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权臣的心尖子》 第1页 [穿越重生] 《穿成权臣的心尖子》作者：红豆包【完结+番外】包 简介： 青鸟传书的东家孟寐，年轻妙龄，娶了就有数不清的财富。 引无数想少奋斗几十年的男人向往不已。 孟寐有一个小竹马长生，万事好商量但就是不能动她，手动剁手，心动要命！ 转眼数载，孟寐桃李年华已过，马上就是终身无‘汉’的岁数了。 孟宅，侍从匆匆进了书房，对长生禀道：“爷，东家去了小郎倌，说是这几天不回来了。” “哦~”长生抽出挂在墙上的尚方宝剑，薄唇噙笑，恰映在锋利的刃口上，“当今一直对时下淫乐之风不满，身为人臣自要代君解忧。” 侍从：“？” 长生：“传令京兆府，整个金陵城风月场，凡涉及人事无论男女尊卑，全部抓进地牢，地牢不够，天牢伺候！” “呃，那要不要先提醒东家一声？” “就从小郎倌先开始！” …… 孟寐觉得此生犯的最大的错，就是捡了个弃婴！把她的人生搅了个天翻地覆，追悔莫及！ “臭长生，你孤恩负德，恩将仇报，姑奶奶我要嫁人！嫁人！！嫁人！！！” 某男笑眯眯的看着她，“寐寐，我就是人！” 第1章 婴泣 亚大陆历九二一年。 现天下三分，大秦为首，次为柔然、齐。三国相安稳定，承平盛世。 齐国国都长安城，孟宅 孟寐噼里啪啦的拨弄算盘，盘账。对面的书桌上坐着一名安静的美少年，他手握紫竹狼毫笔，认真的抄写书上的章。 忽而，孟寐停下了拨算盘的手，抬头看向对面安静写字的美少年天天这样多好，偏偏离了书桌就成了混世魔王。 为了这混世魔王，她可没少给人赔礼道歉，甚至祸闯的大了，还要卷铺盖收拾包袱跑路。 人家孟母三迁，是为了有更好的环境教育孩子。她也多次搬迁，却是为避祸。真特么的，同姓不同命。 一边腹诽着一边低下头继续算账，而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对面的少年倏然抬起了头。 年少稚气的脸庞，眉目精致如美玉精雕细琢，一双与年龄不符的沉眸，凝视着孟寐，雪瓷玉面一片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片刻后，重新提笔继续写字。 两个人各忙各事近晌午。 孟寐合上账本，伸了个懒腰，对还在写字的少年，温柔尤带长辈意味，“长生啊，中午咱们吃什么？” 长生搁笔，静静的看着她，处于变声期但并不难听的沙哑嗓音，“寐寐，我们不是母子，你不必用这种语气说话。” 孟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没错，她才十八岁，不可能有十三岁的儿子。 他，是她从横尸血泊中捡来的！ 她本是大秦国人，十三年前，她爹把她卖给了牙婆。牙婆又把她卖到一户王姓富商的大宅子里做丫鬟。 因为年龄太小，也做不了什么，就被王富商的娘子安排去了厨房烧火，或到花园小湖边拔拔草，做一些简单活计。有一次，她在湖边除草时，王家娘子比她大三岁的小儿子，欺她把她推进了湖里。 不会游泳的她，在水里挣扎就在她快要溺死的时候，脑袋里忽然迸出一幅幅画面，好像是一个人的生平记忆而那些记忆里有落水后如何踩水自救的方法。 凭着那些记忆里的方法，她费尽所有力气，踩水噗通上水面，正好有路过的家丁。 她被救了，但脑袋里的那些记忆，却一直没有消失。那是一个女人从出生到二十五岁时的所有记忆，而记忆里女人五岁时的模样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名字不同，那个女人叫木子。 托那些记忆的福，她懂了好些东西，一些人和事能看明白好多，起码谁想要再欺负她，没有那么容易。王家娘子的小儿子，也被她暗戳戳拾掇了几回，不敢轻易再招惹她了。 七月七日乞巧节，花街柳巷煞是热闹，不少杂耍唱戏的她偷偷溜出去玩儿。 等她大半夜的从角门回来，王家大宅变了入目的是一片片鲜红的血！到处都是尸体！ 杀人了！ 小孟寐吓得脸白腿哆嗦。 发生了什么？王家娘子她忙朝正院跑去，一路所遇全是死尸，那些白天还活生生的面孔，惊恐的睁大着眼，死不瞑目。 王家娘子的屋里一团乱，虽然也有血迹，但没有尸体。值钱的财帛之物，除了毁坏的并没有少什么。 看来杀人凶手并不因财。 但她知道钱财的重要，当即四处翻了翻，找到不少银票还有她的卖身契。 一道极弱的婴泣声，突然传进屋里。 第2章 印章 孩子？小孟寐驻足听着是耳房发出的。 没听说王家娘子又怀孕啊，妾室更不可能，在王家娘子的严管下，别说怀孕，连能不能怀都是问题。 难道是王老爷在外面的私生子？ 切，管他是谁呢，这种是非之地，她得赶紧离开。 拿着银票和卖身契，撇腿儿要走，婴儿的哭泣声又弱了些。 小孟寐的眉心纠结起来，最后一咬牙，推门进了耳房。 更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王家娘子的尸体，竟然在这里！ 还有两个丫鬟也倒在血泊里，其中一个丫鬟的怀中还死死地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只是那婴儿被透穿丫鬟身体的利剑，刺穿了幼体，同样死了。 -- 第2页 小孟寐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婴儿已经死了，那她听到的婴哭难道是鬼婴？这也太！ 当即两条小腿就有些发软。 婴儿的哭声再次响起。 神经紧绷的小孟寐，条件反射的睁大眼睛，朝死婴看去 然，死婴并没有任何动静。 并不是死婴哭的，而且发声方向也不对。 婴儿的哭声恍惚又稍大了些，小孟寐这次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染血的雕花木盆扣在地上。 声音就是自木盆里传出来的！ 难道 小孟寐紧了紧拳，绕过几具尸体，走到木盆前把倒扣着的盆掀开 一个新生婴儿躺在地上，个头比死婴还要小一圈儿，两只不足核桃大的小手，紧紧攥着拳头 除了婴儿，还有一枚印章，黄脂玉质地。 孟寐单手托腮，打量着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的长生，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嵌着一双蕴藏潋滟光华的凤眸，一如既往的波澜不兴，沉静温敏，让人猜不到他的心思。 “就算我不是你娘，那也是你姐，长姐如母，懂不？看这么多圣贤书，还不如跟我学学算盘子。” “我没反对学商，是寐寐不让我碰算盘子的，让我入仕途。”少年皱眉，对她的出尔反尔似乎困扰。 孟寐：“哼，不许叫我寐寐。”听起来跟妹妹似得。 少年低头继续写自己的字，不理某女。 瞧着油盐不进的少年，孟寐暗道：这是到叛逆期了啊！ “对了，这个房子租期到了，你收拾下东西，咱们准备去金陵城。”金陵城，他出生的地方，恍然十三年，王家的灭门惨案应该时过境迁了吧。 “寐寐，我想吃汤面。”长生对孟寐道。 “什么？”孟寐一愣，后想起她一开始就是问他吃什么，“行，姐去擀面条，羊骨汤面可以吗？” “嗯。”长生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小样儿，一会儿就好，等着。”孟寐乐呵呵的离开了，去厨房做饭。 长生一直看着孟寐，直到她拐出了院子，看不到身影了，才收回目光。然后抬手从脖子里抽出一根红绳，只见上面缀着一个黄脂玉印章，对着透窗而来的阳光看，能看到印章的四面柱上，清晰的五爪金龙图案！ “金陵”眼神渐渐凌厉冷峭。 第3章 青鸟传书 大秦国都城，金陵城。 一辆半旧的老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城。 孟寐坐在车辕上，戴着棉手套的手握着马鞭，身上裹着一件看不出体形的青色粗棉大衣，肩上还斜挎一个鼓囊囊的青色布包，脸被一顶软质有檐，绣着精致青鸟图腾的深青色圆帽挡住，隐约间能看到一个尖尖的下巴和健康红晕的嘴唇。 “这大秦国的冬天，可真是冷啊！不像齐国四季如春。长生，你出马车时一定要披上狐裘，知道吗？”孟寐推开一点车厢门，对里面正在看书的长生道。 长生放下书，周身是和马车普通外表完全不同的奢华，甚至车壁上还镶嵌着照明的夜光宝珠。 他身上看似普通的冰蓝长衫，实则是冬暖夏凉的冰蚕锦。只这一套衣服，成本就不下万银。修长笔直的腿轻巧一伸，推开车厢门，弯腰而出，根本就不看一旁叠放整齐的银白狐裘。 “寐寐，我没那么娇弱。”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嗓音，听起来有些低沉的感觉。 “你还小，才” “我不小了！” 叛逆期的孩子啊！得顺着毛撸 “好，你不小了，那这封信你去送吧。”孟寐把斜挎着的包给长生，“要礼貌知道吗？不许冷着个脸，嘴巴甜点儿。” “知道。”长生接过信包笑了，精致的小脸儿一时间漂亮的，晃花了孟寐的眼。 某女暗道：这么小就这么诱人，长大了还不妖孽！不行，她以后可得看严点儿，别被拐跑了咦？她为什么要怕他被拐跑了，被拐跑了才好啊，那她就自由了啊！对，她要敲锣打鼓的喊将来的儿媳妇啊，快把你的相公拐走吧！ “送完信，咱们就找地方吃好的。这里可是金陵城，亚大陆最繁华的城市，好吃的东西肯定不少。” “嗯，我先去送信。”长生干脆利落的跳下马车，从包里掏出一封油纸封口的信，又看看周围的街道标示，朝一户门前蹲着一对镇宅石狮子的房子走去。 孟寐驱赶着马车慢慢跟着他。 十三年前，她带着还是小婴儿的长生，在亚大陆四处游走。并用从王家搜刮的银子，做起了生意。 虽然中间没少被坑但吃亏长教训，生意终究越来越红火，钱也赚了不少。 钱多了，她就想再干点什么，便开了青鸟传书，是非官家的驿传。而这个点子，来自她脑袋里木子的记忆。在记忆里，驿传不叫驿传，叫物流快递。 她的驿传多是承接民间的书信物品运送，价格也低廉。至于官家的，有官家的驿传，而官家驿传多为朝廷官用，或者是有钱有势的人才用得起，对孟寐这种对普通百姓的廉价驿传，没有那么大的排斥。但同行是冤家，有时候也会被当地的官府打压，孟寐便只能疏通。这些年下来，也练达的八面玲珑，人鬼周旋。 长生这些年跟着她东奔西跑。途中，她也几次把他送人，那些人家都挺不错，问题是这小家伙只要离开她便开始哭，白天黑夜的哭，还不吃不喝，眼看都要没活气儿了，实在硬不下心肠，她又接回来。三番四次后，也认命了，就拖带着他吧。给他取名长生，就是希望他能在这一路的颠簸中，日生夜长，生龙活虎。 -- 第3页 第4章 送信 咚，咚咚长生敲响了收信人的家门，“有人在家吗？” 好一会儿，才听里面传出一个老妪的声音：“谁啊？” “您好大娘，我是青鸟传书的传递员。” 吱呀木门打开了，一名花白头发的老妪从门内出来，颤巍巍的声音，“传递员？” 长生的小脸上露出朝阳般的绚烂笑容，让人见之就心情大好，“是的，您请稍等一下。”快速的打开包，取出一个油布包裹严实的盒子和信。 “长得真俊啊。男生女相，是有福气的人。”老妪看着他的漂亮模样，原本老而浑浊的眼睛也清亮了些。 “谢谢。”长生黑宝石样的凤眸弯了弯，更显出两分调皮，“大娘，您的名字是？我核对一下收信人的信息。” 老妪想了好半晌才回道：“孙秀莲。” 说完，还有些犹疑，怀疑这名字对不对。 长生完全没有不耐烦，又问了一遍，“您的名字是？” 老妪这次点了下头，“没错，是叫孙秀莲。” “好的，现在请您在这里签个字。”长生又从灰布包里取出一支密封在竹筒里，饱蘸了墨汁的小楷笔，递给老妪，指明在单子旁边的另一张收单上签字，“如果不方便写字，按个手印也行，表示您本人收了。” “写字吧。”老妪接过小楷笔颤抖的提笔。 长生瞧着老妪写的字，娟秀不俗，但有一抹苍老颤力透纸而出。 孙秀莲三个字写好了，老妪看着自己写的字，叹道：“老了，以前的字可要比这顺眼。”然后把小楷笔递还给长生。 “老有老的风骨，年轻有年轻的韵味，不同时候有不同的解意，您不必觉得不好，反而在我看来是很好的。一般如您这般尊长都是按手印的，能提笔便让人刮目相看。” 长生收了笔和签单，把油布包裹严实的盒子和信给老妪，“这是您的东西。” “真是一张甜嘴巴，呵呵。”老妪接过东西道：“天冷，孩子穿的单薄了，进屋暖和暖和，我给你找两件我孙儿不穿的冬服，再喝口热汤。” “不用了，谢谢大娘。要是您还有什么需要，就到长青街的青鸟传书，我们希望能再次为您服务。”说完，对着老妪弯腰鞠了一躬，返身跑回了等着他的马车。 孟寐见长生完成了送信，竖起大拇指赞道：“真棒。” 然后又向老妪摆摆手，驱车离开。 老妪微眯了浑浊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们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后，才拿着信件转身回屋。 玉福楼是金陵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酒楼伙计在门口迎客，吆喝，“各位客官，吃饭的里边请烧刀子、女儿红，荤素海鲜料，要什么有什么喽” 孟寐和长生送完信件后，就来了这里。 伙计招呼着两人进了酒楼。 靠窗的雅座坐下，孟寐翻着菜单，“伙计辛苦了，一盘狮子头，一盘醋溜白菜，一盘油炸花生，一份油焖大虾，可以稍微甜一点儿，一盆豆腐蛋花汤，还有四个刚出锅的芝麻烧饼，尽快端上来。” 伙计爽利应道：“好咧，客人稍等，这就给您上菜。” 第5章 套路 孟寐等伙计走后，看着对面动作优雅的端起白瓷茶杯，轻啜喝茶的长生心里纳罕，她可从来没有教过他这些礼仪，而且她也不大懂这些。但是他那份特质贵气，就跟生就骨子里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风景。有时候，她为生意的事，火大的不得了时，只要一看到他这般优雅尊贵的模样，就立马消火了。告诉自己，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儿子”，其他方面再顺遂的一塌糊涂，那也太不讲理了，得磋磨磋磨 “寐寐现在很少自己送信了。这次来金陵城，不是专门为送信吧？”长生喝着茶水，黑黢黢的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孟寐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确实不是专程为送信。虽然你跟着我走南闯北，我也没有落下找先生教你读书，但是如果想要参加科举，就要师出有名，金陵城的斋明书院，三国排名第一。我已经找了人，只要你通过了入学考试，就能在斋明书院参加明年春天的县试。就算不中也没关系，你年龄还小，有的是时间好好学习。” “我听说斋明书院是封闭教学。学生半年才能回家一次。离家远的一年、几年都可能不归。寐寐为什么要我进此书院？是不耐烦带着我了吗？”长生的问题，带着一丝不能忽视的尖锐。 孟寐把转杯沿的手指顿住，总觉得他那双潋滟绝伦的眼睛，看穿了一切没错，她确实不想带着他了！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 正好伙计送饭菜过来。 孟寐问伙计，“我听说斋明书院允许走读生了是吗？” 伙计是金陵城本地人，又在人来人往的酒楼里工作，自然各种消息灵通。 先摆放好饭菜，伙计才垂手回道：“回客官，是允许走读生了，两个月前刚开的风口，但仅限本地户籍的学生，或者在城里有房的外地学生。现在金陵城的房价和户籍都紧俏的很呢。” “好的，谢谢小兄弟。” “不客气，客人请慢用。”伙计又去别的客人那里忙活。 孟寐拿起筷子，对长生道：“我临来大秦国前，给你看了一些户型图，你选了其中一个三进的四合院，还记得吗？” -- 第4页 长生，“记得。” “那个四合院距离斋明书院只有二百丈，走着也就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想她走商十几年，还搞不住个变声期的臭小子么，哼！早知道丫的会想什么 “还有，票号的事你也知道一些，我想在金陵城试试。这件事很不好做，要和金陵城的各大钱庄、官府、名门望族、巨富交道，特别是官府的路，很不好走，更是费时候。这期间，我应该会一直在金陵城的。” “那就好，如果让我知道你是为了甩开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长生从孟寐的手中抽走筷子，用白净的帕子擦了擦，才塞还给她，“吃饭！” 孟寐：“臭小子！” 第6章 相伴 吃过饭后，孟寐本来想要带着长生去一趟驿传。但天色不早了，而且赶了一天的路，身体也乏了。 两人直奔距离斋明书院不远的四合院。 路经斋明书院的大门时，孟寐还让长生看了眼。 斋明书院的门，高大威严，两旁摆着一对威风凛凛身披祥云的麒麟。麒麟是瑞兽，象征着德才兼备的杰出人才，摆放在书院门口很是吉利。 孟寐瞧着麒麟石像，对长生道：“一定要好好学习啊。将来当个大官儿，我的生意也就更稳当了。” 虽然朝廷不允官商勾结，但是暗下是不分家的，也分不开。商人走商，都要先走通了当地的官道，才能行商。 长生一副兴趣缺缺，“寐寐的银子花上几辈子都花不完吧，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赚？” “因为我喜欢做生意赚钱，况且”孟寐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郑重，“钱能通鬼神，世间的一切的都能用钱来衡量。如果有什么问题，你用钱没摆平，要么是你用法不对，要么就是你给的钱还不够。” 长生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马车慢慢悠悠的拐进了一条名叫东慈的幽深巷子里。 巷路很干净，铺着青砖石。 “就这儿。”孟寐在一扇刷黑漆的蛮子门前停下马车。 长生抬头看着空荡荡的门头，“寐寐，我记得你把齐国孟宅的门匾摘下来了？” “对啊，就在后面的行李箱里，正好挂上，省的你再做了。”孟寐从马车上跳下，四下看看，最后目光落在门口放着的粗瓷香炉上，而香炉的上方挂着门神桃符。 孟寐对着桃符恭敬的合掌一礼，“拜见门神老爷，现小女和家弟有幸在这个宅子里遮风挡雨，以后还要承蒙您多多照拂。”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言行有德常平安，又鞠躬三拜。 拜完后，把香炉挪开，下面压着一个油纸包，剥开油纸包，赫然是一把铜钥匙。 孟寐把铜钥匙给长生，“开门。” 长生接过钥匙，开开门，然后检查高高的门槛，见没有留车轮道缝，但两边门轴处，有活扣，门槛是能拆卸的。 遂下了门槛， 孟寐赶着马车进门。 三进的院子，迎面是一面影壁墙，上面画的是连年有余的吉祥图。 孟寐道：“这个影壁墙，我要换成三元及第，或者平步青云。” 长生道：“我觉的金玉满堂挺好。” “金玉满堂是不错，但是这不是供你读书的学房嘛，咱们还是学业为重。回头再置办宅子，再弄个金玉满堂。” “寐寐，如果我没能当上官呢？”长生问道。 孟寐看他就他这从小就不同一般人的霸相贵气，不当官不可能啊！还必须得是高官！当然，也可能是自家孩子，没人比得上的心理作祟。 “那就跟着姐经商，姐这么大一摊子生意，正愁没有人手呢。”拍拍他现在还很单薄的肩膀，“放心吧，一切有姐呢。” “我会一直跟着寐寐的。”长生薄薄的唇边露出浅浅的笑。 第7章 酒后好吐真言 孟寐看着他的笑容，再衬上他那张精致的过分的小脸，真真是移不开眼！ “你不许叫我寐寐，要叫姐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咱俩没有血缘关系。”长生重申，赶着马车继续往里走。 孟寐瞪大眼，“没血缘关系也是你姐。” “不是！”长生就不不认她是姐姐。 孟寐心里的火，开始蹭蹭蹭的往上窜十三年啊！真是养了一条白眼狼，如今连个姐姐都不喊！ “寐寐，咱们也算是乔迁新居了。晚上喝一杯吧？我去年酿的桃仙醉。搬家的时候，从桃花树下挖了出来，就在后面的书箱子里。要不要尝尝味道？”如画的凤眸，眼头下弯，似狡猾的狐引诱孟寐这只凡人上钩。 “好呃不，不行，不行。”孟寐的脑袋瞬时迷糊，好在最后还是坚持住了一丝清明。 实在是，不能不拒绝啊！ 喝别人酿造的酒，她是千杯不醉。喝长生酿造的酒，她一壶就倒，而且她还有个酒后吐真言的要命毛病，问什么回答什么，都是实话！长生的身世，就是她在第一次喝他酿的酒后，醉了说的。从那以后，她基本上都不怎么喝他的酒了。 “寐寐就喝一点。帮我尝尝味道怎么样。明年桃花开，我好改进酒方，也暖暖身体。”长生希冀的眼神望着孟寐。 孟寐对他这个眼神，实在是扛不住，拒绝立时粉碎一地，“成，那、姐姐就帮你尝尝。” -- 第5页 马车在第二进的垂花门前停下。垂花门的门槛是死的，下不来。 孟寐让长生先把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下，一会儿再往里搬，她先进里面看看格局，怎么拾掇。 进了垂花门，孟寐沿着抄手游廊打量整个内院。 庭院中有一些枯萎的植物，假山叠石、干涸的小鱼塘。现在是冬天显得萧条，来年春天应该颇有景致。东西厢房很规整，门窗重新油漆过桐油，味道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正房是标准的三大间，中间是堂屋，两侧是书房和卧房，再两边是耳房。正房的后面还有一排后罩房。 很规整的一个四合院，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看完格局后，孟寐就返回了垂花门，见长生已经把车上的行李都卸下，道：“房子不算大，但五脏俱全。今天晚上先凑合一觉，明天再具体布置。马房在南房旁的屏门内。一会儿，你把马车安置过去。” “嗯。” “好了，咱们开始搬吧。”孟寐一撸袖子，先抱起一个衣服包袱。 长生抱了最重的书箱子。 一直忙活到亥正时分，也就是夜里十点左右，孟寐腰酸背疼的，在一把掉了漆的靠背椅上坐下，搓着冻僵了的手。 “真是冷啊，还是齐国舒服，四季如春，温湿皆宜。” “寐寐，喝酒暖暖吧。”长生拿了一小瓶酒递给她。 “桃仙醉？” “嗯。” 孟寐犹豫了下，但终是没有拒绝，实在是太冷了，需要一点能暖和的东西。 第8章 独占欲望 长生朝西屋走，“我铺床，你喝了酒就赶紧休息。” “西屋你睡就好。还有东屋的书房，你在里面读书。我住西厢房去。”孟寐打开酒瓶，闻着醉人的香味，喝了一口甜辣甘醇，顺喉而下，继而一股热流传向四肢百骸，全身都暖洋洋的。 “你睡主屋，我睡东厢。”长生回道。 “东厢我要当帐房。”孟寐喝着酒，摆摆手，“这些事我说了算，少跟我打别。” 一般孟寐说出我说了算时，那就是不能再商议了，再反抗必然惹她生气，长生深谙其性，微蹙了眉，“那起码今晚，你和我一起睡主屋。” 孟寐又喝了一口酒，眼波带了一丝微醺，睨着他，“都十三了，又不是三岁，还要陪着睡啊。” “冷！”长生说着，一扭脸看其他地方，似乎这个字，让他羞于启齿 孟寐直接笑了，瞧着他别扭的小模样，真是舒畅！ “好，今天晚上没有炭火，咱们姐俩就挤一挤取暖。明天，明天姐姐就给你置办最好的无烟银炭。” 不算宽敞的廉价木床，孟寐和长生紧挨着躺在一起。 孟寐自长生出生就带着他，这样一起睡的时候，真是要论年数，所以也没有多想，只作是很平常的一起睡觉而已。 长生则不一样。自从知道自己和孟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后，心态就转变了。特别是他渐渐长大，对孟寐更有了一种来自本性的霸占欲，这种欲望让他惶惑不知所措，但他又很肯定他想要这种欲望！他要独占孟寐，不许任何人染指！ 孟寐睡到沉处，就成了一只大螃蟹，横行八叉的。 长生被挤在了墙角，坐着抱腿取暖。一双黑幽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盖着双层被子，身下躺着他狐裘的孟寐。 “想要甩开我，没门儿！”无比笃定的语气。 沉睡中的孟寐，正在做数金子的美梦忽然，一条看不到龙尾的巨大金龙，长吟着，自云霄俯冲而下，一口吞了她的金子！ 转天，孟寐睡醒，已经日上三竿。 夜里做的梦，隐约残留，好像有什么东西抢了她的钱，令她心情颇为不爽。 堂屋里传来食物的香味。 孟寐揉揉饥肠辘辘的肚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长生已经把饭备好，见她起来了道：“寐寐我买了早饭。” “辛苦啦。”孟寐快速洗漱完毕，坐在了餐桌前，先喝了一碗盛好的栗子小米汤，浑身暖洋洋的舒服！ “好吃！” 长生又把一盘包子推给孟寐，“寐寐，我买早饭时，顺便去了一趟家具街，买了一些家具，应该很快就送来了，你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再让他们换，掌柜们都承诺包退包换。” “你的眼光我放心，就按你买的吧。银子够不够？不够从钱匣子里拿。”孟寐从来不管长生用钱。他是趴在她背上，看着她一分一的赚钱其间的辛苦他都知道，所以从来不胡乱挥霍，而且买东西时，比她还会砍价，加上长得好看，那些掌柜的也乐意给他便宜。 第9章 急活儿 “吃了饭，我要去一趟驿传交单，再去人力市场找几个佣人。” “我和你一起去。” “我自己就行。你在家里抓紧时间看看书，明天或者后天咱们就去斋明书院。”孟寐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呀，白菜馅儿的，白菜百财，好兆头。” “你怎么那么喜欢钱？” “怎么说呢，人活着还是要有点追求的。财、色、权、名、势，后面四个都要以财为基，有了财，基本上就能拥有后面四样，或者容易拥有。” “无欲无求，一身落拓自由，应该也不错吧？” “错！大错特错！人转生到世上，都是有所求才来的，不然初生婴儿的手为什么是紧紧攥着的，正是要来抓取什么。即便念经的僧侣，不一样在追求功德圆满，修得真佛正道。如你所说的无欲无求，反而是欲的最高境界，因为他追求的是意识上更高层的需求。姐希望你跟姐一样，只追求这些俗物，能看得到、摸得到就好，那些缥缈的往往不会有好下场。” -- 第6页 现在的长生，尚不明白孟寐的话，甚至有些不以为然。但在水流花落后，却发现孟寐说的简直让人想要原地掐住她，骂她混蛋！ 长青街，金陵城最繁华的商业街。 青鸟传书就开在这里。高三层的楼，此刻里面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匆匆忙忙，大冬天的额头上都冒着汗。而这栋楼的旁边，有一个名叫青鸟百货的大商铺，里面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有茶叶、绸缎、皮货、成衣、手工制品、海外工艺品等等，客来客往好不热闹。 孟寐裹着昨天的灰蓝棉大衣，身上斜跨着灰布包，头上戴着象征着青鸟传书传递员的帽子，进了楼。 到收单处递了签收单子，她就准备离开了。来金陵城，主要是为了长生读书的事儿，得先把这个事儿办妥了，再来管驿传的账务不迟。 但，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有人拦住了她。 是驿传的人，胸前挂着一个竹制名牌儿，上面写着特传部管事宋福。 特传部区别于普通传递，是专员专项的传递部门。也不同于普通传递的低廉收费，特传部的收费很高，高价自然对应的也是高效快速的专线服务。 “宋管事好，您这是？”孟寐问道。心下暗自嘀咕，难道他认出她了吗？不应该啊，金陵城的青鸟传书是她的心腹掌柜齐峥负责的，她从来没有来过。而这世界也没有照片技术，她这个大东家长得什么模样，除了各地掌柜，应该没几个人知道。 宋福道：“是这样的，大妹子。我这里有个急活儿，你有时间接吗？” 实在是太忙了，整个驿传的传递员都没有空闲。孟寐这个刚交了单子的应是空了活儿的，所以宋福才拦住问她，并非是知道她的身份。 孟寐瞧着宋福一脑门的急汗，道：“可我不是特传部的啊？”虽然普通传递员也能接特传部的活儿，但一般都是专员负责的，专员的综合能力高于普员，送达效率自然也更高。 第10章 棘手的信 宋福道：“特传员都出去送信了。你如果有空，就先帮忙把信件取了，不然回头这家人一闹，再有镖局一掺和，咱们驿传肯定要鸡飞狗跳闹几天。” “这是什么活儿？”孟寐还奇了。 宋福道：“也不是什么麻烦活儿，金陵城外到金陵城内，小半天一个来回的事儿。但是活儿急，要立马过去。” 孟寐想了下，说来是自己的买卖，先赶着急的做吧，下人可以明天再找。 “那成，我接这个活儿。” 活儿接了，在登记取件时，有其他传递员看到了她接的活儿，摇了摇头，告诉她最好找个搭伴儿的，防着出什么意外。 孟寐当即顺水推舟，说让他跟着一起去。这单子的提成，到时候全给他。 除了基本工资，传递员每完成一件收送任务，都会得到额外提成。特传部的收费高，自然提成也高。 对方听到孟寐的话，似乎心动了，但最后还是摆摆手，表示自己也有活儿，拧着信件包走了。 要找个搭伴儿的？孟寐越来越觉得蹊跷，又仔细看了看这个信件。 113478号信件。113478，这种数字叫阿拉伯数字，是从木子记忆中借鉴来的。比屈曲繁琐的亚大陆通用字亚，可简单的没影子了，也是青鸟传书独一家的字。不过随着用的人多，也在逐渐的传开。 113478号信件。取件地址：金陵城果树村福寿巷王老山家。送件地址：金陵城牛街陈宅陈平安收。运送物品陈琮。 陈琮像是个人名啊，难道信件是人吗？ 青鸟传书一般都只接书信，包裹等非活体物品。也有部分驿传会接活物，但也只是送猫、狗、或者鸡鸭猪羊这种禽畜活儿，还得是距离不超过百里的。人信，是不接的。毕竟人和死物件儿，阿狗阿猫不同。可也没有特别明确规定，不接收人，看来对方是钻了青鸟传书的空子。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孟寐又去找了宋福。 宋福告诉她，信件确实是人，而且这家人还就瞄准了青鸟传书来送信。一般护送人这种活计是镖局的差事。这个陈琮，可是让驿传惹着了镖局。现在镖局的人，就等着看青鸟传书的笑话，只要这个陈琮的信件送砸了，那青鸟传书在金陵城的名声肯定会有所影响。 还有这个陈琮，也不是第一次送了，而是第四次。每次在接人的时候，都会遭遇到阻拦，甚至有时候还会来硬的。 难怪之前有传递员建议她找个伴儿。 可她一时去哪儿找？ 孟寐忽然醒起她今儿要去人力市场雇人，看来她要先雇个壮丁了。 出了驿传，孟寐直奔人力市场。 因差事着急，所以出大门的时候，差点儿碰到一辆马车。那马车可不简单，马是上等的好马白蹄乌，车厢是金丝黄梨木，价值千金。 孟寐瞧着马车一愣，然后匆匆道了声“抱歉”，就闪身走人了，也就没有看到，那在听到她的道歉声后，被急急撩开的车帘子。 “齐掌柜，您回来了。”有人看到车帘子内的人后唤道。 第11章 屁股小，生不了儿子 嚣乱的人力市场大门口，一名穿着浅青色棉服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 先不说他能不能看进去书里的内容，光这个画面，就挺奇葩的。加上少年的模样实在是俊秀，五官精致漂亮，所以不时的有人驻足看他。 -- 第7页 孟寐也来了人力市场门口，远远的她就瞧见了看书少年。想看不见也难，谁让他周围围着那么些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大促销呢。 路边有零星枯草，她薅了两根儿，悄悄绕到少年身后，把草插到了他的头发上。 “卖身了嗨，大家看看这小伙子怎么样？一百万两黄金的卖喽。”孟寐高声吆喝。 这里的人如果要卖身，孩子的话，是在头顶上插根草。妇人是在颈间戴一个茅草环。男人是腰间绑一个草腰带。 顿时围观的人，有人起哄，“一百两黄金怎么样，把万抹了。” “太贵了，买不起啊。” 长生直接把头上的那根枯草薅下来，不理周围人，问孟寐，“我只值一百万金？” 只值？这是不满啊！孟寐语重心长道：“一百万金，不少了！” “就是啊小兄弟，这都是没听说过的天价儿了，俏红楼的头牌也才一千金，还的是没挂过堂子的清倌。” 长生不理起哄架秧的众人，反口问孟寐，“你多少银子卖？” 孟寐上下看看自己，摇头摆手，“不行，我这没人要啊。不信你问问他们。”一指起哄的人群。 就有搭腔的 “太柴，屁股小，生不了儿子。” “皮肤不白，不美。” “脚大手粗粗使丫鬟还行。” 听着评头论足的话，孟寐：“……” “二两银子？” “顶多三两。” “闭嘴！”长生呵斥了一声。 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骨子里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威慑，这是由生俱来的东西，虽然后天也能培养出来，但先天的显然更为不凡。 所有人都是一愣。 孟寐是一手把他带大的，最了解不过他是什么德行。一般这种气势出来，就是很不高兴了，甚至会惹出什么事端出来。忙扯了他往市场里走，“走走走，我今儿还有一趟取信的活，得抓紧时间了。” “你去接活儿了？”长生不悦道。 “赶上一个棘手的，我过去看看。” “棘手？” “信件是人。” 东寻寻西找找，孟寐雇了一个名叫平三的男人。模样很普通，属于掉人群里找不着的，但个头高大身材壮硕，很是有把子力气。更巧的是，他就是果树村人。 出了人力市场，又去马车行，买了一辆马车。 至于孟宅里的马车，虽然外表看着普通，里面实在是装设的非同一般，是长生专用的马车，不会拉其他活儿的。 一行三人，乘马车匆匆前往果树村。 平三很擅长驾驭马车，一路稳稳当当的出了城。 路上孟寐还向平三打听了下果树村的事儿。 果树村因田地都是山坡地，种粮食欠收成，但种果树结的果子格外好吃，甜的很。所以取名叫果树村。 第12章 打听 平三在家排行老三，上头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弟一妹，兄弟姊妹共五个，是人丁兴旺的门户。家里也是种果树的，但地块不大，早早就把果子处理完了。又是冬天，闲活儿，就出来找事做。 “你认识你们村”孟寐打开自己的信包，掏出写着信件信息的信，“福寿巷的王老山吗？” 平三一拍大腿回道：“那太认识了啊，王老山是我家对门。” “啊？”孟寐意外，“那还真是巧了！那王老山家的陈琮你了解吗？” 平三回道：“太了解啊，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特别是这个陈琮，三街五巷没有不知道的。” 陈琮，又名王宝柱，是王老山早年走丢了的孙子。王老山家里有钱，两座山头都是他们家的，每年光卖果都不知道赚多少银子，还有其他的店面生意，妥妥的村里首富。 王老山自打丢了孙子，就一直撒人出去找。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王宝柱找到了。原来，王宝柱是被一个人拐子拐走的，后来卖给一茶户当儿子，取名陈琮。 王宝柱走丢时才一岁多，找到他时已经七岁。五年多在陈家成长，加上走丢时幼不更事，所以不可能和突然冒出来的王老山回去。 但王老山的独子得病死了，膝下已经悬空。这个王宝柱是他王家最后一点儿血脉，不可能放过。 茶户陈家，对这个聪明乖巧的孩子特别喜欢。还有这个孩子命中带财，自打进了陈家后，陈家的买卖是越做越好，甚至久不能生的陈娘子，还怀孕得了一个白胖闺女。如此，跟福宝一样的陈琮，陈家也不想放手。 两家人，为了孩子，你争我抢，谁也不让。最后找官家，官家判定王宝柱回王家，王家付给给陈家五年半的抚养费。陈家也是万贯家财，不要抚养费，他们就想要孩子。孩子也死活要在陈家，最后官家考虑再三，又给判了，十三岁舞勺之前，王宝柱可以每年在陈家住半年。直到舞勺之后，他需要定居回王家。或王家放弃了，才可以选陈家。 就这么送过来，接过去，接过去，送回来四年过去了，也到了关键抉择的一年。如果，王家不放手，陈琮最后只能叫王宝柱，而这次去陈家，应该是最后半年了。 果树村到了。 正逢果树村的赶集大会。 孟寐看看天时，对平三道：“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吧，你们村里有什么好吃的饭馆吗？” -- 第8页 平三一甩马鞭子，“都到家门口了，东家如果不嫌弃，就去我家吃吧，我娘烧了一手的好菜。” 孟寐看着平三的体格，“能看出来。”不然也养不出这么壮硕的孩子，“会不会太叨扰了。” “东家说的什么话。而且东家要去王老山家，也就我家对门，再合适不过了。”平三赶着马车往自己家走。 “那谢谢啊。”确实是很方便，正好吃了饭，接活儿。 “东家不用客气。”平三爽朗的笑了笑。 第13章 礼 路过一个猪肉铺子，长生让平三停车。然后他走到猪肉铺前，要了一条肥猪腿，足有二十斤，用油纸包了。 孟寐莞尔，这孩子性子是挺拧巴的，但办事滴水不漏。如果他们是去达官贵人家，自然不能买猪肉，那得是能摆在面儿上的精巧物件儿。农户的话，送的东西，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越是这种接地气的越好。 到了平三家门口，孟寐先朝错对门的王家扫了眼。砖墙青瓦，门楼上挂大红王字灯笼，铁梨木门，光看这扇门，也能想到，这是户有钱的。 至于平三家就普通了，泥巴墙，榆木门，门上还贴了两张掉色的门神画。 平三直接推开了门，邀请孟寐和长生进门。 “娘，我回来了。”平三冲院内喊道。 堂屋里出来一个妇人，身上的褚色粗布衣服还带着布丁，身后跟着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长得也很像，瞧着是龙凤胎。 “三儿，你不是进城找活儿了，怎么回来了？这两位？”平氏问道，然后看着孟寐和长生，特别是长生，好看的孩子总是格外吸引人目光。 平三回道：“这位是雇佣我干活儿的孟东家，来咱们村里办事，巧了，正是咱们对门儿的王老爷子家，所以我就请孟东家来家里吃顿便饭。” 长生上前把手里拎着的用油纸包着的肥猪腿，递给平氏，“打扰了，大娘。” 平氏一看到大猪腿，顿时不好意思了，“哎哟，这使不得使不得，快拿回去吧。你们肯给我家三儿赏饭吃，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了，可不能再收东西。” 平三一开始见长生买猪肉，以为要带回城里。没想到是送给自己家的，也上前拦，“少爷使不得，少爷使不得，您和东家能来咱这陋门吃饭就很给面子了，千万不用客气。” 孟寐从长生的手里接过猪腿，硬塞给了平氏，“平大娘拿着，我们也是临时决定来的，没有准备，快拿着吧，不然我们也不好意思吃饭了，赶紧拿着。” 孟寐天生一种信服力，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听她的。 平氏拎着手里沉甸甸的猪肉，盛情难却，“那、那行，大娘就脸大的收了。三儿，好好招呼贵客，娘去做几个拿手菜，你把你爹藏的好酒烫一壶。” 孟寐忙道：“不用不用，就随便做口吃的就行。” 平三也道：“东家确实有紧急事，娘，您手脚麻溜的。” “放心吧，最多两刻钟。”平氏立刻急匆匆的去了厨房，两个孩子也跟着要去，被平三给拦住了，“跟三哥玩会儿，让娘做饭。” 两个孩子有些怕生，紧紧地贴着平三的大腿，瞅着孟寐和长生。 长生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两块用油纸包好的羊羹糕，递给两个孩子，“喏。” 孟寐瞧见羊羹糕，这是自己喜欢吃的啊，忍住抢一块儿的冲动，对两个孩子道：“拿着吧，甜甜的可好吃了。” 平三摸摸弟弟妹妹的头，“去吧。” 两个孩子这才先后接过羊羹糕，然后又齐齐的向长生道谢：“谢谢哥哥。” 长生浅笑了下，“不客气。” 而他这一笑不要紧，直接看呆了两个孩子，就连平三也愣了愣神。 第14章 她是东家（一） 平氏手脚麻利，很快就四菜一汤端上了个桌。 “好香啊！”孟寐由衷赞道，从齐国到大秦国，这一路光下饭馆子了，好久没吃过这种暖香温馨的家常菜。 平氏搓着手，不好意思道：“也不知道东家喜不喜欢，快尝尝。” “好，谢谢平大娘。”孟寐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口白菜粉条炖肉又软又清甜的白菜透着猪肉香，还有花椒桂皮增味儿，裹带着一股热意进了肚子，身体也跟着暖烘了起来。 “好吃！长生你也吃，绝对是你没吃过的味道。”孟寐招呼长生，然后对平氏道：“我叫孟寐，您叫我小孟就行。” “那好，我托个年头喊你一声小孟。”平氏淳朴笑道。 “嗯。”孟寐应道：“平大娘也过来一起吃啊。这么多菜。”虽然只有四个菜，但每个菜量都很大，很实在，也能看出平氏的为人。 平氏忙拒绝，“不用不用，我厨房还有活儿。”说着就要带着两个小的孩子走。 亚大陆世风男尊女卑，有外客时，女人不能上外桌。她以前做买卖的时候，也因为是女儿身吃了不少亏，但她就是不信邪，就不信女人直不起腰来，非要在男人的淫威下活着。她招工，不光招男工，也招女工。青鸟传书里，就有不少女传递员，她们送信件，完全不比男人差。 “平大娘坐下吃。”孟寐拍拍身边空着的座位，“还有小、小姿也坐下一起吃。”那对龙凤胎的名字，男孩儿叫平小，女孩儿叫平小姿。 平氏还是碍于老辈的规矩，推拒着，“不用了，不用了。” -- 第9页 孟寐道：“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说着就撂下了筷子。 平三忙招呼他娘，“娘，您陪东家吃饭。” 听到儿子也让她坐下吃，平氏才犹豫着坐下。 “哎哟，活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次上桌。”平氏摸了摸耳鬓的头发，似乎很羞涩。 孟寐又拿起筷子，“我经商有十几年了。走南闯北，跑西奔东的，也见识过不少。在咱们亚大陆往东航行四个月余，有一个叫百部的岛国，那里的女人不光能当家作主，连王也是女的呢。” “是吗？这可稀罕。”平氏惊讶不已。 不光平氏，平三也很愕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一顿饭，宾主尽欢的结束了。 平三对孟寐所说的经历向往不已，“下次东家要去哪儿，带着我吧，我也想出去走走。” 孟寐看看平氏，摇摇头，“父母在不远行啊，而且你也到了娶妻的年龄了。” 平氏是个通透人，立刻明白了孟寐的意思，看了看平三，言道：“小孟东家，您就带着他吧。要说远不远行，也没什么，我们家小子多，传宗接代的有的是人。他愿意出去见见世面也好，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总不能都在这土坷垃地里一辈子。” 孟寐闻言有些意外平氏的想法，毕竟做母亲的，哪有不想孩子在身边，承欢膝下的。 第15章 她是东家（二） “平大娘心胸开阔，尊重孩子们的想法，挺好。只是我暂时不会离开金陵城，我弟弟要读书，我要陪着他。如果平三兄弟喜欢干一些跑路的活儿，不如去青鸟传书吧，那里挣的钱多，跑的地方也多。” “青鸟传书是好，但是听说里面收人要条件，其他的都问题，就是识字，我这”平三不好意思的挠头，“我就读了两年开蒙，很多字都不认得。” 