的人,这个永远和朝堂保持一丝联系的“化外之人”。 柳纡荥叹了一口气,重新开口:“今日的确相遇偶然,晚辈也实在没什么准备,有什么话就都当面直说了,还望樊羽士看在晚辈年轻识浅,原谅一二。但是晚辈拳拳之心,直觉不扰了羽士的清修才是正事,恐先生被人利用了去……” -- 第210页 “哼,巧言令色!”脸色却也好看不少,难得樊庑还保留了一些性情。 柳纡荥又笑道:“何况这莫城,也是死劫重重,稍有不慎,归于尘土,算是轻的。若未完成它的使命,难说不会害人害己。” “哦,你还懂劫数?”樊庑绿眸微亮。 柳纡荥语调一冷:“须知这墨池城,是尚惠帝为苍生存留一丝生机所创的,救死扶伤为要。若违背了本意,那自然是要被重惩的。” “那墨池城可还在?”樊庑笑问。 “墨池不再,然我柳家存活泰半,谁敢轻慢?樊先生以为,柳家归来是戏言?”柳纡荥道。 “只是这手段……是不是重了一些。”樊庑示意下面躺着的那两个。 嗯?薏苡秒带上笑容解释道:“哦,那是百日醉,结晶虽然是蓝色,但是入酒无色无味,躺几个月就醒了。只是醒了得立刻补上大量的饭食……” “谁让你插话的!”樊庑击着桌子盛怒道,脸上也添上了三分狂躁。 这回就算陆薏苡后知后觉、脸皮再厚也察觉出来了,这家伙是看她不顺眼吗? 樊庑冷笑,接着说道:“女人这种不会带来好事,只会预定灾祸的东西,亏你也还敢带出来。” “!!”好重的心理创伤啊。“呵呵。”陆薏苡无法表达心情。 柳纡荥冷眼旁观,觉得今天再说下去索然无味。 这霉运似乎经久未散…… *** 柳纡荥拉陆薏苡出来的时候,正撞上张家人,来的是阿衡。 路过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薏苡还不忘踩上一脚。 “百日醉,喝茶就醒了啊~”陆薏苡回头眨眼轻笑,柳纡荥沉默不发。 直到走远了。 “这是对的。”柳纡荥道。 “嗯?”薏苡侧目,仿佛期待着他的解释。 似乎墨池城的男人格外护短,柳纡荥的目光也格外专注。 “生气吗?”这腻死人的温柔。 “为什么要生气?他也丢了尚国风骨不是吗?”薏苡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容色极丽。 小盛唐之称的后唐尚国,是千年前,最后的绮丽风流,紫云顶也崛起于同时。同样未被岁月淹没,但是的确是不同了啊。 “不能以偏概全,也许只是他天生异类。”陆薏苡不忘解释,还天真地问他,“还合作吗?” 柳纡荥无奈道:“你还真是天生痛感迟钝,我都打算给你递刀了。” “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我直接上手砍了,还用得着‘打算’?”陆薏苡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嫌上辈子死得不够快? “行动听指挥,别瞎动,听到没有!”柳纡荥严肃认真地再次强调。 “好好好~”薏苡随口应道,严肃下来,“虽然樊庑极恶女人,在我们的调查上没有。但是你何苦这么戳他的旧伤疤。他被派来,很可能被当成了弃子一样。总给他提什么杀劫啊,清修啊,人家一开始也没得罪你吧?” “……” 柳纡荥把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击掌。 “你能骗阿衡给那两个服清茶,也没见你有多善良啊,我怎么觉得你的善良是因人而异的呢?” 薏苡挠挠额角:“被你看出来了。” 柳纡荥笑道:“要是真趁张生昀不防备,阿衡又上当了。人家这本来好好的,只要躺七天,这可真是要在莫城躺着过了。” “嘘……给我点运气让我过好不好?” 第115章 打假 春雨没有间断。陈剑凌的转校, 注定是张扬的。 比如,要读一定要读1班的陈剑凌, 成功进入了王奇的那个班。 比如, 言情文男主必定要爱上的平凡女主角, 女强又要逆袭的美貌女二。 柳纡荥才出去了一趟,田询和付焕平两个一左一右死死坠住他, 口中说道:“大哥, 别冲动,别冲动啊!” 因为,陈剑凌, 李民生口中的作死男配, 既没有追张清莹,也没有追柳亦璃, 而是跑到了1班追陆薏苡啊! 作死,太作死了!转着笔,李民生冷眼看着陈剑凌蹲在陆薏苡桌旁,送上两朵玫瑰,并当着面把两支红玫瑰插在了水晶花瓶里, 放在桌角。 陆薏苡说打碎了赔不起,陈剑凌就说碎多少都没关系, 只要你高兴就好。 说着就放到窗台看得见的地方。还说中午再来,还问晚上有没有空。 “我不在意你的过去将来,只知道此时我眼里只有你。”目光真挚深情,过后似无意往后门看了一眼——柳纡荥正站在门下。 教室都安静了。 陈剑凌站起来身形高拔, 面容倨傲而冷峻,比以前自信得太多。 但是两世没见,还是老样子啊,也没有比想象中高出太多——陈剑凌路过柳纡荥的时候,柳纡荥在心里想着。 瞥过陈剑凌背影的长腿。然后就会想起,杨梦世前世骂过他的“死残废”、“废人”种种。 这些人,也就嘴上能过过干瘾了。骂人一点创意都没有,废人都比他们身残志坚许多。 柳纡荥回来坐下。 陆薏苡正满口酸味,让宜景把东西挪开,这种不上心的追求,认真就不用认真了。 及至上课,李民生看柳纡荥手抵着额,状似在思考。搓搓手,李民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在谋算谁呢? -- 第211页 *** 柳纡荥自己却知道。 当年灭亡墨池城的那五家,除了白家是正大光明的报复,其余四家手段都不大正当。 张生昀用毒,上次见面被柳纡荥借机敲打出来,用的就是“向阳香”。 水家对张生昀有恩有义,他都差不多捅上了最阴毒的一刀,也因此捅断了自己的仕途路。不过也不愧是张生昀,江湖里的名声被他给重新建立起来了。 甄家最狠,整个陆家被他们屠戮得最干净,也因此受到了最强烈的报复。 三年前,甄家在江北,全家被族,只有一个嫡系子孙甄磊被故意放过,从此行踪不明。去族留后,负仇而生,这是何等的残忍?只为让他也尝尝,孑然一身之苦。 花家最卑微。 摇尾乞怜,甚至向同族人开刀,只为一世苟活。存是存活了一半,但也永远监|禁在京城,子孙离散。 只有陈家是庆幸的。 陈家的职位并不高,相反的是以华丽著称的生活。在京城,没有人质疑他们的财富来源,只知道他们是具肥羊,可以待宰。往年白舜韶顾念旧情护着,倒也安安稳稳过了七八年。 白舜韶一过世,其子白桂栋,对墨池城可就没有了归属感,对陈家也日渐疏离。 这也是陈家被贬来的前因。 虽是被贬,本来陈家在京城也待不下去了,回来何尝不是为了另立根基。 当年柳家大批的财富,尽数落到了陈家人的手里。不过与之对应的,当年一役,陈家人口损失惨重。因为他们对抗的是——柳家。 而财富,不过是出于打击报复的白舜韶,给予陈家最后的补偿。 至于陈剑凌?尽管和柳纡荥年龄相仿,但是无论前世今生,都只是一个心机手腕相当幼稚的少年人。甚至他的堂弟陈钊凌都能胜过他许多。 不过小儿子大孙子,老人的命根子,依然手握家权的陈老爷子,也许能保得住他目前的幸福安康呢。谁让陈剑凌命好,一直都是坐享其成的命呵! 上辈子欠柳纡荥一双腿,柳纡荥念在他还小没有计较。虽然治好了,但也只够让旁人惊讶一下,依旧废掉了腿上的功夫。 这辈子,就取他一双腿好了。 *** 中午陈剑凌果然又来了。 将一个盒子礼物当着陆薏苡的面打开,陈剑凌微微笑着,将钗子拿出来,举着在陆薏苡的眼前晃过,并最终放到了薏苡的手中。 陈剑凌温柔而低沉的语调说着:“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紫色珠钗。别看它是银的,上面的珠子是自然而产的紫珠,最配你这样的芙蓉女儿面了。我给你带上怎么样?” “不用了!”薏苡拒绝得果断,但是嘴上还得回转,“日头不好,看不出什么光泽,我晚上对着灯光好好的看啊!”心里:分量就不对,紫色配金最好,连包铜都舍不得包镍,送什么不好送珠子…… “今天晚上……”陈剑凌才出口。 陆薏苡立刻笑道:“啊,今天晚上我有学生,以后都有!说好了要教好他的。” “没事,我送你去!”陈剑凌眼前一亮。 “不用了……”“要的。” “不用!”薏苡忍着想砸出的拳头,笑道,“我们还没什么关系呢。” “你答应了我们就是了啊。”陈剑凌不由笑道,英俊朗拓的脸上,弥漫的依然是温柔。 “……” 陆薏苡:“不好意思我慢热。”这总能听出拒绝了吧? 谁知陈剑凌脸上却毫无失望之色,反而弯下腰,慢慢凑近,麻麻的嗓音开口:“我等你……” 一直到陈剑凌走出,陆薏苡的脸上都毫无波动。 过后李民生想问问她的感受,就开口:“喂,你不会被电到了吧?!” 陆薏苡举手哭笑不得:“我捏不碎的珠子,你说真的假的?” 李民生上上下下,拿她的手和她的脸做对比,最后才“慎重”地开口:“假的?” 薏苡点点头。 “假的?!”听完宜景就扑上来,一把夺了过去。薏苡给了李民生一个白眼,转回头去看宜景。 只见宜景拿着钗子在手上,另一只手转了转珠子,眉头蹙得很紧:“这是假的吗?我也看不出来是真是假啊……” 薏苡笑着接过来,拔下珠子,在宜景震惊的眼神凝聚中,直走到门边。几个人探头探脑跟上。 走到门外,薏苡把门一关,“咔”的一声!听得人心都疼了。 薏苡捡了一部分碎末,给他们看。 “看,要不要去实验室泡点盐酸,看会不会冒气泡啊?”薏苡笑着调侃。 众人倒退一步。 田询搓搓鼻子:“你是化学课代表你说了算。” “嗯!”薏苡满意地点点头,拍拍手,镇定地回到了位置上。 田询依旧不死心,凑在她桌前问:“他是高富帅,为什么要送给你假珠子呢?” “大概……薏苡也是种假明珠……配我吧?”薏苡笑了。 田询吐槽:“能不能别用这么自信乐观的语气说话啊!放心,纡荥回来,我给你打小报告,就说他老婆被人欺负了。” 薏苡看着他,点点头,给予他鼓励的笑容。 *** 当然最后告诉柳纡荥的人,还是李民生,他离得近嘛。 “追人的方式真老土。”柳纡荥听完笑道。 -- 第212页 “哎?”李民生吃惊。 “的确土。”陆薏苡在前面头都没回,就点点头。 “……”你们的恋爱方式是有多新颖啊?!快来满足一下我们的八卦! 田询就脱口而出:“多新颖多新颖,说嘛说嘛,用粉红泡泡砸死我吧——” “下午告诉你们。”陆薏苡托着腮笑道。 *** 果然到了下午了。 陆薏苡也如实地讲述起了今世的故事。 “我和阿荥不是小时候认识嘛~” “重新认识的第二天,他就约了我在小树林见面呐。” “然后他就对我说:‘薏苡,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出我,我是柳纡荥。’” “我就说:‘跟我说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什么柳纡荥。’” “他说‘哦’,表情很失落,但是抬起来的眼睛里,像装了星星一样,可爱迷人死了。他就这样说:‘没关系,重新认识一下,我们可以有很多别人难以有的话题。’” 陆薏苡看着柳纡荥,浅笑迷人。 “这小脸,多倔啊,我看着就要答应了。结果他就出声打断了我。” “他说:‘而且,没发现我们是很合适的人吗?我比任何人都配你。’” “我听了立刻就不乐意了,回他:‘适不适合我不知道,不过你上来就这么自恋真的好吗?’” “结果他说的话更气人。” “他说:‘哦,忘了,谦虚是一大美德。那么先从……朋友?我们做朋友。一般人至少需要七天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我们直接从赤诚相交的朋友做起怎么样?然后,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再升华一下,再然后……’” “哦吼吼——”众人哄笑。 众人的哄笑声中,只有李民生还依然不满。 前世!我要求八卦的是前世啊小伙伴! 第116章 合作者 如果张陈两家联手是必然, 那么杨柳两家,更是必然! “关于杨自远的事, 你知道多少?” 眼前的人头发花白, 看着却只有四十岁开外, 眼中仍带着余劲,此时目光锋利:“他果然还没死!” “是啊, 他还没死。”柳纡荥平静无波。 “杨自远, 杨自远!”中年人凑上来,“这个人很可怕,很可怕……小少爷, 你接触他没有?!” 柳纡荥微一迟疑, 点头应下:“他带着易容,化作水均的样子接触薏苡, 对薏苡……颇多照顾。柳大,你到底知道他多少?” “我给你说几个事吧,你就会知道。”柳大深吸一口气。他不管小少爷是怎么认识杨自远的,但是他认为小少爷就是有这份本事。不同,他与柳家历任的家主都不同! “这个人很邪门, 虽然和我们少爷齐名,但是一点都不像表面的那样。”柳大道。 “那时候, 他们杨家还没有搬走,水家大少爷水荇和花家大姑娘刚刚成了亲。” “成亲的那天晚上,我碰巧看见他和白家大姑娘在院子里说说笑笑,就觉得很奇怪。因为前两天他还对着花大姑娘深情款款, 但是这天,就好像之前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柳纡荥呡了口茶水,继续听。 “本来这是正常的,人嘛,哪能一辈子盯着一个人。不过就是这个杨自远!” “原来,白家大小姐一直怀疑水家与当年的白家被族的事情有关,所以寻机报复。但是,杨自远却说他有办法让水家的骄傲活不过冬天!” “水荇,他说水荇活不过冬天,就真的没有活过去。” “水荇在七月过世,那时杨自远已经娶了白家大姑娘,并搬到了西林。由于一直深居简出,撇得干干净净,我抓不到他的把柄也不敢乱讲。” “但是第二年,突然间,杨家一场莫名的大火,把杨府烧得干干净净。” “我当时觉得蹊跷,只告诉了少爷。我和少爷去找时,废墟上,根本没多少尸骨,就算确认的杨自远的尸骨,也有出入。” “少爷说更像举族迁移,那时我被吓得头皮都麻了。还是少爷镇定,说:他自己的人生他自己选择的。以后也绝口不再提他了。” 柳纡荥目光微闪。 “父亲也知道。” “是啊,少爷其实什么都知道,就是心胸开阔,不计较。小少爷,你要学学少爷,路可千万不要走偏了啊!但也不要学他,对什么人都好,这样会吃重亏的!” 柳大语重心长,柳纡荥也有自己的思索,点点头,重新抬眼。 “我知道了,还有吗?具体例子也行。” 柳大抱头缩在椅子上,真的拼了老命的在想。 “对了,有!”柳大突然上下打量柳纡荥,直把柳纡荥弄得一脸莫名。 “什么?我吗?”柳纡荥好奇道。 “是这样的,少爷和杨自远曾经还有过一份口头的约定,说是……要结成儿女亲家。不过也是说说的,不要当真。