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弟恭》 —— 兄友弟恭 作者:抵风 【校园大学恋】 正文已完 文案:少年和他目光追随十年的人在一起啦! PS:主角配角都非完美人设 内容标签:强强欢喜冤家近水楼台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箫,沈轻┃配角:配角小可爱总喜欢来一大堆┃其它:伪骨科 一句话简介:兄不友弟不恭 立意:在挫折不断成长 第一章 烈日当空,蝉鸣聒噪,空气干燥灼热,晴空万里没一丝云。 沈轻背着书包,拖着两个大箱子进站时,也没有一丝好心情。 平泷镇车站站口两棵茂盛的桂树下,长太熟的花叶掉了一地,香扑扑的,七八个挎包揽客的出租司机蹲坐在树下乘凉唠嗑,出了汗也没见臭。 沈轻经过他们身边时,一个面容黢黑的驼背司机叼着烟凑过来,问他要不要打车。 沈轻摇摇头。 路人小哥气质瞧着挺温润,像是个好说话的,司机不想轻易放弃,跟在他后面,还想再争取几句,沈轻没给他机会,抬手冲人招了招,示意他回去,然后迈开腿就进站过安检。 中午排队的人少,走完流程后,沈轻就在候车厅找了个靠近空调地方坐下歇着。 头上的鸭舌帽箍得后脑勺有点紧,沈轻从家一路推着箱子过来,脑袋上冒了不少汗,也没松过,身上也有点黏,汗渍渍的,挺不舒服,但他坐下也没先松帽子,习惯性的先去裤兜摸手机,看微信消息。 我走了,去学校了。 这是刚才他在四人家庭群里发的一条。 今天是工作日,他父母都得上班,家离车站不算远,沈轻上午去了趟打暑假工的地方领完工资后,就自己直接拖着箱子过来了。 其实离正式开学还有两天,他也临时决定的,但他父母一向了解他,也没表示什么意外。 他妈百年如一日的抠,给他发了个表情包的亿元大红包,嘱咐了几句,让他管好自己的行李证件和钱包,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丢了可没人救他,还配了死亡微笑小黄脸。 他爸总是个老好人,在群里给他发了个红包,祝他开学顺利,让他路上小心,还艾特了他哥去站口接他。 而他哥 沈轻盯着某个人始终装死没冒头的家庭聊天记录,漠着脸,齿缝里挤出一声低骂。 不再抱什么期待的关了手机,沈轻脱了帽子,抓了两把发湿的头发,仰头瘫在座位上,闭眼回忆着自己这无比玄幻的几个月。 M大,M大他要去M大,日里夜里,每天都在想的一句话。 他学习不算多好,理科普通班,成绩起伏不定,平常吊儿郎当考个六百左右,偶尔心血来潮三分钟热度准备发愤图强,也能够上个好学校,他妈和他班主任总喜欢揪着他的耳朵骂他懒散不争气,说他明明是块儿好材料,就是不愿吃那个拼命的苦。 这是毛病,他也没法儿,没碰上什么特别想要的,他拼不起那个命来。 冲刺高考一百天那阵儿,他成天坐在乌泱泱的人头堆里做卷子背公式,烦得不想学,无论是这沉闷愈热的天气,还是他班主任和他妈没完没了的找他谈话唠叨,她们说的越多,越给他讲道理,他就越不痛快。 他哥是他们学校上一届为校争光的头牌,瞧不过他这个混样儿,打电话给他一顿臭骂,沈轻隔着手机屏都觉得暴躁江箫的唾沫星子喷在了自己脸上,他来回抓着头发,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心里其实挺舒服的。 没由来的,他就觉得他哥骂他的声音最好听。 也可能,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过分的在意他。 贱的。 沈轻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 江箫的声音是针镇定剂,他挨骂之后反倒浮躁不起来了,因为江箫最后说,他高考要是能考上他那个学校,他就想法儿把沈轻弄到他在的那个宿舍。 他哥当年可是省状元,沈轻知道江箫也就是说说而已,因为考M大对他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人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事儿。 但沈轻有个非常优秀的品德,就是执着。 执着于他特别想要的一些东西。 一天当两天过,白天黑夜不间断的刷题,玩了命的啃公式背题型,连梦里都是离子方程式和电磁场运动,三年沉淀在脑海底部的零散知识点就在这五十天迅速拼成一个完整清晰的框架,深深的刻进每一个准备为高考赴死的脑细胞里。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逆天的狗屎运来的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沈轻居然考上了。 当然,他是揪着M大最低分进去的,还服从了调剂,没考出他哥裸分七百一十三那么傲人的成绩。 人各有命,他没必要跟一头牌争什么高下,但他得让头牌说话算数,履行承诺。 家里打电话给他老哥报成绩的时候,是在夜里两点半,头牌先是一懵,然后就骂了声我操。 沈轻一开始没听出这声我操是几个意思。 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知道他哥有时候挺烦他的,他有时候也特烦江箫。 重组家庭的两个大男的,年龄相仿,谁也不服谁,平常他俩关系也不算特别的亲,除了家事和学习上的事儿,他俩连话都挺少说,直到听到他哥扑通摔下床后边嘶气边举着电话闷笑的动静儿,他才知道他哥这是高兴来着。 江箫睡上铺,那晚高兴过头踩了空,屁股墩儿坠空直接墩在了硬地板上,请假住院躺了一周才勉强能走路。 江箫蜷着身子捂着尾巴骨躺了一周,沈轻捂着笑疼了的肚子乐了一周。 高考当黑马冲进年级前十都没这么乐呵过。 吃班级散伙饭那天,沈轻心情不错,跟班上的同学疯了一整天,晚上还跟几个哥们去酒吧释放十八岁成年人醉酒的快乐。 高考考得好,人想不飘儿都不行,沈轻知道那天江箫大学放假回家,在KTV唱了一整个通宵的歌,早上五点多,醉醺醺的倒在沙发上,打电话给平时不敢主动打的人,喊着平时没喊过哥,口气狂傲的叫人去KTV接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回 被他这么吆喝指使,江箫竟然没拒绝,在电话里骂了他句傻逼,然后二十分钟后准时出现在包厢门口。 江箫办事儿干脆利落,一进门锁定了人堆正中间的目标,三两脚踹开屋里四仰八倒的挡道路人甲乙丙,拧眉瞪了眼倒在沙发上的醉鬼,拽着他的胳膊就往自己背上一摔,架着人就往外走。 沈轻的胸膛碰到了江箫的胳膊,不知道是谁故意使坏撞上去,还是谁刻意将杵在他的心口磨蹭,你上头撞我一下,我脚底别你一下的,俩十□□的大男的,闹起别扭来比三岁小孩还幼稚,从包厢转过九曲十八弯花绿嘈杂的走廊,一路较劲儿到门口,还憋着劲儿互相折腾。 可他们不是可以闹着玩的那种关系。 起码在沈轻神经清醒的前十年,他们不曾靠的这么近过。 当时,沈轻心里很舒畅也很痛快。 如果醉一次酒就能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沈轻觉得,他该把时间挑在八岁,哪怕挨他妈一顿狂揍也好,也不要在十八岁。 临跨出门前,沈轻突然偏脸朝他哥笑了笑。 江箫偏脸瞥他,眼神发沉。 他们面对着面,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灼热的,带着酒气的,还有极度克制的放缓的呼气声 谁也没往后退一步,谁也没说话。 沈轻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样的醉态,他困得眼睛睁不开,只是弯眼眯笑瞧着他哥,觉得他们俩这样挺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他看见他哥的耳根子一点点变红了。 怪不别人都说反差萌可爱,他那天才知道,像江箫这样爱装逼耍酷的老狗,原来也会红脸红耳朵。 然后沈轻就做了一个现在回忆起来无比愚蠢的动作! 他借着酒劲儿壮了胆子,在他哥,那个一言不合就翻脸的煞星下凡的混账的脸上 亲了一口。 只是凑唇轻挨了一下那人的脸,停搁不到一秒,完全在意料之外,可能是大小脑的智慧细胞全在高考做题的时候死光了,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没明白,他为什么要去亲他。 他亲了江箫。 他竟然亲了江箫! 准确点来说,他亲了一个他既怨恨又渴望亲近的、且对方同样对他也有着仇怨心理并貌似刚准备接受他的、似敌非友的煞星。 高考得高分踩狗屎运的所有的光热和余温,全被那一个唐突的亲吻毁了。他那时候脑子还有点懵,江箫却是格外清醒的,但他确定他哥没骂他,更没说任何的话。 可他也没再架着他,而是提着他衣领把他拎回家扔到床上,好像还站在他的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什么表情他忘记了,但他迷迷糊糊中感应到,他哥伸脚在他屁股上,狠狠的踹了几脚。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他才刚尝到甜头,就被他哥的那几脚踹醒了。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他清醒过来后就发现江箫走了,沈轻有点懊悔这没开始的兄弟情毁在了自己的手上,但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要亲他哥,更不理解那人为什么小气到连句解释的时间都不给他留。 懦夫。他在心里骂了句那混账。 近两个月的暑假,江箫跟家里说他在学校那边做家教赚点零花钱,一直没回来,沈轻知道是因为他。 但那又怎么样? 谁心里头还没憋着口气? 凭什么轮到江箫给他摆脸色? 亲就亲了,一大男人,平时逢人办事儿嚣张厉害的不行,这么点破事儿又有什么好矫情叽歪的? 沈轻一句话都没给他发,在家里这边的镇子上找了个暑假工。 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家庭也就是小康水平,玩乐也就是那几天的痛快,新大学在一线繁华的大城市,消费水平可比他们平泷镇高得多,江箫就算不打工也能靠奖学金养活自己,他不行,他自问没头牌那种本事,临上学前,钱包还是越鼓越好。 小镇上工资水平低,他这五十多天也就赚了四千多点儿,其实如果他没打碎那几盆滚烫的水煮肉片和疙瘩汤,没撞倒包厢那桌同学聚会的全猪宴,他还能再给自己买两身儿新衣服。 不过衣服买不买都无所谓,沈轻惜命得很,如果再来一回,那几道菜还得接着摔。 碎碎平安么。 一想到那被炸得金黄冒油肥而不腻、躺在盘子里还滋滋扑腾香气的大猪蹄,沈轻的肚子就开始叫。 在候车厅睡完了又接着在火车上睡,怀着饥饿醒来后发现窗外黑蒙一片,短暂的恍如隔世的感觉过后,沈轻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九点十分火车到站,下车后,他又看了眼微信家庭群,没有新消息。 沈轻揣回手机,拖着两个大箱子顺着人流往车站外面走。 平地还好走,一到了上下楼梯,他就得跟举重似的,一手提着几百斤的东西踩着台阶爬来爬去,身体素质再好的人,也扛不住在来回碰撞的人堆里脚步稳健的举重行走,等出了站口,沈轻的胳膊已经要报废。 他把俩箱子靠墙一甩,面壁盯着这俩造孽的黑玩意儿。 但凡不逞这点能,早把这东西快递打包邮过来了,现在车站距离学校还有两公里的路程,打车费钱没必要,可走路还特么得穿过一座高阶梯的行人大桥,而就住在这附近本该来接他的王八蛋,骗他考了这个大学后一点责任都不负,今天一整天,在群里连个屁都不放。 沈轻眼底发沉,肩膀耸动了下身上一直挎着的鼓囊囊的登山包,给被捂得发闷的后背透个气,然后认命的把手放到拉箱上,低头深吸一口气:小心眼儿的傻逼江箫,就凭这次,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给我跪舔着当牛做马! 沈轻,身后传来低沉熟悉的男声,隐怒道:你特么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二章 当牛做马就算了,还跪舔? 这给他能耐的! 江箫沉着脸盯着转身过来看着他一脸愕然的沈轻,手底下攥紧了的拳头,在看到小子颊边不住流淌的汗珠后,还是松开了。 沈轻现在挺脏,字母白T恤被大汗黏在了身上,裹得腰侧健瘦结实的肌肉线条直发紧,黑牛仔长裤的裤脚也不知道蹭着哪儿了,沾了不少灰,但他长得白净,人白了,怎么看都是清爽的。 这人站在有点刺眼的大灯下,头上压着的黑鸭舌帽,淌着细汗的脸润白湿漉,该是提行李提的太累了,睑下还泛着点薄红,但表情仍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尤其在看到他后,眼神就有点复杂。 江箫瞧着这没良心的这人,忍不住想,要这双眸子再沾点泪,含笑迷离一点儿,就跟那天在KTV的那张脸对上了。 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十年的半兄不弟,本来关系就不怎么好,又经过了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吻,隔着俩月重新见了面,都尬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 气氛有种诡异的尴尬。 沈轻眼神是有点不善的,他心里头有气儿,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他看着眼前自个儿在心里骂了俩月的人,憋挺多的脏话,还有早就想好了一些质问,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江箫是个挺酷的人,线条冷硬气质凶煞的酷老狗,一米八七的高个子,长腿支棱得这人气势挺足,能帅瞎人眼的一批,让人觉得无论他做了什么混事儿,就冲着他这张人神共愤的脸,别人也得原谅。 也许这就是渣男的力量。 不,沈轻觉得江箫还差着当渣男的至关重要的一条 他哥没搞过对象。 印象中,江箫除了打架违过纪外,没怎么触犯过校规。 吃饭了没,江箫被沈轻这打量的眼神儿盯得不太自在,走过去拉他的箱子:我先领你去吃个饭,然后再回学校。 热,我想先回学校洗澡。沈轻说。他拖着另一个箱子,跟江箫并排着,保持了点距离。 其实有人的肚子早就叫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江箫瞥了眼他,视线从沈轻的肚子扫到他被勒得衣服褶皱潮湿的肩膀,抬眼又看了看这人一副对他爱答不理的表情,鼻音沉哼了一声。 那就吃外卖吧,江箫单手提着箱子上桥,从兜里摸出手机,然后低头拨弄着外卖:你校园卡还没激活,一会儿我领你去澡堂,你洗澡先用我的卡。 谢了。沈轻余光瞥了眼江箫,江箫没再回他。 沈轻从背上脱下登山包提在手上,偏头扫了眼桥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这是他第一次来大都市,耸天的高楼大厦投射出的灯光照得近处的天亮如白昼,高大雄伟的建筑物标亘在远处一线的天地交接处,犹如海市蜃楼一样的绝景,他置身其中,耳边响着此起彼伏的车鸣人声,眼底映着璀璨耀目的陌生繁华。 恋耽美 ——(2) 繁华的城市,离家遥远的城市,从未涉足过的,陌生的城市。 沈轻的心情有些复杂。 人一旦脱离了熟悉的圈子,心里难免会感到别扭,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不是没当过客人,从八岁那年开始,他妈带着他来到他爸的家里,当他迈进那扇陌生的红木门,就已经是他爸妈家的客人了。 他抢了江箫的爸,江箫抢了他的妈,按理说这事儿是扯平了,但他是住在了人家的家里,而这个家的小主人并不欢迎他。 他小时候觉得很委屈,再大点之后就开始怨恨。 他爸把该属于江箫那份的纵容宠爱倾注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妈同样把双倍的爱给了江箫,他讨厌这种互补式的像施舍一样的亲情,他知道江箫也讨厌,那两个人越是试图讨好自己的继子,被施舍亲情的两个继子就越互看不顺眼。 他和江箫都是孤独的外人,十年如一日的配合着他们自以为做得很好的父母演戏。这么多年的虚与委蛇,他已经闹不清隐藏在和平相处的表象下,他有几分真心,江箫又留着几分不甘。 亲生的变得陌生,陌生的迈不过那道血缘的隔阂,从八岁到十八岁,沈轻在那个和睦的家里,活得很压抑。 不管做的多好,他妈对他的斥责永远大于欣慰,像是在刻意证明什么,在对待他和江箫,他妈总来回切换着截然相反两副面孔。 沈轻有时候看淡了,也会替他妈觉得累。 继母不好当,继父也同样有着压力,他爸那种极力想表现出热络却又略带疏离的礼貌性偏爱,他只能说,他爸真的是尽了一个非专业演员的力了。 至于江箫他知道他们都一样,都是希望改变的。 诶!注意踩空! 沈轻专心致志的走着神儿,下阶梯一脚差点掉下去,胳膊突然被江箫发汗的热手掌攥着往上提了一下。 有点粘,还特疼。 胳膊被攥得发狠,沈轻下桥后,大臂上的腱子肉还发着胀,他偏脸,瞧着昂首阔步走在他身边貌似还有点嘚瑟的人,皱了皱眉。 你故 你宿舍是在三号楼的609吧,江箫偏头看他,侧颚冷硬的线条在变幻的彩灯下闪着光,他说:跟我一个宿舍。 你原来在的那个宿舍?沈轻皱起的眉头松了松。 看来江箫也并非那么十恶不赦,起码他答应过的事儿做到了。 嗯,江萧点了下头:我们宿舍老三是本地人,家离M大就十分钟路程,大一不让走读,他也想体验把住宿生活,现在升大二了,就搬走了,我们找人给你留住了位置,以后你住他那儿。 上铺还是下铺?沈轻忽然又想起江箫险断的尾巴骨。 你挑,江箫无所谓道:他上铺是我,你在上面也行,在下面也行。 这话他听着有点别扭,但是,又说不上哪儿别扭来。 选哪个?江箫歪头瞧他,唇角轻扬。 沈轻看了他眼。 江箫有双浓密飞扬的野生眉,笑眼挑起的尾端散着痞气,眸光在夜灯下荡过一层流波,干练硬气的面容格外俊美,俊到一瞬间,就容易叫人忘了性别和身份的界限 我在上铺。沈轻声线很稳,他低下了头,垂眼看地,抬手扶着帽檐往下压了压帽子。 同一个错误绝不犯第二次。 江箫盯着沈轻的侧脸看了会儿,随意的点点头,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别过头轻笑一声。 在家那边胆子倒是大得很,怎么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反倒还拘谨起来了? . M大新生比老生开学早,这几天除高年级等着迎新的学生会志愿者和一些留校学习的老生外,也没多少人,俩人到校已经快十点了,路上来回走动的学生也没几个,主干道的路灯开得再亮,偌大空旷的校园也难免因为人气少而显得萧条凄凉。 江箫是在这边找的一个家教的工作,住在学校,刚接沈轻也是从学生住处赶到车站,来回倒腾的匆忙,也没顾得上吃饭,就点了两份过桥米线,俩人在进楼时正好外卖送到。 在宿管那儿先登记领了宿舍钥匙,江箫让沈轻提着外卖,他提着俩箱子爬六楼,等到了宿舍,江箫也学着沈轻那会儿在车站门口似的,甩手把箱子往墙上一甩,耷拉着无力的胳膊低头喘气儿。 谢了。沈轻轻声啧了声,朝江箫说了句,然后腾出手拿钥匙开了宿舍门。 这是个挺小挺干净的四人间,阳面,窗户还开着通风,地板锃亮,连空荡的床底都干净的不落一点灰尘,能看出有人仔细打扫过。 环境整洁能带给人好心情,沈轻拎着外卖放桌上,四下打量着他这个陌生的宿舍,竟然还生出点归属感。 正对门的窗下是宿舍仅有一张小桌,就是他手底下正摁着的这张,桌下就仨凳子,剩下的一个凳子在左下空床头前,上面放着饮水机,饮水机上的水桶也是新换上的,右边则是四个灰色的置物柜,柜上边还放着俩绿色的塑料箱。 右侧的上下铺的铺盖都被卷着,看来那两个人还没来,左上铺子平铺整洁,被子叠成了规整的豆腐块,万年不变的蓝条格四件套,无论在家还是在校,都是江箫的专属。 你谢的真没诚意。江箫嫌怨了声,推着箱子,跟着沈轻进屋。 终于抵达目的地,沈轻脱了帽子和书包,甩手扔在了自己的空床板上,然后活动了下快报废的肩膀胳膊,仰脖子闭眼定了定,忽然生出点过尽千帆的沧桑感。 远途跋涉的劳累和来时怨愤的心情,全因这一个干净的小宿舍消失殆尽,沈轻现在很放松,他睁开了眼,面容舒展开来:谢了。 嗯,江箫把行李放在空铺床边,勉强的点点头:这个听着舒坦。 滚吧。沈轻嗤笑了声。 哟,江箫貌似挺稀奇,嘲了声:可算是笑了啊! 这一路走过来,沈轻跟在他旁边一直拉个死人脸,他不主动开口,沈轻就绝不跟他说话。这是又跟他较劲呢? 讽谁呢?沈轻瞥了他眼。 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扔下的,本该一块儿回学校上学,结果某个懦夫就因为点小破事儿,自己逃了,现在还怨他? 没谁。有些事,他不想说破。 江箫从兜里摸出个校园卡塞沈轻手里,自己蹲下去床底扯盆:快点的别墨迹了,咱俩先去洗澡,不然一会儿澡堂门关了,洗完澡回来再吃饭。 咱俩?沈轻手里拿着卡,看着蹲地上拿东西的人,情绪复杂。 他也闹不清自己究竟在别扭个什么劲儿,既然江箫在高考前表达了想要跟他和好的意思,他又有什么好忌讳的? 你这不废话啊,江箫抬头挺纳闷的瞧了他眼,然后又去柜子里拿换洗衣服:就你热,我不热啊? 随便吧。沈轻把卡揣兜里,拉过箱子也翻两件换洗衣服扔盆里,然后跟着江箫往外走。 路上,江箫瞧着某个去澡堂跟上刑场一样的人,又没忍住偏过头,笑了。 不知怎么的,他就特喜欢看这个不可一世的冷小子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江箫偷笑够了,就转回头,板起脸训话:诶,我告诉你,你从前走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大学就是公用澡堂,你不习惯也得习惯,甭说现在就咱俩了,等开了学,澡堂人更多,这就是比家伙的地方,谁还没个把儿,没什么好害臊的。 那你呢?沈轻走在树荫里,脸色看不太清,问了句:你又有什么好害臊的? 江箫话头一卡,没看他。 他知道沈轻什么意思。 我没害臊。江箫说。 没害臊你跑什么? 我没跑,江箫偏头看了他眼,然后转回头: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说话不算数的打算? 江箫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可以这么想。 沈轻闭了嘴,他觉得今天是问不出什么话来了。 澡堂十点半关门,到了澡堂门口,江箫把盆往旁边台阶上一放,一屁股坐上洋灰地面,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抬头看了眼沈轻:现在是十点整,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洗完。 不是不害臊么?沈轻杵在江箫身边没动,低头看他,像是要为那个亲吻讨回公道似的,他语气挑衅:怎么不一起? 你确定?江箫坐在地上仰头朝他笑,挑起的眼尾尽是痞气,语气倒是很谦让:别人就算了,跟我,我怕你自卑。 沈轻看着脚边冲他耍流氓的无赖,蹙了下眉。 他突然有点纳闷,像江箫这种人,在M大上学真的不是来浪费顶级教育资源的? 沈轻,无赖低头已经打上了游戏,顺口提醒道:十点零二分。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混蛋。沈轻进去前说。 随便。江箫扭头,转回头关了游戏,手机嗡嗡震了有一会儿了,他打开微信,回复原609宿舍群里的消息。 三条:老四,咱弟明后天是不是来学校啊,用我开车去接不? 四饼:不用,他今天已经到了,刚到的。 幺鸡:我操,这么早啊,专门来找你的吧? 三条:你这不废话吗!咱弟考这个学都是为了老四,来早点又咋了 四饼:我警告你们,不到开学最后一天谁都别回来,我先领他转转,熟悉了校园环境再熟悉你们这群畜生。 二萬:爷马上要上飞机了!你不早说? 三条:没事儿,萬你先住我这儿,小别胜新婚,咱俩度个小蜜月 幺鸡:口区!!! 二萬:不去,爷想看咱弟 四饼:弟没三条好看,你去看三条@三条,去车站拦住他 三条:得令! 二萬:缓缓打出一句,被嫌弃的独生子的一生 幺鸡:去死!你不懂非独生子的痛! 三条:萬,我也是独生子,你说巧不巧? 二萬:去死! 四饼: 幺鸡:幸亏我懒,买票买的最后一天的,不然我也得上三条家住去。 三条:你们都来也没问题,我家除我之外连个活的东西都没有。 二萬:你家那三个王八都死了? 三条:相思成疾,念你而亡 四饼:得,你俩要不在一块儿,王八都看不下去了。 幺鸡:@三条,这学期一定要把二萬掰弯!本老大给你们包红包! 四饼:@二萬。 二萬:都给爷滚,我马上要登机了,撤了 四饼:时间地点? 二萬:今夜两点半,西站 三条:知道了,我去接你 幺鸡:哦豁! 二萬:拒绝,我住酒店 三条:放屁,你住我家 二萬:等你找得到爷再说! 三条:爷,你要知道,你这是在谁的地界儿【微笑】 四饼:他逃!他追! 幺鸡:他插翅难飞!! 二萬/三条: 第三章 沈轻从澡堂出来的时候,江箫正在手机上刷着单词背东西。 竹叶清爽的气味从身后绕来,人还没走特别近,江箫就关了手机,拿盆起身看向来人。 沈轻头发没吹,只搭了个毛巾就出来了,身上套了个松垮的暖黄色半袖,下头穿的黑色棉质大短裤,背光朝他过来,泛着柔光的瘦削轮廓,恍惚得人眼前一花。 江箫盯着他,眨了眨眼。 沈轻有点不理解他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微蹙眉,伸手把卡递给他:快去吧,用我等你吗? 江箫接过卡,把手机塞沈轻手里,然后往里走,懒洋洋的:随便吧。 沈轻有点饿了,他看了眼江箫的背影:那我走了。 你敢。江箫低音威胁了句,看也不看他,转身拐进了澡堂。 沈轻: 他突然特想跟江箫来一架,致敬一下那人阴晴不定的臭脾气。 江箫洗澡快,十分钟完事儿,出来的时候是十点三十五,正赶上澡堂的管理员准备喇叭催里面还在拖拖拉拉的人。 江箫也没吹头发,头上也没搭毛巾,趿拉着拖鞋,顶着一颗淌水的湿头就出来了。 沈轻瞥了眼江箫的盆,发现他的毛巾是全湿的。 给。沈轻把自己刚擦头的潮湿的毛巾递给江箫,算是为自己多浪费的那几分钟做点补偿。 谢了。江箫拿过来就扣自己脑袋上,大力搓了几把,然后挺自然的把湿毛巾搭在脖子上,一手端着盆,一手胡乱顺着头发。 湿了,沈轻瞧不过去江箫那毛巾打湿的领口,伸手扯过毛巾扔自己盆里:你回去再用别的干毛巾擦擦。 不用,江箫把半干的头凑近沈轻:已经干了。 沈轻瞄了眼他的软塌塌的头发,鼻腔被突如其来的薰衣草香熏了熏,明明是种柔和的淡香,沈轻还是觉得自己的神经被刺了一下。 他偏头看了眼路边的灯杆子: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 哦,江箫了然的伸回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假关心。 别乱给我扣帽子。沈轻说。 诶!江箫笑了声,偏头问他:你高考多少分来着? 671。沈轻回了句,挺纳闷这害江箫躺床一周的分儿,这人怎么还没记住? 671? 嗯。 年级第八? 年级第八。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沈轻忽然有种自己在捧哏的错觉。 怪不得自从高考完了以后,你跟我说话语气这么冲,江箫瞥了他眼:这是能耐了啊。 我不考这分儿,也照样这么说,沈轻也看着他:你后悔了? 恋耽美 ——(3) 后悔什么? 让我来这儿。 没有,江箫摇摇头: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那就是怕我在人前夺了你的面子。沈轻说。 面子?江箫嗤了声,凑脸瞧他:你觉得我是会在乎面子的那种人? 沈轻失了几秒的神,但又像是在仔细思考,过了半分钟才说:这倒也是。 沈轻,江箫转过脸,忽然说了句:你得对我好点儿。 沈轻觉得这句话很智障,从江箫嘴里说出来尤其智障,像是硬汉撒娇,蹩脚的让他想笑,但他没笑。 沈轻抬眼,很平静的问了句:凭什么? 能跟江箫和好,是他一直以来就想要的。 他孤单太久了,他想要个伴儿,可以让他毫不设防的说出这些年来一直掖藏在自己心底秘密的伴儿。 他所熟识的所有年龄相仿的人中,能臭骂他还让他服气的人,他瞧得上眼的人,就只有那个打架不手软,挨揍不腿软,盯着一张天生就是无赖流氓皮,偏偏学习上还自律严苛到不考第一誓不罢休的混账江箫。 江箫,他既讨厌又渴望亲近的人。 可即便他已经在心里很没出息的点了头,他还是要为过去的自己问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当他满怀期待的踏进那扇红木门,四处搜寻那个听说聪明到几近天才的哥,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哥,要拧着眉仇视的瞪着他? 他也是失去了一个父亲的人,凭什么江箫可以理所应当的霸占他的母亲,而他却要为夺了他父亲付出近十年被异样目光的对待的代价? 明明是显而易见的憎恨,可江箫又凭什么要偷进他房间,在他那些半睡未醒的长夜里,站在他的床边俯身打量他,触碰他? 凭什么江箫不喝醉也能偷亲他,而他喝醉了,碰他一下就像是要他的命一样? 凭什么? 凭什么江箫没经过他的同意,就这么肆意给予他的好他的坏?而他就要因为那可憎的一岁,变成心理上被任意摧磨的承受方? 他受够了那些不敢睁眼质问江箫这个小偷贼的夜,他早就不耐烦了,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光明正大接受江箫的好、还不用假客套的跟他说谢谢的理由。 凭什么?江箫重复了一遍沈轻的这句话,拇指剐蹭着下巴,细细回味着,似是想找一个答案。 沈轻沉默着低头上楼,仔细支棱着耳朵。 江箫的胳膊突然在人的身前一挡,拦住了要迈上最后一节阶梯的人。 想好了?沈轻偏头看他,语气像个即将收考卷的监考老师。 凭什么?江箫又审了一遍命题,然后板正着身子,规规矩矩的答:凭我们俩现在在一个宿舍。 所以呢? 这是我的宿舍,江箫瞥他:我的舍友,我的地盘。 沈轻挑了下眉,觉得下句某个人应该会说如果你敢在我的地盘上不听话,老子就要把你揍得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之类的话。 我能对你好,江箫说:所以你也得对我好,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我天天看见你这张脸,不想受你那口是心非的气。 口是心非算是说到点上了,但沈轻完全没有被戳穿冷面具的尴尬,他拨开江箫的手上楼,然后在心里给这个卷子判了个6分。 江箫以为沈轻被他戳中了心思觉得尴尬,之后也没再说什么别的。 宿舍桌上放的米线还是热的,包装的很严实,俩人收拾好后,扯了凳子坐在桌前吸粉。 热气扑腾着番茄味儿和金针肥牛高汤特有的气味,满屋子都溢满了鲜汤的香,饿坏了的俩人没谁再有心思聊点什么,全都专心致志的嗦粉喝汤。 江箫不喜欢吃牛肉,他的番茄锅里面菠菜和虾饺比较多,沈轻偏爱肥牛,再加上豆皮儿豆芽,挑一筷子杂菜和着米线咀嚼,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放醋的热汤格外出味,滑进喉咙涌进到胃里,烘暖踏实得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桌子挺小,一米多点,被两边床夹在中间,沈轻和江萧并排坐着还有点挤,吃了多半碗后,沈轻终于有舍得费力气挪窝,刚才喝汤喝多了身上也发了点汗,实在不愿意跟江箫胳膊碰胳膊,就拖着饭盒到桌边,坐在了暂时属于自己的空床板上。 热了?江箫咽了口菜,偏头瞧他,挥手指了下身后:热了就去把风扇开开,现在还没正式开学,宿舍空调不能用,而且我们宿舍空调遥控器上学期坏了,报了修,今年得领新的。 不热,沈轻刚洗了澡,还不想吹太大风:一会儿就好了。 江箫停了筷子等了下,然后说:我热。 你热你就自己去开。沈轻低头喝着汤,他懒得动。 你吃着我的饭,你不给我干活?江箫说的很有理,有理的就差没叉腰。 我吃的我自己的。沈轻没抬头,扒碗的中长指有节奏的扣了扣自己的饭盒,无声强调这是我的饭。 我给你买的。 一会儿给你转账。 不需要,这点钱我掏得起。 那就别特么逼逼。 可你刚说过要对我好。 那是你自己说的。 但是你默认了。 沈轻终于抬头瞅他,润白的脸上挂着汗,吃辣的嘴唇有点红肿,语气不耐烦:有时间废这会儿话,你不早就过去了? 也是。看到想看到了,加辣的三十五块钱没白花,江箫果断起身去开风扇,调了个一档。 沈轻喝完最后一口汤,回味着米线的最后一点味道,感觉整个人生都圆满了。 风扇也转了起来,凉风习习,一点也不刺激,他被吹得浑身舒畅。饱腹感容易让人发困,沈轻扯了张纸擦完嘴,枕着胳膊就势仰瘫在被提前擦干净了的床板上,阖眼打盹。 困了?江箫走过来踢了踢沈轻耷拉在床下的脚:吃饱了? 沈轻鼻音懒洋洋的回了个嗯。 你先去刷牙,江箫三两口吃完盒里剩下的菜,然后起身收拾桌子:刷了牙再睡。 刷不刷的吧,沈轻迷糊着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又没人检查。 懒得你,江箫拎着外卖盒,转身扔垃圾又踢了他一脚,催促着:别墨迹,咱们还没换床铺,你不是说要在上铺吗,赶紧起来! 我没带褥子,沈轻困得不行,他翻了个身继续眯着:今晚先卷被子凑合着,明天我再买。 凑合个屁,江箫说:老三走前知道你要来,给你留了套新的床褥和四件套,我怕时间久了就脏了,都给你塞柜子里了,你赶紧起来换上! 嗯?我捡便宜了?沈轻一听这,终于有了点精神,他睁眼瞧着立在他床前挡光的黑衣大高个子,眯着眼问:老三叫什么?微信推我一下,我跟人道个谢。 用不着,过几天你俩就见着了,你当面说更好,江箫走到柜前,胳膊肘在右上的柜子门杵了两下:就这个,锁是挂着的,底下也有钥匙,赶紧收拾。 知道了。沈轻忍着困意,艰难的从床板上爬起来,拿了牙杯和牙刷就跟着江箫一块儿往楼道走。 傻逼!江箫没好气儿的瞧了眼他手上的东西,一把将人推回去:牙膏都没抹! 沈轻就又回去抹了牙膏。 跋涉一整天了,沈轻看似是睡了一路,其实在座位上也就只敢阖上眼,他神经一直绷着,临走前他妈交代的注意行李和钱包这事儿他没敢疏忽,不时就掀眼皮扫几眼四下新上车坐过来的乘客,脑子里也一直都在想事儿,体力活也没少干,早就累的不行了。 和江箫一块儿在水房刷完牙,沈轻回宿舍看到两个待收拾的大箱子还有一个鼓囊囊的登山包,登时感到心没余且力更不足,直接从柜子里扯出来俩缝线精美的厚褥子往床上一扔,然后好歹抖了抖和他哥同款的蓝条格床单铺在上面。 沈轻连箱子里的枕头都没拿,面朝下,投水自杀式的倒趴在床上,掀起被褥翻身,正好裹住自己半个身子,然后一秒就进入睡眠状态。 江箫一开始见沈轻睡着了,进门就关了灯,正准备上床,脚刚踩到第一节 梯|子,就看到沈轻这邋遢人,在床上卷巴成一团,成功达到人床合一彼此不分。 沈轻上身盖的倒挺严实,下身脚脖子还耷拉在床下,突显的踝骨要再翻个身,准能磕上床尾的尖桌角,到时候有这小子受的。 江箫盯着这邋遢鬼皱了皱眉。 沈轻不是个邋遢的人。 沈轻?江箫抬脚在人背对着他屁股上踩了踩:睡了? 沈轻闷着头,鼻音嗯了声。 江箫沉眸看着他的背影:你床乱了。 明天再弄。 操,算了,江箫过去拽他胳膊:上来,睡我床。 嗯?沈轻被人大力扯醒了,漆黑一片的小屋里,他坐在床上皱着眉:我睡你床,你睡哪? 我也睡我床,咱俩先凑合一晚,江箫伸脚踢了踢沈轻铺上那一团乱七八糟,嫌弃道:不然你还指望着我替你铺床么?想什么呢? 不瞒你说,沈轻搓了把脸: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就想看看,江箫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 做梦吧,别成天就只有你累,我今天一天赶完了三天的课,我可没工夫再伺候你,江箫也困了,伸手又去拽了下沈轻的胳膊,然后上去瘫在了床上,扯了被子盖在身上,闭眼懒懒的催着:快点,我要睡了。 来了!沈轻握着上铺遮挡的杆一个倒翻就上来了,震得床一晃一晃的。 风扇和窗户都开着,江箫挪身子往墙边靠靠,侧身背对着沈轻,把被子分他一半,夜里凉。 谢了。沈轻挺舒坦的平躺在他身边,朝左边偏了偏脸。 视线触上江箫的后脑勺,看这人凌乱潮湿的乌黑短发。 淡淡的熏香悠悠的飘了过来,他沉静的呼吸着,视线延过那人肌肤蜜色莹润的后颈,落到这人衣料被绷紧的宽阔健实的肩脊。 月辉斜照透进窗,沈轻眼神清明。 床挺小,沈轻回过头,仰面朝上,闭上眼:要不我还是下去算了。 嫌挤?江箫嗓音有点沉,语气不悦。 有点。 底下你那堆的乱糟糟的狗窝就不挤? 你去给我铺。 滚,净他妈想好事儿,我欠你的? 哥。 哥,沈轻绷紧着神经,语气还是万年如一的浅淡:这个地方没人认识过我,我能这么喊你了么? 心头被骤然刺激了一下,随即胸腔就涌上几丝酸涩,夹杂着那些情愿和不情愿,复杂的情绪中,失望貌似更胜一筹。 江箫睁眼,盯着墙面白漆上的黑影沉默了片刻,说:随便。 你还是不乐意。沈轻语调微沉。 江箫盯着不透光的墙面,眼底复杂:称呼而已,没必要。 江箫。 怎么? 江箫,沈轻嘲讽一笑:你这个懦夫。 滚,江箫说完默了默,然后借了他的原话:别乱给我扣帽子。 老实说,沈轻又转了话题:刚才上楼那会儿,你给的那个让我对你好的理由,我差点给你判了不及格。 是吗,意料之中的答案,江箫其实并没有多意外:你判了多少分? 6分。 10分满分? 多加的那一分,沈轻算的很细:是看在你今天接我的份上。 那你得再加一分,江箫被幼稚到了,浅笑了声,伸脚在被子底下踢了踢沈轻的小腿:诶,米线可三十五块钱呢,比打车费还贵。 沈轻一脚把江箫踹回去:那个没分。 为什么? 你说话不算数,当了逃兵,沈轻说:和米线抵消了。 那洗澡呢?江箫不甘心。 被你耍流氓那几句抵消了。 呵,江箫乐了,他揶揄道:沈老师,您这是阅卷呢,还是玩消消乐呢? 我玩什么你都不及格。 那怎么样才能及格? 我叫你声哥,沈轻毫不犹豫:你果断应一声。 操?江箫扬起嘴角冷了冷,低音发着狠:你还真是执着。 不是你想先和好的吗,沈轻转过身背对着他:我只想拿回我应得的。 沈轻,你说我小心眼儿,江箫似笑非笑:其实小心眼儿的人,是你。 无所谓。沈轻烦了,他掀开被子,坐起身就要下床。 身边一空,江箫立即转身,一把拽住了沈轻的胳膊。 熟悉的厚掌握得沈轻臂上一疼,他回头看他,漆黑笼罩的小屋里,江箫发沉的眸子貌似在喷火,这让沈轻瞧着 心情很愉悦。 装困就装的像点儿,江箫沉脸看着他:既然躺下了,就别再起来。 沈轻看着他不说话。 他发现江萧总能拆穿他的心思,而他却永远猜不透江箫在想什么。 恋耽美 ——(4) 第四章 江箫最后还是没给沈轻铺床,但也没让他下床。 沈轻真困还是假困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真困了,扥着人的胳膊一把扯到床里边,自己堵在外边,让他想下也下不了。 沈轻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我上厕所怎么办? 江箫想也没想,直接回:尿床上。 沈轻毫不犹豫的踹了他一脚,扯过被子,背对着江箫闭上了眼,说:我比较想尿你身上。 行,江箫带着困意,哼笑了声:枪口对准点儿,别射歪了。 沈轻莫名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点宠溺的意思,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不讨厌,他也就没再怼回去。 只是入梦后,他不由自主的脑补了自己扶着枪在江箫身上肆意扫射的画面。 梦里,他们继续着刚才的对话,沈轻大着胆子坐在了江箫的肚子上,俯身冷脸问他,你喜欢被射哪儿? 江箫还是那么一脸欠揍的痞样儿,学着他的语气,说了句随便。 沈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的脸,看他硬削直冷的侧颚线条,忍不住伸手去摸。 他想知道像他哥这么混账的人的脸,他摸上去会不会流血。 人的梦境有多重,沈轻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重梦,周身的环境和躺在身下的人都和现实中如出一辙,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这确实是在梦里。 于是落在他哥脸上的手指便不再顾忌。 他点在这人的时常蹙紧的眉心,一下下替他抹平。 潜意识里,他动作貌似很温柔,他不知道他又做了些什么,只是他哥仰着脸,笑眼注视着他,额角上平白多了点细汗。 梦里,那人嘴角勾的很妖,跟这人平时冷酷的形象一点也不相符,他细密的黑睫微颤着,像被惊动的蝶翼,眉心也紧蹙起来,喉间闷声发着一些他听不懂的音节,让他又很想亲他,然后再问一句,你服了吗。 沈轻也确实准备这么做。 现实里掌控不了江箫,他在梦里当一回主宰也未尝不可,况且,梦里的江箫老实的很,痞坏的笑眼还蒙上一层水雾,活像个俘获人心的妖孽,让他竟然还生出点怜爱的想法。 他俯身一近再近,就像这几年他哥在夜里对他做的那样,他也轻轻勾起他哥的手指,低头去亲他哥的额头。 可就要落吻成功的那一刻,他哥的脸忽然又沉了下去,惑人的妖孽模样儿也瞬间变得扭曲可怖。 江箫低沉愠怒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沈轻,你枪口对准了么? 只这一句,放松舒缓的美妙幻境登时褪散! 沈轻脚底失重,心头涌起的恐惧让他头脑晕眩,他发现自己正从惬意软绵的云端直坠阴森漆黑的地狱,在即将掉落近十八重层底烧燎翻滚岩浆火海中时,他清楚的感受到衣服被灼尽成灰,而自己的皮肉被岩浆热浪翻起的刺烫火星烧灼成一个个黑色的窟窿,连流出的血都在极度高温下瞬间凝固成焦! 沈轻浑身冒汗,被鬼压床的身体死僵着动不了,马上就要掉进岩浆火海里化成灰,他焦急万分,却只能在齿缝里艰难的挤出一个字。 操 为了强制性挣脱险象环生的噩梦,更为了摆脱这无限坠空失重的恐惧感,沈轻在犹豫片刻后,心一横,咬舌自尽了。 在犬齿真的要深入到舌肉里去的那一刻,沈轻成功把自己弄醒了。 乍然惊醒的大脑还有点懵,外面天已经亮了,但太阳还没升起,清晨的风穿进窗户,风呼声格外清晰。 沈轻第一反应是转头看自己的枕边 人已经没了。 沈轻沉了沉气,闭眼回了几秒的神儿,又重新睁开眼。 身上早就是大汗淋漓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裹了一整床被子,蚕蛹似的躺在床上,头顶上的风扇也被人关了,下面的风一时半会透不上来,他又裹这么严实,也难怪会掉进岩浆里头。 衣服已经湿透了,江箫的被子床单也被自己的汗打湿了,有点发潮,沈轻下床先找了身儿衣裳换上,又上床把江箫的被罩床单都扯下来,和自己的衣服一块儿扔洗衣服的大盆里,然后端着洗漱的小盆去水房洗漱洗衣服床单。 夏天出汗多,换衣服也勤,昨天晚上他已经洗过一次衣服了,水房有公用的洗衣机,但现在还不能用,只能手洗。 沈轻不是什么大少爷,更没废物到连洗衣服都不会的地步,而且江箫给他买的这个盆确实够大,洗一堆衣服被罩正好。 现在才早上五点多点儿,昨晚洗漱碰见的几个和沈轻同住一层楼的人还没起床,他在楼道里走动的时候还能听见别的宿舍有人在打呼噜。 沈轻洗漱完了,又回宿舍拿了昨天戴的帽子,和衣服被罩一块儿泡上,然后回去收拾本该昨晚就收拾的行李和床铺。 手机昨晚就没电了,沈轻也没来得及充,再想打开已经关机了。充电线在放被子的行李箱里,沈轻开电扇调到三档,吹着大风,先把江箫的床铺挪到了下面,和自己床上的一团换了位置,才到箱子里拿的自己的被子铺床,给手机充电。 江箫宿舍的老三给他留的褥子厚软又精致,四件套也是,手在上面一摸就知道是什么料子,不是便宜的东西。沈轻能看出,江箫跟他的室友处的挺不错。 他这才意识到,昨晚江箫说的那句我的舍友,我的宿舍,我能对你好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三倍的好。 这就是江箫要给他的。 沈轻心情愉悦起来。他三两下套完自己的新被罩,叠了个豆腐块儿,整理完上铺又去下面收拾江箫的床。 江箫做事儿干脆利落,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只要是他住的地方,全都收拾的干净整洁,沈轻不比他差到哪儿去,装懒是装懒的,仔细起来,完全还原江箫昨晚的床铺一点压力都没有。 归整完所有的行李,收拾好了橱柜,沈轻把登山包放在箱子里,将俩大箱子推到床下,挨着江箫的两个箱子,然后去看手机。 自动关机后再充上电的手机得过会儿才能开机,沈轻开了机后就是一堆微信和□□消息。 他先点的江箫给他发的微信。 江箫:七点半带着你的校园卡到距离三号楼宿舍最近的清真食堂门口,充钱的机子都在食堂,一会儿吃早饭的时候我带你去充。 沈轻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六点四十,他其实挺想问句江箫,他怎么就能确定他会在七点半之前起床? 沈:你去哪儿了? 沈轻问了另一句。 江:跑步去了,现在在自习室。 沈:跑久了不出汗?不臭? 江:你才臭,老子在体育楼更衣室那儿冲的凉水澡。 沈:早上关我风扇干什么? 江:你特么一整夜都在扯我的被子,我以为你冷。 沈: 江:不跟你废话了,我背着单词呢,七点半食堂集合,找不到就导航。 沈:知道了。 聊完后,沈轻坐在下铺的床上,来回拨弄着刚才的聊天记录,心情松快。 以前他俩也是在一个学校,只不过江箫是住校生,他是走读生。 他知道大多数情况下,江箫不愿看见他,所以就算偶尔在学校碰见他,沈轻也会装作看不见,绕远避过去。 江箫学习好,平时也够努力,学校里传他定力特足,在位置上一学就一整天,屁股都不带挪的。 厕所很少上,教室也就很少出,江箫午饭吃食堂排队,也是单词册子不离手,在学校走路上时,这人也总是都在低头背着什么东西,要么就是偏头跟身边的同学聊天。 江箫高二的时候个子就已经快一米八七了,穿着松垮的蓝白校服,校服长裤是也修裁过的,布料浅蓝,裤边两条白边,走起路来,举手抬足都是潇洒利落,背影身姿都要比同龄人俊上好几分。 那人走在人群里和他同学说笑玩闹,侧颚轮廓硬朗,鼻梁削挺,深邃的眼窝有密长的黑睫扫过,只有被他注视的人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春夏秋冬,每一季的阳光打在那人的侧脸上,都很耀眼。 沈轻默声跟在远处,一眼就能看见他。 江箫跟人聊天的时候,手心里会十分熟稔的转着掌上速记公式,公式的边角早已被磨烂发软,沈轻每次扫见时,都会在心里说一遍: 这人是他哥,这么优秀的人,是他沈轻的哥哥。 他没法不骄傲。 尽管江箫不喜欢听他喊他哥,他在心里也一直那样叫着他。 他就是犟,就是爱跟他较劲,就是想亲近他。 从八岁他看到客厅电视柜后面摆的几个奖杯和裱着奖状的相册,到十八岁高考完,他离家走时回望的那贴了一整面红橘的泛着金光的墙; 从九岁剃着寸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冷酷男孩,到十九岁梳着有型的三七分,接他回学校领他洗澡给他买饭跟他斗嘴的痞小子; 从小心翼翼的偷摸跟踪,到如今正大光明的和他并排而行同躺一张床。 十年光阴一晃而过,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沈轻的目光停在那句你特么一整夜都在扯我的被子,我以为你冷,眉眼缓缓舒展着。 太过兴奋了,反倒找不出个什么特别高兴的词儿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激动?幸福?幸运? 沈轻揣着自己心底的小心思,回过神儿去回复那几个被他落下的消息。 三剑客的群一个多月没动静儿了,今天骤然冒出一堆消息来,让沈轻本就不错的心情,更明朗起来。 黄钟和尹阔江是他高中玩的比较好的两个哥们儿,他们仨学习差不多,尹阔江成绩最稳,平时稳居六百三加,高考也考的不错,去了南方一个名校学的法律,黄钟就比较贴近他低谷期的成绩,五百九,去东北学的计算机。 要么说人生处处都充满戏剧性,原先他仨约好了,沈轻要考得好,报大学就跟尹阔江一块儿走,沈轻要考得不好,就跟黄钟当难兄难弟,谁知道最后他逆天的考了671,活活甩了尹阔江二十多分,最后来了M大,毫不犹豫的当了三人诺言的叛徒。 江锵锵:叛徒,上学去了没啊! 沈青青:去了,已经到校了。 黄中中:大首都好玩不?有没有漂亮妹妹?你那学校,漂亮妹妹的脑子估计也都是开过光的吧? 沈青青:滚你的,没开过光也瞧不上你。 江锵锵:诶诶诶!都汇报汇报!你们过得咋样啊!我来学校好几天了,认床,每天五点多就起了,睡不成懒觉的样子可太不痛快了! 黄中中:我过挺好的,四海为家,随遇而安是黄哥的人生箴言,有肉有妹子的地方就是天堂! 沈青青:我也在天堂。 黄中中:去去去,别跟我抢地方! 江锵锵:祝你俩在天堂过的幸福。 黄中中:得了吧你,你跟你女朋友在一块儿,装什么倒霉蛋啊! 江锵锵:她在我隔壁学校!又没跟我一起! 黄中中:知足吧你就,像我俩@沈青青,没人要的光杆司令,隔壁学校的女朋友都捞不着! 沈轻笑了声,手指点在键上,飞快的打了句别扯我,我可不是光杆司令,我有个哥。 消息在要发出去的那一瞬,沈轻看着最后那句停了停,又删除了。 他从没跟黄钟和尹阔江他俩讲过他们学校头牌第一是他哥的事儿。那俩人知道他是重组家庭,也知道他有个关系不怎么好的哥,但是具体的一些事儿,沈轻没跟他们说过。 他有什么好说的?江箫从没承认过他这个弟弟,他有什么资格指着公告栏上的优等生照片朝别人炫耀? 复杂的感情只能自己独自体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些话在心里藏着是一回事儿,讲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沈轻想都不用想,如果他告诉那俩,他为了一个他讨厌的、连承认他都不愿意承认的人,玩命拼了五十天,那俩绝逼会隔着无线伸手戳着他的鼻子骂他傻逼。 傻逼就傻逼,沈轻瞧了眼时间,快七点了,他退了微信,又扫了眼□□。 □□上是个好友申请,通过班级群加的他,申请上规规矩矩的写着:沈轻你好,我是宋淼,我也考的M大,想和你认识一下,以后方便结伴坐车回家,可以吗? 可以吗? 沈轻皱了皱眉,他想说不可以,然后果断把申请删除并装作看不见。 他想和江箫一块儿回家。 不过纠结片刻之后,他还是同意了。 但凡能在大学里找到从前的校友,难免会有些亲切感,况且这个宋淼貌似还是他们平泷镇上的人,同班同学加老乡,无情的屠刀挥了半天,最终没对这位同学下杀手。 手机还没充多少电,沈轻关了就放在江箫床上继续充电,宿舍楼道两头都有阳台,他二十分钟去水房洗完了衣服被罩,挑了个太阳光照最强的地方晾上。 等一切收拾的差不多了,沈轻回宿舍接了杯水,喝了两口,然后拔了手机揣兜里,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校园卡,临走前经过门后的全身镜时,倒回去照了照。 早上冷,他上面是白T恤,黑夹克外套,裤子是随手翻的,一条宽松的九分长的深蓝工装裤,他个子高,再宽松的裤子也能撑起来,脚下是双普通的球鞋,他没买名牌的习惯,也没穿名牌的欲望。 对他来说,他所有的衣服鞋子,只要能穿不丑,就行。 清真食堂在他宿舍楼的斜右方,经过一个物美超市,再拐两个路口就能到,沈轻在到校之前就已经搜过这个学校的地图,路线早就烂熟于心,只不过他还没出楼,就又倒回去宿舍拿东西他的帽子。 五个摞起来的纯黑鸭舌帽,连款式都是一样,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爱盯着江箫看的毛病就没变过,帽檐是个好东西,不管是别人的目光,还是自己的目光,都能很好的遮住。 七点半的清晨,明显要比昨晚十点半的晚上热闹,沈轻走在路上时,擦肩而过好几个抱着书结伴去图书馆的老生,还能看到不远处校园主干道上,迎新的学生会已经支起了棚子搬来了桌子,对着陆续进门拖箱子的新生和家长发M大的地图和传单。 行李箱在地面来回轱辘的动静不绝于耳,沈轻背对着那些人,大步往食堂走去。 来了吗? 江箫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正押着七点二十九的点儿。 沈轻边走边低头回着消息: 一分钟内到。 沈轻!不远处有人扬声喊他,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沈轻立即抬头望过去。 不远处,架着清真食堂四个金色大字匾的青白色拱形的食堂门口,站着一个快超过门头的高个子的俊脸男生,黑T恤,运动裤,右手提着书包,见他抬头,伸手冲他招了招。 恋耽美 ——(5) 而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碎花裙子的漂亮姑娘,波浪蓬松的长发被一条红色系带捆到一边,搭在左胸前,左肩还挎了个包,一脸娴静的站在他哥的旁边,也冲他微笑着点头。 第五章 视线在触及那个女生时,沈轻脑子里很不和谐的响起黄钟经常说的一句话: 这漂亮姑娘的脑子一定是开过光了。 黄钟每次遇见聪明的漂亮女生都会这么说。 这是你学姐,和你一个系的,叫刘可欣。江箫对沈轻介绍道。 也许是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太过和谐,沈轻恍惚听成了: 这是你嫂子,和咱住一个家的,叫刘可欣。 沈轻果断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要否认什么,还是努力清醒过来。 这是貌似被嫌弃了,刘可欣有点尴尬的抬头看向江箫,半哭不笑的扮着苦相:我有这么差吗? 没有,江箫说,伸手在沈轻肩上拍了两下:沈轻,干嘛呢? 沈轻清醒过来,抬了抬帽檐,先看了眼江箫,江箫冲他挑了下眉。 没事,沈轻回了句,然后冲刘可欣点了下头:刚睡醒,还有点困。 是昨天太累了吧,刘可欣理解的点点头,笑道:注意休息,过几天适应了就好了。 嗯。沈轻点头。 行了,走吧,江箫推门往食堂里走:可欣你先去打饭吧,我领他去充个饭卡。 可欣? 沈轻默声跟在江箫身后,在心里细细品味这两个字的意思。 OK,刘可欣比了个手势,转头问了句:你俩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我俩一会儿自己买,江箫指了指身边的沈轻:他还欠我一顿饭。 那好吧,刘可欣挎着包上楼梯,冲他们招招手:那我去楼上吃泡芙了! 回见,江箫冲人招了下手,转身拍了下沈轻的肩,下巴冲食堂西北角的一排挂墙的机子扬了扬:走,咱们去那儿。 怎么不跟她一块儿吃饭?沈轻走在江箫旁边,随口问:你们一块儿来的? 嗯,自习室碰见的,江箫停在一个机子跟前,张手给沈轻要卡:普通朋友。 她挺温柔的。沈轻避开江箫的手,自己把卡放机子上,三两下点了激活充费,输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掏了手机扫码充了钱。 再温柔也跟我没关系,人家有男朋友。江箫偏头瞧着沈轻只露出半张脸的下颚,有点烦躁这该死的低帽檐。 哦,吃饭吧,沈轻淡淡然,你吃什么? 你看着买,江箫往座位上仰身一坐,一副等着沈轻伺候他的表情:我都行。 哦,沈轻转身:我去买牛肉馅饼。 沈轻,你说你混蛋吗?江箫黑脸问了句。 最后一遍,沈轻回头,淡声问:吃什么? 包子! 沈轻就去买了三屉羊肉包子,两碗南瓜粥,放桌子上后觉得有点少,就又去买了点油条烤串,经过卖咸菜那个窗口,见是两毛钱一份,又要了一碟酸辣榨菜。 还挺丰盛,江箫在沈轻坐下来的时候,挑着筷子夹了个包子进嘴里:有点多,咱俩能吃得完吗? 吃不完带回宿舍,中午接着吃。沈轻喝了口饭,也挑了个包子咬了一口:一会儿你去跟卖饭阿姨要几个塑料袋,装着带走。 不用带了,江箫用油条卷着肉串,津津有味的嚼着,两口咽下去:我又觉得可以吃完了。 反复无常。沈轻嫌弃了句。 什么?江箫喝了口饭,没听清。 我说,沈轻顿了顿,开口道:我把你被罩和床单弄脏了。 咳咳咳!操咳咳!江箫一口饭呛在嗓子眼里,低头猛咳了几声,他看向沈轻:你干什么了?! 沈轻吃油条吃的一脸风轻云淡:我尿床了。 操?江箫本就复杂的面容瞬间阴沉扭曲。 放心,沈轻瞟了他眼,语气安慰:给你洗干净了,保证什么都闻不出来。 沈轻,江箫牙齿嚼得榨菜咔嚓咔嚓响,貌似是种看热闹的欢快节奏,他瞧着他,野眉飞扬:你是那种尿床吧?什么?这回轮到沈轻皱起了眉。 江箫心情愉悦的仰身靠在椅子上,抬着下巴,扬声问着:你要没干点什么,好不好的洗我床单? 我出汗了,把你床打湿了。沈轻干巴巴的回。 龌龊。沈轻不带任何主观感情的评价道。 滚。江箫脸色登时黑了八个度,不再说话,低头闷声吃饭。 昨天上午十点在家庭群收到沈轻要回学校消息的时候,江箫刚结束当天的家教任务,就像三条说的,沈轻很明显就是来找他的,只不过三条不知道沈轻这么迫不及待,其实是想来问罪。 快两个月了,江箫也早就从那个意外缓过劲儿来了,人都杀过来了,他再逃也没什么意义。利用一天时间补完后两天的课,他中午回了趟学校打扫了宿舍,给沈轻买了洗漱的东西,却始终没敢在群里说句什么。 沈轻执拗得过分,更蠢得过分,他怕他只要开口,沈轻这个缺心眼的傻小子,就会在他们父母面前提起这件事。 一次微不足道的触碰,对沈轻来说算不得什么。而他,他这个始终揣着龌龊心思的人,则会去不顾一切的颠覆人伦,拖着沈轻坠到永无轮回的地狱,做尽恶事。 他没想到沈轻会真的考来M大,更从没想过和他走这么近。他一直都是个有理智的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怎么做,才是对他和沈轻都好的。两个人的反目成仇,要好过被千夫所指,他想活得轻松点儿,他相信沈轻也是。 但那天他喝多了,给那不争气的小子一顿臭骂,理智被酒精彻底冲散,他发了很大的火,没听到对方的回音,以为沈轻又不耐烦了,他忽然也觉得很委屈,于是在临挂电话前,放低了语气。 他当时说,你好好学吧,考来我这里,来我身边,和我住一起,我想护着你。 他让沈轻来,沈轻果真来了。 沈轻问他后悔吗,他说不后悔,没什么好后悔的,他不是懦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水,该承认的该担当的,他不会再选择视而不见。 沈轻需要一个哥来承认那个家彻底容纳了他,而他除了那个称呼外,什么都可以给他。 . 早饭后,江箫和沈轻逛了逛学校。 M大占地面积极大,学校路边每隔一段路就有共享单车,俩人早上都吃的不少,没打算骑车,边散步消食边四处溜达。 从东门到东北门,从侧门再到西南,一上午走路只逛了小半个学校,江箫作为老生,挺尽职尽责的给沈轻介绍着沿路的河流桥梁,湖水建筑,景区名点,还有几座新建的教学楼和大食堂,沈轻走在江萧旁边,不时扫他两眼。 他能感觉出来,自从早上他说了那句龌龊之后,江箫的情绪就变得有些低落,虽然江箫这人很能装,自己说多了话见他没回应,还会给他开几句玩笑,但沈轻依旧能看出来这人嘴角扯动的僵硬,还有他笑声深处掩不去的无力感。 沈轻瞥眼瞧了眼江箫额上的汗珠,突然觉得他哥挺可怜的。 江箫,沈轻停在了一家奶茶店的窗口,忽然偏头瞧他:你想喝奶茶吗? 讨人欢心要请人喝奶茶,道歉认错要请人喝奶茶,相逢重聚要请人喝奶茶,分散离别也要请人喝奶茶,万能的奶茶,永远的神! 这是上高中的时候,他们班前排女生口口相传的真理。 沈轻以前很不屑。 你想喝?江箫站到他旁边,扫了眼站在窗口里面不住瞄眼打量他俩的奶茶姑娘,又偏头瞧了眼店窗上贴的奶茶价格表,随口问着:喜欢什么口味的? 你挑,沈轻抬了下帽檐,掏手机准备扫码付钱:我给你买。 哇哦!奶茶姑娘低头捂嘴偷笑着。 诶,不是,江箫瞧了眼那姑娘,脸上有点臊的慌,他鼻音哼笑了声,又转头看向沈轻,蹙紧的眉眼终于有了几分笑意:你几个意思啊? 犒劳你,沈轻抬眼,视线对上江箫的含笑愉悦的目光,然后从他勾起的眼尾上一划而过,沈轻垂下眼,从兜里摸出袋纸巾递给他:你讲这么多,我表示表示,不行吗? 行,江箫低头笑了声,接过纸巾扯了擦汗,指着窗户上的表格给里面的姑娘看:要俩这个,布丁奶茶冰淇淋。 好!姑娘长着一张俏脸,梳着俩麻花辫,笑眯眯点点头,然后转回屋里去制奶茶。 江箫听着屋里叮咚一声微信到账五十元的声响,虽然他挺喜欢欺负沈轻,但这钱一给出去,他还是有点肉疼的。 还有钱吗?江箫靠在窗户遮棚的阴影下乘着凉,问了句。 有。沈轻揣回了手机。 你暑假挣的那些钱,江箫摇摇头:在这边能撑两个月就不错了。 我自己会想法儿挣钱,沈轻回了句:我也不买那些没用的。 他们爸妈去年在市里买了栋房子,还没装修好,现在不能住人,只在那儿空放着,江箫和他考上M大后,高中学校那边给的总共十万奖金,全给家里的还房贷了。 那房是他们父母自己买的养老的房,也许这俩人看出他们兄弟注定不和,往后老了,他和江箫免不了因为老人吵架,所以他们爸妈干脆从现在就开始打算未来了。 而至于他和江箫两个人,沈轻能从他们父母身上体会到,他们在面对他们兄弟俩时的无力感,十年来他们做了这么多努力依旧徒劳无功,未来的事,与其说他们父母没想参与,到不说是不敢参与。 那么客气的一家人,谁又好意思指使得动谁? 江箫说一句他不差钱,他爸就会拦着他妈给钱,沈轻说一句不差钱,他妈同样也会拦着他爸,就算他们给了,他和江箫也不会真的去收,家里本身就负着债,他俩又都是成年人了,有手有脚的,不残废。 没用的?江箫揶揄了句:奶茶就算有用的了? 那是你,沈轻眯起眼,盯着现在人还不算多的十字路口,看着路面上透过重重密叶洒下的金光,说:那是你。 江箫笑意敛了敛,他知道这小子肯定又在心里喊他哥。 怪烦人的。 两位帅哥,奶茶姑娘声音也是甜的,她端着两杯奶茶冰淇淋递过来,笑道:做好了。 这么多?沈轻闻到了甜腻的香味,一转头就见那要冒出来的奶黄布丁颤颤的在大杯口上抖着,让他想接都不敢轻易去碰。 放心吧,掉不下来,奶茶姑娘笑眯眯递给他管和勺子:现在中午,这边路上经过的人少,小心点拿就是了。 这是给多放了吧,江箫接过奶茶,因为心情不错,随口开了句玩笑:脸长得好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啊。 是啊,姑娘笑:欢迎以后常来啊! 谢了。江箫冲她点点头,胳膊肘推着沈轻离开。 没看出你还挺自恋。沈轻从江箫手里借东西稳当的多,递给他管和勺,跟人并排躲着毒日,在树荫下边吃边走。 说出事实可不等于自恋。冰凉润滑的布丁滑进喉咙里凉丝丝的,江箫吃的舒服,连着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是么,沈轻吸着奶茶,瞧着上层摞满的大块布丁一点点沉下去,你动不动就朝人笑,我还以为你是帅而不自知。 这是什么逻辑?江箫挑眉,人难道不是越帅越美才越爱炫耀自己的脸的? 怪人的逻辑。 太阳过分耀眼了,会将即便是喜光的植物也灼烧至死,人也一样。 太过张扬的笑声,听不见别人心碎的声音。 沈轻上高一的那年,听说隔壁班有个胆子大的女生追求他哥,坚持不懈给人家写情书写了两个月,结果最后下定决心跑到他哥跟前儿表白,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也赖不着江箫什么事儿,他们高中那么多女生,每月江箫收到的情书都可以订成册子出版成表白集选了,一个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的人,哪有时间去批阅什么乱七八糟的情书? 一开始江箫还会抽空返还给她们,后来有人就学聪明,认为只要给江箫写情书就可以见他一面,还能跟人聊上几句,感觉也挺不错的,江箫知道之后,自此见一封扔一封。 但后来江箫为了避免别人的情书成为某些八卦人的厕所读物,又改成了见一封撕一封。 沈轻也给他哥写过信,但不是情书,通篇就一个字儿: 哥。 他不会叠她们女生叠的那种精致的还能插花的纸信封,也没特地买什么彩纸信纸之类搞那么花里胡哨,反正江箫也不会看,没必要浪费那钱。 他就随手扯的本子上的草稿纸,写了之后对折对折再对折,折一个差不多三十二开的正方形,然后拿胶布封得严严实实的,让黄钟跑腿去送。 他可以不看,但不能撕。 当然,黄钟送过去的,是刘三花的爱而不得,是陈翠翠的思念成疾,是胡小香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缠绵缱绻。 跟他沈轻,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第六章 原本江箫中午是打算带着沈轻去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吃火锅的,算是迟来的接风洗尘,结果中午被人请了大杯奶茶,肚子胃里从起初的甜凉舒爽到最后的饱胀想吐,江箫一边暗自悔恨着自己本该点个小杯,一边接着带沈轻转剩下的半个学校。 恋耽美 ——(6) 今天新生入校,体育楼前边的空地支了不少个棚子,有专业系别的报名处,还有移动公司搞优惠赠水壶脸盆的新生活动,负责引路接待的几个人站在棚子前冒着大汗,五颜六色的衣服令人眼花缭乱,家长学生人潮拥挤,分不清是吵嚷还是在说话,汗味儿四溢,香的臭的交织成一股子浓重的酸爽,让人一靠近,都觉得胸闷烦躁。 下午两三点钟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江箫正和沈轻并排沿着西区阴凉小路吃布丁,吸奶茶散步,等到快傍晚转完了学校,俩人回了趟宿舍拿了资料才过来签名报到。 报到也就是出示下录取通知书,然后签个名留个电话号码,上交一下共青团员资料,像银行卡校园卡这类的东西,早就和通知书一块儿邮到学生手上了。 沈轻去的文史类区域报的名。他的志愿服从了调剂,一开始报的商业管理,被调剂成汉语言。 他妈说这样也好,商管是给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学的,他们家又不衬酒店餐馆,哪有什么东西给他给管理的,要是去了别处,也不过就是给人打工的,倒不如趁着大学多读两本名著,给他那颗总浮躁的心定定神。 沈轻也就是瞎报,他才不在乎自己是什么专业,能进M大,学什么专业都无所谓,他妈是语文老师,说什么话都带着职业病的偏向,他想跟她说清楚,他就算读再多本名著,也不如听江箫说一句我想护着你来得安稳踏实。 他妈和他班主任都以为他最后是浪子回头,知道感恩才好好学了,出成绩那天,他妈和在凌晨三点多打电话过来恭喜他的班主任,寒暄客套了一个多小时,毫不客气的把他豁了命去拼的一千二百个小时,归功于对方的教导有方。 那都是次要的,沈轻当时在心里反驳,也许别人能被他们一中严苛无人性的教育模式调|教成考试机器,但他不会,他是个有脑子会思考的人,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人,不带感情的服从命令他做不来,他能考成这样,只不过是他想要的东西和别人所期待的结果恰好一样而已。 而如果他拼命争取的事与世俗的愿望背道而驰,即使是成功,也不过换一场千夫所指的唾弃。 人总活在别人的眼睛里,一生究竟有多少时间可以做自己? 还是说,人生下来,就是为别人而活? 不行,为别人而活太伟大了,沈轻在心里连忙否定着,他还是要自私一点,做回自己。 奶茶姑娘实在是个大好人,给他俩的奶茶加足了料,都晚上了,江箫和沈轻的肚子还依旧胀着,没吃饭的欲望。 江箫一回宿舍就扯盆去洗澡,沈轻没跟他一块儿去,收了衣服被罩床单,给江箫都铺好套好。 站在床前抖被子的时候,沈轻突然笑出了声。 江箫的卧室他没进去过几次,可现在自己竟然在帮他铺床? 这突飞猛进的关系,他现在倒分不清谁在纵容谁,谁又在包容谁了。 眼角忽然滑下了几滴泪,掉在了透着清新阳光味道的被子里侧,沈轻垂下眼,低头看着豆大的水珠落在干燥得有点发毛的布料上,慢慢晕开成团。 茫然的,空荡的感觉。 江箫让他来这里,他来了。 他来了,一个人,作废了和尹阔江的承诺,也扔下了黄钟。 他进了一所本不该自己进的学校,只因为他哥的一句醉话。 去他妈的做自己。 他明明就很伟大。 他爸妈在家族群里各自艾特他和江箫,让他们兄弟俩互相照顾,他妈让他别惹他哥生气,他爸嘱咐他哥别仗着自己年级高就欺负他,俩长辈啰啰嗦嗦嘱咐了一大堆话,严厉的语气只对着不用讲客气的人,有时候沈轻觉得,他跟他哥走不到一块儿去,他爸妈最是难辞其咎。 他看见江箫在群里回了个知道,该是洗了完澡正往回走,他排队型似的,也在底下回了个知道。 但他妈那句话说的不对,沈轻想,他不是来惹他哥生气的,他是来欺负他的。 下午那会儿,宋淼在QQ上给他发了个你好,沈轻这会儿才看到,给她回了个好,其实他现在挺少看QQ了,聊天什么的都在微信,刚打算截个微信码给人发过去,叫她以后有事儿找他用微信,转念过来又觉得这样不太合适。 用微信吧,我不怎么上QQ。 他还是给她发过去了,管他什么合不合适,他不想微信QQ两边跑,自己怎么舒坦怎么来。 宋淼回了个OK,俩人就加上了微信,这人又给他在微信发了一句你好。 沈轻有点想笑,配合着又回了句好。 就像是完成一种交友仪式,不管是加QQ还是微信,打过招呼之后就算是正式认识了,谁也没再聊什么,也什么好聊的,沈轻最讨厌寒暄和客套。 开了学的宿舍里比昨晚吵得多,沈轻端盆出去洗澡的时候,听着楼上楼下拉箱轱辘滚动在地板上的声音,还有不时暴起的大笑,他偏头看了眼墙,人影在上头茕然孤立,他转回头继续朝前迈步,听着周围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喧闹,仿佛行走在异次元的平行世界。 身边不时擦肩而过匆忙的陌生人,沈轻一步步下着台阶,刚一出楼,润凉的夏风扑面而来,吹干他微湿的睫毛,沈轻漠着脸沿路走着,突然又开始想念黄钟那个老色鬼,还有尹阔江那个总爱自作聪明的眼镜狗。 他们仨之间没什么特别值得纪念的好时光,但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他们三个只要在一起,就是已经是好时光。 沈轻! 身后有人叫他一声,沈轻回头,就见刘可欣挽着两个女生他们楼后的小路上冲他打招呼。 三个人肩上都挎着包,长发波浪依旧穿的碎花裙,左边是暗黑公主切,红色连衣裙走在夜里有点吓人,右边是银色的狼尾,巴掌大的脸画着浓妆,身上的黑夹克很酷。 沈轻遥遥冲她们点了下头。 男生宿舍三号楼离食堂比较近,三人行应该是从那里过来,刘可欣冲他点头笑了笑,打过招呼后就走了,沈轻看着翩然离去的三个背影,忍不住想,如果黄钟来了这儿,估计得疯。 看什么呢?江箫端着盆,趿拉着拖鞋从后面走过来,皱眉问了句。 他才刚拐过墙角,就见沈轻这小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姑娘的背影看,这一看,竟然还看仨。 没看什么。沈轻瞧了眼江箫。 江箫浑身干爽,看来今天洗完澡是吹头发了,三七分被吹得很蓬松,米色的印字T恤,灰色的工装大短裤,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是薰衣草的淡香,顺风扑在他的脸上,温柔舒服。 洗澡去?江箫瞥了眼他的盆,又扫扫这人的脸。 嗯,床单被罩什么的都给你铺好了。沈轻回。 你眼睛怎么了?江箫皱眉看着他。 天太黑,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但就是觉得那人的眼睛不对劲。 刚给你收床单,被衣架挂着了。沈轻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你江箫眼眸沉了沉,你有事就说话。 还没废物到连床单都不会收的地步。 行,随你,江箫说,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儿还算早,赶紧去吧,省的一会儿人多了找不着地儿。 你洗澡拿什么手机?沈轻刚准备走,又回头问了句。这话他昨天就想问了。 看时间,江箫把手机揣回兜里,看他一眼:提高效率。 洗澡要什么效率?沈轻嗤了一声。 在不重要的事儿上提高效率,才能把多出的时间用在重要的事儿上,江箫不客气的回嘲道:蠢货,像你这么懒散的人,这辈子都理解不了。 滚,沈轻掉头就走:没课没兼职,不打游戏不看书,大晚上有个屁的重要的事儿。 江箫眯眼盯着离去的清瘦背影,听着那人絮叨的埋怨,在心里回了句: 嗯,你就是那个屁。 . 沈轻洗完澡后也就才八点多点儿,俩人逛了学校一整天,晚上就懒得动,早早的躺在各自床上,无聊的刷手机。 房顶上的电风扇呼呼的吹着,四人间的宿舍因为被打扫的干净整洁,显得格外宽敞明亮,衬得屋里两个没话聊的人有种安静祥和氛围感。 沈轻躺在上铺插着耳机看电影,一个姿势躺久了就倒个边儿,换个舒坦的动作继续躺。 江箫仰靠在被子上,两脚蹬着上梯的栏杆,盯着上铺不时晃动的床板子走神儿。 干糙木质的床板上有幅画面,是沈轻站在刘可欣她们身后发愣走神儿的样子。 江箫偏头闭了闭眼,有点烦躁的抓了两把头发。 少年怀春么,他早知道这一天该来的。 沈轻长得不错,皮肤润白,唇色淡红,身形颀长俊雅,对外人说话时大多是礼貌的这点很重要,能很好的遮掩住他总是冷淡漠然的眸子,叫人窥不见他脏话连篇的不耐烦的内心。 礼貌的距离感,挺多人管这叫做绅士,江箫觉得,在表象看来,沈轻是个挺绅士讨人喜的男孩,所以,这样一个人想要找女朋友的话,应该很容易。 主动出击的话,应该更容易。 听说中文系的男女比是1:5,想必会超级容易。 容易容易,少年怀春,脸好的人,自然容易! 操。 江箫在心底低骂了一声。 砰哐一下,床架猛地一震,沈轻在铺上被颠了一下,断尾骨三个字唰的从脑海里闪过,他连忙拔了耳机,扒着床沿往下看,惊道:江箫! 怎么了?江箫趴在床头的枕头上,正扯着被子往身上盖,闻声抬眼皮瞧了一眼挂在上铺的人头,说:我没事儿。 闹什么呢?沈轻皱着眉。 我睡觉。不然他还能说自己为了引起某人的注意,故意翻了个跟头么? 那睡吧。沈轻见他已经盖好了被子,踩梯|子下床去关灯。 江箫抬了抬右眼皮,瞄着沈轻落下来的皙白小腿,想问句你腿毛呢? 你腿你去哪儿?万幸及时刹住了车。 关灯。沈轻回。 你不看电影呢吗?江箫随口道。 你不睡觉呢吗?沈轻不解的回头瞧他。 他就是说说而已。 唉,江箫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关吧。 啪的一声,屋里登时漆黑一片,沈轻借着外面透过来的灯光,爬回床上盖被子,随口问道:江箫,明天你室友他们就该来了吧? 他们还早着呢,江箫懒声回复:老生大后天才开始进校,他们要回来,得等下周了。 都是最后一天回来?沈轻躺在床上,偏头看了眼旁边卷起的铺盖,心情微松。 一股脑接受太多陌生的人和事,他会抵触。 嗯,江箫说:等你熟悉了学校再说。 什么意思? 什么叫等他熟悉了学校再说?他们来不来跟他有什么关系? 没事儿。 你不让他们来的?沈轻皱了皱眉。 他们自愿的。江箫很真诚的解释着。 幺鸡二萬三条,对不起。 沈轻顿了顿,问:江箫,你们宿舍应该有个群吧? 你不用着急,江箫说:等你们都见了面我再把你拉进去。 怎么都是他的人,他想自己多揣两天。 你怎么跟他们介绍我的?沈轻问,还有今早的刘可欣,你又是怎么跟她介绍我的? 江箫的室友和朋友很明显都已经知道他了,仅一面之缘的刘可欣还主动跟他打招呼,他想知道,在外人面前,江箫给他定义了一个什么样的标签。 这个重要吗?江箫有点不耐烦,他就知道沈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戳破他心思的刀口。 江箫,沈轻笑了笑:你怕什么? 黑漆的屋子,漆黑的脸。他一听这小子自以为是的语气就来气。 老子怕的多了去了,能跟你讲吗? 操,蠢货! 说吧,我想听,沈轻语气浅淡,吩咐又似诱哄:放心,我今天不吓唬你。 操,少特么跟老子用这语气说话!江箫火气上来,两脚哐哐蹬了两下床尾,踹的床架声响砰砰,要散架似的。 沈轻安稳的躺在上铺,任床板砰哐乍响,他自岿然不动,无动于衷。 他想跟江箫说,他虽然见过他红脸烧耳根的臊模样,但这人狂暴着发起脾气来,才是他心目中的可爱No.1。当然,他要这么说了,江箫百分百会恼羞成怒原地爆炸,而他则会在观赏这一生仅限一次的核式自我毁灭型的可爱后,被他哥捏成齑粉。 等着底下的人踹够了床板撒够了泼,也终于泄够了气,终于消停下来后,沈轻也平静了,他没再说话。 并在心里默数: 三、 二、 一. 我说,江箫在底下冷声回着:你是我弟,一个爸,一个妈,一个家里的。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像是戛然而止的呼吸,两个人躺在一片漆黑寂静里,同时沉默着。 半响。 哥? 滚!! 第七章 江箫觉得沈轻这小子忒不识相,妈的,又不是小孩儿要吃奶,他就要非逼得他就范才开心? 一句称呼所谓无所谓的,吃饱了撑的? 执迷不悟这么多年,有病? 他现在已经对沈轻够好了,谁知道这人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一再得寸进尺,甚至有时候,他都觉得沈轻是个变态,专门来整他折磨他的变态。 而且那人貌似还有点 乐此不疲? 江箫感觉自己被耍了,成天黑着一张脸,好几天没给沈轻好脸色看。 沈轻心里也不痛快。他一开始也不想搭理江箫,因为那天江箫吼的那一嗓子滚,实在是太特么大了。 恋耽美 ——(7) 闷雷似的低音嗓轰然就破了顶,声波隔着一层床板刺到他耳朵里,差点没把他吼聋,当晚原本新生入校挺嘈杂喧闹的六楼,就因为暴躁学长这一声怒吼,全部消音。 第二天早上起床,沈轻顶着余音阵阵回响的脑壳在水房刷牙,还有新生跟他打听昨天被吼的那个倒霉蛋是谁。 呵呵,沈轻掏了掏耳朵,望着眼镜子里的自己冷笑一声 是谁? 可不就是区区不才在下我呗。 但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现在宿舍里还就只有他俩人,连个出来调节矛盾的人都没有,沈轻自认为他是个讲道理的人,虽然他现在依旧闹不清江箫为什么都和他和好了,都跟别人承认他是他哥了,还会在意一声称呼上的事。 江箫可以有病,但他得讲道理。 昨晚喊的那一声,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江箫烦他,他多少能理解点儿,毕竟先开头的人是自己,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 江箫的生活很规律,早上五点半起床,洗漱,跑步,自习室,七点半去食堂吃饭,然后回趟宿舍换衣服泡衣服,午饭可吃可不吃,背着书又去自习室一坐一整天,晚上六点半吃饭,插着耳机听手机,去操场散步消食,回来了就洗澡洗衣服,上床睡觉。 沈轻这几天的生活也很规律:跟踪江箫,跟踪江箫,还有,跟踪江箫。 他不会说自己做错了,因为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错了,但是他哥生气了,虽然因为一个称呼就跟他闹脾气摆脸子显得有点儿矫情的,可谁让江箫是他哥? 人生气了就得哄,上次都实验过了。 他哥喜欢喝奶茶。 所以在冷战第四天,沈轻摸清江箫的作息规律后,傍晚那会儿提前从自习室出来,扫了个共享单车,去奶茶姑娘那儿买奶茶。 M大有好几处卖奶茶的店,分散在各大区的十字路口,鉴于上次奶茶姑娘很实在的给他们装了那么多布丁,沈轻也就很实在的绕远去当回头客。 傍晚天凉,路上在学校结伴散步逛学校的新生三两成群,云雁携着残留的霞光从大道尽头的暮色而来,又自蔚蓝渐黑的天际线处掠过,轻盈飘落灰蓝色的羽毛,附近家属楼庭院里,茉莉花树开得茂盛,暗香浮动,趁风袭入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馥郁芬芳。 沈轻骑车过去的时候,奶茶店门口人群正挤得火热。 那么多人拧疙瘩似的都堵在窗口,心里不免有点烦躁,头上也有点冒汗,他赶时间,不然半个小时后,江箫就得去食堂吃饭了。 沈轻停好了车,将帽檐那头扯到后脑勺去,放宽视野,忍下心中不耐,大步朝奶茶店走过去。 这一路,约长五十米,沈轻盯着挤成团的人群,紧眯着眼,每走一步,都在纠结,自己是插队?还是排队? 好吧,乱糟糟的,根本没有人在排队。 这一路,约长五十米,挤在窗口买奶茶的人群,男女比例约为1:5,在俊脸小哥哥停车朝这边走来的那一瞬,就已经有人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刚够所有人听见的惊呼 右边三点钟方向有帅哥诶! 六分之五齐刷刷偏头看去! 来人身高目测一米八加,白肤削肩,紧腰长腿,上身宽松白T恤,下身修身黑长裤,眉眼清俊,鼻挺唇红,头上斜斜的反扣着一顶黑帽子,几搓乌黑的头发从帽檐底下挣出,有种凌乱却俏皮可爱的美感。 于是众中二诗人纷纷在心底念起了酸句子 啊,那年初秋,一个雪白少年 啊,他眸子乌黑,身姿俊雅 啊,那人温润中透着淡漠的冷气,帅酷中涌动着少年的阳光清朗,他该是我梦中情郎 啊,他朝我走来,视线掠过他,她,和我 啊,他当时说了句抱歉,便站在了我的身前,清凉干爽的气息裹挟着西苑庭里独有的茉莉花的香味,令人为之着迷沉醉 啊,他走了,扫一扫微信收款码,带走了一杯巧克力布丁小杯奶茶 大杯喝着实在是撑得胃里难受,沈轻不想江箫喝了以后还接着怨他,这个巧克力口味是今天新推出的新品,可可汁稠浓甜香,上面还放着解腻的草莓瓣和蜜桃块儿,他还让奶茶姑娘加了冰。 姑娘仍旧梳着两个麻花辫,递他奶茶时,她俏脸扬着笑,笑眯眯的问:今天就买一杯呀? 我喝不喝无所谓。主要得把江箫哄高兴了。 咦?姑娘好奇道:不是你喝啊? 给他买的。沈轻回了句。 给她?姑娘惊讶的眨眨眼,随即一脸艳羡:她好福气啊! 沈轻临走前附和着点了点头,他也希望江箫能有这种觉悟。 西区离教学楼那边挺远,但离江箫常去的大食堂近,沈轻没再骑车子,直接提着奶茶走,帽檐被重新压回,他到江箫去食堂必经之路的长木椅上垂头坐着,等了几分钟后,又看了眼时间。 六点二十五。 还有五分钟。 沈轻俯身坐在位置上,身边放着奶茶,手肘习惯性的搭在腿上,两自然垂空落着,他凝神盯着眼前路面上来回走动的人的步子,从中寻找他熟悉的干练的步伐。 而正被寻找的人的脚,正和另一个人的脚,一块儿迈进校外临M大西门一家烧烤店的门槛。 俩人都是老顾客了,老板服务员都熟得很,进门互相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老板招呼着给他们打八折,俩人去了店里紧里头的沙发卡座。 江箫点了四人份的套餐,又要了一打啤的,还有一瓶白的。 四人份?以前不是点三人份吗?这么多咱俩吃得了吗?点菜的服务员走了之后,程科把桌子中间的几瓶烧烤料推到靠墙边上,抬头问了句。 吃不了的我都带走,江箫起了两瓶啤酒,递给程科一瓶,俩人碰了杯,仰头灌了口酒:我宿舍有人。 怎么?程科笑问:幺鸡他们都回来了? 老二回来了,江箫说:被老三掳家去了。 啊?程科惊了一下,愕然问道:他俩真那什么了啊? 不知道,江箫满上白酒,往程科那边推了一杯:先喝着。 诶,这串儿还没上呢,你就喝上了? 程科又惊,赶忙伸手拦了一下,没拦住,半杯老白干直接进了江箫的肚子,中午没吃饭,现在喉咙胃里全都是刺辣辣的,胸膛发烧,着火了似的。 很爽。 灌猛了有点呛,江箫咳嗽了两声,抹了把嘴。 怎么了这是?程科蹙眉问:碰上麻烦事儿了? 嗯。刚烧过的喉咙有些发哑,江箫倚靠在沙发上,手指来回转着酒杯,垂眼盯着里边的晃动的白色酒液:这几天是有点儿烦。 嗐,烦了也别这样啊!程科挥挥手,有些不以为意:折腾自己干吗! 江箫抬眼瞧他。 对面的人正没心没肺的仰头吨吨灌着啤酒。 程科是他隔壁大学的铁子,还是他高中三年的同桌,原本高中关系也没有特别的好,仅是泛泛之交,上大学后赶上十月一,他跟幺鸡他们去外面玩,在地铁站遇见了他。 准确点儿来说,是捡到了他。 这人路痴,当时要跟南京的一网友约见面,结果地铁转线找不到路,手机导航在地下动不动就断信号,急的他满头大汗,于是很戏剧性的,程科不知所措间回了下头,来了个惊鸿一瞥,就瞥见了他高中三年的全能学霸同桌,登时感动的热泪盈眶。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同学重逢的感人场景被程科单方面持续了三秒钟后,江箫就被他当了人工智能导航。 可惜路痴真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江箫给程科讲了六遍路线,他依旧傻愣愣的没听懂。 没听懂,还特别着急赶路,大汗不停流着,嘴里念叨着见网友见网友,急的直跺脚。 江箫从他不算太善良的人性中勉强抠出点儿人道主义情怀,脱离了麻将队伍,亲自带他转了三趟线路两路公交,把人送上了火车。 事后程科回来,跑来他学校找他,请他和幺鸡他们一块儿吃了顿饭,席间一帮子人都聊的欢畅,一来二去的,他们往来才开始频繁起来。 程科那次回来,其实是失恋了。 初三就开始谈的网友,因为家庭和学习诸多限制,他上了大学后才有机会去找她。 程科认定对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了解他的真命天女。 俩人互传过照片,对方用了美颜,但程科能看出,真命天女还是有几分花容月貌的。 见面之后,对方也确实有几分姿色。 三十七岁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浓妆遮住了眼角的细纹,红唇诱人。 吃饭的时候,程科一直对着人家尬笑,宝贝儿甜心小心肝儿什么的,反正是叫不出来了,他试探性的称呼了声对方姐姐,然后对方说,他们之间结束了。 姐姐想要超脱俗世跨越年龄和身份的爱,奔现后程科的第一句称呼,就打碎了她的幻想。 那天程科和他们喝酒,醉的很清醒,他泪眼模糊的看着江箫,说:俗世里活着的人,妄谈什么挣脱俗世太可笑,咱们都是俗人,逃不掉的。 就这一句话,江箫突然对自己木讷寡言的同桌改了观。 江箫沉默了很久,然后对他说:你说的对。 程科含泪冲他凄惨一笑,低头吐了他一身。 有时候,失恋是个好事儿,痛苦教人成长,程科失了一回恋,一夜之间就豁达了起来,人也比之前开朗了不少,在大学里还认识了不少新朋友,活得比从前都要快乐。 江箫承认自己很羡慕程科,他不喜欢犯错,所以他从没跌跌撞撞的去努力争取。 他连失恋的机会都没有。 别憋着,服务员端来了两大盘烤串儿,程科挑了根儿卖相好的,邀功似的递给江箫,啧道:有什么话就要说出来,说出来能好受的多! 知道,江箫接过串儿,偏头问服务员:我们这桌还剩下多少没烤? 还有二十串。上菜的服务员是个新来的年轻小哥儿,伸手给他比了俩指头。 哦,江箫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六点四十了,他转头跟人说:那些七点半的时候再烤,我带走。 好。服务员小哥点点头,推车子离开了。 这就是你想说的?程科在对面吭哧吭哧嚼着串儿,嗤笑着揶揄了句。 我没什么想说的,江箫拿起酒瓶子跟他碰了碰杯,仰头一口闷进喉咙,然后长吁一口气:我只想和你喝酒。 啧啧啧,完了完了,程科吧唧着一张油嘴,恬不知耻道:你爱上我了。 操!江箫没好气儿的一笑,桌底下踹了他一脚:做你的好梦去! 诶诶诶,程科凑脸朝着他:我这张小白脸儿啊,多少姑娘富婆都争着抢呢! 滚一边儿去!江箫嗤了声:你可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嘿!程科挺嘚瑟一扬下巴:我有资本! 傻逼!江箫已经喝空了两瓶啤酒,拎着空瓶放桌底下墙边堆着,举着白酒杯跟程科碰了碰,玻璃杯撞出啪呲的声响,他抬眼看他:别废话,今天这瓶白的咱俩要不干完了,谁都甭走。 操,怕你啊!程科也仰脖一口气儿喝下去大半杯,哈出一口刺辣的酒气,然后朝江箫倒空了杯子,跟人炫耀着笑:诶,忘告诉你了,我暑假偷摸练喝酒了,这回一定能喝过你! 江箫没说话,又给他俩满上,举杯凑过去,示威似的看他一眼。 程科和他对视一眼,摇头啧了声,端杯子就撞上去,又是一声啪呲清脆的玻璃撞响。 想醉就醉,程科仰头一口干了,对江箫说着:有什么不痛快的,能忘一会儿是一会儿。 江箫低头没回,眼睛长在了酒杯上,掌心黏在了酒瓶子上,俩人一喝完又沉默着继续倒。 . 程科他们大二开学比江箫要早,沈轻来的当天下午,程科就到站了,按理说江箫人在这边,该去车站接他,结果为了赶课陪沈轻,一整天都在忙,也就错过了,今天叫人出来吃饭,算是给个补偿。 程科一开始没打算来,江箫傍晚打电话找他约饭,他当时正准备去食堂,俩人这老熟的关系,本来也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可江箫说话的语气发沉,言语间还能听出点郁闷来,程科听出这人语气不太对劲,还是过来舍命陪君子了。 的确是舍命,江箫这人太能喝,说他是千杯不倒也不为过,程科酒龄比他小,开始喝酒也是从失恋那天开始的,可江箫,这个一直让他琢磨不透的人,他上高中那会儿就总在他身上闻见酒味儿,也不知道当时这人跑去了什么地儿,偷喝这么多回,一次都没被主任逮住。 去哪儿了,程科并不怎么关心,他比较好奇的是,江箫为了什么而喝。 高中三年理重班,他同桌,女生的情书收到手软,意志却坚定专心不二,从没掉下过年纪第一,他们班大部分人都是住校生,当时吃食堂饭吃的快吐了,只有江箫的妈妈每周来看他,给他炖补品送饭买零食,让他们这群没人鸟的野人羡慕嫉妒的发狂。 所以,又有美女投怀送抱,还有贴心慈母嘘寒问暖,人帅朋友多,成绩还特么那么好,该装的逼都让这孙子装完了,他一揽尽众生嫉妒的人,究竟有什么好借酒消愁的? 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酒过三巡,时针都快指到八了,程科头脑晕醉,翻着白眼瞧着对面面色微醺的人,问着:诶,江箫啊,我就不明明白了,你特么什什么都有了,嗝儿!究竟有什么什么好好烦的?! 想知道?白酒喝多了,江箫也头晕,他眼睛有些发红,盯着对面醉酒的傻逼,闷着嗓子问了句。 嗯嗯嗯嗯嗯程科无意识的瘫在桌上,下巴哐哐在桌面上磕着,打电报似的颠着桌上的盘子哒哒哒的响。 程科,江箫低头清了清有些干烧的辣嗓子,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在人眼前晃了晃,沉声问道:这是几? 恋耽美 ——(8) 这是程科眼皮将垂不垂,晕醉道:这是热狗,跟跟你一样的狗 哦!程科唰的仰起头来,两眼放光,恍若大悟道:原来你不不喜欢吃嗝儿!烤串儿!你嗝儿!你喜欢吃!嗝儿!热狗!! 江箫沉脸瞪他。 啪!哐! 短暂的回光返照结束,程科脸朝下,直接砸在了桌上的油盘子里,晕睡了过去。 程科。江箫坐在位置没动,脚下踢了两脚那人。 醉鬼嫌怨的懒哼一声,鼻子被盘子咯的发疼,他侧了侧脸,换了个舒坦的姿势趴着。 江箫沉静的盯着那一醉不起的人默了一会儿,突然开了口: 有一个人,他叫沈轻 第八章 有一个人,他叫沈轻。 他爸当时,也是跟他这么说的。 他爸说,沈轻比他小一岁,是个很白俊的小男孩儿,等他来了家里,江箫就是哥哥了。 他爸说,沈轻听说过他,省区青少年儿童作文比赛特等奖,还会用流利的英文演讲,这个弟弟很期待见到他,江箫要做个榜样,当个好哥哥,还要当个好学生。 江箫知道他爸是什么意思,他妈离开了还不到两年,他爸就要给他找个后妈了。 后妈还带着个拖油瓶,跟他不是亲生的。 他怨恨的看着那两个擅自闯入他家的人,他并不欢迎他们,更不期待见到什么弟弟。 鸠占了鹊巢,他妈就回不来了。 他的思念他的期盼,他盯黑板时眼底茫然和空虚,他走在路上时心底突然涌起的悲伤和恐惧,那些埋头在被子底下默声流泪的长夜,沉睡后坠空飘荡无依的身体,噩梦惊醒后的泪流满面,全在沈轻和他妈进门的那一刻,彻底沦为记忆沙海中的无用沉石。 他不想当哥哥,他想当他爸妈的儿子,亲爸,亲妈,亲儿子的那种儿子。 可自他记事起,他妈和他爸就天天吵架。 油盐酱醋,房子车子,微薄的工资,疯涨的物价,数年如一日的低职岗位,没用的不会来事儿的男人,理想主义泛滥的不会过日子的女人他都习惯了,他以为每个家都这样,只要他努力把自己的一切做好,认真学习,去当第一,去竞赛,去拿奖,去给他们争光,他们就会少点争吵的理由,好好生活下去。 这是他的私心,他身上留着他们共同的血,所以他们一家人就算再别扭,也要永远的绑在一起。 可他妈还是走了,带走了家里所有能带走的,唯一回来看他的那一次,拎着一兜葡萄,还拿了一份离婚协议。 他爸妈让他进屋,两个人在客厅里说话。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们两个人这么心平气的坐在一起聊天,他妈捧着他爸递给她的茶叶水,她笑得很自由,很洒脱,他爸手里夹着他妈给他买的细烟,袅袅青雾里,他笑得很憨厚。 他当时以为他们和好了,他在卧室门缝的里侧偷窥,跳动的心脏在狂喜。 当他妈拿着签好了字的文件离开时,他兴奋的冲出去抱她,他想让她明天送他去上学。 他妈眼里突然就涌上了泪,她抱着他亲了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他问他妈怎么了,她妈搂紧了他,跟他说对不起,她现在有点急事儿要出门一趟,等她回来了,再来送他上学。 他妈哭的让他很害怕,他也想哭,但他不是个爱哭的人,他习惯去摆出一副懂事的笑脸,替他妈擦干了眼泪。 没关系啊,他在心里说,没什么好抱歉的。 明天不能送,后天送也可以啊,后天不行,还有大后天,大大后天,大大大后天啊 可后来很多个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他都在深夜躲在被子里哭。 骗谁呢? 他可拿过青少年儿童作文比赛特等奖。 骗谁呢? 他可是会用讲一口流利英语的小孩儿。 骗谁呢? 他可是年级第一,他什么不知道啊? 他妈追求自己的梦想去了,他爸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年轻时候喜欢过的女人,两个因为结婚凑在一起的人,最终也因为婚姻分开了。 他想说点什么,他知道他很聪明,也许他说点什么,就能挽回一些。 可没人会听一个七岁的小孩儿说什么,所以后来,他也就不打算再苛求大人的尊重。 他怨的,他就尽情怨,他恨的,他就尽情恨。 既然没人在乎他的感受,他就不必学会理解和善良。 沈轻问他凭什么。 凭什么? 不凭什么。 他知道沈轻也很惨,沈轻家原来在乡下,没他镇上的家里富裕,沈轻的父亲是个常年在外挖煤的矿工,沈轻长到八岁,连他父亲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就接到了他父亲和一群矿工被埋在煤矿底下的窒息而死的消息。听说当时沈轻他妈带他去领尸首,沈轻连哪个是他爸都没认出来。 沈轻他妈当时绝望的给了他一巴掌,无知的小孩儿被扇进了布满煤渣的臭水沟里,脸上的红巴掌印触目惊心。 沈轻没吭一声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脏臭的泥水从头流到脚,他无动于衷,只是看着他妈跪在一块儿凸起的白布前嚎啕大哭,然后默声走过去,跪在了她的旁边,没掉一滴泪。 不管那人对他有多憧憬,对平泷镇又有多憧憬,江箫都觉得,那个新进家的白瘦小男孩,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这样一个人,收了他爸的红包,穿上了他的旧衣服,占了他隔壁空房的位置,还入了城市的户口,进了城里的学校,成天散漫懒惰无所事事,还能在年级前二百稳居不掉,一声哥执拗了十年,就诚心跟他过不去,他还想反问沈轻,你又凭什么? 凭什么总靠他那么近?不知道他烦他? 凭什么一个劲儿的在背后像个变态一样跟踪他?真当他是傻子? 凭什么他一个带把儿的男的,还特么跟那些女生一样给他写情书? 凭什么? 既然是个没情没义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为什么就非跟他杠上了? 他想不明白。 沈轻在家里不会主动跟他说话,他自然也不会主动问他,沈轻那副散漫无谓的样子他见了之后,就只想揍他。 于是他就在夜里去看他睡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看他,大概是沈轻在他后面跟久了,他的余光只能扫到他低垂的帽檐,却始终看不见他的正脸。 每月他只回一次家,沈轻的房门不会上锁,他会进去他的卧室,站在他的床前,细细的打量他。 月辉透窗斜照进屋,打在熟睡人的脸上,柔和的银色光晕在他鼻梁上浮动,朦胧婆娑,好似一层轻薄的云雾,曳曳飘摇,让他忍不住凑近,去轻嗅那层云雾底下的味道。 沈轻身上,有股清香的竹叶气息,明明就是用的普通的沐浴露,擦在了他的身上,就生了不一样的香。 他爱闻那种香,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就上了瘾。 他开始烦躁在学校里漫长的住宿生活,他听不进去课,做不下去题,每周阿姨来看他,他都强忍住提出跟她回家的冲动,忍住想要去看沈轻的冲动,自己跑去被学校封闭的体育楼天台上,一瓶瓶的仰着脖子喝酒。 天台顶上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张臂拥向薄红霞光下的落日,衣摆被风吹的掀起,摩擦着他燥热灼烧的皮肤,按捺着澎湃不能自抑的心脏,酒精也在刺激着他的大脑,他需要变得亢奋起来,他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来替换掉记忆里的味道。 可这些远远不够! 不够冲掉那犹如万蚁噬髓般的毒瘾! 他还是想他。 他想他的细润皮肤里散发的香味,想他酣睡时卷翘长密的黑睫,他想他浅淡均匀的呼吸的声音,更想他柔软润红的嘴唇。 他想用牙齿,咬破他粉嫩的唇皮,挑开他紧抿的唇线,狠狠吸吮他舌尖的血。 沈轻在睡着之后也那么可憎,他给他下了蛊。 他一度觉得自己疯了。 于是他接着去天台,去吹风和感冒,去喝酒和深醉,猩红的双眼盯着天边的太阳,他渴望唤醒曾经那个憎恶沈轻的自己!他讨厌自己越来越在意他!更恶心自己在半夜里那种时候,幻想对象的身份是个男的! 而那个男的,还是他名义上的弟弟! 一个爸,一个妈,一个家里的,他瞧不上的,弟弟! 但发了疯的思念让他几乎做不了自己,他一回到了家,还是忍不住去沈轻的屋里,去看他,打量他,亲近他。 他靠近沈轻的床侧,一步又一步。 他俯身去嗅他的味道,一低再低。 沈轻不是变态,他才是。 他喜欢上了一个他憎恶的人,他喜欢上了他弟弟。 越是靠近,越是上瘾,他逐渐疯魔,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 他将手伸进他的被子里,轻轻去勾他的手指,低头吻在了他的额头上。 在无人知晓的静夜里,他听到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却又病态的格外珍惜每一个触碰床上酣睡之人的瞬间,然后在心里无情嘲讽着自己这有违人道的禁忌之恋。 每个人都是个矛盾体,就像善恶交织,爱和恨也纠缠不清。 临上大学前,他接受了沈轻的母亲,从最初的无视,然后到诶,又后来到你,再后来到阿姨,他这次叫了她一声妈。 女人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也开始对沈轻不那么冷淡,给家里打电话,也偶尔会把话题引到沈轻的身上,然后他爸妈就会把电话递给沈轻,对他们兄弟俩日渐愈合的关系乐见其成。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照顾正在上高三的沈轻的情绪,包括某个当事人。 想什么呢? 沈轻成天散漫的跟个什么似的,还用得着他照顾? 他只是很想那个人,很想很想。 想得天天湿床。 然后就是一场意料之外的醉酒,他把那日思夜想的人给招来了。 摔下床的那一刻,他的大脑是空白的,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命运给他开的灰色玩笑? 还是老天爷恶意的撮合? 等疼痛遍及了全身,他才缓过劲儿来。 接着就是要命的、心脏快要挣脱出胸膛的、发了狂的欢喜。 他很难用只言片语来形容当时复杂的心情,他是个有私心有感情的人,有些事,有些度,他无法不受自己的情绪影响,去真正的完全把控好。 沈轻不说话,他就不由自主的主动去搭话;沈轻说话气他,他又忍不住发火想把人逼走,想着早和他断个一干二净早清净;沈轻给他买奶茶哄他,他心底蜜意甜浓,情不自禁的假想这人已经当了他的谁谁谁;沈轻厚颜无耻又开始跟踪他,他心里一边骂着白痴蠢货,一边又无端暗喜。 江箫觉得自己就是个矫情的贱人,舍不得放手,又害怕抓牢,想着止步于兄弟的界限,却又总在贪恋对方美好时更进一步,敌退我进时爽,敌进我退时怒,孙子兵法有没有教过,人在情场上该如何厮杀? 他第一回 ,没经验,焦躁且恐惧。 棋局已开,他不能不走,却又怕走错。 不过在情场上厮杀,好像不能看孙子兵法,要看爱情三十六计? 但不论是什么样的秘籍,他一计都没法儿去算计。 第九章 一斤白酒,江箫和程科一人五两,啤酒当了水灌,最后一个红脸坐着,一个油脸趴着。 酒劲儿上来了,江箫也有点头晕,他靠在座位上阖眼歇了会儿,快九点才勉强站起了身,架着醉成烂泥的程科,把人送回隔壁A大,扔到了校门口的门卫值班室。 程科的室友江箫都认识,他打电话给跟程科关系最好的李庭,让那人过来接他,然后自己这个想醉晕还晕不彻底的人,站在夜里等风吹干了自己的眼眶,提着烤串回去。 路边耀目的红绿霓虹灯光照得他有些眼晕,江箫步子有些虚浮,他缓步走在行人道内侧,旁边大道上一辆辆闪灯的豪车疾驰而过,刺鼻的车尾气在沉闷的热空气中扩散,熏得他脑子直发蒙。 江箫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咳了声,然后低头检查了下包了两层的锡纸包,紧了紧套在外面的厚塑料袋口,眼晕看东西有些重影,他一不小心打了个死结,也懒得再拆开重系。 迈进校门的那一刻,江箫觉得自己可能是真醉了,心里涌上一种抵触的恐惧感,是他熟悉的,想要逃跑的冲动。 他抬手搓了把脸,重重的沉下了一口气,嘲讽一笑。 真没用,待了一年的大学,现在就他妈因为一个沈轻,吓得连校门都不敢进了。 出息。 回宿舍路上,江箫接了幺鸡的电话,说是明天下午回学校,叫人去车站接驾。 知道了。江箫声音沉闷。 诶,你咋啦?咋鼻音这老重啊?幺鸡听出江箫语气有点不对劲儿,他问着:你病了啊? 没,江箫眼皮半耷不掉,困意上来打了个哈欠,回道:跟程科喝酒去了。 就你俩啊? 废话! 操,就你俩,幺鸡问:你不陪咱弟呢嘛!你自个儿出去玩,咋不带人家啊! 带个屁!江箫烦了。 操?幺鸡也骂:你他妈咋了啊!口气这么冲,吃火|药了啊! 老鸡,别他妈咱弟咱弟的叫了,江箫打了个酒嗝儿,虚浮的步子被路砖绊了一下,他踉跄一步,然后吐了口浊气:他不是我弟,我告诉你们,他不是我弟。 咋了啊?幺鸡有点上火,隔着电话,鸡冠子都要立起来:你俩闹矛盾了? 矛盾江箫拔高了声调:大了去了! 诶,不是我说,你一当哥的,跟你弟闹什么别扭啊?幺鸡皱着眉:你要知道人家可是为你而来的!操,傻逼吧你就!你特么当初掉床的那股子高兴劲儿,全都让狗吃了? 得失难量,江箫嘲了声:老鸡,这种事儿,你不是最懂了吗。 好好的,幺鸡嗤了声:扯我身上干嘛。 可欣前几天找我了,江箫说:她给我要你联系方式,我没给。 恋耽美 ——(9) 没给就对了,幺鸡说,然后沉默了下,又说:我俩没关系了,让她跟她男朋友好好过去吧。 她在乎你,江箫说:你不人家关系最好的发小吗,想要她好好过,不说声祝福就逃跑,合适么? 祝福个屁!幺鸡骂道:全都去他妈的! 江箫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滚蛋的!来自兄弟的嘲笑,幺鸡表示很烦躁,果断挂了电话。 江箫弯着嘴角,把手机揣回兜里,心情忽然舒畅了很多。 人就是这样,自己一个倒霉了,要拉着别人一块儿不痛快,才能舒坦。 姜离和刘可欣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死党,刚进大学那会儿,这俩人就老结伴一块儿吃饭溜达操场,姜离一口一个可欣可欣的叫着,他们宿舍人就自然而然的以为这是他女朋友了。 幺鸡摇头,说对刘可欣一点兴趣都没,青梅竹马说的挺浪漫,但刘可欣那张脸他都看了十多年,早就看腻了,要以后还跟她在一块儿,这日子过得就没意思了。 因为幺鸡,他们609跟刘可欣也挺熟。这女生该文静的时候文静,该活泼的时候活泼,长得养眼,学习认真,性格处着也让人舒服,江箫他们都挺欣赏她,也就随幺鸡一块儿可欣可欣的叫。 幺鸡当时瞧着自己室友们一个个都帅的惨绝人寰,满意的不行,有意要从麻将群里给自个儿发小挑个男朋友,但挑来挑去,一个都瞧不上。 三条霍晔,虽然出身好,但这人天生弯不说,还是个浪荡公子,玩性大,不靠谱,果断pass。 二萬曾盛豪,死直男,一根筋轴得很,不会体贴人,幺鸡不想让年纪轻轻的发小给男朋友当妈,也果断pass。 四饼江箫,没三条有权,没二萬有钱,脾气还特么挺大,心眼儿又坏,缺德玩意儿一个,还爱喝酒,早晚猝死,预计是个短命的恶徒,pass出局没商量。 二三四齐齐冷笑。 后来五人聚餐,姜离拍着大腿,指着对面一帮子低头狼吞虎咽的满是瑕疵的残次品,恨铁不成钢。刘可欣当时笑哈哈的打掉他的手,开玩笑说了句实在不行你就跟我凑一对儿,我不介意啊,姜离也跟着她一块儿哈哈笑,很是臭屁的说了句开什么玩笑,你配得上我吗。 低头狼吞虎咽的三个残次品,十分默契的抱着盘子挪远了位置,并在心里啧啧叹着: 幺鸡姜离,作精一个,刀子嘴捅人心,低情商作死孽,亲手掐断自个儿上好的桃花还特么搁哪儿傻笑,眼瞎到没边儿。 刘可欣哈哈哈的把姜离暴揍了一顿。 下学期临近期末,刘可欣接受了一个给她献了快一年殷勤的大三师兄的追求,被男朋友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 姜离知道后,作为娘家人,被那一对儿邀请了,跟着一块儿去吃了顿饭。 他们宿舍人在幺鸡一回来,就齐刷刷凑上去,不怀好意的问幺鸡什么心情。 幺鸡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很平静。 很平静的挑了刘可欣男朋友身上一堆臭毛病,天天在宿舍骂娘。 江箫身为短命的恶徒,很有职业道德的起了带头作用,和三条他们一块儿,把幺鸡这蠢货揍了一顿,然后把人捆在被子里,三个人轮番上阵,每人一句傻逼渣男,附赠天外流星脚,把人踹了一整个通宵。 第二天,幺鸡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流着鼻血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房顶,逃了一天的满课。 第三天,幺鸡被扣了学分,伤心欲绝的坐在教学楼台阶上流泪,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学分,还是别的什么。 刘可欣说他活该,问他为什么不去上课,幺鸡没说话,冲过去抱着她放声大哭,鼻涕眼泪蹭在人家新买的裙子上,味道浓郁。 第四天,幺鸡被刘可欣男朋友揍了,那条裙子是他给她买的。 第五天,幺鸡疼的起不来床,生无可恋,又逃了一天的满课。 第六天,幺鸡被辅导员找去谈话,并被通知,他又一次被扣了学分。 第七天,幺鸡又坐在教学楼台阶上默默流泪,刘可欣和男朋友经过他,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被人牵着手拉走了。 第八天,幺鸡肿着眼睛,去图书馆血拼了一整天,自学完了最后一个月的课,扛着书包跑大道上挨个拦截他们教授的车,要求抽考一年的课,给他把分还回来! 第九天,幺鸡打劫教授成功补分的英雄事迹窜上了他们学校官网的热点,从前被人偷拍的小视频还被挂了出来。 带着黑色口罩的长腿帅哥,蓬松的中分挑染着时髦的青蓝色,穿一件儿短款皮衣挂链外套,黑裤,中靴,潮酷有型。 潮酷有型的幺鸡,端着餐盘在食堂排队低头玩手机,被后面的人不停插队,呆呆傻傻,恍然不觉。 幺鸡照片在M大的表白墙上挂了好几周,三条凑热闹在底下评论了他的手机号,加幺鸡的妹子有很多,他一条也没同意,也删了刘可欣所有的联系方式,换了新手机号。 还更换了一条新个签: 我爱我的祖国。 刘可欣是最云里雾里的一个人。 告白没被人删号,交男朋友没被人删号,谁知道这人被一群女生盯上后,自己突然就被这神经质的混蛋删了号,幺鸡连句解释都不给她,甩身走人倒是潇洒得很,不管他又开始抽什么风,她心里都不痛快。 她去他家找他,他不见,她提前来学校,找到江箫要幺鸡联系方式讨个说法,江箫不是幺鸡,那个蠢呆子估计自己还没想透以后要怎么做,他又何必多嘴,去拿着幺鸡醒悟晚了的苦,拆散人家过的挺美满的一对儿? 感情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受了外力干扰就会动摇,比如刘可欣会尝试着慢慢放下过去,和生命中新出现的人走到一起。比如傻了十几年的幺鸡,只有被揍了脑子才会灵光起来。 蠢鸡才刚在人家男朋友的饭局上拍着胸膛朝她许诺,要当一辈子不离不弃的知己老友,转头就发现了自己是个生生拱手让出自己所爱之人的蠢货大傻逼,命运时刻充满了戏剧性,可悲的让人直发笑,世事无常,谁知道以后谁又会出现,谁又会离开? 所以,江箫也就没给刘可欣幺鸡的手机号。 既然刘可欣能找到一个除幺鸡外,真心实意爱她的人,那么幺鸡再傻再蠢,也早晚会遇见属于除刘可欣之外的女人。 虽然不知道幺鸡怎么想,反正他们二三四都这么想。 喜欢上了死党,要么在一起一辈子,要么一辈子陌生人。他和刘可欣回不到过去了。 爱了伤了,也就算了。 时间长了,感情淡了,该忘的就自然忘了,没什么走出走不出的。 在别人的故事里,江箫总能活得这么明白。 最后一小段路,他是扶着墙走的,没法儿,那会儿笑太猛了,头晕的厉害。 江箫进楼也是扶着墙上去的,眼前天地摇晃,步子也越来越虚浮,标准一点四五二楼梯宽度,他崴着脚左右来回晃着,等快上五楼拐角时,鞋面抬脚踢到了上层台阶的侧切面,重心不稳导致身形倏得一晃,江箫歪身就要一头倒栽葱冲下楼去! 操!江箫!! 头顶有人急喝一声,激的晕醉得马上要闭眼的人立刻一个抖激灵,江箫猛地抬头,还没来得及看见来人是谁,急甩的头眩晕发蒙,眼前就又是一黑。 还有很多旋转呲呲擦着火儿的小星星。 第十章 江箫被人架着往上走的时候,混沌的意识还在感慨着幺鸡的预测。 妈的,他差点就因为醉酒,真成了短命的恶徒。 去哪儿了?沈轻绷着脸,肩胛骨都要被人整个身躯的重量压折,他搂着江箫一层层往台阶上迈,另一只手报复性的紧攥着江箫的手腕,搂在自己的脖子上。 嗯?熟悉的可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箫喉咙里挺不痛快的挑音闷了一声。 我问你去哪儿了?沈轻沉脸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语气发冷:江箫,你是不是又故意躲我? 高中他跟踪江箫,他不知道江箫看没看出来,但这几天的跟踪,他是清楚知道江箫是知道的。 知道,就故意没来,他在路边树荫底下的长椅上等了两个多小时!头顶淋了三回鸟屎!直接报废了一个帽子! 躲你?喝醉了的江箫嚣张的冷呵一声,啪的一下,将提了很久的塑料袋甩在沈轻的脸上,恶声道:躲你,又怎样? 啪的一下,沈轻眉心一跳,鼻梁被人大力砸了一下,沾灰的硬质塑料刺啦刮过他的脸,鼻腔里尽是扬尘和孜然烧烤掺和在一起的味道,呛人且疼。 江箫,沈轻鼻子酸疼,他忍着怒气,粗暴的扯过打包袋,后牙槽磨得咯咯响:你最好是真醉了。 沈轻,江箫忽然凑近,眯眼盯着他的侧脸,朝人使坏吹了口气,冷笑道:你真他妈丑。 你更丑。沈轻无动于衷,目不斜视的拖人上了楼,扣着江箫往宿舍走。 沈轻,江箫被人箍得死死的,胸闷气短,挣扎几下:你故意的! 故意,沈轻干巴巴的重复某人之前嚣张的语气:又怎样? 沈轻,江箫挑衅道:我真讨厌你。 你讨厌也没用。沈轻依旧不为所动。 沈轻,江箫不甘心道:我后悔了。 晚了。沈轻无情驳回。 沈轻,江箫瞪着沈轻,咬牙切齿:我恨你。 沈轻脚步一顿。 我恨你。见人终于生气了,江箫颇为得意的又重复了一遍。 啪! 用力的巴掌掴在不知好歹的人脸上,江箫的右脸先是一麻,随即就是肿胀起来的火辣辣的疼,身体被人猛地一甩扔到了墙边,混沌的意识因这一下,立刻清明起来。 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之后,江箫心里登时一个咯噔,脸上的疼顾不上,他唰的抬头去看沈轻的脸。 沈轻站在他身前,眼神冰冷的盯着他。 这人的目光就像两支森然的冷箭,直射江箫因紧张而狂跳不止的心口,然后在上面冰出两个泛着冷气的深黑窟窿。 江箫心底一阵慌乱。 醒了吗?沈轻冷眼看着他。 江箫拧了拧眉,和沈轻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沈轻没再搭理他,转身提着袋子进去宿舍,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把正迈脚跟进来的人关在了门外。 他跟醉鬼没什么好说的。 化了的奶茶冰淇淋,口感很差,草莓也不新鲜了,他拿吸管吃了个干干净净,才刚上楼没多久,就隔着窗户看着老远外走在大道上的江箫,也不知道是在和谁打电话,跟个神经病一样站在路上,哈哈哈傻狗望月似的仰头傻笑,蠢得要死,被路过的人偷拍了都不知道。 心里头有气儿,也没打算过去救他,像江箫这种混蛋,走路上被车撞死了活该,他就这么立在窗前看着,等着给江箫打120。 没想到这人笑够了也不傻,还知道贴墙走,踉踉跄跄的,跟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似的,步子浮乱,手里提着的东西倒挺稳当,走两步还低头检查检查带子的系口,让他突然又开始觉得这人可怜来了。 可怜? 有什么好可怜的? 他觉得江箫可怜,江箫可是恨他恨到骨子里去了。 沈轻漠着脸,把烤串扔桌上,两下蹬梯|子上了床,坐在铺上掏手机给尹阔江发消息。 我要回去复读。尹阔江那边等了一会儿才回: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就不想在这边儿待了,想换个别的地方。 沈轻,你脑子有毛病吧? 滚,我是说真的。 操,就因为你说真的,你才更加可恶!你知道你在嫌弃什么吗?那可是全国最高的顶级学府!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门,你是踩了多少狗屎才能进去!想走?你他妈疯了?! 沈轻盯着手机屏,很想回一句,我没踩过狗屎,但今天在这边,倒是淋了不少鸟屎。 里面的人在迟疑,外面的人同样在犹豫。 江箫站在门外,盯着被摔上的门,懊恼的抓了两把头发。 他今天喝得有点多,说话没轻没重,只想着把沈轻惹火了往后就清净了,却一不小心就刺着了人家的心,刚才还在嘲笑幺鸡,转眼报应就到了自己的身上。 人是给惹火了,一巴掌干脆利落的甩到了他脸上,不质问不埋怨,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难过,冷眼下的平静,漠然的像个旁观者。 这样才更可怕。 等了一会儿,江箫盯着宿舍门,下定决心似的,左手攥拳,抬起右手 挨个去抠紧闭门窗上透风的小眼儿。 沈轻,你这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尹阔江这次直接发了语音过来:我了解你,没事的,过一阵儿就好了,别走,听我的,我是为你好,真的,我跟我女朋友说了,M大有免费导游,十月一还会请我们去食堂吃饭,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妈的,你不能走!! 沈轻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傻逼。 傻逼是你,尹阔江毫不留情道:当初玩着命想要进来,现在才待了几天就要走,你当M大是你家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沈轻沉默了下,偏头看了眼紧闭的宿舍门。 你要知道,今年高考你是有好运气,要回去复读再考进来,尹阔江又说:可不是那么容易了。 我既然走了,沈轻说:就不会再回来了。 话别说太满啊,尹阔江笑了声:万一你下回捡了更大的狗屎运咋办?M大、A大、T大,这几所大学可都是在首都,你那边不习惯也得习惯啊,不然你还想去哪儿?诶,你可别说自愿降低分数来找我,你敢来,我跟你绝交。 做梦去吧,沈轻终于笑了声:想什么好事儿呢。 沈轻,多交点儿朋友吧,尹阔江劝道:多认识一些人,多做点事,凡事儿看开点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俗话说随遇而安,如果金窝你都不满意,那别的窝你更待不下去。 但金窝里有只特别讨厌的鸡,沈轻又看了眼门口,说:很不听话。 恋耽美 ——(10) 看,尹阔江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语气:我就知道,你肯定跟人闹矛盾了,是你室友吧,刚来,也不会认识什么别的人。 是,沈轻顿了下,然后沉了口气:我把他给打了,他一定会记恨我,正好我现在也不想看见他,烦了。 我操,尹阔江倒吸一口气:刚来你就揍人,你咋这么牛逼啊?你以后还想不想在宿舍混了? 他太混了。沈轻说。 嗐,算了,尹阔江劝着:先这么着吧,你别急着走,调个宿舍事儿,不至于再回去复读,一只鸡不听话,你就去找别的鸡呗,天下鸡这么多,你又何必非吊死在一只鸡身上,诶操!什么鸡鸡鸡的!都赖你! 沈轻无语,退出聊天,侧身躺床上,去通讯录里翻导员的手机号。 前两天汉语言一班的导员给他打电话,说大二的霍晔临搬走前找过她,要求把新生沈轻调到609去。 调位置之后,全班男生只有他一个人住在六层的混合宿舍,导员怕让导助通知的一些消息他收不到,亲自给他打电话,提前通知他下周一在崇德楼304阶梯教室举行新生见面会,沈轻就存了导员的号码。 霍晔应该就是这个宿舍的老三,沈轻从江箫和导员的描述中,大约能猜出来,这人不是个普通学生。 因为导员在提到他时,态度很客气,措词也值得细究。 导员说,他要求,而不是,他请求。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不过那是江箫的朋友,不是他沈轻的,人情该自己还的还是要自己还。 沈轻点开了导员的手机号,想着,等霍晔来了,他在离开宿舍之前得请他喝杯奶茶。 接着沈轻就拨打了导员的电话。 接着,在外头一直没得到传唤的江箫,手指头已经快抠烂了,思虑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进来。 门锁咔嚓,一拧一合,沈轻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儿,就像这几天持续的冷战一样,依旧没理。 江箫抬头看了眼躺在上铺背对着他等电话的人,视线又落到桌上的烧烤上,还没被拆袋。 诶,那什么,江箫不自在的挪脚站在沈轻的床头,抬手敲了敲他的床板,语气僵硬的跟人套近乎:桌上那烧烤,快凉了。 关我屁事?沈轻盯着电话,头也不回。 操! 江箫火气立刻窜了上来! 喂,电话通了,一道女声传过来:沈轻,有事吗? 我想换宿舍。沈轻简言意骇。 放屁!我不同意!!江箫黑沉着一张脸,一拳头砸在了沈轻脑后的枕头上。 床板被震得发颤,沈轻感觉自己后脑的头发被江箫的拳风削秃了,他回头瞪他一眼:滚! 换宿舍啊?导员像是在皱眉:为什么换啊? 沈轻!江箫冷着脸呵斥一声。 和室友性格不合。沈轻说的很官方。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经意识到,他和江箫只有保持以往那种互不搭理的状态,才能真正做到和平相处,而当一个宿舍朝夕相处的室友,他们不适合这种关系。 室友?是刚才在电话边儿上吼着说不同意的那位同学吗?导员好奇的问。 江箫冷哼一声。 沈轻听着导员的语气不太对,但还是回了个是。 这样啊,导员笑笑:可我怎么觉得你那位性格不合的同学很舍不得你啊? 哦,沈轻淡淡解释着:就是因为他人格分裂时好时坏,我才受不了的。 江箫成功被气笑了。 他转身去桌前,三两下暴力扯开系着死捆的包装袋,抓起一把烧烤送进嘴里,狠狠撕咬着假想敌的肢体。 是吗,导员大致了解了,又笑了声:可是咱们学校,学生一个学期只能申请一次调宿舍,你在刚开学时已经调过一次了,要不你现在先勉强凑合着住,等下学期再换? 算了。沈轻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 江箫冷呵了一声,恶狠狠的吞下四个牛肉丸子。 导员温声的笑笑。 我还是回高中复读吧。沈轻准备挂电话。 啊?!导员吓了一大跳。 呕!江箫被惊得直接噎住。 这是什么荒唐想法!! 不给换宿舍就要回去复读?! 导员惊呼的尾音被嘟嘟的挂断声截断,沈轻随即就在微信收到了一条我是牛牛的好友申请。 这导员姓牛,沈轻知道,点了通过后,对方立刻发来一条消息: 沈轻,明天新生见面会结束后,到我办公室聊聊。 沈轻回了个知道了,然后关了手机,仰面闭眼躺在床上,开始盘算着办理自己的退学手续。 沈轻你干什么! 江箫艰难的咽下去后,扯了纸擦着嘴又凑到沈轻床边,皱眉看他:你几岁了?闹什么呢?什么换宿舍什么复读?你至于吗?你再随心所欲再散漫也得有个度吧?你他妈知道M大多难进吗?你离开这儿又想复读到哪儿去? 我去隔壁A大。沈轻懒得跟他解释,随口扯了句瞎话。 怎么?江箫冷笑:我们学校容不开你这尊大佛是吗? 没,主要是不想看见你这个人渣。沈轻掏了掏耳朵,然后脚在床尾勾过被子盖身上,一副朕要就寝,你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架势。 A大我有认识的人,江箫死死盯着沈轻的脸,两手攥着床栏晃来晃去,他咬牙切齿道:我这个人渣,会查到你,然后天天去烦你。 哦,沈轻从枕边的纸抽里扯了点卫生纸,懒洋洋的团成团,塞着自己的耳朵里:我去T大。 T大我也有。江箫又使劲儿晃了晃。 所以呢?沈轻被晃烦了,不耐烦的转过脸,睁眼看着停在他床边的江箫,视线掠过还没消肿的巴掌印,对上他的眼,问: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江箫沉着脸反问。 他说错话了,他也挨揍了,他主动进来找沈轻和好,想要给他吃专门留给他的烧烤,他都知道错了!沈轻还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沈轻冷笑一声,忽然掀开被子坐起身,耳朵里的纸团掉了下来,他沉脸看着他:你向我示好叫我来,好,我给你脸,来了,我以为我们能摒弃前嫌放下过去,你当好你的哥哥,我做好我的弟弟,就算做不到兄友弟恭,起码我们不会像之前那么再别扭着,你可以生气发火,没事儿,我能忍,我他妈都忍了你十年了,我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躲我,不想听,也没事儿,我来就是让你适应的,你受不了我,好,那我就来迁就你。 我知道你嫌弃我从乡下来的,是,没错,我俗,泥巴坑里爬出来的穷酸野人,自然没法跟你这种金尊玉贵的城里人一块儿比,我不跟你计较,我是没见识,我羡慕你,钦佩你,但我从没妒忌过你,因为你是我哥,我觉得你好。 我妈因为我爸的事儿一直在心里恨着我,我知道你看着她冷落我,骂我,心里头特别痛快,我无所谓,我没怎么见过我爸,我就是掉不出那几滴泪,那就是穷人背井离乡的命,我能给他的,只有陌生的同情,你瞧不上我这个不孝子,行,我认,你爸对我很好,我不为他的钱,我心甘情愿叫他一声爸,你怨我恨我,人之常情,我也认,所有的一切,我都认,但是,但是 沈轻话音突然一断。 哽咽的喉头发着酸,他看着底下面色沉峻的人,眼前逐渐模糊,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汩汩滑过他的侧脸,如同滚烫的溪流,流进他的嘴角,咸的发苦。 但是,沈轻强迫自己稳住发颤的声线,他发麻抖颤的双手扒着床沿,俯身凑进江箫的脸,两眼猩红,拧眉逼视着他:你就算再恨,你也不能说出来。 你可以随意羞辱我,我这个不孝子,从小到大丑话听的多了去了,我无所谓。 你可以尽情诋毁我,我散漫惯了,我不会在乎。 你可以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把你当哥,我可以自作多情的把这扭曲成你对我变相的亲近。 但你不能说恨我,你不能旧事重提,你不能揭我的伤疤。我会疼。 沈轻俯身逼视着江箫。 江箫深眸静默着望他。 沈轻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扭头要转回身。被人看着哭不丢人,被畜生看着哭,很丢人。 操! 江箫骂了一声,一把扳过沈轻的肩摁下来,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第十一章 眼泪沾湿的沈轻的唇 薄红,温热,柔软,咸涩,比长久以来,江箫所有臆想中的滋味都要好。 江箫闭着眼,和沈轻的嘴唇紧紧的贴着,呼吸着他的呼吸。 极近的距离,足够他不顾一切的挑开那人齿关,吸吮更深层的清甜汁液。 蠢蠢欲动的手指随着狂奏的心跳发颤,放佛下一秒,他就要剥下他的所有,伏在洁皑的散着竹香的雪岭上,掠夺尽每一寸馥郁的冰土,然后,彻底潜进那个名叫沈轻的地方,听他悦耳的呻|吟,做尽人世风月。 可沈轻叫他一声哥,极其固执的这么叫他。 他就是一个犯人,喜欢上了随时会处刑自己的刽子手,沈轻每一声挑衅,都让他心跳如鼓,如临大敌。 警铃轰然在大脑深处响起,江箫心脏颤了一颤。 短暂的冲动最终还是被回拢的理智取代,他松开了沈轻,不自觉的抿了下唇,抬头看他。 沈轻睁开了眼睛,伏在床上俯视着他,一动不动。 那什么,江萧避开和他眼神视线相接,大脑迅速组织着事后语言:你刚才哭了,我想,我想安慰安慰你。 亲嘴安慰?沈轻冷冷的睨着他,问的很犀利。 他这次很不痛快。 曾经被亲惯了,这回他一开始明明睁着眼,竟然也没想着躲开,只知道学着以前的样子,安静,沉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俯跪在床上闭眼装死,贪求着这久违的亲近感。 他没想到这回江箫会亲在他嘴上。 吻这种东西,亲额头和亲嘴,代表的意义不一样,沈轻不是傻子,他凝眸注视着江箫,目光在眼前人的脸上来回扫视,似是要把这个人看透。 这个见效快。江箫从容答了句,面色冷酷,内心却恨不得啪啪给自己来上几巴掌。 这是什么狗屁回答! 这就是你对我好的方式?沈轻一脚耷下来,差点踩在江箫脸上。 江箫仰头看他,又一个雪白的脚掌迎面就踹了过来,他很识相的往边上站了站,沉了口气:对不起。 本该顺理成章和好的一个晚上,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去你妈的对不起。沈轻一听这个就烦,回身扯纸两三下擦干了眼,两下踩着梯|子下来,蹲地上扯了盆就往外走。 又是要换宿舍又是要复读的,江箫瞧见人要走,心里一急,两步冲过去挡在门口,皱眉看着沈轻:你去哪儿? 洗澡,沈轻端盆的胳膊肘一把将人挤到一边,抬眼瞧了他眼:你眼瞎? 江箫面色冷沉,一针见血:你没拿换洗衣服。 衣服晾干了在阳台,沈轻冷眼瞧着这个自以为是的智障:你脑残? 江箫嘴角一抽。 沈轻,某人强迫自己忽视刚才愚蠢的对话,重新开了个很严肃的话头儿:桌上的烧烤,给你买的。 滚。沈轻推门出去,他又不傻,要不是看出那烧烤是给他带的,他能最终良心发现下楼去接这醉酒的畜生? 但他已经对江箫这种打一棒子给颗糖吃的招数完全无感了,要说刚才留在宿舍还有一丁点原谅他的心思,那也被江箫那句见效快给彻底气没了。 这反复无常的混账,当他沈轻是什么? 沈轻走了,江箫站在门口,耷拉着一张黑臭的脸,盯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远去的背影,漠然无情,去楼道西头的阳台上拿了短袖,又穿过楼道去东头拿了裤衩,经过江箫时,绷着脸冷睨他一眼,最终消失在西头的楼梯拐角处。 江箫在人走后,转脸愤怒的一掌推开了门,冲去桌上恶狠狠嚼完了最后十串羊腰子,把锡纸撕了个稀巴烂,全怒撒在宿舍地板上,煞气冲天。 江箫跟地板瞪眼瞪了两分钟,回过神儿来后,低骂一句,然后去水房洗了孜然辣酱沾满了的油手,泡了墩布,认命的回宿舍打扫卫生。 动若疯狗,静如贤母,知名评论员幺鸡同志,对四饼曾这样评价道。 打扫完宿舍,已经快十一点了,江箫顶着晕醉的脑袋,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光着膀子穿着短裤,端盆去水房浇了个澡。 冰凉的清水浇在发烫的皮肤上,满心的烦躁感也被平息下去,江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会儿,然后低头吐出一口漱口水。 他是有八块腹肌的男人。 眼瞎的,是沈轻。 受苦多的人,自愈能力一般都很强,江箫只凭一个眼神,就说服了自己。正要端盆离开时,江箫耳朵忽然一动,听见隔壁厕所隔间里,惊响了一声嗓音颇为激动的英文报幕。 该是音量没调好,江箫在心里说了句,然后直接就走到了厕所门口,听。 有无名氏在搞事,趁着夜里没人,躲在厕所里看片儿。俩男主人公全程无废话,卖力投入的为观众朋友们深情演绎最原始浪漫的爱情故事,激烈疯狂的尖叫窜天入地,销魂婉转的低吟声撩拨人心,让江箫在外边听得很是感动。他站在门口听了会儿,最后感动的实在受不了,转身迈着大步回了宿舍。 大灯关上,翻身上床,被子蒙头,该死又熟悉的人脸再一次浮现在脑海。 江箫闭眼紧蹙着眉,胃里翻涌着对自己淫|念的恶心,腹中却燃烧着野火燎原般情难自持的欲望,禁忌的诱果危险又引人着迷疯狂,一双淡漠的眼睛在和他对视,而那人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唇边 恋耽美 ——(11) 晃动的暗色里,他用力自虐的发着狠。 额角渐渐蒙上了细汗,喉咙里不自控的嗯了一声。 随即,另一只手便狠厉掐在了自己的喉间。 指节咯咯发响,掐得喉咙直干呕,江箫大脑昏聩两眼发花,蜷曲着身体,背抵在墙边,渐缺的氧气逼得神经趋近窒息,情动迷乱的心神再荡漾不起来,他埋头在被子里,微弱的出声呻|吟一声,然后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眼角淌出了泪,和额头流下的汗混在了一起,就像他马上要黏结起来的喉腔。江箫终于松了手,沉脸低声咳嗽着,然后清了清嗓子,伸手去桌上拿纸擦,上面的,和下面的。 沈轻就在此时推门进来。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床上一团拱起蠕动的活物正从被子里伸手出来。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轮廓精致充满力道的美感,在透窗照进来的月辉下,十分猥琐有节奏的从桌上的纸抽里迅速抽着连环纸,听到他进来,扯纸的手僵了一僵,然后果断迅速连纸带盒子一整个吞进了被子里。 沈轻: 沈轻动了动步子,盆里的立着的沐浴露倒了下去,磕出一声闷响。 别开灯。江箫闷头在被子里说了句。 你在干什么?沈轻闻着空气中的淡淡腥咸的味道,满是恶意的问了句。 想事儿。江箫说。 想什么事儿?沈轻报复性的继续逼问,并准备如果对方装蒜回个什么思考人生哲学畅享人类未来之类的屁话,他就冲过去掀开他的被子吓死他,彻底截短江箫的未来。 我想着江箫一顿,然后恶声反唇相讥:刚才飞机开得太快,没能带你一起爽,真是遗憾。 沈轻: 灯没再开,沈轻带着江箫的遗憾,转身推门去水房洗衣服,水槽长镜上的人神情淡然,低垂的头下是薄红的脸,等那种突然涌入全身的臊怒感平息下来后,沈轻开足了水龙头,伸头在底下又冲了把脸。 再回宿舍,平静如初。 江箫等沈轻上去之后才从被子里钻出来,他把纸扔进垃圾篓里,去窗前推开剩下的半面窗,又给风扇加了一档。 躺回到床上,江箫闭上眼,说了句风大,盖严实点儿。 半响。 呼呼呼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风声。 江箫脸一黑,神经质撒泼,大力蹬了脚床尾,然后,闭眼等待。 依旧没人回。 很好。 侧身,旋转,弹起,跳跃,江箫把一百三十斤的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 咯吱咯吱咯吱 回应他的只有快被折腾散了的床架的摇晃声。 江箫拧眉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床板子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泄了气,认命的闭上了眼。 沈轻。 没有回应。 等了一会儿,知道对方不会回,江箫忍着气,一句一句给他解释:我承认我恨过你,恨你跟你妈,但那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你没资格在我面前哭。 我妈说要回来看我,假话我也愿意信,我就愿自欺欺人,我等多久都无所谓,她是生我的人,她对我好过,我不能忘了她,更不能让别人取代她,你跟你妈毁了我的家,还成天在我面前晃悠,让我连他妈自欺欺人都做不到,我特么的要不恨你,难道还要爱你? 我爸是对你很好,不仅对你好,还对你妈好,他记挂你妈那么多年了,能不对你们好么?沈轻,我劝你最好知足,我爸成了你爸,他连自己亲儿子的感受都不顾,给你们一个新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还有,谁他妈嫌弃你出身了,你打哪儿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用不着顾影自怜,你妈数落你,那是你活该,像你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不会学着做个好学生,也不会学着当个好儿子,你连我这个继子都装不过,我不笑话你,我笑话谁? 我是不算什么好人,你也别把自己摘的那么清,江箫翻了个身,朝着墙,把脸埋在阴影里:你觉得,但凡我是一个正常人,能忍受你这个变态这么长时间的跟踪? 我今晚上跟朋友喝酒去了,是我欠人家的,还躲你,呵!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我还能上哪儿躲你? 烧烤是给你买的,我说了,你既然来了我这儿,我就能对你好,你不愿吃拉倒,江箫低头,大力搓了搓脸:我喝多了,我再给你说一声对不起,你是挥手就能扇人巴掌的大爷,我敢恨你吗?这么多年我都没跟你动过一次手,你他妈竟然敢扇我,沈轻,你敢扇我,你真是好样的。 你欠扇。一直默不作声的人,终于冷冷的开了口。 欠扇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沈轻又没搭理他。 动不动就装哑巴。 毛病! 沈轻,江箫又伸脚蹬了蹬上床板,说:时间长了,有些东西会淡,有些事我不想说,你也别自作聪明去揣摩我,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关系,你没必要非执着于那一种,当个朋友什么的,我同样很乐意护着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你做事能不能成熟一点儿? 沈轻: 全世界最成熟的人,江箫,为吸引他的注意,抽风撒泼踹床板无恶不作,四肢发达的快要飞起,不去国家体操队为国争光都是屈才了,一个人自导自演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简直幼稚到爪哇国去了,现在还巴巴的跑来教他,让他成熟一点? 呵。 江箫,沈轻问:你是来搞笑的么? 不是,江箫闭着眼,回的很平静:我把话给你说清楚,让你别犯傻。 我们两个,沈轻冷呵一声:指不定谁更傻。 就算是我傻,江箫突然睁眼,看着上铺的床板:你老实待在这里,别复什么狗屁的读,也别调宿舍,行吗? 第十二章 沈轻没回江箫的话,江箫后来也就没再问。 该摆出的态度已经摆了,他那晚已经刷新了他的下限,这辈子他都没这么低声下气的跟别人说过话,沈轻如果还不识相非要走,他就抡棍子打断他的腿,就算用强,他也要把人留在M大,除他允许外的人,谁敢跟沈轻一个宿舍,他一样不会客气。 这年头畜生这么多,谁知道哪天沈轻就被谁盯上了? 早上醒了后,江箫和沈轻都各忙各的,持续冷战,谁也没理谁,狭小的四人间抬眼转身就能碰上的距离,两个人也能特别有默契的避开和对方的对视和接触。 视而不见,这才是他们最熟悉的相处方式,杜绝摩擦争吵的最有效的途径,就是拒绝和对方有交集,再情难自抑的感情,爱或恨,再蠢蠢欲动的渴望和向往,亲近或厌弃,只需要一个淡淡的转身,就可以重新掩下那些不该奢求的非分之想。 这十年。 从来,如此。 上午导助来找沈轻通知了点事,主要就是下午去崇德楼开会的事,沈轻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除了被拉进汉语言专业的大群外,也没什么别的事儿。 导助叫许海,是个高瘦男生,皮肤偏黑,细条条的跟个杆儿似的,他前几天组了个年级群,因为新生开学事情太多,忙乱了,一个疏忽把六楼的沈轻给漏掉了,没把人加进去,来的时候给沈轻提了杯奶茶,加了他的微信QQ,跟新学弟再三道歉,说下次一定不会忘。 沈轻向来不在乎这些,只是最近奶茶喝得有点多,有点腻了,许海的奶茶推辞了半天的,也没推辞得了。 许海站在门口,从门缝里瞧见了正收拾书包准备出门的江箫,笑着跟沈轻说,他不喜欢喝可以送宿舍里其他人。 沈轻回头,环顾了整个宿舍,愣是没找出所谓的其他人来。 江箫站在床边,黑着脸死亡凝视着自己的书包。 这是草莓味的,许海大概是瞧出这俩人不对付来了,笑了声:送你们班女生也行。 他们班女生,沈轻一个都不认识,来大学后,女生他就认识仨。 一个还算熟的奶茶姑娘,但是人家就是卖奶茶的,还会差他这杯? 一个不熟刘可欣,那个学姐看起来很温柔,还跟他打过招呼,但他没联系方式。 宋淼倒是在他列表里待着,又是同班同学加老乡,虽然忘记长什么样儿了,但他要现在送她杯奶茶,以后回家想爽约什么的,她应该就不会跟他计较了。 于是一心想爽约的沈轻,立刻低头翻手机去给宋淼发消息: 你喝奶茶吗,草莓味的。 于是在身后偷听了半天,心里头越来越不得劲儿的人,一听送你们班女生这几个字,立刻挎着书包横冲直撞迈出门,抬手拿夺走许海手里的奶茶,狠戳戳插上管儿叼进嘴里吸了一口,冷声甩下一句老子还没死呢!,然后就在许海愕然注视下,霸气扬长而去。 额,你们这许海转头去看沈轻,想问句你们这什么情况。 回应他的,是一张面色死沉的冷脸。 许海很识相的低头走人了。 好的,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再看回手机,宋淼已经给他回了这句。 沈轻绷着脸,周身气压已经低到了临界点,他现在,想剐了江箫的心都有。 给他买的,他不喝! 不给他喝的,他偏抢! 这种人,他不欠扇,谁欠扇!? 沈轻进宿舍关上门,满脸阴郁的倚在门后,低头来回翻着自己的微信和支付宝钱包。 他不是有钱人,哪能天天喝的起奶茶? 那一杯,就好几十块钱,一天的饭钱,点点手指头就给出去了,两三口一吸就没了,他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刚出锅砰着油花的水煮肉片浇出来的水泡,让他的手背连着一个多月都跟癞蛤蟆的皮似的,要不是前台经理有私家秘方调制的膏药给他贴,他手背现在指不定要烂成什么德行。 开学季,他衣服都没舍得买一件,现在却要请一个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喝奶茶? 这杀千刀的江箫! 西苑庭那边的奶茶店。 沈轻终于还是说服了自己,哪怕是为了爽约,这杯奶茶请的也不算亏。 说是宋淼来找沈轻,最后还是沈轻先停在了奶茶店附近等她。 上午两个人都有事儿,宋淼新闻系的,上午七点半点要去开新生会,沈轻发消息过来那会儿六点多,听他的语气,奶茶好像已经买好了,她本想利用时间差过来一趟,结果沈轻要和朋友打视频电话,把时间推到了十点半,而她这边见面会结束后,已经是十一点了。 沈轻也没想一拖就拖到了中午,早上准备出门的时候,黄钟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那边已经开始军训,碰上下雨天,黄钟就跟他们室友回宿舍休息,然后舔着脸跟自己室友炫耀他铁哥们考了M大,骄傲的不行,一群人凑热闹非要见识见识名牌大学的风采。 沈轻很无语,骂了句傻逼,然后带着怼在手机屏上的六个人头,举着手机,骑车逛了圈学校。 黄钟说他骑的太快,他们截屏都没法截,沈轻让他去吃屎。 他单手悬空举着手机举了四个小时,骑车走在汽车驰来奔去的大道上,又得看路又得给他们解说,然后还被人嫌弃? 然后黄钟终于说出他的真实目的:想看美女。 不再留恋往日情分,沈轻果断的挂了电话。 黄钟舔着脸给他发了个条:我国庆自己过去看。 沈轻:滚。 第三次来到奶茶姑娘这儿买奶茶,沈轻看到熟人,是有几分亲切感的。 宋淼发消息说往这边赶后,他过去要了杯草莓味的冰淇淋奶茶,奶茶姑娘笑得甜,见到了沈轻,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她手底下忙活着,不时转头跟沈轻聊几句。 问名字是奶茶姑娘先开的口,她先自我介绍,说她叫关蕊,花蕊的蕊,然后递了奶茶给沈轻,顺势问了帅气小哥哥的名字。 沈轻,他答:轻狂的轻。 很好听,关蕊递给他奶茶,朝他眨眼笑道:长得好看的人,名字都好听。 江箫这个名字好听么,沈轻接了奶茶,突然说:江水的江,洞箫的箫。 嗯这会儿客人少,关蕊很是闲在的支着胳膊和沈轻聊天,她低声重复了两句江箫,细细琢磨了这两个字,然后仰头笑着:江面浩渺阔大,箫声沉郁悠远,只就名字来看,我觉得他很高,长相我猜不出来,气质的话,嗯气质的话,关蕊打量了眼沈轻,笑着说:感觉会和你相反,大概是老成持重型的吧。 沈轻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啊,我猜错了?关蕊被这一盯,红着脸尴尬的笑笑,她挥挥手:哎呀!我瞎猜猜的啦!那人是你朋友吧?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哈哈哈哈! 就猜对了一条,沈轻淡淡的说:他除了还算高外,一无是处。 嘎? 他长得极丑,偏偏还特别爱耍酷,书包那种两条背带的东西,他就只挎在单肩,穿鞋就也总穿鞋底硬的,这样走路的时候,他就能听见自己脚底踩出的声音,然后像个斗胜的公鸡一样昂着脖子,暗自得意。 啊?关蕊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他在暗自得意? 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沈轻淡声说:老成持重都是装的,实际上幼稚的要命,脾气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人也流氓,还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啊!?关蕊更惊:好危险的人啊! 说是畜生都不为过。 这种人要离得远一点啊! 我沈轻刚要回,余光就瞥到不远处有个人影在冲他招手。 沈轻!大步朝他走来的女生朝他喊了一声。 呀!关蕊闻声惊讶一笑,伸头出来就要看:今天这杯奶茶也给是女同学的嘛? 恋耽美 ——(12) 沈轻没闹明白哪来的这个也,但出于一种很奇怪的心理,他伸手把关蕊的头给摁了回去,说了句走了,转身大步朝宋淼走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沈轻皱了皱眉。 他为什么会觉得,关蕊既然见过了他和江箫在一起,就不能再看见他和别的女生再在一起了? 莫名其妙。 来人齐肩短发,是沈轻完全没印象的普通长相,浅紫印花半袖,深紫运动长裤,脚底下的球鞋也是紫的,站在炙热的日头底下,发汗的脸,倒因此多了几分明朗干净。 好紫。 这是沈轻对她的第一印象。 你是宋淼?沈轻站在她跟前,在交付出自己二十五块钱草莓奶茶前,准备再确认一下对方的名字。 是,宋淼抹了把汗,朝他笑笑:你不记得我了。 这话是肯定句,不是问句,却听不出什么遗憾埋怨的意思,倒像是早料到沈轻会这么说。 沈轻皱眉,又仔细打量了她一遍,然后把奶茶递给她,摇了摇头:忘了。 他们班的成绩单他从来不看,三年高中,他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老师如果提问,他就自动屏蔽,宁愿去后面罚站也懒得回答问题,时间长了,也就没人会再提问他。上课他要么听课记笔记,要么就走思,想点儿江箫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工夫挨个打量那些与他无关的人。 少在乎一些东西,少逢迎一些事,就算气死了别人,也不能累着了自己,他就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不认识我,宋淼举着奶茶杯朝他晃了晃,笑问:为什么突然请我喝奶茶啊,说实话啊,你给我发消息,我特别不习惯。 意外。沈轻说。 为避免误会,他把今早许海送奶茶的事儿给宋淼说了,只是在提到江箫抢奶茶那段时,沈轻用一句他们拿走了轻巧带过。 宋淼吸着奶茶,点头表示理解,笑着说了句你要真突然给要谁买个奶茶,那倒还不像你了。 沈轻没回这句。 俩人边聊边往食堂那边走,沈轻早上没吃饭就被黄钟拉出来遛弯了,现在饿的不行,宋淼喝奶茶就喝饱了,只是顺路去那边超市买点东西,没打算跟沈轻一块儿吃饭,临分开前,宋淼给沈轻转了二十五块钱,说她不占他的便宜。 是我先找的你。沈轻忍痛拒收。 行吧,宋淼抿唇想了想,说:今天怕是不行了,我还有其他事,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个饭吧,地方你挑。 嗯。去是肯定不会去的,宋淼不占他的便宜,他还能占一个女生的便宜? 嗯完之后,宋淼就走了。沈轻摘下帽子来甩了甩,帽檐挡光,但捂得里面头发热,他出了不少汗,再抬头,江箫那张冷峻的臭脸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第十三章 江箫从教学楼出来刚迈上大道,就见沈轻和一个女生从并排着从西区拐了出来。 烈阳当空,两侧绿荫,沥青路道间浮光跃金,戴帽子的男生踏步其中,背影清绝,旁边女生紫气冲天,不时仰头朝他笑笑,俩人交谈的什么,江箫听不太清,但就凭话少事儿多的沈轻从头至尾跟人家女生叨逼叨个不停这点来看,俩人铁定关系匪浅。 聪明睿智的跟踪者,眼尖的瞧到了那女生手里捧着的奶茶,稍微结合一下今早的事儿,就大概能猜出事情的始末 沈轻想借许海的奶茶勾搭心仪已久的女生,被自己阴差阳错的破坏掉计划后,不惜自掏腰包请人家喝奶茶,只为了下次能再和她吃一回饭。 听听那声应得果断干脆的嗯,答得毫不迟疑,可比他请求的那句到现在都没回复的行吗,利落的多! 江箫黑沉着脸对着沈轻,特别想指着这人的鼻子骂一句:你这个负心汉! 不对,负心汉听着太别扭,江箫又在心里换了个新词儿:你这个白眼狼! 沈轻在看到江箫一秒过后 冷脸,扣帽子,偏头,绕过去,进食堂里面排队打饭。 这会儿快十二点了,打饭的大部队已经就打完了,食堂早就坐满了人,嘈杂的交谈声乱糟一片,各个窗口就只剩几人的短小队伍。 沈轻不挑食,今天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去买了碗阳春面,然后找了半天,才找到个靠角落的位置放下,去食堂中间大桶里舀紫菜汤。 等端汤回来,沈轻就看见江箫那个傻逼,单肩挎着书包,迈着自以为是的阔步,大喇喇端着碗米饭和一小锅火苗跳跃的正欢快的干锅花菜,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桌对面。 蒜瓣微焦裹着葱花的清香,爆油煸炒后的红椒香辣得呛鼻,被切成薄片的五花肉贴在团整的菜花堆里,滋滋冒着油,干辣扑香的小锅里上升腾起云袅的白气,飘着勾人食指的荤香,香得叫人直咽口水。 想比之下,沈轻那碗清汤寡水毫无特色的阳春面,立刻就显得单薄简陋起来。 人比人,气死人。 沈轻端着汤立在桌边,盯着正埋头吃饭的人,开始赶人:这是我的位置。 那才是你的位置。江箫头也不抬,夹肉的筷子点了点对座,说话的嘴支吾不清。 这是我的桌子。跟江箫同桌吃饭不算什么,沈轻只是无法忍受这香的爆炸的干锅花菜。 这是大家的桌子。江箫貌似在维护集体利益上很是个人。 江箫,沈轻盯着桌上的滋滋冒油的花菜:你故意的。 故意,江箫抬头,挑衅的看他一眼:又怎样? 沈轻: 这个傻逼。 沈轻仰头两口喝完紫菜汤,转身又走。 去哪儿?江箫低头吃着饭,伸脚挡了一下。 我实在想不出一个可以回答你的理由。 沈轻踩过他的脚,去了窗口那儿买了个一次性饭盒,要了俩袋子,回来把面打包装盒,提着东西走人。 站在,江箫不满意的扭头叫住他:回来,这菜两人份儿的,我吃不完。 十五块钱的干锅你买得起,沈轻不悦的转回头,眼神鄙视:一块钱的打包盒你还舍不得掏? 江箫: 他那意思,难道是让沈轻给他买打包盒? 不识相! 江箫怨愤的看了眼自己右鞋面上的脏脚印,一股脑把重辣加量的花菜全吃了。 等吃完了饭,江箫提着书包回到宿舍,刚收拾完东西躺上床的沈轻,抬眼瞥见的,就是某人脸上最夺眼的部位。 格外肿大的极其妖娆的性感的唇。 沈轻躺在床上,眼巴巴的瞧着江箫。 江箫站在底下,目光不善的看着沈轻。 四目相对,激烈交锋,噼里啪啦,擦出哧哧的火花。 噗!沈轻忍了半天,最后实在憋不住,一口唾沫直接喷在了江箫的脸上,笑出了声。 老成持重的章鱼嘴。 沈轻!江箫忍怒抹了把脸,咬牙切齿的磨着他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嘴肿了,进屋之前去水房洗嘴试图消肿,没想到越洗越肿! 江箫,沈轻发笑的声音在颤抖,很真诚的:很帅。 滚。江箫烦躁的一把将书包扔在床上,从抽屉里拿了袋湿巾,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 竟然没有大舌头。沈轻颇为遗憾的悠悠叹了句,他其实还挺期待江箫大舌头的。 我舌头好得很!江箫冷哼了声。 别用湿巾敷,沈轻笑着随口提醒道:湿巾里面有消毒液,吃进嘴里不健康,你用卫生纸沾点水弄吧。 我刚才就是沾水弄的,江箫拿下了湿巾抹了把嘴,坐在床上低头去擦鞋,有点郁闷的说了句:没用。 没事,多贴一会儿就行,不知道是不是真被江箫给乐着了,沈轻异常热心下床来拿杯子,扯了两节卫生纸叠好,倒上水后轻摁了两下,伸手递给江箫:给。 谢了。江箫接过来贴嘴上,继续低头去擦鞋。 好生生一张俊脸黏上卫生纸,上了封印似的,模样滑稽,还有点可爱? 沈轻笑了笑,走过去靠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江箫下弯的脊背倏地一僵。 沈轻却只看见了他的头发。是从前随意抓出来的、早就定型了的三七分,被窗外透进的阳光照射着,霸道逼人的气势也柔和了几分,还有顺滑柔软的触感,蓬松,温暖,散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和他的沐浴露一样的味道。 这么强势倔强的一个人,他的头发是软软的。 洒着金光的发丝摩擦着指间的纹路,像金色的沙粒穿过时间的漏斗,这是从隙罅里偷来的浮闲,属于他和他之间,难得的安宁。 沈轻舒展着眉眼,嘴角微微扬着,中指逗弄似的,勾绕着几缕不安分翘起的头发,心突然也变得柔软起来。 身体里忽然涌着一种冲动,自发热的喉间蔓延至全身的酥麻,连骨头都犹如蚁噬的发着痒,很奇妙的感觉,就像就像当初他喝醉了,想要去亲江箫的那种感觉。 沈轻,眼底倒映着他的小腿,头顶上方就是对方的膝盖,江箫紧蹙着眉,没敢抬头,只是有些犹豫的问了句:你在干什么? 捋狗毛。沈轻淡淡回了句,然后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松手,背到身后,发着抖。 操?江箫瞬间不爽了,他抬头瞪他,学着沈轻之前的语气:你就是这么敬佩我的?! 随便。沈轻回到床上,一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闭眼转脸朝向墙。 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波澜不起的心湖仍被刹间乍起的狂风骤雨所搅乱,沈轻紧锁着眉头,闷头去按捺那不该觉醒的欲望。 留香的手指却抚上了鼻尖,在隐忍克制的呼吸下,缓缓落滑停搁至唇间。 难以言喻的滋味,在暗涌的激流里翻江倒海。 沈轻的睫毛忽的一颤。 他试探性的动了动嘴唇,然后,吻在了中指的关节上。 哥 . 下午要去车站接幺鸡,江箫就没去自习室看书,难得放纵的窝在宿舍里看电影,沈轻在睡觉,如果他点外放找事儿,一定会出人命。江箫就戴了耳机,懒洋洋的枕在被子上看。 《死亡诗社》是他们老师推荐的,江箫放纵也是有意识的磨耳朵提升听力。 他们宿舍,除沈轻外,都是英专生。 老三霍晔打小就被寄养在国外,语言环境加顶级私教,英汉齐全两不误,大一大二重点侧重的精度、泛读、听力、口语、写作和语音六个基础技能,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全部拿下。 老二曾盛豪,腐书网里出来的大家才子,祖辈世代都是翻译官,受家族文化熏陶,人来M大就是追逐梦想来了,一心要继承家族荣耀,为他们老曾家争光。 幺鸡姜离,家里做生意精打细算,竟然还能培养出这个人间第一迷糊蛋,本来要去隔壁A大,阴差阳错考进来了M大,超高天赋型语言人才,美式发音比霍晔那个在纽约长大的人还要贵族上几分,失恋后立志投身祖国教育建设事业,安静迷糊的时候,傻了吧唧的,发起疯来,那特么就是一个带把儿的东方不败。 跟这么一群非人类待一起,江箫这个小县城里出来的人,就算高考省第一,也明显要比所有人都劣势。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四人间的宿舍,要放眼整个M大,他江箫又算得上老几? 他上三年级才开始正式学习英语,没有天生的语言环境,他父母从来只顾着吵架,没有人会刻意分出精力来培养他,高中就算英语能回回满分,但那也只是六分之一的学科,应试教育模式下,他无法因为单纯的热爱,抽出更多时间只去钻研这一个门类。 要说在来大学之前他还能自诩一句我是靠天赋,那么在遇见幺鸡之后,他是彻底慌了。 真正的天赋,那特么的,都不是人。 他爸妈都以为他学习好,在大学想养活自己,也就是轻轻松松拿个奖学金的事儿。 江箫也不会跟他们讲,这里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的让他窒息的重压,早就摧磨尽了他所有的骄傲和虚荣心,万丈光芒早已是过去,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是普通人,他会在不习惯的全英文讲授的专业课上茫然四顾,会在发音被当堂点名纠正时感到委屈失落,他会在口语课上难以融入那满堂欢笑的猜谜游戏,会在夜里听着室友的鼾声,反复的思考和自我怀疑,失眠、绝望、崩溃。 他会忍不住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他会不断想起那年,八岁的沈轻来家里时,那张满是期待的四处张望探索的脸。 看吧,这就江箫,那个小子,终于跌落神坛了。 那个淡漠散漫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这样说。 江箫仿佛又回到了那些个失去过他母亲的夜里。但这次他没再哭。 他是不甘心的,他可以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但他永远拒绝成为一个失败者。 也许这就是当成年人比当一个对任何事都无能为力小孩儿的好处,他可以自己做主,去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经典的影片总能发人深省,但他是个很现实的庸人,会被激情澎湃的我的船长所打动,然后继续和大多数人一样,情愿或不情愿的活在威尔顿的规则束缚之下。 头顶的风扇呼呼转动着,貌似还越来越大,江箫从开始看到落幕,听着古老诗歌的吟诵声,从睁眼思考看到闭眼昏睡,从浑身阴冷到暖意舒惬,红胀的嘴唇早就消了肿,最后带着耳机的两耳被突然惊起的电话铃差点炸出耳鸣,他睁眼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才发现一下午已经要过去了。 老四!幺鸡接通了电话就吆喝着:我还有半个小时到站,这破天儿热死了,又饿又想吐,一路上都没怎么有食欲,你来的时候给我带串儿糖葫芦啊! 嗯?江箫刚睡醒,头还有点懵,他坐起身来,有点愕然的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子,然后唰的扒着床栏往上铺看。 没人。 恋耽美 ——(13) 嗯什么嗯?幺鸡皱眉说:大下午的,你发什么骚呢? 滚!江箫骂了回去,扩了音,随手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抓着床上的小被子翻来覆去,心里又开始犯别扭。 这是沈轻的被子。 沈轻给他盖被子? 盖的还是他自己的被子?! 不过,江箫又转头瞧了眼床头上早被自己枕变形了的豆腐块儿,觉得,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沈轻的被子会盖在他的身上。 诶诶诶!人呢?!幺鸡在那边喊:我说话呢! 知道了,江箫叠了被子放回沈轻床上,掏了牙杯往水房走:爸爸先去洗个脸,然后再去接你。 粑粑!糖葫芦别忘了啊! 乖,看爸爸心情。江箫打了个哈欠,心情明朗起来。 第十四章 新生见面会从下午三点一直持续到快六点,还没结束。 汉语言有三个班,近二百名学生坐在阶梯教室第三排以后,前面坐着从大一到大四所有必修专业的老师和教授,光老师们做自我介绍就费了两个多小时。 偌大的教室,空调开不了,只有屋顶上挂着八个吹得呼呼响的大风扇,乌泱泱的密集人群流着汗,却被导助提前告知,要尊重前排老师,学生在底下不允许挥垫板和扇子,更不允许私开小风扇。 大家都表示很理解,毕竟老师们也都在汗流浃背和他们坐在一起,人家还站在前头讲台上笑容可掬的和他们互动。 但还是会有间接性耳鸣失聪的。 沈轻习惯性坐在教室第三排靠右窗的位置,那是他高中坐了三年的位置,看黑板不至于太斜视,也方便他睡觉走思。 扣低的帽檐下是一双困倦的双眼,沈轻中午没睡成觉,正垂眼懒懒的打着盹。 这是张四人长桌,隔着一个空位,坐他旁边的两个女生低头说着悄悄话,不时发出咯咯的低笑,手底下的小风扇嗡嗡的响,她们的声音不算特别大,第一排的老师听不清,后排的一桌男生还不时和她们说笑,借风扇,沈轻这会儿被那几个人塞在最里面,却是听的最清楚的一个人。 烦躁的不行。 诶,同学,离他最近的一个女生把小风扇递过来,朝他小声说:你用吗? 沈轻瞥了眼那转得呼呼成面的粉红色扇叶,摆手说了声不用。 没事儿,女生朝他客气的笑笑:你是一班的吧?这位置都是乱坐的,我是在刚才点到才听见的你的名字,还在班级群里找你了呢,咱们是一个班的。 真巧啊。沈轻点头敷衍了句。 我叫林柒。女生说:大写的数字七。 沈轻。 咱班一共就五位男同学,听说咱班男生就一个四人间宿舍,你是住混合宿舍吧?林柒直接坐了过来,另一旁的女生拽了她一下,没拽住,神情激动,两眼偷瞄着往这边瞧。 你有事吗?沈轻终于偏头看了她眼。 很很成熟的一张脸,化着淡妆,简式裸色西装,坐过来的时候脚底下的高跟鞋嘎达了一下。 那是我朋友。林柒侧身,朝他笑着指了下正偏头朝这边偷瞄的女生,女生余光见沈轻也望过来,唰的红脸,低头扣着桌面。 她有点害羞,但是想加你个微信,林柒转头朝他笑:可以吗? 沈轻挺不配合的摇摇头。 太麻烦。 后桌一排男生传来几声看戏啧啧声,分不清是幸灾乐祸还是别的什么。 好不给面子啊,林柒笑意浅了下去,回头看了身后几个男生,然后关了手底下的小风扇:能问下原因吗? 家里人不让。沈轻扶了下帽檐,淡淡回了句。 你父母你都是大学生了还不让?林柒明显不相信。 我没说是我父母。沈轻看了她一眼。 啊林柒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不好意思,我们是看你一个人,才 没事。 沈轻说了句,然后偏过头,眼神涣散的盯着窗外。 天边落日裹金浑圆,嵌在染红渐变的霞光薄暮里,散出的红光晕得云层生粉,远处被青翠深绿的纵线凝结成一个点,近处是枝干魁梧树冠茂盛的加杨树,闪着金光的扇叶在风中沙沙晃动。 沈轻大脑空白,茫然的走着神儿。 他刚才在说什么? . 林柒在会议的最后一个环节,和一群人在讲台上做了即兴演讲。 林柒是竞选一班的班长和学委。 即便这只是临时职务,下月班级还会再根据军训期间学生的表现重新评选,沈轻也能通过她演讲时认真严肃的态度,感觉出这人的几分真情实感来。 班上其他几个竞选者,沈轻都不认识,说话也没预备充足的林柒说得利落舒坦,自然而然的,他就把票投给了林柒。 读票的时候,林柒以四十票完胜另外几个选票只有个位数的竞选者,成为了他们一班的班长,但一个人只能任一个职务,担任学委的,是沈轻后桌一个男生。 是啧啧啧的那位,貌似很嚣张。 啧啧啧从台上下来,颇有气势的掸了掸他胸前印着GUCCI大红字标的黑色半袖,迈着长腿,踩着一双限量版深红色AJ,昂着下巴,步履生风,经过沈轻这桌时,笑意不明的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沈轻无感。 这种耍帅炫酷的低级装逼招式,江箫十二岁就不玩了。 啧啧啧该懂得,最近的流行趋势,是右手飞转着单词本,左肩单挎着厚书包。 临散会前,老师教授们先撤,汉语言的两个导助在讲台上做了最后的总结发言。 可能是最近出宿舍总能在附近偶遇,沈轻一点也不意外会在这里碰见刘可欣。 这个学姐是个大忙人,沈轻在下午一进教室,就看见她坐在最后一排的位子上开着电脑打字,今天换了个颜色的碎花裙,系的浅蓝色发绳,一如既往地文静,桌上一小摞文件,脖子里还挂着摄像机。 挺有范儿的,沈轻想,就是不知道和他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欣。 可欣? 普通朋友都叫后两个字? 他叫尹阔江,不也就叫的尹阔江吗? 如果他叫沈轻轻的话,他哥会不会叫他轻轻? 沈轻轻,江箫箫。 沈轻蹙了下眉,这是什么傻逼一样的称呼? 林柒和啧啧啧竞选完之后,貌似都变得挺兴奋,几个人一直在那边说话,也没人再理他,散会后,沈轻懒懒的坐在位置上,老僧入定似的眯着眼,等着教室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揣着手机起身往外走。 沈轻!刘可欣也早就看到了他,她在讲台上冲他挥挥手,然后摘了相机递给许海,过来找他。 沈轻冲她点点头,发现自己又被堵住了。 那我先走了啊!许海收拾完东西,朝他们这边喊了一声。 好,刘可欣回头朝他招了下手,歉意的笑笑:麻烦你了! 小事儿!许海背着鼓囊囊的大书包,又冲沈轻点了下头,迈步离开了。 我听说,刘可欣发现自己挡着他路了,笑着让了让身,问着:你是想要换宿舍是吗? 因为昨晚一句行吗忽然又临时变卦的人,神情复杂的看着刘可欣,没有回答。 要解释,也是跟导员解释,这个可欣嗯,出于某种他也没弄明白的原因,他不太想跟她说话。 我们可以聊聊吗?可欣试探性的问了句:或者,你把你对室友的意见给我讲讲,我们帮你从中调解一下? 沈轻: 越是不想什么,越来什么。 沈轻,是这样的,可欣笑得挺和气,商量道:导员让我先和你谈谈,因为原则上学校是不能给你再换的,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帮你一起解决,你看啊,你现在才刚开学就和室友闹不愉快了,以后日子还长,你怎么就能肯定自己会和之后遇见的室友不发生矛盾呢,是吧? 沈轻嗯了声,心里有点想笑。 可欣说话声温柔得跟哄小孩儿似的,让他这个常年听挨她妈河东狮吼的人,听着还真有点不习惯。 而且你们609还有你哥在,兄弟俩在一个宿舍,多好的事啊,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羡慕你呢,可欣笑道:你们宿舍的几个学长,我都认识,他们人都很好的,就是嘴巴臭了点,你刚来可能还不太适应,等处习惯了,会发现他们其实还挺幽默的,回头再想想那些烦心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啊 嗯,一说到江箫,沈轻就听不下去了,他打断她:就这样吧,我不换宿舍了。 六点半到饭点了,沈轻饿的不行,中午那碗阳春面实在没吃饱,他今晚还想着去食堂吃干锅花菜,本来就没打算再换宿舍,现在来了个刘可欣,正好顺水推舟把这事儿结了算了。啊?刘可欣也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笑:你想开了就好,真的不换了? 不换了。沈轻答。 又聊了几句后,沈轻才知道,刘可欣也就是上午去办公室办事,听导员随口提的,一听有问题的人叫沈轻,自告奋勇主动跟导员揽下了这个活儿,毕竟学生跟学生之间代沟小,在碰到一些事的时候,沟通起来更能敞开心扉,导员听刘可欣说他们俩个人认识,也就点头应了。 沈轻知道可欣是看在江箫的面子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但还是跟她道了声谢。 刘可欣一会儿还要去办公室有事儿,就叫沈轻先去吃饭,这事儿一会儿她过去跟导员说一句就没事了,不然那个牛老师话一多起来,沈轻不在办公室待个一俩小时的,怕是回不去。 沈轻觉得,可欣是个好人。 办公室在一楼102,刘可欣和沈轻顺路,俩人结伴出门下楼,刘可欣随口攀谈着:大二明天就要上课了,你们宿舍人都到齐了吧? 没有。沈轻发现刘可欣貌似对他们宿舍很感兴趣。 还差谁呀? 只有我跟我哥。沈轻这话说得挺顺。 啊?刘可欣意外的看他一眼,随即笑了笑:原来是跟你哥闹矛盾了? 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家丑不可外扬。 兄弟嘛,刘可欣笑着点点头:都是吵吵和和的,一会儿就没事了,你们宿舍人都不错的,以后好好相处吧。 嗯。 拐下一楼的时候,刘可欣来了个电话,她掏手机看了眼,按了接通,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跟沈轻说了句:我男朋友。 沈轻会意点头,揣着自己饭卡,立马闪人。 . 晚上自己打的花菜,没有中午江箫碗里的闻着香。 沈轻一个人坐在桌前,皱眉盯着锅底跳跃舞动着的小火苗,看着小锅里冒油滋滋响的几片少得可怜的薄肉片,还有那辣椒花椒麻椒绿葱黄姜白蒜各种调味配料占了三分之二的炒花菜,有种想回去找炒菜师傅重新算账的冲动。 沈轻要的是中辣,虽然花菜给的少,他也没吃辣椒的打算,更不想变成和江箫同款的章鱼嘴。 味道尝进嘴里还是不错的,麻辣烫嘴有滋有味,沈轻把配料全都拨拉到一边,吃上火了就喝两口鱼头汤。 食堂中午晚上都有免费的紫菜汤,只是在上头有人来食堂做调查的时候,才会煲鱼头汤。 沈轻运气好,刚来没多久就碰上了一次检查,这事儿也是听刚才坐在他附近的人聊的,刚坐下来的时候,他也在奇怪,为什么今晚食堂的米饭不分斤两,要多少给多少。 啊呀!食堂果然还是从前那个食堂哪!鱼头汤!哦呵呵呵,就是这个熟悉的充满贿赂的味道!我还真是想念啊! 沈轻斜侧方门口,有人一进门就感慨了句,引得周围人纷纷偏头看他。 傻逼! 沈轻没抬头,默默在心里骂了句。 傻逼! 江箫跟进来,嫌弃的冷嗤一声:待会食堂经理听见了,回头给你记黑名单上! 声音一响,筷子一停,沈轻抬头看向门外。 身姿高俊的被人挡住脸的江箫。 碍事的人,是个和江箫差不多高的一个男生,头发挑染着时髦的青蓝色,上身黑体恤,外面套的蓝条格薄衬衫,下身浅灰束脚运动裤,走路来回挺潇洒的甩着胳膊,掀的衬衫衣摆飘飘的,潮酷而智障。 智障正偏脸和江箫说着话,正好把沈轻挡在身后。 沈轻漠脸转过去低头吃饭,并在心里猜想着这智障在609宿舍的排行。 江箫这几天都是独来独往上自习,今天下午三点多却还在宿舍睡大觉,而这个点儿,临开学前晚,结合刘可欣说的话,能和他一块儿出现在食堂的人,肯定是609的某个人无疑。 别的他猜不出来,反正这人肯定不是老三。沈轻慢慢咀嚼着花菜,想着,霍晔大概是那种富贵雍容的人,就凭那人在给他的四件套中枕套夹层里,塞了一瓶玫瑰味的CHANEL香水这点来看,老三多少会有点骚。 而刚才那个人,抛去那身儿潮酷有型的打扮外,一开口,就只剩了傻。 老四吧。 沈轻自带有色眼镜,给人在心里定了个义。 老四一般都傻。 沈轻喝完最后一口汤,扫了眼吃的一干二净的干锅菜,底下的固态酒精已经快烧没了,他俯身凑过去吹灭了火,然后心满意足的端盘子走人。 沈轻!这边江箫刚打了饭,转身就看见不远处座位上熟悉的人影起身,他皱了皱眉,有点不太能理解下午给他盖被子,晚上就对他视而不见的这人究竟什么意思。 他们中午不都和好了吗? 沈轻回头瞧了他眼,挑了下眉,目光询问。 哪儿去?江箫嘴张了张,咽下那句导员同意你搬宿舍了没,问了句废话。 恋耽美 ——(14) 所以自然而然的,对方直接赏了他个白眼。 沈轻没打算在食堂搞什么新朋旧友喜相逢,也不想守着江箫和智障坐一块儿吃饭,他自己吃完了,欢迎仪式要等回了宿舍再欢比较好。 哟!姜离端着两碗鱼头汤凑了过来,笑脸朝着沈轻咧咧嘴,偏头问着江箫:这就是咱弟吧? 江箫斜眼睨他一眼,小声威胁着: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 沈轻,沈轻,沈轻,姜离看在那根儿糖葫芦的份儿上,复读机似的点头配合:他叫沈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都对自己笑了,沈轻也不好再走,总归是一个宿舍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打声招呼显得怪没礼貌,而且之前刘可欣都交代过了,要他和他们好好相处。 以上三条,全不在沈轻处事考虑范围之内。 但看在咱弟的那句吆喝声,他放好餐盘后,还是朝他们走了过去。 姜离,沈轻,三人落座了个四人桌,江箫挨着沈轻,抬手对着俩人来回指了两下:沈轻,姜离。 沈轻朝对方点点头,他在宿舍后门窗下见过打扫值日的表格,上面有姜离的名字。 姜离仔细打量了他几眼,随即谦让的笑着:咱们宿舍没有学长学弟这一说,你叫我老大就成。 沈轻: 叫他幺鸡,江箫随口补充了句:公鸡的那个鸡。 什么?沈轻一懵。 一只鸡不听话,你就去找别的鸡呗,天下鸡这么多,你又何必非吊死在一只鸡身上! 神预言家,尹阔江。 就麻将牌的那个幺鸡,姜离搂着餐盘舀了几口饭进嘴里,两三口咽了进去,抬头说着:我们四个身为中国新时代五好青年,竟然一个会打麻将的都没有,为了铭记这份光荣与屈辱并存的重大发现,我们一致决定以这种特殊的方式铭记国粹! 沈轻偏头问江箫:你是哪张牌? 四饼。江箫回的很随意。 好遮掩住他尴尬的想要去抠脚趾的手指。 第十五章 609的代号都是随便起的,四个人按照进宿舍的先后顺序排行,江箫最晚到宿舍,赶路饿了,来的时候嘴里还叼了个芝麻烧饼,是当之无愧的四饼。 江箫黑着脸解释,说那是刚吃米线赠的饼。 一二三点头附和:好的四饼。 沈轻对这个四饼也同样无语,幺鸡热情的给他介绍了三条和二萬,并突发奇想,给沈轻取了个名叫东风,说是紫气东来。 沈轻无所谓,叫什么都无所谓,名字只是个代号,而且他觉得跟幺鸡二萬三条四饼比起来,这个东风,要有水平的多。 609知名评论员幺鸡同志得意洋洋,自诩看人很有一套,连起名字都是有根据的。 江箫看了沈轻一眼,随口问了句:有什么根据? 我感觉他飘飘的,幺鸡凑近,打量着沈轻,说:谁都抓不住的那种,像风。 沈轻低头,漠然看着搭在自己手上的爪子,有点油,上头还飘着鱼头汤的香。 又是轻,又是风的,江箫黑着脸,一筷子打开幺鸡的手:能不飘么? 幺鸡啧了声,扯纸擦了擦手,又看了眼沈轻,咧嘴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甭理他,江箫偏头跟沈轻说了句:他家祖上跟人算命的,到他老爷爷辈就不灵了,他更连半吊子都算不上,还净爱装神弄鬼的。 大师啊。沈轻擦着手,似笑非笑的揶揄了句。 得,幺鸡感觉自己这兄弟俩欺负了,不走脑的张口就来:你俩可真不愧是 老三他们到校门口了,江箫在桌底下踹了幺鸡一脚,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掀起眼皮:你去接他们。 额行,幺鸡瞧了眼江箫,又看了眼沈轻,端着餐盘起身走人,临走前经过江箫,不甘心的低头说了句:老四,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是看在糖葫芦的份上! 江箫瞧他一眼,意思很明显:还不快走? 幺鸡哼了一声,转身走人。 江箫在车站给他买的加长版草莓山楂糖葫芦,二十块钱一串,和去年出站的时候,他给她买的一样。 江箫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不喜欢吃那酸玩意儿,但有人说,一人得请一年的。 他没打算让她还,占女人便宜,不算男人,但今天快下车的时候,他突然又想让她还了。 而兄弟,就是在这种时候,出来当替代品的! 糖葫芦什么意思?幺鸡一走,沈轻就问。 一问换一问,江箫看他一眼,然后起身往外走:你是不是不搬宿舍了? 都默认东风了,就是默认成为宿舍的一员了吧? 不搬了,沈轻跟在他边上,淡淡道:你都承认你傻了,我跟一傻子计较什么。 江箫眉毛一挑,瞥他一眼:您大度。 沈轻来者不拒,顶回一句:您客气。 江箫拉人进了宿舍麻将群,沈轻入风随俗,把群里昵称改成了东风,有关幺鸡和刘可欣之间的事儿,江箫也大致跟沈轻讲了。 忌讳,得说出来才能让人知道那是忌讳,沈轻和刘可欣一个系的,以后少不了往来,宿舍好几个人,为着一个兄弟跟一姑娘反目成仇不至于,江箫就是给沈轻提前打好预防针,该说的不该说的,能避就避着点,幺鸡也能少难受几回。 一个故事,四五个人,沈轻大致也了解了刘可欣在他们宿舍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都有男朋友了,沈轻和江箫结伴上着楼,随口聊着:还惦记着干什么? 十多年的感情又不是卖菜,爱情友情都一样,江箫说: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那为什么不回来? 跟她没关系,是老鸡不见她,江箫解释了句:俩人之前都好好的,可欣有了男朋友他俩也是好好的,不过就是幺鸡有天突然醒悟了,怕自己冲动去当人家第三者,就把人删了。 刘可欣有点可怜。 幺鸡也挺可怜的。怎么就会突然醒悟了? 我揍他了。 沈轻: 你才是破坏他们的罪魁祸首,沈轻迈着上楼的阶梯,说:有些关系,没必要非拎个清清楚楚。 江箫冷哼一声:一个傻了吧唧的智障坐在自己床对面,成天挑人家男朋友的臭毛病,从早到晚的骂,连特么夜里说梦话叫的都是她的名字,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刘可欣,就他自己不知道,这事儿你能忍? 沈轻啧了声,笑着:傻。 可是,江箫瞥了他一眼:既然有些关系没必要非拎清楚,你又在执着什么? 沈轻正扬起的笑容淡了下去。 江箫盯着他看,像是在等一个回复。 沈轻没说话,沉默着迈上最后一级台阶。 江箫忽然两个大步从他身后跨过,直接把人甩在了身后,头也不回:你也傻。 沈轻静默的站在楼口,抬眼瞧着江箫傲然昂起的头,瞧那傻子挺拔疏狂的背影,听着那人脚底还配着硬质鞋底踩在地板上有节奏的声响冷嗤一声。 这傻逼,又装逼。 来校这不到十天,沈轻跟江箫大小吵了得有六七回架,基本以冷战为主,热战为辅,毕竟他们长期的相处模式就是冷战。 先后回了宿舍,洗澡也不会结伴,俩人照旧没再说话,关了灯回床上时,沈轻看着叠放在自己铺上的小被子,上面还扔了个小纸条。 沈轻借着窗外的光,发现小纸条正面打着英语单词的草稿,反面是字迹狷狂的俩字:谢了。 他朝下看了一眼,江箫已经插上耳机,闭眼躺被窝里了。 沈轻躺回到床上,闭着眼,拇指摩挲着小纸片,忽然觉得,两个人住一个宿舍,也挺好的。 不过两个人的宿舍时代很快就过去了。 晚十一点半,幺鸡拎着二萬的行李箱,二萬拎着三条给宿舍人买的几兜子零食,三条率先偷摸摸溜进门来,踮脚扒着床栏,半爬上原本该躺着江箫的上铺,凑在已经睡熟了的人的耳边,深情呼唤了一声Dearing~,Im back~~,did you miss me? Dearing被恶心醒了,起床气上来,一个烦躁的转身,一拳重击砸在了三条的鼻梁上,骂了一声滚,然后转头接着睡觉。 操!三条惨叫一声,两手立刻松手捂住了鼻子,后背冲地,仰掉下来。 老三!幺鸡惊了一下,两个大步飞奔过来扶他:我忘告诉你了,他俩换位置了! 啊,三条捂着鼻子,不忘转头朝门口卖个惨:萬! 叫你作死,该!二萬没好气在后面说了句,抬手开了灯。 嗯?江箫被灯晃得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一群妖魔鬼怪立在自己床头,门口是一身熟悉的迷彩军绿,眼前是捂鼻子嘶气的晃得眼更晕的白底黑螺旋圈圈衬衫。 确认过眼神,这是半夜找死打扰他睡觉的人。 闹什么!江箫皱着眉,一脚踹过去。 认错人了!三条条件反射闪身一躲,一脚踩在站在狭小四人间的二萬脚面上。 啊!二萬条件反射一叫,抬手扶住三条的腰,两手钳子似的在上面掐了两把:找死呢! 噫!三条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的怪音。 别吵吵了!幺鸡过去扒拉开挤在门后的不知怎就抱成一块儿的俩人,拎起大包的零食们放在桌上,回头满脸嫌弃的看了身后那三个人,边拆袋边嘟囔着:里面还有泡芙,被你们撞坏了就不能吃了。 底下一群人吵嚷成一片,第一回 睡在这么多人宿舍且被二次吵醒的沈轻,彻底暴怒! 他抓着枕头就翻身跳起了床,准备狠狠的投在地上,再给他们来个一声怒喝,虽然给老子滚出去和一群傻逼这两句话不知道挑哪句更好,但他也不会因为这是他的新室友,就看在谁的面子上忍气吞声! 沈轻愤怒的暴起,后脑勺也因这滔天的愤怒,Duang的一声磕在了实心砖木房顶,脑壳里发出的声音,闷雷似的,脚底在顺滑的床面上嘎嘣一崴,两腿哐得一下,重重的跪在了床上。 沈轻神情狰狞的面朝着前方,手里还扬着的没来得及扔下去的枕头。 一系列倒霉技术性极强的连环操作,成功吸引了底下一众妖魔鬼怪集体投向他的目光。 这是沈轻吧!二萬伸脖子,扬着笑脸打了声招呼。 不是吧?三条有些受宠若惊,恬不知耻的笑道:对我这么客气啊? 这是正式的欢迎仪式?幺鸡嘴里嚼着泡芙,笑眼贼兮兮的,问得认真。 你干什么?江箫扒在床边,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大型社死现场。 沈轻眉心狠狠一抽,连遁地的心思都有了。 可惜他这是六楼,如果遁地,还得再穿六层地板才能如愿。 不干什么,片刻,沈轻淡淡回了句:我换个姿势躺。 众人瞩目下,沈轻面不改色的把枕头放回床上,屁股坐上后脚跟侧滑转倒,游蛇似的出溜回被窝里,之后翻身蹬腿盖被子行云流水,然后闭上眼自我催眠,试图摘除掉刚才半分钟的记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底下四只妖魔鬼怪,齐齐低头发出不同程度的吭笑声。 嘿嘿嘿来自老大吃泡芙含混不清的傻笑。 咳咳咳咳!咳!来自老二礼貌性的憋笑。 哇哦哇哦!老三边揉鼻子边不知死活的贱笑。 够了,别笑了。老四神情严肃的维持着宿舍纪律。 带着笑腔的那种。 有完没完?沈轻被一众人笑得坐起床来,面色愠怒,重新拿起了自己的枕头,目光在底下来回扫视,预备砸一个笑得最猖狂的! 一二三瞧人这脸色不太对,新来的貌似是个经不起开玩笑的,立刻唰的换了张新脸谱,各自偏头不自在的闷咳一声。 江箫最知道沈轻的脾气,自以为刚才掩饰的很好,下床踩着鞋,扒着床沿,臭不要脸的跟人解释着:别跟他们计较,都闹着玩的。 沈轻二话不说,一枕头抡过去,冷声:滚。 刚才就这傻逼的笑,最具侮辱性! 第十六章 M大宿舍是十一点的宵禁,幺鸡晚上七点多出门,十一点多带着他们回来,其实是下馆子喝酒去了。 在老师那边,三条吃的开,但在宿管阿姨这边,蠢傻呆萌的幺鸡同学更讨人欢心。几个人提前打好了招呼,有幺鸡在,进来宿舍是分分钟的事。 三条最先给江箫分享了地址,说已经订好了桌子,是原来江箫打算带着沈轻去吃的那家重庆火锅店,弄得他们几个常吃的香辣锅底,要了老四最爱喝的老白干,加了三份老二爱吃的毛肚,还给老鸡这个吃过饭的,点了个大杯冰激凌,三条不知道沈轻喜欢吃什么,就先打招呼问的江箫。 江箫当时闻着沈轻身上干锅花菜爆辣的香味,感受了下自己中午辣椒吃多了还在隐隐发疼的胃,就给拒绝了。 没拉沈轻进群之前,在群里拒绝的,踢着幺鸡跟那俩一块去的。 三条要给他带酒,也被果断否了。自从那天一句不走脑的我恨你出来,江箫就打算戒酒了。 恋耽美 ——(15) 其实我恨你有很多层意思,比如没法说我爱你的时候,我恨你貌似更容易说出口一点。 江箫不会对沈轻说那三个字,他觉得自己没到爱的那么重的地步,他只是喜欢,有时候会比喜欢多一点,有时候更多一点,而在一些喜欢到情难自抑像是要爱上了的时候,他就会对这份喜欢深深的厌恶起来。 厌恶他自己,厌恶沈轻,厌恶有关这一切都不该发生的人和事。 而且他也知道,沈轻在很多时候,也是厌恶他的。 不然那人拿枕头抡他的时候,就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江箫才刚冒上了头,话音还没落稳,就被人一枕头打地鼠似的砸了下去,两眼冒星倒在床上时,他心里头全是对当初同意和那人换床位的追悔莫及。 一二三毫不客气的又对江箫进行了新一轮充满关怀的耻笑。 609全员,这晚算是全部到齐了,新来的小五很孝敬的给大伙下了个跪,超带劲的欢迎仪式,直接俘获了诸位畜生室友们的欢心,经过M大西区三号宿舍楼609宿舍畜生委员大会的协商评审后,东风老五,正式被纳入他们609的族谱。 沈轻漠然无语。 作为这个暑假心愿得偿的春风得意第一人,三条霍晔在请了一顿饭后,宣布他还给宿舍每人准备了开学礼物。 刚吃饭的时候,听说是什么时尚单品。幺鸡捧着保温杯立在桌前,低头啄了口热水,回头跟江箫和沈轻说了句:感觉这次比较靠谱一点。 什么意思?沈轻不明所以的问了句。 自从去年见面礼完了之后,江箫闷笑了声,枕着胳膊靠在床头,换了个舒服的位置,笑说:我对他的礼物,嗯,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 我也是。二萬附和点头,甩下三条坐在了江箫床脚边,表示他比江箫还要感同身受。 你去年没在,幺鸡朝沈轻指了指三条,哼了声:这逼去年才刚跟我们见面,就送了我们宿舍一人二十盒激情装安全套,雷了我们仨整整一个学期。 沈轻嘴角一抽,随即道:看出来了。 完全就是他猜想中的霍晔本人了。 怎么了,三条正蹲地上从二萬行李箱里掏礼物,不以为然的抱怨着:我是为咱们宿舍人的幸福着想,几千块钱的东西,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送你们,你们没从中体会到我对你们的诚意就算了,还嫌弃我,真没良心。 你这种真心,江箫啧了声:我们可担当不起。 你跟二萬你俩性|福就够了,幺鸡一屁股坐对面二萬床上,挺潇洒的挥挥手:咱们不稀罕! 爷也不稀罕。二萬掏手机低头刷着单词,随口说了句。 三条拿出四盒包装精美的扁平正方形礼物盒,绕床分发着,走过二萬跟前,伸脚踢了踢那人的鞋尖儿,俯身逼近,喑声低问:曾盛豪,你刚说什么? 二萬抬头瞧了他眼。 躺床上看戏的江箫察觉不对,立刻往里错了错身子,给这俩貌似要在他床上来一架的人腾地方。 扒着床栏往下瞅的沈轻,从刚这一帮子人进门开始,就觉得霍晔和曾盛豪这俩人之间的氛围有点怪,这下可算是近距离瞅清了。 他在小地方没见过的一种关系,同性恋。 之前生物讲人类遗传病那节课,他们老师给他们普及过人类的繁衍和性|交,忽然跑题,提到了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这种关系。当时班上有不少人起哄,有好奇的,也有厌恶的,有表示尊重的,也有坚决喊着不能接受的,但毕竟这种稀奇事没在他们身边出现过,大都是听热闹的多。 他当时除了略微惊异一点外,也没特别什么感觉,也许是提早了解过这些,又也许霍晔和曾盛豪两个人长得都不错,即便他们都是男的,这俩站一块儿也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沈轻在上面瞧着,倒还觉得他俩挺般配的。 姜离端着热水杯,被霍晔挡在身后,低着头没敢动,江箫被堵在床里头无路可去,直接用枕头蒙上了脑袋,沈轻毫不避讳的扒着床栏在上面走思,回神儿过来,就看见霍晔在底下站着,笑意深深的看着曾盛豪。 对望的眼神暗流激涌,俩人各自抬手,拭掉了唇角边微不可见的血迹。 啧。 沈轻在心里笑了声,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刚准备转身回床避个嫌,霍晔拿着礼物盒,直接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这位贤弟,霍晔朝他笑得温润,早就不见了刚才浪荡的妖气,不过眉眼却有点犀利,问: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沈轻挑了下眉,瞄了眼底下。 一二四全都跟没事儿人似的,低头互相讨论着盒子里的东西。 可见这嘴啃得有多么日常。 这位仁兄,沈轻从枕头边把那瓶死贵死贵的香水还给他,淡淡回着:我对此没有任何想法。 拿着吧,霍公子心情舒畅的笑了几声,连同礼物盒一块塞到沈轻怀里,颇为真诚的解释着:安全套我准备的时候来不及给你买和大家同款的,只能送你香水,当然如果你更喜欢 不,我不喜欢,沈轻正色果断拒绝,并飞快接过东西,唰的挪屁股往后坐了坐,看着他,说:谢了,你送的那些东西。 不客气。东西发完了,霍晔愉悦的打了个响指,假装手里拿了两根指挥棒,仪式感十足的站在宿舍中间,笑容满面:Gentlemen and gentlemen! 剩下四个人围坐在他中间,面色干巴的配合鼓掌。 Next,allow me to announce 说中文。来自中文系汉语言班的沈轻同学,有种被英专生排斥在外的不适感。 好!霍晔朝他比了手势,清了清嗓子:下面,请允许我为你们宣布,本学年宿舍拆封大典,正式指挥者很有范儿的贼眼眯眯打量了周围人一圈,随即蓄势,颇有气势的劈手下砍:开始! 咵咵咵 一阵如同拉稀般单调的掌声。 霍晔: 诶,你们就不能配合一下啊?霍晔抱臂靠在后门口盯着那四个拆盒子,怨气冲天。 我们已经很配合了,姜离哎呀一声:咱们人少能有什么办法! 你们可以再拍的激烈一点啊。霍晔说。 都凌晨一点了,曾盛豪瞥他一眼:你不睡觉,人家不睡觉? 额霍晔尴尬的摸摸鼻子:也对。 也就老二能治得了他。江箫幸灾乐祸笑了声。 老二么,霍晔朝某个人哼笑一声:老二一直都挺强的。 曾盛豪:滚。 一群听客,齐刷刷低头憋笑。 刺拉 最里层的包装袋拆开,沈轻掀开盒盖,就看到一条四方角的艳红紧身小裤衩静静的躺在铺满了天鹅绒的盒子里面。 沈轻的眉头拧成蜷曲的蜈蚣。 刺拉刺拉 坐下铺三个人也收到了同款。 同款丑就算了,还特么同款小好几个码?! 一群蜈蚣。 好家伙!幺鸡一根手指挑起来,卖肉似的,冲几个人来回比划着:瞧瞧,瞧瞧,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时尚单品! 魔力舒适面料,触感柔软,贴身有弹性,丝质冰凉,防紫外线,最重要的是霍专家一本正经解释着:它吸湿性特别好! 一众人忍着把这完全不符合当代年轻人审美的红裤衩扔到这人脸上的冲动,咬牙切齿异口同声:滚。 收礼物的人辱骂送礼物的人,完全是感觉到了赤|裸裸的侮辱! 整个609,最能造的就是老三,奢侈浪费,挥金如土!老二家也有钱,可人勤俭节约都是骨子里的,也没见人像他这么嚣张过啊! 姜离江箫沈轻那仨,不贫也不富,一件儿稍贵点儿的衣服都不见得有几件,姓霍的竟然送他们一条没法穿下去的七八百的辣眼内裤?! 简直可恶! 霍晔对众怒视若无睹,满含深情的和他们讲,这是他给大家买的纪念品,俗话说睹物思人,这东西拿着轻便,方便随身携带,以后出门在外,一二四五看到这条内裤了,就会常想起他来。 我觉得,江箫举着红艳艳的内裤,偏头朝霍晔说:你穿上这个在学校操场中央跳段劲爆的热舞,我们四个会记你八辈子。 够狠。沈轻单指转着内裤,跟转二人转的手绢似的,啧声评价了句。 幺鸡挥着内裤充当啦啦队,朝江箫比了个大拇指:牛! 江箫低调挥挥手。 呵,霍晔扯开衬衫扣子,一甩衣服,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敢吗?曾盛豪偏头看过来。 我不敢。霍晔摊手怂得坦然。 嘁!!剩下三个吃狗粮的人转身回去自己床上,不问世事,蒙头睡觉。 这几个人回来的晚,宿管给开门的时候还是迷糊着的,忘了霍晔已经搬走的事儿,就让人这么大喇喇的进来了。 床位只有四个,老三自然是得跟老二一块儿睡。 沈轻以为这俩人是早就好上了,看见了也当看不见,快两点了,睡觉也就是纯睡觉,那俩没弄出动静来吵他就行。 江箫幺鸡这两个早就知情的人,却能看出这俩还拧巴着。 霍晔是个花的,曾盛豪是个轴的,一个就想跟人谈个恋爱,追着曾盛豪非想试试,另一个本来也不是个弯的,思想还传统保守,能接受霍晔现在这么放肆,底线已经是一退再退了。 有些事和想法,是亘在心里的一道无法逾越的槛儿,曾盛豪这个槛儿,始终迈不过去。 不靠谱的人追认死理儿的人,注定坎坷。 幺鸡和江箫也没多问,自己的事儿还拎不清呢,吃饱了撑的去咸吃萝卜淡操心,四人间的宿舍今晚能待住五个人,完全是靠幸运,明天天明了,他们还得想法儿瞒着宿管的火眼金睛,偷摸把老三弄出去。 609往后,又多了一个新人。 第十七章 江箫和姜离两个天赋型选手,学外语的催动力源于兴趣,英语是他们最擅长的,大二要学第二外语,俩人在上学期调查咨询了不少前辈们,二外报了法语。霍晔曾盛豪学语言的目的性很强,都想学西班牙语,所以从开学第一课开始,他们四人组的有些课,就不在同一个教室了。 大二课业明显要比沈轻这个新生紧张,早上江箫他们风风火火收拾完,掩着霍晔这个多出来的人冲出宿舍楼时,沈轻懒洋洋苟在被子里开始新一轮沉睡。 汉语言专业不是这个学校的王牌专业,沈轻学什么都无所谓,也没想过再转其他专业。很多时候,他就是一副无欲无求的空壳,顺着时间的定序随波逐流,他懒得去问为什么,更懒得去逆流而上。 姜离说的对,他也感觉自己是个虚无的存在,连自己都抓不住。 沈轻睡醒之后,有些茫然的躺在床上,在仅剩他自己一个人宿舍里,盯着昨晚把他磕出一个大包的漆白房顶,失神发愣。 有梦想的人,全都意志昂扬的奔出去迎接初晨的朝阳了,成群结伴,志同道合,跟他这个懒惰散漫的人,不是一路人。 江箫的床尾书架上,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各类词典和课本习题册,沈轻从第一天来就看到了。 这宿舍每个人的床尾架都是满的,书页也是疲卷发软的、被掀旧了的,有条理的人,床铺也都干净整洁,曦光透窗打在他们几个人床头,都似是预告着他们光明无限的前途。 那都是爱学习的人。 沈轻不一样,正常状态下,他脑子里盛不了太多东西。他喜欢放空大脑,发呆走思,随便坐在哪里都好,只要有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能供他胡思乱想,他就可以很知足。 江箫他们拼命的学习,是为了他们的人生理想,他拼命准备高考然后考来这里,是为了他的愿望,那群人还在努力,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达到他们能够知足的地方,而自己现在躺在被窝里幸福的发呆走神儿,只觉得人生圆满。 沈轻的新书还没发,早上去食堂吃了饭后,去学校的图书馆溜达了一圈。 四五楼自习室多于阅览室,大多是考研生在备考,二三楼都是专业性强的课本资料类书籍,他去了趟英语专业的阅览室,找了几本大一相关的资料翻了翻,白纸黑字,连插画都没几幅,正文和注释都是全英文的,行间距比高中的英语课本小得多,密密麻麻,看着很费劲。 沈轻高考英语143,平常也是一百三靠上的成绩,但那只是掌握了应试技巧。 听力会抓关键词,读短文做完形填空,大概理解了意思,再用上有万能的排除法,就能做个差不多,后面的单词变换和短文改错,刷题刷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作文有模板,多扯上几个逼格高的复杂句型,字再写的漂亮点,就能逼近满分。 他真正掌握的词汇量,并没有高考分数看起来的那么多。 江箫高考英语满分,沈轻觉得一百五十分是限制了那人的发挥,但江箫的极限在哪儿,他不知道,这些年他们两个人说过的话太少,刨去那些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和反唇相讥,正经聊过的话,还没这几天的一半多。 沈轻从书架上找了本泛读指南必读推荐《野性的呼唤》,是美国现实主义作家代表杰克伦敦的中篇小说,这个名字眼熟,当年高二会考背历史知识点,沈轻在文化史那本必修课本里见过。 从小到大,沈轻连中文版的名著故事都没翻过几本,现在竟然坐在图书馆里去看英文原文,而作为一个词汇量远不如自己英语成绩的人,看书每隔两三行,沈轻就必然会卡在陌生的词汇上,接过去后又死活读不通顺。 他没有词典,在手机上下载了搜词软件,碰上不会的词就去搜,有些词太过生僻,软件上也搜不到,沈轻吭吭哧哧的一点点看,中篇看起来也觉得格外漫长。 恋耽美 ——(16)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放着一楼成排的能看得懂的通俗小说不逛,跑上楼来去看自己并不感兴趣读着还费死劲的英文原文。 单词查了一上午,沈轻也没觉得自己记住了几个,但大体靠悟性理顺了故事情节: 这是关于一只狗的故事,狗的名字叫巴克,前半期在人类文明的温室里的受过教化礼仪的熏陶,后半期被残酷的现实激发了野性的本能,转而回归自然,奔向荒野。 沈轻觉得江箫和这只狗的后半期很像,但如果江箫是主角的话,那书就不能叫《野性的呼唤》,而应该叫《野蛮的呼唤》。 不过还书的时候,沈轻发现自己貌似并不是因为悟性才看懂的这个故事 那书页的包|皮封腰上有简介,很详细的汉语,他扫这本书第一眼就已经记住了。 所以,看了一上午的书,查了一上午的词,知道的还是知道,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临近十二点,幺鸡在宿舍群里艾特了下沈轻,让他趁着大二大三的没下课,赶紧去食堂帮他们占个位置。 沈轻刚要回复个好,江箫就又跟在幺鸡后面发了一条。 不用帮我占,我在教室里再待一会儿。 沈轻皱了皱眉,刷卡出门,边下楼边回复消息。 你不吃饭? 晚上再吃。 你不饿? 饿了我自己会买。 幺鸡乱入一条: 甭管他啦,这学习狂魔大一就是这样,下午第一节 课换教室,经过超市的时候他会再买个面包什么的,放心,饿不死他。 二萬跟了句: 你没事儿的话,给他送饭也行。 沈轻瞧见这条,嗤了声,回:不去。 江箫同一时刻发了条:别来。 三条感慨一句: 默契啊! 没人理三条。 . 中午的食堂满到爆,拥挤堵塞的人流,嘈杂喧闹的人声,排队的队伍都延伸到了餐位的过道里,密集到快让人窒息的人群,还有不远处,一个终于打了饭,转身就被人撞翻了餐盘扣一地番茄炖牛肉的倒霉蛋,正在痛心疾首的快步奔向清洁阿姨要笤帚。 沈轻和幺鸡他们几个落座吃上饭的时候,周身就是这么一片的乱七八糟。 老五,今天下午四点就可以领空调遥控器了,幺鸡边吃饭边拨弄着手机,偏头看他一眼:我们几个有课,你记得去领一下。 知道,沈轻低头吃着饭,回了句:我看到了,公寓楼群里发的消息有。 诶,三条喝了口汤,想起来什么似的,问着:你们今天该领书了吧,你是什么专业来着? 汉语言。幺鸡回了句。 