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正传》 分卷阅读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 ================= 书名:夜莺正传(原名夜莺纪事) 作者:顽太 文案 有一种人,她们昼伏夜出,锦衣媚行,幽暗黑夜是最安全的保护色。 纵情于声色犬马之中,在烟酒泥潭深处摸爬打滚。 醉生梦死,不问来处,不问归宿。 ——她们是夜莺。 * 命运骤变,尹蔓一夜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生活像无边荆棘扼住了她的咽喉。她与荆棘日夜缠斗,遍体鳞伤,没想到竟会遇见姜鹤远。 一场狂欢喧嚣落幕,她秀颈微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风姿千娇百媚:“今夜把酒祝东风,我敬各位一杯,希望大家尽兴而归。” 他居高临下地从她身侧走过,薄唇轻启,留下四个字:“无可救药。” 一个月后。 灯光醺黄,尹蔓坐在客厅里专心致志地给姜鹤远的手机贴膜。 他的目光落在她露出的脚上,皮肤细腻,脚趾珠圆玉润,他扔给她一张小毛毯:“把脚盖上。” * 人生有多少次重来的可能?一个人活着,要么跌入谷底沉沦,要么奋力向上攀登。 十丈红尘,沸反盈天。 面对这城市繁华霓虹灯,以疲惫之躯撞入他的怀中。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尹蔓,姜鹤远 ┃ 配角:邵江,大宛,钱鑫 ┃ 其它:he ================== 第1章 华灯盛然。 城市夜空里没有星星。 夜场浑浊的空气闷得人心慌,尹蔓借着不适出来透透气,她今天状态不好,每走一步都感觉刚才灌下去的酒在肚子里晃荡,血液煮沸了似的突突往天灵盖冲,冲得人头昏脑涨。初秋微寒的夜风扑面而来,吹得人一个激灵,手臂上冒起阵阵鸡皮疙瘩,生生压住了那股恶心感,醒觉了不少。 夜色深浓,酒吧门外泊停的车辆愈发拥挤,时髦男女熙来攘往,川流不息。这里是昭市最大的一条酒吧街,白日里各家门庭稀松,然而一旦入了夜,它便如同打磨后的钻石,刹那间光芒万丈,成了这座城市玩乐的天堂。 斑斓的酒吧琳琳琅琅地挤在一起,霓虹灯和璀璨的招牌彼此缠绵交织,散发着幻觉一样的流光溢彩,染得夜空如同白昼,熠熠生辉。 尹蔓所在的这间酒吧,就是这条街上最大的夜场,醉生。 ——饮食男女,醉生而梦死。 醉生作为一家本地夜场,开业已有六年,从最初只有一层的普通酒吧,越扩越大,最终拔地而起,变成如今这般金碧辉煌的恢宏模样。在喜新厌旧的酒吧行业里,醉生的生意却蒸蒸日上,成为昭市闻之有名的销金窟。整座酒吧孑然屹立,恍如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睥睨着周围诸多小酒吧,赫赫彰显着它的一方龙头地位。 她走到附近的烧烤店和老板打了声招呼,这些烧烤摊附庸着酒吧而生,店里坐满了吃宵夜的人,划拳声嘈嘈杂杂,热闹非凡,自有一番世俗的烟火气。 “还是老一套?”老板手里熟络地取了一大把串儿。 尹蔓点头:“我不急,你慢慢烤。” 她端了根塑料板凳坐在店外,闲得无聊摸出手机,竟然又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邮箱。 里面有一封电子邀请函。 尹蔓死死地盯着上头短短八个字,如果目光有实体,那么从她收到这封邮件起,已经快把它看烂了。 她的qq百年不上,那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心血来潮登了这个号,于是这封邮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它是一周前群发的,不清楚发件人是谁,也不知道怎么会被一道一道地传到她这里。 这几年她重新活了一回,电话住址全换了,和以前的人也早就断了联系,相关好友全都拉了黑,单方面抹去存在过的一切痕迹,悄声无息地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可是看到邮件的那一刻,她还是心悸难忍,恍若隔世。? 怔了好半天,尹蔓才缓慢地叹了口气,掏出打火机正要点烟,却见大宛带着几个姑娘气势汹汹地从对街横穿马路而来。一群人花枝招展,曲线毕露,穿着亮晶晶的水钻高跟鞋,身上的布料全加起来估计还不到一米,年轻就是这点好,再廉价的衣服也挡不住青春飞扬。 几人罔然不顾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将年轻人的冒险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手脚十分灵活,你牵着我我拉着你,歪歪扭扭地翻过马路中间的绿化带。感受到路人投来的视线,非但不觉得尴尬,反而高高抬起头颅,显示出一种与众不同的骄傲。 尹蔓觉得有些滑稽,扯了扯嘴角。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不算大宛,正好七朵金花。 大宛正和旁边的姑娘讲话,没注意到她,待离得近了,尹蔓打了个响指。 “哟,”大宛回头一看,夸张地叫道,“哈尼,你也在啊,咱俩真有缘分!” 尹蔓慢慢地把烟雾吐完,蹦出三个字:“神经病。” 大宛也不介意,招手让其他人先进去,七朵金花却并不动弹,忸怩地望着醉生灿烂耀眼的巨型招牌和豪华门庭,不守交规的放肆一扫而光:“宛姐,我们等着你一起呗。” “等我干嘛,等着一起去投胎么,”大宛不耐烦,“之前缠得那么紧,到了连门都不敢进,你们自己说说这点出息有什么用?拿来下饭都嫌淡!” 七朵金花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嘟囔道:“我们这不是第一次来嘛,也不知道有哪些规矩,万一一会儿丢了人……” “拉倒吧,怕丢人你别跟着,”大宛一阵脑仁疼,想了想还是挥挥手,“算了,你们先去门口等我,我和我姐妹聊两句就来。” 几人被支走后,大宛坐着尹蔓旁边,尹蔓把烟递给她,她就着她的手大大抽了一口。 “今天火气这么大?”烟熏得尹蔓的嗓子微哑。 不提还好,一提大宛就忍不住抱怨:“还不是猪妹,不知道在哪儿交的这些朋友,在人家面前吹牛皮说我在醉生混得风生水起,结果这段时间几个人就跟狗皮膏药粘上我了,非要让我给她们在醉生找点事做。” 尹蔓挑眉:“找点事做?”她嗤笑,“来醉生能做什么正事。” 大宛叼着烟,含混不清地说:“笑贫不笑娼呗。” 尹蔓顿了两秒,才道:“我还以为你又开始拉皮条了。” 大宛撞了下她肩:“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看你刚才训人挺威风的,找到点当年辉煌的感觉了吧。” 大宛冷哼:“少他妈损我,我都快烦死了。你别小瞧那几个丫头,个顶个儿的贼精,要不是怕进去了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2 身上没钱点不起酒,你以为她们会乖乖等我?” 她暴躁地抓抓头发,突然想起什么,朝醉生努努嘴,“江哥今天也在?” 尹蔓叹了口气:“废话,不然我早回去睡觉了。” “人多么?” “二十来个吧,最近他又收了一批社会精英,说拉出来搞团建。” “团建是啥?” 尹蔓无语:“团队建设。” “……” 大宛:“那正好,我本来还打算找丽姐来着,干脆一会儿你直接帮我问问江哥酒吧还要不要人,免得猪妹天天来闹我。” 尹蔓把烟在地上摁灭,拿着烟头走到垃圾桶旁扔进去。 大宛嫌弃道:“老子就看不得你这副瞎矫情的样儿。” “你懂个屁。”尹蔓慢悠悠地说,“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大宛对着天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尹蔓提着打包好的烤串儿,和大宛一起走到醉生门口。七朵金花乖觉地跟在她们身后,甫一进门,前厅偌大宽阔,装修得极气派,硕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屋顶,光芒闪耀,内柱镂金雕花,大理石地面光滑可鉴,点缀着不少颇有艺术气息的工艺品,在灯光掩映下呈现出一派低调奢华的黑金色。 迎门两边各站了一排低胸长裙佳人,两手微曲合起放在身侧,微笑热情洋溢,黄鹂鸟似的,齐齐躬身娇声道:“欢迎光临醉生!祝您今夜愉快!” 香风盈盈扑面而来,七朵金花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亦步亦趋地跟着尹蔓和大宛,过完安检存了包,尹蔓领她们走上一个旋转楼梯。楼梯线条圆润流畅,上面铺着地毯,右侧每隔几阶便亭亭玉立着个姹紫嫣红的美人,美人见她们上来,亦是风姿绰绰地俯身道好,态度温婉亲和,令人宾至如归。 七朵金花虽说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实际也不过跟着人到处瞎混罢了,没怎么进过高档地界,头一次被一群美女这么捧着,只觉得浑身别扭。几人本对自身姿色颇有自信,现下见到连迎宾都如此俏丽,差距拉得太大,连比美的心思都没了。 大宛和一个女孩走在最后,那女孩忍不住小声问道:“宛姐,你朋友是干嘛的啊,真威风。” 尹蔓走在最前面,对美人们目不斜视,显然早已习以为常。七朵金花在烧烤摊见到她时就已私下议论过了一番,她表情冷淡地坐在街边,手指夹着烟,背挺得笔直,棕色卷发蓬松地垂落在腰间,肢体修长纤细,宛若隔离在透明气泡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就是妆太浓,再加上头发的遮掩,不大能看清五官细节,但从轮廓来看,应当是漂亮的。再加上刚才安检时,那几个保安前一秒还凶神恶煞,后一秒看见她脸上却立马堆起了笑,言语间多有奉承,不得不让人感到好奇。 问话的女孩叫叶兰,在几人里长得最好看。大宛常听猪妹提到她,说她家里条件不太好,当爹的在工地上摔成了残疾,底下还要养两个弟弟,初中没读完就从县城里跑出来混了,怪可怜的。她虽然对这样的打探有些不耐,不过还是简洁回道:“卖酒的。” 叶兰心下讶异,醉生连卖酒的排场也这么大么,她还想再问,但见大宛不欲搭理她,也不敢再开口了。 * 几人进入主场,霎那间仿佛穿越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鼓点砰砰敲击着心脏,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刺激着身体每一处感官,令人头晕目眩。舞池里帅哥靓女云集,贴在一起放肆扭动,不时爆发出夸张大笑,彩色射灯的光线忽明忽暗,映得人影憧憧,光怪陆离。 一场演出结束,mc在台上扯着喉咙声嘶力竭地炒场,卖力地挥舞着四肢,感染力极强,晶亮的汗水一颗颗往下滴。高挑豪.乳的俄罗斯女郎准备着下一场表演,与她们擦肩而过,美艳不可方物。打着领结的俊俏男侍应纵然忙碌不堪,手却依旧稳稳当当地托着酒盘,有条不紊地穿梭在人群中。 七朵金花站在外围,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一个外国男人侧身匆匆路过,大概是刚演出完,身材健壮,只着内裤。大宛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那赤.裸.裸的肉体上扫过,一阵心痒,顺手在他古铜色的胸肌上摸了一把,那男人顿时停下脚步,拉住她的手,朝她勾起嘴角。 大宛故作无辜地眨眨眼。 尹蔓一把拉走大宛,打断了他们的眉来眼去,她不满地嚷道:“闹着玩玩儿,你紧张什么。” 尹蔓没好气:“少惹事。” 大宛犹在回味中,神秘兮兮地比个手势:“啧,你刚才看见没,他那个真大。” “比钱鑫还大?” 大宛的热情陡然熄了火:“别提他。” 音浪越来越高,在dj的不懈努力下,气氛再次被炒到沸点,说话声淹没在尖叫与狂欢之中。大宛只得在尹蔓耳边大声叫道: “我先去带她们去吧台——!一会儿联系我!” 七朵金花被大宛扯着挤过人群,挤得浑身是汗,调酒师阿宾和大宛相熟,她点了几杯鸡尾酒,毫不犹豫地对阿宾说:“记伊乔账上。” 有个反应灵敏的心思一动:“宛姐,你认识伊乔啊?” 大宛瞥她:“哦,你也认识?” 那姑娘连忙摆手:“怎么可能,只是上次我在哪儿听人说过,醉生的老总包养了她好多年……” 见大宛脸色不善,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摸清两人的关系,讪讪闭上嘴,只听大宛冷声道:“出来做事不该打听的少打听。一会儿我带你们进包厢,今天算你们运气好,人老板就在里头坐着,想赚钱待会儿表现好点,别给我丢人。” 话一说出口,大宛觉得自己更像老鸨了。 金花们一声惊呼:“醉生的老板?是那个邵江吗?!” “真的?我们进去能见着邵江?!” “哇塞,不会吧,今天赚大了……” 她们戚戚喳喳一顿吵,看她的目光变得无比崇拜:“宛姐,你真厉害,连江哥都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发文啦,不知道在茫茫晋江书海中有没有人能看到我呢。 拿着小手绢挥舞着的本作者在海面上大叫:我在这里呀~~ 鞠躬~ 第2章 总统包房隔断了大厅的喧闹,灯光映照着花纹繁复的厢壁。沙发正对着三个大屏,屏幕前是以供表演娱乐的长方平台,包厢是复式的,上下各有一个台球桌。主桌上摆满了酒,红黄白应有尽有,每桌都或坐或跪了好几个公主。 这帮尹蔓口中的“社会精英”们已自发分成了好几堆,都是邵江从手底下一层层挑选上来的斗殴积极分子。酒过三巡,大家都喝高了,熟的不熟的各自搅和在一起互诉衷情,恨不得当场相拥而泣,大有滴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3 血结拜之势。 邵江懒得和这群人闹,坐在最外头,手撑着紫金的欧式沙发扶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阿三瞎侃。尹蔓刚一进门,就被他眼疾手快揽过了腰:“怎么去那么久?” 尹蔓晃晃手中那几大袋烧烤:“等了半天给你买的。” 邵江抓着她亲了一下,接过烧烤往桌上一扔,对旁边人骂道:“玩玩玩,就他妈知道玩!看看人家做事多体贴。” 那边的划拳声被他打断,大家闻到烤肉的香味,嘻嘻笑着蜂拥而上,七嘴八舌地捧哄了尹蔓几句,有人将烤串递给邵江:“江哥您先吃。” 邵江摆手:“现在吃不下,你们自个儿分了吧。” 尹蔓扯扯他:“我刚才碰见大宛了,她说一会儿过来。” 邵江不在意:“过来就过来呗,热闹。” 尹蔓想起大宛的嘱托,问道:“酒吧最近还缺人么?” 邵江想了想:“那天朱磊倒是跟我说还差服务员,怎么了?” 朱磊是醉生的人事经理,尹蔓觉得七朵金花看起来不像是甘心做服务员的样子,含糊道:“大宛想帮人找点活儿干。” 大宛收到尹蔓的消息时,七朵金花补妆的补妆、理衣服的理衣服,又拼命把领口往下拉了一截,露出胸前的深沟——能直接看到邵江,不仅是意外之喜,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真的走了狗屎运入了邵江的眼,从此就是飞上高枝作凤凰,哪儿还需要自己在底层苦苦打拼? 大宛和包房门口驻守的保镖打过招呼,便带着这群异常兴奋的女孩进了包厢。恰逢里面人中场休息,聚在一起吃得正欢,一听见声响,同时齐刷刷地抬头看着她们。 空气突然卡壳,包房里出现诡异的停顿。 “有天使经过。”邵江嘟囔了一句。 尹蔓嘴角一抽。 阿三打破这莫名的安静,打量她身后的莺莺燕燕,吊儿郎当道:“哎呀,大宛,咱们这儿可没叫‘快餐’啊。” 周围人听懂他的揶揄,哄堂大笑。 大宛瞪他:“边儿去,叫了也轮不着你。”紧接着满脸堆笑,“江哥,好久不见啦。” “劳您大驾。”邵江斜斜睨她,说着又叫几个小弟,“屁股挪一挪,给你们宛姐的尊臀留个座儿。” 大宛被他不阴不阳地刺了两句,疑惑地看向尹蔓,尹蔓朝她微微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一头雾水地坐下。邵江不想理她,侧头问尹蔓:“她带这么多女的来干嘛?” 尹蔓也没想到大宛会把人都带进来,只能道:“找工作。”? 邵江:“……” 七朵金花端坐在沙发上,心跳有如小鹿乱撞。在昭市,但凡稍微接触过这个圈子的人,没人会不知道邵江—— 此人之所以这么出名,和他的发迹史不无关系。 据说邵江孤儿院出身,无父无母无亲友,无牵无挂无羁绊,除了一条命一无所有,生来就为逞凶斗恶提供了独天得厚的优势。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其实出来混的少年人身上都有股不要命的狠劲,但不知为什么,唯独邵江落了邵国生的法眼,还给他改了名字,从一个街头穷小子生生混成了邵老爷子忠心耿耿的干儿子。 邵国生从地下赌场起家,后来渐渐低调,转型搞起了正经生意。邵江如今才三十来岁,地位已是扶摇直上,掌管了邵国生底下众多娱乐产业,除了醉生外,昭市里好几家见得了光的高档洗浴中心、ktv等都是由他一手操办起来的。 她们来前早在脑内对邵江大大幻想了一番,然而眼前的男人却与想象中戴着大金链子的彪形大汉形象相去甚远。 他轮廓刚毅深邃,浓眉压眼,出乎意料的英俊。留着一个短平头,一侧刮出几道闪电,露出青色头皮。包厢里温度高,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身材劲瘦健实,臂上的纹身从袖子底下蔓延而出。 七朵金花一时竟看傻了。 大宛见她们干愣着,忙朝她们使眼色,有两个见机的赶紧倒上酒,其它几人也不甘示弱,瞬间犹如乳燕投林般扑向邵江,争相要给他敬酒。阿三见怪不怪,一脚抬在茶几上拦住她们,精确演绎了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邵江叼着烟,坐在沙发上皮笑肉不笑地问:“大宛,你当我开58同城?要不牵头驴来给你吼一吼?” 七朵金花端着酒尴尬地僵住,面面相觑。 阿三嘴快:“江哥,那不是赶集网吗?” 邵江看他一眼,阿三老实闭了嘴。 大宛腆着脸天花乱坠地扯道:“江哥,人家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上下级,虽然我现在没在您手下干了,但好歹也是百年的缘分,买卖不在情谊在嘛。这群姑娘求着我想来讨口饭吃,我也不好拒绝。您看有合适的就安排安排,不合适就算了。” 大宛倒不指望邵江能给她什么面子,反正把人带到这里任务就算完成,全靠她们自己的造化,到时候猪妹再来烦人,她也能应付过去。 不想他却道:“我和你能有什么情谊,你这么说也不怕小乔心里膈应。” 这就是当面下她的脸了。 邵江抓起尹蔓的手,酒劲儿过去后,她的手冰冰凉凉的,他很喜欢她这双手,皮肤透薄,白腻光润如玉,手指纤长,一节儿一节儿的,生活没有在上面留下痕迹,他轻按她的手腕,感受到脉搏短促的跳动。 唯一美中不足的,邵江反复摩挲着她腕处那道深深的疤。 尹蔓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任由他摆弄自己的手。 大宛站在原地,摸不清他的想法,表情讪讪,尹蔓这才发话:“少扯淡了。”她给邵江倒了杯酒,“你别逗她。” 大宛脑子转得快,忙给自己也满上,恭恭敬敬地举起:“我先敬您一杯。” 邵江顺着尹蔓的手,一杯酒下肚,脸色松快了些,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大宛,你是多久没出来混,规矩都忘干净了?屁大点事儿就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往我面前带。” 大宛反应过来,恨自己一时不慎,被那群姑娘一口一句马屁拍昏了头,立刻道:“对不住,江哥,是我考虑不周。”说着手上不停,果断又自罚三杯。 邵江漫不经心地靠在沙发上:“也就是你,要是别人,这么明目张胆往我跟前带女人,我还以为是想挑拨我和小乔的关系呢。” 大宛腹诽,就你们那关系还需要挑拨么,脸上却仍是赔笑:“您这话说的,怎么可能啊。” 原来她就是伊乔。 叶兰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幕,难怪一个卖酒的会这么有地位。 七朵金花站在大宛身后,听了邵江的话大所失望。这几人聚在一起恃靓行凶,出去玩别人大都愿意迁就两分,从未受过这种气。现下见邵江五句话四句都离不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4 开伊乔,连个正眼也不给她们,不禁都有些心灰意冷。 “不过你专门跑一趟,我也不可能不给你面子不是,”邵江似笑非笑地瞧着尹蔓,“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嘛。” 这话总算给了大宛一个台阶,没让她太难堪。七朵金花听见有戏,眼睛一亮,又蠢蠢欲动起来。 邵江打量着她们:“还差服务……” 尹蔓:“不如试试下场子。” 邵江转头看她,她轻轻说道:“不合适再踢掉。” 邵江晃着杯中的酒,没有说话,尹蔓知道他在想什么。醉生场子质量高,在里面混的姑娘,光靠脸美还不行,要么得有学历,要么得有才艺,还得会来事儿,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人精。七朵金花确实俗了些,放在醉生也就算个中人之姿,这样的通常都得从底层慢慢培训做起。 气氛略显沉滞,一个姑娘忽地站出来,朝尹蔓深深鞠了个躬,大声道:“谢乔姐!” 大宛诧异,竟然是叶兰。 先前她一直站在后头,这下尹蔓才注意到她。和其它几人不同,她只化了个淡妆,在一群浓妆艳抹的娇花里显得格外清秀,就是有点眼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她想不起来,又看了一眼。 另外几朵金花也反应过来,稀稀拉拉地赶上对她道谢。 邵江看到叶兰的脸时,目光短暂停留了片刻,叶兰挺了挺胸脯。? 他用手指卷起尹蔓的发梢,意味不明地说:“还挺识相。” 叶兰骤然被夸了一句,还来不及回话,就听邵江对尹蔓道:“你倒是好,干脆老朱的位置让给你做算了。” 尹蔓:“可以啊,我不介意。” 邵江亲昵地捏了下她的鼻尖:“你想得倒美。”他忖度几秒,还是给了她这个面子,“成吧,难得你发次话。” 话是这么说,他却公私分明得很,仍然让金花们排着队,从头到脚挨个儿扫了一遍。邵江在沙发上瘫着,乍一看像个座山雕等着一群花妖前来拜山头,只是眼神犀利,盯得她们后背悚然。 阿三本来在和旁边人摇骰子,见这阵仗,嘀咕道:“选妃呢。” 邵江耳尖,狠狠拍了下他的头,旁边人幸灾乐祸:“看你还敢嘴贱。” 过了一遍人,邵江才道:“明天你们几个卸了妆直接去找丽姐再面一趟,她会给你们选岗。到时候想做就做,不想做就算了。” 大宛终于松了口气,这下七朵金花不需她提醒,已经条件反射地整齐张嘴:“谢江哥!” 阿三见他们完了事,便吆喝着七朵金花一起来摇骰子,金花们心里门儿清,知道能和邵江一起喝酒的必定不是普通混混,发挥出十二分的功力,没一会儿就跟他们闹成了一团。 邵江点的歌到了,唱得正投入,大宛趁机坐在尹蔓身边悄声说:“吓死我了,还好今天有你。” 尹蔓见叶兰坐在阿三那一堆人里,眼神却频频往这边瞅,问道:“那姑娘是谁?” 大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叶兰和她的视线来了个对撞,忙不迭低下头。大宛了然:“叶兰,我不熟,不过猪妹好像和她关系挺好的。” 尹蔓沉默不语,大宛问:“怎么了,有想法?” 她垂下眼帘,淡淡地说: “她不错。” 第3章 凌晨十二点过,尹蔓神态恹恹,邵江埋怨道:“好好出来玩,你怎么搞的,能不能投入点。” 尹蔓困得不行:“饶了我吧,昨晚看了一通宵电视剧没睡。” “破电视剧有什么好看的,”邵江看她确实疲累,也懒得再勉强她,“行了行了,回去歇着。”他不爽地挥挥手,“真他妈扫兴。” 尹蔓如获大赦,立马站起来穿外套,不想大宛听了,也跟着说道:“江哥,我和伊乔顺路,我们正好一起回去。” 邵江眼皮一抬。 大宛好歹在邵江手底下吃了几年的饭,对他的蛮横可以说是十分了解:但凡邵江做局,只要他不发话,除非别人有天大的事情,不然谁也不许走。 她硬着头皮道:“江哥,我明天还得上班。” 这话一说更是引得邵江含沙射影:“看我这记性,忘了宛姐现在走发财正道,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大宛被他挖苦,小心翼翼地赔着不是:“我能赚几个钱,您就别损我了。” 尹蔓见七朵金花们还玩得起劲,伸手指着叶兰:“你坐过来,陪着江哥。” 叶兰疑惑地左右望望,确定她是在叫自己后,愣了一下,不安地看着她。 大宛:“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邵江的目光从尹蔓瞟向叶兰,眉头微皱,没作声,却也并未拒绝。 叶兰忙端了酒坐在邵江身边,尹蔓吩咐道:“只要江哥没走,你就得坐在这里陪他喝到高兴为止,明白吗?” 她的口气不容置喙,面对姐妹们羡慕的眼光,叶兰不敢相信天上掉下的馅饼竟然真的砸到了自己头上,努力抑制住心中的喜悦,乖巧地点点头。 邵江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你们两个赶紧滚,用不着给我操办后事。” 两人听话地麻溜滚出酒吧,大宛抱怨:“他这两年脾气越来越怪了,真够人受的。” “废话,你既然要求他办事,我走就走了,你跟着干什么,你第一天跟着他混?” 大宛没回话。 尹蔓心中一动,果然,半晌后,大宛迟疑地说:“钱鑫回来了。” 尽管这结果在尹蔓意料之中,可她仍不免诧异:“他不是和那个学生妹找真爱了么,回来干嘛?” 大宛又不吭声了。 尹蔓和她相处多年,见状哪里还猜不出:“他又跟你要钱?” 大宛别过头,躲闪道:“你知道还问。” “我艹你妈。”尹蔓没忍住骂人的冲动。 “你硬件不行。”大宛顺嘴接上,朝四周看了看,“在街上呢,你注意素质。” 尹蔓生生被她逼出一口恶气:“大宛,别怪我说话难听,这都多少次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贱!” 大宛带着浓浓的自嘲:“我贱死了。”她试图转移话题,左顾而言他道,“我都习惯了,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这世上有一种人,总会在心慌之下不经大脑地蹦出些不合时宜的话,从而反向推动事情进入一个更糟的境地,大宛作为个中翘楚,这没心没肺的话对尹蔓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她心中怒火一腾:“你说我为什么气,自己心里没点数?好,先不说其他的,他找你要钱,你给了?” “……”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尹蔓气笑了:“所以你现在身上有钱?” 这次大宛倒是答的干脆:“没有。” “然后呢?”尹蔓连珠带炮地反问,“又来找我要?蒋宛如,你真当我是你的人形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5 atm机?” 尹蔓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不自觉大了些,过往行人好奇地朝她们看过来,酒吧街三教九流云集,有人倚在街边护栏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吹了一声口哨。大宛扯着她往前走,低声道:“江哥不是给你钱么。” 蒋宛如哪壶不开提哪壶,已然将她气人的本领修炼得炉火纯青,尹蔓气急败坏,千言万语硬是卡在喉咙,再次汇成简单粗暴的: “我艹你妈。” 大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好在她早就做好了被尹蔓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死猪不怕滚水烫地把脖子一梗:“反正我现在是活不下去了,你给不给。” “不给。”尹蔓连个眼风也没给她。 大宛一把拉住她,两人停在原地,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确切的说,是尹蔓单方面剑拔弩张,她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大宛被迫承受着她寸寸目光,犹如利箭入骨。 时间一分一秒地静静淌过。 大宛见尹蔓依旧面色冷漠,丝毫不为所动,终于败下阵来,心中蓦地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双眼泛红。 她松开尹蔓的手,尹蔓冷笑一声,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 尹蔓很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疾步走了半天,等到那些怒气都随着汗意一同从毛孔中排解出去,才逐渐冷静下来。 回头一望,身后早已空无一人,她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一个公园附近。平日这里很热闹,是个饭后活动的佳处,然而现下广场舞大妈早就散了,不羁的滑板少年们也已回了家,深夜的公园显出一种空荡荡的寂静,草木被路灯染上了光。 她找了个靠外街的长椅坐下,手伸进包里掏烟,摸半天也没摸到打火机,想是落在了包厢,地面上的影子黑黢黢的,尹蔓烦躁地踹了一脚。 午夜降了温,公园里带着植物特有的凌凌冷意,她似乎听见了些窸窣声,一看四周又什么都没有。此时微风拂过,树影招摇,她打了个寒噤,还好不远处就是一个亮灯的警卫亭,心中这才稍定。 尹蔓干叼着一根烟,脑内纷繁杂乱,最后定格在大宛看自己的那个眼神上,想了很久,还是认了命,打电话给她:“你人呢?” 五分钟后,大宛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见尹蔓不发一言,试探着一步步靠近,生硬地扯出个笑容:“还生气呐?” 尹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像刚才在大街上疾言厉色的不是她一样:“你自己的人生,我管不了,也没什么好气的。” 大宛知道她惯会装模作样,吵架后这话一出,就证明已经平静了。大宛放了心,在她身旁坐下,得寸进尺道:“管得了管得了,我晓得你不会抛下我。” 尹蔓见她撒娇卖乖,和刚才训斥七朵金花的嚣张气焰判若两人,一阵意难平:“你就知道在我面前装可怜。” “毕竟我也只有你了。”大宛脱口而出。 尹蔓闻言静窒几秒,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浸透了四肢百骸,让人如鲠在喉。 她掩饰性地清了清喉咙,用脚轻轻点着路上的地砖:“邵江已经一个月没给过我钱了。” “什么?!”大宛大惊失色,仿佛没拿到钱的人是自己一样,口不择言道,“你失宠了?” “滚。” 大宛想想觉得不对劲:“那他今晚这么捧你的场?” 尹蔓摇头:“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宛忧心忡忡:“那怎么办……” 尹蔓浓浓的眼妆在包房里闷了一晚上,又被大宛气得暴走,已经花得不像样,眼圈渗出乌黑,粉底也脱得一块块的,露出苍白的皮肤。灯下昏黄的光线半明半暗打在她脸上,两只眼睛像两个黑窟窿,乍一看简直有点吓人。? 头顶夜空深蓝幽深,浩瀚无边,容纳了这世界所有的不堪。 大宛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向来挺直的背脊,在这个午夜无人的公园里悄然垮塌,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说道:“大宛,无论我有没有钱,你都不能再这么和钱鑫继续下去了,你到底懂不懂?” 尹蔓的声音朦朦胧胧,仿若下一秒就会散化成沙,随风而逝。 大宛一瞬间竟是不忍再看,她收起刻意做出的嬉闹,影子被路灯拉得扭曲,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大宛才喃喃道:“小蔓,我没有办法。” 这句话细若蚊呐,被从喉咙里硬憋出来,一说出口如同按下了某个开关,一下开了闸: “你真以为我傻么?他赌得那么凶,我给他填了多少窟窿,我他妈给你带了多少麻烦,有时候想想都觉得恨。这个人渣!我真的恨,恨我自己,也恨他……所以我不敢想,一想起来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大宛捂住脸,神情痛苦,自虐似的揪扯头发:“但是每次他一跪下求我,我就受不了。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看不了他那样,没办法……”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就当上辈子欠了他……” …… 此刻公园里万籁俱寂,大宛低低的啜泣声听起来格外心惊。她的指甲快嵌进掌心的肉里,留下深深的印迹。尹蔓怆然掰开大宛的手,默默揉了会儿,等到她放松下来,才从包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粉头钞票,数了数,差不多七百,递到大宛面前。 大宛定定望着她。 尹蔓道:“我这个月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大宛无地自容,尹蔓把钱塞进她兜里,平静地说:“你自己多长个心眼,别回去十秒不到就被人骗得一点不剩。” 大宛别过头,不愿让她看见越流越凶的眼泪,吸着鼻子哽咽:“放心,不会的。” 尹蔓习惯她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想戳穿。 然而她再一次认真强调:“这次真的不会了。”大宛将后头那句“我总得顾及你的”暗暗咽了下去,只是心中发誓,再也不会让尹蔓为了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 一场争吵将将平息,两人拖着精疲力尽的身躯各自回了家。待他们离开后,离尹蔓座位不远处,突然有人动了动。 ——原来那里还有一个长椅,只是那人半卧在椅上,枝繁叶茂的草丛又遮住了他,尹蔓来时只当夜深无人,万万没想到还会坐着这样一个观众。先前那些语重心长的话语与叩心泣血的哭诉,显然一字不漏地落入那人耳中。 夜凉如水,穹苍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遮住了人的口鼻,男人未曾想到自己还能收获这番意外的闹剧,哑然摇了摇头。 第4章 大宛从醉生辞职后托熟人找了个服装店的工作混日子,今天店里生意不好,下午老板去吃喜酒,就留了她一个人守店。 昨夜没休息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6 好,到家时差不多快两点了,钱鑫还没睡,坐在客厅里聚精会神地打游戏,听见门响头也没抬。 “我回来了。”她边脱鞋边说。 钱鑫没管她,把手柄按得噼里啪啦一阵响。 “我回来了!”她提高音量。 他闻见她满身的烟酒气,不高兴地问:“你又去酒吧?” “我去找尹蔓。” 他顿了顿:“她拿钱给你了?” 大宛才被尹蔓刺激了一通,将她的嘱咐记得牢牢的,一字一句道:“她没钱,只拿了一百。” 钱鑫放下手柄:“大宛,你是不是当我傻啊?” 她看着他的笑容,厌倦道:“随你爱信不信。” 钱鑫哼了一声,继续打游戏,没再说话。 尹蔓拿了七百,钱鑫混着也没收入,工资暂时还发不下来,大宛愁眉苦脸地趴在桌上,精打细算地想着要怎么才能把这个月过下去。 “宛姐!”门口传来一声大喝,有人推门进来,兴奋得像个炮仗。 这动静一听就知道是猪妹,大宛无精打采地问:“你来干什么?” “探班啊!”猪妹蹦蹦跳跳地在她身旁坐下。 大宛翻了个白眼。 “干嘛呀!”她很是不满,“听说你和钱鑫和好了,我特地来恭喜你!” 大宛摊开手:“贺礼呢?” 猪妹眼睛滴溜一转,讨好地笑道:“你还真猜对了,我这儿确实有个大惊喜。” “哦,在哪儿?”大宛支起身子,倒是来了兴趣,“真难得。” 猪妹得意洋洋地拉住她,也不卖关子,手舞足蹈这般那般地说了一通,最后贼兮兮地问:“怎么样,想不想去看看?” 大宛听着她所谓的绝妙大计,表情渐沉,猪妹见她良久不发一言,有点着急:“去不去嘛?” 大宛心中激烈地天人交战,考虑半晌,在猪妹的纠缠下,到底没抵过那股翻腾的意气,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站起身来: “走吧。” * 猪妹带着一大帮姐妹站在普立不远处张望着校门口。普立是省里的重点中学,校风出了名的优良。现在正值放学时间,几人头发染得五颜六色,通身的奇装异服,聚在一起犹如炸放的烟花。猪妹首当其冲,吊儿郎当地叼着烟,过路的男生看了她们一眼,她立马来了劲儿,张牙舞爪地挑衅:“看什么看,没他妈看过美女?” 那男生头也不回地跑了。 “傻逼。”猪妹骂道。 大宛:“你无不无聊?” “无聊死了。”她抱怨道,“宛姐,咱们等这么久,你说那小婊.子会不会早就跑了?” “那走吧。” “诶诶诶,别别别。”猪妹拉住她,“说好的我还要给你惊喜呢。” “那你能不能闭……” 话音未落,猪妹突然盯着前方:“……等等,那女的出来了。” 大宛的心猝然一坠,周围的世界在恍惚中变得不甚清晰,她慢慢转过头,只见两个女生挽着手说说笑笑地朝她们走来—— 普立的校服在昭市别具一格,两人穿着英伦小西装,百褶裙,白裤袜,小腿修长,马尾辫高高扎起,发梢随着步伐的晃动轻快地落在肩上,露出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庞,皮肤细得连毛孔都看不到,洋溢着青春特有的圣光。 这时个子稍矮的对另一个说了些什么,那女生一下捂嘴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若隐若现的酒窝更添几分清纯,钱鑫做得很谨慎,她并未见过那女孩,只知道叫做周如如,但不知为何,女人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就是她了。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 周如如还不知有人躲在暗处,一双眼如同显微镜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个淋漓尽致。大宛低头瞥瞥自己,高跟鞋是在夜市上买的,几十块一双,往上是黑丝袜,破洞牛仔短裤,一件斜斜垮垮的t恤和灰色毛线开衫,有几处不知在哪儿挂的,已经勾线了。 平时她并不觉得自己这身打扮有什么不好,可是和这个阳光下的女孩一对比,自己反而成了那只阴暗的蝼蚁,莫可名状的自卑如同藤蔓,被嫉妒的肥料迅速催化滋生,缠绕着变成四个大字: 云泥之别。 猪妹是知道周如如的,在她耳边摩拳擦掌地表功:“放心,宛姐,我让她一会儿笑不出来。” 两个女生越走越近,矮的那个敏感地察觉到猪妹几人不怀好意的视线,警惕地瞪了她们一眼,带着几分不屑,拉着周如如离远了些。女孩特有的优越与傲慢一下点燃了猪妹,她大发雷霆地对其他人说道:“愣着干嘛,咱们是来观光的?走啊!” 大宛一动不动。 她沉默地注视着周如如,世事真是捉摸不透,她们对于彼此而言应当属于那种永无交集的陌生人,可是因为钱鑫的一句话,她便对这个陌生女孩产生了汹涌的恨意。大宛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然而在看到周如如笑容的那一刻,那些还未来得及愈合的伤痕再次猛烈地崩开,翻卷起新鲜的血肉,令人心痛如绞。 她和钱鑫都是在泥潭里打滚的人,她想上岸,辞了醉生的工作。钱鑫也想上岸,选择抛弃了她。 大宛永远记得,那日她得了一笔丰厚的报酬,提前下了夜班,和往常一样醉醺醺地回到家里。钱鑫在洗澡,手机忘了拿进浴室,有信息进来,她不经意拿起一看。 电光火石间,酒醒了。 她打开他们的聊天记录,接下来便是无法遏制的生理反应:寒意从脚底窜起,头皮开始发麻,血刹那间失了温度,明明是在三伏天,她却冷得发抖。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攥着,揪得人鲜血淋漓。她用尽全力掐住自己的手腕,想让它别再抽搐。 背叛之苦,锥心之痛。 难以言喻。 可怜她从未发现过!她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冲进浴室,在钱鑫的惊诧中哭喊吼叫,歇斯底里地质问钱鑫,和他厮打纠缠在一起,面目狰狞,彻底发了疯。钱鑫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她,揪住她的头发,脸色狠戾:“够了,蒋宛如!她比你干净!” 她比你干净! 这句话在她耳边轰然作响,炸得她霎那间哑口无言。后来她抱着马桶呕了很久,从此,它像咒语一样深深刻在脑海中,并让她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猪妹见她愣着,叫道:“宛姐,想什么呢!” 大宛一抖,仿佛从一个漫长的噩梦里惊醒。钱鑫这次回到她身边,他们颇有默契地再也不提这些往事,然而不提不代表抹灭,也不代表忘记,它仍不时蠢蠢欲动着,粉饰太平之下全是历久弥新的伤。 她想起钱鑫还在家里等她,忽然身心俱疲,说道:“算了,走吧。” 猪妹不解:“什么意思啊?” 大宛靠着墙,目光追随着周如如:“你不懂。”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7 “我看你才是不懂。”猪妹最讨厌被人当成小孩,不爽地说,“反正我不管,再不上人都要跑没了,我先上了。” 她当即一招手,几个人便围了上去。 两个女孩见他们贸然冲过来,吓得退了一步。 猪妹欺女霸男惯了,动作熟练地揽过周如如,痞痞一笑:“妹妹,别紧张,过来姐姐有话和你说。” 周如如想要挣开,矮个女生拉紧她的手,戒备道:“我们又不认识你。” 猪妹下巴一扬,大喇喇地说:“没关系,我认识她就行了。我们找她,没你的事儿,你该干嘛干嘛去。” 周如如不明所以,谨慎地问:“你们想做什么?” 猪妹使劲掐了下她的脸:“不着急,一会儿你会知道的。” 矮个女见她们满身社会气,心里直发虚,嘴上却逞强道:“你们有病吧!再这样我报警了!” 猪妹一眼便看出她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递了个眼神给另外的姐妹,同伴会意,迅速上前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扇了矮个女一耳光,猖狂地问:“你说谁有病?” 矮个女被打傻了。 猪妹从小混迹于街头,年纪虽小力气却大,双手锁住周如如不放,周如如见她们动了手,猛地挣扎起来:“你们不是找我吗?!打她干嘛!” “哟,还挺重情。”猪妹阴阳怪气地说,“别他妈弄得我们跟黑社会似的,姐妹就是找你聊聊,你听话点儿,不会为难你。” 周如如被她死死锢住,见挣脱无望,又久久无人路过,转头对那女生定定道:“知婷,你先走吧。” 刚才那一耳光扇得很重,方知婷的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白皙的皮肤出现一道道红痕,她的眼泪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无措地望着周如如。只见周如如低下头,用头发挡住脸,口型微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报警。 周如如自以为说得隐秘,然而两人的小动作在众人眼皮底下早就一览无余,大家忍不住嗤笑起来,旁边人问道:“对啊,万一她报警怎么办?” 方知婷身体一僵,紧张地看向猪妹。猪妹浑不在意,让人揪住方知婷的衣领,笑嘻嘻地逼近她,威胁道:“你要是敢报警,我就天天来你们学校堵你,天天打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要是被抓了,我就找人来骚扰你,扒光你的衣服强.奸你,搞你搞到转学为止。我把话放在这里,说到做到。” 这些恐吓的话语堪称铿锵有力,猪妹对着镜子不知练过多少遍,关键就是要让人觉得她真的做得出来,更高级的流氓她不敢惹,不过吓这种学生妹倒是绰绰有余了。 方知婷作为温室里的花朵,从未接触过她这种野生荆棘,果不其然,立马被她的话镇住了,刹那间只觉得她犹如魔鬼,畏惧感悚然而生,心中一片惶恐,脸上满是泪水:“不、不报警。” “滚!”猪妹厉声骂道。 方知婷犹犹豫豫地看了周如如一眼,眼眶含泪,嘴里嗫嚅了两句,咬咬牙转身快步跑了。 周如如脸色惨白,她听见方知婷说:“对不起。” 第5章 打发了碍事的,周如如被猪妹连拖带拽到普立外街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这巷子是猪妹无意中发现的,巷旁的房子因为拆迁已经废弃了很久,荒巷肮脏狭小,基本无人出入,她不时会带人来这儿喝野啤酒,意淫自己是个行走江湖的女侠。 周如如心中惴惴,勉强稳住神色:“你要和我说什么?为什么要来这儿?” 猪妹没有回答,带着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小巷深处,回头见大宛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停下身,随即一脚踢在周如如的膝盖弯! 周如如措手不及,一下跪在地上,地面坑坑洼洼,石子磕得她的膝盖一阵钻心的疼,破了一大块皮,白裤袜迅速渗出了血。 这一脚仿佛某种宣战的号角,同伴见猪妹动了手,立刻上前将她围住。若说之前只是忐忑不安,那么此刻周如如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恐惧。她自小娇生惯养,疼痛刺得她涌出了眼泪,坐在地上惊惧万分,慌乱地叫道:“你们到底想干嘛!” 猪妹蹲下身,不怀好意地问:“要不你猜猜?” 周如如只想到一个可能,脱口而出:“我有钱!我都给你们!” 猪妹不妨想还能搞笔意外之财,心下暗喜,正好一会儿教训完了她还能带上大伙儿去搓一顿,顺水推舟道:“有多少?” 周如如闻言如获大赦,巴不得她拿了钱赶紧走人,连忙交代:“不知道,都在书包里,最里面的夹层……” 猪妹示意同伴去翻她书包,那女生简单粗暴地把她包里的东西倒出来翻了个遍,把钱蘸点口水数了数,六百五。 猪妹酸不溜秋地说:“你一个高中生上学都带这么多钱,难怪钱鑫要跟你好。” 周如如原本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将她的名牌书包跟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突然听到猪妹这句话,猛地一抬头! 她不可思议地问:“你认识钱鑫?” 猪妹挑挑眉,理所当然地说:“是啊,钱鑫是我哥。” 周如如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她似乎忘了自己现下的处境,不顾一切拉住猪妹的手臂,急切道:“钱鑫人呢?我是他女朋友!” 猪妹嫌恶地甩开她的手,转而扯住她的头发,用力扳起她的脸,毫不怜香惜玉,当场便甩了她两个耳光! 她咬牙切齿地质问:“你是钱鑫女朋友,那我姐算什么?” 周如如面露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猪妹。她一路被宠爱着长大,从未被人如此对待,尽管也听说过外校流氓前来找碴打架诸如此类的故事,但那对她而言基本算是校园传说,丝毫不曾想过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两个重重的耳光打得她发丝凌乱,涕泪横流,已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清纯模样。滔天巨浪在她心头滚滚翻起,她捂住脸,皮肤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带着哭腔问:“你说什么?!” 猪妹将大宛扯过来:“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才是鑫哥正儿八经的女朋友,你他妈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野花!” 大宛任由猪妹说着,见周如如痛哭流涕,心里不知该作何感想。 不想周如如却怔怔地对大宛说:“我见过你……” 大宛一言不发,倒是猪妹好奇地问:“在哪儿见的?” 她思绪混乱,双眼因震惊而瞪大:“钱、钱鑫手机里有你的照片,他说你是她姐姐……” 大宛闭上了眼。 猪妹几步上前,抓着她的头发往墙上一撞,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凶神恶煞:“你还敢在这儿挑拨离间!要不是你勾引我哥,我哥会和你好?!” 周如如一声痛呼,额头当场撞出了血,此时她被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8 摔在地上的手机嗡嗡作响,她周身一震,顾不得眼冒金星的疼痛,不假思索就要爬去抓。猪妹见她还敢玩心眼,一把将手机抢来,看也不看,抬手便往墙上用力一摔,那手机发出“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屏幕立马黑了一片。 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周如如颓然靠在墙上,眼里最后一丝火花也熄灭了。她的情绪终于崩溃,拼命地反抗挣扎,语无伦次地尖声叫道:“我要告诉钱鑫!我要报警!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猪妹对她的威胁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煞有介事地掏掏耳朵:“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听说你成绩挺好的,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周如如哭得说不出话来,上气不接下气,简直快抽过去了。猪妹点燃一根烟,唯恐天下不乱地把烟头举起来,慢悠悠地在她面前晃:“你说我要是把这烟头摁在你脸上,会发生些什么?” 火星刺眼,周如如的瞳孔瞬间张大,她抱住膝盖蜷缩着身子,身后抵着墙,已是退无可退,只能极力把脸往里缩,这个柔弱的防御姿势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她屏住呼吸,含着眼泪疯狂地摇头。 猪妹不依不饶地问:“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当小三吗?当之前没考虑过这个下场么,真当我姐好欺负啊?哦,对了,你说这张脸蛋要是留了疤,钱鑫还愿不愿意见你?” 烟头越离越近,周如如接连受到身体心灵的双重摧残,面色惨白,身如抖糠,她脱了力,紧贴着墙壁,仿佛这样才能找到些许依靠,口中含糊不清地喃喃:“我没有……我没有做小三,我根本不知道……” 她突然转头看向大宛,眼神绝望,“真的,我发誓!” 猪妹不满地掰过她的脸:“你别老动,万一我手一抖,可不敢保证后果。” 大宛走过来,制住猪妹的手:“差不多得了。” 猪妹不料她会阻拦自己,愤愤道:“姐,你看她还敢狡辩!” 大宛知道猪妹是个冲天炮德性,见她还想上前,扯过她手中的烟扔在地上:“我说够了!” 猪妹自认世界上再找不到比她更贴心的妹妹了,如今被她当着众人一吼,有点丢面儿,气急败坏地说:“你就会冲我吼!明明她欺负你,怎么我倒成了坏人?!” 其他人见她俩吵起来,犹豫着不知要如何劝架,气氛隐隐僵持着,整条巷子只能听见周如如的抽泣声。 就在此时,一个冷厉的声音骤然打破两人的对峙。 “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疾步走进巷内,黑色风衣下摆擦过空气,微尘飘扬。他身材挺拔如松,面容冷峻,随着人影逐渐走近,那目光锐利如刀,有如实质,一刀一刀从她们身上划过,威压极重,气势逼人,一时间竟没人说得出话来。直到看到躲在墙角缩着身子的周如如,他呼吸一滞,瞳眸猝然紧缩! 周如如抬头看见他,霎那间犹如天降救星,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小舅舅!” * 尹蔓接到电话时正在化妆,这个月手头发紧,她打算去醉生走一趟,多少赚点儿过日子。听见大宛坑坑巴巴的声音,她的手一抖,眼线一下歪到了一边。 待匆匆赶到派出所,天色已黑。一进调解室,便见大宛和猪妹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一个男人则坐在另一旁,低头翻着一本册子,看不清脸。 猪妹见到她,站起身急切叫道:“蔓姐,你来了!” “肃静,别吵!”一名年轻民警呵斥。 尹蔓想也没想就掏烟递给那民警,客客气气地赔着笑脸:“这位帅哥您贵姓?我妹她不太懂事,您千万别介意。” 她的动作极其熟稔自然,那民警打量着她那浓稠的烟熏妆,不悦地摆手:“免贵姓何,我不抽烟,这里也不让抽烟。” 何警官简单谈了下事情的经过,尹蔓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猪妹她们不凑巧,在搞霸凌时恰逢周如如舅舅从外地回来,顺路接她回去吃饭,等了半天联系不上人,又正好遇到周如如那个跑走的闺蜜方知婷,方知婷一通告状,终于被人家舅舅找上了门。同伙们反应过来后,一窝蜂全散了,只有猪妹在跑的时候被周如如拖住了脚,大宛又急得去拉她,两人直接被逮了个现行。 够倒霉的。 另一个较年长的警官喝了口水,补充道:“笔录已经做完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对方家属不同意调解,”他指指大宛两人,“她们倒是强烈要求和解,但又提不出具体的赔偿金额,一定要等你来和对方家属商议。” 他公事公办道:“你们好好协调一下,说不定能有转机。” 尹蔓直接忽略了他后面的话,重复了一句:“等我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大宛,“你他妈又让我来赔钱?” 何警官咳了两声。 大宛低着头不敢看她。 尹蔓强压下怒气:“赔多少?” 何警官说道:“现在问题就在这里,”他迟疑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你这两位……妹妹,目前无法和家属进行有效沟通。” 尹蔓这才转头看向那个黑衣男人,不知何时他已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她瞥了一眼,竟然是一本《治安管理处罚法》。他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大约三十岁左右,气质沉稳,剑眉英目,眼里没什么温度。尹蔓长期混迹于醉生,见他衣着考究,质地优良,看不出具体的牌子,心里一下便有了数。 尹蔓咬咬牙,自知理亏,大丈夫能屈能伸,走到那男人面前深深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您好。” 第6章 这女人浓妆艳服,从进门开始就是一副社会做派,姜鹤远早就将她同对面两个女混混划成了一丘之貉,不料她态度如此谦卑,眼里闪过一丝讶然。 尹蔓迟迟不见回应,一狠心,就这样弯着腰不动。 猪妹向来是视尹蔓为偶像的,何时见过她这般卑躬屈膝的模样,嚷道:“蔓姐,你这是干什么!” 老警官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顺手给尹蔓打了个圆场:“小姑娘态度还是可以的。” 姜鹤远这才淡淡“嗯”了一声。 尹蔓起身,适时地挂起一个恭敬而讨好的笑:“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冒犯了您外甥,我跟您道个……” “冒犯?”男人不欲和她多谈,“何警官,这位小姐刚才可能听得不太清楚,不如再给她重复一遍?” 何警官听之任之,铿锵有力地说:“你妹妹年纪再小今年也满十六了,不是你道个歉就完事的。我们目前正在给受害者做伤情鉴定,要是达不成调解,轻则拘留,重则入狱!” 最后那几个字被他说得掷地有声,尹蔓听见“入狱”二字,脑子里嗡的一声,又急又气,对猪妹骂道:“伤情鉴定?你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9 们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猪妹不甘心地辩解:“我……我就是吓了她一下。” 姜鹤远的目光射向猪妹,冷冷说道:“不知悔改。” 猪妹被他一手提上警车,心里有点怵他,然而平时无法无天惯了,仍忍不住强词夺理:“周如如还抢别人男朋友当小三呢,怎么不见她悔改悔改。” 尹蔓恨不得捂上猪妹的嘴,当即沉了脸色:“钱朱,你老实告诉我,周如如到底怎么样,让我来给你擦屁股,我起码要心里有数。” 钱朱从小就怕她这种表情,撇撇嘴低下头掰扯手指,小声说道:“最多,最多也就是个脑震荡,我自己下手有数,你爱信不信。” 尹蔓了解她,微微松了口气,对姜鹤远赔罪:“您也听到了,我妹妹说脑震荡,那应该是差入不大……”这话说得有点怪,她又解释,“她这方面还算有经验,您不用太过担心……”尹蔓看着他脸色愈来愈黑,识相地闭了嘴。 何警官补充:“伤情也不是你们单方面说了算的,具体还是要等鉴定结果。我看你这个妹妹也不是第一次犯了,小小年纪就嚣张成这样,家里大人不管教,等过两年出来危害社会,再多钱也不够你们赔的。” 尹蔓不住地点头,猪妹正是中二晚期,何时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教训过,趁尹蔓没注意,突然插嘴道:“何警官,我们家里没有大人,全都死光了!” 大家俱是一怔。 一句话换来众人的关注,猪妹莫名得意,再接再厉:“人家网上那么多打小三的,凭什么我就打不得,我这是替天行道!路见不平还得拔刀相助呢,我为我姐姐做件好事怎么还成危害社会了,难道小三就不危害社会了?我看不仅危害社会还危害家庭和谐呢!” “你给我闭嘴!” “冥顽不灵。” 尹蔓和姜鹤远同时开口,何警官见猪妹振振有词,不禁呵斥:“你还有理了?还替天行道,我看你是公报私仇,滥用私刑!” 老警官也难得见到这么愣的,摇摇头对尹蔓说:“这个小姑娘价值观很成问题啊。” 姜鹤远懒得和他们纠缠,起身欲走,对尹蔓说道:“建议你好好翻翻治安法,你妹妹抢钱的后果可比聚众滋事严重得多。” 尹蔓再无知,也是晓得违法和犯罪的区别的,不可置信地问猪妹:“你抢钱做什么?” 猪妹这才有点心虚:“我逗周如如呢,就拿了几百块,而且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尹蔓急火攻心,瞬间感觉自己快减寿十年,冲她吼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老警官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只得喊了一声:“安静!” 空气停滞了两秒,尹蔓胸膛急剧起伏,她镇了镇神,知道现在不是和钱朱扯皮的时候,赶紧拦住姜鹤远:“我能不能和您单独谈谈?” * 姜鹤远并未搭理她,他推开她的手,径直走了出去。尹蔓不依不饶地追出房间,情急之下拉住他的衣摆。她个子已算高挑,但站在他对面时,才发现他竟然比她快高出一个头,他自上而下地看她,令人感到一阵沉沉的压迫。 她因为准备去醉生,只穿了件低胸吊带,外头裹了一件宽大的蓝色牛仔外套,此时半乳微露,白炽灯的灯光打在胸前,一片雪白荡漾,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放手。”姜鹤远面色不善。 尹蔓顶着他冷冽的眼神,讪讪松开手指,诚诚恳恳伏小作低:“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您给开个价,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给。” 他拒绝得十分干脆:“不行。” “你妹妹运气不错,已经有刑事责任能力了,”姜鹤远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并不客气,“聚众拦截辱骂、威胁恐吓、故意伤害、殴打骚扰他人,加上寻衅滋事、抢夺财物,刑事民事都占了个全,你说我追究她哪项法律责任?” 尹蔓听他细数钱朱的种种罪状,哑口无言。 他继续说道:“如如现在还是未成年,我记得那个钱鑫,是叫钱鑫?我看你们也都认识,你不如回去好好问问,他最好没有对如如做过什么,否则强/奸未成年人的罪名绝对在他档案里背上一辈子。” 尹蔓原本还有些心存侥幸,并未将此当做什么天大的事,骤然听到他这番话,一阵心惊胆寒,后背渗出丝丝凉意。她沉默良久,终究还是问道:“您既然愿意和我说这么多,那我相信事情一定还是有转寰余地的,您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她说这话时声音黯哑,有一种认命的疲惫感,姜鹤远心中一动,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顿了顿:“你可能有点误会。” “我之所以坐在那里,是看见你妹妹年纪确实小,这个年纪的孩子,许多事情不懂,需要成年人进行合适的引导,”他态度峻厉,“但是她的行为模式已经成为惯性,到现在还毫无悔改之意。恕我直言,她不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后只会酿成大祸。” 尹蔓本已做好了大赔一笔的准备,将心比心,猪妹将周如如打成这样,她完全可以接受他任何的辱骂、讽刺、威胁等等,然而万万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心头涌起百般滋味。道理她都懂,可猪妹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和亲妹妹无异,她绝不可能为了猪妹让受到教训,就这样放任她去坐牢。 她黯然神伤,短短几秒后再抬头,眼里已隐隐有泪:“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她会知道错的,绝对不会再犯了,我保证,”她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我们几个从小就被丢在福利院里,那种环境您可能不知道,大家一路摸爬打滚活下去,很多东西都不懂……” 姜鹤远居高临下地看她,感到些许意外。她眼周的浓妆被泪水浸花了,微微抽泣着: “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受过良好的教育,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没有人这么教我们,全靠自己一点点摸索……我忙着赚钱吃饭,确实对她疏于管教,这都是我的错。钱朱的确不懂事,她活该自作自受……可是她还那么小啊,人生才刚刚开始,背上这种污点,就算把她关上两年,出来以后,说不定就真的走不上正道了。” 她的眼眸直直地撞上姜鹤远,里面水光晶莹闪烁:“不瞒您说,钱鑫一直靠着我姐妹在养,他为了和周如如谈个恋爱,骗了我姐妹几年的辛苦钱。我姐妹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一时糊涂,您大人大量……” “真的,算我求求您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仰望着他,脖颈纤细柔弱,是一个哀求的姿势。姜鹤远瞳孔深如潭水,迟迟不发一言,不知是真的被打动,还是在衡量她话语的真实性。 过了一会儿,正要开口,手机蓦然作响,他转身接起电话:“姐。”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0 那头的人情绪激动地在说些什么,尹蔓竖起耳朵,只听见他简短地回复: “好的。” “不用。” “你放心。” 待他挂了电话,见尹蔓神色紧张,倒也不瞒她:“结果出来了,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没有构成轻伤。” 尹蔓松了口气。 姜鹤远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尹蔓见他没有再流露出要走的迹象,摸不准他的想法,也不敢多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泪痕未干。 半晌后,他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不追究也可以。” 他淡淡地说:“把里面那两人还有钱鑫带到如如那儿,该道歉的道歉,该说清楚的说清楚,直到如如原谅为止,从此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赔偿另谈。” 尹蔓如蒙大赦,来不及细想他怎么会突然变了主意,一口答应下来:“好。” 第7章 双方经过商量达成协议,尹蔓这边赔偿三万元。 对于尹蔓而言,姜鹤远一直心平气和,让她赔钱倒像是大发慈悲施舍她。只是这笔施舍实在过于庞大了些,乍一听只觉得这人狮子大开口,实在有敲竹杠的嫌疑,直到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有条有理地列出一系列医疗费、护理费、交通费、伙食补助费、营养费,甚至还有周如如的误课补习费时,才发现自己着实无话可说。 用何警官的说法,这比市场价还低了。 她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只得打下欠条,给他留了电话,承诺三天之内还。大宛从头到尾一声不吭,而猪妹见到那欠条上的数字,才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早就在一旁识相地偃旗息鼓。 折腾了一晚上,待到出了派出所,猪妹蹲在门边的花坛上解脱地叫道:“憋屈死了!” “你还好意思说?”尹蔓精疲力竭,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脑袋,“打人就算了,还被人逮到局子里,你这里面晃晃都是水吧。” “还有你,”她又教训一直装聋作哑的大宛,“你也是疯了,她不懂事,你多大了还跟着她胡来?” 猪妹恹恹:“蔓姐,别骂了。”她想到什么,“对了,你没看到周如如舅舅发现她时那个眼神,简直恨不得把我们活活撕碎。” 她眼神崇拜:“这样也能让他同意和解,你真厉害!” 尹蔓没理她,猪妹顿感好奇:“姐,你还是编的那个孤儿院故事啊?” “嗯。” 猪妹不解地抓抓脑袋:“上次我也用这招骗人,怎么别人就不上当,就你每次都能百发百中,”她打了个哈欠,“那人看着还像个精英呢,居然也会信。” 她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来:“你说要不我再加点细节进去,升级下版本,说不定能提高下获骗率。” 尹蔓想到走廊上那一幕,那番哭诉其实半真半假,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她背得溜顺。每次她追在别人屁股后面为她们道歉时,这套说辞基本张嘴就来,在日复一日地磨练下十分炉火纯青,有时快把自己都说感动了。 那男人挺唬人的,她也不过是试探下能不能行,没想到他真的会信。还好他信了,万一他执意不肯和解,那就只能去求邵江,只是不到迫不得已之时,她是绝对不想让邵江插手的。 不过细想来也是,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姜鹤远一看就是阳春白雪,话语间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未必能想到她会用卖惨来骗人。骗取别人的好意,这种事第一次做的时候何其羞耻,次数一多,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可是当他放过她的时候,当那双眼睛深深看着她时,她竟然也会感到一丝久违的心虚。 猪妹还在那儿对自己的骗术查缺补漏,尹蔓冷冷打断她:“你快闭嘴吧,我今天人都被你丢光了。” 她抱住尹蔓的胳膊,讨好道:“是有点丢人,太险了。还好有你,蔓姐。” 尹蔓不为所动:“少来。” 大宛没参与她们的谈话,一针见血地指出那个残忍的现实: “三万……咱们哪儿来这么多钱?” 几人集体陷入沉默。 大宛说道:“猪妹那些鸡零狗碎的朋友根本凑不到钱,指望不上她。我和以前那帮人基本都断联了,也开不了这个口。” 她说完,和猪妹一齐看向尹蔓。 “找江哥呗。”见尹蔓不表态,猪妹忍不住说道。 虽然尹蔓没提过,但她隐隐知道点他们的关系,有好几次她闹了事都是邵江给撑的腰,她顶着邵江的名号在外头招摇撞骗过不少人,否则也不会惯得像现在这样无法无天。 “钱朱,”尹蔓语气严厉,“今天的保证金还是我找尹澈拿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别再给我惹麻烦,这钱你自己去还上。” 钱朱的脚不自觉踩了踩面前的土,嘟囔道:“找那小子借干什么。” 尹蔓见她还是不当回事,咬咬牙,终归心一横,说出了那句话: “那三万块,我给你赔了。” 猪妹又惊又喜,刚想拍她马屁,她却继续道:“以后你再出了事,别再找我,我从此不会再管你。”怕她不信,尹蔓又强调了一遍,“我说到做到,你尽管可以试试。” 姜鹤远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不能再让猪妹这么为所欲为下去,否则迟早有一天她会填不上这个窟窿。 钱朱从小就喜欢缠着她,有时连钱鑫都不理,就爱跟在她屁股后面跑。学她做事,学她说话,大家都笑她,说她是尹蔓的跟屁虫。 而她也确实没有管教好她,给她做了个坏榜样。 钱朱没妈,小时候没得过什么母爱,因此尹蔓对着她总带了点母性,现下见到她难以置信的眼神,一阵揪心,胸口滞涩难当,却仍得逼自己冷漠以对:“我以前总是不想你被拘留,千方百计的给你搞钱,就怕你进去以后交些朋友出来学得更坏。” 钱朱根本听不进她解释,只是愣愣地,眼神里透出些难得的惶然:“才三万块钱你就不要我了?” “我没说不要你,”尹蔓艰难地开口,“我以为这是为你好,但其实是在害你。再这样下去,以后你只会怪我,你明不明白?” 钱朱表现得再嚣张,实际上还是个小孩心性,丝毫察觉不到尹蔓的一片苦心。一时间乌云压顶,风雨骤来,只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大声吼道: “不明白!” 她最爱的姐姐竟然为了钱,残忍到这种地步,丧失了基本的人性!什么感情,什么亲情,简直就是狗屎! 她激动地和尹蔓大吵起来,不管尹蔓接下来说什么都不愿再听,一边伤心欲绝,一边暴跳如雷,不分由说拦下路过的出租车,招呼也不打,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只留下尹蔓和大宛无奈地站在街边。 大宛找了个台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1 阶坐下,欲言又止。 尹蔓轻轻踢她一脚:“有话就说。” 半晌,大宛才叹了口气,劝道:“你给她点时间。” ……其实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尹蔓心烦:“我知道。倒是你,我明白你恨周如如,但是这事儿真的做得太蠢了。” 大宛垂头丧气:“你说我回去怎么跟钱鑫交代,他肯定恨死我了。”? “该怎么说怎么说,那傻逼吃你的喝你的有什么资格来恨你。” 尹蔓见她神色消沉,终究还是不忍心:“你今天别回去了,去我那儿睡吧。” 两人回到尹蔓的小出租屋,收拾完疲惫地倒在床上。 窗外月光狭暗,夜很寂静,偶尔外面有车开过,车灯透过窗帘的细缝,在屋内的墙壁上投下道道乍明乍灭的光亮。 她突然说道:“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睡了。” 大宛轻声附和:“嗯。”? “我记得上一次还是我外婆刚走的时候。有几年了?” “四年吧。” 大宛没有看尹蔓,想起自己前两日还信誓旦旦地说,再也不会让她陷入这种境地,如今只剩下浓浓的羞愧。 她又一次让尹蔓失望了。不,也许尹蔓压根就没再对她抱有希望,而自己再次争气地成功验证了她的话。以前还能说是为了钱鑫,可这次还能找什么借口?纯粹是自作自受。那个她心知肚明却又一直刻意忽略的存在,不知不觉中,避无可避地摆在了她们面前—— 她和她所谓的爱情已经成为了这个女人沉重的负担。 所以连道歉都不敢说出口。 大宛看着头顶斑驳的、泛着黄渍的天花板,忍着强烈的自我厌恶和忏悔的冲动,压低了声音:“不找江哥,你去哪里搞三万块。” “卖酒呗。”尹蔓若无其事地说,“人总不能被钱逼死。” 这句话轻飘飘的,仿若羽毛穿过人的耳膜。大宛从未像现在这样,宁愿自己再被她痛骂一顿,她侧过身一把紧紧抱住尹蔓,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语带哽咽:“尹蔓,我对不起你。” 尹蔓一声叹息,拍拍她的手,闭上了眼。 * 窗外一片艳阳天,夏日空气潮湿沉闷,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外婆正在厨房里做饭,尹蔓懂事的把电风扇搬到厨房门口,即便如此外婆的后领仍然被汗水浸润了。小尹蔓有点受不了厨房的高温,回到客厅费劲地爬上高凳子,乖乖做作业。 “砰砰砰!”大门哐当作响,大宛兴奋地喊道,“小蔓,快开门,有好东西!” 尹蔓正在做数学题,思路被打断,她皱了皱眉:“别敲,来啦!” 说着跳下椅子,蹬蹬跑去开门,只见大宛满头大汗,脸色发红:“你干嘛呢,这么慢。” 尹蔓道:“作业还没做完。” 大宛白眼一翻:“作业有什么好做的,无聊!”尹蔓刚想反驳,她又亢奋地拉住她的手,“我跟你说,钱鑫买了只兔子,”她眉飞色舞地比划着,“有这么大,肥得要命,他们正在喂它吃东西,可好玩儿了!走,我带你去看!” 尹蔓长这么大只在电视上看过兔子,心中蠢蠢欲动,不过还是犹豫了下:“可是外婆说要开饭了。” 大宛不耐烦:“你怎么那么磨叽,”随即探头往里叫道,“外婆,我和尹蔓去看兔子!我们一会儿再回来吃饭啊,很快!” 尹外婆只给了个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背影,没什么反应。 尹蔓说道:“你又忘了她耳背,听不见的。” 大宛一股劲儿冲到尹外婆面前:“婆婆!我和小蔓出去啦,看兔子!” 尹外婆这才听到,眼角皱纹横生,笑眯眯地说:“好啊,早点回来,外婆给你们弄肉吃。” “好嘞。” 于是两人连蹦带跳地去钱鑫那儿当观众了。 那一年尹蔓八岁。 到钱鑫家的时候,他弄了点烂菜叶正目不转睛地喂着兔子,猪妹只有四岁,身子圆鼓鼓胖乎乎的,是个名副其实的小乳猪,穿着不合身的小短袖在旁边看着他,一小截手臂露出来跟白藕一样,咯咯地笑:“哥哥,兔兔。” 钱鑫摸了下她的头。 尹蔓和大宛凑上去,仔细观察着兔子的三瓣嘴,见它一啃一啃地吃着叶子。 “它的眼睛还真是红的啊,和动画片里一模一样!”尹蔓不由感叹,猪妹也过来凑热闹,尹蔓指着那兔子一本正经地说,“小猪,你看到没有,以后你要是再哭就会变成它那样,被关进笼子里待着。” 猪妹似懂非懂地点头:“那不是天天都有人喂我吃的。” 尹蔓道:“你是不是傻,别人只给你吃叶子,不吃肉。看你饿死。” 猪妹吓了一跳:“我要吃肉,我喜欢吃肉。” 钱鑫这才放下手中的菜叶,对尹蔓说:“你别吓她了。” 大宛心头发痒:“钱鑫,你也给我们玩玩儿呗。” 钱鑫大方地把菜叶递给她们,尹蔓过足了一把饲养员的瘾,好奇地问:“书上不是说兔子都吃胡萝卜,吃这个能行吗?” 那兔子白白小小的,钱鑫轻轻抚摸它背上柔软的毛:“我听说可以。” 他平时阴郁惯了,尹蔓难得见他这副样子,不禁问:“钱三金,这兔子你哪儿来的啊?” 钱鑫看了她一眼:“同学送的。” 尹蔓笑了,不客气地揭穿他:“你抢的吧!” 钱鑫瞪她:“关你屁事。” 尹蔓撇撇嘴,继续逗兔子了。 没过多久,钱鑫看看钟,把兔笼子提起往大宛手上一放:“我爸快回来了,你们先走吧。” “兔子你不要了?” “要啊,先放在你们那儿,不然我爸见了又要打我。” 整条街的人都了解钱鑫他爸的习性,大宛也没再多说,她心里巴不得呢。只有猪妹,见她们要走,哭丧着脸求道:“哥哥,不要把兔兔送走。” 钱鑫把她抱起来安慰:“咱们不送走,只是暂时放在宛姐那儿,有空就去看,它还是我们的。” “这兔子有名字吗?”尹蔓问。 钱鑫温柔地看着它:“它叫如如……” 大宛觉得奇怪:“怎么像个人的名字啊?” 钱鑫诡异地一笑:“它就是个人呀。” 第8章 尹蔓从睡梦中惊醒。 大概是因为睡前和大宛的一番话,她竟然难得梦见了多年前的往事,结局还是那么怪异的走向。她摸摸自己的手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额头上也迸发出细密的冷汗,心砰砰乱跳,躺在床上发了半天的呆。 东方既白,天色渐渐亮起来。 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尹蔓拿起电话,说曹操曹操到,居然是钱鑫。想起刚才那个梦,她莫名打了个激灵。电话孜孜不倦地响着,她定了定神,推醒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2 身旁的大宛,大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尹蔓扬起手机给她看来电显示,见到钱鑫的名字,她条件反射,一下翻身坐起。 尹蔓开了免提:“喂。” 钱鑫劈头盖脸直入主题:“大宛手机关机了,你叫她接电话。” 尹蔓看向大宛,大宛摆摆手。 尹蔓道:“她不在。” 钱鑫气急败坏:“你觉得我是傻逼?” 是啊。尹蔓默默腹诽,嘴里却继续胡编乱造:“我骗你干什么,她一大清早就走了,鬼知道去了哪儿。” 钱鑫一听就知道她在瞎说:“钱朱都跟我说了,她除了你那儿还能去哪儿!我艹,叫她接电话,看看她做的好事,这个泼妇!” 脏话透过扬声器源源不断地传来,大宛脸色难看。 尹蔓不客气地骂回去:“你睁大狗眼看看谁在撒泼,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性,滚!” 她火冒三丈地挂断电话,对大宛说道:“我真不知道你在坚持些什么。” 大宛苦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又何必为我做这么多。” “这是能拿来类比的吗?” 大宛摸摸她的背,躺下身,用被子遮住脸:“放心吧。等我累到极点,自然就放手了。” 过了五分钟,钱鑫电话又来了。 尹蔓深吸一口气:“你还有什么遗言?” 钱鑫这次倒没再乱吠,只是气势汹汹地质问:“如如现在在哪家医院?你和她家人联系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不知道。没有。不知道。” 尹蔓毫不犹豫按下结束键,这一通清晨来电搅得她心烦意乱,她想再睡个回笼觉,然而两分钟后,电话又嗡嗡响了。尹蔓骂了一声,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吼道:“别他妈再烦我!” 两秒后,那边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尹小姐?” 尹蔓看了眼屏幕,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她烦躁地拒绝:“没钱!不买保险不办卡!” 大宛充好了电,边开机边感叹:“这么早,现在的业务员挺敬业啊。” 尹蔓也睡不着了,拿起手机开始刷微博,这时进来一条短信,正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短信内容简洁: “后天下午三点,带上你的几位朋友,市人民医院,来前致电我。 姜鹤远。” 姜鹤远被挂了电话,无言地看着黑掉的屏幕,他想了想,还是给尹蔓发了个短信。不一会就收到了她的回话,显然,对于刚才的误会她并无多少歉意,只有两个字,好的。 他回到病房,姐姐姜柔正在给周如如削苹果。姜鹤远离家在外多年,和这个外甥女其实接触得并不多,加之每次逢年过节时周如如看到他总是又敬又怕,导致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不讨小孩喜欢,舅甥之间算不得十分亲密。但总归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姜鹤远记得她小时候也曾骑在他肩上玩闹过,那时的周如如还是一个乖巧的女童。 一晃都长这么大了。 当然,现在的她也很乖巧,若不是亲耳所闻,他是绝对想不到她会和一个社会青年有所来往的。周如如躺在病床上,鼻梁发青,脸上被掌掴的红肿痕迹可怖,额头上缠着绷带,膝盖附近也包了纱布,看着极为可怜。 姜鹤远对姜柔说:“和那边已经约好时间了,后天下午过来。” 姜柔的性格与名字如出一辙,生性温柔体贴。但如今见自己的女儿被糟蹋成了这般模样,再温柔也恨不得将肇事者拖过来亲手教训一顿。 “我真想把这些人全部送进监狱!”姜柔声音颤抖,怒不可遏。她切着苹果,刀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俨然将苹果当成了那几人。 姜鹤远怕她切到手,接过来说道:“我来吧。” “这事儿你没跟爸妈说吧?”他问。 “没有,”姜柔道,“医生说住不了多久院,说了怕他们也跟着着急。” 主要是实在不愿解释周如如怎么会惹上这种麻烦。 姜鹤远:“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姜柔一黯:“已经打电话给他了,说还得两天才能回国。” 丈夫周鼎睿还在国外处理事务,她不怪他,只是现下实在很需要丈夫的支持。她看着如如那一身伤,既气愤又心疼,极力控制着自己:“如如长这么大,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舍得动过,我杀了他们的心都有,要不是……” 身边的女儿忐忑不安,姜柔顾忌着没再往下说,转而道,“反正那些败类我一个都不想见,到时候你去和他们谈。” 她对姜鹤远放过那些人一马颇有怨言,但她习惯了别人帮她做决定,何况这人还是自己最可靠的弟弟。一想到小人难缠,要这么闹下去,难保那男人再次缠上如如,不如早点断个干净,她心里也踏实一点,也就任他去了。 姜柔动作不停,将苹果围成圈摆在盘子里插上牙签,去卫生间洗手。周如如见姜柔走了,小心翼翼地问姜鹤远:“小舅舅,后天钱鑫也过来吗?” 这个外甥女冥顽不灵,为免她继续问下去,他只得敷衍道:“不知道。” 周如如面带哀求:“小舅舅……我不信他骗我,我要见他,你让他来和我说清楚。” 姜鹤远不为所动,有心想训她两句,不明白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周如如刚恢复了些精神,脑海里全是那日和猪妹的对话。因为记忆轻微受损,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只是那股强烈的刺激尚且留在脑内,令她心乱如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时想着自己一定要相信钱鑫,一时却又害怕他是真的骗了自己。心里天平两头倾斜,晃得她整日患得患失,又惶惑又焦虑,迫不及待想找钱鑫讨一个说法。 最令她痛苦的是,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没人看得起她的爱情,包括一向疼爱她的母亲。每次她对姜柔提出想见钱鑫时,姜柔总会给她一个不可理喻的眼神,现在这种眼神又出现在了小舅舅身上。 人生如此孤独,没人能懂她。 周如如正是心性敏感的时期,见姜鹤远闭口不谈,刹那间悲从中来,冲昏了她的理智,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她豁出去不管不顾地说:“我一定要见他,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周如如在姜鹤远印象中一向是斯文腼腆的,如今见她小小年纪就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担心,而是啼笑皆非。 “你想从哪里跳下去?!” 姜柔一出来就听见周如如的威胁,顿时急火攻心,“周如如,你再说一遍?!” 姜柔说话素来细声慢气,周如如没见她发过这样大的脾气,那股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悄然漏了风,闭上嘴不敢再开口。 姜柔气得七窍生烟,厉声责问道:“你怎么能用自己的生命来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3 要挟家人!”她越想越后怕,生怕周如如真动了这样的念头,“我和你父亲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为了一个小混混,居然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你将我们至于何地!” 周如如其实也没真想去跳楼,不过是破罐子破摔罢了。她见姜柔面红耳赤,生怕将她气出病来,知道自己不占理,垂着头任她训斥,老老实实认了错:“妈妈,我乱讲的。” 这错认得不尽人意,姜柔从见到周如如受伤那刻起,一直以来的担忧如同火山喷发,眼泪不由决了堤:“这种自私到极点的话你也能乱讲,你自己说说,是不是那个小混混教你的!” 周如如本已知错了,一听此言,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大声辩解:“他没有!你不了解他,钱鑫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姜鹤远见他们吵得急赤白脸,又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赶紧将姜柔拉出病房:“姐,如如还病着,现在不适合说这些。你冷静一点。” 姜柔不住地流泪:“她真是鬼迷心窍……” 她哭得双眼通红,手足无措地攥紧他的手:“鹤远,如如以前从来没像这样过,她一直很乖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自己向来优秀的宝贝女儿怎么会疯狂爱上一个社会青年?姜柔不能接受,那简直太滑稽了! 他这个姐姐从小养尊处优,未曾经历过生活的风浪,突如其来的挫折显然令她措手不及。姜鹤远只得安抚地拍着她的背,给出一个最令人接受的标准答案:“如如也许是叛逆期到了。” “叛逆期”这个词高高在上地概括了青少年一切喜怒哀乐与所有不合常理的行为,姜柔心头一震,仿若抓住了水中浮木。 “他们这个年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你越阻挠,她越反感,只能起到反作用,”他安慰她,“你忘了我像她那么大时,做得比她更出格么?” 姜鹤远当年的事大家都很有默契地缄口不提,就像从未发生过。他突然拿自己举例,姜柔反而愣了,想起这个弟弟曾经闯下的祸,比起自己女儿来说,的确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鹤远语调沉稳,说起话来有条不紊,自然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姜柔渐渐冷静下来,按着眉头,憔悴地说:“还是你和学生打交道多。鹤远,你有空帮我和她好好说说。” 他应下:“放心,趁这个机会,先让她和那人断干净。等过了这阵子,我会和她谈谈的。” 第9章 将母女两人安抚妥当,姜鹤远才掏出手机,屏幕上全是何雍的未接来电,他连忙回过去:“我马上就来。” 前两日和何雍这些老友约了饭,这边一忙,差点把这事儿忘个干净。 电话那头很热闹:“快点啊,就差你了。” 姜鹤远和姜柔交代了几句,匆匆赶到饭店。一推开包厢,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他身上,何雍朝他招手:“鹤远,这里!” 他们订了饭店里最大的豪包,里面约莫能有二十来人。屋内厅堂满座,灯光烁亮,电视里的音乐声活泼轻快,笑语喧哗,姜鹤远没想到里面会有这么多人,大家纷纷和他打招呼,只是毕业多年,有的脸已十分陌生。 姜鹤远走到何雍身边坐下,何雍情绪亢奋,正和旁边的人说些什么,强拉着他:“看看咱们姜校草,多么的保养有方,到如今还是铁骨铮铮大帅哥一枚!哪儿像你,头顶草都没剩几根了,你自己说羞不羞愧?” 那人倒是毫无愧色,打趣道:“你少扯东扯西的,咱们凡人一枚,就不和校草比了,和你比比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时礼仪小姐推着推车进来,上面摆满了茅台,原皓跟在身后,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语气相当豪迈:“咱们今天管够啊,想喝多少喝多少,小爷买单!” 大家都知道这酒店是原皓自家开的,倒也不跟他客气,当即一阵欢呼,一时间七嘴八舌,锣鼓喧天。 原皓在姜鹤远身旁落座,姜鹤远低声问:“不是说就几个人聚聚,怎么成同学会了?” “过两天不是百年校庆么,正好又放国庆假,好多老同学都回来了。打电话一个叫一个的,就成这样了。”原皓靠在椅背上,笑了下,“不过挺好。” 他看着叙旧的老同学们,眼底浮现出一丝怀念:“毕业十几年,能聚成这个样子,不容易。” 姜鹤远面上不显,心里也难免感慨。这些人曾和他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彼时大家都是青葱少年,如今却都带上了满身烟火气。有的秃了顶,有的肚腩饱满,有的看上去像有四十好几了,脸上挂着历经社会打磨后的圆滑笑容。 “姜鹤远,你还是没变。” 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响起。 姜鹤远抬眼望去,觉得有些眼熟,却没想起名字。 她一看就知道没被认出来,这在她意料之中,倒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说:“我是宋安。” 姜鹤远刚想点头,宋安却爽朗一笑:“不用和我客气,我知道你对我没印象。”她自嘲,“我当年连话都不敢和你多说。” 何雍插嘴道:“得了吧,那时候有几个女生敢跟他说话,人家手这么一插兜,眉梢一挑下巴一抬,”他站起身,将姜鹤远高中时的样子模仿得惟妙惟肖,“哦,还有,目光一定要冷冰冰的,要带着隐隐的不屑,那种我非常不耐烦,但还是要听你这种蠢货说话的表情……” 他话还没说完,整桌人已被逗得哈哈大笑,宋安啪啪鼓着掌,笑得直不起身,直竖大拇指:“何雍你真行,学得忒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姜鹤远端起酒杯,笑着摇头:“原来我当时在你们眼里是这个样子。” 何雍见自己说出大家的心声,洋洋得意道:“那是,我从初中到高中承受你这种精神压迫可是承受了六年呢。”他夸张地指指姜鹤远,“你们能想象他这种人会去当老师?” 众人拍桌惊叹。 “不会吧,”宋安惊讶地说,“你那些学生不怕被你打击致死么。” “这你就不懂了,”何雍来了劲儿,“上次我和原皓去h大找他,我靠,你猜怎么的,教室里全都坐满了。我就没见过大学到课率这么高的,啧啧,你是没看到小姑娘们看他那崇拜的眼神啊,人家就吃他这套。” 何雍悲愤:“这世道太扭曲了。” 宋安笑得不行,激动地和他碰杯:“其它你说得都对,不过有一点我必须纠正你!” “哦?” “姜校草也不是那么冷漠无情啊,你忘了咱们柳大美女了?” 宋安几杯白酒下肚,难得找到何雍这个知音。她以前坐姜鹤远后座,看了三年他挺直的背影,偷偷画过无数张他的后脑勺。往事如烟,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恋早就随风而逝了,如今她也成了家。可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4 是毕竟未曾想过他有一天会和自己这么聊天,情绪过于亢奋,言语没过脑子,就这样脱口而出。 结果何雍立马转头去看姜鹤远,饭桌上出现短暂的安静,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冰山太平易近人了,忘了冰山再怎样也不会变成火山。 提起柳锦恩这个人,其实姜鹤远自己倒不在意,但看大家似乎都觉得他应该在意的样子,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原皓打破沉默:“对了,柳锦恩怎么没来?” 宋安硬着头皮道:“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她有事。” 原皓勾起嘴角调侃:“你没说鹤远也来吧。” 宋安谨慎地瞄一眼姜鹤远,见他没有不耐,才嘀咕道:“你也没告诉我啊。” “柳锦恩前两年不是结婚了吗,婚礼我还去了,包了一个大红包。”原皓对姜鹤远笑道,“办得挺热闹的,还上了本地新闻,可惜那时候你在国外。” 姜鹤远微微笑了一下,怕再讨论下去一发不可收拾,转移话题朝何雍说:“我昨天看见你弟了。” 何雍正在夹菜,诧异道:“你还记得他?” 姜鹤远点头:“他怎么会跑去派出所?” 何雍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何正,也就是之前见到的那位何警官。何老爷子是昭市公安的一把手,康熙帝的狂热粉丝,眼见自己这辈子和康熙是谈不上什么渊源了,干脆给兄弟俩取了这么个名字,听着他们追在屁股后叫着“爸爸”,好歹也能过把干瘾。 何正当年在普立读初中时,老跑来高中部跟着他们瞎混,两兄弟明里暗里不知吐槽过自己的名字多少次。说来他也有好些年没见过何正了,要不是昨天何正主动叫他,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基层历练呗,好好的部队不去,非要跑去搞刑侦,说什么为了理想而奋斗,这几天和家里闹得正凶。”何雍提起也是一脸无奈。 “对了,”他想起来,“你去派出所干什么?” 姜鹤远不欲多谈,随口答了两句。此刻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已是酒过三巡。大家谈起往事愈聊愈烈,笑声阵阵,气氛火热高涨。 宋安将功补过,兴致勃勃地甩出一个八卦:“我一个学妹跟我说,我们毕业以后普立发生了一件大事,闹得全市沸沸扬扬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何雍催促:“赶紧的,别吊胃口。” 宋安瞪了他一眼,才慢慢说道:“之前市教育局局长的儿子不是读咱们学校么,结果爱上了他们那一届的校花,爱得死去活来。” 大家意兴阑珊。早恋嘛,不稀奇。 宋安不理他们,心想一会儿有你们大跌眼镜的,继续道:“没想到他居然把校花搞怀孕了,这事被他们家里发现了,那男孩儿估计爱昏了头,非得让校花把孩子生下来,要死要活地要和校花结婚。” “他也是够天真的,他家里人还准备送他出国呢,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同意,马上就把校花送去打了胎,逼着他们立刻分手。结果那男生和校花私奔不成,又反抗不出什么名堂。”宋安一拍桌子,“你们猜怎么着?他居然跑去跳了教学楼!” 大家低低地“啊”了一声,一双双眼睛盯着她,屏息静气,翘首以待。 宋安淡定地补充:“楼不高,没死。” 不得不说,宋安实在很有讲故事的天分。众人舒了口气,不料走向这么劲爆,纷纷感叹道: “我去……” “太厉害了。” “现在的小孩真的惹不起。” 宋安道:“这还没完,自家儿子为了个小姑娘把命都差点丢了,要你是家长,你能忍?当爹的自己还在教育系统里工作呢,这下丢人丢大发了。听说校花家境不太好,局长就怀疑她是给自己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那叫一个雷厉风行,动了手段直接让她退学。他儿子伤一好,在学校里没待两天,也被送到国外去了。” 她很是惋惜:“我学妹说那男孩出院回到班上时,瘦得都没成人样。” 大家听到这里,不甚唏嘘: “这是现实版罗密欧与朱丽叶啊。” “没想到还是个悲剧。” “要不怎么不让早恋呢,还好我那时候坚决不谈恋爱,不然……” “得了吧,你那是没人要,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众人笑成一团,原皓却道:“这个校花倒是可怜了。” 宋安欲言又止,纠结了几秒,终究没克制住那股蠢蠢欲动的八卦心情:“你们猜后来校花跑去做什么了?” 旁边的胖子说:“我们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出了这种丑闻,哪个学校还敢收她。”宋安神神秘秘地说,“我听说她现在在做那个。” 胖子好奇地问:“哪个?” 宋安没说话,意味深长地指了指面前的白斩鸡。 众人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张大了嘴。 这消息可比刚才的故事令人震惊得多,普立作为省内重点,一向以校风严谨成绩优良而闻名,在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入学门槛高得惊人,这么多年不知为高校输送了多少优秀人才,作为普立学子,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简直闻所未闻! 宋安道:“我学妹说现在学校的人都不愿意提她,觉得有辱校风,是普立之耻。” 有人追问:“那校花叫什么名字?” 宋安:“早忘了,我都是好久以前听说的,好像是姓苏什么……” 桌上人在茶余饭后不妨听了这么个跌宕起伏的故事,都有点意犹未尽,摩拳擦掌地讨论起来。一个女孩同情道:“校花太倒霉了,都是那男的害了她啊。” “你这话说的,分明是她自己害自己,世界上凭劳动吃饭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她跑去出卖身体自甘下贱,不然普立怎么会以她为耻?” “我同意,什么走投无路,还不是借口罢了,说白了还是好吃懒做。说不定人局长真没猜错,人家就是想攀住他儿子飞上枝头变风凰。要我来看,得到这种结局也是活该。” …… 普立难得出现这种桃色新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格外投入,姜鹤远虽然也对女性将身体变卖为廉价资本的价值观念颇不认同,但自觉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懒得发表什么高谈阔论。且不说这种转了几手的谣言的真实性,光听见“普立之耻”几个字时,他就忍不住嘴角一扯。 讨论没有持续多久,有人抛出新的话题,大家再次转移了注意力。故事中的几位主人公就这样悄声无息地淹没在了其它鸡毛蒜皮的琐事之中,等着他人下一次再想起时,又被拿出来作为吸引眼球的饭后谈资。 酒饱饭足,杯盘狼藉。众人回家的回家,带孩子的带孩子,只剩下十余人相谈甚欢,仍觉不够尽兴,决定转移战场,撸起袖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5 子再喝一轮。姜鹤远本来没什么兴趣,奈何何雍非得拖着他,也就由他去了。 第10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酒吧街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犹如潮水般涌来,将人淹没在光怪陆离之中。晚上八点后,夜行动物们纷纷出没,醉生渐渐热闹起来。大宛轮休,待在尹蔓家里闲得心慌,干脆跑来酒吧打发时间。? 尹蔓和她坐在吧台前,让阿宾给大宛调了一杯性感沙滩,自己则揣个保温杯,安安稳稳,不动如山。 现在还没到醉生生意最旺的时候,来的都是散座,她不急,和大宛悠悠闲闲地聊着天。 大宛无语地看着她手中的保温杯:“你这是搞行为艺术?” 尹蔓道:“从老朱那儿顺的,我估摸着这几天得喝得凶,先养养胃。” 姜鹤远只给她们三天时间筹钱,尹蔓一咬牙,将自己那张保命的卡拿了出来。这张卡邵江不知道,是她趁他不注意,处心积虑了许久才把自己身份证偷出来背着他办的。说来可笑,别看她有时一晚上钞票从指尖哗啦啦地过,却连张属于自己的银行卡也没有。 她像蚂蚁一样一点点省吃俭用地往里头存,生怕被邵江给发现。里面有一万多块,是她好不容易给自己留的后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用。 这两天再使劲卖卖酒,但凡她下了狠劲,向来业绩可观,一晚上万把块也是能有的。到时候再找这个那个东拼西凑点,如果不出意外,三万也差不多了。 尹蔓靠着吧台若有所思,她今天穿了一件露背装,发丝柔顺地散落在光洁的腰背上,衬得那肤如凝脂,香肩半露,长裙紧紧地包裹着身体,细腰翘臀长腿一览无余,温软得像一条水蛇。 妆倒还是化得很浓,不过夜场里的女孩大多数妆都很浓,这样看倒也不觉奇怪了。她贴了一层浓密的假睫毛,眼里嵌着浅蓝色美瞳。尹蔓本身五官深邃,又刻意画深了轮廓,乍一看如同一个芭比娃娃,过于精致华丽,以至于有些像个假人。 大宛手痒掐了她屁股一把,赞道:“手感不错。” 尹蔓瞥她,顾盼流转间,双眸水光潋滟,看得她一个女的都为之心神一荡。 尹蔓打开随身小镜子仔细照了照:“看不出是我吧?” 大宛懂她的意思:“放心,化成这样能认得出来才见鬼了。”她真正担心的是别的,“你悠着点,别每次都这么搞,平时不出工,一缺钱就猛来,是人都受不了。” 尹蔓合上镜子:“我心里有数。” “要不我帮你卖点儿,”大宛仍不放心,“当年我好歹也得过几次销冠。” 这她倒没吹牛,以前大宛在醉生驻场的时候,除了不出台,基本什么都做。丽姐为了把她扶起来,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血,而大宛也不负所望,在当时颇有名气。后来决定离开醉生,气得丽姐起码有一年没理过她。 “怎么,现在不怕钱鑫说你了?”尹蔓不在意道,“既然都决定上岸了,那就老实待着吧。你有这个精力不如想想怎么多借点钱。” 大宛一提起钱鑫就英雄气短:“我之前和他通电话了。他让我回去,说想好好谈一谈。” “那挺好的。” 大宛:“跟你说实话,我有点怕。” 尹蔓:“我给你撑腰,你怕个屁。” 音乐声越来越大,客人越来越多,酒吧喧嚣不已,服务员脚不沾地的送酒,其中一个经过吧台时被尹蔓一把逮住:“小八,有没有合适的?” 小八不是本名,夜场里混的鲜少会有人用本名。就像尹蔓的“艺名”是伊乔一样,小八编号为八,简而化之大家都喊小八了。 他说道:“包厢里来了一窝土豪,丽姐安排了好几个去,乔姐你要不试试?” 尹蔓:“我不做包厢,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将他放走,催促道,“赶紧给我留意着,开张了少不了你的。” 阿宾手上没活儿,跑过来凑热闹,听见这话好奇地问:“乔姐,不是说包厢来钱最快么,我看她们平时抢都抢不赢,你干嘛不做包厢啊?” 在醉生,包厢的门槛最高,普通人轻易消费不起,只有最顶尖的公主才会往里输送,档次稍低的只能来做大场。像这样主动往卡座跑的,整个醉生只有尹蔓一人。除非是邵江本人亲自来,否则她绝不会靠近包厢半步。 尹蔓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大口蜂蜜水,轻描淡写地说:“就是不想做呗。” 小八不愧够眼色,没一会儿就窜了回来,指着不远处的卡座:“那边有桌质量还不错,五个人,一对情侣三个男的,身上都是牌子货。” 他年纪虽小,看人却毒辣,尹蔓和他长期合作,对他非常满意。小八打完报告便匆匆走了,临走还不忘告诫她抓紧时间。 大宛佩服:“他对你还真是忠心耿耿。” 尹蔓道:“我要是愿意和你三七分,你也得这么积极。” 大宛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不心疼。”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尹蔓套上一件又薄又透的短纱披肩,那纱衣将她身上的春光映得若隐若现,透出一股朦胧的性感,端的是千娇百媚,勾魂摄魄。 她拍拍大宛的肩:“我出场了。” 我花开后百花杀。 尹蔓一起身,顿时成为场上当之无愧的焦点,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寻着她。 大宛见状忍不住嘀咕:“这个人间杀器。” 她想不到谁能抵挡住她的魅力。 阿宾附议:“乔姐就是出活太少了,前两天丽姐训人的时候还在说呢,夸乔姐天赋异禀,都不用怎么教,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买酒喝,但凡乔姐下了场子,没谁的业绩能超过她的。” 尹蔓在醉生是出了名的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丽姐也不大管她,如果不是熟客,估计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大宛嗤笑:“哪儿有什么天赋异禀,还不是被逼的。” 尹蔓从小脑子就聪明,做什么都优秀。以前读书时成绩好,后来迫不得已干了这一行,她也总能找到最快来钱的法子。用尹蔓教育她的话来说就是,人生在世,要学会最大程度地利用自己的优势。 要是她真愿意做这个,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也不会缺钱到这种地步。 阿宾将调酒的活儿都分给徒弟,乐得清闲,坐下来和大宛聊天:“其实我觉得乔姐要是不化成这样,像她们一样搞点学生风,业务说不定会更好。” 他用手撑着下巴:“有次我在后台无意中见过她素颜,把我吓了一跳,妈呀,那叫一个清纯脱俗,简直是天仙下凡,”他咂咂嘴,还在回味之中,“我跟你说啊,现在男的都好这口,我自己对女的没什么兴趣都想多看两眼。你说她怎么想的,每次都化得这么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6 ……” 阿宾卡了壳,大宛会意:“浓妆艳抹?cosplay夜店风?” “贴切。”阿宾和她一个击掌,“她这大浓妆一化跟易容似的,特色都没了。要不你跟她说说,让她换个风格。” 大宛笑道:“你不懂,她就要这个效果。” 阿宾见她一脸了然,羡慕地说:“你们感情真好。” 大宛却垂下眼帘,神色不明:“好什么,都是我害了她。” “什么?”阿宾没听清。 大宛摇摇头,端起杯子喝酒。 * 尹蔓无视了前来搭讪的狂蜂浪蝶,摇曳生姿地走到卡座旁,将几人囊入眼底。他们人不多,正对着的是一对年轻情侣,搂着腰在聊天,另一边沙发上则坐着一个男人,正在玩手机。她心里有了计较,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这个笑容被她精心训练过无数遍,有如春风拂面,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她俯下身温柔地问:“先生您好,打扰了,您介意我坐在这儿吗?” 男人疑惑地转头,音乐声音很大,他没听清。尹蔓见他容貌俊朗,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待会儿回去一定要好好表扬小八几句。 她将脸凑到他的耳侧,眉梢轻扬:“我能坐这里吗?” 一点红唇娇艳欲滴,男人耳朵里划过一道暧昧的气流,被她美色所惑,短暂地怔了几秒,随即迅速反应过来,勾唇一笑:“请便。” 老手。 尹蔓下定评价,纤纤手指将散落的鬓发撩到耳后,这动作被她做得风情万种:“您的女伴呢?” 男人挑眉看她:“不是在我身边坐着么?” 对面的情侣注意到他们的情况,问道:“原皓,你认识啊?” 原皓毫不掩饰地打量尹蔓,笑容弧度加深:“是啊,现在认识了。”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那对情侣看她的眼神顿时变了样。 尹蔓早已习惯这样的目光,索性大大方方伸出手:“您好,我是醉生的酒水营销,伊乔。” 那两人见她光明磊落,反而不好再多说什么。尹蔓只和那女生握了手,女孩很满意,觉得她十分识相。 “你们就三个人么?”尹蔓疑惑,这和小八给她的情报不太符合,卡座的最低消费比散座高不少,人数不够又喝不了多少酒,一般很少有人这么做。 原皓抬手横在沙发上,正好挨上她的肩,随意道:“朋友都还在路上呢,我们都不急,你慌什么。” 尹蔓扫了眼他手腕上的表,抿嘴一笑:“我倒不是急,只是我们这边有新推出的洋酒套餐,特别适合人多的聚会,您要是要的话,我可以给您打八折。”她眨眨眼,带着几分俏皮,“内部折扣。”? 这招一出,放在往常,客人十有八九都会沦陷在温柔乡里继续问下去,可原皓却并不接话,只说道:“你像刚才那样再笑一下。” 尹蔓愣了半秒,顺从地扯出一个笑容:“这样么?” “不对,像刚才那样,抿起嘴笑。” 尹蔓这次却并未再听他的话,目光盈盈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什么。那目光丝毫不令人反感,反而在喧嚣之下,显出一种奇异的撩拨与安静。 原皓被她看了半晌,哪里还不懂她的意思,心脏像被羽毛轻挠,心甘情愿地做起了昏君:“行了行了,别这么看我,一会儿买你最贵的套餐,折不折扣都无所谓,绝对不让你吃亏,行了吧,”他似真似假地抱怨,“女人就是事儿多。” 尹蔓未料到他如此上道,客人她见得多了,这般干脆的却少。有时和客人侃了半天,明明都要付钱了,到最后却总是刻意为难她一下,自以为风流倜傥,殊不知她心里厌烦得很。 与之相比,原皓这点小癖好倒也不足为奇了。酒水营销这个名头听起来好听,说白了也就是卖笑而已,和夜场蜜蜂没什么区别。如今真有人想买她的笑,再轻松不过,她乐意至极。 尹蔓乖巧地抿起唇,心里欢喜,那笑意顿时真了几分,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说不出的含蓄羞涩,妩媚动人。 原皓看了又看,实在喜爱她这个笑容。当场大手一挥,几万块哗哗如流水。这时两个男人走到卡座旁,原皓抬头对他们感叹:“好久没来,醉生这场子水平越来越高了。” 这话虽是赞美,但尹蔓也谈不上有多开心,不过既然都坐在了这里,再去谈什么尊不尊重未免太过矫情。她顺势微笑着回头,正好对上那两人,头顶上方巨大的射灯旋转着,光线飘忽迷离,亦幻亦真,却不妨碍她把其中一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尹蔓目瞪口呆,登时便窒住了,脑海里只浮现出一句话: 世界之大,人生何处不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不第后赋菊》黄巢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第11章 姜鹤远被何雍拖着来到这家著名的本地夜场,里面的热闹和夜风萧瑟的大街仿佛两个天地。鼓噪的音乐瞬间盖住了人声,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们癫狂而放纵,一眼望去群魔乱舞,鼻腔里充斥着失控的荷尔蒙。 他很久没有来这种酒吧,感觉自己一把年纪,耳朵都快要被震聋,太阳穴微跳,纯属自己找罪受。 原皓本来提议坐包厢,但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对——大伙儿就想待在大厅,方便随时进舞池蹦迪,美其名曰找寻青春的冲动,与资本主义的堕落做斗争,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亲眼见识见识醉生里赫赫有名的钢管舞表演。 姜鹤远和何雍去了趟洗手间,回来隔得老远就看到原皓坐在沙发上,和一个女人在说些什么。 “那谁啊,咱们班同学有穿成这样的吗?” 何雍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紧接着啧了两声,对姜鹤远说道:“这个花花公子,这么快就和人勾搭上了。” 两人走上前,何雍正想揶揄原皓两句,然而原皓见到他们,倒是先发了通莫名其妙的感慨。那女人也跟着转过头来,短短一秒内,只见她脸色风云变幻,残留的笑意以一种有目共睹的速度生生凝固在唇边。 她嘴角的弧度僵硬得过于明显,以至于何雍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第一次对外貌产生了强烈的质疑,他想我怎么着也没有帅到吓人的地步吧。看一眼姜鹤远,发现他也盯着那女人,脸上面无表情。 姜鹤远一向如此,何雍倒不奇怪,只得笑着问道:“皓子,不介绍介绍?” 原皓道:“这是……” 一开口就卡了壳,他根本没注意她的名字。 尹蔓回过神来,重新扯出一个笑容:“……伊乔。” 刚才她的视线猝不及防与姜鹤远撞了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7 个满满当当,心脏骇然打了个突,完全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他,他看上去像是那类会有洁癖的人,和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完全格格不入。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首,在她这里怎么就成了不是债主不碰头? 昨晚打下欠条时,他问她的名字,她回答的版本还是“尹蔓”。如今当着他的面赤.裸.裸地报上艺名,其尴尬程度不亚于公开处刑。 尹蔓见姜鹤远身形一滞,简直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吐出“还钱”两个字。 那就太丢人了。 还好他除了一开始眉头微皱外,之后便对她视若无睹,直接绕到沙发对面坐下。 尹蔓微微颔首,心乱如麻,假睫毛遮挡了眼眸里的情绪,她在脑内飞快地盘算起来。 尹蔓非常清醒地把生活分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是醉生,一个是除了醉生以外的现实。? 去派出所处理猪妹的事固然属于后者。尽管当时没打扮成现在这样,但却是化了妆的。化妆品不仅是她最可靠的盟友,也是最虚假的面具,最坚固的盾牌。在醉生里,大家萍水相逢,逢场作戏,再见亦是不相识,谁也不会想要去了解谁。 于是在黑夜下的滚滚红尘里,她为自己量身打造出了一个人格,它与现实生活毫无关系。毕竟当人在处于某种不尽人意的环境下时,总会尽其所能地寻找到那一丝妥帖与慰藉。这个人格让她在做着某些事情的时候,能够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那不是我。” 而一旦离了醉生,她仍是世间最平凡不过的普通人,过着最平凡的生活。 尹蔓像一个辛勤的守卫,长年忠心耿耿地维持着内心秩序的平衡。姜鹤远的出现超乎计划之外,两个世界泾渭分明的界限骤然被他打破,边界顿时混沌起来。现下那平衡失了偏颇,使人感到异常心慌与焦虑。 只要姜鹤远的记忆不是只有七秒,必定是认出自己来了,他甚至才给她发过短信。然而他却毫无表示,仿佛从未见过她一般,对于这种情况,她唯一想到的原因只能是——他们霄壤之别,他比她更不想让人知道彼此存有任何联系。 那样最好不过。 尹蔓理清头绪,暂且松了口气。这时他们的同伴也差不多陆续到齐了,桌上摆满了酒水和各类零食果盘。 她调整好状态,拿起一瓶皇家礼炮二十一年,给众人看了一下,十分具有职业道德地保证:“我们酒吧有自己的专业酒窖,都是正规渠道,价格再合理公正不过。醉生能做成现在这么大的品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货真价实。大家可以随便验,我们绝对不会拿假酒来忽悠客人。” 说完这番话后,她让小八开了酒,耐心地询问众人的口味。除了几人喝纯饮外,其它都习惯于喝混饮。尹蔓倒出部分加入冰块和水,将古典杯轻轻推向喝纯饮的几人。他们刚才报出的口味有浓有淡,她只听了一遍,竟是记得清清楚楚。 此刻酒吧里一场狂欢刚刚落幕,歌手唱起抒情的流行歌,曲调悠扬。有的人蹦累了回座休息,有的还在舞池里,闭着眼互相依偎着缓缓摇曳。 尹蔓手上动作不停,熟练地将软饮兑入扎壶内,将酒水搅拌均匀。接着用搅拌棒挡住里面的冰块,将酒分倒在众人杯中,嘴里不急不缓地介绍: “皇家礼炮产于英国,是最负盛名的苏格兰威士忌,浓度在四十到四十三左右,以柔绵醇厚的口感而著称。其中二十一年是为了纪念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加冕典礼而诞生的,连续两年获得过国际葡萄酒和烈酒大赛的桂冠……” 有人不解:“女王加冕……那也不是1921年吧。” 她莞尔一笑:“很多人都有这个误解,二十一年其实不是指女王登基的时间,它来源于皇家海军的一个古老传统——他们在典礼上鸣放二十一响礼炮,来表达对皇室最崇高的敬意。” 尹蔓动作行云流水,话语间娓娓道来,举手投足不卑不亢,别有一番独特风情,让人生出一种不是身在夜店,而是在哪个茶馆里品评茶道的错觉。大家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只见她盛满酒,依次呈给在座的人,随后落落大方地举起自己的酒杯: “拿破仑说,酒带来的快乐是短暂的,但它能鼓舞人生,给予生活莫大的勇气。今夜把酒祝东风,我敬各位一杯,希望大家能在醉生尽兴而归。” 说完她秀颈微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样的话在声色场合里说出来,竟没让人觉得违和。众人受她感染,也都纷纷端起酒杯,他们本来只想单纯地买买乐子,不妨自己还能接受到一番拿破仑的洗礼,都颇感新奇,有人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先前在饭桌上对这些风月女子的严厉批判,打趣道:“原皓,咱们这是托你的福啊,真是开了眼了。” 怪不得说醉生是高端夜场,和那些缠着人买酒的低档酒吧果然不一样。 宋安对着何雍嘟囔:“我怎么感觉自己还没一个卖酒的有文化。” 何雍赶紧附和:“我也是。” 胖子在一旁小声插嘴道:“你们可别小瞧这些在夜场里混的,人家的工作就是陪人侃大山,我之前遇着过一个,那家伙,能和你从恐龙灭绝聊到虎门销烟,什么都懂一点,要不怎么哄得别人买酒喝。” 姜鹤远默不作声地看着尹蔓装模作样,他听见大家的议论,那股滑稽的心情一直萦绕不去。在派出所里她对着钱朱破口大骂,和当下简直判若两人,很是一言难尽,这女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变色龙无异,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尹蔓将自己的工作做到位,尽职尽责地退回到原皓身旁。按照惯例她还会坐下来陪着客人喝两杯,可姜鹤远坐在她对面,她之前说话倒酒时一直刻意回避着他的方向,现下不得不面对着他,导致她一秒都不想再待。 尹蔓正想跟原皓告退,他却饶有兴趣地对她说:“你还有什么金句,再讲来听听。” 原皓将她调的酒都尝了一遍,味道刚好。其实调这玩意儿谈不上多有技术含量,大多数酒吧都会进行培训,但说不清为什么,尹蔓做出来就极合他心意,甚至想和她多聊两句。 尹蔓悄悄瞥了眼姜鹤远,发现他正在看手机,压根没注意他们这边。她留意到原皓的意图,心中微动,金钱带来的压力终究占了上风,忖度片刻,还是沉住气,斜斜挑起眼尾睨着原皓:“真想听?” 原皓被她睨得抓心挠肝,配合地点点头。 尹蔓喝了口酒,轻言曼语:“那可不是能白听的。” 她倒不担心原皓会认为她得寸进尺,好歹也混了这么些年,总结出的第一条血泪教训就是绝对不能让客人牵着鼻子走,谁掌握了主动权钞票就在谁手中。 果不其然,原皓只是笑骂了一句:“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8 你妈的……敢情我来你这儿买名人名言了。” 两人你来我往,原皓被她逗得龙心大悦,一掏皮夹,随手抽出一沓大洋,心甘情愿地塞到她的怀中。 尹蔓这才开了口,语调婉转动人,意有所指道:“别人付帐的酒,其味最是隽永。” 原皓笑得胸膛震动,这女人难得会来事儿还不显轻佻,实在太对他的胃口。原本靠在沙发上虚揽着她肩膀的手,随着音乐的此起彼伏声,渐渐滑到她的腰间,在她光裸的腰上摩挲了两下。 真细。 尹蔓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不动声色地挪了下屁股,没想到原皓直接一把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问:“出台么?” 不知为何,听见这句话,尹蔓竟然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姜鹤远。? 作者有话要说:  注:皇家礼炮:芝华士公司为向英国伊丽莎白加冕典礼致意特别酿制,来源于向到访皇室人员鸣礼炮21响的风俗。【百科】 希腊西尼克:别人付帐的酒,其味最隽永。 第12章 大宛百无聊赖地坐在吧台,随着人越来越多,阿宾忙得连说话的时间也没有。她接连拒绝了好几个试图搭讪的人,别人见她态度冷淡,也就识相地不来打扰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一双手柔柔地搭上她的肩膀。 她回头一看,眼前的女人艳若桃李,约莫三十来岁,体态曼妙,带着特有的熟女风韵。 大宛笑着打招呼:“丽姐,好久不见。” 这女人正是醉生的总领队,丽姐。 当然,说好听点叫领队,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妈妈桑。 没有人知道丽姐的真名,反正从醉生成立起,她就一直陪在邵江身边,是邵江的心腹之一。丽姐行事圆滑,手段高超,旗下的公主少爷们能被管理得如此井井有条,她居功至伟。 “你还知道啊,没良心的,也不说来看看我。”丽姐嗔道,一颦一笑直把人骨头都要酥化。 大宛暗叹,难怪有的客人放着那么多千姿百态的美人不要,非得指定丽姐来陪,这专业素养真是没谁了。 她朝尹蔓那边努努嘴,丽姐了然:“我就说呢,原来是等伊乔,这丫头又缺钱了?” “……嗯。” 丽姐留意到尹蔓的动向,心思敏锐:“你们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看她这架势怕是想今晚大捞一笔。” 大宛不愿让她知道,敷衍地应了两声,换了话题:“姐,上次我带的那几个姑娘怎么样了?” 自从得到邵江的首肯后,七朵金花这几天都没再来缠她,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哦,她们啊,”丽姐道,“我收了三个打算拿来做内场,有个叫叶兰的还不错,勤奋,肯学。其它的还得再练练。” 醉生招收的姑娘们在正式进场陪客前,会经历一个为期不短的培训,对礼仪、体态、酒量、言谈举止和文化素养等多方面进行考核,只有通过了才有资格接业务。而等级越高,赚得越多,不少人下了苦功挤破头,就为了早点有钱拿。 醉生考核标准紧跟社会现代化的脚步,照这么发展下去,哪天把小姐们全部编制成军事化管理,大宛都不会感到奇怪。 尹蔓的身影袅袅婷婷,丽姐语带惋惜:“我这么多年都没再见过比伊乔资质更好的,以前给她作培训的时候,不管学什么,教一遍就能记住,出来的效果比老师还完美。” 她不禁叹息:“她做这行确实委屈了。” 两人都对个中原因心知肚明,默契地不提,各自抿了口酒。 丽姐见大宛看上去很是消沉,问道:“你怎么这么憔悴?” 大宛苦笑。 丽姐大概知道点大宛的事,猜测她怕是过得不太好,说道:“我当初就不应该招你,和你一起进来的琳达都买两套房了,人家再干两年就打算金盆洗手,下半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的。就你最傻,被男人骗得团团转,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宛不以为然:“当然了,琳达又不挑食,有台就出,我哪儿敢和她比。” 丽姐:“我知道你看不起她,可琳达刚来时穷成那样,别人现在至少该有的都有了,你呢,你又有什么?” 大宛不屑:“起码我没像她那样在床上被男人折磨得半死。” 丽姐懒得和她争:“算了,我和你谈不拢。”大宛跟着她干了这么久,她到底还是留了几分情分,“待会儿我把那几个姑娘的介绍费转给你。” 大宛闻言一顿。 她曾经很热衷于帮丽姐物色新鲜女孩,她们一旦受不住诱惑下了海,她能够从中抽取一笔可观的提成,这来钱比坐台要轻松得多。自己现在正是急用钱的时候,丽姐提出这句话不亚于久旱逢甘霖。要是能拿到这笔钱,可以帮尹蔓减轻不少压力,她也算赎罪了。 可那样就真成拉皮条了。 大宛内心剧烈地斗争着,一步错,步步错,人在做一个两难决定时很难分辨出它将会带来怎样的蝴蝶效应,而这样的苦果她在多年前就已经品尝过了,并且残酷地报应到了尹蔓头上。来得太过容易的钱总会令人上瘾,就像买彩票一样,她好不容易将这种瘾戒了,如今难道真的又要重操旧业? 但就只做这一次,而且是为了尹蔓,她应该能够理解…… 丽姐见她纠结为难,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和伊乔一样,最爱自欺欺人,跟着她学了一身的臭德行。做都做了,还强撑着那口气,骨气能当饭吃?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看她死都不肯坐台,硬要去卖什么酒,以为这样就能避开一身骚了。殊不知她以为是在卖酒,可别人谁不拿她当坐台的看?又没让她出台,陪着客人吃吃喝喝唱唱歌就有大把钞票拿,非得费劲儿把自己搞这么累。” 大宛抱住她:“好啦,别说了,我知道你是好意。” 她迟疑片刻,终于决定道: “……算了,她们自己乐意,我就当是随手帮了个忙。” 大宛忍着巨大的诱惑,像是在路上发现了一大堆人民币却犯傻不去捡,真是心如刀割。 ——你既然都上岸了,就老实待着吧。 要是被尹蔓知道自己又拿了丽姐的钱,怕是杀了她的心都有。 还是别再让她失望了。 丽姐哼了一声:“你不要拉倒。我准备好好培养培养叶兰,但愿她千万别跟你们似的,白费我一番心血。” “对了,”她说到这儿,突然想起来,“你有没有发现叶兰五官比例和伊乔有些像?” 大宛一愣,回忆起叶兰的样子,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有几分相似,难怪她总感觉她眼熟。 “伊乔自己知道吗?”丽姐问。 大宛想起那晚在包厢里叶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9 兰被尹蔓叫去陪邵江的事,表情若有所思,但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丽姐没坐多久就被人叫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大宛:“伊乔要搞钱,差不多就行了,万一被江哥知道她整天泡在这里,到时候又要不高兴。他这人别扭得很。” 这两人真是作孽。 大宛应下,心中却不住冷笑:放心吧,大概没有人会比尹蔓更不愿意。 * “出台么?” 原皓说出这句话后,很快得到了尹蔓的回应。 她若无其事地挣脱他的手臂,推辞道:“先生,我只是酒推。” 原皓声音不大,其他人喝得正欢,并未留意这边的情况,姜鹤远离得虽近,但一直靠在沙发上看手机,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 原皓只当她拿乔,爽快地又赏了两千给她,大大咧咧地说:“这是你刚才陪酒的小费。”他将她的头发在指间缠了一圈,颇有深意地暗示,“我知道你们出来赚钱不容易,放心,少不了你的。” 他出手着实阔绰,醉生尽管管理严格,但尹蔓清楚有的酒推还是会顶不住引诱私自出台,不过这里面并不包括她。 她与姜鹤远虽只有一面之缘,可却是实实在在地在那个“醉生以外的正常生活”中有过交集。原皓的话令她坐立难安,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她将钱还给他,再次婉拒:“您误会了,我真的不出台。” 原皓没接,觉得她十分不懂事,任由她将钱举着,不痛快地说:“你当我是新来的?” 尹蔓放低姿态:“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 原皓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打官腔,扫兴地摆摆手,索然无味道:“那算了吧。” 气氛有点尴尬,尹蔓顺势站起身:“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她步伐渐远,霓虹变幻下,背部线条完美无瑕,柳腰细润滑腻,脊沟若隐若现,蝴蝶骨单薄地凸起,有种伶仃的美。 “尤物啊。”何雍欣赏道。 原皓无不遗憾:“不出台,可惜了。” 姜鹤远收起手机:“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他本来是在看新闻的,奈何余光早就注意到尹蔓在不停地瞥他,导致他不得不三心二用,将他们那番动静尽收眼底。 原皓:“假正经。” 何雍就坐在原皓旁边,把对话也听了个五六分,这样的机会怎能少得了他,跟风损道:“皓子,你自己说说多久没找女人了,看你饥渴成那样。唉,关键还被拒绝了,我都替你害臊。” 原皓强行找回颜面:“酒吧里这种女人的手段你也信,你知道她不是在钓鱼?说不定心里早就谋算着阴我个大的了。” 何雍嗤笑:“得,你就挽尊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看人家倒是真不情愿。”他求证似的看向姜鹤远,“是吧,群众。” 姜鹤远垂下眼帘,半晌才点点头。 何雍得到了群众的支持,嘚瑟不已。原皓被怼得哑口无言,气得暴捶何雍几下,两人迅速打成一团。 * 尹蔓的手包落在了大宛那儿,只得先将钞票塞进胸罩里,既然原皓不要,那她不拿白不拿。这点钱对他来说是小问题,于她却意义重大。 她心烦意乱地洗着手,其实原皓应该是她最喜欢的那类客人——体面,素质高,不油腻,而且还大方。 自己拿了他的钱,却搞得避之唯恐不及,不怪他会生气。刚才的要求她见得不少,比之更无理更难缠的数不胜数,被占两把便宜都算不得事儿。这种情况放在以前完全能应付得过来,只要多点耐心哄哄,再出两分力,即便不做“外卖”,也能把他稳得服服帖帖。 要不是姜鹤远在…… 还好原皓没勉强她,在姜鹤远面前做这种事已经够不自在了,要再纠缠起来,恐怕更是难堪。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侧身拿纸擦手。 一抬头,姜鹤远的身影却突兀地出现在镜子里。 尹蔓毫无防备,吓了一大跳。 她今晚第二次被他吓到,两人不生不熟的,认识的原因也颇为尴尬,骤然单独处在同一个空间,叫人浑身不适。她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之前都已经装不认识了,尹蔓便识相地当作没看见,转身就要离开。 “这就是你挣钱吃饭的本事?”姜鹤远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尹蔓猛地停住脚步,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姜鹤远慢条斯理地擦干手指:“难怪。” 难怪。 短短两个字,尹蔓偏偏就是听出了其中莫可名状的轻蔑。 难怪什么? 难怪猪妹会被她教成那样? 她不妨遭到他高高在上的嘲讽,况且此人可以说还是导致她坐在这里的直接因素,登时憋屈到极点,之前对他说了假话那一点零星的歉疚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面部表情略显扭曲。 她在他面前那通哭诉变得格外羞耻,尹蔓也不再装可怜了,不假思索地反击:“你把我们逼得那么紧,要不是为了还你的钱,我也不会在这儿陪你朋友卖笑。” “原来还是我的错?” 姜鹤远见她还在狡辩,难得生出些火气。这女人真是舌灿莲花,先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自己说得那么辛酸,什么“从福利院出来”“摸爬打滚”“全靠自己摸索”,原来走出来的是这样一条捷径。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姐姐做榜样,怪不得钱朱也是满嘴荒唐。 他向来不喜干涉他人的私事,在大厅时装作不认识,是因为她看到他后明显吓得不轻,也嫌原皓他们问起来扯出如如太麻烦。后来见到她与原皓眉来眼去,他的确不屑一顾,但她最后拒绝原皓,他以为这女人多少还有点底线。 那日放过她们,不过是因为一句“不是谁都像您样受过良好的教育,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该做”而已。 他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也确实做过不该做的事。 大概为此才难得生出两分告诫之心。 但目前看来,很可能是吃多了才给自己没事找事。 姜鹤远不再给她留情面,漠然道:“那你心虚什么。” “我怎么心虚了?”尹蔓反问。 “刚才是谁一直看我?” 他。竟。然。发。现。了。 这话等于当场打脸,尹蔓眼前一黑,血液轰然涌上头,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她脸色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从胸罩里扯出原皓给的小费,恼羞成怒地说:“这都是你朋友给的,看你是因为我在想反正都是要还你的钱,不如你直接找你朋友要算了,省得还过我这一道。” 姜鹤远气得想笑,没料到她皮厚如斯,和在派出所时的卑微面孔判若两人,他立刻反应过来她那天应该也是装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20 的,现在才终于暴露出真面目。 姜鹤远将纸团扔进垃圾桶,面无表情地从她身侧走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微启,只留下四个字: “无可救药。” 尹蔓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第13章 尹蔓回到吧台后,发泄似的连饮三杯,随即“砰”地将杯子重重砸在桌上,大宛忙问:“怎么了,被欺负了?” “你猜我见着谁了?” “?” “周如如她舅舅。” 大宛诧异:“他怎么会来这儿?”见尹蔓不痛快,她小心地说,“不是都说赔钱了吗,他难为你了?” 尹蔓几杯酒下肚,脑海里不停回荡着姜鹤远那句“无可救药”,郁气难以纾解,最初的怒意消退后,悔意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他要说就任由他说呗,反正也不是没被这么说过,没什么好委屈的。 偏偏肾上腺素莫名飙升,去逞那口舌之快,和他撕破了脸,尤其是她最后那个愚蠢的动作,将这场争吵一下拉低到了幼儿园水平,一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艾薇儿说,悲伤是一时的,快乐也是一时的,只有尴尬是永久的。 艾薇儿诚不欺我。 也不知道姜鹤远会不会因此反悔和她们调解,她终于有些体会到大宛当时跑去找周如如麻烦的心情了,头脑冲动,后患无穷。 丢人。 尹蔓在这里唉声叹气,大宛也问不出个结果,还好小八一直见缝插针地跑来给尹蔓递情报,连续给她指了好几个台,并就她短时间内哄得冤大头拿了大把钞票一事拍了个谄媚的马屁。尹蔓被他逗得苦笑连连,只得强打起精神,调整好心态继续走向下一桌。 成年人的世界没那么多时间拿来感伤,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还会发生什么更糟糕的事,以一种情绪来解决另一种情绪有害而无益,毕竟不管别人怎么说,日子该过还得过。 姜鹤远回到卡座,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纵览大厅,不时能看见尹蔓像只花蝴蝶在各个卡座间飞来飞去,她可能喝多了有些热,脸颊酡红,脱了外衫,露出大片肌肤,引起不少人注目。 他再次觉得刚才和她争论确实是吃多了,无聊至极。 接下来的客人都没有原皓豪爽,尹蔓马不停蹄地做完一台,正收了小费往回走,经过原皓那桌时,却被他一把拉住了,他朝她抱怨道:“我说你怎么去完厕所就没了影子 ,搞了半天是另有新欢,你这是卸磨杀驴啊。” 姜鹤远原来的座位被其它人占了,只能坐在原皓身旁。原皓不分由说将尹蔓拉到身边坐下,这下可好,她硬生生被挤到两人中间,大腿紧贴着姜鹤远,他身体散发的热量透过皮肤被源源不断地传到她这里来。 尹蔓如坐针毡,整个人硬得像块石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还得强笑着说场面话:“我还以为刚才惹您生气了,怎么敢再过来讨您嫌。” “我还没那么小气。”原皓道,“刚才就算我误会你了,这次可不能再拒绝我,来陪我们玩两把。”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尹蔓毫无回绝余地,况且她已经负责了这桌,如果不是客人自己要求换,她就得奉陪到底。? 可是—— 她余光瞄了一眼姜鹤远,这人又恢复了之前对她视若无物的模样,半分表情也没有,好像刚才洗手间里的咄咄逼人都是她臆想出来的一样,让人莫名其妙。 尹蔓敷衍着笑道:“说好了只玩两把啊,我还得去卖酒呢。” 她心不在焉地陪着他们摇骰子,这次姜鹤远也加入进来,玩得还不错。她全程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会无意识再瞟他。 不然又说她看他。 跟谁稀罕似的。 然而他们离得那么近,那双摇骰的手时不时映入她的眼帘,他的手指修长有力,令人不自觉联想起钢琴或者毛笔之类的事物,反正唯独不是骰子。 原皓边玩边和姜鹤远聊天:“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放完假就走。” “我真不懂你是怎么想的,破教授有什么好当的,老子当年最烦的就是老师,哥几个什么没有,一起搞个公司玩玩儿多好。” 姜鹤远对他的胡说八道不为所动:“再说吧。” 原来他是教授。 难怪每次训人的时候都不说人话,老四个字儿四个字儿的蹦,跟显摆谁会的成语多似的。她也会啊,斯文败类,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尹蔓腹诽着,此时醉生最热辣劲爆的钢管舞在万众期待下华丽上演,众人纷纷被吸引了注意力,她才总算借机脱了身。 * 凌晨一点。 尹蔓喝得烂醉如泥,她还没锻炼出混喝的本领,红黄白喝得太杂,吐了好几次,脑子里浑浑噩噩,等到最后一次从洗手间里出来,她把嘴一擦,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要死不活地趴在吧台上叫道:“妈的,不行了。” 大宛跟丽姐打过招呼,将她的东西收拾好,费劲地把她搀起来往外走,刚没走两步,迎面过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对着她礼貌地叫了声“宛姐”。大宛看着有点眼熟,下一秒手上便是一松,他已经极其自然地把这醉鬼接过去了。 大宛满脸问号,男生却笑道:“宛姐,我们见过面的,我是尹澈。” 尹蔓迷迷糊糊听见他的名字,眯着眼看了他半天,随即在他脸上使劲一掐:“来啦,小澈。” 大宛这才想起这人正是尹蔓认的便宜弟弟,他们没见过几次,上次见的时候尹澈还是个青涩的萝卜头,才过了多久,迎风长得这么厉害。 尹澈习以为常地将她一手挂在肩膀上,一手拖住她的腰,熟练架着她往外走。 大宛跟在后面:“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尹澈:“每次蔓姐喝得差不多了都会提前打电话给我,江哥那边吩咐过了,但凡是她找我,我都随叫随到。” 大宛:“你这骑士当得还挺称职。” 尹澈低头看尹蔓一眼,目光温柔似水,仿若看什么稀世珍宝,大宛本来喝了酒脑子有点迟钝,意外见到他这个眼神,心下一惊,醉意顿时醒了三分。再见尹蔓无知无觉地靠在他身上,不禁暗骂了她一句。 这女人真是糊涂得很。? 尹澈将两人送回家,走前三番五次叮嘱大宛:“我上次从老家给她带了点蜂蜜,放在冰箱第二层,宛姐,你记得弄点给她喝。” 大宛点头:“今天辛苦你了。” 尹澈还是有点不放心:“一定得喝啊,不然她第二天起来胃疼。她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大宛道:“我照顾她,你放心吧。” 一回到家,尹蔓闻到自己窝里熟悉的味道,一直绷着的劲儿立马就垮了,身体松懈下来,整个人重得不得了,大宛好不容易将她弄到床上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21 ,又尽职尽责地给她拌了蜂蜜水喝下。两人都累得不行,倒头便沉沉睡去。 翌日。 尹蔓每次喝完酒都醒得特别早,惺忪地看看时间,果然,才七点半。她揉着太阳穴,难受地哼了一声,见大宛还睡得跟死猪一样,毫不犹豫地摇醒了她。 大宛睡眼朦胧:“干嘛呢。” 尹蔓还没彻底醒过来,本能地叫唤:“我饿了,我要喝粥。” “忍着吧。”大宛翻了个身继续睡。 尹蔓开始疯狂地摇大宛。 大宛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掀开被子使劲蹬了蹬腿:“烦死了!这就给你做!” 尹蔓心满意足地躺下。 大宛被她折腾得睡意全无,干脆坐下和她一起吃早饭,见尹蔓安安静静地喝着粥,问道:“你每次喝完酒尹澈都来送你?” 尹蔓机械地回答:“嗯,别人我不放心。” 大宛见她还在神游天外,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他对你不一般。” 尹蔓大脑还混沌着,闻言一口粥含在嘴里,呛了个昏天暗地。 大宛狂笑。 “蒋宛如你发什么神经?!”尹蔓怒吼。 她咳个不停,大宛给她倒了杯水,拍拍她的背,幸灾乐祸:“活该,谁让你把我这么早弄起来。” 尹蔓咳得面色通红,瞪着她,一本正经地说:“你太恶毒了,居然这么报复我,看来我以后必须得远离你。” 大宛撇撇嘴:“这么激动干什么。” 蒙她所赐,尹蔓瞌睡彻底被炸醒了,她一圈一圈地搅着粥:“他在我眼里和猪妹没两样,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迟疑了下,她还是忍不住问,“你认真的?” 大宛:“就是感觉呗,女人的第六感。反正你自己喝多了注意点,别到时候引狼入室。” 尹蔓沉默不语。 尹澈。说来这个名字还是她给他取的。 他从那个穷山僻壤跑出来时才十三岁,家里锅都揭不开,连个像样的大名也没有。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门路,每天像条流浪狗似的守在醉生门口,非要跟着邵江混。邵江手底下的喽喽们听说了这个小门神,闲得没事儿老跑去招他,他又瘦又小,经常被欺负,偏偏性格倔犟,被打得再惨也赶不走,第二天鼻青脸肿又过来了。 尹蔓看不下去,制止了好几次,尹澈脑子聪明,又有眼力见,后来就彻底抱上了她这条大腿,整日跟在她身后。邵江渐渐留意到这个小孩,发现他年纪虽小,却有一股狠劲儿,不怕死,好斗,又忠心耿耿,指哪儿打哪儿,非常好用,便将他留在了身边。 她嫌他那个“尹二宝”的名字上不了台面,说出去让人笑话,做主给他换名字的那天,尹澈“扑通”一下重重跪在她面前,含着泪说他这一辈子都会把她当亲姐姐。 大宛说他对她不一般,当然不一般,要是他对她和其它人无异,她怕是要心寒了。 想到这里,尹蔓喝了口粥,淡淡回道:“你想多了,澈澈还小,不会的。” 第14章 两天后。 尹蔓坐在沙发上慢慢数钱。这一行底薪少,全靠提成和小费在撑,她跟朱磊提前预支了工钱,现下全部凑在一起数来数去也只有两万五千七。 下午就要还钱了,还差五千。 尹蔓抬头看大宛:“怎么办?” 大宛也是一脸发愁。 尹蔓倒不指望她真能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独自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手机忽地作响,尹蔓按下通话键:“江哥。” 邵江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我听说你现在缺钱,又惹什么事儿了?”? 尹蔓暗骂朱磊多嘴,在邵江连珠带炮地逼问下,才把前因后果大致给他说了说。 果不其然,邵江听完又是一顿讽刺:“大宛是不是有病,这种事叫人去就行了,非得自己上场,不然彰显不出她的明星风采是吧?” 尹蔓瞅了一眼大宛,她正竖起耳朵听,邵江继续问:“所以你又跑去擦屁股了?” 尹蔓没吭声。 邵江莫名恼火:“我看你也是个傻逼。” 他见尹蔓仍是闭口不言,气得挂断了电话。 尹蔓和大宛面面相觑。 一分钟后,尹蔓手机嗡地一震,邵江已经给她转了两万,底下还附了一句话:“两个傻逼成对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尹蔓:“……” 大宛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倒在床上。 和周如如舅舅约的时间快到了,大宛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许久,衣服换来换去都不满意,见尹蔓还恹恹赖在沙发上,问道:“你不化妆?” 尹蔓:“你去看病人还是去选美,搞得这么花枝招展是不是生怕人家长不打死你。” 大宛把嘴唇涂得猩红,整张脸气势汹汹,下一秒就要生吃小孩似的:“我没想掐死她已经是道德楷模了。” 尹蔓警惕:“你别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就单纯见见情敌。被人家舅舅弄到警察局已经够丢人了,这次可不能再灰头土脸的。” 大宛化好妆,催促道:“快起来,咱们还得提前和钱鑫见面,不然时间来不及。” 