少爷都说过,前提是在儿女们自愿的情况下,不过杨自远却说了一句:他会满意的。” 柳纡荥一抽眉头。森森的寒意,从头凉到脚。 “我说过他很邪门了吧!他自己没有女儿,居然跑去影响少夫人!谁知道他打的哪份主意。小少爷,和他打交道千万要小心啊,千万要小心!”柳大翻来覆去地提醒。 柳纡荥眼珠凝滞,看看柳大,又闭眼,深吸一口气。 -- 第213页 “我知道了,会小心的。柳大你也注意身体,好好保重自己。” “好,好!有小少爷你在我就放心多了,你不一样,不一样啊……” 柳纡荥果断起身,并未多作停留。 薏苡,你果然还有事瞒着我! *** 杨自远杨自非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前世今生又有什么蹊跷,他都不知道。 他只想知道,薏苡到底知道吗? 这样看来,前世恐怕是知道的,所以她要和梦世成婚,逼杨自远出来。 而杨自远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把薏苡嫁给自己的,这里面又还有什么玄妙?为什么一定要薏苡和自己成婚。 为什么? 柳纡荥凭栏深望。暮色来临,一阵阵饭香急促地催着他回去,但是他怕忍不住追问薏苡,又增加不必要的冲突。 *** “喂,总算回来了。算账会吧?我进去炒几个菜。”陆薏苡正抬头,看见人从外面进来。 柳纡荥只见薏苡看了一眼椅背的围裙,缩了手,似乎很抗拒的样子,最终直接进内厨去了。 柳纡荥一脸莫名,越发不懂女人了。 坐到柜台里,随手翻看几样书。 又过完一个打酱油的小朋友,靠着椅子,清闲无趣。 “啊~”打个呵欠。 一个跳脱的身影,瞬间闪入。 柳纡荥插着手,就这么看着他,鬼鬼祟祟、贼眉鼠目的样子,还会打招呼。 “嗨~” “……” “你不说话我很尴尬。”梦世笑道。 柳纡荥打了个哈欠:“你来一定没好事。” “去,奇来才没好事吧,我向来都是来送温暖的。”梦世笑道。 “顺便蹭个饭。”柳纡荥很懂。 “温饱问题真是大事啊~”杨梦世顺脚往里面拐。 像杨梦世这样直接串门的,倒也不多了。 直接蹲在灶边,杨梦世嚷嚷道:“我不喜欢辣,少放啊少放啊!” “可以多切笋片吗?不要那么小气嘛~” “哎呀,肉哪还看得见啊,要不要我再切一点?” “对,宝宝还在长个子,长个子呢!多要营养~” 忍无可忍,薏苡回头,“总共才三个菜,能不能消停点?!” “好吧,我出去了。”梦世转身。 关系总是处出来的。 其实如果陆薏苡和柳纡荥是那种你侬我侬、激烈如火的,他肯定会不服,然后去捣乱。但是就怕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仿佛可以过到地老天荒。 “你们这里死气沉沉的,我路过三次才愿意进来一次呢,你们真的会赚钱吗?” “你想太多,很多东西又要过期了,记得带点走。”薏苡淡定地说。 “……”杨梦世艰难地咽下一口,继续说,“难为你这种日子还过得下去。将来真的不会饿死吗?” “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薏苡敲敲碗底,“真是没过过苦日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和你说,能不能治治他不缺钱的毛病?” “嫂子,有代沟就分了吧。”梦世吃一半就饱了,使劲当面怂恿道,“目前看来,不会花钱才是我看到的主要矛盾。” 柳纡荥开口:“吃完赶紧滚,别又是带来事的。” “别过河拆桥啊,我给你送个喜讯啊~”杨梦世从口袋掏了掏,直摸出两个圆滚滚的东西,粗布包裹。 “什么?”薏苡眯眼,被柳纡荥挡过。 “这么久才被你们搞死,看来我当时的要求有点多余了。还是留给你串珠子吧。”柳纡荥推拒。 杨梦世笑着收手,也不勉强。 “本来不想的,他自己招出偷袭了奇的母亲,当然不会放过他。”杨梦世笑说。 柳纡荥皱眉。 “怎么了?”陆薏苡问。 “没什么,还真是奇观,你们逼问手段不赖。”柳纡荥称赞道。 杨梦世下巴轻扬:“不知道同样的手段对付你,会吐出几个字来。”陆薏苡夹筷的手停顿,抬眼看着他。梦世立刻夸张地大笑掩饰尴尬:“开——玩笑!” “告诉你两个字:做梦!”柳纡荥继续咀嚼。 “说吧,连我师父都告诉我,不要轻易得罪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什么也不是。” 话题又聊死的样子。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杨梦世伸着懒腰叹道:“都说张生昀很厉害啊,你说要不要上去切磋一下?” “你想去试张生昀?没人告诉你凭你的本事还不够看的吗?”柳纡荥继续戳他。 “!!”杨梦世斜眼。 “张生昀和程门这种在莫城没势力的不同,惹了他,你师父都未必救得了你。” “你呢?”梦世问。 柳纡荥已经收拾碗筷了,不答。 杨梦世又说:“柳纡荥,半年前我们交过一次手,最近我们再切磋一次怎么样?” “我什么时候和你交过手?”柳纡荥淡定道。 “……做人不要这么无耻。输了就输了,我都承认了,你一个赢了的,能不能承认一下对手?” “我真不知道你是哪位。” “不要逼我——” “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我未必知道你。”柳纡荥也道。 “……你好毒啊你!”捂住胸口,杨梦世指着人道。恍然瞥到陆薏苡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他,又忙正襟。 -- 第214页 “嫂子,不要这么看我,我内伤。”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叫我嫂子。”薏苡直视他道。 “这个…” “好吃不过饺子,那句。”柳纡荥补上。 “……”薏苡却是说,“柳纡荥你想得太不行了,能不能想点干净的?!” “就是,我明明只是想说明你老,能不能别想那么多?”梦世接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也是开始准备不足,心是准备两三百章写下去的,奈何看的小天使也知道,数据太冷了。 所以希望有个新的开始,这本改名《少侠你还风华正茂》留在过去,而《双生劫》还在继续。 打算写个三部吧。《少侠》写个小江湖;《双生劫》写世家争斗;最后一部还没想好,大概是大魔幻文,龙、凤、鲛、蝠、兽、人六族。 梦想还是要有,万一写出来了呢T_T 第117章 感情 杨梦世和柳纡荥就在门口树下, 每次谈得也爽快。 “给你说句实话吧,非叔总共策划了三次刺杀, 一次都没成功。”杨梦世开题颇为直接, “连奇其实也是受伤养伤去了。我来是顺路问问你, 什么时候动手。” “你们一定要不死不休吗?”柳纡荥却提了一个问题。 “什么意思?”杨梦世一脸不解。 “没什么。”柳纡荥轻笑一下,杨梦世却怎么都不肯再信他了。 “柳纡荥!虽说我个人一直不算欣赏你, 但也一直觉得你是个有大是大非观的男人。怎么, 一点困难就把你打倒了?” “不必激我。”柳纡荥笑道,“首先我问你,你认为人真的能长生吗?” 杨梦世当即失笑:“当然不可能了!虽然一直有传说, 四方之石能保长生, 可是具体谁见过?连你们祖宗尚惠帝都做不到吧?!也就有些人做了大人物,想一辈子都做大人物, 做得越久越好。其实他们不知道,就算你们祖先那样德高望重、普济四方的人,要是活到现在,也非要被解剖了不可……” 话说到这,难道尚惠帝把四方之石给送出去, 就是为了不活到现在,然后不被人解剖? 梦世顿时哈哈大笑, 自己也自嘲了起来:“我脑回路比较奇怪,哈哈哈……” “难保有些聪明人不是这么想的。一个人一旦长生,成为异类,没实力就等于被人分而食之。”柳纡荥像了解一样, 点点头,然后轻松地笑了起来,吹了吹路边东风。 “如果我是你,真要孝顺,一定会想你师傅之不敢想。你想,恨一个人到什么程度?希望那人永无翻身之日。光翻身之日还不够,还要那人生生世世都无翻身之日。” 梦世一愣,“哎”了一声,迟疑地看着他。 “兄弟,一点愚见!知道我为什么被薏苡喜欢了吧?”柳纡荥难得拍了拍杨梦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表情,简直贱得飞起。 “你知道你现在笑得有多贱吗?”杨梦世一副节操被震碎的表情,这种表情真是太难得一见了,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 对比上一世杨梦世的战斗力,这一世杨梦世的表现的确稍逊,而且武功境界也久久没有得到突破。 柳纡荥心里无比畅快,顺带着也给杨梦世透露一些信息。 “你们注意点,老巢别被人给端了,相信张生昀也正在大范围地排查你们。” “你的猜测吗?”梦世已经缓过劲来了,接上这一个话题。“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实打实硬拼?他这家业不算大,可也不算小吧。虽然礼贤下士做得很好,也就是装装样子。他想做薛公,又想做曹公,但是这是他做大的地方吗?” “可是他……想要的是四方之石啊。”柳纡荥在他说完之后,失笑了。 “!!”杨梦世拍脑袋,瞧他这个脑子,险些被张生昀的障眼法给骗过去。但是还得嘴硬:“放心,你想得到的我师父一定也想得到,我最近注意行迹。” “那很好。”柳纡荥笑。 *** 尽管只是一顿便餐,也是礼貌上门,张清莹更换了装束。翠绿暗灰格子裙,灰色短呢外套,平底及踝短靴,都映着一个少女洁白颜色。甚为清晰。 张生昀很欢喜女儿的转变,比起一个月前,更显精神。不过显然因为去陈家,脸上还是挂着一丝不高兴。 “知道你不喜欢那个陈剑凌,不过目前陈家还有用。爸爸答应你将来一定选择你喜欢的,嗯?” “嗯。”张清莹勉勉强强点头,环着张生昀的脖子撒娇,“说定了,我一定要我喜欢的,别的我不管。” “好,只要是我女儿喜欢的,哪怕是仇人,只要对你好,拿我的头当球踢都可以。”张生昀拍着张清莹道。 “爸爸!”张清莹重哼了一声,朝前面的阿衡瞪了一眼,就知道他瞒不住! 然后认真地说:“爸爸,王奇人很好,而且人也特别聪明,还救过我!别听阿衡哥瞎说,是我先看上他的。” “我知道。”张生昀叹着气,回忆着说,“他的眼神很不同,和他父亲很像,这样的人——重情。” 张清莹微微动容,扑到张生昀怀里:“但是他们都没有爸爸你好~爸爸最好了~” *** “你为什么没看上张清莹,你们也算青梅竹马了吧。”陆薏苡时不时打开话匣。 “能不能问点新鲜的?”柳纡荥装作为难的样子,“虽然人家不是不会对我软语,比你娇俏,又比你可人~” -- 第215页 “正经一点。”薏苡拉拉他。 “你知道张清莹的来历吗?”纡荥转头问她。 “她又有什么来历?” “这你就不知道了。”柳纡荥道,“她是庶出的。” “什么?” “庶出。”柳纡荥再次说,“她的母亲,是良妾扶正的。不过出身还不错,不算辱没。” “你一点不像是会看嫡庶的。”薏苡说。 “当然,不然你的来历不明,我更不可能看上你了。”纡荥笑说。 “……说重点!”薏苡怒瞪。 “重点?重点就是我当时一无所有,也就出身这一条上能鄙视鄙视人家了。”纡荥无芥蒂地说着,看着明朗很多,“我混得惨的时候,一般是不会说出来的。” “哼,要不然早成了是不是?”薏苡酸溜溜地说。 “不,关键不是这。”纡荥贴到她耳边说道,“她长得太清秀了,不如你好看。” 薏苡脸微红,鄙视地扫过去:“都是臭毛病啊你!” “没办法啊,我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你了。”纡荥笑道。 “你就继续作吧你,我要给小江同学补课去了。”转身。 “怎么又是他?” “他爸妈又旅游去了,江老师一个人忙不过来……” *** 陈老爷子接待了三人的到来。尤其对张清莹,尤为可亲。 “陈爷爷好!”微笑微鞠。 “好好好,里面来吧。真是大姑娘了。”抚着张清莹的头顶,微笑不止。 陈老爷子六十又一,去年刚过的大寿,此时儿孙绕膝,也不谈公事,出面最合适。张清莹背后翻了个白眼,笑面虎! “清莹。”一个小青年上来,实在不高的个头,黑黑瘦瘦的,一双眼睛不大,却闪闪发亮,十分年轻精神。 然后就是拘礼了:“张伯伯,你们提前到了?!” “没礼貌!”陈老爷子教训道,“要来就早来,早不来晚不来,人家姑娘进来了就来了。” 张清莹带着笑打招呼:“钊凌你也来了。”惊喜倒是真的。 陈钊凌挤上来:“你都没听说吗?你这朋友可真不够意思,我来了都快一个星期了。” 虽然带着责怪,但是陈老爷子也没拘着孩子一起坐。 引张生昀入座,两人就谈谈近来的遭遇状况。 而陈钊凌凑近说道:“我来这么久了,也没发现我存在啊,你都忙什么呢?!” “切,你应该也去追女孩子了吧,也没联系我啊,彼此彼此~”张清莹笑说道。 “看破不说破啊~”陈钊凌挑眉。 “懂的懂的,改天女朋友让我见见,甩不了帮你甩,就当朋友一场了。”张清莹爽气地拍着钊凌的肩,不在意地说。 “对了,你找到那个人了吗?”陈钊凌很在意地问。 “算是找到了,不过我已经放弃他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钊凌笑容满面,“你放弃他了?那我可以追你吗?” “滚开!我有新目标的好不好?那人又高,又有型,整个人特别酷特别有意思,做我男朋友最合适了。”张清莹说起来就眼睛放光,陈钊凌还从来没见过张清莹这个样子。 不过张清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笑眯眯道:“他和你哥同班,不过对比差距太明显了,我就不细说了。” 陈钊凌一脸纠结:“这我哥还不给他小鞋穿啊?” “谁敢?谁给谁小鞋穿还不一定呢!好了,不要说我,说说你,感觉莫城怎么样?” “莫城啊~美女挺多的,然后……” “现在的年轻人啊!”陈老爷子耳聪目明,听了一听,既是高兴又是无奈。高兴,这样清莹应该可以和剑凌天天见面了,又无奈,清莹对待剑凌的态度时冷时热,委婉拒绝来概括最适合不过。 而这个二孙子的花花肠子太多了,却不用到正道上,令人满意的大孙子,则偏偏得不到张清莹的喜欢。看张生昀神色,也是不满的。 这两个孙子的性格,要是能捏合一下,他就满意喽! 刚进来的陈剑凌,打过招呼,也一眼就看到了一旁交谈甚欢的张清莹和陈钊凌。 