沈轻嗯了声,不过他觉得幺鸡想说的不是汉语言,而是刘可欣。 二萬在桌底下踹了三条一脚,说:吃饭。 三条啧了声,给幺鸡夹了块鸡排:来,补补,你的同胞。 别老喂我吃这些,幺鸡口不对心的说着,有滋有味的嚼着同胞金黄酥脆的胸脯,咔嚓咔嚓咬的直掉渣,说:我最近胖得不轻,得减肥了,今天最后一顿正常饭了。 别啊,三条端着碗,贼眼笑着:变胖了多好,变成老肥鸡,回头宰了把你炖汤喝。 滚你的,幺鸡说:回头我不上镜了,第一个拿你开刀! 上什么镜?沈轻坐在幺鸡旁边,偏头瞥了眼这人挑染时髦的头发,问着:拍时尚杂志? 那不存在,三条闻声立刻挺直了身子,颇为臭屁的用那只戴着劳力士的爪子撩了撩自己打蜡有型的头发,扬着下巴:就算拍时尚杂志,也得本公子来拍。 你太骚,二萬泼着冷水:人家不要你。 人家不要我没事,三条舔脸凑过去,桌底下搓着人的手,柔声笑:你要我就行了。 真感人。二萬抬手怼人脸上把人推过了去,回头跟是沈轻解释了句:幺鸡,网红。 叫我直播小王子。幺鸡严肃道。 沈轻觉得挺有意思:唱歌的还是跳舞的? 讲故事的。幺鸡说。 吐槽的。二萬解释了句。 骂娘的。三条深入分析了句。 嗯,基本上,就是他们说的这个意思。幺鸡总结完毕。 幺鸡家住在农村,家里俩个孩子,幺鸡是老大,底下一个刚上高中的弟弟,家里做水果生意的,时赔时赚,经济收入不稳定,幺鸡不想当累赘,自己靠直播养活自己。 直播从高中就开始玩的,当时只是受不了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直播吐槽,消遣解闷的。 有原来的粉丝基础,不时也有新粉加入,幺鸡没指望这东西发财,他以后是要靠专业吃饭的人,没精力去钻研那些门道,兼职直播一月三四千,够日常开销的就成。 三条霍晔,二萬曾盛豪,俩一个官二代,一个富二代,不差钱,江箫吃奖学金,暑假也挣了不少钱,钱包鼓鼓的。 现在全宿舍就沈轻一个人,是没有既没钱,又没工作,而且还在吃老本的懒蛋。 沈轻早上十分圆满的人生,在中午跟这几个人聊过之后,瞬间被击散的无影无踪。 学校里有勤工俭学的活动,二萬提醒道:有一些职位还没招满人,你去官网上搜搜。 沈轻点头。他当初是打算花完了钱再找工作,因为对他这种得过且过的懒人来说,火没烧到眉毛,那就都没什么好值得着急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很有潜能的人,必须得被逼到一定程度,才舍得用脑子想想办法。 吃完了饭,幺鸡二萬回去宿舍午休,三条一个搬走了的人进不去宿舍,跟在二萬后头墨迹着和人家牵了会儿手。 其实也不能算是牵,二萬怕人看见,半推半就的挣脱着手嫌弃了一路,三条依旧坚持不懈的贴上去凑和他,在人即将暴怒那一刻,三条一巴掌扇人屁股上把人送进宿舍,然后心满意足的拎着书包打算去教室找江箫。 沈轻截住了他,把人拉到关蕊那儿,要请他喝奶茶。 三条知道沈轻的意思,笑了笑,也没推辞,跟过去随手点了一小杯抹茶冰激凌奶茶。 帅哥的朋友,关蕊递过奶茶,笑说:果然都是帅哥呀。 三条接过奶茶,不要脸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沈轻: 人缘真好啊,每回来都是不一样的朋友,关蕊朝沈轻笑: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呢。 还行,沈轻回了句,然后扫码付了钱,扥着拿勺子撅冰激凌不看路的三条的衬衫衣袖,跟关蕊招了下手:走了。 以后常来这边玩啊!关蕊笑眯眯的朝他们摆手。 三条回头瞧了眼那姑娘,跟人招了招手,然后偏头贼眼笑问:诶,沈轻,那姑娘挺喜欢你的啊? 也挺喜欢你的。沈轻回了句,然后低头去搜学校的官网,他得找兼职了。 嗐,三条凑过来瞄了眼沈轻的手机,又收回脑袋,继续低头撅着冰淇淋:人家对我说的那是客套话,对你说的才是真心话。 嗯,沈轻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但是很认真的敷衍着:可能我比你年轻。 那不一定,三条说:我们宿舍就你哥和二萬最大,幺鸡比他们小两岁,我比他们小一岁,这么讲的话,咱俩应该是同岁。 沈轻抬头瞧他一眼:同岁? 幺鸡跳级考上来的,直接参加的高考,三条又朝他指了指自己,认真道:我打小就聪明,上学年龄早。 哦。沈轻明白了。 当老大的幺鸡,其实是被宿舍人集体圈养宠爱着的幺儿。 当然了,三条朝他不要脸的笑着:你如果非觉得你比我小的话,嗯,我比较喜欢听人家喊我晔哥。 沈轻没理他。 诶,三条又往后瞅了瞅,然后挺八卦的问着:你有喜欢的姑娘没啊? 没。 以为谁都跟他自己似的,天天想着怎么泡别人? 高中没谈过女朋友? 没。 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睡一会儿觉。 真的?三条挺稀奇,上下来回打量了着沈轻,啧声惋惜:瞧瞧这肩膀宽的,这腰细的,啧啧啧,这腿长的,这臀嗯哼,多好的条件啊,不应该啊! 有什么不应该的,沈轻对花花公子的调戏完全无感,他低头在官网上找到了勤工俭学的版块,点了进去,随口说着:江箫不也没谈过么。 不啊,他谈过啊,三条两眼珠子来回瞄着沈轻,也随口否认着:他不谈过仨呢吗? 沈轻猛然抬头:什么!? 诶我操!三条被沈轻这一个抬头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一步,试探的问:你们不一个学校的吗?那仨都是高中谈的,你不知道? 就是因为都在一个学校他还时刻关注着那人的动向现在才不知道那是从哪儿凭空冒出来的女朋友! 操! 沈轻眉头紧蹙。 这种事情脱离他掌控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啊,那是大一上学期第一次卧谈会,三条打量着沈轻,笑眼眯眯的伸出根手指挠挠下巴,脸上挂着一副掌握天下八卦的得意,他凑热闹似的卖着关子:诶,你猜,你哥当时怎么说的? 沈轻停住步子,掀眼皮看他一眼。 漠然,寒凛。 诶诶诶,别这样别这样啊,有话好好说,三条被人这眼神盯的不自在,伸手挡在自己身前,讨好的笑着,却又忍不住贱贱加上一句:诶不是我说,同校两年,你连跟你哥搞暧昧的人都不知道,你也太失败了! 目光凛冽,杀机毕露! 啊呀你那仨未曾谋面的嫂子们啊!!三条高喊一声,随即后退一步,保持在和沈轻的危险距离之外,再一次很有范儿的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她们如雷贯耳的名字,我能记一辈子! 叫什么。 刘三花杨翠翠胡小香。三条眨眼微笑。 心脏错了频率,猛得漏了一拍,沈轻面色僵住。 第十八章 (倒v开始) 你觉得,但凡我是一个正常人,能忍受你这个变态这么长时间的跟踪? 霍晔揭晓嫂子谜底后,沈轻才明白过来当初江箫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江箫不是正常人,江箫是有心机的聪明人。 当初那几封不像样的情书,他连署名都没写,胶布缠死了,随便编了个名字就让黄钟去送了,女生缘极好的黄钟,就是姑娘们传情达意的御用青鸟,送去的信也不止他这一封。极其简陋的根本打不开的草稿纸,掺和在一堆精致亮眼的信封里,别人见了也就只会当做是黏上去的垃圾片,没人会在意这种不起眼的东西。 黄钟以为他闲得无聊在恶搞,沈轻也没想到江箫会猜出来那东西是他送的。 但他只是有点惊讶,并没有感到很震惊,也没有丝毫做坏事被揭穿的惶恐感。 就像那晚江箫突然亲了他后,还能淡定的说一句见效快,沈轻现在的心情,也没有特别的复杂难言。 他和江箫之间,本来就一直是这种别扭的关系,那些让他琢磨不透的小动作,时而亲近暧昧、时而恨意纠缠的尴尬关系,从来都是存在的,所以江箫会借着情书的事在背地里变相的报复膈应他,沈轻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互相伤害么,他理解。 汉语言一班的群,从中午许海通知下午四点半领书领军训服后,就开始热闹起来,沈轻跟霍晔聊完后,群消息已经是99+了。 他点进去扫了几眼,四十多条列队形的学长辛苦了,剩下的几个话多的,都在兴奋的讨论着今年的军训教官。 据知情人士透露,今年会有一个帅气英飒的女教官加入。即便老学长告诉他们,女教官永远都是个传说,就算真有,也不会对他们心软,一众抱有侥幸心理的女同学们仍旧不停祈愿,希望这位女教官能降临到一班。 沈轻被滴滴的消息烦的脑壳疼,设置了消息免打扰,把手机静了音,然后进楼回宿舍。 没剩多少时间了,霍晔没去找江箫,躺在公寓楼旁边的大榕树底下打着瞌睡,等着幺鸡和曾盛豪在起床下楼。 沈轻进楼前,回头瞧他一眼。 霍大公子穿的骚红花衫躺在楼底下的长椅上,白俊透粉的脸上直冒汗,故作潇洒的美人躺姿也被烤得蔫里巴气,活脱脱一只熟透了的大龙虾。 大龙虾翻来覆去,很均匀的烤着自已。 前面物美超市里面有空调,看在四件套的份上,沈轻提醒了句:你去那儿待着凉快。 不用,霍公子拿下挡着眼睛的胳膊,贼眼笑眯眯道:可怜的我,比较惹人怜爱。 作死的你。沈轻也热的直冒汗,他懒得再劝,摘下帽子甩了两下,然后转身进楼。 本公子乐意!霍晔嘚瑟着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随便。沈轻回。 没有空调的午休,注定是比清风凉意的夜晚要让人烦躁抓狂。 宿舍里开到最大档的风扇转的咯楞响,像个被迫运作的废旧机器在挣扎反抗,姜离和曾盛豪都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背贴着墙强行入眠,沈轻冲完凉澡躺上床后,狭小四人间的空间又被人占了一部分,仿佛连空气都稀有起来。 倍感煎熬的半个小时。 沈轻没光膀子睡觉的习惯,今天中午格外热,热的睡不着觉,他抱着手机又开始看勤工俭学的招聘活动。 恋耽美 ——(17) 他相中了一个图书馆管理员,一个月六百,工作时间是每天中午的午休,周四下午的公休,还要周六日从早到晚一整天,工作要求是会基本的电脑操作,有耐心,文档管理经验者优先。 沈轻既没耐心,又没文档管理经验,但从暑假当服务员五十多天才被投诉两次这点来看,他在兼职方面,还是很有发展潜能的。 虽然被投诉三次就会被开除,但他最后也不是没被开除不是? 完全忽视经理向店长求情的第三次被投诉,沈轻自信满满的在申请栏填上了自已的所有能想起来的中华优良美德和工作服务经验,选择性屏蔽关于投诉和摔汤碗惹怒顾客赔钱那回事,胸有成竹的点了提交。 系统界面显示待审核,短信消息回复让他等结果,沈轻对这不用面试完全走系统的流程有点不满 他还有很多才能没有展示,比如他的脸。 不过学校的这种活动,本就是主动给有意向的学生提供机会,也不是什么有技术性的工作,名额先到先得,具体的操作流程肯定会有人带,沈轻不愁。 姜离他们醒了之后,多少都有点起床气,洗脸刷牙进出宿舍,谁都不愿意张口说话,空气沉闷,连穿衣服的摩擦声都燥感十足,表情也都是恹恹的。 临走前,姜离收拾书包看到沈轻还没睡,凑过来拍了下他的床铺,懒眯着眼,鼻音很重的说了句:老五,下午记得拿遥控器,我俩走了。 知道,沈轻靠在床上也开始发困,他关了手机随手扔在一边,随手指了下窗外:霍晔在外面等你们。 姜离啊了一声,拉着曾盛豪一块儿扒窗户去瞅。 哟,老三挺美啊,姜离瞅着底下汗流浃背的红焖大龙虾,瞬间来劲儿,有些兴奋的跟身边人提议:要不咱再等上十分钟的? 如果你还想再因为缺课扣学分,曾盛豪飞快抓起书包大步往外走:最好再等上个四五十分钟。 诶诶诶!姜离乐呵呵的提着书包跟在后面追出去:你就承认你心疼了能咋地! 快迟到了蠢货! 吵闹的人声消失在楼道拐角口,宿舍终于清净,沈轻在铺上来回翻着身,躺了一中午的褥子跟烧了热油的平底锅似的,烤烘烘的,怎么躺都不舒服。 姜离临走前也没关好宿舍门,沈轻躺在床上好不容易快入睡时,又被楼道其他人经过时交谈的声音吵醒。 沈轻烦躁的坐起身,拧眉瞪着开了一条缝还来回咯吱的门,试图用死亡凝视来让这门自已识趣的关上。 大约被凝视了半分钟,宿舍门貌似并没有感到丝毫威胁,在楼道外的路人来回行走且不时奔跑的步风中,继续嚣张的来回张合咯吱着门。 沈轻动了动身子,顺着床梯往下爬,亲自去关门。 脚底落下时,碰到了江箫的凉丝丝的铺边,带着凉意的边角,蹭得他脚心很舒服。 沈轻下来关了门,刚准备上床,又忍不住去摸了两把这宿舍唯一一个没被睡热过的床铺。 温凉舒服的触感透进手掌,沈轻心头涌过一丝丝感动。 热天午休不易,他已经很困了,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在找到理想栖居地后,沈轻半分不带犹豫的直接倒身躺在了上面。 撑的跟硬质平板一样平整的铺面,睡起来很舒服,就像那人的头发,看起来刺棱扎人,摸起来柔软又温顺。 沈轻埋头在泛着淡味薰衣草的枕头里,闭眼沉静的呼吸。 头顶的风扇在那俩人走了之后突然就管用了,宽松的衣服下摆被凉风吹的上下翻飞,凉风习习,舒爽惬意,他两臂张开搭在床边,两脚幸福的伸进床尾的被子缝里,深入鼓捣着。 没顾忌是睡觉的那头,还是放脚的那头,反正这也不是他睡的被子,沈轻的脚趾头夹着被口的边沿扯来扯去,将某人早上叠出来的规整豆腐块儿折腾了个稀巴烂。 这会儿盖被子太热,沈轻把被自已凌|辱完了的被子踩成一个不怎么规则的蓝团团,别塞进床尾的栏格子里,然后两脚蹬在上面再次伸展了下四肢,翻了个身,踏实舒服的沉沦进睡意昏沉的金色午后。 领空调是四点开始,领书和军训服是在四点半,也许是上午看那既费眼睛又费脑子的英文原文累着了脑子,沈轻下午一觉醒来已经四点四十了。不过他向来不是会慌张的人。 沈轻很淡定的从床尾扣出皱巴巴的蓝团子,很淡定的试图把被子上的褶皱抖平,试图了两分钟后在心里宣告试图失败,然后又抽了半分钟,仔细反思了下自已要这么凌|辱一床被子的原因,依旧没反思出来。 豆腐块儿尽量给江箫还原了,沈轻叠被子的技术和毁被子的技术一样的好,床铺撑成平板面,四周笔直的边沿线条比床板子还直挺,他检查了下,觉得这跟江箫刚毅冷硬的侧颚基本吻合。 刷牙洗脸,锁门下楼,沈轻临走前在头上扣了个帽子,又提了个空书包。 他们学校的共享单车没有车篓,林柒那会儿在班级群里说他们课本有十一本,沈轻觉得就算自已的身体素质不错,也用不着单手抱着一厚摞书,骑车子穿梭在奥迪路虎奔驰法拉利保时捷劳斯莱斯遍地走的大道上找死。 排队领书的地方在临近东区的体育馆门口,沿中央直道一直走,在红绿灯路口前二百米处就是。 几条发书的队伍都不是很长,但是很宽,前排两人并排,中间四人错乱杂排,后边是几个低头玩手机的单人队伍,远远望过去,那条队伍随着前排人头的晃动也来回蠕动着,活像条吞咽了一整只老鼠还没消化掉的笨拙长虫。 沈轻停了车,背着书包,朝着右边队尾支着汉语言牌子的那个方向走去。 汉语言有三个班,隔壁还有新闻系的几个班也在发书,整个半倾斜下破蛋壳形状的体育馆口,全是五颜六色的陌生面孔。前排早就被挤满了,发书的班干部都蹲在地上被人群掩埋,沈轻在后面的一列又一列的单人队伍里来回转了几圈,愣是没找出一个看着像是自已班的人。 阴凉处已经站满了人,沈轻现在既不想排队也不想问人,反正领书领衣服又不跟打饭似的,到最后所有人都走光了,也有他的份儿,等会儿再来领也不迟。 刚要走,身后传来一个男生的扬声询问:沈轻? 第一个字刻意加了重音拉长,第二个字轻声上挑,语调听起来很怪异。 沈轻转身,帽檐以下是石青色地砖齐整的三寸地,地上放了一双八字站开的脚,一双阿迪运动鞋,颜色是亮眼到无法让人忽视的荧光绿。 没来由的,沈轻忽然就想到了昨晚霍晔送他的时尚单品之红裤衩。 怎么,是不是找不到组织了?男生声音带着了然的笑,两手插着裤兜,往前走了一步。 沈轻抬头,视线对上了他们班学习委员 啧啧啧关怀的笑脸。 啧啧啧叫邢禄,作为班干部,这人在他们班群里,是一班仅有的五个男生中最活跃的一个。 我一会再过来。沈轻被荧光绿晃得眼珠子疼,转身又要走。 诶!等会儿!邢禄叫住他:我那会儿看你没来,已经给你单另留了一套,军训服和课本都有,原本以为你有事儿,打算等这边结束了给你送去宿舍,这会儿你既然来了,就跟我过来拿一下。 沈轻挑了下眉,偏头看了眼那几条宽宽的队伍,还有新站在队伍后面的晚来的几个人。 很明显到这个点还有没到场的人,还有很明显大多数人都没领到的东西,邢禄给他这个才晚来十多分钟的人单另留了一套是什么意思? 他俩很熟? 昨天这人不还在他跟前儿开屏耍酷呢么? 一般情况,对于这种无事献殷勤的过分热情,人总要三思后行,但沈轻是个有懒就偷的人,管他是谁给的便宜,有便宜就捡,有什么好犹豫的? 沈轻就这么跟着人,穿进一条变形了的队伍最里面,林柒和她的圆脸小闺蜜,各自带领着几个女生,蹲在地上边喊人名边分发课本和军训服。 地上摆了十几摞课本,领书的前排们稀奇的探头凑向新课本,把那帮子人围成了一个小圈,拥得里面的空气不通。 喊话登记的女生抱着记录表,一遍遍重复着让人往后退,脸上化的妆也被满头留下来的大汗冲花,涌进前排的人还是只多不少。林柒的汗湿的头发被一根圆珠笔簪了起来,手底下快速利落的分数着课本,高跟鞋直接被甩到一边,该是影响到了这位女侠的分书速度。圆脸女生蹲在鞋堆里,手底下不停分拣着,底下的头,脸涨憋的通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始终挥散不开的橡胶味熏的。 沈轻个子明显高于前排女生,进来后偶然回了下头,才瞥到的这么热火朝天一幕。 沈轻!邢禄站在不远处的椅子边上,他反手扣了扣椅子上放的衣服和书,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来!你的在这儿! 那边林柒她们分书,沈轻走过去说了句:你不去看看? 邢禄这一身名牌运动装打扮,额上还挺像回事儿似的系着Nike绷带,怎么瞧,这没冒一点汗的人,都该是冲锋在最前的人。 这不等你呢吗,邢禄朝他笑了笑,顺手把书往沈轻那儿推了推:你走了我再过去。 说得跟他俩关系多好似的。 我要一直不来,沈轻抬眼瞧他:你就一直在这儿坐着? 怎么可能,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邢禄笑喊了声:我那会儿是去崇德楼找导员有点事,刚过来替你拿了套衣服领了书,还没来得及投入战斗呢,就看见你来了。 谢了。沈轻回了句,然后把邢禄留在椅子上的书和衣服一股脑装进了书包,拿起鞋子就往圆脸那边走。 这就走了?邢禄跟在后面,有点不满足的笑问:不跟我说点别的啊? 非常感谢。沈轻说。 虽然胶鞋明显比他的脚大两号,更符合这荧光绿鞋的size,但好歹这课本和衣服还是合适的不是? 诶,沈轻,邢禄得到了鼓励,跟在他旁边追问着:你知道刚才我去找导员干什么去了吗? 不知道。沈轻快步往前走。 我们宿舍不是四个人吗,张强刘汉崔洪和我,邢禄快步跟上:这几天崔洪和刘汉闹掰了,俩人都想申请调宿舍,我觉得咱们班总共就五个男生,跟别人换还不如跟自已人换,你一个人住混合宿舍怪孤单的,正好他俩得有一个离开,我刚去替他们问了问导员,她说只要有一个其他宿舍的人愿意换,刘汉或者崔洪就能重调宿舍。 嗯,沈轻点头,表示懂了,然后停在小圆脸旁边,把鞋递给她:麻烦给换个小两号的鞋。 你这是哪个号,我看看,圆脸已经忙乱套了,头都没抬,拿过鞋子看了两眼,动作熟练的又抄手从身后拿了双新鞋,甩手递给沈轻,说:给,42码的,不合适再来换。 谢了。沈轻提着书包往队伍外走。 你要乐意,就搬来我们243,邢禄趁沈轻拉书包拉链装鞋,又跟过去怂恿着:跟咱们一个班的人住,总比跟学长他们住一起放得开,毕竟年龄摆在那儿,大一岁就有一年的代沟,刘汉住我下铺,是被调剂过来的,以后想转英语,他早就打听过你们宿舍那四个占据英语系大半壁江山的学霸学长的大名,现在正好各取所需,你要跟他换的话,我亲自带着张强他们一块儿帮你搬宿舍。 没代沟,没需求,帮忙免了,我不想换。沈轻背上书包,扫码推车子朝人点了下头:走了。 诶,等会儿,邢禄叫住他,掏出手机挡在沈轻车子面前,低头点了几下,在你,不换就不换吧,那你以后有什么事儿就来243找我,我有你的手机号,微信刚加上了,你同意一下。 有事也不会找他,但算是给个面子,沈轻拿出手机。 还有,邢禄随口说着:我这人不太喜欢别人挂我电话,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了,你记得等我这边先挂断。 正准备同意的手指一顿,沈轻没动,掀眼皮瞧着对方。 我也不喜欢对话打太多字,太累,邢禄低头回复手机消息,继续交代着:以后联系的话,你用语音或者直接给我打电话。 沈轻面无表情的揣回手机,推车子掉头。 嗯?邢禄没听到回应,抬头见人要走,连忙招呼着:诶,等会儿!你还没同意呢! 沈轻充耳不闻,骑车走人。 诶!站住!邢禄在后边急喊:沈轻!我可是刚帮你领了书! 迎着西边的红日,沈轻骑在车子上背对着邢禄,听见人喊,突然松开了车把,淡淡然的摊开双手,头也不回道:我可是在教你,有些人,比如像我这种人,不能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昨天投出一枚地雷的小天使:顾北昭~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延我男友肖珩不同意 2瓶~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爱大家~ 最近存稿写到一个超带劲的部分!哇咔咔咔后劲儿老猛了! 忍不住提前先激动一把!耶! 第十九章 下午的风散尽了热气,凉意透心,沈轻骑车跟骑驴似的,悠闲自在的踩着脚蹬子,沿路慢慢晃悠着。 去的时候七分钟疾驰抵达目的地,回去路上走了十七分钟还没到宿舍。 西庭苑西南边是家属楼,附近种着能一年开三回的茉莉花树,九月初上午闷热,下午微风会卷携着精巧的莹白色花瓣四处留香,清新飘香至满校的味道,在这个时间点尤为明显。 沈轻喜欢闻味道清淡的花香,那是种贯穿肺腑的舒服。 他乡下小学的房后墙有两棵歪斜矮短的槐花树,长在废旧倒塌了的毛坯房院里,是那个死寂颓败的破院里唯一的活物,就像没人管的小孩,两棵树叶疏枝稀,营养不良,仿佛底盘能长出那么粗大的枝干已经费劲了它们全部的力气,雨季降水多了,才能勉强冒出几簇白色花来。 他爱坐在那树底下,抠着干枯的树皮,看着上面列队爬行的蚂蚁,发呆走思。 那时候他妈还是在村里的老师,教六年级,他没上过幼儿园,幼儿园在邻村,他妈没空去接送他,自从记事起,他妈就骑着一辆老式横梁的自行车载着他,去学校里给她的学生们上课。 恋耽美 ——(18) 破旧的教室,房梁没有吊顶,漏风的窗户,灰土的镜面上还沾着绿漆,冬冷夏暖的屋子,夏天能听见房梁上从燕窝里传来新生雏鸟的叽喳声,冬天会被熄灭土炉子里飘出的蜂窝煤烟熏得眼睛睁不开,来上课的小孩念书的口音很重,身上也脏,穿着破旧掉线头的不合身的衣服,黢黑的脸蛋上,并没有表现出对读书有多大的兴趣。 他们下课折腾打闹的尖叫声比上课时雏鸟的叽喳声还讨人烦,他妈喜欢的几个女学生总想抱他,自从被不知道哪个流着鼻涕的人亲过一回脸蛋后,沈轻一见了那群鼻涕会拉丝的蜘蛛精们就跑。 暴土扬尘的破旧乡村小学里,从三岁到七岁正式入学,小沈轻被每一届六年级的女生都追着跑过。 他并不喜欢那种过家家似的你追我赶的游戏,他宁愿在树底下看蚂蚁,也不愿待在那个漏风的破教室,当一个稍不留神就会被蜘蛛精偷袭的毛绒玩具。 但他妈给他在班里前排支了个小桌子,摁着他坐在她台下,逼他听了她五年六年级的课。 他反抗过,后来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妈当老师,比当他妈更像一个妈。 站在讲台上温柔端庄的女人对台下的每一个不愿上课的小孩都很有耐心,跟家里动不动就拿小木棍抡他的泼妇完全不是一个人。 他不是个听话的小孩,挨揍也挺能理解。他想在树底下看蚂蚁,而他妈非要他去教室上课,他倔的像驴,他妈就凶的像头母老虎,两三个回合,雌雄就能分晓。 他在说话表达不清楚的年纪,没办法具体的跟他妈描述清楚她班的女生变身蜘蛛精后有多恐怖,黏腻的鼻涕,掉在土里还喂他吃的棒棒糖,嘶吼癫狂刺破他耳膜的兴奋尖叫六年级女生脏旧的花裙子在风里转来转去,只有在小树林里扇卡片的六年级男生会觉得她们爱。 沈轻五岁就已经和那些男生的审美产生了分歧。 他决定以后要喜欢一个成熟点儿的人,最好是天天洗澡的那种。 他在外面被人追着疯跑,吃的满嘴沙土,他妈只会坐在教室里批改着她学生的作业,随口怨怪一句她这个不成器的小子。 不成器的小子,每天放学后会蹲在校门口低头抠着蚂蚁洞,听着别家小孩爸爸把他们搂过头顶的爽朗笑声,等着他妈和别的老师一个个送走排队离开的小孩。 等到扬尘在落日的余晖中散尽后,他就到了该坐上被车轮子蹩了好几回脚的二八自行车硌腚后座,被他妈骑车驮着,穿过坑洼曲转的小土路,回到那个穷的只剩墙的冷清的家里。 日复一日,年如一年,在过往浅淡无趣的记忆里,好像只有那两棵破老槐的清香是甜的。 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在某种意义上,是容易知足的人。 沈轻有了一个妈,就不会再多嘴问他爸在哪儿,老槐在前一年的雨季开了一回花,他就不会再埋怨第二年砍掉那两棵树去烧柴的人,八岁终于远离了那个破旧乡村的简陋学校,他就不会去在意老村里那些指责他狼心狗肺说他闲话的人。 知足自乐也好,冷心冷情也罢,非人力抗拒的事,他不妄图去改变别人的什么看法,如果怎么做都是错,那他宁愿错的让自己舒服一点。 二十分钟,沈轻终于骑车晃悠到了宿舍,在公寓楼后停车的时候,身边有几个女生抱着书和军训服从他身边经过,招手笑着跟他打招呼,喊了声同学你好。 沈轻抬头看过去,道边是四个正朝着他边笑边说悄悄话的女生,怀里抱的书明显和他不是一个专业的,他一个也不认识,就这么被人打量着笑瞧,有种突然成为展品被人观赏的怪异感。 路过的陌生人,沈轻想。 回去宿管那儿拿了新空调遥控器,做登记的时候,沈轻这才知道新人还要交125块钱的空调押金,但他不用交,霍晔临搬走前没要那钱,让人把钱算在了沈轻身上。 我被绿了。 刚打开微信想找霍晔,尹阔江就给他发来了这条消息。 沈轻就知道自己看到邢禄那双发光锃亮的荧光绿鞋没好事儿。 沈:怎么回事? 尹:我被绿了。 沈:你女朋友? 尹:我被绿了。 沈:她有新欢了? 尹:我被绿了。 沈:滚吧绝交。 尹:我被绿了。 沈: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尹:我被绿了。 沈: 尹:我被绿了。 沈轻没再理他,对方需要冷静一会儿,他在宿舍群艾特了下三条,然后给他发了个125的转账,备注空调押金。 这钱是有数的,不跟四件套和香水似的,他就算估了价也还不起,而且这是押金,大四上完会退还的钱,没道理他白要了别人的钱。 他捡便宜是会便宜分类的。 这会儿离霍晔他们下课还早,群消息没人回,沈轻关了手机扔床上,拿抹布擦了擦空调上的灰,然后试开了一下。 风还是带着点灰的,吸进鼻腔里有点呛人,沈轻开了门窗,去水房洗了把手,在楼道里来回溜达了会儿,又去阳台收了几件自己的衣服,等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去关空调。 再打开手机,就是尹阔江给他打的十五个微信视频电话,还有姜离霍晔曾盛豪三个人的微信好友申请。 喂,沈轻给尹阔江打了过去,顺便挨个同意那几个人的好友申请,问着:你被绿了? 第一次被绿!第一次被绿!尹阔江激动的对他喊着:我这是第一次被绿!! 恭喜你,喜提一顶绿帽子。沈轻淡淡的说。 从对方这跟中大奖了似的亢奋中,他实在找不出尹阔江半点失恋的难过悲伤来。 嗐,尹阔江挠挠头发,有点烦躁:也不是什么特别喜欢的人,就勉强凑一对儿当个伴儿,她大概是烦了,受不了异地恋,找了一个她学校的人谈上了。 你们不是在隔壁学校吗?宿舍里凉气正好,沈轻关了门窗,提着书包扔上床,踩着梯|子坐铺上掀着新课本:这也算异地? 只要没住一起,尹阔江嗤了声:那就都是异地恋。 你又不喜欢人家,沈轻嘲了声:你凭什么要跟人家住一起? 诶!大哥诶!尹阔江不置信拍着桌子,啪啪的响:我只是说不是特别喜欢!没说不喜欢!我对她是有感觉的!只是没那么强烈!而且请你记住,现在是你!的好兄弟我!被绿了!好吗?是我!被绿了!OK?!你能不能有点人道主义情怀稍微体谅关怀一下我的感受!连个假设都要反驳,你在这种时候跟我杠,你是不是人啊! 那我不说话了。沈轻啧了声,放下手机,抱着书一本本放回床尾书架上排好。 其实唉!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尹阔江激动过后,又开始自顾自的感慨起来:我俩关系也就那样,比朋友关系近点儿,比对象又疏远点儿,我俩牵过手,也亲过嘴,但谁都没想要再进一步,我不知道她怎么想,反正我有时候吧,有那种内什么的想法,但我又不能当流氓是吧,我就看她的意思,她又始终不给个准话,欲拒还迎的,特么的,最要人命的是,我俩之间,还老是她先亲我!你说!我身为一男的!我这么着多特么窝囊啊! 是,沈轻手掌搭上床栏,拇指的指腹在冰凉的栏杆上来回摩挲着,语调轻嘲:我也觉得,挺窝囊的。 但是吧,尹阔江又嗐了一声:我今天中午拎零食去她学校看她,撞见她挽着她新男朋友走道儿上打情骂俏的,除了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妈搞笑这个女的真特么牛逼外,也没怎么太难过。 没难过是好事儿,沈轻手底下来回翻弄着枕巾的边角,盯着床下的地板,道:这说明你不喜欢她,她伤不了你的心。 你还挺懂? 你被戴绿帽子都这么开心,沈轻说:内心肯定也挺渴望跟她分手的。 也许吧,尹阔江哼了声:我感觉我应该是小视频刷多了,妈的,被人绿了还跟捡了便宜似的,我就是个傻逼! 没什么大不了的,沈轻说:下回找个真正适合你的人就行了。 唉,尹阔江叹了口气:希望吧,下月只能剩我一个人去找你了。 嗯,沈轻开始掏军训服:挂了吧。 诶,沈轻,尹阔江随口问了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人啊? 我谈没谈过对象,沈轻反问:你不清楚? 谁特么问你谈没谈对象了,尹阔江切了一声:我是问你心里,你心里有没有喜欢的,放不下的,一见了面就恨不得黏上去、一凑近了就特想吃了她的那种! 你说的是人,沈轻反手中指敲了两下床栏,挑眉问:还是菜? 不爱说拉倒!尹阔江说完顿了顿,又不甘心的补了一句:沈轻,就凭你这一再推脱的态度我就敢肯定,你心里头绝对有人! 少自作聪明。沈轻声音淡了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北昭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我会努力哒~ (明天后天以后哒哒哒哥俩就要见面啦~) 第二十章 三剑客里,谈正经事儿,尹阔江和沈轻第一时间互相找,谈琐事杂事,全都找黄钟,谈美女扯犊子,黄钟找他俩。 生活里,人和物件儿一样,什么样的性格属性,决定俩人交流对话的深入度。 黄钟不会像沈轻尹阔江那么深入分析问题,沈轻尹阔江也不会像黄钟这种乐天派那样,无论遇着什么事儿都能完全跟人不计较的一笑掀过,某种程度上,黄钟这个老色胚更像个天真的小孩,沈轻和尹阔江才更是一类人。 不过就算尹阔江再聪明,沈轻也没打算给他讲点什么。 他自己都还没搞清楚的事,就算回答,也不该是尹阔江来回答。 宿舍群里,霍晔没要他钱,好友申请通过后,临近下课那会儿,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别跟我见外,江箫的弟就是我们的弟,我的做人宗旨就是,你可以不喜欢霍公子,但你不能不喜欢霍公子对你好 你来之后,老四不太喜欢让我们那么喊你,鬼知道这是什么变态的占有欲,所以你得自动屏蔽上面第二句话,转换成I Love You 沈轻翻了个白眼,心里说了句可去他的占有欲,另两个人的消息也同时发了过来: 幺鸡:I Love You同上 二萬:I Love You同上 这几条消息都是私发,很明显是背着江箫集体商量好的。 来自三块麻将暖心的告白。 没再去说什么矫情客套的推辞,沈轻跟人道过谢后,给霍晔又单另发了一条: 没人不喜欢霍公子。 安全套也好,红内裤也好,名牌的奢侈品可见讨好的真心,明显带有私人色彩的礼物,集体再退还又不合适,霍晔亲手把东西发到每个人手上,送上他的诚意和警告,就像他这个天生怪胎天生弯的人,609不接受也得接受。 有权有势的官二代小公子也是人,是人都想被正常的目光看待,平常装的再无所谓,也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隐秘内心偷藏的卑怯。 你可以不喜欢霍公子,但你不能不喜欢霍公子对你好。 你们可以不喜欢我这个同性恋,但你们得看在我费心思对你们好的份儿上,继续和我做朋友。 也许你们不需要礼物,但我需要朋友。 所以谁都不能对我说拒绝。 霍晔收到消息后,立马给沈轻偷拍了张江箫听课的侧颜照,还给他比了个小心心。 沈轻眉毛一挑,点开了照片加载原图。 严肃沉稳的老狗认真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线条冷硬的侧颚,专注思考时不自觉蹙起的眉头,高鼻梁下,淡色的唇抿直成一线,恍然不觉自己被偷拍,坐姿笔挺端正,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晶润如蜜的皮肤自带高光,整个人都要发光似的。 装逼犯就是装逼犯,走哪儿都是一副故作深沉的老派持重。 沈轻又仔细欣赏了一遍照片,然后点了保存。 瞧瞧,同样都有点骚,沈轻觉得他们的霍公子,可比想玩强制交好朋友那套的邢禄可爱多了。 . 江箫他们下午最后一课,是精读。 一个多小时的两节连排,由于今天第一节 按惯例做presentation的俩学生占用太多时间,精读老师为了完成今天的任务,占了中间休息的十分钟,分析语法解析句子,标了后文一堆单词引申义近反义词和长相类似词,恨不得把每一个字母都扣出七十二变的花式然后变成知识点让人记住。 老师拿着扩音器在台上巴拉巴拉讲着英文,底下四十多个学生低头抬头再低头,追着老师的语速赶抄笔记,五十多分钟,滑了七十多张PPT,写满了四张黑板,终于讲完了一篇课文的两个重点自然段。 精读课重点就是精,精到每一个单词的祖宗十八代,精到每一个知识点族谱里的亲戚朋友兄弟姐妹,但凡有一点跟它相似,就要被老师拉出来深入骨髓的里外仔细剖析一番。 一个多星期讲一篇课文,一篇课文每一个单词句子的意思用法都要学会,一堂课下来,认真记笔记的学生,能写七八页或者更多。 大二的课密度大,要记得笔记也多,江箫最近在考虑要不要买个平板,方便他上课写东西。 他记笔记习惯用不同颜色的笔划重点,虽然大二比大一更适应了老师全英文授课模式,但他在写东西时总要来回换记号笔,还是多少会影响他的听课效率。 操!姜离一下课就把笔往本儿上一扔,拔腿就往外跑:妈的憋死我了!你们等会儿我!我先去趟厕所! 诶!霍晔正装着书包,喊了一声就见人一溜烟没影了,转头跟江箫他们贼笑着:咱们快收拾,一会儿给他把书包卷走跑路。 你当他傻?他巴不得咱们给他带回去,他自己更省事儿。江箫嗤了声,站起身抓起桌上一堆彩色笔装进笔袋,检查了眼笔记,一块儿装进了书包拉上拉链。 恋耽美 ——(19) 笔记先别装,曾盛豪皱着眉,坐在四人桌中间掀了掀课本,朝江箫伸手过来敲敲桌子:有个地方我好像记错了,咱俩对对。 怎么不给我对?霍晔挺不爽,啪的一下把笔记放在曾盛豪桌上,指着:跟我对! 你他妈笔记都记不全,我对个屁!曾盛豪嫌弃的一把推开:一条三十个单词的句子你能给浓缩到四五个单词,爷看不懂!闪一边去! 我这笔记本,装的都是精华,是你不懂欣赏。霍晔不以为然的哼了声,又装回自己的笔记。 精华个屁,江箫瞧他一眼,掏出笔记递给曾盛豪,泼了盆冷水:每次都能成功避过所有重点,净记些废话,老鸡都比你强。 重点写起来太复杂,我脑子里记住了,考试能过就成,霍晔傲然的挺了挺身板,回头瞥了眼拿笔改笔记的人,桌底下伸脚踢了踢他,说:诶,二爷,晚上跟霍公子回家上自习去不? 上自习还是上你?二爷低头来回掀着笔记,问得随意。 都行,霍晔直接坐在了他的右边,笑眼直勾勾盯着他,然后俯身过去凑在他耳边:我上你也行。 曾盛豪冷呵一声。 所以,江箫坐下,偏头瞥了眼人走光了的教室,然后回头在这俩人之间来回打量着,靠背倚着墙,翘腿审问着:你俩以后这是要住一块儿的意思了? 报告宿舍长!霍晔郑重敬了个礼:是的! 那是他的意思,曾盛豪写完了把笔记还给江箫,回着:我可没要搬走。 这个好说,江箫瞧了眼老二背后朝他挤眉弄眼的霍晔,俩坏心眼的鸡贼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然后江箫转身装着书包,劝着:老二你去外边随便野,娘家有我替你守着,以后的宿舍报告单,该是四个就还是四个,碰上事儿了,有老三在上头兜着,用不着怕。 我还以为你会说,霍晔胳膊搭在曾盛豪肩上,瞧着江箫,啧了声:出了事儿你兜着。 你给我一个当首长的爹,江箫整理着幺鸡的课本笔记本:我替你兜多少都行。 你要我爹,霍晔不知死活的仰脸笑:我就要你弟。 收拾书包的手一顿,江箫抬眼睨他:嗯? 喜欢他?曾盛豪开了酸口。 也许哪天你把我扔了,霍晔朝他笑,手指在他肩上轻点了几下:我就去勾搭沈轻,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人家说话,可比你说话要动听的多。 是吗,江箫冷哼一声,三两下粗暴的把姜离的笔记课本塞进书包,狠狠拉上拉链,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 同志们我回来了!姜离从后门飞奔过来撑门一声大喊,打断屋里的对话。 屋里的人,三分之二的脸黑了下去,江箫曾盛豪齐刷刷转头瞪他。 怎么了?姜离被瞪得无辜,转脸看向霍晔。 没事儿,霍美人笑靥如花:有人吃醋了。 嗐,姜离看了眼曾盛豪,过去安慰的拍拍他的肩:没事儿,咱宿舍就老三最骚,刚开学嘛,小学妹比较多,一周发几次表白墙很正常,他又不喜欢姑娘,你醋个哪门子劲儿。 曾盛豪发沉的脸更沉。 说什么呢,江箫嫌弃了句:你跟我们都不在一个频道。 嗯?霍晔挑眉,笑眼问着:我又上去了? 别嘚瑟,姜离低头快速拨拉了下手机,然后找出表白墙的一条举给他看,挺得意的泼着冷水:这回点赞和呼声最高的人,可不是你。 沈轻?江箫眉头一皱,扒着前头俩人的肩膀,三个人凑头过去看姜离放大的照片。 没正脸,只是一个穿着宽松白T恤的清瘦背影。 黑短发,扣着一顶黑鸭舌帽,宽肩平削,背着重的明显下垂的书包,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那人骑在单车上,双手朝远处深橘色落日摊开着,貌似很无辜,余晖洒下的金光倾泻他一身,光辉柔和不耀眼,姿态也是散漫悠然的,带着几分淡漠的冷情,仿佛再浓重的色彩,也盖不过他骨子里的冷淡清浅。 一个并不惊艳,但多看两眼就容易让人念念不忘的,清绝的少年。 表白的人貌似没打算捞人,只是匿了名,说了句投稿,然后就放了这么一张照片。 求联系方式的人,都在评论区: 寂寞春闺少女:啊啊啊啊啊男人!男人!!啊啊啊啊小宝贝小宝贝!木嘛木嘛木嘛!小宝贝你看看我叭!我是你大四的老学姐啊!! 一夜清零:@寂寞春闺少女,姐你疯了【捂脸哭】 寂寞春闺少女:@一夜清零,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要毕业了没人认识我了!遇见帅弟弟只要我主动我们就会有故事!!! 甜美勇士:致敬楼上Salute!冲冲冲!姐妹们冲啊!!帅哥联系方式给一下啊!! 老司机:嗯,这哥们不错 潜水鸭:@老司机,兄弟,素不相识,但我怀疑你有毒 像花一样幸福:这弟弟我爱了!礼貌求问,可撩吗可撩吗可撩吗请回答可! 野古山茶花:啊这,胳膊上小肌肉这么明显,小臂青筋血管这么性感,这哪里是弟弟,分明就是帅哥哥嘛!呜呜呜不过弟弟哥哥我都可啊! 这辈子我还能找到对象吗:我推荐地质三班马青青!运动女神! 仙剑永远滴神:我推荐外语一班秦米! 我是你大爷:我推荐经管四班程月! 星星眨眼:帅哥看我!我有个朋友!她电话是153*** 清明雨:我推荐汉语言一班林柒!!小姐姐人超好! 大明宫词:我推荐我自己!! 沈轻长的不错,刚开学没多久就被人表白,四个人倒也没太吃惊。 作为过来人,还是一个智商和颜值并存的学霸宿舍,江箫霍晔他们对上表白墙这事儿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因为无论是拿奖还是被表白,609四个人早在大一的时候,所有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 表白江箫的,江箫一开始没管,于是常在图书馆自习室遇见过来跟他打招呼的陌生人,男的少,女的多,要么就有人直接坐他旁边,低头看着书,斜眼一个劲儿盯着他。 江箫被盯烦了,暴脾气一上来,直接拎出管理表白墙的那几个学生,从根本上断绝了出现他照片的可能性。 曾盛豪有选择恐惧症,春夏秋冬,每一季日常穿的衣服有N套一模一样的,二爷军事迷,CCTV7国防军事频道的死忠粉,每周年祖国大阅兵,这人能从头到尾一秒不错过的重播不下十遍,平时穿的基本都是军绿色迷彩服。 迷彩短袖,迷彩外套,迷彩长裤,迷彩短裤,身姿笔挺英飒,模样也俊美白净,霍公子盯上他后,十分没道德的在表白墙评论区底下造谣,说这人浑身臭烘烘的不洗澡,一季度只穿一身衣服。 风评被害,表白的妹子们全都轰然退散,曾盛豪一直没制止,于是就都被黑到了现在。 英语系一块儿上大课的几个班级的女生们,厌乌及乌,一见了他们四个走在一起,唯恐避之不及。 霍晔喜欢男人这件事儿,只有自己宿舍人知道,平时花孔雀四处招摇,一个月被挂几回表白墙还能检验自己魅力依旧,他乐见其成,是以全宿舍最出名的就是他 集钱权房车和智慧帅气于一身的霍晔霍公子。 但自从出了姜离那档子事儿后,他们宿舍人没怎么再关注过这东西,当初霍晔擅自在底下评论了姜离的联系方式,惹得刚失恋的姜离急了眼,直接换了手机号,一个神经不正常,连刘可欣都删了,宿舍氛围冷过一段时间,姜离还跟霍晔闹过几天的别扭,所以之后就算霍晔风头依旧,也没人会再特地提这种事。 没想到这回首先提的,还是姜离本人。 三个人看完评论又不约而同的去看姜离,见这人一脸解决完生理需求的放松幸福感,猜测着该是这人今天在厕所重获了新生。 话说,曾盛豪把脸挪远点,抬头问着站在桌前的人:你上厕所的时候刷手机,出来后洗手了吗? 废话,当然洗了,姜离摁了手机揣兜里,不服的瞧他一眼:倒是你,你这个季度,洗澡了吗? 呵!曾盛豪冷哼一声,又问:那你擦手机了吗? 当然擦了!姜离同样冷呵一声。 是吗?霍晔眯眼盯着他,伸出手指放到眼前捏了捏,道:我从你的眼神里捕捉到这么一丝丝的心虚。 行了,江箫被几个幼稚鬼闹烦了,他低头把从前删了的表白墙重新加了回来,三言两语跟墙叙了叙旧,又进去人家空间,把该存的照片都存上了,然后关手机插兜里,把姜离书包投过去,推着一堆人出门:净关心这些没用的,走了走了。 我今晚不吃饭了,姜离接过书包背身上,回头说着:我先回趟宿舍洗个澡,今天作业少,我晚上还得去操场直播。 宝贝儿记得穿件儿长袖,晚上蚊子多,霍晔笑眯眯回头提醒了句,顺手在人脸上摸了一把,然后拽着曾盛豪就迫不及待往外跑:我俩先走了!明天见! 咦!姜离嫌弃的搓了搓脸,转头问江箫:他俩干啥去? 四哥你记得报告单照常填啊!被拽的人已经跑出去老远,曾盛豪回头朝江箫喊了一声。 二爷放心!江箫笑着回喊一声,转身关上教室门,回着姜离:他俩去老三家上自习,以后如果不出意外,这自习,得天天上。 啊姜离唏嘘一声:老二上自习勤奋我能理解,老三怎么还突然刻苦起来了,嘿,太不像他了! 恋爱么,江箫啧声道:都这样。 嗐,姜离和他并排着下了台阶,说:要是老二真让老三掰弯了,以后我们几个一下子就少参加了两个婚礼,还怪可惜的。 有什么好可惜的,俩人对上眼儿,自个儿高兴就行了,江箫说:就凭老三这闹腾劲儿,以后说不准还会去国外带着人领证。 不一定,姜离摇了摇头:老三初中就跟家里人出柜了,又是这种脾气,他家里人管不住,老二他家里人老二独生子,多少还是会顾忌着他爸妈的。 我也没说,江箫瞥他一眼:以后会跟老三领证的人,就一定得是老二啊。 姜离偏头看他,表情愕然:啊 年轻么,犯错又不犯法,感情的事儿也就图个痛快,现在爽了,以后就不会后悔,江箫和他并肩走着,顺手帮他合上耷拉下来的下巴:老三这么花一人,打会来事儿后,谈过的男朋友数不过来,追老二那后半年,一个人都没再搞过,老二喜欢老三,不承认怕他继续花,承认了又怕人用真心,在一起就势必会分手,倒不如什么都不说,有一天就过一天的好。 这叫个什么事儿,男人喜欢上男人,活得已经挺辛苦了,姜离啧了声:天天为这为那的,还不能在一起,挺可惜的。 以后的事儿说不准,江箫瞧着远处从中央大道上拐出来驰向校外的黑色幻影,扬了扬眉:但现在,他俩该知足了。 我也想知足,姜离低头叹息一声:我也想犯错。 想犯就去犯,江箫偏头看他一眼,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要挨了揍,我替你报仇,医药费有老二掏,老三怎么着都是护着你的,既然想把她抢回来,就别他妈的再当怂蛋。 算了吧,姜离苦笑一声,拿下他的手:人家现在过挺好的,我算个屁。 你不是屁,江箫一巴掌扇上他的后脑勺,冷哼一声:你就是个傻逼! 滚蛋的!姜离抬脚就朝人踹过去:怎么跟老大说话的! 滚你的!江箫侧身一躲,随即扑过去一把掐上人的后颈,拎小鸡似的上脚就要踹:这给惯的你! 啊啊啊杀人了!被欺负的鸡甩下书包扔人怀里,撒丫子往前边疯跑:本老大不跟你玩了!我回去找老五一块儿洗澡去! 操!你找他干什么!! 大道上人来人往,江箫怒瞪着前头一头青蓝杂毛身轻如燕的二傻子,实在不愿提着俩书包跟在他后面追。 于是脚跟一转,一屁股坐在了道边长椅上,掏出手机就给人打电话。 有事儿?沈轻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没事儿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江箫手底下来回搓着大腿,挺不痛快的反问。 所以,沈轻挑眉:你是来嘘寒问暖的? 少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的!江箫哼了一声,又伸手抓抓头发,语气有点躁:那什么,你吃饭了没? 吃了。 洗澡了吗? 正准备去。 我还没吃饭。 你要占座,六点之前就该跟我说。 沈轻!江箫后牙槽磨得直发痒。 再多一句废话,沈轻漠声道:我立马挂电话。 先别去洗澡!下来陪我吃饭! 理由? 江箫一听这话,直接嗤笑出声。 这还需要理由? 他的命令! 就!是!理!由! 挂了。沈轻说。 我饿了。江箫立即挺直了身子。 恋耽美 ——(20) 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呀吼! 秒怂 感谢Akihi小天使昨天一瓶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二十一章 思源食堂卖饺子的窗口上挂的价格牌,各式的馅儿都有,茴香猪肉、韭菜鸡蛋、芹菜猪肉、胡萝卜鸡蛋木耳什锦馅儿、白菜肉、香菇肉、土豆泥肉、玉米肉、三鲜不同荤素搭配起来,大概有二十五种,江箫想吃三鲜馅儿,但要了份儿芹菜猪肉馅儿的。 因为价格牌后面写的二十二种口味的馅儿都不存在。 一两饺子标准算有六个,他们学校食堂的饺子是自己厨师包的,个头儿偏大,买菜的师傅也按照六个算的,江箫要了六两,用大碗装,在窗口那儿拿醋壶自己浇了点醋,端着碗去沈轻等着他的地方。 沈轻下来的比江箫过来的早,在人满为患的大食堂帮他占了个二人座位置,江箫一进来就扔给他俩大书包,然后从大长队伍的最后一个排起,花了快二十分钟,才终于打上了饭。 见人迈着大步带着胜利品朝自己走来,眯眼靠椅子上打盹的人,懒洋洋的掀开眼皮,动了动身子。 芹菜肉的,倒了醋,江箫坐过来,放下碗先往对面推了推,递给沈轻一双筷子:尝尝? 沈轻扫了眼江箫的饺子。 皮薄馅大,现煮的热饺冒着袅袅的热气,堆在海碗里小山堆似的,破了的几个饺子缝里,隐约可见鲜香汁浓的肉丸,散着芹菜清香。 你不都快饿死了吗?沈轻没接筷子,并在心里思考着,为什么每次江箫碗里的饭,都比自己碗里的香? 投向人脸的视线,被低掩的黑色帽檐挡住,江箫眯着眼,只能看见沈轻冷白的下颚。 叫你尝尝,又没叫你全吃。看不到正脸,心情不是很爽,江箫不悦的嗤了声,收回筷子扒拉过碗,也不嫌烫,低头一口就是一个。 沈轻盯着他吃了会儿,突然,唰的伸手进去江箫碗里,又唰捏了一个饺子塞自己嘴里。 江箫唰的抬头,愕然看他。 这小子,刚上他碗里抓饺子? 看什么?感受到对方的注视,沈轻没抬头,从兜里拿纸擦着手,语气是惯常的凉:不是你非让尝的吗? 是,是,江箫紧抿着唇,低头勾了勾嘴角,手里的筷子轻快的转了几圈,弯眼瞧着碗里的饺子,回着:我让的,我让的。 沈轻嗯了声,仰身靠在椅背上,一脸不用客气我就是这么赏脸的坦然。 江箫一瞧见沈轻这副装蒜假高冷的模样就想笑,他绷了绷脸,低头挑着饺子,这回换成两口一个的吃,随口问着: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有点干,沈轻往食堂大厅中央瞥了眼,随口回着:渴。 干了就喝水,江箫抬筷子指了指桌边上放的俩书包:左边那个是我的,里边有瓶没喝过的矿泉水,自己拿。 你喝汤吗?沈轻倒不是特别渴,只看着江箫那一大海碗的肉馅饺觉得噎得慌。 我?江箫有点惊讶的瞧他一眼,见沈轻要起身去舀汤,伸手拽了他一下:用不着,这个点儿的汤不能喝。 这个点儿怎么了?沈轻钉在原地,余光瞄了眼握在自己腕上的手,扬了扬眉:到投毒的点儿了? 屁!江箫没好气儿的笑了声,挥手让人坐回去: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这个点儿的汤都是紧底下的剩汤,好东西都叫人早来的捞走了,就剩下写乱七八糟渣滓,没法儿喝。 不就是紫菜鸡蛋碎成的渣么,喝进肚子里不都一个样?沈轻不以为然,但还是坐了回去,去书包里给江箫拿他的水杯。 你知道什么,江箫哼了声:排队打饭高峰期是人最挤的时候,过了高峰期的汤,就不能喝,人一多,堵在汤桶那儿的人什么样的没有?掉汗掉粉儿掉头发的,说不准还给你掉个剩筷子脏碗进去,油腻腌臜,一群人拿勺子捞来捞去的,谁知道捞的什么都是玩意儿。 你亲眼见着了?沈轻不怎么信,他还挺愿意相信他们学校食堂的卫生,毕竟相信了,以后才会有勇气继续喝那汤。 老鸡原先在里边捞着过发卡,江箫看他一眼,冲着沈轻捏指比了个七公分:这么长,发卡头上黏的有俩红珠子,上头沾着紫菜叶,还挂着根儿橘黄色的头发丝。 接着编,沈轻低头翻着书包,在充满着课本笔记本但主要是零食堆里,去捞江箫的水杯,挺不给面子的反驳着:他今儿中午还喝过那汤,一二三,都喝了。 那是你帮他们占座了蠢货,江箫嗤道:人多之后你再让他们舀碗汤试试? 那你呢,沈轻懒得跟他吵,把水杯放桌上,拉上拉链,随口问着:你捞出过什么? 江箫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水,盖瓶盖儿的时候抬头瞧了眼沈轻,顿了顿,然后说:一只鞋。 哦,沈轻说:你直接说你捞出一支火|箭来算了。 是我第一回 住校,江箫低着头,在碗里来回拨拉着饺子,说:夏天食堂中午会放绿豆汤,每天就半桶,去抢的人太多,也没人排队,五六年级的人个子高跑得快,去晚的人只能等在后面,食堂刚墩过的地还没干,有个等在最外面的人,被人推到地上,沾了半身脏腻的墩布水,饭盆筷子勺全洒了一地,腿还被高年级的人使坏踩了一脚,然后他 然后,沈轻突然抬眼看着他:某个人脾气一上来,直接脱了鞋扔到了那桶绿豆汤里,熏得谁也喝不了,还跟那个高年级打了一架,把人手指掰成了骨折,赔了人家三千医药费,又被校领导拎到旗杆底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通报批评,八百字的检讨,全篇没一个字儿认错,狂到全校都出了名,沈轻盯着他:江箫,你可真是厉害。 他想起来了,当初刚进家门被这人瞪了,还特么死着心眼一个劲儿在心里喊江箫哥的原因。 就是这傻逼那年上四年级,因为不愿看见他和他妈,非要离家去住校,后来犯事儿在全校出了名,江箫这俩字儿就在学生里头成了传说,仰慕他名号的小弟们在三年级成了群,老远见了江箫经过,全都偷摸在底下兴奋的乱叫,一口一个我箫哥!我箫哥!的喊,弄得他心里别扭反感的要命。 狗屁的你箫哥,那明明就是我哥。 我本来就是全校出名,江箫神情倨傲:全镇出名,全市出名,全省出名。 嗯,是,你是镇上的骄傲,拿市奖拿省奖的大哥,全校没一个人敢惹,谁问打架都是看人家不顺眼,沈轻淡淡回着:不讲理也不解释,当初闹那么大阵仗,原来就特么的是为了碗绿豆汤,你也好意思。 我那鞋,江箫吃完撂下筷子,扯纸擦了擦嘴,挺惋惜的:挺贵的。 你这脾气,沈轻啧了声:挺惹人讨厌的。 我是在面儿上说,你是在心里骂,江箫嗤了声:咱俩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不知道就别瞎猜,沈轻瞧他: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用不着了解,因为你就是那样的人,江箫提起书包端碗走人,招手示意人跟上:走了,去趟超市。 你买东西?沈轻拿起姜离的书包跟上。 在宿舍屯点儿零食泡面,江箫在门口放了碗,过去推门,挎着书包让了让身:未来俩星期,你们大一军训早中晚吃饭都比我们早,食堂估计连渣滓都不给剩。 真可怜,沈轻啧了声,先出了门,回头瞧了眼江箫的书包:你拿书包里零食也不少,你这一天,是去上课去了,还是去野餐去了? 野个屁的餐,江箫一听这个就不痛快,松了门把手砰的关上门,转身就往超市拐,嚷了句:我中午没吃饭! 买的零食怎么不吃?沈轻跟在后面问。 我特么就不吃你管的着吗!江箫在前面大步走。 老二中午提的让沈轻给他带饭那句,他还是有点期待的,以为不去跟别来一样就是嘴硬而已。沈轻对他怎么样,他心里都清楚,来M大都是为他,区区送个午饭,也不过就是走两步的事儿。 于是越想越自满的某人,下课等那仨走远后,满怀期待的跑去超市买了一堆辣条薯片豆干口水面零食包,怕人来了渴,还要了瓶矿泉水,回去在自己桌边上放好,边做题边等人。 沉着冷静的脸,激动雀跃的心,手底下专四的练习题都似开了花,江箫下笔如有神,幻想着沈轻提着饭盒进门那一刻,他该做何表情。 是该表现的迷惑一点?还是惊讶一点? 是该先嫌弃挖苦几句?还是一上来就道个谢? 还有这回叫人吃东西,可不能再说买两份儿了,一物换一物,既然沈轻都给他送了饭,送的还是挺难打到的鸡公煲盖饭,他也得当个讲人情的不是? 结果一整个中午,教室里除了他自己,半个沈轻的影子都没见着! 江箫黑沉着脸,动作粗暴的把书包塞沈轻怀里,转身推门迈进了超市。 沈轻漠然无语,提着俩书包站在物美旁边的大榕树底下,等着进去里头乱发火的神经病出来。 诶!乱发火的神经病没过一会儿又探头出来叫他:你有想要买的东西没? 沈轻没理,仰头看天。 他挺佩服自己的,一个不怎么有耐心的人,居然忍受了江箫这种反复无常的人间垃圾十年,简直就是活菩萨下凡慈悲心肠,自己都快感动哭了。 诶!沈轻!江箫以为他没听见,凑头扒门口边又问了一遍:跟你说话呢!有想买的东西没! 沈轻继续感动,继续听不见。 来往买东西的人进进出出,因刚才这几声大嗓门,经过时都瞧两眼搁门口喊话的人,还有不远处站树底下被喊话的,仰头望天的人。 江箫被人盯得直犯膈应,也发觉沈轻是故意的来了,齿间挤出一声低骂,去里边付了账,然后搬了一箱泡面出来,面上还放着两大提他们宿舍人爱吃的零食,沉甸甸的,跟江箫快耷拉到地上的脸,一样的沉。 沈轻!江箫不爽的搬着东西挡在沈轻面前,拧眉瞪他:我刚才叫你,你听见没? 我刚才不想搭理你,沈轻瞥他一眼:你看见没? 我他妈看见了还会问第二遍?江箫紧蹙着眉头反问。 沈轻: 蠢货!江箫恶气未消,又补一刀。 随便。吵不过的情况下,沈轻一般选择直接无视,挎着一个书包,又拎着一个书包,甩下江箫,转身往宿舍那边走。 一拳砸在棉花上,江箫突然也没话说了。 他默声跟在沈轻身后,抱着泡面箱子,老实低头走着。 又是这样。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 见面必吵架,吵架必冷战,冷战过后又是新一轮的见面、吵架、冷战,江箫心里也烦乱的要命。 在人来的第一天,他亲口答应过要对沈轻好,他知道沈轻对他有种类似于仰慕之类的依恋感,就像弟弟对哥哥那种天生的向往,有时候,他确实是挺享受的,他也觉得,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该放下的早就放下了,除了那个让沈轻执着的称呼外,自己什么都能给他。 但他的脾气改不了,沈轻的性格改不了,就算再刻意的妥协,他们两个人这十年冷战的相处模式改不了。 他应该做点什么,改变这早该改变的死局,无论是沈轻,还是那个让他从遇见,就开始一直逃避的家。 沈轻从没在一个完整的家里待过,前八年是因为穷,后十年是因为他。 他的自私他的逃避,他的不懂事和恶念,让沈轻长这么大,和他一样过得不幸福。 这都是他欠沈轻的,他得还。 等进了宿舍,江箫把买回来的泡面箱开了封口,装零食的礼包袋子全都撕了敞开,放在柜上的俩绿箱子上,谁愿吃谁拿。 墙面粘钩上挂的自拍杆已经没了,屋里也有种清淡的沐浴露味儿,看来姜离已经洗完澡收拾出去了,现在宿舍就他和沈轻两个人,是两个人再认真谈谈的好时机。 江箫低头面壁了会儿,深吸了一口气,余光瞥了眼沈轻。 那人一路都没跟他说话,回来后就蹲地上,扒拉床底下的盆。换洗衣服也都在里头,应该是之前他叫人下去陪他吃饭那会儿,准备好了的。 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江箫有些烦躁的搓了把脸,鼓起勇气站到沈轻后面看着他,语气放低:沈轻,我 沈轻没理他,冷漠端盆起身,大步就往门口走。 确切点儿来说,是要赶紧逃跑。 刚回宿舍他看见了江箫被子才突然想起,中午把这玩意儿里里外外全糟蹋了一个遍,刚跟人吵过,待会江箫要是又发飙,他耳朵还要不要了? 见人不理,江箫又有点想上火,无意间转头,正巧瞥到自己床尾的齐整豆腐块儿 那本该和他铺面一样板正的被面儿,遍布了细小的褶皱。 江箫眉毛一扬,俯身凑近过去瞧。 沈轻手碰上门把手,咔嚓一拧。 鼻尖触上被面儿,是最熟悉不过的竹叶清香,味道再淡,他也能闻得出来。 沈轻拉开门,姿态淡然从容,端盆走了出去。 江箫偏过头,眯眼看着那人的背影,沉了沉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日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纯读者.阳光男孩 1个~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爱大家~ 第二十二章 洗澡回来,沈轻一推门进来,就见江箫背对着门口,戴着耳机,一副全心投入的模样,坐姿端正的坐在桌前写题。 他手侧放着本牛津词典,还有几本专四真题和检测题,看来是在做听力。 恋耽美 ——(21) 全神贯注做题的人,宽肩瘦腰,黑色的薄T恤里,可见后背紧实饱满的肌肉,臂膊劲壮,下身交叠起来的腿也修长,身材比例堪近完美,浑身充满蓬勃的朝气,不用看正脸,就知道这是个精力旺盛的奋进者。 有魅力的人,连一个简单的背影都这么令人折服。 沈轻站在门口,习惯性去摸裤兜,什么都没摸到。 手机在床上充着电,沈轻觉得有点遗憾,好容易逮住这条疯狗安静了,还没法趁他不注意拍张照片。 沈轻放轻了动作,把盆放门边,去床底下另一个盆里拿洗衣液,准备先去水房洗衣服。 人一凑近,江箫余光就瞥见了,他摘了耳机,偏下头去瞧。 沈轻把洗发膏沐浴露放盆里,拿了洗衣液一回身,就对上了江箫的脸。 野眉微蹙,深眸暗沉,那人打量着他,就像跟第一回 看见他似的。 沈轻和他对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提着洗衣液站起身。 江箫冷哼一声,转回头,继续插上耳机,拿笔低头看题。 沈轻心虚的瞥了眼江箫的被子,又瞧了瞧江箫。 这快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不信江箫还没发现自己的被子变了样儿,中午待宿舍睡觉的仨,现在就他一个人在这儿,江箫不问也不说,实在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还是说,江箫这回,又猜出是他干的来了,又准备面上不说,然后又背地里跟人吐槽报复他? 沈轻不知道江箫怎么想的,老狗不疯起来,心思还挺沉的,他看不太透,也懒得再去猜。 沈轻先上床看了眼手机,电量已经充满,他拔了揣进兜里,然后下来拿着洗衣液和盆,去洗衣服。 今天宿舍楼里的自动洗衣机已经能用了,沈轻刚进去门口,就见几个光膀子的男生,各自脚底放着一盆脏衣服,围着凑在洗衣机边上,拿手机扫着码。 那几个人边排队边聊天,互怼着胳膊肘,嘻嘻哈哈的,闹腾的正欢,笑声很大,有一个长得高,看起来挺健壮的男生,站在一群人中间,聊正嗨的时候,余光瞥见沈轻进来,立刻回头伸手拍了拍另外的几个人,眼神往沈轻这边瞄了瞄,示意他们噤声。 另外几个人往沈轻这边看了一眼,正触上沈轻抬眼漠向他们的眼神,后脊登时一阵凉风刮过,几个人全都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 水房里最闹腾的一波人都没声了,别的几处三两成堆小声聊天的也就顺势闭嘴了,只是全都不约而同的回头瞧了眼洗衣机方向,闹不清不穿衣服的那几个怎么就突然哑巴了。 沈轻跟洗衣机那儿最有眼色的露膀子男生对视一眼,没做什么表情,过去旁边挑了个出水大的水龙头,放盆倒洗衣液,低头开始搓衣服。 这男生,他在水房碰到过几次,前阵子被江箫吼了的第二天早,就是这人站在他旁边刷牙搭讪,跟他聊着头晚被吼的倒霉蛋是谁。 当时一心骂着江箫,这男生后来又说了什么话,他也没听清,索性就没回,后来偶尔在走廊撞见的几次,这人要么转身回头,要么就偏头避免和他视线相接,貌似有点顾忌他。 六楼大多都是大一英语系的学生,原大二英语系的大组织在三楼,609是这层楼唯一一间老学长宿舍,沈轻猜测着,这男生估计是见过他从609出过门,误把他当做大二的学长了。 不过他也懒得去解释,素不相识的人,误会就误会,他还能落个清净。 诶,同学,男生在膀子堆里犹豫了会儿,没见沈轻过去,就主动过来找:你刚才是想用洗衣机吗? 没把他当学长? 沈轻抬头看了男生一眼。 额,男生对上他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伸手指了指沈轻露着小半个手机头的裤兜:你来洗衣服,带着手机揣在不合适的兜里,也没听歌什么的,是来扫二维码吧? 不是,是准备一会儿进门偷拍人的。 沈轻在心里回了句,然后随口编了个理由:我等人电话。 哦哦,那就行,男生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见了我们那群没穿衣服的,你这个穿了衣服的,都不敢过去了。 你们这群没穿衣服的,都敢在全穿了衣服的水房人堆里待着,沈轻瞧他:我这个穿了衣服的,为什么就不敢过去了? 旁边几个离他俩近的正洗漱的人,闻言低头笑了几声。 额男生笑得有点尴尬,伸手又不自在的挠了挠自己的肩膀,语气有些埋怨:我就知道不该惹你。 你认识我?沈轻挑眉。 我之前不是得罪过你吗,男生嗐呀一声,一脸你怎么记性这么差,然后帮他回忆:就那天早上,我问你被吼的 我知道了。没等人说完,沈轻就表示懂了。 不好意思啊!男生冲他笑:我欠你一句道歉。 没事,沈轻向来不在乎这些虚的。 诶,你不问问我怎么猜出来的?男生探头瞧他,有点想要继续搭话的意思。 怎么猜出来的? 沈轻专业敷衍捧哏八百年。 嗐,男生抻了抻胳膊,有些激动的说:当天我跟你吐槽完,刚一回去就反应过你那反应不对劲儿来了,哪有吃瓜吃得这么一脸阴冷的?我就猜着,那倒霉蛋肯定是你! 倒霉蛋手底下咵咵搓着衣服,哦了一声。 后来我见你从609出来,还以为你是大二的学长,男生说的面红耳赤,越发激动:操!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还以为没正式开学、我就已经得罪了人!还是得罪了嫡系的学长!!造孽啊简直!后来我就咳咳,就挺不敢见你的,走路也是躲着你走,真是挺灰暗的一阵子,然后今天我就在表白墙见着你照片了,底下有人评论你是汉语言的新生,我这才发现咱俩是同届的!呼男生松了一口气,笑道:真是虚惊一场! 沈轻又哦一声。 怪不得走路上有陌生人跟他打招呼,原来是被挂墙示众了。 老傲傻逼了吧嘿嘿!膀子堆里有人听见了,凑热闹笑着吆喝了声。 瞧你放的这叫什么屁!有个人起哄道:学长不能得罪!同届就能得罪了啊! 就是!起哄二号也跟着喊了句:同届就不是人了吗! 同届,别原谅他啊哈哈哈哈!气死他! 诶诶诶!有人又开始反驳:说怕得罪学长,我觉得也不对啊!这不明摆着说咱们系学长心胸狭隘的意思吗!! 嗬!有人恍然大悟,啧啧啧看热闹:老傲你这招是不是叫含沙射影?牛逼!牛逼啊! 得亏咱六楼就一间大二宿舍,有人嬉皮笑脸的假装惋惜:不然就凭你这张嘴,以后还咋混哪! 滚!男生越听越不耐烦,直接回头怒吼了一声:瞎说什么!我他妈是说的这个意思吗! 男生发起飙来,可就没刚才那么憨了,凶煞着一张脸的,雷声震怒,一群人被呵斥的登时白了脸,全都低头噤了声。 操!别的几个洗漱的路人也不耐烦了,纷纷摔盆子走人,临走前骂了句一群傻逼! 男生手底下狠劲儿攥了攥拳,立刻转脸去看沈轻,皱眉解释着:同学,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觉得咱们同届更亲 沈轻不悦的皱了皱眉。 男生看着他不耐的表情,也低头住了嘴。 只不过就单纯想道个歉,给人示个好不至于得罪人的事儿,现在被那一帮子只长嘴不长脑子的蠢货弄到这个地步,怪丢脸的。 男生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后头一群光膀子的人堆。 光膀子人堆没一个敢抬眼看他。 滚回去!男生回头吼了一声,大步过去一脚踹了一个,哄散着:都滚! 被踹的人也知道这事儿开玩笑开过火儿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端盆走人,最后挨踹的一个正洗着衣服,临走前扒着门口,弱弱的问了句:傲哥,一会儿我还能再过来一趟吗? 我特么让你滚。男生抡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别啊哥!扒门口弱声哀求:我衣服 男生火气又要上来。 二十分钟后过来,沈轻漠然抬眼:你洗完了,把他的衣服也洗了。 旺盛燃烧的怒火猛地一熄,男生转脸惊讶的看向沈轻。 好说好说!扒门口双手合十冲沈轻拜了拜:我再帮你洗了也行!谢谢同届大恩大德! 用不着,沈轻说:走远点,别碍眼。 诶诶诶!好勒!马上马上!扒门口冲俩人点点头,小声跟男生说了句傲哥,我一会儿过来帮你洗衣服哈,然后不待男生再次抬脚,一溜烟赶紧跑人。 水房就剩了俩人,空荡荡的,只有沈轻不时倾倒在水槽里的洗衣水在哗啦作响。 男生站在边上等了会儿,见沈轻始终一副爱答不理的,等人已经开始清第二遍衣服了,他终于忍不住跟上去一步,再次开口解释:我没瞧不上同届的意思,也没诋毁学长的意思。 知道。沈轻说。 男生盯着他,张了张嘴,又闭了嘴。 眼前这人清清冷冷,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越是解释,越显得废话多余。 最后,男生发觉也没什么要说的,他低头沉了口气,朝人笑笑:谢了。 没事。 外语二班周承傲!男生突然朗声高喊一句:承当的承!傲气的傲! 汉语言一班沈轻,沈轻偏头看他一眼:轻狂的轻。 那我们这算是正式认识了?周承傲凑上来笑问。 嗯。 那行!周承傲说:我宿舍在615,你有空了就过来坐,我没事儿了就过去找你玩,刚才那群不长脑子的是我舍友,我们八人间,人多嘴杂有时候确实挺招人烦的,刚才让你看笑话了,我是615宿舍长,先替他们给你道个歉,这毛病以后我们改,那些同届学长什么的瞎话,我希望你们宿舍那几位也别放在心上,周承傲笑:沈轻,我觉得你是懂理的人。 沈轻啧了一声。 怎么?周承傲问。 你就只是个宿舍长?沈轻拧干了衣服,摁着盆沿儿,瞧他。 还是临时班长,周承傲玩笑道:怎么,要投资我吗? 等你什么时候穷的连裤子都穿不上了,沈轻瞥了他膀子一眼:我就投资你。 哈哈哈哈哈哈!周承傲被逗乐了:沈轻!我真喜欢你! 你喜欢谁? 沈轻啊!周承傲笑着回了句。 光|裸的膀子,被身后的人搭上了一只厚掌,那人哥俩好似的揽住他的肩,力道却是快要把他骨头捏碎的狠。 周承傲被捏的一个激灵,差点没嚎出声来,连带着身子都抽搐了一下。 快半个小时了,江箫揽着周承傲,一副我俩才是一伙儿的架势,满脸不痛快的瞧了眼沈轻,嘲讽道:我都洗完澡回来了,你衣服还没洗完? 周承傲闻声,唰的回头看向来人,随即一声我操惊叫出声。 你管得着么?沈轻扫了眼周承傲的肩头,漠着脸冷嗤一声,端盆经过他俩往外走。 学长!等人走后,周承傲转脸朝向江箫,语气满是敬意加狗腿:学长你是江箫吧,我叫周承傲,我听过传说!我认识你! 周承傲是吧?江箫管不着什么传说不传说的,他松了手,甩手将洗衣服的盆扔水槽里,然后过去拧开了水龙头,接水倒洗衣液,动作粗暴的大力蹂|躏着盆里的衣服,低头问着:你和我们沈轻,是朋友? 刚认识的朋友!周承傲笑着挠挠头:我俩之前有点小误会,刚解决。 刚认识,就开始不穿衣服了?江箫瞥他一眼,目露不赞同:你这样不太好吧? 啊,不好意思,周承傲搓搓肚皮,笑着:今天实在太热了,我在搬书那儿干了一下午的苦力,晚上回了宿舍就想着凉快会儿。 也别穿太少,江箫了然点点头,然后语气深重的告诫:水房窗户平常都开的大,蚊子多,不如宿舍有空调凉快还没蚊子咬,今天刚领了空调遥控器,以后贪凉就关紧了门在宿舍待着,屋里你随便怎么脱,出来的时候还是穿上件儿衣服,防蚊子咬,知道么? 知道!知道!谢谢学长!周承傲激动的回。 他没想到今天既解决了之前的误会,还能跟江箫说上话! 原先暑假,他在新生群找了特别多爱水群的同专业学长聊天,想求个大佬抱大腿,一多半的人都到了江箫这个人名。 江箫,M大英文系励志传奇一般的存在。 小地方考出来的没经过后天培训的逆袭典范,刚来M大第一个月考了全年级倒第一,第二个月一路冲到中游,第三个月期中直接登高封顶,一脚碾死了外院王牌专业六个班五百多号人,从此再没退下过一步。 那五百多号人里,其中有二十多位,是靠走英语特长特招进校的先天性语言天才,也包括609宿舍的姜离在内,可那些人,全没干过这一个从进校时、连上课都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的差点要被退学的小人物。 聪明人常有,天才少见,而逆袭成功的传奇,因为受过炼狱淬火中的历练才得以涅槃的重生,才更让人心悦诚服,心生向往。 江箫!他跟M大王牌专业的大王说话了!大王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校这么多天都没见到过几次,今天大王不仅亲昵的搂了他的肩膀,还被人贴心的嘱咐要多穿衣! 恋耽美 ——(22) 他一定是踩了狗屎运! 简直不要太幸运! 诶,傲哥!傲哥!扒门口晃着周承傲的胳膊,见这人低头一个劲儿的傻笑,心里有点慌,他问着:你咋的了?我衣服都已经掏出来了,你现在要不要洗啊? 啊?什么?周承傲激动过后抬头又去找偶像。 偶像已经没影了。 . 沈轻从阳台那边晾完衣服,经过楼梯拐角,就见姜离三两步从底下绕着一圈圈的楼梯,一路迈着大步蹦高跳台阶。 青蓝色挑染的短发的少年,带着黑色口罩,身穿挂着钢链的潮酷工装,短靴踩在地上咵咵的响,人却跟三四岁的小孩一样,扭秧歌似的,提着自拍杆在台阶上左右来回的跳,一层接着两层的挑,体力好的不行。 老五!幺鸡上六楼就瞧见他了,仰头伸手跟他打了声招呼。 戴口罩干什么?沈轻站在楼口等他。 直播啊,幺鸡上来,摘掉口罩,露出一张明显比沈轻要略显青涩的脸,额上淌着汗,朝沈轻咧嘴笑笑:我这么帅的脸,挂在网上让不法分子瞧见了,以后可是会有麻烦的。 怎么不先直完播再去洗澡?沈轻摁灭了刚打开相机的手机。 自打知道幺鸡比他还小一岁后,沈轻就对这只鸡多了点怜惜之情。他没当过哥,没切身体会过有一个弟弟是怎样的感受。可能他总觉得哥是个挺神圣的词,如果角色换位,他一定能比江箫做得好,也可能是今晚幺鸡找他一块儿去澡堂洗澡,他选择了江箫这边,现在见人一个人蹦蹦跳跳的回来,心里突然生出点嗯关爱智障儿童的意思? 如果是正常人,他不会觉得抱歉,但这是一只蠢鸡。 蠢到亲手把所爱拱手让人还天天装的没心没肺的鸡。 直播没准儿啊,幺鸡脱了外套甩肩上,抬手抹了把汗:我拍视频做直播全随心,不做策划也没文案,就想到什么说什么,要晚点儿了,一整天一次热水澡都洗不了了。 中午洗。沈轻说。 中午我得睡觉,幺鸡打了个哈欠,推门进宿舍:不然下午上课没精神,要下午没课的话我就去了。 都回来了?江箫躺在床上正插着耳机看电影,听到动静儿也没抬头,翻了个身,埋脸亲昵的蹭了蹭枕头,然后懒洋洋的趴在床上继续看手机。 沈轻瞧了他一眼,觉得那床上躺着的,其实是一只发懒的大黑狗。 我滴妈幺鸡随手在后门墙上挂上自拍杆,张臂凑向空调口下风,一脸享受:终于有空调了啊!老五我爱你! 爱个屁!江箫嫌弃了句。 你今天戏真多。沈轻上床梯,登梯|子的第一脚,故意踩了脚江箫的枕边。 枕边的脸边。 我更年期,江箫拿手机敲在了沈轻的大脚拇指上,不轻不重:别惹我。 沈轻嗤了声,掏了手机扔枕边,掀被子倒床闭眼,顺口提醒着底下吹风的人:姜离你去水房洗了再吹,感冒。 柜子上有零食,江箫手机按了暂停,抬腿踢了脚还在仰脸吹空调的二傻子,给人指了指衣柜:饿了自己拿。 我减肥,晚上不能吃,姜离放下衣服,蹲地下拿了洗面奶和牙具,转身朝他俩笑着:不过,你俩这是夫唱妇随吗? 沈轻撇过头,定着明天要参加军训动员大会的早起铃,没理这句,因为他觉得,江箫能比他怼的更精彩点。 别逼老子把你踹出屎来。江箫冷声威胁了句,重新戴上了耳机。 沈轻勾了下嘴角。 幺鸡粗着嗓子哼了声,自己对着镜子又闹腾了会儿,出门洗漱去了。 七八分钟后,湿漉漉的幺鸡把自己浇成了落汤鸡,毛巾盖着头发和多半张脸,没再说话,只是有些疲倦的垂丧着脑袋,闭眼站在空调底下,仰头吹了会儿风,然后关了灯。 屋里漆黑一片。 沈轻正刷着手机,顺手给他开了手电筒照亮,同一时间江箫按了墙上自己安的小灯。 幺鸡低头笑了声,嗓子有些发哑,他清了清嗓子,道了声谢,然后捞走了桌上的一卷卫生纸扔铺上,再扒着栏两脚蹬栏上床。 等人扯被子把脑袋埋起来后,沈轻和江箫又格外有默契的关了灯。 暗色遍布寂静的黑屋,有人躲在被窝里一声声擤着鼻涕。 沈轻下午睡得饱,现在睡不着,侧身往地下看,数着被幺鸡看也不带看的直投垃圾桶的鼻涕团。 十进七的概率,命中率算是高的了,看来是常练习。 出息!半响,第数不清波十出三的其中一个投在了江箫的拖鞋里,某人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句。 我今天在操场又躲她一回。有人带着哭腔闷在被子里说。 你他妈傻逼!江箫呵斥一声:有人逼你躲了吗! 可老子他妈的一靠近她!幺鸡这次的鼻涕擤的超大声:就想冲上去告白!我不能当畜生! 当傻逼和当畜生,江箫反问:你他妈的就不能选一个让自己舒服点的?! 我舒服了,她就不会舒服,幺鸡伸手出被子,又投了一个鼻涕团:与其那样!倒不如让她一直惦记着我! 操!江箫骂道:没用的东西,早晚哭死你算了! 我这不是哭!幺鸡鼻音深重的喊了句:我这是情感的宣泄! 江箫: 你去跟她说清楚,沈轻说:等她拒绝了你,你彻底死了心,从此各人走各路,岂不不更好。 不要,幺鸡又使劲儿擤了把鼻涕:我要为我自己留最后一点尊严。 你倒是狠的下去心。江箫冷声说了句。 幺鸡嚷声反驳:我怎么狠 他在说我。沈轻说。 啊?幺鸡往垃圾桶投了个纸团,闷着鼻子问:你俩这又怎么了? 他觉睡多了!江箫闭眼抓着自己的被子边,狠狠的吸了两口气。 他屎吃撑了。沈轻听着床下恶狗报复性的粗喘,了然冷哼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这本别名应该叫《论兄弟掐架的一百种方法》,或者叫《吵架》再别名《和好》,正好跟隔壁组成一对儿嗷嗷嗷 感谢在20210620 17:39:38~20210621 20:3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北昭 2个;纯读者.阳光男孩 1个; 感谢大家都评论和支持~ 我会继续努力的 (● `●) (● `●) 第二十三章 吵架冷战,互怼互噎,江箫和沈轻明枪乱斗暗箭四射的开学前一周多的时间,在M大军训教官的军备越野车鸣笛进校的那一刻,画上了一个句点。 粗制的军绿色布料,左右脚鞋头外看几乎一模一样的胶鞋,没一点儿松紧的宽肥裤子,不吸汗的半袖,不透风的外套,沈轻腰细,通知上要求勒紧了腰带,他还得绕上那够快缠他腰两圈的腰带,再扣上全身唯一合身的帽子。 早上宿舍人出门前,对昨晚掉眼泪流鼻涕这事儿完全失忆的幺鸡,咧嘴笑瞧着沈轻,围着他绕来绕去的从头到尾打量。 穿军训服的人,身姿笔挺,修长的腿转上半圈,就是一张神情清浅的玉面,庄肃感十足的迷彩,套在惯性散漫随心的人身上,像是给人上了枷锁,沈轻立在原地,站成了一棵清冷的玉树。 得亏你是今年来的,幺鸡啧声打量着沈轻,感慨道:不然被老三盯上的人,就是你了。 霍晔不会喜欢我这样的,沈轻瞥了眼站在床边收拾书包的人,说:他那样的人,应该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有安全感。 嗬!这你猜的倒挺准!幺鸡讶然瞧他一眼:他之前的几个对象都是大他好几岁的!老二也比他大来着! 知道,他说过,沈轻瞥眼瞧着幺鸡:还有你这个十七岁的假老大。 谁让我是第一个到宿舍的呢!幺鸡挺嘚瑟的晃了晃脖子,然后回头指了下江箫,这是609最老的,跟老二同年生的,生日最大。 江箫撇头瞧了他俩一眼。 霍晔怎么没瞧上他?沈轻跟江箫对视一眼,问了句。 江箫冷嗤一声,转头拿杯子站饮水机那儿接水。 老三哪儿敢啊,幺鸡啧了声,说:四哥来校头几个月,每天早出夜归的,早五点半宿舍楼一开门就出去,晚十一点押点儿进宿舍,一天到晚连人都见不着,见着了也是一副怪晦气的臭黑脸,眼里除学习之外啥都没有,老三觉得他没老二好撩,最后就找的老二。 沈轻哦了一声,原来是勤奋误人。 而且,幺鸡感慨了句:像咱们四哥这种自带黑气的男人,敢撩他的,那都是嫌自己命长的。 是么?沈轻淡淡一笑。 那嘴角漾开的那一抹微弧,就像是梨花开在了水上。 微波,荡漾。 幺鸡忽然住了嘴,对着沈轻眨眨眼,他感觉自己被不知哪儿里漾出的水花泼溅了一下,连睫毛都是痒痒的。 江箫站在桌边,沉眸盯着门口那两个说笑的人,指骨发痒。 五啊,幺鸡回过神来后,伸爪子就要上人脸上去摸:你咋这老好看啊 好看摸你自己,我到点了。沈轻抬手稳准狠,一把攥住幺鸡的手腕,啪叽拍在幺鸡脸上,然后去床边拔充电线,拿了手机往外走。 沈轻。江箫在身后叫他。 沈轻回头。 侧腰被突然逼近的人大手扣住,发泄似的狠劲儿在上面攥了两把,江箫垂眸对上他的眼,嗓音发沉:你腰带,勒太紧了。 忍着骨头要被攥裂的疼,沈轻掀起眼皮瞧他,淡声说:没你攥得紧。 江箫和他对视几秒,松了手,面色发沉的盯着他,底下绷着劲儿的手指也跟着抽搐了一下。 超市里也有军训要用的腰带,幺鸡关注点明显跑偏,凑过来提议道:比沈轻身上的质量还要好,你这条要不合适,可以去那儿买新的! 用不着。沈轻经过江箫,去桌上提起水杯,转身推门出去。 那是我的杯子!江箫呵斥一声。 拿的就是你的杯子。沈轻语气凉凉,甩给人一个军绿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 军训集合地点在操场,林柒在班级群里发了各班的列队位置,汉语言一班在旗杆底下,很好找,沈轻到那儿的时候,他们班不少三两结伴的人都围在一块儿说笑,大部分人都到了。 他们班一共就五个男生,除沈轻外,另外四个是一个宿舍,出动都是集体出动,现在一个没来。 雄性生物在文科类专业稀有的紧,汉语言专业所有男生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个,放眼整个阔大宽广的操场绿坪,另半个圈理科类专业的物理系工程系计算机系的男生们全都挤在一团,远处男生充满低沉磁性的笑吼声,直压他们这边女生清脆的巧笑嗔怒声。 八百米标准红色塑胶跑道,被提前一天拿黄色胶带分割出几十个均匀的班级单位,沈轻大致掠了几眼,全操场渺小密集的人堆,都是清一色的绿绿绿。 绿绿绿总比花花花好,视觉上看着还不错。 沈轻就近找了个凉快的树荫底下站着,提着江箫的银色大容量的保温杯,牵手似的,轻轻拎着瓶绳晃了几下,然后放在地下,侧身背对着人群,揉了揉自己刚被快攥碎了的腰。 低掩的头,嘴角是弯的。 嘿!沈轻!林柒和她那个圆脸小姐妹牵着手,过来跟沈轻打着招呼: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没跟邢禄他们一起啊? 沈轻偏头瞧了她俩一眼,俩女生今天都没化妆,穿着军训服,一瘦一微胖,和他一样绿油油的。 沈轻淡声嗯了声。 那几个懒蛋,我就知道他们起不来这么早,林柒笑了声,往前拉了拉她小姐妹,介绍道:诶,我这小姐妹你脸熟吧,上次咱们坐一起的,她叫祁琪。 祁琪手在底下激动的扯着林柒的衣角,脸色发红,有些腼腆的朝他笑笑。 沈轻冲她点点头。 你穿这身衣服还挺帅的,林柒朝他笑:比对面那些乱叫瞎吼的男生好看。 沈轻嗯了声,摸了摸自己的腰带。 诶,你知道你昨天上表白墙了吗,林柒像是想起了什么,有点一惊一乍的,笑着:评论区聊得可热闹了,你看了没? 没。昨晚已经听周承傲说过一回,表白墙他没加,不感兴趣。 你们混合宿舍怎么样啊,林柒摘了帽子,甩了下新编的马尾,整理了下头帘,然后扣上帽子,问着:跟学长他们还合得来吗?诶,我听邢禄说,刘汉要和你换宿舍啊? 没换。沈轻有点烦了,兜里手机震动了下,他拿出来,低头看了眼微信消息。 你跟小箫处的还行吗? 你没惹他不高兴吧? 他真把你弄到和他一个宿舍去了? 是他妈沈静发来的。 嗯。 嗯。 是沈轻应付他妈问话的万能答题模板。 要我说,处的不好也是你自找的。 当时报学校,叫你报A大T大你不报,非跑去他那儿凑热闹,你想指望什么啊?你贪什么啊?明知道他当时提那么一句就是随口说说,你还真去了,你觉得他真能高兴的起来? 恋耽美 ——(23) 你知道我跟你爸费了多少劲,才让咱们这一家子人走到今天,你倒好,好不容易小箫的态度对这家刚有点好转,你就开始胡闹任性,我跟你说,你别以为我和你爸不知道他为什么暑假回来了又走了,要不是你太猖狂,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这个留校一年连过年都不回家的人,这次回趟家能待着不到一天就又走了? 沈轻,我真的都懒得说你了,就算不为这个家着想,你就不知道替你爸想想? 为着你,他儿子从九岁就开始住校,镇上小学的宿舍全是杂乱无章的大通铺,他儿子在那种不安生的环境下,一待就是三年,小学初高中,三年三年又三年,好容易考上大学了,现在又为着你,一年多都没见的孩子,连面都没见着就又走了,你爸人老实,什么话都往心里憋,就算江箫跟他疏远了,你爸也是对你掏心掏肺的好,而你,你就从没懂事过。 有些话,在家里我不好当着你爸的面直说,你这冷情自私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给你讲再多少道理,你都不明白,小箫也是个可怜孩子,你爸他不好意思管你,我现在可提前给你打好预防针,进M大是你自己选的,在那边没人看着你,他要有火往你身上发,你别怪我没提醒你收敛。 微信滴滴的响,沈轻低头看着他妈发过来一段又一段的消息,垂着眼皮不说话。 隔着无线都能感觉到他妈急躁的旺火在燃烧,一句一个小箫,沈轻这称呼倒从来都没变过,他妈不愧是教语文的,最懂得这话要怎么说,才能针针见血的去刺痛他。 大概他平常过于的散漫随性,以至于连他妈都以为,他是个无所谓到不会受伤的人。 看起来没心的人,任何人都可以让他伤心。 诶,沈轻,我俩先走了。林柒拉着祁琪讲了半天话,俩人说说笑笑,见沈轻始终低头不搭腔,觉得无聊,打完招呼就走了。 沈轻没回,既没搭理他妈,也没搭理林柒。 他瞥了眼地上的保温杯,动了动脚,侧边轻蹭了几脚,然后拿起来拧开盖,仰头喝了两口水。 舌尖在杯口处回味般卷舌一舔,热流涌进喉腔,冲淡自心头涌上来的发涩的酸苦。 . 七点半各班人差不多都来齐了,沈轻在过去排队的时候,经过离他们班不远的一个排列挺整齐的队伍里,碰见了周承傲。 周承傲穿衣服的样子挺像个人,军装穿得板正,站姿笔挺,站在他们班最前面吼着嗓子整肃纪律,英语班女生也多,在底下小声玩闹嬉笑的不少,周承傲喊得连脖子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那几个人该说的还在继续说。 沈轻过去时,正撞上周承傲从队伍里扯出两个在底下笑嘻嘻打闹的女生,踹出一个最后排一个劲儿跟周围人讲笑话的男生,罚他们站在队伍最前面,享受全班人的注目礼。 军训!就得有个训的样子!周承傲在队伍前边肃着脸训话:大家选我当班长!是看得起我!你们把权力交给我!我就有责任让咱们班在该干什么的时候干什么! 待会儿教官们就要来了!想给他留个好印象、想军训少吃点苦的!就都闭嘴站好队!让教官看看整个操场,就我们外语二班的队伍最齐整! 少数几个集体荣誉感差的!也别怪我不留情面!提名三次还再犯!不管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受罚不是为我!是对其他四十五位有集体荣誉感同学们的尊重! 说得好!最后一排男生忍不住欢呼鼓掌:傲哥霸气! 傲哥威武! 傲哥我爱你! 闭嘴!周承傲一点不领情的呵斥一声,随即高声喊道:我害臊! 噗嗤整个队伍爆出一阵哄笑。 绷紧的气氛轻松了不少,笑过之后,没人再说话,被要求罚站的三个人站在前头意思了几分钟后,最后也回去了,周承傲继续在队伍边上来回转悠着排着大小个,偶然偏头间,就见沈轻站在不远处瞧他。 那是个清冷的少年,孑然独立在树荫底下的空地上,目光沉静的望着他。 看着他,又不像是在看他,目光好似穿透过他的身体,去打量另外一个人。 嘿!周承傲摘了帽子,冲他招手扬了下,笑脸打了声招呼。 沈轻冲他点了下头,然后转回自己班级的队伍里。 林柒是女生,嗓门没周承傲嗓门大,他们班队伍混乱嘈杂的程度,明显要比外语二班要高上好几个level,班长尽职尽责的绕着队伍来回排大小个儿,日常跟班圆脸小闺蜜在旁边帮她一起,邢禄带着他们宿舍人终于赶到,来时几个男生先集体瞧了眼站在队伍最后面的沈轻,眼底或多或少都浮过点奇怪的情绪。 女生比美,男生比帅,糙制军训服不是套谁身上都好看,崔洪偏胖,张强太瘦,刘汉黑得全身只有牙白,几个人视线投在全班唯二帅的同类身上,难免要多看两眼,顺带着表达一下被惊艳过后的羡慕和嫉妒。 邢禄暂领了体委的职能,毕竟其余四个男生一看就知道对这事儿没兴趣,队伍排列差不多了,沈轻个子高,站最后一排,刚开始挨着刘汉,刘汉偏头看他一眼,冷笑一声,朝邢禄举手就要求换位置。 禄哥!刘汉喊:我不想在这儿! 那跟我换吧。邢禄过来看了沈轻一眼,给刘汉指了下到第二排最后一列的位置,是和沈轻位置极远的斜侧。 谢了。刘汉偏头看了眼沈轻,转身走了。 我问你换宿舍的事儿,也有刘汉的意思,邢禄挨着沈轻站好,偏头跟他说:你拒绝了他,他现在又找了一个三楼学习挺普通的大二宿舍换的,心里挺不甘心的。 随便。沈轻说。他活着又不是去为了取悦谁,不甘心关他什么事儿? 沈轻,邢禄啧了声:怎么说都是同班同学,你就是跟他换了又怎么了,他还欠你个人情呢,刚来学校,你跟你们宿舍人关系还不太熟,说走就走了,而且243我还是宿舍长,又不会让你吃亏,多好的事儿,你有什么好不愿意的? 沈轻偏头,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 邢禄挑眉,目光询问,并发出一声自以为很性感的:嗯? 沈轻睨着他:你真吵。 邢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感谢大家支持的一天(*^^*)! 第二十四章 据小道消息称,来带新生的教官,来自临京军区的一个小部队,前天刚出完一个国际任务,回国脚还没沾地儿,就被上头派车把他们拉到M大训新生,一路舟车劳顿,听说都困得不行,进校门时的左右车帘都是拉着的,路过的学生还听见了呼噜声。 有人愤愤不平,觉得军区最上头那位领导,一定是瞧不上他们这些新生,随便派了几个人过来应付他们,简直就是不把他们M大放在眼里! 一众新生,被要求六点半之前就要整肃完班级纪律,各班绕着操场跑道排好队,从早上开始等,一直等到了八点,才见校领导们陆陆续续的从西侧操场大门进来。 被晾在操场的一群躁动的鸡崽子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日头渐渐高起,晒得浑身难受,这还没开始训呢,身上就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身着绿装的鸡崽子们站在队伍李,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把人盼来了,抬头一看见主席台上高矮胖瘦不一的校领导们又开始你推我让的换座位,心态又开始一点点崩。 八点半,主席台上领导们互相寒暄,两个穿西装的主持人,冒着汗拿着稿子在台上台下来回穿梭,喇叭试音的喂喂喂传向操场,刺耳的音波一阵又一阵,底下一群绿油油,也开始私语嘈杂起来。 唉!怎么还不来啊!热死我了都快! 干嘛去了?都几点了,不会还睡大觉呢吧? 不是说军官吗?怎么一点都不守时? 嗐,集合的时间点是咱学校要求的,不是他们部队吧? 好热啊,今天都这么热,以后可怎么办啊?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爱嬉笑打闹的那几个人又开始了,哄笑声不时都旁边传来,身后刘汉张强他们几个人已经掏手机刷着小视频,背景音动感有节奏,林柒一直在队伍外面来回巡视,不时帮人去后头包里拿个水递个纸巾,沈轻站在最后一排,位置是面向操场的最前面,动作大了引人注意,动不了也不想动。 头上发着汗,军训帽子没他自己的帽子质量好,而且帽檐贼高,连眼睛都遮不住,沈轻烦得不行,眼睛也被日光晃得眼晕,干脆把眼闭上。 困了?邢禄视线一直都在沈轻身上。 沈轻没理他。 昨晚几点睡的?邢禄凑近瞧他。 别跟我说话。沈轻闭着眼回。 我惹着你了?邢禄笑:你好像很烦我? 沈轻没回。 诶,邢禄胳膊肘怼了他两下:那天你跟林柒她们说你有女朋友,那话是假的吧,我感觉你这样的人,不像是会跟人谈情说爱的啊。 你管的有点宽。沈轻淡淡回了句。 这不是聊天的呢吗,又没真说你找不到女朋友,邢禄笑眼瞧着他的侧脸:怎么还不高兴了? 沈轻往前站了站身,离邢禄远了一点。 诶诶诶,邢禄锲而不舍,继续强颜欢笑:你老这么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可交不着朋友啊! 沈轻睁眼,瞥他一眼:你是想要交朋友么? 邢禄一愣。 准确点来说,被这句话吓到了。 一句话,重音发在不同的位置,那含义可是不一样,沈轻咬字反问着是,再加上这一脸漠然的表情,明显就知道他不是,早就看透的眼神蔑向他,那意思很明显: 哥已经看出你对哥有意思,哥还知道你是同性恋,现在哥让你闭嘴,如果你再乱叭叭,哥就要喊了。 邢禄眼底划过一丝慌乱,正要说出口的话也哽在了喉咙里,他紧张的看着沈轻,一语不发。 有点卑微,不是对沈轻,而是对更多人可能会知道这件事的恐惧。 沈轻看着邢禄,不由得又想起霍晔来。 那个骚包矫然的大公子,追二萬的时候,姿态估计也是放低的吧? 收了你的歪心思,沈轻说:我不会乱说。 邢禄神情复杂的看他一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睛看出来的。 邢禄: 呼!!呼! 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哨响,主席台上的突现一位军装笔挺的高头教官,沈轻和邢禄两个人的对话没再继续,随着操场上的一片绿油油,一齐抬头看向主席台。 总教官看不清脸,但气势足,拿着话筒先喂了几声,然后开喊:请同学们都不要说话了!教官们马上就要入场了!全场保持肃静!咱们都是M大的学生!以后就是高素质高知识分子了!现在都自觉点!不要让台上校领导们失望啊! 这话说得叫人听着舒服,又是给学生戴高帽,又甩出校领导的面子,比单纯说什么闭嘴、禁止喧哗、我命令你们有效果多了。 全场一片绿油油,听到自个儿被人夸了,集体荣誉感什么的先放一边,主要是自己的虚荣心满足了,一众人感觉自个儿整个人连带着脚指头都发着光,全都闭了嘴,肃着脸站军姿,整个骚乱嘈杂的操场,也渐渐安静下来。 又是几声呼呼有气势的哨响,四十个身着军绿色迷彩服的教官,头顶烈日,昂首挺胸,步履铿锵的从操场外齐步走向操场中央,领头的班长高声喊着一二一,四十个人靴子跺在柔软的草坪上,踩出咵咵的声响,精神饱满的状态,没丝毫传言中刚出完任务的颓废。 领队班长整肃完队伍,小跑到主席台下报了一遍数,然后归队立正,听上头发令分配任务。 M大有十二个学院,文史哲,经管法,理工农医,教育与艺术,每个学院底下又细分不同的系别专业,系别专业底下又分不同的班级,有的专业班多,有的专业班级少,班级人数也不尽相同,按以往惯例,今年依旧是跨学院班级合并组连,正好够分四十个连,由四十个教官带。 传言不可信,新教官没一个是女的,同学们很伤心,汉语言一二班合并,组成七连,三班和排在后面的外院一班合并,被新教官带到别的位置,沈轻他们七连的教官,是个身材略壮的高头大汉,三十来岁,严肃板正嗓门大,一过来,还没自我介绍,就先朝他们班一众因为没见着女教官的伤心人儿,扯下帽子猛虎咆哮般的怒喊一声。 都给我站好!! 一众心理素质差的啊啊惊叫出声,一群人手忙脚乱的藏好刚偷玩的手机,连忙列队。 我姓张!教官说话都是用喊的,扣上帽子在最前排来回巡视着,一双虎眼炯炯有神的瞪过自第一排前头祁琪到最后一个沈轻:你们要叫我张教官!从今天起!七连我带!在我地盘上!我说了算!有事举手喊报告!没事儿别废话!要我发现谁叽叽喳喳,逮住一个!全连受罚!在我这里!没集体荣誉感的全都滚蛋!所有一切!听我指挥!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还有包括我在内!这个操场上所有的教官一律不准拿手机拍照录视频!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七连喊。 我听不见!教官冲后排几个男生怒吼一声:那几个男生!你们是哑巴了吗! 四溅的唾沫星子喷了沈轻和邢禄一脸。 全连八十九个人中,仅有的十三个男生被点了名,立刻齐声高喊:听清楚了! 女生呢!教官又偏头看向那边的女生,高声呵斥道:我刚说的什么!没集体荣誉感的全都滚蛋!你们没听见吗!! 听清楚了!!七连男女生们忍住流泪的冲动,玩命扯嗓子的喊。 听清楚了就给我再喊一遍! 听清楚了!! 再喊一遍! 听清楚 恋耽美 ——(24) 再喊 听 我操啊,人堆里,邢禄嗓子眼儿发干,忍不住低骂一句,抬手抹了把刚被喷过唾沫星子的脸,偏头朝沈轻小声抱怨着:他故意的吧? 沈轻面朝前方继续听清楚,没理他。 但这并不能躲过一劫。 张教官眼神刀锋似的,见人偏头,立马杀气腾腾的大步朝他俩迈过来,站在邢禄和沈轻中间,呵斥道:你们俩个!刚脸儿对脸儿说什么呢!我让你们说话了吗! 一嗓子成功盖过八十多号听清楚,七连突然一静。 谁让你们停了!教官唰的转头呵斥:给我继续喊! 身后一群人苦哈哈的继续扯嗓子喊。 报告教官!邢禄被张教官嗓门震得脑壳疼,举手喊着:是我自己一个人说的! 你说话了吗!张教官虎眼瞪向沈轻。 没有。沈轻平静的回了句。 那你听清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 你说什么了?教官立刻又转头问邢禄。 我说今天的太阳真大!邢禄毫不犹豫的回。 他刚才是说的这句话吗?教官突然又转头问沈轻。 我说了,我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沈轻对上张教官的眼,目光平静。 张教官盯了他几秒,然后看了眼邢禄,说了句下不为例,然后转身离开。 沈轻趁着这会儿功夫,飞快抬手抹脸上的唾沫。躲过一劫,邢禄长舒一口气,颇为宽慰的朝沈轻笑笑:嗐,吓我一跳。 沈轻正抹脸的手一抖。 张教官霍然转身,伸手指向他俩,怒喝道:你们俩!五十个俯卧撑! 沈轻仰头看天。 论有一个猪队友是怎样的体验。 . 军训动员大会前二十分钟是与自家教官互相熟悉交流感情的,不过张教官貌似并没有打算熟悉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作为四十个带队教官的大班长,这位可能也是其中最无情的一位。 七连喊了近十分钟的听清楚,站十分钟的军姿,沈轻和邢禄俩被站军姿那群人围观,做十分钟的俯卧撑。 一、二、三、四三十九、四十、四十一 俩倒霉蛋脸对着脸,互相帮忙数着,张教官要求不标准就得重来,这倒对俩人不算什么难事,十分钟五十个标准俯卧撑时间很宽裕,但俩人这次却很有默契压着点儿做,不然谁知道要提前做完,这疯狂的教官还会怎么折腾他们。 邢禄刚趴下时,就小声跟沈轻得意的说了句我叔是塑形教练,我练过,沈轻没理这个猪队友,活这么大岁数了,谁还没个小肌肉? 作为一个从三岁就开始被人追着四处爬上爬下的人,沈轻运动细胞格外发达,搬家后,从小又受江箫这个跑步热衷者的影响,沈轻也时常有锻炼。 其实也不能算是受江箫的影响,只能算是锻炼。 逃课翻|墙,跑出去外面大街上溜达,他们高中在市里,一趟半小时公交就能回家的距离,他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也不做任何解释,什么时候被逮住了,什么时候就回去,如果没人来逮他,那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沿着马路走。 沿路走,不回头,走累了就跑,跑累了就走,从傍晚薄暮走到霓虹深夜,从暗幕寂静走到曙光初临,人群喧闹与他无关,车流川息他不在意,华灯明灭他无所谓光与暗,路没有尽头,他只想抛开一切,一直往前。 太多事是身外之物,在意的东西都在无底洞下。 他的心没有归属,脚踩在哪里都是虚无。 . 上午召开的军训动员大会,除开场外的升旗仪式外,都挺无聊的。 七连正好站在主席台底下,沈轻听了一通,大概把动员大会总结为:听主持人念稿并鼓掌,听学生会主席念稿并鼓掌,听大三优秀学生代表念稿并鼓掌,听优秀教师代表念稿并鼓掌,听部队领导念稿并鼓掌,听正副校长念稿并疯狂激烈的玩命鼓掌。 大会结束后,军训正式开始。 第一天还是很人性化的,考虑到一些身体弱的学生不适合在太阳底下暴晒,各个教官一解散就都各自带队找操场上的阴凉地儿。 七连还是在旗杆底下,张教官刚开始就给他们俩班来了个下马威,还惩罚了他们男生本就没几个能拿出手的汉语言的两个稀有帅哥,迫于强权威势,一众人在上午战战兢兢,被人连吼带骂的来回站军姿齐步走,除了晕倒两位女同学外,也没什么别的大事儿。 十一点半到了解散的点儿,张教官叫班长带着晕倒的女同学,站回到队伍里,又开始吼着嗓子训话: 下午!任何女生不准化妆抹粉涂口红!不准披头散发!不准佩戴任何饰品!不准随意改装军训服!你们指甲上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全都给我抠下来!军训后,我管不着你们!但是现在!你们在我手底下!你们就是我的兵!你们见过哪个当兵的还做美甲的!! 啊做了美甲的女生们集体泄气。 嘿嘿嘿没做美甲的男生们瞧着快结束了,大着胆子的在底下偷笑。 报告教官!有个胆子大的女生不服气,在队伍里举着手喊:我抗议!别的连的教官没有这个要求! 那你就去别的连待着!!张教官暴呵一声。 我只是要求我们的正当权利! 如果国家遇见到危难需要你们冲在前线!教官吼着:数以万计的百姓只有靠你们才能守住他们人权!到那种生死未卜的时候!你还会不会跟我讨论你做美甲的权利!! 这只是军训!我们又不是当兵的!你凭什么要我们无条件服从你的不合理要求!女生情绪激动的回吼:而且就算去了前线!要去死的人也该是你们这些穿军装吃公粮的! 这话一吼出来,全体骇然,连女生自己都被自己这话吓得不轻。 无理智的怒火肆意蔓延,烧出了心中的至暗面,她惊得一慌,几乎立刻就落下了泪来,发抖的手指捂嘴哽咽一声,怯怯低头把自己埋在了人堆里。 教官也像是被震住了,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看着队伍里始终没有冒头的地方,神情愕然。 七连的人,没一个人去转头,没一个人敢去寻找那话是谁说出来的,全体八十九个人剩下的八十八个,甚至连眼神都不敢去瞥。 因为说话的人是他们的同学,那人就在他们的身边,未来要和他们共度四年光阴,他们要同住在一片天空下,要共同接受全国最顶级学府的教育哺育,要为建设国家的新未来担负起重任,如果现在看清了她的脸,他们会替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难堪一辈子。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么简单的道理,那个人,她不懂。 也许懂,只是作为一个名词的懂。 沈轻的思绪从缥缈的神游中回过神来,他的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他是个共情能力很差的人,现在却不知道为着谁,悲恸的情绪一瞬间袭上全身,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下沉。 浑身不舒服。 为着谁? 有名字的,无名字的,刻在石碑上的,掩埋在荒野里的,刚娶了亲选择去奔赴前线的,在枪林炮雨里倒下时低声呼唤自己幼子乳名的,从前的,现在的,衣冢还乡的,尸骨无存的那群本该和他们一样活着,却为他们的活着而死去的人。 沈轻的视线偏移至他们教官的脸,他大概是现在唯一敢去偏去看他的人。 教官嘴角动了动,没再吼出声,低声说了句解散吧,然后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军训总要学点东西的,比如,花十四天去理解一个名词。 感谢昨天顾北昭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评论~ 第二十五章 教官走时,满操场的人也早都解散了,只有七连一个没动的待在原地,沉默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中午我找导员要张教官的号码发群里!林柒在队伍里喊了一声:你找他道个歉! 这种事儿,道歉有用吗?有人不满的嘟囔了句:真丢我们大学生的脸! 就是啊,心都伤了,说再多也没用啊。 唉,教官也是刚执行完任务回来,连个安稳觉都没睡就过来了,脾气大点就忍着点吧,当兵的不都那样吗。 什么当兵的,那是可是军官,军校里读出来的万里挑一的人才,听说他们这个部队还去外边打过仗呢,人家可是真正经过枪林弹雨的汉子! 这下好了,硬汉再硬,都让你一句话给刺着了!大姐您真牛逼! 呵呵,就因为你一个,这十四天,可有咱们好受的了! 你这种人,也配进M大? 自己不愿遵守纪律,还有脸跑出来代表我们去谈什么利益,呵!谁给你的权利? 行了,你自个儿美去吧,全世界就你一个人最美! 一人一句冷嘲热讽,刚说错话的女生待在人群里一声不吭,两个班的人像是说上了瘾,不认识的人接话都连接巧妙的默契十足,七连一上午也没选出个总体委,没人控制局面,连班干部们也乐在其中。 够了,沈轻踢了脚邢禄,说:你,叫这些人赶紧解散。 别啊,邢禄往他这边凑了凑,撒娇似的:我还没听够呢。 差不多行了。沈轻说。 你认识她?邢禄眼神怪异的看他一眼。 不认识。 那你干嘛帮她说话?邢禄愤愤的说:她这种人,就该被这么对待! 如果你是这么觉得,沈轻瞥他一眼:那你也不过如此。 邢禄被盯得脸上一红,悻悻低了下头,埋怨了句:说得好像跟你多么高尚似的。 所以我让你立刻说解散,沈轻直接脱离了队伍,转身就走人:因为我要去吃饭。 诶诶诶!邢禄拉了他一把,没拉住,连忙仰头喊了一声:别说了别说了!一班的都解散吧!解散吧解散吧!二班的那个谁!也赶紧让你们班解散吧!大家快去吃饭吧! 我不叫那个谁我叫胡皓!二班班长不满的隔着人堆回喊了一声,也回头说了声解散。 人骂够了,心情舒畅了,肚子也饿了,一帮子人在邢禄第一声令下后就全散了,三五成群的结伴离开,邢禄眼神紧跟着沈轻,队伍一解散,立刻跟过去树荫底下叫他。 咱俩一块儿去吃午饭吧,邢禄说,然后四下瞧瞧,压低了声音:我想跟你聊聊。 我不想跟你聊。沈轻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拧盖儿提着杯绳,打开手机自顾自的低头往前走。 这个点儿食堂估计都没地儿了,他早上没吃饭,中午得吃顿好的,沈轻打算点个金汤肥牛米线锅,天挺热的,要不再来几瓶啤酒? 就我那个事儿,邢禄秘密被拆穿后嘚瑟不起来了,围着沈轻来回转:你得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爸妈他们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说了,用眼。沈轻底下点开外卖的手,在江箫突然给他发了消息后,又点上了微信。 吃饭了没? 你要光看就能看出来,邢禄跟的很紧,目不转睛的盯着沈轻的侧脸,说:那你肯定跟我一样。 闪开。沈轻加快了步子,然后回复着江箫: 没。 既然一样,邢禄盯着他,认真的说:沈轻,我们试试吧。 我买饭了,过来吃。不试。沈轻疾步走着,低头回着微信: 在哪儿? 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对你有感觉,邢禄祭献出自己的真心:既然你都看出来了,我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沈轻,你要跟我在一块儿,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宿舍。 拒绝的话我只说一遍,沈轻忍着不耐烦,停了步子回头看他:我用不着你照顾。 我不要求别的,邢禄沉眼望着他,认真的扇着情:我就想对你好。 你放屁。沈轻冷声驳回。 好吧我其实还有点想亲你。邢禄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嘴巴秃噜的很快。 我对你没感觉,沈轻说:也不想亲你。 这个没事儿!邢禄一听这话突然振奋起来,连忙凑上前: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我照顾你,你受着就行。 我受着?沈轻突然笑了一下,回头瞥他:你,上面的? 好事儿越听越有戏,邢禄激动的没法儿,脑袋对着沈轻一通狂点:嗯嗯嗯! 巧了,沈轻淡淡回着:我也是。 啊?邢禄愣了愣,随即皱眉:你骗我的吧? 如果我骗你,沈轻回答的坦然:我为什么不直接说我喜欢女人? 啊这邢禄烦躁的抓抓头发:那、那这事儿挺难办啊? 没什么好难办的,沈轻转身走人,交代了句:下次别再找错人。 哪有什么下次,邢禄埋怨着:你以为M大遍地都是gay吗? 沈轻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诶!邢禄不甘心的又跟过去叫住他,小声问了句:沈轻,我愿意对你很好很好,你你愿意为爱做零吗? 恋耽美 ——(25) 沈轻眸光瞬间一冷,偏头睨了他一眼。 诶呀行了行了!知道了知道了!到嘴的鸭子不是对口的,邢禄挺不满的挥手轰人:赶紧走走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沈轻转身离开。 拐出操场门时,余光瞥到邢禄还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他。 手机攥得紧了紧,他没再回头, . 中午食堂的人已经挤爆,沈轻路过时扫了几眼,里边种菜似的,还是大棚立体种菜的样式。 从外面看,三层楼窗全都是绿,擦汗的,解襟敞怀的,抬脚踩在座椅上扇风的,一楼透过塑料帘子,能看到里面人群密得跟赶集似的,在外面站着光看就已经觉得要窒息,进去了估计也没什么食欲。 沈轻回宿舍前,先去了旁边同样人多暴挤的超市买了两瓶啤酒,冒着寒气的青岛纯生,握在发汗的手里,冰凉着整个被日头晒得发燥烦闷的神经。 路上来回走动的人群几乎全是正在军训的新生,偶尔经过几个穿便装的人,也被淹没在军绿色迷彩的海洋,遍地服装一致,就没人会在意人群中个别突兀的美丑,今天没人在路上跟他打招呼,沈轻觉得军训服有一大半的功劳。 从前也是这样,全体统一的校服,张扬爱耍酷的人穿,会更炫目耀眼,不显山露水的人套上,扣着帽子低头埋在人堆里,留下的也只不过是一抹清绝的淡色。 他成绩不出众,也拒绝参加任何集体活动,他的照片不会和江箫一样,总是挂在学校表扬栏供人膜拜,年级通报批评他的时候,主任只会用大喇叭广播。 沈轻这个名字,在校贴的标签永远都是记过专业户。 他是经常旷课逃学的人,知道他的名字的人不少,但真正见过他脸的人,除了座位附近那几个喜欢打量他脱下帽子后露全脸的男生,也就只剩下他们热心班长黄钟,还有总爱死拽着他给他讲题的同桌学习委员尹阔江。 他不知道关蕊是怎么凭名字就能判定江箫是个和他相反的人,虽然他很不愿承认她猜对了,但她确实是对的。 . 沈轻刚拐上六楼,迎面差点撞上端着一大澡盆水疾步快走的周承傲。 Hello!周承傲及时刹住了车,扬着满头大汗的脸,跟沈轻打了声招呼。 停水了?沈轻看了眼那满盆的水,皱了皱眉,他一会儿还打算去水房冲个凉澡。 没,周承傲额头流着汗:我冲个澡。 怎么不直接脱了在水房洗? 箫哥说这样不好,周承傲一脸认真:不文明。 沈轻: 箫哥就没光着膀子在水房洗过? 别的宿舍我管不着,但既然箫哥都发话了,周承傲总能将狗腿表现的格外大义凛然:我们615以后!绝不会再在外面出现一个光膀子的! 沈轻: 公元20XX年,因为江箫一句话,膀子堆自此从M大男生三号楼六层绝迹。 那什么,周承傲端盆有点累,下巴朝615宿舍扬了扬,笑着:没事儿我走了啊! 沈轻让了让身子,给箫哥的迷弟闪开了一条宽敞的路,然后回宿舍找箫哥吃饭。 推门时,沈轻又看了一眼615的方向,低头啧了一声。 小时候低届的小孩敬仰箫哥,那是因为这个高年级的帅大哥既叛逆又超能打,犯了错连校长都不放在眼里,一看就是暴力电影男主角那款的。 箫哥超酷一人,威风凛凛,挎着书包走校园道儿上那都是自带杀气,躲在远处小弟们见一眼箫哥都要激动的喷鼻血,大伙打心底里都想跟着箫哥一块儿上梁山,喝大碗酒,吃大口肉。 而从初中时代开始,箫哥就从暴力电影男主角,被迷妹们自动切换成了言情剧花美男,沈轻班上有好几个爱写小说的女生,轮着传自己写的三流言情故事小话本,甚至都流到外班的手上。 沈轻几乎每一本都看过,因为七个纯情霸道总裁和海归国民男友外加王爷暴君里面,有五个都是以他哥为原型的。 为了杜绝再出现类似于他大掌沧桑有力,动作粗暴的撕扯掉她的裙子、他健硕的胸膛压了上来、他掌权帝国第六年的春天花开,遇见了初化人形的我,他是王,我是狐狸,彼时情正浓,帷帘放下重影交叠,他褪我衣衫时都那样的温柔、可即便他动作犹如禽兽一般,却这样令她醉仙欲死、江王中药后勃然大怒,却在情难自抑,一夜连召十八个秀女进殿巴拉巴拉这种低俗带色儿的玩意儿荼毒一方,沈轻为国为民,看完一本举报一本,是以初中三年,他几乎成了所有女生的公敌。 高中他哥采取不给面子的撕情书拒爱模式,伤了一大批女生的心,但他们一中除了个别不听话的例外,一心向学的人要更多。虽然他无法再从班上人那里收集那么多关于他哥的消息,但好歹也算是在另一方面让他省了心,他想知道什么事,自己帽子一扣头一低,混在人群里自己去看不就行了? 原以为高考结束后,迷弟迷妹这类群体将不复存在,毕竟他哥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人,能在群英荟萃的M大里跟上课就不错了,在某种程度上,他更想让那人和他自己一样的平凡,这样他哥就不会再被人觊觎,谁知道这人上了大学比高中还猛,刷题刷到连午觉都不睡,不仅拿了奖学金,还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偶像崇拜? 这么些年,不管江箫知不知情,反正看着他长大的沈轻,现在是觉得这人有点过分了。 周承傲叫你箫哥?沈轻一推门就问。 宿舍里就一个人,空调开着,舒服的冷气几乎瞬间就灌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坐在床边的人,正低头神情专注的晾着粥,桌上四个塑料盒里摆的蛋饺和素馅包,听到动静,抬头看他一眼,那没来得及收束的温沉柔意,还缓缓流动在眼尾舒展的沟隙里。 沈轻眉心一抽。 这特么的,太贤惠了。 我不知道,江箫低下头,拆着筷子和勺的包装袋,随手朝他指了下门口:你先去洗脸。 一张脸像被蒸过似的,红嫩的像是要掐出奶来,勾引谁呢? 你们大学不是都兴喊学长学姐吗?沈轻过来把水杯和啤酒放桌上,顺手推过去一瓶,然后摘下帽子扣在床头,站在空调底下解着腰带。 什么叫我们大学?江箫反问:你不是这个学校的? 你们高年级的。沈轻脱了外套,随手放在桌边的凳子上,然后仰头继续对着空调吹风。 他站在远处观望了太久和江箫有关的一切,他对他所有的故事都了如指掌,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他故事的一部分。 又或许他本就在他的故事里,只不过他们永远没在同一页。 他们愿喊什么就喊什么,你江箫抬了下头,刺进眼底的就是沈轻那润雪透红的脖颈。 齿关发痒,跟着那人雪颈上回滚动的喉结磨了几下,江箫不耐烦的催促着:你收拾好了就赶紧过来吃饭,桌子上摆这一摊都半天了。 你今天中午没去上自习?沈轻过来床底下蹲下拿盆。 三四节没课,老鸡去老三他们家玩了,江箫说:自习室也有吵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宿舍更安静。 哦。沈轻应付了一声,然后脱了上衣挽上裤腿,换了鞋,转身端盆走人。 打水到宿舍来擦!江箫不悦的瞪着那赤条条的雪白后脊。 被你盯着?沈轻回头挑眉。 你当我愿意看你?江箫嫌弃道。 那你管这么多? 我是你江箫一噎,随即呵道:我是你宿舍长!我有责任教导你讲文明!! 沈轻: 他知道他为什么觉得周承傲和江箫既像又不像了。 一个有理有据,一个是蛮不讲理,真不明白江箫的大腿有什么好抱的,能让周承傲那么磊落一人,沦落到喊江箫哥的地步。 沈轻没搭理江箫,自己去水房冲了个凉水澡,回来后继续无视某人隐形的怒火,回床上换了短裤,然后下来套了件舒服松垮的半袖,扯凳子坐到桌前开始吃饭。 饭是清淡的南瓜粥,蛋饺口感软嫩,包子是清香的茴香馅儿,吃进胃里很舒服,沈轻起了瓶酒仰头灌了一口,凉丝丝的冰流滑过喉管,安抚得整个人里外都是清爽的。 沈轻舒服的清了清嗓子,继续低头吃包子。 中午军训十一点半解散,晚上六点解散和我们上课的一个点儿,四十个连,每个教官性格不一样,好说话的解散的早,不好说话的解散的晚,江箫喝了口粥,看了沈轻一眼:你这个解散晚的也吃不上饭。 我去校外,或者订外卖。沈轻嚼着包子说。 校内食堂都给你们新生了,你觉得没饭吃的大二大三大四的人会上哪儿?江箫嘲了一声:你去外头,一两个小时都不见得排上队,天天订外卖,两周过后你兜里还有几个钱? 你不买泡面了吗,沈轻端碗喝了口粥:我吃泡面。 军训天天吃泡面,江箫皱眉:挨晒的时候你不想吐? 超市有便餐。 你以为别的吃不上饭的人不会想到这一点? 沈轻端碗啪的往桌上一放,看着他:我饿着行了吧? 隔壁A大,西门口正对过有个二层楼标红牌的上德早餐厅,江箫低着头拿勺子拨弄着碗里的粥,声音有点低:我跟老板熟,那人姓彭,今天过去的时候,已经叫他每天中晚给你留出一份儿饭,钱你自己付,每顿十块钱,去了跟他说一声,到后厨自己领就行。 沈轻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合着废话了这么多,就是想要说这事儿? 炸鸡小龙虾什么的我给你弄不来,江箫低头吃着饭:就吃这个行了,腻了你再自己点外卖。 沈轻回过神来,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 刚开学,我有事儿要忙,不可能每天都顾着你,江箫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继续又低头喝了口粥:你有事儿就说话。 沈轻继续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别他妈老盯着我!江箫浑身不自在,三两口迅速吃完起身收拾饭盒,绷着脸呵斥道:赶紧吃!吃完我还得用桌子! 你怎么不喝?沈轻瞧人这要落荒而逃的样子,勾了勾嘴角,手指敲了敲酒瓶子:给你买的。 滚!江箫转身离开,说:戒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睡觉睡蒙了, 从床上滚下来摔了个屁墩儿,智障如我(つД`)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吖~ 第二十六章 江箫因为醉酒,失误过两次,次次都和他有关,所以这人现在说要戒酒,沈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等人扔垃圾回来,沈轻也没再说什么,剩下的那瓶酒就那么放在桌上,他出去扔了自己的空酒瓶,然后回来上床躺下,侧脸贴枕头上,看着江箫在底下来回忙活。 宿舍门来回开关了几次,江箫拿着笤帚簸箕和墩布进进出出,又是扫地又是墩地,柜子上堆得乱的零食箱子被重新整理,下床边桌上摆的四个人的水杯小碗和他们几个的英语课本,也被江箫收拾齐整,夹道缝隙里的灰尘也被清理出来,抬笤帚锉垃圾,动作娴熟的,像是重复了千万遍。 门后边贴的值日表其实早就作废,609最小的就是幺鸡,还没成年的小崽子,做事说话没头没脑的指望不上,老二老三富家子弟,从小金银堆保姆堆里被侍候出来的,潜意识里也不会打扫卫生这种无聊又没用的事,整个麻将四人组,只有他哥,这个打小就怀着一腔怨恨、把自己从新家硬生生割裂出去的人,长久过着时刻要和别人协调打交道的群居生活。 他哥骨子里是和他一样的人,冷漠,孤独,没人情味,长久缺爱的人长到最后,也根本不再需要谁施舍的爱,他哥恨了这么年,有些心思,比他还要重。可他哥对自己够狠。他渴望亲情,却远离了家,他讨厌喧杂,却一头扎进了人群。他哥的兄弟朋友不计其数,尽管他哥是一个对情谊看得很淡的人。 他哥总能将自己的一切都打理好,一个人兼顾所有,一个人,就做到让所有人都看见他、仰望他、追随他,一个人,就把自己的人生过的像是开了挂一样闪闪发光,然后活成一个和他完全相反的人。 他哥舍弃了那么多东西才走到今天,他哥怎么可能不恨他? 他哥这么恨他,又叫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杯子里的水我没喝,沈轻临睡前,朝在下面又开始掏出书做题的人说:下午你带走吧。 不用,江箫掀着书页,余光瞥了眼桌上的保温杯,然后落到旁边的黑色塑料杯:天热,我用你的装凉水。 随你,沈轻躺回去闭上眼:那你杯子我就先拿着了。 江箫偏头看了眼床上,然后低头写题:喜欢保温杯,我送你一个。 我的杯子挺好的。沈轻说。 华联周年庆典活动扫码赠的杯子,江箫嘲讽道:三年了你竟然还没用坏。 我的铅笔盒都是六年级的,沈轻说:你有意见? 左右两个机器猫的那个? 嗯。 还没脱锈? 还没坏。 沈轻,江箫有点无语:你有恋旧癖吗? 懒得换。 我给你买新的。 我给你发链接。沈轻立刻翻身去拔线拿手机。 江箫: 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恋耽美 ——(26) 沈轻的铁质铅笔盒,初中的时候被他们班愤怒的女生摔过好几回,盖子和笔盒也总是分家,全靠一根可拆卸的铁丝拼接上,高中的时候和尹阔江同桌,熟了之后,尹阔江吐槽过N回他这早掉了漆的破烂铜铁,表示愿斥三十块钱巨资给他换个最新款的,沈轻以最新款太花哨为由果断丑拒。 来M大后,他也没想要换新的,只是那天在新生见面会,瞥到祁琪桌上摆的毛绒粉红豹铅笔盒,心中一动,回来后就去网上找了找别的样式。 一只表情凶恶黑色狼狗,圆大头,长窄身,还有条蜷曲的有点炸毛的尾巴。 江箫打开链接后,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特别不讨人喜的图。 你特么买玩具呢?江箫皱眉转头。 不给买算了,沈轻抱着手机,甩给人一个后背:我自己买。 操,江箫被膈应的面色如屎,忍不住又低头去看那图,纠结片刻后,又犹豫再三,然后抬起头,一脸便秘的问:你就不能换个别的? 不能。 非要这个? 嗯。 这东西有什么好的? 就是想要。 妈的,江箫低骂一声,然后说:付款了。 谢了。沈轻心情愉悦。 英专生必考的专四在明年上半年,沈轻在网上查过,江箫他们大二的课基本都是为专四专八做准备,应试这东西,刷题最有效,买铅笔袋后,沈轻中午就睡不着觉了,一直侧躺在床上,看底下的江箫戴着耳机刷题。 江箫买的题不少,普通的达标检测套题,针对性分类练习套题,两本纯听力测试套题,还有历年专四真题,最底下还有用大书夹夹住的复印件,一厚叠密密麻麻的类似于答案解析的英汉分析,今天中午,沈轻就光看江箫做了一套真题和两套听力。 江箫真题应该提前做过很多遍了,对答案的时候一个没错。沈轻原先做五三真题的时候也是,做了N遍的题,看一眼就能把题目拆解个七七八八,考点要点陷阱都记得滚瓜烂熟,绝不会在一个坑里重复跌倒,做得多了,连答案的解析思路都成了自个儿的,再碰到类似的题,举一反三做起来也很容易。 剩下的两套听力,沈轻在江箫对答案的时候数了数。他哥第一套可能没进入状态,错了三个,第二套没错。从这人耳朵上隐约可见的一圈淡黄色的茧能看出,江箫在听力上下了不少功夫,毕竟他们英专生是全英文授课,如果连课都听不懂,那这学也就没法上了。 对完第一套答案,他哥脸色黑沉的就像掉进了屎坑,改完错之后,戴上耳机挡住答案,又重新开始听。 桌子在床尾底下,沈轻俯视的视线从江箫背后穿过,发现这人还真是把孜孜不倦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 费了一上午的神儿,到中午了也不见个困,大学过得比高中还紧张,都快叫他这个侥幸捡狗屎运进M大的人自惭形秽了。 快两点,江箫起身收拾书包准备去上课,转身接水的时候,发现沈轻扒在床栏头上瞧他,眉头一皱。 你干什么?江箫语气嫌恶,这人不会无聊到一整个中午都在盯着他做题吧? 不,这已经不能是无聊,这简直就是变态了! 刚睡醒,变态答得从容,他扫了眼江箫手上的塑料水杯,问:你要走了? 下午满课。江箫去饮水机那儿接水。 晚上用我帮你带饭吗?沈轻转了个身,拿手机定了个下午二点五十的铃,他们军训集合时间在三点。 不用,晚上我去办公室值班,江箫把水杯塞书包边上,挎起肩带往外走:九点回来。 值什么班?沈轻突然又想起了许海:你是导助? 记得上次许海来送奶茶,江箫那么不客气的从人手里夺东西,许海貌似也没觉得特别意外。 这俩人认识? 不是导助,就是个值班的。江箫临走前说。 沈轻扒着床头看着人关门离开,然后扯过被子,倒头瘫在床上就开睡。 . 下午军训集合前,沈轻收到黄钟的一张道士施法的求雨图,配文字: 轻啊,保护好你自己啊,一想到你会变黑,我就开始做噩梦。 沈轻回: 你没黑? 呜呜呜人家是黄皮肤,黑点儿古铜色腹肌更性感,你黑了就只剩下村儿了,好丑的说。 别恶心我。 操!老子他妈的已经被晒黑的你恶心的三晚上没睡好觉了! 我今天才开始军训。 而我已经预见了你的丑。 删个好友? 我给你买个防晒吧。 用不着。我想给你买。 我想抽你。 黄钟问他要收货地址,沈轻没给,他就是从村里出来的人,打小就在太阳底下挨晒,肤色是天生的,涂不涂防晒都一样。 原先他家地没包出去之前,在地里还有棉花,夏天暑假跟着他妈去拾棉花,三四岁的小孩长得还没棉花高,他妈去拾棉花,他就坐地头上自己玩。头顶烈阳似火,没人跟他说话,他坐在底下发呆走思,逮乱爬的小虫子,或者拿小棍去戳蚂蚁洞。 其实地里还有黄鼠狼,追得野鸡窜来窜去,有骚臭味的地方,遍地飞的都是鸡毛,野兔也有,灰色粗硬的皮毛沾着一身脏,耳朵也不干净,小短腿很容易被农场稻谷仓里的捕鼠器夹伤,带着黏腻血口的兔子很倔强,好几次大着胆子从他跟前跑过,他都懒得去追。 但要日头晒的太厉害,他皮肤就会像过敏了似的发红,浑身滚烫,就算发烧中暑也不会晕倒,因为身体素质太好。 下午七连集合后,在旗杆后头的树荫底下列队站军姿,整体都很忐忑。 军训刚开始因队伍乱没给教官留下好印象就算了,谁知道临解散前还出现了个没长脑子说瞎话的蠢货,教官还是全队最严最不好说话的大班长,如果说之前因为他们汉语言女生多,还能稍稍期待教官会发慈悲心怜惜一下她们,那么今上午过后,所有的期望全部化作泡影。 邢禄还是站在沈轻旁边,倒数第二排,来的时候偏头看了沈轻一眼,沈轻权当看不见。 邢禄低头看了一眼自个儿鞋尖儿,没说话。 三点多点儿,教官他们被越野车送来了,他们的张教官,远远从操场那边走来,气势跟猛虎出山似的,还没站到他们跟前儿,就开始冲他们隔空喊话:七连的!你们这是站军姿还是打瞌睡!一群塌肩驼背!你们是来这儿养老来了吗! 七连登时齐刷刷整肃站姿。 教官该是失忆了,半句不提上午那事,嗓门依旧大到破天,与此同时操场其他三十几处也接连响起各个教官的咆哮声: 八连的!谁叫你们站树荫底下的!我让你们偷懒了吗!给我站操场上去!晒着! 同站树荫底下的七连,闻声全体一抖。 四连的!几点了还没睡醒!眼睛全都给我睁开!睁大!看着我! 十五连有人说话!稍息立正向右转!全都给我上跑道! 二十一连的!男生!谁让你们换自己鞋的!给我立刻回宿舍换回来! 三十五连!笑什么笑!热闹好看吗!你们也全都给我上跑道! 二十九连!上跑道! 三十连!跟上! 十九连!跑! 十三连!你们也去! 二十 偌大的操场,各个教官们的暴吼声不绝于耳,一波又一波被整治的敢怒不敢言的人,闷声憋气跟着大队伍,捂着厚外套,顶着日头绕操场一圈圈的跑,九连也不能幸免于难,不过沈轻瞧着周承傲带队扯嗓子的喊一二一,喊的挺带劲的。 张教官倒没让他们七连跑,也没让他们去太阳底下晒着,说了句站半小时军姿,然后围着队伍边转悠边计时。 习惯驼背的人站军姿可以改回来,但站久了会浑身酸胀,两脚张开六十度,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挺胸收腹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保持雕塑一般的站姿,而身体稍不协调,就会两腿发抖脚底发麻,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紊乱,体质弱的人站太久,很容易就倒下。 临近二十分钟时,三个女生没撑住,举手喊报告,张教官让她们坐边上歇一会儿,歇够了每人罚二十个蹲起,崔洪偏胖,站在邢禄旁边撑了有好一会儿,站久了汗流浃背,捂着心口大喘着气儿,一个没忍住,直接砸在了邢禄肩上。 邢禄整个人跟着一颤。沈轻站在后面,仿佛听到邢禄肩胛骨裂的声音。 禄哥!禄哥对不起!崔洪被惊的不轻,连心口都顾不上捂了,连忙跟人道歉。 邢禄捂着肩头不出声,沉默着又偏头看了一眼沈轻。 沈轻跟他对视一眼。 禄哥你没事儿吧?!张强凑上来问。 没事。邢禄转回头,回了句。 后边你俩说什么呢!张教官呵斥一声:站出来! 报告教官!是我!崔洪又开始捂心口,弱柳扶风似的病男子,拖着肥胖的身躯,一边抹汗一边朝张教官走过去巴拉巴拉解释。 过了一会儿,张教官过来找邢禄,皱眉问:肩没事儿? 没事。邢禄说。 张教官抬手在人按了按,邢禄立刻疼的喊了一声。 去医务室!张教官命令道:半小时后回来! 我没事!邢禄表情抗拒,一脸的我们男人从不去医务室。 报告教官!我陪他去!人群里有个男生举手大声说。 我让他一个人去!张教官驳斥一声,然后又看了一眼邢禄,说:快去! 邢禄倔强摇头。 张教官烦躁的转身就要摔帽子。 沈轻一脚飞快把人踹出了队伍。 邢禄踉跄一步,回头愕然看他。 沈轻一脸淡淡然。 装逼不成立,不去也得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一直都在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展展开开~ 哦,好慢~ 不过胜利就在前方啦! 感谢在20210624 20:23:05~20210625 17:13: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北昭、纯读者.阳光男孩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目前为止,军训对沈轻来说是个很简单的事儿。 稍息立正齐步走这些连小学生都会的事儿,本来就没什么难度,难的是列队的所有人能协调一致的做好。大学开学第一课就是军训,讲团结讲忠诚,讲集体荣誉感,舍己忘我融进群体,绝对服从命令,不骄不躁不气馁,这才是军训真正要教会他们的。 听说因为上一届军训时,有个不知好歹的学生闲的没事儿在营地乱溜达,一不小心闯进了部队禁区差点受伤,今年他们这一届没被拉到营地专门去训,省了很多高难度的练习比如半夜摸黑去拉练,比如扛枪在沙地匍匐前进。他们是M大第一届不用吃沙子的学生。 练习打靶那天,虽然用的也是枪,但不是实弹打靶,上头给的理由,依旧是怕出现危险,于是摸不到真枪的新生,纷纷迁怒那个不知死活的高年级学长。 新拿来的无线电子感应的重枪,听说是部队里新发明出来的东西,拿在手里扛在肩上,除了没真子弹外,打靶时是和真枪是一样的感觉,比真枪还要贵重,数量少,仍旧不允许拍照。 为了方便学生和枪械的管理,东西被搬到了东区规模较小的篮球场,那里有摄像头二十四小时监控,押送装备过来的技术在场内支了桌子摆上电脑,一共八个电子感应靶,配八把军绿色枪,剩下的枪械模型,全场军训生在教官指导下轮流体验,打靶每人三次机会,低于七环的人可选择重新排队体验。 跟玩具似的!周承傲不服的在队伍里叫嚣:我想要那种打一枪就能冒烟儿的! 然后你的脑子就冒烟儿了!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九连的教官笑骂一声。 七连全体坐在九连前边,听别人家的教官和别人家的班干部在一边打情骂俏,纷纷扬着一张风吹日晒的黢黑脸,紧闭着嘴不敢说话,只是默默望着自家的张教官,眼神渴望: 张教官,您也宠宠我们吧! 张教官面无表情,然后从前边正轮流摸抢的六连教官那里,抢过来两把枪,立在一二班俩体委跟前:你们的了! 啊啊啊啊!张教官万岁!!七连群情激动,瞬间集体欢呼起来。 不准说话!张教官呵斥一声。 张教官我们爱您!有人大声表白。 我说不准说话!教官脸忽然憋得很红。 我也爱您!一人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立刻又嚎了一嗓子。 我更爱您!又一个仰头嚎。 我们都爱您!一群人争相凑过去教官腿边嚎着表忠心。 张教官绷着红脸不说话。 哟!隔壁八连教官见势跑过来凑热闹,摘了帽子探头逗弄着:你们这边够闹腾啊!讲什么好玩的事儿哪!给我也讲讲呗! 张教官找到了发泄口,一把拎着凑过来的人朝一边拖去:我们七连地盘儿!有你什么事儿! 身后一群小黑脸嘎嘎嘎乱笑。 七连公众推选出的正副总体委,一班学委邢禄,二班班长胡皓,林柒也参加了把竞选,教官嫌她嗓门不够洪亮,试用几天后给撤了。 原来俩班级全打散了重编的队伍,胡皓坐在最后一排,左边沈轻左前邢禄,拿到枪后自己耍了耍,然后递给沈轻:右眼盯住准星瞄准,闭左眼。 沈轻接过枪后,扛在肩上瞄准正打靶的五连前边的电子靶中心,闭眼试了试,感觉很别扭。 全天下是不是只有他一个,只会闭右眼,不会闭左眼? 恋耽美 ——(27) 怎么,胡皓问:不习惯? 没。他没有把自己的弱点揭给别人看的习惯。 邢禄刚把枪传给前边一个女生,闻声回头看沈轻:诶,用我教你吗? 不用。沈轻说。 我教你吧,邢禄热心道:不然一会儿打靶计分太低,丢人。 沈轻掀眼皮瞧他一眼,意思很明显:给我识趣点。 自从那天踹了邢禄一脚,俩攻之间好像就诞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友情,只不过邢禄这个总爱在他面前显摆炫技的臭毛病,沈轻喜欢不起来。 全天下就一个人能在他面前臭显摆,别人不行。 诶诶诶,胡皓凑到邢禄身边:我有个姿势还闹不明白,你教教我! 你不挺懂的吗?邢禄挑眉看他。 你教教我又怎么了?胡皓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 没枪我怎么教?邢禄回头瞧了眼沈轻。 沈轻立刻拿着枪跟那俩隔开半米距离。 手把手的教呗!胡皓又坐的离邢禄近了点。 沈轻懒得理这俩,擦汗时抬头瞥见了远处,刚准备放下去的枪,忽然又被重新举了起来。 这次没再瞄准前面的靶子,却是下定了决心要击中,沈轻反扣过帽子,稳手扛枪压上肩,半跪在地,侧脸贴紧了金属制的发烫枪身,右瞳孔焦距于准星一点,瞄准了篮球场外 那被一群衣着光鲜的男女生簇拥着的,经过篮球场的高大男生。 砰! 枪膛弹出一声虚响,只有离沈轻最近的人才能听见,百米外隔着铁围栏经过的人,正挎着书包跟身边的人偏头说话,无端察觉到周身空气纹丝般的轻颤,心脏忽然也跟着漏了一拍。 江箫有感应似的,偏头看向训练场。 隔着围栏,视线跳过前排一众军绿色迷彩的黑脸,目光定格在那半跪在地,举枪把枪口对准他的人身上。 沈轻扯过帽檐,放下枪,抬头,目光和他对视。 江箫遥遥立在原地看他,沉眸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抬手,轻摁了两下自己的心口。 沈轻唇角淡淡扬起。 江箫转身离开。 我被你,射中了。 . 也许所有的运气,都花在了射中江箫的身上,后来轮到沈轻打靶,战况实惨。 一次脱靶,一次七环,一次七点五环。 要再打一次吗,你可以不用重新排队,旁边技术辅导的教官看不过去,说:你姿势比他们都要稳,不打个八环以上说不过去啊。 不打。沈轻放下枪,站回到队伍里。 都是身外之物,他不在乎。 诶,我一次八点五环,两次九环,邢禄朝后又开始嘚瑟:你俩呢? 三次九环。胡皓比了个手势。 操,邢禄惊了一下,随即一拳砸上胡皓的胸膛,有点兴奋:兄弟你牛逼啊! 那是!胡皓美得不行。 诶,不过你这么牛逼,邢禄纳闷的问:还让我教你干什么? 嗐,胡皓伸手揽了下他肩膀,拍了拍,笑道:运气!运气! 哦,邢禄过来沈轻这边寻求心里安慰:你呢? 沈轻漠脸不回。 邢禄意味深长的一笑,摇头晃脑的啧啧啧着。 沈轻错了错步子,一脚踩在啧啧啧脚面上,疼的人猛的仰头嘶了一口气。 沈轻:啧啧啧。 邢禄: . 打靶这天队里氛围最轻松,场子小,伸不开胳膊迈不开腿的,操练也没地儿,一群人坐在地上,只要不闹太大动静就没人搭理,教官们也跟来送装备的战友们聊天,算是场大团圆,中午解散后,沈轻按例去上德那边领饭。 军训期间各大饭馆生意火爆,彭老板这家店地理位置好,早餐厅一天三顿都营业,空调冷气开得足,沈轻每次去,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外带打包的也不少。 沈轻今天过去,正巧遇见彭老板在前台收银那儿看账。 彭老板三十来岁,健朗魁梧,灰T恤大短裤,站在身形娇小的收银员旁边,不像老板查账,到更像是黑|社|会打劫。 来了!彭老板冲他招了下手。 嗯。沈轻冲他点了下头。 去吧,彭老板伸拇指指了下后厨:今天是馅饼儿。 沈轻先在前台扫了码之后再去后厨。对方对他信任,天天留着饭,他沾着江箫的光,也得意思意思。 后厨七八个白褂戴帽子戴口罩的年轻小哥,边聊天边干着各自的活儿,熬粥调馅儿擀面皮儿,也有几个炒家常菜的,噼里啪啦的油花在锅里溅起,厨房里通的油烟机轰轰的响,空气黏腻带香,都是沈轻熟悉的。 盒饭打包好了放在门口的桌台上,沈轻过去拿了就走。 诶!帅哥!里头有个炒菜的人抬头问他一句:你是学生吧? 沈轻回了下头。对方是个高瘦白净的人,听声音年轻,但戴着口罩辨不清年纪,他来这儿领饭有好几天了,今天第一回 有里头的人跟他说话。 他穿的军训服,很明显的新生样,瞎子都能看出来。 你就别打听了!另一个包饺子的笑着嚷了句:箫哥的人你也敢搭话!回头等箫哥找你算账吧! 沈轻眉头动了动。 箫哥的人? 嗨呀没事的没事的!先前搭话那人朝沈轻笑笑,回头又跟人说:我就随便问问! 其他几个人笑嘿嘿的起哄。 小兄弟你别理他们!一戴高帽子的人正切着果盘,笑着说:回去跟江箫带个话儿!有空出来喝酒! 沈轻嗯了声,然后拎东西走人。 不仅老板跟江箫熟,连后厨主厨都是江箫的朋友,怪不得十块钱的东西天天多斤多两的,老板给放水,后厨送人情,一开始沈轻还以为江箫提前给他垫钱了,现在想想,还真是低估了那人的能力。 能力还是魅力? 沈轻又想起今天上午隔着围栏,站在远处和他对望的人。 黑色运动装套在那人身上,浑身散发着朝气蓬勃的力量感,冷硬俊美的脸,不笑的时候很酷,肃然沉眸望向他时 沈轻低头,摸了下自己胸膛,心脏在的那个位置。 . 中午江箫没在,幺鸡在宿舍灌开水泡面,沈轻进去时,他正扒拉着绿箱子上的零食堆,撕了袋黑米面包。 我今天又没打上饭。幺鸡说。 我看你泡面吃的挺香。沈轻把东西放桌上,摘了帽子,开始脱衣服。 老四今儿中午又有事儿,幺鸡凑桌上拨弄着盛馅饼的塑料袋,说:五啊,家里就剩咱俩孤儿寡母了。 他在忙什么?沈轻光着上身,换了短裤,然后蹲下床底拿洗衣液香皂,把发汗了的衣服扔盆里。 过阵子有迎新晚会,秘书部的人忙不过来,他得带人去做苦力。幺鸡对着馅饼儿,狠狠嚼了两口面包。 他是干事?这都快半个月了,沈轻大约也能猜出来。 江箫这么忙,应该也是担任了个什么职位,中午一三五在教室上自习,烦了的话也会回宿舍待着,二四六午晚固定去值班,周日不忙,但成天在外边乱跑,他有时候军训能看见江箫路过。江箫看见他了会和他对视,然后离开。 就比如今天。 看起来确实挺忙的。 老四,体育部部长,幺鸡有点感慨:你该知道的,他光靠成绩,拿不了奖学金。 虽然是事实,但这话沈轻还是不愿意听,没搭腔。 其实幺鸡突然低下了头:其实他本该混个更好点儿的部门,都赖我。 沈轻没理,直接推门出去冲澡洗衣服。 他没见幺鸡去参加过什么活动,这小子除了上课学习外,就是开手机直播赚外快,社团倒是报了几个,仗着江箫的势,厚颜无耻去蹭盗梦的分,也没真去参加过几个,估计是怕遇见某个人。 偌大的M大好几个区,占地好几百公顷,幺鸡东窜西躲,活得跟条小老鼠似的。 曾盛豪除学习之外一律不管,霍晔人只在表白墙火,平常不跟学生会的人打交道,能在学生会站住脚跟儿的人都是人精,要瞧出个什么事儿来,霍晔自己以后在学校不好混就算了,还会连累609的其他人。 在外交方面,全宿舍唯一有点权势的人,也就剩他哥了。 他哥一直罩着幺鸡,这事儿听起来,还挺不痛快的。 沈轻冲完凉燥晾完衣服再回宿舍,幺鸡正光脚踩在凳子上,边吸溜泡面边跟他弟语音聊天。 宿舍就俩人,幺鸡没什么顾忌,开了外放,见沈轻过来吃饭,知道自个儿刚好像惹人不高兴了,挺识相的端着面碗往另一边坐了坐。 沈轻没理他,拆了打包袋掀盖儿拆筷子低头吃饭。 幺鸡他弟声音像正在变声期,说话有点哑,沈轻听着,这小孩好像是在给幺鸡要钱买鞋。 哥啊,他弟在手机那头卖着乖:你不大网红呢嘛!就要一千五,再算上我自己攒的生活费,我想买双舒服点的鞋都不行吗! 滚,幺鸡喝了口泡面汤,骂着:爸妈一月给你多少钱你都能给造进去!你一高中生成天臭屁个什么劲儿!七八百的鞋不够你穿的? 哎呀哥!小弟在那边撒娇:那种的不好看!我就相中那一种了,别的瞧不上! 你瞧不上别的,别的还瞧不上你呢!幺鸡说:你给我把心思用在念书上,提升一下你的内在美,少琢磨那些没用的! 别啊哥,小弟笑着打哈哈:咱家基因这么好,不打扮打扮怎么对得起咱爸妈啊!你看你不成天还穿的那么潮嘛! 滚,老子的钱老子自己挣的!幺鸡说:你能跟我一样? 我不管,小弟改变了策略:我今年就这一个愿望!哦不!我此生就这一个愿望!买那双鞋就是我的夙愿!你是我哥,你得帮我完成了!不然我死不瞑目! 傻逼吧你? 哥~~你是我亲哥~~你不能不管我~~ 小弟真的很会撒娇,叫声简直甜到了骨子里,沈轻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 你个不要脸的,我这月都特么快吃不上饭了,幺鸡嘟囔了句,然后低头翻弄着微信零钱:给你六百,多了不给了。 哥,你是我亲哥,等你老了以后我孝敬你!小弟请求:再多两百吧,我下月发了零花钱分你一半! 我稀罕你的钱?幺鸡想了想,又给他发了两百,说:没了,省着点儿,你要敢在学校泡姑娘,老子弄死你! 欧了!小弟沙哑的嗓音笑起来很好听:哥,没事儿挂了吧!再见哈! 别再跟爸妈要钱了。幺鸡说。 知道!小弟飞快挂断了电话。 幺鸡关了手机扔桌上,若无其事的又起身去后边刨面包,沈轻抬头瞧他。 你来一袋吗?幺鸡见人瞧他,问了句。 过来吃馅饼。沈轻把盒子往桌子中间推了推。 我减肥。幺鸡摇头。 那扔了。沈轻挑了两张馅饼放粥盖儿上,端起剩下的两张就往外走。 我吃!口是心非的人一个箭步冲过来拯救,拿了一张馅饼儿往嘴里塞,口齿不清的说:你对我这么好,明天我请你吃炸鸡! 你还有钱?沈轻挑眉。 多着呢,幺鸡一屁股坐曾盛豪铺上,拿遥控器把室温又调的低了点:我吓唬他,臭毛病惯的不像话。 那你怎么不点外卖?他差点还真以为这人要吃不上饭了。 有钱也不能乱花啊,食堂饭多便宜啊,幺鸡嚼着馅饼,看他一眼:你看我像天天能吃的起外卖的人? 像。沈轻说。 幺鸡: 嗡嗡嗡嗡 沈轻铺上正充电的手机震了震,打破尴尬寂静。 幺鸡嗐了一声,三两口吃完饼,然后端杯子去接水,沈轻起身去拿手机,是江箫发来的。 晚上过来东区体育楼这边一趟,你快递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砰! 一枪射进你的心脏!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无疾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军训期间,每晚都要上两节军事理论的自习,一个专业分一个阶梯教室,上课的是学校的老师,听说原先在部队待过,来头不小。 沈轻前几天听他讲课,都是新发课本上的,一节课画完所有考试重点,剩下的时间,就跟他们讲各种枪械弹药军工武器。 这老师话挺多,聊着聊着导弹射程,就扯到了当今的国际形势,多极化趋势下竞争激烈,五常之间的爱恨情仇、和平大环境下,零和博弈贸易战、炮火不熄哭声不绝的中东大学老师课程少,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关心国家大事上,汹涌澎湃的爱国情怀呲呲往外喷,说到激动处,扬手啪的一巴掌就拍在多媒体上,上一句喊我中华威武,下一声便是地动山摇。 底下坐着二百多号学生,虎眼巴巴的听老师讲课,上头说什么,底下就听什么,也不管考不考,反正笔记记得飞速。 这老师大概平常和其他老师唠嗑讨论国家大事,时常会跟人出现意见分歧,此刻地球踩在脚底,全场只他一人主宰演讲,任何理念观点,这群刚出高中的小崽子们都没人反驳,教什么就听什么,全成了老师的知心小宝贝儿,叫老师稀罕的不行。 恋耽美 ——(28) 不过今晚,沈轻没打算去当那老师的知心小宝贝儿,他要去找他哥。 军事理论考试的考点已经被做成文档发在了群里,沈轻大致扫了两眼,八页多,临考前突击背诵一晚就能搞定。他最擅长的就是背东西。 他妈知道他背东西快,打小天天不说话,光坐树底下想事儿,理解东西起来,悟性比别人要高,他妈觉得他学文科肯定要比理科强,分文理的时候再三强调让他报文,沈轻敷衍的嗯了声,转头就报了理。 文理对他来说,学起来都一样,应试这种东西,都是套路,套路的东西看得多了就很好掌握。 就比如他从三岁字还没认识几个,就开始跟着他妈听语文课,古诗分析的那几种方法,意象型要写描写画面+氛围特点+表达感情,分析技巧型,要答手法+为什么用这种手法+表达感情,炼字型,要答解释字词含义+展开叙述+表达/烘托感情,余下种种的一词领全诗、分析语言特色之类,全都刻在脑子里,他还没开始正式学,就已经都快听吐了。 还有那些分析各类文章,分析字词句子,刨根问底的各种刁钻问法,他妈讲课,他不想听也由不得他。语文满分一百,他能拿九十五以上,后来满分一百五,想写作文的时候能拿一百四加,不想写作文,八十多分。 军事理论老师坚信自己讲课很有魅力,上课从不点名,沈轻觉得这是种十分优秀的品德。 晚上军训结束,沈轻按例领饭吃饭,然后洗澡洗衣服,一切收拾妥当后,穿了件松垮舒服的纯黑色半袖,八分长裤,换了自己的板鞋,揣上手机戴上帽子,临走前,往穿衣镜前站了站。 帅Boy,幺鸡趴床上边写着作业边听歌,瞧见后,笑嘻嘻的开始八卦:诶,你是不是约会去啊? 拿快递。沈轻说。 快递?幺鸡啧了声,问:买的啥啊? 铅笔袋。 哦。幺鸡没兴致了,继续低头写作业。 沈轻回头看他一眼,对方正认真做题,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转头推门离开。 . 东区体育楼挨着菜鸟驿站,江箫中午在楼下值班时收到的短信消息,马青青当时正好也去拿快递,见着他的了,给他要的条形码,顺手帮他带回来了。 下午满课,晚上还要带人来这边布置会场,东西就一直寄放在一楼前台,快九点等里面桌子椅子看着他们搬差不多了,江箫才出来前边拿。 忙完了?今晚是马青青在前台值班,正带着耳机打游戏,见江箫带着一帮子男生出来,抬了下头。 嗯。江箫过来,随手翻了下值班记录的本子,身后十几个男生凑过来前台,朝人叫了几声青姐。 你们晚上还没吃饭呢吧,马青青扫了他们几眼,视线落到江箫身上:一会儿等我值完班,出去搓一顿? 几个男生听这话很兴奋,纷纷偏头看江箫。 我今晚有点事,江箫拿过柜子边上放的快递和书包,从身后搂过一个男生推上前:你们去吧。 马青青哦了声,继续低头打游戏。 别啊箫哥,被推上前的男生有点尴尬,转脸回头劝着:这个点儿都晚上了,能有啥事儿啊,你也累一天了,聚聚呗,咱都一个暑假没聚过了。 是啊是啊,后头几个人也过来劝:去吧箫哥,体育部的人聚餐,你不在咱们玩不痛快啊! 你们去玩吧,江箫挎起书包,低头掏手机点开:群里有几个红包,今晚餐费我报销,不够再找我,管够。 十几个男生攥着手机,红包没敢抢,又全都去看马青青。 管唱K吗?马青青低头打着游戏,问了句。 管。江箫答得干脆。 下次再说,马青青又改了主意:大伙儿都累了,明天周一,熬通宵不是时候,多的钱我回头退你。 都行,江箫回头看了眼那一帮男生,交代了句:晚上过马路注意安全,酒少点,喝多了闹出事我不管你们。 箫哥放心!出不了事儿!领头的男生叫陈涵,见俩部长这尴尬劲儿过去了,连忙拍着胸脯打包票:有我在呢!我看着他们! 江箫又去看其他几个男生。 其他男生站姿铿锵,举手四指朝天一脸信誓旦旦。 行,走了。江箫拿着东西推门出去。 你们洗澡去了?马青青在人走后,突然说:我看着他衣服换了。 箫哥不是有体育馆更衣室的钥匙吗,他今天带着换洗衣服呢,陈涵边低头看手机,边随口应着:累一天了,大伙儿浑身都是汗,他刚带着我们去里头冲了个澡。 哦。马青青低头说:这件儿比之前那件儿好看。 之前那件儿没了。一个男生插了句嘴。 马青青抬头看他。 额男生被马青青的眼神盯得发毛,咳了一声,说:傍晚那会儿我们去搬器材,箫哥肩膀撞在墙上挂着的鸳鸯钺上了,衣服让钺刃给挂坏了。 诶诶诶!不过那东西可没开刃啊!陈涵赶紧把那男生扯到自己身后,笑着跟马青青打哈哈:放心吧青姐,没流血也没痕迹,内伤,一两天就好了! 我放什么心,马青青挑眉看他:他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啊哈哈哈是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陈涵笑容尴尬,心底骂娘。 . 我过去了。 江箫看着微信消息,这句是沈轻一分钟前给他发的。 有点烦,他没回,去体育馆对过的足球场门口,站在灯杆底下等人。 江纪封的电话,就在他刚站定没一会儿打了过来。 喂,爸。江箫活动了下肩膀,转身背着中央大道,接了电话。 你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江箫后背靠在杆子上,盯着自己的影子,问着:有事? 你开学有段时间了,江纪封语气有些责怪:怎么也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你妈天天在家念叨你,生怕你弟弟在那边惹你不高兴,想给你打电话又不敢打,在群里叫你,你也老是爱答不理的,你怎么回事? 最近忙,江箫说:没空回。 忙什么忙,你一大学生有什么好忙的? 江箫没说话。 你妈挺惦记你,江纪封说:抽空给她打个电话。 江箫没答。原想回一句她不是惦记我,她是怕我这个跟土匪一样的小子,毁了你们俩费尽心思经营的家,但突然又想起那个女人浑浊的双眼含泪看他的模样,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弟弟呢? 不知道。 你们没闹别扭吧,江纪封不放心的说:我可告诉你啊,你弟弟人老实不爱说话,平时不争不抢,去上大学都是为你去的,你没事少挑人家的刺儿。 不用你们总是跟我强调,我不傻。江箫蹙紧了眉,抓了几把头发,有些不耐烦。 箫哥!对面体育馆那帮子准备吃夜宵的人从里面走出来,陈涵站在马青青旁边,招手冲江箫喊着:我们走了啊! 江箫回了下头,挥手示意让他们走。 马青青看了他一眼,见人一副明显在等人的架势,没再打招呼,转身带着大部队离开。 江箫一见她,脑袋更疼。 你是不傻,但你会装傻,江纪封说:今天你弟弟他 爸,江箫打断他:没事儿挂了。 江箫,察觉到对方的不耐烦,江纪封也有些不满:我现在管不了你了是吗? 我今天累了,江箫语气发沉:不想说这些。 你能换个别的借口吗?江纪封也怒了,语气是少见的严厉:江箫,我希望你记清楚了,我是你爸,首先你得先尊重我,才有资格去把这当成你发泄不满的仪仗,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江箫蹙着眉头,看着自己影子的延伸向远的方向,没说话。 你不愿在家待,就别嫌我管你管的少,你妈关心你,你也不知道感恩,江纪封教训道:父母恩情一点不领,脾气倒是不小,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我发现你是书读得越多,越长大,就越自以为是!你看看你现在!可算是熬出头了是吗!手里头有了钱,过年放假也不知道回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倒是活得潇洒,你心里头还有我这个爸吗! 你这么会讲道理,江箫突然开口:为什么不去给沈轻讲? 我在跟你说话,江纪封不满的责备道:你迁怒到你弟弟身上干什么? 因为最任性的人是他,江箫沉声道:而你永远总在教训我! 他是你弟弟,你还要我给你解释多少遍? 是么,江箫冷笑一声:你让我把他当弟弟,你又真把他当自己儿子了么? 江箫!江纪封怒喝一声:你不要太过分! 你的心思不让我猜,江箫偏头,眯眼看了眼远处,我怎么想的,你也别管。 江箫,你都是快二十岁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江纪封皱眉:你还要让我管你到什么时候?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江箫猛然就呛笑出了声。 眼眶突然湿润起来,忙累一整天的身体,好像现在才开始感觉到疲惫,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江箫的书包从肩上滑落,人也出溜在地上,他靠着身后的灯杆,嘴角的笑阵阵抽搐,然后抬手擦了把眼。 江箫低头咳嗽一声,清清嗓子,等平复好情绪后,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声好。 我给你发了点钱过去,江纪封听人妥协,语气也和缓下来,说:你弟弟大老远过去找你,你别总晾着人家,趁着今天还有点时间,你拿这钱请他吃个宵夜什么的,给他买点东西,看在我和你妈的面子上,哪怕就当这么一天哥,也别寒了他的心。 爸。江箫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江纪封问。 我们以后,江箫笑了声:还是少打电话吧。 江纪封沉默了片刻,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小箫啊,你从小就是懂事的孩子,我以为你会理解我和你妈的苦心。我不理解。 不理解就算了。江纪封也像是累了,说话语气透着疲惫的无力感,交代了句对你弟弟好点儿,然后挂了电话。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挂断,江箫闭了闭眼,然后提了一口气,拎着书包站起身。 不远处的人正在停车,江箫沉眸盯着背对着他的身影,手腕动了动。 清瘦的人影在空荡的大道上灯照下渐趋清晰,那人转身朝他走来,江箫对上他的脸,目光停滞在那冷白色的下颚处,手指痉挛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把手里的东西投出去。 刚才坐在地上干什么?沈轻走过来问了句。 这个点儿路上已经没几个人了,他骑车还没到这儿,就见大道边上,江箫的书包掉在一边,人偏头背对着光,抱着快递盒靠杆儿上,蜷曲着腿,颓废得跟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似的。 挺奇怪的一件事,明明是他住进了江箫的家,却总感觉江箫才是没家的那个人。 刚接了个电话,江箫把东西递给沈轻,看了他一眼,说:我爸打的。 聊什么了?沈轻接过东西,随口问着了句。他对我爸没什么反应,江箫一直习惯用这种分得特别清楚的方式告诉他,他俩从来就不是一个家的。 没什么,江箫和沈轻并肩往回走,低头看着路:他问我晚上吃饭没,我说没,然后他给我打了点儿钱,叫我出去吃顿好的。 快递盒有俩,一大一小,沈轻掂量了下,小的那个是他的铅笔袋,大的是个杯子,快递单上标的LED触屏智能黑色保温杯,貌似比江箫那个杯子还要好。 沈轻站到离江箫近了点:那现在出去吃顿饭,我请你。 江箫偏头瞧他一眼,嘲讽一笑:你兜里还有几个钱? 再没钱,沈轻淡声回着:你要吃的话,也管够。 牛排。江箫立刻说。 行,沈轻说:附近有还没关门的西餐厅。 海底捞。江箫改了主意。 也行,沈轻回着:一会儿要个三人套餐。 海鲜,江箫又改:得是五星级餐厅里的鲍鱼和龙虾。 好,沈轻果断应了句,然后低头掏手机:等我先找家医院卖个血。 江箫笑了声,突然一把揽住沈轻的肩,轻搂着人贴进怀里,然后摘掉他的帽子,亲了亲他额头。 彼此滚烫的胸膛紧贴着,额上一点触感温凉,沈轻喉咙瞬间就发了烫,站在原地没动。 你又亲我。沈轻盯着他。 嗯,江箫松开他的肩,反手将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看他一眼:别问理由,我不想回答。 那鲍鱼和龙虾没了。沈轻低头揣回手机,不着痕迹的松了松裤带。 不稀罕了。江箫偏头,眯眼望着远处的星点稀疏的黑天,舔了下嘴唇。 想吃点什么,沈轻瞥了眼他有些发红的眼角,说:正经的。 恋耽美 ——(29) 想喝酒吃肉。 你不戒酒了么? 所以只是想想。 你中午吃饭了没? 没。 那走,沈轻握上他的手腕,大步拽着人往前走:我们去喝酒吃肉。 作者有话要说:天越来越热了嗷~ 感谢顾北昭小天使昨天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二十九章 沈轻的手指刚触碰到江箫,江箫就立刻蹙起了眉头,第一反应就是要去甩开他。 动手动脚的! 谁给这小子的胆子,敢去握他的手? 稍微对他好点儿,这就又开始不知天高地厚了? 手腕被人的掌心攥得冰凉,透到心坎儿里痒痒的,江箫刚要挣开,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眼。 沈轻这小子的手还特么挺好看? 手指根根细长,指骨分明匀称,乍一看肤白细润,精致的比姑娘还要细腻上几分,只有被握在他手心里的肌肤才能感知到,那大掌里面还有糙磨软硬的细茧。 但这茧不是干活干出来的,是逃课爬|墙翻出来的。 备战高考期间逃课玩失踪,多少个电话都不接一通,非得他亲自打过去才肯现身,永远长不大的小子,不懂事的究竟是谁? 江箫在心里嗤了声,翻手又去看自己的右掌心。 厚茧粗糙一片。 从他第一拳砸下高年级的鼻梁时开始生长。 吃烧烤还是烤肉?沈轻回头看他一眼。 烤肉。江箫回过神儿来,抽回自己的手,没再看他。 沈轻手心一空,条件反射就又去抓对方的手,江箫没给他机会,直接把手揣进了兜里。 沈轻眉头微紧,唇线抿直成一线,盯着他没动。 江箫戴着沈轻的帽子,扣低了帽檐,视线也投向别处,只甩给对方一个冷硬如削的侧颚,眼底的表情看不出来。 放你书包里,沈轻默了片刻,还是先开了口,他把快递塞到江箫怀里,掏手机低头找烤肉餐馆:我定位置。 这个点儿大部分餐馆都快关门了,吃饭的也没几个人,用不着抢位置,但网上用券买套餐比进店吃完再买单便宜,虽然这一开始没在江箫计划之内,但他也没给沈轻转钱。 江箫低头扯开书包拉链,把杯子和笔袋都装进去,转身背对着沈轻,掏手机取消了下午就定好了的位置,按规定交了罚金。 用的他爸给他的钱。 . M大也算是一个景区,附近餐馆酒店都不少,沈轻选了一家价格中档的烤肉店,里边现在已经走得没剩多少了人,但这家店外头标的是十点半关门,他俩点完餐以后也不用着急。 屋里装修环境也挺上档次,和江箫一块儿进去时,店里正放着一首旋律舒缓英文歌,营造的整间屋子都很有氛围感,低沉暗哑的烟嗓哼着有节奏的小调,他听不懂歌词,但感觉那人唱得很有味道。 您好,前台服务员微笑打招呼:您一共几位? 两位。沈轻把刚下的单子给她看,头也不回,另一只手一把扥住了抬脚径自往里走的人的后衣领,把人给勒到自己身后。 站在这儿,沈轻淡声吩咐着:等着我。 操!江箫松了松前衣领,揉着脖子低骂一声。 不过就是请个客,这给他上天了能耐的! 您稍等,服务员拿过手机,在电脑前边对了对,鼠标点了几下,然后还给他,礼貌询问:您好,咱们店最近在搞活动,APP关注本店,五星好评加五十字评论,就可免费自选菜单上的一份汤品,您要参与吗? 字数太多了,不参与。 如果扫码或者五星好评这种一下就能完成的事,他为了捡便宜,或许还会凑个热闹,像这种还要动脑子写吹捧小作文的事儿,他懒得动。 沈轻扯了下江箫,见人没理他,于是扥着人的衣袖转身就走。 身边的人难得没飙,沈轻走下台阶瞥了一眼江箫,对方现在乖顺又听话,让他的心情也越来越愉悦,沈轻不得不承认,这种牵狗遛狗似的主控一切的感觉,真的很舒坦。 江箫现在没空理沈轻这种大逆不道的行径,陈涵微信正给他发着消息,催命铃似的,他低头跟在前边人的后面,看消息回复。 箫哥! 箫哥! 一排箫哥 我们现在在田家菜园吃家常菜! 你猜我刚上厕所的时候,碰见谁了? 谁? 操!贾臣! 诶!刚坐在另一边玩手机的经理余光瞥见了要走的两个人,抬了下头,连忙起身叫住了他:这位顾客您好! 沈轻回了下头,被遛的江箫跟在后面,手机直接戳在了他的后背上。 沈轻抬手摸了自己的后背,手指刮蹭到江箫的鼻梁,食指轻颤了颤。 江箫没注意,低头回着消息: 碰见就碰见去,一卸了任的前学生会主席,难不成还去那儿逮你们私款吃喝? 不是啊哥!他是跟一女的坐一起啊!桌上还放着玫瑰花礼物盒啥的,都被那女的拆过了! 江箫愣了一下,随即回: 操? 您好,经理越过前台,笑容满面的朝两个人走来,询问道:请问两位帅哥有意向参加我们店的活动吗?不用写评价,点五星好评加你们两个人和菜品的合照就可以了,算是帮本店做形象宣传,一样可以自选汤品。 照片?沈轻瞥了眼身边一直低头玩手机的人。 对,经理客气的笑:请问要参与吗?我们可以帮你们拍。 不用,沈轻拽着人往位置上走:上菜吧,我们自己拍。 拍什么?江箫被摁到位置上时,才就着刚才那俩人对话的余音,抬头问了句。 拍照,沈轻坐在了他身边,说:赠汤。 我是来喝汤的?江箫不悦的问。 酒水到店自点,之前没买,沈轻拿纸擦着桌子:一会儿让他们把汤换成等价的酒。 随你。江箫放下书包扔在里侧,自己也往里头坐了坐,跟沈轻隔开一点距离,低头继续看消息。 陈涵给他发了四五张贾臣和那个陌生女孩吃饭的照片,挑的都是动作亲昵的搂抱,那角度灯光很暗,手机拍出来更暗,只能看清玫瑰花和礼物盒,女孩的脸,陈涵都给打了马赛克,每张照片只露着贾臣的半张侧脸。 江箫盯着照片,眯了眯眼。 以前见了面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就着这有点模糊的照片一看,倒突然觉得这人的脸跟某人很是相似啊 本季度表白墙最热标题:论M大年度十佳青年之首如何成为世纪渣男! 江箫见陈涵这小子这是要兴风作浪的节奏,立刻警告: 话别乱说,照片别乱传,事情还没弄清楚,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操!那我女神怎么办?! 对她来说,你把这事昭告天下,比这事本身更操蛋。 那我就告诉她一个。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们宿舍夜里总会隔三差五的出现满地的鼻涕团。 因为哥刚发现了一个不能跟你讲的大秘密。 肉已经上好了,服务员给铺了油纸,沈轻点的三人份套餐,除了几盘五花肉牛肉和生菜外,还有带串儿的鸭肠、鱼豆腐和豆皮儿金针菇,在小车上摆的挺稀落的几个菜,放桌上倒显得满满当当。 等江箫低了半天头终于关上手机后,沈轻主动让身,示意江箫去跟女经理协商汤换酒的事。 一会儿你坐里边,江箫临走前说了句:我不喜欢被人堵在角落。 哦,沈轻一屁股坐在座位外面,自顾自的拿着剪子和夹子烤着肉,淡淡回了句:我偏喜欢把人堵在角落。 江箫: 这个变态! 沈轻绝对是个变态! 经理是个挺好说话的人,江箫表示要用一盆疙瘩汤换一瓶价格差不多的白酒,自己再掏点钱补上差价,对方很痛快的就同意了,然后他又在柜台那儿拎了半打纯生。 啤酒不多,要的白酒的度数对他来说的话,也不是很高。 江箫今天不是奔着喝醉来的,他更不能再当着沈轻的面喝醉。 当初下定决心要戒酒,扛住了霍晔上等老白干的诱惑,忍住了沈轻主动示好的邀请,却没想到最终溃在了他爸的一句话上。 幼稚? 幼稚。 妈没了,爸被抢走了一多半,他仅剩的一点孺慕之情,原来在他爸眼里,叫做幼稚? 那什么又叫做不幼稚? 七岁那年他妈离开,那两个人连句解释都不给他,他白天装作若无其事的去上课,晚上躲在被子里整夜整夜的失眠,就因为怕他爸也不要他,他连哭出声来都不敢,一个人忍受着那些煎熬和想念,这就是他爸口中的不幼稚? 九岁那年第一次住镇上小学的大通铺,两个班八十多个男生全睡在一间屋子,夏热冬冷的破地方,夏天苍蝇在干糙破裂的窗棂上生蛆,冬天漏风的窗户吹不散宿舍里蔓延的流感病毒,有妈的小子不会洗衣服,熏得人堆密集的屋子脏臭恶心,没妈的小子仗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成了管理所有人的总宿舍长。 他自找的罪,自己活该受着,他更清楚的知道,这就是他要成为的人。 在他想妥协逃避的每一刻,想和别的小孩一样,朝电话里大声哭喊着受不了要回家的每一个瞬间,他都必须要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他的仇恨,一遍遍回忆着,他亲妈是怎么抛弃他的!他亲爸是怎么欺骗他的!毁了他家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好意思在刚丧了夫之后,坐在他爸的身边讨好他的!而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哑巴,又是用怎么一种冷漠的姿态让他爸成天哄着开心的! 他几近变态的扭曲着自己,他每天揣着恶意醒来,带着憎恨沉睡,他将所有的委屈和怯懦化作掩饰弱点的愤怒,他亲手将自己一刀刀雕刻成理想中冷酷的样子,这就是他爸眼里的懂事? 啪的一声! 沉重的步子停在桌前,江箫将半打啤酒墩在桌底下,自己掏出两瓶,抄手从桌上拿了筷子起开瓶盖,坐沈轻对面椅子上仰头就灌。 去他妈的戒酒! 他顾忌着别人的心情!谁又会在乎他的感受! 沈轻坐在对面已经烤好了不少肉,见这狗酷着酷着就又开始发疯了,也没理,自己端着俩盘子盛好了他和江箫的份儿,剪了第二波肉重新烤着,又往上放了几串鸭肠和鱼豆腐,然后弯身去桌下拿酒。 别动,江箫抬脚就勾过那半打啤酒,沉脸看着他:我可以喝,你不能喝。 一瓶啤的不至于让你现在就开始说胡话,沈轻从桌上拿了剪子就要往下戳:闪开。 本能的避险反应让江箫立刻松开了脚,沈轻直接扯过袋子拉到自己那边,也拿了两瓶酒,熟练的用筷子起开瓶盖喝了两口。 江箫坐在对面盯着沈轻,一口口往下灌着酒,沉默着不说话。 沈轻没吃两口,瞧着锅里的串儿快焦了,又伸筷子挨个去翻。 俩人就这么一个喝酒,一个烤肉,默不作声的好像又开始了冷战,等到第二波肉串也快烤完了,江箫两瓶酒也下去了,盘子里的肉没动多少,就又下去桌边拿酒。 沈轻没拦着,在上面给江箫夹了几根串儿,又拿夹子给他那边拨拉了多半的烤肉,说了声吃饭。 你晚上吃饱了没?江箫回过劲儿来后情绪也稳定下来,他又起了瓶啤酒,喝了一口,然后低头和沈轻一块儿往碗里挑着肉片。 差不多。五个包子三个给了幺鸡,又分出去半碗粥,今天的饭只有午饭量多,晚饭都是按照正常标准给的,拎着江箫的杯子,他每天水喝得多,不吃也不会觉得很饿。 后厨有人跟你说话没?江箫随口问。 没。 如果有人找你,江箫说:别理他们。 嗯。 军训怎么样?熬得过来么? 小事儿。 班上同学怎么样,江箫忽然举起来酒瓶子,看他一眼:有熟悉的人了么? 还可以,沈轻和他对视一眼,嘴角淡淡的弯了弯,拿瓶子碰了上去:有几个人。 女生?江箫一口干完了剩下的酒,第三瓶酒瓶空了。 又不是谈恋爱,沈轻淡声回着:男女有什么区别么? 谈恋爱,江箫不痛快的嗤了声:男女就有区别了? 嗯,沈轻低头翻着烤肉,说得漫不经心:我更喜欢男的。 正要去拿第四瓶啤酒的手骤然一停,江箫抬头看着沈轻,有些愕然:什、什么? 随便说说,沈轻抬头看江箫,眼底带着几分戏弄的笑意:你还当真了? 江箫拧起了眉,沉绷着一张脸,盯着他。 沈轻无视江箫的死亡凝视,放下筷子,站起来拿手机对着江箫:看镜头,我要拍了。 江箫盯着他没动。 你是吃饭来了,沈轻举着手机,看着镜头里的人,问:还是吃人来了? 经理都没要求什么,江箫不悦的看着面前这个耍了他的人,你又哪儿来这么多事儿? 我存着。沈轻简言意骇。 江箫一噎,身上突然毛毛的,有点不知所措。 他就挺纳闷,沈轻是怎么做到,总能把一件很尴尬别扭的事,说得这么随意自然的? 或者,比起他这个心怀鬼胎的人,沈轻这么赤诚坦荡,只是问心无愧而已? 恋耽美 ——(30) 沈轻把镜头对准江箫的脸,开始数:三、二 行。江箫还是配合的放下手里的酒瓶,端坐在沙发上,望着镜头后的人。 人是淡漠的人,表情是万年如一的冷,唇是刚沾酒后珠光水润的唇,眸子乌黑,额前碎发不触碰也觉得柔软,江箫静静的注视沈轻,眼底浮上一抹连他都不曾察觉的柔意。 沈轻调亮了清晰度,看着镜头里的人,视线撞上对方投过来的嗯貌似有点深情的目光,神情一个恍惚,手指摁在快门键上始终没松,直接连环拍了四十张江箫的照片。 好了没?江箫见人一动不动,跟定住了似的,又皱起了眉。 好了,沈轻低头将四十张照片分了个私密组,全点了保存,然后把手机递给江箫:换你。 沈轻的手机被递到眼前,江箫伸手进裤兜去掏自己的手机的动作一顿。 你也要存的话,沈轻在底下又翻了一遍肉,抬头看他一眼:一会儿我评论完了发你。 自作多情!江箫接过手机,不屑的嗤了一声:你觉得你的照片,已经珍贵到了能进我相册的地步了么? 沈轻抬头瞧他,一言不发的盯。 江箫不自在的避开他的眼神,很随便的举着手机对准沈轻的脸拍了一张,然后递给他。 沈轻没接,直接站起身朝江箫这边走过来。 江箫心底一虚,收回手机,不自然的往卡座靠墙的角落里挨了挨。 你干什么?江箫有些不满,这是沈轻今晚第二次把他往角落里逼。 拍合照。沈轻坐在江箫旁边,拿手机扫了眼刚这人拍的他的脸,比真人的脸要糊,不过也能看清。 又拍?江箫皱眉:没完了? 过来,沈轻重新调了下清晰度,偏头看江箫:最后一张。 一会儿你去给他们经理前台看,江箫还是选择妥协的坐过来,随口说着:给我把酒拿过来。 嗯。沈轻举起手机对准他俩,然后伸手揽上江箫的腰,往自己身上搂了搂。 江箫脊背一僵。 别脸红,沈轻手落下去,轻拍了下他的屁股,淡淡道:看镜头。 操?江箫被拍的一个激灵,不可置信的偏头瞪他。 这小子,造反了? 三、二沈轻又开始数。 江箫绷着脸,对着镜头深深的、深深的、深深加恶狠狠的,凝视。 你脸真臭。拍完后,沈轻看了眼照片,编辑了个好字配图发了出去,然后拿着手机起身离开。 沈轻,江箫眯起眼,盯着他的背影:你敢跟我耍流氓? 沈轻回头瞧了他一眼,说:我敢。 你别得寸进尺。江箫拧起眉。 你有本事,沈轻淡淡道:就叫啊。 江箫: 从一千年前跑回来的封建小媳妇儿。沈轻临走前,漠声又补了一刀。 操! 穿越时空跑回来的封建小媳妇,拧眉盯着人去了前边柜台,恶声低骂一句,然后掏出手机找到烤肉餐馆在的APP,翻出某人刚发上去的三张照片,点开其中两张加载原图,按了保存,若无其事的再揣回裤兜,继续低头拿瓶子喝酒吃肉。 沈轻拎着白酒过来时,江箫吃完了一碗肉,又喝空了一瓶,半打啤酒没了,桌底下只剩下一个空塑料包装。 见人来,江箫伸手去接酒。 沈轻没给,坐回到他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满水杯白酒。 你明天还有军训,江箫皱眉说:喝这么多,找死呢? 本身水杯就比酒杯容量大,沈轻用的还是这套餐具中最大的一号杯子,啤酒当水喝也就算了,喝白的对他这种平常都不怎么碰酒人来说,一次灌这么多绝对是在找死。 你明天不也有课么?沈轻卷着菜包肉,咬了一口,接着端杯啜了口酒。 这是他第一回 喝白的,酒液刚进口没什么感觉,片刻后,嗓子里才觉得像好多根针刺一样发辣。 沈轻微蹙了蹙眉,低头吃下第二口菜包肉。 我高考头天晚上喝得烂醉,第二天都能照样考一百五,江箫看出这人的不舒服来,皱着眉,伸手去夺他的酒:你跟我能一样?! 所以呢?沈轻避开他的手,抬眼瞧他:你又在跟我显摆什么? 什么?江箫眉头拧成了疙瘩:你什么意思? 你成绩好,你可以随便发脾气,我不行。沈轻看他一眼,随即仰头就灌掉半杯酒。 操!江箫一惊。 喉咙被呛了一口,剩下半杯被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沈轻垂着头咳嗽了两声,抬手抹了下嘴。 沈轻!江箫一见他这样就又忍不住骂:你他妈这是又有毛病了吧! 你是最大的受害者,你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离开和留下,我欠了太多恩,我没资格去做选择。沈轻深呼吸了一口气,闭眼又喝完了剩下半杯。 你别跟我扯这些!江箫要去夺酒杯的动作一停,他盯着沈轻,眼底冷意浮上来:你本来就没资格做选择。 你受了太多罪,你可以很潇洒的撇下任何人,我不行。沈轻拧开瓶盖又倒了一杯,一手拿着杯子灌下一口,另一只手拿着瓶子扣在桌子上,望向江箫的目光,暗流在深邃的眸底涌动。 别喝了。江箫沉默注视他片刻后,劝了一声。 你生来就该站在高处的人,你有本事把所有你看上的东西变成你的附属物,大脑已经开始晕眩,沈轻两肘死死压在桌上,干完第二杯,举杯对着江箫,空口朝下,说:我不行。 你不行,江箫黑着脸瞪他,咬牙切齿:就别他妈给老子犯神经! 你是大我一岁的哥,沈轻直接嘴对瓶口灌下去一口,麻醉的神经渐渐开始没了知觉,借着仅有的意识,朝对方笑了几声,终于大着胆子的去拆穿:你能在半夜里偷进我的房间,你能带着厌恶和嫌弃,随意的享受我对你的崇敬,你能给我贴上你前女友的标签,毫无道理的去亲我搂我,而我,就不能这么对你。 轰隆一声,江箫瞳孔登时放大! 秘密被揭穿,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牢骚的醉人,大脑瞬间死机。 你说我得寸进尺,沈轻醉眼带笑,朦胧中泛着水光,他挑衅的瞧着对方,勾着嘴角轻声问着:江箫?哥?你说,我们两个,究竟是谁更过分一点?嗯? 作者有话要说: 沈轻:有些话,不说是不说的,说出来,吓死你! 感谢在20210627 20:53:30~20210628 06:0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北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光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章 印象中,沈轻是个很少说话的哑巴,这个弟弟从一进他家门,就总是一副清浅淡漠的样子,江箫偶尔会撞见这人两眼空洞望着远处发呆,也觉得沈轻是个没什么脑子的漂亮痴呆。 十年漫长,沈轻鲜少在人前笑,那人万年如一的浅淡,就像泊在高原上蔚蓝如镜的湖,清冽中透着冷意,平常表现出来的温润礼貌,也不过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可这么一个话少的冷小子,今晚故意把自己灌醉了向他讨理,废话连篇句句委屈,每一个字儿都是他不爱听的。半瓶子酒喝得猛,眼波荡成了春心湖,一张脸媚的出奇,比抹上了腮红脂粉还要骚,如果沈轻是在朝他挑衅示威,那么这人确实是做到了。 欲望已经崛起,江箫不敢起身过去,沉脸坐在位置上没动,看着对面沈轻笑趴在桌上,渐渐晕睡过去,手里还晃荡着剩下的小半瓶白酒。 他从他手里拿过那瓶酒,对嘴仰头猛灌了一口。 头脑茫然过后就是乱麻一般的烦躁,江箫低头吃菜,仰头灌酒。 心里的余慌还没过去。 沈轻实在是太能装,太能忍,无论是之前他的偷窥,还是之后他的再三触碰,半夜被偷袭都能做到一点反应都没有,永远都是一声不吭,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摆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任他索取。 他还没忘记当初老三上床勾搭沈轻那晚,沈轻是怎么用拳头招呼送他四件套的恩人的。 江箫现在甚至都有点后怕,这个不会说话的漂亮痴呆,骨子里心机深沉得很,心眼儿比他还坏,如果他当时没忍住真动了他,现在沈轻质问他,可就不是一句兄弟情能解释得了的。 情书的事,他没跟任何人说过,当初替他收情书的人是程科,那人从一堆彩纸信封里挑了个粘了胶布的破纸片给他扔桌上,点名让他拆这个。 人都有猎奇心理,他也挺纳闷这又是哪路神仙想出的新花招,于是拿圆规绕着四边划开了口,发现被划散了的几张碎纸片里,最中间那张写了个哥。 来送信的人叫黄钟,他跟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是隔壁楼理科十班人缘极好的班长,而沈轻在的那个班,正巧也是十班。 刘三花,陈翠翠,胡小香。 江箫忍不住冷嗤一声,也亏沈轻想得出来! 大学第一次卧谈会,他当时正在低谷期,从图书馆掐点回宿舍洗漱完已经很累了,说什么话都是敷衍,老三那逼追二萬追得正猛,想套话,非叫他们每人都得说出一个真爱。 幺鸡年龄小,那会儿才刚十六,巴拉巴拉一堆性感可爱的女明星,就那么被轻巧放过了,二萬家风极严,高中不准谈朋友,唯一暗恋过的,就是他们班前排一个永远看不清脸的女生。 老二暗恋的是人家的背影,姑娘黑长直,全班就她发质最好,老二天天上课一抬头就能瞧见人家的头发,不知不觉中就习惯了她的存在。 在懵懂的青葱岁月里,他为那姑娘的一头漂亮茂盛的长发心动过。 老三后来差点为这事儿跑去植发。 轮到他自己时,他随口敷衍了句没有,老三不干,大半夜打电话就要找程科证实,于是一串刘三花陈翠翠胡小香就被当众点了出来。 程科在电话那头说:他高中临毕业前,一共收集了一百多张她们仨送的情书,每张都标了码注了日期,单另放在一个收藏夹里。 大家都不是傻子,那三个姑娘很明显就是一个人,江箫被这群闲的蛋疼的人给整烦了,想着反正沈轻什么也不知道,他在他的地盘上说,就算是再大的蝴蝶效应也刮不到沈轻的耳朵里去。 于是江箫就承认了。 承认他有一个前女友,他喜欢拉那人的手,亲她的额头,他会跪在床边,趴在床上,闻着那人的味道,和她脸贴着脸一起睡觉。 一二三笑得一脸暧昧。 沈轻来之前,他早就忘了这回事儿,也忘了跟他们交代别乱说话,老二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幺鸡倒跟沈轻走得挺近,老三之前也跟他说过沈轻请他喝过奶茶,不过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正主都知道了,与其他再回头逮叛徒,倒不如想想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难搞的臭小子。 臭小子自己非得喝醉了才敢造反,江箫一个人守着一锅滋滋冒油的烤肉,喝酒烤串,卷肉吃菜,不时瞄两眼对面人滑落的衣领里的锁骨,慢慢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等到快十点半,烤肉店的服务员都陆续下班了,江箫把喝空了的酒瓶子都堆在桌下墙角,去洗手间又上了个厕所,冲了把脸,才过去沙发对面叫沈轻。 醒醒,走了,江箫踢踢沈轻的腿,叫着:趴了快一个小时了,到点了。 白酒喝得有点多,沈轻胃里酸液阵阵翻涌,但晚上吃得少,想吐也吐不出来,大脑一片浆糊,歇了一会儿渐趋恢复意识,下头就被人踢了一脚。 沈轻迷糊的睁开眼,两手撑着桌沿试图站起,天地一阵倒晃翻转,人直接就倒在了沙发上。 诶!干什么呢!江箫皱眉瞧着倒沙发上装死的人。 沈轻上面半袖穿得松垮,衣摆在倒下时被蹭的掀起,露出一点圆形嫩皮肚脐,就势褪下去的裤腰,要不是里面还有件遮羞的黑内裤,两条人鱼线都特么快露全了,这小子都不知道系裤带的么? 江箫面色不悦的站在沙发前,不悦的皱眉打量着沈轻环绕腹部的沟壑,打量了一会儿打量够了,然后走过去弯身给他提裤子系裤带。 嗯被碰到了敏感点,沈轻喉咙里发出一声倦懒的音节,缓缓睁开眼去看人。 操!你个傻逼!江箫被吓了一跳,立刻狠劲儿在沈轻侧腰上掐了一把,尽量避开那根突然升起的小旗,翘着手指,给人飞速系着裤带。 哥沈轻弯眼瞧着差点没趴进去的人,仰头懒声笑道:你又摸我。 滚!江箫收拾利落后,立刻躲出沈轻三步远,站在过道沉脸看他。 也许冷到极致就是骚,沈轻这么醉眼迷离的笑,比上次在KTV还要魅惑上几分,也不知道这小子的朋友是不是都是直的,万一有个例外瞧见了 江箫眉头蹙了蹙,他甚至不敢想象。 走,回学校,江箫见人醒的差不多了,催促着:快十一点了。 沈轻没理,仰头倒在沙发座椅上又眯了会儿眼,等刚才那股子晕劲儿缓冲下去,才撑着桌子站起了身。 能自己走吗?江箫见人步子有点虚浮,步子往前动了动。 太阳穴被胀痛的神经冲得发疼,沈轻低头拧眉嘶了口气,听见人问,朝江箫伸出手:哥,扶我。 你酒醒了没?江箫没再动,先盯着他问了句。 上次也是哥开的头,那种意外情况,他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今晚灌白酒确实灌的太猛,沈轻头痛欲裂,他有点不耐烦的看了眼江箫,自己扶着沙发,撑了撑有些褶皱了的衣服,沿着过道自己走。 恋耽美 ——(31) 您好,您没事吧?值班的服务员正推着小车过来收拾他们这桌碗筷,见势就要过来扶。 我来。江箫抢先一步站到沈轻旁边,挥手示意服务员去忙,然后伸手去揽他的肩。 服务员应了一声,临走前扫了眼沈轻薄红的脸,自己也红着脸离开。 躲远点儿,沈轻打掉江箫的手,偏头冷眼瞧他,语气嘲弄:我酒没醒,一会儿又会亲你。 你少他妈给老子在这儿犯神经!江箫一见沈轻这样就黑脸,二话不说直接钳住了他的两条胳膊,提上自己的书包,将人连拉带拽扯出了店外。 你少他妈管我!沈轻不耐烦的低吼一声,从江箫怀里挣扎出来,胃里啤酒白酒混杂在一起翻江倒海,他手扶着墙站在一边,弯腰垂头看着地面,难受的猛咳了几声,什么都没吐出来。 不会喝酒还瞎装逼!江箫站在旁边皱眉看他:活该你难受! 滚。沈轻咳嗽过了头,哑着嗓子回了一句,声音疲惫。 走,江箫看不过去,又过来拽他胳膊:跟我回去。 你谁?沈轻再一次甩开他江箫的胳膊,用力过大,脑子一阵发蒙,他半醉半醒的问道:我为什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我是你宿舍长,江箫沉着脸:宵禁之前未进宿舍的宿舍成员,会被通报扣分。 你不是不是我宿舍长,沈轻困倦的眼皮开始耷拉下垂,眩晕的脑袋没了意识,说话声音很低:你是是我哥我想要想要你。 江箫越来越听不清沈轻后面说的什么,也有点烦了:嘟嘟囔囔的,你怎么这么事儿?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喝醉的人也容易反复无常。沈轻迷迷糊糊中,又对那人伸出了手,抬起早就睁不开眼睛了的脸,闷嗓子叫了一声哥。 江箫没应,站在边上瞧着看了会儿,确定这人是真醉了之后,过去揽他的肩,搀着沈轻往学校那边走。 沈轻抬臂搂住了江箫的腰,放心的闭上眼睛打盹。步子只要跟着身边人走,他就不用动脑子去想这路是对还是错。 沈轻不再说话,江箫继续沉默,俩人胳膊搭着肩,手搂在对方的腰上,在遍地霓虹的夜色中,他们拥成了一个整体,不争不怒,就这么和平和气的走在大街上,倒真有了几分兄友弟恭的意思。 嗡嗡嗡嗡 俩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后,沈轻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哥,沈轻回了下神儿,搂紧了江箫的腰,中指轻轻的在上面挠了几下,语气浅淡,尾音勾撩:你替我接。 江箫现在不打算跟一个喝醉的傻逼流氓计较什么称呼的问题,从沈轻兜里掏出电话来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 喂?江箫接了电话。 喂,对方在电话一接通就开始叨叨:你今天怎么没去上课啊?老师点花名册提问点到你名字了,我撒了个谎说你上厕所去了,你今晚干嘛去了?怎么逃课也不跟我说一声,也好让我心里有个谱啊? 他今晚有事。江箫说。 额你是? 我是沈轻在609的宿舍长江箫。 啊!邢禄像是被人掐了一下,猛然一叫,等了一会儿才笑着客气道:学长的大名咱们都听过,我叫邢禄,俸禄的禄,是沈轻的班长,沈轻呢? 在睡觉。 啊邢禄啧了声:这是逃课去睡觉了啊? 你还有事吗? 没事没事,邢禄听出对方语气不善来,立刻笑着打哈哈:就是我俩之前说加微信也没加成,就打算借着这事儿给他提醒一下,明天我再跟他说一遍吧,没事儿的话,那学长我挂了啊。 等会儿,江箫瞥了眼身边垂着头打瞌睡的人,别过头去,朝电话里的人问着:你们班有多人? 四十三个,邢禄没想到对方突然问这个,又添了一句:除了我们五个男生外,都是女生。 女生里,好看的人多么? 还行吧,邢禄抓抓头:我没怎么注意过。 男生呢? 男生男生,嗐,这叫我怎么说呢,邢禄笑:大千世界人各有异,美丑这玩意儿咱不好界定,不过要非说挑个长得周正点儿的人,他在我心里排第一,我排第二。 他是谁? 沈轻啊。 哦,江箫说:没事儿挂了吧。 诶!学长!我 不喜欢被别人挂电话的邢禄莫名其妙的就被挂了电话。 手机被放回了裤兜,扶着他肩的手掌,忽然开始一点点往下抚着他的后脊,肌肤被人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摩挲着,那人掌心发热,从后背一直烫到了他胸前心底。 沈轻感觉有点痒,舒服的痒,喉咙里闷出一声变调的嗯来,他搂着江箫,往他身边又贴了贴。 那个邢禄,江箫的气息逼近,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好像跟你关系不错? 嗯沈轻随意的点点头,手指跟着知觉,沿着掌心底下绷紧的线条弧度,慢慢滑落在人的胯上。 他长得很好看?江箫额头抵在沈轻的太阳穴,嘴唇贴上沈轻的耳朵,低声询问:你在他心里排第一? 跟我没关系。耳朵也被贴的发烫,沈轻缩了缩头,醉音回了句,指尖钻进手下的衣摆,沿着腹壑线条,绕前摸索。 沈沈轻。江箫呼吸一紧,一把攥住沈轻摸进去的手,喘息声有些急促,眼前润面薄红的醉人儿太过香惑勾撩,他忍不住伸舌舔了舔那人的耳蜗,哑声问:沈轻,你这是什么意思? 手被人大力攥住,腕骨要被捏断,迷醉中的痛感是碎裂般释放的舒服,耳畔询问声低音沙哑,比陈酿烈酒更让人意识迷醉漂浮。 沈轻垂头低笑一声。 我我不知道。他说。 不知道? 狂跳的心脏猛地被刺了一下,短暂的情|动骤然褪散,大脑中的理智渐趋回拢,江箫从迷乱中清醒过来,他脸色发沉,粗暴的扯出沈轻的手,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抵到到路边的树荫底下。 背对着大道和人群,黑荫笼罩头顶,江箫冷着眼,打量着眼前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人,怒声低审道:沈轻!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耳朵湿了,风一刮感觉有点难受,沈轻蹙了蹙眉,费力的睁眼看他,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不知道。沈轻后背被糙树干咯的发疼,他伸手又去抓江箫的手臂。 沈轻,江箫避开他的手,沉眸盯着他:你知道兄弟之间的界限在哪儿吗? 我我不知道,沈轻手抓了个空,眉头不悦的蹙起,再一次伸出手,哥过来我身边 沈轻,江箫再次避开他的手,冷声道:你越线了。 无无所谓。沈轻晕得发懵,俯身直接往他怀里扑。 他现在只想找个舒服的倚靠物。 江箫眉头还没来得及拧起,立刻先张臂接住了他。 傻逼!江箫骂了一声。 哥,沈轻胸膛撞上江箫的心口,他两手抱着这人的腰,低头挨唇蹭了蹭江箫发烫的脖子,然后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疲惫:别别废话了行么,你再再逼我,我我就要亲你了。 我们,江箫没动:究竟是谁在逼谁? 我要亲你了。沈轻直接掀开了他的衣服。 江箫仰头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 沈轻滚热的面贴着他的脸,凑唇亲了过来。 轻吻像清风,淡如叶拂面,江箫滚动的喉结阵阵发痒,沈轻的舌尖抵在上面,玩弄着那人的喉间深浅,察觉到对方身体阵阵的战粟,沈轻把人又搂得紧了些,将自己薄热温软的唇瓣点点往上,亲昵的触碰着他哥滚烫发红的脸。 动人心扉的纯欲到极致的渴望。 江箫伸手抚上了沈轻的脸,浅浅的回应了一下。 他落唇点在那人薄红的侧脸,怜惜的亲了亲他的额头,被压制的喘|息和那人肌肤里流出来的淡香杂糅成一团,江箫有些着迷的呵出一口温热的酒气,吐着那人玉白红嫩的右耳垂上,然后紧咬住牙关,忍下心头狂乱叫嚣的躁动,落手抚上沈轻的肩。 江箫绷着最后一丝理智,在这人下面不安分的手指即将没入那片藏着崛起的隐秘的密丛时,一把大力将人推开。 沈轻往后踉跄了几步,后背撞上了树干糙劣的大疙瘩,正磕在他背后突起的脊骨,沈轻拧了拧眉,吃疼闷哼一声。 意识因这一下硬撞清明了几分,手指上仿佛还有谁的温度,沈轻勉强睁开眼,抬头去看他哥。 江箫站在原地,冷沉着脸看他。 心头猛然坠落一块巨大的铅石,噎在每一条通向全身脉络的血管口,这人明显抗拒的表情,让沈轻窒息得难受。 身上忽然冷了起来,沈轻脚步往前动了动,朝向江箫。 今晚,江箫沉眸盯着他,冷声说:到此为止。 沈轻脚步一停。 沈轻,江箫警告道:记住你的身份。 沈轻低垂着头,凉凉的笑了声。 江箫眸光一紧。 空气凝滞了片刻,沈轻抬头看向江箫,迷醉的水光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眼底是沉邃的冷肃。 他站定在江箫面前,朝他伸手。 我话的意思,江箫皱眉:你没听懂? 沈轻没动,对上他的眼,说: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看没看懂这玄幻的一晚,我给大家解释一下: 其实很简单 今天沈轻生日,江箫要在外面送他生日礼物(如果是普通礼物的话,他自己买的填的自己的收货地址,是完全可以自己带回宿舍的吖,你们看的时候不觉得奇怪嘛?),然后沈轻把自己穿的很帅去找人拿礼物(小心思小心思四处泛滥的小心思) 江箫早在他爸说之前就已经提前定了位置,还在干完苦力后洗了澡换了衣服,也把自己穿的很帅(小心思小心思扑棱扑棱一堆小心思) 江纪封让江箫看在沈轻生日的份上带人去吃顿好的,但亲儿子接电话没收到半句关心心情不太爽,在看见沈轻第一眼,只想把他生日礼物砸过去,但看在沈轻肯为他卖血的份儿上,心软感动了一小把,于是就揉揉搓搓亲亲了轻轻~ 本来就高兴的某只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被砸的人,今晚的心情自然是好到没话说吖~ 被拉了手手,还被亲了脑袋,心里特别高兴吖,沈轻就也想拉人手手,亲人脑袋啊 然后就肆无忌惮的开始冒犯了 然后被冒犯的人就被人给吓傻了 巴拉巴拉,后面的就不用我再解释了叭~ 评论区说在一起的可爱滴妹纸们,瓦说,这才三十章 三十章,同志们!(超大声的喊) 新关系开始的起点! 还有剩下一句很官方但是必须要说的话: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评论 感恩,爱大家 第三十一章 沈轻十八周岁的生日,自那晚他从他哥手里接过一个铅笔袋和一个保温杯结束。 江箫不会对他说生日快乐,他也不在乎这些虚的。 穷人家的小孩,生活普通的只有三件事:吃饱,穿暖,不生病。 小时候在这一天,他妈趁着早上叫他起床,随口提一句今天你生日,他嗯一声,这就算正式过了一岁。 搬进江箫家的第一年,他爸知道他没过过生日,为了哄他开心,在饭店里要了一桌子菜,还定了个双层奶油生日蛋糕,他爸从学校把住校的江箫也接了过来,四个人坐在一间不算大的包厢里,看着他许愿吹蜡烛。 他妈精打细算惯了,埋怨他爸太浪费,说这个蛋糕都够小箫一个月饭费了。沈轻也没见过这种架势,他当时看着江箫面无表情的坐在他对面,只是觉得他爸对他挺好的。 人生第一次许愿就是在那天,他爸给他点上蜡烛,让他闭上眼许三个愿。 闭眼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他妈坐在他左边略带兴奋的嗔怪他不懂事,他爸坐在他右边,脸上挂着永远憨厚讨好的笑,他喜欢的那个哥哥,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 那是他人生中最圆满的几秒钟。 他许了三个愿望。 他哥能愿意和他一起玩。他爸能永远对他这么好。他妈能不再当老师。 吹灭了蜡烛,他睁开眼,他哥突然从位置上跳起来,抢过他爸桌边上的白酒,拧开盖儿直接对嘴仰头喝水似的没命的吞灌。 那是他哥第一回 喝白酒,呛得脸红脖子粗,从胸腔里传出的咳嗽,每一声听着都像是要断气,他哥眼泪也哗哗直流。那个才九岁的小孩愤怒起来,额角的青筋暴起时格外骇人。 他哥哭的时候不出声,一双猩红的眼隔着桌子盯着他,那人的喉管里像是藏了一头野兽,只冲着他恶声呜咽。 生日歌没人给他唱,他妈在那天哭了,他爸送他哥去了医院,往后的日子里,他妈没再提醒过他生日这件事,他爸会给他买件衣服或者别的东西,只是很少再提过生日之类的字眼。 江箫总觉得他对他爸使了什么迷魂招,一句话不说就能受尽他爸的宠爱,沈轻觉得江箫才是最厉害的人,同样一句话不说,就能让整个家陪着他一个人难受很多年。 恋耽美 ——(32) 那晚上回学校,沈轻在前面走,江箫在他后面跟着,俩人一路再无话,中间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是江箫在他醉酒晕倒被车轮碾死前,冲过去抢救他速度的极限。 沈轻挺遗憾自己没晕死,没能让江箫背着他爬六楼。他知道江箫心里是有他一个位置的,不然这人也不会在这天送给他礼物。 他爸打电话给江箫说了什么,他大约能猜出来,虽然自己过生日还得掏钱哄别人开心,但沈轻也没觉得有什么。四十张照片外加一张合照,还占了那人的便宜,即便最后还是以冷战收场,那也无所谓。 反正他们早晚也会和好。 只不过这次和好的时间貌似会很长。 军训剩下的后头这几天,沈轻仍然拎着江箫的保温杯去训练,江箫没管他,也拿的他的塑料水杯天天去上课,幺鸡察觉到他俩之间的不对劲儿,对互相拿水杯这种交换信物似的报复性行为,表示十分迷惑。 幺鸡在上课的时候问江箫你俩咋啦,江箫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幺鸡在宿舍蹭饭问沈轻你俩咋啦,沈轻冷眼瞧他一眼,对方立刻闭嘴吃包子。 曾盛豪在这冷战期间回来了一趟,老二和老三也进入了冷战期,曾盛豪在宿舍住了几晚上。 江箫每天都挺忙,沈轻不是多事的,幺鸡上赶着打听了一句:你俩咋啦? 这么长时间了,曾盛豪也不把宿舍人当外人,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早上他家里人来了电话,躺在他枕边的霍晔梦醒发骚乱说话,把他家里人全都吓了一大跳。 老二家风极严,上面有一个上了岁数的老爷子,父母也都是循规蹈矩的传统家长,一个打小就被家族寄予厚望,从各种家规家训里长出来的优秀独苗,要是被家里人知道他和一个男人谈恋爱,起码要断三根肋骨起步。 曾盛豪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给他父母解释,说是室友喝多了发神经,酒还没醒才乱说的话,又让霍晔亲自打电话过去跟他父母澄清,霍晔不情不愿的按照曾盛豪交代的话,给他父母讲清楚,之后心里也不大乐意。 家里人那边是搞定了,感情正预备更进一步的两个人却闹不痛快了,一个给不了对方要的光明正大,另一个也越来越不能接受对方下床后就和床上判若两人的态度。 幺鸡笑着嚷了句:那你得是在那方面多满足老三,才能让他接受床下这么一个铁面无情的你啊? 曾盛豪脸一阵黑一阵红的,上去扥着人的衣领就是三脚连环踹。 两人之间太私密的事儿,曾盛豪自然不会和他们讲,但这两个人的属性也确实难猜。 曾盛豪一看就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又横又刚,三号楼外的电线杆子都没他直。霍晔外表看起来骚到没边,硬气却全都长在了骨头里,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要说让他去伏低在下,除非是骨头全折。 不过这人两天见不着了就要想,为了哄人,霍晔天天中午躺楼下长椅晒太阳,等曾盛豪午休一出楼,立马又巴巴的跟上去拽着人结伴上课,每天上演一出近一个小时的汗蒸红烧大龙虾,苦肉计外加美人计,成功又把负气出走的二爷带回了自己家。 幺鸡跟沈轻说,现在那俩人来教室上课,走路轮流瘸。 相爱相杀,是不是都是这么个结果?幺鸡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提起这茬来,随口问了句。 不知道。沈轻低头喝着粥,咬了口幺鸡今天请的巨无霸牛肉夹层汉堡。 幺鸡外卖不常点,但要请客的话,一定会是豪华套餐,沈轻最近加了上德餐厅主厨的微信,那人叫袁铭,沈轻如果不过去领饭,就直接给袁铭发个消息。袁铭偶尔会问候一两句江箫最近怎么样,沈轻一般都回不知道。 教室、操场、食堂、澡堂、体育楼、崇德楼学生会办公室、图书馆自习室,江箫能去的无外乎就这几个地方,跑步、吃饭、洗澡、学习、值班、帮忙准备迎新晚会干苦力,他天天做的也就这么几件事儿。 除了就这些,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哦不,还有一个。半个月的军训临近结束,社团招新即将开始,学生会各部门那边也在忙着做宣传,江箫作为体育部部长,也在忙着做招新策划,写体育部的招新文案,成天琢磨着如何骗新一届学弟学妹们,去他们部跑腿干活儿。 不过,他就算知道,也不会跟他说。 袁铭提起他哥时,眼底流露出的笑,跟霍晔每中午躺在楼底下往上看的笑眼,一模一样。 我觉得啊,我这辈子可能就这么寡着了。幺鸡吸溜了口饭。 嗯。沈轻敷衍一声。 我弟说他养我,幺鸡嚼着汉堡: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嗯。沈轻又敷衍一声。 上高中的小弟,跟幺鸡这个才17岁的人,相差年龄也没几岁,这俩要老的话,难道不一起老? 其实我要不结婚,幺鸡又说:我自己养我自己一辈子也没问题。 嗯。 恋爱这种事,幺鸡一副看淡人生的沧桑:随缘。 嗯。 