尹蔓有气无力地抱着个抱枕,她实在不想再见到姜鹤远,试探着说:“其实这事儿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钱也凑齐了,要不你自个儿拿去算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大宛夸张地叫起来,理直气壮地叉着腰:“不行,你一定得来!你不在谁给我壮胆?再说还得挂上猪妹那个随机炮弹,万一又闹起来谁来拉偏架?” 她一边说着,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扒尹蔓的睡衣,尹蔓挣扎半天未果,只得无奈妥协。 等她们下楼时,钱鑫早已等了良久,正靠在摩托车上抽烟,猪妹蹲在台阶上打游戏,手机里传来乒乒乓乓的激战声。见两人出来,钱鑫把烟头一丢,大步流星朝她们走过来,一看便知来者不善。大宛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到尹蔓身后。 尹蔓知道钱鑫脾气一上头是典型的六亲不认,果断挡住大宛:“钱鑫,不要冲动。” 钱鑫脸色阴沉,不分由说将她一把推开,他力气大,推得尹蔓一个趔趄,她不甘示弱,回身一脚踢他的腿骨上,钱鑫腿上一阵刺痛,怒道:“你跟她一起发什么疯?” 尹蔓指着他:“你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发疯,你想步你爸的后尘就直说!” 钱鑫一滞,终于停下动作,尽管眼里还有怒气翻涌,但能看得出在努力压抑着情绪,没了再动手的倾向。 大宛脸庞光鲜亮丽,钱鑫一想起周如如还半死不活地躺在病房里,而面前人正是罪魁祸首,对比之下,心中更添失望:“蒋宛如,我都说和她分手了,你怎么会恶毒成这样。” 大宛愣住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22 。 尹蔓看向钱朱,不知道她是怎么转述的,反正一直专心致志地玩着游戏,仿佛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对身边的争吵充耳不闻,不晓得是真的没听见还是心虚。 大宛有好几天没见到钱鑫,即使早猜到会是这种情况,却仍不免寒心。 太可笑了。 她觉得这场对峙荒谬至极,钱鑫见大宛并无悔意,反而露出一个笑容,顿时膈应得不行,感觉她十分不可理喻。 “钱鑫,你说我恶毒?”大宛笑够了,才讥讽道,“你又是什么好人,这里的人谁不知道你的底细?把这些惺惺作态留给你那个天真无知的小妹妹吧,你猜她们家里人见到你会是什么反应,你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尹蔓见大宛喋喋不休越扯越远,打断他们的谈话:“钱鑫,说话不能这么没良心,再说这事也不是大宛挑起的,你要怪也怪不着她,你问问猪……” 不容她说完,猪妹拍拍裤子站起来:“赶紧走吧,几点了还扯这些有的没的。” 尹蔓深深看她一眼,猪妹低下头,尹蔓道:“行,周家那边还等着我们,这些事以后再说,” 她说,“大宛讲得也没错,你有空骂她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和周如如家里交代。” 钱鑫骑摩托过去,尹蔓和大宛站在路旁打车,见猪妹也要往摩托车走,尹蔓掐住她的后颈,咬牙切齿道:“钱朱,摩托不安全,你过来坐出租。” 钱朱求救地看向钱鑫,发现她哥已经心神不宁地走了,彻底忘了还有她这个妹妹。她不敢反抗,讪讪和尹蔓钻进车内。 尹蔓抱臂冷笑:“说吧,你是怎么跟你哥讲的。” 猪妹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强撑着一口气:“就实话实说呗。” 尹蔓抓住她的头发,让她正对自己:“是吗,那我怎么看钱鑫话里话外都觉得是你宛姐的错?” 猪妹被她收拾惯了,见躲不开,忘了那天对她放出的绝交狠话,一下扑到尹蔓身上,赖着脸皮撒娇:“哎呀蔓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那个德行,我怕呀。” “所以你就颠倒是非?” 猪妹嘴硬道:“我哥这么聪明,你真以为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心里门儿清……” 尹蔓后背涌起一股寒意,大宛坐在前座,缄口不言。 气氛沉闷。 猪妹不明所以,尹蔓心累:“钱朱,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时候说的话有多伤人。” 是啊,钱鑫怎么可能想不通,不管这事是谁做的,最后都只会也只能是大宛的错而已。 等她们到医院时,钱鑫早已抄着小路七拐八拐地到了。尹蔓几人过马路朝他走去,猪妹活泼好动,尹蔓不得不时刻注意着,跟遛狗一样牵着她。 大宛脑海里回想着猪妹刚才的话,抬头一看,只见钱鑫正在前方注视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刹那交汇,她呼吸一屏,下意识停住脚步。 电光火石间,一辆车骤然从马路上疾驰而过! 尹蔓眼睁睁看着那车朝大宛撞去,猪妹一声惊呼,还未反应过来,钱鑫已是一个飞扑将大宛扯入怀中! 没人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后视镜险险擦过大宛的后衣角,挂得她一个踉跄,车主也不料会有人突然停在马路中间,轮胎划出尖锐的刹车声,吓了个心惊肉跳,回头骂道:“我操/你妈!哪儿来的神经病,他妈的没长眼睛是吧?!想死别拉上我,老子今天倒了血霉了!” 钱鑫肌肉紧绷,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他心跳如雷,喘着气比了个中指,噼里啪啦地骂回去:“艹你妈个鳖孙,医院路上开这么快老子看你是要赶去太平间!放心,血霉就在前面等着你,你他妈去接给老子接好了!我告诉你,今天算你丫运气好,不然老子要你赔命……” 钱鑫骂一连串不带歇的,车主看他不像个善茬,识相地不再纠缠,嘴里骂骂咧咧地把车开走了。? 钱鑫惊魂甫定,把大宛紧紧地锢在怀中,手紧贴着她的脸,想起刚才的劫后余生,后怕不已:“我操,吓死我了。” 他碎碎念了半天,才猛地想到什么,身体一僵,不自在地将她扯开。 大宛心中五味杂陈,她早已忘了他们俩上一次这么亲密地拥抱是什么时候。她听见他骂人时胸腔嗡嗡地震动,坚强有力的心跳声与沸腾的血液,全然汇集成了一股热流,快要从她眼眶中流出来。 尹蔓也吓得够呛,握住大宛的胳膊,连声问:“有事没有?有没有伤到哪里?” 大宛摇头。 钱鑫有点尴尬,再次将刚才的险象化成国骂狠狠出了口气,他皱着眉训斥大宛:“你是傻逼吗?脑子里到底成天都装些什么东西!过着马路上也能停下来,不要命了?” 猪妹拍拍胸口:“妈呀,还好我哥动作快。” 尹蔓将钱鑫之前的不管不顾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几人轮番上阵将大宛教育了一番,才平复了些情绪。 大宛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眼眶湿润,低下头忍了又忍,喉头一片腥苦。 * 尹蔓给姜鹤远打过电话,不一会儿就见他远远踱步而来,身形修长挺拔,他看见她们,步伐微顿,视线停留在最前方的尹蔓身上。 她竟然是素颜。 尹蔓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帆布鞋,脸很小,下巴尖尖的,头发又黑又直,褪去了那些不堪入目的浓妆,她像换了个人,导致他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她皮肤白皙细腻,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白,在阳光下显出某种苍苍的冷意,几近透明,犹如洗净泥泞后的岩石,留下最初的清朴模样。只是看上去气色不佳,眼下遗留着淡淡的黑眼圈,唇色也极淡,然而眉毛与睫毛却黑得凛冽精致,使整张脸一下鲜活起来,带着某种水墨的质感。 反差太过强烈,如果不是见过她艳光四射的模样,这样的她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 姜鹤远莫名涌起一个念头: 之前还真没看出来她那头栗色卷发是假的,质量不错。 他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弄潮儿: 大宛妆容浮夸,穿着酷炫的黑色皮裙,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钱鑫梳着一头五颜六色的脏辫儿,一件迷彩夹克,手插在裤兜里,裤腿松松垮垮的,套着一双军靴;猪妹花花绿绿的棒球帽下露出半个张牙舞爪的爆炸头,衣服上各种铆钉,嚼着口香糖,满脸朋克。 三个人凑在一起,画风迥异但异常和谐,犹如活体美容美发广告,活力四射地演绎了传说中2008年最顶级的潮流指标。 显得尹蔓有点太正常了,像非主流观光团的导游。 尹蔓走上前:“人和钱都准备好了。” 姜鹤远:“……” 第15章 尹蔓也咂摸着不对味,有点像地下接头暗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23 号。 姜鹤远记得在派出所时她也是这样站在最前面,像只母鸡一样张开翅膀有意无意地护住身后的人。他蹙起眉打量钱鑫,整个人不怒自威,几人都有些拘谨,钱鑫难得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姜鹤远鞠了个躬。? 姜鹤远不紧不慢地问:“一会儿见到如如,想好怎么说了?” 钱鑫自嘲道:“不就是分手吗,以后再也不见她呗。您尽管放心。” 姜鹤远不再多言,转头看向猪妹和大宛。 他这次一个字也没说,但两人同时心领神会,猪妹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一会儿我道歉。” 姜鹤远又看向尹蔓,尹蔓迅速报告:“钱在包里。” 他见他们甚是服帖,满意地点头:“走吧。” 姜鹤远带着这群牛鬼蛇神,遭到了医院一众老头儿老太太的注目。一行人迫于他的淫威,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不约而同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被教导主任训斥的读书年代。 病房里,姜柔和看护守在一旁,周如如刚输完液,心不在焉地坐在床上翻着本时尚杂志。姜鹤远拗不过她,还是告诉了她今天钱鑫要来的消息,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周如如见他下楼,心脏砰砰乱跳,不时探头看向门口,左扭右动,坐立难安。 直到钱鑫一进门,尽管她在内心告诫了自己无数次一定要矜持,但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时,周如如到底没忍住激动,挣扎着想要起身。 猪妹没心没肺地观察着病房,她头一次来这种vip套间,配套设施齐全,茶几客厅洗手间高档电视空调应有尽有,比她家里住着还舒服。再看周如如,那身伤虽然看着吓人,但好胳膊好腿儿,还挺活蹦乱跳的,又瞥了眼她哥,见他神态痛心疾首,不禁暗自撇嘴,不晓得有什么好心疼的。 姜柔按住周如如,挨个扫视他们,几人着装怪异,完全上不了台面,说不清厌恶还是不屑,她一句话都没说,似乎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大家都沉默了。 钱鑫一反平日的桀骜,率先打破了僵局,他带着过度的诚恳,低声下气地说:“阿姨好。” 姜鹤远注意到姜柔轻颤的手,知道她恐怕已是控制不住想过去扇钱鑫一巴掌,但直到最后,她也只是维持着那个冷漠的姿势,硬梆梆扔下一句:“担不起。” 姜柔的气质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和姜鹤远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发火的时候,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尹蔓想,要换做自己是周如如的妈妈,说不定会冲过去把钱鑫大卸八块。 这教养真是可以了。 在一片凝肃中,姜鹤远清了清嗓子:“有话就说。”他看看表,“五分钟。” 钱鑫出来前早已将说辞倒背如流,然而真的对上了周如如,才知道把那番话说出口有多难。他心神不宁,止不住地想起她对他展露的每一个天真的笑容,每一刻愉悦的时光,她那么崇拜地望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傻话,像个温暖快乐的精灵,和她在一起,他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如今自己却让她这么痛苦。 钱鑫不敢直视周如如企盼的目光,众目睽睽下,他脸色发涨,直不楞登地盯着地面,反复试图张嘴,却还是没声。 “说啊。” 大宛不留情地催促。 钱鑫恼怒,飞快地瞪她一眼,深吸一口气,终于听见自己干哑的声音,犹如刮蹭在粗粝的砂板上,他费劲地说道:“如如,以后……别再找我,我也不会再见你。” 周如如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只听钱鑫坑坑巴巴地继续说道:“我、我一直有女朋友,骗了你。我不是好人,对不起。” 说完,“啪!”地一声,他响亮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尽管周如如预感强烈,但当亲耳听见钱鑫承认这场爱情只不过是欺骗时,她还是无法接受,梦幻世界在须臾之间无情地炸成了碎片,她心惊肉跳,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失魂落魄地看着钱鑫,眼泪决了堤,喃喃道:“不……” 钱鑫被她看得无所遁形,狼狈地想要逃跑,然而脚却生了根,傻傻伫立在原地不能动弹。两人的视线纠缠着,都怔住了,眼里只剩下彼此。 大宛看着这一幕,无声地走出病房。 姜鹤远没有阻止,他朝猪妹扬扬下巴,猪妹磨磨蹭蹭地走到周如如病床前,和钱鑫并排站着,扯出一个干笑,不尴不尬地说:“周如如,我误会你了,把你打成这样,对不起,希望你不要留下心理阴影。” 猪妹一边道歉,一边在心中宽慰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她这歉道得着实敷衍,姜鹤远刚想发话,就听钱鑫语无伦次道:“如如,我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们。你是个好女孩,你应该去上好大学的……我配不上你,你也别把时间耗在我这种人身上,没意义。”他语速越来越快,快到令人听不清,“我们两个不可能的,之前也只是一时冲动,你很快就会忘记这一段,你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大宛靠在门口,将他的话听得一字不差,如如,他也曾那么缠绵地叫过她。 ——“我爱你,蒋宛如。”他捧着她的脸,说,“他们叫你大宛,难听死了,只有我叫你如如。” 如如。 地狱之火熊熊燃烧,大宛在其中反复煎熬,皮开肉绽,她以为看到这两人承受她曾受过的痛苦,会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可此刻却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来过。 钱鑫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无意识地发泄着情绪,直到周如如用一声尖叫打断了他。 她像一头受伤的幼兽,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周如如一改之前的安静,看着他们两兄妹,牙关咬得死紧,目疵欲裂,似乎这才反映过来,清秀的脸上神情可怖。她举起枕头狠狠朝他们扔过去,喉咙将哭腔挤成了细细的线:“钱鑫,你不是人——!你妹妹把我欺负成这样,你就对我说这个?!” 猪妹连忙躲到钱鑫身后,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仍由枕头砸在他身上,面如死灰:“对,我是人渣。” 周如如伤心欲绝,将床头的玻璃杯纸巾水瓶通通砸向钱鑫,泣不成声:“你滚!滚远点,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病房里兵荒马乱,姜柔紧紧抱住周如如,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姜鹤远没想到她情绪会激烈成这样,怕她扯到伤口,赶紧将他俩轰了出去。 钱鑫心如刀绞,麻木地对姜鹤远道:“我先回去了。” 说完眼里再没别人,拉着猪妹径直走了。 尹蔓出了病房,掏出一个信封,将钱递给姜鹤远。 “现金?” “账上没那么多钱。”尹蔓说,“我收的都是现金。” 姜鹤远接过信封,也没数,莫名有点烫手,像拿了谁的卖身钱。 尹蔓没注意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24 他的想法,自顾自说道:“该我们做的都做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从此周如如和我们再无关系。” 姜鹤远的台词被尹蔓抢了先,冷声道:“求之不得。” 总算解决一个麻烦事,想到今后不必再和那家人有牵扯,尹蔓说不出的神清气爽。她和大宛走在街上,难得有些轻松,问道:“你怎么打算的,一直住我那儿?” “嫌弃我了?” “我是这个意思么,”尹蔓说,“你和钱鑫,你也看到了,他……”见大宛闷闷不乐,她放弃了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算了。” 大宛停下脚步,脱下高跟鞋,脚直接踩在地上,看着自己这一身精心装扮,还以为今天终于轮到她当主角,原来连登台的资格都没有。 尹蔓:“穿不住了?要不你穿我布鞋。” 她躬下身要换,然而大宛止住她,苍白着一张脸,突然开了口:“我和他从小到大在一起十几年,早就谈不上什么爱不爱了,哪儿是三言两语就掰扯得清的。” 她走到台阶边坐下,也不介意脏不脏:“你看他之前那么恨我,但我有了危险他第一反应还是来救我……尹蔓,你能想象吗,不管我们平日里吵成什么样子,到晚上睡着了,他还是会来牵我的手。” 她抹了把脸,以为自己会哭,却发现根本没有眼泪,只得放下了手,干涩地问:“你说,我能怎么办?” * 大宛最后还是回了自己家。呆了几天的人一下走了,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静得人心慌。 安静对于尹蔓不是好事,人一静了就容易想事情,一想事情就容易心情不好,心情一不好就觉得活着怪没意思的,想去死。 她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给两盆多肉浇了水,煮了碗素面,慢慢地喝完一小瓶二锅头——尹蔓厌恶喝酒,但作为日常酒量训练,每次吃饭的时候仍会给自己弄点酒配着,早已养成了习惯。人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喝酒未尝不是如此,想要不被人灌醉了为所欲为,就得自己先欺负自己。 她如同一个孤寡的,行将就木的老酒鬼,洗完碗,神经质地一遍又一遍擦着桌子,最后实在没事做了,才终于停下来,直直地坐在沙发上,感觉生命力在一分一秒中不断干枯流失。 她想,她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像大宛那样去爱一个人,有时候两人纠纠缠缠也挺好的,起码能给无趣的人生找点事做。不像自己,除了去醉生,剩下的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打发,有时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整天,这样日复一日地混过去,看不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天色渐沉,尹蔓拉上窗帘,一丝光也没有了,屋内顿时陷入阴暗。她打开电视随便按了个综艺节目,里面的喧嚣欢闹传到房间的各个角落,稍微有了些人气。尹蔓双手抱膝蜷在沙发上,鬼使神差地,又点进了邮箱。 邮箱里静静躺着一封群发的电子邀请函。 ——普立中学百年校庆。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死死盯着这行字,“普立”在她瞳孔里越放越大,像潮水一样将人淹没。她从不回忆往事,以至于每次见到这两个字时,总忍不住心惊肉跳。刻意的麻痹没有用,忽略也没有用,随着日历一天天翻过,心情非但不曾安定,反而愈加焦虑。 校庆就在明天。 第16章 姜鹤远晨跑回来,姜父正坐在客厅看报纸,姜母赵青竹亲自给他端上一杯营养早餐,由多种水果鲜榨混合着蛋白.粉而成,姜鹤远看着那杯黏糊糊的东西,忍着极大的不适吞了一口。 赵青竹目不转睛地监督他喝完:“怎么放假还这么忙,这几天都看不见你人影,还有你姐也是,没个电话没个消息的,不知道整天在干嘛。” 赵女士每天沉浸在她的书画世界里,俨然活成了不谙世事的仙女,迟钝地发现自己有段时间没见到两名亲生子女了。 姜鹤远道:“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到处都在聚。” 赵青竹:“你们是今天校庆?” “嗯。” “那你明天没事儿吧?”? 姜鹤远谨慎地问:“怎么了?” “哦,”赵青竹避而不答,若无其事地说,“你明年满三十了?” “……” “我五十了,”姜鹤远道,“半截身子入了土。” 赵青竹:“少贫。” 姜鹤远:“您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的,什么时候把我从肚子里剖出来的您自己不知道?” 赵青竹这才清清嗓子,好像很不好意思:“前几天书法协会聚餐,我遇见两个老朋友,以前关系不错,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后来他们搬远了就没怎么联系了……” “说重点。”姜父打断她,抖了抖报纸。 赵青竹瞪了姜父一眼,犹豫了下:“你不是过两天就回云市了么,人家女儿也在云市上班,巧吧?说是当律师的,我看了下照片,特别漂亮,属猴的,家世清清白白,说不定和你合得来……” 赵青竹被姜鹤远似笑非笑地看着,面色郝然,她平日里自诩艺术家,成天不是穿着素雅文艺的棉麻袍子就是飘飘欲仙的蚕丝长裙,最爱批判电视剧里当妈的逼着孩子相亲,觉得有辱子女的独立人权自由。 现下能说出这番话,不知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没办法,一方面她确实第一眼见着那女孩就喜欢,另一方面—— “姜柔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如如都六岁了。”她说道。 超凡脱俗如赵女士,也终究走上了催婚的道路。 姜鹤远果断拒绝:“不去。” 姜柔当年早恋早婚被她骂得够呛,这下倒成了道德楷模来训.诫自己,真是风水轮流转。 赵青竹好不容易抛下架子落入凡尘,表达出作为母亲再普通不过的担忧,不料儿子丝毫不领情,顿时气结,转头寻求姜父支援:“姜同志,你来说说他。” 姜父敷衍地哼了一声。 赵青竹欣慰:“看看,你爸也这么说。” 姜鹤远:“……” 他无奈道:“妈,难得休次假,让我消停会儿。” “就是嘛,”赵青竹顺水推舟,“难得你这么有空,现在不见等什么时候见?我还不知道你,一回云市肯定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赵青竹见他充耳不闻,也不再管什么庸不庸俗,急道:“我都和人约好了,你去不去?” “不去。”姜鹤远重申,浑身是汗,径直去洗澡了。 赵青竹叫不住他,只得把火发在姜父身上:“你就会哼哼。” 姜父推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这种事是要讲缘分的,你儿子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在饭桌上喝了两杯酒就跟着人瞎起哄,这下下不来台了吧,艺术家。” 赵青竹见他不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有心情来嘲讽自己,不由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25 恼羞成怒:“你才瞎起哄呢,他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么拖下去要拖到什么时候。他要不去别人到时候问起来我怎么说?我不管,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万一成了呢?” * 金秋十月,百年弦歌。 普立这么多年出了不少各行各业的知名人物,校庆盛典恢弘,众多名流云集,朋友圈和微博快被普立学子们刷爆了屏,话题度直线飙升。校门口挤满了五彩缤纷的条幅花篮,人流熙攘,各方人士送来庆贺,一片欣欣向荣。 不少外地游子专程赶回来为老校庆生,献上一场青春的朝拜。记者们守在门口,及时地捕捉下动人的一幕:一位七八十岁的爷爷,被孙子颤颤巍巍地搀扶着走过来,偶然见到阔别重逢的老同学,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霎那间相拥而泣,老泪纵横。 这张照片感人至深,在微博上被网友们津津乐道,不久各大营销号接连转载,立即刷上了热搜,影响甚广。 老校底蕴深沉,典礼办得盛大非凡。姜鹤远、原皓和何雍几人站在校门前,思绪万千,记忆中的校门还泛着黄,而今早已翻修了无数次,看上去高大宽阔,透着威严气派。 “我以前老迟到,被这个死亡之门关了无数次,”原皓笑道,“课也上不了,只能坐在保安室干等着李老师来领回去,每次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几人谈笑风生,领了校志后在学校里溜达一圈,有的地方早已面目全非,唯独站在那儿还能说出旧时的印象。他们逛累了,回到会场门口,等着学生接待入场。 何雍指着前方:“你们看。” 几人顺着望过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那是他们曾经的校长,周校。周校常年穿着一件旧夹克,大家都爱在私下里猜他是不是从来不换衣服,现下他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新西装,发色估计也是刚染的,黑得有些突兀。虽然早已退了休,但仍站在主席台上忙活着,脸上喜气洋洋。 何雍看着他苍老的身影,想起以前犯了错,他站在走廊上中气十足骂人的样子,对原皓说道:“你记不记得我们高考完了回校那天,你为了报复周校,买了串鞭炮在他身后放,把他吓得够呛。” 原皓想起当年的反叛也觉得好笑:“这辈子也忘不了,你没看见周校那个脸扭曲得……对了,这主意还是鹤远出的,我当时就是一傻逼,被他一怂恿就上了。” 他扭头看姜鹤远,见他装聋作哑地翻着校志,回想起年少的一桩桩糗事,忍不住咬牙切齿:“姜教授,你说你那时小小年纪心眼怎么这么多呢,每次我们被你忽悠着闯了祸你都能全身而退,继续当你的三好学生优秀干部,到头来大家还觉得是我们带坏了你。” 原皓越说越不解气,一把抢过校志,用手勒住他的脖子:“偏偏现在还跑去误人子弟,真是衣冠禽兽!” 姜鹤远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淡定终于破了功,反手制住他:“你自己蠢还来怪我。” 他们高中时常这样放肆扭打玩闹,但几人都不是少年了,纠缠了一会儿便放了手,身上微微出了点汗。原皓涌起淡淡的怅惘,扯扯衣领:“妈的,回来一趟感觉年轻十岁。” “小舅舅!” 一个小姑娘连蹦带跳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站在姜鹤远面前:“小舅舅,你也来啦!” 他认出她是周如如那个闺蜜,方知婷,那日如如出了事,多亏了她才找到人。小姑娘倒是自来熟得很,他笑了笑,看见她挂着的工作牌:“你当志愿者?” 方知婷被周如如带着去过家里好几次,有一次无意中撞见姜鹤远,从此便将他悄悄记在了心底。难得能和他这么近距离说话,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兴奋地答道:“嗯!我们在校的都来当志愿者了,我现在就带你们进去!” 原皓痞痞一笑,对姜鹤远说:“我记得如如不长这样吧,你又在哪儿白捡个外甥。” 他声音不小,方知婷自然也听见了他的话,感觉自己是有些太热情了,脸颊微红。 原皓见她可爱,又逗了她两句,方知婷脸红得快滴血,不敢看姜鹤远,只得装作听不见,匆匆道:“我领你们到座位上。” 这几人外貌出众,气度不凡,收获了不少视线。方知婷走在前面,感觉自己像带了个偶像男团,原皓看着她元气满满的背影:“你可以啊,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姜鹤远:“你怎么那么闲?” 原皓冠冕堂皇地说:“我告诉你,现在的小孩子可不比我们那时候,撒起欢来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诶,怎么没看到如如?” 姜鹤远敷衍:“她有点事。” 方知婷是学生会的重要骨干,身上还肩负着一堆重任,纵想厚着脸皮再和姜鹤远搭搭话,也由不得她,把他们领到地方就忙去了。 典礼还未开始,会场内喧嚣嘈杂,人声鼎沸。 座位是分届而坐的,李悠云一段路走了许久,不停地被学生们拉着寒暄照相,她年过六旬,却仍旧精神奕奕。一抬头,见姜鹤远站在附近笑吟吟地注视着她,登时惊喜万分,急忙快步朝他走去。 李悠云是他高中的班主任,师生关系亲密,姜鹤远毕业头两年还常去探望她,后来出了国才渐渐少了联系,虽说逢年过节仍有问候,但始终多年不曾见面了。姜鹤远怕她被过往的人绊倒,赶紧上前两步,一时间难掩激动,李悠云喜笑颜开地拥住他,拍拍他的背,满脸欣慰。 她眼角皱纹横生,不住地感慨:“以前那么小,居然都变得这么成熟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坐在办公室里和我闹脾气那股犟劲儿。” 原皓不甘心地探过头:“李老师,怎么这么多年过去您还是这么偏心啊,眼里从来只有他,怕不是都忘了我叫什么名字了。” 李悠云气得敲他脑袋:“原皓,臭小子!我为你操的心还少?” 原皓嬉皮笑脸地揽过她瘦弱的肩膀,将手机随手塞进旁边的人手里:“来,同学,给我们拍个照,谢了。” 经过的女生愣了愣,诧异道:“原皓?” 原皓一顿,缓缓回过头,一张眉目秀丽的脸庞映入眼帘,他又看了看姜鹤远,意味深长地扯出一个笑容: “你好啊,柳锦恩。”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姜鹤远和原皓左右护法一样在李悠云两边坐下,原皓不顾他眼神警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把柳锦恩拉到姜鹤远旁,跟在自己家似的,大大方方地对她说:“坐这儿吧,别客气。” 柳锦恩:“……” 姜鹤远:“……” 李悠云没留意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沉浸在岁月无情中,只觉人生犹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喟叹道:“一晃你们大了,我也老了。” 姜鹤远说:“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26 您风姿不减当年。” 李悠云知道他安慰自己,笑着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倒是你,”她问道,“怎么从美国回来了?”姜鹤远之前在哈佛读经济学博士,她还以为他会就此在国外扎根。 姜鹤远解释:“h大千人计划聘任我做了教授。” h大是国内著名的985院校,门槛极高,李悠云顿感惊讶:“搞学术?我真没想到……”她连声说,“好样的,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一定要踏踏实实地教书育人,为国家做贡献……” 姜鹤远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他也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去搞学术,连家人都以为他会去做业界或者自己创业。然而从决定读博开始,这条路似乎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发生了,有时细想起来虽也不可思议,但其实并非无理可循。 他看着会场里“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硕大红色横幅,轻声道:“还是多亏了您,不然也没有我今天。” * 这句话是姜鹤远的肺腑之言。 若是谈起他的成长轨迹,大概人人都会夸赞一句,天生英才。 他自小品行兼优,常年名列前茅,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其它同学需要十倍努力才能达到的成绩,姜鹤远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取得。按部就班的学习关不住他那颗渴望探索的心,连着跳了好几级,还是后来赵青竹担心他与别人不在一个年龄段上,不利于身心健康的均衡发育,才堪堪止住了他过度超前的脚步。 他一路上顺风顺水,家人疼,老师宠,同学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众人的关注汇成了一个巨大的聚光灯,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被点亮的中心。 同样超前的还有他早熟的性格,在众星捧月下,少年姜鹤远表面一派谦和,内心却狂妄无比,自觉世人皆傻逼,唯有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姜父公务繁忙,偶尔见上姜鹤远一面,总是告诫他做人行事须得低调,而在赵青竹长期“千万别给你爸惹麻烦”的耳提面命下,他也不方便将这种不可一世展现出来,只能偷偷埋在心底,装腔作势地维持着那层摇摇欲坠的斯文面具。 直到那年读高三。 他、原皓、何雍等五六人在学校里是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普立学风严谨,他们在埋头苦读的莘莘学子中仿若异类。几人家境优越,对普立的建设发展提供了不少资助,有家庭背景撑腰,连带着自己也底气十足。 每次犯了错,除了李悠云还能沉下脸说说他们,其它老师校长都只是象征性骂一骂便算了,反正知道骂不出个结果,惯得这个小团体愈加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那时原皓沉迷在流星花园与古惑仔中无法自拔,一会儿觉得自己是陈浩南,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道明寺,偶尔少女心突然泛滥起来,还强拉着姜鹤远把头发染成栗色好当花泽类,整个人想起一出是一出。以致姜鹤远曾非常认真地思考过,原皓在盗版光碟的荼毒下变成精神分裂的可行性概率。 变故发生的那天是个再平淡不过的晚自习。那日老师不在,姜鹤远肚子饿了,心情很不爽,三言两语撺掇起原皓,原皓经不住他的诱惑,翻到学校外的小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几人在教室后面明目张胆地煮起了小火锅。 他们用二锅头勾兑着雪碧,毫不顾及地大吃大喝,尤其在教室里做这件事,更带上几分反叛规则与突破禁忌的刺激,令人痛快不已。 整个教室都弥漫着一股火锅与酒精浓烈的异味,前座的同学窃窃私语,敢怒不敢言。终于,一个男生鼓起极大的勇气,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指着他们愤怒地叫道: “你们自己不学,能不能别打扰别人学习!” 教室里刹那间鸦雀无声。 只有火锅的咕嘟咕嘟被衬得格外明显。 那男孩是农村出身,成绩优异,拿着助学贷款进的普立,因为口音太重,被他们私下里笑话过好多次,后来他就很少开口了。平日里一直默默无闻,只知道拼命苦学,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看上去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 大家都没料到他突如其来的指责,愣了片刻,姜鹤远放下筷子,看稀奇似的看了他几秒。 原皓随即反应过来,当即一通嘲讽:“班长都没开口,你多什么事儿,合着整个教室就你一人在学习呗,你怎么不反省反省为什么别人都学得进去,就你学不进去,我看你是智商有问题吧?” 书呆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那一刻他想说的有很多:比如姜鹤远作为班长自己就在吃,纪律委员是柳锦恩,他们是一对根本不会管,他旁边的人已经小声抱怨很久了只是不敢说而已,而且自己是年级前十名,智商没有问题…… 但是一大堆话生生憋在喉咙,没一句能说出口。 何雍认为自己和原皓不同,是个文明人,一本正经道:“这样吧,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班上谁因为我们学不进去的干脆举个手,少数服从多数,要是都觉得我们影响到大家了,我们马上去倒掉,公平得很。” 意料之中的,没有一个人举手。 那个男生孤立无援地站在原地,倘若忽略他额头上流下的冷汗,也许姑且能算作一个对抗权威的英雄。他以为会有人帮他说话,然而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 他终于心慌起来,手足无措地推了推刚才和他一起抱怨的同桌,同桌把头埋得低低的,挪远了屁股。他左右看看,周围同学沉默地望着他,甚至有人小声嘀咕了句“他有病吧”。 书呆子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明明做错事的不是他,可他却觉得自己才是罪大恶极的那个。他习惯了在人群里隐匿,如今这样突兀地暴露在集体中,被迫接受着众人的审判,难堪得无地自容。 原皓见他讪讪准备坐下,怎么可能饶过他的挑衅,一声嗤笑:“还以为你多能耐,我建议你先把普通话练好再来做纪律标兵——哦,对了,你那助学贷款还是我家出钱赞助的,你就这样对待你的金主爸爸……” 后面人爆发出一阵哄笑。 那笑声尖锐刺耳,无孔不入,一下刺激了他,他简直头昏眼花,来自于贫穷原罪的羞辱,使敏感的自尊彻底触底反弹。于是他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顾了,一把扯下自己的眼镜,泪水夺眶而出,用他充满乡音的普通话,大吼了一声:“我去你妈的!” 原皓从来只有欺负人的份,哪里被人当面这么骂过,本就年轻气盛,又恰巧喝了酒,一腔热血无处宣泄,书呆子脆弱的反抗给他沸腾的大脑添了一把熊熊燃烧的柴,主动撞上了他上膛的枪。他们在众目睽睽下,粗暴地将他拎出教室,拉到学校的监控死角处,冷嘲热讽,拳打脚踢,进行无情的校园制裁。 姜鹤远站在一旁没有制止,坦白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27 说,他认为集体暴力非常无聊,但是观察研究那男生的心理活动却很有意思。书呆子从嘴硬沉默,再到哭泣求饶,他兴趣盎然地观赏着整个过程。 他看够了,坐在栏杆上,转而仰望校园里那一方深邃浩瀚的星空,耳边充斥的各种脏话、嚷叫、呼痛声渐渐成为遥远的背景。姜鹤远严肃地思考着一个哲学问题:当一个无名小卒明知自己渺小的力量是以卵击石时,到底是怎样的勇气致使他选择站起来。 信仰?不公?抑或单纯的肾上腺素飙升? 他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看着男生在他们单方面的殴打下,身子蜷成一团,蝼蚁一般,最后只晓得抱着头,再无反抗之力。 姜鹤远不知道原皓他们用了多大的力,书呆子被揍得鼻青脸肿,鼻梁骨错位,多处软组织挫伤,断了一根肋骨。 后面的事情就开始混乱了。 男生是昭市某个偏远村子里唯一考上高中的小孩,还是众所周知的省示范高中,当年敲锣打鼓地被送出村,承载了全村人的希望。他面容沧桑、衣着简陋的父母成日跪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哭天喊地,逼着校方给出一个说法,村子里民风彪悍,村民们集体上访。事情越闹越大,引起了媒体的注意,一时间校园暴力的论争遍袭了各大报纸。? 全校人心惶惶,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然构成轻伤,涉嫌故意伤害,罪名一旦成立将会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男生在病房里指认了施暴者,始料不及的,他只认了两个,原皓和姜鹤远。 原皓惹出的比这还严重的麻烦数不胜数,大家都已习以为常,可是姜鹤远,没人相信他会动手。 但男生一口咬定了他不放。 姜鹤远前所未有地遭受到他人质疑,夜夜辗转反侧仍是想不通,气得跑去质问他。书呆子惨兮兮地躺在病床上,眼里透出森然的恨意:“你自己作为班长,却带头和他们同流合污,将班里风气搞成这样……是,你们选择多,走哪条路都可以,而我,我只有这一条!我要是不好好走,这辈子就只能在底层待着!” 姜鹤远想反驳他根本不想当什么破班长,而且他在哪层待着关他屁事,然而那男生继续吼道:“老师同学眼中永远都只有你,无论我怎么努力,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那个。可你明明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才是罪魁祸首!大家都被你骗了!原皓他们只是欺负人,你呢,每次看我就像看什么不入流的垃圾!” 他青筋暴起,更显面目扭曲:“你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看不起我?!” 姜鹤远哑口无言。 班上的人他确实记得不多,但对这个人却是有印象的,因为他有次考试差点赶上自己。 事实上,他认为自己并没有看不起他。 姜鹤远冥思苦想,得到的却是这种匪夷所思的答案,荒谬地看了他一眼,感觉相当一言难尽。 结果书呆子又被他激怒了:“就是这种眼神,又是这样!”他呼吸粗重,双手发抖,“姜鹤远,你这个仗势欺人的伪君子!” 可怜姜鹤远活了十几年,除了至亲,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地揭穿了他的真面目。 第18章 姜鹤远从病房回去后,彻夜未眠,接着一改先前的否认,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默认了所有的罪行。他被姜父痛打一顿,对着家中佛堂里的菩萨跪了一整夜。 他长久地注视着菩萨那张无悲无喜的脸,想得很简单,自己的确算不上完全无辜,与其连累一大堆人,不如将罪名全推给他和原皓,书呆子想出气就出气好了,反正家里自然会为他们打点好一切。 以及,他在心底轻易不肯承认的,在漫长的孤傲中,终于产生了些将心比心的人味。 少年人特有的残忍与天真,使他们唯我独尊,不知天高地厚,更预料不到自己的一时冲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那男孩的父母对着镜头高声喊冤、痛哭流涕后,随着媒体越扒越深,他和原皓的背景被抖落得一干二净。 原皓家中经商,财力雄厚,为这个顽劣不堪的小太子爷掩下了不少事,这下拔出萝卜带出泥,负.面.新.闻接连缠身,企业形象损失惨重。而姜家从政,枝蔓牵扯颇深,正逢内部派系斗争激烈,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次恶性事件被政敌拿出来大做文章,引起省内外民意沸腾,一片哗然。 多米诺骨牌猝不及防被推倒了,一步之差,酿下大祸。姜家的特殊地位吸引了其中大部分火力,贫富差距与阶级矛盾的激化汇聚成了两道利箭,矛头则尖锐地指向了姜鹤远。他被无情地贴上了简单粗暴的标签——校园施暴者与官二代,两者一融合,凑成血淋淋的几个字: 罪大恶极。 报纸上围绕着“人民公仆之子如何使人民变为公仆”做了好几版专题报道,他的“同学”犹如雨后春笋,一下全都冒了出来,在网络上匿名爆料。有人说他优异的成绩实际上是作弊来的,有人说他从小就仗着父亲的权势欺负同学、贿赂学校领导,还有人说他小小年纪生活作风极其混乱…… 众说纷纭,俨然将他描绘成了一个品行恶劣的无耻之徒。 有心人在论坛上专门为他写了一篇《论如何以一己之力坑爹》,文章流传甚广,引起众人的热烈讨论,姜父在接二连三地打击下,仕途大受影响。朝夕变幻间,姜鹤远从天之骄子高高堕入泥泞,恶意铺天盖地而来,他生平第一次品尝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声讨、嘲讽、羞辱……最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淹没在了人们的唾沫之中。? 几人小团体在学校里张扬惯了,姜鹤远作为其中一员,虽然行事相对低调,并未实质性地参与过那些破事,但是墙倒众人推,曾经簇拥在他们周围的马屁精们统统人散鸟飞尽。大家都知道他家有背景,却没想到他父亲是这么大的官,不知在私下里议论了多少回。 当然,也不乏有人对他报以同情,但更多的仍是那些踏踏实实读书,早就看不惯他们的“沉默的大多数”,他们幸灾乐祸地看着记者见缝插针地涌入校园,转眼间,大家都开始心照不宣地对他避而远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骄傲不允许姜鹤远对这些无稽之谈进行辩解,他多年来习惯了掌握一切,这迅猛的发展令人措手不及,不可控制的事态不仅超出了他的想象,更严重地超过了在他认知中自己应受的那份惩罚。 那一刻,权势亦成了原罪,他不懂,自己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卑鄙小人。 取而代之的,他却有些明白了,当书呆子站在那间坐满了人,而空无回应的教室时,带着怎样一种深深的寒意与孤独。 当暴力发生时,每一个沉默的人都是施暴者,这些自诩正义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28 的使者,何尝不是从众的帮凶。 普立声望极高,天平上,一边是为学校提供了诸多便利的赞助者,另一边则是一贯秉持的人文关怀,这关乎着普立的立校之本,面对着全校几千名学生的眼睛,媒体逼着普立必须作出一个选择。 在高三最关键的时刻,为了降低事态影响,在学校建议下,几人都被家里禁了足,姜鹤远最终也抵不过压力,被迫停了课待在家中。曾经以他为傲的家里,整日乌云密布,愁云惨淡。姜父书房的灯昼夜通明,烟灰缸里的烟头倒一次满一次,头发白了一片。 父亲殚精竭虑地为着公务繁忙时,没有几人能知晓,如今却受他连累,因为一桩丑闻出了名。宋安在同学会上说“普立之耻”时,在座人仿佛同时失了忆,默契地忽略了他,因为彼此心知肚明,这件事已经远远不止“丑闻”那么简单。 ——“我知道你很多想法和别人不一样,没关系,这不是问题,”赵青竹当年性格还很要强,对他带着不加掩饰的失望,“但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去欺负同学,姜鹤远,这太差劲了。而且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你和原皓那小子不同,别给你爸惹麻烦,你倒是好,一鸣惊人……” 姜鹤远不发一言,默默承受着母亲的责难,家人为了他日日奔走,焦虑已是不堪重负,赵青竹需要发泄,他再理解不过。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李悠云站了出来。 作为他的班主任,她同样是重点受访对象。她面对媒体的长/枪短炮,不厌其烦地跟他们澄清姜鹤远绝不是网络上所传的坏胚,该承担的错误,他理应承担,但是没有发生过的事,绝不能黑白颠倒,万万不能轻易毁去一个孩子的前程。她翻出他这些年得过的所有奖项,连一些无关紧要的也不放过,一字一句地指给他们看,迫切地想要帮他洗清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可惜这与媒体所期待的校园恶霸形象大相径庭,他们失望而归,不过写不到姜鹤远,写写李悠云这样攀附权贵的人也不失为一个爆点。在记者的春秋笔法下,她摇身一变,赫然成了一名趋炎附势的老师。 同样是班上的学生,农村小孩被官二代打得那么惨,她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味包庇,助纣为虐,简直是世风日下,师德丧尽!那段时间,连她去开研讨会,都能听见同侪的窃窃私语,猜她到底收了姜家多少好处。 李悠云在姜鹤远休学时,一次次不辞辛劳地去到他家,信誓旦旦地告诉他父母,就事论事,她相信姜鹤远绝不会朝同学动手,更不是肆强凌弱之人。 姜鹤远自来被寄予厚望,活得沉稳而矜傲,事故发生后,他从未在人前流露过任何慌张,难免给人一种镇定的错觉。这假象连他的父母都骗过了,却没有骗过李悠云。 姜鹤远不仅是班长,也是她的课代表,没人比她更了解他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李悠云没有忽略那个大多数人都忽略的事实:姜鹤远再如何早熟,也只是一个尚未成年的男孩,甚至比同年级的学生还小上许多。他如此心高气傲,不曾受过任何挫折,只会比一般人更为脆弱。 ——“行了,李老师。别说了,没必要。” 他打断她的话,拒绝她的好意。他愿意承受加诸在身上的任何污言秽语,却绝对不能再忍受连累更多人陪他在地狱里共沉沦。 可即便如此,李悠云也没有放弃他。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有家小媒体愿意听一听她的说法。而姜鹤远在看见那个采访视频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整整三天。 一直苦苦压抑的不知所措,难以抑制地喷薄而出,这种情绪令他异常羞耻,但是委屈却排山倒海而来,这个从来不知眼泪为何物的男孩,第一次坐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湿了眼眶。 这件事的热度降低后,在姜原两家的联手下以私了告终,他们赔了农村老两口一大笔钱,保证这辈子衣食无忧,又给了那男生一个保送名额,从此不必再担心任何学费。? 风波逐渐平息,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可是只有姜鹤远自己知道,在他被暴雨骤雨卷袭而过的高三,这场后劲十足的滑铁卢,给了他近乎致命的打击。 成年人的心在历经千锤百炼后,早已坚硬如铁,他们知道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天大的事撑一撑也就变作了旧闻。然而彼时的他无意中打开了一扇天窗,看到天窗外的一小方天地,就误以为窥到了整个世界。 他整整消沉了一年,拒绝与人交流,学也不想上,在日复一日的强烈质疑中,既不能接受自己的脆弱与失败,又觉得世界肮脏,人性叵测。生命一切皆是虚妄,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一门心思想去庙里出家,舍了这愚昧的滚滚红尘。 赵青竹不知对他是太过失望还是过于无语,抑或看透了他只是挂不住脸,想方设法想要惩罚自己,还不如顺水推舟让他吃点苦受点教训,以后不再重蹈覆辙…… 总之,干脆对他放任自流了。 放任的结局在意料之中,国内外的考试与他错身而过。 “鹤远,你看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他们身上未必没有苦难,可是大家都在努力的活着。”那天李悠云终于把他从家中拉出来,站在大街上,对他说道,“无论你多么出众,当你走入其中,也不过是又一个汇入人流的普通人而已。大家看你一眼,也就过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当人把自我放得太大时,会误以为自己的痛苦很特殊,实际上,它也只是千千万万痛苦的一种罢了。世界是一个万花筒,站在新的角度,未尝不会发现新的天地。一件事情发生了,去承受它,然后改变它,这才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应当做的事情。” 李悠云耐性十足地激励他,命令他立刻振作起来,尽管他总是面无表情,摆出一副不想听的样子,但终究是将这些话入了耳。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老师作为一个特殊的职业,同时肩负着教书与育人的责任,生来便刻下了教导者的权威,有时不经意的某个举动或某句话,对学生产生的深刻影响难以预估。大概连李悠云自己都没想到,她给了不堪一击的他多么强大的力量。 姜鹤远自认从来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情操,连他自己偶尔都会疑惑,竟会因为这一时的救赎,放弃曾经规划过的道路,选择“高校”—— 一个价值观与知识传导的重镇,来作为自己人生意义的实现之途。 不过,它的确就这样实实在在地成了真。 作者有话要说:  注:《圣经 传道书》: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第19章 往事如烟,如露亦如电。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李悠云被其它学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29 生不知道拉到哪儿去了,原皓和一些久未见面的同学打得火热,柳锦恩见他一声不吭,主动打破了沉默。 姜鹤远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她。 她窘迫地又问了一遍。 “哦,还好。”她褪去了当年的青涩,犹如映水芙蓉,姜鹤远祝福道,“听说你结婚了,恭喜。” 柳锦恩却抿嘴不提,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我变老了。” 柳锦恩笑着纠正:“是变成熟了。” 以前的他虽然看上去成熟,可举手投足间仍带着遮都遮不住的少年意气,如今就这么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内敛而大气,轻易便能吸引住人的目光,历经日月的酿造,散发着耀眼的男性魅力。 柳锦恩鼓起勇气,终于说出深藏在心底十几年的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姜鹤远不解。 “当年,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怔了怔。 柳锦恩是他们那届的校花,两人郎才女貌,收获了无数人艳羡的目光。她家里书香门第,家教甚严,知道他的事后,立马下令柳锦恩不许再和他来往,因此自高中毕业以来,他就再没见过她。 姜鹤远道:“没必要,那时候大家都小,能懂什么。” 曾经与柳锦恩在一起,不过是觉得自己需要谈一场恋爱了,正好对她也颇有好感,就这样顺水推舟地成了恋人。 柳锦恩有点失望,掩饰般地捋了捋头发,自嘲地笑笑:“你是真的不在乎。” 话题有些危险,姜鹤远不愿坐在这里再和她说这些陈年旧事,又不好换座位,见庆典一直没有开始的迹象,便借口道:“我出去透透气。” 她沉默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学校重建后占地面积扩了不少,姜鹤远找到以前常呆的一个小凉亭,这里还没来得及拆,没什么人过来,很僻静。他拆了戒烟糖,想起以前和原皓一伙人总躲在这里抽烟,被周校逮过好几次,像是演猫抓老鼠,也不知周校是怎么找到他们的,每次都出现得神不知鬼不觉,吓得人半死。 会场里嗡嗡的声音闹得他脑仁疼,他打算好好享受一下这里的安静,却见李悠云扯着一个女生,匆匆往这边走来。 大约是这旧环境给人印象太过深刻,他身体尚且带着少年时养成的条件发射,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为自己的反映好笑之际,正想出来打个招呼,一转眼瞥见那女生的脸,却是不禁愣住了。 * 尹蔓站在镜子前仔细观察自己。 里面的人看上去很年轻,除了瞳仁过于乌黑,显得有些阴郁外,时光并未在表面留下太多痕迹。然而她看得越久,越生出一种莫可名状的陌生,就像一个字盯久了就会变得扭曲,她竟然完全想不起自己高中时的模样了。 背脊一阵寒意爬过,尹蔓盖上一顶黑色棒球帽,戴着口罩,把帽檐压得低低的,眉眼隐藏在阴影下,面容模糊。 眼不见心不烦,她无数次试图删掉那封邀请函,但每次手指按在上面,就是迟迟点不下“确认”。 ——普立中学百年校庆。 这行字如同涡旋的黑洞,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她从初中进入普立,在里面待了整整五年,那里存放着她所有的少女时光。离开学校后,生活的维度在恍惚间被疯狂地拉伸,网骤然绷紧,将她撕裂成人,她在其中伤筋断骨,血肉淋漓。 理智不断地劝阻着她,好不容易才痛定思痛,割断了与那个世界的联系,这种场合,遇见那些逃避了多年的旧人的可能性太高,但凡一个精神正常的人,都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她确实忍了,忍到她看到微博热搜的那一刻。 尹蔓中了魔一样点进那个话题,饮鸠止渴地刷着校友们上传的每一张照片。她短暂青春中最美好的年华都在这里度过,连那些懵懂的、无知的、再平凡不过的琐事,在漫漫长夜里,都被她翻来覆去咂摸出了丝丝的甜,成为黯淡生活里唯一的慰藉。 照片里的景象或熟悉或陌生。她看着它们,心在荒瘠之中,倏地重新燃起一盏灯,星星之火燎了原。想亲眼见见的渴望攀至顶峰,她心跳极快,快到从腹胃处蔓延到喉咙,都裹着一层心慌意乱。 四年了,风雨如晦的四年,死水无波的四年。她没有因为任何事如此激动过,极度亢奋的神经几乎令她出现某种幻觉,幻觉里阳光普照,白云蓝天青草坪,她抱着一把吉他,坐在草坪上教社团里的学弟学妹们弹琴,手指轻快灵活。大家围成一圈,安静地听她弹《卡农》,目光里全是憧憬,金黄的光线洒在她的长发上,犹如一匹温柔的绸缎。 那一刻,所有人都坚信她前途无量,未来一片光明。 她也是这么以为的。 * 尹蔓望着校门口出神。 本来只是想在对面的奶茶店里看一眼就走的,后来不知怎么就过了街,走到了街上,又想着再近些。一步又一步,最终鬼使神差地站到了校门旁的角落。 这段路全凭一时冲动,走得越近,越是步履维艰。 近乡情怯深深地裹挟着她,校门上那几个气派恢弘的镶金大字,腾然化作了猛兽之嘴。她心中涌起一股后知后觉的恐慌,冥冥中似乎有种强烈的预感在不断警戒她:一旦跨入其中,注定会落入一个前路莫测的陷井。 足够了,她想,可以知足了。 她咬咬牙,正要转身离开,一个志愿者却眼尖地拉住她,热情洋溢地问道:“您也是来参加校庆的吗?” 尹蔓不自觉挣脱她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女孩见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和其他光鲜亮丽的学姐们判若两样,心下奇怪:“您感冒了?” 尹蔓本能地点头,窃取了这个现成的借口。那女孩忙得热火朝天,也不再多言,风风火火地将她引进去,利落地递给她一本校志,边走边问:“您是哪届的啊?” 尹蔓低头看那本校志,翻到自己那一届,目光巨细无遗地划过班上每一个人的名字。 ——里面没有她。 志愿者疑惑不已,尹蔓含混地随口说了一届,她便指了条去会场的路,又忙着去门口接待了。尹蔓松了口气,将帽檐压得更低,看着不远处热闹非凡的庆典。 足够了,她再次想到。 她全副武装,很不起眼,即便真的遇上了什么熟人,亦是相逢不相识。但出于谨慎,尹蔓还是尽量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进到里面已是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她并不打算待太久,逛一圈就回去。 在朝思暮想的校园中,回忆里抽象的一草一木全都具象化了,跑过的塑胶弯道,被砸歪的篮筐,白色教学楼,茂盛的槐树…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30 …鼻腔里充盈着特有的熟悉气味。尹蔓像一个走钢索的人,带着坠落的惊险,又卑微地怀揣着那点可怜的侥幸与窃喜。 “哎哟!”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在帽檐遮挡下,她的视线范围只及眼前路,有人匆匆而过,重重地撞上了她的右肩,手中资料散落了一地。女人连声道歉,赶紧蹲下身去捡,尹蔓也帮她捡起来,只听她一边收拾一边和蔼地道谢:“麻烦你了,同学。” 这个声音。 尹蔓浑身一震,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她最不想见的人的名单,眼前的人绝对高居第二。 对面人见她动作有异,又一声不吭,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尹蔓反应过来她并没有认出自己,刻意放低声音,粗着嗓子说了声:“没事。” 她若无其事地帮她收拾完,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起来的速度太快,她血压低,脑部供氧不足,一阵头晕目眩,趔趄了几步。 “哎,小心。”女人连忙扶住她。 尹蔓微不可闻地朝她点点头,疾步向前走去。 女人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她突然想到什么,轻轻地,生怕吓到她一样,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忆初?” 尹蔓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膝盖一软,差点支撑不住自己,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 李悠云把手中资料递给旁边的志愿者,见尹蔓还想要走,快步追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她力气不大,可是尹蔓手足无措,四肢好似生了锈,完全无法挣脱。直到来到一处废弃的旧亭边,李悠云见周围没什么人,这才放开她,目光百感交集。 “看着我。”她取下尹蔓的口罩,严厉地说。 尹蔓慌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惊动了什么,又飞快别开,艰难地开了口:“李老师。” 她面色煞白,李悠云端详着她,眉头微蹙,手却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跑什么跑,那么不想看见我?” 尹蔓原本千头万绪,一塌糊涂,乍一听她这句话,胸腔猛地陷了下去,又酸又软,还来不及细想,身体已提前为她做了判断——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这泪水来得连个预告也没有,尹蔓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急忙拿手去擦,可越是擦,眼泪越是汹涌,越想压抑,情绪越是激烈。她仓皇地看着李悠云,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见到她孩子气的举动,李悠云也顾不上说她了,伸手抱住她,心疼地拍着那瘦骨嶙峋的肩背,她浓烈的悲伤感染了她,李悠云喉头干涩,只得反复道:“别哭,忆初……” 第20章 她的怀抱带着似曾相识的暖意,让尹蔓想起那个寒冷的雨夜,外婆僵直冷硬的尸体停在殡仪馆里,她年纪尚小,什么也不懂,面对至亲的溘然长逝,完全丧失了理智,整个人浑浑噩噩,孤立无援。 李悠云知道后,连夜赶来,帮着她处理了外婆的一切后事。焚化的时候,尹蔓看着外婆一点点被送入炉中,转眼间就要化成一钵灰,突然发了疯。她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地尖叫着冲向火化炉,李悠云拦下她的腰,紧紧抱住她,捂着她的眼睛,将她死死按在自己怀中,耳边回荡着她颤抖的声音:“别怕,老师陪着你……” 她温暖的怀抱,成为冰天雪地里唯一的火把。 尹蔓在泥泞中挣扎,拼着一口气,奋力抵抗,时光将她偃苗助长地拔高成人,这一刻又开始无情地压缩她,压得她筋骨俱断,痛不欲生。她像个在外受尽了委屈的小孩,一触碰到零星的关爱,就立马毫无保留地将所有艰难双手奉上,扯去了故作麻木的伪装,那些狰狞的伤口顿时一览无余。 尹蔓从默默流泪变为嚎啕大哭,最后抽噎着说不出话,她难得任由自己情绪泛滥,忘记有多少年没这样哭过了,好不容易停下来,身子还止不住的抽搐。 李悠云眼里也显了泪。 她猜她这些年,怕是受了不少苦。 尹蔓打着干嗝,见她前襟都被自己哭湿透了,有点不好意思。 李悠云拿出纸巾为她擦干眼泪:“这么大了,跟个小孩儿似的。” 尹蔓眼睛鼻头通红,咧了下嘴:“让您见笑了。”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李悠云心情复杂:“说不见就不见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我……唉!不说了。” 尹蔓垂着头,对她的责怪无地自容:“我不敢见您,我没脸。” 李悠云很不赞同:“傻话,什么有脸没脸的,”她欲言又止,犹豫半晌,踌躇地问道,“忆初,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你,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尹蔓刚冷静下来,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她浑身紧绷,像个正待腰斩的犯人,终于迎来了临门一刀。 这就是她不愿见她的原因。 李悠云见她眼神躲闪,闭口不言,脸色严肃起来,谨慎地说道:“不瞒你说,我这些年听到了一些传闻。当然,老师是绝对不信你会做出那种事的,但是又联系不上你,我希望你可以明确地告诉我……” “假的。”尹蔓打断她。 她突兀地直视着李悠云,她的老师这几年没见老,眼神里带着岁月洗练下特有的包容,还留存着对她的殷殷希望,于是再次斩钉截铁地强调:“我知道您说的是什么,都是假的。” 李悠云长舒一口气,尹蔓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我现在在云市……没拿高中文凭,就随便找了个工作。我外婆以前的老房子快拆了,到时候应该能得一笔拆迁款,等拿到了钱,我想盘个店自己做点小生意。” 她说得头头是道,李悠云果然相信她,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见她确实没有走歪路,彻底放下了心,但仍感到极惋惜:“你远远不止如此的,当年要是……” 她嘴唇嗫嚅,到底没能说下去。 尹蔓自然懂得那些留白的话,她以前常年保持着年级第一,要是没发生那件事,学校本来是把她当成状元苗子培养的。她见不得李悠云一脸沉重,故作轻松地笑道:“过都过去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其实现在也挺好的,可能就是命吧。” 李悠云没有顺着她的话,她几番神情变化,终究还是抓紧她的手:“忆初,你想不想再读书?” 她生怕尹蔓再露出那副认命的表情,急切地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人生路那么长,想再往上爬不是没有机会的,你知不知道?” “我也不是说你现在不好……但我们都清楚,你不止这样的,”她笃定地重复,“我做了一辈子的老师,谈不上自己有多不得了,看人的能耐总归有几分。这些年带了这么多学生,不愁找不到帮你的人,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尽我所能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31 ……” “算了,李老师。”? 尹蔓不容她讲完,一口回绝了她,她深切的期盼过于炙热,照得自己无所遁形。 李悠云不可置信,不明白她怎么会如此消极怠世,简直恨铁不成钢:“一次失败就把你打倒了?且不说你才二十岁,就算你三十了再去读本科也不算迟!” 尹蔓心中苦涩:“我……” 她把那句“我有难处”生生咽了下去,改口道,“我档案上有污点,谁愿意……” 话音未落,她余光蓦地瞥见不远处凉亭的柱子后有人影晃了晃,一下住了嘴。李悠云见她惊慌失措,也转头看过去,上前几步,高声问道:“谁在那里?” 姜鹤远叹了口气,无奈地站出来,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李老师。” 他往李悠云身后望去,只见尹蔓对上他的目光后,如遭雷殛,脸色遽变,唰地面如死灰。 * 那一刻,会场里的庆典声骤然遥远起来。 姜鹤远还真不是故意的,他看清尹蔓后,才愣了那么一下,就错过了先机。 君子非礼勿听,他本想坦坦荡荡地离开,可身后的人毫无征兆地痛哭起来,搞得他进退两难,只得万般无语地躲在凉亭后,被迫听起了墙角。 自他回到昭市后,已是第二次陷入这种境地了。 这几年他太忙,每次回来总是匆匆见上家人一面就走,已有许多年不曾细看过家乡的模样。难得给自己凑出一个长假,结果回来第一天就莫名失了眠,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姜鹤远躺着难受,干脆出门逛了逛,昭市这些年变化很大,他刚在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坐下,就猝不及防听了一场哭诉。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同样的情形,之前在派出所时他只觉得尹蔓说话耳熟,而就在前几秒,那股怪异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他前后一思忖,几乎确定自己连听的人都是同一个。 真是孽缘。 两人沉默地对望着,微风拂过,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尹蔓穿着一身宽宽大大的卫衣,衣服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使她愈显单薄,我见犹怜。她眼眶还泛着红,一滴泪似乎忘了擦,颤颤巍巍地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在阳光下晶莹闪烁。 姜鹤远见她如临大敌,想起在醉生遇到她时,也没见她吓懵成这样,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长椅上的疲惫,警察局的市侩,酒吧的艳丽,医院的戒备……这女人每次出现都截然不同,诸多面貌各异的脸混在一起,突然令他生出些好奇,不知道她到底带了多少层人/皮/面具。 李悠云一见是他,缓了语气:“典礼都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姜鹤远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说道:“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李悠云职业病发作:“不是跑出来抽烟了吧?” 姜鹤远失笑:“早戒了。” 她满意地点头,想起与尹蔓的谈话,直截了当地问道:“鹤远,你刚才都听到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如果不是两人情绪太过投入,早就应该察觉到姜鹤远的存在,于是他也不辩解,干脆地承认:“嗯。” 尹蔓心中的侥幸轰然坍塌。 她顾不上看到姜鹤远的震惊,也不想知道他和李老师怎么会认识,各种纷繁杂乱的想法在头脑中走马灯一样地闪过,最后挤在一起倏地炸开,凝固成为一个触目惊心的结局。 他听到了。 他知道自己在说谎。 说谎的人,要吞千针。 尹蔓不合时宜地想起这句话,她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皮肤霎时便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寒意猛地窜上脊背。一瞬间,仿佛真的有一千根针插进她的五脏六腑,将她的身体从内到外搅了个稀烂。 为什么偏偏是姜鹤远?她的朋友把他的外甥打得住了院,他在酒吧里对她冷嘲热讽,反感显而易见,只要一句话,他就能将自己置于死地。 直觉与理智都警告了她千万次不能来这里,她还痴心妄想地觊觎着早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人生在世,最忌贪心。遇见他,便是上天对她肆意妄为再残酷不过的惩罚。 李悠云听到那些胡编乱造的经历时尚且如此遗憾,若是真的被她知道自己如今在做的事,发现她竟然骗了她—— 思及此处,尹蔓肝胆欲裂,恨不得蜷缩起来就地消失。她无法承受李老师的失望,光是想一想,就已万箭穿心,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李悠云见尹蔓表情木然,将她拉到前方,无知无觉地对姜鹤远介绍道:“这是你的学妹,苏忆初。” 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的悬在她的头顶,下一秒就要落下。 三。 二。 一。 第21章 “你好。” 姜鹤远伸出手,陌生而客气地点点头。 尹蔓机械地握住,过了两秒才猛地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满脸惶然。此时晴空万里,天气温暖宜人,她的手却好似从冰窟里拿出来,冻得他指间一抖。 她前一刻才被溺入深海,水从她的耳鼻喉不断灌入,死亡逼近着她,现下猝然浮出海面,重新又活过来,冷汗浸湿了衣衫,尹蔓恨不得大口喘气,胸腔里满是惊心动魄,劫后余生。 “苏忆初?”姜鹤远重复了一遍。 尹蔓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噤若寒蝉。 李悠云“嗯”了一声,犹有所思,她斟酌道:“……鹤远,既然你都听到了,老师想拜托你一件事。” 姜鹤远:“您尽管说,和我不用这么客气。” 尹蔓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李悠云继续道:“你不是在h大当教授么,忆初现在也在云市,你们是校友,又都是我带出来的学生,你要是有空,帮我多照顾照顾她。” 尹蔓听到这,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意思,急忙想要制止她。 “校友?”姜鹤远反问,先不论普立出来的怎么会去醉生那种地方,他刚才分明听见她说没拿到高中文凭。 李悠云不顾尹蔓的阻拦,劝诫地盯了她一眼,不方便当着姜鹤远的面教训她,于是揽过她的肩,用力捏了她一下:“老师也不瞒你,小姑娘当年在学校……出过一点差池。” 尹蔓感受到姜鹤远探寻的眼神,简直想掘地三尺彻底把自己给埋了,她不敢去捂李悠云的嘴,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李老师,别说了。” 李悠云只当她是怕丢人,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不容她开口,坦坦荡荡地请求姜鹤远:“其实说起来,你们都是走过弯路的孩子。你现在这么优秀,我特别高兴。你作为过来人,一个有经验的大哥哥,如果方便的话,老师希望你能提点这个小学妹一把。” 尹蔓听见那句“有经验的大哥哥”,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32 怎么也无法和姜鹤远联系在一起,两人视线对上,难得默契地转移了目光,同时在心中打了个冷颤,有种想呕的冲动。 姜鹤远生生将这个词消化下去,对李悠云的请求不置可否,意有所指地问:“哦,你也在云市?”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尹蔓站在原地,心惊胆战,有口难言。 她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穷途末路下,眼神竟然渗出一股浓烈的绝望,看得姜鹤远终于别开了眼。 李悠云没有留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只当姜鹤远还在考虑。这倒正常,她虽是他的老师,但他和尹蔓却素不相识,这样拉着人到他面前要求他扶持,是有些唐突了。 她看见尹蔓时,心里就升起了找姜鹤远帮忙的念头,打算找个机会再慢慢告诉他,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了解自己的学生,姜鹤远性格谈不上有多热情,可是贯来有责任感,为人做事十分靠谱,但凡应下了,一定会做到,若尹蔓真能受他庇佑,只会是她的幸事。 李悠云怕他拒绝,极力强调尹蔓的优秀:“忆初以前念书特别厉害,不是因为她是我学生才这么说,你随便去问问,那时候学校里没谁的文章比她写得好。有次她考试写了篇骈文,把我们整个教研组都震惊了,那篇文章我一直留着,现在还经常拿出来给孩子们做示范,改天我拿给你看看。” 她迫切地想要说服他,证明尹蔓真的值得:“当年她是以全校第一考上高中部的,连续两年没有任何人的成绩能超过她,上一个保持这个记录的还是你,你有时懒散了还可能被人赶上,但忆初从来都是甩出第二名几十分……” “对了,她还是我们学校文艺社的社长,唱歌跳舞样样都行,好几次艺术节都代表学校出去表演,回回都拿第一……” 字字诛心。 尹蔓听着李悠云一桩桩细数着那些早已沾了灰的往事,完全没想到她会记得这么清楚,刹那间如鲠在喉,顾不得姜鹤远在场,眼圈再次无法抑制地变红了。 她突然想起高中时,自己与外婆相依为命,靠着老人那点微薄的退休工资过生活。那年汶川地震,全国愁云惨淡,班里举行捐款。这次捐款与以往不同,普立向来卧虎藏龙,大家都捐得极多,有同学直接几百上千的拿。尹蔓在学校里本就出名,捐款箱到她面前时,众人都看着她,于是兜里那十块钱怎么也拿不出来,只得尴尬地说自己忘了带。 其实她也哭肿了眼,一点不比他们难过的。 回去以后,尹外婆见不得她沮丧的模样,咬咬牙,拿了五十给她,祖孙俩都做好了在接下来日子里勒紧裤腰带的准备,她好不容易捐了,结果一下课,就被李老师叫进办公室,私下还了四十给她。 尹蔓捐完就有点后悔,脑海中全是外婆那张沧桑的脸,这下快把那钱都看穿了,还得强撑着拒绝:“没事老师,灾区的百姓比我更需要帮助。” 李悠云知道她脸薄,也不拆穿她,体贴地给了个台阶:“你现在还小,尽自己所能就好,重在一份心意。你要是怕灾区人民接收不到你的关心,老师可以把自己那份心意先借给你,等你以后争气了,再还我也不迟。” 最后李悠云好说歹说,自掏腰包给她补上了那四十块,后来尹蔓才知道,她像这样“借”了不少“心意”给那些和她一样的学生。 她当时就暗暗下定决心,等将来争气了,一定要加倍报答她的情谊。 可惜她非但没有争气,连见都不敢再见她,到头来还让她操心,更别提什么回报了。尹蔓揉揉眼,沉甸甸的挫败感有如山倒,几乎压过谎言败露的恐慌。 我活得太失败了。她想。 * 李悠云每说一句,姜鹤远就多一分疑虑,要放在二十四小时前,他绝对想不到她会摇身一变,成为李老师口中的三好学生。 尹蔓那无地自容的姿态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之前在派出所何正曾主动提过,钱朱惹下的事,象征性的走个程序该拘留拘留,该进宫进宫算了,反正姜家也不差那点钱,没必要还去费劲巴拉地调解半天。 但他受够了教训,以权势压人,必将反噬。以至于在告诉何正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后,何正看他的眼神变得极度崇拜。后来她在走廊上拉住他,那张焦虑的脸竟与记忆中赵青竹的担忧奇迹般地重合了,于是他心念一动,放过了她。 那么这次呢。 尹蔓在他意味深长的审视下,惴惴不安,摸不透姜鹤远的想法,他像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炸个灰飞湮没。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尹蔓擦干眼泪,竟然冒了个鼻涕泡,才倏然意识到,其实她年纪也很小。 如果这次还是鳄鱼的眼泪,他也无话可说了。 李悠云絮絮叨叨,说到后面不甚唏嘘,目光灼灼地望着他:“鹤远,这孩子绝对不比你当年差,你拉她一把,老师一辈子都承你的情。” 当年他声名狼藉时,她的态度也是这般坚定恳切,姜鹤远感慨:“您见外了,”他看一眼尹蔓,到底留了两分余地,话里有话地补充,“只要她在云市,我一定会帮她。” 李悠云得到他的承诺,大大定下了心,见尹蔓还呆呆地站着,催促道:“你还不过来谢谢学长。” 尹蔓尚在云里雾里,浑然不知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提线木偶似的,走上前干巴巴地复读了一遍:“谢谢学长。” 她的目光从他身上轻飘飘地划过,又回到地面。李悠云让她留个姜鹤远的号码,尹蔓昨天才放了话,说什么“井水不犯河水”,早把他的电话利落地删掉了,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只得掏出手机,再存了一次。 李悠云全然不知两人心照不宣地做完了整套戏,只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姜鹤远看看表:“咱们进去吧。”他示意尹蔓,“这位……” 尹蔓连忙摆手:“李老师,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李悠云知道她不愿露面,倒也不勉强,将她拉到一旁,低声叮嘱:“我了解鹤远的为人,既然他答应了,肯定会好好照顾你。我晓得你自尊心强,但现在可不是怕丢人嫌麻烦的时候。” 她很想让她别再说了,说了也没用,姜鹤不揭穿她已是万幸,她根本不指望他伸出援手。 “总之他帮你一把,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你却至关重要,路铺在这里了,你得去走,自己要把握住,回了云市以后一定要听他安排,好好读书,知道吗?” 哪里有什么云市可回。 李悠云越是苦口婆心,尹蔓心中越是涩然,还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笑着点头。 她满含信心:“反正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别怕,老师永远是你的后盾……好了,别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33 愁眉苦脸的,挺起胸膛打起精神来!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尹蔓目送两人渐渐走远,猛烈的酸楚冲上鼻尖。她应该感谢姜鹤远所谓的教养,没有当面让她难堪,起码为她保留了那一点点尊严。可那之后呢,他会不会告诉李老师真相?她又该如何自处? 尽管“圣母”如今已成了一个贬义词,但于尹蔓而言,李悠云真是圣母般的存在,是她黑暗生活里的一束光。她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有宽广的胸怀,十年如一日,不求回报地希望自己的学生好。 这份情谊注定要辜负了。 尹蔓思虑万千,心乱如麻。她脸色灰暗地戴上棒球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普立的,只是出校门了,才想起回头看一眼那个镶金的招牌。 冲动驱使着她来到这里,误以为这是她的伊甸园,殊不知从跨入的第一步起,潘多拉的魔盒就已打开,永远不知道还有什么更糟的消息等待着她。 第22章 事实上,姜鹤远确实没打算帮她遮掩过去,毕竟有过前车之鉴,这女孩的心眼和她名字一样多,打一枪换一炮的,他想要委婉地提醒一下李悠云,却听见她长吁短叹: “忆初以前在学校特别乖,这几年有人传了不少她的风言风语,听得我难受得不得了,还好都是些无稽之谈。刚极必折,慧极必伤,你也亲身经历过,知道一个人会被唾沫淹成什么样子。我带了这么多学生,居然是她最让我操心。” “不过,她比你可怜。鹤远,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她没有你那么好的家庭条件。其实有时候人只需要被轻轻拉一把,说不定就能从井里跳出来了,她不应该只是现在这样……” 姜鹤远沉默片刻,终究没能把话说出口,只是承诺道:“您放心吧。” 到了庆典会场,表演早已开始了。姜鹤远在原皓旁边坐下,离远了柳锦恩。 原皓:“到哪儿去了?” “随便逛逛。”他低声问原皓,“上次宋安在同学会上说,那个有辱校风的校花,是不是姓苏?” “早就忘了,谁去记那些破事儿,”原皓莫名其妙,戏谑道,“你管好你的柳校花吧,你看她眼神多失望。” 姜鹤远不耐:“别捣乱,人都结婚了。”? 原皓无所谓:“她那老公是个有名的浪子,除了钱只剩下浪了,你看她对你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我猜这个婚结得可能不怎么如意。” “你今天吃错药了?” 原皓沉浸在自己聪明的推理中,继续阴暗地揣测:“你说她不会跑来和你旧情复燃吧。” 姜鹤远冷冷瞪他一眼。 原皓委屈:“我还不是担心你,脾气那么差,也就只有这张脸能看看了,到时候年老色衰,谁还会看得上你。” 姜鹤远懒得理他:“不劳费心,管好你自己吧。” 庆典圆满结束,姜鹤远把车慢慢开出校门,原皓坐在他车上玩手机,刚才加了不少同学的微信,他百无聊赖地备注好名字,一抬眼,正巧见到柳锦恩走在路旁,连忙让他停车,摇下副驾驶的车窗叫道:“美女!” 柳锦恩看见原皓,走过去笑着打了个招呼。 “怎么一个人,没人来接?”原皓问。 她抿抿嘴,唇边浮现出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我家不远,正好天气不错,散散步就回去了。” 原皓问她家的地址,正好顺路,邀请道:“上来吧,让老姜送你回去。” 姜鹤远很不满意他叫自己“老姜”。 柳锦恩不好意思地摇头:“太麻烦你们了。” 原皓看一眼她的高跟鞋:“你这鞋也走不了几步,都是老同学,客气个什么劲儿。” 柳锦恩望着姜鹤远,原皓用手怼了他一下,姜鹤远才道:“没事,一起吧。” 车上姜鹤远不说话,柳锦恩也不开口,原皓只得放了音乐,没话找话地对姜鹤远说:“我听说你妈给你介绍了个姑娘。” 姜鹤远怀疑他是故意的:“你又知道了?” 原皓一想这事儿就来气,愤愤道:“本来是介绍给我的!结果她家里一听本大爷的威名,居然拒绝了。简直是有眼无珠!” “……” 他八卦地问:“你去吗?” 柳锦恩屏息凝神。 姜鹤远在前视镜里瞥见柳锦恩的目光,犹豫了两秒,顺势说道:“去。” 原皓吃惊:“不像你风格啊。”随即转头对柳锦恩说,“看看,什么叫世事无常,咱们普立的大才子也沦落到去相亲了。” 柳锦恩笑了笑:“其实晚点结婚比早结婚好,更清楚自己要什么。” 原皓闻言,唯恐天下不乱:“就是,看见我们老姜还是单身,恩恩后悔了吧。” 柳锦恩咬咬唇,见姜鹤远置若罔闻,有些难堪,正好目的地也到了,赶紧道谢下了车。她没有马上进小区,形单影只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直到原皓看见她弱不禁风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姜鹤远警告:“你怎么回事,以后少乱说话。” 原皓满不在乎:“开个玩笑嘛。再说你看她那表情,瞎子才看不出来。要真离婚了,大家知根知底的,反正你以前和她就挺般配,我看你也不是个讲究二婚的样子。” 姜鹤远:“你再提就给我下车。”? 原皓见他认真了,说道:“你对她当真一点感觉也没有?” “没有。”姜鹤远干脆地答道。 原皓吞了吞口水,翘起二郎腿,玩世不恭地说:“成吧,我以前暗恋她。” 姜鹤远猛地一个刹车。 还好前面刚变红灯,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原皓:“你当年怎么不告诉我?” 原皓难得见他目瞪口呆,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她那时候眼里全是你,我告诉你能怎么样。”他看向窗外,口不对心地说,“况且时间也不长,大概也就那么一个学期吧。” 姜鹤远一言难尽,不知该震惊他竟然会暗恋别人,还是该震惊他暗恋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前女友,半晌才蹦出一句:“我记得你以前和她关系不错。” 原皓:“是不错啊,她天天跟我打听你的事能有错吗?” “那你现在……” “行了啊,姜教授,打住,别摆出这幅表情,不适合你。”他耸耸肩,“这么多年,早没感觉了。” 姜鹤远回到家,赵青竹迫不及待地迎上来:“我已经和人约好了啊,你明天下午记得早点去,别让人等。” “谁?” “还能有谁,昨天刚给你说你就忘了,还教授呢,什么记性。” 姜鹤远无奈:“赵女士,我不……” “不许说不,”赵青竹满脸坚决,“没和你商量,我这是通知你。”她见姜鹤远还要抗议,又缓了语气,“见一面又不会少块肉,合不来就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34 算了,你好歹给我个面子。” 姜鹤远被她一番软磨硬泡,没能犟过她,往书房走去,叹了口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赵青竹连声应下,万一两人真处上了还愁下次么,满意在他身后提醒:“记得好好表现。” * 尹蔓从普立回来一直提心吊胆,整夜失眠,也不敢问姜鹤远她走后有没有跟李老师说些什么,在家中待得心烦意乱,索性早早来了醉生。 毕竟日子还在过,钱还得赚。邵江之前给她打了两万救急,这钱得还,不然后患无穷,棘手的现实不会因为怀缅了青春而有任何改变。 晚上七点半,酒吧还算清净,她点了根烟坐在吧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宾扯淡。 “乔姐,听说你那天一晚上就赚了别人小半月的钱。”阿宾双手合十,崇拜地说,“好厉害哦。” 尹蔓:“你也不看看我喝成什么熊样,就当提前攒医药费了。” 阿宾嫌她说话不吉利,连“呸”几声,唾沫横飞,尹蔓见他好笑,也跟着“呸呸呸”,两人正呸得高兴,阿宾突然往她身后看去,敛了神色,吞吞吐吐地说:“我最近听到一个秘闻,不知道该不该讲……” 尹蔓嫌弃:“就你还秘闻呢,别讲了。” 阿宾置若罔闻,压低了嗓子趴在吧台上,神神秘秘道:“之前江哥过来了,你没在。” 不稀奇,邵江成天忙得要命,偶尔才会过来打一趟,只要不特地给她打电话,两人不一定能碰着面。 阿宾递给她个眼色:“叶兰招待的。” 尹蔓:“嗯?” 他对她的反应很没有成就感,叽哩哇啦地说道:“嗯嗯嗯个什么呀,后来江哥就把叶兰带走了,她第二天没上班,来的时候还是江哥的车送的,你还不懂?” 尹蔓摇晃着杯中的酒。 阿宾凑过来挤眉弄眼地怂恿尹蔓:“姐,搞死她。” “……” 尹蔓将他的脑袋一把推开:“一股发胶味,离我远点。” 她起身去洗手间,大厅的在维修清理,她朝后台走去,从这儿到后台要经过一条密闭长通道,尹蔓越走越不对劲,动动鼻子,确定自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甜香。果然,又走了几步,不远处有几个人正蹲在楼道上嗨“气球”。 之前昭市夜场里特别流行吸笑气,这玩意儿算不上毒品,但又能让人缺氧致幻,而且还便宜,十几二十块,喝多了来一个,爽得飞起,在地下风靡一时。 阿宾有一段也经常几个几个的抽,结果有次吸多了发现不对劲才收了手。又赶上严查,这才渐渐销声匿迹,邵江还特别下过令绝对不允许在醉生里公开吹气球。 这几个杀马特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烂泥一样瘫靠在内部通道里,把通道搞得乌烟瘴气。有一个估计吸多了,坐在地上大腿一张,以一个可以劈叉的弧度,恍恍惚惚地对着墙壁愣神。尹蔓站在他面前,默不作声,见他一直没有反应,走过去轻轻踢了他一脚:“挡道了。” 那人一抬头,鼻环、唇环、耳环琳琅满目地分布在脸上,闪闪发光。他将她从上到下巡视一圈,神色亢奋,眼神精得慑人:“那你来杀我啊。” “……” 这位亮仔,你牛逼大了。 尹蔓承受不住亮仔的炫目,闻着这味儿难受,懒得和他计较,不客气地跨过他就走。 另一个幸灾乐祸地对他说:“完了,你被女人的逼跨了,你要倒大霉。” 那人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居然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的背影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尹蔓听着那些污言秽语,不打算跟疯子辩论,心中默念着菠萝菠萝蜜,一进洗手间,立马掏出手机给酒吧的安保队长王全打电话。她上完厕所正要出隔间,不妨外头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她听见自己的名字,开门的手顿了顿。 “伊乔有什么了不起的,三天两头不来,那些人还一个二个地捧着她,还不就是因为靠上了江哥么。叶兰,要我说啊,你模样又不比她差,既然江哥现在看上你了,你一定得给姐妹们争口气,彻底抓牢他的心,以后少不了吃香喝辣的。” “不可能吧,她始终跟江哥那么多年了,我怎么能和她比,”叶兰沮丧地说,“之前江哥还当着我的面给她打钱。” “哎,我说你这个人就是笨!江哥要真爱她会让她出来陪酒?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她肯定知道你们在一起,故意的,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可不能让她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那边还在循循善诱,而叶兰骤然看见镜子里尹蔓的脸,霎那间瞠目结舌,彻底僵住了。 第23章 她连忙捂住身旁女人滔滔不绝的嘴,那女人一转过头,见尹蔓如见罗刹,话音突兀地掐断在喉咙里,陡然失了声息。尹蔓对她有点印象,也是七朵金花之一,平日见到自己总是一口一个“乔姐”叫得亲热极了。 尹蔓视而不见,绕过她们,无动于衷地洗起手来。 水流声哗啦哗啦,那两人被逮了个正着,站在她身后,大气也不敢喘。 尹蔓慢条斯理地洗完手,见她们还维持着一个呆若木鸡的造型,转身笑了下:“不是挺牛的吗,继续说啊。” 女人低着头,尴尬地叫了声:“乔姐。” 尹蔓一言不发地看向叶兰,她对这张似曾相识的脸记忆犹新,好奇地问道:“你和邵江勾搭上了?” 说起来还有自己一份功劳。 叶兰忸怩不安,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算、算不上……” 尹蔓不悦:“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算不算得上的。”她语调平平,“帮我转告邵江,让他别在我眼皮底下乱搞,我没面子,你也别想好过。” 尹蔓比叶兰高了一个头,俯下身挨近了再次一字一句地重复:“一定给我传达到了。” 叶兰心里发毛,慌乱地退了一步。 见她头也不回地走远,那女人冷汗直冒:“我去,吓死我了,她太嚣张了吧,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你。” 叶兰眼眸一垂,暗暗咬紧了牙。 尹蔓出去的时候走廊上的杀马特已经散干净了,她给王全发微信夸奖道:“王队长,这么快就把人清理了,真是雷厉风行。” 王全的语音回过来:“我正想跟你说,刚才去后面根本没看见人,光剩一地瘪气球了。妈的,不知道这群狗崽子哪儿得的风声。” 尹蔓估计安保内部有眼线,好在人走了,她也没放在心上,今天意外收获了叶兰与邵江的奸情,要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她心不在焉地坐了会儿,小八眼睛都瞪成黑猫警长了,也没找到几桌合适的客人。她接了零星的一两台,见时间打发得差不多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35 ,正想走人,小八却急匆匆地跑过来:“乔姐,那边有客人点你名。” 尹蔓一愣:“谁?” “不知道,反正挺帅的。” 尹蔓的熟客就那几个,小八基本都认识,连他都叫不上名字,尹蔓奇怪地走到卡座旁,问道:“先生,您找我?” 他一回头,她脸上的笑就有点挂不住——这是那天和姜鹤远一起的男人,原皓。 原皓看见她很高兴:“还记得我么?” 尹蔓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记得,能再见您是我的荣幸,”叶兰正巧从隔壁经过,尹蔓眼疾手快抓住她大力扯到身前,微笑着说,“不过我今天有急事儿已经准备下班了,您看让她先陪陪您行么?” 叶兰乍然被她拉住给自己介绍客人,先是一头雾水,而后一见面前的人如此潇洒体面,立马惶恐起来。她在休息室里听人说过,上次有个类似的帅哥,姐妹们还以为捡着便宜了,开了房才发现那人根本硬不了,折腾得够呛,第二天一来身上腿上被掐得全是淤青,奶都被抓破了,浑身都是伤。 她刚刚才被这个女人威胁,没想到报复来得这么快。 叶兰看向原皓的目光带着几分畏惧,她忙不迭挣脱尹蔓,假笑着拒绝:“乔姐,这怎么好意思,这种优质帅哥你舍得分享,我可舍不得抢,你们慢慢‘玩’啊,‘玩’得尽兴。” 她刻意加强了语调,言语间全然一副“毒妇休想坑我”,毫不犹豫地逃之夭夭。 原皓还不知自己被意淫成了一个变态,对尹蔓的推脱有些不满:“怎么,我来找你你不开心?” 尹蔓言不由衷地说:“哪里的话,只是我确实……” 原皓打断她,不耐烦地命令道:“坐下来。” 尹蔓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仍准备找理由离开。说实话,“姜鹤远”这个名字在她心里已成了阴影的代名词,她完全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性。 原皓见状,掏出一沓钱扔在桌上,意兴阑珊:“自个儿数数,够不够买你今晚加班。” ……打脸来得太快。 卖酒难免陪喝,大多数酒推都更乐意去人多的桌,喝得多销得也多,通常也就助个兴帮忙把气氛炒热就走了,客人自己也能玩得开心,陪喝也喝不了多少。 平日里这种一对一她是不接的,虽然相对跑场轻松,但酒点得少不说,没缓冲还容易醉,只能靠收小费赚钱,真正大方的土豪始终占少数,基本还是充场面的居多。 而原皓完美地把这两者的优点结合起来了——轻松,有钱拿。陪他一桌够陪好几桌,早点挣完这个月她都不用再来这里。 尹蔓看着那沓钱,心中产生一丝动摇。 她纠结了半天,试探着问道:“您今晚一个人啊?” 别从洗手间里再冒个出来。 原皓左右看看:“这里还有第三个?” 尹蔓放下心,伸手接过钱,笑道:“成吧,今晚陪您喝个痛快。” 原皓尽管点了她,却只是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拳,并没有太多话,实实在在把她当成了酒友。尹蔓几次提出话头他都不接,兴致缺缺,一杯又一杯闷头喝酒。 尹蔓好心建议:“其实无聊的话可以去吧台坐坐,有时候能认识不少有趣的人。” 原皓不领情:“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无聊了?” “……” 她善解人意地说:“只是看您好像心情不好。” “别擅自揣摩小爷的心意。”原皓道,“来吧,再笑一个。” 尹蔓敬业地抿起嘴笑了笑。 原皓怔怔看着她俏丽的梨涡,往沙发上重重一靠:“其实也谈不上心情不好,就是有些事想不通。” 他的状态感染了她,尹蔓倒了杯酒,也随意了几分:“讲讲?” 原皓想了很久,一开口却是:“我问你个问题。” “嗯?” “你们女人都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这问题太过纯情,尹蔓差点被呛住,略感意外。 原皓咳了一声。 她捡了个最保守的回答:“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个个都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你这种呢?” 尹蔓见他没有其它意思,平淡答道:“我没什么喜欢的。” “撒谎。”原皓道,“你一天见那么多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喜欢的。” 尹蔓:“我见了那么多男人,要是都喜欢了,哪能喜欢得过来?不如都不喜欢。” 原皓也意识到这问题问尹蔓这种人没有意义,改口道:“那哪种最合你眼缘?”他指了指她,“比如说你就挺合我眼缘。” 尹蔓想也没想:“你这种。” 这是实话。 原皓来了兴趣:“为什么?” 尹蔓总不能告诉他因为你是一名合格的冤大头,只得反问:“你又为什么?” 原皓挠挠头:“说不清楚,就和你说话挺舒服,不讨人厌呗。”他赞赏地扯了扯她的假发,“你这头发烫得也挺好看的,花了不少钱吧。” “……”? 原皓心情稍微好了点,也不在乎她的回答了,继续问:“那什么,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女人是不是都特喜欢那种成熟稳重,不苟言笑,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他形容得越来越细,尹蔓肯定他遇上了什么感情问题,感觉自己像突然窜了场,成了午夜电台里的解忧vj,一本正经地敷衍:“还行吧,这种男人可能会让女人觉得踏实。” 原皓不爽:“那你的意思是我看上去就不踏实了?” 这话纯属找茬,尹蔓耐着性子:“我可没这个意思。” 原皓心事重重,陷入自怜自哀的惆怅中:“我活得真可怜,居然花这么多钱来酒吧问你,还半天问不出一个屁,早知道不如去找个心理医生,起码人家是专业的。” 尹蔓心想,你这不是可怜,是钱多烧得慌。 原皓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铺垫了半天,这下打开话匣子开始侃侃而谈:“哎,我跟你说个事儿,主要我也不知道跟谁说,怪丢人的。我呢,有一个哥们儿,大概就是我之前说的那种神圣男……我们简称他圣男吧。” “有一说一,圣男这个人除了长得没我帅,确实还算优秀。但每次我俩在一起,所有女的却都只喜欢他,连相个亲也能截我的胡,一次例外都没有。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明明是我先认识的,结果那女的还是喜欢他……其实挺打击人的,你说到底为什么啊,难道我真有那么差?” 原皓唠了一大堆,长叹一声倒在沙发上:“我有点怀疑人生。” 尹蔓大概懂了些他的烦恼,绞尽脑汁地安慰道:“可能圣男比较有手段?” 原皓噗嗤一笑,摇摇头:“他不是那种人,都是那些女的倒贴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36 。” 这就不大好办了,总不能说圣男比你有魅力吧。 两人愁眉苦脸地对望着,一时无语,原皓灵光乍现,翻身一个跃起,兴冲冲地说道:“这样,我把他叫出来你看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反正你也不认识他,说不定你看了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他嘴里碎碎念叨:“学无止境,取长补短,老子还真就不信了。” 尹蔓见他想起一出是一出,无可奈何:“算了,没必要,对的人自然觉得你好,错的人也勉强不来,你这算个什么办法。” 原皓才不管她,自顾自地拨出号码:“喂,在干嘛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上新晋榜啦,冲啊! 第24章 姜鹤远接到原皓电话的时候,正在和赵青竹介绍的女孩吃饭。 这是一家高档西餐厅,装修得富丽堂皇,坐了不少衣冠楚楚的商务人士,各自轻声细语地交谈着,偶尔发出轻微的刀叉声。小提琴手的燕尾服修长笔挺,姿态洒脱,餐厅内沉浸在悠扬的琴声中。? 姜鹤远对面的女子坐姿端庄,身着一件得体的黑白连身裙,言语间进退得当,落落大方,是赵青竹最喜爱的那类优雅女性。 他们用完了餐,桌上只摆了一盏小甜点与两杯英国红茶。即便姜鹤远的话少之又少,她仍能侃侃而谈,一派自然。她在云市一家著名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是一名典型的律政佳人,从妆容到表情没有一丝纰漏,精致,独立,自信,如同一件雕刻精美的艺术品。 姜鹤远见她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眼神已经不着痕迹地看了几次表。因此当收到原皓的召唤时,居然稍稍舒了口气。 不过—— “你在醉生?”姜鹤远问。 “是啊,无聊死了,你快点过来。” 他低声应下原皓,挂断电话后,略带抱歉地对女人说:“朋友有点事,让我过去一趟。” “很急吗?” 姜鹤远客气道:“还好,只是他现在一个人在等我。” 他的话外之意不容犹疑,气定神闲地等着对面的人说出那句:那你快去吧。 没想到她却好奇道:“我听你说是在醉生?” 姜鹤远点头。 律政佳人兴趣盎然:“我这次回来听朋友提过,名字真特别,看不出你也会去那种酒吧。” 姜鹤远没有辩解,对于她的不识相稍感意外。 那位律政佳人继续道:“这个请求可能有些冒昧……你愿意邀请我一起么?” 这话虽是疑问句,但并没有给姜鹤远拒绝的余地。 她见姜鹤远不发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当然,不愿意也没关系。”她很体贴,“我理解,男人的世界不容窥探。” 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好,她不按理出牌,姜鹤远一阵头疼,还得维持着所谓的绅士风度:“没有,那走吧。” * 姜鹤远进了酒吧,第一眼没有注意到原皓,倒是先瞧见了尹蔓,她坐在沙发上和原皓举杯共饮,说说笑笑。他太了解原皓了,一听他跑去了醉生,这一幕的出现就在意料之中。 只是昨天尹蔓都哭成瀑布了,他还以为她真会听李老师的话就此改过自新,不妨一转眼又是笑语晏晏,恢复能力真强。 就这么喜欢待在酒吧? 原皓看见他,朝他挥手示意:“老姜!” 姜鹤远:“……” 等到姜鹤远的脸在一束灯下明了,尹蔓才知道他在叫谁。 尹蔓:“……”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麻木地坐着,心当场就凉了,面部神经仿若坏死,连惊讶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只有脑中的烟花一飞冲天,直冲到外太空。 是他,又是他! 她真是信了原皓的邪,“老姜”就算了,试问谁能把“圣男”这种傻逼外号和姜鹤远挂上勾?以致原皓说要打电话的时候,她根本想都没往姜鹤远身上想! 真他妈蠢! 她犹如重回校庆噩梦,每次遇见姜鹤远准没好事儿,她简直怕了他,当即就准备离开。不料原皓也跟着她一同站起来,这下倒成两人一起起身迎接他们了,还来不及说要走,姜鹤远就已站到了她面前。 原皓看见姜鹤远身边的女人:“这位是?” 姜鹤远也看向她——他忘了她的名字。 律政佳人朝原皓伸出手:“你好,我是关思媛,”她爽朗地指指姜鹤远,“他的相亲对象。” 原皓同她握手:“就是你啊,久仰久仰。” 尹蔓见他们寒暄,没人注意自己,趁势便要离开,然而姜鹤远突然冷冷道:“去哪儿?” 原皓和关思媛同时诧异。 “洗手间。”尹蔓不敢看他,低头小声应着,不等他回话,落荒而逃。 关思媛看着尹蔓略显狼狈的身影:“那是……” “一个朋友。”原皓漫不经心地说。 关思媛见他不主动介绍,尹蔓又是一身风尘打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转而道:“对了,你怎么说得跟认识我一样?” 原皓:“我是认识你,但就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了。”他勾起嘴角,“本来你该相的该是我,你不是拒绝了么,我还想着谁那么心高气傲,这下可好,被我遇着了吧。” “是么?”关思媛茫然,“这我倒真不知道,可能是家里给安排的,不过还是给你道个歉。” 原皓不介意地摆手。 她调侃道:“姜教授跟我说你一个人,结果佳人在怀,早知道就不来打扰你的雅兴了。”她试探地说,“我冒昧跟过来,没关系吧?” “这有什么,”原皓匆匆道,“我也去趟洗手间。” 他走后,关思媛对姜鹤远说道:“没想到你朋友是这种类型。” “哪种?” “嗯,说不出来,感觉和你不太一样。”她小心问道,“你也认识那女孩?” 姜鹤远微顿:“见过,不熟。” 这边尹蔓正明光大地进了卫生间,打算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去休息室换衣服离开。她象征性地在里面数完一分钟,谨慎地打开门,探头探脑地朝外望去。 原皓站在洗手池前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尹蔓:“……” 她迅速站直,若无其事地问:“你在这儿干嘛?” “刚尿完呗,和你喝了那么多酒,我还能干嘛,”原皓狐疑地问,“倒是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尿遁计划失败,尹蔓大脑飞速运转,紧急启动b计划:“我哪有鬼鬼祟祟,对了,刚才我朋友给我打电话,遇上点麻烦事儿,我得走了。” 原皓有点生气:“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要帮我观察圣男么,现在他人到了,你就这么跑了?不是我说你啊,收了钱不办事,这也太不厚道了。”他不满地要抢她的手机,“哪个朋友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37 ,我看看谁狗胆包天敢坏我的好事。” “看了你也不认识,”尹蔓一听“圣男”这个罪魁祸首就肝火直冒,她躲开原皓作怪的手,“你哥们儿知道你叫他‘圣男’么?” 原皓被她一提醒,想起姜鹤远算计人时寒恻恻的嘴脸,警告道:“一会儿你别说漏嘴。” “那我可说不准,万一跟着你说顺嘴了呢,”她当机立断,忍痛说道,“这样吧,我把钱还给你,今天就当交个朋……” 话音未落,原皓一把拉着她就往外走,不容置喙:“少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朋友关我屁事,反正你别想着占老子便宜,”他在尹蔓的抗议挣扎中,直接忽视了她的还钱诉求,洋气地拽了句英文,“deal is a deal.” 尹蔓被他跌跌撞撞地拉到沙发,他笑嘻嘻地在关思媛对面坐下:“来,咱们好好聊聊你拒绝我的事。” 关思媛:“刚才不都说了吗,我不知道啊。” 原皓胡搅蛮缠:“那你现在看见我了还这么想?”他借着拿酒递给尹蔓一个眼色,意思是让她赶紧“考察考察”。? 尹蔓瞪了他一眼。 原皓健谈,一通胡说海说,关思媛又是个开朗的性格,两人很快聊得热火朝天。其热烈程度与旁边好似隔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尹蔓与姜鹤远对坐着,气氛微妙。 原皓见尹蔓迟迟没动静,以为她阳奉阴违报复自己,十分气恼。醉生今天请了几个香港歌手演出,都是挺出名的玩咖潮男,其中一个在舞台上唱着rap,一群性感的比基尼美女把他团团围住,抚肩摸臀极尽诱惑,他唱到高潮,伸手捏了捏她们的胸,全场掌声雷动,欢呼声四起。 原皓见关思媛好奇,主动问道:“要不凑近了看看,我陪你过去?” 关思媛犹豫地问姜鹤远:“你去吗?” 姜鹤远摇头。 “行了,别管他了,你看他像喜欢的样子吗,”原皓大大咧咧地说,“在律所里一本正经的憋坏了吧,来来,小爷带你见识见识这个疯狂的世界。” 他推着关思媛走,再次递给尹蔓一个眼色,意思是“好自为之”。 尹蔓:“……” 多么精准的解读,她真是原皓的当世知音。 他们一走,只剩下两个人,尹蔓更是坐立不安,全身上下没一处舒坦,为了掩饰这种别扭,她打开烟盒掏出烟,对姜鹤远说道:“抽支烟,不介意吧。” 姜鹤远不置可否。 尹蔓熟练地点燃香烟,打火机啪嗒一响,火焰跃起,在混乱的灯光中点亮了她的眼眸,美瞳在火光下一片幽蓝。女士烟烟体细长,配上纤细的手指,浑然一体。 姜鹤远想起尹蔓素颜的时候,即使不戴假睫毛,她的睫毛也是又长又黑,阳光打在上面,投下一小块阴影。 尹蔓吐出一口烟。 “你不是在云市吗?”姜鹤远突然问。 尹蔓顿时呛住了,一阵猛咳。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明早继续,希望明天一觉醒来收藏能涨到30(噢,多么卑微的心愿) 第25章 尹蔓脸色难看至极,连射灯都遮掩不住,那些压抑的羞耻混合着惭愧、惧怕、焦虑、惶恐等种种情绪蜂拥而至,简直要从天灵盖爆发出来。 姜鹤远静静地看着她。 等她咳够了,姜鹤远才道:“你和原皓在搞什么鬼?” 他早就注意到他们之间不正常的眉来眼去。 尹蔓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要是被原皓知道自己把他卖了,估计能把她掐死。她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照往常她大可以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但一面对着他,她就格外心虚气短。 姜鹤远本来还等着看尹蔓能编出什么瞎话,未想她居然干脆不答了,装聋作哑地继续抽起了烟。 她实在考验他的耐性,他心中微微冒出一股无名之火。 姜鹤远伸手取下她嘴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眉头微皱:“今天李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怕你不好意思找我,问我有没有主动和你联系。” 尹蔓红唇微张,尚且维持着那个叼烟的姿势,有点呆。 姜鹤远目光犀利:“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她。” 直击软肋。 尹蔓被这温柔一刀插得心血直流。 她迟钝地凝望他:“我以为……你会告诉她真相。” “我没有。” 石头扑通落了地,萦绕心间久久不去的阴霾忽然散开了,尹蔓心有余悸,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 大概是她哭得太过惨绝人寰,相信她是真的一时糊涂走岔了路;大概是不忍辜负李老师的一腔良苦用心;大概是那句“刚极必折,慧极必伤”。 大概正因如此,他看见她仍是不知悔改时,才会那么烦躁。 姜鹤远没有回答。 尹蔓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两人又陷入莫可名状的沉寂之中。 醉生的穹顶霓虹闪耀,舞台不知又搞出了什么噱头,众人疯狂地吹着口哨,群情亢奋,爆发出阵阵尖叫,音乐声震耳欲聋,燃烧着荷尔蒙式的原始激情。 “我应该谢谢你。”她轻声说。 这句话悄然淹没于滔天音浪下。 可姜鹤远听见了。 没来由的,他胸腔里的纷扰奇迹般地缓和了不少。 尹蔓终于正视他,客气而疏离:“我很感激你没有挑明,你也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因此赖上你。” 她生怕他觉得自己有所图,夹在中间为难,急切地与他划清界限,可以说是十分体谅他了。 姜鹤远却没领情:“你还想读书么?” 尹蔓茫然,喉头一下哽住,不知要如何作答。 姜鹤远见她闭口不言,淡淡道:“我说的话依然有效。” 他的侧脸清俊,鼻梁高挺,下颌角折出一个简洁的弧度,轮廓如刀削一般分明。 “什么?” “我之前跟李老师说的话,”姜鹤远重复,“只要你在云市,我会帮你。” 尹蔓缄默良久,久到姜鹤远都以为她会点头了,然而她只是笑了笑:“谢谢。” 这个笑容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主场内表演完毕,高潮余波犹在,立体声节奏强烈,mc的召唤带着强烈的吸引力,灯光闪烁转动,在听觉感官的双重刺激下,众人意犹未尽,放纵地扭动着身体,大汗淋漓。 关思媛和原皓挤过人群,气喘吁吁地站在他们面前。她发丝凌乱,不再像先前的端庄克制,兴高采烈地邀请他:“姜教授,你也来解放解放天性。” 姜鹤远拒绝了。 原皓摔在沙发上:“我起码两年没这么蹦过迪了,老了,提不起劲儿。” 关思媛和他熟起来,也跟着附和:“我也是,上一次我还是……”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38 她猛地住了嘴。 原皓诧异地打量她:“哟,看不出来嘛。” 关思媛看向姜鹤远,发现他充耳不闻,对他们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 原皓愈发耿耿于怀:“什么啊,我以为你真是什么乖乖女,结果彼此彼此,居然还敢嫌弃我……” 关思媛一晚上不知被这个话题魔音灌耳了多少次,忙道:“打住,我明天再和你相一次行不行。” “诶,别,我可不稀罕。”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打得火热,尹蔓直觉原皓已把吩咐她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姜鹤远该对尹蔓说的话都说完,他过来就是为了摆脱相亲,这些提醒不过是顺便传达,她既然自甘堕落,那他也不再勉强。只是再坐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便对关思媛说:“我准备走了,你继续玩还是我送你回去?” 关思媛嘴上和原皓聊着,实际一直暗自留意姜鹤远的动静,见他说要走,心里竟是浮现出一丝说不出的忐忑雀跃,难道他是见自己总和原皓说话,不高兴了? 原皓这才想起今晚找姜鹤远的主要目的还没达到,哪里肯放他走:“不行,你才刚来,屁股都还没坐热,是不是不给兄弟面子。”他连忙吩咐尹蔓,“倒酒啊,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 尹蔓一声不吭地为姜鹤远倒上酒。 “这样吧,”原皓提议,“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不来。”尹蔓和姜鹤远异口同声说道,话音未落,两人的视线贸然撞个正着。 关思媛笑道:“太幼稚了,那不是初中生才玩的吗?” “嗯?不想了解了解你的相亲对象?”原皓戳穿她,“你跟着过来不就是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关思媛被他看透,不说话了。 姜鹤远还是不与他同流合污,原皓宽宏大量地退了一步:“好好好,冒险就算了,输的人在真心话和喝酒里选总行了吧,不过不能连续喝超过三次。” “……” 原皓一拍大腿:“没有异议我们就开始了。” 第一局,原皓vs关思媛。 关思媛输。 原皓摩拳擦掌甩出筹谋已久的问题:“假如世上只剩我和姜鹤远两个男人,你必须选一个来结婚,你选谁?” 关思媛断然拒绝:“谁都不选,我自己过。” “不行,必须选一个。” 关思媛想了许久,大家都以为她会选择喝酒时,她却郝然道:“实在要选的话,姜教授吧。” 原皓翻了个白眼。 第二局,原皓vs尹蔓。 尹蔓输。 原皓还没开口,她就猜到他要问什么。 果然,他说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必须选一个,你选……” 尹蔓没等他说完,迅速答道:“选你。” 原皓找回了场子,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给她一个赞许的目光,嘴里却相当矜持:“我知道我优秀,但你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 尹蔓搓了搓口袋里的钱,忍了。 关思媛不由发笑,姜鹤远看了尹蔓一眼。 第三局,原皓vs姜鹤远。 原皓猖狂放话:“老姜,只剩你了,不蒸馒头争口气,争取来把我打倒。” 姜鹤远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开始摇骰盅。 k.o.如他所愿,原皓被秒杀。 原皓激愤拍桌,姜鹤远想了半天,实在没什么要问的,正想放弃,尹蔓却插嘴道:“你初恋是谁?” 原皓:“……” 她隐约记得刚才原皓说他的初恋似乎爱上了姜鹤远,并且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她倒也没想什么,纯粹小小报复一下他的厕所堵截之仇。 谁让她是个毒妇。 原皓不敢瞟姜鹤远,怕被他发现什么端倪,含糊其辞:“讲了你也不知道,再说这局又不该你问,你操什么心。” 姜鹤远却顺水推舟地附和道:“那你初恋是谁?” 原皓不满:“你要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和她一起坑我。” 他一阵气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关思媛吃惊:“看不出你还挺纯情的。” 第四局,姜鹤远vs尹蔓。 尹蔓输。 原皓那口气一下就顺了,比自己赢了还得意,幸灾乐祸道:“鹤远,你要是没什么好问的就换我来。” 说完蠢蠢欲动,就差没把“给我等着瞧”写在额头上了。 尹蔓紧张地捏紧了酒杯,说实话,比起姜鹤远,她倒是更希望原皓问,她和姜鹤远接触了太多次,生怕他会问出一些她根本无法作答的问题。 姜鹤远没有接受原皓的主动请缨,而是看着尹蔓,若有所思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工作?” 关思媛和原皓登时愣了。 这个问题过于认真,在这样的酒吧游戏之中,显得非常不合时宜。关思媛又惊又疑地在他们两人之间巡视,原皓也大感意外,气氛很是怪异。 姜鹤远当然知道这很唐突,但他就是想不通,也许他们这类人都带着某种强迫症,一定要给事物作出一个合理结论,否则就会不停地想。如果尹蔓真像李老师嘴里所说,那她为什么执意留在酒吧陪笑? 尹蔓在众人的注视下端起酒杯。 她选择了喝酒。 姜鹤远敛去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不想酒杯都碰到了她的唇,她却骤然停住了,抬起头,不闪不避地看着姜鹤远,平静说道: “我欠了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心愿没有实现,我很悲伤。 第26章 空气停滞。 两人眼神对视间暗涌横生,原皓哈哈一笑,生硬地打起圆场:“老姜,我看你在学校待久了,职业病不轻啊,都管到人酒吧来了……” 眼见气氛越来越僵。 “走吧。”姜鹤远对关思媛说,“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关思媛受宠若惊地起身,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了。 姜鹤远站在街边:“我帮你拦车。” “……好。”她还以为他会送她。 关思媛迟疑道:“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欢这种地方,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就是以前在国外和朋友去过两次。” 姜鹤远不明白她怎么会说这个。 “……” 关思媛按捺下窘迫,主动提出:“姜教授,我加你微信吧,等回云市了,如果有空我请你吃饭。” 姜鹤远笑了笑,没有说话,拿出手机让她扫,两人互相加上了,他才礼貌道:“到家发个消息。” 关思媛闻言,鼓起勇气:“不怕你笑话,我就痛快问了,咱们是不是没可能?”不等他回话,她却先一步自嘲起来,“我看你对那个陪酒的都比对我感兴趣。” 姜鹤远看了她一眼。 关思媛犹豫着说:“她不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39 适合你。” 她拎着手包,站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带着精英女性特有的骄傲:“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实话实说,我对你印象不错,要是有机会,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计程车正好停下,关思媛钻进副驾驶,眼神认真:“你考虑一下吧。” 两人离开后,原皓和尹蔓面面相觑。 “这就有点尴尬了。”原皓说。 “是啊。” 原皓清了清喉咙,双手抱臂,审视着她:“说吧,你和他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尹蔓装傻。 “你和姜鹤远,”原皓意味深长,“你真以为我喝多了?老实交待,什么情况?” 尹蔓见逃不过,又不愿告诉他那些细枝末节,随口扯道:“还能有什么情况,你们走了以后我按你吩咐,和他聊了两句,结果发现他不太看得起我干这行,估计好奇呗。” “这么简单?” “不然你觉得还能怎样?” 原皓想了想,倒也想不出其它可能,这两人的差距悬殊得显而易见,要说能擦出什么火花他是万万不信的,而且以姜鹤远的性格,尹蔓说不定确实在他面前吃了瘪。他念头这般一转,反而过来安慰她:“唉,他那人一直都这样,你别多心,” 尹蔓大度:“没事,谈不上。” “所以你知道我多好了吧?”原皓趁机王婆卖瓜,“这叫什么,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你说那些女的怎么就看不透他的真面目呢。你看看那个关思媛,明明和我玩得那么开心,眼珠子却还是黏在他身上。你不是阅男无数么,我们去了那么半天,你没聊出点结果?你给我说说,他究竟是哪一点吸引女人了,我也学习学习。” “……” 自从尹蔓在姜鹤远面前现了原形后,对他的感觉就有点复杂。 最初她的确反感他,嫌他多管闲事,嫌他看她的目光总让人无所遁形。后来他三番五次撞破她的窘境,却又在李老师那里帮自己掩了过去,反感自然也就渐渐淡去了。 平心而论,他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好像天塌下来了也能顶着,如同高山上历经风吹雨打的一棵大树,自有一种坚稳的力量。女人会喜欢他,她一点都不奇怪。 但对原皓当然不能这么说。 “你还需要想?”原皓双目一瞪。 尹蔓尽职尽责地拍起了马屁:“主要我也不懂那些女的为什么会喜欢他,他这种人,我在醉生里见得多了,眼高于顶,自诩精英,不也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么,只能蒙骗蒙骗无知少女罢了。” 她瞎扯道:“我倒觉得你才是那颗蒙尘之珠,又坦诚,又率直,别人都只看到你不羁的外表,却忽略了你实际上也有一颗脆弱的心。” 这通马屁拍得原皓通体舒畅,神清气爽,不住地点头,两人的酒杯在半空中清脆地碰在一起,他杯酒下肚,也有点困惑:“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我的心……咳,脆弱的?” 纵使皮厚如他,也不禁老脸微红。 ——酒吧交友万能金句:你总是在掩饰真实的自己。 在灯光与酒精加持下,但凡此句一出,包管直击心灵,百发百中。 尹蔓托腮,带着一丝忧伤:“你就是太爱掩饰真实的自己,只要留了心,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你未必有别人想的那么坚强,反而比一般人更细腻,更容易受伤,像你自尊心这么强的人,却总会因为顾及他人的想法而受累……” 这套说辞她背得极其流利,演绎起来更是情真意切,原皓听得专心致志,尹蔓每说一句他的目光就炙热一分。 这时,头顶上方蓦然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你倒是慧眼识珠。” 尹蔓话音戛然而止,后背蔓延上一股熟悉的僵硬,她和原皓同时不可思议地抬头向上看去。 姜鹤远正站在沙发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俩。 这他妈也行? 原皓唰地一下站起来,干笑道:“鹤远,你不是走了嘛。” “我把关思媛送上车就回来了。” “哦哦,那你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送她回家呢,”原皓支支吾吾,“你来多久了?” “从蒙骗无知少女那里。”姜鹤远不疾不徐地对尹蔓说,“要不你解释解释。” 尹蔓原本还故作镇定,想着不可能这么巧,结果一听这话,叫悔不迭,闲谈莫论他人非,艾薇儿诚不欺我! 原皓逃过一劫,赶紧说道:“我去上个厕所啊,你们慢慢聊。” 他对尹蔓挑挑眉,让她自求多福,随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尹蔓被原皓独自留下应付姜鹤远,恨不得飞踢上去踹他两脚,什么细腻,什么受伤,活该别人不爱你! 姜鹤远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如炬,烫得她的脸都快烧出个洞来,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个现行这种事,她平生未曾体验过,一时局促不已,强自淡定地点了支烟。 姜鹤远整暇以待:“说啊。” 尹蔓心虚,手一抖,烟灰抖落了满身。 姜鹤远递给她纸巾,尹蔓一边擦拭,一边想着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掩盖过去,她装作不经意地岔开话题磨时间:“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咸不淡道:“想跟你道个歉,之前不应该那么问你。” 尹蔓的动作顿住了。 半晌。 “……我也向你道歉。”这声音细若蚊呐,姜鹤远从她口型才分辨出来。 尹蔓面临着这种情况,头一次没有再胡说八道东拉西扯,她难得主动向谁低头,学不会他的坦荡,开起口来十分困难:“我刚都是乱说的。” 姜鹤远眼眸深如潭水:“你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反正这句,是真的。” 原皓和姜鹤远没坐多久就离开了酒吧。尹蔓帮他们叫了个代驾,两人出去等的时候,原皓忽地说道:“老姜,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姜鹤远忍了又忍,没忍住:“你叫我还是叫我爸?” 原皓愣了愣:“当然是叫你了,我敢这么叫你爸吗?” 见姜鹤远不说话,他反应过来:“哦……你不想我这么叫你啊。” “……” 原皓嘴越咧越大:“你不喜欢就直说嘛,跟我还拐弯抹角的……不是我说,你还在乎这个,啧啧啧,看不出来啊姜教授,还挺臭美,你说你怎么那么闷骚啊……” 姜鹤远冷冷地打断他:“闭嘴。” 原皓笑得不行,脑子发昏,转眼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 尹蔓的睡眠质量一向不佳,不是失眠就是惊悸,要不就被梦魇住。从酒吧回来后,她做了个曲折复杂的梦,前面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姜鹤远站在远处,神色温和,对她伸出一只手,问她:“你要不要跟我去云市。” 当她彷徨着要握住他的手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40 时,他却一把甩开了。 她是活活被饿醒的,起来一阵胃疼,尹蔓生怕胃病再犯,爬下床跑去冰箱找了两片吐司面包,狼吞虎咽地咽下,好歹垫了垫肚子。 今天天气挺好,风轻云净,碧空万里。即便对面的居民楼挡住了大部分阳光,也有些微的光线不受缚地漏到她窗台前,把她养的多肉照成了翠绿色,显示出茁茁的生命力,她将手伸向那束窄小的光,肌肤被映得剔透闪亮,给人带来某种细小的雀跃。 只是屋里采光不好,回到房内,又是一片阴暗。 尹蔓把灯都打开,终于有了些亮意,她拿出一张外国唱片放进老旧的dvd机中,音响里旋律轻柔舒缓,音符满溢在每一个角落。大概是因为外婆带大的缘故,在蓝牙音响随处可见的今天,她仍然固执地钟爱着这种陈旧的享乐方式。 尹蔓倒在沙发上,闭上眼,想象自己正躺在阳光下,两旁全是大椰树。面前是潮湿的海滩,海面上波光粼粼。 她尚且沉浸在为自己编造出的白日梦中,电话响起来。 尹蔓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邵江,她仍由它响了许久,暂停音乐,接起电话。 “你今天上不上班?”邵江问。 “不上,怎么了?” “我晚上去醉生,在包厢等我。” 不待她回话,那边就挂断了。 尹蔓看着黑掉的屏幕,表情晦暗。 这个来电搅得她兴致全无,难能升起的生活热情顷刻间变得索然无味。她取出那盘碟,珍而重之地放进柜子里,泡了盒方便面,再洗个澡,等这里磨蹭那里磨蹭完,化好妆到酒吧已经八点半了。 她推开包厢门,里面烟雾缭绕,乌烟瘴气,闹哄哄的,邵江正搂着一个女人在唱歌。 那女人转过头,屏幕映着她的脸,是叶兰。 第27章 众人一见尹蔓,不约而同闭了嘴,视线微妙地停留在她身上,留意着她的反应,一个二个看热闹的心全写在脸上了。 邵江随意一指:“找个地方坐。”接着继续拥着叶兰,与她情歌对唱。 “我会送你红色玫瑰,你别拿一生眼泪相对……” 他的嗓音在常年烟酒浸泡下,略带沙哑,听起来深情款款。 尹澈朝她招手,尹蔓走到他旁边坐下,他问道:“姐,你和江哥怎么回事?” “不知道。” 尹澈盯着叶兰,脸庞透出些戾气:“要不要我去收拾她?” 尹蔓闻言,五味杂陈。 她想起以前,尹澈瘦得像个非洲难民,小小的身体支起一个大脑袋,竹签插肉丸似的,蹲在醉生门口她都怕他撑不住脑袋要跌倒,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看人时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劲儿。这几年他像是要把没吃够的饭补回来,发了疯地长,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了什么仙丹,个子在不知不觉间拉出长长的一截。 他的身板虽然还带着少年的单薄与青涩,但长期跟着邵江耳濡目染,又刻意地去模仿成年人的模样,导致举手投足间竟带了几分邵江的影子。 尹蔓注意到他的裤子又短了,说道:“改天上街我带你再去买点衣服,这条还是上次买的吧,都磨旧了,别穿了。” 尹澈倒觉得没什么不好,再说也才买两个月呢,他不好意思:“别浪费钱,能穿就行,我自己挺喜欢的。叶兰她……” 尹蔓摸了摸他的脑袋。 尹澈躲了一下,半路又生生止住,看上去手足无措。 尹蔓放下手:“不要学坏。” 尹澈沉默。 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虚伪。 不要学坏。他们都知道这句话说起来容易,但身处这样的大染缸里,做起来有多难。她与尹澈一样,在未成熟时就提前进入了残酷社会,裹了一身的泥浆,过早地长大,也过早地苍老。尹澈那么聪明,如果她真的不想他学坏,应该劝他去读书。 就像姜鹤远劝她那样。 尹蔓后悔了:“其实我当初不应该……” “姐,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尹澈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语气坚定。 尹蔓垂下眼眸。 这边邵江一首歌唱完,往尹蔓身旁一坐,酒气熏天,怀里还买一赠一带了个叶兰,乖顺地依偎着他。邵江既然旁若无人,那尹蔓更是熟视无睹,期待中的双姝大战没有上演,搞得等着看好戏的一干人没劲透了。 有人挨近了尹澈感叹:“乔姐真牛逼,这都能忍,难怪能跟江哥这么久,回去我让我家婆娘也学学。” 尹澈瞪他一眼,嘴唇紧抿,倒比尹蔓还生气。 尹蔓见邵江一直不发话,直接问道:“叫我来干什么?” 邵江:“我现在叫都叫不动你了?” 他倒在她肩膀上:“丧着张脸干嘛,难道我说错了,”他说,“听说你威胁叶兰,怎么着,我对她好你吃醋?”? 尹蔓没吭声。 邵江揪着叶兰的头发,把她弄到尹蔓面前:“你要让她不好过,你说说,打算怎么个不好过法?” 叶兰本以为邵江会给她出气,正在沾沾自喜,然而头皮蓦地吃痛,遭了场无妄之灾,一看这架势,猜不透他想做什么,不禁瑟缩了下。 尹蔓被他连声逼问,想到自己好好的一天就这样被搞乱,也有点烦,她指指叶兰,不避讳地问:“今天的酒算我的还是她的?” 邵江虽是醉生的掌权者,但为了财务统计方便,每次来喝酒都要走账,尹蔓只做他的包厢业务,他也只是她一人的vip,从没让其他人陪过。而且他一来总带一大帮人,人多酒多消费多,她也能轻松拿提成,这在醉生上下早已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现下却被叶兰打破了。 那些钱她不稀罕,反正也不一定能到她手中。只是这次的酒要是归叶兰,基本等同于邵江亲自发话她的地位不再,以后她在醉生,未必再能待得像现在这样轻松。 叶兰原以为尹蔓能攀上邵江必定心机深沉,见她居然这么急切地就问了出来,不是明摆着讨人嫌么,她带着不屑,屏息凝神地等待着邵江的回答。 邵江却笑起来。 他胸膛震动,等笑够了,一把掀开叶兰站起身,拿起话筒猛地大声咆哮:“你看你,就知道酒酒酒钱钱钱!能不能跟叶兰学习一下?!” 整个包厢都回荡着他的怒吼,大伙儿正玩得起劲,被他吓了一跳,集体停下动作望向邵江,全场鸦雀无声。 尹蔓不懂他在演什么马景涛,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反而心平气和了:“学习什么?” 邵江冷笑,对叶兰说:“来,你说,学什么?” 叶兰怯怯看一眼尹蔓,不顾大家的目瞪口呆,当即抱住邵江来了个缠绵的法式长吻,两人面向观众,唇齿纠缠,若无其事地亲了半天,底下混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41 混反应过来,开始哇啦哇啦地怪叫。 “江哥,真有你的!”有人把两只鞋都脱了,套在手上海豹式疯狂拍手。 “赶紧放下,扇我一脸臭风。”另一个人骂道。 邵江放开叶兰,舔舔唇,嘴角一扯,朝尹蔓勾了勾手指。 众人见状更是亢奋,起哄声此起彼伏:“乔姐!来一个!乔姐!来一个!……” 尹蔓凛若冰霜,坐在沙发上看他们发疯。 尹澈按捺不住,硬着头皮过去扶他:“江哥,你喝多了。” 邵江不等他靠近,在他头上狠狠一扇:“滚开!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兔崽子,老子要你来劝?!” 包厢里静了一瞬。 他遽然发难,令尹澈难堪至极,平时邵江对他青眼有加,在座的都知道他是尹蔓的干弟弟,何曾被这么对待过。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下不亚于当众打了尹蔓的脸。 大家意识到邵江来真的,一时声音小下去,大气都不敢出。 尹蔓也火了,见他这酒疯撒得没完没了,带上尹澈就要走。邵江死命地攥着她的手腕,攥得她皮肉生疼。她转过身,眼神极冷。 邵江另一只手捏住叶兰的下颌,抬起她的脸,使劲把她扯到尹蔓前:“你看她和你长得是不是有点像?” 尹蔓闭口不言,叶兰被锢得难受,再近点就要亲上尹蔓了,她可不想亲她,挣扎着往后退。邵江对着叶兰仔细打量片刻,煞有介事地下了结论:“还是没有你好看。” 叶兰本来泫然欲泣地看着邵江,闻言脸黑了一半。 邵江凑近尹蔓,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过你们都没有她好看。” 尹蔓一顿,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果然。 难怪他今天跟从疯人院里跑出来一样,原来那个日子又要到了,每年这个时候,邵江总是喝得酩酊大醉。 邵江紧紧抱住尹蔓,勒得她喘不过气,颠三倒四地说着胡话:“你嫉妒了?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故意气我是吧,你要是不高兴,我就不看她了。” 尹蔓硬梆梆地由他抱着:“你觉得你这样她看了会高兴?” 邵江茫然:“她?哪个她,叶兰?”他按住太阳穴,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哦,你说她啊。” 他状似认真地考虑了片刻:“不知道。” 随即紧张地问尹蔓,“我怎么想不起她高兴的样子了?” 尹蔓怕他再发疯,只得稳住邵江:“我先找人送你回去,你再好好想,一定能想起来的,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她,行不行?” “那你明天别化妆。”邵江小声说。 “好。” 剧情如此峰回路转,两人骤然和好,大家都不晓得这是演哪一出。邵江赖在尹蔓身上不撒手,她推他又推不动,没辙,只得叫尹澈和阿三过来,两人一人一边把醉醺醺的邵江扶出包厢。叶兰也忙不迭往邵江身边凑,却被他一把推开,只得站在原地恨恨跺脚。 尹蔓跟在他们身后,经过大厅时眼角余光一闪,感觉哪里不对,又回头望去。 “怎么了?”尹澈问。 “……没事。” 她看到了周如如。 尹澈把邵江弄上车,叮嘱道:“姐,那我先送江哥走了,你自己回去多注意啊,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尹蔓让他放心:“我多大你多大,快去吧。” 她把他们送走,却没有立即离开,站在路边慢慢抽完一支烟,想着要不要管闲事。夜风吹得人发丝飘拂,这都市华灯璀璨,来往车辆川流不息,声色犬马之下,不知藏污纳垢了多少腌臜事。有的路一旦踏错一步,足以毁去人的一生。 终究还是返回了醉生。 尹蔓径直走到周如如面前,他们坐的散座,桌子不大,有四五个人,只有她一个女生,另外几个一看就是典型的地痞混混,这种人她见得太多,身上烙着特有的低档流氓气质。 她深知小人难缠,也不多言,抢过周如如端起的酒杯往桌上一放,拉起她便要走。 周如如跌跌撞撞地被拖下高脚椅,脸颊酡红,酒气浓重,醉眼惺忪地问:“你是谁啊?” 她们只在医院里仓促见过一面,尹蔓在酒吧又是这副打扮,不认识也正常。和周如如一起喝酒的男人站起身,挡在她们身前,不怀好意道:“美女,你这是做什么?” 刚才灯光太暗,她没看清这人,这下面对着面,见他嘴鼻耳全穿着闪晶晶的环,这审美如此独特,尹蔓一下就想起来了,竟是先前在后廊嗨气球的那位亮仔,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她面色不善:“我倒想问问你们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仙女走过路过伸出你们娇嫩的小拇指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呗,咱们读者有力量,你收收,我收收,新晋榜上涨嗖嗖。 第28章 亮仔早忘了自己骂过她,见这女人不是善茬,也放肆起来:“你太平洋女警啊,管天管地管到老子头上。” 他一说完,周如如就十分配合地挣扎着对尹蔓嚷嚷:“你拉我干嘛!我又不认识你,放开我!” 尹蔓无语,且不说她伤还没好,光是那身再明显不过的学生打扮,无异于羊入虎口,实在太缺心眼了,不坑你坑谁? 其它几个无赖嬉笑道:“哟,美女,砸场子来了?” 尹蔓捏紧周如如的手臂,指指这些牛鬼蛇神:“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周如如迷茫了,她四处看看,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忽然间涕泪横流,大声嚎啕,嘴里嘟囔着同一句话,“我要钱鑫!” 她呆呆地看着尹蔓:“他们说带我去找钱鑫……” 尹蔓一晚上碰见两个醉鬼,被搞得心烦意乱,失了耐性直接问道:“你回不回去?” 周如如继续趴在桌上要死要活赖着要见钱鑫。 亮仔双手一摊,露出一个痞笑:“你看,她自己不想走的,可没谁拦她。况且她刚才主动说要请我们喝酒,她要走了,你给她买单?” 尹蔓反问:“我来买单?”她嘲讽道,“碰我的瓷,信不信我让你以后这条街都不敢进来?” 几人哄堂大笑。 亮仔对她竖起大拇指:“这个逼装得不错,给你满分。”他离近她,嘴巴轻佻一咧,“可惜,老子不信。哈哈,老,子,不,信~” 尹蔓被他的语气搞得止不住地恶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身便走。流氓们以为她被吓住了,更加嚣张,得意地吹了声口哨:“小骚货,这就怕了,还在老子面前装,当老子白混的……来来,咱们继续喝。” 尹蔓经过吧台时被阿宾拉住,他们的位置离吧台不远,他正好瞧见先前那一幕,问道:“乔姐,你认识那个女的?” 尹蔓点头。 阿宾道:“她本来坐吧台,后来被他们哄过去的,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42 你怎么会认识那种学生妹?” “一个熟人的亲戚。”尹蔓说,“你知不知道这几个人是谁?” 