长生接话道：“其实进驿传最主要的是品行清白，如果只是不识字，会有专门的教授管事，安排你学习。” “有这好事？”平三惊讶。 长生指了下孟寐，“她就是青鸟传书的大东家，三国之间的青鸟传书都是她的。” 突然被揭穿了身份，孟寐很是愣了下，然后见一屋子五人十眼的看着她，只好点了点头，“是，青鸟传书是我的。” 顿时，平氏激动不已！青鸟传书的工钱可高的很，勤快点送信，一个月可有十两银子的收入！他们辛辛苦苦种一年果子，也不过才赚三五两的，再刨去开支，几乎剩不下什么。 “谢谢大东家赏饭吃，谢谢大东家赏饭吃。”说着就要跪下了。 孟寐手脚快，又挨着坐，忙拉住了她，“平大娘坐下说。” 平三也道：“谢谢东家，我愿意去青鸟传书干活。” 孟寐看看平三，“行，那今天这单活儿，正好你能跟着看看。如果这活儿不喜欢的话，还去我的宅子里做工，也可以的。” “是，是。”平三忙应着：“一定会好好学，好好做。” 平氏也感激不已，“按理说，您给我们这么大的好处，我们也是一定要好好谢谢您。” 这是村里的老规矩，谁要是给帮了忙，本家都要谢礼。人家不能白给你便宜啊，何况还是能养家糊口的营生了，更是要谢。 说着话，平氏的男人平大海回来了，肩上扛着锄头，推门进屋。 一看家里来了人，而且自己的三儿子也回来了，平大海放下肩膀上的锄头，先客客气气的道：“来客人了？” 平氏当即介绍了孟寐和长生，特别是孟寐是青鸟传书的大东家，还有平三也要去当传递员的事，重点说了说。 听罢，平大海也激动了。传递员只要跑跑腿，就能赚到银子，还赚得多，真的是上好的差事。而且有这个差事，媒婆也好给说亲事。现在没有一个好前途，连媳妇都说不上。 “谢谢大东家，您是咱们的大恩人，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不用不用，平大叔快别客气。” 说话间，对面王家的大门开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子从里面出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粗衣少年，应该也是干活儿的小家丁。 孟寐顾不得和平家人再寒暄，忙过去了，“请问，王宝柱在不在？” 丫鬟警惕的看着孟寐，“你是谁？” 平氏走了过来，对丫鬟道：“莲妞，这两位是青鸟传书的人，有正经事，如果宝柱少爷在，赶紧传一声。” 第16章 她是东家（三） 莲妞和平氏关系也不错，少了些戒备，回道：“平婶儿，少爷倒是在呢，只是老太爷说过今天不论谁来，都拒不见客。老太爷还特别交待，凡是青鸟传书的人，来了就都打出去。” 长生正蹲在王家的围墙根下，拨弄一堆石头，听到莲妞说，要把青鸟传书的人打出去，站了起来，然后看向莲妞，“你刚才说什么？” 莲妞本是十三四岁的丫头，情窦初开的年龄，乍一看到长生，特别是他的脸庞，直接愣住了。以至于，根本就没有听到长生问什么。 孟寐看看莲妞，再看看长生，突然笑了出声，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象征着传递员身份的青色绣青鸟的帽子，扣在了长生的头上，挡住了他大半眉眼。 莲妞这才回过神儿，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不禁微红了脸庞，声音也软柔了许多，“我们老爷不见青鸟传书的人。” -- 第10页 长生虽然头上戴了一个帽子，遮挡了绝色眉眼，但修饰的脸庞愈发精致，尖尖的下巴，薄薄的粉唇，有种男女莫辩的漂亮秀美。 莲妞扫了一眼，忙脸红耳赤的低下头，怕自己再丢了神儿，“反正就是不见。” 孟寐暗道麻烦了，难怪其他传递员说让他带个人，这还真有可能信没取着，反被胖打一顿。 平大海作为对门邻居，很清楚王家的那些事。 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问孟寐，“孟东家可是要接柱子去陈家？” 孟寐道，“对，平大叔知道？” 平大海笑道：“邻里邻居的，吃什么饭都能闻到味儿，何况是这种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争孩子官司。孟东家等着，我进去帮您说两句。接不接人的，指定先让你们见着。” 平大海也是热心肠儿，当即就推开了王家的大门进去了，“老太爷，我大海啊” 孟寐见平大海进去了，对平氏道：“真是添麻烦了。” “客气啥，都不是事儿。”平氏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 莲妞拉着的少年扯了扯莲妞的手，小声怯怯道：“我们不要去赶集买菜了吗？” 莲妞不太想走，特别那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她还想多看看，便道：“等一会儿。” 片刻后 “孟东家请进，老太爷答应见了。”平大海从门内疾步而出。 孟寐忙道：“谢平大叔帮忙。” “孟东家千万别客气，我引您过去。”平大海热情道。 王家是一个四进的大院子，比孟寐买的房子还要多一进，墙垣屋瓦都颇为讲究，庭院里种着一些冬青树，腊梅树。腊梅树上鼓着花苞，瞧着再来一股寒风就能开，到时候幽香远袭，应是不错。孟寐瞧着花树暗道，回头她也要买两棵，种到院子里，恰有意趣。 一行人，进大门，绕影壁墙，又走了一段，才到了正院堂屋。 此刻，堂屋里很安静。 不是没人，有一老一少。 小的是王宝柱，孟寐要接的信件。 老的是王老山，手里拄着根古藤拐杖，神色不悦。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大眼瞪老眼。 第17章 证血缘（一） “王大爷，我是青鸟传书的传递员孟寐，您可以叫我小孟，我过来是取一封叫陈琮的信。”孟寐面带三分笑，十分客气道。 有道是举手难打笑面人，王老山不是不讲理的蛮霸，所以再是不高兴，她这一脸和气，也要给两分情面。 “宝柱是我王家的孙子，身上流着我王氏的血，凭什么去他陈家。他陈家也不是没有孩子，拽着我的独苗孙子算什么事儿？小孟专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老山说话也客气。 孟寐暗叹：有理无理又能如何，她是来取信送信的，不是来当判官的。 扭头看向名儿叫陈琮也叫王宝柱的少年。这一看，眼前一亮，好一个有福气的少年郎。总角密发，大元宝耳朵，剑眉飞鬓，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高鼻挺直，一张天生的福气笑唇。 这孩子长得不错，她看着也喜欢。再看看身边的长生冷沉着一张精致至极的脸，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旁观模样。 孟寐：“……” “王大爷您的意思我明白，也听说过这位小兄弟的事儿。按官家说，他到了舞勺之年，才能真正决定是谁家的人。现在他还没有过十二岁的生辰吧？”孟寐看向王宝柱。 王宝柱开口了，“还有七个月。” 变声期的少年，声音粗粗嘎嘎的，不太好听。 长生也一样，不过他还可以，并不难听，或许是她听习惯了吧。 孟寐道：“既然还有七个月，那眼下，还是先按官家说的办比较好。” “不行！”王老山就是不答应。 孟寐垂眸想了下，然后问长生，“你说怎么办？” 长生看看王老山，再看看王宝柱，疑惑道：“你们真的是亲爷孙吗？怎么哪儿都不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老山的老脸一黑，用力一顿手里的拐杖，发出咚的一声震响，怒喝，“来人，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当即从门外进来几个高壮家丁，往门口一站，压迫力十足。 孟寐见状，眼皮跳了两跳 而长生立刻挡在了孟寐身前，单薄的小身板里竟然散发出不输几个家丁的气势，冷冷的盯着他们。 平大海忙作和事佬，怎么说这位小孟姑娘，可是他儿子的东家，如果在这儿出了事，他儿子的前途可就没了。 “老太爷不气，不气，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平大海，咱们可是对门邻居，平时我也没少帮衬你家，你怎么能偏袒外人呢。”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偏袒外人。长生还是一个孩子，跟咱家小差不多，小孩子说的话，老天爷都不怪罪，您也别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要不这样，您看我这张面子，怎么样？” “好，我就给你这个面子。”王老山又对孟寐道：“你们走吧。” “我知道一个法子，可以证明王大爷和王宝柱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长生语出惊人。 只是这次，王老山没有再气急败坏的要撵人，而是眯了老眼，森森的盯住长生，“你有法子？你有什么法子证明。” -- 第11页 第18章 证血缘（二） 孟寐若有所思，便是滴血认亲都不准，他能有什么法子？ 长生道：“虫师族有一种虫，可辨血亲。我们青鸟百货里，正好有虫师卖。” “虫师族？”王老山的龙钟老眼，流露出震惊之色，显然是知道这个族的。 传闻虫师族人擅长奇门诡术，可以溯古观未来。因其曾介入皇权之争和其诡异强大的力量，而被各国天家所忌惮，也曾不止一次惨遭灭族。但不论怎么灭，虫师族就跟他们所养的虫一样，死而不僵，一得生息便会萌芽。后来虫师族的族长为了后代子孙能过几天平稳日子，和各国皇帝签了和平契约，并立毒誓绝不干涉朝堂之争，否则虫死族灭，才算消停了下来。但就算如此，也没听说有虫师在市井间出没，反而更没了踪迹。 “当真你们那里有虫师？”王老山不太相信。 长生点头，“对，我们现在就可以到青鸟百货。” 孟寐也想起来了，金陵城的青鸟百货里确实有一个虫师，还是她同意他在里面卖虫的，但都卖什么虫，她不清楚。因为自从她和长生在虫师族看到那些形态大小各不同的虫后，就对虫有些发毛，更不会主动去接触，长生倒是百无禁忌，对什么都很好奇，甚至还学了几天怎么养虫子。 既然长生说有此虫，应该是有的。孟寐见王老山不信，想了下道：“要不这样，我这就派人送虫师过来，如何？” 王老山闻言，看看王宝柱，特别是他的模样拄着拐杖的老手紧了紧，最后点头，“好！” 孟寐又道：“如此一来，无论王宝柱是不是您的亲孙子，您都要让咱们把他带走，因为送他去陈家是咱们的工作，咱们配合了您，您老人家也要配合一下咱们。” 王老山道：“一言为定。” 孟寐当即写了封信，还从随身的荷包中，掏出自己的私印盖了，递给长生，让他和平三乘马车速速回一趟青鸟传书，把信交给驿传的掌柜，他看过信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等长生他们走后，孟寐没有再和王老山说王宝柱的事，而是了解了一下果树村的风土人情。本来还剑拔弩张的关系，很快就缓和了下来。王老山还命人摆了茶点招待孟寐。平大海也一旁做陪着，时而搭个话，调和关系。 唯独王宝柱沉默寡言的低头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辆宽大的金丝黄梨木马车停在了王老山家的大门口。 不及马车停稳，一名英俊贵气，穿着紫色锦袍，头戴白玉冠的高大颀长男子，率先从马车的车厢里出来，不用脚蹬，直接跳下马车。随后是平三出来，神色看起来有些紧张。然后是沉着一张小脸儿的长生，看着跳下马车的俊美男人，很是不善。最后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他的脑门上有一个躺8字的刺青，被额前刘海虚虚遮着，不细看根本就看不清。而知道这个刺青的人，立刻就会明白，他是一个虫师。 第19章 证血缘（三） “掌柜，这里就是王家了。孟东家就在里面。”平三很是恭敬道。这位可是青鸟传书的掌柜齐峥，光看其外，不知的还以为是哪家名门贵胄的公子爷，一身贵气，完全没有商贾唯利是图的狡诈。但真正了解齐峥的人，就会知道，这家伙就是一个妥妥的奸商。 齐峥点了点头，“你且走先。”声音也儒雅清凌，很是悦耳。 “是，掌柜。”平三走前敲门，“是我，平三。” 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家丁，“哟，三哥来了。”说话还看了看他后面，见后面跟着好几个人，“这几位是？” 平三道：“他们是太爷要见的人。” “哦哦，那请进请进。”家丁打开了大门。 屋里，孟寐正在讲着她在送信路上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所有人都听得入迷。 莲妞这时进了屋里，对王老山道：“老太爷，平三哥带人来了。” 王老山原本轻松的面色，瞬时间变得严肃起来，又看了看陈琮，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虫师的名字叫冬至，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张娃娃脸，实际上已经三十多了。他从一个黑色木罐子里，取出一只粉绿色的虫子，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孟寐是怕虫子的，也不禁多看了两眼，“冬至先生，这只虫如果能化蝶的话，会不会很好看？” 冬至腼腆的笑回道：“很快它就会化成蝶，孟东家可以看看。” “很快？” “此虫名血羁，一生只能用一次，用完会化蝶，留下虫卵死去。” “虫卵可以再次孵化吧？” “是的。” “嗯，那它除了能查是不是血亲，还有其他什么作用吗？” “没有了，它会先吃下要寻亲之人的血，然后化蝶后，在每个和血主有血缘的人额头上，落下虫印，三天后虫印就会消失。还有，它寻亲的范围有限，需百米之内的距离，三代以内的血亲。” “当真吗？”王老山突然出声，他在冬至出现后，就一直盯着冬至额头上的躺8字刺青，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有虫师现世。 冬至回道：“自然是真的。”言罢又看向孟寐，“不知道是谁要用血羁？” 孟寐道：“就是这位王大爷，辛苦冬至兄弟了。” “不敢不敢。”冬至客气回道，他能在青鸟传书的百货商店中留下，全是孟寐点头同意。他可是很清楚，虫师族在大陆上是很不受欢迎的，没人愿意招惹他们一族。 -- 第12页 王老山看了看王宝柱，叹了一声，“验吧。” 血羁放在王老山的手心，先是蠕动了几下，然后随着冬至嘴里念念有词，便见血羁张开了粉绿色的尖利钳牙，一口咬了下去，皮破血出，血羁开始吞咽吃血，而他粉绿色的身体也开始越来越红，越来越大。 王老山虽然事先听冬至说了，知道会被吃血，但真的看到了，还是皱了眉，“它会吃多少？” 冬至已经停下念诀，回道：“差不多一盅，七钱左右。放心吧，只要您这两天没有受过大伤，失血过多，它所吃的血，不会对您的身体有任何影响。” 第20章 证血缘（四） “哦。”王老山稍稍安心。 血羁直到变得如血通红才停下吃血，而它的身体也长大了足足两倍。 冬至道：“王大爷，您还要一直托着它，大约盏茶功夫后，他会化茧，继而化蝶破茧而出。” 王老山看着手心里的血羁，越看越觉得神奇，同时对于传闻中玄之又玄的虫师族更有了实际上的认同。 孟寐小声的问长生，“万一王宝柱是王大爷的亲孙子呢？” “那咱们更能带走他了。王大爷不会吝啬这半年契约，而且以后更能理直气壮的把王宝柱留在王家。”长生说话间又看了眼沉默的王宝柱，“寐寐，要不要赌一把，这个王宝柱是不是王大爷的亲孙子？” “好啊，那你猜是什么？”孟寐答应了。平时她也没少和长生玩这种游戏，输的人去刷碗或者整理房间什么的。 长生道：“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这个王宝柱不像是王大爷的孙子，所以我猜不是。” “嗯，那我就猜是。”孟寐回道，凭心而论她还是希望这个老人能有个亲人在身边。虽然陈家那边也挺让人同情的，但终究他们有个亲生女儿，仍有天伦之乐，比王老山好很多。 “那赌注呢？”长生问道。 “你说吧。”孟寐让他决定，反正就是一些家务什么的吧。 但这次出乎孟寐所料，只听长生道：“如果我赢了，寐寐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孟寐诧异，这小子难道背着她又干了什么坏事？ “以后再告诉你。”长生看着她，浓密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孟寐想要细问，忽听王老山道：“变了变了。它在吐红丝” 当即孟寐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了，过去看血羁。 冬至道：“所有的虫都一样，它们会化茧，会变成蝶。” 血羁化蝶的速度很快，等他变成一个红色的茧时，没一会儿便破茧裂开了，有淡红色的微光从茧壳内透出。 蓦地，一只尤带着血丝的翅膀，从茧壳内伸出 所有人都盯着它看。 等它完全从茧壳里出来，翅膀上的血丝已经消失了，变成了一层薄薄的赤色细绒，散发着淡淡的莹光。 “好漂亮！”孟寐惊叹，“好美！” 冬至望着成功化蝶血羁，笑道：“其实虫族的虫，越是丑陋，在化蝶后越好看。” “越丑越好看？”孟寐忽然想起来她在虫师族，曾经见过一只足有磨盘大，但是浑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和毒刺的虫子，其爬过的地方，还有腥臭的粘液留下。记得族长说它叫什么巨蒙，还是幼虫，等长大后能载人飞天。但她当时只觉得恶心。族长后来说要送给她时，她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如果越丑越好看的话，那巨蒙变成蝶不知道什么模样？ 在走神乱想的时候，血羁飞了起来，在房间了转了转后，就顺着墙上的气窗口，飞了出去，完全没有对屋里的人有任何流连。 除了虫师冬至，所有人都愣住了，然后看向王宝柱！ 第21章 证血缘（五） 王宝柱低着头不吭气，看不到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 王老山年迈的身体，抖了抖，老脸煞白，“不，怎么可能！？不是” 冬至道：“它既然飞出去了，应该是外面有血亲，不跟过去看看吗？按说，它越早停落的人，和血主的血缘越是亲近。” 此言一出，王老山又瞬间瞠目，自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连下人要搀扶，都被他一把推开。 孟寐也跟着王老山出去了，想要看看这血羁寻人是怎么个寻法儿。 然，刚出门，就看到血羁正停在院子里扫院子的小家丁头上，一动不动！ 小家丁拿着扫把，抬头好奇的看血羁。 王老山瞠目瞪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愣住了，“小亮？” 小家丁的名字叫小亮，很小就被人卖进了王家，平时最喜欢跟在莲妞后面干活儿。 乍一听王老山喊他，吓得猛缩了下脖子，然后一把挥开头上的血羁，就要继续扫院子。 但血羁总缠着他，非要落在它头上。 王老山又激动了起来，问虫师冬至，“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冬至理所当然的回道：“自然是这个孩子跟你有三代内的血亲关系，也就是你的后代。” “那，那宝柱他？”王老山回头看刚从屋里出来，但肩膀上多了一个包袱的王宝柱。 冬至回道：“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小亮的额头上渐渐的出现了一个粉绿色的虫印，证实了冬至的话。 而血羁在空中又飞了一圈后，最后落在一株腊梅树上，在盛开的花瓣上起舞，越飞越慢，最后在一朵梅花心蕊里静止不动了。 -- 第13页 冬至收起了那朵落着血羁的梅花，“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百米之内，王大爷就这一个后代。” 小亮一脸呆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他的脑门。特别是老太爷，身体还颤颤抖抖的，不会是他做错了什么，想要教训他吧？ 孟寐道：“如此就恭喜王大爷了，喜得血亲。” 王老山拄着拐杖，蹒跚着走到小亮面前，抬手欲要摸摸他的头，但是被小亮给躲开了。 “小亮，我我是你爷爷！”老眼流出两滴浑浊的泪。 他何尝没有想过，王宝柱不是他的亲孙子，实在是这孩子哪哪儿都不像他那死去的儿子和儿媳，但是他没有其他希望了，一直战战兢兢的不敢确认，实事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法子。这次是有虫师的虫，才算能确认。 “多谢孟东家，算老儿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但有用得着的地方，知会一声。” “王大爷不必客气。” “承蒙惠顾，一百两银子。”冬至对王老山道，他的虫可不免费用啊！ 王老山笑了笑，然后让人取了银匣子来，递给了冬至，“这是二百两，多谢冬先生帮老儿找到了传承血脉，感激不尽。” 冬至毫不客气的收了，“谢王老爷。” 这时王宝柱走到王老山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如吾不孝，有愧您这么些年的教诲。” “哎，去吧。以后得空了，记得回来看看爷爷啊，就算咱们不是亲爷俩，也是有祖孙情分的。” “是，爷爷，我以后会回来看您的。” “好好，好孩子。” 第22章 证血缘（六） 陈琮跟着孟寐他们走了，前往金陵城陈家。而王老山有了自己真正的亲人，至于为什么小亮会成了他家的仆人，又有什么隐情，那都是王家的事。 孟寐完成此次人信传送后，便对所有的青鸟驿传通令严禁传递任何活物信件，特别是人！ 孟宅 “寐寐，赌约是我赢了。”长生对孟寐道。 “嗯，想好要我答应什么事了吗？”孟寐拿起一块沙皮石头研究，这些石头是长生从王老山家的围墙根下捡回来的。本来她还奇怪他为什么要一堆石头，现在看来这堆石头不像是一般的石头，很像一种翡翠原石。在捡石头的时候，长生还问了王老山这些石头是哪儿来了，王老山也说不上来，因为这些石头堆在墙根下有些日子了，过几天要修葺围墙，也要丢开的，最后被长生全给捡了回来。如果这些真的是毛料，那他们可就赚了。 长生拿了一套斧凿，递给孟寐，“真的可以提要求吗？” “当然了。”孟寐接过斧凿，还笑睨了长生一眼，“说吧，什么我都能答应。” “寐寐答应我，三年内不嫁人好不好？”长生话出口后，就认真的凝视着孟寐。 孟寐则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所以一时间就愣住了，更不知该说什么。什么叫三年内不嫁人？她嫁不嫁人和他有什么关系？而且他今年都已经十三，能定亲了，她这个十八的，更能嫁人了吧！这个世界和木子的世界不同，小孩子普遍要更早熟。女子十八岁已经到了适宜婚嫁的最佳年龄末端，按说十五六岁才更好找婆家。 长生见她不说话，又道：“是寐寐答应了我的。” 孟寐想起在王家的赌约，而她是一个商人，最是不能不讲究诚信。 纠结片刻，最后皱着眉点头，“行吧。反正我这几年要弄票号的事，也没工夫找男人。” 长生笑了，比天上的阳光还要灿烂灼眼，“嗯，我相信寐寐不会食言的。” 孟寐：“……” 她倒是想，但也得有对象不是！ 齐峥来了孟宅。 他的马车后，还跟着另外三辆马车。其上托运着各种精巧漂亮的花草摆件儿，特别是其中有一株含苞待放的金梅，格外吸引人。 见大门开着，齐峥便敲了敲门，喊道：“东家在不在” 孟寐正指挥着新雇佣的下人整顿房子，听到喊声，忙笑应道：“齐掌柜来了，快请进。” 说着话，就朝大门口走去。 书房里，正在往书架上摆书的长生，也听到了这声喊，小脸儿却冷了下来，嘀咕一句，“狼给羊献礼，没安好心。” 齐峥向孟寐拱手道贺，“恭喜东家，乔迁大喜。我从花市上选了几盆花，还有一些玲珑摆件儿，不知道东家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你的眼光我一向都很欣赏。”孟寐瞧着车上的花草盆景，特别是那株金色梅花，格外喜爱。 PS：喜欢就收藏了哦，谢谢漂亮宝宝们的票票，继续求呀，票票是新书的营养液，越多书也就越好看，嘿嘿.包子努力码字中！ 第23章 君子世无双（一） “齐掌柜买了这么多啊，真是破费了，快请进。” “不算什么，东家喜欢就好。长生小兄弟呢？” “他在拾掇他的书，除了搬家带来的，我又给他买了一些进书院用得上的。” “长生平时跟着东家东奔西跑，其实也该进书院好好学习，才好求取功名。” “正是这个意思。我这刚搬过来，什么都没收拾利索，就帐房先整了出来，咱们帐房说话？” “好。”齐峥跟着孟寐进了帐房。 -- 第14页 没多久，帐房里就传出算盘子噼里啪啦的响声。 长生站在书房门口，隐隐听着帐房里已经十分热络的谈起生意上的事，凤眸闪过一道异色，然后叫了宅子里的管事，准备茶点送进帐房，又叫了丫鬟站在账房门口，等候吩咐。 斋明书院的门大开，并有两名护院，分站在两侧。 孟寐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其中一个护院，“我叫孟寐，带弟弟入学的，这个还请转交给院长，辛苦了。”话落，又掏了两个银元宝，放在了信上。 护院打量了孟寐了一眼，不过眼神主要还是被银元宝吸引。只犹豫了一下，就快速的收了银子，并把其中一个银元宝丢给另一个护院，再接过信，又看了看孟寐身后的长生，见其容貌出众秀逸，又多看了一眼，才对孟寐笑道：“好，二位稍等，我这就去送信。” 孟寐在护院进去后，转身问身后的长生，“紧不紧张？” “为什么要紧张？”长生神色平静，镇定自持。 “……”孟寐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总之，一会儿要给院长一个好印象，这样他考核你的时候，成绩即便差点儿，说不定也会收你。” “知道了。”长生兴味索然道。 孟寐看着他的反应，心下暗叹，明明是一个很新鲜的地方，竟然没有兴趣，真不像个小孩子。但是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 “这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资质聪敏，很值得一交。特别是童生考试资格，如果能有院长的举荐信，你可就铁板钉钉了。” 长生看着她，“寐寐，我必须要走科举吗？不能跟你一样做生意？” 孟寐毫不犹豫的肯定，“对！你要走仕途。” 当她白养的吗？当然要给她报答，用他的仕途保她的商途，她定然能走的顺顺当当的，而且他那么聪明，不行仕道可惜了。 “好吧，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长生深深的忘了她一眼，然后低了头。 孟寐：“……”这小子怎么感觉有点儿怪怪的，什么最后一次。 但不及她再多想，之前进去的护院出来了。 “进去吧。” “谢谢。”孟寐回道，然后提了提裙角，率先走前，朝书院内走去。 长生跟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裙摆上。其上是用金线团绣金莲的图案，这件裙子她很少穿，除非是要充场面的时候。这条裙子可是花了她不少银子，请的有名的绣师才做好的。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它的价值。 第24章 君子世无双（二） 一般要谈大生意的时候，她才会穿。 这次送他来书院，竟然也穿上了，如此看重他读书吗？ 斋明书院的院长邱斌，是一个看起来正直清明的中年男人，留着一把山羊胡，不时的虚捋一把。在看到孟寐后，眼神几不可查的一亮，显然是认出了她的这身衣服的价值。 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但外貌确实是第一感观，破破烂烂的荆钗布衣和金线缀珠的锦衣华服，自然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同，态度上也会有所变化。 “孟姑娘，青鸟驿传的大当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邱斌拱手揖道。 孟寐回礼，“邱院长客气了，是小女子久仰斋明书院和邱院长的盛名，特意带幼弟孟长生前来求学，还望邱院长能收下他，多多指点。” 说话间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递给了邱斌。 邱斌面上的笑容更深了，接过信封，先捏了下才回道：“好说，孟姑娘还有孟小公子”这才看向孟寐身后的长生，这一看不要紧，顿时面露讶色，打量着长生的容貌，情不自禁道：“子曰君子世无双，当是孟小公子也。” 长生从孟寐的身后站出，向邱斌不卑不亢道：“学生孟长生，拜见院长大人。” “好好好，快请进，快请进。”邱斌乐呵呵的拂了拂胡须，邀请孟寐和长生进院一叙。 长生这些年随着孟寐走南闯北，所学颇杂，懂的东西是不少，但是科考却是不考这些的。邱斌考查了一番后，就明白了长生的问题所在，基础不扎实，但人很聪慧，不仅一点就通而且还过目不忘，只要有针对的攻读半载，明年想要下场参加童生试，也并非不可能。 “那就有劳邱院长了。”孟寐诚挚无比道。 长生也随着孟寐行礼，“多谢院长大人。” “应当的，孟姑娘切勿客气。对了，长生是走读还是住书院？”邱斌问孟寐。 长生看向孟寐，眼含深意。 孟寐敏锐的察觉到了长生的眼神，只是现在可由不得他了，而且她送他进这个书院，就是让他在这里住宿，除了令他更专注于学习，她也能比较放心的忙她票号的事。 所以，很肯定的回道：“住宿。” 长生听到她的话，便低垂了眼眸，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但只在有先生授课的时候住宿，若是书院的先生休沐，他也可回家。我们的家宅，距离书院仅盏茶步程，很近。”孟寐继续道。 长生听到她这句话，下意识的抬头快速的扫了她一眼，然后又移开了目光。 邱斌捋着胡须点头，“甚好，甚好，如此我便安排人给长生准备入书院的一应事宜。” 斋明书院的宿舍房间，是以甲子干支命名，大大小小一共有整六十间。有单人居住的，也有多人居住的。 -- 第15页 而单间早已经没有了，多人间倒是能进。但是孟寐觉得人太多了，十八个学子，加上长生就是十九个，光想想就乱，怎么静心求学。 第25章 舍友 多人间不考虑，也就只剩下一个双人间还空着个床铺。且这个双人间的学子，并不常在宿舍里住。 孟寐闻言，立刻定下了这个房间。双人间，总比大通铺要好一些。 长生倒是无所谓住在哪个房间里，只跟着孟寐，看她跑前跑后的忙活。 甲辰房 “好丑！”孟寐抖开手里灰绿色厚的没型的书院冬衣，领子和袖口处还有斋明书院的字绣，绣工倒是不错，就是颜色和款式不满意，料子也不算上乘。 长生扫了一眼那件棉袍，便不理了，目光落在房间的另一张床上。 孟寐把棉服丢到一边，开始铺被褥，边铺又各种嫌弃，“这是不是有人盖过啊，闻着味道可不好。料子也是粗布的，会不会硌着啊。你的皮可天生的娇贵，比姐姐我的还要细腻柔” “寐寐！”长生出声打断她的话，无奈道：“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不穿不铺，而且这衣服和寝具，也能去外面的绣坊订制。” “可以吗？”孟寐眼睛一亮，声音都拔高了些。凭心而论，她是恨不得给长生所有的好东西的。而且，这世上值得她如此费尽心思的人，也就他了。 长生点头，“现在去也可以，反正你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孟寐看了看床上的被褥，实在是不满，“那咱们现在就走吧。”当即把铺好的被褥又收起来，准备去外面买一套新的来。 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有人推门而入。 一身蓝金修身锦袍，特别腰间的宝石玉带，收的腰肢纤细比女人的也不差分毫，容貌也面如施粉眉清目秀，着实好看的很。 孟寐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男人，长生就是极其难得的好相貌，可也被眼前的少年男子吸引了注意，愣怔在地。 少年男子没想到房间里有人，而且还有一个是女人，所以也一时怔忡，“你们？” 孟寐很快反应过来，莞尔笑道：“你就是欧阳玉染吧，我弟弟孟长生刚进书院，安排在这间宿舍休息，以后多有叨扰，还请务必海涵。” 欧阳玉染忙揖手，然后才朝长生看去，这一看更惊诧了，“孟长生？” 长生也行了一礼，“是，见过欧阳兄。” 欧阳玉染又回了一礼，“不必客气。” 见礼后，又简单聊了几句，孟寐了解到欧阳玉染并不常在宿舍里，平时他都在外面住，上次回来这里是七天前了。 一番寒暄后，孟寐便带着长生离开了。而在他们离开后，欧阳玉染的目光落在了长生的床上，久久没有回神。 转眼半个月过去。 长生进斋明书院里读书，一切都如孟寐所愿般徐徐展开。 原本孟寐会以为长生因为她突然矢口走读，成了住宿生，而和她闹别扭，没想到竟然平静的接受了。如此乖觉的长生，让孟寐有些意外。 “东家听说没，神威镖局的镖让人给劫了。”齐峥幸灾乐祸道，俊美的眉眼漾着笑意，能看出此刻他的心情大好。 躺在躺椅里闭目想事的孟寐，听到齐峥的话，睁开了眼睛，“你刚说什么？” 齐峥又重复了一遍，“神威镖局的镖，让人给劫了。这趟镖是康亲王小舅子的，给康亲王送的寿礼！” 第26章 担心 “哦？寿礼被劫了？”孟寐奇了。 “东家猜猜这个寿礼是什么？” “金银珠宝。”孟寐想也不想的道，达官贵人也是俗人，没有不喜欢金银珠宝的，虽然少了新意，但是它中规中矩，不会犯了忌讳，还实用无比。 “不是。”齐峥否道。 孟寐继续猜，“那就是珍材异兽。” 千里驹，千年灵芝参草什么的，也是不错的选择。 “沾点边了。” “沾边儿”孟寐垂眸想了想，很快便想到了什么，轻挑了下单眉，“我知道了，莫不是倾城美色？” 齐峥笑了，冲孟寐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美人。” “呵”孟寐低笑一声没了兴趣，继续懒懒的倚着躺椅，想自己的事儿。 齐峥见孟寐又走了神，略一思忖，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无揶揄道：“东家在想长生小兄弟？” 孟寐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被看穿心思的不悦，她确实是在想长生，都半个月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在书院里怎么样，吃穿好不好？ “他都半个月了，一直安安静静的在书院里读书，我这心里反而有些惴惴。你说他会不会在里面发生什么事儿了？我要不要去一趟书院看看。” “哈哈，东家果然是担心长生小兄弟。” “这有什么好笑的。”孟寐白他一眼。 顿时，齐峥的笑声收了，但笑容更深邃了些，“他今年虚岁都十四了，也是一个小大人了，东家其实不用再把他当小孩子一样担心。也该放手，让他独自面对一些人情世故。而书院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即学习也锻炼人。” 除了孟寐和长生，他们自己心知肚明，二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其他人都以为他们是亲姐弟，不疑有他，即便二人长得一点点都不一样。而兄弟姐妹间长得不像的，也并非稀罕事。 -- 第16页 孟寐叹了口气，“齐掌柜，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弟弟，他从来没有这么久不给我找麻烦的。整整半个月啊！”话落，又暗戳戳嘀咕，莫不是她有被虐倾向，非要有麻烦才舒心 “那，要不我去一趟书院看看长生小兄弟？”齐峥只当孟寐担心长生。其实在他耳听到的，长生还是很懂事的，帮忙做家事，照顾姐姐，学习也很用功，写了一笔好字番番种种，如此年龄已然很不错。 “你去？”孟寐诧然，要去也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去看吧。 齐峥回道：“斋明书院的书信传递，一直都是官家的驿传负责的。前几日，斋明书院的管事来了驿传，打听咱们的传送资费。我觉的或可争取一下斋明书院的合作。” 孟寐立时又来了精神，如果斋明书院能拿下的话，那对青鸟传书来说，可是开发了一个很大的市场。斋明书院是三国排名第一的书院，其他大大小小的书院，不知多少想要和斋明书院能沾上关系，借鉴效法。若是斋明书院用青鸟传书传递书信，那其他书院说不定也会跟风，就算他们不跟风，以后谈合作也会容易许多。 第27章 异变 “要不要我也去？”这么好的事，怎么能缺少了她。况且她的宝贝弟弟也在书院里读书，谈起来会更熟稔一层。 齐峥道：“我去就行了，东家这几日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别太劳累了。” “我劳累什么，我这几日”说着话，孟寐发现齐峥的目光落在了她手边茶几的汤碗上，顿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脸色微微赧红。 齐峥见她明白了，勾唇莞尔，俊美的容貌恍然夺目，遂起身从座位上站起来，“东家，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什么好消息，定然会来告诉东家。” “走吧走吧，赶紧走。”孟寐挥手撵人，神色间带着些许尴尬。齐峥是懂药理的，她因为来月信腹痛，所以喝了些调理的汤药，被他闻出了端倪吧。不得不说，他的鼻子够灵的。 齐峥走后，孟寐揉了揉即便喝了汤药依然有些抽疼的小肚子，侧了个身，拉起搭在腿部的狐裘盖好，准备小睡一会儿。 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听有鸟儿啾啾啾啾叫的声音。 孟寐又睁开眼睛，朝传来鸟叫声的方向看去一只巴掌大的青色鸟儿，正冲她叫着，金黄色的小腿上，绑着一个小竹筒。 “过来。”孟寐伸手向青鸟。 鸟儿立刻落在了她的手心上。 孟寐先摸了摸它身上漂亮光滑的青羽，然后才取下了它小腿上的小竹筒。 青鸟在小竹筒取下后，依然乖乖的站在孟寐的手心里，直到孟寐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几粒红色的豆子，喂它吃过后，才拍拍翅膀离开。 孟寐打开了小竹筒，里面是一个纸卷儿。 打开纸卷，上面写着一行字卞城达掌柜失踪！ 孟寐瞬时严肃起来，眼眸迷离难测的盯着纸上的字，片刻后对守在门口的丫鬟道：“把周管事叫来。” 夜，深沉。 长生盘腿坐在床上，双手交叠，手心向上虚拢，隐隐的似有一股气流若隐若现。俊美到极致的脸庞，一片冷肃漠然。 蓦地，他左手袖虚掩的手腕上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滑动！ 察觉到手腕上的异常，长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底深处极快的闪过一道紫芒。 下一瞬，长生就从床上离开，低身钻进了床底藏了起来。 就在他前脚藏好，后脚就有人推门而入。 一个蒙面黑衣人，背上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进了房间，随其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嘭！昏迷之人被黑衣人如丢垃圾一般的摔在了长生的床上，面朝下，一动不动的趴着，就像是一具尸体！ 床底下藏着的长生，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黑衣人看着趴在床上的人，略带尖细的嗓音道：“这可不是咱们害你。要报仇的话，去找太子殿下，是他让咱们弄死你。对了，你的弟弟，太子殿下很喜欢，会好好疼爱他的！” 言罢，黑衣人从怀兜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长生的被褥，快速离开。 第28章 水火 长生闻到烧被褥的味儿，没有立刻出来，而是等黑衣人离开后，才从床底钻出，并把放在屋角的一盆洗脸水端起来，走到床前，淡定的泼向火。 因才刚刚点燃，所以火势不大，一盆水下去就泼灭了。 同时，那个昏迷不醒的人，也被不少水淋湿，先是皱紧了眉，后慢慢睁开眼醒了。 等回神后，他扭头看向站在床前，手里还拿着一个空水盆的长生，显然是他泼的水，证据还在他的手里，想让人错认也难。 长生见他醒了，直道：“你躺的是我的床，烦请离开。” “什么？你的床？”欧阳玉染立刻看四周，虽然被火烧了一部分，但是仍能看出身下的锦被，乃是宫庭级绣师做的。而整个书院，能用的上如此绣品的学生，除了他，也不作二想。眼下这个小屁孩儿说是他的，着实荒谬。 “怎么证明是你的？” “床头上挂着名牌，你可以看看。” “名牌？”欧阳玉染想起来，床头上确实挂着一个名牌。以前他一直是自己住在这个宿舍里，也就忽视了这个东西。 顾不得擦拭一下身上脸上的水，就朝床头上看去，上面确实有一个名牌，写着孟长生。 -- 第17页 如果这张床是孟长生的，那他的床欧阳玉染朝另一张床看去。虽然也是锦被高枕，但是和孟长生的一比，还是差了些的。 而那张床的床头上，也挂着一个名牌，写着欧阳玉染。 “看来真是搞错了，不好意思。”欧阳玉染再顾不得身上的湿衣服，忙从床上下来，回自己的床。而在经过长生的时候，还额外多看了看他。 长生在他离开后，便把床上先被火烧又被水浇的残破被褥卷了起来，抱着就朝门口走去。 欧阳玉染见他要走，出声问道：“你不休息了吗？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挤挤。” 长生没有搭理他，继续走。 欧阳玉染眼看他到了门口，又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长生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冷静到吓人的目光，令欧阳玉染情不自禁的浑身一凛。 “你昏迷不醒的躺在我的床上，被褥被点燃。” 一句话说完，长生再不停留的走了。 欧阳玉染震惊在地！ 他为什么会在长生的床上？ 等等，他今晚不是去了东宫府！ 长生抱着残破的被褥，在斋明书院的高大院墙前站定。 