诶,五,幺鸡转头,表情郑重如同交代后事:既然我准备孤寡一生了,去年老三送我的那二十盒安全套,我当礼物送给你吧! 沈轻一口粥呛在了喉咙里。 一盒里面有好几个,我之前拆过几个装水玩了,幺鸡起身就要去给他拿,随口道:其实我也不会用,你会用吗? 沈轻低头咳嗽了几声,扯纸擦擦嘴,看着那去柜子里拿东西的智障,绷着脸不答话。 你要不会用,后头有说明,幺鸡拎出一个黑塑料袋来,里头东西装的满满当当,他递给沈轻:给,各种香味的都有。 我没说要。沈轻蹙了下眉。 别啊,别浪费啊,幺鸡劝着:这一袋可好几百呢。 好几千也跟我没关系。 老三的礼物,咱们609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幺鸡认真煽着情: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用不着。霍晔给的那瓶香水他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又收这么一堆东西干什么? 怎么用不着,幺鸡抖开塑料袋给他看,伸手在里面一堆不同颜色的盒子上来回拨拉着,推销似的:你看,多好看啊! 沈轻: 老三舍得花钱,买的都是好东西,幺鸡低头又重新系上袋子,说着:这玩意儿对你和你女朋友都好,现在你要了这个,不比你到了用这东西的时候去外边随便买的几块钱一盒的那种粗制滥造容易漏的烂货强得多吗? 嘴皮子真溜儿。沈轻有感而发。 那是,幺鸡得意一挥手:咱目前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行。沈轻从人手里接过袋子,随手抽了一盒草莓味,放在衣柜触手可得的地方,剩下的一堆埋进衣服最里面掖好。 又要了?幺鸡笑声问着。 你不是说,沈轻抬眼瞧他:这东西对女朋友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就叫作《幺鸡的礼物》叭!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以后(敲下黑板)Suo章会在第二天改,都莫慌莫慌哈~ 报告一下存稿进度,今天已经写到甜甜啦~大家也不会等很久哒~ 叨逼叨一句,明天要拉着我的新行李箱出趟远门,今晚有点兴奋!哒哒哒~转圈圈! 还记得上一次出远门转站坐公交,车晃得太厉害,一壮汉大哥一拳头在我行李箱上砸出了个大洞,啊,万年倒霉蛋就是我啦! 最后感慨一句,大家每天都睡得好晚,要注意休息啊 第三十二章 你恋爱了?幺鸡一愣,随即双眼就迸射出两道闪着八卦的兴奋光芒,幺鸡凑上来,朝沈轻指了下桌子那儿,问:诶,你那突然出现的新杯子,我看你一直舍不得用,女朋友送的吧? 不是。 那就是你准备送你女朋友的!幺鸡果断判断了句,随即分析着:一杯子不就是一辈子的意思吗,你又不是那种奢侈浪费的人,我才不信你会买这么贵的杯子给自己用。 沈轻看着他不说话。 幺鸡满不在乎的哼了声,抱臂倚在床栏上,一脸你不交代清楚我以后就不请你吃巨无霸牛肉夹层汉堡了的认真。 四眼对视比大小,对峙时长约为半分钟。 我哥送的。沈轻淡淡开口。 哦,那没事了。幺鸡甩手离开。 沈轻偏头瞥向桌上的新水杯,目光落在黑色磨砂瓶身上,去看那只用银线勾画出的卡通机器猫,和一句简短的英文。 All the best wishes for you. . 今天是新生军训的第十三天,下午沈轻照例拎着江箫的水杯去旗杆底下集合,老远就见邢禄在那边拿着手机跟胡皓脸对脸说话。 我这人不太喜欢别人挂我电话,邢禄低头摆弄着手机: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了,你记得等我这边先挂断。 行,胡皓点头:没问题! 我也不喜欢对话打太多字,邢禄说:太累。 小事儿!胡皓说:我给你发语音,或者打电话。 邢禄抬头看他一眼。 胡皓朝他咧嘴笑。 沈轻眉心猛地一抽。 沈轻!胡皓先看见了他,朝他扬了下手里的手机:正好,咱俩也加个微信! 沈轻看向邢禄,邢禄别开头,眼神四下飘忽,有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沈轻啧了声,走过去放下杯子,掏手机和胡皓加微信。 诶,你俩不加一个?胡皓抬头问了句。 加过了。邢禄没敢看沈轻。 几天前他们的微信就已经加上了,俩人没怎么聊过,邢禄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撞上609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学长接电话,沈轻作为一个冷漠的话题终结者,也没什么好跟邢禄说的。 过了一会儿,趁着胡皓去上厕所,邢禄腻腻歪歪的站到沈轻旁边,清清嗓子,问:额,咳咳,我们之间没什么事儿吧? 我们之间,沈轻淡声道:本来就没事。 邢禄松了口气,心情愉悦起来,说:沈轻,我就欣赏你这一点,够识大体! 沈轻冷嗤一声。 沈轻,不管以后怎么样,邢禄看着他:你都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 沈轻:胡皓回来了。 啊,邢禄开始喊:但是这个初恋啊!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沈轻: . 临近军训收尾,后两天没什么需要练习的新项目,四十个连从昨天上午开始,就为准备军训阅兵仪式不停的排队列方阵、绕着操场一遍遍踢正步走队列。 一些因为身体原因没法参加军训的学生,组成一个连的道具组,负责场内表演要用的杂物整理。表演的节目都在之前的训练项目中,男生军体拳,女生匕首操,部分骨骼精奇气质出群的小子,被各连教官挑出来组了新队伍,负责在全体学生在最终排大字时,站在主席台底下挥红旗。 七连汉语言的沈轻邢禄胡皓,还有二班另外两个还算高的男生,很荣幸的当选部分骨骼精奇气质出众的小子,在别人走完队形坐地上都歇着了,他们还得列队跑去道具组扛大旗表演。 沈轻其实挺抗拒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就是个普通人,集体荣誉感很有限,他没周承傲那种天生热情张狂的人强烈,也不像林柒那种会为了打造自身完美形象而过于刻意,但当张教官站在他面前,肃脸点名要他去的时候,他没选择拒绝。 也许是当初那个女生太让教官失望,他现在服从了命令,不至于让教官再感到心灰意冷,又也许,仅仅是为这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军人。 下午排练,因为集体排大字的方阵乱七八糟,队形中间二十个举字牌的女生太矮,影响整体视觉效果,队伍打乱了又重新排,一直持续到傍晚七点。 沈轻和邢禄他们那群骨骼精奇的人,穿着厚实粗糙的迷彩外套,挽着袖子,右手扶旗,军姿挺立站在主席台下方的操场边,忍着酷热挨完了一下午南边日头的暴晒,各人脸上都是水光油面。 红脸的红脸,被晒黑的晒黑,快中暑的人,在太阳西落时的阴影下半死不活的强撑着,豆大的汗珠掉在脚底,浇湿了草坪上一小片的塑料小草,一群被蒸烤煮熟晒透了的人,浑身潮湿黏腻。 晒不怕,热不怕,闷不怕,怕的就是又晒又热又闷,空气是堵塞的,热蒙了连吸口气儿都困难,沈轻抬手擦了把汗,已经开始佩服起霍晔那个天天自烧自烤卖可怜的人来。 身上流着军人的血,霍公子其实也是条汉子。 操场那边方阵歇场的时候,总教官在台上冲底下扛大旗一帮子人吹了个口哨,示意他们别乱动,保持原来的间隙,站着放松。 好闷啊有个人揉了揉肩膀,惆怅的叹息一声。 唉,我想吃凉皮儿,胡皓闷热得难受,皱眉望着远处乱糟糟说话的排字方阵,一边流汗一边嘟囔着给自己画大饼:从冰箱冷冻层里刚拿出来的红薯皮,唉,晶莹剔透,吃起来筋道有嚼劲,胡萝卜丝黄瓜丝带着细碎的冰碴子,绿豆芽水分充足,我喜欢要双份儿,再浇上浓香的芝麻酱和辣椒油 兄弟你别说了,周承傲顶着一张被晒黑了的糙脸,吧唧两下嘴:我馋了。 唉,胡皓说:我也馋,今晚上怕是去食堂吃不上了。 食堂有绿豆汤,有个人卑微开口:咱们还能喝点汤根儿解解暑。 校门口附近有卖冰粉的,二班一男生提议:咱们一会儿去吃冰粉吧。 虽然我已经烂了满嘴的口腔溃疡,但我还是更想吃花甲粉和钵钵鸡。又一个人说。 恋耽美 ——(33) 吃烧烤吧,喝冰啤,有人咂咂嘴:更痛快! AA吃火锅吧,有人说:咱们西边这排一共二十个人,正好凑两桌。 诶?胡皓问:不吃凉皮儿了啊? 我们几个去吃火锅。想吃钵钵鸡的口腔溃疡说。 分两拨,邢禄说:我们几个去吃冰粉儿和凉皮儿得了。 都谁去吃凉皮儿啊?来自经管的冰啤问了句。 汉语言的我们几个,沈轻,我,胡皓,绿豆汤,冰粉儿,邢禄说:算上周承傲,我们六个。 行!被点名的那几个应了声。 不去。沈轻扫兴的回了句。 去吧去吧,邢禄怂恿着:我请客,咱先去趟沙县小吃,再去吃凉皮儿,今儿个周天儿,晚上没课,这是咱大学第一次集体活动,你得去啊。 就是,去吧,胡皓说:吃完了咱再逛逛,来校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去外边逛过呢。 诶,冰粉儿嚷了句:我听说东门附近新开了家理发店,正搞活动有优惠,去二免一,咱们待会去瞧瞧! 是加米吧?周承傲问:他们那儿之前不是纹身出名吗? 新拓展的业务呗,胡皓说:听说他们店长是个姓彭的纹身师,以前全职,现在听说又在哪儿开了个什么餐厅,顾不过来,改成兼职干纹身,随心情接活儿,加米二楼做纹身和护肤美容,一楼理发。 你咋知道这么清楚?邢禄挺纳闷。 我进去转悠过,打算染个头,胡皓讪讪道:后来嗐,这不怕惹咱教官不高兴嘛。 一众人纷纷叹气。 诶,沈轻你真不去?二班的绿豆汤最终确认似的,又问了句。 去。沈轻向来变卦最快。 七点二十分,磨人受罪的演习排练终于解散,沈轻他们去道具组放回旗子,一群热坏了的人,一从主席台下的长廊里出来,就赶忙脱下焐热发汗的外套透风散热。 今天的操场门口附近人群挺挤,听说是学生会的人推着拉货车,载着几箱阿水大杯茶来慰问新生,顺带着发报名表,宣传各大部门招新。刚解散的绿油油们一看见有便宜能占,那会儿列阵举字萎靡不振的精神立刻又重新振作起来,各院的学生熙熙攘攘,几乎全都堵在操场南边门口领奶茶,拥挤喧闹成一团。 骨骼精奇这二十个人被晒了一下午,干渴得已经要脱水,对甜腻的奶茶一点欲望都没有,结伴走远路去的操场北边头离开。 邢禄胡皓他们喝的矿泉水,喝完的瓶子都不用自己扔,军训期间进来扫荡空瓶子的清洁大爷大妈们,会争先恐后的把瓶子收集带走,沈轻的水杯还在放在南边的树荫底下,不跟那些人同路。 那我们几个先回宿舍去洗澡了啊!周承傲把衣服甩到肩上,里头迷彩半袖的也被卷成了无袖,举着精壮的大臂,跟沈轻扬了下手。 沈轻点了下头,然后拎着自己的外套朝南边走。 . 南门口出口,门右边。 江箫挎着书包,立在幺鸡跟前,指着里面的一团喧闹杂乱,下着命令:去,帮忙! 那你去不?幺鸡手指抠着两肩的书包带,犹豫不决。 我去个屁!江箫沉声斥责:你再他妈犹豫!陈涵那小子就到了出手的时候了! 我幺鸡偏头看看里面,转头又看江箫,蹙了蹙眉: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怎么不好了! 我这算是趁人之危吧,幺鸡说:我一想到你跟我说的那些,还有那几张照片,我就十万个不舒坦。 有什么好不舒坦的!江箫皱眉:你去给她一个解释,告诉她你心里到底在想的,让她跟贾臣那操蛋的渣孙子分了,再借个肩膀给她靠不就行了! 她是人又不是东西!幺鸡也不高兴:她要知道自己被骗了,心里难道就不难受?我这时候过去看她笑话就算了!还想着泡她!那我还是人吗! 你要当人,她后头可是有一堆不想当人的!江箫瞅着这小子背着书包又要跑,一个提溜把人给拽回来:姜离你他妈个没出息的傻逼玩意儿!别逼老子再揍你! 我幺鸡纠结万分,转头又去看刘可欣方向。 然后就看到了沈轻左手提着衣服杯子,右手握着一杯奶茶,从刘可欣方向的那一大坨拥挤的绿潮中走了出来。 沈轻!幺鸡终于看到了救星,朝人大喊一声:带我回家! 沈轻站在原地,先看了眼江箫。 江箫一见沈轻,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直接黑透,他松开幺鸡,转身抱臂靠在旁边栏杆上,偏头看向别处。 闹脾气的人,今天穿的一件儿松垮的棉质墨绿色印字母半袖,下身黑色薄款修身休闲裤,笔直的腿线被勾勒出引人遐想的性感弧度,浑圆紧实的后臀,有着经常锻炼的人所特有的美感,像是每一寸肌肤都在绷紧着丝滑的裤料,饱满得喷薄欲张。 沈轻盯着江箫的身后,捏了捏手里的奶茶塑料杯。 嫩滑,柔软,有弹性。 中午那二十盒安全套没白给,幺鸡感恩激动的朝沈轻那边张臂冲过去:五啊!老大爱你! 沈轻等一下!刘可欣拨开人群,笑脸带汗的喊了一声:你忘记拿管了! 江箫突然回头。 沈轻让了让身。 幺鸡感恩激动的步子在听见来人的声音后倏地一停。 刘可欣笑脸在对上姜离的那一刻,登时一僵。 时隔三个多月,各自挥手斩情丝的俩发小,偶遇了。 空气沉静了大约三秒钟。 短暂的呆愕怔愣过后,刘可欣回过味儿来,在盯住幺鸡的第四秒,一把将管塞沈轻怀里,温柔淑女秒变彪悍泼妇,刘可欣满脸凶煞,举着巴掌就朝幺鸡杀了过去,恶声骂道:姜离你个臭傻逼!谁叫你删我微信的!! 啊啊啊啊啊!可欣可欣可欣!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幺鸡吓得不轻,抱着书包掉头就跑,被追路上还不忘仰头大喊怒斥江箫:老四你混蛋!我早就说过我不能见到她啊啊! 站住!可欣今天没穿裙子,牛仔裤格外方便追人,大波浪怒发冲冠,可欣扬着巴掌一路撵在人后面狂奔:姜离你个混蛋!今天不给我解释清楚了我弄死你!! 啊啊啊!救命啊!我不跟女人动手的啊!! 别跑!给我解释清楚!! 青蓝色的杂毛在风中癫狂颤抖,飞扬蓬卷的长发在后头紧追不舍,沈轻瞧着那渐奔渐远的两个冤家,嘴角勾起淡淡一抹笑。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沈轻低头给奶茶插上管,然后转回头去看江箫。 江箫投过来的视线,刚好与他目光相撞。 喝奶茶吗,沈轻握着奶茶杯,朝他举了举:给你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都支持和评论⊙⊙ 第三十三章 亲了他,摸了他,不知道避嫌,还装作若无其事的讨好他? 江箫看着对方递上的奶茶,只觉得沈轻现在是越来越不知道好歹。 不喝。江箫挎着书包,转身走人。 时隔多天第一次跟人开口讲话就出师不利,沈轻低下头,报复似的又捏了捏奶茶杯。 他还没走到门口,隔着老远的围栏就看见了江箫拽着幺鸡训话,那两个人为什么而来显而易见,刘可欣瞧见了他,热情的给他递奶茶,而他只是顺水推舟一把,没接管儿。 刘可欣是外联部的部长,沈轻听说这个部门的油水比较多,每次学生会拉赞助,这个部门的人都能落上几顿大餐,大一拉赞助款数越多的部员,在大二竞争部长的优势条件越有利。可有强悍的社交能力,左右逢源,对任何事都能应对自如的人,本该是江箫。 幺鸡心里过不去,说江箫都是因为他,沈轻不以为然。江箫不是舍己为人的那种人,良心什么的,他不知道这东西江箫现在还有没有,但他知道那人不喜欢麻烦。 为着兄弟跟一姑娘闹搞什么分裂太掉价,可江箫和刘可欣要在同一个部门,俩人往来太过密切始终是不合适,刘可欣不知情,江箫选择退出。 退出,逃跑,用最简单的方式避免一切可能发生的麻烦。 他哥总是这样。 不过这次沈轻捡到了便宜,上德餐厅是他哥去年为筹备学校活动拉的赞助,算上别处几家店,总共拿到了三万块钱,那是他哥大一上半学期的事,足以可见他哥未来在学生会的大好前途,今天中午他给袁铭发消息不领饭,袁铭跟他提起了这件事,顺便问了句他现在该当上部长了吧,沈轻回了个嗯。 不管哪个部的部长,反正他哥都是部长。 今晚江箫好像没什么事儿,沈轻回宿舍路上,那人一直走在他前面。 沈轻没再上赶着凑过去。有时候这人,太给他脸了,那人就容易得意忘形了。 大道甬路上经过不少拿奶茶说笑的绿学生,都是从操场方向过来的,林柒手里拿着几张报名表,挽着她的几个小姐妹从沈轻旁边经过,女生们谈笑间发现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作为尽职尽责关爱同学的班干部,林柒带着她们热情的集体涌上来。 嗨!沈轻!以祁琪为首,还有林柒其他几个小姐妹弯腰笑眼朝他招手。 沈轻看了她们一眼,朝她们微微颔首,然后唰的偏过头,快步往前走。 沈轻!林柒没放过他,拉着一帮人过来和他打招呼,笑音生脆:刚才看见可欣学姐跟你说话了,你俩认识啊? 嗯。沈轻瞧了眼走在前边两米远的人。 人耳朵动了一下,没回头。 你也打算报外联部吗?林柒扫了眼他手里的奶茶,问着:我这儿有多余的单子,你要吗? 不要。沈轻继续盯着那人的背影。 一会儿去哪儿?林柒收回单子,问:我们要去食堂吃饭,一起吗? 沈轻快步又往前走了走。 那人依旧没回头。 听说今天食堂开了个卖石锅拌饭的新窗口,祁琪有点兴奋问着:你和我们一起去尝尝吗? 前边江箫直接戴上了耳机。 不去。沈轻烦了,直接别过头看向别处。 哈哈哈哈你别害臊啊!另一个女生是个活泼的,笑闹着挥手在沈轻胳膊上扇了一巴掌,怂恿着:一起去吧!大家都一个班的!没事儿! 沈轻抬眼,去看那个女生。 不悦的目光透着凉薄的冷意,那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正笑闹的女生对上他的眼,无端打了个寒颤。 女生面色尬了一尬。林柒她们几个人的脸色也不太好。 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蹋别人的好心,就算皮囊再招人待见,单凭这冷心冷情的性子,也没法让人喜欢的起来。 沈轻,林柒拉过那个女生护在自己身后,带着一群人围站到沈轻面前,皱眉看他:你这人怎么回 沈轻,前边有人突然张口:过来。 被打断话的林柒和另几个女生侧身转头看去。 被点名的人,从人堆敞开的宽隙里看向回过头来的某人。 沈轻站在原地,淡漠的眼神淡漠的脸,只有抿直的唇线,弯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江箫摘下了一边的耳机,单挎着书包立在大道中间,深眸凝视着他。 过来。江箫说。 沈轻穿过那几个女生,站到江箫旁边,看他一眼。 过来了。沈轻说。 江箫没理,抬手搭住他的肩,在一众女生的皱眉打量下,揽着人离开。 你喝奶茶吗?沈轻在被人搂着转身那一刻又问。 滚。江箫声线平稳,手掌心大力攥了把怀里人的肩头,像是恨不得把这削薄得好似无骨的肩膀揉烂。 还是热的。仿佛对肩头犹如骨裂的痛感无知无觉,沈轻把奶茶往江箫身前一递。 滚。 管儿已经插好了。 沈轻,江箫紧锁着眉头,手劲儿又重上了好几分,咬牙磨齿:怎么在我跟前,你他妈的这话就这么多? 沈轻偏头看他,说:疼。 江箫沉着眼和他对视几秒,手掌扶在沈轻的肩头待了几秒,然后松开了手。 沈轻要伸手揉肩,两手都占着,顺势把奶茶递给江箫。 江箫冷嗤一声,表示对沈轻这种一点技术性含量的求和好方式很不屑,然后接过来直接开喝。 俩人肩并着肩,一块儿往宿舍方向走。 莫名其妙的和好。 今晚上不去值班自习?沈轻随口问了句。 他已经好多天没在入睡前或者睁眼后看到江箫出现在宿舍了。 今天歇。江箫吸着奶茶,低头拨拉着手机,来回翻着各大部门组织群的消息。 明天的迎新晚会准备好了? 嗯。 你会表演节目么? 不会。 以前你不总是当主持人么?沈轻偏头看他:还有诗朗诵? 沈轻从小学到高中,任何一届学校组织的大型活动,他都能在观众席里看到拿话筒站台上的江箫。 他哥不说脏话的时候,还是挺有文采一人,人长得帅,到哪儿都格外自信,他哥往台上一站,无论主持还是演讲,通通都不在话下,出口成章,妙语连珠,穿着全校最帅的校服,装着全场最牛叉的逼。 恋耽美 ——(34) 那是以前。江箫低着头,回答的声音很淡。 沈轻瞥了眼身边的人。 比以前要清晰硬朗的线条,比以前要突出性感的喉结,比以前要干练冷峻的侧脸,还有,比以前要普通的人。 但他哥仍是个很酷的人,不仅是长相,还有他哥身上与生俱来的魄力。 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当辉煌与荣光不在,台上人成了看戏人,泯然与众坐在台下,听着别人的传奇,看着自己的曾经昨日,不妒不怨坦然处之,安稳做回自己,这样的人,比传奇本身更是一个传奇。 这样的人,是他一直都在敬佩的人。 沈轻打量着江箫的侧脸,视线从他削挺刚毅的侧颚缓缓沿颈移下,眸光渐沉。 在我抽你之前,江箫没抬头:别特么再盯着我。 沈轻低笑一声,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敛起笑意望向远处,问着:还没从一千年前跑回来? 江箫偏头瞪他一眼,把喝空了的奶茶杯戳到他胸前,指着不远处道边,冷声:滚。 沈轻沿着那人的手指指向,瞥了眼两米外飞蝇环绕的垃圾桶,又回头扫了眼某人微红的耳根,浅淡的笑意停在嘴边,沈轻站在原地没动。 江箫抬脚就要踹他。 沈轻一把攥瘪了杯子,扬手就朝垃圾桶的桶口投了进去。 砰哐,命中! 沈轻立刻转头去看江箫。 江箫放下脚,冷嗤一声表示对沈轻这种幼稚求夸奖行为的不屑,然后关了手机揣进兜,昂着头挺着身子,大踏步转身拐弯进宿舍楼。 你手怎么了?沈轻跟上来问。 刚才在江箫指路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人握杯的食指指盖儿上,有条黑色的血豁口。 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劈了,连着上半指头的肉一直纵向深入到那半截指甲里,被割开的皮肉外翻成卷,出血口已经凝固成一条黑红色的硬痂,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儿,现在整个指甲都是沾着带灰脏血的黑紫色。 半愈合的伤口都这么触目惊心,那指甲盖儿被劈裂开的那一瞬间,又得是怎么钻心的疼? 沈轻伸手就去拽他的手腕要看。 没事儿。江箫避开他的手,快步往上走了两步。 我看看,沈轻继续跟上去抓:上药了没? 你话怎么这么多?江箫迈着长腿,上楼的步子更快。 你跑什么?沈轻锲而不舍步步紧逼,伸手拽了下江箫的胳膊。 你有毛病?江箫转头不悦的瞪他一眼:别他妈老摸我! 亲都亲了,沈轻掀眼皮瞧他一眼:摸你一下又怎么了? 操?江箫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底下的人。 原以为对方会回个我那是拽,不是摸,没想到这人脸皮竟然厚出了新高度? 过来,沈轻眼睛只盯着他的手,又伸手去拉他:我看看。 江箫被这异常执着的眼神盯得后脊直发凉,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身上又开始发毛。 沈轻趁人愕然发愣,走上前握住了江箫的手腕。 我说了没事儿!江箫被人温凉的手掌抓的一个激灵,动作先脑子一步甩开他的手。 不过就是最近太忙,中午在外面累了发困打了个盹,钢笔头在指头上戳了个洞而已,都是四五天前的事儿了,这小子现在才想起来问,早特么干什么去了? 心里又麻又酸,莫名还有点委屈,江箫抿了抿唇,撇眼瞧了被他甩下去人。 沈轻垂着胳膊,停在台阶下仰头看着他。 江箫没管沈轻看他的眼神多无辜,转身加快了步子往宿舍走,就像完全失忆这些天他为了躲某个差点侵犯了他的变态,天天早出晚归往外面跑,以致沈轻完全没有任何机会看见他的事儿。 沈轻不知道江箫哪根筋又搭错了,他们才和好不到二十分钟,就又闹掰了? 沈轻低下头漠着脸,转身一步步往下迈着台阶。 他现在不觉得那伤口触目惊心了,他现在觉得,那手指断了才好。 断了手指,断了他哥的手和脚,堵上他哥脏话连篇的臭嘴,抽鞭子把这条乱咬的疯狗彻底驯服了,再拿铁链子勒上他哥的脖子。 他会握着链子的头,俯视着他哥,想对他哥怎么好,就对他哥怎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他下楼干嘛去了(つД`) 感谢昨天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光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今天忙吗,我请客,出来喝点儿? 回了宿舍,江箫放下书包打开空调,翻开手机看到的,就是袁铭发的这条。 行,哪儿? 露个面的事儿,欠的人情不能不还,何况又不是他花钱,江箫回的挺利落。 老地方见吧,我今天不值班,九点就能下班。 江箫看了眼现在的时间,七点四十。 行,我过去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嗯。 两三句聊完,江箫进书包掏出自己喝空了的塑料杯放桌上,然后倒出自己的作业笔记和真题,站床边上挨个翻一遍。 大学不比高中,学习的时间太松散,江箫习惯每天大致遛一眼上课讲的内容和自己做过的题,每天加深一遍印象,再在每周末晚上细致总结一遍,这样不至于在临考试前乱了阵脚。 他没幺鸡那种过目不忘的超强大脑,不能像老二那样,可以抽出全部时间来全身心投入学习,也做不到老三那么随心随性,有一身好本事还只把对自己要求停留在及格线上,他的时间太少,即便值班也能当自习来上,那他也有处理不完的杂事和做不完的题。 江箫始终觉得,有些人活着就是受罪的,他就是那有些人之中的一个。 M大奖学金不好拿,一年一次的东西,偶尔学校给点补助,也不够他用。家里的钱他妈在管,发零花钱也是他妈发,他不会收他妈给的钱,他爸一银行小主管,不算年终奖,一月也就五千多点儿,比他在这边做半个月家教的工资还要少。 当初他亲妈离开家,就是受不了这每月快要入不敷出的生活,他都这个年纪了,再对他爸开口要钱,张不开嘴。 首都消费水平高,工资水平也高,他寒暑假不回家,做家教的同时,还能仗着脸长得好去做个模特串个礼仪,一个月所有的工资加起来,也能攒个不少钱,两个多月,他就能拿下一年多的学费和生活费。 他是手里头有钱了活得潇洒,但他爸那句话说的不对。 他不是手里头有钱了才不回家,他是不回家,才能在这边靠自己一个人过的好。 他爸人老实了这么多年,安分守己的,没想着跳槽也摸不着什么升职加薪的机会,他没必要去跟他解释这些刺激他。他说了之后,除了会让那个已经背了几十万房贷的男人感到自己的人生更加失败外,也没什么别的意义。 江箫中午没睡觉,翻完了笔记的最后一页,眼睛酸胀的厉害,他抬手搓了把脸,粗糙的掌心跟磨砂纸似的,划拉的脸也跟块儿硬石头一样。 江箫疲惫的仰身靠在自己被子上,闭了闭眼,刚打算挪上床歇歇的腿,就碰到了另外几本还没翻的题,放松下来的神经被刺激了一下,他又立刻坐起身来,拿着一小摞资料,扯过凳子坐在桌前,掀开听力测试题,拿手机插上耳机,准备先练篇听力醒醒神。 手机嗡嗡了两声,是马青青发来的: 陈涵说你把手上的胶布拆了,我说让你拆了吗? 江箫瞥了眼自己被劈成深V形的黑紫色的指甲盖儿,听着门后咔嚓的拧门声,突然有点烦躁。 该着急的,慢悠悠的都快半个小时了才晃荡上来,不该着急的倒开始找事儿了。 他摘下耳机,回: 没事,你甭管了。 如果你不戳成那样,我也没打算管。 江箫没再回,退出聊天框。他天生手劲儿就大,这能赖谁? 身后,沈轻推门进来,江箫戴耳机的手一顿,偏了下头。 碘伏和紫药水,沈轻走过来,拎着一兜药放他书面上:棉签棉垫和医用胶布在最底下,自己上药。 江箫愕然的看着桌上的东西,有点没反应过来。 刚挨了他批,正和他冷战的人,跑去医院给他买药? 你江箫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向沈轻,沈轻摘了帽子,把杯子放桌上,然后转过身开始脱衣服。 你骑车去东区医院买的?江箫问了句。毕竟还不到半个小时,来回骑车再加上排队买药,沈轻貌似是为了追求速度,又把外套给穿上了,这么快,也只能是骑车去最近的医院了。 刚被指责过话多的人,脸上表情漠然,没有丝毫要再搭理他一句的意思。 见人不理,江箫习惯性皱起眉头,沉肃着一张脸开始挑刺儿: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当水喝么? 沈轻没理他。 他沉默的解下腰带,沉默的脱下外套,面色平静的站在床前,然后抡着皮带和衣服,挥臂一把狠狠抽在江箫的床头上。 砰啪一声! 整个床身被抽得呻|吟一声,上下连体的大床摇来晃去,像是骨架即将散裂,余震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江箫很识相的闭了嘴,看沈轻的眼神有点异样。 沈轻冷着脸,扔了外套又扯下半袖,露着精壮劲瘦的上半身。 挨了一下午的晒,沈轻白里透红的肌理上淋漓着热汗,汗水沿着胸腹间的沟壑蜿蜒流下,因着刚才那一下,大臂上的肌肉已经鼓起,小臂暴起的青筋几乎要挣脱出皮肉,平时穿衣清瘦单薄的少年,脱了衣服发起飙来,猛得叫人心脏扑通直跳,连鼻血都在鼻腔里暗流涌动。 沈轻走过来蹲地下扯盆。 扑面而来一阵热香,江箫连忙转回头,两手有些失措的戴上耳机,然后盯着书上不知道写了什么的一堆乱七八糟题目,咽了咽口水。 沈轻经过,瞥了一眼江箫的红耳根,扯盆时又蹲着往前靠了靠,将自己的上半身挤在某人的腿边。 小腿被人的裸|身蹭了一下,隔着裤子都觉得烫,江箫没敢往底下看,眼睛盯死了题,一手拖着书,一手拖着凳子,挪屁股往老二床位那边去了去。 沈轻垂着头,嘴角扬起一抹冷嘲的笑。 那个药,江箫余光瞥到沈轻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低头说了句:谢了。 沈轻没理他,放衣服端盆推门出去。 他想听的又不是谢谢。 进去水房,沈轻看到里面有三四个撸着袖子挽着裤腿的男生在擦身子,不知道是不是都被江箫给唬住了,他最近在六楼都没看着光膀子的男生在冲澡,那几个人也瞧见了他,不约而同回头瞥了眼这个水房出现的异类。 沈轻掀眼皮看他们一眼。 几个偷看的人被逮个正着,立刻又尴尬的扭回头去。 无关紧要的人。 沈轻站在他们的背对面,低头放水洗衣服。 刚才拿药上来的时候,他在二楼拐角碰上邢禄他们结伴去洗澡,最近扛大旗的一帮人都聊熟了,周承傲也跟了他们一起,但同为六楼的人,周承傲挺义气的要大伙儿等沈轻一起下来,邢禄这回难得有眼色的打着哈哈把人直接拉走,一帮人临走前客套着说去澡堂帮沈轻占地儿,让他待会儿过去找他们,他也没回。 脸生的人跟他没关系,脸熟的人,他也没觉得他们可以熟到互相看着对方身体一起洗澡的地步。之前江箫说那就是比家伙的地方,但他对别人的家伙并不感兴趣。 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有些方面会被自然唤醒,沈轻活得比水还淡,碰自己都没碰过几次,他对那种事并不上瘾,所以,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让他轻易觉醒,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让他跟条发了情的野狗一样往上凑。 他有时候也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从来这儿的第一天,第一次和那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那晚,他就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儿的初衷,边幻想着自己哥边干那种事儿的人,还说什么想要兄友弟恭的狗屁纯兄弟情,他连自己都不信。 但他不是个喜欢追根溯源的人,想不明白的事他不会再去动脑子找罪受,男人女人他不在乎,世俗眼光全都无所谓,他只对那一个人感兴趣。人这种生物很复杂,只谈爱恨都太过单一,江箫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亲完了他就跑,还敢推开他,他忍得好,不代表他没脾气。 沈轻洗完了衣服又去洗了澡,江箫一直在宿舍坐着看书,等沈轻的那一身竹叶清香扑进来的时候,江箫还在认真严肃的审着测试卷的第一页的第一题。 耳机里的英文,没那会儿沈轻抡皮带抽出的动静儿脆响,他听不懂。 手底下的题目,没沈轻腹前流汗透红的腹肌块排列整齐,他看不明白。 熟悉的气息在他身侧停住,江箫凝视着第一题的扩散的眼瞳焦距才慢慢收回,余光瞥到坐在他床上玩手机的沈轻。 那人潮湿的短发还滴着水,刚洗完澡的脸是薄红的,水滴沿侧脸流下脖子,在突起的锁骨沟凝成豆大的水珠,掉落进宽松的衣领里面。 江箫忽然移开视线,肩膀不自然的动了动。 沈轻低着的头,在人刚一转过去,偏过瞥了他一眼。 今晚不在状态,题是做不动了,江箫收拾了桌上的一摊放桌角堆好,拿过药自己上着。 挫伤用碘伏效果要好点,沈轻大概是看见了他豁口缝里那些没洗干净的紫药水,就两样都买了。马青青有医药箱,紫药水是她给的调的,江箫觉得,他指头长到这个程度已经用不着再上药,随便缠上两圈胶布不被感染就行,但沈轻既然给他买来了,人还在这儿一动不动的守着,他要不用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我一会儿出门,江箫低头在指头上垫上棉垫缠着胶布,心情不错的问着:有想要的东西没? 沈轻没理他,低头回复着消息。 大概是见他既被外联部的部长主动送奶茶,又被体育部的部长搂在怀里,林柒带着她的三个小姐妹集体加他微信,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清一色是今天不好意思,我们几个闹着玩的,沈轻挑了个顺眼的毛绒狗的头像加了,回了个没事。 今天那个学长是外院的江箫吧? 林柒打听了句。 沈轻,没得到回应的人直接踹他一脚,语气警告:我在跟你说话。 恋耽美 ——(35) 不是。 挨踹的人回。 不是吗,我姐妹给我看过他照片啊。 沈轻,你是聋了吗!见人若无其事的还搁那儿装,江箫火气立刻窜上来,三两下收拾完药瓶扔桌上,直接站在了沈轻面前。 林柒给沈轻发了张江箫走在路上时,被别人偷拍的照片,装逼犯的侧脸很清晰,硬颚如刀削,神情冷肃,旁边站着一头杂毛看不清脸的幺鸡。 两秒之内,沈轻按了图片保存清空消息记录,抬眼看向来人。 来人嗯来人的差点没怼到他脸上去的裤|裆。 沈轻不躲不避,摁灭了手机,仰头看着自己只要一坐下,身形就变得格外高大的某人。 怎么?江箫黑着脸俯视着他:又哑巴了? 我要的,沈轻淡淡的问着:你给么? 江箫蹙了蹙眉:你想要什么? 你不说给,沈轻说:我跟你说了有用吗? 操,你是又有毛病了是吧?江箫一见沈轻这样,心里就开始没底,他不耐烦的踹他一脚:你他妈想要什么倒是先说啊! 别踹我。沈轻看着他。 就这个?江箫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在警告你,沈轻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傻逼。 江箫哦了一声,被自己傻到了,一个没绷住,低头闷笑出声。 沈轻漠漠的盯着眼前,等人笑完。 你要没什么想要的,江箫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看他:我先走了。 干什么去?不是说今晚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跟朋友喝酒去。江箫揣回手机,转身往外走。 你不戒酒了么?沈轻皱眉。 戒个屁! 跟谁喝? 袁铭。江箫拧门出去。 玫瑰。沈轻突然说。 江箫脚步一顿,回头愣了愣,不知道是真没听清还是被吓了一跳。 我要玫瑰,沈轻淡淡的瞧着他,说:你送我。 江箫蹙起眉头,一句你他妈有病吧,俩大男的送个屁的玫瑰就要脱口而出,可眼神一对上沈轻这张脸,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把这话给强咽了下去。 该是不在乎的东西太多,以至于这人一开口说想要点什么的时候,就格外让人难以拒绝。 行。江箫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莫名其妙就点了头,问:还要别的吗? 没了。 要出去玩的又不只有他一个。 . 江箫前脚刚走,沈轻后脚就跟邢禄他们出了另一边的校门。 扛旗大队这六个人,身高全都差不多,沈轻太冷,邢禄半骚,胡皓阳光帅小伙,周承傲顶着挺糙的一张帅脸,挺兴奋的四下瞧着,冰粉儿和绿豆汤跟着班长出来混吃蹭饭,很有职业道德的围在胡皓旁边,一个柔声细语的跟女朋友煲着电话粥,另一个全神贯注的低头打游戏,一群人走在路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模样。 一群男生集体过大街不招人稀罕,一群风格各异的帅哥集体出门炸街,这就没法不引人注目了。 从出宿舍到校门口这一路,扛旗大队被大着胆子的路人们正面直拍的次数就不下二十回,偷拍的照片无法计入数量,出行六人组以飙高的回头率迅速窜上他们学校表白墙的热榜首一,领队的邢禄同志,表示对自己英明神武的装逼方案感到十分满意。 更满意的是,他今晚还拒绝了沈轻,也算是为之前那几次扳回一局。 沈轻要偷懒骑车出去转,邢禄给出一句十分具有说服性的理由: 给点面子,算我求你。 沈轻点点头。 但不骑车走不了太远,几个人溜达也就是在学校附近逛逛。校门口临街大道上,昼夜出没的各类豪车乱花人眼,路怒人摁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呛鼻的尾气卷着后车轮经过时扬起的飞尘,行人道上路人行色匆匆,红绿灯口处总人抢先一步,暗沉的夜幕笼罩着霓虹灯璀璨的大都市,灯光远多于星星。 喧闹处太嘈杂,寂静处太寂寞,出校后的世界貌似并没有多么新奇,六个人出来了比学校更大外面,一瞬间倒觉得还没在学校里热闹。 路边又一辆奔驰飞来,冰粉儿煲完了电话粥,顺手拽了一把光顾着低头打游戏走在最外边的绿豆汤。 谢了。绿豆汤打游戏疲了,关了手机,伸着懒腰朝人打了个哈欠。 嗯,冰粉儿笑着点头:牙膏味儿不错。 纳爱斯伢牙乐儿童营养牙膏。绿豆汤笑咧出一嘴白牙。 冰粉儿嘿嘿笑了几声。 童心未泯啊兄弟!周承傲回了下头,笑着搭了句话。 嗐,绿豆汤挥挥手:临上大学前收拾东西太匆忙,随手抓了几条我妹的牙膏,等用完了再买新的。 你小妹原来上幼儿园啊?胡皓回头问了句。 高三。绿豆汤手指掐了个三。 嗬!周承傲笑着仰头吆喝一声。 啊这胡皓抓了抓头。 诶,邢禄笑了声,胳膊肘杵了下他,低头问:一会儿除了凉皮儿,还想吃点什么? 都行,我不挑食,胡皓一把揽过他的肩,朝他笑: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揣着兜走在邢禄旁边的沈轻,面无表情的给那俩腾开位置,和周承傲站到了一起。 你是想去看那家理发店吧?周承傲见人过来,随口问着:你也想染头? 不染。沈轻说。 纹身?周承傲挑眉。不纹。 那你周承傲有点疑惑,毕竟沈轻不像是那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的人。 沈轻看他一眼,说:蹭饭。 我不信。周承傲摇头笑,他说:你肯定是想干点什么。 我不知道。沈轻回。 他想好了一个图样,是条长着尖锐獠牙的黑狼,和他哥一样深邃的眼眸,长着怒乍发亮的硬质毛发,凶猛霸道,可以刺烙在左心口的位置,覆盖他大半个的胸膛。 他如果纹一个这样的图案,以后江箫再看见他脱衣服,不仅会脸红,还会害怕。他喜欢看他哥被自己吓懵的样子,可爱得让他想亲他。 但是人活着,总要面对一些很现实的问题 比如,他没钱。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点什么。 一帮子人按照原定计划去吃沙县小吃,六个大男人胃口大,邢禄把菜单上有的几乎全点了一个遍,九点多店铺里快没人了,老板临关门前还能接着个大单子,挺热情的给他们用三个小桌拼了个大桌,一帮子人占了小半间铺子,馄饨蒸饺小笼包汤菜粉面炖罐铺了一桌,跟过年似的。 虾香味儿浓郁,馄饨汤热气腾腾的,每人跟前儿一碗汤罐儿,花旗参乌鸡汤,党参猪心汤,冬瓜炖排骨清喉败火又养胃,不比口腔溃疡他们去吃火锅第二天再挨晒还想吐来的舒服? 邢禄买完单后让他们先吃着,他和胡皓去附近小车摊上买凉皮儿和冰粉儿。 禄哥破费了啊!冰粉儿和绿豆汤在人起身时,朝他客气的笑笑。 没事儿,邢禄大方摆摆手:大伙儿最近都辛苦了!想吃什么再点,管够! 不用了不用了!俩人连忙笑着摆手:已经够多的了! 咱这是沾了胡皓的光!周承傲笑眼在俩人之间来回打量。 诶诶诶,胡皓笑:那可跟我没关系啊! 欸,这个可以有!周承傲笑,然后看向邢禄:谢了,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放心!我不跟你们客气!邢禄笑,和胡皓转身出门。 经过沈轻时,邢禄看他一眼。 沈轻今晚扣着一顶鸭舌帽,黑色的帽檐遮住了脸,永远都这么一副清冷的样子,低头坐在避光的角落里吃饭。 他就像是天生的冷漠,凡事毫不在意,再大的热闹都跟他没关系,也不会学着别人说几句走人情的场面话,倦懒散漫中又透着冷,自己不开口,也时刻拒绝着别人的靠近。 这样的人,是走哪儿都要吃亏的人。 沈轻,邢禄试图拯救一下自己的初恋,他走到他面前,问:你不说点儿什么? 沈轻抬头瞧他一眼。 邢禄看着他,眼底认真。 不用帮我带凉皮儿。沈轻低头喝了口排骨汤。 胡皓不明所以,旁边周承傲噗嗤一笑,正挑的虾饺直接被夹成两半掉进了碗里。 邢禄木木道:哦。 . 凉皮儿是完全按照胡皓傍晚那会儿说的买的,凉皮儿细丝儿,配料满满,胡皓回来后刚拆袋三两口就吃没了,邢禄给冰粉儿和绿豆汤都带了冰粉儿,请了半天客,连自己那俩客人叫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觉得尴尬,毕竟在饭桌上,一句来来来,随便吃,胜过任何更亲切的称呼。 沈轻听见胡皓跟邢禄在桌底下小声介绍,说冰粉儿叫孙栖,绿豆汤叫刘光,邢禄说,可我只想认识他们班长。 周承傲在边上被肉麻的抓耳挠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轻也受不了,甜言蜜语的小情话他听着浑身不舒服,他自己吃完了,就单另坐去对面桌上,要了一杯水,边翻手机边等着他们。 幺鸡已经回了宿舍,发消息问他和江箫都哪儿去了,沈轻说了都在外面。 你俩在一起? 没。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追刘可欣? 不全是。 什么意思? 唉,我惹祸了,等你们晚上回来我再跟你俩讲。 一说惹祸了就要找江箫,沈轻觉得比起自己,幺鸡貌似更像他哥的弟弟。 起码这人能进去江箫的朋友圈,而他直到现在,还在被人限制权限访问。 每晚例行公事检查一遍自己确实还被人排除在外,沈轻关上手机,垂眼盯着杯子里平静无波的水面,心脏沉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风无疾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三十五章 晚九点,清森静吧。 偏幽蓝的光线暗沉,吧台后的调酒师动作灵活的调弄着暗红色的鸡尾酒,各类酒品小吃被恭谨有礼的服务生端到不同的桌上,今晚吧里生意不错,或结伴或单行的客人几乎沾满了位置,听着舒缓悠扬的钢琴曲,在这安静的地方低语畅聊。 一个,客人几乎全是男人的酒吧。 江箫第一回 来这儿喝酒的时候,不知道这是gay吧,被人搭讪了几次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毕竟他在图书馆上个自习都能被男同学盯上要号码,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碰上这种事也很正常,后来知道了,觉得这地方比霍晔他们那帮公子哥爱去的夜店清净的多,也就没腾别的地方。 心再硬的人,也会有思念这种情绪,心底最深处的牵挂羁绊,都是他没办法彻底放下的,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对那个家,和对那几个人有什么好想念的。 那天啤酒瓶子堆满了一桌,他依旧清醒的过分,清明的眸子四处扫视,他在间隔了半米长的吧台上,瞧见一个穿白T恤的清瘦男人,倒趴在了一扎两升啤酒杯前。 很明显是被下了药的人,被旁边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拖抱着带走,江箫过去把人截到了自己手上,又拖回了吧台。 袁铭迷糊中挺不满,伸手戳了戳江箫的肩膀,说他坏了他的好事。 江箫给了他一脚,默不作声的坐在他身边喝酒。 臭脾气的人,比自己盯上的猎物还要俊美,还有着与他本人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成熟,蓬勃的雄性荷尔蒙自高大健硕身躯里散发,连随便的一个喝酒姿势都那么性感有魅力,完全就是袁铭的理想型。 袁铭以为这人看上他了,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借着酒意问了句,咱们什么时候走? 江箫一巴掌直接把他拍晕在柜台桌上。 这人不仅脾气臭,还很暴力。袁铭晕倒前想。 后来袁铭才知道是他自作多情了,江箫掳他,不是瞧不出他和那个男人是愿打愿挨的关系,而是因为他有着一个,和某个人酷似的背影。 江箫不是慈悲心泛滥去救他,而是去救某个人,江箫也不是不让他和别人一块儿睡,而是不允许某个人和别人一块儿睡。 长得像的也不行。 简直霸道。 袁铭旁敲侧击了很久,江箫口风严密,除了为让他收了那份心思时解释的一句你只是和他像,再半个屁都不肯放出来。 他在心里猜了很长时间那人的样子,才终于在前段时间见到了真容。 高俊,清冷,话少,年轻。 还很乖巧。袁铭跟江箫碰了一杯。 屁的个乖巧,江箫嗤了声,晃了晃杯子里酒,一口干了,说:他那是懒得搭理你们。 诶,怪不得追你的人那么多,你一个都瞧不上,你这小学弟,确实挺漂亮的,袁铭也跟了一杯,然后看他一眼,笑笑:现在好了,你们又是高中校友,又都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还被分配在一个寝室,多巧的缘分。 嗯,江箫嘲讽一笑,举杯朝空中一碰,:敬缘分。 他以前认识你吗? 不认识。 原来是单恋啊。袁铭啧了声。 江箫没吭声。 现在总算是认识了吧,袁铭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他表白? 不表白,江箫低头倒着酒:没那么喜欢他。 恋耽美 ——(36) 你这话就假了,袁铭摇着头:我不信。 我管你信不信? 那你这谁都不接受,也不去表白,袁铭问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你这血气方刚的年纪,那方面需求咋满足? 没需求。江箫说。 去你的吧!袁铭打趣的笑:为人家守身如玉这么久,现在天天和你睡一个屋,我就不信你一点冲动都没有。 砰的一声! 酒瓶在桌上砸出一声闷响,江箫抬头看他。 周围低声说话的几桌,也被打扰的集体偏头瞧他们。 袁铭对上江箫阴沉犀利的眼,笑容淡了淡。 别提他了,江箫俯身把酒瓶摁在桌上,盯着他:聊点别的。 你这架势,袁铭淡笑着摊了摊手:我要说不行,下一秒被酒瓶子砸的就该是我了吧。 不至于,江箫偏开视线,往后仰了仰身,喝了口酒,随意道:顶多就给你浇个头。 真绝啊袁铭转悠着酒杯子,感慨了句。 江箫没回。 对面这人,没经过他同意就加了沈轻的微信,今天见面才告诉他,当他素的? 诶,说到浇头,袁铭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老彭前阵子那家纹身店搬二楼去了,现在改成了理发店,咱们还没去捧场呢,有空去看看? 头发长了再去。江箫给自己倒着酒。 理发啊?袁铭有点惊讶,然后笑:我还以为,你还想要去那儿纹身呢。 没图,江箫说:不弄。 相了一年多的图,店长都给你相出忘年交来了,袁铭啧了声:你究竟想纹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江箫低头喝了口酒。 他不知道,明明没那么喜欢的人,为什么总会有种想把他刻进骨髓的渴望?老彭每次在他选中图后都会说一句如果不够刻骨铭心,别做这个,让他每次冲动完又选择放弃。 是啊,他为什么要记一个一无是处的蠢货一辈子? 他看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他也埋怨过老彭多嘴,就不能装一回哑巴别问别说?老彭总是特别有职业道德的回一句不行,就像在告诉他,他潜藏在心底的隐秘心思,不行。 . 老彭叫彭磊,四十多的年纪,早先十五岁早早辍了学,背着个破布包就独自来京闯荡,拜了师父当学徒,学手艺钻研纹身技巧,到现在这岁数,光顾着搞事业,没娶着媳妇也没孩子。 加米的二楼的纹身师说,干纹身的这行太累人,别看老彭长得壮,岁数大了,一样也受不住熬。这么多年的打拼,最后拼了一身病,老彭脊椎落下来了病根,也就不打算干了。 从前这家店的招牌就是老彭,慕名而来的人,都是听过彭磊纹艺这四个字的,不过老彭现在累了,只想做闲散人,撤了牌子改了店名,退到幕后当只管收账的老板,也算是功成身退。 邢禄胡皓他们四个人一人抱着一本菜单表,在店铺经理那边围着挑发色挑款式,沈轻和周承傲俩人坐在门店旁边的沙发上,和二楼下班了的纹身师闲聊了两句,然后就看到已经很脸熟的彭老板下楼送客人。 说不干了不干了,可传出去的名声收不回来,今天这个客人是个长相粗狂的壮汉,这个年代了,一脸的络腮胡也没刮,身子壮实,脸上却毛茸茸的,听说这人跟彭磊求了挺久的图,想纹个花臂,去别处怕被纹毁了,就认准彭磊这一个师傅。 大汉瞧着壮性子憨,挺实诚一人,彭磊瞧着挺合眼缘,这周精打细磨费了点功夫,亲自给人纹上了。 彭师傅辛苦了!大汉右臂上贴着保鲜膜,隔着老远都能看到红肿了一大片,他站在门口憨笑朝人道谢:没想到我还有这个荣幸,前年排队等号都没轮上我,现在您不干了倒还让我捡了便宜。 客气了,俗人干的都是赚钱的买卖,彭磊笑呵呵的:我要再不接你这活儿,都快被你的金子砸死了。 欸,大汉笑:就凭彭师傅这手艺!多少都得值啊! 行了,甭客套了,彭磊笑着:再捧我可就飘了啊。 哈哈哈哈彭师傅谦虚了!大汉乐呵呵的,临走前朝人招手:那先我走了!您忙着! 慢走。彭磊笑着朝人点了点头。师傅,刚跟沈轻他们说话的纹身师拎着外套,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我也走了! 嗯,路上小心。彭磊顺手给他开了下门。 好嘞!纹身师走远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赶忙回头指了一下门口边,喊着:师傅!那个小兄弟也想纹身!你给安排下时间吧! 纹身师说完就瞧不见人了,彭磊回头去瞧沙发上的两个人。 周承傲扬着一张晒伤了的黑脸朝他笑,旁边坐着淡漠无声的沈轻。 你要纹身?彭磊皱眉问沈轻。 沈轻抬头瞧他,没说话。 诶!彭师傅,彭师傅!周承傲朝他晃晃手,笑着:我!是我! 哦,彭磊像是松了口气,和沈轻对视一眼,然后转头问:想要个什么样的? 想要个太阳,周承傲伸出胳膊,拍了拍自己手腕,笑说:纹这儿,黑线勾个圈就成! 我去!你要纹身啊!那边胡皓他们听见了,一帮子人有点惊讶,全都扔下菜单跑过来瞅他。 胡皓凑过来:你要纹啥? 孙栖上前一步:青龙还是白虎? 刘光跟上一步:朱雀还是玄武? 老周,邢禄挑眉瞧他:看不出来,你有点故事啊。 去去去,没故事就不能纹了!周承傲挥挥手,然后转头问彭磊:师傅,行不? 沈轻偏头看他一眼。 从吃晚饭后他们几个人一踏进这个店,周承傲就一副蠢蠢欲动的表情,截住了那个要下班的纹身师,打听了不少这方面的事,然后突然冒出一句我也要纹身。 沈轻觉得,周承傲才是有备而来的人,因为今天下午最先开始提纹身的就是他。 为什么纹身啊?彭磊问的随意,是种劝退的语气。 见多了因为冲动纹了之后又后悔的人,如果没个足够说服他的理由,老师傅是不大乐意给年轻人做这活儿的。 就是想。周承傲说。 别想了兄弟,胡皓听这就有些不赞同的皱眉:这一辈子烙在身上的东西,可不跟玩似的。 想清楚,邢禄也劝:别冲动。 是啊,孙栖和刘光也附和着点头:怪疼的。 彭磊也摇摇头。 我的想,就是非要不可。周承傲认真的说了句。 一众人没鸟他这句任性的话,继续盯着他,眼神劝退。 啊呀你们被这么多人围观,周承傲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又有点着急:我真不是一时兴起啊! 没人鸟他,继续凝视。 周承傲: 行了,彭磊转身挥手:这不是小孩儿过家家,这活儿我们不接。 我我有理由的! 周承傲着急的喊了一声。 彭磊回头瞧他。 我嗐,也不算什么故事,周承傲顿了下,瞧着面前一群等他说话的人,解释着:就是吧,我初中那会儿学习不好,我考高中,是钻了政策的空子当了体育特长生,后来后来又想好好学了,那段日子对我来说挺黑暗的,我笨,又想考上M大的王牌专业,三年里费了不少劲,我现在现在和你们这群高智商生物们待在一个学校,说实在的,压力贼大,周承傲搓了搓手,然后憨笑一声:军训快结束了,以后上课又得费劲去听,这次可是四年,我怕这回我怕这回撑不住,想找个精神寄托。 空气静了一静,一群人没再说话。 我想把太阳纹在身上,他声音低了低:我想给自己点希望。 周承傲说完就低下了头,粗糙的指甲来回划着自己动脉的位置。 空气又默了默。 能纹吗?沈轻看向彭磊。 彭磊点点头。 确定了吗,他问着:楼上东西我还没收拾,你要确定了,我现在就给你勾上一个。 您给我弄!?周承傲猛地抬头。 我就说一句,彭磊看着他:如果不够刻骨铭心,别做这个。 沈轻瞧了彭磊一眼。 够够够!周承傲激动道,连忙起身举手:我特别够! 彭磊转身往楼上走,朝他招招手:上来吧。 周承傲挺直了腰板,高高的举着手跟过去。 你举手干啥?胡皓在后边问。 哈哈哈不知道啊!周承傲兴奋道:我就是想举! 纹个七色彩线圈!邢禄提议了句。 兄弟你太骚啦!楼上人进屋前说了句。 邢禄: 一群人在底下吭吭哧哧的笑。 十点多的点儿了,来理发的客人没几个,明亮刺眼的白色吊灯晃得屋里四壁都在反光,站在柜台前的女经理挺殷勤拿着菜单又过来他们这边,一页页的介绍染发护发套餐。 上边周承傲最慢也得一个小时,孙栖刘光他们俩刚才就被染发套餐动辄就上千的价格吓到了,女经理盛情难却,但他们也实在是不敢随意应下,可在这儿呆这么久,又觉得不好意思,就跑一边去结伴儿洗了个头,坐在理发镜前叫小哥给理发。 沙发上,胡皓在女经理热情推荐下,选了个墨羽染。邢禄也觉得好看,是墨色变浅呈灰色调,表面有银白的亮感,俩人看过效果图后,就把时间约在了后面,打算等军训检阅过后再来。 沈轻无聊的低头刷着手机。 人冷话少脸皮厚,任何妖魔鬼怪都进不了身。 任凭女经理怎么热情如火的把菜单往他面前怼,怎么炮语连珠舌灿莲花的跟他形容他这张帅气的脸适合这样这样的烫染,还有那样那样的修护打理,当下办卡充会员又会便宜多少多少钱,沈轻全部置若罔闻,无动于衷。 旁边胡皓邢禄那俩偏过头,朝他竖起钦佩的大拇指:人至冷则无敌。 好吧,女经理忍着口干舌燥巴拉巴拉讲了十多分钟,终于还是向功力深厚的沈轻屈服了,她收起菜单站起身,叹了声,然后一口气说完结束语:您好咱们这儿还有美容护肤纹眉纹唇刮脸打耳洞等其他业务,如有需要敬请支持。 沈轻突然抬起头看她。 女经理成功被这半天不动的木头人吓的往后一退。 他已经长得很帅了,邢禄以为沈轻要生气,连忙笑着和经理劝道:这人五官漂亮得很,不需要什么修饰,不用再给他推荐了。 胡皓偏头看着邢禄,抿了抿唇。 打耳洞,沈轻站起身,看向经理,问:多少钱? 卧槽你!邢禄猛地站起身,又猛地被身边的人一把摁了下去。 邢禄一屁股墩回了沙发上,有些愕然的看着胡皓。 胡皓蹙眉凝视着他。 看你打哪个地方,经理仿若重获新生,脸色登时焕发耀人光彩:咱们这是正规的店,操作规范消毒也到位,耳洞的话,枪打一对二十,穿打一对五十,耳骨耳蜗,得用咱们楼上有激光打,免痛一个一百五。 耳蜗软湿的触感仿佛还在里面舔舐,沈轻冷白的面色忽然浮上一层薄红,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右耳,轻声低喃:是这儿么? 对的,经理笑容满面的放下菜单,微笑询问:你要激光打耳蜗吗? 不打。沈轻说。 啊?经理一愣:怎、怎么又不打了? 咯舌头。 啊?经理一脸茫然疑惑。 我打三个耳洞,全在右耳,沈轻扶起帽檐,抬眼瞧她:现在就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昨天顾北昭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三十六章 自有美这个意识以来,人对美的界定就不一。 整洁是美,凌乱是美,浩瀚壮阔是美,微缈精致是美,完整是美,残缺是美,在纯净无暇的白玉上穿个洞,一穿还穿仨,不管沈轻觉得自己美不美,反正邢禄带头大声抗议了一句你不能打! 沈轻没理他,他做的事,一般没有参考别人意见的习惯。 沈轻跟着经理,往挂着红十字标布帘的小隔间里走。 邢禄满脸不赞同的就要过去拦。 胡皓起身拽住了人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怎么了?邢禄皱眉问。 他今晚已经被胡皓扯了好几回衣服,每一次这人扥他的劲儿都这么大。 你说我怎么了?胡皓没看他,钳住邢禄的手腕,边把人往外扥边朝孙栖他们交代:我们有点事先走一步,一会儿等沈轻他们俩都出来了,你们四个一起走。 孙栖和刘光俩人正理着发对脸聊得挺嗨,没怎么注意后边人有那么一出,闻声随手比了个OK的手势,说了声好。 恋耽美 ——(37) 终究还是怕攥疼他,胡皓一出门就松开了邢禄。 到底怎么了?邢禄也觉得今晚胡皓有点不太对劲儿,俩人沿着路走,他也没顾上手腕疼,赶忙过去搂那人的肩膀,另一只手在底下轻轻拉着胡皓的手指,轻声问道:你不高兴了?待烦了?困了还是累了? 你胡皓低头,勾上邢禄的手指,牵上了他的手,问: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 除你之外,邢禄轻拍了下他的肩,笑道:我可没这么揽过别人。 沈轻,胡皓忽然抬头看他,眼神认真:你是喜欢他吧? 邢禄笑容一僵。 你们一个班的,胡皓盯着他继续问:你追过他吧? 邢禄淡声嗯了声,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还不说话,他又说:心动过。 胡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声知道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邢禄低头捏了捏他的手指,温声问: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的? 有点儿。胡皓低声说了句,也握住了他的手。 需要我给你解释吗?邢禄问。 胡皓摇摇头。 我可以给你解释,邢禄松开他的手,注视着他:只要你能相信我。 不用。胡皓还是摇摇头。 他拉住邢禄的手,牵着人往旁边漆黑无光的暗处里走。 邢禄心里有所预感,心跳如鼓的跟在胡皓身后,刚站定后又试图甩脱对方的手,他不自在的别过头,想要拒绝:别,我还没做 我不。胡皓站在一片漆黑里,伸手摁着他的肩,然后将人抵在墙上,闭眼倾身压上去亲吻那个人唇。 邢禄浑身一颤。 你不用解释,我也不管你喜欢谁,他两臂轻轻的抱住了邢禄的腰,胸膛压在他身上,手指沿脊线一路下滑,深吻的舌头深入纠缠进去,语气亲昵的讨好道:哥哥,你现在是我的 解释清楚了,你就不要我了。 咔哒、咔哒、咔哒。 狭小的充满医药酒精味道的隔间里,三枚医疗钢制的钉子穿透沈轻耳垂。 沈轻坐在凳子上,看着镜子里的除耳朵上多了三颗大小不一的钉子外,也没什么特别明显变化的自己,感受着耳垂渐渐扩散到神经中的麻痛感。 嘴角,轻轻扬起。 最后一颗打完后,不知道哪个洞孔里流出了一点血,经理拿了沾着酒精的棉签拭去,她也看了眼镜子,瞧着这两只明显不搭配的耳朵,有些惋惜的问:多酷啊,怎么就只打一只? 另一只,沈轻摸了摸自己的左耳:没来得及。 来什么及? 以后再说。沈轻站起身往外走。 经理满脸疑惑的跟在沈轻身后,她看着前边人的背影,忽然开始自我反思。 名牌大学生都这么说话的吗?还是她年纪大了?怎么现在这逻辑是越来越跟不上顾客了? 孙栖和刘光两个人早就理完了发,烦人的经理不在,哥俩坐在门口沙发上认真低头打游戏,店里的客人都走没了,只留下了一个年轻寡言的学徒在打扫卫生,沈轻朝他们过来的时候,刘光是偶然间抬头放松了下脖子,突然就瞥到这人耳朵上那三颗闪光的钉子。 卧槽!刘光一惊:什么情况?你打耳洞了?! 谁打耳孙栖闻声一个抬头,见到沈轻后同样一身卧槽脱口而出,面露惊愕。 女经理见到那俩人,松出一口气,慢条斯理的踩着高跟鞋站回到柜台前。 还好还好,她起码还能听懂卧槽。 沈轻对这错过一个时段的俩人有点无语,他淡淡嗯了声,然后跟到柜台前瞧耳钉。 医疗钢不是银,戴太久耳朵会发炎流脓,穿孔完等几天后定了型,就到了换耳钉的时候。 刘光孙栖俩人激动过后,围上来仔细瞧了瞧沈轻的耳朵,有些遗憾的叹了句暴殄天物,叹完过后又觉得沈轻戴这玩意儿挺帅的,反正东西没打在自己身上不嫌疼,两边不一样也没嫌怪,一人站一边,兴冲冲的趴在柜前一块儿帮忙挑耳钉。 女经理又开始热情推销柜底下三位数起步上不封顶的耳钉们。 大首都东西就是贵,装修高档的店铺,就算漫天要价也貌似是合乎情理,本来在他们小县城里挺普通的一堆几十块的纯银S925的小钉钉小圈圈们,到了这个地方就突然身价倍涨。 这家店的经理原先可能是干推销的,时刻保持微笑,嘴皮子还能秃噜秃噜的特别快,说贵有贵的道理,没款式的是时尚简约风,有款式的是创意显个性,夸起自家东西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两眼放电四处乱射,吓得孙栖和刘光又跑到一边去了。 太贵。沈轻两字全都否决,转身去邻座挑了个凳子坐着。 开学以来,最大项支出237,就是他生日请江箫吃烤肉的那天。沈轻觉得这理发店虽然也是彭磊开的,但这家店跟上德餐厅完全不一样。 太黑,一对耳钉就能顶他一顿烤肉。 虽然他现在手里还有点钱,但也没到了买这么贵的东西的地步。 沈轻决定在网上买,三四天以后到换耳钉的时候,正好到货。 那会儿刷手机,他已经收到了学校图书馆那边的录用通知短信,军训完后过去实习半天就可以正式入职,以后固定工资一月六百,周六日的值班时间是早七晚六,六点以后会有专业管理员来去值班,他还能抽空去打个散工赚点外快。 三号楼公寓群里不时有高年级学长发各种小时工招聘,大部分工作都要求仪容仪表,工资高的,当某个活动的主持人,或者出礼仪,又或是当模特之类的这种,一般也都要求人帅个子高的男生去。 沈轻加了群里发这种广告最积极的一个学长,叫陈涵。 他俩还没聊过,沈轻发送申请消息时就表明了来意,陈涵加了他,发了个Hello算是打过招呼。那号应该是个小号,朋友圈里都是招聘广告,没一点日常,沈轻觉得这样更好,方便找活干。 江箫上大学,在最擅长的英语专业上都学得这么费劲,他也不指望他自己能拿什么奖学金,有了这些活儿,以后吃穿上再省着点,也能做到和江箫一样自己养活自己。 又在下面等了一会儿,周承傲终于从楼上冒头出现。 嘿!兄弟们!周承傲站在最高一层台阶上冲他们兴奋招手:我弄完了! 沈轻抬起头。 怎么样怎么样!孙栖刘光两个人立刻凑上去瞧:给我们看看! 周承傲乐滋滋的伸出肿了一个小红包的手腕,然后又朝沈轻招了招手,挺兴奋的示意他也过来看。 沈轻起了身,也跟着过去瞧了眼。 腕上纹在上面的是个小图,渐变的黑白圆日下,还飘着两朵简笔勾勒的云,挺有意境的一副图,守得云开见月明,确实要比单纯一个圆圈太阳来的有感觉。 一瞧也该是彭磊提议加的。 真好看啊孙栖有些羡慕的伸出手,在上面虚空点了一点:可惜我们这种普通人,没什么刻骨铭心的大故事。 你们要是普通人,周承傲笑哼一声:那我算什么? 你是英雄呗,刘光笑:做了我们不敢做的事。 周承傲又笑着昂了昂头。 今晚别洗澡,保鲜膜明早再揭,伤口用温水冲洗,别摸沐浴露和肥皂。彭磊在里面收拾好了东西出来提醒了句。 好嘞!周承傲朝他点了点头,笑声客气道:谢谢师傅! 彭磊抬了下手,示意打住。 周承傲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左手掏手机下去扫码付钱,经过沈轻,视线在他右耳处停了一停,随即挪开。 沈轻看见了,也没说话,带着后边俩一块儿下楼,站在柜前等经理那边掏合同登记结账。 纹身签合同也就是走个流程,但不能不签,刚才周承傲太亢奋了,彭磊就先给他纹了,可能纹身的时候也告诉过他签合同这事儿,这会儿周承傲大笔一挥,挺痛快的就签了字。 打耳洞了?彭磊一直站着沈轻旁边,瞥到了他的右耳垂。 嗯。沈轻点了下头。 挑耳钉了没?彭磊问。 没。 挑两对儿,彭磊随手指了指柜台里边的东西,说:我给你拿,算送的。 沈轻抬眼瞧他。 打两位数耳洞,送三位数耳钉? 有什么想问的,回去让江箫给你解释,彭磊今晚大概也是累了,松弛的眼皮耷拉着,挤出不少褶皱,眼神也很疲惫,底下一直揉着手腕,嗓音沧桑中透着柔和:你就跟他说,这东西算是利息,我不占他便宜。 谢了。沈轻没打算要,门口周承傲那几个人还在等他,他摘下帽子,朝彭磊点了下头,然后扣在头上转身离开。 诶,彭磊在后面皱眉问了声:东西不要了? 先存着。沈轻淡声撂下一句话,推门走人。 得,彭磊望着人的背影,低声叹气摇摇头:一个个的,该放的不该放的,全放我这儿了。 . 酒吧门口前,道上来往的电车摩托匆匆一过,袁铭瞥了眼身边低头看手机的人,提醒着:看路。 闭着眼都能走回去。江箫低头看着手机说。 快十一点了,他微信收到幺鸡的几条未读消息,炸哄哄的傻小子,平常在自个儿弟面前装得一副老谋深算,到了他跟前儿,就跟个智商没进化好的傻逼一样,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这人考试倒从没犯过一回傻。 江箫,袁铭在人要离开时叫住他,问着:去我那儿坐坐吗? 江箫脚步一顿,回头瞧他,问:我那酒瓶子是不是还没拿出来? 袁铭苦笑一声,朝人挥挥手:路上慢点。 以后再说这种话,江箫盯着他,声音发沉:我不会再给你警告。 不给警告,就是直接抡瓶子的意思,袁铭知道江箫的脾气。 行,他叹了一声,点点头:不说了。 沈轻那边,江箫继续盯着他:没事儿别跟他瞎聊。 行,袁铭哭笑不得:以后不聊了。 你比我大八岁,江箫看着他:有些事儿,我觉得你应该做的比我好。 我上学少,想的浅,人也俗,袁铭低头笑笑,自嘲道:像我这种人,碰见个喜欢的就想跟人睡,比不得你这个大学生境界高,再漂亮的男人女人堆你面前,你都能坐怀不乱,瞧也不带瞧一眼的。 江箫皱了皱眉:我没这意思。 知道,我随便说说的,袁铭笑着朝他招招手:走了。 江箫盯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也转身离开。 一个十六岁就跟家里人出柜被断绝关系揍出家门,身无分文跑来大城市混饭吃的寂寞厨子,他能在那人失意的时候,陪他喝酒浇愁,给予他分量不算多的慰藉,但再多的,他给不了。 M大附近花店的营业时间不一样,早六晚九或者早八晚十的,十点以后的还在营业的,江箫就知道一家店。 是霍晔最先发现的。去年霍晔半夜拉着他们宿舍人去外面玩,经过一个花店,随手买了捧99朵的玫瑰花束,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要某人当他男朋友,最后被怒甩一脸的花瓣。 挺悲催的拒爱故事。 买花吗?店员正坐椅子上打瞌睡,见有客人来,连忙站起身询问。 一枝玫瑰,江箫站在柜台前,手指点了点柜台后面右侧的一小片红玫瑰花的样品,说:要那样的。 您好,十元。店员从屋里拿了枝红玫瑰递给江箫。 过去了。江箫揣回手机,接过了花。 这是他第一次买这种东西,第一次送人玫瑰。 玫瑰鲜红欲滴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和那个人哭的时候,淌下的眼泪一样致欲诱人,削了叶和刺的花茎,就像那人的腰,脱衣是男人腹肌肉紧绷的劲瘦,穿衣是比女人还要盈盈一握的纤细,当他的掌心覆在上面时 恨不得把那个人掐折。 江箫捏在花茎上虚握一把,低头闭眼轻嗅了下手里的玫瑰,嘴角勾起一抹微弧。 笑得这么温柔,店员见势打趣道:一会儿是要送给情人的吧? 江箫回头瞧她一眼,说:不是。 额店员笑得有些尴尬。 他不是情人。江箫推门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北昭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昨天小鹿乖乖超多字的评论~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感恩! 第三十七章 回学校路上,四人行一个汉语言一班,一个外院二班,关系最亲同在汉语言二班的孙栖和刘光,说晚上汤喝多了实在憋不住,结伴去别地儿找公共厕所,一溜烟结伴都跑了。 跑了,今晚就回不来了。 那俩明显是爱玩的,刚出理发店,就兴冲冲的又提议大伙儿去酒吧蹦迪痛快一晚上,沈轻面无表情听不见,周承傲九连总体委,怕明早起晚了坏事,连忙摆手说不去。 军训累了一天,晚上还有精力去蹦迪熬夜的,都是神人。 沈轻和周承傲俩人组成老年团,慢悠悠晃着步子逛回学校。 两人组因为沈轻的存在,氛围一不留神就容易冷了下来,为了不让俩人结伴太过尴尬,周承傲主动承包了所有的话题内容。 恋耽美 ——(38) 从籍贯出生地聊起,家乡特产,名人美食,高校建筑,风景名区,今年的高考难题,毕业后奔往全国甚至世界各地的同学朋友,俩不算特别熟的人之间聊起来,偶尔也能在这里面找到共通的某个点。 就比如,周承傲有个高中暗恋三年没敢表白的学霸女神,毕业后才知道女神也暗恋他,女神临去国外前,托朋友给周承傲送了个日记本,记录着三年里她看见他的每一个瞬间。 全本没一个字说了她喜欢他,但本子上写的,就是她喜欢他的每一个字。 尽管在别人眼里,这是一个以悲收尾的爱情故事,周承傲却是很幸福知足的跟沈轻讲着这件事。 沈轻现在知道了,周承傲纹的不是太阳,是那个注定不能和他在一起的女生。 每个人活着,对在乎他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光明和希望的象征,只要他存在,那对别人来说就是向上的源源不绝的动力。 人这辈子,至少要为心中所钟爱的拼一次命。 无论钟爱的是某个人,还是某件事。 沈轻理解周承傲在那会儿解释理由时,没完全把整个故事讲出来,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意义,不是随便一个外人就能理解的。 就你们宿舍的江箫,箫哥,周承傲提道:你们别的专业的人可能不了解,我们外院的学生,新生见面会院长给介绍的第一个代表学生,就是他。 正常。沈轻说。 装逼犯惯犯总是被隆重介绍的这种出场方式,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你们宿舍的另一个姜离,周成傲说:那个学长天赋很高,走英语特长生单招进来,听说还肥着胆子拦过教授的车,虽然他也被介绍了,但在我心里,还是箫哥地位更高一点。 沈轻没说话。 其实他挺想问一句,什么叫在你心里? 我挺佩服他的,箫哥是个很努力的人,我觉得我读大学周承傲突然又举起了手,喊:我觉得我读大学!就应该走箫哥这种持续性奋斗模式!持续奋斗!永不言弃!我要努力!努力才会成功! 沈轻: 我哥才不会像你一样,大半夜举手朝天跟个二傻子一样大喊。 诶,对了,你推我一下他微信吧,走到宿舍楼底下,周承傲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停了步子,掏出手机说:我一直都想加他来着。 宿舍群里不有么?沈轻不太想干这事儿。 加了几次,周承傲随口回着:箫哥没同意。 沈轻挑眉:没同意? 这可不是江箫的做事风格。 大佬嘛,周承傲不以为意:大佬的微信怎么能让人随便就加上?刘备请诸葛亮还要三顾茅庐呢,我觉得箫哥应该是在考验我的诚意,诶,你们不一个宿舍的嘛,一会儿我再加他,回头你再在他面前替我孝敬几句好听的,兴不准这次他就同意了。 我没那么大本事。沈轻淡淡说了句,然后看在江箫不会同意的份儿上,把人推给了周承傲。 你怎么没有?身后暗影里有人低音传来。 沈轻周承傲齐齐回头。 侧墙边上,江箫半个身子掩在阴影里,看着站在楼前说话的两个人,视线从沈轻的打满钉子的右耳垂掠了一眼,面色微沉。 沈轻淡淡的目光撞上江箫不悦的眼神,挑衅似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江箫冷哼一声。 箫哥!周承傲朝江箫抬手打了声招呼。 江箫瞧了眼这人腕上缠着的保鲜膜,还有那隐约可见的黑线图,蹙了蹙眉。 箫哥,既然咱这回都碰上了,周承傲有点不好意思的朝他扬了扬手机,笑道:给通过一下呗! 江箫目不转睛的盯着沈轻的耳朵,说:先叫他孝敬我几句好听的。 周承傲一愣,转头就去看沈轻。 你先上去。沈轻反扣过帽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江箫。 兄弟,周承傲凑过来小声提醒:这可不是好听的啊。 你,沈轻没看他,直接说:上去。 哦。周承傲尴尬的抓抓头,来回看了看房前房后的这俩人要开战似的架势,摇着头,不抱有什么期待的进楼去了。 过来。江箫站在暗处,沉着脸下命令。 沈轻没说话,跟在江箫后面,默声和他一块儿往东边的园艺林里走。 幽暗的园林的灯火,在夜晚十一点后渐趋熄灭,高林深密没尽暗沉的穹夜,夜归觅食的鸟雀在四方寂静处啼声喧闹,幽隐处的蜿蜒着清水小泉,淙淙的流水缓缓淌过生着青苔的岩壁,不时泼溅到小岸边野花丛密的草地上,沈轻脚底踩着狭长曲折的鹅卵石路,伸手牵住了前边人的手。 江箫停住步子,回头看他。 萤火虫在寂静暗夜里发出幽绿的荧光,江箫深沉的眸子,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人。 沈轻站定在他面前,平静的望着他,目光清明。 江箫别开视线,甩手挣开沈轻的手。 玫瑰,沈轻低头重新拉住了他的手,是那只一直拿着玫瑰的手,他握着他哥的手腕,嘴角浅浅一勾:你真的买了。 谁让你打耳洞了?江箫沉脸看着他,低声喝斥:沈轻,你脑子他妈的是不是有坑! 你不喜欢我叫你哥,沈轻低着头,一点点亲吻着他哥的手,轻声问:那你打算以什么名义送我? 我在跟你说话!江箫火气蹭蹭往上冒,他抽手一把推开沈轻,指着沈轻的耳朵怒声呵斥:谁让你做这个了! 沈轻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看着他,默声没回。 沈轻!聋了吗!听不见吗!!江箫一见这哑巴装傻就来气,他一把将手里的玫瑰摔到沈轻脸上,瞪着他怒喝:我在问你话!谁他妈让你在耳朵上打这么多洞的!!谁让的!你是神经病还是变态!谁让你做这种标记的!!谁让的!!我他妈允许了吗!! 脸被打了一下,摔落几片鲜红的花瓣,沈轻接住花,握住花茎,垂着眼在上面亲了亲。 哥,沈轻低头轻嗅着手里的玫瑰,说:过来亲我。 沈轻,江箫眉头拧成了疙瘩,底下拳头攥得咯咯响,他怒瞪着沈轻,厉声警告:别逼我揍你! 哥,沈轻忽然抬头问他:玫瑰代表什么意思? 江箫话音一停,沉眸看着他,不答。 沈轻站在原地注视着他。 对视,僵持。 江箫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进沈轻,抬手抚上他右耳三颗冰凉的钉子,俯身在上面亲了亲。 沈轻沉默着抱住了他。 江箫怔了片刻,随即低音叹息一声,他轻搂住人的腰,小心碰了下沈轻的耳朵,低声问着:疼吗?睫毛忽闪了一下,带着微湿的潮意,脸上被抽打的那一下突然变得很疼,一瞬间,心底涌上很多委屈,沈轻抬起头,望着眼前注视着他的人,趁那温热的液体还没流出来,他闭上眼凑近,将自己的吻印到对方的唇上。 脸边划过他的眼泪,流进他们碰到一起的嘴唇,江箫也闭上了眼,一点点将沈轻的苦涩吞进自己的咽喉。 湿润的嘴唇被人温柔的轻吮,沈轻的眼泪流得更急,他贴近江箫的胸膛,下面也磨蹭了上去,感受到对方躯体的颤抖,他像是怕他又逃走,伸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急促贪婪的呼吸着那人身上夹杂着酒气的熏草香味,他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流泪喘|息着,然后张开嘴,伸出自己舌头探入进对方的领地,肆意横扫侵略。 行了,别哭了。 低哑的嗓音自酸涩的喉中发出,江箫拥着沈轻和他深吻着。他第一次这么放纵着自己,第一回 不再有任何顾忌的,激烈的回应着他。他伸进他的后衣摆,将自己粗糙的掌心覆上他的后背安抚着,感受着沈轻的迎合和服从,然后将人大力扣进自己的身体,嵌入自己的心脏 他哥今夜送的玫瑰,和今夜动情了人一样让他心动,沈轻半跪在地,一寸寸的亲吻,将玫瑰花瓣一片片含进吃下,听着头顶忍耐压抑的闷哼喘|息,忘我的吞吐着玫瑰馥郁芬芳的香气。 你你是什么时候江箫仰头喘.息,伸手推开沈轻一个劲儿凑上来的头,问着: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沈轻没给他回应,从他哥和他接吻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忘记了怎么说话。 玫瑰,他要一支玫瑰,江箫给了他一支玫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种东西,但是他开口了,他的心比他的脑子更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喜欢他哥。 他哥也喜欢他。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他没看出来过,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他只是偶尔会感觉的到。他哥对他关怀的,和厌弃的,模棱两可的复杂情感,还有他哥对他的,欲望。 他不敢确定,哪怕他哥亲上了他的嘴,他也不敢轻易去下一个他们两个人都承受不起的结论。 兄弟相恋有悖人伦,即便不是亲兄弟,即便他们没真正当过哪怕一天的兄弟。 他怎么都无所谓,可他哥是个骄傲的人,生日那天他就看出来了,哥不愿意承认。 他想着,他只要对他哥好就够了。 但是他哥答应了,他哥明知道他要玫瑰是什么意思,他哥还是给他带来了。 所以,他突然又不想跟他哥做兄弟了。 平时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禁欲,今夜却跪伏在了他身前的地上,即便周身一片漆黑,江箫依旧能看到沈轻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在暗色里闪光 两簇恶火在眼底燃烧,江箫仰头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沈轻。 够了!江箫实在受不了沈轻这幅样子,他转身背对着他,进兜掏纸,低头自己解决问题。 哥。沈轻被推开后又立刻爬过来,他从身后抱住江箫,下巴垫在他的肩上,和他亲昵的脸贴着脸,低头看着这人鼓捣。 别看!江箫被这死变态弄得有点臊,低喝道:闪开! 哥。沈轻笑笑,偏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我他妈让你闪开!江箫气得要死,干事儿就这么被人盯着,憋得实在难受! 哥,沈轻抱紧了他的腰,拱头又蹭了蹭他的头发,浅声笑:哥! 沈轻!江箫被磨得脾气一阵一阵的,他憋着气,转过头瞪他:你又他妈开始犯病了是吗! 哥,沈轻嘴唇附着在他耳朵上咬了下,笑声威胁:你再不动,我就要动了。 操|你大爷的!江箫怒骂一声,他这是招惹了个什么神经病?! 沈轻扒在江箫肩上,一动不动的盯着。 江箫黑沉着脸,就这么在人的注视下,一.下.下.的,擦.口.水。 等个人演出完毕后,江箫穿好衣服要走,发现沈轻还扒在他身上不下来。 江箫黑着脸警告:你别他妈没完了啊! 沈轻搂紧了他,死活不动。 操!江箫骂了句,然后俯下身,拖起沈轻的腿,背起人往宿舍那边走。 他现在知道了,沈轻叫一声哥,就跟要摁开了流氓开关一样,出口闭口全他妈都是带色儿的玩意儿,真不知道这小子都是跟谁学的!操蛋的混账! 江箫怒气冲天的背着人大步往宿舍楼那边走,沈轻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舒服的将头贴在他的肩上,心满意足的享受着这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幸福的场景。 哥,沈轻浅声中带着几分愉悦,他手指点了点江箫的胸膛,问:不跑了? 滚!江箫沉着脸,一点跟这流氓说话的心情都没有。 你以后要还想躲我,沈轻松了松身子,说:现在就放我下来。 江箫沿路径自走着,没理他。 沈轻挣扎着就要下来。 给我老实待着!江箫呵斥一声,大手握紧了他的腿。 沈轻笑了笑,搂着人又趴了回去,他枕在江箫的肩上,一点点亲着他的脖子。 沈轻,江箫拧起了眉:你他妈是有什么毛病吧? 哥,沈轻蹭头吻着他,声音低浅:你终于肯理我了,我好开心。 江箫沉默了片刻,然后皱眉着火:我特么哪天没理你?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沈轻把手伸进他衣服,低声问:哥,还用我再提醒一遍你么? 大道上有监控,江箫冷下脸: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你对我好一点,沈轻讨价还价:我就安分一点。 滚!江箫骂道:老子对你还特么不够好? 我就问一个问题,沈轻忽然伸手攥住他的.,说:你老实回答我。 操|你大爷的!江箫猛然一颤,忍怒低喝着:有屁就放! 为什么给我带花? 明明不想承认的事,为什么还是去做了? 江箫冷哼一声:不是你要求的么? 沈轻手使了使劲:不是这个答案。 操!江箫仰头猛嘶一口气,他恶狠狠的磨着牙:沈!轻! 哥沈轻贴近他的脸,偏头含住他的耳朵,低声道:别逼我在监控底下,脱、你、裤、子。 江箫心头涌上一阵绝望。 他就不该心软! 他就不该答应这操蛋的流氓! 他就该像从前一样对沈轻的一切装作视而不见!! 三,沈轻慢慢往下褪着江箫的裤腰,低语声倒数:二 恋耽美 ——(39) 我不知道。 江箫背着他,站在楼前停住了步子。他闭上了眼,一脸破罐破摔的表情。 沈轻静了一静,也没再动。 沈轻,江箫偏了下头,碰了一下背后人的额头,轻声似是安抚:我们不该这样的。 眼底愉悦的星光倏地熄灭,沈轻沉默着低下了头。 他松开了江箫的裤子,也松了松自己和这人的距离。 你是故意的吧,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江箫也低下了头,叹声说:沈轻,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沈轻,你真是坏啊 你亲我,沈轻忽然开口:你也坏。 是啊,我也坏,江箫苦笑一声:我是混蛋,大混蛋。 沈轻没说话,伸手又揽住了江箫的脖子。 沈轻,我今天没想过要亲你,我只是想送你枝花,因为你开口要了,我心里想给,身上的人格外柔软,江箫像是怕碰碎他似的,又弯腰俯身让人趴得更舒服一点,轻声说:我亲了你,我还是没忍住,可能是看见你今天打了耳洞,可能是看到你和周承傲那小子走在了一起,可能只是你今晚上格外好看,也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江箫屏息,然后沉出一口气,说:可能我也想好好的,疼你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是八是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呀~~ 其实细细往回看的话,就能从那俩人的反应中捕捉一点微妙的变化滴~ 生日那天那事儿闹的这么大,俩人根本就再不可能再装回什么都不知道啊~ 哥俩都是明白人儿 ,就在比谁最能装 QAQ 感谢昨天小鹿乖乖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评论~ 每天看评论真的好开心吖~ 第三十八章 一个散漫无度的逃课惯犯,对老师装聋,对他们爸妈装聋,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废寝忘食玩命学了五十天,考来了到他在的地方。 他不是个好人,他很清楚自己于沈轻而言有着怎样的意义,可还是习惯性的总去欺负他,沈轻忍气一声不吭的样子让他心里愧疚的要命,他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喜欢他多一点,还是更心疼他多一点。 小学他每月只回一次家,在每个回家的星期五,沈轻都会背着书包,早早的就等在他教室的后门口。 那个小哑巴不会说话,他们班坐在后门的几个男生见他长得白净可爱,有时候会讲笑话逗他,要么就给他递点零食,沈轻不会理他们,但会收下他们的零食,然后在他放学后,将自己的战利品献殷勤似的捧给他。 他讨厌沈轻,没素质,还一点都不识相,他更不稀罕这人从别人手里要来的东西。 镇上的小学也要转一趟公交才能到家,新来的沈轻对路线不熟,他爸平时会亲自接送这个没用的废物,然后为促进他们兄弟关系,月底让他带着这人回家。 江箫当时气得都想笑,他爸一点也不了解他,竟然也不怕他把沈轻拐出去卖了。 如果九岁那年,他真的有哪个人贩子的电话,江箫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把沈轻卖了。 他怎么可能轻易就带着一个毁了自己家庭的仇人回家? 沈轻不敢跟他说话,远远的跟在他后面,他上哪辆车,沈轻就上哪辆车。周五下午五点半就放学,到镇上家里十多分钟的车程,他会选一辆去市里的公交,然后挤在人堆,让沈轻找不到他。 他不会扔下沈轻,因为他爸会打死他,他不能死,如果他死了,他爸就彻底成为了别人的丈夫和父亲。 沈轻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矮小的个子站在拥挤的人堆里,他站在暗处,能看见沈轻眼底四处搜寻他时的无助和恐慌。 他见的沈轻这副样子,快意又痛苦,他低着头,攥紧了拳头握死了扶杆。 车上有老太太给沈轻让座,这人连句谢谢也不知道说,爬到位置上就紧扒着窗户,眼神迷茫的盯着窗外逐渐繁华起来的建筑风景,就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 从镇上到市里,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来回一趟一个多小时,他会在每次快要下车的时候现身,让沈轻看到他,然后耍完他后把人带回家。 冬天的晚六点已经是黑天,沈轻眼底的恐惧和茫然随着时间渐长也全没了,那个人面无表情,冷清清的坐在位置上,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对他的这种无聊的把戏不屑一顾。 他爸和沈轻他妈会问他们这么晚回来去哪儿了,他不会回答,沈轻也不会告状,于是这种复仇模式一直持续了三年。 三年,从他九岁到十一岁,从他小学到初中的,每月最后一天。 沈轻不是路痴,在他带人去市里第三次转公交回镇上时,沈轻就已经记住路了。可不管他带他去哪儿,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跟着他,沈轻对他的执着就像个变态,最后差点没反把他给逼疯。 漫长无声的互相折磨很无趣,他有时候会挑个更远的地方,下车耗费个三四个小时在外面晃悠,那个变态还会远远的跟着他。 俩儿子大晚上还在外面瞎逛,他爸打电话找人,他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然后再莫名其妙的,挑个餐馆进去点个两人份儿的饭菜。 沈轻会跟进来,自觉地把他那份儿端到另一桌上去吃,然后边吃饭,边悄悄的看他。 臭不要脸。 不要脸的次数多了,他小升初最后一次考试后出去玩,沈轻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 一张桌子的同一边,隔着不到三公分的间隙,沈轻低着头一声不吭,吃着碗里牛肉加量的金汤米线锅。 他也沉默着,吃完饭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盖儿上印着两个机器猫的新铅笔盒,朝沈轻那边推了过去。 那时候沈轻还很小,小小白白的一只,他觉得这人长得像机器猫。 他们三年没跟对方说过一句话,却几乎一块儿吃遍了市里所有街边的小餐馆。他初中是在市里,沈轻去了六年级,然后就开始了旷课逃学。 他爸妈好几次报警找人,都在他初中附近的面馆逮住过沈轻在里面吃饭。 沈轻真的是个对他执着的变态,这人逃课挨他妈狂揍不会哭,这人因为性格不好在学校被同学孤立不会哭,这人上初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惹怒了一帮女生,成天被人砸桌子摔书扔课本不会哭,这人在很多该哭的时候都没哭,却总是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眼泪就跟不值钱似的掉出来。 这人还会因为他不负责的一个吻,去在耳朵上戳穿三个洞。 他只是想好好的,疼他一回。 背后的人一直沉默,低垂的脑袋又重新搁在了他的肩上,江箫以为沈轻困了,没再跟人说话,他敲开宿管的窗户,借口朋友喝多了,回来的晚了点儿,让宿管给放个行。 自认普通都是自认,江箫怎么着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男三楼609学霸宿舍全校出名,宿管脸熟这人,又见他还背着个大活人在门口站着,也没说什么别的,提醒了句下次注意,掏钥匙给江箫放了行。 沈轻一米八六七的大高个子,人看着是瘦,身上的腹肌块还压着分量,体重最低也低不下130斤,两条大长腿夹在江箫的胯上,被人拖着膝窝,小腿在底下耷拉着不时晃悠一下影响背人的平衡感,让本来就背了他走了一段路的某人,更加艰难的背着他迈着楼梯上六楼。 幺鸡今晚的第四道催命电话,就在大汗淋漓的江箫背着人正要拐上四楼口时打来。 喂!江箫松开沈轻的一条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了电话:我进来了!没事儿挂了! 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幺鸡在电话那头喊:你俩干什么去了!你知道不知道今晚我独守空房已经有快四个小时了!! 妈的!江箫耳朵都要被震聋了,他背着人,一步步艰难的往上走,大口喘着气说:我上楼呢!一会儿进宿舍!没事儿挂了! 上个楼你看看给你喘的!幺鸡问:老五呢?你俩都去哪儿了? 给老子滚!身上重量突然又加重了,江箫被勒的肩膀脖子疼,他骂了一声就挂电话揣兜,伸手的去捞刚被被自己放下的沈轻的腿。 捞了一下,没捞着。 江箫低头一看。 沈轻的两条腿不知道什么时候盘上了他的腰,胳膊也缠上了他的脖子,水蛇似的缠在了他身上,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了他的背上,把他搂得死死的。 而他自己,身上就像长了个巨无霸大肿瘤,抬脚举步维艰。 沈轻拱头在他脖子里来回蹭着。 江箫脸一黑,停住上楼的步子:没睡着就下来自己走! 沈轻没理他,继续埋头蹭。 江箫也不拖他腿了,松开手站在楼口抖着身子开始甩,试图把长在他身上的这变态的毛狗子给甩下来。 毛狗子勒紧了他的脖子,扒紧了他的腰,用力把自己黏在他的身上,被人甩着一块儿跟着抖。 下来!江箫回头呵斥一声。 你背我。毛狗子说。 我让你下来!江箫被油盐不进的这人气的要死。 我让你背我。毛狗子伸手拍了拍江箫的脸。啪啪。 沈轻,江箫脸色黑得要滴墨,他沉声问:我今天是不是太放纵你了? 回了宿舍,过了今晚,沈轻抬头看着他,问:你是不是就又不认账了? 江箫瞪着他不说话。 沈轻闭眼凑过来又要吻他。 沈轻!江箫偏过脸低喝道:这是在楼道! 沈轻没理他,圈在江箫脖子上的手,大力钳住那人的下巴拧过来,直接怼在了自己的嘴上,然后进攻,侵略。 舌头被疯狂的勾缠着吞吮,那人像是恨不得吃了他,江箫睫毛颤动了一下,身体被人完全的掌控,他挣扎半天没挣扎得动,最后干脆闭上眼,和沈轻一起放纵沦陷进去。 十分钟的空荡寂静,唇齿纠缠不休。 又一场深吻。 你认账吗?沈轻松开他,在江箫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舔了舔嘴唇。 你上辈子就是个强|奸犯吧?!江箫瞪了他一眼,然后偏过差点被人卡断了的头,认命的背着沈轻,低头一步步踩着上楼的台阶。 如果我是强|奸犯,沈轻在他背后淡淡道:那么你就是猥|亵犯。 滚!江箫怒声辩驳:从前你睡觉的时候!我没动过你! 我说从前了吗,我说的是今晚,沈轻重新勾住他的脖子,在人耳边浅声低语:哥,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会摸。 江箫被这句暧昧的话刺激的老脸一红。 哥,沈轻没打算放过他,他叼住江箫的耳垂,软声逗弄:我刚才被你弄的很舒服 江箫羞怒的火气立刻又窜了上来! 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今晚沈轻喝了几吨药才能这么浪! 我看你是皮痒了。江箫忍住气,声音冷冷。 那你认账么?沈轻在他颈后亲昵的蹭了蹭。 我做过的事,我全认,江箫说完顿了顿,回头看他一眼:可我们之间到底该怎么样,你该懂。 沈轻看着他沉默。 如果你不懂,江箫凝眉看着他:之前就不会装睡。 我不懂,沈轻注视着他:我只想要你。 江箫避开他的目光,背着人走到六楼拐角处的楼口站定,叹了口气,说:下来吧。 沈轻搂着他的脖子,埋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没动。 沈轻,江箫沉了沉气,说:你今年才十八,这世上有很多人你还没见过,我不是最好的,你理智一点儿,放我们俩一条生路,行吗? 哥,沈轻闷声说:我喜欢你。 江箫站在楼口没回话。 哥,沈轻在伸手在底下拉住江箫的一只手,轻轻摇了摇,说:我说我喜欢你。 江箫不出声。 哥,沈轻叹了口气,他低头亲了亲江箫的后颈,嘴唇搁在上面,蠕动着:我喜欢你啊 江箫低头没回。 哥,我喜欢你,沈轻搂着他的脖子不停的亲吻,嘴里不停呢喃重复着:你听见了吗,我说我喜欢你,哥,我喜欢你,别再扔下我了,哥,我好喜欢你,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不知道我的,哥,我从小就喜欢你,我不要别人,你就是最好的,哥,我只喜欢你一个,我只想要你,哥,我爱 啪嗒。 啪嗒。 迫切的试图挽留的告白,被手背上忽然砸下的两颗滚热的泪珠打断,身下的人身体也似在战粟发抖,沈轻心脏也跟着一抽,立刻低头去看江箫。 线条冷硬的脸,紧闭的眼睛,沉默不语的人,泪如雨流。 沈轻呼吸紧了紧,连忙从他身上下来,半俯下身去看江箫垂下的脸,伸手替他去擦眼泪。 江箫忽然抬起头,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握他的力道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狠,沈轻的手还没碰到那人的脸,就被猝不及防的逮住。 沈轻看着江箫抬手两把抹掉了眼泪,红着眼眶,沉眸注视着他。 冷酷,理智,还有干脆利落的拒绝。 沈轻被这眼神狠狠刺了一下。 从前他觉得他哥这个样子很帅,不说一句话就极具震慑性,他哥就像头桀骜狂嚣的野狼,连眸光射出的都是阴森威凛的寒气。 他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这分明就是一种很操蛋的眼神,更可恨的是他哥眼底还带着几分请求的软意。 沈轻和江箫对视那一眼后,脸色也冷沉下来。 沈轻,江箫盯着他看了半天,蹙了蹙眉,最终还是先开了口:今晚 如果你再敢跟我说今晚到此为止!沈轻厉声打断:我马上把你扒了摁在墙上往死里操! 江箫闻声脸色一变,眉头立刻拧巴起来,训斥一声:别乱说话! 我凭什么听你的?沈轻盯着他问:你用什么身份管我? 恋耽美 ——(40) 沈轻!江箫眉头拧成了疙瘩:别闹! 别闹?谁在闹?!沈轻冷笑一声:我们两个究竟是谁先开始的?是谁先在夜里偷亲我的?是谁让我来这里的?是谁先带我去林子里的?是谁把手伸进我衣服里的?又是谁爽完过后提上裤子不承认的?你让我懂事?江箫,你他妈让我懂事之前不先看看你干了什么?!! 你可以打我,江箫皱眉看着他:我绝不还手。 我打你?阴鸷的眼神忽地一沉,沈轻凉凉一笑。 江箫被人笑得浑身跟着一抖。 哥,沈轻把人摁在墙上,俯身贴近江箫的耳朵上轻吻了一下,语气亲昵,却又无端令人发寒:哥,你已经拖我下了地狱,打你满足不了我,你知道的,你知道你该怎么做才能真正满足我 江箫紧蹙着眉头和他对视。 沈轻面色冷沉的盯着他,慢慢将手又抚上了他的后腰。 老鸡!江箫突然仰头一声大喊:你他妈要还活着就赶紧给老子死出来!! 操!谁啊!楼道里有无名宿舍被人吵得开始咆哮:哪个傻逼瞎几把逼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隔壁不要乱讲!周承傲严肃且狗腿的声音立刻响起:那是箫哥的声音!! 隔壁突然一静。 箫哥学习压力大,周承傲一本正经的告诫:半夜喊两句发泄发泄!请大家理解! 箫哥!隔壁喊了一嗓子,随即同样狗腿的讲着抱歉:箫哥!箫哥不好意思啊!我刚说梦话呢!你随便叫!随便喊!甭客气哈! 正在耍流氓的沈轻: 喊话求救命的江箫: 没事儿没事儿!周承傲语气很是欣慰:箫哥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放在心上的! 真的?隔壁问。 嗯嗯,周承傲说:没事的,放宽心。 哦哦哦,隔壁吓了一跳,吁出一口气:那就好,谢谢隔壁提醒啊! 小事儿,周承傲说:兄弟早点睡吧! 嗯,隔壁说:兄弟晚安。 兄弟晚安。周承傲说。 楼道一静,万赖归寂,被转移注意力的靠在楼口拐角后的两个人对视一眼 江箫眼神一凛,趁机转身就要逃! 沈轻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摔回墙上,欺身压上,一手摁住他的肩,另一只手再一次摸进。 咋啦咋啦咋啦! 某屋宿舍里头扑通一声,像是光脚跳地的动静,幺鸡在人喊半分钟后,后知后觉的急匆匆出来找人,光脚走在楼道里四下急嚷嚷着:老四!老四你搁那儿呢!? 救星来了,江箫仰头就要一声大喊:老鸡!我在唔! 哥,沈轻抽出手,抱着他的腰再一次堵住了他的嘴:再给我一次。 老四?!幺鸡光脚去楼西口探头问着。 在楼东口被人强吻的人,正被怼在墙上任人宰割,这是江箫人生第一回 ,被欺负的没了脾气。 老四!幺鸡从那头又快步冲向东楼口,脚丫子在光滑的地板上打了个出溜,差点摔屁墩,他骂了一声:操|他妈的! 操|你妈的!隔壁忍不住又突然跳起来,大声喊:兄弟!这傻逼的动静儿你不认识吧!别拦着我!我要抡笤帚出去揍他了! 且慢!周承傲喊:那是和箫哥一个宿舍的姜离学长!咱外院最强大脑的那位! 哦,隔壁又躺了回去:那没事了。 楼道其他宿舍: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诶诶诶,你俩哪儿去了?赤脚裹着床单出来的半|裸最强大脑还没走到东楼口,就见沈轻和江箫先后出现在他眼前。 没事了。江箫提了提裤子,说了句。 解决了。沈轻撑了撑衣摆,跟了句。 诶不是,幺鸡眨眨眼,抬手在俩人红肿的嘴唇上来回指了指,有点惊讶:你、你俩这嘴 嘴怎么了,江箫抬手抹了抹嘴角,对上幺鸡打量的视线:让蚊子叮着了不行吗? 一块儿被叮的?幺鸡一脸懵逼,又去看沈轻。 东边园艺林,沈轻淡淡的掀起眼皮,说:我和他,去散步了。 散步两个字咬的挺重,听得江箫两腿直发软。 他还没有忘记在林子里,身旁这个正经冷脸人,伏跪在地上竭力的讨好取悦他时,滚烫发热的沾着玫瑰碎花瓣的脸上,有着怎样一双惑乱迷蒙的眸子。 江箫忽然低头,又松了松裤子。 好不好的上那地儿去干嘛,幺鸡抱怨着:黑漆马虎的地方,都是咱学校专门为那些小情侣修的,跟咱们仨个单身狗可没关系。 沈轻冷呵一声,偏头去看江箫。江箫低头沉默着不说话。 老五你打耳钉啦?幺鸡突然又瞧见沈轻的耳朵,凑过去伸手就要摸。 你不也打过么。江箫立刻拦在他面前,一把打掉他的手。 沈轻抬了下头,目光停驻挡在他身前的,宽阔厚实的脊背。 我当时不就打了一个眼儿嘛,幺鸡啧了声,然后摸摸自己的耳朵,说:打着玩的,打完就忘了,早长上了,他又瞄了眼沈轻,说:你瞧瞧他,多狠,一打就打仨,还都在一个耳朵上。 闭嘴。江箫沉着脸,直接提溜着人,把幺鸡拎回宿舍。 已经快一点了,沈轻和江箫先后去水房冲了澡,回宿舍躺回各自的床上,谁也没搭理谁。 劳累了一天,连夜晚都格外忙碌,两个人全都累得睁不开,独守空房已经睡了一小会儿被强制叫醒的幺鸡,现在因为宿舍多了两个人,困意一扫而空,开着灯坐在下铺桌边上,盘着腿跟江箫和沈轻巴拉巴拉的讲他今晚的悲惨遭遇。 江箫听完后觉得这人十有八九是脑子有问题。 号称外院最强大脑的最年轻的一位选手,今晚上被刘可欣暴揍一顿后,请人出去吃道歉和好大餐,结果碰见了刘可欣正牌男友和他正读研的导师约饭,还没来得及了解真相的刘可欣,被正牌男友当着M大很有名望的一位导师面愤怒指责,说她和发小旧情未了,不守妇道脚踩两只船,刘可欣试图解释,幺鸡气的不轻,直接抡拳头把给可欣戴绿帽子的渣男揍了一顿。 前学生会主席,还是拳击社的社长,贾臣也不是素的。俩人在五星级高档西餐厅大打出手,顺带连坐无辜吃饭看戏的三桌人翻了桌子,幺鸡把贾臣的鼻梁骨弄分了家,贾臣把幺鸡右手中指掰断了,打到最后,血花四射。 贾臣捂着鼻血哗哗流的鼻子,对着刘可欣指了指幺鸡,怒声呵斥一声:他来这儿就是来泡你的! 刘可欣还没开口,幺鸡为了他家可欣绝对正义的立场,十分英勇的喊了句:刘可欣不是我的菜!我吃饱了撑的泡她干什么! 然后贾臣冷笑着看了一眼变了脸色的刘可欣,潇洒和村姑分手说拜拜,幺鸡今天这才知道贾臣这操蛋的东西原来一直嫌弃他家可欣是村里来的,断指撸起袖子,当即又要追上去打,愤怒的表示今天不断十根指头他就不姓姜! 刘可欣着急的拦他没拦住,最后气急了伸手甩了他一巴掌,第一回 扇在他脸上,直接就把幺鸡扇蒙了。 可欣气得够呛,一路没理他,一语不发的带着幺鸡去医院拍片子做检查。两个人一直回学校都没再说过什么,临上楼前,可欣突然看着幺鸡问:你觉得他长得像你吗? 幺鸡一见可欣终于理他了,连忙挺直身板傲气十足,学着他们609其他四个哥哥们惯常装逼表情,冷笑嗤道:你拿我和那团臭狗屎作比较,是在侮辱我么? 刘可欣哦了一声,狠狠踹了他一脚,转身自己走了。 幺鸡拽完才发现,他家可欣好像还跟臭狗屎交往过一段时间。 明明奔着表白去的,结果还惹了人不高兴,白没表成,还不走脑子的说了句违心的话。 沈轻听了这故事,除了一个蠢字,再没说过别的话。 江箫被幺鸡的悲情曲折的爱情故事折磨一年多了,到今天,已经彻底放弃拯救他了,说了句自己悟,然后三两脚把人踹上了铺,自己下床去关灯。 我是真希望我能当个平凡人,幺鸡将自己的断指耷拉在床头上,闭眼叹息一声:这样我这脑子和思维,就能和你们往同一个方向转了。 得失难量,得失难量,江箫也嘘声叹了声,转身躺回床上扯被子:你羡慕别人,别人还羡 被子团没有被扯动,江箫身后被什么硬物咯了一下,腰上也被人两手从身后拥住,他脊背猛然一颤,身体动作全都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嗐,就这样去吧,幺鸡说完后心情也不怎么好,他翻了个身面朝着墙,说了句晚安吧。 没人回应那声晚安,因为本该回应的俩个人,正同躺在一个枕头上,同盖着一床被子,同在一片光线晦暗里,沉默对视。 片刻惊愣过后,江箫沉眸盯着近在咫尺的人脸,被窝里的身体和沈轻隔开一段距离,然后伸手去床头,把沈轻刚脱在他床上的衣服裤子,全砸在他的脸上,咬紧的齿缝里挤出一个滚。 沈轻淡定如初。 他下来就是来挨骂来了,江箫骂什么都跟他没关系,他只要达成他的目的。 沈轻默不作声的拿过衣服穿上,然后再一次贴过去抱住他哥,闭上眼。 江箫被这人气的大脑一阵倒充血!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么?他扣着沈轻的后脑勺,在他耳侧恶声耳语,掌心发狠恨不得把人脑骨捏碎却又始终舍不得用一点儿力,暗夜里,只有亘在虚空中的指节在咯咯作响。 沈轻搂紧了他,听人发飙,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是懒慢抬了抬下巴,在江箫嘴唇上啄了一下。 江箫今晚简直要被这人整疯了! 他试图掀被子起身逃去对床,结果刚有点动作就被人的脚丫子扒住了腰,某人一副你不跟我睡我就盘死你的架势,就恨不得把他截成两半,江箫又借口上厕所,小声跟沈轻说让他放他一条水路,结果某人的手就直接摸下攥上了他的水龙头,揉捏了两下后,淡声回一句没起,不给放,然后他又说上大号,想着他上大号沈轻总该看不出来,结果这人突然就从兜里掏出一袋套,面无表情的边拆边说要给他检查 套,是609宿舍统一标准官方认证牌子,江箫在看见那东西的一瞬间,心跳都停了。 晚上睡觉还贴身带这东西,躺在他身边的这人,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为了不再一不小心惹怒沈轻,逼这变态做出什么更绝的事儿来,江箫决定暂时先委曲求全。 他翻身到沈轻的里侧,让沈轻侧左身换个方向抱他。 怎么了?沈轻松了松手上的劲儿,离江箫的胸膛远了一点,小声询问:这么睡不舒服吗? 身前一松突然有点不太适应,江箫伸手又把离开了的人搂回了怀里,他闭着眼,没回沈轻的话。 重新被人搂了回去,沈轻得到了鼓励,他过去搂着他哥的腰,凑到他哥的胸前,把头埋进去蹭,然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悄声说:哥,我就是知道你不会扔下我,我才会一直跟着你。 眼眶有点发酸,江箫睁开已经有些发肿的眼,望着头上的床板的眨了眨。 他依旧没理沈轻这话。 怀里人的拥着他渐渐沉睡,酣睡的脸上满是知足幸福,江箫睁着眼,盯着头顶的一片空荡和虚无,怔愣失神。 瞳孔的焦距慢慢扩散,他也感知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在失重下沉。 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溺水,他连挣扎扑腾的力气都没有。 也许是今天太过开心,沈轻在睡梦中开始低喃呓语,江箫飘远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拉回,听着一声声低语撒娇似的哥,听那人一句句的低声倾诉,听沈轻这个小哑巴废话连篇,像是要把这十年埋心里没说出口的话,一股脑全都讲给他听。 江箫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抚上他的背,一下下轻轻的拍着。 哥沈轻往他怀里拱了拱,小声低呓,我喜欢你 江箫低叹一声。 他低头在人额上亲了亲,粗糙的拇指腹抚上沈轻的右耳,去摸那三枚泛凉的银色钉面。 不听话的人,也不知道什么叫疼,爬个床还把新打的耳洞压在枕头上来回摩擦,江箫从枕边拿纸抽,替沈轻擦掉耳后的汩出来的小血珠,然后俯下身,在他耳上冰凉处,落下一吻。 沈轻, 沈轻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八千!耶~ 感谢昨天顾北昭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往后几天的章节,情节发展可能会很玄幻,提前告知一下大家莫慌,所有的一切在更远的后面都会有解释,就像今天的机器猫铅笔盒~ 离大家想看的很快就有啦,但离全部真相浮出水面还要过一阵子~ 目前我能说的,只有一句:箫哥的沉重,远不止区区一个兄弟关系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早,身边空荡,江箫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幺鸡。 幺鸡站在他床边,满脸疑惑俯视着他,伸手戳戳他的脸,问:老四,这是你的新癖好吗? 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记得昨晚从他第一眼看见沈轻耳上那三枚钉子开始,他们俩个发生的一件连着一件的荒唐事。 恋耽美 ——(41) 浑身无力,江箫动了动,低头往下看了一眼,才发觉自己身上一丝.不挂。 天旋地转,江箫头脑一阵晕眩。 谁干的,很清楚。昨晚临睡前他穿的半袖和短裤全都不见,沈轻脱他的时候,连内裤都没给留,也不知道那人是半夜又醒了一次,还是今早临走前扒的,如果是昨夜等他睡着后扒的,那沈轻熟睡之后的梦呓又算什么? 彻底摊了牌,彻底撕破了脸,除了最后那一步,他们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现在后路被断的一干二净,继续装傻已经不可能,沈轻是个固执到恐怖的人,就此罢休更不可能。身上力气仿佛被抽干,心头涌上无边的绝望,江箫有些厌倦了,无论沈轻还是其他人,他都一眼也不想再看到。 江箫重新闭上了眼。 没有任何一次,他这么不愿再醒过来。 你怎么了?幺鸡晃了晃他的胳膊,见人一副死人脸,有点担忧的问:你今天不对劲儿啊,五点半那会儿你手机闹铃响了好几分钟,还是我下来帮你关的,现在都快八点了,你怎么还睡不够?还是说,额幺鸡瞥了眼江箫露着被子外面健美的大长腿,伸手戳了戳,问:还是说,裸睡让你放飞自我了? 滚,江箫盖好了被子蒙头,转过身去:别跟我说话。 诶,你倒是说啊,你怎么了?幺鸡有点急,他还没见过江箫有这种情况。 滚。江箫简言意骇。 要滚一起滚!幺鸡推了推他:到点儿了快起来!快起来上课! 滚!江箫往被子里又缩了缩:不上! 好家伙,我这辈子竟然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幺鸡被吓了一跳,他过来扯江箫的被子,伸手就要摸他的头: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我他妈让你滚!江箫烦躁得不行,他露出头,一把扇掉幺鸡的手,然后重新蒙上被子。 砰啪一声,打了石膏的断指被扇在床栏上,幺鸡盯着床上的人,也沉默了。 他低着头,在手底下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 不疼,就是脚丫子有点发痒。 江箫也听见那一声石膏磕床的声响,暴躁的气焰还没完全燃起就被熄灭,无力,失措,心里顿时又感一阵烦躁,但也顾不上不耐烦,他转身掀被子就去看:你个傻逼!磕哪儿了! 江箫转身时,幺鸡正满脸不高兴的伸脚对准人的屁股蓄势,人刚一转,正好一脚狠狠踹上了江箫的肚子。 操!江箫猝不及防被踹到墙上,昨晚灌了满肚子的啤酒在胃里翻涌,他捂着肚子呛了口气,低头咳嗽了几声。 踹错地儿了,幺鸡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刚才的硬邦邦的脚感又告诉他,挨踹这人,有大块腹肌,不怕疼。 你活该。幺鸡瞪着江箫说。 江箫抬头看他一眼。 看我干什么!幺鸡避开他的眼神,绷着脸说:你就是活该! 手指头,江箫光着膀子坐在床上,无奈的朝幺鸡伸手招了两下:我看看,磕疼了没? 幺鸡瞧他一眼,见人挺真诚的伸着手,半情不愿的哼了一声,把手递过去:没什么感觉。 哦,江箫淡声回了句,手指敲敲幺鸡的石膏,确定没事儿后,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猛地使劲儿把人扯过来,幺鸡大叫一声卧槽,江箫啪的一巴掌削上幺鸡的脑袋,关心的问:那现在呢,现在有感觉了吗?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幺鸡被欺负的火冒三丈,他从江箫床上挣扎起来,指着江箫的鼻子就开骂:你无耻!你混蛋!你臭不要脸!! 无耻混蛋又不是一两天了,江箫对这种话完全无动于衷,他懒得再理他,一头又栽倒在床上,闭眼,盖被,蒙头。 活死人似的。 幺鸡也被突然变丧的人整的没了脾气,他站在江箫床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回床上收拾书包,又接了杯水。 屋里人声寂静,只有饮水机哗啦哗啦的出水声。 江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幺鸡接完了水,背起书包推门离开。 江箫翻了个身,继续一动不动。 要我给你请个假吗?幺鸡不放心的倒回来问了句。 江箫裹着被子瘫在床上,没理他。 我就说你发高烧,已经快死了,幺鸡哼了声,准备关上门:要一会儿导员给你打电话,记得娇.喘两声卖个可怜。 给我占个座儿,第一排第二排都行,江箫闭着眼,有些疲惫开了口:要中间的老地方。 你点菜呢?幺鸡立刻面露不满:这都快八点了,好地方都让秦米她们几个抢没了,你还做梦呢? 把你口罩摘了,外套脱了,衣领扯下,江箫说:用美男计。 那是老三干的事儿!幺鸡瞪他:我是良民,要色.诱别人你自 老鸡,江箫声音发着哑:闭嘴吧,我累了。 你幺鸡看他一眼,低头叹了口气,劝着:要不别去了,歇歇吧,一两节课差不了多少。 江箫没理他。 唉,算了,幺鸡转身离开:我还是去给她们跳脱衣舞吧。 . 周一第一节 法语课,江箫幺鸡不跟霍晔他们在一间教室,所以发骚占座这种责任重大的事,就只能交给幺鸡去干。 秦米那几个女生,他也还算熟,大一没分第二语种的方向前,他们不是一个班的,但常上表白墙的风云人物,大家都挺熟。 漂亮姐姐一头性感玫红发,吊带超短裙,身材惹火典型辣妹,啊不,辣姐,眉眼弯弯纯欲撩人,是个人气时尚博主,跟幺鸡拍小视频做直播差不多,俩人也算是同行。 鉴于今天幺鸡到教室实在太晚,整间屋子就只有后排两行才有座,幺鸡在心里痛骂江箫一百零八遍后,站在教室门口,在班里一众人围观下,摘了口罩脱了衬衫外套,假装在清嗓子时扯下衣领,厚着脸皮站到了第一排的漂亮姐姐跟前儿,问能不能给换个位置。 你想让我们换哪儿?秦米歪头笑眼瞧他。 幺鸡忍住脸上羞臊,尴尬抬手指了指最后两排的位置。 小朋友,另一个女生凑过来朝他笑:你有些过分了哦。 幺鸡又清了清嗓子,再一次把衣领往下拉了拉,眼巴巴的只盯着秦米。 你真可爱。秦米看着他笑。 那能换不?幺鸡问,伸手比了个耶,说:两个,我就要两个位置。 你说呢?秦米支着胳膊肘,托腮看着他,笑问:你拿什么跟我换? 我卖艺不卖身。幺鸡被她打量的目光盯得直发憷,立刻抱紧了自己。 秦米又笑。 好吧。幺鸡在心里痛骂了江箫那个死丧鬼第一百零九遍,耷拉着脑袋,拎着衣服提着书包往后面走。 嘿!姜离!秦米挽着身边一个女生站起了身,她抱着本子朝他笑着招招手:Vous regarde si belle, laissezvous asseoir.(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儿上,让给你坐吧。) Merci!幺鸡感动的差点要痛哭流涕。 人间自有真情在啊! 八点整,江箫背着书包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并抢先外教一步,单手撑桌一秒翻进幺鸡旁边的座位,端正坐姿,掏着书和课本。 你个王八蛋。幺鸡瞪着他磨牙。 做的不错。江箫奖励似的敲了下他的鸡脑袋。 你今儿早到底怎么了?幺鸡皱眉问。 起床气,也有点发烧,江箫从书包里掏了瓶酸奶塞到幺鸡抽屉里,低头掀着书:小事儿。 放屁呢吧,你发起烧来可不是这样的,幺鸡依旧皱着眉,他抬头瞧了眼上头的外教,见虬髯胡子一大把的胖男人正低头鼓捣着多媒体,幺鸡从抽屉掏出酸奶喝了两口,斜眼瞧着江箫,说:去年前半年,低烧高烧,你烧多少回了?不搁那儿还硬学呢么?39.5℃都奈何不了你,区区一个起床气,就把你弄成这样了?诶,不过我突然觉得你这情况跟我当初有点类似啊!幺鸡着看他,试探的张口问:老四,你是不是也失恋了? 你直播是不是还帮忙带货?江箫问。 啊,是,幺鸡点点头,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偏到这儿来了,问着:你想买点啥? 强力胶有吗?江箫瞥他一眼:能把你嘴给黏死的那种。 幺鸡: 果然,人间真情都是陌生的好心人给的,而自己人,就是用来互相伤害的。 江箫没再理他,趁着还没上课,低头掏手机先检查一遍消息。 消息没多少,但每一条都是他现在不想看见的。 爸:我让你跟你妈打电话,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打? 妈:小箫啊,最近过得还好吗? 妈:今年国庆要回家吗?你不是爱吃腊肠吗,我最近新灌了不少,都是纯人工,比外面的好吃,你放假要回家来尝尝吗? 他妈说完,又给他转了三千块钱。 一串零,是他妈一个月工资,备注着零花钱。 挺烦人的。 陈涵:箫哥!箫哥!我听人说我女神跟贾臣分手了!!我就知道那渣男早晚要暴露!哈哈哈我太高兴了!我决定!我要出手了!快鼓励鼓励我! 马青青:今早六点半部门例会为什么缺席? 马青青:部门招新的文案我筛选了一部分,今中午下课后你再过来开个会定下来,今早讨论的新生秋季运动会,我把有用的意见整理成文档给你发邮箱了,你别忘了在这周结束之前写完计划书。 好友申请:箫哥,我周承傲! 导员:小江啊,我家小孩儿今天生病了,下午你是没课吧,我不在办公室,你帮忙替我看一下可以吗? 老彭:他耳洞来我这儿打的,一时没看住。 老彭:你这两天有空过来一趟,替他挑两对儿耳钉吧。 袁铭:他今天中午也不过来领饭。 刚舒缓下去的神经又开始隐隐作痛,江箫有些疲惫的抬起手,大力搓了搓脑门,他闭了下眼沉了口气,放空了几秒大脑,然后低头回复消息。 回他爸:没空。 回他妈:不了。 回陈涵:追不追是你的自由,但我提醒一句,她心有所属了。 回马青青:知道了。 回周承傲自动忽略。 回导员:您客气了,有事儿随时找我,下午我就过去。 回老彭:行。 回袁铭:知道了。 打发完消息后,上头外教已经开始在放PPT,江箫关上手机,偏头叫了幺鸡一声。 怎么?幺鸡正低头偷喝着奶,嘴唇上裹了一圈奶昔。 今天中午你又请沈轻吃套餐?江箫问。 不啊,幺鸡摇摇头:我昨天砸了人家餐厅三张桌子,这个月的零花钱都赔进去了,哪还来什么钱点外卖啊? 你问问他,今天中午有饭吃吗,江箫拿着笔一边看黑板一边抄笔记,低头说:吃的什么? 你不他哥呢嘛,幺鸡哼了一声:你自己咋不问? 江箫面无表情的盯着PPT,说:Parce que tu es plus belle que moi.(因为你比我更可爱。) 幺鸡哼哼了两声,拧上瓶盖儿,掏出手机,翘着断指,缓缓打出一行: 你哥让我问你,今儿中午想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非法语专业,翻译器生成滴哈,幺鸡回秦米那句,是谢谢。 感谢顾北昭小天使昨天的手榴弹~ 不要每天都投啦~ 呜呜呜你热情的我好慌啊,文还木有完结,完结后看完整体再打赏也不迟啦~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评论~每天看评论都好开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军训结束倒计时第二天的操场,音响声隆隆。 今天依旧是军训检阅演习。 烈日如火,烧透衣服灼进厚外套底下的皮肤,全体学生头顶烈日,大汗淋漓的站军姿列队伍,一连接着一连的跟着音乐接受检阅。主席台上坐满了校领导和各连教官,报幕主持人在上面拿着话筒声情并茂的念着稿子,头顶四五个无人机在航拍,道具组的人在主席台下的走廊来回搬运旗杆棍子匕首和大字板。 然后就是集体表演项目,挥大旗,军体拳,匕首操,和排大字。 九月初中午日头的也大,今天仍旧是因为排大字的问题,临近十二点了还没结束,台上台下,无论是喊话指挥的总教官,还是在底下不停练习排字的学生,全都是暴躁的直上火。 烦躁煎熬的痛苦感,从今夜三点四十的紧急集合开始。 昨天下午教官已经提过,虽然他们这届不需要去营地进行长途拉练,但鉴于最近几天演习过于放松,学校方面决定临时安排一次紧急集合,趁着晚上人少,让新生再绕着大学城徒步走一圈。 沈轻没定铃,是林柒在全班队伍集合好后,发现还少人,打了三个电话才把他吵醒。 手机在床上,而江箫在下面搂得他死紧,嘴唇搁在他的额头上,他一动,那人就赶忙亲他一下,继而搂得更紧。 沈轻费了不少力气才从他哥怀里挣脱出来,然后作为对他哥口是心非的惩罚,在临走前,把人脱了个干干净净。 套子一直都在兜里揣着,沈轻只来得及和他哥短暂接触了一下,他庆幸昨晚幺鸡睡的跟死猪一样什么都没察觉,如果不是时间和地点不对,他一定会让他哥以一种极其愉悦的方式醒过来。 作为迟到的拖了后腿的众矢之的,沈轻在抵达队伍的第一时间,就被张教官当着一众人的面狠狠批了一顿。张教官眼精,黑灯瞎火的都能看见他耳朵上的三枚耳钉,立刻发着火怒斥他,让他把这东西摘了。 恋耽美 ——(42) 不允许任何饰品,他在第一天就已经警告过有人! 沈轻无谓,让摘就摘。 邢禄看不过去,赶紧过去拦住了他,跟教官解释沈轻的耳洞是新打的,摘了以后肯定会化脓发炎。 张教官当即又转头对着沈轻怒喝一声:你是不是在故意找事! 沈轻因为是从他哥的怀里起的床,心情太好,被骂了,嘴角还勾着浅浅的一抹淡笑,然后就像是传递好心情似的,朝着教官,淡淡嗯了一声。 张教官差点没被他这声嗯给气的吐出血来。 邢禄一边叹气,一边拦住因为暴怒摘帽子就要抽他的教官。 身为被张教官亲自任命的总体委,邢禄在教官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最后沈轻没摘耳钉,在今天上午正式演习前,被罚了一百个俯卧撑。 沈轻通通无谓,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让今早他是在他哥怀里起的床。 你邢禄在他起身后,皱眉劝着:你收敛点吧。 沈轻瞥了眼邢禄,见人今天束的格外高的领口脖子里,露着的一小片发紫的红痕。 沈轻点了下头,说:你也是。 邢禄不明以,沈轻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胡皓,正碰上胡皓皱眉看向他的复杂目光。 不安,忌惮,看他时,从前的真挚坦荡一扫而空,现在这人眼眸深处,还带着几分遮掩不住的仇视。 沈轻淡淡的转回头,目光投向远处的噪音集聚地的主席台,心下并没有多少波澜。 只是有点惋惜。 有这种眼神的人嗯邢禄好像又找错了人。 中午解散后,周承傲来找了沈轻一趟,问他昨晚跟他箫哥说什么好话了,申请消息这次没果断拒绝,发过去等验证了一夜零一个上午,刚十二点的时候,江箫竟然同意了。 谢你自己。沈轻回了句。 该是迷弟昨晚上在楼道喊的那几嗓子拖延了时间,没让某人彻底成为他的盘中餐,他哥这是感恩图报来着。 我怎么了?周承傲说完就见沈轻的脸色突然发了冷,立刻关心的问:诶,我走的时候发现箫哥脸色不太好,你俩昨晚上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托你的福,沈轻掀眼皮瞧他一眼:没发生。 那就好那就好,周承傲笑着舒了口气,挥手跟人再见:走了! 沈轻浑身冒着寒气,目送他离开。 昨晚上睡的晚,今夜三点多就起来了,沈轻没食欲只想睡觉,回树荫底下拿了手机和水杯,边看边往外走。 他爸给他转了五百块钱,备注最近在军训吧,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找你哥。 沈轻看了眼消息记录,上一次他爸给他发钱,是生日那天,也是五百转账,备注叫你哥带你去买点东西。 上上次,是开学那天,五百转账,备注开学快乐。 上上上次,是高考前一天,五百转账高考大捷。 上上 每一次,他爸只要微信跟他联系,都会用这种发钱添加说明的方式找他,好像只要不发点钱,这话就说不出来似的。 沈轻没收,回了个好。 再往下看,就是幺鸡给他发的一条: 你哥让我问你,今儿中午想吃什么。 看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沈轻心跳猛然加速了起来。他攥着手机立在原地,低头反复看着这句消息,满头热汗的脸上更加发烫。 第二反应,热潮从脸上褪散,嘴角的笑意淡去,沈轻盯着这句话又看了半分钟,然后截图,点开和他哥的对话框,发: 不想吃什么。 接着他把幺鸡这截图发了过去。 想什么呢? 昨晚摸那人一下,他哥都要死不活的跟个被强|奸似的良家妇女似的,今天看见他不犯恶心就够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再主动请他吃饭? 无非就是袁铭是他哥那边的人,见他不吃饭,借着告状去跟他哥亲近,他哥该是随口一问,幺鸡一个蠢呆子,带个话都带不明白,但凡他脑子再傻白一点,都要以为他哥这是想要跟他确定关系了。 沈轻低头闭了闭眼,伸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自嘲一笑。 他哥那么骄傲的人,跟他确定关系? 简直就是 痴心,妄想。 . 热天实在不是个打耳洞的好时候,沈轻在外面捂着厚外套晒了一上午,浑身燥热,中午回宿舍一吹空调,右耳垂就开始发疼发胀。 从早上那一百个俯卧撑做完,他身上就一直汗水淋漓的,军训服衣料太过粗糙,黏着汗磨得他皮肤直发痒,沈轻感觉自己浑身都起了小红疹,像痱子,但又像长在了肺腑肝脏里,看不见摸不着,挠都没处挠。 烦躁的要命。 冲完凉澡后,沈轻穿了个短裤,光着上身,拿着昨天给江箫买的消毒水,站在穿衣镜前摘耳钉准备消毒。冲澡时他在耳朵上沾了点水,现在拿纸吸水又吸出点脓来,这是有要发炎的迹象。 不过发炎流脓也无谓。 反正也不会再有人亲他耳朵了。 沈轻面无表情的把纸扔进垃圾桶,用棉签蘸着碘伏,报复似的,一下下用力摁戳在自己的耳洞上,然后感受痛感传遍神经流向全身,病态的享受着自虐带给他的快感。 门把咔嚓被拧了一下,有人推门进来,沈轻以为是幺鸡回来了,往门后边挪了挪。 然后就见大汗直冒裹着一身热气的江箫,提着半个西瓜出现在了他身前的镜子里。 沈轻盯着镜子里的人没动。 耳洞发炎了?江箫把西瓜放桌上,往沈轻这边瞥了一眼。 没有。沈轻放下沾血的棉签,拿桌上的耳钉一个个重新戳进去。 我去外边买了个西瓜,冰镇的,里面插的有勺子,江箫立在桌边擦了把汗,然后低头解着袋子,说:今晚上迎新晚会可欣她们有节目,中午还在彩排,另半个幺鸡带走去看她了,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儿,你中午一个人在宿舍,要是不想吃饭,就吃这个。 你怎么不吃?沈轻拿着最后一枚耳钉转过身看他。 我吃过饭了。江箫避开他的视线,低着头推门离开。 离开时,吃过饭的人,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我最后一个耳钉戴不上了。沈轻盯着江箫离开的背影说。 长上更好。江箫步子没停。 我找周承傲给我戴。沈轻趿拉着拖鞋就往和江箫的相反方向走。 过来,江箫黑着脸转身,拧眉瞪着那光着身子就要往膀子堆里跑的人,恨恨道:我给你戴! 沈轻没理他,站定在615宿舍门口,举手就要敲门。 操!江箫被惊了一下,立刻飞奔过来抱住他。 你去忙吧。沈轻举着手说。 如果你有胆子让别人看到你奶|头被吸的有多肿,江箫从后面勒紧了沈轻的腰,将自己滚烫的胸膛压上这人的背,贴上他的脸,在他耳边磨着牙:你现在就给老子敲! 我天生茁壮。沈轻干巴巴的说完,挥手敲了下去。 砰砰!砰砰! 门没锁!周承傲在里边喊:直接进就成! 沈轻拖着背上的滚烫发汗的大热狗,伸手就去拧门把往里推了一下。 沈轻!江箫呵斥一声,搂着人的腰就往回抱:别闹了!回去!我给你戴! 都是男人,沈轻力气却丝毫不比江箫小,他拖着人又往615门口走:你怕什么? 沈轻,江箫搂紧了他,死命继续往回抱:你别再气我了行吗? 你也知道,沈轻拔河似的,又把人的脚步往前拽了几公分,肩膀被压的属实也是有点重,他也喘了两口气,然后继续往前拉,说:周承傲跟你很像,他还没你心思重,我挺喜欢他的。 你敢喜欢他?江箫暴脾气上来,猛地低头在沈轻肩膀上咬了一口,恶声道:你敢喜欢他!我打断你的腿! 你什么身份干涉我喜欢谁?沈轻皱眉转回头,他不看都知道自己肩上有两排渗血的牙印。 差点被你操过的身份!江箫吼了一声,他现在是被这转过来的一张略带埋怨的脸激得彻底暴怒,拳头砰得一声,重重的砸在了沈轻肩头上方的墙上,他两眼充血的瞪着他:我嫉妒!我承认!这下行了吧!满意了吧!这话你爱听了吧!! 沈轻天灵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吼震得差点没碎,他站在原地看着江箫,神经恍惚着,一动不动。 我他妈今早就因为你!江箫俯身压在他身上,恨恨的指着他的鼻子怒声斥责:你!你这个变态!我饭没吃!笔记没复习!例会没开!课差点没上成!中午你他妈一句什么都不想吃!老子怕你这操蛋的混账军训中暑!刚他妈迈进食堂的脚就跑去外边给你买西瓜! 祖宗!你他妈是我亲祖宗!现在十二点五十了!一点整老子还特么得去开那狗屁的破会!下午还得去干|他娘的本该那几个导助干的值班! 放屁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当个破部长什么鸡毛蒜皮的都得找我!外院就他妈因为那几个导助是导员亲戚,评奖评优先轮着他们!平时做事儿都他妈往老子身上推!你知道?操!你知道个狗屁!!你当老子愿去学生会?!你当老子他妈的愿在外边成天跑来跑去累的跟条狗似的!你当老子愿听他们叫得那一声声的跟混社会似的箫哥?!老子就只想安稳的坐在教室里!坐在自习室里!图书馆里!一个人!一个人他妈的安安静静的干学生该干的事儿!可老子他妈的能吗!?啊!?能吗!?操! 你倒是闲的没事儿!成天他妈的吃饱了撑的就想着谈情说爱!你是不是脑子有坑!没结果的事儿有什么好执着的!你就不能和以前一样!老老实实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沈轻!我警告你!这话我就说最后一遍!我只说这最后一遍!江箫伸着手指在他胸前狠狠的戳了两下,满脸都是暴戾的煞气,他瞪着他:你别逼我,别逼我,我真的会疯! 沈轻被死死的抵在墙上,他拧着眉头,头脑昏胀几近炸裂。 耳膜已经像被吼穿,脑袋也被怒雷劈裂了一样,骨头神经连带着知觉,全都碎成了粉末和烟。 痛觉还来不及感受,麻木冰凉就已经卷席了全身,心跳的频率忽快忽慢,沈轻在心脏猛然梗住的那一刻窒息,觉得自己可能要被眼前的人骂死了。 手指痉挛了一下,指缝里的耳钉滑落在地,脚底也跟着发虚,沈轻感觉自己的眼睛要闭上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困,是晕,还是被江箫吼懵了。 江箫的气息离他很近,怒吼完后大口喘着气,他的拳头撑在墙上,血脉喷张的臂膊将他禁|锢,整个人都将他笼罩起来。 他们胸膛紧贴着胸膛,彼此的额头相隔不到三公分,现在,他只需要往前挪动一小步,只需要再将自己的嘴唇贴在江箫的嘴唇上亲一下,只需要轻轻的揽住那人的腰,叫一声哥,再说一句我想让你留下来吃饭,或者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这头浑身戾气狂爆的野兽就会立刻乖顺下来。 可他突然没力气了,他没力气再哄谁了。 江箫过的很辛苦,他现在也有些累了。 他用十年去追随一个人,怯懦而卑微的躲在孤独漫长的时间里偷偷惦念,他的憧憬、崇拜,他是个小男孩时的喜欢,长大后愈加想要亲近接触的渴望,到现在他作为一个男人的爱念情.欲,他悲喜哀乐,他有的时间和情绪,都给了这一个人。 江箫就是他的全部,他的灵魂,他曾经一页页努力拼凑这人的故事,从别人嘴里得到这人完整的形状,他一直都在静静的等候,等候着他哥不经意的一个回头,然后看到他,伸出手,把他带走。 他哥回头了,但他哥让他在原地待着,因为没结果的事没必要执着。 他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沈轻靠墙站在原地,他眼神空洞的望着江箫身后的那面白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沈轻!沈轻?你怎么了?江箫回过劲儿来,见人眼底茫然呆滞,心里也突然有点慌,怕自己嗓门太大把人给吼傻了,他连忙松下胳膊,蹙紧了眉看着他:沈轻?你不舒服?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说句话!中暑了? 肺腑里的红疹子像是在细胞里颤颤跳动,沈轻燥热的不行,他伸手有气无力的推了江萧一下,然后背贴着墙,仰着头艰难的喘息,眼睛也慢慢的合上。 好累啊 沈轻? 江萧连忙又站得远了一点,见沈轻这一脸颓丧的样子,一时间又懊恼自责又急躁上火,于是一巴掌重重扇上自己的脑门,大力搓了把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沈轻,江箫低头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控制住急躁,调整好了状态,然后过去扶住沈轻,他小心翼翼的凑头贴了贴沈轻的脸,在他耳边低声哄道:沈轻,沈轻,对不起,我今天情绪不太对,我乱发火了,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沈轻被江箫柔声的低唤刺得心头一疼,他睁开眼,眼神依旧有些茫然。 江箫见势心里一松,绷紧的脸也和缓了下来,他握住沈轻的胳膊,作势要把人拉起来往回带:走吧,不吵了,我带你回去宿舍吃西瓜消消暑。 喉管肺腔里干燥的厉害,沈轻喉头呛上一股腥咸,他低头咳嗽了一声,然后打掉了胳膊上的人手。 江箫愕然转头。 有点渴,沈轻已经没力气再去看江箫,他挺直了脊背,脚底踩过掉在地上的耳钉,一个人往回走。 江箫眉头紧了紧,连忙大步跟上。 削瘦的人影突然停住了步子,他站在空荡漫长似无尽头的楼道中央,却又像是踩在绝崖的边上,身前是一片白茫缥缈的虚无,身后是那人带给他的无尽绝望,沈轻站在原地,话音淡凉如水: 江箫,我们两个,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一夜的荒唐就已经够了。 我们没在一起过,现在也谈不上分手,我不想说太绝的话,因为我还要继续喜欢你,你也可以继续喜欢我,随便用什么名义,喜欢别人也无谓,反正时间那么长,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恋耽美 ——(43) 你当谁的哥都是哥,因为你是江箫,你的世界很大,追随你的人有很多,你不会缺我这一个,而我 我是沈轻。 无足轻重的轻。 以,我们两个,就这样吧。 哗啦一声! 犹如一盆刺骨的冰水浇过头顶,滔天狂怒的怨气全都尽数熄灭,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舍和悲恸,突然瞬间爆裂轰炸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江箫呼吸停滞了一下,浑身冰冷的望着身前人决绝的背影,心头也涌上一阵绝望。 江箫大脑发着懵,忍不住抬手,朝那人动了动手指,犹豫着开口:沈轻,其实其实我 沈轻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进了宿舍,啪的一下摔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带感不? 夫夫吵架 认真泥萌就输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评论吖~ 第四十一章 下午两点,体育部办公室会议。 空调开着,四大张拼凑起来的长方形会议桌上,横摆了二十块红囊鲜润散着清香的西瓜,围坐桌前的人数明显多于西瓜块儿的屋子里,因为首座上某个从一来就黑沉着脸不说话的人,气压已经低到极致。 没人敢吃西瓜,大家只能去看部长。 部长比西瓜好看。 坐桌头上的人,野眉紧蹙,冷颚酷削的脸上,自带冲天的黑气,脸臭的活像掉进了屎坑,一双冷沉的眸子,不去看桌前摆的一摞表格资料,却钉死在桌上的一排西瓜上,隐约可听见齿关在磨咬,像是下一秒,这人就要连西瓜带桌子一块儿撕烂了吞下去。 一众部员很久没有这么仔细打量他们老大了,果然他们老大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残。 开会不能玩手机,而会议已经结束了半个小时,他们太无聊,只能找屋里唯一一个存在感最强烈的人观赏。 箫哥没发话,青姐也没在,今晚汉服社要表演,他们青姐作为社长,毅然决然的抛下了他们一众可怜人去会场排练,让他们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陈涵坐在江箫边儿上,作为第二个在江箫跟前儿说得上话的人,他和江箫一样仇视的盯着桌上的西瓜。 中午他买了捧花兴冲冲的去后台给女神献礼,结果刚进门就看见一个青蓝杂毛的生物抱着半个西瓜,盘腿坐在他女神的小椅子上,低头翘着手指,拿着牙签一下下拨挑着西瓜籽。 那个傻玩意儿,脑子里装的大概都是浆糊,连他女神站在旁边偷看他都察觉不到。 西瓜籽有他可欣女神好看? 陈涵盯着那人和那瓜看了会儿,自已又抱着花回来了。 女神有了西瓜就不会再要花,尽管他早就知道那杂毛二傻子是外院的姜离,是他箫哥一个宿舍的老幺,更是他女神的心里惦记的人。 尽管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已不可能,他也想以追求者的名义,在她的生命里正大光明的出现一次。 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他想告诉她一声,有个来自土木工程的普通理工男,曾在北京火车西站的出站口,对那个手里拿着糖葫芦,偏头和别人笑闹嗔怒的女孩儿,一见钟情过。 箫哥,有个部员终于憋不住了,站起来看着桌头上的人,说:我上趟厕所。 这是真憋不住了。 江箫阴沉半天了的眼,终于回过了神儿,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人,也提上书包站起了身,随口|交代着:西瓜你们分了,散会吧。 憋不住的那位,立刻捂着裤|裆一溜烟跑了。 剩下一群人,见江箫终于不耷拉臭脸,正拿着资料装进书包里就准备走人,气氛一松,都笑嘿嘿的道谢,然后不客气的去桌上拿瓜。 手长的饿不着,原来大半个的西瓜被切成的二十块,两三秒就被人抢尽了。 江箫临出门前,回头瞥了眼里边一群对脸笑闹着吐西瓜籽的人,凝了凝眉。 箫哥!有个男生见他回头,举着西瓜朝他招手笑:我这个还没啃呢,你来块儿不? 不了,江箫抬了下手,转身离开:你们吃。 不过就是被退回来的东西而已,没什么好不情愿的。 而且,他这些个听话懂事连撒个尿都会打报告的部员们,可比某个姓沈的可爱多了! 去崇德楼路上,江箫忍着头疼,闭眼又回忆起中午回去躺在空调屋里低声咳嗽的混账犊子,然后掏手机给袁铭打电话。 喂,袁铭笑声传来:怎么,是谢我中午给你留的那个大西瓜吗? 谢了,天光刺目,江箫头脑一阵眩晕,他抬手挡了下日光,说:中午要的太急,没来得及付账,多少钱? 谈钱就见外了,袁铭笑道:我们怎么说也算是朋友吧,今天天儿这么热,厨师长想请自已好朋友吃个西瓜,不是顺便的事儿吗,怎么样啊,那西瓜今早上进的新鲜的麒麟瓜,味道不错吧? 挺甜的,汁儿也多,江箫附和着笑了笑:又凉又脆,光提在手里都觉得凉快。 行!袁铭满足的笑了两声:你觉得好吃就行! 钱还得给啊,江箫说,进楼按了七楼的电梯,说:今儿傍晚他有点事儿,可能又跟你说不吃,我过去你那边领个饭,顺便把账结了,绿豆汤他不爱喝,你那儿有荷叶粥没? 嗬!袁铭吆喝了一声:亲自帮人家领上饭了? 我去老彭理发店瞧瞧,江箫回:顺便的事儿。 哦,那行,袁铭点头说:回头你来领就行。 又寒暄了几句,江箫挂了电话,迈步出楼梯。 拐进楼道那一瞬,步子一阵发虚,江箫头脑眩晕的站在楼道口,眼底是有些模糊摇晃的路面。 江箫,我们两个,就这样吧。 今儿下午脑海闪过不知道第多少遍的这句话,说话人漠然决绝的背影冷到发寒,冷淡的音调也凉薄的很,字字化作锋锐冰凉的利刃,刀刀挑拨着他颤动的神经。 沈轻。 好小子。 江箫伸手扶了下墙,阖眼在原地靠墙站了几秒回过劲儿来,低骂了句,然后抬手大力搓搓脸,挺直了脊梁拐进楼道,朝他们系导员的办公室里走。 这层楼高,这个点儿人也少,进屋前,江箫不小心瞧见楼道最顶头落地窗前的一对儿情侣在拥抱腻歪,也不知道是底下哪层楼上课的学生,抱成一块在那边大笨熊似的来回转着圈圈,男生把女生护在怀里,挠着人家姑娘痒痒,逗得人咯咯的发笑。 非礼勿视。 江箫绷着一张我是正人君子的脸,转身一脚踏进办公室,然后甩手关上门。 沈轻才不会咯咯的笑。 哥,你知道吗,耳边忽然回荡起诱人勾撩的尾音:你真的很会摸。 甩书包坐上办公椅的那一瞬间,真皮柔软的舒适就在下方,像是一只修长细瘦带着软茧的大手,拖住似得将他捧起,指尖划过他的. 缓缓,挑弄,白狐摆尾似的朝他摇晃,清冷的眉眼也变的意乱情迷起来,那个人玉面薄红,珠光水润的嘴唇微张着,靠在他耳边轻声呼吸,而怒后,那逼视在他眼前的淡漠发寒的眸光,眼底毫不掩饰着想要将他强势征服吃穿入腹 卧槽! 身后像被突然点燃了一把火,江箫猛然从椅子上腾跃窜起! 后脚跟没站稳踩上了椅子的轱辘,车轱辘滚动带着椅子朝后一滑,江箫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心脏砰砰跳着,江箫惊魂未定,摁在地上的双手有点发麻,他咽了咽吐沫,平复着自已的心情。 昨晚发生的荒唐事儿太多,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占领谁更多一点儿,只记得树林之后他一个劲儿的推脱拒绝,感官带着抗拒去享受那种快感,他所有的放纵都只落在了那一个吻,现在回想起来,好事儿都让沈轻一个人占着了,而他,他真的是 蠢! 几小时前亲口拒绝的事,现在又开始留恋追忆,由不得他掌控的心脏,跳动的频率总跟着另一个人起伏。 理智和内心反复斗争,他向来先偏信自已的大脑,可他又比谁都讨厌这样的自已。 江箫,我们两个,就这样吧。 江箫深呼吸一口气,闭眼靠上身后的书柜,坐在地上静静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重新站起身,拉椅子坐回去。 他没事。 他很好。 一堆的课本检测题和表格文件,江箫清了清嗓子,拿遥控器调高了屋里的空调温度,然后把表格推到一边,戴上耳机打开题,凝眉认真听: Listen to the following江箫,我们两个,就这样吧 鼓膜隆隆发懵,江箫使劲儿闭了闭眼,聚精会神的再去盯题去听: with intervals 江箫,我们两个of 15 seconds江箫,我们两个,就这样吧 at normal speed again and 就这样吧during this time我们两个 Please write the 江箫whole passage on就这样吧 慌张无措的一颗心泛着酸涩,身体中流动的血液随着每一道重复的声音而更加冰冷,江箫伏在桌上,拿笔的手指也在不受控的颤颤发抖。 试卷上毫无预兆的簌簌掉落着滚热的液珠,他瞪着一双红眼紧盯着试卷的题目,左手机械般重复的擦从眼眶流出来的液体,耳机里混杂进去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熟悉的开头却越来越听不懂,抖动的钢笔尖戳黑了空白的横条格,墨汁掺着眼泪,在卷面上洇湿了一团脏污 沈轻。 沈轻。 沈轻不要他了。 那人终于放弃了。 该高兴的,他本该很高兴的。 喉腔里控制不住的呜咽一声,江箫泪眼模糊的盯着他的题,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说话声和摔门声,一个字母都看不下去。 手机嗡嗡了两声,江箫神经猛的一绷,立刻去看消息。 幺鸡:退烧药我落在会场后台了,你下午没事儿的话就自已过去拿了赶紧吃,我在崇德楼这边等可欣下课呢。 不是沈轻。 江箫甩手扔了手机,抹了把眼,坐在椅子上盯着题,怔怔发愣。 大脑放空了近一个小时,就算是重高烧,他的效率也从没这么低过,江箫埋头在桌上趴了一会儿,等泪流干后,去了趟洗手间浇凉水冲了把脸,尝试着清醒过来静下心,重回椅子上先做了套非听力部分的测试卷。 对答案的时候,对一半,错一半。 崩溃的尽头就是麻木无感,江箫浑身无力的仰身瘫在椅子上,连去改错的欲望都没有。 他沉默着,仰头阖上眼靠在椅背上,轻轻的呼吸着。 沈轻,他的沈轻,那个清俊寡言的少年,已经从过去的一个漂亮小男孩,长到和他一般高的个子了。 曾经那个人只想和他在一起玩,他没有答应,后来那人追在他后面总想要叫他一声哥,他还是没答应,现在那人说爱上他了,要和他在一起,这么致命的一个要求,他没果断拒绝,还捧着这个烫手山芋迟迟不肯撒手,言不由衷,口是心非,他才是最有毛病的一个人。 他早该明白自已到底在想什么。 十年了,他十年没给他一个回应。 那个人那么懒,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砰砰! 砰砰! 门口人的敲门打断了思绪,那人喊了声报告,江箫睁开眼,大力搓了搓脸,喊了声进! 怎么又是你?秦米一进来就见办公桌前的江箫,皱了下眉,问:导员又没在? 你怎么又来了?江箫见来人也同样皱了下眉。 秦米想找导员谈新生十一月份健康活力大赛的事儿,已经来了好几次了,文艺部部长最爱劲歌热舞,眼瞧着军训结束要找新生参加活动,现在对这件事也很上心,但江箫觉得他们导员顾小孩顾家事,肯定要比顾这个连观众都没人组织的舞蹈活动要多一点。 去年咱们院才拿了第三名,秦米两手撑着桌子,盯着江箫,一脸的认真:今年既然是我负责,我不拿第一誓不罢休! 导员家小孩儿病了,江箫看了眼时间,低头收拾着桌上一摊东西:你自已看着办就行了,我觉得她目前没有跟你聊这些的兴致。 那不行,秦米敲敲桌子,说:我今年要定质量款式都要好的舞蹈服装,早把这事儿定下来我就能早联系厂子那边先设计图样,申请经费大约是去年的两倍,到时候批条还得让她先签字儿呢。 区区一个比赛,江箫语气不赞同:用不着花这么多钱。 那我管不着,我就是喜欢,就是想要,秦米抱臂倚在桌沿上,看热闹似的歪头瞧着他:想要什么不去争取,动不动就转头逃跑,我觉得这种懦夫的表现更掉份儿,你说呢,大神? 江箫抬眼盯着她。 秦米耸了耸肩,随手拎正了下自已的肩带,然后朝他摊手表示自已无辜。 虽然知道这人是在暗嘲他去年换了个申请部门,把外联部长让给了刘可欣,转头去竞选体育部部长的事儿,但江箫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你这话讽得可真是时候。 大神你眼睛红了。秦米随意的抬手指了下他的眼。 嗯,江箫关了空调,提起书包拿着钥匙,挥手示意人也赶紧走:懦夫睡过头了。 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秦米离开时,伸手朝天打了个响指:我们到底还是服你的! 那完了,江箫低头锁着门,声线发着哑:我已经放在心上了。 这话已经走远了的秦米是听不见,江箫走了和那人另一个方向的楼梯,顺带着祈祷下次值班别再看见她。 秦米跟刘可欣有点不对付,但不是撕破脸的那种,他不打算在自已的事上再当懦夫,却也不想掺和那俩个人的事。去年健康活力大赛,他们宿舍就幺鸡一个人去了,因为刚开学那阵儿很无聊,老鸡跟着一帮女生去跳了个啦啦操,拿了个三等奖,然后去了趟聚会吃了顿好的。 恋耽美 ——(44) 晚上二傻子喝晕了被送回来后,脸上一堆口红印子。 不过二傻子也并非完全一无是处,江箫下去经过三楼,把楼道外低头靠在一正在上课的阶梯教室墙边打瞌睡的某人,一块儿拽了走。 干什么啊,幺鸡被拎着衣领瞬间清醒,他一个劲儿的往回瞧,嚷嚷着:她马上就要下课了! 晚上了,江箫带着人下楼梯:我请你吃饭。 我不和你吃,幺鸡挣扎着就要往回跑:我要找她吃! 她今晚忙,没空理你,江箫一把又将人提溜了回来:你别去添乱。 幺鸡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西瓜好吃吗?出了楼,江箫直接无视对方幽怨的眼神,问了句。 我没吃,幺鸡扯了扯自已的衣领,然后拧巴了一小会儿,低头笑哼了声,说:但她说很甜。 不谢谢我?江箫心里不大是滋味的问了句。 一提起中午,幺鸡心情就明朗起来,他转身郑重的朝江箫敬了个礼,严肃道:谢了!我的好四哥! 滚!江箫没好气儿的嗤了声。 诶,幺鸡伸手往他头上摸了下,问:你咋从上面下来?你吃药了没? 晚上回来再吃。江箫拨掉他的手,顺手搂了下人的肩,说:我先请你喝个粥,你再替我跑个腿儿。 跑啥腿儿?幺鸡嚷嚷着:太远我可不送啊! 不远,江箫说:就宿舍。 沈轻? 嗯。 你又给他带饭?幺鸡哼哼着有点吃味:偏心,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好过。 没良心的臭小子! 江箫瞥他一眼,随即一巴掌使劲儿削上人后脑勺:我中午那半个西瓜,是喂了狗了是吧? 喂了可欣了。幺鸡舔脸笑。 江箫: 那你干嘛去啊?幺鸡追问。 给祖宗,江箫低下头,小声叹着:挑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他没事。 他很好。 他是最胖的! 关心人家是条件反射,最后选择承认是脑子终于开光了,前后不冲突哈~ 感谢在20210709 19:06:06~20210710 09:1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无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无疾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二章 一碗提着袋子都能感觉到烫的荷叶粥,一份清炒莲藕,一份肉沫煸炒空心菜,两个香葱花卷也奢侈的用了餐盒装,晚上沈轻解散完回宿舍后,就见幺鸡提着一堆东西拎到他桌前。 还从兜里掏出个号称赠品治咳嗽的秋梨膏。 沈轻冷嗤一声。 老四说,幺鸡一见这俩兄弟吵架就头疼,他站得沈轻远了点,清了清嗓子:咳咳,老四说,你要是再不吃,就拿去喂狗。 沈轻瞥了一眼幺鸡。 别这么看我啊,幺鸡举起双手,一脸无辜:我就是个带话加跑腿儿的。 他呢?沈轻低下头,拨弄着桌上的盒饭。 他去理发店了。幺鸡说。 老板姓彭的那一家? 姓什么不太清楚,幺鸡摇头:老四在社会上的朋友我不怎么认识,反正那地儿叫加米。 你们吃饭了没? 吃了啊,幺鸡说:这不吃完才给你带过来的吗。 哦。沈轻没再问,低头掏手机点某宝退货。 诶,你俩到底咋啦?幺鸡忍不住凑过来,说:我刚上来的时候,听人抱怨说今儿中午老四好像又发火了,脏话连篇的,吼声都穿破了整层楼,那动静儿可不是一般的扰民,连宿管都听见了,你俩中午吵起来了? 没吵。 吵,得是两个人一块儿对骂,才能叫吵。 幺鸡低头叹了口气。 疯狗没在,沈轻也不是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圣人,一天没吃饭,他也到饿的点儿了,幺鸡回来后要去洗澡,他没打算跟他一起,先去水房冲了下,然后坐在桌前掀盖儿吃饭。 幺鸡在临走前,突然回了下头,见桌前的人慢悠悠的吃着饭,他步子往前动了动,欲言又止。 有事儿?沈轻偏头看他一眼。 我幺鸡端着脸盆站在门口,看着沈轻,皱着眉犹豫。 没事儿就把门带上,沈轻低下头喝粥,说:屋里正开着空调。 沈轻,幺鸡沉默片刻后,还是开了口:按说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儿,我不该插嘴,可老四他老四,我看着实在是难受。 沈轻低头垂着眼,没回。 今儿夜里你们拉练走得早,有些事儿你不知道,幺鸡见人一副无动于衷,眉头拧了拧,老四从醒过来后就开始发低烧,他这人你也知道,爱逞强,仗着自己身体素质好就不去看病,中午都烧到38.7℃了,也不当回事儿,他时间紧,班上、学生会里的事儿,还有校团委里的事儿,他就两条腿,很多都顾不过来,但我想说一句,幺鸡盯着他,说:沈轻,不管他事儿再多,他脾气再怎么不好,就凭他凡事都首先把你放在第一位这点儿,他就是个好哥。 沈轻睫毛忽闪了一下,没抬头。 静默片刻后,他搅动着碗里的荷叶粥,浅声回:我知道。 你们幺鸡忽然一怔,他注视着沈轻,察觉那人微扬起来的唇角,不自觉就想起了他们老四在偶尔提到沈轻时,也是这么淡淡的浅笑。 心头闪过一丝怪异,幺鸡有些犹豫的张了张嘴,但见桌前那人忽地偏头看他,幺鸡心下一慌,立刻又将嘴闭上。 我们,沈轻看着他,眯了眯眼,问:怎么了? 没!幺鸡挺直了身板,不自在的动了动肩,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哎呀你看老四对你这么好,你们就别总是吵架了,我可不想天天跑腿! 沈轻沉静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前,凝视着他。 幺鸡脊背凉飕飕的,被这冷人盯得浑身发毛。 大家都是聪明人,尤其今天难得聪明一回的最强大脑不再犯傻,幺鸡觉得,沈轻现在肯定已经在心里开始翻着杀鸡灭口的一百种方法,逃生警铃在心头大作,幺鸡屁股立刻一撅拨拉开门,然后扯着嘴角,朝沈轻尬笑着慢慢端盆退出门外。 等人走后,沈轻漠漠的转回头,继续低头吃饭。 连幺鸡这么一个蠢笨的呆子,都能瞧出他和江箫之间的不对劲儿,那人恨恨的一句你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完事儿后就又想当逃兵,他又怎么能再继续陪他演下去? 清喉润肺的荷叶粥滑过喉管里的感觉很舒服,沈轻觉得某人给买的赠品秋梨膏就是多余,不过就是今早上拉练在道边上吸多了扬尘和尾气,过上一天就自动好了的小毛病,比起38.7℃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吃完了饭,沈轻把那瓶始终没开封口的秋梨膏放进抽屉,然后收拾衣服去洗澡。路上碰见回来的幺鸡,两人擦肩而过时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没人提起,杂毛的头发没吹,湿哒哒的水珠沿着侧脸一直流,跟哭似的。 幺鸡两眼可怜兮兮的望着沈轻。 沈轻干巴巴的看着他。 老五啊,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向着你们的,幺鸡翘着残指,轻扯了下他的衣袖,认真狗腿的表着忠心:我们是一家人,不管是老二和老三,还是你和老四,我都选择相信爱情。 沈轻瞥了眼他的手指,没说话,但是点了下头。 折成这样了还敢扬言跟人继续打,能不相信爱情么? 那你这是幺鸡挺稀奇的眨眨眼:承认了? 沈轻没答,端盆转身走人。 光他一个人承认算什么? . 迎新晚会在晚上八点半准时开始,新生被要求服装统一后,七点四十在操场集合完毕,然后一连接着一连进体育馆会场入座。 体育馆三层楼,前十个连,需要搬凳子在一楼的表演台下观看表演,后三十个连在楼上观众席落座,会场基本全是穿着迷彩的新生,来凑热闹穿便装的人,大多也就是像幺鸡这种台上有自己心上人儿的学长学姐。 沈轻在哪儿看都一样,他不是个对音乐有激情的人,他甚至不是个对生活有激情的人,他经历了太长一段漫长无聊的日子,以至现在看任何事都是平淡乏味的,而真正被他记挂着的、足够挑动他兴趣的人,在晚会开始后,带着一帮男生在表演台下突然出现。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种露脸装逼炫技的大场合,没有在台上见到江箫。 沈轻挨着过道坐在倒数第二排,像他这种个子高坐后面的,完全就是与表演台上的人无关。 前排的人举着手机对着表演台上一通狂拍,半蹲的直立的,歌舞表演到高潮出现漂亮学姐和帅靓学长的,中间排的一群人直接站在了凳子上尖叫,太嗨的场面校方也控制不住,就好像人猿真正学会直立,就是为了在文明更进步发达一点后,踩凳子上站更高狂呼看表演的。 一楼前排人影错杂全挡在眼前,沈轻只看台下埋在灯光阴影里的人。 人看不太清脸,只能看到在变幻光影下的侧脸冷硬线条轮廓,还有他高大健硕的身形。 那人手里拿着对讲机,站靠在暗处的栏杆上,偏仰着头看台上,每到快结束,低头指挥着等在后场的人搬道具,遇上泡泡机音响这种大件儿需要挪位置或者搬走,就会亲自上场。 第一二排是校领导在看,沈轻不得不承认,江箫也是个够心机的,瞧瞧,站的位置这么靠前,来回走动稍微频繁点,经过前排时,偏头顶着一张大汗直冒的笑脸,招手打个招呼叫声老师好,就能在领导面前刷个这领头的小伙子真不错的存在感。 开场舞是大学生艺术团的人自编曲的唱跳,之后就是一个叫秦米的学姐领舞的爵士,学姐因为穿的太辣,引起前排一波狂轰没命的尖叫。 然后一系列的社团表演,嘻哈社唱rap,武术社耍大刀.长.枪抡鞭子,街舞社荧光舞带唱跳可以配小黄英文电音,明显要比保守的艺术团带劲儿的多,相声社上来俩身高近一米九的长褂细瘦竹竿,捧哏逗哏笑脸逗趣儿,普通话腔调里散着浓浓天津卫的味儿,引起台下一群天津老乡们含着泪的用方言深情呼唤着想家了 表演中场报幕一人独舞后,沈轻看到江箫一个人弯着腰去台边上调放干冰的机子,报幕完准备离开的几个主持人,全都朝他暧昧的笑了笑。 沈轻眉头一蹙。 江箫没理那几个想看戏的,低头退身下去时,有些不自然的偏过脸,往台下的某个过道方向看了一眼。 诶! 身后有人叫他一声,沈轻回头瞧了一眼,正好避开台前某人投过来的视线。 幺鸡猫着腰,拎着一兜子雪糕朝沈轻摸过来,递给他一个雀巢大脆筒。 这场完事儿后就该我家可欣唱歌了,幺鸡压低着的声音交代:你鼓掌鼓得热烈一点! 她唱的什么?沈轻低头看了眼,被塞到手里的大脆筒邦邦硬,还冒寒气,估计再等半个小时都化不开。 他张开拇指食指,圈住最上边扣着塑料盖儿的一大圈,曲着手腕朝向自己怀里。 《从前慢》,我家可欣的拿手好歌,我也会唱,幺鸡挺嘚瑟的说完,就背过手,凑到沈轻耳边,清清嗓,然后轻调哼唱着: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幺鸡正经起来就不傻了,毕竟也是在M大西校区道边儿一排光荣牌上有自己头像的男人,柔情哼唱起来,嗓音还有几分低沉的醇厚。 带把儿的东方不败,唱起歌儿来也悦耳动听,沈轻瞥眼瞧着身边这唱着唱着,就深情忘我的要靠上他肩膀的人,在替刘可欣感动三秒钟后,挺无情的推了他一下,提醒着:靠错人了。 幺鸡唱音一卡,从忘我投入中回过神儿来,睁开眼看着眼前淡漠一张脸,干巴巴哦了一声,然后甩屁股走人。 我去后台等她下场吃雪糕。幺鸡朝他摆摆手。 本就因为没穿军训服惹了周围不少人注意的幺鸡,蹲着离开时,裤腰越来越松,沈轻瞧着有几个别的班人举手机要偷拍,偏头俯身去替那人扯了下露出一大片后腰的衣服。 幺鸡啊的叫一声,不过知道是沈轻,也没回头,一溜烟跑了。 沈轻再转回头,头顶差点就没被前方三道隔着人群的目光给射穿。 该是被吃醋的人狠狠的惩罚了,邢禄为了避嫌,拖家带口搬凳子跑去了前头中间的位置,现在台上正刚放出场音乐,上头仙雾飘飘,表演者马上要出来,场内一静,邢禄和胡皓两个人听见后面喊,转头就看见了沈轻在扯人家的裤腰。 两双眼神情怪异的打量着他,像是想不明白,沈轻这种条件,现在已经饥渴到了当着几千号人的面去扒别人裤子的地步了? 听听那啊一声凄惨哀绝的痛叫,他们俩隔着老远的人群,都能感觉到那只看不清脸的杂毛拼命逃离恶势力魔爪急切的心情! 邢禄胡皓俩人看向沈轻的目光,逐渐变色 沈轻懒得理那俩,只盯着最前头阴影处正面朝向他的人。 江箫看不清脸,但视线的的确确是看向他的,沈轻能感觉出来,前头那股子隔着人海都能闻到的酸味,熏得他也酸的蹙了下鼻头。 新出来的这个节目,上场的是个穿着黑白渐变水袖的女生,大屏幕上的脸,是张略施粉黛的小俏巴掌脸,眉目却因着天生的气势多了几分英飒。 恋耽美 ——(45) 背景大屏流动着国风水墨,点墨晕染成画卷,勾笔落字成书法,舞蹈的人身段轻盈而力量感十足,脚底步步生莲,跟着丝竹清音的节奏,出、绕、抖、搭袖再收袖一气呵成,她连环旋转收袖将自己拢成一朵苞,随即跟着一声如同脱弦的锵,脱袖绽开如花怒放! 好!人群中有个人大喊一声,然后被这如诗如画的舞蹈看怔了一群观众,立刻随着这声叫好声爆发出一阵雷鸣掌声。 刚柔并济的国风舞蹈定神安心,算是为新风格的后场划下一个转折,不同于之前的劲歌热舞,没人再歇斯底里的尖叫狂喊,只是路人们开始在惊叹之余,纷纷低头翻表白墙打听这是哪路神仙。 青姐!青姐!台底下一帮子体育部的男生在人表演完要退场时,泰山捶胸擂鼓似的朝台上狂喊表白:青姐我们爱你! 青姐! 沈轻附近也有人惊呼一声,那人跟旁边几个人介绍:跳舞那学姐叫马青青,是咱校体育部的副部长,但这次是代表汉服社表演,一会儿后面还有个集体舞的节目。 诶诶诶,我听过她!是不是就传闻中,那个去年在校运会女子三千米长跑破了记录一战成名的冠军!还在省区赛的马拉松拿过奖的那个? 诶,有人八卦的问:我听说,她和体育部的部长是一对儿啊? 什么传言!有人嗔怪一声:人家俩那就是真的!我亲眼见过,前阵子有天中午我去体育馆找人,就见他俩坐在门口柜台值班手拉着手说话,那部长是不是就现在站台下给她递扇子的学长啊,嗐,就是他,那人笃定道:拉手见了我面儿也没觉得害臊,一看就是老夫老妻了! 也是,听说这俩都挺强的,有人啧声叹息:真好啊,在大学找个这么能文又能武漂亮对象,这学长好有福气啊! 那也是人家学长有本事,他也挺厉害的,另一人说:我在咱校路边的光荣牌上见过他! 强强联合,多般配! 是啊是啊 唉好羡慕啊 诶,有人胳膊肘怼了下在外围听热闹的沈轻,笑脸凑过来,小声搭着话:你猜,这俩都这么强势的人,谁先追的谁啊? 滚。冰凉阴冷的一个字,从沈轻咬磨的齿缝里挤出。 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台上台上互动的那对儿老夫老妻,深眸似冰寒无底的幽邃冷窟,凝紧的视线,也钉死在了那只还裹着医药胶布的手指上。 不用任何解释,他比谁都了解那个人。 但是心里特别不爽,还是因为那个人! 怎么样?马青青换装下来后经过江箫,偏头问了句。 好。江箫挺给面子的点了下头。 好个屁,马青青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眼珠子都掉在观众席里了。 江箫: 那你问个屁啊? 刘可欣的节目正在被主持人报幕,江箫瞥到幺鸡提着一袋子雪糕从边上窜向后台,抬头环视一遍周遭发现没人查觉,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过去了,再去观众席搜寻远处熟悉的身影时,江箫就对上了一张面色发寒的阴沉冷脸。 江箫心一沉,立刻去裤兜摸手机。 刚点开和沈轻的对话框,他突然又顿住了。 他难道没有尊严的吗? 一中午刚惹他生气的人,他有什么好跟他解释的? 我跟她没关系。 沈轻正冷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就见江箫发过来这条。 手里的冰淇淋有点发软,心里也软软的,沈轻抬了下头。 前边偷瞄某人反应的黑影登时一个激灵,立刻别过头看向别处。 沈轻冷哼一声,低头回: 跟我有什么关系? 操!? 黑影脸上黑上加上,立刻低头回: 群发的消息,谁让你回了?? 沈轻呵呵冷笑,回: 碍着我眼了,吵。 江箫掐着手机,恨不得立刻冲下台把某人撕烂,他忍着火气,也冷笑一声,回: 想清净,删好友啊。 沈轻面色发寒,回: 我当我现在还愿意搭理你? 看来你药是吃的不够多。 你才是真烧得不轻。 那你倒是删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幼稚? 是,你不幼稚,天天兜里揣着套,流氓都没你敬业,全世界就你最成熟! 咔嚓一声,手里的大脆筒被人狠劲儿攥成了三截,香甜浓郁的雀巢可可汁流的沈轻满手都是,而冰凉的指尖,和现在的脸色一样的冷。 沈轻浑身冒着寒气,沉脸给对方发的语音,齿间字字冰凉: 江箫,我揣套,是因为你、欠、操。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嗅到要和好,和要那啥的气息? 勇敢箫箫,不怕困难! 感谢在20210710 10:12:58~20210711 19:1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鹿乖乖、顾北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光 15瓶;無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江箫听完这话后,第一反应就是回一句你也可以不用戴啊! 打完这句话要点发送,他才反应过来沈轻是在骂他。 黑脸滴着墨,江箫迅速删了上头那句,回了个滚,然后直接就关了手机揣兜里。 江箫心里窝着火,没再看台下。 手心里攥着已经碎了的大脆筒,沈轻忍住把这东西投到前面江箫脸上的冲动,绷着脸关了手机,低头七八口快速吃完,然后掏纸擦手。 像江箫这种混蛋,他有什么好给他留的? 吃的东西再甜,嘴里也放不出一个好屁来! 台上口琴和着吉他的背景音响起,观众席里头响起一阵兴奋的低呼声,刘可欣踏着悠扬轻缓的走了出来,沈轻擦完了手,也抬了下头。 抬头看不见台上,只能看上边和左右两个荧光大屏幕。 可欣今天挽了个漂亮的新发髻,头上戴着个精致小巧的王冠,面上含笑,迈步优雅,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她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提着白色抹胸长裙的裙摆,缓缓走到台中央,跟着音乐开唱: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女声细腻婉约的唱调,和幺鸡低醇厚重的嗓音比起来,少了些许失意惆怅的沧桑,多了几分柔和唯美的诗韵,可欣唱功不错,平常说话时并不甜美的音色,在歌喉开嗓后显得格外独特,沈轻觉得,如果那俩人要是合唱,肯定效果比现在更好。 虽然现在的场面,就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可欣歌曲唱到高潮,底下观众席欢呼声达到顶峰,拍照录视频表白,几千号兴奋热情的人群中又是新一通得狂呼: 唱的好!有人大喊:鼓掌!! 学姐加油!学姐唱的真好听!! 学姐我想认识你!! 可欣最棒!!我们汉言三班永远爱你!! 啊啊啊啊嘶吼!学姐你身材真好我想要裙子链接行吗!! 刘可欣!!你听着!清早火车站!我喜欢上了你! 啊哈哈哈,隔壁大哥沉迷歌曲好像太疯狂了 台前阴影里,站着两个黑脸。 黑脸一号提着一袋雪糕,两眼瞄瞄回头瞧着今天格外漂亮的他家可欣。 黑脸二号心不在焉的低头听着歌。 黑脸一号:你说,我是不是该抽个空找陈涵单挑一回? 黑脸二号:追不上是你自己没用,还嫌自己指头折的时候不够疼? 一号:他话太多了,我听着烦。 二号:你别待这儿,我也烦。 一号:你烦,你就把我刚给你的雪糕吐出来。 二号:滚。 说得好像我愿在这儿陪你似的,幺鸡拢了拢自己的塑料袋,说:老三在操场发神经,叫我过去陪他看星星,我等可欣忙完了打算带着她去吃个饭,你跟他说声我去不了。 你自己怎么不说? 刚在后头录了会儿直播,手机没电了。 老二呢? 我哪儿知道,估计又闹不痛快了,幺鸡瞧着可欣要下台,伸头往后瞧了一眼,随口嫌怨着:你说说你们这些人,全住在一块儿还不知道珍惜,成天吵成天吵,就不能学学我?你看我什么时候跟可欣吵过架? 我们这些人?江箫神经一绷,皱眉看向幺鸡,问:我们哪些人? 就、就咳咳,幺鸡开始结巴,眼神四下飘忽:就,老三和老二呗! 江箫脸色一沉,拧着眉头紧紧凝视着他,一语不发。 幺鸡不敢瞧人的臭脸,噤了声,垂头盯着自己鞋尖儿不说话。 暗影处,空气紧绷成一线,两个人沉默对峙。 一分多钟后,台上刘可欣早已经唱完,在观众席一片欢呼声中退场,两个主持人上来报幕汉服社的节目,新一轮表演开始,台下又是一片欢迎热烈的鼓掌,幺鸡趁乱,又往下埋了埋头,脚后跟儿开始往后错。 站住,江箫沉声发话:我让你走了吗。 四哥头顶的压迫感实在太强,幺鸡紧张的捏了捏手指,然后去扯江箫的袖子:我是好人,我是良民,我可是向着你们的,我相信爱情。 爱情?江箫忽然把手搭在幺鸡的肩上,俯身盯着他:谁的爱情? 你和@#%¥#*的呗幺鸡口齿不清的咕哝着。 怎么着,江箫面色发冷,活动了下手指:舌头捋不直了?要我帮你? 别介啊幺鸡哭丧着脸又去扯他袖子。 话说不清楚,江箫毫不领情的打掉他的手:别想走! 真是的,干嘛啊幺鸡悻悻收回手,小声埋怨着:不就是你跟沈轻你俩是一对儿呗 江箫没答,手底下摸进了裤兜,盯着幺鸡沉默。 你看吧,幺鸡哼了声,有些不满的伸手戳戳江箫的肩膀:我说了你又不承认。 我承认,江箫打掉他的手: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幺鸡笑嘻嘻:就是没想到,原来你也有今天。 江箫: 我说呢,幺鸡哼了声:今早咋跟吃屎了似的,说你失恋还不承认,还搁那儿装呢,骗谁呢。 你,江箫抬手指他,眸光发沉:如果你敢乱说,我把你头上的鸡毛全拔了! 绝对不会!幺鸡立刻举手四指朝天发誓,严肃道:我以姜离的名义起誓!谁当叛徒谁吃屎! 众所周知,就严肃性而言,姜离和幺鸡不是同一个人。 江箫瞪着眼看他,抽他也不是,不抽也不是,最后举着准备削人脑袋的巴掌举了半天,还是放了下来。 行了,江箫烦躁挥挥手:滚吧。 我的好四哥!幺鸡跑远后又笑嘻嘻的喊:棒棒的哟! 棒棒的四哥瞪着他,一脸黑气。 . 体育馆二楼,北面洗手间门口。 沈轻刚从里面洗完手出来,就被人塞了一盒包装精致的舒芙蕾蛋糕。 刘可欣礼服外面穿了件儿衬衣外套,她站在沈轻面前,截住人后,笑得一脸和蔼可亲。 沈轻手里拿着这块儿份量挺足的舒芙蕾,察觉到这人有几分不怀好意。 外联部那边分来的,刘可欣笑着说:中午分了姜离一盒给他当午饭,剩下一盒,我觉得留给自家嫡系的学弟比较好。 自家嫡系学弟拿着盒子站在原地,低头道过谢后就没再说话。 他不擅长跟人客套,当然,好东西他也没打算拒绝。 沈轻啊,刘可欣笑:今天看晚会感觉怎么样呀? 挺好的。沈轻回。 除了那个跳国风舞的马青青。 打耳洞了啊?刘可欣瞧了眼沈轻的耳朵,咦了声,问:你这是刚打的吧?怎么最上面不戴耳钉啊? 忘了。沈轻说。 一会儿回去赶紧戴上吧,刘可欣提醒道:不然洞口变了形,再戴就进不去了。 嗯。 挺有个性的,刘可欣夸赞:三个耳洞,很酷。 谢谢。 嗯,刘可欣寒暄了半天,终于试探着开了口:我问个事儿啊,你喜欢表演吗?我是说,如果你也有个站在台上展示才能的机会,你想试试吗? 不想。沈轻说。 而且突然觉得,可欣有点像个搞传销的。 哈哈,还真是真性情哈,刘可欣尬然一笑,小声感慨道:就不能看到蛋糕的份儿上假装说个想嘛 恋耽美 ——(46) 沈轻没明白过来这什么意思,看她的眼神有点疑惑。 是这样的,刘可欣解释着:十一月有个新生院系比赛,规模虽然没这次迎新晚会大,但也是咱学校为了调动新生的积极性,已经办了十年的活力大赛,是很有意义的一项活动,关键是,盗梦还能给你们加五分。 哦。沈轻对加分这种事,不是特别感兴趣。 别不在意啊,刘可欣微笑着威胁:没分儿的话,四年后你想毕业都会有点麻烦呢。 那就不走了。沈轻淡淡道。 额刘可欣一噎,一秒迅速收拾好心情,继续微笑:别这么消极,要乐观点啊,上大学就是要交朋友的啊,你看啊,大一课少,你总是这么一个人多无聊啊,不如多参加点活动过得充实一点啊,而且就算跳舞,你也不用觉得大家会有差距啊,参与活动的很多都是没什么舞蹈经验的学生,我们会从九月份就开始训练,学会一项跳舞,也算是get到一个技能啊。 舞蹈?沈轻眉头动了动,问:国风舞? 啊,刘可欣一见好像有戏,立刻来了精神:不是!青青那个难度太高,也很考验身体柔韧度,咱们普通人跳动作比较简单的就可以! 轻轻?沈轻皱起了眉。 青青啊,马青青,刘可欣说完后才发现,沈轻名字里也带个同音字,笑了声:她是青草的青,怎么样,她跳的不错吧,如果你现在加入我们,三个月后,你也可以跟她跳的一样好。 你们互相认识?那江箫又怎么称呼她? 不算特别熟,刘可欣说:但都在一个大组织里,偶尔碰面了会一起吃个饭,你哥跟她一个部,他俩挺熟的,不过,刘可欣有些疑惑的问:你哥朋友圈里发的那些他们部门活动的合照不是挺多的吗?你没见过? 哦。沈轻低头又去瞧手里的蛋糕。 江箫的朋友圈根本就不对他开放,他上哪儿去见? 中午那人濒临崩溃的暴吼声还在他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放,无论是忙碌紧张的学习,还是生活上的繁杂琐碎,沈轻突然又觉得,他一点也不了解江箫。 这的确是江箫的地盘,江箫的同学朋友,江箫的人脉关系,江箫对他好,只露给他自己想给他看见的那一部分,他们的世界不曾紧密的交织,他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听说着关于那人一件又一件的事。 即便他来了这里,他也从没真正走进过那个人的生活。 他不曾像江萧这么的努力向上,他没站上过那个人所在的层级,也没能和他一起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他是个苟且偷安的庸俗懒人,连考M大都是压着线进来的,而同样都是人,同样都开始在低于别人的起跑点上,周承傲就能考上这个学校的王牌专业。 发光开挂的都是别人,无论是江箫的追随者,还是江箫的朋友,在那个人的圈子里,每一个名字单拎出来都带着一个传说,而他,就像江箫说的,他就是一个除了江箫外,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他这样的人,进不去江箫的朋友圈。 沈轻?沈轻?刘可欣见他走神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样?感兴趣吗?要加入我们吗? 沈轻回过神儿来,低头捏了捏手里的蛋糕盒,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Yes!刘可欣兴奋的握起拳头,蹦高一冲上天。 沈轻: 加个微信吧,刘可欣手舞足蹈完后,又恢复了温柔娴静,她笑着掏出手机:好啦,以后我们就要成为院争光的战友了!有事随时找我联系! 沈轻点头,然后加了她微信。可欣的微信名很有意思,沈轻多瞧了两眼,叫长春草。 此地伤心不能道,目下离离长春草。 沈轻没改备注。 走吗,刘可欣看了下时间,随口问着:还有三四个节目呢,一块儿回去吗? 不了。一会儿回去看见某个人又来气,手里的蛋糕就又保不住了。 那行,刘可欣任务完成,心情不错的冲他摆手笑:我走了。 沈轻点头。 等人走后,沈轻有点无聊,揣着手机绕着体育馆又溜达了一会儿。 体育馆楼道墙上,悬挂着从1932以来,第一次独自启程漂洋过海为国征战的刘长春、1959年世乒赛男单冠军容国团、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拿自选手|枪慢射金牌的许海峰、扬眉吐气一战成名的中国女排、雅典夺冠身披国旗的飞人刘翔、被选进斯诺克名人堂的东方之星丁俊晖、全满贯羽毛球选手林丹等运动员照片和体育海报。 一楼大厅前还有个大展示柜,放着M大历届学生代表参加的校内外各种大型团体赛的奖杯和金牌,金光闪闪的,承载着一个大团体的荣誉和骄傲。 他们家也有一面和这个展示柜差不多的墙,贴满了江箫的奖状。 无论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团体组织,亦或者只是一个人,心藏凌云就不会囿于平凡,志盛鸿鹄就不会选择偏安一隅。大国有大国气象,志同道合人会相聚起来互相扶持,实现同一个梦想,江箫也是个骄傲的人,骄傲的人永远都向上走,不会回头。 江箫想要的远不止区区的一个年级第一,那人是个对未来有打算的人,目光始终比他放的要更高更远,谈情说爱对这种人来说只是碍事的羁绊,尤其那人还喜欢上了一个错误的人,这对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来说,简直就是致命。 沈轻知道江箫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也懂得那人为什么喜欢了又这么讨厌他,因为一直都在纠缠的人,是他自己。 他喜欢那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男孩,于是他就去偷看他,他想亲近那个挎着书包步伐利落的走在校园大道上的传奇,于是他就去跟踪他,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会给他带玫瑰、背着他走夜路的男人,于是他就去逼迫他。他窥探着那人成长起来的每一个年纪,一点点潜入他哥仇恨的心,不顾那人的意愿,强制将自己深深扎根在那里,取血生花。 他从不肯轻易的放过他哥,因为他习惯了饮鸩止渴。 可他哥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奖杯展柜旁边就是垃圾桶,沈轻步子往那边挪了挪,垂眸盯着手里的蛋糕盒,然后抬起手。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两下,沈轻抬起的手一顿,先掏了手机。 两条消息,不是他哥,是霍晔。 有事儿没? 没事儿来操场,陪我看会儿星星。 . 夜幕暗沉,今晚人声喧闹处只有一个,待在操场的人寥寥无几,沈轻拐进门绕着跑道走了还没五十米,就看见了躺在操场正中间的霍晔。 沈轻走进,发现霍公子今天没上发胶没喷香水也没穿花衬衫,只穿了一身略湿的黑灰色运动装,神情略显疲惫的枕着胳膊,闭眼朝天沉静的呼吸。这人脸上干爽,发根却是湿的,脑袋边上扔着蓝牙耳机,手机,还有他那辆幻影的车钥匙。 来了?霍晔没睁眼,伸手在自己身边拍了拍,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搭理我。 那你还给我发。沈轻把蛋糕放在一边,盘腿坐在了霍晔身边。 他没在,老幺有事儿,老四等他们闹腾完了,还得当包工头组织人干活,可不就剩你了呗。 沈轻没说话。 霍晔吸了吸鼻子,睁开一只眼瞧他,瞥见了蛋糕盒,眉头一挑,伸手摸去:哟,这么好?还给我带蛋糕了?不过我晚上可没什么食欲啊。 刘可欣给的,沈轻拿过盒子放在了另一边,淡声劝着:没食欲别勉强。 霍晔一笑,又重新闭上了眼,随口问着:怎么,她们外联部招人都招到你身上了? 没,沈轻说:贿赂我去跳舞。 健康活力大赛? 嗯。 汉语言男生少,就你们这届的质量好,霍晔说:她们那帮人为了比赛夺眼球,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刘可欣也这样?沈轻问。 以前不这样,但是嗯,人么,霍晔眉头舒展了一下,笑道:去年比赛,外院第三汉语言第四,老幺去跳的健美操,拿奖后聚餐的时候,被我们院那帮一块儿表演的女生灌醉了亲了脸蛋儿,可欣心里可是憋了不少火儿,今年她可能是三个领舞中的一个,这次估计也是要来狠的了。 哦。沈轻点点头,表示了然。 了然完,就没话题了。沈轻低头抠着草,霍晔睁开了眼,有些失神的看着头顶上稀疏的几颗零星,两个人都在沉默。 空气安静的出奇。 沈轻很享受这种感觉。 今天在外面被教官吼,回宿舍又被江箫吼,刚才在体育馆里乐声人声哄闹嘈杂,他耳朵都快要报废了。 秋夜里的晚风比夏夜寒上几分,俩人静默走思了快两个小时,一直都在挨冷风吹。 沈轻穿的军训服有外套,不怕冷,霍晔跑过步,风一过身上就受了凉,渐渐的,身后围栏不远处的大道上人声也多了起来,该是晚会已经结束,霍晔在远处一滑滑板路人的一阵呼啸吆喝声过后,坐起身打了个大喷嚏。 咳咳!霍晔清清嗓,带着鼻音偏头问了句:有纸吗? 沈轻拍拍抠草脏了的手,从兜里摸出那会儿擦完冰淇淋手后的半张剩纸递给他。 这么少啊?霍公子吸了吸鼻子,表情不大满意。 沈轻没看他,又把纸往回兜揣。 诶诶,霍晔一把夺过来,转身擤鼻涕,嫌怪道:真是的,怎么这么经不起玩笑呢? 十点半了,沈轻看了眼手机:你还不回家? 你怕是没熬过夜吧?霍晔嗤了声。 我缺觉,沈轻淡淡回着:只有高考熬过。 为着你哥?霍晔笑意不明的瞧着他。 沈轻瞥他一眼,没说话。 别这样,年轻人嘛,年轻人就要精神点儿,霍晔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的我是过来人,诚心劝诫着:我们要学会利用青春好时光,没事儿的话呢,咱得多熬熬夜,蹦蹦迪,年轻就要趁现在,不然老了没力气了,你再去夜店酒吧那种人间好地方,在人堆里转个身都能闪到腰,知道不? 沈轻一把扇掉肩上的手:你自己怎么不去? 再等半个小时,霍晔也看了眼手机,顺势又伸手揽了上来,在人肩头上摸了两把,说:他们要还不来,咱俩就去夜场蹦迪钓零,玩个通宵,怎么样? 免了,沈轻继续打掉他的手,端着自己的蛋糕,坐的离霍晔远了点儿,问:曾盛豪呢? 奉父母圣谕老爷子皇命,霍晔扔了手机,枕着胳膊又闭眼躺了回去,说:跟家里人吵了几架后发现吵不过,带着隔壁A大的刚军训完的世交小妹去吃饭逛商场了。 你不过去盯着?沈轻瞥了一眼这个可怜人。 哎呀盛豪哥~霍晔闭眼捏着嗓,面无表情的撒着娇:我想、我想嗯,就我们两个人在一块儿可以嘛~ 沈轻: 看来是去过,结果被娇妹妹嫌碍眼给赶回来了。 诶,你说,霍晔沉默了一会儿,又不甘心的问:本公子人帅又有钱,出手可比曾盛豪出手阔绰得多,衣服背包鞋子,她要什么我给她买不来?把我赶走了,曾盛豪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有再多钱也不会哄人开心,估计连看场电影都得买用券打折的票,他俩在一块儿,吃饭都只能吃个半饱,没了我,那俩人有意思么? 估计她是不想坐在两个眉来眼去的男人之间看电影。 我包场,霍晔说:她随便坐。 她把你赶走,沈轻问:是不是瞧出什么来了? 呵!霍晔冷然一笑:她就算瞧出来了,也不敢乱说。 你这身份,沈轻说:她确实不敢。 可她就敢跟老子抢男人!霍晔终于忍不住暴呵一声:操|他妈的! 沈轻没回话。 老二说11点之前回来,霍晔又看了眼手机,然后闭上眼深呼吸了口气,说:现在十点五十了,再过十分钟,他再不来,我真去钓零了。 那种地方,沈轻看他一眼:少去。 本来人长得就不像个靠谱的,还成天念叨着钓零钓零,要是惹人吃醋太过火儿了,也得出事儿。 你去过?霍晔问。 没有。 哦,霍晔翘起了二郎腿:那改天带你去看看。 不用。 别介啊,霍晔歪头朝他眨眨眼:咱不能枉做一回年轻人啊! 沈轻懒得理他。 老三!不远处有人沉声呵斥一声:你又在跟他胡说八道些什么! 上次当叛徒跟沈轻泄他密,最近才舔着脸笑着跟他承认,他还没找这人算账,今天这俩趁他一个不注意,就又碰到了一起,江箫瞪着草坪上一坐一躺的两个人,有点上火。 老三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管得住姜离,可管不住霍晔这个满嘴乱跑火车的人! 正因为无聊在唠嗑的俩人,闻声回了下头。 你的来了。霍晔动了动嘴唇。 你知道的太多了。沈轻看着远处来人,淡淡的回。 你竟然不意外?霍晔讶然偏头看他。 香水,前女友,沈轻瞥他一眼:心眼儿不错,就是演技太差。 一个打小被寄养在国外学商归来的贵公子,还是个从军营里混出来的官二代,众生百相,天底下有多少张脸谱,这妖孽就扮演过多少张脸皮,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笑面虎,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就算在自己人面前多少会松懈点,如果要连最基本的喜怒不形于色都做不到,为着他哥的几个前女友就咋咋呼呼,那这人名下亿位数的产业也迟早要打了水漂。 恋耽美 ——(47) 更何况,他就是一个新来的,还算不上是自己人。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猜到,只是霍晔刚才说了他们和咱俩,突然就一下子点醒了他。 等人的沈轻和霍晔,没在的曾盛豪和江箫。 玫瑰味的香水,刻意引歪了的话题,偷拍江箫的照片,还有,提江箫时,这妖孽看他的暧昧的眼神。 聪明人,看破不说破。 哟,霍晔笑靥一绽,挪屁股蹭过去挨着他,笑音中透着几分赞赏:看来我之前,是小看你了呢? 无所谓。沈轻说。 有趣,霍晔笑着朝他伸出手:这位贤弟,要交个朋友吗? 听说我生日比你大,沈轻伸手跟他敷衍的握了下,说:这位贤弟。 霍晔笑了笑,伸臂就要揽他的肩。 沈轻余光瞧着逼近的人,坐在原地没动。 老三!高大的身形背对着光,煞气冲天的立在两人面前,漆黑的人影将地上的两个打小九九的人全部笼罩,江箫拧眉瞪着眼盯着他俩,跟电影里最后出场的邪恶大反派似的。 忙完了?霍晔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跟人招手打了声招呼。 江箫看他今儿这一身打扮,蹙了蹙眉,嗯了声。坐会儿。霍晔挺识相的让了让身,在自己和沈轻之间留出一个空位,伸手拍了拍。 不坐,江箫瞥了眼旁边某个见他一眼后,就又开始把他当空气继续转头抠草的人,冷哼一声:有人提前离场连凳子都不拿,是指望谁给你带回去么? 沈轻抠草的手指头一顿,静默片刻后,背对着江箫,拍手,起身,掉头就走。 朋友,霍晔在后面提醒:你蛋糕没拿。 送你了。沈轻淡声回着。 霍晔啧了一声,拱头瞧了眼头顶的江箫。 别去了,江箫虚踹底下人一脚,低哼声说:我找人给你搬回教室了。 沈轻转回头,微紧着眉,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江箫挺不自在的别过头,伸手揣进了兜。 十点五十九了。霍晔看完手机报了个时间,像是泄了口气,闭眼躺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已经快到宵禁,操场上就剩下了他们仨,一人躺着走神儿,俩人站着对峙,空气静了又静,一阵阵带着凉意的秋风刮过,吹得霍晔又打了几个喷嚏。 他又看了眼手机,马上十一点,头顶上那哥俩还在闹脾气,他也懒得去劝架。 霍晔起了身,拿着车钥匙和手机离开,经过江箫时,说了句明早帮我请个假。 又去哪儿?江箫皱了皱眉。 我能去哪儿,霍晔勾了下唇角,扬声回:当然是去好地方。 别乱来,江箫拦了他一下,低喝道:别弄巧成拙! 老四,霍晔瞥他一眼,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视线扫了扫沈轻的方向,说:先管好你自己。 江箫盯着他,眉头一紧。 霍晔拨开他的胳膊,大步扬长而去。 沈轻待着无聊,也不想再跟江箫在这儿继续大眼儿对小眼儿的耗,今晚有迎新晚会,宿舍楼门会关的晚点,他现在骑车回去宿舍还来得及。 霍晔已经走远,沈轻也转身就外另一头操场门口走。 站住!刚被霍晔那一眼盯得心里有点发虚,江箫也有些烦躁,他又伸手摸进兜,叫住前边人:回来!你蛋糕没拿! 扔去喂狗。沈轻步子没停。 江箫气血一阵倒流。 他从地上捡起蛋糕,另一只手在裤兜里来回动着,然后憋着火气,瞪着前头人的背影,一步步的跟出操场。 空荡幽静的中央大道上没人,沈轻习惯走道边有遮阴凉大树的小甬路上,江箫两眼喷着火,跟着那人不说话。 跟着,十米,七米,四米一米。 最后,相隔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胸膛几乎贴上对方的后背。 沈轻的肩膀蹭到了身边人的胳膊,沾到了狗屎似的,立刻嫌弃的偏了下身。 江箫脸上挂不住,忍不住恶骂一声:声音真他妈难听! 声音难听中午还求着我说句话?沈轻冷着脸回头看他:江箫,你他妈要是人格分裂,就早点滚去治病! 谁求你了?江箫拧起眉:沈轻,我发现你还真是喜欢自作多情! 我是自作多情,沈轻冷眼盯着他:你又吃饱了撑的上赶着我干什么? 江箫别过头去:我乐意! 你贱的。沈轻冷笑一声。 你变态!江箫瞪他一眼。 你混蛋。 你傻逼! 你欠操。 你恶心! 你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摇晃的车铃声从西区大道上传来,在寂静的夜间显得尤为刺耳。 正站在路口中间拌嘴的两个人话音一卡,沈轻飞快拽住了江箫的胳膊,与此同时江箫条件反射的去握沈轻的手腕,两人绷着脸对视一眼,随即立刻松手,然后动作粗暴的胡乱拉扯对方的衣服,站到道边树底下避车。 关蕊背着书包骑单车拐出来时,余光瞥到道边站着两个耷拉着臭黑脸的人,白天看着高帅漂亮的少年,现在看起来阴森森的,关蕊吓得啊叫了一声,立刻捏闸刹住了车。 树下的两个人,看见来人后,都挑了下眉。 学校里的几处外头商家入驻的奶茶店,员工都是九点下班,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关蕊现在才离开? 沈轻?关蕊跟沈轻比较熟,探头朝他招了下手:是你吗? 沈轻往前迈了几步,露出脸来,对关蕊点了下头。 后头江箫拽了拽他衣服,沈轻一巴掌扇掉。 江箫低骂一声,也跟了出来。 关蕊一见又是熟人,朝他们笑了笑,问:你们又在散步啊? 回宿舍。沈轻说。 哦哦哦,关蕊点头说:你们今天是迎新晚会吧,这么晚才结束啊? 是我忙,江箫回着,随口问了句:你怎么这么晚? 我一般都晚走,关蕊拍了下自己背后的书包,笑道:不怕你们笑话,我也是个备考生呢! 沈轻瞧了眼她鼓囊囊的书包,眼神有些复杂。 怪不得之前跟关蕊聊天,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连分析个名字都讲的这么头头是道的小姑娘,又怎么会是个简单人? 哦,江箫随口问着:学的什么? 他们大学处处卧虎藏龙,江箫并不感到很意外,在这儿工作的人,图书管理员,门卫保安清洁工或者收费员,不少辍了学或者没考上理想学校又不甘心的人,都来这儿借着大环境自学考学校,考他们本校的员工也有不少,关蕊人看着挺年轻,顶多也就二十出头,说准备在准备成人高考,倒也讲得过去。 法律。关蕊笑着说。 挺好的。沈轻说。 他记得尹阔江也学的法律,报志愿时,四眼狗意气豪兴的指着他跟黄钟的鼻子,大喊着:呔!你们两个!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沈轻嘴角浅浅一弯,笑了笑。 然后就突然被站到自己身前的人挡住了脸。 沈轻: 神经病! 关蕊只跟沈轻熟,江箫今天摆了一张臭黑脸,实在叫人亲近不起来,关蕊跟他随口寒暄了几句后,歪头跟沈轻招招手,骑车离开了。 刚骂的正起劲儿的两个人,被这突现的一个意外平息了火儿,气氛一时和缓下来,江箫看着关蕊离开的背影,等人彻底走远后,揣在兜里半天的手,也终于拿了出来。 一直在手掌心里攥着的,一个精致小巧的耳钉盒。 当然,如果不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沈轻见第一眼,会以为这是个戒指盒。 不过江箫应该不会送他戒指,因为他们是兄弟。 江箫转身朝向沈轻,看着他沉默。 沈轻和他对视一眼。 江箫有些不自在的低下脑袋,伸爪子挠了挠头发,闷着头把东西递给他。 江箫,沈轻瞧着对方快钻到地缝里的头,还有伸过来的有点发抖的手,问:你是傻逼吗? 江箫难得没反驳,垂着头不说话。 沈轻走近他,伸脚踩上了对方的脚,倾下多半个身,碾。 近一百三十斤的重量突然在压上,犹如一座重山砸在脚上,血管中的血流几乎立刻就被堵塞住,憋塞倒转的血流,刺激得心头都感知到一瞬的窒息,脚骨在重压初麻后,就是要快要变形崩裂的疼痛,江箫今天穿的板鞋,粗糙的鞋布在碾动时,来回摩擦着脚面上薄薄的一层肉皮,内里的皮肉也被狠重的撕扯着,江箫闭上了眼,垂着头一声不吭。 江箫,沈轻俯身过来,啪啪拍了两下他的脸,淡声要求:我要你给我戴。 江箫低叹一声,点了点头:好。 沈轻漠着脸松了脚,拿过江箫右手里的蛋糕盒放一边,往前站了个显光的位置,没再动。 江箫面色复杂的盯着前边人的背影,等脚麻疼回过劲儿来后,挪着步子站在沈轻身前站定,看了那人一眼。 沈轻没理他。 江箫又叹了口气,凑过身去小心的去碰沈轻的耳朵,先将这人现在戴的两个钢钉摘下来。 糙活干的多,手指上的医用胶布已经快被磨烂,干布粗糙卷着丝,手指触感温凉,不经意擦过他的侧脸,有种酥麻的舒适感。俯在他身前的人,衣服上飘着淡淡的薰香,温热的鼻息扫着他后颈的皮肤上,喘息声轻缓。 沈轻闭了闭眼,呼吸也跟着轻颤了一下。 摘第二颗钉子的时候,江箫见人耳洞里汩出了一小股血和脓,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怎么还在流血? 沈轻没理他。 江箫低骂一声,甩手就将那破东西扔进了草丛,从兜里掏纸给沈轻一点点的擦干耳朵,然后开盒给他戴新的。 东西是他亲自挑的,三玫切面精巧的黑钻耳钉,江箫站在柜前看了一个多小时,觉得只有这个颜色才最适合他的沈轻。 款式也很简单,奢侈品牌总归跟那种普通的塑料假货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镶黑钻的小圆面,任意一个角度看都很耀眼完美。三枚从下到上依次渐小,沈轻的耳形很漂亮,稍加装饰更显冷淡的气质,戴上耳钉后,在稍微有点光线的地方,就能看到这人白润细腻的耳垂上,闪着如黑曜一般的光。 价格是他在老彭那儿定制的二十个多纹身图价钱的一半,如果挑稍微便宜一点的,老彭都会说送他,他不挑便宜的,他只挑配得上沈轻的。 他让老彭给他设计了一堆图,各式姿态冷淡的蝴蝶和青鸟,他一个都没往身上纹,都搁那人店里放着。 时间久了,他就打算把那些东西直接给老彭做生意算了,老彭说要退他一半的钱,他没要。一个跟他爸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混久了江湖又讲义气,在这边也没少照顾他,制图也耗了人家不少精力,他觉得没必要。 今天过去,老彭也没再提,光说嫌矫情,太客气显见外,毕竟人跟人之间最不好算的账,就是情分。 拎不清。 江箫不觉得沈轻为他打了三个耳洞,他就得赶紧去从那些图里挑一个纹在身上,他欠了沈轻很多,沈轻也同样没少折腾他,爱恨纠葛不是一刀砍下去就能断清楚的乱麻,他们两个早在爱情这种东西产生之前就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从他带这人第一次回家,请这人吃第一碗米线,在桌上推过去第一个铅笔盒的时候,江箫和沈轻这两个名字,就已经散不开,也分不开了。 沈轻中午跟他说就这样吧,他失魂落魄了一整个下午,也许是之前太清楚这人不会离开,他也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本以为别过头就可以忘掉的人,在人将走欲离的时候又开始患得患失。 原来不是不重要,而是不明白。 非得心被刺疼了,才知道什么叫作刻骨铭心。 这是注定躲不过的劫,他突然就不想再跑了。 三枚耳钉已经全部戴好,江箫的手还在捏着他的耳垂,沈轻对这时好时坏的神经质人格分裂直接无语。 现在早就过了十一点,而他们这地方离宿舍还有一个多公里的路,要去停车场也要再走三四分钟,这傻逼是有多舍不得他新买的耳钉?看了这么半天还没看够?有病? 江箫,沈轻睁开眼,面无表情的警告:你要不想给就摘下来拿走,我们这种关系,我也用不着你再送我什么礼物,你想睡大街你随意,我还要回唔说话的嘴被人突然堵住,一只粗糙的大掌抚上了他的脸,指腹滑过他的侧脸剐蹭摩挲了几下,然后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将未完整的亲吻加深。 后腰也被人单手圈住不断收紧,沈轻被拉到甬路灌丛深处的阴影里,他懵然的站在一片漆黑里,感受着齿间滑进的那条湿漉温软的小蛇,勾缠着他的舌,极尽温柔的在他的疆域里贪婪的掠夺,一点点往里探求索取。 沈轻回神之后,表情渐趋漠然。 他知道自己又被亲了。 一个毫无道理的吻,他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江箫总可以这么对他。 