但还是在陈老爷子身旁坐下。 他其实知道,陈钊凌就靠着和张清莹一起抹黑自己,然后获得了张清莹的极大好感。张清莹讨厌自己,一开始也是因为受了陈钊凌的设计。早期太蠢,悔悟太晚,陈剑凌自暴自弃地想,如果能娶到张清莹,大概就是天上掉下大运了吧。 陈剑凌自认一直最爱的就是张清莹,敢爱敢恨,又鲜活,不慕虚荣,有许多其他女生比不上的品质。如果得到张清莹的认同,其他任何女人他都可以不要。 时不时瞥过去的游离的眼神,张生昀看在眼里。 陈老爷子和张生昀继续说笑。 “我这大孙子,就是不开窍。” “不,这很好,现在有一些小年轻,就是太油了。”张生昀不喜欢一直围绕着清莹说,“来这也有一段日子了,周围没什么异动吧。” “异动嘛,有是有一些的。”陈老爷子凑近道,“前几天刚捕获了一批,可惜什么都没招出来。” “看来对方真的要来一次一网打尽啊!”张生昀意味深长地说。 “你怎么也来了?”陈老爷子呷一口茶,深吐一口气。 -- 第216页 “还不是柳家那小子。”张生昀笑。 陈剑凌在旁神色一禀。 第118章 蕴灵 “怎么, 他还真活着啊?!”陈老爷子微微吃惊。 “活着,活得好好的, 还能来算计我。”张生昀笑道。 “蹦跶得很欢的是他?” “这还不至于, 只是摸不清他要干什么, 最可能做的就是挑拨。” “哼,没脑子的东西!我们什么关系?挑拨什么?柳家, 哼, 柳家!我泰半的陈家英才就折在这群没脑子的东西手里,三子五子的仇,就算他们不来找我, 我也还是要找他们!”陈老爷子拍着椅背, 愤愤难平。 “只是我们暂时还摸不清他们藏在哪里。”张生昀一脸无奈。 “管他妈的在哪里,引出来, 全引出来!一网打尽!”陈老爷子拍案而起,“这群臭脏鼠,死臭虫!我的岩儿啊,岩儿啊——他还年纪轻轻,那个柳大!柳大!”陈老爷子脸涨得通红, 眼睛也瞪得巨大。 “阿爷!”陈剑凌快速起来顺拍着陈老爷子的后背。 “咳咳,看到他一定要把他挫-骨-扬-灰!”陈老爷子咬牙切齿。 也许听到动静, 陈钊凌和张清莹也跟着过来。但是听清内容,张清莹脸上就是好一通讽刺,张生昀也面无表情。 张清莹嘴上应着,心里厌烦透顶。尤其是陈剑凌, 充什么大孝孙子,这种老顽固,就是活该他咳死! 晚饭吃得索然无味。 转头张清莹就要先告别了,陈老爷子让陈剑凌去送,张清莹婉拒,却是陈钊凌送了出来,而陈剑凌远远跟着。 *** 往外路灯渐亮,张清莹放缓了脚步,两人也慢悠悠地转了起来。 “刚刚怎么突然不高兴啊。”陈钊凌道,“爷爷骂的只是柳家旁支的那些人,可不是特定骂的他哦。” “我知道,只是触到一个点而以。”张清莹道,“钊凌,你怎么看待柳家?” “柳家?很大的家族啊!”陈钊凌道,“据说还是皇帝的后代,但是现在也散得差不多了。” “我可以跟你说一句实话:柳凌逸,还是柳凌逸。只是他现在不适合我了。”张清莹认真地说,“这个人很危险,连父亲都不一定看得透,你们陈家……不说了,如果你们练了他们的功夫,只怕你们的罩门所在,他们所有都知道。留一手总是对的。” 陈钊凌认真点头:“我记住了。” “乖~”摸摸头,总是顺手。 “不过换句话,我们也知道他的罩门。”钊凌突然道。 清莹一愣。 “可惜爷爷那个老顽固只把蕴灵传给了他,还说什么嫡出独传。无非就是偏心,我都习惯了。”钊凌转头道,“不然我也可以保护你了。” “钊凌,你今天怎么回事?我以为我们只是朋友。”张清莹不解道。 “多个人追求不好吗?”钊凌道,“我可不像堂兄,你知道的,我和每个姑娘都清清白白的。只是为了取悦你。” “我不知道,可是现在我有喜欢的人啊。”张清莹水盈盈的眼睛狡黠而无辜,愈发能激得人欲罢不能。 “柳凌逸!”陈钊凌咬牙切齿。连自己的名字!都夹杂着柳陈复杂的过往。 “他已经是过去的了,我说过了,你怎么总提他!”张清莹气得跺脚,被他气死了,能不能别提那么蠢的曾经了?! “对不起,把他当假想敌太久了,那你现在喜欢的人是谁?”陈钊凌脸说变就变,张清莹也不觉得奇怪。 对于追求者,张清莹不吝惜宽容。“王奇,他叫王奇。” “王奇……”陈钊凌默念。 “我警告你,千万别去惹他!”张清莹出于提醒。 “好。”陈钊凌轻松地应得好好的。 言尽于此,张清莹也不能去透露太多。 *** 柳纡荥如今的住处,和之前相比,风景是有不如的,但是就看如何发现美景。倦鸟归林,叫声啾啾,那是对岸的红树林。鸟儿们,正自迁徙归来。 说是惧水的柳纡荥,挑的地方依然是临着河,显然那话说得有多么不走心! 而他们的铺面和住处分开,李民生显然还不怎么习惯,于是又兜了一大圈,走着走着就迷在了弯弯曲曲的小路里。直到被一股箫声打乱脚步。 箫声寂寥悠远,淡如月色,其余刻骨苍凉,则完全被李民生选择性掠过。 柳纡荥的箫音?也许吧。陆薏苡绝对不会有此悲音,就算有,柳纡荥也不会允许。 顺着箫声,敛声屏息,李民生悄悄绕过角落茶花,径直往东南方向去。 此时箫声已经渐转高亢。风雨骤至,卷浪排空,阴言阵阵,波如逆流。这一路奔腾在前,倾泄往复,几番起落,非自在轻风可变,高音遏而不止。 如缘起,如湮灭,如幻生,如憾负。 到底是断?还是留! 高音果然刹那止住,而低音呜呜不休,尤有余声。 李民生面对着绿墙,宛如面对着一座神墙,呆呆发愣,正好奇自己什么时候能欣赏得来音乐…… “要进来自己推门。”声音闲散风流。 “……”李民生生硬地推开门,安慰自己:自己是白丁,自己是白丁,而人家是有威严有身份的实权者了。 李民生赶紧穿过院子,又是扣门,自己推门撞了进去。 -- 第217页 一个人啊? 柳纡荥正站在窗边,愈发捉摸不定了。 说闲下来,真窝在家里玩乐器、搞创作。 放眼宽敞客厅,三张大桌,无不摆满了作画器具,丝竹管弦。 这是要干嘛?! “你画的吗?不错哟。”画的还只是一幅桃林。未上色,正在渲染,但是画骨和颜料都有了。 “你怎么看出不错?”柳纡荥在旁笑道,“主要部分还没开始画。” “画什么?画人?”李民生好奇道。 没想到柳纡荥点了点头承认了:“这是我和薏苡初次相遇的场景图。” “桃林?”李民生不算吃惊,因为前世柳纡荥也提过,桃林的那场艳遇。“后来怎么样?”李民生虽然问过陆薏苡多次,但在柳纡荥这里却是第一次。 出于柳纡荥比较阴晴不定,而陆薏苡至少笑得不恐怖阴森。 “一见钟情,再眼万年,还想怎么样?”柳纡荥笑道,放箫动笔。 “那时薏苡也这么接地气吗?”李民生好奇问,认为一个反差的答案,有助于交流。 果然,柳纡荥笑答:“这倒不,顽皮得很,但是颇为高洁。” “这样啊——” 你倒是继续往下说啊! 画水墨也是一个慢工细活,这八遍九遍的刷还不是最累的,这个人龟毛得好像颜色都是自己调的。 李民生先还看字,猜每张是薏苡写的还是纡荥写的,看到后来笔迹真的越来越像,就无意再看他们秀恩爱之作了。 “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薏苡死活都不说?”柳纡荥突然道。 “嗯?”李民生先还愣了一下,承接上一个话题,脸色立刻变了变,“你知道她也是……” “她也是返魂的。”柳纡荥笑道,搁笔,陈述语调。 李民生吃惊得合不拢嘴。你一个局中人头脑都这么清楚了? “看破不说破,看来你忍得挺久的,早知道了嘛。”反而是柳纡荥在笑他。 李民生让脸看着墙角水仙:“哦,我当时是看她和清小益的对比明显。”受人之托,告诉自己稍稍自信一点! 柳纡荥也不计较,转了身,在摇椅上坐下晃了晃,含笑道:“不过你看穿的确比我早。” 李民生看着他,余光转了一圈,也只发现一把木椅可能比较适合自己,就坐了下来。 “你一开始也没看出来?” “她的演技……”柳纡荥冷笑一声。 李民生赶紧灭火:“不过她也没想瞒着吧,总感觉她武功很厉害的样子。” 柳纡荥笑道:“哪算好,基础不错倒是真的。” 这话谦虚了。如果你的眉眼不那么嘚瑟的话!李民生坐得端正,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惊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其实你知道很多了。”柳纡荥叹道,“你知道她本姓杨,知道她不是弱女子,也知道她是我的掌中砂。” “嗯,侧面角度能看出来。”这个结论可靠到有点废话。 柳纡荥枕着臂笑道:“我遇见她,正是我最绝望的时候。所以一切,只要不是质疑我们的感情,我都能忍……况且那时,我还只是个站不起来的残废,医人不能自医,怎么都打不通腿上的经脉。但是我们相遇前几天,我分明感觉我的腿微微能动了。” “那是好事啊。”李民生见惯不惯了。 “哼,你现在才开始习武,自然不了解。不,应该是你们对蕴灵都不算了解。这门柳家嫡系的内功,练了之后,内力自然是一日千里。但是他致命的缺陷就在——一旦练成,就如回光返照。病痛全无,却也寿运将近。” “!!”这么恐怖,我还练了?!李民生心里有一瞬埋坑的感觉。“没练成没事吧?” 柳纡荥点点头笑道:“没事。不过柳家历任家主,很少有活过三十的。” “……”开玩笑的吧?李民生就有点坐不住了。 “放心,你这种很大年纪再练的,就没有这种后顾之忧。只有我这种,要在家族中苦苦求生存的,才会急于求成,去闯一些险境。” 柳纡荥心境和平。 他陈述的口吻讲着:“那时我心知我活不长了,父母大仇也得报,想着与其日后饱受经脉冲切之苦,不如早日了断。正想着死法的时候,她就出现了。那时她穿着蓝衣,坐在桃花树下。游人很多,我眼里却只有她一人……” 第119章 前世 “那天晌午, 日头毒烈,西林的桃花最艳, 凘逸推我去散心。” “我看见, 她坐在一棵桃花树底下, 看着过往的人群。鲜明的眉目,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一个身影。” “她是杨梦世带过来的, 看的是梦世。接过梦世递给她的油纸包, 就大口吃了起来。也不肯起身,手指一指便要梦世接着去买。” “颐指气使,态度嚣张的模样, 我便不由认真看了起来。” “她很像她的母亲, 我一见面就知道。” “柳峻一生都在怀念水莳和醉酒中度过。但是他的手不能作画之前,留下了一副水莳的画像。我见过那副画像, 那的确是个明媚鲜妍的女子。但是我从来不知道,见到本人会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那一刻,我想——这样美的人,一定要给我陪葬才好。” “她还是会看到我。打量之后那一笑,身后的桃花都多有不如。” -- 第218页 柳纡荥闭目, 躺椅轻摇,说得云淡风轻。不过未尝不是一种存心的暗示。当初, 薏苡当真是无意出现吗? “不用梦世介绍,她说她叫陆薏苡,我就知道,她来了。我知道, 她报仇来了。” “但是我也知道,有我的帮助,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我很爱她,我愿意为她沾血。” “第二天我就带她去看。诽谤她母亲的程氏,已经被割掉了舌头;一厢情愿害惨她母亲的柳峻,已经成了醉鬼;而花方英一时不能惩治,我说我最讨厌那个老女人。” “柳峻……是我现在的养父。” “二十多年前,薏苡的母亲水莳是有婚约的,但是柳峻一意纠缠,拆散婚约,成全自己。即将功成时,水莳的名声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而柳峻又中了算计,另娶他人。” “保护不了女人的男人,其实是很招人烦的。” “我很爱薏苡,自然会保护她。她凭空出现,在墨池城行走,一身武艺。人们都说她神秘,但是她对自己在墨池城中的名声毫不在意,张清莹都败在她的厚脸皮之下。其实说来这个名字只是为了辟邪吧。薏苡明珠,多因诽谤;谁中伤她,谁就是诽谤。哈哈,有趣的名字。” “辟邪就辟邪吧,我展现我最好的样子,救死扶伤,气定从容。每次碍于双腿,我行动困难时,我总是很好的把她眼里的怜悯化为垂爱,层层加深。我要她爱我。” “我们谈诗书,谈庄周,也谈境外江湖。” “时机成熟,我总是央求她,推着我到处去走走。” “直到——峣山。” “你不是总问我,峣山那三棵木棉代表着什么吗?那是我们初次定情的地点。” “峣山红絮,陆梨和阿珏一年一去,我却连墨池城都没有跨出过。” “那时我骗她说,我没有看过峣山的红絮,听说很美。她就说可以带着我去看。” “瞒着一切人,我们即刻出发。她推着我,直奔峣山脚下。山路陡峭,我们就弃车而行。她背着我,我环抱着她,山路崎岖,她走得很稳很快。山边野花开了,她还蹲下让我摘取。我簪在她的发畔,她就觉得很开心。” “她是个容易笑的人,风惊动鹊鸲她都会笑,一路我们都说说笑笑,很是自在。尤其她背着我,这更是一件值得得意的事情,路边的樵夫可做不到。我心里得意,却不能说,只能用袖给她擦一把汗,捋一捋她额角的碎发。” “我们赶在日落之前,到达山顶。那时橘红的落日映着暗红的飞花,自然、壮丽,把我们都惊住了。果然是阿珏说过的样子,漫天红絮,纷飞似血。” “果然境外的山河啊!看过之后,墨池所有的庭院都是小的——” “我们坐在崖边看景,她却告诉我,我看反了,这里才是墨池的山水。” “我问她,如果我想体验飞该怎么办。她说,把我扔下去。我不乐意,再问她,葬身山河可愿意。她说,美丽便不排斥。” “在那峣山顶上,宽阔美景,美人相依,是最适合我们愿望的地方。那里,就是我选好的,也许死亡不会痛苦的,藏骨之地。我情不自禁地吻了她,她就望着我,呆呆的,可是我什么都不想看见。我闭着眼,听着耳畔风声,想要纵身跃下……” 真跳下去该有多好啊,李民生心说,这样就没有祸害了。 “跳下去也完结不了。” “再差几分,我的确是要下去了,可惜我腿上使不上劲,手上又搂着薏苡,哎,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我其实原本策划了一场刺杀,想在崖边逼出她愿意与我死同穴的誓言。但是这群人,伪装得太差!死活都不敢拿剑刺我,全正面往她身上招呼。” “说好的并肩作战,我坐在崖边,都能感觉铺面而来的尴尬。”柳纡荥摇了摇头,手下的人长久不用,果然是要生锈的。 “我当时好气又好笑,却发现薏苡根本不用我相帮。甚至她还年轻气盛、势不可当,在散乱的攻势里游刃有余。眼见一人即将被她砍断脖子,我急喊住她。” “我不能让她沾血,因为他们都不值得。” “她似乎终于注意到了我,想把我从悬崖边给拉回来,却被我找到机会,一把拽入了无底的深渊!” 李民生僵在当场。“真掉下去了?!” “真掉下去了。”