大半夜的，书院看门的门卫自然是不会给他开门，所以他也懒得费那些嘴皮子功夫。 他撸起右手袖子，露出袖子下紧贴着手腕的一个机关暗器。 按了下暗器上的卡扣，一支带着根银色细线的短箭疾飞而出，钉在在墙头上。 用力扯了下，确定结实后，才轻身顺着细线上了墙头，再翻墙跃下。 等到了墙另一边，他又按了下暗器上的卡扣，收起了线。 回头看看高大的书院院墙，长生抱着残破不堪的被褥，飞快的朝孟宅方向跑去 PS：晚安，喜欢的宝宝记得收藏，多多投票哦 第29章 说谎是有代价的！ 孟宅 看门的小厮见长生回来了，还抱着被子褥子，急急上前相迎，“少爷回来了。” “东家呢？”长生问小厮。 小厮回道：“东家乘马车出去了。” 长生猛地停下脚步，“她去哪儿？” 小厮摇头，“小的不知，周管事可能清楚。” 长生立刻朝周管事的院子去了。 很快他就得到了消息，孟寐留话，要离开金陵城一段时间，差不多一个月后回来。但离开金陵城去做什么没有说。 长生黑沉着一张小脸儿，又转身离开了孟宅。 周管事送长生走时，隐约听到长生似嘀咕了一句，“骗子，说好不走，还没两天就不见了。哼，且等着，说谎是有代价的！” 前往卞城的官道上，孟寐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赶马车的齐峥听到后，吁了一声，马停了下来。 “东家，可是身体不舒服？”齐峥对车厢门，关切问道。 孟寐拉开了车厢门，手里拿着帕子，边擦着本就干净的鼻子，边回道：“可能是长生在骂我，那个孩子敏感的很，说不定已经发现我出金陵城了。” “救命” 有呼救的声音，远远传来。 孟寐和齐峥具是一怔 半夜求救，难免让人心里嘀咕。孟寐比较偏向明哲保身，不想多事，便暗示齐峥赶紧赶车离开。 但是齐峥却仿佛没有看到孟寐的示意，又仔细的听了听求救声，最后毅然决然的顺着求救声而去。 孟寐顺着挂在车厢门角上的气死风灯打量齐峥的神色，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到口制止的话又咽了回去。齐峥不是不谨慎的莽撞之人，他会如此做，应该是有他的考量。 求救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还好他们的马车行进的方向正确，否则很可能走着走着就找不到了。 是一个蜷缩在草丛里的男人，身上的衣服，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湿湿嗒嗒的。 孟寐皱紧了眉，“看样子，快要死了。” 齐峥跳下了马车，走到男人身前，先给他把了脉，然后对孟寐道：“还有救。” 孟寐：“你想要救他？”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齐峥看着孟寐道。 孟寐嘴角轻抽，“你信这个？” “不信。”齐峥侧了下头，笑道。 孟寐，“那你为什么要救他？” “认识。”齐峥说了一个孟寐不能拒绝的答案。 孟寐立刻打开了车厢门，“那还费什么话。” 齐峥，“多谢东家。” 所救得男人，名字叫沈孝孺，十八岁，曾经请齐峥吃过一顿饭。而那顿饭的原因，是齐峥的钱袋子被偷了，没有银钱付饭钱。沈孝孺帮他付了饭钱，两个人就这样成了朋友。 孟寐打量着沈孝孺擦了血污的脸庞，发现他竟然长得很漂亮，比齐峥还要好看许多。 “我也十八岁了，不知你是几月的生日。” 沈孝孺俊秀的脸，微微一笑，整个马车好似都明亮灿烂了，“九月。” “哦，那你比我小，我二月的。漂亮弟弟！”孟寐说着冲他快速的眨了下右眼，戏谑意味十足。 第30章 迷魂术 沈孝孺笑了笑，没计较她的话。要知道，如果是另外一个人敢这么说，他必翻脸之。不过，他也颇奇怪，自己为什么会一点儿反感也没有，甚至有些高兴她这么说。 -- 第18页 齐峥惊呼：“为什么！” 孟寐看向他：“什么为什么？” 齐峥看看沈孝孺，再看看孟寐，交互望着，最后视线落在沈孝孺的脸上：“为什么她叫你漂亮弟弟，你就默认。我叫你一次，就要被绝交、被暴揍？！”强烈的不满溢于言表。 孟寐窃笑不语，像是一只得了便宜的猫儿。 沈孝孺则翻了个好看极了的白眼儿，不理。 “孝孺发生了什么？”虽然沈孝孺允了她的戏称，但孟寐还是晓得的。大家都只是在开玩笑。因此，再开口她直呼其名。 沈孝孺对孟寐叫他的名字很开心，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些，直晃的孟寐一怔。 齐峥看着沈孝孺的笑容，却沉了脸，“不许对东家无礼！” 沈孝孺闻言，朝齐峥看了一眼，见他面色不悦，才收起了笑容。而随着他面上笑容消失，原本漂亮的脸庞，骤然变得寡白失色，整个人都仿佛只剩下一个纸壳，风一吹就能飞走了。 显然，刚才他一直在强撑着自己的颜色，甚至在孟寐问他发生什么时，直接施了迷魂术。 若是普通人，对着他刚才的那一笑，定然痴迷失魂儿，但是孟寐却也只是怔了怔。 “怎么了？”孟寐眨眨眼，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一瞬间仿佛油尽灯枯的沈孝孺担心不已，“脸色忽然变得这么差。” “自己作得！”齐峥淡言道。 孟寐：“……” 齐峥解开了自己的包袱，里面除了衣服，还有一个药匣子，“劳驾东家先出去一下，我给他治伤。” “好，如果需要我帮忙，就喊我。”孟寐起身出了车厢，充当车夫驾车。 而等孟寐出去后，齐峥的脸色更难看了些，不无警告的瞥了沈孝孺一眼。 虽然没有说话，沈孝孺却明白他的意思，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开口吐出一口鲜红刺目的血，晕了过去。 齐峥忙给他把脉，最后松了口气道：“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我，不然你这条小命可就交待了。” 话落，从药匣子里取出一粒蜡纸封着的暗红药丸，给沈孝孺服下。 药丸入口后，很快沈孝孺苍白的脸，多了一抹生气，乍一看就像是睡着了，而非重伤昏迷，甚至将死之人。 齐峥慢慢解开了沈孝孺的领口玉扣，轻轻脱去了被血浸透的外衫。 只是，这一解，便倒抽了一口冷气，惊咦出声 孟寐其实有注意着车厢里的动静，听到齐峥的惊咦声，便回头看。 正好透过车帘缝隙，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而这一看，她亦愕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掩口。 只见沈孝孺的胸口处，有密密麻麻的青紫啮痕，还有浸血的鞭痕，烧烫的脓疱简直惨不忍睹！ “天啊！他这是”孟寐忍不住出声。 第31章 颜色更甚者 沈孝孺再醒来，他仍在马车上，但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最柔软的丝绸，伤口也已经被仔细的包扎过，嘴里也有残留的药味。挣扎着想要起来，却不想扯痛了身上的伤口，一时没忍住轻咝了一声。 正在给马喂草料的孟寐，听到动静，忙一把把草料塞进马嘴里，然后拍拍手撩开了车帘。 “醒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见是孟寐，沈孝孺虚弱的笑了笑，回道：“好很多了，谢谢东家。”他随着齐峥，喊孟寐东家。 而孟寐也习惯别人这么叫自己，虽然沈孝孺并非是她的员工。 “不必客气。你是齐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路见不平尚拔刀相助，更何况是朋友有难了。”孟寐给沈孝孺倒了一杯热水，“先喝口水吧，齐峥去前面的村子里买饭了，很快就有吃的。” 沈孝孺没有拒绝孟寐的水，他也确实是渴了，“谢谢东家。” “别客气，自己人客气什么。”孟寐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庞，还有狭长的眉眼，特别是眼尾，天生带着一股撩人的魅惑，如果身体养好了，必然是一个好看至极的人儿。 沈孝孺发现孟寐在看他的脸，甚至还带着探究，低眉想了想，便挣扎着起来，向孟寐深深地鞠躬，歉道：“抱歉东家，对你用了迷魂术，万望海涵。” “迷魂术？”孟寐一时懵然，他什么时候对她用迷魂术了？她怎么不知道。 沈孝孺见孟寐一脸茫然不知，继续道：“只是东家好像看过颜色更甚于我的人，所以此术没能成功。” “……”没能成功？孟寐无语。 “此术有个条件，就是被迷惑的人，不曾见过比施术人姿容更佳者，否则便无用。” “额，难道不是你学艺不精么。”说实话她还真没见过比沈孝孺模样更好的人。 沈孝孺笑了，“呵呵，可能是我学艺不精。不管怎样，希望东家海涵，别因为我而牵累齐兄。” 孟寐点头，“没关系了，你赶紧躺下吧，身体伤口才刚包扎好。” 马车外，提着大包小包一堆东西的齐峥听到了车厢里的对话。原本在听到沈孝孺说出自己迷惑孟寐时，一脸紧张。直到听到孟寐说没关系，才算送了口气。 “饭买回来了，开饭了。” 孟寐一听有吃的了，喜笑颜开，她可早就饿了。 沈孝孺见孟寐确实不生气，才慢慢的又扶着车厢壁坐了下来，“东家快去吃吧。” -- 第19页 “你也一起吃啊。”孟寐放下折叠在车厢壁上的车几，正好便宜吃喝。 齐峥还买了补身子的鸡汤，先给孟寐盛了一碗。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是他很清楚，她现在正是女人每个月最虚弱的时候，需要温补一下。 孟寐看着放在面前的鸡汤，忙推给沈孝孺，“我不用，孝孺吃吧。” 沈孝孺忙推拒，“我吃一些清粥就行，不用喝鸡汤。” “你身体虚弱，受了伤，正经需要喝。我壮得像牛一样，才不用喝。”孟寐把一盆鸡汤都推到沈孝孺的面前。 第32章 墨莲楼 沈孝孺还要再婉拒，却被齐峥端走了汤盆，“也不是什么奇珍佳肴，只是一盆鸡汤，足够你们俩人喝的。” 不容他们再相互推诿，每人一碗汤，而且还一样多，公平公正不偏不倚。 孟寐和沈孝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笑了出声。 见他们笑，齐峥的脸色也舒缓许多，继续往车几上摆放包子，卤肉等吃食。 沈孝孺为什么会受重伤，还是那么一身旖旎又残忍的伤，孟寐试探着问了一次，只是沈孝孺并没有回答。 孟寐知道这是他自己的秘事，而且他要去的方向恰好也是卞城，所以便捎带着他同行不妨事。本来还以为，他会遭人暗杀或者围追堵截。没想到并没有这些状况，反而一路平平顺顺的。 齐峥似乎知道什么，不过他不想孟寐牵扯其中，但私下却时常离开马车。 半个月后，他们一行进了卞城。 刚进城门，就有一辆奢华宽大的马车，和他们擦肩而过。 那辆马车上有一个黑色莲花的标志，甚是醒目。 齐峥见孟寐很好奇的望着那马车，解释道：“那是墨莲楼楼主的马车。” “墨莲楼？”孟寐想了想，好像没听说过。 齐峥继续道：“大秦国风月场新起的青楼妓馆。只是这个墨莲楼的东家，从没露过面。听说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绝色美男，不知道是真是假。”齐峥说到这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车厢门。 孟寐没有注意到齐峥的动作，只是目光继续望着那个奢华的马车，脑海里想着绝色美男四个字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上一看。 马车穿过闹市，行过人群，然后顺着宽敞平坦的石板道，停在了青鸟传书的驿传门前。 此时驿传内的传递员，正忙着自己的活儿，对于停在门口的马车，几乎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也是因为孟寐的马车，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马车，并无青鸟标记。 孟寐的脸色严肃了起来，杏眸淡眯，完全没了路上的说笑随意，活泼开朗。 齐峥跟着孟寐也有两年了，却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人。她的心思之深，总在你觉得看明白她的时候，又另有天地，神秘叵测。而越是这样，就越是好奇，想知道她层层神秘之下的真相是什么。久而久之，弥足深陷。 孟寐出声道：“齐峥，你先送孝孺去他要去的地方，然后再去青门客栈等我。” “青门客栈，好。”齐峥应道。 孟寐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雕刻着青鸟的木牌，进了驿传内。 马车的车厢门开了，露出沈孝孺的脸庞，他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起码像一个正常人了。 “你对东家，好像存了别了心思。”刚才齐峥看孟寐的眼神，被沈孝孺发现了。 齐峥皱眉叱道：“别胡说八道。” “是吗？”沈孝孺玩味笑道。 齐峥愈发不快，“到底走不走？” “走，当然走了。再不走，你都要把我赶下马车了。”沈孝孺可知道，自己这一路可是碍了这位朋友不少事儿。 第33章 一介女流 本来孤男寡女，一路同行，又吃住在一起，是很容易发生点什么的。多一个人，就破坏了这种旖旎暧昧的意境。 “其实这位东家，论相貌和才情都挺一般的，但看外表并配你不上。” “绣花枕头，你稀罕？”齐峥哧道。若说皮囊，倾国倾城的他也见过，甚至也品尝过。只是看着好看，食之却毫无后味可言。 沈孝孺看向青鸟传书的方向，瞧着人来人往的驿传，对孟寐也不禁好奇起来，“当真是她自己一个人做的青鸟传书？身后可有其他人？”年龄不过十八，还是一介女流，实难想象遍通三国的驿传是她自己做的，怎么想到的，特别是那专属青鸟传书的数字，简单又方便，好记的很。便是三岁的小孩子也能熟读熟识。 齐峥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对沈孝孺道：“这就是她神奇的地方。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有想法，还敢想敢做的女人，让人忍不住想要看看，她还能做出什么神奇的事情出来。” “所以你才给她当掌柜。”沈孝孺肯定道。 齐峥瞥了他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孟寐进了驿传，当即就有人过来招呼她，态度很是热情。 孟寐把她手里的青鸟木牌露出，对方看到后，顿时脸色大变，“青使稍等，我这就找管事的来。” “嗯。”孟寐点头，然后在待客的茶座坐下。 不到十息的功夫，一个男人急急匆匆的过来了，脚上的鞋子都还没穿利索。 “青使大驾光临，在下卞城驿传的管事姜楼，有失远迎，万请海涵。”男人恭恭敬敬的向孟寐行了一礼。 -- 第20页 青使是青鸟传书里一个很特别的职位，跟朝廷的监察使差不多。只是监察使监察朝廷百官，而青使则是监察驿传内的违法乱纪，甚至能直接处置犯事的员工。青使代表着青鸟传书的东家，他的决定，除了东家，没有人能反对，便是各地的驿传掌柜也不能违抗。 目前青鸟传书有五名青使。而这五名青使，也非固定人员，或许今天是青使，明天就不一定是了。便是孟寐这个东家本人，现在兼任青使，也随时会卸任另择他人来做。 “姜管事请坐。”孟寐伸手向她对面的空座，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急匆匆的去做，特别是有关人命的大事，越是这种时候，她本能的就会越冷静。 “不不不，在下站着就行。”姜楼的额头冒出细汗，眼前这位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他可不敢有半点懈怠得罪。 “你站着，我还要仰着头看你，坐下吧。”孟寐细长但略显粗糙的手指，点了点座椅扶手，神色也淡了些。 姜楼顿感不妙，再不敢不从，在孟寐的对面坐下。但是也只是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样子，毕恭毕敬道：“青使可是为了达掌柜的事而来？” 孟寐点头。 姜楼偷偷看了看孟寐的脸色，却只看到一片平静，越是这种表情，也越是令人忐忑不安。忙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微汗。 第34章 不招待见 “达掌柜半个月前，收到了一封青鸟送来的信。他当时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看完信后，就交待了在下，如果一天后没有回来，就用他房间里养着的那只青鸟，放信出去报他失踪。那只青鸟飞向哪儿，在下也不知道。” “嗯，他的房间在哪儿？”孟寐从椅子上站起来。 姜楼也紧跟着立起，“就在后院的库房旁边。” “库房？” “是，掌柜的说，库房乃是最重要的地方，他住在一旁，可以盯着咱们，防止不好好干活儿。”姜楼有些不好意思道。 “倒像是他的作风，什么事都恨不得亲力亲为。你们在他手下辛苦吧？”孟寐看向姜楼。 姜楼其实也在看孟寐，如此，二人恰好对上了视线姜楼一怔，又忙躲避开，回道：“不辛苦，有掌柜在咱们也踏实。” “是吗？”孟寐忽而勾起唇角，“但驿传内，没有他也一样井然有序，并未有乱象。” “正是咱们掌柜平时管理的好。” “没错。”孟寐收回了目光，朝后院走去。 而姜楼又偷偷擦了擦头上的细汗，紧跟上孟寐。 后院里，有一株常青松树，树下有一个用松木板搭成的窝。 孟寐一进院子，窝里立刻窜出来一条黄狗，冲着她凶悍的叫着，尖利的牙齿也若隐若现的呲着。 孟寐着实被这条狗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慌神，退后了两步。之后又看到黄狗脖子上拴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时，才算定神。 “旺财！回去！”姜楼大声喝斥黄狗，并快走了两步，挺身挡在孟寐身前。 而他这一挡，孟寐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他的背影。 看着他的背影，孟寐忽生怪异之感，因为姜楼的身高好像一下子高了不少，宽肩瘦腰，身材还是挺不错的！ 额意识到自己在胡想什么后，孟寐嘴角轻抽了抽。 黄狗被姜楼喝叱回了窝里，但也只是身体回了窝里，一颗不小的脑袋还是露在窝外，紧紧的盯着孟寐。 “我是恶人吗？”孟寐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自认一张面善的模样，怎么就招动物不待见呢。不光是狗，就是猫、猪等看到她，也是能避就避。 她也不知为什么，从小就不招这些灵智高的动物亲近。 而与她恰恰相反的是，长生十分惹这些动物喜欢，越是灵智高的，越是喜欢围着长生转悠，着实让她不服气又无可奈何。 姜楼在旺财回了窝里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恭敬姿态，躬身低腰，“青使切勿如此想，是这些畜生蠢笨没开化，青使自是难见的良善人。” “……”孟寐听着他逢迎的话，噗哧笑了出声，“良善之人可做不了商人，还是把商铺开遍三国的巨贾。走吧，去达掌柜的房间。” 话罢，就率先走了，又因为旺财一直龇牙紧迫的盯着她，不知不觉的绕其行了几步路。 姜楼却在听了她的话后，望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 第35章 红头账 达掌柜的房间不小，进深三丈，宽五丈，塞了满满当当的货箱子。 孟寐绕着货箱，在房间里转了转，最后在摆满了账簿的书桌前坐下，看着厚厚的一摞摞青色封皮账本，最后目光落在了上着锁的抽屉上。 “钥匙呢？”孟寐问姜楼。 姜楼回道：“钥匙在掌柜那里，一直都是随身带着的。” “没有备用的吗？” “没有。” 孟寐拨了拨锁头，从头上拔下一根银色发簪。 姜楼看着孟寐的动作，眸光轻轻一颤。 孟寐把发簪巧妙的一扭，簪子变成了两截，其中一截，细如绣花针。 轻弹了一下绣花针簪，道：“行走天下，难免需要多才多艺。” 姜楼深以为然，“青使说的是。” 孟寐见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出言阻止，低笑了声，便用细簪开锁 -- 第21页 随着咔嗒一声响，锁子打开了。 孟寐把锁子取下，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也放着一本帐，只是和其他的青色封皮不同，这个账本是红色封皮。 “红头账。”孟寐取出红色账本。 姜楼忙低了头。 孟寐扫了他一眼，道：“你先出去。” “是，青使。”姜楼躬身退下。 孟寐看着他恭敬低微的姿态，脑海里忽然闪过他站在她面前，挡住旺财龇叫的一幕 “等一下。”孟寐出声。 姜楼停下脚步，“青使有什么吩咐。” “你站直了。”孟寐想也不想道。 话出口，孟寐先觉得有些不妥，而姜楼也懵然。 “青使？” “哈，没事没事，你出去吧。”孟寐尴尬的抬手抹了下鼻尖儿，低头看手里的红头账。 姜楼继续往外走，并关上了房门。 红头账和青皮账不同，青皮账是青鸟传书的明账，而红头账是暗账。暗账上记得是不能见人的交易，说是非法，也不为过。 孟寐看着红头账上的账目，第一条就是给卞城府衙捐资三千两白银，而明面上只有五百两，剩下的两千五百两，则是进了卞城知府路知遥的私库里。 第二条，花了六千两，走通了卞城内外三教九流的大小势力，并详细的写明了都给谁多少银钱，还让他们按了手印，为的是青鸟传书的传递员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行走，不会遭遇阻截，而这也是青鸟传书能一直高效率的送达信件的原因。 有道是盗亦有道，便是这世间最阴暗底层处的邪逆，也有着他们自己的规矩，可能是与官家背道而驰的，但是青鸟传书不是官家，不是这世间的法律信条，它只是一个驿传，八面驶风，通达万里。 有些事，孟寐明知道不可做，也不能不做。如她刚才对姜楼说的，良善之人，经不了商，大商更是如此。那些灵智高的动物，多是天生本能的明白善恶，趋利避险如此想来，她好像真的不是一个好人。 用力揉了揉额心，直到揉出红印子，才凝神继续看红头账。 看着看着，眼稍陡然眯了起来 第36章 说谎 账本上写着，卞城知府路知遥命人在卞城内外寻找美色佳人，最后看中了墨莲楼的羽笙姑娘，为其赎身，花银三万两，却是借的青鸟传书的银子。 而这也是红头账的倒数第二笔账。 最后一笔，是达掌柜失踪的前一天所写。 却只是写了一个数字五万两黄金！ 但是这五万两黄金干什么了，却没有写。就像达掌柜失踪一样，去向不明。 达掌柜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应该不会卷款跑路。而且按他的能力，也没有必要如此行径。只要做一些假账，迟早也能吃出这么一大笔银子来。 看来要找到达掌柜，应该先查这五万两黄金去哪儿了。还有路知遥借的银子，账上写着一个月的期限，若是逾期不还，则会记上利息。以路知遥的贪污能力，这三万两银子，估计也就是手指缝间的银子，根本就不是问题。 路知遥到现在也不还，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想要赖了这笔账。 “哼，想要赖账，没那么容易。当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孟寐把账册合上，顺手揣进了随身背着的布包里。 姜楼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鞋头，心里则是想着房间里的孟寐这位青使瞧着不一般，据他所听说的，青使都是男人，并没有女人。难道青使已经又换人了？ 孟寐从房内出来，对姜楼道：“达掌柜失踪前，那只给他送信的青鸟在哪儿？” “当时就飞走了。”姜楼回道。 “嗯。”孟寐又问道：“墨莲楼的羽笙姑娘你知道什么？” “羽笙姑娘是墨莲楼的清倌儿，听说有着倾城颜色。后来被人给赎了身，就没再耳闻了。” “倾城颜色啊，你有见过？” “家有祖训，烟花风月地乃剥肤椎髓窝，不可沾染。所以，在下也不曾见过羽笙姑娘。” “看来祖上是有吃过美人亏的。”孟寐打量他的眉眼，乍一看很普通，但是细看的话，又别有几分貌色，实是一个耐看之人。 “你今年多大了？” 姜楼回道：“已过弱冠。” “可有家室了？” “尚未成亲。” 孟寐眼稍一转，看向一旁的库房，有两个说笑的女传递员，抬着个大木箱子往外走。她们都梳着少女发辫，并非已嫁人的妇人。 这世道的女人，特别是未嫁人的良家子，最好是足不出户，但凡出了门，就难免有不安于室的风评，于婚嫁十分不利。但就算如此，驿传里也的女子也渐渐多了。她这个做东家的，难免也要替她们想一想。 “你觉得咱们驿传的女工怎么样？” “她们？”姜楼也看向那两名女子，然后明白了孟寐的意思，“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在下在老家已经由母亲做主，定了一门亲事，只等过了先父的三年守孝期就成亲。” “原来如此。”孟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这家伙在说谎，驿传里的管事，她都有他们的资料，名字年龄出身等等，都有详细的记录。姜楼本是一名传递员，是今年六月才被提成管事的，家中无父无母，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弟弟姜磊在书院读书，巧得很，正好也在斋明书院。 -- 第22页 第37章 生气的少年 随着想起姜楼的资料，孟寐又看了他一眼。 姜楼总觉得孟寐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心里不禁紧张，莫不是他说谎话太明显，被她看穿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堂堂青使应该不会注意到他吧。 “晚些我再过来，姜管事先忙吧。” “是，有什么在下能做的，青使尽管吩咐。” “应该还有，到时候麻烦姜管事。” “都是咱们应该的。” 孟寐离开了驿传，便去了和齐峥约好的青门客栈。 刚进客栈，就看到了齐峥坐在大堂，点好了饭菜茶水，等着什么人。 孟寐径直过去了，并在齐峥的对面坐下，不及洗手就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吃。 齐峥盛了一碗热汤，“东家，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青门客栈也是您的产业。金陵城什么时候也开一个青门客栈？” “这不是还没有时间做嘛。到了金陵城就忙着长生上学的事了。书院刚弄好，这边达掌柜又出了事。” “东家确实够忙的。”齐峥把汤放在孟寐的面前，“达掌柜可有眉目了？” “算是有一点吧，但是跟没有也没啥区别。”孟寐接过汤碗，一口气喝光了，再把空碗给齐峥，“再来一碗。” “是什么线索？我能知道吗？” “当然能，不然我把你从金陵城薅过来做什么，又不是闲着没有事做。”孟寐放下筷子，从随身的包里掏出那本红头账，递给了齐峥，“你自己看吧，我先吃饭，一会儿还要去府衙要钱。” 齐峥手里也有一本红头账，记录的是金陵城的暗账，所以看到这个账本，他就明白是什么了。 “我陪东家一起去。” “不用，浪费人力。你还是帮我查达掌柜，我自己去府衙就行了。” 齐峥没有再坚持。孟寐不是一个简单吃素的，她能有今天，绝对有着非同常人的能力。其实他更想跟着她，看看她怎么跟官家的人要账。 “东家还有什么想吃吗？我让客栈伙计准备。” “这么一桌子够吃了，我不是一个挑食嘴刁的。真正挑食的人，现在大概在生气吧。”自己这一声不响的离开金陵城，他从书院里回到孟宅肯定已经知道了。 “东家说的可是长生兄弟？”齐峥倒是明白孟寐和孟长生姐弟俩，一直都是形影不离在一起的。老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是这姐弟着实不同。 孟寐听他猜中了自己说的是谁，诧异的从美食中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长生？” “因为长生兄弟，确实是一个很有主见和品味的人，和东家不一样。况且东家这次走的着急，也没有和长生兄弟告别，他定然是不悦的。以后东家回金陵城，还要想着怎么哄哄他才好。” “他都多大了，还要人哄。”孟寐面上不以为意，但是心下暗忖，却是大大的不妙。 斋明书院 阿嚏长生站在一株紫梅花树下，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第38章 暗潮 欧阳玉染手里捧着一摞子书经过长生所伫立的紫梅花树，听到长生打喷嚏，顿了顿道：“最近天冷，不少人都生了病，你也注意身体。” “多谢欧阳兄，你也一样。”长生侧头看向他，眉眼微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欧阳玉染楞了，看着他的模样，脑袋里陡然一片空白。 长生见他对着自己走了神儿，又回头继续望着紫梅花树，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紫梅。 欧阳玉染这才回过神，恍然自己失态了，又低咳了一声，“宿舍里烧了地龙，颇为暖和，长生兄弟早些回去的好，别真的染上了风寒。” “好。”长生点头应了。 欧阳玉染抱着书，这才走了。只是走了一段路后，他又看了眼紫梅树下，尚是少年但已经初露绝世之姿的长生，抱着书的手，倏然紧了紧。 长生在欧阳玉染离开了这个院子后，才伸手向一枝开的正好的紫梅花，咔嚓花枝折断了。 “寐寐，你说让我当一个好人，可是好人却并不得好报，我还要做吗？” 卞城。 齐峥驾着马车，送孟寐来了卞城的府衙大门口。 孟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就径直要进衙内。 府衙门口自有守门的差役，拦下了她，喝令道：“站住！小娘子当这里是菜市场呢，随便就要乱闯。” “这府衙的门大开着，可不就跟菜市场一样，让人进的么。只是菜市场有事无事都能逛，这衙门须得有事才能来。而我正好有一件事关三万两银子的事，要找知府大人主持公道，讨回这笔钱，烦劳差爷通禀一声。若是事成之后，我定有重谢！”孟寐说着话，从袖子里取了几块碎银子，给了差役。 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差役的了好处，自然就不再为难孟寐了，况且事关三万两银钱的案子，知府大人也会喜欢的。 “行，你在这里等信儿，我进去回禀大人一声。” “辛苦辛苦。” 看着差役进了衙门，孟寐返身又回了马车旁，对齐峥道：“达掌柜不可能变成空气消失。车过有辙，肯定能查到什么。你按着我给你的红头账，查问一遍这些卞城的地头蛇。若有线索，重赏。” “我还是陪东家先去过了府衙，再去找这些五行八作的不迟。”齐峥不向孟寐独自进府衙，不无担心道。 -- 第23页 孟寐笑了，“你不在我才安全。如果你回来后，我没在客栈等你，那定然是出事了。你就带着红头账，回金陵城吧。把账本给长生，他知道怎么办。” “给长生？”齐峥诧异，长生能知道怎么做，那才只是一个孩子。 孟寐知道他肯定困惑，不过她也不好跟他解释，长生看着是个少年，实际上早就有了城府 “快去吧。不过，十有八九我是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东家确定不用我陪着你吗？”齐峥皱紧了眉。 孟寐确定的用力点点头，“等你消息。” “好吧，东家万事仔细小心。”齐峥这才驾着马车走了。 第39章 涌动 差役从衙门里出来了，急匆匆的对孟寐道：“大人有请。” “是，劳驾差爷引见。”孟寐跟着差役，并没有进公堂，而是去了府衙的后衙。 一般公事都在仪门公堂处理，后衙是知府和知府家眷所住的地方。 孟寐瞧着进了后衙，还有差役的态度也和之前的倨傲不同，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清心楼，是一个两层的小楼。 知府路知遥正在二楼泡茶，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也没有抬头，手下泡茶的动作也没有停。 孟寐在差役的引领下，步上了清心楼的楼梯，同时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茶香。 直到上了楼，茶香的味道更浓了。 “好茶！可是顶级的金阳茶？”孟寐深吸着空气里的茶香，面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路知遥朝孟寐看去，上下打量了孟寐一番。 而孟寐，则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看，同时她也观察着他。 路知遥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左右的男人，身穿青色常服，容貌端方，一双眼角微微下垂的眼睛，暗藏精芒。 片刻后，路知遥收回目光，然后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对面，“青使，请用茶。” 青使？孟寐耳尖儿微动，有些意外他道出了自己的身份，但也不太惊诧他知道自己是谁。他是卞城知府，只要他想，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在卞城内，恐怕都难逃他的掌控。 “多谢大人。”孟寐施施然在路知遥对面隔桌而放的蒲团上，跪坐下来。 “先喝茶。”路知遥伸手请孟寐吃茶。 “是，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孟寐接过茶，品了一口 “刚才青使说对了，这确实是金阳茶。乃是康亲王的小舅子卫忠所送。是绝对的珍品，泡一杯上好的茶水，若按银子算，至少要百两！ “……”那她刚才是喝了百两？！ 等等，康亲王的小舅子？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是了，齐峥在金陵城时就跟她说过神威镖局的镖，让人给劫了。这趟镖是康亲王小舅子的，给康亲王送的寿礼！ “青使这次来，所为何事，本官也能猜到一点。” “哦？大人直说无妨。”孟寐放下手里的上等玉瓷茶盏，危襟正坐。 路知遥道：“青使刚才让衙差通禀，提及了三万两银子，而本官曾经向青鸟驿传借了一笔银子，正好也是三万，还留了字据，为期一个月的时间，现在一个月已经过了，大概青使是想要把银子要回去吧？” “大人真是睿智，我还没说什么，您就什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孟寐的面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心下却更生警惕。 “那，您是不是能把这笔钱还给咱们驿传。现在驿传正缺银子，刚好可以接上。” “字据呢？青使可有带在身上？”路知遥又给孟寐添茶。 孟寐回道：“这是自然了。想来三万两银子，对于知府大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事。” “呵呵，本官一个月的俸禄才六十五两，刨除各项开支，可不剩下什么了。三万两银子，着实难以拿出。” 第40章 天家之局 “大人是不想还这笔银子了？”孟寐低头看着面前金黄色的茶汤，像极了黄金的颜色。 “本官怎么会赖你的银子，只是眼下确实手头不宽裕。”路知遥端起自己的茶盏，浅抿了一口，动作十分优雅，一看就是常年浸淫此道中人。 “实则这笔银子算是给康亲王的办事，并非是本官自己用。青鸟驿传，也算是为康亲王，出力了！”路知遥着重出力两个字，语带深意。 孟寐游走三国之间经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各国之间的朝政，特别是天家储君承继，尤为看重。就像是赌徒押注一样，若她能讨好了未来的储君，那将来所得到的好处，不知道有多大。这绝对是一笔高回报的买卖。但是高回报之前，往往是高风险。若是没有押中储君人选，又得罪了真正的储君，怎么说，那绝对是灭顶之灾。 目前，三国的天家年龄都差不多，六七十岁，皇子皇女成年居多，势力纷杂，为了储君之位，勾心斗角，骨肉相残愈演愈烈。 三国之间，储君之位，除了柔然国，齐国和大秦都尚未定下。虽然齐国和大秦都有太子，但是这世道的太子，也只是更有机会成为储君，并非是储君之尊。 大秦的太子，乃正宫皇后嫡出，身份尊贵，相貌亦是皇家出品，难有不好的。但其品性，实是让人不敢恭维。特别是其好色，简直无道，连外命妇都敢勾引，还差点儿成了事。后院里养得美人，比皇帝后宫还多。最近新闻还贪恋上了男色，四处派人搜刮长得好看的美男。至于朝政上，却从不上心，早朝也只是隔三差五的点个卯，便是人在朝堂，也只是站着打盹儿而已，对于朝政一概不知。秦皇屡次在朝廷上破口训斥其荒唐废物，失望至极。所以大秦太子，难为储君的传言，现在怕是没有多少人不知道了。 -- 第24页 而康亲王，和大秦太子恰恰相反。他虽然是低位妃嫔所出，但品性弘毅宽厚，在朝廷上也从不令秦皇失望，兢兢业业，什么事都能做到尽善尽美，让人无从指摘，可堪大器。 除了康亲王，秦皇还有一个才两岁的小儿子。两岁稚儿，路还走不利索，更别提竞争君主之位了，也有瞧着秦皇年老体健，说不定这个两岁的，有可能成为储君，而不站队持观望的人。 孟寐就是观望那一派的。历来皇家的皇位之争，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谁会是坐上宝座的人。 秦太子看似荒淫，但是万一他只是表象如此，实则另有一副潜龙心思，也未尝可知。 康亲王若实际上是一肚子阴险狠辣之辈，也不无可能。 两岁稚儿，若得君心，一路有皇恩护佑成长，也是很有可能成为真命天子的。 所以，朝堂局势，风云变幻，一子落错全盘皆输的赌局，孟寐不想参与。 只这世道上，不想参与的事，何其多。有时候不想参与，也已经身在局中。 第41章 想赖账？ 路知遥见孟寐久久不语，以为她还不知道其中的深意，又挑明了些道：“以后康亲王也会知道青鸟传书！” 孟寐面露无奈的笑了下，对路知遥道：“这种大事，不是我一个小小的青使能做得了决定的，还是要看东家的意思。而眼下，咱们只说这笔银子。” “你想要回银子，本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可本官并没有这么多。或许砸锅卖铁能凑一凑。”路知遥也光棍，就打算赖了这笔账。 “大人，您不必砸锅卖铁，您后宅的一家老小还指着这些东西做饭吃呢。” “没错没错，青使高风亮节，心仁慈悲，本官感激不尽。” “大人误会了，是您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 “其实这银子也并非，非得是现银啊。”孟寐细长带着薄茧的手指，点了点桌面。 路知遥瞧着孟寐一副精明的模样，也笑了，“青使请讲。” 孟寐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道：“卞城外，有一座卞璞山。” 她从来这里就知道，路知遥肯定不会吐出白花花的银子，况且那笔银子也不是花在他身上，是给别人买美人儿用的。但白纸黑字的写了欠条，就该还。这理儿就是说到天家面前，他也是要还的。 “卞璞山？”路知遥看着孟寐，一时不知道她是什么个意思。那是一座石头山，除了石头，连草都没多少根，更别提种东西了。动物更是除了蛇蝎这种毒物，连兔子都没有。前几年城里修路时，他命人从卞璞山凿几块石头来，结果还有几个工人被蛇蝎毒死，最后只能改取其他的山，才算铺好路。 “对，就是这座山。我也不兜圈子了，三万两银子，换这座石头山。大人意下如何？”孟寐对路知遥道。 路知遥沉默了，心下估量着那座山的价值，就算是把所有的石头都凿了，也卖不出几个钱，况且山上也有毒物，周围也都是荒地，根本就没有人会去那里。 “如果青使想要买山，我卞城地界，多的是好山好水，怎么看中了卞璞山？” “其他山，三万两银子怕是买不下来吧。” “这都好商量。还有卞璞山满山石头，连棵树都很难寻到，如此没有生机的山，要用来做什么？” “这是东家的意思，她要做什么，自有她的打算。” “哦？”路知遥面上笑容也淡了些，“只是卞璞山足有十万亩，便说它荒芜了些，不及良田十两一亩，三万两也呵呵！”路知遥搓了搓手，眼中流露出逐利的神光。 孟寐抬手摸了摸鼻尖儿，“如此，那这件事便作罢了，大人还请准备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买一座荒芜的石头山，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吃饱了撑的蠢人，才会干的事。而青鸟传书的东家，可不是一个蠢人，路知遥很清楚，所以他才想知道，她买卞璞山要做什么。 “说实话，敢跟本官要钱的，你绝对是第一个。” 第42章 画 路知遥乃卞城知府，只要在卞城地界，就是他说了算。多少人巴结着送钱还来不及，这女人倒是上赶着要钱，确实是他入仕以来第一次见。 若非青鸟传书在卞城并未做违法乱纪的事，甚至还给当地造福不少，特别是那个信差传递员的活儿，解决了不少人的工作问题。便是地痞混混亦少了不少，多是去了青鸟传书做工，城里城外的治安也变好了许多。 今年他往上报绩効时，上面还褒奖了他，如此下去，再过两年说不定还会提干。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稳住青鸟驿传在卞城。不然，他堂堂知府，何必以好茶款待一个商籍之人。 “愧不敢当。”孟寐不卑不亢的端起茶杯，一口饮尽，“大人可以考虑一下，卞璞山到底值不值三万两银子。” “不必了。”路知遥对在一旁伺候的下人道：“去把师爷叫来。” 孟寐眼稍一转，透过窗棂，看向外面一丛苍翠碧绿的竹子。那小子，现在在做什么？有好好吃饭吗？ 路知遥在下人离开后，又观察对面的孟寐。从她进来，到现在，好像从来没有紧张害怕过。一名女子能有如此魄力，非同一般。 “青使贵姓？” 金陵城 欧阳玉染手持一卷画轴，忐忑不安的站在太子东宫的大门口。 -- 第25页 不时的，他会看一看手里的画轴，满露愧色。 只是他也没办法了，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弟弟的安危，也只能如此。况且，以着那个人的绝伦之姿，迟早也会传进太子的耳朵里，被发现也只是早晚的事。 一名蓝袍太监自东宫的宫门内出来，神态傲慢的望着欧阳玉染，“殿下不见，欧阳公子请回吧。” “曹总管等等。”欧阳玉染当即从怀兜里掏出一个看起来鼓囔囔的荷包，连同画轴一起递给太监，“还请把这幅画，呈给太子殿下。” 