疲惫感再次扑卷而来,沈轻闭上眼,有些麻木的搂住了江箫的腰。 身下被咯了一下,江箫成功被怀里顺从乖巧的人取悦,情.欲已起,深吻愈深,他轻搂着沈轻,随手将耳钉盒塞进那人的裤兜,然后附在人耳边亲了亲。 沈轻,江箫轻声叹着:对不起,我错了。 沈轻没答,直接扳过他的下巴,将自己的嘴怼上去探舌跟他接吻。 疯狂热烈的激吻,和人脸上漠然的表情截然不同,江箫的下巴被人捏得快要脱臼,舌头被人缠得死紧,他闷声的疼叫,在人不容违逆的强势攻占下,听起来只像是欲拒还迎的哼叫呻|吟,沈轻听着却好像格外舒服。 恋耽美 ——(48) 胸膛也被人的手肘使劲儿抵着,像是恨不得戳穿他的胸骨,江箫说不出话来,他忍不住抱住了沈轻的腰,紧圈到自己身前,齿间艰难的轻声挤了句他的名字。 沈轻呼吸一紧。 沈轻,江箫轻楼住他,低声问着:我想想爱你,可以吗? 手指搅动得他浑身难受,额头几乎立刻冒上汗来,沈轻忍着疼,使劲儿反扒着江箫的肩膀,他闭眼拱进他的脖颈里,痴迷的吻在他冷硬如削的颚上,贪婪的呼吸着身上人颈侧的味道,回音却浅得像轻风:江江箫一.夜.情就别谈什么爱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刺激不? 请注意这是两个人相反的心情,一个往低了走,一个往高了走,沈轻咋想的不代表江箫的心理 为了不让大家再揪心一晚,提前剧透下:这次他俩会好好说话,明天会更好,好到来晚了就看不到了 此地伤心不能道,目下离离长春草。李白《金陵歌送别范宣》 昨天有小天使问了一些问题,我感觉大家看这几章可能也有同样的别扭/问题 (这俩兄弟就是一对儿宇宙级别扭大爷,大家追更追的也确实很辛苦,心疼大家一秒钟) 我简单说了几个点,希望有利于大家理解下人物,W.B有截图(话说,我说这玩意儿一会儿不会又被锁吧??),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我没有讲太多,因为文还没有完结,如果现在很多事剖析的太清楚,会特别影响大家在后面的阅读体验,今天都万更啦,我就不再作话讲一遍啦哈~ 唉,最近天好热,家周围每天都好吵,吵得我脑仁儿疼,偶尔还停电,稿子也越来越少,整个人又热又崩,莫名有种希望大家突然集体弃文我自己去睡大觉的冲动 (呜呜呜我就说下发泄发泄而已,我要当光荣的填坑人!我会调整好状态的!)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鞠躬~感谢在20210712 08:11:11~20210712 13:4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霞 2瓶;陆延我男友肖珩不同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心脏猛然一沉,江箫立刻停住了手。 怀里人忍疼流了满头的汗,却还抠着他的肩膀还不忘一直亲吻取悦他,旖旎遐想霎间消散殆尽,江箫只觉得自己喉间涩苦,心头发酸。 他沉默着,低头系上了自己的裤子。 见人收了手,沈轻凉凉的笑了一声,心头滋味复杂难明,他还是转身抱住了江箫,亲昵的贴了贴他的脸,叫了声哥。 江箫被人这一声叫的差点落下泪来,他回抱住沈轻,声音发着哑,似是也带着哭腔在问:沈轻,你这么想我的吗? 我不知道,沈轻趴在他的肩上,侧头蹭在江箫的肩上,懒声问:你让我怎么想你? 我喜欢你,江箫轻声说:沈轻,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沈轻没回话,埋头拱进江箫的肩窝里,闭眼沉静的呼吸。 江箫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在底下帮人把裤子重新扣上。 想做你就做吧,沈轻垂下手握住江箫的手腕,闷声说:哥,不管你是不是我的,我永远都是你的。 我是你的,心头绞疼的厉害,江箫拨开沈轻的手,帮人扣上了扣子,低头在人汗珠未退的额头上亲了亲:沈轻,我是你的,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一个人的。 好啊,沈轻的嘴角勾起一抹凉笑,他闭着眼没睁开,问:那你能跟我说句我爱你吗? 我爱你。江箫搁在他的额上的唇动了动。 哥,沈轻笑说:你又在骗我。 我爱你。江箫伸手拍了拍沈轻的背:沈轻,我爱你。 你还在骗我。沈轻抓紧了他衣服,侧头一口狠狠咬上了他的脖子。 皮肉被利齿深入,脖间一阵刺痛,江箫闷哼一声,他搂紧怀里的人,一下下轻拍着他的背,轻哄着:沈轻,沈轻啊我也很爱你。 我不信,沈轻又去啃他的肩,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用力狠辣的下嘴在上面咬出一小片晕开的血迹,齿间血腥荤咸,沈轻伏在他肩上,笑意森然的舔了舔牙齿,然后偏脸贴在江箫的耳侧,语气瘆凉:你骗我,我不信。 沈轻,江箫忍着疼偏头亲了他一下,语气安抚:这种事,我不对你撒谎。 为什么你总在骗我?像是被口腔中的血腥味儿刺激醒到了,沈轻忽地一颤,垂头摸了下嘴。 我是混蛋,江箫闭了闭眼,叹息一声:随便你怎么惩罚。 你不爱我。沈轻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他倒身压在江箫的还在流血的肩头,环臂搂住了他的腰,拱头往他脖颈里蹭了蹭,说:但我爱你。 江箫轻嘶了口气,低头瞧着发懒的毛狗子,伸手给人顺了顺毛,不厌其烦的解释着:我爱你,我爱沈轻,特别喜欢你,见了你我就想要你,连做梦都在想你,我不敢承认,因为我是混蛋,但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你放屁,沈轻说:你说我们不会有结果。 那是以后的事,江箫眼眸沉了沉,他叹了口气,伸手摁了摁沈轻的头,转身蹲地上,捡起刚才的蛋糕盒,示意人上来,说:有我在,不用你操心。 我才不操心,沈轻懒懒的趴到江箫背上,搂紧了他的脖子,埋头在人颈后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我不管他们,我只要你一个。 沈轻!江箫被勒得一疼,偏头轻磕了下咬在他肩上的人的脑袋:沈轻,相信我。 哥,沈轻缠得更紧,嘴唇贴在江箫的耳朵上蠕动:我喜欢你。 江箫叹息一声,背起人往前走着:我也喜欢你。 哥,沈轻勾着他的脖子,环臂收紧,问:疼么? 你喜欢就好。江箫闷咳一声。 哥,沈轻捏了捏他的脸,感觉到江箫快喘不气了,又等了一会儿,才松开了胳膊,问着:你怎么老是不听话? 不听话的人是你。江箫呛了一声,声音发着哑。 那你还喜欢我?沈轻扒着他的肩膀,亲昵的蹭了蹭:哥,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就不放过吧,反正我也没打算再跑了,江箫无奈的笑了声,躬低了身,又往上拖了拖人的大长腿: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 因为我长得帅,沈轻手指轻挠着他的肩:还会勾引人。 是帅,江箫笑哼了一声:鼻子眼睛,全都长到哥心坎儿里去了。 哥,沈轻凑到江箫脸边啃了一大口:我见你第一眼,就想抱着你睡觉。 小变态!江箫惩罚性在人身上扇了一巴掌:我他妈那时候才九岁! 沈轻揽着他倦声的低笑两声。 我操,不是吧江箫后背僵了僵,他回了下头,有点愕然的问:你他妈的,这都能? 哥,沈轻在他颈后啾啾的亲了两下,慵声哼唧着:你真可爱,我好想|上|你。 江箫老脸一红,立刻低下头看地。 哥,沈轻伸手拍拍江箫的脸,说:我说话你听见没? 臭小子别拍我脸!江箫脸一阵黑红。 我们去外面住吧,沈轻迷糊中伸手去摸兜,俩兜除了一个耳钉盒什么都没有,他皱了皱眉:我东西呢? 江箫不自在的低咳一声,说:在我这里。 什么时候拿走的?沈轻又摸进江箫的兜。 刚放耳钉盒的时候以为要用,江箫尴尬的回着:顺手从你兜里掏出来的。 草莓味的,沈轻掏出盒怼在江箫鼻口边上,邀功似的问:哥,香吗? 江箫上嘴唇被戳了一下,他忍着疼,咬牙回:香。 那掉头,沈轻抬腿在人胯上夹了两下,骑马似的,说:给你用。 沈轻,江箫皱起了眉:你这才刚满十八周,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小说里,沈轻勒着江箫的衣领逼着人掉头,说:从前有个暴君,跟他学的。 背上的人越发嚣张,江箫无奈又拖紧了沈轻的膝窝,迫不得已调转了头,随口嫌怨着:你这什么品味? 你说我,沈轻在人转身后,忽然朝天举了下手,问:你又从哪儿看的? 我活的时间比你长,见得人看的书都比你多,江箫往校门口方向走着,随口道:这种东西,自然而然就会了。 沈轻回头朝后看了一眼,迷蒙中将目光投向身后道路尽头的暗影,听到身下马儿的回话,他懒音敷衍着嗯了声。 你举手干什么?身上重量倾斜了一下,江箫不明所以的问了句。 因为想举,沈轻落下手,回头继续搂住江箫的脖子,他将头贴上他的肩,倦懒的打了个哈欠,小声回:想告诉所有人,从今天起,我也是有人爱的人了 幼稚的傻小子。 江箫点了点头,笑声嗯了声。 苍穹静谧,暗夜无声,漫无尽头的中央大道上,两侧灯光沿路照成笔直一线,身姿高大的男生俯低着身,背着慵懒倦怠的安静少年,脚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步往前迈着,朝路的尽头走去 而在路的另一个尽头,叼着烟的男生背倚着树干,将自己埋在树冠茂盛的加杨树荫底下,他人笼罩在黑暗中,眯眼瞧着远处某个朝他挑衅完了的人身背影,目光细细打量着那个被当马骑的嗯传说中脾气暴戾不好惹的,江箫学长。 有意思。 呼男生嘴角挑起一抹笑,惬意的吐出一口烟,散着淡香的朦胧青雾缭绕在眼前,他转身背对着那对儿离开的人,朝前走了几步。 深夜秋风萧瑟,驱散着夜空中几朵浓厚的密云,淡薄的月辉洒下,吐烟的人面容渐映在更清晰明亮的路灯下。 那是张大男孩特有的英俊阳光的干净面孔,连眼神都清澈得净成一汩清泉。 男生见到他所迎方向的来人,笑容展开,他伸手朝人抬了下手,另一只夹烟的手,随意的背到身后,弹指掸了掸烟灰。 别藏了,邢禄在路边停了车,提着两瓶啤酒还有两份儿盒饭朝他走近,有些嫌怪的说:身上的味儿我一凑近就能闻得见。 你要不喜欢,胡皓笑脸迎过去搂了他一下,说:我以后就不抽了。 不是逼着你戒烟,邢禄给他递了瓶酒,说:上瘾的东西,你实在忍不住了就抽一根,这东西伤身体,对肺也不好。 好,听你的。胡皓笑着接过酒拎在手里,偏过头,夹烟送到嘴边一吸到头,然后站的离邢禄远了点,低头朝下吐尽了烟气儿,将烟头扔进过道垃圾桶里。 七连的凳子都让人放回去了吗?邢禄随口问着,推着人坐到路边的长椅上,低头解着装盒饭的袋子。 有我和林柒在,胡皓剥了筷子给俩人起了啤酒盖儿,给邢禄递过去一瓶,说:放心吧。 嗯,邢禄接过酒,把盖饭推过去:这个点儿,街上没卖凉皮儿的了,我去了趟附近还开着的一家日料店,买的鳗鱼饭,你尝尝。 胡皓端着饭,朝他笑了笑:你真好。 你乖乖的,邢禄笑着看他一眼,伸手替人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说:我可以一直对你这么好。 胡皓满足的笑着点点头,然后低头扒拉饭,喝酒解渴。 迎新晚会各连总体委要提前在操场集合,晚上邢禄没来得及吃饭,胡皓陪着他一起过来,俩饥肠辘辘的人一等解散,就分工协作一个买饭一个组织纪律准备退场,胡皓忙完了选择在大道上等人而不是在宿舍,是揣着私心,也没想到能在这个点儿看到沈轻和江箫俩人这么亲昵背搂着突然出现在大道上。 挺遗憾的,胡皓心想,要再往前走一点,说不准还能瞧见出一场好戏。 不过就凭沈轻那背后像是长了眼的警惕性,他估计就算靠的近,也看不到什么。 快吃吧,邢禄拿着酒瓶和胡皓碰了一下,说:我叫宿管给我们留门了,吃完我们回去睡觉。 正进嘴的酒瓶子倏地一停,胡皓一愣。 对面仰头灌酒的人露出的脖颈深处,还印着他吻上去的痕迹,昨天肆性的狂欢仿佛已彻底成为过去,胡皓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黯色,他垂下头,盯着椅子上摆的鳗鱼饭,小声嗯了声。 以后那种事,察觉到对方的目光,邢禄提了下衣领,面色淡淡的低头吃饭,说:我不喜欢的时候,不要做了。 胡皓味同嚼蜡的吃着饭,垂眸点了点头。 还有沈轻,邢禄随口提道:他其实还挺喜欢你的,你之前不也很喜欢和他说话吗,往后我们几个班要一块儿上课机会还很多,你没必要为着不存在的事耍性子,你装的再讨厌他,他也不会受你影响,既然下不了手,那就多交个朋友,以后也好多条 沈轻他恋爱了,胡皓突然打断邢禄的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说:他今晚没在学校,他马上就要是别人的了。 恋耽美 ——(49) 邢禄拿筷子的手顿了下,掩在阴影里的面色看不太清。 胡皓盯着他一动不动。随便。邢禄低头拨拉了口饭。 哥哥,胡皓低头交换了下两个人的酒瓶子,然后拿起邢禄那瓶,在对方深眸的注视下对嘴喝了一口,朝那人讨好的笑着:他不领你的情,我领。 你不用这样,邢禄看着他,皱了下眉:我从没把你当成谁的替代品。 正因为你没把我当成他,你才没有像特别喜欢他那样的,特别喜欢我。 胡皓淡笑着,他注视着对方神情认真的样子,又朝他举了举瓶,笑道:知道,我也特别喜欢你。 . 凌晨十二点整,箫版夸父逐日,哦不,逐酒店,背着自己一百三十斤小睡猪,走出了道路漫长的校园大道。 在饱受一顿门卫值班室大爷的异样目光外加炮火三连问的出校盘问,江箫飞快的摸过沈轻手里的套揣进自己兜,展示过了自己的校园卡和身份证,编了个室友腿瘸了顺近路要去外头看病的借口,终于出了校门。 背着小睡猪穿过三个人行道后,江箫又拐了两条街,终于进来了离校最近一家非霍氏名下的酒店。 大汗淋漓的江箫踏进门前暗骂了一句混账老三,家大业大,然后付钱登记背着人进房。 插卡刚滴滴一响,背后的沉睡着的小睡猪像是被唤醒了神经,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 沈轻四下打量了下这间房。暖系简约装修,水晶吊灯散着白光,双人大床铺盖蓬松的像软面包,敞开的浴室是原木墙面,里面的浴缸边上搭着两条雪白的浴巾。 高奢大床房。 沈轻眯眼笑了笑。 醒了?江箫累的够呛,浑身冒着汗,他喘了两口气,拍了下身后人的屁股,说:你先去躺着,我洗个澡。 沈轻搂抱着身下人的脖子,拱着鼻头在江箫脸上蹭了蹭,小声说:一起洗。 行了,别折腾我了,江箫笑着,松手把人放地上,顺手把蛋糕放桌上,弹指敲了下沈轻的脑门:你倒是洗过了干净,我可是真得洗澡。 我给你搓背。沈轻解着自己的腰带。 去你的!江箫没好气的笑了声,把人推到床边,拿了空调遥控器塞沈轻手里:老实待着,别开太低,不然一会儿感冒。 沈轻坐在床上仰脸盯着他,手底下使劲儿捏了捏遥控器。 真可爱,江箫朝他笑了笑,俯身在人额上亲了一下,捏捏沈轻的脸颊:乖,听话。 沈轻别过头没理他,开了空调后直接倒在被子上闭上眼。 沈轻?江箫见人这要入睡的架势,忍不住凑近来询问:你要睡了? 沈轻闭眼不说话。 睡觉记得脱下衣服,不然太难受,江箫叹了声,在人脸上亲了亲,轻声说:困了就睡吧。 一会儿,沈轻闭着眼突然开口:你脱。 正转身要走的人闻言愣了一下,回头瞧着把自己完全敞开摊在床上的人,喉腔发干。 江箫转过头,背对着人清清嗓,说了声好。 过了一会儿,沈轻突然睁开了眼。 他看向浴室方向,问:马青青怎么回事儿? 怎么?江箫进去里面放水冲着澡,笑声从浴室传来:刚上岗就开始问责了? 她当着别人的面拉你的手上药,她跳舞给你看,沈轻淡声陈述:她喜欢你。 可我心里的人,江箫回:你知道是谁。 刘可欣说你们关系很好。 还行,江箫说:怎么说都是一个部门的。 渣男,沈轻说:不准你再让她牵你的手。 江箫淋着水,闷闷的低笑一声,笑够了抹了把脸,回着:上个药而已,临时救急也没想别的,就碰了下指甲盖,没那么夸张。 手好点儿了吗?沈轻问。 反正够劲儿扒你裤子!江箫笑喊了声。 突如其来的糙话。 沈轻脸上一臊,有些不好意思的在床上翻了个小滚儿,他埋头在被子里低声笑笑,抬手抓了下自己烫的不行的两只耳朵。 你们明天要进行军训检阅吧,记得定个铃别迟到,江箫在里头提醒着:我听说今早拉练有个人迟到了快半个小时,还因为戴着耳钉不肯摘被教官狠训了一通话,那人是不是你啊? 沈轻埋在被子里嗯了一声,拿手机定了铃后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 其实他想说一句不是他不肯摘,是邢禄过来插了一脚非不让他摘,当时想着既然都已经把教官惹怒了,再摘下来也没什么大意义,索性就直接戴着了。 不过他不想在江箫面前提别的对他好的人。 他用不着,他只要江箫一个人对他好就够了。 更何况,邢禄已经是某个醋精的人了,他犯不着为了别人的男朋友,去让他的男朋友心里不痛快。 哥。沈轻翻回身,仰面倒在床上,闭眼叫了声。 嗯,说。江箫洗完了澡又在里面洗了衣服,正拿着吹风机吹干。 我想当你男朋友,沈轻问:行吗? 吹风机呼呼的电风声一停,浴室里的人没听清,问:什么? 心跳的很厉害,沈轻没睁眼,听到对方是这种反应,手心也跟着冒出了汗,他的声音低了低,说:我要做你男朋友,就像霍晔和曾盛豪他们那样,可以睡一张床的男朋友,行吗? 沈轻,江箫拎着刚洗过的几件衣服走出来,顺手挂在临近空调的衣架上,他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说:我们已经是了。 沈轻睁眼,偏头去看江箫。 江箫和他对视一眼,喉结滚动了下。 哥,沈轻朝他张开胳膊:过来。 江箫站在原地没动。 哥,沈轻朝他笑:你不想爱我了么? 江箫顿了顿,沉默着朝他走过去。 刚洗完澡的人头发半湿,赤|裸的上半身腹部沟壑间还淌着未擦尽的水珠,停在他眼前的人,只在腰下围了块浴巾,修长笔直的腿贴近了床沿,然后半跪在他身边,俯下了身。 莹润蜜色的肌理在吊灯白光下闪着光,晃得沈轻的眼睛也跟着一晕,强势迫人的气息深重,愈压愈沉,沈轻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凉意很快就袭遍了全身,沈轻忍不住抓紧了江箫的肩膀,指尖才刚触碰到他咬出血痕的地方,身下又被惊得一颤。 沈轻咬着牙闷哼了一声,转头把脸死死的埋进被子里。 一片河蟹 沈轻!江箫哑声低吼着:再叫大点声!你叫我什么!! 哥啊哥!哥!沈轻痛笑出声来,他紧闭的眼缓缓的淌着泪,在头顶人一声声的低喝命令下,急促的呼吸着:哥你喜欢我你说你说一句喜欢我你说!你快说!你说一句你喜欢我!! 我爱你,我爱沈轻,江箫突然就掉出了泪,水珠砸到身下人的睫毛上,他低头封住了他的唇:如果你听不够,我就给你讲一百遍,我爱你,我爱沈轻,江箫喜欢沈轻那个混蛋,他喜欢你,他喜欢你很多年了,沈轻我一直都很想爱你,有些事你不懂,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沈轻,你只需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有我一个人爱你就够了 哥 江箫亲了亲沈轻的耳朵,低声问:沈轻,喜欢么?嗯? 喜,喜欢,喜欢,喜欢哥,哥通红的脸上汗泪模糊一片,沈轻回头,伸手绕后去勾住江箫的脖子,讨好的轻吻着那人的嘴唇。 嗯?江箫嗓音发沉:喜欢哥什么? 喜欢,沈轻搂紧了身后的人:好的,坏的,只要是哥的,我都都喜欢。 沈轻,心头忽的一软,江箫吻了吻他额上的汗珠,说:别这样。 哥沈轻摸了下他的脸,也替他擦掉头上的汗,问道:哥,你喜欢我吗? 喜欢,江箫亲吻着他后颈,低声哄着:你这么香,连汗都这么香,我怎么可能舍得不喜欢? 你是喜欢我?沈轻睁眼盯着他,问:还是喜欢上我? 江箫被这话逗得一乐,忍不住吭吭笑了两声,他松开沈轻,搂住小裸|人儿给他们俩一块儿裹上被子,在人嘴上轻啄了一下。 你还真是蠢货,江箫笑着贴贴他的脸:怎么会问这么笨的问题? 因为你总是在亲我的时候才会对我好。沈轻看着他说。 以后不会了,江箫低叹一声,伸手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说:沈轻,我是你的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沈轻说。 喜欢你。江箫立刻回。 为什么?沈轻问:我今天表现不好么? 操?江箫一愣,随即不爽的推他一下:你他妈玩我呢?! 哥!沈轻笑了笑,重新扑回江箫怀里搂着人的腰蹭了蹭。 去去去!江箫假装嫌弃的轰着人:黏糊糊的!滚去洗干净了再上来! 哥,你也黏,沈轻拉着他下床,说:一起洗。 谁他妈要跟你一起洗!江箫伸脚踹他一脚:自己去! 沈轻被踹出了被窝,一丝不.挂的坐在江箫小腿上,盯着他不动。 怎、怎么了?江箫心底一阵发虚。 疼。沈轻指了指自己后面。 江箫: 他就知道。 冷。见人不动,沈轻又开口,伸手指了指自己上面。 江箫仰头,瞥了眼风口根本不往某人那儿吹的空调,然后又看向沈轻。 小裸|人儿挺了挺身子,露出一身红紫淤痕如同惨遭毒打的皮肤,神情淡淡的和他对望。 江箫别过头,简直没眼看。 抱我。沈轻淡淡发话。 沈轻,如果你非要的话,我先提前跟你说,江箫围上浴袍,起身从柜子上直接拿走一整盒,然后过去抱沈轻,说:东西不够用了,再来上个几个小时,你身体不见得就能受得住。 我说洗澡,只是洗澡,沈轻搂着他脖子,盯着他:你以为呢? 江箫甩手扔了套盒。 沈轻躺下水的那一刻,没忍住疼,皱了下眉。 我嗯,那什么,江小二低头替祖宗搓着背,心虚道:我下次轻点儿。 沈轻没理他。 他仰头阖眼休息,享受着心怀愧疚的他新男朋友,温柔贴心的伺候。 后背被人小心的揉搓,沈轻睫毛轻颤了一下,轻嘶了口气。 很疼?江小二揉搓的力道又轻了点儿。 你没下次了,沈轻瞥他一眼:下次我来。 江箫尴尬的摸了下鼻头。 花了近四个小时弄伤的人家,江箫又费了半个小时伺候完祖宗洗澡,眼瞧着天就要亮了,沈轻累的早就在浴缸里睡了又醒,江箫站沈轻边上拿花洒给自己也简单冲了个澡,然后背着沈轻回床上睡觉。 定铃了吗?江箫打了个哈欠,把沈轻揽进怀里,给俩人往上拉了拉被子。 定了。沈轻侧身搂上江箫的腰,闭眼安静的准备入睡。 你们七点集合,我们八点上课,江箫揉了下他的肩头,也闭上了眼,随口道:待会儿一起走,我先送你去操场,再去上课。 以什么身份? 你想我以什么身份,我就以什么身份。 我哥变成我男朋友的身份。沈轻说。 好。江箫应的果断。 不嫌我给你添麻烦了? 沈轻,江箫凑唇在人额上亲了亲,轻声说:从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不管是谁,就算天塌了,我也担的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北昭小天使的地雷,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四十五章 沈轻不明白江箫那话什么意思。 他自然不会真蠢到向所有人宣告他和他哥在一起了,霍晔单纯弯都办不到的事,他一恋兄癖,还没那滔天的本事去堵住悠悠众口,以后在外人面前,他和江箫只会是关系很好的学弟学长,自己人跟前,沈轻觉得他也不用开什么口。 M大的学生确实一个比一个聪明,稍微跟他走近点的人就能瞧出来,胡皓是个意外,邢禄早晚会知道,周承傲估计从他打耳洞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昨天中午江箫站在615门口的咆哮声那么大,发了那么大的火儿,六楼整个中午到晚上,一个说闲话的人都没有,幺鸡从楼下听来的谣言都是脏话连篇的小新闻,而不是同性搞基大热闹,沈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帮了忙。 老三既然知道的事,老二肯定也早就看出来了,宿舍就幺鸡一个人最傻,不过也算是识相,校外的彭磊袁铭,沈轻从那俩人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他们也是半个知情人。 恋耽美 ——(50) 半个。 像他哥这么警惕的人,肯定不会把家底儿给人交代的一干二净。 聪明人大多是懂事儿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些人心里都有谱,沈轻觉得当下的环境很安全,他想不通他哥为什么会那么郑重其事的跟发誓似的说话。 但江箫不会跟他解释,他索性也就没问。 他哥为人做事要考虑的东西太多,而那些都是他所不在意的,江箫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人,他才不会犯蠢去问他哥究竟在顾忌着什么,来提醒他哥他们俩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他不会给他哥回头的机会。 就算是地狱,他也要拉着他一块儿下。 一个多小时的浅眠,沈轻比闹铃定的时间醒的要早,他没大动,因为江箫正埋头在他颈间熟睡。那人绒软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有些干燥发裂嘴唇搁在他肩头上,粗糙得磨砂纸似的,温热的鼻息也喷洒在他的皮肤上,痒得他浑身难受。 沈轻呼吸紧了紧,他闭着眼,将被子里的身体和江箫隔开一段距离,伸手进被窝。 然而一只手比他先一步抵达战场,沈轻通体一颤,立刻睁眼去看怀里的人。 嗯沈轻乖哥帮你怀里的人嗓音倦懒,低头叼扯住还没完全消肿的左边一点,舌尖舔了舔。 哥!沈轻颤得一个激灵,忍不住仰颈抱紧了他的头,使劲儿把人往怀里摁了摁。 臭小子!江箫被摁的鼻梁差点没断,他闷哼一声,随即一把掐上了沈轻的腰:你他妈想憋死老子么! 哥,沈轻没松手,将人更用力的摁着他胸膛上,低声要求着:右边! 江箫被人如饥似渴的模样整得一笑,刚想松开手去抓沈轻给他再帮个忙,头顶迫不及待的人就提着他的脑袋,将他重重的怼在了右边的红豆点上。 鼻梁又被一磕。 江箫痛嘶了一口,他低骂一声,磨牙狠狠的咬了上去。 沈轻舒服的低音叫了声。 沈轻!江箫狠狠的报复着,恶声问:你他妈骚不骚? 哥哥沈轻低笑着勾住他的脖子,抬身往人身上贴,他点点的落吻环绕在江箫颚下冷硬的线条游弋着,小声说:哥,你知道你长得有多好看吗? 你知道你有多变态吗?江箫被人用力摁死了脑袋,鼻腔涌动着一股热流,简直欲哭无泪。 哥,沈轻打掉他的手,抱着人翻身打了个滚,两腿卡在江箫腰上,俯身去亲他:哥!还有点时间,我想要你! 啊你你他妈的被磕的太猛,江箫鼻血在人撞上来那一刻,呲水枪似的猛地喷溅出来,他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沈轻往浴室跑,愤喊一声:操!老子的鼻子! 大早上的擦枪走火还没来得及发射炮弹,沈轻跪坐在床上抹了把脸上的血,有些愕然的看着光身子跑走的人。 为什么你亲我就行,沈轻在江箫出来后甩给他浴巾,看着他:我亲你就不行? 因为你是我祖宗!江箫仰着头等鼻血往回倒流,接过浴巾围在身上,怨愤的瞥他一眼:你他妈的!你那是要亲我吗!我看你是想吞了我! 我喜欢你,沈轻沿着床朝他爬过来,仰脸看着他:哥,我喜欢你。 你!你,江箫被小忠犬无辜的眼神刺的心头一软,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沈轻凑过来的脑袋,仰头看天,说:别这么跪着,我鼻血还在喷。 你之前不还说我丑吗?沈轻走下床,贴身抱了下江箫,小心挨了下他的嘴唇。 我放屁呢,江箫拍拍他的背,说:在我心里,没人比你更好看。 你还说我声音难听。沈轻低头揪着两个豆点儿,发射子弹似的,biubiu弹了两下。 嘶!江箫提了一口气,他闭眼咽咽口水:没那回事儿,你叫.床的时候,那声音简直就是天籁。 沈轻嘴角淡淡漾开一抹笑,然后一把又搂紧了江箫。 但我觉得江箫被勒得喘不过气,他艰难的开着口:但我觉得,你是、是真的有病! 哥,沈轻蹭蹭他,小声笑:我喜欢你。 嗯,江箫在人额头上吻了吻,费劲的抽出手护着他后面,拖着黏在他身上的人往床边走:我他妈的也特别的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 我也是。 我们现在是不是在一起了?沈轻搂着他问。 嗯,江箫把他放床边,扯过沈轻的衣服,一件件给他往身上套:我们在一起了。 今天中午也在一起吗?沈轻问。 在,江箫蹲下,说:抬腿。 今天晚上也在一起吗?沈轻倒床上抬起腿,让人给他穿上裤子。 在。江箫低头给他系上扣子,又去拿衣服。 今天夜里也在一起?沈轻脑袋被套住,说话声发闷。 在。江箫扯下人衣领后,视线就撞上一双布满水光希翼的眸子。 明天也在一起?沈轻略带兴奋的朝江箫眨了下眼。 沈轻,心口发着酸,江箫有些听不下去了,他伸手剐蹭了下沈轻的脸,看着他:别问了,我们以后都会在一起。 以后就是一辈子的意思么?沈轻问。 江箫望着他,点点头。 沈轻又笑。 江箫转身去给沈轻拿外套找腰带。 昨夜床撞得太厉害,随手扔到床头柜上的腰带好像也被撞掉进了柜子缝里,江箫从上面瞅了一眼,瞧见里头被卡在墙柜之间的腰带,挪了下床柜子把东西拿了出来。 哥,江箫一转身就见沈轻捧着昨晚那盒蛋糕站在他面前,说:给你的。 行,等一会儿洗漱完再吃,江箫哭笑不得,他接过蛋糕放一边,给人穿着外套,随口说:这蛋糕你哪儿买的,看着怪眼熟的。 刘可欣给的,沈轻张着胳膊,低头看人弯腰给他系腰带,说:她们外联部发的。 我说呢,江箫把沈轻穿好又开始穿自己,他瞧了眼沈轻,说:以后别人给你的东西,你就自己拿着行了,我又不是什么能满足你愿望的神佛菩萨,你不用总是孝敬的这么勤。 沈轻敷衍的点点头,站在原地盯着江箫提裤子。 江箫瞥他一眼,哧溜一下拎裤腰提到腰间。 沈轻赏鸟完毕转身去洗漱。 沈轻!我说的话,江箫忍不住朝人埋怨了句:你是不是就从没往心里去过? 沈轻回应给他一阵哗哗洗脸的水声。 江箫: 沈轻这爱献宝的毛病,从小学开始就没断过,尽管他之前除情书外没收过沈轻给他的东西,那人还是数年如一日的像个神经病一样给他送。就像小动物喜欢叼自己的猎物送给对它好的主人,沈轻也总仰着头,抱着一堆从别人那里拿来的零食,想从他这里得到一声称赞或者夸奖。 江箫没夸过他,他只是偶尔会觉得沈轻看他的眼神挺无辜,脸蛋也可爱,一身的清俊浅淡,星君下凡似的,骂句脏话都像是在吐仙气儿,除了这些外在的东西,他找不到这人身上值得他去夸赞的地方。 性格孤僻,对人冷淡,学习也算不上拔尖,没才艺也没表现出过什么能力,不爱看书也没什么上进心,还对他那么病态的执着,紧追猛赶了十年,他们还没怎么着呢,这人又立马现出一脑的颜色。 啧。 他身边从不缺优秀拔尖的人,男人,女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这个小跟屁虫厉害,可他就相中了他的沈轻。 他其实也不懂自己怎么就会迷上这么一个人。 江箫抹了把脸,瞥了眼身边一片凌乱的大床,想起昨夜和那人没命似的翻云覆雨瞎折腾,脸上也有点发烫。他低头胡乱抓了把头发,盯着地板傻笑了几声,然后套上衣服,也跟进去洗脸。 沈轻正低头挤着牙膏,余光瞥见他来,立马凑身又贴了上来。 江箫揽了下他的腰,手掌在人细腰上攥了攥,看着镜子里的格外般配的俩个大帅哥,突然啪的一巴掌扇上了沈轻的屁股。 你再打我,沈轻低头刷着牙,说话含混不清:我就干.你。 没忍住,江箫捏过沈轻的下巴,在人鼻尖上亲了亲,说:要怪就怪你自己。 我怎么了? 水蜜桃似的,江箫低头哼了声:还挺翘。 沈轻脸上浮上一层薄红,他别过头挠了下耳朵,回:你也是。 蹭得一声! 江箫耳根子瞬间烧得通红。 他拧开水泼了把脸,又哼了句:你的绵软。 你的沈轻红着脸偷瞄了他一眼,随即低头说:更健美。 你身上香。江箫不自在的低头挤着牙膏,心砰砰的跳着。 你也好闻。 你挺滑的。 你挺大的。 你的也不小。 哥你现在想来一次吗? 滚。 格外腻歪的早晨,就在俩流氓互相表达初|夜体验感想中一晃而过,昨夜消耗精力太多,俩大男人只吃一盒舒芙蕾还不够塞牙缝的,江箫分了沈轻一半,俩人退房后一人叼着半个蛋糕,结伴去街边早餐摊上买吃的。 江箫要的茴香包子,沈轻要的牛肉馅饼,一人一碗皮儿薄馅儿大的鲜汤云吞,脸对脸坐在道边儿长凳上低头着吃。 清晨路面过车不算太多,扬尘尾气也少,鸟雀喳喳飞掠而过,过往来人买早餐的人走走散散,店家小本经营,夫妻俩四十岁年纪,系着沾满了面的围裙,笑褶淳朴的面上带汗,女人端碗来回穿梭在厨房前厅,还有门口的路摊,偶尔笑声吆喝一句,男人在外面摆弄热气腾腾的包屉子,跟熟客打个招呼聊两句,也算是热闹。 昨夜下了点小雨,这时候的天还有点阴,路面也潮湿,空气正清新沁人心脾,云吞的鲜汤热气混杂其中,沈轻低头喝着汤,白雾袅袅如云烟扑散在面上,比夏夜浑浊黏腻的油烟气要更干净,比冬夜寒冷凛冽的东风吹着要更舒服。 但不管是哪种,沈轻都喜欢。 因为他哥会在夏夜摊上给他往桌上要一碗冰豆花,冬夜会带他进屋吃热辣的金汤肥牛米线和重庆小面,其实他哥还给他买过姑苏红烧肉,也点过盐水鸭,蛋糕甜品也点过,只不过那些东西量太少,他一小会儿就吃完了。 后来他哥看出他吃不饱来了,点大份的米线都是要加量的牛肉。 他是乡下来的,长到八岁,没见过也没吃过什么太稀罕的好东西。他妈忙,没空搭理他,也不喜欢鼓捣好吃的,平时就给他吃馒头咸菜,偶尔他生病了,会给他炒个西红柿鸡蛋,逢年过节他家没客人,他妈也就是炒两个不见半点油腥的荤菜,再炖个没肉可吃的糙皮老母鸡。 那些都是他不喜欢的。 他哥那三年里,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却几乎带他吃遍了全市的小摊,还有几家偶尔会去吃的价格高的餐馆,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他哥有更多钱的话,会不会带着他私奔? 随便哪里都好,只要跟着他哥,他就不会在意脚下的路是对还是错。 他知道他哥不喜欢他们家,也不喜欢他,但他特别喜欢他哥,他哥请他吃饭,把他从一个面色发白的瘦竹竿喂成一只圆润的小胖球,他不会不识相的靠过去,他只敢端碗在一边吃,一边偷偷的瞧着那个人。 他哥一直都很帅的,小时候剃的板寸特别精神,在同龄人的脸还没有长开的年纪,他哥颚下的线条轮廓就已经很清晰了,硬朗健硕,蓬勃有朝气,他哥个子也越长越高,在学校很受女生欢迎,也有不少男生喜欢跟在他后面,围在他身边拥簇他。 其实他哥也是个特别开朗的男孩,他见过他哥跟他的同学们在课下绕着教学楼奔来跑去疯喊的样子,也见过他哥抱着一摞作业本,故意露着优秀学生代表的红袖章,在漂亮女生面前昂首阔步经过时臭嘚瑟的样子,他哥其实也在小树林里和别人扇卡片,也会因为在扮演奥特曼打怪兽的时候分到不喜欢的角色而发飙生气,他哥展眉含笑的样子极英俊,疯跑着四处撒欢的样子也很可爱,可惜他哥在他面前,更习惯皱眉。 他哥蹙眉沉脸时,面上阴冷,眸光深沉,每当注视着他时,那人背后就像是翻涌着带有无尽恶念的黑气,但他哥却始终没有对他下手。 一个既恨他,又爱他的人。 他为他而疯狂。 诶,记得吗,江箫像是也想起了他们共同的过去,在对面笑声提了一句:你以前饭量特别大,总是吃不饱,一顿能吃好多东西,我记得我临上初中前,你还胖过一阵子呢。 你喂的。沈轻嚼着馅饼,目光对上江箫的笑眼,肆无忌惮的欣赏男色。 当初那给你胖的,江箫回忆着他的胖球小沈轻,忍不住笑了笑,道:脸上都是肉,眼睛还是那么大,嘴唇也红红的,可爱是可爱,就是太费粮食了,诶,你那会儿,得有一百三十斤了吧? 一百三十五。沈轻在桌底下蹭了蹭江箫的膝盖。 后来怎么减下来的?江箫随口笑问了声,然后端碗喝完最后一口汤,起身准备去付账。 跑。沈轻说。 嗯,小伙子不错!江箫经过他身边时顺手揉了把他的脑袋,去前边店门上扫码。 跑,沈轻坐在位置上,看着远处在门口冰柜前弯腰掏水的人,小声说:跑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北昭和小鹿乖乖小天使的地雷~ 恋耽美 ——(51)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四十六章 吃完饭已经是六点半,江箫买完水后,递给沈轻一瓶,也顾不上闲聊,拉着人临路边打了个出租,路上又遇着堵车,江箫接了通幺鸡的电话,被人控诉自己独守了一夜的闺房,要人立马死回来陪他借酒消愁。 沈轻见人这架势,一猜就知道某人昨晚表白又失败。 昨天晚会结束后,幺鸡用着现成直播赚来的钱,带着刘可欣出去吃饭,表白前没敢买玫瑰,先买了一捧满天星暗示对方我今晚要表白,你记得同意一下,刘可欣在他正式开口之前就摇了摇头。 之前幺鸡跟贾臣打架,断了根手指还非要掀桌继续打,怎么劝都不听,刘可欣当时是真想宰了他。 刘可欣也比幺鸡大两岁,发小之间,彼此知根知底,幺鸡他爸妈在俩人上学前把儿子交到她手上,让她帮忙看着点,别让这个咋咋呼呼的未成年去外头惹事。刘可欣跟人说,他可以不懂事,但起码得有责任感,这么大个人了,打个架还嚷嚷着要豁去命,不管为了谁,她多少都对他有点失望。 她说她不会再找别人,但也没打算跟我现在就谈,什么时候我长大了,她再考虑这件事。幺鸡战败归来,带的可欣的原话。 你就是该的!江箫恨铁不成钢:她喜欢你!你喜欢她!明知道她一直都在等你反应!你上去亲她一下就能搞定的事!多少年了还畏畏缩缩的不敢出手!你就是自找的! 可滚你的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幺鸡愤声道:我可是讲原则的,才没你这么粗暴! 操?我粗暴?江箫皱眉,转头去问沈轻:我粗暴吗? 沈轻没说话,朝人扯了下自己的衣领,给人展示了一下自己侧颈上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 江箫: 看吧看吧!幺鸡吵吵着:老五没说话!人家也默认了! 我粗暴我也把人泡到手了,江箫揽着身边人的腰大力捏了几下,挂电话前不忘偏脸对手机那头的单身狗唾弃道:没用的东西!自己想办法! 幺鸡一阵鬼哭狼嚎。 十分钟的车程,碰上堵车多待了五六分钟,沈轻赶到学校后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好在门口就是一个停车场,沈轻和江箫一下车进来就掏手机扫共享单车的码。 这次江箫进校门,还是西北门那个值班大爷,见昨晚腿瘸的人被江箫背出去,今早连石膏都没打就健步如飞狂奔进校,他还没来得及细审一句他俩昨晚到底干嘛去了,就见那俩人扫腿上车,一路向南冲去。 诶!穿黑衣服的那个!大爷觉得这俩人不对劲儿,疾步追在江箫后面喊:留下你的姓名! 什么?!江箫殿后,闻声回了下头。 我说!值班大爷喘吁吁的朝他喊:留下你的姓名! 我乃常山赵子龙!江箫仰头气势十足的喊了声。 过路行人闻声一愣,齐刷刷偏头去看骑着单车意气豪兴的赵子龙。 值班大爷在后头气的头顶直冒烟儿。 沈轻直接喷笑出声。 下次你见他,俩人在操场旁边的停车地放车,江箫跟人串着口供:你就说你腿瘸过,被我背着出去看病了。 沈轻拧盖儿喝了口水,点头:得令,赵将军。 去你的!江箫没好气的笑了声,把自己的没开过盖的水跟沈轻手里喝过的换了换,说:我喝你的。 你要去崇德楼?沈轻低头,牵了下江箫的手。 嗯,我占位置,老鸡一会儿给我带书包,江箫回握了他一下,四下瞧了几眼,然后亲了亲沈轻的额头,说:中午我在体育馆值班,你还是和他在宿舍待着,下午你们还要考军事理论吧,昨晚你也没复习,今儿检阅结束后抓紧时间看看知识点,题型只有选择和主观题,都挺简单的,100分的题90分及格,50分钟的时间很宽裕,二十分钟就能做完。 沈轻嗯了声,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江箫肩上蹭了蹭。 行了,江箫扣着沈轻的脑袋,偏脸亲了他一下,说:一会儿来人了,赶紧过去吧。 嗯。沈轻环臂搂紧了他,埋头进去江箫的颈窝,闻着他的味道。 还有五分钟就七点了。江箫拍了下他的屁股,笑声催促着:怎么也不知道个着急? 哥,沈轻扒开他的衣领,低头啾啾亲了两下江箫的侧颈,咕哝着:喜欢你。 知道,江箫笑了声,伸手一点点抠下黏在他身上的毛狗子,说:我也喜欢你,我也爱你,但是现在,沈轻小朋友必须要去排队了,快听话。 哥,被扒下来的毛狗子伸鼻子又过去闻,眨眼看看他:你真好看。 嗯,你也好看,你最好看。江箫被人腻歪到心软的不行,他摸了摸沈轻的脸,替他整理着衣领,好遮住那几块可怖的青痕,随口|交代着:不要让别人看见你这里,知道吗? 沈轻忽然盯住了他的嘴唇,点了点头。 过去吧,江箫轻推了他一下,说:我看着你,等你进去了我再走。 沈轻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继续盯他的嘴唇。 怎么了?江箫挑眉问。 沈轻盯着他,朝下指了指。 江箫低头清了清嗓,有点儿不自在抬手搓了下脑门。 怎、怎么?江箫看他一眼,说话也跟着结巴起来:你感、觉不、不舒服吗? 爽。沈轻说。 那你这江箫挠挠头:什么意思? 想天天都这么爽,沈轻盯着他,问:行吗? 江箫脸瞬间一黑,甩手指向旁边操场门,瞪着他:滚! 沈轻嘴角浅浅一勾。 滚!!江箫恼羞成怒,大步走过来伸脚就要踹他。 见人火气冲着天,沈轻觉得他哥是真可爱,临走前不知死活的冲人笑了下,然后拔腿就往操场方向疯跑。 沈轻!!江箫对着那人的背影愤声喊:你他妈的!成天没个正形! 沈轻招手朝人摆了摆,健步如飞奔进操场里。 操场南门口几个结伴过来的人,瞧见江箫跟个煞神似的在大道对过儿骂街,都挺稀奇的探头去看前头快跑没人影儿的人。 那哥们谁啊?一人啧了声:被当街吼,挺惨的。 箫哥真是一天不开下嗓都不行呐!一个男生感慨着。 他喊的啥玩意儿来着?一个男生问:深情?谁深情? 唉,失恋了的人都这样,另一个男生叹道:自以为深情。 行了,周承傲眯眼看着远处离开的人,表情沉肃的讲:大家都是要报体育部的人,以后见箫哥和青姐的时候多的是,虽然箫哥昨天中午被青姐甩了,这两天火气是大了点儿,但那也不是咱们在背后议论他的理由。 几个男生认同的点点头,其中一个看向周承傲的眼神带着敬佩,认真道:老傲,咱们六楼外院同届中就数你最识大体,要不是你及时提醒,我们这些人可能都要集体犯错了,真的,我们都是打心眼儿里服你,我有预感,你以后肯定会是个当大人物的人。 大家都一样,别抬举我。周承傲笑了声,推搂着一帮子人进门去排队。 我是说真的!那男生回头说了句,然后笑着打趣道:诶,傲哥!等你什么时候飞黄腾达的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旧相识啊! 是啊是啊!其他几个人也笑声捶着了他几下:以后咱们几个结伴去周老总家做客,周总到时候可别翻脸不认人啊! 苟富贵!周承傲也笑哈哈的喊:勿相忘! 好嘞! 哈哈哈哈那我要先提前预定个挨着傲哥坐的位置! 诶诶诶!到时候咱们几个都是翻译官了吧!一个男生笑着说:你们说咱们重聚的时候,用哪种语言唠嗑比较嗨啊? 英语呗!一个笑说:咱英专生,不就英语最溜嘛! 德语!另一个喊:我以后要出国留学!去德国见大世面! 法语!又一个说:我爱浪漫巴黎! 哈哈哈我意大利语!又一个插话笑道:罗马古典文化才最浪漫! 那我说阿拉伯语! 我说西班牙语! 我说泰 都闭嘴!周承傲越听越不得劲儿,伸手不留情,几个巴掌咵咵扇上身边一群人的脑袋瓜子:英专生怎么了!英专生不会说中国话啊还是怎么着啊!一个个的!还没学着点什么东西呢,就已经开始忘本了是吗! 嗐,咱这不闹着玩呢嘛,最先开始的男生笑着打哈哈:咱都中国人,中国人聚一块儿说话,那肯定得讲汉语嘛! 你小子,周承傲哼哼着,肩膀使劲儿撞了他一下:你说英语最溜是么? 不不不,男生连忙摆摆手,立马给人来了段即兴绕口令:白果打白布,白布包白果,白果恨白布,白布打白果,白果打白布! 我也会!另一个人也凑热闹:打南边儿来了他大大伯子家的大塔拉尾巴耳朵狗,北边儿来了他二大伯子家的二塔拉尾巴耳朵狗,他大大伯子家的大塔拉尾巴耳朵狗,咬了他二大伯子家的二塔拉尾巴耳朵狗 我也会!有一个龇牙咧嘴的活动了下嘴,预备着自己的下一个节目。 诶嘿!周承傲高高举了下手,揽着一群人的肩笑嘿嘿的去排队:这样才对嘛! 沈轻过去树荫底下放水,正撞上迎面而来左拥右抱的周大王,七八个男生勾肩搭背搂抱成一团,嘴皮子秃噜的一个比一个快,七八只手也扒着周大王的肩,争相献媚于一脸爽歪歪走在最中间的人。 一大坨绿油油。 极其诡异的画风。 周承傲也瞧见了沈轻。清冷的少年,面上没什么表情,左手拿着水瓶,右手刚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只是目光和他对上时,眼底闪过一刹的微光。 周承傲挂在脸上的笑容尬了一尬。 他是唯一听那俩人吵架吵得最清楚的一个,因为当时只有他住宿舍待着,他知道沈轻知道他知道,因为当时那人已经要推开了门,是他抵在门后没让那俩疯子进去闹。 沈轻能感应到门后有人。 周承傲不会让他进去。 沈轻要光着身子进去了他们615,江箫一定会挥刀宰了他。 虽然江箫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但他心里,其实更向着他箫哥。 偶像么。 心之所向。 你们先过去吧,周承傲对那几个男生挥了下手,随手拍了下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说:冯山麻烦你先帮忙组织下队伍吧,我待会再过去。 好嘞! 冯山他们也瞧见了沈轻,对方是他们膀子堆的老相识,是害他们没洗成衣服的罪魁祸首,还是个上过表白墙的帅哥红人儿,虽然这人一句话没说,但他们还是本着一种很奇怪的敬意,一群人临走的时候,都挺客气的冲沈轻点了点头。 沈轻摘下帽子,朝他们微微颔了下首。 他可真好看呐有个人离开时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 可能是没被晒黑吧。另一个人搭了句话。 也许吧。 小声嘀咕的声音也够钻到前边俩人耳朵里,周承傲有些尴尬的站在沈轻面前,四下随意瞧着附近七八九十连有些混乱嘈嚷的队伍。 沈轻弯了下腰,把水瓶放地上。 周承傲吓得立刻往后跳了一下。 沈轻: 那个周承傲忍不住又瞥了眼对方颈间露出的,如同被施虐暴打的青紫色痕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周承傲步子又往后挪了挪,对人尬笑:早上好啊。 嗯。沈轻和他对视一眼,往上拉了拉衣领。 你跟箫哥,周承傲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刻意了,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我不会乱说的。 知道。 别人也都不知道,周承傲看着他,说:放心吧。 谢了。 小事儿。周承傲说。 中午一块儿走,沈轻说:请你吃饭。 啊?吃饭啊?周承傲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诶呀,我还有点受宠若惊啊。 差不多得了,沈轻掀眼皮瞧他一眼,淡声说:邢禄胡皓他们俩你不也接受挺快的么。 啧,关键是人家那俩,温暖和谐又美满,周承傲晃着脑袋:你跟箫哥你们俩,简直就是火星撞地球,一见面就杀气腾腾的,世界毁灭我也没敢把你俩想到一处去啊。 那耳钉,沈轻挑眉问: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我当时还以为你是为林柒打的呢,周承傲偏头瞧了眼围着七连转来绕去的女生,笑说:你不知道吗?大伙儿都在传你俩的事儿,我还以为你在跟她恋爱呢。 我跟她有什么事儿?沈轻皱起了眉,也回头看了眼林柒。 恋耽美 ——(52) 林柒正抬头往他这边看,俩人目光忽地一撞,姑娘立刻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沈轻眉头拧巴成了蜈蚣。 听说是你们班女生传出来的,周承傲啧了声,说:有好几个女生加你微信,你就只加了她一个,还跟人聊了天,像你这款的,要对人没意思,不就直接拒了吗? 沈轻: 接受个道歉就能变成了跟人搞暧昧,什么世道? 林柒,周承傲又回头瞧了她一眼,笑说:挺认真负责的一个女孩儿。 喜欢她?沈轻问。 只是欣赏,周承傲转回头,笑道:她不适合我。 确实。 诶诶,周承傲眼神幽怨的看着沈轻:你这否认的太快了吧? 不是你先说的么? 你就不能多问一句我们为什么不合适?周承傲捂了下受伤的心口。 沈轻: 周承傲继续捂心口。 她,沈轻淡淡开口:极度完美主义,控制欲强,小心思多,而你,沈轻瞧了眼周承傲那张晒黑了的糙脸,啧了声:太憨。 你是在说我傻吗?周承傲不满的问。 说你朴实。沈轻拍了下他的肩。 . 今天阴天天凉,还有大风,表面上,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愉悦。 上午的检阅流程这几天已经走了很多遍,除了主席台上有个主持人念错了稿子,因为漏掉了一个三十五连,导致后面几个连都是错位的出场词还硬念下来以外,也没出什么别的纰漏。 头顶的六个航拍器绕着走完操场里面打军体拳的百十号人嗡嗡的转来转去,沈轻他们那帮子举大旗的人,从前晒得有多么痛不欲生,今天被大风吹的就有多爽。 他们这些人被抓了壮丁,现在不用去打军体拳,也不需要扯嗓子的仰头朝领导们跟头牛似的吼来吼去,出场只挥舞了四五分钟的大旗,然后就站在凉风下,听台上擂鼓发号施令,瞧着满操场的四十个连排大字。 邢禄站在沈轻旁边,隔着一米的间隙,仍能看见那人被大风吹下的衣领里,雪白的侧颈隐露着的,凝血结痂了的齿印,还有恐怖的青紫色吻.痕。 说不上什么心情,没得到的东西,他却觉得彻底失去了什么,没有感到心塞难过,却也始终高兴不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怎么想的。 邢禄。 见人目光频频扫向另外一边,胡皓喊了他一声。 邢禄偏头看他一眼。 胡皓朝他笑了笑。 邢禄心里一紧,皱眉解释:你别多想。 没有。胡皓摇了下头。 那就行。邢禄心情微松,转回脸目视前方。 胡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最后低下了头。 两个蠢货。 沈轻在边上突然说了一句,却因为声音太浅,还没来得及传到那两个人耳朵里,就已经彻底淹没在了风中。 . 军训检阅过后,四十个连的教官集合在操场正中间的一处,就像十四天前他们踢着正步进来一样,那四十个人也在主席台上的最后一声哨响后,列队踢着正步,由张教官高喊着口号离开。 脾气好的教官离开时,带的连队在后面都是一片低声抽泣恋恋不舍,不少女生眼里含着泪,带着哭腔不停念叨着他们教官这十四天以来对他们的照顾,想追上去又不敢追,眼神始终追逐着那些人的背影,步子蠢蠢欲动,却还在服从命令在原地站着军姿,有几个憋不住了,直接放声大哭出来。 哭也不知道哭谁,离开的人连名字都不知道,只有两队军绿色挺拔的背影渐趋消失在视线里,也没有照片可以留下当念想,因为那些人背负着比他们军训更重要艰巨的使命,这是注定短暂的缘分,和注定要模糊在他们记忆里的面孔。 脾气不好的教官,相处久了也能发现那人的可爱之处,内柔外刚的大汉暴脾气冲天,却很少拉着他们去在太阳底下暴晒,十四天来惩罚最狠的一次,也不过是那天因为某个戴耳钉的男生不听话,张教官在罚完单个人一百俯卧撑后,又让他们全连绕操场跑了十公里。 他们七连可敬又可爱的张教官,临走时,居然是带着对他们连的失望离开的! 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但在张教官离开的那一刻,沈轻还是很光荣的被所有人讨厌了。 沈轻无所谓,他从生下来就是被人讨厌的。 目送教官离开时,沈轻摘了帽子,等人走后,他扣回帽子,无视八十多号人对他的小声议论,转身去队伍后面拿水瓶。 沈轻,邢禄伸手拦了他一下,劝道:众怒难平,你又不是没见过上次那个女生,赶紧给大家道个歉吧。 沈轻没理他,抬眼去看胡皓。 胡皓皱眉盯着他。 你动手,沈轻问:还是我动手? 胡皓沉着脸,盯着沈轻的眼睛,高喊了一声解散,然后在密集的人流涌动中,转脸看向邢禄:他的事,自有他的人管,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邢禄有些头疼的看着他们俩。 沈轻!周承傲扬手甩着衣服,在不远处笑声喊他:走了! 沈轻回头朝那人看了一眼,然后去拿水瓶,路过那邢禄和胡皓时,说:你们之间,最好别扯我。 胡皓拧了下眉。 我说过,邢禄看着他:已经过去了。 该给的警告不会再重复第二遍,沈轻没再理他们,拿了东西跟周承傲一块儿往操场外走。 去吃食堂吧,周承傲笑声提议:食堂还快点儿,我中午还得去体育部面试呢。 你报的体育部?沈轻低头正跟江箫聊着微信,听人一说,随口问:跟江箫一个部门? 嗯,周承傲点点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把身体搞好了,才能好好学习。 你是奔着他去的吧。沈轻说。 周承傲嘿嘿笑了几声,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沈轻啧了一声。 江箫给沈轻发了一条: 今天上午还顺利吗? 沈轻回: 顺利。 袁铭说你今天又不去领饭? 军训结束了,用不着了。 他那儿多方便。 我用得着借情敌的方便? 你眼怎么这么毒? 你还好意思说? 普通朋友而已。 背影跟我一样的普通朋友? 你又跟我吵,你又要气我。 江箫发完上面一句,又给沈轻发了个猫咪坐在板凳上抱胸生气的萌萌表情包。 沈轻被他哥溢出屏的可爱劲儿逗得一笑,回: 喜欢哥。 那边像是害臊了,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显示了半天,才回: 哥也喜欢沈轻。 沈轻一笑: 哥中午想吃什么?一会儿周承傲过去你们那儿面试,我打包让他给你带过去。 你和他在一起吃饭?!! 这种事你不比我懂?一会儿他去面试,你给他通过。 嗯。 吃什么? 沈轻发完这句,顺嘴问了句身边的周承傲:你吃什么? 随便要个炒菜吧,这个还快点儿。周承傲推开门,先让低头看手机的沈轻进去,然后自己跟上来,给沈轻指了下三食堂的小窗口。 和周承傲一样的。 沈轻回了个好,然后接过周承傲递给他的餐盘,跟人一块儿去排队。 你吃完饭,沈轻把手机揣回裤兜,转头随口跟人说:帮忙给江箫带个饭。 没问题!周承傲点头。 一点半开始考试,沈轻低头扫了眼军事理论考试的时间,问:你回得来么? 面试要不排队的话,几分钟就完事儿了,周承傲笑说:这种也不算正式考试,就算迟到也没人说。 沈轻点点头,然后回头边排队边低头复习文档里的知识点。 垃圾! 人群里突然有人低骂一声,是个男声,在人堆里小声骂着: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的垃圾,怪不得不在乎本班本连怎么着,原来是抱上了外班班长的大腿,吃里扒外的!军训刚结束就请人吃饭!什么东西! 周承傲瞧着窗口菜单的笑脸登时一僵。 沈轻低头拨弄文档的手指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发现过咩 沈轻谐音深情 执着的小变态,纯情又长情 (单纯吵架就会放弃他哥这事儿,emmm不太可能)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T 1个 昨天好像还有小天使给投了瓶营养液,没查出来,先说声谢谢啦~ 感谢大家评论和支持! 第四十七章 谁在乱说话!周承傲脸色不太好,立马皱着眉去打量队伍周围。 临近中午十二点的食堂人满为患,他们四周也是挤得密不透风都快掺和到一块儿去的大长队,大部分人的军训服还没来得及换下,人群清一色都是糙黑脸军绿衣,嘈杂喧嚷,要么低头玩手机,要么转头跟身边人聊天,没人往他和沈轻这边瞧,谁是谁根本分辨不出来。 周承傲一阵着急上火。 沈轻只是一顿,没抬头,该干啥就干啥。 习惯了。 沈轻,周承傲见人这么淡定,忍不住拍了拍前头人的肩,提醒:那个人在说你。 沈轻低头看着文档,速记着炮弹和炸弹的定义和区别,嗯了声。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周承傲又往四下瞧了瞧,皱眉问:他是不是在说你那早拉练迟到的事儿?你不是都挨罚了吗?怎么突然又提起这茬来了? 心情不好。沈轻说。 说话的人,他不转头也听得出来是谁,那个最开始想跟他换宿舍遭拒的刘汉,看他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军训这些天,偶尔他偏下头,都能瞥到刘汉抓紧一切和他对视的机会,冲他冷笑。 幼稚且无趣,他懒得去跟周承傲解释有这么一号人存在,花时间浪费在根本不在意的人身上,毫无意义。 换宿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沈轻觉得,要刘汉真和他换去了他们609,估计这人在踏进门的第一步,就会被他哥揍成扁豆。 幺鸡作为全宿舍最潮的一只颜狗鸡,本质也是外貌协会的终极会员,见了刘汉这种全身黑的只剩牙白,而且还爱记仇的小肚鸡肠,成天撒娇乱嚷嚷着求疼爱的某只,估计也就只会甩人一副潮酷有型的高冷外壳,再跟人装个假老大,毕竟幺鸡心情不好的时候,架子端的比他哥都大。 至于霍晔,那个妖孽也不是什么好鸟,609一二三四对外向来一个鼻孔出气,霍公子估计会看在他哥不喜欢的份儿上,时不时的给这个想参与进他们麻将组的可怜鬼使个绊子捉弄一下,而曾盛豪那位面上瞧起来内敛稳重的好二爷,大概率只会面露微笑着坐在一边看好戏。 还跟他换宿舍? 也不想想他们宿舍人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 想和学霸套关系抱大腿,也得挑挑是哪种人,就他们609那四个脾气各异的魑魅魍魉,刘汉受的了么? 打饭的队伍排了挺长,快轮到自己时,沈轻已经大致将待会儿的考试内容看完了。 细碎知识点他会在多看几眼,来回翻上两三遍就能记住,大段落的名称定义、武器和政策的作用、意义,他会选择先迅速理解内容,背过内容后,再去背答案的专业术语,然后代入答案的结构框架,结合已经背过的内容,重新整合成他自己的答案。 应试等于技巧,沈轻他妈当年给他上课的时候,经常这么说。 食堂人太嘈杂,沈轻记得还不是特别熟,截图在几个大题上做了做标记,然后关了手机到窗口买饭。 你吃什么菜?沈轻回头问了句周承傲。 周承傲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说:我好像突然有点理解了。 理解什么? 你和箫哥。 沈轻挑了下眉。 一个心脏够强,周承傲指了下沈轻,说:一个心大到没边。 沈轻没回。 懒而已。 一荤一素吧,周承傲笑了笑,然后指了下窗口:要个尖椒土豆片,再来个鱼香肉丝。 四两米,再要一个鸡腿,加俩丸子。沈轻接过周承傲的餐盘,点菜刷卡,然后打包要了份儿一模一样的。 俩人坐到位置上时,周承傲有点懵逼的拿着筷子,看着眼前堆满了的荤菜香浓的餐盘,有些无从下手。 对面人吃的二两米饭,菠菜炒鸡蛋和糖醋里脊,那才是真正的一荤一素,周承傲看着自己这个明显过量的荤,愣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扛不住大丸子的诱惑,拿筷子吭吭哧哧的狼吞虎咽起来。 沈轻!你真是太客气了!周承傲很是感动的感慨了句。 应该的。 如果不是周承傲,他们昨天吵架那话要被随便一个别的人听见了,今天他哥就不是安稳的坐在体育馆值班上自习,而是被淹死在M大学生会论坛和表白墙的吐沫星子里了。 当然,他主要还是想让他哥吃的好。 沈轻嚼着饭,偏头瞧了眼桌边放的一摞打包盒,嘴角浅浅扬起。 可真是够丰盛的! 身后快速经过的一个人,沈轻低头吃着饭没理。 周承傲听出那人的语气怪来了,抬头后什么也没看到。 沈轻,周承傲抹了下嘴,停了筷子,担心的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恋耽美 ——(53) 没有,沈轻把对方的汤碗往他跟前推了下,说:吃饭。 周承傲拧了拧眉,端碗喝了口汤,忍不住低骂一声。 他肯定跟你有过节,周承傲满脸不痛快的撕咬着鸡腿,说:现在借着班级的名义挑拨你和你们班同学的关系,太操蛋了! 沈轻没搭话,他时间紧,还要赶着去临时抱佛脚,三两口吃完饭又灌下一碗汤,江箫的饭盒留给还在啃鸡腿的周承傲,揣手机走人。 沈轻,周承傲没忍住对着人背影提醒道:你还是小心点儿吧! 沈轻冲他扬了下手,没回头。 . 宿舍幺鸡也在趴床上写题,某刚失恋的人,眼睛还有点肿,戴着耳机光着上身,钻进冬天盖的厚被窝里露香肩,在平均气温为22℃的今天,把空调开到了16℃,整间宿舍冷如冰窖,沈轻刚一进门,浑身被寒气扑了个激灵。 你回来了? 幺鸡趴在上铺抬了下头,对着沈轻吸吸鼻子,鼻音深重的问了一句。 沈轻看他一眼:你是有毛病吗? 很快就有了,幺鸡打了个喷嚏,低下头掀了页纸,边写边闷声回:我那会儿买了几瓶冰水浇了个头,预计今晚我会烧到39℃或者更高。 沈轻无语,去桌前拿了遥控器关空调,开窗通风。 别关,幺鸡通了通鼻子,说:我跟她说我病了,让她今晚上陪我去医院输液,她答应了。 刘可欣要知道你这么干,沈轻在柜前拿了件儿可束领的白衬衫,随手从里边又掏出一盒套放在外沿,说:会掐死你。 她嫌我幼稚,幺鸡咳嗽了两声,说:我就幼稚给她看。 蠢。沈轻说。 你知道什么,幺鸡哼哼着:这叫美男计加苦肉计,老三就是这么泡到老二的。 那你就是和霍晔一样的作死。沈轻拿着衣服爬上江箫的床,抖开那人的被子把浑身青紫的自己藏进去,开始换衣服。 老三今天一整个上午都没来上课,幺鸡钢笔划在纸上的声音沙沙作响,说:老二来了,脸色不太好,下课后没跟我们说什么话就走了。 霍晔昨晚干什么了? 不太清楚,幺鸡说:反正把老二彻底惹火了。 沈轻换衣服的动作顿了一顿,没说什么,系好扣子后就站床边叠被子。 你给我把空调开开。幺鸡催促着。 不管。 快点~我的好五哥~幺鸡带着鼻音开始撒娇。 五哥身上顿起一阵恶寒。 他现在知道幺鸡那个爱撒娇的小弟随谁了。 自己下来开。 沈轻坐在桌前,从桌上扯了个张江箫还没用过的草稿本,拿了根儿不知道是谁扔在这儿的笔,开始背知识点。 我下不来,幺鸡哼哼着:我做听写呢。 什么听写? BBC的广播。 沈轻往上抬头看了一眼。戴耳机的半|裸人手底下压的不是书,也是草稿本,他刚才以为这人在背单词,现在瞧着那一整页密密麻麻规整的黑色英文,才知道这人不是在听歌,是在练习听写。 一边发烧打着喷嚏,一边跟他聊着天,一边练听写的,天才选手。 再给他调低空调,沈轻估计这人都能就地飞升。 手机嗡嗡了两下,沈轻给幺鸡往上提了下被子盖住肩膀,把人裹得死严实,顺手削了他一巴掌,听人嚎了一声,坐回位置看手机。 江箫给他发了那一堆敞开的盒饭的图片,加量的米饭,加量的菜,加量的肉,配文字: 你是不是想撑死我? 沈轻突然回头前瞧了眼床上打喷嚏的人。 没人发现,沈轻转回头偷偷的扒了下衣领,摸着自己的脖子。 微肿起来的地方隐隐作痛。 第一次体验那种感觉,云海翻搅鱼水颠鸾的滋味还未完全退散。 他哥在潜动起伏时,声音比平时要好听,讲情话哄他时,沙哑深沉的嗓音在夜里勾魂的要命。 他哥温柔的吻落在他的肩上,稍重一点都怕碰碎他,但那人兴致来了也扇他巴掌,他哥的手劲儿大的出奇,教训他的时候还会恶声爆粗口,一句连着一句的讲着糙话骂他,他哥还会像条大黑狗似的趴在他身上去叼他的耳朵,低音坏笑着问他一句,被.gan的爽不爽。 他哥本来就是挺痞的一个人。 又痞,又帅,又酷,还坏。 沈轻抬手抓了下自己红耳根,然后低头埋下脸,将额头抵在桌沿上,捂着手机,小声给人语音回: 喜欢哥。 . 不到三秒的语音,江箫正在值班室吃着饭,随手调小了音量,放在耳边摁了播放。 低浅的男声勾撩温软,声线毛绒柳絮似的飘进耳道,轻蹭着他的鼓膜,心里就跟一百只猫爪子在抓似的搔痒难耐,江箫一个激动,一口尖椒土豆片直接呛在了喉咙里。 咳咳!咳咳!江箫弯腰攥着桌角,对着桌边垃圾桶猛咳起来。 卧槽!正绕着值班室瞎转悠的周承傲,听见人呛着了,连忙跑过去给江箫递水:诶呀箫哥没人跟你抢,你吃慢点儿! 咳咳咳!!江箫又低头猛咳了几声,接水拧盖儿喝了两口,说:谢了。 周承傲凑过来就歪头瞅他,啧声感叹着:箫哥你脸好红啊。 呛着了。江箫说。 耳朵也好红啊。周承傲笑了声。 嗯,江箫端正好身子,抬手搓了下耳朵:咳得有点猛。 这嘴上的笑,周承傲啊呀一声:可真是合都合不拢哪! 江箫唰的黑脸瞪他一眼。 周承傲一屁股坐会议桌对面,朝人嘿嘿笑了两声。 江箫哼了一声,给沈轻回: 好好准备考试。 沈轻那边给回了个好。 江箫关了手机放一边,低头继续吃饭。 体育馆平时就俩值班的地方,一个门口前边柜台,一个管借体育器材屋钥匙需要做登记的值班室,周承傲一开始不知道,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柜台值班的陈涵翘着二郎腿在忘我的啃汉堡,还以为沈轻搞错了,不过他没问沈轻,微信问的江箫,然后就被江箫带来了目前只有他们俩孤男寡男的值班室。 各部门招人的都分了两个时间点,一个是在新生集中的军训简单发下报名表,能抢多少人就抢多少人,另一个是在等军训后的晚自习,各社团和部门派人去教学楼做宣传,周承傲觉得自己在竞争力小点儿的时候来面试,被录用的几率会很大。 江箫没告诉这傻小子,接下来的秋季运动会需要大量的人手干苦力,无论来多少人,他们现在是能招就招。 临近一点,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在楼道排队准备面试,江箫吃完了饭,跟待在屋里没事儿干的周承傲收拾桌子,算上615宿舍的几个,今天来的人总共也就二十三个,俩个女生,剩下的都是男生,负责面试的人是马青青和陈涵,江箫今天是碰上值班,正好就待着这里。 问的问题也很简单,体育部没什么技巧,就是走流程,问些体质和过往体育经历的问题,周承傲原先是体育特长生,正好他们部门最需要的就是这样身强力壮的人才,陈涵一听特长生这三个字,当即兴奋的握住了周承傲的手,热情的拽着人要加微信,想多跟学弟亲热亲热。 幸亏国旗护卫队和越野队比咱们慢,陈涵偏头小声跟江箫说:不然这大宝贝儿可能就是别家的了。 既然是宝贝,江箫交代:以后你就多照顾着他点儿。 那肯定的!陈涵笑说。 面试就两分钟的完事儿,周承傲临走前叫了江箫一起出来,说要说点事儿。 我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江箫跟人一块儿站在楼道拐角口。 这不刚才看你吃饭挺高兴的,周承傲抓了抓头:我怕我说了以后你就吃不下去了。 现在就能说了?江箫挑眉。 额周承傲点点头:差不多吧。 到底什么事儿? 关于你被甩失恋的事儿。 什么?江箫一愣。 周承傲瞧他一眼,然后趁人没反应过来,秃噜着嘴皮子,迅速把自己造的谣给人讲了一遍。 为什么是她?江箫皱起了眉。 本来就已经和马青青谣言满天飞了,现在还被这小子刻意撮合成一对儿又分了手,以后再对外,十张嘴都说不清。 你们分手,周承傲站得离他远了一点,笑:更劲爆一点儿。 江箫脸一黑,伸脚就要踹他! 等会儿!周承傲猛地退后一步,举了下手,给了更充分的理由:你和青姐可是深入人心的一对儿,你那天发那么大的火儿,还扯上了学生会,要没个足够让你崩溃的事儿给大家爆个料,把那几句得罪人的话压下去,让大伙儿都同情同情你,你以后在学生会可就不好混了啊。 我谢谢你啊,江箫磨牙说:我可真是够崩溃的。 周承傲嘿嘿一笑:不客气! 江箫闭了闭眼,忍住削他一巴掌的冲动,朝后挥手:走吧。 还有一件事儿。周承傲说。 说。 是沈轻。 沈轻怎么了?江箫习惯性的蹙起了眉。 他好像跟他们班的人关系处的不太好。周承傲说。 怎么,江箫皱眉问:他又被全班孤立了? 又?周承傲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说:好像就是他们班额,应该是他们班的,有个人针对他。 有个人?江箫问:一个人? 周承傲点点头。 江箫嗤了一声。 怎么?周承傲愕然。 你是瞧不起沈轻,江箫还是没忍住削了他一巴掌,问:还是瞧不起我? 周承傲捂着脑袋扬声啊了一声。 他自己的事,江箫甩给他一个背影:他自己会处理! . 因为前几天老师调了课,江箫他们整个下午都是精读。 609麻将组,幺鸡抱着一卷卫生纸,独自坐在第一排门口边位置上,一脸病恹恹的靠着墙,好让晚上来找他的刘可欣,第一眼就能看见如此可怜招人疼爱的自己。 曾盛豪挨着江箫,俩人坐了个俩人座,因为霍晔今天下午又没来。 霍公子是名下有产业的人,平时少不了开会应酬,学校的老师教授也都知道这号人,不用请假条,一句我忙,来不了就算是缺课的理由了,身份特殊的人,就算不上课,学分也不会缺。 那俩一看就是吵架了,江箫没不识趣的去问曾盛豪,课间捂着手机,给霍晔发了一条: 干嘛去了? 霍晔等到快上课了才回: 给我自己挑墓地呢。 死了? 快了。 你到底干什么了? 别问,问就是正烦着呢。 行吧,什么时候回来? 看心情。 没再聊,江箫觉得现在不是劝和的时候,霍晔态度不好,曾盛豪也成天冷气森然的,那俩人愿闹就闹去,闹够了就静了,静了才能坐下来好好的说句话。 江箫又点了点沈轻的机器猫头像,心情愉悦起来,顺手给他也发了条消息: 考完试了吧? 沈轻那边立刻回: 满分。 然后给他发了个天线宝宝在山丘上跑来跑去的表情包。 江箫被萌的一乐,逗他回: 嗯,题简单,正常。 那边对方正在输入了半天才回: 哦。 江箫直接趴在课桌上闷头笑出了声。 曾盛豪瞥他一眼,凳子上的屁股离这突然发笑的神经病挪远了一点。 江箫乐够了,看着快上课了,赶紧给人发了一句: 不错。 沈轻像是在闹脾气,没理他。 江箫又上赶着问了一句: 下午考完试去干什么了? 对方还是没回,连对方正在输入都没有。 江箫盯着手机,啧了一声,刚准备放下手机,那边就回了一条: 实习图书管理员,明天入职。 江箫挑了下眉,他不知道沈轻报了这个勤工俭学,虽然之前沈轻说过会想办法挣钱,但他没想过沈轻会在校内找工作。 校内工作量小,基本就是耗时间,一月六百的活儿,沈轻到时候还是没钱。 他原本是想着等人军训完了,他找陈涵给沈轻介绍个家教,教小孩其实就是照看个皮孩子,一个月也能拿不少钱,不过要是仔细结合下沈轻的性格和皮小孩的生命安全,他又觉得图书管理员也挺好的。 沈轻太容易被人碰瓷儿,稍不留神就容易惹祸,待在图书馆,最安全。 所以挣钱这种事,还得他来。 江箫翻了下自己的银行卡和微信支付宝上的余额,今年交了六千学费八百住宿费,再刨去日常零花,还有沈轻那副耳钉的大项支出,再除去固定不能动的他攒的准备考研的一笔钱,他也没剩下多少。 最近一直都想买个平板,对比之后又觉得买电脑更划算一点儿,江箫准备趁着几天后的中秋节电脑城搞活动,买个电脑回来。电脑买性能太差的不行,隔段时间就要修理,他没那功夫去侍候那玩意儿,江箫留的预算是八千到九千,不过这么一算的话,他好像连下月的饭钱都要没了。 恋耽美 ——(54) 贫穷无形的双手突然就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他神经一紧,又赶紧倒回去翻了下校园官网。 官网上信箱有短信。 是他申请国奖审批通过的短信。 算上其他零碎申请的小数额助学金,他其实月月都有补助,学校给他们学生会的福利也不少,勉强也够凑合日常开销,心里松了口气,江箫揣回了手机。 还好还好,他还是有钱人。 第四十八章 晚六点,英语阅览室一片人声寂静,只有书页轻翻时的哗啦声响。 沈轻坐在门口借阅处的桌前,和旁边挨着他趴桌上睡觉打小呼噜的老师,守着桌上两台扫码做登记的电脑,走神发愣坐了已经有一下午。 他没带充电器,手机还剩4%的电,大一的学生有晚自习,他七点还要去崇德楼的教室,来不及去食堂吃饭,只能靠着这4%的电去超市买个饭团,然后回趟宿舍拿幺鸡的充电宝。 某人晚上果然发了高烧,39.6℃,痛并快乐着的在临去医院前给他发了条我今晚输液回不来,你和老四不用感谢我。 沈轻趁机给人要了充电宝。 幺鸡说他没心没肺,也不说关心关心他,沈轻回了个哦。 拼命作死的人,有刘可欣关心就够了。 幺鸡今儿晚上高兴,不跟他计较,回了个随便用,就快快乐乐的和他家可欣去输液了。 沈轻瞧着电脑上的时间,已经6:05了,今天下午带他熟悉工作的老师貌似很累,自打屁股一坐这儿,就一睡不醒。沈轻拿手机调了个6:06分的闹铃,提醒声换成轻微震动,调小了音量放到这老师的耳边,然后坐等下班。 嗡嗡嗡! 急促一通闷响,老师身上猛地一抖,迅速从桌上爬起来,见啥事儿都没有,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才瞧见了桌上正在震动的手机。 老师偏头看了眼沈轻。 一脸憋闷的起床气。 到点儿了?老师捂嘴又打了个哈欠。 嗯。沈轻拿过手机,关上铃。 今天教的差不多学会了吗? 沈轻又嗯了声。 现在有机器扫码,校园卡登记,他只需要坐椅子上盯着电脑,遇上意外情况填表记录就行了,而且他被分到了个好地方,在主要是自习室的英语阅览室,这里的书都不外借,他也就省了很多排序放书的麻烦。 行,老师点头挥手:去吧,我一会照着你课表的空余时间安排值班,晚点时间给你发过去。 沈轻回了个好 ,提着书包揣手机,趁电量没耗完之前,快步出门下楼。 图书馆附近就是一个小超市,下午考完军事理论,有些班已经开始上课,这个点儿人流正密集,食堂超市都在挤,沈轻进去里面拿了个饭团,然后站在绕了超市一圈的队伍最后面,排队。 前边是几个穿吊带的女生,妆容精致,香水味淡,染着玫红发色正提水果的笑得开心的人,沈轻在迎新晚会上见过,是跳爵士舞的秦米,听说还是文艺部的部长,全校最辣的女神。 沈轻往后站了站,跟全校最辣女神保持了点儿距离,然后低头看了眼手机,还有2%的电。 诶,身后有人轻戳了下他的肩膀,沈轻? 挺熟悉的人声,沈轻回了下头,就见宋淼提着一箱酸奶站在他身后瞧他。 很普通的一张脸,军训被晒黑了,关键是今天她不是一身紫,沈轻差点又没认出来她。 买什么呢?宋淼上下瞧了他两眼。 饭团。沈轻给她展示了下自己的晚餐。 哦哦,宋淼问:晚上就吃这个? 宿舍有面包。 啊,就吃这个啊,宋淼笑了笑,说:说起来我还欠你顿饭呢,后天周四下午有空没,我请你吃个面吧。 不用了,沈轻说:我有别的事要忙。 那行吧,宋淼把奶箱子递给他:帮我拎一下,马上回来。 心里有所预感,沈轻皱了下眉,但见人举着箱子站他跟前儿一动不动,还是帮她拎了。 一分钟过后,宋淼拎着一兜子零食站他后面,朝他笑了下,然后接过箱子等排队。 人家没跟他说话,也没说东西给他买的,沈轻也没法开口说什么拒绝,也就转回头,等前边秦米几个人付完账后,然后递给售货员饭团,再低头去摁手机。 五块五。售货员拿着扫码机看着他。 沈轻站在原地,盯着他的黑了屏的手机,面色发沉。 这才不到三分钟,最后两个电就没了。 沈轻抬头看售货员:我不要 我帮他付吧。 两个女声同时开口。 售货员左右瞧了两眼,笑呵呵哟了一声。 周围也有不少买东西的人瞧见这一出,纷纷偏头看热闹。 沈轻偏头,看着那人有点愣,宋淼也正低头点着手机,抬头看见前头那人,也是一怔。 秦米举手机最先一步让人扫了码,偏头冲他俩笑着点了下头。 谢了,沈轻接过饭团,说:你说下电话号 行啦!秦米笑了笑,提着水果走人,朝人扬了下手:走了!小绅士! 你认识她?付完账,俩人站着超市门口,周围人来人往,宋淼站树底下递给沈轻那一兜子零食。 不认识。再拒绝就没什么意思了,沈轻接过来提在手里。 那这个学姐人挺好,宋淼换了个手提箱子,甩了甩手,感慨道:还长得这么漂亮。 沈轻嗯了声。 酸奶就不给你喝了,不然我不好拿回去,宋淼笑说了句,然后低头看了眼时间,说:好了,我还要去趟食堂,再见了! 宋淼。沈轻突然叫了她一声。 啊?女生回了下头。 沈轻蹙了下眉,看着她没说话。 刻意的热络,却又不过分的亲近,主动找他搭话,又貌似并不对他感兴趣,可第一次见面穿一身紫,明显又是为了让他记住她。 宋淼,一个对他态度很奇怪的,他没什么印象的,高中同学。 你这眼神,宋淼看着他笑:看得我心里发慌啊。 没事。沈轻冲她点了下头,提着东西转身走人。 你可别想着以后要跟我保持距离什么的,宋淼站在他身后,笑着解释:我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 沈轻回了下头。 走了!这次宋淼先转过了身。 沈轻瞧着那人大步离去的背影,忽然又觉得手里拎的东西沉重了起来。 . 晚自习没什么意思,许海过来点完人名后,利用这第一节 课,组织了下重新投票选举了班干部的事。军训临时的几个班干部都挺负责的,所以投票基本没变,林柒还是班长,邢禄还是学委,最先投票选出的体委原先是崔洪,鉴于这位娇弱的胖男子心脏有问题,大家改换成了刘汉。 刘汉当选的在台上表达感谢的时候,偏头往沈轻这边瞧了眼。 沈轻倒头趴桌上睡觉。 他对把他当做假想敌的这人当官儿,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第二节 课许海就把监督班级纪律的任务,交给了他们班的班干部,然后去隔壁班再组织一次投票。 因为本该在二班点人名的刘可欣,现在正在医院陪幺鸡打吊瓶。 吃苦耐劳的老好人许海。 沈轻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又是一排四座的位置,没人再坐在他身边。 沈轻觉得,挺好的。 俩节课很好打发,插着耳机听着歌,趴桌上睡了一会儿,沈轻又扒拉开三剑客群,窥屏了一会儿黄钟尹阔江那俩瞎聊的消息记录,顺手把他的群昵称改成了沈箫箫。 马青青改不了名,沈青青可以改。 oh!可爱的小美人~ 黄钟立即蹦出来发表意见。 沈轻回了个滚。 哦亲爱的,这可真是个美丽的名字,你干脆改名叫箫贵妃算了。 尹阔江发了个卡姿兰大眼睛的表情包,眨巴眨巴。 黄中中:你是不是恋爱了? 江锵锵:报告!本宝宝早就怀疑他心上有人! 沈箫箫:没有。 黄中中:那你改昵称干什么? 沈箫箫:就改。 江锵锵:行了别藏着掖着的了,老实交代,我们认识她吗? 沈箫箫:说了,没有。 黄中中:那你改名!到底是什么动机! 江锵锵:抗拒从宽!坦白从严! 沈箫箫: 黄中中:@江锵锵,笨蛋!说反了! 江锵锵:靠啊!这不是重点好吗!! 沈轻没再回复群里的那俩人,退出聊天框后,又习惯性去点江箫的朋友圈。 还在被屏蔽。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的人都在收拾东西,三两成群结伴的离开,沈轻盯着那一条笔直的实线,没再犹豫,直接给人发了消息: 你还不让我看你的朋友圈。 对方等了一下,回: 最近太忙了,等下。 沈轻就坐在位置上等。 半分钟后,江箫回: 好了。 沈轻立刻去拨拉江箫的朋友圈。 也没什么好看的,江箫微信加的什么人都有,不会发太私人的东西,朋友圈里几乎都是活动宣传和广告,还有几个宣传广告点开进去,还有他哥和马青青及身后一堆部员们的合照。 他和江箫的共同好友就七个,619一二三,袁铭,刘可欣,还有他们爸妈。 他妈给江箫的每一条广告都点了赞,沈轻瞧了几眼,袁铭都没做到他妈这么积极。 他原先也有朋友圈,偶尔心情不好了,会发一个月亮的表情,没办法用语言表述的想念,他只能用符号向他哥传达。 他们从前每次坐车出去玩都是在晚上,他知道他哥能看得懂,只是他哥不会给他回应。 后来他妈嫌他烦,总发这一个表情,让他不会好好说话就别发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就没朋友圈了。 他当时觉得他哥可能也很烦他,所以才不会理他。 你在哪儿? 沈轻问了句,然后开始给他哥朋友圈一个个的点赞。 从澡堂回宿舍的路上,你呢? 文德楼109自习室。 都几点了,还没下自习? 就剩我自己了。 我过去找你。 嗯。 江箫能洗澡,沈轻最近是去不了澡堂,遍体的痕迹太过辣眼,连光膀子去水房冲澡都不行,沈轻在教室等江箫等的无聊,给人点完赞后,问人能不能今晚再出去住,他想洗澡。 今晚上幺鸡没在,江箫正好到了门口,说:你在宿舍洗也没事儿。 奖学金过一段时间才发下来,目前他还是穷光蛋,没好意思说自己没钱了,沈轻是个敏感的人,他不想让他在钱的问题上操心。 见人来,沈轻眼睛亮了亮,立刻背上书包朝人扑过去抱他。 卧槽!江箫被撞的往后踉跄了几步。 你喝酒了。沈轻埋头在人颈间嗅着他的味道。 嗯,江箫单手搂了下沈轻的肩,亲了亲他的头发:晚上有点事儿。 什么事儿?沈轻扒拉人的衣领,钻头进去亲。 程科他们学校,有个大四的学长今天跟他女朋友求婚,江箫挺爽的仰着头,回着:原来雇雇的主持人有事儿来来不了,那求婚的学长出双倍的工资临时找找有经验的人,我看见程科发的广告了,就嘶就过去了。 嗯沈轻啃咬着薰衣草香口味的锁骨,手底下摸进他哥的衣摆,声音含混不清:程科,是谁? 高中公告栏上照片经经常嘶挨着我的那个卧槽你他妈给老子轻点儿!江箫被人猛地一下撞到了墙上,忍不住叫出了声。 哦,沈轻又凑上来亲他,干巴巴道:不认识。 就是去年我做返校演讲的时候,江箫提溜着沈轻的衬衫衣领,把人揪到一边:主席台上坐在我身边和我互吹马屁的A大小白脸儿。 哦,沈轻舔了下嘴唇,点点头:有点儿印象了。 江箫哼了一声,扯扯自己的领子,拽着人出来,随手关灯关门。 哥!江箫关好门后刚一转身,沈轻立马又凑过来,挑起他的下巴,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江箫: . 我告诉你,回宿舍路上,江箫忍受着一直要往他身上扒的某人,郑重警告道:你这毛病得改,不然我就不亲你了。 沈轻充耳不闻,拽着江箫的半衣袖,伸指慢慢往里摸。 沈轻,江箫四下瞧了眼,一把打掉他的手,然后揽住沈轻的肩膀带到自己怀里:这是在外面,你好歹注意一点儿。 你就这样搂着我,沈轻偏头,在江箫搭在他肩上的手背上亲了亲,说:没人会发现。 你听话,江箫抬手捏了捏沈轻的脸:老三都没你这么嚣张。 他可以拥有很多个人,沈轻偏头看了眼江箫,说:我只有你一个。 你也知道你就有我一个啊,江箫没好气儿的埋怨着:亲个嘴都跟要宰了我似的,你得是有多恨我? 恋耽美 ——(55) 你不也沈轻顿了下,然后低头想了下措辞,说:很猛么。 这不一样。江箫耳根子发红。 怎么不一样?沈轻凑在他耳边,轻张的嘴唇蹭着他的耳廓:哥,你让我爽,我也想让你爽。 你,江箫别过头松下手,轻咳一声:你别总是这样。 昨天在床上,沈轻拉住了他的手,淡声埋怨:你可不唔! 江箫黑着脸,反手一把捂住了沈轻的嘴,然后护着他的右耳,搂着人的脑袋揣怀里,拖着人进楼上楼梯。 沈轻偏了下脸,直接埋头在人胸前吸香气。 臭小子,江箫哼了声,又怕人憋得难受,松了下力道,随口问了句:听周承傲说,你跟你们班人闹矛盾了? 他话真多,沈轻闭眼懒声回:你没抽他一巴掌? 抽了。江箫笑了声。 沈轻嗯了声,拱头又蹭了蹭江箫。 有事儿就说话。江箫手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头。 知道。沈轻逮住了他的手,趁着现在没人,牵着江箫一块儿上楼进宿舍。 江箫低头掩着笑,迈着步子,跟人十指相扣的并肩走着。 哥,沈轻突然蹦出一句:你是我男朋友。 嗯,江箫话音带笑:你是我祖宗。 哥,沈轻看他一眼:男朋友和男朋友,本来就该这么手牵着手在路上走。 如果你想的话,江箫捏捏他的手指:我们以后就这么走。 算了,虽然你不是人,沈轻摇了下头:但我还是想让你当个人。 臭小子! 江箫笑骂一声,推着人进去宿舍放东西,余光瞥到绿箱子上多起来的零食堆,随口问了句:你买零食了? 宋淼给买的。沈轻给幺鸡充电宝充上电,然后蹲地下扯盆。 宋淼是谁? 我高中同学,今年会和我们一起回家的人。沈轻端盆往外走。 我们,江箫顿了顿,转头问:要回家吗? 爸想让我们回去,沈轻和他对视一眼:你又不想回? 江箫盯着沈轻微蹙的眉头默了默,说:听你的。 沈轻点点头,出门接水。 江箫坐在床上愣了几秒,有些烦躁的搓了把脸,倒身在床上,瞎翻着他爸给他的微信。 7:10 我给你弟弟发的钱他不收,你在那边多照顾着他点儿。 9:45 怎么不回消息? 14:11 五百转账,备注:还有钱吗? 有。 16:51 你妈说你又没收生活费,我知道你有钱,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你现在正是上学的时候,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才是正道,生活上不要太追求奢侈,你看你弟弟吃的穿的用的,就没你这么张扬,现在还不是你混社会的时候,老实当你的学生才是你现在该做的,挣钱的事有我和你妈,凡事节约一点,咱家供你最基本的开销还是供得起。 21:15 我下午的话没别的意思,你朋友圈把我跟你妈屏蔽了干什么?几岁了? 江箫瞧了眼现在的时间:21:36 袁铭给他发了个截图,朋友圈99+条红点消息,全是沈轻一个人给他点的赞。 幺鸡蹦出一条:卧槽他杀疯了!! 老三:老四你故意的是不是? 老二:最近挺烦,先屏蔽你俩。 袁铭:我觉得,你这个小学弟,对你有好感,别再犹豫了,出手吧。 江箫没回别人,给袁铭回: 好。 咔嚓一声门把拧动,沈轻端着一大洗衣盆的水进来,江箫抬了下头,见人拉上了窗帘,然后站在他床边开始脱衣服。 江箫躺在床上,盯着人背对着他,一个个的解着衬衫口子。 衣衫缓缓从肩膀褪下,露出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躯体,雪里透红的绵软上还有俩大巴掌印,但细腻皮肤还散着竹叶的幽香,清俊的人气质独冷,单薄后背上纵横着漂亮的肩脊线条,江箫甩手扔了手机,仰头闭眼深呼吸,静等鼻腔中的鼻血倒流回去。 哥,头顶的人淡声问:我好看么? 江箫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说:好看。 好看,你为什么闭眼。 今天哥酒喝得有点多,江箫说:睁了眼,你就没命了。 头晕么?沈轻见人眉头紧蹙着,伸手在他脑门上放了放:又发烧了? 没事儿,江箫握着他的手搁在唇边亲了亲,轻声催促着:赶紧洗吧。 那我能挨着你睡觉吗?沈轻问。 你说呢,江箫懒音哼了声:小祖宗。 沈轻嘴角浅浅的勾了一下,俯身在人额头上吻了吻,然后拿了毛巾,拖着盆离江箫床边远了一点。 安静狭小的寝室里响起淅沥哗啦的水声,沈轻的动作小心缓慢,江箫躺在床上,没有被泼溅到一滴水,虽然闭着眼也能想象清水流淌过那人的身体时,是怎样一副活色生香的场景,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下感受到的安和平静,要远多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歪心思。 前所未有的平静,沈轻给他的。 他之前从未有过他和沈轻两个人独自生活的打算,因为他从未打算要和这个人在一起。 他不是沈轻,不是谁对他好他就会接受谁,因为外来的人,始终比不上血浓于水的人。 他爸只是个很平凡的老实人,没道理在遭受被妻子抛弃后,又要承受他这种荒唐事,那个男人其实很老了,他隐约还记得他上大学前他爸去车站送他那天,那一头银丝掺染着黑发的头发,在风中飞扬起来的苍老。 他爸晚婚,今年47岁,削瘦的脸上面相憨实,松弛的眼皮稍一疲惫就会往下耷拉,那人眼尾堆起来的深刻褶皱,笑起来的时候让他觉得心酸,生气紧绷起来的时候,让他觉得心疼。 心疼,心也累。 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无法控制自己去爱谁、恨谁,更无法改变别人的想法,他只想让事情变得简单一点,然后他们所有人都能过得好一些。 但结果却是,每个人都不顺意。 他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嫁了人之后才学着做家务,实在受不了崩溃了就要朝他爸发火抱怨,他妈歇斯底里发怒的样子让他很害怕,他怕他妈会离开,他不想当孤儿,于是他就学着自己扫地搓衣服炒菜做饭,他想让他妈高兴起来。 七岁那年,他还跟电视里学会了蒸花卷,他妈喜欢吃流心馒头,他就给那个电视节目打过电话,想让他们播一期流心馒头的教程,对方听着小孩稚嫩的声音,以为他在恶作剧,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渴望向她妈证明他是个懂事的好儿子,他妈走了之后,他比之前更加拼命的努力念书,他又开始竭尽全力想用能力告诉他爸,他比他从外面捡回来的儿子,要优秀一百倍! 可没人会理他。 他妈该走的时候还是走了,他爸该和人领的证,还是领了。 而站在角落里一直等他回头的小哑巴,那命运难得肯施舍给他的,触手可得的幸福,他却不敢去碰一下。 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去享受幸福,他爸娶了他爱的女人,他爸给了他一个爱他的男孩,却剥夺了他去选择的机会。 可他明明就很想要。 哥。 沉迷的昏睡中,有人掀开他的被子躺在了他的身边,竹叶的清香泛着丝丝的凉意,连空气都跟着清爽干净了几分。腰上一紧,胸前贴上来一颗绒软的头,撒娇似的在他怀里拱了拱。 嗯。江箫闭着眼搂住沈轻,将下巴垫在他的脑袋上,轻轻蹭了蹭。 哥,沈轻头不老实,拱了半天怀才得到对方的一声嗯,又不满的四处乱爬着嘀咕:哥,想亲亲你。 江箫被人弄得痒痒的,湿润的眼眶倒回一阵热流,他清清嗓子,闷笑着嗯了声。 你怎么又嗯? 江箫穿的半袖松垮,领口开的也大,沈轻的脑袋直接就钻了出来。 嗯?江箫偏脸轻咳了一声,然后逗着小毛狗子,一二三四声的哼哼:嗯,嗯?嗯??嗯!! 哥,沈轻捏捏他的嘴,小声笑:你真傻逼。 江箫也吭吭的笑出了声,他搂着人,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沈轻拱头蹭了蹭他的脸。 勒得慌吗?江箫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口。 你说呢?沈轻挤着脖子,捧着他的脸亲来亲去。 祖宗,江箫闷笑着敞开怀,说:折腾吧。 沈轻毫不客气,不到五秒就剥完了皮。 真快啊江箫闭眼轻声感慨着。 哥,沈轻低下头来和他接吻,轻声说:你嘴角,咸的。 嗯江箫跟人回吻着,声音含混:新口味的。 哥,沈轻小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沈轻,江箫轻声回:没人比我更爱你。 那你哭什么?沈轻啪的打了他一巴掌。 我高兴。 高兴什么? 喜欢你,真好啊。 沈轻默了默,然后松开了他。 怎么了?江箫抱住他,伸手摸了下他的脸:怎么不继续了? 你的泪太咸,沈轻侧身躺在了他身边,睁眼看着他:我咽不下去。 江箫笑声哽咽了一下。 哥,沈轻揽住他,一下下的拍着他的背,替江箫擦了下眼泪:你哭的样子真丑。 江箫闷声笑了笑,埋头蹭进在沈轻的肩窝,闷声说:我很帅的,就丑这一次,你忍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句他可以拥有很多个人指的是老三可以选择(选择!选择!敲重点!)谈很多个男朋友 表乱想哈~ 感谢前天顾北昭小天使给投的地雷,昨天后台有点问题,今天延迟感谢一下~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顺嘴提一下,瓦写文的时候,主角恋爱期间大概率就会被经常suo,emmm大家习惯就好 第四十九章 进大学的时候,沈轻就只打算完成两件事:俵着他哥,还有,不被M大踢出来。 要被M大踢出来后,他就没法俵着他哥了。 除此之外,他没什么特别想要做的,只打算靠睡觉打发时间。 报社团、进学生会、报名节目、参加比赛出风头的事儿,这种在别人眼中的充实,在他看来只是另一种浪费时间的方式罢了,但他哥那群人都在为这些浪费时间的事儿成天奔来跑去,混的貌似都还有模有样的,他在他们身边,恍然不觉间,就朝着和他们一样的方向走了。 正式上课的第一周,刘可欣在年级群里发了健康活力大赛的报名表,他按照当初约好的,在上面填了自己的名字。 许海最近晚自习点完了名,每晚必进行的一项工作,就是苦口婆心求人,想找自愿为院争光去参加秋季运动会的人,做不好不要紧,这种比赛就是重在参与,但要他们院拿不出个人来参加比赛,那才是最丢人的。 他们院女生多男生少,像打球、百米冲刺、四百米接力、跳高跳远之类的这些项目,还有人愿意给学长个面报个名,而女三千米和男五千米这种就算重在参与也能要人半条命的项目,他们班人被催了一个星期,也没人愿意举手。 最后是当班长的林柒,推掉了四百米接力,举手报了三千米,沈轻见她举了手,突然想起了那个在去年运动会一战成名的传奇马青青,也举了自己的手,要报五千米。 许海感动的差点没冲过来给他俩一人一个熊抱。 沈轻没在意班上别人看他的目光怎么奇怪,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他哥是个很优秀的人,他既然进了他哥的朋友圈,最起码不能给他哥丢人。 无论从前为考去和他哥一样的重点中学,就算逃课去外面瞎逛也不敢荒废念书,还是现在想站在更高点儿的地方,为着做个和他哥比肩而立的人去尝试的一些事,沈轻觉得,这些年如果没有他哥在前面,他可能就真成了一个瘫在某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只会睡觉挺尸的臭鱼烂虾。 只不过最近,沈轻觉得他班上的人,好像确实是有点吃饱了撑的。 崔洪昨天晚上突然加了他微信,提醒让他注意一点儿,班上人原来只传他和林柒的事儿,没掀起过什么风浪来,现在不知道谁又开始给他戴了个海王小白脸的帽,弄得整个院都知道了。 传言汉语言一班的渣男沈轻,在奶茶店跟漂亮女店员眉来眼去,便利店又让校花给他买吃的,还在大半夜里接受陌生女生送的零食包,更被系花学姐刘可欣亲手递过奶茶,迎新晚会那天有人还撞到过他们孤男寡女的在洗手间门口说笑。 一边儿跟班长林柒搞着暧昧,参加个运动会还要陪着人家一起,另一边儿又背地里和另外几个女生纠缠不清,文艺部秦学姐,外联部刘学姐,反正是个当官儿的都不放过,长得清清白白,骨里就是个吃软饭的,面上不动声色,动不动就装一副清冷孤傲的样,其实背地里就是个当海王的料,一身的腌臜脏腥,男婊界的楷模,的的确确的是个人间绝色。 尤其这个人,还让他们可亲可敬的张教官带着对他们的失望离开,就单凭这一点,他就值得所有人的唾弃。 沈轻跟崔洪没什么交情,不动脑也知道是邢禄在背地里暗示,家里醋精管的严,邢禄自打军训后也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上大课跟他家醋精一块儿坐,平时经常结伴往来的,也就是崔洪和张强,干这事儿估计也是实在看不过去了,隔空精神支援一下。 恋耽美 ——(56) 沈轻有点上火。 他哥身为他的正牌男友,也是个官儿,为什么不提他哥? 今儿早上来教室上课,沈轻本来是装了他哥的两瓶墨水准备给刘汉浇个脑袋,但他妈突然发来了消息,给他要了学校的邮寄地址,说要给他和他哥邮两罐腊肠,顺丰快递,早上邮过来,晚上九点多就能到。 腊肠是纯人工灌的,量不算多,做好的熟食放久了容易坏,他妈在临发前给他拍了照片,是煮熟切好的片放在洗干净了的透明的腐乳酱罐里,一罐可以吃两顿。 他喜欢吃肉,不止牛肉,只要不是糙皮干巴的老母鸡,他都喜欢吃。 他妈偶尔还是挺疼他的。 今天中秋,学校也发了月饼,许海搬着箱绕教室走的时候,偷偷给他塞了两个,中午食堂的菜有半价的,汤也是鱼头汤,他五块钱就吃了顿饱的,下午骑车上课路过关蕊那里,老熟人还请他吃了个冰淇淋,今晚上他哥没事儿,发消息约他一块儿去操场散步从他睁眼第一眼到现在,都是好的。 沈轻今天就没找人算账。 他没道理再让别的事影响他的好心情。 中秋过后就要跟着刘可欣去学跳舞,沈轻最后一节下课后被通知去阶梯教室开会,到场的男女比例约为一比五,虽然这事儿是自愿的,但鉴于之前霍晔那话,沈轻不出意外的在男生里,看到了他们汉语言当初举大旗的几个骨骼精奇质量上乘的小 邢禄,胡皓,孙栖,刘光,全都重出江湖。 沈轻最近风评被害严重,渣男的臭名在汉语言本院,都快响过他哥在他们外院励志的传奇了,孙栖和刘光他们在刚见面朝他点过头意思下后,就转过头没再理他,胡皓和邢禄都是老冤家,连意思也没意思,直接装作看不见他这号人。 沈轻无所谓,一个人低头看手机。 江锵锵:@沈箫箫,我和黄钟在M大附近已经定好了酒店了,过几天就过去,国庆你要出来和我们住几天不? 沈箫箫:不住。 黄中中:哦天,你好冷漠。 沈箫箫:我带你们进校逛。 黄中中:哼,这还差不多。 江锵锵:嗯哼,钟钟你好娘哦。 黄中中:滚粗,我钢铁直男!就算沈轻弯了我都不会弯! 沈箫箫: 余光瞥到刘可欣和另外两个女生走进来,沈轻关了手机,挑了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听那三个人讲话。 那俩女生他也见过,红衣服的公主切,黑皮衣的狼尾,一个叫孟珊,另一个叫宋影,带他们爵士舞和街舞。 刘可欣零基础,现学现教健美操,除了扛旗大队的几个男生被她在私底下找过以外,别的几个女生和男生,都是怀揣着对舞台的敬意和对装逼耍帅的向往才来的。之前填的意愿表就已经差不多分好了类,今天见过面,报名的一群人在教室跟着孟珊简单试了试舞感,又小调了下。 最没基础的十六个人,跟着刘可欣跳健美操,孙栖刘光俩蹦迪狂魔,舞感最强,和其他几个学过街舞的人跟着宋影跳街舞,沈轻邢禄胡皓仨,一个吃了学姐的舒芙蕾,俩个被迫收了学姐的巧克力,挺配合和他们院其他几个女生,跟着孟珊跳爵士。 分了任务,各人跟着各队伍的学姐,孟珊是个面瘫脸,说话不会像刘可欣那样温声细语的啊来啊去,也不会像宋影表情酷酷的一开口就是下命冷,不过这学姐脾气还算温和,给沈轻他们播放了要练习的视频,发到了爵士群里,简单列了下队形,随即招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沈轻回去拿书包,正碰上刘可欣往他桌上放月饼。 见他来,刘可欣尴尬的看了他一眼,歉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没事。 沈轻知道她什么意思。其实可欣也挺惨的,跟他一样,也是个招黑体。 前阵带着幺鸡去输液,被人偷拍了俩人的背影,匿名挂了表白墙说系花脚踩两条船,诱拐未成年半夜出去夜不归宿,发出来后刚一秒,群众哗然,恶评转发多的数不过来,校园网差点没瘫。 只不过一分钟还没过去,这条挂人的消息就被表白墙删了,然后就是八百字长文的道歉信,还艾特了刘可欣。 不过底下还是有人在骂她婊。 墙墙挂人消息不属实,被体育部长一脚踹开了办公室大门指着鼻臭骂了一顿,后来查出匿名的人是个小号,某发飙了的未成年开了校园直播,豁出去脸面开始人肉搜索征集那人的信息,追根溯源查出了大号,是个跟贾臣关系挺好的哥们儿。 那哥们儿去年毕了业,正在一家大企业集团下实习,上午查出来的身份信息,中午就被霍氏方面通知了卷铺盖滚蛋,离开的时候听说还被人扎了车胎,车灯都被撞烂了一个,偏偏正巧公司的监控坏了,就算报警也没查不出来。 而同一时间正在校食堂吃饭的贾臣,被路过一陈姓男不小心泼了一身的香辣牛蛙煲,前学生会主席好歹也是全校风云人物,冷不丁的就这么被盖了一身的蛙腿,食堂吃瓜群众都挺积极的拿起手机,十分友好的帮他记录下此生难忘的一刻 报复成功了,臭名也抹不掉了。 自此,汉语言就有了两大渣,一个海王界的沈轻,一个绿茶界的刘可欣。 不过刘可欣过的比沈轻要好,进M大一年多,无论学习上还是在学生会里的办事上,可欣的能力有目共睹,在半个社会里,人什么名声并不很重要,稳固自己地位最有效的方式,费口舌之争没什么意义,手腕强硬到足够让所有人即便是敢怒,也不敢言,这才是真能耐。 刘可欣身后站着他们609,站着一整个学生会,没人敢动她。 海王就不一样了,海王当小白脸儿这事儿没上过表白墙,最近都是在背后议论他的一群人嘴里,悄悄的海。 我也是今天才听说的,刘可欣微蹙着眉:来这儿之前,我已经通知了咱们院的学生负责人去调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没用。沈轻说。 刘可欣越是帮他,就越证实了那些流言,靠婊学姐吃软饭的小白脸,事迹才刚刚败露,学姐就立马站出来为他处理,而且这学姐还是汉言大名鼎鼎的刘可欣,这么一个毁誉参半的人,刚拾倒完自己那堆破事儿,现在又来给他提破鞋,要说没点儿私情,谁信呐? 刘可欣也有点儿头疼,说:那要不跟你哥说声吧。 我自己给他说。沈轻说。 我这儿有搜集的一些截图,刘可欣说:为了配合院负责人调查,我做成了一份儿文件,要我再发他一份儿吗? 不用了,沈轻摇了下头:我也有,我自己给他。 行,那我不掺和你的事了,刘可欣点了下头,然后递给他两块儿月饼,笑声说:我就祝你中秋快乐吧! 谢了。 学校发的是五仁月饼,刘可欣的是自己买的,沈轻看了眼,是流沙馅儿,他哥最喜欢的一种馅儿,他也就没客气,接了月饼道了谢,心情愉悦的去操场找他哥过中秋。 大一新生早上有跑操,体育部的人天天抱着表格来查人数,沈轻偶尔也会看到江箫过来,只不过他在队伍里,他哥点完人名就得走,但会在离开的时候故意绕到队伍最后面,偷偷牵一下他的手。 宿舍有幺鸡,那天干了半截就熄火后,他也就只敢在半夜等人熟睡后再悄悄爬下来跟他哥躺一个被窝。他哥白天忙,晚上躺在床上浑身都发着软,感应到他来,总喜欢把头埋在他胸膛里找|奶|吃。 身上的淤痕是没了,他现在就只剩下了胀。 诶,沈轻!这儿! 操场门口旁边的羽毛球场是独立的,今天过节,操场人挺少,羽毛球场里没人,灯光也没开全,江箫正找了个光亮较好的地方,在里头鼓捣着新买的电脑,余光瞥见球场门口有一一自带冷气的白色人影飘过,朝人喊了声。 沈轻回过头。 隔着一面铁网,面相酷肖的某名帅哥坐在暗灯下的长椅上,正看着他笑。 沈轻一阵恍惚。他走过去挡在人身前,俯身挑起他哥的下巴,挑菜似的左右摆弄着这人的脸,挑眉细细端详着,这犹如刀凿精雕一样的冷硬线条。 沈轻,江箫随意自己被人摆弄着,随口问:你晚上吃 沈轻点唇在人嘴唇吻了吻:哥,中秋快乐。 江箫仰头捏捏他脸,笑:好,你也中秋快 哥,沈轻咬了下他的嘴唇,你真好看。 江箫闷笑着嗯了声,单手搂过沈轻的腰往身前带了带,握上他的手,低头在人手背上亲了亲,你也好看。 哥,沈轻摸了摸他的脸,认真说:我们去开.房吧。 江箫: 哥,沈轻蹭上来抱住了他的脑袋,说:我想你了。 有什么好想的?江箫被人捂得鼻要喘不过气,他伸手轻推了沈轻一下,仰头问:咱们不是天天见面吗? 沈轻低头盯着他,不回话。 江箫仰头回瞧着他。 沈轻提着他的脑袋往下摁了摁。 好好好!江箫哭笑不得,连忙举手投降笑声回:知道了知道了!下次给你弄!下次!我先给你看看我买的新电脑! 难受。沈轻往他面前走了走。 嗯,江箫红着脸别过头,摸摸鼻:看出来了,挺厉害的。 沈轻无奈,叹了口气,坐到江箫旁边,牵住了他的手。 别这样,江箫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凑过来亲了下沈轻的脸,然后费了点劲儿抽回手,搬着电脑在人面前晃了晃:你看,我买的游戏本,超频版8核R95900HX+RTX3060 130W显卡,244hz的高刷屏幕,比家里那个网老卡的台式电脑速度快,就是有点重,以后你做PPT什么的,就找我用这个。 嗯。沈轻点了下头,低着头,在底下来回搓着他哥的大腿。 咱们暂时先用一个,江箫说:等我再攒点钱,就给你买新的。 我自己会挣钱。沈轻使劲儿捏了他一下。 好!江箫被掐的嘶了口气,连忙改口:我给你添点儿! 沈轻嗯了声。 沈轻,江箫呼出一口气,转身收拾着电脑,啧了声:我早晚要让你给折腾没了。 我心里有数。沈轻搓着大腿说。 行吧,你开心就好,江箫装好书包,回头亲了下沈轻的额头,然后挎上电脑包,拉起人的手往操场上走:走吧,去溜达溜达。 不怕别人看见了么?沈轻提上自己的书包跟上。 没事儿,江箫偏头笑了声:你说的,男朋友本来就该跟男朋友这么一块儿走。 嗯。沈轻嘴角淡淡弯了下,牵着人的手,沿着塑胶跑道最外侧的一圈慢慢走着。 晚上吃饭了吗?江箫问。 没,沈轻回着:去开会了。 你报组织了?江箫有点惊讶。 健康活力大赛,沈轻说:爵士。 江箫愣了愣:啊? 沈轻向来最讨厌这种集体活动,这是突然的,变异了? 马青青会跳,沈轻盯着他:我也会。 江箫没忍住噗嗤一乐:你这是吃的哪门醋?她骨头都没长好的年纪就开始学跳舞了,你跟她比什么? 她跳舞给你看,沈轻面无表情:你给她递扇。 祖宗,江箫笑:那是道具,本来就该我负责的。 沈轻别过头,听不见。 行,行,江箫手底下晃着他的手,笑说:跳吧,学会了给先我跳一个。 沈轻目视前方,继续听不见。 沈轻,江箫凑到他耳边,小声哄着:你比她好看一百倍。 沈轻瞥他一眼。 江箫举四指发誓,表情认真。 沈轻转回头去:嗯。 怎么样啊,江箫笑了声,又去牵他的手,问着:这周过的还顺利吗? 沈轻嗯了声,捏了捏他哥的小手指。 跑早操集合的时候,怎么没人跟你说话,江箫偏头看他:之前不是说有几个认识的吗? 我什么人,沈轻啧了声,瞧他:你还不清楚么。 别总对人爱答不理的,江箫回握了下他的手,劝着:上大学的人了,要学着跟人交流,多交点朋友,知道吗? 嗯。 社交搞不好,以后找工作也不好找。 嗯。 还有一件事儿,江箫又交代说:以后爸发你的钱,你就直接收了。 沈轻抬头看他。 他一个月也就七八百的零花,江箫说:你收一回,他这个月就能安生了。 沈轻笑了笑。 看来他哥这是被他爸吵烦了。 妈给我们邮快递了,沈轻笑着说:早起还给我拍了照片。 邮的什么?江箫随口问。 腊肠,沈轻心情不错的回:人工灌的,她做好了放在罐里邮过来的。 江箫一顿,偏头看他一眼,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挺好的,知道你想吃肉了。 一会儿一块儿去拿吧,沈轻低头看着手机:物流提示已经到了。 嗯。 江箫点了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仰头看向了天。 头顶是深沉夜暮笼罩的整片天,一轮白亮的圆月高高的挂在穹顶,稀星点点,黑空寂静。 恋耽美 ——(57) 沈轻顺着江箫的视线,也抬头去看月亮。 不过月亮没他哥好看,沈轻看了一眼后,又去看他哥。 银月清辉淋落,点点滴洒在仰头望月的人的侧脸上,勾出一弧银色朦胧的线,凉风刮过,吹醒在记忆中迷失的意识,浓密细长的睫毛随之一颤,江箫深邃的眼窝中,眸光浮闪。 月明星稀,人散人离。 今年,是她说会回来看他的,第十二个年头。 哥。沈轻攥了下江箫的手。 嗯?江箫清清嗓,偏头看他一眼。 沈轻低头从书包里捞出今天收集的四个月饼,捧到他跟前:两个你喜欢的,还有两个你最喜欢的。 江箫笑了笑。 先吃哪个?沈轻问。 这个。江箫拿了个五仁的。 怎么不先吃最喜欢的?沈轻也跟着拿了五仁的。 最喜欢的,江箫忽然一把搂过人的肩往怀里摁了摁,脑袋跟人磕了一下,闷声说:没法儿现在就吃。 肚上被人挠着痒痒,沈轻笑倒在人怀里,拱头在人身前蹭了蹭,低笑声清浅,传散在秋风里,轻灵悦耳。 沈轻,江箫搂住人的腰,闷笑着叼住了人的耳朵,来回咬磨询问:痒不痒?嗯?痒不痒? 哥、哥,沈轻抓着他的衣服缩了缩脖,笑声不停:哥痒别、别!哥真的痒哥 小,江箫在底下轻扇了他一巴掌,笑声问:哪里痒? 哥哥沈轻笑得喘不过气儿,他伸手抱住人的腰,在人看不见的背后活动了下手指,然后,欻得一把攥上某人健美有弹性的地方,狠狠一掐,江箫被人掐得直接仰头叫出了声。 哥,爽不爽?沈轻伏在他哥的肩头轻笑:不够爽再刚给你来一下。 沈轻!!江箫咬牙切齿的瞪着怀里的人,耳根红的简直要滴出血来。 操场中央有别的几对小情侣在散步,刚听人一声杀猪似的大叫,纷纷偏头往这边看,沈轻有些不甘心松开了人,然后无视他哥怨愤的目光,撤回身时,验货似的,啪啪扇了下他哥的脸蛋,快速在人嘴角上啄了一下。 哥,沈轻说:你真好看。 江箫: 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自己在被人嫖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特别喜欢扇沈轻的屁股,互相扇来扇去,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快九点了,沈轻叼着月饼,擦了下手,拨弄着手机信息:取货码发来了,我们过去吧。 江箫咬了一大口月饼,咀嚼着自己总被扇脸的委屈,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欻(chua) 欻欻欻欻~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这个动作,反正很生猛就对了 感谢昨天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988256 9瓶~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顺风包裹的快递,里三层外三层,剥了一层快递纸盒,里头塑料膜裹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要不是怕手滑摔坏罐子,沈轻在回宿舍路上就把这玩意儿拆了。 江箫在旁边瞧着沈轻略带兴奋的来回摆弄着手里罐子,也就没把自己兜里常揣的美工小刀给他。 能带给人好心情的东西,这么快就拆它干什么? 你晚上吃饭了没?沈轻偏头问了句。 没有。江箫说。 买电脑么?沈轻问。 还有点别的事儿,江箫抬手替他整理了下头发:今天过节,老彭餐厅人手使不过来,我买电脑路过他那儿,当了俩小时的迎宾。 他都不请你吃顿饭?沈轻皱了下眉。 人家这个点儿正忙着呢,江箫笑着替他抚平了眉,说:给工资了,一会儿给你买好吃的。 清真食堂有宵夜,沈轻朝他抬了抬手里的罐子,说:一会儿我们买俩饼回宿舍吃饭吧。 大中秋的,江箫笑:就吃这个啊? 沈轻点点头。 那行,江箫笑了声,顺势牵住人的手,沿着甬路道边走:都听你的。 幺鸡今天晚上还回来吗?沈轻问。 幺鸡爸妈谈生意路过北京,赶上中秋叫上了人晚上一块儿去外面吃顿饭,夫妻俩还叫上了刘可欣,邻居家的孩子出远门在外头碰见了,就是自己家的孩子,更何况这姑娘还是自家傻儿子的暗恋对象。 儿子不争气,爹妈来助攻。 幺鸡从早上起了床,就开始在宿舍兴奋的蹦跶着乱吵吵。 不知道,沈轻要不提,江箫差点都把那只鸡给忘了,低头掏手机给人发消息:我问问。 四饼:老鸡,今晚还回吗? 幺鸡:回不回的吧,我妈想多看看我,让我在外头住,我爸让我早点儿滚蛋。 四饼:为啥? 幺鸡:他说怕耽误我学习。 四饼: 幺鸡:怎么着啊,你跟老五你俩又想那什么了? 四饼:滚蛋!瞎放什么屁! 幺鸡:切,德行,怎么着我也得回一趟,我得送可欣回学校,你们要不想看见我,我就在外边住。 四饼:你在外边住吧。 幺鸡:卧槽你好无情啊! 然后发了一个心碎的表情。 四饼:滚!就你能跟家里人过中秋?我不能过? 幺鸡:哦,好吧,忘了你俩还是兄弟来着。 江箫盯着这条消息,沉了沉眼。 幺鸡也像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撤回消息,赶紧重发了一条: 四哥我是你的小可爱!你让我干啥我就去干啥! 江箫沉着眸没回,揣回了手机,牵着沈轻的手紧了一紧。 怎么了?沈轻偏头看他。 没事儿,江箫轻揽了他一下,挨唇在人额上碰了下:他今晚不回来。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了?沈轻蹭过来贴紧他。 沈轻,江箫拇指剐蹭了下他的脸,笑出了声:你成天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你。沈轻望着他:我想要你,每天都想要,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每一个秒都想要。 江箫低头闷笑。 哥,沈轻扯了下他的手指,看着他:你不想么? 想,江箫对上他的眼,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很想。 沈轻点点头,心满意足的拉着人往食堂方向走。 诶,这位沈同学,江箫笑着跟在人后头,随口问:我想采访你一下,除我之外,你还有别的爱好吗? 有。沈轻说。 嗯?江箫问:什么啊? 睡觉。沈轻说。 哦,江箫配合点点头,问:还有吗? 和你睡觉。沈轻说。 哦,江箫哭笑不得:还有呢? 吃饭。沈轻说。 挺朴实的爱好,江箫笑了声,拉着他的手晃了下,问着:就没有什么别的喜欢的吗?比如特别想学个什么东西,或者特别想去一个地方?以后要做个什么工作,或者未来想在哪儿生活,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渴望实现的愿望吗? 沈轻回头看他一眼。 江箫冲他挑挑眉。 你是不是又想扔掉我了?沈轻警惕的看着他。 怎么会这么想?江箫无奈的笑笑:我问问而已。 你要把我往别的地方推,沈轻盯着他:你要我去喜欢别的东西,你不喜欢我这么缠着你,是么? 沈轻,江箫叹了口气,他有些无奈的握住他的手:我当然想让你喜欢我,但你是一个人,你不是谁的附庸,你要有自己的快乐,爱情不是一个人的全部,我们相爱,不代表我们的生活就只是相爱,你明白吗? 我喜欢你,沈轻看着他:我只想和你站在一起。 沈轻,江箫有些发愁:咱就不能有点儿志向? 你就是我的志向。沈轻拉着他进去食堂,带着人去买大饼。 算了,江箫被人拽在后面笑:你是祖宗,你怎么开心怎么来行了。 焙子,囊饼,白吉馍,沈轻停在食窗前,偏头问:你吃什么? 同学!来来来!同学吃焙子!焙子刚做出来的,里头的大胡子师傅热情的朝他举着装焙子的盘子,向他们推荐:吃这个!正新鲜着呢! 那就来俩焙子,再来十串牛肉串和十串羊腰子,江箫说,站到沈轻旁边,又看了眼头上的菜单,问沈轻:你还想吃点什么? 吃腊肠。沈轻抱了抱怀里的罐子。 江箫偏头看他一眼,抿了抿唇,说:再要点儿别的吧,我请你,随便点。 沈轻摇摇头。 师傅,江箫站在窗前直接点了:要个干炸里脊,凉拌鸭胗,再来份儿羊肉汤,算上前边要的,我们打包带走。 干炸里脊今天没有,师傅问:干炸带鱼行吗? 不要,带鱼没多少肉,江箫又看了下菜单,说:换个葱爆羊肉吧。 好,师傅拿笔低头记着,问:点的羊汤还要馍吗? 来四个吧。江箫说。 你喂猪呢?沈轻瞥他一眼。 那怎么了,江箫瞧着他笑,伸手敲了下他的脑门:又不是没喂过! 太多,沈轻说:腊肠就吃不了。 那就先吃我买的。 江箫付完钱后,搂上他的肩,推着人去临近窗口的位子上坐,然后把电脑包拿下来放桌上,松了松肩,坐在沈轻对面,低头看手机。 沈轻把罐子放桌上,支棱着脑袋,盯着他哥看。 江箫拨弄着一堆红点点的消息,Q.Q微信都是99+,差不多都是别人给他发的中秋祝福。 班级群里、院系主席团里、体育部内部群里、部长小组里、学生会大群里、校团委的里面还有老师在聊天,还有七八个由他组建小组作业群,吵吵哄哄的正热闹,一堆人噼里啪啦的在里头放鞭炮庆祝中秋,每个群里都有人在艾特他出来露脸说话,江箫挑了三个熟人最多的群,挨个发了三百块钱红包,备注了句中秋快乐,就没再理。 烦人的群消息压下去后,列表上来的就是最近常联系的几个人,幺鸡、霍晔、曾盛豪、陈涵、周承傲、马青青、老彭、袁铭。 幺鸡问了句你是不是生气了,江箫回了个没有。对方立马给他发了个红包,备注我的好四哥。 江箫回了个滚,没收他的。 点开了霍晔的消息,贱兮兮的一条圆圆的月,弯弯的你,闷骚的老四,今天我好爱你,江箫又回了个滚。 其他几个人都是一条中秋快乐,陈涵顺便给他发了这月末秋季运动会的参赛人名单,马青青问了句听说我把你甩了,江箫回了个嗯,我也听说了。 马青青回他一个滚。 老彭也给他发了个红包,备注祝诸事顺利,江箫回了个谢谢彭叔,看在诸事顺利的好愿景上,没客气收下了。 他爸妈最近这阵子挺安生,连中秋也没再找他说话,昨天他爸大半夜里,突然给他发了个你好自为之,当时他怀里正躺着沈轻,一丝不.挂的扒在他身上闻味道,江箫看到他爸的这条消息,呼吸差点没断。 后半夜他困得不行,却始终不敢闭一下眼,生怕他爸突然打电话过来,来一场堪比雷雨的捉.奸。 亲爸捉亲儿子的奸,亲儿子和亲爸最爱女人的儿子睡到了一起。 他爸会杀了他。 江箫心口一窒,视线紧盯在给他爸消息框输入栏中爸,中秋快乐,注视良久后,又摁了删除。 又是发消息不理,又是屏蔽的,他妈好心给灌的腊肠,他又不知道感恩,他爸对他有火儿,连晚上睡觉都在生他的气,他还是甭去触这个霉头了。 这个点儿晚饭刚过,吃夜宵其实还太早,食堂里没几个人,沈轻和江箫这桌附近就坐着两三对儿来喝酒吃烧烤的小情侣腻在一起窃窃私语,整个食堂,除了伙房里面不时传出来的炒菜声和吆喝声,没人大声开口说话。 空气很安静,对面的人打从一坐下就开始看手机,沈轻盯着他看了半天,见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在桌底下伸腿蹭了蹭江箫的膝盖。 嗯?江箫抬头看他。 你怎么不跟我说话?沈轻小声问。 嗯?江箫笑笑,小声问:你想听点儿什么? 我不知道,沈轻支棱着胳膊,托腮看着他:你发出声音就行。 我说嗯说点什么呢,江箫自言自语的笑了下,他对上沈轻的眼,小声问:沈轻,我们要好好的在一起,可以吗? 嗯。沈轻点头。 沈轻,我喜欢你,江箫清了下嗓子,看着他:你要相信我。 恋耽美 ——(58) 哥,沈轻偷偷在桌底下拉了下他的手:我从来没放弃过喜欢你。 江箫笑着点点头。 哥,沈轻说:我们会好好的。 谢谢,江箫笑了声,低头搓了下脑门,小声说:突然就不明白我有什么好让你执着的了 因为你好看,沈轻俯过身,清浅的琥珀色眸子注视着他,问:哥,你不也很喜欢我的屁.股吗? 嗡得一声! 一瞬间大脑充了血似的发懵,心跳猛撞如鼓,江箫蹭的站起身,一把将人扥过来墩在自己旁边椅子上坐下。 哥,沈轻浅笑了两声,偏头瞧他,伸指戳戳他哥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坐这儿吧,江箫搓了把自己的红耳根,拍拍他的肩,叹了声:坐我身边,我看着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祖宗。 沈轻浅笑着嗯了声,在桌下牵住了江箫的手。 江箫轻轻的捏了下他的小指头,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低头瞧着运动会的参赛人名单。 对方按照倒序发的,江箫点开的第一个就是中文系汉语言专业,从上到下,女子比赛的几个项目,有几个瞧着眼熟,是最近刚被选进校团委的人,其中还有程月偷偷跟他们讲过的一个能力很强的女生林柒。 男子比赛,在第一项四百米接力栏瞧见了邢禄,虽然平常早操也点到过这个名字,但江箫对这人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天的一句他在我心里排第一。 他在我心里排第一。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这些。 江箫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那个邢禄,江箫皱眉问:他什么情况? 朋友。沈轻说。 朋友?江箫挑了下眉:那早操他怎么不跟你在一起说话。 他还有更好的朋友,沈轻瞧他一眼:而且我也不想跟他说话。这也叫朋友?江箫不明所以。 沈轻盯着他不说话。 行吧,江箫发现自己已经习惯对沈轻妥协了,他低头去看手机,突然在最后五千米那栏瞧见了沈轻,又惊的唰一下偏头问:你报了五千米! 他的沈轻什么时候参加过这种累死人的项目?! 附近正小声的几桌闻声纷纷偏头看过来,低声议论着。 为了班级荣誉。 沈轻偏过头,不悦的看着嫌怨声最大的一桌,眸光发冷。 那是一对儿情侣,男生对上他的眼后,同样不爽握着酒瓶子瞪他一眼,女生瞧见了沈轻的脸,红着脸扒她男朋友的胳膊,小声说了句算了吧。 看什么呢?江箫也跟着他偏了下头:许海逼你了? 46号!里头师傅喊:打包带走的! 没事儿,是我自愿的,沈轻站起身,又去拿他的腊肠罐子,说:你不说让我多点儿爱好么? 江箫看了他一眼,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集体荣誉感这种东西,就算沈轻有,也绝没到了奉献自我的地步,去跳舞是在跟马青青杠,稍微再动点脑子,他也能猜出这傻小子去跑五千米是为了谁。 江箫低头盯着地板,轻呼出一口气。 沈轻是他的,永远都会是他的。 他之前做的很不好,现在能这样,他还有机会去认真的爱沈轻,补偿他欠过他的情,沈轻不会离开他,他们能这样好好的在一起,就足够了。 沈轻过去窗口提餐盒,回头叫他:哥,走了。 来,江箫背上电脑,笑声过去接:我提着。 沈轻把两兜子东西从食窗台递给他,然后抱着罐子,跟人一块儿并肩往外走。 清真食堂离南门较近,骑行速度快的话,出校门十分钟一个来回没问题,江箫出门的时候正想着这事儿,余光瞥到了旁边的停车场,脚步一顿。 怎么了?沈轻也跟着一停。 你在道边儿椅子上等我会儿,江箫轻咳一声:我出去一趟。 出去干什么?沈轻皱眉:不吃饭了? 我我买点东西。江箫低了低头。 买什么?沈轻指了下不远处的物美超市:那里不有超市么? 套。江箫飞快的将嘴唇在人耳边挨了下,然后疾速别过了头。 沈轻一愣。 他瞧着身边人熟红的耳根,怔了片刻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江箫红着脸,别着头没理他。 霍晔之前给你的那些呢?沈轻声音带笑。 觉得用不着,江箫低着头说:暑假回家那一趟,锁起来放家了。 哦,沈轻笑得肩膀发颤:所以现在是没有了? 滚蛋的!江箫被人嘲笑得满脸发臊。 不用买,沈轻笑说:我有。 你哪儿来的?江箫看他的目光奇怪起来:成天揣套还真成习惯了? 如果你懂得我有多想要你,你就会明白这个根本不算什么。沈轻揽了下人的肩,抵头附在人耳低声说:哥,今儿晚上,我伺候你。 作者有话要说:焙(bei)子 感谢在20210717 16:24:39~20210719 19:4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988256 13瓶;顾北昭 3瓶;我就88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老箫!嘛呢! 从西侧宿舍楼口拐出一帮子端着盆的男生,清一色大短裤加拖鞋的打扮,一看就是要去澡堂的架势,领头的人个子最高,白短袖黑裤衩,一出来见着站在食堂门口的人,笑声扬手跟江箫打了声招呼。 正说悄悄话的两个人闻声立刻分了开。 沈轻站到江箫的旁边静默着不说话,江箫瞧见来人,带着沈轻朝人走了过去,低声跟人介绍着:这是韩宇,男篮校队的大队长,我们外院的人。 沈轻瞧了眼领头的大步朝他们走来的高壮男生,停顿了下,目光掠向他身后一群人中,最黑的一个。 刘汉端着盆站在人堆里,视线和他相撞一秒,随即移开视线,看向江箫。 江箫朝韩宇点了下头。 还没吃呢啊?韩宇笑声寒暄着。 韩宇身后跟过来的六个男生,都笑脸跟江箫招了下手,冲人喊了几声箫哥。 回宿舍再吃。江箫说,然后对着后头几个男生也点点头,视线扫过人堆,瞧见了张面生的人脸,偏头问:张贺呢? 换宿舍啦,韩宇嗐了一声,说:那小子嫌八人间太吵,打从来了后就想去四人间,这不二楼汉言正巧有个学弟想换宿舍,张贺那臭小子就把我们全甩了。 汉言的?江箫挑了下眉,偏头去看沈轻,笑了声:诶,你们专业的。 沈轻垂眼盯着脚底跟前三寸地,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哟!韩宇笑了声:那巧了! 沈轻,江箫笑着跟人介绍:我们老五。 沈轻在底下用胳膊肘撞了下江箫,冲韩宇点了下头。 你好你好,韩宇也挺兴奋的搂过刘汉的肩推到江箫跟前儿,笑声说:来来来,我也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宿舍的刘汉,还没来咱们学校前就听说过你了,一直都想认识你,来,韩宇又笑着拍了拍动作有些僵硬的刘汉,指了下江箫:他就是江箫,赶紧趁这机会给他要个微信,我们江大学霸脾气可臭着呢,平时可不是那么好勾搭上的,今天过节这家伙瞧着还挺高兴的,你抓紧机会,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啊! 刘汉被推到江箫跟前,手指紧捏着盆沿攥了攥,没再看边上的沈轻。 第一回 近距离见到真人,刘汉第一反应,就是感觉眼前高大的男生,比校园栏上平面照片,更清晰,更迫人。 这是一张冷峻沉肃的脸,五官削挺如雕,眸光深邃,英朗的眉目中透着成熟稳练的老气,健瘦的身形,站姿笔直,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强悍气场,无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不自觉的仰起头,也跟着叫了声箫哥。 江箫见惯了这种眼神,也没觉得非应不可,知心懂事儿的人有四五个就已经够了,其他的人,他就讲利益。 利益跟他不捆绑的人,他没功夫搞什么哥弟关系,不过后头韩宇那帮人都在集体笑闹着撺掇,他看在韩宇份儿上,也就放下左边一兜餐盒,掏出手机:叫刘汉是吧。 汉语的汉。刘汉有些受宠若惊,赶忙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微信。 知道。江箫说。 整个大一学生的人名,他几乎每天都在扫,哪个人是哪个院系哪个班的,抛去部分重名的,他都了如指掌。 刘汉,汉语言一班,和他家沈轻一个班的。 江箫加完人微信,还讨好似的给身边人看了看。 沈轻忍住踹他哥一脚的冲动,面无表情的偏头移开视线。 江箫: 被当众甩脸,人生第一次。 刘汉眼神变了变。 站在边上正闹腾着的韩宇一帮人,见势也突然集体安静下来,一众人脚跟扎在地砖上一动不敢动,七双眼睛愣巴巴的盯着沈轻,屏住了呼吸。 这小子挺不识相啊?敢让他们箫哥当众掉面子,嫌命长了? 众所周知啊,江箫只对女生没脾气,马青青秦米程月她们平常再怎么怼他噎他,箫哥都不带吭一声的。 但男人就不一样了啊! 男人,箫哥举手一巴掌就能拍死一个! 怎么了,江箫以为沈轻厌烦这种场合,凑头过去看沈轻,手指扒了下他的衣袖:你不高兴了? !?!?!! 看戏一群人集体懵逼。 韩宇的眉头拧巴成了蜈蚣,见沈轻就跟见鬼似的,身后一群人表示感同身受,眼珠子蹦跶蹦跶的全弹了出来,脱臼了似的下巴,也跟着砰的一声砸到地上! 天哪!娘诶! 江箫这种人,竟然也会哄人啊! 刘汉也有些愕然,神情复杂的盯着沈轻。 他是真不懂,这个除了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外,连话都不会讲的冷脸哑巴有什么好讨人欢心的? 班里邢禄林柒,这人明明就对他们爱答不理,那俩人还照样在背地里护着他,系里还有刘可欣站在这人身后,一出手就是一盒近半百的蛋糕,传言他们的大校花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却还在超市帮这人付账,一个连饭团都付不起的穷光蛋,出了门还能被女生追着送零食,凭什么? 这种人,究竟有哪一点儿好? 他凭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让所有人都围着他团团转? 尤其现在竟然连江箫都在哄他! 江箫!那可是江箫! 刘汉现在整个脑子都在发蒙。 他不知道沈轻究竟真的是吃惯了软饭连骨头都软了,还是懒得理他,这么长时间也没找他算账,估计也是在顾忌着什么,所以他还对这人抱着一丝的期待? 直觉告诉他,沈轻不是个会告状的人。 饿了。沈轻淡淡开了口。 刘汉松了一口气,低头揣着手机,退步倒回了他们宿舍的人堆里。 看戏一群人瞬间又被这句话一拳原地暴击! 操啊!还饿了?他们箫哥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矫情兮兮的事儿逼了好吗? 那行,江箫搂了下沈轻,然后提上餐盒,朝韩宇他们点了下头:我们先走了。 一群的人瞬间石化在原地。 怎么?江箫皱眉问:还有事儿? 七块石头冲人僵硬的摇摇头。 走了。江箫说。 七块石头僵硬的点点头,等人走后又摇摇头。 那不是江箫那不是江箫那不是 . 回了宿舍,江箫叫沈轻先去水房冲澡,自己收拾桌上的一堆课本和保温杯,然后拿着书立隔出了一个小位置,把电脑安稳的放在里边。 宿舍凳子没靠背,幺鸡写作业不喜欢坐在底下,老二老三都走了,桌子就成他一个人了,江箫给电脑插上了电就没再管,提着两兜子菜汤面饼在桌上摊开,又从抽屉里掏出两个小瓷碗,接水涮了涮,然后提着羊汤盒往里头倒汤。 沈轻换了短裤,光着湿漉漉的上身,推门进来蹲在江箫床边放盆。 我电脑密码设置的你生日,江箫给他让了让地儿,在上边剥着筷子:你想玩的话就玩。 沈轻盘腿坐在床边擦着脑袋,看着江箫在桌前拆着装腊肠的罐子,嗯了声。 洗头了?江箫看他一眼。 嗯。沈轻点点头。 马上九月底了,江箫放下罐子,拿过他的毛巾,站在人身前帮他擦头:小心着凉。 沈轻趁势搂住他的腰,埋头蹭着他肚子上,懒音嗯了声。 江箫闷声笑了笑,伸手指挠了挠沈轻的下巴,随口跟人聊着:过几天那个五千米,太累,你不用想着争什么第一,这种运动会都是重在参与,少点胜负心,知道吗? 沈轻正埋头吸着身前人的味道,自动听不见。 我是说真的,江箫盖毛巾在人的脑袋上,轻揉着沈轻的头发,你前阵子高考,作息时间太不规律,暑假又都在打工,来校后军训还中了暑,你看你天天困得,身上小腹肌都跟着你一块儿懒洋洋的,一看就是亚健康。 哥,沈轻伸手从人后衣摆摸进,慵声哼道:亚健康也能干.死你。 恋耽美 ——(59) 操!江箫一个激灵,揪着沈轻的头发,差点把人的头给拔下来。 沈轻闷哼一声。 卧槽你没事儿吧!江箫听人这声儿也心揪了一下,连忙甩了毛巾去揉他的头皮。 江箫,沈轻掀眼皮瞧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回真不是。江箫很诚恳的解释着。 以前是,沈轻控诉一声,然后又抱住了他:每次你碰我,都恨不得掐死我。 我江箫干咳两声:控制不住。 那你亲我一下,沈轻蹭蹭他,说:哥,你亲我一下,我就好了。 江箫俯身啄了下他的嘴唇。 有点儿少。沈轻不太满意。 臭小子,江箫捏着他的下巴抬高吻了上去,含混不清的问:这样呢? 沈轻被人故意堵得说不出话来,喉腔发出一声闷哼。 不够是么?江箫自问自答,舌尖挑开沈轻的齿缝,缠了进去,又问:这样呢?这样够了么? 沈轻配合的嗯了声。 嗯?怎么回事儿?江箫有些嫌怨的拍拍他的屁.股,越吻越深:怎么还嫌不够? 沈轻: 沈轻,江箫偏下了头,吻上沈轻的侧脸,嘴唇沿着他颈上流下的水珠移动,沙哑的嗓音逐渐闷沉:沈轻,你怎么这么香,我、我停不下来了 沈轻搂着他哥的脑袋,闭眼朝上仰头。 沈轻,沈轻,江箫搂着他的腰,俯身疯狂的吻着他:沈轻,宝贝儿,乖宝,哥的小哑巴,快,哥要喘不过气来了,你快,快给哥亲亲,让哥亲一下宝贝儿 哥,沈轻打了个激灵,提醒着:你还没、没 就亲一下,江箫堵上他的嘴,轻声哄着:哥喜欢乖宝贝儿 砰!砰!砰! 三道敲门声在外扣响,打断室内空气逐渐升温的暧昧,两个正准备深入交流的人,立刻被惊的齐齐一抖。 沈轻和江箫对视一眼。 随即不约而同朝下头看了一眼。 立刻异口同声的恶骂一声! 操|他妈的一只傻鸡! 你快穿上衣服!江箫临起身帮人提上裤子,然后站在床边,低头系着自己的裤绳,催促着:你穿好了我再去开门。 上半身没事儿,沈轻迅速出溜下床,低头撑着床单:他见过。 操!见个屁!江箫低喝一声:身上全他妈熟透了!赶紧给老子穿上衣服! 沈轻回头看他一眼。 正因欲求不满而满脸狂暴的人皱眉:又怎么了! 你刚才还叫我宝贝儿。沈轻盯着他。 江箫一噎。 砰!砰!砰! 又是一阵敲响。 沈轻开柜子拿了件棉黑色的T恤穿上,顺手把放在外沿的一盒套拆了,在身前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哗啦哗啦十五袋全倒了进了自己的兜,然后抬眼看着他哥,冷笑一声。 江箫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了下去。 箫哥?门口又被砰砰敲了两下,有人的大嗓门在外面响起:沈轻!在没!我给你们送月饼了! 周承傲。 沈轻和江箫对视一眼,然后各自若无其事的,一个负责去开门,一个倒水擦手坐在床边吃饭。 箫哥!江箫一开门,就见周承傲端着一盘子高高摞起来的月饼怼了上来,朗声笑着:中秋快乐! 嗯,中秋快乐。江箫点点头,接过盘子开了门,让身示意人进来。 沈轻!周承傲瞧见了一脸淡然正嚼着菜的沈轻,兴冲冲的:中秋快乐!你们吃啥好吃的呢? 中秋快乐,沈轻在桌下给他拖了个凳子,然后从抽屉里摸出双碗筷,倒着杯子里的水给他涮碗倒羊汤,顺手朝他指了下桌上的菜:来尝尝。 哟,周承傲凑过来问了句:羊汤啊? 我们俩买多了,江箫把托盘放桌上,抽了沈轻桌边的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拎着沈轻已经拿掉一个泡馍,撑袋子递到周承傲跟前:拿个馍,清真夜宵才卖的羊汤,不膻。 那行,我不客气了,周承傲哈哈笑了下,拿了个馍坐凳子上,卡在江箫和沈轻中间低头泡馍,边泡边叨叨着:看来你们宿舍人也不多,我们宿舍就剩我自己了。 别人呢?沈轻问。 仨父母飞过来陪着去吃饭了,仨出去和对象过的,还有一个出去看演唱会了,周承傲说:我爸妈他们也忙,派人给我送了点儿东西过来,老李要接我出去玩,我觉得去外头估计更无聊,还不如来找你俩呢。 原来是周少爷。沈轻余光瞥了眼少爷给送的嗯,摞起来跟不要钱似的黑松露月饼,淡淡感慨了句。 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大家都一样,周承傲大口吸溜着碗里的汤,油花蹭了一嘴,咕噜着说:真好吃。 江箫坐在沈轻的另一头,眼神幽怨的看着他。 沈轻穿的拖鞋,伸出脚来在桌下就往他哥的.安慰了两下。 江箫被踩的一个激灵,一把攥上了他的脚踝,盯着沈轻,使劲把人往自己.塞了塞。 沈轻呼吸一紧,猛地扶住了桌沿,屁股差点没出溜下床。 江箫粗糙的大掌在人脚踝细滑的皮肤上摩挲着,一脸痞痞的朝人勾着笑。 他哥这一笑,沈轻被勾的魂儿都要没了,立马抽回脚穿鞋,起身掏兜就要往他哥那边跑。 等下!!江箫被吓的猛地站起大吼一声。 周承傲正忘我享受的拨拉着馍片,冷不丁被呛了一口,懵然的抬头看他一眼。 沈轻刚抬起来的屁股,就这么被对面人威胁的眼神摁了下去。 等一下,江箫声音低了点儿,然后绷着脸,认真严肃的拿起罐子,给周承傲往碗里夹了几筷子腊肠,说:这个你也得尝尝,自己家里灌的。 周承傲哦了一声,笑声道了句谢,然后边搓着耳朵边感慨着:箫哥,其实你可以小声一点儿,我听得见。 嗯,江箫盯着某个不听话的人,又给他夹了几筷子:你也吃。 沈轻抬眼瞅着他。 江箫趁着周承傲低头吃饭,瞪着眼,戳着手指头朝人警告性的点了点。 沈轻突然甩出一袋套举在手里朝他晃了晃。 江箫: 秒怂的人,仰天惆怅的叹出一口气,然后又垂下头,耷拉着脑袋坐下去,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屋子里,低头,喝汤,吃饭,再不敢往祖宗那边看一眼。 谁让人家手里有致命武器呢? 周承傲来前吃过饭,不过今天心情有点低落,没吃多少,来609当了电灯泡后,食欲猛增,哧溜哧吃溜吃了两碗馍泡汤,五串牛肉丸加五串羊腰子,夹着焙子就往嘴里送,凉拌鸭胗和沈轻一人分了一半,葱爆羊肉价格贵,不过自己学校食堂肉量也比外头多,江箫买的不算亏,几个人一顿吃的也挺饱。 腊肠剩的最多,还有满满一整罐,知道这东西是沈轻他妈妈邮过来的后,周承傲就吃了江箫给挑的那一回。 但他挺奇怪一个事儿,为啥沈轻他妈给邮的东西,到了江箫的手上就跟自己的东西似的随便送人?就算是情侣,这样做也不太好吧? 不过这话他也没好意思的问,临走前,周承傲还被江箫塞了剩下的五串羊腰子。 江箫晚上除了喝了几口汤,吃了个馍外,没怎么吃东西,基本就是坐在一边拿手机回消息,还不停的往肚子里灌水。江箫的那个大容量保温杯,满满灌下去两大杯,一顿饭下来,就上了五六趟厕所。 等周承傲走后,江箫端着盆就去澡堂洗自己去了。 沈轻觉得他哥挺有觉悟性的。 去洗香香的人走后差不多二十分钟,沈轻收拾完桌子上的碗碗罐罐,也去水房冲澡洗漱了一遍,然后调高了点空调温度,倒在他哥的铺上,百度一些姿势先预预温。 经历过一回的人,姿势什么的也不陌生,沈轻就是翻个新奇,而且他从初中就开始看那种三流低俗小说,自认为要比他哥有内涵的多。 从前他们班女生yy他哥,什么事儿都能写出来,虽然他挺反感别人这么想他哥,但他当时确实看得挺过瘾。 那时候还小,他还不懂为什么看完后自己身上会出现奇怪的反应,只会不停的想上厕所去尿尿。 还尿不出来。 他们班的女作家们,大部分都是看多了霸总的小说,照着人家固定的套路,写一些固定的词语,具体生理上的东西,她们其实不懂男人。 文字是种很奇妙的东西,沈轻从那些三流小说里获得虚幻的快感,也一度觉得自己被他哥深深的爱过。 他也有过想写他哥的冲动,他看过的小说不比他们班任何一个女生少,套路爽点他都门儿清,而且他语文单科还是年级第一。 但他不想给他哥配女主角,没有女人可以征服他哥。 来这儿在见识过霍晔那对儿后,他又主动去接触了另一种小说类型。 看那种小说的时候,他在脑海里构造了很多个性格长相和他相似的人,取了很多个意境深远的名字,他让那些替他的虚拟人去拿奖杯,去在演讲台上侃侃而谈,去左右逢源朋友成群,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考年级第一,去当学霸受尽万人瞩目,然后以一种同样成功的身份,和他哥相遇相爱,和他哥在一起吃饭睡觉,聊天说地,过很多年的春夏秋冬,一起牵手到老。 可他还是会嫉妒。 和他长相相似的人也不行。 因为江箫不属于任何一个除沈轻之外的名字。 很突然的,沈轻预热着,预热着,就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想写沈轻和江箫的故事! 生平第一回 ,他胸腔里翻涌着这样迫切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在流血中躁动,他就是他故事的男主角,他不需要去成为谁,因为现在他哥爱的人就是他自己,一个不需要为了配得上他哥而刻意去强加一些头衔名号的,最真实的沈轻。 心脏砰砰跳着,沈轻大口的呼吸,他看着前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明亮了起来,身体中冷沉的死血仿佛也活了过来,他在这一刻,重获新生。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哥口中的爱好或者愿望,他只觉得,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他要必须完成的一件事。 突如其来的喜悦,沈轻恨不得立刻找他哥分享,他关了百度,打开微信给他哥编辑了一条哥,快回来,我有事要告诉你。 嗡嗡嗡三四声,桌边电脑上的手机响了响,沈轻偏头看了眼。 他哥今天洗澡走太急,没拿手机。 沈轻又低头看了眼消息框,目光在备注人哥上顿了一下,然后下床去瞧他哥的手机。 他还不知道他哥给他的备注是什么。 手机屏还没有息,沈轻看到了两条消息: 我家祖宗:哥,快回来,我有事要告诉你。 妈:小箫,腊肠尝了没有啊? 妈的消息又蹦出来一条:合胃口的话我再邮点儿过去,往后天凉了,放得住。 他哥刚才说,先吃我买的。 呼吸停滞了一瞬,刚涌起的满身热血登时被浇了个透心凉,沈轻站在桌前盯着他妈给他哥发的消息,冰凉的手指轻颤着,空气凝固起来,他一直等到息屏。 没得到回应,他妈几分钟过后也没再发什么,沈轻静声呼吸着,然后点开自己的手机,点开和他妈的聊天框,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手机屏,等。 沈轻,中秋节快乐,想吃点儿什么自己买,钱不够了就找家里要,在学校那边,有事儿的话就找你哥。 是他爸的五百转账。 沈轻没理他爸。他只守着他妈和他的聊天框,守着今早他妈和他难得和谐的聊天记录,守着他妈给他拍的照片,等。 屏息了三次,六分钟过去,没有一条消息发来,狭小的四人间安静得令人窒息,沈轻默数着自己的心跳次数,看着手机第四次息了屏。 我电脑密码设置的你生日,你想玩就玩。 沈轻突然抓过江箫的手机,低头摁开了屏,看到四个显示格后,尝试着输上了密码。 0908. 解锁成功。 没看别的,沈轻输入同样的密码,开了微信打开他哥和他妈的聊天框,之前的消息记录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沈轻又看了眼他妈给他哥发的那几条消息,编辑着回: 我今晚没胃口,沈轻说好吃。 对方等了半分钟后,回: 他嘴馋,吃什么都觉得好,早上要给他邮那两罐还以为都是给他自己邮得呢,你弟弟私心惯了,你该吃就吃,不用太骄纵他。 沈轻默了片刻,回: 嗯。 那过几天我再给你们邮几罐,邮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可以吗 嗯。 那好,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吧,我还要备课,你早点休息吧 嗯。 小箫?你是小箫吗? 沈轻突然笑了声。 他没回他妈这句,直接关上了手机。 门口咔嚓一声拧动,沈轻眉头一动,回头望向来人。 江箫端盆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形都快把整个门堵住,瞧见沈轻手里正拿着他的手机,江箫不自觉的挑了下眉。 有人找我?江箫关上门,走过来接他的手机。 沈轻避开他的手,伸腿把人一脚踹到床边。 怎么了?江箫有种不好的预感,眉头蹙了起来:谁啊? 沈轻没回,他一把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一身劲瘦紧实的腹肌,然后把他们俩的手机裹在衣服里团成团,甩手扔到上铺,冲人抬了抬下巴:盆放下,躺床上。 恋耽美 ——(60) 江箫盯着他,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 快点。沈轻漠声催促。 你江箫觉得这人有点不对劲儿,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先试探的问了句:你心情不好啊? 我让你快点儿。沈轻盯着他。 操!算了!早死晚死都得死,江箫认命的按照人要求,放盆躺上去,神经质的问了句:然后呢? 然后,沈轻半跪着腿,俯身下去在人脸上啪啪拍了几巴掌,闭眼有些着迷的轻嗅着他哥的味道,嘴唇蹭过那人的唇边,缓缓贴上他的耳朵,暗声阴魅:接受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别打我! 谁让故事太长!但箭在弦上了啊!这样看着难道不更爽嘛?(而且还不容易被SUO) 感谢在20210719 21:00:07~20210720 15:0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北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鹿乖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二章 在被人一秒扒光的那一刻,江箫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伏在他头顶冷眸注视着他的人,急切的张口:沈轻,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 哥,沈轻大手钳住他的下巴捏了两下,淡声安抚:没事,我的就是你的。 沈沈轻!下巴被人捏得快要脱臼,江箫大力挣扎着,他艰难的开口,试图跟人解释清楚:我 嘘沈轻捏着江箫的下巴高高抬起,俯身闭眼去吻他,轻声哄着:哥,这种时候,你要乖。 舌头被人叼住,江箫有苦说不出,下半张脸被捏的简直都不是自己的了,他胸腔憋着的一口气,就这么被强吻被迫吞咽了回去。 大脑一片发蒙。 带着软茧的手掌厚度很薄,沈轻动作比他要温柔,那人掌心游云似的浮掠过他的肩,轻软得勾人心痒,泛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脖颈,细水绵流般沿着他的锁骨,环绕在急促起伏的沟壑间,随性流淌 江箫几乎瞬间就松软下来。 接触的是如梦似幻,人渐趋痴醉迷蒙,清竹幽香,浮游渗入每一寸灼烧的滚烫中,呼吸似春水消融般丁零悦耳,安抚着愈发激烈的躁动,轻薄的白雾将人笼罩成模糊交织的幻境 云雨颠鸾,暗香风流。身在何处?身在云端。 暗色生风云卷欲,情.念成魔噬吞髓,十年妄念终成了佛,一夜欲仙痴醉,相|合即是永生。 长夜,漫漫。 累坏的人埋在被子里,沈轻偏斜歪着头,眸光痴迷的打量倒趴他怀里的大狗,平日里威凛狂傲的模样早就不见半分,现在这人紧闭着眼,英挺的眉间浮着一团红晕,浓密细长的睫毛上,还凝着咸湿晶莹的水露。 他做的。 唇角淡淡勾起一抹笑,沈轻擦了把汗,然后搂住他哥,俯身亲了下那人通红滚烫的耳朵,低声暗哑:哥,你是谁的人? 你、你的干哑的话音含混不清。 名字。 沈、沈轻 哥,沈轻继续问:我昨晚,好么? 好,某人微声呻|吟一声:真真他娘的好 哥,沈轻亲亲他哥湿漉的睫毛,捏着江箫的下巴往上抬了抬,说:睁眼,看我。 下巴被人掐的酸疼,江箫嗓子也干哑要命,他掀开单只眼皮,敷衍的瞧了沈轻一眼。 哥,沈轻笑笑: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滚。江箫懒懒的闭上眼,将累透了的自个儿塞进臭小子的怀里,吃好吃的。 沈轻低笑一声。 哥,沈轻替他拨拉了下凌乱的头发,轻声说:五点多了,天亮了。 浑小子。江箫闷声说。 哥,沈轻朝他小声炫耀:十五个,都没了。 滚。江箫埋了埋头。 哥,沈轻翻身趴在江箫的肚子上,捧起他的脸,说:可我还没有爱够你。 江箫突然一抖。 哥,沈轻拇指腹来回摩挲着他的嘴唇,懒声道:还想要。 江箫身体僵硬,表示听不见。 哥!沈轻被吓怕的人逗得一笑,拱头蹭过来,小狗似的舔了舔他的脸。 沈轻。江箫终于睁开了眼,叫了他一声。 嗯?小狗伸爪子来回摆弄着他哥的帅脸。 你,江箫瞪他:操蛋的狗东西。 小狗浅声嗯了声,钻进被窝满床的爬来爬去。 沈轻,江箫被挠得浑身都是痒,又疼又痒,忍不住笑了声:你总这么俵着我,如果哪一天我出事了,你怎么办啊? 殉.情,小狗爬出来探头亲了下他的嘴唇,说:躺在你旁边。 你敢。江箫声音忽然冷肃下来。 我连我哥都敢泡,沈轻握住他的手,搁在嘴边吻了吻,浅笑了声: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江箫冷沉着脸看他。 沈轻歪头朝他一笑。 沈轻,江箫蹙眉瞪着他:你给我严肃点儿。 哥,沈轻突然问:那如果我死了呢? 我会点礼花放炮仗,江箫绷着脸:天天在门口点爆竹庆祝。 那样最好,沈轻又亲他一下: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呢。 江箫伸手搂过沈轻的腰,把人揣怀里,嘴唇搁在他的额上,紧紧拥着他。 不放你走。江箫说。 你有理想,你要继续念书,要去更远的地方找她,你还要挣很多钱,住大房子,你要照顾爸和妈,你要给他们养老送终,沈轻也抱住了他,贴头在他胸前:江箫,你有很多事,我只有一个你。 爸和妈他们,江箫顿了下,低头轻声说:都很疼你。 沈轻搂着他不说话。 沈轻,江箫拍着他的肩,低声说:妈的这件事,我没瞒你的意思,她确实在之前跟我提过,不过只是提过而已,你看她邮东西都邮两罐,要地址还是主动找的你,你要是翻过我跟她的消息记录,就该知道我们最近都没聊过,她这一看不就是给你准备的吗。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吃?沈轻闭着眼问。 因为哥有点儿小嫉妒。江箫亲了他一下。 是么?沈轻没睁眼。 不然呢?江箫不以为然的挠挠他的下巴。 沈轻忽然抬眼看他。 江箫目光对上沈轻的眼睛。 江箫,沈轻盯着他:你累么? 江箫和他对视着,没答。 手机换个密码吧,沈轻挣开他的怀抱,爬起身背对着江箫,坐在床边穿衣服:旧密码太好猜了。 沈轻,江箫皱眉看着他:不管我做什么,我心里都有你。 电脑密码就别换了,沈轻自顾自说着:我最近会用。 我不换,江箫一把从后面搂住他,拱着脑袋蹭他的脸:一个都不换,我的就是你的。 消息记录我没删,沈轻推开江箫的脑袋,弯腰系着鞋带:她要再联系你,别穿帮。 沈轻,别闹,江箫搂住他的腰又黏了上来,趴在人的背上亲他的脖子:沈轻,乖宝,别生我气,行吗? 看了我一整晚的笑话,沈轻转身抓着江箫的头发,把人脑袋提到了一边儿,看着他:到现在还骗我,你当我几岁? 操! 江箫头皮一阵疼,终于也有点上火,他黑脸瞪着在床边扯盆的人:我说你他妈的脑子是缺根筋吗?老子是骗你还是疼你,你不知道? 沈轻瞥他一眼。 江箫恶骂一声。 你露点了。沈轻淡淡说了句。 我故意的!江箫气的直接掀开了被子,昂头瞪着他:凉快! 沈轻哦了一声,转身飘出门去洗漱。 门被咔嚓关上,遍身红痕的某人安静凝视门口三秒钟,忍不住又是破口一声大骂。 操!江箫Duang地一声倒身把自己卷被子里,闷头打滚一通暴风狂踹:混账东西混账东西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犹如癫痫病犯一样的神经质发作,大长腿在最后踹向虚空的凶猛一脚,猛地撞上了床尾的栏杆,江箫感觉自己的腿骨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与此同时弹回来的反作用力直接就从小腿电击回了后臀,震得某处被折腾一整夜酸爽胀痛的小花,裂开几条爱|痛难言的酸楚。 仿若回光返照一样生龙活虎起来的大长虫,登时蜷缩成一个团,江箫隐忍着闷哼一声,齿间挤出了两个字: 畜生。 . 今早大一跑操点人名,沈轻一个人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没人再过来偷牵他的手。 传闻他们M大体魄强健的体育部部长,今早突然请了假卧病在床,并且据一周姓男子透露,他早上去操场路上还撞见了一酷似他箫哥的黑色人影,飞速闪过中央十字路口穿过大道,屁股上跟点了炮仗似的,一路连瘸带拐的疾驰冲向东区医院。 部员们纷纷猜测着,他们部长该是又去买退烧药了。毕竟箫哥学习玩命这事儿全校出名的,本来就挺暴躁一人儿,学得不爽了,时常上个火发个烧,正常,正常。 沈轻啧了声。 退烧药不见得有,不过肛肠科得走一趟。 早操散后,沈轻去食堂打包了两份小米粥和素包子,回宿舍自己两三口吃完,也没管躺床上的人是用一种怎样幽愤眼神看他,收拾好了上午后两节课的课本,然后提着他的机器猫保温杯,准备去图书馆值班。 江箫在人临出门前,蠕动着爬去床头,捧着碗吸溜着粥,哼了句谢了。 沈轻没回。 然后在拐出门口那一刻,又听身后某人暴躁的一句愤骂声。 沈轻: 昨夜太美好,他现在不想吵,于是自动忽略掉江箫,砰一声摔门离开。 原本就没打算跟他吵,十五次可不是谁都能轻易熬过来的,该发泄掉的气,他也都用另外的方式泄了,他哥是块肥得流油的的沃田,他其实还挺想勤耕的。 可惜他哥总这么不识相,他都给他机会了,他哥还是一副老子是为你好的语重心长。 一个当零的人,为什么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承认了又能怎么样,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妈更偏爱他哥一点儿。 他哥明知道怎么回事还瞒他,难道就不明白这样只会让他更不痛快? 沈轻觉得,江箫就是欠治。 . 寝室里,等人走后,半残疾人江某人瘫在床头,叼着包子扫消息。 现在才七点半,早上不去体育部那边,他得在宿舍大扫除。刚人摔门离开的时候,幺鸡发消息过来让他帮忙一会儿上课拎个书包,江箫就势扫了两眼昨晚沈轻和他们妈的聊天记录。 一晚上过去,他亲眼看到了那母子俩的对话,呼吸都跟着紧了紧。 就他妈这种回应方式,沈轻昨晚没掐死他真算是手下留情了。 不过沈轻这种怪癖好,他竟然还莫名觉得爽? 江箫摸了摸自己的余痛犹存的下巴,编辑了一条腊肠学校有卖的,不用邮了给人发了过去,然后就瞧见了被压下去的消息底下,昨晚沈轻给他的发的一条: 哥,你快回来,我有事儿要告诉你。 江箫赶紧趁机抱大腿: 什么事儿? 对方一秒后回: 干.你。 江箫: 他之前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这小子仙气飘飘? 手机一响,江箫看了眼来电显示,立马抓起袋里剩下的俩包子噎嘴里,然后边嚼边接电话,声音含混不清:喂,妈。 小箫啊,沈静听出对方声音不清晰,问:你在吃早饭吗? 嗯,江箫换了个姿势继续躺,说:挺忙。 那我长话短说好了,沈静问:那腊肠就是给你灌的,昨晚不是还说让邮吗?怎么今天又不要了? 麻烦,江箫睁着眼说瞎话:我们四人间的几个人,都挺邋遢,东西堆的哪里都是,放不开这么多罐子。 那我下次用个大瓶装,沈静问:就放一个,一个应该放得开吧? 不用了,包子塞太多,江箫大口嚼动扯得下巴一疼,忍不住嘶了口气,艰难开口:太、太麻烦。 那我 妈,江箫打断:真的不用了。 那行,沈静顿了顿,说:那先挂了吧。 诶,妈,江箫猛地一口将喉咙里的东西噎下去,说:沈轻他昨晚上说想家了,你给他打个 没事儿,沈静也像是赶时间,匆忙道:他就那么丁点儿出息,过段时间就好了,我这边马上要上课了,我先挂了啊。 恋耽美 ——(61) 江箫欲言又止,目光停留在来电显示上的人名,注视了几秒,最后还是嗯了声。 手机挂断,沈轻那边没再给他发消息,江箫有些烦躁的仰头倒回床上,举手机又去翻他和他爸的聊天记录。 他爸昨晚上没找他说话。 空荡的消息框,只有一条你好自为之。 江箫盯着这五个字看了几秒,然后点开了他爸的头像,放大。 那是一张,沈静年轻那会儿拍的发黄的旧照片。 一个眉眼和沈轻现在几乎一模一样的,温柔娴静的白净女孩儿,眸子黢黑,眼神灵动,眼底的光一闪一闪,谁见了都会心动。 女孩儿其实并不认识一个叫江纪封的人,可他爸却爱慕这个人爱慕了很多年。 他爸当年有大学上,沈轻他妈还没读完高中,被乡下的家里人逼迫着辍学,相亲、结婚、养家、种地、生小孩儿,然后靠着一张伪造的中专毕业证,走关系当了村上乡村学校的教师。 沈轻跟他说,他妈心里是有点儿恨他的,因为他没在他爸死的时候哭。 沈轻不知道他们爸妈之间过去的事,江箫没忍心告诉他。 那个被强夺了一整个人生的女人,还没成年就被拉去当做生育工具的女人,无力抵抗贫穷的命运最终不得不屈从的女人,心里岂止又只是恨她的儿子? 之所以为一个死去的丈夫嚎啕大哭,不过是因为一个家的男人没了,村里女人没了依靠,当了寡妇招人闲话,她哭的,不过是自己的命罢了。 我命苦。 我命好苦啊。 那女人在葬礼上,没哭过一句沈轻他爸。 江箫小时候一直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在前夫葬礼上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可以转头就住进了新丈夫的家,还不遗余力的讨好新丈夫不听话的儿子? 她嫁给了两个男人,她究竟更爱哪一个? 这个面容和善的,看起来还有些沧桑的女人,究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他后来才懂,那个女人,其实谁都不爱,只是他爸江纪封肯在那种要命的时候,给那对儿孤儿寡母一个厚实的肩膀当依靠,沈静对他和他爸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感恩罢了。 他爸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爱沈静,只是他爸总自以为情深义重。 那个男人自己看不出来,江箫看得出来。 他爸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总喜欢盯着沈轻看。 知父莫若子,他从高中时就渐渐发觉了,他爸其实并不喜欢沈轻那种性格,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数十年如一日的讨好一个外人不懂事的儿子,所有的迁就和容忍,不过都是为了他爱的那个女人。 他爸总这么上赶着沈轻,他爸是上赶着年轻时候的沈静。 他爸只是怀念过去的沈静,然后娶了自己多年的执念,圆了自己的梦。 沈静只是嫁给了一个倚靠,这个倚靠是谁都没关系,她只要一个安稳。 人都是为自己而活,却总习惯假借着爱别人的名义,感动自我。真正愿意舍弃掉全部的自己去全心全意的只爱一个人,江箫活这么大,就只见过一个沈轻。 他知道,但他不能说。 他不能告诉他爸,他一直费心思讨好的冷小子,心里其实对他有着不亚于亲子对亲父的孺慕。他说了,他爸就会松懈,沈轻是个很敏感的人,而继父是个蠢笨的老实人,说话稍微越界一点,都会像刺痛亲儿子那样去刺痛继子的心。 亲儿子会原谅不懂事的父亲,继子不会。 他也不能告诉沈轻,因为一个被很多人讨厌的孤独的孩子,需要一个无条件去包容他宠溺他的父亲。 他其实知道很多事,但他只能自己憋着。 他高考报上M大以后,上头的五万块奖学金就发了下来,他爸很高兴,这么多年来,第一回 没带沈静沈轻,单另把他拉到外头去下了个馆子。 他也是高兴的,以为他爸要跟他说些望子成龙心愿得成之类欣慰赞赏的话,席间父子俩对坐而望,相视一笑。 他在那一刻,特别想抱着他爸哭一场。 他真的憋的好辛苦。 他爸把菜单递给他让他随便点,他点了一堆他爸爱吃的菜,但他不想谈外人。他心里有太多话想跟他爸讲,他爸难得有一次肯这样倾听他,他为什么要提那些让他不痛快的事? 那阵子,无论乡镇还是省区,各大媒体网络上都在报道着他的事,省状元是个会发光的头衔,他爸脸上也总骄傲的挂着笑,于是他就有些得意忘形的跟他爸讲,他在未来的计划和打算。 他说他知道大首都物价高,叫他爸不用操心他生活费的事儿,他夸下海口,说自己随随便便就能考个年级第一,奖学金除了他都没人敢拿,他说他住了这么多年的宿舍,人际关系什么的最擅长了,他融进新集体也是分分钟的事儿,叫他爸不用担心,他还说他是省状元,不会比M大别的学生差到哪儿去,他挺高兴上大学不用在被别的科目拖累,现在可以学自己想学的英语了,等毕业有了出息,他还想带着他爸去国外玩玩儿。 他其实还想跟他爸说,他一定要出人头地,他要去找他亲妈,让他妈看看,她抛弃的儿子和丈夫,现在过得有多好。 不过他没提他妈,因为他爸不喜欢。 他废话很多,他爸笑脸憨憨的听着他兴高采烈巴拉巴拉扯了一堆,然后弯腰给他满上了一杯酒,退回去的时候,他爸随口问了句我跟你妈打算在市里买一套房,你上头下来的那钱,打算怎么花啊? 他接了他爸的酒,跟他爸碰了个杯。 一口全灌进了喉,呛得满眼都是泪。 他爸见他红了眼,以为他生气不愿意,立刻又转了话口说就随便问问,安慰着他不要多想。 他直接就哭着笑出了声。 他该怎么跟对面那个很长时间没有正经看过他的男人解释,他在哭什么? 他怨恨沈静和沈轻,却从不敢恨他爸,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会在心里为这个人辩驳。 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结了婚,生了一个脾性和自己完全不像的儿子,他爸其实也很倒霉。 他妈是个强势有抱负的女人,相比之下,他爸的老实憨厚就成了懦弱没用,从前他爸一直在他妈的面前抬不起头来,作为丈夫的骄傲和自尊被他妈厉词数落的一点不剩,他爸是怨他妈的。 怨他妈,也怨和自己一点也不像的他,沈轻老觉得自己委屈,江箫其实还挺羡慕他。 最起码沈轻的钱,还没沾过手就被他妈果断截住拿去还了房贷,简单直接又坦荡,不比起他爸给他来个糖衣炮弹最后再一刀扎在心上来的痛快? 他爸守着家里那套旧式楼房住了多少年,连装修都没修过一次,又怎么会想买房? 只是他守护着的那个女人,太缺安全感了而已。 他爸总是这么自我感动自我付出,让他都不好意思开口从他身上再求点什么别的。 他爸总希望他能再懂事一点儿,他也总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遵循他们父子之间的默契。 于是他就沉默。 他是沈轻执着了十年的哥,他是沈静心里放在第一位去讨好的继子,他还是被他爸寄予厚望的,必须去懂事的好儿子。 他是太多身份,他甚至都不是他自己。 他依旧希望所有人都顺意,尽管他在答应沈轻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不懂他们一家人关系的,可以问我哈~ 如果都懂了那我就不解释了~ 表问我结局,我存稿还没写到那里~反正HE就对了~ 感谢顾北昭小天使昨天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爱大家~ 第五十三章 九月底剩下的最后几天,M大是忙碌的。 健康活力大赛的训练已经正式开始,各院的赛事负责人都争相抢占地盘,操场主席台下的长廊,纵长一百米,被五个院分割出来,街舞社挺不痛快,长廊本来是他们的地盘,年年大赛都被这么欺负,今年的街舞社的社长不想再当怂蛋,占领了北头方圆三米,天天晚上带头把音响调到最大,逼得其他院领舞也就不得不也调大音响。 晚上本就热闹喧杂的操场,场外的人绕着跑道锻炼,耳机都不用带,一路全是风格各异的音响声震动。 沈轻白天上完课就要去图书馆兼职,自从有个写小说的想法,他待在图书馆无聊,也借了楼下不少小说来看,找灵感来构思他的故事。 兼职就是看小说,看完小说就写框架,沈轻一坐要坐到晚六点,下班了去超市随便买点儿吃的,然后回宿舍放书包,再去长廊。 训练也算是院里的大事,刘可欣他们给导员申请了请假条,一批就是两个月。 早六点起,晚十点归,最近学的基础动作,孟珊打拍子也都是打的慢拍,身上出不了多少汗,就是有点黏。天气越来越凉,在水房冲澡太冷,沈轻每晚回宿舍后,离澡堂关门还有十多分钟,虽然懒,但为了晚上更舒服点儿,他还是得掐点去澡堂洗澡。 上高中都没这么累过。 江箫就挺纳闷,沈轻每天都这么忙,为什么还大半夜不睡觉,非要熬到对面幺鸡睡熟后来爬他床? 其实爬床也不算什么,之前又不是没爬过,关键是他们正在冷战啊! 谁家男男朋友冷战的时候,还天天夜里来搞偷袭干事儿的? 第一天夜里,江箫以为沈轻是来找他和好的,挺大方的敞开怀,蒙上被子,安静的闭眼让人随便动。 第二天早上,他特地跟陈涵换了班去操场找人拉手手,结果某人遗世独立的站在队伍最后自成一排,完全没看见他似的,两手揣兜目视前方,淡淡的神情淡淡的脸,整个一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离我远点儿的表情,气得他差点没吐出血来。 第二天夜里,江箫心里窝着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打死不让人钻进来。然后某个没羞没臊的,直接提着鸟就开门要去外面上厕所,经过上次耳钉的教训,江箫很被动的,把人又扛到了自己被窝里。 沈轻在和他眨眼对视无言三秒后,缓缓翻过他的身,缓缓的从后面抱住他,又缓缓的伸出手捂住他的嘴,低头点点吻着他的后颈,在漫长静谧偶尔响起几声幺鸡小呼噜声的夜晚,缓缓的 动。 之后的每天夜里,江箫都在遭受类似的毫无尊严的凌|辱。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折辱一个满心骄傲的人,江箫发誓,如果对方不是沈轻,他一定会把人活活掐死。 就算是沈轻,如果他们没在一起之前,这人敢这么对待他,不管是他多爱的人,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尊严,比命重要! 可夜晚会朦胧人的心智,每一次接触,他又都不自觉的彻底沦陷在那人的怀抱。 沈轻是个施蛊的人,暗嗓音浅悦耳,指尖拨挠巧弄,起伏间歇会伸头绕过他肩前和他接吻,情到浓时会替他亲|口|安抚,那人极尽所能的诱惑着他,他中了他毒,对人自然起来的反应,是他无论如何都戒不掉的瘾,即便刚开始被强迫,即便心里头一万个拒绝,纵情一场后,比命重要的尊严就全他妈的甩到爪哇国去了。 白天两个人几乎见不了面,江箫夜里爽的时候又说不出来,现在每天顶着一具残损的身躯,带着部里的人去操场布置运动会的赛场,绕着整个操场奔来忙去的扛垫子搬道具,脑子里还不知道为啥,总是回放着一首歌: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为了在第二天新生秋季运动会走路走的正常一点儿,江箫痛腚思痛,今天下午思修水课跑到后面靠墙的角落,给沈轻发消息: 今天晚上,你不许碰我。 对方等了一会儿,回: 哦。 江箫知道沈轻这小子总拿别人的话当耳旁风,一个哦或者嗯,说了跟没说一样。 于是坚持不懈: 我不想要。 沈轻回: 你放屁。 口是心非的玩意儿,昨夜爽到忍不住要出声的时候,差点把他手指咬断。 沈轻冷哼一声,懒洋洋的靠在借阅处的老板椅上,一手食指缠着两个创可贴,拿着中国明代长篇白话世情小说金瓶梅,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瞥眼看他哥找的这句狗屁不是的借口。 被人无情一噎,江箫抱着手机,仰头朝天闭眼深呼吸。 每当面临一个不听话的沈轻,他都会有一种跌进深渊的无力感,讲理根本行不通,越挣扎越陷落,比溺水还要更难呼吸,让他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惆怅不过一秒,江箫自愈能力超强,迅速整理好心情,低头,微笑: 乖宝,哥错了。 沈轻眉毛一挑。 没想看宝贝笑话,只想让宝贝开心。 沈轻身上突然一阵恶寒。 宝贝这么聪明,该明白哥有多喜欢宝贝,只不过哥和宝贝考虑这事儿的角度不一样,哥理解宝贝会生气,宝贝能不能也原谅哥? 沈轻面无表情的放下书,偏头扶着脖子,干呕了一下。 他哥: 宝贝贝?还在在么?还在生气气么? 沈轻紧拧着眉头,忍住摔手机的冲动,回: 江箫,你是不是在故意恶心我? 江箫憋笑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埋头桌底下吭吭哧哧的傻乐,手指啪啪飞速的回: 宝贝猜对对了哦 然后就是一个微笑可爱的小表情。 沈轻头顶冷气直冒,气儿不打一处来,发: 你贱不贱? 比不上宝贝骚气无边【捂嘴偷笑】 沈轻盯着聊天框开始怀疑人生。 这是江箫?这是他哥?这是那个他敬仰崇拜目光追随了十年的人? 老天爷,他这是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傻逼玩意儿?! 一句滚吧刚要发过去,江箫像是犯浑犯够了,终于回了句正经的: 沈轻,你记住,我们两个才是绑在一起的人。 沈轻凝了凝眉,删了刚才两个字,回: 正因为这样,你的不坦诚,才更加可恨。 你有你爱我的方式,我有我爱你的道理。 我不会让你空欢喜。 我不会强.奸你。 沈轻: 行了,到此为止吧,明天运动会,今晚长廊已经封了,我一会儿去图书馆接你吃饭。 沈轻盯着他哥发的上一条消息,顿了顿,解释: 哥,我只是很喜欢你。 行吧,看在你活儿好的份儿上,就勉强先不起诉你了。 沈轻被逗得一笑,回了个嗯。 恋耽美 ——(62) . 思修课就是职业生涯规划,一周一节的水课,江箫这么多科任老师中,唯一一个不熟悉他的老师。 作为一个对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目标理想都格外远大的人,江箫发自内心的是觉得这课没啥意思。 平常他来之后等点完到,趁着课间十分钟的空档溜出去干他自己想干的事儿。找个安静的自习室听套听力,或者去学生会办公室处理下部里的事儿,甚至专门跑去七楼找他们辅导员办公室聊上两句刷个存在感,帮老师值会儿班或者跑腿送个文件拿个快递,为自己的奖学金当几个小时的狗腿,他都觉得比在水课浪费时间来的有意义。 今天在这儿老老实实的听完近两个小时的课,完全就是因为菊花残。 他的策划书一被上头批下来,他就开始带人布置完运动会赛场,到目前,他们已经开了大小二十多个会议,选举各项赛事的裁判,征求紧急救助和负责医护的志愿者,给各院主席团和体委发下去赛事活动流程,交代完各院观众席看台位置,又再三检查了各大赛场的装备设施 他也是第一回 当部长,第一回组织干这种事儿,肩上担着责任,心里也是怕出事儿,天天开会巴拉巴拉给人讲一小册子的注意事项,到现在准备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忙碌的他,和他被迫忙碌的小菊花,都想要好好歇歇。 老二老三不会搭理这种课,连点到都提前录好了音,直接找幺鸡坐后头代放,幺鸡则会在这底下偷偷开直播小声吐槽他们老师说的每一句话。 就比如,他们老师说他们之中,百分之八十以后都是对社会没用的人。幺鸡就会在直播小声反驳句,就算是这样,那这也不是去否认他们认真去成为那另外的百分之二十而做出的努力的理由。 飞蛾扑火尚有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现在乾坤未定,这老头咋就这么能确定他们这帮人,不会出现个百分之三十或者百分之四十? 自以为是的老家伙,休想用统计学概率那一套去轻易定义他们的未来。 镜头对准了自己,口罩遮脸的人,澄亮黢黑的两眼,盯着屏幕上飞来飞去的火箭炮,压声说了句谢谢大家。 今晚长廊训练场歇,刘可欣在他们下课后过来找幺鸡去外面吃饭,江箫顺道跟俩人一块儿下着楼梯,拨拉着手机跟人发了条:我过去了。 沈轻立刻回: 等着你。 刘可欣站在最边上跟幺鸡聊着天,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偏头问了江箫一句:江箫,沈轻那事儿,他跟你讲过了没有? 什么事儿?江箫偏头问。 就是,刘可欣顿了下,说:他跟他们班相处的不太好,被针对了。 作为绯闻女主角之一,刘可欣也没好意思在江箫和姜离俩人跟前儿,一字不差的跟人讲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点到为止,她相信江箫如果要听过的话,也该明白她在指什么。 啥?被针对了?幺鸡闻声皱眉,惊讶过后又很快明白过来,嗐了一声,说:性子太冷的人,确实不太吃香。 去你的!江箫瞪了幺鸡一眼,也皱起了眉:怎么,这事儿还没处理好吗? 他以为区区一个人,沈轻处理起来本该是游刃有余的,不过沈轻按照那个人的性子,也可能嫌麻烦,直接懒得理。 江箫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这件事有点棘手,刘可欣摇摇头:我插手不太合适,沈轻怎么说都是更信任你一点儿。 谁欺负老五,幺鸡恶狠狠道:直接让老四去活埋了他们! 行,我回头再问问他,江箫拨拉开凑热闹的某只鸡,朝刘可欣说:汉言那边你比我近,平时的话,还得要你多看着点儿。 放心。刘可欣点头。 出了一楼大厅,两拨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人分道扬镳,江箫回头,瞧了眼那连背影都格外登对儿的一男一女。 挨着不到三公分距离的俩条胳膊,一只戴着仨钢戒的大手,欲伸不伸,笨拙的来回磨蹭着挂链的黑裤边,另一只纤细白净的手,静静的垂在红色的裙边,等人来牵。 江箫啧了声,低头又瞧了眼自己的微信。 等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主题是 《跪求别锁章之阿晋再爱我一次!》 心累! 啊,对了,没有冒犯周董的意思,头脑风暴时即兴窜出的歌曲《菊花台》 惆怅失意之必点经典曲目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五十四章 M大勤工助学的工资在下月15号发,带沈轻的老师跟他说,他申请时间晚,入职也晚,所以这月的二百工资会和下月整月的六百一起发,也就是他在十一月的15号才能拿到钱。 沈轻下班后查了下他的余额,省着点的话,还够撑一个月。 他没攒过什么钱,从前他不住校,不能像他哥一样,每月省下点伙食费,还能带他出去吃一顿好的。 原先微信还没普及,他爸偶尔会给他塞个三块五块的现金,那钱,要么被他妈指使着去买成了菜,要么就买点儿零食拿去给他哥,后来微信普及了,他爸凡事总喜欢给他发很多钱的红包,还会在转账说明上给他讲很多的话。 他喜欢听他爸多跟他说话,就没再要过。 他妈觉得他在学校也不好好学习,在家除了会扫扫地刷刷碗外,也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懒蛋,而且比起小时候总吃不饱的生活,他现在已经过得够好了,除了书本费资料费外,也没给过他什么钱。 书本费他不会动,因为他还要考重点,资料费他就都藏起来,想他哥的时候就跑去市里,去他哥初高中的门口附近的便利店里坐着,买一杯矿泉水,盯着对面的大门,从早坐到晚。等到夜里他们住校生都睡着了,他就去大街上乱溜达。坐他哥带他转过的公交,去吃他哥领他吃过的小摊,在他哥在的城市里四处晃悠,努力去捕捉他哥的气息。 藏钱的事暴露几回,他妈气疯了差点没把他打死。 他拒绝解释理由,这是他当哑巴唯一的特权。 他妈在他六年级毕业那年,把他归为了叛逆少年那一类。 初三冲刺中考,他乱跑,他妈说如果不是因为学费太贵,她一定会把他送去专门管教叛逆少年的学校,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懂事。高三奋战高考,他又乱跑,当时他拿他妈给的买密卷的钱,买了去北京来回程的车票,他妈简直觉得他没治了,他在火车站,他爸妈他们找不到人,恰巧他哥往家打电话,他妈气的跟他哥告了状,他哥一个电话骂了过来,又把他骂回去了。 当时他心情是格外愉悦的。 早知道这样就会听到他哥的声音,他就不去便利店门口坐着了。 一瓶水还要两块八,太贵了。 不过钱还是不够,沈轻背着书包下楼,打开微信扫了眼三剑客群里尹阔江和黄钟在激烈的讨论国庆假逛M大的时间计划。虽然他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但,有朋自远方来,人得尽地主之谊,那俩货为他花了大几百的钱来看他,他也得再想点儿法子喂饱他们。 沈轻在出门的时候联系了陈涵,他相中了一个活儿,叫人帮忙联系一下。 男模特,有买家秀也有实体店服装店,不用讲话,光管换衣服拍照,脸长的不好的不要,长得一般算干净的,一人一套衣服二百,中等偏上,效果好的话一人一套四百,效果不好的一人一套三百,长得好的,一人一套六百,如果愿意签长期合约的,价位会提到一千往上。 陈涵是个挺好说话的人,叫他先拍张照片过来,给人家那边看看,干这事儿前要先约价,商家也方便给陈涵算中介费。 沈轻是奔着挣大钱去的,听人这么要求后,背着书包,站在图书馆门口最显光的位置,高高的举起手机,找了个能完美展现自己英俊帅气潇洒迷人的角度,抬下巴,睁大眼,咔嚓拍了张照。 江箫从大道上远远的走过来,还没离近,就瞧见了站在台阶上臭美照自拍的某人。 那人演舞台剧似的站在光照最亮的门灯下,浅蓝衣黑卫裤,姿势有点儿僵硬,但态度貌似挺认真,暖黄色的光线打在细润白腻的皮肤上,给整个人笼罩上一层朦胧幽淡的阴影。 恬静美好的少年。 学弟长的挺帅啊。陈涵给他发了个惊讶的表情包。 随便长长。 沈轻回。 陈涵给他发了一大串哈哈哈,然后叫他等消息,他会尽最大可能给他争取个高薪的活儿。 干嘛呢?江箫悄咪咪的凑过来人身后,试图偷看他家沈轻是不是在给他发自拍。 没事儿。沈轻快速给陈涵回了个谢了,一秒关掉手机,回头看他。 我刚才看见你在拍照片。江箫凑近跟人碰了下额头,拇指剐蹭着沈轻的脸。 照的丑,删了。沈轻握住了他哥的手亲了亲。 那不存在的,江箫揽着人的肩往台阶下走,笑道:我家沈轻怎么照都好看。 你也是。沈轻低头勾了下他的手指。 怎么突然开始臭美了?江箫挺自然的牵住了他的手。 长太帅了,沈轻手指跟人扣了一下,随即分开,淡淡说:受不了了。 江箫吭吭笑出了声,又去牵他的手。 哥,沈轻没让他牵,提醒着:后面有人在看。 不管他们,江箫瞧也不瞧一眼,直接攥住了沈轻的手跟人十指相扣,哼了声:我跟我男朋友走路呢。 你说,沈轻没再挣脱,如果我们暴露了怎么办? 没事儿,江箫安慰着:大城市对这种事儿开放程度高,你看我们周围的人,不都没什么意见吗? 周承傲不知道我们什么关系,幺鸡他们三个人,不代表所有人。 哥不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江箫转头看他,说:沈轻,我姓江,你姓沈,我们在一起,不犯法。 那道德呢。作为一个主动追求他哥的人,沈轻觉得自己问了个挺傻的问题,但他想知道他哥怎么想。 去他妈的道德!江箫一把搂住他,仰头喊了一声:我们年轻人从来不讲道德! 沈轻噗嗤一乐,回了下头。 身后远处的树影婆娑,沈轻勾唇说了声好。 . 晚饭在食堂吃的,打饭高峰期人挤人,江箫买了两份石锅拌饭,又单另加了层孜然烤肉再上面,沈轻去另一边买解腻的冬瓜丸子汤和凉拌什锦菜。 沈轻近一周忙的晚上都没吃过什么正经饭,哥俩也有一阵没正经说过话了,沈轻找了个两人座的角落,跟江箫脸对着脸吃饭。 你明天有项目,江箫从出筷机那边拿了筷子勺过来,坐下说:今晚上多吃一点儿,明早少吃,容易吐。 知道。沈轻接过筷勺,低头先喝了口汤。 我听刘可欣说,你在你们班过的挺不顺啊?江箫抬头看他一眼。 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沈轻嚼着饭:我觉得顺就行了。 你又惹着谁了?江箫低头从自己碗里给人挑拣着肉丸子。 教官耳钉十公里,沈轻低头扒拉着饭:你不是知道么。 半个多月都过去了,江箫皱眉:怎么你这事儿还没过去? 嗯,沈轻淡淡笑了下:我比较遭人恨。 去你的!江箫被逗得一乐,桌底下撞了撞沈轻的膝盖,说:没事儿,你先忍着点儿,过了明天就会好了,你替你们院二百多号人去比赛,也算是为院出战,历年来文科专业中,这种要人命的项目没几个人愿意报,不管拿没拿名次,他们都会感激你的。 沈轻嗯了声,挑筷子给他哥夹了块大肉片。 沈轻。江箫叫他一声。 嗯?沈轻抬头看他。 加油。江箫朝他握了握拳,满眼笑意的望着他。 沈轻笑了笑,点点头:好。 晚上江箫有PPT作业要做,按理来说,沈轻这个大一的,不练舞就得去上自习,不过他的作业在图书馆已经写完,晚上去了教室也是睡觉玩手机,于是某人洗完澡后就直接赖在他哥床上,抱着人的脑袋死活不肯走。 江箫身上挂着个树袋熊,还是头挺生猛的熊,一个不衬意就扇他巴掌,啪啪一点也不留情,江箫无奈下就跟许海打了个电话,让人点名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 许海看在沈轻明天要跑五千米的份上,也点了头,嘱咐了人好好休息,就没再说别的。 许海也是学生会的?沈轻趴在他哥背上问。 不是,江箫盘腿坐在床上,盯着电脑做着作业,随口回着:他是导助。 刘可欣不也是导助吗?沈轻搂着他哥的脖子,下巴在他哥肩上蹭了蹭,也盯着电脑屏眨眼看着:她权力怎么就那么大? 刘可欣一人身兼多职,江箫说:她既是导助,也是院系主席团的一员,还是外联部的部长,在校团委里也有职位。 那你呢?嗯?沈轻偏头亲了下他的脸,问着:我哥呢?我哥是什么? 你哥他、他是人,江箫被勒得干呕了一下,身体僵硬的瞪着电脑,艰难的呼吸着:不过他很快、很快就要被你勒、勒成鬼了 沈轻笑了两声,松了松劲儿,又在人左边脸亲了一下。 江箫重获新生,大口喘气吸着氧。 哥,沈轻在后面关怀的问:缺氧吗? 废话!江箫伸手搓着脖子,转头就要跟人瞪眼:沈轻,我早晚有天让你给玩坏唔 哥别动,沈轻捏着他的下巴,对嘴伸舌缠了进去:我给你人工呼吸。 你他妈的江箫掐着人的肩膀,支吾不清的控诉:人工呼吸用得着舌吻? 恋耽美 ——(63) 哥,沈轻搂紧了他,低声请求:我我又难受了你能不能给我 乖,江箫轻推了他一下,伸手挡住又要扑上来的人脸,说:改天我给你去买点儿药。 什么?沈轻没听清:买点儿套? 江箫: 沈轻:不用,我还有呢。 江箫气不打一处来,就这么坐在床边瞪着他。 沈轻盯着他看。 操!江箫满脸煞气的骂了声。 你是不是又嫌我有病。沈轻跪坐在床上,靠墙和他面对面的望着。 你当我是什么?江箫盯着对方无辜的大眼睛,忍住心软的冲动,绷着脸训话:你还能不能听话了! 你嫌我有病。沈轻说。 我没有,江箫沉肃着脸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也是有尊严的! 你就是嫌我有病。沈轻又说。 操|他妈的我说了我没有!江箫忍不住暴呵一声,一拳头重重砸在沈轻的腿边,颠的床板也跟着一颤。 沈轻稳稳的坐在铺上,盯着江箫不说话。 江箫闭眼仰头,一阵窒息。 哥,沈轻见人难受,扑过来抱住他,说:你嫌我有病,我也喜欢你。 沈轻,身体被人重新搂住,江箫盯着天花板,两眼无神仿若一个被迫从|妓的良家妇女:我想哭。 哭吧。沈轻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背。 呜呜呜江箫一把抱住他的腰,埋头在人肩上咬了一口,沉嗓呜咽埋怨着:操蛋的玩意儿我真他妈想抽死你 抽吧。沈轻亲了亲他的耳朵。 他妈的我心疼 那就好好的爱我,还有,被我好好的爱。 沈轻我恨你。 我爱你。 呜呜呜呜 哥,你是在假哭么? 滚!老子是心里在难受! 为什么? 因为你气死我了!江箫气懵了发泄不出来,抬起一张憋红的脸,扣着人的后脑勺,重重一嘴磕下去和人接吻。 沈轻嘴唇被磕破了一块皮,腥咸的血流,汩汩流进两人疯狂纠缠的唇齿之前,晕开在清甜的口腔中,绽出朵朵妖红血花。 吃疼的人立刻抱紧了施虐人的脑袋,贪婪的伸舌不断将吻加深,强吻的人又一次成了被掠夺者,两个歇斯底里的疯子紧紧拥抱扭在一起,打架似的来回翻滚在铺上互相折磨着,就像是不耗尽对方的体力誓不罢休,六分钟过去,谁都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不知道第几分钟,窗外楼下突现某一弹吉他唱情歌的路人哥们,独特嗓音唱出的歌声,几乎立刻就吸引了在床上撕咬交战渐入疯魔模式的恶狗,经过了半首歌的时间感化熏陶,斗气的俩人才慢慢找回了理智。 沈轻和江箫对望一眼,各自松开了嘴,舔舔唇上的血。 然后又很有默契的,齐齐下床去扒着窗户往下瞅。 路人哥们儿嗓音醇厚,吉他弹的也不错,一人抱着一个吉他,拖着一个三脚凳,翘着二郎腿,坐在男三楼底下自弹自唱: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 生命宛如,静静的,相拥的河 永远,天长地久 秋夜浪漫,凉风习习,掀动着路人哥们花哨的衬衫,昏暗的门灯打在削瘦的人身上,隐约映着那人胡子拉碴的一张脸。 憔悴的人,失意的季节,吉他哥弹唱间的语调,透着失恋后看透人生的悲伤和沧桑,自弹自唱还没一会儿,身边就聚拢了不少围观的迷妹粉丝在拍照,本来就着天凉发泄情绪来的,画风突然就变成了落魄失意哥的个人演唱会。 唱的好!唱得好!再来一个!粉丝群一堆啪啪鼓掌,比送人裤衩那天的掌声要响很多。 吉他哥也是个有风度的人,伤心不成反装了逼,还姿态优雅的起身朝迷妹们鞠了个绅士躬,牵起最热情的姑娘的手,礼节性的吻了下人家的手背,再起身抬起头,灯光下就露出了一张憔悴沧桑也妖孽如初的脸,立刻又引得楼下一通疯狂尖叫求合影。 这是什么?六楼窗户上,一颗脑瓜扒拉着窗棂往地下瞧着。 梁静茹的《情歌》。同扒拉窗户的另一颗脑瓜跟人一块往下瞅。 沈轻瞥他一眼,说:我是说,霍晔这是什么情况。 哦,江箫抓抓头,瞧着底下伤秋感怀不到一秒就又开始骚起来的人,说:被人抛弃了,貌似还被打了? 两个人还没和好?沈轻问。 没,江箫说:老二好像没再跟他一起住了。 他究竟干什么了? 不知道,江箫回:反正京郊墓地是挑好了一处,合同都跟人签了。 沈轻: 有钱烧得慌。 行了,江箫裤兜响了两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发来的,他推着沈轻先上床:我下去看看他,估计还得陪他出去喝两杯,你先睡吧。 作业不写了吗?沈轻回头问。 只要你今晚老老实实的给我躺床上,江箫盯着他,指指他的鼻子:我回来的再晚,也能做的完。 沈轻瞧见他哥既装且怂的样子,没忍住笑了笑,说了声好。 江箫哼了一声,过去从柜子里扯了两件儿薄外套,一个穿身上,另一个拿在手里,关门前见沈轻还在瞧他,又警告性的朝人咔咔比划了两下。 沈轻站在他床边,手心朝内,手背对着他哥,挥手对人作着驱散状。 江箫没再跟人腻歪,底下妖孽被围攻等救挺着急,他关上门后先给霍晔回了条来了,然后又给幺鸡发了条晚上回来推门轻点儿,他在睡觉。 幺鸡立刻回: 你没在他身边? 老三回来了,我们俩去趟校外。 夜店? 傻逼!能不能说的好听点儿! 懂了。霍氏私家产业之金红御酒城,你俩去体察民情。 这就对了。 呵呵,英年失足的成年人。 哦,亲不了嘴的未成年人。 Kao!! 江箫走后没关电脑,沈轻瞥了眼时间,才刚九点。 这世上有一种直觉叫我觉得我哥不会回来,尤其叫他哥出去的人还是霍晔,俩609最不是东西的东西凑一块儿出去喝酒,不喝个通宵估计回不来。 沈轻就直接坐到了他哥的铺上,翻着他哥做的PPT。 题目他认得,Folk Culture,民俗文化。底下的浏览器也开着,显示资料是陕北民俗舞蹈安塞腰鼓的发展史,大概就是他哥这次PPT的主题,不过从百度上搜来的具体内容,要全部翻译成英文,到时候讲解的话也是要全英文介绍。 本来挺简单一件事儿,搜个百度翻译,直接复制粘贴就能出现的大段的英文,沈轻这个非专业人士二十分钟就能帮忙搞定,不过他哥刚才都是自己翻译的,不会的单词,就查桌边一直放着的牛津大字典,貌似没打算走捷径。 机器自动翻译多少会有语病问题,而他哥力求词词精准,每一个句子都仔细斟酌,极尽所能去用更准确的单词,和更完美句型结构去表达文章意思。 所以他帮不上忙。 沈轻在欣赏完他哥滔滔倾泻出屏的才华后,防止文件丢失先给他哥按了保存,然后去系统自带软件中找word。 江箫用的WPS,看PPT模板样式就知道这人还充了会员,沈轻不打算跟这人共用一个软件,也没打算让他哥知道他在干什么。他跟他哥不一样,那人总有一堆理由等着教训他,而他就只想做他做的事。 今天白天在手机上注册了word的账号,这样登录退出他哥的电脑也方便,沈轻靠在他哥的豆腐块儿被子上,毫无心理压力的仰身压塌,然后懒洋洋的抱过电脑,开始找小说网站注册笔名。 网站好找,但笔名不好起,沈轻想了下,在昵称那栏里直接输入了东风,等通过后,就回word开始敲他的故事。 书名:《镂刻十年》 主角:青深,肖绛 配角:他们 叙述方式:青深角度,第一人称。 大纲:啪啦啪啦 细纲:不存在 简介: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第一章 : 第一次听说他的那天,是我妈要去跟另外一个男人结婚。 男人雇的出租来接我们,车子经过村头纳凉的老头老太太,那些人就拄着拐杖追在车尾后面跟着我们跑。 老家伙们的叫骂声很大,就像老母鸡被宰杀割喉时挣扎的呻|吟,他们说乡下的寡妇钻了城里男人的被窝,也不过就是个陪床的保姆,还带着个脑子有问题的哑巴去当拖油瓶,迟早会招人嫌了退货。他们冲我们扔石头吐口水,埋怨我妈不讲师德,抛弃村里的孩子们去追求荣华富贵,早晚不得好死。 后视镜里,我瞥到司机嫌恶的看着我们,我坐在后面,盯着他眼睛。可能他觉得我是哑巴不会说话,对视一会儿后,司机扮鬼脸冲我做了一个干呕的表情,然后反扣上了镜子。 我觉得他才是真有病。 我妈在我旁边低头捂着脸小声的哭,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头上飘出来几缕干燥的白头发,是给那些老家伙的孙子孙女们,熬夜批作业长出来的。村里传我妈未婚先孕,还是早孕,我不知道她具体的年龄,只是偶尔会感觉她对我有些冷淡。 记忆里,我妈家没有什么亲戚,也没有父母,只听说原来我爷爷家很有钱,后来我爷爷死了,钱都被我奶奶拿去还赌债。 我也没见过我奶奶,我还没出生她就被人打死了。 我没问过我妈的事,她也不喜欢跟我讲太多话,只是那天在车上她才通知我,我们要去干什么。 她给我讲了那个男人,还有那个男人优秀的儿子,她要我感激男人对我们的好,说我们一住进去,就是欠人家的了。 我很兴奋,一直点头。 后来我就看见了我爸,他见我第一眼露出的惊讶又欢喜的眼神,诚心实意接纳我的笑脸,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以为我哥也是这样。 然后我满怀期待的走进了他的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 结合前几天那章,大家应该看出妈妈的过去了叭(放心不会是书中书,只会是弥补部分现实中的情节) 啊啊啊啊现在!立刻!开始摆坛作法!今天也求阿晋饶我不死!!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五十五章 凌晨三点半,金红御酒城,私人黑金VIP包厢。 包厢灯光偏暗,五色光影流转,安静的氛围中透着几分暧昧迷乱的情调,黑色真皮大沙发前,是铺了一桌子的金黄色啤酒和浓烈威士忌,四面大屏液晶显示器上的MV里,情歌小天后梁静茹正声情并茂的演唱着《分手快乐》。 拿话筒唱了一宿歌的人,裹紧了人家的外套,顶着俩黑眼圈,兴致缺缺仰靠在沙发上,抬手点了下桌前离他最近的两瓶啤酒。 陪酒的人嫌弃的踹了他一脚,边骂边给人起酒瓶子,然后人手一瓶,碰了个杯。 我看你这学,江箫坐在霍晔旁边,仰头灌了口酒,说:是不打算上了。 上不上的吧,霍晔阖着眼,懒音回着:不差他那张纸。 那你来M大干什么来了?江箫踢踢他的脚,说:占招生名额来了? 跟你说多少遍了,人家是保送的,霍晔哼了声:死鬼。 死鬼: 我一个人睡不着,霍晔喝了口酒,说:你得给我想办法把人弄回来。 你自己作死,江箫打了个哈欠,揉了下同款黑眼圈,也懒懒的靠在沙发背上,我帮不了你。 公司有事要忙,霍晔伸手过来掐他脖子:我不能睡不着觉。 滚吧,江箫扇掉他的手,撑着困意睁开了眼,翻身瞧他:你是为了老二,还是为了公司? 为了霍晔朝天摇晃着举起酒瓶,眯眼庄肃宣告:爱与和平! 江箫一拳头捶了人脑袋一个大爆粟。 霍晔嗷呜痛嚎一声,仰头一口灌掉整瓶酒。 为情所困的大公子,今天终于肯找个人诉诉衷肠了,已经半个多月没睡好觉的人,精神萎靡如同一朵破败的残花,再过哪怕一夜都要随风飘零了。 江箫啧啧瞧着霍晔眼底一片的乌青,觉得这人啊,真是可怜又可恨。 时间回到迎新晚会当天。 奉命去当男公关的曾盛豪,带着隔壁A大军训完的世交小妹去外面玩,霍晔看在小妹一个人异乡上学无依无靠的份上,跟人约好,十一点就要放他男朋友回家。 深夜孤男寡女的,一个是直男,一个是对直男心怀不轨的漂亮妹妹,这叫人怎么放心? 小妹拽着盛豪哥的衣袖躲在人身后,对霍晔这个男生女相不安好心的笑面虎,表现出十二分的抗拒。 曾盛豪两边都是难,使了个眼神给小霍,于是向来秉持着绅士风度的某人,看在自己男朋友的份儿上,微笑着缓缓退场。 十一点整,突然赶到首都这边来给女儿惊喜、顺带着来见见准女婿的俩夫妻,在准女婿和女儿刚要分手的时候,见这一对璧人郎才女貌的,满意的合不拢嘴,热情的就要拉着大侄子再跟人约饭,快凌晨了还不放他走。 恋耽美 ——(64) 老二招架不住伯伯婶婶的热情,那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半个父母,也没好意思推辞,发消息给小霍讲了情况,说晚上回不了了。 大公子感到很伤心。 人伤心了就要闹事。 不闹事就不是他霍晔! 霍晔亲自开车去那姑娘父母住进的酒店,命令底下的人,立刻让那俩个不识相的老东西马上回来收拾行李赶紧滚蛋!在他地盘上,敢不守他的规矩,曾盛豪究竟是他妈谁的人,就算他们不清楚,他们女儿能不清楚? 心里清楚,还抱有侥幸心理,那就纯属是在找死了。 京都的豪华大酒店有多少,霍晔的人脉就伸展的有多远,没他的允许,这专门从外地过来抢他男人的俩人,不想滚蛋就去睡大街。 小妹家好歹也算是名门大家,在自家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着被自家大侄子的朋友弄权炫势的扫地出门,临走时面上全都跟大侄子笑着客气说没事没事,一上飞机转头就跟大侄子的爹妈告了状。 小妹父母都是人精,委婉含蓄跟老朋友提醒,你家的这个儿子长得不错哟,性格也不错哟,就是可千万不要被某些癖好特殊的权贵盯上了哟,看看我们这情况就知道了,咱们普通人,得罪不起哟。 老二的爹妈,几乎立刻就想起之前那通来自权贵的解释电话,家里老爷子也气得啪啪的直拍桌子,夜里三点多,来自几千里外的电话一通通催命似的打到自己手机上,曾盛豪紧握着不停震动响铃的手机,站在夜灯通明的机场大广场上阴沉着脸,瞧着阶梯下,那个抱臂倚靠在车头上冲他笑得一脸妖冶的男人,把手机摔了个粉碎。 没买手机,没跟家里人解释,没回宿舍,也没回霍晔家。 老二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谁都不想理。 然后脸皮超级超级厚的霍公子,天天开车出门从家绕远路,要接送二爷上下学。 第一天,霍公子最心爱的劳斯莱斯幻影,被人疯狂甩砖头砸烂了玻璃,第二天换了辆玛莎拉蒂继续去接,车灯被二爷两脚踹断,第三天在霍晔眼巴巴的注视下,兰博基尼的车门直接被卸,第四天迈凯伦刚停在楼门口,前车胎就被人一刀捅穿,还有第五天被刮车身法拉利,第六天的被泼油漆的保时捷 第十五天,车险企业公司的老总提着一堆礼品去霍氏集团副总的办公室,坐在小椅子上,一边抹泪一边说:我们小本生意,你再搞我,我就要起诉你了。 霍公子也很委屈,说我失恋了。 老总随口问了句为啥啊,霍晔想了想,说:我逼着我暧昧对象跟他家里人出柜。 老总愣了一下,然后忍住骂他活该的冲动,给人出了个主意。 第十六天,霍晔抱着一大捧玫瑰花,骑着一辆车险老总赠送的Q版小电驴,在楼底下等人出来。 曾盛豪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桶泔水,发现没地儿泼了。 太便宜的东西,没心情下手。 被自家亲爱的折腾了半个月没睡好觉的人,顶着一张干燥脱皮胡子拉碴的憔悴脸,垂着俩黑眼袋,黯淡的眼神眨不出光,见了人之后,也再笑开不出半朵花来。 不过心里还是委屈,见人出来后没再跟他动手,霍晔立刻抱着花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那人。 我想你了,霍晔干哑的嗓子发着颤,蹭蹭请求:回来吧。 曾盛豪伸手抱了下可怜鬼,偏头在人脸上亲了亲,冷漠道:花留下,人滚。 花滚,人留下,行吗?卑微霍公子一点点解开自己衣服又要贴上去。 曾盛豪手里提的泔水桶开始蠢蠢欲动。 霍晔没法儿,把小电驴留给了老二当代步,自己灰溜溜的走人。 江箫听完人的话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最近总看不到霍晔的人,原来是修车去了,十五辆当儿子养的爱车被毁,这人居然就这么忍气吞声着不发飙,算是很不容易了。 霍晔今天晚上来找他,嫌堵车,背着吉他骑单车来的,身娇肉贵的妖孽吸了一路的车尾气,现在膈应的要死。 四郎啊霍晔喝完了酒又开始抽风,扒拉着江箫的衣服去摸他的脸: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找谁不好,非找我?你的那些爱给你瞎出主意的狐朋狗友们呢?江箫扇掉他的手,顺手接过人手里的酒瓶子,放回桌上。 他们假的霍晔打了个酒嗝儿,又去桌上提酒,偏头瞧了江箫一眼,说:你们,嗝儿!真心的 江箫劝酒的手倏地一顿,神色有些动容的和他对望着,颇为感慨的说:老三啊,我 真心的霍晔吊了口气,朝他眨眨眼,说:便宜。 江箫: 煽情的话再说不出来,看在他们老三最近日子不太好过的份儿上,江箫收回了自己要呼过去的巴掌。 他们老三最近倒了霉运,情路不顺,事业上也因为精神不济易暴易怒,跟客户谈崩了好几个项目,还一脚把人踹出了行政大楼。老三打小就跟着他本家的老叔叔在国外学经商做买卖,现在公司因为他自己的问题,欠了一屁股的债,老三被他老叔叔和老叔叔董事会的那帮老头子们的唾沫星子逼得直上火,急的连跳楼的姿势都想好了,这种时候,如果没有一位当家的可心儿人晚上陪他睡觉抱抱亲亲给个安慰,这个人,是真的会疯掉。 江箫觉得老二今儿白天既然收了花,就说明事情也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老二的家庭虽然很传统,但怎么说都是有涵养讲客气的文化人,再生气也该保留一点理智,前几天他还见曾盛豪用了个新手机,估计是准备挑时候跟家里人打电话解释了。 霍晔也是瞅准了这关键的一点,才过来找他当个中间人,无论曾盛豪承不承认他的身份,他父母那边都已经知道儿子和自己睡过了,既然如此,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让人直接带他回家见父母。 江箫和曾盛豪脾气相投,性格也相近,霍晔没追到人之前,宿舍跟曾盛豪关系最好的人,就是同为学习奋进型的江箫。他们班拿国奖的仨名额,幺鸡曾盛豪江箫各占一个,天才选手被普通人排出在外,努力的两个普通人总是格外惺惺相惜,江箫要出马的话,老二最起码不会再泼人泔水。 江箫看在这俩人也不容易的份上,就点了头。 Dearing~我就知道我没爱错你!霍晔深情的握住了四郎的手。 滚犊子!四郎不领情一巴掌扇掉他的手。 