柳纡荥笑了,从“呵呵”到“哈哈哈”,不知心酸还是苦楚。 久久无言。 李民生听那笑声,就感觉一股从灵魂上来的颤栗。他知道,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了。为什么不会死? “这都不会死!” 遥想那时的心境,最先被气到的,肯定是柳纡荥。 “我以为我会死。下面是渌川大江。稍浅一点,可以埋骨河底,稍深一点,至少也能随河漂流,汇入湖底海底吧?” 想到柳纡荥没死,李民生就感到心塞,兴趣都丧失了一半。 “薏苡会水,我也没办法啊!唉——水不够浅,山不够高,你说该怎么办?” “我当时被薏苡拖拽上了岸,自己也被气了个半死!我那时和你一样作啊——又是绝食,又是生病,也不运功抵抗。闹了不知道多少天,我才告诉她我根本不能进食荤腥。” “哎?你不是因为爱吃清淡!”李民生立刻警觉地捕捉到了需要注意的点。 -- 第219页 “你以为我不想吃肉吗?”柳纡荥扶额,顺便压了压鼻梁,“我只是一吃进去,就要吐出来,身体怎么都接受不了。” “那你怎么活那么大的?”李民生上上下下打量他,也没看出他和他们不一样的点来。 “哼,要不怎么说我是天生的异类呢?你难道没发现,上一世墨池城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我,你还见到了我。”柳纡荥有意吓他。 李民生果然觉得后背发凉。再三确认当时,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得到他,李民生才决定把故事先听完。 “然后你们患难与共,就正式在一起了?” 柳纡荥笑道,几分得意:“什么正不正式的,每日枕着美人膝,这种享受,不是你能想的!不过那的确是最轻松快乐的一段日子。” “我们上岸的地方,靠着一处农庄。以前她是为了我去抓鱼,都被我倒翻了。后来知道我不吃,她就去人家田里偷摘一些菜。虽然都只是抹了盐,滋味倒也不差。” “当然薏苡本身更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温柔撒娇起来比较管用就是了。”一句话里包含了多少的无耻,都是李民生想象不到的。 “也是那时,我萌生了归隐的念头。一直到现在,还在这条路上走着。”在这一点上,他和李民生的霉运值,实在是大家都八两,谁也别笑谁。 “你能满足我这个愿望吗?”柳纡荥轻笑。 “活着吗?”李民生疑惑道,“你还能活多久?” 这个问题……着实犀利。柳纡荥捂着胸口咳了咳,深喘了一口气,将不适压下。 “今天不早了,你最近练剑勤快,我指点你几招吧。” 说完抛剑,也不让人准备。 第120章 对手 “梦世?”陆薏苡从楼上下来, 看见杨梦世在楼梯口颇为吃惊。 梦世挑着眉,痞痞地抛着媚眼, 倒抛出一股英气来。薏苡好气又好笑, 正要开口说话。小江同学江泽天, 还不放过,白嫩白嫩的小脸扑在窗前, 招着手就大喊:“薏苡姐姐——明天见——” 陆薏苡连忙快走一步, 转身笑扬了扬手。 杨梦世在旁笑了笑,脚步跟上,上来和薏苡讲:“这小东西聪明着呢, 还用得着你教?我看他就是想吃你这个小姐姐的豆腐。” “别胡说, 人家还只是个孩子。”薏苡一脸正色道。 两人走出小区,走上街道, 并肩而行。虽有微雨,对两人也不算什么事。 “我师父说,有另一股不可控的势力出现了,要你小心点。”梦世说道。 “好。”薏苡点点头。 “你应该知道吧,师父是……”梦世迟疑。 没想到薏苡点了点头:“我知道。” “知道就好。”梦世笑道, “我还骗奇说,你是柳屺的女儿, 把他吓个半死。” “都是传说中的人物,这么给我沾光?”薏苡侧目笑道。 “不不,什么传不传说的,要成就成我们自己的传说。”梦世接着更正, 拍着薏苡的肩,顺手搭上了。 薏苡不由给了他一眼,笑道:“哟,少侠,很有自信嘛~谁给你的自信?李白吗?” 梦世笑了,搭着薏苡的肩,走得正欢。两人步调一致,气氛愈发轻松了起来。 只是任意一个人看了,都不会想歪。 清风微雨。梦世不变的笑意。 “你要知道,我不得不这样啊!柳纡荥又是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的死样子,我可要做好你的娘家人,万一你受欺负了,我也好给你出头把他给宰了啊。” “我该感动吗?”薏苡不变的调侃,但是难掩心中的触动。 墨池方圆地带,古来富裕,一直都有疼爱女儿的习惯。 母亲从女儿出生开始为女儿累嫁,父亲又从女儿满月开始埋下甜酒。从订婚,到喜宴,再到回门,家人亲朋无不亲自过问。邻里间,攀比炫耀,生怕怠慢了自家的娇客儿。 要是独女承家,那更是倾其所有,招赘、招婿、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而花家,那是最早在六代之前,就做出表率的人家。以其差不多快绝嗣的状况,果断选择了嫁到柳家的外嫁女做继承人。现在的花家,就是当时传下来的一系,以其传女的形式,一代又一代,不断流传。 薏苡的母亲水莳,更因为其母的花姓,婚事遭到花家的连番破坏,以期她能出任家主。 终究……世事弄人。 母亲选择了和父亲私奔,远离墨池城势力。 于是杨家二十几代单传,反而多出一个女儿。无怪上一世薏苡住在杨家,白姨对她百般贴心。而梦世更是…… 杨梦世,已经笑开了:“这有什么,我也借了你父亲……”话音未落,薏苡依旧神经紧绷,喝道:“谁?!” 路的尽头,风声静寂。 “什么啊嫂子,不要草木皆兵。”杨梦世笑着,但是戒备的态度却是带着兴奋劲,结果被陆薏苡按住了手。 “你带剑了吗你?”薏苡问。 梦世只得露出一丝无奈:“我又不是奇,没剑也很强的好吧?” 无风无叶,临近东城。以薏苡的警觉,看来是有什么问题。但也仅仅是直觉。 “纡荥就没有给你提个醒什么的吗?”这墙后不会都是问题吧?行走了十来步,杨梦世突然心虚。 “我感觉我比较怕远攻,你呢?”薏苡镇定道。 -- 第220页 “你是说我会被扎成筛子吗?”梦世默默数着自己带出来多少暗器,薏苡却从袖下递过一截圆筒,梦世瞬间就心定了。 “嫂子你带了一个兵器库出来啊?”梦世笑道。 “少废话!遇到热|兵器你确定你抵得过……” 话音未落,薏苡后悔了,她发现霉运的来源可能出自自己的乌鸦嘴。 *** 柳纡荥剑法精妙,与集英馆见到的又不同。 无锋无芒,纯属指教。就算这样,路数与招式根本模仿不来,看似简练,很多动作其实根本做不到。 李民生目下发亮,顿时起了新的想法。 一时指点结束,柳纡荥收了剑。“会吹箫吗?”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什么?”李民生被弄得一怔。 “不会也没事。”柳纡荥顺手递过去,“我想起一个老对手,将来可能也会成为你的对手。出去也就是宣战了。” 李民生接过来,顺便问一句:“什么样的对手?” “不知道为什么,不死不休的对手。”柳纡荥笑道,往门外走。 “也是莫城中人?”李民生敏感地意识到没那么简单,紧接着跟上。 “有点敏锐度啊李诚。”柳纡荥拍肩道。 突然被称为李诚,李民生直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京城……” “嘘。”柳纡荥眉头一挑,“时间到了你就会知道,虽然他绝对不会主动出现。” *** 二十几架漆黑的弩机,无声地对准了有准备的两人。阴森森冰冷的高精器械,第一次在莫城绽放其无情的死亡光华。 细雨逐渐加大,哗哗打在身上,剑冷傲寒。 “这回真的变成刺猬了。”梦世嘀咕。他知道,真等一个号令开始,耗都要被耗死了。抽出短剑握在手上,金针忍不住脱手,如蚍蜉撼树,瞬间被每人三簇的箭矢湮没。 梦世出手,如同号令,一时百箭齐发,后悔都来不及。 薏苡拔剑,立刻把后背交给了梦世。顽强力道的箭矢箭头一个个被拨开,也在“咻咻”“铮铮”声不断响起时,攻势就撕开了夜幕。 六波连射,倒也没有想象中的死亡逆顺。 陆薏苡趁一波的间隔,看了背后的杨梦世一眼,活得好好的。“怎么样?”接着下一轮攻势。 一地的箭矢,梦世摇摇圆筒:“你的废话阻挡了我的反攻。” “……”薏苡索性不理他。 铁血无情的攻势,梦世的防守与薏苡不同,或许是不擅长用短剑防守,发现仍是圆筒好用。短剑就因为太过锋利,总将弩|箭砍断,导致箭头依然刺进了衣服里。紧接着膝盖再次被利弩划过。此时敌人训练有素,动作划一,带着一股冷静的肃杀。 这股神秘势力怎么回事?比他非叔的杀手组织还恐怖的感觉。“我们是前进还是后撤?!”梦世觉得还是应该移动起来。 “我以为你有仇当场就报了。”薏苡倒是仍然在说着风凉话。挡开一波波来箭,薏苡一有架打就精神提升不断,垃圾话不断。 “不要说风凉话啊嫂子!你以为我有铁砂掌还是金刚拳啊?”呜,再次打歪来箭,还好地硬,箭不能插进地里,不然早没有落脚的地了。 “那别废话了,掩护我!”薏苡冷声道。 “……” 被嫌弃了可怎么好?梦世脸上无奈,身体已经配合了行动。他倒也想看看,这些精准得跟机器一样的弩阵,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小心。”杨梦世强调一声,据说这姑娘粗心。 弩林箭雨。梦世觉得自己真是聪明,就是知道薏苡会从一下回马枪。无法回头,没法看到薏苡纵身前滚,引走一半火力。但是薏苡踏墙而出,借墙上弩|箭往上急纵,却是可以想见的。 杨梦世同时几步蓄力,也开始移动,差点蹭上滚动的箭矢而蹦得略低,险些趴墙。 又一波箭矢开始。“嗯?”杨梦世扶住左肩僵直了一瞬,是从背后过来的,梦世担心地回望。一支箭矢抛过来,正好冲开迎面的一箭。 来人一支竹箫,替他挡住了大半的攻势,还是够义气了。 梦世嘴角一抽,该死,被菜鸟救了。偏偏菜鸟还不看他,只认真说一句:“等等纡荥快来了。” 背后弩阵同时开始乱了起来,薏苡无事。翻过墙,就是他们近战的天下了。 “嫂子快救命,我中箭了!”该死的,弩阵就弩阵,其中一两个这么随机应变干什么。而且还重男轻女,专瞄准他算什么? 李民生和杨梦世几乎同时跃过墙。李民生一通乱打,杨梦世却是短刃攻击,拉起好大的血花,顺势斩断了左肩的剑尾。抬眼却见柳纡荥已经在那儿了。 “我去,支援这么快。”梦世收了暗器圆筒往怀里一塞,就当保护费了。借地上的人轻踏,纵身一跃上树,跟着撤退的大流一路追去。 “哎!”薏苡还来不及留句话,杨梦世那轻功,谁留得住啊,只得回看柳纡荥和李民生。“今天什么情况?” “回去说。”柳纡荥示意她跟上。 *** 夜宿柳宅,可以说李民生胆又肥了,也可说他天生脸皮厚于常人。 “白孟乾,是白老白舜韶的长孙。我说这人性格一定难以说清,但是说些背景,你们差不多就能了解。” “白老本身是个深谋远虑的人,用计用意必然深远。他知道白家必须和墨池城短暂隔离,但也知道两者永远牵扯不开。于是就把人脉分成了两份。” -- 第221页 “白桂栋是联姻所生,他索性放任妻子将其养废,形成目光短浅、举动庸俗的模样,继承京城的部分势力;白孟乾,则由他一手带大、亲自督养,旁人都不允许干预半分,以养成人主之相,继承江湖的全部势力。” “子承父,再适合不过,白家势力迟早都会合二为一,那时也是白家锋芒再现之时。”柳纡荥笑道,“白孟乾现年二十,做你对手的日子,可还来日方长?” “子胜父,可不是好事啊。”李民生难得说出一句有深度的话,却被陆薏苡一掌拍了下来。薏苡反而更加兴致勃勃,眼神放光道:“长得帅不帅?” 柳纡荥一脸无奈,还是叹气解疑:“白孟乾的母亲,当年可是名动京城的大美人,出自没落大族孟家。白孟乾继承其母聪慧……当然也继承其母美貌。” “别,别用美貌形容男人,我容易想到王奇。”陆薏苡道,“就说对比梦世怎么样吧。” 柳纡荥心里着实拒绝,但是嘴上只得承认:“雄姿英发,他的容貌也盖过我。” 这才吊起李民生的兴趣来。柳纡荥却又立刻说话堵住了他:“相别你们的这些良才教育,白老更早早地给他设立了对手,不断刺激成长。” 第121章 挟民令侯 “相别你们的这些良才教育, 白老更早早地给他设立了对手,不断刺激成长。年纪轻轻, 便足以统御一方。迟早……” 柳纡荥话语未尽, 戏谑的眼神, 神采再现,李民生没由来的有点紧张。 看身边的陆薏苡就知道, 始于颜值忠于人品, 颜值对于一个人的杀伤力有多大。万一——是作者的亲儿子出现了呢? 上一世自己这么虐,柳纡荥又是这么虐,唯一不虐的人, 就是特别偏爱了? “纡荥, 我们借一步说话。”李民生小心看了陆薏苡一眼,眼神恳求。 陆薏苡本来一副神游天外, 此时果断转身,擦着一身的鸡皮疙瘩,给两位男士让路。 “你们差不多一点,别折腾太晚了!” “……” 可怕的女生脑洞。 李民生忍着倦意,强撑着桌子, 决定好好跟柳纡荥谈一谈主次问题,于是佯装镇定道:“原书里, 根本没有白孟乾这个人,白老也压根没有那么大的孙子。” “不错,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么个人。”柳纡荥满脸暖意,给李民生送去认同感, 又插了一刀,“可惜……我无意助他度过了死劫。” 话音依然李民生表情呆滞。 柳纡荥接着笑调侃他:“你这表情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李民生面无表情,自己是这么排他的人吗? “我只是担心你选的人有错,万一又灭世,一切还得重来,那功夫太累人。” 柳纡荥心里微有触动,提问他道:“如果死你一个,可以免于灭世,你会选哪一个?” “哎~还有这个选项的?”李民生昏沉欲睡的大脑闪过一丝清明,根本不用多作思考,就开口道,“死我一个损失比较小,还是选我死吧。” 柳纡荥又问:“如果剩下统治的是个暴君呢?” 李民生笑了:“这不是你还在嘛,我相信你能制衡他。你是什么人,大怪!都死了,还能把我坑那么惨,谁玩得过你?我哪里都不如你,就是心态比你好多了。” “也许吧。”柳纡荥失笑,喝着之前薏苡换上的热果汁,眉头舒展。 李民生也喝着牛奶道:“其实换其他人,很多都会做。毕竟这样的交换太划算了。” 自己又不失眠,陆薏苡真把他当小辈“呵护”了吗? 柳纡荥摇摇头,没什么留恋的人啊! 屋中弥漫的水果清甜,是薏苡点在水果中的药效,随着她的装置一起挥发。看李民生精神难支,似乎薏苡也催着他去休息了。 “你都不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这些,我也就不对你说了。