曹公公抬眼看了看荷包，才算伸出了手，“久闻欧阳公子的画有大家之风，特别是画人，那是栩栩如生，就跟真人在跟前儿一样。咱家也想见识见识。” 欧阳玉染一听他要看画，面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而这个细微的反应，被曹公公眼尖的瞧见了，当即眼稍就耷拉了下来，以为这画有什么问题，丢手扔给了一旁守门的护卫，“你且打开。” 护卫自欧阳玉染站在东宫门口，就发现他很在乎这幅画，不时的对着画轴露出复杂的神情。所以，难免也好奇这画的是什么。 三两下就解开了捆绑着画轴的绸带，但就在要打开画时蓦地，一个不小的风吹来，巧不巧的正把画吹走了！ 众人瞧着被风卷着飞走的画，一时无语。 又一绿衣宫女从宫门内出来，先扫看了一眼外面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欧阳玉染的身上，道：“殿下有请欧阳公子。” 曹公公看了看天，那幅画俨然已经被风刮没了，不管有什么猫腻也没了凭据，只能警告的瞪了欧阳玉染一眼，“欧阳公子请吧。” 欧阳玉染的面色骤然如土灰。 第43章 小白 孟宅 长生在书房里整理书架，他又买回来许多书，而书架差不多已经让他摆满了。只能先把一些看过的不重要的书，整理出来，放进书箱中，回头放进库房里。 啪嗒有什么东西，掉在了他身后的书桌上。 长生扭头后看，是一幅画轴。 顿了下，然后放下手里的几本书，朝书桌走过去。 只是不等他走到桌前，一道白光突然从画内疾射而出，目标恰是长生的左手袖子。 长生并不奇怪那道白光钻进自己的袖子里，而是转眼朝开着的书房门看去。 是周管事，急急匆匆的过来了，“少爷，有一名传递员在门口，说是有您的信。” “我的吗？”长生当即要出去，但看着桌子上的画轴，便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自己的名章，递给周管事，“你去帮我取了吧。” “是，少爷。”周管事捧接过名章，又匆匆走了。 长生则在周管事离开后，先关上了书房门。 然后拉起了左手袖子。 修长莹白的手腕上，有一圈蛇纹印记。 “没必要多此一举。”长生对着蛇纹印记道。 那蛇纹印记，在长生说完后，动了，甚至浮出了皮肤，渐渐的竟然真变成了一条蛇！ 细细长长的雪白小蛇，睁着一双金色的圆豆眼睛，流露出人性化的无辜神光。 咝咝咝咝小蛇张开嘴巴，发出了声音。 这个声音，在他人听来，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或者还会以为，它这是准备要咬人了。 但是长生懂，点了点小蛇圆润漂亮的头，无奈道：“小白，我知道你的意思。想让我在羽翼未丰前，先遮掩了自己的容貌。可若是我真变了模样，寐寐被其他男人给勾引走了怎么办？寐寐是个颜狗，就喜欢好看的人。” 咝小白蛇似叹了一声，摇了摇尾巴，又盘回了他的手腕上，变成了蛇纹印记。 长生莞尔，“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就算真出了事，不是还有你和寐寐。” 蛇纹印记又扭动了下，回应长生，似在表达，有它在，它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长生放下左手的袖子，遮住了蛇纹印记，然后打开了书桌上的画轴。 画上画的是他站在紫梅树下赏花的模样，眼睫低垂，遮掩了眸内的神光，不知画中人在想什么。实际上，他当时想着怎么才能把那株紫梅花树，移到孟宅来，给寐寐看看 咚咚咚书房门敲响了，然后是周管事的声音，“少爷，是东家寄来的信。” “进来吧。”长生把画重新卷好，然后随手扔进了取暖用的炭盆里，眼看着画轴变成了一团火，散发出纸墨烟气，几息功夫就烧没了。 周管事把信放在了书桌上，“少爷晚些要回书院吗？” 长生抬头，透过半开的窗棂，看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天气不好，可能有雪，明天一早再去书院吧。” “是，少爷。那小的让厨房准备少爷喜欢吃的饭菜。” “辛苦周管事。” “小的该做的，少爷切勿客气，那小的就先下去了，有什么事您喊一声。” “嗯。” 周管事离开后，长生打开了信 见字如面。 第44章 有来处 卞城的达掌柜失踪了，姐姐去一趟。 你在书院里好好读书，如果书院里没有课，就回孟宅住。 在书院里的时候，多结交一些朋友。经营人脉需要花银子，你直接从姐姐屋里拿就是。 姐姐办完事就回来了，归期不太肯定。你无论是在书院还是家里，都要好好吃饭。 -- 第26页 这次姐姐没能当面和你告别，也是因为姐姐不想跟你道别，和谁都能心平气和的挥手，唯独面对你的时候，姐姐是真的百感交集，感慨万端 好了，信就写到这里吧，等姐姐回来，给你带许多许多许多的礼物哦。 长生把信上的内容看了两遍才把信收回了信封里。 “百感交集，感慨万端怎么不说心满意足！可算是甩开我了。”薄唇不快的抿成一道细线，但是心里总算有一些释然。终究不是不告而别，还有一封信寄回来的。 不等天黑，天空下起了雪。 一片片的大雪花，落到地面上，层层累积，没多久就白了地面。 长生站在廊下，望着满院子的雪花，还有屋檐上的薄白，心里一片空洞寂寥。 他从有意识起就感觉寂寞，便是有小白陪伴也一样，唯独孟寐在身边时，那份寂寞才能淡去。 手腕上窸窸窣窣，小白从他的手腕游弋到指尖，盘成一个小小的圆圈，咝咝咝咝低鸣了一阵。 长生听完后，笑道：“你要冬眠啊。去吧，期待你能长大一些，不然我要给你改名叫筷子了。” 小白：咝咝咝咝 长生：“你是说，你很早很早以前就被人取了这个名字，不能改。那是谁给你起的？” 小白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咝咝咝咝 长生：“你想不起来？” 小白点点头，又一阵咝咝。 长生屈指弹了下它的脑袋，“没关系，迟早会想起来的，快去睡吧。” 小白在他修长如玉琢的手指上又缠了一会儿，才回了他的手腕上，先是变成一道蛇纹印记，然后蛇纹印记渐渐淡化，最后消失不见。 长生摩挲着小白消失的手腕，凤眸渐渐迷离 小白是和他一起从娘胎里出来的，它一直都在他的手腕上，就像是一个守护者一般。孟寐忙生意的时候，难免顾不上他，很多次都把他忙丢了，最后都是小白引着他又找到孟寐。 这也是孟寐一直想要甩开他，却又怎么都丢不开的原因。 小白偶尔会想起一些，奇奇怪怪的记忆，如他所修炼的功法九转无量神阙。它说那是它的记忆碎片，随着它的力量变强，会想起来更多。 不管小白最终完整的记忆是怎样，那些记忆碎片足以证明一件事它是有来处的！ 既如此，那他呢？他有没有来处 周管事打着伞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见长生站在廊下，忙道：“少爷快进屋里，外面太冷了，别染了风寒。” “周管事，如果明天早上还下雪，就去书院帮我告个假吧。” “是，少爷，您赶紧进屋。” 雪越下越大，像是预示着什么事一般，空气彻骨冰冷。 第45章 感应 次日早 长生坐在床上修炼功夫，听到周管事的脚步声走近，才收功从床上起来。 九转无量神阙练起来着实让人没有什么成就感，从小白告诉他这门功法到现在也练了八年了，除了体格较常人更灵敏健壮，耳聪目明，夜里能视物外，也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只是小白让他坚持练，他正好也没什么事，便一日日的练了下来。 “少爷，起了吗？”周管事敲门。 长生应道：“嗯，外面还下雪吗？” “已经不下了，不过您最好先别去书院。”周管事提了一桶热水，推门进屋。 长生走到盆架前，挽起衣袖，“有事？” 周管事往木盆里倒了热水，又准备了布巾，“是，一大早就有官兵去了书院，里里外外的围上了。” “哦？”长生诧异，“出什么事了？” 周管事摇头，“这个还不清楚，不过有话风出来，说是死人了！” 长生微微蹙眉，“死人？” “是，不管真的假的，少爷今天还是别去书院了，这种是非的时候，还是离远些的好，免得沾了晦气。” “好，那麻烦周叔帮我请个假吧。” 虽然不想招惹是非，但是非有时候偏偏找上门，一队官差敲响了孟宅的大门。 卞城城外，进城的官道上。 齐峥手里拿着马鞭，不紧不慢的驾着马车前行 孟寐坐在他身旁的位置，眉头拧起，似有什么顾虑之事。 “东家可是哪里不舒服？”齐峥扬了一下马鞭，打出一道轻响，马车的速度快了些。 “不是，只是心里有些不安，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孟寐抬手按揉了下眉心，“该不是长生出事了吧？”目前为止，也只有长生才会令她心绪不宁了。 齐峥回道：“他在书院里读书，不会有事的。倒是路知遥那边，真的用三万两换一座荒山，怎么想都是赔本的买卖。” “现在还说不定。虽然那座山眼下对咱们来说，确实是一不值之地。” “眼下？” “嗯，眼下是没用，但将来说不准。还有，你觉得路知遥会还银子给我吗？” “不会。”齐峥十分肯定道。 “就是啊。所以要变相的要银子才行。好山好水他不会那么容易松手，甚至会狮子大开口。只有这座荒山，距离卞城远，还荒芜，送人都不会有人要。给了我，不光低了借债，三年后，我还得每年为这座山交税五百两，那可是真金白银啊。” “这，东家实亏。” -- 第27页 “谁知道亏不亏呢。再说这天下的买卖，你总不能光赚，那也太天理不容了。罢了，先不说卞璞山的事，达掌柜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 “我问遍了红头账上的人，没有人见过达掌柜。是不是该到府衙走一趟。那些衙差虽然不好伺候，但是论找人，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应是擅长。而且这几日跑下来，官府里的人应该也有所耳闻了。再不去官府，很可能会主动找上来问事儿。” 第46章 交待 “还是再等等吧，达掌柜的家人呢？知不知道了？” “达娘子知道了，还算镇定，没有吵闹，只是一天三回的到驿传找姜掌柜问消息。达掌柜的两个儿子，都还不知道达掌柜失踪，正常去书院读书。姜管事也一直有帮忙达掌柜一家。” “嗯。” “东家你说达掌柜失踪，会不会和五万两黄金有关携金私逃？当然我不是怀疑达掌柜的为人，能被东家选为掌柜，肯定是可信赖的。” 孟寐笑了笑，然后看着前方，“其实我一直不报官，正是因为达掌柜。” “因为达掌柜？”齐峥听着孟寐的话，很快反应过来。确实，一般人失踪了，第一时间就是报官，但是孟寐没有。甚至来了卞城后，先查账本，然后让他去打听消息，她则去了一趟官府要欠账。只字不提报官的事。当时就觉得蹊跷，莫不是里面有隐情，还有达娘子在知道丈夫失踪后，也不提报官，只是等消息。 孟寐一直等着齐峥问，没想到他竟然能憋到现在，也不易了。 “达掌柜，本名达威子。原不是齐国人，他们一家都是柔然国人。出身一个贫苦的人家，家里原有一个妹妹，小家碧玉，温柔贤淑，却被恶霸欺凌至死。他气不过，替妹妹报仇，杀了恶霸。恶霸家里有权有势，达威子知道如果想要一家人活着，只能逃离。最后拖家带口的来了齐国。我和长生，是四年前遇到他们一家的，当时达掌柜要卖身为奴。你知道，如果一个男人为奴，那么一家人就算入了奴籍。”孟寐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所以是东家救了达掌柜一家？”齐峥道。 孟寐摇头，“不是我。” “不是东家？” “是长生。我当时忙着驿传的事，上上下下都要跑，一个人恨不得掰成几个来用，哪有功夫管一个卖身为奴的。” “长生兄弟那时候才九岁吧。” “对。他自作主张的带着达威子一家来见我，要我给达威子办户籍。我当时是拒绝的，但是长生倔强的非要我去办。最后没办法，顺了他的意思，托人给达威子一家办了良籍。后来他们一家跟了我们一段时间。期间我发现达威子是个性格坚毅又不乏灵活的人，在生意上也有自己独到的眼光。后来卞城的青鸟传书开了，达掌柜就被我安排来了这里，帮我撑起了这一摊子。若说达掌柜为了区区银钱，而背叛我和长生，甚至丢下妻儿不管，我是不太相信的。况且五万两黄金，也不足以让他背弃这一切。曾经他过手过比这更多的银子。” “那达掌柜失踪” “要辛苦你啦。”孟寐拍了拍齐峥的肩膀。 齐峥一时被她拍蒙了，“当然，我会竭尽全力的。” “我的意思是，我要回一趟金陵，你先在这里查达掌柜的事。” “东家回金陵做什么？” “唉！怎么说呢，是直觉吧。十三年了，每每那臭小子有事，我都约莫能察觉到。这次肯定又有麻烦了。与达掌柜相比，肯定是我的宝贝弟弟更重要。”孟寐喟叹道。 第47章 疾奔 长生被官差抓走了，孟宅里乱成了一团。 周管事匆匆跑去了驿传，找到管事宋福，让他赶紧给东家去信，让东家回来救少爷。 宋福一头雾水，忙问发生了什么。 周管事把事情说了一遍。 一大早，孟宅就来了一队官兵，说少爷跟斋明书院的凶杀案有关，带他回去调查。 官家办案，他们也只能配合。少爷只能先跟着他们走了，只是临走的时候，还拿锁链绑了少爷的手，完全就是对待嫌疑犯了。 周管事感觉不妙，这才急急匆匆的来了驿传。 宋福立刻派人先去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是给东家写信，也不能没头没尾的，只有交代清楚了，东家才好安排。 孟寐在行路的时候，是喜欢乘马车的，比较方便也舒服些。但是遇到特别紧急的事件，亦会千里疾驰。 卞城到金陵城，乘马车快则半月，慢则二十多天。但是骑马，再快也要五天功夫。 孟寐日夜兼程的骑千里驹朝金陵城而去。 一天后，她正在驿传换马时，收到了一封青鸟带来的信。 青鸟传书的驿传名字，是来自于青鸟。这种鸟十分神奇，温驯听话，灵气十足。让它送信，除非是遇到了天敌发生意外，否则必然会把信送达。 只是青鸟的数量不多，而且很多信件事先都是不知道目的地的，无法用青鸟传送。所以这些青鸟，基本上就是驿传内部传信专用，并不对外。 孟寐打开信，眼瞳骤然凝缩！ 等看完信上的内容后，脸色甚至比刚下过雪的天气还要冰冷。 “最好别动他一根头发，否则老娘跟你们没完！” 言罢，上马一抽马鞭，风驰电掣一般的朝金陵城赶去！ -- 第28页 阴森森的地下牢狱，空气污浊恶臭，老鼠蟑螂到处乱窜。 长生身穿斋明书院的学生棉服，独自站在一个铁笼牢房中，一动不动。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那些到处乱跑的老鼠和蟑螂，从不靠近他，便是从他周身经过，也是绕行。 看守他的狱卒，见他一直站着，还很不屑，“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端着那股子读书人的清高架子，一会儿你就和这些老鼠虫子坐在一起了。” 长生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甚至闭上了眼睛，默默的修习九转无量神阙。 同一时间，金陵城顺天府府尹公孙肃，在议事堂紧皱着眉，焦躁的走来走去。 其心腹师爷刘辅，进了议事堂，甚至还把门关上了。 “大人，事情麻烦了。” “本大人当然知道麻烦。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刚进斋明书院读书没两天，从无和人口角矛盾，邱院长亲口说其天赋极佳，要重点培养的学生，所授业先生没有不夸的，大好前程在望，为什么要杀同窗室友？况且，事发之时，他人都不在书院里。我若是定了他的罪，我这清廉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清廉名声？”刘辅诧异的瞅着公孙肃，自家大人什么时候有这等好名声的，他怎么不知道！难道他最近健忘症又厉害了，竟然忘了这等重要的事！ PS：宝宝们晚安，看着好就收藏了，如果有票票也鼓励一下包子，拜托啦，么么哒 第48章 算计 “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大人自为官以来，一直都是清似水明如镜，难道不是吗？”公孙肃威胁的眼神瞪着刘辅。 刘辅一激灵反应过来，“对对对，大人外放的时候，年年都会得到万民伞，足足二十三把！此等美名，此等廉洁，着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便是皇上耳闻也对大人赞誉有加啊！” 实则那些万民伞都是底下人讨好公孙肃，威逼利诱来的但天高皇帝远，真情实况也么人知道啊。就算有知道的，也没有谁会拼着得罪公孙肃的势力，前来戳穿揭发。 公孙肃脸色好看许多，“没错，那些万民伞在本大人过寿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摆出来。” “是大人，这个属下明白。”年年都摆，想忘也忘不了啊。 “刚才你说事情麻烦了，什么麻烦了？” 刘辅先叹了一声，才道：“这个叫长生的少年，是青鸟传书的少爷。” “嗯？你说什么？”公孙肃惊了。 刘辅继续道：“青鸟传书的东家是个女人，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而这位女东家，有个视如命根子的弟弟，就是被大人下入地牢的孟长生！” “我的娘哎！”公孙肃两条腿一软，差点儿摔了。 刘辅忙扶住了公孙肃，“大人，无论如何这个长生不能定罪啊。这一万两的孝敬银，还有逢年过节从不落礼节的体面。就算这些不算，那齐掌柜可还送了夫人生子妙药，让大人有了儿子，香火延绵，这人情可大了，大人也不能不考虑一下的。” “本大人当然是念人情的，可东宫那边” “所以才麻烦啊！” 噗通公孙肃在红木圈椅上坐下，一脸纠结。东宫那边他不想得罪，但青鸟驿传这边他又欠人情又想要体面。 “这可怎么办？不行，你是本大人的师爷，赶紧给本大人想辙。”公孙肃把难题甩给了刘辅。 刘辅眼珠子一转，还真有了主意，“大人，属下确实有一法子。既能保全了长生的性命，还能不得罪东宫那边。” “哦？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您这么办” 两个人窃窃私语，很快公孙肃就笑了 地牢中，长生不吃不喝也不动弹，就站在牢房中央，已经两天了。 狱卒也守了他两天，开始还紧盯着他，等着他哀嚎哭求，或者是倒在地上被那些老鼠蟑螂爬咬。 但一个时辰过去了，这家伙竟然一直一动不动的。最后还是他忍不住，喊了他两声，问他喝不喝水，结果这小家伙还挺犟性，不搭理他。 不搭理他？行，那就渴着饿着吧，他就看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就不信，他不求他！ 然，两天过去了，长生还是站在那里，连个姿势都没变过。 “莫不是死了吧？”狱卒在牢房门口向里面探看。 对面牢房里的囚犯，出声了，“喂，老黑头，这孩子犯了什么事？” 狱卒回头扫了眼那个穿着囚服，蓬头乱发看不清脸的囚犯，不耐烦道：“杀人。” 第49章 我看他不是凶手 “杀人？”囚犯把挡在脸前的头发拨开了，露出了乱发下，横七竖八的刀疤脸，不是恶鬼也犹似恶鬼了！ 狱卒虽然经常看到囚犯的脸，但每次看到，还是难免心生惧意，又转回头看长生。 别说，这个孩子虽然面无表情，像一块冷石头，却也是极好看的璞石。那鼻子嘴唇小眉毛越看越是精致，还有眼睛，如果睁开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模样。之前送进来的时候，他当时不在，是替他的狱卒接收的。 等一下，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是了，这个孩子已经站了两天了，便是受站刑也早该站昏过去，他这么直挺挺的，莫不是已经死了，僵住了！ 越想越是不妙，狱卒从腰间摘下一串钥匙，急急忙忙的开牢门锁，只是钥匙多了，一时没有拿对。直到错了三把后，第四把才算开了锁。 -- 第29页 对面牢房里的囚犯，先是看着狱卒开锁，忽然眼稍一转，看向了牢房内而这一看，不由痴了。 长生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浓紫异芒，仿佛那传闻中的月夜虹，夺魂摄魄，让望见的人，再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不过，很快那一片紫光又消失，被漆黑敛尽，没有半点外露。 狱卒推开牢门，“臭小子，该不会真死了吧。” 抬头又看长生，这一看又吓了一跳！ 长生澄澈无波的眼神，静静的看着他，仿佛能看穿了他心底深处的秘密下意识的就又后退了两步。 “你！你没事？” “有一个叫孟寐的女人来找我吗？”长生问道，便是两天不吃不喝不说话，声音依然清润悦耳，听不出任何异常来。仿佛他进这个牢房才两盏茶功夫，而非两天。 狱卒直呆呆的瞪着眼回道：“没有，就刘大人来过，看了看你后就走了，让咱们好吃好喝”话说到这儿，狱卒忽然又眨眨眼，呆怔散去，黑脸一抽，恶声恶气道：“什么好吃好喝，没吃没喝，你小子好好给老子坐凳子上去，别跟根儿桩一样杵着，碍眼！哼！” 说完，狱卒又锁上门走了。 长生得到了答案，也懒得再搭理狱卒，低头看看周围肮脏的环境，还有对面一个乞丐样的邋遢囚犯，皱了皱眉，准备闭上眼睛，继续练功等孟寐过来。 对面的囚犯一直观察着他，见他闭了眼，问道：“小子，你这么一直站着不累吗？” 长生默然不语。 他不说话，囚犯也不再说什么，地牢里安静了下来，只剩老鼠和各种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约盏茶的功夫后，狱卒一手提了一个水壶，一手端着一盘馒头又过来了。 把水和馒头都放进了长生的牢房里，催促道：“赶紧吃喝，死也死到菜市口去，别给老子添麻烦。” 长生睁开了眼，看也没看吃食，问狱卒：“是谁死了，发生了什么？” 闻言，狱卒忽然乐了，然后对另一个牢房的囚犯道：“这杀人的竟然不知道谁死了，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被冤枉的，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囚犯瞧着长生，“我看他不是凶手。” 第50章 干净人儿 “冤枉的？”狱卒想了想，然后问长生，“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能坚持站两天不吃不喝，我就告诉你，外面发生的事。” 长生指着肮脏的地面，特别是四处乱跑的虫子，“太脏了！” 但有干净的地方，他当然会坐下来练功。只是站着也无妨，而且练功的时候，身体的消耗几乎是停止的，所以不吃不喝也没有事。 狱卒：“……” 囚犯：“哈哈哈哈！小子是个干净人儿。” 狱卒：“干净人儿？进了这地牢，三天就让你脱胎换骨。” 囚犯：“这都过了两天了，也没见他脱相啊，别吹牛。” 狱卒：“你闭嘴！” 长生：“我说了原因了，该你了。” 囚犯：“对啊，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狱卒见他们想听，特别是长生，他也想知道他在听完后是个什么反应。若是冤枉的，总有蛛丝马迹可查。当狱卒几十年，他也不是白当的。 当即搬了个小板凳，稳稳当当的坐下，摘下腰间挂着的酒葫芦啜了一口，谈兴渐起。 “话说，两天前一个鹅毛大雪的冬夜，斋明书院的学子宿舍里，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命案！死者的名字叫欧阳玉染，是一名寒门学子。据书院其他学子所说，欧阳玉染人长的风流儒雅，采也是斐然可观。” “欧阳玉染死了？”长生打断狱卒要说书的架势。 狱卒兴致正浓，突然被打断，很是不快，当即瞪向长生，要喝骂他，但在看到长生那张脸后，到唇边的脏话，生生吐不出来，最后哼了一声，“到底要不要听。” 一直站着的长生动了，走到水壶边，提起水壶有些意外，水居然是烫热的。 把盖在壶嘴上的粗瓷杯取下，先倒水涮洗了两遍，第三遍才算入口。喝水时，动作十分优雅，透着难以形容的贵胄之气。狱卒和囚犯都看楞了，知道他是在喝最普通的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饮的是瑶池玉液。 一杯水喝完，长生对狱卒道：“继续。” 狱卒回神，醒然自己竟然看人喝水看呆了，不禁尴尬。随后他发现囚犯也一副愣然刚回神的模样，尴尬又涣然冰释。不怪自己发痴，是这小子小小年纪就有了妖靡之色。他们也是凡夫俗子，食色性也，人之常情。所幸自己不是那猥琐鄙徒，不然这小子说不得还要受些皮肉之苦。 长生这一打断，狱卒倒是也淡了讲书的心思，把他所知的，简单道来 欧阳玉染死在他的宿舍里。身上遍布各种伤痕，有啮咬的、鞭笞的、火烫的特别是私密的地方，更是惨不忍睹，死因是失血过多。 官差在他的手里发现了一副画，虽然画未画完，但那模样已经能辨认出来，正是长生。而长生和欧阳玉染同住一个宿舍，长生的床上也遍布挣扎的痕迹，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褥子下甚至还藏了一条欧阳玉染的贴身亵裤。 长生就这样被定为嫌疑犯。 第51章 替罪羊 偏偏在抓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挣扎反抗，更让人以为他是自知罪不可赦，认罪伏法了。 -- 第30页 “我为什么要反抗？我在进斋明书院之前，一直和寐寐在柔然国和齐国之间走商，并未来过大秦，很多事都不了解。虽然在家里被差爷绑住手的时候有些奇怪，莫不是大秦就是这样的规矩。还有，我一到顺天府，就被下了地牢，连审问都没有，这莫不是也是大秦规矩，不用审问直接定罪，或拉到菜市口砍了。” 长生说了他进地牢以来，最长的一段话，却把囚犯和狱卒直接听无语了。 狗屁的规矩，哪有不审犯人就定罪的理，三大国之间没有，小部落没有，整个天下都没这个理。 狱卒：“你所言当真？” 长生：“可以去问抓我来的差爷。还有，下雪那天我是住在我家孟宅，并不在书院，宅子里的下人都能作证。欧阳玉染和我，也才认识几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做什么要害他，一钱的好处都没有，这种实亏的买卖，傻子都不会做。” 囚犯对狱卒道：“恭喜，你们地牢里又多了一只羊。” 替罪羊！ 狱卒叹了口气，就算不以他多年的经验，也知这个孩子是被冤枉的。之所以这么快就定了罪，甚至准备结案，应是上头施压，想要事情尽快解决。 “这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狱卒说了算的。”人微言轻，身低位卑，什么也做不了。 “你可以去找他的家人啊，让他的家人去敲登闻鼓，把事情闹大了，就好玩好办了。”囚犯帮忙出点子。 狱卒摇头，“不可能。我全家老小指着我吃饭，如果我撺掇嫌犯家人去敲登闻鼓，这件事一旦事发，我们全家都完了。” 囚犯嗤了一声，满满的不屑。 长生低眸看着放在地上的雪白馒头，已经爬上了不少蟑螂，还有老鼠在不远处紧紧盯着，道：“不用麻烦，我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你都进这死牢了，还不会有事！”狱卒喝了一口酒。 囚犯道：“给我也来一口。” 狱卒把酒壶丢给囚犯。 “老黑头”牢房门口，传来一声喊。 狱卒一听有人喊他，立时屁股下跟坐了钉子一样，蹦跳着起来，“在在在，刘大人有什么吩咐？” 刘辅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看样子穿着仆从的衣服，并非顺天府的人。 “有贵人要来看看长生，我这就先提他走了。”刘辅从袖子掏出一块手帕，捂住了鼻子，显然对地牢里的气味不喜欢。 “贵人？什么贵人？”老黑头问道。 刘辅蹙眉，不悦道：“贵人是你能问的吗？” 老黑头忙躬身谄媚道：“不敢不敢，就是一时好奇，溜嘴了。” 刘辅看向牢房的方向，示意身后跟着的人过去带人，“嘴巴关严一点儿，没坏处。” “是，是，卑职明白。”老黑头恭恭敬敬的应着。 囚犯这时候出了声，“刘辅，你个猢狲，这孩子明显就是被冤枉的，招子瞎啊。” 第52章 转移 刘辅用手帕捂着鼻子，朝囚犯走过来，“他冤不冤枉，自有府尹大人定夺。孟广义你还是想想自己吧，明年春天可就要向阎王爷报道了。” 却见对方一撩乱发，露出整张刀疤脸，凶神恶煞的瞪着刘辅，“你个狗娘养的，当初要不是我家老爷救他公孙肃，你们焉能有今天。” “什么！”刘辅听他提起旧恩，脸色戛然大变，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就连孟春秋本人，在见到他家老爷时，都没认出来。毕竟一个落魄瘦脱形的难民和一身官袍且相貌堂堂的官吏，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别胡说八道，我家大人和他孟春秋没有半点干系！” “举头三尺有神明，有没有关系，他公孙肃最清楚。” “少在这里乱攀诬构陷。”刘辅警告的眼神盯着囚犯。 “嗤行，如果你们放了这个孩子，我可以不说。”囚犯一指正被几个仆人围着的长生。 长生还是那副静影沉璧的模样，那些仆人想要上手抓他，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出手，一时愣住了，等着刘辅的命令。 刘辅对囚犯道：“他是要去见贵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事了。还有，东西可以乱吃，话以后绝对不能乱说。” “贵人？什么贵人？该不是看他长的好，要送给什么禽兽，好给你家大人升官发财铺路。” “当然不是！”刘辅声音拔高了些。 囚犯忽然笑了，配着那张丑陋的脸，一时间狰狞凶残，“如果你们敢害他，我定让你们陪我一起下地狱！” “老黑头！”刘辅大声喊狱卒，“三天、不，五天，不许给他吃饭！” 老黑头忙不迭应着，“是，是。” “带走。”刘辅对那些仆人道。 那些仆人立刻要伸手抓长生。 长生，“不必，我跟你们走便是。” 那些仆人看刘辅。 刘辅又摆了摆手，“带出去先。” 长生出了牢门，看着对面牢房里的囚犯，“你为什么要帮我？” 囚犯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直到长生跟着刘辅等人走了，老黑头过来问他，他才声音沙哑的回道：“我儿子如果还活着，也有他这般大了。” 孟寐紧赶慢赶，人都被马颠瘦了一圈，眼窝也深陷了，终于在第四天傍晚望见了金陵城，也恰恰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门。 -- 第31页 她先回了孟宅，洗漱换衣。 要去顺天府，蓬头垢面的不会有人搭理，这种势力之地，体体面面的才好说话。 周管事开门，见孟寐骑马回来了，立刻激动道：“东家，您可回来了，您快救救少爷吧。” “把所有事，一五一十，不许有任何隐瞒的说一遍，再派人去把宋福叫来。”孟寐翻身下马，只是两条腿骑马太久了，又僵又痛，差点儿没站稳摔倒。 周管事扶住了孟寐，“东家慢些。” 先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一碗热汤面，孟寐差不多已经从周管事的嘴里知道了眼下的情况。 长生已经不在顺天府地牢，他在太子东宫！ 第53章 上宾 原来这个欧阳玉染，是太子的清客。 太子在知道欧阳玉染被人侮辱至惨死后，怒不可遏，命顺天府尹无论如何要查到真凶。 顺天府尹公孙肃，半点不敢怠慢，凭着欧阳玉染手里的长生画像，立刻派人抓了长生，说他就是杀人凶手。 太子知道后，派人接走了长生，说要亲自审问一番。 而这一审就是两天，周管事每天都会去东宫门口打探情况，但是什么也问不到，花银子也问不出。 后来宋福让他不用再白费力气，他有门路，等他的消息就行。 说人人到，宋福匆匆来了孟宅。 “周管事” 孟寐从屋里出来，瞧着大冬天满头汗津津的宋福，急问，“有什么消息？” 见孟寐在，宋福一惊，后躬身行礼，“东家回来了。” “嗯，齐掌柜暂时留在了卞城那边做事，这边就辛苦你多盯着点儿了。” “这都是小的应该的，东家放心，驿传里秩序井然，并无不妥。” “那就好。长生有什么消息吗？”说到长生，孟寐的声线就跟紧绷的琴弦一样，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宋福回道：“小的正是为此事而来。东宫有个下人，和小的是远亲，小的找这个亲戚打探了一番。他告诉小的，长生少爷在东宫里，被款待成了上宾，眼下就是太子都不敢惹他生气。” “传闻太子是一个好色无道之人。长生虽然还小，但是他长得绝对可称冠绝天下。太子看到他，还不掉魂儿。”孟寐知道就长生那张脸，如果一直不遮不掩，迟早出事。她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足够不足够保护他不被伤害，但是也从来没有怕过。 太子东宫和皇宫紧邻，即连在一起，又独立皇宫之外，是太子年满十二岁以后居住于此。 东宫内的布设与皇宫相比，半点也不逊色，无一处不神工意匠，处处彰显着皇室尊贵势重。 孟寐从马车上下来，望着东宫高高的鎏金铜钉金丝楠木大门，心底一片冷怒，面上却丝毫不显。 东宫门口的几名守卫，见从马车上下来一名穿着华丽雍容的女子，面面相觑，这是哪家的闺女千金，怎么从不曾见过。 其中一个侍卫，率先上前询问，“请问，来者何人？” 孟寐脸上露出恰好好处的温婉笑容，举手投足更是大家风范，看得侍卫们越发肯定她出身名门贵族，也更客气了三分。 “烦劳各位爷，谁能帮忙向太子殿下通禀一声，就说孟长生的姐姐孟寐，前来告罪。”说话儿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碎银子，递向侍卫。 孟长生，现在可是东宫谈论最多的名儿了。太子殿下为了其人，那是寝食难安，便是最宠爱的媗姬都冷落了。太子妃更是不敢多说半点，唯恐惹了太子殿下不快。 侍卫一听孟寐是孟长生的姐姐，银子也不敢接，忙道：“孟孟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通禀报殿下。” 不等话说完，就转身进了东宫。 第54章 太子 孟寐瞧着手里的银袋子，又递向其他几个侍卫，“各位爷喝口粗茶。” 这些侍卫当然也听到了孟寐所言，也忙拒绝。 “孟姑娘是哪家贵女啊？咱们从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侍卫问孟寐。 孟寐见他们实在不收，便把银子递给了驾车的周管事，才回侍卫的问话，“各位爷抬举了，我可不是贵女。但我来的地方，各位爷可能也听说过。” “殿下有请孟姑娘”刚才跑进去的侍卫，又急哄哄的跑了出来。 孟寐看着他的反应，心里有了忖量，淡然一笑，跟着那名侍卫走了。 周管事也要跟着，被其他侍卫拦了下来，“殿下要见的是孟姑娘，你且在外等着吧。” 孟寐回头，对周管事道：“可能需要等一些功夫，你且与几位爷，讨口茶吃。” “是，东家。”周管事应了。 进了东宫的大门后，孟寐便由引路嬷嬷带路。顺着雕梁画陈的游廊走了一段后，最后在武华殿门前停下。 引路嬷嬷先进去传话，很快又一个宫女出来，先是上下打量了孟寐一番，然后不无鄙夷道：“进来吧，一会儿可规矩着，不让你抬头，别抬头乱看。” 孟寐：“是，谢姐姐指点。” 这种地方，不以年龄论辈分，谁有势谁老大，眼下这个小丫头觉得自己比她身份高，那她便先随她的意，省的连门儿都不好进。 太子着一身紫金色蛟龙纹修身常服，乌黑顺滑的长发，仅用一根蛟龙纹紫金绸带缚住，在殿内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 -- 第32页 孟寐一进门，就看到了他。 宫女忙示意她跪在地上，给太子行礼。 太子却在扫看了孟寐一眼后，抬手拦了，“孟姑娘免礼。” 孟寐仍行了一个屈膝福礼，“谢太子殿下。” “你且随本王去看看长生，他都好几天没吃没喝了，再这么下来非伤坏了身体不可。”太子说话，就朝殿内走去。 孟寐看看宫女，见她已经低头退下，顿了顿才跟上了太子。 武华殿，乍一看名字，以为是一个练武的地方，或者是与武有关的殿。其实，是一个书房，很大的书房。 长生站在书梯上，满书架寻找他想要看的书。因为找的太过专注，连门口进来了人，也没注意到。 “长”孟寐张口要喊长生，却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太子捂住了嘴巴。 太子低声责斥，“没看到他在梯子上吗？万一惊到他，摔了怎么办！” 孟寐：“……” 心下倒有些诧异他对长生的关心，听着是真心实意的，遂抬头看了一眼。 而这一看更意外了，大秦这个太子，长得很不赖啊！ 剑眉龙目，脸似刀刻，鼻若悬胆，不薄不厚的红唇，性感如涂胭脂，皮肤也好，浅蜜莹玉泽，一看就是身体极好之人。 按传言所说太子荒淫好色，身体就算没有被掏空，也该阳虚啊，这可不像是阳虚之人，说他龙精虎跃都不为过。 第55章 心肝宝贝 “还请放开寐寐，太子殿下！”长生十分不悦的声音传来。 而长生的喊声，打断了孟寐的思绪，也提醒了她，现在的处境。 一把全力推开了太子，朝长生快走过去，眼神跟正午的太阳光，穿透性的一遍遍的扫视长生，“姐的心肝宝贝，你可没事吧？” 本来长生还生着气，对于太子碰孟寐，那是一肚子的怒火。但孟寐一句心肝宝贝，这火瞬间又熄灭了，甚至还泛起了一丝丝甜意。 “我很好，没事。”精致至极的小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而他这一笑，直接看傻了某个太子殿下，嘴角甚至还流出了可疑的透明液体 孟寐一直有留意太子，所以在看到他一副花痴的模样后，不禁额冒黑线，这太子也是万花丛中浪的人，怎么还一副没见过美人儿的模样。 “寐寐，你不是去了卞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长生从书梯上下来，“是不是没有去卞城？” 孟寐叹了口长气，“没骗你，我确实是去了卞城查达掌柜的事。但你这小子每次出事，我都胆战心惊，这么些年算是落下病根了，所以就回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祸从天降。” “孟姑娘不用担心，本王已经帮长生洗脱了嫌疑，欧阳玉染的死另有凶手，现在顺天府尹正在调查。”太子邀功一般的对孟寐道，眼神也格外深邃锃亮。 孟寐：“多谢殿下。只是用鞋底上的灰想，也知道不是我家宝贝。他可是连一条小蛇都舍不得杀的善良之人，更不会杀人。也没有动机，那个欧阳玉染和我家宝贝，只是认识的陌生人而已。” 长生听着孟寐一口一个宝贝，连头发丝儿都愉悦了起来。至于孟寐所说的小蛇，正是小白，无意中被孟寐看到，当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孟寐解释小白，所以就只说是普通的蛇虫。 太子听着孟寐的话，不住的点头，“对对，孟姑娘说的是。本王也是这么觉得的，长生就像那天上的明月，冰清玉洁，纯白无瑕。” 冰清玉洁，纯白无瑕这是形容女人的吧！长生的小脸立刻沉了下来，“殿下如果不会说话，沉默亦是好的。” 太子：“……” 孟寐暗道不好，太子可是仅次于皇帝尊贵的男人，谁不得恭敬着。长生这出言不逊，别得罪他了。 虽然她不怕太子，怎么说她也是把生意做遍了三国的女人，想要跑路的话，还是不难的。但，如果能不跑路最好，毕竟大秦还有不少生意，亦花费了不少心血。 实事上孟寐的担心是多余了，因为太子根本就不在意。在她没来之前，长生更过分的话都说过，甚至还动了手，打的太子抱肚蹲地半天，也一样没有治罪长生，还问长生有没有打痛了手 太子对候在殿门口的宫女道：“去，准备清淡可口的膳食来，半盏茶内端来。” “是，殿下。”门口的宫女急急忙忙的走了。 第56章 留难 孟寐忽想起太子带她过来时说过，长生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急道：“长生你多久没吃了？有没有不舒服？” 长生回道：“还好。差不多两个时辰左右。”练功的时候，身体是不会有损耗的，而吃饭是为了给身体提供养料，而他不练功需要损耗养料的时间，也就两个时辰。 才两个时辰，那没问题啊，孟寐仔细看了下长生的气色，白里透粉，肤细玉腻如剥了壳的鸡蛋，没有半点问题啊。 然后疑惑的眼神问太子，真几天没吃了吗？ 太子也楞了，眨眨眼，再眨眨眼两个时辰？这小子为什么要说谎！明明四五天没吃了。不过他的样子，也确实不像是饿了四五天的人。 “那你现在想吃什么？”孟寐倒是不疑有他了，她家长生可不是笨蛋，不给饭吃难道就不会自己去找点吃的么。这么大的东宫，大灶小灶不知有多少，随便找个地方，翻点儿吃的还不是易如反掌。 -- 第33页 孟寐是个灵活人儿，理所当然的自家孩子也是灵活的，不会那么死板，关在一个地方就真的老老实实的待着。 但太子很清楚，长生确实一步没都没有离开过武华殿，送来的食物更是连一滴水都没有少过。那他怎么能这么长时间水米不沾，状态还好好的？ “我想吃寐寐做的饺子，白菜肉馅儿的。”长生笑道，带着一点点乖巧憨态。 孟寐最是受不了长生这副模样，当即脑袋里就迷迷糊糊了，“没问题，姐姐这就带你回家，做给你吃。” 太子哪里见过长生这般模样，顿时心脏砰砰砰、砰砰砰砰一阵乱蹦，脸皮也涨红着，仿佛下一瞬就能晕过去。 长生睨到太子的模样，稍稍侧脸，对着孟寐的那边依然是一脸期待的笑容，而对着太子就是能冻人的冷视。 太子瞬时觉得自己六月天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从头到脚的透心凉。 “孟、孟姑娘，东宫里也有厨房，长生肯定饿坏了，你就在这里做吧。还有厨房里的下人，也随便孟姑娘使唤。” “啊？这怎么好意思啊，舍弟已经很给殿下添麻烦了，不敢再继续叨扰。”这地方可是卧龙之地，，越快离开越好。 “不麻烦不麻烦，来人，带孟姑娘去厨房。”太子不容孟寐拒绝，他带她过来只是为了讨好长生，可不是要让她带他离开的。 孟寐挂在面上的客气，渐渐淡了下来，“太子殿下，是以提审舍弟才招来东宫。既然舍弟已经无罪，也就不用再留在东宫了吧？” 长生瞧着孟寐的脸色，垂眸略一思忖，道：“寐寐，我和殿下聊聊。”转眸看向太子。 太子忙挺了挺身，让自己看起来更高大英挺。 虽然孟寐相信长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但是终究还小，而太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直觉上这个太子绝非外界传的那般废物。虽然在好色上，也是真好色。 “不行，绝对不行！你现必须和我回家。”无论如何她要带长生离开这里。 第57章 关系 太子见孟寐执意要带走长生，脸色也沉了下来。 孟寐抬头对上太子的眼睛，毫无怯意，她就要带长生离开。 就在二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时，长生一步站在了二人中间，当初了他们之间的视线，并对太子道：“如果殿下不介意寒舍简陋，可驾临一叙，正好前些日子先生留了一些课业，有处不惑，殿下或能不吝指教。” “哎？”