尹蔓对周如如没什么感觉,她不想管她和钱鑫之间的破事,觉得怪脑残的,只是见她被灌得烂醉如泥,异常烦躁。 阿宾不屑:“咱们这边出了名的酒混子,你平时在卡座可能没注意,他们长期在酒吧街乱窜,隔三差五就混进来骗酒喝。” 尹蔓斟酌半晌:“我打个电话,你帮我留意留意那姑娘。” 她去洗手间拨通姜鹤远的号码,这是她第一次打给他,居然有些紧张。他接得很快,她简单说了下酒吧的情况,姜鹤远听完只嘱咐她一句“你别走,在那儿等着我”,便匆匆挂断了。 尹蔓回到大厅,却没看到周如如人,心下一沉,忙问阿宾:“那个学生妹呢?” 阿宾说:“被那几个男的扶到楼上了。” 尹蔓刚要开骂,他先一步澄清:“我也管不了啊。”他撇撇嘴,“我看她那个样子……” 一切尽在不言中。 “妈的。” 尹蔓脱口而出,她想着醉生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地盘,包厢里还坐着一干打手,总归出不了什么大岔子,不料还是轻了心,问道:“楼上不是vip么,他们怎么混上去的?” 阿宾耸耸肩。 王全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尹蔓这下真急了,恰巧小八路过,她赶紧吩咐他去找王全,说完急忙往楼上跑去。 醉生很大,圆形中空,二楼是vip卡座和包厢,三楼是休息室和化妆间,四楼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室,三四楼一般不对外开放。她火急火燎地在二楼巡视一圈,没发现人。尹蔓以为自己没那么在乎,但一想到周如如可能经历的事,竟是心急如焚。 这时舞台表演开始,射灯忽闪忽灭,晃得人眼花缭乱,尹蔓在混乱中寻找周如如,然而人影憧憧,却唯独不见周如如的影子。她急出了一身汗,只得往三楼跑去。 三楼的通行检查比二楼严得多,还好安保认识她,对她一路放行,尹蔓跑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叹自己关心则乱,迅速掉头问其中一个安保:“刚才有没有一个女的和几个男的过来,没人领也没带工作证?” “没有,都没上来人。” 尹蔓再次确认:“确定没有?要被我发现了告诉王全,这可是玩忽职守,到时候罚得你们底裤都不剩。” 安保小哥表情不似作伪:“乔姐,骗你干嘛,真没有。” 尹蔓心中稍定,只要没上三楼就好,否则休息室里全锁着门,一间间不晓得要找到什么时候。她再次返回二楼,这次没再犹豫,大步流星朝洗手间走去。 推开女洗手间,没人。 尹蔓转向男洗手间,发现推不开,她拍了两下,金箔大门厚重,根本无济于事。尹蔓不假思索地脱下高跟鞋,双手并用,用鞋跟开始奋力砸洗手间的门! * 手机震个不停,尹蔓接起电话,姜鹤远那头嘈杂得很:“我到了,你在哪里?” 此刻她正站在洗手间门口,以亮仔为首的几个无赖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方才其中一个流氓骂骂咧咧地开门后,隔间里传来周如如的呼救和隔板的砰砰撞击声,她和一人在里面,另两人把着门。 尹蔓骤然升起一股想呕的冲动,忍着强烈的不适,喝骂道:“给我住手!” 她没有进去,敏感地察觉到他们不对劲——那几人磕了药。 守门的瘪三被她的气场震了几秒,随即见她孤身一人,简直是自投罗网。今儿个天赐桃花,刚捉个小白兔,又来个小辣椒,正好便宜他们兄弟俩,不然还得干等着里头完事儿再上。两人不谋而合,心怀鬼胎地朝她逼近。 隔间里的亮仔听见动静,被扰了好事,不爽地开门出来看,尹蔓只见周如如衣衫不整地瘫倒在马桶边,发丝凌乱,痛哭流涕地往她的方向爬。 她胸腔内邪火暴涨。 “喂?”电话里传来姜鹤远的声音。 尹蔓看他们一眼,飞快地对着电话说:“来二楼左边……”话音未落,亮仔已冲过来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她见势不妙,也不硬碰,拔腿就往外跑。电光火石间,亮仔抓住她的头发,她被揪痛,“嘶”地叫了一声,不管不顾地挣脱开来。 亮仔望着手中乱糟糟的假发一愣,顿时气急败坏:“我操!贱人!”随后对另两人吼道,“还不快追?!被发现了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反应过来,急忙跑出去抓尹蔓。 尹蔓疾速飞奔,暗骂王全怎么还不来,不想在楼梯上和人撞了个满怀,姜鹤远被撞得一个趔趄,抓住扶手,抬眼看去,表情一变。 她赶紧拉住他的手臂,一口气说完:“周如如在二楼厕所,我去找安保。” 姜鹤远一见后面追她的瘪三,登时明白过来,身体朝前挡住了她。 “嚯,这么个小白脸就是你找的帮手?”瘪三嘴里挑衅着,却顾忌着没有上前。 姜鹤远面沉如水,步步走近他们,他个高腿长,身上蕴藏着蓄势待发的力量。那两人肌肉紧绷,对视一眼,就在刹那间,一左一右猛地朝他扑上去! 好在姜鹤远早有防备,他抬脚用力踢向左边人的腹部,踢得他一声惨叫,霎时飞跌出去,捂着肚子在地上蜷成一团,右手在另一人肋下一个肘击,手掌穿过他的后颈扭住肩关节,死死地勒住他的腰,将他按到扶手上,左手掐住他的脖子不放。 顷刻间,瘪三变成了弱鸡,被制得毫无反手之力。 姜鹤远出手快准狠,身影犹如风中劲竹,干净利落的打斗场面配合着酒吧富有节奏感的鼓点,仿佛自带背景音乐的电影画面,尹蔓本来是要去找王全的,看见这一幕,忘得一干二净。 姜鹤远声音冷厉:“怕死吗?” 弱鸡被掐得喘不过气来,眼冒金星,目眦欲裂,只觉他那张脸好似阎王索命,费劲地扑打着扶手。亮仔和另一人追上来,见同伴被制服,打算在他身后趁其不意伺机而动,尹蔓正要提醒,姜鹤远已看到了他俩,却没有管,反而低头看向下面的大厅。此时音乐换场,人散了些,正好留出一小片空地,他提起弱鸡,将他半个身子横着悬在了空中! 窄细的扶手支撑着他的脊梁骨,弱鸡摇摇欲坠,发出疯狂的哀嚎。 亮仔两人见姜鹤远并非善类,不由住了脚,有人留意到上面的动静,仰首一看,发出一声惊呼! 就在此时,姜鹤远放了手—— 众人轰然散开! 姜鹤远并未任人摔下去,放到一半就将他拖了回来,那弱鸡吓得直打颤,话都不会说了。亮仔见情况不对,立刻就要跑,尹蔓忙指着他俩,叫道:“别放过他们!” 姜鹤远一边往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43 楼上追去,一边问:“二楼哪边?” 尹蔓应道:“最左的男厕。” 地上的流氓见姜鹤远走了,深知再被逮住就得完蛋,忍着痛连滚带爬地往楼下逃。尹蔓站在原地,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 虽然猪妹说过姜鹤远曾一手将她提起来扔进车中,但她一直以为是猪妹习惯性夸张,毕竟姜鹤远看上去文质彬彬,他要动手的时候,她还差点劝他不要冲动。若不是亲眼所见,尹蔓完全无法想象他会有这样的一面。 大厅乱成了一锅粥,王全带着一队人马仓促上楼,道上混的都知道这是邵江的地盘,没几个人敢来闹事,他晚上巡了一圈没见什么异常,结果才坐下来打了一把牌就发生这种事,真他妈晦气得很。 尹蔓伸手拦住王全,怕他找姜鹤远麻烦,几句话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尤其那堆人三番五次在醉生骗酒,更跑到公共地带嗑药,犯了营业大忌,他们这儿是重点查牌对象,要是被发现了,少不了被开罚单。 王全皱紧眉头听完,在对讲机中雷厉风行地排兵布阵,不一会儿就见亮仔被几个安保踉踉跄跄地拖下楼,亮仔经过她时,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什么,尹蔓没听清,估摸着无非是骂她的话。 他们落到王全手里有得受的,那瘪三还真是个预言家,亮仔被她跨了果然倒了大霉,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般魔力。 一场混乱迅速平息下来,观众们还在议论纷纷,mc重新将场子炒热。王全身材魁梧,冤有头债有主,他卖她一个面子,没找姜鹤远问话,叼着烟说道:“伊乔,以后有事先找我,别再这么搞把客人吓着,江哥那儿你替我说说,不然他追究起来大伙儿都不好过。” 尹蔓给他点上烟:“放心,全哥。对了,这几个人在醉生里好像有眼线,别下次再被放进来。”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王全吐出一口烟,“你今天这个造型不错。” 尹蔓谦虚地笑笑。 王全离开去训话,姜鹤远扛着人事不省的周如如下楼,她双眼紧闭,泪痕未干,大概是吓晕了。他走到尹蔓面前,脸上有些轻微的擦伤,可能是和亮仔缠斗时蹭的,尹蔓见他没有大恙,刚准备告辞,他却抽出一只手拉住她:“我送你回去。” 尹蔓拒绝:“不用了,我自己……” “我有话对你说。”姜鹤远不等她讲完,拉着她向外走去。 第29章 他把周如如放在后座,让尹蔓坐上副驾驶,说道:“今天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尹蔓回头看周如如,“她没事吧?” “没事,还好去得及时,”姜鹤远表情严厉,“胆大包天,该好好教训教训她了。” 他的家事她管不着,姜鹤远先把周如如送回去,尹蔓边玩手机边想他到底要对自己说什么,别又是劝她去读书之类的。 她玩着玩着,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尹蔓抬起头,盯着姜鹤远看了半天,问道:“你在笑什么?”? 她满脸莫名其妙,难不成这人有神经病。 姜鹤远握着方向盘,嘴角弧度明显,示意后视镜。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周身一僵,才明白为什么一路上别人看她的眼神会那么奇怪。 ——她忘了取假发套。 亏王全还欲言又止地夸她造型不错,真是见了鬼了。那发套黑黢黢的一坨,紧紧附在她头上,犹如走错片场的喜剧演员,衬着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像个不伦不类的尼姑,她尴尬地扯下发套:“你怎么不提醒我?” 姜鹤远留意着她一系列神情变化,愈发笑得停不下来。 什么恶趣味。 尹蔓气结:“你还笑!”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都不由怔住。 他们并没有熟到这种地步。 尹蔓出了丑,扭头看窗外不再开口,姜鹤远把周如如送到家,对她说道:“等我五分钟。” 他把周如如背进电梯,她浑身瘫软,在她肩上一动不动。 姜鹤远:“别装了。” 周如如指尖一哆嗦,仍是昏迷状,没有吭声。 姜柔和他姐夫都不在家,难怪周如如能偷跑出来,家里保姆见到她大惊失色,姜鹤远心里有数,大致交待几句,匆匆下了楼。 “你住哪里?”回到车上,他问尹蔓。 尹蔓报了个地名:“你要对我说什么?” 姜鹤远一滞,其实他没什么要说的,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让她一起走。 他只能再次道谢:“没什么,就是想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如如后果难以想象。” “你不是说让我们这群人从此不要接近周如如吗?” 姜鹤远被她噎了一句:“这么记仇?” “三万块呢。”尹蔓云淡风轻。 姜鹤远忍俊不禁。 他一笑,宛若穿透了看不清摸不着的云雾,整个人真实不少。有什么东西在某个不可察觉的瞬间悄悄发生了改变,空气一下鲜活起来。 姜鹤远将车停在路边:“等我一下。” 他下了车朝街边一家药房走去,不一会儿提着一小袋东西出来,快步回到车上。 姜鹤远递给她一瓶药,治瘀伤的。 尹蔓纳闷:“给我?” 他指指她的手腕。 尹蔓低头,看见腕上有一圈深深的瘀痕。她皮肤极白,肤质又敏感,那淤痕在昏黄的车灯下青得发紫,很是可怖。这应该是邵江之前锢的,他喝醉了,手上没个轻重,今晚事故又纷杂层出,居然一直没注意。 “我帮你?” “没事,我自己来。”尹蔓笑了笑,“谢谢,我回去再弄。” “记得冰敷。”姜鹤远叮嘱。 他调整了前视镜的位置,拿出棉棒和碘伏,开始给自己脸上抹药。前视镜扳来扳去始终调不到合适的位置,尹蔓见他一手拿药,一手又要敷,还要不停地调前视镜,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回去再弄,不过还是礼尚往来道:“需要我帮忙吗?” 她本意是想帮姜鹤远拿碘伏,结果他不客气地点点头,将棉棒递给她。 尹蔓:“……” 他不解,等着她为他上药。 尹蔓只得凑近姜鹤远,他除了脸侧有点擦伤外,下颌到脖子也划了道口,还好不严重。尹澈有段时间总出去和人打架,每次回来都狼狈不堪,她经常给尹澈上药,手法还算熟练。姜鹤远只着一件深蓝衬衣,为了方便涂药,解了两颗扣子,隐隐露出锁骨。 尹蔓说:“没看出来你打架挺厉害的。” 姜鹤远:“以前找人学过点擒拿术。” 他们不久前还针锋相对,如今竟也能说起闲话了。尹蔓用棉棒蘸润碘伏,轻轻擦过他的脖子,棉签拂拭着他的皮肤,像被风掠过的蒲公英,让人心痒难耐。她一瞥眼就能看见他紧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44 实的胸膛,姜鹤远仰起头,脖颈显出青筋,喉结微动,血液流动间带着贲发的热气,那是一场斗殴后尚未消散的雄性气息。 尹蔓蓦地有些拘束。 她一恍惚,手下重了些,姜鹤远不自觉动了动。大概是给尹澈上药习惯了,她下意识摁住他的头:“别动。”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呼吸交缠,仿佛被笼罩在一个脆弱的泡沫中,几片细碎的纸叶从他的发丝散落在颈间,应当是醉生表演时喷射的彩纸,尹蔓用手敛起,姜鹤远感受到她的触碰,觉得她的手指太凉了,怎么总是这么凉。他的视线落在她手上,尹蔓手腕有处刺青,是一行黑色的英文草字,他仔细看去,却注意到另一件事。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手指在她腕间抚过——那刺青掩住了一道突起的横疤。 姜鹤远刚一碰上那道疤,尹蔓便如触电似的猛地甩开他,眼神警戒而防备。 泡沫骤破。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我明天回云市。”姜鹤远打破寂静。 “一路平安。” “……” 姜鹤远点点头。过了几秒,他又问道:“你真的不想去云市?” 尹蔓见药也上得差不多了,正在收拾,听见他这话,放下手中的药,不为所动:“姜教授,人人处境不同,李老师说我们都走过弯路,我不知道你走了什么弯路,”她望着他的名牌衬衫,“但我们肯定不一样。” 姜鹤远眼眸深沉:“那么确定?” “我确定。” 片刻后,他说道:“今天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可以告诉我。” 尹蔓没有说话,她想,自己和他大约不会再见了。 他把她送回家,红灯时,尹蔓的头靠着窗玻璃,霓虹灯或明或暗地打在她浓妆的脸上,假睫毛掩去了她的眼神,让人猜不透这个年轻女孩在想什么。黑色长发凌乱地披在肩部,她的脸埋在头发中,格外小巧。 “走啊。”尹蔓不明所以。 姜鹤远这才发现变了灯,后面的司机正烦躁地按着喇叭。 刹那间,他有些心惊。 尹蔓住的地方在夜市附近,晚上虽然热闹,但回家得经过一条小巷,小巷路灯年久失修,早就坏得差不多了,一眼望过去漆黑而凝重,基本就差挂个牌子写上“事故高发地”几个字。姜鹤远把车停在路口,想起她平时喝那么多,问道:“你每晚都这么回家?” 尹蔓:“有人送我。” 姜鹤远想起那日同学会在醉生喝完酒,众人收拾着回家时,他是见过一个男人把衣服披在她身上,扶着跌跌撞撞的她往外走。 他伸手开车门:“我送你进去。” “不用。”尹蔓连忙制止他,“不用管我,也不用下来,太麻烦了。” 姜鹤远还想说什么,这时尹蔓手机响起,她接通电话打开车门,声音温柔:“小澈?” 她对姜鹤远招招手表示再见,他听见她的声音隔着车窗朦朦胧胧地传过来: “嗯,我马上到家。” “没事,别担心。”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 姜鹤远坐在车内,看着尹蔓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隐隐绰绰地消失在黑暗的小巷尽头。他靠在椅背上,抬手摸了摸脖子,刚才她为他上药时轻柔的呼吸似乎还留在上面,导致那一小块肌肤下的血液跳动得格外厉害。 不可思议,自己这次回来短短几日,竟与她天天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冷酷二更,更完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第30章 晨光熹微,朝阳初露。初秋的清晨微冷,昨夜下过一场小雨,地面还略有湿润,空气爽淡,天地间带着静谧的雾气。 邵江和尹蔓坐在车内。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邵江所有的神经质都会一扫而空,他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神色堪称平静,整个人仿若浸润了过去的光阴流水。 目的地,南山公墓。 以前邵江一个人来时,总觉得冷。后来认识了尹蔓,变成了两个人,冷还是冷,但没那么冷了。 他们离墓地越来越近,邵江问道:“我听说你有个朋友昨天在醉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尹蔓轻描淡写:“小事,以后不会了。” “你哪儿来的朋友,我怎么不认识?” 这话当真大言不惭,尹蔓一言难尽。 邵江没再说话,她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 墓园到了。邵江让她先下车,自己将车开到停车场。尹蔓来到公墓底下的香火店,现在不是扫墓时节,香火店里生意冷清,见有人光顾,老板娘喜笑颜开,热情地跟她介绍了半天。她买了些香烛纸钱,小盆的白菊。邵江提着一小瓶素酒走过来,也挑挑选选了一番,两人买完祭品,一路拾阶往上,墓园里只得零星两个人,落叶萧瑟,带着行将凋敝的荒凉。 临近墓碑,邵江脚速越来越快,等她到达时,他早已站在了墓前。她隔着一段距离望着他,他俯着身子,将酒洒在石碑周围,然后专注地抚摸着碑中间的照片,故人久违,苍茫大地颜色皆失,他的眼里只有她。 邵江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女人的轮廓,喃喃自语:“最近都要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尹蔓记得第一次来时,她一度不相信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缓缓来到墓前,踩着落叶发出沙沙声,将白菊放在碑前,鞠了个躬。 墓碑上刻着寥寥碑文: 爱妻容欢之墓。 照片里是一个年轻女孩,脸颊纤瘦清雅,明眸善睐,眉眼间温柔含笑,透着楚楚娴静。乍一看,面貌竟和尹蔓有着七八分相似。 她点了两对烛插上,今日风大,但是烛一下就着了,一点点火焰被风吹得东摇西坠,却怎么也不熄,反而越燃越亮。 邵江一笑:“她知道我们来了。” 容欢的墓修得不小,围栏两旁摆了两头石狮,碑前有一块空地,建了石桌,围着几根石凳,邵江在冰凉冷硬的石凳上正襟危坐,朝对面笑了笑,仿佛那里也坐着人似的,清了清嗓子:“容欢,我来看你了。” 尹蔓默默把厚厚几沓纸钱铺开点燃。 邵江关心地问:“你在那边怎么样啊,钱够不够花,下面有人欺负你没有?” “这些钱你拿着在底下好好过,什么好吃的好看的尽管买,你跟着我的时候没享到福,下去了别再顾虑这顾虑那的,”他想了一下,“收小弟也可以,反正我就想你开开心心的,把以前吃的苦都补回来……” 他静了半晌,说不下去了,转头吩咐尹蔓:“多烧点。” 尹蔓把袋子里的纸钱都抖落出来整理好,邵江又道:“那两个口袋的先留着。” 她没有多问,掏出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45 打火机将铺在地上的冥币点燃,火光倏地一跃而起。山风一吹,表层的黑色灰烬随风飞扬,飘飘摇摇地又落入火堆之中。 “燃得不错,”邵江黯哑地说,“她应该能收到。” * 尹蔓知道容欢这个人,是从丽姐那里。 有一次她们喝多了酒,丽姐醉醺醺地对她说:“尹蔓,知道江哥为什么会看上你么?”? 尹蔓摇头。 丽姐不甚唏嘘:“你别总是和他犟,江哥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 那天晚上,困扰了尹蔓许久的问题有了答案,她终于窥见了邵江的执念,而这个执念改变了她的一生。 容欢。 容欢和邵江被遗弃在同一个福利院,是真的福利院,不像她当时编来骗姜鹤远的。福利院谈不上有多福利,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吃的东西要靠抢,好穿的衣服要靠夺,在这样的环境中,小孩们无师自通地将恃强凌弱、欺善怕恶学了个透。 容欢长相甜美,性格乖巧温顺,从小受到老师们的偏爱,更是让下面的孩子看不惯,常常被找茬欺负,被欺负得狠了,她也忍着不说。 邵江作为容欢忠心耿耿的保镖,自懂了事,就开始走上制霸福利院的漫漫长路,生生以一己之力打遍了所有妄图欺负她的人。每当邵江闯了祸被教训时,容欢才会一改平日的逆来顺受,冲到老师面前护着邵江,哭着求他们不要处罚他。他们的成长虽谈不上有多童话,然而青梅竹马,也就这样相依为命,彼此扶持着长大了。 邵江凭着自小积累的斗殴本领,体格在日复一日间高大健壮,他早早离开了福利院,把容欢也接了出来,两人从此住在一起。他当过服务员,当过保安,在各大游戏厅和酒吧里守场子,结识了不少社会上的三教九流。 后来邵江得了机会跟着邵国生的大儿子邵学瑞混,他逞凶好斗,有一回不知惹了什么事,连夜跑到外地躲风头,结果被仇家找到容欢那里,容欢说不出他的下落,被人轮/奸后一刀刀捅得鲜血淋漓,对方将她血肉模糊的惨状拍成了照片,让人发给邵江。 邵学瑞的人赶到时已迟了,容欢到底没有被救活,在医院里只来得及给邵江留下六个字: ——好好活,忘了她。 他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三言两语间,这个女人的一生便就此终结,在别人嘴里出现,亦不过寥寥数语而已。尹蔓无法想象那些事发生时有多么惊心动魄,大约除了邵江自己,这世上无人再能切身体会到那毁天灭地的剜心之痛。 总之自那以后,邵江就有些疯。 那边邵江还在和容欢聊天,尹蔓烧完了纸钱,像往常一样离远了等他,让他清清静静地和容欢说说话。 邵江却叫住她:“别走,陪我坐坐。” 他擦干净身边的石凳,拍了拍,她疑惑地在他身旁坐下,只听他问道:“这是第几年了?” 尹蔓想了想,刚要回答,却发现邵江迷茫地看着对面那片虚空,并非是在和她说话。 邵江陷入回忆之中:“你那么怕冷,我记得冬天咱们烤不起火,棉衣跟冰渣子似的,你老爱抱着我,把脚放在我肚子上。” “都说阴间冷,我也没办法替你感受一下,总不会比咱们以前还冷吧,你照顾好自己,别在下面还长冻疮,不然我想给你捂也捂不了,总不能把我自个儿烧给你。” “……你大概也不稀得要,要没我,你现在过得好好的,遇见我算你倒大霉了。” “你在下面孤不孤单?” 他轻轻地说:“我倒挺孤单。” 尹蔓心中感慨万千。 邵江揽过尹蔓,话风一转:“不过还好她陪着我。”他侧过头,“你跟欢欢打个招呼,来那么多次了,也没自我介绍一下,让她也认识认识你。” 尹蔓没回过神。 邵江道:“说话啊。” 尹蔓感觉诡异极了,见邵江神色认真,只得生硬地朝着对面说道:“你好,我叫尹蔓。” 唰。 唰。 空气里传来风刮过树叶的声音,在静得可怕的墓园里,寂寥而荒芜。 邵江对“容欢”笑了笑:“你应该挺眼熟她的,我都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和你那么像的人。” 他说到这里,犹不思议地问尹蔓:“你真是你妈生的,不是在哪儿捡的?你妈真的只生了你一个?” “……” 这个问题他问过不下百十次了,尹蔓懒得回答他。 邵江继续神神叨叨地对“容欢”说:“孟婆汤你先留着别喝吧,不着急,我允许你在下头找个男人。反正再等五十年……最多五十五年,我就去陪你,到时候我肯定是糟老头一个,咱们俩好好过,谁也别嫌弃谁……” “这辈子我是对不起你了。下辈子老天爷要是还愿意可怜我……就让我去做你的狗。” 良久,邵江才道:“一生都只围着你转,你觉得成不成?” 尹蔓看见他眼眶红了。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邵江才深深看一眼容欢的照片,像要把她刻进心底,开口道:“下次再来看你。” 容欢仍然微笑着,怀着无限的耐心与包容。 他背过尹蔓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走吧。” 尹蔓提着剩下的纸钱,跟在邵江身后:“这些拿来干嘛?” 邵江已经看不出哽咽的痕迹,他平心静气地说道:“你外婆埋在这边不远吧,你不去看看?” 尹蔓愣了,拎着的袋子一下变得沉甸甸的,她万万没想到他竟会给她外婆买纸钱。 “不必了,江哥。”她说道,“我有固定的时间去。”她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邵江冷哼:“你是不想带着我去吧。” 尹蔓没有说话。 邵江刚才还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转瞬间便人格分裂,面色不善地瞪着她,直接叫了她的本名:“尹蔓,如果我没记错,你外婆的墓还是我出的钱。” 尹外婆去世的时候,尹蔓没钱买墓地,天天抱着骨灰盒睡觉,后来邵江忍无可忍,将骨灰在南山安置下来,总算是让她外婆有了个魂归之处。 尹蔓一边惊叹邵江的情绪修复能力,一边强调:“我说了我会还你。”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还上。” 气氛尴尬。 邵江突然指着尹蔓:“你能不能别站在别人坟上和我吵架,缺不缺德。” 尹蔓低头一看,自己果然在不知不觉间踩上了别人的墓,她赶紧挪开脚,嘴里不住对着墓主人小声致歉,邵江看着墓碑上那个中年男人的照片,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这位大哥,你记住这个女人的脸,晚上记得去找她啊。” 尹蔓骂道:“你有病吧。” 邵江强词夺理:“你也不是第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46 一天知道我有病了。我都带你认识容欢了,你怎么能不带我去看看你外婆?再说剩那么多纸钱,总不可能扔了,要带回去多晦气。” 尹蔓侧身越过他往前走。 “你就不想你外婆?”邵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尹蔓,她现在就在你左边,再走就要走过了。” 尹蔓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她没理睬他,满心只想着离开这个地方。对,她丝毫不愿意让外婆看见邵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哪怕是自欺欺人。 然而脚步沉如磐石,怎么也无法迈出下一步。 “去看看她吧,”邵江见尹蔓僵直地停在原地,秋日里她的背影单薄而消瘦,仿佛要随着阳光而散去,他终于退了一步,“我不过去,我在这儿等你。” 尹蔓的肩膀一垮,霎那间如释重负,她没有回头,快步朝尹外婆的墓碑走去,像生怕他反悔跟上来,邵江不禁苦笑。 他从烟盒里掏出一只烟,在台阶上坐下,阳光透过繁枝映在地上,变成一块块闪烁的光斑,周围的坟静静的,他仰头看去,光芒正好洒在容欢的墓前。 冷冰冰的墓碑也透出些人世温情,好似容欢对他笑了一笑。 ——好好活,忘了我。 第31章 十来分钟后,尹蔓从墓地里出来,邵江问道:“回市里吃饭?” 尹蔓点头。 回去的路上有些堵,车子迟迟无法移动,尹蔓没精打采地坐在车上,望着前方的车流发呆,神色郁郁寡欢,不过似乎没有哭过的迹象。邵江做贼似的偷偷看她一眼,又看一眼,上了瘾一般,每次都不敢停留太久。她没有化妆,和容欢更像了,给他一种似是而非的错觉,让人心慌得不行,恨不得把她攥进掌心里一辈子不放手。 千言万语卡在喉头。 “我昨天去算了个命。”邵江没头没尾地说。 “?” “等过了年我就虚三十四了,”他说,“算命的说我明年破太岁,有血光之灾。” “不会的,”尹蔓不咸不淡地安慰,“到时候提前去拜一下。” “你陪我?” “……” “你陪我?”邵江又问了一遍。 尹蔓别开眼:“陪你呗。” 邵江松了口气。 他再次旁敲侧击地打听:“好多人跟我说,昨晚有个男的把你拉走了,你在哪儿背着我认识这么个人?” 尹蔓:“一个客户。” 邵江狐疑:“你刚不还说朋友么,怎么又变成客户了?” 尹蔓:“……” 邵江威胁道:“你可别不守妇道,要被我发现什么,你自己清楚下场。” 尹蔓一窒,随即不耐烦地说:“你有完没完?你自己昨天还和叶兰当着我的面亲成那样。” 邵江听她这么讲,竟有些雀跃:“你吃醋了?” 见尹蔓不做声,他便当她默认了,心情相当舒畅:“你不高兴了,故意做给我看的吧,”他越想越像那么回事,沾沾自喜道,“你要不喜欢,那我以后不理她了。” 尹蔓:“随你。” 邵江知道这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可是他见到尹蔓这般反应,心里那丝微不可现的希冀迅速蔓延,强烈的冲动来势汹汹,令他实在难以忍受。 邵江吞吞口水,问出了那句一直想问,却始终不敢问的话: “……小蔓,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这个问题杀得尹蔓措手不及。 他屏住呼吸,等着她的回答。 这句话在短短时间内,拔出萝卜带出泥地牵扯出无数往事,混乱的夜,衣服上的血,歇斯底里的嘶吼,跪地哀求的眼泪,皮开肉绽的男人……搅得尹蔓胃里翻江倒海,阳光直直地打在她眼皮上,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尹蔓张开嘴,那个“是”字到底没能发出来,她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不知道。” 邵江静了片刻,才道:“不知道就好,”他自嘲地说,“‘不知道’比‘是’好,起码你没骗我。” 尹蔓被他试探得胆战心惊,险险又逃过一劫。 邵江说:“会有那一天的,对不对?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她敷衍道:“也许吧。”? 在邵江耳里,这句“也许”已自动转换成了“对”,无非是个时间问题。这么一想,他心跳忽然加速,鬼使神差地说:“……要不咱俩好吧。” 尹蔓猛地坐直身子,又被安全带弹回来,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邵江这话脱口而出,自己也愣了下,然而很快他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越想越心潮澎湃,加强了语气,跃跃欲试地重复:“咱俩在一起,交往,过日子。” 尹蔓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那句“过日子”犹如当头棒喝,神经仿佛抻成了几股鞭子,噼里啪啦地在她头上猛抽。 “别这副表情,”邵江正色道,“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也差不多该定下来了,你放心,你跟了我,我一定好好对你。” “你发什么神经?” 邵江有些恼怒:“我没发神经。” 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尹蔓意识到这个事实,哗啦一盆凉水浇在天灵盖上,霎时水花飞溅,掀起翻天覆地的惊涛骇浪,复杂的感情交织糅杂在一起——震惊,荒诞,滑稽……汇成一股激流,呼啸着撞击她的心门。 太可笑了。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 蛰伏了多年的恨意终究蠢蠢欲动地冒出了头,尹蔓咬紧牙关,费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强作平静地开了口:“江哥,你看清楚,我不是容欢。” 邵江面上不显,其实心底十分紧张,并未留意她的异样。见她如此回话,没来由有些尴尬:“我知道。” “……” 面对自己珍贵的表白,她居然半天没回应,邵江不痛快地按了两声喇叭:“说话。” 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大家都焦躁难耐,他这么一按,前面好几个车都默契地有了回复,“哔哔”“哔哔”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隔壁的司机精神一振,兴冲冲地探出头,问道:“兄弟,你也看内涵段子啊,这儿段友还真多嘿!” 邵江:“……” 司机:“……” 那司机的满腔热情被他的一脸冷漠浇灭了,讪讪缩回身子,嘟囔道:“开好车了不起哦。” 如果现在车上和尹蔓不是这么个情况,邵江真想破口大骂一句:“傻逼!” 哔哔叭叭的噪音污染吵得人脑壳疼,邵江又按了两声喇叭,吼道:“吵吵吵吵个j8吵!” 这下前面更是来劲了,众人好不容易找到组织,一时间道上长长短短的“哔哔”声响成了一片起伏的海洋。 邵江:“……” 等喇叭声渐渐消下去,尹蔓才道:“你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47 不是很爱容欢吗?你不是刚才还说要下去陪她么,你不是下辈子还要做她的狗么?” 这话从尹蔓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奇怪,他烦躁地抓抓头发:“关你屁事。” 尹蔓:“……” 邵江也察觉到语气略冲,不太适合表白,见她脸色变幻莫测,以为她是介意自己心里有人,忖度片刻,难得缓下声调:“尹蔓,我爱她和我们俩在一起,没冲突。人的心没你想的那么小,我爱容欢,我也不避讳地告诉你,我这辈子都爱她,下辈子也爱。我不仅爱她,我还欠她,没有任何人能替代她的地位。” 他顿了顿:“但不妨碍我喜欢你。” 尹蔓闻言,久久没有言语。车辆终于开始缓行,邵江打开音乐。 “逃避分开的孤独,情愿一起不舒服 你那占有欲,咬噬我血肉,上了瘾也不戒毒 没有献出我的脸怎能拍响,没有两巴掌怎制止痕痒 作恶也要好对象 …… 也许当我感到窒息想逃亡 也许早已适应就此跟绑匪同床 应该也不只一次幻想怎么逃亡 别喊冤别叫屈别诉苦? 在这宗惨案 全赖我忍受,才令你享受 我是同谋,绝对是同谋。” 自厌自弃的曲调在车内环绕,尹蔓听过这首歌,陈奕迅的《斯德哥尔摩情人》,大宛有段时间抱着手机天天放,她耳朵都要听起茧了。 尹蔓忍下心中的冷笑,低声道:“江哥,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邵江回想容欢的音容笑貌,她到死都惦记着他,让他忘了她,怕他为她报仇。可是容欢因他而死,要是真的忘记她,这世上恐怕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她了,没有人知道她曾来过,没有人知道她的美好,对她又何尝公平? 他陷入困境里,像怎么走也走不出一个怪圈,怒气冲冲地拍了下方向盘:“那你他妈要我怎么做?!”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路又堵了,两人各点上一只烟,隔着烟雾缭绕对峙。 邵江注意到她手上的淤青,伸手要碰,尹蔓却躲了躲,他迟疑地问:“我抓的?” “……嗯。” “我喝醉了。” “我知道。” “擦药了吗?” “擦了。” 两人没滋没味地对着话,尹蔓不再粉饰客气,直截了当地说:“江哥,你真心想和我好?” 邵江反问:“我说得还不够真心?” 尹蔓露出一个苦笑:“你扣着我的钱,扣着我的证件,让我怎么相信你?” 她的身份证银行卡户口本老房子的房产证,基本上能证明身份和财产的东西全都被押在邵江那儿,说好听点是“押”,说得不好听就是被邵江抢走了,一离开他,她基本等于黑户。且不论她在醉生上班还签了份正儿八经的合同,白纸黑字的卖身契摆在那里,期满不到,万一邵江把她告了,她又得赔一大笔钱。黑的白的他都占了个遍,而她就像一只蝼蚁,他稍一动动手,就能掐死她。? 邵江沉吟:“你的意思是让我还给你?” 他皱着眉,仿佛真的在认真思索,见尹蔓眼神期待,他亲昵地弹了弹她的额头:“怕是我这一秒还给你,下一秒你就跑了。” 他的声音在烟雾中传过来:“小蔓,你也出来混了三四年了吧,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你真当老子是个傻子?” 尹蔓不料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放下戒备,强撑着问:“难道喜欢一个人不是希望她好?” 邵江理所当然道:“跟在我身边对你最好。” 她来不及反驳,邵江嘴唇动了动,再开口时,话语间已不带一丝感情: “没用的,尹蔓,你欠的债该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按喇叭是内涵段子的一个暗号梗,以此来寻找段友。 第32章 四年前,尹蔓第一次见到邵江。 这次见面,还得从大宛说起。 她、大宛和钱鑫在芙蓉老街长大。 大宛和钱鑫认识得早,两人门对着门,还穿开裆裤时就在一处玩了。而尹蔓作为一个外来者,六岁才被接到尹外婆那儿,和他俩成了街坊邻居。刚到芙蓉老街的尹蔓,穿着蓬蓬纱公主裙,一双白色圆头小皮鞋,眼睫毛扑扇扑扇的,宛如一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 受妈妈的影响,她小小年纪就秉持着一副“淑女仪态”,小手放在膝盖上,说起话来有模有样,头头是道。柔顺的头发编得一丝不苟,戴着亮晶晶的小蝴蝶,微微一动,蝴蝶便振翅欲飞,仿佛来自童话世界,跟他们这些在老街上疯跑疯玩长大的孩子完全不一样。 如果当年有“女神”这个词的话,那她大约是芙蓉老街上所有小朋友的女神。 他们对她好奇极了。 孩童对美具有天然的追求与渴望,尹蔓每次出来玩大家总是围着她。他们羡慕地看着她从香港带来的发饰,进口巧克力,精美的文具盒,她朝他们描绘着香港有多么繁华,有多少高楼大厦。她嘴里所说的景象老街的小朋友们从未听过,让他们大大地见了一场世面。要是谁能和她说上两句话,那更是不得了,毕竟太多人想和她搭话,她可不是谁都理的,回去能喜滋滋地乐上一整天。 可惜这荣光维持得没多久,在大人们孜孜不倦的挖掘打探下,流言蜚语犹如病毒一般,很快就在街巷里传遍了。 ——尹蔓是个私生子。 难怪娇滴滴的公主会困在这破旧的老街里,原来她没爹又没妈。 尹蔓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没什么印象,她见他的次数很少,除了知道是个香港人外,只依稀记得那一口港普,男人每次见了她都会抱着举得高高地逗弄一阵。她母亲给她取名为苏忆初,意在回忆当初,着实对他一往情深。 最初尹蔓还不清楚小伙伴们怎么突然就疏远了她,后来稍微懂了些事,在对尹外婆日复一日地追问中,结合着街头巷尾的议论,才渐渐拼凑出了故事的模样。 原来男人是个港商,来大陆以后认识了尹蔓的母亲,她离了昭市在南方沿海打工,给人当模特,只身在外,漂泊零落,他看中她年轻貌美,在这个风流倜傥的男人不懈追求下,她被花言巧语哄得晕头转向,全身心地投入了爱河。直到后来怀了孕,被原配夫人亲自找上门兴师问罪,才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竟是个有妻室的。 她母亲伤心欲绝,本来当年做模特就被认为是不正当职业,加之未婚先孕受尽了白眼,立马不想再要这个孩子。港商与她几分真情几分假,好说歹说下,仍是劝得她生了下来。尹蔓一出生,那边见是个女孩,最初还做做样子来看望看望她们母女俩,慢慢地,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后来哭着求着才能见上一面。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48 尹蔓的母亲千方打听,才发现他在大陆置了不少家,亏得你侬我侬时山盟海誓,实际上自己也不过是众多小老婆之一罢了。终于,有只金丝雀争气地给他生出了个儿子,从此港商便带着儿子与姨太太举家回了香港,断了她们的生活费,任由两人自生自灭,再也没了踪迹。 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鼓足勇气想方设法跑去香港讨说法,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他的夫人们毫不留情的辱骂。她当年来到沿海时,也存过一番雄心壮志,放下过大话,最后却狼狈不堪、一事无成,尹外婆知道女儿给人当了小老婆,早就气得与她断绝了母女关系,自己又带着一个勉勉强强的拖油瓶。长年积郁下本就脆弱,这下受到不小的刺激,两眼一抹黑,回大陆不久就得了抑郁症,有一天趁尹蔓去幼儿园时,在家中没想开,爬到楼顶向下纵身一跃,彻底入了往生。 那是尹蔓第一次接触到死亡。 自那以后,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小尹蔓,和一个孤零零的老外婆。外婆千里迢迢将她接回昭市,白发人送黑发人,在沉重的打击下,尹外婆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尹蔓曾无数次见到她深夜无眠,呆坐在房间里,默默摸着她母亲的照片长吁短叹,怪自己逞那一时意气,导致女儿走投无路时,连个依靠都没有,白白受人欺负丢了命。 尹外婆自认自己是罪魁祸首,于是把满腔的悔恨与爱怜全托付给孙女,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命根子,外婆见不得她的名字,给她随了母姓,固执地只叫她尹蔓,希望她像藤蔓一样,无论遇见任何事,都能够顽强生长,野蛮地活下去。 三街六巷的小道消息最为灵通,尹蔓的身世被传出了多种版本,甚至还有人说她爸其实不是什么港商,而是个被抓进监狱的毒枭。大人以为小孩什么都不懂,不避讳地八卦着,殊不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很快,小朋友们就发现她常揣的几块巧克力从来没变过,早就过期了,再有机灵的故意问她一些刁钻的问题,彻底暴露出“公主”根本没去过香港。 普天同庆。 尹蔓深知家里没有强壮的大人撑腰,虚张声势地为自己编织出了一件华丽的盔甲,公主殿下陡然被打回原型,一落千丈,大家才发现原来她和自己也没什么区别嘛,一时间,孩童们满怀着被欺骗的愤怒,相继倒戈,众所一心地孤立了她。 这些孤立无孔不入,过家家没人再叫她,跳格子她一来大伙就散了,偶尔路过巷子里,还有胆大的将碎石子扔在她身上,大骂她是撒谎精,小孩们偷了教室的粉笔,趁其不备在楼梯道写下歪歪曲曲的大字:尹man吃狗屎! 在大孩子领头下,小朋友们纷纷跟风,将欺负尹蔓当成了乐趣。谁要是敢和她玩,就会被打上“叛徒”“通敌”“不团结”的标签,遭到众人的唾弃。 此时,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身边只剩下同病相怜的大宛。 大宛的父母在她三岁时就车祸去世了,一直被寄养在姑姑家,自从尹蔓来到芙蓉老街,她便成了她心中一朵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岭之花,尹蔓的一举一动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深深吸引着大宛,可惜那时她穿着哥哥姐姐们淘汰下来的旧衣服,灰扑扑的,只敢和钱鑫站在外圈偷偷看着,从没和她说过话。 尹蔓一“落魄”,她倒成了最高兴的那个,大宛才不管什么叛徒不叛徒,摸准机会趁虚而入,每天拉着钱鑫跟在身后保护她,成了尹蔓最忠诚的女护卫,谁要对尹蔓扔石子,她能捡起一把不依不饶地追十里远扔回去,久而久之,小朋友们见她不好欺负,也不敢再来招惹她了。 孩童本就健忘,等这件事完全失去了新鲜感,大家逐渐接纳尹蔓时,她和大宛早已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她再也没穿过公主裙,成天套个牛仔裤到处乱跑,偶尔玩得脏兮兮的还被尹外婆骂一顿,与芙蓉老街融合得浑然一体,再不见了那套冠冕堂皇的“淑女”影子。 大宛学习成绩不好,初中一毕业她姑就没再继续供她上学,她自己也不想上,这么多年在姑姑家寄人篱下待够了,一心只想搬出去,早早跑出来打工,没过多久就和钱鑫住在了一起。那时钱鑫已经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被狐朋狗友带着去赌,刚开始还算节制,后来不知不觉赌上瘾,借下高利贷,欠了一屁股债,天天被人追账,直到有天被一群混混提着刀堵在了家里。 童年的他们天天渴望着长大,从未想过长大后这世上还有这么多艰难险阻等着人一一跨过,生活寸步难行,大宛没有办法,为了给他还债,只得辞去工作,进了醉生。 再后来,外婆也走了。 全家的存款加起来虽然不过两万块,但尹蔓却打算得很好,这些钱已够她读完高中,等上了大学,她的成绩可以申请到助学贷款和奖学金,到时候再多打几份工,她就能把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撑起来,让外婆也能过两年舒心日子。 然而一步错,步步错,一夜之间风云遽变,生活像无边荆棘扼住了她的咽喉,那个大雨瓢泼的寒夜,外婆只给她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尹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彻底成了孤儿,书也没得读了。她的生活全靠外婆以一双老手颤颤巍巍地撑起来,屋檐本已摇摇欲坠,这下骤然垮塌得一干二净。 是她害死了外婆。 尹家没什么亲戚,老家没来几个人,除了街坊邻居过来打一趟,外婆的葬礼办得冷冷清清。前路黑暗,尹蔓万念俱灭,她曾经怨恨过她妈妈那么轻易就结束生命,可是那一刻,才明白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绝望无时无刻不吞噬着她的理智,如果不是李老师和大宛陪着她,她估计也要跟着去死了。 火化结束后,尹蔓混混僵僵地抱着外婆的骨灰盒,感觉自己身在一场巨大的噩梦之中,茫茫然不自知,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横着一层坚不可破的隔膜,她漂在上空,怎么也碰不着现实世界,分不清真实与虚无,好像再坚持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告诉她,再等等,再等等这个梦就醒了,你就不用怕了。 可惜时光不会回溯,梦境破碎后,等着她的只有残酷人生。 李老师为她操持葬礼已是仁至义尽,尹蔓开不了口再向她借钱买墓地,外婆在世时没住过什么好房子,死也死得不安生,骨灰日日夜夜放在她的枕边,她每晚入睡前都祈祷外婆能入梦看看自己。 好歹看一眼。 可外婆不知是埋怨她,还是怕她伤心,从未入过梦。 尹蔓终日以泪洗面,双眼哭成了沙漠,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她精神恍惚,无法克制地沉浸在幻想中,幻想外婆临死前在想什么,又会对她说些什么话,心脏干干地抽痛着,每跳一下都成为一种负累。她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长久不发一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49 言。 大宛忙着在社会上打拼,不能时刻顾着她,又担心她的精神状态,生怕这样下去哪天死在家里都不知道,索性将尹蔓带到醉生,让她喝酒消磨消磨苦闷,总比将悲痛一味闷在心里强。 那天尹蔓在吧台喝得酩酊大醉。 醉生当时刚起步没多久,规模还没现在这么大,邵江手下的生意也不算忙,正好过来吧台打发时间,见一个女孩趴在上面烂醉如泥,嘴里不知在念叨些什么东西,好奇地碰了碰她。 尹蔓醉醺醺地打开他的手,不耐地嚷道:“你干嘛……” 她一抬起脸,邵江愣了。 尹蔓扎着松垮垮的马尾,碎发散乱的落在额前,脸颊酡红,粉黛未施,还带着一些圆润的稚气,偏偏酒气熏染了眼角眉梢,透出一股略带挑衅的妩媚。 刹那间,山崩地裂,风起云涌。 他怔怔地问:“你是谁?” 尹蔓摇头晃脑地指着他:“你又是谁?” 邵江心血沸腾,他对她看了又看,然后轻笑着握住她的手指: “抓住你了。” 第33章 从南山公墓回来后,尹蔓预想中的胁迫并未到来,她甚至连续一周没见到邵江,更别提有任何联系了。她一度怀疑那番所谓交往的话,只是他在容欢墓上受了刺激,回去想清楚以后,其实也后了悔。 敌不动我不动,尹蔓便也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加强了去醉生卖酒的频率。 纵使人心变化千万重,醉生仍自岿然屹立,从始至终地保持着人间天堂浮色光景。在酒精与肉体结合下,人们总能在这儿找到欢乐,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类似于回光返照的生命力。 只是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艳光四射的小姐一退场就卸下了笑容,露出一张张死水无波的脸,厚重的粉底掩饰了经久的疲惫。天天待在这个地方,鼻腔里唯剩一片腐朽浑浊的气息。 尹蔓心里算计着事情,心不在焉地坐在吧台等客人。 激荡的音乐声骤然而止。 扭动的人群被按下了暂停键,众人不明所以,纷纷左右张望,场内骚动起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mc兴奋地站上中央舞台,拿起话筒大声叫道:“伊乔小姐!伊乔小姐在吗?” 他的声音扩散到全场,尹蔓支起身子,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众人被打乱了节奏,满头雾水,有人不满地问:“干嘛呀这是!” 正是面面相觑之时,一个尖细的小鸡嗓穿破穹顶而出:“这儿——!在这儿!看这里——!” 她一言难尽地转过头,只见阿宾上蹦下跳地指着自己,生怕mc看不到,比她本人还兴奋。 大伙儿哄堂大笑,目光相继看过来,镜头紧随其后,下一秒,尹蔓僵硬的模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出现在了环绕大屏幕上。她忙不迭要躲,然而四周灯光骤暗,一束射灯啪地亮起来,明晃晃地照耀着她,生生将她的脚步定在原地。 “wo~~~~”众人惊叹。 阿宾颇有心机地蹭了个镜头,见到自己的脸很是害羞,矫情地说:“乔姐,屏幕上好多个你哦,唉哟,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尹蔓:“……” 她没有预兆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视线包围着,仿佛脱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给人观赏,整个人无所遁形,感觉相当糟糕。 舞台上紧接着说道:“伊乔小姐,您好,下面由我们知名歌手abel倾情为您献上邓丽君的经典歌曲,月亮代表我的心,谨以此代表邵先生对您至诚的心意——”mc拉长声音,“不仅如此,邵先生还将免费赠送全场每桌客人一套杰克丹尼套餐……是的,你们没有听错!在这个热情的夜晚,邵先生邀请各位共同见证这一浪漫的时刻!” 话音刚落,场中央忽然降下无数个粉色气球汇集而成的巨大桃心,桃心尖依次散落,层层叠叠地将醉生淹没成了一片粉红的海洋。 “哇!!!!”众人再次惊叹。不少人反应过来,赶紧掏出手机拍抖音,一边拍一边激动地对旁边人说:“快快快,一定要保佑我这次能得1000赞,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旁边人目瞪口呆:“在醉生能这么搞,土豪啊……” 大家抱着事不关己的猎奇心态,猝不及防白得了一套洋酒,四舍五入等于当场捡钱,场馆里嘈杂一片: “我靠,这他妈什么骚操作!” “我又相信爱情了!” 还有搞不清情况的在追问:“这是求婚吗?是吗?” 混乱中,有人趁机带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始吼:“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沾了“邵先生”的光,在煽动下也跟着投桃报李地起哄,顷刻间,只听得这三个字振聋发聩,快把穹顶都掀翻了。 射灯直直地照在尹蔓身上,将她变成了独一无二的幸运女主角,大伙儿陷入沸腾的狂欢中,没有人注意到她脸色煞白。 还好abel及时登台,他在一场刚落幕的选秀里成名不久,网上话题度很高,此刻一出现,顿时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镜头识相地放过尹蔓,转向舞台上深情款款的歌手。 “太浪漫了!”阿宾羡慕地说,“邵先生是我江哥没错吧?真他妈爷们儿!” 他对尹蔓崇拜得五体投地:“乔姐,你太牛逼了,我还担心你被叶兰抢老公,我简直目光短浅杞人忧天!” 阿宾叹不绝口,尹蔓趁着焦点没在自己身上,匆匆就要离开,蓦地,她感觉到什么,猛一抬头往楼上看去,果然,神秘的邵先生正站在二楼扶手处笑眯眯地看着她,见她终于发现自己,还轻轻地招起了手,对她做了三个拖得长长的口型:“满——意——吧——” 满你妈个头。 尹蔓脸色黑如锅底,朝休息室直奔而去。 她换下那身夜场专用服,穿着卫衣坐在镜前卸妆,意料之中的,几分钟后邵江不问自闯,手上晃着她独立休息室的钥匙,斜斜靠着门对她一笑。 尹蔓起身朝门口走去,与他面对面站着:“江哥,这又是演哪一出?” 邵江随手找了把椅子坐下,跷着腿,一派悠闲自得:“你紧张什么?别总想着往门外跑,跑不到三秒我就能给你逮回来,我又不对你做什么,过来。” 她的意图被他看穿,只得离近了些。 邵江见她毫无欣喜之意,稍稍变了神色:“老子第一次拉下脸来做这种事,你就给我这个反应?”他语气中透出些委屈,“你不是觉得我不认真么,老子现在正儿八经追求你,怎么还不高兴?” 尹蔓掩去怒气,压低声音道:“我不喜欢这么高调,你又不是不知道。” 邵江竟是千依百顺:“……好吧,那下次不这样了。”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50 尹蔓狐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邵江清了清喉咙,不自在地解释:“那天确实比较突然,回去以后,我也想了一下,”他大发慈悲地说,“你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所以我给你时间消化消化,现在也过了一个星期了,你考虑得怎么样? 他适时地露出一副“我够体贴了你还不快点答应我”的表情。 尹蔓目光一闪,半晌,才为难地说:“我还得想想。” 邵江脸色渐沉:“尹蔓,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爬我的床,你安安分分跟着我,钱我也不要你还了,要什么有什么,不比你天天卖笑强?同样是陪,怎么陪别人就这么积极,陪我就他妈立个贞节牌坊?” 这话说得难听,然而尹蔓却不恼,只是黯然神伤:“江哥,我为什么会在这卖笑你不知道?” 她如此示弱,提起这个,邵江也略显尴尬:“所以我现在让你别做了。” 尹蔓不置可否。 邵江见她又不说话,干脆站起身,警告道:“咱们这几年,还算有点情谊。我愿意给你时间,但是我耐心有限,”他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划定了最后期限,“三天,不要让我等太久,别拖,也别起其它小心思,”他顿了顿,“你知道,你玩儿不过我的。” 尹蔓指尖一抖,身子一动不动:“我敢么?” 邵江满意地笑笑,他信心在握,从她身侧推门而出:“小蔓,这次你逃不掉了。” * 云市。 姜鹤远结束了选修课回到家,坐在书桌前拿起文献,旁边手机震了好几下,原皓连续给他发来好几个小视频,姜鹤远心下奇怪,点开一看,目光停留在屏幕上,久久没有移开。 尹蔓。 视频明显是在醉生拍的,黑黢黢一片,只有酒吧大屏幕上她的脸格外刺眼,她还是带着那顶棕色大卷假发,眼睛瞪得大大的,出神地望着舞台上飘散的桃心气球,看起来又震惊又感动,镜头晃来晃去,背景里充斥着周围人的起哄尖叫声。 原皓道:“鹤远,你记不记得这个女的,上次我们去醉生遇到过,有个土豪昨天跟她求婚,全场送酒,还请了abel专门唱歌,那阵仗那架势,我朋友圈都传疯了。” 姜鹤远:“有点印象,她答应了?” 原皓兴高采烈地说:“不知道,不过肯定答应了,这都不答应除非她脑子有病,她们干这一行不就是图这个么,总比自己累死累活卖酒好。我说,这女人手段可以啊,上次问她还一副忠贞不屈的样子,我都差点信了,看来还是钱没拿到位,真是小看她了,在夜场里混还能找上个钱多人傻的接盘……” 姜鹤远没听他后面的话,按掉手机扔在床上继续看期刊,看了一会儿却又把书放下了。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远处是万家灯火,天空里挂着一轮惨淡的月亮,他闭上眼,想起尹蔓对他说,每个人各有处境。 他不自觉摸了摸颈侧那块皮肤。 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两天就要下新晋了,不过还好收获了一些小天使,尤其是常给我留言比较眼熟的id,每次看到你们的鼓励都很暖心,像一起白手起家的贫苦夫妻(内心戏超多),思及此处,小手抹抹眼泪吸吸鼻子继续码字。 第34章 “尹蔓,你欠的债该还了。” 夜里,她再一次被这句话惊醒,身上冷汗淋漓。尹蔓爬到床边慌乱地打开灯,黑暗褪去,她疲倦地起身倒了一杯水,失魂落魄地抹了把脸。 四年前的那个晚上,邵江轻笑着握住她的手指: “抓住你了。” 他不问自坐,言语间妙语连珠,两人对斟对饮,相谈甚欢,他把她逗得哈哈大笑。尹蔓喝得神志不清,将一腔抑郁全倒给了这个陌生人:“为什么我爱的人都要离开我,你说我是不是扫把星?” 同是天涯沦落人,邵江搂着她呢喃:“我也是,爱我的都没好下场……” 两人不知喝了多少酒,迷迷糊糊中,她被他带进一间密闭包厢,酒气上涌,麻痹了理智,她眼前昏昏沉沉,视线里邵江的笑容越放越大,她看到他嘴唇上的纹路。 然后,他亲吻了她。 这个亲吻令尹蔓想起那个香樟树下的少年,他带着薄荷气,拂去她肩上落下的细小花瓣,眼神深情而专注,唇角止不住笑意,朝她慢慢低下头,他低下头—— 脑内某根弦“铮!”地崩断了,电光火石间,一个月来发生的事蜂拥而至,她头痛欲裂,用力推开邵江,酒当即醒了大半。 现实重新光临,尹蔓缩在沙发上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邵江温声道:“怎么了?” 她克制着酒精带来的眩晕,打量着周围,戒备地问:“这是哪儿?你是谁?” 邵江十分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自己来的,怎么倒问起我来?” 眼前的陌生男人身材精壮,工字背心包裹着矫健的肌肉,臂肌鼓起,纹着一条过肩青龙,从背心里露出半个龙头,龙嘴猛张,獠牙怒呲,携雷霆而来,带威震之势,仿佛下一秒就是一声狂啸。 她正正对上那龙眼,骇了一跳,颤抖问道:“大、大宛呢?” “大宛?”邵江上下端详她,“你认识她,你们是什么关系?” 尹蔓紧张地咽下口水,连忙说:“我是她发小,你你也认识她?我得去找她,不然一会儿她该着急了……”她语无伦次地念叨,翻下沙发便要往外跑。 这些小伎俩在他眼中一览无余,还未等她站稳,邵江已一把将她拉回,两人跌坐在沙发上,他凑近她,捏住她的下巴:“刚才聊得这么高兴,再陪陪我呗,”他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捏碎她一般,近乎叹息地说,“再让我好好看看你……” 男人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尹蔓心中警铃大作,寒毛倒竖,急急地后退:“你别过来!” 邵江置若罔闻。 尹蔓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顾不得许多,用尽力气朝他又踢又打,挣扎着想要逃,可这微薄的力量于他而言不过隔靴挠痒,她的反抗倒像是触碰到了某个开关,转瞬间,邵江所有求而不得的渴望、死而复生的喜悦、生离死别的怨恨、经年累月的思念……统统随着酒精直冲而来。 狂风过境,满目疮痍。他悍然紧抱着她,手掌铁钳似的掐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按在她后脑,蛮横地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不顾一切地开始亲吻她的眉毛,眼睛,鼻子,耳朵…… 男人先天的生理优势猖狂放肆,尹蔓犹如滚滚乌云下脆弱的野草,全然无法撼动他强劲的力量,在灭顶的恐惧下,她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然而包厢内的音乐将她的求救掩盖得了无声息,大厅里众人的欢声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51 笑语重重地砸在人心上,没有人知道包厢里上演的残暴一幕,她宛如落入了一个可怖的黑洞,无助地叫破了喉咙,却只有一片无人回应的绝望与孤独。 邵江的吻渐渐移到她的颈畔,尹蔓被上方变幻的灯光照得眼泪狂涌,趁着邵江意乱情迷,肾上腺素飙升下,竟是爆发出一股难以置信的力量,猝然推开邵江,踉踉跄跄朝门口奔去! 这下更是刺激了邵江,眼见她的手快要触到门柄,骤然被他粗暴地拖回摔在地上,他犹如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怒气冲冲地按住她,脱下背心,露出狰狞的胸肌,双目赤红地质问:“你本来就是我的,为什么不听话?” 尹蔓不明白他的意思,哭得浑身抽搐:“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求你……”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她的哀求听而不闻,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尹蔓被逼到绝路,彻底崩溃了,她将头撞向他的小腹,邵江一声痛呼,她奋不顾身地抄起桌上的啤酒瓶,借势在他头上狠狠一砸!“啪”地一下,酒水迸溅,酒瓶四分五裂,尹蔓握着瓶口,将尖锐的锯齿对准了邵江。 邵江这时却冷静下来,他喘着粗气,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尹蔓惊魂未定站在原地,手心里全是汗,啤酒沾上她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侧,她哆哆嗦嗦地攥着碎酒瓶,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再敢过来,我就杀了你!” 尹蔓衣衫不整,满身狼狈,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熏红,说话时嘴角不自觉地抽搐,整个人惶惶不安,偏偏目光出奇地慑人心魄,令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邵江心下恍惚,喃喃道:“来吧,你杀了我,我也解脱了。” 尹蔓以为他威胁自己,声音紧涩:“你以为我不敢么?” 邵江指着自己的心脏,扭曲地笑了一下:“来,捅这儿。” 他一步一步逼近,她一步一步后退,最终抵在厢壁上再无后路可走。烈酒后劲迅猛,酒壮英雄胆,尹蔓闭上眼心一横,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抬手便朝邵江刺去! 酒瓶的棱刺嵌进肉里,他闷闷地哼了一声。尹蔓涕泪横流,牙齿上下打着颤,不敢看他,夺门而逃。然而一开门,门口竟站着四个黑衣保镖,保镖们不料她冲出来,见她这副模样,毫不犹豫制住她,另两人飞快冲进包厢查看情况。 尹蔓到底没能逃出来。 她虚脱地望着邵江用手捂住腹部,被保镖们扶出门,血源源不断地从指缝中流出来,那抹鲜红横冲直撞地闯入她的眼帘,令人晕眩。 邵江脸色惨白,嘱咐其他人:“看好她,别对她动手。” 说着众人拥着他迅速离去。 尹蔓被人拖进杂物间时,酒已是醒得不能再醒了,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邵江身上的血,半截酒瓶,可怖的脸…… 我杀了人—— 我居然杀了人!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尹蔓浑身战栗,身体瘫软地滑倒在地上,寒意如影随形地浸入了四肢百骸。她向来遵纪守法,此刻却只剩下满心的后怕与焦虑,她惊慌失措地想,不对,是他想强/奸我,我是正当防卫……可是,万一防卫过当怎么办,万一坐牢了怎么办? 尹蔓心乱如麻。 要是邵江死了,那她的人生也彻底完了。 邵江被袭的消息不一会儿便传遍了整个醉生,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大宛心急如焚的声音,她听见她苦苦哀求着保镖放她进来看一眼,可是那句“小蔓”还未来得及喊完,就被人推搡着走了。 死物与她相伴,世界又恢复成一片沉寂。 尹蔓的眼泪悄声无息地落下来。 还好邵江命大,她闭眼捅的那一下并未伤到内脏,尹蔓在阴暗的杂物间里被软禁了好几天,等到被人带到病房重见天日时,大宛正直直地跪在邵江面前。 见到大宛,尹蔓连日来苦守的心理防线一下溃不成军,跌跌撞撞地抱住她,嚎啕大哭。 邵江见两人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不耐烦地说:“死爹还是死娘了,哭够了没有?” 她深恶痛疾地看着他,恶心得想吐,邵江躺在病床上,无动于衷地对她招招手:“过来。” 尹蔓与大宛对视一眼,大宛朝她点点头。 随着她离病床越近,前两日惨烈的情形再次重现,那被绝对力量牢牢压制的无力感剧烈袭来,她努力克制着恐惧,问道:“干什么?” 邵江这次在白日下仔仔细细将她端详了半天,才道:“嘴不怎么像,”他嘀咕着,“不过也还行。” 尹蔓不明就里。 邵江:“以后你跟我了,开个价吧。” 尹蔓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我不是妓/女。” 邵江嗤笑:“老子也不是嫖客。你就跟我一个人,我让你享清福,好不好?” 尹蔓所有的担忧全抛在了脑后,只恨之前没一刀捅死他,斩钉截铁道:“你这辈子也别想。” “还挺犟。”邵江出乎意料地宽宏大量,“成吧,我也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他看向大宛,“大宛,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 尹蔓蓦然转头,只见大宛面色颓然。 邵江对她摆摆手:“你赶紧去洗个澡。” 尹蔓如临大敌,他补充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臭?” 两人被邵江轰出门,大宛心疼地看着她皮肤上满是被蹂/躏后的青肿,难以启齿:“他对你……有没有?” 尹蔓摇头。 大宛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不住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尹蔓问道:“他为什么让你下跪?” 大宛苦笑:“我自己要跪的。”她艰难地说,“邵江说,如果我劝你跟他,就帮我还清钱鑫欠的钱。” 尹蔓愣愣看着大宛。她知道钱鑫欠下的赌债几乎把她拖进了死胡同,大宛活得有多难堪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她被那些老男人揩油,还得违心地说着奉承话,忍受着出卖尊严的折磨,来为爱情买单。 大宛道:“我拒绝了。”她把脸埋在尹蔓的肩窝,“小蔓,都怪我,我不应该带你去醉生的,我把你害惨了……邵江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我求他,可是他不愿意……你要上大学,你要出人头地啊,这下怎么办……” 尹蔓听着她的抽噎,目光灼灼望着前方:“大宛,我不信他能拿我怎么样,我们报警吧,好不好,我们报警,难道这天底下没有王法吗?!” 那时的尹蔓刚出校园,还带着一身正气,不知道这社会不像书本上白纸黑字写的那样,存在着非黑即白的公理。那些从不显现于光天化日之下的灰色地带,在阴暗之中滋生,龙潭虎穴一旦踏入,想要出来,谈何容易。 第35章 尹蔓抱膝坐在床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52 上,前尘影事历历在目,这么多年,她从未忘记过邵江做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分毫毕现,每想一次,都是切骨之恨。? 后来她不顾大宛的阻拦执意报了警,正如大宛所预料的,在邵江的打点下无疾而终。又过了几日,大宛在醉生开始处处被刁难,客人被抢光,完全接不到台。整条芙蓉老街传遍了她的事,在小老百姓眼里,坐素台与荤台没什么区别,一致默认她去夜总会当了小姐。大宛的姑父姑妈颜面扫尽,生怕邻里说长道短,赶紧与她断绝了关系。 放高利贷的人提前找上了钱鑫,他被痛殴之后捆在天台,在烈日之下暴晒一天,被解开时奄奄一息,已是不成人样。尹蔓出去找工作,前一分钟还谈得好好的,不出半刻就接到电话说不能录用她。直到有天她回家后,家中被洗劫一空,她直奔进卧室,发现除了一切重要证件外,外婆的骨灰盒也被掳走了。 尹蔓从未接触过这种流氓,不知道邵江怎么会如此猖狂,她走到穷途末路,忍无可忍,冲到邵江面前,要和他同归于尽。 然而邵江根本不惧她幼稚的威胁,继续逗弄着他们,与逗弄待宰的羔羊无异。等到他玩够了,终于失了耐性,将她软禁起来,二十四小时派人轮班守着,决定关到她妥协为止。 尹蔓想尽办法也无法逃出,被逼到绝境,她反而一改先前旦求一死的状态,奇迹般地遵循了外婆给她取名的初衷,不屈不挠,顽强像一株藤蔓。她将满腔悲痛都化作了对邵江的愤恨,誓死与他不共戴天,但凡见到邵江就与他撕扯扭打在一起,恨不得将他扒皮吃肉,即便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拉着他共沉沦。 邵江没想到她那么倔,见尹蔓越来越像个神经病,怕真把她关疯了,这已经违背了他的初衷,他尤其受够了和她战斗,每次去看尹蔓都被挠出一身伤,感觉自己是去罗马竞技场,得做半天心理准备,况且看着她那张脸自己也无法用力揍下去,心中十分郁闷。 有一次他和尹蔓互殴完毕,疲累到极点,再也不想和她这样无休止地缠斗下去,直截了当地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两个选择,要么陪他,要么就把她送去当小姐遭万人践踏。 半个月后,尹蔓毅然选择了后者,前提是邵江必须帮忙还清钱鑫的账,放过大宛,让她重回正路。 邵江暴跳如雷,将屋子里能摔的东西全摔了,却仍是无可奈何,他既不能收回自己放的狠话,也不可能让她真的去做小姐,进退两难下,最终折中让她成了一名“酒水营销”。 从此,出类拔萃的光环烟消云散,沦落为了满面风尘。 世事无常,她没有坐牢,却迎来了比坐牢更窒息的生活。 尹蔓一夜无眠,见着天色渐亮,再也不愿想下去,倦怠地起身,给多肉浇了点水。 自从邵江在醉生轰轰烈烈地搞了那一出告白戏码后,高调地宣布了她的归属权。醉生是去不了了,尽管他没有明令禁止,但每逢她坐上卡座,总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涌出一排黑衣小弟站在她身后,恭恭敬敬地齐声叫:“大嫂好!” 这群人换个场合就能去跳社会摇,把客人吓得够呛,哪里还敢让她陪,生怕自己进了仙人跳,下一秒就有大哥冲出来捉奸。 尹蔓心知肚明,邵江这是把她的收入全部截断了。 她的工资和其它人不同,是邵江直接发的,他虽然给钱鑫还了钱,却没吃亏,将这笔债霸道地划在了她头上,尹蔓这几年卖酒的提成全拿来抵账了。她不知道邵江是怎么算计的,每次给的钱都正好够过生活,多的一分也没有。她常常想,如果邵江不去做大哥,应该也能找个会计的好工作。 如果她临时要用钱,就去找老朱支一笔,再从下个月里扣。因此尹蔓唯一的额外收入只有小费,但小费也有限,毕竟要是让邵江知道她去醉生的频率多了,又得找她麻烦。外面都传邵江包养她,大概没有比这更寒酸的包养了。 醉生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寻常,可由于当事人一直表现得比较暧昧,基本都默认是露水情缘。如今邵江正大光明地承认了尹蔓的名分,两人一下成为茶余饭后当之无愧的八卦主角。众人和阿宾一样,无不感叹她手段惊人,竟然能拿下邵江。 一传十,十传百,他们要结婚的谣言越传越烈,各种熟的不熟的全往她跟前凑,拐弯抹角地打探着消息,大宛都快疯了,连钱鑫都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尹蔓打开拥挤的微信,尹澈发来一条消息,约她下午出去陪他买衣服。尹蔓到了商场,看见他心情稍微好了些,调侃道:“有的人还说不买衣服,怎么又转性了?” 尹澈不好意思地说:“趁你和江哥还没结婚,我得拉着你逛个够,不然以后你在江哥身边,我就不好让你这么陪我了。” 尹蔓神色一淡:“又讲傻话。” 尹澈没有反驳,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尹蔓想起她第一次带他逛商场时,他也是这样怯生生地跟着她,仿佛有着某种导购恐惧症,一见导购推销就害怕得想躲开。 他们路过一家男装店,尹蔓见到橱窗里模特穿的衬衫很是喜欢,她想象着他穿上的样子,一定要拉尹澈进去试一试。 尹澈抗拒:“别了,好贵,再说我现在也没机会穿衬衫,太奇怪了。”? “你也是大人了,总有机会的,万一临时有场合来不及买怎么办?放在那儿又不吃亏。” “什么场合,你的婚礼吗?” 尹蔓:“……” 她心烦地说:“你再提这件事我就要抽你了。” 尹澈精神一振:“为什么?” 尹蔓见他似乎很期待被抽,正愁怎么回答,感觉这孩子有点受虐倾向,实在令人担忧。 还好导购热情地迎上来,及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您男朋友真帅,穿我家的衣服绝对好看。” 尹澈红了脸,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尹蔓道:“我弟弟。” 导购大约习惯了认错人,也不见尴尬,没话找话地夸着:“哎呀,您弟弟长得可真高,多大了,还在上学吧?” 尹蔓:“……” 真巧,她弟是个文盲。 导购绝不让气氛冷场,巴拉巴拉地说:“我们家只做格调正装,特别适合在婚宴啊升学宴啊这种重要的场合……” 聊不下去了。 眼见这导购积极地要拿衣服过来给尹澈试,尹澈忙不迭拉着她落荒而逃。 两人站在过道上面面相觑,尹蔓叹了口气:“行吧,是去冷漠的优衣库还是冷漠的h&m?” 五分钟后,他们站在冷漠的优衣库里。? 尹澈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他专心致志地挑着衣服,故作不经意地问:“姐,你真要和江哥好?” “不知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53 道。问这个干嘛。” 尹澈拿出一件短袖,对着身上比划:“我不想……” 他的话正好被音乐声盖过了,尹蔓问:“什么?” 尹澈不敢看她:“我怕江哥对你不好。”他支吾道,“我现在还没本事,万一他再……反正,唉!我怕我帮不了你。” 尹蔓听得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说什么?” 尹澈豁出去了,咬咬牙,恳求道:“你能不能迟点再和他结婚……” 尹蔓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 傍晚,天气越来越冷,现下已是快黑了。尹澈提着一堆东西,她没让他送回家,两人就此别过。尹蔓慢慢走上楼,一进楼梯,整个天地都暗了下来,楼道的感应灯早坏了,阶梯也有了残损,大家都不愿意出钱修,陈旧的楼梯间有的已堆起了蜂窝煤,墙壁斑驳,贴满了野广告,楼道有小窗口透出隐隐的光。 她走到家门口,低头摸着钥匙,一个庞大的黑影突然笼罩了她,尹蔓一惊,下意识退了一步,后脚顿时踩空,邵江赶紧拉住她。 “小心点。”邵江说。 尹蔓想挣脱他,他却捏着她的手腕不动。 逼仄的空间里,她闻到他鼻息浓郁的酒气,心下不妙,警惕地问:“你来这儿干嘛?” “你考虑好了没有?” 她明明别无选择,他还要假模假式地征求她的意见,尹蔓遏住讥讽,只觉他虚伪至极。 “不是还有一天么?”她问道。 “我想你了。”邵江打了一个酒嗝,“以前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后来对你不错吧,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尹蔓冷笑:“这么说我倒是该感激你了?” 邵江昏昏噩噩,没察觉她的异样,兀自说道:“其实你和欢欢性格一点也不像,我这些年一直没碰你,就想看看我对你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他强势地将她抱个满怀,在她耳边语无伦次地念叨:“但是我不敢想,我怕你生气……欢欢,我对不起你,我真是个畜生!” 尹蔓见他神志不清,一言不发地任他拥着,手里悄悄捏紧了钥匙,钥匙扣上有一把伪装成指甲钳的小刀,她轻轻打开,将尖锐的刀尖对准他的背…… 邵江以为得到了她的回应,似哭非哭地吼道:“是,老子是喜欢你,不是因为容欢!你不就要我这句话么,我说了,你该满意了!” 他使劲将她推按在门上,头一低,蛮横地撞上她的唇,撞得她唇壁破了皮,嘴里一股血锈味。他终于露出了獠牙,乌云压顶,尹蔓似乎又见到了包厢顶上缭乱的灯光,再无法与他虚与委蛇下去,抬手便要刺下—— 钢刀险险插进背脊,千钧一发之际,邵江却蓦地站直了身子,竟是主动放过了她,醉醺醺地说:“不行,司机在下面等我,我还有个重要的局,得先走了……”他贪婪地抚摸她,“小蔓,我等你。” 尹蔓心有余悸,靠在墙上缓了半天,回家漱了好几次口。 晚上十点,她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套上一件oversize夹克外套,迷彩裤松垮垮地跨在腰间,打扮得像个街头嘻哈少女。尹蔓带着收拾好的行李,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停在夜市角落的商务车的车牌号,确认后迅速开门钻进后座。 司机核对道:“苏小姐?” “嗯,”尹蔓开口,“走吧。” 她紧紧地抓着包,包里放着一把水果刀。尹蔓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目不转睛地看向窗外,她这几年好不容易与邵江周旋,才让他放下了警戒,但仍不确定附近会不会有他的人监守着自己。她韬光养晦这么久,今天差点绷不住对他动手,还好邵江起身得快,不然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尹蔓一路上警觉地观望四周,直到车子开出市区,才略微舒了口气。 网约车司机话不多,但也被这种紧张气氛影响了,问道:“您是去云市探亲还是……出差啊?” 他把那句“逃命”憋回了肚子里。 尹蔓犹豫良久,说道:“探亲。” 没见过这么晚探亲的。 车子驶上高速路,夜漫漫,更深露重。窗外漆黑,路上的车寥寥无几,两旁人烟稀少,道路在反光灯下混沌而荒寂,她隔着玻璃仿佛也能感受到那凛冽的北风。 尹蔓的皮肤是冷的,血是热的。 这几年她的交友圈子窄得可怕,完完全全被攥在邵江手里,估计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再次跑了路。尹蔓一想起邵江两天后上门找她,却发现空无一人时的表情,简直憋不住要大笑出声。天知道,她每叫他一声江哥都想作呕。 这一天,她等了太久。 从昭市到云市谈不上远,将近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凌晨,车下了高速公路,路口不远处亮灯的大厦前,停着一辆宾利,宾利旁边等着一个人,长身而立。 她带着行李,取下口罩,站在他面前,低声道: “姜教授,多谢。” 第36章 一天前。 姜鹤远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看着万家灯火,天空上挂着一轮惨淡的月亮,想起尹蔓对他说,每个人各有处境。 人的一生会遇见无数人,短暂的萍水相逢,她在他的生活中雁过无痕,归于万千过客之一。姜鹤远一度以为自己和尹蔓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所以当他接起那个来自昭市的陌生号码,听见她绵绵的声音时,罕见地愣了两秒。 “姜教授您好,我是尹蔓。” “……” “喂,您能听见吗?” “嗯。” 她有些局促:“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我们之前见过。” “记得。”那时她对他可不像现在这么客气。 尹蔓忐忑说道:“您说过会帮我一个忙,还算数吗?”她生怕他忘了,隐晦地暗示,“就是周如如出事那天晚上。” 种种混乱仿佛就在昨天,姜鹤远想起那晚送如如回家后,自己的确承诺过欠她一个人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她问得劈头盖脸,连寒暄都没有,不知是遇上了什么事。 尹蔓屏息等着他的答案。 姜鹤远站起身,月亮的茫茫光辉将周围的云变成了轻纱。 “算。”他说。 尹蔓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微不可闻地舒了口气,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她准备的一大堆话反而卡住了。 “有什么事,说吧。”姜鹤远道。 尹蔓不愿让他过多参与这些破事,只简单讲了下要去云市的计划,她担心他嫌自己麻烦,信誓旦旦地保证:“您只要帮我两天就行,我安顿下来了,绝对不会来打扰您。” 她说得避重就轻,然而姜鹤远越听越不对劲,尹蔓目前的状况与原皓嘴里说的显然大相径庭,可她不欲多说,他也不便多问,只应道:“好,我去安排。”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54 最重要的一步搞定,尹蔓挂断电话,马不停蹄地在网上约了去云市的长途车,布置好这一切,她握着手机,心情激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半天静不下来。尹蔓编了一大堆话来应付他的质问,他却一点推辞都没有,答应得超乎顺利。姜鹤远作为一个与邵江毫无关联的人,是她手中仅存的机会,要是他不帮她,她也走到穷途末路了。 她将手机贴在额头,不住地想:还好。 还好。 尹蔓上车后给姜鹤远发了条短信,他算着时间还早,本想继续看看书,结果看了半晌没看进去,文字一行一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索性在跑步机上跑了会儿,又洗了个澡。直到换好衣服,整暇以待地坐在沙发上,发现竟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盯着表,看着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突然觉得自己坐在沙发上看时间走这件事很愚蠢。为了不再做这件蠢事,姜鹤远直接起身出门。 早就早点吧。 * 时隔多日后,她风尘仆仆地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多谢。” 凌晨的云市寒意深深,呼吸间有浅浅的白雾。她打了个稍等的手势,迫不及待点燃一支烟,走几步离远了他,狠狠地抽了两口,看来是憋坏了。 “您久等了。”尹蔓含混地说。 “刚到。” 姜鹤远将她的行李搬上车,很轻,应该没带什么东西。她不敢让他等,过了把瘾就把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 尹蔓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拘谨道:“麻烦您这么晚还来接我。” 电话里求人是一回事,真的见了面又是另一回事,自己先前那么斩钉截铁地划清界限,如今却又厚着脸皮来投奔他,她都能听见打脸的啪啪声。 姜鹤远问:“你来这儿是长久待还是有什么打算?” 尹蔓顿了顿:“不知道,没想这么多。” 她决定来之前,一心只念着跑了再说,要是再不跑又会重蹈覆辙,一旦邵江真的占有了自己,她在泥潭里就别想再爬上来。 尹蔓谋划了那么久,一边控制着与邵江若有若无的暧昧,一边故意将叶兰放在他身边分散他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才让他以为自己在朝夕相处中原谅了他。她原本预计再过半年,等神不知鬼不觉地存够了钱,把证件偷出来再逃,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高估了叶兰那张脸对邵江的影响力,邵江不按理出牌,导致这一天毫无准备地提前来了。 “入房手续已经办了,你到酒店直接睡觉就行,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姜鹤远道,“到市区还要四十分钟,困了可以先睡会儿。” 尹蔓正担心没身份证住店怎么办,见他安排得这么妥帖,为表感谢,她从兜里掏出一盒糖,真心实意地邀请:“您吃糖么?” 姜鹤远不知该夸她懂礼貌还是识时务。 “不吃。”他谢绝。 尹蔓锲而不舍地推销:“薄荷的,晚上开车醒神。” 姜鹤远摊开手,她在他掌心里倒了两颗,面无表情地嚼碎了。 两人话都不多,离上次见面又隔了那么久,气氛有点冷场,尹蔓生硬地找话题:“那个,云市还挺冷的哈。” 姜鹤远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将音乐打开,温和清澈的乐曲响起—— hello,darkness my old friend. i\'veo talk with you again. …… 寂静之声。尹蔓那张旧唱片里也收录了这首歌,熟悉的乐曲给人带来归属感,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头皮。车窗外的路灯依次闪过,仿佛带了某种催眠的作用。 她多日提心吊胆,辗转反侧,一路上又异常兴奋,神经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放下心来,宛如浸泡在寒夜汩汩温热的泉水中,空气里全是对温暖的向往,身体愈发松弛,不知不觉间,竟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尹蔓做了一个绵长的梦。 梦里,当年的邵江高高在上地给了她两个选择,而她义无反顾地选了后者。 大家都以为她是在赌气,其实这个决定完全经过了深思熟虑,且不说她将邵江视若寇仇,如果真的跟了他,那半点逃脱的机会都没有,可要是混在醉生,却能接触到不少人。 最初邵江对她还没那么宽松,为了恶心她,每天逼着她无止境地陪酒,分派的全是又老又丑又臃肿的男人。曾几何时,尹蔓连被男人色眯眯地盯着看都受不了,到后来,当那些人摸上她的大腿时,她倒酒的手都不会再抖一抖。 她酒量差,却喝得很猛。那段时间她几乎爱上了酒精的麻痹感,喝醉了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可是清醒过后,恶心感加倍而来,如蛆附骨地腐蚀着她,尹蔓感觉自己如同一摊洗不净的烂泥,用最恶毒的脏话,对着空无一人处破口大骂,也不清楚到底骂谁,也许是谁都骂。骂完犹嫌不够,又扇自己耳光,指甲狠狠挠在大腿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她深深迷恋上这种自虐的快感,将痛苦转移成具象化的实物,好像就能把那些肮脏不堪通通发泄出来。 尹蔓意淫着,每道血痕,都是对邵江的诅咒。 谣言很快传遍了芙蓉街,众人惊讶之余,不失方便地给她和大宛取了个绰号——“卖肉姐妹花”,尹蔓被指指点点够了,不想有一天外婆的魂魄回到家时,看见的是自己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老屋再也待不下去,出来重新租了一间房。 这样煎熬了不知多久,就在她快要熬不下去时,终于遇见了合适的对象。 那日包厢里来了一行人,说是要招待一个外地的客户,客户极其挑剔,来了好几组小姐都不满意,当年醉生拿得出手的公主还不多,丽姐被做东的客人一顿臭骂,憋屈得很,正好看到尹蔓做完一桌回来,便将她拉过去凑数。 尹蔓对包厢一直存着抹不去的阴影,她默默站在最后面,却被这名客户一眼相中了。 他叫卫铭,四十来岁左右,带着副眼镜,气质儒雅,对她并不急色,甚至颇为绅士。尹蔓在谈话间了解到他家底不薄,又是外地人,于是一改消极怠工,在卫铭身上费了好一番力气,哄得他开怀大笑。他知道她不出台,倒也不勉强,给她留了个联系方式,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找他。 卫铭在昭市时恰巧碰上邵江出差办事,天时地利人和,尹蔓便试着给他打了个电话。接下来几日里,她天天陪着卫铭游山玩水,由于提前做了不少功课,每到一个景区,她都能将各种历史背景、文化特色娓娓道来,比专业导游还称职。卫铭见尹蔓俏皮可爱,又兼具温柔体贴,与她在一起很是舒心,对她相当满意。 他没待多久就走了,但两人却没有断开联系,开始频繁地打电话发短信。尹蔓滴水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55 不漏地编织出了一张“灵魂伴侣”的网:卫铭感慨时光易逝,她就陪他聊沧海桑田;卫铭要追忆青春的悸动,她就调好闹钟给他清晨电话,撒娇叫他起床;卫铭喜欢清纯活泼,她就装天真懵懂,羞涩地暗示他,自己爱他爱得无药可救。 她身处那样的环境之下,却拥有如此纯洁的心灵,多么与众不同,她对他的爱无关物质,那么的懂他,总能猜到他想要什么。卫铭面对这样一个对自己情深不渝的少女,如同老房子着火,无可自拔地上了尹蔓的钩。 她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刻意地不接他电话,等到卫铭惦记她惦记得要疯了时,才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梨花带雨地朝他哭诉,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只想为他守身如玉,再也不愿被其它男人占去便宜。 卫铭感动得无以复加,在尹蔓的刺激下,脑子一热,终于提出了那句话: “别做这行了,以后就陪我一个人,好不好?” 如愿以偿。 尹蔓没有告诉他邵江的事,只说父亲欠了债,将她卖到醉生接客抵钱,她不敢让老板知道自己谈了恋爱,怕遭到父亲的报复,恳求卫铭偷偷地带她走。 卫铭以为她会找他要钱,未曾想她只渴望与自己私奔,彻底放下了心,被她迷得晕头转向,还认为自己是世间最大的幸运儿。他何德何能!人到中年,老天爷还眷顾他,让他收获这般惊心动魄的爱情! 在一番筹谋下,他们勾画着美妙的未来,带着他可怜的女孩脱离苦海,离开这污浊的城市,双宿双飞,去看世界大好河山,走遍天涯海角。 临了那天,卫铭心潮澎湃地赶往约定的地点,却没有等到尹蔓。 两人再次会面是在一个荒废的旧仓库。 尹蔓嘴里塞着布条,双手反绑在椅子上,被打得伤痕累累,所有故作的娇媚明艳荡然无存,她蓬头垢面,神情颓然,身上有的地方已结了痂,脸色槁如死灰。 那是邵江第一次打她。 尹蔓太急于求成了,见邵江一直没找她,还以为真的尽在掌握之中。然而邵江早就派人暗中盯了她许久,收集了卫铭的所有资料,确定男人不会构成威胁后,他义愤填膺,被背叛的雷霆之怒咆哮而来。 强龙不压地头蛇,她的“奸夫”被狼狈地带到尹蔓面前,邵江支使着小弟们群起而攻,把卫铭围在中间拳打脚踢。他的西装被马鞭抽成了破布条,抽得人皮开肉绽。 卫铭是正经生意人,哪里受过这种苦,尹蔓情绪临近崩溃,发不出声音,绝望地呜咽着,闭紧眼不愿再看。邵江揪住她的头发,硬生生扳开她的眼,心中快意非常,一定要让她亲眼注视自己犯下的罪孽。 他们将卫铭打得半死不活,押住他跪在邵江面前,朝他磕头认罪。卫铭的头被按在水泥地上。 咚! 咚! 咚! 他的额头撞击硬地,带起漫天灰尘,沾满了脏污的血,每一下都重重砸在尹蔓心上,砸得她天旋地转。 邵江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好好看着,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 在他的威胁下,尹蔓朝卫铭坦白了一切,泣不成声地承认所谓真爱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利用,白白让他遭了无妄之灾。 “对不起,卫铭。”她说。 尹蔓一辈子也忘不了卫铭的眼神。 那比邵江侮辱她上千次,上万次,更令人羞愧。 她怀抱着的希望,以一种极端惨烈的方式被生吞活剥。尹蔓不再哭泣,也不再痛骂,死气沉沉地将现实悉数接受。只是整夜无法入睡,常常因为抽烟抽太多半夜爬起来吐,吐到人都站不起来时,她总会想起卫铭的目光。 是,她是欺骗了他,可当他说要带自己走时,她未必没有动过真心。 尹蔓的健康每况愈下,之前喝酒攒下的毛病全都爆发而出,胃炎肠炎胃出血进了无数次医院。有一天,她站起身,脑子里嗡嗡作响,太阳穴鼓胀,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喘气得厉害,她不停地深呼吸,灵魂仿若剥离了肉体,晕飘飘浮在天上。她瘫倒在床上,无法再做任何事。 霎那间,她无比真切地意识到,我要死了。? 妈妈,我也要死了。 等到邵江找到她时,尹蔓静静地躺在床上,整个人苍白无力,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她的手腕被割得惨不忍睹,血肉模糊,床单上浸透了血,崎岖地凝成一片阴森的红。 邵江惊骇不已,腿一下就软了,恍惚以为自己看见了容欢。 尹蔓救活以后,邵江被吓得够呛,再也不敢逼她,她一句话也不肯说,成日魂不守舍地坐着,行尸走肉一般。邵江没有办法,只得将尹外婆的骨灰盒还给她,让她夜夜抱着入睡。等到她稍微好些了,为了补偿她,又帮她安顿了外婆。 她被困在海中的孤岛上,苟延残喘。看不到自我,也看不见未来。 挣扎着,挣扎着,一过,就是四年。 “醒醒,尹蔓。” 姜鹤远轻轻地叫她。她大概陷入了什么梦魇,表情痛苦,身子微弱地反抗着。尹蔓被他拉出重围,朦朦胧胧地睁开眼,里面布满了蜿蜒的血丝。 她目光茫然,困惑地看着他。那一刻,姜鹤远仿佛穿透了不可追忆的幽暗时光,与那个带她逃走的男人幻觉般的重合了。她中了魔似的伸出手,指尖抚上他的脸,一滴泪从眼角悄然坠落。 “你别出事。” 她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安利这篇文的小仙女,可能你们只是随手一安利,但于我而言意义真的蛮大的,本来以为下了新晋榜就没几个人看了,结果这几天收藏反而涨了那么多,好惊喜。 第37章 那滴泪从高山之巅而来,飘飘摇摇,固执地悬在她的脸侧,黯淡的路灯照进车里,粼粼闪光。 万籁无言。 姜鹤远沉默地望着她,仍由她的手摸着他的额际,不知道她把自己认成了谁,一股似曾相识的凉意犹如细小的雪花飘散,化成了浩渺烟波,融进他的皮肤。那滴泪缓慢地,缓慢地落下来,在她的脸上留下湿润的旅径。 他伸出手,接住了它。 泪水在他的手心里,覆盖了糖的痕迹,迸溅成水花,消弭于无形。 尹蔓怔怔地问:“我哭了?” 她摸了摸,没有泪水。尹蔓的视线回到实处,倏然发现自己在做什么,顿时被烫了般慌张挪开,讷讷不安。姜鹤远避开眼,说道:“到了,回房间再睡。” 两人进入旋转门,酒店富丽堂皇。他没有进屋,帮她把行李搬到门口:“我家在对面的小区,有事给我电话。” 尹蔓点头,姜鹤远转身离开。 “姜教授。”她忍不住叫他。 “?” “谢谢你。”她不知该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56 如何表达,只能加强语气,真诚得有些笨拙,“真的。” “不客气,”姜鹤远道,“早点休息。” 他走了以后,尹蔓好奇地转了一圈,这是有客厅的套房,宽敞舒适,窗明几净,比她那个小出租屋好了十万倍。她疲惫地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想起刚才简直尴尬得要命,使劲抽了下自己的手:“该打!” 唉,姜鹤远虽然没问,心里不会以为她占他便宜吧。 尹蔓滚来滚去,累得不行,还是强撑着洗了个澡。其实倒也不是很想洗,只是觉得住这么好的房间,不洗怪浪费的。她浸在浴缸里,上面覆满了泡沫,热水泡去了劳累奔波,让人精神不少,尹蔓将浴室的帘子拉开,透过落地窗俯瞰这座陌生的城市。 云市到底是省会,这么晚了依然霓虹辉映。她除了上学时放暑假和大宛钱鑫坐火车去隔壁市玩过几天,更远的地方再没去过了,不算小时候,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离开昭市。 尹蔓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跑出来了。 她跑出来了。 没有周全的计划,全凭一股冲动,居然成功了?!她心里涌起强烈的不真实感,不可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 不是梦。 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她却并没有放下心来,思虑反而接踵而至。 尹蔓心中有数,姜鹤远嘴上说欠她一个人情,实际猪妹找事在先,真的要算,早就扯平了,自己这么顺杆往上爬,他没有表现出不耐烦那是涵养好,外婆念了一辈子做人要识相,她不能再给人添麻烦,过了这两天,后面的路到底得靠自己走,至于怎么走,还没来得及想。 还好上次偷出身份证办银行卡时顺便办了个新号,尽管为了降低邵江的警惕,又将身份证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但她一直用着这个号和姜鹤远联系,邵江一时半会应该查不到。尹蔓没有给任何人透露她的去向,连大宛和尹澈都没说,她走得太仓促了,不晓得他们会不会被邵江找上麻烦。 最初的兴奋褪去后,尹蔓心乱如麻,越想越带出一阵后知后觉的恐慌。 算了,天无绝人之路。 她把毛巾搭在脸上,就像姜鹤远说的,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 尹蔓翻来覆去没睡好,早上七点多就醒了,昨天姜鹤远提过酒店有免费的自助早餐,她坐在餐厅里一通胡吃海塞,还顺了两个水果,打算撑到下午。自己如今是个入不敷出的状态,来到云市事事都要用钱,能省就省点。 姜鹤远教学任务不重,他的科研和项目早过了业绩指标,一周也不过四节,其中的选修还是自己申请的。今天上午排了一节大课,他昨晚没休息好,讲得嗓子发干,下课正好去吃饭,刚在教职食堂里坐下,就收到尹蔓的消息:“姜教授,在忙吗?” 姜鹤远打过去:“怎么了?” “可能得拜托您帮个忙了。”尹蔓不好意思地说。 一个小时后,姜鹤远在酒店门口接到尹蔓。 她东拉西扯半天,然后支支吾吾地朝他借身份证办电话卡。 姜鹤远问:“你的身份证呢?”难怪她不坐动车。 尹蔓面不改色:“忘带了。” 姜鹤远手搭在方向盘上:“说实话。” 她察言观色,含糊道:“……被扣下了。”尹蔓不敢告诉姜鹤远,闪烁其词地说,“做我们这行,你懂的。” 姜鹤远奇异地看着她:“我怎么会懂?” “……” 他身上还有一堆事,没时间和她扯淡,带着她迅速去移动厅里办了张新卡,存下她的新号,又加了微信,走前约好和尹蔓下午吃饭,给她接风。 “没事,您忙您的,不用管我。”她站在车外,客气地把脑袋卡进车窗。 姜鹤远无语地推开她的头,扬长而去。 以前的卡决计不能再用,新的号码尹蔓谁也不打算讲。她办完卡回到酒店,去前台一打听,听说这套间一晚上两千多,吓了一跳,忙不迭在网上查了查离姜鹤远家最近的招待所,将东西收拾好风风火火地搬走了。 招待所的屋子光秃秃的,一贫如洗,床单泛黄,和酒店自然比不了,好在她也不在乎,打开58同城开始找房子。尹蔓记下一些价位相对合适的房源,和中介约好明天看房,等全部联络完毕,往外一看,已是暮色沉沉,华灯初上。 电话响起,姜鹤远道:“我在酒店门口,你下来吧。” 尹蔓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诉他,连忙报了招待所的名字,距离不远,五分钟就到了,姜鹤远站在门前,抬头看着上面陈旧熏黑的招牌。 “帅哥,住店啊。一个人?”老板是个胖女人,坐在前台边嗑瓜子儿边大声招呼他。 姜鹤远见那瓜子皮宛如暗器直直地朝他呸来,撒得到处都是,后退了一步:“等人。” “哦。”老板娘意味深长地打量他。 这家招待所的大厅——姑且算作大厅,头顶上方一根刺眼的白炽灯管,将那连着天花板的蜘蛛网照得分明,墙壁上粘附着多年沉积的油污,左侧放着暗红沙发,布都被坐成了光面,只能从靠墙的那一点布褶缝隙看出它原本鲜艳的颜色,一个男的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头发太久没洗,刘海都腻成了绺儿。 尹蔓从狭窄楼梯上跑下来,那男的听见脚步声,目光赤/裸/裸地在她身上梭巡,吹了声油腔滑调的口哨。 她懒得理这种人,径直跑到姜鹤远跟前:“姜教授。” 男人的眼神与姜鹤远对峙片刻,悻悻收回了目光。 姜鹤远皱眉问道:“怎么跑来这种地方?” 尹蔓故作轻松:“你之前帮我定的酒店太贵了,我住不起。而且我在找房子,这儿也住不了多久。” 他语气不善:“我让你付钱了吗?” 尹蔓却误会了,赶紧打开包:“前台说你定了三天,这是退的房钱,还有昨晚的……” 姜鹤远止住她的动作:“上车再说。” 一上了车尹蔓就迫不及待要把钱还给他,生怕欠了他一丝一毫的人情。姜鹤远面沉如水:“你不用这样。” “不行,我本来就很……” “听好,尹蔓,”他淡淡道,“你既然因为我的承诺来到这里,那我就有照顾你的义务。我自愿做的事情,不需要你感激。” 说完他又补充:“放轻松。” 尹蔓听见姜鹤远叫自己的名字,感觉怪怪的,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说白了就一句话:钱用不着你还了,不要有心理负担。 文化人讲话真是够拐弯抹角的,她没和他争,打算等等趁他不注意把钱塞进椅缝里。 姜鹤远带她去的是一家看上去挺小众的私房餐厅,推开木门进去,环境僻静,曲径通幽,小路两旁有伫立的假山与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57 潺潺流水,兰草遍地,恬淡宜人。 他们露天而坐,桌上点着一盏中式的陶瓷小灯,晚风拂面,沁人心脾。 等上菜的间隙,姜鹤远问道:“说说吧,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是亲眼见过她一晚上能赚多少钱的,怎么也不至于到住不起酒店的地步,大半夜的跑来云市,睡醒头一件事就忙着去办电话卡,整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合常理。 尹蔓见逃不过,略一思忖:“是这样的,我觉得……” 姜鹤远一看她那个表情就知道她又要开始了,再次打断她:“说实话。” “……” 第一道菜上了,豉汁蒸排骨。 尹蔓中午没吃饭,早就饿得不行,暗暗咽了咽口水,心不在焉地说:“我打算找个房子住着,然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我没问你准备做什么。”姜鹤远不和她绕圈子,“为什么来云市?” 第二道菜上了,鲍汁焖竹笙。 尹蔓呆呆地看着鲍肉,眼睛都在放光:“我得赚钱。” 姜鹤远蹙眉:“我以为你是来读书的。” 她憋了半天:“啊……” 第三道菜上了,芝士牛油焗海虾。 姜鹤远见她一副消极应对的模样,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尹蔓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咱们能不能吃完饭再审?” 说完,她的肚子配合地“咕”了长长一声,端得是千转百回,缠绵悱恻,隔着肚皮都能听到那委屈的控诉。 姜鹤远:“……” 尹蔓全程只顾闷头吃饭不说话,他问的话她一句也答不上来,昭市里一堆烂账,来这儿本来就是为了避开邵江,关键又不可能一五一十地告诉姜鹤远,生活朝不保夕的,那么多事没处理完,哪有什么心思去读书。 她吃得大快朵颐,旁边突然响起惊喜的声音:“姜教授?” 两人同时往上看去,面前的女人一身束腰风衣,亭亭而立,竟是之前和他相过亲的关思媛。 第38章 关思媛和姜鹤远自醉生一别后就再没见过面,她给他发过两次消息,见姜鹤远没回,就识趣地不打扰了,现下见到他很是意外:“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你。” 姜鹤远:“朋友开的餐厅,来捧捧场。” 关思媛更是惊讶:“吴轩吗?” 见他颔首,她感叹道:“不会吧,他也是我朋友,世界真小。” 关思媛其实对他都没什么想法了,可是这么大个城市,这么多人,这么多个日子,偏偏因为互不相知的共同好友,两人如此奇妙地相遇,不是缘分是什么? 她原以为他是同女伴一起,但见尹蔓一身学生打扮,扎着马尾,套着件宽大的运动卫衣,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怎么都不像和姜鹤远有暧昧的样子,犹豫着问道:“这是……” 不怪她没认出来,任谁都不会将眼前清丽的少女与醉生里涂脂抹粉的伊乔联系起来。 姜鹤远随口道:“远房亲戚。” 关思媛听闻是他的亲戚,十分热情:“你好啊妹妹,我是姜教授的朋友。” 尹蔓心想我不仅知道你是他的朋友,我还和你一起玩过游戏呢。她咬着筷子,腼腆地朝关思媛笑了笑:“姐姐好。” 姜鹤远:“……” 恰逢吴轩忙完出来招呼客人,他做了十年的报社主编,奈何厨艺太过精湛,近不惑之年,还是没能抵抗住厨房的诱惑,毅然辞职开了这家店,只接待老友与预约客,在云市颇有名气。关思媛叫住吴轩,他看见尹蔓有些疑惑,不容他问,她已懂事地叫了声:“叔叔好。” 吴轩愣了下,姜鹤远一言难尽地介绍:“亲戚家小孩。” 几人聊了一会儿,关思媛发现他们之间兜兜转转,居然有不少熟人,便主动约好改日自己做东,大家一起聚聚。姜鹤远见尹蔓在一旁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说两句就结束了话题:“到时候联系吧。” 正好关思媛的同事叫她过去,她爽快地说:“成,那你这次可不能再爽约了。”临走还不忘与尹蔓维持好关系,“妹妹,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尹蔓朝她招手:“姐姐再见。” “真有礼貌。”关思媛表扬道。 姜鹤远:“……” 吴轩又与他寒暄了一阵,待到人都走后,两人继续一声不吭地吃饭,过了半晌,尹蔓突然小声说道:“好玩儿吧。” 姜鹤远原本还很正经地抿着唇,她这一问,他的嘴角越扬越高,笑意止不住地从眼底传过来。尹蔓也乐了,她一乐姜鹤远更想笑,两人啼笑皆非,最后姜鹤远用手握拳掩饰性地遮住嘴唇,轻咳一声:“赶紧吃饭,蹬鼻子上脸。” 尹蔓就没停下来过,摸摸肚子吃得差不多了,觑着姜鹤远的脸色,想着待会儿对于他的质问怎么混过去。她刚这么一想,姜鹤远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悠悠地说:“你好好编,编得不满意我今晚就送你回昭市。” 变脸变得这么快,她讪讪望着他,揣测着他话里的真实性。 “不信?”姜鹤远拿出手机打电话,“现在就给你安排车。” 尹蔓:“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我怎么说的?我说的话都有一个前提,你得……” “我得去读书。”尹蔓苦笑,“我知道。” 她被他揭穿,本不愿谈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此刻也有些心累,不再去编些有的没的谎,掂量着说了实话:“我得罪了人,现在不能回昭市。”她坦白道,“我不敢告诉您,怕您觉得我是个累赘。您对我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我也不想给您惹麻烦。” 她都这么讲了,如果明智的话,他就不应该再问下去。 不料姜鹤远道:“我从来不怕麻烦。”他气定神闲地夹起菜,“什么人?” “我不想说。” 姜鹤远想了想:“那晚在醉生跟你求婚的人?” 尹蔓诧异:“你怎么知道?”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尹蔓岔开话题,“总之我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先生存下去,至于上学,”她搅搅碗里的饭,“先不说我根本交不起学费……别,您别说帮我交,欠钱的滋味我受够了,不想再多背一份债。”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和生存比起来,学习于她而言早已不那么重要。尹蔓不想依附于任何人,她这么多年比谁都能理解“做人得有底气”这句话,连自立都困难,谈什么更高层次的追求? 姜鹤远:“假设你说的有道理,但没有高中文凭,没有身份证,你初中毕业证应该也没带吧,你觉得在云市能做些什么?还是去办个假的?” 尹蔓不敢说自己的确在网上查了怎么办假/证,就是要做仿真的得花不少钱,但也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58 只能迷人眼,一碰机器就露陷,要全真的没有关系还做不了,她正在纠结中。 她心里门儿清,嘴上却虚张声势:“我有手有脚,什么不能做,世界上那么多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又不是只有你们那一行才是有价值的。” 姜鹤远没有辩驳,只是不急不缓道:“考个大学吧。” 考大学。 这个词离她过于遥远,尹蔓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姜鹤远和她提到读书时,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当他说出“考大学”三个字,仿佛一下把“读书”这个抽象的词具体化了,变成了看得见的未来。一瞬间甚至让她想起小时候,外婆坐在餐桌前一边擀面一边笑眯眯地问她:“囡囡以后想读北大还是清华啊?” 她认真地写着作业,闻言迷茫地想了半天:“我哪儿也不读,我就读离外婆最近的。” “囡囡真乖。”外婆喜笑颜开,抱住她左亲右亲,捏住她的小鼻子,“我们小蔓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到时候让外婆享福都享不完。” 尹蔓又想起高中的时候,她读最好的尖子班,那次考了年级第一,把第二名甩出几十分。李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眉眼里全是自豪与疼爱,但是嘴上还是很严肃:“别看这次考得不错就骄傲了,骄兵必败,这个成绩很好,一定要稳住,知不知道?” 其它班的老师凑过来羡慕地说:“李老师,你们班苏忆初又是第一啊。” 李悠云矜持地点头,却忍不住炫耀:“难得遇见这么聪明又肯学的孩子。”她笑道,“这个成绩保持下去,说不定明年我们学校又能出个省状元。” 虽然是玩笑话,可是那语气里的期盼不是没有的。 再后来,“大学”这玩意儿就与她渐行渐远了。 尹蔓缄默不语,几分钟后,说出的话却风马牛不相及:“我明天约了中介,得去找房子先落脚。万一定下了可能还得借您身份证帮我签个合同。” “几点?”姜鹤远问。 “约了三家,都在下午。” 姜鹤远道:“这里你不熟,明天我开车陪你。” 尹蔓受宠若惊,只听姜鹤远接着说:“但是有个条件,”他想起那个小流氓,“那个招待所,你别住了。” “可是我……” “这种旅馆没有安全保障,省钱不是这么省的,”姜鹤远说,“你手头紧的话,我家里有空出来的客房。在你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可以暂时住在我那里。” 尹蔓踌躇片刻:“姜教授,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 “我记得你之前,对我印象很差。”尹蔓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从她来到云市起,他对自己的耐心已经大大超乎了预料。 姜鹤远夹菜的手一顿,随即放下筷子,好像很有兴趣的,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 尹蔓不蠢,她在社会上摸爬打滚,早不复当初的懵懂无知,这些年她在酒吧里见了太多形形色色的男人,对男人的劣根性一清二楚。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她难免有所顾虑。 可是他的回答却令她无比窘迫,这要怎么讲,难道说我怀疑你对我有企图?她看着对面的姜鹤远,一脸正气,坦坦荡荡,人家这么对她当然是因为责任感,自己却这样阴暗地揣测别人,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被衬托得有些丑陋。 况且姜鹤远未必看得上她。 尹蔓越想越尴尬,暗骂自己嘴比脑子快,不晓得刚才在想些什么,大概平时和邵江之流接触得太多,把人都想得那么龌龊。 姜鹤远一本正经地说:“把饭吃完,别想东想西的。” 尹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本来就吃撑了,不得已又刨两口,差点没噎死过去。? 吃完饭姜鹤远带着尹蔓回旅馆收拾东西,她终究听从了他的建议,毕竟姜鹤远说的是事实,她缺钱。 一分钱愁死英雄汉。 她没身份证,住这个招待所还加了价,虽然行李才刚打开,但老板娘还是收了她一晚的钱,尹蔓肉痛地付了帐,老板娘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着,嘀咕道:“你老公啊,玩离家出走呢。” 尹蔓:“……” 还好姜鹤远站在门口,没有听到。 老板娘看看挂钟,呸了口瓜子壳:“这才几个小时就被哄回去了,没出息。” 作者有话要说:  关思媛:相遇是缘。 姜鹤远:是巧合。 第39章 没出息的尹蔓跟着姜鹤远回到家,他住的地方是个高端楼盘,占地极为广阔,树木苍郁茂盛,绿化带被修剪得平平整整,建筑很有江南风情,雕栏亭阁,古香古色,月洞门随处可见。浮雕广场上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悠闲聊天,凉风习习,带来草木与花香,路灯柔和的光线照亮了一旁的雕塑,时不时能见到坐着电瓶车巡逻的保安。 难怪姜鹤远那么嫌弃那家招待所。 两人坐电梯直达二十楼,他进屋找了双女士拖鞋给她:“我母亲有时过来会穿,你先将就一下,明天再重新买一双。” “不用不用,”尹蔓见拖鞋还挺新的,忙道,“很合脚。” 鞋底弹性十足,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有种踩屎感,她真想扳起来看看。 姜鹤远见她站在门口不动:“?” 尹蔓指指行李箱:“怪脏的,您拿张毛巾给我,不要的那种就行,我擦干净再提进来。” 姜鹤远去洗手间找毛巾,她这才开始观察整间屋子。 房子是复式的,高高的吊顶,客厅很宽敞,落地窗外有一个大大的阳台。尹蔓以为他家里应该也走中国风,不想却是典型的loft风格。格调简洁明朗,总体呈灰白色,通透而空旷,布置得整洁有序,显出一种理性的冷感,不像家,倒像什么有设计感的办公室。 不过却和她印象中的姜鹤远很符合。 他拎了张湿毛巾过来,蹲下给她擦行李箱,尹蔓怎么好意思让他动手,想抢过来自己擦,然而姜鹤远命令道:“你先去把手洗了。” 这句话颇有家长风范,以前她每次从外面玩完回家时,外婆也总是这么警告自己:“回来第一件事先洗手。” 待尹蔓从洗手间出来,行李已经放进了客房,她拘束地坐在沙发上,姜鹤远问道:“喝什么,茶,咖啡,饮料?” 尹蔓:“矿泉水就行。” 他给她接了杯热水,主动提到:“带你看看?” 尹蔓逛了一圈,他家很大,厨房是开放式的,一楼除了洗手间和客厅外,还有健身房,小会客厅,吧台,客卧等。每个房间的灯都不一样,吊着的,悬挂的,内嵌的,千奇百怪,造型各异,偏偏搭在一起很是协调。 “我平时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59 都在二楼,你在下面随意活动,不用太拘束,楼上有书房,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姜鹤远介绍道,“但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卧室。” 尹蔓马上保证:“放心,我绝对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 时间不早了,他还有一个视频会议,嘱咐她两句就上了楼。尹蔓虽然住的是客卧,但房间不小,有独立的卫浴,旁边摆放着圆形的三角茶几与懒人沙发,窗前是浅木书桌和铁书架。 尹蔓麻利地把床铺好,她本来不想那么麻烦,反正最多睡两晚,可姜鹤远不顾她的异议,仍然给她拿了套新床单。她关了灯躺在床上,这床柔软而有支撑力,比酒店里的还舒服,被子带着阳光晒过的清香,也可能是洗衣液的味道,因为和姜鹤远身上的气味有点像。 这么一联想,她赶紧放开被子,浑身别扭。 好变态啊。 房间里一片漆黑,尹蔓盯着天花板。 等今天过完,邵江就该发现自己不见了。 * 阴霾如盖,女人在遮天蔽日的森林中赤脚狂奔,眼前迷雾重重,身后的人如影随形,她焦灼地想着快跑,再快一点。裙子被荆棘划成了破布,灌木无止境地延伸,她脚底溃烂,一刻都不敢停歇,突然闯进一个动物园,里面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正震惊之际,邵江已从身后一把抱住她,低声说道: “抓住你了。” 尹蔓猛地从噩梦中醒来,心中戾气肆虐,足以摧垮整个世界。她坐在床上环顾四周,许久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白日的喧嚣给人带来安全感,令人无暇顾及潜意识中的惧怕,而梦里,那些虚无的、荒诞的,一笔一划地勾勒出她隐秘的恐慌,逼得人逃无可逃。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深深吸了口气,卧室窗帘的遮光效果太好,一看时间都九点了。尹蔓洗漱完走到客厅,玄关处放着姜鹤远的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路过餐厅时,她发现桌上放着盖好的三明治和牛奶,盘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早餐,即食。 云破日出,清凌凌的阳光骤然从落地窗外洒进来,照耀在餐桌上,牛奶的斜影掩住了纸条上刚劲的字迹。三明治还带着热气,冷冰冰的家具宛若沾染了相似的余温,融绵了纠缠一夜的怨恨。 她坐在桌前,怔了半晌。 本来昨天姜鹤远说好陪她,尹蔓此刻却改了主意,打电话给中介小哥将时间提前,咬咬牙又额外加了钱,让他开车过来带她看房。 她得尽快找到房子,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中介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看见她这么漂亮,眼前一亮,听出她在这人生地不熟,打起十二分的热情,从物价到交通,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暗想就算今天没谈拢,说不定也能交个朋友。 他们走了好几处,尹蔓要求不高,只是云市的房价比昭市贵得多,租金远远高出一截,能达到和昭市价格持平的,要么屋子脏腻,要么一股老人味,要么四周荒芜一片,要啥啥没有。 中介小哥见她都不太满意,忍不住说道:“美女,你要这个价位的基本都这样,我手上房源算多的,明明白白告诉你,不可能有更好的了,就算你找其它中介也一样,有的话算我没用。” 尹蔓迟迟不发话,他又翻了翻手机:“这里还有一处昨天刚登记的,咱们去看看吧,要是这家还不行,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他带她去的是一个城中村,房屋凌乱熙攘,周围污水横流,稀糟糟的,行人道上坐了许多卖菜的摊贩,还有人当街排排坐表演剪头发。两人穿进一个小巷子,里面是村民修的自建房,外面环境虽然差了点,但巷子里还算安静,房间也比较新,设施基本齐备,除了水电贵一些,价格比市区便宜得多,而且不用半年付。 中介小哥见她神色犹豫,估摸着有戏,极力劝道:“这地方抢手得很,好多人都盯着,能有空屋算运气好,你今天不订可能明天就没了。别看它是城中村,离市区也不远,出门就是公交车站,周围什么饭店小吃超市都有,走几步就能到,反正在市区肯定拿不到这个价格。” 两人找了这么多家也累了,尹蔓看中介背上都是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其实这里和她之前在云市租的房子差不多,衡量半天,干脆一拍板,就此定了下来。 姜鹤远在电话里听她说准备签合同,显然有些诧异。等到了看见城中村混乱的景象,眉头简直能夹死苍蝇。他跟着他们走进巷子,一没留神踩了个坑坑洼洼的水潭,皮鞋上沾满了污水,尹蔓瞥见他那个表情都替他受罪。 姜鹤远打量着那个房间——家徒四壁,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这里没有物业?”? 中介之前看到他的车,正想着尹蔓这算个什么状况,听他这么问,说道:“您太抬举这儿了,别说物业,有个保安都算好的。” 姜鹤远听着这边的名字耳熟,在网上一查,果然,前不久才推送过附近抢劫强/奸、杀人抛尸的新闻。 中介连忙撇清:“哪个大城市没死过两个人啊,只要自己注意一点,晚上少出门,不会这么倒霉的。” 姜鹤远沉着脸对尹蔓说:“走。” 她没动。 他不悦:“怎么,你还想住这儿?”? 中介小哥都盘算好了签合同拿钱,见这男人横插一脚,恼火得很,不服气地说:“您可别小瞧这里,有人想住还住不了……” 姜鹤远似乎忍耐到极点,掏出五百块递给他,一下堵了他的嘴,不分由说带着尹蔓径直离开。 两人坐在车里,姜鹤远不容置喙:“明天重新找,起码得是个小区。” 尹蔓无奈:“小区我都看过了,只有车库改建房,你不知道现在车库有多贵。”她说道,“姜教授,也许你觉得不可思议,但我住的一直都是这样的房子,不想合租的话,这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单间,你不能用你那套标准来要求所有人。” “要求所有人?”姜鹤远重复,“除了你我要求过谁?” 尹蔓半天没说话,他点点头,明白了:“你觉得我那里不好。” “是太好了。”尹蔓苦笑,好得跟做梦一样,好得一点都不真实,她轻声道,“那不是我该有的生活。” 姜鹤远顿了顿:“你该有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 在醉生里陪人喝得烂醉,爬上残破的楼梯,回到出租屋,倒在床上把被子一裹,睡到半夜爬起来吐,醒了随便吃点干粮,坐在屋里打开电视发呆,无所事事,虚度光阴,有时坐久了,连日光也让人厌恨。 可是,她已经跑出来了。 姜鹤远道:“没有人的生活是一成不变的,你这是画地为牢。” “况且李老师那么关心你,如果你在云市出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60 了什么岔子,我怎么和她交待?” 尹蔓最怕他提李悠云,心中戚戚,然而终究有所顾虑:“万一你女朋友介……” “我没有女朋友。” “万一以后有了怎……” “我现在没空谈恋爱。你先住着,等你找到工作再搬出去也不迟,不急这一时。” “那你还去……” “你再说话我就把你送回昭市。” 尹蔓第二次面对他的威胁,再也不当回事,执着地把话飞快说完:“那你还去和关思媛相亲。” 姜鹤远:“……” 车子发动,她叹了口气,自己一直不想给姜鹤远添麻烦,奈何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了他家,尹蔓暗暗下定决心,等手上稍微宽裕了,一定要及早搬出去,绝对不能这么得寸进尺,放任自流。 第40章 姜鹤远雷厉风行,既然决定暂时安顿下来,当晚就带着她去附近的商场添置必备的生活用品。商场新修不久,进门就是一家屈臣氏,里面没什么人,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客人,店员们纷纷上前站在自己的货架边,排成一排,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尹蔓几乎能想象进去以后的盛况。 两人的脚步在门口生生止住,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要不去超市?” 他们达成共识,姜鹤远推着购物车跟在尹蔓身后,看到她拿着一瓶护发素比了半天价,正想催她快点,她却回头问道:“看您平时好像不太在家里吃饭?” 姜鹤远不懂她是怎么从护发素联想到这上面的,答道:“偶尔。” 尹蔓问:“要不要买点菜回去?” “你会做饭?” “会一点。”她虽然平日懒得做,但以前常给外婆打下手,简单的家常菜不成问题。 尹蔓在生鲜区挑挑选选了一堆蔬果菜肉,除了日常伙食以外,主要还是想好好做顿饭感谢感谢姜鹤远。然而等两人真的住在了同一屋檐下,尹蔓才发现他说自己“没时间谈恋爱”毫不掺假。除了上课以外,他要搞科研,做项目,带研究生,有次她无意中听到他打电话,好像还和人开了个什么公司,连周末也要去外地开研讨会、做讲座等等,堪称日理万机。 尹蔓不知道姜鹤远怎么会有那么多精力,总之她起来时他已经走了,他回来她早就睡了,她所担心的“孤男寡女”四个字从中间对半劈开,两人竟连着几天没说上两句话。 这么一想,他之前陪她的时间不知怎么挤出来的,尹蔓更觉过意不去,怕太久没做饭出菜不好吃,把自己当成了小白鼠,小白鼠快把菜都试完了,也不见正主现身,恐怕只有每日餐桌上孤零零的三明治能证明他们确确实实生活在一起。 不过尹蔓也没闲着,网上的工作一眼望去全要文凭,她一个黑户,只得天天往实地跑,挨个店面看招聘启示,可人家见她什么证件都拿不出来,哪里放心和她签合同,四处碰壁,就在腿都快跑断时,终于在一家电子卖场找到了份卖手机的工作。? 手机卖柜不大,老板大约四十来岁,姓王,腆着个啤酒肚,嘴唇一动下巴的肉跟着晃,随着语调起伏颠儿颠的,是个节奏感稳当的胖子。尹蔓站在柜台前,他虚着眼将她囫囵一觑,身材苗条样貌出众,不错;又拿了本广告册给她念,口齿清晰,可以;工资七百包午饭,卖出手机拿提成,没有异议?很好。 王老板大手一挥,果断道:“得,就你了。” 这场面试进行得异常顺利,从见面到定下不超过五分钟,与连日来的处处受挫形成了鲜明对比。王老板一听她身份证“忘带了”,敷衍着让她有空补上,随便扯张纸胡乱涂两笔就当拟了个合同,完美阐述了什么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差套个袈裟对她说一句“阿弥佗佛,施主来去随缘”了。 等尹蔓出卖场时还云里雾里,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莫名其妙就找到了工作。回头望向电子城,好半天才接受这个现实。 王老板让她收拾收拾明天来上班,下午回家她去附近菜市买了点肉馅和饺皮,尹蔓每天调着闹钟,总算研究出了姜鹤远的作息规律,打算投桃报李,也起来给他做顿早餐。 主要是三明治实在吃得有点腻…… 想起自己第一天的感动,她发自内心地感叹,人果然是不知足的动物。 于是等到姜鹤远晨起下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尹蔓站在厨台前,专心致志地包着馄饨,她的头发松垮垮地束在颈后,秀颈微垂,手指纤如白芽,轻轻沾了点水,将饺皮边缘抹匀,灵活地一掐,便是一个圆鼓鼓的形状。 此刻天还未亮,窗外是黎明前的幽蓝夜色,残星七零八落,餐厅里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冒着热气的开水咕嘟咕嘟,听见他的动静,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展颜一笑: “起来啦。” 姜鹤远的心脏猝然咯噔一跳。 十丈红尘,沸反盈天。周遭的一切都化作了浮光掠影,唯有她笼罩着恬淡的清辉,站在流水尽头,遗世而独立。他的心脉成了盘错的缠枝,沿着暾暾春日蓬勃生长,偶然勾住她温柔的衣摆,挪也挪不开。 人间浪漫是平常。 尹蔓见他不动,疑惑道:“下来啊。” 姜鹤远声音微哑:“怎么起这么早?” 她兴高采烈:“要给你讲个好消息。” “哦?”他走到她身边,“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尹蔓问。 姜鹤远道:“先听你的吧。” 尹蔓念及此处,扬眉吐气地说:“我找到工作了。” 他一愣:“做什么?” “卖手机,”她将饺子下了锅,知道姜鹤远未必觉得这份工作好,提前打起了预防针,认真地说,“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份正常的工作,而且是我靠‘自己’找到的,感觉挺奇妙的,工资低是低了点,但我‘特别特别’满意。” 姜鹤远敏锐地听出她的潜台词:你千万别对我挑三拣四。 尹蔓给他从锅里盛出一碗:“对了,你要说什么?……诶,小心烫。” 姜鹤远见她兴致勃勃,眉眼间全是藏不住的开心,摇摇头:“没什么。”想了想,又言不由衷地鼓励,“加油。” 他咽下一个馄饨,肉馅包裹着腾腾汤汁,顺喉而下,熏热了五脏六腑。 尹蔓语含期待:“味道怎么样?” “不错。” “那就好,”得到他的肯定,她干劲十足,“以后别老吃三明治了,干巴巴的。” “嗯。” 他们不是一个方向,两人出门后便分道扬镳。卖场离姜鹤远家有直达的公交,只有六站路,都不用坐地铁,很方便。尹蔓坐在公交站牌前,听见鸟叫声清脆,身旁经过的人传来隐隐约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61 约的交谈声,太阳升起,昭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心中的踏实感难以言喻,这种踏实属于忙碌的人群,忙碌的城市,是她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而现下自己也成为了其中一员。尽管这份工作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如她一晚上的小费,却令人生出无限的希望,乃至有了一种错觉——昨日种种譬如死。 她自杀失败后,日子过得颓唐消极,无时无刻不念着下次怎么样才能死成功。邵江见她成日盯着墙壁愣神,举止怪异,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本破破烂烂的散文书扔给她消磨时间,真是正儿八经的“散”文书,纸张泛黄酥脆,堪堪钉在一起,背后标价四毛六分,一个不慎随时给你表演天花乱坠。她战战兢兢地抱着那本祖宗似的书,一翻开,就是一篇史铁生的《我与地坛》: “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看见这段话时,尹蔓沉寂已久的心轮蓦地转动起来。她翻来覆去地念着这句话,犹如催眠,有个声音开始每夜每夜地告诉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个人活着,要么跌入谷底沉沦,要么奋力向上攀登。痛而重生,人之本能。在死亡这个节日到来之前,老天爷让你活着,你总得活出个人样出来。 即便噩梦缠绕不去,生活也应当学会与创伤共存。 上班第一天。 尹蔓对电子产品一窍不通,老板拿了一大摞手机广告书说明书给她,让她先了解了解基本常识。他们这一层专卖手机,卖柜纵横排布,卖场气氛嘈杂热闹,男人占了三分之二,没生意的时候打牌的打牌,唠嗑的唠嗑,你一句我一句嘴碎得很,短短一上午过去,老王店里来了个美女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电子城。 连楼上卖电脑的也跑下来找老王聊天,老王看透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摇着把扇子,拿腔拿调地说:“哟,稀客啊。” 卖电脑的“嘿嘿”一笑,斜眼瞟着尹蔓,觉得确实好看,一撞老王的肩,悄悄问道:“这妞有对象不?” 老王刚吃完饭,用牙签剔着牙:“关我屁事,老子又不开婚庆网站。” 卖电脑的道:“就你狗屎运,搞个这么招人的活招牌摆在那儿,我看你们一楼的男的魂都要被勾走了。” 电子城男顾客居多,老王本来用尹蔓也有这个考虑,不出所料,她站那儿一上午,来咨询的比平时多了一倍多。 老王洋洋自得:“有本事你也去搞个。” 卖电脑的暗戳戳揣测:“你可别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地道哈。” 老王前不久才离婚,提到感情的事就犯愁:“滚滚滚。” 王老板是个不管事的,被人骚扰得烦死,嘱咐尹蔓一句他要去隔壁麻将馆搓两把,让她好好守着柜,就悠哉悠哉地就走了,剩下她站在柜台前,望着他弥勒佛似的背影,难以置信他居然就这么把店留给了第一天打工的自己。 果真是心宽体胖,万事无忧。 坐镇的一走,其余的年轻小伙蠢蠢欲动,有几个经不住怂恿,跑过来找她要微信,嘻嘻笑笑地将尹蔓围在中间东一句西一句地打听,隔壁柜的李钧看不下去,走过来解围:“人家新来的一个小姑娘,你们这些老油条别太过分了啊。” 几人油嘴滑舌地损他:“哦哟,就你会装相。” 尹蔓在醉生遇见比这更过分的不知多少,知道越理他们越来劲,干脆任由他们过嘴瘾,只管做自己的事,稳如泰山。他们见尹蔓不怎么搭理自己,过了会儿没趣也走了。李钧凑过来说道:“他们就这样,是个女的都要撩一撩,你别介意。” 尹蔓朝他笑笑。 李钧得到回应,心中雀跃,拉把椅子坐过来:“我听他们说你不是本地人。” 尹蔓“嗯”了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忆。”尹蔓缺斤少两地回答。 苏忆。李钧默念,真好听,柔柔弱弱的,和她人一模一样。 第41章 生活朝九晚五,尹蔓梦寐以求。 她每天早晨和姜鹤远一起出门,下班以后去买点菜,晚上准备好食材,第二天起来变着花样地做早餐。上次她要给姜鹤远水电费时,被他十分嫌弃地拒绝了,他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尹蔓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尽量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好歹求个心安。 她用了两三天将老王给的资料掌握了个大概,毕竟做“酒水营销”勉勉强强也算是半个销售人员,推销技巧不是难事,上手很快。唯一比较困难的是售后,有时顾客的手机出了问题拿过来修,她完全弄不懂,老王是个不着调的,胖虽胖,却极为灵活,来去如风,她前一分钟还和人说着话,一回头就不知道他又浪去了哪儿。 卖场糙汉子众多,大家都随意惯了,只有尹蔓仿佛随时待命,像有一把无形的戒尺笔直地支撑着她的脊梁,说话温文尔雅,从来不参与任何八卦,与纷纷攘攘的环境格格不入。有人给她取了个外号叫“手机西施”,自打她来了这儿,员工们便多了样茶余饭后的娱乐项目——看西施到处找老板。 尹蔓好多次急得找不到人,只得就近朝李钧求助,李钧古道热肠,对她有求必应,两人一来二去渐渐熟了起来。再有其它柜台的人找她聊骚时,尹蔓自己还没开口,李钧就已替她挡了回去,有男顾客占她的便宜,他也总是多有回护。他念着她初入社会,涉世未深,对她很有保护欲,尹蔓见状也不拆穿,乐得省心。 她干了个把星期,老王店里的生意蒸蒸日上,大家见李钧连自己柜台也不顾,见天的去手机西施那儿扮演范蠡,私下调侃老王,都说他狡猾得很,打得一手好算盘,居然买一赠一地把隔壁老板变成了自己的免费劳工。 老王笑而不语,甩手掌柜的日子过得舒心极了,越看尹蔓越顺眼,觉得招这姑娘实在是个正确的决定。这么一来,她更加看不到老王的踪影,见到李钧的时间比自家雇主还多,而他自觉地当起了她的老师,教了她不少行业潜规则。 工作日生意不忙,李钧照例跑到她的柜台前,今天的教学内容是贴膜,一般客户买了手机都会有这个赠送服务。两人并排坐着,他教得很耐心:“你看啊,先用消毒纸把屏幕擦干净,用这个除尘纸黏灰,贴的时候要把气泡给挤出去……” 尹蔓学得仔细,没注意他越凑越近。 “不对,不能贴完再挤,你得拿张布,边抹边擦……”李钧说着话,趁四下无人注意,按捺着激动的心跳,试探地握住了她的手。 经过连日的相处,他旁敲侧击地打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62 听到尹蔓是来投奔亲戚的,生活漂泊无依,内心更多了几分怜惜。他忐忑地留意她的反应,想象着这个女孩即将出现的表情,害羞的,嗔怒的,惊讶的…… 然而尹蔓像没有知觉一样,无动于衷地抽开手,继续贴膜,脸上一丝波澜也无。 这大大超出了李钧的意料,他张口结舌地望着她。 尹蔓面不改色:“愣着干嘛,下一步呢,怎么做?” 李钧懵圈地看着掌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 姜鹤远晚上回家时,尹蔓还没睡,坐在客厅里鼓捣着什么。她早就困得不行了,打了无数个哈欠才等到这位房东,迫不及待地招呼道:“快来,我给你表演个贴膜,今天刚学的。” 房东大人休整了下,顺从地把手机递给她。尹蔓盘腿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小心地将旧膜一点点粘撕下来,动作很像那么回事。姜鹤远去泡了杯茶,端着茶杯在她身边落座,见她一丝不苟,宛如在干什么大工程,敏感地察觉到自她上班以来,整个人发生了些细微的改变。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她以前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疲态,如今仿佛拭去了表面的尘霾,变得积极许多。 姜鹤远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醉生遇见她,她给他们风情万种地倒酒,千娇百媚地哄着原皓拿钱,那时他根本想不到尹蔓有一天会穿着睡衣在家里给自己贴膜…… 太扯了。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光裸的脚上,脚背细腻白嫩,露出几个珠圆玉润的脚趾头,晃得他移不开眼,姜鹤远喉结微动,扔给她一张小毛毯:“把脚盖上。” 尹蔓不在意:“又不凉。”她边贴边道,“你一天到晚这么忙不累么?” 姜鹤远发现她已经很久没对他用过敬语了,抿下一口茶,难得和人这么闲聊,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不累。” 他习惯了长期处于工作模式中,就算不工作的时候,脑内也一直保持着思考状态,大脑是个容易生锈的东西,需要时刻维护它的机能。姜鹤远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而有能力的人常会有一种创造的使命感,生命短暂易逝,他向来秉持着在有限的时间内创造无限的价值。 姜鹤远道:“明明有时间做更多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合理的休息是可以的,但是无意义的娱乐基本等同于浪费生命。” “包括聚会之类的?” 他毫不犹豫地答道:“对。” 尹蔓直直地把手机举到姜鹤远眼前,两秒前屏幕上刚跳出一条关思媛的微信:“我和吴悠商量了,我们约在周末怎么样?” 姜鹤远:“……” 他滞了一瞬,接着无比自然地说:“当然,偶尔生命难免会被浪费。”? 尹蔓暗自撇嘴,问道:“等我贴好你再回?” “不着急。”? 他不着急,关思媛却是急了,又发来消息:“你不会又有事吧?” 尹蔓再次直直地抬起手臂。 姜鹤远一扫而过:“周末你去么?” “不去,我又不熟。”临时装一装就罢了,她才懒得全程扮演乖乖女叫关思媛姐姐。 她麻利地给他贴好,检查了一下,服服帖帖,一丁点气泡灰尘也无,非常满意,把手机还给他:“你快回吧,别让人等急了。” 说完把东西一收,头也不回地去了卧室,留下姜鹤远哑然看着她的背影。 午休乏困,大家都趴在柜台上恹恹欲睡,老王吃过午饭撑不住睡意回家补觉了,卖场迎来最安静的时刻。尹蔓拿着份报纸可有可无地读着,李钧厚着脸皮坐过来,自从自己上次握过她的手后,虽然她表现得不明显,但他隐隐感觉她的态度冷淡了不少。 李钧苍蝇似的在耳边嗡嗡叫,尹蔓不想得罪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她越不搭理,他越是心痒,啥事儿也不想做,使出浑身解数,只想着怎么样才能逗她多说两句话,他手舞足蹈地描绘着昨天遇上的奇葩顾客:“唉,明明都谈好价钱了,你是不知道那人有多磨叽……” 砰! 柜台猛地发出一声巨响! 风平浪静的卖场骤然掀起波浪,打盹儿的人们被这声音吓醒,迷迷糊糊地支起身子,不约而同朝他们的方向看去。尹蔓手中的报纸也被吓得一抖,她本就犯困,视线迟钝地移到柜台上,只见上面按着双粗短肥硕的手,腕上套了好几只金手镯,胆子够大的,也不怕被人抢,五根指头紧绷,血管贲张,手下是四分五裂的玻璃。 真乃铁砂掌传人。 她顺着往上看,眼前的女人腰粗如桶,胸前波涛汹涌,横眉怒目地瞪着自己。她俩眼神一交汇,女人见到她那张脸,登时火冒三丈,颤颤巍巍地指着她,咬牙切齿地骂道:“贱人!” 尹蔓下意识朝两边看看。 那女人暴跳如雷:“看个鸡.巴看,老娘说的就是你!你这个贱人,狐狸精!勾引别人老公!不要脸的骚货!” 尹蔓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头雾水,刚想问“你哪位”,旁边的李钧却已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拦住她:“媳妇儿,你这是干什么!” 女人见他这般护着这个小婊.子,不亚于当场坐实奸情,愤力将李钧一搡,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就要打尹蔓,嘴里不清不楚地骂着:“人要脸树要皮,你妈怎么教你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对着别人的男人发骚!不知廉耻破坏别人的婚姻,不怕生孩子没屁.眼遭报应……” 李钧被老婆的铁砂掌推了个趔趄,扑上来死死拖住她的腰,赶紧去捂她的嘴:“你别闹了!” 女人闻言更是气得七窍生烟,转身便用力给了他一巴掌,李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老婆揍,简直颜面扫地,不顾一切高声吼道:“你他妈回家再说行不行!” 这一吼如雷贯耳,李钧老婆委屈得快要晕死过去,刹那间骂街的骂街,扭打的扭打,鸡飞狗跳地闹做一团。 卖场里先前还萎靡不振的人犹如被打了一针强力鸡血,争先恐后地奔过来看热闹,一时间柜台前人头攒动,正合女人之意,索性往地上一坐,两腿急蹬,哭天喊地叫起来:“李钧!你好呀!没良心的狗东西,老娘辛辛苦苦赚钱给你开店,你他妈就由着这个不要脸的欺负我,枉我瞎了眼掏心掏肺地对你!” 尹蔓被喷了一口的唾沫星子,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冷眼旁观她横行霸道,不知到底是谁欺负谁。 周遭人越围越多,李钧老婆在中间鬼哭狼嚎,见这狐狸精一言不发,只当她心虚,气焰更是嚣张,将高跟鞋一把脱下,恶狠狠往尹蔓一砸:“死破鞋,到处发春!”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尹蔓没想到这泼妇会搞这一出,躲得措手不及,高跟鞋的尖头堪堪擦过她的脸,留下一道红痕。她自问心无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63 愧,原本不想插手这场闹剧,然而生平头一次遭到如此疯狂的荡/妇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彻底火了,脸皮一撕,和她对骂起来: “谁稀罕你们家老公,你拿他当个宝,我拿他当根草,你睁大狗眼好好看看,我他妈哪只手哪只脚勾引李钧了?你一盆脏水泼得爽,回去全家火葬场,难怪李钧不待见你,也不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尹蔓睚眦必报,满嘴的小三语录,不气死李钧老婆不罢休,她在醉生时没少听小姐们私下骂街,比这难听的数不胜数,耳濡目染也跟着学了不少,只苦于派不上用场。 大伙儿见她看上去斯斯文文,撒起泼来竟如此彪悍,均是目瞪口呆,有人指着尹蔓窃窃私语:“我就说她一脸骚样,平时都是装的吧,你还不信。天天勾引李钧,这下好了,引火上身,活该!” 贱人不认账就算了,还敢倒打一耙,李钧老婆气得腿都在发抖,张牙舞爪往上冲时,尹蔓的话音却戛然而止。 她脸色煞白地盯着不远处,满身威风荡然无存。 姜鹤远正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 第42章 姜鹤远上午忙完接到陈源的电话,打算去一趟公司。陈源是他在国外读研时极其信赖的伙伴,硕士毕业后便回国创业,他出力,姜鹤远出钱,两人长年合作愉快,他每周过去几次,主要做做宏观预测和策略分析。 去公司的路上要经过尹蔓打工的电子城,见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姜鹤远心血来潮,顺便过来看看她上班的状态。