好好休息明天见吧。”说走就走,和他的名字一样,毫不停留。 “晚安吧!”李民生高呼一声,身子一歪,就砸到了宽大的沙发上。 刚走到楼梯口的柳纡荥,微顿、轻叹,立刻敛神。 他永远不会受控于谁,永远不会。 *** 橘色落地暖光,白烟袅袅而起。听隔壁开合,柳纡荥应该是又出去了。 其实,看画的完成度也知道,李民生来的时间不短。看作画与赠箫的动作,柳纡荥的心境根本还未平复下来。 陆薏苡没见过白舜韶白老,但也不喜欢这个人。 以前听纡荥说,还以为他有多大公无私。 后来听纡荥解释,末世是怎么样的民生凋敝、群众离索,而且纡荥已经立下重誓绝对不会让末世来临。 薏苡就觉得她的阿凌,心地还是那么善良。纡荥态度稍一放软,薏苡就满口答应了不再计较。 只是这段心底的疙瘩,本来转天就要翻篇了…… 结果今天!听到白舜韶又把自己的孙子培养成了一个人主,不禁又升起心底的愤恨!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得到一切,而纡荥就要牺牲? 他们高贵?还是他们无私? 他们占据大义的一角,就可以不顾纡荥的死活,还算什么公平正义! 不过是——挟民以令侯,另一种存心的利用。 她绝对不会允许纡荥无谓的牺牲,绝对不会。 -- 第222页 *** 漆黑的庭院,瘦弱的树苗,一盏孤灯,真如它的主人一样,不解风情。 “柳少爷,请在这里等候,我进去通报主人。”卓立的脸也越来越冷,二十五岁以后难见表情。 简陋的小木屋,又是完全将奢华摒弃在外。真是不接地气的坏习惯。追求好的东西,本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情。 才一年多没见,没想到这人的怪癖更严重了。 雪洞似的大厅里,等了有一刻,本就不是接待的场所。 柳纡荥对着白墙不断沉思,不由生笑。 白孟乾今晚的意思不就是:莫城的大江湖都是他的,凭实力叫人臣服,绝不仅仅靠些小恩小惠。 这种意思吗? 理念是一致的。只是他们,谁都不可能臣服于谁! 一盏茶,两盏茶…… “柳少爷,主子有请。”卓立再次通报。 “可以。”柳纡荥快走一步,远远甩开,直推开大门。 入目一床、一桌、一椅、一柜。书柜依然整整齐齐,没有多少纸质,桌上却是整整齐齐摆着一列的书。 与旁人打量屋子主人,或者没胆量打量主人不同,柳纡荥先要看看这人怪癖到了什么程度。 “极度追求简洁,当心越来越没人性。” 卓立在身后恭敬地把门合上,白孟乾却连见柳纡荥都带着笑。 “一年多不见,变得仙气不凡起来。” 的确。戾气尽除,不再需要眼镜来掩藏眼底的不服与倔强的柳纡荥,和一年前相比,可以说判若两人。精致的凤眼更显优柔,放松的菱唇,让人轻视成一个空花瓶而以。 此时,柳纡荥也把目光放回到了白孟乾身上。 白孟乾和李民生相类,同样一股与生俱来的浩然正气。只是白孟乾眉目更加阔气,但眉弯也更加雅淡,同时脸庞硬朗深刻。 相较秀气容易操控的李民生,这一位的确十分的不好惹。 柳纡荥轻笑道:“装神弄鬼惯了,你要信,我也可以给你算上一卦。” “哼!我不信这个。我只是来看住你,你不想死我也会在你身上补上一刀,以完成你对我祖父的承诺。”也许对手才是最熟悉的人,白孟乾不知不觉又摆出了臭脸。 “逼迫太紧,不好不好。”柳纡荥笑道,抽开白孟乾柜上挂的宝剑。显然白孟乾没有准备他坐的位置。 案头轻敲,白孟乾说道:“听说年前你在京城范围遇到刺杀,还要靠一个女人保护?” 柳纡荥嗤笑,打着剑花说道:“你不是也要靠和女人上床吗?这样就打探到我的情报了?” 白孟乾不愠不怒,单看他手上剑光流转,不觉出神道:“我和华晨,单纯解决各自生理需求。你那个小跟班个人魅力不够,还要来怪我?” “无耻!”柳纡荥不觉说上一句,人压在案前。气质清华之后,人也变灵秀了。 柳纡荥笑容就十分复杂,眼神尤带着不屑。“不要挑衅我温纯无害的手下。华晨的父亲全家都被你拿捏在手上,真敢和她睡?别玩出真感情,趁早还给田询。” “总比你为个女人要死要活要好。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现在又洗白干净了。要不要我告诉她,你这个疯子的真面目?” 白孟乾说得一本正经,柳纡荥却先失笑了。 “你是看不起我的女人吗?还是质疑我们相互信任的程度?”柳纡荥傲气道。 “你开始要杀她呢?”白孟乾回击道。 柳纡荥色变,剑已经快脑子一步,架到了人的脖子上。虽然冷静下来,咽下一口气,但是依然狠话道: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杀你,不染劫数。还有派个樊庑过来,以为就能制得住我?我的命,在我完成我的事情之前,谁都取不走!” “你已经快疯了。”白孟乾平静挑眉道,“女人真不是个好东西。” 柳纡荥再次失笑了。 “这时候我该嘲笑你的谈判技能吗?从我的角度看,无论如何也会挑个善待遗孀的合作者吧!”柳纡荥“哈哈哈”笑了起来,似是一种嘲笑,拍着孟乾的肩道,“你呀,实在太缺失情感了。就不会理解我这种‘为之计深远’的深刻感情。我知道活着的艰辛,也知道活下去多不容易,所以像我就不会赶尽杀绝。” 白孟乾嗤之以鼻。 “你辛辛苦苦救治病患,布置局面,操控命棋,内里应该耗得更透了吧?你自己不留活路,也别怪我不给你留。你对自己狠,也可能是——自断后路!你活不久了。” 嘴角扬起,似乎有克死对手的痛快。 柳纡荥很快甩开了他,瞳孔幽深,无法映出倒影。 “看来这次来,你认定我必死,不想存心招揽了。”柳纡荥表现可惜啊,摇着头,“要是白老能见我们合作一次,估计坟里都能笑醒了。” “少拿爷爷压我!”触碰到了痛脚,白孟乾咬牙切齿回击道,“你这小人挑拨我们祖孙,要不是看你对我祖父还算恭顺,今晚就是不宣而战!” 理智告诉他要忍住,就实实在在忍住了。 如果不是祖父的愿望…… 柳纡荥突然温心一笑:“今晚那些人,一个没剩吧?” 白孟乾微皱了一下眉:“那个杨梦世,真是杨家人?” 柳纡荥得意卖弄道:“你要知道,操纵无意识的人可没意思。让聪明人无意为你做事才有意思。” -- 第223页 “当心刀割了手。”白孟乾倒是不在乎,“这组人是贾家非要借过来的。” “……” “聪明人,如何?”白孟乾观察柳纡荥表情笑道。 第122章 主角圆房不出事 “聪明人, 如何?”白孟乾表情讳莫如深。 两人对视良久,柳纡荥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开口道:“如果你觉得对自己有利, 那就做吧。贾家所谓的诚意虽然虚假, 但也犯不着把回转的余地全部推掉,终究不够……隐忍。” “隐忍?你想说我火候不够吧?”白孟乾冷笑, 几乎冲口而出。面容紧绷, 将下半截话忍住,一看就是忍着一股火。但柳纡荥终究不会去问他“这一年过得怎么样”,这种肤浅的问题。 柳纡荥眼里没有惋惜, 也没有怜悯, 就是看着他按住他的肩,说出的话, 已经完全像个长辈。 “想你也该从白老身上,听到过我身上的蹊跷了吧。所谓的劫数,一成一毁。‘成’字应在我的祖先身上,‘毁’字自然也该由我来背。白老替我扛了大半,我很感激, 以后自然也会帮白家认真谋算。” “以后?看来你是认为你不会死了。”白孟乾抬眉道,“谁给你的自信?因为锅都让我爷爷背了吗!” 白孟乾认为自己的爷爷死得无辜, 但是换个角度,谁让白舜韶主动跑去沾染墨池城的劫数呢?只是这话柳纡荥不能说,他至少还存了一些回报之心。 白孟乾横眉冷对。 柳纡荥对着冷脸,脑子也转了一圈, 灵光一闪,于是认真严谨道: “白孟乾,我也为白老续过命!不过现在你既然来了,有一件事你还可以查一查。比如,当年是谁挑拨的白老非要灭城,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白老真的没有向你提过吗?” “还用你说!”白孟乾瞬间一脸嫌弃道,“等你想到,又一个人要寿终正寝了。我追查到木家,但是我知道那是你外祖家,你存心包庇,我也查不出什么。只是这个木烦,我还有几句话要问问他,劳烦你送过来,其余条件一切都好商量。” 一时话说得太溜,由不得柳纡荥奇奇怪怪地打量他;“你不会真的目的是要算命吧?” “你说什么!”白孟乾恼羞成怒道,“我能从你嘴里问出什么实话?我不得已问他,你还有什么意见?” “这倒没有,只是你信一个外人,而不愿意信我,有点可惜罢了。”柳纡荥感慨道,继续又问,“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的帮助吗?” 柳纡荥突然好言好语,白孟乾真不习惯,但也不会拒人千里:“你的变化很大。好像真的弃恶从善起来。” “我以为我救下你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感受到了我的善意。”柳纡荥“呵呵”笑了一声。 哪壶不开提哪壶! “滚!”简单的一个字。单纯的善意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柳纡荥抛剑入鞘,果断从桌上下来,出门前最后提醒一句:“不要轻信命数,不要妄动死劫。” 白孟乾深吸一口气,一次又一次,他还是要忍下这个人。 *** 如果有人看柳纡荥成谜,那只能说他们都不了解柳纡荥这个人。 远比想象的要优柔。 自从看到那人的笑颜,接触那人的品性,无意说出白首之约,他就一次次质疑当初的决定。 他后悔,却没有当初决绝铲除阻碍的勇气; 他后悔,却不再是那个感情莽撞的少年; 他后悔,即使回到过去,依然满布血腥。 最了解他的人…… “你回来了。”薏苡倚在他的房门前,笑容明丽,暖光照着整个人。 陆薏苡显然不是故意的,但是扑上来的人,阻挡了她的开口。 唇齿相交,热意贴合,柳纡荥手不断游走,知道薏苡每一个的敏感点,都为——下一次推开。 撞开人,薏苡难以弄懂。“在外面见了什么狐狸精,姐……唔!”薏苡话未说完,又是一轮的厮磨。 “我们弄个孩子吧,然后一家人下地狱!”柳纡荥喑哑着嗓音,抱起薏苡,门被暴力踹合。 虽然更深露重,薏苡到底也没有拒绝。 跌在床上,两人交颈深吻,柳纡荥手指似在不断摸索,却发现并没有之前顺手。薏苡望着他的脸,近在咫尺,任他解扣。 “想我的身体吗?”热烈的深吻,柳纡荥问,把薏苡的手按在胸前。 “嗯!”渐起的欲望,在闻到纡荥身上逐渐而出的药香时平复,“你身体没事吗?” 柳纡荥却误解了她的意思,说道:“想的话,我们今天就做了,嗯?” “你不是想清心寡欲吗?”薏苡摸着他的脸,不无担心。 “配合你,你不是早就想要我吗?”柳纡荥索性伏在她的身上。薏苡反手就挂住了他的脖子,额头相抵,轻语轻启:“不巧。” 还在抚摸不止的手,不由停住,柳纡荥一僵。 薏苡仍挂在他的身上,嘴唇殷红,两颊带晕,眼眸深亮中,微眯的眼略带狐媚。 “很不巧,不方便。” 柳纡荥呆愣了,第一反应是问:“又推迟了? “又?你一直盯着我这个干什么?其实你也很想吧~”反客为主,薏苡亲吻他的脸颊,笑靥如花。 柳纡荥觉得他真的不懂女人。 -- 第224页 “没有来,来吧。”陆薏苡顾着调侃,却来不及细品柳纡荥的这一句话,就豪爽邀请道。 虽然药香隐忧,但是今天是不得不发了。 柳纡荥从腰侧碰到脚踝,吻得人意乱情迷。 “柳……柳纡荥!你……你等等……啊~我还没……啊……还没……”陆薏苡拉伸着身体,稍有抵触。 “哪有。你自己摸,早湿了。”柳纡荥却觉得刚刚好。 “那也……啊!不要那么快那么深啊,痛!”毕竟是这具身体的第一次啊!能不能别那么急! 柳纡荥吓得退了一步,又想上一世薏苡也没喊疼,趁着放松,又送了进去。 “柳纡荥!”薏苡要被气坏了,恨不得咬他一口。 柳纡荥耳畔轻笑:“想想我们洞房花烛。” 这里更恨了,薏苡恨不得扑起来!谁不知道他们第一次是在桃林里成的事?都是他干的好事! 柳纡荥还不断送了几次,终于等到了平滑。 两人调整着位置,互相攀附陡升,渐引佳境。 “再快点……啊!” “……” 不过后来柳纡荥也知道为什么不顺手了——以前他是下面的=_=(单指他以前腿脚不方便) 而现在他在上面。 ======和谐分隔线====== 淋漓畅快的一场运动,几起几落。 两人摊开来,散着热汗。 薏苡喘着气,转头扶着酸软的腰道:“起因呢?” 柳纡荥也短暂失神,好一会才答道:“如果这时候,孩子生得下来才对。” 薏苡一愣:“你想要孩子?”不对,不对!那之前避孕的食物是? 不及柳纡荥开口,薏苡扑过去,却只能按住柳纡荥光裸的胸膛。 “你骗我……障眼法,那是障眼法!柳纡荥你这个混蛋!”薏苡声音都开始颤抖,打着寒噤,满脸不可置信。 “薏苡……”低哑无情,抬眼无悲。 薏苡不觉一愣,转而失笑:“是我异想天开了,以为床笫之事栓得住你。” 纡荥却不觉嘲讽,开始温柔地拉着手询问:“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薏苡倨傲道:“我想问你,白家对你的大恩,你还完了没有。结界打开后什么样。你给我一五一十再讲一遍,看有没有夸大其词的部分。” 柳纡荥无奈装着很累:“那样讲到天亮也讲不完。”薏苡却撑着手臂俯看着他,一副认真研究的模样。 犹豫,但是开口,薏苡道:“前几天,我调查樊庑的时候,我父亲找上我。他问,我们什么时候算作成亲。他还说,要保住你的命,水家那块四方之石在他的手上,杨家那块在我二叔手上也可以暂时拿来。如果算上你拿给张家的,和云珏脖子上的,就已经……” 柳纡荥表情凝重,但立刻驳回道:“那枚是假的。” 薏苡不明就里,也无话可说。 “只有我配得上你……”眼前美丽异常的脸,轻抚着,柳纡荥明显推开话题,眼神表现一种痴迷“听说有了孩子的女人,就不会对丈夫那么看重了。我还听说,你这样美丽的女人,成为寡妇也是不愁嫁的。” “我会为了你,甚至——不沾血地除掉那些人。你知道哪些人吧?陈家!女人在那些人眼里不过玩物,我肯定要铲除。张生昀,他也许会爱上你守寡的模样,我也不放心。白孟乾,他已经心有所属,只是此时还未发现。” “不除白家?”薏苡很好安抚,转移注意力就可以,又找起目前的茬。 “毁灭墨池城是我的职责,白老为我担责,我不能忘恩负义。”他的薏苡还是这么吃软不吃硬,柳纡荥轻抚着薏苡的后颈,终究…… 薏苡冷笑一声:“这就是你安排的后事吗!” 柳纡荥吃惊抬眼。 “阿凌,你明知你要死,还来招惹我,其实——是故意的吧!” 只等薏苡说出口,披衣甩门而出,柳纡荥也依然跟不上这女人说变脸就变脸的节奏。 