太子愣了，长生刚刚说了什么，要请他去他家做客，还要向他请教学问？ 啊！他他他，不会是幻听了吧。 孟寐听到长生的话，也是怔忪，但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此他又能和她回家，也不至于惹恼了太子。可是旋即又轻皱了眉，伸手拉住了长生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下，意思让他再想想，以太子现在的狼藉名声，还有太子在朝廷里不得天君和下臣之心的地位，他们招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长生回头，眼神示意，从他进入太子东宫，就已经和太子有了关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算是他们不想招惹太子，太子难道就能放过他们吗？ 孟寐闭眼叹了口气，确实如此。太子现在是卯上了她家宝贝弟弟了，而且他是东宫太子，哪里是能任由他们拿捏的。 “如果殿下不嫌弃，咱们扫榻相迎。”算是认同了长生的建议。 而太子也退了一步，却是无比开心，“不用不用，本王这就送你们回去。来人，准备本王的云驾。” 长生又道：“还请太子殿下低调前往。” 太子：“什么？” 孟宅 孟寐的马车在大门口停下。 周管事无比紧张的搬着车凳放在了车辕下，唯恐摆的不好，还挪动了好几下，然后恭敬无比的等着车内的人下车。 第一个出来的人，是孟寐。 她撩开车帘，提着裙角，踩凳下车。 然后对周管事道：“去准备艾草火盆来，给少爷去去地牢的秽气。” “是，是东家。”周管事撒腿进了宅子，急急匆匆的准备火炭盆去了。 车帘子再次撩开，是一只修长戴着极品紫宝石扳指的大手，显然不是长生的，撑着车帘，等着车里的人下车。 长生从里面出来，“多谢殿下。” 太子一脸傻笑的跟着出来，“不用客气。”以往他都不能接近长生三尺以内，马车上可是紧紧挨着，简直梦寐以求啊 孟寐：“……”堂堂太子，都快成狗腿子了。 长生轻松一跃就从车上跳下，没有踩车凳。 太子也想跟着跳，孟寐见状忙拦住，“殿下殿下，请用车凳。”长生是小孩儿，怎么调皮都没事，太子殿下堂堂八尺男儿，还一身尊贵的太子氅袍，也跟孩子一样跳下来，忒不好看。 长生站在一旁，兴味的瞅着太子，看他到底要不要跳。 太子对上长生的目光，忽然咧嘴邪肆一笑，“本王乃大秦太子，要跳还是要踩，自然是本王说了算。” 长腿向前一迈，跳了下来。 孟寐：“……” 第58章 麻烦大了 周管事办事很利索，没一会儿就端着艾草炭盆过来了。 孟寐率先过去，对着大门上贴着的门神念念有词，“舍弟不幸，遭遇牢狱横祸，万望神灵保佑，跨过火盆，以后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 第34页 太子听着孟寐对门神所说的话，低头看看刚到他肩膀处的长生，双手互拢在了袖子里，神色竟难得一见的正经。 长生抬头睨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望着虔诚祈祷的孟寐，极小声道：“殿下，天天跟个戏子一样，累不累？” 太子浑身一僵，后低头笑开。 孟寐招呼长生，“过来过来，一步跨过啊。” 长生应道：“好。” 但是不等他走过去，太子腿长步子也大，率先从火盆上跨过！ 所有人都楞了。 最后，孟寐瞪大了眼睛，压抑不住冲头的气涌，“太子殿下！” 太子一脸得逞的谑笑，“抱歉抱歉，最近本王晦气也挺重，需要驱一驱。” “那你回东宫驱啊，这里是孟宅！不是你家！”孟寐瞪大眼睛，气鼓鼓的连尊称都不喊了。 长生浑不在意，哪里有什么神明保佑，他是不信的。只是他若是不走这个过场，孟寐估计能念叨死他。 先向门神拜了拜，然后跨过了火盆，走到孟寐身边，见她鼻头有些发红，拉了她的手，发现手指也凉凉的，只掌心是热的。 前些日子刚下过一场大雪，这几天又不怎么见太阳，外面自然是冷的冻人。 搓了搓她的手指，“寐寐，我饿了。” “好吧，姐姐先给你做饭去，你可小心着这个坏家伙。”孟寐真是后悔招这个太子上门了。大不了离开东宫后，就带长生离开大秦，回齐国一样读书入仕，真是一念之差，悔之晚矣。 长生知道孟寐的担心，安抚道：“没事，寐寐先去做好吃的，我来招待太子。” 孟寐长叹了口气，“嗯，你自小人小鬼大，机灵得很，别吃亏啊。” “不会的。”长生薄唇噙笑。 孟寐看着他的笑容，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捏了捏他的脸，“笑得真丑。” 都把贼找上门了！ 然后又走到太子面前，福身一礼，“殿下屈尊降贵，令寒舍蓬荜生辉，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万望海涵。” 太子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做工极其精致的紫檀木盒子，递给孟寐，“一点薄礼，孟姑娘别嫌弃。” 太子这次来孟宅，并没有带身边的人，是独身跟着他们姐弟来的。便是如此，竟然还带了礼物，孟寐着实有些意外。 而且光冲这个盒子也价值千金，里面的东西定然也非凡品。 一时又有些不知接还是不接了。 太子微微侧头，轻笑道：“孟姑娘是嫌弃吗？” 孟寐：“不，谢谢殿下。”双手捧接过了盒子。 长生适时出声，对太子道：“殿下请进。” 率先引路。 太子立马跟着长生走了。 孟寐看看手里的盒子，再看看那一高一矮，一年轻一少年的两个人，抬手揉了揉额心，“麻烦大了。” 第59章 摊牌，兄弟？ 太子坐在书桌前，紧盯着桌面上放着的黄脂玉印章，对着炭炉的火光，能清楚的看到印章的四面柱上，雕刻的五爪金龙图案！ “这是父皇的贴身玺印！十三年前遗失了，说是一个宫女偷走了。父皇派人追查，最后不了了之。”太子的目光从玺印移到了长生的侧脸上，就像是完美的神作，无可挑剔。 长生拿起火炭夹子，从炭筐里夹了两块炭，丢进了火中，看着炭被火燃烧，却没有丝毫的烟气，只有炙人的火红温度扩散而出。 噼啪一个火星子炸开，化成一点银色的炭灰，飘落 “一个女人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一个被当场被斩杀，一个被小女孩儿捡走了。” “女人是那个逃出宫的宫女，小女孩儿是孟寐，你就是活下来的，我的兄弟？”太子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所以，你想要怎样？” 长生抬起头，“你的兄弟？” “那个宫女怀孕的事，虽然隐蔽，也不是没人知道，起码我母后很清楚。” “你母后派人追杀她？”长生问道，神色却很平静淡定，没有血海深仇的忿怒。 “不是。对于母后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当时我庶出皇弟已有三个，便是那宫女生的是皇子，也只是再多一个庶弟。况且一个宫女所出，就算是皇子，没有外戚相助，几乎不足为虑。我母后从前到现在，唯一顾虑的，就是康亲王的母妃贤贵妃。” “既然不是皇后，那是谁追杀的？” “不清楚，当年的事，我所知不多。”太子看着他，若有所思，“我可以帮你问问母后。” “少爷，东家让小的送茶。”周管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长生道：“进来。” 周管事低头恭身，颤颤巍巍的进门，把两盏茶，还有三碟子点心，放在书桌上，“太子殿下，请用。少爷请用。” 长生瞧着哆哆嗦嗦紧张害怕的周管事，温声回道，“你先下去吧，不用跟前伺候。” “是，少爷，小的告退。”周管事匆匆出去了。 长生瞧着那三碟子点心，其中一碟子是冒着热气的红枣核桃糕，起身走了过去，“这是寐寐亲手做的，很好吃。” 再好的点心，对于太子来说都不算什么，只是看长生竟然因一叠点心来了食欲，也有些好奇，也想要尝尝。可不等他伸出手，长生就连碟子都端走了 “给我也吃一块儿。”太子嗔道。 -- 第35页 长生不搭理他，又坐回了炭炉旁，“你不配吃。” 太子：“喂！你给我注意点儿。” 长生慢慢的品尝着枣糕，继续之前的话，“给你这个印章，就是想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太子对他存着什么心思，他从进东宫就知道了。可如果两个人是亲兄弟，有血缘关系，太子也是忌讳的。 “唉！”太子看着他的脸，重重的叹了口气，失落无比道：“我可是难得对一个人动真心啊。” “你有真心？”长生冷嗤。 第60章 送出玺印 太子忙点头，“有的有的。要不，我们可以试试” “信不信我把你做成人彘。” “……” “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读书，按寐寐的心愿，考取功名。”长生吃着枣糕，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那种提起往事的沉重，恍然无存。 “哦？我可以给你功名。”太子看着他明显心情变好，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噗又喷了出来，“这什么粗茶？” “不喜欢可以不喝。”长生白了他一眼，寐寐在泡茶上，是比较没天分的。这两盏茶，闻着味道，就知道是她泡的。刚才他只端了点心，没有端茶，就是因为不到渴，他一般不喝。 太子一脸怜悯的看着长生，“下次我给你带点儿好东西来。” 长生想也不想道：“不用，以后你也不用来了。这次让你来，是因为你的东宫，说话不方便。”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来了。做哥哥的，来看看弟弟，天经地义，万一那个女人没有保护好你，我也好保护你。” “谁是你弟弟，我叫孟长生。还有，你自己都泥菩萨了，还顾得了其他？” “也是，现在康亲王势大，我这个太子也是朝不保夕。”太子苦笑，“不过，我再不得势，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见得，不过”长生抬头看向窗棂处，有一只青鸟停在那里。 长生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那只青鸟就从窗棂上飞起，最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从青鸟的小腿上取下信，又拈了一小块枣糕喂给青鸟，放它离开。 太子瞧着这一幕，眼神渐渐深邃。 长生看完信后，便收了起来，“你该回去了。” “什么？”太子愕然。 长生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以后别打扰我的生活。” “如果不想我打扰，为什么拿出这个印章。换成康亲王看到，你现在说不定已经没命了。” 生身皇家，嫡庶之分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因为只要是帝子，就有争储的资格。 长生既是皇子，只要确定了身份，入牒造册，那么他就有机会争夺天下至尊的宝座，和康亲王一样，和他也一样！ “如果是康亲王，那就是另一番说辞了。”康亲王重权不重色，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哼，他惯于装出一副贤德嘴脸，欺骗你们这些傻子。”太子一脸不屑。 “那也是本事，殿下这方面就远远不及康亲王了。”长生吃完碟子里的枣糕，“听说当今还在寻找这枚印章，殿下把这个给他，也算是功劳一件。” “给我？！”太子微微瞠目，“那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从没想过入皇族。”长生端起自己的那杯茶，喝了一口很好，茶的苦涩成功驱散了枣糕留下的甜美，茶能泡成这样，也是一种本事了。 “你不想？那你想怎样？” “我只想陪着寐寐，做她想做的事，其他的不重要。” “你母亲和兄弟的仇呢？” 第61章 谋算 “殿下以为这印章是白拿的吗？”长生笑了，他可是寐寐一手教出来的，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就算太子不能为他报仇，也至少能查到一些线索。本是皇室辛秘，自然该有皇室中人去查。 还有，那个宫女身后所牵扯的事，远非皇嗣那么简单。若只是身怀皇嗣，在当时的后宫里，皇子公主都不算少，再多一个宫女生的，也不算什么事儿，却逼得宫女逃出了宫，甚至还身怀皇上贴身玺印，定然是另有其他隐情。 只要这枚印章回到皇宫里，那么那些陈年旧事，就如同开了幕的戏，与其相关的角儿，自然也会粉墨登场。 他只要等着看就好，最后事情的真相，终究会大白天下。 孟寐准备好了一桌子的菜，还有长生最想吃的饺子。 太子则因长生给他的印章，已经匆匆离开了孟宅，并没有尝到孟寐的手艺。实是在喝了孟寐那盏亲手泡的茶后，已经对孟寐做的菜不抱任何的期待。况且，他可是东宫太子，皇宫里御厨的手艺都吃的不再吃了，还能稀罕什么美食。 孟寐得知太子走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在长生的对面坐下，拿起酒壶先给长生倒了一杯，自己也斟了满杯。 “来，先压压惊，这些日子肯定受苦了吧？” “好。”长生端起酒杯，和孟寐碰了一个。实际上他还真没受什么苦，大多数时间都练功打发了。 一杯酒喝完，孟寐先把饺子递给长生，“你亲点的白菜肉饺。” “谢谢寐寐。”长生开心的接过盘子。 “跟姐还说什么谢谢，赶紧吃。”孟寐则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豆腐丝，边吃边道：“你和太子说了什么？” -- 第36页 “寐寐觉得太子他看上了我什么？”长生一口塞下一整个饺子，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孟寐就喜欢看他吃东西，食欲更好了些，谈性也更佳，“不客气的说，是看上你的颜吧。在武华殿的时候，你不知道，他对着你直流哈喇子。” 长生咽下嘴里的美味，又夹了一个饺子塞进了嘴巴里，鼓囔囔道：“我跟他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孟寐盛了一碗鸡汤，放在了长生面前。 “他不再打我主意，我能安安静静的读书，求取功名。” “条件呢？” “应该就是上了他的贼船吧，和他的势力捆绑在一起。寐寐不会生气吧？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和太子谈了这个。” “其实，无论是驿传，还是正在筹谋的票号，都需要官家的支持。这也是我要你科举入仕的原因。官家有人好做事，这是无论行到哪儿，都不会改变的铁律。你也知道这些年，咱们每到一个地方，光是在官家的投入，维持和官家的关系，就是很大一笔开支，赶上心黑的，很可能一两年就白忙活了。如果你能入朝为官，那么这笔投入，就能节省许多，生意上也会好做些。 眼下你才刚进书院，与我所说的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太子是天家的人，站在权势山顶的那部分。如果能利用上，肯定是很的。但前提是，他有机会那个！你明白吧。” 第62章 入局 “寐寐觉得他有可能吗？”长生喝了一口孟寐给他盛的鸡汤，身心都暖融融了起来。 “当然有可能。如果没有储君，按顺序他是第一继承人。康亲王名声是好，但无论是外戚还是血统尊贵，都是太子更胜一筹。剩下一个还没有断奶的皇嗣，除非当今特别偏爱，否则基本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如果还有其他的皇嗣呢？” “其他的？什么皇嗣？” “比如没有登记在皇家族谱上的私生子。” “那就更没戏了。除非现在宫里的皇子都挂了，才有可能轮的上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的血统怎么证明？虫师族的血羁虫，虽然能验血寻亲，但也要被认可才行。” “我知道了，寐寐吃饭吧。” “哦，我不太饿，你多吃些。” 孟寐又给长生夹了一块烧肉。 长生和太子的交易，虽然孟寐表面上同意，并无意见。但是心下，却还是担心。原本只是旁观皇位之争，现在已然身在局中，难免要更多打算了。 坤德宫，大秦皇后的宫殿。 太子站在宫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并不时的看一眼宫门内。 贴身随侍小喜子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奴才刚才登东时听说，皇后娘娘身体不大爽利。” “什么？母后身体不爽利？”太子一听皇后身体不好，再等不住了，直接进了宫门。 孙嬷嬷是皇后的心腹嬷嬷，见太子急松松进了宫门，忙上前恭迎，“太子殿下万福，皇后娘娘有请。” “母后身体哪里不爽利？”太子直接问道。 孙嬷嬷左右看看，见没有其他人，才道：“回殿下，皇后娘娘凤体康健，就是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是谁惹母后了吗？” “唉！除了咸阳宫的那位，还有谁能惹娘娘不高兴。太子殿下一会儿可说些顺心的，开解一下娘娘才是。” 太子顿时黑了脸，“是不是咸阳宫又抹黑本王。” 孙嬷嬷没有否认，“娘娘也就为殿下发愁，其他事有什么能难到娘娘的。那咸阳宫就看准了这点，平素殿下有个什么不好的传闻，咸阳宫净会添油加醋的气娘娘。” “咸阳宫说了什么？”太子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狠色。 这也是孙嬷嬷出来迎太子原因，按以往只要派个二等宫女通告一声就行。实在是她要事先和太子通个气儿，有个准备。 皇后一身玄色凤纹袍，脸色十分难看的端坐在凤椅上，等着太子进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子进了殿内，稽首礼道。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一时没有应声。 太子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皇后的免礼，便悄悄抬头，正好对上皇后一脸恨其不争的失望表情。 随即咧出一口白牙，嬉皮笑脸道：“母后可是又听了什么关于儿臣的讹传？” “讹传？”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了，“你父皇都知道了。你啊你，本宫真是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第63章 太子抱屈 “儿臣真是冤枉啊。”太子从地上起来，“这些日子儿臣一直在东宫，什么也没做啊。” “没做？那的传言是假的吗？”皇后从凤椅上起来，走到太子面前疾言厉色道：“给本宫说实话！” 太子一脸冤枉的回道：“儿臣是贪恋花色了些，但是从不碰未及笄的女子，母后可以派人去儿臣的后院里查，有一个，就让儿臣不得好死。”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什么不得好死。”皇后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恨不得派人时时刻刻的盯着，保护他的安危，怎么还自己咒自己。 倒是太子这么一说，也转了皇后的心气儿，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儿子更重要，况且她儿子她也了解，从不会对她说谎，自小就相信依赖着自己，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一点上，她是十分欣慰的。 -- 第37页 “咸阳宫说你，把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儿圈囿在了东宫，还要对他行禽兽之事，此话可真？” “天大的冤枉啊母后，儿臣这才把那个孩子和他的姐姐送回家里，母后可以派人去查。” “什么？还有他姐姐？”皇后直接听岔了，以为太子把人姐姐也祸害了。 太子忙否道：“母后别误会，是长生的姐姐寐寐，来接长生，儿臣一时好奇平民的生活，就送他们回去了。” “什么姐姐妹妹的，还有妹妹也被你？你！到底祸害了多少人。”皇后也是知道自己儿子有时候是混账的，会干些不着调的事，但是兄弟姐妹一起，实在是荒唐！荒唐至极！ “……”太子深吸了口气，继续解释，“母后，那个孩子叫孟长生，他的姐姐叫孟寐，但是长生总叫他的姐姐寐寐，夙兴夜寐的寐！母后可别胡思乱想了。” “是这样啊。那你真没祸害人家姐弟？”皇后问道。 太子都有些捉狂了，“没有，没有，儿臣就是想，也要人愿意才行啊，儿臣从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怕都不相信。”皇后回身又坐回了凤椅上，“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是原告被告，还要各自有个申辩的机会，更何况是东宫太子了。” 太子示意一旁的宫女，给他端一杯茶水来，他需喝口水解解急渴。自出了孟宅就直奔皇宫而来，又在坤德宫的宫门口等了一会儿，现在又火急火燎的解释，早就渴了。 孙嬷嬷亲自给太子端了杯茶，“殿下请用。” “嗯。”太子接过茶，然后对孙嬷嬷道：“嬷嬷带人出去吧，本王和母后有话讲。” 孙嬷嬷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看了看皇后，见其点头，才带着所有的宫人下去了。 太子把茶水一口气喝完，整个人也沉静了下来，“母后，儿臣可能被人算计陷害了。” “谁？看本宫不拆了他们的骨头！”皇后最是护子，一听太子被算计，脸色能立刻下一场暴雪。 “应该是和康亲王有关，但儿臣还没有证据，儿臣会细查的。这次绝对不会再放过这些鬼祟小人，再玷污辱没儿臣。”太子满目认真凌厉。 第64章 隐情 皇后看着太子，心下不仅诧异，以往太子对于那些构陷诬害，总是满不在乎，任由外面的人怎么传。若不是她在后宫，她的娘家在朝前，替他揽着事儿兜着底子，现在他的东宫之位早就被他给祸祸没了。这次的态度完全不同，居然严肃起来了。 是受了什么刺激吗？皇后暗忖，但不论是受刺激，还是自己幡然醒悟了，他既然认真起来，那她这个做母后的，就一定要帮他。 “你且先跟母后说说来龙去脉。” “是，母后。事情要从相国寺说起。” “等等，相国寺？你父皇让你和相国寺的方丈大师修身养性一个月，难不成你在相国寺也惹了祸。” “母后母后，您且先听儿臣说。等儿臣说完了，您就明白了。” “好，你说。” “儿臣在相国寺跟方丈大师修禅期间，遇到一个帮寺内修缮佛堂的少年。他的名字叫欧阳玉桓，今年十七岁了，性格很是开朗，人也单纯，儿臣很喜欢他。” 听到这儿，皇后的脸色就有点儿绷不住了。 太子见状忙道：“母后别乱想，儿臣真不是断袖，没那禁癖。” “哼，你后院里不是养了几个？” “都是一些见风使舵阿谀谄媚的人送的，儿臣可从没有沾手过。” “如果敢骗本宫，本宫就再也不管你了。” “儿臣就是骗父皇，也绝对不会骗母后的。” “闭嘴，这话让你父皇听到了，指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继续说吧。” “是，母后。儿臣欣赏欧阳玉桓，就和他交了个朋友。他当时不知道儿臣的身份，和儿臣说了不少自己的事。欧阳玉桓还有一个哥哥，叫欧阳玉染，在斋明书院读书，据说采不错。一个月后，儿臣要回东宫，告诉了欧阳玉桓，儿臣的身份。他当时很是震惊，甚至还吓跑了。不过后来在儿臣下山的时候，欧阳玉桓又出现，送儿臣下山。儿臣当时是真把他当朋友了，还送了他玉佩，如果有什么难事，就来东宫找儿臣。 事情过了半个月，欧阳玉桓带着玉佩来了。他说他想找活儿，能多赚些银子的。因为他要供养在斋明书院读书的兄长。儿臣直接给他银子，他不收。儿臣就让他留在东宫里，做一些修缮园林的活儿，工钱按管事的给。他的兄长欧阳玉染在他的极力推荐下，儿臣也见了，采一般，但画画的不错。儿臣想着欧阳玉桓为了供他读书，四处做工，很是辛苦，便想着扶持欧阳玉染一把，便让他给儿臣的那些美人画画像，每次都会打赏他一些银两。 儿臣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直到一天夜里，欧阳玉桓夜半忽然闯进了儿臣的寝殿，说要给儿臣侍寝。” 皇后一脸果然如此，狗改不了吃屎的模样，瞅着太子。 太子：“儿臣当场就拒绝了他。然后打发人把他撵出了东宫。” 皇后的脸色又变了这还差不多。 第65章 盒子里的东西 太子暗暗擦了擦脑门上冒出来的冷汗，继续道：“当夜，欧阳玉桓一直跪在东宫门口，迟迟不走。直到天亮，欧阳玉染来了，才带走了欧阳玉桓。儿臣不再用欧阳玉桓在府里做活儿，只留欧阳玉染在东宫画画美人，赏些银钱。” -- 第38页 “呵我儿什么时候如此心软了，这种心术不正的，就应该一并撵走，以防后患。”皇后打断了太子的话。 太子不禁懊悔，“母后教训的是。约莫一个月前，欧阳玉染跪求儿臣，说是欧阳玉桓病了，求儿臣找个好郎中给他看病。 怎么说他也是儿臣有过交情的朋友，儿臣就向太医院递了名帖，派了一名太医过去给他瞧病。很是意外，欧阳玉桓竟得的是花柳病。好在太医非同民间的庸医，治好了他。” “所以有段时间，你被人传言，说是得了脏病。皇上还把你传进宫里，令御医正给你看诊，确诊无事后，才放你离开。”皇后皱眉。 太子点头，“就是那次。欧阳玉桓病好后，儿臣问他怎么会得上那种病，他也不跟儿臣说，只让儿臣不要管他，儿臣也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便没有再多理会他的事。直到五日前，欧阳玉染忽然惨死。欧阳玉桓又哭哭啼啼的找到儿臣，求儿臣做主其实欧阳玉染在死前一天，来见过儿臣。” “见过你？莫不是你”皇后忙朝殿门口看去，见殿门紧闭，而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才安心些。 太子道：“当然不是儿臣，儿臣害他有什么好处。不过儿臣也想知道是谁杀了他，便派人去和顺天府尹说了一声，尽快缉拿凶手，没想到顺天府尹就胡乱找人顶罪，抓了长生。” “就是说你圈囿的那个孩子？” “其实也不算孩子，都十三了，明年就要参科了。” “是个学子吗？如此你就更不能耽搁了人。”皇后不无规劝道：“其他国家母后不知，但咱们大秦可是会查底的，青青白白的才能入仕。” “儿臣知道啊，儿臣真的只喜欢女子。” “那就赶紧给本宫生个孙子，康亲王光嫡子都两个了，你也给我抓紧点儿。” “儿臣也想，但是太子妃那个人儿臣实在提不起兴致。”太子叹了口气。 皇后顿时沉了脸，“太子妃温顺庄重不好吗？难道要太子妃跟你后院的那些妖精一样，轻浮浅薄，媚气艳俗，才算好？” “母后别说的儿臣那么没有眼光。” “天天争风吃醋，鸡飞狗跳的，还能成什么事儿，回头让孙嬷嬷过去，给你处理处理。女人不少，一个能生的都没有。” “谢母后，那就辛苦孙嬷嬷了。” “哼！就知道让母后当恶人。” “母后最疼儿臣了。好了，该说正事了。”太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而这个盒子本来是小喜子捧着的。 “正事？”皇后在清楚他的那些乌糟事儿后，就准备撵人了，好沐浴更衣去皇上面前帮太子辩上几句，省的皇上都听咸阳宫的胡言乱语，侮蔑太子。 “刚才谈的都只是闲篇儿，母后看了这个，才是真正有意思的。” “闲篇儿？”皇后脸色又不好看了，这事关东宫声誉的事，如果是闲篇儿，还有什么正事。 不过在看到盒子里装着的东西后，皇后难得觉得太子说的有道理，刚才谈的，都不过是小菜，盒子里的才是大餐。 “御玺！” 第66章 生而不能逃避 “又大又甜的橘子喽” 有卖果子的小贩，走街串巷的吆喝。 孟寐正指使着小丫头把房间里的被褥拿出来晾晒，难得出了太阳，前几天的雪寒都驱散了不少。忽听有卖橘子的，便对小丫头道：“小彩先别晾被子了，去跟洪妈妈说，让她买些橘子来，给少爷做橘子冰糖茶吃。” “是，东家。”小丫头很是机灵的朝厨房跑去。 孟寐把绳子上没有摆正的被子重新调了下，“咦？这是什么？”孟寐瞧着褥子上有一条半透明的东西，仔细的扒了下来。 约有四五寸长，弯弯曲曲的，对着光瞧好像是蛇皮？ 不是吧，这个房子里有蛇！ 孟寐头皮一麻，她最怕蛇了，七八年前她曾被蛇咬过，还是一条毒蛇！整条小腿，很快就乌青发肿没了知觉，她当时以为自己肯定要死了，都已经向长生交待了后事。 长生也被吓得不轻，抱着她就哭。许是自己命硬，不该绝，那次中毒，在昏迷了两天后，又醒了过来。 不过也因此，导致她见到蛇就害怕，还咬牙切齿的恨。 甩手把手里疑似蛇皮的东西扔了，甚至还碾踩了它几脚，直到解了心悸后才算罢休。 长生站在书房门口，瞧着孟寐被小白的蛇蜕吓得脸都白了，抬起自己的左手腕，另一只手摩挲了几下，暗道：看来寐寐还是忘不了被蛇咬的阴影，那小白的事还是别告诉她了。 “寐寐，明天一早我想去书院上课。” “嗯？”孟寐听到长生的声音，扭头看过去，“去书院？” “书院要考试了，我不想错过。” “可是你现在去肯定会被书院的那些人议论，影响你的心情。 “随便他们怎么说，我不过耳便是。” “可我不想你受那个委屈。还是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你跟我去卞城，再从卞城出发回齐国。齐国的嘉世书院也不错，虽然和斋明书院相比差一些，但也是大陆上排名靠前的书院。” 对于麻烦，往往只有两个选择，解决了它或者避开它。孟寐决定带着长生离开大秦，回齐国去，避开麻烦。 这个地方对于长生来说，不是什么善地。十三年前不是，十三年后也不是。 -- 第39页 长生想到孟寐会有此说，如果可以他也想和寐寐离开这是非之地。只是有些事，是你生而所不能逃避的。杀母之仇，弑兄之仇，那些还活着的仇人，每每想起，都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无法忘却。 “寐寐，如果我遇到问题就逃避，就躲开，你觉得我还能做成什么事？” “你现在还小，等你再大些，心智更成熟，更能承受” “寐寐！”长生蹙眉，“我不小了！” 他最不想听的就是她说他还小！转身又进了书房，甚至还把书房门关上了。 孟寐：“叛逆期的孩子啊，唉！” 周管事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封请帖，“东家，神威镖局的人给您送了这个过来。您看是应了，还是推了？” 第67章 请帖 孟寐有些诧异，神威镖局怎么会给她递请帖。 镖局和驿传都是给人跑腿的，算是竞争的关系。特别是驿传廉价的收费，让镖局的生意大受影响。所以一般镖局对她的青鸟传书都是不喜的。 神威镖局是金陵城第一镖局，在三国之间也是很有威望的。 孟寐打开请帖看了看，上面只简单写了明日午时，神威镖局诚请孟东家，拨冗莅临。 “有说是什么事吗？”孟寐问周管事。 周管事回道：“小的问过神威镖局的人了，他也不清楚，只是等您回音儿。” 孟寐想了想对周管事道：“请帖我接了，告诉神威镖局的人，我会如约前往贵镖局。” “是，东家。”周管事快步走了。 孟寐想着神威镖局为什么会给她送请帖。近些日子她一直都忙着卞城那边和长生的事，没多余的心思管其他。 “看来要去一趟驿传了。”当即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又习惯性的跨上布包，就准备出门。 书房的门还紧闭着，孟寐走的时候，看着书房门顿足想了想，终是走了过去。 轻轻的敲了敲门，道：“长生，如果你坚持要去斋明书院，姐也不阻拦你。只是受了委屈，记得回来和姐说说。还有书院里，有一个叫姜磊的学生，十六岁吧，他是卞城驿传管事姜楼的弟弟。你可以找他，交个朋友，相互照拂一下，算是自己人。” 姜磊，十六岁长生握笔写字的手停了下来，难道是斋明书院院长的亲传学生姜磊吗？ 孟寐听不到长生的回音，只好又道：“我先去驿传了，有事儿到驿传找我啊。” 长生还是不理她。 孟寐：“……”臭小子，怎么就见不得人说他小了呢，十三岁，可不就是小孩子么，真是的 叛逆期的孩子阴晴难料，不好带。 即便是寒天冬日，青鸟百货里也到处是人，伙计们忙的脚不沾地。 原因无他，是孟寐自来了金陵城后，就在青鸟百货的出入口，挂了个活动牌子，逢五的时候，青鸟百货里的米面油盐打折出售，而这几样，是百姓日常最基本所需，所以每到逢五的时候，百货里都挤满了人。 孟寐看了眼百货里排着长队等结账的客人，进了驿传。 迎面宋福正好走了出来，看到孟寐来了，忙过来招呼，“东家您来了。” 孟寐对宋福道：“百货那边需要人手，你抽两个帐房过去帮把手。” “已经安排了，马上就过去。”宋福引着孟寐朝二楼的书房走，“东家喝什么茶。” 孟寐道：“不用了，我有事问你。” “是东家。”虽然孟寐说了不用，宋福还是着人安排茶点过来。 书房里很安静，隔绝了外面的噪杂，还有一阵阵的书墨香气。这个书房是齐峥布置的，里面的摆设都是精工细作，书也有不少孤本。这里一般是齐峥用来招待贵客用的，不过自孟寐来了以后，就被她据为己有，当了工作室。 孟寐在书桌前坐下，直接问宋福，“神威镖局最近有什么消息？” 第68章 备礼 “神威镖局？”宋福想了下，回道：“最近的大事，应该就是弄丢了康亲王小舅子吴有道的镖物。吴有道下了狠话，让神威镖局一个月内找到丢失的镖物。现在神威镖局的镖头，正四处找人帮忙。” “原来是这样。”孟寐明白了，把那张请帖递给宋福，“你准备一些礼物，我明天午时要去一趟神威镖局。” 宋福打开请帖看了看，恍然也明白了，“是，东家。只是神威镖局若是要您帮忙，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要看价钱。”孟寐笑了，她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的。 宋福一怔，随即也笑开，“小的这就去办。” 孟寐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眼稍看向窗外。竟意外的发现有一只青鸟停在窗棂上，起身走了过去。 青鸟的腿上并没有信，只是在这里休息。 孟寐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羊皮袋，从里面取出一些鸟食，喂给青鸟，“你是齐峥的信使吧，不知道他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啾啾青鸟歪着头，叫了两声。 孟寐点了点它的小脑袋笑了，“你想去见见他吗？” 啾啾又叫了两声。 “好，那我给他写封信，你送给他好不好？” 啾啾青鸟拍了拍青色如锦缎一般的莹华翅膀。 孟寐走回书桌前，从抽屉里取了一张小纸条，提笔写了几个字达掌柜，路知遥和康亲王。 -- 第40页 虽然只是几个名字，但是齐峥明白她要说什么的。 达掌柜，就是问齐峥，达掌柜的事查的怎么样了，驿传有没有其他的情况。 而路知遥和康亲王，就是要他查一下路知遥和康亲王之间有什么交易，本来她在卞城时，是想要查一下的，却因为长生，没顾得上。 神威镖局丢了镖，也和康亲王有关，她直觉这之间应该是有联系的。 孟寐把信纸塞进了一个极轻的小竹筒里，绑在了青鸟的小爪子上，放飞了它。 宋福敲门进来，“东家，礼单已经准备好了，您过目一下。” 孟寐接过礼单看了看，有花瓶摆件儿，有糕点茶叶，都是一些挑不出毛病的东西。 “我记得前些日子新到了一批海上西尼国的特产，选一条海神石做的项链做礼品吧，也是个稀罕物件儿。”海神石是西尼国特有的一种深蓝色石头，打磨过后，晶莹剔透，对着阳光能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十分漂亮。这种矿石在当地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所以十分便宜的就卖给了孟寐。 “恐怕不行了。”宋福一脸为难道：“东家派人送来的海神石头面，已经都卖完了，还有不少人预定。昨儿小的就想跟东家说这件事来着，但是看东家全心在长生少爷身上，才没有提起。” 孟寐诧异，“真的假的，都卖完了？又不是宝玉翡翠，那种海神石看着是漂亮，但是一摔就碎。”不然西尼国人也不会那么便宜就卖给她。 宋福笑道：“东家，这所谓的奇珍异宝，就是因为它够奇够独特，所以才贵重，海神石正好满足了这两点。加上东家搞得那个打折活动，人来人往的，所以一上货架，阳光这么一照，妥妥的吸引了众人目光，再借众口一宣传，本来也就千八百件，不到两天的功夫就没了。” PS：宝宝们如果喜欢这本书的话，请多多收藏，多多投票投票投票，包子也会多多更新哒谢谢宝宝们的支持，么么哒33 第69章 买卖 孟寐很是意外，“两天就没了？” “是啊。不少人打听咱们这海神石头面，都是哪儿来的，还有悄悄给小的塞银子，想要知道货源的。” “哦？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们？”孟寐笑问。 宋福否道：“当然没有！若告诉他们，岂不是断了咱自己的财路。” “哈哈，我看是他们忒小气，给的银子不够。” 这天下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诱惑的筹码不够。如有人给她足够心动的筹码，她亦是可以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卖掉的。再说冷酷些，这天地本就是一个天平秤，万物皆可标度，都能放到秤盘上称重，相对的秤盘上放下与之对等的砝码。只要砝码合适了，万物都是买卖。 宋福忙举手郑重道：“东家可是羞煞小的了，小的哪能干如此吃里扒外的事。” “开玩笑，开玩笑的。”孟寐摆摆手，转而道：“海神石饰品，第二批应该也快了，当初我收货的时候，有一部分还没有做出来，所以会晚第一批差不多一个月发出，而第二批都是精品，很多花样都是我设计的。想来第二批到了，正好赶上年底年货旺销，也不愁卖不出。” “肯定不愁，这都已经预定出去一百多件了。”宋福一听还有第二批货，脸上就乐开了花，毕竟答应了不少熟人预订，如果最后没有货，也没法跟熟人交待。 孟寐道：“至少有两千件，还有到时候价格再往上翻一倍。” “好嘞，东家。”宋福应道，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能赚多少银子。 “对了，有个叫平五的新人，他训练的怎么样了，能做传递员吗？”这个人可是长生介绍进驿传的，也一个多月了，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宋福回道：“平五是个挺上进的孩子，学习也快，现在已经开始跟着一些老的传递员学着送信了，一个月后如果没有出什么岔子，就转正式的。” “那就好。特传部缺不缺人手？”孟寐刚才见特传部里的人匆匆忙忙的，想来是活儿多。 “缺人手，只是特传部的人，选拔要求比较高，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我看看其他地方能不能调些人手过来。” “那可真是帮大忙了。这金陵城贵人多，多的是愿意高价送信的。” “嗯，你把这些日子的账本拿来吧，我扫一眼。” “已经都送过来了，就在您左手的边柜上。” 孟寐看过去，只见边柜上放着一个不小的樟木箱子，“好，你先出去忙吧。” “是，东家。有事儿您叫我就行。” “辛苦了。” 宋福出去了，书房门开的瞬间，外面噪杂的声音立刻传进了屋里。等房门再关上，又一片安静。 孟寐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樟木箱子前，打开箱子满满当当的一箱子青皮账本。 拿起一本青皮账，孟寐忽想起红头账来，齐峥还没及给她看。金陵城是大秦的都城，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水深如海，不知他是怎么操纵的。 第70章 目光 “红头账” 眼下她是亟需这本暗账了。 长生既然要留在金陵城，而且还打算亲近太子，她就不得不思考将来要面临的各种问题。 而且最麻烦的问题是，他想要搅合进储君之争。 孟寐揉揉发疼的额心，这臭小子一向主意大，她再是反对，也十有八九是不听。这种赌大运的行为，不啻为赌徒，还是拼上了所有的身家性命的那种亡命之徒。 -- 第41页 若太子登基，他确实有可能一步登天，但也可能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若太子没能登基，他绝对是炮灰，任人鱼肉。 越想孟寐越是心烦，好想长生能变回两三岁的时候，往行李箱中一塞，随便她背着去哪儿，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对她是百依百顺，让他喊姐姐就喊姐姐，让他说最喜欢她，他就会说：“长生最喜欢姐姐。”那奶奶糯糯的声音，光想想心就能醉融化了。 “该死的太子！”孟寐猛地用力一拍桌子，“老娘和你没完！” 长生身穿斋明书院学子的衣服，背着孟寐亲手给他做的双肩书包，手里还提了一壶孟寐交待厨房做的橘子冰糖茶，出了孟宅。 出门后，他朝不远处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榆树看去，恰好一片白色衣袂消失在了树后。 长生只作没有看到，背着书包朝书院的方向走了。 在他离开后，树后转出一个少年男子，身穿缟衣，秀气而苍白的脸，满目嫉恨的盯着长生的背影。 盏茶功夫不到，长生就到了斋明书院。 自进书院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没有断过，有好奇打量的，有厌恶鄙夷的，各种不善的眼神。但除了这些不善的，还有一种眼神，让他觉得奇怪，那就是羡慕嫉妒。 书院教工听闻长生来了，忙寻了过来，“孟学子” 长生看到教工，停了下来，“可是叫我？” “对对。”教工气喘吁吁道：“院长有请。” “是，有劳先生引路。”长生客气礼道。 教工忙回礼，“不敢不敢，院长在书房。” 前往院长书房的路上，长生和教工聊了几句。发现教工对他特别客气，以前从不曾这么客气过，现在进过地牢，又被太子软禁两天的他，应该会被轻视吧，就像一路上那些学子看他的眼神一样。 长生不动声色的旁敲侧击一番，总算知道了缘由。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有羡慕嫉妒看他的目光了。 原来是太子来过斋明书院了，还找了院长，告诉院长，孟长生是他视若兄弟的朋友，请院长能多多关照。 