诶,霍晔又凑过去跟人挽小肩,笑道:老四,你知道么,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特晦气。 江箫: 别这副表情,霍晔亲昵拍拍他的肩,说:晦气点儿多好,晦气的人,百毒不侵。 江箫面无表情的伸手去桌上拿酒瓶子。 诶诶诶!霍晔立马屁股挪出去老远,瞪他:你难道听不出本公子是在夸你能力强吗! 去你大爷的!江箫瞪眼挥瓶子往他脑袋上比划了一下。 我大爷在军区。霍晔举手贱兮兮的笑了下,身子一软就势躺在了沙发上,懒洋洋的眯着眼去瞧手机。 江箫冷哼一声,放回瓶子,也掏手机看了眼时间。 快五点了。霍晔说。 江箫嗯了声。 霍晔懒洋洋的,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躺在沙发上,脚踹在江箫的大腿边蹬了两下。他们四哥挺结实一人儿,头脑聪明还四肢发达,霍晔觉得脚感不错,从四哥这儿得到了满满的安全感,然后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蹬着人腿,半闭着眼睡了过去。 江箫挺不爽的瞥了他一眼,然而被瞪的人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时运不济的可怜鬼胡子拉碴的,挺久没见了,人还瘦了一大圈,脚踝骨上的筋条都要挣脱出皮,睡得不好,饮食也不规律,本来白皙漂亮的一美男子,现在近瞧着脸色也是蜡黄的,江箫顺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甩手给人盖在身上。 江箫也困,困得两眼发干,他没动,仰身靠在沙发上,半眯眼去翻了翻微信。 没什么正经消息,基本都是今天运动会各大组群里艾特他问的一些问题。 江箫打了个喷嚏,心里忽然有点不太痛快。 他这算是夜不归宿吧?整晚上在外头喝酒,一宿没归,是很容易出事的吧? 这么长时间,某人连问都不问,这也太放心他了吧? 而且幺鸡那张嘴,难道就没跟沈轻扯巴扯巴几句他去什么地方了? 沈轻听了之后,难道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算他洁身自好,那这难道就是沈轻不担心他的理由了吗? 一整个晚上都没见,那人难道就不想他? 就算不想他,就凭沈轻近日的饥渴程度,难道就不想那什么他?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江箫紧皱着眉头,盯着消息框瞅了半天,然后给人发: 起床了吗? 对方等到五点才回: 在你床上。 嗯?江箫挑了下眉: 你又尿床了? 对方冷冰冰的回: 龌龊。 江箫一尬,问: 在我床上干嘛呢? 看电脑。 这么早? 没睡。 一宿没睡? 嗯。 看的什么? 小说。 汉语言的作业? 《重生男配复仇虐渣之威武少爷再爱我一次》 江箫: 秒无语后,火气当即冲破天灵盖,江箫愤怒的啪啪打着键盘,呵斥道: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有项目!! 沈轻打了个哈欠,抱电脑换了个姿势,瞥了眼床上从一回来就醉倒下去的幺鸡,然后低下头,先整理了一下昨夜写完的两章稿子,检查完语病和错别字,接着复制粘贴到网上,点了发表。 他哥的电脑平时上课要背过去,他也就只能趁着人不在的时候写一点儿,这是他第一回 除了上他哥以外,还能这么长时间投入持续一整晚的活动。 不过这两者的感受是一样:累且满足。 后颈酸胀的厉害,沈轻活动了下脖子,退出登录后关上电脑,先扯被子躺他哥床上钻进被窝,然后重新拿起手机,看他哥怒气炮轰过来一条又一条原地爆炸的表情包,沈轻侧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眯着眼给人回: 没事,你不是说重在参与么。 我在乎的是比赛吗!?你能不能给我长点脑子!! 沈轻倦倦的笑了下,回: 喜欢哥。 哥快被你气死了。 沈轻又打了个哈欠,给人发了个小狗摸摸头的表情包。 江箫哼了声,回人一个小狗蹭蹭的表情包。 这俩表情包原本就是一对儿,是江箫某天翻群的时候,看到了觉得好玩,收藏后就发给了沈轻。 他以前表情包没收藏几个,平时跟别人聊天,在群里说话什么的,也不用这种有损他威严的幼稚东西,四处盗图盗表情包这毛病,也是恋爱后才跟上瘾了似的停不下来。 前天他在体育部群里传文件,顺便窥了下屏,要退出的时候不小心点出去一个揪心示爱的小人图,整个叽里呱啦聊得正热火朝天的几百人大总群,集体沉默了近两分钟。 虽然及时点了撤回,但这件事还是给包括江箫在内的所有人,埋了深深的阴影。 江箫恨不得去挨个戳瞎群里人的眼! 叽里呱啦的一群人恨不得立刻戳瞎自己的眼! 没想到他们不苟言笑的箫哥还有这么骚气的一面,真是大开了眼界。不过也没人说什么骚话,毕竟他们箫哥已经被甩有一阵了,现在一时精神失常,想在群里青姐面前刷点存在感,大家都理解,理解。 沈轻熬了一夜,跟人说自己打算睡到八点,等到班级去看台集合的时候再过去操场。江箫也跟人交代了下自己的日程,他在六点半就得回到现场,再带人检查一遍运动会所有的体育器材和设备设施,然后再开个会,发下各区域裁判的记录表口哨和打秒表之类的。 他自己也是裁判,专门守在跑道边上,测男子五十米、一百米、四百米接力和五千米。 原本他该去主席台上作计分总裁判,不过谁让他家沈轻报了五千米呢,江箫就跟马青青换了位置。 倒不是想给人当啦啦队喊加油什么的,主要是想在下面见证见证他家沈轻第一回 参加集体活动,多拍两张照片,尤其要等沈轻跑完后,那种被他们班人集体拥簇的场面,他也要拍下来留作纪念。 去年他也跑了五千米,被他们班人集体笑闹哄抬着走了好长的距离,差点就被扔到了天上。 当时主席台上的两个主持人,念得几乎全是他们院的人为他写的表白,一个院五百多号人,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全都在为他欢呼为他骄傲,不光是因为他拿了第一,更因为为集体而战,本身就是一件无限光荣的事。 他在被抛起来的那一刻很幸福。 他也希望沈轻能这么幸福一次。 陪人喝酒熬了个通宵,江箫定了铃,仰面靠在沙发上小歇了一个多小时。 睡觉不过眨眼功夫,江箫被铃吵醒后,立刻就去扇霍晔的巴掌。 霍晔迷糊中嗯了一声,倦懒的睁开眼皮,先瞧了眼盖子自己身上的衣服。 当学生就回学校上课,不当学生就去公司上班儿,江箫拨拉掉他的腿,去里屋私设的洗手台前洗漱,边搓脸边训着话:既然楼还没跳,那就得先好好活着,老二那边我替你去说,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干活了。 唉,霍晔懒洋洋的支棱着脑袋,瞧着里间露着半个健硕身形的絮絮叨叨的人,语气幽怨的叹了声:好男人呐,沈轻可真是好福气啊 滚!江箫在里头刷着牙骂了一声,然后又想被这话点的一醒,探头问:你还没告诉我,你跟老二你俩怎么看出来的? 这有什么难猜的,霍晔也起了身,抻了抻胳膊,说:去年快一整年了,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几个提过你还有个沈姓的弟弟?末了快放假了,又突然冒出个异父异母的要来和我们一块儿住的兄弟来,你当我和老二的脑子,跟老幺一样的蠢? 恋耽美 ——(65) 操!江箫吐了口漱口水,低骂一声:失策了! 而且你还为他那才671的压线分,高兴的掉下床摔断了骨,霍晔啧了声,无情嘲笑:傻不傻啊你,你第一回 考全院第一那天,我都没见你嘴角咧开过一下。 学麻了而已,江箫不以为然的嗤了声:跟这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这人,都是旁观者清,霍晔朝他笑了笑,伸手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老四,动动你的脑子,如果这个继兄弟跟你关系好,你会连提都不跟我们提?老幺这么嫌弃他小弟,还动不动跟我们讲起他弟那些鸡毛狗碎的杂事儿,你要是把沈轻当弟弟,怎么在老幺讲这些的时候还老一言不发?但如果你们关系不好,他又有什么理由为你考M大?而你又有什么理由为他这么高兴? 江箫瞪了他一眼,拿毛巾擦了把脸,说:全世界就你最聪明。 低调低调,霍晔随手按了三下墙上的送餐铃声,刚睡醒的脸上,笑容还有点傻: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确定,沈轻请我喝奶茶那天,我就试探了一下,结果,诶嘿!果然不出我所料嘛!他就是给你送情书的三个妹子! 傻逼吧你就,江箫嗤了声:一天天的光想着男人和男人之间那点破事儿,出息! 我这叫会琢磨人心,霍晔又懒巴巴的枕着胳膊躺了回去,哼了声:臭男人,说得好像你就不想一样。 我!我江箫脑海突然又飘过一句菊花残。 老板点餐必须速达,十层送餐有专门直达的电梯,俩人谈话后没多久,就有人推车过来送早饭。 霍晔去洗脸,江箫去开门,接下了他们虽然欠了一屁股债,还如此奢侈浪费要了一桌子的鲍鱼燕窝海鲜粥的大公子点的餐,江箫点了下,大概就是各种煎炸烹炒小菜,新鲜热乎砂锅虾仁汤,还有六屉蟹黄包,撑不死不算完。 该是有一阵子没正经吃过饭了,霍晔一坐下就开始狼吞虎咽。我现在算是知道你公司钱怎么赔进去的了,江箫吸溜了口鲍鱼汤,咂咂嘴:太浪费! 这点儿东西我还是吃的起的,赔钱不过就因为我踹了那些客户的屁股,霍晔说完,低头把俩包子塞在嘴里,支吾不清的小声道:还有他。 江箫啧了一声。 那个炸酸奶和最底层两屉热乎的蟹黄包,还有边儿上的水晶肴蹄,霍晔随口说:一会儿你打包给宿舍那俩带过去。 嗯,江箫点了下头,随口问着:今年派来我们学校军训的人,是不是归你爹管? 可能是,霍晔囫囵进食,说:也可能是我大爷。 管他是谁,江箫挑了口菜,边嚼边说:你替我办点事儿。 啥事儿?霍晔咔嚓咔嚓嚼着干脆小黄鱼。 江箫咽了口菜,说:找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昨天微君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五十六章 新生秋季运动会这天是周六,沈轻昨晚提前跟图书馆那边请了半天假,一上午除了十点钟去跑个五千米外,整个上午都可以睡大觉。 初进大学时那种安逸巴适的感觉,仿佛又重新回来了。 沈轻以为今早能歇到八点,三个小时够养精蓄锐恢复精神,结果还没到七点,就被醉酒睡醒了的幺鸡给晃醒了。 起床了起床了!幺鸡晃个不停:吃饭啦吃饭啦! 烦躁上火,起床气上来,沈轻当即一拳头抡过去,重重砸在了吵他睡觉的臭鸡肚子上。 嗷!幺鸡吃疼大叫一声,被捶的往后倒了一个踉跄,捂着肚子朝天喊:老四我不欠你了! 沈轻没理,转身蒙被子盖头继续睡觉。 幺鸡哼了声,站到桌前,自个儿去拆刚江箫找人捎过来的盒饭。东西分了两人份儿,包子小菜还有鲍鱼汤,正好给他醒醒酒。 正准备进入新一轮沉睡模式的沈轻,闻着鲜香四溢飘满了整个宿舍的菜香味,不爽的腾地坐起来瞪他。 老四捎回来的,幺鸡背对着人,津津有味的吃着小包子,把沈轻那份儿给他推过去:别懒了,快起床吃饭吧。 你,沈轻坐在床上盯他:拎去食堂吃。 去食堂得花十分钟,幺鸡口齿不清的嚼着饭:我在这儿吃七分钟就完事儿,一会儿我去图书馆,再上六楼一趟收拾东西太麻烦了。 沈轻疲惫的闭了闭眼。 昨晚几点睡的?幺鸡回头瞧人这么累,有点小心疼。 五点。沈轻说。 哦,幺鸡挺自觉的起身收拾东西:那我去食堂吧,昨晚上回来手机没电关机了,正在我铺上充着电,要有人给我打电话你帮忙接一下。 算了,沈轻也有点饿,下床蹲边上拿洗漱的东西:我醒了。 嗐,幺鸡看他:你早点说啊,早点说我就不弄你了。 沈轻起身,瞥他一眼。 幺鸡看着他眨眨眼。 你脸,沈轻忽然一把掐上了他的右脸腮帮子,捏了捏,淡淡问:被谁吸了? 啊?你是说那一小块肿吗?幺鸡立刻从裤兜掏小镜子照,疑惑着:啥洗?不是被蚊子叮的吗? 哦,沈轻松开了人,转身离开:可能吧。 昨晚刘可欣送人回来,他去楼下接,见她红了脸,以为她是喝多了,挺正常的一个交接仪式,醉鸡一个歪头就蹭在了他肩上,回来后又直接闷头砸在曾盛豪铺上,他忙着写稿子,给人盖了被子就没再搭理,也就没看见。 清纯懵懂的未成年。 他哥他们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的? 他哥偷亲他的那几年,他好像也是没成年。 沈轻站在水房的大镜子前刷着牙,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他微蹙着眉,盯着镜子里那个身形高大的自己,目光移上移下。 他的脸是高中才一点点长开,他哥一月才回一次家,可能也是觉得他越来越好看,才在夜里偷亲他? 可现在,无论是跟他哥比肩的个头,还是愈加成熟的身体,还有他对他哥愈发难以控制住的欲望,貌似都是他哥不喜欢的。 或许,他也该变得清纯一点儿? . 早七点五十。 吃完了饭,幺鸡早已经收拾东西离开,沈轻从柜子里找衣服换,并且,放弃了随时随地计划,没再往兜里揣东西。 最近几天都在阴天,凉风森森,刺到皮肤上都像是透到骨子里。沈轻怯冷,里面穿了件白色T恤,外头套了个黑色印红字母的薄卫衣,套运动裤的时候,在穿秋裤和不穿秋裤之间纠结了几秒后,还是为了跑步方便一点儿没穿。 去了操场,沈轻揣着兜慢悠悠的溜达着,四处环视周遭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跑道外北侧树荫下支了一排棚子,储放牛奶和矿泉水等饮品的,医护救急的,放道具的,南侧连着几个球场,篮球羽毛球网球和排球场,摆放着登高梯桌子和水箱,东侧几处在插着小红旗的是做检阅登记的大致掠一眼就能看出,组织这场赛事的人,准备挺充分的。 视线移到西南角,那一群戴着红袖章穿着学生会半袖的男生堆最前面,某身形高大的男生背着手,正一脸严肃冷峻的跟人训着话。 一阵秋风拂面,心灵感应似的,江箫说话声忽地一断,朝沈轻方向看去。 沈轻站在操场中间,在和人对视一眼后,一脸漠漠的转回头,背对着人大步朝他们汉言一班的队伍走去。 不能太主动。 他得清纯。 江箫刚要绽开的笑脸,和正抬到半截腰跟人打招呼的手,就这么在身前二十多号人的疑惑注视下,尬在了空气中。 箫哥?有人探头提醒了句。 还有,江箫抬起手在脑袋上抓了两下,随即垂下背在身后,凝脸严肃道:关于计分规则我再重申一遍,在篮球项目 熙熙攘攘的大一各班人群,全在西边跑道看台底下列队。 汉言这边一团乱,据说有几个女生起晚了,目前还在宿舍补妆,林柒边组织队伍边打电话催人,邢禄和胡皓俩人跟着许海去走廊里边拿汉言的大旗,刘汉和其他班的几个体委,带着几个男生,去棚子那边搬矿泉水。 人不齐,很多人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沈轻不用操心这个问题,慢吞吞晃悠到最后一排的位置站定。没人愿意理的好处就是,一个人就能自成一排。 过了一会儿,刘可欣骑了辆车过来,一手挥着迷你版的小院旗,另一手提着一兜子塑料袋,帮林柒组织纪律,然后带他们院的人集体上看台。 运动员全坐前边,刚出去的一帮男生也都回来,冤家路窄,沈轻直接站起来,去最前面扒着栏杆在操场瞅他哥。 他哥和几个提着喇叭的高年级的人,还有两个体育老师,守在看台下老远的跑道南头,背对着他跟人聊天。 他哥这回没看见他,沈轻就只能瞧那人在底下来回走动的身影。 主席台那边的主持人已经在试音,整个操场放的都是最近火起来的带感流行曲,汉言的几个体委领了学姐给他们买的士力架,回班上挨个给运动员们分。 女生多,刘汉先给女生分,每班三盒士力架,有些跟刘汉关系好的非运动员,团团围在体委身边,在体委经过的时候笑嘻嘻的伸手抓了两把揣兜里。 姑娘笑得甜,刘汉红了脸,也不好斥责什么,旁边看戏的人突然开始起哄,后面顿时引发一片惊羡声,没抓到巧克力的人,也都凑头去跟体委撒娇要巧克力,刘汉瞧着盒里的东西已经不多,赶紧护着盒子下来给男生分。 邢禄是除五千米外项目外全报的人,刘汉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觉得邢禄最近忽然跟他疏远了,不过他还是看在邢禄之前帮过忙的情分上,给了他拿了五个。 谢了。邢禄正在玩手机,接过东西后直接揣进了兜,继续打游戏没再理他。 被冷淡对待了,刘汉有点莫名其妙,但不是很在意。 他早晚是要转专业的人,汉言的同学关系处不好,他不是很在意,他跟韩宇他们处的好就行了,虽然那些人学习不太行,但起码人脉广,前阵子他不就借着韩宇的面子,加上了江箫么? 他不算亏。 刘汉又走到崔洪跟前儿。柔弱的胖男子被形势所逼,无奈上场,报的跳高和跳远,刘汉给他拿了三个。 崔洪冲他憨憨的笑了一下,然后接过来立马撕袋开吃。 给那边的人传一下。刘汉又拿了俩士力架给崔洪,他跟张强有过节,现在还没和好,暂时不想跟人说话。 崔洪边吃边点头,顺手给人传了过去,张强没接,低头打着游戏,随口回了句你吃吧,崔洪见刘汉装作听不见直接走人,挺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就把俩额外多出的巧克力揣进了自己的兜。 刘汉自己也报了四百米接力,盒子里分来分去最后就剩下了三个,他站在距离背对着他扒栏杆的人两步距离,盯着沈轻的背影看。 明知道后面的林柒和刘可欣在聊天说笑,这人该坐在看台却不坐,故意在这儿站着吸引眼球,还又装一副云淡风轻的无所谓,表里不一,尤其上次图书馆外他还看见这人 呵,男男女女,全让他占了! 女的不清不楚可以装糊涂,同住一个宿舍的男的,要说不是自己去卖脸献身,江箫那种人,会屑于搭理他这种的? 那种事,他光想想,就觉得恶心! 刘汉冷哼一声,自己拿了两个,剩下的一个连着空盒,伸到沈轻的面前,拎着盒子上下敲敲栏杆。 视线被遮挡,沈轻不悦的回头,瞥他一眼。 最后一个了,刘汉递给他东西,自以为掌握了那人的把柄,衅然吩咐着:你下去看台,把盒子扔了。 我不要。沈轻懒得理他,转头继续扒栏杆,去操场找他哥。 我不要这三个字,可以理解为两个意思。 沈轻没打算要刘汉的巧克力,刘汉却是被这话膈应到了。 这人是装嫩装习惯了,搁这儿跟他撒娇呢? 真他妈恶心!刘汉嫌恶的低骂一声。 沈轻脸色一冷,偏头凝眉盯着他。 刘汉拿回盒子,走进他身边,压声冷笑:沈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别人知不知道我不管,沈轻盯着他,漠声回:但是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儿。 你敢威胁我,刘汉冷笑:我可是拍了你们牵手的照片,你不都知道么。 牵手照算什么,沈轻眼神一凛,猛地一把攥上了他的手腕,指骨用力的发着狠捏他的手腕关节,眸底发寒的盯着他:你要真有本事,就去拍我们的床.照。 你!刘汉被攥得感觉要掉了半截胳膊,疼叫了一声,挣扎的怒喊:沈轻!你果然是和江啊! 另一只手立刻钳住他的下巴,沈轻手掌恶劲拧动了下,把人下半截话掐回了喉咙,面色森寒的和他对视。 能让江箫都疼的说不出话的力道,在刘汉脸上继续重了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像非人力一样的裂骨的猛力,几乎攥裂了他的骨头,面上看起来清瘦软弱的人,没曾想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刘汉惊得瞬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随即甩手扔掉盒子就要往人脸上抡拳头! 前排各自说笑的一群人听体委刚被欺负的一声大喊,纷纷偏头看过来,见人民公敌正掐着刘汉的下巴,刚才抓巧克力最多的女生立刻站起来喊一声:沈轻你在干什么!!松手! 有一人冲锋在前,剩下的一群早就对这渣男心怀不满,这下直接爆发,纷纷站起来怒声呵斥: 沈轻你干什么呢!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比赛还没开始就闹上了是吗! 恋耽美 ——(66) 欺负刘汉人老实!不会还手是么! 正挣扎着准备抡拳头的刘汉,立刻又松开自己的手,艰难的去扒开沈轻的手臂,面容作痛苦状。 沈轻: 不还手好。 不还手,那他就再使更大点儿劲儿好了。 沈轻面无表情,手腕又是一拧,刘汉喉腔一阵呜咽,干瞪着眼,表情恨不得要吃了他。 沈轻!你能别给我们汉言丢人了吗!!身后人呵斥一声。 放开刘汉! 前排的几个男生!后排人焦急的催促着喊:还坐着干什么!快去劝架啊! 前排男生!有人大喊。 前排男生,崔洪左边一个低头打游戏的邢禄,右边一个低头打游戏的张强,见人耳朵都跟聋了似的听不见,屁股也黏住了似的坐在看台上,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帮忙。崔洪偏头小声先问邢禄:禄哥,去不去啊? 张强去我就去。邢禄目不转睛的盯着游戏。 啊这,崔洪又连忙抓头去问张强:强子,口头吵是口头吵的,这事儿咱得去帮个忙吧?去不去啊? 人家679差一分被外院刷下来,瞧不上我们这些压线进来的,张强也没抬头: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独自发光去呗! 唉崔洪低下了头,踌躇的搓搓手,终于也掏出个手机装聋,叹了一声:我高考670。 正站在看台最上面说话的两个女生也终于看到了,林柒皱起了眉,偏头先看向了刘可欣。 刘可欣面色一沉,朝底下劝喊一声沈轻!,意料之中那人没理她,刘可欣立刻把小旗子塞林柒手里,快步下台阶去拉人。 底下,闹剧都在身后,沈轻只盯着身前。 博取舆论同情的逞弱的人,被掐懵了神经,身上一阵无力,刘汉再装不下去,红着眼狠劲儿去挖沈轻腕上的皮肉,使劲伸指甲去抠沈轻内腕的脉搏,希望这个神经病立刻知难而退。 钳在人颚下的指骨不断发力,沈轻仿若无知无觉,他冷气森然的盯着他,趁着身后刘可欣还没下来,俯身逼近人的耳侧。 滚、滚开!刘汉对这死变态一阵反感,挣扎着别过头。 刘汉,沈轻声音冰凉:你给我听好,他的名字,但凡沾上一丁点儿的脏,我都不会让你有一天好过。 疯疯、疯子!被掐的人气音干哑,指甲上猛力人群看不到的地方,往人动脉里死挖。 沈轻!快停手!刘可欣下来急喊一声,冲到沈轻身边去拽他,小声责备:沈轻,注意一点儿!这是公众场合! 沈轻挺配合的松开了手,站到刘可欣身边,看着刘汉在跟下来的一群女生拥簇搀扶下剧烈咳嗽着去上边看台,嗤了一声。 他掐的是下巴,又不是脖子,这傻逼咳嗽个哪门子的劲儿? 沈轻,之前被拒两次的扇过他巴掌的泼辣女生,气势汹汹的站出来主持公道:你这个人也太自 沈轻仰头瞧天看不见。 你!女生皱眉瞪他:体委好心给你巧克力,你不愿要就不要,打人干什么!平时假高冷就算了,你再装也要有个度吧! 好了!刘可欣拽着沈轻就要走,凝眉道:这件事赛后再说,不要让别的院看了我们的笑话。 学姐你是在帮他说话吗?女生一点也不怵,昂着头上前一步看刘可欣:学姐,你是在向着他这个出手伤人的人吗? 沈轻眸光一冷,刘可欣面色一凝,两个人神情不善的人齐齐盯着她,一语不发。 一语不发就是坐实奸|情,女生表情更加愤愤不平。 诶,人群里有人小声插话:学姐是在跟沈轻交往呢吧? 不是吧,又一人说:表白墙上不是说她 够了!邢禄烦了,甩手扔了手机,站到那一群讨伐的娘子军跟前,沉眼挨个扫视她们:现在都诽谤到自家门口来了是吗! 娘子军被人盯的低了低头。 大家说话注意一点儿分寸,林柒下来,站在刘可欣和沈轻跟前,看了眼领头闹事的人,冷静开口:这是我们的学姐。 可是,又有人小声说了句:她就是在护着他啊。 是啊,有人附和着:沈轻也确实是做错了啊。 怎么了,又一个不服的人突然抬头,扬声讨伐:不管是谁!做错了事就不能让人说了吗! 邢禄林柒静声沉默。 汉言二班的!斜后方胡皓突然厉喝一声:谁让你们窜班去凑热闹的! 前排台前对峙沉默的一群人不约而同的扭头往回看向胡皓。 二班班长最近染了头发,一头黑灰挑染的时髦发色,单看有点阴郁,但人家本人够白净阳光,现在站在人群里隔空这么一喊,紧蹙的眉头下一双大眼熠熠生辉,小太阳神阿波罗似的,倒有那么点儿英雄救美的意思。 二班妹子们被这突然站起来的大帅哥迷的眼睛有点晕。 看吧看吧看吧,他们班班长,长得帅,学习好,零女友,零绯闻,零骚操作,不比一班抢着抱学生会大腿求上位的班干部们磊落多了嘛? 所以他们为什么还要在一班掺和刘可欣这蹚浑水啊? 他们有他们英俊帅气又可爱的班长就够了呀! 于是二班人纷纷撤退,满怀期待的又去投入胡皓班长的怀抱。 胡皓班长懒得理她们,凝眸和邢禄对视一眼。 邢禄冲他笑了笑。 胡皓侧目瞧了眼沈轻。 沈轻啧了一声。 胡皓挺不痛快的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台上,扭头去看远处某些项目已经开始进行的操场。 邢禄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重新拾起手机,坐回看台挨着崔洪打游戏。 都散了吧,林柒在人群里扫视几眼,停到她宿舍刚领头的小姐妹,招手:居夏,过来我们聊聊。 居夏站在刘可欣跟前盯着沈轻,一脸的不情愿。 沈轻面无表情。 林柒过去,把小姐妹半哄半搂半拽着拖走。 一小半人叛变了,领头的人也拉走了,剩下的多半人心里不服,但也不敢再说什么。集体冷静下来后,大伙儿盯着站在她们面前沉脸不语的两个人,突然就又良心发现了。 聚众围攻一个脾气好的学姐好像不太道德,而且她们之中,刚才大部分人还抓了学姐买的巧克力。 别的院上头发的都是口服液,就她们汉言可欣学姐人好,自掏腰包给她们买的好吃的。 所以她们为什么要为了一件跟她们没什么关系的小破事儿,去得罪她们漂亮温柔又大方的嫡系学姐? 谁不知道这姐身后站的都是一群大佬? 所以她们为什么要闹? 是汉言待不下去了?是大学四年不想在M大混了?还是家里有权有势到足够能跟霍氏抗衡?之前的前学生会主席那事儿闹得还不够厉害?她们普通人又有几条命够他们玩的?她们又有什么可跟学姐较劲的? 一群人的脑子终于自动开了光,集体顿悟立地就要成佛,没敢抬头看人家,低头沉默着小碎步挪回去。 千错万错,全是沈轻一个人的错,跟可欣学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们学姐护着沈轻,只是因为性格太好了而已。 刘可欣面色凝的紧,在那帮人走后,转头看向沈轻,皱起了眉:你们怎么回事儿,我可不相信你会轻易跟人动手,之前谣言闹那么大都没见你生过什么气,今天是怎么了? 那些流言,沈轻看她一眼:他传的。 娘子军可以不解释,被他拉下水的未来弟媳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刘可欣有些惊讶的和他对视,有些不敢相信:刘汉吗?他是这种人? 早上被弟媳她准男友吵醒,沈轻现在有些困,敷衍的嗯了声,然后跟人摆了下手,说:我十点再过来。 你去哪儿?刘可欣见人这有点虚浮的步子,有点担心。 沈轻兀自下着楼梯,懒眯着眼,瞅了下脱皮坑洼一片的左腕上,那几条正渗着血珠愈流愈急的指甲印,轻声啧了一声。 睡觉。 沈轻垂下手,身影消失在看台下。 作者有话要说: 摸摸沈轻~ 感谢( 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五十七章 上午九点十分,操场人声鼎沸。 看台上各院发了纸笔,不参赛的观众们热情的为自己院的运动员一封封写着表白信,俩主持人来自校园广播站的金V级大佬,一个深沉醇厚的男嗓,另一个清婉悠扬的女声,相和在一起悦耳动听,着实是羡煞跑道路头上干苦力的包头工。 韩宇抱臂靠在小推车上,懒洋洋的吹着凉风歇脚,发汗的胳膊肘怼了怼身边低头填表的人,说:诶,你说,啥时候咱们也上去风光一回啊? 去!江箫扇掉他的胳膊:男篮省赛第一还不够你风光的? 那不一样,韩宇啧了声:咱校的新生小学妹们可不打男篮,她们很多还没见过我呢。 秋天了,别发春。江箫随手把表放旁边桌上,从兜里拿纸擦着口哨。 嗐,我也就口头说说,前阵子晒太黑了,等冬天我白回来再出山,韩宇从江箫手里扯过擦口哨的纸,抬手就往自己满头大汗的脸上抹,边擦边随口问着:诶,就之前我们宿舍那个刘汉,加你微信的那个,你跟人家聊过没? 江箫手里一空,皱眉瞧他:你缺我这张纸? 我大裤衩!韩宇无辜朝人抖抖身上的篮球服:没兜! 江箫朝人翻了个白眼,自己又摸了张纸擦。 你看你抠的!韩宇切了声,凑过来又嘱咐着:诶,就那个刘汉,就差一分被调剂到了汉言,人高考英语也一百五呢,他挺喜欢这科的,也挺有梦想一人儿,以后想转咱们院,你带带他呗。 没空,江箫说:师傅徒弟这种事儿别往我身上扯。 诶诶诶,你别差别对待啊!韩宇不太爽:你们体育部不也有一个周承傲吗?听说那小子老往你们班跑,你晚自习过去大一点名的时候还坐过他旁边,我听人说你还给他讲了五十多分钟的语法呢,同样都是学弟,你咋就对他这么好啊? 那是我们部员,江箫瞧他:怎么,许你们校男篮队抱团跳,就不准我们体育部一家亲了么? 去你的,谁抱团跳了!韩宇哼了声:他们班光体育部的人也不少,你怎么不挨个辅导? 操!没完了?!你他妈当我开辅导班的?!江箫没忍住抽他一巴掌:你那安塞腰鼓的PPT,还想不想让老子给你做了! 诶!别啊!老箫!韩宇连忙喊:箫哥箫哥!现在谁都不重要了!我的期末作业才是最重要的!连挂两回了!你再不帮忙我就真完了! 也是该的你,江箫顺手从桌上拿了瓶矿泉水扔他身上:非死磕这一个主题,两回都没过。 我爱我家乡,韩宇笑嘿嘿的拧盖喝了口水:挂科也得爱。 臭德行!江箫笑骂一声:下午传你! 欧了!韩宇扑上来就要给人熊抱:么么哒来个抱抱! 闪一边去!箫哥一脚把汗淋淋的人踹开,掏着手机看了下时间:下一场我这边该四百米接力了,我让你带的充电宝,你带来了没? 薄情郎,韩宇哼了声,转身从装满了篮球的小推车上拿,递给他:给,我刚用了点儿,还有84个电。 嗯,江箫给自个儿快耗没电的手机插上插头,冲人敬了个礼:韩宇同志!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滚吧! 收到!臭狗屎一样的江箫同志!韩宇同志也朝人敬了个礼,然后拉着小推车,浩浩荡荡的往他们篮球赛场那边去。 陈涵提着个小篮子从长廊那边过来,老远就见这俩交接充电宝,连忙放下接力棒,掏手机凑过来也要充。 你还剩多少?江箫偏头问。 43%,陈涵给人展示了一下:昨晚玩到两点多睡过去忘充了。 还行,江箫挥挥手:够撑一上午的。 我喜欢100%,陈涵凑头看他:你的呢? 1%,江箫看他:马上关机了。 陈涵悻悻把手机揣回兜,谦让着:你充!你充! 等这波跑完四百接力,你就别再乱跑了,江箫捂着手机点开微信,侧身交代着:回来替我会儿。 啊?陈涵问:那你干啥啊? 给跑五千米的帅哥拍照。 啧,你这体育精神下滑的忒厉害,陈涵揶揄着:人家跑四百米的就不帅了? 都帅,江箫给人发着消息,低声说:都没我家的帅。 . 哗啦哗啦 凉意刺骨的激流洗刷着青红一片的内腕,清水冲淡从小血坑里渗出的血珠,沈轻站在洗手台前,困倦的眯着眼,等皮肤上肿胀的疼痛被冷水激得凉麻,一颗颗血珠化开洇散淡化在水中的血丝,冷白的皮肉上再冒不出来任何颜色后,拧上了水龙头。 湿漉的手臂随意的往衣服上蹭了两下,擦干后遮到了袖子里,沈轻晃荡着去操场长廊后面,找了个没人会注意的犄角旮旯的小土地儿,一屁股坐地上,靠墙眯着眼。 恋耽美 ——(67) 他没回宿舍,因为穿过操场一定会看见他哥,而他哥屁话太多,不管他干什么,他哥都会教训他。 那傻逼加了刘汉的微信,他暂时还不想理他。 裤兜手机震动了几下,是他的消息特别提醒。 沈轻低叹一声,撑着眼皮去瞧他哥消息。 他哥: 精神怎么样?歇过来了没?怎么没在看台上见到你啊?是无聊了吗?今早见了我跑什么?我看你运动裤这么松,你没穿秋裤啊?还有你那套儿啊,你个臭小子,你今天没装多少吧?记得提前处理一下,不然一会儿跑步的时候掉出来就尴尬了。 昨夜陪酒一个特邋遢的丑鬼,好想我家大帅哥啊。 手机充电呢,一会儿给大帅哥拍照片。 大帅哥加油!冲冲冲! 这是一小片菜地,秋天光秃荒芜,鸟雀都不愿涉足的地方,头顶阴天云光黯淡,大风一刮尘土飞扬,沈轻看着那人发的消息,猝不及防就被沙迷了眼。 睫毛湿润,沈轻揉了下眼睛,抬手拉上衣帽,埋头蜷在墙后抱成一团,没回消息。 . 前方看台,临近十点,汉言这边看台的男生就像灭绝了一样,全没了。 三个班的男班干部,一班学委邢禄,二班班长胡皓,三班体委齐龙,都是除五千米外全揽的人,鉴于运动会多个项目同时进行,那仨人满操场的跟着检阅队伍跑来跑去,胸前的号码还要一轮比赛换一回,林柒跑完三千米歇过来后,借了隔壁文传院一辆小电车,带着她小姐妹祁琪,一块儿拿着号码牌,跟着他们仨身后拿衣服送水。 其余的几个男生,跑完四百接力就没人影了,有几个男生结伴赶早去食堂吃水煮鱼了,张强跑完后胃病犯了,刘可欣带人去医务大棚拿药,还有个几个女生去接崔洪,胖男子跳高的时候撞折了两根杆儿,摊上事儿了。 听说他们许海学长在旁边举小旗喊加油,全程被体育部一群新人盯,浑身不自在,现在正骑车去西南边找体育部那边说明情况。 十点钟,广播通报五千米运动员检阅,汉言这边群龙无首,大伙儿一听五千米,也着急的跟着慌乱焦虑了几分钟,不过最后大伙儿问来问去,发现要去比赛的人是某某人,也就都不在意了。 肯定是早上被当众戳穿了真面目,现在觉得没脸见人,不知道跑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躲着,像沈轻那种散漫不守规矩的人,就算是为院出战,且不谈是不是真心,他不垫底儿就不错了。 没有人去找汉言的长跑运动员。 不过运动员自己定了十点钟的铃。 墙后的世界很安稳,没嘈杂纷扰的征讨,也没任何利益相关的人。 全世界只有一个他自己,孤独即是享受。 沈轻醒来后,被冷风刺激的打了个激灵,吸吸鼻子,然后关了闹铃。 脑子睡的还有点懵,沈轻坐在地上发了会儿愣,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点开微信回他哥消息: 小甜心等着,大帅哥来了。 小甜心狰狞道: 我操|你大爷! 沈轻笑了笑,揣手机去卫生间,洗了手冲完脸,重新照了下镜子。 眼睛没肿,面色红润,沈轻活动了下脖子,觉得一半功劳得算在霍公子的鲍鱼汤上。 恢复精神后,沈轻去前边看台领号码牌。 邢禄他们去在铅球场里排队,沈轻的号码牌是林柒骑车去领的,赶过来后刚皱眉想问上边一句人呢,人就从主席台后面走了出来。 你去那边儿排队吧,没再提早上的事儿,林柒递给他东西,给他指了下东边的检阅处:还有五分钟,别迟到了。 嗯。沈轻点了下头,接过牌子和曲别针后,就要往西南边走。 诶,林柒在后面叫住他,提醒道:你走错了!是东边! 我放衣服。沈轻回了句。 西南边儿,江箫耳朵上夹着笔,兴致不错的低头一页页的掀着一会儿的比赛人名单。 老箫啊,许海在他耳边还在叭叭崔洪的事:这事儿赖不着我们吧?你看看你们部那些大壮小伙子们的眼珠子,就看着我瘦好欺负,都是恨不得把我吃了啊,我多叫冤啊,本来就是一场比赛,玩的尽兴才是主要目的,好好一个运动会,你看你们就别给我们找麻烦了吧? 没人说要找你们麻烦,江箫翻到沈轻那一页,面上带笑的拍了下他的肩,安抚道:没事儿。 那许海问:报损的钱,你来找上边批? 小事儿,江箫笑: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儿。 那谢许海话没说完,就见沈轻边脱衣服边朝他们这边过来,眼珠子一抖,赶忙迎过去:你咋上这边来了?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去检阅啊? 衣服。沈轻拿着卫衣去看他哥。 江箫抬头瞧他一眼,嘴角止不住的扬了扬,伸手接过来:加油。 许海哦了一声,也清楚沈轻在他们院是什么情况,站在一边没说什么。 陈涵正埋头检查着计时表,闻声偏头也跟着瞧了眼来人。 来人递衣服的时候跟某人的手指蹭了蹭,然后转身就去了检阅处。 诶?这个学弟,陈涵没见着正脸,只觉得眼熟,他盯着沈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来回摸着下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啊 少来这套啊,江箫站在桌边,大手拧过他的头朝向自己:见过也不是你家的。 你家的?陈涵挣扎着问了句。 嗐,许海啧了一声:人家宿舍老五。 陈涵了然哦了声,起身去拿小旗,回头瞧着江箫说:那最后一场就交给我吧,比完这场五千米就没大项目了,青姐在上头传话让你过去计分,下午咱部员新生有人还得补课,尽早弄完吧。 行。江箫点了下头,拽着许海往边上站了站,低头掏手机,说:你就待这儿吧,一会儿跟我一块儿给他拍照。 啊许海有点尴尬,他还打算上去偷写两张表白沈轻的信给主持人念呢,不然就他们院那种情况,会很尴尬啊。 他过去的晚,也是那会儿才听刘可欣跟他讲了早起的事儿,现在闹得已经止不住了,本想赛后找牛老师整顿一下,但但他本人现在要站在江箫身边,一会儿尴尬起来的话,他会很难收场啊。 怎么了?江箫不悦的皱起眉:能陪撞杆的小子比赛,就不能陪我们沈轻了是么? 瞧你这话说的,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许海尬笑:就是我们院这边有点儿情况,你自己一个人拍不行吗? 什么情况?江箫不爽的瞪着他:男子比赛最大的项目就是我这儿,你还要去哪儿? 家丑不可外扬。许海摇头。 什么意思?江箫皱了皱眉,直觉有点儿不对劲:沈轻有事儿? 啊,许海往后退了两步:但这是我们院自己的事儿,我和可欣我们会处理好的。 老许,江箫一把揽过他的肩,大手使劲儿给人按摩:沈轻是你们汉言的人,也是我们609的人,我们就该是一家人,你说是吧? 我许海痛苦的受着刑:大哥,你轻、轻点儿 报损费的事儿,江箫大力摁着瘦竹竿的肩膀:我可能又想反悔了。 许海: 早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鸟,他就早该离他远一点儿! 不说算了,看来咱俩没什么共同话题,见人不说话,江箫甩手松开他,低头掏手机:钱你们自个儿掏去,我问刘可欣。 江箫你可真行!许海瞪他一眼。 我一直都很行。江箫低头翻通讯录。 行了行了!我给你传文件!许海愤愤然的也掏手机,小声埋怨着:人家就是一女孩子,那种事儿你叫人家怎么给你讲得出口。 许海,江箫眼神怪异的瞧他一眼: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许海愣了一下,随即暴怒的就要跳脚:靠!我是在说刘可欣!! 江箫一乐,哦了声,然后低头点开文件。 几十张截图,都是匿名群聊,江箫在看到第一张婊男就爱婊学姐那一刻,脸上的笑意就敛了起来。 大致扫了几眼,确认过眼神,这是熟悉的老配方。 江箫冷呵一声。 许海哼了声,转身就要离开。 哪儿去?江箫一把扯住人的衣领将他扥回来,低头翻着手机:这事儿没完,你得给我个说法儿。 赛后我们会整顿,许海认真的回:这事儿确实是不处理不行了,你等我晚上一定出来结 去你大爷的晚上!江箫一听这话登时怒起来,他猛地抬头瞪他,举着手机怼到他脸上,破口大骂唾星四射:你给我看看这些图!你看看上面文件上标的日期!九月十五号八张!九月十七号九张!九月二十号又九张!你知道今天多少号吗!今天他妈的是九月三十号!半个月!半个月你们手里有证据不去调查!!就这么任由他被这些操蛋的东西污蔑,一个下午就能出结果的事儿!现在你给我说晚上?!你们在玩我?之前刘可欣那事儿汉言站出来这么多人!这回轮到沈轻!你们就集体给老子装糊涂是吗!! 你别激动,一开始以为是小风波,许海屏息抹了把脸:你也知道,现在都兴磕CP拉郎配还有 配什么配!这叫诽谤!江箫又是一声咆哮,冲许海指着自己的手机:你给我看看!这都他娘的放的什么屁!什么叫专傍当官儿的?还沈轻在便利店和秦米搞暧昧?!秦米穿吊带怎么了!吊带就是搞暧昧了?!人家就他妈天天爱穿那玩意儿!说沈轻眼珠子长她身上去的!叫他站出来当面给我对峙!我倒要看看他眼珠子是不是和正常人一样! 还装小白脸要人给他付账?操?这是今年侮辱帅哥的新方式是吗?还有就秦米那种的!她要吃小白脸那一套,她前男友都能绕M大转三个圈了!还至于寡到现在?!你当她瞎还是沈轻傻!沈轻有什么可跟她装的! 被陌生女生送零食?对!我们就要了怎么了!我还吃了呢!我们沈轻就是这么有魅力!怎么了!那是我们沈轻的高中同学!要一块儿回家的老乡!到底是谁嫉妒眼红!你们看话还看不出来吗!还海王?还婊学姐?我他妈婊你大爷!!竟然还敢说沈轻和刘可欣去开房?沈轻?!和刘可欣?!刘可欣上次到底跟谁一块儿出去的!你们都眼瞎啊!还开房?都他妈开监.狱去吧!一群不长脑子的蠢货!我看他们才是海王!因为他们就是一群傻鳖!脑子里装的都他妈是盐度超标的浑水! 唉,许海单手抱着快被轰炸的脑袋,哭丧着脸蹲在地上低头揪草,叹息着: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德行。 江箫骂完了头脑一阵缺氧,他闭眼仰天长吸一口气,并挥手示意许海赶紧离他远一点儿,省的他脾气再上来迁怒无辜。 那我能走了?许海说:我去给沈轻写个表白信。 表个屁的白,我们沈轻稀罕你这个假粉丝?!江箫瞪他一眼:你办事不力,凭这就想挽救? 那你想怎么样?许海简直绝望了。 调查结果先不用管,这不是几个人的事儿,这是风气的事儿!江箫气的脑子发蒙,也蹲下来,低头掏手机去翻通讯录,沉脸交代:你现在就联系你们导员牛歆,叫她下午三点去阶梯教室主持开院系大会。 老箫,我劝你一句,许海皱眉看他:这是我们院内部的事儿,你一个外院的,管这么多总归是不太好,上次刘可欣那事儿闹得已经够大了,我们院不少人已经对你们有了偏见,现在又要这样,沈轻以后也不好办啊。 谁说是我要管了?江箫瞥他一眼,说:是正义要管。 许海瞧着这满脸写着私心两个字的人,撇撇嘴:就你?你是正义? 我不是,江箫哼了一声:但有人是。 . 男子五千米长跑起点处,正拿着喇叭准备挥旗喊开始的陈涵,和预备姿势准备起跑的六十多个男生,听着远处某人大嗓门的一声声怒吼咆哮终于停歇,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和平了。 虽然讲的什么听不太清,但大伙儿都知道脏话连篇暴脾气的那位,是在冲汉言的人发火儿。 沈轻在队伍中间埋的严严实实的,也和他们等他哥骂老半天了,他回了下头,瞥了眼他们院可怜的老好人许海,觉得他哥真是一天不犯回病都不行! 啊呀,同为参赛员的周承傲在队伍里感慨了句:多么接地气的中国话啊! 一众参赛员: 这是打哪儿来的脑残粉!? 嗐,陈涵掏掏耳朵,说:习惯就好了,他大一还是部员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嚣张了。 那部长呢?有男生起哄着笑了一声:部员要这么嚣张,那部长岂不是很没权威啊! 唉,没法儿,陈涵叹道:谁让箫哥骂的都对呢,而且人家还是年级第一,我们部长嗯我们部长貌似是箫哥高中同桌的表哥,他们以前经常在一起吃饭的,还有咱们现任的学生会主席谢枫,他们几个关系都不错的,还有额还有几个我也忘了,反正我们上一届的学长都很看好他。 啊呀,脑残粉立刻又感慨一句:不愧是我箫哥! 恋耽美 ——(68) 刚心生向往的一群听客,闻声立刻耷拉下脸来。 死脑残粉!! 你,沈轻在队伍里踹了周承傲一脚:别在这儿给他招黑了行么? 哦。周承傲立刻闭嘴。 好了,那边人平静下来了,陈涵挥手示意这边运动员都站好,然后一手停旗一手掐表,高喊:预备 运动员们齐齐俯身准备往前冲。 开始!旗子咔得一落,计时表一掐,在陈涵高喊声后,一群身前贴着号码牌的运动员,在声落那一刻,立刻像野马脱缰般疾速飞驰出去! 六十多号人,一多半都是长腿身壮的大高个子,敢报五千米的参赛员身体素质基本都要好过其他项目的运动员,在一开始就你争我夺争抢内道,脚底像卷了风火轮,成团跑根本不分先后,一群黑压压犹如万马奔腾过境,气势壮观阔大,让看台那边刚要想走的观众又立刻精神振奋起来! 台上正吨吨灌水的俩主持人重新营业,每个院的一封封表白自家运动员的信雪花般传向台上,信工的崔海、李时、郑明,土木的陈兵、何天、郭韬,文传的宋起、刘策,外院的周承傲、李升 江箫站在跑道边上,沉脸盯着那人群里一圈又一圈从自己眼前飞掠疾驰而过的、熟悉的、干净却有些发褶的旧白球鞋。 头顶主席台的悦耳动情的播报声传来,江箫脸色一点点变臭。 报名表一共六十五个人,真正参赛的去掉一人,剩下的六十四个人,有四十八个人已经被念了名字,剩下的人还在继续被念,但他知道那个被千人讨万人嫌的沈轻,不会在其中。 九月二十一号晚,谣言满天飞的那天,他问沈轻有事儿没,那人跟他说没事儿。 没事儿,很好,没事儿。 婊男当鸭,献身学姐,表里不一的低俗男,做作又世故,满身都是安全套的味儿那人不反驳也不解释,总是对不屑一顾的人事全然不理,就算闹出天来,只要自己舒坦,就可以满不在乎。 冷峻沉肃的面容绷紧,发干的嘴唇抿直成一线,江箫目光紧凝着跑了远的白色身影。 沈轻,好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甜心要发火了!(emmm放心不是对沈轻) 感谢大家评论和支持~ 第五十八章 五公里,四百米的跑道,十二圈半。 偌大的操场,看台上尖叫狂呼喊加油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匹匹疾驰狂奔的野马,经过了最开始玩命跑的前几圈,现在已经进入疲惫强撑的状态。 阴天戗风,冷气刺骨,本就沉重的跟灌了铅似的双腿,碰上这样的自然阻力,只能算是自己倒霉。冲太急的一波人逐渐呼吸不顺畅,在大风的天气大口粗喘着,凉气进了肚,立刻就岔了气,浑身不适的逐渐放慢了步子落在后头,一点点调整状态。 中间一波人开头没使全劲儿冲,匀速结伴跑着,不时超越身边的几个人,没打算拿名次,也不会落到最后面,大家心照不宣,一起保持排面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不争不抢不受伤,世界和平,这种感觉,啧,就很美妙。 最前头的五个人,出身体育特长生的外院周承傲选手,打最开始就冲在最前,现在遥遥领先稳居第一,外院五百多号的女生集体喊疯,尖叫声狂喊声,疯狂激烈的表白声,看台上的粗大的栏杆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要被自家班长迷得快要失心疯的热情姑娘噼里啪啦拍断。 周承傲选手和自家粉丝们同样激动亢奋,昂头大喊高声回应,高大的男生满头大汗,脸红脖子粗的有节律的粗声喘息,挽着裤腿不知疲倦的狂飙着,堪称人体永动机。 整个操场,外院的加油声碾压一众,王牌专业的人数最多,也是出了名的凝聚力最强,陈涵虽然不是外院的,但同样很激动。这小子不愧是他们相中的继承人,瞧瞧这万众群呼的大场面,简直跟去年他们箫哥比赛时一模一样! 陈涵在自己十分看好的继承人每开下一圈,都热情的鼓励一句加油,在周承傲跑过他第八圈时,陈涵先挥旗高喊一声八,太过亢奋的已经跑傻了的继承人,立刻昂头应了一声:欸!好儿砸! 陈涵: 下次不给他喊了。 周承傲身后五十米,沈轻正和另一个来自经管的男生激烈角逐,再后面两个,距离他们还有一百米距离,同样面红耳赤的男生拼命追赶,都是明显气虚强撑,其中一个突然大吼一声,试图冲刺赶上前边的两个人,但却在使劲儿的那一刻抖软了腿,差点摔倒。 毫无疑问,前三名在第十圈基本定型, 暴露在阴风冷气下的手臂起了鸡皮疙瘩,与别人满脸的面红耳赤满身大汗不同,沈轻面色在跑第五圈时就已经苍白起来。 身上冷汗淋漓,眼前的跑道来回摇晃,内腕上被水泡了的伤口灌进了风,刺激的身体愈发冰凉,喉腔干腥,沈轻咳嗽了一声,咽下一口吐沫。 沈轻!加油!许海按照某人的指示,一直当随行跟拍,不停在人身边摇旗呐喊,边拍边鼓励着:还剩两圈!就剩两圈了!加油加油!你是我们汉言的骄傲!撑住啊! 沈轻头昏脑胀,烦的不行,只想一拳头把许海送上西天。 让开! 跑第十一圈该冲刺的时候,沈轻终于忍不住了,许海已经完全影响了他的速度,再听他叭叭下去,前三都保不住了!! 啊?许海脚跟一停,有点愣。 沈轻没理他,耳根子终于清净,拔腿赶紧脱离这个怼他脸拍照的牛皮糖。 冲向十二圈,经过五千米终点时,沈轻没忍住朝他哥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哥正举着手机对他拍,目光触及他的视线,放下手机来看他。 冷峻沉肃的脸,见到他经过,展眉笑了下。 沈轻转回头,心情愉悦起来。 看吧,他家小甜心就比较了解他,不吵吵也不烦他,从他开始跑第一圈,他家小甜心就站在终点站道边等着他。 安静懂事又乖巧,这才是他的好老婆。 精神好了,干劲儿就足了,他哥一张脸,胜过千万人的呼喊,沈轻头脑立刻清醒过来,搓了把胳膊重新努劲儿,一个迅步超越身边的7362,顶着他哥特地分给他的0908号,朝前五十米冲刺周承傲! 被嫌弃的许海,凑过小甜心身边,低头给人传着照片,正色道:我们导员已经联系好了,她对这件事非常重视,造谣的那几个人是谁,我知道你们迟早要查出来,就算你们查不出来,刘可欣最后也会把人名单告诉你,我权力小,我管不了,但我要为他们求个情。 江箫举手机对他家正跑第十二圈的大帅哥拍照,听不见。 江箫,许海看他一眼:他们才上大一,在M大还有四年要过。 江箫斜睨了许海一眼:滚。 就造谣的人有四年要过?被造谣的人就不过了? 我滚也行,许海苦口婆心的劝着:但你不知道,沈轻的事儿,不是我们不处理,是他懒得理,不肯配合,那帮孩子也刚上大学,心思单纯,听风就是雨的,一时图嘴快才犯的错,要是别人非找个说法,我保证不说一句话,但你们许海小声埋怨着:你们这帮人,太狠毒了。 江箫冷呵一声。 许海长叹一声。 之前冒犯刘可欣的那个男生,实习期还有一天就要满,马上就要被霍氏高薪聘用,自以为前途似锦未来可期,头天刚贷款换的新车,第二天就被江箫他们找人砸了。 被迫辞去工作,一句德行败坏,同业慎用,遭大半个与霍氏交好的企业封杀,如果要不是那男生家里有点儿钱,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二代,还能再啃几年老,这事儿要随便换一个普通人摊上,人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作死的二代,就是知道刘可欣和姜离出身低没背景才下的手,农村里做生意再怎么有钱,也依旧是村里人,自以为跨不过的阶级,自以为他们要高人一等,没曾想竟然扯出了江箫和霍晔。 这两个人,一个校内的山大王,一个校外的土皇帝,身后庞大错综的人脉关系网,密集繁茂得叫人胆寒,609还有个曾盛豪,出身腐书网的一才子,父母跟他们校内诸多教授都是故交,尤其带贾臣的那位导师,听传闻曾盛豪还喊过他叔叔。 许海觉得,他们前学生会主席往后的读研生活,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那都是大佬之间的对抗,他们汉言一帮没权没势的小孩,许海实在不愿让江箫他们下狠手。 让他们长点教训就够了,许海认真道:下午我带沈轻过去,让他们道歉。 他们自己犯下的错,江箫皱眉看他:凭什么要浪费我们沈轻睡觉休息的时间? 那行,许海忍住想打他一拳的冲动,说:你说吧,只要你不动手,怎样都好。 江箫没理他,时刻关注着比赛,见逼近终点的人影,抬手机对准冲过来的两个快跑疯了的男生,按了录像。 最终一百米,周承傲仰头啊啊啊狼嚎着玩命冲过去,想要甩掉这不知道啥时候就出现在他身后的白衣男鬼! 第一!第一!嗷嗷嗷!第一第一第一!周承傲疯狂的朝前跑,大喊:快走开走开!我要拿第一! 白衣男鬼这一路跑来,被人疯狂喊叫的人口水溅了一脸,拼到最后差点没忍住刹车把人暴揍一顿。 啊啊啊啊你不要管我说什么!周承傲半疯魔状态下嘱咐着:我喊我的!你跑你的!加油加油!一起冲! 沈轻: 那你好歹别往我脸上喷吐沫啊! 沈轻加油啊!!许海强颜欢笑的挥舞着小旗子,十分敬业的探头狂喊:加油加油!就剩最后五十米了!冲啊! 江箫没说话,盯着镜头里,一张糙俊通红的汗水淋漓的脸,还有旁边并列的那个面色苍白,嘴唇发白的脸。 视线移到那冷白色的内腕,盯紧了那一小片渗红的血点,沉眸拧起了眉。 此时大局已定,外院看台狂呼声不断,汉言这边也有人注意到领头的白衣人,有个女生有些激动的拽着身边人去看:快看!快看!那是沈轻吧? 天!他们跑的这是五千米终点吧!是吧是吧!那就是最后一圈吧!被拽的人发出一声惊呼,随即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远处喊:那就是沈轻! 沈轻跑的第一?! 和外院的人并列第一!! 不会吧?不会认错人了吧! 那就是沈轻!有人喊:看他的鞋就知道了! 鞋怎么了? 别人穿的都是跑鞋,就他穿的球鞋! 啊脚指头多难受啊 是因为跑鞋贵吧。 嗐 学姐班长他们都没在,我们要下去接他吗? 讨论声立即戛然而止。 一群人突然沉默。 我们就别接了吧?有人小声说:人家刚才卖命的时候,咱们都没给人家喊加油,现在过去怪丢人的。 就是啊,你们听人家外院那边喊的多响啊 是啊,早上我们还把他逼走了 他那样的人估计也不屑理我们吧 底下有许海学长就够了吧 等他一会儿上来,我们再祝贺他吧 那我们就不去了? 算了吧 不去了 我也 . 加油加油!快点快点!!陈涵站在终点处,激动的挥舞着手里的小旗子,瞧着飚劲儿的俩人,兴奋的恨不得立刻跳起来! 他认出来了! 白衣服的人就是那个找他做模特的学弟!! 这人今天没打暖色的黄光,脸色看着忒冷,跑得也快,每次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都跟刀削过脸似的,歘歘的!他都看不清!他今儿中午站在这儿观察了八圈才认出来他! 这下好了,陈涵心里美滋滋,今天俩第一,他都是认识! 来了!还剩最后十米,许海甩手扔了小旗子,也举起手机拍照。 江箫稳稳的举着手机录像,忽然偏了下头。 北边看台,外院的学生们已经急不可耐的一个接着一个往下冲,拿毛巾的,拿水拿饮料的,拿衣服的,举着牌子高喊着周承傲我爱你的,这是最后一个大项目,巡视纪律的人只会禁止陪跑,不会管长跑结束后有多乱。 一群兴奋的叽叽喳喳欢快的朝这边跑来。 来来来!陈涵激动的抖动手,朝奔向他的两个狂人高喊:最后几米了!快快快! 死飚的白衣男鬼始终跟自己不相上下,周承傲仰天嚎叫了一声,沈轻衣服全黏在了身上,浑身冷汗直冒,耳朵被风剐蹭的没了知觉,没打算同情身边这个誓争第一的人,也没打算往后退。 他的小甜心还在前头看着他,关键时候,他不能为别人怂。 最后几步冲刺,沈轻呼吸不上来,直接闭气一头扎过去! 周承傲不甘下风,同样屏息猛头冲过去,拼尽全力去撞断终点线! 好!0908号、3764号并列第一!陈涵高喊一声,挥旗吹哨。 周承傲到了终点,弯腰一阵干呕狂喘。 沈轻也累的够呛,扯了几下湿透了的半袖,然后扶着冷刺刺的膝盖,弯腰站周承傲旁边,跟着人一块儿喘。 陈涵回头称赞了句:17分51秒!做的不错! 呼哧呼哧要断气的俩人,刚俵着劲儿的跑,现在俵着劲儿的喘,嗓子干裂,说话张不开嘴,面部肌肉都在发抖,没人鸟他。 陈涵咂咂嘴,回头继续对着剩下的人挥旗喊名次。 周承傲!周承傲!外院永远的骄傲! 恋耽美 ——(69) 群体激动的喊声越来越近,正满头大汗狂喘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回了下头,就见外院的一帮人浩浩荡荡的扛着旗朝他们冲了过来。 周承傲歇过劲儿,抬手抹了把脸,嘿嘿笑了几声,偏头用胳膊肘怼了下沈轻,笑道:诶,我们院的旗,那我先走了啊! 沈轻顿了下,被汗水浸湿的眼睛,穿透声势浩大的人群,模糊的视线在远处稳稳插在栏杆上汉言大旗停了片刻,干哑撕裂的喉腔忽然发出一声怪音。 怎么了?周承傲回头看他,皱了皱眉,回来伸手扶了下他的肩:沈轻,你脸色不太好啊?没事儿吧? 没。沈轻也抬手抹了把汗,打掉他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头接着小声喘。 诶,你周承傲刚要凑过来看他,身后突然就扑上来俩男生,兴奋的喊:傲哥傲哥!多少分钟!多少分钟啊! 操!周承傲的腰差点没被人压折,回喊:17分51秒! 哦豁!一个男生大叫。 牛逼!牛逼!另一个人拖着周承傲就要往回走,笑声嘿嘿着:傲哥今儿高兴!晚上得请咱们吃饭啊! 没问题!周承傲回头冲沈轻摆摆手,笑声喊着:沈轻!并肩作战也很快乐!有空我也请你吃饭啊! 沈轻抬头,眼神茫茫的瞧着被一群人架走的男生,低音嗯了声。 周承傲!周承傲!外院永远的骄傲! 人群喧闹,被外院一众学生哄抬着边走边朝天抛的人,在经过终点跑道对过时,傻嘿嘿的扬手朝江箫招了招手。 江箫关了录像,冲人点了下头。 啧,多风光,许海也揣回手机,笑声感慨着:这不就是去年的你吗! 第一,我比他白,第二,我没他笑得这么傻,第三,江箫沉肃了脸,冷声发问:你们汉言的人,是都死绝了吗? 许海笑脸一僵,随即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话说得就有点过分了,江箫明知道沈轻什么情况,难道还指望沈轻能和周承傲一样的待遇? 也许会有,但前提是,这人怎么着也得让他回去做一下动员吧? 可这人既不放他走,又嫌没人来给沈轻捧场,这不就是故意找事儿呢么? 江箫,许海说:你别太过分。 过分又怎么样?江箫沉眸看着不远处坐在草坪上低头咳嗽的人:老子还有更过分的! 你明知道他们跟沈轻不合 我是知道,江箫偏头看着他反问:但你不是说,他们都是心思单纯么? 是!许海语气也有些重:但我想说,这件事儿并非全赖在他们身上,你 心思单纯,难道不该就事论事?江箫盯着他:不管沈轻之前做过什么,他今天为你们院拿了一千奖学金,你们院难道就没一个人肯主动过来感谢他? 哪儿就能分得这么清,许海皱眉解释:我还没告诉你,今早其实沈轻还和人打 分不清?江箫猛地俯身逼视着他,冷酷的凶兽眉心带煞,恶声道:分不清是吧,那好,我现在告诉你!不管沈轻今早怎么样,他就算把你们汉言的人全打了,就凭今天我的沈轻在跑道上累死累活的替你们院拿奖,上边看台还没一个人肯下来为他说哪怕一声加油,他们挨揍也都是活!该! 江箫!许海终于恼了:你能不能讲点儿道理! 我他妈的就是道理!江箫怒声咆哮。 你为什么就不肯给他们个机会! 许海,江箫狠劲儿戳了下他的肩膀:十分钟,十分钟!从跑完结束到现在!我给他们机会了,是他们自己不要!是他们自己活该!现在你懂了吗?! 许海被戳的往后踉跄了两步,脊背一下子就撞到了后面的墙上,衣服蹭了一身的白灰,他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隐忍着怒气两眼发红的人,呆了。 他懂了。 江箫要的根本不是那些人的道歉,沈轻不在意的事,江箫又怎么在意? 这头护犊子的恶兽,要的只不过是那些人从看台上下来,下来像迎接周承傲那样,众星捧月般把他们院的沈轻也热闹欢喜的迎回去。 他只是要沈轻也去享受一个拿奖的运动员该有的荣光和赞誉。 他跟江箫说,只要你不动手,怎样都行。 江箫没动手,但江箫给台上的人下了最后的判决书,如果他们肯下来,不管之前的谣言还是那些人,他全都可以既往不咎。 但没人肯下来。 没一个人,肯主动下来。 许海,江箫沉眸盯着他:你告诉我,既然家丑不可外扬,既然你们荣辱都是一体,那为什么没人肯来带我的沈轻回家? 许海低了头,说不出话来。 你说我狠毒,我告诉你什么叫狠毒,江箫冷笑着哽咽一声,走进他,伸指戳戳自己的心口,哑声说:这里,人心,杀人无形。 许海抿了抿唇,静声片刻后,轻叹一声:我不管了,你替我跟沈轻说声抱歉吧。 不够,江箫继续盯着他:那一千是沈轻的,不是你们院的,我不管你怎么跟牛歆解释,反正这钱到了最后,必须一分不差的打到他的卡里。 这样不好吧?许海有些为难。 别逼我揍你。 我觉得你说的道理。许海立刻点头。 这事儿没完,江箫转头抹了把眼,随手拿了沈轻的卫衣朝人走过去,交代着:如果今天下午开会牛歆问你的意见,我建议每人扣两个学分,剥夺四年评奖评优的权利,全年级通报批评,通报单要挂公告栏公示一整年。 我一个本院的学长,这样要求不太道德吧?许海皱眉盯着江箫的背影。 许海,江箫回了下头,突然问:刘可欣知道你暗恋她吗? 去他妈的道德!许海唰的举起手,超大声喊:我只为正义而战! . 学生自己组织的运动会,颁奖仪式也比较简陋,颁奖台上本该四个人,现在却只站了两个,一个第二,一个第三,正拿着奖状笑脸客气的弯腰挂奖牌。 两个第一,周承傲被自家粉丝抬到老远,颁奖的人被派着追过去送奖牌和奖状,另一个坐在操场草坪上,送奖牌的人刚把东西递到他手里,那人头也没抬,甩手就把东西全投进了垃圾桶。 恶劣的态度引得颁奖人立刻皱起了眉,本想呵斥他几句,却见人抬头,一张苍白的脸满是戾气,冷眼似刀的看着他,刀刀都似在剜血,颁奖人被这恐怖的人吓得立刻掉头就跑。 江箫从对面过来,见势冷了下脸。 隔着一个运动员挤得遍地都是的熙攘跑道,陈涵正低头和另外几个过来拿分的部员做着记录,见江箫经过,纷纷朝他点头打招呼。 箫哥,陈涵顺手从抽屉里拿了瓶矿泉水扔给他,回头下巴冲沈轻方向昂了下:这会儿歇差不多了,给你们老五解解渴! 谢了,江箫接了水,随口对主席台上下来的几个男生交代着:崔鹏,跟你们副部长说声,我晚点儿再过去。 几个男生朝人比了个OK的手势。 沈轻听见了身后的人声,屏息闭了闭眼,敛色回头。 来,江箫俯身递给他衣服:歇够了就穿上衣服,别冻着了。 热,沈轻瞥了眼他哥的红眼眶,说:不想穿。 那想喝水吗?江箫坐到了他旁边,递水时轻搂了他一下:很累吧? 你去年不也跑了吗,沈轻接过水,拧盖喝了一口,清清嗓:你多少? 16分43, 江箫握住沈轻的手腕,掌心覆在那几道犹如削皮切片似的凸肿起来的伤痕上,轻轻抚摸着,问:这是让哪条狗挠的? 哥,沈轻没回,两眼直勾勾盯着他的眼: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哪有,江箫对上他的眼,直视着他,笑着:今天,是除高考那天之外,我最为你骄傲的一天,穿个破球鞋还能跑第一,你小子挺牛逼啊! 我今早惹事了,沈轻看着他,嗓音发哑:没能做到你希望看到的。 没,江箫摇摇头,然后蹲在沈轻脚边,给人解鞋带脱鞋:我可不想让我家大帅哥和周承傲那小子一样,被一群人一块儿抱着摸来摸去。 沈轻淡淡笑了声,两手撑着地,仰身故意伸脚往他哥鼻子上踢了踢。 哥,沈轻问:闻闻,香不香?嗯? 去你的!臭小子!江箫笑骂一声,扇掉不老实的脚丫子,低头问着:你那胳膊上的伤口怎么回事儿? 打架了,小事儿,沈轻抬臂瞧了眼,刚跑步使劲儿过于用力,绷得胳膊太紧,这会儿又开始一点点的渗血,他顺手抹了把汗,笑回:就是刚才跑的时候灌了点儿风,看路有点晕,要不是你在前头站着,我可能就要被后头那帮人踩死了。 你穿上衣服,江箫递给他外套,说:我带你去医护大棚那儿去打个破伤风针。 你脱我鞋干什么?沈轻接过外套,慢吞吞的往头上套。 嗯,江箫低头两边揉着沈轻的脚指头:给我家大帅哥放松放松。 都湿了。沈轻偏头,眼神碰上有意无意往他们这边看的人群,往回抽了抽脚:别弄了。 怕什么,江箫低着头,大手攥紧了人的脚:我看在我的地盘上,谁敢有意见。 啧,沈轻仰头看看天,闭眼笑了下:我哥真霸道啊。 那必须的。江箫冷哼一声:不仅霸道,还特狠毒呢。 嗯?沈轻不明所以。 没事儿,江箫抬头朝他笑:我说你袜子好看。 你之前还吐槽这双不好脱。沈轻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衣服好脱就够了,江箫给人揉完脚就蹲在沈轻跟前,拎上他的鞋,回头瞧他:上来,我背你去打针。 我自己有脚。 操场上千号人,主席台上还坐着一群学生会大佬,江箫要背着他穿过操场,失心疯了? 你是自己有脚,但有些人没长眼,江箫挥手示意人上来:今天老子就让那群不长眼的看看!我家大帅哥从来就不缺人疼! 沈轻笑了下,盯着他哥的后背看了一会儿,然后扑身就跳上去,扒上了人的脖子。 江箫一手一只鞋,躬身拖着沈轻的膝窝,一步步往医护大棚那边走。 被驮着人安稳的趴在他哥的肩上,捂着脸亲了下马儿的后颈,低声说:哥,谢谢。 嗯。江箫视线垂下,又扫了眼沈轻被扣爆皮的手腕,眸色发沉。 眸色发沉的不止江箫一个。 操场上经过的这种背伤员的人也有几个,江部长平时为人不错,附近的人看见了除了觉得场面有点违和外,也没觉得太稀奇,关键在是主席台上,集体拖着两米长大黑板等人计分的体育部部员们,和眉头蹙起的马青青。 那是什么情况?马青青盯着底下的一背一抱的人,偏头问崔鹏:这就是晚点儿来的原因? 可能是受伤了吧,崔鹏心里也不大是滋味,但也算客观的解释:刚才那个学生就一直坐在地上没起,听涵哥说是那是箫哥他们宿舍的,刚还跑了男子五千米第一,箫哥多关照着他点儿,也还说的过去吧。 哦。马青青说,然后面无表情低头录分。 青青,后边有女主持人指手提醒了句:那不是江箫吗?他背的谁啊? 不知道。马青青低头,在男子五千那儿快笔写着汉言沈轻,17分51秒。 一个宿舍的就是好福气啊,一男生羡艳道:我来体育部这么久,连箫哥的手都没摸过几回,更别提让他背我了。 下流!另一男生嫌弃道:老大要知道你这么想,分分钟削死你!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又一男生拆穿:我见过你偷拍箫哥在值班室写作业的照片!不止一回! 诶诶诶!那人忙声辩解:我就是单纯撞见了觉得咱哥帅才偷拍的!不然就他那种臭脾气,我敢当面拍吗! 是啊,我小号头像还是箫哥呢! 你小号不是用来网恋撩妹的吗? 去你的!不会说话就闭嘴,OK? 嘎嘎嘎嘎嘎一群人哄堂大笑。 闹够了没,马青青偏头瞥他们一眼:闹够了就快干活。 哦。叽里呱啦讨论激烈的男生们集体低头闭嘴。 郑远。马青青低头忙活着。 到!郑远回声响亮。 一会儿把你拍的照片发我。马青青面无表情。 郑远:哦。 剩下一群人面容沉肃绷着脸。 嘴角齐刷刷上扬四十五度角。 汉言的几百号学生们也都瞧见了,来校一个多月,即便他们不是外院的人,但江箫的大名还是略有耳闻的。这个隔三差五就来他们院点名的冷酷学长,第一天光靠长相就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学长身形过于高大,气场也极为强悍,每次只要那人一出现,他们就忍不住自动屏息消音。 恋耽美 ——(70) 这人还是前段时间刘可欣桃色事件的身后人之一,如果说在校学生会里,刘可欣是他们心中最平易近人的官儿,那么现在,背着他们院沈轻穿过操场的这个人,就是他们心里强权No.1。 不过人群中没人敢讨论这件事,因为他们最平易近人的官儿,正沉脸站在看台前,像看陌生人一样冷漠的看着他们。 除了刚被学姐带去拿药的张强,和那会儿刚比赛回来的几个男生女生,所有人都被学姐这眼神盯得很慌。 一个院!二百号人!刘可欣扬手把刚买回来的零食包重重摔到地上,冷声呵斥:你们在看台上嗑瓜子玩手机聊天讲八卦!他在底下玩命跑为院拿第一!隔壁外院学生下去迎他们冠军的时候!你们还在这儿给我装聋作哑!满操场整个大一大二上千号的学生都看见了!我们汉言的长跑运动员!没人喊加油!没人接他回家!土木他们跑最后一名的运动员都有人去递毛巾送水!只有我们!我们这些吃里扒外没心没肺的人!连跑第一的都不去接!我现在就问问你们!丢人吗! 一群人低头沉默着不说话。 埋怨他当初军训没集体荣誉感,连累了你们跑十公里是吧,刘可欣抬手狠戳了戳台上的一群人,训斥道:你们给我拿镜子照照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的嘴!你们的脸!跟风造谣的!传P图的!议论八卦的!出口成脏借势攻击他的!明知道他不会跟你们计较,口气还越来越嚣张的!你们这样的人!他越对你们宽容!你们越对他变本加厉!但凡你们有一点集体荣誉感!都不会让一个遭到排挤还试图融进集体的人失望!! 没人接沈轻!是我的问题!刘可欣站在台下,冷眼盯着他们,狂声喊话:怪我!怪我太相信你们这帮人心眼儿还是好的!怪我心里还有点期盼,以为你们在我不嘱咐的情况下,能主动去接我们汉言的冠军回家!怪项目全揽的林柒!邢禄!胡皓和齐龙!怪班干部们都走了没人动员你们!怪张强他胃病犯了!怪他们都走了,让你们不好意思下去接了! 从前看在你们都是新生不懂事,我没好意思告诉你们,本打算就此掀过,但我发现我还是太仁慈了!刘可欣厉色道:你们当中,诽谤我的!诽谤沈轻的!二百个人里面,有一半都脱不了干系!尤其议论的最热闹的五十八个人,以某个居姓的女生为首,现在我告诉你们,人名单!全在我的手里! 低头沉默的一群人,被惊的猛地齐刷刷的抬头看向刘可欣。 之所以不上交,是因为沈轻不打算跟你们计较!我不想亲自动手,是因为我们都是一家人!但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刘可欣冷眼看着他们:汉言的三个班,今天我对你们很失望!名单我会交到导员手上,而且我警告你们,谁也别想着找沈轻道歉让他再救你们一命!如果做同学没底线,我拜托你们给自己留点儿做人的底线! 被女声厉词呵斥到一句话不敢说的人群,低头沉默着一言不发,早上群起攻之时气势有多么盛气凌人,现在被人骂就有多么颓丧,出去比赛跑腿的几个人,站在刘可欣身后,也同样沉默着。 栏杆上,印着汉言标志的红色大旗随风招展,栏杆外的远处,高大的男生屈身半跪在凳子前,低头给打针的人穿鞋系带。 坐在凳子上的男生刚被被褪下一截黑袖,针管扎在肌肉鼓起的大臂上,他视线远远的投向他们这边的方向,冷眸淡漠。 邢禄低头轻叹一声。 胡皓回头,冷眼瞥了眼看台上一群大气不敢出的人,冷呵一声。 现在班委组织离场,刘可欣冷声发话:垃圾谁扔的谁带走,如果体育部的人过来检查后说你们打扫不干净,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一群人立马稀里哗啦的赶忙转身打扫自己屁股下的卫生。 笑话,刚背着沈轻过操场的人,那可是体育部部长!但凡他们长点脑子就知道那人一定派人会挑他们刺儿!事到如今他们干什么都是如履薄冰,哪里还敢再犯一丁点错? 刘汉呢?刘可欣在人群中找人。 说是头疼,先回宿舍了!有人回了句。 也可能是去食堂吃水煮鱼了。又一人小声插了句嘴。 知道了。刘可欣揣着手机转身下楼梯。 学姐!齐龙朝人快消失的背影提醒:刚你买的那些零食还要给大伙儿分吗? 三班唯一一个属性吃货的班干部,林柒邢禄胡皓三个人六只眼,齐刷刷转头的盯他。 见过不识相的,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 齐龙讪讪的挠挠头,小声嗫嚅:食物本无罪啊 六只眼: 不分!刘可欣火气从下头传来:你们四个自己吃!! . 南边医护大棚 校医打完针,低头收拾着药瓶,瞧了眼沈轻,冲江箫笑着:见你背他过来,我还以为他脚崴了呢。 他刚跑了五千米,有点累了,江箫客气的朝人笑了下,一手搭上沈轻的肩,另一手低头扫码付账,问:刚才那针多少? 十八,校医随手从兜里拿了两块巧克力威化饼干,抬手递给沈轻,笑眼瞧着他:小伙子刚才跑猛了吧,我看你这脸色,有点低糖啊,这是东边篮球场那群孩子非塞给我的,我不爱吃,你吃吧。 谢谢。沈轻冲他点了下头,接过饼干,戳进他哥兜里。 哟!校医讶然瞧了一眼江箫。 麻烦您了,江箫无奈笑笑,拿出饼干揣回沈轻兜里,然后跟医生点点头:我俩先走了。 小心刚包扎的伤口,校医提醒了句,有些惋惜:挺白净的手腕,坑坑洼洼的,是让人给挠了吧? 沈轻没回话。 江箫脸色沉了沉。 职位在身,江箫一会儿还得回去计分总分,然后安排人收拾运动场,现在已经一点,沈轻下午两点半就要去图书馆值班。送人出操场时,江箫挺懊恼自己今儿中午光顾着发火了,忘记叫幺鸡给沈轻带饭了,现在看台人已经走差不多了,食堂就剩下了残羹剩饭,他家大冠军怎么能吃那种东西? 我给你点外卖,江箫低头翻手机,说:先别吃太辛辣,给你要个山药南瓜粥,要个糖醋丸子,再来个清炒笋丝,江箫抬头征询他意见:行吗? 你吃什么?沈轻低头掏出饼干,又往他哥兜里戳。 我们干完活儿了会去外头聚餐,江箫笑笑,俩威化饼干一人分了一个:这样行了吧。 又是你掏钱?沈轻看他。 AA。江箫说。 你这种爱装逼的人,沈轻盯着他:不会AA。 臭小子!江箫没忍住笑了声。 又有马青青?沈轻问。 人家是副部长,凭本事进的体育部,江箫揉揉他的脑袋:我总不能把她赶走吧? 没让你赶走,沈轻盯着他:但你们部门拍照,你不准再站到她的旁边。 好,江箫点头:我是有家室的人,要为我家大帅哥守身如玉。 嗯,沈轻边走边冲人招招手:那我走了,小甜心。 什么玩意儿?江箫一听这仨字儿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什么小甜心? 小甜心是我哥,我哥是小甜心,沈轻懒洋洋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温柔懂事又可爱,日锄夜耕玩不坏。 江箫: 混账犊子! 盯着人慢吞吞往前走的背影终于渐行渐远,江箫才敛起笑意,转身回去操场。 转过身,阴沉下脸,煞气冲天的往主席台边走,掏手机打电话。 江箫,刘可欣声音传来,立刻解释:这件事我有责任,抱歉让沈轻受委屈了,你冷静点,我现在食堂见人,不方便挨骂。 许海说你们调查了,还没出结果,江箫冷声问:你是不是把名单扣下了! 是,刘可欣说:但我首先是他们本院的学姐,我以为你会替他出手。 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冷静点,刘可欣说:名单我已经发给导员了,连带着今天早上和今天上午的事,她说会严肃处理,给沈轻道歉。 沈轻才不稀罕那些虚的!江箫怒声驳回:他有自己的事要做,别叫他再掺和这些破事儿! 好。 老三那儿有份录音,江箫说:你找他要了在院系大会上放。 好。 抓破沈轻胳膊的人是谁? 什么? 我说,江箫忍住火气:沈轻的胳膊被你们院的人挠了!那个人是谁!! 刘汉,手机那头的人似在皱眉询问;你还抓他胳膊了? 刘汉?江箫心里一个咯噔,问:一班的刘汉? 刘可欣嗯了声,犹豫片刻后,还是捂着手机跟人讲了下刚才调查的结果,说他是无辜的。 无辜是么,江箫冷然一笑:很好,你现在告诉他,我给他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 要么五分钟内赶来操场挨我揍,江箫冷语威胁:要么今后四年他在韩宇手底下,别想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一碰到这种不能拖拉的事,就得,万字大更 第五十九章 从刘可欣接电话喊出江箫名字的那一刻,刘汉就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一开始也没想躲,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更不觉得这事儿会牵连到他身上。他不是造谣的人,他只把自己当做第一个信息传播的传播者,人都有言论自由,是居夏跟沈轻之前有过节,那个女生暗恋沈轻,恰巧是泼辣的直性子,他只是把自己每一次看到的,以一种不经意的方式讲给她听了而已。 至于别人怎么想,怎么传,都跟他无关。 更何况沈轻本来就不冤,甚至比谣言传的还要恶心。不过当那人亲口承认时,他突然又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没价值了。 就像那个差点把他下巴拧断的疯子说的,又不床|照,要传出去,就算有人敢编排沈轻,难不成还敢有人造谣江箫? 要怪就怪沈轻太能装,平时不吭不响,别人再怎么说他都无动于衷,原以为就是个柔弱可捏的受气包,他也是没想到,自己一提到江箫,沈轻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转眼脸就冷了下来,发话威胁他那一刻,发寒的眼底流露出的几近疯魔的狠意,简直就不是个正常人。 他知道江箫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他敢用照片威胁江箫,他还没把他摁死,江箫就已经把他挫骨扬灰了。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死变态,一个暴力狂。 刘汉不想去找江箫送死,他今早被人掐的下巴还疼着,下半张脸还被印了四根红指印,走路上都得戴口罩,孙栖他们跑完四百接力非拽着他来吃水煮鱼凑份子钱,69一份儿三个人均分,孙栖刘光他俩吃肉,他嘴巴动不了,只能小口一点点啄汤。 于是在刘可欣调查无果走后,刘汉给江箫发微信,希望那人能放他一马。 发出去的消息,带着个红色感叹号。 毫无疑问自己被人删了。 意料之中又带点儿遗憾,惹怒了大佬,身上还猛地出了一身冷汗,刘汉低头看了眼时间,还剩二分钟。 韩宇跟江箫什么关系,他清楚,虽然不知道江箫心里怎么看韩宇的,但在宿舍里,他听韩宇天天一口一个江箫那是我兄弟!牛逼吧?那是我箫哥!箫箫替我做作业,我替箫箫搞搞事!就知道,韩宇是绝不可能为了一个没用的他,去得罪江箫。 全员恶人大佬,他一个新人,逃不掉的。 在被揍一回和被整四年之间,刘汉犹豫了一分钟,随即戴上口罩,奔出门扫码骑车,马不停蹄的赶去操场挨揍。 骑行路上的某一瞬,风吹蹭过眼,他忽然有点想落泪的冲动。 江箫这何止是想要揍他,那人心简直是不能太黑,给他出一个自带结果的选择题,以这种让他自取其辱的方式,践踏他的尊严! 这就是传说中的江箫,既可敬,又可畏,更可憎! 操场上都是体育部的人,来回搬挪收拾道具,江箫站在主席台下,刚检查完了卫生,正跟陈涵一块儿评选着今天最差院系卫生,见在刘汉出现在操场门口停车,冷了下脸,跟陈涵随口|交代了句汉言倒第一。 自打沈轻走后,陈涵就没见他箫哥有过什么好脸色,站终点当裁判那么久,他也能瞧出点儿事儿来。 六十多个运动员,只有一个沈轻没人管,他们箫哥护短可是出了名的,而且那边确实做的不太地道,所以陈涵连问都没问,直接往汉言那栏打了个叉,再填个倒一。 正当陈涵张嘴,想跟他箫哥提一下沈轻也来当模特的事儿时候,江箫转身就走人了。 陈涵嘴巴张了张,然后闭嘴低头继续列排名。 手机嗡嗡了两下,陈涵先抽手,拿出右兜的正常社交手机看了下消息,然后再拿出左兜商务手机点开微信。 一条学弟的信息显示。 别跟江箫说我的事。 陈涵挑了下眉,惊讶中又带一丝庆幸,还好他箫哥走得快。 一开始加好友,只有他自己通报了姓名,沈轻找他也只是聊工作,没见过他的脸,陈涵猜着,该是沈轻在他箫哥的朋友圈里见过他,这才赶着来警告。 陈涵回了个好。 谢了。 沈轻不爱说话,陈涵也没打算多聊,改了备注刚想息屏关下手机,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给人发: 今天你们很棒,真的很厉害,如果不是箫哥去年冲太猛,把记录刷得太高,破校运会长跑赛纪录的就是你俩了。 恋耽美 ——(71) 沈轻回: 他就是最好的。 陈涵笑了笑,回: 你做的也很好。 嗯。 . 主席台下是长廊,长廊墙后,是一小片荒芜掉的菜地。 空寂无人,冷风阴恻,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虽然现在是和谐社会,但刘汉身上还是止不住的发抖,他一直低着头跟江箫身后,没敢去看他的表情。 江箫突然停住了步子,回头看他一眼。 刘汉脚步也一顿,摘了口罩,抬头去看江箫。 他还是有点儿侥幸心理,希望江箫能看在他下半张脸被掐得这么惨的份上,下手轻点儿。 红中带点儿青的四根指印,掐在黑瘦的脸上还挺挺显色儿,能看出动手的人用力有多狠。江箫在瞧见刘汉的新脸后,紧敛的神色终于露出一丝满意。 刘汉眼底最后一丝期盼就此被掐灭。 我没造谣,你就算打我也不 嘭的一声! 是骨头砸在骨头上的闷响! 江箫一记重拳抡在刘汉的左脸上,打断了人辩解的话。 刘汉吃疼大喊了一声,感觉自己半边脸已经被砸烂,失去知觉后不到三秒,就是一阵钻疼的痛麻。 生理上泪眼发红,他拧起了眉,抬头去看江箫,江箫满脸煞气的瞪着他,眼底冷沉似刀,恨不得把他剁碎。 刘汉一怵,自己低头捂脸,不敢出声。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江箫一把揪起他的衣领,面目狰狞的逼近他,恶声道:刘可欣讲证据,我他妈可不讲!要是没有你!哪儿他妈的来这么多破事儿! 我就事论 又是嘭的一声!江箫的大手拎小瘦鸡似的,拎着人脖子又往右脸上狠狠砸了一拳! 你什么你?我让你说话了么?恶兽嗓音低沉,磨牙似刀霍霍,顺势又往人肚子上揍了一拳。 避不开的重拳,更没办法还手,刘汉捂着自己要被砸碎了的脸,低头默声盯着地面,心底一阵绝望。 他这是惹到了一个怎样的魔鬼啊 小子,我警告你,江箫双眼发狠的瞪着他:沈轻只是懒得搭理你!不是怕你!他不屑跟你们玩这些阴谋算计恶心人的事儿,不代表我就会轻易放过你!你也别他妈跟我装什么无辜,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刘汉垂头盯着地不说话。 他很想硬气一点儿,回瞪着江箫骂他一句不讲理的死基佬!,但他不敢,眼前人的强势已经完全凌驾于他所有的恐惧和怒火之上,绝对的强权下,他只能屈从。 像你这样的怂包!江箫一拳拳狠劲儿往他肚子上招呼着,咬牙恶骂:也就只敢去招惹那种不去跟你计较的人!你也就只剩下这点儿胆子!我们沈轻第一回 努力去融进一个大集体里!结果就他妈因为你!你这个操蛋的东西吃饱了撑的在早上挑事儿!一个去接他的人都没有!因为你!你!他明明也是第一!却只能待在下面去看另一个人的风光无限!! 嘭嘭嘭又是重重的三拳头抡在刘汉的头上,江箫两眼发红几乎要揍上了瘾,听人带着哭腔呻|吟求饶,他大力抡了两拳收回手,然后攥紧刘汉的衣领,迫近怒声咆哮: 你没造谣?没造谣就觉得自己无辜了吗!你觉得你很可怜吗!引导舆论风向的人是你!孤立他的人是你!装孙子惹得他被所有人误会的人是你!抓得他胳膊上都是血坑的人是你!连累得他比赛差点晕倒的人是你!害他满腔期待落空的更是你!刘可欣查不出证据,汉言院里还特么会放过你这条漏网之鱼!你他妈平白无故去冤枉一个人!最后还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再给老子说说,你无辜?你无辜?!我问问你!你要是无辜!沈轻究竟又做错什么了让你这样害他!! 咳咳!对对不起、我我以后、我以后不、不去招惹他了刘汉被揍的两眼发蒙,几乎要喘不上气儿,他现在什么都不求了,也什么都不怨了,他只希望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跟沈轻或者江箫扯上什么关系,他怕了,他是真怕了,他们两个人这两个人都不是人 别他妈说对不起!!江箫刚打算松开手,随即猛地一巴掌又扇上了人脸,呵斥道:挨揍的废物说对不起!那都是在放屁! 咳咳!咳咳、咳咳被狂揍一通的人,鼻血哗啦啦喷着,被揍懵的头也鲜血直流,刘汉往后踉跄了几步,捂着自己的脸站在墙根儿低咳,再不敢说出一句话。 江箫也累了,怒气发泄完后脑子直发蒙,手关节也跟着发疼,他蹲地上喘着气,随手抓了把土,往沾血的手关节上搓了几把遮掩住,动作熟练的就像是重复了无数遍。 刘汉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连咳嗽都不敢咳了,抱着自己的脑袋,站得离江箫远了一点。 韩宇说你想要来外院?江箫喘着气儿,抹了把汗,抬眼问他一句。 刘汉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说话,他忍住想哭的冲动,朝人点了点头。 外院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江箫低头吐出一口浊气,拍了两下脏手,然后站起身,从兜里扯了几张红票子过去塞进刘汉怀里,用一双还未完全退散红血色眼珠盯着他:但我希望你能离他远一点儿。 刘汉不想跟这魔鬼再扯上什么关系,不敢收,嗫嚅一声不要,推手还给他。 拿着,医药费,江箫直接把票子塞进了他衣服里,余光瞥了眼他额角的鲜血,冷硬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临走的时候拍了下他的肩,说:韩宇说你人还算是不错,我就不把你揍太难看了,一会儿去医院检查检查断骨没有,断了的话去609找我再拿钱,没断的话,剩下的钱拿去买点儿学习资料,比成天闲着没事儿去算计人来的有用,懂么? 殷切的嘱咐,来自刚才快要把他打残了的学长,一时间心里酸苦难辨,刘汉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看着眼前面色冷峻的人,手里攥紧了钱,颤声嗯了声。 江箫没再理他,伸手揣进了兜又揉了两下脏手,背对着人离开。 刘汉站在江箫身后,眼底逐渐模糊,他看着那人的背影,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崇拜的偶像,他敬畏的大佬,他憎恨的敌人,他的愤怒他的埋怨,他的不甘心和无能为力,全都随着渐趋消失在他视线中的人,轰然消散! 江箫!!在人要转弯的那一刻,刘汉终于哇的一下大声哭出来,鼻涕眼泪止不住的哗哗流了出来,他捂着肚子,忍着下巴的巨痛朝人狂喊:你杀人诛心!! 江箫脚步一顿,偏了下头。 远处的人还在歇斯底里的冲着他委屈的大哭。 江箫没回他,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变化,他转回头,朝操场南门口那一帮子蹲地上等着他去吃饭的小子们走过去。 有些事,习惯了。 小学生挺好管,三年级的四年级的,还有五年级的小屁孩,他长得高,那些人在他面前也不过是群大不丁点儿的东西,还总爱追着他搞拉帮结派称兄道弟那一套,他随手拎起一只来,冷声威胁一句离他远点儿,那些满嘴哄笑着叫那人小哑巴、傻聋子、老年痴呆的兔崽子们,就会乖乖点头听话。 六年级他走后,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小弟替他护驾,他也不用操太多心。 沈轻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个挺牛逼的人,别的排不上号,反正气人的本事是世界一流水平。初中那会儿,他不想跟女生动手,就去厕所揍那些偷摸嘲笑那小子智障的男生们。 不解释就上手,感觉挺不错,一拳头抡上去,哗啦啦血花鲜艳。 学校爱通报就通报,老师爱咋骂他就咋骂他,医药费他当时未成年管不着,他爸天天给沈轻发那么多明知道对方根本就不会收的钱,还不如用那钱干点实在事儿。检讨最长的他写过一万字,那次是把人的胳膊拧折了,但这不会耽误他上课,夜里叼着手电熬个通宵就能搞定。 每周一国旗下的讲话,他既是升旗手,又是挨批|斗的人。 官话套话也就那么回事儿,七八页纸还不够他发挥的,不过道歉是不会道歉的,他不接受挨揍的人的对不起,也不会对他们讲抱歉。 他的借口有很多,他并不想承认他是为了谁,这样他就不用和自己塞满仇恨的心去和解。 他恨沈轻,可这也并不妨碍他去把挤兑沈轻的人全揍一个遍。 高中他其实挺庆幸那小子考上了重点,他们一中的学生,平时除了个例人爱写点儿情书搞个对象,讲个八卦追追星,崩个心态跳个楼外,大部分人都在学习,基本没不懂事儿的人会骚扰那人,他打听过,臭小子高中还交了两个朋友,那阵子在家饭桌上吃饭也常看手机,偶尔还会笑一下。 他第一次对沈轻有冲动,就是在那不经意的抬头间,瞥到那人在浅笑。 薄寡淡粉的唇瓣勾起一抹微弧,犹如在濯濯清水涟漪中的被唤醒的睡莲,倦懒中透着几分少年的狡黠,又似仲夏凉夜沐雨盛放的茉莉,玉色清绝。 那一刻,埋在心底的某颗种子,一瞬怒放生花。 作者有话要说: game over! 其实是两个人的互相守护 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 第六十章 运动会当晚,江箫在部门聚餐上喝晕过去了,让周承傲和615宿舍的另一个男生一块儿给扛回宿舍的。沈轻当时正抱着电脑写小说,听见急促敲门的动静吓了一跳,关word关的太急,差点把稿子弄丢了。 他们说江箫是喝醉了,沈轻问喝了多少,周承傲说从下午到现在,一共两打半。 沈轻点了下头,接过他哥关上了门,捧起他哥的臭脸怜惜的蹭蹭。 两打半而已,他哥是累晕的。 他抽空就会偷懒,养精蓄锐完了还能继续干活儿,他哥最近可是真累坏了,成天奔来忙去干苦力,夜里还得挨他欺负。沈轻打热水回来给他哥擦身子的时候,发现他哥右手指关节青了好几块儿,脸上也爆起了皮。 暴躁的人容易上火,细瞧他哥的整张脸,像被风沙磨砺烈日曝晒,皮肤干糙发硬,结扎成块的旱地干土似的,右额角上还憋了几颗痘痘,野生跋扈的眉眼睡着了也紧蹙着,眉心像缭绕着一团黑气,阴郁冷肃,眼底也是深色乌青,覆在上头的浓密黑睫不时颤动一下,干裂的唇却越抿越紧。 他哥唇边青茬的颜色也愈深,一天不刮就能长出好多。 四处奔忙的、快要报废的人,一身酒气,还特别的丑。 沈轻最近走清纯路线,扒光了江箫给人擦完身子后,在床边闭眼屏息了五分钟,忍住没动他,还给江箫套上了自己的睡衣。他也穿了他哥的T恤和大短裤,他喜欢在任何事上都和他哥保持亲密。 费了一个多小时把人收拾干净,沈轻给江箫盖上被子,然后继续抱起电脑,坐在那人的腿边接着写小说。 一二章今早刚传上去就有人在看了,晚上他去便利店买饭团排队的时候,收到了编辑给他发的签约消息,聊了几句,沈轻觉得如果一直写作的话也挺不错,不用跟人说话,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就好。 但对方问他能否保证稳定更新,沈轻没立刻回。 他心里也没准,他太懒,更适合佛系更新,十多年的性格缺陷要突然要他纠正过来,那跟洗髓削骨没什么两样,冲刺高考那五十天已经够他受的了,大一虽然课少,可他还要参加活动,又要兼职看书充电,还要去做模特小时工,就算是签约,他要挣大钱,就眼前利益来说,也该是和卖家厂商那边签。 关键是他用的电脑还是他哥的。 沈轻偏头瞧了眼他哥。 睡着的人抬手挠了下痒,小声吧唧了两口嘴,翻身继续睡。 沈轻猜着这人可能是下午抬东西给咯到了,那四根弯曲起来关节,泛着一色的青紫,瞧着挺怪叫人心疼的。为拿奖学金进学生会干苦力的也不容易,而且这败家子还有个挥金如土的臭毛病。 于是沈轻就扒开消息框,给编辑回了个可以。 他的编辑叫飞鹤,挺有意境的一名字。 沈轻给人备注的飞鹤奶粉,觉得这样看着要接地气一些。 飞鹤奶粉给他发了合同链接,是免邮的电子合同,沈轻大致溜了几眼后,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传了证件签上名字,跟飞鹤奶粉确认校对过后,沈轻跟对方强调了句:别叫我宝宝。 这个编辑是女生,刚才已经看过了他的身份证,也该知道他是男的,聊天对话再叫宝宝亲爱的之类的,沈轻觉得男女之间,这样不太好。 编辑给他发了个笑哭的表情,然后问叫小哥哥行吗,沈轻是她这么多作者里唯一一个男生,她对他的印象还挺深刻的。 沈轻低头认真回: 叫名字吧。 编辑给他发尴尬的小表情,回了个好的,然后提醒他如果更新有困难的话,建议不要一次发好几章,可以匀字数攒稿。 沈轻回了个了嗯。 编辑有自己的事要忙,聊完几句重要的就没再说话,沈轻继续敲字,存了一章稿后,第四章 刚写了个开头,眼睛困得就已经要睁不开了,脑子也越来越眩昏晕沉,抱电脑的胳膊一软,差点把怀里近万的东西给摔了。 沈轻懒眯着眼,瞧了下时间:1: 23 这不是高考,他有休息的权利。 点保存,退出登录,关电脑放桌上,沈轻困得连鞋都忘了穿,光着脚下床飞速跑去关灯,随即又飞速窜回床边低头瞅他哥。 瞅他哥,他哥真丑。 怕踩到人身上把他哥吵醒,沈轻缓慢的跨过人身上,游鱼般熟练的哧溜着钻进他哥的被窝,先俯身给人一个轻轻的晚安吻,然后揽住他丑丑的小甜心,小心把人的脸拨到自己这边。 幺鸡国庆和准女友一块儿回家,周承傲送人过来前,幺鸡就已经拖着行李箱去女生宿舍楼找刘可欣了,现在宿舍就剩他和他哥两个人,沈轻在把人轻搂进怀的那一刻,恍然生出了种即将要和他哥共度一生的幸福感。 嗯低沉的嗓音带着疲惫,江箫迷糊中被人温柔的抚摸着脸,漆黑一片中,他抓住了那人的手,拱头撒娇似的蹭着那个手掌。 乖,沈轻贴在人耳畔轻轻吹了口气,气音低哑:宝贝儿真可爱。 恋耽美 ——(72) 迷糊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哼笑一声。 无意间的撩拨最勾人心痒,沈轻有些忍不住了,底下的手窸窸窣窣开始折腾,三秒从被子里抽手一把甩掉他的裤子,搂紧了他哥。 原则这东西他向来没有,深夜的被窝里,不讲清纯。 沈轻抽回一只手往下,闭眼俯下身去吻他哥的嘴唇。 手心一空,怀里的人似受到了惊吓,猛地一个抽搐绷紧了身子,皱眉乞求道:别走别、别扔下我一个人 即将落下的唇忽地一滞,沈轻在暗色中睁眼。 妈妈紧锁的眉心凝着月辉银亮的一点,急切的请求从干裂蠕动的唇缝中艰难的挤出:回、回来吧我还给给你留留着一一个位置 心脏倏地颤了一下,沈轻顿了顿,把手放在了他哥粗糙的掌心里。 重新牵住了手,身下的人埋头拱在他怀里,凑身搂住了他的腰,低声嗫嚅:你你终于回来了啊 嗯。 我我去年上大学了 嗯。 东西好贵 嗯。 他们都好聪明 你也聪明。 头头一直疼烦死了 多休息吧。 老老师讲课,我听听不懂 没关系,沈轻抹了把眼,移唇向上落在那人的额上吻了吻,轻声说:慢慢来。 他们他们会失望 不会。 会。 不会。 会。 不会。 会!某人较劲似的,使劲一蹬腿,愤声埋怨:你!你就是失望了!你才走的! 沈轻搂紧了撒气的臭小孩,吻在他的额头不说话。 臭小孩埋在他怀里哽咽着哭出了声:我讨厌你。 沈轻沉默不回。 梦呓的人还在支吾不清的絮叨着,没头没尾的瞎扯着那些鸡零狗碎的杂事,滚热的眼泪透过衣衫,烙在拥紧他的人的心口,江箫紧紧抓着那人的手,一丝逃走的空隙都不给他留,直到自己的脸被沾湿的衣服磨得直发疼,泪也终于流尽,才终于消停安静下来。 察觉到怀里人的不舒服,沈轻停顿片刻后,脱下自己湿漉的上衣,重新抱住他。 幽夜静谧,月辉浮朦,暗香飘逸流过鼻尖,默声相拥的两人,闻着彼此的气息,闭眼互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半响,一人忽然又张口问: 你想过我吗? 沈轻抿了抿唇,轻声回:每天都在想。 如果她想我,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哥,沈轻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温声安抚:她会来的。 她不会。 如果她不会,沈轻亲了亲江箫的眼角,说:那我就和你一起去找她。 沈轻。 嗯? 江箫抹了下眼,清清嗓,从他怀抱里钻出来,把人轻楼在自己的怀里,下巴垫在他头发上轻蹭了两下:睡觉吧。 沈轻没吭声,闷头在人怀里闭眼狠狠的吸了两口气,心里骂了一句: 自以为是的混蛋! . 第二天早,躺床上抱成团睡正香的哥俩儿,是被巨声的手机提示铃给震醒的。 沈轻起床气严重,再加上昨晚心里憋得还有气,也不管是谁的手机在响,二话不说先提起膝盖冲着身边人的肚子上一记狠怼,江箫睡的正香,迷糊中突然挨了揍,暴躁脾气一上来,猛地勒住了光溜溜的泥鳅,一口啃上人家的肩头,嗓子眼里传出一阵恶声闷吼。 沈轻被咬的一疼,反手就甩了他哥脸上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糙皮冒痘的沧桑脸冷不丁挨了一下,扑食的大狼狗瞪着俩大眼珠子,盯着身下的白溜溜一愣。 又出血了。白溜溜看他一眼,然后翻身去枕边扯纸擦肩。 身子一转,被子一滑,血染的肩头晕开一朵妖红的花,春光泄尽,活色生香。 大清早的,江箫瞬间被刺激的两眼发红,一个饿狼扑食,不管不顾的压在人的背上,手指攥得咯咯响,毫不怜惜的在人后面捏了一下。 沈轻两肘撑在铺上,低头闷哼一声。 臭小子,江箫大手扣住沈轻的胸膛,叼住他的耳朵,猛力撞他一下,低嗓恶声道:又扇我脸?我太惯着你了是吧? 江箫。沈轻忍着冲动,叫他一声。 谁?你叫谁呢?江箫挺不爽的在人脸上啃了他一口,拽着人的脚踝往下又扯了扯。 哥,现在不行!沈轻挣扎着:我今天有事儿! 不给走!江箫趴人身上死活不肯动:国庆放假图书馆不开门,你用不着去干活儿! 我是去校外!沈轻使劲儿推着上头压下来的人。 去校外干什么?江箫磨磨磨。 今天今天有朋友来找我,沈轻低.喘一声,挣扎着别过头看他:我去接人。 什么朋友?江箫终于松了点儿劲儿,挑眉问:就你那俩高中同学? 沈轻一愕: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江箫突然又使劲儿磨磨磨。 你暗恋我。沈轻低声笑了笑,随即猛地一夹! 操!江箫吃疼仰天一嚎,第三条腿差点报废! 时间快来不及了,沈轻偷袭成功后,捧起某人面色扭曲的一张丑脸,吧唧一口作为乖宝宝奖赏,然后飞速下床套衣服出门洗漱。 江箫痛苦的扶着鸟,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挺尸。 哥,沈轻不一会儿就从水房回来了,边收拾书包拿手机和耳机线,边跟边儿上挺尸的人交代着:你最近太累了,先在宿舍躺两天吧。 混蛋!江箫咬牙切齿的盯着床边的人,伸指狠狠戳了下自己的痛处,问着:你他妈就是这么让我歇的? 不然你总是乱跑,沈轻撑了撑自己的长袖黑衫,背上书包,扣上帽子,偏头瞧他一眼:我不放心。 江箫沉脸瞪着他不说话。 中午我不回来了,沈轻推门要走:你去走路近点儿的清真食堂吃吧,或者叫外卖也行,周承傲也不回家,你也可以发消息让他帮你提上来。 过来。江箫不满意的盯着他。 怎么了?沈轻走过去。 出门见别人穿这么帅,江箫仰脸瞪他:怎么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知道好好拾倒拾倒自个儿? 哥,沈轻认真回: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半夜的床.上。 他一时间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快七点了,沈轻看了下手机,说:没事儿的话我走了。 有事儿。江箫满脸不乐意的瞅他。 什么? 你得再亲我一下。某硬汉挺尸撒娇。 好,沈轻笑了下,低头在人嘴唇上深深吻了吻,起身时轻声劝着:多歇歇吧。 被喂糖吃的人乖乖躺枕头上,看着帽子一戴谁都不爱的大帅哥,听话的点点头,然后在人注视下,安静的闭眼准备入睡。 沈轻放心关门离开。 江箫在宿舍门被关上那一刻,立刻睁眼。 被埋没的体操运动员腾地一下从床上跃起,一手去抓手机拨号码,另一只手去开电脑翻他因为晕倒还欠债没给的PPT作业,拨完号码夹脖肩上,拨拉他的牛津大字典,边聊边盘腿坐床上干活儿。 喂,对方接了电话,听汽车鸣笛呼啸而过的声音,像是在车上,对方问:有事儿? 不废话,江箫单刀直入:你什么时候有空儿,我想找你聊聊老三的事儿。 没什么好聊的,曾盛豪说:我跟我爸他们说清楚了。 说什么了? 他是我的人。 操?江箫啪啦啪啦敲电脑的手指一顿,随即笑了声:不错啊,那老三呢?老三怎么说? 这事儿他不知道,你别乱说话,曾盛豪交代着:等我从家回来了再跟他说。 你要回家?江箫笑意一敛,皱了皱眉:你一个人?你他妈一个人去,跟送死有什么两样儿? 放心,死不了,独苗呢,曾盛豪笑了声,解释说:这几天我爷爷没在,我爸妈他们没了老头子在上面管着,还是挺好说话的。 你他妈以为你独苗现在还是什么好事儿吗?江箫不赞同的说:我劝你慎重,如果你怕老三又闹事,我现在就能陪你过 老四,对方打断他的话:我爸妈,我清楚。 傻逼!你清楚个屁!江箫骂了声:你要被打死了,我对铺就得来新人了! 那不更好,曾盛豪笑说:你还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滚你大爷!你少给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江箫恶声道:外院谁第一,你心里没点逼数? 那万一来了个能干过你的呢? 那我就整死他! 曾盛豪笑出了声,说了声好。 什么时候回来?江箫搓了把脸,问:送不了你,到时候我去接你。 七号吧,曾盛豪说:我估计得在床上躺两天。 江箫嗯了声,说:被揍的时候,多学学你家老三,装着点儿,卖惨更招人怜。 对方回了个我心里有数,然后笑着:我那房子两室一厅一卫,交了两年的钱,等过阵子我这边事儿弄完了,你和沈轻要住进来吗? 操?江箫一懵:什么意思? 这抠门的土豪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那就是故意的! 跟人吵个架,离家出走也不过是个把月的功夫,租两年? 租两年! 这人从最一开始租房就不是给自己租的吧?! 曾盛豪!江箫喊:你他妈脑子有坑吧?!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别客气,曾盛豪笑:你二爷我没啥优点,就是钱多,你们的事儿,还是老三舔脸发消息给我说的,既然我没什么好送的,就赠你俩个情侣套房吧。 操|你大爷的!江箫又气又笑:你这是变相的压榨啊! 滚你的!曾盛豪笑骂一声:比原价低一半的房租费,我当你俩的包租公,欢迎赖账拖债拒不还款,你跟沈轻你俩商量商量吧,地理位置挺好的,离校也近,公交十分钟,下步走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江箫啧了声。 光在宿舍不是个事儿,那人说:早点儿搬出来,就少点儿是非,别跟我一样。 江箫摸摸下巴,回了人句考虑考虑。 挂电话后,江箫坐床上恍惚着,手心的虚握着手机,脑子还懵懵的。 最近是真给他累坏了,浑身骨头都跟散架了似的,尤其老二那话一出来,让他连人带脑子都飘乎乎的。江箫仰头闭了闭眼,突然傻笑出了声,韩宇发消息来催PPT他也没理,一个倒栽头,倒在床上胡乱打了个滚儿,然后闷被子里继续傻笑。 直到对方消息不通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江箫笑得腮帮子都发起了酸,才慢悠悠的接了电话。 喂?江箫心情无比愉悦的按了拨通。 老箫!韩宇在那头吆喝着:听说你喝多了啊!咋那么没用,两打半就倒了啊! 嗯。江箫心情无比愉悦的回。 嗐,多歇歇吧!韩宇说:我那PPT别忘了!指望你救命呢! 好。江箫心情无比愉悦的点头。 唉,跟你说个挺倒霉的事儿,那边说:刘汉昨天被人揍了,脸肿了一大片,还被打的头破血流的,问他咋回事,那人死活不肯说,我寻思着他也没惹着什么人啊,被打的跟猪头似的也怪惨的,你看看能不能帮忙查查,把那人摆平算了,他一新生刚来,往后别再给人盯上了。 行,江箫心情无比愉悦的继续点头:包在我身上。 挂完了电话,江箫从心情无比愉悦魔怔中逐渐恢复了点理智,他盯着消息列表瞅了一会儿,然后端着盆去水房冲凉水澡。 哗啦啦冰水刺骨,江箫连脸带头整个浇了一个遍,光膀子站四面通风的水房,冷静了半个钟头后,然后飞快跑回宿舍扑床上去扒拉手机。 点开我家祖宗的头像,江箫抹了把脸,按键的泛青指关节,激动的有点抖: 恋耽美 ——(73) 沈轻,你愿意和我同居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半响,一人忽然又张口问: 你想过我吗? 沈轻抿了抿唇,轻声回:每天都在想。】 解释为啥底下突然转换人称: 这是闻到沈轻身上的味道后已经清醒过来的臭小孩 但还想要假装一下把没清醒时候的话问出来 臭小孩叭叭这么多,其实就是只想问这一句,因为很重要,所以很慎重 感谢大家评论和支持~ 第六十一章 陈涵给说的这家拍摄地点据M大不算远,转趟公交,再过三站地铁就到了。 沈轻之前在小地方,没坐过地铁,市里倒是有,但他更喜欢坐公交,陈涵给他发了路线图,哪儿上哪儿下都标挺清楚的,他扫几眼就能记住。 昨天下午接的活儿,可以晚几天再去,不过沈轻要钱要的急,尹阔江和黄钟俩今天下午五点到站,他准备请那俩去吃个火锅再唱个歌,也算是还那俩之前的人情了。 高考结束后疯玩那几天,四眼狗他爸给发了三千块钱,庆祝儿子高中毕业,让人请客出去玩,尹阔江当时叫了不少人,扬言五天内不把钱花光就不回家,黄钟毕业礼物送他俩一人一个游戏手办,黑丝袜露胸金发大美女,还有一套珍藏版上等A.V,说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大美女,沈轻用盒子装好锁柜子里准备放成古董,片儿,他看过几回,珍藏版也就那么回事儿,他没什么冲动,看那东西还不如他哥半夜再给他一个吻。 一硬就能硬好久。 他不是省状元,没他哥当时那么风光,他的奖金下来后,他爸妈就开始着手忙房子的事,那两个人成天在外头四处奔波忙的脚不沾地儿,连家都很少回,几十万块钱一掏出去,多半个家底儿就没了,房债还压在头上,他哥也没在,他妈买了点儿肉,给他包了顿饺子,这就算是庆祝过了。 他要比他哥幸运,他就算暑假打工最起码还有家待,他哥高考分下来后,没在家待多久就跟他爸冷战走人了。 他爸后来说他哥那五万块给的不痛快,心里憋着火儿,让他哥离家冷静冷静也好。 他哥这一冷静,就是一整年。 沈轻知道他哥心里压着挺多事儿,不管是他们爸也好,还是他哥原先的那个妈也好,他哥都不愿多说什么,十九岁的年纪活得跟三四十岁的老男人似的,他哥挺累了,他来这里找他,不是给他添麻烦的,他哥总是出于责任事无巨细的照顾他,他费劲把他哥泡到了手,也想好好的心疼心疼他哥,努力赚钱养老婆。 地铁最后一站沈轻出站时,收到他老婆一条消息: 你愿意和我同居吗? 沈轻挑了下眉,不知道他哥这是说梦话还是在开玩笑,首都房价高的离谱,随便租个离校近的房,一个月就能吃掉他们全部的生活费,他哥发什么疯? 沈轻抬头看了眼路,一边往拍摄地点走,一边给人回语音:你还梦里? 江箫也回的语音,六十秒语音给他讲了老二的事儿,然后又发六十秒,说:他这事儿这么快完不了,我们就算搬过去也得到明年了,明年下半年升大三我准备考研,本来就打算找个研友一块儿租房,现在手里存的有笔钱,今年寒假和明年暑假再攒点儿钱,肯定够我们俩生活的。 考研?沈轻皱了皱眉,直接给人打了电话:你这种情况,难道不该是保研么? 可能吧,江箫接了电话,有些烦躁的搓搓脸,说:但外院的特长生太多了,保研的名额又太少,就算轮也该先轮老鸡他们那些天赋高学习成绩稳定型的人,我这种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掉下来的太危险,而且还有别的不确定的因素,我更习惯做最坏的打算。 沈轻蹙眉沉默着。 他不知道江箫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还需要考研,他家的情况根本支撑不了他哥考研,他哥索性也就没跟家里人说,如果保研不成功的话,到时候又是一笔大开销,他哥又得学习又得赚钱,也根本顾不过来。 钱的事你不用管,沈轻说:你好好上你的学就够了。 去你的,江箫没忍住一笑:这是什么语气? 你老公的语气。沈轻淡淡说。 放你大爷的屁!江箫瞬间炸毛:上过老子几回!我看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姓沈,沈轻回:沈江氏的沈。 江箫: 老婆,沈轻停在工作室门口,伸手抬了下帽檐,说:我到地方了,没事儿挂了。 臭小子!江箫骂了句:大清早的你去车站接人!那边估计还没上车呢! 嗯,沈轻说:有点激动,所以迫不及待。 有什么好迫不及待的,那边挺不爽:我看你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 你不是旧爱,沈轻认真跟人讲:你是深爱。 江箫笑哼了声,问着:那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十点。沈轻睁着眼说瞎话。 你走太早了,江箫给人支付宝转了七百,说:你先去吃早饭,找个安静的地方歇着,中午等他们来了先把人安顿下来,再请人家吃个饭,领着他们四处转转,但别玩太晚,十一点之前必须回来。 知道,你歇着吧,支付宝转钱直接进入余额,沈轻又给人转了回去,说:我们你不用管,我还有钱。 行吧,那你有事儿就吱声,江箫搓搓脸,说:我赶完PPT就歇,今早照镜子突然看见一张丑脸,操,吓了我一跳,真把老子给丑自闭了,这两天没事儿得赶紧把精神补回来。 嗯。 那个江箫顿了顿,忍不住问了句:我早上不知道,那么丑的一张脸,你你怎么下得去嘴? 哥,沈轻说:你就算再糙上二十个度,满脸发油爆痘流脓,我也亲得下去。 江箫: 虽然很感动,但是这小子确定不是在形容癞蛤/蟆? 没再矫情什么,江箫给人发了几处挺实惠的游乐场KTV和电影院的位置,就关电话忙活自己的事儿。 刘可欣今早也给他发了几条消息,是昨天下午汉言处理那些女生的结果。 江箫扫了几眼,表示还算满意。许海挺给力,单子上的人基本都是按照他意思罚的,还加了条每人八百字写检讨。 这事儿沈轻不知情,江箫也不打算跟他说,许海向来嘴巴严实,刘可欣也不会好意思去跟那人表功,汉言那帮子人脸上不光彩,彻底掀过去的事儿,往后也不会有人再讨论是对谁错。 沈轻不需要道歉,更不需要去挨个认识那些人的嘴脸,不在意的人事过分关注了只会惹人一身脏腥,风轻云淡的自在人,就该过平静安和的日子,再大的惊涛骇浪,也有他在身后为他摆平一切。 名单上的人全是女生,没有刘汉,江箫把人打破了头,也就不打算跟人计较两学分儿的事儿。 其实他本来也不愿跟她们计较这些,他还没心胸狭窄到兴师动众的去对付一帮初来乍到学妹,但这次情况太复杂,他不否认沈轻有过错,臭小子惹事的本事一流,也太容易被人碰瓷儿,碰瓷儿后又会被冤枉,沈轻不喜欢解释,如果对错的界限不彻底分分清楚,那小子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张教官身上有职务在身,他让老三跑了一趟,给那人讲了罚十公里产生的蝴蝶效应,录了张教官对这事儿的想法。 东西没到过他手上,他也不去听,有利于沈轻的当然最好,不利于沈轻的,他也不妄图去改变什么,他要的,只是给沈轻一个光明正大,就算骂,也轮不到那群背地里嚼舌根子的人骂,更用不着她们去通过胡乱揣度一个已经离开了的人的想法,来污蔑另一个人。 刘可欣跟他说,十分钟连带着霍晔讲述的录音,到张教官那儿只有两分钟。 江箫力求真实,张教官不知道自己被偷偷录了音,当场气的先扯嗓子来了一分半钟的国骂,然后吼:军有军纪!错了就罚!罚了就过!嫌被个人连累的集体!连最基本的荣辱与共都做不到!还谈什么集体荣誉感!一个个的!老子都白他妈教了! 这话一出,集体全蔫。 秦米被人打电话通知自己莫名被和学弟有一腿后,心里不大乐意,故意穿一身露脐装过去汉言讨说法。导员牛歆被这姑娘一身儿辣到全程连眼都不敢睁,被痛骂后情绪低迷的三个班,本来一瞧校花来了群情瞬间激奋起来,结果校花笑脸阴恻恻的张嘴就来了一句听说有人造谣我啊?,吓得底下人又蔫儿巴蔫儿巴垂头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校花老爸是M大副校长,在某人的授意下,校花表示自己名誉权受到了侵犯,冷沉着脸,和许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唱走了那五十八个人的两学分,一千块钱奖金也被批到了小绅士的兜,末了临走前,校花的眼神触到了刘可欣,还不忘笑眯眯加一句,她不喜欢沈轻,她喜欢那种外表酷酷的,但性格可爱单纯的乖男孩。 刘可欣今儿给江箫打电话,幽幽的怨气冲天。 如果老鸡被她拐走了,我亲自去勾引她。完全没有自觉性的人,顶着一张风光不再的丑脸,做完PPT后就困得不行,倒床上给刘可欣咕哝完了最后一句,直接就打起呼噜睡着了。 刘可欣发泄不满却听到了人的呼噜声,静默三秒后,无语的按了挂断。 . 拍摄工作室是在一条艺术街里,涂鸦的墙面新潮炫酷,沈轻到后就给工作室负责人打了电话,对方叫王进,发来的名片上写着王老板,沈轻直觉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微胖男人,结果那人一出来接他,长得貌似比他还年轻。 高个子,不辨年龄的白净脸,骷髅挂链半袖黑衫,宽肥嘻哈裤,头发有点炸,像是刻意做的造型,长相年轻,但气质内敛,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见到沈轻时,眼底掠过一丝惊艳,问了句:小陈介绍的? 沈轻嗯了声。 打这种小时工,一般也不会互相打听名字,对方跟陈涵又打了个电话,确认过他的身份后,才把他往里面带。 工作室三层楼,像是居民楼改造的,一楼堆得都是成箱的货,四处散乱的拆了封的也有,黑塑料包装袋塞的衣服有两三米高,堆得四处都是,有两面墙还挂着各式的男女装,大多是暗色系风格的衣服,花毛皮草也有,浮游在空气中的细毛皮毛味道浓郁,沈轻跟着王进上楼途中四下打量着,整个一楼都充斥着新衣服甲.醛的味道,刺鼻呛人。 你真人比照片上更帅一点儿,王进边走边跟他聊:你那照片,是自己照的吗? 刚吸进肺里几根毛,沈轻忍住咳嗽的冲动,嗯了声。 我看你那姿势有点僵硬啊,你不常拍照吧,王进回头笑着瞧他一眼:今天来紧张吗? 不紧张。沈轻立刻往下吞了两口唾沫把毛冲下去。 说紧张,就没钱赚了。 不紧张就好,王进半开玩笑道:模特也算是表演的一种,你要紧张的话,出图效果不好,工资就只能给你往低里压了啊。 沈轻回了个行。 昨天谈的价是一套六百,约拍时间不固定,陈涵说得看这边怎么来,沈轻昨晚定了巨声铃响,就是打算赶早起了赶早完,然后赶早回去接那俩货。 拍摄具体地点在三楼的一个室内摄影棚里,一进去是纯色大布景,沈轻来得早,里头的人都正闲着,化妆师正在吃早饭,飘的满屋都是韭菜盒子的重口香,摄影师坐在电脑前头低头哼曲儿擦着相机,灯光师跟布景师俩人坐沙发上打游戏,沈轻大致扫了一眼,这屋里的所有人,目测年龄都没过25。 各位!诶!王进领人踏进门后拍拍手:赶紧收拾收拾,该干活了! 一群人没人鸟他,该干啥干啥。 沈轻随手摘了帽子放书包里,把书包放门口边儿瘸了一截腿儿的木凳上。 快点儿!王进仰头喊:欠债了!明天又要还房租啦!装聋作哑一群人在集体不情愿哀嚎一声后,脑瓜子不约而同去瞧门口 今天的模特。 模特人高气质冷,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漠,没和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对视, 哇哦化妆师惊讶的张大嘴巴,露出满牙的韭菜馅,瞥到他右耳上的三枚耳钉,没忍住朝人吹了个口哨:Cool! 明星你走错片场了吧?摄像师打趣的朝沈轻笑。 沈轻瞧他一眼,对方正好冲他举相机要照。 要钱。沈轻说。 摄像师忍俊不禁,放下摄像机冲他笑着举举手。 沈轻有点后悔的移开视线。 早知道就等他照了再说了。 脸好白啊,灯光师啧了声,说:待会儿把你搞黑一点儿! 干嘛这么对人家,好容易来一回六百的,布景师赏他一个大爆粟:衣服都快卖不出去了! 行了行了,小宋,你去二楼宿舍把张明他们几个叫上来调机子帮忙,秦媛你赶紧把你那韭菜盒子收拾了洗洗手,等着给人化妆,王进随手去揽沈轻的肩,你过来这边,我先给你挑几件衣服。 沈轻跟上,不着痕迹的错开对方的手。 王进挑了下眉,回头瞧他:挺敏感? 不太喜欢肢体接触。沈轻说。 王进点点头,说:尽量克服吧,待会儿化妆师还得给你上妆。 我是男的。沈轻说。 男的也得化,王进从那边推了两排挂满了黑白灰三色调衣服的衣架过来,说:穿什么衣服配什么妆,你帅是帅,但不化妆上镜就太显素了,脸和服装要有撞击感才能突出力量来。 沈轻没再答,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反正他是来拿钱的。 恋耽美 ——(74) 下去叫人的人,又带进来一帮子干活的小年轻,其中四个形似不良少年的人,叼着牙签翘着腿,坐在电脑桌前边剔牙边调试刻录机,剩下几个来回干杂活,有个扛着打光板的男生,在沈轻化妆的时候经过他身后,边嚼口香糖边打量他,一脸的痞笑邪气,见他也在瞧他,笑脸冲镜子里的他招招手,夸赞了句耳钉不错! 沈轻从镜子里瞥到那人的脖子上,有条纵进衣领里去的彩色青龙。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耳,啧了声。 在社会上混,还是当社会人比较容易融进集体。 化妆师给他弄的妆不算浓,只是打了阴影和高光,描深了眉,加深了唇色,秦媛没好意思给他用她三十块钱的粉底液,说怕把他脸毁了,沈轻觉得自己在抹上脂粉的那一刻,就已经毁了。 王进给他拿的衣服都是长袖秋装,沈轻挺庆幸不用露胳膊,一共三种款式相似的衣服,每款十二组图,拍的不好得重新拍。 一类运动装,一类工装,还有一种白内搭配黑外衫要厚点儿,深秋季的,他脚底下穿的新球鞋也是王进他们的。 沈轻冰块脸,之前没经验,一开始拍,姿势还是有点儿僵硬,费了俩小时拍了几组图,王进瞧着都不行,摄像师端着机子直摇头,王进过去给沈轻端了杯水,让他放轻松,顺利提醒了下工资的事。 一提钱,沈轻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喝完水瞬间领悟表演的真谛,中间一段拍的格外顺利,只是到最后几张图做表情,摄影师让他来个邪魅一笑,沈轻漠脸对着一群跟他无关的陌生人,几十双眼睛都跟黏在了他身上似的,镜头怼在他脸上,死活笑不出来。 让他装的漫不经心可以,装高冷拽哥也可以,一些细节上的小姿势,他被提醒多了也会注意,但如果让他对着镜头发骚,他做不到。 摄像师表示很难办,守在电脑跟前的一帮子人也眼神怪异的盯着沈轻,小声讨论着这人是不是高冷过头了,哪有出来挣钱还端架子的?干这行,让他笑就得笑,让他哭就得哭,拿钱就得办事儿,笑不出来算怎么回事儿? 唉,王进叹了口气,挥挥手:算了算了,他放不开,就先拍这几 我笑。好几台灯光围在身边,白光刺的两眼发疼,沈轻目不转睛的盯着王进,他不希望从金主这儿看到失望的表情。 王进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沈轻从这人的眼神里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他哥也总是这么瞧着他,无奈,心累,苦笑,对他所有的固执只当做无理取闹的小孩脾气。他哥还是瞧不上他,那个人爱逞强,凡事都往心里憋,就算是累死也不跟他讲,那人活得这么累,分明就是活该。 沈轻嘲讽一笑。 王进被人这一笑恍得眼睛有点儿晕。 好!摄像师突然一声喊:就是这样!转脸看镜头! 沈轻回头,勾唇浅笑,笑眼迷蒙,亦嘲亦邪。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就叫《我靠骂我哥打工赚钱的那些日子》 感谢大家支持~ 第六十二章 摄像师说今天的模特,领悟性还算不错,除了最开始那几组被pass掉的图外,之后拍的,尤其是笑的那几张,完全把他要的感觉表现了出来。等沈轻卸妆的时候,王进到电脑前和那帮人先看完了效果图,集体讨论后都觉得不错,然后就按之前说好的,微信给沈轻转了一千八。 沈轻瞧着自己的猛涨的微信钱包,觉得靠脸可比当服务员卖苦力来钱儿快得多。 今天做的不错,王进过来化妆柜这边找他:留个名字吧。 一般小时工模特备注,都是日期加上时间,沈轻今天来的,王进微信给人备注的是陈10.1上午,留名字说明模特让他们满意,陈涵那边也有钱赚,沈轻往后也有再跟他们合作的机会,不管哪行哪业,都是熟人用着最顺手。 王进他们这帮人搞创业,找学生当模特也就是图个便宜,但频繁的找新人,就得频繁的手把手教,太费功夫,如果有几个固定的熟人,他们拍摄进程也能快一点,毕竟他们是卖衣服的,不是搞摄影的。 沈轻点点头,微信输了名字给王进发了过去。 呜呜呜怎么办!化妆师有些羡慕的瞧了眼王进,朝沈轻嚷了句:我也想加微信! 沈轻揣回手机,摇摇头。 王进幸灾乐祸的一笑,化妆师蔫巴着哦了声,拿卸妆棉蘸水给人清理着最后一遍,说:长这么帅,估计早就有女朋友了吧。 不是女朋友,沈轻强调:是老婆。 王进笑眼去瞧秦媛,秦媛蹙鼻头哼声发牢骚:好吧好吧,酸死我算了。 临近一点,摄影棚里的人还在忙活,为下午场的模特重新布景调光,电脑前那帮子人算上摄像师,也都没去吃饭,五颗脑袋凑在桌前去修上午模特拍的图,沈轻卸完了妆,又去洗脸池那边洗了几把脸。 这会儿没他事儿了,来之前为了避免找厕所浪费时间,他也没吃饭,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肚子叫得一阵阵的,沈轻就去门口拿书包扣上帽子,准备去外头买点儿东西。 王进给他拿了瓶矿泉水,说本该送他身儿衣服的,但他们现在还没回本,等什么时候他们生意做起来了,再给他拿衣服。 有钱赚就很不错了,沈轻对其他的都无所谓,但一瓶三块的矿泉水是要收的,待会儿吃饭还能省下一点儿,沈轻朝人道了句谢,接水走人。 上午尹阔江他们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通,然后又发消息,说他们坐高铁要出发了,沈轻也是现在才瞧见,群里那俩坐车嫌无聊,打视频电话他也没接着,于是七八十条他不爱我们了,我们走吧疯狂刷屏,沈轻对那俩幼稚鬼表示很无语,在一点整进了地铁站排队等车时,终于在群里露面,发了个哦。 那俩没回,估计也是吵吵得嫌累,组队打游戏去了,沈轻上地铁后有点无聊,想找他哥说会儿话,刚翻开对话框,突然想起他哥那副憔悴的狗样子,估计人还在睡觉,又点了退出。 他爸在他点退出的时候,给他发了个二百,备注了句国庆节快乐,这次给的少,收下吧。 沈轻没要,他今天一上午就赚了一千八,他爸一找他说话,他就去截王进给他转账的图,想发给他爸看看。 沈轻啊,爸想问你个事儿。 沈轻截完图,先回的他爸: 嗯。 江纪封: 你哥他是不是找女朋友了啊? 沈轻点发送的手指一抖,眼睛盯着女朋友三个字,不明白他爸为什么突然说着这个。 你哥这逢年过节的不回家,发消息也不理,朋友圈也不给我们看,从前晚上有空了还会给我们打电话,现在也不打了,不是我八卦,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们住一块儿的,对他的事儿,也该知道点儿吧? 沈轻默了默,回: 他没女朋友。 江纪封紧追着说: 那走的近女孩儿呢?有没有啊? 沈轻脸色紧了紧,回: 没有。 是吗,我之前看他发的活动照片上,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儿,我和你妈都感觉挺不错的。 沈轻不说话了。 他算是知道了,他爸这哪里是随口问问,分明就是催他哥交女朋友,他哥不愿搭理他爸这茬,这人就跑他这儿打听来了。 江纪封等了一会儿,见人又开始对他爱答不理的,也觉得有点尴尬,就发: 行吧,爸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如果缺钱了就开口,跟你哥要也行,国庆没事儿叫他带你出去玩玩,也在大城市里长长见识,知道吗? 沈轻在输入栏打了一个嗯,想了想后又删了,回: 他很辛苦。 他爸那边也静了一静,然后说:他是当哥的。 沈轻直接关上了手机。 他爸动不动就让他找江箫,无限的往那个人身上增加负累,他爸其实比他还要依赖他哥。 有时候沈轻觉得,他爸是有点儿怕他哥的,但说怕也不太对,用忌惮更合适一点。 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他哥太聪明,绝对的实力已经超越了父子之间的界限,他哥骨子里也很强势,能直接碾压他爸这个天性温厚的老实人,那人的压迫感太强,他爸可能不由自主的就去把他哥当做他们家的主心骨,他哥心里藏得事儿也多,要比深沉的话,沈轻觉得他哥能完胜他爸。 冷静下来后,沈轻也没给他爸发截图,他要勤工俭学,他爸不见得就赞同,说不准还会私下去给他哥添麻烦。 去高铁站的路要比回学校那边时间要更长一点儿,沈轻到站后已经两点半了,这个点儿太阳正毒,他出来后走了几段路,热的一身汗,找了个公共卫生间去洗了把脸,然后去高铁站附近的便利店。 货架上有比较便宜点儿的饼干,沈轻没什么胃口,拿了一袋就去收银那儿付了账,然后坐在窗边凳子上,边吃午饭,边吹空调,边等人。 国庆放假,车站附近拖箱子来回走的学生挺多,来便利店买东西的人也不少,周身嘈杂喧嚷,沈轻压低了帽子,背对着人群,在犄角旮旯里静静的当空气。 手指拨弄着手机小说软件,他小说底下有几个评论的人,基本都是在讨论他的文案。 一句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确实够吸引眼球,但也可能被看做是一种变相的营销手段,有个读者很激动,在底下追问这故事究竟是不是真事儿,喊话喊了他三遍,一定要他回复,另一个人评论了句现实版的兄弟相恋?真?假?,然后开始盖楼。 二三楼表达观点说觉得是假的,但会继续追文,四楼表示如果作者骗人,她就不追了,五楼提出一个新观点,说如果这是真的,那首先写文的作者一定是个男生,要求曝照验明正身。 剩下的几层楼没看头,基本都是在跟风求曝照,最后一楼,说曝下他哥的照片也可以。 沈轻瞧着这走歪了的画风,一个都没理,嘎嘣嘎嘣嚼完了饼干,掏纸擦擦手,仰头灌掉了半瓶水。 午后的时光挺容易打发,听歌犯懒,打盹睡觉,沈轻戴上了耳机,把自己塞在玻璃窗角边,懒洋洋的趴在胳膊上,自动忽视窗外形色匆忙的人|流,慢慢阖上了眼。 有几个买东西的客人瞥见那角落一眼,都忍不住驻足停留观赏一会儿。 趴在窗台上的年轻人,扶臂的指尖冷白玉润,压低的帽檐下,挣出几搓乌黑的短发,金光透窗斜打,倾泻他半身异彩的流光,纷杂喧嚷里,黑衣单薄的侧影,宁静安详。 但疲惫的人,容易做奇怪的梦。 沈轻梦见自己进去了一个玄妙的无人之境,和他哥结婚了。 在通向礼堂的红地毯上,他哥牵着他的手,满脸笑容的带他往前走,他也很高兴,兴奋的跳上他哥的背,像往常一样,让他哥背着他走。 他哥欣然答应,但却背他背的很吃力,他才刚趴上去,他哥就冒出了满头的汗,那人躬身拖着他的膝窝,脊背塌陷的厉害,像是背了如山的重物,举步维艰的挪动着身子。 他趴在他哥背上,看到脚底的红毯随着他们的移动,逐渐碎裂重组成血红色的砖石,噼里啪啦的垒起了通天的阶梯。 耸入云端的云梯,头顶是清池甘霖云雾缭绕,脚底是烈火熊熊燃烧着的万丈深渊,他哥就像一个赎罪的信徒,虔诚地给自己套上枷锁,无视跌落化焚成灰的危险,背着他一步步的往上爬。 他搂着他哥的脖子,他哥爬的很吃力,那人每迈过一层阶梯,都有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斥责和怒骂,就像当初那些老家伙们骂他和他妈一样,他哥也被人扔着石头,被人无情的唾弃侮辱。他听到他哥粗.重无力的喘息声,回头望了眼他哥这一路走来留下的血红色的脚印,他的视线穿透了他哥的身体,看到他哥的五脏六腑正在迅速的腐烂。 他突然间很害怕,浑身颤抖起来,他叫他哥的名字,捧起他哥的脸,他亲吻那个人的愈加冰冷的身体,他哥没给他回应,只是低着头,犹如傀儡般无知无觉的往上走。 他惊恐的流出了泪,手指死死的抠进他哥的肩膀,希望他哥能说一句话,但滚热的血流包裹了他的指尖,他哥没应,他也一声不敢吭。 在他哥头皮渐渐脱落,血色的头骨露出的时候,他疯了。 他疯狂的摇晃着他哥,要他哥赶紧停下来,他扯着嗓子的拼命嘶吼,一遍遍喊叫着他哥的名字,他绝望的挣扎着,试图脱离他哥的身体自己跳下去,他哥却只将他越搂越紧,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替他挡住身外的那些兄弟相交谩骂和流言。 他亲眼看着他哥在他面前一点点消失,直到背他的只剩一副森白阴冷的人形骨架。 他绝望的抱着那副骨架一起往下坠,地狱里赤焰黑烟可怖,血色热浪激烈翻涌,在他和他哥即将化成灰的一刻,他哥忽然张了口。 沈轻,他哥问:你现在满意了吗? 哥! 心口一窒,沈轻惊的一身冷汗,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进店买东西的客人们纷纷偏头瞧他。 沈轻怔愕的看着眼前的玻璃窗,眼底茫然。 剔透的玻璃映着他的黑影,还有他身后摆满了长面包和酸奶的大货架,窗外是夕阳,血色的圆日挂在红透半边天的云霞之上,层峦交叠的云片接连成梯,通向了无尽头的暮色穹顶。 是梦,似梦。 是梦,非梦。 额上冒出了细汗,沈轻盯着霞光四散的天边,呼吸有些发颤。 你好,见人跟个神经病一样喊叫完后又坐在这儿发愣,女店员忍不住过来赶人,轻声提醒着:你在这儿待了有一下午了。 沈轻抹了把汗,仰头瞧她一眼。 一张刚睡醒后,面色薄红的英俊的脸。 啊女店员瞬间就红了脸,往后退了几步,笑脸客气道:我们这儿有免费的热水,您要喝吗? 不喝。沈轻提书包走人。 临近五点,要接的人马上就要到了,沈轻站在出站口最显眼的空地上,往群里给那俩人发了定位。 黄中中和江锵锵各自回了个OK。 沈轻仰起脸,眯眼朝着西边的云霞看了会儿,又摁开了手机,给他哥打电话。 喂?江箫鼻音有点重:有事儿? 恋耽美 ——(75) 你在干什么?沈轻仰头注视着天。 在睡觉啊,江箫懒音笑哼了声:好久没这么偷过懒了,都把我睡蒙了。 吃饭了么? 没呢,江箫说:睡着了就不饿了。 去吃饭。沈轻说。 啥? 去吃饭,沈轻说:吃肉,吃饱了再睡。 不饿,不去,江箫翻了个身,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不想动。我给你定外卖,鸡公煲盖饭和酱猪蹄行吗? 沈轻,江箫没忍住笑笑:你怎么了?没跟你朋友们在一块儿玩吗? 我下单了,沈轻付完款跟人说:我叫周承傲帮你拿上来,你不用动。 你又不听我说话。江箫发着牢骚。 他们在上厕所,我在等他们,沈轻声音有些急切:哥,我想你了。 江箫哦哦了两声,笑声回了句我也想你。 哥,沈轻说:以后你累了,我背着你。 沈轻,江箫觉得有点不对劲儿,问:你到底怎么了啊? 没事儿,沈轻低头又抹了把汗:就是做了个梦。 梦?江箫挑眉:什么梦? 比干剖心。 什么? 最后妲己和比干都死了。 嗐,江箫笑:他俩不本来就都死了吗? 沈轻沉默了片刻,回:他当时只是想看他的心,他没想让他死。 你在说什么啊?改编新剧本吗?江箫不明所以的笑着说:挖心的人都已经挖走他的心了,怎么可能不会想让他死? 沈轻呼吸一滞。 如果沈大导演要准备改编的话,江箫笑帮人分析着:我觉得啊,既然结局都是一样,那就算你给妲己一万个不想让比干死的理由,她内心深处也肯定会有一个让她痛下杀手的原因啊,不然挖心这块儿解释不过去啊,只不过这个原因,可能连她自己也没察觉,。 什么原因? 按照狗血剧本来讲,也许极致的爱,江箫想了想又说:或者,是刻骨的恨。 他爱他到刻骨。沈轻说。 这不变态么?江箫笑着打趣,说:如果都这样了,她还要杀他,那一定就是爱而不得。 怎么说? 得不到,就毁灭。 他最后得到了。 得到的晚了,一样杀。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叫《局中人》吧 这章不吓人吧? 我再说一下哈,结局是皆大欢喜,不要怕! 感谢大家评论和支持~ 第六十三章 十年等待积怨已久,恶意早就植根心底,就像爱会生花,恨也会随着漫长孤独的日子,在他毫无防备的地方,无限蔓延滋长。 爱到极致便是恨。 人心从来不由自己掌控。 他哥一直以为自己恨他,他哥不知道他爱他要更深一点。 他一直以为自己爱他哥,他现在才明白那些病态执着的根源,全在于恨。 他不是他哥的附庸,他是囚禁他哥的枷锁。 他哥之前死活不肯承认喜欢他,沈轻现在也不打算承认恨他哥,他更不会因为区区一个梦就选择放手,手握锁链头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他,只要他不让他哥出事,他哥就不会出事。 沈轻把手机揣回兜,在裤边抹掉手心里冒出的汗。 诶嘿!前头那个穿黑衣服的帅boy!速速转回头来! 小妖精!还不快来给大王们接驾! 两道兴奋的吆喝声从身后响起,沈轻面色一凝,回身看向来人。 诶卧槽!黄钟扑过来的动作猛地一停,他站在原地眨眼:你这脸色你这是要干嘛啊?杀人啊? 嗐,他就那样儿,凑合着过吧。尹阔江扶了扶眼睛,推着俩人的箱子跟上来,定在沈轻跟前儿。 干什么?沈轻抬了下帽檐,方便自己看清距他不到十公分的四眼狗。 想你!四眼狗唰地张开臂,仰头喊:要轻轻亲亲抱抱举高高! 嗯。沈轻绕过他,过去接他的箱子。 薄情郎,尹阔江退到一边,抱臂瞧着他,哼了声:负心汉。 诶,黄钟站在沈轻右侧,见人过来,惊讶的抬手指了指:你这边耳朵怎么回事儿?你打这么多耳洞干什么? 啥?尹阔江也凑过来瞧了两眼:啥情况啊?咋还一边有一边没有啊? 想打就打了。沈轻伸手拨开两颗挡道的人头,带着一左一右俩人往路口走。 果然,黄钟啧了声:这人啊,上了大学就放飞自我喽! 别说,尹阔江笑:还挺帅的。 我定了地方,晚上吃火锅,沈轻说:离我学校和你们酒店都近。 火锅?尹阔江问:不是说好要吃食堂的吗? 就是啊,黄钟附和着:我们就是奔着吃你们食堂来的,你带我俩去外边吃算怎么回事啊? 沈轻瞥他俩一眼:我还没穷到让你们天天吃食堂的地步。 好吧,霸总,黄钟点头:听你安排。 尹阔江笑出了声,上下打量着沈轻,胳膊肘怼了他一下,问:我俩都晒黑了,你咋没晒黑啊? 皮厚,沈轻胳膊撞他一下,说:耐晒。 去你的,尹阔江笑:越来越不要脸了啊! 沈轻也笑了下。 诶,沈轻,黄钟在底下拽拽人的衣摆,小声问:我记得普通班就俩人冲进年级前十了,都是咱班的,那个人好像也是报的M大吧?你认识不? 什么那个人这个人的!尹阔江没好气的在后头踹他一脚:你还能不能行了! 黄钟嗷了一嗓子,一巴掌不甘示弱的呼了过去:傻逼!知不知什么叫循序渐进!什么叫引蛇出洞啊! 你们说的宋淼?沈轻挑了下眉,直觉黄钟这货有点不太对头。 啊!黄钟一惊:你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你不是脸盲吗?尹阔江也有些惊讶。 之前不认识,加老乡认识的。沈轻解释了句,抬手在路边拦了个出租,和司机一块儿往后搬着那俩人的行李。 诶诶诶!住手!黄钟过去拦,拽着沈轻跑一边,小声凑在人耳边说:打车多贵啊,我俩没卡,你请我们坐公交吧。 你再逼逼,沈轻淡淡瞧着他:我就把你扔这儿,带着尹阔江走。 黄钟一噎。是啊是啊,尹阔江凑过来说:你请我们坐公交吧。 沈轻: 他之前表现的好像也没有多穷吧?他只是没穿过名牌而已,为什么感觉这俩人来这儿之后的种种表现,让他感觉他之前在他们心里像个要饭的一样? 这里可是大首都,尹阔江说:跟咱们那儿的小地方不一样。 我让你听我的。沈轻两手提溜起俩人的衣领,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半推半攘着把俩货塞进了后座,自己坐副驾,给司机报地址。 黄钟和尹阔江在后头,一边瞄他,一边咕咕叽叽的小声嘟囔着浪费。 今晚去不了学校,沈轻瞧着镜子里的俩人,说:吃完了饭再在外头转会儿,你俩早点回去歇着,明天再去。 行。黄钟点头。 什么时候走?沈轻问。 后天,尹阔江说:我俩趁着国庆回趟家,再拿点儿厚衣服什么的。 嗯。 那个,车里静了一会儿,黄钟突然开了口:我昨天跟她说我来这边玩。 她怎么说?沈轻问。 她说,黄钟顿了顿:北京欢迎您。 车里忽然一静。 随即 操啊哈哈哈哈哈! 尹阔江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沈轻嘴角也浅浅勾了一下,挺了句:好。 没人安慰就算了!还笑话他! 黄钟黑了脸,一屁股挪远了身边的人,扒着窗户看向窗外,独自生闷气。 尹阔江赶忙笑着过去揽人小肩,一口一个中中宝贝儿的哄。 原本中中宝贝儿高考是胜券在握,以为自己稳上六百加,想着就算再怎么不济,也能跟人家学霸考同一座城市,谁知道最后分出来没到预想成绩,只能暂时舍弃了儿女情长,报了个异地的在他未来职业规划中专业较强的一个学校。 这货高中怕耽误人家学习,一直不敢说,当班长成天泡在前排姑娘堆里,就为了混个女生缘好的人设,好在平时跟人搭讪起来显得不那么尴尬,原本准备上了大学再追,谁知道天不遂人意,现在大老远跑过来,可惜又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人姑娘客气的婉拒一句北京欢迎您,让他怎么好意思再说点儿别的什么? 沈轻哦了一声,点点头:原来不是来见我的。 之前说什么来M大看大美女,现在一瞧才知道,这人就只奔着自己相中的大美女来的。 去你的!黄钟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天天穿!手足断不了!你俩一样重要! 沈轻啧了声:真感人。 他不知道黄钟喜欢宋淼,尹阔江也是在路上无聊,跟黄钟唠嗑套话把人给套出来的,毕竟中中宝贝儿心思单纯,没当初沈轻那么好骗。 看我,尹阔江骄傲道:我就只是奔着他来的! 放屁!黄钟嚷了句:你一开始还不也是打算带着你对象来装逼的! 沈轻你别听他瞎说八道!尹阔江认真朝前举手表忠心:我对你是认真的! 沈轻直接扭过头看窗外。 好吧好吧,尹阔江自说自话自己抱紧自己:看在我是你们大哥的份儿上,就不跟你们两个计较了。 沈轻黄钟齐声一句:滚! 下午坐地铁的时候,沈轻就在一重庆火锅店预约了位置,和俩货去酒店放行李安顿好了,才启程下步走去吃的饭。 尹阔江和黄钟是市里人,家里都挺衬房,也都是个不大不小的富二代,定的双人套房也不便宜,跟他哥上次带他出去那回要的大床房差不多。 格调高,氛围好,纱帘层层透着外头的光,还有种朦胧的意境美,俩货是为了熬夜打游戏感官上舒服些,沈轻多瞧了两眼,也觉得挺好,吃饭的时候,他还跟尹阔江打听了那套房的价格,不出意料很劝退,一晚上都够他两周的饭费了。 不过细想的话,他第一回 ,他哥给他的是水晶吊灯,软被大床,暖黄光营造的氛围,比新婚烛光初夜还要浪漫,奢华格调又高级。 他哥第一回 ,羊汤味浓,荤香未散,天花板晃眼的白光刺的他哥眼睛受不了,半路还扫兴的叫他去关了次灯,宿舍那个咯吱乱晃的单人小床板上还不能来回滚,再大的激情也就那么勉强凑活了,沈轻觉得挺对不住他哥的。 而且,他貌似还没在小床板上像他哥那么待过。 诶,黄钟吃着吃着就去瞧沈轻:你咋不吃啊? 我不饿,沈轻吨吨往肚子里灌着水,说;中午吃太饱了。 多少吃点儿啊,尹阔江给他拿漏子舀了碗肉片,推到沈轻跟前:你个请客的都不吃,叫我俩咋咽得下去啊? 我上火了,沈轻把肉片推回去,起身去后头拿西瓜:我吃水果。 真是的,上火了还点火锅,一会儿咱仨去吃刨冰,我给你买加大碗的!黄钟吸溜着小面,又挑了个虾滑戳进全是麻酱的碟子里,裹满了酱汁一口送进嘴。 加大碗不拉稀吗?尹阔江问。 傻逼,黄钟瞪他一眼:我在吃饭! 凉皮儿呢,尹阔江笑了声,掏纸擦擦被热气扑腾的眼镜,问着端盘子过来的人:你吃凉皮儿吗?我瞧着门口外头就有一辆小车,你吃的话的我买点儿去。 禁止凉皮儿。沈轻坐下来一人给递了块儿西瓜。 你该不会在减肥吧?尹阔江眼神怪异的瞧他一眼。 我需要么?沈轻掀眼皮瞧他。 尹阔江晃晃脑袋。这次见面,沈轻比之前瘦了不少。 吃火锅沈轻就要了一打啤的,他们仨不跟他哥那帮人似的,吃饭就等于喝酒,一顿饭下来,菜没吃多少,酒瓶子倒下去一堆,他仨吃饭就是吃饭,挑菜,蘸酱,嚼肉,吸溜面,锅里有多少,他们就捞多少。 俩货见他不吃辣锅,就在清汤那边给他涮,沈轻没法儿,也跟着吃了点儿青菜。 临走前,黄钟没忍住又问了沈轻一句,他跟宋淼到底有联系没有。 沈轻瞧着对方醉眼熏熏泪光闪闪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们黄中中,也不是个单纯的傻缺。 喜欢的人,每一个表情都不会放过,喜欢的人眼睛里装的究竟是谁,守护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到? 恋耽美 ——(76) 高中前几个月,他天天趴在墙根儿里,黄钟一句话都没跟他讲过,期中考过后就突然热络起来,天天拉着他去小卖部买零食,拽着他去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上课笑嘿嘿的朝他投纸条,罚站也非要跟他并排着站,下课就拖凳子就跑到他和尹阔江那儿去聊天写作业,吵得不行。 最开始,如果不是看在这人能帮送他情书的份儿上,沈轻被吵的早就一脚蹬过去了。 没有任何不带目的的突然接近,如果有,那一定是蓄谋已久。 黄钟一直等着上大学,好去正大光明的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儿。 宋淼一直等着上大学,好去正大光明的站到自己喜欢的男孩儿面前,说一句我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 明知道不可逾越的距离,偏要固执的去等待,以青春,以炽热,以一段独自坚守却壮烈的暗恋,共同奔向一个注定成空的结局。 沈轻明白黄钟的意思,那人不是问他有联系没有,而是问他有关系没有。 这时候再哄骗人,不太实在,沈轻就把之前送人奶茶和要结伴回家的事儿给黄钟讲了,虽然他几乎每讲一句,都要给黄中中宝贝强调他和宋淼之间没关系,但受伤的某人还是表示不能接受。 你送她奶茶你还要带她回家呜呜呜你们两个要一起回家呜呜呜凭什么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做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混蛋我恨你呜呜沈轻我恨你 没喝几瓶还要撒酒疯的大宝贝,被沈轻和尹阔江拖着,一路抹泪哽咽鬼哭狼嚎,进了KTV后,伤心人儿拿起话筒抱着电视,把另外两个人晾在沙发上,点了一首《我们说好的》循环播放,最后唱的尹阔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实在听不下去,冲人喊了一句人家可从没跟你说好! 大宝贝委屈的扭头看他,坚忍的咬着嘴,满脸的鼻涕眼泪。 沈轻默默拧过尹阔江的头,从茶几上抓了个苹果堵上这人的嘴。 被刺激到的人立刻又转头关了歌,重新点了一首《没那么简单》,继续吼着嗓子唱: 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 尤其是在,看过了那么多的背叛 总是不安,只好强悍 谁谋杀了我的浪漫 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曾经最掏心,所以最开心,曾经 想念最伤心,却最动心的,记忆 暗色光影流动的包厢里,黄钟已经唱了三个小时,尹阔江和沈轻,一个挺配合的俩手摇着摇铃,跟着完全唱跑调的人打着没节奏的拍子,一个低头瞧着手机消息跟人聊,谁也没打算跟人抢话筒,失恋的人真的忍了太久,今天既然赶上了,干脆让他一股脑发泄完了算了。 牛歆晚上八点多跟沈轻打了个电话,黄钟鬼哭狼嚎声音太大沈轻没接到,刚上厕所的时候才看见,回来后在微信上给她回了个暂时不方便接电话。 牛歆那边微信貌似用着不方便,但还是迁就着他这边,给他发消息断断续续的发,沈轻大致也看明白了。 牛歆跟他讲了之前他们班同学造谣的事,还有昨天上午运动会的事,向他传达了汉言院的失职和抱歉,表示过几天会把一千奖金打到他卡上,她这几天在学校有事要忙,如果沈轻愿意的话,她想找他聊聊。 沈轻不愿意聊这些,他还有活儿要干,陈涵给他找的还有几家,假期抽空他得过去。 但这事儿,这次他算是记下了。 不在意的人,他只是懒得理,他不想找麻烦,也不想给他哥添麻烦,之前他哥和刘可欣那帮人闹得全校皆知,他不喜欢那样。两个人的日子就该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过,他其实很容易知足。 但就因为这件破事儿,他哥还是跟他牵连在了一起,牛歆虽然没提江箫,但说到了秦米,那个学姐哪个院的他清楚,出于谁的授意,他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江箫自己的事够多了,为他的破事儿操劳成狗不值当,那人还因为那帮碎嘴子气红了眼,明明只有他才能把他气成那样才对。 而且他还当着他哥的面,被人遗弃。 他最讨厌被人扔下。 公示单要经过上层领导讨论后,到十一月份确认无误了才会贴出来,沈轻现在就跟牛歆要那些人的人名单,说要看看。鉴于之前的打架事件,牛歆挺警惕的问了句你要干嘛? 沈轻回:保持距离。 牛歆那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单子发给他了。 沈轻挺惊讶竟然没有刘汉,一共五十八个人,一多半都是他不认识的,他脸盲,名字对不上脸,只认识一个叫居夏的,还是昨天林柒喊话叫人的时候多瞧了几眼,是之前在路边拦路笑闹着扇他胳膊巴掌的女生。 沈轻猜测着,可能是当时瞥她的那一眼,瞥出仇恨来了。 黄钟也经常说他的眼神太冷漠,太容易刺伤人,如果是个知道他性子的人,被他瞪了不会太放在心上,外人就不见得这么觉得了。 沈轻找牛歆讨了大一一整年早操的请假条,牛歆关心的问他是不是受伤了,沈轻说会去跑,但他不想和他们站在一起。牛歆无奈的应了声好。 十点半了,黄钟还在唱,尹阔江靠在沙发上已经快睡着了,时间到点儿了前台来催,沈轻踢了下尹阔江,说学校有宵禁,叫他在这儿陪着黄钟,自己先走。等会儿一起走吧,尹阔江困得睁不开眼,说:这不还有五分钟就要到点儿了吗。 他愿唱就让他唱,沈轻起身要走:我去前头给他再续上仨小时,仨小时之后他就该哑了。 等下,尹阔江拽了下他的手腕拦着,迷迷瞪瞪的掏手机起身:我去吧,咱俩养的宝贝,一人哄一次。 我抢了他的人,沈轻瞧了眼边上跪地哭嚎的人,抽回手:我对他负责。 去你的!尹阔江没好气儿笑了声,瞥眼瞧着人整理袖子,突然眼尖的瞧见这人袖口里头露出的细纱绷带,愣了下,抬头问:你胳膊受伤了? 打架了,上药了,没事儿了,沈轻转身挥手:我走了,你甭管了。 沈轻!尹阔江听着人莫名押韵的屁话,有些气急败坏的在后头喊:你总是这样! 以后不会了。沈轻朝人抬了下手,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 回宿舍楼刚好十一点,他哥可能是想让他玩的尽兴,晚上也没给他发消息,沈轻上楼的时候先给他哥发了条睡了吗,对方也没回。这个点儿澡堂都关门了,沈轻挺后悔没在黄钟他们酒店洗个澡再出来,现在回来晚了,还得去水房冲凉水澡,怪冷的。 宿舍是暗的,空气中能闻到还没散尽的酱猪蹄的香味儿,沈轻动作很小心,脱了书包摘了帽子,然后抬手去开灯。 回来了?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出声,吓得沈轻嘎巴一下按明了屋子。 你没睡?沈轻去床前瞅他哥。 江箫没睁眼,懒音嗯了声。 你什么情况?沈轻有点无语的瞧着底下人,他哥往脸上抹的满脸绿泥,阿凡达似的。 脸太干了,叫老三给我拿了瓶,江箫蠕动着嘴唇,抬手指了下桌上的面膜泥:你闻闻去,看香不香。 沈轻直接俯身凑下去闻他哥的脸,嘴唇碰了碰底下人的唇,吸吸气,说:香。 坏小子!江箫眯眼笑哼一声,伸了个懒腰翻身瞧着他,问着:怎么样啊?跟朋友玩的高兴吗? 挺好的,沈轻站床边换着衣服,说:明天带他们进校逛逛,再去食堂吃个饭。 嗯,江箫说:思源的水煮鱼不错,国庆人少不用排队,领他们尝尝。 你要过去么?沈轻偏头看了他眼,称呼着:省状元。 我?江箫抻臂垫在脑袋下面,啧了声:我去了,你们还能玩尽兴吗? 他们还没见过你。沈轻在底下掏着盆。 高中没见过?江箫说:估计早就看腻我了吧? 他们看的是省状元,看得是年级第一,沈轻站起身说:不是我男朋友。 怎么,江箫笑问:要带我见家长啊? 那你去吗?沈轻瞧他。 你都发话了,江箫控制着自己的笑开的面部表情:肯定得去啊。 沈轻笑声嗯了声,推门出去洗澡。 诶,江箫连忙提醒着:我给你打热水了,靠墙边俩水壶,你用热水洗。 谢谢省状元。沈轻说。 滚你大爷!别老提这茬! 沈轻又笑。 放假的人都走差不多了,水房没人,沈轻今天出了不少汗,身上挺黏,为了把自己洗的干净点儿,两壶热水全部倒光,临出来前他还拿了霍晔送他的玫瑰香水,洗完澡后光身子站在镜子前头,盯着自己不再年轻的身体,把自个儿里里外外喷了个遍,然后才穿衣服回宿舍。 开门正赶上他哥出门洗面膜,江箫经过他时没忍住凑他肩上闻了闻,问了句换沐浴露了? 体香。沈轻端盆进去宿舍,在底下收拾好后,蹬着梯|子上自己铺。 诶,你干嘛啊?江箫扒在门口不大乐意的瞧他。 时间不早了,沈轻给自己盖上被子,闭眼说:睡觉了。 江箫盯着他欲言又止,见人不理,低头蔫巴的扣了会儿门眼,自己洗面膜去了。 某人离开后,沈轻咻地扭头看了眼门口,然后转回头,推被子滑到腰下,往下扒拉着自己的衣领,松松裤子,听到门把拧动声,侧头朝外闭眼沉睡过去。 他哥不喜欢太主动的。 他得清纯。 绿泥面膜有种海藻的清香,抹在脸上挺丝滑,江箫今傍晚起床后还仔细刮了脸,冷水冲脸后往镜子跟前儿一站,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连额角的红痘都支棱了起来。 虽然眼底下的乌青还没完全消散,但眼睛里的红血丝是少了,两眼炯炯有神,江箫临进门前还抓了下发型,希望一改今早某人对他丑脸的印象。 某人睡着了,松垮的暖黄纯色T恤里还露出一大片皙白的锁骨,侧躺在床上,跟条倦懒温软的猫似的,黑睫卷翘,淡粉色嘴唇轻抿着,五官精致肤润剔透,清纯得不像话。 进门刚准备喊他一声试图吸引注意的人,见人睡得这么香,抿抿唇,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小猫儿不好好盖被子,江箫低头清清嗓,关上门,过去给人往上扯了扯被子,遮到肩上。 沈轻抱着被子翻了个身,面朝着里,背对着他哥,下拉的裤腰露了一条缝,露出紧簇的白团,粉中带嫩。 江箫眼睛立刻就被烧了一下,嗓子突然有点发干,垂在底下的手指关节忍不住咯吱咯吱着使劲儿,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团揉烂。 沈轻,提提裤子,不然夜里感冒。江箫忍住冲动,凑人耳畔轻声叫了声。 睡着的人倦声低哼一声,又往下蹬了蹬被子,胡乱擦过腰间的胳膊不小心撩起衣摆,将掩不掩的遮在起伏的红豆点儿上。 江箫两眼发红,直接两步迅速扒着床梯爬了上去,俯身贴上底下人的脸,哑声发沉:沈轻,你在做什么? 睡着的人继续听不见。 沈轻,江箫凑近含住他的耳朵,手掌大力攥住他的腰捏了一把,低声警告:你哥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人,你确定你还不醒? 被大力掐着的人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眼神茫然的看着他。 江箫被人这一双无辜迷茫的眼睛刺激的不轻,猛地一头扎进他颈间,狠狠往肩窝里拱了拱。 沈轻舒服的叫了一声。 江箫摁人在底下大口吸着香气,喉音发沉,低骂了句该死! 哥,沈轻低.喘着,搂住身上人的腰,挺身往上挨紧了他哥:怎么不睡觉? 你说呢?嗯?江箫埋头急促的撕咬着他的衣服,闷声回着:你说为什么不睡? 你突然就上来了,沈轻低笑一声:我也不知道。 是么?江箫恶笑一声,啪的一巴掌扇在人身上,凑唇堵上他的嘴:你爱装的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嗯沈轻唇齿跟人纠缠着,埋怨了句:你真烫。 江箫咬着牙没吭声。 哥,见人不理,沈轻继续埋怨:你长得真快。 别说了,沈轻,别说了,江箫吻着他:你哥这年纪,受不了 是么,沈轻低笑了几声:以前怎么过的? 想你,江箫把人翻了个身,给俩人盖上被子,闷声诉苦:每天都好想,想到快疯了 嗯哥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省略一些个 第六十四章 清早的被窝,俩连体婴儿紧黏在一起,长成了一个人。 江箫先醒的,睁眼后愣住静了静,感知过来后脸上立刻被臊的一红。 身边的人还在沉静的酣睡,江箫凑近沈轻的脸,轻轻在他额上吻了一下。身下不敢动,他支着胳膊侧头打量着他,不明白沈轻昨夜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江箫抬手剐蹭了下身边人细润莹白的鼻梁,鼻尖抵在人的后颈上轻嗅着他的气息,伸手进被窝去抚摸沈轻胀起来的肚子。 小变态枕头底下有一盒套,他昨晚拿过一次,沈轻不让他用,还在那种要人命的时候,直接咬着牙献身拱了上来,倒把他吓了一跳。 不过爽也是真爽,第一回 零距离接触他的小变态,感官上的幸福感简直难以言喻,那种深入切肤的触碰,滋味妙不可言,在深入的每个一瞬间,听到沈轻一遍遍猫挠心痒般的低唤声,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爱他。 恋耽美 ——(77) 嘴角带着笑,江箫顺理着沈轻凌乱的头发,觉得这是小变态的新手段。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高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沈轻是最有心机的人,打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小变态是深爱,所以,也要逼着自己深爱的人,从下不了手,到舍不得,到喜欢,到爱,再在自己真正的允许下,做一个深爱着他的爱人。 真正的允许。 江箫抚弄着怀里人头发的手指倏地一顿。 很突然的,他就想起了中秋那天晚,沈轻对他要求过的那句话。 他当时被彻底冲昏了大脑,不管不顾的就要提枪上阵,可沈轻当时好像是不同意? 被顺毛顺得正舒服的懒人,察觉到头顶大手一停,嘴里咕哝一声,不满的睁开了眼。 醒了?江箫冲他笑了下。 真实清晰的面孔就在眼前,切肤相连的触感还在温暖着他,午夜狂欢时那暧昧的呻|吟声还在他大脑里回荡着,江箫看到睡醒后的一脸倦意的沈轻,浮游不定的心登时安定下来。 没什么好疑惑的,沈轻就是他的。 沈轻懒音嗯了声,迷糊着眼,捧起他哥的脸凑人脸边亲了亲。 肚子还难受着呢吗?江箫抽回身子,扯纸伸进被窝替人擦着身子,又捏了捏他的腰,笑问:累坏了吧? 还行,沈轻打了个哈欠,朝人顽强的挺挺腰,没断。 下次别这样了,江箫把纸投到门口的垃圾桶,额头和沈轻碰了碰:这种事,不需要玩命。 沈轻敷衍的嗯了声,出溜进被窝,去亲他哥的肚皮。 他哥的腹肌沟壑很深,一小段能躺进一根手指,沈轻喜欢伸舌在上面舔,舔完就咬,咬巧克力似的啃他哥成块的肌肉,硬邦邦的,还散着香,特别过瘾。 江箫被人舔的骨头都在发麻,闷笑了几声,轻推了他下,起身去拿衣服穿。 你太累了,沈轻从底下钻出他哥的被窝,露出头看他,扥了扥他的第三条腿:再歇会儿。 下月有期中考试,江箫嘶了口气,说:得复习了。 下月的事,沈轻不撒手:下月再说。 期中考试没考试周,江箫被人拽回了被窝,只好闷头下去叼好吃的:下月也有下月要及时复习的课,你哥太笨了,时间上赶不过来。 就歇一天,明天再学,沈轻拎着他的脑袋亲了亲:一会儿九点黄钟他们就过来了,你不说和我们一块儿吃鱼呢吗。 中午我再过来呗。江箫讨好的蹭蹭他。 你是想让我现在进去么?沈轻问。 行吧,江箫笑了声,埋在人胸前吸香气: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说? 不管,沈轻胡乱抓着他哥的头发,彻底毁掉三七分,给人揪了两小辫:让他们自己看去。 臭小子!江箫打掉他作妖的手。 哥,沈轻不屈不挠的又去搞他的头发,问着:如果我们没在一块儿,你以后会交女朋友结婚么? 不会,江箫清清嗓,给俩人拉扯了下被子,说:你哥没移情别恋这个功能。 为什么?沈轻问:你不是喜欢过正常的人生吗? 是,江箫抬手敲了下他的脑门:但不结婚的人生就不正常了么? 我以为,沈轻顿了顿,说:你会想要个家。 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江箫垂下眼,吻了吻他的肩:不会幸福。 那你就打算一辈子一个人了?沈轻手指蹭蹭他的脸。 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如果我结婚了,你怎么办?沈轻问。 你不会。江箫说。 嗯? 你是我的人。江箫闷头说。 我要真结了呢?沈轻揪着人的小辫儿,绕着圈圈逗他。 那老子就在你结婚当晚,江箫一口咬上他的肩:操了你! 沈轻低低笑了声。 怎么,江箫磨着牙:你不信么? 哥,沈轻也垂下眼,抱紧江箫,拍了拍他的背:我会让你幸福的。 沈轻,江箫埋头在人胸前拱了拱,闷声说:哥就剩下你一个人了,我们会好的。 嗯。 晨困午乏,塞被子里俩条泥鳅胡乱缠巴在了一起,聊着聊着就又睡了过去,江箫睡梦中被小沈轻沿缝滑溜着钻过来一直敲,做梦梦到了一台滴滴不停运作的发电机 快九点起床,被子里头发电机滴湿了一大片。 江箫挺无奈,边穿衣服边跟人说自己会把床单被子给他洗了,沈轻没理他,化身四条腿小动物钻进被子里头爬来爬去,低头嗅着被窝的味道。 江箫: 有时候他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吃什么药了,天天这么旺盛的过头,让他都开始担心沈轻未来会不会就提早就萎了。 江箫把这事儿郑重的给沈轻提了一下。 沈轻还没听完就甩手扇他一个巴掌。 下次就堵上你的嘴,沈轻下床去他哥衣柜翻衣服穿,面无表情:捅死你。 瞧瞧他哥说得这叫什么话?天底下哪有老婆天天盼着老公萎的? 江箫捂着脸尴尬的坐在床上,头上顶着俩小揪揪,看着底下啥也不穿的人,没忍住清清自己的嗓子,顺滑一下喉腔。 . 九点钟食堂没早饭,沈轻饿的肚子直叫,江箫去校门口早餐车那儿买的手抓饼和红豆粥,然后沈轻一块儿,并排蹲在门口墙根儿底下,边等着人,边嚼饼喝粥。 昨晚上不跟他们吃饭去了吗?江箫偏头问了句:没吃饱? 消化得快。沈轻低头喝粥。 怪不得这么瘦,江箫咽了口饼,说:你就应该多吃肉。 你给我加了三根儿肠,沈轻嚼了口饼,吃的满嘴荤香,边嚼边说:都没饼的味儿了。 想吃饼?江箫扒拉了两下袋,把自个儿饼递过去:吃我的。 沈轻挺不客气的在上头咬了一大口,嚼得满嘴的酸辣土豆丝儿,然后又把自个儿的饼递到他哥嘴边:你也吃。 江箫也低头咬了一小口,笑说:这样你可就比我亏了啊! 沈轻看他一眼。 干杯。江箫笑了声,举杯跟他碰了碰。 江箫,沈轻没应他这茬,低头啃着饼,说:你挺欠操的,知道么? 嗯,我欠操,江箫啧了声:你小子就欠收拾。 黄钟和尹阔江俩结伴从道边另一头走过来,还没离近,就见M大校门口边上蹲着俩帅哥。 俩帅哥无家可归,低头吃着手抓饼,要饭乞丐似的在蹲守看大门,刚才貌似还互相喂了饼。 乞丐一号是他们的好哥们,乞丐二号目测挺眼熟,好像是他们校去年的省状元。 好家伙!黄钟立定在距离俩乞丐五米外,疯狂的甩着尹阔江胳膊,瞪眼惊叹:这这这、这什么情况啊?! 我操啊尹阔江瞪着四只眼觉得更惊悚,不敢置信的张张嘴:不会吧 他叫啥来着?江箫?黄钟使劲儿在人腰上掐了一把,有些激动:是吧是吧是吧!就是他吧!没认错吧?! 嘶!尹阔江一把打掉他的手,压下满心震惊,瞪他一眼:你他妈给人家送了两年情书!你自己不知道?! 啊啊啊啊!真是他啊!黄钟直接叫出了声,兴奋的朝人招手喊:沈轻!沈轻!学长!学长! 乞丐二人组闻声齐齐抬头。 尹阔江盯着江箫穿的那件儿字母白T恤,没说话。 蹲地上的人仰视角,看向扬手打招呼的人。 脚底一双匡威,长腿套着三叶草的休闲裤,上头浅黄格子衫,一身名牌装,手腕上还戴着串儿紫檀佛珠,江箫认识他,叫黄钟。 另一个站在旁边沉默打量他的人,嗯,套帽衫黑牛仔,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瞧着挺儒雅,他有次跑去天台偷摸喝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过这位儒雅的人儿在搞对象。 当时尹阔江拉着一个挺漂亮的女生的手,一边牵着人绕着天台散步,一边跟人讲黄笑话,余光瞥到他后,还转头和他对视一眼。 哦不,是好几眼,一步三回头的瞅。 因为儒雅的人儿好像也不太确定,自己撞见的台下提酒上楼的人,到底是不是江箫。 左边黄钟,沈轻起身介绍着:右边尹阔江,也都是常被学校通报违纪的,你都听过吧。 熟人儿。江箫接过沈轻手里的垃圾,随手扔了垃圾桶,揽着人过去跟那俩点头打招呼。 学长好久不见啊!黄钟挺热情过来朝人点头。 叫我名字就行,江箫冲他点点头:比以前更显精神了。 嗐,黄钟嘿嘿笑了两声:高中被摧残过头了。 学长,尹阔江也想起了之前的事儿,朝人尬笑:咱俩挺有缘哈! 嗯,江箫挺客气的跟人寒暄着:你那小女朋友没一起? 哈哈哈分手啦!尹阔江笑。 江箫顿了下,安慰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沈轻面无表情在他哥腰上死掐了一把,江箫笑着咬牙深吸一口气,让身带着那俩人进校:走吧,领你们逛逛。 好嘞!黄钟一马当先,兴冲冲的昂着头跟江箫一块儿往里走,沈轻也要跟着走,被尹阔江猛地一把扯到后头,低头磨着牙问话。 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尹阔江瞪他:他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哪个人?沈轻表示听不懂。 你说呢!他穿着你的衣服!他就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尹阔江狠戳戳指了指在前头的走江箫,一脸你他妈个王八蛋负心汉的表情瞪着他,恨声道:你根本就不是恶作剧! 我什么时候说那是恶作剧了?沈轻瞧他。 黄钟说的! 我承认了么? 你他妈一天到晚除了嗯嗯哦哦之外!跟我们说话都不超过十句!你承认个屁啊!尹阔江气的要跳脚,镜片儿都糊了一大片,愤声道: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妈的!我算是知道了!性别这块儿就不能卡太死! 沈轻挺配合的哦了声,搓搓耳朵站得离他远了点儿。 沈轻,你牛逼,你可真牛逼!尹阔江怼了大拇指冲着他:泡男的也就算了!江箫你也敢泡?!江箫!那可是江箫!你一五百多分的去追一个考七百多分的,牛逼死你算了!你考M大也是为着他吧?当时累成那死狗德行,也都是为着他吧?啊?我没猜错吧?操!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他妈就是我亲大哥! 沈轻啧了声。 老实交代!尹阔江低声八卦着:你怎么泡上他的? 长得好看就够了。沈轻淡淡回着。 哥,尹阔江眼神怪异的瞅他:咱还能再不要点儿脸吗? 他暗恋我。沈轻跟人坦白。 好的,尹阔江点头:你能。 沈轻无语,瞧着前头那俩,聊得还挺和谐。 仿佛昨夜在大街上痛哭流泪的人与自己无关,黄钟在前头满脸笑嘻嘻跟江箫讲话,俩人好像还加上了微信,不知道失恋的人是不是自愈能力都超强,沈轻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另一个幺鸡。 只不过一个人有结果,一个人没结果罢了。 沈轻跟尹阔江打听,昨晚上黄钟后来怎么样了。 尹阔江跟沈轻说,他也想要加状元的微信,好回去跟他爸吹牛逼。 沈轻给了他一脚,推了江箫的微信给他,尹阔江点了申请后,前头高大的男生回了下头,沉脸问了句:谁是你爸爸? 啊!尹阔江笑哈哈举手:太激动了不好意思忘改备注!学长你同意下呗! 江箫看向沈轻,沈轻冲人点了下头,对方哼了一声,转头摁了通过。 尹阔江冲沈轻嘿嘿笑了两声。 沈轻挥手赏他一个大爆粟! 明明就是想故意占他哥这个省状元的便宜,吃准了他哥看在他面子上不会动手,四眼狗也蔫坏儿蔫坏儿的! 四眼狗捂着头,边逛边跟沈轻讲,昨夜黄钟嗓子唱干了发不出声儿来,凌晨拽着他去刨冰店里吃加大碗刨冰解渴,前半夜拉着他上天桥看底下车灯川流,挨冷风吹了半宿,后半夜带着他回酒店,坐马桶上一边拉稀一边打排位赛,今早五点多才睡着。 没再跟宋淼发消息?沈轻问了句。 没,尹阔江摇摇头,说:只要你在,他俩就没戏。 沈轻没再说话。 黄钟早先就被人骑车带着逛过了一圈,环境还算熟悉,尹阔江高中的时候买了不少名牌大学的明信片,有他现在的学校的,也有M大的,风景图片基本也都见得差不多,来这儿就是想上里头瞧瞧。 校图书馆没开,不然还能借幺鸡他们的校园卡刷卡进去转转,顺便看看沈老师的工作环境。江箫有体育馆健身房的钥匙,带着黄钟和尹阔江去里面逛了逛,展示了下他们部门雄厚的财力,然后又领着他们去了外院的英语角。 恋耽美 ——(78) 英语角就是个小教室,里面有几个外国学生在那儿聊天,除江箫外,别的几个人英语口语都不大行,听人家叽里呱啦的讲了半天,愣是除了OK、fine、then和will之外啥也没听懂。 放假还谈学习太扫兴,乐天派三剑客看得很开,图书馆进不去,那食堂总进的去了吧? 中午临近十一点,沈轻带着他的小分队去思源食堂吃水煮鱼,四个大男人一条鱼太寒碜,两条鱼又太浪费,江箫去另外的窗口要了四个炒菜,食堂不卖酒,黄钟那俩就去饮品窗口前扫码买的饮料。 坐座位时,黄钟十分没眼色的撅屁股就要挨着江箫一块儿坐,被尹阔江提溜着后脖领,一屁股墩在了自己旁边。 食堂没几个人,沈轻有恃无恐的在桌下和他哥牵手,低头吃着饭,听对面的人跟他哥聊天。 我从前还以为你会报物理化学类的专业,尹阔江推了下眼睛,跟江箫说:我们老师说你理综289,数学也是满分,报理科的话,搞搞科研,发展前途比当翻译要更好些吧? 没打算干翻译,江箫跟人碰了下杯,说:我学商务英语,打算边读研边积累经验,毕业后去干外贸。 沈轻偏头瞧他一眼。 外贸?黄钟吐了口鱼刺,听起来挺感兴趣:有资源吗?有资源我就来投奔你啊哥! 怎么?江箫笑了声:没资源就不来了是吗? 嗐,黄钟挥挥手:就冲你这名字!你要有需要,咱也得来帮忙不是? 学计算机的?江箫问。嗯嗯,黄钟喝了口饮料,说:我也不愿跟人打工,我是准备学精点儿,以后管我爸借点儿钱开个工作室,哪怕就干小本儿生意,日子过得起码要比天天被人压着要舒坦,可惜我这英语不太行,学计算机的话就有点受限,目前还在迷茫阶段。 大一都迷茫,江箫点头:过了这段就好了。 你也迷茫?尹阔江挺兴奋的问。 我挺好的,江箫瞧他一眼,见这小子一张幸灾乐祸的脸就没好气儿:并且以后也一直都会好。 我没别的意思,尹阔江尴尬的摸摸鼻头,就觉得原来你也是正常人啊! 两眼一个鼻子一张嘴,沈轻在桌底下蹬他一脚,淡淡开口:怎么就不是正常人了。 尹阔江哼了声,瞄眼瞅见桌底下相握的两只手,低头咔嚓咔嚓嚼芹菜。 老尹学法律的,黄钟在边儿上提了句:以后也要考研。 考哪儿去?江箫问。 离M大也不远,尹阔江说:现在学校在南方,我家里人的意思,以后还是要在北方发展,离家近,出了事儿还方便。 嗯,江箫点点头,偏头看沈轻:你呢? 我什么?沈轻吃鱼吃的正香,还泡了满碗米饭的鱼汤。 未来的计划,江箫挑筷子过去,从那碗鱼汤泡饭里挑出根儿小鱼刺儿,问着:有吗? 你知道的。沈轻埋头拨拉着米饭,在底下紧了紧他哥的手。 我是说你自己,江箫碰了下他的腿:你的人生,和你的理想。 活着,沈轻吸溜了一大口鱼汤,简言意骇:和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身体不太好,存稿一天比一天少,我已经预见未来可能会被自己打脸攒满小红花的某天九点,啊,希望这天不会到来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祝大家都健康~ 第六十五章 黄钟突然就闹不明白自己的好哥们在说什么了。虽然据上午江箫说,他和沈轻既是校友又是室友,关系近点儿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但沈轻这句话一说出来,他怎么听着还有那么点儿浓情蜜意的意思? 黄钟疑惑着转头看向尹阔江,刚想对方一句有没有同感,尹阔江一瞧不对劲,立刻深情款款的握住了大宝贝的手,温柔道:中中啊,我也想和你一起活着,当一辈子的好鸽闷! 好鸽闷瞧着昨夜陪自己畅聊一整夜人生的人的黑眼圈,颇为动容的点点头,刚要问什么话立马抛到九霄云外,伸筷子给尹阔江夹了块儿炸鸡腿:你多吃点儿! 江箫也没再说什么,梦想这种事不是一下就突然能变出来,沈轻是个执着的人,逐梦最需要的就是他这种死磕到底的劲头儿,不管是追人还是做事,他觉得只要沈轻找准了自己的方向,剩下的事儿都好办。 沈轻下句本想跟他哥打算说句赚钱养你来着,结果看他哥转过脸去吃饭,又把话给咽下了去。 水煮鱼里辣椒遍满锅,黄钟看沈轻吃得一嘴香,顺嘴提了昨晚火锅的事儿,江箫细问了句,黄钟说沈轻昨晚一直在喝水,搞不懂不吃辣的人为什么今天就吃这么急。 江箫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低头吃饭,吃着吃着脸色突然就爆红起来,沈轻冷冰冰的在桌底下猛踹了黄钟一脚,黄钟一脸委屈不明所以的偏头去看自己好鸽闷,好鸽闷犹如一脸便秘的盯着沈轻,紧闭着嘴,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叫出了声。 一顿饭,前边吃的顺心顺意,后边一个个全都跟赶场似的,闷头埋脸塞碗里,明白的不明白的,一腔情感全付诸香辣可口的水煮鱼。 下午一帮人,趁着天凉气爽空气好,出门散步消食,决定接着上午没逛完的逛。 沈轻一出食堂门又被尹阔江扥住,等前头那俩唠着磕越走越远,尹阔江一脸正色的问他:你成年了吗? 沈轻: 这傻逼怕是忘了在自己十八岁生日头天还给他充了一年的Q.QSVIP吧? 没成年不要乱搞。尹阔江一脸严肃:我知道你什么性格,但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随便乱来。 你哥我过了年就十九虚岁了,沈轻瞪他:恋爱自由了。 尹阔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逼是过过生日的,他低头抓抓头发,有点丧气的说了声行。 沈轻抬脚就要跟上前头的两个人。 黄钟兴奋过头,聊着聊着都快黏在他哥身上了,他哥也不知道推开! 诶!等一下!尹阔江又拽住他,挺纳闷的问:那你以后还会和女人结婚吗? 我有男朋友,沈轻挥手削他一巴掌:为什么还要找女人结婚? 男的和男的,尹阔江捂着头,皱眉看着他:会长久吗? 我八岁就喜欢他,沈轻盯着他:用了十年把他泡到了手,十年算长吗?我还要继续喜欢他很多个十年,一辈子算长久吗? 啊尹阔江张大了嘴巴,彻底被惊到了:我以为三年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三年软不了他的心。沈轻目光凝视着前方。 沈轻,我以前感觉你好随便,尹阔江低头抹抹眼: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你好深情。 你他妈哭个什么劲儿?沈轻拧了下眉。 那可是江箫啊,尹阔江哭嚷着:羡慕你。 你懂什么,沈轻沉了脸:你以为等十年是件挺好的事儿么? 我不管,尹阔江擦干净眼,说:我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沈轻: 我要甜甜的恋爱!!尹阔江仰头喊了一声,惊得树冠丛里鸟雀飞起。 沈轻站在原地盯了这傻逼一会儿,突然问:你想喝奶茶么? 啊? . 父母各自离婚又各自结婚,多出的一个女孩儿没人肯要,关蕊七岁就被她妈扔到乡下的姥姥家,她爸出抚养费,钱过了她妈的手,只够吃穿。 姥姥在还有力气的时候,能在菜园子里种点菜,赶集卖菜供外孙女上学,可惜爱学习并不代表会学习,寒门不一定就会出贵子,关蕊成绩平平,高考那两天还生了病,考试出了岔子,最后成绩只够个上个破大专的分儿,家里老人再供不起她,她妈原以为把人养这么大现在能收个彩礼钱,听说她还想继续上学,专门从城里回家把她打了一顿。 村里的人也跟着骂她不孝顺,没本事就算了,这么大年纪了,不去挣钱也不去嫁人,光待在家里啃老,她姥爷也不愿意,在她高中毕业那年托人给她说了媒,打算两万块把她送给村西头的一个青年光棍儿当媳妇。 关蕊跟沈轻说,她是偷跑出来的,她妈给她生了个小弟弟,弟弟知道她不愿意,偷了他妈包里五十块钱给她,让她赶紧跑。 车票四十七块五,她坐了一夜的火车去找她爸,她爸清早开门第一眼瞧见了跟乞丐一样的她,骂了声晦气。 她爸也不想给她钱,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他已经没有再去赡养她的义务,关蕊没地方去,就蹲在她爸家的别墅楼门口,白天夜里守着看他爸上下班,物业赶都赶不走。 她爸的妻子看不过去,偷偷塞给她两千块钱,找了在北京的亲戚,让亲戚又托人给她找了在M大奶茶店的工作,管住不管吃,让她别想着上什么学了,先学会自己养活自己。 关蕊今年21,第一年攒钱买的书,被她妈没收当废纸卖了,第二年工作到年底才刚稳定下来,一天一顿饭,买的学习资料还是不够多,准备的也不充分,高考失利后准备再接着自学。 今年遇到了沈轻,知道他在图书馆当管理员后,偶尔请他吃个雪糕喝杯奶茶,然后托他帮忙借点儿专业书出来看看。 奶茶姑娘温柔亲切,笑起来也很甜,俩人早就挺熟了,沈轻上课骑车经常经过那儿,对于那个身世坎坷的女生回礼的馈赠,他有时候会接受,有时候不接受,但关蕊要求他带出来的书,他都会一一应下。 尹阔江刚开始以为沈轻跟他说这些,是想撮合他和那个女生,心里有种自家兄弟为了同情别人,要把自己强行捐出去的怪异感,临到了人家奶茶店门口,尹阔江还有点儿不痛快。 沈轻互相介绍完后,拧着他的胳膊,凑到他耳边:她也读的法律,她不需要男人,但她需要你。 猛地被这么一掐,尹阔江这才明白,沈轻是让他帮忙。 尹阔江抬头,瞧了眼站在柜前冲他弯眼笑着的女孩儿,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自己那误会人的想法,掏出手机要扫关蕊微信。 好啦,不用勉强,关蕊看出来了,笑了几声,朝沈轻开着玩笑:你这是把人家绑架来的吧? 他自己想找的。沈轻给他们仨一人买了杯红豆奶茶,塞了一杯到尹阔江手里。 嗯?关蕊吸溜着奶茶,扬着眉,在俩人之间来回瞅着:找什么? 没什么!尹阔江赶紧抢话,举着手机非要加人微信:律师的意义就在于为人民服务!虽然我现在还很菜!但是不代表我一直都菜!你有事尽管找我!我二十四小时在线给你解答! 这可是你说的啊,关蕊见人这么热情,也就掏出手机让人扫码,提醒着:我好笨的,我不会跟你讲客气的。 沈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尹阔江摇头:没有客气那一说。 谢谢,关蕊笑了笑,晃了下申请通过的微信,玩笑道:那你以后可要被我烦死啦! 尹阔江目光触上她的笑眼,别过头轻咳一嗓子,叼着奶管嗯了声。 临走前,沈轻又给和他们走失散的俩人买了两杯奶茶,关蕊在人扫码的时候一把抢过二维码的牌子,不肯收他钱,说今天认识新朋友很开心,这两杯算她请的。 新朋友也抢过她的二维码,直接掏手机付了账。 如果是自家开的店,请了就请了,但这种商家连锁店每天的量都有标准,店内部还有摄像头,自己请也要掏钱,两杯奶茶半百就没了,尹阔江嚷了句他交了新朋友,他也很开心,所以他也要请客。 关蕊笑笑,夸了他句很可爱,四眼狗扑棱一个抖机灵,立刻激动回:你也很可爱! 沈轻冲人点点头,提着奶茶,拽着这没出息的四眼狗赶紧走人。 人家大他三岁,夸他一句那是姐弟,他一刚认识的外校人,臭不要脸夸人家姑娘可爱,那就叫调戏。 沈轻在男女这种事上,还是很传统的。 两波人会合后,尹阔江把沈轻还给了江箫,拽着吸奶茶的黄钟给自己并排着走,江箫看着还有点儿时间,打算带他们去游乐场玩过山车,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了个不。 黄钟头还晕着,尹阔江恐高,沈轻讨厌玩除他哥之外的刺激,三剑客在某种程度上,是心有灵犀的。 江箫就带着三剑客去看电影。 并在坐位置的时候,把其中一个几乎一整天都在跟别人腻歪的剑客提溜到自己身边,给黄钟和尹阔江安排了另一边下面的位置。 这家影院国庆档的电影要今晚七点才开始集中放,电影院这会儿没几个人,四个人包场,沈轻给他们买了爆米花和饮料,黄钟想大家都团团圆圆挨在一起坐,被尹阔江死死的摁在位置上,一边灌饮料,一边塞爆米花。 昨天歇过了头,江箫懒意还没完全退散,屁股一挨上座位就开始犯懒。 困了?沈轻挨着他坐下来。 嗯,江箫牵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眯眼发着牢骚:你现在才来理我。 你今天不也没跟我说几句话么,沈轻在影院关灯后,把手放在他哥的大腿|里.侧来回搓磨,低头嗅他的肩,小声说:想你。 江箫哼笑了声,歪头和人脑袋磕了磕:小变态。 哥,变态喜欢你沈轻伸舌舔了舔他哥的耳垂,漆黑一片里,游弋在外的软糙掌心发烫,他搂住那人的腰,把人扣在怀里,以一种半相拥的姿势,缓缓滑进那片隐蔽的深丛之地,兀自鼓动起来。 恋耽美 ——(79) 江箫闷哼一声,仰头靠在椅背上,扣紧了沈轻的肩,颤声急促的呼吸着。 哥,沈轻叼着人耳朵吹气:喜欢这样么?嗯? 江箫闭紧了嘴,不肯回话。 哥,沈轻笑着蹭蹭他的肩:这么快就起来了,真可爱。 滚。调戏的人太过火,江箫磨得牙直痒痒。 老婆,沈轻搂着他腰的手上移,覆在他哥的胸膛上,掌心隔着一层薄布料磨着里头的肌理,小声念叨着:老婆,好老婆,喜欢好老婆 说什么呢?江箫被人里里外外折腾的浑身发软,狂跳的心倒逼的脑子直发蒙,完全听不清身边人在念什么经。 沈轻没理他,唇点点落在他哥的脖颈间,低声絮叨着,电影也没看,全程帮人放松休息。 江箫却是被这人弄的神经越来越紧张,每当他想要说点儿什么,沈轻就会靠接吻来堵上他的嘴,他有时候会感觉,在沈轻眼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他就是这小变态物化的一种用来依赖的精神,一个没有人格和尊严的玩物。 可再想的话,他又不觉得这有什么,情侣间的情趣而已,他偶尔也会这么对沈轻,爱是相互的,沈轻只是比他要更固执一点儿而已,他只要学会对自己的爱人适当妥协就够了。 适当妥协,但不能完全没底线,沈轻是个固执又恐怖的人,在电影放完开灯后还死活不肯松手,江箫趁前面的人没转头前,使了老大劲儿才把他的手从里头|拔|出来,然后转身去厕所处理某些操作遗留问题。 沈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江箫立马回头说他饿了。 想吃点儿什么?沈轻停住步子。 稀饭。江箫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于是三剑客最后一场聚餐,去了夜市路边小饭摊上,一人就着一屉包子,喝了一碗稀饭粥。 晚上一帮人在外头又逛了会儿,沈轻在礼品店买了两个小熊猫吉祥物送给俩货,小东西毛绒绒,掌心那么大,坐姿憨态可掬,举红色的小牌子,可以拴在书包上,也挂在身上当装饰,比之前黄钟送的大胸美女要实用的多。 尹阔江瞧着这东西跟沈轻长的一样,掏手机也要给沈轻买一个,被江箫抢先一步站过去,还被人宣誓主权似的瞪了一眼。 尹阔江啧了声,主动让步,摆一个您请的手势。 江箫买了俩,跟那俩货的小熊猫举的好盆友牌子不一样,他挑的没举牌子的个头偏大一点儿,同样可爱憨实,一只在撅着屁股睡觉,另一只坐在木桩上吃竹子。 沈轻要的那个撅屁股睡觉的,拿在手心捏了捏。 还是和他们有点儿一样,江箫凑他耳边小声说:这不算定情信物,等以后我要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 什么?沈轻问。 暂时保密。江箫环手绕过他的头,轻轻捏了下他的右耳。 你不能打,沈轻警惕的看他一眼:你打耳钉不好看,你要打了我就不要你了。 信你个鬼!江箫嗤了声。 那我再也不亲你耳朵了。沈轻说。 凭什么啊?江箫挺不爽:我都亲你耳朵了。 不管。 那我也不管。 幼稚。沈轻说。 你也幼稚!江箫回击。 我可不会撒泼蹬床板。 我也不会要玩具狗当铅笔盒! 我不会用海绵宝宝外形的肥皂盒。 操!那是幺鸡之前送我的!江箫愤声道:我也不会用小鲤鱼历险记的图画纸当做大学课本的书皮! 那是买拉箱赠的!沈轻瞪他。 赠的你也用了!江箫冲他嘚瑟着吐舌头。 沈轻气头上来,伸手就要去揪他的舌头! 江箫闪身一躲,朝人不知死活的笑。 操!仙君重重吐了一口仙气,追身势必弄死他! 喂喂喂!尹阔江举着手站在店门口,被俩人缠着跑来跑去,推手一边一个劝着架:沈三岁和江三岁!在单身狗面前,你们给我适可而止啊! 什么三岁!江箫说:叫千岁! 好的,尹阔江说:千岁大人。 叫万岁。沈轻不甘心的跟人飚:万万岁。 好的,尹阔江点头:皇上。 江箫张口:叫亿 给老子闭嘴!尹阔江爆炸的嚷嚷着:还有没有王法啦! 沈三岁和江三岁追逐打闹的步子一停,互相对视一眼,默默牵手躲到一边,挺有默契的不去刺激这个失恋没多久的人。 黄钟在隔壁一家百家姓串珠做手链的小店里头,外头的仨闹腾完了,都跟进去看人找珠子串手串。店主让黄钟说名字,他可以帮他找字,十分钟就能找完,黄钟没应,一个人沉默着,在好几个铺满了镂着汉字红珠菩提的大木盒里挑来挑去。 尹阔江和沈轻都以为他要找那两个字,站在一边也没帮忙,看人找了近一个小时。 最后串珠子的时候,是九个字。 左右四颗小菩提,刻的是心愿得偿,一世顺遂 中间一颗光滑圆润的大菩提,让店家现雕的淼字。 这东西不便宜,店家用的雕刻精致的木盒给装起来的,黄大款小心收好后,又开始扒拉装珠子的盒子,要给在场的其他三个人一人做一个。 沈轻觉得这货不仅两瓶啤的就能喝晕,稀饭也能把脑子喝傻,叫尹阔江早点把人拖回去休息,不要大半夜在外头丢人现眼了。 今天算是很美好的一天,没有失恋,没有鬼哭狼嚎,也没有深夜流浪街头思考人生,美好的开始就该美好的结束,沈轻不希望一到夜里,就又看某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个成天嬉皮笑脸只爱搞颜色看美女的快乐黄钟,一到了晚上就会消失。 黄钟没说什么,走的时候把盒子递给他,低声说;以你的名义。 沈轻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说:自己送。 黄钟摇头:没借口了。 沈轻说:我给你找一个借口。 什么? 尹阔江。 他怎么了? 把黄钟带回去睡觉。沈轻看向尹阔江。 对方立马心领神会,朝人点点头,然后扛起还呆愣的大宝贝,唰唰唰一溜烟走人。 得早点儿睡觉啊,不然明早赖床又掐点儿上路,还怎么跟人家见面呐! 回学校路上,沈轻和他哥腰上一人栓着一只小熊猫,小熊猫一步两晃的摇摆着,俩人十指相扣,不去看路人甲乙丙凑头打量的怪异眼神,大大方方的走在马路上,牵着手散步回去。 江箫看出黄钟那小子跟他家沈轻之间貌似是有点事儿,无聊的拨弄着自个儿的小熊猫,随口打听着:那个叫淼的女生,是不是送你零食的高中同学啊? 沈轻嗯了声,低头给宋淼发消息,问明早要不要结伴一起去送黄钟和尹阔江。 三角恋?江箫八卦之心突然沸腾:那你现在是在拉皮条吗? 沈轻偏头瞥他一眼。 江箫缩缩脖子,低头轻咳一声:我就问问。 老婆,沈轻在人脸皮上来回扯了扯,说:这才叫拉皮条。 臭小子!江箫打掉他的手,搓搓脸,别过头哼了声:那你跟她发消息干什么? 他哥吃醋的样子挺招人稀罕的,沈轻突然间就被萌到了,于是大力一把搂过人的脑袋,凑人脸吧唧上牙重重啃了一口。 半边脸像掉了一半,江箫被啃得一懵,愣头看他:你干嘛啊? 亲你。沈轻重新牵住他的手,勾指在人手心挠了挠。 是吗,江箫摸摸自个儿脸上的牙印,啧声说:为啥我老感觉你在嫖|我。 没有。沈轻安抚似的拍拍他哥的屁股。 你总是不听我说话,江箫顿了下,偏头看他一眼:有时候也不让我碰你。 让你碰的,沈轻捏捏他的脸:昨晚飞了我满肚子的小蝌蚪,这么快就不承认了么? 那你还不听我说话。江箫拔出某人又往他腰下伸进的手,不爽的瞪他。 嗯,沈轻浅笑了下:迫不及待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沈轻?江箫突然叫他。 嗯?沈轻挑眉看他。 你是真的喜话到嘴头一卡,江箫目光触及沈轻的眼,心里暗骂了句自己傻叉,随即转了个弯儿,笑声说:真的很好很好的一个人。 沈轻移开和他哥对视的目光,仰脸看了看头顶星夜,轻声回:希望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昨天顾北昭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说一哈,尹阔江是老油条,他看出来啦,但是黄中中木有~ 第六十六章 事到如今,该知道的都知道的了,沈轻发过去那条消息后,宋淼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回了个好的。 多余的解释没必要,怎么说都是高中同学,就算没有沈轻,如果黄钟给她发这一条消息,宋淼也会看在同窗三年的情分上过去送他。 第二天早,沈轻江箫六点和宋淼在清真食堂门口会合,江箫的大名宋淼也听过,热络客套完后,三个同乡校友一块儿吃了早饭,往后回家的人数也就这么心照不宣的定下。 哥俩昨晚也睡的早,每晚惯例搂搂抱抱后,沈轻没再折腾他哥,今早饭前江箫还去操场跑了步,精神饱满,吃完了饭就迈着大步,意气风发的背书包往自习室那边走,沈轻站在树下盯着他哥的背影,突然有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他刚来大学的时候,没表白,没戳破,没有整夜疲惫的缠绵和折磨,他哥当时昂首阔步走在校园路上,也是这样子。 时间是一个圆,起点即是终点。 沈轻在那人彻底消失在他视线后,给他哥发了一条消息: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他哥一秒回: 美好的未来在向我招手。 沈轻问: 美好的未来是什么? 江箫回: 身后有你在,前方有理想,头顶天晴日朗,脚底路途坦荡,父母平安,亲朋皆顺,国家富盛,世界和平。 看人这又是心系家国天下,又是不忘儿女情长,沈轻心底波涛暗涌的情绪也随之平静下来,他笑了下,删掉了那句你觉得累吗,揣回手机,站在他们M大礼品专卖店的门口,等着宋淼买东西出来。 这地方昨天他们逛过,礼品店的特色就是贵,纯坑游客的东西,黄钟昨天在里头相中一把扇子,玄黑色的扇面一溜烫金大字,印着他们M大的全名和校训,四十块钱一把,对黄大款来说不算贵,四眼狗虽然也不差钱,但还有脑子的,说在某宝定制俩都比这一个便宜的多,拉着正要付账的人就走了。 往后就要过秋了,深冬再过一年临夏,等真到了用扇子那天,估计也都没了,沈轻觉得没用,也没给他买。 宋淼拿着两把扇子和几盒明信片出来的时候,沈轻多瞧了两眼,没说话。 稍微跟礼品店的老板打听打听,就知道昨天来这儿逛过的人都相中了什么东西,黄大款喜欢扇子,尹老板喜欢收集明信片,俩人昨个儿没买的东西,今儿宋淼全买了。 当俩货从她手里接过小礼物时,不约而同去瞪沈轻。 沈轻站在边上面无表情,口型说了个滚。 他有必要去撺掇人家一个不富裕的女生给他们买礼物么? 我自己想送的,宋淼朝他们笑笑:你们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能让你们空着手回去吧。 谢谢。黄钟说。 不客气。宋淼朝他点点头。 是你太客气了,尹阔江推了下眼镜,笑道:也没请你来玩儿,就这么收你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都是同学,宋淼笑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既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尹阔江笑得一脸狐狸相,拉着沈轻去一边,说:那你俩先聊会儿,我俩去上个厕所。 宋淼无奈的笑了下,说了声好。 老同学之间还是有情分在的,但躲在暗处偷窥的观众朋友们读不懂唇语,只能看默片,黄钟跟宋淼说了什么不知道,站在风里的两个人头发被吹的很凌乱,宋淼也跟他说了很多,俩人聊着聊着不时还相视一笑,远远瞧着还挺和谐的。 临走前,黄钟还是哭了。 本来一开始挺绷得住,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口舌,大款终于把礼物送了出去,最后黄钟伸出手想跟宋淼握一下手作为道别,被宋淼大大方方拥抱着安慰了一下,很突然的,某人的眼泪就突然像是溃堤泄洪了似的,哗啦啦全流了出来。 回去路上,黄钟在三人群里,很煽情的发了句: 喜欢一场,我不后悔。 江锵锵:你是我们的骄傲 沈箫箫:你是祖国的未来 江锵锵:你是光 沈箫箫:你是电 江锵锵:你是唯一的神话 沈箫箫:我们会爱你 合唱:You are our superstar 黄中中:哥哥们,我现在是失恋了好吗? 哥哥们一人在群里发了个5.55的红包陪他一起哭了一会儿后,该干嘛干嘛去了。 恋耽美 ——(80) 真是的,这年头,谁还没失过恋? 沈轻没告诉黄钟,宋淼回学校后又把那盒东西给了他。那串菩提太贵重,她要不起,她只是收下了他最后的情谊,好让他离开时更轻松些,宋淼让沈轻替黄钟保管,等三年后那个人彻底释怀了,再还给他。 沈轻接过盒子,随口问了句要他三年后还忘不了呢? 宋淼摇摇头:半路相识时间太短,相知太少,不会喜欢太深。 沈轻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 宋淼瞧出他什么意思了,笑了笑,干脆道:对!我早晚也会放下你,就像其他人一样! 其他人?沈轻皱了下眉,有种宋淼在视监他大学生活的感觉。 高中啊,你不知道吗,宋淼有些惊讶:班里还有年级里,很多女生私下里都在讨论你啊,戴黑帽子的神秘男生,你知不知道你露一次正脸能让她们兴奋多久啊! 不知道。沈轻说,他之前从不关心其他人。 谁让你这个叛逆少年总是睡觉挨罚站后边啊,平时冷冰冰的也不理人,大家也不敢找你说话,宋淼像是陷入回忆,眉毛飞扬,笑脸上多了几分光彩:在一中里你也敢翻墙逃课,高三那年冲刺高考,全校最狂的就是你,一走就走好几天,她们想送小纸条表白都找不到人。 沈轻哦了声,突然间恍然大悟。 原来每次被他随手抖掉的夹在满桌卷子里的拉圾小纸片,是情书啊。 其实偶尔也瞥到过几封像回事的信封,他以为那是给尹阔江的,某人搞对象期间动不动就爱给他炫耀自己的恋爱小纸条,烦得他每次都把桌上没用的东西全塞尹阔江的抽屉里。 宋淼走后,沈轻还问了问尹阔江这事儿,倒不是想知道里头写了什么,就是想问问,那俩逼有没有把别人的情书当厕所读物来看。 尹阔江说厕所读物不存在的,他俩是当睡前故事读的。 沈轻: 你把东西都倒我抽屉里,尹阔江说:我以为你是在跟我无声共享。 沈轻: 诶诶诶,尹阔江凑热闹:话说,我俩看了那么多份儿情书,发现喜欢你的女生里,十有八|九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什么?沈轻问。 她们都想做大哥的贤内助!尹阔江在手机那头嘎嘎嘎地笑。 你吃药了吗?沈轻冷声问。 就咱们那届,诶,那几个折腾最欢实的女生,你应该记得,有被逮住考试带手机的,有半夜去办公室偷拷贝期末答案的,有被打架退学两回后拼爹接着进来的,还有几个兄弟哥们成群的社会姐,尹阔江在那头狂笑:哎呀,你看看给江箫送情书的人,啊,人家那都是温柔贤良的小家碧玉乖乖女,到了你这儿,哈哈哈哈你看看,你看看哈哈哈哈敢跟你表白的那些,哈哈哈都是大姐大啊!我怀疑她们喜欢你,哈哈哈就是看出你有做她们大哥的潜质,可以带她们一起飞! 飞你大爷!沈轻骂了一声。 哈哈哈我印象最深的一句,就是,就是哈哈哈,尹阔江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他清清嗓,语气庄重起来:你如果同意,今晚就和我去外头吃一碗肥肠汤面,你把心分我一半,我把兄弟让你三千。 沈轻: 哥们儿,尹阔江感慨着:但凡你肯多情一点儿,整个一中都是你的天下。 用不着。沈轻说。 他不想吃什么肥肠汤面,也不需要三千兄弟,他有金汤肥牛米线就够了。 上午回来后没剩多少时间,沈轻在宿舍写了会儿小说,中午给他哥先发了消息,去食堂打了俩人的饭,然后一边跟陈涵聊一边等他哥来。 陈涵说他哥也干这兼职,今年暑假刚过就跟一家不大不小的品牌签了约,以后就不能接散活儿了,寒暑假也只能跟固定的那家品牌合作。江箫条件好,有经验,价钱往上提得也高,往后上学时间紧不能总是趁课下出去,太多兼职顾不过来,只做这一种也能挣个不少钱。 陈涵说沈轻要有同样打算的话,也要再多攒攒经验,而且也没必要瞒着江箫这事儿,时间长了,那人也早晚都会知道。 沈轻回了个好。 他也没打算瞒江箫太久,他只是想用行动告诉他哥,他不是个靠爹靠哥的软蛋,他叫他的每一声老婆,都是为他准备好了聘礼的。 午饭要的两荤一素一汤,沈轻单另买的冬瓜丸子汤,他没见过他哥喝过食堂里的汤,并觉得上次他哥跟他讲食堂紫菜汤的坏话,单纯是因为不喜欢喝。 他哥其实挺缺德的。 中午哥俩吃饭的时候,江箫从书包里掏出一叠纸递给沈轻,是正反两印的黑色大理石纹的厚纸,看着挺有艺术感,还赠了几条黑金漆色铁片书签。 江箫跟人说他要是厌倦了小鲤鱼历险记,可以换张套书皮儿。 沈轻嗤了声。 书签上有字,沈轻随手拿起一条来,刻的是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又拿起一条,刻的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又翻了几条,都是些激励少年读书的诗句,他八岁就已经看腻了看麻了的东西。 最后一条,沈轻拿到手里就放不下了,眼珠黏在了上头似的,筷子也动不了了。 买多了店家就给现雕了一个,江箫脸有点发烫,低头扒拉着饭,话音含糊:我想不出什么别的,就弄了串儿这个。 沈轻凝眉盯着书签上的字母,不动。 别看了,先吃饭吧。对面人盯得时间越久,江箫就越不好意思,老夫老夫之间说句情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沈轻这慎重程度完全超乎他的意料,本来还以为对方会接几句骚话逗他,谁知道沈轻竟然难得的沉默住了。 江箫突然就很紧张,低头吸溜吸溜了好几口汤,砰砰心跳起来。 沈轻认真盯着书签上的句子,然后抬头看了眼他哥。 江箫受不住沈轻炽热的眼神,低头掏纸抹了下嘴,又预备了一会儿情绪,抬头准备和他家深情的小祖宗来个爱的对视。 什么意思?沈轻看了半天看不懂,虚心向他哥请教。 什么什么意思?江箫一脸懵逼。 对方这如同质问的语气,让他成功收回爱的对视,俩眼往沈轻手里瞅了瞅,心想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You complete me.沈轻念出来,盯着他哥问:什么意思? 你完成我?我完成你? 并表示如果把中间这个词的后七个字母删了,他或许就能懂了。 江箫: 你让我完整。江箫轻叹一声。 哦。沈轻这才瞧见,笑了下,点点头,小心收好今天的新礼物,还不忘小声跟人说:连在一起才完整。 你不是在英语阅览室吗,江箫哼了声:平时不翻翻那些吗? 那上边儿有这句话吗?沈轻跟人一块儿扒拉着饭。 不知道,江箫说:但多看点儿书总是没错的。 我看了。沈轻说:你不知道。 有他在的地方,他哥学不下去,他也总忍不住去骚扰他,他哥干脆就不进他在的那间屋子,也就没见过他办公桌上摆的那一摞从一楼借来的书。不过他确实是没再看过英文的原文,翻译起那东西耗时又费力,他又不考专四专八,他专心搞好他的事就好。 江箫点点头。 哥。沈轻叫他一声。 嗯? 再像刚开始那样,小鸟依人一点儿可以么? 滚!你他妈才小鸟依人! 很可爱。 闭嘴! 现在脸红了更可爱了。沈轻笑。 操|你大爷! 沈轻又笑了笑,伸筷子给他哥夹了块糖醋排骨。 江箫边嚼肉边吐骨头,嘴里嘟嘟囔囔,嫌沈轻买得这三菜一汤太贵,放假光歇着,没道理总吃得这么好。 沈轻瞥他一眼:你跟我挑挑拣拣? 江箫低头老实吃饭。 并在不挑挑拣拣的状态下,吃得很香。 江箫没午睡的习惯,吃了饭接着去自习室,沈轻在人离开的时候,给他哥往书包里塞了两大包枣夹核桃,还有罐核桃露,说是补脑的。 我还需要补脑?江箫挑眉看他。 吃了就不头疼了。沈轻说。 我什么时候说我头疼了?江箫纳闷。 半夜吃奶撒娇的时候。 江箫哦了声,接过核桃露转身,红着脸快步生风,逃也似的飞奔向远方。 沈轻眯眼笑了笑。他就特别喜欢逗他哥,他哥脸红的样子,比平时摆的那张臭脸要讨人欢喜得多。 下午也有事要做,沈轻中午回宿舍歇了一会儿,醒来忙活完电脑上的小说存稿,然后继续赶路去拍摄地点。 这几天的陈涵给找的是某宝上的买家秀,有室内的也有室外的,室内的跟王进他们那边差不多,但毕竟是已经做起来的生意,摆设要更规整干净一点,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沈轻应付得也游刃有余。 室外规模也很小,类似于街拍,一个人的话,他连表情都不用做,装路人甲乙丙什么的,沈轻最擅长。有的商家也给安排女模特做搭档,沈轻表示自己有老婆,最大接受尺度是搭肩,而且只能是女方碰他的肩,要他主动跟别的女人揽腰牵手亲脸蛋什么的,想都别想。 合作方挺纳闷,问他不是大学生吗?大学生还能娶老婆? 女模特倒是挺善解人意,说了句可能是女朋友,不要勉强。 出来挣钱的都不容易,沈轻习惯性避嫌,女模特们干这行,经常被男模特偷摸揩油也是怕了,好容易遇上一个讲礼貌的绅士,长得也那么赏心悦目,自然都是向着他的。 摄影师说都OK,他们拍的是青春的feel,又不是爱情片,俩模特怎么配合默契就怎么来。 同事友善,沈轻也不是个惹事的,互相尊重相互配合的拍摄过程也格外顺利。兼职模特其实没有固定的收费标准,发的工资多少,一半取决于金主爸爸的财力,另一半就看中间人给他争取的福利。 沈轻是一套衣服600起步,有几家商家有意向想签他,给出一套850的价格,想先套好关系方便以后谈合作,还有几家就比较抠门,模特都走流水的,只用一次,给出一套400的价格,再送两套自家的衣服鞋子补差价。后者其实是模特亏了,这几个商家挂出去的商品标价是衣服成本的三倍,三套都凑不够二百。 陈涵说,之前江箫还穷的时候都看不上这些。