只是—— 说出来才能是你救我。 薏苡,无论我说几遍我想要死,也不要信!我就是一个骗子,就当我是一个骗子。 救我! 柳纡荥盖着脸,无法抑制地大笑。 这种把所有希望压在一个人身上的感受。“哈哈哈哈……” 柳纡荥目光一冷。至少今天知道的希望又加大了不是吗? 第123章 死不悔改 又是阴雨转晴的一天。 “薏苡呢?”李民生原本打算早起一步, 结果还是起迟了,只得在柳纡荥的家里面就地洗漱。 “昨晚我们吵架, 让她好好休息吧。”柳纡荥正在盛粥, 完了往楼上走去。 李民生则叼着牙刷, 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吵架和休息什么关系? 李民生等在楼下, 依然没发现问题。望着楼上, 也听不到动静。 等到发现没时间吃早饭了,柳纡荥才在楼上开门喊了一声“你自己去吧”,又实力把李民生拒到了门外。 真是, 昨天还作为好兄弟听过了他那无耻的追人故事呢, 翻脸比翻书快的人啊! 李民生还在为那一碗粥可惜,闻着挺香的, 啃下一大口手里的白胖馒头,依旧带着无奈的白眼。 可恶!睡着的时候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 第225页 李民生边走边仔细回想。比如,那雨天还在洗的床单;比如,柳纡荥早起熬的粥?比如,今早还没见过的可爱的薏苡同学。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那样就太过分了。 想他李民生两辈子的处男, 遇到全程夫妻档就算了,他们脱处居然都脱得波澜不惊, 这是怎么样一种处福不知福啊! 哎,正好用这一早上省下的说话时间,好好消化一下昨天接受的讯息吧。 *** “现在粥也凉了。”柳纡荥端碗用勺拨了拨,见薏苡依然抿着嘴不说话, 也发了一回呆。 薏苡昨晚会想些什么呢?还在生气,就证明她还在乎自己吧。柳纡荥突然就放了心,重新笑道:“是要像小孩子一样用哄的吗?”眉眼和煦得仿佛刚才的阴霾不存在一样。 薏苡睁眼看了他一眼,觉得没什么好笑的,又闭上了。 刚刚薏苡眼下乌青,显然一晚没睡,这会儿药效发挥了,倒也能看了。“药效很好,眼睛还疼吗?”柳纡荥又笑。 没陷下去就不错了,真是没话找话。薏苡不屑地嘟了一下嘴。 柳纡荥看来就是她还在发脾气。他原想把话说破,再哄回来,但是这最后一层,撕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同于以往。 这次……也许是真的……该坦白了。 “你出去吧,既然能用钥匙开门,锁上也可以吧?”薏苡还是这么平静,柳纡荥反而慌了。 “薏苡……”想到昨天发生的,柳纡荥才深吸一口气,突然化作一笑。“看我,还是先抱你去泡个澡吧,我放好了水,现在李民生也走了。” 薏苡依旧闭眼,钻到了死角里。他明明两次想死,还是两次都招惹上了她,这和上一世又有什么不同? 这次,绝对不能原谅得太简单了! “薏苡……” 等等没有动静,难道真睡着了?柳纡荥掀开被子,直愣了一下。玉色的曲线起伏,几个小时还在的吻痕,都让柳纡荥咽了一下口水。 “薏……”“还没看够,不是泡澡吗?” “哦,我准备了药浴。”柳纡荥立刻回神,反应过来已经把人抱了起来。 陆薏苡顺势环住柳纡荥的脖子,咬耳轻提:“杀你都便宜你了,伺候姐好一点。” 纡荥眼前一亮,把人一裹带进了主卧的浴室。 直到把人放进池里,瞬间做出不过脑的一招:再把外套也脱了。 薏苡皱着眉,浑身无力地看着他:“你也不怕药气冲了胃。” 柳纡荥凑近笑道:“我记得我们浴室做过最激烈的一场,也是在水里,第一次我们像正常夫妻那样,随水沉浮。你也闭着眼,专心享受其中。” 嘴角的轻吻,柳纡荥沉溺其中。 陆薏苡推人一步,冲口而出:“他妈的柳纡荥你眼里只有你自己,现在还在想着这种事!”胸口起伏,恨不得把这人溺死在池边算了。 “过去是这样,现在……”真是气死她了!道歉呢?她只要一句道歉,她只要知道这个人——只是情不自禁地再次找上她,而不是为了找到她再死在她面前。 “柳纡荥,你真的懂过我吗?也是,皮相之爱嘛,我这个附庸还是不值得你低头是吧。” “你真的,有错过吗?” 纡荥望着薏苡眼中闪过的亮光,深愣了一下。 只有薏苡,依然怒瞪着他。从头到尾,都死不悔改的这个人——从来不会道歉的他,这一世依然如故。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只等着对方的妥协。 这次没有云泽,也没有杨梦世,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到了懒得吵架的程度。 柳纡荥微一拧眉,头都不回出去把门甩上,只听“嘭”的一声。 陆薏苡气得脸都绿了。 “柳-纡-荥!” *** 陆薏苡在自己房里冲洗干净,出来时,终究不放心地贴在柳纡荥的门上细听。直到没有动静,才气冲冲地离开。 柳纡荥才闷哼出声。 二十八天!好歹多熬了一天,没有在外面露出虚弱的一幕。 这座房子柳纡荥特意设置了不隔音的地方,也是这样,他才能放心外面的风吹草动。 也是因为如此,敌人只要靠近,自己的一举一动暴露无疑。 “阿律!”柳纡荥还来得及嘱托,“我发生什么都不要进来。” “是!” 这力量冲破的重组感,柳纡荥知道已经和上一世不同,他并非忍不住。比起每一寸都要被烧断裂的疼痛感,目前他可以忍着不发出声响。但是—— 身体像被拆成了数十块,无角龙,还是蛇?柳纡荥房里也没有镜子。 “我不是怪物……” 母亲,姑祖母,为什么要否定他?他只想——所有人的命都拽在他的手中! 他有这种欲望,什么识时务都是假的。 “为你的父亲报仇,为我们一家人报仇!”母亲说。 “我要培养你,成为他的对手,把他的头祭在我的坟前。”那个女人说。 他不就一个都没做到? 谁命令他,他死也不能让那个人如意;谁背叛他,亲弟弟也能亲手扼杀;谁爱他…… 尾巴已经拖了出来,颜色赤焰,没有打破结界居然也可以异变。 “我不是怪物,我也不是龙。” -- 第226页 脑中清晰印着。 那个陌生又熟悉,城中压着的封印,心里怀着无比的憎恶与不屑! 他恨! “你为什么忘不了,你为什么不愿意为我留!你不是说过不会丢下我——” “阿崛!” 青影一闪而至,伸掌就将那觉醒之意当头敲下。青衣的面具之人是站在一边喃喃自语:“难缠到要让我出力到底啊,真不愧是……宗主。” 青衣转面:“还有你,小辈。对你的岳父大人还真是忠诚。” “伯父……”阿律黑暗中抬眼,“与你不同。” 来人嗤笑:“当然不同,我不疯嘛~” *** “柳纡荥!混蛋!睡了不认账!” 坐在花坛边上,陆薏苡撑着下巴,看着街边练剑的人,想起阿凌伫立不动的剑法。那时也是动辄武力解决,但是结果,依然是薏苡退败居多。 “薏苡,没有创招可不行,快剑有的是,你能及得上琦吗?” 琦……那时不过是柳凌逸强行把她引入歧途的一个暗示。但是往后十年,没想到有了十年让她静思的机会。也是从此,让她回忆及那每一个细节,都历久弥新。 “没有我,你也许会成为比那个女人更厉害的剑客。” 先是“那个女人”,而后才是“没有我”。 那时候,他果然就在存心求死、安排后事了吗? 让她成为像柳飞白那样的女剑宗——孤寡老死。这么自私,一看就像是他所为。 薏苡反而笑了。始终如一的坏,早知他没有那种气度! 想出了这人小肚鸡肠的弱点,薏苡揉了揉额头,突然犯起困来。还是找个地方先睡一觉吧。 离开柳纡荥果然运气很好。 “你还好吧?”熟悉的男声出现。 陆薏苡急睁开了眼,怔了一下:“王奇?!” 困得眯眼的陆薏苡和对旁人毫不在乎的王奇,显然都没有发现旁边延展的小道上,行人止住了脚步。 王奇打量她眼下困顿,也无意多话。 “找地方休息吗?刚好梦世今天也请假。” “他怎么了?”薏苡抬眼问了一句。 王奇见她毫不吃惊,眼下微沉,开口道:“问他也不会说,是支箭矢伤了他。” 薏苡也点点头:“昨晚受的伤,肯定不想让纡荥医治,然后欠上人情,于是溜掉了。” 王奇松了一口气,也把薏苡搀了起来。 *** 到了高楼上,往下望就知道,为什么王奇会刚好出现在那儿了。 薏苡想完全不是巧合,而是自己刚刚坐的位置,站在这儿,刚好就能看见当时的正脸。 有辨识度的作用啊! “梦世呢?”薏苡大致打量了一遍,特意不去细瞧。 “他待不住,又去武馆一带乱晃了。”王奇回答毫不奇怪。 “好吧,那我在他床上眯一下吧。”薏苡很留恋床,明显头更沉了。 王奇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和星列扯上的情节啊。不多,只是铺垫一下,过~ 第124章 不解风情 “笃笃笃笃……” 薏苡打着呵欠, 直睡到了正午,才有空思考了一下睡觉之前发生了什么。 呃, 好像是王奇收留了她, 所以做菜的应该也是他吧? 站在厨房门前, 一脸迷糊的薏苡尴尬地笑了。 “手还真稳。” 王奇的确是会做饭的人,尤其体现在刀功, 味道上的话, 薏苡也只尝过他的煎土豆。 “你醒了。”王奇把切好的菜分别放到盘子里,分外的五彩缤纷。 “梦世呢,没回来过吧?”薏苡望着一整排的刀具, 望而生畏, 进而转移一下话题。“煎-炒-烹-炸,两个人四个菜这么客气啊!” 王奇不应, 又开始杀鱼,还是安安静静。 实在太诡异了! 这鱼怎么回事,是死鱼吗?定睛才发现是凤鲚啊,那就正常了。 “我们的关系……你差不多也快忘了吧。”王奇处理完六条凤鲚,突然转头说道。 “哈哈哈……”薏苡立刻开始装傻的笑意, 打量着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饭煮得够吗?万一梦世突然回来了, 会不会不够?” 王奇重重看了她一眼,一脸无奈:“反正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害死我母亲的人,也都正法了, 你也没什么值得愧疚。” “哎?处理了!”薏苡十分吃惊,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嗯,据说就是张清莹的那个三叔,和早已经过世的二叔联手。梦世的审讯手段审讯出来,那个张生晖到最后都已经放弃了,以他和张生昀的对立面,应该不会说谎。”王奇道。 本该很难解决的十一年前的案中案,这么容易地解决,本该庆幸,但是王奇脸上依然难见轻松。不过他既然这么说,应该也是认同了这种说法。 只是这样的话,以过去张生昀和张家闹僵的程度,岂不是完全被洗干净了?! 厉害! 薏苡开口道:“张老板下面有几个弟弟?” 王奇开了火,浇上油,放入大虾,眼神变得专注,也不回答。薏苡觉得无趣,转身在这厅内乱晃了起来。 旁的不能看太多,薏苡对这里的窗台格外在意。似乎,她和纡荥现在的住宅也在这个视野范围内啊。 -- 第227页 那么这幢楼至少六层以上的住户,包括前面那幢靠边部分,都能看到人进出。 薏苡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太捕风捉影了。登高望远,谁都知道。 也许还有其他的作用,比如——狙击。 薏苡一拍脑袋,越想越不靠谱。 除了那个没见过面的白孟乾,连张生昀都不一定有手握枪支的权力吧。有没有倒是另一回事。 之前注意的药香,药味复杂,种类繁多,看来王奇伤得真的很重。 又嗅了一下,王奇炒菜的香气一丝未露出来,厅里依旧弥漫着药香。 薏苡往厨房望了一眼。 房里没有药味,这里却有,梦世果然花店待多了,私人领域的气味控制到了这个地步吗?还是梦世受伤了根本没回来? 还是不够了解王奇这个人。 晃到厨房门口,王奇手脚麻利,双锅齐下,已经完成了两个作品,现在热了油,正准备投鱼下去。 “哎,这层楼你串过门吗?” 王奇手顿了一下,面色奇怪,最后无奈叹了一口气:“没有。不过梦世那阵子不断换装跑进跑出,应该是有。” 薏苡鼓着嘴点了点头:“哦,难怪他房里椅子上还有女装。” “……”王奇不想说话。 薏苡在旁接着没话找话:“哎,梦世应该一直是个很可爱的人吧?你应该不是他唯一的玩伴吧?” 这话要是同意了,点个头,笑一笑也好,王奇却是轻咳一声,颇为恐惧地看着她。鱼在油里,发出清脆的“滋啦啦”的响,而空气无比的安静。 “你应该不是因为这个逻辑才认为柳纡荥可爱的吧?”王奇淡定道。 薏苡脸火辣辣的疼,像被打脸的家长一样,还得接着说:“因为我听梦世说过啊,那些女生夸他帅,就是因为他可爱。所以梦世追求的是可爱,没错吧?” 王奇:“我不认识他。” 薏苡:“……” 炸成六条小金鱼之前,薏苡都试图把话题压回正轨,比如王奇和梦世的真实关系怎么样。可惜王奇就是不说话,说完了三句,就好像要歇一歇一样。 凤鲚鱼炸成,豆腐也已经芡汁完毕。此时四道菜排列,橙的白的绿的黄的,薏苡捂着肚子,眼都直了。 这个豆腐给纡荥做也很好啊,要不要今天去柳家,再学几招来? 薏苡抬眼吃惊地看着王奇。这家伙……好适合圈起来养啊! *** 豆腐上漂亮的纹路,红椒黄椒切成的等块大小,蘸鱼自调的姜醋汁…… 不知道是不是欣赏着王奇的脸的缘故,薏苡胃口出奇的好,不过也和少一餐有关。 王奇吃完后,就打量着薏苡,神色轻松了起来:“你们都那么能吃,看着也不胖啊。” “我们?”薏苡再次抬眼,两人同时愣了一下。薏苡笑了:“这么说来,张清莹也正式搬到东城了吧?” 王奇道:“不清楚,四天前还住老地方。” “哦~你们四天没见了啊。”薏苡取笑道,放下碗筷。她不像梦世那么不厚道,好心提醒:“听说你之前和阿衡交手了。这个人师承京城石老,还是张老板的二弟张生晅的外室所生的儿子,可是地地道道的张家人哦。” 王奇点头:“我们招式剑法都互相相克,交手几次,其实也是我们身后的人的较量,硬拼不了几回,他们就会缩起来了。” 薏苡倒没想到王奇会有这样的认识。说起来,父亲也是特别喜欢操控有意识的人啊! 最后王奇熟练地开始收拾碗筷,薏苡才发现帮忙如此的不顺手,因为过去纡荥还是默默承担起了洗碗的部分…… 呸! 薏苡回过神发现想了柳纡荥不止一回,就开始恼怒。 “看你今早形容狼狈,应该和纡荥打架了吧?出来衣服都没拉好。”王奇的声音突然传来。 薏苡就是承认:“没那么暴力,只是些冷暴力。” “哦。”冷暴力王奇应该很熟悉,他之前对池晴,后来又对张清莹。但是他只是把碗碟放入洗碗机,下一瞬薏苡又觉得自己是穷养的了。 说起来,舅舅家是这样,王奇梦世的宿舍又是这样,光棍宿舍就这么需要一台洗碗机吗?! 真是的,不做饭就好了啊! 