没错，就是朋友，而非亵玩的男宠，或者是其他让人歧视的身份。 邱斌看似镇定的坐在太师椅上，实际上他正努力的回想，自长生进书院以来，自己有没有怠慢了他。 实际上在孟寐给了各种好处后，他对长生还是很不错的。 等等，好处？他收了孟家的好处是不是得退回去啊，那可是两千两的银票，真是舍不得！ 第71章 退学？ “学生孟长生，拜见院长。”长生在书房门口深躬揖礼。 邱斌忙稳住心神，朝长生看过去，见他态度恭敬，并无得了势的倨傲，心里不禁稍安孺子不错可教也。 “长生快进来，快进来。” “是，院长。” “坐吧，前些日子在顺天府受委屈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身体或者是心里，有什么难受的，都能和我说。” 长生抬头看看邱斌，见他眼中的关心不假，回道：“多谢院长。学生无论是在地牢里，还是在东宫，都得遇礼待，并无不妥。”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的宿舍现在还查封着，已然不能住，我让人给你安排了甲子房，是一个单人宿舍，一应用具也都重新换了新的。” “是，谢谢院长对学生的厚爱，学生定会努力学习，不让院长失望。” “嗯，好孩子。时间不早了，你先去宿舍整顿一下。明天一早，书院统一摸底考试，你且放轻松心态，不要紧张。就算考得不好，也没关系，不要有压力。” “学生知道了，那学生先去准备上课。” “去吧。” 邱斌看着长生拱手作揖后离开了书房，两只手相互搓了搓，心里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把银子还回去。着实是舍不得啊，可是不还的话，又觉得不那么合适。长生现在和太子搭上了关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 “罢了。”破财免灾吧，“来人。” “院长大人，有什么吩咐？”一名书院仆役进来。 “去把青鸟传书的人叫来，我有一封信要送。” “是，院长大人。” 孟寐看完账本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所有的账目都很清晰明白，并无有问题的地方，总算省心不少。 宋福带着一名传递员过来了，“东家，有您的信。” “我的信？”孟寐看着他身后的传递员，是一名特传部的特传员，“哪儿送来的？” 一般她的书信，多是青鸟来送，传递员送来的少之又少。 传递员把一封厚厚的信交给孟寐，“是斋明书院来的。” “斋明书院？”孟寐先是怔了怔，随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急道：“给我。”莫不是长生有什么事儿。 传递员把信给她后，就离开了。 宋福担心有什么事便留了下来。 孟寐直接撕开了信封，结果里面是一叠银票，信封上写着来信人的名字邱斌。 数了数银票，整整两千两，正是她私下送给邱斌的那笔银子。 “这是什么意思？”孟寐看着银票不懂了。一般送学生进书院，多少要给书院院长一些好处的，也是规矩。有钱的多给钱，没钱的少给，实在是穷的，就是送篮子鸡蛋或者白菜地瓜都行。如果什么都不给，那么这个学生收不收另说，就是收了也会被冷待。 -- 第42页 宋福更是一头水雾，“东家怎么了？” 孟寐回道：“这银票是我打点给斋明书院的邱院长的，他现在又把银票给我送回来，几个意思？是不是想要长生退学？” 第72章 云英未嫁 顿时，宋福的脸色也变了，“要不，小的去打听一下？” “不，我亲自跑一趟。你帮我准备一些礼物。”说着，孟寐叹了口气，“这才进书院几天啊，就这么多事。本来想着把他送进书院后，我就能做点儿其他的事了，没想到更忙了，还不如跟在我后面更省心些。” 宋福笑了，“东家，这养孩子都一样。少爷现在才是上学堂，以后您还要给他安排娶妻，娶了妻还要生子，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且磨人。” “打住！娶妻我可以再帮把手，其他的可就和我没关系了，我只是他姐，可不是他娘。再说，我也要找婆家的。”孟寐心烦气乱，什么都往外说。 宋福听到孟寐说要找婆家，惊住了，旋即一想，也没错啊，东家虽有家业万贯，却也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趁着年轻还是该好好找个婆家的。 只是，这婆家怕是不好找东家乃强悍女子，好门第的人家都是避之不及的。那些乡野粗夫倒是不怕厉害的婆娘，能娶到婆娘他们就烧高香了，但是这样的人又配不上他们东家啊。 “小的托大，冒昧问一句，东家今年多大了？”宋福问道。 孟寐听着他的问题，眨巴了下眼睛，反问宋福，“你觉得我多大？” 宋福当即猜测，怎么也要二十多吧，否则这万贯家财，也赚不出来啊。而且他曾经听齐掌柜说过，说东家已经做生意十三年了。再是早慧的孩子，会做生意也要十岁左右，那么 “东家今年，二十有四？”这个岁数想要嫁人，其实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孟寐抬手摸摸脸，“我有那么老？” “老？！不不不，是小的有眼无珠，那就是二十一岁。”再小不可能了，低于八岁的孩子绝对不会做生意的，况且还要带着一个弟弟，绝无可能。 孟寐觉得自己该保养一下了，摆摆手，对宋福道：“宋管事去忙吧，我休息休息。” “是，东家。”宋福应着，但又想知道自己有没有猜对，“东家，您今年是？” “十八岁！”孟寐低气压的回道。 “额！”宋福犹如被雷劈了，恍恍惚惚昏昏沉沉。 孟寐从驿传离开后，先回了一趟孟宅梳妆准备，并让周管事先去书院递帖子。贸然上门，多为失礼，特别是人墨士，更是讲究这些礼道。 周管事去了斋明书院，不过很快就回来了，告诉孟寐，“东家，邱院长不在书院，明天也不在。” “不在书院，那在哪儿？”孟寐扭头看周管事，忘了自己的头发正在丫头手里昝发，结果这一扭，一支金簪子的尖儿，就刺中了她的头皮锐疼袭脑，不禁痛叫出声。 丫头的脸色，倏然纸白，噗通跪在了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孟寐能感觉到肯定破了头皮了，也怪自己扭头莽撞，伸手拉起她，“小珠起来，我没事儿。” 第73章 红馆 周管事听到孟寐痛叫，知道这一簪子肯定是扎坏了，也跟着跪在了地上，“这丫头在家时，有时候也粗手笨脚的，东家您打骂她都行，可别撵她走啊。” 小珠是周管事的女儿，是周管事和原配生的，后来原配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便又续弦一房。续弦脾性不好，有些凶慓，特别是看小珠不顺眼，在家里不是打就是骂，还由着自己生的儿女欺负小珠。 周管事找了孟宅的差事后，就把小珠也介绍给了孟寐，省的她在家里总是受欺，还能赚点儿银钱。如果孟寐辞退了她，不让她在孟宅，那这孩子回去，少不了要被家里的凶婆娘收拾，自己也过意不去。 孟寐抬手摸摸被簪子扎到的地方，有一点见血，但问题不大，只是几天不能洗头发了。 “也是我乱动，才被簪子扎到的，不怪小珠，周管事快起来，别吓到孩子了。” “东家，您扣我工钱都成。” “没事儿，真没事儿。”孟寐拉起来周管事。 “东家您可千万别赶我走。”小珠又跪下了。 “东家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次。”周管事重又跪下。 “……”孟寐看看周管事，再看看小珠，最后从绣凳站起来，对周管事道：“如果这样能让你们安心，那就这样吧，小珠罚一个月的工钱。如何？” 周管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是东家，东家宽仁，她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小珠叩首道：“谢谢东家，谢谢东家。”从小到大，她也就在孟宅才觉得活得有希望。每天能吃饱穿暖，没有打骂，干的活儿也轻省，还有银钱拿。其实就算没有银钱，只要能一直在这里活着，她也愿意。 孟寐拉起小珠，看着她手背上有一道陈年烫疤，道：“你把我的挎包取来。”挎包里多是放信件之类的东西，每次回来她都放在帐房。 “是东家。”小珠匆匆去了帐房取东西。 周管事道：“东家，小的去找个郎中来吧。” 孟寐摆摆手，笑道：“真没事。” “那您要是觉得不好了，一定要告诉小的。”周管事满面惭愧道。 -- 第43页 “行。”孟寐在绣凳上又坐下，继续之前的话题，“邱院长不在书院在哪儿？” 周管事猛一拍脑袋，“瞧小的这记性，差点儿忘了正事。小的打听了，邱院长是去了红馆。” “红馆？”孟寐还不知道这个地方。 周管事道：“红馆以前叫聚贤阁，是人雅士聚在一起吟诗作乐的地方。进红馆需要有推荐信，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如果没有推荐信，需要当场作诗一首。” 孟寐听着，轻挑了下眉梢，很是有些兴趣，“推荐信谁能写？” 周管事道：“红馆的常客，或者是红馆的馆长。” “当场作诗有条件吗？” “有的，红馆的人会出题，限半个时辰内，作出符合题目的诗才行。而且不是随便作，要红馆的学究认可才行。” “那这就考验一个人的学问功底了。我这种没上过一天书院的，肯定是不行。” 第74章 最是动人心 “东家此言差矣，不见得非得是上过书院才有学问，多的是从书院卒业，还依然才薄言枯的。亦有通人达才乃自学成就。小的看来，东家就非凡人，有着不输七尺男儿的雄才伟略。” “哈哈哈哈，你就别吹嘘我了，再吹我要飞到天上去了。我没有采是真的，连首打油诗都不会。” “人世间的才学又不仅仅是作诗，东家不必妄自菲薄。其实齐掌柜就是红馆的常客，东家如果想去的话，可以让齐掌柜帮您写一封推荐信。” “齐峥是红馆常客？”孟寐倒是不知。 “是，小的听宋管事说过。说红馆的婵月姑娘，特意派人到驿传打听齐掌柜，很是记挂。” “哦婵月姑娘。”孟寐笑了，“那更要去看看了。” 小珠捧着孟寐的挎包进了屋里，“东家，奴婢看帐房有三个挎包，就都拿来了。” “嗯。”孟寐走过去，取了最上面的挎包，然后打开，从里面取了一个做工精致的胭脂粉盒。 “小珠，这个给你。” “东家？”小珠没想到孟寐会给她东西，一时呆住。 孟寐把她手中的挎包放到一边，拉过她的手，看了看她手上的疤痕，然后打开手里的胭脂粉盒，里面是雪白如羊脂，散发着迷人幽香的香膏，指尖勾了一点雪白的香膏，擦在了疤痕上，道：“这个是玉兰膏，可润肤淡疤。女孩子不光脸要漂亮，手也很重要，你手上的疤可以抹此膏。如果效果好，再问我要。” “好香，真的、真的要赏给奴婢吗？”小珠不敢相信。手上的烫疤是继母用开水烫的，因为她洗坏了继母的衣服。每每看到这道疤，她都恨不得逃离那个家。 孟寐点头，“嗯，送给你了。” “谢谢东家。”小珠眼眶都红了，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周管事亦道：“谢东家。” “谢什么，不过一盒香膏。”孟寐看看外面的天色，“差不多已经申时了，周管事陪我去一趟红馆吧，能不能进，先去看看。” “是，东家，小的这就去准备马车。”周管事应道。 东宫，武华殿 一本本的书被侍人从书架上取下，然后装进了书箱中。 太子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眼神直勾勾的瞅着手中的纸。其上写满了书名，正是那些被装进了书箱中的书。 “唉！这天下间最是动人心的，就是得不着啊。” 小喜子已经伺候太子八年，差不多太子一个眼神，他就明白太子要什么。目下听着太子满是遗憾的感叹，心知肚明太子是记挂着那位长生公子。 “殿下，您贵为东宫太子，有什么得不到的。若是您想要见长生公子，奴才去接长生公子便是。” “不必了，见了反而更闹心。”太子把手里的纸仔细的折叠起来，郑重的放进了抽屉里。 “殿下，书都已经装箱了。”侍人上前向太子禀道。 太子点头，“都送去斋明书院，告诉他，这些书本王都送给他了，不必归还。还有这方古砚也一并送过去。”说话从抽屉里取出一块通体漆黑的砚台，放在了桌上。 第75章 第一绝色 “是，殿下。”侍人上前取了砚台，带着整整两箱子的书，离开了武华殿。 小喜子心下愕然，“殿下，那是御赐的青离砚，您怎么？” “整个武华殿都给长生，本王都不眨眼的，何况一块砚台。”太子瞧着数以万计的书，脑海里是长生坐在书梯上看书的模样，心尖儿一阵阵的躁动搔痒但就在痒不可耐的时候，眼前又闪过一方玺印，那抹痒意，又迅速冷了下来。 他也不知为何，竟半点不怀疑他是皇子，他的兄弟。可能是他身上天生的贵势气息，也只有皇室子孙才有。也可能是只有这个身份，才能阻止自己想要亵渎他！ 小喜子听着太子的话，震惊不已。 整个武华殿都给长生公子？！ 天啊，殿下看来是真动了心思。 武华殿门外，一名身穿华丽宫装的女子，死死的咬着嘴唇，手里的锦绣帕子微微颤抖着，似乎对太子的话，不敢相信。 “如夫人，可要传报？”女子身边的宫女问道。 媗姬抬手，“不必了。” 转身又离开，只是在转身的瞬间，眼中划过一抹狠色孟长生！ 长生在食堂用过晚饭后，往宿舍走。 -- 第44页 “长生师弟。”有人喊他，态度还颇为亲近。 长生寻声望去，是一名比他大几岁的书院学子，手里还提着一个大水壶，而他并不认识他。 “你是？” “我叫姜磊，住甲辰房，你的邻窗。” “你好，姜师兄。”长生看着他，淡然回道。 姜磊快走几步，和他并行，“一起回宿舍？” “好。”长生应道，本来他也是要回的。 姜磊自来熟的继续道：“我前些日子去了一趟黄山书院，参加了那边的晒书会，淘得几本好书，师弟可要一观？” 长生一听有好书，淡漠的表情才算有了些色彩，微微笑道：“谢谢姜师兄。” 姜磊看着他的笑容，恍惚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赞道：“师弟真乃是龙凤秀姿灼灼辉光，倾世罕见。”他之所以能叫出他的名字，也是因他在书院里的美名斋明第一绝色！虽然这个美名带着些轻薄之意，但也是对其容貌的一种极高评价了。 长生面上的笑容消失了，淡漠回道：“姜师兄过奖。” “世人诚不欺我，都说齐国美人天下第一，看了长生兄弟的姿容，确实不虚。将来若有机会，定要去齐国一游。”姜磊看着长生的容貌道，而且越看越想看，恨不得把眼睛黏在他的脸上。 长生低垂了眼睫，掩去了眸底的凛意，“姜师兄误会了，我本是大秦人，并非齐人。” “哦？”姜磊诧异了，“可大家都说你来自齐国，是齐国人。” “来自齐国就是齐国人吗？”长生抬眼看他，姜磊比他大三岁，身量上高些。 而他这一看，姜磊莫名觉得浑身一冷待冷意散去，再要细看长生的眼睛时，他已经移开了目光，看向他处。 “自然是不一定。那你是在齐国长大的吗？” 第76章 送书 “姜师兄，你是不是有一个兄长叫姜楼？”长生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姜磊错愕，停下脚步，他从来不曾对人说过自己有个兄长，“你怎么知道？” 长生道：“他在青鸟传书的卞城驿传做管事。” “你是谁？”姜磊退后半步，疏离且防备的盯着长生，俨然和刚才的热络截然相反。 长生看着他的反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顾自走了。 姜磊望着他的背影渐渐皱紧了眉。 舍院门口，有一群人围着。 长生瞧着水泄不通的门口，站在了一旁，等着他们散去后，再过去。 但是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过去，拍了其中一个的肩膀，“劳驾，我过去一下。” 被他拍的人，不耐烦的回道：“等一会儿。” 旁边的人扭头看了过来，见是长生忙让开了路，“长生学弟来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朝长生看来，有喊师弟的，也有唤学弟的，倒是这些人的年龄岁都比长生大。 很快这群人就让开了一条通道。 也让长生看清了院内的情况两个太监模样的人，六名带刀侍卫，三个大箱子，两个小箱子。 其中一个太监看到了长生，忙恭身上前，“长生公子，咱家奉太子之命，来给公子送书，还有一些公子用得上的房细软之物。” 长生看着那些箱子，想起来了，自己在东宫的武华殿时，曾经写过一份书单。 在外人看来，他当时像是被太子软禁了。实际上只有他清楚，自己是贪看太子的藏书而已。就算孟寐不接他，他也自有法子离开。而那份书单，是他打算看完的书。 长生走到一个大箱子前，打开了箱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书，还有一些竹简。看名册，正是他写在书单上的。 “等我看完了，会还给太子殿下。”这些书多是孤本，十分珍贵。 “殿下交待，说是这些书都送给公子了，不必归还。”太监回道。 长生想了想，道：“知道了。” “那咱们把箱子给您抬到房间。” “嗯。” 侍卫们把箱子都抬进了长生的甲子房内。 虽然是一个人住，但房间比双人间还要更宽敞些。分内外两间，内间是休息的寝室，外间是书房，靠墙处有一个高到房顶的大书架以及一个书梯，上面现在只寥寥摆了几本书。不过有了太子送来的两箱子书，这个书架应该可以摆的满满当当了。 长生走到书桌前，提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了两个潦草的字，“谢了。” 然后递给太监，“替我转交太子。” 太监忙小心翼翼的收起，“是。如此，咱们就先走了，不打扰公子休息。” 长生又从书桌的抽屉里取了几张银票，递给太监，“辛苦了，一点茶水钱。” 太监没想到会从长生这里收到好处，不禁惊喜不已，忙道：“都是咱家应该的，长生公子太客气了。” 长生点点头，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太监和侍卫们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了斋明书院，拿了银票的太监从袖子里取出那几张银票。刚才长生给的时候他没有细看，现在一看，瞠目道：“呀！” 第77章 安心 本以为是五两或者十两的银票，那已经是极好的了。 没想到，竟然是一百两！ 而且八张银票，都是一百两，那就是八百两！ -- 第45页 另一个太监也凑了上来，瞧着一沓子一百两的银票，惊讶的掩口，“真的假的？这位长生公子这么有钱吗？” “莫不是太子给的？”太监小声疑道。 “有可能，赶紧分一分。”另一个太监催促道。 当即每人一张，算是发了一笔不小的财。 长生把书都摆上了书架，除了他写在书单上的，还有一部分不是。应是太子让人放进来的，选得都是于科举考试有用的书，正好适用。 看样子他可以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 而寐寐那边，齐峥不在，他也放心让她一个人做事。否则有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在她身边，他也难以安心。 三年，只要她再等他三年，无论功名，还是他的年龄，都将能争上一争。 孟寐坐在马车里，一阵阵鼻腔发痒，忙从袖子里取出帕子，以防万一。不过最后也只是酸了酸，那股劲儿就过去了。 “东家，红馆到了。”周管事把车凳放在了车辕下。 孟寐摸了摸鼻子，然后披上银狐披风，出了车厢。 精巧构造的飞檐红柱，镂刻梅兰竹菊傲幽淡逸的四朱门，还有名贵的沉木匾额，上写二字苍劲有力红馆。 “有点儿意思。”孟寐瞧着红馆的门，唇角勾起一抹兴味。 周管事道：“东家，您瞧门内，有不少人正在作诗呢。” 孟寐顺着周管事所指看去，确实如此，那些人个个都紧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周管事，你先去停马车吧，我且进去看看。” “好嘞东家，如果做不出诗词来，也别勉强，咱可以找人写推荐信。” “嗯，我知道。”孟寐说着话就朝红馆的门走去。 周管事则去停马车，只是边走边朝孟寐的方向瞧，暗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姑娘留步，可有红馆的玉牌。”一名伙计从门内出来，拦住了欲要进门的孟寐。因红馆内亦不乏才女，所以伙计并没有奇怪孟寐的到来。 “玉牌？”孟寐问道：“什么玉牌？”她怎么没听周管事说起。但随即想起周管事也没有来过红馆，不甚清楚这里的事也正常。 伙计回道：“玉牌是红馆客人的身份牌，持玉牌才能进红馆，否则需要有举荐信。” “如果没有玉牌，也没有举荐信呢？” 伙计上下打量孟寐，见其衣着不俗，特别是那件银狐披风，少说也要百两银子，继续道：“如果两样都没有，需要现场赋诗一首。这里是人墨客才能进的会馆，白丁不可入。” 可她就是白丁啊！孟寐心里腹诽，面上客气笑道：“好，我作诗。” “姑娘请进里面抽题签。”伙计引着孟寐进门。 孟寐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些人注意的，不过也只是一扫而过，实是孟寐也不是什么绝色佳人，就算衣着鲜亮不俗，对于人来说，他们自视清高，更看重的是一个人的才策博学，反而轻贱铜臭，越是穿的华丽，越有可能被瞧不上，被认为是附庸风雅的俗人。 第78章 进红馆 孟寐从题签筒中，抽了一根签。 上面写了一个字德。 德？是要做的诗里面带德字，还是根据德这个字义做一首诗。 “半个时辰内，姑娘做出来了，便可进入。如果没有，那就不好意思了。”伙计对孟寐对。 孟寐点头，“那我能出去一下吗，我家管事可能会找我，我跟他说一声。” 伙计道：“小的可以帮姑娘出去传个话。” 孟寐看看手里的题签，笑了笑，“好，他姓周。” 伙计立刻出去了。 孟寐瞧着其他作诗的客人，多数愁眉不展，也有想出来的正提笔写作。至于她，完全没有头绪。 把玩着题签，孟寐心念电转，走到审查诗作的老学究面前。 老学究抬眼看她，“小姐可是做佳作来了？” 孟寐回道：“还没有。只是我腹中难忍，想要离开一下，不知可否。” 老学究轻皱了眉，虽然这里有给客人准备用的恭房，但是只有男子的，没有女子用的。而女子用的在馆内，若因此放她进去，那这作诗一关不就形容虚设了。 “小姐莫不是想要取巧？”老学究没有轻易答应孟寐。 闻言，孟寐瞬即沉了脸，声音微微拔高，“先生怎如此讲话？我只是要洗个手而已，您告诉我在哪儿就行了，怎么还取巧了？” 老学究立刻感觉所有人都朝自己看来，特别是那或探究或不赞同的目光，让他很是不舒服，好像他在刁难一个弱女子似的。 “松先生，怎么了？”一道清润悦耳，令人如沐春风的男声，从馆内方向传来。 老学究朝来人看去，脸色稍缓，“蓝公子来了。” 孟寐也看过去，是个斯儒雅的男子，一身月白云纹锦袍，手中一把斑竹折扇，光看气质也知道是个饱读诗书的人。而周围正在作诗的客人，在看到这名男子后，都躁动了起来，就像是看到了名人一样。 名人？看来这个蓝公子，在红馆也是一个人物。 孟寐眼神一闪，屈膝向蓝公子行了半礼，“是这样的蓝公子，我有些不舒服，想要离开一下，松先生就说我想要取巧。着实是冤枉，大不了我放弃作诗，不进红馆便是。” 老学究想要分辩，可孟寐说的是实话，而且她是第一次来，不见得就知道这门房处没有女子的恭房，如此一想，又觉得自己刚才失言了，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什么。 -- 第46页 蓝公子看了看老学究，然向孟寐拱手揖道，“抱歉，如果有什么让小姐不愉快的，全是我红馆的错。不知姑娘贵姓？” 孟寐回道：“免贵姓孟。” “孟姑娘里面请。”蓝公子礼道。 “里面？”孟寐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可是，我还没有作诗啊，我只是想要” 话不及说完，又一脸恍然，微赧羞涩，“多谢蓝公子。” 一名侍女过来，引着孟寐朝馆内走。 蓝公子看着孟寐的身影，特别是她身上的银狐披风，眼中全然玩味。能穿得起价值千金的银狐裘，不知是哪家贵女。但不管是哪家的，对于红馆来说，有钱的客都是贵客，无论如何不可放过。 第79章 凤求凰 “刚才那位蓝公子是什么人？”孟寐问引路侍女。 侍女回道：“蓝公子是咱们红馆的理事，也是户部侍郎蓝大人的嫡三子。” “什么？！”孟寐惊讶的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朝门房处看去，蓝公子正在和那些作诗的客人谈笑风生。竟然是侍郎之子，正经的权门贵公子啊。 “小敏，快过来厨房搭把手，刚管事传话，说晚些要来一位贵客，让咱们准备曲水流觞。”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过来，不容拒绝的拉走了给孟寐引路的侍女。 侍女被婆子拽着脱不开，只好回头对孟寐道：“小姐顺着游廊走，有一个圆门，进去后，就能看到一个矮房子，那里就是了。” 孟寐应道：“好。” 侍女跟着婆子走了，独留下孟寐自己。 孟寐看看前后，见没有人，忽而噗哧一声笑了，她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本册子。 册子上什么也没有写，里面却是一首首的诗词。 这本诗集，乃是长生所作。他十岁那年，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作诗，有时候一天能作七八首，最后还整理成了一本册子。后来过了那段时间后，他就再懒得作诗了，她问他为什么，他竟然说，作诗就是无病呻吟，穷极无聊，就连诗集也扔一边彻底不理了，搬家的时候甚至要丢掉，还是她偷偷留下来的。 刚才她对老学究说要出恭，其实就是想要翻翻看这本册子，里面有没有关于德的诗。 老学究说她要取巧，倒没说错，她确实是要取巧剽窃！ 故而后面的否认，多少有些心虚。 不管怎样，她现在是进了红馆了。而红馆应该是金陵城的顶级会馆，见识了红馆，差不多也就能了解金陵城的顶级娱乐活动是什么样的。还有邱院长，如果运气好能遇到的话，也要问一问他为何退银。 顺着游廊一直走，确实有一个圆门，不过孟寐没有推门进去，而是继续往前走。 隐隐有弦乐歌声传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是凤求凰。 孟寐停下了脚步，看向不远处传来曲乐歌声的阁楼，低声喃言，“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熟悉啊。”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曲声不断，而且孟寐越听越熟，蓦地福至心灵，想起来了！ “金二爷！没错，就是他。” 孟寐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面上也隐隐激动。 阁楼共有三层，第一层只有侍者端着托盘，或美味佳肴，或茶水酒酿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曲乐声是从二层传出的，而进入二层可从外面的楼梯上去，也可从里面的楼梯进入。 就在孟寐走到阁楼的外楼梯前，准备上二层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孟姑娘。” 孟寐停下了脚步，暗道不好，自己可没有举荐信啊，更没有玉牌，也不会作诗，是没资格进来的。 第80章 大人物 “那个我听着歌声宛如天音，所以特地过来见识一下。蓝公子可否，通融一下？”孟寐转过身，脸上全然讨巧的笑容。 蓝公子看着她，笑道：“孟姑娘请上楼。” “嗯？”孟寐一下子愣住了，以为自己幻听，“蓝公子？” “进门是客，孟姑娘且放心。”蓝公子率先上楼，为孟寐引路，“孟姑娘来的很是时候，今晚红馆有曲水流觞，很是有趣，孟姑娘也可有一席。” “当真？”孟寐刚才已经听婆子提起过，不过她当时可没想到自己能参与那种人游戏。她就四处溜达溜达看看便可以了。眼下蓝公子说她也有一席，着实有点儿懵的感觉。 其实这种活动，长生来更好，他更适合这样的场合，还能认识人名士，于仕途有利。 蓝公子伸手做出邀请的动作，“孟姑娘请。” 孟寐提起裙角当即就要上楼梯，却在马上要踩上时，又收了回来，“蓝公子，我得说实话，我没有进红馆大门的资格。” “你已经进来了。而只要进了门，就是我红馆的贵客。” 蓝公子站在楼梯上，虽然居高临下的看着孟寐，却并没有让孟寐觉得不舒服，甚至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同时，孟寐对这位蓝公子印象越来越好，“谢谢蓝公子。” 踏上了楼梯。 只是就在她上了楼梯后，阁楼内的歌声停了下来。 孟寐脚下一顿，问道：“蓝公子可知，唱凤求凰的人是谁？” 蓝公子回道：“齐国金爵。” -- 第47页 “哈哈，果然是他！”孟寐面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斋明书院 长生坐在书桌前，单手托腮，另一手翻着书页，全部心神都沉浸进了书中。 姜磊手里拿着两本书，站在长生的宿舍门前，犹豫的举手又放手，想要敲门，又有些抗拒敲门。 “姜学子你也在啊，正好省的我再去找了。”教工气喘吁吁的快步来。 姜磊诧异的看着教工，“先生好，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教工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至长生的门前，举手十分干脆的敲门，“孟学子。” 长生黑如古墨的凤眸中，极快的闪过不快，显然对于被打扰了看书，很是不悦。 但还是应了，“请进。” 教工推门而入，姜磊也跟着进来了。 长生看了姜磊一眼，然后问教工，“先生有什么事吗？” 教工从袖子里掏出两封信，分别递给了长生和姜磊，“这是院长大人让我给二位学子的，并让你们即刻前往红馆。” “红馆？那是什么地方？”长生看着手里的信问道。 姜磊却是知道的，一脸不可置信。而手里的信更是不用打开也知道，必然是红馆的举荐信，“现在去吗？” 教工点头，“红馆可是个好地方，是名流才子才能进的，孟学子去了就知道了。院长遣人回来说，今晚红馆将有个大人物，让两位学子务必过去。” 长生倒是无所谓，若能选择是看书还是见大人物，他肯定是选择前者。可若是他不去的话，院长会觉得他不识抬举吧。 “二位学子赶紧换身外袍，我去准备马车，在门口等着两位学子。”教工催促道。 PS：晚安宝宝们，求票票呀求评论都是灵感的源泉呀！ 第81章 藏巧于拙 姜磊把手里的两本书递给长生，“这两本书送给师弟。” “送给我？”长生接过书翻了翻，然后回道：“这两本书，我已经看过了，而且书架上也有。” 姜磊看向书架，本来空空的书架，现在上面已经摆放满了书。他已经听其他人说了，太子殿下送给长生不少东西，其中应该就有这些书吧。 “还是谢谢师兄，这两本书，你自己留着看吧。”长生婉拒道。 姜磊只好收回，“那好，你先换衣服，一会儿咱们一起去红馆。” “嗯。”长生点头。 回到宿舍，姜磊把书放在了桌子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这两本书，是唯一的手抄本，剩下的就只有真品了。太子殿下还真是大手笔，为了得到美人，什么都舍得。 长生进了寝室，打开放在床头处的衣柜，里面是孟寐给他准备的衣服，都是乍一看很朴素，但无论是做工还是衣料都是极好的。她不想他太出挑了，免得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是来上学的，越少人注意越好，更能安安静静的看书。为此她还给他准备了好几个半遮面的围巾。 长生翻了翻衣服，选了一套青蓝色的厚棉袍换上，瞬间整个人臃肿了许多。又围上厚厚的围巾。因着他脸小，不足巴掌大，所以围巾围上就遮去了大半张脸，再戴上帽子，眉眼也掩藏了不少。 原本惊人绝色的容貌，这么一装扮，便十去八九，变得不起眼了。 临出门的时候，他从抽屉里随便抽了几张银票，揣进了袖兜中。 姜磊还在挑选衣服，床上、凳子上、桌上放了好几套，有锦袍也有细棉布衣，款式都是今年的新款。他从来没有去过红馆，可也知道那里面的人，多是上流人雅士，如果穿书院的衣服倒是没关系，就是太难看了。 忽听隔壁房间的门开合声，知道长生已经准备好了。 看看自己摆出来的衣服，再看看身上的书院棉服既然是院长叫他们去，那院长必定是想要看到自己的学生穿着书院的衣服吧。如果是想要他们穿其他衣服，定然会嘱咐一句的。人重内才，而非华丽丽的外表。满腹经纶更比锦衣美服令人好感。 长生站在门口，等着姜磊。 没一会儿，就见姜磊也出来了，身上穿着书院的学子服，头脸重新洗漱过了，更显五官清秀明朗。 瞧着裹得严严实实，又敦敦厚厚的长生，姜磊很是愣了愣，“师弟，你这是穿的太厚了吧。红馆内少不了地龙暖炉，不会冻着你的。” 长生回道：“夜里冷，寐寐说晚上出门要穿厚些。冬日里感染了寒症很麻烦。” 天知道，自从他练了九转无量神阙，除了装病，再不曾生过病。而在他装病的时候，寐寐对他最好了，称其百依百顺也不为过。要不是他不想看她，一脸自责愧疚的模样，他是很愿意当一个病秧子，天天卧床不起。 第82章 没有妹妹 姜磊，“妹妹？师弟有妹妹吗？” “没有。”长生转身就走，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他倒是想让孟寐变成他的妹妹，那样他就能把她藏在身后了，不被任何人看到。现在寐寐比他大，总一副长辈的模样，让他很是有些无奈。 “没有妹妹？”那怎么叫妹妹，姜磊撇了下嘴角，关上宿舍门跟着走了。 孟寐喝了一口葡萄酒，欣赏着舞姬在曲乐的伴奏下，一边起舞，一边在画纸上作画。最后曲终舞止，画也作完了，是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 第48页 “虽然画差强人意，但是考虑到是边跳舞边画的的，还是挺好的。”孟寐对身旁作陪的蓝璃道。 蓝公子本名蓝璃，原本猜测着孟寐可能是哪家的贵女千金，没想到一番交谈下来，直接让他心潮兴奋起来，甚至看孟寐的眼神都带着火热的。 青鸟传书遍布三国，传闻其东家是个女人，而且年轻漂亮。多少人想要认识她，却摸不到门路。没想到，他竟然遇上了，真是走了大运了。 原本他还有其他人要应酬，但在得知了孟寐是青鸟传书的东家后，全推了，一心陪着孟寐，令馆内不少看到的人，都困惑不已，悄悄探听孟寐的身份。只是这里并没有认识孟寐的人，所以最后也都是一头雾水，也就更好奇了。 “孟东家喜欢的话，这幅画可以送给孟东家。”舞姬是红馆的人，所画的画，自然也归红馆。他是红馆的理事，对于画作是卖还是送，甚至是当废纸烧了，也是他说了算。 孟寐看着已经准备退下去的舞姬，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蓝璃，“好，这幅画我要了，这个是送给她的辛苦费。” 足足五百两！ 蓝璃接过银票，扫了一眼就让侍女给舞姬送过去了，“孟东家真是豪爽。” “不敢当，不敢当。”孟寐笑道。这地方说是人墨客们切磋才华的地方，但也一样是开门做生意，里面的一杯茶一盏酒，甚至是一碟子瓜子蜜饯，哪一样都要银子。她可不认为这天下真有白吃白喝，还让你白游戏的地方，就是皇家贵胄，也不可能白嫖。 那名舞姬收到孟寐的银票，很是意外，虽然她跳完舞后，经常收到赏钱，但是她还从没收到过这么多的。一惊之下，匆匆整了整身上的衣裙，就朝孟寐去了。 孟寐瞧着走近的舞姬，近了看，这个舞姬更漂亮了，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 “妾多谢姑娘的赏钱。”舞姬向孟寐飘飘下拜。 孟寐瞧着她的动作，不由赞叹，“真是美人儿，连福礼都做的这么漂亮。” “妾惭愧。”舞姬面露羞涩。 孟寐问一旁的蓝璃，“她叫什么？” 蓝璃回道：“她叫如梦。” “如梦，好名字！”孟寐赞道。 蓝璃对如梦道：“你先下去吧。” “是，公子。妾身告退，再次拜谢姑娘。”如梦又行了一礼后，退下了。 一名侍女匆匆而来，对蓝璃道：“公子，闻人先生到了。” 第83章 独一无二的贵客 蓝璃道：“馆长呢？让他去接闻人舍。” “可是闻人先生说要见公子。”侍女面露难色。 “我这里有贵客，让馆长去就行了，本来也是他请来的人。”蓝璃面露不悦之色。 侍女只好退下，“是公子。” 等侍女走后，孟寐把玩着酒杯，看着蓝璃，笑道：“真是荣幸。” 蓝璃自倒一杯，举起来，“孟东家在我眼中，是独一无二的贵客。”这天下也没有第二个像孟寐一样的女大商人，自然是独一无二。 孟寐和他碰了一个，然后浅抿了一口，“过奖了蓝公子。还有，你不用陪着我了，这么大的红馆，这么多的宾客，少不了应酬。” 蓝璃则把自己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光，才道：“无妨，今晚就是我不在也没关系。” “怎么是不在呢，难道我不是客人么。”孟寐笑道。 蓝璃微微一怔，随后失笑，“是我说错话了。不过我与孟东家一见如故，不曾把你当客人了，而是朋友。” “朋友？”孟寐看着他，点头，“没错，是朋友。我孟寐结交蓝公子这个朋友。”话落，举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蓝璃也又倒了一杯酒，像孟寐一样喝光了。 “既然是朋友了，蓝公子便去忙事吧，我自己一个人寻乐子也没关系。”孟寐瞧着又朝这边走来的侍女，对蓝璃说道。 蓝璃低叹了一声，站起来向孟寐恭身一礼，“对不住孟东家，我去去就来。” 孟寐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忙你的。” 蓝璃带着侍女走了，只是脸色很是不好看，在他眼里，就是太子殿下来了，都不及孟寐对他来说重要，更何况是一个不喜欢的人了。可是这个不喜欢的人，又不能真的得罪。 孟寐在商场也很多年了，蓝璃在知道她的身份后，一直谈笑作陪，其意心知肚明。她也乐意认识这位蓝公子，特别是她即将要做的票号，可少不了找人走关系帮忙，蓝璃绝对是很有用的一个。 “红馆是个好地方啊！”孟寐眼睛微弯，心情极好。 有人朝孟寐走来，相貌普通，身穿洗得发白的布衣，头戴木簪，光看外表应该是一个不太宽裕的人。他一直观察着孟寐，在蓝璃走后，才走了过来。 礼道：“鄙人任勇。” 孟寐看着他，回道：“我姓孟，不知公子有何事？” 这个阁楼里听曲乐赏歌舞的人，除了孟寐是身穿狐裘华服的，其他人都挺简素，应该多是寒门有才之士。 蓝璃把她安排在这里，是因为在这里她会比较自在。毕竟出身寒门，不敢过于恃才傲物，对孟寐应该也会客气。而其他一些出身高门的人，一来歧视商人，二来孟寐实际上不是才女，到了那个圈子，被人评头论足，也会徒惹不快。那他想要和孟寐深交的筹谋，岂不泡汤了。 -- 第49页 “我这里有一首诗，想要请孟姑娘指点一二，可否？”任勇倒是直接，没有绕圈子询问。 第84章 抛砖引玉？ 孟寐喝了口葡萄酒，又咳嗽了一声，才道：“也好。” 任勇低头想了想，然后边走边吟道：“歌吟百遍壮志飞，满目风光映碧辉，浑将墨汁浓浓蘸，笑把豪情一笔挥。” “好！好诗！”孟寐一拍桌案，大声赞道：“公子才华卓绝，令人欣羡啊。” 任勇不好意思了，看看其他淡定吃酒的客人，仿佛对他的诗词并无特别的欣赏。 “孟姑娘可否有大作一赏，令咱们开开眼界。”能让蓝璃热情款待的人，必然是有大才华的。而这也是他过来献丑的原因，主意是抛砖引玉。 孟寐哪会什么诗啊，虽然袖子里装着一本诗集，但那是长生的。 “不好意思，我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先离开一下。”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任勇也不好阻拦孟寐，看着她离开了。 至于其他人，见孟寐走了，立刻三五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相互询问可有认识此女子的 孟寐喝了不少酒，而阁楼外面，冷飕飕的深冬寒风，刺激的她微醺的酒劲儿上来了，脸颊迅速泛热起来。 回头看看又关上了门的阁楼花厅，步下了楼梯。里面都是有学识油菜花的，她一个不才之人，还是别过去丢人现眼了。蓝璃在同她一起喝酒的时候，只说她在走商时的一些或风趣或惊险的经历，并无才学上的切磋，看来也是看出她实则一肚子茅草的本质了。 唉！就不该来这地方。像她这种俗人，去妓院最适合了。打赏了银子，还能喝一杯美人儿喂的酒。 离开了阁楼，孟寐抬头看看已经黄昏的天色，差不多晚膳的时候了，腹中也只是一些酒，至于那些下酒菜，她都没怎么动，只顾着和蓝璃说话了。现在饿意袭来，加上酒劲儿消耗，还是先找点儿东西吃吧。 孟寐四下看看，然后随便找了一条路走了。 而就在她离开后没一会儿，那个叫走蓝璃的侍女又过来了，她进了阁楼就朝孟寐的座位看去。见座位空空如也，又询问其他人，得知孟寐腹痛离开，却一直没有回来后，又匆匆离开了。 孟寐揉揉酒劲儿上涌的脸庞，一片热烫指定脸红了吧。 看来她需要练一练酒力了，不然以后可不好应酬。 蓦地，一阵阵烤肉的香气传来 已然饥肠辘辘的孟寐，当即就循着烤肉味走了。 天色越来越黑了，但是她走的方向却越来越明亮，因为路边挂满了明亮的灯笼。 孟寐摸摸自己的脸，朝着明亮的地方望去，那里毋庸置疑是有宴会了。思及蓝璃说过的话，今晚红馆有曲水流觞，应该就是那个了。 过去瞅一眼吧，就瞅一眼，看看什么样儿的，然后她就走。 打定主意后，孟寐就顺着明亮的灯笼走。但走了没几步，听到前方的一条小岔路上，有热闹的说笑声传来 下意识的就想要藏起。 轮眼看了看周围，正好左手几步处有一块不小的假山石，石头旁还有一丛青竹。 立刻快走几步过去藏了起来。 第85章 空位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孟寐听出其中有才认识不久的蓝璃，还有一个比较熟悉，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便透过竹叶看过去。 那些人走在灯光中，所以每个人的身影都照的很清楚。 其中有她已经听出来的蓝璃，还有耳熟的那个也认出来了，正是她来红馆的目的邱斌院长。 邱斌身后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个子稍矮，身材臃肿，不知道是长的圆润还是穿得厚。另一个穿着斋明书院的学子服，瘦瘦高高的很俊气。 这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锦衣华袍，头戴白玉冠的高挑挺拔的男子。那名男子的模样，她的位置看不清正脸，但光是侧面也能肯定是一个俊美华丽之人。 忽然，那个身材臃肿的矮个子，朝她所在的竹丛后看来。高高的围巾遮挡了他大半张脸，看不到他的模样。孟寐也是心虚，见有人看过来，忙蹲低在假山石后，防止被人看到。 直到谈笑声渐渐远离，孟寐才站起来，低吁了一声，“那个胖子还真是警觉啊。” 虽然孟寐见到了邱斌，但是看现在的场合，也不适合询问长生的事。还是等他在书院的时候，再行去书院找他吧。 