一进卖场,里面围得水泄不通,他向来不爱凑热闹,正想去别处找找,就听旁边人亢奋地问:“咋了,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人热情地给他解说战况:“老王家新来的手机西施勾引李钧,被他老婆找上门了,在逮小三呢,忒牛逼了。” “我去,这叫手机西施?他妈的潘金莲吧。” 姜鹤远听见“新来的”三个字,耳朵一动,留神望去,只见他要找的人赫然站在混乱漩涡的中心,一个胖女人正对着尹蔓破口大骂,满嘴污言秽语。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奈何围观人群挤得严严实实,他加重了拨开的力道,前面的人不爽地转头教训他:“大家都想看,你买门票了吗,别这么积极行不行?” 这么一耽搁,女人手中的高跟鞋已不长眼地朝尹蔓砸去。 姜鹤远心下一沉,顾不得许多,推开那人就要上前,却见尹蔓毫不逊色地还了那女人一通尖酸刻薄的讽刺,凶悍极了。 姜鹤远:“……” 尹蔓一股脑地发泄着憋屈,骂得爽利痛快,准备喝口水继续,视线在空中与姜鹤远乍然交汇,霎时瞠目结舌,尾音惊慌失措地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哑巴似的,再也发不出声来。 姜鹤远见尹蔓终于住了嘴,走到她面前,顺手捏住中途冲过来的李钧老婆汗津津的后颈,将她原地转了个圈,跌跌撞撞地再次一屁股坐在地上。 观众哄堂大笑。 “有纸吗?”姜鹤远问。 尹蔓僵硬地抽了一张给他。 姜鹤远擦干净手:“什么情况?” 她真是每次都能给他惊喜。 她莫名心虚,讷讷道:“你怎么来了。” 女人在众目睽睽下出了个大丑,恼羞成怒:“你谁啊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姜鹤远将尹蔓拉到自己身后。 嗬,居然是认识的,大伙见还有续集,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敲锣打鼓端盆瓜子就地鼓掌。李钧老婆的目光在他俩身上巡视一圈,冷嘲热讽道:“哎哟!不得了,找到帮手了!这又是你从哪勾来的姘头?” 尹蔓被姜鹤远护着,一声不吭。李钧徒劳地想要阻止自家老婆,然而女人将他手上的肉打着旋儿地一掐,掐得他一蹦三尺高,痛得直叫唤。女人一看这小骚蹄子一改先前的放肆,躲在这个衣冠楚楚男人的后面装得弱不禁风,怒火滔天: “你说话呀,不是厉害得很吗!现在知道在男人面前演了,还好意思问我哪只手勾引的李钧,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来来来,你自己看看,来,给你姘头看看,平时在店里到底是个什么逼样儿!” 说着女人掏出手机,咄咄逼人地把屏幕杵到姜鹤远眼前,上面是一张照片,她和李钧头靠着头贴手机膜,两人言笑晏晏,李钧亲密地摸着她的手,眼神里情意满满。 李钧老婆不依不饶:“你知道她在外面有多浪吗?自家瞅瞅,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别带了绿帽子都不晓得!” 尹蔓当即就要反击回去,然而姜鹤远一把拦住她,冷声问:“照片哪儿来的?” 女人双手在腰间一插:“我凭什么告诉你?” 李钧脸色涨红,口不择言:“谁他妈那么缺德偷拍老子,这是污蔑!借位!” “不说?”姜鹤远掏出电话,当着女人的面直接按了110。李钧老婆急眼了,手脚并用要抢他的手机,在他身上乱扯瞎拱动,他不好对她动手,再次忍辱负重地捏住她的后颈,面色不善:“扰乱治安诽谤他人,捏造事实打击报复,我看你是想进去好好待上两天。” 这对奸夫淫.妇恶人先告状,李钧老婆狗急跳墙:“我怎么诽谤,怎么捏造事实了?这不是你们自己干下的丑事?!”她火冒三丈地往旁边一指,“小钱!你过来!人证物证都在,看你们怎么狡辩!” 那个叫小钱的缩在角落正看得起劲,不妨听到自己的名字,转身就要跑,李钧老婆且不容他,上前一揪:“你自己和他说,是不是你亲眼看到的?!” 小钱是李钧旁边柜的同事,身材瘦小,说话唯唯诺诺,没什么存在感,就和李钧关系好。李钧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勾肩搭背的好哥们出卖了自己,怒不可遏地冲过去,将小钱一拳打倒在地! ? 场面兵荒马乱,小钱语无伦次地嚷嚷:“李钧!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李钧红着眼踹他:“老子平时怎么对你的,你他妈阴我!” 又有新角色入场,还整了出无间道,大家摩肩擦掌地想去拉架,又想再多看看,相互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吵成一片。 姜鹤远捡起他从兜里滑落的手机,小钱挣扎着要过来抢,手掌却被姜鹤远不留情地踩在脚下:“把手机打开。” 他不甘心地去扳姜鹤远的脚,然而他力重如山,一寸不挪,坚硬的鞋底碾磨着他的手指,五指连心,小钱一阵钻心的痛,涕泪横流,止不住地哀嚎,不得已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地解开锁。 姜鹤远打开相册,里面竟全是尹蔓的照片,吃饭的、聊天的、介绍产品的……还有各种腰部腿部的特写,尹蔓恶心坏了,真想扇他两个耳光,姜鹤远越看越控制不住怒火,将照片全部删掉,一把提起他的衣领:“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64 备份呢?” 小钱惊魂甫定,畏畏缩缩地叫道:“没了,我没留备份!” 姜鹤远将他的脑袋“咚!”地一下按在柜上,其声音的响亮程度一点不差李钧老婆的铁砂掌,看客们听着都替他犯疼,若说刚才是顾着看热闹不劝架,如今在姜鹤远显而易见的威压下,则根本不敢再上前,生怕殃及了鱼池。 姜鹤远凛若冰霜,再次重复:“备份呢?” 小钱面如死灰,明白这回彻底逃不脱,用手抱住脑袋,战战兢兢地打开电脑,当着姜鹤远的面将电脑里的照片全删了。 姜鹤远厉声警告:“要是让我在任何地方看见这些照片,你自己知道下场。” 小钱胆子小,头晃成了拨浪鼓,诚惶诚恐地说:“不会的,全部删完了,绝对不会。” 姜鹤远动手的气势吓住了不少人,李钧老婆看小钱被打成那样,心里有点犯怵,正考虑着要不要再上去撒泼,他已不顾周遭沸沸扬扬的议论,带着尹蔓径直离去。 摆脱了荒谬的闹剧,两人坐在车上,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女人的河东狮吼。尹蔓缄口不语,一帧帧晃过的全是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口无遮拦的模样。她又在姜鹤远面前丢人现眼了,这次简直丢脸丢到太平洋,老天像是和她有仇,总能让他撞上自己最不堪的时候。 姜鹤远脸色难看,尹蔓猜他大概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那泼妇在他身上又抓又挠,如果不是自己,他根本不会忍受这一遭。 她心中有愧,想说点什么,憋半天却只憋出一句:“是她先骂我的。” “我知道。”姜鹤远语气冷厉,“为什么让他摸你的手?” “我没让,他自己要摸的。” “他摸你就让他摸?” 他好久没用这种态度对待过她,尹蔓突然觉得委屈,被李钧老婆含沙射影时也没那么委屈,提高音量辩解道:“我根本没反应过来!” 她不是不知道李钧的心思,但李钧一没有挑明,二对她还算有用,所以她也只是装傻充愣地躲过去,并不觉得自己有犯任何错。 姜鹤远见尹蔓情绪激动,也察觉自己问得不太妥当,遏制住那股突如其来的火气,沉沉地说:“好了,算了。” 这句“算了”对于尹蔓而言却是火上浇油,他戳到她的痛处,尹蔓追问道:“你也像他们那么看我,对不对?” 她想起刚才旁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她就知道,无论姜鹤远再对她怎么样,其实心里还是瞧不起她,认为她品德败坏,就像第一次在醉生的洗手间,他那么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指责她无可救药。 尹蔓不懂自己在气什么,怒气横冲直撞,气得脑子都不好使了,她一冲动,鲁莽地将手伸出来:“摸个手有什么稀奇的!你知不知道在醉生有多少人摸过我这双手?” 姜鹤远闻言,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上来,回想起她依偎着原皓的样子,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漠然道:“就此打住。” 他语含威胁,声调异常冷峻,尹蔓转头看窗外,喉头酸涩,不再言语。 姜鹤远目不转睛地开着车,全程没再理尹蔓,气氛犹如一潭死水,到了家,他将车停在停车场,两人却都不动弹,像卯着劲似的,姜鹤远突然感觉无聊至极,没意思得很,淡淡地说:“开门,下车。” 尹蔓还是没有声音。 他一侧眼,却见她用头发挡着脸,脸上全是泪。 姜鹤远的心蓦地软了下来,低声道:“我没那么想你。” 尹蔓一听眼泪流得更凶,还要拼命压抑地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眼眶浸得通红,脖子上憋出青筋,他上次见到她这么孩子般的哭法还是在李老师面前,可怜兮兮的。 “我的错,知道你被骂狠了,”他叹了口气,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受气包。” 尹蔓用力摇头,单手撑着太阳穴捂住脸。 不,他不懂。 被陌生人诬蔑不难过,被在乎的人冤枉才难过。 有人保护才难过。 第43章 尹蔓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抱着他车上的纸盒,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姜鹤远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然而他越是安慰,她心里越是难受,宁愿他别理自己。泪水哗啦啦浸湿了纸巾,最后他没有办法,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个塑料袋,等尹蔓止住哭泣,里面已经装了一大篓鼻涕纸。 她长期扮演着一个给人擦屁股的角色,大宛、猪妹、尹澈,乃至钱鑫,无论发生什么事,不管她再怎么抱怨,最后总会挡在他们的面前,这么多年早就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却很少有人挡在她的面前,为她避风挡雨,让她名正言顺地躲得一方安隅。 尹蔓也说不清是怎么了,也许是姜鹤远和她说话时总带着一种家长的口气,也许是她在云市只认识他一个人,存在某种雏鸟情节,也许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总之当面对着他时,时光回溯,自己忽地变得很小。 她回到家时眼睛充血得不能看,鼻尖的皮肤揩得浮起白屑,姜鹤远手上还提着她那袋鼻涕纸,尹蔓自惭形秽地抢过来扔进垃圾桶,瓮声瓮气地问:“我刚才是不是很丑?” “哪个刚才?” 尹蔓不自在地说:“之前骂人的时候。” “还好,”姜鹤远也不是头一天了解她千人千面,在派出所见到她时就是一副市井做派,只是太久没重现,他都快忘了,姜鹤远谨慎地组织着措辞,“你挺……泼辣。” 糟糕透顶。 她深受打击,姜鹤远宽慰道:“被人当面这么骂,一点没见你害怕。” 尹蔓坐在地毯上,半个身子趴上茶几,还沉浸在垂头丧气中,喃喃道:“我从来不害怕,害怕也没用。” 被保护的人才有资格害怕。 她孤军奋战,深知恐惧的结局只会是退让与失败,想要不被打倒,除了迎难而上别无它法。 姜鹤远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说什么,跟陈源推掉了公司会议,然后去药箱里拿出一瓶碘酒,让尹蔓靠在沙发上。 她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有高跟鞋擦过的伤痕,泪水洗过的皮肤紧绷,脸部肌肉一抽,伤扯着痛。姜鹤远用热毛巾将她的脸抹干净,尹蔓绞着几根手指头,紧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他用棉签蘸了点药水,细致地擦着她的伤口:“疼不疼?” 干涸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尹蔓咬紧牙关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硬邦邦地坐着,除了睫毛微颤,与木头人无异。 “疼就说一声。”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情形。 他凑近她,棉棒拂过她的脸侧。尹蔓感觉到他的呼吸,脚趾微不可察地一抖,不禁睁开眼。 姜鹤远的脸近在咫尺,眼神深邃,如同灰色岩石,又像是寥远的树叶,洞察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65 了所有的甘苦悲欢,她陷进他的眸中,而他用瞳孔包裹住狼狈的自己。 他们默然对视,尹蔓眼里泛起潋滟的光。 不知看了多久,她口干舌燥,舔舔嘴唇,率先说道:“上次还是我给你上药。” 姜鹤远掠过她嫣红未褪的的唇:“嗯。” 她听见他打电话:“我是不是耽误你事儿了?” “没有。” “明明就有。” “……” 姜鹤远停下手中的动作,气定神闲道:“你紧张什么?” 尹蔓慌乱:“我紧张什么?我什么也没紧张,我能有什么好紧张的。” 说完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面红耳赤地抢过棉签:“好了好了,不用擦了。” 药上得差不多,姜鹤远随她去了。 “对了,我得给老板说一声。”她就这么甩手离开,场面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柜台怎么样。 电话一接通,老王听人说了他们在卖场扯皮的事,告诉尹蔓不必担心,他已经在赶往电子城的路上,两分钟就到。 她放下心,姜鹤远说道:“那工作别要了。” 尹蔓一愣:“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难不成你还想在那待一辈子?” 她闷闷不乐:“你终于说出来了。” 就知道他看不上自己在卖场里打工。 姜鹤远当然不认同她干这一行,辛苦不说,周遭全是男人,况且还出了这种事,反问道:“这么喜欢当手机西施?” 尹蔓被他膈应得不行:“谁喜欢了。” 其实说心里话,她也不太想去,无缘无故蒙受了一场不白之冤,她都能想象到会被人在背后怎样说三道四。在醉生里做了这么多年没被人找上过麻烦,正儿八经打个工倒是被泼了一身脏水。 但是如果不去,她又得花不少时间重新找工作,口袋里弹尽粮绝,欠姜鹤远的却像滚雪球,越滚越多。尹蔓以为出了昭市一切都会好起来,没想到生活还是一团糟。 姜鹤远对她的心理活动一目了然:“记不记得上次吃馄饨的时候,我说有事跟你讲?” “嗯。”后来她问他,他却没说。 “本来那天就想告诉你,学校里的行政老师跟我提过,图书馆还差管理员,你要实在想赚钱,不如去那儿上班,”姜鹤远道,“把人带去就行,其它什么也不用。过两天我给你找张饭卡,平时就在食堂里吃饭,上午过去还能送你。” 之前她和人工作都定下了,言语间又极排斥他插手,跟刺猬一样,为免她多心,他也没再提。 “真的?”尹蔓难以置信,世间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姜鹤远从容道:“我会骗你?” 他当然不会骗她,没有比他更靠谱的人了。尹蔓大喜过望,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一扫先前的沮丧,过了会儿却又纠结道:“那我去了你会不会欠别人人情?” 姜鹤远不以为意:“举手之劳。” 她迟疑不决:“等明天我跟老王打个电话,总不能这么说不干就不干了,看看他那边怎么说吧。” 虽然那合同基本等于一张废纸,但好歹废纸上也写了字,而且她挺感谢老王给了自己一份工作,成为她新生活的起点,不能太不负责任。 第二天一早,老王在电话里解释了一番这场纠纷的源头。原来自从她来后店里财源广进,小钱和他主攻同一个品牌,暗中颇为眼红,再加上对尹蔓存了些不为人知的非分之想,便偷偷将他俩照下来发给了李钧老婆,导致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放心,我把那个小瘪犊子又揍了一顿,”老王为难,“只是小苏啊,你今天怕是来不了,李钧家的母大虫在店里守株待兔呢。” 王老板也糟心得很,好不容易招个那么省心的店员,可没办法,母大虫骂起人来学富五车,他也招架不住。 尹蔓挂断电话,想起李钧和那女人就头疼,这俩倒真是天生一对。她考虑了半个小时,当机立断给老王发了一条消息辞了职。老王挽留了几句,见她去意已定,虽然遗憾,但雇工和结婚道理上差不多,勉强不来。他是个讲义气的,也没让她打白工,意思意思转了五百块给她,连着这几天的提成。 尹蔓感激涕零地盯着那笔进账,心中叹道,在醉生时钱好挣,屎难吃,如今不用吃屎了,但挣点钱可真不容易,人生果真有舍有得,平衡得很。 姜鹤远下楼去健身房,见她四仰八叉地坐在铺茶几的地毯上,露出两条细白的长腿,他常年不用的电视里放着烂俗的综艺节目,尹蔓眼睛上搭着叠好的毛巾,嘴咧开对着电视乐不可支,大概是用额头上第三只眼来看的。 他不明白她怎么总是不好好坐沙发。 “决定好了,不去了?” 尹蔓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忙着和老王说话没注意,还以为姜鹤远早就走了,连忙收起腿,肃然坐好:“你今天不出门?” “周六,休息一下。” “哦。”她说道,“那个,图书馆上班,什么时候去啊?” “我跟那边打了招呼,等下周一吧。” “哦。” 她眼睛一直蒙着,姜鹤远感觉自己像和盲人聊天,问道:“你在干嘛?” “啊?”她揭开毛巾,下面露出两个核桃似的肿泡眼,“冰敷。” 姜鹤远:“……” 尹蔓知道自己这副尊容不雅,把毛巾盖上。 他吩咐道:“下午约了保洁过来打扫卫生,你注意给她开下门。” 家里每周都会大扫除,尹蔓应下,好奇道:“请人打扫一次多少钱?” “五百。” 尹蔓算着她那点可怜的工钱,成天站着费尽口舌还捎带一顿骂也才五百块,她把毛巾掀开:“要不你以后别叫阿姨了,雇我行吗?” 姜鹤远送了她两个字:“扯淡。” 尹蔓再次盖上,在毛巾底下翻了个隐晦的白眼,她明明很认真。 姜鹤远正准备走,尹蔓叫住他:“诶,我拿到钱了,请你吃顿饭吧。” 他没有推辞:“什么时候去买菜?” “不是,去外面吃,”她又把毛巾掀开,顶着个死鱼眼邀请他,“来了那么久,都没正儿八经感谢过你。” 姜鹤远拒绝:“不需要……” “需要需要,”尹蔓打断他,“我都看好了,就在附近一个小商场,烤鱼两人餐,新开搞活动,团购九十九。” 姜鹤远:“……”真顺溜。 她补充道:“你不嫌弃就行。” “不会。” 尹蔓把毛巾盖上:“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明天下午你有空么?” 他犹豫了下:“明天和人约好了。” “谁啊?”她一问就觉得不对,好像管得很宽似的,又揭开毛巾,连忙解释,“我随便问问。”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66 “关思媛。”? “……哦。” 尹蔓“啪嗒”把毛巾盖在眼上,再也不想揭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天色如墨,月微云淡。 尹蔓晃晃悠悠地坐在姜鹤远的专属摇椅上,怀里揣着一个烟灰缸,香烟燃到尽头,她又一次看了看时间。 晚上九点半。 出去四个小时了,吃个饭要吃那么久么?她想打个电话给他,可是出师无名,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住客,没有任何疑问的资格。 尹蔓浮想联翩,饭桌上关思媛肯定坐在姜鹤远旁边,这么好的机会,她不挨着才怪。其实她性格挺好的,开朗又健谈,饭桌上都是他们的好友,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她应该会逗他发笑,他那么能照顾人,虽然不会给她夹菜,但说不定会问她爱吃什么,然后体贴地把菜转到她面前。接着他们越聊越欢,他发现关思媛身上的优点,两人再进一步了解,最后他带着她回家,铁面无私地通知自己:“你搬出去吧。” 尹蔓从自己凄凉打包行李的情景中倏然回过神: 可笑,天大地大,哪里不能留她,何必往死胡同里钻。况且本来也不是她的家,就算没有关思媛,也会有李思媛王思媛,自己迟早要离开,早点赚够钱搬走才是当务之急,总比有一天被人扫地出门好。 想到这里,她坦然释怀,同时又顿觉索然无味,不懂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等他,等到了又能怎么样? 神经病吧。 滑稽感油然而生,尹蔓将烟灰缸清理干净,准备洗洗睡去。这时门外却有了动静,姜鹤远进门看到她的动作,一见垃圾桶里尽是烟头,说道:“怎么抽那么多烟,肺不要了?” 一回来就教训人。 尹蔓没理他。 “站好。”他轻斥。 最近他对她越来越不客气了,要不要再立定向右转啊,尹蔓腹诽着停下脚步,鼻子灵敏地嗅嗅:“你喝酒了?” “嗯。” 啧啧啧。 竟然还喝酒,有这么高兴?他不是说无意义的娱乐等于浪费生命么,那喝酒是不是等于慢性自杀?为人师表,喝到这么晚,明天上课也不怕头脑不清醒。 尹蔓没好气地朝厨房走去:“给你调杯蜂蜜水要不要,我以前喝多了常喝那个,醒酒挺管……” 她话到一半,渐渐消了声,姜鹤远似乎不太喜欢她提以前的事情。 他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她在吧台忙忙碌碌。酒精放大了人的情绪,喜怒哀乐的调度不甚稳妥。姜鹤远每晚回家总是黑暗无声,然而自从尹蔓来后,却总会为他留一盏未眠的灯。 酒桌觥筹交错,他拒绝了众人后半场的娱乐,车辆飞驰在道路中央,城市声光色影,他穿梭过两旁冰冷的钢筋水泥,心中念的全是那盏灯。 姜鹤远接过尹蔓手中的蜂蜜水:“谢谢。” 她假惺惺地说:“客气。” 他抿了一口,清澈的甜意仿佛真的冲淡了酒后的酩酊。 “你在等我?” 尹蔓:“什么,等你?”她哈哈一笑,“没有没有,你想多了。” “那快去睡吧。” “……哦。” 难怪说文化人最无情,她好心好意怕他宿醉,结果这人倒好,一用完就把她往房间里赶,不是卸磨杀驴是什么? 尹蔓潇洒地转身,走到门口还是没憋住,回头问道:“你把菜转到关思媛面前了吗?” 姜鹤远:“什么?” “……没什么,我睡了。” “没有。” “?” “没有转到她面前。” “哦。” 那短时间内应该不用搬走了。 阳台残留的烟味被风一吹飘进来,姜鹤远想起刚才本想说的话,不容置喙:“尹蔓,把烟戒了。” 她不言不语。 他喝完蜂蜜水,将杯子冲洗干净,声音和着水声传来:“不愿意我不勉强,但是我能戒,你也可以。” 良久,尹蔓才道:“我尽量。” 她躺在床上,听见姜鹤远关灯上楼的声音,房间重归于寂静。尹蔓深深呼出一口气,其实她今晚挺想和他聊聊的,比如明天就要去大学了,尽管只是去工作,但还是有点紧张。 大学啊。 * 阴霾如盖,她在遮天蔽日的森林中赤脚狂奔,眼前迷雾重重,身后的人如影随形,她焦灼地想着快跑,再快一点。裙子被荆棘划成了破布,灌木无止境地延伸,她脚底溃烂,一刻都不敢停歇,突然闯进一个动物园,却见里面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正震惊之际,邵江已从身后一把抱住她,低声说道:“抓住你……” 姜鹤远骤然从血河中一飞冲天,穿着皮鞋朝邵江的脑袋踢过去: “抓你妈。” 尹蔓醒来后,无语地望着天花板。 太傻逼了,这都梦些什么破玩意儿! 她再也睡不着,起来潦草洗了把脸,算着时间煮了碗鸡蛋面。直到两人坐在车上,姜鹤远问道:“上个班这么高兴?” 她一大早吃面的时候就时不时瞟自己,瞟完在那儿自以为隐秘地发乐,问她乐什么又不说。 尹蔓不好提他随意入梦骂娘的事情,矜持地点了点头。 h大离市区较远,依山傍水而建,风景得天独厚。他们穿过绿树成荫的大道,眼前晃过礼堂、教学楼、学生宿舍、体育馆……有学生坐在草坪上读英语,背着书包匆匆来去,自行车的声音叮铃铃作响,男孩拍着篮球,三五成群欢声笑语,树木飒飒英姿,连空气中都洋溢着蓬勃的朝气。 尹蔓看入了迷,姜鹤远不得不留神将她探出窗的头揪回来。 学院规模广阔,分成好几个校区,她上班的图书馆在南区。场馆伫立在开阔的广场上,庄严宏伟。姜鹤远带着她进去,和办公室的管理老师交代了一番,管理老师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连声让他放心。 姜鹤远还要去北区上课,嘱咐了尹蔓几句,没走多远,感觉到身后粘附的视线,她还站在门口望着自己,莫名有种送小孩去幼儿园的错觉,无奈挥挥手让她赶紧进去。 图书管理员分为诸多小队,她所在的队长姓黄,是个大三的年轻女孩,性格活泼大方,尹蔓拘谨地被她拉着手,她还不习惯同龄女生这么亲密的动作,好几次都有甩开的冲动,黄小队没有察觉,详尽地跟她介绍完平时要做的工作,便兴致高涨地八卦起来。 “听王老师说你是姜教授的远房亲戚?” “嗯。”她要真有这么个亲戚那是祖上烧高香了。 黄小队忸忸怩怩地打听:“那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尹蔓:“没有……吧。”她不解,“怎么问这个?” “啊啊啊真的吗!太好了!”她得到这个一手信息,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67 激动得手舞足蹈,噼里啪啦地说道,“姜教授是我们全校女生公认的男神好不好!整个h大没有谁不暗恋他的,每年都能把大批大批新进校的小妹妹迷得死去活来,好多人为了多看他两眼一报道直接转去经院,学校里还有他的粉丝团和后援会呢!但是从来没见过他跟其它女老师走得近,也没人敢去问……以后我想留校,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和他……嘿嘿,”她搓搓手,“你懂的。” 尹蔓口不对心地说:“哪有那么夸张?” 黄小队满脸花痴:“哪里夸张?拜托,有钱有才长得帅课还讲得好的老师是极品中的极品吧!而且我听说他们家超有背景的……” 她对尹蔓大肆说了一通,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他亲戚吗,怎么都不知道?” 尹蔓不露声色:“我知道啊,我看你说得起劲来着。” 黄小队还在那儿意淫姜鹤远,尹蔓暗自心惊,她知道他家底丰厚,但没料到会这么厉害,难怪李老师说他帮她是举手之劳……她又想到关思媛,咸吃萝卜淡操心地为他担忧起来,看来人太优秀了也不行,前有饿狼后有猛虎,姜鹤远过得可真是水深火热。 黄小队美够了,才想起提醒她:“你千万别把这些话跟姜老师说啊。”她想了想,又羞涩道,“其实说了也没关系……” 说不定下次来姜鹤远就认识她了。 黄小队由于某些尽人皆知的想法,对尹蔓十分热情。图管工作细杂,但是流程相对简单,h大馆藏丰富,文献书籍浩如烟海,她主要负责综合一区,库室安静,谨严有序。她在浓浓的墨香中,熟悉着类架分布,不知不觉一上午便过去了。 中午去食堂吃饭,尹蔓收到姜鹤远的消息:“干得怎么样,吃饭了么?” “在吃了,你呢?” “我在你楼上。” 他下了课去北区吃饭就两分钟路程,结果脑子一热隔这么远跑到南区来。 尹蔓抬头看看,楼上教职食堂,她进不去,只得说道:“那你多吃点。” “下午我来接你。”h大作为人才引进给他提供了住宅房,就在学校附近的商业小区,他把那边改造成了工作室,平时下课后都待在那儿,研究生们也常往工作室跑。 “哟,小姜,”院里一个老教授打了菜坐在他对面,笑眯眯地问,“谈恋爱了?” 姜鹤远差点被呛住,连忙摆手。 老教授一副“瞒不过我”的表情:“那看你笑成这样,难得哦。” 第45章 房间里,尹蔓在台灯下坐得端正笔直,她从图书馆借了几本书,谨微地翻着页,独自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有多少年没碰过书了? 她在醉生时从不看书,看书令人思考,思考令人清醒,而一清醒,就会痛苦。明知希望渺茫,不如敷衍地活着,人天生的自我保护机制作祟,为了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于是拒绝了任何萌芽的可能。 书香阔别重逢,时光分分秒秒过去,尹蔓看得专注,窗外忽然雷声阵阵,片刻间,急风暴雨骤然而来。 下午回家时就已阴云密布,一路树木被风吹得枝摇叶动,前两日收到暴雨预警,她观望着早晨的天气还以为不会下了,不想夜里风云突变,准时赴约。 客厅的阳台是半封闭的,尹蔓想起窗户还没关,出去一看,却见阳台外亮着灯。 姜鹤远望着大雨如注,沉沉思考着什么。 尹蔓小声问道:“还不睡吗。” 他见她衣衫单薄,起身将毛毯裹在她身上:“被雷声吵醒了?”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在看书,点点头。 他将摇椅让给她,坐在一旁,这雨来得寒冷刺骨,宛若入了冬:“待会儿给你拿床厚被,晚上别着凉。” 自己刚来时连被套都懒得套,现在竟然都该换季了。玻璃窗被风雨打得噼啪作响,她忧心忡忡:“不会吹坏吧?” “放心,刮不走你。” 尹蔓脱了鞋整个人蜷在椅子上,头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雷雨天,夜色浓黑,大雨在玻璃上碰撞溅出的水花,犹如陨落的繁星。 毛毯驱散了寒意,她被他的气味严丝合缝地包围着,汲取纤维里残余的温情,在这荒野般颓丧的世界中,她愈感到肉体的冷,就愈抚摸到心脏的热。 尹蔓手指摩挲,又想抽烟。 姜鹤远转移她的注意力:“在图书馆累不累?” “不累。”有他打点,大家都很照顾她,她感叹,“原来大学的图书馆这么大。”? 她以为普立的已经够大了,但是大学和高中完全不是一个级别,里面有喷泉凉椅,休闲广场,楼上还能喝咖啡,书库亦是汗牛充栋,卷轶浩繁。今天将同学还回的书整理上架时,她听着周围人的翻书声、写字声,总觉得很不真实。 其实来云市后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最不真实的,就是遇上姜鹤远。 尹蔓常常想这是不是一个漫长的梦,而他只是自己承受不住现实臆想出的人。她如履薄冰地做着这个梦,生怕哪天就醒了,生活的腐蚀使她百毒不侵,以至于好运降临时,第一反应竟是惶恐。 “你真的存在吗?”她疑神疑鬼地问。 姜鹤远伸出手。 她将手放进他的掌心里,捏了捏,又飞快地缩回来:“嗯,热的。” 他合拢掌心,好似被猫微微挠了一下。 “我要是说我特别感谢钱朱打了周如如一顿,你会不会打我?” 姜鹤远听着她胡说八道,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尹蔓念叨:“赔了你三万块呢。” “要不还给你?” “算了……”她人穷志不穷,大方地说,“一码归一码。” 霹雳声震耳欲聋,暴烈大雨被吹成了铺天盖地的水雾,冲淡了天地的颜色。夜雨茫茫,从二十楼俯瞰,可以看到被蒙蒙雨雾笼罩的,沉默的房子们。 她发了会呆,说道:“我想喝酒。” “太晚了。” “我想喝。” 尹蔓执意而为,姜鹤远只得给她倒了一小杯红酒,反正适当喝点促进血液循环,有助睡眠。 雨声哔哔剥剥,人心寂静苍茫。 她晃着高脚杯中的液体,忽然开口道:“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我是外婆带大的,她这辈子过得不容易,所以我从小就不服输,特别想有出息,渴望有一天能出人头地,赚很多钱,给她争气,让我的朋友们都能因为我过上好日子,不要活得那么辛苦。” 尹蔓从来没和大宛分开过这么久,平日里也不敢想她,两人亲密无间,她从来没瞒过她任何事,自己消失得毫无预兆,音信全无,大宛肯定接受不了。 “其它家人呢?”? 她平静道:“外婆走了,我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68 妈死了,我爸不知道在哪儿。” 她是被父母抛弃的人,外婆一直以为她年纪小不懂,可是童年作为人格塑造期,幼童弱小无助,所遭受的任何挫折都会格外沉重,即使事隔经年,亦让人难以恢复,耿耿于怀。“被抛弃”带来的原罪,使她在年幼时,就已对世界滋生出了不为人知的戒备。 久违的酒精鲜活了她的血液,红酒初尝微酸,回味却甘醇。姜鹤远也倒上酒,他们举杯,玻璃清脆的撞击声淹没在滂沱大雨中。 她说道:“后来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自己的平庸,其实这滋味挺不好受的。” “你今年多大?”姜鹤远问。 “二十。” 太小了,他想。和他的学生一般年纪,还是个小孩子。 “等你有天到了我这个年纪,也许就会想开,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伟大可言,四荒八极,每个人都是平庸者。”他说道,“人生路长,不到临死前,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种走向,不必给自己预设枷锁。” 尹蔓突然道:“你知道我妈怎么死的么?”她干涩地扯扯嘴角,“自杀。” “我以前很看不起她,为了个男人自杀,特别没出息。我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结果我也走上了她的老路。” 她翻开手腕,露出那道可怖的疤。他记得初次留意到这条疤时,她异常警戒。 姜鹤远慢慢地将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她没有躲。 肌肤相触时,尹蔓抖了一下。 她把伤痕暴露在他眼前,姜鹤远感受到那道骇然的突起,突成了他心中的山壑,他将她的手轻轻放回毛毯里。 尹蔓继续说道:“我一个朋友,他爸从小赌钱,赌输了就打人,把他妈打跑了,又把不如意都发泄在他身上。我们在一起玩,他身上总带着伤,皮肤颜色就没什么时候是正常的。很可怜,他恨他爸恨得要死,等他终于能反抗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爸狠狠打了一顿。” “后来你猜怎么着,他也染上了赌瘾。” 她说的是钱鑫。 尹蔓在芙蓉老街见了无数这样的人,姜鹤远大概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优秀的人只会越来越优秀,平庸的人只会越来越平庸。在底层挣扎的人们,命运从出生起就已有了它既定的轨迹,他们沿着轨道运行,脱轨的人是极少数。时常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无力感,无论怎么躲避,都无法逃开。 “我以前不服气。后来想明白了,家庭才是最潜移默化的基因,刻在人的骨子里,一代代延续是真正的宿命。我以为自己会是那个脱轨者,但其实和街边刚种的树没什么两样,根基太浅,风一吹,就被连根拔起,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根基浅的人,活着唯求安稳,不敢冒险,连病也不敢生,深知承受不住风浪,命运微微一撞,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 电闪雷鸣,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闪电猝然打在她眼前,只差一瞬便要劈在身上,尹蔓被白光刺得闭上眼,那闪电生生把黑夜劈成了白昼,亮得怵目惊心。 姜鹤远替她挡了挡,尹蔓道:“没关系,我最喜欢雷雨天。” 她在暴风中逆行,无数次站在雷电下试图找死,却总是毫发无损,以致听见滚滚雷声,甚至亲切而愉悦,压抑随着暴雨散去,越狂乱越觉得安全, 尹蔓极少和人这样倾诉自我,她惯于把自己修饰得无坚不催,外露的软弱与自卑只会产生强烈的羞耻感,像主动扒光了衣服非要人看。可是面对姜鹤远幽深的目光,他聆听着她的心事,犹如包罗万象的宇宙,她竟能如此顺畅地说下去。 “你对我太好了,”她呢喃道,“超出了我能承受的范围,我很怕。” “没什么好怕的。”姜鹤远给她把毛毯拉高了些,将尹蔓盖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个脑袋。他很清楚她的障碍——她固执地相信,生活是一场又一场的悲剧重演,而在此之前,她还没来得及发现世界其它的模样。 他打开手机:“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我在看一个东西。” 上面是李老师发来的几张照片,是她在普立时的成绩单和作文。 “没想到她还留着吧。”姜鹤远道。 尹蔓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名字,眼眶发酸。 “我准备把你的学籍转到h大附中,这两天我们做个摸底,看具体情况给你补课,你底子扎实,我对你不担心,明年开学直接跟高三的班,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参加高考,走正常程序读本科。”? 姜鹤远没有放弃过让她读书的想法,只是尹蔓性子倔犟,经济上又缺乏安全感,一味强迫只会适得其反,不如让她顺其自然。相处了一段时间,他能感觉到她渐渐放下了心,送她去图书馆也有这个考虑,当人真正身处在读书的环境下,耳濡目染,想法必然会发生改变。 而且他看到了她借的书。 姜鹤远言语间井井有条,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可靠而值得信赖,令人莫名心安,好像只要跟着他规划的道路走,就一定能达到目标。 但尹蔓还是游移不定,她下意识说道:“可是……” “没有可是,”姜鹤远加重语气,“世界上想读书却无法读的人还有很多,不会一直有人等着帮你,路铺在这里,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 毛毯下,尹蔓十指紧紧相缠,血液汇集到指尖。 姜鹤远目光如炬,火光里是难以抵抗的诱惑:“尹蔓,你抛开一切,从现在开始,什么也别想,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去。” “……” 他严厉地问:“想不想?”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想不想?” 丝线勾住她的心脏,往前扯一下,又扯一下。 闷雷低沉,满目疮痍。 姜鹤远的逼问犹如疾风骤雨,带来强劲的压迫感,逼得尹蔓手足无措,退无可退。 她心乱如麻,那一刻想说的有很多,比如昭市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没有学费,没有身份证,档案上有污点,年纪也大了……然而纵有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两个字: “我想。” 她孤注一掷,仰头将半杯酒全部喝光,将杯子往桌上一砸,用毯子自欺欺人地遮住自己,心痉挛地揪成一团,哽咽声从里面传出来:“我想,我想的……” 银河倒泻,狂风呼啸。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席天卷地的大雨在后半夜变作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世间被冲刷洗净,质朴而寥落,莽莽苍苍地迎风而立。待到梦醒的人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前,没有人会知道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人做出了怎样关键的抉择。 尹蔓躺在床上,盖着姜鹤远新拿的厚绒被,那句振聋发聩的“想不想”尚且萦绕在耳边,她被他逼着说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69 出那两个字,恍若用尽了全身力气,整个人软在椅子上,虚脱了似的。她在冥冥之中被人推着走,无知无觉地站在命运的岔路口,必须指出下一步向左还是向右。 黑暗中待得太久的人,光明到来时只会觉得刺眼。她常年被圈在狭小的井中,过往刻在骨子里,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再次上路的可怕一瞬间压倒了希冀。 亮灯的阳台犹如浮游在深海上的灯塔,暴雨夜,毛毯,红酒……带给她震颤的仪式感,尹蔓感觉自己好像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在此之后,人生的轨迹抑或回归,抑或彻底偏移。 姜鹤远轻描淡写地解决了她所有的烦忧。 “身份证我在让人给你办了,过两天就寄过来。” “又不是刑事犯罪,你那算什么污点,抹掉就行。” “钱算我借你的,就当资助贫困儿童,等你能赚钱了慢慢还。” 过去困宥着她寸步难行的围墙,在他的三言两语下塌得支离破碎,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尹蔓尾巴一样跟在姜鹤远身后打转:“可是我比他们大了那么多,同学会不会笑我?我好久没看书都忘得差不多了,万一考不上怎么办?还有……” 她碎碎念叨着诸多顾虑,姜鹤远无奈地回过身,尹蔓不妨,一下撞到他怀中,连忙退开。 他双手按住她的肩,俯下身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姜鹤远眉眼英气,鼻梁有如雕刻,薄唇如玉,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她被那张俊脸冲击得脑内一片空白,透过睡衣的缝隙瞄到他坚实的胸膛,她的额头刚刚在那儿碰过瓷。 她又瞄了一眼。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哭笑不得,掐了把她的脸:“你在看哪儿?” 尹蔓皮肤敏感,留下浅浅的红痕,他又揉了揉。 她被他揉得心慌意乱,血液从小腹处倒流急吼吼地涌到了天灵盖,她心慌地推开他,嘀咕道:“随便看看不行啊。” 接下来要说什么也忘了,匆匆回了房间。 尹蔓想到这里,脸无意识地在枕头上磨蹭,盖在身上的被子变得千斤重,她一把掀开使劲蹬了蹬,有点冷又赶紧盖上,终于懂得了黄小队犯花痴时的心情。 妈的,这么帅,受不了了。 * 尹蔓下班后,姜鹤远将附中的文科试卷拿给她做了一套。她宁愿累点也不想放弃图书馆的工作,他对她有信心,她自己却没有,毕竟蹉跎了这么多年,无论以前成绩如何,中途荒废了学业是事实,在没有足够把握前,得留下一条退路。 况且她接受他的帮助,不代表就能容忍自己白吃白喝,万一钱用完了怎么办,难不成还找姜鹤远要零花钱吗? 于是尹蔓的生活转眼间忙碌至极,她的数学、英语和地理相对薄弱,姜鹤远给她买了一大堆辅导书,又联系了云市以因材施教而闻名的几个补习老师。尹蔓将那些题册视若珍宝,日日早晨五点钟便起来看书做题,平时在图书馆里也抓紧一切闲暇背语史政。 补课只能安排在晚上,地理老师四十多岁,尹蔓一看见他,鞠了一个九十度躬:“老师您好!” 地理老师声名远播,本不愿拉低身价亲自上门补课,奈何这家家长出价大方,报酬颇丰,他来之前还以为是什么顽劣不堪的学生,结果这么有礼貌,略略放下心,见姜鹤远的样貌怎么看也不像尹蔓的父亲,犹疑道:“这是您的……” 姜鹤远:“妹妹。” 尹蔓:“侄女。” 地理老师:“……” 姜鹤远一言难尽地看向尹蔓,她心想,怪我干嘛,你也没和我提前商量好啊。 老师在楼下给她补课,姜鹤远回到书房,拿起论文看了看又放下,站在镜子前,巨细无遗地照了自己半天。 他最终相当严肃地下定结论,他丝毫不显老,并且绝对不像尹蔓的叔叔。 这结论非常公正客观,姜鹤远施施然坐回书桌前。 清早到学校时,黄小队已在图书馆门口冻手冻脚地等了许久,她这几天摸透了姜鹤远的接送规律,尹蔓一下车,她就迎上去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打了个招呼,接着迫不及待地甜甜叫道:“姜老师,早上好!” 姜鹤远笑了笑:“你好。” 黄小队圆满得要晕过去了,急忙提起手中的餐盒:“我是尹蔓的同事,您吃早饭了吗?我给您带了点紫菜包饭,我昨天亲手做的,舍友们都说好吃。” 姜鹤远看了眼尹蔓。 她正在女孩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姜鹤远抬手挡去唇边浮现的笑意,一本正经道:“谢谢,你们留着吧。” 尹蔓如今日理万机,为了方便,两人都改在食堂用早餐,她听他拒绝,心里舒服了些,还好他没接,不然吃多了当心撑吐。 只是黄小队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还对人乱笑,说个“你好”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还真打算和黄小队有什么发展?啧啧啧,难怪学校里就他一个男老师最高调,还有什么后援会,这样看来倒很有可能是他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亏她还替他白担忧一场。 黄小队酝酿着今时今日有一段时间了,能和男神说上话已经是意外之喜,十分懂得进退有度,亲亲热热地勾着尹蔓走了。从后视镜里,姜鹤远看见她被同事别别扭扭地挽着手,走成了同手同脚。 两人中午休息时将紫菜包饭分而食之,黄小队没吹牛,真挺好吃的,尹蔓又有些后悔,其实姜鹤远尝一个也没什么。她正纠结着,只听黄小队叹道:“姜老师对你真好,天天这么送你,以前我们在学校都不太经常看到他。” 尹蔓:“我……叔叔人确实不错。” 黄小队艳羡地说:“能和他住在一起好幸福哦,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尹蔓想起关思媛:“大概是那种精英女性吧。” 她想不出有什么人能配得上他,目前见过的也只有关思媛,聪明能干,优雅得体,一看就和姜鹤远身处同一个世界。 黄小队失落:“唉,我是没什么大出息的。” 尹蔓不料她会这么讲,她内心一直暗暗羡慕黄小队,每次她吐槽他们专业老师变态、同学奇葩、功课繁重,她都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让她再说多一些,好像自己也触摸到了大学的边界。 黄小队讨厌的琐事于她而言压根不值一提,它们曾一度离她如此遥远,而现在,自己仿佛也能期待起这一天。 黄小队趴在广场的桌子上,灵光乍然一现,大出息没有,可以从小事情感化嘛!电视剧上不都是那么演的么,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拴住他的胃,她没什么特长,就是厨艺还不错,复又振作起来:“那你知不知道姜教授喜欢吃什么?” 尹蔓愣了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70 愣,仔细回忆,居然一道菜都说不出口。每次她做什么他就吃什么,点菜也是以她为先,她竟从未留意过。尹蔓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惭愧,黄小队见她哑口无言,失望极了,尹蔓迟疑道:“我回去问问吧。” 黄小队一把抱住她,夸张地说:“你真好。” 尹蔓吃着饭,黄小队在一旁玩手机,刷屏幕的手指忽地停下,又往上拉了拉,瞪大了眼:“诶,你上我们学校贴吧了!” 尹蔓一脸茫然。 黄小队把手机给她看:“你看,这是不是拍的你和姜教授?” 尹蔓放大图片,一张张划过,照片里正是她从姜鹤远车上下来的一幕,直拍到她招手离开为止,标题上赫然写着:我的妈!我拍到姜男神的女朋友了!! 黄小队:“没事,一会儿我就去帮你辟谣,告诉她们姜教授明明就是你叔叔。” 尹蔓:“……” 她好奇地看下去,姜鹤远果然粉丝众多,帖子没几分钟就翻了好多页,前几页全是满屏的感叹号,到后面不同的意见才相继涌出来: “我觉得不像啊,我们男神这么讲究,她女朋友穿成那样,怎么看怎么不搭。” 尹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虽然不是什么牌子货,但都是正常的休闲装,上次整理书的时候还有人以为她是h大的学生呢,哪里有问题? 下面有人附议:“就是,要真是男神女朋友,男神会不给她买两件好的?” 你们知道个屁。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会是你们所谓的男神包养的大学生吧……有点抠哦……” “楼上猥琐男别跑。”? “滚!排队倒贴都来不及,我们男神还需要包养?抠抠抠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在宿舍里抠脚?!” “兄弟我来支援你,我女朋友天天叫唤他,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八九不离十,说不定连大学生都不是。” …… “就没人说说这女的长得挺好看的?可以秒杀隔壁传媒系系花了,五分钟内,本人要她的所有资料。[/帅][/帅][/帅]” “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尹蔓越看越无聊,正打算将手机还给黄小队,却突然看见一条回复: “照片上的女的我认识,是我高中时的学姐,不知道怎么会在这儿……对了,她名声很差,全校闻名的那种差。” 第47章 那条回复下迅速建起了高楼。 “什么鬼,真的假的?” “层主求扒!” “求扒+1” “名声差是什么意思,太妹吗?偷钱还是当小三???” “那男神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 然而无论底下人回些什么,层主都没有再现过身。 黄小队与尹蔓相处的日子说短不短,尹蔓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没考起大学的漂亮女孩,平时比较腼腆,话也不多,从未见过她这种神情。她这一变脸,带着截然不符的漠然与戾气,融融的气氛乍然低下去八度,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一下拉得很远。 黄小队忽然觉得有些看不透她。 她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说什么了?” 尹蔓躲了躲,掩耳盗铃地划到其他页面,把手机还给黄小队,牵强一笑:“没什么。” 她猜不到发文的是谁,高中听说过她事情的人太多了,黄小队打开贴吧必然会看到。这些年尹蔓没交过什么新朋友,黄小队是她以正常渠道接触到的第一个同龄女生,虽说谈不上有多亲密,但始终帮助她融入新的生活,让她了解到了普通女孩应有的状态。 不知道她以后会如何看待自己。 尹蔓一整日茶饭不思,生怕黄小队张口就问她高中时到底做过什么。下午姜鹤远有事,她在回去路上顺道买了些食材,翌日,姜鹤远一下楼,便见尹蔓坐在餐桌前,手上拿着一本单词书。 “不去食堂吃了?”他问道。 尹蔓摇头,去厨房拿出做好的早餐。 紫菜包饭。 姜鹤远微怔,那点心显然是精心准备的,他分不清是意外或是惊喜,望向她的眼里蕴藏着复杂的情绪。 她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 尹蔓郝然:“我同事做得还挺好吃的,我跟她取了取经,你尝一尝怎么样?” 米饭软绵可口,味道清甜。 得到他的认可,她萎靡的心情有所好转:“那你有没有什么其他喜欢吃的?” “怎么想起问这个?” “哦,我同事是你的忠实粉丝,就是你昨天看到的那个女生,她派我来打听打听。”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私心。 姜鹤云敛眸:“我没什么偏好,吃什么都无所谓。” 怎么会没有呢?尹蔓想不通:“其实你有什么爱吃的尽管告诉我,我可以抽空给你做……” 姜鹤远放下筷子:“你这是在报答我?” 尹蔓没发现他话语中的试探,反问道:“难道我不该报答你吗?” 口中食物顿时味同嚼蜡,姜鹤远兴致全无:“我说过,你不用这样。” 尹蔓坚持:“你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我做不做是我的事。人和人之间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全心全意地对你。” 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白眼狼。” 说完,她拿起单词本,兀自挡住了脸。 姜鹤远与她鸡同鸭讲,又无法言明自己那些细枝末节的情绪,索性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我后天去美国有个学术交流,大概一周左右回来。” 这么久。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有没有什么想带去吃的我给你……” “不必,你把心好好放在学习上。” 也是,他的起居一定都安排好了,轮不到自己操心。 尹蔓道:“你以后别起这么早送我了。” 她从黄小队那儿得知他每周只有两天早上有课,接送本就耽误了他不少时间,如今又出了贴吧的事,她更不想他因自己受到牵连,成为舆论八卦的对象。 姜鹤远:“怎么突然这么说?” 尹蔓若无其事:“反正又不是没有直达的公交,我早点起来等等就行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见她心意已定,姜鹤远没再勉强。? 他嘱咐着她:“等我走了,你平时回家把门窗关好,上下班自己多注意,过马路别玩手机,还有……” 她一字不落地听完,最后才应道:“放心吧,我之前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 尹蔓给一批新书贴完标签,得了些空闲,忍不住又打开贴吧,这次高高挂在顶端的帖子却变成了另一个: 最新情报!男神照片里那个女的在图书馆当管理员! 主楼配了一张她搬书时模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71 糊的侧脸照片,后面的人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纷纷表示要组团来围观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尹蔓藏在角落,将额头靠在书架上,突然感到很疲惫。 她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看到那个回复,又有多少普立的人在这所大学,她们是否正在身后的某个地方对她评头论足,幸灾乐祸。 过去是她必须要接受的负担,负重前行,举步维艰。 黄小队路过瞧见尹蔓,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欲言又止:“没事吧?” 尹蔓感受到她的善意,扯了扯嘴角:“放心,没事。” 还好她的态度没有变。 尹蔓不停强迫自己忘记这件事,然而那些评论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诱着她去打开。等到下午再去看时,出人意料,有关自己的帖子竟然全部石沉大海,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她怀着满腔疑虑,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搜出来。 晚上照常补数学,老师耐心地讲解:“设yf(x)在区间内可导……” 尹蔓太久没碰这玩意儿,跟起来略显吃力,数学老师怕她灰心,鼓励道:“函数变化比较多,你只要把主要概念吃透,其实万变不离其宗,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对了,也可以去问问姜老师。” 数学老师是h大附中的,早就听说过姜鹤远的鼎鼎大名:“姜老师本科就是数学与经济双学位毕业的,在云市业界很有名气,好多大公司想请他做咨询都请不到,这些问题拿去问他可能有点大材小用,但他应该不会介意。”老师很谦虚,“说不定比我讲得好。” 等到老师离开后,尹蔓想了想,给姜鹤远发了个微信:“我可以上来么?” 过了半小时他才回:“来。” 尹蔓礼数周全地端了杯茶进入姜鹤远的书房,第一次光临,怎么也得带点见面礼,他尽管没有明令禁止,甚至还主动让她过来找书看,但为了避免打扰到他,她连二楼都没上去过。 姜鹤远在电脑上用软件做着什么数据,弯弯曲曲,密密麻麻,令人头晕眼花。 “你的书真多。”他的书房很大,带着踏实的书卷气。书架纵横,分门别类整理得井井有条、一目了然,大部分都是英文,有许多看不懂的专业词汇,尹蔓一眼望去只认得最为醒目的eics。 她慨叹道:“什么时候我能像你一样厉害就好了……是不是有点痴人说梦?” 姜鹤远喝了口茶:“我不觉得,你已经在做了,总会有那一天的,积累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如果不是你,我连这一步都迈不出去。” 他活动活动手肘:“迟早的事,我不过是把你的时间提前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每次问你要不要去读书,”他气定神闲,“你避而不答的时候,表情都在告诉我,你想。” 她凝望着他。 如果不是尹蔓的不甘心分分明明地写在脸上,以他的性格,绝不会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他相信就算没有自己,她也会走上这条路。 姜鹤远翻了翻练习册:“人活一生难免陷入僵局,走不出来,看不清楚,我只是个旁观的推动者,关键的方向还是把握在你自己手中。” 不,你绝不只是旁观而已。尹蔓想。 他见她站在那里不动,招手让她坐过来,闲闲散散地聊道:“我年纪还小的时候,很怕别人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每次学校里让填家长资料,父亲那一栏总是空着。” 尹蔓双手趴伏在桌上,难得见他提起自己的事情,听得全神贯注。 好一段时间,小学老师都以为他父亲早逝,特别心疼他,姜鹤远也不辩解,任由这个误会蔓延,直到某天姜父来接他放学,老师有如白日撞鬼,还以为姜父拐卖儿童,在双方一番佐证下才真相大白。后来为了避免产生这种误会,他又将家庭情况改成离异,赵清竹被他武断的大笔一抹,莫名其妙就成了失婚妇女,揪着他倔强的耳朵,硬生生逼着他改了回去。 尹蔓想象着那时的姜鹤远,怎么也无法和面前这个端谨自持的男人联系起来。 他自幼要强,厌倦了老师同学发现他的家庭情况后若有若无的疏远或巴结,一心只想舍掉无谓的附庸,以证明自我独立人格的存在。 姜鹤远说道:“我后来才明白当时会有这种想法,正是因为潜意识里清楚自己还不够强大。反复举重的结局是若轻,当你的力量足以支撑起手上的重量时,许多事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人只有强大,才会坦然。 “你是不是知道了?” “什么?” 他表情不似作伪,她抿抿唇:“没什么。”尹蔓说道,“我以为像你们这种人都是不会回国的。” 姜鹤远靠在座椅上:“理想主义作祟。” “经济学是一个综合学科,涵盖了数学、金融学、心理学、政治学、社会学乃至哲学等等,目前国内的经济体系发展得还不完善。一个社会,总有人在往前拉,总有人在向后扯,堪堪维持着它的平衡。” “不能说这个环境现下达不到我预想的基准,就此舍弃离开。既得的东西没什么意思,挑战有挑战的乐趣,生命的意义在于创造与改变。肉体终有一天面临消亡,”他指了指脑袋,“这里面的东西却实实在在存在过。” “人世间走一遭,谁又不想为时代留下点什么?无非是证明的方式各异,大多数人倚靠繁衍与血脉延续,还有的人,选择以思维递向传导。没有高下之分,只有范围的广狭之辩。” 他从小到大,得到了诸多别人无法获得的资源,其回馈不仅仅是对某个领域做出的贡献,亦是对于自身本质力量的认证。 姜鹤远穿着一件开司米薄衫,在灯光下娓娓而谈,意气风发,散发出万丈光芒。她被他的光芒炙烤着,犹如微尘蝼蚁,与他好似隔着天堑鸿沟,如此可望而不可及,自己因着贴吧里闲言碎语而生出的烦忧,在映照之下,简直一文不值。 尹蔓静了静,说道:“从来没人对我说过这种话。” 她周围充斥的是残破的楼梯与歪七倒八的蜂窝煤,贫困带来的种种障碍,乌烟瘴气的团建活动,夜场里面目各异的男人,纸醉金迷的女人,舞池中狂热麻痹的人群…… 喧嚣,吵闹,庸常,颓然。 日复一日。 “现在有了。”他拿起书,“好了,来,你要问什么?”他看见她勾出来的题,“这个函数很简单……” 尹蔓抬起身子凑上前,恰逢姜鹤远拿着题册转过头。 两人猝不及防,嘴唇骤然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书房的挂钟里,金属指针滴答滴答,走得沉闷而缓慢。 第一秒。 她的鼻尖轻触他的鼻尖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72 ,鸦雀无声,呼吸慑在喉下一寸,遗忘了出入的通道。? 第二秒。 唇上的纹路在彼此的感官中纤毫毕现,他的眼肌隐约跳动,剑眉微扬。她太阳穴绷紧鼓胀。 第三秒。 末梢神经一路酥麻到了大脑中枢,过山车停留在直角尖锐的边缘,带来摇摇欲坠的失控感。 第四秒。 急剧的坠落恍若从摩天高楼自由落体,狂风横扫千军而来。风起云涌,暴雨雷鸣,摧塌了理性的辖地。 第五秒。 电光火石间,两人同时后退,薄唇拂擦。中间好似插入了一块强力磁铁,他们分置于互斥的两极,无形中立起一道坚固的结界。 尹蔓僵硬地垂头望地板,木质的花纹突然对她产生了无限的吸引力,她仔细研究着起伏的线条,大脚趾在拖鞋里,弯曲着,悄悄叠在了二脚趾上。 姜鹤远拾起从指缝中掉于桌上的笔,盯着题册上缭乱的方块字和英文字母,度过了几乎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时光,才问道:“……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他声线低沉,尹蔓起了浑身鸡皮疙瘩,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说这个题很很简单。” 亏她还能记起来。 姜鹤远定定神,重新看了一遍题目:“首先,我们得求函数yf(x)的定义域……” 他有条不紊地将解题思路讲述完,仿佛学习机里的机械录音,最后问道:“听懂了吗?” 尹蔓的脑浆混成了黏嗒嗒的浆糊,哪里还晓得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懂了懂了。” “那那我先下去了。”她倏地站起身,力道太大,椅子被带倒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又手忙脚乱地将椅子扶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啊。” 说完顾不得姜鹤远的反应,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她急奔出去关上门,不小心连下两级台阶,差点跌倒,乒里咣当搞出了一连串动静。直到回了房间,才将整个人靠在门板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手抚上胸口,里面心跳如擂鼓,哐哐一阵乱捶,跟疯了一样。 尹蔓暂歇片刻,好不容易缓了缓,抬脚走出两步,感觉不对,她将脚抽出拖鞋一看,原来那大脚趾竟然还拧在它的邻居上头,别别扭扭地维持着一个麻花的造型。 人的潜力还是厉害,不晓得之前是怎么跑下来的。 她费力地将脚趾扳正,指节都充血了,唇间似乎还沾染着姜鹤远温润的呼吸,她使劲一蹦摔在床中央,宛如一口气灌了五瓶红牛。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数千只唢呐在她耳边参次不齐地奏响,哔哔叭叭地掺杂着三个字,怎么办。 这他妈算个什么情况…… 广袤的荒草被一点火星燎了原,蛰居在丛林深处的猛虎被争先恐后地放出,放肆地在火原上驰骋。 她不会喜欢…… 尹蔓不可置信地翻身坐起,床单缩成一团,头发蓬乱,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己的脚。 不可能。 尹蔓将这恐怖的想法急斩而断,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从小没什么安全感,遇见一丝一毫的好意都想要攥紧不放,别人对她好一分,她愿意回报十分,这回报里同时夹杂着难以控制的占有欲。大宛他们那么依赖她,何尝不是她一手促成的结果,尹蔓以此为枷锁,固执地锁住身边寥寥无几的人,害怕任何人的离开。 姜鹤远给了她一条新的生路,她想要报答他,可是她对自己根深蒂固的劣根性再清楚不过,她在相处过程中对他滋生出的占有欲显而易见,但尹蔓并未将此当作“喜欢”。 可不是喜欢的话,无意中亲了一下而已,屁大点事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话说姜鹤远还介意李钧摸自己……而且对她那么好…… 又在痴人说梦了。 尹蔓扯回思绪,再次警告自己,姜鹤远也许是因为答应了李老师,也许是可怜她的处境,何况他本人也是做老师的,大概这类人身上都有着某种职业赋于的责任感,他那么冷静地讲完题,她还是别自作多情了。 尹蔓烦躁地在床上摔来摔去,烙饼似的,前胸后背在油锅中烫得滚熟,她为数不多的感情都惨烈收场,无一例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爱情对她而言与其说是美好,不如说是恐慌,一旦开始,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 冰山露出的尖角让木船上的人提心吊胆,冥冥中自有定数,万一不慎相撞,便是船毁人亡,死无葬身之时。 至于那些渴望绕过冰山的微弱期盼,她不甚明了。? 尹蔓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天色从深黑变成阴蓝。困意来袭前,她朦胧中只有一个念头: 明天看见他该怎么办? * 早晨尹蔓不出所料地起迟了,还好周末不用上班,她幻想了上百种与姜鹤远打招呼的场景,却没一个派上用场。 他走了。 屋子里很安静,手机上有一条姜鹤远十点过发来的消息:“已出发。” 对了,今天是他出国的日子,尹蔓提得高高的心侥幸放下,融着说不清的失落,把那简短的三个字看了十几遍,打了又删数次,才回道:“一路顺风。” 家里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尹蔓心猿意马地背着历史,尤其是每次经过楼梯时,她总忍不住抬头向上看,感觉姜鹤远好像还在房间里。她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把笔一拍,收拾书本直接去了h大图书馆。 一到库室,尹蔓习惯性进入更衣室,才想起自己来自习不用换制服,稀里糊涂地准备退出去,只听隔间里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你看见前几天贴吧里说咱们队那谁的事了么?” 她的脚步顿住。 “看见了。” 尹蔓听出这是黄小队的应答声,另一个应该是她的朋友,和自己也是同事。? 真巧。 女孩问道:“你说真的假的啊?……诶疼疼疼,你轻点,差点夹着我背了,破制服,拉链那么难拉。” “你别动,”黄小队道,“管它是不是真的,反正咱们平时该怎么做怎么做,少去管别人的闲事。” “唉,管理老师太偏心了,那谁晚上和周末都不用排班,我累死累活一个星期还得不到休息。”女孩很有八卦的自觉,将尹蔓的名字统一换成了代号。 “人全职的,平时待的时间也够钟了,”拉链卡在半截,黄小队抱怨道,“要不你换套吧,手都给我拉疼了也拉不上去。” 隔间里两人嘟囔了几句,尹蔓怕被发现,正要就此离开,却听黄小队压低声音说道:“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千万别跟别人说。” 女孩保证:“放心,我你还不知道?嘴巴严实着呢好不好。” “那谁的工资,不是咱们馆发的,是男神亲自给的。” 尹蔓离去的路线陡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73 然折了弯。 “哇,男神这么好!” “小点声,”黄小队拍了她一下,“要不你以为咱们馆是校外人员能随便进的?本校勤工俭学的挤破头了都进不来呢,之前那帖子不是挺轰动的么,结果那天管理老师把我叫去办公室,你猜我接的谁的电话?” “不会是男神吧?”女孩十分捧场。 “就是,”黄小队没憋住喜悦,“男神说那谁最近情绪不太对,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儿,以为她在图书馆里不适应。我把贴吧的事跟他一说,男神动作够快的,帖子一会儿就没了,估计联系宣传部门删掉了。” “我的天,你太走狗屎运了,”女孩很是羡慕,“男神对她还真是尽心尽力……我说,你觉不觉得,会不会……” “去你的,人俩可是亲戚,你瞎想什么呢。” “我瞎想什么你又知道了?看你满脑子污秽还来讨伐我。” 黄小队掐了掐她的手臂:“得了吧你,你想啥我还不明白?不可能的,我告诉你……” 两个女孩嘻嘻哈哈闹作一团,尹蔓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姜鹤远。 喷泉的水周而复始,汩汩流动。迂回曲折的情绪无法精描细摹,尹蔓反复默念着他的名字。 姜鹤远。 她就知道,这么好的事,怎么会这么巧地落在自己头上。 兜兜转转一大圈,工作是他找的,工资是他发的,而她住他的吃他的藤蔓般缠在他的手指上,依附着他而生,天真地以为奋发上进,其实全因有人在底下承托着她。 竟然还不自量力地对他产生了占有欲。 茫茫世界,原来所能依靠的,不过姜鹤远一个人而已。 第49章 尹蔓来云市前,曾以为姜鹤远所谓的“照顾”只是碍于李老师情面的客气话,她像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他,某一瞬间不是没有动过利用的心思,只是惮于卫铭的眼神在她心中烧伤成疤,她不敢。 事实上,就算她不敢这么想,却的确这么做着。 她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差距,可是在同一屋檐下住久了,生活的点点滴滴难免会给人一种抹去了这鸿沟的误会,如今梦醒了,误会终究到了该揭开的时候。 即便姜鹤远没有给过她任何压力,然而不平等的身份、不对等的关系带来的压抑,已经大大超过了相处时的愉悦与感激,站在山顶的人不会看见山底的蝼蚁,他只是做着他认为正常的事,却不知道会对蝼蚁产生怎样巨大的影响。 现实残酷,尹蔓不久前还悸动鼓噪的心转瞬便坠入无波的深潭,理智重新占据高地。她审视着自己连日来的变化,危险的预警裹挟着她每一根神经。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上班,下班,补课,姜鹤远离开的日子里,尹蔓的生活按部就班地过着,规律带来的唯一好处是冷却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下午图书馆礼堂里有学者前来讲座,她布置会场引导嘉宾忙累了一整天,收工回家时途径喷泉广场,走到中途,突然转过身。 后面的女孩子脚步来不及收回,慌张地看着她。 “为什么跟着我?” 尹蔓警戒地打量着这个拙劣的跟踪者,女孩背着单肩包,面貌秀气,戴着副眼镜,她早就感觉到身后不对劲,特地绕了段路,然而这人一直紧随其后。 尹蔓发现她的一瞬间,想到那个最坏的可能,寒毛倒竖。 女孩不料她那么警觉,讷讷不语。 “说话!”她提高音量。 女孩吓了一跳,下意识喊道:“学、学姐……” 尹蔓语气冷然:“是你?” 女孩以为她认出自己,高兴地说道:“学姐你想起我了?我以前……” “是你发的帖子?” 女孩闻言连忙摆手:“怎么可能!不是我不是我!”见尹蔓神色质疑,她急切地解释,“我是看了那个帖子来找你的,我叫宋雪涵,高中时是你吉他社的社员……” ——阳光普照,白云蓝天青草坪,她抱着一把吉他,坐在草坪上教社团里的学弟学妹们弹琴,大家围成一圈,看向她的目光里全是憧憬,金黄的光线洒在她的长发上,犹如一匹温柔的绸缎。 “以前我挺笨的,你可能不记得了,有一次学和弦怎么也学不会,大家都走光了,就剩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哭,结果你一直陪着我,教到我学会才走……” 宋雪涵读书时是只不起眼的灰色麻雀,性格内向,又没什么音乐细胞,被那六根弦打击得体无完肤。那时尹蔓璀璨夺目,像大海中央的维纳斯,尚且青涩的自己得到她耐心的安慰,仿若清泉流入心中,给她带来莫大的鼓励,从此尹蔓便成为了她向往与追逐的目标。 宋雪涵殷切地描述着对她的崇拜,饱含期待地等着她的回应,然而尹蔓沉默片刻,只是极平淡地问了句:“讲完了?还有其它事么?” 她一愣:“没有了……” “先走了。” 宋雪涵的热情被浇得火星都不剩,失落地说道:“那再、再见。” 尹蔓一路上表情凝固,直到在校门外看见姜鹤远的车,皮肉才有了些许不自然的松动。姜鹤远打开车窗对她打了个响指,尹蔓自觉地小跑过来坐上车,他等了许久才见着人,眉间透着舒展的笑意。 几日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些,朗朗魅力依旧,距离的拉远生出微妙的陌生感,他凝望着她,给人一种瞳眸里只装得下她一人的错觉,看得她心神不宁。 尹蔓借着系安全带避开他的目光:“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么?”姜鹤远姿态随意,“感觉去了挺久。” 她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敷衍道:“可能是行程安排得太满了。” 姜鹤远的行程确实安排得很满,他将休息时间都挤出来,生生将归期提前了两天。他乡日月,陌生街景,繁忙宣讲的空隙,他总是无法抑制地挂念起那盏醺黄的灯。 以及一个不甚亲密的吻。 他常年在外,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归心似箭。回到家中刚放好行李,就急不可待地来了学校,担心在图书馆门口会惹人眼球,只得在校外候着,看了无数次时间。 尹蔓没话找话:“在那边顺利吗?” 她的反应与姜鹤远预期中的惊喜存有一定的落差,不过他也没当回事,只说道:“还行。” 尹蔓:“要不别回家了,我请你吃饭吧,就当给你接风洗尘。” 姜鹤远失笑:“这有什么好洗尘的。” “反正图书馆没几天就发工资了,再说之前都说好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尹蔓受了他的恩惠,怎么着也不好意思带他去吃团购九十九的烤鱼,找了家稍微体面点的餐厅,其实也谈不上有多体面,只是换成了另一家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74 大商场的寿司店。 寿司店门口人头攒动,众人正围拥议论着什么,尹蔓好奇踮脚一看,原来餐厅里正在搞活动,门外放着一个彩色转盘,上头写着一至九折,转盘转得飞快,食客们往上扔飞镖,扔到哪格最后消费就打几折。 尹蔓煽动着姜鹤远:“你去试试?” 姜鹤远没参与过这种优惠活动,犹豫了一下,在她热切的怂恿中,接过服务员手里的飞镖。 转盘启动,他在心中迅速估算着转盘的运转速度,半眯着眼,小臂平稳上举,瞄着一折的红色细条格,找准时机,飞镖脱手而出。 一击命中。 观众哗然,一折的格子设得极窄,整整两天下来,还没有任何人能够瞄中,连服务员都不相信地检查了半天。不少人兴奋地鼓起了掌,雀跃得像是自己扔的。 姜鹤远接受着众人的赞叹,回头从人群中一眼找到尹蔓,嘴角一勾,朝她挑挑眉。 尹蔓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了两拍。 他什么话都没说,可她却清晰地读懂了他的意思——怎么样,我厉害吧? 她坚定不移的决心,在见到姜鹤远后轻飘飘地成了鸿毛,她从不知道他竟会为这样的小事神采飞扬,尹蔓上前由衷地拍起马屁:“你太牛了!” 姜鹤远一副世外高人相,淡然道:“运气还行。” 有这个一折为基础,进店吃饭基本等于白送,托姜鹤远的福,尹蔓生平头一次请人吃饭连价格都懒得看,浑身散发着土老板的气质,豪气万丈地点了一通。 寿司她长大后就没吃过几次,邵江只爱东北烤肉加大葱,这玩意儿还是卫铭带她吃的,他教她怎么样才能把一坨饭团优雅地塞进嘴里,后来她念了好多次要带猪妹和尹澈俩小孩来尝尝鲜,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耽搁着,总赶不上趟。 菜上得很快,姜鹤远仔细盘问着她最近的学习情况,尹蔓对于他私下给自己发工资的事半句不提,既然他不愿意让她知道,那她也没有拆穿的必要,话说回来,他演戏的功力和她倒是不相上下,上次问姜鹤远时,居然装傻装得把自己都骗过了。 尹蔓心事重重,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夹起一片三文鱼放进碗中,用筷子在鱼肉身上戳着洞,想着横竖都得挨那一刀,鼓足勇气说道:“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姜教授?”女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尹蔓的脸迅速一垮。 关思媛啊关思媛,怎么哪儿都有你,你怕不是在姜鹤远身上装了什么gps定位器! 关思媛笑道:“哈喽,妹妹,咱们又见面了。” 尹蔓这次没再装乖,点点头权当打了个招呼,全神贯注地吃着手卷。 关思媛若有所思,问姜鹤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她也知道姜鹤远出国的事?姜鹤远给她讲了?他们那么熟? “上次玩得挺开心的,咱们下次什么时候再聚?我到时候好提前把人叫上。” 果然很开心。 姜鹤远看了尹蔓一眼,站起身对关思媛道:“出去说。” 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讲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尹蔓想起上次他和关思媛在私房菜馆的谈话,什么比特币关口开放债券基金新贸易区,他们聊的那些事她不仅插不上嘴,连听都听不懂。 她竟然觉得姜鹤远会喜欢自己。 还有什么比自作多情的人更可笑。 姜鹤远背对着她,身体挡住了关思媛,尹蔓只能看见她大半个脑袋,似乎是在笑,情绪难辨。过了将近五分钟,姜鹤远才回来,抱歉道:“耽搁了一会儿。”他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尹蔓盯着碗里千疮百孔的三文鱼: “我想搬出去住。” 第50章 姜鹤远拿筷子的手一滞:“什么?” “我准备搬出去。”尹蔓说道。 “又出了什么事?” “什么叫‘又’?”她反问。 姜鹤远没回答。 尹蔓没有拆穿他联系删帖的事,只说道:“你觉得我经常‘又’发生什么事么?” 唐突地跑来云市,在卖场被人打成小三,贴吧里被拍照扒皮,找不到房子工作……她总是让他不省心,自己在他心中也许已经成了“麻烦”的代名词,而他的耐心还能消耗多久? 姜鹤远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尹蔓若无其事,“反正迟早都是要搬出去的,总不能一直赖在你那儿,早搬晚搬都一样。” “我说过,”他加重语气,“没有关系。” “你还说过,等我找到工作再搬出去也不迟,现在我工作进行得挺顺利的,差不多也该重新找房子了。” 姜鹤远无言以对,不知道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脚,他本以为这段时间一过,尹蔓会安安分分地待着,早知如此,就应该把她关在家里好好学习,彻底断了这些有的没的念头。 尹蔓一个接一个地吃着寿司,不给嘴留下半分空隙,生动诠释了什么叫狼吞虎咽,姜鹤远猜她根本没怎么嚼,看上去像最少饿了三天。 他茶饭不动,等到她嘴里终于塞不下东西了,才道:“如果你是因为那天晚上……” 尹蔓用力咽下口中的饭团,脖子上迸出细筋,局促地打断他:“别说了。”她猛灌两杯大麦茶,满不在乎道,“意外而已,别放在心上,我也没当回事儿。” 原来她没当回事。 姜鹤远克制着难以名状的失望,问道:“那你补课怎么办?” “我这两天跟补习老师说好了,可以直接去老师家里补,或者到补习班找个教室。” 他静了静:“你都安排好了。” “嗯。” 姜鹤远离开云市的这几日,远离了荷尔蒙的非理性作用,析毫剖厘地将自己的心意捋了个明明白白,尹蔓在那个吻后表现得那么惊慌失措,他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一度自信地认为,毋须多言,她显然动了心。 否则他不会像个毛头小子冲昏了头脑去门口等她。 而她在同时却已不声不响地布置好了一切。 身在此山中,不识真面目。以我观物,情意皆着我之色彩。大约当一个人对他人有心时,情感总会曲折地反射出他人亦有心的错觉,而忘记了错觉的不真实。 姜鹤远傲睨三十年,岁月固然赋予了他沉着与谦逊,但股子里深根蒂固的骄傲却抹灭不去。从来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拒绝他的道理,面前人的疏离之意已彰彰摆在台面上,他无话可说。 世间没有什么无法替代,情悸过犹不及,不如适可而止。 就这样吧。 姜鹤远看着尹蔓坐立不安的模样,淡淡道:“好,我懂了。” 一顿饭吃得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75 接风洗尘没做到,两人心里倒是都膈应得不行。回去的路上谁也不想说话,霓虹灯影幢幢,行人一闪而过,电台里dj的广播腔千篇一律,粉饰着车内的缄默。 漫长的红灯,尹蔓靠在车窗上,目光落不着实处,只有斑斓的灯光在她的瞳孔里忽灭忽明,这场景似曾相识,引人忍不住一再探寻。 有人喝得醉醺醺地打来电台热线,对着dj一阵鬼哭狼嚎:“胡老师,我、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我跟你讲个好消息,她今天结婚啦!……我喜欢她啊,可是我他妈配不上她!” 话筒里穿来耳光声。 dj忙劝道:“请这位听众先别自虐好吗?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总有解决的办法。” 那汉子哭得凄惨:“她对我那么好,我一个农村小子,又没车又没房,你说,她对我那么好除了爱还能为什么!结果人家只是同情我——”他又似哭非哭地笑起来,“妈的,同情我!” 尹蔓坐直身子。 dj见多识广,知道他不过是想找个地方发泄,套路地安慰了两句,适时地将电话掐断,应景地放起一首缠绵的情歌,融化了闹剧一般的倾诉。 “还祈求着什么说不出 你的温柔怎可以捕捉 越来越近却从不接触 犹豫在似即若离之间 望不穿这暖昧的眼。” …… 寿司店外,关思媛身姿窈窕,好奇地问:“什么话非得出来说?” 姜鹤远斟酌道:“下次聚会我就不去了。” 他委婉的拒绝没有阻止她僵住的神情。 姜鹤远:“那我先进去了。” “等等,”关思媛叫住他,不甘心地问,“那姑娘不是你亲戚吧。” 虽然是疑问句,她却说得肯定,他们还没进寿司店时,她在里面就已注意到了这两人。关思媛从没见过姜鹤远露出那样的表情,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他连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也没看到她,要是亲戚,那她宁愿把这几年打的官司吞下去。 姜鹤远默认。 关思媛干干一笑:“原来你喜欢那样的……不过她看上去倒是有点眼熟。” 那女孩笑起来的时候不觉得,但脸一沉下去,她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姜鹤远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你没见过。” 他连番无动于衷的回应,令她止不住地生出些恼怒:“姜教授,你觉得在这种地方说这些话合适么?” 商场通道熙熙攘攘,人声嘈杂。关思媛不信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但凡他有半分尊重,都不会这样潦草地回绝她。 姜鹤远不明所以:“不是你先问我的?” 成年人之间惯于心照不宣,点到为止,他不懂为什么关思媛会突然发难。 关思媛被噎得哑口无言,发觉自己的失态,自嘲地笑了笑,努力作出一副洒脱的模样:“那还是朋友?” 这话纯属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她和姜鹤远总共没见过几次,连纠葛都还没来得及开始,怎么也谈不上朋友二字。 姜鹤远点头:“进去吧。” 结果下一秒,他就和关思媛感同身受起来。 “徘徊在似苦又甜之间, 从来未热恋已相恋。 陪着你天天在兜圈, 终须都归还,无谓多贪。” …… 尹蔓伸手按掉音乐,气氛寥落。 自从她说出那句话后,他的态度冷淡得显而易见,而尹蔓也没有正视过他。一路死气沉沉地回到家中,她才声如细丝地说了句:“晚安。” “晚安。” 再无多余的话,彼此转身,背道而驰。 * 接连几日,姜鹤远都没看见尹蔓的踪影,两人仿佛又回到最初,被圈在这不大不小的房子里,却互不来往互不相见。 自从尹蔓在图书馆里遇见宋雪涵后,她就像跟屁虫似的缠上了她,每天待在尹蔓负责的阅览室,将桌子研究了个遍,最后找了个最合适的角度,一旦看书看累了,就撑着下巴开始欣赏她的女神。 尹蔓今天照例在书架前忙忙碌碌,宋雪涵惆怅地想,学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以前在吉他社里最忙的时候,招生、宣传、策划、培训、表演全由学姐一个人负责,却生生超过广播社做成了一个大社,最厉害的是连学习成绩也不落下,不管什么时候都总是微笑着,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她。 虽然她现在还是很好看,三百六十度无瑕疵,但是大多数时候嘴角都抿得直直的,眼神也变了,严肃得很。宋雪涵表达能力不行,具体说不清楚,只觉得和过去笑颜明媚的她好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学校里传的那些谣言宋雪涵不是没听过,相反,由于她对尹蔓格外的关注,反而听得更多。 但她不信。 况且就算是真的,也一定是那些小人们嫉妒学姐,恶意陷害她。 宋雪涵没什么偶像,尹蔓大概就是她唯一的偶像了。其实学姐那时谈的男朋友她也见过,看上去对她关怀备至,大家都认为他们是天生一对,后来居然是那样的结局…… 宋雪涵正对着尹蔓浮想联翩,不妨女神下一秒就站到了自己面前。 “你不用上课?”尹蔓问道,这姑娘的视线孜孜不倦地骚扰她,看得她心烦得很。 宋雪涵老实道:“我们只有早上的课……” “好好看书,没事别瞎看。” 宋雪涵满脸问号:“我没瞎看啊,看你叫瞎看吗?” 尹蔓怀疑自己被调戏了。 真新鲜。 作者有话要说:  注:王国维《人间词话》:“有我之境,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第51章 她第一眼看见宋雪涵时,除了排斥还是排斥,尹蔓不愿再与往昔的人事物有任何牵连,今非昔比,回不去的事再想只会徒生怨怼。可是宋雪涵二了吧唧的,和猪妹神似,让那排斥感无端消减了两分,她对这类标注着二货属性的人大约总有些天然的迷之包容。? “我有什么好看的?”尹蔓问。 “就,好看啊。”宋雪涵不明就里,心想这有什么好问的。 尹蔓无语地准备走人,宋雪涵在她身后咬紧牙关握了握拳,腮帮子鼓鼓的,音调又小又尖:“学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尹蔓:“……” 好一只仓鼠。 她这几天累得够呛,带着宋雪涵聊胜于无的打气下班回家,尹蔓轻推开门,先探头探脑观察了一番,暗自祈祷千万别碰着姜鹤远,她与他最近陷入冷战的怪圈,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只是气场倏地破了洞,往日的默契漏得一干二净,尹蔓如今看见他就不自在。 客厅里没人,她微微舒了口气,还没走两步,就见姜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76 鹤远站在前方的楼梯上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显然,他将她刚才蹑手蹑脚的样子尽收眼底。 姜鹤远冷笑:“真巧。” 他理解她想与自己保持距离,但有必要这么避如洪水猛兽? 尹蔓尴尬地站在原地:“是啊。” 他绝不向她移动半步,随手把东西一递:“你要的。” 她硬着头皮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牛皮纸袋,掏出文件一看,居然是补办好的身份证户口等各种档案。 尹蔓如获至珍,死死捏着那薄薄的纸张,就是这些纸,为难着她寸步难行,享受不到正常人的权利,像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地活着。 受够了,解脱了。 她指尖泛白,抬头怔怔凝望他。 早在尹蔓说自己身份证被扣下时,姜鹤远就已联系何雍帮忙在做了,只是户口和档案补调起来比较麻烦,直到现在才寄过来。他轻描淡写地说:“你的学籍挂在附中,等入学后就归档。” 尹蔓目不转睛地盯着身份证那张小巧坚硬的卡片,上面印的还是她的旧照,她抿嘴笑着,梨涡甜甜地陷进去,满是不谙世事的稚气。那年她刚满十六岁,外婆素来没有什么过生日要送礼物的概念,吃生日蛋糕的次数寥寥可数,每年煮碗面就当又长了一岁。 尹外婆第一次提出要送给她生日礼物,就是这张身份证,代表着她的乖囡囡从此长大成人,承载着千言万语的担忧,今后的路得靠自己走,风雨也要一个人坚强地顶起来了。 一语成谶。 眼中泪意翻滚浮涌,她郑重地对姜鹤远鞠了一躬:“谢谢。” 他这才下了一步楼梯:“不用客气。” 连日来的疏远总算有了些许缓和。 姜鹤远问道:“你还在找房子?” “嗯。” 他终归是妥协了:“你就住在这里,平时也没人会干涉你,和一个人住有什么区别。”? “那不一样。” 他们都清楚,那不一样。 其实尹蔓很有些骑虎难下,图书馆昨天发了工资,她明明清楚这钱是姜鹤远给的,却不得不接,毕竟自己也付出了劳动,可是哪有员工和老板住在一起的?她既然决定去读书,就不会因为和姜鹤远的事而有任何改变,只有趁着中午在h大附近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住处,许多事挤压在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找到了和我说一声。” “我会的。” h大位置较偏,校外有许多自建房,基本以学生住宿居多,好一点的小区都被租满了,尹蔓挑了几个将照片拍了发给姜鹤远,都不尽人意。 不管这其中带了几分私心,反正他就是不满意。 时间一天推一天,尹蔓终于急了:“大家都这么住,上下左右都是学生,能有什么安全问题?” 他消息回过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哪有那么多万一,我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没哪儿比别人特殊。” 姜鹤远冠冕堂皇:“就算你着急,也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 “我考虑得很清楚。”她打字速度跟不上,索性发了语音:“姜教授,我是成年人了,我有照顾自己的能力,麻烦你相信我。”? 那边再不回话。尹蔓疲倦地清点完归架的图书,从阅览室里出来,看见宋雪涵站在外面走廊上打电话,急切地说着什么,音量越抬越高,她走过去维持纪律,却听她嚷道:“你要搬走也不提前和我说,我现在去哪儿找舍友啊!” 尹蔓耳朵一动。 她很生气:“你怎么那么奇葩,合着你不住这半个月水电费也不交了?!” 她上前拍拍宋雪涵的肩,比了个“嘘”的手势,宋雪涵惊讶地望着她,尹蔓指指周围,她才反应过来,尹蔓用口型说道:“先挂了。” 宋雪涵听话地挂断电话,一副犯了错的模样。她等了一会儿,见女神还不走,于是主动开始回忆自己还有什么错误。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看了半天。 尹蔓努力不让自己显得突兀:“你在外面合租?” 宋雪涵端端正正地站着:“是!” 这军姿站的。 “在哪儿?” 她一板一眼地回着长官话:“学校附近的新安花园。” 等到尹蔓仔细打听着房租、户型和环境,宋雪涵才渐渐回过神来,受宠若惊地说:“学姐你要和我合租?!” 尹蔓琢磨道:“你什么时候方便带我去看看吧。” 心动不如行动,当天下午尹蔓就和宋雪涵去了,她没吹牛,里面果真不错,尽管比不上姜鹤远住的,但也是个正规商业小区,都是电梯房,绿化整洁卫生干净,保安物业什么的应有尽有。 宋雪涵对于女神要和她同居这件事求之不得,大力推销着:“这儿物业挺负责的,房东人也不错,我租得早,大一就租了,这么久了从来没来视察过,周边房租涨得厉害,但一直没给我涨过价,特省心。” 尹蔓到房间逛了逛,宋雪涵室友的东西还没全部拿走,有点零乱,但能看出卧室不小,里面有张小书桌,洗手间厨房客厅公用,每人打扫三天。她十分满意,唰唰拍了好几张照片,用美图秀秀精心挨张美化,还加了点光线,又在网上复制了一段专业卖房的溢美之词才发过去。 “这是哪里?”姜鹤远问。 “叫什么新安花园,离学校不远,走个十来分钟就到。” 他这次没再提出异议:“明天我来看。” 翌日姜鹤远看房时,宋雪涵也在,见到他万分欣喜,一上来傻话突突往外冒:“姜老师,你给我签个名呗。” 姜鹤远匪夷所思,“你拿来干嘛?” “卖。”宋雪涵坦诚极了。 姜鹤远:“……” 尹蔓习以为常,淡定介绍道:“这是我高中时的学妹。” 宋雪涵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这是我高中的学姐!” 姜鹤远:“……” 宋雪涵灵光一现,激动地说道:“对了,姜老师,旁边就是咱们学校老师的住处吧,您也住那儿吗?” “工作室在那边。” 她热情招待:“那您没事常来玩儿啊。” “好。” 尹蔓:“……” 昨天你怎么不说? 姜鹤远将一兜子借口揣摩了半天,能提出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这里确实是目前看到最合适的,离自己也近,况且尹蔓态度坚决,再强迫也没什么意思,白她劳累一场,适得其反罢了,于是什么都懒得再说。 家长一首肯,宋雪涵便赶天催地地吩咐室友速度操家搬走,她顶着室友的白眼,握住尹蔓的手,恳求她务必尽早搬过来,否则自己一个人睡觉会怕鬼。姜鹤远跟看缺心眼似的看着她这个所谓的学妹,不知道她是怎么考进的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77 h大。 住宿总算尘埃落定,了去尹蔓一件心头大事,回去路上,她迟疑地说:“明天正好周末,那我就收拾着搬家了。” 半晌,姜鹤远才“嗯”了一声: “……明天叫我,开车送你。” 尹蔓晚上打包行李,在姜鹤远家住了这么久,里面遍布了她的痕迹,然而当所有物件收拾完毕后,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过不了多久,屋里另一个人的存在就会被尘埃覆盖。离别历来不易,不舍愈演愈烈,刹那间她甚至有种“不搬了”的冲动。 可冲动过后,该做的还是得做。 她倒在床上舍不得睡,一想到这可能是睡在他家的最后一晚了,以后不会再看到他悠然下楼的身影,不会再有人耐心地给她讲题,不会每天早上出门都等着她,不会与他开着夜灯对坐闲谈…… 如果时间能过得再慢点。 尹蔓没脱衣服,醒醒睡睡,分秒的流逝不以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黎明降临,终将迎来道别。 随着拂晓微弱的亮光照进窗户,她越来越慌,心里头莫名发憷,坐不住也静不下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尹蔓按捺住不祥的预感,一遍遍劝慰自己,不要东想西想,也许只是因为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安全区,也许只是昨夜没睡好,也许是不愿面临散场……但是越压抑,那惴惴越浓,惶然窜上后背脊梁骨,快要淹没人的口鼻。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外婆去世前。 她是个信“命”的人,整个人异常焦虑,姜鹤远只当她是搬家太忙,将她载到新安花园,把行李搬上楼后,半口茶也没喝,即刻便要离开。尹蔓没有挽留,有些话彼此心知肚明,她情绪复杂地说:“这段时间辛苦您这么照顾我。” 他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好好学习,身体最重要。” “你也是,别老吃三明治。” “你多保重。” “你也是。” 他们生疏而客气,无言地僵持在门口,谁也没有先提出告别。 宋雪涵诧异地插话:“你们不是亲戚吗,怎么搞得像今后不见了一样。” 而且气氛怪怪的。 尹蔓笑了笑,可不是么,人与人的羁绊就是如此,看似深重,一旦下定决心离开,哪里又有什么过不去的执着,从此分道扬镳,阳光道与独木桥各不相干。 “我走了。” “你走吧。”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再见。” “拜拜。” 送走了姜鹤远,尹蔓将行李放进房间,里面还带着陌生人的气息,她把窗子大大敞开透气,呼吸像被棉絮严实地堵着,闷得不行。 尹蔓把东西一一归置放好,指缝间突然有东西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扑通。 扑通。 这不是它掉落的声响,是她的心跳。 ——那是她昭市时的电话卡。 心脏跳得惊骇激烈,与之相反,围绕了她一整日的无名慌悸骤然消失了。这张电话卡虽然来云市后再没用过,但是出于种种原因,她并没有扔掉,一直夹在书页里,万万没有理由从天而降。 这一幕仿佛带着某种命运的意味,尹蔓盯着那张电话卡很久,最终颤抖着手缓慢地将它捡起来。她中了魔似的,鬼使神差地插到手机上,霎时间,无数信息潮水般疯狂涌入,手机震得近乎失灵,诸多缭乱的名字一晃划过,以邵江最多。 响了有五分钟,屏幕才逐渐稳定下来。 满屏重复着触目惊心的四个字: 尹澈死了。 第52章 尹澈死了。 尹蔓看见这句话的瞬间,如五雷轰顶,周遭天旋地转,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在床上。窗户还没来得及关,冬日的猎猎冷风争先恐后地逼入她的毛孔,无数的念头走马灯似的飞快闪过,又好像什么都来不及没想,直到嘴里腥锈味深浓,她才察觉下唇已被牙齿咬得破溃不堪。 等等,不对。 口腔的血腥味犹如警示的红灯,一路点亮她仅存的理性。尹蔓想再次去拿手机,然而所有的力气都抽丝剥茧地化作了虚软的凉寒,动作被鬼压住了一般无法动弹,缓了好一会儿,手臂肌肉才重新滋生出力量。 她再次点开那条消息,迫使自己看下去。 这个号码一直有人在给她交话费,界面上大多数是邵江的污言秽言,花样百出地辱骂她,到了最近两天,这四个字才开始刷屏,中途不时掺杂着: “尹澈马上尸体都要烧化了你还不来看一眼?”? “对我就算了,亏他生前还正儿八经当你是亲姐,婊.子无情,你也不怕他死后变成厉鬼找你索命。” “你知不知道他死前眼睛都闭不上,就等着见你最后一面。”? “尹蔓,你他妈够狠!” …… 尹蔓在持久的安稳后乍然听到邵江的语音,简直难以忍受,她快速地一条条拉下去,可是翻来覆去无非都是这些话,半句没提尹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张照片骤然出现—— 尹澈躺在医院病床上,脸上盖着白布,邵江大概是怕她不信,特地露出他半张脸,脸色带着死人特有的灰白,尹蔓瞳孔剧张,放大了一寸寸仔细看过去,尹澈耳朵根下有颗小痣,桌上摆着一份死亡鉴定书。 是他。 照片犹如铁棍当头棒喝,锤击得她肝胆俱震。 残存的希望在绝地中微弱孳生,尹蔓继续点开其它消息,然而包括大宛在内,大家都在对她说着同一件事:尹澈出事了。 她离开昭市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尹澈。 那天他们在商场里,尹澈拿出一件t恤在身上比划,问她,能不能迟点再和邵江结婚。 她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尹澈被衬得窘迫,转头照着镜子自己对自己说:“我就随便一说,姐你别往心里去。” “这件不错,版型适合你。” 他尴尬一笑。 “你认真的?”半晌,她突然接起他以为就此结束的话题。 尹蔓一问,尹澈那句“随便说说”转眼就抛在了脑后,无比笃定地点头:“嗯。” 她盯着他,言简意赅:“你想办法把叶兰推到邵江面前。” 尹澈目光一闪,社会的历练在那一刻尽显无遗,他什么都没问,说:“好。” 尹澈这么聪明,她先是未雨绸缪地要给他买正装,后来又缘无故地交代他一番话,她知道,但凡他回去留神一想,或许不难猜到她想要离开。 他问她去了哪里的消息还留在记录中,尹蔓害怕泄露自己的行踪,不敢回给任何一个人。她埋头弓身,焦灼地用脚点着地,过了这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万千思绪麻匝匝此起彼伏,胡乱纠缠成了萎败的水草。 这时,手中紧握的手机屏幕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78 猛地亮起,来电人的名字闪烁得刺眼: 邵江。 尹蔓一个激灵,来不及思考,应激反应已促使着她将手机脱手而出,狠狠砸在墙上! 手机从墙面上粗暴地摔落,在地上遭到二次撞击,彻底成了沉默的哑巴。尹蔓下颚紧绷,费力地咽了咽口水,走过去想捡起来,电话那头却突然响起邵江的咒骂,在电流的变形下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原来之前竟是恰好触动了通话键,邵江估计没反应过来,听见她这边的动静才确认真的接通了。 尹蔓伸出的手一收,下一秒,脚已不假思索地踩上手机,她狠戾地踩踏着屏幕,仿佛是在踩邵江的头,等到停脚时,冷风一吹,她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全是汗,而手机在墙角里被碾得稀巴烂。 宋雪涵听见尹蔓屋里呯哩哐当的动静,敲了敲门:“学姐,怎么了?” 过了有五分钟,尹蔓才将门打开,疲惫地说:“没事。” 宋雪涵见她脸色难看,关心地问:“是不是搬家太累了?我点了外卖,要不咱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嗯,”尹蔓苍白地倚在门框上,“你有没有不用的旧手机?” 宋雪涵:“旧的没有,不过学校里搞活动交话费送过一个小手机,就是可能不太好用……” “没关系,”尹蔓道,“我手机坏了,能不能暂时借我用两天。” 宋雪涵翻箱倒柜地把手机找出来递给尹蔓,大方地说:“你拿去吧,别还给我了,反正我放着也是沾灰。” 尹蔓摸了摸她的头:“谢谢。” 她又回房间关上了门,宋雪涵坐在客厅里,用手喜滋滋地摸摸自己的头顶,害羞了半天,庆幸早上洗了头,一点都不油。? 外卖来得很快,她把饭盒在餐桌上摆好,这是学姐搬来这里的第一顿,她兴冲冲地跑去叫她。两人坐在餐桌上,尹蔓神色不佳,只有宋雪涵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以后咱们就可以一起去学校啦,你在图书馆我还能帮你干点活儿,哎呀学姐,我之前从来没想过会和你……” “雪涵,”尹蔓打断她,“我这两天要回一趟老家。” 宋雪涵对未来生活的畅想被无情击碎:“才刚搬过来……” 这个决定不下则已,一旦下定,尹蔓半刻钟也等不了:“我家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严重吗?” “小问题,我回去处理一下。” 她的脸色看上去可不像普通小问题,宋雪涵不敢多问:“那你和姜老师说了吗……” “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尹蔓道,“情况还没确定,你先别去讲。” 尽管宋雪涵不懂为什么对自己的亲戚还要这么谨慎,但还是乖巧应道:“好。”她开玩笑似的,“你别不回来就行。” 尹蔓一窒:“不会。” 她抬起头,眼神宛如穿透了空间,投向某种郑重的承诺:“我处理完了就回。” 宋雪涵无知无觉地说:“那你快点喔,有需要我帮忙的话就打电话。” 尹蔓当机立断,下午便跟图书馆和补课老师请了假,再次坐上回昭市的车。 尹澈长这么大,大多数时间都在贫穷的小山村里饥饿度日,出来没过上两年好日子,也没来得及穿两件好衣服,好不容易能顿顿吃上肉,全都靠他自己卖命得来。虽然他每次都怕她担心,什么也不跟她说,但尹蔓知道他过得有多辛苦,邵江手底下的人表面上和他和和气气,背地里却总说他靠着女人才攀上邵江,为了不被人看低,尹澈只能比一般人更为拼命。 他才十六岁。 邵江的话,尹蔓不信,更不接受。 她不信尹澈死了,她必须要回去看一看。 高速路两旁的风景变幻莫测,带着时光颠置的错觉。不久前,她夜奔而来,前途叵测,心中除了对未知的渴望,还有逃脱的惶恐,她那么害怕被邵江抓住,却不想等到这一天真的来临时,竟是自己义无反顾地自投罗网。 路不会顺着人的心意走,总有些事逼着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一段偷来的日子里,姜鹤远为她编织出了一个安逸的美梦,使她在他的庇护之下,丢盔弃甲,心甘情愿地做起了小女孩。 如今,梦该醒了。 人应时常提醒自己做好随时分离的准备,以告诫自己不必对人事物存有过多的依赖。尹蔓来时带着行李箱,回去却只背了一个小包。孤身上阵,城市像一条汪洋大河,人在其中犹如苍凉而孤独的浮萍,随波漂泊,永不扎根,永不沉没。 盔甲穿上比脱下更不容易,正如上坡比下坡更为艰难,她像一个整装待发的女战士,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挫折,承受着命运既定的轨迹阴影,迎头向前,无处遁逃。 车程飞快,公里间距不断被拉近,昭市的蓝色路牌出现在眼际。她这次没有任何伪装,回到陈旧的出租屋。夜市还未开,街道沉寂,尹蔓穿过简陋的小巷,巷路低洼不平,老屋墙壁的石灰又脱落了不少,楼道的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 这里不是姜鹤远优雅体面的公寓,是她熟悉的、闭着眼也能描摹出的生长环境。 两分钟后,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迅速上前,将她围得密不透风,在他们开口下令前,尹蔓嘲讽地说道:“跑不了,走吧。” 他们把她押上车,三下五除二地卸下她的背包,一丝不苟地搜了全身,连那把伪装成指甲刀的小刀也被卸了个干净,才将人带到邵江面前。 去的地方是邵江新购置的一处别墅,屋内金光闪闪,装修风格和醉生差不多,再站排迎宾小姐,完完全全就是个富丽堂皇的会馆,每个角落都耀武扬威地彰显着,老子十分有钱。 邵江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见她,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既没有激动,也没有谩骂,对她视若无睹,甚至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尹蔓看见他这副模样,又想起姜鹤远,只觉两人的姿态天壤之别,邵江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做作。 他做足了前戏,才让人都退下。 “疯够了?” 邵江微笑着问。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大家给我补分,投地雷支持,帮我投诉为我说话,这些都需要耗费时间金钱与精力的成本,彼此萍水相逢,我从来不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谢谢的话说多了容易显得薄,所以下午五点前还有一章,努力更文是对各位的善意最诚挚的回报。那条疯狗的评论大部分已经被管理员删除了,大家不用再帮我补分了,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第53章 “尹澈呢?” 他答非所问:“你这次在外头疯得够久的。” “我要见尹澈。” 邵江轻飘飘地说:“人都凉透了,你还见他干什么。” “我要见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79 尹澈。” 邵江把茶杯“哐当!”往茶几上一砸,吼道:“你聋了?我他妈说他死了!” 茶水飞溅,棕黑的茶叶稀稀拉拉地倒出来。 尹蔓置若罔闻:“我不信。” 她这些时日跑得渺无音讯,回来口口声声只知道尹澈尹澈,邵江遽然暴怒,这一怒非同小可,他起身一脚轰隆踢翻茶几,茶杯顿时摔了个四分五裂,破口大骂道:“妈的,老子是给你脸了!” 尹蔓见他终于不再装模作样,撕破脸皮暴露出真面目,重申道:“我要见尹澈。” “我操.你妈。”邵江被她这副死人相激得暴跳如雷,几步冲上前掐住她细弱的脖子,逼得她直直地往后退,尹蔓在后脑勺撞上墙壁的瞬间,下意识往左一偏,左边太阳穴遭到重击,霎时眼冒金星,她忍着晕眩,扯出一个轻蔑的笑:“来操。” 邵江怒火中烧:“你信不信我他妈现在就奸了你!” 尹蔓不惧地反击:“你奸吧,我他妈大不了被捅几下,你有种防我一辈子,否则我跟你耗到死,但凡有机会我就把你搞成残废,让你这辈子都做个贱命的太监!” 邵江一时恍惚,这话她说过,在他们纠缠的最初,她举着把菜刀,无数次癫狂地威胁过他。 邵江五指收紧,尹蔓的脸被他锢得涨红,面目狰狞,呼吸困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双手胡乱捶打厮挠着他的手臂。 他放了手。 “忍这么些年,难为你了吧。” 邵江突然问道。 尹蔓手脚发麻,靠在墙上急促地喘气,每喘一口都喉咙生疼,她护着自己的脖颈,还能抽空哑着嗓子挖苦他:“是挺不容易,每次你碰我我都想吐。” 邵江神色一冷,从厨房里拿出一把水果刀。 吊灯的光线粼粼反射在钢刀上,逐渐逼近,尹蔓残存的恐惧早已遁无影踪,噩梦的可怕不在于它成真,而在它是否成真,现下身陷囹圄,她反而从极端中燃烧出玉石俱焚的激切。 邵江易如反掌地用麻绳捆住她挣扎的手脚,将她跌跌撞撞地拎到椅子上,她的脖子布满青紫淤痕,他用锋利尖锐的刀尖对准她,刀刃来回游走,却迟迟不落下,语气阴郁森然:“你耍我。” 她的目光随着刀尖移动,邵江见状,有恃无恐地问:“怕了?” 尹蔓一声不吭。 “真他妈以为我不敢搞你?”邵江嗤道,“这两年老子可能对你太好,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话音未完,他手起刀落,薄刃将皮肉轻而易举地划开,他割一下停一下,恶劣地观察着尹蔓的反应,痛感神经分崩离析,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滴落在她白皙的颈肉间,尹蔓咬紧牙关,疼痛难忍,身体不住地抽搐。 刀刃一直缓慢划到她瘦削的锁骨,血液一路往下流,他满意地说道:“尹蔓,你应该庆幸我没把你当成容欢。”邵江不怀好意一笑,“否则我可下不了这种手。” 他靠近她,漠不在意地说:“没有筹码前,下次说话记得先掂量掂量,不然我让你全身都是这样的疤,到时候我看你能不能全身都纹上刺青。” “你以为我会在乎?”尹蔓尖刻地问。 “你是不在乎,”邵江道,“你那姘头可不一定。”他捏捏她的脸,“谁稀罕要个丑八怪。” 尹蔓的冷笑僵住。 邵江本来只是试探她,立刻发觉不对:“你这次又找上了哪个不知死活的狗崽子?” 见尹蔓不说话,邵江气急败坏地提起尹蔓的双肩包:“贱人!你这个没男人活不了的荡.妇!上次那个奸夫的下场你是不是还想再来一遍?!” 他有拉链不拉,拿水果刀把包划了个支离破碎,里面的东西落了满地。他粗暴地在其中找寻着蛛丝马迹,然而除了换洗衣物,只有几本英语单词,和历史政治之类背诵的小册子。 邵江怪异地问:“你想读书?” 无人回应。 他不爽:“你哑巴了?” 尹蔓受够了他喜怒无常的神经质,以沉默为拒。 “好。”邵江点点头,三两下撕碎了她所有的书册,威胁道:“你这辈子就他妈陪着我吧,别做什么读书梦了。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尹蔓垂头看着地上的碎纸屑,姜鹤远买回来的时候,给她定了背诵的目标,嘱咐她不能偷懒,他每个月会考察一次,她在上面认认真真地做了很多笔记。 她的魂魄牵挂在那书册上,仿佛一起被撕成了破烂。尹蔓一时恨不得将姓邵的挫骨扬灰,她脑子嗡嗡作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要见尹澈。”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血浸透了她的毛衣,邵江叫人进来处理伤口,言语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成,今天也玩累了,我们改天再继续。” 他伸了个懒腰,“既然我说了你不信,那我就带你去亲眼去看看他的尸体。” 他好心叮咛:“对了,你记得做好心理准备,他肉都烂了。” 束缚着尹蔓的麻绳被解开,她起身踉跄两步,脑内轰鸣。 * 邵江带着尹蔓直奔医院太平间,他派手下和值班人员说了些什么,那人打开锁,他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森森阴冷扑面而来,充斥着昏暗腐朽的死亡气息,尹蔓在门口望而却步,邵江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拽进去,嘲笑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邵江在里头逛了一圈,对工作人员说道:“四十三号。” 那人把冰柜打开,邵江将布一扯,端详了半天,叫尹蔓:“来,看看你弟弟。” 尹蔓膝盖发软,双腿钉在原地,纹丝不动。 邵江奇道:“你不是不相信我吗?自己来看。” 她脚像踩不到实处,根本无法站稳,手虚扶着冰柜,步履维艰地朝尸体挪去,每走一步,都徘徊在悬崖跌落的边缘,尹蔓周身战栗不止。 孤独。 孤独刺骨。 太平间里死气弥漫,尹蔓完全无法忍受尹澈年纪轻轻就出现在这群冰冷的尸体中。亲人的接连去逝,让她以死亡为砖,筑起一道坚固的堤坝,把在乎的人严密地圈在堤坝内,在生活茫无涯际的荒野中,是她唯一可汲的温暖。 尹蔓整个人都在发抖,抑制住恐惧,探头看去。 那是个面目全非的女人。 她双眼暴睁!颈部伤口崩裂,煞白着脸盯着邵江。 邵江无辜地说:“哎呀,记错了,好像是三十四号。”他又去翻三十四号,笑嘻嘻道,“你看是不是?” 尹蔓咬牙切齿:“邵江,你真应该下地狱!” 邵江遗憾地耸耸肩:“可惜阎王不收我,”他意兴阑珊,“哟,这是个断腿儿的。” 她一阵恶寒。 邵江逛了一圈,咕哝着:“诶,好像没在这儿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80 。”那人对他说了两句,他才恍然大悟道,“什么,拉走了?” 他招呼着她:“走走走,去其它地方看看。” 他一举一动故弄玄虚,尹蔓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魂不守舍地跟在他身后。 电梯缓慢地来到医院的某一层,病房门口站着驻守的保镖,邵江将门一推开。 ——尹澈好端端地坐在病床上,护工正在喂他喝水。 他猝不及防见到她,顿了好几秒,惊喜地喊道:“姐!” 尹蔓:“……” 她不可置信地将他看了又看,确定他活生生地就在自己面前,尹澈还想叫她,却见尹蔓纵身朝后一扑,撕心裂肺地在邵江身上扭打,歇斯底里地吼道:“邵江!你他妈有病!!” 邵江早料到这一幕,虽然他英俊的脸庞不慎被她抓了一道,不过还好退得及时,赶紧叫人按住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发疯,怨气长纾,痛快得不得了。 尹蔓前胸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她怒不可遏,连番积攒的刺激在看到尹澈好好活着的那一刻濒临崩溃,无法遏制的生理反应迸发而出,声泪俱下:“我操.你妈!你他妈给他盖什么白布!” 尹蔓越激动,邵江越得意,慢悠悠地说:“我爱他妈怎么盖怎么盖。”他尚嫌不够,补充道,“我~瞎鸡.巴~盖。” 她被他骗回来了! 泪水惨烈地在她脸上纵横交错,尹蔓不顾保镖的阻拦,朝邵江横冲直撞,疯了似的要与他同归于尽。 “姐,姐。” 尹澈连声叫她,他病恹恹的模样终于使她从仇恨中分了神,哽咽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邵江一眼。 尹蔓目疵欲裂:“你他妈对尹澈下手?!无耻!邵江,我祝你心眼和屁.眼一样生烂疮!” 邵江不为所动:“别污蔑我,老子屁.眼不长疮。”他说,“再说你又没掰开来看过。” 他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找到了最能让尹蔓发怒的方法,若无其事地说:“生气吗?恭喜恭喜,我看到你不见的时候,是你现在的百倍。” 尹澈连忙打圆场:“姐,不是江哥做的。” 邵江讥讽:“得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搞不垮你来搞你弟弟?”他不以为然,“尹蔓,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尹蔓忘不了当年邵江在天台上把钱鑫弄成的那副惨状,睁着眼睛说瞎话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她擦干眼泪,嘶哑地对他说:“你出去,我要单独和尹澈谈。” 邵江居然老实地退了出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尹蔓问。 尹澈欲言又止:“……江哥装了窃听器。” 尹蔓:“……” 下一秒邵江就冲进来,指着尹澈大骂:“你个欺硬怕软的小鳖犊子!” 尹澈把邵江出卖,讪讪不语。 尹蔓已经没了发火的力气:“你怎么能卑鄙到这种地步?” “可能是遗传。”邵江往沙发上大喇喇一坐,“行了,大家都别装了,你们就这么说吧。” 第54章 鉴于邵江在一旁虎视眈眈,尹澈许多话不好明说,叙述得含糊不清,他病伤未愈,邵江多次趁机接过话头,添油加醋地搅浑水,尹蔓在林林总总的线索中,靠着自己的脑补与推断,终于费力地拼凑出了事情的完整模样。 邵老三回来了。 邵国生这辈子生了两个儿子,邵学瑞与邵学昆。 邵学瑞出生没多久,他妈就在产科病床上撒手人寰,丢下一个毫无育儿经验的老子和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子。邵国生当年正是奋发图强之时,满心想着要闯出一片天,没什么精力来照顾他,邵学瑞从小吃着百家饭长大,大多数时间都跟着老保姆一起度过,与这个不靠谱的爹的相处次数寥寥无几。 直到邵国生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把儿子从压箱底里刨出来一看,才发现在悄无声息间,曾经的小鸡崽竟已长成了一个高大结实的青年,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儿子似乎没有尽到什么父亲的责任。 事业随着年龄一起蒸蒸日上,邵国生回首往事,想起那个死了多年的老婆,对邵学瑞的愧疚愈来愈深,想方设法要补偿他,然而邵学瑞早就不再是那个哭着到处找爹的小孩,成长得独树一帜,自力更生地在街头巷尾中发展出了自己的“小事业”,而邵江,就是他事业中最关键的一环。 邵国生眼见儿子对自己的舐犊情深不以为意,十分惆怅,他有钱有权,唯一的遗憾就是亲情方面空虚了些,为了使这个不完整的人生更加完美,便决定再弄个小孩出来,补救一下他的慈父情怀,趁着自己尚算龙精虎猛,干劲十足地搞起了他的“造人大计”,可是努力耕耘了两三年,一个子儿也没造出,就在邵国生准备放弃时,喜讯忽来,其中一个女的居然有了身孕。 邵学昆幸运地降临。 邵国生喜得麟儿,宽慰悦甚,这次没再重蹈覆辙,亲力亲为地将邵学昆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那一腔来不及给邵学瑞的拳拳爱护之心,全都灌给了邵学昆。养得他自小恃宠而骄,性格无比嚣张跋扈,频频惹出事端。邵学瑞见势不对,劝了好多次,邵国生却不以为意,认定男孩子就应该活得有血性。 直到邵学昆搞出人命。 开端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那天邵学昆带着一群小啰啰在酒吧里喝得烂醉,出门时,有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邵学昆素来横行霸道,当场便赏了那不识相的一个耳光,正逢那人也喝多了酒,是个不好惹的,回手就是生猛的一拳。 邵学昆娇生惯养,哪里被人这么打过,被人一煽风点火,众人群殴而上,那人的小弟们闻声纷纷赶来,邵江当时正好接手那间酒吧,自己东家的儿子被打,没有办法,只得叫人前去帮忙。在一片混乱里,邵学昆见到路旁摩托车的u型锁没关好,操起就朝那人的脑袋砸去,当即砸了个头破血流。他狠出一口恶气,随手将锁扔给邵江,退出战场,免得丢了自己的身份。 那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省,鱼目混杂中,有人一声大喝,指着邵江认定是他下的手,马仔们顿时调转攻击目标,将炮火统统集中在他身上,邵江年轻时逞凶好斗,是个不要命的德性,被人一激,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下场征战四方,双方斗红了眼,打得你死我活,越闹越大,整条街上全挤满了人。 警察来后,邵学昆砸伤的那人被匆忙送进医院,没人能想到u型锁的杀伤力会这么大,他到最后也没被抢救回来,腿一蹬,径直见了阎王。这下昭市翻了天,原来那枉死鬼是东城刚冒头不久的一个老大的亲弟,势力不小,弑亲之仇,不共戴天。邵学瑞连夜通知邵江去外地躲起来,由他来亲手处理,然而在谈判之前,对方的人突然反水,找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81 到了容欢。 “结局你也知道了。”邵江在沙发上把玩着从尹蔓身上搜出来的小刀,淡淡说道。 邵学瑞与邵江一路打拼,情同手足,和他是过命的交情,比起那个傻逼弟弟不知强了多少,邵学瑞知道容欢是他的命根子,兄弟的老婆因自己的弟弟横遭惨死,邵学瑞万分愧疚自责。外面都传邵江能做到今天是多亏邵国生赏识,殊不知邵学瑞为了弥补他,跪在书房,求了邵老爷子整整两天。 邵学瑞骨头硬,从来没这么求过自家亲爹。邵国生对这个大儿子心怀歉意,邵江又给自己儿子顶了灾,看上去不像个奸吝货色,言谈举止颇为义气,到底松了口,给他改了姓,认下了这个干儿子。虽然没有得到“学”字辈的尊荣,是个名义上的儿子,入不了族谱,但邵江自己争气,硬凭本事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让邵国生对他刮目相看。 容欢以她的命换来了他的平步青云,成就了他的忠诚,邵学瑞本是个戒心重的,邵江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容欢的死,他绝不会对自己放心到这种地步。 经此一事,邵国生终于回过味来,眼见全家人都拉不住邵学昆这只脱缰的马,一狠心,把他送去了澳洲,专专心心读书,希望他以后当个文化人,再不让他插手家里的业务,奈何邵学昆一心想着混社会,对老爷子的安排十分憎恨,到了国外仍不安生,隔三岔五就闹出些幺蛾子。 这次尹蔓走了没两天,邵国生的身体就出了问题,无论再怎么修身养性,年轻时受的伤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健康,邵学昆一听到风声,犹如野狗闻着腥,背着所有人从澳洲跑了回来。他在澳洲书没读两本,倒是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在“智囊团”的推波助澜下,蠢蠢欲动地准备着要从邵学瑞从嘴里分上两杯羹。 这些年表面上邵江是他的二哥,实际上邵学昆打心眼里认为他只是自己家的走狗。他改变了策略,再也不跟老爷子闹,每天嘘寒问暖地扮演起孝子,邵国生以为他转了性,被他哄得一糊涂,邵江手底下两家颇具规模的洗浴城转手便给了邵学昆。 他不敢动邵学瑞,目标明确,专攻邵江。邵江和邵学瑞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打垮邵江就是卸了邵学瑞的左膀右臂。邵学昆将整个昭市掀得天翻地覆,尽耍些不入流的阴贱手段,没事儿就带着人去邵江的地盘搞破坏,把邵江搅得不胜其烦。 尹蔓听到这里才了然,她走时为了躲摄像头,把头脸都捂住,但清楚不过只能拖延些时间罢了。她出走全凭一腔冲动,根本没指望逃脱,以邵江那不依不饶的德性,非得掘地三尺也把她挖出来不可,怎么会这么久还找不到自己,搞了半天是自顾不暇。 尹澈很快就被查出是她走前见的最后一个人,邵江一口咬定她的离开是这小子帮了忙,两人必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把尹澈彻底控制了起来。 “控制?”尹蔓问。 邵江咳了一声。 尹澈避重就轻地说:“江哥教训了我一下。” 邵江好歹也是看着尹澈长大的,对他其实一直不错,不止一次提过尹澈身上有他的影子,然而尹澈吃里扒“外”的行为犯了邵江的大忌,他在拷打之下死活说不出尹蔓的下落,从此邵江不再让他参与一切活动,但作为牵制尹蔓的把柄,也并未将他抛弃,尹澈为了打工改过年龄,拿过驾照,邵江便钓着他,让他成了自己的司机。 他给叶兰在豪华酒店里长租了一间房,变故发生的那天,邵江刚从酒店里出来。 邵江慷慨地分享:“对了,叶兰床上特别带劲儿。” 尹澈:“……” 尹蔓:“……” 邵江悻悻:“怎么不说话?” 尹澈抿了一点点水,断断续续地讲起那日的劫后余生。 邵学昆那些蝇营狗苟的伎俩惹得邵江想砍人,他很多年没被人这么挑衅过,尽管邵学瑞一再劝他忍耐,以谋长远,然而邵学昆见正面打没效果,到处散布他是个缩头乌龟。邵江找不到尹蔓本就心烦,终究没忍住邪火,趁其不备,带上人将他套在麻袋里满打满算地教训了一顿。 邵学昆正愁抓不到他的把柄,这下邵江主动送上来,正好出师有名,邵江早上和叶兰搞完一炮,正是惬意的好时候,出门酒店时不妨,有人与他擦身而过,袖间刀光一闪。 尹澈刚好帮邵江打开车门,电光火石间,奋不顾身地替邵江挡了那一刀。 “你替他挡刀?!”尹蔓不可理喻。 邵江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 尹澈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只能低头看床单,讷讷道:“江哥对我有恩。” 邵江冷哼:“算你识相。” “你犯什么蠢!”尹蔓骂道,“能有什么事比你的命更重要?!” “老子的命呗。”邵江见缝插针地说。 尹澈有口难言,尹蔓和邵江都是他的恩人,没有他们就没有他的今天,他这辈子不求多的,就想邵江能好好对她。他知道她不懂,自己好不容易入了邵江的眼,如果他不替他挡那一下,邵江今后只会一直这么提防他下去,而他永无出头之日。 命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那人被邵江当场制住,他一见没捅对,怕回去被邵学昆算账,想着两头都得死,干脆疯了一样又狂捅尹澈两刀。尹澈腹腔损伤,肝脏破裂,肠子也穿了孔,直接大出血进了重症监护,等他脱离了危险,邵江灵光突现,于是顺势对外宣称尹澈未愈暴毙。 “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尹蔓问 尹澈疑惑:“什么照片?” 邵江知道她在说什么:“死亡鉴定书伪造的,趁他昏迷着找了个化妆师打扮了一下。” 做戏做全套,为了真实,他还统一将照片群发给了所有认识尹蔓的人。 所以大宛他们才会在消息里口径统一地说尹澈过了世,让她信以为真。 尹蔓关心则乱,被邵江戏耍得团团转,气血上头,指着他骂不绝口:“你一点都不忌讳,就不怕哪天报应到自己头上?” 邵江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忌讳的,你再不回来我还打算给他出个假殡。” 尹澈虚弱地扯了扯她。尹蔓见他气若游丝,按捺下火气,尹澈确实出了事,他向来生龙活虎,就算受了伤,歇两天又跟没事人一样,可如今短短几天,脸庞凹下去一大圈,她已有许多年没见过他如此面黄肌瘦的模样,令人揪心不已。尹澈没有亲人,除了自己陪在他身边,谁又能真心真意地照顾他? 尹蔓道:“尹澈现在活得好好的,你又打算怎么说?” “这有什么可说的,”邵江坐累了,起身活动筋骨,“我去庙里给他烧了个香,捞了条锦鲤,他就起死回生了,生命的奇迹。” 窗台边摆着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82 一个晶莹剔透的小鱼缸,一条红色的鲤鱼正在其中活泼的游来游去,全然不知人世龌龊。 邵江敲敲缸壁,不顾尹蔓七窍生烟,自得其乐地说:“邵江大王,法力无边。” 第55章 尹蔓感觉自己每逢碰上邵江,就像上演一出滑稽的闹剧,以至于明知邵江是蓄意为之,却仍然无法控制住亟待发泄的躁怒。尹澈见他俩又要吵起来,赶紧说道:“姐,你脖子怎么了?” 她脖子的大纱布上还有邵江龙飞凤舞的签名,厚颜无耻地宣誓着他的归属权,尹蔓厌恶地说:“你恩人用刀割的。” 尹澈惊愕不已:“江哥,你这是做什么?!” 邵江信口开河:“吃里扒外的东西,她说是我割的就是我割的?”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尹蔓讽刺道。 邵江哈哈一笑:“成吧,还真是我割的。” 尹澈气灌丹田,腹部疼痛难当,苍白的脸上活活气出两分血色:“江哥,你怎么能这样!” 邵江:“急个屁,又死不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手。” 尹澈在病房中见到尹蔓,心里既喜又忧,她听到自己出事后毅然决然地跑回来,可见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忧的却是她好不容易跑了出去,这次处境会变成什么样?他一直觉得江哥虽然花心了些,但是既然都传出他们要结婚了,对尹蔓未必没有感情,然而邵江竟然会朝她下如此狠手,他始料未及。 尹澈五味杂陈,要是江哥对她好他也就认了,可是他这样伤害她,他怎么能放心地将她拱手推入邵江怀中? 尹蔓全然不知尹澈的百般烦恼,问道:“小澈什么时候能出院?” 邵江:“医生说起码个把月,看他的恢复情况。”他趁机自夸,“要是我的话半个月就能走了。” 要是你不如直接被几刀捅死,尹蔓心里诅咒。 在邵江寸步不移地监视下,她和尹澈又无关痛痒地说了两句,就被人重新押回了他那幢金碧辉煌的别墅。 邵江期待了一晚上,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一进门就吩咐人将尹蔓抬上楼,他的卧室与大厅华贵浮夸的装饰截然不同,除了一张巨大无比的床摆在正中央,前面放着个电视机,其他什么摆设也没有,犹如野兽简陋的洞穴,枯燥得近乎空洞。 尹蔓心下不妙,手背青筋瞬间暴起,双脚绷紧成弓,奋力地猛蹬猛踹,不遗余力地推搡扑打着钳住她的保镖。她揪扯他们的头皮,狗急跳墙,牙齿狠狠咬在其中一人的手臂上,肉里顿时见了血。然而那些手下们身强力壮,仿佛没有知觉的机械人,不为所动地将她扔在床上,将她的手脚分别用麻绳固定住,令她再动弹不得。 邵江悠然踱步而来,尹蔓五指紧紧抠着床单,目光凝成了万道尖锐的冰刃,恨不能将邵江戳个透心凉:“你想做什么?” “这还看不出来?当然是奸了你。”他八面威风地表扬几个手下,“辛苦了,干得不错。老子今天免费给你们发个福利,好好看看我怎么把这个疯婆娘搞得服服帖帖的。” 这是要当面给他们表演活春宫了,几人面面相觑,暗自跃跃,江哥真会玩儿,够刺激的。 危机顿起,尹蔓垂死挣扎:“你胆敢碰我一下,我绝对把你碎尸万段!我告诉你邵江……” 邵江对她无力的威胁置之不理,不容她讲完,已是上前雷厉风行地扯开了她的衣服! “真以为老子怕你?”他肆无忌惮地拍拍她的脸,“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尹蔓对他恨之切骨,腕处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磨破流血,火辣辣地疼,仿若案板上正待宰割的羔羊,生死全掌握在他人手中,她身处炼狱边缘,徒劳地负隅抵抗,尹蔓用她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疯狂辱骂邵江,而他满不在乎,手上的动作兀自延续下去,直到他的手探入她的胸口—— 噩梦重演,新仇旧恨排山倒海而来,尹蔓畸形地缩着身子,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扭曲的尖叫! 她的声音如同一匹撕裂的丝帛,邵江停下手,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她,丝帛的花纹虚张声势,实际根本无法承接铺天盖地砸来的冰雹。他见她彻底被吓住了,双手按住她的肩,趴伏在她身上,眼望着眼,鼻挨着鼻,阴森森地问:“还敢不敢再耍我?” 尹蔓的眼泪瑟索地沾湿了床单。 邵江想起那日他借着酒劲,顶着背叛容欢的耻辱与压力,全凭冲动站在她家的楼梯口,深情款款地把自己的一腔真心剖给她看,满心以为她会接受。 当时她在想什么? 他异想天开地觉得他们能重新开始,睡觉时都在笑,幻想着漫长的孤独终于迎来救赎,度日如年地等到三天期限一到,兴高采烈地跑去敲她的门,却怎么也没回应,他越敲越心慌,不好的预感腾然而起,强行破门而入,迎接他的却是空空渺茫的人影,与沉默的旧家具。 他随即明白过来,怒发冲冠,将她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粉碎! 她的逃跑把他衬托成了一个一厢情愿的笑柄!自尊心被践踏得一无是处,邵江止不住想到自己对她表白时,她内心不知在怎样地讥讽羞辱他,做梦都想将尹蔓抓住凌虐到她跪地屈服为止。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无数次想过就这么把尹蔓办了,就算她再倔强,他也能把她上到服输为止。 但他做不到。 容欢当年怎么死的,他此生难忘。 邵江起身下床,理了理衣服,漠然地说:“你休息吧。” 尹蔓死里逃生,烂泥一样颓然倒在床上,衣服被扯得七歪八扭,头发乱蓬蓬的,邵江转头骂道:“还看!把你们的狗眼闭上。” 保镖们遭了场无妄之灾,委屈地转过身去。 邵江嘴里说着让她休息,事实却不然,他将卧室内的灯明晃晃地开着,没给尹蔓松绑,她被栓得四仰八叉,僵直着一动不动,仿佛再次回到了那段被囚禁的时光。 不知日月,浑浑噩噩。 尹蔓怔怔瞪眼看着天花板,还好姜鹤远给她补办的证件她一样都没带回来,把在云市接触过的人的电话全拉黑了,就算他想找她,也找不到。 不过,他应该不会找她了。 邵江为了折磨她,没有给她被子,暖气也被关得干净,屋内只有一点可怜的余温。尹蔓不敢睡,一夜未合眼,翌日一大早,邵江过来给她量温度:“哟,”他说道,“你这段时间身体养得不错嘛,居然没发烧。” 尹蔓眼里的红血丝宛如蜘蛛网:“让你失望了。”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邵江精神抖擞地检查了下她的手脚,正常能动,没废,于是整暇以待地搬把椅子坐在床前,“来吧,说说你那姘头是个什么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83 情况?你都这样了,你的英雄怎么还没来救你?” 旁边的人适时地奉上一根马鞭。 她认出那根鞭子,上面沾过卫铭的血。 “我没有姘头。”她精疲力竭地喃喃,“我要见大宛。” 邵江不耐烦:“你是不是亏还没吃够,敢对老子提要求,我愿意满足你那是我心眼儿好,别把别人的善良当本分,一天给老子蹬鼻子上脸的。” “我要见她。”尹蔓的嘴唇干起了皮,脸上全是屑,说话奄奄一息。 邵江觉得她这副样子实在碍眼,叫人给她倒了杯水喝下,又用毛巾粗暴地给她抹了把脸:“你见她干什么?” 尹蔓茫然,其实她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就是单纯想见见大宛。每次她遭了罪总想和她说上两句话,就像小时候受了欺负,大宛总是挡在她面前,她们相依为命,在浪潮中跌宕起伏,是彼此势单力薄的保护伞。 邵江擦拭着那根鞭子:“见她也不是不可以,你先把姘头供出来。” 尹蔓心力交瘁:“我说了,我没有。” 他用鞭尖划着她的脸:“一个女的,嘴怎么这么硬?你这段日子怎么躲起来的,别他妈想蒙我,你什么德性我不知道?厉害得很,男人在你手中只会被耍得团团转。” 就像他当初那样。 邵江前不久刚查出她在云市,还没找到具体的地点,一想到她走了这么久,说不定已经和别人上了床,简直想扒了尹蔓的皮,狠戾地说:“非要我亲自查出来把人弄到你面前你才死心?你现在坦白从宽我还能给你个改过的机会,上次卫铭的事算我给你一个小小的提醒,别妄想你这次还有这种好运。” 尹蔓手麻脚麻,完全失去了知觉:“你打电话给大宛,我告诉你。” “你耳朵聋了,还想和老子谈条件?!”邵江气笑了,手刹那间一抬,鞭子破空划出一条劲烈的弧线,高高朝她面门落下。 尹蔓闭上眼,床垫震动,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马鞭打在她的身侧,床单登时烂裂,她精神不济,终于昏昏沉沉地松了口:“我是有一个朋友,但不是姘头,你说话别那么难听。” “朋友?”邵江嗤笑,“扯你妈的淡。” “不是谁都和你一样带着目的。” “是是是,老子天下第一恶人,就你那‘朋友’什么都不图你的,菩萨转世来拯救你。”邵江心里不是滋味,“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尹蔓和他僵持不下,知道他不问出来誓不罢休,说道:“我既然已经回来了,你先答应我不要去找任何人的麻烦,而且我和他确实清清白白。”她微弱地说,“我发誓。” 邵江一口应下:“放心,我也不是那种人。” “你发誓。” “我发誓我发誓。”邵江想,我发个鬼。 她似乎相信了他的话,犹犹豫豫地说:“他叫……李钧,是和我一起卖手机的同事。” “你他妈跑去搞个卖手机的?”邵江犹如遭到奇耻大辱,差点跳起来。 尹蔓愠怒,极力地“维护”着李钧:“什么叫‘搞’,我说了我们一丁点你想的那种关系都没有!而且卖手机怎么了?起码他不会打我。” 邵江不甘心地辩解:“你不骗我我也不会打你,再说我也没打你,割你脖子能算打你?” 他自然不会就此相信尹蔓的话,将具体细节翻来覆去问了个底朝天,商场地址、卖些什么东西、柜台的号数乃至内部提成一个都没放过,只差把老王脸上有多少颗痣都挖出来了,尹蔓早料到他有此一问,老老实实交了底,半点假话没有,邵江见问不出什么名堂,纵使还有些许疑虑,但总算由一分信了五分。 她知道,他一定会派人去查。可是就算他查到,把李钧拉到她面前对质,也能拖延上好几天时间。 她只有这几天。 敲门声突然急促地响起,他的手下在门外喊道:“江哥,兰姐找你有急事。” 邵江皱眉:“她能有什么事?” “不知道,兰姐说特别重要,一定要你接电话。” 邵江不悦地吼道:“以后这种事情别来烦我,拒接!拉黑!” 门外消停了会儿,半晌后,敲门声再响。 他一把拉开门:“搞什么玩意儿!” 那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兰姐、兰姐说她怀孕了!” “操!” 邵江下意识将门“砰!”地一关,心惊胆战地回望尹蔓,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太激烈有点丢脸,打开门画蛇添足地骂了句,“我怀她个鸡.巴。” 说着把门轰隆砸上,他那个手下接连被门板拍了两次,额头鼻尖大大地遭了罪,涕泪横流地站在门前。 邵江镇定地坐下来,尹蔓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只见他焦躁地搓手顿脚,坐立难安,腿快抖成了帕金森。 他和尹蔓足足对视了两分钟,先声夺人地问:“你看我干什么?” 尹蔓:“邵江,你有孩子了。” 邵江闻言,整个人僵住,大脑被惊雷劈得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邵江深知自己这辈子缺德事没少做,从容欢死的那一天起,他就做好了孤老终生断子绝孙的准备,尹蔓是他人生的一个意外,社会的藏污纳垢他再清楚不过,根本没打算再搞个孩子出来受苦受难。 尹蔓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他被敲懵了。 邵江倏地站起身:“我得去看看。” 他一出门,就听见刚才那小子在吞吞吐吐地回电话:“我跟他讲了,江江江哥说你怀了个鸡.巴……” 他新来不久,其它的老油条们绝对不沾这种破事,在旁边幸灾乐祸,这话一说出口,大家哄堂大笑,余光瞥到邵江过来,连忙装模作样地齐齐站好。 “傻逼,”邵江扇了下他的头,接过电话,“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有孩子?”他警告道,“别想算计老子。” 叶兰泫然欲泣:“我没有,乔姐走了不久的那天晚上,你喝多了,半夜跑到我这里,我还睡着呢,你一上来就……我来不及……” 邵江通过她的描述,总算记起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日他辛辛苦苦做下的生意因为邵国生一句话,转手就给了邵学昆,心中郁闷至极,和邵学瑞两人聊起往事,喝了不少酒,之后好像确实去她那儿来了场混乱的纵欲,迷迷糊糊间估计忘了带套。 “为什么不吃药?”邵江逼问。 叶兰很是委屈:“我没当回事儿……这两天感觉不对,就去医院检查,结果……” 邵江听不下去,火急火燎地挂断电话:“见面再说。” 尹蔓不依不饶地闹着要见大宛,邵江没心思和她纠缠,派人把大宛带过来,反正整座房子都在他的监控之下,量这两人也翻不起什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84 么水花。他严加命令手下将两人看好,急不可耐地去了医院。 大宛时隔多日后与尹蔓重逢,激动不已,一见面连话也来不及说,冲上前将她紧紧抱住。 尹蔓将头埋在她的怀中,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被邵江虐待的神经终于松散了些,她乏力地倚靠在大宛身上,低声道:“对不起。” 大宛听见这话,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我一个人走了,是不是很自私?” “你早就该走了。”大宛坐在她旁边,眼眶酸涩,“我们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她自从在邵江那里得知尹蔓离开,已将所有的震惊、慌乱、怅然、失落全都尝了一遍,却唯独没有怨恨,从小大宛就觉得她与他们不是一类人,尹蔓本就不应该被困在醉生里,沾上一身格格不入的腌臜。 她们四周站着人,许多话不能直言,大宛揪心地看着尹蔓那一身狰狞的伤:“你是不是又和他硬抗了?” 尹蔓靠在她肩头苦笑:“以后不了。” 她所有的哀怒都已发泄完毕,不用大宛提醒,她也知道不能再和邵江这么你死我活地斗下去。大宛朝保镖们询要药品纱布,那边跟邵江请示通过后才送过来,她轻手轻脚地给尹蔓重新包扎了一道。周围人奉命唯谨,警戒地盯着她们,生怕两人会用纱布传递消息。 大宛给她手腕的伤口消毒:“尹澈到底是什么情况?” “受了重伤,没死。” 大宛道:“你不应该回来的。” “我不可能不回来。” 她也知如今再说这些只是枉然,叹了口气:“以后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和邵江继续折腾下去。”她说,“我现在出不了门,小澈那边没人照顾,你没事帮我多去看看他。” 大宛看了尹蔓一眼,点头应下:“好。” 她将尹蔓的伤处理妥当,她没有能力帮她复仇,只能在心里骂遍了邵江的祖宗十八代,不知道他到底图什么,又要拽着尹蔓不放,又不对她好一点,大宛知道她是个心软的,但凡邵江做得没那么过分,他们也不会闹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大宛没有问她去了哪儿,她对尹蔓的信任坚定不移,反正她总能找到她的办法,倒是尹蔓很担忧:“他有没有为难你们?” 之前在云市不敢想,现在终于可以问出口。 “谈不上,江哥又不傻,大家确实不知道你的消息,总不可能乱编来骗他。” 大宛告诉她,她走了以后,邵江把一切与她关系密切的人全都监视了起来,直到邵学昆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才渐渐松懈了些。 “你和钱鑫怎么样?” “就那么耗着吧,日子还不就是这么过呗,”大宛想到什么,“对了,猪妹知道尹澈出事以后就有点不对劲。”她说,“她听说尹澈死了,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一天没吃饭,非得去医院找他,关键又找不到,整天丢了魂儿似的,我都不敢认她。” “他们很熟?” 大宛惊讶:“你不知道吗,她老跟着尹澈瞎混。” 尹蔓蓦地想起钱朱因为打周如如进了派出所时,她找尹澈拿保证金,猪妹向来不知客气为何物,唯独那次死活不乐意,她心下明了几分,说道:“尹澈现在已经可以见人了。”她把病房地址告诉大宛,“你带她去看看吧。” 邵江的别墅像一座坚不可摧的监牢,大宛的探监时间一到,就被人送出了门,邵江大约是被叶兰的事绊住了脚,等到她再次见到他时,已是三天以后。 尹蔓被二十四小时软禁着,探病的申请好不容易被邵江通过,一进入尹澈的病房,只见钱朱正坐在隔壁床上陪尹澈嘻嘻哈哈地说着话,看到她先是愣了愣,接着把头扭到一边。 