等到王奇把一切收拾好,两人才在桌前坐定了。 王奇问:“对了,你本来要找我交换的事是什么?” “啊。”薏苡托着脸答非所问,“你的雇佣金很贵吧?” 王奇一愣,凝眸认真道:“杀人的事?” 薏苡反问:“你和梦世为什么会选择做这行。” 王奇沉吟,轻笑:“你还是关心梦世。这一方面比较复杂,但是也不是不能对你说。” 薏苡正襟道:“说说看。” 王奇给她续上一杯水,认真问道:“你和师父……” 薏苡笑道:“父女是吧?” 王奇松了一口气道:“梦世这句话恐怕是真的了。其实那天纡荥说出他是柳屺的儿子的时候,我就大概知道被梦世耍了。柳屺前辈虽然早逝,但是品行根本无从质疑。所以不管师父是谁,你们总不会是兄妹就是。” 薏苡失笑:“那是因为父亲和纡荥长得很像是吧?” 王奇心里更加确认了,点头道:“没错,但是更多是气韵上而言,论外貌,其实也就只有我和你的相似程度。” -- 第228页 王奇回忆着说道: “梦世九岁那年失踪了五天,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杀了人。后来又接连因为不服管教、行动暴戾,被师父单独带过几年,约束了心性。” “那时一切都还好好的。梦世除了爱撒娇、爱凑热闹,也越来越正常。” “只不过有个晚上,梦世突然和师父大吵了一架,跑了出去。还私自接了师叔那边的活,几天几夜也不回来。后来还是师父带回来,养了伤,才好起来。” “从那以后,梦世脾气越来越好,笑容也越来越多。师父除了让我保护他,对我要求也越来越松,我才会更刻苦练剑。” “这就是开始。” 薏苡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不是她想听到的。“你们那个师叔是怎么回事?” 王奇神情冷漠,冷笑一声:“一个小人罢了。” “共同报仇是吧?”“算是。” “张清莹怎么办?既然你已经对一两点张家的事不感兴趣了,要的恐怕就是整个张家了吧?”薏苡皱着眉,还是从头到尾不喜欢这个人。 王奇倒笑了。不常笑的人,这一瞬华光摄人。“不错,既然他们让我失去目标,就要有成为我目标的准备。至于和清莹,我很清楚,我们是一类人,不会有真感情。她追求的,不过是已得到。她和池晴不同,她只要得到过,放开就会很容易。” 当王奇洒脱的态度说出这番话,薏苡整个人怔住了:“你和池晴果然是……” 一点都不传统! “没有传言的上床那么夸张,但我们的确有谈过。她偷了她母亲的笔记和账本给我,也把她哥哥真正的死因告诉了我。告诉她真相就自己受不了先自杀。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笨的女人。” “……” “池晴就是那一类人,你们女人还羡慕:得到一点,就想要得到更多,贪得无厌,又让人生厌的人。” 第125章 没有矛盾 站在理智角度, 的确不该为蠢死的人悲哀。但是站在同情角度,如此付出, 不过换来嗤笑。 “你为了报仇已经疯了?”薏苡无力去评价他。果然水家的继承人, 从来不简单。 “那是你没见过, 我母亲被人贯穿喉咙,凄惨的样子。当我知道我母亲死在两个小人物手里, 其中一个还已经死了的时候, 没有证据又怎么样,血流完又怎么样,我没法忍受她如此难看的死法。我倒宁可她是死在张生昀的剑下!”王奇道。 “所以你就这么认为了。”薏苡认真道, 为他感到惋惜。室内的药气, 开窗后逐渐冲散,屋外依然乌云密布, 不知道第一场春雷在不在这儿。 薏苡托着腮,满目忧愁:“而我呢,自从父亲去找梦世开始,我和母亲就遭到连番的追杀。后来还是那批人,我母亲将人引开后下落不明。” 王奇抬眼吃惊地看着她, 薏苡一笑颇为自嘲:“其实我猜测没错,应该和你们那个师叔有关。但是你也看见了, 矛盾点就在这儿。父亲居然也没杀了他。” “你要我杀的是他?”王奇皱眉问。 “当然,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薏苡笑道,“目前还是先解决张家。” 王奇低头沉思,撩动额发只见那横着的伤疤一角, 而薏苡捧着茶杯在等着他的权衡。 她在等…… 伤疤无关相貌,但到底是不是最触动的底线? 他像个精确无情的机器,他对兄弟和自己都严苛。 但是纡荥说,他的弱点,就是已失去! 因为失去母亲,所以他舍不得亲情; 因为失去美好,所以过去的一切他都要守护; 因为失去家园,所以必然手沾血腥,他也要为他们报仇。 至于女人,那是他还年轻,从来不缺少的缘故…… 王奇好一会才抬头,显然这不是他的弱点,淡然地说道:“你调查清楚告诉我一声吧。” 得人一诺,薏苡见好就收:“好啊,继续合作!都到了下午了,我也去东城逛逛。对了,以你的狠劲,不会是故意让池骏那个仅剩的遗孀,落入污泥的吧?如果不是我还可以去掺一手。” “什么遗孀?”王奇一时反应不及。 “哦,对了,你上周还没空出手来。”薏苡皱眉,整理了一下说道,“兄死弟及,池晴的母亲本身就是逃难出来的孤女吧,听她说话还颇有见识。不过她现在又只剩下一个人了,而池骏剩下来的那群‘兄弟’……” “所托非人,这种下场难免。”王奇依然道。 薏苡吐掉一口气,臭男人!本来还觉得这个聂惕生值得王奇帮助解脱一下,谁知这油盐不进的家伙! “哦,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顺路看她了。” *** 陆薏苡的提议有些突兀,但是这种消息又的确不是梦世会提起的,所以……管还是不管? “咳!”打个寒颤,王奇又想起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也是,王奇觉得这个女生很可爱的时候—— “不是吧,你真要和那个蠢女人啊?喂,你不是想年纪轻轻就殒命吧?而且你这样的,青梅竹马单纯美好我还相信,你现在可是——在刀口讨生活,为了一个半路红颜?”梦世带着冷笑,丢下一句,“我帮你去调查。” 只是中间发生了那样一件事,调查也直接拐了一个弯——墨池城。 -- 第229页 “王奇,这一个月怎么了,你的重病还没好吗?”红衣晃着重影,看不清面目,但是那朵飞舞的蓝蝶,依然刺痛了王奇的双眼。 梦世说的真是对,真的是不能招惹感情…… “没事……晴……”度过了最艰难的称呼,一切就都可以顺理成章了。“之前我欠你的那个约会,时间由我来定吧?” 从一开始,就是完全的利用! “母亲……”王奇抱着头,呼吸微微牵动伤口,也只是隐隐有些作痛。 他从来心肺不好,但是从小经过师父的精心调养,本来差不多好全、不会再犯了。那个人!不仅把他从梦中打醒,也让他彻底沦在了黑暗。 无论是十指紧扣,还是街边拥吻,他都告诉自己是为了追溯真相。 即使是过于甜蜜的过程,也如同掺了铁片,漆黑带着寒光。 直到—— 那个女人,那双眼睛。 “奇,我母亲说她想见见你,我父亲倒觉得这是我的|自由。你想见吗?虽然她就是比较严就是了,只是有时她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池晴还说了很多,而王奇只是问了一句:“你们家是你母亲管家吗?”就随即同意了那次见面。 尽管梦世的调查告诉他,这是一个与池骏不同的优雅的女人,但是见面的时候,还是拥有不同的美丽。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有双忧伤的眼睛。微红的桃花眼,难掩见面时的吃惊,但是因为真的是和母亲很像的一双眼睛,让王奇接二连三地接受了她的邀请。 印象最深的那天,是和池晴一起回空屋,翻找她父母的秘密的晚上。梦世打着暗号告诉他,那个女人提前回来了。他就提前站在大门口,看聂惕生撑着伞步入。 她说:“池骏与当年的事无关,水少爷,我们只是小人物。” “你应该不是怀着什么目的接近我们家小晴的吧,你对我们家小晴是真心的吗?” 真心? “当然,但是她与你和池骏都不像。”王奇这话本是嘲讽,不料却得到了承认。 “她是我小姑的女儿,如果早知她会遇见你,我应该再生一个的,生个像我的。”低头喃喃如同自语。 剩下不过是她对他那个早逝的父亲的倾慕,及父亲与母亲之间真情的仰望,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那个女人……虽然聪明,但是至多,也不过局限于情爱。 只是一个爱慕父亲的人,真的值得去救吗? 王奇心里这样问自己。 只是一个眼睛很像母亲的人,真的值得吗? 那就值得了吧! *** 薏苡出来立刻调转了方向,说往东边,她偏往西边走。 西边地势渐高,沿着清河,沿途风景也越来越休闲,那夹岸的桃花树,像是快要活了似的。 这是重逢后第一个春天,她是桃花,而他是河边烟柳,生生世世相逢,物种不同,却没法正常谈恋爱。 薏苡锤了两下柳树的树干,又搓了鼻,嗤之以鼻。混蛋!优点全靠人家衬托,有本事想个白头偕老的办法啊! “花姨在吗?我是薏苡啊。”按响门铃后,薏苡说道。 “哦,是薏苡啊,快进吧。”女声赶紧挂断,紧跟的是匆忙的脚步声。 把人迎进屋,又赶紧上了楼。 原来花姨在整理换季的衣物,不过还是一丝不苟。薏苡陪着她整理完主卧的,又来到副卧的柳纡荥的房间。 这里一丝尘土未沾,显然还是勤于打扫,不过空荡荡的屋,还是显示了与去年不同的生疏。 “阿荥……去年还是常住的吧?”薏苡忍不住问。 花姨不由笑了。 “什么住不住的,男孩子嘛,总是待不住的。”手下的衣服,一丝褶皱也没有,还是包含了慈母的别样用心。整整齐齐叠好,归箱,完了就换下一批,也是一箱放不了几件。 “没想过要解开吗?”薏苡也收毛衣。 “解开?”花姨柔和慈祥的眉目,半边疑惑,“你似乎总喜欢问我这个问题:解开心结?其实我和阿荥并没有什么心结。我和他不亲,也仅仅是因为我开始带阿荥的时候,他都大了……” 薏苡不由吃惊,手下停顿:“您不是他的养母吗?!” 花姨叹了一口气,白皙的手指折叠动作一点都没停止。 “他果然对你说了,不过他一定没有说全。我那时只是他名义上的养母,事实上,我连看他一眼,也实属不易。” 温柔的叹调,又像揭穿了一层谎言,薏苡扶住身后的柜子,下意识稳住身形。 “他……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何况那时你又不在墨池城。”花姨笑道,“我好几次想向你解释,其实我和阿荥根本没有什么矛盾,可是每次都被阿荥打断。其实他对我们冷淡,也不过是他早已封闭的内心,不想与我们过多纠缠罢了。” “那他母亲也不是被人害死的吗?”薏苡声音打着颤。 花姨一脸疑惑,最后还是说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但他母亲的确死于产后虚弱,我照顾阿玓的那几年,她已经药石不进了。” 薏苡抿着唇,心里暗骂了一声,面上不怒反笑:“药石不进哪有还能活几年的?” 花姨若有所思,似乎在仔细回想,也只能无奈摇摇头:“在柳家,下毒不是那么简单的。” -- 第230页 柳家下毒害人不易,家主也极少死于非命。 从头到尾!薏苡咬牙切齿,但还不及思维发散。 花姨就在旁劝解她道:“听说你和阿荥还是争吵颇多?真是难得的。阿荥一直是个不太容易引起争端的人,举止也十分合理随性。也是,他师承的柳飞白柳先生,就是不凡的人物。几乎倾尽全力去教他,也只教出他那么一个。他又早慧,没有什么是他学不会的。” “他的……师承啊?”薏苡有被惊到,“柳飞白,那个女剑宗!” “怎么?他没有说吗?照理应该不会啊!他一生最尊敬的人,就是柳先生。”这次花姨似乎才是真的吃惊了。 第126章 清贵闲人? 陆薏苡虽然陷在了混乱的逻辑里, 但是眼前不合理的点,还是更明显地暴露了出来。 比如, 花姨的手没那么白;比如, 叠衣服也不会不压那么一下;又比如, 专爱找茬的青穷眼,发现“花姨”的脖子有那么一点点偏粗。 是的, 这不是花姨!甚至还有可能是男人伪装的! “你不是花姨, 你是谁?!”薏苡手按到了小腿露出的剑柄上,神情专注。“柳峻?” 也只能是他了。 柳峻被看破,也就没有坚持。撕开易容变装的一角, 柳峻也不喜欢扮成女人, 尤其是相看两厌的女人。缩骨功逐渐退回,柳峻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奇淫技巧会很多,天然模仿声音也做得不错。 他之前看到薏苡只身前来,就心生一计。花蕊行动不好,被他抓住了空挡的机会,也是活该。 此时柳峻皱着眉, 专注地斜向下望着薏苡,看得薏苡直皱着脸, 颇为恼怒。 “有什么好看的,据说你还有一副我母亲的画像,还看不够?” “不。”柳峻有些讪讪的,温柔地解释道, “你还有很多不知道,我只是还没仔细看过你。” 柳峻的态度颇为诚恳,诚恳起来就很能增加好感度。薏苡倒也想听听他还能说些什么。 “也不用这么看吧,我和母亲只有几分像。” “不,确切的说,是七分。你父亲是谁?”柳峻比之前罩着伪装还严谨。 不过这种事,怎么能说? 薏苡笑道:“我父亲很一般,就是开杂货铺的小匠人。” 这话不可谓不狠,柳峻此时的脸上,就是似痛苦,似纠结,最后化成无奈的笑意。 “果然不该小看你母亲的心狠程度。一个走之前还咒我,看看我是怎么样一个下场的人,一个十几年都未对我产生任何感情的女人。这样的人,心得硬成什么样!好在你不像她。” 薏苡并未反驳,她反倒想听真话。 “你们关系最好?” 柳峻道:“我们关系很好,不过仅仅是——朋友。其实我就是一个跟班的,跟着我心里的人,她走到哪儿我走到哪儿。看见她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心,不见她我就会不由自主地不安。你想象不到,我们自会走路就在一起了,她却要做我堂兄柳屺的妻子!他们年纪相差那么大,他们平常连朋友都不是!” “她还是同意了嫁给他。” “我们本来在家族,在兄长的羽翼下,可以很简单地生活,根本不用用到婚姻什么,但是她就是——无情!” “她那样无情的人,名誉对她又算得上什么?” “果然。”薏苡嗤笑一声。 柳峻深叹了一口气,倨傲道:“你不用把我看成什么洪水猛兽。那小子,连画像都能告诉你,其实却有很多根本没告诉你的吧?” “其实对我,就只是那一个人,那种感觉。换了人,换了感觉,都不是曾经闲稳安逸的样子了。那种感觉,就和躺在草地里,朦胧地看着大雁成对地飞过,没有声音,空留余影……一个样子。” “人可不是生来为了享受。”