整了整狐裘，孟寐准备离开红馆，至于曲水流觞，以后带着长生过来一起玩儿，论才学，她家长生绝对不输任何人！倒是能认识蓝璃，也算不虚此行了。 “孟姑娘留步。”侍女气喘吁吁的唤道。 孟寐顺声看去，是从阁楼花厅叫走蓝璃的那个侍女，客气笑道：“你是叫我吗？” “是，公子请孟姑娘去琼觞院，就在前面。” “琼觞院。”孟寐朝刚才那群人走的方向望去，黄梨木的院门，门上挂着一块漆金长方匾琼觞院。 蜿蜒曲折潺潺而流的兰泉溪水两旁，摆放着舒适的椅榻矮几，所有的宾客按照侍人所请，一一落座。越是贵宾，越是坐在靠近兰泉泉眼的位置。 邱斌带着长生和姜磊，坐在整条泉溪中部靠后的座位上。而兰泉的泉首，则是此次曲水流觞最重要的宾客闻人舍。 蓝璃自然是坐在泉首旁陪客，只是他另一边，空留了一个位置。 -- 第50页 闻人舍坐在首位，低眸睨着那个空座，问道：“蓝兄，可是还有其他客人？” 蓝璃看向院门口的方向，淡淡回道：“谁知道呢。” 心里却有些捉急，她可是对曲水流觞很感兴趣的，怎么遣去的人这么久都没回来，莫不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理事，可还要再等一等？”琼觞院主持曲水流觞的管事，走到蓝璃身旁，躬身低声问道。 蓝璃扫了一眼除他身边很显眼的空位，其他位置上都已经坐满了人，回道：“不用了，这就开始吧。” “是。”管事向已经准备好的管弦琴师点头。 顿时，引人神往的悠扬曲乐在琼觞院内响起 邱斌一副沉醉曲中的模样，微微摇摆着头，对坐在他下首的姜磊和长生，道：“此乃大家乐师所奏，你们且好好欣赏。” 第86章 多吃肉长得快 “是，院长。”姜磊谦逊恭敬的应道。 长生亦颔首应是。 邱斌瞧着裹得像熊一样的长生，“这曲水流觞是露天酒席，确实冷，不妨穿厚些。” 长生回道：“学生体弱，多谢院长见原。” 邱斌抬手捋了把胡须，欲要再说什么，坐在他上首的人，举杯道：“邱院长，近日可好？” 当即邱斌便和对方举杯交谈起来。 姜磊侧头看看长生，着实裹得严实，就连眼睛也只露出一道缝隙，“有那么冷吗？” 长生回道：“冷。” 姜磊：“……” 孟寐跟着侍女，进了琼觞院。宴会已经开始了，一道道佳肴和美酒，放在特制的托盘里顺着蜿蜒的溪水，流至每位宾客的面前，其中就有她闻到的烤肉，还有精致的点心。 蓝璃一直留意着院门口，见侍女引着一名女子来了，定睛细瞧，见是孟寐，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他除了是红馆的理事，更有一重身份侍郎嫡子，这个身份的分量更重，所以他无论何时何地，都受众人瞩目。 他一动，不少人的目光也跟着他，自然也就看到了孟寐。 孟寐也是一个敏锐的人，自然不会忽视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若是换一个场合，她是很愿意被注意到的。但是这人聚会，对于一肚子商人铜臭的她而言，实在是有点儿格格不入。 蓦地，孟寐感觉到一道格外有存在感的视线，说不清是什么个意味，但就是让她不能忽视，顺着感觉看过去却又没有了。 “孟东家可算来了，请入座。”蓝璃热情的邀请孟寐在那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多谢蓝公子的邀请。”孟寐笑道。 刚坐下，就感觉落在她身上目光更多了，特别是坐在首位的人，那眼神像是要看穿了她，让她有些不适。 邱斌本来正和朋友说话，忽然发现他的朋友朝其他地方看去，好奇的也跟着看，这一看诧异失声，“是她！” 他的朋友，一听他认识来人，忙探听，“邱院长认识？” 邱斌不答，转头朝正低头研究蜿蜒溪水的长生，问道：“长生，可是孟姑娘？” 长生抬头朝孟寐的看了一眼，回道：“正是。” 邱斌的朋友，更好奇了，“邱院长就别打哑谜了。” 孟姑娘是谁？姜磊听得一肚子疑问，但看蓝公子如此热切的招待一名女子，定然非同凡人，小声问长生，“她是谁？” “寐寐。”长生回道，然后伸手从溪流中取了一盘烤肉寐寐说过，多吃肉长得快！ “妹妹？”什么妹妹，姜磊更懵了，以为长生不想跟他说，便侧耳听起了邱斌和友人的谈话。 孟寐坐下后，先从溪流中取了一杯酒，也不管在座的人认不认识，举杯一礼，清灵灵的嗓音，明晰透彻道：“吾名孟寐，迟来打扰了，满饮此杯，略表歉意。” 言罢，一饮而尽。 蓝璃见孟寐如此大气爽快，也跟着举杯，“孟东家能来，实是我红馆的荣幸。” 第87章 夜光琼觞 孟寐不卑不亢的笑道：“不敢当，蓝公子客气了。” 蓝璃举了杯，其他人自然也很给面子的举杯同饮，欢迎孟寐的到来。 “孟东家”闻人舍打量着孟寐，隐约心里有了猜测，但还是问了一句，“不知是哪家东家？” 孟寐闻声看去，眼前陡然一亮，果如之前看到的侧影一般，面如冠玉风流倜傥，让人过目难忘。只是如斯美男，看向她的目光隐露不屑。 回道：“青鸟传书。” 青鸟传书可谓无人不知，也都听说过其东家是一个年轻妙龄的美貌女子。现在看来，是女子不假，年轻也对，但是美貌还真是有些差强人意。一旁水榭中翩翩起舞的舞姬，都要比她更美一些。 闻人舍端起自己面前的酒觞，向孟寐举起杯，“幸会。” “幸会。”孟寐也客气的端起酒杯，只是浅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蓝璃瞧着孟寐几乎没有少什么的酒杯，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越发觉得孟寐难得，因能抵抗得了闻人舍容光的人，实在是少见。而孟寐明显不着迷，很是淡定从容。 孟寐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溪流中，她已经很饿了，加上刚才一过来就先喝了一杯酒，更是需要吃点儿什么。 蓝璃见她看吃的，立刻对候着的管事道：“佛跳墙可以上了。” 管事微诧，佛跳墙是重头菜，一般都是后上，还从没有在前菜的时候端上来过。不过理事既然说了，他也只有应的，“是。” -- 第51页 孟寐一听有佛跳墙，立刻睁圆了眼睛，“佛跳墙？” 蓝璃宛然低笑，“是。红馆的佛跳墙，在金陵城也是很有名的。” 闻人舍看着和孟寐挥霍谈笑的蓝璃，面色有些不豫，修长如玉琢的手指，拿起放在他矮几上的金铃铛，轻轻一摇，一串清脆的铃音响起，也瞬间吸引了众人注意力。 曲水流觞不止是吃吃喝喝，它本是一件雅事。在溪水中放上一盏夜光琼觞，里面倒上味道极苦的烈酒，顺流而下，然后用铃铛控制，铃铛一响，它停在谁面前，谁便要即兴作诗一首，如若做不出，便要饮下此杯苦烈酒。 孟寐听完此游戏规则后，暗暗祈祷，可别停她面前，她可不想喝苦酒。 游戏开始，夜光琼觞被闻人舍放入了溪流中，顺着流水缓缓而下。在座的宾客，除了孟寐都是有才之士，无不希望这琼觞能停在自己面前，好能展现一下自己的高才。 夜光琼觞从孟寐的面前流过，孟寐暗暗松了口气，然后目光跟着此夜光琼觞，看它会在谁面前停下。 蓝璃低头问孟寐道：“孟东家以前可玩过此类游戏。” 孟寐笑道：“还真没有。若非蓝公子的侍女来寻我，我本打算离开了。等舍弟有时间的时候，带他再过来，他应是喜欢的。” 长生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烤肉，实则注意力都在孟寐这边，他因修炼九转无量神阙，非同常人的耳聪目明，所以很清楚的能听到梦寐和蓝璃所说的话。听她说起了自己，还想着带他一起来这里，吃肉的动作缓了下来。 第88章 无名之辈 “孟小公子吗？我也有所耳闻，孟东家无论去哪儿都会带着孟小公子，他现在在何处？”蓝璃问道。 孟寐面上露出些许骄傲来，“他在斋明书院读书。” 斋明书院可是只收怀材学子，要么有真才，要么有真财。 孟寐面上的神情，应该不是后者，而是前者。蓝璃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孟东家可随时带着孟小公子前来红馆。” “多谢蓝公子。”孟寐举杯与之碰饮。 叮金铃铛忽然响了！ 孟寐吓了一跳，然后朝夜光琼觞望去，她可没忘了这个东西，也看看它停在了谁面前。 是那个看来臃肿的小胖子。 至于模样，孟寐是看不太清的。 “他是谁啊？”孟寐问蓝璃。 蓝璃回道：“是邱院长带来的学生。” “斋明书院的学子？”孟寐忽然想起了长生，不知道他在书院怎么样了。邱院长退回了银子，实在是有些让人不安。 小胖子并没有要作诗的意思，而是伸手从溪流中取走了夜光琼觞，然后拉低了围巾，露出了小半张脸，一口闷了苦烈酒。 整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加上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所以除了离长生特别近的人，没有谁能看清他的模样。 孟寐坐在上首的位置，也是有些远的，更看不清了，只是隐约觉得，那伸向酒杯的手，在夜光琼觞的映照下，细细长长的，优美绝伦。 至于就近看到长生脸庞的人，直接呆住了。 原本以为是个矮矮胖胖，非常不起眼的家伙，没想到竟是穿的厚，遮掩了玉泽，实则是个极其俊秀的少年。 一旁的姜磊，还不及说什么，长生已经把酒喝了哑口无言，也无比可惜，怎么不是停在他面前。 就是邱斌也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那夜光琼觞已经又被倒满了苦烈酒，顺着溪流向前走了。 “这还是头一次响铃，就喝酒的。”闻人舍看向长生的位置，“不知这位小兄弟，叫什么？” 长生因刚喝了一杯苦烈酒，声音有些嘶哑，不似平时的声音回道：“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闻人舍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重新拿起了金铃，“希望这一次，不再是喝酒。” 声落，铃响。 这次所停的人，没有把手伸向酒杯，而是高声吟诵了一首良作，得到不少喝彩声。 孟寐对诗没有感觉，只是瞅着那个小胖子，从他出声说话后，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蓝璃对孟寐道：“佛跳墙来了，孟东家可以尝尝。” 一个白如羊脂玉的圆汤钵放在了孟寐的面前，成功把她在小胖子身上的注意力吸引到了美食上。 “多谢蓝公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孟寐双手搓了搓，口中开始泛滥口水，是对美食的下意识反应。 “请用。”蓝璃唇角带笑，看着她丝毫不做作的反应，眼睛也亮晶晶的，像极了某种期待美食的可爱动物，让人心里痒痒的。 而他看孟寐的反应，也落在了坐在首位的闻人舍眼中。 第89章 得中 长生收敛了自己的气息，眯眼看着孟寐，自然也没错过蓝璃望着孟寐兴味盎然的眼神。 邱斌示意姜磊和长生换个位置，如此长生就挨着他了。 姜磊很是不愿意，因为紧挨着邱斌，才能显示出，自己才是邱斌最看重的学生。但又不能不换，他在邱斌的眼中一直是听话的学生，不可能会违抗他的意思。 “长生，咱们换个位置。” “哦。”长生和姜磊换了座位。 邱斌看似随意，实则很是刻意用力的拍了一下长生的肩膀，“长生啊，下次如果琼觞又到你面前，无论如何都要作诗，拿着。”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 -- 第52页 纸条上是一首关于曲水琼觞的诗。 这是赤果果的作弊啊！ 邱院长为了自己的学生，也是费尽了心思。 长生：“院长学生不是不会作诗。” “明白明白，就是紧张，一时脑袋里空白一片，院长年轻的时候也曾经经历过。”邱院长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便又和自己的朋友说话去了。 姜磊瞧着院长和长生的小动作，心里一阵五味杂陈，明明自己才是院长最看重的学生，怎么小纸条没有给自己。 长生淡淡瞥了姜磊一眼，见他神色间一片晦暗，再看看手里的纸条，递给了他，“师兄要吗？” 姜磊脸上露出一抹伪笑，回道：“我不用，一首诗而已，易如饮水。” “师兄高才。”长生把纸条收了起来。且不说那个夜光琼觞重新停在他面前的可能极低，就算真停下了，他也依然是喝酒，并不打算作诗。 佛跳墙次序端上，长生的矮几上，也放了一小盅。显然和孟寐的汤钵不同，要小上许多。 孟寐无比专注的享受着美食，并不在意周围人怎么看她，或者是那些作诗的宾客都即兴做了什么名篇佳赋。 蓝璃见她吃的香，也不禁有些好奇，莫不是今夜的佛跳墙做的格外好？看着面前和孟寐一模一样的汤钵，打开了，然后用小碗儿盛了些许汤料品尝。味道和以前是一样的，但是入喉格外多了分愉悦甘美。 坐在首位的闻人舍被蓝璃冷落，自有其他人上赶着想要和他结交，所以他的周围，也不少人簇拥。但闻人舍会来红馆却是冲着蓝璃来的，自然不会甘愿自己被他晾在一旁，任他和一个商女热络洋溢。而这个商女，虽有一副心机肚肠，却并无才。从她在听到佳作时，那完全无动于衷，只知道吃的的反应上就能看出来，必然是一个不通诗词歌赋的。 如此，在夜光琼觞重回到泉首后，闻人舍手里的金铃铛就没有放下过，直到夜光琼觞游到孟寐的面前，金铃铛响了。 孟寐正在喝汤，热乎乎带些烫口的鲜汤，好喝的恨不得一口全喝下去。 然，就在她食兴正浓的时候，一个散发着冷色明光的玉酒杯映入了她的眼帘，同时铃声响起 跟随琼觞游走的酒侍，把琼觞从溪流中暂时取出，并对众人传唱，“得中者，孟小姐。” 第90章 为难她，也就是为难他 顿时嘴里的汤就不香了。 蓝璃站了起来，对酒侍道：“你刚才看错了吧，明明是停在了我面前。” 此言一出，大家都看向酒侍，到底是停在谁面前了？ 因为孟寐和蓝璃是挨着的，加上蓝璃为了和孟寐说话，距离上愈稍近了些。又因为角度的问题，大多数的人，都不确定那琼觞是停在了谁面前。只有坐在孟寐和蓝璃对面的人最清楚。 酒侍听着蓝璃的话，蓦然不安起来，理事怎么起来了，难道理事诗兴大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蓝兄，这夜光琼觞明明是停在孟姑娘面前的，你别呃！”坐在孟寐和蓝璃对面的宾客，说着说着就收了声，因为蓝璃的眼神明显带着警告，让其闭嘴。 “酒侍你来说，琼觞是停在了谁面前？”蓝璃问酒侍，声音听来有些慵懒低沉，和平时的温尔雅不同。 酒侍霎那脊背一冷，忙又唱喝“得中者，蓝璃公子。” 蓝璃朝闻人舍看去，隐隐带着一丝不满，他不信他看不出孟寐对诗词歌赋不擅，还故意在琼觞流至她面前时摇铃停下，明摆了就是要为难她。而她是他今晚的贵客，为难她，也就是为难他。 闻人舍见他终于把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好久没有听过蓝兄的大作了，今晚有耳福了。” 蓝璃见他满目期待的望着自己，唇角倏忽浅笑。 而闻人舍在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后，心情又骤然跌落 蓝璃招呼酒侍，“过来。” 酒侍端着夜光琼觞低头躬身的走前，“理事有什么吩咐？” 蓝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伸手把夜光琼觞端起，毫不犹豫的饮尽杯中苦烈。酒入口，便是火灼一般的烫痛顺喉而下，又带着一种难言的快意。其实这苦烈酒，若是能忍了开头的苦灼，并非没有滋味。 “继续吧。”把空了的琼觞还给了酒侍。 酒侍直愣了愣，才取了苦烈酒又倒入夜光琼觞中，再放入溪流，顺水而下。 闻人舍眼神冷了下来，看着蓝璃，最后眼神一转又落在了孟寐的身上，慢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低垂的眼帘挡住了里面的神色，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气息，便是想要恭维他的人，都悄悄退回了座位上。 孟寐先是诧异蓝璃的帮忙解围，可等看到他也是喝酒，并不打算作诗后，诩笑道：“我一直对自己眼光蛮自信的，从看到蓝公子第一眼就觉得你必是才高八斗，没想到竟然，看走眼了？” 蓝璃：“呵呵，或许是江郎才尽了。” “才不信。不过还是谢谢你。”不论怎样，她免喝一杯苦烈酒。 长生拿着雪瓷汤匙的手，微微用力，匙柄断了 金铃铛再次响了，这次夜光琼觞，竟然再次停在了长生的面前。 酒侍上前问长生的名字，之前他说自己是无名之辈，而且酒也喝了，琼觞又顺流而下，他就没有再问，这次却不能再略过了，否则自己这个酒侍也太失职。 -- 第53页 第91章 云洛 长生看着和蓝璃谈笑欢颜的孟寐，对酒侍道：“洛。” “洛？”怎么只有一个字，“全名怎么称呼。” 长生道：“云洛。”随便起了一个假名。 邱斌诧异的看着长生，怎么不说孟长生。 酒侍传唱“得中者，云洛公子。” 长生这次没有再喝苦烈酒，只把围巾又拉高了些，遮挡住脸，然后站起来，吟道：“梦游仙园入霄峰，东西南北数万丛，漫天漫地重重紫，忽然叠罗一身红。” 在夜光琼觞第一次停在长生面前，他毫不犹豫的吃了苦烈酒后，所有人都以为他做不出诗，起码没有急才。没想到他运气好到还有第二次机会，这一次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喝酒，而是出口成诗。倒是也没有让人意外。这么长时间了，再想不出一首诗，以后都不用进红馆。 邱斌满意的对长生点点头，“面对荣华权势能有一种淡定从容的心态，不错不错。”之前果然是紧张，现在冷静下来，亦有杰作抒发，大善也！ 姜磊亦赞道：“师弟好生厉害。”心下却不以为然，定然是院长大人递给他的字条上所写，院长也太偏心了，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太肤浅！ 只是世人皆如此，不仅仅院长，太子殿下也被那张妖孽的脸迷惑。 越想姜磊越是不服，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却因为喝的急了，咳了出声。 “恭喜云洛学子，此诗将被选入琼觞雅集，并得到简墨阁的上品房四宝两套。”闻人舍言谈之间满是欣赏之意。 众人哗然，流觞诗作若能入雅集，乃是最高美誉。今次曲水流觞已然有诗作七首，却只有云洛之作入了雅集。 长生朝闻人舍的方向拱手一礼，淡然回道：“感遇闻人公子，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闻人舍点点头。 孟寐看着那个小胖子，心里那抹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蓝璃道：“看来斋明书院要出一个名人了。” 名人？孟寐眼前闪过长生的影子，如果他在这里多好，忽然觉得这曲水流觞没了意趣。 “有些乏了。”孟寐对蓝璃道：“我便先告辞了，多谢蓝公子的盛情邀宴。” 蓝璃见孟寐要走，也没有过于挽留，实是天色也确实不早了，对于一个良家女子来说，已然是不该在外逗留的时候。便是孟寐是大商，难免应酬，终究也要顾及一些。 “我送孟东家。” “好。” 孟寐向坐在首位的闻人舍点了下头，也不管他是理还是不理，便离坐走人。 蓝璃亲自送孟寐。 也有人注意着孟寐，如邱斌，见她离坐了，便对长生道：“你姐姐似是要走，且去送一送吧，代我向她问好。” “是，院长。那学生就先走一步，可能不回来宴会，院长见谅。”长生对邱斌道。 “去吧，刚才你也喝了一盏琼觞酒，回去休息休息。明日还有院试，记得早些到书院。” “是院长。”长生应道，然后又对姜磊道：“师兄，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嗯，路上小心。”姜磊巴不得他赶紧走，如此他在院长身边才是唯一的存在，他也更多些机会得中夜光流觞。 PS：小透一下，寐寐其实是一个超级无敌的大美女哦绝对配得上男主宝宝。 第92章 就在她眼皮底下 孟寐在蓝璃的相送下出了琼觞院，便请他留步了。 蓝璃却坚持要送她到门口，孟寐婉拒不了，也就由着他了。 “蓝公子，可知神威镖局为了何事宴请诸方？”孟寐和蓝璃谈起了神威镖局。 蓝璃停驻了脚步，看着她，“孟东家收到了请帖？” 孟寐回道：“是啊，想来蓝公子应该也有吧。”虽然蓝璃是贵族公子，但是作为红馆理事，也是一个商人。不然，他这一晚，一直陪着她酬酢，所谓是何。必定是她身上有利可图，而她相貌也非倾城绝色，必然不是为色。也只有她商人的身份了，在商言商，理所当然。 蓝璃不否认，“只是我没有想好要不要去。” 孟寐抬头看他，忽然笑道：“确实不太适合。” 神威镖局是为了康亲王的寿礼，宴请诸方。蓝璃是侍郎之子，如果户部侍郎并没有介入储君之争，那蓝璃就不能出现在任何一方，否则他代表的就是户部侍郎的立场。 蓝璃见孟寐玲珑剔透心，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对孟寐更看重了些，“若有什么用得着蓝某人的地方，孟东家不必客气。” “肯定有。”孟寐语气笃定。 蓝璃笑容更灿烂了些，然后从怀兜中取出一个玉牌，“一点小意思，万望笑纳。” 红馆的门外，周管事站在马车旁，不时的朝红馆内张望，神色间带着浓浓的担心。他家东家，虽然年纪轻轻就有了万贯家财，但是终究还是一个才二九年华的云英少女。而红馆内，也听说有女才子，可那些女子，多多少少也会因为太过不羁留下一个风流的名声。本来作为大商，已经难以说婆家了，再多一个风流的名头，以后还能不能好了。 越想越是担心，“小的的东家哎，您可快着点儿出来吧。” 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穿的厚敦的少年从大门内出来了，他看到周管事，径直走了过去。 周管事见不是他家东家，便不想理会，可是这个人明显是朝自己来了，便道：“这位小爷，有何指教吗？” -- 第54页 长生拉下了围巾，露出脸庞，对周管事道：“我要上车。” 周管事一看是长生，哪里还有任何迟疑的，立刻放下了车凳，“少爷请，小心脚下。” 长生上了马车，对周管事道：“不要告诉寐寐。” “哎，小的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不要告诉东家？周管事也没敢问，等着孟寐从红馆内出来。想来少爷出来了，东家也快了，面上的焦急担忧散了去。 孟寐在蓝璃的相送下，出了红馆。 “再次感谢蓝公子，以后也到我孟宅做客，我哪里可有一些大秦国没有稀罕玩意儿。” “一言为定。” 蓝璃看着孟寐上了马车，才转身回红馆。 但走了没几步，就隐约听到一声惊呼。 忙仔细再听好像又没有，莫不是听岔了？ 孟寐瞧着穿的像熊一样的长生，一阵抓狂！好么，这臭小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藏着，难怪在宴席上，她时而看向那个小胖子会觉得怪异。 “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 第93章 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寐寐！”长生把身上臃肿的棉服脱下来，只着里面修身清逸的长衫，放任恣意又俊美绝伦，任谁看了，都会忘了周围了一切，眼中只有他的存在。 饶是孟寐看着他长大的，每次看到他这种姿态，也不由得心头一紧，想要拿麻袋赶紧把他套起，免得被贼人惦记。 “你是男人还是女人？”长生问道。 “我应该是女人吧。”孟寐回道，看身体体征绝对是女人无疑。但心理上，真说不太准。 人，分肉体和灵魂。有时候，肉体是一种姿态，灵魂可能是另一种或是与肉体截然相反的性别，也可能是与人形不同的禽兽，千变万状皆天机造化。 长生认真的看着她，不容她移开自己的目光，“那你为什么会在曲水流觞？便是金陵城最放荡的女人都不会去红馆的曲水流觞。” 实际上并不是不想去，而是要有那个资格才行，名声狼藉的人，怎么可能进得了红馆。 “臭小子，你怎么说话呢，我是放荡的女人吗？”孟寐听着他拿自己和浪女相提并论，火气腾起，即便他是她心头宝的弟弟，也不能如此肆言无忌，这是侮辱。 “向我道歉！” 长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继续道：“在夜光琼觞停在你面前时，如果蓝璃没有给你解围，你的脸面，你的名声，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你可有想过？红馆内的人，龙蛇混杂，特别是那个闻人舍，你可知他面上是简墨阁的阁主，私下却是金陵城，最大黑帮势力墨楮的头目，是大秦皇帝暗养的鬣狗，专替天家处理那些肮脏见不得人的阴私。若他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易如反掌。蓝璃是他看中的人，你在蓝璃身边，还被他盛情作陪，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你的驿传还想不想开了，还有你其他的生意要不要做？” 长生也是真气了，一股脑的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告诉了孟寐，就是想她知道，今晚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误，最好以后都不再进红馆。 孟寐目瞪口呆了，“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她今晚也只是刚知道闻人舍这个名字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 长生顿了下，眼神朝车窗外扫了眼，“院长说的。” “邱院长？”孟寐不太相信，邱斌会告诉他这么多闻人舍的信息，特别是闻人舍隐藏的身份，说不定邱院长也不知道。 若不是邱院长告诉他的，那长生是从何得知？孟寐看着长生，没有再继续追问。这家伙既然借口说还是邱院长，便不会轻易告诉她实情。 长生知道孟寐不信，但是他都已经说了，不可能把话都收回来，而且既然把闻人舍的底儿都撩了，也不在乎再多说些了，“蓝璃曾经有过一门亲事，就在男女两家定亲后的当天夜里，女方突发梦游症，从闺阁小筑的二层意外跌落，当场就摔断了气。从那后，蓝璃就被传有克妻命，没人再敢和他结亲。” 第94章 紧逼失言 “荒谬！女方自己意外身亡，和蓝公子有什么关系。还是定亲当天夜里，这克的也太神速了。就是虫师族的咒术，那也要十天半个月才会有反应吧。”孟寐不忿，无论是克妻命还是克夫命，都是极其荒诞的事。死亦何辜，生者何堪。 “等一下，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孟寐幡然回过味儿来，“我和蓝公子只是刚认识，红馆是他的地方，他不待客谁待客，况且我们或有可能一起做生意，提前相熟些，又有何不妨。” 长生完全没有被戳中心思的惭忸，依然振振有词道：“寐寐打赌输了，承诺三年内不嫁人。” 孟寐回道：“我是答应三年内不嫁人，可也没说不找男人谈情说爱，我快十九了啊，里里外外都准备好了，我干什么要浪费青春年华。还有，就算我要找个男人，也是门当户对的那种。我是个商人，理想对象也是一个商人，蓝公子是高门嫡子，和我八竿子打不着。” 长生半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拳，“所以，寐寐的承诺只是冠冕堂皇说说而已，并不打算实际信守，是吗？” 孟寐也是被他的话一步步紧逼才如此说，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那个功夫，就算偶尔有那么个旖旎闪念，也很快会被生意上的琐事挤没了。 “我答应的是三年不嫁人，我必定会做到，绝无失信。” -- 第55页 长生看着她，沉默了 孟寐见他不吭气，也没有再说什么。 周管事驾着马车，就坐在车厢门前，姐弟俩的争吵声不小，所以听得很清楚。在他看来，长生少爷是很乖巧懂事的，没想到霸占欲竟这么强，应是和从小没有母亲，把长姐作母亲依赖了，不让长姐嫁人。终究还是个孩子啊！至于长生说的闻人舍，周管事也不认识，所以无甚感觉。倒是蓝璃，确实如长生所说，有克妻之名。 马车渐渐行至斋明书院的大门口，周管事见书院大门旁的小门还开着，便对车厢内道：“少爷，可要回书院？书院的侧门还开着。” 长生几乎立刻回道：“麻烦停下。” “是，少爷。”周管事停下马车。不等他放下车凳，便见长生从车厢里出来，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朝书院走去。 孟寐撩开车窗的帘子，把长生脱下的厚棉衣、围巾帽子，都递给周管事，“给他。” 周管事忙接了，“是，东家。” 然后抱着衣服追长生去了。 孟寐看着长生少年单薄的身体慢慢走远，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回想刚才说的，扶额叹道：“儿大不由娘啊！” 正在走路的少年，突然停下脚步，完美到极致的脸庞绷紧，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孟寐在周管事回来后，问道：“你家里的孩子们，可也有这么拧巴的？” “东家想岔了，没有拧巴孩子，只是他们长到一定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对事比较叛逆。少爷马上就十四岁了，正是这个时候，差不多也就一两年，这股劲儿就过去了，过去了也就懂事了。那时候东家可就该想着，给少爷添个屋里人了，呵呵。”周管事本是过来人，又有孩子，所以这方面很是通透。 第95章 先要有功名 添个屋里人？孟寐朝长生看去，那瘦巴巴的竹竿身材，毛都还没长，找什么女人。还是在她身边再长长吧，至少也要十八岁才行。 “还是太小，以后再说吧。” 果断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抛到九霄云外。 好容易养大的儿子，哪能就这么简单便宜了其他女人，怎么也要给他赚上一大笔的银子，才会考虑。 周管事道：“是，少爷还小呢。再说少爷还在上学，也不宜分了心思。” “没错，起码得先有了功名。只有有了功名，才有好人家的女子瞧上他啊。” “少爷有了功名，那将来要娶的娘子，还不得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必须是名门闺秀才行。” 红馆 蓝璃在送走孟寐后，没有再去琼觞院，而是直接去马房，骑马回了蓝府，完全没有应酬闻人舍的意思。 闻人舍坐在泉守的位置，不时的看一眼已经空了的两个座位。虽然宴席上依然热闹，美酒佳肴流水一样的端上，却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接下来的诗，就以善为题，如何？”闻人舍面带笑容，眼底却是一片意兴阑珊。 当即有人附和，“闻人公子请。” 闻人舍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然后放下酒杯的同时，又拿起了金铃铛摇了摇。 夜光琼觞停了下来。 姜磊望着琼觞停留的位置，距离他也就间隔三个人，不无遗憾的对邱斌道：“院长，看来我没有长生师弟的运气啊。” 长生连着两轮得中夜光琼觞，运气实在是好。 邱斌对今夜的曲水流觞已经满意了，能有自己书院的学子表现就行，况且长生的诗已录入雅集，这绝对是意料之外的惊喜。所以对于姜磊到现在都不曾拿到琼觞，也没什么。 “没关系，今次主要是来开开眼。” “是，院长。”姜磊面上笑应，心下对院长的不看重，有些不满。 “院长，学生离开一下，去去就回。” “好，去吧。如果有需要，就叫红馆的下人。” “学生知道。”姜磊起身离席。 他去了恭房，刚走到恭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传出。 “那个女人是叫孟寐吧，被蓝公子亲自招待，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还不知道？她就是青鸟传书的东家啊，还有青鸟百货，手下少说上万的传递员，实在令人钦佩。” “原来是她啊。我给家里写信，也用的青鸟驿传，又快又便宜。家人的回信还有捎带的物件儿，也十分及时。” “我也是用的青鸟驿传。” “哦？林兄家里应该有下人吧，怎么也用驿传？” “家里的下人送信，近的话还好说，远的话，那路上花的银子都能用青鸟驿传二十回的了。” “那还是驿传好。” “可不。我还听家里的下人说青鸟的传递员工钱不低，一个月至少一两银子，管吃管住还有四季衣服。你说养那么多人，光开工钱每个月就上万两了。就送个信，真能赚那么多？” “谁知道呢，要不都好奇她呢。走了，赶紧回去，别错过了琼觞。” 第96章 金宝 姜磊直到那两个说闲话的人离开恭房，都走远了，还眼瞳紧缩，一脸震惊的回不过神。 难怪长生会知道他的兄长姜楼，连看他的眼神都透着轻鄙。 原来如此！他的兄长就是给他们家干活的，是他们家的下人。 -- 第56页 一个下人的弟弟，自然瞧不上眼，换做他，他也一样。 次日一早，孟寐起床梳洗后，在院子里伸展四肢，活动身体。 一只青鸟从空中直降，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孟寐瞧着这只青鸟，眼角有一条金色的绒毛，就像是画了一条金色的眼线，十分漂亮。 “咦，你是金宝吧，从哪儿飞回来的。”孟寐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两粒红色的豆子，喂给了金宝。 金宝吃了红豆，又一震翅膀飞走了。 “喂，金宝回来。”它腿上还绑着信筒呢，没取下来。 但不论她怎么喊，金宝就是不听，头也不回的飞远了。 “是去找长生了吧。”金宝是长生亲手喂大的，最是亲近长生，无论他在哪儿，它都能找到。孟寐眯眼望着已经看不到金宝的天空，收回视线，继续锻炼身体。 只是她刚抬起胳膊还没动两下，又僵滞不动了不对，金宝好像有三个多月没有见过了，它去哪儿了，腿上绑的是哪来的信？ “东家，宋管事来了。”小珠端着一盏茶过来。 孟寐接过茶，“让他过来吧。” “是。”小珠步子轻快的走了。 看着她心情不错的样子，孟寐的唇角也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宋福是来送东西的，今天孟寐要去神威镖局，宋福送的是她去神威镖局带的登门礼。 “东西都准备好了，东家还有什么吩咐？”宋福把礼单给孟寐。 孟寐摆摆手，表示不用看礼单了。她远目天空，思忖道：“如果有青鸟带信回来，立刻给我送来，无论我在哪儿。” “小的明白。”宋福应道，“那小的就先回驿传了。” “辛苦了。” “东家客气了，都是小的应该的。而且有您在，小的也放心。”齐峥不在，他忙的脚不沾地。但仍有些事不是他一个管事能做主的，有孟寐这个大东家在，他总算是有底气。 孟寐穿上珍珠色貂绒皮裘，又拂了拂簪在耳边的珍珠簪子，出了厢房门。 大门外，周管事站在马车旁，车凳已经摆放好，就等着孟寐上车。 孟寐看他一身管事的衣服，手里却拿着马鞭，道：“今天再去一趟人力市场吧，雇一个车夫。总不能你这个管事，什么都亲手来。” 周管事，“东家不用费心，这些小的都忙得过来。” “总有分身乏术的时候，还是找一个。如果你有合适的人，也可以介绍过来，还省的去人力市场了。”孟寐不介意卖他一个人情。 “好嘞，那小的就找个知根知底的给东家。”周管事是金陵城人，祖宗八辈子都在这块土地上，说是地头蛇可能没有那个势力，但怎么也算一个地头虫，十里八村，纵横南北街，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找一个车夫，那是转念间能念出十个名字来。 第97章 成本 孟寐踩着脚凳要上马车时，忽然想起什么，停了下来。 “周管事，我忘了拿神威镖局的请帖了，你去一趟我的帐房，请帖就放在桌子上。” “好，东家稍等一下。”周管事小跑着又回了孟宅。 孟寐进了车厢，闭目养神。 昨夜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有她小时候带着长生辗转生活，也有木子的记忆，她时而会变成木子，时而会变成自己。 木子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其实并没有变得模糊，恰恰相反，那些记忆越来越清晰。仿佛她曾经真的在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生活过，她就是木子，木子就是她。 她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会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因为越是走商，越是明白，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在任何利益背后，都有成本。她不知道自己的成本是什么，但绝对不会没有。 车厢门被推开了，冬日的寒冷随着大开的门，迎面扑来！ “去死吧！”一柄锋利的杀猪刀，裹挟着极度怨恨的声音，刺向孟寐。 孟寐惊瞪双眸，正对上那朝着自己心脏而来的杀猪刀。 不等大脑命令，她的身体因对危险的感知，自己就动了。 她下意识的向后躺倒，避开了刀刃。 那握着刀的歹徒，头上罩着一个只露出眼睛的黑色头套，细瘦似年少的身材，身手很灵活，转手又把刀刃对准了她的腹部。 孟寐抬腿挡刀，无论如何不能伤了五脏六腑，那可是能要命的。而腿上穿着棉裤，多少能阻挡一下。 如她所想的，腿挡住了刀刃，但刀刃太过锋利，划破了她的棉裤，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红的血瞬间溢出，染红了她的衣服。 蒙面人见了血后，更是疯魔了，对着孟寐又一阵乱捅 “救命啊”孟寐左躲右闪的大声喊道，手里无论摸到什么东西，靠枕、坐垫、书都朝歹徒砸。 周管事拿着请帖从孟宅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有一个穿着破棉衣的蒙头人，大半个身子都探进了车厢里。 还有孟寐的尖叫求救。 周管事顿惊，后反应极快的先是冲门内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又转身从门后抽出门闩子，“放开东家，看老子不弄死你。”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好一个差事，东家人品良善，工钱也大方，关键是他的大女儿小珠在这里也有着落。家里的母老虎，在拿到小珠给她的月钱后，现在也收敛了，像个母亲样了，不再动不动就喊打喊骂，这样有奔头的日子谁要是给他坏了，可不就有杀人的心。 -- 第57页 周管事越想越急，眼睛都红了，举着足有上胳膊粗的门闩，朝蒙面人冲过去。 孟寐听到周管事的声音，心下稍安，蜷身朝车厢最角落的地方躲去。这个地方虽然歹徒一时刺不到她，可也限制了她的动作，再难躲避和反抗。 只希望周管事的到来，能让这个藏头遮脸的忌惮。否则他不管不顾的冲进车厢里，自己真要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第98章 受伤 所幸这个歹徒还有惧怕之心，他在听到周管事的喝骂声后，要冲进马车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但甩手又把杀猪刀狠掷向孟寐。 飞来的刀，孟寐根本就躲闪不及，她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的心脏停跳了！ 刀刃极险的擦着她的头顶插在了车厢壁上，还削掉了一撮头发！ “算你今天命大，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歹徒见没能杀死孟寐，怨毒的留下一句狠话，撒腿就跑。 周管事见恶人要跑，掂了掂手里的门闩，再助跑了两步，就把门闩朝对方砸了过去。 对方跑得太快，门闩没能打中他的身体，只将将撞到了他的后脚跟。可也让他痛叫出声，跑慢了些。 周管事立刻就要追上。 孟寐从车厢里出来，一手还捂着流血的腿，急道：“周管事，找个大夫，快些。” 这时孟宅了的佣人都已经闻声出来。 周管事指了自己的女儿小珠，“你赶紧去济世堂，把严郎中请来，说是大腿流血外伤。” “是。”小珠从小被后娘打，练就了一双跑路的快腿。见到孟寐受伤，裤子上全是血，立刻拿出被后娘打的那股劲儿，撒丫子跑没了影。 周管事又让两个婆子，抬孟寐进屋里躺着。 至于伤了孟寐的那个恶徒已经逃走了，他很想追过去，但又担心孟寐的安危。 婆子们都是经过事的，不用孟寐说，其中一个先解开了自己绑袖子的襻膊，在孟寐靠近心脏的一端扎住了流血的伤口。 孟寐忍痛对周管事道：“去报官，这个歹人无论如何要抓到。” “可是东家” “你不用担心，有洪妈妈和樊妈妈她们帮我就行，你拿这个去府衙。”孟寐从怀里掏出昨夜蓝璃送给她的玉牌，怎么说也是侍郎之子送的东西，应该能管点用。 “是东家。”周管事接过玉牌，又嘱咐婆子们好生照顾孟寐，就急匆匆的走了。 不到片刻功夫，小珠扯着一个背箱子的中年人进来了，边走还边催促，“严郎中，你能不能再快点儿，东家流了那么多的血，要命啊。” 严郎中也是一个灵活人儿，小珠一口一个东家，那定然是做买卖的有钱人。给有钱人看伤病，他们最是乐意，用的药好，给的诊金还多。所以一路上不管小珠怎么催，他都不生气，甚至还很配合的跟着小丫头跑。 “东家，东家，郎中请来了。”小珠进屋禀道。 孟寐看着她，大冬天的跑了一脑门子的汗，心下一暖，因伤口疼痛失血而苍白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快请。” 严郎中进了屋里，开始给孟寐看伤。 因为伤后急救做的好，失血程度并不算严重，伤口也比较齐整容易缝合，所以没多长时间，严郎中就处理好了孟寐的伤口。 “这伤口缝合的地方一定不要沾水，否则恶化了就麻烦了。七天内，我每天会过来一趟。期间有任何不妥的情况，就立刻派人到济世堂来找我，就是半夜也可以。” 第99章 隐瞒实情 孟寐让洪妈妈从她的梳妆台上，拿了一个黄杨木的小盒子，给了严郎中。 “如果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问你，我的伤情，你就说是皮外伤，不算严重，知道吗？” “十三四岁的孩子？”严郎中一时不解。 孟寐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是我弟弟，他在斋明书院读书，明年开春就要县试了，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候。如果知道我受伤，说不定会分心。” 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会不去分心，甚至是书院，就在家盯着她，直到伤好为止。