抠门的商家要求还贼多,延时不说,还抠细节鸡蛋里挑骨头,知道对方是学生,就总想发设法再找借口扣点儿工资,想空手套白狼,江箫被坑过几次后,把一最嚣张的金主摁在地上狠狠摩擦狂揍了一顿,给白干了一天活儿,还被人家讹了两千医药费,就再也不去了。 江箫时间紧,没工夫跟黑心商家斗心眼儿,往后是三无商家不去,价位低于一千的不去,规模小给不起钱爱赊账的创业团队不去,找就要找最贵的。 沈轻没他哥那么大的火儿,他有钱就赚,有衣服就穿,四百还能够他吃小半个月的食堂饭,江箫需要挣大钱,需要挥金如土广交朋友来拓展人脉,方便毕业后的事业发展,他用不着。 一个家总需要有人来精打细算过日子,既然他老婆是个败家子,他就得勤奋点儿不是? 靠脸赚钱累得也是腿,沈轻放假这几天,四处奔来忙去,中午回来休息,顺便再给他哥打个饭,俩人一块儿吃顿午饭就各干各的去。 白天他干什么他哥在自习室不知道,国庆人满为患,晚上他哥会去彭磊那边餐厅帮忙接客,顺便也赚点零花钱,快十一点才会回来,夜里俩累成狗的人也没什么心思翻云覆雨,黑狗子和毛狗子抱成一团钻被窝里,亲着亲着就能昏睡过去。 不过还有一件,沈轻面上很淡定,但却仍控制不住去多瞥两眼的事儿 他几乎每晚回学校,都会在校门口撞见他的老冤家。 老冤家要么就是站在小餐车前吃凉皮儿,要么就是坐在门口大石狮子边上抽烟歇凉看手机,M大有八个门,沈轻每天都从不同的门去坐公交,每晚从不同的门回来,晚晚遇见他! 胡皓也挺不爽,闹不清为啥自己走哪儿哪儿都能遇见沈轻,撞见人的时候,他要么就是在吃饭,要么就是跟某人聊视频电话,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弄得他尴尬症都犯了。 第一晚归结为巧合,第二晚分类给概率,第三晚可以说是撞了邪,第四晚开始觉得自己眼瞎,第五晚,胡皓出西门口买东西,刚护着火点上烟,一抬头就又撞上迎面路过门口的沈轻。 沈轻在撞上这挺邪性的一人儿时,眼底也闪过一抹微光。 俩人像往常一样漠然却又极具暧昧的对视一眼后,正要各自转头各走各路,胡皓却是终于忍不住了似的,重重吐出一口烟气儿,拧着眉头回头朝人喊: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唱的那个歌,想必大家都听过,S.H.E的《super star》 小时候抱着电视,边听这首歌,边扒拉着笤帚假装弹吉他疯狂抽风,总感觉自己也是集风雨雷电于一身的super大明星,结果活到现在还是个的普通人儿 不过普通人儿也挺好的,平凡生活安稳踏实,也有自己的小确幸~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六十七章 说不上多好的朋友,也并非闹得不可开交的敌人,曾经有一段还算快乐的军训时光,他见过他在阳光率真和冷沉阴鸷之间来回切换,他看过他含垢忍辱遭众人尽弃的失意悲惨,他有埋怨嫉妒,却从没真正讨厌过他什么,他从不受外人影响,更无所谓流言蜚语,却时常因为某个人,对这个怨妒他的无辜者,怀有一点儿无能为力的愧意。 恩怨都是昨天,现在冤家路窄,也没什么好旧事重提的,彼此回头再认真看那个人,只觉得 还是不打招呼的比较好。 恋耽美 ——(81) 胡皓叼着烟,皱眉盯着停在他眼前的人,一个劲儿的吐烟气儿。 心里挺后悔,他是吃饱了撑的?他为什么要和沈轻对视?为什么要叫他站住?现在人站住了,他又该说点儿什么? 是提自己男朋友追求过他而他没同意,让他男朋友牵心挂念到在那种情迷意乱的时候,念出的是沈轻两个字儿?还是问候一下他们汉言的长跑冠军,和前不久刚被正了名的全院学生集体致歉对象唠唠这国庆七天假是怎么过的?是跟人卖个可怜诉个苦念叨念叨他妈又离婚了,这次直接找了个六十多的白发老头?还是看人这每天都不带重样的穿衣打扮,打听下这人是不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故意穿得跟时装走秀似的总出现在他面前? 沈轻看着对面一语不发的人,也没说话。 他今天心情不错,如果胡皓想挤兑他几句,他也能接受。毕竟钱包鼓了,心态就稳了,他被骂了不是一两天了,比起别的人,他更关注自身发展。 他没他哥当初那么倒霉,还会碰上无良厂家拖欠工资讹钱赖账,截止到今晚八点四十,他所有的工钱都打到了他卡上,这是他第一回 卡里有五位数,他自己挣的。 沈轻在心里,自我举行着个人颁奖仪式。 半根烟的功夫,颁奖仪式完毕,胡皓开口时,沈轻也张了嘴。 胡皓:没事儿。 沈轻:有事儿么? 俩人: 胡皓低下头,夹烟的手指也垂下来,烟头朝下,弹指磕了磕烟灰。 沈轻别过头,平淡的视线打量着旁边车道上掉漆了的蓝白色围栏。 半响。 胡皓抬起了头,吸了口烟,问:吃饭了没? 没。沈轻转回了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哦。目光一触即收,胡皓移开视线,点点头,说:我也没。 食堂还是外面?沈轻两手揣进兜,朝他迈了两步:我请。 兼职去了?胡皓扫了眼他这身儿挺酷的工装,一瞧就知道是精心拾倒过了,像沈轻这种的人,打扮成这样,不是去约会,就是去面试。 沈轻嗯了声,问着:你呢? 无聊,胡皓偏过头眯起眼,轻轻吐了口烟儿,说:散步。 沈轻点点头,国庆不回家的人要填表,他们班就他和刘汉两个人填了,邢禄回家了,养的这头小狼狗就没人管了,正热恋的俩人突然分开异地七天,胡皓觉得无聊也挺正常的。 走么?沈轻直接往校外走,回头瞧他一眼:吃点儿什么? 附近有个炒饭的馆子,胡皓吸完最后一口烟,甩手扔了烟头,跟上来说:用不着你请。 沈轻不置可否。 胡皓不差钱,抽的是学校卖的两三百一包的烟,一头高级染,浑身上下也是名牌,不过没他家那位邢某人那么明骚高调,胡皓走的低奢贵族路线,是个潜藏在普通人群中的小王子。 不过小王子口味比较特殊,爱吃凉菜,放眼整条大学街,就卖炒饭的这家凉菜品种最多。 胡皓把菜单给沈轻让他选俩炒饭,他去对面玻璃橱那儿弄凉菜拼盘,然后又去冰柜里拎了半打啤酒,屁股才刚沾上凳子,就瞧见站在柜台前的某个人,伸指朝他这桌点了点。 一起算。沈轻说。 服务员红着脸点点头。 胡皓没好气儿的嗤了声。 你兼职够你挥霍几天的?胡皓在对面人一坐下就瞪他。 给你要的胡萝卜蛋炒饭,沈轻动作熟练的用筷子起开两瓶啤酒,桌前放一瓶,自顾自的拿起一瓶喝着,淡声说:跟你一个姓的。 操,胡皓没忍住笑了声,拿过那瓶酒仰头灌了一口,喝完冲沈轻说:你真叫人讨厌。 随便吧。沈轻忙一天了,低头认真吃菜,挑了片藕片进嘴嚼。 沈轻,胡皓也挑了口菜,挺不客气的问:你活这么大,怎么没给人打死? 运气好,沈轻答得随意又气人:没办法。 我一开始,胡皓掀眼皮瞧他一眼:真想抡死你。 可我现在还活着。沈轻灌了口酒,继续吃菜,没搭理小王子那一眼挑衅的逼视。 胡皓被人一呛。 从前他觉得沈轻老是冷冰冰的不说话,让他总觉得特憋屈,现在跟人说着话了,他才发现这人不说话的时候有多可爱。 胡皓在没人陪吃饭的日子,都是在外头溜达着觅食,吃的手抓饼和凉皮儿,沈轻也差不多。两个人在一块儿吃习惯了,突然变成一个人就浑身不得劲儿,他哥晚上一般在彭磊店里吃,他在校要么是去便利店买饭团,要么就是回宿舍吃泡面。 今晚,是有钱还落魄、有对象还孤身、有冤债还坐一起的俩人儿,几天来吃的唯一一顿可以称得上正餐的晚饭。 回去路上,胡皓顺路买了两条烟,随手递给沈轻一条。 我不抽烟。沈轻说。 不抽就送人情,胡皓瞥他:你用不着,有人用得着。 沈轻立刻把一千多块钱的东西接到了自己手里。 你挺喜欢他?胡皓低头护着火儿,又给自己点上一根儿烟。 你烟瘾挺大。沈轻说。 你总是答非所问。胡皓瞧他一眼。 这样你就会知道,沈轻没看他: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胡皓不是尹阔江,收人东西是收东西的,自己人都没完全交底儿,原则上该划分界限的人,还是要划分界限。 烟是个好东西,胡皓转回头,吐了口气儿,接了他刚才的话头,说:最治心慌。 你心慌?沈轻挑眉瞧他一眼,胡皓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开朗的。 当然也可能是表象,毕竟人的经历有千百种,磨出的人性本来就很复杂。 胡皓淡淡笑了下,同样也没回他。 接吻的时候不会有味道么?沈轻把玩着手里的一条烟,眼底情绪不明。 这是什么鬼问题?胡皓皱眉瞧他。 很实际的问题。沈轻说的认真。 我的烟,胡皓嘲道:比糖甜。 沈轻不屑的嗤了声。 抽劣质烟的话,胡皓说:嫌味儿你就嚼口香糖呗。 来自富人的蔑视。 沈轻挺想回一句但愿你也有穷的一天,天天为接吻吃口香糖,嚼到腮帮子发肿,但这句话太长,他今天已经说了太多,懒得跟人吵什么。不过经过男生宿舍旁边的超市时,沈轻进去给胡皓提了两大桶绿箭出来。 绿箭清新口气,让彼此更亲近。 胡皓才不管沈轻这两桶东西有什么暗示意味,欣然提着东西上楼,临了还不忘回头多瞧一眼,沈轻手心里攥着的、新买的打火机。 天凉夜沉,空荡的校园大道上行人寥寥无几,打火机握在手心,沈轻听着的风吹过脸的声音,站在曾经他哥给他带回玫瑰的位置,拿烟的半身隐匿在深重的黑色阴影下,盯着胡皓消失在楼口台阶的背影,脚跟迟疑不动。 头顶茂密的树冠随着忽来一阵的大风摇晃起来,吹得簌簌树叶哗啦作响,几片干枯的、被虫蚁啃噬出小洞的黑斑黄树叶掉落在他的脚边,沈轻垂下眼,毫不怜惜的抬脚踩了上去,枯叶立即碎裂,在他脚底发出死亡的哗啦声响。 盯着叶子,他又静了一会儿,和空白的大脑,还有急促的、渴望的心跳。 没再犹豫,沈轻移步到墙里侧的垃圾桶,低头拆包装。 从长条烟盒里拿出包烟,指节分明的长指灵活的撕开口子,夜风呼呼,冷白色的肤光在暗影里闪晃,沈轻两下敲出根儿烟,叼在嘴里准备打火儿。 裤兜里响了两下,沈轻打火的动作一停,摸手机看了眼。 他和胡皓一直都挺有默契的没互删微信,但这会儿对方给他发来信息,沈轻还挺意外的。 胡皓: 看在口香糖的份儿上,提醒你一句,要没糟到想死,别碰那东西。 这是他俩加微信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沈轻啧了声,回: 你想死? 对方回: 要是抽了,记得往肺里吸,能起死回生。 沈轻忽然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你学我。 胡皓说: 别跟江箫说是我教的,我跟你不熟。 沈轻直接笑出了声,叼在嘴里的烟差点笑抖进了垃圾桶。 听传言说三楼有个被揍成猪头的人,天天蒙着脸去水房洗漱,出门接个外卖都要口罩蒙面戴帽子。汉言最近刚出了事儿,看似没关系的体委也在导助建议下换了人,曾经背着他穿过操场的体育部长,无情的给全操场最干净的看台卫生评了倒一,这个丢人的公告会直接由体育部贴出来供全校师生观赏,想必他哥这回给汉言院留下的阴影太大,连不怕死的小王子也不想去招惹。 心情愉悦起来,沈轻没再点火儿,关了手机,把烟放回了烟盒里。 超市里有黑塑料袋,沈轻进去拿了几个,连带着他的打火机,把东西都倒进去,一块儿提进宿舍,放在了衣柜里另一兜黑塑料袋的对面。 他哥是不到宵禁不会回来,沈轻和往常一样,洗澡完后靠在他哥床上,抱着电脑写小说。 今天的连载章,是那个操蛋的东西把他扔在公交车上那段,奶粉给他安排了榜单,底下的读者这几天多了起来。 沈轻大致扫了两眼,讨论故事真实性的人仍旧占一大半,不过今天的风向又转了转,有人提了个真实故事并非就是作者本人吖,也有可能是朋友的观点,引导的评论区又理智回来。 他就多瞧了眼那个理智读者。 叫一只可爱的飞鹤仙子。 沈轻: 今天的存稿,沈轻回过神儿来看word,该写他哥跟他表白的那天。 白天一场愤怒的吼斥,晚上一场激烈的表白,他哥暴怒时的咆哮,动情后嘶哑的低吼,他的绝望接踵着翻腾的云雨都是历历在目的景象,沈轻盯着屏上跳动的光标发了会儿愣,手指搁在键盘上,死活下不去手。 即便是在只属于自己的虚拟世界,要剖析自己内心,将真正的心思向外一览无遗的展露出去,也需要勇气。 沈轻去床底下拉出一箱啤酒,那是他哥买回来中午提神醒脑的,现在他需要从这些会让人胀气发蒙的液体中,迷醉自己,麻痹掉那颗惶恐不安的心,一字字敲下去 第二十二章 : 很突然的,我们一夜之间就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恋人。他很爱我,一如我爱他,亲吻相融会让人失去理智,他既然给的利落,我也能接受的爽快,可我们都不是善人,爱憎都不会分明。 他骂我骂的很厉害,下午他拎着西瓜走后,我吐了一场。 我没想象中那么勇敢执着,我偶尔也觉得自己很恶心,喜欢一个男的,那人还是我哥,他叫着我的妈喊妈,我叫着他的爸喊爸。他和我一样带把儿,而我总是梦见他不穿衣服。 时间过得实在太久,他在我心里已经不完全是一个人,他总说我是他的,其实他才是我的。 他是我的困兽,是我十年来奔赴的精神所在,我花了很长时间为他囚禁了一所牢笼,铸造了一条坚固的锁链,一头嵌入我心,另一头拴在他的脖子上,越挣扎越窒息,无论我和他。 我哥也总让我信任他,我更信任我自己的心。他再逼我绝望,我也要接受他,我呼吸的氧气成分里有他,至死不尽。 他跟我表白,我并不想原谅,但我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我哥是个特别混蛋的人,说不准哪天我一转身他就真放了手,我又怎么会允许? 我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 他气我,我有点讨厌他,所以他的问话,我选择不回答。他太害怕进地狱,他总靠欺负我来满足他那些欲展不露的小心思,这不公平,我就拉着他一块儿跳下去。 他是我最在乎的人,也是我最想要报复的人。 我断了他的路,他的眼里就只能有我。 兄弟又怎样,他既然敢喜欢我,我就敢勾引他,和他上床。 再往后,沈轻就写不下去了,晕眩的头脑在阵阵作痛,前阵子的梦境随着他每一个字的敲下,都在他脑海里不停的浮闪,让他现在越回忆当初,越觉得自己在犯罪。 又起开了一罐酒喝了几口,捏酒罐的手指冰凉发麻,沈轻红着眼,盯着电脑屏上的最后两个字眨了眨,啪的关下电脑,仰头又猛地整罐灌下。 他是个坏人。 做错事的感觉让人很不爽,心里头慌得厉害,沈轻垂下头,闭眼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打开电脑收拾稿子,退出登录,关电脑去上厕所。 他喜欢他哥,他哥也喜欢他,他们现在在一起过的很好。 从前的,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 沈轻上完厕所,埋头在水管底下,开足了冷水把自己脑子冲得清醒过来,然后回去擦头发关灯,躺在他哥的床上,盖着他哥的被子睡觉。 闭眼时,他在心里默声祈祷,假期最后一晚,他哥能早点儿回来抱着他。 心有所感似的,沈轻祈祷完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时候,江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铃声急促,催命似的,在沈轻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江箫火急火燎的声音就立即喊了过来: 老二家老爷子病重!今晚十一点四十的飞机!老三和我马上到校!我身份证你给我拿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我解释一哈: 首先邢禄不是渣男,这个估计得到番外再写了~ 第二关于沈轻 这个自白是江箫给他表白那夜的心理活动,不是现在的 在当时那种激烈的情况,如果一股脑把沈轻的两面都写的话,大家会看着很乱,而且沈轻在当时就该是废话少说来活儿就干的那种情况,要是长篇再叙述他自相矛盾的心理后继续讲他事儿后的幸福感,大家读着也可能觉得膈应 恋耽美 ——(82) 如果大家细瞅的话(扁他哥脚丫子)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不爽的 还要一点,江箫当时说了两回相信我之类的,沈轻都没给他回应 包括之后各种整他哥,轻轻都是不爽的~ 当然还有这个人物本质的变态在里面 那天的那个梦啊,算是一个转折点吧 做模特出去辛苦了一天,也终于是当上了打工人,从前当服务员的心态是保命要紧,现在也是跟他哥累王有点感同身受了,也体会到他哥之前为啥一直拒绝他的那种心情,所以打工人近期心情很复杂(具体咋复杂我就不讲了,相信大家都懂)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六十八章 预计七号下飞机的人,听说正跪在老爷子的病床前认罪。 老二父母确实如预料般知书达理,儿子打电话跟家里人出柜,那边俩夫妻冷静的出奇,只说了句你爷爷没在家,你亲自回来一趟。 不置可否的态度,对一个置身两难之地的人,已经是极好的结果。 曾盛豪满怀期待的回去了,接他的司机直接把他带到了医院。 弥漫着消毒液的白色病房,父母满脸严肃的站在他面前,病床上躺着被他那堆破烂事儿气出脑溢血的爷爷。曾盛豪也什么话都没说,沉肃下脸,低下头,两膝一弯扑通跪了下去。 在重病的至亲面前,千错万错,全是他一个人的错。 老爷子的确没在家。 从他伯伯婶婶打电话告状那夜开始,老爷子就已经躺进了重症监护室。 原以为被揍一顿让家里人泄了火儿,再回来就可以尽情过自在人生,谁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太嫩。他爸妈忍住派人过去抡棍子把他狂揍一顿的暴怒,忍住这么多天和他消息断联的火气,强行掩饰下内心强烈的反对,假装心平气和,就是为了等他们这个心里还有点儿良心的儿子,主动找他们求和好。 小的玩不过老的,和好了,他们才好骗他回家,让他亲眼看看自己作下的孽,给他心头最致命的一击。 他被吓坏了,他父母成功了。 他爸妈,他了解,可他身在温柔乡,被那个妖孽软磨硬泡迷得丢了盔卸了甲,曾经坚不可摧的原则日渐动摇,迷情扰心乱性,他忽视了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以致于让一惯疼爱他的父母,狠心对他冷脸相待。 一个性命垂危的老人,胜过一切的辩解和争吵,不管他有多爱,有多痛,现实已经容不得他再做选择。 老爷子气昏过去前,口口声声念叨着,宁愿自己是死了,也不能让他们老曾家就这么着断子绝孙! 唯一一根独苗,是他亲手培养起来的好儿孙,打小就端正严谨,行事安稳,他曾悉心教他读书写字,训诫他要讲孝道,懂礼义,小孙在年少读书就显出卓识不凡,未来必定是人中龙凤,当代大才。培养出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孙,将是他此生最大的骄傲,家规有七百九十四条,一半为正家风,一半为了这个他几乎倾注了后半生全部心血的孙子,不让他失望。 结果这个结着他心头血的孙子,长大成人后,竟然看上了一个男人! 啪啪无形的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老爷子一个从旧年代过来的人,一听那不堪入耳的话,直接就被气得半死。 家门不幸。 这种不光彩的事,曾盛豪的父母脸上也无光,封锁了老爷子病重的消息,也拒绝了听到风吹草动想要来探望的亲朋好友,夫妻俩白天上班派人照顾老人,晚上轮流去医院守着,而他们的儿子,从他跪下去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没再叫他起来过。 江箫六号就打电话问人具体几点回来,那边一整天没理人,今天到了接人的日子,江箫十几个电话打过去,对方还是一个没接。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江箫立刻打电话给霍晔。 对于姓江的瞒着他,让老二自己一个人回家这事儿,霍晔气的直上火,先把人吼着嗓子臭骂了一顿,随即就给老二家里人打电话。 权贵曾有幸和他岳母大人隋莉打过电话,有对方的电话号码,岳母大人很有修养,在得知来人是谁后,倒也没爆粗口骂他,讲清楚老二的情况,告诉霍晔这事儿彻底不可能,权贵他们得罪不起,也请对方不要逼人太甚。 大公子向来就不是善罢甘休的人,虽然现在这种时候了还死缠烂打有失绅士风度,但他男人还在病房里跪着,一天除了吃饭上厕所,睡觉也跪趴在病床边,澡都不洗一个,老二家里人没人肯疼他,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可是心疼的受不了,叫人定了最快的飞机票,马不停蹄就要往那边赶。 霍晔定了三张票,随身带了一个强壮的汉子,再算上江箫这个死混蛋,想着到时候要被地头蛇搞偷袭玩绑票,还有俩保镖能替他挨揍。 不抱着他哥睡觉的夜里,沈轻只会反复的做噩梦,听电话那头声音那么迫切,不用动脑子也知道是曾盛豪那边出了事。 五分钟迅速穿戴好衣服,沈轻拿了他哥和他自己的身份证,出校见到霍晔的越野车,开后门一屁股把壮汉挤到一边,坐中间贴紧了他哥的大腿,也要去。 江箫接过一身酒气的人拿来的身份证,半求半哄着醉鬼赶紧下车去睡觉。 醉鬼没鸟他,吩咐着前头开车的好朋友,赶紧把旁边壮汉的机票退了,换成他的。 壮汉面无表情只听老板吩咐。 霍晔不情愿的回头瞧他一眼:你能保护我吗? 我能把他叫出来。沈轻一手搂住他哥的腰,一手堵住他哥叨逼叨的嘴。 江箫扒拉着人的手挣扎,口齿不清:@¥%#!*!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这不是过家家! 你确定?霍晔瞧着身后的酒气冲天的醉鬼,挑了下眉:你凭什么叫他出来? 凭他跟我最不熟,沈轻淡淡开口:他得对我讲客气。 霍晔和江箫对视一眼,突然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他们俩去了,霍晔大概率会被老二父母撵出来,江箫跟曾盛豪也是死党,俩闷葫芦遇上烦心事儿都没跟人诉苦的习惯,人在失意时遇见熟人只会更加烦躁,倒不如让沈轻去,打着室友的名头,只是客人礼貌性的探望,对方就算不情愿,也没法说拒绝。 霍晔点了头,重新定了机票,到机场后,让壮汉当司机把车开了回去,然后让他自己再定另一趟航班的机票,继续过来保护他。 据说小妹的爸妈在这片儿黑白两道很是混得开,风水轮流转,当初在自己地盘上把人扫地出门那事儿他可还没忘,要跟人起正面冲突,霍晔一个人就能应付,但就怕就怕有人下黑手,霍公子打小就是励志要献身祖国的人,万一被无名小辈背后捅了刀子擦破了皮可就不太美妙了。 夜里飞机易晚点儿,坐上飞机已经是快两点了,霍晔一进去就先跑厕所跟他叔叔打电话,想要翘几天班,江箫跟他导员打电话请假,然后在各部门小组交代着开学往后几天的任务,沈轻也终于绷不住了,随便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交代了几个人,然后扑棱一头栽倒在江箫怀里,半睡半醒的搂着他哥打盹。 哥俩头一回坐飞机,但谁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兴奋好奇,江箫给空姐要了条毛巾和两条毯子,揽着喝晕了的人的肩,给他盖好后,又帮人擦了擦潮湿的头发。 今夜宿舍有大一的学生过来查寝,江箫找周承傲过去应付了一下,那边一直都挺懂事儿,什么也没问只管执行。幺鸡和刘可欣正在回学校的路上,听说曾盛豪这事儿后立马中途下车,买票换站和他们一块儿往目的地赶。 不是任何事都能用人多解决问题,但现在,在病房里下跪的那个人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需要有人站在他身后。 霍晔打听了,老爷子是病重不是病危,老二家找的最好的医院和医生,现在正是术后观察期。老人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现在更是脆弱,清醒一阵昏迷一阵,听说第一眼醒来见到小孙在床边,气的攥着被子直拍床,昏迷中也是断续念叨着找他的拐杖,要给这不肖子孙点儿教训。 一开始为防止病情恶化,不肖子孙被医生勒令离开,让大少爷愿跪就去外头跪着去,结果老人后来醒来没看见小孙,突然就又发了一次病,昏迷中恨声问着身边人,不肖子孙是不是又跑外头去搞对象了,折腾的一帮子医生又赶紧把大少爷请回屋里接着跪。 江箫挺庆幸他家没老人,不然就凭现在老二这么个折腾程度,他和沈轻的事儿要是暴露了,他家有老人也得给气进棺材里。 前不久他爸给他发消息,明里暗里说他年纪不小了,让他赶紧交个朋友,过年的时候带回家给他们看看,江箫随口敷衍了几句,不想跟他爸聊这些。 近半百的老父亲现在也是抱孙子心切,希望儿子大学能找就找,正值青春好时光的大小伙子,不要熬到以后和人相亲的年纪,到时候谈朋友就跟做买卖似的,句句离不开钱车房,虽然他家也不差那些,但他爸还是希望他能在这个好年华里,找一个真心相爱的姑娘。 他爸当年有遗憾,现在不希望遗憾在他身上重演。老实说,江箫的确被他爸这殷切的嘱咐给触动了,当年高考他爸都没这么语重心长过。他是知道他爸有私心在里头,如果真要等到他三四十岁才结婚,他爸未来可能只来得及参加他的婚礼。 人生在世一蜉蝣,转眼乌头换白头,当时心中百感交集,手也颤了半天,江箫最后还是忍下心软,关了机没去回复。他怕,他是真怕,怕自己一个绷不住,就把真心喜欢的人和他爸讲出了口。 终究还是太年轻,有些愿望还是很天真,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带着沈轻,堂堂正正的坐在他爸的对面,就像当初他爸领着沈静回来那样,不管他愿不愿意,也要拼尽所有去给心爱的人一个名分。 夜里,沈轻醒来后就靠在他哥身上发懵。 晚上喝了太多酒,视线在看向机窗外漆黑一片时,大脑里还是一片浆糊。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飞机。 醒了?江箫正昏睡着,察觉怀里人细微的动静,也睁了眼,低头瞧他。 沈轻懒音嗯了声,眯眼看了下时间,三点五十。 高等舱人少,沈轻环视一周,这个点儿舱内灯光昏暗,别人基本都睡觉,霍晔脸上也盖着张报纸,半躺在他的斜侧方,跟外侧他哥隔了一条过道。 大公子是翘班跑出来的,一身灰蓝色高定西装还没来及换下,远远瞧着人模狗样的,现在为了睡觉舒服,扯了领带开着襟口,独领风骚,一副慵懒精英的做派,脖颈处突出性感的喉结不时滚动一下,被推车经过的空姐轮流盯来盯去。 诶诶诶,看谁呢!江箫不满的揪了下沈轻的耳朵,伸手捂住他的眼,低声警告:你哥还没死呢! 霍晔,沈轻笑了声,抬头瞧他哥,逗他小声说:很好看的。 江箫脆弱的玻璃心啪呲碎了一地,立刻黑了脸:你看腻我了是么? 他最近皮肤状态不好,下巴上的青茬一个不留意就容易密起来,脸跟着也显糙,他已经尽量去补救了,隔三差五的就敷个面膜,最近躲在教室外出少,风吹日晒也少,好容易养好了黑眼圈,额角上的痘痘却又扑棱扑棱不停的冒。 霍晔天生贵族细皮嫩肉,每月还去趟美容院花个几万块做下护理,他一穷光蛋比不过人家,他又有什么办法? 哥,沈轻捧着他哥的脸,凑过去在人唇上亲了亲,笑声哄着:你比他要好看。 你放屁,江箫摸了下自个儿脑门儿上的几颗痘,不满的从人手里挣扎出来:你眼睛都黏在他身上去了! 在看他的衣服,沈轻把生气的小宝贝揽在怀里,给他哥在腿上重新铺了铺小毯子,顺手伸进去摸了一把,小声说:给我量下尺寸,等以后你工作了,我也给你买。 去你的!江箫被抓的一痒,没好气的笑了声:你这量的也太早了。 沈轻附上他的耳朵,说:手把手记录我哥每一个成长瞬间。 江箫: 月黑风高夜,沈轻手忙不停,嘴唇贴在他哥耳廓边来回蹭着,磨得人一股劲儿成长成长再成长,直到欺负得人满脸发烫实在受不了了,摁着他的手低声求着他帮忙,沈轻才轻笑着闭眼凑过去吻他。 你你小子江箫含糊不清的抱怨:坏坏死算了 嗯给你盖上盖头,沈轻脱了自己的衬衫,扬手盖在俩人头上,随即扑身上去卷舌含住他哥口中的温软,哑涩的声线低魅惑人,在光线晦暗的角落里微声响起:哥,我想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在世数蜉蝣,转眼乌头换白头(明唐寅) 文里换了个字,有的说清代石天基写过,不确定不敢妄论,欢迎大家指正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六十九章 清晨四点半,609一三四五还有刘可欣,风尘仆仆的五个人,在霍晔提前订好的酒店会合。 原本三间房,霍晔江箫壮汉一人一间,姜离刘可欣会来纯属意料之外,霍晔又临时加了一间房。 幺鸡抬腿踹了他一脚。 干什么啊!霍晔回头瞪他。 可欣是女孩儿!幺鸡朝他低喝一声。 是啊!霍晔瞪着人喊:我也没说她是男的啊! 一人一间房!幺鸡激动的喊:你只加一间房干什么! 那哥俩睡一间!龙溪现在没来你占龙溪的那间!霍晔两手转方向盘似的掐住幺鸡的脸蛋子,来回拧着:新开的这间是给可欣的!傻货你懂了吗! 知道啦知道啦!被拧来拧去的幺鸡,也开拖拉机似的拧上了霍晔的脸,喊:快松手!我隐形眼镜都要掉了! 不松!霍晔使劲儿捏:你这情商完全就是给你的脸丢人来的!今儿本公子就要把你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我原来就长这个样子! 不!你原来就应该是一只傻狍子! 身后江箫沈轻刘可欣扶着行李站成一排,冲着柜台处掐架的俩幼稚鬼齐刷刷翻了个白眼。 最后还是柜前服务员以影响酒店秩序为由,委婉的提醒俩帅哥不要大声喧哗。 霍晔被提醒一声,立马松手朝前台美女道歉,表示刚到目的地太过紧张亢奋,一时忘了绅士风度。 恋耽美 ——(83) 幺鸡不爽的哼了一声。 你们是来旅游的嘛?前台笑声问着。 霍晔点点头,笑声说:到处看看。 国庆都过去了才来呀?另一个前台问。 随便转转,幺鸡恢复了理智更像个人,朝人客气点头:走到哪儿算哪儿。 帅哥一唱一和的挺有意思,前台几个小姐姐捂嘴偷笑,后边哥俩困意未散,懒得在这儿看人应酬,过来领了房卡结伴上楼睡觉,刘可欣也过来提着幺鸡的领子带人离开,霍晔一个人靠在柜台上,边拨电话边和前台打听着当地新闻,笑眼瞥着一对儿又一对儿离开的人儿,唇角勾起面上带笑,齿缝恨恨挤出声一群没心没肺的! 五个人的房间连在一起,霍晔住哥俩对面,刘可欣住幺鸡对面,哥俩和幺鸡挨在一起,临进门前,幺鸡偏头朝人暧昧一笑,说:这墙隔音的。 哥俩瞪他一眼:滚! 隔音怎么了?刘可欣随口问了句。 嗐,幺鸡啧了声:他俩打呼噜声太大,怕他们吵我。 刘可欣哦了声,回头跟哥俩建议:侧卧位睡眠,声音还小点儿。 江箫沈轻僵硬点头。 一帮人赶了一夜的路,昨晚都睡得不踏实,今天进了豪华大酒店,忙完了琐事都待着屋里养精蓄锐,哥俩也困得够呛,四肢无力的人也干不了什么,沈轻昨晚洗过了澡,还冲了凉水,下飞机后头有点晕,一进屋就倒在床上发懒。 江箫洗完澡出来,帮他脱了衣服,把人塞被子里,自己也钻进去。 一碰上就起了反应,沈轻迷糊中扯掉他哥腰.间的浴.巾,搂着人紧贴上去,拱头在他哥颈窝蹭了蹭,鼻尖抵在他哥的肩上,呼吸紊.乱。 江箫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落唇在人额上不停亲吻着。 哥。沈轻搂紧了他。 嗯江箫闭着眼,含混不清的咕哝了句。 起来了?沈轻碰碰他,嘴唇贴在他耳侧,轻声问:要来吗? 嗯想不想,江箫抱他的力道松了点劲儿,说:你不舒服,我们睡觉吧。 沈轻淡淡笑了下,抱住他哥的脑袋把人摁在自己心口上,说:哥,你听一听。 心跳吗?江箫贴耳趴在人身上问道。 沈轻嗯了声。 比我跳的慢啊,江箫闷笑了声,在沈轻心口的位置亲了亲,揶揄着:某人的心和身体好像不在一个频道啊? 你不在的时候,沈轻闭了闭眼说:这里跳的很厉害。 我在了,它就不跳了?江箫笑问。 它跳不动。 为什么?江箫笑意敛了起来,伸手捏捏沈轻的脸,凑头轻声问着:沈轻,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沈轻没回,勾指挑起他哥的下巴,垂眸打量着他哥的脸。 我知道了,江箫又笑了起来,继续埋头趴在人胸口吸气:你哥变丑了,你就没性|趣了。 嗯? 没性|趣就不喜欢了。江箫说。 喜欢的,沈轻揉揉他哥的头发,轻声哄:喜欢你,很喜欢,如果不喜欢我哥,为什么还要和你睡觉? 臭宝。江箫笑哼一声,抬头看他:我还没问你,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怎么喝那么多酒? 和人吃饭去了。沈轻重新搂住他哥,安稳的闭上眼。 朋友吗?江箫也困了,打了个哈欠,将下巴垫在沈轻的头发上,问着:宋淼还是那个什么邢禄? 不是,沈轻鼻音哼了声:他跟我不熟。 嗯?不熟还喝这么多? 回宿舍也喝了点儿,沈轻捏了捏他哥的小豆点儿,说:喝你的。 操,江箫没好气的笑骂一声,打掉人的手,问着: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沈轻睡意渐浓,懒音嗯了声。 见人快睡着了,江箫也没再多问,扯被子往俩人身上盖了盖,贴着人一块儿沉静安睡。 空气宁静,身边人呼吸渐稳,沈轻忽然睁开了眼。 咫尺之间的距离,是一张面容俊朗的脸。浓眉密睫,轮廓削硬刚毅,犹如被凿刻雕砌的五官,时刻都在摄人心魄,身后窗帘随风微摆,暗灯下光影浮动,江箫静静的躺在他身边,就像一座庄严威武的神像,不容忤逆亵渎。 沈轻抬起手,替人拨开扎在眼皮上的几搓碎发,然后凑近那人微干的嘴唇上,卷舌探进一舔。 他的神,他偏要亵渎。 . 下午三点,不上学的一群人,醒来后去了酒店对面的一家西餐厅,霍晔定了包厢,五个人三比二围在长桌两边,准备吃早饭。 餐饮业这个时间刚开始营业,后厨还没开火,等餐还需要很长时间,江箫幺鸡跟老师要了PPT课件,趁这功夫低头扒拉着手机赶作业。 刘可欣带了电脑,屏幕上分了三四个版块,戴着耳机边听课堂的录播课,边处理部门的杂事。壮汉保镖中午就到了,已经被派去霍氏分公司提车,大公子出门在外,是绝不可能坐出租或者挤地铁公交的。 霍晔和沈轻,一个低头抱着手机,来回翻着和二爷曾经在幸福浪漫时光里拍的照片,面容沉着冷静,手底下十分不要脸给人刷着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另一个懒洋洋的支棱着脑袋,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自己的小说软件,瞧了眼上榜后突飞猛涨的点击率,逛了逛愈加热闹的评论区,一只可爱的飞鹤仙子评论被淹没,新来的读者又开始讨论这故事的真实性,沈轻瞧着无聊,关了手机,偏头托腮盯着认真写作业的人看。 认真写作业的人,余光瞥到某人定定的瞧着自己,没忍住勾了下嘴角,偏头瞅他一眼。 沈轻展眉冲他一笑。 江箫四下瞧着没人看见,冲人捏了个小心。 沈轻笑了下,大力一把攥住,牵线似的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江箫挺配合的歪身靠过去倒了倒。 沈轻突然松手。 江箫biu地一下弹回原地,佯作受伤的表情看他。 诶诶诶,霍晔没得到回复,拖椅子横叉到俩人中间,左右来回看看:一会儿吃完饭,龙溪把车开来了,咱们先去逛逛吧。给老爷子买点儿补品,老二家也都是讲究人,他们这边珠宝生意做的不错,我再挑套首饰,下午让沈轻给我家岳母大人带过去。 首饰免了。被打断玩耍的沈轻,不大乐意的拖凳子离他远了点儿。 我也觉得不合适,刘可欣抬头说了句。 我没跟他爸说过话,霍晔说:唯一认识的就是他妈,来这儿一趟,我总得向岳母大人表示表示吧。 你别叫岳母大人,幺鸡扎心提醒道:她不承认你。 去你的!霍晔随手抓了个杯子就往人那边投。 幺鸡熟练的抬手,稳稳接住放在桌上,朝人哼了一声。 算了吧,江箫摇头说:你少露面就是最大的表示了。 那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去?霍晔瞧了眼沈轻,满脸不放心:就他这一副世人皆死我独活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主动的人吧? 我哥也得活着。沈轻不轻不重的踢他一脚。 霍晔啧了一声。 我和他去吧,刘可欣关上电脑,说:女生比较好说话。 我也去,幺鸡恬不知耻道:我比较可爱。 既不好说话又不可爱的老三和老四再次对视一眼,点头批准。 . 首饰不买,补品还是要买的,坐飞机跑来的仨也没换的衣服穿,一帮人买完补品又去了趟成衣店,霍晔大手一挥要为大家买单,其余四个人都没鸟他。 赶火车的俩人有行李有衣服,但刘可欣还是拽着幺鸡给人挑了件休闲西装,希望快要成年的未成年,往后能成熟一点。未成年也给准女友买了件新衣服,封领法式赭色长裙,比当初某混蛋买的露胸露大腿的抹胸短裙严实得多。 刘可欣揪起幺鸡的耳朵,在人耳边磨着牙,说老娘那裙子第一天穿就被你的眼泪鼻涕沾的哪儿都是,胸口流进去的都特么是你的口水,便宜都被你占光了,你以为还会有人肯碰我? 幺鸡哼哼唧唧,说有人碰我也要。 刘可欣蹬腿踹了人屁股一脚,骂他一句死混蛋! 前男友喜欢可欣的颜,交往后才知道人出身低,心情好了会给人讲点甜蜜情话,送点儿小礼物什么的,心情不好了,也嫌弃村姑配不上他高富帅的身份。 村姑本来也无所谓,村姑只是当时失恋了,瞧着这位追求者侧颜酷似村草,想着这辈子怕是跟一根筋的村草注定无缘,心有不甘找个顺眼的,牵牵手吃吃饭,看个电影逛个街,聊点儿他们这个年纪该聊的东西,享受一把恋爱的感觉而已。 分手那天,前男友大半夜给村姑发了三千多字的长文,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义愤填膺,怒斥村姑渣女绿茶不要脸,三心二意水性杨花脚踩两条船欺骗他纯洁的感情,骗财又骗色,简直毫无下限! 村姑心平气和跟人讲道理: 第一,交往期间,姐没出轨也没精神出轨,发小除了是暗恋的人,还是十多年的老朋友,姜离八岁之前的屁股蛋姐都见过,坐一块儿吃顿饭就又怎么了?第二,渣男是你,餐馆偷腥摸别的姑娘大腿的人也是你,姐什么不知道?但姐看在没那么喜欢你的份儿上,一直懒得拆穿你;第三,不好意思,姐是老流氓,姐就是骗色,但姐没碰你,你也不是啥好玩意儿,所以少特么在这儿给姐立什么贞洁男牌坊! 前男友被怼的哑口无言,憋屈了半天,对方正在输入一直从凌晨两点持续到凌晨四点,最后骂了一条粗俗村姑!,带着一身凛然正气,决绝的删除了好友。 粗俗村姑看得很开,前男友的哥们儿站女生宿舍楼底下拿着大喇叭喊话,找她要原先送出去的礼物,刘可欣一样不差全还给他,那哥们在她离开时,张手还想要饭费,村姑回头朝人温柔笑笑,说了句去你妈的! 村姑不欠前男友什么,前男友给买的裙子,她自己也买的起,情人节交换的礼物,她攒钱送出去的总价值两万块的男士香水和腰带袖扣,不比对方六百块的衣服、三千多的项链贵重得多? 高富帅怎么了?谁还不是个出手大方的人儿了? 有钱怎么了?谁还不是个被父母富养的小公主了? 村姑又怎么了?出身农村,那叫我有故乡,新家在市中心,不住在那里,单纯是因为奶奶家和村草家住对门儿而已。 刘可欣带着幺鸡过去帘子里,让小鸡崽子穿上她给挑的衣服,看看效果怎么样。 幺鸡接过衣服,让她先出去一下。 刘可欣抱臂倚在帘子边上,说没事儿你换吧,我帮你看着点儿附近有没有流氓。 幺鸡哦了声,问裤子也要换吗? 里头穿的三角裤还是四角裤?刘可欣撩了下头发,转头问着。 四角。幺鸡边脱上衣边回着。 那行,刘可欣吩咐着:那把裤子也换了吧。 幺鸡听话点点头,转过身把衣服挂墙上,然后弯腰换裤子。 刘可欣在外头托着腮,目不转睛的盯着帘缝里某人露出的白净一片的后背和长腿。 可欣啊。幺鸡叫她一声。 咋啦? 你没在看我吧? 没有呀。 那为啥我老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因为帘子是露顶的,头顶空调吹得风大呀。 哦哦。 同在附近挑男装的霍晔江箫和沈轻,听着那边小红帽和大灰狼的对话,默默的结伴飘走。 江箫平时穿衣,第一为了在大环境下吃得开,要穿牌子,第二为显得稳重威严,要选深色,第三干活累人出汗多,要求透气吸湿的舒适面料。 沈轻给他拿了套薄款浅灰色的运动装,大喇喇的直接走进去,肆无忌惮的盯着他哥换衣服。 江箫也就这么大喇喇的脱光了自己,胸肌腹肌三角肌肱二头肌,宽肩瘦腰健臀大长腿,皮肤莹润有弹性,蜜色的光泽如同上了釉,壮硕的身形,傲人的型.号,爆棚着雄性的荷尔蒙,在一双浅淡眸子的打量下,毫不遮掩的换衣服裤子。 在他哥弯腰的时候,沈轻没忍住走过去,在人身上捏了一把。 江箫嘶了口气,回瞧他一眼。 检阅完毕,沈轻认真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以表赞赏。 江箫嘚瑟着笑哼一声,哧溜提上裤子,朝领导同志敬了个礼。 任务交接完毕,然后下面换另一位脱衣秀。 斜对面的大灰狼,体会不到的快乐。 霍晔觉得这事儿怎么着都是因他而起,没帮大家买成衣服的单,就恢复了老本行,一人发了一包内裤,递给幺鸡时,凑人耳边说了句宝贝儿,三角的四角的都有哦~哥哥还往里面塞了小兔子尾巴哦~ 幺鸡羞愤的一拳头朝哥哥抡了过去! 大灰狼是女生,霍晔就送了人一对儿耳环,祝人早日一对儿成双。 大灰狼朝他点点头,也祝他早日跟老二熬过难关,终成眷属。 霍晔想笑却笑不出来,回了人句够呛。 对方之前没舍得删好友也没拉黑,自己近百条问候的消息发了过去,一行人在傍晚七点朝医院出发时,曾盛豪回了他一句算了吧,然后切断了和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焦灼紧张了一天一夜,打盹都是在想他,下了飞机连觉也不敢睡,从得知消息开始,他打了数不清个电话,找人托关系,辗转问了二十多个人才了解到老爷子的病情,了解到他的近况,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受着的这份儿罪,他满心都是感动和愧疚。 他心疼他,更觉得这次终于选对了人,自己也感到无比幸运。 恋耽美 ——(84) 地方医院再好也好不过首都的医院,老爷子病情反复,转院风险又太大,他派人联系自己那边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伯伯,请他们亲自过来给老爷子瞧病,只要他人在这儿,无论是稀缺的医护仪器还是资源人脉,任何钱办不到的事儿,他都可以为他去做。 他期盼着他们能携手熬过这最后一关,等老人情况好转后把他也带走,无论别人怎样,他们也算是历过一劫,过往单纯的爱念情谊都会更深一层,他有心要和他朝未来更进一步走,谁知对方还不待他亲口张嘴说些什么,就给了他一句算了吧。 霍晔戴着墨镜,坐在副驾上,偏头沉默着,看窗外的即便是不断切换也始终如一的风景。 黑薄的镜片,雾气朦胧。 一车人谁都没再说话。 等要进医院的时候,去探望的三个人,换了讲究的衣服,一人手里提着一箱营养品,踏着夜色下车,往不远处的亮眼的红十字走去。 开车的保镖也被老板赶下车,奢华的加长版商务车内,只留一个霍晔,和一个江箫。 喝水吗?江箫见不得人这么憋屈,从后座走过来,给他递了瓶水。 他还欠我一次。霍晔扒着窗口朝外轻声呼吸着,鼻头发红。 一次什么?江箫挨着他,坐到驾驶座偏头瞧他。 说好一人一次,霍晔抬眼镜抹了把眼,说:就算是算了,他也得把那第一百零四次还回来。 江箫: 是他格局小了。 霍晔没回头,脑后长眼睛了似的,从他手里接过矿泉水,仰头灌了两口。 没事儿的话,我去写作业了,江箫起身要走:可欣电脑在车上,光在手机上看课件太费眼,我赶紧补完早算完。 老四,霍晔伸手拦了他一下,盯着远处的黑天,问着:是不是最开始被勉强的人,到最后都特别容易放弃? 江箫步子一停,回头看他一眼。 霍晔转过头和他对视着。 空气停滞了几秒。 我心甘情愿的。江箫开了口。 那他呢?霍晔盯着他不松手,试图通过从和那个人相似的眼睛里找到一个答案。 他是好的,江箫顿了顿,又说:他比我有情有义。 什么算是有情有义?霍晔嘲讽一笑:我又没逼着他灭亲,什么事儿我替他摆平不了?分明就是他总在逃跑。 你懂什么?江箫摘下他的墨镜甩手扔一边,凝眸盯着那双红肿的桃花眼:他只是想让所有人都好过一点。 可我不痛快,我不好过,霍晔笑得妖孽,眉眼间却散着戾气,他逼问他:老四,沈轻那么喜欢你,如果让你选,你怎么选? 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江箫说:我们是兄弟,亲情会掩盖一切。 我没问你这些,霍晔盯着他:我只问你,怎、么、选? 作者有话要说:近期不会虐,不要担心,咱们走的这是轻松文~ 说下幺鸡踹请住店东家霍晔的那脚 小说里关系好纯轻松搞笑 现实中关系再好也不提倡 有时候网差,我这边死活刷不出来评论,要么就是没办法回复,偶尔还会倒退一百年前,我在这里说声抱歉~ 感谢大家的评论支持和鼓励~ 第七十章 聪明人在某些时候,是不愿意和聪明人讲话的,因为大家都太聪明,一旦戳中了自己不愿提及的心事,就忍不住想甩手抽他两巴掌! 江箫沉眸盯了霍晔半天,看这妖孽哭红的眼睛还浮动着水光,最终还是没抽他。 预计明天会瞧见到双肿眼泡,他就不再往这张风情万种的脸上呼巴掌印了。 霍晔在人要走时不甘心的又问一遍,江箫背对着人回了句我回答过你了。 霍晔以为这人在玩他,自己坐在位置上发了会儿愣,然后重新戴上墨镜,扒着车窗朝外瞅。 死缠烂打,不死不休,对自己的桃花运常怀期待,是作为一个不要脸的追求者最基本的素养。 . 医院长廊尽头的楼梯口,被追求者头发蓬乱,俊脸沧桑,穿着一身七天没换下来的衣服,用一双遍满血丝的双眼,和探望三人组沉默对视。 沈轻垂眼朝下看了看,发现对方强撑着还弯曲的膝盖在颤颤发着抖。 幺鸡和刘可欣站在沈轻身后,见到这样的一个曾盛豪,同样无话。 你、你们眼睛里有东西在闪闪发光,曾盛豪张开了嘴,该是太久没说话,喉腔发粘,说出来的话都是气音。 三个人面色凝了凝。 都没去上课吗?曾盛豪别过头搓了把眼,清清嗓,转回头看他们。 霍晔只说要来找他,他以为就那一个人来,不想再跟那人多纠缠什么,只觉得早断早天下太平,没听说过要搞这么大阵仗,连沈轻都叫来了。 沈轻在的地方,必有另一个人出现,曾盛豪还挺难想象某个嗜学如命的人肯为他跑了这么远耗时间的。 得带你一起走啊,刘可欣看着他,轻声责怪着:出了事也不告诉我们,一个人准备担到什么时候? 不讲义气!幺鸡凑近,一把将无力反抗的人推到楼道靠墙的长椅上,不爽的从兜里掏出一瓶养乐多塞他手里,瞪着他:喝! 曾盛豪被推到椅子上,低头瞧着手里的小瓶子,扯唇笑了笑。 霍晔找了北京的名医,过几天会过来替老爷子瞧,沈轻接过后边俩人的礼品盒,连带着自己的盒子,把东西压在曾盛豪不住发颤的双腿上,看他一眼:比你这方法管用。 算了吧,曾盛豪摇摇头:我爷爷醒来要知道是他找的人,拿刀自杀都有可能。 你爷爷真容易激动啊幺鸡感慨了句。 不告诉他就是了,刘可欣瞪着幺鸡,在人腰上拧了一把,转头说:别的事都不重要,赶快让他恢复健康再说,不然你也没办法踏实上学。 我打算先休学,曾盛豪低下头,抠着礼品盒上的烫金凸出的字体,说:做做自我检讨,在家反省反省,顺便照顾我爷爷。 二哥,幺鸡走到他旁边,揉揉他的头发,说:爱无原罪,你没做错什么,没什么好检讨的。 曾盛豪无力的挥挥手:未成年闪一边去。 幺鸡: 反省没必要,早晚要面临的事,早解决早结束,沈轻看着他:医生可以说别人给找的,首都的有权势的人又不止有霍晔一个,随便扯个谎就能掀过去,你爷爷的意愿不代表你爸妈的意愿,没有儿女不想老人好,霍晔准备了份儿和解合同,他们俩只要签了字,也就承了霍晔的情,就算他们再看他不顺眼,只要老人身体好了,你们的事他们不同意也不会太极端,往后日子细水长流,哄着老人拖着父母,你和霍晔两个远在首都,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激进也不妥协,这不本来也是你这次回家要做的事么? 曾盛豪抬头瞧他一眼。 霍晔不会轻易放过你,沈轻和他对视着:起码在你适婚年龄内,你跑不了。 曾盛豪垂下头,没说话。 有了两情相悦的人,沈轻说:往后你再和别的女人结婚,就是骗婚,为一己之私去毁掉别人一生幸福这种事,想必你家里人也不会同意,更不会逼你去强娶,怎么着你都是一个人,只要你不在外面乱搞,传宗接代就注定是不可能,21世纪了,既然当光棍儿你家里人可以接受,那接受你是同性恋,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好家伙!幺鸡忍不住压声惊叹一句:多么歹毒又美妙的想法啊! 说得对,刘可欣也点头附和:趁这次你俩都在,和你家里人把事情彻底讲清楚了,以免日后再生事端。 他来了,沈轻过去踢踢曾盛豪的鞋尖:在医院门口。 江箫教你这么说的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道理,曾盛豪忍不住抬头,认真打量着他。 我自己有脑子。沈轻不客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么细致入微的为我着想?曾盛豪惊讶道:我有点儿受宠若惊。 我哥考研要租你的房,沈轻淡淡解释:所以你必须得跟老三好好的。 哦,原来如此,曾盛豪朝另外俩人看了眼:莫名有种被强制恋爱的感觉。 沈轻总能让人出乎意料。刘可欣笑。 大Boss还是要数我五哥。幺鸡过去揪着沈轻的衣袖歪头蹭蹭五哥,并在第十秒被人一把推开。 沈轻答应过霍晔要把人带出和他见面,于是又问了遍曾盛豪跟不跟他们出去。曾盛豪摇摇头,他爷爷已经被他气得病发了两次,现在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陪着,昏迷时也会开眼缝瞄他,找不到人就会生气,他出病房都是有点儿的,他爸妈现在没在这边守着,他得看着他爷爷。 两个难辞其咎的人,老人病重了还跑去偷情,像话么? 他想见你一面,刘可欣说:他不好进来,怕遇见你父母,如果你出不去,回他句消息也行啊。 是啊,幺鸡替人卖着可怜:老三今儿可是被你伤得不轻。 他就是该的,曾盛豪也有点上火:没他当初那么闹,这事也不会坏成这样。 没他当初那么闹,沈轻突然瞪他一眼:你永远都不会承认他的身份。 旁边俩人一尬,曾盛豪一噎,随即还算心平气和的跟人解释:总有更温和一点的办法,最起码不会让我亲爷爷躺在ICU。 所以是一码归一码,沈轻继续反驳:当初是当初,当初也怨不着他。 但他确实是做错了。 那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沈轻,曾盛豪挑眉问他:我发现你今天火气很大啊? 没有。沈轻嘴硬。 啊呀,幺鸡插出来劝着:老三今儿请我们吃的大餐,他站老三很正常。 曾盛豪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沈轻。 沈轻和他对视了几秒,顿了下,然后从幺鸡衣兜里又掏出瓶养乐多递给他。 幺鸡探爪伸头诶了声。 干嘛啊?曾盛豪愕然看他。 道歉。沈轻说。 好吧,曾盛豪心里默念了遍不生气不生气,他是看在老四的面子上,然后仰头朝人说:对不起。 刘可欣捂嘴笑笑。 我道歉。沈轻试图让自己表情看起来和蔼一点,举着养乐多,冲人僵硬的说:对不起。 嚯!幺鸡被这话吓得往后退了三大步,叹道:有生之年啊!人类进程一大步啊! 刘可欣扇了他一巴掌,拽着人咬耳朵:这是医院!少特么嚷嚷! 曾盛豪接过养乐多,没忍住也笑了笑,朝人说了句有点人情味儿了,沈轻撞了下他的腿,淡声回了句别嘚瑟。 又是为了房子?曾盛豪笑问。 为了世界和平。沈轻抓了下自己的耳朵。 一帮人又笑。 又聊了几分钟,曾盛豪估计着他爷爷到醒的点儿了,提着东西跟仨人道别,顺带着嘱咐了句别跟老三多说什么,骚人每天都给他发那么多条废话,聒噪烦人,他还不想理,现在只想先顾着他爷爷。 老二啊,幺鸡叹道:你都快成葫芦娃了。 我要是葫芦娃,曾盛豪说:一定是喷火葫芦娃。 幺鸡:为啥? 曾盛豪大力揉了把幺鸡的脑袋,说:现杀现宰现烤鸡。 幺鸡: 老爷子的病情不稳定,探病三人组没医生允许不能随便进去监护室,虽然三人组主要目的是来给二爷加油打气当后盾的,但还是有点遗憾,没能当面向老人表达他们外来五人行的问候。 于是命运有所安排,让一帮人下楼的时候,遇见了曾盛豪的爸妈。 夫妻俩见儿子出来送客,第一反应就是警惕的从这仨人里头寻找霍晔。 幺鸡软嫩,沈轻空气人,剩下一个是文静的女孩儿,没有传说中那个男生女相的妖孽,曾盛豪只给解释了句这是大学里来看他的朋友,夫妻俩也就以为是普通同学,客套几句过后,听说几个人还要在这儿待上几天,就提出大后天夫妻俩晚上有空,可以请他们去外面吃顿饭。 本地的亲朋可以拒绝,但奔着儿子来的远道而来的小客人,他们作为父母,还是要聊表下谢意。 虽然这对父母,从儿子回来后,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他。 刘可欣这种场面见得多,仨人组的场面话基本都是她在讲,听老二父母这么一说,刘可欣习惯性就要礼貌拒绝,然后就被空气人站出来拦了一下。 刘可欣回头诧异的看他一眼。 我们还有几个打算来探望的人,沈轻问:能带上他们吗? 都可以。曾盛豪他爸点头。 可以的,隋莉一脸和蔼的笑问:方便讲一下他们的名字吗? 幺鸡刘可欣曾盛豪在后面紧张的互相对视一眼。 沈轻回的淡然:江箫和龙溪他们。 隋莉像是松了口气,微笑着点点头,说:好的,你们住哪儿?过几天我让盛豪开车去接你们。 住哪儿肯定不能告诉对方,沈轻说曾盛豪在校人缘太好,知道他不上学担心他的人也有很多,他们是分批到,第一批仨人刚来就先来的医院,还没找住的地方,在婉拒隋莉要收留他们进家住的提议后,沈轻表示如果找到地方了会直接发给曾盛豪,就不麻烦叔叔阿姨了。 恋耽美 ——(85) 曾盛豪抱着礼品盒,眼睁睁看着他睿智的爸妈,就这么被沈轻一张骗人的嘴忽悠得团团转,既想笑又无奈。 幺鸡和刘可欣今天也是没想到,沈轻不说话是不说话的,张嘴叭叭起来也真是巧舌如簧,编故事撒谎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一看就是资深老玩家。 霍晔也吃了个大惊,原以为沈轻能帮他见到人面儿就很不错了,谁知道这人直接给他骗了场大饭局,还是岳父岳母和他男人都在的、不用他做东的免费大饭局! 沈轻,霍晔回去后高兴的不行,边往人肩上摸边对人感慨着:你总能让我惊喜! 记得带上那几个医生,沈轻无情一把打掉他的手:不然你还是会被轰出去。 知道知道!霍晔搂着人肩,欢喜的不行,晃着手指朝人比心:爱你爱你! 爱他妈谁呢!江箫暴躁一脚把人踹到对面:又搂又摸的!当老子瞎啊! 霍晔心里爽,听什么话心情都是美丽的,在自己屋里嗷了一嗓子后,就立刻打电话叫上龙溪,要亲自去机场守着接他的伯伯们。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同一句话能解释不同的含义,沈轻暗里的意思,是指要来的人是江箫和龙溪他们,可不是就光江箫和龙溪俩人,对方意思理解错了赖不着他,反正到时候人一去,面一见,席一开,大门一关,憋屈的尴尬的不痛快的再多,老二爸妈也拒绝不了一个带着一堆顶级医疗资源千里来示好的权贵。 霍公子在商圈混了多年,最擅巧言辞令长袖善舞那一套,只要人往饭局上一坐,合同往桌上那么一放,面上带笑,酒杯再朝对面那么客气一举,剩下的,就不用他们这帮小人物操心了。 大人物的饭局谈事,小人物主动避嫌退让,一块儿吃饭是不可能的,人家的家事,外人参与太多,主人面子上也挂不住,挨骂挨挤兑都让霍晔一个人挨去。 其他人趁老二爸妈不在,又结伴去探望了几回,跟老二聊聊天,扯扯淡,顺便叫人赶紧换身儿衣服洗个澡,拾倒拾倒自个儿,其余时间就在酒店好吃好喝,该学习学习,该处理事务处理事务,楼下前台见一帮人成天待在房间里不出门,在人下来吃饭还会寒暄着问句你们不是来旅游的吗? 幺鸡挺客气的回:酒店风光无限好。 第一大功臣沈轻,喝醉那夜凉水冲多了脑子,之前一直低烧,从医院回来后直接发起了高烧。江箫一开始要带人去医院看病,沈轻头脑昏沉,趴在床上死活不想动,更拒绝他哥再背他,气的江箫直跺脚。 刘可欣行李带的有退烧药,沈轻吃了就一觉接着一觉的睡,醒了就玩手机,要么就玩幺鸡。 青蓝杂毛发色从大一就一直没褪色,呼啦着手感还特好,沈轻问他为什么没变绿,幺鸡趴在他床边,把玩着沈轻的小熊猫,说经常护理再隔阵子染,坚决不戴绿帽子。 直接不染岂不更好?沈轻问。 她老让我成熟一点成熟一点,幺鸡揪着小熊猫的耳朵说:我就成熟一点呗。 染发就叫成熟了? 还有打耳洞,幺鸡啧了声,伸手戳戳沈轻的右耳,笑说:不过刚打完一只就被她逮回家了。 沈轻说了句蠢货。 大灰狼就喜欢小红帽单纯的样子,这傻缺还一个劲儿的作死。 那你说,幺鸡抬头问他:什么叫成熟? 像我哥那样的。沈轻毫不犹豫的说。 那你呢?你觉得你成熟吗?幺鸡问。 我够熟。沈轻回。 啥意思?单纯的小红帽问。 就是很大很厉害的意思。沈轻张手给人比划了两下,圈了个大圈。 以为对方说的是心大,幺鸡受教的点点头。 说什么呢?江箫端着晚饭,刚推门一进来,就听见很大很厉害某人一脸认真严肃的在跟人胡说八道。 床边俩人一块儿转头瞧他。 这么快就到饭点儿了?幺鸡把小熊猫还给沈轻,起身撑撑衣服离开:我走了,我去找可欣吃饭。 诶,江箫叫他一下:跟她说声儿,我今晚上不用她电脑了,让她别赶工作了。 知道了。幺鸡比了个手势,帮人带上门。 三天过去,沈轻在床上懒了三天,江箫白天怕打扰人睡觉,跟刘可欣幺鸡俩人在底下餐桌上课写作业,陪吃陪|睡靠他来,陪聊就用幺鸡。 沈轻头疼,听他没完没了的唠叨太烦,最近火气貌似还挺大,昨夜他睡正香,沈轻突然一脚把他踹地下去了,脑袋撞上了床头柜,江箫还磕了个大包。本以为沈轻嫌挤,江箫穿上衣服要去隔壁幺鸡房里凑活住一晚,沈轻又不让他走,重新把人扒拉净了,然后抱着他的脑袋塞怀里,叫他接着叼.奶。 有时候江箫都怀疑,要是他枕边放把刀,沈轻不爽了在都会毫不犹豫的挥刀捅进他的心口。 沈轻,一个总是逼人绝望的男朋友。 见送餐员来,沈轻从床边拿起自个儿的小餐桌,往被子上一支,拍拍。 送餐员毕恭毕敬的把四菜俩火烧一汤一粥一鸡蛋供了上去,然后扯过幺鸡刚坐的小板凳,等沈轻挑完餐后,把剩下的自己那份儿挪到床头柜上吃。 这家大酒店走精致路线,摆盘漂亮美观,但餐量少得可怜,江箫买饭从外面买正常量才够他俩人吃。 刚才老二开车来把人接走了,送餐员边剥鸡蛋,边为人播报外面世界的日新闻,说:老三还在以为着自己是被分手状态,见了面以后情绪也不太好,没跟老二打招呼,带着人直接上的后座。 沈轻嗯了声,说了句正常。 间接把自个儿亲爷爷气出脑溢血的人,老二要能给他好脸色看就怪了,在这种时候,对方能不彻底放弃这段感情已经能看出是真爱来了,老三要还想做点儿什么别的,那就是在做梦。 明早要是老三能活着回来的话,江箫回头把鸡蛋放进沈轻碗里:这事儿也就差不多了,出来快一个星期,我学校也堆着一堆事儿,老三给定了机票,明下午咱们就该走了。 行。沈轻点头。 还觉得不舒服吗?江箫问。 已经好了。沈轻喝了口粥,挑鸡蛋两口塞嘴里。 老二他们这边珠宝做的不错,江箫说:可欣幺鸡他们想在临走前去珠宝店逛逛,咱们也去瞧瞧? 嗯。 沈轻,江箫盯着低头吃饭的人犹豫了会儿,还是开了口:我认识一个心理咨询室的老师,她姓张,等回校以后你去 哥,沈轻垂眼看着自己碗里的鱼片粥,静默片刻,说:我会自己改。 作者有话要说:嗯,在改脾气,这回没说你嫌我有病 :D 顺便问下,大家有木有发现老二老三在某种程度上和沈轻江箫的故事相似? 感谢在20210807 11:36:57~20210808 20:1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白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303446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一章 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江箫只是隐约感觉他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微妙,却始终捕捉不到一个值得他反思的点,因为他们从在一起后,一切都很正常。 迷惑,恐慌,身心疲惫,那天在飞机沈轻一句我想娶你,直接就让他起了鸡皮疙瘩,说不上是害臊还是别的什么,他越来越猜不透他恋人的心思,更不希望在他已经是狗屎一坨的生活里,再和沈轻发生点儿什么不好的事。 沈轻明白他哥什么意思,跟他哥保证自己往后会收敛。 他哥被他吓怕了,紧张又呆头呆脑的小模样还挺可爱的,但沈轻没再在这种时候扑过去啃他哥,他也想当一个正常人,正常人才能保护正常人。 沈轻在网上查了查,搜索了几个抑制欲望、缓解病态执着和如何做一个内心纯洁的人之类的关键词。 网上让他清茶淡饭少重口,天天锻炼,靠做运动来分泌过多的雄性激素,培养一个爱好,转移注意力,想要内心纯洁就多读健康的书熏陶自我,有网友建议去看动画片和木偶剧,返璞归真。 于是沈轻就把自己小说栏里所有的小说全部删除,安装了个看电视的APP,从第一季第一集 的《大耳朵图图》开始追起,配合服用读书软件上的几本文言原文名著,还下载了个运动软件,给自己列了个计划表,戒辣戒蒜戒油腻,顺便也暂时戒掉他哥。 晚上江箫洗澡,凑到床边抱住沈轻,埋头蹭蹭男朋友,想跟终于病好了的人洗个鸳.鸯.浴。 沈轻抱着手机,屁股黏在被窝里,瞪着眼前一丝不|挂的人,咬牙忍了好久才下定决心拒绝。 半夜漆黑一片的屋子,本该来一场激烈亢奋大汗淋漓的双|人运动,江箫却抱着裹成一只蚕蛹连肩膀都摸不着的人,听着对方耳机里传来一动小脑筋,总是出错的欢乐动画片主题曲,看着卡通屏幕彩光映照在一脸认真的某人的白净皮肤上,两眼无神倍感绝望,想撕烂自己嘴的心思都有了。 你还爱我吗?江箫在人临睡前,不痛快凑过去跟人的咬耳朵。 爱。沈轻放下耳机,转回头抱住人吻了下他的唇。 今夜是旅游的最后一夜了江箫蹭蹭他。 嗯。沈轻拍拍他。 现在一点,江箫手指抠抠他的手心,说:还有五个小时才早上。 哥,沈轻警告:我在禁/欲,你让的。 我没让,我没说过,江箫抱住人,小声祈求:沈轻,乖宝儿,求求了 哥!沈轻呵斥一声:你干什么! 干什么干什么!江箫吼的脑子一懵,抓着他不放,刷的抬头瞪他:你哥他除了想爽他还能干什么! 沈轻: 哥。 嗯? 我想上厕所。 江箫晚饭给买的大碗粥,就怕沈轻火烧吃多了没稀的败火,谁知道夜里遭了自己的罪,该进行下去的伟大事业,还是没有成功进行。 沈轻清醒过来后,立马又重新跟人保持距离,第一晚列下的计划,因为他哥,差点就在第一晚打破,于是白天醒来后又在计划表里添上一条心志坚定。 白天醒来。 霍晔活着回来了。 活着,是真的活着回来。 老二爸妈请客吃饭的地方,是小妹他爸妈家开的五星酒楼,从老三下车一踏入人家门口摄像监控范围那一刻开始,霍晔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饭局如预料般,黑脸的岳父母,冷沉尴尬的氛围,曾盛豪夹在中间像个透明人,霍晔凭着一颗真心和一张厚脸皮,劝说了岳父母在和解合同上签了字,半个儿子换三个医生用来保住老人的命和健康,这买卖挺挺划算的。 岳父母没说承认他,合同签了连饭都没吃,带着自己儿子就甩身走人了,救人刻不容缓,霍晔当即派龙溪开车去送他几个伯伯到当地的医院接洽,出来后没打出租也没坐公交,旧情人再见面态度冷淡,他心里也不好受,一个人提着酒瓶子,晕醉着晃荡在夜间的大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走。 大保镖送人去了,二保镖在酒店伺候病人,心情不好又没攻击力的醉鬼,就这么被突然冒出来的混混们拖去暗巷暴揍了一顿。 霍晔在臭鸡蛋烂残叶泔水铺地的暗巷里躺了一夜,早上疼着醒来,断了一条胳膊,等他拖着一身血腥腌臜回酒店,酒店门口保安挥舞着警棍,严禁要饭乞丐靠近,附近其他的餐厅店铺也派人过来赶他,勒令脏臭一身腥的人躲远些,不要影响他们的生意。 金尊玉贵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就这么着沦落成人人喊打的街边流浪狗。折臂大侠霍晔蹲在苍蝇飞旋的垃圾桶边,给他四哥打电话叫人来接。 四哥一听又出事儿了,下床急的裤子都穿反了,踩着拖鞋狂奔出去,见他们老三竟然被揍成这副狗样子,当即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掏手机就要给老二打电话骂人! 岳父母不知道霍晔要来,老二不可能不知道,知道还带他进仇家的酒楼,就算不是故意的,那能连提醒都不带提醒?如果提醒了,不管是龙溪也好还是他也好,又怎么可能让老三一个人独行? 电话还没拨通就被一只脏手挂断了,霍晔摇头说:两清了。 去他妈的两清!江箫破口大骂:上次分明就是对方挑事在先! 是我跟他两清了,霍晔的墨镜被人揍掉了,一双肿眼泡看着他,说:老四,我不欠他什么了。 江箫冷静下来,沉默片刻后恢复了理智,说了声行吧。 霍晔拖着自个儿伤痕累累的身体回房间里洗澡换衣服。 诶,江箫叫他一声:你胳膊折了,不先去医院? 不去,霍晔关门前说:龙溪一会儿会过来帮我正骨。 靠谱吗?江箫问:他到底是保镖还是医生? 他是一名军人。 霍晔关上了门。 江箫啧了一声,等老三进去后,转头去楼道口又给人拨电话。 怎么了?对方这次接电话接的挺快。 老三的胳膊让你伯伯派人给揍折了,江箫沉声问:我就问你知不知情。 什么?曾盛豪也懵了一下:我离开前派人去跟着他了,回来的人昨晚就跟我说他已经安全回去了,他没回去?! 恋耽美 ——(86) 操?江箫拧起了眉:你派的谁家的人?! 操!当然是我家的人!曾盛豪也上起了火,说:先挂了!我马上把他们叫过来! 叫个屁!江箫低喝一声:你家的人最后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给他们发工资的人的! 这话还是好的,江箫甚至都怀疑那帮混混里面就有曾家的人,毕竟饭局以冷场结束,岳父母明面上没法表达对来人欺骗的不满,背地里也晓得酒楼那边的人在蠢蠢欲动,独苗儿子就这么着被人用一张合同抢了走,做父母的能甘心? 对方也像是猛然惊醒,在电话那头怒骂一声。 不管曾家的人在不在混混其中,就凭他派去的保护霍晔的人对他谎报消息这点,他爸妈就脱不了干系。 老二,赶紧算了吧,江箫回头瞧了眼长廊顶头的房间,叹了声:已经够了,早点结束吧。 曾盛豪没回话,等人说完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江箫猜着那人是找他爸妈问话去了,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事情起码不会再像之前那么糟了。 管吃管住的大东家受了伤在屋里休息,原先约好出去进货的几个人也就没打扰他,上午江箫管龙溪借了车,带着幺鸡他们出去溜达了几个小时,旅游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买点纪念品和小礼物,算是到过此地一游了。 刘可欣买了个玉镯子,幺鸡瞧见了,想着他妈下周过生日,也给他妈买了个镯子。 江箫和沈轻,经过曾盛豪这件事,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两个更加胆大妄为的不肖逆子。俩逆子结伴围着摆满了金银翡翠样品的玻璃橱柜绕来绕去,一直转悠一直沉默,看上了很多东西,想买又下不了手,不是因为没钱,而是俩逆子心照不宣,觉得自己买什么礼物送人,到最后都将是火上浇油。 沈轻没有给人挑礼物这个习惯,他和他妈之间从来不搞这一套,他妈户口上得晚,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日都是错的,他也没问过,高中黄钟尹阔江他们过生日,他个哑巴肯对人说一句生日快乐,就能把那俩高兴大半天,他爸他哥,都是一提生日就忌讳的人。 不过最后俩逆子,还是买了。 沈轻给他妈挑了条镶金玉佛项链,这地方不是景点,东西不会漫天要价,他挑了个价位差不多的,和江箫给他爸买的貔貅手串一样价,俩人一块儿柜台付钱的时候,江箫挺纳闷的转头看着沈轻,问了句你哪来这么多钱? 国庆就兴你兼职,沈轻瞟了他眼:就不许我赚钱了? 干的啥啊?江箫挑眉:怎么之前没跟我说?我还以为你天天在宿舍睡觉,早知道你要兼职,我就不让你帮着打饭了。 这就是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原因。沈轻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包装盒。 什么?江箫问得无辜。 我是你男人,沈轻盯着他,当着满脸惊讶的陌生服务员的面,伸手扣住他哥的脖子往身前一带,凑身偏头在人侧脸上亲了一下,说:不是你的小宠物。 江箫脊背一僵,愣在了原地。 沈轻落手滑到他哥肩上,拍了拍,问着:没必要呆成这样吧? 江箫僵硬的抬手,朝沈轻指指身后。 沈轻一愣,回了下头。 刘可欣提着购物袋,站在距他们兄弟俩不到五米的距离,满脸震惊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省略号那里有个全自动转圈圈的小梗,唉,最终还是没保住,大家凭缘分吧 感谢在20210808 19:18:50~20210809 10:2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白菜 1个;顾北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303446 10瓶;顾北昭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二章 幺鸡年龄小,有些事不知深浅,向来没心没肺,霍晔曾盛豪都是豪门大院里出来的,打小见多识广,荒唐怪诞的事听过的数不胜数,接受程度远高一般人,而刘可欣 一个心智完全成熟且相较于前几个人的普通人,在发现真相那一瞬的震惊过后,立马转身拔腿就要往回跑。 江箫沈轻面色一沉。 幺鸡正拎东西从另一个门口出来,刚拐弯就见一路朝他狂奔过来的刘可欣,被人这疯癫的样子吓一跳,立即站定在路口张开了双臂,朝人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刘可欣刹不住车,扑通撞到人怀里,撞击惯性逼得幺鸡往后踉跄了几步,刘可欣死劲儿勒住了他的腰,低头在人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嗷!幺鸡仰天嚎叫一声,忍疼朝远处的哥俩问着:她到底怎么啦? 哥俩凝着面色没回话。 刘可欣啃着幺鸡的肩膀不松口。 幺鸡欲哭无泪忍住要断肩的痛苦,抱着他家貌似受惊了的可欣,一下下轻拍着哄。 服务员大概也瞧出了点事儿,给包装好了江箫的礼物盒,往沈轻方向推了下。 沈轻没敢看身边的人,捏指扯了扯他哥的衣摆,低声叫他:哥。 没事。江箫安抚的拍了拍沈轻后背,然后提上东西,牵着人的手就要往刘可欣那边走。 沈轻站在原地不肯动。 沈轻,没事,江箫扯扯他,发现扯不动,没忍住笑了下:真没事儿。 她是学生会的人。沈轻说。 她是我们的人。江箫直接把人扥了过去。 哥俩立在刘可欣跟前儿,刘可欣余光扫到哥俩的衣服,抬头瞅他们一眼。 我男朋友,江箫给人介绍:沈轻。 沈轻顿了顿,也指指他哥:我老婆,江箫。 好家伙!明白过来的幺鸡朝前嚎了一嗓子。 刘可欣视线在俩人之间扫视几眼,随即猛地低下头,又往幺鸡肩上咬了一口。 啊!他俩搞对象!幺鸡委屈的喊:你咬我干嘛啊! 你骗我!刘可欣使劲儿勒着他。 我咋啦啊!幺鸡举着双手,被人胸前的两处波涛汹涌怼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他们根本就不是打呼噜!刘可欣气愤的喊。 幺鸡: 哥俩: 大灰狼的脑骨清奇,脑回路跟别人转的也不是一个弯,但清醒过来后还是没忽视最重要的一点。 她盯着江箫和沈轻瞅了半天,眉头渐渐蹙起,神情由惶恐转为悲悯。 你俩牛逼。刘可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哥俩表达了自己的钦佩之情。 江箫和沈轻冲她客气的点点头,说彼此彼此。 一个女生顶着为受害人前男友讨伐的几千号正义之师的唾沫星子,扛着数不清的猜忌谩骂,最终选择站在自家傻缺的身边,也是个牛逼人物。 牛逼的哥俩,和牛逼的女生,带着同样很牛逼的傻缺未成年,在中午回酒店和霍晔确认曾家老爷子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后,下午收拾东西赶路回校。 霍晔要等老爷子病情不再反复后才走,来时说来接人回去,就必须把人带回自己身边。即便俩人正分着手,曾盛豪不走,他也不走。 这边最起码还要再等两个星期,江箫刘可欣他们都再耽误不得,临行前老二来送他们去机场,见霍晔没出来,站在酒店门口踌躇着,欲进不进。 三楼西廊尽头左边3946,江箫提着东西上车经过他身边,手肘撞他一下,说:伤的不轻。 曾盛豪看他一眼。 他故意的,江箫和他对视,问着:你看不出来吗? 凭霍晔的出身,只要对方没使|枪,再醉也不至于狼狈到那种地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他真正在意的人泄愤而已。 曾盛豪当初只是个在京安稳求学的正常人,遇上了自己,一年功夫把人强行掰弯,又不到半年功夫气倒了他爷爷,酒楼那边的人霍晔自然是不在乎,但曾家的人去了,不管是谁的授意,霍晔都甘愿受着挨着。 昨晚在家里和他爸妈吵了一架,不满的抗议他们对刚出手救他爷爷的半个恩人下黑手,自己也被他爸妈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曾盛豪现在脸色也不太好,听人这一说,心底更全是歉意,不想再顾忌什么二十四大孝,曾盛豪搓了两把脸,直接上楼。 江箫进去车里,叫一帮人赶紧坐好,然后吩咐前头司机,说直接开车就行了。 开车?幺鸡坐在后头一脸懵逼:老二不和我们一起吗? 社会上的事儿你就少掺和!刘可欣一把捂住幺鸡的嘴,把人拽到自己身边坐好。 司机也接到了他家大少爷的指令,立即点头拧钥匙,带着牛逼四人组出发。 沈轻喜欢犄角旮旯的地儿,挑的最后一排,老早就坐进来按照计划看电子书,江箫大腿一挨上男朋友,就忍不住凑过去环过他的腰。 带松紧的运动裤要比修身的牛仔裤腰容易潜伏,外来访客的触手无下限往里延伸,沈轻身子一僵。 江箫另一只手也过来搂他,蹭身半压在沈轻的肩上轻声喘.息,察觉到怀里人身体在颤动,以为对方不好意思,于是遮过半身挡住他,小声哄着:没事,我碰我的,你看你的。 你你沈轻咬了咬牙,断断续续的呼吸着。 疼了?江箫温柔的亲亲他的侧脸,松了下手。 你你沈轻被人弄得骨头全酥,满脸享受的仰头靠在座椅上,揪扯着他哥的耳朵压声催促:你行么?你能不能再大点儿劲儿,再大点儿 江箫: 本想继续下去昨晚未完成的人类伟大事业,车里人多,他还怕一个使劲儿就给人攥折了,生怕把沈轻弄疼让人叫出声来,谁知道突然间就被这小子侮辱了? 江箫狠劲儿在沈轻大.腿|内|侧掐了两把,听人嘶了口气,成功发泄掉情绪,然后沉脸抽手出来,别过头看着窗外,拿车座底下的洗手液洗手。 沈轻瞧他哥一眼,伸脚踢踢他。 滚!被伤害的人一屁股坐到最顶头,一副誓死不再挨着他的痛恨表情。 沈轻啧了声,提提裤子坐回原位,接着看手机。 刚才一个激灵欻欻点了好几下,现在手指又倒回去掀页数,沈轻低着头,该看第十四回 李傕郭汜大交兵扬奉董承双救驾这页。 标题上边窜出条消息来,沈轻瞧了眼,是胡皓的。 江箫裤兜手机也震了震,掏出来一看,是霍晔的。 哥俩神同步点了点消息。 老三:他在门口! 江箫:一百零四次。 老三:你让他来的? 江箫:一个胳膊行么? 老三:操?小瞧我? 江箫:对人家好点儿。 老三:好了好了我爱你快滚吧! 江箫: 胡皓:你怎么还不回来? 沈轻:想我了? 胡皓:滚! 沈轻:在路上。 胡皓:我怀疑你就是欺负我瞧不上你这点儿钱,才找的我。 沈轻:猜对了,棒棒。 胡皓:你无耻!! 沈轻嘴角扬了下,退出了聊天框。 倒也不是欺负小王子是有钱人,主要是他除了胡皓没别的人好找,如果离校当夜没有和胡皓吃饭那一出,沈轻就直接放弃这一个星期的工资了。 上飞机时掏手机那一刻,原本打算的是给老师请假,结果微信联系人胡皓的名字在第一个,沈轻当时脑子一团浆糊,就给胡皓发了个图书馆管理员的值日表,说了个替我。 胡皓在睡觉没立刻回,沈轻到站后白天也在睡觉,俩时差错位的人沟通有障碍,胡皓早上给他发了一堆拒绝,沈轻当时搂着他哥睡得正香,等下午看见的时候,就是胡皓被迫去替他上班后给他发的二十多条屈从不甘的抱怨愤恨。 然后沈轻给他发了二百块钱,说是一个星期的工资,胡皓以你在侮辱我为由,果断拒收。 沈轻说,你要不愿意,就去找老师请假。 胡皓骂了他句混蛋,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替人打了一周的免费工。 沈轻还挺感动的。 俩人不是同一个班,一周有四节专业课是错开上的,沈轻的时间表和对方有冲突,知道对方肯定不会为了他去翘课,另外几次的值班很有可能是派自己男朋友去的,但沈轻还是把邢禄那份儿算在了胡皓身上。 0.5+0.5=1 他不找零。 下午在飞机上,沈轻趁着没到晚饭点儿,给免费工点了个外卖,是之前在炒饭馆点过的两个凉菜大拼盘,和够俩人吃的超大份炒饭,还有半打啤酒。 江箫坐在边上,瞧着沈轻在点外卖,盯了一会后,没忍住又先跟人搭话,问着:饿了? 给别人点的,沈轻问:你要吃吗?我也给你点一份儿? 别人是谁?江箫凑近,看着沈轻填的男三楼地址,皱了皱眉:别人是男的?没到饭点儿你还给别人点外卖?你什么时候变得对别人这么贴心了? 图书馆,他帮我值班了,沈轻低头翻着那人微信上的电话号码,三秒默背,倒回去外卖APP上填手机号,随口说:请他吃顿饭。 他叫什么?哪个年级哪个班的?住几楼?江箫一连串审问着:长得帅吗?有女朋友吗?什么时候跟你熟起来的?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他帮你兼职你直接付他工资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帮他点外卖?是他要求的还是你主动的? 哥,沈轻付完款,终于抬起头看他哥,挑了眉:你屁话怎么这么多?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江箫有点急。 这年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满心思歪门邪道的流氓变态实在太多,沈轻虽说不是好欺负的,但接触人还是太少,人际交往上,心思纯洁又单一,关键还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准哪天走路上被人盯上了找机会接近,如果被陌生人套路了好吧沈轻很聪明不会被套路,他编不下去了。 恋耽美 ——(87) 江箫憋闷的沉了口气,盯着沈轻不再说话。 他男朋友最近对他的态度有异,大学里,成绩好长得好比他优秀的帅哥比比皆是,沈轻最开始喜欢他就是源于崇拜心理,现在见识了更广阔的的世界,也未尝不可崇拜别人。 就像他当初对沈轻说过的,这小子今年才十八,青春正好恋爱不嫌多的年纪,他不是最好的,万一沈轻某天在路上撞见又一个让他心动的帅男生,恰好又玩腻了他这个看了十多年的、最近突然还变丑了的哥,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江箫盯着沈轻,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是该尊重对方的感情?还是不顾一切的强取豪夺? 或许,他把那个别人暴揍一顿,永远驱逐出沈轻的视线之外更合适? 那这样沈轻会不会讨厌他? 找老三,江箫垂下头,手指来回绕着的转圈圈,大脑飞速旋转,或者找韩宇,让那俩替他在背地里出手,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抱得美人归,让沈轻眼里只有他。 第三者消失了,就算沈轻再痛不欲生,只要有他在他身边安慰他,替他疗伤,他们还会变得和之前一样的好。 他不要钱。沈轻瞧了眼他哥,挑了个最现实的问题回答,打断某个戏精在心里自导自演的以自己为原型的世纪三角虐恋情深大剧。 什么?光忙着给自己编排剧本的戏精抬头,表示自己没听清。 沈轻朝他翻了个白眼,抬手扶了下帽檐,偏头看向窗外,甩人一只嵌着三枚黑钻耳钉的白净右耳。 看吧,戏精被这个白眼刺激到了,沈轻果然是厌烦他了。 临窗风景独好,去时没来得及仔细感觉坐飞机的心情,回来的路上,沈轻目光一直停留在外面。 他扒着窗户,仿佛置身在浩瀚的蓝海中,白雾云朵层峦起伏,眼前尽是浮跃翻涌着的白色浪花,抬起的指尖与玻璃相碰,一点即触玄妙,渺小的自己融进天空的无垠宽广,连空气中都是自由的气息,灵魂被释放,人也跟着兴奋起来。 飞行一路无话,沈轻扒着窗户独自享受心灵的快乐,江箫低头抱着手机,边刷着单词句子,边恨恨的琢磨着第三者的真实身份。 下飞机后已经是六点,四人组有霍氏那边的车来接,两辆商务小轿车,沈轻在飞机上没接着胡皓打的几个电话,进车后才在微信里看到对方也给他发了消息,该是前一个小时外卖已经接到了,当时找他打电话确认来着。 胡皓发消息叫他接电话,沈轻看到后回了个好,胡皓的电话立马又打了过来。 江箫垂下的耳朵,就在听到沈轻接电话时,对方传来的一声干净清脆男音问的你到哪了,瞬间支棱起来! 一小时后到校。沈轻说。 你给我买饭干什么?胡皓那边挺不爽:谁让你给我买了? 哟呵! 听听这是什么语气?! 江箫一个炸毛激灵,瞪着电话里的人,眼底一阵怒涛狂暴翻涌。 爱吃不吃,沈轻淡淡说:不吃拉到。 江箫附和的哼了声,他家沈轻还是有原则的。 要不是你们宿舍一个人都没有,我直接拎你宿舍去了,胡皓说:你吃饭了没,没吃我现在给你点一个,我不欠你什么。 吃了。沈轻说。 江箫又哼一声。 有他在,沈轻要吃饭还轮得到别人请? 那我点个蛋糕,胡皓说:饭后甜点。 沈轻张嘴就要拒绝:不 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沈轻有点无语的瞧了眼他哥,试图从他哥脸上找到点同样无语的情绪,共情一下。 江箫眯眼皱眉瞧着他,脸上一片赤橙红绿绿绿绿绿绿绿青蓝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09 21:00:54~20210810 00:2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白菜 3个;顾北昭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三章 这算什么? 霸道小情人?还是暧昧初级阶段的礼尚往来? 还饭后甜点? 他一正牌男朋友都没说过什么甜点,对方一个不知道打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陌生人,又哪来那么多讲究?! 此处没有床板,江箫满肚子火没处发泄,沈轻盯着他哥这一张怨愤的脸,莫名其妙。 你喝奶茶吗?江箫憋着火问他。 喝奶茶干什么?沈轻揪揪大黑狗的耳朵:一会儿就吃蛋糕了。 饭前甜点。大黑狗争宠似的,卖力蹭蹭他的手讨好着。 不喝,手机响了一下,沈轻松开手,低头去看消息,随口说:吃甜太多就太腻了。 我要喝!江箫凑过来,垫下巴到他肩上,探头看看沈轻又在给哪个混账的狗犊子发消息。 在他们前边的车子遇到十字路口拐了个弯,狗犊子说,她要和幺鸡去校外吃饭,让沈轻和江箫先回学校,提醒让他吃完了饭早点去长廊练习跳舞,耽误了一个星期,今晚孟珊会给沈轻开小灶,把之前落下的动作补回来。 沈轻回了个好,然后退出消息框。江箫扒着沈轻的肩,凑头瞥到列表第二栏那个叫胡皓的人名,巴巴的伸指点了进去。 干什么?沈轻挑眉瞧他。 江箫拧着眉头没回,手指在消息框里拨拉着上翻,看到那几条暧昧缠绵的你什么时候回来?、想我了?还有那句欲拒还迎羞涩不已的你无耻!!,眉头越蹙越紧。 沈轻向来撩人一把好手,正常朋友像黄钟尹阔江那俩个,也没见这人讲过这么暧昧的话,江箫心底一阵慌乱,越回想最近沈轻的异常,越觉得不对劲,他不敢抬头,生怕沈轻发现了自己发现了他的事,直接说出一句我厌倦你了,我们分手吧。 江箫忽然环臂搂住了沈轻的腰,伸手又往人腰后摸去。 沈轻一把将人的咸猪手从裤子里扥出来,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哥,并突然觉得他哥仿佛有那个大病。 一会儿非要喝奶茶,一会儿又戳他手机,一会儿又来摸他,反复无常的,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貌似是生气了,江箫不自在的抽回手,低头也沉默住了。 沈轻没他哥那么狠心张嘴就骂,盯了对方几秒后还是心软下来,他俯身弯下腰,牵起他哥的手,垂眸在人手背上吻了吻。 你被像小公主一样对待的人,浑身不大自在的皱了皱眉,江箫看着半蹲在他腿边的沈轻,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校就给你买奶茶,沈轻抬头看他:行吗? 长睫掀起,琥珀淡色的眸子中倒映着自己的脸,眼前人是少年人,清俊干净,淡雅温柔,肩上隐隐飘着清新竹叶的气息,缭绕淡香迷人心魂,江箫有些失神的注视着沈轻,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哥?沈轻捏捏他的手指,轻声提醒。 嗯嗯!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人胡乱点点头。 . 胡皓给买的红丝绒蛋糕,六个奶香四溢的软糯块块,排列整齐的放在包装精致的盒子里。 还有一个迷你小盒装的奥利奥酸奶盆栽,最上头插着根绿油油的薄荷草,沈轻拆开后里面还有个小纸条,是商家卡通字体写着这盆栽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沈轻: 晚饭光吃蛋糕不行,要吃正餐,正牌男朋友说的。 正牌男朋友在车上闹脾气,在校门口被人哄着给买了杯草莓味的小杯奶茶,进校后没进宿舍,行李托付给沈轻,叼着管就去食堂买饭。 沈轻生病刚好,忌荤腥油腻,江箫也没买口味太重的菜,打包了两份粥,要了清炒西蓝花,西红柿鸡蛋,还有个醋溜土豆丝。 回来后,几道味淡色浅又寒碜廉价的小菜往桌上一摆,跟另半张桌上放的精致美观上档次的红丝绒蛋糕一对比,贫富差距立马展露无遗。 江箫脆弱的心灵,又一次受到十万点暴击。 吃饭时,江箫旁敲侧击,问沈轻送蛋糕这人关系是不是跟他特别好,沈轻跟上次一样,又回了个不熟。 不熟?他是不是上次跟你喝酒吃饭的那个人?江箫敏锐的捕捉到一丝怪异。 嗯。沈轻挑了筷子土豆丝儿,搭配稠糊的红豆粥食用。 你不觉得你们这关系有点怪吗?江箫食不知味的吃着饭,问了句。 嗯。沈轻吃了个西蓝花。 冤家么,能不怪么? 他是你们专业的吧,江箫看他一眼:胡皓,汉言二班班长,原先七连副总体委,上次运动会除长跑项目全揽,男子一千五第二,铅球第二,定向跳远跳高都是第一,外联部和校广播站的部员,听说因为人长得帅又会来事儿,在社团部门里都混得挺开,他对你挺大方的。 情报员?沈轻和他对视一眼,说:有些连我都不知道。 所以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江箫皱眉问。 没关系。沈轻回,瞧着他哥一脸紧张的样儿,两眼弯了弯:你吃醋了。 我不信,江箫盯着他:你肯定跟他有点儿什么。 嗯?沈轻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的小醋狗,扬了下眉。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江箫抓抓头发,别开视线。 哥,沈轻挺稀奇的瞧着他哥脸上的红晕,啧了声:我们都做过这么多回了,你还会脸红么? 去你的!江箫低头,埋脸飞快的扒拉饭碗,口齿不清的审问道:别转移话题,我在问你胡皓的事儿! 他的事儿跟我们无关,沈轻吃完了饭放下碗,边擦嘴边跟人解释说:如果你非要说有什么关系,也倒是有一个。 什么关系?江箫猛地抬头。 舞伴关系。 历年来M大健康活力大赛的爵士舞都是女生,不过今年,刘可欣为了击败外院秦某人,把汉言院最帅的三个男生全部安排在了爵士这一块儿,以求匀三项目分数提高院系排名。 啦啦操基调是整齐欢乐,街舞基调是炫酷带感,爵士舞基调 按照他们的舞蹈指导学姐孟珊简单直接的说法,就一个字:骚。 沈轻之前没接触过爵士舞,以为是街舞的一种,迎新晚会上秦米领舞跳的那一场,他在大屏幕上见到她出场穿得太少,直接就低下了头。 当时听背景音乐也觉得跟街舞没差,后来报名,刘可欣撺掇他报爵士,说啦啦操表演要全程面部表情欢乐喜庆,对他这么万年冰山脸来说有点困难,街舞沈轻又没舞蹈基础,舞感比不过常年蹦迪的孙栖刘光,汉言院漂亮的男生太少,沈轻适合走冷欲系调,跳爵士刚合适。 于是沈轻就稀里糊涂的报了爵士。 原本听说沈轻跳爵士,胡皓死活不肯同意和他一起,但邢禄被迫收巧克力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一出,答应了刘可欣后才看到了报名表,学姐期盼的眼睛亮晶晶,盯着胡皓邢禄眨啊眨,俩人也就没好意思拒绝。 于是胡皓邢禄就稀里糊涂的成为了沈轻的舞伴。 大一什么都不懂的新生小可爱最好骗啦! 大二大三大四的老油条们都这么说。 江箫听沈轻给他讲清楚后,顿时就有了危机感。 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邢禄,他倒不是很在意,关键是这个胡皓,让江箫深觉是个潜在威胁。 先对他家沈轻玩了一把欲擒故纵,而后又在训练过程中接近沈轻套近乎,他们沈轻都没把他当熟人,明明要发他工资,这人还恬不知耻的帮他家沈轻去打免费工示好,不就是为了让沈轻主动联系他?再给他买饭?好让他找到新借口继续搭讪? 见色就起贼心的缺德玩意儿! 饭后,沈轻习惯性的把得来的便宜先让给他哥吃,江箫说饭前甜点吃腻了,饭后打死一口都不肯吃。 笑话,情敌的东西他能吃? 好东西,不便宜,沈轻起身,插了一小块儿蛋糕就要往他哥嘴里送:你尝尝。 不吃!江箫盘腿坐在床上,很有气节的别过头。 都说是没关系的人了,沈轻看着他:你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你太单纯,江箫面色沉重的摇摇头:你不懂。 你是在侮辱我么?沈轻问。 江箫抬头,目光慈爱的看着他家沈轻,伸手绕到他腰后在人屁|股上捏了一把,说:我是在保护你。 沈轻忍住一拳把他哥的脸揍扁的冲动,直接捏住他哥的下巴,大力弄开那人的嘴,把那块蛋糕插了进去。 操!江箫被迫吞进了情敌的蛋糕,仿佛吃进了剧毒,挣扎着大骂一声。 别闹,沈轻回身也插了块蛋糕,两三口咀嚼咽下,又迅速插了一块儿戳人张大的嘴里放了一块儿,催促着:好好尝尝。 沈轻!江箫瞪他一眼。 沈轻手指敲敲他的脸:咽下去。 老贵的东西进了嘴,也不好再吐出来,江箫哼了一声,机械的动了动舌头,感受着丝滑绵密的香甜融化在自己的口中。 好吃吗?沈轻俯身凑上来,指尖拂过他哥的下唇,点指抹掉沾在上面的残渣,含进了嘴里。 你!你你江箫目光撞上沈轻询问的眸子,呼吸轻颤了一下。 哥,弯起的眼尾漾着一抹狡黠的光彩,沈轻上前一步,将他哥压在铺上,鼻头蹭蹭身.下人的鼻尖,小声说:我发现我吃的,没你嘴里的甜。 你他妈的江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轻闪动的睫毛,心头小鹿和猛牛一起乱撞。 喉腔随着那人含指吸吮的节奏,也跟着咽了咽吐沫,在对方另一只手揽上他腰猛地撞上去的那刻,江箫像是被触动了哪根神经,瞬间就软了下来。 恋耽美 ——(88) 哥,沈轻嘴唇碰了碰他的嘴唇,彼此温热的鼻息和着空气中浮动的浓郁香甜,暧昧杂糅一团,他低声诱道:香么?嗯?软么? 香软操!江箫回过神儿来,瞪他:硬死你算了! 沈轻低声一笑,把人压在怀里,亲昵的蹭了蹭他哥的额头。 沈轻你大爷的!江箫磨牙切齿的在底下恨声催促:你蹭个什么劲儿啊!你他妈倒是给老子快点啊! 快什么?沈轻问。 操?江箫两腿卡上他的腰,张臂一把将人抱紧,仰头瞪眼:你说呢! 我太单纯,沈轻朝他眨眨眼:我不懂。 江箫: 滚滚滚!快起开!江箫气愤的一把推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看咱俩是没得聊了! 我马上要去长廊了,沈轻被推得踉跄了两步,笑声跟人解释着:按持久性的话,没那么多时间了。 操!没时间你他妈还勾引我!江箫气不打一处来,挥手甩枕头朝对面砸了过去:混蛋!现在你更可恨了! 哥,沈轻一把抱住枕头,站在对面床梯前朝人笑:你真的很可爱。 去你妈的可爱!江箫骂了句,甩人一个愤怒的后背,扯被子蒙头生闷气。 哥,沈轻在外头说:等我好了,我们再做。 滚! 哥,给我一点时间,我也想重新为你心动,为你脸红。 滚!滚滚滚!江箫猛地掀开被子,朝他委屈的破口大骂:你他妈就是嫌我丑! 没有。沈轻过去把枕头垫在他哥的脑袋下面,安慰的拍拍人的脑袋,又重复了一遍:真没有。 你以前经常夸我好看的,江箫把脸埋进枕头里:你现在都不夸我了。 夸你,夸我哥,沈轻低头亲亲江箫的头发,说:我哥最好看了,天下第一好看。 净他妈放屁!江箫闷声骂:口是心非的操蛋玩意儿!骗人精!撒谎精! 真心的。沈轻怕人憋死了,使了使劲儿,翻过他哥的头。 你说!江箫睁眼瞪他:你是不是背着我跟那个胡皓有一腿! 没有,沈轻哄着:我只跟你有一腿。 那你问他有没有想你干什么?!江箫质问:你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他老是不高兴,我逗他玩呢,沈轻替人抚平紧蹙的眉心,说:你要不高兴,我以后就不逗他了。 我也不高兴!江箫愤懑不平的吼:老子才是你男朋友!老子才是!你他妈逗别人干什么!你只能逗我!! 沈轻搓着耳朵笑了笑,嗯了声,回人一个好。 江箫喊过了头,脑子有点儿发蒙,倒在沈轻怀里闭了闭眼,沉静下来调整呼吸。 沈轻低头在人微张喘气的嘴唇上碰了碰。 空气静默了片刻。 我爱你。江箫忽然说。 我也爱你。沈轻直接把他哥压下去和人亲吻起来。 如果你敢逃跑,江箫闭上了眼,回身抱住沈轻的腰,轻声喘|息着:我就算断了你的手脚,也要把你囚|禁在我身边。 如果你敢逃跑,沈轻忘情的吸吮他哥的舌头,低音哑涩:我杀了你。 沈轻,江箫呼吸紧促起来,死死的把人扣在自己怀里,搂得他愈紧:我们是兄弟,我们连在一起,谁都跑不了的。 哥,沈轻疯狂起来,掐着江箫的下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鲜血从他哥唇上汩汩流出,沈轻吸吮着齿间流淌的血腥:我们在犯罪 那那你快活么 快活 既然快活,江箫癫狂的笑出了声:那就都疯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 感谢昨晚小白菜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章末尾空很多格,就说明后边有作话,这样应该会减少对阅读体验的影响吧~ 第七十四章 双倍国庆假并没有很快乐,老二爷爷出的这事儿,冲击了那两个当事人,旁观者内心同样深受其乱。沈轻从那天回来后,撞见过几次他哥抱着手机,盯着他爸的微信头像发呆走神儿,江箫也发现,虽然夜里沈轻依旧会下来抱他睡,但没再像之前那么黏他。 恋爱冷淡期,两个人在惶恐些什么,彼此都心照不宣。 冲动疯狂总停留在深吻交.合的短暂瞬间,白天睡醒,看着枕边最熟悉的面孔,清醒的理智就会化身心魔,腐蚀折磨着他们自以为坚固勇敢的心。 没有回头路可走,没人可以再逃跑,明知前路忧患,但却仍旧互相不肯放过。 病态的依恋早已扎根骨髓,浓情吞噬着相连在一起的骨骼,他们相爱交缠,肌.肤摩擦催蚀出腥味弥漫的血水,点点殷红滴答在他们紧扣的十指,流淌在彼此紧贴的缝隙间,凝结成不得水洗不得见光的血垢。 有人说同性恋都是不惧世俗的疯子,沈轻在文里写,我们只是被逼得无路可走。 有读者在底下问,既然如此,那如果重来一次,弟弟还会选择去逼迫哥哥吗? 沈轻没答,转头发消息问他哥,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我么? 江箫也没答,回了句没有如果。 沈轻之后也就没再问。 回校后欠了很多债,江箫刘可欣他们每天开会值班补课忙个不停,沈轻存稿箱里的稿子在出去的那周全发完了,白天上课觉得老师讲的废话太多,沈轻就掏手机支着书在下头写。他买了个平板,带键盘,插在接口上也能打字,比电脑方便携带的多。 他的大笔钱都存在了另一张卡上,留着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时间转眼就过,十一月来临,薄衬衫换了厚卫衣,修身长裤换了里头可以套秋裤的宽肥运动裤。 出去做模特,有个商家送了沈轻顶酒红色的新帽子,服装师说这个颜色更显他的肤色,偶尔换一下新风格也能转换一下心情。 沈轻戴这帽子回校那天阴天,恰巧头顶一只麻雀飞过,进校时头上砸下来一大滴不明物体,沈轻仰头看天,不知道是鸟屎还是雨点,于是抬手摘帽子就要看。 有路人经过,不经意瞥见站在校门口有男生在摆pose,男生是帅哥,白肤红唇高鼻梁,侧颜线条绝美,脚底踩下一片深秋银杏,大风一刮,席卷起天地金蝶,盛势浩大。 人景相融合一,如梦如幻又似画,于是路人心中一动,随手一拍,传上了表白墙。 沈轻当天刚洗完沾在帽子上的鸟屎,周承傲就举着手机兴奋的冲进他宿舍,嚷嚷着他又上表白墙了,虽是一个劲儿的夸他帅,但大半的彩虹屁,还是给了那个路人摄影师,因为路人拍的实在是太好了! 图片上了表白墙,被疯转扩散到各大社交平台,甚至连小视频里也有,他爸刷微博的时候还刷到了一条,发微信给他看,问他是不是做网红了。沈轻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爸不放心,给他讲了一堆大道理,叫他不要跟风随大流想着挣钱,切忌心浮气躁,让他在校好好念书。 沈轻回了个好,可这事儿不是他能控制的,评论转发求联系凑热闹的人将热度推到当天第一,第二天早他哥就把他帽子偷走了。 换风格是不可能了,沈轻戴回原来的黑帽子,运动装休闲装也是清一色黑搭白,其他颜色都很招眼,沈轻澡后穿的那件暖黄色半袖,幺鸡见了都忍不住总扑过来想吃他,别的漂亮颜色要穿出去,沈轻觉得他哥会把他当场扒光。 之前那场新生校运会,汉言院已经没人再提起,特立独行第一人总是独来独往,现在每天六点半他们在操场集合的时候,沈轻就已经跑完出着汗离开。 被正了名的人,最近还出了名,曾经惹人讨厌的孤僻性格,现在被大家归结为有个性,每天干净帅气又有个性的沈轻同学,经过一众女生跟前,带汗也似一阵清风拂面,仙气飘飘,清冽淡凉的气息散着竹叶的香气,稍微站得靠他近一点,都难免会为之沉醉晕眩。 虽然沈轻连眼神都不肯给她们一个,但大家还是乐此不疲的和他招手打招呼,既是出于歉意,又是因为,抛去了那些自带有色人渣滤镜,沈轻是真的很帅! 一两个女生打招呼没得到回应或许会尴尬,一大帮女生朝人打招呼,偷偷拍照传表白墙,申请加人微信,那就成为一种风尚了。 不是每个帅哥都会出现遇上这种神奇的效应级爆红,怪就怪在沈轻体质太特殊,被黑过后就立刻火了起来,俨然M大新晋网红。 江箫试图杜绝这种风气,找表白墙那几个学生,提出要删掉沈轻的照片,谁知道墙墙是沈轻的妈妈粉,每天从校友那里搜罗大量沈轻宝贝的各种照片,自己存起来,死活不给删,并说如果正主都没意见,其他人也没权利这么要求。 江箫气的原地爆炸。 既希望他家沈轻好,又不希望他受欢迎到这种程度,凡事物极必反,他只想让他的沈轻过正常的日子。 但江箫很快就知道,这想法只是他的妄想,从戴红帽子出境那天开始,沈轻爱豆来校不到一个月,就收获了大批女粉丝。 西区文科类学院多,有大波女生出没,姐姐粉女友粉妈妈粉私生粉,多的数不清。 沈轻去食堂吃饭,总是还没排到自己,前边就有人给他打包营养餐盒,风风火火的趁他一个不注意往他怀里塞了就赶紧跑。 去教室上课,为了看他而来的人都超过了本班级的人,沈轻有时候连位置都找不到,妈妈粉就会很贴心的把帮宝贝占的位置腾出来给他,抓住宝贝跟自己说谢谢的机会,赶紧夸夸宝贝好看,跟人多聊两句。 去长廊练习跳舞,长廊门口的人挤得水泄不通,有的女生为站前排,还带着自家男朋友去助力,刘可欣劝说了几次没人理,于是让孟珊带着跳爵士一帮人找个会议室,并反复强调,要找高楼层!要插门! 去澡堂洗澡回来,路遇陌生女孩凑近搭讪,辛劳一天的人洗澡都是赶点儿,一般也懒得逃跑,别人说什么,沈轻就敷衍的嗯嗯哦哦着,直到某天走夜路,差点被一个突然扑上来的疯狂粉丝怼脸亲上,沈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幺鸡听说后,分给他几包口罩,说习惯就好。 沈轻戴上口罩的那一刻,突然就理解了609的另一位网红当初说的不法分子是什么人。 你也被陌生人亲过?沈轻问他。 嗐,幺鸡负手而立,仰天长叹一声:衣服都差点被人扒了啊 不反抗?沈轻皱眉问。 男人不能打女人。幺鸡说。 谁让你打人了,沈轻踹他一脚:问你为什么不挣扎! 我越挣扎,越说不要,幺鸡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她们就越说我可爱,之后就越疯狂。 沈轻: 王进他们也刷到了沈轻,对方某天突然发消息来问,寒假要是再请他来拍,价格是不是得翻上几番? 沈轻回了句:在你。 这句话就很暧昧了,虽说对方人品不错,但交情不深的人,沈轻主要还是奔着赚钱去的。 王进回他一个笑哭的表情,然后说了声好的。 沈轻没公开的社交账号,很多商家联系不到他,就去塞钱给陈涵,想要找沈轻谈合作。 陈涵当中间人,打从沈轻火起来后,自己钱包也越来越鼓,但大笔金额他不敢收,沈轻把对外的单子全权交给他处理,他要是没经人同意就把沈轻卖了,不太道义。 自主权还是在沈轻手里,陈涵只负责帮他筛选优质资源,有些闻风而动的,试图利用现下的热度想帮沈轻造星的经纪公司,沈轻一律拒之门外。 陈涵当时跟沈轻提了个不太好的建议,说沈轻现在在校光忙着挣钱,也没好好上课,期中考试都挂了一科,虽然他现在的价钱比之前涨了好几倍,但如果他只是奔着钱去的话,顺势而为,走个工业造星的模式也未尝不可,同样都是半工半读,肯定比当模特赚的多。 沈轻还是摇头拒绝。不管网红还是明星,突然掀起的风波,也必定早晚会突然沉下,再多人追逐,再多光鲜亮丽,都不过是场乱迷人眼的镜花水月。热度不可能一直有,钱不可能永远来的这么容易,宣声造势摆再大架子,没真本事的人也终将被淘汰,名利场上都是人走茶凉,而他做不到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 他当时只是看个鸟屎,没什么真本事。 学习还是要继续,他爸给他讲了那么多,他也不能完全不听。他只是综合成绩不好,专业课还行,其中两科85,一科96,一科98。 有三个选修网课,沈轻忙的团团转,忘了在11月12号前刷完,进度没过60%,全挂。 思修课期中考试,当天上午来了个五万块钱的活儿,拍几套衣服,走个秀场跟主持人互动一下,再串个直播间露露脸,对方知道他的规矩,不用他讲话,只是要他露脸。沈轻权衡利弊之后,没去考试,选择了去挣钱,气的思修老师连平时分都给他减了大半,期中直接号了个零蛋,于是思修又挂。 挂就挂,沈轻太忙根本顾不过来,除学习挣钱外,他还有小说要写。写一部他和他哥的故事,这是他最想要做的事。水课的间隙,当模特休息的间隙,坐地铁乘公交赶路的间隙,要么平板要么手机,连上键盘,挑个最犄角旮旯的地方,安静的写他自己的故事。 图书馆其实是最安静的,但去那个阅览室偷看偷拍他的人太多,他没法写。 他和他哥都太忙,夜里双人活动被取消有一段时间了,曾经睡他哥成魔成瘾,现在沈轻睡前已经养成了看动画片和电子书的习惯,上班就看纸质书,看累了就趴着睡觉,偶尔一觉到天黑,醒来喝口温水,再发会儿呆,静静感受着时间的流逝,还有那么点儿岁月静好的意思。 恋耽美 ——(89) 沈轻被传出去的网图上戴的红帽子,是跟着人一块儿火的,现在那家店同款帽子全都销售一空,店家赚得盆满钵满,之后又给他转了一万五代言费过来。 翻十倍的利润,最后才给不到两万的代言费,陈涵挺不爽,埋怨那些人太抠,沈轻都可以,给多少就拿多少,拿了之后就存起来。江箫有点担心他,尤其是在得知这人期中挂了科目后,怕他家沈轻沦为资本的附庸,被金钱蒙蔽了心智,趁着他还没跟人签约,不想让他再出去兼什么职。 有我在,江箫认真跟他说:别的事你不用操心。 戴着我的帽子,穿着我的衣服,喝着我给你买的蛋白.粉和牛奶,吃着我给你装的水果核桃仁和营养盒饭,沈轻坐在他对面,戴着手套给他哥剥着麻辣小龙虾,抬头瞧他一眼:就别说这种话了吧? 江箫端着米饭碗: 他只是没空打饭吃饭而已,这小子不就给他送个饭么,说得好像他被沈轻包养了似的? 都十一月了,沈轻把会议桌最边上那盒水煮肉片往江箫跟前推了推:你值班室空调还开这么冷干什么? 提神醒脑,保持镇定,每天餐食奢侈美味不重样,江箫低头扒拉着餐碗狼吞虎咽,含混不清道:尤其是在听听力的时候,一堆垃圾事儿,能挂断的也就算了,要导员突然给打电话让我去拿个快递,分分钟都想摔手机。 你好好上你的学,沈轻把剥好的虾仁一股脑全倒他哥碗里,说:学生会不想待就不待了,上头不想伺候就别伺候了,奖学金什么的都不重要,你以后不是要创业么,现在学了你真正想学的就够了。 哪有这么简单,江箫囫囵进着食:就算想创业也要先积累社会经验,人际关系也好,奖金排名也好,要没一份漂亮的简历,最后也没人愿要,以后的实习分配全看现在的在校成绩,什么成绩决定上面给你分配什么公司什么地方,好公司和普通公司不一样,你待的圈子、扩展的人脉、学的东西也不一样,优质资源的分配,校方本来就已经内定了一大半,你哥这个普通人要再不努力点儿,到时候人家那些二代们吃面的时候,我他妈连喝汤的份儿的都没有。 我哥不是吃面的人,沈轻看着他:我哥是吃五星级餐厅的鲍鱼和龙虾的人。 去你的!江箫闷头笑了声,端碗挑筷子给人拨拉回多半的小龙虾,说着:不管我以后吃什么,都不会饿着你和爸妈。 我用不着你养,沈轻摘了手套扔垃圾桶里,从桌上拿起遥控器关上了空调,回头朝人说:哥,你也可以依靠我,我不会让你掉下来。 嗯,江箫敷衍的点点头,挑了口菜扒着饭碗,说:在我依靠你之前,你先把补考过了吧。 大概率又过不了。沈轻啧了声,坐下来低头吃饭。 为什么?江箫问:教你们思修的不是那个刘老头吗?他不挺好说话吗? 首先你要知道他教思修,沈轻哼了声:我逃考,他让我写五千字自我反思传给他,要分版块,举典例,不能摘抄过度,按照论文的格式剖析自我,思想上得认识深刻了,能打动他了,他才肯替我安排补考。 那就写啊,江箫随手端起饭盒又喝了口鱼汤,满足的咂咂嘴:才五千字,不成问题。 感觉那东西没用,沈轻吃完了虾仁,开始搅拌汤泡饭:浪费时间。 人活着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浪费时间,江箫说:真正有意义的事儿也就那么几件,但如果你要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你也熬不到去做那几件有意义的事的时候。 少教训我,沈轻在桌底下踹他一脚:我自己有安排。 安排什么?江箫笑:穿越时空倒回去考试? 挂了的那三个网课,陈涵说下学期能重新再报,他帮我免费刷,沈轻喝着饭,说:期中的零分和被扣的平时分,我期末拿满分就能补回来。 你还挺自信,江箫挑眉瞧他:文科类的主观题,你个没基础的理科生能答满分? 复习够充足,手速够快,字够漂亮,条数够多,专业术语都摆上,答得全面,就没问题。 要是还过不了呢?江箫问:还过不了,刘老头再罚你写反思怎么办? 那就让我老婆替我写,沈轻答得随意:我老婆从九岁就开始干这种行当,专业写检讨一万年。 操?江箫挑眉瞧他:你咋这老不要脸? 沈轻笑了笑。 立冬刚过没几天,最近天气多阴雨,今天也是。湿漉的落地玻璃窗外,天空黑云压下,雨滴淅沥,水汽朦胧,空气中隐约还飘散着白雾。校园铺地的黄树叶也被浸湿,寂静空荡,中央大道上偶尔晃悠过几个骑自行车经过的学生老师,车铃声响悦耳,比雨滴落在地上要脆。 今天周天,有情调的学生,要么在对窗伤感悲时,要么就在饮茶看书赏雨,在漫步雨天取景拍照的也有,没情调的学生,缩在被窝里瞌睡抠脚挖鼻屎,点外卖打游戏自嗨,纵情唱歌享受别样惬意人生。 类似江箫和沈轻这种要值班赚钱的人,既没有太多闲情逸致,也没法懒到整天蜷缩在被窝,中午结伴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饭,就算是享受过了雨天带来的片刻安宁,撤了饭桌倒了饭盒垃圾,各自收拾东西,各干各事儿。 网红爱豆沈轻同学,近期的热度在渐渐沉下去,但出门在外还是习惯性保护自己。临走前,沈轻戴上口罩,扣上帽子遮好他的脸,从兜里掏出霍晔那瓶玫瑰香水喷了喷,遮盖住自己身上原本的味道,以免再有人闻味儿扑上来亲他。 江箫哭笑不得。 最开始他就跟沈轻说过一回,叫人现身赶紧遏制这种现象,沈轻为了兼职模特工资可以翻倍,没听,后来事情愈加不可控,连带着私生活也被打扰,哥俩偶尔在路上碰到了一起,别说牵手了,连说个话都被时刻关注爱豆动向的粉丝们靠近偷听,逼得俩老流.氓只能客客气气的互相讲客套话。 沈轻觉得这事儿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他现在只能趁着自己还没过气,多出校赚点外快。 沈轻,等会儿!江箫在人推门离开时,突然起来什么似的抬头叫他一声。 沈轻回头瞧他。 来,江箫弯腰下去办公桌最底下拿钥匙开抽屉: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嗯。沈轻飘到他哥身后,盯着他哥健美丰满的后.臀,伸手摸上掐了一把。 操!江箫愤喊一声:臭小子! 要给我什么?见人起身,沈轻忍住趴到他哥背上啃他一口的冲动,背手往后退了一步。 自己瞧。江箫拿出本蓝皮儿书,看封面上画的肌肉图像是健身之类的,沈轻瞧了两眼,书名是《运动解剖书》。 每早五公里,跑步前后都会拉伸,我身体挺好的,沈轻对这种书不感兴趣,拨下口罩说:用不着。 你用不着,我也没说要送你。江箫笑瞧他一眼,打开书两下翻到最中间,往沈轻面前一推。 沈轻垂下了眼,沉默住了。 书页正中间,是一块硬质合金的金牌,正中间雕着蹲着两个威武狮像的正门,八字校训环绕在奖牌周边,背面不用看,沈轻知道是一个跳步飞跃冲天的运动员。 还有一张将碎片拼接得几近完美的奖状,白底花纹,红帘边框,开头是裁判用小楷写的沈轻两个字,每一条裂隙都被人先用胶水沿缝黏好,然后再糊上一圈又一圈的胶布。现在透明胶粘住了整张纸,在白灯照射下,闪亮的反光。 如果你不想在意,江箫牵起沈轻的手攥了攥,注视着他:我替你在意。 你捡垃圾,几乎瞬间就红了眼,沈轻扑上来抱住他哥,埋头在他哥的颈窝:你不要脸。 有人总假装什么都不在意,有些东西想要又不说,那些都是你哥也给不了的,江箫偏脸吻了吻沈轻发湿的眼角,伸手揉着他的头发,我家沈轻才十八岁啊,十八岁的小朋友也想要交朋友啊,这么好的沈轻,跑第一的沈轻,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哥沈轻紧紧搂住江箫,拱头使劲儿蹭着他的肩膀。 我还以为这东西我永远都拿不出来了,江箫替人擦着眼泪,笑了笑:我们沈轻还是很有魅力的,只不过来的晚了点儿而已。 哥,沈轻闷声说:全世界我只喜欢你一个。 但现在全世界都在喜欢你,江箫笑着替人拨弄了额前的碎发,说:我们沈轻出息了,不仅会赚钱了,还有粉丝了,连表白墙都是你的粉,你哥都制不住他们了。 你制不住,沈轻鼻头一塞:你没用。 是,我没用,你哥没你好看,江箫笑说:我家沈轻后天还要比赛跳舞呢,我都还没见过你跳呢。 你别见,沈轻说:见了你又不痛快。 怎么可能,为你高兴还来不及,江箫亲了下他的额头:忘了告诉你,除了当裁判,这次布置比赛会场的总策划又是我,等后天上午你们彩排的时候,我去看你,嗯? 你是裁判?沈轻清清嗓,抬头看他:你坐哪儿? 当然是第一排,江箫说:这次规模小,连观众都是自愿来的,裁判席只有一排座位。 嗯。 怎么?江箫挑眉瞧他:你想贿赂裁判? 没有,沈轻抬手捂住他的眼:正常表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昨晚顾北昭和小白菜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七十五章 贿赂裁判!是刘可欣在知道沈轻和江箫是一对儿后,以为大局着想的理由,跟孟珊提出最后的走位,要把沈轻放在C位。 C位其实也不干啥,就最后一秒集体摆pose,站C位的男生需要把自己的衣领大力拽开,开襟露腹肌,向裁判们展示一下当代青年大学生健康良好的身体素质水平,以求增加体育部长裁判的认同感,和其他几位女学生干部裁判的幸福感。 最开始孟珊挑选的邢禄,学弟学姐恰巧在校外同一家健身房办了卡,早就认识,算是健身小伙伴,学姐见过邢禄的腹肌,觉得没问题就直接指定了他,刘可欣发话让沈轻横叉一脚取代自己看上的学弟,孟珊就让俩人掰手腕,谁赢了谁站C位。 当众撕衣服,两个有夫之夫谁都不愿意,掰手腕的时候全都使劲拉着对方的手把自己压下去,俩脑袋都顶到了一起。 这种拉扯的较量,谁赢了,谁就是输了。 沈轻输了。 原本要赢了,在他即将把对方的手拉下来的时候,邢禄突然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最近瘦了,惊的沈轻手腕一颤,成功把对方压倒。 沈轻眼睛直直的盯着邢禄。 邢禄站在胡皓身边,冲他点了下头。 那人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不是刻意使坏后的嘚瑟,而是平和的、关怀的善意。 沈轻一直以来都抗拒这种善意,因为无功不受禄。 选爵士演出服,孟珊给他们八个人展示了两种设计款式,男生统一黑衬衫配修身长裤,哪种都没差,主要就是给三班那五个女生挑的,一种是包臀性感的短裙,一种露肚脐的黑短衣和工装短裤。 爵士基本队形,前五后三,有个动作是俯身自上往下摸腿,姑娘们瞧着后边站在仨高个子男生,觉得穿短裙太害羞,就选择穿裤子。 沈轻胡皓邢禄三个gay友,一个会自动屏蔽,一个面色麻麻,还有一个看全天下女生都长一张脸,表示前排女同学穿什么衣服都没差。 爵士舞热情奔放又性感,刚开始练习那阵,三个人面对各种甩头抖肩顶胯摸身体的动作,四肢僵硬无比,满身心都是抗拒,要是别的就算了,当着冤家的面跳热舞,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沈轻胡皓邢禄每天练习,每天面无表情不说话,每天都在暗自捶胸顿足暗自悔恨。 不过随着当模特当久了,耍酷扮帅装正经那套玩得的多了,习惯了各种表演方式,沈轻对这些也就麻木了。那晚炒饭过后,胡皓和沈轻冤家十月再聚首,训练的间隙偶尔还不忘互损挤兑几句,邢禄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儿就又好上了,不敢说也不敢问,就自掏腰包请所有人喝奶茶,挨个递挨个送,最后多出沈轻的那一杯,就这么在地上放着,然后邢禄再向他家男朋友眼神询问。 胡皓瞧了他一眼,四目对视四五秒,自己拿过去递给了沈轻。 沈轻拒绝,胡皓就要倒在他脑袋上。 沈轻骂他,胡皓就和他对骂。 沈轻踹他一脚,胡皓插管捏杯子就要往他脸上挤奶茶。 邢禄在边上旁观,看着那俩掐架掐着掐着就一块儿喝起了奶茶,满头问号。 重新开始的奇妙友谊,莫名其妙的和好,没了之前的尴尬,另外两个被拐来的人,也都被沈轻不要脸的精神所感染,三个人现在只是个跳舞的机器人。 彩排前夜最后一次在会议室练习完,外头又下了大雨,秋风寒气透骨,雨水也泛凉,江箫打着伞来接人,在楼门口瞧着被一群男女生围着走出来的沈轻,不自觉勾唇笑了笑。 沈轻也瞧见了他哥,朝人抬了下手,回头跟说了声走了。 其他人要趁雨天凉夜去校外聚餐吃火锅,沈轻说了不参与,一帮人也没再挽留,跟沈轻打过招呼后,三两结伴打伞走了。 邢禄一会要带人出去住,也跟点了下头,胡皓和远处的江箫对视了一眼,始终困惑的目光,和对方一见他就布满杀机的眼睛对上,噼里啪啦立马炸出火花! 胡皓一个激灵,立即扯了下沈轻的胳膊。 怎么?沈轻问。 你的人,胡皓指了下远处瞪他的某黑脸,告状道:每天早操去操场挑我毛病,不是说我们班集合晚,就是队伍散,他要是为着之前的事儿报复也就算了,可偏就总来我们二班找事,查人数嫌我喊到的声音小,每次都让我喊三四遍,明里暗里说我丑,对我冷嘲热讽,让我赶紧去交女朋友离你远点儿,我觉得如果他有病的话,你最好早点带他去神经科,省的我每天还要陪他玩这种无脑又幼稚的游戏! 恋耽美 ——(90) 沈轻听完,无语的朝江箫方向看了一眼。 接触到自己男朋友的视线,江箫一脸严肃的朝他咔咔比划了两下手指,示意他立马跟身边人划清界限! 沈轻: 算了,胡皓见远处胡乱比划的智障,又转了口,说:别去精神科了,先带他去儿科吧。 赶紧滚,沈轻虚踹他一脚:吃你们的饭去! 你叫他别招惹我!胡皓直接一嗓子朝江箫那边喊:幼稚鬼!烦死了! 操!江箫骂了一声,脸色愈黑,举着伞就朝一帮人大步走过来。 行了行了,别闹了,邢禄见势不妙,赶忙撑开伞,揽着犹在气愤的人离开,回头朝沈轻说:我们先走了啊! 沈轻挥手作驱散状,并且快步挡住气势汹汹追过去的某人。 无法无天的臭小子!江箫挣扎着追上去:勾引老子的人!还敢骂我! 我就!远处传来一声倔强的喊声。 我操?!江箫瞪大了眼睛,指着胡皓转头朝沈轻告状:你看看你交的什么朋友! 好了,沈轻抱着他哥的腰:但凡你有点眼色,都该知道那俩人是一对儿。 一对儿又怎样!江箫愤懑道: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更不是什么好鸟! 行了,沈轻拖着人朝相反方向离开:我不是人见人爱,更不是什么万人迷,他才不喜欢我。 什么叫他才不喜欢,江箫不爽的问:才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期盼?不然为什么会说才? 哥,沈轻说:别逼我抽你。 好的,晚上吃饭了没?江箫立刻改口贴心问道。 吃了,下午下班早,请幺鸡在宿舍吃的炸鸡,俩人在伞下一块儿往宿舍走,沈轻站得离他哥近了点儿,伸手插进对方裤兜摸手机,随口问着:你呢? 马青青在她们女生宿舍小厨房里包了饺子,晚上分了我一份。江箫说。 是分了你一份,沈轻瞥他一眼:还是专门给你包的? 今天值班的人都有,江箫举手发誓:不信你去问周承傲和陈涵! 沈轻嗤了声。 送上桌的东西,连酱料和汤都端来了,江箫小心哄着:好歹她也算是朋友,再拒绝就太显见外了。 什么叫连酱料和汤都端来了,沈轻挑眉瞧他:连是什么意思?禁不住饺子诱惑的意思么?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期盼?不然为什么会说连? 江箫: 去你大爷的!趁着夜黑无人,江箫一巴掌扇上沈轻的屁股。 沈轻笑了声,也拍拍他哥的屁股,说:别去找胡皓了,我不喜欢被别人发现我哥可爱的样子。 你护着他。江箫说。 我明天去你们部找马青青打一架吧。沈轻说。 知道了知道了,江箫不爽的回:不找就不找! 沈轻笑了笑,偏头在他哥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低头解锁他的手机微信。 江箫摸摸自己脸,哼了声,凑头去瞧。见沈轻又打开他和他妈的对话框,心里紧了紧。 他们在一起,沈轻偶尔会拿他的手机,看他和他妈之间聊天的消息,他一般都会选择性删除那些不该存在的对话,以免沈轻看了会多想。 他今天太忙了忘记删,上面还有他妈说要给他和沈轻邮厚衣服厚被子的聊天记录。 其实就是很平常的对话,他妈问了他的近况,提醒他天冷了叫他穿厚一点,他回了个知道了,他妈又问他考试了没,跟他发了个牢骚,说自己今天阅了一上午的卷子,都快被那帮学生气死了。 原本不想聊太多,但他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推脱,顺着他妈的话头安慰了她几句,不过没谈论自己成绩,他妈有职业病,习惯性把他和沈轻作比较,他不喜欢这样。 来回对话一共五十二条消息,是很普通的母子日常对话,看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 沈轻来回看了好几遍,尤其最后那一段他妈在机房里拍的老师们集体电脑阅卷的小视频,背景音嘈杂,都是鼠标点击和电脑在散热的呜呜声响,偶尔别处响起几声咳嗽,又很快被忙碌迅速的阅卷进程淹没。 他妈在镜头后笑说了句见过吗,这是我们老师阅卷的地方,都是分小组的,我在第三组,嗯看太多了,有点枯燥。 沈轻把小视频转到自己手机上,按了下载,插上耳机,把他妈那声温柔中又略带嗔怨的嗯,反反复复听了很多遍。 曾经以为他妈只有在学生面前才会这么温声细语,于是他就许愿他妈以后能不再当老师。现在他妈还是老师,而他既成不了她的好儿子,又做不回她的坏学生。 深夜幺鸡呼呼大睡,屋里漆黑安静,沈轻听疲了后,摘了耳机,下床去钻他哥被窝里睡觉。 游鱼似的身体滑了怀,手指触上对方突出的后脊骨,搂住那团蜷曲起来软绵无骨的人,江箫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沈轻,江箫嘴唇凑到他耳边:以后别看了。 沈轻没回他,闭眼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抓着他的手一遍遍的往自己身上.摸。 欲.念喷薄而出,情难自抑,江箫乞求,沈轻不给,却依旧自顾自地为所欲为,于是他也去欺负沈轻,逼得他也不得不难受起来,感受到怀里人战粟,心疼着,怜惜着,又狠狠折磨着。 黑夜不尽,沦陷不休。 他爱的人是个沉默又固执的疯子,他救不了他,就只能陪着他一起发疯。 . 翌日清晨,阴雨散去,天晴日朗。 沈轻在手机六点铃响,累一夜的人懒得动,也没去操场跑步,撅屁股趴在床上,拱着被子埋头在枕头里,和他那只小熊猫同款动作,边伸展懒腰边发懒。 上午是健康活力大赛彩排,他哥早早给他和幺鸡带回了饭,然后带人去体育馆布置会场。幺鸡在屋里吃了饭就迅速收拾着书包,除饮料小零食外还有两件外套,跳健美操的人穿的是短半袖和超短裙,幺鸡今天要去看比赛,一件给他家可欣遮上身,一件遮膝盖小腿。 走吗?幺鸡收拾好东西,立在沈轻床边戳戳他:一起过去吗? 走。沈轻眼睛睁不开,别过头,懒音咕哝了句。 那你快起来啊,幺鸡拽他胳膊,拔萝卜似的:快起来!快起来!起床洗漱吃饭! 沈轻死鱼一般瘫在床上,沉重的身体半点不带移动。 看着那么瘦,幺鸡拽累了,甩掉他的胳膊一屁股坐他床边,吁了口气:怎么这么重啊! 沈轻困得不行,嗯了声,然后翻了个身继续发懒。 沈轻,幺鸡伸指点点睡王削薄的后脊,问着:你多重啊? 130还是123沈轻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说:随便吧。 那老四呢?幺鸡打听着:我发现你变有钱了以后,你俩吃的好了,人反倒越来越瘦了? 我哥,沈轻想了想,说:最近比我还要轻点儿。 果然,幺鸡说:不管吃多少,你俩都不健康。 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你这么累,昨天在上面的一定是老四,幺鸡不走脑的说:不过一个这么重的人,压在另一个人身上,在底下的人不会喘不过气来吗? 沈轻: 或者多翻滚几次?这样就可以减少压力?幺鸡疑惑的问:那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滚|床单? 滚!沈轻黑了脸,猛地掀被子蹬他一脚:你是没看过偶像剧还是没上过网!自己去查! 偶像剧会拉灯,幺鸡扯被子摁住他的脚,大声为自己辩解:我手机上有我爸他们安的监视器!什么都看不了! 沈轻: 没成年也进不去网吧,幺鸡委屈的朝他喊:这种事你让我怎么查! 一大早就被分外饥渴的这人给刺激醒了,沈轻强撑着要垂下来的眼皮子,坐起来盘腿靠在墙上,打量着眼前满脸发红的人,难得关怀的问了句:你觉醒了? 什么叫觉醒?幺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小声问:是指那个吗? 沈轻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严肃的点点头。 好像是吧,幺鸡不好意思的红着脸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就自从在珠宝店那天后,突然间就开始好奇了。 以前没人给你讲过?沈轻挑眉:初中?高中?没哥们儿跟你讨论过? 没有,幺鸡摇摇头:我这种人,没人愿跟我在一起玩。 年龄小?沈轻也皱起了眉:不就跳过两次级么? 这里,幺鸡朝他指指自己的脑袋,说:老师喜欢,同学不喜欢。 沈轻一时无话。 天赐的智慧,既是馈赠又是诅咒,普通人的世界里,容不得天才。 从前听霍晔说,幺鸡在不需要赚钱的时候,就天天回家直播找那几个粉丝聊天,他还有些不理解,毕竟对这个聒噪爱闹腾又容易得罪人的小子来说,现实生活里的朋友,包容性总要高过网上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粉丝。 谁知道这么欢乐的一个人,原来连个朋友都没有。 所以?幺鸡探头问:怎么压才能不重啊? 沈轻看着他,伸手揉搓了两把他的头发,问着:想知道? 幺鸡点点头。 我有个片,沈轻和他对视一眼:朋友花大价钱买来的。 啊这幺鸡脸上又开始发红,低头拧巴起了床单:这样不太好吧 只是跟你说一声我有,沈轻下床洗漱,慢悠悠拿着漱口杯离开,甩人一个懒漫的背影,没说给你看。 幺鸡: 为什么他总认识这么多混蛋? . 上午八点,体育馆。 这次没有聚光灯大屏幕泡泡机之类,也不用搭舞台,只有四台音箱和一排桌凳,一楼架摄影机子的几个学生集中在前排,负责拍后面的镜头在楼上观众席,表演就在馆内清场完了的羽毛球场进行。 三面看台,底下用黄色胶布划分院系,裁判队伍由学生和老师共同组成,上午彩排不对外开放,老师也不来,这个点儿进场的除了工作人员就是表演队伍。 秦米她们来的最早,试演完了以后,就去前边找江箫,暗示人都是外院同胞,让他这个当学长的有点眼色。 这事儿别找我,江箫站在角落里,低头鼓捣着从摄影那里拿来的摄像机,说:都是各凭本事的拿分。 谁让你徇私了,秦米嗤了声,我可是考下来证的,我教的怎么会有差?我就是提醒你,当在99.7和99.8分之间犹豫的时候,选99.8。 怎么不直接号一百?江箫抬头瞧她一眼。 那不行,秦米挥挥手:太明显了。江箫: 诶,箫哥!学姐!周承傲抱着一桶阿尔卑斯棒棒糖,满场地转悠着分:物美昨天搞活动,我买了两桶,来来来,抓两把。 来人一身浅色粉蓝健美操练操服,身上肌肉撑的衣服饱满,高大的身形,少女的颜色,穿偏黑俊的大汉子身上,实在辣眼。 江箫别过头,无法直视。 谢了,我吃个巧克力味儿的,秦米抓了个糖,挺不爽的伸胳膊怼了一下江箫:躲什么躲!这是咱们院院旗的颜色,你没见过还是怎么的?! 江箫憋着笑,低头轻咳一声,附和着:嗯嗯,挺好看。 秦米哼了一声,叼着棒棒糖张扬而去。 箫哥过分了啊!周承傲立在他跟前儿,给他递了个糖:我还是挺帅的。 挺帅挺帅,谢了,江箫接了糖揣兜里,控制好面部表情,问着:刚才跳的时候没在里头瞧见你,怎么想着报健美操,街舞爵士不都挺好的吗? 我报名的时候人已经满了,就健美操缺人,周承傲说:我就拿个分,选哪个都无所谓,你可别因为我衣服丑就给我们打低分啊! 不会的,健美操看整体效果,江箫拍拍他的肩,鼓励着:下午加油。 诶,哥,周承傲凑近来小声打听:你会给咱院放水吗? 别想了,不存在,江箫一把推开周承傲的脑袋,说:还没比赛就想这些,能演的好? 我才没想这些,我就是个被派来问话的,周承傲问:咋样才能拿高分啊? 俘获裁判的心。江箫说。 那怎样才能俘获裁判的心啊? 江箫正要回,就见东门口涌进一群人,黑白红三个队伍,江箫在瞧见领头的刘可欣后,不由自主的去搜寻他熟悉的人影。 人影在队伍里垫底,最后才从门外跟进来,步子迈的散漫,与前面一群人隔开一小段距离,像是没睡醒,倦眼懒眯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恋耽美 ——(91) 装束打扮是之前没露出来过的,头发像被喷了东西,蓬松遮眼更显几分懒意,右耳三枚黑钻隐约闪光,削肩架着松垮敞领的黑衬衫,露着锁骨一片冷白,修身黑裤裹得长腿笔直,脚踩一双黑短靴,遥遥望去,身姿颀长挺.拔,纯欲洁净,又带着点无谓随心的颓丧。 察觉到往这边投来的视线,沈轻忽地偏了下头。 看见了没,江箫立刻对远处举起相机,咔嚓一拍,说:就他那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昨天小白菜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七十六章 不是没见过帅哥,脱光了的帅哥都见过,但最惹人心痒的帅哥,还要数那种半脱不露的。 纯欲勾魂,令人垂涎三尺。 江箫咽了咽口水,摄像机拍完,又立刻掏手机对着自个儿男朋友咔咔一通狂拍,周承傲抱着一堆彩色棒棒糖,瞧着远处在休息区集合的一帮人,不住叹息着,直觉这回他们院这次遇到了劲敌。 表演顺序依次是健美操,爵士,街舞,江箫和另外几个女裁判坐回桌前,幺鸡拎着瓶水,抱着外套站到江箫身边。 啦啦操欢乐的音乐一放,刘可欣扬起微笑,举着两个大彩球,带着欢乐的白队朝这边蹦蹦跳跳的走来。 大灰狼平时温柔知性,要么素面要么淡妆,今天两边脸涂了大坨腮红,黑睫毛熟梳得翘上了天,粉色亮片深眼影,嘟嘟大红唇,头上左右扎了两个大长辫子,少有这么可爱俏皮的一面,过来时,浓妆艳抹的大白兔朝裁判们的嘻嘻咧嘴一笑。 江箫正喝着水,严肃的目光碰上这只领队的大白兔子,一个没绷住,一口水全呛了出来。 刘可欣翻了个白眼,哗啦啦举着球,带着学弟学妹们踩着节奏跳起来。 幺鸡愤愤踹江箫一脚:狗男人!不许看她! 江箫咳了几声,扯着幺鸡的衣角擦擦嘴,说她今天实在太辣眼,我也不想看。 那是你审美有问题!幺鸡哼了声,抽回衣角,举着手机对人录像, 三分钟舞毕,一群白兔子摆了个搭人梯的压轴pose。 评高分评高分!幺鸡心疼的看着他家可欣劈开的一字马,扯着江箫的胳膊狂甩。 这是彩排,白队五秒pose后离场,江箫举着小红旗扬了下,目光去找他家沈轻,下午才算是正式。 那下午你给她评高分,幺鸡伸手捂住他的眼。 下午的事下午再说。江箫打掉他的手。 那我下午再过来。幺鸡跟上白队的队伍,去给人穿衣服。 江箫旁边几个女裁判挥下黄旗,孟珊领着爵士舞队,拽拽的走过来。 女生全上了妆,狂野又性感的欧美烟熏妆,走着笔直的一线猫步,后边跟着三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长腿整齐划一的卡着点,握手在身前,站在舞台中间。 江箫视线穿过前排一众美女,直逼站在最后排中间的人,目光灼灼。 沈轻和他哥对视一眼,不自在的抓了下耳朵,低头看地板。 江箫笑了笑,掏兜摸手机,对着人点了录像。 音乐一放,舞曲响起,酷拽九人组登时化作软绵勾人的黑蛇,随着时而动感急促的节奏舞动、随着时而缓沉妖娆的音调扭摆。 释放自我灵魂的爵士,奔放,热辣,女生们尽情舞动着自己的身体,前胸喷薄,后臀挺.翘,细白腰肢盈盈一握,嫩瘦的长腿力量感十足,在每一次起跳间稳中带劲。 曼妙的曲线,灵活的肢体,刚柔并济,那是她们与生俱来的、可以向众生肆意炫耀的特权。 男生黑衣酷炫,抖肩挥臂间黑衫滑落,露出削肩一线雪白,晃眼间就被人在甩袖转身时掩下。 带感电音刺激人心,面色冷酷的黑衣人机械舞感爆炸,舞步滑动中柔中带刚,收腰踢腿张弛有度,抬臂不时撩起黑衫下摆,劲瘦紧实的腰身欲展不露,诱人心驰神往。 江箫举着手机,目光紧盯着屏幕里的男生,喉结滚动,滚动,又滚动。 已经看过一场爵士,秦米更绝对算是在校排得上号的专业人士,领的队伍也是实力派,但他看了以后也没什么大触动,他不否认自己有男友滤镜,但这不可避免,他又不喜欢女人,刚巧他的沈轻是个又帅又欲、跳的又好还特会扭的人,他很难不自觉的代入。 不免又回想起当初,他们彻底融化在一起那.夜,蜷曲折叠的滚.烫躯体,缠绵成一团的吐息,摇晃的床板,没有任何距离的切肤接触那是他们之间唯一一次的放肆袒露,沈轻把全部的自己给他,他交付他永恒的赤诚和忠心。 那些历历在目的场景,让他后来总是一看到他,胸腔里就汹涌起无限澎湃的爱意。 他是沈轻的,江箫想。 爵士舞结束,黑衣人鞠完躬后离场。 江箫旁边几个女裁判也录了视频,正指着镜头兴奋讨论着。 刚才那个男生是不是沈轻啊?一人问:这是汉言院吧?我记得他是汉言的! 是他是他!我在表白墙上见过他照片!呜呜呜没想到真人比照片还要帅! 靠!我忘记带笔记本了!我还想找他签名呢! 我买了他代言过的帽子,嘿嘿,同款哦! 哇塞!好羡慕!一人羡艳道:听说那款帽子都被做成限量版了,我也想要,可我没那么多钱 江箫收回手机,默默摘下头上的帽子,塞进抽屉里。 他站起身,朝在休息区喝水的人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朝场外走去。 诶!身后女裁判打了他一下,仰头嗔怪:干嘛去!还没结束呢! 厕所。江箫没回头。 沈轻站在远处,遥遥地瞧着江箫离开,放下水瓶套上外套,从另一边门也走了过去。 脚刚踏出门,对方给他发了条消息: 西边洗手间,三号门,过来帮忙。 沈轻凑手机到嘴边,边走边跟人语音问:自己没手么? 江箫也语音,低音带笑:这不是没你的用着得劲儿么。 哥,沈轻笑:流氓不? 小子,江箫嗓音沉了沉:哥是稀罕你才让你摸。 沈轻笑了下,揣回手机,拐进了男厕,找到他哥在的门,叩门敲了敲。 有人。江箫说。 哦,沈轻说:敲错了。 门插松动,江箫推开门,大力一把将门口的人拽进来,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沈轻被人抱住,抬头和他哥对视一眼。 是我,江箫盯着他,紧了紧喉:没认错。 沈轻笑了下,然后低头解扣瞧他二哥。 野蛮粗俊,血管喷张,格外挺拔壮观。 一看就是憋得不轻。 沈轻啧了声。 怎么样,江箫咬了下他的鼻尖,闷声问着:满意么? 好性感。沈轻单手搂住他哥的后颈吻了上去。 你也性感,江箫低.喘着,紧紧拥着沈轻,闭眼摸进他的后衣摆,压声说:你的,比水还滑 嗯 半响偷欢。 裁判突然失踪一个没什么,彩排不是比赛,临近中午,冒汗的哥俩沾着一身的香氛从厕所出来,结伴上外头路边吹风散味儿。 冬天冷风呼呼,寒气凛冽透骨,在风中凌乱的两颗人头,发型全无,头发乱舞,哥俩两手揣兜缩着脖子,并排站在路边赏着光秃冷瑟的冬景,眼泪哗哗直流。 哥,沈轻打了个喷嚏,眯眼挤出几滴泪,说:以后别在厕所了,香得呛人。 嗯,江箫低头摸摸鼻子:这不没地方吗。 天台不挺好的么。沈轻说。 天台有摄像头,江箫皱眉瞅他:你想让全校都知道你哥多大型号? 哦,沈轻低笑一声,伸手拍拍他的屁股:没事儿,我会掩护好你的。 去你的!江箫虚踹他一脚,然后又凑过来撞他一下,问着:走吗,去食堂吗?吃点辣的暖暖身子。 食堂人太多,沈轻抬手抓抓自己乱跑的头发:不想去。 都过去多久了,江箫哼了声:怎么,还有人给你塞盒饭? 偶尔有,沈轻说:还没看清人影,她们就都跑了,还都没法还。 嗬!江箫问:还带组团的? 打掩护么。沈轻说。 路对面有几个过路的女生,挎着包正笑闹得开心,瞧见哥俩在这边说话,嬉笑着朝他们招手打招呼。 沈轻!一个女生朝他喊:哈喽啊!吃饭了嘛! 沈轻从兜里伸出一只手,朝她抬了一抬,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低头装聋哑人。 这种情况,要说吃了,对方就会过来搭话问吃的什么,继而展开对他的饮食爱好的探讨,顺便打听下他今天的日程,方便制造下次偶遇。如果说没吃,那好,对方请客,大家一起去吃。 沈轻现在怎么也算是个校园红人,再不能像之前那样随心所欲,该给点反应还是要给,不然谁知道这个给他打招呼的小姐姐,是不是给他送饭盒大军中的一员? 嘿!箫哥箫哥!另一个女生瞧见了江箫,蹦高朝他扬了扬手,大声笑喊:别的小哥哥有的!你也要有!木嘛木嘛!爱你比心! 沈轻唰地警惕抬头,盯。 高马尾,运动装,面容清丽长相讨喜,两弯眼笑瞧着他哥,情妹妹看情哥哥似的。 行了行了,江箫没好气的笑着挥挥手:赶紧吃饭去! 活泼的女生冲他嘻嘻一笑,转身拉着被她搞的也有些害臊的姐妹们跑了。 她是谁?沈轻瞥他哥一眼:第二个马青青? 什么啊,江箫笑了声,伸手搭上他的肩,我们部门新招的一个学妹,自来熟,瘦小个子大不丁点儿的,力气比有些男生还大,就是太活泼闹腾了点儿。 光闹腾你一个人可不叫活泼。沈轻打掉他的手。 我这不是当部长的吗。江箫啧了声,不甘心又揽上他的肩。 你就算是当校长,沈轻啪得又打掉他的手:也得和你手下这群莺莺燕燕保持距离。 我也没离她们多近啊,而且我又不喜欢女的。江箫又揽。 你曾经喜欢女的。沈轻又打。 去你大爷曾经喜欢,老子还他妈没发育好就让你掰弯了!江箫愤愤一把将人勒进自己怀,搂着人就往校外走:你个混账犊子!你得对我负责! 走哪儿?沈轻被人拖拽着,偏头问:开.房么? 滚! 不是对你负责吗?嗯?沈轻捏捏他的手指。 去吃饭!江箫瞪他一眼:管撩不管善后,你还好意思说! 沈轻笑了下,搂上他哥的肩,嗯了声。 勾肩搭背的俩人走在校园大道上。 冷风瑟瑟,冻的哥俩愈搂愈紧。 呼呼 一阵大风刮来,哥俩低骂一声,冷得直接抱成一团。 阿嚏!江箫低头打了个喷嚏,鼻子塞塞的,问着:吃什么?火锅? 吃粥去吧,沈轻给他哥掏了张纸擤鼻涕,说:味儿小。 又不亲嘴,江箫低头擤着鼻涕,屁股撞他一下,嫌什么味儿大味儿小! 我下午还要跳舞。沈轻扁他一脚。 见过一回了,江箫踹他一脚:不会再硬了。 我还有个动作没展示。沈轻拧着他哥的屁股,提着人就去喝粥。 操!这他妈是在大道上! 所以? 给我留点儿面子!! . 午饭,沈大款请客,瘦肉粥,炒莲藕,白灼菜心酸奶卷,还有三盘虾饺鳜鱼红烧肉,另算一瓶隔壁东北菜馆买来的上等老白干。 冷天暖身,非烧心烈酒不可。 店是彭磊的早餐厅,今儿老板没在,厨师长出来上厕所,瞧见了前厅一桌老熟人,挺惊讶的凑过来打招呼。 你俩,袁铭来回瞧着头发凌乱,被吹成狗头的哥俩,挑眉问着:在一块儿了? 嗯。沈轻当着情敌面儿,温柔伸手给他哥理了下刘海。 袁铭忍俊不禁,瞧了江箫一眼。 江箫冲人点点头,突然就明白过沈轻带他来这儿是干嘛来了。 整个餐厅的服务员和江箫也都是熟人,袁铭也没多说什么,回头朝收银台吆喝了一声,叫人给打个八折,然后拍了下江箫的肩,说了句死心了,好好跟人谈吧,转身走人。 他都不吃醋,沈轻在人刚一走,就跟他哥讲情敌坏话:他也没那么喜欢你。 他都快三十的人了,江箫不以为然:有些想法和咱们不一样,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沈轻瞥他一眼:他不就是想睡你么? 江箫没回话。 也不是,沈轻想了想,又改了口,说:你睡他。 祖宗,安生点儿吧,江箫拽拽他的胳膊:人家刚给咱打了八折。 这冲突么,沈轻盯着他哥:哥,我不信他没冒犯过你。 江箫住了嘴。 哥,沈轻抓了下他的手:你一个人在外面忍气吞声,受苦了。 恋耽美 ——(92) 江箫: 总有些选择去怜悯原谅的理由,明明和被触犯的原则毫不相关,却仍旧忍不住会心软。 沈轻不知道袁铭的过去,江箫饭间给他小声讲了那人的故事。 沈轻听完回头往后厨瞧了一眼,然后小声问他哥,如果他们俩被家里发现,会不会也被赶出来? 江箫摇头,说了句不会。 他是清楚他爸的,就算真赶出来,也是他被赶出来,他爸对沈静执着那么多年,不会舍得动沈轻。可一旦自己让他爸突然绝望,江箫丝毫都不怀疑他爸会对他下狠手。 这么多年,不都这样过来的么? 有心事,俩人喝得都有点多,沈轻要的小瓶老白干,和他哥你一杯我一杯,再来回碰上几杯,转眼喝完。喝完身上又热得不行,十八|九的大小子,老头儿似的揣兜缩着头,结伴去外头大街上,四处散步晃悠。 沈老头带着口罩,分给江老头一个,防沙尘尾气。 江老头趁着路边人少,扒着沈老头吧唧亲了一口,接口罩戴上。 俩老头结伴去逛了只剩梅花在开的世纪公园,瞧了冰冻湖水底冒不出头来的大红鲤鱼,看了白天不会亮的木廊彩灯,提前享受了把老年退休生活。 下午一点半,裹着一身寒气的兄弟俩回去体育馆,头还晕着,幺鸡提着保温壶经过他俩,问了句喝姜汤不?驱寒的。 哥俩迷糊着点点头,一人接到一小纸杯的红糖姜烫茶,低头小口喝着,慢慢暖胃。 幺鸡说刘可欣身体不舒服,他要求跟外院换出场顺序,下午汉言第一个上场,让他家可欣早结束早离开回去休息,他已经跟秦米沟通过了,对方没意见。 江箫点头说行,然后脱外套递给沈轻,让他赶紧先暖和暖和。 沈轻瞧了眼他哥里头穿的薄秋衣,没接。 拿着,江箫说:我不冷。 不要,沈轻转身就要走:我也不冷。 德行!幺鸡嫌弃的看了他俩一眼,从书包里豪爽的掏出六个暖宝宝贴,一人分了仨。 江箫沈轻赶紧贴身上,并朝幺鸡举了个大拇指,齐声说:好老公! 幺鸡神气的昂了昂头,一手提着暖水壶,一手拎着黑塑料袋,身后背着鼓囊囊的大书包,朝馆内的女卫生间走去。 两点半,观众席渐渐来人。 按理讲三点以后才开始人满,毕竟大多人午睡起不了这么早,但不知道是谁在表白墙上放出消息,说M大新任校草沈轻第一场就出场,要大家早点过来看帅哥,晚了就没人了。 墙墙消息一发出去,以女性为主导力量的大批人群,蜂拥而至。 盒饭大军一大帮,举牌子要为爱豆加油助威的,见过沈轻还想再一睹芳草俊颜的、没见过沈轻但一直听传说特别想见的、真心倾慕的、随大流赶场的、吃女朋友醋赶来观众席抓拍校草丑照的连来凑热闹的不少老生都在感慨,今年健康活力大赛的观众席,人数在还没开始就已经胜过历届赛事高峰期,实在是壮观啊。 沈轻大概知道是谁发的消息,在刘可欣领队经过他身边时,抬头看了她一眼。 补完妆恢复好精神,刘可欣又变回了上午那只活力四射的大白兔,见沈轻瞧她,立刻握拳朝他比划了两下,眼神坚定的给他打气:加油!为了荣誉!为了粉丝!为了光明和正义!不要怂! 沈轻: 他看她是为了翻盘,为了打倒外院,为了曾经被人偷亲过的傻幺鸡,才这么意志昂扬的卖命吧? 衣服就一件儿,要上午撕了下午就没得穿了,刘可欣怕沈轻待会儿有压力,从兜兜里掏出一瓶养乐多递给他,临走前,面容狰狞的嘱咐道:狂野一点!大力一点!撕烂她们的心!你就是汉言最强狮子王!辛巴! 坐在隔壁喝水的邢禄胡皓,噗嗤一声对脸互喷一口水! 坐在后排休息的女生们也在偷笑。 辛巴拿着养乐多,回头瞧他们一眼:有意见? 没意见,邢禄吭吭哧哧的憋着笑,呛着咳嗽了几声,朝他举了下水瓶:敬辛巴。 也是绝了,胡皓掏纸擦着嘴,瞥他一眼:你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 问你自己。沈轻掀开瓶口封,一口干了养乐多。 胡皓辩解:我才不 好了好了,孟珊从台前过来催促着:到我们了,快去等候区列队,咱们上午排练过了,现在正常发挥就好,大家都别紧张啊! 一群人应声点头,收拾东西脱外套,列队等上场。 观众席上的众人们,一见藏着休息区的校草终于露面,开始嘈杂起来,纷纷拿起手机摄像机对准台下,还有个激动的男生,不知道是被女朋友逼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朝下大喊一声沈轻我爱你! 沈轻站在等候区,闻声抬了下头,视线朝喊声处搜寻,男男女女混坐在一片,都是两眼放光满脸亢奋,分不清谁喊的,但他瞧见一个还算熟悉的女生。 居夏。 她在人群里,也正举手机对着他,见他毫无预兆地突然将视线投来,惊得手机啪的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只是慌乱地低头遮起脸,压下身将自己藏起来。 沈轻目光在那处不起眼的角落停留片刻,随即移开。 什么情况?余光瞥见这场小尴尬,胡皓回头问沈轻:她也喜欢你? 不知道。沈轻说。 我觉得不,邢禄在前头突然说:她可是名单上的第一个人。 由爱生恨也说不准。胡皓啧了声。 那是她的事,沈轻说:跟我没关系。 三个人没再说话。 爵士舞蹈表演一如上午完美带感,因为多了欢呼喝彩的观众朋友们,比上午要更加正式热闹。 江箫右边挨着老师,见过一次沈轻跳舞,现在也不那么激情澎湃,此时也认真的同一众裁判不时低下头号个分。号分要看整体,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往沈轻身上瞄,三分钟的舞蹈,一个裁判号三个分,然后抛去最低和最高,和其他人上交再算一次。 他评分还算客观,现在是一个起始卡点协调性,86.91,一个中间走位变化的创新性,90.88,剩下一个得分点,在最后pose的位置。上午他见过,江箫觉得如果一会儿不出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将范围锁定在九十一到九十三分之间。 毕竟他家沈轻人帅腿长跳舞好,每一个姿势都那么性感撩人,他评这分,很客观。 沈轻跳舞时,也不看他哥,鱼.水交.欢时他哥总爱让他扭,私下两个人他不觉得羞耻,当众这么扭,要和他哥再对视,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在跳禁.舞。 不过沈轻只是觉得,台上一众倾慕哥哥的粉丝,已经把这当成禁.舞来看了。 哥哥抖肩,大家狂呼锁骨好看! 哥哥下腰,掌声雷动如山海呼啸! 哥哥走位和前排美女互动,大家狂喊老妖婆住手! 哥哥顶胯,大家在后方举着手机,对准哥哥的性感的后身子,面红耳赤的破嗓尖叫! 哥哥撩衣服,群情激奋直接上高倍镜,老色批们势必要看清哥哥的每寸腹肌!留着白天舔颜!夜里做梦! 三分钟持续尖叫,为了没让他们失望的沈轻哥哥,嗓子要喊哑了也值! 情绪会被感染,裁判席受观众们激烈反应的影响,纷纷又在原基础上提高分数,隔壁老师还问了句那学生是不是就咱校的网红啊,江箫回了个嗯,心里美滋滋,然后低头给楼上拍得最全面的摄像发了条那小子我的,回头传我一份完整版。 对方:先叫声好哥哥。 江箫:你大爷。 对方:不识趣,哥哥白疼你了。 江箫:你他妈传不传? 对方:暴脾气,哥哥喜欢。 江箫:好儿子,爸爸要上去抡你了。 对方:孙子乖,爷爷给传。 正低头偷聊着,鼻子突然就被个扣子崩了一下,头顶前方传来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左右身边人发出一声惊呼,耳畔观众席上躁动尖叫声也突然一静,江箫猛地抬头。 众人拥簇的男生,被队友如众星拱月般捧在中间,略微发红的脸,薄汗微湿,沈轻低垂着眼,没敢抬头瞧他。 劲瘦精壮的上半身,肌肤透红,汗水流淌在腹线曲折蜿蜒的沟壑间,而被撕裂的衣服,扬在半空中手里。 腹.下丹田蹭蹭冒起了火,轰隆爆炸开来,还有一股气,犹如雷电霹雳横冲天灵盖,江箫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人,鼻腔热流涌动。 操?江箫抹了把嘴角的口水,眯起眼:谁他妈出的这么油的主意? 空气也只静了一瞬,在集体懵逼反应过来后,体育馆内立马迸射出要掀掉房顶的尖叫 啊!! 啊啊啊啊!!!他脱了他脱了!!姐妹快爬!啊呸!姐妹们快拍啊!! 嗷!冲冲冲!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爱了爱了! 呜呜呜手里的男朋友突然就不香了!! 操|他妈的就这种男人不立刻原地出道还有没有天理了!!啊啊啊!!我疯了!快给我出道!!出道!老娘要给他花钱!!花钱!!啊! 我不管!!今天他就得是第一!啊啊啊!!第一! 爵士舞组成功收到预想中的反应,收队时,集体掩护唯一一个没穿衣服的人迅速撤离,生怕他们的大功臣被即将拥下来的疯狂粉丝给吃了。 沈轻回头瞧了他哥一眼,他哥瞪着俩眼瞅他。 沈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遥遥眉眼带笑,朝他哥吹了个口哨。 心尖儿猛地一抖。 随即狠劲儿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江箫将自己屁股摁死在位置上,以免冲过去把那个调戏他的混账犊子,扒光!捅死! 裁判席也在讨论,商量着是不是再给高点儿分,一是跳的好没话说,二是大冬天怪冷的,表演的那个学生态度还这么认真,也体现了对此次赛事活动的重视,三是 十个裁判里,三个被吓懵圈的老师,六个被帅晕的迷妹,还有一个浑身沸腾的正牌男友。 90?一人询问。 89,另一人说:我算最低分,前边两个都是91。 那我号92.37好了。 我报93.85。 我三个都100!江箫低头唰唰改着分数,愤愤念叨着:谁都别拦着我,妈的!我们沈轻牺牲这么大,九十多分配不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七夕快乐呀~ (作者呱呱说道~) 第七十七章 十一月中旬的赛事,当场比完,当场出的结果。 为艺术献身差点在赛场被吃掉的沈轻,和因为身体不适提前离场的刘可欣,在五人麻将群新改的幸福快乐一家六人群组里,得到江裁判员最终的结果是: 万年专业排行第一的舞蹈系,外院汉言并列第二,经管第三,计科第四。 刘可欣气的捶胸顿足! 痛恨还是差一点!没有把外院比下去! 江箫劝了句,说比赛而已,重在参与,没必要太激动,别把人给整魔怔了。刘可欣不死心的问他给汉言和外院分别号了多少分? 江箫说汉言三个100,外院89.9/93.1/92.4。 刘可欣怒从心来,挥刀子就要杀了他! 普通学生非专业,根本就不可能十全十美!裁判号100分是要被刷下来作废的!这个混蛋竟然给他们院号一百!就算不看在她的面子上!也要看在沈轻的面子上吧!? 沈轻在群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江箫:sorry,太激动,控制不住。 刘可欣:啊!混蛋啊!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暴龙跺脚】 江箫:谁不是呢?【母猪叹气】 这一次脱衣服,下次万一脱裤子怎么办? 为了避免他家沈轻再被这疯婆娘利用,江箫还是狠了狠心,没号高分。 他分数作废也好,其余九个人的平均分也不低,更显客观。他是外院的人,他不会为了某个朋友的心愿去打压自己归属的集体,也不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随意的违心徇私,混蛋也要讲原则,只要不像上次运动会那样不可饶恕,不触犯底线,他作为一个领导者和一个裁判,就必须要公平公正。 他站在两难之地,他选择弃权,让她们各自公平竞争,否则对别的参赛者不公平。 刘可欣说我是好人。 江箫说你爱的太疯。 刘可欣:谁不是呢? 幺鸡迷惑乱入一句: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当我不存在吗? 霍晔突然插话:想念几把。 聊天框突然一静。 随即 江箫:? 沈轻:? 幺鸡:? 刘可欣:? 对方及时撤回,并重发一句: 想念鸡宝。 四个人: 自打老二爷爷病好,霍晔和人回来后,就没怎么联系过。 心里的结一时半会不会解开,现在一个在学校上着课,继续住着出租屋,另一个在公司上班,闹出这事儿后也静了心,没再去骚扰过对方。俩人偶尔在群里冒个泡,也都是冷冷淡淡,没什么心情的样子。 看着像是分手,但也和对方搭着话,只是语气上对彼此客气了不少。 老二没出现,幺鸡怕他三哥难堪,就回了个我也想你,老三回了个嗯。 挺尴尬的,大伙儿都没再说什么,江箫私发老三一条,问了句还有希望没,老三回了句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们和好了。江箫说。 我们都以为和好了。霍晔回。 江箫也不知道再劝点什么,说了句随缘吧。 . 周六那天,家里给邮来的厚被子到了,江箫看着天晴,搭在阳台上晒了晒,又趁着不忙,把他和沈轻的薄被子拆了被罩,连带着枕套床单一块儿,洗了晾干套好放柜子里。 恋耽美 ——(93) 沈轻现在不干这种粗活,白天在图书馆上班,清晨和傍晚去当兼职模特,路上专业课写小说,思修课还是照旧逃,让邢禄胡皓俩人轮流帮忙打掩护。 偶尔英语课也逃,大英一周多才讲一篇课文,他在图书馆呆半天就能自己看完。英语阅览室里的有他们课本的附赠资料,答案解析都有,作业他半抄半做,解析他会仔细看。 期中期末考试的题目80%来自课本,老师会挖陷阱搞反向答案,或者换句不换意,理清思路比纯背答案要强,老师在课上补充的知识点,群里也有PPT,电子书看无聊了就翻两下,他记性好,看两眼也能背几个差不多。 他期中英语98,考试题目要比看古代汉语试卷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字简单,但他哥挺不服气,说他这种做法也就在应试教育下混的下去,如果让他来他们外院,和外国同学教授面对面全英文交流,他肯定做不到。 沈轻说他没什么大理想,大学应付过考试,以后能跟中国人交流就够了。 他哥一噎,转身忙着自己的事儿,没再理他。 沈轻瞧淡了,他哥原先就看他不爽,觉得他就是一个成天在校混日子的人,有时候某个单科还能考得比自己还好。当然,他哥说得也对。 他哥是个和他相反的人,勤奋刻苦,学习跟玩命似的,这样的人总希望付出的努力有多点回报,而见到他这种混日子还能考高分的人,心里难免会不平衡。他理解。 幺鸡说江箫刚来M大第一个月的测验考,才56分,是全班唯一一个连格都没及的人,他们老师当时还问了江箫一句你不是省状元吗,怎么进来的? 老师的语气是带着责怪的,以为这学生上课不好好听讲,说话也有些冲。 江箫习惯占第一排,老师在讲台上皱眉质问着他,当时都是大一新生,江箫身后所有的学生都在好奇的小声私语。 他一直低着头,对老师的一切批评和暗讽的玩笑话全盘接收,不反驳也不解释,等老师批评够了后挥手让他坐下,江箫就自己拿着课本站到教室最后面。 老师把他的卷子当反面教材,投在多媒体上,拿红笔把所有的语法错误和记错的长单词当众挑出来,连带着考试内容,足足讲了有两节课。 M大自建校以来,就没出现过几个这种笨学生,当时场面一度尴尬,幺鸡他们都以为江箫会在后面躲着偷哭,仨人偷摸回头一瞧,见那人还绷着脸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抱着大厚的课本笔记本,错手倒替着,抬头低头全跟着老师的节奏,边听课边记笔记。 江箫在一开学就听人说过,学生不好是可以退货的,本来进校时就惴惴不安的心情,在第一次月考被老师痛批后,愈加疯魔。 在那段没出头的日子里,见过江箫的人都会暗自感慨一句真丑,也是真努力。 刚军训完晒得糙皮黑脸,熬肿了的核桃眼,布满血丝的阴沉眸子,耷拉下垂的眼皮,乌青的黑眼圈,永远急促的步伐,永远行单影只。为保持头脑清醒,经常将风油精抹到眼睛里,等疼出泪来刺激进了神经,他才好集中注意力接着做事。 幺鸡说他们四哥在学习上是个特不要脸的人,哪个老师越骂他,他就越去凑和哪个老师,上课听不懂,就一字不差的全记下来,下课就逮着老师找人校对划重点,哪儿不懂就请老师再给他讲一遍。 有些太简单的问题,老师怀疑江箫是在故意找事,脾气上来了不想讲,当众怒声呵斥他,旁观的人都替他尴尬,江箫也都跟聋了似的听不见,厚着脸皮紧跟着老师回办公室,非要把题目弄个明白不可。 江箫问问题,堪称现代版宋濂求学。 但凡那人有一丁点儿退路,都不会做到这种地步。没人比沈轻清楚,他哥是个多么要面子的人。 不过现在一切都值。 现在,他哥是那个老师最宠爱最得意的学生。去年有几个邻校的领导来这边做学术探讨,那老师做东请客,还带着他哥参加了一次他们的饭局。 他哥也是个会来事儿的人,敬酒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将在座各位学术界大佬的彩虹屁全吹了一个遍,当然,别人再厉害也必须得没自己的老师厉害,他哥尤其表达了对自己老师尊重和敬仰,哄得老师半天乐呵的合不拢嘴。而在捧高前辈的同时,某人也不忘捎带卖弄一下自己的文采,好给大佬们刷个印象分。 这样一个举止有礼谈吐不凡的青年人,老师带出去有面儿,前辈见了也心生欢喜,他哥用了半瓶红星二锅头,就加上了电视新闻台上常露脸的几位大人物的微信。 有个大人物的儿子恰巧又跟他哥差不多岁数,叛逆大少爷一个,老前辈说俩人是同校校友,有意让他们结识,希望江箫这个五好青年,能够熏陶熏陶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哥后来跟沈轻讲,那儿子已经在管他叫爷爷了。 沈轻嗤了声,懒得理他的牛皮大话。 冬天出汗少,洗澡也就懒了,他哥和幺鸡平时给打的都有热水,三个人用五壶热水,能用好几天,这种集体泡脚的宿舍活动,就很巴适。 白天各自忙,见不着面是常事儿,晚上三个无聊的人坐一块儿就逗嘴唠嗑,翻点儿从前的旧事,说点没营养的八卦废话,顺带着查校历准备买票。 一月三号开始复习周,刨去一周空白无课,再考一周的试,差不多一月十七号就能走了。 江箫寒假在这边有工作,就算回家也只有七天法定假期,沈轻有兼职,觉得一个人回家无聊还不如待在学校这边赚钱,晚点儿回去也没事,然后就发消息问宋淼,她什么时候回。 宋淼也干的有兼职,正犹豫时沈轻发来消息,几个人商量了下,干脆都待在过年前一天回去。 这事儿江箫在家庭群里讲的,他们爸妈没意见,说过年能回来就行。他爸心情不错,提醒了句要早点儿买票,春运期间可不好乘车,江箫回了个好。 北方冬天干燥,一场大雪预报之后也要等好久,十一号那天,所有人一觉醒来,突然就发现学校换了颜色。 沈轻冬夜喜欢踹被子,他哥发烧专业户,身上温度总比他们要高一点,夜里厚被子盖身上,搂得他也跟着冒汗。他哥觉得是屋里暖气开得太大,烤的小宿舍间不透气,早上起来后就去拉窗帘,明晃刺目的白光穿射进屋,沈轻和幺鸡同时睁眼坐起,看窗外世界银装素裹,大雪纷扬。 学校禁止过洋节,平安夜圣诞节之类在他们学校不存在,同学之间想互相送礼也都是关系好的私底下送,明目张胆的要被逮住了,是要受舆论攻击的。下雪这天,宿舍仨人在屋里懒了好一会儿才结伴出楼吃早饭,刚出门就发现舍门口站着四五个女生,提着礼物在雪地里来回瑟缩着跺脚。 大冷天还穿短洋装和薄大衣,光腿神器也不管用,女生化着精致的妆容,搓手呵着气,冻的脸颊通红,泪花直闪。 仨人不约而同在心底感慨了句,这几家姑娘的男朋友真是好福气啊。 这几家姑娘看到男神出来,纷纷递上迟到的圣诞礼物,不好说祝前些天圣诞快乐,就说了句祝男神初雪快乐。 江箫和幺鸡揣兜仰头默默看苍天。 闹不明白他们到底比这臭小子哪里差。 附带着手写表白信的巧克力和红苹果,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对方从宿舍门刚开就在这儿等,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到自己的面,沈轻看着女生泪花盈盈满怀期盼的眼,朝人道了谢,收下后请她们吃了顿早餐。 粉丝想挨着男神坐,于是正牌男友和幺鸡,就被迫坐在了最边上,边吃边怨愤地盯着旁边一个不会讲话的哑巴爱豆,和一群因为太激动太兴奋,有些害羞扭捏的光低头吃饭的粉丝们,共同度过一个诡异且充满爱意的早晨。 之后有更多粉丝听说只要大早上挨冻等人送礼物,就可以跟男神吃一顿饭,纷纷跑来男生宿舍楼前效仿,沈轻招架不住,第一回 发了表白墙,明确拒绝。 墙墙回了个好,趁机发了句爱你哟。 另外俩人,不是长得太凶悍,就是准女友太彪悍,普通颜粉不敢轻易往江箫和幺鸡身边靠,非得是身份特殊的人才敢。 初雪那天,秦米给幺鸡做了爱心便当,还插了小雪人的卡片,马青青给江箫准备了新款耳机,活泼小学妹送他羊绒围巾,俩人都没要。 沈轻是大众情人,送礼物的都是粉丝,他俩不一样。 大雪间断地在下,气温也持续下降,考试周最后一天临近放假,幺鸡宣布要像去年一样,带着他家可欣一块儿请宿舍人吃火锅。 考完试又要分头离开的两个人,装作听不见,幺鸡和江箫一人绑架一个,拽着老二老三,把半推半就的俩人,一屁股摁在火锅店卡座最里面。 江箫沈轻镇压霍晔这个妖孽,为防止某人不安分的爪子乱摸,江箫坐中间,幺鸡刘可欣镇压想跑的曾盛豪,可欣坐中间,脱了大衣撸起袖子,转眼起开一打啤酒,让老二想跑的话,就先从她这儿过去。 旧情人面对面坐着,两手有些无措的搭在腿上,互相干瞪着眼。 桌底下,江箫重重一脚踩上霍晔,桌上给他递了两瓶酒。 霍晔猛地绷直了身子,笑了声,传酒给对面:什么时候回家? 后天。曾盛豪接过酒,瞧了江箫一眼。 猪肉片还是牛肉片?江箫没理他,端着盘子偏头问沈轻。 都要。沈轻吸溜着热气腾腾的五色面。 我来吧。刘可欣接过江箫手里盘子,主动担负起涮锅的重任。 我来。幺鸡站起身,让她坐下,然后接盘子起身往锅里下肉。 后天我没事儿,霍晔自动屏蔽周遭一群秀恩爱的混账们,跟人说: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我自己打车。曾盛豪说。 我说我开车送你。霍晔朝他笑。 我说不用。曾盛豪拒绝。 他说他开车送你。江箫低头调着酱料。 曾盛豪:我 他说他开车送你。沈轻低头玩手机。 他说他开车送你。幺鸡低头拿勺子拨弄着锅里的菜。 他说他开车送你。刘可欣低头把玩着新裙子腰间的蝴蝶结。 曾盛豪: 他这都认识了一群什么混蛋? 再抬头,看对面,霍晔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曾盛豪顿了顿,说:行吧。 另外四个人默契地举起酒瓶子,啪呲一碰。 我昨天刚买了个新吹风机,霍晔给他夹了筷子菜,随口问着:一会儿要去我家试试么? 我今早的泔水还没泼,曾盛豪给他也夹了片肉,抬眼瞧他:你要试试么? 霍晔一笑,朝他举起酒瓶子:随你便。 再说。曾盛豪跟人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干了。 干什么呢?江箫给沈轻捞了盘肉,递到桌前时,凑头蹭了下他的额头。 尹阔江过几天要过来。沈轻抬手摸摸他哥的脸,放下手机,低头拿筷子吃饭。 找你?江箫挑眉:你不有兼职吗?有时间陪他玩? 不找我,沈轻蘸料吃肉:用功学习。 什么意思?江箫问。 共同进步的意思。沈轻说。 江箫闹不懂,索性也就不再问,尹阔江那小子长一脸狐狸相,他瞧着跟那个胡皓一样不像是个好东西,不过只要那人不算计他家沈轻,干什么都跟他没关系。 沈轻无语。 聚会过后,当晚幺鸡就和刘可欣上车了,霍晔喝得有点多,胡言乱语的,扒着老二的大腿,非让亲亲老婆跟他回爱巢试用他新买的吹风机。 拙劣的演技,尬到旁观的其他几个人只想抠脚趾。 老二没理他,抬腿跨上自己的小电驴,拧钥匙走人。 霍晔在小电驴起跑时,拽着人的衣领,一屁股就坐上去,晕乎乎地搂住亲亲老婆的腰,让人带他来场浪漫兜风。 老二没法,当天大雪夜,带着装醉的神经病,绕着他们大学城跑了一整夜,耳边冷风刮了一夜,他听了一整晚跟他喋喋不休倾诉衷肠的某人的废话,并在第二天,和某人一块儿,发了一整天的高烧。 江箫也发着烧,一直低烧不退,宿舍桌屉里常备着退烧药,但最近吃药也好不了,沈轻怀疑他哥已经对退烧药免疫了。 备考期间时间太紧,江箫当时怕影响复习,就去了趟医院打了几针,之后也不见效,医生建议再输液试试,他当时紧着先考试,就没及时去。 直到老二老三生病这天,江箫也像是被隔空影响了一样,头疼得厉害,大脑神经在睡梦中还一直抽搐,那天搂着沈轻的手突然也抽搐起来,大半夜一个使劲儿突然把人掐醒,吓了沈轻一大跳。 试了温度表,仍旧是低烧,江箫满身冒汗,蜷在被窝里半梦半醒嚷着头疼,冬天屋里干燥闷热,小间更是难受得连呼吸都困难,沈轻赶忙开了宿舍窗户透气,然后帮人换了衣服,敲宿管的窗户开楼门,带他哥去东区医院瞧病。 东西区之间,慢悠悠晃荡着车子走,沈轻领课本那天,用了二十分钟。 深更半夜大雪天,外校出租进不来,自行车骑不动也没法骑,沈轻就在楼口给他哥扣上帽子,弯腰背上意识不混沌的人,沿路踩着雪,在灯光微弱的路灯底下走。 睡梦中,胸膛感知到身下人脊骨突出的后背,江箫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胡乱弹腾着四肢,挣扎着要下来。 撒手!江箫推着沈轻的肩:我自己会走! 别动,沈轻毫不客气的拧了下他哥乱扭的屁股蛋,好好待着! 我让你撒手!江箫激烈摇晃着沈轻的肩膀:撒手!撒手! 我让你待着!沈轻不为所动,将他哥的两条腿紧箍在自己手臂间,并警告他哥,如果不想头朝下被雪夜拖尸的话,就好好抱着他。 像我抱你那样,沈轻拍了下他哥的屁股:搂着我。 你放我下来,江箫跟他谈条件:我就搂着你。 不。 或者我背你也行。 不。 我不喜欢被人背。 不。 我要扒你裤子了。 雪夜拖尸。 操!江箫骂了一声。 恋耽美 ——(94) 沈轻没理他。 等了一会儿,江箫又开始跟人服软:沈轻,我会压坏你的,我真不喜欢让人背。 为什么? 我一个大男人,让人背着走算是怎么回事儿? 你在内涵我? 一阵冷风吹来,直扑面门,江箫脑袋被刺得一阵眩晕,脑子里突然一团浆糊,意识渐消,一个不注意,身体朝边上猛地倾斜了下。 哥!沈轻赶忙扶好他,又往下弯了弯腰,回头说:别闹了,趴好。 不要。江箫嘴硬着,但还是屈服地趴回了沈轻的肩上,然后紧了紧帽子,埋脸搂着他的脖子,闭眼歇息。 冬夜凛冽,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片,化作不起眼的白色小刀,削过露在衣服外的皮肤。 冻僵的手指绷着劲儿,拖着身上人的膝窝,面庞被冷刀一下下割着,沈轻看路的眼睛被风吹得睁不开,睫毛也结了冰,呼吸间喷出的热气被大风瞬间卷走,连形成白雾的机会都没有。 沈轻半眯着眼盯路,听靴底踩下的积雪咯吱咯吱,稳稳地背着他哥往前走。 他哥最近消减的不轻,比他还瘦,他背着他哥,只感觉在背一副已经虚脱掉的骨架。 沈轻紧蹙着眉,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哥后来一顿也不少吃,还会一直在掉重,他记起开学那天,他架着他哥上楼,这人当时压得他连架都快架不住,现在却轻得这么厉害。 沈轻。江箫在他背后忽然张了口。 游离在外的思绪被拉回,沈轻嗯了声。 我是你哥,江箫说:哥哥背弟弟,天经地义。 哦。沈轻敷衍着。 路不好走,放我下来吧。 滚。 行了,差不多得了,江箫拍拍他的肩:哪有弟弟背哥哥走的? 老公背老婆走,沈轻说:老婆老实趴好。 你又在放屁。 我又要拧你屁股了。 江箫一噎,低头老实趴回去,小声嚷了句烦人。沈轻看在他哥脑子快被烧傻了的份儿上,没理。 夜路很长,没有尽头似的,沈轻鞋里也进了雪,化成冷水,阴湿冰凉,冻的脚指头间断着抽筋。他哥趴在他背上睡觉,他怕滑倒没敢快步走。 走路,不停,呼吸愈加急促,心跳愈加剧烈。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沈轻终于看到东区医院在暗夜里亮着大红十字标,他松了口气,背着人上台阶,跺了两下沾满雪的脚,带他哥就往楼里走。 沈轻。江箫趴在人背上,忽然又开了口。 知道了知道了,沈轻边背着人去找挂号处,边敷衍着:一会儿进了科室就把你放下来。 沈轻,我爸都没背过我,江箫搂着他蹭了蹭,声音很小:你是第一个。 奔在走廊里急促的步子一顿,沈轻回头瞧了眼他哥。 他哥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不背我,他也不抱我,他送你上学,他不送我去上学,江箫迷糊地咕哝着,手指抠了抠他的肩膀,问着:你猜猜,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轻盯着江箫,顿了顿,说了句不知道,然后挨头碰了碰他哥的脑门,两个人都是凉飕飕的。 你过来,江箫朝他勾勾手指,压声说:我告诉你。 沈轻看了他哥一眼,附耳凑过去:为什么? 我告诉你啊,因为,江箫揪扯住他的耳朵,告状似的用气音讲:你、是、傻、逼。 沈轻: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明天的可能会被嗦(同音) 我下本书一定要写清汤寡水的! 比白水面还清! 比寡王还寡! 让网.审一关就能过! 感谢在20210813 11:10:14~20210815 01:0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白菜 3个;23653831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869428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八章 江箫说完就晕了。 怕他哥真烧坏了,后半夜趁着江箫在病房输液睡觉,沈轻下楼又给他哥挂了个全身体检的号,还要单另再做一次脑CT脑电图。 去内科室找医生,白光刺目晃眼,走廊空荡寂静,沈轻第一回 找错了路,刚一回头转身,背后就突现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头在盯他。 浓重消毒液的味道,褶皱的病号服穿在佝偻的老人身上,老人盯了他几秒,沉默着从他身边经过,嘎达嘎达拄着拐杖,有节奏地敲着光滑的地板,白漆蓝底的墙面上倒映着俩人愈拉愈远的影子,鬼片似的。 沈轻看着老人拐进厕所后才走。第二回 找到地方,推门进去,值班的医生正趴桌上打呼噜,沈轻把人叫醒,叫他给签单子。 对方抬头,打量了几眼桌前这个里外寒气直冒的人,挺纳闷地问他,大半夜不睡觉,这么着急做这些东西干嘛? 不做睡不着。沈轻说。 夜里我们换班,医生揉着眼,你要去了赶上换班间隙还要等。 现在先开了单子交上钱再说。沈轻说。 不然他哥又怀疑他有病,自个儿跑了怎么办? 医生搞不懂这个年轻人,问了几句病人症状,沈轻把能说的都说了,顺便又问了句他哥越来越瘦是怎么回事儿? 平常来讲,就是吃不饱,饿瘦的,或是有腹泻,大便增多,医生瞧了他眼,递给他单子,或是消耗性的疾病,甲状腺功能亢进,代谢增加,或者是血糖异常,又或是消化道肿瘤或者其他部位的肿瘤,后面三种,你明天做完体检就知道了。 前几句听着还好,一听到肿瘤两个字,沈轻冰凉的身体忽地就僵了一下。 没有定论的事,却仍被突如其来的悲恸席遍全身,想到他哥那副骨瘦如柴的身体,喉头便涌上一股腥涩,眼眶也莫名跟着发酸,垂在裤边的发紫的双手也在颤颤发抖。 死亡,人最本能的抗拒。 同学?医生提醒他,扬了扬手里的单子。 沈轻回过神,接了单子快步去外面缴费,然后赶紧跑回楼上找他哥。 . 他哥此时很舒服。 隐约觉得自己讲了不该讲的话,江箫几度要睁眼醒来,却还是因为被窝里太舒服而懒得动。 被子很软,棉花似的盖在身上,不会像厚被子一样,一旦压到胸口上就让人感到窒息,床也软,身下的铺盖好像也是被子,好几层,人躺在上面会凹下去,舒服得简直要融化进去。 手上还插着针头,当时意识昏沉,关于进病房看医生的部分记忆已经流失,江箫只知道沈轻在这里。 他男朋友背他走路来的。 突然意识到这点,江箫睁开眼,四下瞧着找人。 这是三间床的病房,只有他一个人病人,屋内空荡,怪冷清的,但暖气开的正足,右墙上还挂着一个灰黑色的石英钟,秒针旋转咔哒咔哒地响,江箫看了眼时间,4:50。 沈轻推门进来,看见他哥坐在床上盯着空墙发呆。 江箫闻声转头:干嘛去了? 沈轻过来,抬手摸了下他哥的脑门。低烧一般摸不出什么温度。 头还疼吗?沈轻问。 没感觉了,江箫拿过他手里的几张挂号单,瞧了两眼,然后抬头瞅他,皱眉:你是又有毛病了是吗?吃饱了撑的? 钱已经付了,信息填的你的,沈轻扯过单子揣自己衣服兜里,一屁股坐在他哥床边,低头看手机,爱去不去。 有钱了就给老子狂上了是吗?江箫使劲儿蹬他一脚。 没钱也狂。沈轻挪挪屁股,随手扯被子给他哥遮住小腿。 我身强体壮!江箫瞪他:三千!是你脑子有坑还是我脑子有坑?! 就是怀疑你脑子有坑,才给你挂的。 我脑子?我说什么了?江箫突然警惕起来,我是不是提咱爸了?提咱妈了没?我没说什么吧? 你想说什么?沈轻挑眉瞧他一眼。 我不想说什么。江箫又躺了回去,甩对方一个背影,自个儿一个人生闷气。 沈轻俯身抱了抱他,贴脸轻蹭了下他哥的小腹,低声说了句我不想让你死。 江箫忍住一脚把他蹬死的冲动,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我好得很。 他哥一贯会骗人,沈轻不相信,六点他哥吊完瓶,沈轻拽着半情不愿的人绕着整栋医院大楼跑了一个遍。 九点,所有结果都出来,沈轻拿着一堆单子和他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挨个仔细的看。 江箫又晕又饿,一头栽倒,躺着沈轻腿上闭眼休息,并跟人说下次绝不会再陪沈轻玩这种费钱又费时间的游戏。 沈轻没搭理他,一张张掀着单子,先紧着大项目,肿瘤科和神经科都是正常,胃粘膜有轻微损坏,医生说还能养回来,现在开药怕刺激肠胃,给单子的时候嘱咐了句注意饮食。 他哥有点近视,50多度,还有些贫血,血糖偏低,血压也有点高,不知道是不是让他今早给气的,别的项目也都正常,沈轻问他哥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好好吃饭了没,江箫搂住他的腰,把头塞在他怀里,没回。 太多事,他顾不得来,饿过劲儿了以后再进食就想吐,一直没好意思跟沈轻说,他给他点的那些外卖的确是全吃了,但也全吐出来了,这事儿怪恶心人的,他后来就只能跟对方说自己买的有饭,没再让沈轻给他送。 沈轻大概知道他哥是个什么德行,低头瞅着他哥,盯了一会儿后,手掌覆在他胃的位置按了按。 哥,沈轻没骂他什么,声音平静:如果你出了事,还记得之前我说过什么吗? 江箫身体僵了一下,片刻后,闷声嗯了声。 哥,沈轻低头吻了下他哥的耳朵,如果你再敢不听话,我饶不了你。 听你的。江箫立刻说。 沈轻的声音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很好听,但因为鲜少开口,总透着那么点儿淡薄的凉意,隐怒时更甚,语调里冒出的冷意直接钻进他的毛孔,让人不寒而栗。 他惹不起这祖宗。 输液要输一周,江箫还是把时间选在了夜里,俩人白天都要去做事,江箫跟品牌方签了约,有专车接送,回得要早,沈轻晚上兼职结束后就来陪他。 身上的热度还没完全消失,现在正是被各大服装商争夺的签约对象,价提的一个比一个高,沈轻不准备当好人,任着他们去争,自己只管收利。 寒假的学校医院,基本没什么看病的人,夜里人更少,江箫后来被转移到小病房里输液,只有一张单人床,沈轻还是挨着他睡,偶尔他哥起夜,他还能帮个忙。 尹阔江来M大那天,沈轻去车站接了人,对方也就来这边看几天,比他回去的要早一点,关蕊请他们喝了奶茶,沈轻想起他哥低血糖来,就要了杯高糖的带走。 他哥说巨齁,一口奶茶要再喝三口水才能缓过劲儿,问沈轻是不是想害死他,沈轻说你缺糖,江箫说你缺心眼儿。 沈轻朝他翻了个白眼。 其实男朋友不变态的时候,江箫觉得缺心眼儿也挺可爱的,比起前段日子分分钟都在折磨他的沈轻,江箫觉得最近的沈轻虽然没之前那么黏他,但看起来要更健康些。 心里有失落也有感慨,没人不喜欢爱的人眼里全是自己,但他的沈轻他也得有命陪他玩得起才行。 . 回家的前一天下午,沈轻没活干了,有商家让他直播带货,他干不来那些,小说卡文了,他请了假,就跑去他哥的拍摄地找他哥。模特也很苦,赶上应季直销的服装店算是幸运,要是反季营销,大夏天炎热酷暑就得穿棉服,大冬天雪地就得穿短袖短裤薄衬衫。 沈轻接到的单子没他哥这么大牌子,销售批发的运作周期短,基本都是应季服装,短袖也是在室内摄影棚里拍,像他哥签的这种专门做服装摄影的公司,室外取景,虽然穿的不是半袖短裤,但就凭北京零下十几度二十几度的低温,薄薄一层西装也能把人冻哭。 他哥没哭,沈轻去的时候,看见他哥正蹲在户外影棚的角落里抱着暖水袋咳嗽,哭的是跟他哥搭档的那个女孩儿,穿着白色抹胸礼服正拍单人照,妆容精致,很漂亮,也很冻人,大片的皮肤裸|露在外面,风一吹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生理上的流泪止不住,化妆师让她最好别哭,不然补妆又要浪费时间,最后冷得还是她。 沈轻过去摄影棚找他哥,提了热乎的姜汤,对方裹着军大衣,正埋头瑟缩着,见他来,给他挪了个地儿,倒了一碗让他先给那边歇场的女模特送过去。 就一个碗盖儿。沈轻蹲在他哥身边,不愿动。 我抱盆喝。江箫搓手呵了口气,接过盆埋脸怼在饭盒口吸热气,他脚冻僵了,蹲在地上起不来,正努力活动着抽筋的脚趾。 沈轻说了句烫死你活该,然后起身过去给那女模特端过去,说是他哥让的。 女模特道了谢,感激的接过碗,满场四下搜寻着,问了句你哥是谁。 沈轻给她指了指那边捧盆喝汤的活雷|锋。 女模特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即小声笑笑,你哥看起来好严肃,我都不敢找他搭话的,没想到人这么体贴啊。 他有对象了。沈轻立刻说。 没对象我也不敢去追啊,女孩儿笑:你们都是大学生吧,听我们导演说你哥还是学霸呢,我们就是讨生活的,哪能跟你们大学生比,身份有别我还是懂的。 沈轻嗯了声,转身离开,刚走没几步突然又回了下头,说:你也可以考大学,自学,参加成人高考。 女孩儿摇摇头,说她就算了吧,没那功夫,当模特虽然辛苦,挣钱也不少的。 恋耽美 ——(95) 沈轻没再说话。 下午的摄影持续到六点,这个场地挺大,穿时装的模特多,工作人员也多,人来人往各司其职,沈轻来时是他哥打电话叫人放进来的,现在也没人在意一个多出的人,沈轻就在边上一直瞧着。 他哥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发型是化妆师给上发胶弄的大背头,挺有范儿的,脱了大衣站风里,忍着冷紧抿着有些发紫的唇,看向镜头时,眼眸深邃悠远,侧颚线条刚毅冷硬,天生气质成熟稳练,关节突出的大手虚揽上女模特的腰,男方霸道威凛,女方娇羞无比,镜头一卡,一对璧人。 沈轻面色发着沉,目光紧凝着他哥的手指。 江箫技术娴熟,怎么揽都不会碰上,倒是沈轻那鹰隼似的一双冷眼盯得他脊背发凉,让他几次忍不住走神去瞄他。 他瞧他坐在雪堆旁,两脚踩靴卡着凳子两边,修身长裤裹得腿线也很性.感,冷白色的下颚抵在黑色防风衣的拉链头上,该是为了看清他,头上反扣着鸭舌帽,手揣兜在坐得笔直。 他黑睫上沾了碎雪,薄唇抿成一线,沉静又颇具警告性的冷眸凝视着他。 江箫和他对视一眼,神情有些恍惚。 夜里,两个人抱在一起。 江箫满脑子还是白天在拍摄场地见到的沈轻。 冷酷清俊,散着成熟气质的,突然间让他有种想去倚靠和倾诉出所有心事的,一个人。 仿佛初见初相恋,一眼便是钟情,心脏陡然漏了一拍,他控制不住,他总这样对他心动。 人分明就在眼前,却愈加思念如狂,江箫紧紧搂着怀里的人,闭眼深呼吸着,越发心猿意马。 沈轻感应到他哥的异常,迷糊着眼,习惯性伸下手去帮他哥解闷。 沈轻,江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滚动的喉结卷着沙哑低音,不要这个,想要别的。 沈轻嗯了声,搓搓眼,胳膊松开他哥,滑身到被子里面去。 沈轻,江箫推开他的脑袋,把他拽上来,覆身压上,点点亲吻着他的脸,轻声道:也不是这个。 哥,沈轻被亲得有点喘不过气儿,你、你怎么了 你说呢?江箫咬了下他的嘴唇,摁住他挣扎乱动的肩膀,急促的声音有些颤抖:沈轻,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不爱我了是吗?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刺拉一声!裂帛撕碎! 哥!沈轻惊了一下:你干什么! 沈轻,沈轻我渴啊,江箫低声乞求:我真的好渴,我好喜欢你,我想要你,你愿意为我去死,我也愿意,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你是什么人都好,疯子傻子再变态我都爱,你拿刀捅我也好,杀了我也好,怎样都好沈轻,求你,我不要你改了,我不逼你去看什么狗屁医生了,求你别再躲我了,沈轻,求你了我爱你我爱你,沈轻,沈轻你再跟我好一回,跟我好一回行么? 哥沈轻呼吸紧了紧。 沈轻,我是你的,我给你江箫疯狂的吻着他,献身上去,让我疼,沈轻,哥的主人,杀了我,杀了我吧,让哥疼起来,这样你就知道我有多爱你! 哥!沈轻被刺激的颤了一下,再受不住,他猛地翻过身,一口咬上他哥的耳朵,低声唤他:哥,哥,你好暖和。 那你、你就别走了,江箫手肘撑在铺上,忍疼道:哥的,也喜欢你的 哥,沈轻扳过他的头来喂他:你吃。 沈轻我唔! 作者有话要说: 完犊子了。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爱大家~ 营养液和霸王票过几天再弄哈~ 还是有点小奢望,自以为很隐晦了,希望这章婶婶(审审)们能给放一马 第七十九章 (倒v结束) 那件暖黄纯色棉质半袖,是沈轻从高中就在穿的一件最喜欢的睡衣。 早上,碎片飘零在地上。 于是沈轻就s了他哥一肚子的.,让他哥给他生孩.子。 如果是男孩,就叫沈蝌,沈轻抚摸着他哥的脸,边和人接吻边讲:如果是女孩,就叫沈蚪。 谁家孩子要摊上你这么个变态爹,江箫搂着人脖子,声音含混:谁倒八辈子血霉。 那你愿意给我生么?沈轻拍打了下他的脸,轻声问着。 你哥是男人,江箫哼笑一声:不会生。 我来帮你,把我哥喂饱了,沈轻吻他:亲亲我哥,多挨两下,我哥就会生了。 火车票是下午的,宋淼是女孩,坐火车往上面拿放行李不方便,一块儿买的连票,哥俩想腻歪也不差路上那点时间,尤其回家前夜俩人都没睡,炮.火连轰了四五个小时,白天在待在一起,江箫只觉得自己后面火燎燎的疼。 上午收拾东西,江箫连蹲都蹲不下,上了药之后,侧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看电影,让沈蝌沈蚪他们爹给自己收拾行李。 沈轻重新翻腾了遍柜子,他和他哥一人一个箱子,没装太多衣服,之前给他们爸妈买的新年礼物,装箱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换了一下。沈轻送手串,江箫送挂坠。 懒得再去刻意展示什么真心,心意送到就行。别的,父子,母子,都已经不再奢求。 沈轻还翻到了当初胡皓送的那条烟,满满一黑塑料袋。 他爸也抽烟。沈轻回头瞧了眼他哥,见人没看见,赶紧低头掏出打火机揣兜里,打了死结,包了好几层衣服塞箱子里,带走一起上路。 三个同乡,中午在火车站等车,在附近吃兰州拉面。 宋淼有段日子没见到沈轻,跟人感慨着,说近几个月他的变化太大,她都快认不出他了。 沈轻拿手机黑屏照了照自己的脸,说没觉得有多大变化。 比以前要开朗些,也成熟些,宋淼笑:起码现在不会再翻|墙头了,朋友也比之前多了,期末你们那么多人出去聚餐,我和我室友她们还在路上看见你了呢。 怎么不打声招呼,江箫瞧她一眼,然后低头吹吹面,吸溜一大口,说:下回叫我们一声,一起过来吃点儿。 下次一定。宋淼笑了笑,没忍住多瞧了两眼江箫头上戴的深色酒红帽子。 我的。沈轻看她,顺手一把正过来自己歪过去的同款黑帽。 不愧是代言人啊,帽子不少吧,宋淼这下倒是坦荡了不少,笑:你们这两个颜色倒挺般配的。 被成功取悦的兄弟俩,不约而同勾唇一笑,低头埋脸嗯了一声。 趁着人高兴,宋淼说想请沈轻给签个名,给她的小姐妹们留着当开学礼物,当然,主要是她想眼前的幸运人儿讨个好彩头。沈轻一口答应下来。 沈轻平常的字是行楷,考试写正楷,隶书也会点儿,小时候还被他妈逼着练过几年小篆和瘦金体,草书也抄过五六本字帖,不过后边那些现在都忘差不多了,宋淼就说写行楷吧,随意又好看,和他这个人一样。 沈轻点头,给人签了四张明信片,坐车无聊,他随手又写了几句祝福语,江箫习惯随身带着小本本,等沈轻给宋淼写完了,啪的把小本本往人跟前一拍,眼神示意: 别人有的,正牌男友也要有! 宋淼偏头看向窗外,眼睛自动瞎掉。 想让写点儿什么?沈轻接过小本子,打开了扉页,低头问着。 随便,江箫漫不经心的支棱着胳膊,侧头瞧他,桌底下翘着腿,鞋边来回蹭着某人的裤边,只要你写的,写屎都行。 沈轻: 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哥跟霍晔那种人待一起久了,人骚了话也骚了。 手指摁在跳起的页面犹豫着,沈轻垂下眼,盯着眼前一片空白,捏着纸边摩挲了两下,然后微微倾身,轻嗅了下他哥遗留在上面的气息,随即握笔落字,两三笔写完,还给他哥。 这么快,写的什么啊?江箫笑瞧他一眼,接过本子掀开瞧了眼,眉毛一挑。 沈轻写: 你很香。 还以为你会给我写个情诗,江箫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小声抱怨:最起码得比祝福她们的那几句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要长一点吧? 想要长一点?沈轻瞧他。 也不用太长,江箫笑了下,又把本子笔递过去:多几个字儿就成。 沈轻点点头,大笔一挥又往你很香底下添了一行字。 江箫好奇的凑头过来瞅了瞅,嘴角一抽,满头冒粗线。 扉页: 你很香。 生的孩子也一定很香。 江箫立刻就后悔了,抄手一把夺回本子揣兜里。 他就不该让这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祖宗再来一次! 沈轻笑了笑,低头看着手机消息。 奶粉问他文还更吗,沈轻回了个暂停。 下一章该写在校门口遇到胡皓去吃饭的那天,他还给对方取了个名叫B,但那天发生的事太多,他还没有想好怎么下笔。 奶粉让他先挂个标签,劝他最好还是能更就更,现在他书热度不错,第一本能出这种成绩也算是很有天赋的作者,让他最好不要消耗读者的积极性,沈轻回了个嗯,但还是打算年后回了校再说。 在听取别人意见这一块儿,沈轻从没屈服过。 江箫上厕所,刚出门就接了个电话,老二打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让那夜的雪风重新又吹出了感情,老二说准备搬地方了,让江箫和沈轻开学后挑个日子搬过去。 这回是真在一起了?江箫歪头夹着手机,站在洗手台边洗手。 我去看新吹风机。那边也笑了笑。 家里怎么说?江箫回身,瞧了眼门窗外飞速闪过的枯草秃林,脚跟停在原地定了下,多问了一句。 管不了,曾盛豪无所畏惧道:老爷子病才刚好,往后他们不服也得帮着瞒,共犯。 真好,江箫靠在洗手台边,盯着外头走神:突然又开始羡慕你了。 如果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边劝着:先适当着妥协点儿吧,都是一家人,不会做太绝。 但愿吧。 *** 除夕的火车,一直开到天黑。 隆隆列车在经过村庄时,还能听到噼里啪啦鞭炮烟花的热闹声响,花炮划过空气擦出嗤嗤音调,在升空时逐渐消音,又在最顶处轰得爆炸开花。五颜六色的烟火,在黑沉夜幕下纷纷洒落,像彩色流星划破天际,又似一场被寄予美好愿景的浪漫花雨,霓彩飞天,绚烂璀璨。 无聊的仨人就扒着窗户往外看。 今天回家已经算是很晚了,大学生一般都在春运之前就放假,以避免大规模的人流迁徙对交通行业造成影响。 现在和仨人坐在一车的人,大部分都是要回家的农民工。 他们鲜少有行李箱,大包袱化肥袋,头上脚边挤一堆,七八米的过道,走人都要九曲十八弯。 他们三五成群结伴坐在一起,军大衣,旧时掉色的厚棉袄,或是整洁干净却有些蹩脚的打扮,鲜少有穿戴漂亮的。 还有抽烟的、打牌的、打瞌睡呼噜震天响的、不放心跟列车员反复确认下车地点的,因为要回家过年太兴奋,正给家里老婆孩子打电话高声吆喝的浓重的二手烟味,黑糙亢奋的面孔,口音很重的异乡人,有人经过仨人身边,还笑呵呵的问着是不是大学生。 江箫坐在最外头,场面话由他来讲,过道对座几个男人打听他们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江箫笑说了句票买晚了,就在校多待了些日子。 其实原本买高铁票更快一点,哥俩现在也不差这点钱,不过又考虑到宋淼,俩人还是坐的火车。 你们大学生上学很轻松吧!一个男人探头问:是不是天天睡觉!天天打游戏!逃课也没人管,考试考及格就行了啊! 还行吧,江箫笑着跟人讲:得看怎么学了。 嗨呀!怎么学不比我们这些卖力气的人轻松啊!另一男人说:我姑娘明年就要高考,现在嚷嚷着压力太大,天天哭着闹着不想上,我就说不愿上就跟我回村嫁人种地去呗,她又不愿意,嫌风吹日晒受不了苦。 我也是闹不明白,你们这代比起我们老一辈已经够享福了,天天坐着空调屋暖气屋,十个里面八个都是独生女,好吃好喝好日子,不用辍学不用养家,也不用操心粮油米面下一顿吃什么,一堆负责的好老师还围着你们天天转,你们只管动动脑子学习就行了,哪就来这么多的压力? 江箫点点头,附和了几声你们辛苦。 本来就是,又一个男人听这话也怨愤起来,朝江箫举了举自己断了一根指头的手,说:你看看,焊管道把自个儿指头都焊下去了一个,我这当老的都没掉过一滴泪,家里那混账小子,当年高考的时候,遇上个不会做的题就摔本子踹桌的,我又没指望他去给我考个清华北大,他倒成天臭脾气倔的跟头驴似的,动不动就给老子尥蹶子不干了,不是我说你们,你们年轻人就是受不住苦啊,没什么本事就算了,还叛逆,脾气暴得不行,小时候就都这样,以后大了可怎么得了! 叔,也不能这么说,江箫这就有些忍不住了:咱们两代在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面临的压力不一样,你们只求温饱,满足吃喝就解决了生活最大难题,而我们现在要追求理想满足精神,你们的物质对我们来说只是基本。 现在社会发展节奏这么快,人不发展没法活,下一代不可能还停留在你们那个卖力气讨生活的年代,我们的确是生来不用操心粮油米面,但当下问题解决了,我们很难不去过早的考虑未来。 恋耽美 ——(96) 未来,一二线大城市,心仪的工作,钱车房,婚姻和孩子,老人和家庭,我们会考虑当下的努力是否会真的跨越阶级实现梦想,十年寒窗到了最后,是否就真的能得到自己向往的高质量生活,鱼跃龙门永远只是个例,太多现实打击年轻人的信心,我们反复犹豫,只是不想再做无谓的努力。 叛逆也好,脾气坏也好,这些我都不否认,但我们这代也确实比你们思考的要更多,网络通信这么发达,我们见识过了世界,就没法再偏安一隅,我们不甘心,但现实并没赋予我们去面面俱到的能力,在你们看不到进不去的地方,年轻人的崩溃你们难以想象,精神层面的痛苦,比身体上的挨饿受冻还要折磨人,你们无法理解,我们也无法和你们讲清。 说种地,现在地也不好种,国家要建设,土地都是寸土寸金,拆迁暴发户有多少?农村户口现在多吃香?我倒为你家孩子感到幸运,农独高考能加十分,高考排名,一分就能刷下省内好几千人,更别提那些人日夜熬着做过的几万吨卷子,所以不管农村还是城市,现实逼得我们还是要向上走,向前发展。 现在学校卷,教育也卷,当学生也有当学生的苦衷,豪门大鳄咱自然是比不起,稍微拮据一点家庭的孩子,我个人感觉不懂事的会很少吧,就是人太年轻,心里隐忧没法讲出来,表达方式有些偏激。 江箫看着安静下来的一群大叔,认真跟人讲:没心没肺的孩子不是这样的,真不懂事的孩子,又怎么会学不懂了就闹就哭,真什么都不在乎的孩子,又怎么会对这场能改变自己命运的高考看得这种重?说到底,他们不是不懂事,是提早看清了一切变得太懂事,又偏巧没找到能够解决的办法,心里苦闷没人理解,借着青春叛逆,受不了才会发泄出来吧。 一群大叔虎着脸,还有前后左右闻声全凑头过来听讲的人,眼巴巴的盯着他。 车厢安静。 不愧是学长啊,宋淼小声笑:要我讲这些,我怎么说也得先再打个草稿。 没心没肺的人,沈轻在人身后,抠手指猛地掐了把下他哥的屁股,冷声:哪种人? 正跟大叔们装逼的某人还在侃侃而谈,冷不丁被后方偷袭,江箫一个激灵,回头瞪他:才不是你! 沈轻: 果然还是有文化好啊,断指男人感慨道:有句话怎么说话来着?听猪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叔,宋淼凑头小声提醒:听君一席话。 哦哦哦,男人一拍脑门:怪不得,我一直都说嘛!那猪咋会讲话的嘛! 仨人: 讲得真好啊,虽然咱也闹不明白你那卷来卷去是干嘛的,不过凭感觉就知道,讲得真好啊!一男人咂咂嘴:我家孩子从没跟我讲过这些。 我也没跟我爸讲过。江箫苦笑。 大家都一样,宋淼也笑着摇摇头: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懒得。沈轻低头玩着手机。 诶!赵老三!你家小子不后来考上大学了吗,有个男人好奇地问:没考好还是咋地啊? 嗐,断指男人摆摆手:谁知道他报了什么个校,这事儿我帮不上忙,他找他们老师给报的,在上海,说是什么789院校,我觉得不太行,你听这名字就怪磕碜人的,哪有学校叫什么789的?还是院字打尾的,我听都没听没过。 什么专业啊? 复习下蛋的,可能是什么养鸡场,男人一脸嫌弃:小子说那学校还在市中心,也不知道人家那些有钱老板跟他们住在一块儿嫌不嫌不味儿,最近正在那边读博士呢,搞不懂就这玩意儿还读什么博,他愿学,我给他攒着钱就是了。 旁听仨人: 不知道在复旦待了六七年的儿子,知不知道他老爹以为他还在养鸡。 过了几站,大叔们陆陆续续下车,火车进城后,鞭炮烟花的声响就渐渐听不到了,城市对烟花爆竹管制严格,道边偷偷摆摊卖炮仗的小商贩摊前凄凉,江箫他们在市火车站下车后,宋淼去买了几把仙女棒,还分给他们两把。 沈轻!学长!家里有来人接,宋淼上车时朝他们笑着招招手:新年快乐啊! 俩人冲她点点头,也说了句新年快乐。 江箫拿着仙女棒,望着宋淼的背影,看着对方的车屁股渐渐驶离自己的视线,忽然眯了眯眼,问:她是不是就那个紫衣服? 你才发现?沈轻嫌弃地拽他一把,带着人往另一方向走。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江箫偏头瞧他:你当初为什么要给她买奶茶? 因为你把她的拿走了。沈轻推着箱子,低头跟他爸发消息约等车地点。 那你还是要送她啊!江箫凑头过来看。 傻逼,沈轻抬手摁了下他哥的脑袋:别逼逼了行么? 江箫趁机就偏头咬了下沈轻的手指。 你就是属狗的。沈轻在他哥衣服上使劲儿蹭了蹭。 谁不是呢?江箫挑眉瞧他。 此时晚八点,正是中国人阖家团圆吃饺子看春晚的时候,市火车站这个点儿除了工作人员几乎没人,公交也停了,沈轻扯着他哥到路边一个站牌下,说他们爸马上就到。 江箫将两个大箱子遮在俩人外面,紧挨着沈轻蹲下,躲在夹缝里,然后偏头看他。 冷风,呼呼。 察觉到对方灼热的目光,沈轻关了屏,抬了下帽檐,也歪头瞧他。 淡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漆黑瞳仁焦距的一点墨,两双眼,各自倒映着心上人的风姿。 黑夜薄云淡月,空荡大道风声瑟瑟,凛风携叶卷雪,刮过两张对望的脸,人却没动。 狭小的世界,很安静。 江箫忽然闭上了眼。 不过一秒,清冽的竹叶气息便扑面而来。虚握的手心被钻进的冰凉指尖轻挠了几下,随即,唇上便挨上两瓣柔软的温凉。 江箫的睫毛颤了颤。 哥,沈轻吮了下他的唇:新年快乐,我爱你。 新年快乐,江箫轻笑,握紧他的手:我也爱你。 远处 滴滴!!哞哞!!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没发现 哪有还没进家就被逮住的 关于文中讨论的两代人,单纯觉得这是每个青年会遇见的问题,江箫沈轻他们作为当代的大学生,也该对这个命题作出一些思考 纯属个人意见,胡乱叭叭,年纪太轻阅历不够见识短浅,我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没有顶撞上一辈人的意思,意见不同的小天使咱们也可以评论区讨论一下哈~~ 另外再说一下,更文时间是每晚九点,偶尔系统抽了会延迟,多刷几遍应该就好啦QAQ 如果锁了,小天使们也不要熬太晚,早点休息,头发多多,身体棒棒,锁.章我会在尽量在保留原基础上修改的~ 预计正文约在一百二十多章结束吧(我猜的,正裸.奔的人,怕大家等的急,提前给大家交个底儿) 到时候会再搞上几万字的番外,正副CP都有 嗯,大致计划就是这样 感谢在20210815 00:56:09~20210817 19:0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白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932346 3个;小白菜 1个;秋雨下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枝独倚眠 5瓶;28694285 3瓶;秋雨下落 2瓶; 谢谢大家每一位的评论和支持~ 爱大家~ 第八十章 夜里,一辆闪灯的白色大众。 大老远就见前边站牌放着两个熟悉的大箱子,江纪封没见着人,大力摁了两下车喇叭,然后就见从箱子里蹦兔子似的突然窜起两个大小伙子。 俩小伙子等肩高,都扣着帽子,一个上头穿着鼓囊囊的短绵服,一个穿单薄的黑色防风衣,不过上头的衣服还是没俩人底下那双招人耐看的大长腿显眼,兄弟俩站在昏黄的路灯底下,拖着箱子站道边上,冲他招了两下手。 他的儿子,和她的儿子。 反光镜里,男人心情愉悦,面上带着笑意,弯起的眼尾在松弛的白肤上刻出深深的褶皱,近几年愁得厉害,发际线升得有点儿高,临出门前,他还故意往前拨拉了下头发遮住,只是现在黑发间杂着银丝,让他看起来还是有些偏老。 江纪封将车停到兄弟俩跟前,开了后备箱,出门帮人提行李。 爸。江箫递上箱子,先叫了声。 嗯,江纪封接过后面沈轻的箱子,放进后备箱,瞥他一眼:还知道回来啊? 