尹蔓被她泼了盆冷水,问道:“不认识我了?” 钱朱撇撇嘴,别别扭扭地说:“你不是都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尹澈不高兴地教训钱朱:“你这是什么态度?” 钱朱嚷道:“你就晓得维护她,本来就是!她上次把我抛下就算了,这次干脆谁都不要,”她义愤填膺跳下床,“蔓姐!我没见过比你心更狠的!” 尹蔓没想到她还记恨着先前的事,被她切中内心隐秘的要害,百口莫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邵国生和尹澈在同一栋住院楼,邵江看望完邵国生,来到尹澈的病房准备接尹蔓,听见钱朱这番指控,心情好了不少,虚伪地当起调停官:“钱朱,虽然你姐姐确实心狠,但你这么讲话也不对,老师怎么教的?做人要尊老爱幼。” 他一来,钱朱不敢造次,任由他胡言乱语地说教,闭口不言。 邵江把尹蔓叫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他站在她面前,却迟迟没有开口,难得一副支吾其词的样子,尹蔓狐疑地看着他,他半天才发出一个:“我……” 前面突然浩浩荡荡过来一群人,为首那人众星捧月,前呼后拥,一身笔挺的西装偏偏被他穿得玩世不恭,显出毫不掩饰的张狂。 邵江面色一沉,当即没了声。 那人嘴角一咧,走近他说道:“二哥,真巧。” 邵江皮笑肉不笑。 他的目光巡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尹蔓身上,见她风姿羸弱,眉间蹙着淡淡的哀愁,犹如远山芙蓉,心中一动,朝她露出一个邪魅狂狷的表情。 尹蔓:“……” 原来这就是邵学昆,看上去比邵江还神经病。 邵江上前两步,若有若无地挡住他的目光:“来看老爷子?” “啊,”他抬抬下巴示意尹蔓,意味深长地说,“二哥不介绍介绍?” 邵江没理他,笑里藏刀地扮演着兄友弟恭:“我刚从老爷子那儿出来,他听说那两家洗浴城被你接手后一直在亏本,看了账有点不高兴,你去了千万得注意点,不要再惹他生气。” 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邵学昆被他噎了一句,不接邵江的明枪暗箭,执着继续刚才的话题,拿腔作势地说:“舍不得啊?” 邵江故作诧异:“什么?”他正大光明地揽过尹蔓,“哦,我媳妇儿。” “你老婆不是死了吗?” 霎那间,尹蔓的肩膀被邵江掐得生疼。 她看向他,他的神色异常平静,甚至还笑了笑:“死了不能重新找?” 邵学昆恍然大悟:“我以为你有多深情呢。” 两人你来我往,舌剑唇枪,空气里弥漫着剑拔弩张,最后邵学昆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我先进去了。” 邵江一路沉默着回到家中,她习惯了他变态般的神采奕奕,极少见他如此模样,倒有了点正常人的气息。他坐在她对面,烟不离手,把嗓子抽得瓮声瓮气,说道:“尹蔓,我真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85 的有孩子了。” “嗯。” 他的手焦虑地来回搓着烟头:“我怎么能有孩子?”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她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表演。 “我让叶兰去打了,她不愿意。”他吐出一口烟,“而且我发现……我舍不得。” 尹蔓不懂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然而下一秒,邵江就身体力行地颠覆了她的三观。 “所以我决定,”邵江斩钉截铁地说,“我们马上订婚,她怀她的孩子,你来当妈。” 第57章 纵使尹蔓对邵江此人变幻莫测的行事风格做足了心理建设,还是没想到他能疯到这种地步,他要和她订婚的决定一出,竟然就这么马不停蹄地操办起来。尹蔓百思不得其解,怀疑他是不是受多了宫斗剧的荼毒,二十一世纪了,让她去当叶兰孩子的妈? 亏他想得出来! 邵江全然不顾尹蔓的抵抗,一意孤行地找算命先生选了个良辰吉日,立即让人开始布置一切事宜,没两天请柬全部制作完毕,他沾沾自喜地将请柬往尹蔓面前一扔:“满意吗?” 精致的小折子还带着香味,封面上映着红艳艳的“囍”字,一翻开,她的名字镶金与邵江并排而列。 尹蔓看见那“恭请光临”的刺眼花体,触电似的啪地盖上,在心中默默念了一段金刚经,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邵江,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 “say.” “……”尹蔓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想要报复我,那完全没有必要。” 她从来没把邵江说喜欢她的话当回事,她很清楚,邵江若真的要爱一个人,除去容欢,只会是他自己。 “老子乐意,”他说,“千金难买我乐意。” 尹蔓忍了又忍,把自己想象成精神病人的护工:“你这样我根本没办法和你说下去。” 她回来以后第一次朝他示弱,邵江没再吭声。 尹蔓的问题,他不是没有问过自己。 其实邵江也想不通为什么就是想要她。她虚与委蛇地和他周旋,让他一度认为他们达成了和解,如今彼此的真面目暴露无遗,他却仍然宁愿和她在一起互相折磨,也不想就此松手。而且在医院里看到邵学昆后,他危机感更重,迫切地要把她牢牢拴在身边。 当然,订婚归订婚,他并不打算和尹蔓扯证,他还要下去陪容欢呢,怎么能和别的女人再结婚?以后墓碑上岂不是乱了套。 邵江专断地执行着他那套传统而分裂的原则,尹蔓与他谈话无果,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自从尹蔓搬走,姜鹤远又恢复了她来之前循规蹈矩的生活,仿若一套既定的谨严程序,日复一日沿着轨道顺行,绝不走出岔路一步。 他以为她的离开并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直到有天在课堂上他又看见有人在偷偷摸摸地拿着手机对他拍照,平时这种情况姜鹤远点到为止也就过去了,那天却将不好好听课的学生严厉训斥了一顿,把整个大教室吓得鸦雀无声。 他在工作室里呆的时间越来越久,好几天晚上直接睡在那儿,连研究生们也旁敲侧击地问他,最近是不是项目进行得不太顺利。 姜鹤远曾经信誓旦旦地觉得,世间没有什么无法替代,却不料“适可而止”几个字做起来会那么难。 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她。 早晨去学校,车开着开着方向盘就不听使唤地绕路去了图书馆,有次在广场不远处一停就是半个小时;中午吃饭也有意无意地去学生食堂逗留一圈,后来不断被借故搭话才作罢;每当从工作室里出来时,车速慢得堪比蜗牛,仿佛途径旁边的小区,就能看见某个挂念的人影。 然而他没有逃出墨菲定律的怪圈,越想见的人越是见不到。无论再怎样刻意去制造巧合,也没有见过她。 现实提醒着他的一厢情愿——尹蔓搬走后,没有找过他一次。 晚上姜鹤远照常从工作室回到家,屋里黑黢黢一片,他索然无味地把灯打开,下意识看向吧台,那里曾传来过的叮叮咚咚的暖意早已消失殆尽。他换下衣服,在健身房里不停歇地做了一个多小时器械,等到大汗淋漓地出来,看见手机上有两个原皓的未接来电。 姜鹤远回过去,那边很快接通了。 “小姜哥哥~”原皓黏嗒嗒地喊道,自从姜鹤远拐弯抹角地让他不要叫自己老姜后,他就发明了这个对他的专属“爱称”。 “什么事,说。”姜鹤远不客气。 “好凶哦~”原皓道,“这几天忙不忙?我要来云市一趟~” “来做什么?” “你能不能对我热情点,这是对兄弟说话的口气吗,”原皓抗议,“我家老头派我来云市拓展市场,想搞个购物中心,你要是有空帮我分析分析数据。” 姜鹤远应下,第二天原皓带着团队的人抵达云市,众人酒后饭毕,原皓看时间还早,便提出找个清吧,两人私下里单独聚聚。姜鹤远为免他奔波,直接将他带到家中。 吧台在久未使用后,终于有人再度光临。 原皓给自己倒上红酒:“你这装修得也太性冷淡了。这要放我在里面住着,估计能给淡出鸟来。” “你又不是没来过。” “我依然为你而惊奇。” 姜鹤远在他对面坐下。 “这段时间怎么样?”原皓问,“之前相亲的还联系么?叫什么来着,那个打官司的。” “关思媛,”他说,“没下文。” 这在原皓意料之中:“我真佩服你,你说你最后得挑个什么样的啊,这么一直单着也不嫌渴得慌。”他杞人忧天地说,“你难道一点需求都没有?要不去检查一下那方面会不会……” “扯淡。”姜鹤远的性能力受到非理性质疑,很想把酒浇到他的头上。 “你高中时不是还想去出家么,可能还真和佛祖投缘。”原皓怂恿道,“要不你再去庙里试试,说不定时机一到就此遁入空门,成为得道高僧,到时候庙里还能供奉你的舍利子。” 姜鹤远:“你这么得瑟,难不成有人了?” “……”原皓闪烁其辞,“算是吧。” 姜鹤远知道他多年来秉行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奇道:“谁?” 原皓点了支烟:“柳锦恩。” 姜鹤远讶异:“她不是结婚了么?” “离了,上次校庆的时候她就在办离婚手续,前不久刚离。”原皓略显尴尬,“反正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她联系上了……你不介意吧。” “陈年旧事,有什么可介意的,”姜鹤远和他举杯,闲适地调侃,“你还挺痴情的,这算不算趁虚而入?” “什么痴不痴情的,”原皓嘴硬,“这叫先下手为强,我也不避讳,我生怕她回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86 头来找你。以后咱们免不了碰面的机会,先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姜鹤远哑然。 原皓说:“要是云市的项目定下来,我得驻扎在这儿的话,说不定过段时间柳锦恩也要过来,万一她问起来我之前泡吧什么的,”原皓提起有点心虚,“你懂的……我跟她讲我这几年都没谈过恋爱。” 姜鹤远见他如此谨小慎微,表情一言难尽。 原皓也觉得这么告诫他的兄弟不要对他的女朋友,即兄弟的前女友说自己坏话是有点怪异,不自在地掐灭烟,飞快转移话题:“之前我们在醉生遇到的那个女的你还记不记得?” 姜鹤远眼皮一抬。 原皓没察觉他的异样:“那个跟她求婚的居然是邵家的老二,昨天刚给我发了请柬,邵家在昭市也算是有头有脸了,邵老二不得了啊,”原皓幸灾乐祸,“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女的我还抱过,他也不嫌丢人。” “邵老二是谁?” “邵国生的干儿子,邵江,就是醉生的老板。他前段时间还和我们合作搞了个度假城,能力不错。”原皓说道,“估计还是怕人认出来,把那女的名字都改了,但我听别人说就是她。” “改成什么了?” “没注意……好像是尹什么来着。” 原皓本来只是想说些无关紧要的八卦来打散刚才若有若无的窘意,见姜鹤远追问不休,纳闷道:“你今天怎么对这种桃色新闻这么感兴趣?” 姜鹤远却道: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原皓大惑不解:“这有什么好骗你的,你到底怎么了?” 不可能。 尹蔓分明在图书馆里打工,怎么会跑到昭市去和人结婚? 他匆匆地将酒杯一放,朝楼上走去:“我有点事,一会儿下来。” 原皓稀里糊涂地看着他的背影。 姜鹤远在书房里心乱如麻地给尹蔓打电话,然而拨了数十个也无法接通。他定了定神,看到时间还不算晚,又分别致电补课老师,被告知尹蔓早就请了假,说回老家有事,已经很久没来上课了。 他紧紧捏着手机站在原地。 翌日一早,姜鹤远直奔图书馆,才知图书馆的假她也请了有一段时日了。 宋雪涵下课回家时,见姜鹤远守在门前,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惊喜地招呼道:“姜老师,你怎么过来了,进来坐呀!” 姜鹤远没有和她寒暄,直切主题,宋雪涵在他审讯式的拷问下,知无不言地将那日与尹蔓的谈话一一道来。 “对,她没说什么事。” “她说她肯定会回来。” “学姐说不确定,让我先别告诉您。” …… 他翻来覆去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宋雪涵关心道:“我一直打不通学姐的电话,也不知道她家里情况怎么样了,还想着来问问您呢。” 至此,姜鹤远终于确定,原皓请柬上的人,真的是尹蔓。 在他迟钝地期待着诸多巧遇时,她早已不在云市,而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自己蒙在鼓里。 他想方设法地把路给她铺好,她竟然往反路上走了? 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油然而生,出离的怒意填满他的胸腔。 宋雪涵见姜鹤远神色冰冷,小心翼翼地说:“学姐可能也是怕您担心吧,她走的那天脸色特别难看,大概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姜鹤远一顿:“她脸色很难看?” “嗯,好像还在摔东西,手机都砸坏了。” 事出反常必有异,姜鹤远从错综复杂的情绪里稳住神,将众多只言片语串联起来一细想,愈发觉得不对劲。而且尹蔓曾经提过一句,她的证件是被她老板扣下的。 他从宋雪涵处离开后,马上打电话给原皓,沉声问:“你说的那个邵江,什么时候订婚?” “就下个星期。”原皓还在睡觉,“不是,你问这个……” 姜鹤远打断他:“原皓,帮我个忙。” 第58章 邵江为筹备订婚宴忙得脚不沾地,随着日期推近,他十分患得患失,变本加厉地将尹蔓监守起来,在外人前满面春风,一回别墅就换了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每天都要去看她一趟才放心,尹蔓被关在固若金汤的牢笼中,毫无逃出的契机。 她再度被邵江关押,心境却和四年前迥然不同。那时她家败人亡,突遭飞来横祸,一派抗争全凭本能,在迷雾中东奔西闯。而如今目标触手可及,人最怕的是想走却不知出路在何方,可一旦有了奔头,纵使荆棘密布,亦是百炼成钢。 她得回去念书。 天塌下来自己顶,苦水倾倒自己咽,要让邵江醒悟是飞机上放炮——空想,尹蔓寄望不了任何人,日日坐在房间里冥思苦想着对策。 诸多想法被她先后推翻,她逐条理顺,最终锁定了一个目标。 叶兰。 叶兰是个有野心的,在尹蔓与她寥寥无几的交锋中,她对邵江的企图昭然若揭,现下好不容易能有机会与他“修成正果”,不管是出于利益驱使,还是血肉至亲,尹蔓都不相信她会甘心当个代孕妈妈。 她如今唯一能出门放风的机会就是去医院见尹澈。邵江一方面怕她像以前那样天天关着关出病来,另一方面,先不论尹澈替自己挡刀,尹蔓能回来他也算半个功臣,他不要钱不要名,就想见见自己的姐姐。邵江想让人忠心耿耿地为他卖命,必得笼络人心,就算是论功行赏也不好断然拒绝尹澈的要求,只是需保证所有的谈话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尹澈近来恢复得不错,他得知两人订婚的消息,早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尹蔓露面,便急不可耐地追问:“姐,到底怎么回事?” “叶兰怀孕了。” “我知道,”他听人提过这事,“但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邵江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让我来养。” “……这怎么能行?”尹澈也被邵江风骚的操作雷得满脸震惊,“叶兰会同意?” “同不同意也由不得她。”尹蔓无可奈何,“邵江认定的事情,谁又能改变得了。” 保镖寸步不移地盯着他们,邵江为免她耍花招,她现在走到任何地方都有人跟着,所有的对话都会录音,尹澈心知四周全是耳朵,气愤地说:“凭什么是她怀江哥的孩子,怎么不是你怀?” 她与尹澈的默契不同于常人,这话来得反常,尹蔓心中一动,若无其事道:“给他怀孩子,我没那个福气。” “可是我只认你和江哥,”他俨然成了他俩摇旗呐喊的脑残粉,“你们在一起那么般配,中间干嘛要插一个别人的孩子,太憋屈了。” “别这么说,”尹蔓劝解他,“其实叶兰也是个可怜人。” 尹澈仍在抱怨:“我之前去照片子的时候听他们说叶兰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87 好像也在这儿做孕检,你说江哥怎么想的,图方便也不能这样啊,万一你们碰上了多尴尬。”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自己会处理的,邵江说得对,你小孩子别来操这些闲心。”尹蔓似乎不欲多谈,转而提起其它事,“钱朱最近过来得勤吗,她有没有消气?” 尹澈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她那个气性,来得快去得快,后来我说了她一通,她自己也知道错了。” 尹蔓敲了下他的脑袋:“别搞得你多成熟一样,还说别人,我平时不在,钱朱来陪陪你也好,既然医生都说能下床了,你也别老躺着,没事儿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你别总担心我,我知道的。倒是你和江哥,既然都要订婚就不要总吵架了,不然大家都不高兴。”他郁郁寡欢,“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订婚宴我都去不了。” 尹蔓安慰道:“又不是结婚,没什么好看的,你先把身体养好最重要。” 从医院出来后,尹蔓按兵不动,等到离订婚宴还有三天时,叶兰终于找上了她。 叶兰这几天提出过好多次想见尹蔓,都没得到邵江的批准。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能有什么好见的?最后叶兰无计可施,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梨花带雨地抱住邵江,将脸贴在他的腿上,眼泪绵绵不断地浸湿了他的裤子。 她哽咽地哀求:“江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不配做你明媒正娶的老婆,可是好歹它也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啊,求求你看在我是宝宝亲生母亲的份上……”? 叶兰泪如雨下,悲伤至极:“反正你们也要订婚了,以后乔姐估计更不愿意看到我,我就想让她好好对待宝宝……趁现在这些话我还能说出口,我怕孩子出生以后我受不了……你就让我见她一面,就当让我安个心,我对天发誓,等我把孩子生下来,绝对不会来打扰你们的生活。” 叶兰性格向来软弱,无论对她说多么过分的话她都不生气。即便是听说他要和尹蔓订婚,除了当天默默地流了很久的泪,也从来没朝他大吵大闹过。邵江之所以看上她,除了叶兰那张脸,其实更多也是因为她能让他省心。 她唯一一次违逆他,就是他提出让她把孩子打掉。邵江在福利院中长大,生来无父无母,向来没有体验过亲情为何物。眼见她卑躬屈膝地苦苦哀求着自己,“母亲”的角色难得让他受了些敏感的触动,在两分恻隐之心下,终究是松了口。 他亲自将叶兰送到别墅,她长期被他安置在酒店中,还是头一回来这里,犹如童话里华丽的宫殿,让人做梦都想住进来。她进到大厅内,尹蔓端坐在沙发上,好似高高在上的皇后,正等着卑微的妃嫔前来拜见。 叶兰心中的不甘越加浓重,尹蔓走后,她成了邵江面前当之无愧的红人,那日难得他忘记带套,天赐良机,她缠着他来了一整夜,做完连澡都不敢去洗。后来又听说有家庙里求子特别灵验,七天里有四天都要去拜一拜。老天有眼,幸运终于眷顾了她,一步登天的机会唾手可得,从此她再也不必为生计操心,家里人也都有了倚靠。 然而叶兰得知自己怀孕的欣喜若狂还未来得及消化,半路就杀出个程咬金,邵江对她说的话有如晴天霹雳,尹蔓既然跑都跑了,还回来干什么?不仅要抢走她的男人,还要抢走她的孩子! 她怀恨在心,还得咬碎了牙上前庆贺:“好久不见,乔姐。” “也没多久。” 叶兰凄然一笑:“你走了以后江哥一直都很想你,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是很挂念你的,”她的笑容勉强得恰到好处,令人我见犹怜,“看到你们能重新在一起,我真的希望你们可以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尹蔓叹为观止,感觉叶兰和邵江真是曲艺界里绝配中的绝配。她转头看了看邵江,发现他费解之余又极为感动,明显很吃这套。 叶兰柔柔弱弱地抚摸着肚子,目光穿过肚皮深情地望着里面的胚胎:“这辈子我和宝宝没有缘分,世界上能多一个母亲来爱它,是它的幸事。” 这就演得有点过了。 尹蔓道:“你抬举我了,我没想过要当任何人的妈。” “你怎么那么冷漠?”邵江批判。 “又不是我的孩子。” 叶兰反而宽慰邵江:“乔姐说是这么说,等孩子生下来,我相信她一定会对宝宝好的。” “那可不一定。”尹蔓阴阳怪气。 叶兰不安:“乔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懂?” “那……我怎么能放心把孩子交给你?”叶兰的视线寄托在邵江身上,想让他出来主持公道。 邵江准备出声,尹蔓先发制人地损道:“两个女人说话,你搅什么浑水。”她对叶兰说,“就跟我稀罕要似的。” 叶兰为母则刚,态度一下强硬不少:“乔姐,就算它再没人稀罕要,那也是我的宝贝。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有什么不满尽管把气发在我身上,别牵累江哥和宝宝。” 尹蔓轻蔑:“你算什么?” 叶兰不屈地说:“起码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对江哥都尽到了我的本分,你呢,但凡考虑过他的感受……” “我凭什么要考虑他的感受?”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邵江本来看尹蔓那个态度也有点生气,然而他们越吵越凶,他又不气了,就是觉得特别烦,大喝一声:“别他妈吵了!” 两人静了片刻,同时看他一眼,又置若罔闻地重回唇枪舌战中。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邵江想,一个能他妈顶一百只鸭子,他没处理过这种情况,被她们吵得脑仁发麻,对旁边人交待道:“把她们看好,吵完了叫我。” 于是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去门口抽烟躲了个清静。 里面还在尖声尖气地辩论,叽里呱啦不知道在争些什么,邵江心想两个已经够让他吃不消了,不知道以前的男人娶这么多老婆是怎么管理的。半晌后,声音总算低下去了些,邵江正要起身进去,一个人突然惊慌失色地跑过来,嘴里叫道:“不好了江哥!” 他气喘吁吁地指着屋里:“她们、她们打起来了!” 邵江疾步回到大厅,叶兰被乱哄哄地围在中间,倒在地上牢牢护着肚子,面容痛苦。大家生怕担责,没人敢去碰她。 邵江心里一紧,蹲下身关切地问:“哪里痛?” 叶兰却不答,眼泪汪汪地指着尹蔓跟他告状:“她推我……” 尹蔓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邵江厉声骂道:“你疯了?!” 他火速派人将叶兰送上救护车,事故突发,一屋子大男人谁都没有经验,周遭兵荒马乱。邵江蓦地想起什么,再三命令:“把她给我关回去看好,要是被她跑了,你们通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88 通给我当场吊死!” 大家严阵以待,尹蔓再次被押回卧室。 叶兰在医院做着紧急检查,邵江心急如焚地守在门口,坐了又站,站了又坐,里面轻微的声响都牵动着他的心神。他曾经想过不要这个孩子,但当真的面临它会离他而去的风险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股强劲的血液羁绊,那是他生命的衍生,一旦孩子出生,他就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家人。 就算哪天死了,也不用再愁没人给他烧纸。 叶兰迟迟没有出来,阿三这时接了一个电话,踌躇地上前报告:“江哥,之前你让去云市调查的人回来了。” 邵江勉强分出一丝精力:“怎么回事?” “说是有这么个人,在蔓姐隔壁柜台卖手机,确实是蔓姐的同事,不过是个有老婆的,还被人老婆找上来,具体……” “行了,”邵江烦躁地打断他,“这都什么破事儿,改天再说。” 孩子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他此刻哪有心情听这些,反正马上就要和尹蔓结婚了,木已成舟,他懒得和个卖手机的过不去。 等候的过程度秒如年,幸好结果很快出来,孩子虽然受了些小波动,但总体安然无恙,只是叶兰身体还很虚弱,需得好好休养。 邵江虚惊一场,见叶兰有气无力,也不好太过教训她,只得立下誓,再也不让这两个女人见面。 三日后,订婚宴如期举行。 酒店门口熙来攘往,豪车云集。宴席阵仗极大,安保管理严格,宾客必须凭借请柬入场。邵江本来没打算请那么多人,然而这些年关系网复杂,不知不觉请柬越写越多,整个宴场宾朋满座,热闹非凡。 尹蔓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红色嫁衣,坐在化妆间里任由跟妆师在她脸上精描细摹,长发盘成一个优雅的发髻,上面插着沉重繁复的金钗。 她心中七上八下,看了看时间,离五点还有半个小时。 尹蔓说道:“我出去透透气。” 她靠在花园的阳台上,掏出打火机点烟,想起自己都答应姜鹤远戒烟了,这次回昭市没忍住又重新复吸,要是被他知道,不晓得会不会再板着脸训她一番。 如果他会知道的话。 尹蔓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往下看去,正好能将露天的婚礼宴场包揽眼底。她的余光不经意瞥过,抖烟灰的手陡然僵住,难以置信地再次回头。 姜鹤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眼望过来—— 第59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闯入她的眼帘,萧萧而立,恍若松树下清沉的微风,一路吹到她的鼻尖。尹蔓垂在身侧的手指微拢,在虚空处握了握,想要抓住这梦幻泡影。 她不敢眨眼,怕再睁眼时,面前的人就会变成过眼云烟。 她与姜鹤远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远,远到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就是知道他看到了自己。 长长的一截烟灰碎落成尘,火星子从她的手一路炙烫到她的心,尹蔓缩了一下。 不是幻觉。 她呆呆地看着他,直到姜鹤远朝她的方向迈了两步。 尹蔓动了动唇想叫他,忽然意识到旁边还守着人,又噤了声。她按捺下沉重的疑虑,深深将他映入眼底,断然转身往回走去。 姜鹤远站在远处,她的嫁衣如同冬日火焰,燃烧时从天而降,熄灭时又悄声无息,身影飘然消失在天空与楼的空隙之间。 原皓端着酒杯过来:“外场怪冷的,你又不抽烟,出来傻站着干什么?进去吧,在这儿也侦查不出什么花样来,难不成还真能看见她。” “嗯。” “?” “我看到她了。” 原皓目瞪口呆:“你们还真是,”他找不到措辞,憋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有缘分。” 他从知道这事儿起就被雷得外焦里嫩,到现在都不明白姜鹤远怎么会和那个酒吧女有牵连,原皓知道他向来不走寻常路,但没想到能不寻常到这种地步,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一言难尽:“你说你怎么就……这怎么……哎!” 姜鹤远瞥他:“跟你说了李老师托我照顾她,没你想的那回事。” 原皓嗤之以鼻:“怎么没见你这么照顾照顾我?” 就姜鹤远那万般皆浮云的性格,一听人要结婚了,亲自从云市十万火急地赶过来,非要把人接走,要是没他想的那回事儿,他才信了他的邪! 他对尹蔓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在醉生里绞尽脑汁地哄他买酒的时刻,她竟然是他普立的学妹?原皓越想越稀奇,他承认她长得美,但也不至于到让姜鹤远和邵江争着要的地步吧。他万分纠结,一边认为这女的手段着实惊人,一边又恶趣味地想看看姜鹤远能为了个女人丧失理智到什么程度。 自己之前还在他面前出言不逊,也不知道姜鹤远会不会记恨他…… 想到这里,原皓不免心虚:“得了,难得你托我帮忙,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希望姜鹤远和他秋后算账时,能想起他今时今日的无私奉献。 邵江办订婚宴的地方正是和原家合作的度假城,刚开放不久,两边各占了股份的大头。这小子头脑精明,物尽其用,选了度假城里最好的酒店,订个婚也要见缝插针地趁势宣传,游走在各个人际网之间,知道的明白这是婚宴,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是什么开业剪彩发布会。 人逢喜事精神爽,邵江穿着一袭中式长衫,衬得人气宇轩昂,神采奕奕地在宴场中心迎来送往,碍眼得很。 “邵老二要知道我带着人来砸场子,坏了他的好事,怕是杀了我的心都有。” 姜鹤远道:“那他在昭市也不用混下去了。” 原皓自得:“这倒是实话。” 原皓前去安排事宜,邵江察觉到异样,敏锐地抬头看向姜鹤远这边,他们对视了两秒,旁边大概有人跟他介绍了姜鹤远的身份,邵江立马挂起一个意外的笑容,向他走过来。姜鹤远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此刻正好有人上前和邵江打招呼,他和人说了几句,便往楼上走去。 邵江忍着心中的不耐烦,笑脸与人应酬寒暄,宴厅里高朋满座,宴桌上摆着山珍海味,一派喜气洋洋。他口中说着不结婚,心里却早已把这当成了婚礼,听众人朝他说着一句句“喜结良缘,永结同心”的吉祥话,感觉相当不真切,仿佛灵魂从躯体中抽身而出,漂浮在上空中看着自己与人周旋。 他当年和容欢在一起过够了苦日子,结婚时只扯了个证,去楼下的小馆子点了五六个菜,几瓶二锅头,权作喜宴。兄弟们围着一坐,闹哄哄地恭喜他,容欢在他怀中,笑得很羞涩。 他突然非常想念容欢。 如果当时他有如今的功成名就,如果她能活到现在。 时光一去不复返,他条件反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89 射地接受着众人的庆贺,却越来越无所适从,眼前的一切犹如一碰即碎的海市蜃楼。邵江在会场站了一会儿,想去看看尹蔓的渴望刻不容缓。 尹蔓坐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扯着衣服上的钉珠,见邵江急吼吼地推门进来,望着他没说话。 邵江愣在原处,一动不动。红裙锦缎将她显得格外明艳生动,清眸皓齿,如同秀匣中妥善安置的光润美玉,带着岁月静好的温柔。 灵魂归位,尘埃落定,摄去了他所有的言语。 邵江许久才走上去,生硬地说:“你今天……很好看。” 尹蔓心不在焉:“你也不赖。” 他将人都散出去,坐在她对面,握住她的手,捏得很紧。 尹蔓抽了一下,没抽动。 她伶仃的手指被裹在他温热的掌心中,邵江低声说:“我们以后不闹了成不成?” 这又是玩什么戏码。 邵江见她不出声,固执地追问:“你报复我也报复够了,以后咱们扯平了,过去的事谁也不计较,好好过日子,成不成?” 尹蔓不可思议地反问:“扯平?过日子?” 他“啊”了一声。 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恶毒的咒骂顺着血液烧了一圈,最终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邵江,你毁了我四年。” 她最美好的四年,最天真的四年,最珍贵的四年。 他毁了她的前程。 “四年算个什么,你这不是还小么。”邵江强词夺理。 尹蔓闻言,说不出话。 邵江不计前嫌,豁达地说:“你不是想读书么,我让你去读书。” 尹蔓深吸一口气:“我们没必要讲这些。”? 接下来无论他再说什么,她都不再理他。邵江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出门后,反而暗自放下了心。 他觉得自己有点贱。 经过多番斗智斗勇,他太了解尹蔓了,要是她真的说她原谅了他愿意放下,那反倒必有猫腻。 下楼时邵江迎面撞见原皓,这人是原氏集团的独子,近两年他一直想在度假酒店里分一杯羹,他对酒店这一块不熟,这次和原家的合作来之不易,他准备等厘清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自己另起锅炉,大杀四方。 邵江热情地打招呼:“原少怎么在这儿?” 原皓戏谑:“正在找你啊,新郎倌。” “找我做什么?” “咱们什么时候开宴,大伙儿都想看看新娘子,你也别吝啬了,赶紧拿出来瞅瞅。” 他和原皓谈不上多熟,这些人表面上一团和气,但邵江对于他们会在背后议论些什么心里有数,无非是等着看热闹,嫌他娶得上不了台面诸如此类的话。 但他不在乎。 他有自知之明,本来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家大族的出身,比不得这些公子哥,邵江笑道:“快了,马上开宴。” 原皓把手揽在他的肩上邀功:“待会儿典礼还得办一阵吧,我刚和厨房打了声招呼,让人送两盘点心给嫂子垫垫肚子,尽尽咱们地主之谊,你看小弟够不够贴心?” 邵江面对他的自来熟略有不悦,但也不好表现出来,想到确实离晚宴正式开始还得一段时间,尹蔓吃点东西也好,没再说什么,两人客套了几句。原皓看着邵江离开的身影,心想,为了兄弟,对不住了哇,邵老二。 五点差一刻。 “笃笃笃。” 尹蔓的房门骤然被敲响,屋内四个保镖精神一振,其中一个走到门口,警惕地问:“谁?” “客房服务。”一个女声响起。 那人道:“我们没人叫。” “邵先生说担心尹小姐饿,让厨房送的甜点。” 他们迅速和邵江核实确有其事,开了门让服务生进来,屋内人通通盯着她的动作,女服务员看见他们几个魁梧壮硕的男人有些害怕,忙将餐桌上的甜点呈送进屋,谨慎地退了出去。 保镖们像参观猩猩一样,一丝不苟地守着尹蔓将甜点吃光,里面什么也没有。 房间恢复一片平静。 五点差十分。 宴厅的音乐声逐渐加大,灯光辉煌照人,《圣母颂》柔和的提琴声开始奏响,宾客们纷纷落座。 邵江吩咐人上去接尹蔓候场,保镖们收到消息,尹蔓起身整装以待。 走廊外的地毯上传来沉闷脚步声,说时迟那时快,尖锐的警报声响彻走廊! 保镖们飞速递了个眼色,两人慎重地打开门,外面却什么也没有,一人刚出去一看,就被人以手为刀精准地直切后颈,椎管接缝处猛烈的压力袭来,当即眼前一暗!他使劲晃晃脑袋,脚上下意识发力扫去,但下一秒脚后腕被抬高划出一个弧度,太阳穴一个暴击,当场倒地不省人事。 其它保镖听到动静,来不及通知邵江,外面几人有如离弦之箭撞进来,单方面打得保镖们毫无还手之力。他们动作狠快敏捷,出手极稳,每每正中要害。这些人都是原皓精选来的精锐退役特种兵。邵江挑保镖为了能事无巨细地汇报尹蔓的动向,偏重细心,身手倒是其次,纵使对付尹蔓绰绰有余,然而一遇上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便立马成了软脚虾。 尹蔓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见保镖们三两下倒成一片,真真是天助我也,正要趁乱而逃,没跑出两步,就蓦地对上了姜鹤远。 电梯上升的数字跳得心惊胆颤,姜鹤远不容尹蔓多问,带她直奔后廊安全通道。 尹蔓挣脱他的手:“等等。” 她进入走廊的洗手间。 五点差五分。 亲迎队到达房间,只见保镖们在地上七歪八扭,房间里空无一人,登时吓出满身冷汗,鸡皮疙瘩从后背麻到了头皮。众人惊惶失措,下面等着的全是昭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到邵江即将出现的表情,大家狼狈地东奔西走,还有人慌不择路地翻着地毯,试图从地缝里把她给挖出来。 搜寻无果,有人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拨出邵江的电话,一回头却发现尹蔓红衣耀眼,头上金钗繁复,茫然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老天爷喂!”那人差点没哭出来,“蔓姐!你去哪儿了!命都要给你吓没了!” 尹蔓镇静地说:“我上个厕所出来就看见成这样了。” 众人高悬的心砰砰落地,没时间细想,感天谢地簇拥着她朝宴厅走去。 五点整,挂钟发出沉重的“梆”! 良辰吉时已到。 司仪的语调欢悦,邵江激动地站在旋转楼梯下,两旁摆满了灿烂的鲜花,邀请大家共同见证尹蔓属于他的时刻。他浑然不知楼上的鸡飞狗跳,看见她窈窕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尹蔓穿着一套休闲装,运动鞋,头上盖着一个棒球帽。她拉着姜鹤远下楼疾驰而去,脚步在阴暗的楼梯间踢踏错落。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90 她五指紧紧勾着姜鹤远的手臂,若无其事地穿过前台大厅,两人回到车上。 他们坐在密闭的空间内,喘喘气息交缠,视线难舍难分。 他眉间褶皱,尹蔓顿时猜到他要讲什么,抢先一步开口: “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世说新语》: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第60章 姜鹤远满嘴的训斥全被她堵了回去。 “什么意思?”他问。 “我很想你。”尹蔓拉上加绒外套的拉链,挡住半张脸,“很难懂吗?” 姜鹤远:“……” “不难懂。”她把帽檐一压,避过头看窗外。 她喜欢他。 尹蔓从没这么确定过自己喜欢他。 回到昭市的这段时日,她想起姜鹤远的次数已经多到不正常的地步。 痛苦时,紧张时,失望时,害怕时,甚至偶尔冒出的绝望时,他的面貌不分白天黑夜地出现,仿若灵丹妙药,给她灌注了千斤的勇气,支撑着她撕开那张网。 心上了锁,锁生了锈。她一度不愿意正视自己的感情,可是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应该算什么? 她在婚宴上对他惊鸿一瞥,如果那些卷土重来的悸动,触而不及的渴求、众里寻他的祈望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这个事实降临时,她奇异地没有感到任何震惊,反而有种真相大白的坦荡——她终于不必再自欺欺人。 尹蔓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 她倒在座椅上:“事发突然,回去慢慢和你解释,好不好?” 姜鹤远少见她如此乖顺,想了半天自己要说什么,没想起来。神经延迟反应,还停留在那句突如其来的“我很想你”。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心中打翻了满盒的问号,她到底什么意思? 尹蔓闭目养神,她为了此刻接连几日没睡好觉,一回生二回熟,惊险逃脱后的刺激感渐渐褪去,她安心地坐在他身侧,困意沉沉,朦胧中听见他说了句:“你还是现在这样顺眼。” 那身嫁衣很刺眼,他不喜欢。 她迷迷糊糊地应道:“我也觉得。” 车停在加油站,姜鹤远找出毯子给她盖上,调了调空调的风向,她的脸被暖风吹得红彤彤的,只露出鼻子和嘴唇,如同伊甸园内的苹果。 除了自己,无人再可觊觎。 司仪在隆重的铺垫后,吊足了众人的胃口,邵江望穿秋水,恨不得把司仪那张聒噪的嘴用胶布封了口拖出去打一顿。 终于,万众瞩目下,尹蔓姗姗来到宾客面前。 原皓正等着看大戏,一见她出现,连忙给姜鹤远打电话,得知他那边早已接到了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回来静观其变。 他留意着邵江的反应,发现邵江看见尹蔓的瞬间,长衫下的肩颈肌肉嚣然耸起,手死捏着楼梯扶手,手背上青筋狰狞暴立,整个人凶相毕露,完全不似看新娘的眼神,反如扑食猛虎,杀气腾腾。 他都担心邵江这么个捏法,扶手会不会被掰弯。 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新娘简直和尹蔓长得一模一样,原皓诧异地想,难不成姜鹤远还瞒着他未雨绸缪地找了个替身演员? 舒缓的音乐还在继续,那假新娘被邵江盯得步履维艰,她从楼梯上款款而下,掩饰着紧绷与惧意,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她跋山涉水来到邵江面前,被众目睽睽包围着,冲他展颜一笑。 邵江喉间血气泛滥。 尹蔓化成灰他也不会认错,他从第一眼就知道,这他妈是叶兰! 邵江迟迟没有接过新娘伸出的手,站成了一尊活化石,异况横生,周围人开始小声议论。 邵江想马上下令让人掘地三尺搜寻尹蔓,想要扇叶兰几个大嘴巴子把她撕成碎片,想把尹蔓抓住后一刀一刀捅死她。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婚礼。 本应温馨动人的场景始料不及地陷入僵局,众人觉察到他们之间的蹊跷,嗡嗡声愈大,叶兰期期艾艾地叫道:“江哥。” 司仪及时地出来打圆场:“看来今日新娘美若天仙,不仅我们觉得如此,邵先生亦是个感性之人,震撼得无可言喻,眼眶泛红,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一天的到来不容易……” 邵江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后面坐的全是昭市内排得上号的人物,连邵国生都从医院里坐着轮椅过来了,他无论如何不能出这个丑。 他打落牙齿和血吞,用了千钧之力接过叶兰的手,快把她的手骨捏折。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阴沟里翻船,会栽在叶兰这个婆娘身上。 司仪还在努力地煽情,讲述着尹蔓在落魄之时,邵江对她衷心的扶持,让她感动得死心塌地,从此为他的人品拜服,非君不嫁。 原皓庆幸姜鹤远没听到这些话。 邵江面色铁青地来到台上,两人交换订婚戒指,他凑近她,在叶兰耳边恨声道:“婊.子。” 叶兰微微一笑,情深意重地说:“我也爱你。” 云市。 尹蔓燕入归巢,熟门熟路地回到姜鹤远家中。 她睡意惺忪,迷迷瞪瞪地坐在沙发上,他在厨房里忙上忙下,水池声成了催眠的摇篮曲。不一会儿,两碗色香味俱全的葱花面就摆在餐桌上。 尹蔓这才感觉到肚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姜鹤远:“等吃完东西,你要告诉我所有的事。” 他曾经秉持着尊重,在她心甘情愿地放下戒备主动提起前,不愿去打探她任何隐私,可是如今这种一无所知令人生出强烈的危机感,他必须得掌控局面。 “明天再说可不可以?” “不行。” “可是我好累。” 他不容置喙:“那也不行。” 不是他不让她休息,只是吃一堑长一智,尹蔓向来擅长鬼话连篇,万一她又改了主意,到时候胡编乱造一通,他连毛病都挑不出来。 尹蔓吃饱喝足,见实在逃不过,终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时间还得追溯到她在病房中见到尹澈。 那日,尹澈借着为她“打抱不平”,话里有话地通知她,叶兰在同一家医院做产检,而他有机会见到叶兰。她默许了他的行为,隐晦地告诉尹澈,如果他卧床不方便活动,可以让钱朱想办法传话。钱朱个性虽然冲动,脑子却不蠢,八竿子打不着的朋友一大堆,她相信以尹澈的能力,这种事于他而言易如反掌。 就算哪天事情败露,他们的谈话也正大光明,非个中人不知其意,即便邵江把他们的对话录音倒着听,也不会找出丝毫差池。 果不其然,叶兰没多久就找上了她。 尹蔓借着吵架推搡,趁乱将准备好的纸条塞进她的衣服中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91 。里面详细说了狸猫换太子的计划,她笃定叶兰不会愚蠢到为了跟邵江表忠心而告发她,就算最后失败,她也可以把责任全都推到自己这个始作俑者身上,没有任何损失。 邵江认定叶兰懦弱,又怀有身孕,根本没提防她,她预先去酒店开好房间,请了一个特效化妆师,两人的五官分布与轮廓本就相似,在细节上稍一修饰琢磨,便贴上了如出一辙的画皮。 她们约定在晚宴开始前的十分钟左右,叶兰提前在走廊上的公共洗手间里等她。等到开宴时尹蔓会途径那条路,再临时借由上厕所进去与她汇合,她们换装完毕,最后由叶兰李代桃僵与邵江订婚。 而作为报酬,一旦成功,叶兰必须给她提供一笔钱,安排车送她去云市。 尹蔓这个策略做得仓促,充斥着许多随机的风险,整个过程全凭运气,稍有不慎就会一败涂地,但已经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她决定像上次一样,赌一把。 赌了不一定赢,但是不赌,那就一点机会也没有。 姜鹤远听她侃侃而谈,对自己的行为毫无反省之意,反而颇为得意,碗中食物一口未动:“你有没有想过赌输了怎么办?” 尹蔓想,大不了再被邵江关起来折腾一顿。 可她不敢说。 她答道:“这不是没输么,况且还遇上了你。” 姜鹤远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之喜,即便叶兰最后被查出来,她也换了车,邵江一时半会未必能追得上她。她被邵江气得死去活来,只可惜不能亲眼目睹他吃哑巴亏。 “回去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他听她说了尹澈的事,深觉她胆大包天,“要是我不发现,你就一直不打算告诉我?” 尹蔓犹疑着,还是说了真心话: “这是我的事。” 姜鹤远闻言,起身离开。 尹蔓赶紧扯住他的袖子:“你帮我太多太多了,我不想再欠你什么。况且邵江这个人我最了解不过,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没人能猜到他下一步会怎么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回昭市会发生什么事,怎么可能把你牵涉进来?就算我把所有的计划都预设好,那也只会是一张废纸。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放手。”姜鹤远说。 这两个字刺得她有点疼,她松开他。 然而他却俯下身,双手扶住她的肩,正色道: “我也说过,我愿意帮你,那是我的决定。你非要觉得欠了我的人情不是不行,但以后你欠我的只会越来越多,如果一桩桩全都记在心上,你累,我也累。明白吗?”? 尹蔓的着重点莫名发生偏移:“凭什么你这么肯定我欠你的会越来越多,就不能是你欠我么……” 她越说声音越小,姜鹤远哭笑不得。 “对了,那个服务员是干嘛的?”尹蔓问,“上来送吃的,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情况有变,差点没把蛋糕舔光,结果什么都没有。” “不清楚你们里面具体有多少人,是个什么处境,只能派人先上去打探打探。” “替我谢谢原皓。” 姜鹤远很不客气: “不必了。” 尹蔓道:“我明天可以继续补课吗?” “不再休息休息?” “不了,时间这么紧,我着急得很。” “那我去联系老师。” “图书馆的工作我还能做么?” “不能。” 尹蔓有点遗憾,不能就算了吧,反正也是姜鹤远拿钱。 “高三快开学了,你要随堂读书。”姜鹤远解释。 尹蔓叫道:“这么快?!” “任务太重,学校要利用时间补课,多多益善。” 她前一刻还差点和人结婚,下一刻高考紧张的压力就袭来,尹蔓感觉有点恍惚。 “还有吗?” “嗯?” “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尹蔓反应了几秒,观察着他的脸色,试探地问:“你呢,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姜鹤远终于等到她迟来的关心,言不由衷地说:“还行。” 他问道:“你和那个……邵江,是怎么回事?” 他不想提到这个名字。 “我和他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明天我一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尹蔓疲惫地说,“我撑不住了,去房间里睡会儿,等睡醒了再回宋雪涵那儿行不行?” 他不痛不痒:“随便你。” 尹蔓推开房门,发现他早就给她把床铺好了。? 这么肯定她会住在这里? 她鼻子一酸,倒在床上,在他久别的味道中,安然入睡。 第61章 姜鹤远特地空出一上午来等尹蔓解释,他做好了早饭,郑重其事地坐在餐厅里,沉思着倘若自己接下来听到某些不喜欢的话,该做出什么反应。 沉思了半个小时,发现餐桌对面仍然空无一人。 她还没有起床。 姜鹤远看了眼时间,昨天尹蔓睡得那么早,不至于到现在还没醒。他没打通她的电话,这丫头大概还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拖出来。他又等了一阵,起身去敲她卧室的门,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加重了力道,房内传来细微的嘟囔声。 “吃饭了,尹蔓。”姜鹤远隔着门说。 石沉大海。 他又叫了两声,依然无人应答,对于她上次不辞而别的担心犹在,姜鹤远只得道:“我进来了。” 他慢慢推开门,只见尹蔓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眼睛虚开个缝,一开口嗓子又干又沙:“我难受……” 姜鹤远在她床前半蹲下,关切地问:“哪里难受?” “不知道,”她鼻音浓重,“喉咙痛,头昏眼花的。” 尹蔓的头发汗津津地贴在脸上,皮肤通红,他将她的碎发捋到耳侧,手背贴上她的额头。不出所料,额头滚烫。 “你发烧了。”他抚了下她的头。 姜鹤远的手掌温凉,熨贴在她的额上,连印堂都清明了些。她遵从着本能,在他的掌下舒服地蹭蹭。纤翘的睫毛擦过他的掌心,他被她蹭得失了方寸,准备出门,她却急了,抓住他不放。 尹蔓生着病,没什么力气,柔柔弱弱地拉着他,烧得一双眼水汪汪的,咕嘟咕嘟沸得人一步都走不了。 “你不管我了?”她语气极可怜。 姜鹤远稳住神:“我去拿体温计再给你测一遍。” “万一我死了怎么了?”她忧心忡忡,就是不放手。 姜鹤远无奈:“别胡说,我马上回来。” 她执着地拉着他。 他从没见过她这般撒娇的情态,明明已经走到门口的脚,被磁铁一样倒着吸回来,声调带着自己都未发觉的轻柔:“三十秒,行不行?” 尹蔓默默数着数,姜鹤远退出去,立即大跨步奔到药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92 箱,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感觉自己可能也有点烧昏了。 还好,赶在三十秒内回到她面前。 尹蔓脑子晕乎乎的,还能记得夸他:“说话算话。” 他坐在床沿给她测体温,低声道:“我一向说话算话。” 尹蔓这烧发得迅猛,三十九度五。她被邵江绑在床上冻了一夜没发烧,受他威逼折磨,与他纠缠退让,全凭着那一口气刚劲地贯穿筋骨。逆境使人坚硬不摧,然而一旦回到安乐窝,气一松,便如失去了木架的纸片人,软绵绵地瘫在地上。 病来如山倒,所有强撑的倔强全反噬成了脆弱,后遗症来势汹汹,她仿佛刮骨疗伤。尹蔓浑身发疼,忽冷忽热,干呕了好几次。姜鹤远调高了暖气,扶她起来吃退烧药,她乏力地靠在他身上,喉咙肿痛:“这么烧下去会不会烧傻啊。” 她很多年没发过烧了,滋味难受得紧。 姜鹤远吩咐她把水喝下:“烧傻了正好。” 她嘀咕道:“傻了被人嫌弃。” “谁嫌弃你?” “你。” 他没理她毫无逻辑的冤枉,给她加了床厚被:“难受就躺好,别说话。” 尹蔓在被窝里不耐地扭动,他按住她:“忍一忍,把汗捂出来就好了。” 姜鹤远把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用酒精逐一拭过她的脖颈,手臂,肘窝,擦到手心时,他发现她的手腕上除了用刺青盖住的疤,还多了道明显是人为勒出的淤青,掺杂着细碎的血痂。他随即查看她另一只手腕,也有同样的伤痕,之前被尹蔓用外套挡住了,他竟然没注意。 尹蔓呼吸悠绵平缓,已经睡了过去,睡颜天真恬然,与她醒时格格不入。 姜鹤远久久地凝视她。 她生病后异常黏人,无论去哪儿都要读秒,他只能趁她熟睡时去熬点粥和姜汤。然而刚起身,她就说了句什么。 姜鹤远不确定,凑近了倾耳细听。 她似乎还在梦中,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口齿含混地喃了一句:“外婆……” 尹蔓叫着这遥远的称呼,像个迷途知返的幼童,姜鹤远的心摔在柔软的棉花里,怜惜横生,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试图缓解她梦中未知的忧愁。 姜鹤远将姜汤和粥定好时间,回到卧室时,只见尹蔓用那双黑玛瑙似的瞳眸直不楞登地盯着他:“你去哪儿了?” “给你弄点喝的。” 她无声地朝他伸出手,他走过去握住。 他们双手交握,不知不觉间,渐渐变成了十指紧扣。 尹蔓混混沌沌地又睡了,姜鹤远坐在床头,彼此的手指缠缠叠叠,密不可分。 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这次回来后,他感觉她有些不一样。 姜鹤远一直坐在房里陪着她,不时测量下她的体温。冬日太阳本就落得早,等尹蔓一觉醒来,窗外业已暗了。 屋内没有开灯,她望向一旁的姜鹤远,他仰头阖眼,阴影里,下颌骨折出瘦削的线条。 她的目光顺着移到手上,两人的掌心都有润意。 这么近。 尹蔓动动手指头,姜鹤远睁开眼:“醒了?” 她点点头。 他坐得肩膀发僵,起来活动了两下,再次给她测了测体温,已经趋于正常。 尹蔓恢复了些精神,只是脸色仍旧苍白。姜鹤远将煮好的姜汤给她端来,她身子虚软,不太能使得上劲儿。他揽着她坐起来,尹蔓只穿了一件单衣,后背全被汗浸湿了,她的衣服全搬到了宋雪涵那儿,连件换洗的都没有。 姜鹤远找了件自己的睡衣让她换上,短短时间里,她瘦了一大圈,松垮垮地套着他的睡衣,孑然露出锁骨,更是弱不禁风。姜鹤远看到她脖子上青紫的淤痕,以及一条斜长的伤疤。 “怎么回事?” “嗯?”她嘴边残留着姜汁。 他拿纸给她擦了擦,说道:“脖子。” “打架划的。”她没提邵江单方面的虐待,毕竟这样说比较有气势。 “和谁?” “……邵江。”尹蔓喝着姜汤,对他有问必答。 “为什么?” “我跑了,他要报复我。”她淡淡地说。 姜鹤远虽然猜到她并非心甘情愿地与邵江结婚,却不料他会卑鄙到这种地步。他注意到她脚上也有同样的伤痕,上下一联系,不难想象当时的场景有多么怵目惊心,他难抑怒气:“他还对你做了什么,有没有……” 尹蔓看出他想问什么,忙道:“没有没有。” 她习以为常,“他玩来玩去就那些招数,我都看腻了。” 姜鹤远肃容:“他经常那么对你?” “刚开始的时候吧,后来没有了。”尹蔓笑笑,带着一丝得意,“我学聪明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四年前,”碗里的汤喝得一滴不剩,热热的汁水祛寒暖胃,烫得她的喉咙舒服了些,她靠在床头,“我跟你说,我和他的事。” 尹蔓从她退学后第一次进酒吧遇见邵江起,缓缓将这些年与他的瓜葛坦白道来。她说得轻松,姜鹤远却越听脸越冷,直到听说邵江把她软禁起来,逼她去醉生卖酒时,他怒意汹汹,周遭的空气都快被引爆点燃。 “这个疤也是当时留下的?”他指着她自杀割的手腕。 尹蔓想了想,答道:“……嗯。” 虽然那根压死骆驼的稻草是卫铭,可是终究还是因为邵江逼得她无路可退。况且卫铭这个人早已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她怕姜鹤远多心,不愿多提。 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为了逃脱,而去利用别人感情的可鄙姿态。 “他会付出代价的。”姜鹤远道。 第62章 “他已经付出代价了,”尹蔓想到邵江当众吃瘪,堪称治愈发烧的强力剂,“我猜他现在指不定想杀了我。” “他敢,”姜鹤远凌厉地说,“这算什么代价?” 酒吧里,他轻蔑地问她:“这就是你挣钱吃饭的本事?” 尹蔓在恍恍射灯下穿梭,他看低她,认定她是游戏人间的花花蝴蝶,贪财,虚荣,诡辩,浮夸。 她是以怎样的心情接收到那些话? 当误解加诸于身成为二次伤害,她甚至没有辩驳,在光阴的蹉跎中,她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将这些遍体鳞伤百炼成钢? 事发时,她才和如如差不多大。 他知道尹蔓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经历,可揭开的谜底仍然超出了他的想象,姜鹤远胸闷气短,省视着自己言行间的傲慢,有多惭愧心疼,对邵江就有多深恶痛绝。 尹蔓想尽量把过往描述得轻松些,然而姜鹤远不为所动,冷硬如磐石,她只得说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但你别去理他。”她斟酌着,“虽然这话讲了你又要不高兴,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是我的事,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93 我和他总会有个了断,我希望能自己处理。” 姜鹤远与他们不是一类人,不应该被邵江这种人缠上,以邵江誓不罢休的德性,她不想因为自己,把他好好的生活搅得鸡犬不宁。 更遑论她还对他存了非分之想。 这感情动得小心翼翼,姜鹤远不嫌弃已是万幸,她怎么能容许自己再给他惹事添乱。 “力量不对等,你怎么处理?”姜鹤远看透她的想法,“从我把你带出来开始,这就不止是你的事了。” 尹蔓一怔。 这话说得没错,邵江已经知道她在云市,这次被她跑掉,只怕会比上次更为盛怒,等他找到了她,姜鹤远的暴露几乎是必然。 “我查过他,不过如此。”姜鹤远不避讳地说,“一切我会处理,你该做什么做什么,重心放在学习上,其它事不必你来操心。” 尹蔓还想开口,他严正警告:“除非你想再耽搁一年。” 姜鹤远不容她多言,让她躺下盖好:“再休息会儿。” 尹蔓迟疑地说:“等我病好了就走。” 那些失常的依赖果然是生病带来的错觉,如今才刚恢复,她就迫不及待要与他划清界限。 姜鹤远没有依她:“不行。” 邵江的事悬而未决,他绝不可能放任她去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尹蔓当初信誓旦旦地要搬走,实则不太确定他是否还愿意自己留在他家,本就带了些试探,见他拒绝,倒正好给了她个台阶下。既然他不同意,那就谈不上是自己赖着不走了,好不容易能与他再度住在同一个屋檐,其实她也不想离开。 “宋雪涵的手机还在我这儿,我得还给她。” 可惜让她白等一场,又得去找新的室友。 他给她掖好被子:“我明天带过去,顺便把你的东西收回来。” 翌日尹蔓抱歉地给宋雪涵打了个电话,宋雪涵倒没怪她,反而很是关心,要不是姜鹤远拦着,估计立马就能奔上门来探病。他将尹蔓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搬回家,递给她一个新手机,尹蔓不想收,姜鹤远告诉她是闲置的才作罢。 他再三叮嘱:“不能拉黑,不能不接电话,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尹蔓叹了口气,如他所料,越欠越多。 成年人不比小孩,轻易不发烧,一旦高热得养上个好几天,尹蔓走路脚步虚浮,稍稍缓过来了便主动提出要去学校。 入学前晚,姜鹤远进屋时,尹蔓正抱着本书在落地灯下看,懒懒地坐在客厅里等他。 他平素不知何为浪漫,可当看到她时,“浪漫”二字念念而逢,她将等待赋予成了一个象征符号,浓重的归宿感把所有的风尘契阔一洗而空。 姜鹤远在她身旁坐下,尹蔓合上书:“累吗,给你按按肩。” 他没有推辞,她绕到身后,手指由上自下揉着他的颈椎,从穴位向肩颈两旁推动,拿捏得很有劲道。 姜鹤远被她按得舒坦,奇道:“今天那么殷勤?” 尹蔓没说话,不一会儿,后背抵上一个热热的脑袋,她的额头靠在他宽阔的背脊上,闷闷的声音响起:“要是别人问我怎么二十岁还在读高三,我怎么讲?” “说你读书迟,入学晚。”姜鹤远说,“编瞎话难不倒你。” 尹蔓捶了他背一下。 姜鹤远忍不住笑意,将她拉到旁边:“怎么回事?” “怕进度跟不上。” “还没开学你就知道跟不上?”姜鹤远数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尹蔓辩解:“我这是有自知之明,”她抿抿唇,“而且……我怕我融不进去。” 铺垫这么半天,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为什么要融进去?” “这是一个集体,我不可能像之前那样……” “你预设了同学注定理解不了你,你也不想朝他们打开心扉,对不对?”姜鹤远赫然成了青少年心理教育学家。 尹蔓渴望能有一个正常的生活,又害怕在潜移默化中自己早就变得不正常,她经历了别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磨难,与那些顺风顺水长大的孩子泾渭分明。 “试试吧。”姜鹤远鼓励道,“做你自己,会有人喜欢你的。” 尹蔓倒不在意别人喜不喜欢她,只怕自己跨不过那条线。听到他这么说,她很想问,你也喜欢我吗,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 “实在没人喜欢就算了。”姜鹤远无所谓。 “……” “集体在非危难情况下,大多都会演变为虚张声势的欺压,组在一起是复杂难解的函数,拆开后不过是二十六个字母之一,”他说,“怯弱的人才需要找寻集体认同感,如果你足够坚定强大,不需要勉强自己对他们逢迎。” 尹蔓细想着他的话,每次和姜鹤远聊天,他散发出的笃定从容都会让人心中松快许多,总能四两拨千斤地打消她的烦恼。 “还有,”他秋后算账,“我看见你抽烟了。” 还以为他忘了。 姜鹤远点到为止:“以后别抽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们靠得很近,尹蔓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的手指:“嗯。” 他的手是她见过的男人里最好看的,指节犹如青竹,和他的人一样隽逸。 他哪里都好看。 她的指尖勾在他的尾指上,姜鹤远的心跳有点乱,脑中却浮现出李钧摸她的手时她浑不在意的模样。他知道她见惯了风月,对男女之防的界限或许并不很在意,可尹蔓是不是觉得这些亲昵的举止都没什么? 涌出的焦躁无从谈起,姜鹤远不着痕迹地抽开手:“明天还要上学,早点休息吧。” 尹蔓望着空落落的掌心,陷入沉思。 * 他们一大早便来到h大附中报到,班主任姓赵,大约四十来岁,在办公室里热情地接待他们:“早就说你们要来了,一直不见人影,”老师态度和蔼,“这就是苏忆初?真秀气。”? 礼貌是最轻松的敲门砖,尹蔓很乐意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恭敬地鞠了个躬:“老师好。” 赵老师拿出一张表让她填基本资料,填到家庭那栏时,她一笔一划地写下姜鹤远的名字,然而写到关系,笔却停了停,看向姜鹤远。 “如实写就行了,”赵老师说,“你们什么关系?” 基于前车之鉴,姜鹤远貌似对称呼这件事耿耿于怀…… 尹蔓答道:“哥哥。” 姜鹤远:“叔叔。” 声音同时响起,两人再次对视一眼。 赵老师目光带着探究,场面尴尬得不行,尹蔓干笑着打了个哈哈:“我叔叔太年轻了,我心里老觉得是哥哥,顺嘴乱讲的。” 赵老师十分赞同:“是挺年轻的。” 尹蔓瞟他,真是够了。 姜鹤远怕口径不一致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94 ,才忍气吞声地认下这个“叔叔”,听见她叫那声亲密的“哥哥”,心里突然有点泛痒。 高三的学生们在上早读,尹蔓领了书和资料,随着赵老师来到教室,看着她缓缓把那扇门打开。 这个动作仿佛被无限拉长变慢,门缝的空隙里射出一道白光,犹如演出的帷幕徐徐揭开,新的人生开天辟地,光华夺目。 同学们探头探脑地朝她看过来,尹蔓愣在原地,姜鹤远拍拍她的肩:“进去吧。” 他在为她打气,她轻轻捏了下他的手。 事隔经年,终于重新站上教室的讲台。 高三的时间争分夺秒,极少有人再转学插班。大家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汇过来,发出“哇~”的一声,有消息灵通的早就得知会来个转校生,跟前后左右的炫耀道:“我跟你说了嘛,你还不信!” 一张张脸庞青涩稚气,天真未泯,来不及染上风霜。尹蔓百感交集,霎那间心中酸涩,竟有泪意。 她等了太久,这一刻来之不易。 赵老师敲了敲讲台:“安静!让新同学介绍一下自己。” 尹蔓接过粉笔,在黑板上认真写下自己的名字,努力用平稳的语调说道:“我叫苏忆初,希望今后的日子里,与大家相处愉快。” 同学们窃窃私语,高三的生活枯燥,屁大点事也能大惊小怪半天,姜鹤远听见里面闹成一片,夹杂着诸如“好漂亮”之类的起哄。 赵老师指指最后一排的男生:“秦岩,把你那摊杂货铺收一收,给新同学腾个地方。” 秦岩是班里的话唠之王,享受着特殊的vip待遇,独自霸占了一整张桌子。他手臂一伸,简单粗暴地把旁边座位上摆着的凌乱物件往自己这边扫。 赵老师嘱咐他们要多多照顾新同学,大家七零八落地应着声,还在好奇地打量尹蔓。 尹蔓把书放到秦岩旁边,笑了笑:“你好。” 秦岩不太习惯她那么正式地打招呼,拍拍旁边的凳子:“坐呀。” “听说你是从昭市转来的?”秦岩兴致勃勃地打听。 “嗯。” “昭市哪个学校啊,不会是普立吧。” 他没话找话,随意一蒙,毕竟也不知道其它学校。然而面前的女孩猛地抬起头,看得他心慌,秦岩摸摸脑袋:“你看我干嘛。” “不是。”尹蔓发觉自己反应过激,理着手上的书,随便扯了个不起眼的中学。 “哦哦,那你能转到附中也挺厉害的。”附中是名校,要进来可有难度,“你学习成绩很好吗?” “一般。”上次姜鹤远给她摸底的成绩排在中上游,这段时间一耽搁,估计还得往后退。 秦岩健谈,和她闲扯了几句,自信满满地说:“反正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班里没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当然,学习就算了。” 姜鹤远和所有不放心的家长一样,站在后门窗口留意着她的动态,旁边的男生一直兴奋地找她说话,两人似乎很是投机。她愿意与人交流,按理说他应当高兴,心中却止不住别扭,尤其是那个男生看上去还很活泼开朗,更是令人滋味复杂。 简直影响学习。 姜鹤远又去了趟办公室,找到赵老师,提出换位的建议:“位置太靠后了,我怕她听不清老师讲课。” 他忍下了那句,最好能是个女同桌。 赵老师心中费解,现在老师都带着扩音器,怎么会听不清?不过还是理解地说:“座位目前不是固定的,只是暂时坐在那儿,到时候会根据班里的排名情况适当调整,放心吧,我会尽量让她靠前坐的。” “好的,”姜鹤远道谢,“劳烦您。” 第63章 第一节 英语课,老师语速很快,尹蔓边听讲边奋笔疾书。 秦岩斜斜地扭着身子,手撑着下巴:“你不累啊?” “?” “坐那么直。”她的坐姿忒标准,都能上宣传手册了,搞得他在旁边压力很大。 于是秦岩也坐直了身子…… 开始玩手机。 附中贴吧首页飘着好几个帖子,应该都是班里自己人发的,把尹蔓传得神乎其乎,什么“秒杀校花”“可以出道了”“移不开眼”等等,他揪到一个眼熟的id,回道:“高考了还他妈不学习,对着女生犯花痴。” 不远处的孙逸回头瞪他一眼,对他比了个中指。秦岩嘿嘿一笑。 托他们的福,短短一个上午,学校就传遍了高三转来个大美人,班里来串门的人数直线飙升。秦岩在附中人缘好,大家一看是他的同桌,大喜过望,连轴地把他叫出来打听情况,身不由己地成了尹蔓的官方发言人。 “累死我了。”秦岩回到座位上一趴,“我要是高考考不好都怪你。” “少来,”尹蔓不背这个黑锅,“你别跟他们聊不就成了么。” 嘴里埋怨着别人找他,可她看他聊得很热火朝天嘛。 秦岩仰头看她,她皮肤白净,像剥了壳的鸡蛋,一点瑕疵都没有,让他想起小时候擦的护手霜,他不自在地嘀咕:“红颜祸水。” 说完,秦岩又若有若无地瞟她一眼。 课业繁重,尹蔓跟得略感吃力。每日除了完成老师留下的作业,还得补课、背书,各种辅导题册堆成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比之更重的是心理压力:她必须一次命中,不能再耽搁,否则没有生活来源,又得多欠姜鹤远一年。尹蔓连上厕所都在背单词,睡前躺在床上一闭眼,眼皮下晃过的全是历史政治的背诵内容。 姜鹤远也很忙,他们回到搬家前的常态,一个星期过去尹蔓总共没见到他几次。挨到周末,她照例做完一张试卷,拖着步子去客厅喝水,听见健身房里传来声响,上前敲了敲门。 “请进。” 尹蔓推开门,姜鹤远正在跑步,身上穿着薄薄的黑色速干衣,汗水流入衣襟,胸前肌肉健壮,肩宽腿长,呈现出一个劲瘦的倒三角,充满了蓬勃的力量感。 她掩饰地喝了口水,端个杯子靠在门口查岗:“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挺晚了,看你房间灯亮着,猜你在看书,没吵你。”姜鹤远关掉跑步机,扯了张毛巾随意擦擦汗,走近她,“这几天在学校还适应么?” 他的短发凌乱,雄性荷尔蒙铺天盖地,尹蔓不自觉后退一步:“还可以,大家对我都很友善。” 要死,以前也没觉得他这么性感。 “同桌怎么样?” 她不懂他怎么会问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回道:“挺好的,人特别逗。” 姜鹤远在心里复述,嗯,特别逗。 “你今天出去吗?”尹蔓问。 “怎么了?” “随便问问。”她耸耸肩。 “出去。” 啧,周末也这么忙,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95 和谁啊。 “和你。”姜鹤远似笑非笑地回答,尹蔓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内心吐槽说了出来。 “下午出去吃饭,放松放松。劳逸结合,别太累了。”他朝浴室走去,“你也该买衣服了。” 她穿的还是当初来云市时带的衣服,虽然后来买了套厚的,但换来换去也就那两三件。 “什么意思?”尹蔓敏感地问。 须臾间,她脑内的火车已哐哐拉了满厢的猜测,姜鹤远居然要求她换衣服?是嫌她不好看了,变相地告诉她穿得太土?男人果然喜新厌旧,他也不例外,还以为他不在乎外表,结果这么快就腻了,都是假象! “什么什么意思?”姜鹤远疑惑。 “干嘛突然让我买衣服?” “就……买衣服。” 姜鹤远被她的质问搞得云里雾里,缺衣服当然要买,买衣服也需要理由? 看看,堂堂大教授,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 尹蔓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他一定是觉得她变丑了。 呵,她怎么可能丑。 “我穿什么都好看。”尹蔓斩钉截铁地说。 “……” 姜鹤远终于拐弯抹角地听懂了她的意思,深深叹道:“没说你不好看。” “那你让我买……” “好了。”姜鹤远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掐了把她的脸,“乖。” 他侧身进入浴室,尹蔓在原地站了片刻。 “哦。”她对空气说道。 * 尹蔓坐在车里分秒必争地背单词,直到车子离附近的奢侈品广场越来越近,甚至有停车的迹象,她忙不迭问他:“你要带我来这儿?” 他挑眉,显然在问有什么问题? “你觉得我买得起吗,”尹蔓说,“还是你要把我卖了当保安?” “没说让你买。” “那带我来过干瘾更缺德了。” “别扯淡。”姜鹤远道,“你监护人都是我的名字,负责你的生活用品是我份内之事。” “姜老师,是生活用品,不是奢侈品,”尹蔓条条有理地反驳,“你在偷换概念,你是监护人,不是包养者。” 她都成年了,他却还想监护她。 “尹蔓,”姜鹤远不疾不徐道,“我只是想让你过好一点。” “我知道,但是……” “但是你不需要。” “我需要。”尹蔓直截了当地说,“我需要你,至于其他的,不需要。” 她过得足够好,并且已是想象中的最好。 姜鹤远没有勉强她,他们换了家普通商场,尹蔓买东西快,去快消店随便拿了两套厚衣服,试都没试,付完帐后又提出要请他吃饭。 她再三拒绝他,姜鹤远有些不悦。 “我有钱,走之前叶兰给我的。”尹蔓解释,“不是跟你客气,礼尚往来,我是真的想请你吃饭。” 他一声不吭。 “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点点人情。”她坦诚道,“你忍一忍,等我有了钱就不会跟你别扭了。” 姜鹤远稍稍缓了脸色,摸摸她的头:“我等着你有钱的那天。” 尹蔓请他吃的是一家韩式烤肉,在网上评分很高,生意不错,门口排满了人等座叫号。他们取了号,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周围人声吵闹,店面喇叭里哇啦哇啦播个不停,小孩们嚷嚷着你追我打。 一个小胖子在打闹中窜到姜鹤远的腿边,撒泼拽着他的裤脚不放手,很不见外地说道:“叔叔,帮我揍他!” “放开。”姜鹤远冷冷地说,看得他讪讪松了手。 小胖子跑走前不甘心地报复:“呸,了不起!” 尹蔓与他挪到角落的位置,很是过意不去:“你第一次这么等吧……” 姜鹤远默认,其实和她在一起,很多事都是第一次。 她看到旁边有个迷你ktv,问道:“要不我们去玩玩儿那个?” 尹蔓和姜鹤远都没玩过这种包厢,她研究了半天,点了两首歌,伸手去取耳机,姜鹤远忽然开口:“那个耳机。” “啊?” “会不会有异味。” 人来人往不知多少人戴过,一想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尹蔓十分自然地把耳机递给他。 姜鹤远下意识接过:“?” “闻啊。”尹蔓理所当然。 “……” 他沉默地盯了耳机半天,仿佛在下什么艰难的决定,久到尹蔓都以为他不会闻了,正准备拿回来,他却把耳机晃过鼻下,飞快停留了一秒,随即淡定递给她,下定评价:“可以用。” 尹蔓憋笑憋到快吐血,怕他恼羞成怒,背过身乐不可支。姜鹤远反应过来她捉弄自己,想教训她,但见她笑得吭哧吭哧,终究只是敲了敲她的脑袋:“鬼点子多。” 迷你包厢窄,姜鹤远身材高大,两人挤在里面,肩并着肩,手臂贴在一起。她稍微一侧头,就能靠在他肩上。从玻璃门外看,背影如胶似漆。 尹蔓唱歌很好听,看得出练过,她在他面前有点紧张,姜鹤远扮演着忠实听众,她怎么磨他都不愿意唱,只欣赏她独自陶醉,最后她被他看得万分郝然,时间没唱完就匆匆出去了。 排号还没轮到他们,尹蔓又拉着他去买奶茶。很奇怪,她对这个世界似乎升起了无限的好奇心,曾经与生活忽远忽近的那层隔膜无意中裂了缝,新鲜空气从缝隙里渗进来,让她什么都想去试一试。 尹蔓点了杯服务员推荐的抹茶奶茶,上面浮着一层奶盖,她悄悄问道:“这个怎么喝?” 姜鹤远也不知道,他自来不喝这些东西。 “两个土包子。”尹蔓说。 姜鹤远还没被人叫过土包子,对这个称号断然不可接受,立刻上网查了查,非常资深地告诉她,既可以分层也可以搅拌融合。 “你真的不喝?”尹蔓问道,“别矜持了,要不你先尝尝我的,好喝再点一杯。”她起身,“我给你找根新吸管。” 姜鹤远让她坐下:“不必。” 她故作不经意地说:“要不你用我的?” 他看她一眼:“好。” 说完,姜鹤远真的顺水推舟地拿起她的饮料喝了一口。 尹蔓震惊不已。 间、间接接吻? 他不是有洁癖么,为什么没有推辞? 他为什么会同意?姜鹤远到底有没有看穿自己那点小心思? 尹蔓被他撩得七上八下,号码叫到他们,她满脑子乱七八糟地走进烤肉店,餐厅里人声鼎沸,吹牛的喝酒的,一派热闹景象。明晃晃的灯照在头上,烤盘温度滚烫,尹蔓把五花肉整整齐齐地放到上面,烤肉滋滋的香气扑鼻而来,肉烤熟了,外焦里嫩,令人垂涎。 姜鹤远夹了一片肉,用生菜叶裹住递给她。 尹蔓心不在焉地想着刚才姜鹤远的举动,拿着烤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96 肉没动,姜鹤远提醒道:“吃饭了,尹蔓,你在想什么?” 她赶紧让自己打住,随口扯了个幌子:“我在想邵江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消息。”确实不太像他的行事风格。 自从她对他坦白后,再提起邵江就不怎么顾忌了。 “自顾不暇。” 尹蔓烤肉的手一顿:“你做了什么?” 姜鹤远淡道:“什么也没做。” 她思忖着准备说话,顺手拿起旁边的奶茶,里面已经喝了一大半,还剩一层厚厚的奶盖,尹蔓吸得费力,索性把盖子掀开直接往嘴里倒,却没料到奶盖的加速度会这么威猛,刹那间争先恐后地稀里哗啦全掉在了脸上,融着绿色的抹茶,糊得满脸都是。 飞来横祸。 她摇身一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绿巨人,只留下两个空洞洞的黑眼睛望着他。? 姜鹤远愣了两秒,笑不可抑。 他拿纸巾给她擦脸,擦到一半又开始笑,手抖得不行。尹蔓呆呆地顶着一张绿脸看着姜鹤远,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他笑得那么开心过。 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第64章 “你要加入我们学习小组吗?”秦岩转着笔问尹蔓。 她看着那支水笔在他手上花样翻出,生怕他砸过来:“你还有学习小组啊。” 平时看他都不怎么学。 “什么意思,看不起我?”秦岩把笔一拍,“我可是名誉组长,咱们班前十名全在里面,要你不是我同桌我还懒得拉你入伙呢。” “你们组有多少个名誉组长?” 秦岩大咧咧地说:“也就十几二十个吧。” “……” “肤浅,难道数量多就不名誉了?”秦岩苦口婆心,“真的,咱们组人都特别好,奇葩都被我踢走了,也不耽搁你时间,有什么问题随便问,偶尔周末出去奶茶吧搞搞交流讨论,没蒙你。” 尹蔓寻思着反正不吃亏,又是融入班里的好机会,爽快地接受了他的入群邀请。 依赖归依赖,千辛万苦启程新生活,她可不想活成一座孤岛,世界里只有姜鹤远一个人。 晚上做完《五三》上的习题,尹蔓累得拖着步子去浴室冲澡。热水放松了高速运转的神经,她哼着小曲,骤然“啪”地一声,浴室里陷入一片漆黑。 尹蔓吓了一跳,不顾身上还湿着,连忙用浴巾裹住身体,在床上摸索着握紧手机,轻手轻脚地把卧室门开了个缝。 外面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一丝亮光也没有。 “姜鹤远?”尹蔓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看来他还没回来。 尹蔓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仓促跑到客厅,她本来以为是电源跳闸,然而透过阳台一看,附近的街道同样黑灯瞎火,昏昏地隐藏在夜色中。 整片区域都停电了。 那一日也是这样。 她从小不怕雷雨不怕闪电,唯独就怕停电。 她妈跳楼自杀的那天,也是这么一个停电的夜晚,她蜷缩在墙壁角落里,谁叫也不起来,有人来问话,她就答一句,他们给她吃东西,她全都一口吞下,整个人仿佛失了魂,只剩下一个囫囵的皮囊。血液,黑暗,嘈杂,混乱,切割出幼年不可磨灭的创伤,即便长大了也挥不去这附骨的阴霾。 阴森的不安全感从四面八方围困着她,尹蔓毛骨悚然,黑暗使五感迟钝,丧失了掌控感,神经却格外灵敏,一点点动静也能让人风声鹤唳,不知阴影中会冒出什么诡秘的悲剧。 她在柜中无措地找着蜡烛,可是翻遍了也没找到,刚洗过澡的身体急出一身冷汗。尹蔓猛地看到手机,骂自己心慌则乱,拨出姜鹤远的电话,想问他蜡烛在哪儿。 没人接。 姜鹤远从楼梯上下来,见她撅个屁股蹲在杂物柜前仓皇地找什么,问道:“你在干嘛?” 尹蔓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魂不附体。 “你在啊!”她吼道。 “刚在睡觉。”他今天有个应酬,饭桌上三巡酒过,回来后在卧室里眯了会儿,被她电话吵醒才发现屋子里停了电。 “回来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有人在家尹蔓没那么怕了,站起身伸出手臂,“你看,全是鸡皮疙瘩。” 刚才在阴影中看不清,姜鹤远这才注意到她全身上下只裹了一层浴巾。 刚才在阴影中看不清,姜鹤远这才注意到她全身上下只裹了一层浴巾。 她的手杵在他面前,纤纤如藕,浴巾把她包得紧紧的,勾勒着玲珑的曲线,没了地暖,房里温度渐冷,激得她胸前的两点隔着浴巾俏生生地凸起。 她平日穿得保守,除了第一次在醉生遇见她,他没见她露过这么多。 尹蔓说:“我在找蜡烛。” “我来找,”他说道,“你先去把衣服穿好。” 尹蔓见他不看自己,笑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听话,非要给他打灯。姜鹤远把蜡烛点燃,找出一个复古的铁质烛台,火光乍然跃起,摇摇曳曳,两人的人影投在墙上,飘忽不定,她在隐隐绰绰的烛光中看他,幽黄的火焰里,双眸盈盈如秋水。 “别感冒了。”他避开眼,取了一只蜡烛朝楼上走去。 尹蔓拉住他。 “姜鹤远,你陪我,”她温声软语,“我害怕。” 她的头发湿淋淋地散在身上,微弱的光线下,晶透的水滴从光洁的额际垂垂滚落,沿着脸颊,一路滑到雪白的细颈,锁骨,最后落入半乳里深深的沟壑。 姜鹤远仿若着了魔,视线追随着那滴水珠的归宿,小腹燥热:“害怕也要把衣服穿上,”他欲盖弥彰地说,“头发也擦干。” “你帮我。”她撒娇。 “尹蔓,穿衣服。”他再次重申。 “好吧。”她顺从地往回走,姜鹤远松了口气。然而尹蔓走到一半,浴巾猝然滑落,她的脚钉在原地,静止不动。 春光乍泄。 柳削的肩胛骨,薄薄的内裤下臀部浑圆挺翘,双腿修长笔直,以及背影里呼之欲出的胸乳弧线,引起人无限遐思。 姜鹤远未消的酒气“轰”地涌上头。 暗夜潮潮,他恍若被她蛊惑,耳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转过来。 转过来。 …… 她似乎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缓慢转过身,赤裸裸地面对着他,表情天真而无辜:“掉了,怎么办?” 腰如束素,肤如白雪,峰峦欲软。 一览无余。 姜鹤远深呼吸一口:“尹蔓……” “嘘。”她把手指竖在嘴唇上,“姜鹤远,下雨了。” 她走近他,沐浴着跳跃的火光,步步生莲。 他听不见雨声,只听到海中波涛震颤荡漾。 尹蔓的脸庞如梦似幻,姜鹤远怀疑自己沦陷于某个酒后的春梦之中。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97 她一直走到他的身侧,勾住他的脖子,双乳贴在他身上。 “下雨了,你听见了吗?”她蹭着他的脸,呼吸洒在他的耳畔,呢喃声微不可闻,“滴答。” 滴答,滴答。 萧萧暗雨夜打窗。 幕天席地里,滂沱风雨如约而至,湿气涌涌。 尹蔓在他的喉结上柔柔地划着圈,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要是还不懂,那就真是榆木了。 姜鹤远扳过她的脸,两人鼻尖相触,他目光幽深:“你勾引我。” 她媚眼如丝:“对,我勾引你。”尹蔓挑逗地含住他的耳垂,“你可以拒绝我。” 尹蔓面色不显,实则强自镇定,颇为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话,担心他真的不走寻常路去做柳下惠,对她说出那句“滚开”。 她可能会撞柱自尽。 然而他没有。 曾经跟着丽姐学的御男之术到底派上了用武之地。她得寸进尺,娇艳的嘴唇在他的唇上摩挲,湿润的舌尖微微探出,轻咬住他的下唇:“亲我。” 雷声滚滚,滔天万尺风波。 温香软玉在怀,姜鹤远揽过她的细腰,狂风暴雨地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手在她酥软的身体上游走,抚摸着她的脊背,她的尾椎骨被揉得触了电,他的手掌四处梭巡,覆盖住她的绵软。 尹蔓喘息凌乱,双腿一软。 有女怀春,有女如玉。 姜鹤远一把抱起她,将她带到卧室。 他脱下衣服,身躯炙热,尹蔓看着他的裸体,腹肌坚韧。他们缠绵地亲吻,在淅沥的雨声中,耳鬓厮磨,浑身酥麻。 他说:“你故意的。” 她被他揭穿,供认不讳:“是。” 她喜欢他,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却不知他的心思。如果他不爱她,她就要让他终有一天爱上她,如果他爱她,他必须承认。 回到云市后,尹蔓找尽机会与他肢体接触,一次次试探着他的反应。身体不会骗人。她不想再继续这么揣测下去,浴巾是她自己扯掉的,这场干柴烈火虽是临时起意,可是结局却如她所愿。 她成功了。 他们坠入罂粟丛中,姜鹤远细密地吻着她,一路向下巡视着他的领地,温柔地亲过她的眉眼,额头,含住她的乳尖。 尹蔓难耐地嘤咛。 他的舌头在蓓蕾上卷席,她被他亲得春潮涌动,酝酿成了一壶桃花酒。 姜鹤远另一只手挤弄着她丰润的胸乳,尹蔓靠在他坦阔的胸膛上,玉体横陈,仍由他摆布。他口干舌燥,满心渴望拥有她更多的媚态,手指揉捏着她的私密处,揉得她意乱情迷,她一想到他那双青竹般的手竟然在做这种事,整个人情难自禁,下身湿润滑腻,脚趾战栗。 花开到了荼蘼。 他搂住她,手渐渐往花心伸去,探入紧密的幽径。 干涩的异物入侵,尹蔓身体陡然一僵,他没有察觉,继续往里探入,不复先前的温柔,手指带着强势的侵略,她很不舒服,推了姜鹤远一把。然而他徘徊在情欲中,忙着开疆辟土,征服欲占了上风,甚至加了一根手指,朝着那温热处挺进。 这种压制感令她想起邵江,前尘旧事作祟,她心中极为排斥,一下什么感觉都没了。 尹蔓想要逃离:“姜鹤远,把手拿出去,我难受。” “乖,别动。”他安慰,“很快就好。” 他的手指插动,尹蔓终于忍无可忍,用力将他推开:“我不要。” 姜鹤远观察着她的神情,理智略有归位:“怎么了?” 尹蔓不知道该怎么说,支吾道:“我,我还没准备好。” 姜鹤远一言不发。 箭在弦上,尹蔓深知是自己先诱惑他,却让他被迫戛然而止,心里存了些愧疚。 “对不起。”她辩解,“我以为我可以……” “没事,”他抹了把脸,“是我失态了。” 尹蔓吃软不吃硬,见他这么体贴,一点都不责怪她,暗恼自己怎么会把他和邵江联系在一起。思及此处,她咬咬牙:“要不咱们继续。” “不了。”姜鹤远用浴巾围住腰,下床欲离开。 尹蔓拽住浴巾:“我认真的,这次绝对不像刚才那样。” 他揉她的头:“不关你的事,家里没备安全套。” 尹蔓看他下面肿胀不堪,尺寸惊人,将功补过:“那我用手帮你。” 姜鹤远所见之处尽是她旖旎的风光,闻言又硬了几分,叹了口气:“不用。”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浴室里哗啦啦传来水声,与雨声交融着,世界朦胧。 姜鹤远很久才出来,尹蔓问道:“你打飞机了吗?” “……嗯。” 尹蔓已经换好了睡衣,扑过去抱住他,他身上冰冰凉凉,大冬天的居然冲凉水澡。 他任由她抱着。 雨声沥沥,静谧寂然,黯淡的烛火映照着两人缱绻相拥的身影。 “今天陪我睡吧。”她说,“反正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 “尹蔓,你在高估我的自制力。” “我真的害怕。”她抬手发誓,“绝对不勾引你。”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姜鹤远终究没与她同眠,自己搬了一张折叠床过来。 尹蔓侧身盯着他,想起他刚才的放肆,越想越脸红心热。 “别看了,睡吧。”姜鹤远闭着眼说。 切。 “晚安。”她说道。 “晚安。” 第65章 尹蔓下了晚自习回家,客厅灯火通明,姜鹤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的电视机基本就是个摆设,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她吃惊地问:“你不待在书房里孵蛋了?” “……” 尹蔓把书包放下,走过去坐在他大腿上:“看什么呢。” 姜鹤远到现在都不适应她背个书包的样子,感觉相当违和。 体育台在放足球,尹蔓大放厥词:“一堆人追个球跑有什么好看的,球里又没藏急支糖浆,”她换了个综艺频道,“看这个,这个热闹。” 她窝在他怀里,姜鹤远的手不受控制地搂住她,她的头倚在他脸旁,他拉开她的衣领,脖子里还有昨天留下的吻痕,还好冬天衣服高遮住了看不见,他又在那里吻了吻。 尹蔓有点痒,扭过头撅起嘴要亲他的唇,他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尹蔓不平:“干嘛呀。” 说着她撬开他的嘴,两人唇齿交缠,吻得百转千回,犹如干渴的沙漠旅人,在对方口中激烈地汲取着甘露。 姜鹤远曾经引以为豪的冷静全线崩塌。 他完全无法拒绝她。 他们亲得一发不可收拾,尹蔓脸颊绯红,银丝从唇缝里黏腻地溢出,他啃咬着她的脖颈,那道伤痕的疤已褪去,颜色浅淡,他的舌头舔到她敏感的新肉,她打了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9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98 个抖,牙齿磨得她舒服极了。 姜鹤远下面硬梆梆地顶着她,尹蔓伸手往他鼓囊囊的腿间一摸:“硬了。”她撩拨着那玩意儿的顶端,“再试一次吧。” 他的胯下快被她揉得擦枪走火,姜鹤远在放纵与克制间游移,最后还是用尽全力拉开她,头深深埋在尹蔓的肩窝,他嗅着她皮肤散发的芬芳饮鸠止渴,舍不得放手。 尹蔓的手指擅自往他裤子里钻:“好不好?” 姜鹤远气息不稳,锢着她不让乱动,两分钟后,他把人抱下去,背对她站起身。 姜鹤远气息不稳,锢着她不让乱动,两分钟后,他把人抱下去,背对她站起身。 尹蔓被孤零零留在沙发上。 她不解:“怎么了?” 他朝阳台走去:“我有话跟你说。” 尹蔓跟在他身后,阳台温度比室内冷得多,对于目前而言是个再合适不过的谈心之地,寒意如同冰水把姜鹤远浇了个透,生生按捺下他的欲望与躁动。 他的表情与之前判若两人,尹蔓大感不妙,问道:“什么话?” 他酌量道:“尹蔓,你要高考了。” 聪明人毋须多言,只这一句话,她就猜到他想说什么。 难怪他会看电视,难怪他异常沉默,原来在琢磨这个。 “你就等着我回来给我摊牌?”尹蔓问。? 姜鹤远拉了把椅子让她坐下,语气低缓:“你听我说,我们不能这么下去。” “不能这么下去?”她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那你亲我做什么?” 姜鹤远被她质问得无力反驳。 “就算是我先勾引你,但摸我的不是你?”她咄咄相逼,“难道你想赖账?” “我没有。”他说不出“赖账”两个字,难得理屈词穷,“这件事是我没做对,我没有节制好,我向你道歉。” 他是人,有七情六欲实属正常。然而久旱逢甘雨,他太过冲动,没有把持住,这是他的错。 尹蔓听到这话很是火大:“谁稀罕你道歉?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姜鹤远问:“那你想听什么。” 她自嘲一笑:“我想听什么你不懂?” 姜鹤远缄默不语。 他懂。 但他不能说。 他们像绕进了一个死胡同,姜鹤远无可奈何:“你知不知道你明天还要上课?”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 “陈世美。” 他背着陈世美的黑锅,试图让她想清楚:“你知不知道你来云市是为了什么?” “为了理想。” 姜鹤远见她终于回到点子上,正要继续循循善诱,就听她接着说,“我要卖手机。” “尹蔓!”他警告她。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她烦躁地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但这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脱口而出,两人同时怔住。 “……什么?”姜鹤远不确定地问。 尹蔓情急之下说漏嘴,干脆自暴自弃地往椅子后背一靠:“没听错,我他妈说我喜欢你。” 她告白了。 尹蔓幻想过无数次和他表白心意,却不曾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她不想输了气势,不甘示弱地要拉他共沉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我。” 她不信他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跑去云市,她想法设法地与他肢体接触,他从没有表现出任何明显的抗拒。 “……” 尹蔓咬着唇:“你不承认?难不成你会想去摸关思媛?” 她不仅自己告白,还顺便强行帮他也告了白。 “胡说八道。”他斥道。 “那你承不承认?”? 姜鹤远被她逼得退无可退,放弃了迂回战术:“对,我是喜欢你。” 尹蔓心里一块大石头踏实落地,还得做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我喜欢你,所以更不能耽误你。”姜鹤远开诚布公地说,“尹蔓,你的目标是考大学。” “这不冲突。” “这冲突。”他说,“就像现在,如果没有昨天那一出,你早就应该在做题了。” 她仍是不服气,姜鹤远顺着她的意思:“我们当然可以在一起,没问题。只要你能保证见到了不黏我,见不到不想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和我生气,不和我吵架,即使吵架了也不会难过,我的存在不会影响你任何的学习进度,那我们马上交往。” 尹蔓简直想啐他满脸唾沫星子:“你想得美。” 她憋屈得要命,忍不住讽刺他:“姜鹤远,你未免也太自信了,明明是你喜欢我,怎么跟我上赶着要和你交往一样,再说你说的那些和炮友有什么区别?” “你不能保证,对不对?”姜鹤远心平气和,“我刚才说的都是我见到你会产生的即时反应,所以我也不能保证。” 他们之间好似有巨大的磁力,把彼此紧紧吸在一起。 尹蔓赌气:“你还真当自己是我监护人了?” 姜鹤远包容着她的无理取闹:“尹蔓,就算你比同龄人都成熟,可也只有二十岁而已,不可能掌控一切,尤其是感情。人在被多巴胺影响时,意识不到很多行为是不理智的。” 她还小,他却不小了。她可以任性,他不可以。 他有责任与义务给她掌舵,不能因为自己的纵溺,在他这里摔了跤,连一丝可能性也不能有。否则尹蔓考不上大学,回头一看,就算她不怪他,姜鹤远也不能原谅自己。 况且他已经错了一次。 两人会发展成如今这种局面,不可否认在亲密相处中确实有他的推波助澜。正如他自己所言,他莽撞地希望能看透她的心意,而在这种冲动导致出实际后果前,他没有意识到这是冲动。? 这并非他的初衷。 姜鹤远慎重地说道:“你要清楚,你的前途比我重要,并且重要得多。” 她倔强地望着他:“那之前的事呢?” 他思索了很久,艰难地开口:“……就当没有发生过。” 这话他自己都觉得糟糕。 尹蔓嗤地一笑,头也不回地起身走人。 他们互相说服不了对方。阳台谈话失败后,姜鹤远对她倒是一如既往,而尹蔓则陷入了单方面冷战。常常故意装作听不见他说话,从他身边走过视如空气,不吃他做的饭,只洗自己吃过的碗等等,姜鹤远看着她幼稚的招数,却一点生不起气来。 她在表达不满,他明白。 姜鹤远不想任由冷战发展下去,特地空出周末两天,准备与尹蔓再好好聊一聊。然而从早上起他就没见过她人影,中午打电话给她也只是嗯嗯啊啊地敷衍一通。 到了晚上九点,他致电补课老师,老师道课程结束后她早就离开了。 他心神不宁地又等了一个小时 分卷阅读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99 ,既想找尹蔓,又不想让她觉得烦,何况他才言辞振振地告诉她要保持距离。最终姜鹤远忍得受不了,拨出她的电话,可手机根本没人接。 他连续打了好几个,心中焦虑甚重,上次尹蔓失踪时也是如此,许多不好的猜测蜂拥而入,姜鹤远转而找到原皓的号码,让他帮忙打听一下邵江那边有没有什么状况。 拨出键刚摁下,尹蔓的短信却突然跳出来:“待会儿回。” 姜鹤远立刻回拨过去,还是没人接,他只得发消息:“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和同学在外面。” “外面哪里。” 尹蔓又不回了。 姜鹤远不知道她的待会儿是多久,更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她。他在家里坐立难安,索性去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里等着。 保安见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每一个出入的人,开玩笑道:“您这比我还敬业。” 姜鹤远的目光比冰渣更冷:“家里小孩不听话。” 半小时后,一辆出租车驶来停在小区门口,里面下来一个男生,男孩的模样很眼熟,正是尹蔓那个“挺逗”的同桌。男生周到地扶住车门,随后她从车里钻出来。 两人说说笑笑地朝这边走,不知聊到什么话题,男生开心得手舞足蹈。 天寒地冻,姜鹤远孑然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少男少女,风华正茂,一抹亮色点缀着料峭的灰冬。他出门得急,忘了带围巾,北风刀子似的往衣领里灌,刮得他喉咙生疼。 尹蔓看到姜鹤远,跟那个男生指了指,两人走上前,男孩礼貌地叫道:“叔叔好。” 姜鹤远没理他,连场面都不想做,冷声责问尹蔓:“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她满不在乎:“不是说了么。” 秦岩感觉气氛不对,打起圆场:“叔叔,今天班里小组讨论会,忆初和我们一起做作业。” 忆初,叫得还挺亲热。 姜鹤远面沉如水,怎么听那声“叔叔”怎么刺耳。 “回家。”姜鹤远扔下这句话,往小区里走去。 尹蔓和秦岩打过招呼,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走到半路,她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尹蔓一看短信,登时乐得不行。 “什么事这么高兴。”姜鹤远听她笑出了声,见她还握着手机,“走路别玩手机,白天还没玩够,晚上还要发?” 尹蔓被他冤枉,直接把短信递给他看,姜鹤远勉强瞟了眼,当场黑脸。 消息是秦岩发来的,屏幕上抒发着他由衷地赞美: “你爸真年轻。” 作者有话要说:  姜教授: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本章内容关键字【肉渣】 第66章 姜鹤远非常、极其、十分糟心。 尹蔓径直往卧室里钻,他叫住她:“谈谈吧。” 她把下巴一昂:“谈什么?” “谈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真的生气了,尹蔓想。 “我把手机拿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不能不接电话?” “……” “你怎么答应我的?” 尹蔓自知理亏,避重就轻:“我又不是你的学生,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有必要这么威严么。 她一味逃避,姜鹤远眼神失望:“你知不知道我打不通你电话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不是又回了云市,邵江会不会对你出手,如果他这次悄声无息地把你藏起来,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尹蔓收敛了神色。 “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过马路不注意看车,天色晚了独自回家有没有人心怀不轨,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不能及时赶到,那你要怎么办。” 而他忧心如焚时,她正在其他人谈笑风生。 姜鹤远口吻淡漠,仿佛在述说无关者的担忧,可每说一个字,尹蔓的心就软下去一分,只觉字字动人。 “对不起。”她怀着歉意。 是她太自私,仗着他的喜欢为所欲为。 “我不是为了让你说对不起。” “我知道,”尹蔓恳切地承诺,“我再也不会了。”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姜鹤远对她失望,尹蔓不想过多发誓,于是主动掏出手机:“你可以给我定位。” 姜鹤远对她的举措不可思议——他平素最重隐私,难以置信会有人只为了让他放心,就将自己的隐私权轻易让渡出去。 尹蔓把手机放在他手上,郑重其事:“你给我定位吧,以后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 她太久没爱过人了。 有的人是不适合爱人的,比如她自己。经久孤独,不懂节制为何物,爱一个人恨不得为他奉献上一切,淋漓到极致,壮烈得堪比飞蛾扑火。 所以端倪初现时,才会如此恐惧。 如果姜鹤远不去昭市找她,不辞辛苦地把她带回来,她大概会就这么与他斩断联系,永远不会跨出那一步。 尹蔓想起从前看的一本书,书里,狐狸对小王子说过一句话: 于我而言, 你只是一个小男孩,与其他成千上万的男孩并无不同,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于你而言,我也和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一样普通。然而,假如你驯养了我,我们将彼此需要, 对我来说,你就是宇宙间唯一的了。 ——来驯养我吧,套牢我吧,让我成为你的唯一。 她什么也没有,而他什么都有,有时候她很慌,不知道要怎么喜欢他才好。 她心甘情愿被他管束。 最好能管到死。 姜鹤远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尹蔓炙热的信任与坦切像漫天赤红的烈火,烧毁了高筑的围墙,烧枯了整个冬天。 她见他不动作,难堪地想要拿回手机:“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姜鹤远把手机一收。 什么隐私什么原则通通见了鬼,他在手机上迅速登录她的账号,查找键一按,两个圆点亲密地挨在一起。 “尹蔓,”姜鹤远说,“别后悔。” “不后悔。” 他心跳剧烈,想要抱紧她的渴念逼得人不得不往后退。 “你去了哪里?”他问。 “奶茶吧。”尹蔓悉数交待,“有八/九个人,大家都在做周总结核对错题,没有玩,我也没那个心情。结束了秦岩正好和我顺路,就说送我回来。” 她这么坦荡,再让她和那个男孩保持距离似乎显得太小心眼,姜鹤远只得道:“以后不能待到这么晚。” 尹蔓常年喝酒喝到半夜,重新被定义原来十点半回家算“晚”。 “好。”她说。 “别再故意气我。” “……我只是想不通。”她是一旦确定了什么事就会全力以赴的人,不理解他的瞻前顾后,“你又不是不喜欢我,为什 分卷阅读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00 么要这样?难道不交往我就不会想你了,这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姜鹤远道。 她追问:“哪里不一样?” 他静了几秒:“你要听真心话?” “当然。” 姜鹤远转过身不看她,话里却没有遮掩:“我是个男人。” “你现在这么站在我面前我就想抱你,不仅如此,我还想亲你,摸你,以及,”他顿了顿,“和你做/爱。” 尹蔓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不知道这算不算夸奖,大言不惭道:“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诱人。” 姜鹤远无法否认:“我对你有强烈的生理本能。” 他是理性主义者,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理性,没有理性,活着与牲畜无异。感情总是变化莫测,波澜起伏,但理性是生存之根基,是支撑人屹立于世间的脊柱。 尹蔓的存在让他预感到不可控的危险,他一度自信地认为自己可以管理好感情,可按如今的形势发展下去,很大程度上,他掌控不了这后果。 “其实你可以……” “我今天可以,明天可以,后天呢?纵欲的代价是什么,还是你觉得h大那么好考,或者让我通过关系把你弄进去?” 尹蔓真佩服他,明明是他先说些惹人浮想联翩的话,偏偏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搞得自己才像欲求不满的那个。 她气冲冲地问:“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姜鹤远不愧是教育行业的杰出人才,一手刚柔并济玩得极为出色,立马温言道:“等你高考结束。”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彼此心照不宣。 尹蔓想了一会儿,到底屈服了,伸出小指:“那一言为定。” 他勾住她指头:“一言为定。” * 尹蔓到教室时秦岩在吃早餐,他感慨道:“哎,你爸太护你了,昨天他看我那眼神就跟我要把你拐跑一样。” 她没好气道:“他不是我爸。” “啊?”秦岩问,“那是你谁啊?” 他是她的谁? 谁也不是。 不过她喜欢他而已。 “我二舅。”尹蔓胡扯。 “哦,那你二舅挺帅的。”秦岩没执着这个话题,蓦地凑近她,手上还拿着半个肉包子。 尹蔓往后一退,警惕道:“你要干嘛?” 秦岩神秘地说:“我看见你手上那个了。” “哪个?” “纹身。” 昨天在奶茶吧里她没穿外套,服务员端饮料过来,尹蔓伸手时袖口一缩,秦岩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他只觉得她好看,这下认定她是个有故事的人,故作高深道:“你不简单啊。” 还好他没留意她手上的疤,尹蔓说:“随便刺着玩玩。” “你在哪儿纹的,我早就想纹了,我妈一直不让。” “等高考完我带你去。”尹蔓敷衍,反正高考完他们未必还有联系。 这厢班主任在办公室里,又收到苏忆初家长打来的电话:“赵老师,忆初座位的事我想再跟您商量一下。” 尹蔓第二节 课就被调到了讲台旁边,单人单座,与秦岩最后一排的vip位置遥遥相应。 秦岩千里迢迢地传纸条给她:“咱俩像不像牛郎织女。” 尹蔓见他无比期待地望着自己,做了个口型:“好好看你。” 秦岩嘿嘿一笑。 她坐在最前面,黑板倒是近在咫尺,只是全班同学的视线都要经过她,尹蔓颇不适应,中午下课后打电话给姜鹤远:“你给我换的座位?” “嗯。” 她有意问道:“你不是让我和人打开心扉吗?你这样我怎么和别人交流,一早上没一个人和我讲话。” 姜鹤远心里满意,却义正言辞地说:“我想了想,学习为重,心扉其次。” “您老人家就自个儿慢慢吃醋吧。” 不容他再说,她果断挂了电话。 片刻后,他的消息发过来: “我并不老。” 尹蔓忍俊不禁,把信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脑海里浮现出姜鹤远打字时严肃申辩的神情,嘴角扬起就没放下过。 新一轮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她一跃到二十几名,回到家得意地把成绩单拿给姜鹤远看。 尹蔓神气十足:“你蔓姐怎么样?” 他欣赏地望着她:“你能进步这么多我一点都不意外,”姜鹤远说,“你本来就是很优秀的。” 他这么一夸,尹蔓反而不好意思了:“其实二十几名也就那样,我以前可是……” 她话音打住。 “你以后只会更好。”他鼓励她,“越往前越难,只要稳住前十,h大非你莫属。” 尹蔓嗓子眼酸胀,声音细若蚊呐:“姜鹤远,你怎么那么好啊。” 他把她的试卷耐心看完,依次给她指出问题仔细分析,他的肯定给了她很大的力量,尹蔓更加奋发图强,几乎把所有的休息时间都扑在了学习上,既希望高考慢点来,又希望能快点。 他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姜鹤远想她时就打开定位,观察那个小圆点。大多数时间她都在教室里坐着,有时候去了食堂会在操场逛一逛,他想象着她在做什么,一想就是半小时。 渐渐的,日子就到了过年。 作者有话要说:  注:狐狸的话出自《小王子》。 第67章 姜鹤远不用再去学校授课,附中也给高三放了半个月的假。 邵江的事没有解决,尹蔓还不能回去。家里的电话催了又催,姜鹤远硬是拖到除夕前一天才往昭市赶。他站在门口迟迟不走:“我会尽快回来,你要是一个人待着觉得闷,就去同学家里坐坐。” 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秦岩。” “说了多少次,耳朵都要起茧了。”她嫌弃他,“是不是年纪大的人都这么唠叨。” “我并……” “你并不老,知道了知道了,”尹蔓轰他出去,“别担心我,你安心陪家人吧。” 她“啪”地关上门,半晌后往猫眼一看,门外已经没人了。强装出的喜怒霎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尹蔓盘腿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姜鹤远发来两个字:“等我。” 她脸上略有松动:“嗯。” 周围变得特别安静,静得能听到他楼上挂钟的滴答声,静得人心浮气躁。她把各科书目翻了个遍,哪科都看不进去,姜鹤远才走,她就开始想他。 思念落不着实处,想得人难受。 书被扔到一边,尹蔓几步冲到他的卧室,门没锁,她把自己往他床上狠狠一摔。 刚搬来时姜鹤远说不喜欢有人进他卧室,因此她从来没来过,现下实在管不了那么多,她全身密不透风地裹在里面,空气进不来,被窝里全是他的草木香,太好闻了。气味有时比照片更能辨 分卷阅读1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01 识一个人,尹蔓嗅得上了瘾,感觉自己的变态程度又深一层,恐怕无药可救。 直到憋得快要窒息,她才掀开被子大口喘气。 姜鹤远卧室用的是石灰色背景墙,红木床,黑色床头灯,灯下放着一本昆德拉的小说,大约是睡前读物,墙上挂着几幅后现代的画,房间清清冷冷的,庄重而典雅,摆件们一丝不苟,像得有某种强迫症。 尹蔓把床整理好恢复原样,在书房找了张纸写下:尹蔓到此一游。 她把纸条夹在书里,悄悄退了出去。 大年三十。 小区里许多户人家都挂上了红灯笼,物业将庭院的亭台楼阁打扮得张灯结彩,与业主共同欢度新春佳节,尹蔓在下面逛了逛,路上的人寥寥无几,保安巡逻车路过,热情地朝她抱拳打招呼:“祝您新年好!” “新年好!”尹蔓招手,等蹭够了浓郁的年味,她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姜父这些年喜欢热闹,一大家子人难得团聚,年夜饭是过年的重中之重,办得隆重而盛大,满桌美味珍馐。除了姜父这一支,还有好些来往密切的亲戚,别墅里灯火辉煌,花园布置得火树银花,入目之处皆是喜气洋洋。 餐桌上众人其乐融融地说着吉祥话,听得姜父笑容满面。杯酒下肚,姜鹤远趁着表哥朝他爸连绵不断拍马屁的间隙,去小客厅给尹蔓打电话。 “吃饭了吗?” “在吃呢。”尹蔓欢快地说,“做了红烧肉,油爆虾,还蒸了条鱼。” “年年有余,给我留点。” “等你回来味儿都坏了,”她说,“到时候我重新给你做。” 两人聊了几句,姜鹤远放心地挂断电话,尹蔓继续边看电视边吃速冻水饺,好几个煮的时间久了,面皮破破烂烂地挂在馅外。 春晚还没开始,电视按了一圈也不知道看什么。姜鹤远那边很嘈杂,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过年应该是件大事。不像她一样,自从外婆过世后,过年于她而言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 除了更难熬。 祝酒词一一说尽,大家默契地进入第二轮,催婚。而姜鹤远当之无愧成为其中的男主角。 他对这个程序已经麻木了,过了二十八岁后,他的婚姻大事就成了饭桌上的老生长谈,不是这个亲戚提就是那个亲戚提,总之当气氛稍微有些冷场的迹象,他就会被拎出来挡枪,你一句我一句大概能持续十来分钟,直到下一个话题开始——汇报各家小孩的学习情况。 姜鹤远很体谅他们没话找话维持祥和气氛的难处,虽然他很不祥和。 这次连赵青竹也没帮他解围,反而跟着人推波助澜:“上次介绍的那个女孩你还在联系没?” “没联系了。” 舅妈同情地说:“可怜我们鹤远哦!” 姜鹤远:“……” 姜柔护短:“这有什么可怜的,鹤远他是不想找,又不是找不到。” 舅妈讪讪:“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啊,都要三十了,也该有个孩子了。” 姜柔道:“勉强不来的,随缘吧。” “这种事怎么能随缘,”表哥比划着,过来人的架子端得稳稳当当,“你听哥一句话,得重拳出击才行!俗话说得好,乱拳打死老师傅!” 舅舅赶紧骂道:“大过年,什么死不死的。” 这一家人性格聒噪,最爱揣测姜父的心思摸着大腿顺杆往上爬,大家都习惯了,姜父放下筷子表态:“反正不逼你,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不管你带什么人回来,什么身家地位都无所谓,关键背景要清白,不能惹是生非,家宅要宁,万事才兴。” 众人连忙附和说得对。 “明年。”姜鹤远被他们一通评判,不耐烦地说,“明年我把人带回来。” 餐桌上静了一瞬,赵青竹又惊又喜,姜柔维护道:“慢慢来,咱们不着急。” 表哥举起酒杯敬他:“鹤远,你说的啊,那我们就等你表现了!明年看不见人唯你是问!” 一时间大家讨论得红红火火,仿佛马上就要好事将近。 今年的小品格外无聊,尹蔓跟着尬笑了几次,笑得脸部僵硬也没办法令自己开心,唱歌节目的催眠效果十分优秀,听得人瞌睡都快出来了。她打了个哈欠,想起往日过年时,外婆老了经不住守岁,她总是等外婆睡了拉上大宛他们去街上放鞭炮,大宛小时候放鞭炮被炸过手,胆子最小,每次都是自己冲在最前面。 有种鞭炮叫“跳跳猫”,点燃后在地上瞎溜达乱蹦,可能是带了个“猫”字,猪妹最喜欢,他们当年没什么钱,大家只能东拼西揍地给猪妹买几个。钱鑫每次都拿着烟火棒去吓大宛,大宛被他追得到处乱跑,尖叫着让尹蔓为她复仇,于是最后总会演变为她与钱鑫的战争。 多傻逼啊。 饺子没吃几个,剩下的全凉了,她起身去厨房倒掉。 除夕夜的最后一个节目表演完毕,春节联欢晚会上倒计时的钟声敲响,烟花升腾,点燃了大江南北,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尹蔓站在阳台上,家中楼层高,烟花流光溢彩地盛开在她眼前。 姜鹤远的祝福沿着电流传来:“新年快乐,尹蔓。” 她握着手机,电视里洋溢着主持人们激动而喜悦的声音: 五——四——三——二—— 一! 铛! “新年快乐。”她说,“祝你平安如意,万事顺心。” 普天同庆,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跨年的欢呼与喧嚣的礼花响彻天际,吵得世界只剩下他们一双人。 “你在干什么?”姜鹤远抱歉道,“我还得在家里待四五天。”接下来几天里他将会迎接各种拜访与被拜访,脱不开身。 “我开了瓶你的酒,不介意吧,”尹蔓说,“对了,有空替我去看看李老师。” “好,她知道你的情况应该很高兴。”他叮嘱,“少喝些,别喝醉了。” “嗯。” 姜鹤远挂电话前,在举国的沸腾中,对她许下承诺:“尹蔓,等明年,明年我们一定会一起过。” “你小子不对劲啊,”姜鹤远被赵青竹截住,“一晚上魂不守舍的,给谁打电话,真谈恋爱了?” “没有。” “哪家的姑娘?”知子莫若母,她压根不信他的鬼话,“没有苗头的事你会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说那种话?” “赵女士,你冷静一点。”姜鹤远道,“目前还没确定。” 这么多年总算能从他嘴里听到好消息,赵青竹已然知足,不敢说自己曾一度怀疑儿子的性取向,怕讲得太多让他反感:“我们不干涉你,你自己心里有数,等关系定下了先带回家看看。” 烟火转瞬即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明月当空,尹蔓形单影只,一杯接一杯地月下独饮,新岁酒融了异 分卷阅读1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02 乡身。她酒气微醺,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头很快接通:“哪位?” “我。” “小蔓!”大宛惊呼,“你怎么打电话给我,被邵江发现怎么办?!” “要发现早发现了,他知道我在云市。”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敢动她。 “也是,邵江最近倒大霉了,”大宛幸灾乐祸,“不晓得谁在搞他,按理说邵老三也没那么大能耐,前段时间他连醉生都差点没保住。” 尹蔓没拿稳酒杯,杯中液体晃漾。 “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很好,特别好。”辛辣的酒味充斥她的口腔,“只是很想你。” “我也是。” 尹蔓道:“钱鑫在你旁边么,帮我跟他带个好。” 大宛:“……我和他分手了。” “为什么?”尹蔓问,“又是周如如?” 大宛倦态尽显:“这次不关她的事,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等我累到极点,自然就会放手了……我跟他说好,大家五年内别再见面。彻底做个了断。” 尹蔓虽然诅咒过千百次他们分手,其实早认定他们会纠缠到老。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她为大宛感到庆幸的同时,又无法抑制地怅然若失。她想要留住一切,可是什么都留不住,童年一去不复返,大家终归走向了渐行渐远。 “你现在一个人?” “嗯,”大宛带着刻意的轻松,“一个人挺好的,清净。你呢?” “我也是。”尹蔓道,“没陪在你身边,你怪不怪我?” “我也没陪在你身边,你怪不怪我?” …… “别哭。”大宛慨然,“新年不能哭,要倒霉的。” “不哭,”尹蔓哑着嗓子,灌下一杯酒,“分了就分了,新年新气象,要开开心心。” 她与大宛一起长大,一起疯,一起笑,一起喝醉了在街上抱头流眼泪,质问老天为什么生活会这么苦。 到明追此会,俱是隔年人。 热闹之处空寂越浓,尹蔓站在新年的交界,内心异常静穆,忧患苦难皆如大梦一场,生老病死,爱憎离别,人间的无量诸苦锻造出每一个她。 尹蔓虔诚地感谢上天,把姜鹤远送来她身边。 初一各家各市门户紧闭,街道寂寥冷清,小区里的便利店关了门,她走了好远才找到附近一家营业的小超市,买了两把面和一些干粮,大包小包地提着回家,姜鹤远没在,她一个人提不起兴趣做饭,随便对付对付过日子。 公交一直不来,尹蔓手中又提着重物,便在手机上找到最近的路径,顺着地图七拐八扭,却是走上了一条小路,两旁是些亟待拆迁的房屋,没什么人。她走到一半,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猛地转头一看,下一秒容不得她反应,嘴已被死死捂住,几个人飞速把她抬上车。 一上车她就被黑布条缠上了眼,胶带将嘴封得严严实实,双手双脚被绑着动弹不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真是束手就擒。 旁边的人死气沉沉,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尹蔓被踉踉跄跄地押下车,有人把她蒙眼的黑布粗暴地扯开,她还没有适应光线,虚着眼看不清,只能见到前方朦朦胧胧的黑影。 邵江蹲下来拍拍她的脸:“你这次高枝攀得不错,厉害。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韦庄《岁除对王秀才作》 我惜今宵促,君愁玉漏频。 岂知新岁酒,犹作异乡身。 雪向寅前冻,花从子后春。 到明追此会,俱是隔年人。 第68章 对于邵江的出现,尹蔓并没怎么惊讶。 危机骤临的一刻,她就已猜到始作俑者,她与邵江之间总会迎来一个了结,他的事一天未了,她的心结便一天不消。生活风平浪静,可是隐藏于其中的不踏实感犹如暗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撞上的风险。 坐在车上时,尹蔓只有一个想法:他终于来了。 潜意识里,她甚至松了一口气。 她问道:“我回来了?” 尹蔓表现出的镇定与邵江预想中大闹翻天的效果大相径庭,见她没有流露出攻击意向,他在她身旁坐下,遣散了围着的人,说道:“大过年的,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也要回家来看看。” 这话多么体贴,他们肩并着肩,仿佛老友知音。 尹蔓环顾四周,还是那个熟悉的废弃旧仓库,她在这里遭受了第一顿毒打,打得她的自救无疾而终。尹蔓知道邵江在想什么,他故意让她旧地重游,给她心理震慑,逼她重温卫铭的噩梦。 可惜她不怕了。 人的变化从量变积累到质变,彻底焕新只需要一瞬间。一年旧物一年人,昨夜钟声响起,漫天烟火,人世间欢聚团圆之时,她似乎也完成了某种割舍与告别的仪式。爱、憧憬、希望度化了怨恨与不甘,它们的力量这样强大,一股股编织成生活的底气。 底气足则万事不惧。 她受够了这场恒久的折磨,这令她很累。 邵江满脸胡子拉渣,面黄如土,眼里血丝缠绕,与订婚宴上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看上去十分沧桑憔悴。 尹蔓即便不想和他计较,也难免快意:“我听说你现在不好过,看来是真的。”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托你的福。” 尹蔓逃走后,他当晚就把那个卖手机的拎到了昭市,在审讯的炽灯下一遍遍严刑拷问,才知道她添油加醋了多少事。邵江一个月来一直派人在云市暗中跟着她和姜鹤远,只是怕被姜鹤远发现,他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姜家家大势大,伸伸小指头就能把他按得毫无还手之力。他辛苦打拼半辈子,始终不比人家能投个好胎。三六九等,人生而不公。他在姜鹤远手下吃了大亏,只能忍辱负重地找寻着合适的时机,让他们放松警惕,终于趁姜鹤远不在时将尹蔓弄回手里。 他没办法在云市动她,昭市是他的大本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在这儿没那么多顾忌。 邵江痞里痞气地说:“你以为找上姜家我就不敢动你了?” 尹蔓最初没打算让姜鹤远插手,她猜他肯定做了些什么,可她不问,他就不说,加之感情进展愈浓,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享受着他提供的安全窝。 “你这不是动了?”尹蔓道,“邵江,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么一次次的,你累不累?” 邵江深情款款:“对你我永远不累。” “我累了。”她合上眼,不胜其烦,“你这是何必。” “何必?”邵江嗤笑,自顾自说道,“我们订婚那天,我看到姜家的大少爷还在想,他怎么会来我的婚礼,搞了半天是他妈因为你。” 他之后才明白,原来那个男人 分卷阅读1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03 盯着他,不是打量,而是较量,自己被他和原皓联合玩了一手还被蒙在鼓里,邵江每每想起便吞不下这口恶气,一脚踢倒脚边的空油漆桶:“我真他妈蠢!”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冲进来查看情况。 “出去,”邵江说,“没事别进来。” 尹蔓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勾搭走,这等奇耻大辱,邵江简直想将她挫骨扬灰,遽然暴怒:“你居然有脸问我何必?” “邵江,你搞清楚,是你先逼我的。”尹蔓想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她总觉得他有点狂躁症。 邵江理直气壮:“我要和你好好过日子叫逼你?” 他们又陷入这种鸡同鸭讲的死循环,尹蔓索性闭了嘴,片刻后,他开口道:“我让人跟着你,看到你去学校读书,和同学一起出去做作业。” 他和尹蔓在一起多年,从没去过什么咖啡厅奶茶吧,不是去包厢,就是去包厢的路上。 手下人拍了不少照片,照片里的她春光明媚,和路上走过的高中女生无异。在他的印象中,她大部分时间都化着认不出的浓妆,一靠近便是一大股脂粉气。尹蔓整日和他玩心眼,他原本是恨她的,可是看到她背着书包的模样,他又奇迹般地不怎么恨了。 这让他想起他们初识时,她醺红着脸笑嘻嘻地指着他,问他,你是谁。 天真,不知道什么叫防备。 “你变了。”他说。 “如果不是你,我应该一直这样。” 邵江脸上阴云密布。 “放了我吧,邵江。”尹蔓沉道,“大家都开始新的生活,过去的事就让它翻篇,不好么?” 邵江闻言冷笑:“你现在过得滋润当然想翻篇,你知不知道姜鹤远把我搞成什么样子?” 他如今四面楚歌,姓姜的拉拢邵老三,两个人狼狈为奸,打定主意要搞垮他。邵国生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人一老,脑子就软了,邵学昆天天在病床前吹枕头风,到处放风说他想吞了邵家。 这些年他势头太猛,野心太大,邵国生心里早就有提防之心,名义上“邵二少”叫得再好听,说白了也就是个给邵家打工的。他知道自己小儿子是个扶不起的草包,斗不过他大哥,顺水推舟利用姜家给邵老三铺路,万一哪天自己作了古,邵学昆也能有个身家保障。 这么半推半就之下,自己就成了那个当之无愧的牺牲品。 十几年打下的产业几乎拱手让尽,邵江每天都做梦,梦里他脱下鞋,鞋底全是容欢的鲜血。他踩着她的血含垢忍辱走到今天,邵学昆作为间接害死容欢的凶手,他曾经跪在容欢墓前立下毒誓,一定要给她报了这个仇,如今大仇未报,却被人反将一军,他绝不认命! 邵江咬牙切齿地说:“在我看来,姓姜的和卫铭没什么两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在暗他在明,大不了我和他一命赔一命。” 这女人从看到他起就一副要死不活四大皆空的样子,搞得他很不习惯,这话一出,尹蔓明显抖了一下,仿佛踩住了她的尾巴,立马跳脚得厉害:“你要是敢动他,不说姜家不会放过你,我先和你同归于尽!” 邵江掏掏耳屎:“你说了多少次要和我同归于尽,能不能换个台词。”他无聊地问,“这么激动,你喜欢他?” “……” 邵江:“我操!你真喜欢他?!你他妈脑子坏了!” 他以为尹蔓只不过把姜鹤远当成跳板罢了,不妨她竟敢默认,登时气得在原地打转,骂了一连串“我操”,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她的太阳穴,恨不得剖开她的脑袋:“尹蔓,大姐,你清醒一点,他要对你认真,会把你一个人丢下自己回来过年?人家根本就不他妈在乎你!那种人和你玩玩儿就算了,你他妈居然还想为他拼命?你疯了?!!” 尹蔓被他戳得头晕,厌恶道:“我为什么回不来你应该最清楚。” 邵江受了刺激,握着她的肩膀不放,铿锵有力地说:“我们才是一样的人!” 滚,谁他妈和你一样。 他神经质地念叨:“我害死容欢,你害死你外婆,我们一辈子都逃不过罪孽,我们必须在一起,为他们赎罪。” 尹蔓唰地脸色惨白:“你知道什么?” 邵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轻声道:“我什么都知道,懒得提而已。” “你外婆是你害死的。”他高高在上地宣判。 心脏被利刃绞得血液飞溅,附体之蛆在其中啃噬蠕动,尹蔓急促地呼吸:“你把我绑起来就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邵江耸耸肩,“我不告诉你。”? * 姜鹤远这两天忙得抽不开身,晚上他前脚刚从叔公家拜访回来,原皓后脚就按上他家门铃,他提了不少礼物来给姜父拜年,几人坐着寒暄一阵,两位长辈先去睡了,只留下姜鹤远和原皓继续喝茶聊天。 “邵老二这次怕是翻不了身,邵老大打电话跟我说想见见你,大家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有什么误会大家解释清楚。” “不见。” 原皓劝道:“邵老大这人我挺佩服的,不是个简单人物,要不咱们听听他的说法,兼听则明嘛。” 姜鹤远放下茶杯:“他给你什么好处?” 原皓尴尬地挠挠头:“你这话说得,小爷是那种人吗?为兄弟抛头颅洒热血还需要讲这个?看不起我!” 姜鹤远盯着他不说话,看得原皓泄了气,才从嘴缝中憋出两个字:“……地皮。” “出息。” 姜鹤远不和他计较:“等邵江手头的资产全成了泡沫,到时候再让何雍把人带回去,这些年他亏心事没少做,一查到底,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 邵江对邵学瑞现在无非是还有些用处,等他彻底成了弃子,他倒要看看谁还敢来捞这个混账。 原皓欲言又止:“为了一个女人,你做这么狠,至于么。” 归根究底,他还是看不起尹蔓,这种女人什么没见过,逢场作戏可以,认真就没必要了。他是想看姜鹤远失控,但没想让他失去理智。姜鹤远这些年从来没仗势欺过人,如今放出风声,谁都知道帮了邵江就是在和姜家作对,摆明了要利用身份朝他施压。 “至于。” 如果违背原则的后果是为她遮风挡雨,让她如愿以偿,那么他甘之如饴。 送走了原皓,姜鹤远回书房打开电脑,邮箱里新收到一封邮件,来自他在美国时的博导史密斯。史密斯告诉他,他们最近打算建立一个课题研修组,组内加入了许多当前经济界的大牛,全是叫得出名字的经济学家,拟邀名单里加上他只有两个中国人,大概需要在美国待上半年。 里面聚集了目前世界上最前沿的经济理念,绝对是提升自己能力的珍贵渠道,一场盛大的知识拓荒。学如逆水 分卷阅读1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04 行舟,不进则退,这对他充满了巨大的诱惑,是任何一个拥有学术欲望的人都求之不得的良机,要是决定参加,学校只会乐见其成。 他敲下一行行字,又不断删掉,最终没有回复。 还有几个月尹蔓就要高考了。 姜鹤远沉默地躺下,夜深人静,他拿起手机打开她的定位。 圆点成了黑色。 他以为网络不好,又刷新了好几遍,然而定位还是出不来。姜鹤远试着拨打她的号码,但听筒里只传来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尹蔓睡觉并没有关机的习惯,他眉头一皱,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紧张,也许只是没电了,也许只是虚惊一场。姜鹤远不安地放下手机,心想如果明天还打不通,无论如何得回去看一趟。 这时手机倏地一震,一条短信显示在界面上: “嗨,你家里的人呢?” 第69章 发信人是个未知的虚拟号码,姜鹤远明知不可能得到回应,却仍然问道:你是谁? 尹蔓的电话依旧打不通,这未免太巧了些。他寻思只能等明日一早找个离家近的学生去看看情况,可这么想的时候,手里已经换起了衣服,身体一刻也等不了,只恨自己不能插翅而飞。 姜鹤远归心似箭,叫上司机连夜驱车到云市,飞奔回家找遍了每一个角落,空空如也。 不是恶作剧,尹蔓真的出事了。 重新回到昭市已是黎明,晨曦微露,路上积雪未消,来回的奔波令他筋疲力竭,进门正好遇见赵青竹:“你昨晚又出去了?” 姜鹤远侧过脸:“和原皓聚聚。” 他连衣服也没换,就这么躺在床上,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地乱跳。他决定打电话给何雍,手机忽然又进来短信: “没找到人吧,累不累?” 姜鹤远没忍住爆了粗口。 下面紧接着发来一段视频: 尹蔓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衣服被扒得精光,全身上下只剩内衣,她仓皇缩着身子想挡住裸露的皮肤,然而只是枉然。纸团堵着她的嘴,她凄厉地含着泪,呜咽着一个劲儿冲他摇头。 一个戴口罩的男人走上前,解开她的内衣扣。 肩带滑落的瞬间,画面戛然而止。 苍白刺痛了他的眼,尹蔓从喉管里发出的尖细的哀嚎循环在耳边,姜鹤远面色铁青,在原地纹丝不动地站着,随即将旁边桌上的东西通通掀翻在地! 邵江。 他怒火中烧,坚硬的木桌嘎吱作响,生生被他用手掌扳出了裂缝,姜鹤远念着这个名字,千刀万剐尤不解恨。手机在被捏碎的边缘重新派上用场,他当即致电原皓:“替我安排,我要见邵江。” 邵江按下停止键,上前一脚踹向尹蔓身后的阿三:“赶紧滚。” 他温柔地给她系上内衣扣,顺手摸了把她的胸,见尹蔓眼神简直要将人活活撕碎,强词夺理道:“随便摸摸,你做人不要太小气。” 邵江把衣服一件件给她穿上,安静地抱着她,破天荒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重复着自己经受过的悲剧,没有人比他更能切身体会,但凡姜鹤远真对尹蔓有感情,看到一定会发疯。 就像他当年一样。 如今他也走上这条路,只是成了执行者,多荒谬。 邵江把尹蔓嘴里的纸团取出,被她一口咬在肩膀上。他忍着痛,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任她发了狠地撕咬,要不是衣服厚,像她这么个咬法,估计真能咬下他一块肉。 感谢冬天,邵江想。他抚摸着她的背,安慰道:“我也是走投无路,以后再也不这么对你了。” 尹蔓一抬脸,牙齿上都是血:“你他妈这只疯狗!” 她都不想再计较了,他却还不放过她。她走到穷途末路,拿头去撞邵江,连带着椅子整个人跌在地上,邵江扶住她:“我都跟你道歉了。” 尹蔓撕心裂肺地哭叫:“你去死!邵江!你这个畜牲!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邵江捧着她的脸,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情意绵绵地说: “一起死。” * 过了不久,邵江接了个电话离开。阿三和她好歹有些交情,看到她如今的惨相有点不忍,在她身旁抽烟:“乔姐,理解一下,现在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尹蔓说:“我要解手。” 阿三端进来一个痰盂:“江哥说只给你十五秒。” “绑着我我怎么拉?” 阿三叫进来一个老妇人,为难道:“乔姐,这是我大姑,江哥说如果你实在憋不住,让我大姑给你把尿。” 尹蔓面目扭曲:“你也来羞辱我?” 他不敢看尹蔓,觉得江哥能想出这招也够损的,为难道:“乔姐,我们也是没办法。” 尹蔓继续被监守着,有人进来送饭,阿三开了个卷帘门的缝,她听他问道:“怎么是你?” 那人说:“我表哥今天拉肚子,让我来替一天。” 阿三接过盒饭,递给他两百块:“成,你走吧。” 那人探头探脑地朝里看,谄媚地笑道:“你们在里面打牌啊,我也加个塞儿呗。” “关你屁事,你也配。”阿三不留情地把他轰走。 为表诚意,邵学瑞在邵江之前订婚的酒店里安排了饭局,包厢里没带一个人,邵江经过宴会大厅时快被恶心坏了。两人提前进入包厢,邵学瑞担心隔墙有耳,不好多说,不住地叮咛他一会儿千万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别因小失大。 姜鹤远和原皓来得很快,本来饭局订在下午,姓姜的非要提到中午,看来是真急了。两人坐在最远的两端,互相审视着对方。邵江盯着姓姜的小白脸,庆幸自己来前去理了个帅气的头,不然差点被他比下去。 这么久了,两人终于正面交锋,谁都不说话,空气里硝烟弥漫,一触即发。 原皓怕他们再这么看下去会打起来,挑开话头:“邵老二,你追求归追求,绑别人女人是不是过了?” 邵江阴阳怪气地说:“别人女人?我他妈请柬都发出去了,被人拐走我老婆,谁缺德?” 邵学瑞轻咳一声:“二弟,你这事做得确实不地道,先给姜少赔个罪。自家人,冲动惯了,不懂事,还望姜少多多包涵。” 这话以退为进,摆明了要给邵江撑腰。 邵江前一刻分明还跟斗鸡似的,听了邵学瑞的话,还真虚情假意地敬了一下姜鹤远酒。 姜鹤远坐得稳稳当当,视而不见,不客气地说:“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场面没必要再做。”他开门见山,“她人在哪里?” 邵江自己喝完那杯酒:“她现在好得很,可惜我倒是不怎么好。” “什么条件?”姜鹤远直接问道。 邵江狮子大开口,不仅想 分卷阅读1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05 要回自己先前投资的一切,还妄想吞掉邵老三手里的项目。 原皓笑了:“邵老二,你认真的?” 邵学瑞警告地看邵江一眼,让他别太过分,解围道:“他开玩笑的,我们想要的再简单不过,希望姜少手下留情,这件事就此打住,为个女人闹到这个份上,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我相信令尊也不会乐意见到如今这种局面。” 姜鹤远敲敲桌面:“你威胁我?” 邵学瑞谦逊道:“不敢。” 他不信姜家会容忍姜鹤远因为那种女的闹得满城风雨。 邵学瑞盛情款待:“来,大家先吃点东西,不然菜凉了味道不好。” 双方僵持不下,无人动筷。 邵江突然说道:“其实我穷点也没关系,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好。”他伤感地凝视着空碗,“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她看起来真像表面上那么糟糕?” 连邵老大都不知道他是在搞哪出。 邵江俨然成了委屈的正房:“你随便去醉生打听打听,在你出现之前我们两个一直都很好。我和尹蔓在一起四年,什么都做过了,我承认,我和她之间确实存在一些问题,我们都没有学会爱,用不正确的方式伤害对方,但这不是你插足的理由。” 原皓仿佛置身于情感节目的直播现场,目瞪口呆。 姜鹤远漠然听着他控诉,这么明晃晃的挑拨离间,如果不是听过尹蔓的剖白,他说不定真以为自己才是那个第三者。 “也许她记恨我,不爱我,可你真以为她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邵江无限忧愁,“她自己都没发现罢了,你想要对付我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不是不愿意?” 姜鹤远没回答。 尹蔓当时说,她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邵江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我坦白告诉你吧,她这次回来看到我过得不好,挺心疼我的。尹蔓虽然说话爱夸大,但其实本质很善良,就算我折磨她,她也没记我的仇,还说想和我把过去彻底翻篇,重新开始。” 他遥敬姜鹤远一杯:“我应该多谢你,患难见真情,你把我搞得越惨,她越能看清自己的心意,人活一辈子,落魄了才知道谁真心对我好。” 对于他的鬼话,姜鹤远半个字都不信,他懒得和邵江浪费时间,不容置喙:“我要见她。” 邵江掏出一叠照片放到转盘上,转到姜鹤远面前:“你以为她真的爱你?” 姜鹤远明知他在耍花招,却还是拿起来看了看。里面尹蔓亲密地挽着一个中年男子,拿着纸巾为他擦汗,笑颜明媚如花;他背着她嬉闹,她亲在他脸上,男人受宠若惊;他们十指相扣散步,河边霞光灿烂。 姜鹤远放下照片。 邵江道:“尹蔓没和你说过吧,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她十七岁那年因为和我吵架,跑过一次,趁机找上这个男的,虽然比不上你,不过也挺有钱。” “一般男人收不住她的,十七岁就有这种心机,你以为她对你又有多少感情?她是不是说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让你觉得她爱你爱得不得了?特别感动?” 邵江自嘲:“后来我找到卫铭一问,哦,就是照片上那个男人,才知道她跟谁都这么说。” 他在故意激怒自己。姜鹤远想,不能信。 邵江同情地看着他:“你以为是真爱,她只是在利用你而已,等我和她了断了,你信不信她看都不会看你一眼。虽然我爱她,可是我比别人都清楚,这女人的爱比想象中要廉价得多。她那张脸最能迷惑人,要真觉得她清纯就太傻逼了。你随便去查,但凡有半点假话,我把头割下来送你。” 原皓见姜鹤远脸黑得像锅底灰,解围道:“邵老二,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们自己有什么爱恨情仇自己回去解决,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就一个要求,必须要看到人。” “行。”邵江意外地干脆,作势打电话,“我叫人把她带过来。” 他正要按键,却又停下来:“哦,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你猜我为什么要和她订婚?” 邵江摸出一张化验单:“她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鹤远:;the hell?? (明天十二点要是没更新就是休息了~) 第70章 姜鹤远没看那张化验单,气定神闲地靠在座椅上:“是吗?” 邵江很体恤他:“我本来不想拿到台面上来说,但是总不好让你蒙在鼓里,喜当爹也得有知情权不是。” 姜鹤远觉得相当滑稽,朝夕相处,尹蔓怀没怀孕他不知道?他从容道:“如果她真的怀孕,那你的希望说不定要落空了,毕竟我们很……” 他意味深长地抿唇,留下令人浮想联翩的空白。 原皓适时地插话:“邵老二,那你这孩子都被浇灌了,最后算谁的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两人都有点膈应。 姜鹤远明白,邵江和尹蔓认识得太久,有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自己与她相识不过短暂几个月,时间导致的信息不对称的亏他是吃定了。邵江那些不知真假的话着实让人闹心,总算让他吃了瘪,心中这才顺下些气。 邵江蓄意报复不成,反被姜鹤远强行喂了一口屎,脑海里全是他们在床上纠缠的画面,越想越作呕,越作呕越要想,看着姓姜的意得志满,真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内心翻江倒海,面上却不动声色:“看来你是不信了,她前一阵回来肚子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检查,拿到结果以后我没敢告诉她,怕她用孩子来要挟我闹事。” 邵江一副“让你见笑了”的口吻:“我和她就是这样,在一起鸡飞狗跳,不在一起又想对方。她自己都不知道怀孕的事,还以为只是吃坏了肚子。” 他卯足了劲儿,谎话说多了不怕姜鹤远听不进去,就算不信也得在他心里扎根刺:“要是没发生这些事,再过个把月你大概也能看出来,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跟她订婚。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既然愿意当我儿子干爹我也不拦你。” 邵江的话有理有据,原皓听着已经信了八成,他仔细看完那张化验单,递给姜鹤远:“要不看看?” 姜鹤远眼风都没扫一下。 邵江穷追不舍:“有时候你觉得最不可能的,恰恰就是事实。” 邵老大端量着眼下的局面,圆滑地招呼:“行了,大家都饿了。聊归聊,饭还是要吃的。” 姜鹤远借着邵学瑞和原皓客套,发出消息:“人找到没有?” 他当然不信邵江会乖乖把尹蔓交出来,退一步说,他根本不打算放过他,早就提前联系了何雍追查她的下落。 何雍回道:“他做事谨慎,局里有邵家的耳目。刚查到车牌线索,还在找。” 饭桌上, 分卷阅读1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06 众人心思各异,邵学瑞对邵江使了个眼色,告诫他别只顾着争风吃醋,忘了来这儿的主要目的。邵江装聋作哑,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向情敌低头就十分窝囊,只好东拉西扯先阴他一番,以图个心理平衡。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邵江正谋算要如何才能不失骨气地和姜鹤远协商,裤兜里手机嗡嗡地震,他看到来电立即打了个手势走出包厢:“接个电话。” 不一会儿,邵江脸色难看地推开门,大步跨到姜鹤远面前,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动了什么手脚?” 姜鹤远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紧不慢地擦擦嘴,站起身正视他,刹那间风云突变,两人眼神针锋相对,互不避让。 邵江冷笑:“不是你说要谈判么,他妈的唬谁?” 姜鹤远不作声,尹蔓那边肯定出事了,他推算着,但何雍不是说没找到人么。 原皓搞不清状况:“邵老二,你又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他讥讽道,“你们调虎离山唱得好啊,还他妈演?” 邵学瑞走过来将他拉到一旁:“怎么回事?” 两人低语几句,邵学瑞似乎在让他稍安勿躁,他们谈话完毕,邵学瑞观察着姜鹤远的表情,忖度道:“有人把尹蔓带走了。” * 尹蔓被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押上车时,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 先是有人“嘭嘭”地敲卷帘门让阿三开门,约莫是熟识的,阿三骂骂叨叨地便开了。结果一拨人呼啦啦提着刀械猝然冲进来,门口看守的人早被打得趴下,里头的人不设防,仓促间迎战,这个废仓库人迹罕至,轰轰烈烈乱斗成一片竟也没人来管。 