薏苡冷眼旁观,望着还向往着富贵闲人生活的柳峻,只留着不屑与苦笑。母亲,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 柳峻尴尬一笑,倒也揭过去了。 “当然。有些人生来为了苦旅,自然就是另当别论。” 也亏他现在还有一个养子可以养着他。怪不得上辈子在狗圈喝着酒也能那么闲稳安逸,果然是性格导致一切吗? “刚刚主卧的还是花姨,趁一个人,你想对我说的就是这些?”薏苡一脸无奈。 “当然不是,虽然我的确是只想好好地看着你。”柳峻有一双勾人的招子,认真的样子依然十分有魅力。相信到了五六十岁,他的眸子依然会澄澈,一眼望得到底。 但是薏苡可不是过来让他看的!起身倒贴着门背,转身欲走。 “没话说我就去放了花姨了。” 柳峻才不得已打断:“柳家辛密——你要不要知道?” “你说什么?”薏苡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信他就会这么轻浮地说出来。 谁知柳峻拍了拍裤子,穿着妻子的睡衣也不怕,就一脸肃整地抬头看着她。 “那三个女人——” 薏苡一顿:“哪三个?” 柳峻仰脸笑道,心情瞬息万变:“对柳凌逸很重要的三个女人,有一场交易。你换一个人,绝对问不出。” 薏苡皱着眉问:“你说哪三个?” 她只知道张清莹一个情敌,其他不值一提。 柳峻道:“还用说?围绕柳凌逸的三个女人——柳飞白,木锦,花蕊!” -- 第231页 话音一落,薏苡眼神忽闪,面露嘲笑:“就为一个小孩?笑话!” “他柳凌逸可不是。”柳峻嗤笑道,“他从出生开始,好事就从未发生过。” “听说他母亲为了修改他的命数,填了命了。柳飞白也为了自己命殒之后能再见到那个人,特意嘱咐了他什么事情,也对他百般重视。至于我那个,练了毒功、废了自己生育能力的妻子,更是见他就跟没魂似的。” “说的没错,他这一生就是靠女人,比我更无耻。我毁我堂兄和你母亲婚约的时候,可是正儿八经和堂兄强调过,我——非-她-不-娶,直明心意。至于程氏和花方英,我从未放在眼里。我……不后悔。” 望着无日的天空,柳峻又说回了自己。而不知是真的无悔,还是回不去的嘴硬,薏苡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好笑。 至于柳峻说的那些陌生的名字,薏苡偶然听过,柳纡荥却没有说过多少与自己的联系。 “阿荥的亲生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薏苡终于问。 柳峻勉强抽回思绪,但是依然怔怔地发呆。又是在薏苡不耐烦的时候,柳峻才抬起脸。 “就是如外界所言,脾气乖戾、清高自傲、目下无尘的一个变态女人。长得着实不赖倒是真的,凌逸也长得像她,倒是刚好继承了那股子英气。” 柳峻眼神涣散,谈起不喜欢的,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只是他们木家古古怪怪的那一套,神神道道、怪语乱神,我很不喜欢。还有就是他们父女互相戕害,哼,我柳家历史悠长,又岂会听任他们胡诌!” “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些相信了……” 柳峻站起身。 “给你看一样,他们母子要销毁的证据。” 柳峻走到薏苡身边,深望了一眼,打开了室内门。 明亮的小客厅,也空荡荡的,物品一色全无。 而柳峻领着薏苡去的地方,正是楼梯还往下,黑黢黢的地下室入口。 柳峻倒也没有让薏苡进,而是用明显是妻子的钥匙打开了门,在里面翻找了一阵子。又把一个箱子,一件破衣服拿了出来。 “你可以看看这是什么。”柳峻微笑了一下。 薏苡冷笑:“你买的?一只快递箱子,一件和阿荥穿的有点像的衣服,这能说什么?” 柳峻笑了一声,从那件衣服、右手口袋掏出一个团锦结,可不是前阵子柳纡荥丢失还和薏苡争吵的那个。 当时纡荥咬准了这个结被言洵风,连同被偷走的衣服一起被带走,但是薏苡却觉得他的目光躲闪有问题,然后经过了深切的道德探讨,两人谈累了,就歇了。 此时再出现,薏苡却是死也不认:“你偷的?” 柳峻要被她气笑了。 “傻瓜,这就是凌逸的那件旧衣。新的被拿走了,旧的就被洗干净了,等着到时候一起处理。这样也不会被人捡去,也不会有人去好奇检测,就检测出上面曾经被洗干净的血迹。” 薏苡依然面无表情地对着他:“你想说明什么?” 柳峻无法读出她的表情,却能说出自己的想法。 “还记得年前有一天吧,他突然回来这个家,受了伤。估计也是不想让你看到他受伤的样子。他就浑身是血,脸色难看得发青回来,人摇摇欲坠倒像是即将就死。但是你知道他伤在哪儿吗?” 薏苡眉头蹙紧。 柳峻指着自己的心口,比划着道:“贯穿胸口的一剑,前后都是血,我都觉得他活不久了。”又转冷笑:“他却还在第二天就站了起来,让花蕊洗净处理了血衣,就坐在香炉前,熏了一下午的香。你能想到什么?” 薏苡抽了抽嘴角:“什么?” 柳峻将衣服抛给她,也给她看:“古剑的尺寸,按纡荥的身材,这里刚好是一剑贯心。呵,绝对是——一剑。” “至于这个箱子……第三天他就重新订了那么一件衣服,揉皱,水洗……直到和这件变得一模一样!明白了吧?他的人,早变了。依我猜测,除了白长民,他才是那个预言的灭世少年吧。他的人,早在一开始就不正常了,所以行为才会那么怪异。而柳家有没有被他利用……这点也和我无关了。” 讲完室内一片静寂。薏苡打量手中,也打量说完的柳峻。 抱着衣服,薏苡抬眼:“那你要什么?” 柳峻被问得一怔,又笑了:“你果然与水莳一样不同。一般人听到这话,都下意识逃跑了吧。不过你也不用怕,谁让你是他的人呢。他害谁,也不会害你。但是我理解他那种执拗,你逃不掉的。” 也没想逃,薏苡神色一敛,低头沉思。蕴灵十成之后,附带的恢复效果吗?如果让人知道他年纪轻轻就练成,似乎更是一件麻烦事。 一二三准备!薏苡扬起笑脸:“那个……其实我今天……只想来学花姨的豆腐汤,然后烧给阿荥吃。花姨呢?被你锁在房间了吧?” 随手把衣服一丢,随同团锦结,还给柳峻。 薏苡微微冷笑:“你记着,要灭世的人,是我,不是他!” 第127章 又要打架 真正的花姨, 被弄昏了塞在衣柜里,毫发无损。 薏苡在用香弄醒花姨的时候, 柳峻就站在一边, 镇定地看着妻子醒来, 镇定地转身离开。 “花姨你没事吧?”薏苡问了一句扶人起来,花蕊也只摇了摇头。 -- 第232页 当陆薏苡和花蕊在厨房, 重新讨论起了菜谱, 柳峻也只是在外面“啪啪啪”按着遥控器,然后跑到楼上去练剑。 事实上,他们夫妻互相伤害本就是日常, 柳峻习惯了这种生活, 也不会去想着改变什么。他只是看不惯柳纡荥比他有女人缘罢了。 薏苡和花姨说说笑笑,注意着步骤, 又小口啃着白糖糕,也问花蕊:“阿姨你不会生叔叔的气吗?” 花蕊剁着各种作料,也是轻轻一笑。看了一眼薏苡面前的面盆,点了点头,抬眼笑道:“有必要吗?各有所爱吧。这家伙杀鸡都不敢, 能干什么?至于气,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薏苡呆呆望着她半边的侧脸, 还能望见那份秀丽,但的确是过于清秀了! 只是这样,反而舒服,像那自在的风, 云卷云舒。 “其实在他望着水莳姐的时候,我又何尝没有望着他。他那时淘气、自私、骄纵、任性,可是偏偏,我就觉得他很可爱。”花姨突然对着薏苡自信一笑,散发了无数的精彩活力,薏苡整个人看愣在了原地。 进而是内心的吐槽:您口味真奇特。 薏苡吃着随时的糕点,而花蕊馅料全部切好,搭配完,则无声地望着窗外。 凝滞的草坪,一红一绿的身影。难解的东风,谁知当年的一念一动呢? 当时得知柳峻要和水莳订婚了,就不由自主这么做了。 “这面粉还不算发好吗?我查的时候明明只要二十分钟啊。”薏苡的出声打破了花蕊经常有的平静。 花蕊转头道:“现在天还不算太热,再等等。” 从水莳姐答应柳屺大哥的婚约起,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为了纡荥,也为了薏苡,没有他们上一辈的纠葛恩怨,也没有孩子们现在的故事了。 花蕊始终带着笑意,终究……都是注定的。 “对了花姨,这白糖糕是不是阿荥的那个弟弟最爱吃的啊?”薏苡又蹦出一个问题。 看着小辈活力满满,指东问西,花蕊也颇为解疑:“啊,你说阿玓?是啊,他很爱吃甜食。不过他最爱的应该是桂花糕,而不是白糖糕哦。” “是吗?”薏苡若有所思。 花蕊趁着她感兴趣,也多讲了两句:“阿玓父母走时,他还小,似乎很有些不安。那时他就开始很爱吃甜食,每次吃完还会用手绢包着到处藏,在床上也发现很多糕点痕迹。但是到了秋天,每天都必要一份桂花糕……” *** 此时的柳纡荥也在归途当中。 从王奇打电话通知,到安排人替自己去学校,柳纡荥也推开这天。 这天很忙,趁天光正亮,剿灭了靠近自己的几个据点,果断把伸展出来的枝蔓砍掉!都是不带一点犹豫的。 只是血也不可多沾。心里的魔物一旦放出来了,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末世也是如此。 法术的变种称之为异能。一旦有起手的时间,就可以不着痕迹地毁灭掉一个人,到时候谁都以为自己是公平的准绳。 掌控这一种未知的力量,又有多少人会痴迷其中。 柳纡荥拍着柳冰进,现在化名杨从口的肩,神色不容质疑地说道:“回去把手洗干净!” 便独自一人上路。 他不怕死,他畏独活。 连接的空档,冒绿的精干树条在河上铺陈着,灰暗石桥,人一伫立,就毫不明显了。 樊庑,背剑而立,正望着执剑归来的少年。 第一次,他刚闻剑声,靠近竹林,这少年就站在一旁观战,顺便展示了一番和女人的卿卿我我。 第二次,带着他那个见识短浅、言语聒噪的女朋友,也离开了。 两次都没见他出剑的样子。 昨天望了一眼,也只是拳脚,并未拔剑。 人如果自矜身份,不与各种路数接触,就会不知深浅,进而缺乏应变;而钻研太多,却没有切身实践,那就只是一个空有外表的招式,只会连闻名天下的机会都没有。 柳凌逸的名声起源于去年初秋,与一个杀手过招,百招退敌? 不算太华丽的战绩。只是这个对手是玄寒,才有了那一二分的重量。 玄寒剑主不是什么高雅的刺客,他接平民纠纷。比起其他的藏头露尾、到处惹事的杀手,玄寒剑主只在小范围露头,而且围绕了莫城犯事。虽然玄寒剑曾经是把帝王之剑,但是没有好的剑主,也与废铁无异。 这个人没有什么“一次杀不掉不接第二次”的臭毛病,所以能让人感受他的诚信可靠。唯一让他放弃的,只可能是杀的人的价值高过雇佣者的价值。 所以,那次伪装成切磋的刺杀价值才会得到肯定。 更让这个少年——成谜! “樊庑,调你此次来的目的,就是在适当的时机杀了这个少年。他与灭世存世息息相关,绝不能让他活着得到四方之石。”少主云淡风轻地讲着,就把他带了出来。 樊庑敛神。 少年步上台阶,微笑开口:“樊羽士,桥上看风景啊。” “杀你!”剑已出鞘,划分三段,变招再变招,五步之内! 一息三变,位置琢磨不定的一刺,电光火石。柳纡荥恍若未觉地侧开一步,剑刃刚好划过右颈,终于敲开了方向。 此时樊庑依然占据了绝对的先手,自创的“血影狂踪”分上下两袭,柳纡荥接得十分勉强。 -- 第233页 柳纡荥没什么尽不尽力的,与同等的高手过招,的确有些施展不开。 樊庑直接将纡荥的左肩的衣服削下,再次划过柳纡荥的右颊。 柳纡荥绷紧了神经,只剩下余光瞥去,剑鞘终于挡住了下削至右肩胛的锋刃。总算抓住了对手反手不足的破绽……不,也许不是破绽! 樊庑顺势长剑回推打转,就对柳纡荥的左边脖子精准丢去! “铮!”铁器相触。 樊庑吃了一惊。 原来柳纡荥抛了自己的剑,用左腕抵住了袭向脖子的飞剑。 护腕!樊庑拔出第二把剑的同时立刻想到。 柳纡荥也趁势拔出了自己的炎灼剑。 立刻的交锋。 “右腕没带吧!”“这招该用刀。” 两声冷笑。 只在毫厘。 再次抢占先手,樊庑再打连招。 柳纡荥一声不吭,连破三招,势也逐渐拉到了平衡的位置。 今天这刺杀,只怕是不成了,如果寻摸柳纡荥手上所加带的负重,或许能拖入死局。柳纡荥想他就是这么想的。 估摸自己脱身也不易,看谁救兵先到吧。 两人神情严峻,樊庑也渐感吃惊。如果几招还有随机应变的巧合,那么这持续的接招,可就是实打实的硬茬了。 作风狠硬,手法老派,变招连连,难怪需要轮到自己出手,果然…… 少主的后半句话犹如在耳: “让你找机会,也就是确实正面的机会很难找,会是一番——恶战。” 河水圈起圆纹,战流激荡。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渐暮的天色里打得愈发激烈。 *** 薏苡晃着一大包夹带的餐盒点心,暮色四合,又不想那么快回去,该怎么办呢? 行至街中。 “范大妈!” 四处望了一下,连几个熟知的茶馆居然都已经关门了! “哦,是薏苡啊。”范大妈保养不错,笑起来鱼尾也不见多少,看见薏苡也就停下脚步。 “路过这里,您这么晚还买这么多东西啊?”薏苡笑眯眯地招招手,缓缓走近,一脸可爱。 “是啊,最近领养了一只小狗,老齐抽不开身。看看,我在这里宠物商店刚买的。”范大妈还翻了翻给薏苡看,薏苡看着点了点头。 “挺好的,小杰回来肯定也喜欢。”薏苡笑道。 范大妈多少笑笑,其中也有一分没落吧。范大妈的儿子是个出息的,大学考出去之后,凭自己能力买了房,还娶了一个当地的小俏妞。小杰是他们的小孙儿,可惜过了年也要回去了,该上幼儿园了。 “他们那里什么都好,就是空气差一点,我儿子说和媳妇商量着再生一个,到时候还是我们带。”果然范大妈又恢复了满满的活力,退了休,总是找些事做。 薏苡帮她把东西提了过来,顺带着往巷子里拐。 范大妈说着:“我和老齐本来年后还商量着出去国外逛逛,谁知就被人家撺掇着去抱养了一只小狗,到时候计划成形,还是要拜托你和你姐姐帮我照料照料啊。” 薏苡站在范大妈身边高晃晃的,有些拱卫的气势,此时既然要求,也是满口答应:“狗好养,猫就有些麻烦,放心吧,保证养得好好的。” 虽然最后丢给亦璃就是了。 把东西送进门口,一只小奶狗率先冲了出来,薏苡也是一阵“蹂|躏”,就挥手告别。 此时旁边的人早已不耐烦。薏苡才拐了一个巷口,一个蒙了面的男人就一剑穿刺了出来! 薏苡手头东西一挡一退,出奇地愤怒:“混蛋!老娘的成品啊!” 一脚踹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