学校那边还有事,江箫笑了下,自己提箱子放进去,过了年就回去。 沈轻站到他哥身前,帮人往里推了推箱子。 初七走?江纪封问。 初六走,江箫说:不然赶不上时间。 你这是上大学还是上高中?江纪封皱眉问:高中不也就高三那一年初六开吗? 有兼职要做。江箫说。 我是养不起你吗?江纪封问。 江箫没说话。 回家吧。沈轻拽着他哥上车。 江纪封站在后面,瞧着拉扯在一起的俩个人进了后座,挺稀奇的扬了下眉。 这是和好了?江纪封上车往后看了眼沈轻。 沈轻嗯了声,紧挨着他哥,在反光镜看不到的地方,伸手摸了摸他哥的后背。 江箫靠在座椅上,把手里那把小烟花放一边,也背手握了他一下。 是个好事,这么大人了,再闹小孩子脾气就有些不像话了,江纪封语气欣慰不少,他发动车子,打灯后拐了弯,要我说,要不是当初你哥非要住校,你们两个住在一起早点磨合磨合,也就早好了,看看,现在在同一个宿舍才住了半年就这么要好,这十年来你们兄弟到底错过多少光阴啊! 哥俩在后头来回偷摸勾着手指,附和着点头听训。 等一会儿回家给你们妈也说说,让她也高兴高兴,江纪封道:为准备晚上这顿,她今天可是忙坏了,炒了不少菜,我俩还包了虾丸饺子,就等着你们回去再下锅,我看你俩上学可是都瘦得不轻,回去多吃点好的,晚上早点洗了早点歇着,等过了12点,明年就长一岁了。 俩人附和着点点头,心情也松快起来。 不管人在哪里漂泊,家都是心的归属,不管彼此之间有多少嫌隙,还是有人惦念着最幸福。 他们爸来接他们穿的也是新衣服,翻领的浅灰色夹克,中年款式的,朴素内敛,套在高而瘦削的男人身上,说是平易近人有点不太合适,但哥俩盯着男人并不宽阔的后背,却只想到了这个词。 父亲对他们早就是有些陌生的了,父爱也是,兄弟俩每一次从男人身上得到的温暖和关怀,都不敢觉得是理所当然。 不过江纪封今天的确是高兴的,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消下过,路上要么就是跟沈轻聊,要么就是找江箫说话。 问了哥俩各自的军训,还有大学的室友,说怕沈轻这种性格的人住校容易得罪人,知道现在人际处的不错也就放下了心,提及国庆,不由得又埋怨了句江箫腊肠的事,说糟蹋她妈的一片好心,听得江箫嗖得从沈轻手心里抽手揣回了自己兜。 沈轻没说什么,嗯嗯哦哦附和着他爸的话,比他哥还要殷勤。 江纪封又说到了沈轻当网红那事儿,沈轻说他不会当网红,他爸点点头,说长得好看自己知道就行,没必要曝在网上让所有人都看见,要遇上心怀不轨的人惹了麻烦,遭殃的还是自己。 沈轻点头听训。 江箫昂着头,不以为然的嗤了声。 江纪封在反光镜里瞪了江箫一眼。阴阳怪气的人立即噤声。 最后聊到期末成绩,江纪封发现俩儿子一个院系第一,一个班里第一,笑声清朗起来。 江箫的风油精不白涂,不过没当初那么疯了,现在只往眼边涂,期末复习泡图书馆是必须的,每天最早去占座挨着带插头的位置,装着零食水杯背着电脑,早出晚归,在图书馆和宿舍之间来回跑。 他们图书馆二楼有热水管,旁边挨着厕所,时常有哗啦的冲水声,他备考期间吃饭就在那里解决,不会吵到馆里其他学习的同学。 沈轻期末接的活儿少,为不让他哥再瞧不起,也下了点心思在那费劲的古代汉语上,拿了个90,比并列第二名的林柒邢禄高了8分。思修更是通读课本,发现刨去注水废话之外,也没几页好背,但最后没拿一百,99分。沈轻怀疑刘老头因为期中的事在针对他,不过绩点差不了多少,期中成绩他照样不用补。 江纪封以为沈轻下半年也要开始拿奖学金了,张口就要夸赞,沈轻没等人发完第一个音节,就立刻打断他爸的好梦。 他只是期末成绩第一,不是综测第一,别说评奖了,上半年选党员都没他的份儿。 活动他就参加了俩,社团一个没加,他哥借着职务便利,从朋友那里给他要的一些活动的二维码,他有些忘了扫就过期了,也懒得再找他哥要,现在盗梦分也不过才三十分。 没参加竞赛,没发表过文章,更不是学生会当官儿的,答辩也轮不上他,八千国奖是找不上门,那跑第一赢来的一千块,也不好跟他爸讲具体怎么来的,最后一堆试图解释的话到嘴边,只说了句我不行。 能拿奖就是能拿奖,不能拿就是不行,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爸在楼下停了车,听这话,回头瞧了眼江箫。 江箫假装看不见,别过头盯向窗外。 沈轻没看到俩人这么一出,跟他爸说开后备箱,推门下车先去帮他哥拿行李。 你是当哥的,江纪封开门下车,随口跟江箫交代:平时多帮衬着你弟弟点儿。 我是当哥的,江箫说:不是当许愿瓶的。 恋耽美 ——(97) 我没那意思,江纪封瞧着后面拖箱子的人,转头又看向江箫,说:我只是希望 你希望什么,自己告诉他,江箫打断他爸的话,转身过去帮沈轻拿箱子,甩他爸一句:他马上就19了,听得懂你的意思。 江纪封一噎。 . 今天除夕夜,大过年的,江箫现在也不想跟他爸闹不愉快。和沈轻一块儿提箱子上楼的时候,江箫回头瞧见他爸一个人低头跟在他俩后面走,就主动靠梯边停下,等人上来。 沈轻跟着停下,站在另一边。 怎么不走了?累了?我拿吧。江纪封经过沈轻身边,帮他拿过行李箱,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沈轻偏头看他。 怎么穿这么薄,江纪封皱了下眉:没带棉衣吗? 穿了棉衣的人,直接扛着箱子爬楼走人。 车上热。沈轻抬头瞧了眼拐上楼去的人,又瞧瞧他爸,然后伸手把衣服拉链一拉到头。 棉衣太厚,他哥抱他的时候,喜欢揉捏他的后肩,手掌沿着脊骨两侧,去抚摸后背。如果穿棉衣,既看着臃肿,又不方便他哥伸手进去碰他。 他哥的手掌心有些发黄的硬茧,就像是一张干燥粗糙的磨砂纸,划破肌.肤,微疼,略痒,勾指时还带些逗弄的意味,搔挠得人燥心慌。那种感觉让他很着迷。 家里也热,今年新换的暖气片,但去外面还是要多穿,江纪封和人一块儿上楼,随口问着:你哥待几天就走,你要多待几天吗? 我有个同学,沈轻回道:看她。 女孩儿吗?江纪封挺有兴趣。 男的。 . 江箫家在八楼,旧城区的单元居民楼,没电梯,物业差。 他家楼底口的垃圾桶夏天苍蝇满天飞,冬天街上还有乱扔的烂白菜帮子,房对门原来住的一对退休老夫妇,前几年老头出车祸让人撞死了,老妇跟肇事者私了,拿了赔偿金就去跟女儿住了,现在是租房给了两个洗碗工,只管收房租。 洗碗工年近六十,乡下来的,听说是对老姊妹,都当奶奶了,孙子落地后,俩人就结伴到镇上的饭店打工,赚奶粉钱。 她们刚搬来时,到他家串过门,他妈拿了瓜子果茶招待,陪人坐了一下午,老姊妹趁她妈去厨房沏热茶,没打招呼,兜了两盘子瓜子就走了,还顺走了他家挨着门口边柜子上的一个六百多的中型铜马摆件。后来不知又打哪儿听说他爸妈是二婚,家庭关系不怎么合,兄弟俩也势如水火,老姊妹嫌晦气不吉利,又把那马给送回来了。 之后两家再没来往,他爸妈是懒得理,老姊妹是不想沾晦气,平常见面也就当没看见,江箫提着箱子到家门口时,当姐的那个老太太正在门口贴对联。 过年不回家有三倍工资,只除夕一天有假,当姐的老太太舍不得钱,总待到过完了年才回去,当妹的老太太心大,惦记儿孙惦也记得紧,早早回去,留姐姐一个人在这边。 江箫没打算理她,刚伸手要敲门,余光瞥见老太太挑了面浆糊抹在横批上,垫脚就要往门梁上贴,歪歪斜斜抖得两手怪费劲的,江箫瞧不惯,就过去帮忙贴。 突然凑近的高大雄性生物,怪兽似的,还扑着迷魂香,老太太猛地激灵了一下,靠后缩了下脖子仰头瞅他。 你是谁啊?老太太警惕的问。 早先江箫住校就不常回家,大学又是一年多没露面,老太太瞧着他面生,慢慢下蹲朝后伸手,去摸地上的剪刀。 对门家的小子。江箫回,他个头跟门头差不多高,抬手一贴就将横批粘上去了,完事儿后蹭了手边一团热浆糊,掏纸擦了擦,提箱子就往回走。 哦!!老太太放下剪刀,瞪眼珠子上下打量着他,似有所忆,嚷声道:老大吧!咋长这老高!怪吓唬人的!今年参加工作了? 没,江箫敲敲门,应着:还要再等几年。 还等啥啊,老太太嚷了句:你爹头发都熬白了! 我还在上学。 上学不就是啃老!现在大学生都跟遍地的大白菜似的,毕了业不还是找不到工作!老太太揣着袖子,歪头打量着他:啧啧啧,瞧瞧,人前穿的倒是怪体面,兜里揣得那几个钱,还不都是爹妈给的? 来了来了!门里听见敲门,传出的女声格外兴奋。 我自己挣的有钱。江箫蹙起眉,扶着箱子,回了句。 有钱不赶紧买房买车娶媳妇儿,还上什么学啊!老太太又嚷。 江箫沉了脸,没再理。 没听到答话,空气恢复了冷清,老太太缩着脖子又瞄了他两眼,嫌怪的咕哝了几句,自己收拾东西进了屋。 沈静刚一开门见到的,就是江箫的一张黑沉的脸。 愕了一下,随即扯嘴角笑了笑,沈静敞门让身:快进来快进来,今天外头天挺冷吧,菜都做好了,刚端上桌,行李先给我吧,你先去洗手,你爸他们呢? 他们在后头,江箫错过沈静的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朝人点点头:我自己来就行。 那行,沈静抹抹围裙,朝他笑笑,转身厨房那边走,回头说:那我赶紧去下饺子,一会儿他们进来了,你们就先上桌吃着! 辛苦了。江箫颔首,回屋收拾东西。 早先江纪封和原配结婚,是准备要两个孩子,买房的时候就要的三室一厅一卫一厨,男女方家里人都各凑了点钱,夫妻俩住一间,让兄妹或者姐弟分开住。 当年生二胎不像后来罚得那么狠,也就几千,江纪封两个月就能全挣回来,原配在大学时是校花,朋友多人脉广,也有上头的旧相识,想走关系办户口,也就是递条烟请人吃几顿饭的事儿,比起要孩子的渴望,这点钱不算什么。 沈静母子搬进来头两年,俩大人没好意思立刻就住一块儿,江箫跟他爸一个屋,沈静住一间,沈轻住一间。后来年龄又大些,尽管心里有十万个不爽,江箫还是更想要自己的独立空间,不愿再挨着他爸睡,江纪封这才顺势和沈静住到了一起,让他搬到了沈轻隔壁。 兄弟俩都是小型次卧,十几平米的小屋,木质长书桌靠墙对着床侧,对门斜角摆着单人衣柜,还有一张铺着蓝白条格床单的单人床,小时候不觉得窄小,现在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拎箱子推门一进去,还没迈腿就感觉没路了。 江箫俯视角扫了几眼自己阔别已久的卧室,是无数次住校回家后感知到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略带着些抵触和厌恶,却又格外亲近的地方。 他曾躲在这间屋,扒着门缝隙,欢喜地偷看他爸妈在外面谈笑着签下离婚协议,也曾在无数个思念与仇恨迸发的日夜,攥紧了拳头闷着被子默声流泪,在外姓人进家门的那个暑假,他抄凳子把这间屋的玻璃窗砸了个稀巴烂,穿得手臂出血,落得满头玻璃碎渣,他被他爸关了禁闭,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砸着门狂吼、咒骂! 他闹得整个家鸡飞狗跳。 他自己也不安宁。 不到三年的时间,不足十岁。他在这里强忍着过满心狂喜,无声痛哭过,自残受伤过,撕心裂肺地暴吼过,乞求过,更绝望无助的声断音哑过。 他的小屋,他的爱和恨,在这间潜藏着他所有心底秘密的地方,他也曾偷偷的喜欢过。 在带人逃逸归来的每个月夜,他在自己床上躺着,静静感知着自己的心跳和血流。 他失眠,盯着头顶天花板结了蜘蛛网的边角,发呆走神。独处一室,独剩一人,周身空荡总让他觉得缺了点什么。他就蹑足趴在墙边,去听隔壁小哑巴的声音。 小哑巴不会讲话,只会哗啦的倒水喝水,墩盆子在地上泡脚,抖被子铺床,还有在换新衣穿新鞋时,拖着高自己两头的全身镜,来回在屋里转着照。 等对面忙完了琐事,他听小哑巴关灯的嘎嘣声,会突然间很失落,在寂静的冬夜,他听他猛地打出的喷嚏,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他偶尔也能感知小哑巴在听他,穿拖鞋故意趿拉出动静,在隔壁靠近他偷听的墙,偷听正在偷听他的他。 彼此之间,情意种种,都比预想中还要早。 床头柜上放着小哑巴给他妈买的玉佛挂坠,用一只金丝红帛的精致小盒装着,屋里暖气开得正足,烘烤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江箫收拾完行李就瘫在了床上,张开的双臂耷拉在床边,右指食指触了几下盒边,阖眼沉睡。 他和沈轻昨晚都没睡,卖力的人,今天的精气神儿要比他好,自从上回生病输液过后,江箫就觉得自己亢奋激进的一腔热血被注了水,时常感身体无力,做什么事都力不从心,再待在学校继续重复那种机械化模式,他迟早要垮。 这次回来,他也是该好好养养了。 大脑疲惫,浑身发着软,混沌中正要沉沉入梦,门口忽地吱呀一声,静谧的空气中被一根刺长的细针穿破,摩擦得神经发疼,江箫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抬臂挡住眼睛。 沈轻推门进来,见他哥动弹了下,凑近叫他一声哥,吃饭了。 动听悦耳的声音。 神经又放松起来,江箫懒音嗯了声,掀起一只眼皮瞥向床边。 线条漂亮的小腿垂落下床尾,修长匀称的健美身形,瘦脱了骨倒另有一番风采,躯.体.软若无骨似的瘫在床上,厚鼓鼓的棉服里,露出一颗毛绒的头,眨眼瞧他。 沈轻眼神闪了闪,忽然反脚砰得一声踹上门,猛地俯身扑了上去! 诶,你!江箫惊了一下,立马就要扶床坐起。 沈轻压上,一把将弹起的人又摁了下去,捏着他哥的下巴,闭眼吻上了他的唇。 沈轻!江箫忍不住轻推了他一下,来前不是说好不在家里干这些的吗? 哥,沈轻大力牵制住他的手,摁过头顶,堵上人的嘴,又来亲他:我没应过。 你江箫半推半就,小声埋怨着:你门都没锁。 怕什么,嗯?沈轻手掌使了使劲儿,压低声凉笑:我也没说要Cao.你。 你、你江箫被摁得半分动弹不得,恍惚着问道:沈轻,是你吗?你又变回来了是吗? 哥,他太笨了,不懂你真正想要什么,沈轻笑着,手掌轻按着他哥的肩膀,轻哄道:哥,以后还是我来疼你 江箫红着脸,换了条裤子。 棉衣也被扯了,从柜子里拿了件灰薄衬衫,他让沈轻先去洗手,自己在屋收拾床单重铺了床,揣着给他妈的吊坠,过去客厅吃饭。 他们家,沈静不会像别家的母亲一样到饭点儿就扯嗓子喊吃饭,江箫性躁,喜安静,作为品学兼优的学霸年级第一,又是全家唯一一个全省出名的大状元,总要有点特权,不管回屋是写作业还是休息,叫吃饭只能是让别人去叩门,谁都不准嚷。 这种习惯,是自打江纪封原配走后,沈静还没来家的那两年,父子俩就已经形成了的默契。 一个可劲儿的学,一张张往家搬奖状,在人前给父亲脸上争足了光,一个在人后贴心伺候着,能顺着儿子心意就顺着他心意,吃什么买什么,只要江箫讲得出口的,江纪封都绝不会有半点迟疑,要什么给什么。 失去母亲的那两年,江箫也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少爷。 那个时候,他爸在工薪阶层的工资还算中上水平,零花钱多了,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兄弟朋友,江箫出手也是相当的阔绰。且不论脾气怎样,就凭放眼全校这人长得最帅,个子最高,成绩最好,最讲道义懂人情,出手还特么是那个最大方的,箫哥就该是大伙儿心目中地位最高的老大,就该是一呼百应的,人群拥簇,坐拥大批迷弟粉丝的山大王。 圆形支桌,菜摞菜,山大王坐北朝南,主位。 从前他不上桌吃饭,反正在家就待一天多,自己买点儿零食,要么就上外头吃点串串或者牛肉面,后来他爸看不惯他,硬扥着他出来吃饭,江箫跟他爸怄气,一屁股坐上了主位,打死不动,后来坐习惯了,他爸也就默认了。 一家四口落了座,窗外没有鞭炮声,但在贴满金黄色奖状的墙前,电视机正放着春晚表演节目,背景音喜庆欢乐。 今年江箫回家,大团圆,沈静比去年做的要丰盛些,十菜两汤,西红柿鸡蛋、清炒菜心、麻婆豆腐、肉末茄子、腊肠炒青椒、爆炒牛柳、干锅花菜、糖醋排骨、油菜虾皮儿、水煮肉片,还炖了一只肉质肥实的白条鸡,鸡汤香味浓郁,飘得满屋都是,沈轻挨着他哥坐边上,瞧着盛炖鸡的大海碗,油花颜色从浅到深,铺了上下三层。 江纪封爱喝鱼头汤,沈静买的胖头鱼,炖出乳白色的汤汁,咕噜冒泡飘着浓郁的鲜香,勾人食指。 席间聊起天来,沈静对于兄弟和好这事儿,惊讶胜过欢喜。 虽说之前这俩人都把对方当空气人,在家也算和谐,但背地里她可没少听见这俩互噎互怼,江箫什么脾气,她也清楚,半年住一个宿舍,这两个人不打起来都算是好的,这么快就和好,她倒没有江纪封那么心大。 不过沈轻爱上赶着江箫,她一直知道,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她一手促成的。 就凭当初沈轻这种薄心凉情的小子,眼里根本就装不下任何人,她希望赢得继子的好感,也希望沈轻和江箫能够好好相处,于是在来时路上,给沈轻讲了很多他即将见面的哥哥,为那人塑造了一个近乎成神的形象。 知子莫若母,沈静养他到八岁,最清楚沈轻喜欢什么。 不同于乡下那帮无知小孩的笨拙幼稚,那个新哥哥,长相俊美,干净英朗,不讲脏话也不会随地大小便,因为失去过母亲,才九岁,身上就有了大人的影子。 新哥哥年级第一,市区省赛都拿过奖,比他要优秀,比他要完美,那人住在满是汽车楼房的城里,吃的三餐都是花钱现买的,玩的是电脑逛得是大商城游乐场,穿的也是名牌潮装,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新哥哥在校是同学拥簇追捧的对象,在家是懂事有教养的好孩子,更是他搬进去后,可以去倚靠趋附的对象。 只要他肯对新哥哥好,新哥哥也会喜欢他。 沈轻一直记得他妈说过的这些话,即便后来见识过他哥最为暴戾黑暗的一面,他也无法拔出他妈在他心中播种下的种子。 恋耽美 ——(98) 追随他哥,一条植入骨髓的咒语。 在闭塞落后的环境里生长,他太过孤陋寡闻,知道原来有人可以那样的闪闪发光,好像还没见到他,只光听他妈那样一说,他就已经开始喜欢了。 进屋,阳光打在小男孩的身上,金光洒落他脚边一地,红木茶几上放着喝了半瓶的橙子汽水,沙发上晃荡着两条精瘦的小腿,暖黄纯色小半袖,印着蜘蛛侠的黑色短裤,最起初皱眉看向他们时展露的满脸困惑,就像只被蒙骗的无辜小鹿。 他可爱完美的神,他为他心动。 饱餐过后,沈静和江纪封给俩儿子发了红包。年轻人跟老一代的审美不一样,买新衣服又怕孩子不喜欢,给点现金当过年的零花钱,说让兄弟俩自己愿买点什么就去买点什么。 沈轻拿到一张绿色的拉萨,五张粉色的天安门,江箫也两个红包,加起来是十张粉色新钞的天安门。 小康之家,意思意思就够了,如果给太多,等家里要用钱时周转不过来,还得再要回来。儿子这么大了,再向之前那么哄骗着,不太合适。 收了钱,兄弟俩也要送礼,沈静江纪封见自己儿子掏出的奢华小礼盒,正要呵斥几句不学正经乱花钱,没想到江箫的礼物搁在沈静的碗边,沈轻的东西放到了江纪封的面前,夫妻俩立刻就懵了。 不敢接。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比兄弟俩突然的和好还要令人难以思议。 妈,都是一家人,江箫起身开了盒盖儿,往沈静面前推了推:你这么多年也受累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东西很贵吧,眼底突然就涌上来了泪花,沈静情绪也有些激动,伸手想碰又不敢乱碰,几次仰头去看江箫,又想笑又要哭,嗔怪着:干什么啊这是,我都老了,还买这种东西浪费在我身上,妈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往后不要再送了。 本打算嗯声就完事,余光瞥到对面某人的眼神频频往这边扫,江箫就低头多问了句:妈,喜欢吗? 很漂亮,沈静眼尾的笑意止不住:妈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江箫附和着笑了下。沈轻也掏出手串递给他爸,说在图书馆兼职,捎带写点东西卖卖,挣钱买的。 在珠宝玉石方面,江纪封不是内行人,瞧着盒子里躺的一圈黑珠金貔貅,色泽光润质地纯粹,感官上觉着很漂亮,但要约摸估个价,他觉得顶多五六百,肯定没江箫给沈静的贵。 现在看着沈静都接受了,自己要再嘱咐什么,孩子听着也烦,笑声道了谢,直接戴在了手上。 爸也谢谢你。铁树开了花,万古不化的冰块也终于融了,江纪封欣慰的笑笑,对兄弟俩今晚的表现格外满意。 他爸是个注重仪式的讲究人,黑塑料袋一下子全拎出来不太雅观,沈轻站在他爸身边,手指摸进兜触到那一盒烟,犹豫着要不要一起送。 好了,沈静笑着擦擦眼,收起小盒子,起身招呼着沈轻:吃饱了就收拾下桌子,热汤留着先放外面晾着,能装到一起的菜都倒一个盘子里,厨房里新买的有钢丝球,仔细点别再扯坏了,洗洁精还是在煤气边上,我去把锅里剩下的汤都舀出来,你先洗一遍,一会儿我过来清。 沈轻嗯了声,将手抽了回来,脱外套放在旁边的沙发上,捋起袖子过来拾碗。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孩子刚回来,咱俩来就行了,江纪封挡过沈轻伸过来的胳膊,起身收拾碗筷,抬头招呼着江箫:找个箱子,把桌上这些空酒瓶子都收拾了搬下去,下楼看着点儿楼梯。 喝酒喝烧了,江箫正咳嗽着满桌子找水,应声点了点头,起身去后面拿箱子。 沈轻也别闲着啊,去帮你哥忙,沈静转进厨房前,回头催促着:下去了顺便去南边超市瞧瞧,看老张家还开着门没,买几袋汤圆回来。 沈轻嗯了声,又套上外套。 多穿点儿,江纪封回头说,还有钱吗? 有。沈轻转身去他哥的屋。 诶,干嘛去啊?江箫咳嗽了声,拿箱子出来装瓶,叫了他一声。 给你拿外套。沈轻推门进去。 哦。江箫挠挠头,笑了声。 你看看,江纪封瞧着沈轻进了门,回头跟蹲桌底下的人笑说着:你弟弟多喜欢你。 江箫和他爸对视一眼,四目相触,突然就被欣慰的眼神灼了一下,他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伸手揉了下自己还在隐隐发胀的肚子。 可不是么。 套上衣服,兄弟俩抬着饭桌上灌空的两打啤酒瓶出门下楼,江箫还跟他爸要了车钥匙,说有东西落在车上了。 要是想出去玩,江纪封站门口说:别离家太远。 这回没骗你,真有东西落下了,江箫跟人一块儿下着楼,抬头嚷了声:我那小烟花! 别再外面点,谁知道人家管不管这个,晚上有巡逻的,江纪封关上门前嘱咐着:非想玩,待会儿在屋里接了水再玩! 知道了! 下楼,声控灯不太管用,要使劲跺脚,窄小的楼梯,江箫倒身抬箱子走在下面,颠的玻璃瓶直晃荡。 你就该用原装塑料包,沈轻瞧着被遮住头的人,说:两手就能提走。 你现在才说?江箫也反应了过来。 吃饭的时候,他爸喝酒,他陪着喝了不少,白酒啤酒混一块儿,灌得脑子发蒙,他爸说什么就听什么了,沈轻一直低头吃饭,脑子要比他清醒明白得多。 要听爸的。沈轻说。 江箫哼了声。 楼口墙边摆的也有别家的酒瓶子,这栋楼,还有旁边几栋楼的人都堆在一块儿摆着,跟堵啤酒瓶墙似的。 他们小区里有个乞丐,抽空了就会拿着个脏臭的大布袋过来拾瓶子,然后拖到平泷镇边上的垃圾场换钱。 也并非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只是物业靠不住,这乞丐又精明得很,逮也逮不住,总能混进来。早些年还会上楼敲门要饭,不给饭吃就使劲儿敲,一定要拿点什么东西走才肯放过这家。有独居的女生被骚扰过,被锁家写作业的小孩被吓哭过,还有新婚的夫妇,大半夜乞丐趁着热闹动静儿,上来敲门非要讨个彩头。 放酒瓶,保一方,是物业,居民,和绝世不死乞丐,三方这么多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 江箫小的时候,还考虑过把沈轻打晕了捆起来,送给那个乞丐当儿子,后来转念一想,他买不起那么多的空瓶子养活他们,乞丐那么穷,沈轻又这么能吃,最后要饿死了怎么办? 当时一想到那么圆那么胖的小沈轻会被饿死,他还会在心里偷偷难过。 雪停了,薄雪堆在光秃的树杈上,街道两边深绿的冬青也铺了一层泛着银光的白软颗粒,路灯昏黄,照得空荡的街道凄冷,老远边上,张家超市的门灯在亮。 寒风吹得两边脸发麻,俩人揣兜裹紧了衣服,沿街并肩走在空荡的大路上,江箫跟沈轻回忆起这些,觉得当初的自己就像个傻逼。 你甩不脱我,沈轻眯着眼,说话呵出的热气散在风里,我会自己跑回来。 哪肯舍得真把你扔给乞丐,饿瘦了我都心疼,你哥还是有点儿良心的,江箫笑了声,伸手就要往沈轻衣服兜里揣,来,给我暖暖。 想吃糯米糍,雀巢的,握烟盒的手堵在衣兜口,沈轻目视前方:一会儿你给我买。 刚吃了饭就吃凉的?江箫哼了声,落手下去扇了下他屁股,没吃饱? 要吃三个。沈轻说。 闹肚子怎么办? 不给买算了。 买,买,江箫没好气的瞅他一眼,转头四下瞧了瞧,然后猛地搂过沈轻,偏头在人嘴上亲了一下,大手捏捏他的脸:臭东西,你又开始了。 沈轻淡淡笑了下,揪住他哥衣领不放他走,含住他的唇,又加深了一遍刚才那个吻。 全是酒气,沈轻嫌怨道:胃不要了么? 今天不是爸高兴吗,江箫勾着他的脖子,胸膛相压,和人互拥着接吻,低笑哄着:就喝这一次,年前都不喝了。 以后,沈轻戳戳他的,你只能喝我的。 你个坏东西 将对方亲得要喘不上气,沈轻才满意放手。 涨红的脸上冒着细汗,江箫低着头,背靠在路边的灯杆上喘.息。 哥,沈轻立在他跟前,抬头看我。 黑短靴款式新潮,包裹得小腿也格外精致好看,一双脚踩在洁白的雪地上,江箫垂下的眼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瞪他。 果然,沈轻一脸餍足的笑着舔舔唇角,我最喜欢的,还是欺负你。 臭小子!江箫抬脚就要踹他。 沈轻笑眼勾起,两手揣兜稳稳立着,盯着他,不动。 哪里就真舍得踹下脚,见人不动,江箫愤愤一脚跺在了地上,崩起一地泥水。 哇塞,沈轻后退一大步,欢乐鼓掌:炸出雪花啦! 江箫: 江箫默默蹲下,掏纸擦鞋,仅剩的两张不够用,顺手还接过头顶揣袖子凑头看热闹的某人。 等回去了,我要跟老鸡说,江箫收拾完了,起身瞧他:你被他同化了。 沈轻歪头:嗯? 你也变智障了。江箫叹息。 沈轻啧了声,也不知道喜欢踢腿撒泼无理取闹的人是谁,不讲理乱吃醋投他枕头乱弹蹬床板的人又是谁? 到了超市,他拢了拢自己灌风的袖口,插兜靠墙,停站在店口监控之外的空地上,让他哥进去买汤圆和糯米糍。 店家婆娘嘴碎,打听东八卦西的,见他们兄弟一块儿进去,少不了一顿盘问,沈轻懒得把时间用在应付这种人身上。 他妈那会儿给了他五十,沈轻把那钱塞给了他哥,一包芝麻花生的汤圆要十八块,他家过年时每天早上都要煮一点,买三袋,剩下的让他哥补。 固执的沈轻又回来了,江箫没多废话,拿了钱进去买东西,预计三分钟完事儿,结果被老板娘拉住了扯闲话叙旧,生生在里头带了十分钟才出来。 糯米糍。见人一出来,沈轻没看到想要的,盯他。 江箫笑笑,朝人摊开掌,露出鼓囊囊的红白黑三个小袋:当当! 沈轻一把抓过,嘴角溢着笑,撕袋两口一个。 真幼稚。满足的人吃着还不忘嫌弃一句。 真能吃。江箫和人并肩往回走着,偏头笑瞧着他,伸手替人抹掉嘴角的冰淇淋。 哥。路边没垃圾桶,沈轻随手将垃圾袋揣进自己的兜,叫了他一声。 嗯?江箫伸臂搂上他的肩,手指隔着一层防风衣,来回磨蹭着怀里人的锁骨。 我屋窗户大,沈轻偏头看他:一会儿去我屋里点花吧,还能看星星。 这天,江箫仰头瞅着天上的一片阴霾,有星星吗 晕了就有了,沈轻蹭蹭他,我让你晕。 沈轻,江箫没忍住笑:你到底想干嘛啊? 跟你说说话。沈轻吃掉最后一口糯米糍。 沈轻,稳下那颗春风荡漾差点被勾走的心,江箫还是劝着:在家不方便,还是早点歇着吧。 我知道,沈轻揽了下他的腰,偏头看他,我就抱抱你。 漂亮真挚一双眼睛,黑密卷翘的睫毛在对望时眨了两下,纯净琥珀色的眸子像盛了一汩清泉,幽静深邃,诱人不自觉的沦陷。 明明是个冷清薄凉的人,偏就看他的眼神总这么深情。 江箫抗拒不了,低头牵住他的手,应声点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累啊!!嗷嗷嗷! 感谢昨天小白菜滴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一章 超市在小区门口拐街不到五百米的地方,牵手慢悠悠地晃荡腻歪回家,也就半个小时。 江箫跟沈轻商量着年后搬小家的事,说大一申请搬宿舍有点困难,让他先别提交申请,偷摸着来回跑,熬过这半年就好说了。 没病也没背景,学生堆里受欢迎,老师眼里还是不出挑,尤其沈轻还爱逃课,算上之前刚开学就要闹搬宿舍的事,还有运动会的事,即便那次他是无辜的,导员对他的印象也不怎么好。哪个老师会喜欢成天给自己惹事的学生? 原本预计下半年再搬,沈轻正好也升大二,江箫还想再多攒点钱,付全款,他不喜欢拖着债,欠钱的感觉对他这个习惯挥金如土的人来讲,太难受。老二说给半价,一两个月也就算了,整整两年,别人再有钱也不是他去占便宜的理由,该分清还是要分清,现在老三那边等不住,非让人搬,房子空出来也是浪费,于是问题就丢给了他们俩 北京城,大学街,学区房,贵上天。 沈轻明白他哥什么意思,当即支付宝分了三条大额转账,全款给曾盛豪打了过去,然后在支付宝列表把人删了。 支付宝好,直接进入对方账户。 江箫被沈轻这波猛如虎操作整的一懵。 你干什么?!江箫愕然:我他妈是在找你商量凑钱,不是在求你包养! 哥,沈轻笑了下,伸手拍拍他的脸,你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江箫不给面子的打掉他手,低头掏手机就要还钱。 一人一半。江箫低头说,他现在还没大网红挣得多,只能担负起一半的钱。 恋耽美 ——(99) 沈轻哦了声,趁着对方解锁屏,眼疾手快,又把他哥支付宝删了。 江箫: 老二那边打了电话过来,问沈轻这过年红包是不是给的忒大了点儿,沈轻说等以后我和我哥结婚的时候,让他包双倍红包,对方想了想,也知道沈轻现在不差钱,就说了句没问题,三倍都行。 有钱烧的你!江箫凑过来扒拉着电话骂:你怎么不包十倍! 哟,在一块儿呢?那边笑:十倍行啊,你要能给沈轻生个小崽子出来,二十倍都行! 沈轻抬头他哥,眼神认真:想要小崽子。 滚!江箫脸色爆红,没敢看沈轻的眼睛,抱着电话就骂:你怎么不去给老三生! 要生也是老三生,那边啧了声:不过他只喜欢受孕过程,不喜欢怀孕过程。 哥俩: 这开得猝不及防的黄.腔。 那边背景音听着挺热闹,老二说正和他家里人出席晚会,无趣又浪费时间,他家里人还是不死心,有意要帮他相亲,试图告诉他总有比霍晔更适合他的人,老二也懒得跟他们再解释,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他不吃那一套。 小心点吧,凡事跟老三商量着来,江箫挂电话前说:别再像上次那样吃亏了。 知道,那边说:你那边也是。 江箫和沈轻对视一眼,沉默。 从车里拿了烟花,上楼路上忽然就没好聊的话题了,可能是刚才老二的提醒,也可能俩流氓说着说着就习惯亲起来的毛病太难戒,为了避嫌,江箫和沈轻在半截道儿就刻意拉出了不少距离。 江箫先进的门,他爸正靠在沙发前抽烟看电视,云雾袅袅的,拿遥控器的手,腕上带着他给他买的手串。 金貔貅富贵,黑色珠子莹润,映衬得他爸腕上干燥的白皮肤更显亮,老来面目慈善的温和父亲,忽略掉那些岁月的痕迹,细纹褶皱,枯丝白发,和那双略带些浑浊的眼睛,细看,也隐约能瞧出年轻时,这人是个温和朴实的俊朗男人。 每当过度端详这样一张苍老的脸,江箫心里都会涌起无限的心疼和愧意。 江纪封见就一个人进来,抬头瞧他一眼,你弟弟呢? 在后面,江箫过去,放汤圆和烟花在桌上,随手从桌上新切的果盘里捻了颗两葡萄,递给他爸一颗,少抽点烟,我妈呢? 在屋里头,批作业呢,江纪封咳了声,清清嗓,接了葡萄进嘴,你要用电脑等明天吧,他们学校现在寒假作业都是交网上,你妈这两天光忙活买菜做菜去了,还没批完。 我自己买的有电脑,江箫又拿了块小木瓜,边吃边回卧室:我先去洗澡。 你买电脑了?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江纪封转头,在后面问他:做家教赚这么多钱?教什么的?是正经职业吗?别到时候被人骗了! 搬砖的,包工头是我亲兄弟,靠谱得很。江箫推门进屋。 江纪封: 冷哼了一声,江纪封转回头,继续看电视。 江箫在屋里翻睡衣,拿了两套出来,长裤长袖家居服,一套是纯黑色,赔给沈轻的小黄半袖,一套浅灰色的,自己穿。 拿衣服出门正赶上沈轻进门,江箫递衣服过去:你的。 沈轻过去接,江纪封回头瞅他们俩。 背对着人,温凉的指尖在递过来的衣服底下,和人发热的手背碰了下,随即一触即分。 抬眼对望一眼,各自的嘴角默契地勾起一抹笑意,江箫转身去洗澡,沈轻抱着衣服坐沙发等排号。 一会儿把汤圆放冰箱。江箫回头吩咐了句。 知道了。沈轻挨着他爸坐下。 来尝尝,江纪封笑眼瞧着沈轻过来,给他让了让地儿,推果盘过去:冰箱里还有火龙果,想吃什么就吃。 沈轻嗯了声,衣服到腿边,提溜了串葡萄,边看电视边揪着吃。 各台都是春晚节目表演,江纪封看的央视晚会,除了那几个年年出现的主持人,一堆明星演员,唱歌的跳舞的讲相声的演小品的,江纪封倒认识几个,不过叫不上名字,遇上脸熟的,指着人感慨一句诶呦,他可是老演员了啊,别的,沈轻一个都不认识。 身后浴室哗啦水声响,俩人看着电视,不时说着话。 一场大型歌舞表演过后,到了又臭又长的广告时间,江纪封放下遥控器,掸掸身上的烟灰,偏头挺好奇的跟沈轻打听,他和江箫到底是怎么和好的? 有一天,沈轻张口就来:他肥皂掉了,我给他捡肥皂。 江纪封点头哦了声,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我给他捡完了,他才说不要,沈轻捏了块小瓜,嚼着:我就非塞给他。 他为什么不要啊? 他嫌沾了土的肥皂配不上他的身份,宁愿不洗澡也不要抹。 这个臭小子!江纪封嫌怪了句,问:后来呢? 后来,我俩的肥皂掉在一处,沈轻又揪了串葡萄,一口一个:他握住了我的,我拿住了他的。 拿错了啊? 嗯,沈轻吐了口葡萄籽:后来用过之后,我夸了句他的块大,他说了句我的挺香,以后就这么换着用了。 这是聊着聊着就好了啊? 差不多吧,身后的人吱扭开门出来,沈轻瞥了下头,赶紧说完:我哥挺喜欢的,偶尔叫渴了,还想泡肥皂水喝。 怎么?你们宿舍没水吗?江纪封皱起了眉,喝肥皂水中毒了怎么办? 谁知道他,头顶黑影逼近,携带湿潮的沁人心脾的熏香,沈轻没回头,抽纸擦了擦手,拿起汤圆和衣服:我哥就是这种不要命的人。 聊什么呢?光听见了最后一句,以为沈轻在跟他爸夸他学习,江箫面上带笑,伸头凑过来。 江箫!江纪封扭头,皱眉呵斥他一句:你糊涂吗!喝肥皂水干什么! 笑容一滞。 江箫:啊? 沈轻拔腿一溜烟跑了。 快得像风,江箫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后头冰箱门浴室门相继砰砰开了又关。 再回头,江箫不明所以的看向他爸。 他爸也紧锁着眉头,满脸不理解的望着他。 什么肥皂水?春晚节目紧接着播出,江箫肩上搭着毛巾擦着头,也挨着他爸,屁股摞坐在沈轻刚坐得陷下去的地方,惬意岔开腿,将脚丫子伸到茶几底下,看了眼电视,又看他爸:到底怎么了? 你还说呢,江纪封嫌怪道:我问沈轻你们怎么和好的,他说他给你捡肥皂,还说你喝他的肥皂水,你怎么回事儿? 哦,这事儿啊不动声色地将岔开的大长腿收了回来,江箫笑声磨着牙,忍住去浴室把人拎出来施刑的冲动,重新跟他爸解释了一遍。 大概就是沈轻腿受了伤,他背他去了一趟大医院,夜里人少,沈轻难免有不方便的地方,他这个当好哥哥的,就费尽心思对他百般疼爱,沈轻承了他的人情,最后感动的一塌糊涂,他看着对方这么可怜,也有些动容,最后哥俩深夜剖心对白,彼此彻底坦诚相见,一夜过后,就像所有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他们顺理成章地和好了。 哥俩讲得都不一样,但也并不冲突,结合起来一想反倒更贴合实际,毕竟兄弟俩之间的裂隙本就不可能一下子就修补好,江纪封只是随口一问,听个大概的故事。 江箫讲完故事就走了。 没别的,待不下去。 沈轻是真他妈的胆子大不怕死,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但凡他爸再年轻一点,都知道这臭小子在讲什么,他坐他爸身边,对方每次偏头找他说话聊电视,他都觉得他爸像是看出来了似的。 顶风作案的人是他男朋友,心惊肉跳的人是他,对于沈轻,江箫除了牛逼两个字,真没什么好送他的。 去厨房接了小盆水,江箫去桌边挨近他爸拿小烟花。 有人挨近,江纪封偏了下头。 心中有鬼,江箫条件反射往后一躲。 别在客厅里点,江纪封说:去你屋里。 我俩在沈轻屋玩。江箫低着脑袋说。 行啊,江纪封笑了声:早这样该多好。 江箫扯扯嘴角,附和一笑。 今晚你俩要一起睡吗? 什么!?江箫猛地抬头去看他爸。 他爸满脸笑意地看他。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喉中干哑,江箫挤出一声艰涩的可能吧,然后再不待他爸问些什么,快步逃也似的跑去了沈轻屋。 诶!江纪封在后头喊:你慢 砰地一声! 房门关上,隔绝一切声音。 屋里漆黑一片,江箫脊背抵在门后,小声急促的呼吸着,他低下头,看自己端盆的两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仓促,先发了我再修 感谢在20210818 14:48:28~20210819 21:0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北昭 2个;某某myself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延我男友肖珩不同意 10瓶;花枝独倚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二章 很多个瞬间,也有过后悔。 每当他想义无反顾地往前走,身后总有人在拉着他回头。 江箫不愿和他爸对视,他爸笑起来像尊慈眉善目的老菩萨,让他总感觉自己一旦骗了他,就会遭到天谴。他不是个听话的好儿子,但他还是自私的希望自己不让那个男人失望。 父亲,曾经他极力渴求依恋的,现在却是他沉重的包袱。 江箫闭眼靠在门上,屏息沉静。 身后门把拧了下,外头的人推门进来发现被堵住,敲敲门,叫了声哥。 江箫让了身,放盆在桌上,开了灯。 沈轻卧室比他卧室要更亮堂一点。原木书桌,白色简式衣柜,和一张铺着浅蓝色四件套的小床,窗帘也是淡蓝底印着细碎的小白花,跟他屋里非黑即白的暗沉色系完全相反。 沈轻原先不爱看书,江箫桌上书柜两排都是满满当当的书,沈轻桌上摆的都是些他爸给买的小玩意儿。 五颜六色的陶制小摆件儿,有大有小,海贼王、数码宝贝,八仙过海姿态各异,阿凡达和小毛驴,骑摩托的黑猫警长,在浴缸里泡澡的小海豚,还有个五色的小风车。 江箫随手扒拉了下正中间的大抽屉,里头是一个用原装盒包装着的拍立得,加菲猫形状的,九岁生日那年他爸给送的,沈轻没有可以和他照相的朋友,这东西就这么一直放着,待到坏。 拍立得底下还垫着一小摞奖状,这个江箫倒是不知道,他朝进屋的人瞧了一眼,捻着手指在底下掀了掀。 六年级的两张,初三的两张,高中时期的奖状最多,月考期中考期末考,十好几张,清一色的金黄泛红的纸,掀起来特别漂亮。 什么时候拿的?江箫偏头问他:我怎么不知道? 沈轻放下衣服就扑过来抱他,急哄哄的埋头钻他的衣领,吸鼻子使劲闻:你好香。 哥在问你话,江箫拔出他的脑袋,冲人指了指抽屉里私藏的一堆金黄纸:怎么回事儿? 嘴也好香。沈轻又抱着他的头,对着他的脸一通乱啃。 操|你大爷的,江箫沾着满脸的口水,拖起臭小子的屁.股抱在身上,挂着黏人的树袋熊,去门口插门,怀里人哼唧声不断,江箫压声警告道:你他妈给我小点儿声! 哥,沈轻四肢扒在他身上,舔舔他的耳朵,低声笑:偷.情刺激么? 江箫盯他一眼。 沈轻凑唇过来啄了他一下。 糙厚的手掌突然攥紧了沈轻的脚踝,江箫猛地将人悬空抵在门上,砰地撞头磕在沈轻脑门上,俯视角注视着他。 刚毅俊美的男人,几缕潮湿的发丝软塌在眼皮上,细长浓密的睫毛,看他的眼神,滚烫灼热。 哥,沈轻笑眼开口:你真性 小混蛋!江箫堵住他的嘴,狠劲儿撞着他,压声骂道:真他妈想操.死你算了! 你要是想,沈轻伸臂环住他哥的脖子,含糊着笑声回:就来啊 沈轻趴在他哥肩上,让人擦干净一点。 别擦了,江箫扇了下他的,抱着人坐回床上,扯过床头的纸抽低头帮人弄着:我看直接切了吧,更省事儿。 切了你就没老公了,沈轻懒眯着眼,倦倦一笑,不想让我哥守活寡。 我就纳了闷了,江箫戳戳快胀.爆的沈二轻,问着:你以前,怎么过的? 尿尿。沈二轻敲敲他的手。 这能尿出来? 多喝水,憋出来。 江箫啧了声,又瞥到敞开的抽屉,问着:诶,你那些奖状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没听你说过? 好香,沈轻蹭蹭他的脸,感受到他哥咯人的脸骨,轻声说:哥,长胖些吧。 怎么说都是在家里,没真动他,收拾完纸,给人提上裤子,江箫没再理他,自顾自起身去盆里洗手。 恋耽美 ——(100) 沈轻过来又从后面抱住他。 腰上环了一圈铁臂,江箫视若无睹,抽纸擦手,烟花推一边,端盆子走人。 哥,沈轻箍住他不让人动:你陪我。 撒手。 不。 江箫面无表情端盆站着,一动不动。 沈轻亲着他哥的后颈,抱着人摸上蹭下。 沈轻,江箫声音发沉:但凡我少喜欢你一点,你现在都已经飞出去了。 不是第一名,没什么好说的,沈轻停了手,搂住他:反正你也不会夸我。 你不说我怎么夸你?江箫回头看他一眼。 你会吗?沈轻抬头看他。 江箫一噎。 他还真不会。 顶多就感慨一句这小子是撞狗屎运了,就像上次高考一样。 我送你的礼物你不收,我给你的信你不回,我说我也能护着你,能背得动你,我说我也能成为你倚靠,不会让你掉下来,沈轻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你从没认真听过我说话,你瞧不起我,就别他妈总跟我强调你的什么狗屁尊严,哥,我现在这么说,你懂了吗? 沈轻,心里凉凉的,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江箫看他的神情有些复杂: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哥,我会在心里为你高兴。 我不。沈轻驳回。 他讨厌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他更讨厌他哥什么都不告诉他。 江箫低下头,牵住他的手,握了握。 沈轻抽回手。 江箫看他一眼,沈轻注视着他。 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是个自私的人,他总觉得自己无辜,沈轻又何尝做错过什么事,眼前人数十年如一日的追寻他,喜欢他,在那些得不到回应的日子里,执念成瘾,疯狂成魔,是他将沈轻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辜负了他太久,他欠他的太多。 他是沈轻的,即便沈轻再怎么折磨他,他也该忍着才是。 眼眶涩涩的,江箫望着沈轻,望着从他表白那天开始,就准备用一生去庇护的人。 他不想哭,他只是突然间觉得自己很悲哀。 父子,母子,兄弟,恋人。 原来他从未得到过圆满。 从未。 很平静,平静的绝望仿佛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江箫清清嗓,笑了下。 对不起。他说。 沈轻摇摇头,过来抱他,手掌拍了拍他的后背,哥,你乖乖的,别再让我伤心,知道么? 沈轻,江箫回抱住他,下巴垫在他的肩上,认命一样,闭眼轻叹:我辜负谁都不会再辜负你。 你发誓。 我发誓。 相拥沉静,一秒,两秒 五秒不到。 沈轻凑过来就要和他哥接吻。 先点花吧,江箫轻轻推了他一下,转身离开,我去外面找爸要打火机。 客厅灯都暗了,爸妈都睡着了,你不准走。沈轻扯住他的手,带人去墙边椅子上的衣服堆里刨出自己的裤子,从裤兜里掏出个打火机。 Zippo,黑冰镶钻,镜面两侧飞扬着黑金色的天使之翼,左右机角上分别刻着两排英文字母,是沈轻在上火车前,借口上厕所,偷摸到车站附近的礼品店给他爸买的。 箱子他哥帮他提着,包装盒不管揣身上的哪儿都太显眼,他就拆了封一直揣在裤兜里,准备和烟一起送。 他哥不喜欢他爸抽烟,刚才看电视趁他哥去洗澡,他有意要递给他爸,谁知道他爸突然问起了他和他哥的事,掏烟的手就打了个弯儿,去拎了葡萄。 于是一吃就停不下来。 他确实是嘴馋。 哪来的?江箫皱了下眉。 胡皓送的。沈轻过去桌上拿小烟花。 他送你这个干什么?一听胡皓,江箫眉头拧巴的更紧。 新年礼物。沈轻拿东西端盆到床边窗户底下,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回头招呼着他哥:过来。 他不是有男朋友吗?江箫心里不大是滋味,走过去挨在沈轻身边,给别人的男朋友送新年礼物算怎么回事? 他就是这么无耻,我们不管他,沈轻单指挑开打火机盖,点燃一根仙女棒,递给他哥:小仙女,许愿吧。 星火燃烧,白光呲呲闪烁流线,江箫对那句小仙女挺不爽,刚拿在手里,先回了句滚蛋的,火花就灭了。 沈轻瞥他一眼。 再来一次。江箫尴尬笑笑,低头把烧焦的小棒戳进水里。 第二回 沈轻给他点了三根,火势迅猛,烟花噼里啪啦燃烧炸|药似的,江箫刚接到手里就立即说:阖家团圆万事如意新年快乐! 沈轻给自己也点了一根,手伸出窗,举在半空夜色里晃了晃,说:我和我哥永远在一起。 会的。江箫笑了下,接过沈轻手里的小棒,和自己的一块儿扔进水里。 烟花陆续点着,江箫和沈轻举着小烟花,并肩趴在窗前,看着外头漆黑安静的一片夜天,和周遭林立蔽日的高楼,聊起天来: 哥,沈轻问着:你以后会出国吗? 不知道,可能吧,看具体干什么样的职业了,江箫偏头看他:问这个干什么? 我还不会和外国人讲话。沈轻说。 啧,江箫晃着手里的烟花,笑道:你不是说,只跟中国人交流就够了么? 要是有外国人勾引你,沈轻说:我都不会骂他。 没事儿,江箫不太能理解沈轻的脑回路,安慰着:我会骂就行了。 你会穿越吗?沈轻抬头看着乌云遮蔽的夜空,又问了句:凭空消失的那种。 穿什么越?江箫满头问号,跟着一起仰头看着漆黑天。 要是你穿越了,沈轻跟人交代着:记得找人作法给我托梦,我去找你。 江箫:好的。 扔在床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轻定下的跨年时间。 凌晨了。他说。 新年快乐,江箫偏头看他,笑:你十九岁了。 你二十了。 你明年就二十了。 你明年就二十一了。 你后年就二十一了。 你后年就二十二了。 你大后年就 哥。 嗯? 明年,后年,大后年,大大后年,很多个后年,烟花燃尽,沈轻牵住他的手,偏头看他:我都要和你一起点烟花。 一霎僵住。 似曾相熟的愿望。 江箫忽地攥紧了沈轻的手。 哥,空气静了一会儿,沈轻扯扯他哥的胳膊:你还没说好不好。 好,江箫回神儿,转头看着他笑:怎样都好,只要你在我身边,下辈子都要和你点。 轮回都是骗人的,沈轻拽着人关灯上床睡觉:我只信今生。 那就愿今生不再错过,夜里,江箫笑着和人钻进一个被窝,搂住他,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有情人终成眷属。 哥,沈轻抱住他,和人面对面说着:小说里的终成,一般都要经过很多劫难才能在一起。 那我们不终成,江箫说:我们一直成。一直成也不太好,沈轻提议道:改成一直做吧。 江箫: 哥,沈轻抬头看他:你说好不好? 我说不好!江箫没好气地一把将人摁下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等我先攒攒稿,再发大章多字哈~ 感谢在20210819 21:02:23~20210820 16:2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鹿乖乖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枝独倚眠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大家~ 第八十三章 春节走亲戚,江箫家没亲戚可走。 别家有七大姑八大姨二舅姥爷三四姨夫,他家没有。 原先供养的有一双老人,江纪封结婚没几年后就病逝了,当时原配觉得自家本来也不是特别富裕,老人生前他们夫妻都是精心侍养,从没敢怠慢过半分,既然家里没那条件,就该厚养薄葬,死后一切从简。 江纪封想把老人的葬礼操办的风光一些,老人养了自己大半辈子,结婚的婚房还掏净了积蓄,出了不少钱,他自知这辈子是没法再出人头地,不想让老人刚一没又要遭人闲话,于是花大价钱请了一堆敲锣打鼓抬棺木的,算上递烟点炮请客摆席唱戏,多半年工资都搭了进去。 他家不是穷,也不是不富裕,只是家里的女人永不满足。 当时原配还怀着孕,脾气大火气旺,整个葬礼期间,挺着大肚子和江纪封从头吵到尾。 江纪封当时在家族里还算得上是个出挑的后辈,长相俊秀,学历也高,工作安稳,娶得同学老婆还是个大校花,人人羡慕的一个人,却在自己老人的葬礼上,被泼辣媳妇儿当众指着鼻子骂没出息,还一句都不敢反驳,可谓是丢尽了脸。 江纪封是怕原配动胎气,别人却只觉得他软弱没用怕老婆,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拿捏得死死的,老人后来倒没什么人议论,一众亲戚就觉得老人这儿子失败得很,早晚媳妇要跟别人跑了。 后来果然,事实证明,他们家族的江纪封,就没那享好福的命,漂亮媳妇儿跟他离了婚,最后自己带了两年孩子撑不住,只能从破败村里找个听话温顺的半老徐娘,还捡了个看起来傻乎乎的拖油瓶,白替死人养儿子。 倒霉催的,晦气得不行。 江纪封头几年还会给那几个较亲近的长辈拜年,有长辈镇着,底下小辈们再闹腾也翻不上天,表面功夫还是照常做着,但后来随着老人一个个没,小辈人都当了家,老人们的葬礼,全都说好似的,一个都没叫江纪封去,江纪封也就慢慢跟那些亲戚们断绝了关系。 人言可畏,人言可憎。 一纸协议,从此天涯各路人,分手时各自笑得潇洒坦荡,谁知心底又暗涌着几分怨愤不甘? 江纪封对原配心怀恨意,江箫一直都知道。 他可以跟他爸说他做家教,也可以说他去当服务生,他可以用脑子赚钱,也可以去给人端盘子发单子做劳动力,但他偏偏就不能去靠卖脸吃饭。 他的脾性长相,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一切,不管是做模特还是当主持人,只要他用了这张跟他妈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都会立刻引起他爸的反感和愤怒。 沈轻也不行,他爸对沈静始终都怀着一份爱慕的情谊,现在即便占有,也是疼惜着怜爱着的,定然也不会允许沈轻任意去消费自己的脸。 对于这个还算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家,他爸的发言权基本能得到理想的尊重。 不过没亲戚不代表没朋友,他爸在临市有几个关系不错的老同学,都是逢年就要一聚的那种,工作上的上司也要拜访,他爸再不识相懂事儿,过年给人提点礼物拍几句马屁这点规矩还是懂的,从前江箫学习忙,饭桌酒局上的事不便参与,今年他爸出门要带上他,说带他去见见世面。 虽然自己这两年请客吃饭的次数比他爸四十多年来的次数还要多,但江箫还是挺配合的跟在人屁股后头坐上了副驾,装着一脸无知懵懂,问着一堆关于酒桌上的好奇废话,然后听他爸在旁边,用一种过来人略带自得的说教语气,跟他细细捋着他们家的人情关系。 这世上大部分关系的修复,百分之九十都要靠真情流露后再捎带刻意一点的彩虹屁。 沈轻不会讲彩虹屁,沈静也不让他出去。继子带出去易遭人闲话,还给自己家里添堵,千人讨万人嫌的性子就该留在家老实藏起来,大过年的,没必要弄得所有人都不痛快,寄人篱下就该懂分寸守本分,知足当下才是他们母子需要做的。 新年头几天除了早上,江纪封和江箫都在外面吃饭,沈静和沈轻就在家每天打扫除夕夜剩下的一桌子菜。 汤菜肉粉,蒸了又蒸,鸡骨鱼刺都快软到了入口即化的地步,临到初三中午基本就剩下了残羹渣滓。 沈静让沈轻晚上再熬点稀饭,把这些剩下的都混在一起下锅重炒一遍,沈轻点头应着,中午刷碗时,趁他妈在卧室批作业,把那几道油里浸满了水蒸气的、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形状和味道的剩菜全倒了。 下午闲得无聊,沈轻去陆续开门营业的街上瞎溜达,拎了几条带鱼回来。 去年他哥没在家,他妈有道菜是炸带鱼,长条切段裹上拌好的鸡蛋粉,调料里还有辣椒面五香粉和小细碎葱,进油锅里一炸,捞出后外壳金黄酥脆,咬一口直掉碎渣,鱼香肉嫩入口即化,比餐馆里卖的还要好吃,他一直念念不忘。 家里就两个人,晚上临到饭点,沈轻还在他哥屋里裹着那人的被子打滚腻歪吸香气,沈静在卧室里头喊着让他做饭,沈轻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起来。 点的外卖,小米粥,素馅小包子,扬州蛋饺和西红柿鸡蛋。 养胃的,过年这几天他妈硬吃剩菜,给吃伤了,他昨天出卧室,还听见了她在卫生间里狂吐。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他也不愿再像前几天一样,把自己弄一身的油烟味儿。他哥夜里抱着他不舒服。 沈静刚一出来就闻到了厨房散出的浓重鱼腥味,还有客厅桌上飘来的菜香,偏头一见沈轻坐在茶几前头倒腾着勺子晾饭,当即皱起了眉。 恋耽美 ——(101) 中午那些菜呢?沈静快步走过去,不悦的俯视着他:谁让你点外卖的?有了钱就放不住是吗? 洗洁精洒到菜盘子里去了,沈轻仰头看她:不能吃,倒了。 洗洁精这么稠怎么洒出去的?沈静瞪他:四个菜,全洒了?还是全被你洒了?! 那不叫菜。沈轻说。 能吃的就叫菜!沈静呵斥道:谁让你浪费的! 你吐了。沈轻看着她。 我没问你这个!沈静抬臂指向厨房,那股子鱼腥味哪来的?!你又想作什么妖! 等我哥走的那天,沈轻搓搓耳朵,坐得离他妈远了点儿:你给他炸一回带鱼。 是他想吃还是你想吃?! 你做的好吃。 沈轻,十九岁的人了,能不能别再这么幼稚? 沈轻仰头望着她,不说话。 沈静瞪他一眼,随即烦躁地扶额偏过头。 她一看到沈轻这张脸就上火。 要论犟,没人能犟过沈轻,不管谁对他发火,最后先妥协的也一定是对他发火的人。 沈轻一直盯着他妈,他妈也被气无语了,俩人就这么待着静了一会儿,然后 沈静认命地扯小板凳坐到茶几边上,和沈轻斜对着面低头吃饭。 沈轻把包子往他妈那边推了推,茴香鸡蛋,他妈爱吃的。 你耳朵上,沈静吃了口菜,抬头瞥他一眼:打这么多洞干什么? 好看。沈轻喝着稀饭。 你就作吧,我看你早晚要在这上面栽跟头,沈静说:你最好趁你爸还没注意到,赶紧找东西遮住,他不喜欢。 我不会让他注意。沈轻挑了筷子蛋饺拌在碗里,伸手摸向从身后沙发靠枕后面,拿出一个红色磨砂纸质的小盒子,从桌上推过去递给他妈。 什么东西?沈静瞧他一眼,然后接过来打开。 新年礼物。沈轻说。 下午出去乱逛,镇上新开了家店,搞婚纱摄影的。 他在婚纱店的橱窗前站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在婚纱店旁边的高奢店买的。 包装的红盒子很漂亮,中间系着装饰的扣子,打开后,底下铺了好几层的鸭绒,正中间躺着一条桑蚕真丝的双面印花方巾。 中性咖啡色,花纹繁复显知性美,触感透软丝滑,流水似的。 多少钱?沈静盯着沈轻,张口就问。 二十块。沈轻张口就来。 撒谎!沈静瞪他:光看这盒子就知 这盒子花十块钱另买的,沈轻抬头看她一眼:你难道就不能装作它们是一块儿么? 沈静: 沈轻盯着她,冷清的视线,掠过女人头上干燥发白的银丝,瞧着她深深凹陷进去眼窝,看着她细纹褶皱里难掩的疲惫沧桑,他注视她的目光,力道又发狠了些。 怕被嫌二手货退货,结婚不敢去奢望一场婚礼,怕辜负男人给走关系找到的工作,上班生病不敢去请哪怕一天的假,怕被当成和原配一样乱花钱不知足的女人,手握财政大权却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省吃俭用唯唯诺诺,任何事只等着男人发话。 他哥回家她自动避嫌,成天把自己关屋里当空气人,一个玉像吊坠,就能让她完全失忆自己多年的操劳辛苦,感动到不知所措,几盘剩菜,一帕方巾,就能让她斤斤计较到要和他翻脸。 这就是他妈,沈静,一个满心感恩报恩,努力将自己的姿态放得一低再低,低到就像一个匍匐在地尽心侍候当家主人的奴仆。 他爸可能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听话,懂事,唯夫是从。 可他讨厌这样的一个她。 沈静被他这种冰凉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寒,看他一眼,语气僵硬不自然,你又怎么了? 沈轻和她对视一眼,回过神儿,随即垂下眸子,低头喝了口已经凉掉的米粥,说:没事。 算了,今天过年,我就先不骂你了,沈静收起盒子放在一边,给他夹了个包子,说:以后别再乱花钱了,你爸给你的零花也要用在正道上,我不是什么豪门贵妇,你也不是什么有钱大少爷,记住你的身份,你哥都知道自己攒钱交学费买电脑,你也别成天琢磨这些花里胡哨没用的,有那心思,就多努力点好好学习,像你哥一样年年拿奖学金,这才是最让我省心的。 沈轻低头嚼着包子,嗯了声。 你爸说你在图书馆兼职,我也觉得不错,多看点儿书挺好的,沈静提醒着:但做模特都是吃青春饭,别老想着光靠这个挣钱,耽误了学习,体验体验攒够学费就行了,也别想着去你爸那儿瞎显摆。 嗯。 看过他妈给他哥发的小视频,他后来也给她偷偷拍过他工作的摄影棚,当时举着手机绕屋子转了好几圈,打光灯背景板鼓风机衣服道具都在那儿摆着,没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视频底下给他妈发了俩字儿:兼职。 很少主动的给他妈发消息,他妈当时回了个哦。 他妈也很少夸他。 在钱上,你也甭跟你哥飚劲儿,他什么人?你什么人?沈静端碗喝了口粥,交代着:你哥奢侈那是人家有本事,又是做家教又是拿奖金的,你要非想送你爸礼物,就偷摸送,也别跟你哥一块儿凑合起热闹,两三百块钱的东西,跟你哥那几千的金玉一块儿拿出来,你爸心里难免不平衡。 嗯。 还有,你哥都成年了,沈静吃饱了抽纸擦擦嘴,成年人都要隐私,你别再像小时候那样光跟着他屁股后面乱跑,不管是你哥还是你,以后要谈了朋友,让别个姑娘瞧见你一个大男的这么黏另一个男的,人家也笑话。 沈轻不说话。 还有你这动不动就爱装聋作哑的毛病,也最好给我改改,沈静没好气儿的起身收拾桌上的一堆外卖盒,拎袋子转身去厨房,你那鱼,过几天等你哥走的时候再做,你既然闲着没事儿,就打扫打扫屋子,再烧壶热水灌在茶壶里晾着,过会儿你爸他们就要回来了。 好。沈轻抽纸擦擦茶几,然后转身去电视机边拿笤帚,开始扫地。 余光瞄向厨房,发现他妈把他泡在温水里的冻鱼拿纸吸干水,又装起来放回了冰箱,然后喷清新剂,除味,洗手,回房间。 主卧的门咔嚓一关,沈静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沈轻低下了头,继续打扫。 他妈的声音很好听,嗓音清丽,语调柔婉,语气稍微放平和些,整个人都是极其温柔的。 但他妈除了教训他外,不太爱和他说这么多话。从前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里,不需要那么多小心翼翼,沈轻小时候无聊了还数过,他妈一周跟他讲的话,最少的时候只有十句。 上来扶稳,踩好下去,去开大门,去拿柴烧火,去盛饭,去洗脚,让开,去你爸屋自己睡,别偷懒,作业拿来给我检查检查。 他妈下达的多数都是命令,他只需要埋头执行,或者逃跑,而不是向她表达他的想法。 九点,沈轻收拾完了屋子,沈静出来了一趟,去浴室洗了澡,换上了睡衣,顺便检查他有没有烧热水。 沈轻把沏好的热茶端给她喝,发现他妈脖子上戴了他给她买的金玉佛像挂坠。 察觉到他的目光,沈静斜眼瞧他一眼,清清嗓,顺势问了句:好看吗? 很漂亮。沈轻点头肯定道。 空气恬静,沈静低下头,伸出手指摆弄了下挂坠。 她轻咳一声,试图掩下勾起微弧的嘴角。 沈轻偷偷瞄着她眉眼间的浅笑,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下发红的耳朵,也跟着笑了笑。 沈静没看到他在笑,再抬头仍然是那副严厉凝肃的样子,她端着水杯坐到沙发上,吩咐着身后:去,给你哥打个电话,问他们怎么还不回家。 沉浸在幸福欢喜中,反射弧好像就会被拉长,沈轻也迟钝,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他站在沙发后面,看着他妈瘦小的背影,呆呆地哦了声,然后转身,准备回里屋去拿手机。 还没开门,客厅门口就响起了钥匙粗暴拧动的声音。 屋里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回头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三秒开了锁,江箫黑着脸,卷着一身刺冷的寒气和熏鼻的冲天酒气,步履生风快步进屋,硬靴哐哐的踩在木质地板上,恨不得每一脚都要跺穿楼层。 沈轻见势动动步子,喊他:哥? 正上着火,江箫没看他也没回,走进茶几,撒气似的重重将手里提的两箱茅台酒墩在桌上,一屁股坐上沙发,冷沉下脸,一言不发。 门口,停车晚上来几步的男人,面色同样不怎么好看地站在那里。 纪封,看出不对劲儿,但不敢惹身边这个霸王爷祖宗,沈静当即起身去接江纪封,问着:怎么回事儿? 问他!江纪封被人拉进门,温柔懂事的暖心人就在自己身边,一路开车马上要平静下来的心情,一听这温声细语的轻声询问,满腔怒气又蹭蹭燃了起来! 江纪封戳指狠狠点了下江箫:你问问他!这一整天,他对待自己的长辈叔伯,都是个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江箫忍着火看他:你不扪心自问一下你什么态度?把我灌醉了查我手机,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什么灌醉!我要想知道点什么,还用得着去灌醉你!?江纪封恼羞成怒,呵斥道:你是我儿子!来了电话我替你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翻我手机!我说过了我不允许! 我说了我是替你接电话!江纪封喝道:你看看你交的什么朋友!!张口闭口没大没小!长得不男不女!说话阴阳怪气!我看你是近墨者黑!混社会混久了忘了自己几斤几两!日子过得太得意忘形了!! 那是我朋友!!江箫也急了眼,蹭得站起身回吼:什么不男不女!他都跟你道歉了!当面应得人家好好的!背地里就又开始说他闲话!这是就你当长辈的样子吗! 我怎么当长辈不用你来教!我是怕你误入歧途! 别吵了别吵了,沈静站在父子俩中间,忙着安抚劝着和:不就接了个电话吗,多大点事儿啊,别生气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大过年的,别闹误会让别人看了笑话。 哥,沈轻直觉感到不对劲,也过去他哥身边,按住他的肩膀替他抚背顺气,凑头压声问:怎么回事儿? 江箫粗.喘着气,两眼盯着他爸,你问他! 沈轻询问的目光投向他爸。 问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江纪封也气得不轻,看向沈轻,指指江箫,一副让人给评理架势,带他去结识前辈!他倒好!人家给他端酒他不接,人家要加他微信他不给,人家对他好言好语,他摆足了冷脸对人家冷嘲热讽,上了大学念多了书,不懂怎么尊敬长辈,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吃一顿饭,把人全得罪了一个遍!我看我是把他惯坏了!没教养!以后再不出去带他丢人现眼去了! 我哥胃不好,不能总喝酒,沈轻抬头替人辩解了句,然后低头扶住江箫,拍背替他顺着气儿,问他一句:哥,是不是那群老混账们叫你不痛快了? 沈静立即蹙起了眉。 这么不明是非的偏袒,哪有半点要评理的意思? 作为那群老混账们的老同学,江纪封也是被这话蹩得一噎。 沈轻从前在他面前,分明就很乖的。 江箫低头沉默着,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对身旁人的问话也不回,直到空气完全沉静,自己也顺够了气,人也像是终于失望了似的,凝着眉抬头看他爸一眼。 江纪封鼻音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理他。 算了,江箫冷静下来,收回视线,抬手抹了把脸,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看向沈静:你们睡吧,我俩出去散会儿步。 沈静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松了馋住身边人的手。 几次询问没得到回应,沈轻也垂下眼,松开他哥站到一边。 我没那心情散步!江纪封没回头,话音带着气。 我也没说和你一起散!江箫没好气儿的喊了声,然后忍下烦躁,偏头看向沈轻。 四目相触,刚黯下去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沈轻没忍住笑了笑。 江箫先起身,故意从那俩人中间挤过去,离开时,摘下门口衣架上的自己今早挂上去的那件黑色羊毛厚呢子大衣,搭在臂弯,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人,凝眸注视,过来。 沈轻在俩夫妻无奈目光的注视下,也跟着他哥大喇喇的横穿过他们中间,立在门口,站到他哥跟前。 过来了。沈轻说。 喝得这么多,大晚上还要跑去哪儿!江纪封忍不住回头斥责一声。 爸,江箫没看他,把大衣披在沈轻身上,弯腰低头一颗颗帮他系上扣子,声线平稳,我现在想骂人,你最好先别跟我说话,不然本来就没什么人管教过的我,又要没教养了。 江箫,江纪封皱起了眉:我看你是想造反了是不是? 行了行了,别说了,见江箫心情不太好,沈静在旁边轻轻拽了下江纪封,小声劝着:他们愿去就去吧,可能今天小箫也是坐车坐久了心里头闷,沈轻没醉就行了,又偏头嘱咐着沈轻:好好看着点儿你哥,别乱 头还没偏完,话音还没落下,俩人就已经结伴跑没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手串和吊坠是等价的,前文有说过,江纪封和沈静他们觉得,只是觉得而已,眼光问题 恋耽美 ——(102) (比如蠢作者就总是错把鱼目当珍珠,珍珠当鱼目) 2.今天字数貌似有点多,只是不想让剧情断在不该断的位置,大家不要误会些什么,我依旧木有存稿~ 3..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吖~ 爱大家~ 第八十四章 大年初三的月夜下,晚十点的小平泷镇上,老旧长街里,灯火星点。 道边犄角旮旯里,积雪沾土凝成了脏硬的黑冰,温度低到零下,冰寒的气体摩擦过脸,冻得人肌肤僵硬,唇齿冰凉。 受冷微张开的嘴,呼出的热气散成渐薄的白雾,沉落,消弥,再被迎风掀起的衣角拂擦过痕迹。硬靴静声蹋过红色砖地,江箫和沈轻并肩走在大路边上,冷风扑面,俩人都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今年这天赶上情人节,营业的餐馆门口荧光灯闪烁,装饰着气球和假花,支着粉蓝色优惠活动的大标牌,成双入对从里头出来的,基本都是年轻小情侣。 布置精致奢华的餐厅酒楼屈指可数,路隔很久才能遇上一个华丽的,在物质还不足以支撑得起浪漫的小镇上,年轻人少,花店少,服务业不发达。 散步的两个人走了已经有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时间缓缓流淌,路上渐渐没人,不被打断的沉默也是一种默契。 路很长,在经过道边儿一个瘸腿的丑雪人时,沈轻呵了口气。 白雾弥散迷蒙了眼,他趁机把手揣进了他哥的衣兜。 心事重重,思绪一直游离在外,冻僵的手指触碰过来,江箫被激得回过了神儿,偏头看他一眼。 哥。沈轻望着他,眨动的眼睛流动着希翼的波光。 嗯,江箫扯动了下嘴角,勉强摆出一个微笑,兜里和人十指相扣,他凑身在沈轻额上吻了吻,轻声道:宝贝儿情人节快乐。 沈轻低下头,拱头蹭了蹭他哥的脖颈。 乌黑绒软的短发,散着淡淡的清香,乖巧讨好地磨蹭着自己,软痒舒服。 江箫闭上眼,睫毛颤颤微动着,他将下巴垫在沈轻的发上,半搂着他,怀抱着整个世界。 沉寂处,飘出一声微声叹息。 如果可以,他希望将此生都定格在这一瞬间,无忧无愁,无关世俗,他只要风月情爱,痴心相守,他只愿在岁月长河和他热烈相拥,再在风雪永夜里沉寂成冰,湮灭成灰 针秒回转,光速倒流,时间,回到今天中午。 上午拜访了一个早年曾提携过他爸的老前辈,挺远的,开车开了好久,父子在老人家里吃了饭。 他爸对这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人一直心怀感激,万年不遇一个伯乐,如果不是老人,江箫也觉得就凭他爸这种老实怕事、永远自守三分地的温吞性子,到退休也干不到主管这个位子。 老人慈眉面善,谆谆嘱咐,但身体抱恙,只能以茶代酒,他爸席间感慨万分,喝了不少,走时,老人给他爸提了两箱茅台,还硬塞了江箫一千的红包。 江箫临出门前,借口上厕所,把红包又放回了老人家洗手间的洗漱台上,然后搀着醉得不行的男人上车,让他爸躺在后座上歇着,开车带人去下午的饭局。 他爸醉得不轻,印象中,江箫这是第一次见他爸醉这么厉害过。 也许是自知会失言,他爸从不在他面前喝太多酒。 男人嘴里嘟嘟囔囔,江箫在前头握着方向盘,开了热暖气,隐约听见他爸在讲一些抱怨他亲妈的话。 一些,脏话。 他爸讨厌他妈,他知道,他爸这个老实人,被他妈欺负得落下了心理阴影,江箫一直都很同情他爸。 但他不知道一件事。 就像他醉猛了累倒了,会呼唤他妈。 他爸醉倒了,会发火骂她。 贱女人,千人骑万人乘的臭婊.子。 当江箫终于听懂了这句话,表情惊愕如遭雷劈,巨大的惶恐和震惊,大脑几乎瞬间死机,手打滑差点将车冲下三十多米悬空的高架桥,险些丧命。 他不懂。 他不知道。 没人告诉过他。 热流几乎瞬间从眼眶崩泄出来,在他脸上疯狂肆意的流淌,他紧咬着牙,呜咽着不敢出声,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伤心,该痛苦,该嘶吼,还是该再重新上一遍高架桥,直接开车冲下去一死了之! 他从没出声痛哭过,他不敢,因为他爸会抛弃他。 泪水纵横,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直在发抖,江箫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停车去质问。 事实上,他也不用去质问,他爸已经回答了他 贱女人不学正经她是贱女人 涂脂抹粉搔首弄姿勾搭着一堆男人去外面鬼混 她就是个骚货还没毕业胎都不知道打过了几回 江箫江箫你看看你看看她就是你妈你亲妈哈哈哈哈哈你还哈哈哈还敢想她吗你还要找她抱吗哈哈哈哈你要去找你前几前几个被绞得血流模糊渣成碎片的哥哥姐姐吗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答应要娶她!她那只破鞋根本没人敢要! 你他妈知道个屁!你个臭小子!我养你有多费劲,不知道感恩!你、你他妈的给你要要五万块钱都不舍得给长大了就跑远了,以后以后我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小箫,小箫啊儿子爸就是说说你别走别生气你是爸的好儿子爸都知道的 她回来她回来过她说她赚钱了要带你走爸怎么忍心让你跟着那样一个女人爸也会挣钱,爸养得起你爸会对你好就够了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你是爸的儿子 小静小静她很好的那些过去她都不情愿的她比你妈干净知道吗,我们要当一家人你还有个新弟弟多乖的孩子你怎么就不懂呢 小箫小箫,爸想给你一个家,你懂吗,你知道爸憋得有多苦吗爸过得好难你就不能理理解理解我吗? 小箫啊别再想你妈了行吗她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眼高手低非爱穿戴什么奢奢侈名牌当上流社会我们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后座上的人怨声不断,车前导航语音播报女声尖锐刺耳,浑身细胞被反复撕碎、炸裂、重组,头脑昏聩发胀,方向盘上滚热的水渍滴答,江箫机械地重复语音行路指令,面色麻木坐在位置上,听着他爸一句句将刀子插到他心口,泪眼一遍遍模糊 他根本就不记得,他是怎么将车停到酒楼的门口,怎么进去那满屋陌生人的包厢,怎么就挨在了陌生女孩儿的身边。 他只是茫然地坐在位子上,看到洗完脸酒醒后完全失忆的男人,重新恢复成那个他一直敬重的模样。 他看他温声和气地举着茶杯,手腕上戴着他给买的貔貅手串,他看男人坐在人堆里和他们聊天说地,给他介绍叔伯的女儿,聊起未来结婚生子,跟别人讲起他在市区的那套新房子。 他爸笑得和蔼,告诉他,那将是他的婚房。 一瞬间, 枯眼充血,五脏震裂! 天大的欺骗!! 坐在原地默声崩溃的感觉是什么样子? 金色貔貅闪烁着耀目的黄光,黑珠莹润的手串倒映着无数张他错愕的脸,他不解地望着他爸,他想起在家吃剩饭的妈,想起那个战战兢兢十多年不敢对他讲错一句话的沧桑女人,他想起他不懂事的弟弟,想起曾经追逐在他身后默哑的白脸娃娃。 他还想起,那双母子刚进家门口时,他爸也是这样一副温善和蔼的表情,笑着跟他讲:那将是他的母亲和弟弟。 他想起曾经那些彻夜痛哭过的长夜,想起他为他爸一切所作所为辩解过无数次的说辞。 他尊敬的,可亲和善的,即便说错再多话、伤他再多遍心,他也依旧会去原谅孝敬的,他的老实人父亲。 他突然就不明白了。 交错重叠的陌生面孔,在刺眼的白光下影影绰绰,笑声夸赞他的中年男声,含羞带怯坐到他身边说加微信交朋友的女孩儿,酒瓶啪呲相碰,他不知道是谁和谁又定下了契约,辛辣刺鼻的酒液一杯杯倒进他眼前的瓷杯,起哄玩笑的大人,脆生笑闹的女孩纷乱的世界,嘈杂喧闹,他浑身发冷地坐在位置上,突然很想念他安静的沈轻。 烈酒可以暖身,他孤独到冷。 于是他又违约了。 仰头一杯杯白酒无计数地灌下了喉,喉管如针刺,辛辣直呛冲破脑顶,胃液酸胀翻涌着,手指攥皱了桌布,疼起来一用力,险些将整桌菜掀翻。 晕醉迷蒙间,他伏在桌上,想给真正想念的人发消息,让他来接他回家。 有双柔软带香的手过来搀他,尖锐得要划破肉皮的长甲,有意无意勾挠着他的手心。 挨上他胳膊凑近过来的人,没有记忆里修剪整齐的润平指甲,没有清新竹叶的气味,体温也不是熟悉的温凉,于是那人被他厌烦地一巴掌挥掉。 整桌正热闹的人被他扇下去的清脆一巴掌打得集体沉默,女孩捂着脸泪花直闪,跑着冲出门外,不忘回头愤声指责他分明有女朋友! 她看见他微信名有个叫我家祖宗,他被她尖锐地哭嚷声刺的头皮发疼,一头栽晕倒在桌上。 迷糊中发错了的信息,到了霍晔的手上,对方当即打了电话过来,被正凑近他身边摸手机的男人接了起来。 一句亲爱的,你在叫谁老公呐?又叫我去哪里接你啊?嗯?,成功让他爸怒火中烧,当即和对方通了视频电话,倒吓得对面一跳。 大红真丝睡衣半穿不穿的斜挂在身,视频对面躺在大床上半身雪白的妖孽,满脸错愕的盯着视频前的老男人,面膜啪叽掉下来,露出一张男生女相的脸 得知是江箫他爸,霍晔当即穿戴好衣服,敛起满脸玩弄的笑意,恭谨起身,对人颔首道歉。 江箫听到老三声音时就醒了,见他爸对人客气应下后挂了电话,低头就去翻找些什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一把冲过去夺回了手机,不悦的瞪着他。 他爸在人前丢了面子,一群老同学纷纷笑嚷撺掇着,让他干脆把女友公布给他们说了算了,也好省了他爸一桩心愿。 他爸面色不悦地看着他,刚要放下去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 抹泪离开的女孩父亲,不怀好意地带头询问,他刚才电话里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人,是不是就是他所谓的我家祖宗? 江箫冷眼瞪着他,不回。 于是群嘲起哄,交代女友变成了交代男友,还有人突然叫了个互通款曲的词儿,玩笑着男人和男人之间自然是可以互通,老混账们玩谐音梗的黄笑话,无端让他觉得恶心反胃。 他爸那个老实人,站在人堆里,只知道笑脸附和着赔笑。 胃里在绞割,连带着五脏六腑都难受起来,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对那个乌烟瘴气的环境充斥着无尽的反感,江箫直冒冷汗,跑去卫生间狂吐。 干呕,生理上的恶心,吐出上午进食的饭菜,呕出阵阵发臭的酒水,搜刮尽了肠肚,胃里空荡后酸液又反复翻涌,他头埋在冷水口下,冲着自己咳嗽不断的喉咙,抬头看见镜子里的小丑,涕泗横流。 疲惫,狂躁,揭然而起的怒火逼迫脑血倒流。 他带着暴怒回去,抡瓶子砸了半张酒桌,汤菜溅落一地,他又把起哄开他玩笑的、开霍晔玩笑的、开沈轻玩笑的老东西,全都指着鼻子骂了一个遍! 为老不尊居心叵测,诚心跟他过不去,他也不再指望着他爸能说点什么,光凭他做出的这场酷似他妈在当年葬礼上的丢人举动,他爸就已经火冒三丈,他也不再试图去解释什么,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就是暴躁!他就是迁怒!他就是看所有人都不顺眼! 如果当时有一把刀,他甚至都想要犯罪! 犯完罪再自杀,一刀狠狠插在他的心上,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他宁愿给自己一个痛快,也不要再饱受这种断续绝望的煎熬。 没人能理解他的痛苦。 这世上,没任何一个人能够理解他 微风拂过,凉涩透寒,夜色依旧沉寂。 江箫抱着沈轻,闭眼匀声呼吸,眼角,两行热泪无声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那个房子的事,如果不明白,可以倒回第五章 、第五十二章看看 综合兄弟俩各自的看法,可见买那房时的名义(是名义)是给他爸妈养老的,将是他们爸妈未来二人世界的小窝(主要以为是买给沈静的,这个女人之前的命运很苦,之后十多年为家操劳辛苦,所有人都以为是江纪封送给她的补偿) 江箫崩溃,是没想到他爸会骗沈静和沈轻,再加上上午的事,接受不了 关于江箫生母 试想一下,一个骄傲美丽明艳动人的高姿态女人,和老实本分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响的小人物闷骚男人,形象和三观差别这么大的一对男女,当初既然能凑在一起,结婚到岁数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必有其不可说的秘密 这章算是江箫三观崩塌的一章吧,不然断舍离三个字,他永远都做不到 快了,大家忍过这几章就好 还有哈,作话不收钱,有些事在文里分析太多又会显得太碎,如果大家不喜欢我解说,评论区扣哈子1~(我去别地儿叭叭) 恋耽美 ——(103) 不然我老忍不住 谢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营养液这两天后台死活查不出来,等我再研究研究,感谢投营养液的小天使~) 第八十五章 哥,埋在怀里的人有点喘不过气,闷声说:你勒得我好紧。 赶紧抬手抹泪松开沈轻,江箫清清嗓,不好意思。 你哭了。沈轻看着他的眼睛。 这风太感人了。江箫抹抹眼,笑了下。 你放屁,沈轻抬手摸了下他的眼,手指去触碰他潮湿发热的睫毛,盯他,风吹不成一直发热的眼,你到底怎么了? 心情不好,江箫低头轻吐一口气,你可以先不问吗? 那这次你会告诉我吗?沈轻问。 江箫默了默,抬头看他一眼。 沈轻目光紧锁着他。 沈轻,江箫握上他的手,护在自己手心里来回搓了搓,沈轻,你先给我点时间,让我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你总是不回答我的问题。 会。 本来早就做好了选择,如今再没什么牵挂,更也没什么好避讳,沈轻和他才是绑在一起的人,他明白谁最爱他,他不骗他,更不想再瞒着他。 只是今晚不合时宜。 他境界还没高到能够平心静气地对着别人去揭开自己的伤疤,尤其是刚被割开的还在血肉模糊的伤口。 江箫又抱了一下沈轻,侧脸贴贴他的脸,轻声道:沈轻,先给我点时间。 沈轻原以为他哥带他出来散步只是个幌子,下午他看好的几处情侣酒店,走这一路上自己默默重复了无数遍名字和路线,只等他哥问一句咱们去哪儿,然后带着他哥去大床房痛快地爽一回。 不过他哥现在明显没这个心情,沈轻盯着他哥的红眼睛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也只好作罢。 十点半了,沈轻掏出他哥兜里的手机看了眼,问着,回去吗? 不想回去。江箫拉紧了他的手。 那沈轻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了句:去住酒店? 江箫沉默着看他一眼。 沈轻立即低下头,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俩人驻足在路灯杆下的寒风里,静声对望了一会儿,直到江箫的胃又开始疼起来,额上细汗直冒,才终于想要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又喝了酒,没敢再告诉沈轻自己身体不舒服,江箫咬了下牙,拿过手机背对着他,打电话给他在平泷镇上初中就辍学了的一哥们儿。 喂,箫哥,对方惊讶带笑:好久没联系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我去你那儿住两天,江箫捂着肚子,压声问着:方便吗? 那必须的啊!对方应得爽快:想当年我这儿不一直都是你的避难所嘛!怎么了啊,大过年的,又跟家里人闹矛盾了啊? 探望你。 行吧,对方无奈笑笑:来吧,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有要用的吗,江箫说:我给你捎过去。 嗐,我差什么啊,对方玩笑了句,想了想,又道:非要带的话,给我带双棉拖吧,要有绒绒的,凉拖在家都穿一年了,一直懒得换。 行。江箫挂了电话,手机揣回兜,又疼得紧了紧眉,抬手抹了把冷汗。 先跟我去趟医院。背后的人盯着他,声音发冷。 江箫低声笑笑,回头瞧他一眼,抬手,逗弄似的在满脸不高兴的人鼻头上点了点,笑声,好。 沈轻懒得理他,白了他一眼,抓着人的手就走。 . 沈轻就讨厌他哥这一点,凡事隐瞒不报,遭再多罪也是活该。 沿路边走边找车,最后打了个出租,带人去医院拿了点儿药,江箫不肯再拍片子,胃里没什么东西,沈轻要知道了,又要带他去吃饭。 他今天很累,累到甚至连沈轻都不愿再见。 见人情绪不好,沈轻也没勉强,回去依旧是坐的车。 没拿手机,下午他在集市上买带鱼,人家找的还有点零钱,揣裤兜里一直没拿出来,转那几遭,到小区口刚好四十。 拉箱在床下,电脑和充电线都在桌上,浴室的拖鞋不用拿了,一会儿我自己买,你帮个忙,我一会儿在六楼拐角接你,就不进家了。 俩人站在楼口边,江箫一手牵着沈轻的手,另一手替他拭掉落在他肩上的小碎枯叶,低头自嘲道,我以前还笑话你,不会装成个好儿子,活该惹妈生气,现在倒是羡慕你,最起码能有自己的样子。 你还会回来吗?一听人要搬行李,沈轻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他不觉得他们爸误接他哥个电话、或者说气话迁怒到老三,就能让他哥做到这种地步。但他哥越是不说话,他就越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知道,江箫低头,看着脚边洋灰地面上那条深刻黢黑的裂隙,又重复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个家,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哥,沈轻望着他:妈说等你走那天要给你炸带鱼,食材都买好了。 快去吧,江箫轻推了他一下:我还得买拖鞋,再等一会儿超市该关门了。 你不会回来了是吗?沈轻盯着他,站在原地不肯动。 沈轻,江箫低头重重吐出一口气,他抹了把脸,抬头看着他:我有你就够了,知道吗?过几天我先回学校搬宿舍,我等你来,我们就要有自己的家了,我以后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和你好好待在一起,知道吗?我现在很烦,你能不能什么都别问,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就会告诉你,懂了吗?! 眼睛渐在充血,带着些愈加急迫的狠意,不耐烦的语气催打着他平静的心跳,沈轻怔愕地看着他哥,不自觉地松开了和他相握的手。 酒意未完全退散,头脑还在发蒙,夜里吹了寒风,身上冷热交替,江箫低头咳嗽了几声,接过沈轻手里的药袋,拽着他的手腕,拉着人进楼,走,去拿行李。 沈轻也冷下脸来,使劲儿挣开他哥的手,猛地大力把人推到一边,扭头先一步踩楼梯上去。 砰地砸上了墙,撞出一声实响,脊骨咯到了灰旧墙面凸出的钉面上,江箫疼得嘶了口气。他皱眉往上瞧了一眼,看着不回头只管往前走的人,冷不丁就想起了他们的曾经。 曾经,他也这么推过沈轻,他把人推到硬疙瘩遍布大树干上,沈轻和他一样的疼。 扯唇自嘲地笑笑,刚要叫那人一声,肺里突然窜上一阵刺痛的气,江箫低头又咳嗽了几声。 人已经走远,对方听不见,他也没再说什么,拖着疲惫的身体,弯着腰在后头费劲地一步步地爬楼。 沈轻一进屋就脱了身上的大衣,怨气发作,把他哥衣服摔到沙发上,砸出一声闷响。 已经快十一点,家里一片漆黑,主卧正睡觉的人听到动静,迷糊中呵斥了声:江箫!你又在闹什么! 沈轻没理,转身去他哥房里帮人收拾东西。 大力粗暴地捶开灯,毫不怜惜地粗暴从床下扥出箱子,又猛地一下拽开柜子,沈轻盯着露在眼前上下两排挤密的名牌装,冷哼一声。 奢侈惯了的人。 回家的行李是他给他哥收拾的,要带走什么自然也清楚。柜子外面的粘钩上挂着他那顶帽子,沈轻拿下来扔进箱子,又进柜子拿了几套秋衣秋裤,两件外套一件薄衫,还有几条裤子。 最底下一层,是放内裤的精致小抽屉,单另买的,沈轻房里没有这种东西,用一个鞋盒代替的。 他哥屁事儿就是多。 沈轻嗤了声,蹲地上打开抽屉,替他哥又拿了几条内裤。 柜底并排的两个抽屉,沈轻看着那一个抽屉里放的内裤已经够多了,搞不懂他哥是不是有什么内裤收集癖,一个没忍住,扯开了另一个抽屉。 另一个抽屉,没内裤,只有一个上了密码锁的小木盒,原木漆,厚盒板,长约二十公分,宽约十五公分,沈轻挑了下眉,拿起来晃了晃。 听起来是本书,但很轻。 沈轻又哼一声。 他哥藏东西,动不动就往书里藏。 密码锁四个小格,沈轻眉头扬了扬,手指拨弄了几下就开了。 零九零八,屡试不爽。 是一件小本的收藏夹,表皮漆黑,里头透明夹层里塞着纸片。 他熟悉的,隐约可见打着一团乱草稿的脏纸片。 呼吸滞了一滞,心跳急速起来,拿住收藏夹的手指几乎立刻就湿了。 收藏夹没上锁,沈轻直接坐在了地上,先大致掠了一眼。 确认过眼神,这就是他哥暗恋他的证据。 一波春水荡起心湖涟漪,心中微动,刚掀页时发现每页底下还有模糊的小字,沈轻嘴角勾起,满怀期待的打开第一页。 第一页:反面洇过来的,是用黑色碳素笔乱划的一堆公式,还有绳子物块和弹簧用力受力的分析图,正面行楷写了潦草的一个哥。 他哥底下小字注:傻逼! 沈轻: 掀第二页:傻逼! 第三页:傻逼!! 第二十三页:傻逼! 第二十四页:死变态! 第二十五页:神经病! 又掀了六十几张,底下无一例外全是骂他的,沈轻有点没耐心了,他记得后面有几条较长的话,最后直接倒过来看,从最后的几页掀起: 第98页:昨晚又梦到你,我该怎么办? 狷狂飞舞的小字,不细看只觉得是一条黑乱的墨迹。 躁动的情绪忽然就被安抚下来,沈轻笑笑,低下头,挨唇吻了吻那句话。 忍不住又往回倒前一页,第97页:又在想你,我觉得我很恶心 第96页:小变态,总是跟踪我 第95页:回学校了,有点想你 94页:你好像长高了 93页:偷窥狂!真肥的胆子!竟敢混进来高三的厕所看我撒尿!真以为我逮不住你是吗?! 92页:你冷得这么好看,舌头也会是凉的吗? 这条被两笔划掉,旁边重添了句:真他妈丑,真讨厌你! 91页:你是傻逼,我也是 90页:傻逼! 装作没看见这条,沈轻伸舌舔舔唇,又倒翻回去,往第99页之后掀。 第99页到第123页都没写什么话,他哥在纸条上标注的都有日期,那是高三的后半年,该是他哥当时忙着复习,只顾得上拼接黏好小纸条,到最后两张才倒回去写的。 倒回去。因为那话不是在粘胶布里层写的,而是贴完胶布又补了一层小纸片黏上去的。 第124页: 分数下来了,我要走了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很多年,我不会忘记 对不起,只能感谢在心里 俗世中人免不了俗,我们生来就是囚鸟,没有被放出笼的希望,就不会有割舍所爱的绝望,不伦不类的感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也好,我会一直守在你身后,离你远远的,看着你好好的 就让风止住在这里,缘分尽灭在这里,人不由己,事非由愿,你我各自安好就好 沈轻,我喜欢你 第125页,这张不是情书,是他哥自己写了放进去的,从内容来看,沈轻猜着是他哥在去年暑假他高考接过他后,临离家前写的。 他哥写: 恶火烧不尽,邪风吹又生 傻逼亲我,臭不要脸 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沈轻翻回去前页,只盯着那句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很多年,我不会忘记。 空荡冰凉的心突然就被塞进去了什么,充实,温暖,就像枯木逢春,久旱逢霖,麻木的躯壳也终于被唤醒,他眼眶发着热,看着那句话,好像重新遇见了那个人。 偶尔是流痞无赖,永远是成熟稳重,自持讲礼,他哥就是这样的,他曾为这样一个人心动过,他现在看到这句话,依旧为他心动。 他哥心里一直装得有他,从一开始就有。 他哥告诉他很多遍,他不信任他,从未信过。 原先他也不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他把他哥变成了他的人,他让他哥对他死心塌地,他哥围着他团团转,可他仍旧不满足,他总感觉自己的心缺了一块,说不上哪儿,他总觉得他哥还欠他些什么,可他哥明明又为他做尽了一切。 到现在他才知道,他真正要听的不是我喜欢你,不是我爱你,更不是对不起。他要的是一句谢谢,和他哥永恒的铭记。 记得他的存在,记得他的陪伴和努力,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他消耗在他身上那些漫长难熬的光阴,都是有意义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没尊严的爱着他哥是心甘情愿的,原来最后要的,也不过是尊严两个字而已。 原来,人一深情起来,就会不由自主的去撒谎,连自己都欺骗。 抬手擦了擦眼,沈轻闭眼笑笑。 难得感动,难得心动,终于释然。 被割裂撕开的小纸条,每一张都先拿胶水沿缝隙拼接黏好,然后再用胶布完整的包裹住,从第一页到最后几页,从略有残缺到技艺逐渐纯熟,每张碎纸严丝合缝不出一点纰漏,怪不得当初他那张奖状,他哥给黏的几乎完美无缺,长期黏他小纸条这么久,原来就是熟能生巧。 合上夹子,沈轻把一切归为原样,帮他哥收拾电脑时,开了下浏览器,进去作者后台改了密码,然后清理了他上月和今天留在上面的作者后台浏览记录,装箱子提着出门。 往事不必回首,该留的,他会记住,该放下的,一切都会销声匿迹。 他只要以后和他哥好好的,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家里停电了,万幸在停电前写完! 第八十六章 临出门回屋拿了自己的手机,沈轻下楼时发现霍晔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恋耽美 ——(104) 一条999的转账,备注亲爱的,新年快乐! 一张截图,是他哥发给霍晔的,上边写: 老公,来接我回家吧。 一条贱嗖嗖的消息: 丝毫不怀疑这将成为我四哥永远的黑历史,喝多容易,酒后服软难啊!他老公,不好意思,我抢了你被叫的第一声,截图赶紧拿去不用谢! 原本瞧着那张截图还挺高兴,刚点了保存,一见那句特找死的我抢了你被叫的第一声,沈轻就浑身不得劲儿。 瞪着眼,当即收了转账,给对方又转过去一千,备注:丑人多作怪 对方没收,立刻回: 怎么样?他们到家了吗?我见你们爸那会儿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套路他。 沈轻打算支付宝给人还回去,没想到对方早明白他的套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删了,沈轻就又回到微信,跟人说: 你把我爸吓到了,回来发了一通火,我哥心情也不好。 不好意思,我的问题,下次就算见你哥也会多穿点。 ?你穿的什么? 真丝睡衣,可滑了,撕起来好爽的,开学礼物送你几套? 沈轻: 不用,浪费可耻 关了手机,放轻脚步,沈轻拐下楼去找他哥。 该是等得太久,他哥垂头蹲地上正打盹。 沈轻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轻踩着楼梯下去挨近他。 睡着的人,稍微挨近点还能闻到清淡的酒气。他哥佝偻着背,弯曲的脊背抵在破旧的老墙上,无力耷拉下的大手,单指勾着药袋,过分凸出的指关节形似骷髅,内腕外露的青筋也狰狞得吓人。 高大无畏的神一旦蜷缩起来,就格外的引人不安。 头顶黑影覆盖,熟悉的气息靠近,还不待沈轻的手触碰到他的肩,江箫就有所感知似的睁眼,抬头看他。 两眼无神,发干的嘴唇张了张,没发出音。 东西带来了,沈轻垂下眼,立在他跟前,朝他伸出手:我把你送过去。 不明白刚还生他气的人,态度突然又转回来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他也没心力再去计较什么,抬手握住沈轻的手,江箫费劲地站起身,低头跺跺已经发麻了的脚,接过箱子。 你回去睡吧,江箫声音有些干涩,提着东西转身下楼,我自己走。 沈轻嗯了声,跟过去他身边夺过他箱子,自己又抢先一步下楼。 江箫瞧着蹬蹬蹬快步往地下走的人,无奈地扯扯唇笑了下,跟着沈轻一块儿下去。 到楼口,江箫接过箱子,再次赶人。 我想一个人走,让我一个人静静。 你醉了,沈轻看着他:我不放心。 那送我去路口,送我上车,江箫话音带着疲惫,这样总行了吧? 点点头。知道人心情不好,沈轻也没再坚持,现在不是强迫人的时候。 一路沉寂无话,沈轻推着箱子把他哥送出小区,夜灯昏暗,俩人停在空荡无人的路口,沈轻打了滴滴,偏头跟他哥汇报车子十分钟后就到。 你就在这儿吧,我去对面超市买点儿东西。江箫把药袋放在箱子上,揣着手机就往对面走。 沈轻嗯了声,扶箱子站在原地,目光随着他哥,朝前扫了一眼。 对面便利店还亮着灯,旁边是个中档餐馆,今天生意火爆,前厅刚熄灯,服务员正陆续结伴走出来,说笑玩闹着,四散离开。 热闹只是几分钟,大道很快又归于空寂,沈轻见他哥提着两大兜子塑料袋,还有一箱礼品奶,朝他走过来。 毕竟大过年的,冒昧去借住总有些不合礼仪,江箫以前去都是拎串串和啤酒,刚出便利店门,瞧见沈轻在对面站着等他,顺手又放回去那两兜啤酒,换了箱养胃的纯牛奶。 路上没人,沈轻见他哥拎这么东西,赶忙大步过去接。 来,沈轻接过牛奶,和那袋较重零食袋,瞧着里头占分量挺多的酸奶板,随口问了句,他家有小孩吗? 没。只是那个人爱吃而已。 宋鹜老早就自己一个人住了,原本就是乡下接过来的留守儿童,爷爷死后,来了城里也一样没人理。 他爸妈常年在大城市生活,四处出差忙碌,夫妻二人分居挺多年了,宋鹜跟他讲过,那俩夫妻见了面比外人还客气,各玩各的,如果不是财产难分,早就离婚了。孩子散养着没人管,宋鹜本身也对这没什么温度的家庭无感,又不爱学习,初二自己辍了学回家,然后等着他爸妈回来骂他。 他爸妈也忙,没空过来处理他的事,说尊重他的意见,让他愿玩就玩,反正他们也养得起他。 于是宋鹜就彻底废了。 懒得再去上学,点外卖,刷手机,打游戏,通宵达旦,日夜颠倒,时间错乱,家里小空楼房一蹲就是好几年。 大约是经历相似,江箫小时候还和他有些惺惺相惜,俩人也分享过不少小秘密,不过随着年龄渐长,学习忙,一个无业游民,一个前途似锦,宋鹜自知彼此的差距越拉越大,也主动和他断了联。江箫兄弟无数朋友成群,本身也不是什么热情的人,俩人就没再联络过。 江箫去年翻空间,发现这人做起了播音,自己投钱做了套节目,念儿童故事的,大概是打游戏也打无聊了,无事可做到最后,还得是自己找事去做,宋鹜音色不错,他还点进去瞧了瞧,播放量还挺高。 优秀的人身边,环绕的总是优秀的人。这句话,沈轻一直在他哥身上得到验证。 他有女朋友吗。俩人站回路口,沈轻等人讲完就问了句。 宅男能有女朋友? 哦。 本想警告他哥一句,不许跟那人有过多亲密接触,不过偏头瞧见他哥这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明显不想再讲什么话,沈轻也就住了嘴。 身边人满身颓丧废气,沈轻突然很想知道他爸究竟对他哥做了什么,但想问又不敢问,只能自己憋着好奇,省得他哥发起飙来又要吼他。 低头掏手机无聊地拨弄着相册,里面有几张他哥的照片,他们的合照,不过那张合照他哥摆着臭脸,不大好看,还有一张,是他哥喊他老公的证据。 沈轻偏头看着他哥,他哥正眯眼望着远处走神儿。 他很想打断他。 他想开口让他哥再喊他一遍老公,想让他哥再和他拍一张高兴点儿的合照,想问他哥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宁愿去一个失联很久的老朋友家,也不要和他一起去外面住,向他倾诉心事?想埋怨他哥老是习惯一个人担着所有,真的挺操蛋的,他还想告诉他哥,他什么知道了,他们以后一定会幸福。 原来他也可以像他哥废话这么多。 只是如果现在他张口,不合时宜。 有事吗?身边人长久地注视,想装看不见也不行,江箫偏了下头,问他。 今天情人节,一双淡色琥珀的眸子望着他,现在没人,你能再亲我一次吗? 长篇的废话换一次亲密接触,如果非要说一句回答,沈轻选择索求一个吻。 有些话他不能说,但他要求他作为一个恋人最基本的权利。 没什么心情再做这种事,江箫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她回来过。 她回来过,她也在惦念着他,原来他想她时,她也在想他。 不管他妈婚前如何,那个女人都是他的母亲,她爱他,他对她的依恋也从未消减过半分,可他却在无知和憎恨中活了这么多年。 沈轻变成现在的样子,可以怨他,可他活到现在,却不知道自己该怨谁。他最敬重的男人,赶走了他日思夜想的母亲,亲口告诉他真相,却还在事后佯作失忆。 上午醉倒起不来,下午就能跟人品茶聊天谈笑风生,没有完全真正醉话,烂醉如泥的人,连张口都张不开,若非残存的还有意识,他也醉过这么多回,又怎么只会选择在沈轻面前袒露心扉? 醉后真言,不过是借酒泄愤,他不明白他爸究竟是恨他妈,还是更恨他,非要这么折磨他,才肯顺心。 或许他该恨他自己,看太清。 沈轻不知道他哥又在想什么,见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也没拒绝,以为是他哥默认了。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沈轻凑过去,闭眼就去吻他哥嘴唇。 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狂喊着拒绝,江箫看着逼近的人,看着这个又一次不尊重他意愿的恋人,情绪突然就抵触起来。 亲母被赶走,亲父伪君子,他伤害过对他好的继母,他让继母的儿子长久缺失母爱成了变态的跟踪狂,他对他那满心恶念的父亲心怀愧疚,他拒绝心上人的示爱,他欠下一堆无法还清的人情债,他终于表白,终于恋爱,以为是自我解放的尽头,谁知却又是噩梦的开端。 人伦大忌,他和自己的继兄弟同|床相|欢,交|颈共枕,整|夜缠|绵。 明知是弥天大错,他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究竟在想什么,竟然会以为自己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但他没动。 江箫颤动着睫毛,顺从地闭上干涸的再掉不出一滴泪的眼。 因为他欠沈轻的,因为沈轻说过,他不配在他面前提什么自尊。 薄软温热的嘴唇,微咸泛苦,含在嘴里一点点融化,沈轻搂住他哥的腰,手指抚摸着那人的脊背,忘情地亲吻着。 舌尖撬开齿关,指尖往下伸去,他感受不到他哥回应,他要惩罚他。 手腕被人突然攥住,握得他和从前一样发紧、发疼。侵略转为守势,对方拥紧了他,热情地迎合起来。他听他哥吸吮着他们舌齿勾缠摩擦出的甘甜津液,那人急促猛烈的呼吸仿佛在颤抖,沈轻偷偷睁眼,瞥见他哥那颗让他着迷的性感喉结不断吞咽着 喉咙中有低哑的声音发出。 又或是哽咽。 不明白,刚松开手想问他哥一句怎么了,侧耳边突然惊起一声鸭嗓般方言尖叫 啊啊啊!!大半夜见鬼咧啊!!俩小小子抱在一起亲过来亲过去!!恁们干啥咧!啊啊啊啊你们!怎么都是小小子啊!啊啊啊!!你们简直就是太疯狂咧啊!俺这双老眼都要被你们弄瞎咧啊!! 心脏猛地一惊! 正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霎间松手,熟悉的语气让江箫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迅速搂上自己衣服帽子把脸护住,一把将沈轻要偏过去看的脑袋大力拨拉过来! 操!别看她!江箫低喝一声:是咱家对门的老太太!忘了她在这附近上班!快跑!! 操!沈轻也被惊地不轻,趁老太太没走进看不太清,俩兄弟迅速弯着腰提起地上的东西,一路朝斜对面拐角口狂奔。 今天脏盘子多,赶上老太太值班,下班比别人都晚,也就在对面瞧见了两个人的侧身,脸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见那俩男的贴在一块儿的嘴,被立刻吓出了声,现在见那两双大长腿没命似的逃跑,她也犹自惊魂未定,揉搓着自个儿的心脏站在路对口,头脑发蒙。 大过年的,活见鬼,老太太冷瑟瑟的拢了下袖子,瞧着闪电似的消失在她视线中的俩个人,撇撇嘴:你们城里人就是会玩儿!哼! 嫌怨过后,也没什么心思跟过去瞧个究竟,好奇心害死猫,老太太胆儿小,挎了挎肩上的小布包,从里面掏出个杯子喝了几口水压压惊,然后跑上大道,沿着正中间光线汇聚最多一条线,低头边嘟囔念叨,边快步走着。 一辆黑车闪着大灯,突然出现在前,重力摁了下喇叭。 强光直刺眼睛,老太太被空荡大街上突响的喇叭声吓得半死,抬头一见对方的车降速缓缓经过这边,立马叉腰冲着司机就是一通狂骂:狗娘养的死眼瞎!长没长眼啊!会不会开车!没见道儿上有人啊! 司机正在路口找人,见道儿上空空如也,心里也正烦乱,听见骂声,当即停车靠边,滑下玻璃窗,伸头朝后骂了句死老太太! 一听这话气得不行,老太太当即捋袖子就要回来跟人拼命,司机虎着眼瞪她,扶着方向盘,一副你敢来我就敢倒车撞死你的架势。 正对峙间,前头百货大楼拐角后有男声高喊: 师傅!这边儿!着急走! 生意要紧,司机懒得再跟老太太计较,回头挂挡踩油门,喷了车屁股后头的老太太一脸汽油味,撒着四轮丫子拐弯就走。 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老太太骂骂咧咧地抹了把脸,从道边绿化带底下刨了个土坷垃,使劲儿朝那辆车砸了过去! 投是自然没投着,站在大道上兀自嘟囔了一会儿,挎包转身离开。 今天初三,再过一天她就要回家了,心情好,不跟没素质的城里人计较。 茫茫夜色,老太太人影渐趋消失。 车子停在拐角,沈轻送他哥上车时,探头瞧了眼走没影了的老太太,然后回头,将箱子递给开后备箱帮忙的司机。 江箫帽子还没摘,坐在敞开车门的车后座里,身边放着洗漱用品零食包和奶箱,手肘撑在大腿上,垂头来回烦躁地搓着脸。 他将整个躬起的身形笼罩在黑暗里,不想被人看见,更不想睁眼去看任何人。 哥,司机上车,沈轻站在车门边,歉意地望他,对不起,我不是故 没事。江箫打断他的话,没抬头。 哥,对方的冷漠让他忽然惶恐起来,仿佛这一别,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似的,沈轻忍不住抬脚就要上去,我想和你一起去行吗? 沈轻!江箫偏头看着他,双眼猩红,咬牙切齿,我求你,让我一个人待着,你知道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吗?! 抬上去的脚,就这么被狠戾的眼神制止住,沈轻看他一眼,低头退下了车。 别跟来,江箫砰地一把拽上车门,车内声音沙哑,别找我,别给我打电话。 沈轻低头站在车外,不肯出声。 听见了吗?里面的人问。 仍旧不肯吭声。 不回话,江箫冷声,我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哥,沈轻忽然抬头,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问你听没听见。 我听见了,哥,我听见了,也许是太过恐慌,沈轻声音颤抖起来,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去扒他哥的车门,急切的对里面的人表着忠心,哥,你赶快好起来行吗?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扔下我,只要你别扔下我! 恋耽美 ——(105) 不扔,里面的人疲惫的叹息一声,轻声问,沈轻,我什么时候扔下过你? 诶呀!小伙子这么大了咋还这么矫情!司机上车经过沈轻身边,啧了一声,随口问江箫,大过年的,你这又是去哪儿啊? 丰裕路18号。江箫答。 这个我知道,接你的单能不知道嘛,司机坐上车关上门,笑了声,这不就在咱平泷镇里面吗,我看你俩搞得这跟生离死别似的,我还以为你要上战场呢! 江箫不答。 客人不接话,司机尬笑一声,挥手示意扒门的沈轻闪远点,他要倒车了。 哥,沈轻敲敲车门,说,你去上学那天,我送你。 嗯,江箫语气和缓了些,安慰着,别担心,我没事,回去早点睡。 听这语气放心多了,沈轻让道,站在道边上,我看着你走,等你们走了我再走。 嘿,车里,司机回头朝江箫笑了下,你这弟弟挺黏你啊! 亲生的,关系好,江箫垂下头,重新把脸埋回在阴影里,走吧。 好嘞! 车打了个弯儿,黑色的车冲向远处暗灯的深夜,反光镜里,长腿站着目送他们的人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江箫闭着眼,一直沉默。 客人不理人,行至半路,司机实在无聊,回头问他:我放个歌可以吗? 走到哪儿了? 额司机瞧了眼导航,回着:快到县区医院了。 平泷镇又叫平泷县,县区医院只有一个,江箫今晚还进去过。 点点头,示意大致知道了路线。 我现在可以放歌了吗?司机又问。 前边儿县医院,江箫抬头,凝眸盯着他,停车。 啊?司机有点懵,为什么? 不是丰裕路18号呢吗?还是说,这客人不愿听歌又不好意思拒绝? 胃疼,江箫朝他抬起手里的药袋,盯着后视镜的那双眼睛:看病。 作者有话要说: 答案在明晚~ 老太太说的方言,请自动脑补~ 搂(一声)帽子,就跟抡棍子那个抡差不多意思 还记得上次跳舞比赛和江箫聊天的那个无名氏嘛,记得江箫说过的管他叫爷爷的那个大人物的儿子嘛,文里留的都有线索,那两个人都是一个人:无名氏 宋鹜和无名氏(没想好取什么名字,可能叫个秦什么玩意儿),打算来一本俩青年无业游民相遇一.夜.情的短篇故事,不算是本文的系列文(初步想法,不敢挖坑,可能写也可能不写,看情况叭~) 目前就当做路人甲乙吧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营养液系统还是查不出来,谢谢小天使,我会记住你的! 感谢某某myself小天使的地雷~ (我又发现,空格作话,避免了前面看文的尴尬,对追更的读者相对好一点,但会影响后面看文的连续性,对攒更的读者不太友好,大家可点右上角隐藏作者有话说~) 第八十七章 车在县医院门口停下,江箫让他继续按照原定路线跑。 司机一脸迷糊地瞅着他。 车是沈轻打的,路线图也在沈轻那儿,最后钱也是沈轻付,司机完成这单才有钱赚,江箫以不想让弟弟知道他生病为由,把刚才那个司机打发走了,然后重新叫了一辆车,出发去找宋鹜。 小伙子,放完行李,第二个司机上车回头瞧他,问:庆张路36号是吗? 嗯。 . 宋鹜家在镇上的另一边,二层旧式小楼,夹在大街道边上一排五颜六色新旧不一的商店超市堆里。 江箫路上给对方发了个消息,快到站时,远远透窗瞧见了一个穿拖鞋的高个子男生,扣着帽子,裹着一身绿色的恐龙卡通睡衣,甩着大长尾巴在楼下来回转着呵气跺脚,见他车来,举手朝他挥了挥。 江箫也开车窗朝人招了下手,下车后,司机去后边提行李,宋鹜上来帮他拎东西。 箫哥,好久不见啊,对方笑声打量了他几眼,还是和从前一样帅到发光啊! 你也是。江箫朝他点点头,提着奶箱下来。 这回怎么不是酒?宋鹜挑了下眉。 给你养胃的,江箫接过司机递来的箱子,低头付着钱,满肚子都是碳酸饮料和啤酒,早晚绝育。 啊呀,宋鹜瞥了眼江箫中指勾着的一袋药,啧声笑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毒舌啊! 客套够了就正常点儿,俩人结伴进屋,江箫偏头瞧他,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在赶我走。 哦,你个不要脸的,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三四年没联系一上来就跑我家住,你也好意思!站到一楼玄关,大恐龙哼了声,歪着身子手撑墙,挡住人的去路,支棱着胳膊朝人抬抬下巴,快,把我拖鞋交出来! 这不陪你过年来了么。江箫从袋子里掏出两双拖鞋扔地上,跟人一块儿换上。 你可算了吧!还过年呢!宋鹜知道他想要什么,领着人去楼上房间,说,屋里有饮水机和独立卫生间,洗衣机也在里面,刷牙撒尿就不用我教了吧,吃喝自己解决,别指望我能给你做饭,我游戏室和睡觉工作的地方都在楼下,饭点是白天上午九点和下午五点,你要想吃什么也可以提前发消息给我,我不当你保姆,也不伺候人,过期不候啊! 江箫应声点头,把吃的都扔给他,自己拖着箱子进屋,砰地一声关上门,把不停叭叭的人隔在门外。 老规矩,江箫说,我的房间,你别进。 对方在门外骂了他句臭不要脸,然后自动闪人消失。 互不干扰,他们之间的默契。 房间比从前江箫来时,装修要好,设备要齐全得多,电视空调和暖气,有热水器也有热水壶,抽屉底下还有一包未拆封的一次性纸杯,床尾鞋柜上摆的也有一次性拖鞋,从布局来看,这就是个小型旅馆单人房。 除非江箫眼瞎,才看不出来对方已经成了包租公,给自己住的是收费的小套间。 收拾好东西进去浴室,江箫拧开水龙头,刚喷出来的水还是热的。 像这种小型住宅,为了省电,洗澡得提前插上热水器的插头,等把水烧开上面红灯变绿,才能洗。江箫刚进来也就试下水,没想到这清理得一干二净的屋,插头都拔了,水还这么热。 一时心里滋味复杂难辨,江箫立即去外面拿手机给他发消息: 你是不是把原住户赶走了? 对方回: 哥,你真的好聪明哦,你咋不上天呢? 江箫紧了紧眉: 大过年的赶人走多不合适,怎么不跟我讲实话? 人家现在免费在大酒店里住着,环境比我这儿好多了,OK? 你掏钱? 废话么不是,不然白叫人家替你打扫屋子啊! 江箫: 行了,甭废话,你要么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要么该干嘛干嘛去 江箫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重新给手机插上插电,边换衣服边跟人发: 谢了,受之有愧,给个理由 对方那边等了一会儿,似是在想,才逐条回着: 谁知道呢,但凡换一个人,我都懒得理,不过谁让你是江箫呢? 既牛逼又操蛋的人,当了省状元那么风光,啧,最后还不是落魄到上我这儿来避难? 讲真,我现在挺想落井下石扁你两脚的 但是吧,既然叫你了声哥,我还是更服你 心里这么觉得,你比我有能耐,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我原先无数次希望你能变得和我一样,因为我觉得我们就是一样的人,同样被世界抛弃,没人理没人爱,我俩就该一块儿作着伴堕落,一块儿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成臭蛆 可惜你不是,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样的人,不过现在我还挺庆幸的 江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宋鹜人如其名,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老早就知道,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才会常跟他混在一起。 江箫顿了顿,问: 庆幸什么? 庆幸再次听见你的声音,庆幸再次和你重逢,看到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狗样子,我才明白,我还是更希望你过得好 江箫: 宋鹜: 哥,您老人家现在还受之有愧么? 回了人个滚,没再理,刚准备放下手机去洗澡,江箫就收到沈轻发来的消息: 哥,你到了吗? 我睡在你的床上,好想你抱我 才分开不到一个小时,就忍不住了。 没回,关屏去洗澡。 没人比他更清楚沈轻的性子,那人大概率会找他,尽管他跟他强调了不止一遍,他要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 但没关机,沈轻不去找他当然两相安好,如果去扑了空,他需要给沈轻一个解释。 洗完澡出来,江箫躺回床上,难得惬意地伸展了下疲惫的四肢,终于有了点放松的感觉。 陌生的地方,没人搭理,不用解释,更不用去迎合谁,他要找的就是这种地方,沈轻给不了他。 关灯,闭眼,床头柜上手机又震动了下。 即将入梦,江箫懒得动。 在躺了一会儿后,空气安静,心中还是牵挂难眠。 江箫没忍住伸出来手去拿。 我不是你亲弟弟,我们之间可以做的 砰地一声! 再忍不住! 手机被暴力地重摔砸到门上! 接连砰哐撞上木门和瓷砖地板,啪呲响起了裂屏声,手机被摔分了家,砸出了芯片,江箫红着眼睛,狠厉地盯着烂在地上的碎片,拳头攥得死紧。 夜里,满身,戾气冲天。 . 翌日,早七点 客厅里乒乒乓乓,锅铲翻炒,油烟机声响呜呜,还有挪动桌椅茶几的动静。 每年初四早上熟悉的动静。 沈轻搂着他哥的被子,头埋在最里面捂住耳朵,烦躁地翻了几个滚,试图接着入梦,却还是被一声桌角砸地的闷响吵得睁眼醒来。 盯着头顶天花板怔了一下,随即就要去摸枕边的手机。 翻了翻微信,幺鸡黄钟他们几个祝他新年快乐,连关蕊都给他发了个小红包。 没收到他哥的消息。 关手机,沈轻闭眼静了静,忍住再给他哥发我想你的冲动,下床洗漱。 这天他们家有客人要来,是个早先受过他家恩惠,唯一一家肯过年来拜访他爸的关系较远的小辈亲戚。那人家里不富裕,买礼品每年提一箱蒙牛纯奶,或者一大袋二十块钱的手指饼干,拖家带口四个人上他家来吃饭。 他妈从嫁过来,就对这难得一来的亲戚格外重视,初四中午的饭菜,也是除了除夕年夜饭之外最丰盛的一顿。 作为一个不会陪聊赔笑没什么突出成就的死人脸继子,按照惯例,沈轻今天只有早饭才可以和他爸妈同桌吃饭。 不过今天早饭他也不打算再和他爸一块吃。 洗漱完去厨房,沈轻从柜子里拿了个小碟子,去饭桌上拨拉酱菜丝和腊肠炒白菜。 他妈瞪他一眼。 沈轻又多给自己挑了几片腊肠。 又闹什么幺蛾子,客厅里盛不开你了是吗?见人变本加厉,沈静伸筷子打了他手背一下。 沈轻站得离她远了点儿,继续低着头挑。 沈轻,我在跟你说话,沈静瞪着他又要上火,你又聋 行了,孩子愿在哪儿吃就在哪儿吃,江纪封拦了下沈静,抬头看沈轻,你哥呢?我见你今早从你哥屋里出来?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去同学家住了。沈轻说。 又跑出去了?江纪封皱起了眉,他这是没完没了?都二十的人了,动不动就耍性子,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大过年的又闹,不回来不让人安生,怎么回来了还不让人安生? 孩子嘛,有点脾气很正常,沈静在边上劝着,你也别太责怪他了,他们年轻人都挺注重隐私的,小箫朋友多,认识几个性格怪一点的也没什么,你也别光往那处想,他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你逼太紧了孩子也烦。 他自己不上心,我替他多惦记着,那小子还不领情, 江纪封冷哼一声,转头又跟沈轻说,你哥他去谁家了,中午他表叔叔要来,让他回家来吃饭。 不去,不找,不知道。沈轻面色凉凉,端着稀饭和碟子,转身走人。 沈轻,沈静皱眉,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砰地一声,沈轻关上了门,没再回话。 这孩子!茶几桌上,沈静埋怨了句,转头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对面。 一个儿子离家出走,另一个儿子脑子不正常,江纪封心里也烦乱的紧,不过还是冲对面的女人笑了笑,温声安抚:没事,吃饭吧。 卧室里,沈轻坐在书桌前嚼着腊肠,顺手开了抽屉,把昨下午十块钱买的礼物袋攥成一团,扔进了纸篓。 名烟留着给他哥送人情,打火机回校赏赐给胡皓。 他爸赶走了他哥,他哥不回他消息,没人抱着他睡觉,今天心里不高兴。 饭后,江纪封出门去公园锻炼,沈静敲门叫人去厨房刷碗,她得为中午的客人准备炖肉做菜。 给手机充上了电,沈轻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跟着他妈去厨房帮忙。 身上还有钱吗?沈静在垃圾桶边上剥着葱,回头问了句。 挤了点儿洗洁精在油盘子上,皙白修长的手指在起泡的黄色油渍里来回搓着,沈轻低头冲了下水,嗯了声。 恋耽美 ——(106) 北边那个便利店已经开了,旁边我记得是家麻辣香锅店,沈静回菜板上切菜,交代着,快中午的时候,你收拾完了屋子就出去吧,你爸给的钱省着点花,晚上大概七点左右他们就走了,你到时候再回来。 嗯。 要能联系上你哥,就赶紧联系,沈静看他一眼,你哥在你爸他们亲戚族群里什么地位你也知道,去年他不在,已经够让人家背地里笑话的了,今年回了家还不上桌见亲戚,你爸面子上更过不去。 嗯。 待会儿下楼的时候,看看楼下咱家那自行车还有气儿吗,沈静说,要没气了记得打个气。 你要骑车?沈轻抬头看她一眼。 期末我们班有个学生考试带了手机,被逮住了不上交,和监考老师起了冲突,第二天也没来,沈静说,我明天去做个家访。 打电话不就行了么? 那孩子平时挺乖的,沈静说,学习也好,我得过去看看,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哦。 记得打气。沈静去冰箱里拿肉。 沈轻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转回头,低头清着盘子。 忽然,沈轻叫了她一声:妈。 沈静脊背僵了一下。 沈轻话少,从前基本就是个哑巴,母子俩人说话,这人除了嗯嗯哦哦,就是简短的几个字,很少主动称呼她。 很多时候,他不叫她。她总感觉这只是那个男人的儿子,甚至就是那个强迫她的男人。 很多时候,她厌恶他。 怎么了?声音和缓了些,沈静关上冰箱,站在他的背对面,低头洗着肉。 我平时也挺,沈轻顿了下,学习好。 空气静了静,随即,菜刀咔咔有节奏地剁在菜板上。 没得到回应,沈轻装好盘子,洗手离开。 我知道,沈静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略带嗔怨的哼了声,别嘚瑟。 嘴角淡淡漾开一抹弧,在润白的颊边旋成一个微小的笑涡。 嗯。 十点半出门,天气还算好,沈轻刚下楼,正撞上去他家亲戚的电动三轮车朝这边行驶。 低头掩面,扣上黑帽子,沈轻将衣链一拉到头,下巴抵在领口,装作透明人,和那笑声讨论略带兴奋的一家四口身边擦肩而过。 熟悉的四人组合,每年见了都会感到陌生的面孔,笑声被抛在身后,沈轻低头往前走着,觉得刚才在心里说他家亲戚不太对。 应该是他爸家的亲戚。 他妈就是个做饭的,他就是个避嫌的。 匆忙逃离的步子忽地一停。 沈轻回头,看了一眼他家八楼主卧的阳台 他爸刚回来不久,换了衣服,正趴在那里伸展着懒腰晒太阳,笑声和底下马上要进楼的四个人一一打着招呼。 从前不觉得这有什么,今年许是他哥的原因,他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哪里? 指尖触碰到兜里的东西,沈轻突然转回头,掏出手机打开他的暂停更新的小说。 去便利店,拿了瓶矿泉水,拒绝女店员的搭话,沈轻拖着等候区的高凳,将自己藏在不引人注意的阴影里,低头倒回第一章 ,去看他自己写下的文字: 第一次听说他的那天,是我妈要去跟另外一个男人结婚。 男人雇的出租来接我们,车子经过村头 眯眼仔细盯着手机屏,手指转动着矿泉水的瓶盖。 松动,拧开。 宋鹜蹲在地上,守着一堆被砸烂的手机零件,仰头灌下口水,回头瞧了眼躺在床上蒙头装死的混蛋。 昨晚上砸得那一下把他吓了个半死,还以为这回真要寻短见,撒丫子跑上门来敲问怎么回事儿,被江箫一嗓子滚给吼了回去,臭不要脸的喜怒无常,早上又把他喊了上来,让他立马给他把手机修好。 自以为是的死混蛋!宋鹜朝他骂:拿人不当人!就你摔成的这个样子!我他妈怎么给你修! 江箫正烦着,没理他。抱被子翻了个身,放空混沌一片的脑子。 在家跟电子设备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线路坏了这么多回,听说连电脑主机都炸过,宋鹜手上要没点儿真本事,都不配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 操,您牛!宋鹜手心里攥着芯片,低头拨弄着地上碎片,却连全尸都拼凑不起来,他啧了声,说:我看啊,您也甭修了,您瞧瞧,屏都碎成渣了,屏液都漏成这个德行了,主板也裂了两道缝,您还修啥修啊!您老人家这不就是奔着要去买新的才照死了砸的吗! 滚。裹被窝里的人说。 你才滚,宋鹜把芯片拍桌上,拿笤帚扫着门后那堆碎片垃圾,道:我家对面就是中国移动,你要真有急事就赶紧起来自己去买。 你去买。 哥,宋鹜被气笑了:咱能要点脸吗? 没现金。 我借你。 我不借钱。 我给你。 不需要。 我看你是不要脸! 江箫突然掀被子坐起了身,盯他。 猛地来这么一下病中垂死惊坐起,宋鹜条件发射拖着簸箕往后撤了撤。 手机拿来。江箫下床朝人张手。 你要干嘛?宋鹜往后退了一步,掏手机给他。 江箫低头打开微信,怼在人脸上面部解锁,然后设置添加账号,登号,先扫了眼消息,然后给人转了五千过去,再切换账号,点了收款。 先买这个价位的,江箫吩咐着:能走关系还价就还价,便宜几百也是钱。 我靠!宋鹜瞪他一眼,伸手就要夺手机。 江箫没立刻给,去桌上开电脑,下载了个微信,扫码登号,然后撤了在对方手机上添加的账号。 他跟曾盛豪不一样,他个穷光蛋没人家有钱任性,再烦,再乱,再不想接收外界的消息,也得时刻关注着。 他合作的有品牌方,回校后还要给去年那个小孩当一周的家教,对方家长随时都有可能联系他,学校每次开学都有不少事,导员也可能给他打电话,都得随时待命。 不过现在还是烦,微信消息暂时屏蔽,江箫今天不打算下床也不打算吃饭,把手机扔给宋鹜,抱着电脑瘫回床上,准备当一天的废人。 宋鹜挥胳膊朝他一顿乱比划,一脸不痛快地摔门出去倒垃圾,顺便把桌上的芯片也带了走。 江箫仰靠在床头,点了个钢琴曲,调大声,然后打开浏览器。 回家前天他上网查资料,东点西点一通,不知道怎么就点到了一个贴吧,是个考研上岸的吧主分享的答题技巧,他看完了还没来得及保存,就被别的事耽误了,现在只能从浏览记录里找。 手指点了点。 浏览记录为空。 江箫盯着那一片空白,闭眼搓搓脑门。 忘了是什么时候清空的记录,喝了回酒,把脑子都喝傻了。 忍下烦躁,江箫又开始恢复浏览记录。点工具,扫了两眼空白页,关浏览器页面,按住win+r打开运行面板,输入%appdata%按回车,找文件sogouexplorer手指一通啪啪点。 脑子犯迷糊,操作了半天,只找回了昨天的记录。 昨天,只有一条小说作者后台的登录信息。 江箫蹙了蹙眉,突然就想起除夕夜饭桌上,沈轻送他爸礼物时说的那句写点东西卖卖。 当时只以为那个小撒谎精随口编的谎,现在这么一瞧,他好像还真是低估他了。 挺好奇的,不知道像沈轻这种沉默寡言的人,会有什么长篇高见。 点进去,原自动保留的账号和密码秒闪变空格,江箫只瞥见了个账号叫东风,密码不知道。 试了试自己的生日,进不去,又试其他三个人的生日,也不是。虽然知道自己设对方生日当密码,不代表对方就必须这么做,但江箫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怨气。 后台进不去,浏览器就搜,叫东风的有好几个,不过一个网站的作者不会重名。 江箫准确无误的点进去沈轻的笔名。 东风:《镂刻十年》 主角:青深,肖绛 短短八个字,江箫倒吸一口气。 心头涌上来的感动和愧意登时袭遍全身,他竟不知道沈轻在背后用这种方式,纪念他们之间的故事。 看了文案,扫了几眼底下疯狂催更的读者,做好了挨骂受虐的准备,江箫手指悬了半天,犹豫不决,两分钟过后,还是没忍住点了进去: 第一章 : 第一次听说他的那天,是我妈要去跟另外一个男人结婚。 男人雇的出租来接我们,车子经过村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 不会等很久的,信我! 或者可以先攒攒~ 不太敢面对伤心的小天使们(T_T) 现在只能说,番外一定甜(つД`) 感谢投营养液的小天使,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 第八十八章 男人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有车有房,在当时也算事业有成,是来自城里的早就相忘于江湖的老同学,我妈对他没什么印象,只是许多年后再见,被人突然告了白。 他像神一样的出现,真挚忠诚,帮我们家摆脱债务,替我妈处理我爸葬礼的事,我妈说,他因为人善老实,在第一场婚姻里被刁蛮的前妻抛弃,现在带着一个小孩,也是个可怜的男人 他之于我妈,如同我哥之于我,只是他们大人在有物质保障的前提下,接纳彼此都很快 他对我也很好,比亲爸还好,我知道他有客气在里面,但眼神不会骗人,他从没嫌弃过我,所以我还是更喜欢他当我的父亲 知道自己被这样一个人深深爱着,还是男人选择去离婚的原因,我妈有感动也有愧疚,总觉得自己亏欠他,亏欠他的儿子,感恩的心,一低再低 刚来时,我爸很爱护她,只是我妈极力想要表现自己,该她做的,不需要她做的,她全去努力地做到最好,我爸总拦不住她,此后也就听之任之。 我哥很讨厌她这么快就进入当家女主人的状态,尤其是在没有任何名分之前,而她依旧坚持不懈地去讨好他,顺带也指使着我去上赶着他我追我喜欢的人不会累,但有时候看淡了,我会替她觉得累。 夜幕降临,星夜沉寂。 黯淡夜色下,削薄的人影踏在回去路上,兜里攥着手机,压低的黑帽檐下,沈轻脸色愈沉。 步子停在16号单元楼门口,楼洞里隐约传来陌生的热闹人声,间或着一道客气温厚的男声。 沈轻仰头,朝八楼亮着灯光的阳台主卧看去,掏手机给他哥打电话。 按键,拨打。 对方关机。 再按键,再拨打。 对方关机。 心凉了半截,沈轻冷下脸来,攥紧了手机大步迈进楼。 哈哈哈哈!要俺说!还是远亲不如近邻! 头顶盖下一层厚厚的阴影,沈轻上楼梯的步子一顿,猛地抬头! 客气了,拐角口,江纪封身后跟着一对男女,带头跟在老太太身后下楼,帮人提着快掉出来的一口袋包装整齐的餐巾纸,跟人笑声客套着:我就是路过。 说话间,瞥了眼手里的餐巾纸,嫌弃的神色从笑眼一晃而过。 如果不是亲戚在身后,谁愿意搭理这个蛮横无礼又吝啬粗俗的乡下老太太? 诶呀!这是谁家啊!老太太虎眼瞅着后头夫妻的简陋打扮,问着:以前咋没见过? 今天走的有点晚,男人笑着:孩子他大娘领着去买新衣裳了,又拖了一会儿。 哦哦,今天初四,大街上那些个大商店都开啦,老太太笑哈哈地瞧着他:可是挑的好日子来哟! 后头夫妻俩面色齐齐一尬。 江纪封笑声不回。 娘!旁边扛着装衣布袋的男人怼了她一下,嫌怪道:大过年咧!咋跟人家说话咧! 嗨呀你懂个啥!俺们这不是说笑咧嘛!老太太回头冲夫妻俩笑:是吧!? 没事没事!夫妻俩尬笑着,冲儿子连连点头。 上头一片嘈杂纷乱,趁人没注意,沈轻转身就要跑! 沈轻!江纪封眼尖地瞧见了他,冲人喊了一声,笑声热情道:今天又跑哪儿去了!一整天找不到个人!快过来快过来!给你叔叔婶婶拜个年! 心有怨气,沈轻步子一停,回头瞪他一眼。 江纪封笑容一僵。 这是二个吧?江纪封身后的男人探头,年年来年年见不着,一晃眼咋都长这么高了? 长得高,还长老俊呢!别跑来来来!不想跟那聒噪老太太再待一起,女人连忙下楼去抓住沈轻的胳膊,掏兜摸了个褶皱的红票子塞他手里,笑声寒暄:早上路过道边上的帅小伙是你吧?哎呀我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车过得太快你可能没听见,我回头还叫了你一声呢! 是么?沈轻漠漠抬眼瞧她: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给面子,女人笑容立马僵住。 身后一群下楼的人也尴尬住,静声空气中,老太太看戏似的,扬声哟了句。 沈轻冷嗤一声,把红票子塞回给她,没再跑,笑意凉凉地扯下帽子,抬头瞧了眼头顶那一群人。 恋耽美 ——(107) 沈轻,江纪封皱起了眉:你今天怎 没理他,往回走,路过女人身侧,沈轻跟人低声讲:刚才你家亲戚说过了,沈轻。 啊对方浑身冒着冷气,女人不禁躲得远了些,朝人点头,我记住 我用不着你记,沈轻瞥她一眼:但你给我记好了,年年给你们做饭,年年塞你家孩子红包,年年伺候你们一家人却上桌吃不了饭,还依旧会带你家孩子去买衣服的女人,她叫沈静。 第一回 正面见这捡来的拖油瓶,没礼貌死人脸怪脾气果然名不虚传,别人的地盘上不好发作,女人立即转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头顶当家的主人。 当家主人现在后悔万分,早知道就不该叫住他!也不知道今年是不是撞了什么霉运,儿子一个比一个让他丢人,心里窝着火,面上笑意也淡了些,不过还是习惯以大局为重,给上楼来的人腾地儿让了让身。 身后男人啧声轻叹了声,像是在嘲笑他的教子无方,江纪封成功被刺激到了,憋着火,盯着沈轻,声音沉肃威严:你先上去!待会我找你谈谈! 沈轻没抬头,经过老太太时,重新压回帽子,掩下自己的半张脸。 老太太被自家儿子拽到右侧,贴墙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和她擦肩而过的人,眼珠子越睁越大。 噫!人刚一走,老太太便似是受到了惊吓,立马扒住江纪封的胳膊,瞪他:他是你家小子!? 回家自见他爸的那一刻,沈轻就一直有意只给他看自己的左面,但他不知道这个渐渐形成了的习惯,在刚才帽子扣上时,反倒更显右侧三枚闪光的黑钻耳钉。 昨天夜里,老太太瞧见的侧影,也只有那在暗灯下闪烁的三颗钻 底下官司如何,沈轻已经看不见,进家客厅大圆桌上,残羹剩饭,汤水洒了一片,是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一片狼藉。 回家路上已经提前跟编辑说了解V,到今天才知道,他写的小说真假颠倒,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大步冲去主卧开电脑,打开作者后台,输账号,输密码。 沈轻冷眼盯着屏幕。 点击, 进入。 界面只有一本小说,看了底下催更读者要扒的存稿箱,一章没存。 手指早就酸麻的不行,掌心早就出了汗。 一整天,明知是意料之中,心脏却还是一沉再沉,江箫抬手摁了摁发烫的眼皮,坐在漆黑一片的屋里,盯着终于进去的作者后台,百感交集。 不明白对方把密码设置成老二出事那天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对沈轻来说,重要的日子太少。尝试了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中秋节的那天,运动会的那天,跳舞比赛的那天,最后才试出了真正的密码。 十月七,10.07. 江箫仰头,闭上酸疼发干的双眼,颤声呼吸着。 混乱交织的脑海里,一条条闪过那人亲手写下的话。 第一眼我就很喜欢他,如果当时他选择和我在一起玩,或许之后就没有了这么多事 公交车上的人堆里,坏人很多,有大手来掐我的脸和胳膊,我很害怕,四处找他,我知道他是我哥,就算他讨厌我,哥哥也要保护弟弟,这是天经地义 没人来救我,有人来大力扯我的腿,一点点拖着我挪动,想要把我偷走,我哭喊不出来 我知道自己好像被扔了,不知道下一站会被拽到哪儿,有个老太太替我挡住了那只手,让我坐上她的位置,把我护了起来。我回头去扒窗户,想从车外找到我哥,没找到。 车上人渐渐没了,他现出了身,原来他一直都在。 他那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表情气坏我了,不知道他看没看见我被人欺负,我不想和他说话,但忍不住偷偷去瞄他的侧影。 我发现他也在偷看我。 抱抱我吧,如果你觉得愧疚,我想,你抱我一下,我就原谅你了。 他不抱我,他不喜欢我,可他会在夜里闻我,偷亲我 我哥很好看,英姿俊美,连呼吸都带着香,他亲我,我也特别想亲他 他请我吃了好多从没吃过的东西,他偶尔也会把我当弟弟来宠爱,尽管不喜欢我,也不妨碍他对我好。全天下的兄弟都这样。 我曾那样热切地渴望和他亲近,但仰慕崇拜不觉间就长成了非他不可的爱慕,有关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体,都是我执着要去探寻的 他吻我,我想伸舌头,我想要得到他,从里到外 我吐了一场我偶尔也觉得自己很恶心 我哥也总让我信任他,我更信任我自己的心 他逼我再绝望,我也要接受他 他是我最在乎的人,也是我最想要报复的人 兄弟又怎样,他既然敢喜欢我,我就敢勾引他,和他上.床 有时候我爱他到骨子里,有时候我又憎恶他到极点,我被他折磨成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我可能真的恨他 他跟我表白,我并不想原谅 他对这样一个神经质的我感到绝望,我比他更甚,我们都在痛苦,却又彼此互不放过,我们互相折磨,纠缠成一个永不停息的陀螺。我想,我们可能陷入了死性循环。 有人问我如果重来一次,会不会还去逼他,我想我会,那是他欠我的。但如果时光倒流回起点,我还没来得及喜欢他,我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没认识过他。 如果可以,他宁愿从没认识过他。 悔意,深愧,爱痛,悲怨。 他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最一厢情愿的人,竟是他自己。 喉咙呜咽着,静坐在暗室里的人,忽然笑出了声。 敬错,冤错,恨错,爱错。 他的人生,真讽刺。 双眼酸涩刺痛,泪流枯尽干涸,电脑从腿上滑翻摔到床尾,砸出一声哐当响。 颤抖冰凉的手指,从枕边扯了几张纸巾,江箫低下头,捂嘴闷咳了几声。 一滴,两滴,三滴 汩汩鲜红的热流浸透了白纸,透过指缝,滴落在白色的被单上,开出朵朵妖艳冶魅的血花 同一时间,沈轻摔门而出,迈着急促的步子蹬蹬下楼。 浑身战粟,心里惊慌到极点,连迈步的双腿都在发软发麻。 电脑页面显示在另一客户端登录,他不知道他哥怎么找回的记录,更不知道那人怎么知道的他密码,他只知道,他现在如果不立刻赶过跟他哥解释清楚,他们之间就彻底玩完了! 电话拨打了一通又一通,对方关机无人接听,黢黑狭窄的楼道跺脚声咚咚响,声控灯总在跑下的人经过之后才亮,沈轻在向下倾斜的黑暗里狂奔,他手机贴紧了右耳,忍住火气,急促地呼吸,一遍遍拨打。 直到瞧见楼门口的亮光,沈轻终于放弃信息通讯,大步冲出飞奔出去。 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怒声暴喝。 嗓音是沈轻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过的冷厉。 条件反射的,他停住步子,回了下头。 啪得一声! 迎面扇来一记狠狠的耳光! 猝不及防,沈轻被丝毫不留情地扇了个踉跄。 左脸火辣辣的疼。 余光里,一辆棕色溅泥的脏车在他眼前打了个弯,老太太从副驾探出头来,面容怜悯,眼底却难掩着幸灾乐祸。 她歪头朝他揪了揪自己的右耳,啧啧啧了几声。 沈轻冷眼睨着她,见他们人车渐行渐远,抬手蹭了把脸,抬眼看了眼男人。 发生了什么,已经了然。 百口莫辩的事,他一张嘴,说不清。 混账东西!! 又一声厉喝,男人挥巴掌又要扇下来,沈轻比他更快抬起手,死死地攥住他的手腕。 就一次,沈轻盯着他,声音发冷,你没资格再教训我。 江纪封怒意滔天,手腕越挣扎却被人攥得越死,他两眼发红的瞪着他,怒到几乎不能言语! 亲戚没敢再多让他们有半点停留,生怕老太太下一秒就要嚷声昭告天下,他江纪封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竟养了一双不知廉耻的儿子! 原以为兄弟相亲只是单纯和好,原以为同睡共枕只是手足情深,原以为他们兄弟错过太久,现在只是弥补光阴,才会这么格外惺惺相惜,原以为关系太好,江箫才会在沈轻那张机器猫头像上备注得那么暧昧! 他看见了,但他没多想。 因为他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是兄!弟!相!通!犯下人伦大忌! 儿子是同性恋已经够让他被人诟病,没想到江箫竟然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跟这个外来没教养的野种!睡到了一起! 怒火根本无法遏制,江纪封现在一看到沈轻这张脸,就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他睡过的女人,她的亲儿子!一模一样的容貌!江箫!那个明知道怎么回事的混账!又怎么下得去手!!? 世界仿佛都在颠倒旋转,脚步虚浮,江纪封被气到头昏脑花,在沈轻松手放开他的那一刻,他恍惚了一瞬,随即,转身快步跑去后面啤酒瓶子堆砌的瓶墙,伸手抓瓶子就要砸他! 沈轻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因为这世上没人比他更加自私。 酒瓶墙离楼口还有一小段距离,江纪封气得太晕,跑时还跌了一跤,沈轻趁机转身拔腿就跑! 寒夜的风如冷刀削过自己的脸,沈轻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切割下来,身后男人怒声咆哮,他步子不停没命地往前跑。 尽管知道对方追不上他,他也要快一点!再快一点!更快一点! 因为他看见了去送客的女人,正从小区口拐了进来。 纪封!女人第一眼看见了抡瓶子朝前紧追猛赶的男人,不明所以的询问了句,又一看清被追玩命疯跑的黑影,当即吓了一跳。 沈静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纪封!沈轻!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妈!沈轻飞奔过来攥住她的胳膊,扯了她就往前一块儿跑,快跟我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爸这是怎么了?!身体素质悬殊巨大,沈静明显跟不上沈轻的步子,她胳膊被攥得生疼,不停挣扎着,回头看那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疯狂男人,又惊又怕,跑什么!你们究竟在跑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爸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他不是我爸!他也不是你丈夫!沈轻岔了气儿,不肯撒手的继续拽着她跑,妈,我们不在这儿了,我带你走!你要钱我给你挣!你要房我给你买!你你、咳咳!!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养得起你,我们不在他家待了! 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他养了你十年!十年!你怎么能说出这种狼心狗肺的话来!! 沈静也嘶吼起来,她愤怒地挣扎,手指甲抠进了对方的肉里,另一只手却又恐惧地攥紧了沈轻后背的衣服。 她被这莫名其妙的追赶吓坏了,身边人不由她意愿的拽着她狂跑,身后人两眼猩红,怒喊着让他们站住,她讲话的儿子像个失心疯,她面容扭曲的丈夫恐怖得像头歇斯底里的恶兽,寒风里的眼泪直掉,她就像是注定漂浮无依的蒲苇,内心惶恐不安,越往前跑越止不住大声哭喊 夜深人静,黑幕死沉,万家灯火逐次熄灭,漫长的小区甬路上,因为女人的撕扯挣扎,沈轻的步子一慢再慢。他回头,看见男人发了疯似的挥舞着两个啤酒瓶朝他奔来,不断逼近。 妈!上来!沈轻立刻弯起背蹲在地上,我背你! 哭成泪人的女人早已喘不过气,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没力气再反抗,边喘.息着流泪,边顺从地趴在了沈轻的背上。 就这一停,前边男人也终于跑不动了似的,停下来躬身猛咳着喘气。 沈轻回头瞧了眼,微松一口气,背好了他妈,抻了抻有些发酸的脚踝,缓缓站起身。 野种!!江纪封突然暴呵一声,挥着瓶子对沈轻正站起的腿,狠狠地砸了过去,怒喊: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沈静被这一声怒喊,猛地僵住。 沈轻被一只瓶子砸中了膝窝,右腿一软,膝盖朝下猛地跪了下去! 吃我的!用我的!不知道感恩图报!!还毁我儿子!毁我的家!江纪封瘫坐在地上,双手重捶着地,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前边逃走的母子俩愤声怒喊:我就该在你一来!掐死你!! 膝骨重重砸在了森冷的冰地上,寒气侵体,沈轻不带半分犹豫地重新站起身。 没理身后的男人,腿上绷着劲儿,沈轻伸舌拱了拱肿起来的半边脸,带着趴在他背上又开始哭诉自己命苦的女人,走到小区门口的大道上,拦车。 我命苦为什么我总这么命苦 我命苦啊我命苦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原来他这么看我原来我命好苦啊 肩膀被抠得死疼,沈轻闷哼一声,在出租停靠下来后,把他妈送进后座,自己坐上前面的副驾。 去哪儿?听到人哭,司机忍不住回头,瞧热闹似的去瞅埋脸趴在后座上的女人。 车内空气安静。 没人应答,司机嘿了声,回头去看沈轻,我问你们去 一双刺冷冰凉的、寒到骨子里的冷眼。 司机冷不丁被盯得一个激灵。 丰裕路18号。沈轻靠回位子,啪得一声合上中间的反光镜。 恋耽美 ——(108) 我看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宋鹜站在洗手间里,大手重力捶在江箫的背上,回头瞥了眼外头滴血成片的红被单,还有四散掉落的白色药片,心里火气直冒。 砸在人后背上的拳头,下手又更重了些。 别他妈捶了江箫低着头,有气无力地吐了口漱口水,扶着洗手台,吃药还没死,就先他妈被你锤死了 您是大爷,您牛逼,低头数了数刚没拦住吞进去的几颗药粒,瞧着吐得差不多了,宋鹜放水冲了下去,出门收拾电脑和床单,在外头吆喝: 大爷,我不管您遇上了啥事儿,啊,反正要死呢,麻烦您别在我这儿死!我小本生意,盛不下您这尊大佛,出门左拐二百米,一间气味酸爽几百年没人打扫过的掉牌公厕,去那儿,啊!茅坑的稠度和臭度堪称宇宙十星级,一头扎进去准死,绝对包您满意!去去去!赶紧投粪自尽去吧! 江箫没心思跟他贫,放冷水冲了把脸,光脚在裤边上蹭了两下,然后去外头穿上拖鞋。 我说,你以后要不别来了,宋鹜扯下来床单,回头瞧他一眼,老子出去给你买手机,你他妈在我家玩自杀,这叫个什么事儿? 手指冰凉,去拿桌上新买的手机,江箫摁了下开关,没亮。 东西呢?他声音哑涩。 我兜里,光顾着给你还价了,还没来得及装,宋鹜给他接了杯水,掏出卡和芯片给他,哼了声,也就是你吧,你看我跟谁卖过人情。 谢了。三两下装好手机,等了一会儿,三十五个来电显示。 微信已经把他爸拉黑,电话里有十个他爸的,二十五个沈轻的。 诶,宋鹜凑过来看,你不问问我在人姑娘那儿叭叭了一整天,让她给便宜了多少钱? 不管便宜多少,都是你的。江箫点指就要给沈轻打过去。 嗐,宋鹜转回头继续收拾东西,别那么客气,咱俩一人三百块得了! 手机震动起来,江箫点下去的手指,正按上他爸来电显示。 已经没有任何心力再去讲什么对错,他甚至连思考都不愿再思考。 眼神空洞,按了接通,带着怨气的男声从对面怒声传来: 跑哪儿去了!回来! 江箫没说话。 我让你回来,江纪封忍下火气,我脚扭了,摔在了回家的半路,起不来了。 我给你打120。他语气麻木。 江箫!你是我儿子!对面厉声道:亲儿子! 原来你也知道。 你想让我在上了冻的冰地上坐一夜吗! 江箫抿了抿唇,不回话。 宋鹜回头看他一眼。 就在快出家这边小区的西门,江纪封语气缓和了些,不管你在哪儿,立刻回 江箫挂了电话,揣手机进兜里,进箱子拿了双袜子套脚上,穿上鞋,然后拿椅子上的外套往身上穿。 要我陪你一起吗?宋鹜在边上问。 江箫那个偏心眼儿的爹,他早先在家长会见过一回,一直闹不清为啥面相那么亲切憨实的一个男人,总能把他哥们儿逼得离家出走。 今天好像有点懂了。 大半夜逼近凌晨,让儿子顶着寒风,去干那本来巡逻的物业保安就能干得活儿,这不脑子有毛病么? 随便。 随便,生死他都已经无所谓了,还会在乎什么别的? . 江箫?你说的是箫哥吧?男生裹着厚棉衣,瑟缩着脖子站在自家门口,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立在眼前的气质挺好的男生。 星月被乌云遮挡,黑夜簌簌降了雪,单薄的黑影立在台阶下,低头压了压帽子,挡住自己半边红肿的脸,嗯了声。 出租车停在道边,沈轻让他妈在车里坐着,没安全感的女人怕他也扔下她,站在车边紧扒着车门,糙干如枯草的发丝飘在雪风里,红肿的眼睛盯着他削瘦的侧影,泪眼模糊。 歉意愧疚,心酸难言。 他不在这儿啊,男生说:我们都断联好几年了,你要找他,难道不应该去他家找吗? 一片结着完美六瓣冰晶的雪花,飘飘轻落到虚曲的中指关节。 凉,透到了心口最暖的那个地方。 沈轻的手指痉挛了一下。 如果没记错的话,男生说,他家在这镇上西城的旧居民区,你可以去那边找物业问问。 知道了,沈轻朝他点点头,谢谢。 那啥,男生朝他笑:我还有他Q|Q号,你要吗? 不用。 他的Q|Q号就是那人给申请的,加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转身回去出租,沈静跟着他也坐回了车里。女人抹抹泪,朝前问着: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帮你找个住处,沈轻拨了电话,随口吩咐着司机,去离这儿最近的酒店。 好好好!司机忙不迭点头,五分钟就到! 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下了头,边抹泪,边来回抠着指甲。 喂,您好!电话那头说。 昨晚,丰裕路18号,上战场的那个男的,沈轻问,去哪儿了? 啊!是你啊!对方惊了一下。 他去哪儿了? 这对方有些犹豫,这能说吗? 他是我亲哥,沈轻声音终于发了冷,你说呢? 哎呀,你们两个,真是的!司机嗐了声,道:他说他胃疼,半路下车要去医院看病,说怕你担心,然 知道了,麻烦了,沈轻说,挂了。 诶,小伙子,那司机可能跑了空车心里有愧,多劝了几句:你哥是真怕你担心,可别因为这事儿就影响你们的兄弟感情啊! 沈轻挂了电话。 屁的个兄弟感情! 但凡他有点脑子,都知道那人是在躲他! 偏脸看向窗外,寒雪风霜愈大,道边枯木被摧折断了枝,天地一片迷蒙混沌,冷冽的气息像是破窗袭面,沈轻眯了眯眼,手指往暖气口伸去,却依旧感到丝丝的凉意。 还有,隐隐的不安。 . 小镇上的酒店都不算特别好,沈轻给他妈要的单人房,带独立卫生间。 先进去溜达了一圈,四处不满意,掏钱让服务生把床上那不干净有异味的四件套全都换了最新,又去隔壁女成衣店给他妈买了一身换洗衣服,棉拖也买了。沈静没带手机,沈轻临走前给她留了点钱。 你去哪儿?!沈静追到门口,抓了下他的胳膊。 回去搬行李,沈轻瞥了眼她的手,紧蹙的眉头终于展了展,安抚道,明天我去找房子,你要想在这儿接着教学,我就在这儿找,你要想离开,我就带你一起走,我们以后都不回去了。 沈轻听他讲得这么认真,沈静忽然又松了手,她皱眉看他,又开始犹豫: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养了你十年的人,要是没他,我们都不可能过得这么安稳,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 没可能。沈轻打断她,刚和缓下来的眼神,又冷了下来。 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沈静心里烦乱,不禁也有些恼,你不跟我讲清楚,就让我这样跟着你乱跑,你叫我怎么放心? 我们回不去,他也不会再让我们回去,沈轻盯紧了她的眼,不放过那一丝想要退缩的怯懦,我没可能,你,更不可能。 父子这么多年,沈静皱眉:我不相信你们突然就这么恨上了! 一口一句野种,一句一个掐死他,都是他妈亲耳听见。 如果这也能叫父子,那他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人也冷,心也凉,一年四季的冰雪天,逢了冬,遇上寒,再多的委屈和心酸,也只能怪自己活该。 沈轻笑笑,揣着兜往外走。 身后的女人趿拉着拖鞋就要跟出来。 妈,说话在冷风中呵出一口热气,他仰头看看天,轻声叹:早点睡吧。 你这个时候回去,分明就是去看他,女人一针见血:你还是担心他扭了腿,回不去,是不是? 沈轻没回。 沈轻,你是我养的,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好的,但你就算有了钱也不能忘了本啊,沈静轻声劝着:你回去也好,回去跟你爸道个歉,他一直都很宠你的,只要你跟他服个软,咱们一家人还能 我把他儿子睡了。 和和乐乐的 沈静忽然反应过来,愕地一愣,什么? 路边司机一直在等,沈轻没再解释,开门坐上了车,报了地址,回头瞧了眼身后。 身后,呆若木鸡的女人在原地怔愕了一会儿,猛地摔坐到了雪地上。 混沌的天地里,传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哀嚎 大雪天打车有风险,要加钱。 虽然上车时还没下雪,但谁让人倒霉碰上了黑心司机。 江箫就像个行尸走肉,宋鹜指望不动他,自己掏钱给人垫上,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家箫大爷进小区。 两手没带手套,自己找虐似的,故意露在外面,冻得手背上的青筋紫里透着黑。雪风从脖领呼呼灌进去,江箫感觉不到冷,一直往前走。 宋鹜在后头骂了他句傻逼。 按照他爸说的,俩人从小区西门过来,走了好一段路,也没见着个人影。 快凌晨了,灯光全暗,声控灯也受大风雪的缘故,不咋管事儿,俩人一前一后,宋鹜戴了手套,在后头骂骂咧咧地举着手机,给前头的混蛋照明。 再走就到家了,宋鹜不想进江箫家,自动站到了最前头1号单元楼的房檐下,说江箫要hold不住了再打电话叫他过去帮忙。 别人的家事他不好参与,他就是来做个伴,顺带在完事儿后,把他心情不爽的箫大爷从那个明明偏心眼儿还死拽着他不撒手的爹手里头带走。 江箫全都无所谓,一个人一头扎进暗色的雪夜里。 诶!宋鹜在后头喊:哥们儿!你倒是打个灯啊! 不出意料,前边人直接把他这话当屁给放了。 宋鹜哼了声,拢袖子揣着手,在房檐下来回跺着脚。 不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当老大的不在,当老二的也不在?全家都不在?在家的人不求助,非求助老远离家出走的?大过年的,好不好的突然就摔扭了腿又是咋回事儿? 宋鹜缩着脖子,伸手指抠抠牙,越抠越不对头,唆唆手指头,抬脚就要跟上去。 身后突现一道光,宋鹜步子一顿,回了下头。 一高瘦的黑影照着手机,远远地踩着雪朝这边走来,宋鹜伸头眯了眯眼。 高个子,冷白皮,一脸天下皆死我独活的臭拽德行,并且离他越来越近。 似曾相识,却又未曾相见,隐隐约约,从那人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冷白皮没理他,踩着短靴,嘎吱嘎吱地扁进雪里,一直沿路往前走。 长得还挺好看的。 宋鹜啧了声,也跟着人身后,一直往前走。 莫名其妙的人,沈轻警惕地回头瞅他一眼。 嗨!宋鹜喜笑颜开,就势跟大帅哥招了招手。 哪来的?一般情况下,沈轻懒得理,不过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们小区又刚经过了那种事,他很难不多些防备。 跟朋友来的,宋鹜趁机凑到他身边,笑,他住在这边,你呢?你也住在这儿吗? 朋友?沈轻皱了下眉,他把朋友一个人晾外头? 他就是这么无情。宋鹜笑。 同龄人? 这排老居民楼,除了他家,大部分人搬去了新城区,旧房都出租给了外来的打工人,要么就都是退休的老人,他不记得谁家有他们这么大的孩子。 他是我大爷。宋鹜笑。 哦。沈轻懒得再理他,转身接着走。 宋鹜接着跟。 左边,右边,五单元,六单元,七单元十一单元,十二单元都快走到他家楼头了,沈轻发现对方还跟着他,忍不住又回头,皱眉:你去哪儿? 嘿?宋鹜也纳了闷,你家在哪儿?十六单元? 我问你去哪儿。沈轻盯着他。 十六单元啊!宋鹜叨叨着,我那大爷,他爹打电话说扭伤了腿走不动,非让他过来接,结果谁知道找了半天根本找不到人,我大爷又去家里看,我觉得他那爹不是啥好玩意儿,就准备过去 你是宋鹜?沈轻眼神一凛,他是江箫! 哇呀!宋鹜猛地一惊:兄台你好眼力啊! 他爸打电话除了说摔倒!沈轻厉声问:还说别的了吗! 额,宋鹜挑挑眉,兄台你变脸要不要这么快啊 我问你他还说别的了吗!!沈轻突然拽着他就往前跑。 操!宋鹜脚底打了个滑,被人拽着有点别扭,甩开他的手,跟着他一块儿莫名其妙地往前跑:没有啊!就说了句让他赶紧回来,一开始还挺生气,后来听出箫哥态度软了,也是半哄着说软话的啊! 恋耽美 ——(109) 操!沈轻骂了一声,也顾不得脚底滑不滑,大步迈开腿就往前头冲! 诶诶诶!宋鹜也跟着他一块儿往前冲,并还想伸咸猪手扒拉他,你怎么 不知耻丢人现 前头有低沉的男音骂声传来,间或着硬物砸在□□上闷响,细听砸落处,似有泥浆四溅。 猛冲的两个人脚步不约而同的一停。 或许不是泥浆。 我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一个儿子!你敢做出这种丑事!你明知道!江箫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她!你怎么敢?!那是她亲儿子!!你怎么敢!?! 酒瓶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碎,玻璃碎片混杂着粘稠的血肉,掉在了地上,粘进了人的身体 江纪封掐着他的脖子,低哑着嗓音压声咆哮:那是一个男的!一个男的!那男的还是你弟弟! 你懂不懂!那是跟你同桌吃饭同校上学、在同一个家生活了十年的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你告诉我!你怎么下得去手!! 疯狂起来的男人完全没了理智,他骑在倒地抽搐的人身上,在一片血流,抡着墙边的酒瓶,丧心病狂地一下下重击着倒地晕眩人的脸,他听着底下人半笑不哭的呜咽声,愈加疯魔的施加暴行。 哥!!懵然过后,沈轻发了疯似的朝地上的血人扑了过去! 我草|你妈老混蛋那是你亲儿子!!宋鹜狰狞起来,一声暴呵,捋袖子从边上拿俩瓶子,朝早已经走火入魔的男人后脑上猛力砸了下去! 江纪封应声倒地,一头栽倒在鲜血未完全融进的血色雪泥里。 哥!哥!哥心脏顷刻就碎成了残渣,崩泄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沈轻颤抖着双手,抱住倒在血泊里面目全非的人,哭到嗓音全无。 操,我去打120!宋鹜见不得这血腥场面,掏手机背转过身,烦躁地来回跺脚打电话。 哥哥沈轻痛声哭着,脱下外套,给怀里的不断抽搐的人捂住伤口,哑声哭怨着,你怎么不还手你为什么不还手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哥我错了我错了 轻怀里的人似有感知,他声音微弱,轻轻拽了下沈轻的衣摆,朝他张了张嘴。 哥!哥你说什么?哥!哥!沈轻忙抹了把眼,低头附耳过去听,哥,你再说一遍!我能听见,我能听见的! 轻他气若游丝,撑着力气努力地抬起那满是血腥的胳膊,我我抱你一下你原谅我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 万更请罪! 抱你一下,原谅我吧 第八十九章 早七点,县医院,私人病房。 病床上快瘦脱形了的人,侧贴着脸趴在枕头上,深深凹陷的眼窝乌青一片,红血丝遍布的双眼,正盯着对墙上贴的一张被白灯照得反光的人体构成图,发呆走神儿。 失眠,一夜没合眼,身上宽肥的病号服质量太差,弄得他浑身不舒服。 昨夜刺进身上的玻璃碎渣太多,扎的满头都是,右后脑玻璃片划过时割了个血豁口,缝了四针。他头发也被剃没了,现在光头。宋鹜说他光头也特帅,就是后头缝的那条弯曲的蜈蚣有点丑,刚缝完针就跑出去给他买帽子,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家伙晕血,估计早就撑不住了。 后背上的肉烂了一片,本来缝完针就想走的,医生给伤口做完清理后不让走,说怕扯动伤口或者感染,让他先在这儿趴几天等愈合。 趴几天,学校回不去了,车票也退了,出了临时事故,兼职的品牌方也不可能等他一个人,替身千千万,等再回去,估计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做家教的那个小孩家长倒是不着急,这回补课补作文,随便哪一周都行,但江箫现在也不想见小孩儿,他没心思再哄着谁。 本来没那么多事儿,他昨天出门穿的厚,但他爸站在楼口说冷,他就脱外套给他。 谁会对自己亲爹有防备? 酒瓶子抡到他脑袋上时,他还在伸手给那男人披衣服。 江箫扯扯嘴角,试图来个嘲讽一笑,嘴唇还没舒展开,腥咸的细流就从嘴角刚有点结痂的豁口裂缝处流了出来。 抬手擦了擦,手指触碰到垫在鼻子里固定鼻梁骨的塑料制品,耳朵里仿佛还能听见医生将冰凉的镊子戳进去时,矫正他鼻梁骨拧得那嘎嘣一声。 手腕上缠的厚绷带,裹得跟粽子似的,挺沉,医生说再晚来一会儿,他就要没了。 沈轻听完这话,甩下他就走了。 他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玻璃碎渣当然流不出那样瘆人的血泊,他爸再怎么疯也不至于真的丢了理智,毕竟像他爸这么传统的人,还要留个血脉在。 他就割断他的血脉。 割腕貌似比吞药还要幼稚,他答应过那人自己不会再出事。 他总是违背自己的诺言。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不可原谅,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他一直以为他的暴力倾向是遗传的他妈,直到他爸就把他摁在玻璃碎渣上挥酒瓶子狂抡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又一次冤枉了她。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陪他,原先挂在墙上的钟表,沈轻让来给他打针的护士带出去了。他讨厌听见秒针咔哒咔哒的声音,急促迫切的节奏,让他每一次合眼,都有种在虚度光阴的恐惧感和罪恶感。 白灯晃得眼疼,江箫盯得眼睛终于有些疲惫,他转了下头,朝向另一边窗外,闭上眼,嘴唇微动。 沈轻 . 窗外,极远。 冰雪世界里,医院侧门边。 削瘦的黑影蹲在白漆发黄的墙根底下,从两点半出来,站了蹲,蹲了站,肿着半边脸,守着天黑到雪停。 抬手扑拉掉头发上盖得一层的薄雪,沈轻眯着眼,看着大道上的车来人往,唇缝轻启,吐出一口淡薄的青雾。 脚边,一堆半长不短虚埋在新雪里的焦湿烟头。 他自以为悟性很高,别人一说就会,谁知道费了一整夜的劲儿,才把烟丝吸进了肺。 烟丝辛辣,热气戗肺,没预想中的舒服,但确实够放松神经。 26一盒的黄鹤楼,5毛钱的塑料打火机,隔壁铁皮推车小卖部买的。 自作孽打下的惹祸耳钉,只写了半截的瞎话小说,早有预兆的血腥噩梦,事情的败露,血流模糊的人,宋鹜跟他说,他哥看了一整天的小说,临晚吞过一次药片 他哥还在宋鹜家把手机摔了。 在他给他发消息的那个时间。 自杀,一次又一次,因为他。 沈轻不愿想太多,却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 他以为绝望会是撕心裂肺的痛哭,或者扒着他哥泣声请求着对方原谅,谁知道到最后对视两相无言,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连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他果然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沈轻自嘲地笑笑,低头叼住烟,手指一下下伸进雪里,挨个捡着自己扔下的废烟头,起身扔到垃圾桶里去。 吹一夜冷风也好,总比守着那个花了他三千又三千还要说话不算数玩自杀的王八蛋待着舒坦。 天还灰蒙,大雪过后,整座小城镇就被雾气笼罩起来。 沈轻站在垃圾桶边,猛地打了个喷嚏。 昨晚没吃饭,现在肚子饿得直叫,最后一根烟一吸到头,青雾弥散在晨雾中,泛凉的长指攥皱了烟盒,一块儿塞进了垃圾桶。 弹弹身上的烟灰,附近有家早餐店卖排骨汤,沈轻进去要了屉素包,外带一大份猪骨汤和三份卷肉蛋饼,边等单边喝粥吃饭。 宋鹜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上午十点再过来,他有点晕,得补个觉缓缓。 沈轻没理他。 俩人昨夜加了微信,对方从江纪封嘴里也知道了他和他哥之间的事儿,没什么太大反应。沈轻随口问了他一句,对方倒反问他,他那样的人,谁会不喜欢? 沈轻忽然就不想让他哥在宋鹜家住了。 拎着饭盒回病房,他哥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沈轻关上门,看了眼那人光|裸头皮上被划破的稀碎繁密的小血口,放慢了动作,将饭盒放在他哥身后的床头柜上。 屋里暖气开得足,他哥嫌膈应,不愿盖被子压着后背,安放在床两边被裹肿的手腕也不方便动作,沈轻过去帮人往下拉了拉被子,没打算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我端不动碗。睡着的人突然张口,声音涩哑。 猪都会拱食,沈轻停在门口,语气冰凉,你不会? 你昨晚都没陪我。 腾地方给你留着自杀。 沈轻,江箫哑声苦笑,回头看他一眼,别这样。 没事儿的话我走了。沈轻拧门就要出去。 昨天一天没吃饭,真饿了,身后人无奈叹了声,手也伤了,真端不动碗。 我去给你找个漂亮护士。 我只要你,江箫顿了顿,道,脸肿了也要。 沈轻回头瞪他一眼。半边脸上的巴掌印依稀可见。 江箫扯唇,冲人不知死活地笑笑。嘴角裂开,又流出了血。 防不住心疼,沈轻冷着脸,过去给他开盒子喂饭。 你身上怎么有烟味儿?江箫蹙了下鼻子。 张嘴。沈轻没理他,拿了最边上一个大卷蛋饼就往他嘴里怼。 江箫啧了声,凑头张大嘴过去咬。 饿得不行,一口吞掉三分之一,唇上凝痂的几道豁口立刻又崩了开,血珠如注沾到了饼上,沈轻别过视线,装作看不见。 汤。箫大爷嚼着饼噎了句,眼巴巴等人伺候。 沈轻端着大号碗给他喂汤。 有点烫。江箫被烫了下,嘶气吐了吐舌。 沈轻从袋里拿小勺给他一小口一小口舀汤,喂进他嘴。 还想吃饼。江箫喝完汤又叫。 沈轻放下碗,隔着塑料袋,把三倍加肉的大粗饼卷横撕成两半,将短小的饼口递过去。 你吃了吗?江箫这回小口吃得更顺畅。 吃了。沈轻扯纸替他擦擦嘴。 吃的什么? 粥和包子。 好吃吗? 中午给你买。 你哭什么? 不懂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喂一只八百年没吃过饭的蠢猪。 沈轻,江箫看着坐在床边垂头簌簌落泪的冷人,轻叹一声,抬手替他擦了擦眼泪,轻声哄着,别哭了,我没事。 你说话不算数!温热的手指轻柔地触到冰凉的皮肤,沈轻终于憋不住哭出声来,你总骗我!你总是什么事都瞒着我!凭什么!凭什么! 对不起,江箫手肘撑在床上,爬身过去,一遍遍替他拂拭掉眼角涌出的热流,对不起。 我讨厌你总在跟我说对不起!沈轻哭声急促,一巴掌扇掉他的手。 我也讨厌,江箫苦笑了下,又趴了回去,低头抠了下手指,小声说,可不说你就会更讨厌我。 你躲我!你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 对不起江箫埋了埋头,静了一会儿,闭眼轻声说,沈轻,你不也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身边人哭声没答,江箫睁眼望他一眼。 沈轻垂头抽噎着,放缓呼吸着平复情绪,他背转过身,低头扯纸擦了擦眼。 不想说什么那是在知道真相之前,也不想解释什么小说还未完成,结局一直待定,自己亲手一字字敲下的话,不管当时何情何景,都是他的心里话。 他哥说得没错,他确实一度被那种要死不活的神经质变态折磨到自虐发狂,非要把他哥弄到手不可,他也确实在得到他后,又难忍恨意,无法控制自己去摧残伤害他。 他爱他,也曾试图为他改变过,但他们日夜同吃同住,睡时气息交错,接吻时肌|肤相亲,谁都难免会情难自持,他是个会硬、会受不住的普通人,他哥在索吻求|欢的时候,他又怎么能次次忍得住? 次次沦陷,无药可救,他们陷入了互相折磨的死循环,只有一种方法才能真正解脱。 江箫没说话,沈轻也没说,擦干泪后,转回身继续喂他哥吃饭。 塑料袋刺啦划破沉寂空气,第二个饼又下去一半,汤勺碰碗,响起呼呼吹散热气的声音,缭绕着刺鼻烟雾的指尖握着勺,一遍遍递去那人的嘴边。 病房安静,俩人一直沉默。 临走时,沈轻扶着他哥去了趟厕所,私人病房独立卫生间,两个人这样也不会觉得尴尬。 事实上也没什么好尴尬的,该见的该摸的,不该干的事儿早就全干了,帮人上个厕所又有什么的? 挨得极近那一刻,沈轻闻着他哥肩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很想再亲一下他。 那是个很方便的姿势,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两个人难得又这么亲密,他嘴唇凑过去的时候,他哥配合地闭上了眼,沈轻看着那人轻颤的睫毛,还有那小血痕遍布的脸,忽然又将嘴唇挨上了他的耳朵。 没有亲吻,说了句我还爱你。 痒痒的,耳朵和心里。江箫轻笑了声,回头用额头亲昵地蹭蹭他的脸,回了句我也是。 沈轻没再说什么,扶着他洗完了手,回去外屋。 妈也知道了?趴回病床,江箫偏头看着收拾饭盒准备离开的人,多问了句,你们以后打算在哪儿住? 不是你们,是我们,沈轻系着塑料袋,瞥他一眼,你想一直住在宋鹜他家? 这不还有七八天就要回去了吗,江箫说,老二那房子已经是我们的了,两年呢,要我考不上研,就去随便找个工作算了,省点吃喝,养你和妈,交房租过日子反正没问题。 恋耽美 ——(110) 系带子的手一顿,沈轻偏头看他一眼。 怎么了?江箫扬了下眉。 你要这样混着过一生,把过日子当做衡量你前途和未来的唯一标准,沈轻说,我不认你。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江箫淡声笑了下。 是你自己说要追求精神层面的满足,沈轻忍住把手里饭盒砸他脑袋上的冲动,立到他跟前,俯身盯着他,我说过,你只管好好学你的习,别的事你不用管。 沈轻,江箫望着他,你天赋比我高,如果勤奋起来,你肯定比我做得要好,我不想让你被我拖累。 这话十年前你就该说,沈轻不领情,转身走人:现在才来假惺惺,晚了。 江箫: 是不是学文科的,嘴都这么毒? 不过转念一想,英语好像也是文科。 但好歹肯理人了,江箫歪头盯着床头上剩下的最后一个卷肉蛋饼,唏嘘一声。 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江箫伸展了下胳膊,懒洋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伸爪子去拿最后一个。 三倍金黄酥脆的酥肉,一口咬下去就嘎吱响,蛋饼软糯带着麦香,拿在手里还是热乎的,卷饼里头除肉外,底下还卷着不少酸辣爽口的土豆丝,配料有细碎洋葱丁香菜和咸菜丝,夹层里还裹着多汁肉酱。 白墙上映下的影子,乐滋滋地在床上盘着腿,狼吞虎咽地一口口将饼塞进嘴。 一头成年恶兽的饭量,两个怎么能够? 一个常年运动的健身小达人,再怎么残,又怎么能到瘫死在床上等人来喂的地步? 嘴唇裂开流的都是小血,不痛不痒的,一点知觉都没,手腕虽然还胀痛着,悠着点劲儿不就行了? 正满心得意着,江箫吃到最后一口,冷不丁就吞进去了张小纸片。 以为是商家不小心掺和进去的,刚进口还没嚼碎,江箫忍着恶心从嘴里抠出来看。 拇指长宽,一行飞扬起来的小字行楷: 哥,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是一个圆,起点即是终点,终点未尝不可是一种起点。 撑住兄弟们! 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感谢在20210826 23:56:40~20210827 17:4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起灵娶我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起灵娶我吧、璃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章 这是必须要说出口的话,如果不想重蹈覆辙。 这是必须由沈轻说出口的话,因为他根本没有去开口的资格。 曾经以为这辈子就这么混过去了,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再多苦也是甜,直到看到沈轻这张纸条,在怔愕过后突然释然的那一刻,江箫才明白,之前再多缠绵深爱,不过是为满足自己私欲的借口,沈轻十年的追寻,他日思夜想的惦念,他们都舍不得放手,不过是不敢回头看来路纠缠时留下的满目疮痍。 然而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比这更坏的情况,他们走到了死胡同,唯有绝地才可逢生,只有放得下,才有机会真正得到。 人都是自私的,自以为是的深情硬要强加于人,对另一个人来说,只会是痛苦的累赘,要更爱对方一点,才能从扭曲病态的疯魔中走出来。 沈轻给他们两个人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沈轻要重新开始,曾经那个对他执着痴狂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那人终于成长起来,终于肯用更远的目光看待他们的未来,江箫不知道庆幸多一点,还是怜惜多一点。 戒掉一个十年养成的习惯,堪比削骨噬髓,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能体会。那人很痛,隐忍着不说话,花一夜学会了抽烟,用一种毒,代替另一种瘾。 江箫擦干净小纸条,伸手去床柜上拿手机。 尽管他们就是彼此的命中注定,也必须要去走这迂回的一遭,来换取一场能够真正长久的依恋。 当回兄弟,或仍成爱人,不管哪种,他们要的都是永恒。 好。 脚底踩着凝血成冰的红雪地,沈轻站在狼藉一片的楼底,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 他哥同意了。 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浅淡,沈轻低下头,叼烟打火,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青雾缓缓吐出,薄烟缭绕弥散,拂过卷翘起的黑密睫毛,遮住了垂下的不辨神情的眸子。 同意了就好。 同意了,就好。 劣质烟的烟丝剌嗓子,像几根细针同时在穿喉通肺,挺难抽的。就吸了一口,沈轻手指夹着那根烟,将炽红发烫的那头朝手心倒了个儿,徒手捻灭,扔进了垃圾桶。 啧,旁边也在吞云吐雾的男人笑瞧他一眼,不习惯? 沈轻咳了两声,没回。 男人给的这几块钱一盒的烟,比他昨夜买的还要难抽。 像你们这种小孩儿,男人笑:都兴赶时髦,爱抽细烟,后劲儿不算大,你们这片百货楼没卖的,你要兴这口,就去北区新悦洋城那边,有卖中华的! 我楼上有,待会儿分你一根,沈轻揣回手机,看他一眼,我先上去了。 哟,还有藏货啊!男人笑着挥挥手,去吧去吧!我待这儿先抽会儿。 沈轻又跟他交代了几句,说叫他上去的时候再上去,男人过去道儿上打开了后备箱,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沈轻转身进楼。 挺巧的,他找司机搬家,恰巧又是上次那个滴滴司机接的单,俩人也算是相识一场,对方就跟着他直接过来帮忙了。只是他还有点私事要处理,不方便立刻就带人上去。 昨夜江纪封被宋鹜敲晕过去后,120的车警报一响他就醒了,当时场面混作一团,老混账趁他们都不注意就溜了回去,再没出现过。 宋鹜晕血,别说拍照留证据了,就是回头看他哥一眼都快要站不住,这片旧小区的摄像头就是个摆设,物业也眼瞎,几百年不带检查一回街道,路上这么大一片痕迹结冰后清除不了,附近几户的居民也都胆小怕事,就算外头杀人都不敢出门来瞧,他谁都指望不动。 当时他哥血流汩汩的躺在他怀里,几乎软烂成一滩血水,一碰都要碎了似的脆弱,他一瞬崩溃到了极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别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道理还是要和人讲。 砰砰砰,敲了三下门,沈轻挺庆幸他家大门从前被他哥砸坏过,换了没猫眼的全封闭铁门。 谁啊?声音渐进的男人听着很疲惫。 砰砰砰,他又敲了三下。 门把嘎擦一声,门锁松动,扑面而来一阵味道过重的刺鼻熏香。 沈轻垂下眸,瞧见男人扶在门边上,那明显被浸泡过度的蜕皮了的手指,凉凉地笑了下。 江纪封一见来人,登时被吓得清醒过来,当即就要摔门往回跑! 门外的人轻巧抬手,把人连门一块儿反推回去,沈轻站在门口,盯着他一动不动。 来人一身呛鼻烟气,冷白凝僵成冰的脸,映得血眸发寒,江纪封看着突然不一样起来的沈轻,怯意突生,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沈轻踏进门,沾着雪渣的脚底冰凉,踩在烘暖的地板上,顷刻融化成水。 男人说,今年新换的暖气,为了迎接他们回来。 怒意嗜血的双眼,死死盯紧着眼前的男人,他看他杂乱干糙的白发,看他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脸,看他怯懦无力的浑浊眼睛,攥紧的双拳揣在兜里不住颤抖。 沈轻一步步逼向他,指骨攥得咯咯响。 高大魁梧的个子,迫人强势的重压,力量悬殊巨大,年迈的老父亲一旦得不到尊重,羽翼丰满的儿子们就都成了讨命的恶鬼。 黑影盖过头顶,江纪封低头瑟缩了下,认命地闭上了眼。 打吧,他颤声哽咽了句,反正也不是亲儿子。 冷硬的心猛地被撕开一个口子,血淋淋滴在心头,已经松开了的拳头又紧攥起来,沈轻仰头闭了闭眼。 即刻夺眶而出的热流,被逼地又倒涌回去。 十年父子,幼子的依恋孺慕,早已在心头扎根。他不曾忘,他慈祥温和的笑眼,他对他嘘寒问暖为他处处着想的关切,他用血汗供养他读书成人的辛苦付出,他佝偻的背,有一寸为他而生,他眼角的褶纹,有一半因他而长。十年磨合,若说男人半分真心都没有,他不信。 重伤,学校请了假,沈轻擦了把眼,平静下来,他立在男人面前,不带任何感情地陈述:今早刚转到市区医院重症监护室,我妈签的字,手术费三万,住院费一天五百,要住两个月,请护工,两个月七千,后期护理八千,抹零一共算七万。 江纪封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既然你下得去死手,现在就别提什么父子亲情血浓于水,沈轻眼神冰冷,从昨夜你骗他那一刻开始,我哥就跟你没关系了,往后学费不用你掏,生活费不用你管,他未来有再多荣誉和成就也跟你无关,行凶施暴故意伤人,不想进局子就掏钱。 男人苦笑一声,他怎么样了? 有我在,他以后会过得很好。 有你在?男人还是忍不住嘲讽一笑,他嘲弄地看着他,你算什么?兄弟?情人?爱人?他连自己的心事都不愿告诉你,你以为你是他的谁? 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桌上的碗也没刷,沈轻说,昨夜脱下的沾着我哥血的衣服应该还扔在浴室的衣篓。 我在问你话,男人瞪着他,你们究竟怎么搞到一起的! 因为没人给你洗衣服。 像你这种好吃懒做的废物!他根本就瞧不上你! 想必原配就是不愿乖乖地当你的家庭主妇,沈轻盯着他,才被你赶走的吧? 江纪封猛地顿住,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他,似是有点不敢相信。 心藏已久的秘密,被一个根本不知道当年细节的外来人看透,简直就是荒谬! 你说,沈轻冲他淡淡地笑,我哥要知道从一开始就是你挑的事,他会不会也像昨晚你揍他一样,抡酒瓶子弄死你? 瞪大的不敢置信的双眼,惊恐地瞧着眼前笑容瘆凉的人,江纪封冷不丁抖了一下,腿脚一软,朝后踉跄了几步。 空气,死寂。 随即响起一声暴呵! 你胡说八道! 江纪封被激得暴怒,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朝门口砸了过去,分明就是那个朝三暮四的贱人总想往外跑!!她想掏空我的钱!她想要往外跑!你知道什么!?分明就是她的错! 沈轻让了让身,身后被砸得稀烂的玻璃缸,残渣碎片溅落到脚底,他没动。 江纪封气得胸膛起伏,他愤怒地瞪着他,浑身发着抖。 突然间,老泪纵横。 你懂什么!你们都知道什么!男人擦了把眼,没再看他,别过头哽咽着,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一个比一个自私,我做错了什么,我我只是想给他一个安稳的家,我的儿子我的乖儿子我只是想给他一个好母亲,给他一个安稳的家 沈轻沉默着,没说话。 那个女人总想往外跑,我儿子才四岁,男人红着眼看他,四岁!你懂吗?!小小的一只,还没你现在的膝盖高,那么乖巧,那么小,他就要去讨好他不懂事的母亲,学着给她煮粥熬饭,刷碗铺床,他个子还没煤气高,你知道他摔过多少回吗?你知道我每天下班回家,看到他那张被小手掌抹黑的脸,心里是什么感受吗?你当过父亲吗?你们这些个什么都不懂的臭小子!你们懂什么是爱吗? 沈轻不答。 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爱他,她的眼里只有钱,男人抹了把眼,声音低哑,她非得自己享受完了荣华富贵,才肯来接他离开,像她这种女人,不配当母亲。 她不配当母亲,沈轻突然开口,你也不配当父亲。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男人朝他吼了一嗓子:这么多年!我从没对他动过手!我就算打了他,也都是因为你这个野种勾引他走上歪路!! 你难道还不明白?!沈轻忍住过去把人脑袋拧下来的冲动,攥紧了拳,他做这么多,不过是想让所有人都好,他何止是讨好她,他还在讨好你!你以为他是因为那女人想上个班就做到那种地步?他只是厌恶你们没完没了的吵架!他才是最想要一个安稳的家! 最自私的人是你!不尊重那个女人的意愿!找借口赶走她还把罪名按在她身上!让我哥也跟着痛苦!你根本就不是要一个家,你就是想控制所有的人,让我们所有人都按照你要求的走! 她根本就不是想上班!她是去外面鬼混!男人愤声喝道:她打过胎!你懂吗!她才是真正杀过人的人!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 她怎么样我管不着,沈轻绷紧了脸,懒得再跟他吵,我哥中午还等着我带饭给他,你现在要么拿钱,要么进局子,当然再像昨晚那样揍我也无所谓,我不跟你还手,楼下还有人在等我,半小时后我不下去,要么等着他自己上来看我们笑话,要么让他给我收尸你进监狱,懂么? 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男人讽刺地笑出声,跟我讲过的话,十年加起来,都没今天讨债的多! 我把你当父亲,沈轻抬眼瞧他,你把我当儿子么?还是拿来凑二胎,养着陪你儿子玩的小宠物? 我看错你了,男人瞪着他的脸,你分明就是跟你妈一点也不像! 我随我哥。沈轻冷笑。 江纪封又被气得一噎。 别废话,沈轻不耐烦地催促着,拿钱! 我就问你一句,江纪封看着他,他怎么样了? 我让你拿钱。 恋耽美 ——(111) 我要先给他打个电话,江纪封咳嗽了声,蹒跚着步子,转身回屋去拿手机,我要看看他。 你知道我哥在我们做的时候,是怎么叫的么? 轰隆一声。 男人步子猛地一顿。 不好意思,他昏过去的时候,我已经用他手机把你拉黑了,不过我存的有我们做|爱的录像,沈轻笑问,你要看看他,我现在就能让你看,我哥活儿很好的,你要听听他的声音么? 混账!男人回头朝他怒喝:你不知羞耻!! 野种么,沈轻朝他晃了晃手机,凉笑,野种就该有个野种的样子。 男人浑身颤抖着,气得扶着墙猛咳。 要看么?沈轻挑眉问,还是去拿钱? 砰地一声! 房门被人关上,里面翻箱倒柜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震天响。 沈轻冷笑一声,揣回了手机。 四下扫了几眼,客厅茶几上那串被扯断了貔貅手串,该是昨晚回来发泄怒火拽开的,金貔貅被摔到了沙发脚,黑色莹润的珠子散落一地,有一颗直接崩到了厨房门口,白光下,沾着血。 沈轻脚跟动了动,步子迈向厨房,经过那珠子时没停,他打开冰箱,从里头拎出一袋冻住的带鱼来。 主卧门又砰得一声响,江纪封从屋里疾步出来,站在厨房门口,挥手将四张银行卡摔到沈轻的脸上! 十万!拿去!密码是他的生日!要给他找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护士!江纪封冲他吼:全部的积蓄都给你!不过你也别自作多情!他只是跟你玩玩!因为他就算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上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结婚证也准备一下,沈轻蹲在地上,低头捡着卡,我妈明天过来跟你离婚。 你做梦!江纪封唾了他一口:市区那套房子上的名字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你问问她,她甘心吗? 怎么不甘心?沈轻蹭了下裤边,抹掉手背上的口水,抬头瞥他一眼,你个穷光蛋,我妈我自己养,才不会继续跟你一块儿还房贷。 真话最戳心,江纪封被气得要死,抬脚就要踹他:我杀了你! 沈轻轻巧避过,揣着卡提着鱼,掏手机给楼下打电话,顺便偏头跟江纪封说了句,那被你扯坏了的手串,我哥给你买的。 江纪封瞪直了眼珠子。 他送你的新年礼物,沾着他的血,沈轻迈着懒散地步子回屋,语气漫不经心,他所有的东西我一会儿都搬走,那几颗珠子,你不留着做点儿念想? 心里懊悔的不行,顾不得再跟人斗嘴,江纪封手忙脚乱地满屋子去捡珠子。 沈轻趁人不注意,脚底下踩住一颗,弯腰捡起来,揣进了自己的兜。 两个小卧室,他和他哥都不是爱装饰的人,除了衣服外,也就一个他哥的收藏夹,他的打火机和一口袋烟。江纪封送他那些东西都不打算带走,在这个家发生的,就该在这个家结束。 他妈的手机在客厅桌上,沈轻揣进兜,进去主卧又给他妈收拾东西,顺带着卷走了床头柜台灯下压的一百现金。 司机刚一进门,看到满屋一片狼藉,四散的碎玻璃渣,铺着满大桌隔夜的残羹剩饭,踹歪的茶几和沙发,零落的黑珠子,还有蹲地上满屋子找珠子的憔悴男人。 男人脑后还肿了个血包,从黑白掺染的稀发间看,还怪瘆人的。 我的妈啊司机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上战场啊,这分明就是逃离战场啊 就这些东西,沈轻扛着四个拿床单裹成的大包袱和一个拉箱出来,麻烦了,搬吧。 司机愕然点点头,余光扫了眼那边捡珠子的男人,忍不住问,你不会是打劫的吧? 是,沈轻把行李墩在地上,从袋里掏出一盒扔给他,所以走不走? 找珠子的男人回头瞥了他们一眼,没理,继续四下翻腾着找。 一颗金貔貅,十二颗珠子,他还剩最后一颗没有找到。 好家伙!接住了烟仔细一瞅,眼珠子差点没闪瞎,司机兴奋得不行,立马手脚利落的帮人扛上东西下楼走人。 沈轻提着烟和鱼,临走时在门口停了停,回头瞧了一眼。 跪趴在地上的男人有预感似的,也回了下头。 一高一低,俯仰相视。 空气安静。 我不会回来了。 随你便。 他也是。 让他照顾好自己。 抽烟么?一千多一条呢。 他不喜欢我抽烟。 我原先打算送你的。 那撂下一盒吧。 沈轻把袋子放在茶几上,没忍住笑了下:诶,你还有钱买烟灰缸么? 不算年终奖,他也笑了下,语气有些得意,我一个月工资五千呢。 还完房贷就没了吧? 反正能活。 那钱,他顿了下,骗你的。 我知道。 空气又是一静。 两个人对望,苍老的浑浊,和年轻的温软,相视淡淡一笑。 照顾好自己,沈轻蹲下身,掏出兜里那颗珠子,朝他方向滚了过去,轻声说:爸。 男人没应他,低头捡起了珠子,攥着两手黏腻的脏腥,蹒跚着步子,朝卫生间走去洗。 沈轻也没去看他的背影,砰地一声合上了门,关上了里面孤独的背影,和一片脏乱狼藉。 往昔恩情,不再留恋。 攥着一盒烟,揣了一张卡,拎着一袋鱼,暗楼中烟头炽红,青白的云雾飘卷弥散,黑色削薄的背影,清冷决绝,一步步,朝下远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爱大家~再摸摸大家~ 第九十一章 中午,黑车停在宋鹜家门口。 对方发的定位,宋鹜离开医院后,去了趟酒店接沈静,给人说明情况后就带她来了这边,沈轻到时,屋里的两个人一块儿下楼来拿行李。 包租公家二楼有两间卧室,一间装修齐全的豪华单人间被江箫征用,另一个双人间,不出租,留着给偶尔回来看他的父母住。 过年夫妻俩都忙,没人会回来看他,通过视频电话过后,他爸妈各自给他打了点钱,嘱咐了几句,就算是过完年了。 今年,宋鹜放了一趟鱼回来,又接过司机递给的俩大包袱,颇为感慨道,是我这四年以来,过得最热闹的一年! 沈轻也提着俩大包袱下来,给冷着脸经过他的女人让了让道儿。 余光瞄了眼那人,她穿着他买的套装,挺好看的,显年轻,不过她没理他,眼神也不给一个,提着箱子就往楼上走。 宋鹜啧了声。 俩人跟司机寒暄了几句,等沈静上去了,才结伴慢吞吞地往上走。 这事儿,宋鹜扛着包袱殿后,仰头瞧了眼上头,问着:挺难办的吧? 分手了,沈轻俩手分别提着被子,在上头回着,都过去了。 分手?宋鹜明显不相信,你们现在可不像分手的。 我们是兄弟,兄弟都是连着一起的。 去你大爷的兄弟!宋鹜说,我才不信! 包袱约有两百斤,突然很想松手,沈轻淡淡道,三,二 不好意思我错了,底下的人立马狗腿笑,兄友弟恭,长长久久! 沈轻回过头,没理他。 那什么,帅哥,咳咳!底下人半开玩笑道:虽然我不是大学生,但我也算是个有事业的人,身高一米八加,长得也还行,有钱有房身体倍棒,风趣幽默乐于助人,无不良嗜好,如果你需要一个新 不需要。 沈轻步子停在楼口,俯视着他不动。 嗐,我说说而已!说说,哈哈哈不要放在心上!宋鹜转口打了个笑哈哈,上来给他引路,先来我大爷这边吧,我上午歇好了,放完东西就过去看他。 沈轻跟进去,把大包袱放在挨着床的一边,四下打量了几眼。 整间屋子干净整洁,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原木低奢风,配简约大方显干净的白色,床尾摆的依旧是豆腐块,床单绷得依旧是笔直如一线钢丝,一丝褶皱都没有。 最后一眼,沈轻瞥到枕头沿边,有一小滴的红。 那叫鹤顶红,滴得是心头血,宋鹜凑过来挨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分了手的人,可看不得这些,容易回心转意! 沈轻推了他一下,转身,去衣柜边拿江箫的箱子。 别找了,我给他买帽子了,超帅的!宋鹜啧了声,推门要走,午饭我给他带就行了,楼下有厨房,冰箱里除了你的鱼,还有点蔬菜,饿了就自己做着吃,从昨夜到现在,你也累得够呛,晚上再过去替我,先在他屋歇着吧。 午饭给他带素包和米粥,包子要小,一口就能吃下去,沈轻从箱子里翻出套松垮的棉质睡衣,装袋扔给宋鹜,低头拉上箱链,衣服帮他换上,裤子让他自己穿,我晚上不过去了。 额宋鹜站在门口瞧他,尴尬开口:那什么,我没陪床的习惯,我晚上还想回来睡 让他一个人待着,沈轻起身,过去提起一兜包袱往对面门走,既然他喜欢安静,就让他安静个够。 宋鹜哦了声,摇头晃脑地啧了声,抱着衣袋走人。 沈轻提着她妈的行李,进去对面屋。 沈静正蹲在地上,收拾着箱子里的东西。 黑箱是沈轻的,她的教材和一些办公小物件,书籍试卷文件夹,坐垫靠背护颈,保温杯咖啡杯,用惯了的几支钢笔,一厚叠优秀教师的奖状奖杯这些要包在大被单里,一不小心就容易掉,三个人的行李,只有她的最齐全。 见人来,她回了下头。 沈轻把包袱放门边,从兜里掏出她手机,过去递给她。 充电线没找到,沈轻说,给你买了根新的。 啪的一声! 狠狠的一巴掌,打得清脆响亮! 像是早有预料,递手机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房间安静得可怖,沈轻偏着头,伸舌拱了拱麻痛发辣的半边脸。 沈静立在他身前,怒目瞪着他,浑身战粟。 我让你喜欢他,是让你和他做兄弟!兄弟!!她厉声呵斥:没让你爱上他! 下午你炖个老母鸡,要清淡少油少盐,他清清嗓,把那鱼也做了吧,控干油,放三四块就行,晚上给他带过去。 啪的又是一巴掌! 冰冷颤抖的手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怨气,恨不得将他撕碎! 皙白的脸上,一团团红血丝如花苞开放般晕开绽放,下一秒,就要渗透出皮肉。 明天上午民政局,他低头吐了口血沫,说,他爸会在那里等你,等他出了院,你跟我们一块儿走。 女人简直怒不可遏,举巴掌又要扇他! 十年的枕边人,他究竟是什么样,你最清楚,沈轻抬手抹了下嘴角,回头看她,妈,你别再自欺欺 啪! 又是一巴掌! 沈轻,女人咬紧了牙,眼泪簌簌掉着,我是不是没有教好你? 对不起。他伸手替她擦了下眼,张臂过去抱她。 她猛地推了他一把,沈轻踉跄了几步,后腿撞到柜角,骨骼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给我出去,出去。努力去平静的声音发着颤,女人别过头,不住地落泪擦眼。 沈轻没再说话,低头咳了几声,把手机和兜里的一百块一块儿撂柜子上,推门离开。 吹了一夜的寒风,头发上不知道盖过了多少层冰雪,短短几个小时,情爱割舍,大悲大痛,释然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心力早已耗尽,他上楼的每一步都在绷着劲儿,自知等着自己的又将是一场大病,又怎么好再去往他哥身上凑? 两边脸火辣辣的疼,沈轻却已没力气再去感受什么,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前去开门,沉晕昏眩的脑袋,在走到离门口还有一步时,彻底失去意识。 砰! 人体倒地的声音。 . 病房里,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刚刚停止了无休止的震动。 江箫趴在床上,烦躁地左右来回转动着脑袋。 鼻梁骨折了,连正脸趴枕头都不行,打哈欠都得分一小段一小段的打,偶尔进来个护士来给打针,鼻子又开始塞,只能用嘴呼吸。 病房里暖气太足,空气都跟颗粒状似的,闷得不行,嘴直接吸气又嫌膈应,不知道是不是某人特地交代过,进他屋里看病上药的医生护士都特别安静,没人多闲话,这让安静趴了一夜又零一上午的秃头男,简直无聊透顶。 秃头男掏手机做了会儿卷子,碰上老妖孽打电话,对方问什么时候回校,他的爱车修好了,要接他和沈轻去兜风,顺嘴开了几句他俩的玩笑。 怕这人跑去骚扰沈轻给人添堵,江箫没打算隐瞒,简单说明了情况,跟人坦白说分手了,以后都注意点儿嘴德。 对方一开始不相信,以为他在恶作剧,霍晔说他都问过了沈轻,沈轻说他爸没发现,转眼不过两天时间,他这颗心才刚放下来,哪能又出了岔子? 江箫不想跟人细讲,拍了病房的视频给他,骂了句傻逼! 霍晔那边安静了七八分钟,接着就带着幺鸡老二刘可欣的大军们来讨伐他! 恋耽美 ——(112) 挺有意思的,一群人还没明白真相,却全都选择站在沈轻那边,一致认为是他辜负了他。 也许是那几个人要和他关系更好一些,这么说只是对沈轻的客气,也许是因为霍晔曾经问的那句被勉强的人会最先放手,貌似现在又在他身上得到了验证,又也许是他无法解释这一系列发生的种种,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比不过沈轻十年的辛苦等待。 人都只信眼见为实,而那些在背后的坚忍难熬,内心苦苦地挣扎,反复的自我怀疑自我折磨,还有那些失意后仰望过的落寞黑夜,那些无人体会却在他身上重复上演了无数遍的绝望瞬间,因为看不见摸不到,所以不重要,所以最致命。 沈轻没放手前,江箫觉得没人能理解他,沈轻说释怀后,他觉得这世上,只有那一个人最懂他。 关了机,病房重回安宁,江箫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 沈轻变了,沈轻很好,之后会变得更好,而他不知道以后的自己,还会不会配得上他。 挺搞笑的,他原先瞧不上他,现在却在思考自己配不配的问题。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平等的,抛去情浓时的那些甜言蜜语,抛去带着明显情感偏向的男友滤镜,单看那样一个认真努力过生活的人,那人就很美好。 活着,和你。 在连他都对生命和未来感到无望的时候,那人还在坚持,他曾经在席间高谈阔论,自以为那人再平凡不过的理想,沈轻却执着地将其做到了极致。 自愧不如,无法入梦,江箫贴脸蹭了蹭枕头,睁眼轻叹一声。 嘿!大爷!饿了没!宋鹜从后头推门进来,吆喝了声,二十块钱的小素包!