尹蔓最初以为他们是来救自己的,但见这些人气势汹汹,一个个遮遮挡挡不敢露全脸,看上去并非善类,她顿感不妙,本想趁乱逃走,可还来不及解开绳子就被人制住,目标显然直奔她而来。 尹蔓心神不宁地坐在车内,这次倒是没人堵她的嘴,只是眼睛仍是蒙上了黑布,双手套着手铐,她猜不透他们的来意,忐忑地问:“你们是谁?” “别多嘴!”有人粗着嗓子吼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路吉凶未卜,尹蔓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默默数着数,大约过了四五十分钟,有人将她带下车。外头空气冷冽,应当是个空旷的地带,寒风吹得人打了个哆嗦,空气里混着泥土的新鲜气息,脚下低洼不平,她好几次差点跌倒,尹蔓几乎确定她到了某个郊外乡下。 她的眼一直蒙着,旁边人领她上台阶,台阶只有几步路,踩上去有木板的嘎吱声,她不声不响地留意着,直到被摁坐在椅子上,手脚麻利地固定好,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没人给她解开遮眼的布。 有人出现在她身后。 他的身子贴着她的后背,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侧,仿佛是在端详她,却不发话,鬼魅似的。尹蔓在黑暗里感受到他如影随形的视线,盯得她头皮发麻,整个人瘆得慌。 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你是谁,为什么绑我?” 那人嗓音低沉浑厚:“我看看你。” 他用了变声器。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不想她知道他的身份。 尹蔓琢磨着这人的意思,仍是想不起自己还得罪过什么人,他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肆无忌惮地触摸她的脸,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长得真对我口味。” 这种感觉极为诡异可怖,耳中好似有蛇钻过,引起阵阵粘腻的反胃感,尹蔓厌恶地躲了躲。 那人不怀好意,下流地挑逗她:“你床上功夫是不是很厉害?看上去就很浪。” 来者不善,尹蔓身处劣势,被动地忍气吞声:“你有种就站出来大家坦坦荡荡地说话,别在这儿装神弄鬼。” 他一口咬上她的脖子,舌头翻动,摸索着解她的衣服:“真是个小辣椒,我喜欢。” 尹蔓顿时打了个激灵,恶心得没把隔夜饭呕出来,破口大骂:“杂碎,你他妈离我远点!” 那人可能是有点受虐倾向,她骂得越凶,他越来劲,兀自撕扯着她,挣扎中尹蔓被脱得只剩下单衣,她眼见反抗无用,于是问道:“我认识你,对不对?” 他呼吸粗重,一耳光扇在她脸上:“闭嘴。” 尹蔓被打得耳鸣阵阵,拖延时间的计策行不通,绝望渐渐漫上心头。 他把她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脱到一半,急促的敲门声骤响,这个龌龊禽兽出去说了些什么,暂时离开了房间。有人把她推出去,走了两三分钟后下楼梯,外面的光线消失了,黑暗浓重,里面阴冷寒湿,她推测大概来到一个地下室。 尹蔓侥幸逃过一劫,心惊胆战,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半晌后,楼梯上传来呯哩哐当的脚步声,地下室里又进来几个人,似乎拖着什么东西。 “老大说先把她们都关在这儿。” 一人窃笑:“难不成想一起搞。” 另一人猥琐道:“老大胃口真不错。” “我怀孕了!”一个女声尖锐地叫道。 那人踹了她一脚:“哟,你没晕啊,装的?” 她吃痛,气急败坏地痛骂:“你死定了,我老公不会放过你的!” 尹蔓听见她的声音,试探地喊了一句:“叶兰?” 饭局不了了之,众人兵荒马乱地搜寻着尹蔓,邵江联系上邵学昆:“你做的破事我都知道了。” 邵学昆莫名其妙:“我做了什么事?” “把人给我还回来。” “什么人?你有病吧!” 邵江把电话挂了。 姜鹤远也找到邵学昆,他一头雾水:“姜哥,到底什么情况?” “尹蔓被人从邵江那里带走了。” “还有这种事?”邵学昆大惊,“放心姜哥,我马上去帮你去查!” 姜鹤远沉思,邵江告诉他,这件事有很大概率是邵学昆干的,毕竟最不希望他们谈判的就是他,光凭邵学昆一个人根本斗不过邵江,要是他们谈崩,他则是最大受益人。可邵学昆的反应不似作伪,况且如果他真的带走尹蔓,为什么不直接送到他这儿来? 这边邵学瑞也有同样的疑问:“我们要先确定,这事到底是不是邵学昆做的?阿三不是说没看见人脸么。” 邵江斩钉截铁:“当然是他做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邵学瑞道:“他和姜鹤远是合作状态,如果邵老三绑了人,为什么不直接通知姜鹤远,还能卖个人情,何必多此一举。” “会不会……”邵江犹豫着,“这丫色/欲熏心,看上她了?” 邵学瑞无语:“你是不是觉得谁都会看上你那个宝贝?” 邵江烦躁:“没心情开玩笑。” 他想起邵学昆在医院里看 分卷阅读1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07 尹蔓的眼神,总觉得不舒服。就像他自己说的,有时候最不可能的,反而就是真相。 邵学瑞不以为意:“总之我们现在静观其变,不要插手这个事。如果不是邵老三做的,姜鹤远自然会去查,正好分散他的注意力,如果是邵老三做的,那更好,”他背着双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不可能不插手。”他对尹蔓再怎么下手起码心里有数,可是落到别人那儿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邵学昆这种人,在床上出了名的手段黑,怎么可能容忍她那个臭脾气。这么一想,邵江更是焦灼,如同已经看到了尹蔓倒在血泊中被抽得奄奄一息的模样。 邵学瑞声势威严:“邵江!” 邵江与他互瞪了一会儿,最后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指望不上邵学瑞,看来只能联系人私底下活动。 邵江才离开邵学瑞家五分钟,又匆匆忙忙赶回来,神情凝重:“我刚收到消息,叶兰也被带走了。” 事情愈发扑朔迷离,邵江仇家一大堆,谁也不知道绑叶兰的与尹蔓是不是同一拨人,即便邵江已经认定了始作俑者是邵学瑞,尝试着用他异于常人的思维去衡量,也完全想不通叶兰为什么会在节骨眼上被拖入漩涡。 邵江放低姿态:“大哥,尹蔓我不管,我的孩子我总要管吧。” “我说了我帮你查,你非要找邵学昆?万一不是他做的,你擅自闯过去,现在这种情况,你知不知道他会在老爷子面前怎么搞你?” “都这样了我还怕他打压?”他权当耳边风,“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你要是还拿我当兄弟,就信我这一把。” 邵学瑞久劝无法,拗不过他,只能道:“我让老爷子给他打电话。” 地下室内冷气森森,叶兰这次没再假惺惺地叫她乔姐,放肆地直呼其名:“尹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也想问你。” “我千辛万苦帮你跑出去,你是跑着玩的?还是姜家不要你了,又想回来当你的伊乔?” 叶兰口气凌人,母凭子贵,如今地位稳定,还真是不一样了。 旁边看守他们的人插嘴道:“原来你就是伊乔啊。” 另一人问:“伊乔是谁?” 那人怪声怪气地说:“没见识了吧,人家可是醉生的头牌。” “卖的啊,真没看出来。” 那人怂恿:“要不你也去摸两把感受感受?” “我可不敢,要摸你摸,别坑我,”他胆子小,“万一老大发现了追究起来,我怕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 他不屑道:“看你怂成那样。” “这天这么冷,也不说给我们下面的弄点暖气,”有人不满地抱怨,“你们先守着她们,我去搞个电暖炉过来,脚都冻僵了,妈的万一发生什么事要跑都来不及。” “少在这儿乌鸦嘴,”旁边人说,“那你快去快回。” 尹蔓问叶兰:“谁把你绑来的?” 那人想打她又怕打出伤痕被上头察觉,讨巧地在她脸部的红肿处扇了一记耳光:“管好自己的嘴,你当我们是死的?” “不知道,”叶兰哧哧地笑,都不怎么怕了,听见尹蔓被打心情极好,“你不是很不得了吗,原来也有今天。” 她冷嘲热讽:“都说你攀上了姜家,难怪走得那么干脆,你的情人呢,怎么不来救你?” 尹蔓脸上火辣辣的,她一直刻意地不愿去想姜鹤远,一想他就容易软弱,他发现她不见,肯定急坏了。叶兰也实在令她大开眼界,不知她以前就是这样,还是和邵江混久了近墨者黑。 叶兰以为自己说中了:“只要你一回江哥身边,大家都在背后笑我,说我野鸡想变风凰,是个笑话。我每次做噩梦总梦见你,梦见你让我滚。”她十分扬眉吐气,“也不晓得谁才是真正的野鸡。” 有人要打断他们的谈话,却被那个打尹蔓的人制止了,他津津有味地听着她们聊天。其他人对他们的谈话没什么兴趣,凑近那人说道:“老哥,你这鼻环整天带着洗没洗过啊?” “关你屁事,要不你来舔舔尝尝味儿?” 第71章 去找暖炉的人端着一个大钢盆进来:“问了人到处东指西指的,找老半天没找到,”他把钢盆里头的废报纸点燃,很快就生起了火,“跟厨房拿的,先将就着用吧。” “妈的,这几个杂种,”另一人骂不绝口,“油水自己留着,每次都把这种活儿派给我们,发的钱还不够老子打几铺牌。” 有人劝道:“那能怎么办,有总比没有好。慢慢往上爬,总有在老大面前出头的那天……这火烧这么旺,小心别燃了,不然大家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这地下室那么潮,能燃起来才有鬼。” 原皓和姜鹤远在一起紧锣密鼓地商量着对策,原皓问道:“怎么样,下一步怎么走?” 姜鹤远长年不在云市,对于许多情势不甚了解,他略一沉吟:“你觉得邵学昆这个人可不可信?” 原皓鄙视:“他啊,和邵江一路货色,可惜绣花枕头一个,肚皮里没二两货,反正我是没把他看在眼里……你怀疑他?” 姜鹤远深知关心则乱,越是紧急越要冷静,其一,尹蔓不见了是邵江的一面之词,至于到底真相如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但既然邵江都已经过来想要和解,条件没谈妥,他做这出戏毫无意义。 其二,如果尹蔓真的不见,邵江和邵学昆两个人狗咬狗,他把矛头栽到邵学昆身上,未必没存了把自己当枪使的意思,鉴于邵江这人的话真假难辨,姜鹤远谈不上有多相信他,可是…… 姜鹤远果断作出决定:“除了邵学昆,目前确实找不到其它的嫌疑人,不如赌一把,先把目标放在他身上。” 这事儿挺刺激的,原皓跟着出谋划策:“成,你打个电话给邵学昆,别说我们要去找他,看看何雍能不能把他定位出来。” 双方不约而同锁定了方向,邵学瑞顶着压力从老爷子那儿拐弯抹角地打探到邵学昆的下落,他不方便出面,邵江跟他要了一小支车队直飙到邵学昆郊外的工地门口。邵学昆关起门当缩头乌龟,就是不给他放行,还好邵江早有所备,每个车上配了两个大喇叭,他让众人把喇叭打开,一群大男人齐声在外头喊道: “邵学昆!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你有本事抢女人,怎么没种开门啊!” “邵学昆!邵学昆!王八犊子狗娘养,黑心老板卷钱跑!断子绝孙不学好,出门撞死都鼓掌!” “邵学昆!不要脸!辛辛苦苦大半年,你快还我血汗钱!” …… 口号声震天动地,一声比一声吼得响,相当扰乱秩序,工地里许多人都不做事儿了,纷纷隔着缝儿看热闹,有工人担心 分卷阅读1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08 地问:“兄弟,这个大老板真欠着不发钱啊?” 其他人猜测:“难怪这地儿管那么严,进出都得看证,是不是怕咱们闹事好逮咱们?!” 大家背过身去哄笑不已,佩服地对邵江竖起大拇指:“江哥,你太牛逼了!” 邵江没理他们,蹙眉望着大门,无论怎么喊邵学昆就是装死不开门,他等不及了,让人将铁门后的人赶走,自己坐上越野车长驱而入,直直地冲铁门一下一下地撞,看这凶横的架势,不把门撞开誓不罢休。 工地的秩序被他搞得一团糟,邵学昆坐不住了,打电话给他:“你发什么神经?” 邵江道:“你龟/头舍得伸出来了?” 邵学昆损道:“你等着要喂我能不伸出来?别他妈耍阴招,老子没钱借给你个穷光蛋。” 邵江不和他打嘴炮,把工地所有的门都堵上,让人继续开车猛撞,他们这边闹得沸沸扬扬,完全把邵学瑞让他“低调”的事忘到了脑后。消息不胫而走,等传到邵海生那儿时,邵学瑞正好推着老爷子在花园里散心。 老爷子盖着厚厚的毛毯,人缩在轮椅里,看着医院里凋敝的小树林,光秃秃的枝干破败,曾经鼎盛之年威风凛凛,如今顿生行将就木的沧桑。 老了。管不住了。 他们的明争暗斗他心里门儿清,邵江到底是他看着走到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邵学瑞三言两语的渲染下,老爷子终于亲自发了话,冤家宜结不宜解,大家兄弟一场,有什么误会坐下来谈一谈,别轻易结了仇。 双方各退一步,邵学昆勉强同意邵江进来,不过为免他寻衅滋事,只能放他一个人。 邵江如愿以偿地坐在邵学昆刚修好的木屋别墅里,翘着二郎腿:“听说你最近忙得很,原来就是在搞这个农家乐?” 两人既已撕破脸皮公然反目,邵学昆也不和他装,他两边各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随时提防邵江扑过来,眯着眼抽雪茄:“什么农家乐,老子这是度假山庄。” 他这个度假山庄是个重点项目,规模庞大,吃喝玩乐泡温泉一条龙,邵江这种土包子只有眼红的份儿。 邵江兴趣缺缺:“把人交出来,以后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 “什么人?” “心知肚明的事儿,你跟老子装什么蒜。” 邵学昆奇道:“你自己的人没看好怪到我头上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 邵江嗤笑:“你那些脏德性我什么不知道,老子混的时候你丫还在背古诗,你要是没失忆的话你不少偷鸡摸狗的本事还是我教的吧,你蒙姓姜的就算了,别他妈妄想着蒙倒我。” “邵江,我叫你一声二哥是给你脸,”邵学昆懒洋洋地吐出烟雾,“当年你给我当马仔,缺德事堆起来得有几万吨了,哪儿来脸说我脏?再者一句话,没绑你人就是没绑,你这么诬赖我,亏我还念着旧情,白眼狼就是白眼狼。” 邵江看了眼手机:“你以为只有你有眼线,老子没有?” 邵家家学深厚,做的一些事见不得光,防人防得很紧,不易近身安插内应,刚才他撞门时趁着保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找了三四个人浑水摸鱼混进工地打探情况,只是到现在还没回应,不过诈他一诈看看反应。 邵学昆皮肉一动,即刻掩了过去,悠然翻起桌上的文件:“可以啊,随便查,要是查不出来你给我跪下。”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邵学昆近来始终派人监视着邵江的动向,这几天此人行踪诡谲,行为颇为异常,后来原皓谈话间提起,他才知道邵江竟然把姜鹤远的女人绑了回来。 那女人他在医院里见过一次,一眼就对上了,是他中意的菜,加上邵江和姜鹤远争得你死我活,邵学昆也不禁跃跃欲试,抓心挠肝地想品尝品尝尹蔓上起来是个什么了不得的滋味。 他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想出一则自导自演的妙计——不如把她绑来玩儿两个晚上,自己再假装把人救出来,最后赖给邵江,不正好是一箭双雕,姜鹤远不仅感激他,他还能大享艳福一场! 邵学昆深深为自己的智慧折服了。 自从出了婚礼的事后,邵江在女人身上栽了个大跟头,这次尹蔓回来,他为了防止她再和叶兰联手搞鬼,分了一拨人在酒店里将那婆娘也看守起来。邵学昆不明内情,以为他故弄玄虚,他猜不到哪里才关了真的尹蔓,于是两边都派去了探子,不料两个地方都有人,手下们唯命是从,干脆把两个人都带回来了。 邵学昆从尹蔓房内出去听说后还愣了愣:“怎么还有一个?” 这事儿纯粹闹了个乌龙,然而人绑都绑了,不亚于旅游时的咒语“来都来了”,费了那么大劲儿,就这么送回去又不甘心,索性留了下来,指不定能派上用场。 邵学昆见他一直在看手机,他没想到邵江会冒着得罪老爷子的风险,这么明目张胆地来兴师问罪,摸不透他究竟知道了多少,终究不如他沉得住气:“邵江,好歹我也叫过你一声哥,大家为了钱闹成这样挺没意思的,不如和兄弟聊聊?” 邵江道:“聊什么?” 邵学昆脑子一转:“我很好奇,万一人真是我绑的,今天只能带走一个,你选谁?” 灯光昏暗,七八个人围着钢盆无所事事地烤火,废纸很快烧完了,还好地下室里杂物多,有人加了点纸板进去,火苗暖烘烘一催,令人不禁接连打起了哈欠,他强打着精神问:“你们带牌了没?” 众人一摸兜里都没有,一人说道:“我出去找人拿一铺。” “诶,等等,”之前朝尹蔓动手的人提议,“这两个女的动都动不了,咱们这么干耗着也是耗着,都快瞪成斗鸡眼了,哪儿需要那么多人,要不轮班吧,我们两个先看着,等下一班你们再进来。” 另一人迟疑道:“万一有人过来……” “这边那么偏,要是过来前面人早发现了,轮得到我们?反正老大要来的话有人通知,这么多人守着也是浪费。” 那人还有顾虑,旁边的兄弟已抢先开了口:“老哥,你够意思的啊!”他架着那人,“你就是胆子小,咱们又不走多远,怕个啥?哎,哥们儿先出去喝点酒暖暖身子,马上就回来替你们。” 大家互相撺掇着,我推你你推我嘻嘻哈哈地走了,室内就剩下两个看守的人。 “你怎么那么恨她?”打人的问叶兰,“这女的抢你男人了?” 叶兰愤激:“没有她我能过得更好。” “要不我替你教训教训她?”他附和了一句,靠近尹蔓又赏她一巴掌,这次他手劲更重,痛得她直冒冷汗,生理性的眼泪一下浸透了黑布。 尹蔓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我得罪过你?” 分卷阅读1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09 灯泡映射着他脸上琳琅满目的鼻环、唇环、耳环,闪得刺眼,男人狞笑着: “要不你好好想想?” 此人审美如此独特,不是别人,正是在醉生里被姜鹤远收拾过的亮仔。 亮仔在醉生里嗨气球时挡了尹蔓的道,被她的逼跨过后,没两天就倒了大霉。那日他难得找到个脑子里缺根弦的学生妹当冤大头请客喝酒,性致高涨地预备在卫生间里大干一场,结果被这臭女人搅浑了不说,还折了好几个兄弟。 当时尹蔓威胁他:信不信我让你这条街都不敢进来。 亮仔没信,后来落到醉生的王全手上,不休地被毒打了三天,打得人体无完肤,皮开肉绽,好几次他晕过去,都以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弟兄们伤的伤散的散,还有的被弄进了局子里,从那次后,他果然再没能踏入酒吧街一步。 大家听说他得罪了邵江,没人敢收他做事,他找不钱买药,瘾来了只能拿头狂撞墙,活得像个他妈个畜牲,直到投奔了邵学昆。 他记得自己被醉生的安保拖下楼时,对她放过一句狠话:“贱人,你给我等着。” 苍天有眼,让他真的等到了! 亮仔过得有多惨对尹蔓就有多恨,这女人卸了妆,他一开始没认出来,然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就这么遇见了那个把自己祸害成这样的伊乔?!机会从天而降,此仇不报非君子,他恨不能冲上去对她拳打脚踢,奈何周围一双双眼睛看着,亮仔只得将欣喜憋在心里,不痛不痒地借机释放难耐的手掌。 第72章 他蓄谋已久,借机出去撒尿,十多分钟才提着个口袋回来,同伴问道:“你这泡尿攒得够多的,怎么撒那么久?” 亮仔解释:“碰见一个哥们儿,聊了两句。”他从袋子里掏出一瓶水,“他抱了箱水,给了我几瓶,你喝不?” 同伴说:“不想喝。” “那我自己喝了。”他开了瓶盖大口灌下去。 亮仔抹抹嘴:“哥,你身上带烟了吗?” “没带。” 他知道这人抠门,出来长期不带烟,每次都找人借烟抽,正在他意料之中,顺势掏出五十块钱:“要不你帮我买包烟呗。” 同伴不干:“你自己怎么不去?小卖部那么远,我不想动。” 亮仔腆着脸:“外头忒冷,我实在不想再出去了,你给我买包玉溪,剩的钱你自己揣着,成不成?” 同伴一想这门生意倒是划算,假装不情不愿地接过他的钱走了。 他总算把最后一个人支开,立刻跳起来三两下将地下室里易燃的杂物全都翻出来,拿出口袋里的瓶子,里面的确装了水,不过只有两瓶,其它都是从摩托车里倒的汽油,虽然量不多,不过烧这个地下室也够了。 他将汽油顺着洒在纸板上地上,尹蔓闻着味道不对,听见他动静难测,斥问道:“你想做什么?!” 亮仔没回答,反正这两人蒙着眼睛,一会儿就去做了枉死鬼,没人会知道是他干的。事后要是追究起来,只要他死不认账,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谁也查不出究竟。他胆大心狠,布置完毕,见外圈燃起来了才急忙往工地上跑,以营造出一个不在场的假象。 他今天势必把尹蔓搞死不可,就算事后跑路他也愿意。至于另一个女人,谁让她运气不好?活该被垫背。 * 邵学昆坐在别墅里问邵江:“我很好奇,万一人真是我绑的,今天只能带走一个,你选谁?” 邵江道:“我选你妈。” 邵学昆正要翻脸,有人急赤白脸地飞奔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邵学昆报告:“出事了邵总!” 邵江目光锐利如鹰,那人看到邵江,知道现在不是方便说话的时机,可是事情十万火急,他躬身在邵学昆耳边急迫地说着什么,邵学昆听到一半面色大变,下意识看了邵江一眼,邵江隐隐觉得不对,问道:“什么情况?” 邵学昆强撑着坐下来,勉强笑着说:“没什么,工地有人闹事,已经搞定了。” 邵江狐疑地打量他。 邵学昆的话突然变得多起来,拉着他不知所云地叨叨着往事。邵江觑了眼手机,手下人汇报道:“他们有个地方着火了,正在赶去路上。” 邵学昆登时示意保镖行动,两人急扑过来就要抢他的手机。邵江攥紧手机,一脚疾如闪电飞踢扫向保镖,手机再次震动,微信上发来一个定位:“地下室,速来!” 电光火石间,邵江前后一联系,当即猛地反应过来,顿时暴跳如雷,怒吼道:“邵学昆,我操/你妈!” 邵学昆速速叫人拦住邵江,邵江进来时搜过身,什么武器也没有,他眼疾手快操起一把木椅在地上摔断,拿出年轻时逞凶斗恶的架势,身手矫健如风,凶悍地挥打着木棒,势如破竹,红着眼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风驰电掣地往外冲。 浓烈的不安催命一样催着他,他一路向着地图的方向疾奔,直到看见前方不远处白烟滚滚,有人拿着灭火器往楼梯口里喷,还有人在泼水,消防车没到,没一个敢贸然进去。 邵江听到里面困着两个女人,大脑瞬间空白,不管不顾地朝地下室里闯,然而还没能进去就被浓烟熏得退出来,有人赶紧扶住他,这一扶倒是提醒了他,邵江抢过水桶往头上一浇,身子立马湿透了,冷风刮过,寒意冰凌凌地渗入骨头,血液仿佛都冻成了块。 他扒下旁边两人的外套浸湿了裹在头上,不顾阻拦继续往里冲。不知是怕还是冷,邵江浑身都在颤抖,心里发了疯地只剩一个执念,一定要把人救出来。 这个半地下室位置隐秘,是以前的乡民留下来冬季储存食物用的,后来经过了改造,此刻里头烈火熊熊,尹蔓与叶兰被蒙着眼绑在椅子上,什么也看不见,挪动得举步维艰,只能凭借本能连爬带跳地狼狈求生,叶兰衣服烧破了,痛哭流涕:“都怪你!我今天肯定要死在这儿了!” 下面越烧越旺,危机四伏,两人有如无头苍蝇横冲直撞,巨大的恐惧使她们手足无措,完全找不到出路,仿若煎熬在油锅之中,屋顶不时掉下些东西砸在头上,惊骇逼人,火势连绵不绝,迫在眉睫,热浪滚烫地炙烤着皮肤,更可怕的是浓烟呛得人几近窒息。 烟雾中夹杂着火星,邵江心急如焚,捂着口鼻大喊了一声:“尹蔓!” 天降救星,叶兰激动地叫道:“江哥!” 邵江听见声音,在汹涌火舌里加紧步伐往里走,幸好很快看见了人影,两人不知不觉间已摸索到楼道口附近,叶兰在最外面,邵江迅速拉着她,她肚子如今已显怀了,握着邵江的手臂犹如浮木,指甲掐进了他肉里,邵江用小刀割断叶兰四肢捆绑的绳子。 叶兰抽抽搭搭地哽咽 分卷阅读10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10 :“江哥,你终于来了。” 她手麻了动不了,邵江一把扯下她的眼罩:“自己快上去!” 叶兰吓得脚软,六神无主地靠在他身上,慌乱中非要拉着他一起走,他使劲推她一把:“滚!” 火势迅猛,浓烟扑鼻,尹蔓后背上还有椅子,扶着一个储藏柜艰难地向前行进,那柜子顶部已经烧起来了。邵江大汗淋漓,不敢停歇,双手战栗着把她的绳子割开。正要带她撤离,身后的储藏柜已承受不住火浪的冲击,轰然倒塌! 生死攸关之际,邵江想也没想,奋不顾身地扑过尹蔓,柜子泰山倾顶,无情地压在他身上! 邵江抱她在怀中,脊柱疼痛难当。 他想过,要和尹蔓一起死。 原来死到临头,他还是想她好好活下去。 他用肉体凡躯顶住柜子,把她护在身下,火势蔓延到他背上,邵江忍不住惨叫出声,缺氧与疼痛令他开始神志恍惚,他喃喃道:“你明明说要陪我拜太岁的,你没陪我。” 尹蔓泪流不止:“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你是不是有病!” 他咬咬牙,双臂青筋暴起,又撑起一些空间,从牙缝里憋出三个字:“跑,尹蔓。” 他说:“跑。” 尹蔓奋力挣脱,跌跌撞撞往外逃去,她步伐凌乱,跑到中途却又在台阶上停下,中了邪一般回头看向邵江,他被柜子无力地压着,烈火烘烤着他,脸在火光中隐约不清,眼睛却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瞳孔里疯狂的情感怵目惊心。 刹那间,回忆连同大火呼啸着从四面八方围困而来,一幕幕闪过:他骗她恐吓她,试图强/暴她,软禁折磨她,强迫她陪酒,逼得她自杀,烧毁她的书,用刀割她的脖子…… 邵江这个人恶迹斑斑,残忍地摧残了她的青春,过去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亲眼看他不得好死,天诛地灭。 尹蔓恨他,真的恨。 然而她盼了又盼,他的报应却以这种方式到来。 造化弄人。 尹蔓泣不成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得那么厉害,她到底没能迈开脚步,擦着眼泪转身跑回来,拼尽全力用瘦弱的肩膀支起柜子,生拉硬拽地将邵江拖出来。 他受了重伤走不了路,她勒着他的手把人背在背上,暴烈的火焰在身后穷追不舍,尹蔓一边哭,一边背负着他跨过万千险阻,每走一步,脚印都被吞噬在火光中,湮灭了无数沉重的苦。 邵江在一片浑浊里看见她坚毅的唇线。 我对不起她,他想。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开始的话。 他闭上眼,一滴迟来的泪逃出禁锢,悄然落入她的颈中。 姜鹤远赶到时,不少人正不知所措地围着他们,邵江与尹蔓逃出生天,纠缠着摔倒在楼梯口前。两人衣服焦黑,脸上黑一道灰一道,面貌已是不成人样,他急冲冲地拨开人群上前,轻声说道:“尹蔓,能听见吗?” 她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他,双手伸过来要他抱。 见她还有意识,姜鹤远缓了口气,正待躬身,邵江却扯着她破碎不堪的衣袖,痛楚地叫唤:“疼……” 他在她面前精力永远变态般的旺盛,与人斗与天斗,似乎世间没什么能让他妥协。 尹蔓从没见邵江软弱成这样。 他浑浑噩噩,把她的手缓慢地放在自己的心脏,喘气如破风箱,呆呆地凝视着天空:“尹蔓,我不行了。” 姜鹤远的手孤零零地悬在空中,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救护车马上就到。” 尹蔓气若游丝:“你早该死了。” 邵江惨淡地扯了扯嘴角,最终连睁眼的力气也没了,像个小孩一样依赖在她身上,断断续续地说:“算命的说我有血光之灾,原来是应在你身上……” 尾音叹息一般留在他唇间,他仿佛不堪承受这生命之重似的,整个人重重地一垮,疲惫地闭上了眼。 尹蔓不可置信地僵住。 姜鹤远叫道:“尹蔓。” 她回过头,怔怔地看着他,满脸都是泪。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条】 追我文的朋友应该知道我每更二十几章就要休息几天,所以下次更新的时间是下周四。 我这几天会好好修一下前面的文,因为写文的时候未必会发现自己的问题,得重新看一遍,不断改正才能不断进步~有更新大家不用点,不影响阅读。 【一点废话,可以略过】 其实前段时间心态有崩过,写文牺牲了我生活大部分时间,一度怀疑自己做这件事有没有意义,有的人大概不清楚免费与有偿的区别,有时看到一些理所当然的留言时,也在屏幕前发过脾气,但还是坚持到了现在,不仅是因为一直支持我的读者,更重要的是我确定我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每隔一个月都能明显感觉到朋友们会进入一个审美疲劳期,我也同样,希望缓这几天,我们下次可以元气满满地相见~双倍油腻比心。 第73章 雪白的天花板从朦胧变得清晰,尹蔓脑子晕沉沉的,呼吸时仿佛还能闻到刺鼻的烟味,她过了好一阵才确定自己躺在病房里,烟熏火燎的混乱结束了,她手上插着输液管,姜鹤远半倚在旁边的沙发上望着窗外,目光悠远。 她唤道:“姜……” 剧烈的咳嗽阻碍了她的话,尹蔓的喉咙又干又哑,声音粗砺,咳得胸腔闷痛。 “醒了?”姜鹤远接了杯温水,取了一根细细的吸管,抚拍着她的背,“先别说话,医生说你要多喝水,慢慢咽下去。” 尹蔓喝了小半杯,虚弱地躺回床上,想咳嗽却得硬忍着,一张脸皱巴巴的。姜鹤远的心抽疼了下,弯腰亲了亲她的唇,他要回去放杯子,她却一口咬住他的唇瓣,他又安慰地亲了两下,尹蔓才放开他。 口腔里有些涩意,他的嘴被她鲁莽地啃出了血,破皮处带来细麻的痛,姜鹤远在床头坐下,她一无所觉地把头枕在他腿上,他的手温柔地穿过她的头发。尹蔓的长发黑直顺滑,如今却焦了大半,还好身上没有大面积的烧伤,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姜鹤远道:“要剪成短发了。” 尹蔓摸摸脸,手指上烫了不少水泡,她疼得龇牙咧嘴,沙哑地问:“我没毁容吧?” 他让她放心:“外伤不严重,但肺部、咽喉、呼吸道都有感染灼伤,先把炎症消下去。” 尹蔓安适地享受着他的按摩,念了句什么。 姜鹤远没听清,向下凑近她:“嗯?” 她用气声说道:“你说要保持距离的。” 他食言了。 姜鹤远眼眸低垂:“现在不想保持了。” 尹蔓在他腿上蹭蹭:“总是你说了算。” 不是他说了算。 姜鹤远避而不答,说道:“什么事都别 分卷阅读1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11 想,先把身体养好,其它不重要。” 尹蔓只要一咳就很难停下,一擤鼻子都是灰,她咳得止不住干呕,他把垃圾桶放到病床前,她摇手:“你转过去。” 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呕吐的样子,很丑。 尹蔓苍白地调整着呼吸,姜鹤远歉疚地说:“我没有保护好你。” 她勾住他的手指:“不关你的事。” 他们不约而同失了声,有什么话隐藏在静默里捉摸不定。 尹蔓不自觉揪着白色的床单,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才开口道:“邵江……” 姜鹤远看着她局促的手:“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到他。” 她孱弱气虚:“我没有……” “他伤得很重,还在危险期。”他抽开手,“别说话了,休息吧。” 邵江竟然没死。 尹蔓怔忡,霎时五味杂陈,说不清该高兴还是失落。 姜鹤远朝旁边的病床走去:“刚换了输液瓶,我躺半个小时。” 尹蔓被他一提醒,关心地问:“你昨晚一直没睡?” “你不醒我不放心。”姜鹤远淡道。 她心头暖意融融:“病床那么大,要不和我一起睡吧。” 姜鹤远道:“不了。”她还病着,他怕她睡不好。 尹蔓挪动身子给他留出空位,眼眸装了一泓清澈的水。 姜鹤远抵挡不住她的邀约,在她身侧躺下。 尹蔓在他耳旁嘀咕:“明明就想。” 他捂住她的嘴:“不难受么?怎么刚醒话就这么多。” 她的舌尖拂过他的掌心,姜鹤远感受到那湿润的触感,触电似的放开手,警告地拍了下她的屁股:“别撩拨我。” 尹蔓闷闷地说:“我想你了。” 他们挤在床上,窄小的被窝里自有一方天地,他的手臂揽过她的肩,严丝合缝地把她圈在怀中,她偎依着他温暖的怀抱,躯体的热量驱走了所有的噩梦,尹蔓忍着病痛解释:“我对他并不是……” 姜鹤远不容她讲完:“现在不适合谈这些,等你病好了再说。” 尹蔓其实也很累了,她顺从地闭眼听着他稳健的心跳,不一会儿,呼吸的节奏就规律起来,她鼻腔不适,气息比往日沉重许多。 姜鹤远抱着她,尹蔓浓密的睫毛下眼圈青黑,脸尖瘦得慑人,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邵江倒下后她也晕了过去,救护床来抬人时,邵江失去了意识,却还条件反射地紧攥着她的手,两个人仿若亲密无间的连体婴,怎么拉都拉不开。 护士们窃窃私语:“电视剧演的居然是真的,这也太真爱了。” 姜鹤远神经疲乏,可一想到他们牵手的画面就睡不着,他忘不了她以为邵江死去时失魂落魄的眼神,忘不了她无法抑制的眼泪。 他想问,如果不是他想的那样,那她为什么要哭。 他没有问,比起尹蔓的答案,他更怕她答不上来。 * 大宛敲着病房门,中间的透明板被帘子遮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疑惑道:“怎么没人开门,阿三说是这间没错吧?” 尹澈对了对房号:“没错。” 钱朱推开她,上前使劲拧拧门把:“蔓姐,你在里面没有?” 同一时间,一个似曾相识的黑衣男人打开门。 钱朱那声洪亮的“蔓……”字卡在喉咙,瞠目结舌地望着姜鹤远,嘴里能塞下个大鸡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不是周……你你你怎么……” 她半天说不完一句话,转头寻找大宛:“他他他不是……” 大宛的眼珠因为吃惊瞪得溜大,眨都没眨一下,丝毫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姜鹤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在睡觉。” 气氛诡异地停滞了。 尹澈没见过他,戒备道:“你是谁,怎么在这儿?”他说着就要往里走,“我姐呢?” 姜鹤远关门拦住尹澈,所有人站在病房外,他说道:“尹蔓不舒服,让她多睡会儿。” 钱朱从乱七八糟的思路里费劲地抽出一根,总算找回了紊乱的语言系统:“不就是打周如如一顿吗!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这人怎么那么小心眼呐!我们该赔的都赔了,你还想对我姐做什么?!” 大宛追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尹澈稀里糊涂:“你们认识他?他到底是谁?” 这几人七嘴八舌聒噪得很,姜鹤远一个问题都没回答,直接扔下重磅炸/弹:“尹蔓在云市,一直和我住在一起。” “我操!” 大宛和钱朱异口同声地骂道。 钱朱风中凌乱,抽出的脑筋顿时短了路,不顾姜鹤远的阻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病房,硬生生把尹蔓晃醒了。 尹蔓睡眼惺忪,钱朱涨红了脸指着姜鹤远:“他他他他说——” 姜鹤远把她拉到一边,大致说了下尹蔓的病情,不悦道:“她现在不能多说话。” 三个人呆若木鸡,看异类一样看着姜鹤远给病床上的尹蔓端茶倒水,钱朱被雷得外焦里嫩,那可是周如如的亲舅舅!亲手把她提上警车的混蛋! 这他妈都是什么玩意儿! 姜鹤远站在床的一侧,他们几个在另一侧。那边是气度矜傲的阳春白雪,这边是乱哄哄的下里巴人。隔着尹蔓微妙地相对,彼此泾渭分明。 她强打起精神介绍:“姜鹤远,你们认识的。” 尹澈默不作声地观察他,她没过多解释,不过看这人这么护着她,他们哪里还不明白。钱朱心花怒放,她姐之前那么卑躬屈膝地跟姜鹤远道歉,他睬都不睬一下,结果不仅能让他相信她的鬼话和解,还能倒回来为她做牛做马装孙子!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蔓姐牛逼! 钱朱崇拜得一塌糊涂,恨不得起立鼓掌,精彩,太精彩了!因为尹澈而对尹蔓产生的那点别扭荡然无存,她自认是尹蔓的娘家人,清清嗓子,端着架子说道:“那什么,以前赔的钱要不要还给我们啊。” 姜鹤远和尹蔓对视一眼,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给我闭嘴。” 钱朱哼道:“你胳膊肘拐得不要太明显。” 大宛有些不是滋味:“我都不知道,你没跟我说过。” 她们曾经无话不谈,屁大点的琐事也能津津有味地分享半天,可如今尹蔓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却总是最后一个才听说。 尹蔓握住她的手:“我想见面再和你讲的。” 尹澈抢过姜鹤远手上的水杯,视若无睹地把他挤开,心疼地擦擦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怎么我才刚好你又倒下了,姐,疼不疼?” 他这宠争得太拙劣,钱朱嫌弃道:“废话,当然疼了,你凑什么热闹。”她掏出手机,大喇喇地说,“宛姐在,我哥不方便过来,给你录了段视频。” 视频里 分卷阅读1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12 钱鑫叼着烟,不习惯被钱朱这么对着镜头瞎拍,要死不活地板着脸:“尹蔓,祝你早日康复。” 没了。 尹蔓:“……” 这有什么录个视频的必要? 她本来气管就疼,一忍不住笑更是扯得难受,姜鹤远做主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改天再来。” 大宛闻言说不出的怪异:“要不您先回去歇歇,小蔓是我们的家人,没有您一个外人来操心的道理。” 姜鹤远不想和她打嘴仗,无声地看向尹蔓。 尹蔓左右为难,想了想对他说:“你熬那么久也累了,要不休息一下?” 姜鹤远深知这几人的德性,摆明了信不过他们:“不用,我叫了专业护工,马上就到。” 尹蔓只得祈求大宛:“要不明天你们再来?” 钱朱嚷道:“凭什么我们走?” 尹蔓用被子盖住脸,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随便你们,我睡了。” 气氛尴尬,双方互相看不顺眼,最后还是尹澈贴心地让了一步:“姐,那我们不跟你添乱了,明天再过来。” 钱朱不服:“我才不……” 尹澈道:“明天他不在这里吧?” 尹蔓替姜鹤远作出决定:“不在。” 几人不甘心地离开病房,姜鹤远拉开她的被子,挑着眉:“明天我不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 尹蔓道:“都是小孩子,别跟他们计较。” 姜鹤远不置可否:“你那个弟弟多少岁?” “十六。” 他听尹蔓提过尹澈,上次她回昭市也是为了他。可那小孩的敌意太过明显,怎么看也不像是单纯的姐弟心思,姜鹤远按下思虑,给她掖好被子:“睡吧。” 他们轮班换守尹蔓,几日后,尹蔓的喉咙渐渐恢复了些,说话没那么吃力了,就是还有些喘不过气来。今天病房里大宛值班,她陪着尹蔓输液,坐在一旁边削水果边和她闲聊。 “周如如舅舅怎么会勾搭上你?”大宛这句话憋了好多天,她可是记得他们被姜鹤远训得狗血淋头,而且尹蔓还相当讨厌他,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搞在一起像在听鬼故事。 “……说来话长。” 大宛犹疑地问:“你是玩玩儿还是……” 尹蔓:“我真的喜欢他。” 大宛放下水果刀,和她面对着面,正色道:“小蔓,你知不知道姜鹤远他家是做什么的?” “嗯。” “他和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连我们都跟他合不来,更别说他们家里会怎么看你,再说你这样一股脑投进去,你就肯定他对你是真心的?万一他只是图个新鲜怎么办?还有……” 大宛越说越急,尹蔓打断她:“大宛,我一直以为不会再去喜欢一个人了。” 大宛叹气:“那也不应该找他,我怕你会受委屈。” “我知道,可是我心甘情愿。” 她受的委屈够多,不差这一点,她承受得起。就算这场动情注定没有结果,她也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因为姜鹤远值得。 尹蔓心意已决,大宛明白再劝也无用,其实她们很像,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认定了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准备考大学。”尹蔓轻松地说,“等我考上大学能赚钱了,我想你去念个专科。” 她自己有了奔头,也想拉着她一起往前方跑,大宛不爱读书,但可以去学门技术,总比成天打工混日子强。 大宛道:“你先管好自己,我的事以后再说。对了,我昨天去看邵江,他还昏迷着,背上的肉都烧烂了。”大仇得报,她痛快至极,“真是活该,怎么不烧死他。” 尹蔓默然:“在地下室里……他救了我。” 她跟大宛简短说了下当时的情景,大宛闭口不言,半晌后才问:“他爱你?” 尹蔓不知要怎么回答。 正相顾无语,尹澈突然推门冲进病房,叫道:“姐,江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邵江:让你们失望了,哥不会轻易的狗带。 第74章 尹澈尽责地传话:“他非要见你。” “不见。” “江哥说见不到你他就自杀。” 尹蔓波澜不惊:“让他去死。” 五分钟后,邵江被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架过来,他取了氧气罩,白衣天使尾随着随时准备抢救,他确定心心念念的人安然无恙,终于放下心,嘴唇翕动,奄奄一息地出声:“我不行了……” 尹蔓嘲弄道:“祸害遗千年,你活得好着呢。” 邵江被她骂得很高兴,比了个口型:“谢谢。” 姜鹤远提着饭盒过来恰好看见这一幕,他挡住邵江的视线,众目睽睽下,尹蔓亲昵地抱住他的腰:“今天吃什么?” “猪血,清清肺。” 大宛窃笑不已,她虽然不喜欢姜鹤远,但更讨厌邵江。邵江气得快晕死过去,幽怨地看着他们卿卿我我,想发火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还有待继续观察,医护人员怕他出什么岔子,忙不迭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尹澈和大宛先后告辞,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姜鹤远说道:“等再过几天医生说可以在家休养了,我们就回云市。” 她不假思索:“好。” 姜鹤远每日送来的饭都是特地吩咐厨师做的,营养均衡,尹蔓吃得津津有味,他翻着报纸,却半个字都看不进去,把报纸扔到一旁:“他为什么对你说谢谢?” “嗯?”她反应了两秒,“他有病。” 尹蔓图省事,没有主动说在地下室里她掉头回去救了邵江,她怕姜鹤远多心。 邵江一清醒就开始鸡犬不宁,他们住同一层住院楼,串门很方便,从他能喝下第一口水起,没事儿就赖在尹蔓病房里死活不走,大部分时间都像乌龟一样趴着,露个脑壳出来欣赏尹蔓。 尹蔓背单词背得专心,姜鹤远不愧是严师,找了些英语历史的书册给她,学习需要惯性,免得生疏了回去再捡起来浪费时间。 她背完一个章节,活动了下脖子:“你老婆呢?” “死了。” “……” 尹蔓道:“叶兰呢?” 他只能用气息讲话,说不来太长的句子,阿三成了他的专职翻译:“兰姐在另一层养伤,江哥不让她过来。” 叶兰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大碍,尹蔓听尹澈提起才知道放火的人是亮仔,当天就被抓了,这次邵学昆做得太过分,不仅事情败露,还彻底得罪了姜鹤远,老爷子赶在他追究前将邵学昆一顿家法伺候,前两天刚被惨兮兮地押送回澳洲,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此在国内失了势。 尹蔓看看挂钟,年还没过完,姜鹤远分身乏术,不能成天守着她,通常十二点左右才过来,还有一个小时。 邵江有气无力地说: 分卷阅读1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13 “别看了,他来了又要把我赶走。” 邵江的命是真硬,自从他在火场中死里逃生,不知是身体不好蹦哒不起来还是怎么的,一改往日的蛮横,装可怜装得炉火纯青。 他扯过阿三碎碎念了几句,阿三洪亮地转述:“小蔓,我被压住时以为我必死无疑了。还好你救了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尹蔓:“……” 她合上书:“你现在去死还来得及,我相当乐意。” 阿三作为一个合格的复读机,把邵江的死皮赖脸模仿得惟妙惟肖:“我为什么要死,我这条命是你捡的,一定得好好珍惜。” 尹蔓:“别想太多,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 “那你为什么哭成那样?” 姜鹤远没有问的话,邵江替他问了出来。 尹蔓没理他,她想说,我不是为了你而哭。 在惊心动魄的烈火中,她背着他逃生的时候,灭顶的无奈与委屈像荒草被火烧成漫天灰烬,落下一地悲凉。 因为这无法抗拒的命运。 但她没有说,说了邵江也听不懂,只会一厢情愿的认定她在找借口,她懒得和他纠缠不休。 邵江以为她默认了,愈发得意:“你就自欺欺人吧。” 门被推开,姜鹤远面沉如水,走进来冷声道:“你自己走还是我叫人来抬你。” 邵江高傲地趴着,让手下把自己抬走了,走前不忘刺激姜鹤远:“你看,我说得没错。” 姜鹤远用力摔上门,把饭盒往桌上一放,自己站得远远的。 尹蔓少见他情绪如此外露,觉得很新鲜:“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他抱臂坐在沙发上置若罔闻。 尹蔓故意问:“你不高兴?” 姜鹤远:“没有。” 尹蔓艰难地走到他身边,她身上很多地方都结了薄痂,不住地抽气,姜鹤远到底看不过去,将她抱回床上,她顺势搂着他的脖子:“你跟邵江生什么闷气?不值得。” 姜鹤远和她挨得很近:“他那么对你,你还不想他死?” “我想。” “那你救他?” 他果然都听到了,尹蔓尽量让自己解释清楚:“我说了,就算不是他我也会救,而且他先救了我,我不可能置之不理,如果换做是你,也会作出同样的事。” “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更不会躺在这里。” 他语气强硬,尹蔓心下不对,仔细打量他:“你怎么了?” 姜鹤远目光深幽:“你原谅他了?” “……嗯。”尹蔓顿了顿,“我得放过我自己。” 在绑架发生前,她就已决定辞旧迎新,她有看得见的未来,有抓得住的爱人,她恨邵江,他造成的伤害刻在她的人生里永不会被抹灭,但她更宁愿把这几年的曲折当作偏离人生长河的支流,它终将汇入干道,而不是捏着那些仇恨过不去。 姜鹤远松开尹蔓的手,是,他能理解她所说的一切,可他还是嫉妒。 邵江的问题,她没有回答。 “尹蔓其实本质很善良,就算我折磨她,她也没记我的仇,还说想和我把过去彻底翻篇,重新开始。” “也许她记恨我,不爱我,可你真以为她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她自己都没发现罢了。” 邵江在饭桌上的话历历在耳。 ——你真以为她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所谓的放过自己,其中又有多少是想放过邵江? 姜鹤远背对她朝着窗外,他希望尹蔓有一个顺心如意的生活,却不能接受她与邵江和解,甚至有一瞬间他想抛弃掉所有的涵养,问她究竟有没有和邵江做过。 没有人会在爱情里掌握完全的自信,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姜鹤远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之前收到学术邀请,要去美国,半年。” 病房内鸦雀无声。 他等着她回话,可身后的人什么也没说。 尹蔓在姜鹤远转身的刹那迅速挂上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半年啊,那你要记得经常和我视频。” 姜鹤远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强调道:“我不能陪你高考了。” 尹蔓满不在意:“没关系,你的事比较重要,再说等回云市我的生活也上了正轨,每天不就那样过吗,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以为她会说她需要他,让他别走,可是她的表现云淡风轻,似乎他的去留于她而言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姜鹤远本欲借此试探,然而事与愿违,他抑制住失望,尽可能平静地问:“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不回来就行。”她斗志昂扬地说,“我会考上大学的,等着我的好消息。” 姜鹤远离开后,尹蔓把虚伪的假面一扯,寥落地靠在床上发呆。 自她机缘巧合去了云市,他不停地给她鼓励,督促她回到正轨,让她活得一天比一天幸运。 可他的生活却未见得变得有多好。 最初认识姜鹤远时,尹蔓就很怕给他添麻烦,怕自己会成为负累,他给她的太多了,多到令人感到负罪,因为她完全给不了同等的回报。但越担心,麻烦偏偏来得越多,搞得他过个年也不顺利,两头劳累奔波。 姜鹤远有他的人生与事业,自己这里却总是状况百出,她打乱了他应有的节奏,难怪他今天会这么烦躁。 她明白他担心自己应付不来,她绝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尹蔓阿q式地给自己打气,其实这样也好,等姜鹤远回来她也高考结束了,正好沉下心好好读书,这么多事都撑过来了,高考又有什么难的呢? 姜鹤远积郁着回到家,姜柔和周如如在客厅看电视,姐夫出差后她们时不时会过来住,经过了钱鑫一事,周如如不像以前那样怕他,乖巧地打招呼:“舅舅好。” 人与人的缘分太玄妙,要不是他这个外甥女头脑发热,他现在未必会与尹蔓纠葛至此,姜鹤远想起什么,问道:“你那个好朋友今年怎么没来?” “方婷啊,”周如如兴致缺缺,“我们吵架了。” 小舅舅居然记得方婷,方婷每年过年来她家就是为了偷偷看小舅舅,要让她知道得高兴坏了。 姜柔:“为什么吵架?” 周如如气呼呼地说:“她自己说她不喜欢韩可,韩可总损她,对她也不好,我肯定站在她那边帮她一起对付韩可啊,结果她上个星期反而跑去跟韩可和好了,那我算什么?” 姜柔听着好笑,姜鹤远却漠然地走上楼,是啊,算什么。 即使邵江再挑拨,他也并未怀疑过尹蔓对他的感情。 可是这点爱远远不够。 他要这份感情与她经历的都不一样,他要独一无二,要不可或缺。 他要她心里只有他,唯有他。 * 分卷阅读1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14 尹蔓状况一稳定,姜鹤远便将她带回云市家中养伤,远离了碍眼的邵江,两人之间隐隐作祟的裂痕仿佛有了愈合的迹象。 姜鹤远照着菜谱变着法儿地给她补身体,她害怕留疤,每天坚持涂药,有时候伤痕痒得人难受,他大半夜不睡觉一遍遍给她擦药。尹蔓皮肤本就敏感,偶尔被他擦得一动情,也若有似无地撩过他,然而姜鹤远心如止水,犹如老僧入定,她常怀疑他是不是嫌自己这副模样不好看才下不去手。 这么一想,又很唾弃自己,如今连深呼吸都不顺畅还满心邪念,就算真把他勾上了火,她也不可能承受得住。 尹蔓泡在蜜罐里,真想扒着他一辈子不放。她没有问姜鹤远什么时候走,他也没再提起过,好像默契地都把这件事忘了。 高三的开学日期选得很贴心,前一天正好是二月十四日。 尹蔓早上一起床就问他:“你今天要出去吗?” 姜鹤远在熬粥:“去趟公司,怎么了?” “过年说好了等你回来做好吃的,你今天休息休息,下午我给你做顿大餐。” 他瞥她一眼:“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他肯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尹蔓不打算提醒他,她没管姜鹤远的意见,天天窝在家里看书看得人都快生霉了,准备下午自己出去买点菜,弄个烛光晚餐什么的,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超市离家里不远,走几分钟就到,尹蔓采购了些食材,刚出超市没两步,她骤然停下脚步回头,发现街角站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邵江见她看到自己,慢吞吞地走过来。 尹蔓戒备紧绷,连珠炮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还让人跟踪我?都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死心?” 邵江一黯:“你别这么紧张,我就想来看看你。”他给她理好凌乱的围巾,“我还在动手术,你就走了。” 尹蔓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你恢复得够快的。” “今天情人节,”邵江其实有点站不住,但还是强撑着,“想来见你是要恢复快点。” 他理好了围巾又要理她的头发,尹蔓打开他的手,把他打得摇摇欲坠,只得扶住他:“你一个人?阿三他们呢?就这么把你放出来了?” “老子又不是狗,”邵江嘟囔,“他们在车上,我真的只想来看你一眼,以后不跟你了。” “你看完了,走吧。” 邵江反将重量全压在她胳膊上:“你太绝情了。” “我绝不绝情你比谁都清楚。” 邵江难得见到她,不顾她的排斥厚着脸皮想多说会儿话:“你不就想读书么,我找人把你弄进去,姜鹤远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还能为了你豁出命,他能吗?” 尹蔓拆穿他的把戏:“邵江,你有老婆有孩子还搞这套,有意思吗?” “……我做什么都是错。”他心灰意冷,“我在邵学昆那儿找到你的时候,他问我,如果你和叶兰只能救一个人,我会选谁。” 虽然他没有回答,可是当即就有了答案,那个答案也震住了他自己。 邵江快要把她看进骨子里:“你说我选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七夕快乐~ 预告:邵江快下线了,马上高考了,下周有大戏~ 第75章 “你选了谁都与我无关。” 邵江咳得厉害,手握成拳捶捶胸膛,嘲弄道:“被你伤到了。” “恭喜。” 寒气透过鼻腔注入身体,冷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他恻然问:“我活该,对不对?” “对。” “……老子要是没爱上你就好了。” 尹蔓:“邵江,你的爱不正常。” 他以爱之名进行压迫,在邵江义无反顾推开她之前,她从没相信过他爱她。 他苦涩道:“就算不正常,我也是真的爱你。” 容欢的惨死给了他毁灭性的打击,心脏被生吞活剥掉一块,畸形地跳动。他旷日持久地投入自我厌憎中,阴霾无孔不入,邵江总是在做梦,梦见容欢流着血泪问为什么不给她报仇,然而回到现实,她却让他忘了她,好好活。 虚幻与真实昼夜不休地撕扯着,焦虑在血管里亟待排解发泄,他活成了无底的深渊,得到再多都是空。他与尹蔓是相互取暖的同类,他们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赎罪,折磨她等于变相地折磨自己。 他们一起疯,一起痛,一起活着。 但不够,还是不够,还差了点什么。邵江挖心挠肝地想找出真相,于是更不想放手。 尹蔓背着他蹒跚着爬出地下室时,他骤然如梦初醒。 ——他要她的爱。 走了那么多弯路,原来他一直在渴望她爱他。 邵江醍醐灌顶,谜底一揭晓,那些求而不得的空虚奇迹般地被填补了,横冲直撞的暴躁沉淀下来。他怅然凝视着苍茫的天空,迎接即将降临的死亡,那一刻,他甚至没有去想为容欢复仇,只觉得如释重负,安宁且轻松。 尹蔓没有抛下他,他死而无憾。 邵江道:“我现在改还来不来得及?” 尹蔓的眼神显而易见。 “这些年把你祸害成这样,”他强颜欢笑,“你总得给我个补偿的机会。” 尹蔓:“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就是你对我最大的补偿。” “你真这么想?” “是。” 邵江几次张嘴又合上,内心酸楚:“行。” 尹蔓作势要走,他接了个电话,忙拦住她,余光不经意往她身后瞟了瞟:“还有一件事。” “?” 阿三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过来,鲜艳热烈,张扬地吸引了来往行人的注意力,邵江强行把玫瑰塞入她怀中:“送给你。” 尹蔓推拒,他执意道:“我大老远带过来,你不要我就在这儿给你跪下,说你始乱终弃,让大家都来评评理。” “……” 干这种事对他来讲小菜一碟,尹蔓没再和他多费口舌,只想快点回家,她敷衍地接过,手指碰到玫瑰,邵江一把抱住她。 他把她锢得紧紧的不撒手,头沉甸甸地托在她肩上,尹蔓冰冷道:“放开。” 邵江低声下气:“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 她治愈了他,治愈她的人却不是自己。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了笑:“要是姜鹤远对你不好,你随时可以回来。” “不会。” 在尹蔓挣扎前,邵江依依不舍地松手:“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自己走。” 邵江被阿三搀扶着回到车上,没有再回头。 尹蔓望着他形销骨立的背影,渐离渐远,仿似萧索的默片,谢幕于她的生命。 故往至今,一笔 分卷阅读1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15 勾销。 * 姜鹤远下午在公司里和陈源商量事情,陈源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表,他忍不住问道:“你有事?” 陈源被他问得噎住:“今天情人节,你不知道?” 姜鹤远无话可说。 陈源调侃:“也是,像你这种工作狂,能知道才有鬼。” 难怪尹蔓说要做饭给他吃。 姜鹤远唇角一勾,陈源怪异地望着他,他大度道:“那你去忙吧,不打扰你约会了。” 陈源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鹤远,你也赶紧找个女朋友,身边有个女人感觉始终不一样。” 废话。 姜鹤远心里很有种幼稚的愉快,像藏着捂着一个宝贝,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他不想她太累,打算订个餐厅叫上尹蔓出去吃,打电话却没人接,姜鹤远查了下定位,她在超市附近,十有八/九在买菜,他回去顺路,正好接她一起。 尹蔓的位置刷新了几次都没动,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离定点越来越近,往四周一巡视,竟是先见到了邵江。 纤怜的身影背对着他,毋庸置疑,那是尹蔓。 邵江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情意绵绵地递给她。 姜鹤远停下车,面容寒肃。 尹蔓接了。 她居然接了。 来时的喜悦一扫而空,他攥着方向盘,手背筋脉劲显,姜鹤远想下车把她带走,但不容他解开安全带,他们已站在街角,旁若无人地相拥。 她温顺地靠在他怀里,没有任何抗拒的迹象,邵江笑得心满意足,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俨然是一对羡煞他人的甜蜜情侣。 他活至而立之年,不采虚名,不兴伪事,唯独对于尹蔓的感情,选择了自欺欺人。 姜鹤远砍断根深蒂固的骄傲,宁可忽视她心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的事实,闭目塞听地粉饰太平,等待尹蔓全身心爱上他。然而裂缝终归是裂缝,它卡住人的脚,并不因你双手还能挥动就能称之为拥有自由。 浓烈的屈辱感萦绕不去,他曾笑话陈源一谈恋爱就出奇的愚蠢,到头来自己也没逃过鬼迷心窍的怪圈。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姜鹤远心如刀绞,冷峻地发动车子径直离去。 后视镜里两人难舍难分。 尹蔓就近找了个垃圾桶把玫瑰花放下,她回家精心做好晚饭,把烛台放在桌上,每盏都插好蜡烛,烛光浪漫摇曳,等细致打点好一切已是晚上七点了,姜鹤远还没消息,尹蔓打电话问道:“你还不回来啊?” 姜鹤远:“公司有点忙,晚些回,你先吃吧。” 尹蔓失望地说:“大概几点,一个小时内能到家吗?” “不一定。” 她挂断电话,仍旧坐在餐桌旁等他,尹蔓饥肠辘辘地等到九点半,蜡烛都燃成了油,只得把烛台收好,索然无味地倒在沙发上,什么破公司,难道没一个人提醒他今天是情人节?哪有过节还加班的道理。 姜鹤远开门的声音传来,尹蔓一蹦而起,气势汹汹:“你知不知道今天……” 他看上去脸色很差。 尹蔓话音一折:“怎么一大股烟味?” 她凑近他的衣领使劲嗅了两下:“你抽烟了?” 姜鹤远推开她,看到餐桌上完完好好的饭菜:“你没吃饭?” 尹蔓被他推得一愣:“我在等你。” 姜鹤远道:“我吃过了。” 家里找不到那束玫瑰,他讽刺地想,看来她还算有数,没有明目张胆到带回家碍眼。 尹蔓气结:“我不是说了下午我做饭吗?” “我不是让你先吃么?” 他转身往楼上走,尹蔓几步绕到他面前:“姜鹤远,你怎么回事?” 他终于正视她,用手抹了把脸:“尹蔓,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 尹蔓缓下音调,努力不让自己显得是在无理取闹,小心翼翼地问:“公司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但是……” “尹蔓,”姜鹤远说,“我后天去美国。” 这个通知来得突兀,尹蔓一窒,略带无措地说:“这么急?” 他淡道:“催得紧。” “哦……” 姜鹤远继续上楼,尹蔓再次扯住他的衣摆,却不知要说什么。 他高高在上地俯视她。 “你……”她想说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抽烟是不是为了这个,你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吗,你不能迟两天再走? 你能不能不走。 话语你挤我我挤你地包在嘴里,吐出来只有四个字:“……一路平安。” 他抚平衣角:“谢谢。” 姜鹤远回到卧室,他戒烟有小半年了,作出离开的决定后,他枯坐在办公室里破例抽了大半包烟,沉郁非但没有纾解,肺还很不舒服,更是吃不下饭。尹蔓拉住他时,他差点就以为自己会听到她说出那句“别走”。 不说也好,他拿她无计可施,一旦她提了,结局必然是缴械投降。 然后又是死循环。 餐桌上的菜寂寞地盖着,无人品尝,尹蔓一样一样地放回冰箱中。 姜鹤远起飞的那天她坚持请了一节课假,尹蔓在玄关处看着他把行李提出门。这两日她罕言寡语,此时却变得喋喋不休:“你要经常和我联系。” “好。” “要经常视频。” “好。” “洋妞可主动了,有美女追你你不能答应。” “……好。” 尹蔓有点委屈:“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姜鹤远摸摸她的头:“好好学习,考上h大。” 她目光暗淡。 姜鹤远走得毫无留恋,尹蔓魂不守舍地关上门,额头抵在门板上,眼眶泛红。 一周后,尹蔓联系学校办了住校手续,姜鹤远除了到波士顿时给她发了个消息,之后再没主动找过她。尹蔓发微信给他他总是很忙,回复间隔越来越长,话越说越少。慢慢的,她也很少再发了。 她学习压力重,不想浪费时间整日揣测他会不会回消息,是不是又是那些不咸不淡的话,在期待与失落中徘徊,总是心神不宁地吊着一口气。 冰雪融化,春风拂过大地,柳树生出新芽。高考前两个月,她竭尽全力冲进前十名。尹蔓坐在宿舍里忐忑地拨出他的电话,他说让她好好学习,要是知道这个排名,兴许会为她感到开心。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电话里很吵,音乐声嘈杂不堪,还有人在哈哈大笑,接听的是个满口英文的女人。女人听见她说中文,用典型的abc口音吃力地说:“姜现在不在。” 尹蔓摁下结束键,摸着成绩单上自己的名字,再无法用大洋彼岸的时差与忙碌等理由安慰自己。 他们暧昧不明,连情人也谈不上,没了朝夕相 分卷阅读1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16 处,她与他根本找不到共同话题,疏远虽然猝不及防,却亦是情理之中,因为他们什么也不是。 姜鹤远很优秀,他也许遇到了同样优秀的人,只是不好跟她说。其实他已经做得很明显了,只有自己还找绞尽脑汁地找借口。 尹蔓撕碎了那张成绩单。 如果她还有自尊心,就应该识相。 日子平淡如流水,尹蔓发了狠的把自己淹没在题海中,分数一次比一次更高,秦岩见她见天的吃食堂,学得废寝忘食,实在看不下去,时常提些补品给她。 他监督她把营养液喝下去,不赞同地说:“你有必要学成这样吗?看你瘦的,跟失恋了似的。” 尹蔓在太阳穴涂上风油精,提神效果立竿见影,她挥开他的手投入地解着数学题,秦岩把题册抢走,嬉笑里藏着担忧:“你休息一下,别还没高考就把身子搞垮了。” 尹蔓咬咬牙:“绝对不会。” 衣服越穿越薄,教室后面的倒计时一天比一天少:五十,二十,十。学校正式停学的当晚,高三党们收拾书桌回家待考,不知是谁先开始发出“擦啦”的撕书声,猛地吹响狂欢的号角,大家群情亢奋,几个月来的苦熬跋涉到终点,所有的试卷、教课书、练习册……能撕的全撕成了碎片。 众人笑闹不已,唱歌的唱歌,拥抱的拥抱,站在楼道上大喊大叫,秦岩在漫天飞扬的碎纸里对她说:“你报哪个大学?” “h大。” “我也是,那我们到时候见。” “好。” 尹蔓把那些书珍若至宝地收集起来,这将是她一生里最浓墨重彩的回忆之一。 六月六日,手机里收到不少祝福短信,依然没有姜鹤远。 六月七日,她检查了数十遍准考证和身份证,沉着跨入高考的考场。 六月八日,尹蔓考完最后一科出来,她站在熙熙攘攘的考生大军中,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她搜寻过每一张的脸,可惜并未找到她所希冀的那个人。 尹蔓穿梭过人群,学校是住不了了,她茫然站在大街上,思索着要何去何从。一抬眼,却见大宛、尹澈和钱朱在不远处兴奋地朝她招手。 尹蔓惊喜地跑过去抱住大宛:“你们怎么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大宛搓搓她的脸:“怕打扰你,给你个惊喜啊,姜鹤远呢?” “……他有事出国了。” 大宛愤愤然:“怎么这么大的事也不陪着你。” 尹蔓绝口不提:“走,我请你们吃东西。” 尹澈迟疑地说:“江哥也来了,不敢过来,怕你不高兴。” 大宛解气道:“他现在遇到你够怂的。” 尹蔓不想看到邵江,钱朱替他说情:“蔓姐,你就让他来吧。”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猪妹被诽谤得暴跳:“什么呀,我是为你好,江哥给你准备了份子钱!不拿不是人!” 看在钱的份上,尹蔓勉强同意见他五分钟,邵江庆祝她顺利高中毕业,给她包了个五万的大红包,拿在手上扎实得很,她照单全收:“这是你该给我的。” 邵江款款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尹蔓嫌弃:“又演。” 他们无情地孤立了邵江,尹蔓带着他们在云市大吃大喝,当晚全市酒吧暴满,几人在酒吧喝得烂醉,大宛喝多了呜哇哇抱着她哭:“小蔓,看到你这样,我太开心了。” 尹蔓声泪俱下:“我也是,我一定要考上大学,给你们争口气。” 猪妹豪气一拍:“服务员,再来一打!” 尹澈仍是充当着护花使者把三个醉鬼送到酒店,他们开了房倒头就睡,翌日醒来,尹蔓头痛欲裂,大宛欲言又止道:“你知不知道昨晚你一直在说梦话?” “我说什么?” “你说,姜鹤远,你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注:荀悦《申鉴·俗嫌》:不受虚言,不听浮术,不采华名,不兴伪事。 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第76章 高考完尹蔓没有回姜鹤远家,她联系上宋雪涵,幸好她还没找到新的室友,尹蔓搬过去与她重新合租。课业繁重的大山一挪,人空落落地找不着北,不知该做些什么是好。 她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偶尔一晃神,姜鹤远的名字便见缝插针地钻进脑海掀起千层浪。尹蔓马不停歇地开始找工作,姜鹤远走前留给她一笔钱,她一分未动,扣除了租金、学费、生活费等,虽说邵江给的红包还有剩余,但自己抓紧开源才是正经事。 总算等到了查分,她和宋雪涵坐在电脑前,宋雪涵在一旁双手合十魔音灌耳,嘴里嗡嗡念着“阿弥陀佛”,尹蔓自认发挥稳定,可也被她这架势搞得不禁紧张,她“啪嗒”把鼠标一按,分数出现在屏幕上,宋雪涵顿时尖叫着抓住她一通乱晃:“学姐,我就知道你能行!” 她考得比平时模拟考还好,进h大十拿九稳,尹蔓被摇得一边笑一边抹掉掌心的汗,趴在桌上长长舒了口气,宋雪涵闹够了,见尹蔓还把脸埋在手臂里,屏息递了张纸巾给她:“学姐……” 尹蔓的眼泪打湿了纸巾。 姜鹤远,我考上了。 尹蔓选来选去,最后填报了h大的新闻专业,这些年结识三教九流,尝遍人世百态,底层有太多不见光的苦,太多走投无路的冤屈,主流社会有能力的人都在向上爬,不会向下看,替边缘者发声的人寥寥无几。她作为其中一员,如今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即便世道艰难,也想要尽其所能地改变什么。 当弱肉强食变为常态,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受害者,生而为人,如果缺少对于弱者最基本的怜悯与关怀,那么当自己变成了被浪潮卷席的那个,又能指望谁拉着你的手一起跑? 得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宋雪涵和尹蔓在家里煮起小火锅,她叽叽喳喳地说:“以前我是你学妹,现在你要反过来叫我声学姐了。” 尹蔓用筷子敲她:“还望学姐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宋雪涵举起酒杯,“欢迎来到h大!cheers!” 碰杯声清脆,尹蔓痛快地将啤酒一干到底。 宋雪涵下了盘牛肉:“对了,姜老师去哪儿了,感觉好久都没有看到他。” 尹蔓:“忙吧。” 宋雪涵纠结地说:“学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问啊。” “你……你和姜老师真是亲戚吗?” 宋雪涵问完倒是自己先不好意思上了,怕尹蔓嫌她太八卦,忙给自己找台阶下:“你不想说就算了。” 然而尹蔓坦诚道:“不是。”她云淡风轻,“以后也没什么关系了。” 两天 分卷阅读1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17 后,尹蔓带着录取通知书回了趟昭市,尽管和邵江的事已告一段落,但她一直没想回去,她向来是朝前看的,那地方存放的酸甜苦辣,经历就经历了,没有回头留恋的必要。 南山公墓的香火店依旧生意冷清,似乎每次她都来得不是时候。尹蔓直挺挺地跪在外婆墓前,打开录取通知书对她说:“外婆,我考上大学了。” 照片里外婆慈眉善目。 囡囡,你要考个好大学啊。 尹蔓笑中有泪:“你看到了吗?我没走歪路,我自己打工,自己赚钱,以后会更有出息,你等着吧。” 她一字一句地念完录取通知书的内容,珍而重之地磕了三个头:“你在天上不要挂念我,我一定会把这辈子过好,绝对不让你失望。” 信香缭绕,碑上的外婆白发苍苍,她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抱了抱墓碑。 尹蔓出公墓时,邵江正站在山脚下等她,抢在她开口前说道:“没跟踪你,你一进昭市就有人跟我说了。” 邵江分给她一支烟,尹蔓不要,他自己叼在嘴里点燃:“叶兰快生了。” “恭喜。” 他荒谬地摇头:“我他妈居然会给人当爹。”他吐了口烟圈,“上次来还是你陪我,站在别人坟头和我吵架。” 恍若隔世。 尹蔓问:“你要上去看看么?” 邵江扔掉烟:“不去了。”他打开车门,“这里等不到车,我送你回去。” 公墓偏僻,尹蔓没有推辞,一路畅通无阻,邵江道:“妈的,该堵的时候不堵,和你一起连个红灯都碰不上。” 他刚说完,前面就是一个硕大的六十秒红灯。 尹蔓:“……” 邵江:“看吧,还是得骂。” 他心怀叵测地问:“听说姓姜的走了?” “……” 邵江:“我跟你说了他靠不住,你不信。” 尹蔓无动于衷:“关你屁事。” 邵江吊儿郎当地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反正我儿子他妈给你留着,你别撑着那张脸,想回来我随时恭候。”他补充道,“但是不要太久,免得我儿子不认你。” “你照照镜子吧邵江,看你幸灾乐祸成那样,我就算不和姜鹤远好也轮不着你。” “你太瞎了,”他左照右照,“我这么帅。” 到了客车站,尹蔓把车门一甩走人。邵江待到她发车才掉头,发了个信息给她:“我们也是可以好好说话的。” 尹蔓没回。 她这次回来本还想着去探望探望李老师,但又怕被问起姜鹤远,她如今是能不想他就不想他,尹蔓考虑再三,终究只在电话里说了录取的事,并承诺等下次再去拜访。 尹蔓手握身份证,正大光明地找了份小学补课的兼职。 一转眼,金秋九月,终于迎来了开学。 * 校园门口欢声笑语,尹蔓拖着行李进入h大,内心百感交集,曾几何时她只能作为旁观者羡慕地观望着里面的学生,连踏入此地都与有荣焉,谁能想到不久后的今天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多亏…… 算了。 新生报道络绎不绝,路上有通讯社的成员在拍照,尹蔓被叫住好几次,遵从他们的请求摆出昂扬的笑容,脸都快笑僵了,她好奇道:“这些照片会刊登吗?” “不一定,”那个同学摆弄着相机,“不过你这么漂亮,照片肯定能作为新生代表上校报。” 尹蔓追问:“校报是统一发的?谁都能看到?老师也能看到?” “当然。”他又给她拍了一张,“我是艺术学院的,不如我给你留个电话吧,感兴趣的话可以来当我的模特儿。” 他掏出便签纸刷刷写下号码,尹蔓还来不及接,一只手从空中抢过,秦岩捏着那张便签扬了扬:“谢谢。” 尹蔓看到他十分亲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岩一考完就出去旅游了,纹身的事早被他抛在了天边,两人整个假期就见了一次,他接过她的行李:“上个星期,我跟你说这些学长坏得很,看你们天真好欺负,专门蹲在这儿守株待学妹。” 尹蔓忍俊不禁,秦岩把行李抬到她的寝室,宿舍是四人间,里面有两人已经到了,他们互相介绍完毕,秦岩自来熟地说:“忆初性格比较内向,麻烦两位姐姐多多照顾啊,改天我作东,叫上我们寝室的哥们儿,咱们一块儿出来共同进步……” 秦岩嘴甜,不一会儿就和她们打成一片,非要帮忙打扫卫生,倒比自己还像女寝的成员,尹蔓千赶万赶把他弄出去,舍友蔡姗姗乐不可支:“这是你男朋友啊?对你真好。” 尹蔓否认:“我高中同学。” 蔡珊珊以为她害羞:“我看很快就会变成男朋友了。” “长得好看的人是不会缺男朋友的,”孙琪抹着桌子,幽幽地说,“我觉得今年传媒的院花说不定得出在咱们寝室。” 蔡珊珊附议:“我也觉得。” 下午最后一名室友也到了,叫向珍。大家彼此交谈一番,她们一听尹蔓今年二十一岁,都不由惊讶,不谋而合地将她推选为舍长,担负起管理寝室的重任。 晚上新晋舍长尹蔓躺在木板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姜鹤远说他要去半年,那么八月中旬就应该回来了。 他没有联系自己。 莫可言说的冷战,无疾而终的相处,既然到头来不理她,当初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他知不知道自己考上了h大?他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还是他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尹蔓心中一紧。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分道扬镳时,连句正式的告别也没有。 好不甘心。 新生大会开完,为期七天的军训在同学们的鬼哭狼嚎中到来。 骄阳如火,尽管教官把他们迁到树荫底下,仍挡不住烈日炎炎,天气像一个大熔炉,把人闷在里面烤,树叶纹丝不动,一丝风也没有。 尹蔓在暴晒下满头大汗,孙琪的汗水混着粉底滴成了白色,一道一道往脖子里流,军训作为检验容貌的最佳利器,除了尹蔓尚且能尽力维持住盘靓条顺,其他一个二个笼罩在绿油油的军训服里全成了黯淡的王八。 他们枯燥地站着军姿,蔡珊珊忽然碰碰她的手臂,嘴唇嚅动:“我靠,你快看那个男的,好帅。” 尹蔓口焦舌燥地往她示意处看去,只见那人穿着白衬衣,身姿颀长,面容俊雅,衣袖规整地卷在肘弯,手上拿着一本书,堪称是芝兰玉树,翩翩君子。他从容踱步经过,分明是酷暑天,却仿佛为这个炙烤的午后带来一缕微凉的清风。 姜鹤远,混蛋。 尹蔓不自觉咬唇,众人的视线全聚集在他身上,而他恍然不觉,教官看不下去,高声大喝:“你们在看哪儿 分卷阅读1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18 !” 大家连忙眼观鼻鼻观心。 “你!倒数第二排那个!还看!” 教官声如洪钟,尹蔓被震得一抖,以为他在吼自己,随即旁边的蔡珊珊被命令出列,在大庭广众下做了十五个下蹲。姜鹤远听到动静,朝他们的方向瞥了一眼,轻飘飘停留不到一秒,就移开了目光。 尹蔓提起的心又放下。 隔这么远,王八都长得一样,他怎么可能在众多灰扑扑的王八中找到自己这只美丽的王八。 尹蔓郁闷地躺在床上,盯着手机里姜鹤远的消息框,仅有的对话被翻看得倒背如流。她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害怕发出后会收到对方已拉黑的通知,感觉自己实在遭人唾弃,他都不找她,她还因为他的归来而雀跃。 尹蔓正气得蹬脚,蔡珊珊从隔壁宿舍串门回来:“忆初,白天那个大帅哥居然是咱们学校的教授!” 尹蔓咳了一下:“哪个啊?” 蔡珊珊不可思议:“他那么帅你就忘了?就是我看呆了被老铁皮罚下蹲的那个,”她迫切地分享,“我听说他是教经济的,h大的神草级人物,怪不得一看就和咱们班的愣头青不一样。” 孙琪双手赞成:“而且没结婚,黄金单身汉!” 蔡珊珊美滋滋地说:“没错,我正式宣布我对他一见钟情。” 第二日,姜鹤远又经过那条路,他和一个女人并肩而行,两人有说有笑,这次他们恰好原地休息,蔡珊珊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个够,评头论足地对尹蔓说:“你发现没有,那女的肩膀一直往他那儿靠。” 孙琪提醒道:“忆初,你水溢出来了。” 尹蔓低头一看,才发现矿泉水瓶盖没有关好,瓶身已被捏得扭曲。 秦岩下午过来找她吃饭:“我今儿看见你二舅了,原来他是h大的老师啊。” “……” 她的脸晒得发红,秦岩体贴道:“要不你让你二舅给你请个假吧。” 尹蔓想说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二舅的,她悔不当初,早知道秦岩也考这里,就不该跟他瞎胡诌。 接下来的几天尹蔓时常能看见姜鹤远,他身边总陪着那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闲的,老在这条路上晃悠,她怨念地注目着他们走过,在王八堆里咬牙切齿。 尹蔓把那些所谓的“顺其自然”“各奔前程”踩得稀巴烂,恨不得冲上去棒打野鸳鸯,大声质问姜鹤远:凭什么你要亲要抱就可以,你要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你说不联系就不联系,凭什么? 军训是个恋爱萌芽的好时机,秦岩的存在适时地给尹蔓挡了不少狂蜂浪蝶。她在学校商业街的奶茶吧里又打了一份工,商业街人来人往很热闹,却再没偶遇过姜鹤远。 一周后,学校统一开始上选修,蔡珊珊和她们商量:“你们选什么?” “经济呗,咱们这栋楼九成九都选姜老师的课。”孙琪说,“忆初,你和秦岩上还是和我们一起?” 尹蔓:“我跟你们一样,选经济吧。” “那得提前做好准备,我打听过了,姜老师的课每年都爆满,不一定能选上,隔壁的还花了钱买代抢,咱们要拿出双十一的劲儿,跟他们拼了!” 尹蔓小声“切”道:“爆满,他至于么。” 等到选课开放的那天,尹蔓什么都没做,抓紧脚趾头数着秒表盯住选课界面,课程放出来的一瞬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将其收入囊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惊心动魄。 临了选修课当日,尹蔓一反常态地买了两套新裙子,她妆容精致,水蓝色的绸缎衬着白皙的肌肤,举手投足间妩媚多姿,美艳不可方物。 三人被她晃得舍不得眨眼,向珍酸溜溜地说:“你不打扮都够美了,你这样我们都不敢和你一起走。” 蔡珊珊逼供:“说,你是不是打算和我抢姜教授!” 尹蔓想,他本来就是我的。 姜鹤远的课人数众多,他们去得极早也只抢到了第七排,等看到没抢到座儿只能自带小板凳听课的人,心里才稍感平衡,大三的学姐不住地感慨:“每年新生遇到姜老师就跟抢唐僧肉似的,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听得懂。” “难不成你能听懂?”另一人说道,“我们看他的脸就够了。” 上课铃声在千呼万唤中拉响,姜鹤远走进阶梯教室,教室里的学生有如沸水,兴奋地交头接耳,蔡珊珊掐着尹蔓的手叫道:“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姜鹤远不苟言笑,从讲台上一眼望去全是乌泱泱的人头,他言简意赅道:“安静。” 不必过多维持秩序,两分钟后,说话的声音渐小,他身上散发的威严气场将大教室镇得落针可闻。 姜鹤远放好水杯,翻开花名册:“下面开始点名。” 他的选修课学生专业分布一向杂乱,为了规划好讲课的范围与深度,他通常会在第一节 了解下大概情况,做到心中有底。 姜鹤远嗓音富有磁性,被点到的人好似被翻了绿头牌,一个个喜出望外。 尹蔓咽了咽口水,心跳如擂鼓。 他照着名单依次点下去,念到一个名字时,乍然卡了壳。 “苏……忆初。” “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到。” 尹蔓施施然起身,与他遥遥相望。 之前教室拥挤,她坐在里面不甚明显,而今张扬地站在中间,鹤立鸡群,一目了然,冷艳似海棠盛放,灿烂得不可一世。教室里纷攘的躁动在顷刻间被压平,铺陈为黄昏下的大海,瞳孔里粼粼反射出两人的凝滞。 她挑衅地睨着姜鹤远,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 “不用站起来。” 姜鹤远面不改色,有如一潭无波古井。 他继续点名,尹蔓吃了败仗,气恼地坐下,后面有人在笑,其他人窃窃私语:“今年的学妹比去年猛,她们不知道姜老师不吃这套么。” “可那姑娘挺美的,你没发现男神过了三点八五秒才说话。” “放屁,就炫耀你有秒表是吧,可能是被她吓到了。” “她心机好重哦。” “那又怎么样,这种小儿科,姜老师早就习惯了,”学姐不屑一顾,“上次咱们系不还有人故意在他面前摔跤吗,我觉得可能要当面表演杂技才能吸引到男神的注意。” 半年未见,他就对她说这么一句话。 尹蔓怒火中烧,蔡珊珊见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劝道:“你不是还有秦岩么,别想不开。” 孙琪:“忆初长成这样他都不看,咱们更没希望了。” 向珍道:“那可不一定,万一姜教授就是不喜欢她那款呢。” 尹蔓任由他们议论着,姜鹤远点完名开始讲课,他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仪态高峻如玉山孤松,板书 分卷阅读1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19 字迹遒劲有力,一人掌控全场,节奏不疾不徐,将复杂的原理讲解得深入浅出,只要认真听讲,即便不是经济学的学生亦能找到入门之道。 可惜里面不包括尹蔓。 尹蔓全程只顾着杀气腾腾地盯住姜鹤远,他间或撞上她慑人的目光,立马退避三舍,故作不知,尹蔓不依不饶地尾随着他不放,两人之间暗流涌动,旁人毫无察觉。 她看着看着,心中怨气渐散。 蔡珊珊疑惑道:“我怎么总感觉男神老瞟我们这边?” 尹蔓调整了坐姿:“是吗?”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姜鹤远没反应。 姜鹤远的选修四舍五入约等于粉丝见面会,迷妹们下课后仍舍不得走,以他为中心围了一圈排队问题的人,问的题目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不晓得绞尽了几斤脑汁,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蔡珊珊她们等不及先走了,尹蔓极有耐心地静候着猎物,待到人少了些,她才款款走到第一排落座,缎裙紧贴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上,肩若削成,蛮腰如柳,颇有当年在醉生时的万种风情。 她什么也不说,偏偏存在感极强。姜鹤远从她身上收回视线,问那个提问的女生:“听懂了吗?” 那女生也看呆了,慌乱道:“听懂了听懂了。” 天知道刚才男神说了什么。 姜鹤远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十点,他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早点回去,有问题的下次上课提前来问。” 众人不情不愿地散去,他告别了最后一个学生,见尹蔓依然气定神闲地坐着,走到门边手放在开关上:“关灯了。” 尹蔓细声细气地说:“关吧。” 姜鹤远还真关了灯,空旷的教室变得乌漆墨黑,他大步流星上前攥着她的细腕拖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又甩开她,尹蔓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梯,教学楼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寂静得只能听见她高跟鞋的“笃笃”声。 两人一直走到停车场,他把车门一关,良久没有发动。 尹蔓站在车外,晚风吹得裙摆摇曳,就是不上车。 “咔嗒”,车门从里面开了。 她照旧摆着架子,傲然独立。 姜鹤远发话:“还不上来。” 尹蔓这才撇撇嘴,矜持地钻进车中。 一路上谁也没主动交谈,她放倒座椅侧头假寐,姜鹤远开到中途将车停靠在路边,进入一家便利店,尹蔓隔着车窗看他走回来,手上空空如也,问道:“你买什么?” “没买什么。” 尹蔓扫了眼他的裤子,不说话。 她随着他轻车熟路地回到久违的家中,姜鹤远淡薄而不失礼貌:“早点休息。” “站住。”尹蔓眯着眼,“姜鹤远,你不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 尹蔓不置一词,打开他阻拦的手臂,另一只手势不可挡地探进他的裤兜,掏出一个东西,盛气凌人地问:“这个,你不解释解释?” 蓝色的小盒子在她手中晃动:“难道你去便利店是买口香糖的?” 这个闷骚的男人,自己去买了一盒安全套。 姜鹤远被她不留情面地揭发,镇定地与她错身而过:“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 尹蔓被气笑了:“你可真大方啊,姜教授。”她逮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声线挑逗: “我当然喜欢,我更喜欢你用在我……身上。” 姜鹤远眸色危险,尹蔓轻佻地勾着他的尾指,手一寸寸攀上他的肩,接着暧昧地抚摸到他的胸膛,整个人贴在他背上:“有的人和我拉勾,说高考完了和我做……” 她话音未落,姜鹤远已转身将她一把拦腰抱起,脚步仓促地朝楼上走去。 她得逞地搂着他的脖子,他将她摔在柔软的床上,动作粗暴地脱她的裙子,裙子系带复杂,他不耐烦地双手一扯,脆弱的帛缎被野蛮地撕裂,尹蔓心疼:“我刚买的……” 姜鹤远态度专横:“重新给你买一条。” 从她居心不良地走到讲台前时,他就想这样做了。 尹蔓不甘示弱,伸手去解他的衬衫,他露出紧实的胸肌,腹部的人鱼线性感刚劲,尹蔓难耐地拉扯着他的皮带,他们像两只饥饿的困兽,要将彼此生吞活剥。带扣卡在中间,她生拉硬拽而不得其法,正与之搏斗,下身一凉,姜鹤远已脱下她的内裤扔到地上。 姜鹤远解开皮带,身体覆盖在她上方,背脊为她撑起一片牢靠的天。碎裙半掩着她的酥胸,他将布料一扯,露出骨肉均匀的胴体,她胸前乳峰高耸,纤腰不盈一握,如同一块温滑的羊脂玉,又像入口即化的白凤糕,任君采颉品尝。 红尘美梦成了真。 他捏着她软乳上殷红的茱萸,它在他手里颤颤巍巍地肿立起来,尹蔓腰肢起伏,沉迷在他滚烫的体温中,他的大掌急迫地摸寻着她的肉体,手指直探那处桃花源地。 秘处紧闭干涩,姜鹤远的食指与拇指一张一合地在她穴外揉着,待到花心终于显了丝缝隙,他指尖转动着插进去,尹蔓呻吟了一声,下意识并拢腿:“别……” 他的手指被她挤压着,似乎想把他挤出去,姜鹤远将她双腿大大敞开,用膝盖压住她无法动弹,一意孤行地持续入侵。 那种排斥与恐惧再度袭来,尹蔓亲自挑起这场战争,事到临头又想临阵脱逃,姜鹤远看穿她的意图,这次却没再迁就她,戳按着她娇嫩的内壁,居高临下地拷问:“还敢不敢恃靓行凶?” 她从见到他起就一副要把他吃掉的模样,他买安全套不过是为了有备无患,没想到能这么快派上用场。 他戳一下问一下,尹蔓羊入虎口,挣又挣不开,誓死不屈地梗着脖子:“我不想做了,改天再做。” 姜鹤远没睬她,他的硬挺处在她穴口蹭了蹭,试探地往里插,刚进去一个头,她就难受地推搡他:“不行……” 箭在弦上,他执意朝目的地缓慢挺进,越插越深,尹蔓疼得要命:“停,姜鹤远,太大了……” 他端量着她的神色不像刻意夸大,不得已停在中间,却不拿出去,手捻搓着她花唇中的小豆珠:“别怕,放轻松。” “啊……” 前方战栗的快感暂且抵押了异物入侵的痛,她遵从着他的吩咐深呼吸,肌肉好不容易放松了些,姜鹤远刚一动,她的身子又绷紧了,他拍拍她的屁股:“松一点,不要夹那么紧。” 他打定主意不放过她。 姜鹤远双管齐下,尹蔓置身于冰火两重天,被折磨得又痒又疼,她挣扎着用力捶打他:“我不做了,你给我停下!”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尹蔓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既然她放不下他,那就把姜鹤远搞上床再慢慢和他算账,丽姐说过,男人在床上最好说 分卷阅读1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20 话,然而现下看来完全不像这么回事,早知道会如此惨烈,她绝不会做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 姜鹤远无情地通知:“停不了。” 他在羊肠小道中辛苦跋涉,总算连根没入,尹蔓窄小的曲径被他撑得涨大,他霸道地埋在她的体内,尹蔓的鼻子忽地一酸,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姜鹤远,你都不亲我。” 从开始到现在,他没吻过她。 姜鹤远摸着她的脸,眼底氤氲着风暴,他粗鲁地攫取她的唇,两人舌头湿腻的交缠,在彼此的口腔里搅动,他的舌尖若即若离地逗弄着她,模拟着交配的姿势,尹蔓愿者上钩,追咬着他的舌头,他们投入地玩着这个欲望的游戏,发出啧啧的水声。 她上下的嘴都被塞满了,娇软的贝肉容纳着他,略微酝酿出了润意。 姜鹤远诱发着她的情欲,他想让她痛,可是她真的痛了他又舍不得,他待在里面不动,等尹蔓适应了才开始小频率地抽插,她顾着和他的舌头作斗争,含混地嘤咛,到底没再让他停下来。 他腰部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她吸绞着他的性器,姜鹤远忍了太久,欲念一被释放,立刻疾风暴雨地操弄起来。她的双腿虚软地挂在他的窄腰上,被迫卷入地网天罗,手在他背上抓挠,带着哭腔哼道:“你慢一点……” 潋潋胸乳荡漾摇晃,姜鹤远热血沸腾,发狠地蹂躏着她,火热的呼吸感染了尹蔓,她脸颊潮红,呻吟溃不成军,跌堕在迷魂阵里仍由他摆布,仿佛长在了他身上,姜鹤远忍住射意,闷头猛干,结合处发出“啪啪”的声响,撞得她跌宕颠簸,魂儿散成了碎片。 尹蔓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最初只觉不适,心理上的愉悦远远超出了生理,随着他的厮磨,一股酥麻措手不及地窜进骨头,她逐渐食髓知味,缠得他更紧。姜鹤远就着这个姿势把她翻转过来,让她背对着他,翘圆的臀肉依附着他抖动,尹蔓被他干了没两下就支撑不住地往下倒:“不行,我受不了,太深了……” 她丢盔弃甲地往前爬,他又把她扯回来。尹蔓无赖地抱着他不让动:“我真的受不住……” 姜鹤远见她委实无力,又换回了传统的体位,她被他插得脑子都有点缺氧,恍惚中飘荡于世间汪洋的浪潮,不知过了多久,姜鹤远尽情加重力道疾速抽耸,灭顶的高潮放肆地将人吞没,他悉数射入她的体内。 他在里面留恋了一阵,拔出时掀起她淫靡的媚肉,仿佛舍不得他离开,尹蔓下面一抽一抽地吐着水。姜鹤远取下避孕套冲进马桶,她软绵绵地瘫在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鹤远将她拥在怀里,两人赤身裸体地交叠,静静沉浸在余韵中,心跳缠绵。 第78章 尹蔓出了一身汗,整个人宛如从水里捞出来,她口中干渴,指使姜鹤远:“我要喝水……” 他给她接了一杯温水,她松散地靠在他身上要他喂,他杯子抬得高了,水从唇缝里溢出,姜鹤远眼神深邃,舌尖舔上那蜿蜒的水迹,一路扫荡到脖颈,他爱不释手地亲吻她,坚韧的臂膀揽着她的腰,束缚着她无处可逃。 尹蔓的心融成了春水,面如傅粉:“你在床上……和平时很不一样。” 他温柔地浅啄她的后颈,“哪里不一样?” “嗯,”她似嗔非嗔,“很猛。” 姜鹤远低低地笑,胸腔震动:“那我就当成你的夸奖了。” 尹蔓歇够了,爬到床头去拿手机:“我晚上不回学校,得跟宿舍的人说一声。” 他圈着她不放手,尹蔓东倒西歪地倚着他打电话,提醒蔡珊珊:“如果有老师查寝就说我生病请假了。” 姜鹤远带着餍足后的惬意,玩弄着她饱满的双峰,他手指一弹,雪腻的乳肉跳动,画面十分香艳。 蔡珊珊道:“你去哪儿啊?” 尹蔓按住他的手:“我今天在合租的室友那儿睡。” 他在她的蓓蕾上不悦地一掐,尹蔓差点叫出声,用嘴型谴责道:别太过分—— 蔡珊珊关心地问:“那你最后和姜老师说上话了吗?” 尹蔓低头看了看姜鹤远在她胸前轻挑慢捻的手,就是这双指节修匀的手,两个小时前还在教室里写板书。 是的,不仅说上话了,还被他插得求饶。 她说:“没有,我先走了。” 作乱的手消停下来,她们又说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姜鹤远:“谎话连篇。” 尹蔓:“那我怎么说,说我和你躺在床上?信不信明天你就上社会版头条,h大知名教授丧心病狂强奸女学生。” 姜鹤远:“胡说八道。” 尹蔓瞪他:“别老四个字跟我说话,就你会说成语。” 姜鹤远摸摸她下面,她先前被他弄得狠了,嫩肉往外微翻,他揉了揉:“疼不疼。” 尹蔓推开他的手:“疼,别揉。” 他安抚道:“下次轻一点。” “没有下次了。”尹蔓有备而来,“以后不用联系了……哦,当炮友还是可以的。” 她半天没听见他回话,仰头一看,男人脸色沉得可怕。 她半天没听见他回话,仰头一看,男人脸色沉得可怕。 尹蔓挠挠他的下巴:“开玩笑的,谁让你不理我。” 她等着他讲清楚,然而姜鹤远只问道:“留给你的钱怎么不用?” 尹蔓不让他岔开话题,故意说:“不想用,免得欠你的人情,你又不是我的谁。” 她没什么原则,但凡感觉到他的在意,马上就把信誓旦旦的自尊心关进了小黑屋,掰着指头细数他的罪状:“说好经常和我联系、和我视频,别人追你你不能答应,结果你什么都做全了。” 姜鹤远搂着她的手臂一紧,她倒是会先发制人,倒打一耙。 “也不关心我高考多少分,考没考上大学,选了什么专业,晚上点名也不理我,让我被人笑话。” 尹蔓越说越恼火,用手肘把他怼开,自己抱着被子坐到一旁,给他留下一个光洁的背。 姜鹤远迟迟没有动静,尹蔓被他晾得有点坐不住,他才不温不火地说:“邵江不是挺关心你的吗。” 尹蔓懵了:“你什么意思?” 姜鹤远垂目半阖: “你高考前,我回来过。” 六月六日。 他跟研究组请了五天假,时隔几月回到家中。 与她分别了一段日子,他非但没有看开,对尹蔓的思念反而愈演愈烈。不知道她复习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恢复,心理压力大不大,有没有……想他。 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以为距离远了,自己就可以抛却荷尔蒙的影响理智思考,有时他下定决心放弃,可是每次一收到她的消息,他又想回去。 姜鹤远素来目标坚定,活这 分卷阅读1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21 么大没为情情爱爱的小事迷茫过,尹蔓高考恰到好处地供给他一个契机,他说服自己,这是关乎她人生的大事,就算除开感情因素,她对他的依赖是真实的,他应当陪在她身边。 经过长途飞行,他谨慎地组织好她会提出的一切问题的回答,踌躇地打开家门。然而进去后只见门窗紧闭,空气潮闷沉窒,屋子里显然无人居住。 他去她的卧室一看,人早已搬空。 姜鹤远查到尹蔓住在学校,但并没有联络,快考试了,他不想影响她的情绪。考完的那一天,他提前去校门口接她,人群中的她形只影单,他刚想上去,尹蔓却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和朋友们嘻嘻哈哈,又笑又闹,随即邵江也过来了,和她说着什么,几个人其乐融融。 他像被隔离的旁观者,与他们格格不入。 正如他与她疏离之后,尹蔓的消息也石沉大海,恰应了那句世间没什么无可替代。这段感情萌芽时就应该及时掐断,她已经走出来了,没有他,她也过得很好。 甚至能和邵江成为朋友。 一次笑话不够,自己还上赶着来讨第二次。 姜鹤远一边往回走,一边删除了她的定位。 他将拿出的行李一样样放回去,准备打道回府,床头的书本一直没来得及翻,他收到书架上摆好时,内页忽然落出一张纸,上面是她张牙舞爪的字迹: 尹蔓到此一游。 姜鹤远看了半晌,想象她在他卧室里偷偷摸摸的场景,打开手机想恢复她的定位,却恢复不了了。 尹蔓一声不吭地听他说完,问道:“那情人节那天……” “我也看到了。” 她赶快撇清:“我怎么可能和他当什么朋友,那天他来找我,说再也不会来烦我,我才没有管他。” 他明显不信,尹蔓百口莫辩:“我真没说谎,高考完是他说给我封红包我才见他的,他欠我那么多,我拿点钱不算什么吧。” “他给你多少?” “……五万。” 姜鹤远看着她没出息的样子:“我给你五十万,买你不和他见面,够不够?” 尹蔓扑上前掐他脖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她愤然崛起,“光会说我,你自己呢?那个女的是谁?” 她光溜溜地坐在他身上,姜鹤远目光流连:“哪个女的?” 尹蔓捂住他的眼:“军训的时候你老和一个女的一起,以为我没看到?” 他的睫毛扫在她掌心里,微微泛痒:“人家都结婚有小孩了。” 三千多人的招生名单,他依次核对排除,尹蔓渴望读书太久,他从没想过她会考不上,只怕她不报h大,否则今后连碰面的机会也找不到。他查到她的专业班级,打听清楚她们的军训地点,存心在她面前经过。 “结婚了也不行,有小孩也不行。”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那些想方设法吸引你注意力的女学生更不行。” 姜鹤远啼笑皆非:“你不就是想法设法吸引我的女学生?” 她突兀地从他的课上冒出来,害得他的心漏跳两拍,后面的名单几乎是机械地念完的。 “除了我。” “好,除了你。” 尹蔓心满意足地宣誓了主权,指责道:“你自己有想法闷着不说,最后吃亏的还是我。” “我一直都想问,”姜鹤远将她的发丝捋到耳后,“你对我所谓的‘喜欢’,是不是因为我帮了你?” 无论邵江抑或其它都是促发性的外因,真正深层的质疑来源于,他并不确定她的感情。 根基一旦不稳,搭好的建筑自然岌岌可危。 “你要听真话?” “……嗯。” 尹蔓如实说道:“如果你不帮我,我不会喜欢你。” 姜鹤远沉默。 “但是我喜欢你,不止是因为你帮我。”她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其实我们都清楚,如果不是你帮我,我们根本不可能有开始的机会。” 他们额头相抵,姜鹤远蓦地一笑,亏他自诩缜密,却钻牛角尖用一个伪命题为难自己,倒不如尹蔓看得通透。 两人冰释前嫌,姜鹤远不客气地提出要求:“你们辅导员是谁,我让他给你开假条,以后别在宿舍住了。” “不行,我是舍长。” 他无法理解:“舍长有什么好当的。” “好歹是个官呢。” 姜鹤远捏住她的鼻子:“这么想当官,学生会长给你做好不好?” 尹蔓嗤之以鼻:“昏君。” 她询问他在美国的生活,原来她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他时,正逢一个项目结束,大家在pub里放松庆祝,他去洗手间,手机放在桌上,估计同事正好帮他接了。 尹蔓直觉:“她肯定喜欢你。” 姜鹤远感叹女人的敏锐:“我拒绝了。” 姜鹤远感叹女人的敏锐:“我拒绝了。” 那还差不多。 误会解除,尹蔓心情大好,早先她没来得及细看,这下兴致勃勃地研究起他的身体。她凑近了观摩他的胯下,一想到就是这玩意儿搞得她丢盔卸甲,下面条件反射地一缩。姜鹤远的性器长得硕大粗犷,和他的气质迥然不同,她似乎才了解他,感觉有点难以言喻的违和。 他在她的注视下涨大了一圈,露出青筋,尹蔓伸手戳了戳。 姜鹤远捉住她的手:“你怎么那么不安分?” 她振振有词:“只许你玩我,不许我玩你?” 尹蔓饶有兴趣地把玩着,艳丽的乳尖在他腿上磨蹭,双腿之间的秘地隐隐若现,温香软玉在怀,姜鹤远肉眼可见地勃起了,她见势不妙,连忙松手往床下跑:“我先去洗个澡。” 姜鹤远翻身一压:“你撩的火,谁来灭?” 他今天本想放过她,奈何她自找麻烦,那就怪不得他了。 尹蔓装傻:“你自己打飞机呀,又不是没打过。” 姜鹤远一口咬住她乳上的红豆,她被他舔舐得发慌:“不行,再做下面要破了。” 他拨弄着她殷嫩的花核,花户细缝未合,仿佛在邀约他的光顾。尹蔓一揉那里就受不了,反抗的手软软垂下,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枕头上,脸颊绯红:“姜鹤远……” “再叫一声。” 她幽谷濡湿,有了上一次的铺垫,姜鹤远进入得很顺遂。他方才满足了一回,并不着急发泄,她那处湿热地吮吸着他的下体,他不疾不徐地研磨着她,如同研一方顺滑的佳墨,打着圈儿的斜磨直推,把她磨出汩汩的水。 她的乳房香浮欲软,被予取予求地捏成羞耻的形状,令人着迷。姜鹤远畅游在她的身体里,犹如一尾游动的鱼,尹蔓燥热难当,她学得很快,花穴配合地随着他的进入收紧,把姜鹤远的手拿到前面,让他摩挲自己的蕊珠 分卷阅读1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22 。 他辗转在她体内,且战且退,探秘着她的极乐地带,姜鹤远顶弄到某一处时,尹蔓浑身颤抖,他又用力顶了一下,前后一刺激,她好似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两条长腿绷得笔直,喃喃道:“舒服……” 尹蔓无意中得了趣,对姜鹤远的取悦犹不满足,抬腰迎合他:“你快一点。” 他如她所愿加快马力,大刀阔斧地撞得她花翻露蒂,尹蔓搂不住他,只能双手抓紧床单,呻吟声带着支离破碎的柔媚:“不行,轻点……” 姜鹤远九浅一深地抽插着,他的汗滴在她身上,与她在欲海里沉浮,共赴云雨之欢。 这世界没有什么是真的。除了皮肤饥渴症是真的,肌肤相亲的温暖是真的,血脉的流动是真的,心脏的跳跃是真的。她迷乱地汲取着他肉体的温度,以销魂的欢愉,编织情爱的深渊。 尹蔓小腹发涨,快感一波波累积,骤然,穴内一阵剧烈地收缩,她头皮发麻,眩晕地闭上眼,双腿无法自控地抽搐,隆隆达到了高潮。 这次做的时间比上次更长,尹蔓下身湿滑,一片狼藉,她茫然而涣散地望着天花板,姜鹤远释放后去浴缸里放好水,将她抱进水中,她慵懒地黏在他身上,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姜鹤远揉搓着她的身体,给她擦沐浴露,涂抹到大腿内侧时,尹蔓又被他硬梆梆地杵着,她哑声道:“顶着我了。” 他的手不老实地往她里面钻,尹蔓扭动:“你自己摸,绝对肿了,再来真得进医院。” “不来了。” 姜鹤远话是这么说,动作却不停,继续在她花心内搅弄。 “姜鹤远!” 他也知再这么搞下去不行,意犹未尽地抽了几下才收手,说道:“今天去楼下睡。” “为什么?”尹蔓一拍浴缸,水花四溅,“你睡完了就让人走,真当自己是皇帝?” “我和你一起,”姜鹤远道,“床单都被你打湿了,怎么睡?” 尹蔓郝然:“那能怪谁?” “怪我。”他在她曼妙的身躯上游走,“怪我控制不住。” 一场澡艰巨地洗完,姜鹤远宠溺地将她抱下楼,尹蔓透支了体力,一挨着床很快便睡着了。 一些题外话: 大家都知道我国性教育匮乏,姑娘们如果和男人发生关系,一定要记得带好安全套,毕竟你永远不知道他和多少人做过,会不会得病,这不仅仅是避孕,更是在保护自己。 另外大多数女性发育成熟后,第一次发生关系是不会流血的,如果流血了,那反而是受伤的表现。 言情小说是为了追求艺术效果,大家不要被小说与av误导,口交要戴口交套,指交要戴指套,生命健康是自己的,不要被男人一哄什么都忘了。 欲望无罪,安全做爱。 第79章 周末,艳阳高照。 姜鹤远还在沉睡,明媚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映在他英挺的眉骨上,舒展得流光溢彩。尹蔓一整夜都被他严严实实地搂着,怀抱像一堵厚实的墙。 暖晕缭绕。 时光是静止的静。 她靠着他玉石般的锁骨,心花怒放。姜鹤远化身为岛,她在他怀中,穿梭过岛屿上的热带雨林、巍峨山脉、湛蓝湖泊,肆意地游玩观光。 这个人是她的。 他躺在她身边。 尹蔓忍不住偷笑,手指在虚空中描摹他的鼻梁,虔诚到想要跪拜老天,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那么美妙。 姜鹤远收紧手臂:“嗯?” 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他睡意朦胧,说话间还带着鼻音,惺忪地在她额头上一吻,“早。” 仿佛是高炉里的铁水,滋滋地浇出火花。 见惯了姜鹤远冷静自持的神态,他的迷糊令尹蔓倍感新奇,心矿被凿出了泉眼,连绵地涌出清甜的山泉,她的眼弯成了月牙:“早安。” 姜鹤远看看表,揉揉她的脸:“怎么醒这么早?” “有点兴奋。” 尹蔓以为人只有痛苦时才会想发泄,没想到太幸福时也想要跳起来对着窗外大喊大叫,高声对世界宣布他的归属权。 姜鹤远看见她笑,也跟着笑,两人就这么躺在床上,彼此对视着发乐。 尹蔓:“俩傻子似的。” 好像每天都在解锁他的新一面。 “昨晚睡得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尹蔓止住他熟门熟路的手:“还行。” 姜鹤远伸了个懒腰:“早上想吃什么?” “城东的庆记包子。” 这家包子铺得穿过大半个城,他没有二话,利落地起床穿衣服,她忙把他拉回来:“我开玩笑的,太远了。” 姜鹤远捏住她的鼻尖:“试探我。” 他沐浴在暖光中,金色在燃烧。 尹蔓抱着他的腰,仰头凝望他:“我好中意你。” 他噙着笑,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手感很好。 尹蔓扳开他的手掌:“你在摸狗么?”她的眸子像晶莹剔透的玛瑙,“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姜鹤远轻斥:“明知故问。”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她要千真万确,不要似是而非。 姜鹤远被她连续追问,坐下来扶住她的肩,诚挚地说:“女朋友。” 他又强调了一遍:“我的,女朋友。” 心花落地生根。 熏陶陶的喜悦近乎昏醉,尹蔓犹如吸了大.麻,情不自禁地陷入飘飘然中,霎那间简直为他去死也愿意。 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姜鹤远最终还是选择在家里做三明治,尹蔓的衣服被撕破了,没有换洗衣物,罩着他宽大的衬衫,蜷起腿坐在餐桌前。 他在厨房里忙碌,夏日朝阳,倜傥美男,辉映成一幅唯美的油画。 尹蔓感叹:“你好帅啊。” 姜鹤远被她夸奖,嘴角漾起一个括弧:“你才发现?” 尹蔓:“真不谦虚。” 姜鹤远不以为然:“过度的谦虚等于骄傲。” 他做好了三明治端到餐桌上,尹蔓在玩手机,手指噼里啪啦地打字。 “和谁聊?” “一个高中同学。” 秦岩发消息给她:“你舍友说你周末出去了,怎么不接电话?” 姜鹤远:“你有什么高中同学,我怎么不知道?” “你走那么久,怎么可能知道?” 他碰了个软钉子,自知理亏,问道:“你之前那个同桌?” “嗯,”尹蔓百忙之中抬起头,再插一刀,“说你是我爸那个。” “……” 姜鹤远一言难尽:“他和你考一个大学?” “对,他学管理。高三你不在,他经常给我送送营养品什么的。 分卷阅读1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23 ” 她似乎仍嫌不够,继续说:“平时也比较照顾我,和我们宿舍的人关系不错。” 姜鹤远把筷子一放:“我吃好了。” 她瞅一眼他的瓷盘:“你才吃了一口。” “没食欲。” 尹蔓把他盘子挪过来:“那都给我吃吧。” 姜鹤远捏住她的手,无声胜有声。 尹蔓歪头一笑:“你都走了,总不能让我也不交朋友。” “不是都说清楚了么?” 女人变脸如翻书,他不明白为什么又开始提这个话题。 尹蔓即便理智上知道事出有因,但过后一回味,他自己专断独行,搞得她不上不下,仍感意难平,拖腔拉调地问:“什么?” 姜鹤远放下架子:“……我不喜欢你和他联系。” 尹蔓语气夸张:“你想什么呢,他才十八岁,和尹澈差不多大,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跟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计较。” 姜鹤远听着刺耳:“什么叫我一把年纪了?” 他无论去到任何地方,大家都会夸赞一句青年才俊。 姜鹤远百般忍耐,这句话有自吹自擂嫌疑,由本人说出来显得不太体面。 尹蔓暗自好笑,装腔作势道:“你和十几岁的小孩比是一把年纪了啊,要不人怎么觉得你像我爸。” 姜鹤远忍无可忍,起身就走。 走到半路还不见她挽留,他不解气地倒回来,就地抱起她快步进入卧室。 尹蔓两条腿乱挣乱晃:“你要干嘛!” “教育你。” 尹蔓两条腿乱挣乱晃:“你要干嘛!” “教育你。” 接下来的两天,尹蔓基本没有穿内裤的机会,反正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脱下来,她再也不敢得罪姜鹤远,免得被他抓到把柄,以教育之名行禽兽之事。他们除了一日三餐,几乎都在床上渡过,欲望催促着人寻欢作乐,缱绻到地老天荒。 一场激烈的欢爱结束,尹蔓身上青紫交错,布满了他的牙印。姜鹤远咬着她的后颈肉,牙齿衔着那一块轻轻厮磨,他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动作,宛如要将她拆吃入腹。 尹蔓有气无力地靠着他,短短两日,她那些“愿意为了他去死”的想法早已化为乌有,难怪高考前姜鹤远不和她做,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人开了荤会这么放纵,搞学问的精力全倾泻在了开发她的身体上,偏偏她不争气,他一调情,她就想束手就擒。 她下身隐隐涩痛,仿若插着什么东西,尹蔓抱怨:“再这样下去,我真怀疑你哪天会把我杀掉,然后大卸八块煮来吃了。” 姜鹤远认真想了想:“可以考虑。” 尹蔓脑内浮现出他拿刀叉吃她的画面,浑身鸡皮疙瘩:“我可是块硬骨头,怕你不好啃。” “不如我试一试。” 她躲开他的亲昵,发愁地望着皮肤上斑驳的痕迹:“回寝室了怎么办?” “不回去了。” 他本来也是抱着这个想法,才在她身体上恣肆地盖章。 姜鹤远的手从她的蝴蝶骨移摩挲到尾椎,尹蔓感觉他呼吸有变,赶紧趴在床上装死尸,摆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被你搞麻了,没感觉。” 他忍俊不禁,收回手:“我说真的,和我一起住。” 他忍俊不禁,收回手:“我说真的,和我一起住。” “不行,我奶茶店还要兼职,已经请了两天假了。”她说,“你不可能天天来接我……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工作辞了。” “不行。” “辞了。” “不。” “怎么那么倔?” “你怎么那么霸道?” 姜鹤远软硬兼施,放缓语气跟她讲道理:“你那个工作纯粹是体力活,除了怎么把盘子端好能学到什么?用大量的时间去获取微乎其微的技能,性价比太低,完全没必要辛辛苦苦地去赚那点钱。” 尹蔓辩解:“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说得轻松,我总得赚钱保证经济来源,不然坐吃山空,明年连学费都付不了。” 他严肃地说:“尹蔓,我是你男朋友。” “你是我男朋友,”她还不习惯这个称呼,说出口总有点不好意思,“但是……” 她嘟囔了一句,说得很小声,但姜鹤远听清了。 “我愿意你拿我当跳板,只要你跳得足够高。”他果决地说,“因为你的价值不止于此。” “大学的光阴一去不复返,你只需要做好两件事,第一,享受大学生活,第二,搞好专业课,多学知识。等放假了我会帮你找实习公司,跟着优秀的人能学到更多,人要学会做长远投资。” 尹蔓犹疑半晌,问道:“你确定是为了让我上进而不是想拉着我做.爱?” 姜鹤远很坦率:“三分之一。” 她思索道:“我先把这个月做完再说。” 反正每次都是他最有道理,总能把人劝服,让人无法反驳。 两人各退一步,尹蔓道:“你得给我买件衣服,不然怎么去上课。” 姜鹤远:“就这么光着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搬走的后果自己承担。” 她气道:“那我脱光了去大街上裸奔。” 他作势要给她开门。 尹蔓一口咬在他肩上:“抠门,连件衣服都舍不得买。” 他这几天笑的次数比他们认识几个月加在一起还多:“好了,待会儿出去给你买。” 姜鹤远下午去买衣服时,尹蔓蹑手蹑脚地逃之夭夭,万幸她搬走前留了个心眼,藏了一套秋裙在衣橱里,原打算万一姜鹤远有“新房客”入住,哪天说不定能被无意中翻出来让他想起自己。 果然,人还是得心机重一点。 尹蔓从魔窟逃出回到宿舍,蔡珊珊惊讶:“这么热,你穿个长袖干什么?” 她说道:“体虚。” 蔡珊珊问:“你真生病了?” “可能有点感冒。” 尹蔓爬到床上拉下帘子,姜鹤远来电,口气不善:“你去哪儿了?” 她泰然自若地翘着脚说:“宿舍啊,怎么了雪涵?” 姜鹤远:“……” 尹蔓兀自道:“哦,在左边柜子上面。” “……” “嗯,没事,我先挂了。” 姜鹤远沉声道:“回家。” “哦,不用了。” “尹蔓,回……” “好的,你忙吧,拜拜。” 尹蔓速度掐断电话,孙琪敷着面膜说:“舍长,昨天团支书来宿舍通知说要开新生舞会,分院里先办一次,跳得好再送去参加总院的,你去吗?” 蔡珊珊:“我和孙琪都报了。” 这类集体活动作为大学生活里的独特体验,尹蔓自然报了名。院里组织周一到周五在礼堂做舞蹈培训,有专业的老师来指导交谊舞舞步。轮到他们班 分卷阅读1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24 时,尹蔓和一个男生搭档,那男生从头到尾不敢看她,手一伸出来掌心里全是汗。 基于她在“醉生职业技术学校”训练过国标,跳起慢三步来得心应手,华尔兹的音乐舒缓悠扬,尹蔓的头部向后高仰,颈部线条柔美,踮着脚尖,步伐随着节奏起伏转动,如同一只典雅的白天鹅。 所有人都不跳了,纷纷停下来看她。 培训老师赏识地问:“你还会跳什么?” 尹蔓:“国标差不多都会。” 学得那么屈辱,哪能想到改天换地后居然会成为一技之长。 老师让她又跳了首恰恰,恰恰的步子变化灵活,她跳得喘气,不过能看出有基本功,老师道:“好久没跳了吧?” 她算了算:“是挺久了。” 认识姜鹤远以后就没跳过。 秦岩听说她们班排练,逃了课跑来看尹蔓,他目不转睛地欣赏完舞台上的她,正要回去上课,一出门恰巧碰见姜鹤远,便屁颠屁颠地跑上去打招呼:“二舅,您也来啦。” 姜鹤远:“……” 尹蔓成天到底背着他在搞什么名堂? 秦岩见忆初二舅并不搭理自己,自我介绍道:“我是忆初同学,和您见过的。” 姜鹤远示意礼堂:“她在里面?” “啊,您不知道?”秦岩挠挠头,“她准备新生舞会来着,我得去上课了,您记得跟她说我来过,还有,她、她挺美的……” 秦岩觑着姜鹤远的脸色:“额,算了,我还是发个消息自己说吧。” 姜鹤远却揽下来:“不用,我会跟她说的。你好好上课。” 忆初这个二舅他一见面就觉得难搞,秦岩感觉自己攻克了第一关,兴高采烈地跑了。 既然有尹蔓在,老师索性将教学任务派发给了她,换一下批学生入场,她带着班里同学去小操场练习。热腾腾的天刚下过阵雨,雨后空气清新凉爽,校园小径两旁的树叶上还有水滴,嘀嗒嘀嗒活泼地往下落。 阳光又要出来了,呼吸进入肺里的每一粒分子都膨胀着浪漫的气息。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好想姜鹤远。 他大概是被她的不告而别气到了,这几天跟他发消息都不理她。 小气。 “诶,”蔡珊珊突然指了指前方,“姜老师。” 尹蔓一怔,只见树木郁郁葱葱,前一秒还在思念的人已从小径中闲庭信步而来。 路边开满了花。 蔡珊珊冲上前热情地叫道:“姜老师好!” 尹蔓拖拖拉拉地跟在后面,相当礼貌:“姜老师好。” 姜鹤远看了她一眼,她的头发盘起,颈后贴着一个创可贴,下面是他的牙印。 他矜持地颔首,与她们擦肩而过,尹蔓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心里张牙舞爪地狂喊:去你的!有本事你在床上也装成这样! 第80章 教室里闹闹哄哄,座无虚席。周五,姜鹤远的选修在翘首以待下再度到来。 这是她男朋友的课。 尹蔓想到这件事,有种微妙的雀跃,总感觉自己在做梦。 姜鹤远提前五分钟进入教室,倘若不是尹蔓亲身体验过他在床上的恶劣,看上去倒是一如既往的疏离儒雅。他在讲台上环顾教室一圈,没找到她。 尹蔓给他发短信:“我在第六排左边。” 他往她的方位瞧了瞧。 众人哗然,大家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锅: “我靠,刚刚姜教授是不是笑了?” “oh my god,我上了他两年课第一次看他这么笑!中邪了吧!” “好激动,男神终于知道营业了,我要被他电晕了!” “求求你不要再散发魅力了!” …… 他的目光在搜寻她,他的笑容是因为她。 只有她知晓。 尹蔓用本子挡住脸,怕自己笑得太傻,唇角隐秘的甜蜜丝丝沁沁,心照不宣的默契叫人怦然心动。 姜鹤远简短地回复:“下课等我。” 众目睽睽下,他们暗度陈仓,有种不道德的偷情的快感。 上课时间到,姜鹤远收好手机开始讲课,他今天讲区域经济的协调发展,ppt的内容简洁明了,尹蔓尝试着排除杂念去听讲,然而那些术语她着实不感兴趣,听着听着注意力就被他身体的各个部件吸引了。 她耽溺于男色,流连忘返,全然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姜鹤远一边讲课一边走下讲台,引起阵阵骚动,他忽然提问:“我也有一个问题,大家在选择修这门课前,预设自己能得到的信息是什么?”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冒出一个念头: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帅。 他随机点了前面两个人,女生站起来扭扭捏捏地说:“我想多了解一些经济方面的知识,为国家做贡献。” 另一个男生就比较实在了:“我女朋友喜欢您,非要让我来陪。” 大家哄堂大笑。 姜鹤远:“你女朋友是谁?” 男生指了指,女孩满脸通红,他打趣道:“下次记得叫她陪你一起看nba。 ” 男生胳膊往那女孩一杵:“听到没有。” 课堂气氛轻松愉快,尹蔓见姜鹤远离自己越来越近,脑内警铃大作。不出所料,他踱步在她身边,仿似随意地一指:“你来说说。” 可恨! 尹蔓装傻充愣:“说什么?” 蔡珊珊学雷锋做好事,提示道:“预设信息。” 尹蔓在心中疯狂吐槽,你在床上挥汗如雨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选你的课? 她急中生智地回答:“我想看看经济与新闻能不能找到共同的结合点。” 姜鹤远问:“你是学新闻的?” 我学不学新闻你不知道? 尹蔓:“嗯。” 他似笑非笑:“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你家的红木床上。 尹蔓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还在研究中。” 姜鹤远点头,冠冕堂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尹蔓由衷地敬佩他,这演技天衣无缝啊,厉害,当老师太委屈他了,去竞逐奥斯卡分分钟荣获最佳男主角! 她说道:“苏忆初。” 姜鹤远略一沉吟:“这个论题不错,等下节课给我一篇心得,我看看你的想法。” 心得个屁,难不成要论你用了多少种姿势将“经济”和“新闻”结合?还要看看我的想法,大尾巴狼真会装。 尹蔓不情不愿地说:“我尽量,老师。” 尹蔓相貌出众,不少人对她留有印象,籍籍议论道:“她是不是上次点名站起来那个女生?” “好像是。” “运气真好。” “你说姜老师会不会是故意……” “开什么玩笑,可能吗?” 姜鹤远不过是看尹蔓 分卷阅读1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25 心不在焉,逗她一下让她专心听讲,他适可而止,回到讲台上继续尽职地讲课,下课前给学生们布置了一个小课题,说道:“下周交给我,不限字数,但不允许抄袭。” 他翻了翻花名册,仿佛依稀不记得她的名字:“苏……忆初,你暂时当一下课代表,下周上课前统一把作业收上来。” 尹蔓差点没乐出声。 好哇,姜鹤远,假公济私,你真是干得出来。 姜鹤远被人包围着,尹蔓仗着他不会叫她,在他眼皮底下自己提前溜走了。姜鹤远等学生散去后给她电话,怫然道:“不是让你等我?” 尹蔓:“课代表忙得很,回宿舍写心得了。” 他降低声调:“……一周没见了。” 尹蔓看清他的本质,不吃他这套:“你想说的是一周没做了吧。” “……” 她百无聊赖地说:“我在停车场,你快点来。” 姜鹤远健步如飞走到停车场,尹蔓站在出口处,意有所指地一笑,他抑制住和她接吻的冲动,为她打开车门,尹蔓的手按住他:“先说在前面,回家以后不能折腾我,我说停你就停。” “好。” 夜色如网。 尹蔓腰肢腾空,又无力地跌下,墨绿的真丝床单压褶蜿蜒,横卧着一具靡艳的冰肌玉骨,璀璨的向日葵在绿色田野上盛放,暗香袭人。 “错了没有?” 她如泣如诉:“错了……” 花蕊绽开,姜鹤远的手在她体内抠挖,里面好似蕴藏着稀世珍宝,把桑蚕丝床单浇得湿淋淋的,尹蔓浑身燥热,他冰凉的手指在她穴内进出,热流涌到小腹,烧起难耐的空虚,她拿脚去蹭他胯下的饱涨之物:“你快进来……” 蓬门今始为君开,姜鹤远抬高她的腿,将美景饱览无余,他捻弄她红肿的嫩珠,拔开娇慵的肉缝,媚肉一紧一缩地蠕动,潺潺分泌出湿滑的蜜液。他手插进去按摩内壁。 姜鹤远孜孜不倦地钻研着尹蔓的敏感地带,颇具科学探索精神,问道:“你怎么能流出那么多水?” 他已经这样玩弄了她近一个小时,尹蔓扭动身躯,一败涂地,难受地哽咽:“姓姜的,我他妈不是你的课题!” 她还敢造次,姜鹤远惩罚地刮擦滑腻的甬道,又加了一根手指:“我看不惯你说脏话很久了。” 他手指急剧地抽插,洞口汁淌液溅,发出“噗噗”的水声,姜鹤远冷静地端详着她濒临崩溃的模样:“听不听话?” 求而不得的快慰给灵魂上了枷锁,失禁的快感传到大脑,尹蔓狼狈地抽泣:“我听……” 他言之凿凿地答应她不折腾,然而一上了床就原形毕露,将她亵玩得片甲不留。 他的指尖迂回打转,流淌的露水沾湿了手掌,尹蔓面颊潮红,只渴望姜鹤远能给她一个痛快,她彻底豁出去了,乞怜地看着他:“姜老师……” 她浪荡地舔了舔嘴:“操我。” 雾气弥漫。 她的放浪形骸唯他所见。 姜鹤远被撩拨得山崩海啸,埋首在她那里舔了一下。 我的天。 疯了。 尹蔓难堪地捂住脸,姜鹤远舔弄着她,温暖的口腔含裹她的花户,牙齿咬磨着嫩肉,唇舌在狭窄的小洞内进出扫荡,不放过每一处皱褶。陌生的刺激惊涛骇浪,她语不成句地痛哭呻吟,彷徨地拽着他的头发,说不清是想要远离,还是想被他吸得更深。 “嗯……啊……” 他的舌头荒唐地吸舐着她的豆珠,尹蔓紧紧地夹着腿,蚀骨的快活细细密密地渗透到每个毛孔。快感来得令人害怕,她死死地咬着被子,在漩涡中颤抖,欲死欲仙,神魂颠倒,穴内酸软酥麻,像有上千只蚂蚁啃噬,骤然痉挛,竟是就这么尖叫着潮喷了。 尹蔓满是眼泪。 姜鹤远擦掉她的泪:“哭什么?” 她的泪水越流越凶,可怜至极。 姜鹤远看着好笑:“这么爽?” 他的脸上还沾了些她的体液,抹了一点伸进她嘴里:“尝尝。” 尹蔓失神地咬着他的手指,口津沿着唇角溢出来。 她不停地冒水,恍如一个水娃娃。他见她被欺负成这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莫名有种奇特的成就感,问道:“那你以后说不说脏话?” 她不回答,姜鹤远有的是办法让她乖顺。 尹蔓出窍的魂魄尚未归位,在他刻意的按压下,又是一阵抽搐,断断续续地哼道:“不说了……” “要不要不打招呼就偷跑?” “不……” “要不要和秦岩来往?” “不……” 他捉弄她:“要不要回来住?” 她稀里糊涂:“不……” 姜鹤远严厉:“什么?” 尹蔓不明所以,呆呆地看着他。 她平日里灵活机敏,很少迟钝如斯,他在她身上找到了极大的乐趣,板着脸:“再想想,要不要回来住?” 她连声改口:“要,我要……” 姜鹤远得逞:“要就自己坐上来。” 尹蔓怕他再使坏,哆哆嗦嗦地爬到他身上,他的性器长驱直入,被她火烫的甬道四面八方地吸缠着,脉胀筋舒,他在她身上强悍地打桩,仿似要将她嵌进骨血之中。春浪翻滚,两人同时迎来高潮。 灵魂共振,情在欲里开花结果,淹没自由的王国。 她一夜承欢,姜鹤远需索无度,直到凌晨才放过她。 翌日,尹蔓醒时四肢酸痛。 禽兽不知所踪,她扶着墙挪到楼梯,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预言大师艾薇儿说得对,男人的话信得过,母猪都能爬上树。 这个混蛋。 他答应得那么言之凿凿,结果变本加厉地……做到后面她都快晕了,无论怎么求他都不为所动。 门锁轻响,姜鹤远回到家,经过楼梯时无意中见她女鬼似的幽怨地窥视自己,不妨被吓得一退:“起来了?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尹蔓:“你去哪儿了。” “你上次不是说想吃庆记的包子么,我给你买回来了,下来趁热吃。” 尹蔓这才留意到他手中提的口袋。 从这里来回不堵车也得两个小时,不知道他是几点起的。 她心里一酸,朝他张开手撒娇:“我走不动。” 姜鹤远任劳任怨地把她抱下来。 她赖在他身上不走,揪着他的衣襟:“你知道我要跟你算账,所以提前来讨好我。” “对,”他说,“怕你生气跑了。” 尹蔓被他宠爱着,将晨起痛骂他的话扔到了九霄云外,心想我才舍不得。 姜鹤远掰开一个包子喂进她嘴里:“你们要办新生舞会?” “嗯。” “会不会跳?” 她得意地说:“废话,我当然……” 话到嘴边, 分卷阅读1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26 尹蔓咽了回去,他未必想听她过去的“光辉”历史,只道:“我会。”她嚼着包子,“你会吗?” 姜鹤远:“你猜?” 她在他腿间一摸:“你这么闷骚,我猜肯定会。” 姜鹤远束牢她的手:“记吃不记打。” 尹蔓突发奇想,从他身上跳下,打开音乐,跳跃的节奏在屋内响起,男歌手醇厚的嗓音浅诉低吟。 她俯身朝他伸出手:“姜教授,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么?” 她只披了一件男士衬衫,中间松垮垮地系着一个扣,乳沟诱人。 姜鹤远握住她的手:“好。” dao youry with a burning violin. dahrough the panibtill i’m gathered safely in. 阳光灿烂,低沉的男声娓娓吟唱。 落地窗的晨曦照耀着他们,尹蔓一手搭在他肩上,肘部向下松沉,他的手虚虚放在她的背部,交握处手心贴着手心,左脚往前,右脚侧退,双臂轻摆。 let me see youryhe witnesses are gone. toubme with your naked hand or toubme with ylove. 旋律迷人细腻,他们的脚步随着节拍而停顿,姜鹤远举起手,尹蔓旋转、倾倒,衣袂飘飘,他揽住她的腰,往后倒时衬衣敞开,绵软的双乳晃荡。 lift me like an olive brand be my home;dove. show me slowly ;i only ks of. 他的脚错了一拍,她从他怀中挣开,被他使力拉回来。她与他同处一侧双手交叉共同前行,尹蔓侧头,和他目光相对,庄雅的舞姿一变,反手搂住他的脖子,腰臀在他身上磨蹭。他从后面扶着她水蛇般的腰,手从她的乳侧向下摸到大腿,勾起她的内裤。 dahe wedding no;me on and on. danbmeenderly and danbme very long. 尹蔓当初学舞就是为了取悦男人,她使出浑身解数,想看他为自己意乱情迷。她含着姜鹤远的耳垂,食指自他的耳根划到锁骨勾住衣领,俘获他的手放在自己熟透的蜜桃上,男人的手隔着衬衣搓揉她俏立的乳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姜鹤远:“昨晚不够,还想来?” 尹蔓眼梢冶艳,开出风骚的蔷薇:“我们只跳舞,不做爱。” 她步伐连绵,弯下腰,黑发快垂到地上,又被他托起。 他说道:“由不得你。” 她步伐连绵,弯下腰,黑发快垂到地上,又被他托起。 他说道:“由不得你。” dahe end of love. dahe end of love. dahe end of love. 与我共舞,直到爱的尽头。 一曲未完,已近尾声,歌手循环往复地缓慢演唱,他们嬉戏着,尹蔓追逐姜鹤远有条不紊的脚步,配合他划出翩跹的弧度,她上瘾地嗅着他颈间的气味:“我看报道讲,如果我迷恋你的费洛蒙,那我们的基因注定是天生一对。” 姜鹤远专注地与她接吻:“是天生一对。” 尹蔓轻言细语:“可你说我无可救药。” 和煦的阳光洒满她的发,笼上一圈圣洁的光环。 他拢好她的衣服,抱着她摇曳:“对不起。” 她提了很多次这件事,看来真的很介意。 “我跟你道歉鞠躬,你让我难堪,看不起我,还威胁要让我朋友坐牢。” “对不起。” “你让我赔钱,我那时候去哪儿凑三万块,一晚上没睡着觉。” “对不起。” “你在李老师面前吓唬我,我怕死你了。” “我哪有。” “你有。” 姜鹤远叹息:“对不起。” 音乐停止,他拥着她,郑重地说道:“尹蔓,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关键字:【闭门造车】 歌曲名是:dahe end of love 我期待很久的一场戏,不知道大家还满意否,明天不更啦。 第81章 “尹蔓,我爱你。” 半夜两点。 尹蔓辗转反侧,他这句话有如平地春雷,颤得她的心瓣散落为满地缤纷的桃花。姜鹤远被她窸窸窣窣的动静闹醒,昏沉地轻拍她的背:“还不睡?” 她如今正式入住主卧,冰冷的被窝被占据了一半,偎依在这尘世取暖。 尹蔓将他摇醒:“姜鹤远……” 他半眯起眼。 “我们明天出去约会好不好?” “好。” “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你多大了?” 尹蔓厚颜无耻:“两岁。” 姜鹤远睡意未消:“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 他敷衍着念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跟小和尚讲故事,故事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 尹蔓见他快把他自个儿念睡着了,插话道:“你才是小和尚。” 他捏住她两瓣嘴:“闹腾。” 她被捏成了唐老鸭,把自己的嘴唇从魔掌中解救出来,正要开口,姜鹤远又捏住她的嘴。 尹蔓踹了他一脚。 他被她踹得瞌睡只余三四分,懒怠地放开手,尹蔓控诉:“李老师还让我叫你大哥哥,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小妹妹?” 姜鹤远:“……” 她继续指控:“还和小妹妹上床。” “……” “禽兽。” 姜鹤远充耳不闻,任她一个人演独角戏。 尹蔓没有观众,挪到床头要捞电话。 姜鹤远道:“你要干嘛?” “打110,把你抓到牢里去,接受法律的审判。” 她越扯越没谱,姜鹤远打开床头灯,淡光微黄,他说道:“原来我爱你,你会这么兴奋。” 应该早点告诉她的。 尹蔓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跟被扒光了无异,又羞又恼:“我又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 分卷阅读1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27 什么?” “干嘛要跟你讲。” “不讲就睡觉。” 他刚躺下,尹蔓又来摇他:“明天我们看什么电影?” “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好吧,她枕在他结实的臂弯。 谈恋爱真好。 下午的情侣厅里只有零散几个人,红沙发宽大封闭,私密性不错。荧幕上演着俗套的爱情片,电影中的情侣白手起家,人至中年,男人在聚会里偶遇自己读书时代的初恋情人。 尹蔓一条腿搭在姜鹤远腿上,长长的沙发,两个人拥挤地挤在一头。姜鹤远见她看得专心,问道:“你觉得好看?” 她往他嘴里塞爆米花:“不好看。” “那我们走?” “不行,不能浪费钱。” 姜鹤远只得陪她蹉跎光阴,女主角发现丈夫出轨,绝望地对着男人歇斯底里地哭吼。 好吵。 尹蔓小声道:“你以后会背叛我么?” “不会。” 再也不让她看爱情片了。 “这么肯定?我们还要看对方……几十年呢,”她不确定地说,“对吧?” “对。” 算了,如果她实在想看,也可以将就她一下。 尹蔓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思维无限发散:“到时候我也不美了,你也不帅了,两张老树皮,两眼泪汪汪,怎么办?” 姜鹤远安慰她:“我岁数比你大,老得比你快,”他想了想,“丑得也比你快,放心。” 尹蔓:“那倒是。” 随后不管尹蔓再说什么他都不理她,她有点冤枉:“你自己主动说的,我说就不行了。” 当然不行。 她厚着脸皮挂在他身上当考拉:“年龄明明是你最大的优点,我们多合拍啊,天生一对。” 这还差不多。 电影里男人受够了女人的撒泼,跑到初恋情人那儿寻求避风港湾。 尹蔓道:“如果有天你不爱我了一定要告诉我,我绝对不会缠着你,千万不能瞒我,这比你不爱我更让人受不了。” 姜鹤远耐着性子说:“不会的。” 尹蔓:“一个人会爱另一个人一辈子吗?” “会。” “我不信。” 他一怔,她的表情出乎意料地冷静:“我不相信人性。” 所以她渴求成功,她要即便有朝一日姜鹤远的爱消失了,靠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姜鹤远没有反驳:“但你可以相信我。” “为什么?” 因为他也不相信人性,才能够清醒地认知爱情不能靠感性来维持,长久的爱需要以理性为主导。责任比爱更重要。 他说道:“不要找心里只有爱的人,他除了爱你,也会爱别人,就算未来你不想再和我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记……” “我不。”尹蔓打断他,抓着他的胳膊,“你想都别想,只要你不伤害我,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她凶横地说:“做鬼也要跟着你。” 姜鹤远摸摸她的头:“乖。” 电影里男人和初恋情人春风一度后,想起年少的时光,亲热地抱着情人叫宝贝。 尹蔓十分擅长推人及己:“你都没给我取个小名什么的,每次都尹蔓尹蔓尹蔓。” “你想听什么?” 怎么能让她自己提,她别扭地说:“李老师说,响鼓不用重锤。” 他揶揄道:“这会儿小妹妹又不想把我抓进牢里了?” “你好烦啊,爱说不说。” 此刻男人要回家了,在玄关处依依不舍地对情人说,宝贝,等我。 姜鹤远凑到她耳边:“宝贝。” 尹蔓脸红了。黑暗中,蓬勃的荷尔蒙让人心摇神动,耳朵连着头皮的半边神经过了电似的酥麻,她仿佛被叫软了骨头,东倒西歪地靠在他身上。 电影结局圆满,男人重归家庭。他们从影院里出来,在夏末傍晚的夕阳下懒洋洋地散步,姜鹤远提了一大袋没吃完的零食,尹蔓很自然地抱着他的手聊天,前言不搭后语,反正没有逻辑他也能听懂。偶尔走到没人的角落,她在他脸上偷偷啄一口,姜鹤远亲回去,她再啄一口。 两人逛到喧闹的小吃街,姜鹤远让她找个位子坐下,他付完钱一回头,却见尹蔓寸步不离地尾随在他身后,扮演一条名副其实的尾巴。 他哭笑不得:“不是让你坐着么。” 尹蔓打小受了欺负没有强壮的大人可以撑腰,长大后又主动充当起保护伞的角色,一遇到姜鹤远,恨不得一跺脚小上二十岁,当个为所欲为的小孩。 她不好意思地说:“想跟着你呗。” 她太黏他了,她很肤浅,喜欢一切有温度的东西。面对着他就想抱他,看着他的背影也忍不住想靠着,前后走只要他伸出手,不管再拥挤她也能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抓住他的手。 他是她的补丁,为她修补所有的缺憾。 爱是一个虚幻的概念,唯一可靠的只有温暖。 * 分院的新生舞会举办完毕后,尹蔓被选送入总院,总院的舞会比分院的规模更为绚丽盛大,宴会厅里灯火通明,不少学校领导出席,男生们身着正装,女生们长裙鲜艳,大家脸上都还带着天真,谈笑间神采飞扬。 跳完第一支华尔兹后,各个学院轮番上舞台表演节目,尹蔓对联谊不感兴趣,坐在吧台前观看演出,旁边的男生鼓起勇气和她攀谈:“同学,你是哪个院的?” 正好轮到秦岩他们院上台,他在跳街舞的间隙捕捉到尹蔓,对她做了个飞吻。 尹蔓笑着对他招手,对男生说道:“传媒的,我在等人。” 那男生以为他们是一对,讪讪端着酒走了。 嘉宾席上,团委书记看到姜鹤远坐在自己旁边,他素来不参加这些活动,难免有些诧异:“姜教授,你也来了?” “学生会给我递了邀请函,正好没事,随便过来看看。” 姜鹤远将尹蔓和秦岩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看来教训还是给得不够。 尹蔓独坐吧台,单手撑着下颌,旁若无人地浅酌玻璃杯中的香槟,她穿着紧身鱼尾长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暗红细高跟,脚踝纤细,后背的肌肤裸露,脊沟性感地延入楚腰,艳光逼人。 姜鹤远很想把她掳回家,她的风情和青涩的大一新生对比太明显,每个路过的人都在看她,还好没人敢和她说话。前面有个女老师问道:“那女孩也是大一的?” 另一个老师说:“说是传媒今年的院花。” 宋雪涵是学生会的副部长,在宴会厅里做义工,她端茶送水时看见姜鹤远,屁颠颠地来给尹蔓打报告:“学姐,我刚看到姜教授了。” “他在哪儿?” 宋雪涵说了个方位,离她不远,尹蔓望过去,眼神和姜鹤远撞了个正着。 宋雪涵 分卷阅读1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28 :“你们和好了?” “……嗯。” 宋雪涵掐着喉咙学她说话:“我和他再也没关系了——” 尹蔓拍她:“去你的。” 宋雪涵还忙着,和她闲扯了几句便麻利地走人。中场表演完毕,接下来是自由邀舞时间,舞池里放起轻快的探戈。 尹蔓朝他挑起眉梢,露出一个动人的梨涡。 嘉宾席的老师们陆陆续续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拉下舞池,她和姜鹤远互相望着对方,团委书记一见有相熟的学生过来,忙不迭推出姜鹤远当挡箭牌:“别叫我,叫你们姜教授,他不是你们的男神嘛!” 女生们你推我搡地大着胆子起哄:“男神,跳一个吧!” 尹蔓见他落入盘丝洞,千娇百媚地走过来,假好心地给他解围:“老师,上次的作业我什么时候给你?” 大家集体噤声,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移,姜鹤远介绍道:“我的课代表。” 团委书记怂恿:“课代表赶紧让你们姜老师跳一个。” 这句话甚得尹蔓心意,她故作忐忑地伸出手:“姜老师,跳舞吗?” 姜鹤远体贴地接受了她的邀请。 两人走到舞池中间,起哄的女孩悔不当初:“早知道男神这么好说话我就主动去了。” “你不看看人家长什么样~” “姜老师只是人好,怕她尴尬,你不懂他。” “就你懂。” 宴会厅灯光烁亮,小提琴声悠扬悦耳,旋律优美抒情,夹杂着抑扬顿挫的节拍,轻重鲜明。 尹蔓手扶着他的肩,脚步错落:“姜教授,你知道探戈叫做什么吗?” “?” 她的鞋尖在地上画圈:“情人间的秘密舞蹈。” 尹蔓右脚抬起,裙摆轻擦他的裤腿,他沉稳一拉,她的身子斜斜地倒在他肩侧,两人碰触不到一秒重心又归于原位,舞步行云流水。 她说道:“好多人在拍我们。” “没关系。”他手臂引导她旋转,“一会儿别把脚勾在我腿上。” 那天在家里她最后整个人都快要盘上来了。 “我还没疯。” “怕你得意忘形。” 秦岩表演完跑过来找尹蔓,只见偌大的舞池里,她身姿华丽优美,像一片无暇的白色羽毛,而男伴赫然是他前不久刚见过的长辈。 尹蔓踮起脚,以他为轴心,双膝微弯,步伐欲拒还迎,快慢有致。姜鹤远的手抚过她的光滑的背:“我第一次在醉生见你,你就穿成这样。” 一只斑斓的花蝴蝶。 她眼波流转:“想不想亲我?” 姜鹤远:“你全身我哪里没亲过?” 尹蔓一手横平地伸直,一手插腰,他的手绅士地放在她腰上,抬着她的手前进,有如秋风扫落叶,无声无息,但所过之处刮起风沙千里。[注] 他们肢体克制,尹蔓声如蚊呐:“我今天穿的丁字裤。” 姜鹤远喉结动了动。 她目不斜视地说:“姜教授,我内裤湿了。” “……” “我想你进来,现在特别想。” 他们换了反方向,通讯社的记者闪光灯晃眼,咔擦咔擦对着他们一通乱拍。两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秦岩在外场盯着他们,似有所感。 尹蔓的指尖随着动作若有似无地在他背上游走,趁姜鹤远分神,故意绊了他一脚,他敏捷地躲开:“狡猾。” 她唇角含笑,暧昧地瞟他的下半身。 他们身体韵动摆荡,姜鹤远评判:“你笑得像老鼠偷到油。” “油没有。”她往后一抬脚,“倒是流了好多水。” 姜鹤远并不和她对视,他们配合默契和谐,顿奏铿锵洒脱,他趁她转身时暗中掐了一把她的腰:“你天赋异禀。” 探戈是一场爱情的战争,情人势均力敌,你退我进,热烈地在岌岌可危的边缘试探,他浮现出她只穿衬衫勾引他跳舞的场景,那天他们在沙发上做了很久。 “晚上和我回家。” “不。” 一曲惊艳,这场探戈被他们跳得精彩纷呈,成为舞池当之无愧的中心。尹蔓随着最后一个节拍完成,牵起裙角,脚尖交叉轻轻点地,欠抽地说:“姜老师,我先走了,作业等上课再给你收上来。” 姜鹤远眼睁睁看着她飘然远去,被她钓得心痒十足,回到座位上,团委书记迫不及待地竖起大拇指:“刮目相看啊姜教授。” 他谦虚了两句,打开手机准备对她进行严正警告,却蹦出一条原皓的语音:“明天出不出来?” 姜鹤远回电:“怎么了?” “我和柳锦恩打算把事儿定下来,我的意思是咱们一起吃个饭。” 他洞若观火:“拿我当试金石?” 原皓嘿嘿一笑:“谁让她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总得看看情况。” 姜鹤远斟酌片刻:“行,我带个人。” 他挂了电话,发消息给尹蔓:“明天我有个朋友聚会,去不去?” 她坐在吧台玩手机:“谁啊。” “原皓,你见过,还有一个高中同学。” 她过了半晌,回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有如秋风扫落叶,无声无息,但所过之处刮起风沙千里”及部分动作资料参考自探戈百度百科,不妥即删。 之前大半月不涨一个收藏,这几天突然长了几百个读者,千树万树梨花开~真是受宠若惊~明天有老朋友要出场了,不是原皓,不是柳锦恩,无奖竞答,不妨猜一猜~ 第82章 “我穿这套可不可以?” 尹蔓站在镜子前试衣服,“够不够得体?” 姜鹤远半卧在床上看书:“够。” “你能不能看我一眼?” 他百忙之中抽空抬头欣赏她:“很好看。” “这句台词你已经说了第八遍了。”尹蔓跳上床跨坐在他腿上,质问道,“这么快我对你就没有吸引力了?” 姜鹤远合上书:“你穿什么都好看。” “姜鹤远。” “嗯?” “你这个老匹夫。” “……” 他打了下她的嘴:“没大没小。” 她胡搅蛮缠:“本来就是,尽说甜言蜜语哄我,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想赶紧打发我好看你的破书?” 姜鹤远把书放到床头:“无稽之谈。” 尹蔓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收起嚣张气焰,期期艾艾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带我见你的朋友。” 姜鹤远若有所思:“我做了什么才让你产生这种想法?” 尹蔓:“不是你做了什么,是我自己……算了,我说不来。” 他的手温和地穿过她的发,给她顺毛:“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再说原皓你也见过。” 就是见过才怕。 第一次被他正式介绍给朋 分卷阅读1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29 友,然而她不仅陪他这位朋友喝过酒,玩过游戏,收过他的钱,还被问要不要来一夜情。 姜鹤远这样的人却愿意与她交往,他的朋友会怎么想? 她太敏感了,姜鹤远给尹蔓做心理疏导:“过去从来都不是你的错,用不着焦虑。况且原皓和他未婚妻在一起,特别嘱咐我别说他出去玩的事,免得被他未婚妻发现,没有人会提,嗯?” “嗯,”尹蔓怏怏不乐,“我记得原皓不是有个特别喜欢的初恋吗?” “你怎么知道?” “之前在酒吧,他跟我提过两句。” 姜鹤远不快:“你们聊得那么深?还说了些什么?” 不止聊得深,我还知道他私下里叫你圣男呢,不过尹蔓没告诉姜鹤远,只道:“也没什么。” “见面以后不许和他‘闲聊’。” 如果他没有记错,当初玩真心话大冒险,问到世界上只剩下两个男人时,她选择的居然是原皓。 她千依百顺:“当然了,我眼里只有你。” 姜鹤远被她哄得服服帖帖:“总之你平时什么样就什么样,不想说话就不说,想吃什么吃什么,反正冤大头请客。” 尹蔓哧哧地笑:“嗯。” “随意一点,就穿刚才那套不错。” “好。” 他们去的是一家由王府花园改造而成的中式雅苑,有上百年的历史,园林建造别具匠心,浑厚质朴,原皓单独包了一个厅,透过窗棂可以看到绝佳的观园之景,远方青麓伫立,近处雕梁画栋,古树苍苍,清润的池水与假山相融,绿芜丛生。 尹蔓:“看不出原皓还挺有品味。” 姜鹤远一清二楚:“这种地方不是他的风格,应该是柳锦恩订的。” “他未婚妻?” “嗯。” “你们几个高中就很熟吗?” “……还行。” 她和姜鹤远进入厅堂,里面那两人早已坐在桌前了。柳锦恩穿着一身淡雅的旗袍,温婉娉婷,宛如这座府院的女主人,感觉和姜鹤远的姐姐很像,都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可惜看上了原皓。 柳锦恩的目光从他们交握的双手上移开,微笑着对姜鹤远说:“好久不见。” 姜鹤远依次打过招呼,揽着尹蔓的肩:“苏忆初,我女朋友。” 现下身份不同以往,原皓虽说从姜鹤远那儿听说了她不少事,但真的见面还是略显尴尬,他和尹蔓生疏地握手,握了不到一秒就被姜鹤远拖走了。 四人落座,面面相觑。 姜鹤远抱过他女朋友,他也抱过姜鹤远女朋友,这他妈的……真兄弟啊…… 原皓率先打破沉默,夸奖尹蔓:“你这名字不错。” 这么多名字,批发的吧。 尹蔓客气道:“谢谢。” 姜鹤远问:“你们打算直接结婚还是先订婚?” 原皓:“先订婚。” 柳锦恩:“先看吧。” 两人同时出声,答案迥异,尹蔓奇怪地瞅了他们一眼,又转头看姜鹤远,姜鹤远没什么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原皓黑着脸叫人进屋表演,女孩衣束古色古香,隔着屏风弹奏古筝,琴声余音绕梁,涓涓如高山流水,厅内气氛这才有所缓和。 菜肴接二连三地呈上来,姜鹤远道:“你那个项目进行得怎么样?” 原皓:“还行,已经批下来了,好多人想进来掺一脚。” 姜鹤远给尹蔓夹了满碗的菜,她把红烧肉挑到他碗里:“你吃吧。” 姜鹤远:“不要挑食。” 柳锦恩邀请道:“他们家厨师做这道菜有独特的秘方,吃起来不会太油腻,可以试一试。” 尹蔓尝了一下,肉质果真酥软滑甜,姜鹤远说:“还想吃什么就跟我讲。” 原皓见姜鹤远这么无微不至,也不甘落后,问柳锦恩:“你呢,想吃什么?” 柳锦恩谢绝:“不用管我,这里我比你熟。”她对他们说,“他陪我来过一次就不来了,嫌太安静,今天算是托你们的福,让原大少爷赏脸光顾。” 原皓嘀咕:“我这不是忙么。”他讨了个没趣,索性端起酒杯敬尹蔓,“来,我先来谢谢你,你一出现,鹤远总算不用攒舍利子了。” 尹蔓吃惊地望向姜鹤远:“你在攒舍利子?这算什么……行为艺术?” 原皓乐道:“那可不。” 柳锦恩哑然失笑:“鹤远读书时就和别人不一样,老想着要出家。” 尹蔓越听越稀奇:“你还想过出家?” 姜鹤远极少对她说起他的成长故事,好像他一直就是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她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太了解他。 姜鹤远简明道:“年少轻狂。” 原皓打开了话匣子,绘声绘色地聊起年少时的种种往事,比如他们在小旧亭里抽烟被抓,大家齐齐站成一排嗷嗷张着嘴等待周校挨个来闻,原皓一口烟没来得及吐,烟气憋在嘴里出不来,硬是冒着噎死的危险吞下去,整个脑壳都在发昏。 结果除了姜鹤远大家通通被捕,原来他在扔烟的一瞬间就给自己喂了颗薄荷糖,周校一闻,这个口气不错,清新自然,妙哉妙哉,最终留下姜鹤远含笑着目送他们踏入教务处的地狱。 尹蔓听得津津有味:“你好小气啊,都不分给别人。” 姜鹤远:“刚买的,还没来得及。” “少来了你,哪次你都能躲过。”原皓说得来劲,对尹蔓道,“你可得小心啊,他绝情得很,连烟都能戒的男人能有什么戒不掉的?” “别听他瞎说,”柳锦恩好奇地问,“听说你现在刚上大学?” 尹蔓点头:“对。” 她对姜鹤远慨叹:“没想到你会找这么小的。” “男人都喜欢小姑娘,”原皓嘴快,“不然呢,你以为谁都我似的。” 柳锦恩不高兴:“你什么意思?” 原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连忙认错:“你在我心里永远十八岁成不成?”他转移焦点,“对了,这姑娘高中也读的普立。” 柳锦恩意外:“这么巧,你是哪一届的?” 尹蔓报了最近的一届,幸好她没细问,只怀念道:“还是读书时最好,无忧无虑的,我记得以前李老师最爱骂你们,你们俩都当耳边风,只能让我来劝,尤其是鹤远……” 柳锦恩说到一半生生止住了,拘谨地看向原皓,原皓无所谓地笑笑:“尤其是鹤远,我行我素,别人说什么都不听,除了你。” 尹蔓顿了一秒。 她不动声色地吃饭,原皓说过他读书的时候喜欢一个女孩,但那女孩却喜欢姜鹤远,他还为此倍受打击怀疑人生,莫非就是面前这位天生丽质的美人。 这么一来就说通了,尹蔓醍醐灌顶,难怪一进门柳锦恩就盯着她看,难怪气氛总有种 分卷阅读1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30 说不出的怪异,难怪姜鹤远一直不看柳锦恩。 柳锦恩一开始看上的根本不是原皓,而是姜鹤远。 原来如此。 他竟然没有告诉她。 柳锦恩和姜鹤远谈过……柳锦恩是姜鹤远的初恋? 电影里的男人也是在一个聚会上碰见了他的初恋。 尹蔓危机顿生,福尔摩斯般捕捉着蛛丝马迹,姜鹤远一来这里就知道是柳锦恩订的,证明他很懂她,姜鹤远住的小区也是类似的中式风格,而且表现得很喜欢这个地方,证明他们有共同的爱好,他们气场也很般配,一看就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有共同的青春回忆…… 她问他们是不是很熟,他说,还行…… 欲盖弥彰。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尹蔓脸色愈发难看,仿佛正在见证大型出轨现场。 他们还在聊那些“趣闻轶事”,然而她心态一变,完全不似刚才听故事的心态,只觉得话里有话,每一件她不知道的柳锦恩都知道,最关键的是柳锦恩笑起来也有两个梨涡,怪不得原皓刚认识她时就总要她笑,难不成姜鹤远也把她当成了柳锦恩的替代品? 尹蔓疑神疑鬼,越想越难受。 姜鹤远浑然不觉尹蔓已经走完了整套流程,问道:“吃饱了没有?” 尹蔓勉强一笑:“饱了。” 姜鹤远见她神色有异:“怎么了?” 柳锦恩贴心地招待:“看你挺喜欢吃鱼的,要不再让厨师做一条?” 尹蔓低头一看,桌上那盘鱼只剩下孤零零的骨架,不知不觉间,她居然以一己之力啃光了整条鱼。尹蔓当即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别人估计都嫌弃死她了,她涨红着脸,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 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蜡,用完餐后几人趁着天色未晚,出门逛园林消食,尹蔓和姜鹤远跟在后面,懊悔不已:“我把整条鱼都吃了。” 姜鹤远发笑:“没关系,你还在长身体,这么喜欢吃下次我们单独来点,让你吃个十条八条。” “不是,”尹蔓欲言又止,“我问你……” 原皓和柳锦恩走在前方,他心情不好,想和柳锦恩好好谈一谈,转悠到一个假山附近,正要开口,不妨山后同时走过来一个熟人,那人热情地跟原皓握手:“何处不相逢啊,原总!” 原皓寒暄道:“卫总也知道这个地方?好雅兴。” 尹蔓的话音戛然而止,姜鹤远问:“你要说什么?” 她脸色煞白,慌不择路地拉着他往左边走,急急道:“我们走那边。” 姜鹤远不明所以,只听原皓道:“……哦,没有,还有两个朋友。” 原皓转身朝他们指过来,那男人看见尹蔓,脱口而出:“伊乔?” 尹蔓如遭雷殛。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已更完,下周一继续。最近工作比较忙,等下周应该能恢复整章更新,开启历劫模式。 大家连何雍都猜了,居然没有一个人猜到卫总!我敢说可能到现在还有一堆人不记得他的名字……大家是默认他再也不会出来了吗,莫非要改成卫铁人才能有一丝存在感,可怜。 第83章 大家僵持在原地,柳锦恩茫然无知,对于这种情况,原皓也有点犯懵,尹蔓拉着姜鹤远的袖子,嘴唇不住地发抖。 ——仓库里,卫铭皮开肉绽地跪着,衬衣破烂,头被人按在水泥地上“咚咚咚”地发出巨响,回音砸在她心上,漫天灰尘中,他望向她,而她天旋地转。 “对不起,卫铭。”她说。 姜鹤远用手掌包住她的手,神情自若:“你认错人了。” “对对,”原皓道,“这是我朋友。” 卫铭的视线锁定尹蔓,她连头都不敢抬,他心下再笃定不过,此情何堪,他环顾几人,终归在社会上打滚了几十年,想说的话无从说起,一腔震荡奔涌到嘴边,却只能道:“不好意思。” 卫铭侧了侧身子给他们让路,姜鹤远带着尹蔓径直走远,她勾着姜鹤远,和卫铭擦肩而过。原皓又和他客套了两句才跟上来,尹蔓中了邪一般转过头,发现卫铭还在看她,人影被困在灰蒙的天色中。 姜鹤远:“别看了。” 尹蔓慌乱地回神,只见他脸色异常沉郁,仿若一把尖锐的棱刺扎在她的心肉上。 被诅咒的棱刺平日隐藏在雪层下,没有人会去看,而一旦暴露于视野,便是流血之时。 柳锦恩问道:“怎么回事?” 原皓不好多说:“没什么。” 姜鹤远松开她的手,她的手指孤独地垂落。他们坐在车内,在沉默里压抑着,沿途街景黯淡,夕阳逐渐熄灭。 山雨欲来风满楼。 回到家中,姜鹤远换上家居服,尹蔓跟着他到衣帽间门口,有些局促地说:“我明天早上有课,这两天就不过来了。” 他站在她面前,高大的阴影覆盖了她:“你不打算对我说点什么?” 尹蔓后背抵着墙,推诿道:“说什么?” 他盯得她发毛,她觉得很不舒服,动手推了推他生硬的胸膛:“你干嘛,怪吓人的。” 尹蔓想要走开,姜鹤远却猛地发力,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卫生间,他猝然开灯,让她正视自己的模样:“尹蔓,你看看你现在脸上的表情。” 一束灯光从头顶明晃晃地打在她身上,像一个响亮的耳光,“啪”地扇得镜子里的女人惊慌失措,披着一具外强中干的躯壳,照出矫饰的粉墨。 心虚暴露无遗。 姜鹤远锋利如刀:“你有没有话要说?” 他步步紧逼,尹蔓受不了被他像个犯人一样审问,挣开他的钳制,吼道:“你到底想我说什么?!” 卫铭可怖的眼神,经年内疚的折磨,姜鹤远的强势压迫,她的心理防线分崩离析,“你为什么非要逼我?” 姜鹤远反问:“我逼你?” 她还是这样,犯了错第一时间不是自我反省,而是忙着倒打一耙,把自己推卸得一干二净。 “你明明就知道,”尹蔓内心痛楚,“他是我以前的一个客人。” “只是客人?” “不然呢?”她斩钉截铁地说,“只是客人。” 姜鹤远点点头,关了灯失望地离去,留下她仓皇地站在阴霾中。 他一整夜都待在书房,尹蔓转动门柄,门从里面反锁了,她被姜鹤远拒之门外,六神无主地在他书房前颓然蹲下。 梦醒了。 她知道,天生一对的美梦做醒了。 尹蔓抱着膝盖,从和他交往开始,她就担忧着会发生这一幕,就算遇见的不是卫铭,也会有其他人,没有人能抛弃自己的过去,她躲在壳里不敢想,自欺欺人地与他共演一场爱情的默剧,求得一秒,享得一秒。 然 分卷阅读1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31 而戏有散场时,这一天还是来了。 来得这么快,让她再也装不出来。 姜鹤远凌晨两点出来时,尹蔓还蜷缩着睡在门口,不知道等了他多久,脆弱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他心里一疼,动作轻柔地抱起她回到卧室,她闭着眼,脸侧还有泪迹,握着他的手臂,低声道:“你介意,对不对?” 她皮肤冰冷,姜鹤远把她放在床上:“对,我介意。” 他介意她一看到那个男人就魂不附体,他叫了她好几声她也没听见,介意她不坦诚,更介意她对他撒谎。 尹蔓却误会了,他答得那么决绝,不给她留半分妄想,她艰难地说:“我在醉生待了这么久,以后也许还会有这种情况,你要是介意的话,不如我们……” 过去像一颗定时炸.弹,这次她让他在朋友面前丢人,而下次又会是怎样的场合谁也不知道。姜鹤远一向是很理智的,她能想通的事,他只会比她更清楚,激情过后,现实摆在眼前,他没有任何义务陪她承受这一切,她不怪他。 “不如我们什么?”姜鹤远问。 “趁早分手。” 尹蔓说出这四个字,泪水跟着涌出眼眶,她心痛如绞,把头埋在枕头里,怕被他看见自己的模样,仿佛狗血电影里纠缠不清的女人。 她不怪他。 可她还是怪他。 姜鹤远在书房里关了几个小时,本想冷静地和她谈一谈,听闻此言,按捺下的怒火再度被轻而易举地激发:“这也是你自保的招数之一?”他冷厉地说,“还是我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你觉得离开也无所谓?” 说得最好听的是她,什么眼里只有他,这辈子都要跟着他,可笑承诺来得太容易,提出“分手”亦不费吹灰之力。 这句质问怵目惊心,尹蔓愣了片刻,不可置信地叫道:“姜鹤远,你说什么?”她指着他,浑身寒意战栗,“你什么意思?” 姜鹤远察觉到自己口出不逊,及时调整呼吸,抹了把脸,试图拉住脱缰的事态:“对不起。” 但尹蔓完全听不进去,他的冤枉像一记重拳,将她捶得肝胆俱裂:“你认为我在利用你?” “抱歉,”姜鹤远按住她的肩,努力让她镇定下来,“这不是我的本意。” 尹蔓用力挥开他的手:“你的本意是什么!”她再顾不得什么姿态,满腹的委屈全成了愤怒,“如果你要冰清玉洁,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柳锦恩?!” 姜鹤远蹙眉:“关柳锦恩什么事?” 尹蔓口不择言:“她和你多般配啊,既然我利用你,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会看上我?” 她承认,她不仅自卑,还对他们的过去耿耿于怀,那声“伊乔”一说出口,要是柳锦恩知道姜鹤远现在的女朋友陪过酒,不知道会怎么想他们的关系。 话题越扯越远,姜鹤远的涵养到达极限,忍无可忍道:“尹蔓,邵江给我看过那个男人的照片。” 尹蔓倏然失声。 既已挑明,他继续说:“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你不会再对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 邵江为什么要跟他提起卫铭,姜鹤远又听说了多少? 尹蔓方寸大乱,矢口推脱:“你不也有事瞒着我?” “我瞒了你什么?” “你明明和柳锦恩好过却不告诉我,你今天发这么大的脾气,你敢说里面有几分是怪我骗你,又有几分是想一脚踢开我,好回去找你的初恋情人?” 这话全然是本能反应,一说出口,尹蔓就知道,完了。 全完了。 姜鹤远没再看她一眼,这种感觉荒谬到难以言喻,他离开房间,心灰意冷地说:“我睡下面。” “站住。” 他淡漠的背影让她发慌,尹蔓下意识喊了一句。 姜鹤远没有停下。 她来不及穿鞋,几步追到门口,无措地问:“姜鹤远,你不是爱我吗?” 他的脚步终于顿住。 他背对着她,说道:“爱不是万能的,尹蔓,要解决,得靠你自己。” 姜鹤远朝楼下走去,在她的视野里彻底消失。 尹蔓扶着门框,哭得停不下来,嘴里嘟囔着什么,不晓得是说给谁听。等哭够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他的话,坐着发了很久的呆,终究鼓起勇气,跑到下面推开卧室的门。 卧室的灯亮着,姜鹤远还未睡,在抽烟。 尹蔓徘徊着不敢进去:“你不睡?” 他疲惫地说:“等你。” 还好等到了。 她止住的泪又想往外冒,喉咙哽咽:“原皓说你绝情,说要戒烟立马就戒了。” 他掸掸烟灰:“没事抽一抽。” 都怪她。 尹蔓红着眼,也掏了一支放在嘴上,姜鹤远没有阻止,她好久没抽烟了,被烟气呛得一阵猛咳,他取下她的烟,掐灭在烟灰缸中。 她小心地问:“邵江还跟你说了什么?” “说你和他私奔。” 所以当初她跑来云市时,才会在梦里哭着让他不要出事。 尹蔓静了静,深吸一口气:“你想听我自己说么,我和他的事。” 姜鹤远直起身子:“当然。” 她开诚布公,将当年和卫铭之间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缓缓道来。他们本来是对坐着,渐渐的,她躺到他的身边,姜鹤远抱住她,听她说她是怎么计划勾引卫铭,怎么让他同意带她离开,又是怎么被邵江抓住。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我其实一直都想好好跟他解释,但之后再也没见过他,也找不到机会重新说一声对不起。” 姜鹤远摸着尹蔓手上自杀留下的疤,总算知道了它的来历。 他亲了亲她的手腕。 尹蔓:“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一面。” 这是她自私犯下的过错,因爱而生怖,谁愿意让爱人发觉自己可鄙的心机。 “这不是你的错,”他一次次地对她说,“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会接受你的所有。” “你介意么?” “介意,”姜鹤远在她变脸前说道,“我介意你当年遇见的不是我。” 他浅吻她的额头:“要是早点遇到你,不会让你受这些苦。” 尹蔓揪着他的衣领,眼泪直往他心里流。 值得的,爱他,太值得了。 他们躺了一会儿,姜鹤远用臂弯轻摇着她,斟酌地问:“你还想不想见卫铭?” 她一下坐起来:“可以吗?” “可以,我陪着你。” 尹蔓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揣着千言万语,语无伦次说了半天也表达不清楚,索性一头撞到他怀里:“姜鹤远,我错了。” 他揽着她:“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我会改的,但如果我再撒谎,你也不能那么丢下我。” “那我应该怎么办?” “ 分卷阅读1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32 你可以把我送去女德班。” 姜鹤远叹了口气,知道她缓过来了。 尹蔓吸了吸鼻子:“我真的没有要利用你。” “我知道。” “你以后别再这么对我,吓到我了。” “好。” 眼前的人失而复得,他们消磨了一夜,人生天地间,黑夜总是短暂,黎明的光辉破云而出,又是新的一天。 尹蔓贴着他的背,趁着姜鹤远没睡着,突然嘀咕道:“你有没有叫过她宝贝。” “谁?”他随即反应过来,“没有,只叫过你,只有你。” 她抿住笑:“姜鹤远。” “嗯?” “我也爱你,我千分,万分,亿分爱你。” 第84章 姜鹤远找原皓要到卫铭的联系方式,原皓叮嘱道:“这是我的潜在合作伙伴,你不要乱搞啊。” “我是那种人么?” “我就那么一说,”原皓支支吾吾,“那什么,你啥时候有空,咱们出来聊聊。” “聊聊?” “沟通革命感情。” 姜鹤远不知道他抽什么风,和他定下见面时间后,他拨通卫铭的电话,当着尹蔓的面自报家门,大概说了下前因后果,坦然请求道:“您要是方便的话,她想见一见您。” 扬声器里传来空气微弱的杂音,卫铭一言不发。 尹蔓紧张地等待卫铭回复,盯着手机快成斗鸡眼了,姜鹤远把食指举到她面前,往左偏移,她的眼睛跟着往左走,成了斜眼。 姜鹤远再次征询:“您愿意见面吗?” 过了良久,卫铭才道:“好。” 尹蔓松了口气。 他们约在附近的一个咖啡厅,她穿着一袭长裙,精心打扮了一番,可惜姜鹤远嫌她穿得太漂亮,临走前勒令她换成了牛仔裤和t恤。尹蔓提前半个小时抵达卡座,默默打好腹稿,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喝了五杯水,跑了两次厕所。 姜鹤远坐在她后面,两人之间隔着帘子,他悠然翻着杂志:“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稳重一点。” 尹蔓:“那你能不能再坐远点儿,你听墙角我不自在。” 姜鹤远:“不能。” 他们闲扯了一会儿,尹蔓稍微放松了些,等到卫铭走进咖啡厅,她理了理衣衫,忙朝他招手示意,他在她面前坐下,礼貌地说:“久等了。” “还好,我也刚到。” 卫铭点了一杯蓝山,他戴着黑框眼镜,坐姿端正,很温和地对服务员说了一声谢谢。尹蔓在见到他前曾预想过诸多戏剧化的情景:他们会说些什么话,卫铭会不会对她横眉冷对,她应该如何应付…… 但是当他真的近在眼前,她却放下了一切顾虑,他的气场依然令她感到熟悉,仿若故交老友。 卫铭一贯注重保养,然而几年不见,他的脸上也多了纹路风霜,时间被割裂拉开的空白给人一种踏错时空的惆怅,尹蔓惘然若失:“你长皱纹了。” 他教会她怎么用刀叉吃西餐,怎么品尝咖啡,带她出入高档商场,去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餐厅,教她怎么和人说话不露怯,她跟随他见识了繁华之处,知道原来世界上不只有芙蓉老街,不只有醉生梦死,舍了一亩三分地,还有人是这么活着。 人之初,性本亏。每个人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缺陷,没有完美的人格健全,去爱一个人,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那份缺失,追根溯源,将孤独的感情投映在一个适当的人身上,让对方成为自我情感的载体,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尹蔓没有享受过父爱,后来爱上卫铭,亦在潜意识里寻找一个人承担起“父亲”的角色,作为她迟来的带路人。 渴爱,渴人,渴己。 人皆造爱,人皆如此。 “不止皱纹,我出门前还扯掉了几根白发。”卫铭感慨,“你还年轻,我已经老了。” 他仔细端详着她,尹蔓褪了稚气,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看上去朝气蓬勃,比十几岁时还要开朗许多。曾经的她在他面前也很活泼,活泼得有点刻意,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对,他那时候不明白,临到结局才如梦初醒。 卫铭搅拌着咖啡:“你现在过得不错,我很高兴。” 尹蔓拘谨地说:“铭哥,你不怪我么。”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卫铭有一刹那失神,他平缓道:“活到这个岁数,能怪的人越来越少。” 全因他自己一时糊涂,脑子发热,以为找到了真爱,不管不顾忘了分寸,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是现实给他得意忘形的警告。 尹蔓语塞:“那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卫铭笑了笑:“还行,活到八十岁没问题。” “那就好,”她酝酿着言语,“我当年……” 卫铭打断她:“邵江呢?” “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尹蔓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我当年并不是……”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卫铭道,“我今天来见你,也不是为了听你道歉,只是单纯想来看看你。” 想看看他当年心思缜密的小女孩变成了什么模样。 还好,没有走歪。 尹蔓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卫铭换了个话题:“我过两天就走了,有机会我们可以出去逛逛,毕竟你是……一个很合格的导游。” 她感觉到后背姜鹤远的腾腾杀气,婉拒道:“我对这里也不太熟。” 卫铭没有勉强,忖度着对她说:“你要和姜家的儿子走这条路,很辛苦。” 尹蔓始料不及:“你怎么……” “不难打听。” 她毫不犹豫:“我做好准备了。” “有些事不是你做好准备就可以的,”卫铭像一名仁和宽厚的长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尹蔓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简单问了几句她的大学生活,见她已走上正轨,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便准备告辞:“公司还有人在等我,我该走了。” “铭哥,”尹蔓知道他不想听,但她非说不可,“我后来对你,不全是假意。” 卫铭站起身:“我知道。” 祸兮福之所倚,尹蔓是他的一个劫,劫历了,波澜不惊地过完后半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绕到她的后方,对坐在那里的男人说道:“好好对她。” 姜鹤远被他发现,倒不感到诧异,同他握了握手:“我会的。” 尹蔓那声“对不起”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卫铭走后,她心情复杂地问姜鹤远:“你说他到底有没有原谅我?” “原谅你了。” “你怎么知道?” “只有你才不知道。” 尹蔓如释重负。 她这辈子最怕欠别人什么,唯独对卫铭,从始至终都亏欠他太多。如今心结一解开,她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分卷阅读1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33 姜鹤远听够了墙角,和她秋后算账:“你叫他铭哥?” “是呀。”尹蔓把嘴凑到他耳边,悄悄喊道,“有意见么,小姜哥哥。” 她猫叫似的,在他心里挠痒痒,姜鹤远道:“我晚上和原皓出去,回家再收拾你。” 尹蔓挑衅:“成啊,不如看谁收拾谁。” 姜鹤远把她送回家,来到和原皓约好的清吧,原皓一见到他,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没打起来吧?” 姜鹤远看他那副“专用看好戏”的表情,懒得搭理他,叫人开了瓶红酒。 原皓不以为意,和他小酌半杯后,直接切入正题:“你和她是认真的?” 姜鹤远:“你觉得什么才算认真?” “和她结婚。” 他毋庸置疑:“我的确有这个打算。” “鹤远,我之前一直没好说,”原皓很不赞同,“她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蛊,你不觉得你有点冲昏头了?玩玩儿就行了,和她结婚,真他妈有点扯远了。” 虽然就他所知姜鹤远为尹蔓做了不少,但并没有正式承认过他们的关系,直到他把她以女朋友的身份介绍来吃饭,原皓才意识到这么发展下去不太妙。 姜鹤远觉得他聒噪得烦人:“我为什么不能和她结婚?” “这还用我说?”原皓不假思索,“首先你爸妈那一关就过不了,就你爸那样,你觉得能瞒得过他?我要娶柳锦恩我家里都不乐意,更别说你家是个什么情况,尹蔓那种人根本是……” 姜鹤远眼神慑人,原皓讪讪,没把“污点”两个字说出来。 “你别嫌我扫兴,”他硬着头皮,“当你是兄弟才说这些,你总不可能没有考虑过。” 姜鹤远自然想过要怎样才能让他的父母顺理成章地接受尹蔓,但没必要跟原皓一一交待,他只道:“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是兄弟就不要再说了。” 原皓:“我就说这一次,你不听我也没办法。” 姜鹤远:“你看不起她?” “我不是看不起她,相反我还挺喜欢她的,”原皓道,“但要是她和你在一起,那确实是……不太般配。” 不管原皓嘴上怎么吐槽姜鹤远,但他的优秀有目共睹,姜鹤远从小脑子聪明,和自己的思想境界也不一样,原皓其实一直都挺佩服他,要不然也不能次次被他怂恿,又不是真的缺心眼。 尹蔓能从醉生一路爬到重点大学,在婚礼上改头换面,把邵江玩弄于鼓掌之中,原皓觉得这女人手段相当厉害,要让自己的哥们儿和这么一个前陪酒女在一起,他既是担忧,也为姜鹤远感到相当不值。 好白菜被猪拱了。 原皓苦口婆心地劝他:“我真没想到你谈个恋爱会这么疯,就算她早先是真的被逼无奈,但陪过那么多男人又不是假的,连我都……总之逢场作戏还行,总之……这他妈的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鹤远丝毫不认为自己哪点有发疯的迹象,不耐烦地把酒杯一砸:“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也不是……”原皓把他惹得发火,感觉自己像电视剧里得不到理解的恶婆婆。 “那你要干嘛?” 他暂且放过尹蔓,说道:“我和柳锦恩……” “等等,”姜鹤远手机震动,“我学生的电话。” 工作室里差一份项目资料,前两天被姜鹤远带回家研究了,他通知尹蔓,让她从书房里把那份文件找出来,等会儿学生上门来取。 姜鹤远挂了电话,问道:“你和柳锦恩怎么了?” 原皓闷头喝酒,心里憋屈:“我觉得她还是忘不了你。” 姜鹤远莫名其妙:“我和她那一段都过了十几年了,你至于么?” 原皓忧愁地说:“不是都说初恋是最难忘的,我之前看《那些年》,沈佳宜她……” “打住。”姜鹤远深知原皓易受狗血情节荼毒,把他的想象扼杀在摇篮中,“你就没想过是你们自己之间的问题?” “我和她能有什么问题?” “我怎么知道?” “那你掐指算出来的?” 姜鹤远一针见血:“旁观者清,她看我和看你明显不一样。” 尹蔓收到姜鹤远的通知,还不知自己被原皓定义为了“拱白菜的猪”,提前把文件找出来放好,那个男生来得很快,胡子拉碴,面容沧桑,看上去比姜鹤远还老,尹蔓打开门,他冷不丁看到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被吓了一大跳:“姜姜姜……” 锵锵锵锵锵蹦蹦蹦。 男生从震惊中找回语言,再三确认门牌号,结结巴巴地叫道:“师,师母母……?” 小伙子的心理素质着实有待提高。 尹蔓被这个老小伙叫得通体舒畅,擅自做起人家的长辈,捡了个大便宜,端着“师母母”端庄的架子,和蔼可亲地把资料递给他:“辛苦了。” 老小伙还沉浸“原来老板不是单身”的惊天大真相中,赶紧给她鞠躬:“好好,麻烦您了师母。” “不费事儿,”尹蔓邀请,“进来坐么?” “不了不了,您忙,您忙。” 尹蔓还没过够长辈的瘾,那男生已落荒而逃,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总不能……暗恋姜鹤远吧。 老小伙心潮澎湃地站在电梯里,他一直将姜鹤远视为毕生偶像,难怪啊难怪!难怪最近姜教授如沐春风,自己居然窥破了偶像“金屋藏娇”的秘密……老小伙暗自发誓,一定要替偶像做好保密工作,绝不辜负老板对他的信任! 一整瓶红酒几乎都灌进了原皓的肚子,姜鹤远听他诉说了一晚上“少年原皓的烦恼”,深深觉得这人一开始拿尹蔓说事纯粹是个幌子,追根究底还是想让自己免费当他的心理健康老师。 他喝得醉醺醺的,姜鹤远只能打电话给柳锦恩,让她来把人领回去,原皓一看到柳锦恩,立马委屈地抱住她:“媳妇儿,你来了。” 柳锦恩尴尬地问:“他怎么了?” 姜鹤远:“好像心情不太好。” 柳锦恩一想便知,犹豫道:“他是不是说我忘不了你?” “……” “你别多心,”她无奈地说,“我只是很怀念以前的时光,但并不是……” 姜鹤远:“我明白。” 原皓闭着眼装死,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们的话,柳锦恩将他扶起来:“他总是不相信我喜欢他。” 姜鹤远帮她把原皓弄上车:“他喜欢你太久了。” 柳锦恩付之一笑:“谢谢。” 他懂她在谢什么,温声道:“好好过。” 姜鹤远送他们离开,独自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道路两旁高楼林立,万家灯火中,有一盏灯属于他。 尹蔓第二天中午下课时被秦岩堵在教室,他找她 分卷阅读1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34 们宿舍的人要了课表,递给她一杯奶茶,殷切地问:“最近怎么没在学校看到你?” “我出去合租了。” 秦岩问:“谁啊?” 她敷衍道:“一个学妹。” 他们慢慢走到教学楼底下的花园:“我那天去奶茶店找你,老板娘说你没做了。” 尹蔓嘬着珍珠:“嗯。” 秦岩坐在长椅上:“你在忙些什么,我好久没有和你……” 远处一个女生冷不丁看见秦岩,惊喜地跑过来和他打招呼:“秦岩,你不上课啊?” 秦岩不客气地说:“你管我呢。” 女生带着些敌意打量尹蔓,然而她看久了,却发现越看越眼熟:“你不是……” 秦岩没留意她的异样,可能是被她缠烦了,拉着尹蔓说道:“你不是总说我骗你吗,我告诉你,她就是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 尹蔓才不想卷入这种无聊的三角恋,正要解释,那女生却将信将疑地打开手机,反复对了对:“你是不是贴吧上这个人?” 屏幕杵到她眼前,尹蔓只见学校贴吧的标题上赫然写着: 《号外!男神的女朋友被扒出来了,就是新生舞会上那个女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休息~后天继续。 第85章 这个帖子刚发不久,短短十分钟,已经有了上百条回复。 尹蔓从头看下去,贴里附着其他链接,起因是有人发了这次新生舞会的现场报道,在众多杂乱的照片中,有几张她和姜鹤远的合照,宴会厅华丽的灯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女生红裙飞扬,男人风度翩翩,层层叠叠的光影下,像一组夺目生辉的时尚大片。 这些照片火速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不少人在楼里嗷嗷叫着说他们好般配,各种打听尹蔓的学院班级,男神为什么会和她跳舞等等,楼越攒越高,于是有人单独开了个贴,将照片汇总,配上胡乱矫情的文字,替他们脑补了一出师生恋的大戏。 回帖一多,爱掐架的自然闻腥而来,这楼发展到后面不断出现反驳声,诸如“男神怎么可能和人搞师生恋,我宁愿他去搞基”“我听我们导员说姜教授其实是隐婚,孩子都三岁了”“一定是那女的厚着脸皮贴上去”……说得一板一眼,头头是道。 随着两方人马越吵越凶,中间突然强势插入一条评论: “我男朋友是姜教授带的研究生,他说他在男神家里见过这个女的,我发誓,谁说谎谁不得好死。” 知情人出现,一石激起千层浪。 “层主,造谣一时爽,全家……” “我七大姑她八大姨说在男神家里见过我舅妈。” “随便你们爱信不信,要是假的我直播吃屎。” 那层主语气信誓旦旦,咒起自己来毫不手软,闲得蛋疼的学生们为了看她吃屎,一边吵架,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越扒越深,很快,就有人不知从哪个旮旯翻出了尹蔓在图书馆打工时从姜鹤远车里下来的照片,当初那个帖子虽然被删,但仍有远见者嫌内存太多,将它保存了下来,照片里的尹蔓尽管是素颜,可只要没瞎都能看出正是舞会上那个女生。 他们果然认识! 至此,尹蔓的身份愈发扑朔迷离,她不是大一新生么,为什么去年就在h大出现?她和男神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男神会开车送她? 层出不穷的疑问被依次解答,尹蔓不仅被扒出了学院班级宿舍楼,更有人指出她之前就在h大当图管。 “散了吧,我同学和她工作过,说姜老师和她就是普通亲戚,你们想得也太多了。” “就是,又不是只有女朋友能住男神家,佩服你们能开这么多贴,新生作业不够多?” “大家还不是好奇,楼上至于那么冷嘲热讽吗?” 眼见又有吵起来的趋势,这时有人回道: “可是……弱弱的说一句,我觉得他们关系真的不一般,她是姜教授选修课的课代表。” “同,印象太深刻了,男神提问她好几次。” “而且你们看那些照片,说亲戚的是他妈傻子吧,火花滋滋都要冒出屏幕了,再说真是亲戚姜教授为什么在课上装作不认识她?迟钝成这样也是没谁了,服。” 新线索一出,众人摩拳擦掌,原先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也加入了讨论: “啥?!姜教授装作不认识她?” “我去,劲爆!这都是什么小说情节!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过过过……” “我以为到这里大家都很清楚了。” “天哪,完全破灭了,这女孩成年了吗?” “回楼上,她是我们班的,有二十一了。” ……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评论区里一片鬼哭狼嚎,秦岩把手机抢过来翻了翻,没劲儿地扔给那女孩:“就这你也信?姜老师是她二舅好不好,一惊一乍的。” “你就等着被人骗吧!蠢得没边了!”女孩一跺脚,狠狠瞪了尹蔓一眼,气得扭头就去上课了。 “神经病。”秦岩摇摇头,对尹蔓说,“你有贴吧账号么,上去解释两句,没有我借给你。” 尹蔓脸色难看。 秦岩一滞,开玩笑似的:“不会真是你男朋友吧。” 尹蔓道:“我先回宿舍了。” 说完她顾不得秦岩的反应,疾步往宿舍走去,路上她心急如焚地给姜鹤远打电话,然而他大约是在上课,一直无人接听。 宿舍里的人都在坐着玩手机,见尹蔓回来,同时抬起头看她。 一时间,大家都不吭声。 看来她们都知道了。 尹蔓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洗了把脸便往床上爬,蔡珊珊见她这么糊弄过去,憋不住问道:“你真认识姜教授啊?” 孙琪和向珍竖起耳朵。 尹蔓拉好帘子,声音微不可闻地从里面传来:“嗯。” 三人面面相觑,蔡珊珊心里不是滋味:“你挺不厚道的。” “姗姗性子直,你别介意,”孙琪打圆场,旁敲侧击地问,“姜教授是你亲戚吗?” 让人怎么回答?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真是亲戚,那她有什么必要装成陌生人?就算一口咬定了他们是亲戚关系,之后又该怎么办,就这样一直见不得光的谈地下情? 尹蔓装聋作哑,蔡珊珊一想到她天天对着犯花痴的人居然是舍友的男朋友,而且上课时姜教授对她视而不见自己还好心安慰了她半天,合着那都是别人情侣间的小把戏,感觉被尹蔓大大地捉弄了,很是来气:“你觉得我特可笑吧?好玩儿吗?” 向珍不阴不阳地说:“人家可能就喜欢刺激呗,忆初你嘴真紧,要不是看贴吧,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 尹蔓没心情和她们辩 分卷阅读1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35 解,她不认为和这群小女孩分享这些有任何意义,她只担心一件事。 尹蔓每隔几秒就刷新一次贴吧,每次页面出来都伴随着心惊肉跳,生怕会看见她最不想看见的某些内容。 然而现实总是如此,越不想来的,偏偏总会来临。 “这不是我高中的学姐么,她怎么变成大一新生了?她不是坐台去了?” “楼上造谣也要有点良心,她和我是高中校友,人家明明是附中的。” “附中?你是她本人?拜托你自己去普立打听打听,以她为中心上下三届谁不知道她的大名,扒都扒烂了。” 一记重拳捶在尹蔓的天灵盖,捶得人头破血流。 她失神地躺在床上,再也没去看他们接下来说些什么。 手机在床板上震个不停,姜鹤远打来电话:“怎么了?” * 姜鹤远课上到一半就发现课堂状态不太对,学生在底下窃窃私语,下课后看到尹蔓数十个未接来电,一问才知道贴吧里又出了事。 他速度联系学校删帖,让尹蔓立刻回家,随即找出罪魁祸首,那个研究生战战兢兢地站在姜鹤远面前承认错误,原来他和女友吃饭时,女友顺手给他看了这张照片,他嘴上没把门,把自己的誓言忘得干干净净,马上显摆了一句去他姜鹤远家取资料的事,万万没想到她会发到网上,惹出这等轩然大波。 男人的誓言总是如此廉价。 老小伙悔不当初,生怕姜鹤远会因此不让他毕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行了行了。”姜鹤远听他说着自己家庭条件有多么辛酸,极其头疼,不好和他一般见识,更不想反过来开解这个坑师货,批评了几句,将老小伙打发走,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尹蔓安静地坐在阳台上。 她听到姜鹤远的开门声,他熟悉的步伐靠近她,很轻,又极稳妥,男人在她面前半蹲下,挡住楼层远处漂浮的云,四平八稳地说:“都处理好了,没事了。” 隔着电话姜鹤远也能感受到她的张皇,他宽慰道:“来,我们进去。” 尹蔓低下头看地板的木纹。 “我觉得很累。” 她说。 她像一个登记在逃的通缉犯,一直跑,一直跑,却总摆脱不掉脚下的阴影,永远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幸福。 每次都提,每次都提。 尹蔓道:“那些事是不是要跟着我一辈子。” “不会。”姜鹤远轻描淡写,“连爱都未必会有一辈子,这些人又会对无关紧要的事保持多大的新鲜感。” “可是我已经受够了。” 一次又一次攀爬,一次又一次跌回原形。 “我受够了。”她乏力地靠在仰椅上。 “有明之处必有暗,”姜鹤远摸摸她的头,“嘴长在别人身上,管不了他们怎么说。但心长在自己身上,人生总得自己过。” 尹蔓:“他们说我,我早就习惯了,我无所谓。” 她恻然望着他,“但我现在有你。” “我有你了,别人看不起我,也会看不起你。” 姜鹤远有时候觉得尹蔓就像是棉花里藏的那根针,总能扎得他的心疼一下。 他环抱着她:“首先,我不认为别人有任何资格看不起我。其次,我不在乎。” “你不……” “因为我没有做错。”他唇线傲然,仿似要将这种力量传递到她心里,“你也一样。”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姜鹤远:“公开吧。” 尹蔓果断拒绝:“不行。” 就算大学不比高中严格,但她也知道公开会有怎样的后果,鲁迅娶了许广平尚且被人戳脊梁骨,她受不了自己成为姜鹤远的那道缺口。 他风光霁月,不应因她被人非议。 姜鹤远无论怎么和她商量说他不在意,尹蔓也坚决不松口,她想不出办法,晚饭也不想吃,恹恹倚在沙发上,他只得拿出手机给她看他们新生舞会的照片:“其实照得不错,认识这么久还没和你照过相。” 尹蔓这才有了些笑意:“我也保存了。”她往后翻他的相册,“可以看吗?” “看吧。” 姜鹤远的相册很枯燥,要么是些文件,要么就是随手拍的风景,没什么技术含量,她唰唰地翻着,蓦地出现一张她自己的照片。 照片只在她面前晃了一秒,姜鹤远就已经把手机抢了回去。 他面不改色:“好了,来吃饭。” 尹蔓抓住他的手:“给我。” 姜鹤远用一种拖狗的姿势把她拖到餐桌:“吃饭。” 尹蔓死乞白赖地说:“给我看看,你什么时候拍的我。” 他充耳不闻:“你认错了。” 尹蔓暂时把发愁的事抛之脑后,盯着姜鹤远举高的手,随时准备反扑:“你侵犯我的肖像权。” 他晃晃手机:“我还侵犯你人权了,快点报警来抓我。” 尹蔓见来硬的不行,当即换了策略,搂着他的腰撒娇:“你给我看看,晚上我的人权随便你怎么侵犯。” 姜鹤远本来是逗她,结果把自己逗乐了,指着她的脑袋:“你羞不羞。” “被你侵犯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好意思羞?”尹蔓豁出脸皮和他周旋,一边瞅准时机,出其不意地一蹦,一把抢过手机就往楼上跑,利落地翻开刚才的照片。 姜鹤远追了两步,觉得太幼稚,放弃了。 那是她为他贴膜的画面。 她专心地给他擦手机屏幕,头发散下来几缕,照得还挺漂亮,尹蔓自恋地欣赏了一会儿,传到自己手机上,洋洋得意地问:“说,你是不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 姜鹤远抱着双臂,不动如山。 她仿佛揪住了他的大把柄,围着他转了一圈,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你这人藏得还挺深。我魅力那么大嘛?贴个膜你也能爱上我。”她十分大度,“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下次再帮你贴一个,只是手艺可能略有退步。” 姜鹤远淡定地任她大放厥词。 尹蔓以为他心虚,更加得寸进尺,简直要骑到他头上:“我说,你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比如看见别人贴膜你就有性冲……” 她一声惊呼,姜鹤远抱着她往卧室走去,把手机扔到她面前,还有她以前贴膜的那些家伙什,接着三两下扒光她的睡衣,让她赤.裸.裸地跪趴在床上。 “你要干嘛,”尹蔓长腿急忙乱扭,“有话好好说,不要乱来啊。” “侵犯你。” 姜鹤远把除尘纸放在她掌心,按压她的腰,把她屁股抬起来,解开皮带,不容置疑地下发通知: “你不是高兴还来不及么,就这么贴,贴不好重贴,什么时候贴好,什么时候算完。” 作者有话 分卷阅读1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36 要说:  这篇文章告诉我们,不要轻易去看人吃屎。 第86章 虽然学校已经给管理员下发了通知,此类涉及人身隐私的帖子一律删除,奈何事况不见缓和,反而变相坐实了他们师生恋的传闻,大家八卦的兴致高涨,姜鹤远众人不敢深扒,于是着重点便放在了尹蔓身上。 说她坐台的回帖尽管删得及时,却仍被不少人看到了,传闻蜂拥而上,她在传媒院里本就是明星人物,经过这一遭,名声远播整个学校。尹蔓除了刚开学时天天住宿舍,后来待在宿舍的时间直线下降,这个“舍长”当得有名无实,舍友们都以为她在外面合租,到如今她实际住哪儿,不言而喻。 大家都远离了她。 尹蔓上课不再和宿舍的人同坐,一个人独来独往。姜鹤远在h大里太出名,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连老师上课也会特地留意她几眼,学校里常有小组作业,没有人愿意和她组队,她要么一个人单干,要么等老师问谁还没有队友时,和同样被剩下的两三个瘦小的男生分到一块。 最狼狈的是上外教课,大家三三四四地组队完毕,就剩下她自己坐在后面。外教不了解情况,问哪个小组想再加成员时,没有一个组举手。 外教摊开双手,不可思议地看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大学环境开放,学生们各行其事,可免不了她每天去食堂时,身后总跟随着别人若有若无的视线。被动地被人排斥,被人选择,曾经憧憬的大学生活变成这副糟糕的模样,尹蔓又盖上了那顶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将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 班里早就有人看不惯尹蔓一进校就大出风头,再加上她平日和同学们来往不多,很有距离感,起初大家只敢在背后小声议论,见她没什么反应,人心从众,胆子渐渐放大,说起她愈发不加遮掩。 一日上专业课的休息间隙,尹蔓从后座换到第一排的角落,对着ppt补笔记,斜后方有几个女生见她上来,嘻嘻笑笑地聊天:“你们知道她为什么年龄会这么大吗,就是因为她以前坐过台,难怪在新生舞会上能这么风骚,我就说她有经验嘛……” “你小点声,别被她听见了。” “怕什么,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像某些人……” 说话的人是班里的团支书,故意往她这边瞟,反正尹蔓没什么朋友,势单力薄,踩她两脚量她也不敢反抗,她的音量越来越大,说到“我不相信姜教授会和这种人好……”,尹蔓一笔一划地写完最后一个字,起身朝她走过去。 班里霎那间静下来,叽叽喳喳的女生噤了声,同学们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好戏。 尹蔓拍拍坐在团支书面前的人:“让。” 她只说了一个字,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整个人迸发出一股极度凛冽的气场。女孩讷讷让开,尹蔓手撑在桌上,俯下身睥睨团支书,团支书被她压得死死的,她想站起来,然而尹蔓力气很大,不等她站稳,就将她一头按得坐下,眼神冷若冰霜。 团支书被看得心悸,虚张声势地说:“这是在教室,你想干什么?” 老师在走廊悠闲地眺望风景,对班里的纠纷毫不知情,男班长见势不妙,提醒道:“苏忆初,你……” 尹蔓离远了她,团支书还以为她走了,刚想坐好,不料她遽然借力几步上前,重重一脚踹到她椅子上! “轰”地一声,椅子塌得四分五裂! 团支书屁股着地,当场摔了个底朝天! 众人目瞪口呆,尹蔓未曾想这一脚的威力会这么牛叉,她其实就想吓唬吓唬她,见状也不禁晃了下神,看看自己的脚尖,居然把钢管椅都踢垮了?她除了跨谁谁倒霉以外,还有这等神通? 而那团支书也是倒霉,她坐的这把椅子腿架先前就有些晃,只是影响不大,她没当回事儿懒得换,现下被尹蔓的佛山无影脚一踢,修都不用修,直接进入报废库。 团支书惊恐地坐在那堆破烂里,她再怎么爱嚼舌根,也才从高中升入大学,和尹蔓这种在社会上混过的人不同,当着同学的面出了个大丑,平时的威风都没了,既丢脸又想哭。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起来,尹蔓给他们的印象挺高冷的,谁也算不到她做事会这么粗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继续抄笔记。 后半堂课上得格外寂静。 等到下课时,尹蔓在教室里打人的劲爆新闻已经传遍了整个专业,更何况打的还是团支书,又过了几个小时,全院的人都知道和姜教授传绯闻的那个大一女生在课上和人斗殴,据说把人打骨折了。 尹蔓和团支书被叫进导员办公室。 团支书和女导员关系好,早已声泪俱下地控诉了一道,导员嘴上说是询问他们的情况,实则主审尹蔓,明里暗里让她跟团支书道歉。 尹蔓道:“我可以和她说对不起,但是她必须先跟我道歉。” 团支书不忿:“大家都知道是你先动的手!” “那是谁先骂的人?” 团支书抬高嗓门:“我骂你了吗?带你名字了吗?你自己对号入座还怪到我头上!” 尹蔓反治其身:“那我踢椅子踢到你了?你哪里受伤了?上赶着碰瓷,要不我再踢你两脚?” 两人争执不下,导员只得让团支书先走,单独给尹蔓做起思想工作。 “就算是她先说你,你忍忍也就过了,要是气不过大不了骂回去,怎么能在课堂上动手?你这一次没打到她,是不是还有下一次?照你这么下去,大家一言不合就打架,那班级班风会被搞成什么样子?” 辅导员还是头一次调解女生打架,再加上她和姜教授的传闻,面对这个女生接二连三惹出的麻烦,她还真有点犯愁。 尹蔓问:“谁规定的?” 辅导员:“嗯?” “谁规定被人骂了不能还手?况且我根本没伤到她。” 忍?可笑。 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谎言之一,如果忍耐的目的不是为了反抗,那么忍耐则毫无意义,可惜忍久了的人结局往往不是反抗,而是习惯。逆来顺受永远没有好报,只会让欺压的人变本加厉,要是她学会服软,早八百年就被邵江啃得骨头都不剩了,还能有今天? 导员比尹蔓大不了几岁,被她问得愣住,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动手带来的后果和骂人能一样吗?你还有理了,我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你进了这个学校就必须遵守学校的校规!” 她义正言辞地批评,“还有你和姜教授又是怎么回事?本来这是你的私事我也不想多问,但是那天连院领导都惊动了,我早就想找你谈一谈,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尹蔓无动于衷:“我们的关系很正常。” 导员好 分卷阅读1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37 说歹说,看她依旧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不亚于变相挑战自己的权威,气得翻出她的资料:“你要这样下去,我只能和你的父母说一下你在学校的问题了。” 上大学不会轻易请家长,辅导员压根没打算打电话,然而尹蔓置若罔闻,完全不见怕,断定她不会打似的,搞得她下不来台,导员只好找到她父母那一栏。 空白。 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问道:“你其他亲戚呢?” 她料想尹蔓不会告诉她,这样正合她意,可尹蔓不该配合的时候倒是挺配合,反正她被骂成这样,早就豁出去了,利落地报了一串号码。 导员这下纵然不想打也得打,电话一接通,她噼里啪啦地说道:“你好,请问是苏忆初的亲戚吗?我是她的大学辅导员。” “你好,我是姜鹤远。” * 在尹蔓和辅导员谈话的同时,姜鹤远也在院里会议室里,被校领导进行三堂会审。 他们俩的事在学校里传得甚嚣尘上,可无论领导们怎么问,姜鹤远都拒而不答,既不承认,也不反驳,几人坐是坐在这儿,心底都不乐意淌这趟浑水,且不论姜鹤远是他们高薪聘请的人才,就说他家里的背景,巴结还来不及,谁想来得罪他。 但又不得不说。 大家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相熟的老院长拍板道:“鹤远,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不管对你的声誉,还是对学校的影响,都是相当严重的,不如你趁早做一个澄清,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咱们学校学生和老师好上的也不是没有,那xx不就是一毕业就结婚,”书记帮腔,“不过如果在校的话,确实就比较难办了,低调有低调的好,否则这个风气一盛行,秩序就容易乱套,是吧,当然,我相信小姜你还是很有分寸……” 姜鹤远听着他们翻来覆去念经,懒得把时间耗在打官腔上,直截了当地说:“如果这件事对学校产生了不良影响,校方统一讨论确定的话,我愿意主动提请辞职。” 领导们的良苦用心被他强硬驳回,还要劝他,却见他接了个电话,说了句有急事就匆匆走了。 这边导员一听话筒里是姜鹤远,嘴一下结巴起来,他可不止是在学生那里受欢迎,在老师群里亦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导员都忘记自己具体说了些什么,总之当姜鹤远真的来办公室接尹蔓时,她已经彻底被搞糊涂了。 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要是有那回事,这一来等于坐实了他们有一腿的传言,这也太嚣张了?! 导员自认客观地对姜鹤远讲述了尹蔓打人未遂的经过,他详细地追问来龙去脉,说起尹蔓来坦坦荡荡,完全是负责任的家长派头,导员怎么看也觉得不像网上说的那样,说成是亲戚倒更合理一些。 姜鹤远言谈客气归客气,就是不道歉,三言两语把主要过错牢牢按在团支书头上不放,摆明了护犊子,导员反而被他说得过意不去,不住地说太麻烦他跑一趟,对他们的关系疑窦全消。 这事不了了之,他把尹蔓领回去,尹蔓怕被姜鹤远骂,提前打好预防针:“是她先欺负我的。”她怕他不信,又说道,“我不是推卸责任,他们说话特别难听。” 姜鹤远多年没有班级的概念,的确疏忽了她这段时日的处境,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尹蔓漫不经心地说:“说了又能怎么样,你也管不住他们的嘴。” 姜鹤远眉头紧锁。 是该低调一点了。 尹蔓:“怎么,你也觉得我做得不对?” “我是觉得你太笨了。”姜鹤远教训她,“你踢的人是团支书,今后那么多资料都要从她手上过,期末又要搞综合测评,万一给你使绊子怎么办?” “这不是没踢到么,”尹蔓没想到这茬,测评对她挺重要的,她不情不愿地说,“那你说我怎么办?” “来找我。”姜鹤远道,“以后做事前先考虑一下值不值得。” “不值得又怎么样,”尹蔓把路边的小石子儿蹬到过路看他们的人脚边,“起码我很痛快。” 那人被石子打了脚,赶紧埋头走路,就这种怂包,说不定正是网上骂得最凶的那个。 姜鹤远想了想:“算了,你痛快就好。”他耳提面命,“但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想再从别人嘴里知道。” 自尹蔓一战成名后,流言蜚语虽然没有灭绝,却没人再敢来她面前放肆,“以暴制暴”的策略非常管用,可见人生没有白走的路,就算是在醉生那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也能历练出四字箴言。 周五,这学期最后一节选修课。 尹蔓在教室里的行为震慑了许多人,过后熟的不熟的人都来跟蔡珊珊打听,问她是不是在宿舍里也这么嚣张,除了向珍说她脾气不太好外,蔡珊珊和孙琪都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尹蔓没对她们发过飙,而且她还拿话刺过她,这么一想蔡珊珊还觉得挺庆幸。 尹蔓上课前回宿舍拿作业,孙琪和向珍走在前面,蔡珊珊拉门时踌躇地问:“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这些日子她们说的第一句话。 尹蔓道:“不了。” 蔡珊珊走后,尹蔓假装理书的手放下,坐在椅子上发呆。 时间尚早,阶梯教室里照例拥挤,座位都被占满了。尹蔓发现蔡珊珊旁边有一个空位,她不确定是不是给她留的,但还是朝那个方向走去。 眼见她就要走过,蔡珊珊叫住她:“你坐吧。” 尹蔓默默坐下,从她一进教室,所有人都盯着她看,众所周知她还被姜教授亲自指派收过班里的作业,就算不知道他们关系的,也被前后左右的人抓住科普,大家的头齐刷刷地转过来朝他们的方向行注目礼。 向珍来的路上就骂过蔡珊珊热脸去贴冷屁股,结果她又擅自主张,向珍受不了被人这么看,自己坐到后面去了。蔡珊珊顶着压力,对尹蔓说:“我后来想了想,其实你不说也没什么。” 她这次亲眼见识了谣言会把人逼成什么样,尹蔓只是踢了一下团支书的凳子,就能传成团支书被她打成残废,她上网帮着澄清,又被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把蔡珊珊气得半夜才睡着。不仅如此,还有其他专业的屌丝意淫尹蔓,说她走路的姿势一看就不是处,经验丰富,说姜教授搞了个大一的新生,“很会玩”。 太恐怖了。 蔡珊珊想如果放在自己身上,她一定承受不住,但尹蔓依旧我行我素,就像没事人一样。 她很佩服她。 尹蔓眼睛有点泛酸:“谢谢。” 随着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上课铃打响,焉巴巴趴在桌子上的学生们登时精神抖擞,望向门口,翘首以待。 等待大戏开场。 作者有话要 分卷阅读1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38 说:  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临时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鞠躬。 第87章 姜教授走进来了。 姜教授走上讲台了。 众人跃跃欲动,瞳孔随着他的眼神游移,巴不得掏个显微镜出来逐一分析他与尹蔓间的蛛丝马迹,偌大的教室里一片诡异的肃静,视线有如一束束探照灯,聚集在姜鹤远身上,让他像一个行走的光源。 他不看尹蔓,有猫腻。 他看尹蔓,更有猫腻。 暗流涌涌,气氛非同寻常,蔡珊珊比尹蔓还要紧张,姜鹤远在讲台上站定,淡淡地扫过底下的学生,说道:“你们今天很乖。” 女生们瞬间沸腾了。 “我的天我没听错吧?男神说我很乖?!!” “他说的是‘我们’,谢谢。”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我疯了,这语气敢不敢再宠一点!哎哟不行我心脏受不了……” “居然用美人计,这还让我们怎么好好吃瓜!!!” “扶住我……我要怀孕了。” 此大杀器引起强烈的反响。教室里嘈杂如菜市场,姜鹤远成功搅乱一池春水,吸引了大部分火力,见众人不再特别关注尹蔓,他才开始维持纪律:“如果各位下学期还选我的课,我希望你们一直保持住刚才的状态。” 蔡珊珊没他们那么激动,过去许多不曾发现的细节都显露出来,她注意到姜教授和尹蔓飞快地对望了半秒,接着尹蔓垂下眼帘,在喧闹的屏障中,两人如同被强行拆散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好可怜。 蔡珊珊独自脑补了一出“求而不得”的苦情戏,忧伤地看着尹蔓,把她看得莫名其妙,姜鹤远如此能屈能伸,她实在叹服得很。 课堂秩序恢复常态,姜鹤远流畅地往下讲课,尹蔓不可能全程无视他,那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偶尔彼此目光交汇,所思所想皆在不言中,他们仿佛磁与铁,不断地朝着对方拉扯,他越让自己不要去看她,就越想看她第二眼,第三眼。 姜鹤远脑内双线并进,理智的线堪堪维持着他逻辑思维的正常运行,而感情的线已是忍不住缠住她,想把她带回家关起来,一辈子不用面对闲言碎语。 课间休息时,有人得意地说:“我当时就跟你说他们不对劲,你还不信。” “但我还是比较相信他们是亲戚。” 那姑娘嫌弃道:“你就自欺欺人吧。” 整堂选修姜鹤远看似游刃有余,事实上能讲完全靠惯性,临下课还有十分钟,他例行公事地问:“本学期的课就到这里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提。” 一个男生大胆举手:“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姜鹤远示意他讲。 男生站起来,先给他戴了一顶高帽子:“我们学校很多人都很崇拜您,包括我自己,也觉得您是个非常负责任的好老师……” 姜鹤远目光犀利。 “您常说大学不仅是传递知识,更重在育人,”男生在一番滔滔不绝的赞美之后,忽地急转直下,“那么为人师表,您认为师生恋应该被提倡吗?” 这质问一出,众人哗然。 姜鹤远好不容易转移的焦点被他重新拉回,教室里再起骚动。男生话里有话,初生牛犊不怕虎,摆明了要刁难这位大教授,旁边的人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哥们儿,牛逼! 众目睽睽,大家都在等着姜鹤远回话。 包括尹蔓。 私下里她管不了别人怎么说,可放在台面上来,她难受至极,甚至想替他骂一句“关你屁事”。 要不是因为她,他不会承受这些指指点点。 然而姜鹤远略一沉吟:“我认为不应该被提倡。” 大家不约而同朝尹蔓看去,脸上写满了看戏的兴奋。 不等男生发问,姜鹤远说道:“但是如果学生已经成年,并且具备成年人独立思考的能力,除了附加的社会身份外,这段恋情不存在任何引诱关系,既不违背公序良俗,也不违背道德法律,那么我同样认为,没有任何人有任何理由对它进行审判。” 这段话掷地有声,似有千斤重,压得全场人鸦雀无闻。 他语气平和:“你很有勇气,值得被表扬,我希望各位都敢于质疑,只不过当人在质疑时,怀抱的不是求知,而是一种摧毁的心态的话,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现象。” 那男生前一刻还意气风发,被他这么一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姜鹤远让他坐下,环视一周:“最后在这堂课里我想说,做一个坚定的人,做你当下认为最正确的选择,相信你自己头脑做出的判断,不要被他人的非议所影响。” “当然,”他敲敲太阳穴,“前提是得有脑子。” 谁都知道他在对谁说。 谁都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姜鹤远不仅成功化解了这场危机,还不露声色地教训了他们,顺便跟尹蔓表了个白,从头到尾滴水不漏,大家本坚信是尹蔓先勾引他,但他无疑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是他做出的“正确的选择”。 不恤人言,甘之如饴。 一个女生羡慕道:“这是在忠告我们?我怎么觉得有点像爱情宣言……” “我也觉得……好浪漫啊,和男神在一起也太幸福了,我为什么不投个好胎……” “你们有必要这么做阅读分析吗,我没觉得男神哪一点在说什么爱不爱的,眼界能不能宽一点。” 蔡珊珊扭头,尹蔓凝视着姜鹤远。 即便她一个不懂爱情的人,也看出了其中的缠绵。 姜鹤远公开说出这番话后,学校见管不住他,派他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不知谁先传出姜教授被逼辞职的消息,秉持着“反正他谈恋爱也轮不着我,不如让我多看两眼”的心态,大家哭天喊地,转而指责起那些不依不饶的键盘侠,学校从被动删帖,变成一旦有人发关于他们恋情的帖子,就被人主动群起而攻之。 尹蔓的风评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由于她坐台的传闻,大家怀疑是姜鹤远靠关系把她弄进的h大,自己勤奋刻苦的读书,却和这种人念一所大学,怎么能公平服众?直到有人将她的高考成绩晒到网上,分数远远超过了同届百分之九十的人,她才得以鸣冤。 ——“有种你拉个坐台的考来看看能不能有这么好的成绩?” 之后但凡有人再猥琐地提尹蔓的事,总会被这句话刷屏。 物极必反,在学霸人设加成下,尹蔓猝不及防地翻了身,她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些学生会崇拜姜鹤远,知识就是实力,实力造就底气,而有底气的人才有资格让人听他们说话。 每天都有取之不竭的新鲜事,热度一减退,大家都像失了忆,闹得沸沸扬扬的师生恋,最终悄声无息地收了尾。 分卷阅读1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39 秋去冬来,天气渐渐转凉,尹蔓的生活重回平淡安稳,她被秦岩叫出来坐在操场旁的台阶上,他见她穿得单薄,想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着,他们推来推去,秦岩被她拒绝,气呼呼地说:“你的成绩是我找人传的。” 尹蔓很感激:“谢谢。” 却还是没有接他的衣服。 “网上那些骂你的我都挨个骂回去了。” 她动容:“辛苦你了。” “我不管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我也不在乎。” “秦岩……” “但你不应该骗我的。” 秦岩说完这句话后,闷闷地不看她。 尹蔓歉疚:“最开始……我不太习惯和人说这些。” 秦岩想,她不应该骗他的,他差点就对她表白了,还好他有种预感,没有说出口,否则大家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不挑明,尹蔓也不好做得太明显,只道:“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孩子。” 他理直气壮地瞪她:“我知道。”秦岩咕哝,“哪儿像你找个这么老的。” 尹蔓笑了,还好姜鹤远听不见,不然可能会气到吐血。对话一松快,两人聊着天,秦岩一直吐槽那个追他的女孩,不知是不是吐槽狠了,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吸吸鼻子,说道:“走吧。” 走吧,不就是失个恋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鹤远要去外地做研讨将近一周,刚和尹蔓热恋时,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为了陪她的确推脱了不少事,如今学校施压由不得他不做。他不在家,尹蔓去宋雪涵那儿住了两天,网上吵得最凶的时候,宋雪涵比贴吧管理员还称职,每日定时定点在吧内巡逻为她大杀四方,已然将她和姜鹤远奉为理想爱情之圭臬。 宋雪涵酒量不好,几杯啤酒一下肚就抱着她痛哭:“学姐,你们一定要白头到老啊,不然我就不相信爱情了……” 唉,哪儿来这么多相不相信的。 她把宋雪涵弄上床歇着,自己回了家,晚上,姜鹤远的电话准时打过来:“在做什么?” 尹蔓走到阳台:“刚吃完饭。” 她穿着毛线衫,把两只手裹住,靠在窗前上仰望夜晚的星空。 他那边的夜空会不会比这边更空旷? 不过分开几天,她想他想得厉害。 姜鹤远似乎与她心有灵犀:“想不想我?” “还行……” 他声音醇厚:“我想你了。” 尹蔓沦陷在他的低音炮里,被轰得渣都不剩:“那你快回来。” 门锁一响,方才还在电话里的人从天而降,骤然出现在眼前。 尹蔓呆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眼电话,接着把手机往沙发一扔奔向他,激动地跳到他身上,姜鹤远托住她转了好几圈。 她笑逐颜开:“怎么提前回来了?” 姜鹤远拉快会议进程,完成任务后脱离大部队先行一步赶回家,终于体会了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昏庸,小别胜新婚,他急切地把她压在沙发上解她的衣服,尹蔓不干了:“先去洗澡。” 她的外衫被他扯得凌乱地垮在肩上,他手没闲着:“早上出门洗过。” “那也不行。” 姜鹤远拗不过她,惩罚地掐了她两把,缓解了心瘾才去洗澡,尹蔓能拖一时是一时,他每次出差回来后都能折腾她大半宿,都说男人一过三十就虚了,她是半点没看出来。 他洗完澡后,尹蔓磨磨蹭蹭地进入浴室。 姜鹤远把头发擦干,她的手机在床头震个不停,吵得人心烦,他随意拿起一看,没备注名字,来电显示是昭市,干脆替她接了。 一接通,那头便传来邵江的嚎啕大哭,估计是喝多了撒酒疯:“小蔓啊——!!你都不关心咱们的儿子啦!!……你说你个当妈的心怎么能那么狠?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逃得了!你睡了吗,老子想死你了……” 姜鹤远:“啊。” 邵江“啪”地把电话挂了。 他把邵江的号码拉黑,将手机放回原处。 尹蔓出来时,姜鹤远正专心致志地看书,她奇怪地说:“你在看什么?” 姜鹤远把封面给她一瞅,英文,看不懂。 她爬上床,男人心,海底针,这人明明刚才还热情如火,演起老僧入定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她问道:“你怎么了?” 姜鹤远盖上书:“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找你?” “没人啊。”她不解道,“你想说什么?” 姜鹤远又把书打开:“邵江呢?” “怎么想起问他了?” “突然想到了。” “哦,叶兰生了,邵江有事没事会给我发点他儿子的照片。” 她没告诉姜鹤远,邵江非说那小孩长得像她,说鼻子眼睛和她一模一样,是他们回忆的结晶,没把她恶心坏了。 “为什么不拉黑?” “拉黑了,他号太多,变着法儿的发,拉他等于拉稀,拉都拉不完。” 尹蔓损到一半,顿了顿:“你在怀疑我?” “没有。”姜鹤远翻身覆在她身上,牙齿咬她的颈肉,“你们快考试了?” 她被亲得发喘:“嗯……” “考完试呢,怎么安排?” 大哥,能不能别在做这种事的时候闲聊。 他的唇往下挪,尹蔓抱住他:“你不是说让我去吴轩的报社实习么?” 吴轩就是姜鹤远第一次带她去吃饭的那家私房菜老板,在转行做厨子前,是云市鼎鼎有名的大主编。 “暂时不去了,我要回一趟昭市,你和我一起回去。” “我回去做什么?” 她唯一的留念就是大宛他们,就算现在能挺直腰板,不必再带着帽子做人,可她对昭市还是有些阴影,再说房子没有续租,芙蓉老街的旧屋她也不想住,一进去就伤心。 “我们去看看李老师,我在昭市有公寓,你随便选一套,想住哪儿住哪儿。” 尹蔓嘟囔:“我真成你的行李了。” 他哄道:“你是我的宝贝。” 难得见他这么肉麻,她的双腿缠着他的腰轻轻地磨,小腹里的火烧的慌。 “另外,我想让你见见我父母。” 作者有话要说:  太忙了,尽量写尽量写,明天十二点有就有,没有就顺延了…… 第88章 一盆冷水迎头泼下来。 尹蔓手上一用力,把姜鹤远推到一边。他不设防,等回过神时,她已经手忙脚乱地用被子裹住了身子。 旖旎散尽。 怪不得叫她“宝贝”,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姜鹤远张开手:“过来。” 尹蔓想说得尽量温和些,一开口却硬梆梆的:“我不去。” “先过来。” 她勉勉强强挨到他肩旁。 他没有生她的气,颇有耐心地问:“为什么这么排斥?” 分卷阅读1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40 尹蔓含糊地说:“还早呢,我们才谈了多久,而且我才大一,又不着急结婚,干嘛赶着要去见你父母,我什么也没有,我还想奋斗一下……” 她罗里吧嗦例举了一大堆理由,她喜欢现在充实的生活,平平稳稳,自成一方领域,她不想去看未来,只想守住当下,一旦见了他父母,这种平衡势必会被再次打破。 他的父母根本不会接受她,这几乎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他的邀请扰乱了她的计划,尹蔓合计也许等上几年,等她拥有优秀的事业了,足够与他相配了,再去见他父母也不迟,起码那时自己才会有并肩而立的底气。 姜鹤远听完,不置可否,只说道:“尹蔓,我三十一了。” 他站出去,大家都会道一句年轻有为,是一个男人最鼎盛的时刻。 但和尹蔓一比,他老了。 和她分开的日子里,姜鹤远的危机感到了一种无可复加的地步,每时每刻都想让她汇报动态,浓烈的独占欲令人不得安宁。他希望她的美只为自己而盛开,可那不现实,他有时忙完回到酒店,想到万一他不在有别人对她献殷勤,就想把她揪过来放到床边。 或者含进嘴里,让她化成糖流进喉管,只滋养他一个人的肺腑。 爱情不再单单是生活的调味剂,让他烦,也让他乱。 思维一发散,姜鹤远躺在陌生的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深思熟虑,就算他们毕业就结婚,那他也已三十五岁,如若再怀上个把孩子,等孩子长到十五岁时,他就五十多了。 五十多! 有朝一日,他竟会因自己年过半百而毛骨悚然。 人如何强大,亦无法对抗自然规律,更遑论尹蔓还有雄心壮志,这个时间只会迟不会早,他一夜未睡,黑暗中尽是廉颇老矣的忧心,和君生我已老的惆怅。 姜鹤远归心似箭,只想尽快回来把一切都安排妥善。 但他坚决不愿把这些患得患失的心情告诉尹蔓,状似客观地给她分析:“你觉得我们的感情稳不稳定?” 尹蔓一五一十地答道:“挺稳定的。” “那你够不够爱我?” “你说呢?” “我要你说。” 尹蔓往后一仰:“我都爱死你了。” 姜鹤远循循善诱:“你希不希望你的未来里有我?” “当然,不然我和你在一起干嘛,又不是闹着玩儿。”她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很好,他就怕她的心定不下来。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为未来做准备?” “可是我现在不想做准备,太早了。”她在床上乱蹬一气,“你就别给我下套了,反正我不想不想不想,说一万遍也不想。” “你什么时候才想?” “等大学毕业再说。” “不是你毕业了所有事情就会自动解决,况且我想你有很大几率会继续读研,”他不由分说,“尹蔓,我等不了那么久。” 尹蔓把被子蒙住头:“我睡着了。” 姜鹤远无奈掀开这只缩头乌龟的壳,捏捏她的耳垂:“只是见个面,胆子小成这样,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她翻个身背对他,是不会吃了她,不过肯定会认定她勾引他们的儿子,脚趾头想都能猜到,电视剧里可不是白演的。 “我母亲会喜欢你的,”姜鹤远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骗子,才不会喜欢她,她有什么好喜欢的,他只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尹蔓拒不配合,姜鹤远好说歹说她就是装死,他终于放弃了:“算了,你不想见就不见吧。” 尹蔓狐疑地瞄他,别看他平时对她百依百顺,但一旦遇上他决定了的事,还从来没有退让过,典型的不达目的不罢休,今天这么好说话? “怎么,不相信?”他勾勾唇角,“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做不喜欢的事?” 也是,到最后全是她心甘情愿。 “去年我当着全家人的面,说我会带人回去。”姜鹤远不紧不慢道,“他们的愿望落空,应该会给我安排相亲。” 尹蔓的脸一下垮到地上。 他闲闲地补充:“就像去年和关思媛那样。” 连具体形象都有了,关思媛看他那炙热的眼神她可忘不了。 他安慰她:“其实相亲也没什么,吃饭,聊天,最多再看场电影。” 尹蔓明知是圈套却不得不往上扑,恨恨地说:“你还敢去看电影?!” 姜鹤远微讶:“看个电影而已,她也不会把脚搭在我腿上。” 尹蔓被他这么一刺激,想象他和其他女人暧昧的画面,心都揪起来了:“我看你巴不得去相亲!” 姜鹤远捏住她两只手腕,让她伏在自己身上,对着她的耳朵低声蛊惑她:“你不抓紧,你老公就被别人抢走了。” 尹蔓咬紧牙关,坚守阵地,绝不被他那句“老公”所迷惑,一口咬上他的锁骨:“去你的。” 他的手摸到她腿间,她夹住他,顿生一计:“你要是去相亲,我就去找秦岩玩。” 他在她腿根处一拧:“你敢去找他,我就让你下不了床。” 尹蔓吃痛:“你敢让我下不了床,我就……”她憋半天没想出就什么,气道,“我就把你阉了。” 姜鹤远笑不可抑:“那你用什么?” “我做成标本挂在墙上,想用就用一下。” 他戏谑道:“只怕满足不了你。” 话题越扯越远,两人胡天胡地的闹了一通,无论姜鹤远用尽百般招数,尹蔓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松口。他拿她没办法,只能把这件事暂时滞后,待到她考完试后,先将她带回昭市再说。 * 大学里活动多,学业不像高中是唯一的重心,许多人一进大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很容易懒惰,临至期末,图书馆里放眼望去兵荒马乱,还好尹蔓课上学得踏实,这种考试对她而言是小菜一碟,她顺顺利利地考完,踏上回府之路,站在李老师的家门前。 “我按了。”尹蔓把手放在门铃上,迟迟不动。 姜鹤远:“你还要问几次?” 她缩回手:“我怕。” 他指望不了她,把礼品放下,径直去按门铃。 尹蔓在电话里说要去拜访李悠云时,半句没提姜鹤远,她在半空中截住他:“要不就说我们顺路碰见的?” “扯淡。”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李悠云开门后一见他们两人,表情明显出乎意料:“鹤远?” 尹蔓顶着她疑惑的目光,心虚地叫了声:“李老师……” 姜鹤远道:“我们过来看看您。” 他进屋将礼品盒放下,伸手去牵尹蔓,她佯装脱鞋,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手。 李悠云介绍他们认识是为了让她奋发上进,他们却谈起了恋爱,她不知道姜鹤 分卷阅读1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41 远怎么会这么坦然,反正她总感觉别扭。 也有点汗颜自愧。 李悠云只一眼便懂了,又惊又喜:“好哇你们!”她忙招呼他们在客厅坐下,絮絮叨叨地说,“都说了别提东西,还提那么一大堆……” 姜鹤远问:“家里就您自己?” “可不是么,孩子们都上班,你冯叔单位里有事,我以为忆初一个人过来,没想到啊……”她不住地感慨,“我再去加两个菜。” “不麻烦,”他笑道,“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瞎说。”李悠云责怪道,“看见你们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们拦不住她非得去炒菜,尹蔓跟着进入厨房:“老师我帮您。” “别,你陪着鹤远聊天,”李悠云麻利地下油,“这儿你搞不清楚,我自己够了。” 尹蔓杵着不动:“我给您打下手。” “你呀!”她是真开心,“都不提前给我通个气,我这老心脏可经不住你们这帮年轻人折腾了。” 尹蔓帮她择菜:“我怕您觉得我不务正业。” “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务正业的,”她习惯性教育道,“你倒好,比我这把岁数的人还爱钻牛角尖。” 尹蔓不见她反对,一路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鹤远把你照顾得很好,”李悠云笑吟吟地说,“我之前把你‘托付’给他,还担心他不上心。”她把菜炒好装盘,“现在一看,不是不上心,是太上心了。” 尹蔓被她说得脸红:“要不是因为您,他都不想搭理我。” “嗬,他这么牛气?” 尹蔓没有长辈,李悠云与她的亲人无异,一股脑地跟她告状:“就是,也就您能说他两句,我说什么他都不听。” 姜鹤远凉凉地问:“你说什么我没听?” 尹蔓转头,他饶有兴致地站在厨房门口等着看她怎么编。 李悠云让她把菜端出去,铿锵有力地说:“她说什么你都得听。” 姜鹤远:“您这心可偏得有点太过了。” 他们说说笑笑地在饭桌前落座,李悠云道:“下次把原皓那个臭小子也叫来,家里更热闹。” “行,”姜鹤远给尹蔓夹菜,“他和柳锦恩准备结婚了。” “柳锦恩?他们?”李悠云震惊。 姜鹤远:“看不出来吧。” 李悠云连连摇头:“真没看出来。” 柳锦恩当年在学校里同姜鹤远谈恋爱,如今又离婚和原皓在一起,这些青涩的孩子们都有了各自的感情生活,她不甚唏嘘:“那你们呢?” 姜鹤远:“我带她去见我父母,她不愿意。” 他朝尹蔓挑眉,不是只有你会告状。 尹蔓打岔:“我们还早呢。” 他的家庭确实是个问题,李悠云不好作过多评价,只道:“顺其自然吧,总之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相互理解。不过我警告你啊鹤远,不能欺负她。”她神色一正,对尹蔓强调,“他要是敢欺负你,你随时来找我,老师给你撑腰。” 她素来心疼她,忆初这孩子可怜,连个娘家人也没有,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去哪里诉苦。 尹蔓闻言,刨了两口饭,咽下那股酸涩,重重地点头。 “您放心。”姜鹤远理解李悠云的担忧,半开玩笑半承诺道,“她要是在我这里遭了罪,就罚我一辈子进不来您家的大门。” 以他的性格居然会当着人说出这种话,尹蔓怔怔望着姜鹤远,胸间气血沸涌,他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温度融融动人。 李悠云将他们的情意看在眼里,机缘巧合替自己的学生成就了一桩美事,她笑容满面,破例多喝了几杯,一顿饭吃得心潮起伏,他们从李老师家里告别后,姜鹤远道:“你看,其实也没什么。” 尹蔓:“嗯。” “还怕么?” 她没吭声。 姜鹤远要回家一趟,尹蔓也和大宛约好了见面,他叮嘱道:“不许喝酒,早点回公寓。” 尹蔓:“你今天晚上回来吗?” “回来。” 她迟疑道:“你每天和我住在一起没关系?” 姜鹤远:“有关系,所以我们要早点结束非法同居。” “话不投机半句多。”尹蔓正巧看见一辆出租车,相当阔气地一挥手,潇洒绝尘而去。 姜鹤远到家时赵青竹在练毛笔字,见他回来,让人把炖好的燕窝端上来:“这次回来怎么不住家里?” 姜鹤远抬眼:“您觉得呢?” 赵青竹笑了:“带过来看看。” “小姑娘胆子小,害怕。”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她。” 这对话略耳熟,果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 鉴于姜鹤远单身已久,赵青竹罕有机会与儿子讨论这类话题,倍感兴趣:“那姑娘是个什么情况?” 姜鹤远:“在h大读大一。”他云淡风轻,“我教过她。” 赵青竹瞪着眼,被他哽得半晌说不出话,冒出一句:“她多大?” “二十一。” 那还差不多,赵青竹问:“怎么读书读这么晚?” 姜鹤远道:“她家里人都去世了,自己打工赚钱,过得不太容易。” “哦……” 她一直希望他能找个知书达礼的女性,这么一听,这姑娘不仅年纪小,和她理想中的儿媳妇似乎也有点差距。 赵青竹琢磨道:“这燕窝还不错吧,人家刚送来的,印尼产的官燕,要不明天我再让厨师炖点,亲自给你送去?” 姜鹤远揶揄:“您刚抄的是《醉翁亭记》?” 赵青竹被他暗示醉翁之意不在酒,面上挂不住:“你又带不过来,我还能怎么办?自己知道就好。” “您要实在想去的话,我也不拦着。”赵青竹此举正中他下怀,他顺水推舟道,“不过去了别吓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随缘更,大家随缘看,我把这两章更完大概停一个星期,存点稿开始日更,免得挤牙膏一样,你们看得也不痛快。 第89章 尹蔓和大宛坐在咖啡馆里,尹蔓递给她一个信封:“里面有两千五,我这学期存的。” 虽然现在电子支付已经很发达了,但她还是喜欢用现金,数字给不了人真实感,非得闻到钱的味道才踏实。 大宛不要:“给我了你用什么?” 尹蔓往她包里一塞:“我还有呢,你别操这个心了。” 大宛抽出一根烟:“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尹蔓:“你知道就好。” 大宛张着血盆大口,把烟雾吐在她脸上。 尹蔓呛咳:“这些钱你拿去报个技校什么的,学化妆也成,总得学门手艺,不够我再找人凑。” “我和你不一样,”大宛道,“我怕我呆不住。” 在染缸里混久了心都浮了,哪儿还能 分卷阅读1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42 静下来学习。 “还没进去你就知道自己呆不住?呆不住也得给我呆。”尹蔓不由分说,“钱的事你不要操心,其它事可以随便你,这事儿不行。” 大宛抖抖烟灰:“你现在说话的样子特别像周如如她舅舅。” 尹蔓怔了下,想起当初姜鹤远也是这么逼她的。 大宛五味杂陈:“……我有时候觉得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尹蔓说的大学里的事对她而言很遥远,而她的生活无非是守店,吃饭,混日子,每个月盼着那点工资,找不到任何交叉点。 尹蔓:“所以我才让你去读书。” 靠回忆支撑的感情最终只会变成回忆,她非得带上她不可。 “好啦,我会去的。”大宛故作轻松,“不知道为什么,我从第一眼见到姜鹤远就不喜欢,”她用勺子轻敲杯沿,“看吧,果然把你抢走了。” “说什么傻话。”尹蔓道,“等你们以后接触多了,你就知道他其实……人很好的。” 大宛瓮声瓮气地说:“你这就开始替他说话了。” 尹蔓握住她的手:“大宛,他是我男朋友。” “我知道,”大宛扯出一个虚浮的笑,“只是我总有种预感,有一天你会抛下我。” “不会的。” 尹蔓郑重地重复:“绝对不会。” “别搞那么严肃,吓人。”大宛回避她的眼神,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听猪妹说钱鑫和周如如又扯上了。” “什么?!”尹蔓被这个消息震得目瞪口呆,“……他疯了?!” 大宛:“她上次顺嘴跟我提了下,我没多问,反正和我没多大关系。” “那她家里?” “我估计是不知道,”大宛道,“你要告诉姜鹤远他们家又得大闹一场。” 尹蔓:“我可没疯,我才不去说。” 她自己如今和姜鹤远还前路未卜,要让他知道钱鑫又把他外甥女拐走了,她完全能猜到他的反应。 尤其钱鑫和她还是发小。 尹蔓心烦地搅着咖啡:“小澈那边怎么样,这么久不见他打个电话。” “他现在是邵江跟前的红人,邵江走哪儿都把他带在身边。”大宛一说这事就好笑,“猪妹那脸皮没谁了,天天逼着尹澈和她谈恋爱。” 尹蔓:“像她这种炮仗德性,让尹澈管管也好。” “我看尹澈管不了她,倒是挺乐在其中的,你又不是不晓得,她只听你的话。” “那是以前,她现在长大有主意了,我说话她也懒得听。” 大宛直不隆通地说:“她那是故意的,还不是因为尹澈之前喜欢你。” “打住,”尹蔓道,“小孩子懂什么,什么喜欢不喜欢,过几年就忘了。” 她清楚,尹澈那些朦胧的恋慕建立在对她的感激之上,终有一天会融化于亲情之中。 大宛想不明白:“那你说周如如怎么就看上钱鑫了呢?还他妈两次。” 尹蔓:“你还介意?” “我介意个屁,”大宛说,“我是担心你,免得到时候被人说咱们给他们姜家人下了蛊。” 尹蔓心乱如麻,大抵别人看周如如与钱鑫就和她与姜鹤远的观感差不多,天壤之别,即便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能怎么办呢,以前她可以对周如如不在乎,但以她和姜鹤远目前的关系,由不得她不多考虑。 和大宛告别后,尹蔓将这事儿压在心里,一晚上没睡好,姜鹤远晨起去跑步,她被他叫起来吃了个早餐又赖回床上,睡到中途被门铃吵醒,她汲着拖鞋,拖拖拉拉地给姜鹤远开门:“怎么不带钥……” 面前站着一个端庄的中年女人,盘着发髻,仪态雍容。 尹蔓:“匙。” 赵青竹见她愣在原地,主动说道:“你好,我是姜鹤远的母亲。” “阿阿阿姨……” 尹蔓恍恍惚惚地叫了一声,差点咬到舌头。 等赵青竹做了个抬手的手势,她才回过神忙不迭把人迎进门,猛地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去换套衣服。” 她终于能理解老小伙在姜鹤远家看到她时的心情了! 尹蔓直奔回卧室给姜鹤远打电话,那头没人接,估计在跑步听不见,尹蔓气得把手机往床上一摔,只得先火急火燎地换好衣服,这下完了,他妈看她那么晚还在睡,心里肯定认为她好吃懒做。 姜鹤远为什么不告诉她! 尹蔓如临大敌,不住告诫自己要镇定,赶紧出去招待赵青竹:“不好意思,您久等了,请问您喝点什么?” 怎么有点像服务员。 赵青竹见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体贴地说:“不必了,先坐吧。” 尹蔓还是倒了一杯温水——他们刚搬过来,家里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赵青竹端详着这个小女孩:“鹤远呢?” 尹蔓像小学生受训一样:“他去晨跑了。” 她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他母亲接下来会问些什么。 不会下一秒就拿出一张支票让她滚出这里吧,尹蔓脑补出这一幕,整个人寒毛倒竖。 然而赵青竹却和蔼道:“我让人炖了点燕窝,正好顺路给你们送过来。” 尹蔓都已经做好了被审问的准备,不妨她态度会如此亲切,受宠若惊地抬起头:“太麻烦您了。” “不用这么拘束。”赵青竹缓解她的局促,“我应该迟一点再来,是不是吓着你了?” 尹蔓忙道:“没有没有。” 她东想西想,姜母的言外之意是不是怪她睡得太迟了? 尹蔓神经紧绷,姜鹤远还没回消息,她没有太多和长辈相处的经验,气氛出现短暂的空白,她绞尽脑汁地想话题,却仍想不出该说什么。 多说多错。 尹蔓此刻只想把姜鹤远暴揍一顿。 赵青竹问道:“我听鹤远说,他教过你的课?” 尹蔓中规中矩地回答:“嗯,我上他的选修。” “他跟我说的时候我都不相信,这孩子一向公私分明,还是头一回出现这种情况。” 尹蔓摸不透她话里的意思,避重就轻地说:“姜老师对我很好。” 总不能说他们是在派出所扯皮认识的,而起因是我妹妹打了您孙女,她不知道姜鹤远是怎么跟他母亲转述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这女孩相貌清纯,赵青竹听她说“姜老师”,突然有种自己儿子诱导了无知少女的违和感,不由问道:“你是因为他对你好才和他在一起?” 尹蔓头摇得像拨浪鼓:“当然不是。” 那就好。 赵青竹觉得自己儿子还没有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大概能猜出他们的情况了,估计这姑娘家境不太好,姜鹤远帮助她良多,两人一来二去产生了感情,倒也是一种缘分。 分卷阅读1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43 她和尹蔓闲聊道:“看得出鹤远对你很用心,以前每次见到他都跟打仗似的,特别忙,不是个正常过生活的状态,这次回来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脚步慢下来了。” 尽管儿子的另一半与她预想的截然不同,不过这么多年他的分寸一向掌握得很好,从高中发生那出事后,再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赵青竹出于信任,倒不担心他的选择,只要他自己过得开心就行。 姜鹤远一进门,只见自己母亲正和尹蔓坐在客厅里说话,尹蔓双手放在膝上,乖巧得像个小媳妇,他眉梢一扬:“妈,你怎么来了?” 赵青竹:“……” 她配合道,“顺路过来给你们送燕窝。” 姜鹤远很体谅她:“辛苦了。以后这种事叫人来就行,您不必亲自过来。” 赵青竹:“……” 尹蔓疑惑,她以为姜母过来是姜鹤远授意,原来他也不知道? 姜鹤远委婉地下了逐客令,赵青竹暗暗警告他一眼,让他适可而止,随即很慈祥地对尹蔓说:“你们收拾一下,明儿回家里来住吧,家里住着比外面方便。” 姜鹤远征询尹蔓的意见。 尹蔓骑虎难下,极其怀疑他是故意的,被他们母子俩这么看着,难道她还有拒绝的余地? 她垂死挣扎道:“这……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赵青竹道:“过两天家里会办一个小型派对,你们提前住进来,也好认一下人。” 尹蔓不得不应下,赵青竹走后,姜鹤远问:“怎么样,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就随便问了几句。” 她以为他妈妈应该像电视演的那样盛气凌人,但实际连打探都算不上,言谈间点到为止,没有半点看不起她的意思,只是在涵养之下,仍能看出与姜鹤远一脉相承的强势。 他身上有汗意,朝浴室走去:“我说了,她不会吃了你。” 尹蔓追问:“你家里要搞什么派对?” 姜鹤远:“如如过成人礼。” 尹蔓一言难尽。 她试探地问:“周如如……最近怎么样?” “怎么了?” “没什么,”尹蔓状似不经意地说,“之前看她对钱鑫那样,我还有点担心她放不下。” “她叛逆期也该过了,”姜鹤远道,“总会长大的。” 我看未必。 尹蔓忍了忍,没说出口,跟着他进入浴室:“你真不知道你妈妈要过来?” “……”姜鹤远脱了上衣塞在她怀里,到底没有骗她,“我不知道她会这么早过来。” 那就是知道了。 尹蔓不满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不逼你一把你永远都能拖。”姜鹤远脱下运动裤,“还看?” “切,”尹蔓瞟他内裤,“谁稀罕。” 算了,她也没说周如如的事,单方面扯平了。 尹蔓抱着他的衣服,走到半路又回头:“我们真去你家里住啊?” 啧,看到了某些不宜观赏的东西。 “要么进来看个够,”姜鹤远说,“要么给我转过去。” 尹蔓听话地背对他,只听他说道:“住两天,等如如成人礼过了就走。” * 晚上,姜宅。 尹蔓从车开进姜家别墅的大门起,嘴就没有合拢过,他在云市住的楼盘她已经觉得很高档了,然而和这个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庭院草坪,树木林立,喷泉在夜灯下粼粼闪光,私人泳池……这房子跟庄园一样,车子穿过花园停下,有人过来扶她下车,尹蔓立刻摇手:“不用不用,谢谢。” 她站在罗马柱前,紧紧抓着姜鹤远:“我有点心慌。” 他笑笑:“现在才知道心慌。” 姜鹤远特地找了个家里没人的时间带她回来,让尹蔓先适应一下。她进入大厅,他们住的公寓也不小,但是这栋楼一层能抵公寓的两层。姜鹤远陪她大致逛了一圈,客厅气派宽阔,汉白玉地砖,茶室清幽,里面摆放着紫檀木桌,随手一件摆设就是古玩古画,透明的阳光花房里花草葱茏,负一层是酒窖,楼顶有小花园…… 楼梯又宽又长,连扶手的石纹肌理都格外细腻。 尹蔓越逛越胆战心惊,姜鹤远给人的印象低调,再加上她有意忽略他的家庭背景,若说先前对这种背景还没什么具体的概念,如今所有附加在他身上的抽象符号,全都切切实实地形象化反映在了物质上,邵江土豪式的别墅在这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人没有生而平等,地位带来的天然的压迫令人露怯。 尹蔓随着姜鹤远来到他的卧室,卧室里镶着一块玻璃屋顶,躺在床上,能看见夜色深蓝的天空。 尹蔓傻乎乎地冒了一句:“这下雨会不会漏水?” 姜鹤远道:“漏了你拿嘴接着。” 尹蔓不和他拌嘴,又问:“那早上起来不怕晃眼吗?” 姜鹤远按了一下开关,上面就合上了。 她真蠢。 一年前,她住的房子连阳光都无法直射,需得对面的房屋大发慈悲,才能漏点零散的光线到她的窗台前。 难怪h大会有那么多人想嫁给他。 当人跨越了阶层,再回到原有的处境时,还会不会甘心接受自己本来的面目? 尹蔓倏然有种做梦的感觉——这不是她该得到的一切。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她坚持要奋斗出成果再与他相衬时,姜鹤远会对这种说法不以为意了。 按照这个标准,她一辈子都追不上他。 姜鹤远见尹蔓沉默不语,找出一本相册,说道:“想不想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好久没搓手了,下一章搓个手,顺便初恋登场,狗血乱炖~ 第90章 尹蔓翻着姜鹤远的相册,她对他的过去很感兴趣:“之前有人看过吗?” “没有。” 他已经过了渴望被人了解的年纪,却想要对她敞开他的人生。 尹蔓暗自欢喜,她每次听原皓和柳锦恩说起姜鹤远的往事都特别羡慕,她来不及认识别人口中的他,而如今终于能在姜鹤远无人踏入的领地里插上一杆鲜明的旗帜。 她比他们知道得更多。 尹蔓看得津津有味,有一张是他儿童节照的,别的小朋友都在嬉笑打闹,只有他坐在餐桌前,穿着合身的小西装,两条短腿在软椅上悬空,抱着两只小手,望着桌上的菜肴沉思,眉头微皱,睫毛又黑又长,五官俊俏,发现镜头在拍他,露出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原来你小时候就这么严肃啊。”尹蔓看了又看,“真想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 姜鹤远: “愚蠢的人类。” 尹蔓 分卷阅读1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44 :“???” 姜鹤远:“我在想。” 尹蔓笑得不行,似乎不相信照片里那枚霸气的团子是他,伸手去捏他的脸:“好可爱。” 姜鹤远不满意她说他可爱,把相册一收。 尹蔓: “别啊,还没看完呢。” “不看了,做点其他事。” 她既然放松下来,那这本相册的使命就完成了。 尹蔓:“什么事?我告诉你,我可不去剪草坪。” 姜鹤远没搭话,渐渐靠近她。 她屏住呼吸。 他微微低头,双唇相触。 尹蔓闭上眼,姜鹤远手伸进她衣服里揉她的胸,她的乳头在他的掌心里变硬,弹弹的肉粒擦过手掌的纹路,生生勾出他生命线里的瘾。 “不行,”尹蔓按住他的手,“你父母什么时候回来?” 姜鹤远掐她的茱萸:“怎么像早恋一样。” “嗯……我认真的,”尹蔓道,“你不是说明天早上我们还要和你爸吃饭么?咱们今天早点休息……” “放心,卧室隔音很好。”他脱下她的衣服,“他们不会听见。” 她的乳晕红了,胸前两团肉一跳一跳的,姜鹤远掂着她的乳肉:“是不是又大了?” 尹蔓侧身挡住:“我刚刚才看你童年的照片,你就做这种事,让我很有犯罪感。” 她手臂一挤,反倒挤出了深深的沟壑,姜鹤远下身发涨,扳正她的身子。 冬日的夜里没有星星,月色透过玻璃屋顶洒满了她的胴体,她的乳房犹如慵慵白鸽,银辉照在双腿之间,有一小片暧昧的阴影。 尹蔓负隅顽抗:“你想啊,你十八岁的时候我才八岁……” 姜鹤远身躯压下来,捂住她的嘴:“闭嘴,尹蔓。” 尹蔓:“@#¥%…………” 姜鹤远拿开手:“什么?” 她眼中水润:“叫我宝贝……” 姜鹤远热热的气息窜进她耳朵里:“闭嘴,宝贝。” 尹蔓不听,和他商量道:“只做一次好不好?” 她感觉今天姜鹤远有点兴奋,她真担心明天起不来,万一控制不好被他的家人看出什么异样,那就太难堪了。 “不好。”姜鹤远说道,“到了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说完,他将她的腿用力掰开。 …… 尹蔓咬着枕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听到急促的哼声,姜鹤远捞起她的脚放在肩头,用侧入的姿势激烈地插她,她的身体早已习惯了他,他找到她穴内的敏感点,手指揪扯她的乳头,粗大的性器不断地顶耸那一点,尹蔓又痛又爽,她叫不出来,紧致的甬道发了狠地吸他。 姜鹤远被她绞得脊柱发酥,如愿以偿地填满她身体的缺口,而她私处饥渴地吞吐他的柱身,黏哒哒的。肉欲横流,他汗流浃背。 这是他的家,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尹蔓进入他的世界,而他也进入了她。 拼图契合了。 尹蔓心尖儿都快被他操浪了,牙齿打抖,挤出哀怜的呻吟。她抓着姜鹤远的背,失神地望着头顶的夜空,月光映在他深邃的眸中,汗淋淋的肌肉上,透出一道道细碎的光。 夜凉如水,天空俯瞰着他们,他们在床上翻滚,恍如幕天席地下恣意交配的兽类。 姜鹤远一次次地将她体内的肉褶撑平,尹蔓的脚趾羞耻地蜷起,他亲了亲她的脚背,濡湿的舌头拂过皮肤。黏液从泉眼里冒出,沿着她的腿缝缓缓流下。 她的乳头在床单上乱蹭,姜鹤远拦腰抱起她,托着她的屁股站起来:“乖,你表现好一点,下次我给你看录像。” “我不看!我什么也不看……” 谁他妈知道她看个相册他就能发情! 尹蔓的胸乳颠得像水波,为了不往下滑,只能藤蔓一样缠在他身上,这次没有枕头可以咬,她咬着他的肩,又怕把他咬疼了,脚落不着地,整个人都依附着他,在惶惑的性欲里撕扯。 姜鹤远低下头,看着他的性器在她的身体里,肉粘着肉摩擦。尹蔓的叫声越是压抑,他越是凶猛,男人天性里的霸占、侵略一一在她暖烘烘的肉体上实现,令他获得极大的痛快。他的囊袋啪啪打在她的花唇上,像打在浪里的桨。 她如同他的猎物,被他残酷地拖入领地,亟待被打上独有的标记。 尹蔓刚刚生出些高潮的快意,姜鹤远却拔了出去,把她放倒在床上翻了个身,雄物耸立,将她拉过来:“宝贝,自己动一动。” 她下面还在流水,他一点预兆也不给她,空虚得想死,她委屈地望着他,姜鹤远心都被她看化了,哄道:“动一动,马上就给你。” 尹蔓掰着腿,将自己的小孔对准他的硬物,姜鹤远说一套做一套,手交叉放在脑后,一动不动地欣赏她,她的两颗乳头被含得水灵灵的,在苍茫的月光下,反射成迷离的星。 尤物。 尹蔓艰难地把自己安在他身上,整根没入,感觉子宫都快被顶穿了,姜鹤远被她的温柔乡包裹着,说不出的熨贴。她适应了这个深度,臀部前后挪动,随着腰肢的摆动,丰软的奶肉颤颤的。 姜鹤远完全不出力,尹蔓动了一会儿,受不了了,身子一软,耍赖似的趴在他的胸膛:“好累。” 姜鹤远:“懒惰。” 尹蔓舔着他的乳头,舔得他的下体在她的体内跳了跳,他说道:“别舔。” 她抬起头,在夜穹里凝视他,他在床上不爱说话,却也不像教室里那么正经,英俊而凌乱,激情来的时候像要活活剥了她,让人恐惧想逃,却又想尝试他对她到底能狠到什么地步。 她被他的爱蚕食着,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症候。 尹蔓冲口而出:“老公……” 姜鹤远被喊得愣了愣,然后骤然直起身子:“再喊一遍。” 他一动,巨物在她的花房里换了角度,戳弄到她的嫩肉,尹蔓嘤咛。 姜鹤远耸腰:“再喊一遍。” 她叫那一声纯属鬼迷心窍,这下说什么都不愿再开口,姜鹤远举着她的腰猛插起来,尹蔓彻底丧失了对身体的自主权,被捅得啊啊乱叫,房间内只有噗嗤噗嗤的声音。他专挑她的敏感点捅,她被操得失了魂,唾液失控地溢出嘴角,整个人囫囵着爽得快成了仙。 等到姜鹤远感觉她的双腿开始抽搐时,把准时机一下抽了出去,她花穴吸了个空,发出“啪叽”一声,没反应过来,水穴随着惯性直往他跟前凑。 姜鹤远怕自己忍不住插进去,喘息地用手包住她的私处:“乖,快喊。” 尹蔓早就忘了个透,里头得不到满足,她简直想哭:“喊……喊什么?” “喊老公。” 他的指腹在她的穴口,磨着她的花唇,那里使劲的收缩,像要把他的手吃进去,尹蔓要崩溃了,哭 分卷阅读1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45 喊着投降:“老公……” 她渴疯了,不等姜鹤远发话,什么胡话都出来了:“老公,快点操我,我受不了……” “快进来,老公……”她一手抬起捂着脸,连自己也觉得羞愧,“我好想要,求你了……” 姜鹤远觉得自己活了三十年,这次真的要栽在她身上,什么约束,什么道德,全被她毁得一干二净,她如同一把熊熊的火,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所遵循的一切烧得渣都不剩。 想要鞭打她,想要把她吊起来干,想要让她从里到外每一寸,每一寸都只属于他。 她放出了他的野兽。 她是唯一的罪魁祸首。 姜鹤远撞得她只会浪叫,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匍匐在大床上,没有遮挡的屋顶带来野合般的禁忌感,她背脊的线条像远方连绵的山脉,双腿张到最大,一声迭一声地喊他老公。 尹蔓在毁天灭地的快感中达到高潮,姜鹤远在射出的瞬间,抽出性器扯下避孕套,射得她的双乳上全是浓精。 她的身体还在痉挛,白色的精液淌过她的乳头,像她挤出的奶。 姜鹤远挑了一点送进她的嘴里,尹蔓紧闭着双唇,他强行扳开她的嘴,将指尖的精液尽数揩在她的舌头上,抱着她低低地说道: “尹蔓,嫁给我吧。” 他抚着她的脸:“宝贝,给我生个孩子。” 尹蔓的泪水莫名其妙流下来,她埋在枕头里轻轻的抽泣,口腔里还有他精液的味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是特别想哭。 姜鹤远擦掉她的泪,一遍遍地亲着她的头发。太喜欢她了,怎么会那么喜欢她。 喜欢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注:静时如慵慵白鸽《乳赋》陈独秀 姜鹤远擦掉她的泪,一遍遍地亲着她的头发。太喜欢她了,怎么会那么喜欢她。 喜欢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尹蔓没回答他的话,他也没有再问,她便当作是姜鹤远情动之下不理智的言语。这一场性事酣畅至极,他在洗澡时又要了一次,鉴于尹蔓明日还要早起,姜鹤远顾忌着没有太过分。他们身体赤.裸,以天为被,将夜幕披在身上,度过了在他家中的第一晚。 翌日,尹蔓起床时腿根还在发酸,姜父只有早上有时间,姜鹤远要把撤下的床单交给人去洗,被尹蔓拦下了,怕被人看出床单上的痕迹,非得自己手搓。最后他敷衍地搓了下,趁她洗漱时扔在了一楼洗衣室里。 她被姜鹤远牵着走下楼,白日看这幢房子更为典雅,然而尹蔓无心欣赏,她来前特地去百度了他爸爸,出来的履历一项比一项惊人,尹蔓惴惴不安地走到餐厅,姜柔和周如如已经到了,他们知道今天姜鹤远要带人回家,甫一出现,姜柔便和善地朝她招手:“快过来坐。” 姜鹤远简单介绍了一下,姜柔道:“鹤远女朋友看上去有点眼熟。” 可不是眼熟么…… 还好姜柔早就忘了她这个不相干的人,跟前一次在医院里的态度天差地别。尹蔓做贼心虚,不敢和姜柔多说话,周如如的目光来回扫视她,带着不确定的狐疑,但没吭声。她在醉生救过周如如,不过那时候化着妆,也猜不到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他们聊了一会儿,姜鹤远的父母随后才至。尹蔓谨遵姜鹤远的嘱咐,四人齐齐站起身,姜父见到她,略一颔首,声音浑厚:“你好。” 尹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鞠了个躬:“伯父伯母好。” 他们等姜父坐下才重新落座,厨房开始上早餐,瓷盘放在餐桌上,一点声响也无。姜父的法令纹从鼻翼沿到嘴角,周身气场庄严肃穆,姜鹤远告诉她,他的父亲虽然讲究家规,但并非是个顽固刻板的人。 可尹蔓并不觉得像他说的那么回事,父子俩的姿态如出一辙的板正,反正看着他的父亲,她就能想象出姜鹤远老了以后的模样。 赵青竹关心地问:“昨晚睡得习惯么?” 尹蔓恭恭敬敬:“挺好的,伯母。” 就是您儿子对我不太友善。 姜鹤远宛如听见她的腹诽,似笑非笑地看她。 姜父道:“我听说你还在读书,学校那边怎么说?” 他的问话带着上位者日积月累的威压,尹蔓正谨慎地组织语言,姜鹤远就已开口:“学校没什么意见。” 他总说她说谎,然而他编起瞎话来本领也不赖。 姜父扫一眼尹蔓的表情,心如明镜,严密地提点道:“低调行事。” 姜鹤远:“我知道。” 餐具陆续摆好,姜父问:“鹤远说你勤工俭学,是做什么工作?” 他的眉间有突起的褶皱,显得脸上没什么笑意,犀利地审视她时,尹蔓下意识躲了躲。 姜鹤远:“给人当家教。” 姜父不咸不淡地说:“我没有问你。” 尹蔓如坐针毡,硬着头皮扯道:“我做家教,也在奶茶店里做兼职。” 姜鹤远对姜柔使了个眼色,姜柔及时地插话:“爸爸,忆初还小,你别把她吓着了。” 赵清竹也道:“先吃饭吧。” 明虾蟹子烧卖,香芒椰汁糕,鸡汁虾饺,鲍参翅肚羹,枸杞猪肝粥……菜品依次呈上来,全是正宗的粤式早茶,能抵得上她一顿丰盛的晚饭了。 难怪他妈妈会说住家里方便。 尹蔓尽量不去看餐桌,姜父从赵青竹嘴里大概了解到一些她的情况,详细问道:“你们之后怎么打算?” 姜鹤远:“等她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尹蔓倏地望向他。 姜父:“你们商量好了?” 姜鹤远:“商量好了。” 尹蔓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们明明在讨论彼此的未来,她却像个局外人。尹蔓心知肚明,一旦他们结了婚,必然会马上要孩子,可是刚毕业的人最有冲劲,她根本不想那么快生小孩。 孩子是一个巨大的责任,她知道他家里不愁保姆,但她更清楚没有父母陪伴的遗憾,自己生的孩子,一定得自己亲手带。 可等孩子大了,闯荡的激情亦被磨光了。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尹蔓任由姜鹤远说着他们今后的具体计划,他曾经对她透露过口风,但并未深入探讨过这个问题。时到今日她才发现他一步步全安排好了,床上说的话都成了真,一意孤行地判了她的未来。 现实摆在面前,分歧避无可避。 第91章 尹蔓一顿饭吃得提心吊胆,吃完早饭后姜父离开,姜鹤远和姜柔也被赵青竹叫走了,好像是在商量周如如过生日的事,只剩下她和周如如坐在客厅里,周如如看了会儿电视,突然说道:“你为什么会和我小舅舅在一起?” 这话问得不礼貌,尹蔓道:“你可以去问你舅舅。” 周 分卷阅读1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46 如如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知道你是谁。” 她吃到一半就想起来了,在醉生被人拖进厕所里欺负的那一晚是她最惨痛的记忆,比钱朱把她扯进巷子里殴打更甚,回家以后周如如连续做了好几个月噩梦,不敢告诉任何人,连方知婷也没说。当时小舅舅把她找到后,她一直醒着,她听见姜鹤远在对这个女人道谢。 周如如:“我们家不可能接受你的。只要我一告诉他们,你马上就会被赶出家门。” 她贸然发难,尹蔓不懂她想做什么,不言不语。 周如如等了片刻,等不到她回应,没能沉住气,继续说道:“你不想被发现,除非帮我一个忙。” 尹蔓好心好意救了她,反而被她这么威胁,感觉自己是遇上了个白眼狼,匪夷所思地问:“我能帮你什么?” 周如如幽幽地说:“我过两天过生日。” “我知道。” 她变相抢了大宛的男朋友,自己却还得和姜鹤远一起为她准备生日礼物。 周如如审慎地朝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兀自挨近她,私语道: “我要把钱鑫带到家里来。” * 尹蔓和姜鹤远回到房间,他问道:“你和如如在说什么?鬼鬼祟祟的。” 这两人在沙发上交谈亲密,结果他们一来就马上分开了。 “没什么。”尹蔓怕他多问,先发制人,“我什么时候和你商量好了?” 姜鹤远:“?” “结婚。” “哦,”他从容道,“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共识。” 尹蔓:“梦里达成的共识吗?” 姜鹤远扯扯她的脸:“不是都同意了来我家?” “你这是土匪逻辑。”尹蔓挣开他的手,“再说我为什么会来你应该很清楚。” 他煞有介事地说:“嗯,我掳你来的,来给我当压寨夫人。” “你别唬我,我没有在开玩笑,”尹蔓不高兴,“我不想结婚。” 爱是乌托邦,可婚姻不是,婚姻会在人的眼皮子底下,被迫撕掉温情的糖衣,把爱情最残酷的一面通通曝光。尹蔓对婚姻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尤其在看到他们天渊之别的悬殊后,她更加缺乏信心。 从生活习惯到家庭背景,他们没有一样谈得上相似,这次跟他回家,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同居的这段日子里,基本全是他在迁就她。 迁就一时可以,难道他要迁就一辈子么。 不相称的处境,阴差阳错的爱,总有一天会让双方都疲惫。 姜鹤远并未试图说服她,只沉吟道:“尹蔓,还有四年。” “我愿意给你时间,如果等你大学毕业还不想结婚,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要是他用四年时间都不能给她洗脑成功,要么是他失败,要么是她意志坚定不移,前者不太可能,如果是后者,那说什么也不管用,世间安得双全法,只能随她去了。 尹蔓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见他妥协,心情有所回温。 姜鹤远:“满意了?” 尹蔓:“……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她抛出潜藏已久的疑问:“你们家吃饭都这样么?” “不是,”姜鹤远解释,“今天人多,做得也多些,平时吃得比较简单。” 那就好,不然就跟得穿正装才能配得上吃顿早饭似的,太吓人了。 尹蔓纳闷:“那你怎么学会做饭的?” 看他家里这架势,姜鹤远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虽然做的饭算不上好吃,但起码也能入口了,怪神奇的。 他说道:“在美国的时候学的。” 尹蔓:“你自学的啊?” “……嗯。” “还有……”她局促地问,“你父母有没有说我什么?” “没有,你做你自己就好,”姜鹤远安抚道,“以及,要对我有信心。” 他们一家人的态度超乎她的意料,尹蔓松了口气,或许真的没她想的那么糟糕。 两天后,在所有人紧锣密鼓的筹备下,周如如的成人礼终于姗姗来临。 别墅里灯火辉煌,摆台上鲜花盛放,缤纷的气球高高悬吊,厅堂里随处挂着她的艺术海报,热闹非凡,周如如站在酒宴中间,犹如众星捧月,头上戴着定制的cartier钻石月桂皇冠,一袭白色的克里诺林裙,腰束得细细的,像一名圣洁华贵的公主。 尹蔓穿着姜鹤远为她准备的礼服,离得远远地观望周如如,回想起自己的十八岁生日,陪邵江喝了一晚上的酒,回家呕得整个马桶全是秽物,头发沾上口水,又脏又乱,憔悴地瘫坐在厕所门口,胃痛得直不起身。 多么不同的人生。 姜鹤远留意到她的目光,忽而说道:“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会比她更耀眼。” 尹蔓仰起脸,眼眸莹润。 他温柔地理理她的发:“别人有的,你都会有。” 方知婷借着周如如过生日,总算能够正大光明地来看姜鹤远了,正想兴奋地过去打招呼,却见他身边还陪着一个女人,两人举止亲昵,周如如提醒道:“你别想了,那是我小舅舅的女朋友。” 方知婷撇嘴:“你还是不是我闺蜜,明明知道……居然不给我留着。” 周如如:“我小舅舅又不是东西,怎么给你留?” “你才不是东西呢!” 周如如骂错了人,干脆不说话了,方知婷问:“你怎么老往厨房看?” 周如如瞪她:“我哪有。” “明明就有,刚才韩可和你说话你一直往那儿瞟,我都看见了。” 周如如语塞,方知婷一脸“休想蒙我”:“饿了吧,要不我去找找有什么好吃的?” 周如如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忙道:“不用了,我真不饿。” 小提琴声千回百转,尹蔓轻轻地说:“你说我怎么就找到你了。” 姜鹤远引诱她:“所以还不和我结婚?” 尹蔓不接他的话茬:“哎,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美女一直在看你?” 姜鹤远顺着望过去,斜侧的女人懒洋洋地靠着墙壁,画着上扬的细挑眉,身材前凸后翘,眼神张扬放肆,和他一对视,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尹蔓感觉被挑衅了,不舒服地挡了挡她的视线:“你认识她?” 姜鹤远喝了口酒:“不熟。” “她是……”尹蔓话到嘴边,蓦然瞥见大厅里进来的人,惊讶道,“那、那是何警官?!” 姜鹤远表扬她:“你记性不错。” 这个小何警官当初在派出所接连恐吓她,尹蔓印象太深刻了,不禁啧啧两声:“难怪那时候他话里话外总是偏帮你。” 姜鹤远不以为然:“他要是真的帮我,钱朱到现在都出不来。” “是是是,谢谢您大恩大德。” 他上前招 分卷阅读1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47 待何雍何正兄弟俩,原皓在云市被绊住了来不了,专程让人过来代祝周如如生日快乐。何雍替姜鹤远办了不少尹蔓的事,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兴冲冲地说:“就是她啊,叫过来打声招呼呗。” “等下次单独出来介绍你们认识。” 何雍这个话唠,姜鹤远怕他一聊起劲了说漏嘴被别人听了去。 尹蔓无所事事地端着盘子品尝着桌上的菜,赵青竹说是一个小型派对,但架不住别人上赶着来送礼,宾客盈门,大家都在熟练地交换名片社交,一副忙碌的景象。 新呈上来慕斯蛋糕甜香阵阵,尹蔓准备去取,端盘的厨师却直直地站着不走,她奇怪地一瞅,只见钱鑫穿着白色的厨师服,戴着个口罩,露出眉眼,默默盯着她。 尹蔓脸色一变,第一时间环顾四周,质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你别管。” 她取了蛋糕往走,和钱鑫拉开距离,趁着没人留意他们,两人先后进到一个杂物间,尹蔓才道:“你疯了,钱鑫!” 周如如对她提出那个荒谬的请求时,她只说了一句话:“不可能。” 周如如恐吓她:“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的事跟外公说。” 尹蔓反将一军:“伯母是不是还不知道你跑到醉生去过?” 周如如玩不过她,她以为周如如会就此死心,没想到她还是把钱鑫弄进来了! 尹蔓焦急地说:“你赶紧走吧,你晓不晓得这是什么场合?周如如的父母都在这里,我听说她爸是什么集团的少东家,你要是被发现真的死定了,你觉得你们可能吗?别他妈痴心妄想了……”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钱鑫只道:“尹蔓,你不也痴想妄想了么?” 他搓搓她的礼服裙摆:“你现在挺出息的。” 何雍几人去给周如如送礼物,姜鹤远扫视一圈,没看见尹蔓人影,刚才注视他的女人缓缓走到他跟前,微眯着眼,娇滴滴地说:“招呼也不打一个,不认识我了?” 姜鹤远神色冷硬:“你来做什么?” 女人发嗔:“如如过生日,我当然要来了。” 周围有人在看他们,姜鹤远走到阳台:“礼物送了?” “送了。” “那你可以走了。” 韩舒娅和他手臂紧贴,低胸礼服挤出艳丽的乳沟:“这么急着赶我走,难道怕你女朋友误会?” 姜鹤远往右移一步,韩舒娅不依不饶地跟着挪动:“她是哪家的?我怎么没见过。” 他语气不善:“与你无关。” “不要这么绝情嘛,咱们好歹从小一起长大,你这样我很伤心的。”韩舒娅托着腮,“虽然你父母不喜欢我,可是在美国你不是挺喜欢我的么?” 她行事作风开放叛逆,和这个所谓的“名流圈”格格不入,每次有聚会姜鹤远的母亲看她就跟看瘟疫一样,生怕把她儿子染上了,韩舒娅能搞到姜鹤远,简直可以位列她人生中十大成就感之事前三。 姜鹤远沉着脸:“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我还没回来两天呢,不着急,”她的手指探入他的肘弯,暧昧地划动,“不过你要是想回去,我就跟着你。” 姜鹤远拂开她:“少来这套。” “这么久没见,你太粗鲁了,真讨厌。”韩舒娅嘟着嘴抱怨,“伯父伯母是不是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交往过?” 姜鹤远:“你很无聊?” 韩舒娅撩撩长发,后颈散发出芬芳的香水味:“是挺无聊的,难得回来一趟,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找不到人陪我玩儿,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怜死了。” 她本来已经放下姜鹤远了,但看到他对那个女人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时,心跳竟然漏了一拍。 韩舒娅呵气如兰:“有空给我打电话,我再教你做三明治,这次有‘新口味’。”她眨眨眼,“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你女朋友。” 逼仄的杂物间里,尹蔓气得脱下高跟鞋踹钱鑫:“我这是为你好!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耳朵有问题,听不懂我说话?!” 钱鑫:“你别拿武器。” 尹蔓骂道:“傻逼。” 他让她把鞋穿好,找了个纸箱坐下:“我要走了。” 尹蔓以为他听进去了,说道:“你从后门走,别被人看见。” 钱鑫闷声闷气地说:“我买了去a省的火车票,有几个朋友在那边,我跟着他们一起打工。” 无论如何,他不能这么在昭市窝窝囊囊地混一辈子,外面机会多,这里环境已经定型了,他永远找不到出头之日。 尹蔓:“你能有什么朋友?别被人骗了。” “你收敛收敛你这个脾气,别他妈整天来讽刺我,我自己心里有数。”钱鑫叼着一根烟,“我今天来看她最后一眼,顺便跟你告个别。” 尹蔓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钱鑫苦笑:“我知道你如今心大了,看不起我们。算老子求求你,就这最后一次,我和她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就想过来亲眼看看她满十八岁的样子。咱们要是还有半点情分在,你就别跟她舅舅说。” 尹蔓心里像压着块石头:“大宛知道吗?” “没必要让她知道。”钱鑫道,“我走了以后,你帮我看着点钱朱。” 她愤愤地说:“我他妈欠你的?大宛和你多少年的感情,你说都不说一声?” “我倒是想说,她在乎么?” “你又知道她不在乎?” “别扯远了。”钱鑫倦怠地抓抓脑袋,“总之今天的事你当看不见就对了,和你没任何关系。” “滚吧你。” 尹蔓把他痛骂一顿,拂袖而去。 方知婷不顾周如如的劝阻,想去厨房找找还有什么吃的,恰巧瞟见尹蔓蹑手蹑脚地从一个不起眼的隔间里出来,她不自觉往柱子后退了一步,里面很快又出来一个厨师模样的男人,看不清脸,但绝对不是姜鹤远。 她撞见这一幕,目瞪口呆。 尹蔓找遍了全场也没发现姜鹤远,她直奔二楼,上楼时突然停住脚步,从上往下看去,将整个大厅尽收眼底,姜鹤远正和先前那个女人肩并着肩站在外面的阳台。 姜鹤远:“我没空。” “时间挤一挤,总是会有的,”韩舒娅最爱看他明明不高兴还要克制的模样,有种变态的性感,“你女朋友知道你在床上那么猛么?说实话,和黑人做都没和你舒服,我们分开以后,一想到你,我都要回味好久。” 见她如此不识相,姜鹤远仅存的绅士风度全部告罄,掐着她的下巴警告道:“我对你不感兴趣,哪种‘兴趣’都没有,你自己好自为之。” 韩舒娅的性格唯恐天下不乱,他当初年轻气盛,和她在一起大部分原因只是为了就近找个熟人解决生理需求,后来发现她 分卷阅读1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48 有点认真的迹象,他立马就中止了这段关系。 她被他掐着下巴,颇为享受。 姜鹤远不耐烦:“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帮你雇人,别来给我捣乱。” 韩舒娅撒娇:“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也许这样我比较好说话。” “aria.”姜鹤远命令道,“get out of my sight,from now on.”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她不甘地扯扯他的领带,“你父母不是讨厌我么,我倒要看看你能找个什么贞洁烈妇。” 韩舒娅妩媚地转身,尹蔓在阳台口望着他们,她经过尹蔓时,意味深长地说:“小妹妹,看好你男朋友。” 两个女人擦肩而过。 姜鹤远过来牵她:“你去哪儿了?” 尹蔓生硬地问:“她是谁?” 她醋意十足,姜鹤远迟疑了几秒,在想怎么告诉她才能不引起误会,然而还来不及回答,赵青竹就已过来叫他:“到处找你半天了,你爸让你上去,他有事要问你。” 姜鹤远正好脱身,说道:“乖,回来再和你说。” 他敲门进入书房,姜父戴着眼镜在看文件,姜鹤远不明所以:“爸,仪式快开始了,你还不下去?” “下去?!” 姜父愠怒,将一沓资料“啪”地重重扔在桌上,夹着的纸页哗啦啦散了一地。 姜鹤远心下不妙,镇静地捡起来翻了翻,上面全是尹蔓在醉生时的各种资料,直到她去云市和他同居,详细到图文并茂,一目了然。 他面沉如水:“你查她?” 姜父勃然大怒:“你带回家的人,我会不帮你查一查?” 姜鹤远当然知道姜父会去查,他把尹蔓的履历全部重塑过,满以为能蒙混过关,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被他父亲掘地三尺给挖了出来。 幸亏姜鹤远早有防备,并未乱了阵脚,云淡风轻地说:“你弄错了,你查的这个人不是她。” 周如如的成人典礼即将开始,客人们接踵而至,大厅的人越来越多,可姜家父子俩迟迟不见现身,那女人与她隔空对峙,尹蔓和她大眼瞪小眼地看烦了,索性去了趟洗手间。 姜鹤远说,他们“不熟”。 她费劲地上完厕所,心不在焉地从洗手间里出来,刚一出门,就和面前人来了个对撞。 “不好意……” 她抱歉地抬头,刹那间,两人同时愣住了。 周如如父亲走上宴台,别墅里掌声雷动。 尹蔓脸色青白交加,额前渗出了冷汗。楚央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 故人此去,阔别经年。 赵青竹亲自上楼去叫姜家父子,路过洗手间时发现两人无声地对立,疑惑问道:“典礼开始了,你们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时间【下周五】,开始日更,勿忘我。 最近回复评论网页老是抽风说我参数错误回复不了,看见你们讨论真的好想强势插入哦,眼巴巴。 这几天有更新不要点哦,在修文。 第92章 香樟树下,少年带着薄荷气,拂去她肩上落下的细小花瓣,眼神深情而专注,唇角止不住笑意,朝她慢慢低下头,他低下头—— 乱套了。 全乱套了。 尹蔓扯出一个惨淡的笑:“马上就去。” 说完,她仓皇绕过楚央,提着裙摆朝宴场疾步奔去,赵青竹稍觉有异,不过她着急寻人,没来得及想太多,继续往楼上走。楚央在原地怔了片刻,骤然回过神来,立即动身去追尹蔓。 尹蔓跑得很急,尖细的高跟鞋使她好几次都差点摔倒,踉踉跄跄只顾往前冲。宴厅里周父发言完毕,灯光一暗,投影仪将周如如童年时稚嫩的脸映在屏幕上,开始播放她的成长vcr。尹蔓借着屏幕黯淡的光,在一片昏暗中逃到外围。 她喘着粗气,不敢回头看。 楚央寸步不离地追随她,像在追随一个虚浮的美梦,他急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忆初……” 尹蔓听见他叫她的名字,深深打了个寒颤。 vcr里少年姜鹤远出现,好奇地碰碰襁褓里那个幼小的女婴,倨傲道:“这也算个人?” 姜柔闻言,气得捶他几下。 宴厅里众人哄笑。 这笑声无孔不入,笑得她天旋地转,楚央越靠越近,尹蔓岌岌可危地走在峭壁钢索上,背部死死贴住墙壁,呼吸滞涩:“你别过来!” 她的音量有点大,前方几个人侧头看他们。 尹蔓慌张地往边缘挪远,不住地重复:“你别过来。” 楚央置若罔闻,目光炙热,激动地说:“忆初,你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自从他被父母强行送出国后,心里一直惦念着她,楚央无数次偷偷逃回昭市,普立流传着许多关于尹蔓的传闻,有人说她在醉生坐台,天知道他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有多痛!他连续去了醉生一周,却没发现她的影子。又有人说她在外地打工,他又千里迢迢地跑去外地,可是茫茫人海,他竟再也没有找到她。 楚央从未放弃过,然而他势单力薄,寻人的过程如大海捞针,还要提防他的父母发现后随时将他押送回去,他每次在昭市都呆不了多久,他吵了又吵,闹了又闹,威胁要和家里断绝关系,最终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这次楚央跑回来,心里都快绝望了,不料蓦然回首,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 老天爷总算眷顾了他一次! 楚央在黑暗中猝然攥紧她的手,欣喜若狂:“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攥得她胸腔窒痛,尹蔓竭力挣扎,被逼得逃无可逃,话音从喉咙里艰涩地挤出来:“楚央,放手!” 楚央渐渐发现不对,茫然道:“忆初,你怎么了?” 他的手一松,尹蔓立刻退后几步,记忆里那张面容模糊的脸慢慢变得清晰,往事纷至沓来: 他是班长,成绩优异,总是很照顾她;他们做小组作业,他一直偷看她,红着脸问她周末要不要跟他出去看电影;他打篮球比赛,她在看台上为他加油打气,他的队伍赢了,他对她远远做了个兴高采烈的飞吻,冲到她面前故意将汗水甩到她身上;他为了她去学吉他,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她唱情非得已,大家起哄让他们在一起…… 接着他们牵了第一次手。 尹蔓下颚紧绷,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央未想到她见到自己竟是这种反应,无措地说:“我家和姜家认识,我和周如如也吃过几次饭,周如如过生日,我正好从英国跑回来了,我爸就让我过来祝贺……” 尹蔓耳鸣目眩。 他们认识。 楚央问道:“你呢,这几年去哪儿了?为什么我都找 分卷阅读1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49 不到你?我好担心你,我找你都找疯了!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vcr里,年轻的姜鹤远举起三四岁的周如如,面无表情地逗她:“来,笑一个。” 周如如含着手指,“哇”的一声哭了。 姜鹤远不懂她为什么要哭,英俊的脸上满是纳闷。 尹蔓哑着嗓子:“你妈也来了?” “……嗯,”楚央解释,“我知道她当年做得太过分了,但她这几年真的变了很多,她答应我的,如果我五年内还放不下你,她就不会再干涉我们……” “啪!” vcr放完,大厅重新恢复明亮。 姜父在台上准备致辞,姜鹤远与姜柔几人立在台侧,灯光下,他第一时间搜寻尹蔓的身影,刚才光线微弱,看不见人,他这时才发现尹蔓缩在大厅的角落,一个男人和她离得很近,两人在说些什么。 姜鹤远不悦。 韩舒娅端着酒杯倚在边缘处,尹蔓和楚央过来时没注意到她,她却注意到他们了,目光饶有兴致地在他们三人身上梭巡。 姜家和周家的双方亲属依次对周如如表达了对于她成年最美好的祝福,周如如听得泪眼连连,香槟一开,高层的蛋糕塔被人推过来,周如如许完愿,开始切蛋糕,宴厅里觥筹交错,大家迎上去对她道贺。 姜鹤远讲完话后,下台走到尹蔓身边,很自然地揽过她,占有欲十足:“怎么了?” “没什么。”尹蔓僵硬地说。 楚央盯着姜鹤远放在尹蔓肩上的手,姜鹤远长年不在家,楚央和他没怎么接触过,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他是谁,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尹蔓。 姜鹤远以为这个小男生不识相地来骚扰她,见他还待着不走,问道:“这位是……” 楚央明白过来,霎时心如刀绞,他母亲认定他的爱情只是早恋的冲动,给他划定五年期限。 今年正好是第五年。 他等了她那么久,他以为尹蔓也会如此。 姜鹤远没得到回应,问尹蔓:“你认识?” 尹蔓飞快地说:“不认识。” 她拉着姜鹤远仓促离开,姜鹤远转头一看,只见那个男生一动未动,失魂落魄地望着他们。 姜鹤远问道:“什么情况?” 尹蔓焦头烂额,在衣香鬓影中到处寻找楚央的母亲,她万万不能让楚母看见自己,否则跟赵青竹一说,她再也别想和姜鹤远好好过下去。 她难以启齿:“我也不知道。” 尹蔓躲到阳台,不安地和姜鹤远商量:“我有点累,能不能回房间歇一会儿?” 这话来得唐突,自己第一次来他家,还是参加这么重要的活动,她明白这么做很不合适,可是比起遇见楚央的母亲,导致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她别无他法。 姜鹤远却没怪她:“没关系,后面没什么事,你歇着别出来了。”他说道,“一会儿我有话要和你说。” 尹蔓:“什么话?” 此时,隔间遽然发出“砰!”的一声! 赵青竹走到书房门口,正好遇见姜鹤远和姜父出来,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她问道:“出什么事了?今天如如过生日,你们父子俩怎么阴沉沉的。” 两人缄口不提,径直下了楼。赵青竹默默想着这件事,有些担心,认识的夫人过来和她搭话,这位夫人的丈夫姓楚,前不久刚升任了正厅级干部,两家关系不远不近,赵青竹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楚夫人春风满面:“刚来不久,老楚在外地过来不了,让我给您赔个罪,哎,您气色真是一天比一天好,这时光在您身上好像停了似的。” 赵清竹知道她是奉承,客气道:“还是老了。” “您这看着和我一般大,这都叫老,那我可是不活了。”楚夫人逢迎道,“贵公子如今成家了么?” “还没有,”赵青竹说,“但已经有女朋友了。” 每逢这种场合来给姜鹤远说亲的人有如过江之卿,赵青竹早已习惯,往年她要么被说得心烦,要么被说得心焦,今天总算可以把话堵回去了。 “哦?”楚夫人有点失望,“怎么没看到人?” 姜鹤远致辞时她并未看见他身边的女伴,她侄女最近留学回来,还是单身,楚夫人念头一动,想着要是能攀上姜家,那岂不是美事一桩,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赵青竹环视一周,看见姜鹤远和尹蔓正并肩往阳台走,示意道:“那不是么?” 楚夫人顺着望过去,等看清了,身躯登时一晃,愕然道:“她?!” 赵青竹:“你认识?” 楚夫人明显被惊得不轻,脱口而出:“怎么会是她!” 姜鹤远和尹蔓走后,韩舒娅上前站在楚央身边:“你认识她?” 楚央恍惚:“你是谁?” 难怪他找不到尹蔓,难怪她会对他那么避之唯恐不及。原来她早已有了新欢,还是姜家的人!楚央捏紧拳头,他还来不及从见到尹蔓的喜悦里抽身而出,就猝不及防地陷入了被背叛的愤恨痛苦中。 “楚央,你只能爱我一个人。” 香樟树下,他吻了她,她的脸庞在阳光下光洁无暇,清脆地对他说。 他说:“好。” 他痴痴地信守着与她的承诺,这几年的坚持仿佛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韩舒娅察言观色:“你喜欢她?” 楚央闷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韩舒娅喝光杯中的酒:“因为我喜欢她男朋友。”她把酒杯往服务员的托盘上一放,妩媚地邀请道,“不如出来聊一聊?” 赵青竹听着楚夫人语无伦次的话,面色沉肃。她把自己儿子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隐去了楚央跳楼的事,将所有的错全安在了尹蔓身上。 楚夫人千叮咛万嘱咐:“鹤远千万不能找这种女孩,她出身不好,在学校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勾引有钱有势的子弟,心术不正。我儿子好不容易才看穿她的真面目,还好我今天看到她了,否则鹤远不是也被她骗了?” 赵青竹听在耳中,严厉地说:“这件事我会调查的。” 楚夫人怕楚央遇上尹蔓,准备带着他告辞,赵青竹决定立即去和姜鹤远谈一谈,姜柔路过问道:“妈,你看见如如了么,她去哪儿了?” 赵青竹无暇此事:“没有,你问问他们。” 方知婷突然匆匆跑上前对姜柔说道:“阿姨,你们家那隔间怎么打不开了啊?” 姜柔道:“里面都是些杂物,你开来干什么?” 方知婷无辜道:“我刚才看见门开着,有点好奇就进去逛了一圈,结果项链好像没注意掉在里面了,我想回去找一找,结果怎么都打不开。” 她自从撞见隔间的秘密后,就一直留心着,果然,她才吃了个蛋糕的功夫,就见刚才那个厨师模样的男人又 分卷阅读1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50 进去了,她在会场里没找到尹蔓,猜测他们肯定在里面私会。她本想告诉周如如,佣人却说她上楼换衣服了,方知婷急着捉奸,只得旁敲侧击地通知姜柔,好让姜家人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方知婷心里打抱不平,姜鹤远那么完美的一个人,竟然会看上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实在是不值得。 赵青竹见这个小姑娘这么马虎,居然能把项链掉在里面,说道:“等等,我让管家给你打开。” 姜柔陪方知婷过去,管家找出钥匙开门。 钥匙插进锁孔,门锁拧动。 方知婷倏然推门而入,只见杂物间里,周如如和钱鑫吻得难舍难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就像存钱一样,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没存住稿)。不过还好大部分工作处理完了,可以放心写文了。 第93章 门被用力撞在墙上,前后翕动,发出重重的声响。 屋内两人被吓得魂不附体,手忙脚乱地急促分开,各自站到一边,狼狈地盯着门口的人。 方知婷不知所措:“如如,怎么会是你……” 管家震惊不已,他立即望向身边的姜柔,姜柔气得浑身哆嗦,血轰地涌到头上,整个脑子发木,身子一晃,站都站不稳,管家连忙扶住她:“小姐……” 姜柔颤颤巍巍地指着钱鑫:“你,你……” 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周如如慌乱喊道:“妈妈!” 赵青竹没找到姜鹤远,那声响惊动了宴厅里不少人,她走过来不满地说:“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是找项链么,还不进去?” 姜鹤远作为东家,见宴厅异常自然要前去查看情况,他走到一半发现尹蔓还在阳台徘徊,说道:“还不过来?” 尹蔓怕遇见楚央的母亲,满心只想逃得远远的,但没有办法,姜鹤远过来拉她,她不得不低头敛眉地跟在他身后,头发遮掩着脸,神经紧绷地张望四周。 许多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赵青竹觉得十分失礼,见他们几个人挤在门口,往里面一看,诧异道:“如如,你怎么在这儿?” 气氛如死一般沉寂。 赵青竹的视线落在钱鑫身上,当即发觉不对,威厉地质问他:“你是谁?” 周如如忙说:“外婆,这是我朋友,我让他过来的。” “周如如!” 姜柔终于爆发出一声怒斥。 赵青竹不知道她与钱鑫的事,但见姜柔这副反常的模样,心中隐隐猜到什么。 姜柔几步跨进隔间,怒不可遏,对钱鑫恨声道:“又是你!” 钱鑫垂下头,无话可说。 周如如赶紧挡住钱鑫:“妈妈,你冷静一点。” “冷静?”姜柔连将他大卸八块的心都有,吼道,“周如如,你好大的胆子!” 方知婷面对这片混乱充满了迷茫,她来是要捉尹蔓的奸的,怎么会变成周如如和这个男人? 赵青竹蹙眉:“小柔,到底怎么回事?” 此刻姜鹤远和尹蔓来到隔间门口,他一眼看见钱鑫,刹那间脸黑如锅底:“还不出来?” 尹蔓的心凉了半截。 让他走他不走,这下好了! 钱鑫登时反应过来,侧身匆忙推开他们,钻进厨房。 姜鹤远没料到周如如和钱鑫居然还有联系,他用手按住姜柔的肩,怕她会忍不住发作,这是周如如的生日宴会,周围还有这么多客人,无论如何得把这个场圆过去。 姜柔被弟弟制止,不停地深呼吸平复心情,姜鹤远的眼神无意中掠过尹蔓,却发现她对于在这里见到钱鑫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惊讶,反倒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样,丝毫不意外。 他握在姜柔肩上的手紧了紧。 赵青竹对管家说道:“告诉保卫,刚才那个人不要让他离开别墅。” “明白。”管家应下,即刻去着手安排。 在场的宾客们见姜家人集中在这里,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赵青竹出来主持局面,从容地解释道:“没事,刚才有人不小心被关在里面了。” 周如如强作镇定:“不好意思,我的失误。” 附近有几个眼尖的发现她从隔间出来,寿星小公主莫名其妙和一个厨师关在房间里,怎么看怎么有鬼,在这些高门大户中,主人家和底下人搞在一起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心领神会。 赵青竹不慌不忙地对方知婷说:“你不是要找项链吗?看看有没有。” 方知婷顶着多方视线,自然没有找到那并不存在的项链,结结巴巴道:“可、可能是我记错了。” 赵青竹吩咐人将门锁上,突如其来的事故被迅速稳定下来,场面勉勉强强重归和谐,几人心里各自装着事,还得打起精神与人周旋应酬。方知婷偷偷拉着周如如说道:“如如,我不知道里面会是你……他、他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周如如六神无主:“我完了,知婷。” 如果不是她强求,钱鑫本来是不会来的,他说他要走了,她不让,最后她无计可施,硬逼着他要他给自己一个告别之吻。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真的是他?”方知婷欲哭无泪,一跺脚,“都怪我!” 她虽然没有见过钱鑫,但周如如给她看过他的照片,又痞又帅,她听周如如说她和钱鑫的故事,跟演电视剧似的,她特别羡慕他们。可她早就记不清钱鑫的样子,谁能猜到那个人竟会是他? 方知婷悔不当初:“我害死你了!” 姜鹤远和尹蔓回到房间内,尹蔓脱下高跟鞋,脚趾充血,姜鹤远道:“我给你按一按?” “不用了,”尹蔓说,“歇会儿就好。” “辛苦你了。” “没事。” 卧室内陷入一阵怪异的沉默。 姜鹤远:“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啊?” “别装傻,尹蔓。”他耐着性子,“钱鑫和如如是怎么回事?” 她避重就轻:“你问我干嘛,你应该去问问周如如。” “我现在在问你。”他强硬地说,“你知道,对不对?” 他的语气很肯定,由不得尹蔓说不。 姜鹤远见她默认,面色铁青,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不告诉他。 尹蔓被他的气势镇住,辩解道:“我也才知道不久。” “什么时候?” “……那天和大宛回来以后。” 怪不得她那天辗转反侧,他以为是她见了朋友心情不好,原来却是为了这个,姜鹤远问:“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模棱两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为什么不知道怎么说?” “这……我……周如如……”尹蔓支支吾吾,干脆心一横,“我知道你看不上钱鑫,但他毕 分卷阅读1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51 竟和我处了这么多年……” 他不容她讲完:“今天钱鑫在你也知道?” “……” 姜鹤远非常失望。 良久后,他说道:“我把你当作我家中的一分子。” 他朝她打开心扉,想方设法地希望她能嫁给他,她却瞒着他,推波助澜地帮她的朋友一起诱骗他的外甥女。 