热乎的! 谢了。江箫搓了下耳朵,坐起身,伸手去接食,却先被人往怀里塞了个衣袋。 衣服自己换,裤子我帮你穿,宋鹜立在他跟前,一脸认真:他说的! 绵滑的布料,隔着袋子摸就知道是他常穿的那套,比身上干糙如纸的病号服舒服不知多少倍。 江箫甩人一句滚,抱着东西巴巴地跑去卫生间赶紧换上。 换完衣服,里头还有个给他遮光头的帽子。 深棕色毛绒小熊帽,耷拉着两边绒软的小围脖,一捏就可以竖起耳朵的那种。 江箫盯着那玩意儿拧了半天眉,忍不住一脚踹出门,朝人喊,宋鹜!你是不是有毛病! 哥,宋鹜在床边替他晾着饭,舔脸笑着,最近超火的一款,戴上我瞅瞅呗! 滚!要戴你自己戴!要不是手腕不方便,他准把这东西摔到对方脸上! 如此有损他王霸之气的幼稚毛绒玩具!简直就是对他人格和尊严的双重侮辱! 江箫不想理他,一屁股坐上床,去拿手机给沈轻发消息。他要他那顶深色酒红的棒球帽。 诶,你干嘛啊,宋鹜瞧他一眼,啧了声,跟你弟告状啊? 你闪开我不想跟你说话。江箫虚踹他一脚。 分手了,说话难免要客气上几分,江箫编辑了条你晚上过来的时候,麻烦给拿个帽子,谢了,正要点发送,头顶挺合时宜的说了句,他晚上不过来了。 手指一顿,江箫抬头看他一眼。 宋鹜朝他耸了耸肩,递给他一个迷你小包子。 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他哦了声,然后低头删除消息,重新关机。 接过包子,细细嚼着,食不知味。 宋鹜从兜里掏出手机,拖凳子坐他床边,低头开始打游戏,随口安慰着:大爷别伤心,我陪你。 江箫瞥他一眼,你这是陪我? 他说你喜欢安静,让你安静个够。 江箫: 沈轻,好小子! 手机不能玩,睡觉睡不着,床边还有个打游戏消遣不理他的混蛋,脑子出血的时候灌进了风,最近不太好使,江箫想回忆原先学过的知识点,也是一动细想就脑仁疼,左右脑跟报废了似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于是突然变成白痴的秃头怪,就这么在病房里待着,趴了躺,躺了趴,要么就坐起身盯着墙上的人体构造图干瞪眼,一瞪就是一整个下午。 智障似的。 宋鹜晚上七点准时就要下班,临走前跟江箫讨价还价,说让他戴上那个帽子,竖一下小熊耳朵卖个萌,他今晚就延迟半小时下班,多陪他一会儿。 江箫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说了句用不着。 你不喜欢我陪你啊?宋鹜站在门口,回头问了句。 你来不来都一样。反正那人下了令,宋鹜来了也是打游戏,根本没人陪他说话。 那行,那你以后吃饭就找护士帮你买吧,我撞见过她们私底下夸过你帅,人家都挺喜欢你的,宋鹜叉了下腰,语气颇为欣慰:嗐呀真是太好啦!那我们以后都不来了,等出院那天,你自个儿找辆出租,记得穿厚点哈! 江箫: 被亲爹揍进医院,旧情人撒手不管,微信四人组集体围攻,老朋友也没心没肺,要说他是史上最惨的一个病号,应该没人会反驳吧? 宋鹜还是走了。 江箫一个人坐床上凄凄惨惨戚戚了一会儿,实在无聊透顶,就下床开窗去通风,吹风看雪数星星,呼吸着新鲜空气。 手里攥着手机,江箫望着窗外的夜幕,安静思索了一会儿,又开了机,给一个人打了电话。 新年快乐,对方笑,昨天给你发的红包,怎么没收啊,都回来了。 新年快乐,江箫也笑声寒暄着:手机坏了,耽误了,要不你再给发一回吧。 我才不发,对方笑说:你自己回来找我要。 也行,那我先提前谢过了,江箫笑说,过几天有空吗? 等等,先打住,对方笑不出来了,警惕道,让我想想,这是你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这回是真的,玻璃窗镜里的削瘦光头,瘦到脱形,江箫视线落在举手机的那截裹绷带的手腕上,说,真的,我回去就找你。 我不管你,愿来就来,不过你要再折腾我,对方冷哼一声,威胁道:我可饶不了你! 江箫笑了声,好。 挂了。 再见。 挂了电话,终于感觉到了点冷,江箫关上窗,抬手正准备扯帘,就见窗镜后推门进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提着两个保温饭盒,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不再往前走。 惊讶地扬了扬眉,江箫没想到她会来,收了手机,转头看她。 男生剃的光头后脑上,缝了一条丑陋狰狞的黑色蜈蚣,针线绞裹着肉皮,乍一见触目惊心,沈静被惊了一下,眼神躲避,不敢抬头看他。 江箫莫名其妙,不明白她在怕什么,原本还以为她会和他爸一样,知道真相后会发了疯似的来打他,毕竟从道理上讲,最该感到抱歉的人,是他才对。 那个 妈。 两个人同时开口,尴尬对视一眼。 沈静满身不自在,往后撤了撤步子,奈何脚跟已经抵在了门上,还撞出了一声响,让本就尴尬的两个人,更加尴尬。 妈,江箫先开了口,大步过去接:给我吧。 病房终于又来了个人,江箫实在控制不住满心的热情,不管是谁,只要来个人跟他说句话就行! 你沈静不敢看他的光头,也不敢看他那双裹着白布的手腕,她错手躲了过去,疾步将东西放在柜桌上,回头看他一眼,你还是叫我阿姨吧。 江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 宋鹜说他爸妈马上要离婚了。 又一次。 鸡汤味道浓郁,带鱼酥脆鲜香,荤油不腻,另一个饭盒里装的是掺了白糖的小米粥,还有份油菜鸡蛋和清炒苦瓜丝,清淡有味,小馒头也是新蒸的,夹的流心,甜而不腻。 东西做好后分了三份,一份盖在厨房桌上留着给善心房主,一份端进了晕倒了的混小子屋里,最后一份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过来医院,提给了她的继子。 沈静坐在床边上,沉默着盯着地板,胡乱抠着指甲。 没干活也没动脑,江箫不怎么饿,但一掀开盖儿闻着那种熟悉的香味,还是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家里的母亲做的,就是和从外面买的东西不一样! 不对。 正囫囵进食,江箫突然醒悟过来。 他已经没有家,也没有母亲了。 除了吃饭声,屋里始终安静沉寂,俩人都没话可说,直到江箫吃完放下了碗,转头跟她道谢时,沈静从兜里掏出那个金像玉坠来,连盒子一起,轻轻地递到他的桌上。 江箫盘腿坐在床上,见这玩意儿,眉头狠狠一抽。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家,沈静满脸歉意地望着他,辜负了你的一片好心,对不起。 妈阿,不是,那个额一时改嘴挺不习惯,江箫现在称呼她什么都觉得烫嘴,手上却赶忙把东西还回去,解释着,这是沈轻给你买的,怕你不收,才让我代送的。 没事,你不用客气,沈静把东西推回去,他没那么多钱。 他是大网红。江箫说。 眉毛挑起,沈静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半过气的那种。江箫又补充。 沈静: 妈,对不起,我还是更习惯这个称呼,江箫直接把盒子塞回她手里,认真跟人解释,这真不是我买的,沈轻送我爸那串手串才是,不过这两样东西都是一样的价。 沈静愕然望着他,张了张嘴,话音卡在了喉咙里。 对不起,妈,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江箫下床朝她鞠了个躬,我和沈轻,是我先开始,你要怨就怨我,是我先亲的他,是我明知故犯,他只是把我当哥哥,太过喜欢,是我让他的这份感情变了质,一切都是因为我。 你 他是孝敬你的,最开始讨好我,也是顺着你的意,江箫抬头看她,妈,你恨我是我活该,但是你不能怨他。 这话太毒,戳中了心窝,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一样,即便知道对方不是这个意思,沈静还是忍不住蹙起了眉。 事情发展成这样,又岂是她的本意? 江箫躬身低下头,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人都伤成这样了,哪里还能下得去手,沈静手掌来回转着那盒吊坠,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空气仿佛就此凝固住,一个弯着腰等人来罚,一个坐在床上,内心五味陈杂,回忆从前和现在,思绪越飘越远。 半刻钟过后,弯下的后背,刚愈合的伤口又绷开了好几个,江箫站姿有些僵硬,没忍住伸手朝后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沈静被这一下弄得,也终于回过了神儿。 揣回吊坠盒,她过去把人扶回床上,然后收拾饭盒准备离开。 妈!在人开门那一瞬,江箫不放心地又叫了她一声,别怨他,算我求你! 不怨,她推门离开,我回去看看他,把饭都吃干净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按这个字数写的话,差不多到大结局时,正文突不破之前说的120章 不过瓦快开学了,往后几天会很忙,可能会请假,我尽量绷住,看情况叭~ (望大家看在瓦放假期间每天日更这么多字的份上见谅一哈子~谢谢大家~) 哎呀大涛大浪过去了,Everybody又就要可爱快乐起来啦~ 感谢在20210827 14:04:08~20210829 19:1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yy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每个人的评论和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二章 冷冰袋敷在早就消肿的脸上,凉丝丝的,沈轻惬意地躺在他哥的被窝里,懒眯着眼装死。 混吃混喝等人伺候,算上今天,已经是他赖床不起的第四天了。 一日三餐有人供应,要么宋鹜,要么他妈。房主享受着三分之一的母爱,最近心情也是无比舒爽,走路颠颠的,哼吟着小曲儿,头回送饭过后,还回来给他添了床厚被子,并在试图偷亲他的某一个瞬间,被他一拳砸个了熊猫眼。 重高烧,头一天浑身轻飘飘的,几乎没有知觉,只记得他妈给他做了饭摆在桌上,留了个纸条写着不用刷碗,他做梦似的过去吃了,又飘飘地倒回去床上睡了,然后就是一双臭不要脸的大手,捏着他的脸,给他报告消息。 凑在他耳边的声音说,他爸妈离婚了,中午一块儿吃了顿散伙饭,男方请的客,在西餐厅,还挺正式的。 迷迷糊糊中,沈轻潜意识里觉得很奇怪。 散伙饭没什么好深究的,毕竟江纪封数十年如一日扮演的,就是这种正派有风度的温雅君子,如果没他和他哥这一茬,男人演着演着,说不准还真就连自己也演进去了,说不准以后真成了这样的人,然后盖过之前的种种。 不过西餐厅,沈轻总觉得江纪封和他妈俩人进去,特别的别扭。 红酒牛排和意面,钢琴曲宛转悠扬,两人都不怎么吃西餐的人,拿着不习惯使用的刀叉,对座面对面,看着并不作为爱人的对方,餐厅越是有情调,这散伙饭吃得,就越是尴尬。 关于财产分割,还有市区那套共同拥有的房,沈静回来后一字没提,沈轻猜着她大约是净身出户,毕竟当年来时就是孑然一身,更何况她儿子还抢了男人的儿子,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是在她的撺掇之下,本就心有愧意,更不敢再求什么别的。 快开学了,但江箫的身体还需要慢慢调理,如果没人照顾,又要落下病根,沈静同意跟他们一起走,去那边照顾兄弟俩的饮食起居。 江箫托霍晔帮她妈找了活儿,在M大附近一家小学生辅导机构当教师,一月工资六千起步,有从业经验并取得成就者优先,沈静教师做了大半辈子,档案上的获奖记录满满当当,做个辅导班老师绰绰有余。 恋耽美 ——(113) 人是霍氏介绍过去的,薪酬待遇自然比别人要好,实习期一个月期限直接全免,去了就正式入职。 沈静就把这边的工作辞了。理由是她被埋没太久,要去大城市挣大钱,嫌弃小镇学校给的工资太低,并对自己才一千的年终奖表示不满,还指出他们学校几个私相授受贪污受贿的领导,成功惹火了上级,平时审批一两个月都不见得下来,这次几个公章连续扣下来,速度快的让人难以想象,被骂的领导们恨不得让她立刻滚蛋。 快开学了,但江箫和沈轻都生了大病,有一个还在住院,沈静最近忙得不行,当起了全职家庭主妇,医院家里两边跑,每天做饭洗衣打扫屋子,换着样的给仨人做营养餐。宋鹜懒得再去打理自己的事,天天臭不要脸的围着沈静转悠,嘴里灌了蜜似的,漂亮阿姨海螺婶婶仙母下凡什么话都能喊出来,要么直接就随着江箫一块喊妈,喊得沈静一把年纪了,还天天红脸不好意思。 沈轻觉得,但凡他有一丁点宋鹜身上这种厚颜无耻的精神,都不至于和他妈走到现在这种地步。 现在母子两人的关系很微妙,沈轻知道他妈还是介意,女人来他屋子送饭端碗,说话除了起来了,去睡吧,有想吃的没,不会跟他讲别的,打扫卫生也不待太久,搬的底下宋鹜的扫地机器人,擦完桌椅家具,三四分钟完事儿。 已经很好了,沈轻贴脸蹭着他哥的枕头,指尖来回磨蹭着沿边那一滴血迹。比起他哥,他和他妈已经很好了。 又过了三天,江箫后背伤痕已经痊愈,该着脑袋拆线,拆完线就能出院。沈轻高烧早就好了,这几天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瘫床上装死都胖了一圈,大清早打了车,跟着他妈和宋鹜一块儿过去接人。 江箫不知道沈轻病倒了,出于某人的授意,来送饭的人没一个告诉他,江箫觉得沈轻还在生他的气,最近想念得紧,也没敢跟人发消息。 窗户镜里的男生,虽然没了头发,但还有种别样的帅,不过旧情人不肯见他,江箫越看自己越觉得自己丑。到最后一天,胡思乱想已经神经质癫狂的人,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并不停反思,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丑的人? 早上江箫起了床,又一次扒窗看楼外风景,顺便照镜孤影自赏,等着身后响起一声跳脱欢乐的大爷,或是一声温柔轻缓的小箫。 刚入定,思绪还没飘多远,听到门口嘎吱一声推门,江箫闭眼轻叹一声。 最后了,他终究还是不愿来见他。 不过意料中的声音没响起,江箫便回头去瞧。 高挺峻拔的个子,一身浅灰宽松的睡衣,深眸幽邃,丰神俊朗,光头锃亮更显五官如精雕凿砌,第一眼是怦然心动,定神注视再多几秒,便已经是又一次的倾心相许。 沈轻脚跟定在门口,静静注视着他,琥铂色的眸子浅淡,倒映着对面人的身影。 无论再见多少次,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心里装的都只是他。 半月不见,江箫也被突然出现的人惊艳了一把。沈轻穿的他那件黑大衣,披着一身浓重的黑,新靴踩在脚底,内敛的气质,深稳肃穆的神情,过分庄重的仪式感,让他一瞬间觉得,这人不是来接他的,而是来接他骨灰盒的。 江箫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他很想热情一点,旧情人相逢,他一定要展现出自己乐观积极阳光向上充满自信的良好精神风貌,以表示下自己就算没他,也能过得很好。然而对望一眼过后,他就只想过去抱他。 白了,胖了。沈轻评价了句,然后迈步进来,径自坐在了江箫的床上,甩人一个背影,低头看手机,没再搭理。 江箫不禁有些恼火。 这算什么?! 沈静和宋鹜都是自动装瞎,见不得他们眉来眼去,一个提着盒饭,一个给江箫带的厚衣服,匆忙进来,匆忙放下东西,宋鹜就屁颠屁颠跟着他的海螺妈妈就去外头找医生。 沈轻不理他,他也不要理沈轻。 江箫拖着凳子,提了饭盒,浩浩荡荡地就要去正对床尾的电视桌上吃。 沈轻瞥了眼他的手腕,起身,接过他手里东西帮人放过去。 谢了。江箫没看他,坐凳子上,开始拧饭盒摆盘。 没事。沈轻继续坐回去玩手机。 今天的早餐,肉肠蛋饺三鲜包,一碗香油飘香的鸡蛋羹,一小碗每日必吃的甜米粥。 在无聊寂寞的日子里,江箫只有在每天开饭时最兴奋,开盒饭就像开盲盒,每打开一层都有不一样的惊喜。 但今天因为沈轻来了,江箫一顿饭吃得挺不大是滋味。人没来盼人来,人来了不理人,他又不想让人来,可要让他自己找话说,他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是问父母既然离了婚,我们以后做不得兄弟了,以后打算怎么办?还是问沈轻是不是嫌他秃头丑,才这么长时间不来看他?或是问句宋鹜那小子好像看上你了,你成天在那个家待着,有没有被强摸偷亲之类的? 那个,江箫低头吃着,清清嗓,说,后天咱就回去吧,你跟你那高中同学沟通一下,先把票买了吧。 买好了。身后人说。 五个人,回家时他们仨的票,是宋淼看好后买的,这回该他买,顺带捎了个尹阔江。 尹某人开学比他晚七天,嚷嚷着说要送佛送到西,非要过去再看看,沈轻懒得拆穿他的意图。 黄钟也想送他去西天,也要跟去,沈轻和尹阔江联合把人劝退,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喜欢就该适可而止,过分纠缠只会给别人造成困扰,落不到半点好,还会影响自己在人家姑娘心目中还算痴情的形象,没必要。 黄钟叹了口气,转身踏上了自己的归途,挥挥手,说了句就让时间冲淡一切吧。 沈轻挺欣慰的,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盒菩提珠好。 老二那房子两居室,江箫又说,你和妈住吧,我住宿舍。 你和妈住。沈轻说。 你掏的钱。 你有病。 江箫: 我已经好了,江箫回头看他,而且我这种什么身份都算不上的人,哪还能再让妈伺候着? 我下半年再搬过去,沈轻也抬头瞧他,不是你说的么,申请不好下来,为这点事再麻烦霍晔不值当。 那多麻烦,江箫皱眉,半年几个月就过去了,我到时候还得再搬一回,大三我们都挺忙的,没那 我说我搬过去,沈轻盯着他,我说让你搬出来了么? 啊?江箫一愣。 脑子不灵光太久了,他差点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两眼放光,嘴角唰得上扬! 无关乎情爱,他只是想和沈轻在一起。 就像沈轻在小说里写过的,他们对彼此的意义已经不是任何一种感情,他们就是彼此的呼吸,无论是兄弟关系还是恋人关系,都只是维持呼吸的一种方式而已。 别想太多,沈轻给人泼冷水:曾盛豪说客厅面积大,可以装一面隔板,再开一间单人房。 没关系,江箫笑:我睡沙发也行。 沈轻白了他一眼。 你那小说,江箫没话找话,怎么看到最后又不收钱了? 不写了。沈轻说。 为什么?江箫挑了下眉。 无论当时有多么扎心,他都觉得这种自传式的故事很有意义。人活一遭,能真正在这世上留下的东西太少,如果成为不了大人物,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丰功伟绩,留下身后一本故事也未尝不可。 他想沈轻当时写这本书的初衷也是这样。 你说呢?沈轻盯着他,我密码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你就不写了,江箫朝他颔首:我道歉。 我问你怎么猜出来的。 太聪明了,江箫一脸无辜:没办法。 滚。 你思维方式太单一,江箫讲实话,从小就只选择重要日子作为密码,所以很好猜。 哦。自己脑子还没好,就来侮辱他的智商? 继续写吧,江箫劝着,我想看。 你想看?沈轻瞥他一眼,你是看了接着吐血?还是看了继续自杀? 不会再那么蠢了,江箫摇头,我还是得活着。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不是听我的,江箫说:沈轻,我希望你能遵从你的内心。 之前写的,沈轻顿了下,很多都是错的。 除了江纪封,他还总觉得在某些他看不到的背后,冤枉了江箫。 那就那么错着,江箫鼓励道,改编本来就不全是真事,按你自己的想法写就好。 如果我继续写,沈轻低头抠了下手指,问着,你还会看吗? 当然,我是你最忠实的读者,他笑了下,还是你的男主角。 我写的不是能让人开心的故事。 你写的是我们的故事,他走过来,俯身抱了他一下:沈轻,我会努力让我们的结局变好。 久违的怀抱,沈轻闭了闭眼,贴脸靠在他哥的身前,隔着一层布料,感受着那人皮肤上总是略高的体温。 哥。他轻声叫他。 嗯?江箫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你别后悔。他拱头蹭蹭他的肚子。 后悔什么?他笑了笑,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 我真的会让你吐血。 *** 短暂的相拥温存,兄弟俩握手言和。 江箫觉得,自己作为被暴击过一次的心脏的人,已经是坚不可摧了。上次是因为所有矛盾全积攒在了一起,如果没发生他爸那件事,再换个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敞亮地方,单单只看沈轻那本小说,他就算再难受,也是更替沈轻觉得难受。 原本两个人独处一室,是个敞开心扉认真谈谈的好时机,江箫要跟沈轻讲清楚情人节那天的事,沈轻一听那句关于我妈,就立刻比划手示意打住。 他大概比他哥知道还多,在他第一次以恶意揣度江纪封的时候,所以不难想象他哥在知道一些事实时有多么崩溃。现在,父亲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式,他们没有必要再一一列举他的罪行,来完成未知信息的互补。这对双方来说,除了让彼此更恨对方一点外,没别的好处。 已经愈合的伤口,没必要再去撕裂,如果非得这么做,那个人也不应该是他哥。 过了一会儿,江箫被带去拆线,沈轻没和沈静宋鹜他们等在室外,先去交了住院费,办了出院手续,然后找了外头一个犄角旮旯的墙角,蹲在地上抽烟。 覆水难收,好在他脸皮比较硬,先回去APP在文案下标了个此文继续更,然后找编辑,说他又不准备删文了,以后免费连载。 奶粉发了一个小恐龙开心转圈圈的表情包,没问别的,鼓励了句加油,沈轻回了句谢谢。 舆论攻击四人组前几天在江箫微信上闹够了,知道今天对方出院,全跑到沈轻微信上发转账,四个666,言论一致我们爱你。 妖孽点名要送鲜花,二爷要送果篮,幺鸡要送鸡蛋,可欣要送医疗护腕和毛线帽,连自己相中的样品都发来了,说江箫戴上一定酷。沈轻瞧着这一个个口不对心的人,觉得他们才是他哥的真爱。 礼物还是次要,关键是这些心机boy and girl,全都指使着让他去买了送他哥,撮合意味太过明显。 回了句我们挺好,沈轻全不客气的收了,怎么说都是心意,现在不收,回校了还得折腾,他哥估计也不想把自己秃头住院的事弄得人尽皆知。 江箫拆完线后没见到沈轻,掏手机就给人发消息: 你怎么又不来? 对方回: 来什么? 看我啊,我还以为你又走了。 沈轻没回。 江箫换完了衣服,又扒拉了下手机,发现对方还没回,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可能太矫情了,就把这条消息删除了。 不管对方心里怎么想,反正他是看不见了。既然他看不见,那这句话就没发过,这场尴尬就不存在过。 帽子是沈静给拿过来的,屋里两顶帽子挂在一起,她搞错了颜色,拿了沈轻的黑帽给他。江箫没说什么,接过来直接扣在了头上。 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出院,沈轻在外头已经叫好了车。 一身黑衣的人站在冰天雪地里,后身懒洋洋地倾靠在车门上,冻僵的皮肤染上了薄红,手指夹着烟,周身缭绕着淡薄的青雾,像是藏身在异境里温柔的魔,举手抬足都散发着迷幻的诱惑。 江箫怔了一怔。 啧啧啧,宋鹜在旁边砸咂嘴:人间尤物啊! 人间尤物也不是你的。江箫踩了他一脚,把人挤到身后,抱着两个靠枕朝沈轻走过去。 宋鹜哼了声。 沈静也哼了声,嫌怪了句不学好,跟着司机去后备箱放东西。 好了?沈轻瞧了眼他的帽子,让身替他打开后车门。 脑袋好了,鼻子等回校再找医院看。江箫上车经过他侧身,被人搀了下胳膊。 沈轻点点头,关上了车门,吸完最后两口烟,转身坐上了副驾。 已经在后座上帮人垫好靠背的某人,瞧着前头低头系安全带的人,又默默将靠枕收了回来。 趁着其他人还没上车,江箫盯着前头漠然不语的人看了一会儿,开口叫他一声。 沈轻没回头,嗯了声。 江箫伸手扒了下他的座椅,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是。他答得利落。 我错了。 恋耽美 ——(114) 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以后会好好的,别气了,啊,江箫凑过来他身后,伸手晃晃他的肩膀,讨好着,好好活着,和你一起。 拿开你的手,沈轻别过头,看向窗外,看见了就烦。 你真冷酷。江箫嫌怨了句,抽回手,又坐了回去。 沈轻没理他。 附近有家水果店在搞促销,喇叭声喊的正响,沈静扛不住降价优惠,揣着钱包一路小跑过去抢,宋鹜紧跟着他海螺妈妈的步伐,边走边拨拉着微信扫码,兴奋地和人一起冲。 外头司机关上了后备箱,也靠在外面车上吞云吐雾起来。 车内,安静。 江箫有些受不了,又要张口叫他。 沈轻,江箫态度诚恳,我真知道错 江箫,他哽咽一声,最冷酷的人是你。 心里揪得一紧,江箫没说话。 那晚,受伤的不止他一个人。 当时耳朵里灌进了血水,很多声音,连他爸的骂声也听着模糊,但他却能听清沈轻扑过来抱他的那一跪。 膝盖震地闷响,猛砸在玻璃碎渣上,玻璃片穿刺皮肉的嗤拉声,头顶响起的撕心裂肺地失声痛喊,他甚至能感觉抱他的人,心脏在那几秒都停止了跳动。 该是多么痛彻心扉的绝望,才能比想死的人还要先窒息一步? 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沈轻说过不会饶了他,他们曾经拥抱在一起讨论过死亡和未来,却未曾想一语成谶,他的命就是沈轻的命,两个人绑在一起,本该是不可分割,他却选择自行了断,这对沈轻来说,又怎么公平? 可他却除了早已经说腻了的对不起三个字,再不知该如何是好。 远处沈静和宋鹜提着两大兜的苹果梨,面上带着胜利的微笑,兴冲冲往车子这边走,前边的人不再出声,江箫无奈,从兜里掏出包纸巾,扯袖子挡住手腕,隔着沈轻的肩膀递过去。 他们来了,江箫轻声劝着,都是我的错,随便你怎么惩罚,别哭了。 没哭。前边人吸吸鼻子,甩手把纸巾投回来。 好,好,江箫叹着气,手指胡乱摆弄着纸巾包,语气也有些委屈,那你说,你到底怎样才能原谅我啊? 嘿!Everybody!开窗户!宋鹜凑过来敲敲车窗。 江箫降下车窗,瞟他一眼:怎么? 吃苹果吗?宋鹜举了举苹果,说:咱妈说冻梨回去熬水喝,你们先挑苹果吧。 走走走,没人吃。江箫挥手赶人。 那个,沈轻突然指了指窗外的人,说,你戴那个。 江箫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自己买的超级卡哇伊的帽子,江箫不戴,宋鹜自己戴。此时那人正摇头晃脑地扒着窗户,跟车内俩人展示着他新抢购的水果,小熊耳朵翘翘,棕色小围脖一甩一甩的,不时撞到车门上,还发出啪叽啪叽的动静。 那个,沈轻擦了把眼,回头看他,回校那天,你戴着那个回去。 江箫: 他的形象他的节操他的威严他的人格他的王霸之气 戴不戴?沈轻问。 额那个江箫面容扭曲:戴个别的不行吗? 哦,沈轻又转回了头,不戴算了。 操!这个王八犊子! 戴!江箫闭眼一咬牙:你让戴,就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第九十三章 知道对方就是在故意整他,再不情愿也得认栽。 宋鹜知道后,欢天喜地的把帽子塞进他怀,啧声说了句旧情人早晚要相好。 江箫不给他解释自己和沈轻之间的复杂,让人误会着也好,以免歹徒贼心又起,盯上了他的人。宋鹜一个人闲在轻松,去哪儿都是说走就走,万一黏上了谁,那都是不好摆脱的。 就剩下两天一夜,沈轻把人送回去后,收拾了几件衣服,出门要去住宾馆。 沈静觉得他又犯了毛病,给他装了午饭带了梨水,说管不了他。 江箫说自己可以和宋鹜挤一间,宋鹜举手赞同,沈轻说宋鹜不是什么好东西,半夜说不准又会抽疯,让江箫回自己屋住,半夜插好门。 宋鹜: 肌肤相亲过,两个都是情不自禁的人,血气方刚的年纪,刚分了手也不好再同睡一间,尤其沈静还在,江箫就没再挽留。 下步走,踩着雪,送人去离这条街最近的快捷酒店。 你要想吃点什么,就说,江箫低着头,看俩人有规律地迈着步子,妈做好了,我骑车给你送来。 你还是省点力气,老实在屋里躺着,沈轻不领情,鼻梁骨还没好,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又想被撞歪? 江箫笑笑,没回。 冷风寒凛,天上又有小雪花在飘,地上四处是冰碴冻地,一脚没踩稳都要滑倒。白日光映雪眩目,中午道儿上人少,街边饭馆小摊正忙活,揣兜并肩而行的俩人,挨近的胳膊肘不时相蹭,没人再说话。 在雪天,人就该和冬季一起安静。 宾馆旁边有间奶茶店,到地方后,江箫帮人开房安置好,和沈轻下楼去买奶茶。 沈轻要了个茉莉花茶的热饮,江箫点了杯蜜桃芒果奶茶,屋檐下,两个热气腾腾的杯子挺有仪式感地碰撞一下,俩人各自低头,哧溜吸了一嘴的甜。 刚才在卧室里,江箫突然说:我在枕头底下看见我收藏夹了。 嗯。 没带木盒。 你思维太单一,沈轻不客气的借势回击:总用一个密码。 是,江箫笑笑,又吸一口奶茶,问:你经常看? 偶尔。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离家出走那天。 空气一静。 随即 哦。 冷风来,又一阵寒气瑟瑟。 以后我们俩,江箫咳了声,裹紧了羽绒服,又问:你怎么想? 不怎么想,沈轻在杯盖上又戳一个眼,随你便。 什么叫随我便?江箫偏头看他。 沈轻认真吸着热饮,不回。 为什么不直接和我们住在一起? 我陪幺鸡。 真的? 假的。 哦。 江箫低头摩挲着手里的奶茶杯,大概明白。 . 两天一夜很快过去。 大包物件用快递,箱子里装的都是七零八碎,车站等车,宋淼尹阔江最先到。 等江箫戴着帽子,在一众人拥簇下隆重出场时,抬头不经意看到他的两人,瞬间石化当场。 深灰遮膝毛呢大衣,修身黑裤裹着大长腿,男生顶着一张抗拒的黑脸,头戴一只深棕毛绒小熊帽,对于路人们纷纷好奇打量他的眼神,笨拙地来回遮掩,傻里傻气,蠢得可爱。 素以威严冷峻著称的江某人,此时此刻,形象尽毁。 江箫低头挡住脸,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的一世英名! 沈静今早也被雷了一下,之后就不再看,忒辣眼。 四人道别,宋鹜感谢了沈静,让他长这么大终于也体验了一回有妈给做饭的感觉,感谢了他大爷,虽然今年大爷过得很倒霉,但他大爷让他家第一回 这么热闹,宋鹜表示他自己挺高兴就行啦,轮到沈轻,宋鹜打开双臂,想跟人来个热情缠绵的拥抱。 沈轻哦了声,转身推着箱子朝自己的老同学走去。 江箫替人给了宋鹜一个熊抱,安慰道:死心吧。 宋鹜扯扯他的小熊耳朵,问了句你是不是转头又要忘了我,江箫说不会,宋鹜笑笑,也搂了下他,附他耳边说,你放屁。 爱信不信,反正当初是你先跟我断联的,江箫把围脖撩到脖后,也附上他的耳,低声说:坐屋里要实在闲得蛋疼了,就替我去看看他。 嗯?看谁啊? 他。 宋鹜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火气蹭蹭地就跟着上来,宋鹜猛地推了他一把,瞪他:贱得你是不是?! 远处坐位置上玩手机的几个人,闻声齐刷刷偏头往这儿瞅。 江箫拍拍他的肩,嘱咐完了,推箱子走人。 不用怀疑宋鹜会违逆他的意思,一般这种不带解释的要求,对方就算当场拒绝一万遍,回去后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在执行力这块儿,宋鹜还是很靠谱的。 他不会再见那个男人,但就像对方希望他好一样,他也希望对方不至于过得太差。 上车后,宋鹜还在不停发微信骂他。 江箫今年跟微信犯冲,列表里头没一句好话,关了机,坐位置上靠背休息,顺带无视周遭人打量他的诡异眼神。 诶,啥情况?尹阔江悄悄扯了下沈轻的衣袖,小声问:他怎么光头了? 凉快。沈轻阖眼歇息,随口答。 尹阔江咦了声,明显不信,挑了个最明显的问:他鼻子怎么了? 折了。 哦。对方语气明显敷衍,尹阔江自讨没趣,不再问,低头自顾自地打游戏。 同坐一排靠最里面的宋淼,余光好奇地瞄着挨着江箫坐的女人。 女人也在阖眼歇息,眉眼和沈轻极为相似,皮肤松弛褶皱,白皙,光看脸也不是特别老,但白发生得多,干枯发糙,像是历尽沧桑,让人看了无端悲悯起她来。 她记得这人是沈轻的母亲。高考光荣榜优秀学生家长,沈静的照片她见过。 但不明白,江箫刚上车帮她拿行李时,为啥也喊了她一声妈? 长路漫漫,坐车无聊,宋淼和尹阔江挨着坐,趁人打游戏间歇,随口压声问了句:你见过沈轻的爸爸没? 没,尹阔江挑眉看她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宋淼笑笑,捂嘴小声说:我刚才好像听见学长喊沈轻的妈妈,叫了声妈。 嗐呀,尹阔江不以为意,我们这边家长都亲自送着去上学了,他喊一声表示表示也是应该的。 但沈轻妈妈也很奇怪啊,宋淼小声把自己疑惑讲出来,她应得很自然,没有初见外人的客套,互动也很熟稔,学长刚帮她垫靠背,她都没说谢谢,就像是理所应当地似的。 是吗,尹阔江回头瞧了眼沈轻,顿了下,说:可能傲慢会遗传。 别,就是之前听人说学长是重组家庭,可能是我想多了,宋淼赶紧挥挥手:我随口一说,别闹误会! 嗯。尹阔江低下头,紧攥了下手机。 到站下车,人流熙攘。 几个人搬完行李陆续往外走,尹阔江拽住沈轻,故意跟前头仨人拉出好长距离,直至人群将他们各自淹没在两方。 有毛病?沈轻挣开尹阔江的手,打了个哈欠。 你才有毛病!憋了一路,尹阔江情绪有些激动,你说!你快说!江箫是你的什么人! 沈轻下巴抵在衣领口,懒眯着眼,盯着前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尹阔江有些生气,那个跟你闹不和的同龄大哥!从没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大哥!是不是就是你写的那个哥!是不是就是你暗恋的那个哥!是不是!! 哟?沈轻淡笑了下,瞅他一眼:这是狐狸成精了? 你还好意思笑!?尹阔江瞪着他,唾星四溅,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沈轻!我对你喜欢男的这事儿没意见,但你能不能给我清醒一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那是你哥!你哥啊大哥!就算是异父异母没血缘,你们名义上也是亲人!亲人!你懂什么叫亲人吗?我不知道像江箫那样理智的人究竟是怎么答应你的,但我知道你是个疯子,你们在一起,就是错!错错错! 我知道,沈轻抹了把脸,低头咳了一声:不用你教我。 操!你知道管个屁的用!尹阔江气得直跺脚:你们这种情况,以后被别人发现了,是要出大事的! 嗯嗯,沈轻没忍住笑了下,看他的目光有些慈爱,你说的对。 既然我说的对!尹阔江咬牙瞪他,你们就赶紧分手!分手!立刻马上!别给我提什么真爱!是真爱就要懂得放手,适可而止才是最安全的距离!硬死纠缠只能把对方往火坑里推,那不叫爱,那叫自私! 可惜,沈轻低头护火点了根烟,你没早点发现。 卧槽,尹阔江一愣,立马站出去老远,抖着手指头指着他:你你你!你个王八蛋,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不过你就算早发现也没用,沈轻偏头朝他笑了下,因为我们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沈轻,尹阔江心痛地看着他:你怎么变成了这副狗样子? 放心吧,沈轻过来搂了下他的肩膀,会好的。 不会,不会好,你变了,你变了尹阔江嘤嘤哭着,被强行带着往前走,步子三拖才一挪,他不想再和沈轻一起玩了。 恋耽美 ——(116) 每一个人都是故事,每一段故事都铸造出不一样的性格,每一种性格都在影响命运的走向,每一次命运的激烈碰撞,都推动着生命的齿轮不停运转。 万事万物,息息相关,沈轻最近比较信运势。 有家培养模特的大公司相中了他,想要把他挖走去参加模特选秀比赛,陈涵跟他说第一名奖金丰厚,还赠辆跑车。 沈轻没时间耗精力再逃课受培训,直接参加的海选,层层选拔进入正式比赛,领了名牌,比赛当天也没想别的,奔着第一名就去了。 不过专业和非专业之间天差地别,他也不是什么帅到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物,凭经验拿了个气质奖,赚了六千块,和一台四开门的海尔冰箱。 当时,沈轻一个人在现场有点不知所措,打电话给他妈,让人找车来搬冰箱,他得赶着去上课。 沈静被他气的要死。 家里已经有了一台冰箱,又搞来一台做什么?! 沈轻想了想,说让她搬回去卖了,买辆和老二的同款小电驴好了。 辅导机构和学校不同方向,但距家差不多距离,沈静工作集中在周六日,工作日授课和学校时间错开,中午12:00到13:50,晚上17:30到20:40。沈静刚来,没什么朋友,每天在家除了打扫卫生就是鼓捣吃的,中晚上班之前,就来给他哥和他送饭。 光挤公交太折腾,有辆小电驴还能骑着自己出去逛街,方便得多。 沈静偶尔也接他去家里吃,赶上沈轻三四节没课,或者下午沈轻不接单子,当天趁饭点之前俩人就包饺子,然后再给他哥捎过去。 快三个月过去,从秃头锃亮天天戴帽示人,到青皮刺头终于见了点颜色,再到现在头发完全长出,头顶一片黑密茂盛,沈轻亲自送饭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就见过他哥七八面。 新头发还没成型,支棱在脑袋上挺显精神,翘刺刺的,但摸上去很软。 哪个发型更好看?江箫抬头瞧他一眼。 光头,沈轻递给他盒饭,顺手又呼啦了把他头发,得是戴小熊帽子的那种。 行,有机会再给你剃一个,江箫笑,低头开盖吃饺子,随口问着,最近挺忙? 还行。沈轻绕桌坐到了他对面,隔着会议桌老远的距离,护火点了根烟。 挺久没见你了,江箫蘸着酱料,咬了口饺子,又抬头看他:少抽点。 想我?沈轻挑眉笑,周身青雾缭绕四散,俊目迷蒙。 你说呢,江箫低头吭吭哧哧进着食:我见胡皓都比见你多。 他有部门和社团,沈轻偏了下头,轻吐一口云雾,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你就对挣钱有兴趣,江箫啧了声,海选过后的正赛,帅哥都挺多的吧? 都没你帅。沈轻夹下烟,从兜里拿出个盒子,沿桌朝对面抛滑过去。 黑蓝丝绒表面,挺有质感,巴掌大小,目测不是戒指。 江箫拿起盒子,没打开,先瞧了他一眼。 专四高分,沈轻朝他抬抬下巴:奖励。 你也帅,真他妈帅,江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帅的一塌糊涂。 沈轻勾唇笑笑。 江箫低头看礼物。 刚考过去没多久,分数没出来,不过已经对了答案,估分在87以上,沈轻应该也是听幺鸡说的。 一只镂空机械腕表,精钢巧制,简约大气,蓝宝石凸型镜面,表盘直径40毫米左右,里面发着幽幽暗蓝的光,细腻柔软的腕带,轻巧舒适,戴手上不会过于繁重。 谢了。他关上盒子,朝他一笑。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在开盒的那一瞬,突然想到当初沈轻见他开盒,是不是也有过同样的心理? 手腕好了没?对面的人问。 早好了,江箫挽袖朝人展示了下手腕:天天被妈这么养着,都营养过剩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嗯,沈轻点点头,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烟灰,好了就好,以后有事儿打电话,我先走了。 江箫夹了个饺子,蘸料一口吞下,低头含糊地埋怨着:每回过来,坐不到十分钟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探监呢。 正出门的人没答,夹烟的手搭在门把上,嘎达多拧了一下。 等会儿!身后人叫他一声。 沈轻立在门边,等人开口。 沈轻,我承认有些事都赖我,江箫盯着那人笔直的后背,皱眉道:但你也不用总躲着我吧?我以为之前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连最基本的关系都维持不住了吗?还是你仍旧对我有意见?如果你有问题就说出来,我就算 我有问题,沈轻打断,回头瞧他,你就能帮我解决了么? 解不解决得了我不敢保证,江箫也注视着他:但我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 真的? 当然。 哥。 嗯? 我想在这儿操.你。 慢走不送。 作者有话要说: 纹的什么,暂时保密~ 等过几天沈轻亲自扒给大家康康~ 感谢大家评论和支持~ 第九十五章 沈轻那话出来后,江箫就变得很尴尬。 对方貌似有些等不及了,半夜还突然给他发了句你的性幻想对象还是我么,刺激得他一整晚没睡着觉。 大病过后,欲望消减不少,他也没心思去想别的,治鼻子跑医院,纹身养背,部门活动,课程作业,准备各种考试考证杂七杂八的事一大堆,转眼好几个月过去,沈轻怕打扰他不常露面,从开学那声道晚安的话没得到及时的回应,他也就没再主动找他发过消息。 曾经有一段情,现在太上赶着,他把人家当弟弟,人家只想上他。 第二天早,沈轻像清醒过来似的,给他发了条消息: 抱歉,忘掉我昨天的话 江箫一瞬哑然,还有点心疼。 不知该怎么回,只能回答对方上一条的问话: 是。 下一条对方中午才回: 哦,有需要,随时找我。 江箫哭笑不得,回了句好。 找是不能真找,他总觉得他们之间还差点什么。 这个事,他住院期间思索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却在出院那天的车里,被沈轻一句话点醒。 他说沈轻冷酷,沈轻指责他更无情,说到底,还是他们都不够坦诚。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有过疯狂的激情,有过平淡安然的和谐,有过激烈的争吵,也有过将对方逼近绝望的瞬间,可偏偏,就没有两个人完全彻底的信任。 重新来过。 沈轻会给他看自己写的故事,把心一点点剖给他看,那他又该做点什么? 性格决定处事风格,他不喜欢抱怨,更不喜欢在生活上给沈轻施压,谁知道独挑大梁的结果就是没人领情,外加没完没了的猜忌和争吵,可要让他天天跟人发牢骚,未免又显得太小家子气。 江箫有些无措,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于是抱着求学的态度跟霍晔打听,如何能让一个人感觉到自己的真诚,霍晔挑了下眉,问他是不是枪不好使了,江箫赏他一个大爆粟,转头又问老二,老二简单直接告诉他,你只要把自己洗干净躺在那里就够了。 江箫: 只好再去问大智若愚并且颇具经验的幺鸡。 这个啊,幺鸡从课桌下捡起笔帽,坐回他身边,摸了一把不存在的胡子,多往他跟前凑合就行了。 怎么凑合?江箫虚心求教。 不管她理不理你,幺鸡谆谆教导道:每天都要跟她发消息说早晚安,摸清她的时间表,她忙的时候你不能打扰,她不忙的时候你要可劲儿跟人聊,吃了吗睡了吗干嘛呢,想吃什么玩什么啊,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啊,说声昨晚做梦有梦到你,适当表达一下你对她的思念,每周至少接送她上下课三回,每月都要送她一件小礼 打住,江箫嫌弃地捂住他嘴,瞪他一眼:沈轻不是刘可欣,我也没你这么闲,我要现实点儿的,不是舔狗日记! 去你的!我这就很现实,幺鸡打掉他手,回瞪他一眼:还有,你才是舔狗! 江箫烦躁地转过身,哗啦啦胡乱翻着手下的课本。 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幺鸡哼了声,干嘛弄这么麻烦。 你懂个屁,江箫甩他一个后背,抓抓头发,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 呵,你谈过恋爱,幺鸡戴上耳机,扎心道:谈过不也分了么? 哦。江箫扯凳子离他坐远了点,也低头戴上耳机,做课下听写。 半响,临上课打铃。 马上要六月了,我六月份生日,幺鸡停了笔,偏头看他一眼:六月十九。 挺好,祝你生日快乐。江箫低头收拾着桌子,随口敷衍着。 18岁成人礼呢。幺鸡眨眨眼。 呱唧呱唧呱唧 两人座上响起一阵窜稀般的鼓掌声。 成人快乐。江箫放下手,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 我办个生日会吧。幺鸡无视他的敷衍。 随便,江箫伏案改错题,挥挥手:我忙,去不了,到时候给你买个生日蛋糕行了。 是吗,但沈轻可是要去生日会,他说他帮我买生日蛋糕,幺鸡一拍大腿,哎呀一声:这可怎么办哪! 操!?江箫瞅他一眼,猛地揽上鸡脖,塞怀里狠狠一顿蹂|躏:中午还是晚上?多少人去?什么菜系?包厢定了吗?我要坐沈轻旁边,你给我安排! 靠啊!幺鸡被摁得险些喘不过气,挣扎着从他怀里探出头,说:我给你安排!你们也得给我安排! 没问题!江箫精神抖擞地挥臂摇旗呐喊:今年势必助你拿下刘可欣! 好!幺鸡意气风发,同挥臂摇旗呐喊! 安静!身后女声不悦,桌底下伸脚,一边蹬了一脚:上课铃都响了! 喧哗吵闹的教室里,第一排正中间俩人举手呐喊的身子一僵,不约而同转回头。 一头张扬红发,低胸紧牛仔,妩媚的面容妩媚的妆,眼尾一挑浓黑的眼线,摄魂勾人。 秦米抱臂倚靠在后桌沿上,咬牙瞪着他俩,后牙槽磨磨磨。 江箫啧了一声,转回头当空气人。 身后传来如下对话: 女:为什么开生日会不叫我? 男:嗐,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嘛 女: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男:你和我家可欣额,你懂的吧? 女:嗯?你是怕她不高兴,还是我不高兴? 男:我怕你俩 女:她又不是你女朋友,我碍着她了么? 男:她马上就要是了。 突然沉默。 男:姐,谢谢你的好心啊,你永远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姐。 嗯?秦米突然又来了精神。 你这意思,她兴冲冲地问:是说我比她长得好看吗? 不是啊,幺鸡说:我在跟你讲客套啊! . 生日会包厢在霍老板的酒店,上次江箫和人一起喝过酒的地方,会场布置全权由刘可欣来打理,菜系酒品一律交给老二,沈轻买了蛋糕,江箫属于氛围惊喜组,跟他们使命不一样。 请的都是自己人,送红包太俗,直接免了,幺鸡生日这天,也就受邀的孙协,受宠若惊地给他发了个小红包,还被幺鸡回礼的大红包压了回去。 学长嘛,幺鸡说,学长就该有个学长的样子! 天花板周遭都是彩色的氢气球,包厢自带夜灯光效,液晶电视前头拿了话筒就能唱歌,厚质大理石桌面上铺了满桌菜酒小吃和零食,七个人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不亦乐乎。 新来的有些拘谨的学弟,要比今天寿星更受人照顾一些,不过在大佬之中,学弟只跟和蔼可亲的姜离学长亲近,连同寝室同届的校草,因为人高气质冷,只爱抽烟不爱说话,他也总觉得跟人有隔阂。 别人的圈子自己一个人待总归不习惯,孙协吃饱喝足,随了礼送了人情,就先打招呼走了。 剩下欢乐六人组彻底肆无忌惮。 刘可欣跑去点歌台,自己深情投入地抱着话筒自娱自乐。 霍晔席间悄声跟江箫感慨,说你家沈轻当初为了陪幺鸡才留的宿,现在自己倒成了最孤单的人,怪招人疼的。 江箫瞥了眼身旁低头吃菜的冷人,跟老三碰了个杯,说,尊重他的选择。 老二挤过来,把说要疼别家人的妖孽扥到一边,隔着一个江箫,抬手朝沈轻笑着举了下杯。 沈轻抬了下头,目光接过江箫,伸臂过来跟老二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干了。 酒量见长啊,老二讶然一笑:去年吃火锅都没见你这么猛呢! 岂止是酒量见长,幺鸡正在对面拆着礼物,闻声哼了声,还学会了抽烟,半夜楼道黑漆马虎,他自个儿蹲坐在东楼阳台下头,对着月亮一个劲儿的吞云吐雾,怎么劝也不回 寿星,一只硕大的酱烧大鹅腿塞进了他的嘴,沈轻声音凉凉:吃鹅。 老二满脸不可思议,老三摇头啧声哎呀叹气,江箫沉了眼,幺鸡叼着鹅,望着面前几个神态各异的哥哥们,即刻噤声。 沈轻坐回去,顺手又给自己倒了半杯,仰头就要灌下。 恋耽美 ——(117) 沈轻,江箫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沉声警告:这是白酒。 沈轻没理他,换了只手接杯,仰头灌下。 沈! 和人紧紧相挨的大腿上垂下一只手,砸下时顺势滑落到里侧,天气渐热,他穿的薄款单裤每寸肌肤,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擦动。 室内昏暗,其他人各成伴尽兴,无人问津的沙发角落,清香一阵纠缠,沈轻俯身半压住他,垂眸在他耳边吐了口酒气。 江箫身子一僵,虚揽住对方压下的腰,轻声叫他一声。 哥,他似醉似醒,偏脸贴了下江箫的脸,亲昵地蹭蹭他,最近好好学习了,六级估分六百多。 啊?啊啊!正被撩得心猿意马,江箫红了脸,有点没反应过来。 沈轻笑了声,直接坐上他腿,搂住他脖子仰了仰身:你不夸夸我吗? 欸!小心!江箫被惊了一下,这回抱实了他,把摇摇欲坠的人搂进了怀,赶忙夸赞:做得好做得好!真棒啊! 沈轻埋头蹭进他脖颈,闷声说:我也想要奖励。 啊? 也? 江箫一懵。 奖励沈轻嘴唇挨了下他脸,动了动。 行啊,江箫偏头亲亲他的脸,拍了下他的背,轻声哄:你想要什么? 嗯哥 江箫: 前头几个唱歌蹦高乱舞的人突然齐回头,四双眼齐刷刷放亮光! 都转回去!!江箫瞪他们一眼,压声呵斥一声。 群魔朝他暧昧一笑,配合背对转身。 关灯! 得令!刘可欣唰的抬手关灯,又唰的背转回了身! 扒在胯上的两腿紧紧勾缠着他,温凉的嘴唇还蹭着他的脸讨赏,江箫翻身把人掩埋在暗影下,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轻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俯身含住了那片湿润的温软 一场深吻。 不知不觉伸进去的手被人按住,江箫怔愣一瞬,立马抽回! 怀里的人笑哼一声。 坏东西!江箫在人腰上掐了一把:你就是故意的! 沈轻闷声嗯了声,将头垫在他肩上,偏头亲了亲他的耳朵。 群魔斜过来偷看的眼角已经要翘上了天,江箫假装看不见,拍拍沈轻的背,安抚道:好了,起来吧。 哥,沈轻舔了下唇,仰头盯他看了一眼,快半年了,你想好了么? 沈轻,江箫替他拨弄了下额上凌乱的碎发,你也可以随时找我。 沈轻顿了下,和他对视几秒后,拨开他,起身摸出烟盒叼了根烟,转身往外走。 江箫跟着站起身,望着他的背影,沉默地抿了抿唇。 诶?一众人懵懵然,跟着转过头:干嘛去? 打火机蹭嚓燃响,炽红的烟头伴着一阵淡香的青雾,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烧焦的白弧。 走了,门声嘎吱,淡凉声渐远,祝你们俩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再修一下 第九十六章 已是凌晨,头顶,乌云黑压,夜天暗沉。 阴风卷着砂砾和落叶飞旋过身,刺冷冷的,像是要下雨。 孤影人漫步在回路,长指夹着烟,周身烟雾被风一阵阵扑回脸上,有点呛人。 沈轻垂眼往前走着,一路经过五个垃圾桶,揣兜的手,掌心紧握住的东西拿了又放。 明明之前送手表时已经试探过,看清对方眼底的期待和失落,自以为等到今天不会再出错,原来还是自作多情了? 勤勤恳恳,拿奖评优,万众瞩目,换掉的宣传牌上头衔比之前又多了三行,他哥在没他出现的地方过得很好,好到已经快忘了他的存在。 他不知道走到了今天,自己该不该放下过去,如果说那些美好只是他一个人的羁绊,那他的执着又有什么意义? 分开是治愈情绪的良药,生活和未来,他现在和他一样有着光明的前途,现在也确实没之前那么依赖他哥,如果他哥还是觉得被勉强,那他也是时候该彻底放 沈轻!沈轻! 身后人气喘吁吁,喊声随着逆风急促的步子由远及近。 身旁挨着第六个垃圾桶,正欲伸出裤兜的手又放了回去。 沈轻一转身回头,猛地就被人扯进了怀。 抓住你了!江箫大力将人箍紧,热脸紧贴着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坏东西,不许你再跑。 剧烈起伏的胸膛撞击着渐凉的心,突然出现的人将他撞了一个踉跄,沈轻指间的半根烟掉落在地,脚跟往后错了几步,踩灭了火。 楞楞的,有些懵然。 动不动就甩身走人,也不想想你哥这笨脑子能不能跟上你的脑回路,江箫抱着他,下巴垫在他肩上轻声喘息,沈轻,你想听、听什么,我都讲给你听,别、别走了,别再离开了,行吗? 突来的欢喜,起死回生的心情。 哥。 双手拥上他哥的后背,沈轻笑笑,吻了吻那人额角留下的一小块细长的疤。 你要什么我都给,江箫嘴唇挨上他的侧颈,一路吻上他闪着黑光的右耳垂,低语呢喃:沈轻,我是你的,不是你逼我才给你,是我自己想给,是我自己愿意的,知道吗,我说我喜欢你,真心的,你懂吗 热息吞吐,沈轻被亲得一痒,缩缩脖子。 你总是不给我辩白的机会,我不喜欢这样,江箫下巴蹭蹭他的肩膀,委屈告状:我们说好要重新开始,就不能再要一段从误会开始的感情,我想给你讲清楚,你为什么总不听我说 哥,沈轻拍拍怀里人,安慰着,我知道你是好的,我知道的。 你不知道,你不信我,江箫埋头拱进在他肩窝,沈轻,我也想做点什么让你信我,我们不要再互相哄骗了行吗? 哥,沈轻顿了顿,我说喜欢你的这句话,从没骗过你。 我知道,我也是。 所以我们 沈轻,江箫抬头看着他:我想让你信我。 沈轻话音一停,抿唇看他。 彼此信任是相爱的基础,而他总习惯跳过这一步,也许是太怕他哥这反复无常的性子转眼间就会反悔,他忍不住抓着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又或许是太长时间的等待,他早已经不耐烦,只是迫切地想要一个能够让他安稳下来的结果,来安放他整日惴惴不安的心。 他独自太久,太难走出自我,更难完全信任别人。 行吗?江箫问。 你想怎么做?沈轻问他。 不知道,江箫尴尬地抓抓头,如果知道,就不会等到现在才说了。 那什么时候才知道?沈轻又问。 这次江箫干脆闭上了嘴。 不知道,沈轻攥住他的手腕,红灯看也不看,拉着人过马路去对面,我教你。 两个人的步子不要命似的穿梭在飞车疾驰的大道上,江箫在后面抬头,盯着对面嵌在一片繁华璀璨中的一家豪华情侣酒店,愣了一愣。 你干什么? 两个人停到前台,沈轻掏出身份证,填着登记信息,江箫站在一边看着,问了句废话。 沈轻把刚买的润|滑剂往兜里一揣,偏头看他一眼,挑挑眉。 意思明显:你说呢? 江箫没忍住一笑,好,都听你的。 领了卡,沈轻牵着他的手上楼。 作为今晚主要策划人,江箫上楼时随口跟沈轻感慨了句,他错过了幺鸡跟刘可欣表白。 在沈轻一关门,屋里一伙儿人正懵得时候,江箫紧着当下情况解决,选择先提前实施追欣计划,点遥控器控制屋里的四个大液晶电视,放幺鸡提前准备好的浪漫小视频。 刘可欣一脸懵逼二脸懵逼三脸懵逼过后终于反应过来,咬唇疯狂激动地摇晃着幺鸡的胳膊,差点把今天的男主角给摇吐了。 江箫迅速拆了他送幺鸡的礼物箱,掏了四捧鲜艳欲滴的大红玫瑰,带着老二老三立在幺鸡身后,一人一段告白词,一人三分钟,都是提前说好的。不过三个大老爷们,告白太裸露就有些越俎代庖,只能一个劲儿的夸可欣,称赞对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天地泣鬼神的宇宙第一级美貌。 蒹葭苍苍的伊人,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的洛神,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李夫人,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江南美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形容中国四大美女的词儿全用她一个人身上,把人哄得咯咯笑。 霍晔当时小声嘀咕了句,觉得可欣笑不是被哄得,而是被他仨给蠢笑的。 为了弥补除了可欣,我喜欢你!我会对你好!咱俩在一起吧!这句啥骚话也不会说的某蠢鸡短板,更怕那低情商再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说错话,把这难得一次的表白机会给浪费,二三四可谓是煞费苦心。 事实也证明,只要在这种谈情说爱的大事上,把幺鸡恢复成姜离,让人闭口不言,只需要装成一个高冷帅酷的沉默帅哥,氛围带好,BGM再煽点情,顺带放个电眼,大灰狼分分钟沦陷在小红帽的美色里。 十分钟。 在包厢紧急处理完寿星的人生大事,在那俩人要亲上的时候,江箫手机都没带,抓着门把就跑出来追人。 表白这事儿沈轻不知道,如果提前有人告诉他,他也不会这么任性出走,去扫那一帮人的兴。 掏手机,给那俩发了句祝福,沈轻看他哥一眼,没再说什么。 今天原本也是他哥的生日,和幺鸡的重了,他哥为着另一个过生日的人操着心忙里忙外,却半句不提自己的事。 他哥不过生日。一是因为过去的他,二是因为那个十三年都没有出现的女人。 楼梯阶上,相望无言,两人十指相扣,并排着一步步往上走。 刚上楼进房,屋子漆黑,沈轻刚要插卡,窗外就劈进一道亮白色的闪电。 如刀,冷光惊然乍现,似火,裂隙红光耀目。 猛然间,黑空霹雳不断,天地风急雨骤,似是雷霆震怒,在咆哮着抗拒,怒声反对他们即将要做的事。 放卡的手一顿,沈轻回头看了眼他哥。 没事,江箫揽了他一下,接过卡插上,该受的罚我们已经受过,该领的罪我们一个没逃,我们没做错,更不欠老天爷什么。 沈轻嗯了声,拉着他哥进去浴室,关门时突然又说,你替我赎罪,或许总有一道雷该劈在我身上。 那我就替你扛起一整片天,江箫从后面抱住他,吻了吻他的侧脸,把你护在怀里,让谁也找不到。 沈轻一笑。 沈轻,别怕,别跑,他轻哄,语气带着哀求:别离开。 耳朵有点痒,沈轻笑着缩缩脖子。 乖吗?江箫挠挠他的肚子,下巴蹭蹭他肩,笑着:听话点,知道吗,嗯? 那你爱我吗?沈轻抓了下他的手。 爱,怎么不爱?他轻轻挣开他的手掌,低声附在他耳侧,沈轻,全世界,最爱你了 哥,我好想你,想你想得睡不着,手指握上那人的手腕,贴紧自己的,沈轻亲他一下,眨眼看他,它也想你 雾气朦胧,眼前人皙白的脸上透着薄红,长睫浓黑,微扬着薄粉的唇,眸子是晶亮琥珀,眼里星光闪烁,好似盛了一汪波光粼粼的清湖。 格外惹人疼的一个人。 沈轻,江箫心软成一团,替他拨了下头发,搂紧了他,低声倾诉思念:我也很想你。 嗯那你就对我好点吧行吗? 好 热水被放开,淋湿头顶,渗透单薄白衫,沐浴的人遍身湿漉,热中透凉。 哥,沈轻猛地打了个激灵,抱着他哥,往人怀里使劲儿钻,冷 乖,江箫拥紧了他,轻声安慰着:我抱抱你 你身上真烫,他嘟囔了句:又发烧了? 烫吗?他跟着一笑,那我先去浇点凉水再来? 不要,沈轻埋在他怀里蹭蹭,浇凉水就不暖和了。 你个臭小子,你好不讲道理,江箫咬了下他的肩头,牙齿在骨头上咯了一下,低声埋怨着,到底是要热还是要冷? 要你,沈轻凑唇上来吻他:哥,好喜欢你,再亲亲我吧。 好,江箫笑声揉了揉他头发,落吻在他额头:亲亲你,把你亲暖和些 窗外,电闪雷鸣。 在暴雨中紧簇在一起的白色栀子花,成团留香,馥郁芬芳的雨水自花蕊成注流出,朵朵花瓣裹挟着云丝,根叶卷着波涛热浪,努力向上,在岩缝电火中一点点往上攀爬 通天的云梯,罂粟扎根在此,红艳妩媚,摇曳生姿,深谷灵雀低吟浅唱,振翅翱翔的火烈鸟在天堂与地狱间翻覆轮回,热羽忽闪,在烧燎的狱火中,升起一缕缕带着温度的烟 恋耽美 ——(118) 雨蝶的薄翼轻轻颤动着,感受着岩浆流淌遍浑身经脉,一点点幻化成灰 . 两个多小时。 皮肤在热水中被浸泡得发肿,呼吸在热蒸笼中已经快断,沈轻捂着肚子微蜷下腰,不叫难受也不喊停,江箫怕人窒息,赶忙把沈轻抱回,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泡肿发白的指尖一下下按在肚子上,里面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仿佛是戏水的玩具小黄鸭在出气。沈轻懒洋洋地闭着眼,仰头耷拉在床沿,感受着他哥粗糙的手指,温柔地顺拢着他的头发。 对不起,很不舒服吗?头顶的人歉声问。 你,沈轻紧了紧眉,你痛快了吗? 我江箫尴尬地偏头咳了一下,解释着:还行,怕你淋坏了。 唉,沈轻伸手倒摸了下他哥的头:还是没把你伺候爽,是吗? 你很好了,是屋子的问题,下次咱们不去淋水了,江箫哄着:一点也不浪漫,地上还那么滑,害得我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沈轻疲惫笑笑,嗯了声,说:给我哥换床席梦思,要大号的。 行!江箫笑笑,关掉吹风机,随手放桌上,又调高空调温,把人塞进被子里,快回被窝暖和着。 被子盖到身上,沈轻睁眼,看眼前仅剩一件敞襟黑衫的人,轻皱了下眉,招手叫他。 都湿成什么样了,沈轻从被窝里爬起来要帮他:怎么不知道换? 江箫错步避了一下,抬手抹了把湿脸,转身往浴室走。 我先去洗,他回头笑:过会儿来抱你。 那你快点儿。看他哥笑,沈轻坐在床上也笑。 好。 五分钟冲澡完毕,穿衣时,江箫站在镜前照了照自己后背,然后裹了长袍遮住后颈以下。 在里头收拾了他俩的衣服,开门出去,回床上。 已经困迷糊了的人,听到动静,立即从被窝那边滚过来扒他衣服。 江箫低笑一声,倒身躺在沈轻身边,眼疾手快地按灭了灯。 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生出静电,小火花一闪一闪。 长袍被扯下,身上猛地一沉,屋里一片漆黑,江箫轻轻攥了下沈轻的脚踝,微松一口气。 好痒,被挠了脚心,沈轻低笑一声,要惩罚你。 哟?江箫回头懒音朝他笑:还有劲儿呢? 刚才没劲儿,遇上你就有劲儿了,沈轻一边扛锄上阵,一边跟人絮叨:臭哥,别装了,自己看看,你那田想我想得有多紧,这么长日子了,久旱逢甘霖,我再帮你松松土 臭小子,说的什么屁话,江箫埋怨:给我省点劲儿! 省点劲儿田就耕不好了,沈轻捏了把他脸,哥,我想让你高兴。 江箫哼了一声,老实待好,露田,等勤奋的小蜜蜂来耕。 等。 一秒,两秒,三秒 半分钟过去,背上的人稳如泰山。 空调的凉风吹过肩头,窜进被窝,席遍全身。 江箫有些冷,不知道沈轻又在跟他玩什么游戏,转回头看他。 怎么?他半开玩笑道:硬|不起来了? 身后人没答。窗外又一道亮白的闪电劈过,带着锐气的白刀砍在身下,挥洒下一片冷色的光影,正照在他哥的脊背上。 沈轻看着眼前刺了满背的暗色纹身,满脸怔愕呆愣。 江箫笑脸一尬,转回头,轻叹一声:算了算了,你早晚都要看到的。 开灯。头顶上的人说。 沈轻,其实我当时 我让你开灯。 江箫哦了声,给人打开了灯,埋头回到枕头里,不要脸地问了句:好看吗,你喜欢吗? 啪! 一巴掌扇上了他露在外面的肩头,别说话。 江箫识相地闭上了嘴。 指尖沿着青黑色的线条纹路抚摸着,沈轻垂着眸子,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底,那本该是白润细滑的完整肌肤上,被一针针刺下的暗图。 是一只黑羽的鹰隼,乌黑的羽毛如鳞片般披挂在身上,纯熟的刺青技艺让每片羽毛的每根细绒都入木三分,让人看这只栩栩如生的隼,宛若真正有生命的活物。 黑隼眼神冷峻犀利,浑身散发着迫人的寒气,两爪锋利如利钩,抓着身下的一截树枝,高傲的扬着头,一副生人勿进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如此高傲,如此冷漠,却将头偏向右边,长喙衔着一支暗红带刺的玫瑰,目光紧紧凝视着远处,等候未归人。 身披暗色的黑隼,衔着深红的玫瑰伫立枝头,在飘着雪的寂静冬夜,目光远眺,等候黎明。 这是江箫在定图时的口述。 沈轻俯下身,张臂拥住他哥的背,偏脸和那只鹰隼朝向一样的方向,闭眼在上面蹭了蹭。 谁让你纹我的,沈轻低声埋怨:真不要脸,经过我同意了么? 江箫低笑一声。 笑什么?沈轻拧了下他的屁|股。 你要脸吗?江箫嘶了口气,笑声问:谁说这是你? 就是我,沈轻啃了口他的肩头:就是! 是,是你,江箫闷笑出声:前阵子在更衣室换衣服,周承傲看见了,也说跟你特像。 沈轻笑哼一声,颇为骄傲得意。 定情信物,江箫回头磕了下他的额头,笑问:看来这是喜欢的意思了? 疼么?沈轻滑下来,摸摸他的脸。 还行,江箫笑笑,凑头过去在人嘴唇上啄了一下,亲一下就不疼了。 那再亲一下。沈轻捧起他的脸,在人脸上打了个大啵。 江箫吭吭哧哧地笑,手掌揉弄了下他的头发,你这是什么嘴啊?上了钻的吧?弄这么响?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吧唧疯狂吧唧! 想黏在你脸上的嘴,沈轻抱着人的头一阵猛亲,吃掉你,连骨头都不吐! 嘶,那你可真够狠的 . 沈、沈轻,江箫低头问他:我还想为你做做点别的什么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想要哥,沈轻亲够了,替他拢了拢乱掉的头发,说,想要你,想要天天.你,让你喊我名字,让你一直陪着我一起。 不是这个,江箫哭笑不得,轻声叹:沈轻,我是在说真的。 我也是在说真的,沈轻捏了他一把:哥,你叫我乖乖的,你也得乖乖的!老实待着! 我还不够好,江箫无奈低笑,抬眼望着他:沈轻,我想配的上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嗯?之前不是挺得意的么,还是脑子被打坏了?我告诉你,你就是最好的!沈轻一巴掌扇在他背上,清脆响亮,一口咬住他耳朵:哥,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我们就是一对儿,命中注定就该在一起的一对儿!我不走,你也不准再逃! 操!江箫咬了下牙。他趴在枕头上,抬手抹了把细汗,转回头埋怨他:你说就说,能不能轻点! 我买的油呢?沈轻问:都让你用没了? 还有点儿,江箫扒拉过地上的袍子,掏出来递给他:你只能用这么多了。 没事,沈轻往手上擦着,待会出来了,我用你的。 你要不要脸?江箫回头瞪他。 哥沈轻凑过来,在他嘴角吻了一下,有些迷乱的眼睛打量着他,指腹来回蹭着他的嘴唇,哑声沉到发酥:你真好看 江箫被他盯得一臊,转头又扎回枕头里。 哥,沈轻将头塞进他哥的肩脖间,像是神志不清,又像是极其认真,低声轻语:给我生个孩子,我们就重新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生子文哈 放心他生不出来 但勇敢箫哥,不怕困难! 感谢大家评论和支持~ 感谢在20210901 23:14:41~20210904 17:4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延我男友肖珩不同意 3瓶;07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章改得我怀疑人生 第九十七章 搞不懂对方什么心理,关于生孩子这事儿,江箫之前是当笑话听的,但经过上次我想娶你事件过后,他对沈轻的任何话都不敢再掉以轻心。 沈轻说话,就算是荒谬出星际宇宙,他也得认真琢磨解决办法。 那之后俩人又在外面约了几次,江箫被|she|得满肚子发胀,忍不住问沈轻要是生不出孩子来怎么办,沈轻回了句那就继续做,做到你生出来为止。 算是明白了对方什么意思,敢情要是情侣做不成,就先当炮|友。 江箫觉得不太公平,问了句凭什么要他生?为什么不是沈轻生? 沈轻揪揪他的屁股蛋,说因为你是沈江氏,而我是你老公。 江箫: 月末事多,小半年算下来,也就在六月份来了几次,七月份临近期末,无论他还是沈轻,都再没时间,生孩子大业就这么被搁置下来。 江箫六月中旬申请的保研夏令营,凭自身条件,审核轻而易举地过去,暑假没时间再去做兼职挣钱,待在学校做交流培训,看书背书准备资料见导师面试考试,然后再提心吊胆几个月,等九月份确定申请资格。 家里仨人,有俩人少吃多挣,目前也不用操心钱的问题,沈静也早就不让江箫再在课下去做兼职。上头有人,她工作一直都很顺利,奖金多,加薪也快,沈轻图书管理员一直做着,不论钱多钱少,只是为了有个安静的地方自学,不至于落在他哥后面太远。 当然该逃的课还是要照常逃,不然一周出去走几个活动就能赚好三四万的活儿,一次不接两次再不接,以后就没人找了。大学课本半月讲的东西总和加起来,他突击一两天就能搞定,于他而言,没必要堂堂课都坐在那里浪费时间。 不上课,还能稳居年级前五不掉,思修老头对他又爱又恨,心里憋屈得没法。 《镂刻十年》免费连载期间,突然大火了一次,因为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作者又从不对评论区做回应,大半读者已经把这当做作者本人的亲身经历,炒的网上格外火爆。 内容足够吸睛,有噱头和卖点,有出版社来找过一回,沈轻还没写完,跟奶粉商量了下,决定出上下两部,从春节他哥病好那里做分割,奶粉让他最好还是开个公开的社交账号,方便即时推送出版消息。 沈轻就开了个微|博,不过懒得打理,广告不是每天都有,他还是以做模特为主业。 自上次冰箱意外中奖事件过后,当初找他的那家公司相中了他的潜力,又来找他好几次,每次都派来不同的代表,非要把他培养成什么国际巨星,还请他吃了好几顿豪华自助餐。 五星级自助的鲍鱼和龙虾,他一没什么本事的人,竟然比他哥还提前吃上。 不过不好吃,鲍鱼不合他口味,沈轻还是喜欢吃自助烤鱼,汤泡饭,要么就是重庆小面和米线。 签约自然是跟这家签,他拖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钓个大鱼,之前的虚与委蛇不过是哄抬身价的小把戏,相信对方也能看出来,但还是真诚的请求合作,沈轻就签了字。 一整个暑假,沈静恢复老师正常授课时间表,早出晚归,一天工资翻倍地涨,沈轻放假后被公司培训了一段时间,也跟之前他哥似的,四处跟车乱跑。 拍外景,大热天穿厚外套,阴冷天穿短裤站沙滩挨水浇,膝盖关节刺冷生疼,要不是身体素质过硬,一般人真经不起这么折腾。 拍摄组里的盒饭没他妈做的好吃,伙食班为了保持模特的身材,一周有五天都是营养素餐,鸡蛋牛肉片都是凉的,鸡胸肉跟盐泡水似的,西蓝花胡萝卜都是半熟,半点油腥不见,连个米粒子也没有,平时运动量大,热暑难耐,胃里也不好受,沈轻一直忍着,吃到第三个星期就吃吐了。 等八月底回北京总部,沈轻掉重十公斤。他算是明白他哥那忽高忽低的体重是怎么回事儿了。一个人是真的能累成那种狗样子。 人太瘦也不好,不显精神,沈轻没好意思立即去学校见他哥,先在家里歇了几天,吃吃喝喝睡睡先养膘,沈静给他熬补汤,没收了他的烟和打火机,禁止他再抽烟。 已经上瘾的东西,早就戒不了了,沈轻自己偷摸藏了几盒,白天趁他妈不在,自己在屋写小说时点上几根,找找灵感。 九月份开学季,M大又一波新生要来,与此同时,各大高校陆续出台推荐申请免试生资格的办法,他哥不去别的地儿,就在本校,但还没等到确定保研资格的信儿,成天面上看着不动声色,沉着干练依旧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大三的学习生活,但沈轻知道那人心里比谁都急。 又一年生日,沈轻十九周岁,他哥百忙之中给他打电话,说可以带他出去玩几天,再去开房也行,沈轻想要什么他都能给。 沈轻说你打错电话了,那是打给十八岁之前的沈轻,十九岁的沈轻,只希望他哥能好。 江箫在那边笑笑,疲惫中带着欣慰。 同行参加夏令营的还有刘可欣幺鸡和老二,几个人既是好朋友,又是激烈角逐的竞争者,平时活动举行的辩论,全都把对方往死了怼,一个个寸步不让,半点不带往日情分。 恋耽美 ——(119) 前阵子刚在一块儿的鸡心小情侣,为准备冷静竞争保研,不想掺杂任何个人情感,还暂时分开了一段时间。老二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带队的几个导师都是他父母的旧友,虽说明里不会照顾的太明显,但暗里,就算老二没打算搞点什么事儿,老叔叔老伯伯们出于对大侄子的喜爱,多少也会关照些。 一个高天赋少年,保研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一个社会名流大少,男朋友还是霍氏集团副总,交际圈关系网大的惊人,相比之下,在学生会埋头苦干,稳扎稳打了两年才混出名头的刘可欣和江箫,要逊色的多。 不过几个人的实力摆着那里,除最强大脑的非人类幺鸡,其他三个人在活动过程中的表现都是不相上下。很默契的,夏令营之后三个人都没怎么联系,都在焦灼地等待着结果。 沈轻给他哥送过几次饭,发现他哥还真是一刻也不闲着,最近正准备竞选学生会主席,还要考雅思。 沈轻觉得这人疯了,在心态快崩的时候,还在不停给自己加重,这是生怕把自己搞不死? 江箫说这本来也都在他的计划之中,A计划是保研成功+竞选主席,B计划,如果保研失败,那就在漫长的考研过程中,先实现个两个短期目标,一个给以后找工作加分,一个自己考研加分。 有上一任学生主席的有意提携,再加上江箫在校本就深得民心,竞选主席这事儿没悬念的成功了。 考雅思报班得要钱,江箫老早就调查过,自学于他而言通过率极低,所以一开学,他就找了他恩师推荐的一个水准挺高的辅导机构,把手头攒的考研钱的B计划部分拿出来,开始了报班上课的日子。 他哥没工作,也没钱了,但花钱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猛,沈轻把自己的卡给他,让人先用着。 江箫要给他打欠条,沈轻觉得他哥脑子有坑,不过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再骂他。 收了欠条,转身就用烟头点着烧成了灰。 余烬飘散在风里,扑到他哥的脸上。 沈轻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确定资格的名单出来后,江箫看到自己的名字后松了口气,又经过几轮考试筛选,艰难地熬了几个月,等出正式的保研名单出来。 出结果那天早,江箫一醒来就给沈轻打了个电话,说紧张。 沈轻二话没说,掀被子冲出宿舍,拔腿就往家跑。 哥俩当天逃了一整天的课,什么事都没干,盘腿并排坐在江箫卧室床上,守着电脑,看卓别林的摩登时代,一遍又一遍。 他哥不是愿对别人袒露心扉的那种人,找他也不是为了倾诉什么焦虑和难处,沈轻就陪他一块儿安静,沉默,看默片。 晚上,预计着名单已经出来。 江箫闭眼倒床装死,脚丫子扁扁沈轻的大腿,要沈轻替他看。 沈轻没立刻查,先出门去外头抽了两根烟才回来。 登网页,输他哥的学号和密码,提着一颗颤颤紧张的心,看着前排入选名单,盯着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一点点将光标往下移。 当在倒数第二行看到秦米的名字时,沈轻的手已经在发抖了。 闭上眼,关了网页,他又跑出去抽了根烟,再回来,再看。 最后一行,一笔一划的印着江箫两个字。 手心出的汗瞬间蒸发。沈轻盯着眼前发亮的屏幕,竟也没有什么喜极而泣之类兴奋的心情,只是松了一大口气,觉得很庆幸。 一个温柔安抚的吻,江箫被他爱的人以这种鼓励的方式叫醒告知,他做的一切都没有被辜负。 沈静最高兴,当晚跟人换了班,在家给他俩做好吃的,炒了三素三荤,有托老家那边给邮来的腊肠,有金黄酥脆的炸带鱼,炖的浓汤排骨,还调了两道凉菜。 一直怕这俩不好惹的疯儿子凑一起会在家里乱来,沈静申明过,只要是在家里,就不准他们抽烟喝酒。那天却主动提了两打啤酒回来。 沈静不会喝酒,江箫和沈轻俩人一瓶接着一瓶碰,一桌子菜两个大胃口的男人分分钟扫净,微醺的沈轻话比较多,扯凳子坐到他妈身边,小声认真跟人讲,叫她不要担心,他和他哥在那种时候,一般都会出去住,开豪华大房。 沈静脸涨得通红,又气又臊,恨不得把这没脸没皮的儿子一脚踹出窗外! 江箫在一旁趴在桌上,笑看那对母子的热闹,不自觉间,低语呢喃了句妈。 沈静以为他在叫她,过来摸了下他的头发,江箫笑笑,抬头跟人说了句谢谢。 沈静一愣,沈轻也没解释什么,把他哥架回屋,陪着人挤在一张单床上。 黑天暗室,月辉清冷,透窗凝成狭窄的一线,倾洒在躺上小床沿边人的后背上。 沈轻搂着他哥轻声安慰。 哥,信我,我会替你把她找回来 哥,早晚有天我会把人带到你面前 哥做你想做的,其他的事有我帮你 哥,你再等等我陪着你等 哥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拿给你 哥,我 沈轻,江箫垂眼亲亲他的嘴唇,谢谢。 谢谢,这是他在这个不该他待的家里,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每早起来,在饭桌前对人说谢谢,每天吃饭后,对带走饭盒的人说谢谢,他妈帮他打扫房间,他说谢谢,沈轻为他学习攒钱去跑外景吃尽了苦,他还说谢谢。这一对曾经因为他一个人的怨恨,每天煎熬的生活、每天想发设法讨好他的母子,他现在也住进了他们的家,吃他们的,花他们的,却没一个人对他埋怨过半句。 沈静沈轻,喜他所喜,忧他所忧,全心全意为着他。 他何德何能? 眼睫湿润,江箫低头掩下,轻咳一声。 他不是个好人,在哪怕这样一个被爱意包裹的家里,他还会在心里泾渭分明,他还会牵挂那真正属于他、可以让他也和所有当儿子的一样,尽情去拥抱依恋、去亲昵地撒娇、去分享喜悦和失落的母亲。 他就是不知足,永不知足。 我不是你的好哥哥,夜里,江箫嘴唇挨上身边人的耳朵,轻声叹,也不是妈的好儿子。 哥困倦的人晕眩着脑袋,转身搂住他的脖子,低音咕哝着安慰:别别伤心有我在有我 幸好有你,江箫也轻拍着他的背,闭眼叹息一声:幸好,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正文就快大结局啦~ 剩下的都是甜甜甜啦~ 第九十八章 (完结) 十一月份,江箫考研报名结束,雅思成绩高分,一切尘埃落定。 沈静找装修公司在家里按了个隔板,新辟出了一间单人小屋,沈轻挥手跟幺鸡说拜拜,他要搬家了。 刘可欣也被成功保研,幺鸡最近在跟人热恋,对除他家可欣外的一切事儿都很佛,给了沈轻一个还算难舍难分的深情拥抱,帮他叫了货拉拉,发挥祖上算命的余热,挑了个黄道吉日,派孙协帮他搬行李。 大三课多,周六日都快被占满,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沈轻也不指望他哥他们能送他,孙协下半年跟他处的还算可以,赶上周六有时间,沈轻中午请人吃了顿饭,下午俩人就开始干活。 忙完宿舍又回家搬,孙协进屋时,瞥到了客厅墙上挂着的江箫沈轻沈静三人巨幅合照,短暂怔愣过后,跟沈轻开玩笑说,曾经还误以为他和箫哥是一对儿,没想到竟然是一家人,怪不得俩人总走这么近。 沈轻点点头,说了个是。 他和他哥本来就是一对儿。 沈静在沈轻搬进来之前就警告他,不准和他哥在家里乱来,就算她不在也不行。沈轻低头先检查了遍自己的钱包,觉得离攒钱买房还挺遥遥无期的,就先点头应了。 不过当下这间公寓,对要长期在这边生活的他们一家来说,还是太小。 虽然隔音,但只有一层,三个人同住在一条水平线上,以后他和他哥想要干点什么,也挺不方便的,沈轻一直想找个更大点的房子,起码要两层。 于是他就想到了王进。 他当网红最火的那阵,正巧是王进他们事业最艰难的时期,去年对方给他发消息约拍,其实是想找他帮忙挽救,沈轻几个月都没等到对方再找他的消息,于是看在当初那瓶水的份上,在年前问了问他。 王进说做生意赔了不少,创业也快创不下去了,正打算解散团队,沈轻当时手里有点钱,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一句话不经脑子地讲出口,说可以借他,可以亲自免酬去帮忙,还可以帮他找几个同行专业的模特。 算不上起死回生,但凭借着沈轻那点知名度,小团队终于还完了债。 今年又快临近年末,王进拉拢了几个有钱的投资合伙人,生意可算是做了起来,赚的第一笔钱就还给了沈轻,还送了他几身优质皮草。 他哥考雅思的考场,离王进工作室那边挺近,沈轻陪他哥去考试那天,等人的时候被叫去喝酒。 化妆师秦媛成了老板娘,被养胖了不少,见了他笑呵呵的,背景师和灯光师,一个齐山,一个刘信,还有之前那群挺潮的社会青年们也都在。 一帮社会人,自从他出手相助后就对他格外热情,寒暄道谢过后,王进跟沈轻聊起公司未来的发展计划,问他愿不愿意加入他们,资金入股或者技术入股都行,到时候给他分红。 技术入股也就是当模特,不过当时钱给他哥留着,自己也和别家公司签了约,沈轻就婉拒了,留了六千红包,算是穷光蛋的贺礼。 王进也没强留,说他们准备搬去大公司,原工作室三层独栋楼房,是他二表姐婚前的住房,离婚后去了国外不会再回来,就把房低价租给了他,如果沈轻在这边遇上什么难处,可以随时来这边空房,他现在多少算是个老板,关照沈轻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 沈轻短暂思索了下,觉得他和他哥的性|福生活也算得上难处,就给王进打了电话,问人能不能把楼房租给他。 租房的钱他不差,谈妥后,沈轻就着手装修房子的事,要把原来工作室的布局再改回居民楼住宅,作为他和他哥的秘密基地。 沈静觉得他乱花钱,厉词把他给数落了一顿,沈轻回去一笔笔开始给人算账,列出他和他哥在外面酒店一月开房的次数和钱数,乘以十二,再减去装修和买家具的钱,说还剩下三千。 沈静成天被这个不要脸的气,已经被他气麻木了,这回听人说完,脸不红心也不跳,抬头问了沈轻一句,你和你哥,谁来? 沈轻骄傲且神气地昂昂头,向他妈无声表示,他在那方面的强悍。 沈静无语,说了句要节制,你哥身体不好,沈轻点点头,说会他好好疼他的,沈静忍住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转身给江箫发了条消息: 你弟弟不懂事,凡事不要纵着他。 江箫当时正在开会,收到这条消息时一脸懵逼,闹不明白他妈这是什么意思,正想着沈轻最近也没做错什么啊,对方就又补充了一条: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晚上要多注意休息。 前因不搭后果的一句话。 江箫立刻就看明白了,发言过后,一屁股没坐实,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当天约沈轻去吃饭,顺便问问这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祖宗,又跟他们妈讲什么了? 没讲什么,沈轻跟人解释:就是又弄了套房。 M大附近,安徽牛肉板面馆,不起眼的角落小桌上,两瓶啤酒,俩小菜。 沈轻挨着他哥并排坐一张椅子,大腿不停磨蹭着他,低头吸溜着面条:等再过上五六年,我再攒点钱,找老三帮忙走点关系,就把那里买下来。 哪里?江箫手掌按着他腿,在上头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埋怨着,你搞这么多房干什么? 是我第一次兼职的地方,那个老板叫王进,挺不容易的,也也跟你有点像,教了我不少东西,他工作室附近都是教育辅导机构,幼儿园小学也多,街区文化氛围也好,沈轻抬筷子戳了个鸡蛋,两口进嘴,道:方便孩子上学。 江箫: 张口闭口都是孩子!如果你真想要!江箫不痛快地瞪他一眼,你就去找别个姑娘结婚去算了! 明知道他生不出来!还要他一直生生生!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呢么?! 生气了?沈轻偏头朝他笑笑,生茧的手掌心按了下他哥的头,逗你玩呢,你要真是个姑娘,我也不会舍得让你怀孩子。 那你总说孩子干什么!江箫甩头打掉他的手。 你说呢,沈轻灌了口酒,瞧他一眼:我哥喜欢对未来有计划的人,我想告诉他,我计划的未来里不止是两个人,还有一个家,我们俩的家。 像他哥这种防备心极重的人,这辈子估计都难对他妈彻底打开心门,但他哥肩上背负太多,极需要一个足够的空间来释放自我,从那天他哥跟他妈讲谢谢开始,他就想着,他们俩得要一个自己的小窝。 那片小区环境也安静,我看过了,无论创业氛围还是政策资源,都很好,沈轻握了握他哥的手,轻哄着:方便你休息,方便我在家写东西,三层楼呢,还方便我们到处做|爱,嗯? 江箫: 前边听着挺感动,但他为什么感觉最后一句才是沈轻真正的目的? 又要期末了,江箫低头挑了口菜,换了个话题聊,最近在学校都没看见过你,去哪儿了? 我们的故事要出版了,沈轻低头点了根儿烟,坐得离他哥远了点儿,清清嗓,说:最近在忙删减版的事儿。 删减版?江箫啧了声,那得删多少啊? 还行,沈轻夹下烟,低头扫了眼手机,说,大约五六万吧。 一共才多少字儿?都白写了,江箫挺惋惜,你写的有些真是露骨。 真实么,沈轻吐了口烟儿,笑眼瞧他一眼,桌底下抬脚蹭蹭他哥的裤脚,怎么,夸你活儿好还不愿意? 恋耽美 ——(120) 去你的,江箫直接将腿摞在他大腿上,低头囫囵吃面,不学好的坏东西! 他可是丝毫都不带怀疑,沈轻通过这种反复的H色描写,来一遍又一遍地意|淫他。 别急,一会儿又没课,沈轻笑笑,扶了下他哥快趴进碗里的头,慢点吃。 江箫哼笑一声,晃晃搭在人身上的腿,说:轻,面太素,想吃烤串。 行,对面那家新疆菜有卖的,我去给你买,沈轻笑笑,低头捻灭烟头,伸手握住他哥的脚踝攥了攥,把他的腿放回地上,起身问着,还想要什么? 隔壁超市,给我买俩笔记本,江箫大口朵颐地吃着菜,跟人吐槽:新换的老师事儿特多,什么都让记,烦死了! 嗯嗯,沈轻点头,笑问,还有吗? 带根冰棍回来,冲酒,江箫举爪对人比了个一,说,解腻解渴。 好,也不管外头正下着大雪,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沈轻笑着,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即将出门时又回头问:我要走了,还有要的吗? 还有!江箫喊了一声,坐位置上朝他笑,诶,我好爱你怎么办? 没事,沈轻笑,掀开门帘,回头朝他招了下手:我也超级爱你! 俩人相视一笑。 下午四点,店里没客人,小门店老板和老板娘都在后头擀面做菜,前厅伏案写作业的店家小孩儿听见他们对话,懵懵然抬头看向江箫,又回头瞅瞅掀帘离开的大高个子,惊讶地捂嘴哇了一声。 帅吗?江箫问她。 小孩儿被叫了声,视线和角落里喝酒的大哥哥一撞,回头愕然愣了一下,小脸红了红。 江箫挑挑眉。 小孩儿吸吸鼻涕,一阵狂点头。 江箫得意笑笑,夸赞道:不错,眼光和我一样的好。 下午饭补的是中午饭,俩人中午都忙,晚饭跟沈静说了不吃,在外头觅食饱餐了一顿。 是以晚上肚子空空如也。 是以半夜里,沈轻瞅准机会,偷摸开门,准备去他哥屋里爬|床。 结果在一片黑漆马虎的客厅里,碰上同样心痒难耐,也偷摸开门出来的江箫。 正当俩人眼底同时浮上一层暧昧的欣喜时,沈静迷迷糊糊地走出屋起夜,正巧瞥眼瞧见在客厅扒门互瞅,眼巴巴要搞鹊桥相会的俩货。 咳咳!咳咳!沈静严肃发声,抱臂倚在门口,入定似的纹丝不动。 哥俩隔着一个空荡的客厅,遥遥相望对视一眼,各自叹息一声,又默默地把门关上,老实转头回屋睡觉。 这哪里是鹊桥会。 分明就是蜀道难! . 期末完后,又一年要过去。 今年对江箫和沈轻来说,艰难又有意义,所以轮到他俩请大伙儿吃火锅。 这回人多,江箫定了三大桌,不少新来的朋友都是沈轻叫的。 今年,关蕊终于既没错过高考,又在完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自学考上了M大临街的R大。 下半年,M大西庭苑奶茶店的店员就已经换了人,关蕊现在重回学生身份,在自己政法大学申请了助学贷款和勤工俭学,继续自立自强。 户籍没变,关蕊还是得回老家参加考试,尹阔江怕她回去又挨欺负,特地请了一周的假,不远千里来M大接她回去,陪她一起参加高考。 关蕊说他太客气了,尹阔江说不客气。 关蕊说我比你大三岁,尹阔江说女大三,抱金砖。 关蕊说我农村来的,尹阔江说人人平等。 关蕊说你不用可怜我,我用不着别人怜悯,尹阔江说你别误会,我不是对谁都这么上赶着。 关蕊说我很笨,这是参加的第三年成人高考了,前头两年都没考过,跟你们名校的学生不合适。 尹阔江说我欣赏的就是你这不服输的韧劲儿。 关蕊说我今年如果再考不上,你以后就别来了。 尹阔江说这事儿以后再说,然后牵住了她的手,和人一起坐上了赴考的火车。 关蕊考上了一个比尹阔江学校还好的大学,尹阔江问她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关蕊点头说好,但她还想再问问沈轻的意见。 尹阔江出车站,一见着沈轻的面,恨不得一拳头抡上去! 妈了个巴子的!尹阔江气愤地死命晃着他,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混蛋!抢了黄钟的!又想抢我的!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 沈轻被摇得五脏颠倒,一脚踹开他,撑撑衣服,冷淡地解释了句,傻逼,我是她娘家人。 尹阔江懵懵然,随即镇定了下,哦了声。 大袖潇洒一挥,四眼狗重新恢复之前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伸指推了推眼镜,淡淡然道:知道了,小舅子。 沈轻: 请这一对儿,是庆祝那俩喜上加喜,还请了去年说会再见的宋淼,同宿舍的老实人学弟孙协,至于胡皓,沈轻甩他一张小纸条,问对方来不来,胡皓把纸条扔给邢禄,接龙似的又问他去不去。 邢禄说既然他邀请了,那就去吧。 胡皓也跟着点了头。 沈轻嘲笑他,问他怎么硬气不起来了? 胡皓瞪他一眼,反问他不是不爱多管闲事么? 沈轻嗤了声,说了句随便,胡皓也哼了声,说看在打火机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陈涵作为万能的中间人,帮了他们不少忙,程科打大一开始就和江箫约好以后一起去创业,俩人既是死党又是志向相同的人,联系也一直很紧密,新任体育部周承傲周部长,作为江箫一手培养提携的继承人,也被带来凑热闹。 鸡心夫妇最近甜甜蜜蜜的有点得意忘形,江箫觉得要是自己不联系幺鸡,对方都要忘记有他们这号人了。 二三最近又在吵架,沈轻和江箫也不知道那俩又因为啥,只是听幺鸡说,老二跑出去住酒店,老三也烦了挺久,没再去逮,不过今天算是给他们面子,俩人都来了。 江箫刚想去找霍晔问一句又出了什么事儿,刘可欣过来拦了他一下,说她刚从厕所那边过来,看到老三把老二怼进监控死角里去了,这会儿估计啃得正猛,叫他不要去瞎凑热闹。 沈轻路过,掐指一算,猜着大概是老二被他父母带去参加年会相亲宴的事情败露,又把老三给惹火了。 一众知情人纷纷点头感慨应是。 不熟悉的朋友,经共同的朋友介绍后,也就认识了。 第一回 见没穿员工工作服的奶茶姑娘,一帮人一开始还挺迷惑,后来听说这姑娘自学考上了R大,全都恍然大悟,一口一个大学霸,笑声拱手道贺大喜。 尹阔江挺有男友职业道德地替她来挡酒,半揽着略带羞涩的美人,骄傲得仿佛考上R大的人是他自己,得意洋洋的举着酒杯,同一众道贺的人碰杯寒暄,宛若俊新郎官大婚。 江箫和邢禄去前台提酒,俩不太熟的学长学弟,去的路上还挺讲客气,谈谈学习聊聊往后职业人生规划,邢禄拍几句□□的马屁,江箫像模像样的嘱咐了学弟几句,给人了些忠告。 回来路上,江箫突然就又想起了那句他在我心里排第一,脚跟猛地刹住了车,冷不丁的问了邢禄一句,你小子是不是喜欢过我们沈轻? 原先在电话里说不看女生,之后又交了个男生当男朋友,这么明显的性取向,他家沈轻作为和邢禄同班级的大帅哥,英俊潇洒又迷人,要说刚进校那会儿没被这人盯上,那说沈轻在他心里长得排第一又该怎么解释? 邢禄看着他,一愣。 江箫紧了紧眉,盯着他静默不语。 是,我喜欢过他,邢禄笑了笑,望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算了,没问题!没在对方眼里看到他害怕看到的东西,江箫也昂头得意一笑:我们沈轻本来就这么招人稀罕! 邢禄笑笑,偏头看了眼门口并排坐着的俩人,附和了声:是啊 门口。沈轻和胡皓并排坐着。 雪瓣从阴天簌簌落下,店前冷风呼呼,淡白的青雾在俩人之间来回飘着。乌黑的短发,被随风扬起的墨羽染色发丝轻扫了一下,似敌亦友的两个人,叼着烟,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同款打火机,谁也没看谁,一块儿盯着眼前覆雪的砖地,聊着天。 我们在一起了。胡皓眯眼瞧着眼前的雪地,突然说。 我们也在一起了。沈轻也说。 哦, 胡皓笑了声,烟气从鼻孔里喷洒出来,我说呢,怎么会突然抽起了烟,原来是人家叫你心碎了。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沈轻不客气地反唇相讥,表里不一,也难怪他总防备着你。 胡皓忽然沉默了下,难得没回击,等了会儿,说:你说得对。 你人还算不错,沈轻抬手夹下烟,转指用烟头在冷空中画了条直线,说,别走歪路。 你可滚一边去吧,胡皓嗤笑出声:你算哪根葱,自己都过不好的日子,还来教训我? 我管你?沈轻懒声答着,我跟他还算有点交情,你就是个赠品。赠品,知道么? 赠品也比赝品好,胡皓辩驳了句,语气又得意起来:但他说我是宝贝,独一无二的宝贝。 是么,沈轻给人泼冷水:乖,他骗你的。 滚! 沈轻笑了笑,偏头看他一眼:诶,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天雨夜,淡红的唇角游离着未尽的烟丝,胡皓也笑看他一眼,你哥来接你的那天。 哦,沈轻恍然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俩吃火锅去了。 吃吃吃!胡皓胳膊肘撞他一下,成天就知道吃!早晚胖死你算了! 沈轻笑笑,说了句恭喜。 也恭喜你,胡皓没再瞧他,从兜里掏了个平安符挂链,甩手扔给他,少抽烟,死了我不对你负责。 是一只青蓝色的布囊袋,精薄小巧,黑线缝了个繁体的轻字,用绳串珠编了挂着,可以系在手机上,也能和他那只小熊猫一块儿挂在腰上。 专门给我求的?沈轻细细打量着,啧了声,这么孝顺? 要点脸,你这个是赠品。胡皓答得高冷:赠品,知道么? 哦!沈轻噗嗤笑出了声。 脸上浮起了薄薄的一层红,胡皓被这人弄得怪烦的,把烟头摁雪里,瞧着黑烟冒起,才拍屁股起身回屋。 饿了,他甩人一个后背:傻逼去吃饭。 好歹也是期末年级第一,句子表达怎么还这么不清晰,平安符挂腰上,沈轻跟着起身进屋,在后头提醒着,该在吃饭后头加个了。 胡皓回头瞪他一眼。 沈轻挑挑眉。 懒得理他,跑去位子上,找正在分酱料碟的邢禄,偷偷牵了下那人的手。 怎么了,邢禄笑声揽了下他,轻推着人坐位置上,饿了?想吃点什么?待会我给你弄。 都行,胡皓紧挨着他坐,仰头笑笑:你待会儿会坐在我身边吗? 当然,邢禄先给人挑了个酱鸡腿放碟子上,不然还坐哪儿? 胡皓啃着大鸡腿,坐在远处朝门口的人得意地扬扬眉。 酸的要死。 沈轻直接偏过头朝向另一边。 最热闹的那张桌,他哥正跟周承傲程科瞎聊,幺鸡蹲在地上,给今天闪亮登场的他家可欣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拍照。 大波浪梳成公主辫,绕后被一只精致的中国结扎起来,喜庆束腰的红色公主裙,上身披着男生挂链的工装黑外套,层叠的厚裙摆外是洒着亮红闪星的薄网纱,女孩笑展的眉眼温柔,捧脸比心掀裙凹造型,不时发出清脆的嗔怪,给某笨鸡强调要给她拍好看些。 笨鸡举着手机点点头,笑声谄媚:嗨呀,我家可欣长得好看,就算穿破烂也最好看! 切!江箫在那边放着碟子,给人泼着冷水: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对人家已经丧失审美能力的! 去去去!幺鸡哼了声:可欣就是我的审美! 咦~程科咂嘴:好酸好浪漫~ 难怪最近开会都看不见学姐了,周承傲也笑哈哈跟着起哄:原来是恋爱去了! 你还说我,刘可欣闻声,仰头眨着八卦的笑眼瞧他:老实交代,你跟我们外联部的祁琪,最近是不是有事儿? 啊哎呀!周承傲不好意思挠挠头,别说出来啊,我还没成功呢,再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操?江箫惊讶挑眉,转头一巴掌呼上他头:你小子啥情况!? 哎呀你们!周承傲笑了笑,举手喊:兄弟们等着我!等我追成功了,就带她请大伙儿吃饭! 臭小子!江箫笑骂一声。 你要需要经验,幺鸡慈祥看他:我可以传授给你。 你可省省吧,程科笑说:他要学你,人家姑娘可早被气死了! 诶诶诶,说谁呢,我可还好好着呢,挤兑他之前先看清这是谁的人啊,刘可欣笑嚷了句,也冲周承傲挥挥手:加油啊大帅哥!挺你! 好嘞! 一伙人笑声打闹起来。 陈涵在另一桌默声帮人摆着碟子,偶尔侧头向身后瞥一眼,笑笑,继而回头埋得更低。 宋淼和孙协,被尹阔江和关蕊那对儿挤到了对面沙发座,内向的男生话少害羞,气氛太尴尬,宋淼只好先开话头找人聊。 恋耽美 ——(121) 从共同相识的人,到专业学习,再到平时的兴趣爱好,好好的一顿火锅,愣是吃出了和相亲一样的效果。 最后,宋淼被这不爱说话的闷骚男给气笑了,正无语间,孙协却又突然开了口,问能不能加个微信。 啊?!宋淼一懵。 麻烦了,孙协再一次鼓起勇气,掏出手机把二维码递过去:加个微信吧,我见过你拍的照片,尤其是秋天银杏叶的那张,每一张照片都很好看,我想多跟你交流交流这方面的事。 没想到对方是表白墙机构中的一员,宋淼被惊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沈轻刚准备点烟的手一顿,抬眼和她对视,淡眸深邃。 我宋淼起了起身,张嘴试图解释几句。 一个手势,示意她打住。 沈轻放回烟,隔着几排空桌,遥遥朝她颔了下首,然后转身,径自朝他哥方向走去。 宋淼无奈笑笑,低头轻叹一声,坐回去,掏手机给身边的男生扫码。 来了?江箫正说得口干舌燥,见他来,顺势跟人介绍了程科。 你好,程科笑着伸出手,面带礼貌且不失猥琐的笑:我叫程科。 沈轻。沈轻伸手和人握了一下。 我知道。程科笑得一脸暧昧,胳膊肘怼怼江箫。 高中年级通报批评专业户,沈轻不觉得意外,把他哥推去卡座里面,坐外头把人堵住。 江箫朝对面盯了一眼。 程科挨着陈涵坐他对面,满脸笑意地朝他举举酒杯,哎呀一声叹:从前有一个人诶,他叫沈轻嘿 江箫脸唰得一黑! 丫的这货当初装醉! 别生气别生气!程科笑:你听了我的故事,我也要听你的,仅此而已。 你大爷!真阴险!江箫举瓶子撞上去,瞪他:今天我要是灌不死你!明天我就跟你姓! 箫哥,陈涵在边上涮着肉,提醒了句:咱不胃疼呢嘛? 哟?程科挺合时宜的啧了声,不能喝啊? 别说话!江箫胸腔怒火腾腾,当即先起了三瓶啤的一瓶白的,墩桌上:没事! 说好的,你只能跟我喝。沈轻按住江箫拿酒瓶的手,把人桌前的半打啤酒两瓶老白干都揽到自己跟前,倒满白酒杯,举杯跟程科碰了下,仰头灌下喉。 诶!江箫一急,伸手去拦。 被人的大手突然握住,放在了身下。 劝酒的人脸唰的一红。 哥,沈轻攥紧他:听话。 江箫别过头,轻咳一声,知道了。 掩护的好,周围正热闹的人都没看见,程科又啧了声,跟沈轻玩笑说:那他不喝,以后可就叫程箫了啊! 做梦吧!害臊不过一秒,江箫转脸凶煞起来,猛地在底下踹他一脚:下次再约! 不准约,沈轻扯扯他,又扯过陈涵面前那打没破口的啤酒,开起一瓶跟程科碰,看他:你尽管来,我替他喝。 可以!程科笑着站起身,举杯,说:来!我敬你们俩,敬这天底下数不清的坎坷命,敬有情人终成眷属,敬末了这无悔无憾无人怨!今晚我不走了,咱们就在这儿喝,一醉方休! 瓷杯啪呲碰撞,桌底十指紧紧相扣,说话人音淡凉如水: 敬我的挚爱,敬情深永寿,敬至情至性梦不死。今宵有酒,不醉不归,你们畅怀喝,我奉陪到底。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千多,算是大更了叭~ 有两件事儿思来想去,觉得插在正文里不合适,虽然写小说本就是为弥补现实缺憾,多少都会带有理想色彩,但太过完美终是显得虚幻缥缈 所以还是准备等番外再写(完结感言也会最后写) 一杯酒,敬给在茫茫人海中,因一段文字结缘的陌生你我,感谢各位一路相伴,我们番外再见 第九十九章 番外一 窗外鹅毛大雪,室内镜前,沈静在脖子上系了一条红白斜条格的丝巾,重叠在脖子常戴的金玉佛像上。 戴玉镯的皙白手腕,拂过厚绒的貂毛皮草,宽肥温暖的大衣,为偏瘦的身形添上了些雍容富态。衣服襟口用一枚黑紫色的水晶胸针别住,沈静坐在梳妆台前摆弄了一下,又拿了个精致的小瓶子,给头发抹了点精油。 四年时间,皮肤上的细褶淡化,原先的沧桑老脸,也被保养回一个漂亮女人该有的样子。 昨天刚染了发,从以前白丝染回的浓黑,又染成了新兴时髦的深栗子色,长发也剪短,烫了个蓬松的卷。大儿子上周给她邮了国际快递,一盒从巴黎的香奈儿店买的水乳精华,还附带了一支全俄文精致包装的口红。 光看送的这东西,就知道那俩人又凑到了一起。 大儿子做国际交换生去法国待的这一年,二儿子也在全世界的乱跑。除了八月份去澳洲做时装秀那次时间排不开,沈轻每出差一个地方,都要坐飞机绕远路去法国找他哥鬼混。 沈静昨早上班时,刚跟沈轻打了一通电话,对方俯视角给她拍了一张没膝的积雪图,黑裤包裹的长腿绷着护膝,插在反光晶莹的厚积雪里,扎冰棍似的,坐标俄罗斯雅库茨克。 既生气又心疼,沈静埋怨了他几句,就不能待家这边找个安稳的工作,非跑出去做这行自讨苦吃,也是该得。 M大非王牌专业,毕业后找工作还挺费劲的,沈轻大三的时候,沈静就让他考研考博,以后留校当个老师教授,挣钱不少,工作安稳,说去也体面,还离家近。 沈轻点头说好,转头就用小半年提前修完学分,正式进时装公司做起了模特。 似曾相识的场景,高中一次,大学又来一次,沈静当时气的肺都要炸,三个月不让他进家门,让他好好给她反省反省! 沈轻说,干这个来钱快,他哥读研要钱,出国在外头学习,吃的住的穿的,处处也要钱,她妈就算现在月薪涨到了九千,同时供两个人往上考也供不起,而且他哥回来后还准备和黄钟程科他们去创业,就算有大学生创业的政策补助,也需要再多点的资金当他去赔本的底气。 更重要的一点,沈轻跟他妈认真强调: 他是真心讨厌上学。 如果学校里既没有他妈,又没有他哥,他自己待在那个死气沉沉条条框框的世界里,日子一点奔头都没有,要么抽烟抽死,要么早晚被憋死。 沈静拿他没办法,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了,她管不住,只说了句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模特,他妈早就警告过他,这行吃青春饭的,自然是不可能一辈子光干这一样,但沈轻也不会觉得后悔。 他的《镂刻十年》上下册,在大学结业时就已经全部出版了,赚的所有稿费都存了起来,目前还在继续兼职写小说。 不过闭门造车出不了灵感,沈轻觉得趁着年轻,要去四处跑跑。 从前在小村小镇里,总觉得全世界就是那一亩三分地,眼界窄了,心眼儿也窄,十八岁之前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心里眼里除了家里那点破事儿,再装不下其他,要说没遗憾是不可能的。 现阶段精力还算充足,他哥有自己的梦想,他也要去彻底放纵一把。 沈静又忍不住心软,叫他不工作的时候穿厚点,沈轻应了声,问了她句,在他和他哥不在的这段日子,她和彭磊在一起了没。 沈静一秒变冷血,回了个滚。 这辈子都没有再婚的打算,彭磊也只是讲江湖义气,俩儿子都不常回来,她一个人在家里碰上了什么事儿,对方也就是来搭把手帮个忙,偶尔课时多了懒得做饭,她也会去多关照对方的生意。 俩人年纪都这么大了,彭磊没那心思,她也不缺钱不缺倚靠,再搞什么小儿女的情情爱爱怪臊人的。 若是命运肯眷顾,让他们早些相遇,或许还会发生什么奇缘,不过是人就得认命,她现在享了好福气,说明前半生她就该去当那苦命的人。 有得必有失,活到这个岁数,凡事都通透了,离她太遥远的事,她不会奢求,近在咫尺的人,她也要好好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失。 今天俩儿子回国,沈静拾倒这么久,就是为了去机场接人。 出门,打车,这片小区在大学城,住得领导官太太多,司机见她装扮和气质,殷勤地打着招呼,下车替她来开车门。 沈静从不坐副驾,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二儿子送的皮草上别着大儿子送的胸针,最开始那条丝巾早磨抽丝了,沈轻后来又给她买了几条新的。 玉镯子是霍副总送的,他们一家人在这边过日子,承了对方不少照顾。沈静知道他也是个工作狂,天天没命的加班,喝酒应酬太多,去年还闹了几回胃出血,那人男朋友现在也在国外留学,霍晔有意隐瞒,对方还什么都不知道。 沈静过去探望那天,撞上霍晔在办公室胃病复发,秘书就在门外,他却满头大汗了还在强忍。大人物的心思沈静不懂,对方让她保密,她没什么好做的,就天天煮鱼炖汤做营养餐,给那人送去公司补身体。 霍晔自己也有私人医生,不过再多药物治疗也架不住应酬多喝酒猛,沈静在膳食上下足了功夫,用一年多的时间,帮人把身体调理了回来。霍晔跟她开玩笑,说什么时候不做老师了,他想雇她当私人营养师。 沈静笑着应了句都行。 她做什么都行,她是个连梦想都还没有来得及去拥有的人。 在最好的年华里,被至亲变成了被三从四德捆绑的乡下妇女,她的一切都有人安排,她要做的只是顺从和感恩。 她也曾想往上挣扎,当老师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有机会去挣脱宿命的机会,她努力去变好,但那些贫苦愚笨的小孩牵扯住了她的心。 一个破旧村,一种情结羁绊,转眼就是很多年。 可她终于还是往上走了,但给她机遇的男人,也是扼断她希望的杀手,无数次往上升调的通知单,在男人温声细语的劝解中,她选择了放手。男人娶她是要一个家,家里的女人已经走了一个,他不会允许再走一个。 她自卑又懦弱,她欠着他很多,她只能服从。 闭眼,睁眼,又是很多年。 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流出,不知怎的就忽然感慨起这些,沈静抹了下眼,手指蹭过毛绒软顺的衣领,笑了笑。 快过年了,接机口的人不少,沈静找了排椅子坐下,在仨人群里发了条你们在哪,我到了。 妈,你先找个地方坐,我俩还得等一 句子没打完,人就已经被拽进了厕所小隔间,江箫在被猴急的人推搡时手指猛地一抖,点了发送。 你大爷的!江箫瞪了门口的人一眼,连忙低头撤回消息。再重发。 哥!快!沈轻反锁上门,边解着衣扣边拽他,搂着他哥扣进自己怀,侧头在人颚下急促地亲吻着:这会儿人少!你快选!前面还是后面? 我裤子新换的,手机啪的掉在地上,江箫步子错了一下,后背被人推撞在门上,搂着沈轻和人激烈的拥吻,你就不能等回家再说? 谁刚在飞机上勾引我,谁心里有数!沈轻掐住他的腰,寸步不让,哥,你选不选?还是让我替你选? 操!选后面!后面爽!手指碰上沈轻后脊绷紧的线条,心猿意马并逐渐转为万马奔腾,江箫嚷了声,多上点油! 知道。沈轻笑笑,从兜里拿出一管膏,把人转了过去 厕所一片狼藉。 在终于要结束时,江箫弯腰从地上捡手机,沈轻冷不丁又撞了上来,差点把人的头撞坑里 黑着一张臭脸,出门拿行李,江箫拿湿巾反复擦着手机,跟沈轻保持了三米间隔。 细想来,他们在一起分分合合已经快六年,江箫对沈轻这持之以恒永不衰竭的战斗能力有增无减这事儿,有一万个爱,也有一万个气愤。爽时自然极爽,被恶搞的瞬间,也恨不得反手将人撕了。 沈轻表示自己很无辜,凑过来蹭蹭他哥,说,他以为他那是在暗示。 去你大爷的暗示! 扯了箱子,不想搭理他,离门口进的地方挺冷,江箫从书包里头拿出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围在脖子上,然后背上书包,朝沈静方向招了下手。 沈轻笑笑,跟上。 他的同款围巾,和一起的行李,昨天都让拍摄组的同事给捎回家了。公司飞机票只给一块儿回去的人报销,他每次都不跟人同行,但每次能省点运费还是会省点,几百块钱还能回来吃顿串,多好。 见远处的高个男生朝她招手,沈静也连忙站起身迎过去。 一年不见,跨区有时差,他们也不常打视频电话,再见这个孩子,她竟生出些恍惚来。 曾经那个总在生她气的倔强小男孩,转眼就长成了身姿高大俊挺的成熟男人。他穿着遮膝的风衣,里面是身裁剪和缝高定黑西装,高奢精致的衣裳套在他身上,气度不凡,和身边并肩穿夹克衫走来的男生总是不同,却又格外般配和谐。 老成持重的大哥,和永远年轻任性的小弟。 妈。大哥小弟过来朝人点头问好。 嗯,沈静笑笑,接过他的行李,时差还没倒过来呢吧,待会回去歇歇,晚上我给你们俩做好吃的。 我帮他拿。沈轻接过行李,站在他哥跟他妈俩人中间,跟人一块儿往外走。 你穿秋裤了没?见人裤子这么松,沈静低头扯了下沈轻的裤子。 这是加绒的,沈轻瞧见了她新染的头发,顺嘴说,里头的毛毛,跟你的头一个颜色。 沈静: 听起来对,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妈,江箫扯了他一下,赶紧过来插话,笑着,你们也放假了吗? 还没,得再等两周,沈静不轻不重地扇了身边人一巴掌,回着:学校那边逼得紧,我们课外的这些也不得不跟上人家节奏,唉,今年假期还比去年少了三天呢。 恋耽美 ——(122) 多歇歇吧,江箫劝着:要觉得累咱就请假,不差他那几千块钱,别搞垮了身体。 不愿工作就在家歇着,沈轻招手打了个车,和司机一块儿放行李,偏头说:我俩养得起你。 我可不用你俩养,沈静拢拢头发,姿态一派华贵雍容,我有钱。 江箫沈轻对视一眼,笑笑。 也是,人家沈老师现在也是个富婆,哪里还用得着他们养。 坐车启程,回家。 俩人在他们妈那边歇了一下午,晚上沈静做了一桌子菜,饱餐一顿后,仨人坐在客厅里一块儿看电视聊天。 说起明年的打算,沈轻说他上半年都是假期,准备在家歇着写小说。 沈静挺惊讶,问他是不是成无业游民了。 没跟她说自己工作受了腰伤,公司给赔了不少钱,老板强制勒令他休息,沈轻睁眼说瞎话,是自己天资太好,在业内已经是个腕儿了,是腕儿就得端架子耍大牌,他是带薪休假,不差钱。 江箫听着是又气又笑,安静坐一边,听人跟他妈瞎扯掰,手掌心来回抚摸着沈轻的后腰。 小箫呢,沈静探头看他:在外头学习辛苦了,回来也先歇阵子吧。 我过完年就去上班了,江箫笑回:我导师知道我准备创业,给写了推荐信,叫我先去他朋友公司攒攒经验。 这不还没一个月吗?沈静皱眉:抓这么紧干什么? 今年24,马上就要25了,江箫笑:时间不等人,我耽误不得。 唉,也是,怎么过得这么快,沈静偏头瞅了眼墙上挂的日历,感慨着:你说说你们俩,多好的年纪,多好的条件 江箫沈轻坐在一边笑笑,没说话。 抱孙子之心,天下父母皆有。沈静偶尔也会惋惜,随着年龄渐长,也经常爱去逛附近的幼儿园,看别家幼童迈着憨态可掬的步子,滑滑梯荡秋千玩沙土,躲在大人怀里撒娇。 她也曾为人母,却没经历过为人母的幸福,曾经年轻气盛,心里憋着火,并未给予儿子多少宠爱,如今再有多少羡慕后悔,都是晚的。 她没能做好一个母亲,所以老天爷剥夺了她当祖母的权利,命运用这种能让她铭记一生的方式,每天煎熬着她的心,惩罚着她。 晚上,沈轻偷爬进他哥的被窝,跟人抱在一起聊天。 哥,漆黑里,沈轻说:她好孤独,你给她生个小孙子吧。 唉,如果我能生,江箫叹了口气,亲亲他的额头:我给你生七个,给她生七个,让你们一周不重样的溜着玩。 哥,沈轻闷笑:你是猪吗?产这么多崽? 你才是猪,咱俩谁最能吃?嗯?江箫捏捏他的脸,替人掖了掖被角,小声说:孩儿的名字我都想好了,给你的七个,叫长江一号,长江二号,三号一直排到长江七号。 嗯,沈轻笑:那给妈的呢? 咱妈好像喜欢女孩儿多一些,江箫认真思索了下,道:叫东方红吧,东方红一号,二号,三号也排到七号。 真牛逼的名字,沈轻笑:人家派出所给你办么? 嗨呀,这跟那些叫爱国的性质不是一样嘛,江箫说:实在不行,咱就改成叫红旗,小红旗一号,小红旗二号,小七号。 哥,沈轻揪揪他的小旗,低笑着,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也可爱,江箫笑,俯身在人嘴唇上啄了一下,又凉又软又甜,连那里都是香香的。 嗯?沈轻撞他一下:那里甜?那里是哪里? 那里就是那里呗,江箫哼笑着:只有我才进去过的地方呗。 臭哥,沈轻埋在人怀里咬他:真不要脸。 我是臭哥,你就是臭宝 你撒谎,你刚才还说过我香 是么,江箫闷笑着,捏着他下巴吻了上去,来来来,是香宝还是臭宝,我得再进去看了才能知道 夜阑静夜人不静,清辉透窗入户,落地漾起一池春水,室内窸窣窃闹,低笑声不断,密角暗处,光影浮动,偷来人世一场欢 . 年夜饭没叫别人,一家三口在沈静这边吃的,过年还是照例,从外面餐馆订的餐。 沈轻不愿在每年这个日子,再去回想当年他妈锅铲烹炒的忙碌场景,也不愿回忆当年那场让人心碎的噩梦,尽管他知道他哥和宋鹜一直有联系,偶尔也会给那边打钱。 不过那是他哥自己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怎么说都是血亲,一刀两断不太可能。 江纪封在去年他哥生日那天,跑来这边找过一回人,非要见他哥一面。宋鹜领来的,说实在管不住,老头想儿子已经要想疯了。 不过对方没告诉老头江箫出国了,宋鹜心也硬得很,不想撮合江箫父子情复合,故意把人领来到了沈轻面前。 江纪封一见他,心瞬间就凉了,嘴唇蠕动着碎碎念,自知再见儿子是彻底不可能了,两行老泪纵横直流出来,佝偻着背,转身就要走。 沈轻请他吃了顿饭,给他了点钱,在人上车后,隔着窗户跟他讲,他现在和他妈在一块儿,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你以后就算来了,他也不会想见你。 你这个撒谎精,你净骗人!江纪封把钱甩他脸上,低头擦着泪,不来就不来,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沈轻无所谓地耸耸肩。 江纪封不愿理他,砰地关上窗户,坐到了后座的另一边。 沈轻立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车逐渐远离,风里卷着漫天飞扬的红色钞票,和一句轻声的对不起。 男人曾经比女人活得要讲究些,现在却苍老的不成样子,他哥见了肯定会心疼,但他也知道,他哥从不回去,就是怕自己心软。 既然如此,他就替他哥做这个坏人。 他是心更狠些,他有怨气。他妈在江纪封眼里就是个佣人,他当时从他小说第一句男人雇得出租来接我们就看出,那男人心里是瞧不上他们的。 自己有车,又是在假期,明知道一个寡妇教师带着孩子离开那个小破村会发生什么,却还是选择让她独自面对。宁愿开车到镇口在里头躺一上午,等着接现成的,也不愿亲自开车过去当一个真正的男人。 嘴里说着深爱多年,却连这点考验都经不起,他当时被狂喜冲昏了头,却忽视了这么明显的不对劲。 不过 沈轻离开窗前,回头去桌上拿的今天新买的小烟花,自己先点了一根,闭眼默声许愿: 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好起来。 嘎达一声,烟火熄灭,世界明亮。 沈轻从一片漆黑中睁眼,看向门口。 诶,自己就先点上了?江箫洗完澡进来,开了灯,然后趿拉着拖鞋张臂过来抱他,下巴在人肩上蹭了蹭:臭宝,怎么不等我一起? 今儿我出去买的时候,外头正下着雪,沈轻被他的头发拱得有些痒,笑着把焦棍扔水里,也搂住他哥的腰,偏头在人脸上亲了一下,我先试试能不能点着。 来,我看看,江箫牵着人的手,一起过去桌上瞧,买了多少? 没多少,就五块钱的,沈轻拿了一半递给他,说:妈不爱玩这些,我给她买几团毛线,她今年想给我们织毛衣。 啧,江箫接过来,笑:妈还真是深藏不露,我还以为她只会织围脖呢。 我也不知道,沈轻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打了下试了试火,说,她说是跟视频里学的,我小时候见她摆弄过毛线,但没见过什么成型的东西。 没成型?江箫挑眉。 就是嗯,沈轻细想了措辞,说:她能把一个毛线球织成另一个球。 那不就是死疙瘩吗,江箫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看来她真是下功夫了。 可能咱俩都不在,她太无聊了,沈轻点着他俩的烟火:等过几天咱回家,正赶上她放假,咱们把她接过去住段日子吧。 嗯。江箫点头。 去年是在巴黎街头一起看的烟花,沈轻笑瞧他:今年就没那么浪漫了,不过我还在你身边,有什么想许的愿望吗? 有,江箫笑笑,拉着人一块闭眼:来吧。 那我倒数了,沈轻闭眼笑,轻声倒数:三,二,一 三秒寂静。 江箫睁眼。 与此同时,沈轻裤兜的手机猛地响了一声。 嗯?沈轻边掏手机边玩笑道:你愿望跳到我这里来了? 要是真这样就好了,江箫笑笑,接过他手里一堆焦木棍,蹲下上收拾着,说:要是他们找你工作,你可不能去啊,大过年的,不准乱跑。 沈轻站在窗前,没回。 眉头微蹙着,目光紧紧锁定在他微|博消息对话框里,那个刚给他发消息的人的几句话: 您好,请问您是《镂刻十年》的作者吗? 请问这确实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吗? 请问方便透露一下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吗? 请问那个叫肖绛的男生,是不是叫江箫? 请问文章里说他很想念他的母亲,是您在人物原型上改写的,还是他亲口说的?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书店看到了您的书,我的情绪有点激动,如果您是这个故事的见证人,可以回答我一下吗? 您好 手止不住地抖,沈轻猛地回头去看他哥! 他哥正端着盆,开门走了出去。 再回头,情绪疯狂地燃烧沸腾,沈轻紧抿着唇,绷着最后一丝理智,发出了这句话: 你是江箫的什么人? 对方消息一秒回: 母亲。 如果他还肯认我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事情一号来了 给小天使们报告(避雷)一下: 下一章还是主CP 再下章是老二老三 再再下章邢禄胡皓 再再再下章是幺鸡可欣 到时候会标,如果字数太多的话,当天可能会请假,大家到时候注意看哈~ 九十六章我没放弃,不过V章真的好难改啊,唉,我算是记住这次血的教训了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爱大家~ 第一百章 番外二 大年初五,重合六年前那个流血的日子,沈轻选在这天,和他那个特殊的读者见面。 讲实话,对方会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他,沈轻不是很意外,因为当年在出版书的每一张扉页上,他都亲笔写上了为他寻母四个字。 除夕夜那晚,与其说是突如其来的震惊狂喜,倒不如说是希望破灭无数次后的难以置信。 他也曾想过用这种大海捞针的方式,替他哥找到她。 不过后来一直没得到任何消息,难免又觉得是自己痴心妄想了,他的书就算畅销过一段时间,也只是小众读物,人民日报都不见得每个人天天盯着瞅,他又算什么? 是他太高看了自己。 当初许给他哥的承诺一直记挂心头,内心一直在自责,没好意思跟他哥提这件事,他又开始四处去跑。 有外景他一定是举手最积极的那一个,他要跑遍每座城,每个省,他要跑遍全中国,跑遍全世界,他势必要找到她,把她带来他面前。 可世界之大,终有他未曾抵达的地方,对方从新加坡坐飞机过来,身份是个搞房地产做生意的富商,而他很少接触过这类人。 见面的地方,在国际机场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当对方询问他是否习惯吃西餐时,沈轻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江纪封会把散伙饭选在西餐厅。 那人告别的不是沈静,是原配的替代品。 是对方订桌请的客,彼此加了微信,聊天核实完对方基本信息,听那人完整地说出他哥七岁之前所有信息,定下来的。 出于某种不知名的怨气,沈轻没跟她抢,还专挑的五星级餐厅。 出门时,也没搞什么盛装打扮,浅蓝卫衣,深黑夹克,万年如一的长裤板鞋,往头顶压了个黑鸭舌帽,生怕对方看不出他是个年轻人似的。 先在外头抽了几根烟,然后进接机口,沈轻仗着身高优势,站在大队伍最外头等人。 当看到黑密拥挤的人流中,出现一个推着箱子,斜戴着一顶大檐帽的高挑女人时,沈轻插兜的手伸出来,垂到裤线两边,盯着她慢慢从人群走出来。 英伦复古礼帽,乌黑锃亮的头发被利落地挽起,妆容精致的标准美人脸,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像才三十岁出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蓝黑色的太阳镜,嘴唇涂着他妈从不会涂得的正红色。 大冬天,敞开的驼色落膝风衣,随风阵阵飘起,高领的米白色毛衣和牛仔裤都是紧身的,勾勒出一个女人傲人的漂亮曲线,她踩着高跟长靴,步子稳健而疾速,一手推着行李,一手拿手机发着消息。 裤兜里手机震震响动,沈轻没管,就这么立着看着她,等四下张望的人终于将目光投向他这处时,神经停滞了一秒,随即抬手,朝她招了一下。 对方身后没有跟着明显的保镖,但刚才穿过人群时,沈轻瞧见几个穿便装的肌肉男替她拨开那些不相干的路人,还把几个试图跟她肢体接触的男人扥去了暗处。 女人见他也是一愣,站在那边打量了他几眼,像是确认,朝他又挥了挥手。 洁白纤细的修长五指。 恋耽美 ——(123) 沈轻突然又想起江纪封说过他哥好几次差点掉进油锅里的事。 没给她回应,脚跟往后错了两步,他忽然很想离开,因为他突然就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了。 他哥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个家的阴影,他难道还要那人经受一次? 不过对方没给他逃跑的机会。 你好,她摘下眼镜,露出一双酷似男生的眼,推着行李快步过来,朝他伸出手,笑语嫣然:我叫宫舞,宫殿的宫,舞蹈的舞,我们之前联系过的,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你好,沈轻微微颔首,伸手跟她短暂碰了一下,你也很年轻。 谢谢,她笑起来好似牡丹花开,然后抬腕看了下表,提议道:快12点了,咱们先去吃饭吧,边吃边聊,可以吗? 嗯。沈轻帮她接过行李,间隔些距离,和人一起往外走。 麻烦了,行李就放那边门口吧,出了门,宫舞指了一下左边门那里:待会儿会有人帮我拿去酒店。 沈轻照做,再和人往前走时,突然问:你结婚了吗? 结了两次,宫舞毫不避讳,偏头朝他笑:目前单身。 单不单身不在沈轻关心范围内,他只关心一个问题:你还有其他孩子吗? 宫舞先是一怔,随即就咯咯笑了起来。 沈轻疑惑地瞧她一眼。 等了一会儿,笑够了,她抬手扶了下帽子,扬了下嘴角,你不用担心,我做了输卵管结扎。 这回轮到沈轻给愣住了。 他心情复杂地站在她旁边,看她勾起的嫣然红唇,无端觉得凄凉。 小帅哥,她笑看着他,眼神带着几分柔意: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可以猜猜。沈轻和她对视一眼。 不必再多余解释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也不意外她会猜出来他和他哥之间的关系。 招人眼的三枚耳钉,今天穿成这样出现她面前,就已经很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她,他就小说里的那个弟弟。 姓申?她问。 不是。俩人走到餐厅门口,沈轻让身替她开了下门。 那就是姓沈了,她进去,回头朝他笑:是叫沈轻吧?轻风拂面的轻,小说里已经有一个青字了,我猜你不会用和名字一样的字。 和青重音谐音的有那么多字,沈轻坐到她对面,问着:何以见得就非得是你说的那个字。 直觉吧,你长得白净清瘦,给人的感觉就像轻风,她又打量了他一遍,笑:你真的很年轻,还有些放荡不羁的轻狂。 沈轻不置可否。 服务员过来,她仰头笑声说点一遍招牌菜,又转头问他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吃的,喝不喝酒。 都行,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按你的意思来。 好。 上菜,摆酒,沈轻常在外出差,刀叉也早就是用惯了,余光瞥到对方切肉的动作,也是极其娴熟。 俩人坐在位置上低头进餐,对方不说话,沈轻神经渐渐狂躁起来,桌下不停动着脚,几次想扔下她去外面抽烟,然后赶紧离开,和她彻底断绝联系方式。 但所有的冲动又被脑子里蹦出来的那句我做了输卵管结扎给拦了下来。 饭毕,宫舞拿餐巾擦擦嘴角,看他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扬了下眉,你烟瘾很大吗? 还行,沈轻终于拿出烟,连着打火机一起反扣在桌上,手指不受控制地反复在烟盒上摩擦,没另一个人大。 能戒还是戒了吧,她拿过他的烟和打火机,红唇咬住烟头,熟练地点上火,仰身靠在沙发靠背上,叠腿托着手肘,偏头冲着窗外吐了口烟,劝着,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年轻。 这话你今天说了三遍。沈轻盯着她。 是吗?她低头笑笑,随手将烟灰掸在桌上的酱汁小碟里,他们也经常这么说,我自己都不常意识到。 女士,您好,旁边服务员过来提醒:咱们餐厅提倡无烟就餐,您这样很容易影响别人的饮食环境,还有,咱们餐厅的餐具是不允许被随 抱歉给大家造成困扰,她偏头朝她颔首,在场所有来用餐的先生和女士,由我来买单,损坏的餐具,我三倍赔付。 啊服务员还没见过这样的,以为对方是在挑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沈轻啧了声。 怎么了怎么了!前台经理老远看着不对劲,赶忙跑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宫舞意兴阑珊,懒得理,偏头看向窗外,眯起眼,一口口抽着烟。 服务员有些不知所措,把刚才的情况跟经理讲了一遍,然后立在一旁不再抬头看她。 经理见多识广,对出手阔绰的这种人物,一般都秉持着超高标准的宽容度,毕竟在这地界儿,一不留神得罪哪派哪系的大人物被砸饭碗的小喽啰可是多的数不清。 经理忙凑上前躬身道歉,巴拉巴拉一堆他们新招的服务生不懂事,明个儿拽回去仔细教育教育,给顾客添麻烦了。 宫舞把卡撂桌上,抬指赶人:麻烦你,我在和朋友聊天,不喜欢总被人打扰。 经理哪里敢接,人家这一看就是生气了,连声低头道歉,赶忙拽着下头人退了下去。 旁边有几桌在看热闹,有桌的男客人一直朝宫舞这边瞅,等经理带人走后,笑声问了她句:诶,美女,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呢吗? 男客人对面的女人在桌底下猛踹他一脚! 男客人笑眯眯地盯着这边,恍然不觉。 她朝他们勾唇笑笑,天生睥睨的气质,平视也仿若俯视。 夹烟的手摆了个请的姿势:大家随意。 周围一群人两眼放光,坐在位置上蠢蠢欲动。 穷不露贫,富不显财,沈轻冷眼环视一遭,把卡推了回去,看她:这里可没你的保镖。 周遭一阵惋惜叹气声。 我有什么办法,她淡淡笑着,这烟总要有个人抽的,我不抽,难道要等你出去抽吗? 不然呢?没烟,手指不停搓着裤边线,沈轻愈加烦躁起来。 你出去了,她瞧他一眼,张唇吐了口烟,还会回来么? 会。他盯着那盒烟。 骗人,她把烟连着打火机一块儿扔给他,别过头,你早就想走了吧。 你不也骗人么,有土豪买单,沈轻也懒得再顾忌什么,叼住烟打上火,清清嗓,你把我哥扔下,你回来看过他么? 我回来找他,他已经恨透我了,望向窗外的眼神黯淡起来,她语气带着淡淡的惆怅,和着轻薄的烟雾一起,纪封说,他要有个新母亲了,那个女人比我更懂得去怎么做一个好母亲,小箫很珍惜她。 沈轻不回话。 纪封不希望我再去打扰你们一家人的新生活,我给他钱,他也不要,我想去小箫的学校看看他,纪封说,那样只会让小箫觉得丢人,她叹出一口浓白的云雾,我想也是,他是多么要强要面子的一个孩子,哪就能突然就冒出两个妈来,老师同学们笑话怎么办?思来想去,怕影响他,我就没去。 那时我第二任丈夫破了产,跑了,她吸了口烟,磕指掸掸烟灰,我被召回去承担债务,家族里的事,生意上的事,都乱了套,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忽然偏头朝他笑笑:要是我把他家公司改了姓,我儿子以后就能上贵族学校了。 他不需要上贵族学校,喷出的烟雾,丝丝瘆凉,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抱歉,是我心太野,她自嘲笑笑:我的孩子,我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 听说你打过胎,他不留情地问:全世界最好的,究竟是为你自己,还是为他? 那是另外一段故事了,她神情忧伤起来,我其实不太想讲他的 安静的餐厅,两人对座,青烟薄雾缭绕不绝,女人轻声低絮,眼泪不知不觉中落了下来,却无人替她擦。桌上的黑卡还是被周围的客人拿去刷了,不过说话人和听故事的人,都没在意。 听人讲,沈轻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大学校花宫舞,原先有个青梅竹马的男友,就像之前他哥在大学任干事一样,他也不时就会和一帮部员朋友出去开局喝酒,很自然的,宫舞也会跟着一起去玩。 在那个年代,能做到像她这样热情奔放的女生没几个,长得漂亮,又聪明惹人眼,几乎是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 男友很宠爱她,给予她完全的自由,几乎就是要月亮就绝不给摘星星的地步。 很甜蜜的一对儿,但就像当初的刘可欣一样,宫舞也没逃过被有心人恶意陷害,有关她的风评直线下降,当时信息通讯没现在发达,没有表白墙,没有及时消息推送,只有投件箱,心大的女孩自然不屑理会这些,她男友心里不爽,替她投了很多封信,全被人从中间隔断。 因为瞧上她的不是普通人,是个权贵公子。 遭拒后,对方采取了一系列的报复措施,她男友在跑去校长办公室投诉完后,当晚就被人揍断了胸骨,还被撤去了在学生会的职位。 那是一场强取豪夺的戏码,对方有绝对的权势,学业上,上面不准予他毕业,生活上,曾经谈笑欢闹的知心好友全都跟他反目成仇,处处排挤,对他冷眼相待,甚至家庭,他的父母接到了被解雇的电话,同时下岗成无业游民,四十多岁的夫妻,无人敢用。 那人几乎把他男友逼到了绝境。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见识到权力和金钱的力量,恐怖到令人心颤的地步。 男友那时还在护着她,主动退了学去校外打工。 一对在外地相依为命的青梅竹马,老家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惊动他们反而更容易让他们受牵连。 在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她选择给他要一个孩子。 她想,若是人性中,还有一丁点良知,那便决不能去动怀孕的女人。 他本也是雄心勃勃的壮志青年,却沦落到那种地步,心有不甘,也终于受够了苦,就那样答应了她。 毕业时,她怀上了。 孩子是那个权贵的,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男朋友也突然就消失了。 后来,她听说他在一家大型外企公司当副经理,公司是那个权贵的。 她的毕业礼,一张结业纸,一张怀孕通知单,还有一个装着十万红钞的手提包。 令人窒息的绝望! 心灰意冷,她爬上天台,准备了结自己,一个男人出现了。 她认得他,他叫江纪封,在曾经很多欢闹的瞬间,她不经意地回头,都能看见他站在她身后,用一种仰慕却又胆怯的眼神偷偷看她。 他告诉她,他愿意娶她,愿意终生照顾她,他希望她能好好活着,他希望她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在爱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 她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扑到他怀里痛哭了一整天。 她知道他是个很传统的男生,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嫁给他,为了他的尊严,她选择打掉了那个不该出现的孩子。 不过后来她知道自己错了。 她不该为了结婚去接受一个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 她受不了成天围着锅炉汤饭转来转去,她拒绝再当一个普通的庸人,她要自由,她要贷款去做生意,她想趁着年轻,让自己变强大,她要给未出生的孩子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她要给他数不清的金钱当最坚实的后盾,给他良好的家教和最好的教育,给他那些,她和那个人曾经被迫屈服过的东西。 丈夫是个软弱怕事的男人,她就要自己去外面闯荡,但每当她提出自己的想法,对方都会软言软语劝她老实在家待着,话里话外都在重提她那痛苦的过去,担心她又被人陷害。 她知道他怕什么,他从未信任过她,他那副温和儒雅的表象下,藏着一颗龌龊的猜忌心。 她怎么能不生气?她怎么能不吵? 终归还是太年轻,年轻总会冲动,冲动总让人做错选择。 她总感慨这句话。 不过他爱她,爱屋及乌,她深知这点,才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了他。 爱过一个人十多年,不是父亲对继母,而是母亲对背叛她的那个男友。 夫妻俩人吵架时,幼子大概听了个七七八八,却因为年龄太小,记忆太浅,搞乱了他们的关系。 不过从始至终只喜欢一个人的人,的确是他爸。 他爸爱慕他妈,由爱生恨,故意引导他错误的记忆,来嫁接到沈静身上。他爸自导自演一出戏,好遮掩他在光芒万丈的她面前时,那颗卑怯的心。 一段旧事,一段长达两个半小时的录音,江箫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狂喜和感激,就先听到了那阔别近二十年的声音。 热泪盈眶,一夜失眠,心碎了满地。 她竟是这般良苦用心。 她竟是这般为着他好。 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 翌日,初六。 见面的地方,在宫舞的酒店,沈轻和他哥一起去的,然后和几个负手而立的肌肉男等在走廊,边抽烟边等人。 初次约见面,他怕空欢喜一场,没敢立即告诉他哥,相信宫舞也这么想,才会在机场刚露面时,使了个障眼法。 但凡他是个冒牌货,或者敢对她做点什么大不敬的事,下一个被肌肉男扥去暗处群殴的人,就是他。 唇角微扬,飘出几丝浓白的烟,沈轻回头朝紧闭的大门瞧了一眼,笑笑。 屋里,豪华套间的宽敞客厅。 母子俩站在门口对望着,彼此都不敢往前靠一步。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离别久了,再见一眼,都不禁令人潸然泪下。 俩人红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对方,从头到脚,泪珠一滴滴往下流。 恋耽美 ——(124) 没痛哭流涕去倾诉什么想念,他们都是要强的人,再难以抑制的强烈感情,大脑都会本能地去隐忍克制,但母子连心,天生的默契,在他们对视第一眼时,就已经知晓彼此。 他还是小时候那副浓眉大眼的俊俏模样,她也依旧美丽动人,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知性的魅力。他继承了她的霸道凌厉,单一人站在那里,就好似站在千万兵马师之前,沉肃威武。她和他一样特立独行,举手投足都是毫不拖泥带水的干练英飒,他们气场不相上下,他们是世上最亲的人。 我泪水流着,她哽咽了一声,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朝他张了张臂,我能抱抱你吗? 干喉涩哑,江箫抬手抹了把眼,大步过去拥住了她。 你怎么才来他埋头在她颈窝,热泪浸湿了她的肩:我我差点就恨上你了 恨吧,恨吧,我本来就该恨的她闭眼咬咬唇,咽下那些涌上来酸涩,温柔地轻拍着他:只要你还愿意见我只要你还愿意见我 叙起旧,有关江箫的事,宫舞已经通过沈轻的小说了解过,而关于她自己,宫舞避重就轻,之前因利益去联姻忍受过的两任残忍暴虐的丈夫,在言谈间被她一笔轻巧带过,过往那些拼搏还债的心酸日子,也未曾提及半句,她只给他讲了现在她名下庞大的产业,和几个海外公司,随时等着他回去继承。 她当然不会再生,她只认他这一个儿子,从她离家出走那天开始,她就决心要用自己的一生去为他的前程铺路。 所幸在他正要步入社会时见到了他,她还有机会去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去教会他一些在学校学不到的东西。 一个久经商场狠辣老练的富豪女贾,第二任丈夫经营地下歌舞厅,因走私违禁物品被人用一个账本整到破产,第三任丈夫,被查涉|毒,连带着他底下三个学他走私白|粉的儿子,全被人搞进了监|狱。沈轻托人调查过,宫舞这个名字几经改名换姓,最初的原名叫孙新月,现在在那边,几乎就是女罗刹一般的存在。 一个冷艳狠厉的女魔头,嫁谁谁出事。 虽说那两个大帮佬都是自食恶果,不过他们出事,身后要说没有她的影子,他也不信。 宫舞,在注定鲜血淋漓的宫殿里翩翩起舞,一步步踩着通天的阶梯往上走,夺位篡权。 江箫才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是他唯一的母亲,他只认这一点。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有这样一个妈,他最起码少奋斗二十年。宫舞多年积攒下的从商经验和心腹人脉,都是比金银山还宝贵的东西,他跟在她身边学习,也能少走些岔路。 晚上,沈轻和他哥躺在被窝里,问对方是不是要跟宫舞去新加坡,江箫说一切来得都很突然,他还没有想好。 你现在是大少爷了,沈轻钻进他怀,搂紧他腰,埋头问着他的味道:你以后用不着我了。 你这是说什么话?江箫轻皱了下眉,惩罚性地捏了把他的屁股,你又不是我的工具,就算她回来了,你和妈在我心里的位置也从没变过。 什么位置?他动了动,两腿卡住他的腰。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分不开的亲人。 那你是要跟她走,还是待在我身边?沈轻不舍地拱头蹭蹭他:哥,我们家房产证上还没写你名呢哥,你在法国的那年,我已经受够了异地恋,你不知道我每天有多想你哥,外面酒桌上的人都很坏,男的女的都很坏你胃刚好,不想你再出去 我也想你,我也很爱你,江箫捧起他的脸,在人唇上吻了吻,轻声哄:你是我的乖宝贝儿,我还没谢谢你替我找到她呢。 我不乖!他抱死了他,脑袋挣开他的手,埋脸在他颈窝不停亲吻:哥,我不想让你走,不想让你再走我亲亲你,你别走,别走 江箫哭笑不得,给人盖好被子,揶揄着:诶,沈老师,您今年都24了,好歹还是在模特界和小说界闯出名堂的大佬,外头多少双眼看着您呢,在家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嗯? 那是他们不知道我家还有个更好看的大帅哥,沈轻爬上他身,解开他浴袍的系带,埋头下去,大帅哥还是个富二代,浑身都是宝贝。 江箫吭吭哧哧地笑,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把人脑袋拔上来,和他接吻:是宝贝也不能乱吃,哥心疼 哥他手抚上了他肩,指尖一点点褪下他的襟口,声音含混:想要我想要 心潮起伏,江箫搂住他脖子,配合地.上去,低哑声发酥:给 哥温热湿漉的口舌含住他耳,诱声轻哄:叫声老公听听 老老公 哥,说你爱我 我爱你轻我爱你,真心的 哥,他吻着他:我好么? 好舒服还想来 哥他替他拨了下黏湿的发,低声轻语:你想离开也没关系,你到哪里,我跟去哪里 . 初七,江箫一早出门又去了宫舞那儿,对方想和他一起吃早餐,但没好立即去他和沈轻的家里,就发消息问他俩愿不愿一起去她那儿,她想吃完再带他们去外面买些过年的新衣服。 人家母子大团圆,沈轻没去,沈静今天歇假,他开车去她那边接人来自己这边住。 奔驰大G是去年工作间歇回家买的,老三说有号了,让他赶紧回来买车上牌,本来想给他妈开,但沈静一上那车流穿梭的大道就头晕,最后这车还是停在了自家楼下。 回来路上,沈轻把宫舞回来那事儿讲给他妈听,沈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沈轻就提了句她原名孙新月,沈静恍然大悟。 了解过事情,也是一阵唏嘘感慨,人年纪大了就多感伤,沈静庆幸自己从前没对江箫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不然真对不起他亲生母亲的信任和付出。 比起那个敢闯敢拼踩着一路血汗过来的女人,她这些年做的,实在是微不足道。 沈轻说了句人各有命,你们是互相成全。 宫舞也很感激沈静,早上跟江箫聊起她,说想见见她,当面表达感谢。 四个人就这么约在了一家苏菜馆。 你好,当看到眼前瘦弱的短发女人,宫舞强势的气场收敛了不少,微笑伸出手,朝她颔首:我是小箫的母亲,你叫我新月就好。 你好,沈静笑笑,伸手和她握了一下:我也是小箫的母亲,他旁边站的那傻小子,也是我的儿子,你叫我沈静就可以。 傻小子害臊地挠挠头,江箫偷偷牵了下傻小子的手,把人往怀里轻揽了一下。 两个女人对视,弯眼一笑。 气氛一松,原本绷在几个人之间的微妙尴尬也跟着烟消云散。 一阵寒暄客套后,四人落座。 吃饭间,聊起他们兄弟俩以后的发展,沈静有些担忧,怕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会把她两个儿子都带走,宫舞看出来了,笑着解释,她是来认儿子的,不是来抢儿子的,他们这俩以后想怎么做,全凭他们自己做主。 宫舞说,她拥有这么多,不是为了去强制他,而是为了给他更多选择的机会,她自然是希望江箫能跟她走,成为第二个她,不过她漂泊太久,深知背井离乡的苦,如果江箫想先留在国内靠自己发展,她也愿意支持。 两个大人都不管,身边还有个小坏蛋每晚上磨他,加上故土情结,江箫在一番深思熟虑过后,还是选择了待在北京。 跟宫舞的解释是,他的家在这边,他的根在这边,要他走,舍不得。 意料之中的事,宫舞点头笑笑,说尊重他的选择,她不忙的时候就会过来看他,或者,她也想请他和沈轻沈静一起去她那边玩。江箫说好。 送人离开时,他又抱了她一下,跟她小声讲,他要什么都会自己去拿,无论小时候还是现在,他都只希望她能平安快乐。 宫舞闭眼笑笑,轻拍了拍他的背,没有说话。 替人围好围巾,帮她一个个系好风衣扣子,将自己的手套仔细戴在她的手上,江箫立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离开他一米外,她便不再单是他的母亲,所有的眼泪、柔情,和不舍,全被一张高傲矜贵的冷艳面孔所取代。 高跟长靴,步履铿锵。 她离开,不回头。 宫董事长的排场很大,前后左右总共二十个下属保镖为人开路护驾,每一个冷脸酷拽的便衣肌肉男经过江箫时,都躬身恭称一声大公子好!,听得在另一边的沈轻一直低头颤着肩膀偷笑。 等人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江箫才转头去瞪那个看他笑话的人。 哥!沈轻飞奔扑到他怀里笑:我就知道你最爱我!谢谢哥! 去你的!江箫没好气地抱住他,又往人屁股上招呼了一巴掌:刚才是谁笑话我的! 没笑话你,沈轻搂住他头,偏头在人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在瞧我家大公子呢! 胡说八道的臭小子!江箫哼了声,拖住不要脸树濑熊的屁股,抱着人往机场外走,回家收拾你! 回家?沈轻从人怀里探出头,眨眼瞅他:回谁的家? 傻了?江箫弹了他个脑崩,大手揉揉他的头发,当然是回咱们的家。 什么咱们的家,去年我买房的时候你不在,沈轻搂住他的脖子,哼声埋怨着:证上还没写你名呢。 怎么着啊,想造反啊?江箫挑挑眉,一把将人墩回地上,叉腰瞧他:没写我名儿,就不能进了是吗?! 沈轻正伸手揣兜动着,冷不丁被这么一墩,落地没站稳,差点摔了个屁墩儿。 哥!他站稳,大声朝前喊。 去你的,臭小子!江箫头也不回往前走,低头搓手呵着热气,叽里咕噜一通发牢骚:老子刚放弃数百亿资产的继承,妈的转头就被你给扫地出门,这给你能耐的! 哥!身后人紧追着喊:哥!哥!哥!! 操!对方叫魂似的喊,肩膀还被拽了一下,江箫脚跟也跟着一转,你到底想 哥,见人回头,沈轻扑通就半跪了下去,膝盖砸在雪砖地上,发出一声实心闷响,他举着戒指盒,仰头认真望着他,嫁给我,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操?江箫一懵。 盒子里的一对男款对戒晶晶亮,闪得他眼珠子快瞎。 突如其来的告白,他手脚都跟着发抖。 太过分了! 他今天裹着大长棉服,为什么不挑个他穿西装的日子! 不是当兄弟的一家人,跪在地上的人说:是当一对儿,当夫妻的那种一家人。 行行行,当什么都行!当我祖宗都行!你快起来!快点!懵逼过后,江箫心疼的不行,赶紧抓着他的胳膊就让他起,自己腿有什么毛病不知道吗!瞎搞事! 哥,我认真的,旁边有不少路人在回头瞧他们,沈轻还是不起,他举着戒指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盯着他哥:这东西我揣了六年,从当初你生日那天就想送你,这么多年过去,我每天都在等待结果,你想见她的心愿也终于了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往前再走一步了? 我以为我们早就是了,江箫叹了口气,陪人一块儿跪在地上,接过他的戒指帮人戴上,沈轻,这一路走来,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废了,我是真心感谢你,喜欢你,爱你,也是真心想要和你共度一生。抱歉这件事还是让你先做了,他牵过他戴戒指的手,低头亲了一下:原以为这一天会由我来,等我功成名就的那天,不然我总觉得配不上你。 数不清的继承资产呢,你现在配得上了。沈轻不爽地揶揄他了句,手指拂过他哥密长浓黑的睫毛,心也漾了一下。 他从盒里摘出另一枚里环圈刻着JX的戒指,戴在了他哥的无名指上,抬头看他,哥,你还不了解我么,我只要你。 江箫啧了声,翻覆了下自己的手掌,打量着戴在长指上的戒指,感慨着:我好像犯了和我妈一样的错。 你跟她很像,沈轻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偏脸蹭了蹭他的脸:不过我哥不会扔下我,对吧? 嗯,江箫接过他盒子揣进兜,托屁股把人抱起来,往旁边医护站走去,但是下次你再给老子往雪地里跪,那可就说不准了。 沈轻笑笑,卡开腿扒住他哥两边腰,俩脚欢乐地来回晃荡着,没事儿,我有哥疼! 江箫哼一声。 喜欢哥,他伸出五指对向头顶白日,笑眯着眼,看着白光穿透指缝,擦过他银色的戒指,喜欢和哥在一块儿。 虽然臭小子总是不听话,无视外人狐疑打量的目光,江箫嘴角带着笑,抱着人一脚跨进了屋:哥也很喜欢和臭小子在一块儿!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事情二24岁的沈轻求婚成功25岁的他哥! 明天满课,下章番外后天更哈~ 我就不挂请假条了~ 第一百零一章 番外三(上) 新年,正月十六。 霍氏办公大厦,副总裁办公室。 恋耽美 ——(125) 霍晔给江箫打电话时,江箫正巧也给他这边打,电话占了线,俩人智障似的,互相打了三四遍才通。 你刚干嘛去了? 电话一通,俩人同时问。 给你打电话啊! 俩人同时答。 靠! 操! 俩人又默契一骂,骂完又一笑。 有事儿?江箫那边先问。 你跟沈轻你俩一大早往朋友圈里晒的那图,霍晔靠在转椅上,仰头盯着天花板,手指不停敲着桌子,问:几个意思啊? 清晨5:20,朋友圈上下连着俩红皮本,一双紧紧相扣的带着对戒的男手,一个我和我哥,后边带个小月亮和小红心,一个我和我家祖宗,后边也带个小月亮和小红心。 酸臭味溢出满屏。 能几个意思,那边笑得畅快:房产证当结婚证使呗! 嗯,霍晔勾勾唇:这法儿挺好。 诶,今儿晚上我俩请客,外边定了酒楼,这种私事儿没太张扬,离太远的人也都没叫,没外人,你来吗,江箫笑问着:我叫了老幺和可欣,他们都有空。 今儿晚上?霍晔挑挑眉,拉长了音摆起了谱:让朕先看看日程表,今天晚上要去跟几个亿去吃饭,这个时间嘛,嗯 不来算了,那边冷呵一声:就当风没来过,我们没爱过。 哦,darling,霍晔连忙哄:放心吧,那几个油头肥脑的昏庸老东西早就该晾着了,你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舍得不去呢~爱你么么! 呕! 哥,那边突现一冷声:你又跟谁爱了? 霍晔哟了声。 啊不是!有人秒怂,电话里,能听见屁股离凳,对方趿拉着拖鞋起身追赶的动静:轻,别生气,别生气,不是你说让我找 哄声渐小,隐约能听见肉|体撞在墙上的声音,窸窸窣窣中掺杂着闷哼声和薄衣被撕裂的声,背景音渐渐嘈杂起来,霍晔挑挑眉,果断按了红键。 偌大空荡的办公室,黑灰冷调的装修风格与深黑色的西服互相映衬,高楼落地窗外,冬天早六点的太阳还没升起,错综林立的高耸大厦被笼罩在浓白的雾霾之中,寒气被阻挡在室外,冷意却透窗侵袭进来。 空气安静,万籁俱寂,独坐高处,寂寞陡生。 坐在办公桌前的人,闭眼仰了下头。 手机握在手心转了几下,拨打另一个号码。 喂,晔。 嗯,扯松了领带,叠起的双腿放下,他垫胳膊趴在桌上,慵懒声中带着些撒娇的语调:睡了吗? 还没,那边说:在写报告,你那边快六点了吧? 嗯。 早点起,多穿衣,上班别迟到,那边说:今天有雾霾,开车注意安全。 没事,早就到了,他声音有些低:想你想得睡不着。 再忍忍吧,那边笑了笑:我下月会回去一趟,老四也回去了吧?我看到他和沈轻发的朋友圈了,真是够秀的,酸死我了。 手指在桌面胡乱划着,他随口问:你想要吗,我找人给你雕个比他们还好看的,嗯? 省省吧,有那闲钱就去捐公益,曾盛豪笑:你自己数数你都求过多少次了,求婚跟闹着玩似的,我戒指都有两大盒了,再多点儿都能开个金店了。 可你一个都没往手上戴,他也笑:我想做个让你满意的。 再说吧,那边说:我爷爷去世还没满三年,暂时不想考虑这些。 行吧,听你的。 给那俩包红包,我答应过的,你们的双倍,曾盛豪嘱咐道:我这边可能会错过,你先替我给了。 嗯。注意身体,跟人应酬少喝酒,少飙车,少跟人赌,少去酒吧夜店,别再让那些没眼色的往你身上靠,女人也不行。 诶,您哪位啊?他笑笑:管这么多干什么? 那你听不听? 你叫我声老公我就听。 别闹! 行了,知道了,不烦你了,胳膊肘碰到桌上摆的一摞文件夹,霍晔直起了身,笑笑:你忙完早点休息,挂了吧。 我没觉得你烦,那边轻声叹:我也很想你。 知道,他笑:下月你来,我去接你。 那边嗯了声。 电话挂断。 东边红日渐升,驱散了漫天的霾,办公室里,杂琐事全都抛在脑后,重新恢复起精神的人,去里间洗了把脸,准备重复又一天需要超额完成的工作。 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探望那个人,那人也不会为着区区儿女情长跨区来回奔波,生在云端,命运给予他们优于普通人的先天条件,也给予他们无法卸下的责任。身份,决定了他们注定聚少离多。 江箫和他们是一样的人,但沈轻不是,所以那两个人早早就戴上了戒指,高调承诺矢志不渝,尽情相许一生。 他不能,那个人也不能。 沈轻那本书他看过,那人感慨他不会有买戒指的烦恼,霍晔其实挺想回一句,买戒指容易,让人心甘情愿地戴上难,比起我这种人,你要幸运得多。 中午十二点半。赵秘书过来送文件,端了杯咖啡到他桌上。 霍总,桌边,低胸西装,紧绷的包臀短裙,弯下的傲人线条,语调恭敬:到休息时间了,您歇会儿吧。 辛苦,视线没离开桌面的文件,他低着头,手指转着杯子,吩咐着:傍晚我不在,龙盛集团的三个代表会过来谈西北那块地皮,他们的相关资料找小宋要,你和赵建宇带人去御酒城玩几圈,把那地拿下来。 是。赵秘书颔首。 还有,他又道:叶枫孙擎他们那帮子混账上回还在那边闹过事,叫周羽给我全拉进黑名单,以后就算报我名儿也不好使。 啊?这样不太好吧,秘书轻皱了下眉:他们怎么说都是您圈子里的好友,叶氏和孙氏还和咱们有几个项目在进行,您要突然这么干,恐怕以后 一群靠爹吃饭的二世祖,别拿他们跟我相提并论,霍晔嗤了声,淡声吩咐:合作毁不了,叫下头人把那天包厢的监控录像调来一份,存私档。 是。 另外,郑向华那几个老头要再来找我,他喝了口热咖啡,就让他们在会客厅等着,好茶好点心伺候着,不用理,要是霍董亲自出面,就说我去营里找我爸了。 是郑家公子年前开车撞死人那事?秘书好奇问:程家还是不肯放过? 程家大小姐与霍总自□□好,程小公子出了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归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连正妻都没承认的身份,比不得郑家独子身份尊贵,如今郑公子被人弄进了局子,大伙儿私底下都在说,要是霍总肯出面卖个人情,这事儿就这么掀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他抬眼瞥她,一双妖孽的桃花眼,笑意透凉。 嗯?他淡笑着瞧她:你在说什么? 挨得权力巅峰太近,轻嗅着他肩上的淡香,渐趋迷醉在这暧昧和睦的对话气氛里,差点忘了这位是个什么脾性的人,原本飘忽荡漾的心猛地一惊,秘书冷汗顿出,自知失言逾矩,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躬身低头:没说什么! 下去!他冷喝一声。 是! 再不敢有过多狎|昵的想法,连开口再提句要帮您带午饭吗都不敢说,秘书冷汗连连,立马消失在老板面前,一天没敢进门。 于是老板这一整天,除了一杯无糖苦咖啡,啥东西也没吃。 饿了就揉两下肚子,苦哈哈没人疼的老板,就这么靠着杯苦咖啡熬到了傍晚下班。 落下头发,换了套便装,拿着车钥匙偷溜过必经之路会客厅,霍晔在躲过N个试图跟他打招呼的下属后,成功来到了楼下取车出发。 吃饭的地方不是他家的产业,每次出去玩或者预订个什么地方,除非他在场,否则江箫宁愿绕九曲十八弯也不会进去。霍晔有时候爱埋怨江箫这一点,他又不差他那点钱,但更多时候又很欣赏他。 人穷志高有气节,识相不贪知进退,聪明有分寸,不会像那群没脑子的,明知他身份敏感,还借着他的势成天去外面乱惹事,最后还舔着脸傻呵呵地来找他擦屁股。那些一无是处的蠢鳖,要不是看在上头那几个老家伙的份上,他准一脚连着一脚挨个踹死。 他跟所有人的关系都挺好,真真假假,都是逢场作戏惯了的,出了军营,在外面人心复杂的地方,要说完全信任的,一个都没有,但要说最信任的,也就是那一个。 老二不止一次跟他假设过,说要不是当初老四成天拉着个死人脸,脾气暴到没边儿,他也不会瞧上自己。 霍晔跟他说这不是一回事儿,他信任江箫,不代表他就喜欢他,他看上老二,完全是因为看到了那身熟悉的装束,忍不住想去靠近而已。 他的父母,他的师长,他亲如一家的兄弟姐妹,他摔过的跤,打过的靶,翻过的高山,下过的冷水,他流汗流血,吃苦受罪,他为数不多的真心欢笑,都留在了那个充满热血的至情至性的地方。 幼年异国求学,饱受思乡之苦,少年就被当做了成年,送进营队,重塑信仰,打磨不死筋骨,而后又顶着舆论重压,成为继承未有子嗣老叔父事业的候选人,身上黏遍了眼睛,时刻被人监视打探,他辗转流离在至明和至暗之间,在灯红酒绿中漂泊着,痛苦着,逐渐失去自我。 只看一眼又岂会是深爱,与其说当初不死不休纠缠的是那个人,倒不说他还在痴心妄想,试图通过紧紧抓着那抹军绿色,盼望着能重回过去最快乐的日子。 他先爱上了那身衣服,后才喜欢的那个人。 他当年也才18岁,遇见了特别欢喜的人,就泼猴似的不要脸,只管一个劲儿的猛追,那人逃得越快,他就追得越起劲儿。 血性被唤醒的滋味很爽,他喜欢任何形式的竞夺,而结果也必须是他赢。 前几个男朋友都很疼爱他,不过都挺没劲儿的,老父亲似的,可能也真的是受他老子指使,只知道嘘寒问暖,说他太小,谁都不敢随便碰他,曾盛豪就跟那些人不一样,他要是把他逼急了,他就会突然扑上来咬他,啃他的嘴唇,撕他的衣服,像饿狼吞食一样□□在他的喉管。 深进的时候,那人还会掐着他的肩,问他满不满意。 满意。 第一回 差点没把他送上天,能不满意么? 他天生长得就好看,曾盛豪一开始都不敢直视他的眼,那人上课也坐得离他很远,生怕挨近他一点就会沦陷进去。 他觉得他很可爱,逮住机会就去挨他坐着,然后把手搭在他大腿上,指尖不时滑下,讲些好听的话逗他。 身边人红着耳根子没动,他把那视作允许进入的暗示,然后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他能听见曾盛豪心动的声音,那个人总是不愿承认,他不服,就在课下把人拽到暗处尽情宣泄,帮他,也帮自己。 他劲儿很大,没有任何克制,但曾盛豪很能忍,无处可退时,那人甚至会忘掉一切,主动搂上他脖子和他接吻。 他们在同居之前就做过了,但他还在不停追他,他只是要一个名分,来证明赢的人是他。 六年过去,聚少离多,感情也好像随着地域的拉远在慢慢变浅,除了极少的电话视频,或是偶尔出差的一夜亲热相聚,他们几乎是断了联系。他也已不在乎输赢。 他再也做不到像18岁那年的冲动,为着一个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抛下一切,动用所有的人脉资源,去极力挽救他快失去的爱情,也不会再像那年彻黑的冬夜,坐在小电车后面抱着那人的腰,趴在他肩膀上,嘴唇冻到发紫了,还不停地对人表着忠心。 他跟他说,我喜欢你,可能不是爱,但我特别喜欢你! 他跟他说,我身上长了太多眼睛,穿得花过得浪才能活得安全,我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兵,我心很专一的,你要信我! 他跟他说,我能用一生去给你看我的忠诚,只要你别再甩下我。 他跟他说,我从不跟别人说孤独,我只跟你说了,所以你能不能陪陪我? 他最后还傻了吧唧地威胁那人,他要是敢不负责任,他就一枪崩了他! 前头骑车的人,噗嗤就笑出了声。 不过曾盛豪没回他,他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也不知道。 他所有的赤诚和热烈都停驻在了青春的回忆里,而现在,太多比情爱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完成,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执拗些什么,他给他买的房他不肯要,他送他的戒指他也不肯戴,他讲了很多遍我喜欢你,而那人永远只是笑笑。 他一笑,他心里有个地方就很别扭。 从前有点尴尬,现在只觉得心痛。 * 江箫和沈轻他们订的包厢,淮扬菜,算上俩新郎官,只有五个人。 没有大红喜字贴,没有高朋满座,没有铺张浪费惹人眼,甚至没有沈静,所有人穿的都是便装,出席的客人,都是真心诚意祝愿他们的结合。 沈轻还是那副打扮,衬衫夹克,长裤短靴,只是在襟前别了一枝红艳欲滴的玫瑰,才显得正式起来。 他们一帮人进去时,那人正靠在门口抽烟。 夹烟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花纹精致夺眼,玫瑰也在一片缭绕青雾里显得风情万种起来。 见他们来,沈轻即可掐灭了烟,冲他们点头。 江箫穿的休闲西装,走路带风,玫瑰上兜里,过来迎接。 平素的装束,兄弟俩的婚宴。 霍晔掏了四人份的红包,和曾盛豪随一样的礼,江箫跟他聊了几句老二,问人下月回来了是不是就不走了?霍晔笑了声,说他跟你选的方向不一样,他在国外发展。 恋耽美 ——(126) 江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霍晔笑笑,说了句随他意,然后入座倒酒,一杯接着一杯满,一杯又接着一杯喝。 幺鸡刘可欣的红包也是各掏各的,笨鸡硕博连读,毕业速度快的惊人,M大破格录取他当挂副教授职称的讲师,一工作就被学校勒令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刘可欣和人一块儿在北京租房住,正在考博,这两年光搁家里学习,运动少,被养得也有些圆润,还愈加贪吃。 江箫说都是老幺给惯得。 姜副教授天天下班后给女朋友往家带好吃的,在校是最年轻的老师,在家里是家庭煮夫,一个电话,除了他限制吃的垃圾食品,别的,要什么就给投喂什么。 上次沈静给他们送了一锅炒腊肠,刘可欣吃完了还馋,幺鸡就给沈静要了灌腊肠的地址,趁着某个周日,亲自去平泷镇扛了两箱腊肠回来。然后翻菜谱,切片儿下炝锅面,切段炖猪骨肉汤,和着蔬菜爆炒,变着法儿地做给他家可欣吃。 席间,大伙儿问起幺鸡,准备什么时候跟他这个好吃懒做的女朋友结婚,刘可欣瞪眼珠子瞪了他们一圈,然后继续趴在桌上吃。 沈轻瞧着菜好像点少了,挥手又叫了十个菜。 幺鸡说他家可欣要当漂亮新娘,等考完博没了压力就去减肥,能穿上漂亮婚纱了就结。 一众人点点头,赶紧拍马屁说就算是胖新娘也很美,可欣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不要有身材焦虑。 刘可欣对这心口不一的四个男人十万个不想搭理,哼声埋怨了句你们不懂女人。 四个男人附和着点头,是是是,您是女人,女人最懂女人,您说什么都对。 快散时,所有人都喝的不少。 幺鸡最近有健身,背起他家胖可欣也依旧健步如飞,把人放上出租上后,又赶忙脱外套给她盖上,跟他们挥手道别。 江箫找了代驾,也背着他家一喝醉就开始往他身上乱摸乱亲的祖宗回家,临走前回头瞧他一眼,皱了下眉,说,跟老二商量商量,能走就走,不行也别勉强,七个时区不是七千里,别各自硬撑着互相为难,你们俩都跟着苦。 霍晔又笑,说了声好。 第一百零二章 番外三(下) 忍住一个月没给那人打电话,曾盛豪回国那天,他派龙溪去接的。 等人的点儿,屁股在办公椅上待了二十多分钟,霍晔又打电话把人叫了回来,自己逃了上层董事会议,亲自去接。 道儿上,他叔父给他打了七八个电话,一个没接。 接了电话,就接不了人了,他逃不出那个圈子,但还是可以暂时逃出那栋楼的。 再见面,那人穿得依旧是那身军绿色的厚棉绒迷彩,压着帽子,带着皮手套,推着拉箱,大步矫健地朝他迈过来。 嘴角习惯性勾出一抹弧,霍晔笑脸迎了上去,欢迎回来。 你瘦了,曾盛豪一走进就松了行李,张臂抱他一下,手掌在人腰上捏了捏,轻皱了下眉,这么细,病了? 小病,已经好了,久违的怀抱,霍晔搂着他,低头嗅了嗅他的肩,曾盛豪,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曾盛豪轻拍了拍他的背,没管周围人的异样目光,偏脸在人侧额上吻了吻,怎么了,这么不对劲,最近过的不顺? 没事,霍晔清清嗓,接过他行李,牵上他手,走吧,我车离得不远,饿了吗?想吃点什么吗? 累了,曾盛豪脱了手套才牵他,和人并肩一起往外走,打了个哈欠,想先歇歇,明天再说吧。 好。 没回曾盛豪老家,前年出国前也没回,他父母自从老爷子病逝后,又开始不讲理,打着老人遗言要看曾孙的名号,在家给他张罗相亲的事。 曾盛豪放话过去,如果还逼他,以后他就只能在电话里尽孝道了。夫妻俩摇摆了一年,还想哄骗他先回家,曾盛豪拒绝,说他在等到最终结果之前,没回去的打算。 夫妻俩只好作罢,并开始找下一个理由。 霍晔家是一栋复式公寓,十八层,一楼是三居室,功能性的房间,健身房在一楼,乐器房书房都设在楼上,同时还设有两间客房。一楼卧室设的也有小型书房,正对门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最常被人摁趴在上面挨的,是这家的主人。 这家主人,今晚洗澡完后换了身纯白的真丝睡衣。 因为之前的二十几件红蓝紫灰,全被撕没了。 霍晔躺在床上,有些失神地盯着天花板,脑海里翻涌着江箫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一遍遍摁下,又一遍遍浮起。 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他戴了无数遍和那人配对的戒指,又无数遍被迫着摘下时坠空的感觉。 晔身边躺下一个带潮发香的男人,他凑头过来先吻了下他的鼻尖,略糙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软的睡衣轻握了他的腰,温柔地摩挲着,然后将头拱进他的脖颈,嘴唇落在他的肩头,晔 嗯他有些痒,闭眼配合地搂了上去。 我很想你头顶的人,暗哑的声音发着颤,每天都在想 那你你他猛地一颤,手指攥了下他的肩,你都不给我打电话 我买了很多票很多他单手捧起他脸,发湿的眸子,注视着怀里那张摄魂勾人的脸,疼惜地吻了上去,他们不让我回抱歉,又留你一个人你很很难熬吧 霍晔抱紧了他,咬着牙不肯回话。 嘶他轻扇他一下,快、快松开,要断了,你吸得我太紧了! 霍晔闷笑出声,手臂从人肩上掉下来,衣衫滑落,浑身笑得颤抖起来。 妖精!曾盛豪瞪着底下满脸浮红的妖孽,刚燃起的火立马又被人这风情万种的样子给折了下去,只能剩一句中气不足的低喝。 曾盛豪,他笑够了,抬手擦了把泪,涨着通红的脸,重新勾住他脖子,望着他:不废话,这句话我就问你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你这是什么话?曾盛豪皱了下眉:不然你以为我现在在跟你干什么?约|炮吗? 霍晔盯着他,不回。 你真是这么觉得?你这么想我?曾盛豪眉头越蹙越紧,你觉得我把自己强行掰弯就是为了跟你约|炮?还是你以为我一点也不在乎我父母的感受?一点也不在意我爷爷的遗愿?或者我天生就无情没有心,转眼就能忘记你为我做的那些事?霍晔,我们这八年风风雨雨走过来的日子,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我的错,是我想太多了,霍晔抱歉地笑了笑,轻推了他一下,拢起衣袍,边系带边起身往外走,今晚先这样吧,你早点歇着,有件事,我明天想和你谈谈。 你去哪儿?曾盛豪也穿好衣服,跟着起身,皱眉盯着他的背影:谈什么?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还是你霍总日理万机太忙太累了,正值玩乐的大好年纪,受不了我这个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回的人,想分手了?! 霍晔脚跟一顿,没回头。 分手?曾盛豪又回味了一遍那话,心里一个咯噔,问出的两个字,话音都在颤抖。 你说这八年风风雨雨,你说你忘不了,霍晔低下头,搓了把脸,我八年换你一句我喜欢你都换不来,曾盛豪,你跟我讲讲,还有意义吗? 我 我知道像咱们这种人,爱情太奢侈,我也没求着你爱我,他回头看他一眼,两眼发着红:但是曾盛豪,我就求求你,要是喜欢我就说出来!别他妈让我觉得自己跟个笑话一样自作多情!不喜欢我就告诉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我去改!他妈的改完了我还接着追!你要是准备接受我,麻烦就给我个准信儿!不准备要我,就别他妈成天一口一个想我了! 给了希望又叫人失望!我不想退化成的除了想男朋友就一无是处的恋爱脑!也没心情和你玩捉迷藏了!八年!你他妈也知道有八年了啊?! 曾盛豪站在原地,有些愕然地望着他。 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到那人在哭。 眼泪划过通红发烫的面颊,止不住往下流着,黑密长翘的睫毛上凝着点点水珠,氤氲得眸子朦胧,嘴唇红软。 他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那人身前,双手扶住他肩,将对方那刚骂过人的嘴唇含了进去,温柔地裹吮着上边的咸涩。 霍晔闭着眼,掉出两滴泪,没再动。 但凡来吻他的是个稍丑一点的人,他绝逼一脚把他踹到十八层下,让人脸扁的连亲妈都认不住来! 可谁让来亲他的人是曾盛豪? 长得帅,学历高,有腹肌,屁|股|翘,大手跟点穴似的,隔着一层衣服帮他上下按摸着,连区区一个吻都能撩得人心潮起伏。 你敢分手,我就把你嘴给咬下来,让你以后和别人也亲不了!曾盛豪把人推到墙上,手指按了下他的睡衣料子,从底下掀,给我看看你有多少能耐,不是说一枪崩了我么?有本事就来啊! 你以为我不敢!霍晔一听这话挣扎起来,趁人没做着好事,大手铁钳似的攥住他手,反手将人跟自己调了个个儿,恶声附在他耳:曾盛豪,你也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沉默的借口再多,也不过就是仗着老子喜欢你!! 曾盛豪闷哼一声,前胸紧贴着墙,隐忍着没回话。 我告诉你!霍晔狠狠摁着他,毫不怜惜地折磨着他,今天不管有多少!你也得给我受着!受着! 持续一整夜疯狂没命地撒野,在清早四点多截止。 曾盛豪紧蹙着眉,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眼前飘着一块白色的衣袂,盖在那截细白的小腿上。 赤脚踩过他的裤子,昨晚狼狮一样残暴的人,停在他面前蹲下,俯身过来翻弄尸体一样瞧了他几眼,检查了几处伤口,确定无大碍后,面无表情地抱起他去浴室洗澡。 曾盛豪搂上他脖子,疲惫难受地靠头在他肩上,叫了声晔。 没理他,霍晔放下人,打开花洒,试温,也换下自己的衣服,和他一块儿站在水下,先替身边人洗澡。 够了吗,曾盛豪握住替他擦身体的人手,低头看他:你满意了吗?还要分手吗? 霍晔冷漠抬眼,瞥他一眼。 我不想分,曾盛豪握紧了他的手,霍晔,别分,你不痛快就再来,只要别分。 霍晔冷嗤一声,说了个滚。 曾盛豪不再说话。等被人洗好后,又被人裹好抱上床,然后看霍晔离开。 离开,又回来,那人在他床头柜前撂下一碗玉米清粥,和几张自己做的茴香馅饼,然后换上西装,出门上班。 曾经多热情,现在多薄情,除了给他准备饭,一句话都不肯跟他多讲。 午饭是热在锅里的早饭,曾盛豪中午起床后去厨房刷碗时才看见,发消息跟霍晔说了句谢谢,没得到回应。 晚饭是对方从外面带回来的,只有一人份,他吃完准备收拾盒饭时,霍晔过来帮人收拾了桌子,然后又一次抱起他去里面洗澡。 他下午就好多了,以为霍晔要带他去尝试什么新玩法儿,或者让他趁病乖乖服侍他一回,谁知道什么都没发生,有点失落的人倒成他了。 家里安静的很,日子一天天过去,晚上霍晔依旧会躺在他身边,偶尔会搂着他,偶尔会吻一下他的额,但不会再碰他的唇。他也闻着他身上透肤的体香入睡,很安心,也很愧疚。 有些话,讲了是错,不讲也是错。 一周后,霍晔终于肯跟他讲话,早起睁眼第一句,就问他,你明天是不是该走了? 曾盛豪无奈地笑笑,我能说话了? 霍晔拒绝再回答他这种无聊的问题,自顾自起床洗漱做早饭。 那天他时间好像格外充裕,蛋饺肉饼小包子,油条也会炸,炒了几个菜,蒸的鸡蛋羹,熬得猪骨汤,各有各的鲜香美味,让曾盛豪差点以为这人进营里当兵时,当的是炊事班的兵。 霍晔之前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这项技能,可能是太忙,也可能是懒得。 想想大公子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毋宁死,不做饭。 他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可霍晔当天吃饭还要喂他,接开水也是,事必躬亲,那人还请了两天的假,说已经帮他订好了去巴塞罗那的机票,第二天可以开车送他过去。 他知道他这一去,他们两个就彻底玩完了。那人的眼睛,没有任何的光彩,他看着很心疼,每次伸手想触摸他时,霍晔又会刻意避开,扭头就走,就像是在提前练习没有他的日子,自己该怎么活。 他之前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有这么重要,他相信霍晔也是,年少时疯狂热烈地追求他,只是因为一身有情结的迷彩服,后来的执着笑闹,也不过是彼此亦欢亦怒时的暧昧丛生,后来那人认定他,是因为本性专一,可选择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他。 他不戴他只是喜欢的戒指,因为那不象征爱情的永恒,他从不说喜欢他,细想来,他一开始是讨厌他的,只是在不觉间就爱上了,而爱对于那人的身份而言,只会是拖累的软肋。 霍晔曾经并不希望他们之间会出现爱这种麻烦的情绪联系,他也就不在他面前提及,他那颗浅薄无能的、率先沦陷的心。 今天终于懂得,他不是一个人在爱,只不过他们俩一个看得懂,一个看不透。 第二天早,霍晔早早叫他起床出发时,曾盛豪把人摁进了被窝,突然说了句我不走了。 什么意思?霍晔被他摁得有点懵,反应过来后,弹簧似的又跳起来瞧他,疑惑中带着试探的询问,不走的意思是 一个连让我回家探亲都不让回的破地方,曾盛豪懒洋洋地挥挥手:不去也罢! 曾盛豪,霍晔神情复杂地望着他,我用不着你为了哄我,去放弃自己的梦想,你这样不伟大,我也根本不稀罕。 恋耽美 ——(127) 不用你提醒,我还没蠢到那个地步,折中而已,曾盛豪瞧他一眼:今年还有不少时间,我去考外交部,只要能有机会对全世界发声,换种方式也一样,但你只有一个,懂吗? 霍晔摇摇头,他不想懂,他只知道对方是因为他的不痛快才临时改了主意,他拒绝别人这种示好,尤其这种示好还来自他的爱人,他更不能接等等! 他为什么会在心里用爱人这个词? 你不懂,曾盛豪从床上坐起,盯着他,那我就换个浅显易懂的好了。 什、什么?尚神游在外,霍晔被人灼灼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说话头回这么结巴。 霍晔! 曾盛豪如离弦之箭般猛地朝他扑过去,摁着他亲下去: 我爱你!在你爱我之前,就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快四点了 爆肝了,下章容我先歇歇 第一百零三章 番外四 潮湿,酷暑,闷热。 宽道两侧,是树叶打蔫的两排绿荫,拥堵的路段上,深蓝色沪字打头的保时捷,跟在车镜闪烁的长龙队伍后面,走走停停。 车里,空调开着,广播报道着今日浦东气温30.5℃,无云,微风,紫外线强度大,出行建议做好防晒,预备遮阳伞和太阳镜等 驾驶座上的人,深红印字的GUCCI半恤,身下同款黑色束脚运动裤,白球鞋虚踩在离合踏板上,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映在日光底下闪闪反光。他颈上带着条刻着繁复花纹弹头项链,细看,能发现花纹里头藏了两个大写的意大利罗马花纹字体H。 胡皓没过分打量这人今天穿的什么,也不敢正眼看他什么表情,只是老实坐在副驾上,低头来回转动着手上的同款戒指,余光来回瞄着那人单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 健美的流畅线条,鼓起的肌肉弧度刚好,有男性魅力而不显粗鲁,腕内喷薄着粗长的青筋,是他经常当枕头的地方。 车内挺安静,尤其广播停后,空气冷得下沉,堵塞得人喘不过气。 又或许是某人在生气。 这下连余光都不敢再瞄了,胡皓挺识相地朝窗外偏过头,去看道边儿隔着一条矮丛绿化带东头儿,那家生意火爆的生煎包小铺。 饿了?察觉他的动作,身后人瞥他一眼,压着脾气,问他,待会儿在前头拐个弯去尝尝? 不去,不想跟人挤人,胡皓扒着窗,没回头,一会儿回家我做鸡丝炒面,冰箱里放的还有大虾和螃蟹,一个油焖,一个清蒸,再打个鸡蛋汤,就我们俩,比待这儿凉快。 你手没好利落,别操心这些杂琐事,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邢禄瞧着他右手裹得白色绷带,蹙紧的眉无奈展了展,语气也放软了些:你们新闻社那边我帮你请了假,你先在家歇两天再去上班。 嗯?胡皓回头瞧他,挑挑眉,你请假?你找的谁? 你们组的赵主编,你书桌上不有他名片么,邢禄看着他,待了几秒,还是伸出了手,替他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听声音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他也叫你好好歇着。 哦,胡皓握了下他的手,他没问你是我什么人? 问了,邢禄捏了捏他脸,我说我是你哥哥。 嗯。胡皓笑笑。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各自工作不在一个领域,生活上也没几个共同好友,知道他们事的人屈指可数,一大半都在北京。平常相处,他们也都是直呼对方名字,楼上楼下常见的邻居也只当他们是普通朋友,而关上房门,过上二人世界,在那种情不自禁的时候,两个人才会掏净心思地讨好对方,叫些好听的话。 胡皓没有住的地方,大学毕业后就跟邢禄来了上海,找了个和专业相符的工作,和人开始了同居。 这里是邢禄出生和成长的地方,那人父母是从事科学研究的技术人员,常年在外四处奔波,在飞机上待的时间都比在家待得多,邢禄跟着他的叔叔长大,跟他父母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凡事更随他叔叔。 随他叔叔成了健身教练,随他叔叔找了个男朋友同居,还随他叔叔不知死活的在过年大喜庆的日子,带着刚求婚成功的男朋友回家见父母。 二十三年前,当哥嫂的对弟弟恨铁不成钢,二十三年后,当父母的,对唯一的儿子被他叔带歪这事儿懊悔的都快呕出血来。 邢禄父母都是明事理的人,知道这事怪不得他叔,更不敢指责早就把他们当陌生人的儿子,只能是尽量减少外出的工作,多些嘘寒问暖,弥补早些年亏欠儿子的亲情。 房子是早就准备给儿子的婚房,夫妻俩平常也不会过来给他们添堵,一家人每年也就逢年过节才会相聚,邢禄开车带着胡皓去走个过场,早早拜完年,再早早回家来。 胡皓只跟着邢禄,邢禄去哪里,他的家就在哪里。 从十岁他爸出车祸那年,他就没家了,他妈跟他爸离婚后,嫁的那几个男人都不信任她,一毛钱都不给她分,对方的子女儿孙也根本不承认她,后来又想嫁个老头等人死了分遗产,结果老头根本不去和她领证,死后公布的遗嘱,半句关于她的分配都不提,气得他妈恨不得把老头从坟里挖出来鞭尸。 不过胡皓也没觉得他妈有多可怜。一个人有手有脚,这辈子却只想着靠男人过活,被别人耍了一次又一次,还是那么不思进取。 曾经有个真心爱她的男人,给她锦衣玉食,名流身份,给她无忧生活,全部信任,愿为她摘取星星月亮,做尽一切,而她选择为了一时的刺激去出轨背叛,自以为寻到了真爱,连亲儿子都不管,要跟人去潇潇洒洒,浪迹天涯。 那时他年纪还小,他妈走的第二年,他爸就出了事,他作为唯一的继承人,被董事会那帮子早就虎视眈眈的人盯上。叔叔伯伯三亲四故,全都在争夺他的抚养权。 他选了他爸的心腹,不过是独居,没在那人家里住。 他是个阳光开朗,又有些愚笨的、很会知道感恩的小孩。 他只让那群人看到这些。 夜里,他坐在电脑前,去搜索着有关他爸出事的一条条社会新闻,他盯着那片血泊,看着被打上马赛克的,他至亲的人的遗体,他看着红蓝字体如复制粘贴般重叠着标题林氏集团董事长车祸死亡,警方查因刹车失灵!偶然还是人为?!,脑子里一次次闪过葬礼上那些老东西们假惺惺的欲哭又隐笑的老脸,身体不停地抽搐颤抖。 孤影蜷缩在暗夜里发抖的幼子,猩红着眸子,冰冷发狠的双手,既拿不起杀人的刀,又捅不破滔天的谎。 他能做的,就是去碰上那能让他起死回生的瘾,放纵,沦陷,迷醉在过往幸福无忧的错觉里,从黑夜等到白天,守着绝望到黎明。 他看着烟头一点点燃尽,感受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复活。 大一开学那天,他十八岁生日。 他爸的事翻了案,该进监狱的人,他一个也没放过,多年费尽心思的布局也终于收了网,他拿回了自己应得的。 终日终夜,他的生命只有这一件事。 他好像是复仇成功了,又好像失去了很多。 老成在送他来上学的路上,掉了不少泪,一直在他耳边唠唠叨叨,惋惜又愧悔,说对不起他爸,对不起他,说都怪自己太疏忽,一个本该享受花样年纪的小少年,他没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他停不住笑,偏头对着窗外,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这副样子。 哪副样子? 表里不一的伪装者? 他有的选吗? 一切尘埃落定,他却没有丝毫释然的感觉,那晚送走了老成,他蹲在校门口边的大树底下,又开始打火抽烟。 夏天总会有满天的星星,这是每年他距离他爸最近的季节。 青雾入了眼,夜色越来越模糊,有个人朝他走了过来,拿了瓶酸奶,和一包纸巾,递到他跟前,跟他说了句别哭了。 他抬头瞧了他一眼,那人冲他客气地笑。 那是一种高姿态俯瞰弱者的姿态,笑容里带些刻意的关怀,做样子的成分大于他实际行动表现出的真诚,望向他的那双眼里,是蹩脚到甚至有些愚蠢的故作老成。 什么是少年? 他早就不是了,眼前人才是。 成年人是不会努力去长大的。 习惯使然,对方笨笨的,他也就变得笨笨的,掐了烟,抹干泪,没接纸巾,接了酸奶,有些腼腆地说刚来校不习惯,有点想家。 真可恶,可他就是这么爱装。 对方貌似特别热衷于通过帮助别人来获取自己心理上的满足,短暂几句交流,互串了彼此的姓名班级,那人挺惊喜发现他们是一个院的,二话不说拽着他就要请他去吃饭,巴拉巴拉一大堆安慰他的话,八婆念经似的,他越听越想笑。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这种人,一看就是父母双全,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挺有意思的,他好久没交朋友了,晚上回去后,他撑着肚子躺在床上,不自觉地弯起嘴角,觉得未来可能也并非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不过那人在开学第三天军训就忘记了他的名字,他不禁有些恼火,后来那人受了伤,他在队伍里喊着要陪他去医务室,他也不往他这边看。 也许是享受惯了这种众星捧月般的待遇,来校见过的人也不止他一个,三天忙忙碌碌,他估计早就忘记了他的声音。 重编连队的时候,他故意站在他的身后,让他天天看见他。 很自然的,他们又熟络起来。 因为初次见面时,他表现得孤单可怜又悲观,修养使然,那人吃饭时,会主动叫他一起,给宿舍买的零食,也总会多出一份来送他,如果办事顺路,也会帮他带饭打热水,聊起天,那人劝他三餐都得吃,劝他少抽烟,老父亲似的,爱唠叨说教,也会暴露爱炫富耍帅臭显摆的本性,又蠢又笨又智障,做的明明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他却在很多个瞬间都想哭。 他想着,如果他也能为他做点什么,刀山火海他也愿意去下。 当时军训,左边站了个挺清冷的男生。个子高,皮肤白,话少,看着特别干净,他离他稍微近点,就能闻到那人肩上淡淡的竹叶香。 他也很喜欢他,不管是人后那个阴鸷冷漠的林铮,还是人前的阳光少年胡皓,只要一站在那人身边,他就觉得自己也跟着他一块儿干净了。 那个男生叫沈轻,邢禄喜欢沈轻,是他跟他在一起后才发现的。 谈恋爱前,他不觉得自己是会喜欢男生的那种人,只是偶然有天夜里上厕所,不小心听到邢禄在阳台窗户那里给他叔叔讲电话。 邢禄说,自己进大学后遇到一个很喜欢的男生,但就目前情况来看,和他当朋友貌似比硬追人强求更合适,言语里带着失落,说之前懵懵懂懂了好几年,都没尝过恋爱的滋味,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秘密,可能这四年,也就这么跟高中似的那么过去了,还挺遗憾的。 他细细回想了那人对他的好,自作多情地就以为对方喜欢的是自己,纠结失眠了一夜后,第二天就去找他告白了。 他想着,要是他主动一些,那人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为难。 那人听完他的告白后很懵,吃惊的样子呆呆傻傻的,很可爱,他突然也就有了冲动,情不自禁吻了上去,抓住了一个地方,就再不肯撒手。 他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邢禄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好,甚至为他做到更多,但那人并不经常吻他,他也没从他眼里看到没那种心愿得偿的开心,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但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男朋友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享受着他们共有秘密的暧昧,还有对方那些为哄他开心给他讲的小情话。 那时,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每个人都对他很好,他彻底融进了自己的新身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和快乐,一想到自己被那样温柔的一个人爱着,他胸腔就涌起阵阵的暖意。 他打电话给老成,要放弃那些捆绑在他身上的狗屁责任,放弃继承权,林铮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他现在只想做胡皓,他想做他自己。 然后他就发现了。他发现邢禄喜欢沈轻。 羞耻心让他简直无地自容,但更多的是满心的失望和委屈,他没有顾忌那人的心情,他又变回了林铮,在那人尝试着放下过去,尝试着去爱他的时候,他怒火蔓延无法遏制,又一次被报复心煞红了眼,然后残暴地侵|犯了他。 他再不能把这人当成他报恩的朋友,他喜欢上了他,他不想让他跑掉。 邢禄就像是天生的好脾气,被他那样残忍地折磨了一夜,睁眼后第一反应,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过来抱住他,小心翼翼地跟他讲抱歉。 他觉得邢禄没那么喜欢他,最起码没像喜欢沈轻那样喜欢他,否则也不会像对外人一样,对他这么讲客气。 他问过邢禄,为什么总是毫无原则地去原谅我,是不在乎,还是从没把我放在心上过? 邢禄说是人性本能,第一眼见你,你就在哭,以后见越多次你笑,就越害怕再把你弄哭。 他天生倔强,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施舍和怜悯,国庆那七天,邢禄回了家和父母叔叔团聚,而他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只在校接到老成传来的关于他妈再婚的消息。 身份有别,注定同人不同命,他也终于看开了,跟沈轻吃了饭,等邢禄回来后,告诉他不用再勉强,不愿意就分手,要是不甘心之前那一次,把他也强上一回都无所谓。 邢禄突然就恐慌了起来,给他带的礼物啪的摔到了地上,第一回 扑过来抱他那么紧,第一回主动吻上了他的耳朵,第一回低声请求他再等等,让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邢禄喜欢的人,是清冷寡言的沈轻,爱上的人,是残忍暴虐还嗜烟成瘾的林铮,而他的身份是胡皓,他不想再变回去,就这么和人且走且退地僵持了一段时间,等着对方在他身上消磨够了脾气和耐心,跟他提出分手。 那天雨夜,邢禄在他又一次准备甩下他独自离开时,叫住了他。 他以为对方受不了他的冷暴力,终于要跟他提分手,谁知道对方突然问他还喜不喜欢他。 他愣了一下,看着对方紧张又期待的眼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走脑地回了句还爱。 那我们试试吧,那人走下来牵住了他手,我把心摘空了,只留你一个,不掺一点杂质,也不会让你再失望,我想让你一直都开心,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可以吗? 他同意了。 恋耽美 ——(128) 自然要同意,不管那人说什么,他都会同意。 心里太爱一个人,本来就是毫无原则地去应允,讲客气和宠爱骄纵是有区别的,他也是那天才懂得。 那天,那是在一起那么久以来,他们做的第二次。那人从身后搂住他时,赤|裸的胸膛贴紧了他同样光|裸的后背,手指一遍遍轻抚着他的脸,和温热的亲吻一起,沿肩滑下,落到他后颈,肩膀,和后脊 被深进搅|乱的滋味,一开始不太好受,还裹着一层油布,他不知道当初邢禄是怎么忍受他不带|套还强行S在里面的,他的男朋友,真的是放纵他到了极限。 宝贝儿宝贝儿真乖那人还在低音哑诱着他,宝贝能不能叫声好听的 哥哥呼吸困难,他嘴唇艰难地蠕动着,声音细微:哥哥 嗯,还有呢 要 要什么? 要别走额上冒了细汗,他急声挽留,就、就在里面待在里面 待在哪里面? 待待在画外音突然破梦而入,胡皓在意识到这点后,猛地闭紧了嘴,睁开了眼。 车子已经停在了地下车库,正对冷空调的膝盖位置,被人用两个大掌压着护在手心,他身上盖了一件薄款的黑夹克,发汗的的头,懵然的眼,正对着俯身过来盯他的人脸。 他腿卡在座两边,这是个特别尴尬的姿势,邢禄在他醒后却没动,挑着眉瞧着他,似是在等着他下文。 到家了?胡皓眼神躲闪,扯衣服盖住起来的下面,往回收了收腿。 嗯,邢禄摁住他腿,不让他动,又往下俯了俯身,鼻尖蹭上身下人的鼻尖,笑眼弯了弯:刚才做梦了? 嗯。胡皓屏住呼吸,往后缩了缩脖子。 做的什么梦?邢禄拨开他绑着绷带的手,直接压了上来,给我讲讲?嗯? 我胡皓抬眼瞧他一眼,试探地问:我说了,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那是另一回事,邢禄坐上了他腿,搂住他脖子低头亲了下来,你还好意思提,不听话!我还没罚你! 这儿、这儿有摄像头,胡皓抓着他肩膀,半推半就,话音被人堵得愈加含糊:还有有亮光,我们回、回家再 小东西都快冲出来了,邢禄不放他走,手指摁了下他的腹,我外套可不给你遮这个。 胡皓打了个激灵,红着脸埋头往人怀里钻了钻。 来,上来!邢禄抱着人跟自己调了位置,把人架到自己腿上,手指抚进他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背,和人激吻,三天没见!给我看看饿瘦了没! 唔!扣、扣子崩了 你乖些,叫得好听些,他贪婪地吸吮着他的舌,手指大力捏了他几下,待会儿我就背你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哥哥哥要 车里收拾好,喷完了空气清新剂,外套捆人腰上,盖住裤腰松下的裤子,邢禄背着人乘电梯进家。 这片小区是高档住宅,物业贵,房价也高得离谱,要不是当年邢禄父母有先见之明,早十年就把房全款买了下来,等他大学毕业后再来这儿买,起码得再多个二百万。 邢禄斜杠青年,主业不算奖金,月薪三万,副业做自媒体,剪辑电影和视频,一月两三万,大学报班学了板绘,偶尔也接商稿,薪酬根据当月主业工作的忙碌程度而定,林林总总算下来,一年也算是快年入百万的人。 胡皓的工作就比较单一,刚踏入社会还没满五年,月薪三万五,不过人年轻,以后还有得熬,而且就算当年放弃了继承权,林氏那边还有他和他爸总共30%的股份在,单这一项,就够他和邢禄吃一辈子了,所谓工作,不过就是为打发无聊时间去选择性进行的社交活动罢了。 四天前七夕节,俩人约好下班去外面吃饭,胡皓那边结束的早,没打招呼就开车来邢禄那边的健身房,打算给人一个惊喜,谁知道瞧见一个光膀子的花臂大汉,散着浑身的汗臭味,一个劲儿的往邢禄身边凑,手脚还不老实,趁着他男人收拾着器材没注意,不停在他肩上摸来摸去。 这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出于职业素养,没那方面意思的教练一般都会客气的推开他们,胡皓也知道,不过那个大汉明显难缠,远远瞧着邢禄很被动,他瞧着也来气,再加上夏天火气旺,过去劝了那大汉两句见人不听,一拳头抡了上去,跟人打了起来。 砸断了对方的鼻梁,有一下误砸到了辅助引体向上的器械上,右手三根手指骨折,大汉也不是素的,拖着他的腿就要把他抡出去,被邢禄和其他几个吓到的教练赶紧拦了下来。 这几年头回这么冲动,还撞上了个不肯罢休的人,对方仗着负了伤,不肯私了,点名要邢禄陪他一晚,不然就去报警把他送进局子。 健身房的人都很为难,毕竟这事儿要闹进了警局,他们以后也不好做生意,可他们同事也绝不可能顺了那人的意,邢禄打算跟那人聊聊,再加点钱,尽量求私了,胡皓越笑越冷,大步冲过去又给人眼上砸了一拳,自己打电话报警自首。 三天,手都没来得及好好包扎,就在局子里关了三天! 邢禄对这事儿挺生气的,即便托关系把人提前保|释了出来,也依旧没减少半点怒火。 快27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毛毛躁躁,别的都无所谓,要是胡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再干这种蠢事,谁来管?! 胡皓其实挺想跟人解释句,我也是个有身份的人,老成他们不会让我出事,而且我还有医保,医药费能报销。 不过邢禄这一路明显不想听他讲这些,刚出局子就带他去洗了个澡,穿新衣去晦气,回来进家前,新裤的扣子就被人给扯了开,胡皓就进卧室又去冲了个澡,换了套居家服才出来。 邢禄在厨房做饭,最近上头也是怕那大汉来找事,让他先搁家避嫌,时间充裕得很,那会儿胡皓点的一堆菜都被列进了今天的午饭菜单,正弯腰扒着冰箱门,掏紧里头的螃蟹。 胡皓进厨房四下瞅了几眼,站在水池前,撸袖子准备帮忙。 走走走!邢禄拿了螃蟹关上门,挥手推着他走:去客厅看电视去! 电视没你好看,胡皓站在水池边不动,朝人举了举健全的左手,我一只手也能帮上忙,我给你洗菜递勺端盘子。 你要非待,就坐这儿看着我行了,邢禄经过他,抬手轻敲了下他的头,从前厅扯了个椅子放厨房门口,交代着:陪我说说话,我给你焖大虾蒸螃蟹。 一个人忙得过来吗,胡皓念叨着又伸头凑和他,我做饭的时候你不也在边上帮忙么,我也得做点什么。 你做什么?邢禄没好气地回头瞧他,推着人把他按在椅子上,然后去泡螃蟹,你老实坐在这里就行了,折了手还折腾什么? 行了行了,胡皓鼻音哼了声,坐在椅子上瞧着眼前来回走动的人,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 没生气,邢禄低头切了点香菜,余光瞥他一眼,问着:这两天光忙着跑关系去了,忘记常去看你,你看看你瘦的,左手不方便,在里头没人给你喂饭,是不是又饿着了? 有人要给我喂,胡皓啧了声:吃不下。 不好意思?邢禄笑着回了下头。 太想你,他也笑:等你来救我。 你怎么就知道我在外头救你?邢禄挑挑眉,逗他:本来小半月也能过去的事儿,把你这个不听话的关小黑屋多待几天岂不更好? 不会,你舍不得,胡皓摇摇头,弯眼朝他笑:邢禄,从一开始你出现,就是来救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又迟到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