周如如一路在他的眼皮底下成长,性格天真无知,在他看来,钱鑫那种地痞流氓对周如如所做的一切就是一场赤.裸.裸的诱骗。 姜鹤远神色冰冷:“如如是我的外甥女,但凡你对我们的关系有一丝考虑,都不应该这么做。” 尹蔓本身也很犹豫,她知道这事做得不妥,可并不认为能上升到这种高度,说道:“我是没告诉你,可那是有原因的,我瞒住你,和你把我的事瞒住你的父母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姜鹤远见她不认错,反而振振有词,忽然觉得有些疲累。 “瞒不住了。”他说,“我父亲知道了你的事。” * 晚宴结束后,宾客们纷纷告辞离场,赵青竹让姜家人全部留下,漩涡中心的几人肃穆地坐在会客厅中,包括尹蔓。 尹蔓正对着周如如,周如如过来前曾私下哀求她,让她去和姜鹤远说情,把钱鑫放了。 然而姜鹤远对于她纵容钱鑫一事已经对她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她再开口只会更加惹恼他,她告诉周如如无能为力,被她当面大声地指责:“亏钱鑫还把你当成他的朋友!” 尹蔓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姜家父母坐在上座,姜父看她的眼神令她如坐针毡,尹蔓见惯了赵青竹和蔼的模样,如今才发现她严肃起来亦不输给姜父,赵青竹命令道:“先把刚才那个人叫过来。” 钱鑫被人带到面前,接受众人的审视,他先看到一脸焦急的周如如,接着眼神擦过尹蔓,尹蔓身边坐着姜鹤远,她不敢给他暗示,避开了眼。 赵青竹庄严地问:“你们谁先说?” 空气沉闷,谁都不说话,连周如如也不开口。 赵青竹:“我看你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哑巴了?” 无人吭声,大家心知肚明,平时怎么闹都可以,但一旦把事情捅到姜父姜母面前,那就不是普通能唬弄过去的程度了。 钱鑫忽然道:“不如我来讲吧。” 他知道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刀迟早逃不过,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火车票:“我明天就走了,至少五年内不会再回这里。”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姜柔和周父本来组织好的语言全被他抢了白。 钱鑫:“我和如如,我们两个不说你们也知道。我今天就想来看看如如过生日,没别的其它想法。” “明明是我叫你来的,”周如如带着哭腔喊道,“为什么小舅舅他们可以,我就不可以?!” 她太委屈了,说不尽道不完的委屈全流成了眼泪,不仅自己委屈,也替钱鑫委屈。除了委屈,还有深深的不公。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来插手她的事? 姜柔和周父不懂她这没头没脑的话,但不代表剩下的人也不懂。 姜柔以为她在狡辩,当着姜鹤远的面嫌弃尹蔓家境不好,训道:“你小舅舅的情况和你们根本不是一回事!” 周如如道:“怎么不是一回事?!你知不知道,她、她……” “如如!” 姜鹤远和钱鑫同时打断她。 姜鹤远警告地看她一眼,周如如眼泪珠子似的掉,不敢再说话。 赵青竹闻言,若有所思地望向尹蔓。 “如果两位没有什么话要说,我就先走了。”钱鑫兀自说道。 在座的人不约而同朝姜父看去。 姜父坐得稳如泰山,他心里清楚了大概,再开口时话说得很慢,然而每一个字都带着压力,令人不容置喙:“不仅是昭市,从今以后,你不能出现在如如面前。” 这话基本等于下了定论,再无转寰余地。 尹蔓想,钱鑫说他要走五年。 又是五年。 他孤立无援地站在中间,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仿佛看见了自己。 钱鑫的未来被一锤定音,自嘲一笑:“行。” 不行也由不得他。 他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深深地凝视周如如,似乎要将她刻在脑海里:“如如,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他转身往外一走,一手插在裤兜里,朝背后招了招手,不知是给谁招的,再也没留下一句话。 赵青竹怫然:“什么吊儿郎当的模样。” 周如如慌得跑去追他,被人摁在椅子上,她大哭:“我讨厌你们!我恨死你们了!” 姜柔又气又心疼:“宝贝,你别再糊涂了行不行?” 会客厅里被她哭得闹哄哄的,赵青竹只能改日再和她算账,周父带着姜家母女离开,于是只剩下尹蔓姜鹤远及姜家父母四人。 尹蔓屏息凝神,知道正戏要开场了。 姜父喝了口茶,不怒自威:“你之前做的是什么工作?” 赵青竹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这个,按下疑虑,静观其变,尹蔓强撑着答道:“家庭教师。” 她鼓足勇气,直直地正视姜父,铿锵有力地说:“伯父,我知道您想问什么,但您说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我会证明给您看的。” …… 书房里,姜鹤远云淡风轻:“爸,你弄错了,你查的这个人不是她。” 姜父火冒三丈:“你爸还没老眼昏花到分不清人样的地步!” 姜鹤远:“您先别激动,这个女人我见过几次,之前在醉生里工作,现在是邵江的妻子,我还参加过他们的婚礼。邵江您可能不清楚,但邵国生您听说过?……邵江就是他的干儿子,她当时取名伊乔,现在叫叶兰,除了和忆初长得像,其它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信您随便去查。” 他说得条条有理,姜父的一腔怒意乍然被他堵回去,一时无话可说。 姜鹤远底气十足:“您要还是不信,不如我让邵江把人亲自带来给您见见?” 姜父被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弄得将信将疑,宴会快开始了,他来不及与他核对蛛丝马迹,只能等生日宴结束后再详细看看那份资料,重重地哼道:“你最好能把你自己说的话圆回去!” 在卧室时,姜鹤远把这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尹蔓,她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听得她连连摇头:“不行,太容易被拆穿了!” 姜鹤远道:“就算被我爸查出来也没关系,如果大家都认为这件事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只要能堵住别人的嘴,其它不重要。” …… 尹蔓被姜鹤远赶鸭子上架地对姜父统一口径,姜父的眼如鹰隼,照得她无所遁形,她 分卷阅读1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52 紧张得冒汗,表面却不躲不避,半晌,姜父收回目光,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姜鹤远要和她一起走,姜父命令:“你留下。” 尹蔓离开会客厅,心里七上八下,没想到姜父会那么轻易就放过自己,不知道她刚才到底过关了没有,姜父留下姜鹤远又会问他什么? 她走后,赵青竹问:“她有什么问题?” 姜父碍于姜鹤远在场,不便多谈:“还未核实。” 赵青竹沉道:“我今天碰见了楚夫人。” 姜鹤远了解他的母亲,见她如此深知必定有重要的事要说,敛神仔细听她接下来的话。 “楚夫人跟我说,忆初这个姑娘,高中的时候曾经和他的儿子交往过,鹤远,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顾忌他的心情,没有说“勾引”两个字。 姜鹤远见过尹蔓的档案,她那个退学理由一看便知是瞎扯,但是饭桌上的话他却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贴吧里也曾爆出来过,宋安说,尹蔓为了那个男孩堕胎,后来那男孩与她私奔不成,跑去跳了教学楼,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弄得她在学校再也待不下去。 他认为每个人都有过去,他不介意她过去爱过什么人,她不想提,他也从来没有问过。 姜鹤远一顿:“知道。”他随即反应过来,“她儿子今天也来了?” “来了。”赵青竹道。 姜鹤远回想起尹蔓这一天的表现,先是和那个男孩失常的举止,接着一会儿不舒服要回卧室,一会儿不安地左右观望,总算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好,她又瞒了他一次。 赵青竹缓道:“你知道就好。” 她将楚夫人对她说的话一一告诉姜鹤远:“我暂且不对这个女孩下定论,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会查清楚,我先把这些话告诉你,自己心里有数。” 姜鹤远道:“妈,你放心,她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青竹:“那你倒是告诉我,这些传言又是怎么来的?” 姜鹤远无法作答。 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知道绝对不是外界那些所传之言。 赵青竹:“这件事我自会处理,楚夫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编来骗我。” 姜鹤远:“与其相信一个外人的话,您不如相信自己的儿子。”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她。” “好了,多说无益,”姜父已是相当不满,断然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事只要做过,都会留下证据。” 他年纪大了,劳累地起身:“今天先休息,我们改日再谈。” 赵清竹态度坚决:“鹤远,如果楚夫人说的是真的,作为父母,我们绝对不可能接受她。” “别的事可以将就你,但是这关乎你的人生大事,绝对不行。” “希望你可以慎重考虑。” 尹蔓在房间里焦虑不定,终于等到姜鹤远,立刻迎上去:“你父母说了些什么?” 他自然不可能把赵青竹说的话告诉她,只道:“今天宴场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尹蔓:“不是钱鑫么,还有什么?” 他仿佛不经意地一提:“其它事没有了么?” 尹蔓一顿:“没有了吧。” 姜鹤远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之前缠着你的那个男生后来有没有再打扰你?” 他等着她对他坦诚。 “没有。” 尹蔓条件反射地回答。 她本来还想补充一句她都不认识他,但是鉴于姜鹤远曾为她撒谎的事和她吵过架,她又咽了回去,心想这应该不算撒谎。 “那就好。”他淡道,“休息吧,明天我们回公寓住。” 整个晚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人都应付得精疲力尽,他们各自背对着背,却都在黑暗中睁着眼。前几晚搬进来时姜鹤远一心期待,如今难得感到茫然。 尹蔓的问话被他三言两语还回去,猜不透姜鹤远的意思,但一听他说要回公寓住,当下对姜家人的态度清楚了几分。 同床异梦。 回到公寓后,姜鹤远的话开始变得很少,他之前的话就不多,而现下朝夕相处,他大多数时间都泡在书房,一日下来她和他根本聊不上两句话。 尹蔓三番五次问他,他的父母是不是不喜欢她,他却总让她放心,尹蔓这么被他晾着,不停地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心虚地盘算着要不然干脆找个机会对他坦白楚央的事算了,可是要么她话到嘴边就临阵退缩,要么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次次都无从说起。 就这样莫名冷战了两三天,姜鹤远照常起来做早饭,尹蔓睡不着,坐在餐桌边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她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关心,早已成为了习惯,她百感交集,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话说开。 她爱他。 她爱这个男人。 这时姜鹤远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作响,他的手机从来不瞒她,但她也不怎么打探他的隐私。尹蔓闲着无聊一看,只见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她随手解开锁打开,屏幕上跳出一条彩信。 彩信里附着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的场所是在床上,韩舒娅胸部光裸,高高举起手机自拍,床单凌乱,她的手在男人上方比了个“耶”的姿势。 姜鹤远闭着双眼,在一旁熟睡。 这明显是一张欢好后的合照。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近六千字,可以得到你们的称赞吗。 第94章 这个女人尹蔓有印象,她在周如如的生日宴上,让自己看好姜鹤远。 那日尹蔓问姜鹤远她是谁,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赵青竹喊走了,之后又出了钱鑫一系列乱糟糟的状况,她也忘了再提这件事。 她把那张照片放大,巨细无遗地观察姜鹤远,他露出宽直的肩膀,头发微长,轮廓也不比现在刚硬,应该年纪不大,她又挪到韩舒娅身上,她笑得很俏丽,尹蔓仔细品鉴她的胸部,不错,挺大,很饱满。 尹蔓自虐似的做完这一切,手撑在餐桌上,指尖微微发抖。 嫉妒像尖锐的铁丝缠住她的胃,不断地收紧,勒得她不住地犯疼。 尹蔓回道:“bitch.” 她发完这句话,删掉短信,把韩舒娅拉黑了。 姜鹤远端着火腿西多士出来,见尹蔓静坐在餐桌边,手里死捏着他的手机,周身气场凝窒,问道:“怎么了?” 他伸手去拿手机,尹蔓骤然有种把它砸到墙上的冲动,从她见到短信起短短一刻内,诸多复杂的情感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她受不了背叛,在她反应过来这是一张旧照片之前,差点冲进厨房和姜鹤远同归于尽。 然而她最后什么都没做,仍由他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指节。 姜鹤远没发现新消息,不 分卷阅读1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53 清楚她这是怎么了,这几天他一直在想怎么处理尹蔓的事,冷战当然解决不了问题,不过冷她一段时间还是很有必要的,起码这几日她对他殷勤了很多,好几次对着他欲言又止,他布好圈套,整暇以待地等她落入网中,看她什么时候才能主动承认错误。 思及此处,姜鹤远继续保持冷漠,说道:“吃饭吧。” 他无动于衷的模样一下把尹蔓激怒了,她把餐碟一推:“姜鹤远,你瞒了我什么事?” “我瞒了你什么事?” 姜鹤远不妨她贼喊捉贼,还敢连名带姓的喊他,一时感到相当荒谬。 尹蔓见他居然反问自己,冷声揭穿他:“周如如过生日时和你在阳台上聊天的那个女的。” 她突然提起,姜鹤远一顿。 遇见韩舒娅他并没有当回事,早就忘了个干干净净,而且也没什么好提的,说道:“嗯?” 尹蔓不懂他怎么可以这么镇定,那股火越烧越旺:“她是谁?” “……” 姜鹤远斟酌片刻,无波无澜地说:“我以前在美国,和她在一起过。” 尹蔓:“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和她不熟?” 姜鹤远:“没有骗你,就目前而言,我与她确实不熟。” 韩舒娅和她那个初恋不一样,并不会对他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当时的场合他也不方便过多解释,为图省心,姜鹤远自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完全没必要对此浪费时间。 尹蔓质疑:“你们分手后有过来往么?” 他毫不犹豫:“没有。” 他对她有问必答,尹蔓稍微好受了一点。她不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但她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因为从他们认识开始,姜鹤远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这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剩嫉妒阴魂不散,有如芒刺在背。 “你爱过她?” 尹蔓明知这个问题不该问,却如何也忍不住。 “……没。” 听见这个回答,她出乎意料:“那你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姜鹤远被尹蔓接二连三的诘问弄得微微难堪,他在她面前亦师亦父亦情人,长期处于主导地位,如今倒像是自己犯了错,事实上他并不知何错之有。 他不愿去破坏他在她心中的强大形象,何况是以生理需求为目的而和女人交往,过去为因,当下为果,她只需要接受当下的他,至于过程,她还是少知道为好。 他缄口不语,尹蔓猜测:“难道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感觉不太可能。 “她胁迫你?” “……” “她给你下药了?” “……” 她一连串的问题愈发显得讽刺,姜鹤远终于说道:“因为性。” 尹蔓愣了。 她想了很多,唯独没想到这个。 她心中一坠:“炮友?” 这个词直白而粗俗,姜鹤远看上去略显尴尬,但没有否认。 尹蔓语气泛酸:“你居然会找炮友?” 姜鹤远静了静:“尹蔓,我当时二十出头,有很多欲望。” 他在床上什么样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一想到其它女人也见过他那一面,尹蔓心情复杂,因占有欲滋生出来的膈应感,令她十分难受。 她不禁问道:“你和我……” “不是,”姜鹤远快速地说,“你们不是一回事。” 他和韩舒娅的关系难以界定,他们一起长大,对彼此知根知底,大多数相处都是基于肉体快感,同居时谈不上多有感情,但也默契地没有试图交往其它人。他那时孤傲,心中有一套自己的准则,不怎么考虑别人的想法,这种模糊的边界导致韩舒娅最后对他的感情也有些糊涂,在他发现苗头前,立刻将此掐断了。 尹蔓一言不发。 姜鹤远:“……我那时并不知道我会遇见你。” “没关系。” 她很不舒服,却也不能再做什么,不然显得无理取闹似的,她没有参与过他的过去,更没有资格发言,尹蔓徒然道:“要是你再等一等我就好了。” 这话毫无逻辑,可听得姜鹤远忽然很愧疚。 尹蔓思忖着要不要告诉他韩舒娅发裸.照的事,本来他们没联系的,万一他知道了去找韩舒娅,那不是正合她意,让姜鹤远又重新和她联系上了? 但被人撬墙角到头上,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尹蔓用一种很失落的表情说道:“刚才我看见你手机上,她给你发了一张床照。”她强调,“你们的。” 话一说出口,姜鹤远脸就沉了。 尹蔓没讲她骂了回去:“我把她拉黑了。” “你做得很对,”姜鹤远怫然,“这件事我会处理,抱歉。” 他认为韩舒娅无关紧要,但如果她切实影响到了他的生活,那么另当别论。 他的回应给了尹蔓极大的安全感:“你别去找她,我不想你和她扯上关系。” 姜鹤远被这种风流债缠上,只想快刀斩乱麻,否则以韩舒娅不依不饶的个性,绝对不会只发这一次。他不愿因这些陈年旧事不断引发无谓的争吵,无视只会让韩舒娅变本加厉。 他说道:“我明天上午走,等回来我带着你一起去见她,你觉得行不行?” 之前他跟她说过他要出差几天,参加一个峰会,尹蔓想了半晌:“好。” 床照风波暂且告一段落,两人有了些破冰的迹象,这次峰会是早就定下的,由不得他推脱,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也慎重考虑过要不要离开尹蔓,可心里却总存了些想法—— 想看看他走了以后,尹蔓会不会单独去和楚央见面。 一夜之间,试探的念头从产生到发展壮大,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每片叶子都由疑心浇灌而生。 希望他今天解决韩舒娅的事,可以给她一个同样的范本。 尹蔓听完他与那个女人的来龙去脉,本想要把话说开的决心被耽搁得烟消云散,他和韩舒娅仅仅是性关系就已经让她如鲠在喉,他们刚有所缓和,要是被姜鹤远知道她和楚央那些堪称轰轰烈烈的过往,会不会也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先缓缓吧,尹蔓想。 起码不能是现在,他马上就要走了,万一他不痛快,她连人影都找不到,上次和邵江他就是这样,一消失,就是半年。 还是等回来再告诉他。 两人心思各异,恍恍间走得南辕北辙。 邵江和尹蔓约定见面的日子也在明天,那日从姜家回来后,他们联系上邵江,邵江话里话外听出两人有求于他,架子立马就端起来了。姜鹤远想提前陪她一起去,但邵江死活不乐意,说一旦姜鹤远来他就去死。 正好原皓回昭市,于是双方各退一步,姜鹤远同意由原皓作陪,他如今倒不担心邵江能翻出什么 分卷阅读1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54 风浪,原皓办事他很放心。翌日一早,原皓早早在楼下等他们,他听说了他们桃李代僵的计划,感觉姜鹤远简直活得充满了创意。 一见面,原皓便对他竖起大拇指:“太能扯淡了,让我来为你点个中国赞。” 姜鹤远:“谢谢。” 无趣。原皓腹诽,转而对尹蔓说:“亏你们想得出来,万一邵江不配合怎么办?” 尹蔓:“他会配合的。” 她和姜鹤远视线擦过,各自看向窗外。 原皓边开车边说,“鹤远,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钱了?” “?” “你谈个恋爱,老子从头到尾跟着你一起谈,等你们真成了,不给我颁发一个爱情守护者勋章,那真是说不过去。” “辛苦了。”姜鹤远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到了和邵江约定的地点,他继续转车去机场,尹蔓依依不舍地抱住他:“早点回来,我等你。” “好。” 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在原皓嫌弃的目光里,姜鹤远一直目送他们进门才离开。 冬日的寒风侵袭着人的皮肤,他戴上手套。 但愿尹蔓不会令他失望。 * 原皓和尹蔓来到邵江办公室时,邵江正在逗儿子,他办公室里铺满了泡沫垫,满地都是玩具,一个肉圆子在上面到处乱爬,虎头虎脑的,快满一岁了,长势很是喜人。 邵江遛狗一样,拿根骨头玩具引着儿子从左边爬到右边,爬得那小肉球气喘吁吁,就是抓不到。他也不哭,意志力顽强,非要抓到它不可。 邵江见到他们,随意道:“坐吧。” 接着目光钉在尹蔓身上,不动了。 原皓:“邵老二,你这屋里有椅子么?” 邵江觑他:“地上不够你坐?” 五分钟后,几人脱了鞋盘腿围成圈坐在泡沫垫上。 尹蔓:“……” 原皓:“……” 邵江:“你脚有点臭。” 原皓:“我脚不臭。” 邵江:“那是谁?” 尹蔓忍无可忍:“不是我。” 邵江:“那就是你,原大少。” 原皓:“真的不是我。” 邵江:“那是谁?” 尹蔓叫道:“你有完没完?!” 邵江闭了嘴,把骨头一丢,肉圆子赶紧抱住,玩了一会儿又不感兴趣了,好奇地往尹蔓那儿爬,啊啊哦哦的叫唤。 姜鹤远打电话给尹蔓:“谈得怎么样?” 她看了看他们几人的造型,与神经病无异,说道:“一切正常。” 姜鹤远让她把电话给原皓,尹蔓只听原皓说:“放心吧,有我在呢。” “嗯,好。” “邵江他说我脚臭……” 姜鹤远把电话掐断了。 邵江懒洋洋地挠着儿子的下巴,把他举起来正对尹蔓:“来,儿子,你狠心的妈来看你了。” 肉圆子悬在空中,非常快乐,朝着尹蔓咯咯地笑:“麻、麻!” 尹蔓:“……” “!!!”邵江不可置信地把儿子一放:“你再叫一声?” 肉圆子跟听懂了一样,开心地喊尹蔓:“麻?” 原皓摸摸鼻子:“邵老二,你这便宜占得有点缺德了吧。” 邵江不理他,欣喜地对尹蔓说:“之前叶兰怎么逗他都不喊。” 她一言难尽。 他激动万分,感慨道:“你看他长得多像咱俩啊!” 原皓:“叶兰长那个样子,能不像么?” 邵江听而不闻,把那肉圆子轻轻一抛,称赞他:“不愧是我儿子,识相,有眼光。” 肉圆子挣扎着逃出他的怀抱,伸胳膊要尹蔓抱。 尹蔓和那双黑不溜的圆眼睛对视了半天,小胖墩歪着头,一股奶味,看得她心里一软。 在她快要抱住他的时候,原皓一把抢过来:“哎哟,来跟叔叔玩儿。” 他算是看清楚了,邵江这是贼心不死,要利用孩子搞一场回家的诱惑,卑鄙! 肉圆子扁起嘴。 尹蔓松了口气,正色道:“邵江,说正事吧。” 她把和姜鹤远的打算详细说了一下:“如果有人来查,你这边……” 邵江竖起耳朵听她讲完,无非就是让他打点好醉生上下所有和她有过关联的人,让他们不要说漏嘴,他啧道:“我说什么事让你主动来找我,原来就这个?” 她忍气吞声:“麻烦你了。” 他不置可否:“你为了嫁给他还真求不容易,早知道嫁给我多好,我绝对不让你体验这些破事儿。” 肉圆报复地咬原皓的手指,原皓任他咬:“邵老二,我还在这儿呢。” 邵江继续对尹蔓说:“你到底图什么?”他嗤之以鼻,“你他妈真以为姜鹤远是什么好人,他当年读书的时候搞校园霸凌,把一个农村小孩打残疾了你知不知道?” 他就看不得尹蔓跟供佛似的供着姜鹤远,前段时间他无意中听说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跟尹蔓告发他,势必揭开那个男人丑陋的真面目,还世界一个明媚的蓝天。 原皓脸色一变,把肉圆子放下:“邵江,你说话注意点。” 邵江:“事实而已,您不爱听要不回避一下?” 原皓对尹蔓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邵江:“我胡说?原少,您当年不也参与了?” “够了,”尹蔓打断他们,“邵江,你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算了。” 邵江慢悠悠地说:“我考虑考虑。” “我们走吧。”她站起身。 “再玩会儿呗,”邵江半躺在垫子上,“你来求老子还这么牛逼,不就仗着老子对你有感情吗?女人都他妈不是好东西。” 尹蔓不耐烦地说:“你帮不帮?” “老子又不是红娘,凭什么帮你。” “不帮算了。” “除非你每个月来看儿子一次。” “不可能。” “那你不能再拉黑我电话。” 尹蔓不和他废话,果断和原皓走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任邵江怎么喊也没回头。 原皓摸不着头脑:“这算是什么意思?没谈妥?” 尹蔓抿着唇:“谈妥了。” 他会帮的,她知道。 他欠她。 尹蔓快上车时,一个人匆忙追上来:“您等等,邵总让我告诉您一句话!” “?” 那人不好意思地转述:“邵总说,‘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不开心,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尹蔓抬头往上看去。 邵江站在百叶窗后面,透过窗帘缝朝底下看,低声对肉圆子说:“来给你妈挥个手。” 距离太远,尹蔓什么也没看见。 回去路上,原皓纠结地说:“之前邵江说的那些都是假的,鹤远没有对那个人动手。” 她神色不明: 分卷阅读1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55 “那他做了什么?” 原皓吞吞吐吐地说:“他……反正他没动手就行。” 尹蔓按按太阳穴:“我知道了。” 姜鹤远的航班早已起飞,她告别了原皓,脑海里想着这件事,倏地周身一僵,望着不远处小区门口的人。 楚央走过来:“忆初。” 她见到他仿佛洪水猛兽,尹蔓下意识左右看看:“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楚央黯然,“我等了你好几天。” 尹蔓绕过他,一个劲儿往前走:“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楚央咬牙拉住她的手腕,“我们明明说好的,明明是你做错了!” 尹蔓停下脚步,听到他的责怪,背影萧条。 她转过身,问道: “楚央,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年你被带走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随便聊聊】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长篇小说,试手之作,我曾经说过文写得怎么样我自己很清楚,其实大多数时候都不太满意,所以大家可以经常看见我在修文,目前我所写的东西远远达不到给自己划定的那个标准。所以,偶系1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不过偶坚信偶是坨潜力股,快来买我) 但是,有自知之明不代表我就愿意看到那些【平时看不见几条评论,既不付出精力也不付出金钱,一来就高高在上指点江山,并且说不到点子上的人】,这种评论第一条我略过,第二条略过,第三条我可能就会开始不耐烦了,一不耐烦可能就会开怼。 * 写这文既不入v也不冲榜,很多东西对我而言无所谓,就图个高兴。跟写博客似的,幸运有那么几十个读者每天看一看,也不孤单,更完和大家在评论区聊聊天扯扯淡,平淡的一天就又过去了。大家愿意看就看,不愿看也不强求,来去随缘。辛辛苦苦更半天,谁也不想一打开评论区就堵心。当然,我捍卫这类人说话的权利,同时也希望在发出评论时就做好作者会回击的准备,不过还是尽量控制一下吧,毕竟作者也不想写完文了还给你售后包办辩论赛。 * 另外就是,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一些有争议的情节,洒盆大狗血,先打个预防针,请大家轻骂,哈哈。世界上没有尽善尽美的人,完美的人没啥好写的,任何人都有缺陷,成长就是一个不断填补缺陷的过程,无论是蔓蔓还是教授。很多时候看大家聊剧情啥的我都不爱插嘴,即使某些理解可能和我预想的产生了偏差甚至误会,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个人不太喜欢标准答案,千人千口,有时解释太多反而会限制想象力。不过为了避免评论区变成男主女主互相掰豆,本居委会大妈先暂且出来调停一下~骂归骂,像什么“傻逼”之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 最后上面有些话可能会得罪人,不过我也没什么恶意,就是说点肺腑之言,如果让人感觉到了冒犯,我先说声抱歉。以上。国庆节快乐~ 第95章 尹蔓和楚央相对而坐。 他们来到附近的一个咖啡厅,有些过去需要忏悔,有些错误需要了结,她得和他把话说清楚,不能再这么纠缠下去。 楚央让她先进去,自己在外面打了个电话才进来,孤男寡女,尹蔓没有坐包厢,两人找了大厅一个隐蔽的角落入座。她点了一杯玫瑰茶,楚央则要了一杯鸡尾酒。 服务员一走,他急不可待地追问:“忆初,你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年他和尹蔓被拆散后,他用尽了千方百计也没能让父亲松口,楚央到后来已经分不清是为了爱还是再也无法承受这种高压家庭下的逼迫,他愈走到绝路,愈不认输,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愤然跳了教学楼。 教学楼不高,房檐与树给他挡了一劫,最后只有左腿骨折。 这件事引起轩然大波,他以为父亲会就此妥协,然而楚父不仅不如他所愿,反而断然休了尹蔓的学,在病房里无情地通知他,除非他出国,否则尹蔓这辈子再也没有任何书可读。 楚央捡回一命后,彻底绝了轻生的心思,性命的底牌毫无作用,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力量有多渺小,父亲的重拳一击,打得他头破血流,简单得像捏死一只蚂蚁。 无论如何不能让尹蔓辍学,楚央在枉然抵抗一场后,无声地妥协了。 她继续读书,他出国。 这一走,他们就再也没见过。 楚央道:“之后我一直在找你。” 他口中的版本尹蔓闻所未闻,咖啡厅里的暖气吹在她的脸上,却让人如坠冰窟。 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那时的他们怎么会活得这么天真? “楚央,我去见你那个晚上。”她声调淡漠,目光透过他,昏昏投向遥远的往事,“……我外婆死了。” …… 青葱少女,情窦初开。 在楚央的追求下,他们情难自禁地投入了爱河。 她和楚央偷偷牵手逛操场,下了晚自习在旧亭里接吻,两人玩闹着回家,他最喜欢从她身后一把将她公主抱起,吓得她直叫。 他们爱得美好而浪漫,再然后,开始探索彼此身体的奥秘。 发育是件神秘的事情,异性的身体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楚央作为一个气血方刚的小伙,渐渐不再满足于亲亲抱抱,想要的越来越多。有一天,他说他父母不在,邀请尹蔓去他家里玩。 尹蔓在他的软磨硬泡下,耗不过他,同意了。 在她无知无觉踏入楚央家里那一刻,尚不知自己即将迎来一切噩梦的源头。 他们待在楚央的卧室里看vcd,泰坦尼克号,jack和rose暧昧地缠绵,楚央看着看着,手悄悄摸上了她的腰。 尹蔓按住他的手:“你干嘛?” 楚央的心思完全没在电影里,俊脸神采飞扬:“你真好看。” 她很骄傲:“不用你说。” 他霸道地把手盖在她手上,将她抱了个满怀,尹蔓感觉有东西顶着自己,生理健康课她学过,登时红了脸:“你别这样。” 他嘟囔:“我就抱抱你。” 楚央毫无诚信可言,紧接着手就摸到了她胸上。 尹蔓慌道:“楚央!” 她中意他,拒绝得不甚坚定,他趁她不注意,手一下钻进去,探入她纯棉的文胸。陌生的感觉传来,尹蔓打了个激灵,楚央手长脚长,翻身把她压在床上:“忆初,你好香。” 他激动难抑,胡乱地摸她,女生的身体与男生截然相反,软得不行,就在他的手快伸进她的裤子时,尹蔓顿时清醒过来,使劲推他:“我外婆说,女孩不能让男生摸那里……” 这次无论楚央怎么说,她都铁了心拒绝他,他热血勃发,在她腿间不停地磨蹭, 分卷阅读1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56 前后耸动着腰,隔着裤子模拟撞击的姿势。尹蔓被他撞得直往后退,又羞涩又新奇,用手撑着他的胸膛:“喂,你够了没有……” 门陡然打开。 命运的齿轮咔嗒一响,开始缓缓沉重地转动。 楚央的母亲叫道:“小央,你在里面……” 卧室里,他趴在尹蔓身上。 这场恋爱以一种最不堪的形式暴露于家长面前,楚母猝不及防,遭受了极大的冲击,指着尹蔓的鼻子骂她不自爱,没自尊,楚央手足无措地掩住尹蔓,和楚母大吵起来,她在他们母子俩激烈的斗争中,当场被扫地出门。 楚母看她的眼神令她不能接受,尹蔓哭着回到家,外婆在准备明天的早饭,她的退休工资微薄,够不了她们的生活,尹外婆无论严寒酷署,每日凌晨三四点就要起床,做好糯米饭推到街边去卖,卖完再去居民楼捡些矿泉水瓶废纸板之类的垃圾卖给回收站,能挣一点是一点。 尹蔓抹去眼泪低头去厨房帮忙,她背着身子,把淘好的糯米放到蒸锅里,靠在灶台上,泪水一颗一颗地往淘米水里掉,泛起浑浊的涟漪。 尹外婆道:“囡囡,记得帮我看好时间,蒸久了不好吃的。” 她“嗯”了一声。 外婆耳背,没听清,又洪亮地喊道:“囡囡?” “知道了!”尹蔓的眼泪突然开了闸,转身正对着外婆,她眼眶通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打湿了指缝,问道:“外婆,为什么我们没有钱?” 年迈的尹外婆听清这句话,再无法移动一步。 尹蔓扑进老人怀里,埋头哭得抽搐,不公地哽咽:“要是我们有钱就好了。” 要是有钱,楚央的母亲就不会那么看不起她,要是有钱,她就可以硬气地骂回去说我才没有勾引你儿子,要是有钱,她就不会那么害怕…… 尹外婆怆然抱住她,尹蔓的衣服很干净,但已经洗得泛白了,老人沧桑的泪沿着脸上纵横的皱纹,曲折地流进她的发顶:“……是外婆对不起你。” 外婆身上充斥着腐朽的老人味,就是这个味道,构建了她从小到大的家。 尹蔓的眼泪浸透了老人的前襟,她的手因为收废品被划出道道细碎的伤口,尹蔓握住她那双干枯的手,边哭边说:“我以后一定要赚钱,赚很多钱,让你过好日子!” 她要奋发图强,带上外婆一起搬进大房子。 楚家与楚央没有谈妥,翌日便找到了芙蓉老街。 至此,尹外婆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心肝昨天回来后,会哭得那么伤心。 老人长年弯腰干活,背脊已被生活压得佝偻不堪,她不让尹蔓出来,独自担起楚母对于她们这个狭小贫穷的家的讥讽,在邻居的围观中,破口大骂,把来人通通赶了出去。 人一走,外婆恍若竭尽力气,疲软地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身躯枯败干瘦。 尹蔓从卧室里出来,默默蹲下身,把头抵在她的腿上,无地自容: “外婆,我错了。” 尹外婆摸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有如光阴倒流,女儿死前也对她说过这句话。霎那间老人仿佛触碰到了冥冥中黑暗的轮回,目光隐含着深切的忧患:“囡囡,你千万不能走上你母亲的老路。” 她将满腔的悔恨与爱怜全给了她的乖孙,这是她的命根子,是她所有生的希望,她卑微地祈求老天,愿以自己的性命为价,换孙女平安如意,一生顺遂。 尹蔓坚定地发誓:“绝对不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学校很多人听说了她和楚央的事,从“捉奸在床”到“怀孕堕胎”,流言的发酵只需要短短半个月。尹蔓受尽了他人的指指点点,楚家命令他们立刻分手,她没有手机,楚央被关了禁闭,托人递给她一封信,上面约好时间与地点,毅然决然说要与她私奔,直到他的父母同意他们在一起为止。 然而楚央可以任性,她不可以。 他有路可退,她没有。 尹蔓找不到机会和楚央见面,也联系不上给她送信的那个人,她只能焦虑地等待着那一天,等着去亲自告诉楚央,她爱他,但她不能这么做。 那是一个风雨晦暗的夜晚。 寒冷的雨雾为世间蒙上了凄切的纱,雷声振聋发聩,树木在黑夜里荒凉的摇动,发出簌簌的声响,月色伶仃,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厨房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陈旧的灯丝氧化了,外婆还在忙碌。 自从尹蔓哭着问她为什么家里没有钱后,尹外婆就不在固定的一个地方卖糯米饭了,宁愿累一点,推着车到处走走,趁着现在还能动再多赚点钱,以后供她读个好点的大学。这几天买早餐的人变多,她得备够食材,免得第二天起床来不及弄。 尹蔓心神不宁地说:“外婆,我出去一下。” 尹外婆讶异:“大晚上的,去哪儿?” 尹蔓:“钱鑫被他爸打了,大宛让我和她一起过去。” 她从不撒谎,外婆毫不怀疑:“这老钱真是,天天打孩子,也不怕打出病来。雨下那么大,你还是别去了。” “大宛说钱鑫伤着了,她一个人处理不了,让我过去帮忙。”尹蔓不敢看她,“我二十分钟就回来,您放心吧。” “唉……”外婆叹了口气,“你顺便把我刚做好的肉给他端过去。” 钱鑫家和他们家很近,临走前,外婆看了看窗外,不放心地叮嘱:“囡囡,记得带把伞啊。” 大门关上,尹蔓没来得及回话。 伞柄被风吹得东摇西晃,尹蔓冒着大雨来到和楚央约定的地点,他已经等了她许久,身上的外套全湿透了,冻得直打颤,他看见尹蔓,惊喜交加,目光炽亮,比那闪电更刺眼。 楚央煞白着脸抱住她,吸了吸鼻涕:“你总算来了,冷死我了!” 他身上的寒意使她也战栗不止,楚央警惕地观察周围:“忆初,我们得快点走,我家里现在肯定发现我不见了。” 他冰凉的手指直冷到她的心里,尹蔓讷讷地说:“楚央,我今天来不是……” 话音未落,四五辆车猝然冲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明晃晃的车灯把大雨照成了一根根洒落的银针,晃得人睁不开眼,白茫茫的一片。为首的车辆里下来几个人,不分由说将楚央押回车上。 楚央疯狂地朝着他们拳打脚踢,回头撕心裂肺地对尹蔓喊了一句:“你一定要等我!” 车辆发动,车窗传来砰砰的撞击声,这些人动作利落,来无影去无踪,留下尹蔓孤零零地站在街头,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雨哔哔剥剥地打在伞上,刚才的景象仿佛电影般晃过,于是那些未说出口的话,一辈子也没机会再说。她的头发一络一络地往下滴水,黯淡地拖着脚步往回走。 分卷阅读1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57 尹蔓把伞上的水抖落在楼梯间,打开门,失魂落魄地说:“外婆,我回来了。” 家里空无一人。 她往里走两步,发现卧室的门沿边掉了一封信。 那是楚央写给她的信。 ——“忆初,我们逃吧。” …… 尹蔓点的玫瑰茶端上来,她喝了一口,味道有点泛酸,大约是玫瑰的酸味,她没怎么在意,心脏空落落地钝痛,对楚央说道:“外婆在整理床铺的时候,在我枕头下面发现了这封信,以为我要去和你会合。” 楚央看着她喝下那杯茶,眼底悲哀浓重:“她出事了。” “对。” 尹外婆以为尹蔓要离她而去,惊惶不已,连夜冒着大雨出去找她。 她已至迟暮之年,老眼昏花,撑着一把破烂的伞,在风雨飘摇中,步履蹒跚,踽踽前行。 雨水打湿了路面,夜色浓黑,老人心急如焚,没看清前路,下台阶时脚骤然踩空,衰弱的身躯沉沉一跌,头撞在花坛边缘尖锐的角上,接着又重重撞落在地上。 刹那间,世界颠倒。 尹外婆艰难地挣扎了两下,想要努力够到花坛,把自己撑起来。她绝望地朝着前方挪动,发现眼前越来越黑。 越来越黑。 手指在碰到花坛的那一刻,颓然落下。 街道寂寂,门巷紧闭。 无人经过。 老人就这样在滂沱的冷雨中,孤独地死在了路边。 人生一世间,忽若暮春草。 尹外婆死不瞑目,等找到尸体时,谁也无法合拢她的眼。 生活轰然土崩瓦解,尹蔓跪在那具僵硬的尸身边,犹如置身万丈悲恸的深渊,她死前还带着对自己无尽的忧虑,舍不得放手,舍不得闭眼。她来不及对尹蔓道尽那些人世沧桑,剩下年少的她孤身一人顶住这天地,只来得及说上一句: 囡囡,记得带把伞。 生命脆弱无常,往往湮灭在一瞬间。 “我外婆滑倒以后颅脑损伤,是脑出血走的。”说起这些往事,尹蔓有些乏力:“所以我不想见到你,楚央。” 她喉头腥苦:“我每见到你一次,都在提醒我自己,外婆是怎么被我害死的。” 外婆溘然长逝,给这场无知的早恋写下血腥的悲剧结局。 她无数次在仇恨里窒息,恨楚央,更恨自己,恨得她一刀一刀地划向自己,煎熬地背负着弑亲的罪名,永世不得超生。 楚央追悔莫及:“忆初,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平时不敢去想当年的事,更不知该如何对姜鹤远提起,亲人的死亡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人生被血淋淋地剜去一块,即使时间过去再久,一旦想起,仍是灭顶之痛。 也许是回忆太过压抑,尹蔓的头一阵阵犯昏,她又端起玫瑰茶喝了几口:“以后你别再找我,我也不想再见你。” 楚央抬了抬手,似乎想要制止她。 这时手机震动,姜鹤远的电话打过来:“我到了。” “那就好。”她眼皮发沉,晃了晃头。 姜鹤远:“你在做什么?” 尹蔓口舌泛苦:“在外面吃点东西。” 他没头没尾地问:“一个人?” 她揉揉眼,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楚央面色有些古怪,她想,反正也快走了,回道:“嗯。” 他那边背景声嘈杂,尹蔓听他说道:“早点回家。” 姜鹤远挂断电话,打开手机上刚收到的照片,面无表情。 “我无意中看见一个女人,长得是不是有点像你女朋友?” 署名aria. 照片里,尹蔓和楚央相对而坐,专注地交谈。 尹蔓握着手机,脑子昏沉得不正常,浑身力气仿佛被抽走了,她终于发现不对劲,不可置信地问楚央:“你给我下药?!” 她以为自己在大声质问他,然而发出的声音却低不可闻。 尹蔓的力量在疾速地流逝,整个人丝毫动弹不了,容不得她逃走,在下一秒失去意识前,她模模糊糊听见楚央说了一句话: “忆初,对不起。” 尹蔓彻底晕过去后,楚央懊丧地揪着头发,他一直觉得是尹蔓背叛了誓言,心里怀揣着怨愤与不甘,加上韩舒娅一激……要是他知道当年是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韩舒娅从后面走出来:“出息。” 楚央犹豫:“要不算了吧。” 韩舒娅不屑一顾,小男生就是小男生,下个药也这么瞻前顾后的:“行了,都走到这一步了,少给我装。” 楚央再三确认:“你确定这药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 韩舒娅无所谓地说:“你能不能放心,别啰嗦,大不了睡一觉,我找熟人拿的,又不是外面的劣质品。” 她把楚央的鸡尾酒撒到尹蔓身上,和他一人一边扶起尹蔓,带着一身酒气的她往外走,嘴里抱怨着:“你看她,大白天喝得那么醉,气死我了。” 咖啡馆的人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 尹蔓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酒店里。 她头痛难忍,茫然地打量四周,等到理智逐渐归于脑内,尹蔓猛地掀开身上被子,只见自己赤身裸体,只穿了一条内裤。 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记忆停留在咖啡馆里晕倒前的时刻,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一件也想不起来。 尹蔓攥紧拳,床单被她揪出丑陋的皱褶,她目疵欲裂,恨道,楚央。 楚央竟会对她下药。 她的下身没有明显的入侵感,尹蔓的记忆被生拉硬扯地拼接起来,中间遗失了一大块,她不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她在醉生里摸爬滚打,小姐被迷.奸的事故数不胜数,她的警惕心向来很强,却从来没把这种卑劣的手段,往楚央身上套。 连一丝念头都没有。 她毫无防备,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 尹蔓手忙脚乱地爬下床找手机,手机被关机了,她重新打开一看,已是第二天上午七点。来电提醒里姜鹤远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尹蔓心乱如麻,她没有楚央的联系方式,不知该去哪儿与他对峙,恶心地吃了个哑巴亏,她穿好衣服匆忙往家里赶。 尹蔓没精力为自己是否失身而纠结,满心只有两件事。 第一,绝对不能让姜鹤远发现。 第二,必须马上找到楚央。 酒店离家不远,她思绪混乱,一开门,却见姜鹤远端坐在沙发上。 尹蔓不自觉后退一步,惊疑不定:“你不是走了么?” 姜鹤远板正得犹如一尊雕塑:“你去哪儿了?” 她支吾其辞:“我我我去买早餐。” 姜鹤远盯着她空荡荡的手:“早餐呢?” 尹蔓被他盯得发毛:“已已经吃完了 分卷阅读1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58 。”她转移话题,“不是要去三四天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的谎言拙劣得令人冷笑,姜鹤远没有回答她,说道:“尹蔓,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汉)徐干:人生一世间,忽若暮春草。 更完了,这几天的字数都比较多。 第96章 “分手?” 姜鹤远走到她身前:“这房子以后给你住,我不会再来。” 尹蔓怀疑药效还没褪,这一幕是她臆想出来的,她仰首愣愣地问:“你在说些什么?” 他很爱她的,怎么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姜鹤远提起行李,一夜未睡,来回奔波,他已经很疲累了。 “就这样吧。”他说。 尹蔓伸手挡住他的去路:“你等等。” 疯了,姜鹤远竟然要和她分手?!这个讯息似乎现在才传入她的中枢神经,尹蔓高声道:“你什么意思?你给我一个解释。” “该解释的是你,尹蔓。”他按下她的胳膊,“你昨晚去了哪儿。” “……” 她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等了你一晚上。”姜鹤远忽然笑了,“你去买早餐了,嗯?” 怕什么来什么,他笑得她后背僵直,尹蔓急道:“不是,你听我说。”她抓住他的袖子,生怕他跑了一样,不管不顾一股脑全往外倒,“我昨天被下药了,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发现我在酒店,一个人都没有……” 姜鹤远安静地听完,问道:“谁给你下的药?” “……我一个高中同学。” 他推一步她走一步,不撞南墙不回头,事到如今还隐瞒他,姜鹤远完完全全丧失了和她斗智斗勇的耐心,半句废话也无,直接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是他么?” 尹蔓一看,犹如晴天霹雳。 她一张张翻过去,里面全是她和楚央的照片,两人□□,楚央要么趴伏在她身上,要么抱着她接吻,他们在床上翻云覆雨,她的关键部位被挡了,脸却明明白白地露出来,闭着眼脸色潮红,而楚央只有一个侧脸,沉迷地看她。 姜鹤远望着她表情闪烁变幻,心像是没了知觉。 她瞒着他如如的事情,他原谅她,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去见楚央,他也可以装作不知道,他的底线对她一再放宽,宽到自己都视之鄙夷。 当他收到这个未知发件人的照片时,再无法对她放任自流,妄想她能自己悔过。姜鹤远心底深处抱着对她微弱的希望,认定她不会放纵到如此地步。为了亲眼求证,他连夜买了回程的机票,就这么坐着,在黑暗中枯等了她一宿。 黎明初降,迎接他的依然是谎言。 他高高在上的自尊被尹蔓踩在地下,践踏得一无是处。 尹蔓机械地删掉那些龌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确实是她,可里面的肢体交缠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她没有任何印象,尹蔓不认为自己和楚央发生了关系,但罪证确凿地摆在眼前,要说没发生关系谁也不会信,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 楚央下药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凭什么临门放她一马? 她显然心虚,姜鹤远重复:“高中同学?” 尹蔓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在她想清楚前,已经说道:“假的。” 她不假思索,噼里啪啦说得很急:“这个男生是我高中同学,我们以前谈过恋爱,他昨天把我叫出去,我想和他说清楚,但是我们没发生关系,照片是假的,我和他根本没有做过,我被算计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姜鹤远却道:“你不是说你被下药了,什么都不知道么,怎么确定是假的?” 尹蔓语塞,她束手无策,干干地说:“你不相信我?” 姜鹤远难以理喻:“我怎么相信你?” 尹蔓洗不脱罪名,激切道:“楚央就是想看到我们变成这种局面,你要是相信他,他就得逞了。” 他对此无动于衷:“尹蔓,造成这种局面的,是你自己。” 狼来了的故事听一回就够了,姜鹤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看她表演,然后一次次拆穿她的谎言,一段关系走到尽头,弄得彼此毫无体面。 他再也不想看到她。 姜鹤远道:“我现在要去机场,以后也不会再回这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尹蔓闻言如临大敌,死不松手:“不行,姜鹤远,你必须回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的大衣袖子被她抓得惨不忍睹,他捏住她的手,恰似拂一粒不起眼的灰尘,轻轻就拂去了,尹蔓的手腕被他捏出红印,他看了一眼,说道:“你一而再再而三撒谎的时候,对我而言就什么也不是。” 尹蔓从来没想过,姜鹤远绝情起来,可以伤人到这种地步。 她什么也不是。 他怎么舍得对她说出口。 这句话如附骨之毒往她毛孔里钻,尹蔓的心脉拧成千股的疼痛,却仍死缠烂打地紧紧扣住他的腰不放:“我错了,你好好听我说好不好?” 他日复一日地等她坦白,她不说,当她准备说时,他已经不愿听了。 尹蔓单薄的手背上透出青筋,姜鹤远扯扯她的手:“别这样,尹蔓,没有意思,分开一段时间对我们都好。” 尹蔓勒得更紧,整个人往他身上贴:“不,我不同意,我不分开。” 就当她不要脸吧,她绝不放手,一段时间也不行,只怕一放手,他就走了,她追都追不上。 他为她遮风挡雨,给她搭建起一个温暖的安乐窝,他给她值得憧憬的未来,他让她去爱。 在她能想起的所有最幸福的时刻,都是他。 她缠得他几乎想要妥协,尹蔓再这么耍赖下去,他又会心软动摇,接着之前说的话全成为无用功,继续恶性循环,姜鹤远漠然任她抱着:“我已经错过了开幕式,再拖下去就要误机了,你是不是很享受我为了你不停推掉我本来应该做的事?” 尹蔓被他语气里的厌倦迫得一退,手指悄声无息地松开。 姜鹤远抽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他仿佛将看不见的线栓在了她的躯体上,每走一步,她的身子就往外扯一下,尹蔓被他寂寥地遗弃在身后,置身于虚无的空气中,什么也握不住,她不知自己此刻是该挽留还是放他走,徒劳地追出去:“姜鹤远,你真的决定了?” 他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带着仆仆孤寒的风尘,站在电梯里对她说:“对。” 电梯门缓缓合上。 羁绊骤然斩断。 冷冰冰的钢板反射出她被照得变形的脸,她靠在墙上,好像支撑不住自己似的,渐渐往下滑,最后缩成一团。 * 四天后,姜鹤远回到昭市。 他走了几天,尹蔓就给他 分卷阅读1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59 发了几天的短信。飞机一落地,他的手机连续震动,打开还是她的一堆信息: “你开完会了么,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会在这里住的,这是你的房子,就算要走也不是你,是我。” “我以后再也不瞒你任何事了还不行么?” “你回我一下吧,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 “你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 “姜鹤远,我等你。” …… 这样的内容他最多的一天收到了上百条,姜鹤远逐一看完,随后致电原皓:“在哪儿?” 尹蔓放下手机,今天他还是没有回复她。 一条也没有。 那天他离开后,她一直给他打电话,然而姜鹤远电话拒接,微信拒收,最后大概实在受不了她的骚扰,把她拉黑了。拉黑没关系,尹蔓一有空就对他短信轰炸,就算他当她变态也可以,反正这件事错在于她,只要他还愿意见她,什么脸皮、羞耻都不重要。 她总是从一个极端迈入另一个极端,错以为可以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往事倾诉倒尽,可是事与愿违,即便现下他们的关系再怎么恶劣,也逼着她非说不可,并且要当面说。 人非得走到一个更糟糕的境地,才发现原来之前并没有那么糟糕。 尹蔓不确定姜鹤远能不能收到那些短信,他这一离开渺无音讯,她担心他回来看不见自己,连门也不敢出,把手机铃声设置到最大,无论去哪儿都不离身,连上厕所也带着,就怕自己错过他的回电。 但是每当手机提示声响起,又是一轮新的失望,她在反复的希望与失望中拉扯得身心俱疲,记不起这几天是怎么捱过来的。一想到他们也许会变成陌路人,尹蔓就什么事也做不了,她盯着灰暗的屏幕,早知道应该在姜鹤远手机里安装一个定位。 早知道就不应该瞒他。 早知道就不去见楚央。 早知道就不对他撒谎。 有太多太多早知道了,可是光阴不能倒流,这是她的错,他怎么生气她都能承受,只要不分手。 她不信人的感情可以说没有就没有。 姜鹤远接连几日思维高速运转,还要强打精神与人应酬,每天会议结束回到酒店,尹蔓又会跳出来在他脑海里兴风作浪,他要查发床照的人,找人和楚央进行交涉,否则这些照片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以及随时准备应付姜父姜母的调查结果,丝毫没有空闲可言。 他到ktv时,包厢里除了原皓和何雍,还坐了两个公主,何雍一见他进来,很是稀奇:“太阳从西边出来,咱们高僧也会主动组局了。” 酒精有时是个好东西,比如现在,他就亟待缓解紧绷的神经。 姜鹤远一言不发,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原皓注意到他还提着行李:“你刚回来?这么急?” “不急,”姜鹤远说,“今天陪我喝个够。” 他和何雍面面相觑,男人出差不先回家,一般都有事。 何雍道:“要不我再多叫两个人?” 姜鹤远:“不用。”他看着何雍左搂右抱的两个女人,“让她们也下去。” 何雍悻悻:“三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喝的。”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拿了点小费,把公主们请走了。 原皓自从和柳锦恩交往后,就开始端出一副洁身自好的美好品格,趁机踩何雍一脚:“你真恶心。” 明明以前玩得最疯的就是他,何雍道:“你更恶心。” 原皓:“你最恶心。” 何雍:“你无限恶心。” 原皓还要骂回去,姜鹤远把酒瓶倒空,往茶几重重一放,酒瓶不稳,滴溜溜滚到地上,发出胆战心惊的碎裂声。 两人同时没了声音,片刻后,原皓试探地问:“到底怎么了,鹤远。” 姜鹤远倦怠地靠在沙发上:“点歌吧。” 太反常了,这情况看上去很大程度和女人有关,从小就是这样,他不想讲的事谁也问不出来,于是何雍先去点歌,这时原皓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说道:“韩舒娅说她要过来。”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他和韩舒娅也认识,她对姜鹤远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原皓好奇道:“她什么时候回国的,来找你的吧,怎么不直接打你电话?” “我把她拉黑了。” “那让她过来么?” 姜鹤远想了想:“行。” 原皓调侃:“你可以啊,你们家那个宝贝没意见?” “……” “出事了?前几天见面不还好好的?” 姜鹤远:“别提她。” 原皓啧道:“我就说你们不靠谱,你想找个人结婚也不应该找她啊,谈个恋爱真够累的。” “你说够了没有,”姜鹤远把话筒塞给原皓,“你先唱,我跟何雍说点事。” 韩舒娅穿着一件长长的貂绒大衣,进了包厢将大衣一脱,露出里面的低胸吊带和热裤,原皓在她修长的腿上扫了一圈:“你不冷啊?” 韩舒娅横他一眼:“没情趣。” 她放下包,勾住姜鹤远的脖子往他大腿上坐:“好久不见,想我了么?” * 尹蔓被手机里的软件推送通知捉弄了许多次,全部关掉后,仅剩的希望也被关掉了,彻底变成一台硬梆梆的哑机。 今天大概和前几天也是同样的结局,尹蔓不知道姜鹤远什么时候才消气,心想要不出去打份工算了,否则每日这么全身心的等待一个人,真是难熬。她将手机放在柜子上,洗洗脸准备睡觉,出来时发现屏幕竟然亮着。 她仓促几步跑过去,差点摔了一大跤,急急忙忙打开短信,只见一个陌生号码发来好几张照片,韩舒娅亲密地倚在姜鹤远怀中,而他搂着她,正在喝酒。 另一张,她的嘴唇亲在他脸上,他没有避开,自若地侧眼看镜头。 他玩骰子,她的手覆在他手上,十指交叠。 旁边的大衣姜鹤远走前穿过。 尹蔓反复确定,这并非旧照。 手机从指间遽然摔落在地,屏幕怵目惊心地裂开。她俯下身去捡,血气剧烈地往喉头冲,五脏六腑仿佛进了绞肉机,痛得血肉模糊。伤口上撒满密密麻麻的盐,烂成百孔千疮。 痛得她直不起身。 包厢里,韩舒娅开心地说:“好了,发出去了。”她把头靠在姜鹤远肩上,丰满的胸部在他手臂上蹭,“还不快谢谢我。” 何雍咳了一声:“舒娅,我们还在这里,你要不先忍一忍。” 十五分钟前,韩舒娅被姜鹤远从腿上推开,她不介意,反而关心道:“你脸色好差。” 他越对她视若无睹,她越想把他拿下,温柔地问:“是不是发现你一走你女朋友就去见其它男人,难过了?” 姜鹤远挑眉:“你怎么知道 分卷阅读1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60 我走了?” 白天她发给他尹蔓和楚央私会的照片,晚上他便收到了床照,姜鹤远前后一联想,未免觉得有点过于巧合。 韩舒娅哼道:“我问的小柔姐呀,你的事我一向都很关注的。”她迷恋地闻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和我睡一觉,什么都好了。她对你不专一,我对你专一啊。” 姜鹤远:“她和同学喝个茶而已,谈不上专不专一,你挑拨得很愚蠢,aria.” 韩舒娅夸张地说:“拜托,同学?!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天真!” 姜鹤远漫不经心:“有什么问题?” 她一冲动,脱口而出:“只怕他们喝完茶就去上床了。” 难道他没有看到那些床照? 姜鹤远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韩舒娅收敛了些,在他怀里撒娇:“我只是替你不值得,凭什么她就可以偷偷去见男人,你就坐在这里喝酒?” “不如,”她媚眼一勾,“让她也感同身受一下你的滋味。” 姜鹤远很有兴趣:“怎么说?” 见他不反对,她掏出手机与他自拍,姜鹤远取下她手中的手机扔给何雍:“让何雍拍,看得更清楚。” 何雍和姜鹤远心照不宣,他打开她的手机,极有耐心地给他们拍了好几分钟,韩舒娅不停地变化姿势,然后何雍递给她:“看看。” 韩舒娅不满意:“你都在拍些什么,拍得好丑,才拍这几张。”她翻到前面,手一停,“你没看我相册吧。” 何雍无聊道:“我没兴趣。” “切。” 她千挑万选出一张最好看的,找姜鹤远要了尹蔓的电话,把照片发到她手机上。他离远她,韩舒娅刚刚得逞,脾气很好,半真半假地抱怨:“你总是这样,把我用完就丢。” 崩裂的伤口让人无力,肺部空气犹如被封了口,尹蔓有种灭顶的窒息感。恋人间拥有与旁人不寻常的默契,她总觉得姜鹤远对她还有感情,她所有不顾一切的挽回都基于他对她的爱,可如果他不爱了呢? 如果他和韩舒娅复合了呢? 坚定不移的信心猝然地动山摇,尹蔓把照片发给尹澈:“小澈,帮我查查这是哪个地方?” 不能再这么猜测下去,想都不能想,她必须最后试一次。 死也要死个明白。 这间ktv包厢很有特色,尹澈不一会儿就查到了,他把地址告诉尹蔓,说道:“对了蔓姐,之前你让我查的那个人我也找到了,他现在住东区的希尔顿。” 楚央的下落尹蔓暂时顾不上那么多,火急火燎地奔到ktv找姜鹤远,她不知道他们在哪个包间,但姜鹤远应该不会坐普包,她径直往vip走去,多数v厢都有帘,还好工夫不负有心人,她逛了一圈,终于在几个没拉帘的窗口里发现了激情高歌的原皓。 她推门而入。 原皓的歌声戛然而止,几个人纷纷地望着这个闯入者。 姜鹤远目光从她身上不咸不淡地划过,继续和何雍韩舒娅玩骰子,原皓尴尬地打了声招呼:“哈罗哇。” 靠,捉奸捉到眼皮底下,这下鹤远算是玩脱了。 韩舒娅讶然:“哟,居然找过来了?” 她以为尹蔓是个懵懂的小白兔,不料还挺辣的,看她的眼神变了变。 尹蔓见姜鹤远不理她,走过去拿起另一只话筒,铿锵有力地对他说:“你让她走。” v厢音响效果很好,立体声久绕不去。 他们彼此对峙,一个气定神闲,一个外强中干。原皓不好意思再唱,按下暂停键,偌大的包厢落针可闻。 尹蔓在赌。 她赌姜鹤远不会不要她,要是他真的对她没有感情,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特地飞回来等在家里对她说那么多。 可姜鹤远眼眸深如潭水,看得尹蔓的目光渐渐暗下去,她孤身一人站在中央握着话筒,有些委屈。 韩舒娅不甘示弱地从原皓那儿抢过话筒和她对呛:“你有没有搞错?”她挽住姜鹤远的胳膊,“你真要我走?” 尹蔓盯着他被挽住的手,想过去把那只胳膊砍断抱在怀里。 何雍和原皓见这两个彪悍的女人各拿着一只话筒争姜鹤远,看得津津有味,幸灾乐祸地猜测他会怎么圆场。 终于,姜鹤远抿了口酒,对韩舒娅说:“你不用走。” 韩舒娅得意地对尹蔓扬扬下巴。 尹蔓颜面尽失,她把话筒放到桌上,孑然转身离开。 然而下一秒,姜鹤远却放下酒杯:“我和你走。” 他们当着几人的面离开,车上,尹蔓嗅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脸侧还有韩舒娅的口红印,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拿袖子一下一下擦他的脸,衣服磨得他脸颊生疼。 “够了,尹蔓。” 姜鹤远虽然跟她出来,却至始至终没有用正眼看过她。 他们回到家中,尹蔓跟在他身后,看他走进卧室翻箱倒柜在找什么。不久姜鹤远似乎找到了,他把东西拿出来,然后粗暴地将她扔在床上,扯出条领带绑住她的手,再利落地捆在床头。 接着开始一件一件脱她的衣服。 第97章 【此处省略四千字】 姜鹤远似乎在和她一起遭罪,到最后也没射,他把她擦干放倒在床上,她以一种防御的姿势,背对他蜷缩着,怎么劝也劝不过来。 他把她抱在怀里,没有安慰她,只是说道:“睡吧,晚安。” 他的手臂上全是她挠出的伤痕,尹蔓脸压在上面,皮肤凹凸不平。 他伤害她,她再伤害他。 姜鹤远手上的伤一阵刺痛,她的泪浸着那些伤口,忽然哽咽了,在黑暗中轻轻地说:“你说过,我是你的宝贝的。” 别人可以欺负她,他不可以。 他食言了。 他的心揪了一下,擦掉她的泪,将她抱得紧了些,低声道:“好好跟你说你听不进去,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你让我还能怎么办?” 那么多器具,他最后只舍得用那两样,就怕真的伤到她。 他折磨她一整夜,现下又恢复了先前的温柔体贴,给她一棒子再喂颗糖,以为她会对他感激涕零,尹蔓扯扯唇角:“我明天想吃城东的包子。” “好。” 翌日姜鹤远起了个大早,尹蔓还在熟睡,温顺地偎在他的怀中,他感受着她安稳的呼吸声,突然觉得前一天自己做得是有些过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出门给她买早餐,想着要不回来还是给她道个歉算了。 然而一开卧室门,却见床上空空荡荡,姜鹤远摸摸被窝,里面早已没了余温,他找遍了每一间房,终于确定,尹蔓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键词:越野车。坐完车记得转弯回来看一看偶。 注:《大宝积经》 :如火焚草木,无有厌 分卷阅读1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61 足时,爱欲亦如是,终无有满足。 第98章 桌上,那袋跑了半个城市买回的包子早已凉透。 尹蔓手机关机了,小行李箱被她提走,衣柜里的衣服也少了两件,显然并非临时起意,早在前一晚把他支出门时就已算计好今日的离家出走。 撒谎,隐瞒,伪装,他都准备原谅她了,她还能一边靠在他怀里,一边打算盘。 看来教训给得还是不够。 走到这一步,姜鹤远没精力再去和她生气,当务之急是要先把人找到,天寒地冻,尹蔓没有地方可去,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再想教训她也得先让她回家再说。 姜鹤远立刻联系何雍,让他调取这一带的监控,今天休息日,他大清早被姜鹤远从被窝里拖出来,见面时还在打哈欠:“我说,是不是你和韩舒娅把她惹急了,你要演也不用演得这么真啊。” 惹急了是惹急了,姜鹤远心知肚明,却不是因为韩舒娅。 “我在她手机里看见你说的床照了,”何雍倒了杯咖啡,“不过我先说啊,我没仔细看哈,免得说我占你媳妇儿便宜。” 姜鹤远离开尹蔓后一镇静下来,便觉得事有蹊跷,尹蔓的话他不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尤其是韩舒娅从中掺上一脚的可能性极大,否则不会他刚在昭市落地,她就打听到了要跟过来,她太想知道他的反应了,他同意见她,也是想探探她的底。 至于利用她来刺激尹蔓,纯粹是顺手之举。韩舒娅有句话说得没错,应该让尹蔓感同身受一下他收到那些照片时的滋味,他当时的痛不比她少半分。 虽然他并不是很愿意承认“心痛”这种情绪。 姜鹤远问:“咖啡馆的监控你拿到了么?” 何雍:“我让人去拿了,说待会儿送过来。” 昨晚他跟自己说过这件事,要得很急,姜鹤远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何雍玩得很迟才回家,耷拉着眼皮犯困:“你谈个恋爱让我加了多少次班,我看你们要么赶紧分手,要么赶紧结婚得了。” 姜鹤远没有听见,画面里,尹蔓戴着口罩走出小区,她每次要跑路都是这个打扮,他按下暂停键,一帧一帧地查看,何雍啧啧称叹:“看你紧张成那样。” 她等了几分钟,打了个出租车,扬长而去。 姜鹤远记下车牌号:“帮我查查这辆车的行驶记录。” 何雍干完咖啡,任劳任怨地去联系出租公司,半小时后,那边有了回话,说是载了这么个人,不过她坐到批发市场就下车了,何雍跨区调出批发市场的监控,批发市场摊位繁多杂乱,尹蔓从一家店窜到另一家店,手上提了一大堆东西,最后在消失在一个盲区里,汇入茫茫人海,再无踪影。 调动批发市场的每一个监控慢慢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姜鹤远想过她是在吓唬他,想过她是想出去散散心,可是现在,她的一系列措施摆明了要离开他,就像她当初逃离邵江一样。他等不了那么久,还好何正待的派出所里有大宛和钱朱的备案,他拿到大宛的联络方式,让何雍先帮他守住监控,然后直奔到大宛家。 大宛在睡懒觉,听见大门砰砰作响,迷迷糊糊地打开门:“谁啊,大清早的。” 姜鹤远往门里看了看,尽量自然地问:“尹蔓呢?” 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无缘无故跑到她家门口找尹蔓,大宛瞌睡醒了大半:“什么?” 她没看错,真的是姜鹤远。 他单刀直入:“尹蔓有没有在你这里?” “尹蔓?我这里?”大宛瞪着眼,“她不是和你住一起么,怎么会在我这里?” 她的惊讶不似作伪,姜鹤远按捺下失望,写了一串号码给她:“如果她过来了,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发生什么事了?”大宛满头问号,“小蔓呢,她去哪儿了?为什么要我来通知你?” 姜鹤远酌量道:“我和她有点误会。” “你对不起她?”大宛马上发问,她了解尹蔓,她不是那种爱耍小脾气的人,登时便充满了警戒,“你把她怎么了?” 这是他们的私事,没必要对她解释,姜鹤远道:“总之她来了你告诉我。” “我凭什么告诉你?!”大宛认定他欺负尹蔓,把腰一叉,将那串号码纸揉成一团往脚下一扔,咄咄逼人,“您不是从不用正眼看我们么,这么厉害来问我做什么呀?” 姜鹤远脸色不善,却到底没有发怒,他在大宛的目瞪口呆下,纡尊降贵地捡起那团纸,一反常态地说:“你告诉我,我给你十万。” 大宛意外:“你这是在悬赏?”她向来看不顺眼姜鹤远,借机奚落道,“哟,那您可真是太大方了,十万块就想收买我,真当我大宛没见过钱?” 说完,她摔上大门,让姜鹤远结结实实地吃了个闭门羹。 姜鹤远被人指着鼻子责骂,偏偏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他回到车上,想着尹蔓居然要离开他,顿感茫然。 她为什么会产生这个念头? 他如何也想不通。 尹蔓来来回回就那几个朋友,大宛这里问不出名堂,其它人那儿也别想了。他甚至考虑过尹蔓有没有可能去找邵江,但即刻推翻了这个想法,然而就在他思索时,邵江却主动找上了他。 大宛讨厌姜鹤远归讨厌,不过尹蔓的事就是她的事,她问了一圈尹澈和钱朱,没得到她的下落,尹澈又将此汇报给邵江,于是邵江掩不住幸灾乐祸地问姜鹤远:“那谁,我听说尹蔓不见了?” 那谁按断了电话。 在姜鹤远把邵江号码拉黑的瞬间,他发了条短信过来:“我知道她在哪里。” 他把邵江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忍辱负重地拨过去:“她在哪儿?” 邵江得意洋洋:“风水轮流转啊,你也有今天,你们不是感情挺好的么?” 姜鹤远:“与你无关,她在哪里。” “她在——”邵江嘿嘿笑了两声,贱兮兮地说,“我不告诉你。” 在他挂电话前,邵江抢先道:“我最近听见有人在传她坐过台的消息,你知不知道?” 姜鹤远太阳穴突突地跳:“我这边不太清楚。” “感觉像是有人故意引导,不过来问我我都说没有了。”邵江以一种长辈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劝他,“你们俩走不下去就别勉强了,你把她让给我,不是皆大欢喜吗?” 姜鹤远心烦虑乱,被他招得实在没忍住,罕见地爆了粗口:“滚。” “真没素质。”邵江把电话掐断了。 姜鹤远五味杂陈,打算看看何雍那边有什么进展,不料紧随其后,姜父的电话跟着打进来,他调整好心态,勉力平稳道:“爸。” 姜父凛然:“鹤远,你马上回家一趟。” “什 分卷阅读1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62 么事?” “关于你的婚事,我们必须要重新谈一谈。” 姜鹤远沉默:“爸,我现在有急事,回不来。”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给我一个明确的时间。” 他望着街上人来人往,晃过的全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说道:“我不知道。” 姜父怒道:“不知道?我看你是不愿意!鹤远,我们对你非常失……” 姜鹤远把手机放在座椅上,叹了口气,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何雍还没有消息,现下内忧外困,他对于尹蔓一走了之的愤怒早就散了,只是反复地想何雍问他的话:“你不是说她没地方可住么,她还能去哪里?” 她还能去哪里? 姜鹤远直起身子,从脑海中硬生生扒扯出一条线索。 他致电李悠云:“李老师,您还记不记得当年尹蔓的外婆家在哪个地方?” * 芙蓉老街。 芙蓉老街作为这个城市最不起眼的街道之一,现已被规划为亟待拆迁的区域。可惜施工建设迟迟轮不到他们,因此大多数居民仍驻守在老旧的房屋内,只盼哪日能得一笔丰厚的拆迁款。冬日天冷,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姜鹤远拿着从李老师那儿打听到的地址,总算找到尹蔓的旧家。 街道狭窄,雪水融化在污泥中横流到脚下,门口摆放的杂物歪歪倒倒,屋与屋之间挨得很近,路面凹凸不平,墙壁脱得黑一块灰一块,贴着许多破烂斑驳的牛皮藓,墙角孳生出大面积的青苔。他站在她的旧家门前,轻轻一敲,门上便落下层层的灰,姜鹤远掩住口鼻,又拍了几下,里面依旧无人回应,连最细微的动静都没有。 她没回来。 姜鹤远与那扇灰旧的大门无声对望良久,往后退了一步,就地坐在肮脏的楼梯台阶上。逼仄的楼道里,他躬着身子,在明暗之间勾勒出一个消沉的背影,恐惧崎岖滋长。 其实在尹蔓今天走之前,他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过。 爱得越亲密,越把握不好距离。姜鹤远爱过的次数不多,浅尝辄止,爱情是生活的调味剂,而非必需品。他与尹蔓情况特殊,还没来得及恋爱,就已经同居,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过于亲密了。 再深入,不断深入。 泄了洪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直至他想把她融进自己的骨头里。 他习惯了主宰一切,包括主宰她。 她那么依赖他,把他当成她的浮木,仿佛是一个救世主的角色,姜鹤远享受这种依赖。他像每一个扶持孩子成长的家长,她强大了,她有更多路可走了。 然后她不再需要他。 在自由与束缚中,他选择了后者,以结婚为绳索将她拴在身边,怕她越跑越野,终有一天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永远不会做高投入低回报的事,在她身上付出的感情,不能变成她经年后轻描淡写的一句“感谢”。 却恍惚忘了尹蔓从来不是一个弱者,如果她是个软弱的人,他不会爱她。 情商是一种维持理性与感性的平衡能力,当他看到尹蔓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时,理性湮灭,所有细微末节的情绪通通被放大。生气变成了愤怒,愤怒变成了厌恶,厌恶变成了毁灭。 人爱到一定程度,犹如逆风执炬,必有烧手之患。 姜鹤远一度公私分明地认为,如果尹蔓不背着他去见楚央,那么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真相归真相,惩罚归惩罚,“欺骗”横亘在他们之间,他必须把她曾经养成的坏毛病纠正过来。 此刻他终于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这种脱离了掌控的感觉令人焦虑,尽管尹蔓早已是一个成年人,他仍然不可避免地担心她会遇见各种危险,她以离开作为对他的报复,让他将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逐一扒开,露出其中最阴暗的部分。 他一遍遍地拷问自己,姜鹤远,你有没有趁此机会,试图折断她的翅膀,让她服从,彻底成为你圈养的宠物? 一旦尹蔓妥协了第一步,就会妥协今后的每一步,她看透他,所以她逃了。 如同逃离一个怪物。 姜鹤远盯着渍痕污垢的墙壁,倏地自嘲地笑了笑,他手脚冰冷,一直等到日薄西山,希望在模糊的光影里一寸一寸地减弱,他缓慢站起身,决定回去。 这时楼道里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姜鹤远抬眼望去,只见尹蔓在楼梯下,疏远地仰望他。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上班快落~晚上继续。 注:《佛说四十二章经》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第99章 姜鹤远蓦地朝她走去,但他坐得太久,腿麻得像木头,加上一天没吃饭,头晕之下往前倾了两步,连忙扶住栏杆,蹭了一手灰。 他没带纸巾,手一摊开,有点不知所措。 尹蔓从包里翻出纸递给他:“擦擦吧。” 姜鹤远一丝不苟地把手擦干净,他就这么坐在楼梯间,裤子和背部都沾上了灰,他是个讲究的人,平时绝不允许自己的衣服带一点褶皱,何况现在这般模样。 尹蔓给他拍打后面的灰尘。 她二十分钟前到芙蓉老街,他那时没注意到她,她赶紧躲在墙后,一直在等他离开,可是岁暮寒意深浓,姜鹤远像感觉不到冷似的,只是怔怔地想事情。树叶凋敝,他坐成了一颗荒枯的树。 尹蔓等了又等,心中天人交战,离去的脚步几番折返,终究是走了出来。 姜鹤远凝固的血液开始徐徐流动,他捉住她的手指,沉道:“尹蔓,回家。” 她说:“这就是我的家。” 他没戴手套,手都冻青了,尹蔓把自己的手套取下一只戴在他手上,他手掌大,只能套进去一半,剩下半截滑稽地露在外头,姜鹤远取下来:“我不用。” “你这样会长冻疮。” 她执意把他的手往里塞,手套里带着她温暖的体温,姜鹤远垂眸不语,他的下巴长出青色的胡茬,尹蔓道:“你没剃胡子。” 他有时会故意不剃,亲热时趁她不备用胡茬扎她,她偶尔被他扎疼了,他又好脾气地来哄,于是她就可以义正言辞地指责他:“姜鹤远,你一把年纪了怎么那么幼稚。” “没来得及。”姜鹤远沙哑道,“以为找不到你了。” 尹蔓没说什么,任他拉着,另一只手打开门进屋:“先进来。” 他随她一同进去,房间里扑面而来一股难闻的霉湿味,尹蔓说:“你带我去了你家,我也来带你看看我的家。” 她与外婆在这间简陋的小房子里相依为命十几年,屋里的家具七零八碎,大多是从跳蚤市场买的二手货。客厅也是餐厅,天花板只有一个灯泡,摆着一张老旧的小沙发,中间的弹簧已经坏了,尹蔓坐在上面,身体得 分卷阅读1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3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63 不到支撑,整个人陷下去,腰背往前拱。 她的家毋须参观,一眼便能扫完,她神色很淡:“你觉得我的家比起你家里如何?” 答案不言而喻,姜鹤远目光深幽。 “我的家只有你们一个杂物间大。”尹蔓不痛不痒道,“姜鹤远,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结婚。” 他没有落脚之处,靠近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让她俯视他:“凭我不在乎。” 尹蔓的指尖从他的额际抚到下颌:“你当然不在乎,因为你站得高。” 即便她从上至下看他,他还是那个上位者。 “我也以为我可以不在乎,”她说,“跟着你住久了,我都快忘了自己本来住的是什么地方。” 尹蔓走到卧室,她的卧室只有巴掌大,一张床,一个折叠桌,一个衣柜就占满了全部,她对他介绍:“这也是我唯一的书房。” 她窄小的私密空间,在这里,她写完好几本日记。 尹蔓指指对门:“我外婆睡那间。” 她摸着床上一块补丁:“你见过这种东西么?” 为了给她存下一笔拿得出手的嫁妆,外婆一贯过得很节省,床单破了也舍不得买,缝缝补补又是一年。外婆的卧室里杂物拥挤,但整理得井然有序,外婆舍不得扔的东西,她也舍不得扔。 尹蔓道:“外婆走了以后,我就在她的房间睡了,那段时间我一直睡不着觉,总觉得她还在厨房里忙。经常睡着睡着就爬起来看,但每次厨房里都很安静,什么都没有。” “坐吧。”她招呼姜鹤远,“床单我半年前换过。” 她每隔半年会来这边打扫一次卫生,给外婆把床铺好,自从芙蓉老街的人知道了她做的“工作”,她就不太敢回这里,每次都只能趁着人少,偷偷摸摸地来了又走。就怕万一街坊看见她,在茶余饭后,又将此拿出来津津乐道。 ——“唉哟,我告诉你,尹家的太婆死得真是不值得哟。……什么?你还不知道,来来来我讲给你听……” 类似的话无孔不入,大概外婆也是嫌这些议论丢人,所以去世后,从没回家看过她一次。 他们并肩坐在硬木板床上,尹蔓语如死水:“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楚央的事么,我现在原原本本告诉你。” 她从头开始说起,省略了那些悲欢离合,在旧地谈旧事,不过寥寥几句而已。然而提到外婆因她而死的那个晚上,尹蔓努力了几次也开不了口,之前说不出来的话,如今依然说不出来。 “那封信就掉在那里,”她轻声道,“我睡不着的时候,常常在想,要是外婆没有看到该多好。” 要是她再等一等,等她回来,该多好。 姜鹤远牢牢搂着她羸弱的肩膀,心里已然清楚前因后果,浓浓的愧疚感将他裹得透不过气,他一下下抚摸她的头发,温柔得像在抚慰一只受了伤的小鹿。 他的错。 错得离谱。 他一生顺遂,不知她所受之苦,非但未能治愈她,反而再次撕开她的伤口,姜鹤远找不到任何方法弥补自己的过错,头一回感到无能为力,枉然地低语:“不必说了,尹蔓,我懂。” 她每说一句,沉重的山峦便将他的背脊往下压一分。 “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和楚央有任何关系。”她眼里雾气蒙蒙,“姜鹤远,我是被冤枉的。” “对不起。”姜鹤远快将她揉进胸腔里,“对不起,宝贝。” 这一声宝贝叫得她眼泪欲涌,尹蔓的头抵着他的胸膛,她曾以为这是一堵厚实的墙,为她隔绝世间纷扰,殊不知亦会变作一座牢。她想把泪水憋回去,但始终没能憋住:“我今天去给外婆上坟,上一次去的时候,我让她放心……我说,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对我很好。” 她泣不成声:“姜鹤远,我错了,我又错了一次。” 她不该把感情的信仰寄托在他身上,这是她犯下的最大的错。 姜鹤远所施加的惩罚被悉数奉回,尹蔓每一滴泪都在他的心脏砸下深深浅浅的血坑,令他钝痛难忍:“我向你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她无保留地信任他,可如今这份信任带来的伤害超出了她的可控范围,再来审视这段关系,估量眼前这个人,她宁可舍掉这份感情。 外婆说,囡囡,女孩子要自重,不要像你妈一样,一时糊涂,受了男人的骗。 自我尊重高于一切,也高于爱情。 尹蔓揩干眼泪,不置可否地抽身而出,她路过客厅,不小心碰到身旁的高脚凳,它便嘎吱作响,尹蔓摆正凳子,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我以前最喜欢在这里写作业,越闹,我越能写进去。” 她推开窗户,外框的漆面在风吹雨打下失了颜色,歪曲的沿边在窗台上刮出木屑:“我从小到大都是在这里过的。” 姜鹤远走到她身后,静静听她陈述。 “我在这条街长大,和大宛他们到处瞎跑,”那些欢声笑语在风中渐飘渐远,她指给他看,“我外婆就爱站在这里叫我回来吃饭,我总装听不见,继续玩,气得她要叫好多声,我才不情不愿地回来,有时候叫烦了,还会跟她吵上两句。” 要是知道她们相伴时日无多,她一定学会更早懂事。 尹蔓的发丝被风吹得散乱:“姜鹤远,我知道你不喜欢钱鑫他们,可我们一起长大,在同一个根基上生根发芽,就算花开各异,种类却不会变,你有没有想过,我与他们本质里谈不上什么区别。” “其实你没必要对我道歉,”街道泥泞,她的目光落不到实处,“我们的成长环境不同,你不可能以你的思维,来理解我的思维,反过来也一样。” 就像她不懂姜鹤远怎么会在床上那样逼她。 “你生活中放得再低,也永远是强者适用,爱情里没有人能与你匹敌。”可惜她现在才想通这个道理,尹蔓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难怪你之前不找女朋友。” 他们的相恋是一个美丽的巧合,否则有生之年,她不会认识姜鹤远这类人,更妄谈他爱上她。 磕磕绊绊走到现在,她有点累了。 姜鹤远把窗户关上:“别吹感冒。” 太久没人打开这扇窗,螺丝拧了,怎么关也关不上,留下一个缝隙,冷风见缝插针地往里灌。 他用后背挡住寒气侵袭,将她拉到跟前:“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尹蔓摇头:“解决不了。” “只要你愿意,没什么解决不了。”姜鹤远笃定地说。 他摒弃了感性,缜密地对她析毫剖厘:“楚央只是一个导.火.索,我们的问题从来不是楚央。”他认真道,“是我的占有欲,和你的不平等。” 楼下寡居的老人吃完晚饭, 分卷阅读1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4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64 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开始放戏曲,阿婆这个习惯十年如一日,比新闻联播还准时,咿咿呀呀的声音蔓延在衰颓的街道,有种亘古不变的沧桑,她今日放京韵大鼓,这一段“哭黛玉”尹蔓听了十几年,已经会背了。 姜鹤远道:“我们先来谈第一个,尹蔓,我渴望占有你,你有没有渴望过占有我?” “……” 他们都知道,她的占有欲不比他少。 “但你不应该那么做。”她说,“就算我再想把你占为己有,我也没有真的那么做。” 他们最大的区别是,他做了,而她没有。 姜鹤远一针见血:“你不是没有那么做,你是做不到。” 两人力量悬殊,若是今日彼此位置颠倒,尹蔓未必能够控制住不把这个欲望变成现实。 姜鹤远一旦冷酷起来,真是一点台阶也不给她留。 “人性如此,避免不了。”他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对我来说,爱就是占有,但我以后会学着克制,如果克制得不好,你尽管惩罚我,可不可以?” 说来奇怪,在他爱上她之前,并未发现这竟会是他的爱情观。他活得太理智了,感情长期受到压抑,一旦理性失控,感性便轻而易举地走入极端。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当一个素来高傲的人愿意低下他的头颅,总令人无法拒绝。 尹蔓一声不吭,姜鹤远继续道:“第二个,不平等。” 这才是重点。 “我知道你想要平等,我问你,你要的是地位还是感情的平等?如果你要的是地位,那我们接下来的话都不用再谈。” 他们心照不宣,以他的地位,她就算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 姜鹤远:“所以我们只说感情,但是尹蔓,你有没有想过爱情是没有平等可言的。所谓平等其实是一个谎言,你在追求的,是一个理想化的,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辩证法里有一个说法,矛盾斗争是推动一切事物发展的动力。”他有条不紊地说,“感情在相互倾轧中深入,你要的势均力敌,只能维持片刻的风平浪静,爱情说到底,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总有一个人会占据上风,有时是你,有时是我。” 他分析得有理有据,尹蔓哑口无言,干巴巴道:“可是你不应该羞辱我。” 这件事是他理亏,他总是在替她拿主意,无论是试探她、教训她、引导她,归根究底,他以一种权威的家长心态,完美在尹蔓身上复制了姜父对他的模式,楚央的事他没有相信她,因为根本不信任她可以处理好。 “我说过,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姜鹤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尹蔓,这两年来,除此之外,我有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楼下的收音机里,四胡起承转合,一个女声字正腔圆地唱:“难为你知轻知重得人意,难为你软语柔情解闷怀,难为你问饥问饱随着手儿转,难为你早起迟眠耐着性儿捱……万种的温存千般的亲爱,就是我那骨肉的亲人也赶不上你来!” 尹蔓无法自欺欺人。 长腔一收,甩板“哐”地一拍。 她答道:“没有。” 姜鹤远接着问:“那你现在提出分手,对我而言公不公平?” 木板鼓板叮叮咚咚地响,婉转的唱腔三长两短,参次不齐:“天地深恩我还未曾报,就是那结草衔环也不称心怀……” 尹蔓苦笑:“提分手的不是你么?” 她不像他绝情,她说不出分手两个字。 “我是为了,”姜鹤远顿了顿,“吓唬你。” “你没有吓唬我,”她拆穿他,“你有一瞬间是真的想过要和我分手,我知道。” 这是她最难过的地方。 姜鹤远沉默片刻,问她:“尹蔓,那你有没有一瞬间质疑过我值不值得你爱?” 她不说话。 半晌后,姜鹤远拍板定案:“既然爱了,就没有无辜者。”窗户终于被合拢,他关上锁,“走吧,该回家了。” 尹蔓快被他说服了。 她扶着窗台,说不清是无奈还是什么:“姜鹤远,你真的很适合去搞传销。” “只要你能听进去。”他在她耳边循循善诱,句句皆如蛊惑,“乖,回去了,嗯?” 不能回家。 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还有事情没解决,还有东西在扯住她的脚步。 他还在主宰她。 “我现在脑子很乱,理不清楚,”尹蔓坐在沙发上,烦闷地说,“我要好好想一想。” 她性子倔强,姜鹤远没有逼她,转而道:“你今天出来,本来打算去哪里?” 尹蔓坦白:“准备回云市。” 任何事都有代价,她离开了邵江却爱上他,这就是她付出的代价。她被吓到了,只想赶紧走,离得远远的,最好让他找不到她,现下只有离开姜鹤远,她才能思考。 尹蔓按着额头:“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她一遇上他,意志力就不坚定,自我摇摇欲坠,成为他的附属品。 话音落下,姜鹤远久久无言。 他耐心地问:“那你究竟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尹蔓不知道。她可以与邵江非黑即白地对抗,可是对于姜鹤远,她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才会如此彷徨。 “要过年了,”姜鹤远说,“你先和我一起把年过完。” 他与欲望勉力拉扯,艰难地给她安排:“然后我送你回昭市,你跟着老吴进报社实习。” “这一段时间,我不再见你。” 他一步步朝她妥协,退让得不能再退。 尹蔓望着他。 鼓词隔着玻璃沉闷地响在僵持的空气里,悲怆黯然:“想人生,离合悲欢都是数,各奔前程各宽怀——” “如果等你开学了,还是接受不了目前的情况,”姜鹤远道,“尹蔓,你不用想着逃离我,我愿意送你出国。” 他说:“你快点长大,然后来压倒我。” 第100章 在他的节节败退下,尹蔓最终松口,没有住芙蓉老街,她跟着姜鹤远回到公寓,但不靠近卧室半步,昨晚他的举动超出她的极限,于是姜鹤远连夜把东西打包换了一所公寓,他们尚处在台风过境后的余波里,似吵架非吵架,似冷战非冷战,不知道尹蔓还愿不愿意和他睡在一起。 这所公寓久未使用,姜鹤远只铺了一张床,绝口不提分居,倒是尹蔓发话了:“你睡那间,我睡这间。” 他一言难尽地与她对视,看得尹蔓忍不住道:“怎么,你不愿意?” 他收回目光:“没有。” 他不想和她去睡酒店,对于这个结果只能自作自受,毕竟现在她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晚上两人各自躺在床上,拥挤的身侧忽地 分卷阅读1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5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65 少了个人,被窝里冷冷清清,均有些不习惯。尹蔓辗转反侧,今天姜鹤远说可以送她出国,那她要不要去国外?她这辈子连飞机都没坐过…… 还挺想出去看看的。 可是万一她出国了,他遇见更好的怎么办?从律政佳人到清纯学生到性感熟女,他能挑花了眼。 不对,她也可以遇见更好的,她又不差。 但只要姜鹤远不再那么对她,没有人会比他更好,而且他一向信守承诺…… 疯了,尹蔓赶紧打住,乱糟糟地想,要是没爱上他就好了。 要是没爱上他,就不会有这些烦恼纠结。 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姜鹤远洗脑功力一流,聊到她都觉得他管束她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毕竟他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太多好处,需要她付出一些补偿,似乎也可以接受。 何况他还愿意放手让她成长,这不只是雷锋了,简直堪比圣母玛利亚。 可是等价交换的爱与包养的界限又在哪里? 尹蔓长叹一声,把自己埋进柔软的枕头,费尽心机离家出走,只走了半天…… 没出息。 她不知不觉走进笼中,如同闯入迷宫一样进退两难,尹蔓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凌晨两点,她还是睡不着,爬起来喝水,却见客厅里坐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姜鹤远靠在沙发上,还没睡。 这个场景恍然回到了云市时大雨滂沱的某日,他们也是这样,她走出卧室,与他在黑夜中无意相遇,暴雨夜,毛毯,红酒……他犹如一座明亮的灯塔,指引着她。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他们在城市昏暗的光里凝视彼此,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尹蔓道:“你在想什么?” 姜鹤远:“有点后悔。” 后悔他昨晚粗暴的举动么? 尹蔓吃软不吃硬,见他深夜忏悔,那些委屈好像也淡了些,她明知故问:“后悔什么?” 姜鹤远:“不应该说送你出国。” 尹蔓:“……” 他思虑万千,万一她真的走了怎么办?他一心想着哄她回家,尽管对她许下承诺时实属真心,过后却担心等真到了那一天,他不能履行诺言,放她远走高飞,再次让她失望。 “姜鹤远,”尹蔓说,“沙文猪。” 她气得要死,水也忘了喝,转头砰地关上卧室门,留下他独自一人,继续对着黑暗反省。 尹蔓把自己摔在床上,狂踢被子泄愤,这时门前传来脚步声,她立刻停下动作,背过身装睡,门锁响动,姜鹤远不问自进,一声不吭地来到她身旁躺下。 他的手浅浅地放在她的肩膀上,尹蔓身躯陡然僵硬,肩膀一耸,摆明了不让他碰。她反感的模样刺痛了他,他解释道:“我什么也不做。” 她缩在床角,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对不起,尹蔓。”他说。 她装听不见。 姜鹤远只能对着她的后脑勺自言自语:“睡了?” “……” 他从没这么死皮赖脸过,尴尬道:“过来吧。” 她依旧不动如山。 他轻手轻脚地给她掖好被子:“晚安。” 姜鹤远不再与她搭话,仿佛今晚就要在此坦然睡下了,尹蔓语气很冲地问:“你来做什么?”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地一笑:“你不想我进来?” “不想。” “那为什么不锁门?” 尹蔓顿时语塞,说道:“我忘了不行么?” 他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把她连着被子裹住,亲了亲她的头发:“宝贝,谢谢。” 尹蔓怒道:“姜鹤远,我是真的忘了!” 他揉揉她的脑袋:“我知道。” “我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 他们的身体在一个又一个夜里,早就条件反射地为对方契合成最适合睡觉的姿势,他将她妥帖地安放在怀中,无论如何,他感谢她的包容。 也谢谢她忘了。 * 姜鹤远找到尹蔓,心里踏实下来,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应付姜父的提审。 书房内,姜父、赵青竹与他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双方各站一头,互相交锋。赵青竹问道:“你带回家的姑娘,和骚扰如如的那个地痞流氓认识?” 姜鹤远:“您都知道了。” 短短几天,姜父已掌握了尹蔓的所有资料,包括自己儿子为了这个女人对邵江的数次打压,他是什么秉性做父母的最清楚,这种事情前所未有,姜父厉声喝道:“你倒是瞒着我们做了不少好事。” 姜鹤远:“谈恋爱而已,也谈不上瞒不瞒您。” 赵青竹这次旗帜鲜明地反对他:“鹤远,你过界了。” 你过界了。 他家教甚严,这句话从小听到大,但凡他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马上就会有人来提醒他:你过界了。 “你不能张扬。” “你必须低调。” “你走出去,就是代表姜家的脸面。” “姜鹤远,你需要收敛自己的情绪。” 他也曾羡慕原皓的肆无忌惮,明里暗里地反叛过,然而少年时唯一一次出格造成的严重后果,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教训,至此,姜鹤远将自己装进谨严的框架里,成长为父母最理想的模版。 他说道:“我有没有过界我很清楚。” 赵青竹:“鹤远,我不认为你清楚,你清楚的话,不会觉得我们能接纳一个陪酒小姐做你的妻子。” 姜父附道:“他当然不觉得,狸猫换太子,只有他能想出来!” 把情敌拉来为他作掩护,哄得人信以为真,他这个儿子手段当真了得。 “能想出来,证明这个办法可行。”姜鹤远不紧不慢地说,“你们是我的父母,对我有生养之恩,我自然会尊重你们的意见,但不代表我选择伴侣也需要作公务报备。” 姜父一听就上火,赵青竹止住姜父到嘴边的话,一个□□脸一个唱白脸:“但是作为父母,我们希望你得到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包括你选择的妻子。鹤远,你诚实的回答我,假设你今天站在我们这个位置,你难道会允许你的孩子娶一个陪酒小姐?” 即使那个女孩再合她眼缘,身家不清白,她也绝不接受。 姜鹤远平直地驳道:“这不是允不允许的问题,是能不能够,我不会把亲情变为要挟子女的筹码。” “但是人从来不是只为自己而活。”赵青竹说,“我们不说对姜家声誉的影响,你就这么确定她是真心爱你这个人,不为在你身上获取任何利益?” 楚母的话历历在耳,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连带着她的朋友,将姜家上下搅得鸡犬不宁,赵青竹越想越觉得他们居心叵测,要说没有目的,那未免太巧了。 “我确定。”姜鹤远态度坚决。 分卷阅读1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6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66 他冥顽不宁,赵青竹情绪不由激动:“可是我不确定,我更舍不得!” “我舍不得我的儿子被人嘲讽,舍不得有人在你背后指指点点,舍不得你如何优秀成功,当别人提起你时,只会取笑你娶了一个这样的人!” 这番话在耳边振聋发聩,赵青竹近年来修身养性,脾气趋于温和,她是想好好和儿子交流的,然而一涉及到他至关重要的婚姻大事,担忧终究是爆发了。他们沉肃地对峙,书房内一时无人应话,随后,姜鹤远缓步走上前,背微微躬起,坚定地对赵青竹说:“我明白您在担心什么。” “但我是一个成年人,在我做下决定时,我就有承担所有后果的准备。” 姜父话语铿锵有力:“可是如果你要娶她,她就不止是你的妻子,更是姜家的儿媳妇,你能承受的后果,我们未必承受!” “所以我需要你们的支持。”姜鹤远面向姜父,忽然道,“爸,你知不知道你对我影响最深的一句话?” 姜父不答,似乎在思考他打什么主意。 他微不可见地笑了笑:“您说,‘姜鹤远,我对你非常失望。’” 姜鹤远小时候一年只能见到父亲几次,赵青竹教育再严格始终是个女人,姜父担心儿子长期被母亲带着会把他宠坏,加之周围人对他全是赞美之词,因此每次回家,但凡他做错一点事,久未逢面的姜父便会严苛地批评他:“姜鹤远,我对你非常失望。” 姜父一滞,说道:“我那是敲打你,怕你骄傲自满,忘了自己是谁。” 姜鹤远不置评价:“总之,我最初很想您回来,到后来就不想了。” 他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渴望得到父亲的肯定,最后总算认清现实,无论他再怎么出类拔萃,别人再怎么表扬他,在父亲眼里,他还是一无是处,永远达不到他的标准。 遑论他惹出那样的事端,为了弥补过错,他将自己扳得板板正正,心甘情愿地修剪掉那些多余的枝叶,就是不愿再面对姜父失望的目光。 赵青竹:“鹤远,你要理解你父亲,他也是不得已……” “别说了,”姜父道,“你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我们就事论事,过去的事与眼下无关。” “我就是在谈眼下的事,”这些话姜鹤远积攒多年,父亲在年少的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掌权者,因为不被认可带来的沮丧曾让他难以启齿,那时他心智尚未成熟,“自我”长年在别人的奉承与权威的否定中失衡,成为他青春期一切叛逆的源头。 “我希望能让你们满意,遵从你们的想法,担起维护姜家的责任,”姜鹤远心平气和地说,“就算这种责任是以压抑个性为代价,我也悉数接受。但家庭是共同面对,没有一味单方面的妥协。” 他一字一顿道:“爸,妈,这么多年,这一次,该轮到你们了。” 鸦雀无声。 赵青竹怔住,她这个儿子总是这样,聪明,人人见了都会赞上一句分寸得当,平日极少让人操心,然而一旦生事,便总是猝不及防的一击。她早已将姜鹤远多年的稳重自持当作理所当然,竟忽视了他曾是个多么倨傲狂妄的孩子。 迟来的愧疚乍然而生,赵青竹只听他说道:“如果您舍不得我被人议论,唯一的办法,就是和我站在一起。” “我自己的感情,交给我自己做主,我希望能拥有选择的权利,也为自己痛快活上一回。” 姜鹤远性格内敛,难能当着父母的面表露过于强烈的情感,这样称得上“矫情”的宣言不似从他嘴里说出。姜父喜怒不形于色,没有表态,看不出在想什么。 赵青竹略显踌躇:“鹤远,如果我和你父亲真的铁了心做你感情的主,你不会有机会带着那个姑娘回来。只是,”她说,“你就非她不可?” 这世间比之出色的女孩数不胜数,她的儿子栽培至此,值得更好的。 “我不是非她不可。” 赵青竹松了口气,然而姜鹤远接道:“但起码我目前没有和其它人恋爱的兴趣,只要你们不 介意我也许十年后都没有这种兴趣。” 姜父不怒自威:“你威胁我们?” “您误会了,”姜鹤远说,“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他不相信人生在世,会有谁离了谁活不了,就算今天尹蔓与他分手,生活依然维持着它既定的程序,只是人往高处走,一旦尝到了生活的甜头,没有谁希望回到过去。 赵青竹不懂他为什么如此执着,费解道:“她究竟哪里好?” 他爱尹蔓,他欣赏她的坚韧,怜惜她的苦处,她蓬勃的生机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真实,磁场何其神奇,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他偏偏只能汲取她的能量,修复他的缺陷。 这些隐秘的心思不必与人说,姜鹤远只道:“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不确定姜父是否知晓了所有的内情,姜鹤远将尹蔓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过程朝他们详细道来,她的经历沾染上他的情感,与冷冰冰的文字报告不同,赵青竹仿若听书一般,对这个年轻女孩所遭遇的曲折人生倍感诧异,不过即使动了些恻隐之心,她仍有诸多疑虑,一个背景复杂的女孩,怎么能做到心思单纯? 赵青竹犹疑:“鹤远,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话……你怎么肯定这不是她的一面之词?” 他嘴里所说的故事,与楚母告诉她的截然相反。 “您要是不信,我可以把她的儿子叫过来,您亲自听一听楚央的说法。” 要是真叫过来那反而说不清了,赵青竹征询姜父的意见,姜父略一沉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在夜总会里工作,这是不能更改的事实。” “那就让它变成不是事实。”姜鹤远说,“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大家都认为这件事不是真的,那它就不是真的。至于其它人,只要我们不承认,他们又能说什么?况且我的私事没有任何理由跟无关人士汇报。” 姜父:“所以你打算让全家人为你打掩护,你知不知道她一旦进了我们家,今后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我知道。”尹蔓其它不说,撒谎的本领倒是一流,姜鹤远胸有成竹,“如果她连您的审问都经得住,就能经得起任何人的质疑。” 这个隐晦的马屁拍得姜父十分受用,他积威甚重,少有晚辈能在他的拷问下面不改色地说谎,尹蔓是其中一个。不仅如此,还能坦坦荡荡地直视他,小小年纪,不知该喜她胆量过人,还是忧她心机太重。 赵青竹考虑:“鹤远,她的身世的确可怜,但人是有阶层的,你们生活差距太大,现在仅凭着激情支撑,等激情过后,会产生很多不合适。” 姜鹤远果决道:“如果她达不到这个阶层,我就让她达到。” 他与尹蔓如今 分卷阅读1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7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67 正在磨合这种不合适,不管磨合结果如何,最终解决问题的人也应该是他自己。 姜鹤远心意已决,对她说的话油盐不进,赵青竹终于有所让步:“如果你们非要走下去,她必须和过去斩断一切联系。” 他要让全家人帮他遮掩,给她塑造出一个新身份,这个女孩绝不能再与先前认识的地痞流氓们接触。 这不止是他母亲的想法,在与尹蔓吵架前,姜鹤远也有此意。或许大宛几人早就看出了这个苗头,假如尹蔓要和他长久的交往,他迟早会让她这样做,不怪他们会那么讨厌他。 但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拥有的东西太多,所以许多事不值一提,而尹蔓拥有的又太少,少到有个人对她好一分,她都视若珍宝。她没有家,将那几个朋友死心塌地的当作家人,若他以一己私心,逼迫尹蔓在她的朋友与他之间做出选择,只会将他们的关系推入更糟的境地。 姜鹤远:“我没有资格替她下决定。” 赵青竹怫然:“如果她还和以前的人来往,后患无穷。” “一切后患我来处理。” “万一你处理不了呢?” 姜鹤远默道:“如果我连这种事都处理不了,那也不配再提自由。” 谈话再度进入僵局,双方互不妥协。 半晌后,姜父发话:“你先回去。” “好。”姜鹤远颔首,走到一半又停下来,“爸,还有几天过年了。去年我当着大家的面承诺,今年过年把人带回来。” 姜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问他:“难道我们不同意,你就不回来了?” 姜鹤远默认。 他曾经答应过尹蔓,今年陪她一起过。 “成何体统!”姜父怒斥,他最注重过年,众所周知姜鹤远明明在国内,过年却不回家,不知会引起多少人议论纷纷。 姜鹤远心知他们已有动摇,不慌不忙地说:“我没说不回来,只是决定权在您手中。” 两人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眼见姜父又要发怒,姜鹤远恳切道:“我不强求你们接受她,但作为我的至亲之人,我只望你们不要反对。” 说完,他关上房门,慢悠悠地走了。屋内姜父与赵青竹面面相觑,姜父骤然把桌一拍:“不反对和接受有什么区别?!这个臭小子!” 第101章 姜鹤远离开姜家别墅,给尹蔓发短信:“我现在去找韩舒娅。” 他没等到她的回话,又去了一个电话,还是没人接。这两天他们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尹蔓对他视若无睹。姜鹤远以城墙为榜样,厚起脸皮几次尝试与她沟通,想对她的情绪做一个确切的判断,进行逐个攻破,然而尹蔓就是不配合。姜鹤远很不喜欢这种情况,却也对此无可奈何。 他驱车来到和韩舒娅约定的酒店:“你在哪儿?” 韩舒娅报了一个房号,暧昧地邀请他:“你上来嘛。” 韩家规矩太多,又常有访客,她受不了那些条条框框,不爱在家里待,每次回来都住酒店。韩舒娅非要和他在酒店碰面,否则一切免谈,姜鹤远对她打的算盘心知肚明:“我等你五分钟,你要是不下来,这件事我直接交给律师处理。” “那你走啊。”韩舒娅无所谓,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更是世交,家丑不可外扬,她才不信他会为了这点破事和她当庭对峙,除非他这辈子不想让那个女人进家门。 韩舒娅精致地涂好指甲油,在阳光下欣赏了半天,又补了补妆,时间早就超过五分钟了,姜鹤远还没上来。她按兵不动,反正如今最想见面的人可不是她,韩舒娅很有闲情逸致地放起电影,才看了个片头,门外便响起敲门声。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性感睡衣,胜券在握地走到门前:“谁啊?” “我。” 姜鹤远说。 韩舒娅打开门,得意一笑:“我就知道你会上来……” 她来不及摆出预想中的柔媚姿势,姜鹤远就已掐住她的脖子,跟拎鸡似的提着她走到电梯口,韩舒娅被勒得踉踉跄跄,奋力拍打他的手:“你给我松开!” 姜鹤远毫不怜香惜玉,直把她扔进电梯里才收手,他按下一楼,韩舒娅猛咳了几下,喉咙难受极了,恨道:“你就这么对我!” “aria,你声音太大了,像个泼妇。” 这句话杀人于无形,韩舒娅气结:“你也很粗鲁,像个屠夫。” 姜鹤远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她,怜悯道:“你不必把自己也骂进去。” 这是说她是猪了,韩舒娅七窍冒烟:“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刻薄,看来和下等人待久了,近墨者黑,连你也不例外。” 那句“下等人”极为刺耳,姜鹤远厌恶道:“和你待在一起,确实容易变黑。” 电梯降到一楼,姜鹤远把她推到外面,韩舒娅威胁道:“你再碰我一下,我马上就喊强.奸。” 他轻蔑地说:“我强.奸你?” “你强.奸不得我?” 姜鹤远不和她来回打嘴仗,韩舒娅不情不愿地被他搡进酒店的西餐厅。她还穿着浴袍,精心打扮那么久,却落得这么个待遇,不高兴地说:“我要回去换件衣服。” “不必了,没人想看。”姜鹤远把菜单交给服务生,开门见山道,“把那些照片删掉。” 韩舒娅装傻:“什么照片?” 姜鹤远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不用和我装,我知道你们在搞鬼。” 何雍把咖啡馆的监控给他看了以后,他当场大发雷霆,将一干人震得不敢说话,那日姜鹤远直坐到怒气通通化作自愧才敢回家,有一刹那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尹蔓,破天荒地尝到悔不当初的滋味,只觉随便尹蔓怎么打他骂他都可以。 韩舒娅死不认账:“你在说什么,我搞什么鬼?” 姜鹤远没心情和她东拉西扯:“玩够了没有,我最后通知你一遍,把所有照片删了。” 他言之凿凿,她再装下去也没意思,韩舒娅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浴袍,耸耸肩:“好啦,至于这么严肃么,我删掉不就行了。” 姜鹤远:“我不想在任何人那里再看到这些照片。” 韩舒娅夸张地说:“你觉得我会把那些照片给其它人看?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卑鄙?” “能做出下药这种事,”姜鹤远观望她拙劣的演技,“卑鄙这个词就是为你量身打造。” 韩舒娅狡辩:“我就不能留着自己欣赏?” 姜鹤远挑眉:“你要欣赏?” 她理直气壮:“对。” 他将一个信封放在桌上,做了个“请”的姿势,从容道:“好好欣赏。” 韩舒娅将信将疑地打开信封,脸色“唰”地一下变了,她如临大敌地翻着信封里的照片,警惕道:“你从哪儿来的?” 分卷阅读1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8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68 照片里的主角是她和一个健壮的白人,这些艳照拍得极为露骨,甚至能看出她的下.体。 “韩舒娅,”姜鹤远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跑回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被前男友阴了一道,拿着这些照片反反复复勒索她,最后她破罐子破摔与那个white trash撕破脸,这些艳照被他到处散布,让她成为华人圈里的笑柄,要不是为了避风头,她才不愿意回国。 姜鹤远:“我说过,你爱拍床照的毛病需要改一改。” 她把照片装进信封里:“你想怎么做。” “删掉之前发给我的照片,删掉我和你的照片。”他说,“不然我很乐意让人观赏你的摄影作品。” 信封被韩舒娅捏在手中,照片的边角刺破信封划进掌心,她勉强一笑:“你对我还真是煞费苦心,你就不怕这么做,我把你女朋友的照片也发出去?” 早知道就不应该顾及楚央的阻拦,把那女人的隐私也拍个底朝天。 姜鹤远不为所动:“你可以试试。” 韩舒娅咬碎了牙,恶狠狠地说:“放心,那些照片我会删了。” “很好。” 她感觉此刻的他十分陌生,好歹他们也有过称得上美好的过去,不甘心地问:“鹤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 姜鹤远看她一眼,低头喝咖啡,他很想让韩舒娅体验一下牢狱之灾,可惜就算抛却她的身份,除了监控,他没有她与人合谋下药迷.奸的切实证据,到时闹得满城风雨,反而对尹蔓不利。姜鹤远看了看表,准备发短信问问何雍搞定了没有,他上了双重保险,趁把韩舒娅引下来的时间里,让何雍带人进入她的房间,检查她的电脑。 韩舒娅被他无视,讨了个没趣,彻底断了勾引姜鹤远的想法,她等着点心上来,无所事事地望着透明的玻璃窗,突然看见什么,指道:“那是不是你女朋友?” 姜鹤远顺着看去,只见尹蔓正站在大厅内,好像在等人,他当即要出去找她,可是想了想,却又坐下给她打电话。 然后他亲眼所见,尹蔓掏出手机看了看,又不在意地放回包里。 韩舒娅恍然大悟:“你们吵架了?” 姜鹤远面若寒霜,这时电梯里出来一个人,两步并作一步跑到她面前。 竟然是楚央。 他被当面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简直大快人心,韩舒娅幸灾乐祸地说:“这次可不是我安排的。” 姜鹤远心情复杂,韩舒娅出了口恶气,嘲笑道:“我来吧。”她打电话给楚央,“小朋友,往左看一看。” 楚央和尹蔓同时转过头。 姜鹤远与她四目相对,尹蔓站在原地没动,韩舒娅轻飘飘地对楚央招手:“过来呀。” 楚央朝尹蔓说了几句,两人往这边走来,姜鹤远的视线紧随着她,直到她坐在他身边,才道:“我之前给你发过短信。” 先解释清楚,免得她误会。 尹蔓:“我知道。” 不过看见韩舒娅和他坐在一起,她还是觉得膈应。 姜鹤远想问她,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回复,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为什么不长教训,为什么还敢单独出来见楚央? 可场合不对,这些问题只能郁积于心,楚央的出现再次令他记起那些龌龊的照片,每一张都刻骨铭心,让人邪火冲涨,想把楚央挫骨扬灰。 尹蔓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说道:“我让小澈带了几个人,他们在门口等我。” 她今天要和楚央做一个了结,弄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与他发生关系,姜鹤远和她十指交握:“你让他们先回去。” 有他在,不需要别人代替他的责任。 尹蔓通知尹澈先离开,问楚央:“你和她认识?” 韩舒娅常年作为人群中闪亮的焦点,被尹蔓当成个透明人不说,身旁的两个男人又把眼珠子都黏在这个女人身上,令她相当不痛快,盛气凌人道:“何止认识,他住的房间还是我开的。” 楚央自从发现了他父母对尹蔓所做的事,痛彻心扉,他被骗得惨烈,毅然与家里闹翻了脸,这家希尔顿由韩氏投资,举手之劳,韩舒娅给他开了间长住房。尹蔓何等聪明,见他们语气熟稔,马上反应过来:“你联合她算计我?” 楚央欲言又止,他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让她和姜鹤远分手而已,“算计”的说法未免有些太难听了。 韩舒娅讥讽:“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一个坐台的,轮得到我来算计你?自己想红杏出墙,就别赖在别人头上。” 楚央听到“坐台”两个字受到格外的触动,冲她叫道:“你闭嘴!” “韩舒娅,”姜鹤远指着餐厅门外,“滚,立刻。” “你让我滚我就滚,这餐厅你家开的?”韩舒娅托着腮,手上的蔻丹颜色猩红,“要不是我,你今天能捉奸成功?不感谢我就算了,这个态度,下次我不陪你了。” “我给你三秒钟,看你先离开还是我先动手。” 姜鹤远数道:“三。” “二。” “一。” “走就走。”韩舒娅相信他真能做得出来,只恨这身浴袍发挥不出自己的气场,强撑着面子,汹汹扔下一句,“等着吧,找这种女人,有你后悔的那天。” 姜鹤远峻厉道:“不劳费心。” 韩舒娅被不留情面地轰走,他转而放低声音对尹蔓说:“别往心里去。” 楚央将姜鹤远对她的维护尽收眼底,韩舒娅辱骂尹蔓的话接二连三地砸进他的耳朵,令他无比的羞惭,每一句话都在如蚁附膻地提醒他,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尹蔓本该拥有一个锦绣前程,这样的屈辱一生都与她毫无关系。 他闯下的祸,却残忍地报应在她身上。 他才是那个受人唾弃的始作俑者。 曾经的她爱笑爱闹,眼睛一弯,整个天地的美好全汇集在那汪清泉中,楚央无法想象尹蔓这些年经历了多少苦难,才会在被韩舒娅侮辱时一点表情都没有。他追悔莫及,旧日青春如同一场幻梦,阴差阳错,眨眼间枯槁成灰。 他们都变了,她长大了,他还没有。 楚央在泥沼中垂死挣扎:“忆初,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谈一谈。” 姜鹤远的手指紧了紧,尹蔓不躲不避:“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她身旁男人的存在使他难堪而局促,感情找不到倾泻的出口,楚央寡言不语,姜鹤远敲敲桌面:“五分钟。” 这五分钟,不是他给楚央的时间,是他给尹蔓的尊重。 片刻后,楚央总算生硬地动了,然而说出的话却是:“我们没有发生关系,只是拍了几张照片。” 赤诚的情意犹如千万束强烈的火花,楚央只望她能一一阅尽:他没有品性低劣 分卷阅读1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9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69 到趁她意识不醒时侵犯她;他渴望尹蔓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他想让她知道,她没有爱错人。 可是这些情意全托付给了虚空,尹蔓听到这句话,第一时间转头盯住姜鹤远,嘴唇抿成倔强的线条。 姜鹤远懂她的意思。 你看,我是清白的。 他心中暗叹,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走吧。” “忆初。”楚央遑急地叫住她。 尹蔓顿了顿。 他说道:“我们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 他为了那个并不存在的五年之约,以为自己即将迎来曙光,殊然不觉终点永远停留在了黎明前的黑暗。 尹蔓和姜鹤远走了。 姜鹤远摸到她手腕上的疤痕:“他这周之内会出国,你以后不会再见他。” 无论楚家愿不愿意,他都会让他们与他达成共识。 尹蔓什么都没说,离开酒店前,她回头望去,楚央还坐在餐厅里,玻璃的反光把他的脸分裂成两半,一半是她灿烂的青春,一半是她阴郁的人生。 当年在她最难捱的时候,她曾日日夜夜地幻想楚央会来解救她,像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带她脱离无边苦海,然后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 可惜最后也没等到。 “照片的事你不用担心,”姜鹤远扯回她的思绪,希望她的眼中只看到自己,“何雍已经处理了,就算有韩舒娅有备份也不敢发。” 她抽开手:“好。” 姜鹤远的手掌在大衣口袋里无处安放:“尹蔓,以后别再不接电话。” 她独自钻上车,仿佛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次下定决心完结前都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做到的。 和减肥一样。 第102章 她承认,她还在耿耿于怀。 尹蔓活得神经紧绷,一旦松弛下来产生半点原谅姜鹤远的念头,她便要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自己:尹蔓,你很贱。 她以自我伤害来换取坚固的清醒,怕又在他的安乐窝里晕乎乎地睡过去。她不听话,姜鹤远就可以对她弃如敝履,她忘不了高潮时他鄙夷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荡.妇。 软弱只配获得轻视,伤害已经造成,抹平何其不易,如果这件事就此揭过,那她活该被姜鹤远看不起。 在尹蔓屡次与自己较劲的同时,姜鹤远也被她忽冷忽热的态度折磨着,时日飞逝,很快临至年关,往常这个时候,姜鹤远早已回家帮忙筹备过年事宜。今年他一直与尹蔓待到年三十前夕,姜父才打来电话通知他:“明天回家。” 姜鹤远:“几个人?” “你一个。”姜父直言道,“鹤远,我和你母亲经过慎重考虑,我们不能接受她。” 那个女孩如今还在读大学,年轻人感情变数太多,他们并不看好这段恋情的发展。但姜父和赵青竹讨论后,担心他们的反对会起到反面效果,决定保持“三不”原则,不干扰不阻挠不同意,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对此静观其变。 这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妥协,何况最近流言纷扰,外面隐约有传闻说他儿子的女朋友曾经从事过不正当职业,姜父面上着实无光,无论如何,现阶段尹蔓绝对不能在姜家露面。 姜鹤远:“我知道了。” 他语焉不详,姜父告诫道:“鹤远,你应该明白,如果你为了一个女人弃家人于不顾,只会加深我们对她的反感。” 姜鹤远不置一言。 姜父如何不懂他潜藏的台词,早就做好了准备,终归留了谈判的余地:“我会将今年年夜饭的时间提前。” 这等于默认了他吃完饭后可以去陪尹蔓。 “爸,”姜鹤远慨道,“谢谢。” 他的父亲不是一个会被他威胁的人。但他们还是让步了,这让步不是因为他说服了他们,全是因为对他的爱。 一切都照着他预想的轨迹,爱生了愧疚,便有了迁就。 姜鹤远把今年的计划告诉尹蔓:“我先把年夜饭做好,你等等我,我回别墅忙完立刻赶回来。” 他安排得井然有序,她忽然说道:“很辛苦吧。” 他父母对她的排斥有目共睹,他为了让她融入他的家庭,在两者之间周旋,一定做了很多。 “必经的过程,”姜鹤远说,“算不得苦。” 尹蔓:“其实你不用管我,我可以去找大宛。” “我不同意。” 他们说好的,一起过年。 尹蔓依旧道:“就算你不想我和他们过,我也可以去李老师家。” “哪里都不要去。”姜鹤远郑重地说,“尹蔓,我就是你的家。” 她神色微嘲:“……可你的家不是我。” 这句话他暂时无法回答,但姜鹤远非常肯定:“会有那一天。” 大年三十,他提前买了许多食材囤在家中,早晨一起床就开始忙碌,家里阳台挂起了红灯笼,门上还贴了福字,红色给人带来活泼喜悦,尹蔓的情绪也跟着久违地振奋了,颇感新奇地在他身后打转:“看不出你这么迷信。” 她知道姜鹤远骨子里很传统,但乍看上去还是洋派作风,幸好今年他们是在昭市,要是把这些放在云市那所后现代公寓里,不知得有多违和。 “这不是迷信,”姜鹤远说,“过年需要庄重对待。” 过年是中国人生活中最重要的仪式感,年关一跨,代表着辞旧迎新。辞去过往所有的不愉快,在新的气象里,开启人生新的一面。 托姜鹤远的福,家里摆放着花花绿绿的糖果,年味盎然。她在厨房给他帮忙,食物的气味有种踏实祥和的尘世感,姜鹤远在菜板上切牛肉,身上系的围裙是她挑了好久才选定的,他穿上像个美食频道的模特。 优秀的人做什么都很优秀,在见天的锻炼下,他的厨艺日益精进,他们共同商定了年夜饭的菜单,一共八个菜,交给姜鹤远一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去年新年因为邵江她回不了昭市,想要感受过节的气氛只能跑去逛小区,晚上边看电视边吃速冻水饺,为了让姜鹤远放心,还骗他自己做了丰盛的晚餐。 光阴如流水,尹蔓在凳子择菜,宛如回到了小时候,她和外婆两个人也是这样寻常地忙碌,聊着家长里短,操持一日三餐。 她择完一把豆角,冷不丁道:“姜鹤远,我还是很爱你。” 姜鹤远差点切到手。 他放下菜刀,手指上沾满了油,意外中带着些无措,褪去外界的光环,眼前的他只是个最平凡不过的普通男人。 尹蔓道:“但我也很怕你。” 她曾试过全身心归顺于他,甘之如饴地被他捆绑,被他束缚,甚至主动被他驯化,然而当驯化的风险发生时,她慌不择路地逃了。她横冲直撞,迷失在爱与被爱里,支撑 分卷阅读1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0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70 不起岌岌可危的平衡点。 姜鹤远洗干净手:“怎么样你才能不怕我。” “只要我还在爱你,我就会怕你。” 她说。 * 当一个问题无解时,惟有交给时间。 临走前,姜鹤远准备好所有的菜肴,尹蔓与他在玄关处告别。 姜鹤远再三叮嘱:“你要是饿了就先吃。” “我知道,”尹蔓催促他快走,“你放心吧。” 在大门关上的前一刻,姜鹤远看见她被孑然留在这间孤单的房子里,守着一大桌饭菜,影子越来越细,越来越窄,他蓦地把手按在门上,说道:“尹蔓,你可以把你的朋友们叫过来。” 尹蔓愕然。 姜鹤远最注重隐私,有很强烈的领地意识,家作为他的私人空间,除非是最亲密熟悉的人,他很少会邀请别人踏入他的领地。 她是个例外。 尹蔓又问了一遍:“可以么?” 这不是她的房子,即使她有过这个念头,也难以开口。 她的惊喜令他不禁自责,姜鹤远道:“可以,让他们过来陪你。” 相持在他们之间的那根红线悄然位移,她一点点往里挪,他一点点往后退。 姜鹤远走后,尹蔓把地址发给大宛,大宛和猪妹正犯愁年夜饭该怎么办,欢天喜地的空着肚皮来捡便宜了,她们好奇地参观了一圈,大宛问:“他家里还是不同意?” “嗯。” 猪妹没心没肺地说:“脚趾头想也知道怎么可能同意嘛!” 大宛瞪了猪妹一眼,猪妹咋咋呼呼地跑到卫生间,出来后像发现了新大陆:“蔓姐,这个马桶居然可以自动冲屁股!吓我一跳,没给我滋到脸上!” 她玩玩具似的研究马桶按钮,羡慕地说:“姐,你太享福了!” “快来吃饭。”尹蔓叫道。 桌上的家常菜像模像样,大宛问:“这些都是他做的?” 尹蔓点点头,她勉为其难地称赞道:“那还行。” 他们过来只提了两瓶酒,还是楼下小卖部买的二锅头。尹澈今年跟着邵江过,要替邵江挡酒,人来不了,还好猪妹话多,电视里音乐声喜庆,三个人谈天说地倒也热闹。大宛答应尹蔓过完年就去学美容美发,争取以后开家美容店。 钱朱朝尹蔓抱怨:“尹澈那个混蛋,对别人都好,一看见我就不给我好脸色,他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他呢!” 尹蔓擦掉她嘴边遗忘的饭粒:“有空我说说他。” 二锅头辛辣冲喉,尹蔓以前为了锻练酒量,每餐都要喝上两杯,再尝到这味道恍若隔世。几人喝得微醺,东倒西歪地倒在地毯上看小品,猪妹周身暖洋洋的:“姐,你们这地暖一个月得花不少电费吧。真舒服,我在家里都冻死了。” 尹蔓忽地觉得心酸:“钱朱。” “啊?” “你去把高中读完,姐供你,好不好?” 猪妹迷惑:“读高中?” “嗯,”尹蔓道,“把书读完,咱们努力考个大学,别再这么混下去。” 猪妹一口喝光杯中酒:“考上大学就有大房子住么?” 尹蔓正要回话,钱朱的眼泪却突然扑簌簌落下来,猛地把头扎进她怀里:“姐,我好想我哥。” 她哭道:“你说他现在在哪儿啊!” 钱鑫说他要出去打工,然后再没了消息,钱朱不知道他现下还在不在那个地方,兄妹俩相依为命,他就这么狠心地把她丢给了别人。 “他会回来的。”尹蔓哄道,小区里有人在放烟花,笑语阵阵传来,她无声地拍着钱朱的背,三个人紧紧地挨着,万家灯火渺渺忽忽,留下一方天地给他们彼此倚靠,大宛喟叹:“又过一年了。” 是的,又过了一年。 猪妹红着眼睛去洗脸,尹蔓问大宛:“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和钱鑫好的时候,我总爱骂你。” “记得,”大宛喃喃,“骂得可难听了。” “你还想不想他?” 大宛落寞:“想又怎么样,不想又怎么样,什么也改变不了。” 尹蔓靠在她肩上,闷声道:“我当初不该那么说你。” 感情原来不是一道可以用理性判断的正误题,对打勾,错打叉,将选项一一列举权衡利弊,里面缠绕了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她过去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懂大宛为什么就非得认准了钱鑫,现在却有些感同身受了,她和姜鹤远不过区区两年已让人难以自拔,何况钱鑫与她相伴度日二十年。 大宛把残羹剩饭收进厨房,尹蔓在客厅依次回复新年的祝贺信息,邵江的电话强势插入,气吞山河一声吼:“小蔓,新年快乐!” 尹蔓拿远了话筒,他那头划拳声嘈嘈杂杂,邵江把他儿子抱到电话前:“来,丑儿子,跟你妈说说话。” 他儿子嘎嘎地笑:“麻麻!” 然后抱着电话吧唧一下,殷勤地送了她一个香吻。 他一刀切中她的软肋,尹蔓没忍心拒绝,问道:“叶兰呢?” 邵江:“关你屁事。” “诶诶我开玩笑的,”见她准备挂电话,邵江赶紧说,“小蔓,我为了你可是把我儿子的亲妈推出来给你挡枪啊,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看老子笑话,还说我儿子不是我亲生的,这些傻逼玩意儿,要说他们就算了,连你也不对我耐心点儿。” 酒精一股一股地冲上头,尹蔓懒懒揪着地毯上的毛,顺道:“邵江,新年快乐。” 那头没有回话。 尹蔓:“喂?” 邵江似乎哽了一下,急匆匆地说:“哦哦,那我喝酒去了。” “嗯。” “你也……”邵江语速飞快,“新年快乐。” 姜鹤远回家时,钱朱已经喝得醉醺醺地躺在了沙发上,大宛识相地提出告辞,然而怎么推也推不醒钱朱,无奈叫尹蔓:“小蔓,来帮帮我。” “就住这里吧。”姜鹤远出乎意料地邀请她们。 尹蔓怔忡望着他,大宛惊奇不已,他的态度与过去判若两人,和煦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中邪了。 大宛本就怏怏懒得动,客气了几句,半推半就地住下,钱朱软得像滩烂泥,姜鹤远给他们找了两间客房,大宛去房里照顾猪妹,他则和尹蔓站在阳台上,礼花将夜空照耀成了白昼,尹蔓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今天回家还顺利么?” 挺不顺利的,大家都在明里暗里地打听他女朋友为什么不露面,是不是真如传闻中说的那样见不得人,他被问得不胜其烦,好几次想发脾气。 姜鹤远说:“很好。” 尹蔓:“可你看上去很累。” “睡一觉就好了,过年总是很累的。” “我们把你做的菜都吃光了。” 姜鹤远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温声道:“我的荣幸。” 尹蔓霎时间仿 分卷阅读1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1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71 佛又回到第一次心动的感觉,不自在地看窗外:“等过完年,报社开始上班,我就要去报道了。” 姜鹤远:“嗯。” 他们做了约定,在她去报社实习的这段时间里,为了让她静下心考虑,他不再见她。 姜鹤远本是缓兵之计,以为尹蔓在他的劝服下一定会改变想法,可是直到现在,尹蔓仍然没有回心转意的意向。 她不再听话了。 姜鹤远猜不到她下一步会怎么做,也不想去猜。他们不过是当下的他们,而当下烟花正繁盛,倒计时的钟声冗慢地敲响,所有的忧愁都将留给昨日,他的眼眸里盛满了她,唯能说出一句:“尹蔓,新年快乐。” 她踮脚亲在他的脸上。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完结。(真的完结,初稿都弄完了,修一下发。) 全文完 年假一结束,姜鹤远如约把尹蔓送去报社,让吴轩找了个靠谱的人带。她还是与宋雪涵合租,报社里发工资,一日三餐都可以在食堂解决,姜鹤远为她布置得面面俱到。尹蔓报完到后明天开始正式上班,他们从报社里出来,姜鹤远把她送回小区楼下。 到了地点,尹蔓却迟迟不下车。 车门一开,他就要走了。 姜鹤远没有催她,嘱咐道:“照顾好自己,采访注意安全。” 尹蔓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你之后还在云市吗?” “不一定。” 话到这里,也想不出更多的话了。尹蔓坐了一会儿,找不到理由再赖下去,只能道:“那我先走了。” “好。” 他站在车边目送她离开,就在她快要进入电梯时,姜鹤远叫了一声:“尹蔓。” 她迅速转过身,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隐隐期盼。 姜鹤远:“等开学了,我等你的消息,想好随时联系我。” 他等着她确切的答复,离开他,或者继续和他在一起。 尹蔓应下,姜鹤远的头发长长了些,没来得及剪,前面有点挡眉了,不穿正装的时候,背脊依然挺拔,像服过军役。她纤悉无遗地将他的面貌记在心中,以用来度过长久的分别。 再拖延也得说再见,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尹蔓无精打采地倚在电梯扶手上,明明是她抛下他,可他却像先走的那个。 电梯门忽然自动打开,尹蔓才发现电梯一直未动,自己竟然忘了按楼层键。 外头空空荡荡,已经没了人影。 * 自报社一别,姜鹤远果然遵循诺言,没有联络过她一次,尹蔓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总是走着走着路倏然回头,如同一个神经病,幻想着姜鹤远也许会在某个暗处偷偷观察自己。然而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她自作多情。偶尔尹蔓想极了他,甚至会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却又每每在按下通话键的第一秒火速挂断。 他一言九鼎,说不见就不见,有时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 他平时在做什么,他就不想她么,为什么他可以忍得住,他会不会爱上别人? 这些问题一个连一个,仿佛没有尽头,还好她往往来不及深思,就会被突如其来的通告打乱,尹蔓每日跟着师傅四处奔波,当记者不像电视上演的那么光鲜亮丽,姜鹤远怕她吃苦,跟吴轩打招呼让她跑人物,做深度访谈,但尹蔓主动提出跑新闻,常常在乡下一待就是好几天。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繁忙的实践活动教给她的比书本上的白纸黑字多得多,令她受益匪浅,她与五花八门的人打交道,有五指乌黑的煤矿工人,也有财大气粗的企业老板,有孤寡无依的失独老人,也有学富五车的知识分子……夜深人静之时,尹蔓常在写稿的空隙仰望漆黑的夜空,想起姜鹤远家阳台上的摇椅。 他们共享着同一湾月夜,那么他会不会也在同样的情景下,思念她。 尹蔓求知若渴地朝师傅取经,旁观,见证,融入,叙述,人世的酸甜苦辣被赋予了更深的释义,心胸在潜移默化中逐渐开阔起来,她不再反反复复地纠结于那些爱与不爱,人总是容易对亲密的人要求更严格,可这本就是个充满瑕疵的世界,越亲密,瑕疵越大。她想,连邵江她都可以冰释前嫌,和姜鹤远为什么不可以? 尹蔓在报社一直做到开学,这次为了避嫌,她没有选修姜鹤远的课。学院里有和哥伦比亚大学合作的交流项目,她申请了今年的交换生名额。姜鹤远虽然说送她出国,但尹蔓也想向他证明,就算没有他,她也能做到。 人的眼界一旦打开,很难再满足于庸碌的现状,也更加坚定了她想要继续深造的念头。 只是这次不是为了逃离姜鹤远,而是为了自己。 尹蔓在经过层层严格的筛选后,在得知最终交换名单的那一刻,第一时间按下姜鹤远的电话,劈头盖脸地与他分享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姜鹤远,我成功了!” 她日思夜想,对他的号码烂熟于心,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拨出这个电话。 他带着笑意:“我知道。” 她的心往下一坠:“你安排的?” “我有这个打算,”姜鹤远说,“可惜最后名单上本来就有你。” 尹蔓不由自主地傻笑,时隔多日再听见他的声音,疏离得像遥远天边的一朵云,却又诱惑着人向他靠近。呼吸乱了节奏,她想见他,一刻都等不了。 她猜姜鹤远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问她:“下午回家?” 尹蔓不假思索:“好。” 她没能等到下午,挂完电话就风风火火地奔到姜鹤远家中,她的指纹还在,尹蔓长驱直入,见一楼没人,马不停蹄地往楼上跑,正好撞见姜鹤远走出书房,她“嗖”地一下跳在他身上。 姜鹤远托着她的屁股,抱着她转了一圈:“乖。” 满足得想大叫。 压抑的思念全爆发出来了,尹蔓在他头上一通乱亲,姜鹤远被她吻得受不住,急不可耐地将她抱入卧室。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开学后没收到她的消息,以为她决定与他分手;而尹蔓扬眉吐气,扯去了依赖在他身上的那根藤——大床承载着两人殊途同归的喜悦,他们激烈地撕开彼此的衣服,躁动的肢体紧密纠缠。之后的几天里,姜鹤远推掉一切事务,在荷尔蒙的狂乱中,不知餍足地和她做了一次又一次,直做到天荒地老。 某日缠绵结束,尹蔓躺在他身上,咕哝道:“还有三天了。” 他们又将面临分别,没有他的陪伴,短暂的一个月都能变为沧海桑田,整整一年,该怎么过下去。 姜鹤远的手抚过她的每一寸皮肉,无声胜有声。 再不舍也到了该离开的那天,姜鹤远联系上纽约的几个朋友,以保证尹蔓在任何 分卷阅读1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2 夜莺正传 作者:顽太 分卷阅读172 突发情况下都能顺遂无忧,她想要往上飞,他就为她打理好翅膀上的每一根羽毛。 姜鹤远把她送到机场,尹蔓第一次坐飞机就去异国他乡,忐忑地拽着他不放手,他安慰道:“别怕。” 尹蔓以为自己一意孤行去美国,姜鹤远会试图阻挠她,还曾对他心生警惕,可他不仅没有责怪过她一句,反而处处为她帮衬筹划,她不止一次骂过自己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用这样阴暗的心思揣测姜鹤远,完全低估了他的气度。 在录取的喜悦淡去后,误解的愧疚与离别的忧愁疯长,尹蔓郁郁寡欢:“我走这么久,你怪不怪我?” “不怪。”姜鹤远说,“你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我很高兴。” 她在安检前挪不动脚步,脑子一热,冲动地说:“要不我不走了吧。” 姜鹤远啼笑皆非:“真的?” 尹蔓讪讪。 姜鹤远最后抱了她一下:“去吧,别说傻话。” “那我走了。”尹蔓第八百遍如是说。 “嗯。” “你别爱上其他人。” “不会。” “你都没有话和我说么?” 尹蔓觉得自己对他好像还有说不完的话,从她第一天在派出所遇见他,到她唐突地去云市投奔他,她被人打骂时他将她护在身后,为她找到图书馆的工作,送她去读书考大学,彻底脱离邵江那个混蛋…… 她从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变成他的宝贝。 姜鹤远叹道:“太爱哭了。” 尹蔓揩去眼泪:“我以前不哭的。” 遇见了他,她才学会用眼泪表达自己的感情,因为知道她哭了,姜鹤远会心疼。 尹蔓不想和他说再见,也不敢看他的脸,她一边往安检走一边掉眼泪,每一滴泪氲着的全是他的好。她想姜鹤远一定很莫名其妙,才会这么一言不发,可她哭成这样不全是因为离别,而是在做出这个选择时,她知道,自己对不起他。 尹蔓千辛万苦走到半路,又懈了气掉头跑回来,抱住他窄瘦的腰,说道:“姜鹤远,我原谅你了。” 他收紧手臂:“尹蔓,谢谢。” 她拖了又拖,最终缓缓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姜鹤远转身走出机场,却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站在门口,仿佛在等待什么。 冬日的雪还未化尽,残雪浊黑地堆在路旁,机场大道寒风瑟瑟。五分钟后,一辆熟悉的车朝他驶来,车上走下一个人。 原皓把车门一关,搬出姜鹤远的行李箱:“自己要出国居然能把行李落下,还得让小爷给你当劳工,小姜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健忘症了?” 姜鹤远接过皮箱,拍拍原皓的肩:“辛苦。” “回来请我吃饭。”原皓不客气道,“你航班什么时候飞?” 姜鹤远:“还有一个多小时。” 要是尹蔓再不走,说不定能撞见原皓。 “成,一路平安,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姜鹤远与原皓告别,他过完安检,站在巨大的玻璃窗边,看向宽阔的停机坪,飞机逐一起飞,不知道尹蔓在哪一架上。 他想,大概只有尹蔓才会这么天真,觉得他会放过她。 一年不见,想都别想。 不管她在哪一架飞机,她的终点都只会是他的怀中。 【全文完】 分卷阅读172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