以前她无论是生病，还是受伤，他就是这样的。那时候她就算故意找茬气他，他都能忍着，直到她康复了再爆发。 也是由此她发现，他特别能忍，而且记仇。君子报仇十年我，他是小人之心，百年牢记，还要追加利息的那种。 严郎中接过黄杨木盒子，入手就沉甸甸的滑润，做工也十分精巧，心下不禁暗喜。其实光这个盒子就值不少银子了。有道是千年难长黄杨木，可见是很贵重的木头。 “科考关乎一生的命运，自然要慎重。孟东家放心，我知道怎么说。” 周管事去了顺天府报案。 刚到顺天府，就看到顺天府尹的轿子停下。 周管事握着孟寐给他的玉牌，直接去拦了轿子，“大人，求大人做主啊，有人要杀我家东家。” 公孙肃从轿子里出来，皱眉打量着周管事，特别是他的衣服，也不是达官贵胄的家丁穿的，便对一旁的衙差道：“拉下去审问。” 当即两个衙差就要拖走周管事。 “等等大人，我这里有玉牌，请大人过目。”周管事忙把玉牌呈上。 公孙肃瞧着那玉牌好像有些眼熟，又看了一眼衙差。 衙差立刻会意的取了玉牌，转呈公孙肃。 -- 第58页 “这是红馆的贵宾玉牌。”公孙肃手里也有一个，所以很快就认出来了，“你的东家是什么人？” “青鸟传书的东家孟寐。”周管事回道。 “青鸟传书！”公孙肃顿时变了脸，“孟长生的姐姐？” “对对，东家的弟弟是叫孟长生，在斋明书院读书。”周管事见公孙肃知道孟长生，忙不迭的回道。 “你刚才说，你是来干什么的？”公孙肃立刻严肃了起来。 周管事立刻把孟寐遇刺的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师爷刘辅，按着周管事说的画下了那个嫌犯的模样。只是画了也白画，那个嫌犯的头脸被罩住了，只露出一双眼，怎么找？ 周管事用门闩砸了他的脚后跟，倒是条线索。因为手臂粗的门闩，在猛力下撞到脚后跟上，肯定会受伤，甚至还轻不了，一时半会儿的伤痕必定会在。他们可在孟寐的冤家对头里，寻找脚后跟受了伤的。 孟寐的冤家对头，都有谁，则需要询问孟寐本人才行。 于是，周管事带着几名专擅查案的衙差捕头，回了孟宅。 长生把考卷交给监考先生，“辛苦先生，学生先出去了。” 监考先生收起考卷，点点头，“嗯，去吧。” “多谢先生。”长生揖礼后，便出了学堂。 一只金色眉毛的青鸟，从空中落下，恰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100章 无二 “金宝回来了。”长生看着肩上的青鸟，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才把它从肩膀上取下，然后从腰间的香囊中取出两粒红色的豆子。 结果青鸟并不吃。 长生微诧，然后摸了摸它的肚子，发现里面已经有食儿了。 “找寐寐要吃的了？”也只有孟寐那里才有这朱木果。朱木果是已经冬眠的小白发现，是它吃的。不过在尝过味道后，就宁愿饿着也不吃了，挑嘴的很。小白不吃了，他喂给金宝吃了一颗，谁想它吃了这个后，就再不吃其他东西了。而且吃一颗朱木果，三个月内饿着都没事。 啾啾啾青鸟叫了几声。 长生摸摸它的头，“辛苦了。”这次把它关起来的时间是有点儿久了，差不多三个月，不然也不会一飞出来，就直奔着朱木果，落在孟寐那里。按从前训练的，它都是来找他这个饲主的。 从它的小腿上取下孟寐还未取下的信筒，打开，里面是一个纸卷。 打开纸卷，上面写了一行字老秦皇秘密见了虫师族长，寻求长生。东家的青使怜发现了无间谷。 “这天下唯一能让我为难的，除寐寐无二。”指尖用力一捏，纸片就化成了粉末，再微风一吹，消失无迹。 孟寐倚躺在暖阁榻上，昏昏欲睡。 这个严郎中的药不错，吃完很快就有了效果。只是她现在还不能睡，周管事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虽然她可以私下派人查，但是明面上还是要到官府立案，等找到人后，再转交给官家，由他们定罪判决。 “东家，周管事带捕头来了。”樊妈妈进了屋里。 孟寐道：“准备热茶，还有把我的银箱子拿来。” “是，东家。”樊妈妈先进了里间，取了银匣子给孟寐，然后又去厨房准备茶水。 “东家，这是张捕头，咱们顺天府最好的捕头。他亲手抓住犯人，不下百人。今天早上伤了您的嫌犯，指定能抓住。”周管事向孟寐介绍道。 孟寐正眼打量张捕头，一张四方国字脸，双目如鹰锐利，腰挎长刀，两只手满是厚厚的茧子，脚上的棉靴已经很旧，鞋底子也磨得比较薄了。 “张捕头请坐，樊妈妈上茶。” “孟东家不必客气。”张捕头不拘虚礼，直问道：“能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再从头说一遍吗？” “好。”孟寐提了提精神头，把早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完全是祸从天降，莫名其妙的遭遇横祸。至于她有没有得罪的人，有是有，但是不在大秦，她才刚到这里几天，人都不认识几个，更别提得罪了。而且就是和她有恩怨的，也没有这种不杀了对方誓不罢休的死仇。 “那你的家人有没有什么仇人？”张捕头继续问道。 “我的家人，就只有我弟弟了，他在斋明书院上学，要说得罪人”孟寐突然不说话了。 一旁伺候的周管事，脸色戛然大变，“不好。东家，小的去一趟书院。” 第101章 梦境 张捕头似想到了什么，对孟寐道：“孟东家这里问的差不多了，以后想起什么，随时可以派人告诉我等。书院那边，我和周管事一起过去。” 孟寐把装着碎银子的箱子递给张捕头，“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外面的兄弟们喝茶。” 张捕头看看银箱子，皱了眉，“孟东家，抓捕嫌犯保护我大秦百姓，是我等刑捕的责任，您的好意我等心领了，告辞。” 话罢就率先出去了。 “呃”孟寐愣住，她还是头一次遇到不收银子的官家。 周管事犹豫了下，对孟寐道：“张捕头是有名的正直之人，他接手的案子，就一定会追查到底。东家放心吧。” 孟寐看看手里的银箱子，失笑道：“倒是我草率了，你且替我跟张捕头道个歉。” “东家好好休息，这些事小的都还能处理，您不用操心。对了，小的在回来的路上去了一趟神威镖局，说您身体不适，改天再登门造访。” -- 第59页 “啊，差点儿忘了这茬儿。很好，这件事你办的甚是妥当，辛苦周管事了。”孟寐打开银箱子，从里面取出几张银票，“这个，你还是拿着，给瞧着机灵的人，查案子哪有不辛苦的，喝茶吃饭总要的。” “是，东家。”周管事接过银票，就要走。 孟寐忙又嘱咐一句，“长生如果问起我的伤势，就说皮肉伤，不碍事。让他好好考试，今天可是他正式的摸底考试，不可马虎了。” “小的明白。”周管事应道。 孟寐说完，见他不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周管事，“小的想着东家或许还有什么交待。” 孟寐摆摆手，“没了没了，你快去吧，别让张捕头久等。” “是，东家。”周管事这才走了。 孟寐在周管事走后，心里总是有些不安，那个杀她的人，不会真的是和长生有仇吧。 洪妈妈端了一碗鸭血汤进来，“东家，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您流了那么多血，先吃碗鸭血补一补吧。严郎中也说可以吃的。” “嗯。”孟寐看了眼自己的腿，至少十天半个月的，得躺着了。 吃了鸭血汤，孟寐就回榻上睡了。 只是，不管她盖多厚的被子，全身都冷飕飕的，暖和不起来，可能是因为失血的原因吧。 浑浑噩噩冷冷嗦嗦间，她又陷入了木子的记忆中。 木子从超市里出来，拎着一个装满了各种果汁饮料和零食的大购物袋，坐在商场外的喷泉池边，一边玩手机休息，一边等出租车。 这时，一个穿着古典旗袍的女人，怀里抱着个睡着的孩子，在她身旁坐下。 正玩手机的木子，忽然闻到一股从没闻过的香味儿，然后好奇的抬头看去这一看就移不开目光了。无论是现实里还是银幕里，她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人，却没有一个有她身上的那种韵味儿，既高贵又温柔，让人亲近又不敢亵渎。而且她很漂亮，是无法形容的那种美，她怀里抱着的孩子，也是一个小小的睡美人儿。 “姐姐真漂亮。”她由衷赞道。 第102章 你想我去哪儿？ 女人朝她看过来，讪然一笑，“多谢。”便不再说话了。 木子见她嘴唇有些发干，便从自己的购物袋里，取了一瓶红茶，扭开了盖子，递给她，“我叫木子，不介意的话，喝口水吧。” 女人看看她手里的红茶，还有那一大袋子的零食，伸手接过，“谢谢，我叫云姝。” “不客气，云姐需要帮助吗？我可以帮你叫出租车。” “不用，我在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我孩子的父亲，他失踪了。” “啊，那报警了吗？” “报警没用。” “确实，警方每日忙着各种各样的案子，寻人耗时费力，是不太容易找。我在报社打工，云姐可以把宝爸的信息登在报纸上。” “登报？” “是啊，你有他的资料吗？我们报社有一个公益版块，不收钱免费登报。” “哦，收费也没关系，只要能找到他。” “嗯呐。” “我有他的画像。” “可以啊。” 女子从孩子的襁褓里取出了一个画轴。 木子瞧着那个画轴，不禁无语，那么大藏在宝宝的小被子里，不硌得慌吗？ “你打开看看。”女子对木子道。 木子解开了绑着画轴的绳子，正要打开 “寐寐！”长生隐隐带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孟寐一下子就从梦里清醒了。 “长生？额你今天不是有考试，怎么回来了。”孟寐揉揉隐隐发疼的脑壳。 “这叫皮肉伤吗？！”长生指着她已经肿成柱子的腿，还有她的脸色，也因失血苍白暗淡，根本就不是小伤的人会有的反应。 孟寐拢了下耳边松垂下来的头发，回道：“是啊，就是皮和肉伤了，骨头还好好的。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你”长生看着她的腿，“你休息吧。” 转身就要走。 孟寐忙叫住他，“你去哪儿？” 长生头也不回的问道：“你想我去哪儿？” “当然是回书院学习。我有丫头婆子们照顾，你不用担心。”孟寐拍拍脸，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看些。 长生回头，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好，我回书院。” 孟寐点点头，“乖哦，去吧。” 长生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离开。 孟寐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刚才他的眼神很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哪儿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翌日，严郎中来给孟寐复诊。 孟寐问道：“有没有一个孩子，去找你询问我的伤情？” 严郎中回道：“有，一个模样很俊的少年郎，应该是孟东家说的孟小少爷吧，我按孟东家交待的告诉了他，他就走了。” “真的吗？没给你添麻烦吧？”孟寐狐疑。 严郎中道：“没有没有。” 其实严郎中并不确定当时是不是有其他的事发生，因为他的徒弟跟他说，那个孩子离开后，他就进屋里伺候了，发现他正躺在太师椅上，陷入了昏迷。 他的徒弟忙叫醒了他。后来又有病人来看诊，他就坐堂去了。 -- 第60页 第103章 嫌犯 现在想来，确实蹊跷，可是自己无论是身体上，还是房间里的财物等，都没有什么不妥的，而且他还记得那个少年离开时，客客气气的跟他作揖来着，挺好的一个孩子。 “没有就好，那今天就辛苦严大夫了。” “孟东家不用客气，先诊脉吧。” “好。” 孟寐伸出胳膊，让严郎中把脉。 孟寐坐在廊榭下的美人靠上，晒着冬日的暖阳，鼻端是寒冽的空气，没有炭火的燥热，深吸一口气，浑身说不出的舒服清透。 小珠把一个雕刻牡丹花的黄铜汤婆子递给孟寐，“东家，暖暖手。” “嗯，周管事回来没？”周管事一早就去了顺天府，不知道事情怎么样了。 小珠正要回答，就见周管事进了院内，面上带着一丝喜意，“东家东家，那个伤了东家的嫌犯抓住了。” “哦？是谁啊？”孟寐这几日一直都在宅子里，除了腿伤的缘故，还有就是怕那个藏在暗处的歹人再害她。 周管事道：“这件事还真是和少爷有关系。” “什么？！”孟寐一下子从美人靠上站起来了。 而她这一站，着实吓到了小珠和周管事，以及端着热汤过来的洪妈妈。 “和长生有什么干系。”虽然站起来后，也觉得腿疼，但是她更担心长生。自从那天她说让他回书院读书后，他真就没有再回来。以往她受伤，他总是亲手照顾她，这次虽然有管事和婆子、丫头，但他不在，多多少少有点儿空落落的。 周管事回道：“东家还记得斋明书院里，和少爷同宿舍了几天的欧阳玉染吗？” “他？当然知道。要不是他死了，我家长生能去地牢两日游？还被太子盯上。”这个太子三天两头的向长生献殷勤，对外说长生是他视若亲兄弟的朋友，但他有亲兄弟啊，也没见这么献殷勤。眼下只要不是瞎的傻的，谁都知道，太子是白骨精送饭没安好心。 “这欧阳玉染有一个弟弟，叫欧阳玉桓，他认为是少爷害死了他的哥哥，所以他要杀了东家，让少爷也尝尝没有亲人的滋味。”周管事回道。 孟寐一时间愣住了，“你说是欧阳玉染的弟弟，为了给他哥哥报仇，所以找到了我的头上？” 周管事点头，“那个欧阳玉桓的后脚跟上，有被撞上的血包，半只脚都肿了，确实是小的用门闩的砸伤。” “官家怎么说的？”孟寐问道。虽然人可怜，但是不能因为可怜，就不追究他所犯下的罪恶。她现在还会做恶梦，梦到自己在车厢里，被人拿着刀子乱捅还有好几次被捅死了，那惨状，生生把她吓醒了。 周管事道：“还要看东家的意思。不过刘师爷的意思是，眼下年底了，不想见血。地牢里的死囚犯，都是明年春天再开刀。如果东家想要尽快处理他，那就把他流放三千里服苦役，终生不得再回金陵城。若是在流放的路上，生病死了，也是和东家无关的。” 第104章 舍得下本 孟寐低头看看自己的腿伤，这刘师爷是在告诉她，欧阳玉桓可以不判死刑，但是能在路上折磨死他，而且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任何麻烦。 “全凭官家按律法审判即可，我没有任何意见。”罢了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她终究没死，没必要非要了他的命。流放三千里，服苦役也是很重的惩罚了。 “是，小的明白了，这就告诉刘师爷。”周管事立马又走了。 但走了还没一会儿，又匆匆回来了，“东家，蓝璃公子来了，说是听说东家受伤了，特来探望。” 孟寐看看自己身上衣服，就是家居常服，头发也只是简单的编了个麻花辫，是过于简素随意了些。不过思及自己正在养伤，如此也正常。 “请蓝公子来吧。” 然后又对小珠和洪妈妈道：“小珠取一把圈椅还有茶几来。洪妈妈准备茶点。” 蓝璃进了孟宅，紧跟在身后的随侍，怀抱着个精致木盒。 “孟东家身体可好？”蓝璃见孟寐坐在廊下晒太阳，走了过去。 孟寐笑道：“还好，请恕我不能起身见礼了，蓝公子坐。” “身体最重要，这些虚礼都无妨。”蓝璃在圈椅上坐下，然后从随侍的手里接过精致漂亮的木盒，放在了茶几上，打开，“前几日出了金陵城，不知孟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是鹿角山三百年的金丝参，给孟东家补补身体。” “呀！这太贵重了，怎么使得。”孟寐忙推拒，鹿角山的金丝参，品相好的五十年就已经价值千金了。这三百年的，无论品相好不好，那价值至少翻十倍，确实是太贵了！ 蓝璃笑道：“使得。孟东家乃女子娇贵之躯，受了这么重的伤，自然要好好补一补，将来才好一起做一番大事。” “做大事？”孟寐的眼睛微微一眯，明白了这根人参怕是收也要收，不收也要收。低头看了看箱子里的金丝参，品相极完整，是个难得的好东西，市面上至少要三万金，倒是舍得下本。 蓝璃笑而不语。 孟寐亲手给蓝璃斟了一杯茶，然后打开了一个点心盒，取了一条肉干，递给他，“尝尝看，我孟宅独有的零嘴儿，当下酒菜也是很好的。” 蓝璃其实自坐下来，就隐隐的闻到了一股香味，却不知是哪儿来的，直到孟寐打开了点心盒，浓郁的香味霎时炸开，眼前不禁一亮。 -- 第61页 “这是？” “先尝尝看。”孟寐期待的眼神，亮晶晶的瞅着蓝璃。 蓝璃莞尔接过肉干，吃入口中还不及咬下去，就双目一瞪，又忙把口中的食物吐了出来！ “好辣！”蓝璃放下肉干，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 孟寐哈哈哈哈的笑开，“这是辣椒，是一种调味材料，等你吃上几次后，就会特别上瘾。” “辣椒？”蓝璃品着嘴里的辣意，和酒的辣不同，嘴里的辣是实实在在的辣，满口腔的灼烧感，浑身都热火了起来。而酒辣，只是先甘后的余味，很快就会散去。 第105章 合作 孟寐对洪妈妈道：“去把辣椒取来。” 红红的，笔头形状，看起来颇有几分精致好看。蓝璃拿起一枚辣椒，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在孟寐的示意下，掰开闻了闻味儿，顿时一股辛辣气息入了鼻腔，差点儿打个喷嚏出来。 “这个东西，会不会和酒一样，让人昏醉？” “不会。但是不见得人人都能吃。有的人受不了辣椒的辣，也有人会吃了有过敏的反应，就像有的人食牛乳会拉肚子，或者吃了花生会起疹子一样。” “哦？”蓝璃又拿起辣肉干，看着孟寐，“我再试试？” “如果我没受伤，这点香辣牛肉干绝对轮不到你吃。”孟寐笑道。 蓝璃一旁的随侍很是担心，“少爷，您” 蓝璃抬手，制止他说话，“我和孟东家谈话，不许插嘴。” 随侍退后半步，“是。” 尝过了刚才的辣后，再吃已经有了准备，所以一口咬下去，蓝璃尝到了整个味道鲜咸麻辣，还有牛肉的浓香韧劲儿，交缠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在口腔里轰然爆炸开来。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充满刺激，就像他第一次在女人身上得到的满足一般。 “这”蓝璃瞠目结舌，不知是辣的说不出话，还是好吃的让他不知道说什么。 孟寐肚子里的馋虫也翻来覆去的，想吃牛肉干，但为了腿，还是忍了下来。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从点心盘中拿起一块牛乳饼干吃。 “好吃不？”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牛肉干，无与伦比。”蓝璃显然是能吃辣的，在第一口吃完后，紧接着又吃了第二口，而且越嚼越香。 孟寐让洪妈妈又准备了酸甜可口的蜜桃牛乳，“吃辣的时候，配上一杯牛乳最好，可以解辣，肚子也不会难受。” 蓝璃如言喝了一口，口腔里的辣意瞬间轻了许多，而且酸酸甜甜的牛乳，透着蜜桃的香味，着实新鲜，“这都是孟东家想出来的吗？” “算是吧。”其实是从木子的记忆里借鉴来的。木子的记忆，完全是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的东西，对这个世界而言，全是新鲜的。她能做的，还有很多很多只是要把这些东西传开，则需要一定的力量才行，否则就是怀璧其罪了。 “小珠，你去我的帐房，把放在桌上的一个绿皮册子取来。”孟寐对小珠道。 小珠应道：“是，东家。” 很快册子就拿来了，孟寐接过册子翻看了一眼，递给了蓝璃。 蓝璃接过册子，打眼一看，就被吸引住了，“这是菜谱？”全是他没有看过，听说过的菜谱，就连做法都有。 孟寐道：“对。我打算开一个酒楼，推出一些大秦国没有的美味佳肴，包括蓝公子刚才的辣椒，它可是很重要的一味材料。如果蓝公子感兴趣的话，咱们可以合伙一起。” 蓝璃想也不想的满口应允，“有兴趣，当然有兴趣。若要说酒楼，我手下就有一个现成的，孟东家可以过去看看，如果觉得可行，立刻就能开始。” 第106章 开一窍 孟寐看看自己的腿，“如果有轮椅，倒是也能出门。”只要不用受伤的腿用力，出门是没问题的。况且伤她的嫌犯已经抓住，她也不想避在家中了。 “好，轮椅我来准备。”蓝璃也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 没多久，蓝璃的随侍就推了一把轮椅到孟宅。 但就在孟寐坐着轮椅，要和蓝璃一起出门的时候，长生回来了。 几日不见，长生看起来清瘦了。孟寐不禁一阵心疼，不会是书院的饭不合胃口吧。 “长生，这是蓝璃公子。”孟寐向长生介绍道，然后又向蓝璃介绍长生，“舍弟孟长生。” 蓝璃虽然没有见过孟长生，但是对于这位太子新宠的雅客，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之姿，无怪太子对其的热忱了。或许不止是太子，换作任何一个对美色有贪念的人，都会对他倾倒。 “孟小公子，久违大名。” “蓝少来我家做什么？”长生对其明显不喜。 孟寐蹙眉，“长生！” 长生瞥了她一眼，不无警告道：“寐寐忘了我曾跟你说过的吗？” 跟她说过的？说过什么孟寐怔忪。 长生见她忘了，凤眸淡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冷意，“我回书院了。”转身又走。 孟寐忙道：“长生。” 长生不理她，甚至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蓝璃不了解他们姐弟二人的关系，所以一时也不好插手，只是有些尴尬的问道：“要不，改天去看酒楼？” “不不，我这些日子在家里也憋得慌，正好出去透透气。”孟寐瞧着已经走远的长生，“这孩子就是叛逆期到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第62页 蓝璃也有过类似的阶段，低笑道：“是比较奇怪的时期。” “蓝公子也曾经经历过？”孟寐见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问道：“有什么法子让他正常些么？” “他现在挺正常的。”蓝璃回道：“你不用太过担心。” “那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这种叛逆能快些过渡过去？” “或许，可以给他开一窍。”蓝璃笑道。 孟寐，“开一窍？什么？” 蓝璃看着她，见她没有理解，神秘一笑，“晚些告诉你。” 天香楼，蓝璃的酒楼，高三层。一层有雅间还有大堂桌席，二层和三层全是雅间。 现在正是午时吃饭的时候，大堂的桌席差不多已经满座了。而且细看这些食客，皆是衣冠楚楚，并非普通的平头百姓。 “每日的流水应该很好吧？”孟寐问蓝璃。 “跟孟东家相比，我这什么也不是。”蓝璃谦逊道。他虽然出身官宦之门，但天生对那些官场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他喜欢做生意。他祖母说他随了曾外祖父，曾外祖父是一个大商人，族里至少一半的产业，是曾外祖父奠基下来的。 孟寐笑道：“我也不算什么，只是有一群可信赖依靠的伙伴，都是他们帮忙。不然我的青鸟传书也做不起来。” 第107章 天生都是演戏的高手 “信赖依靠那应该不是一般的伙伴。”蓝璃不无羡慕道。他从小到大，曾经有过信赖的人，但越是信赖，被背叛的时候，就越是痛苦。 孟寐回想起自己的那些伙伴，虽然一个个的现在都天南海北不在身边，但每每想起，心里就觉得很窝心。 “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 “应该很有故事，能听吗？”蓝璃十分好奇青鸟传书里的人。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孟寐再是厉害，也要有人帮她才行。而那些扶持她的人，也是他想要认识的。 “可以啊，就怕蓝公子觉得无聊。”孟寐笑道。既然要合作，自然也要相互了解一下，她并不介意说给他听。 “怎么会，求之不得啊。去雅间如何，咱们边吃边聊，正好你也尝尝天香楼的招牌菜。” “再好不过了。” 因为孟寐坐着轮椅，所以蓝璃就安排了一层的雅间，并亲自推着她进去。 只是在他十分殷勤的招待孟寐的时候，二楼的一个雅间，窗户打开着，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站在窗边，正好看见蓝璃推着孟寐进入雅间。 “听说金二爷和青鸟传书的孟东家相熟。”那人对着雅间里的另一个人道。 东宫，武华殿 太子仰头看着站在书梯上的长生，眼睛都是发光的。 长生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然后低头看着书梯下发痴的太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吗？”太子问道。 长生回道：“是有点儿东西。” “哦？有什么？”太子抬手抹脸。 长生：“有点儿蠢。” 太子：“……” “闻人舍他有什么弱点？”长生道出他来这里的目的。 “闻人舍？”太子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即是发自内心的嫌恶，“他招惹你了？” “算是。”长生从书梯上下来。 “他是父皇的忠犬，我不能动他，那等于和父皇作对。”太子撇了下嘴角，聊以解嘲。 “只要康亲王的势力在，皇上就不会动你。”长生淡道。 “呵，你对朝中局势这么清楚，是不是有所图？”太子的眼神陡然犀利了起来，之前对长生的痴迷和讨巧荡然无存，仿佛那只是镜花水月的假象。 长生对他的态度转变没有半点意外，皇室中人天生都是演戏的高手，脸上的面具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根本就不用学，无师自通。 “我姓孟。”长生回道，然后冷漠的睨了他一眼。 “可你体内流的血，姓秦。”太子低头俯视才到他肩膀的长生，但是感觉上，他并没有优势。 长生忽然笑了下，那笑容绝色倾世，薄唇微启，“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什么？！”太子一下子愣住。 长生把手里的书丢还给他，“你我的交际到此为止，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还请殿下切记。” “不不不，长生你不能走，不能就这样离开。”太子顿时又急了，“我帮你，我帮你收拾闻人舍，管他是不是父皇的狗。” 长生却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太子伸手要抓他，但是明明人就在眼前，却就是抓不住。 第108章 美人如梦 孟寐回了孟宅，心情很不错。 她和蓝璃的合作基本上已经定了，剩下的就是一些书契约。蓝璃给了她天香楼三成的股份，买断她的菜谱，而菜谱中需要的材料，他也会照价购进。 菜谱其实是其要的，她主要是想要推开菜谱中的一些特别的食材，如辣椒、孜然、胡瓜等。 她写了一封信，命周管事送到驿传交给宋福，让他派驿传内的特传员，立刻送走。 之后，她又手书契约，一式两份，准备明天和蓝璃签了，把合作的事定下。 经过一中午的了解后，她才知道，原来他祖上也有大商，难怪会重商轻仕，对做生意感兴趣。除此以外，他还有个姐姐在皇宫为妃，曾经受过宠，现在在后宫里也小有势力。只是他的姐姐并没有皇嗣，所以党派之争基本上也不存在，只看他的姐姐要依附在哪一方，蓝家才会有所定夺。 -- 第63页 吃饭的时候，孟寐说了她没有参加神威镖局的宴请。蓝璃告诉她，不去神威镖局也好。神威镖局依附在康亲王府，将来康亲王万一不得势，神威镖局必然会牵连，而和神威镖局交好的，也难免会池鱼之殃。 还有太子那边也一样，如果长生能脱离了和太子的关系，也最好能断开。不是说不看好太子，只是目前来看来，和太子交好的好处敌不过风险。 只是太子盯上了长生，想要和东宫切断恐怕不易。 “东家，门外来了一位如梦姑娘，说是蓝公子让她来的。”小珠进了帐房。 孟寐停笔，抬头问道：“如梦姑娘？” 蓦地，她的脑海里想起了在红馆时，曾经打赏过一名舞姬，她就叫如梦。 “是她啊，你把她带去堂屋，让厨房准备茶点。” “是东家。” 孟寐搁笔，拿起放在轮椅椅背上的羽氅披上，然后又叫了候在门口的洪妈妈，推着她去堂屋。 如梦披着粉红色的绒裘，聘聘婷婷的进了堂屋内，她身姿婀娜，容貌艳丽，一颦一笑间全是风情。 孟寐已经见过，所以还是比较淡定的，但洪妈妈等人从没有见过，直接看得呆了呆。喜欢美人儿并非是男人的专属，女人同样喜欢欣赏美人儿。 “如梦姑娘请坐。”孟寐莞尔道。 “妾身谢孟东家。”如梦飘飘一拜，举止间全是媚意。但不是那种让人觉得庸俗的媚，而是很漂亮让人赏心悦目的柔媚。 便是孟寐瞧着都心尖儿有点儿发痒，倘若是一个猛男，还不直接化身禽兽。 孟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稳了心神才道：“蓝公子有什么嘱意吗？” 如梦诧异的看着她，“孟东家不知？” “知道什么？”孟寐一脸懵逼。 如梦看着孟寐，忽而嫣然一笑，道：“蓝公子让妾身来给孟小公子开窍。”说到开窍两个字时，如梦的脸庞斐然一红，“妾身尚是完璧之身，孟东家请放心。” “啊，我想起来了”孟寐恍然，原来蓝璃说的给长生开一窍，是这个意思！ 第109章 九天 其实这个法子，周管事也隐晦的给她说过了，只是为了长生的学业着想，她当时就拒了，甚至决定在长生无功名前，绝不谈亲事。 “这是妾身的卖身契，蓝公子已经把妾身，转到了孟东家名下。以后妾身就是孟东家的人了。”如梦从袖兜里，取出一个桐木小盒子，双手捧着，递向孟寐。 小珠察言观色孟寐的意思，见她没有拒收的示意，便走过去接过了盒子，再转交给孟寐。 直到孟寐打开盒子，仔细的看过卖身契，才算肯定了，蓝璃确实白送给了她一个大美人。 “素问上古天真论有言，男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应该说的是至少十六岁以后，才好行房事。”孟寐对如梦道。 如梦羞窘，她虽然经嬷嬷调教，对房中术的各种技巧都了知，但实际经验却是没有的，所有谈论起来，难免脸红腼赧。 “具妾身所闻，男子年满十二后便可开窍。二八则可有子传嗣，双十后则子女更佳。” “……”孟寐愕然，原来还有这一说么，果然术业有专攻啊！ “那个天色不早了，先一起用晚饭吧。”开窍是不可能的，二八后再考虑还差不多。 只是卖身契上契主的名字已经是她，明面上她已经是她的人了。就算要还给蓝璃，也要先把契主的名字改了。 看来，在签契约前，又多了一件事。 虚掩着的门帘外，一名少年面无表情的听着屋里人的谈话，低垂的眼睫，挡住了眼瞳，看不到他内心所想。 蓦地，少年动了，却是转身朝大门口的方向而去，身影落拓，说不出的寂寥。 从十三年前捡到长生的那刻起，孟寐想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什么时候能甩开这个小拖油瓶。 长生三岁之前，她肩上背着，怀里抱着的不是襁褓就是背篓。等他跑跳利索后，她开始眼睛没有一刻歇着的盯着，唯恐他干点儿什么危险的事。终于懂些事后，他又寸步不离的黏着她，有时候上个茅房他都在外等着。 这样一直不离她左右的人，失踪了！ 两个时辰前 斋明书院的教工来了孟宅，告诉孟寐，长生在这次书院院考中，拿了第七名的好成绩，着实可喜可贺。明年的县试，按现在的成绩，完全没有问题。特别是他还小，前途着实无量。 孟寐对长生的摸底考试成绩，感到欣喜，因为这是长生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考试。以前他都是跟着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知道他的学问到底什么程度。 但接下来教工的话，让孟寐慌了！ 长生已经九天没有去书院！开始他跟书院请假七天，说是家人身体不好，要回家照顾，院长同意了。但七天过去后，长生却没有来书院，又隔了一天，教工特意前来询问。 九天，那不就是她受伤当天，他就请假了。只是当时她让他又回书院了，原来他并没有回吗？ 那他没回书院，又没回家，去哪儿了？ 第110章 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昨天他回来了一次，那时她正准备和蓝璃去天香楼。一见面，他就口吻不善的警告她，不许和蓝璃走近。当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可后来想起来后，又觉得没什么。她和蓝璃只是合伙做生意，再无其他。蓝璃乃是权贵之子，交好是有很大的好处的。她让他走仕途，不也是为了能在官道上有人么，再说若能和蓝璃大好的关系，将来他科考时也有益处。 -- 第64页 莫不是太子又把他给关起来？孟寐当即就要去东宫要人。 但这时，太子也来了！ 他也是找长生，说是长生把他送的所有书，还有房四宝珍玩字画，都还了回来。俨然就是真的要跟他断交。 孟寐瞧着太子焦急的神情，不似作伪，实则也没有必要跟她装这个，她不过一个商女，而他是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在他的眼中，她估计连个屁都不是。 可如果长生没有被太子关起来，那他去哪儿了？孟寐迷惘了，心里脑子里一团乱，想着他会去哪儿，各种各样的可能 长生看是少年，心智却远比外形看起来深沉城府。 他的失踪，应该不能按寻常推断。 孟寐冷静下来，一遍遍的回想长生昨天离开时的模样，明显是在生气，但生气的同时又好像有其他的什么隐晦的东西是她当时粗心了，竟然忽略了。 而且，准确来说长生真正失踪的时间，并非是九天，而是一天。那在昨天之前，他在哪儿住？是客栈吗？ 要不要报官？还是等等看，或许过两天就回来了。毕竟他现在处在一个叛逆期的状态，什么事情，都不能按常理去想。 然，不等孟寐下决定，太子先派人去了顺天府，让顺天府的人给他找人，找不到顺天府尹就别干了！ 立竿见影的，顺天府尹亲自带队，开始四处寻人。 既然官道已经走了，那她就走自己的私路吧。青鸟，只有他亲自养大的金宝，能随时随地的找到他。而金宝现在应该在他身边。 思及金宝，孟寐就想起来金宝上次来跟她要吃的时，小腿上绑着的信筒，那是什么信？ 长生是不是背着她在做什么事。 孟寐按耐了下自己要找他的想法，凭着她和他多年相处的直觉，他的安危应该暂时没有问题。 等等看吧。 只是，这个决定也没有那么容易下。毕竟是自己亲手拉扯大的，就像是自己的影子，一转身就能看到他。 现在影子不见了，她就像是缺失了一部分，还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一天又一天，一个月又一个月路边光秃秃的柳树发芽再发芽，园子里的桃树开花又开花，樱桃果子成熟了一轮又一轮。 长生始终没有回来，甚至连一封信，也没有寄给孟寐。 孟寐身穿传递员的青蓝色工作服，其款式是她参照木子世界的军装改制的，穿在身上干活儿十分便利。她肩上还挎着送信的挎包，呆呆的坐在天香楼靠窗的雅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面前的茶，从滚烫变成了温凉，伙计换了一盏又一盏。 第111章 我打算向你提亲 蓝璃进了雅间，手里拿着一把玉骨扇，走到孟寐的对面坐下。 “回回神儿。”玉骨扇在孟寐的眼前晃了晃。 孟寐根本不搭理他，依然看着窗外，目光偶尔会在少年行人的身上停留，但很快又离开，继续空滞。 蓝璃轻叹了一声，然后打开玉骨扇，扇面是一副青山绿水图，“跟你说个事。” “你说。”孟寐目光依然呆滞，只嘴巴动了动，挤出了两个字。 蓝璃从茶点盘中，拈了一根香辣牛肉干，慢慢咀嚼道：“天香楼四部，开业那天，过去看看吧。” “不去。”孟寐意兴阑珊道。 “你也是东家，开业第一天就不去，大家都不认识你了。”蓝璃把自己咬了两口的牛肉干递给孟寐。 孟寐嫌弃的躲了下，终于收回了目光，端起面前的冷茶喝了一口润喉。 “开业当天有金爵的场子，你不是最喜欢听他的曲儿吗？”蓝璃见她回神了，继续吃自己的。 孟寐听到金爵的名字时，眼神微微一亮，然后单手托腮瞅着蓝璃，“哦？你不是不喜欢金二爷么，怎么还请他啊？” “你喜欢就行。再说我可能去不了，那天我家老太太过寿。”蓝璃回道。 孟寐微讶，“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时间准备寿礼。” 蓝璃笑道：“不用不用，她不是整寿。而且我家老太太是越老越不喜欢过寿，总说过寿就是在敲锣打鼓的向阎王爷报道，恨不得连家里人都能忘了她的生辰。” 孟寐：“呵呵，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那寿礼，我不准备啦。” “真不用。”蓝璃看着她的脸庞，特别是下巴，尖瘦尖瘦的，都快成锥子了，“你休息一段时间吧。” “休息？为什么？”孟寐从干果盘中捏了几个葡萄干，并没有吃，只是在指尖把玩。 蓝璃屈指捏捏她几乎就剩皮，没有什么肉的小脸，“再瘦下去，要成人干儿了。” 孟寐拨开他的手，“你懂什么，一瘦遮三丑，我胖了不好看。” 蓝璃，“什么歪理，你胖些才顺眼好不。” “正儿八经的正理，而且我为什么要让你看着顺眼。”孟寐白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茶。 蓝璃道：“因为我打算向你提亲。” 噗一口凉茶喷蓝璃脸上了！ “你疯了吧！”孟寐瞠目惊道，声音都高了不少。 蓝璃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抹了脸上的茶水，戏谑道：“这么激动啊。” 孟寐瞧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思，“怎么回事？” 蓝璃把帕子收回袖子里，回道：“我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限我三个月内给她找个儿媳妇。你也知道，我这克妻的名头，哪儿那么好找啊。” -- 第65页 “所以，你打算祸害我？”孟寐嘴角轻抽。 蓝璃笑了，没心没肺的样子，“是啊，如果把你克死了，天香楼就都是我的了。” 孟寐嗤道：“我可是有继承人的。” “你说长生啊。”蓝璃看着她瞬间变黯淡的神色，继续道：“一晃也两年半了。” 第112章 本分 “想来叛逆期应该也过了。”孟寐又看向窗外，忽然笑了。 “笑什么？”蓝璃问道，而且还是自长生离开后，极少见的欣悦笑容。 孟寐道：“如梦怀孕了。” “如梦？她啊。”蓝璃目露回想，道：“说起来她跟着你倒是好命了。” “是她有想法。如果她不想，我就是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成不了。” 如梦被蓝璃送到孟宅后，孟寐便留下了她。原本要还给蓝璃的，结果蓝璃不收。最后只能在孟宅做个丫头。 但孟宅用不了那么多人，孟寐在和她几次聊天后，问她要不要去驿传干活儿。 如梦从小被教养了一身伺候人的本事，琴棋书画也无一不懂，但她内心深处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她十分向往过上一个普通女人的生活，每天操持家务，相夫教子，扎根在一个地方，无论风吹雨打，她都甘之如饴。而非是做一个舞姬，供人玩乐，便是锦衣玉食，也只是一叶无根的浮萍，飘摇无主，甚至随意会被人给当礼物送出去。 孟寐让她去驿传干活儿，她没有说不的权利。但是等她脱下锦衣华裳，胭脂水粉，穿上一身粗布棉服，头发也只是用一根简单的发带绑住，或挽成一个用筷子就能打发的发髻时，内心忽然就热了。她好像真的可以成为一个普通人！ 如梦在驿传里，开始是送信，但是她即便是素面粗衣，模样也实在是不俗，几次送信都被人给骚扰。孟寐还亲手帮她处理了一次麻烦后，就不让她再送信，而是学算盘，学管账。没想到她在这方面很灵，没多久就成了宋福的帮手。 后来驿传里越来越忙，她就住在了驿传宿舍里，不再回孟宅。 一个单身的女人，在一个光棍汉居多的驿传里，那就跟一块肥肉掉进了狼窝。 每天都有人向如梦献殷勤。这些人中，还真有让如梦看上眼的。平三，那个来自果子村，被长生招进驿传的青年男子。 孟寐知道二人的恋情后，就把如梦的卖身契还给她。至于身籍，只要嫁给平三，就能从贱籍改成良籍。 平三的父母，在见过如梦后，也很是满意。特别是平氏，脸上开心的笑出了一朵花。儿子能娶上媳妇，是她最大的心愿，至于出身，甭管是贱籍还是奴籍，哪怕如梦不是一个黄花大姑娘，只要心本分，她都乐意。 成亲时，孟寐给如梦包了一笔厚厚的嫁妆，足有三千两银子。外人看来孟寐实在是大方，不过是自己宅子里出来的一个丫头，给个几两银子就行了，哪里用的了三千两。然，实则那些嫁妆，一半多都是如梦在红馆时跳舞赚的私房钱，她通过孟寐的手，把那些银子干干净净的带进了夫家。 小两口在金陵城买了一个小宅子，依然在驿传里干活儿，日子过得平静而踏实。 蓝璃道：“那也要你给她那个机会才行。红馆里，时而有人问我，你那里还需不需要人。” “哈哈。”孟寐道：“多少人都需要，舍得给我？” 第113章 将来我的家产都是他的 蓝璃摇头，“因为如梦的事，馆长早就不让我负责人事这块儿了，我现在也懒得去红馆那里。” “不管怎样，你们也给人留点儿盼头，也算积功德了。”孟寐是同情那些身不由己的女子，如梦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好吧，积功德”两年多的相识，蓝璃深知孟寐对当今世道的女子地位不满。曾经她说过，女子和男子应当平等以待，男子能做的女子一样不差，如她不也是大商。 但是如她这样的女大商，这天下又有几个？反正据他所知的就她一人而已。 “说个刚从我父亲那里听来的消息。殿试的时间，皇上决定了，六月初三。” “六月初三？那就是还有十一天的时间。”孟寐又看向街道，寻找少年模样的人，“如果他不离开我的话，现在说不定也能” “他今年也才十六岁，有的是机会。再说，也不一定非要科举才有前途。你这么大的一份产业，总不能都带到夫家，随便给他一点儿，也一生不愁了。若是实在想要做官，也可以用银子给他捐一个。” 孟寐听着蓝璃的话，目光变得迷离恍惚，沉默了下来。十六岁了啊，离开她的两年半，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曾经她多少次想过，让他离开，这样自己就解放了，谈个男朋友什么的，过一点私人生活。然，当长生真的离开了，她发现自己连过私生活的心思都没有了。日日陷入工作中，不让自己有片刻的休息。若非蓝璃有事没事找她到酒楼吃喝，天香楼的二部、三部、四部根本不会开。而本来盘计许久的票号，也没了兴趣。 “我没打算找婆家，所以将来我的家产都是他的，毋庸置疑。” “哦？这么好啊。” “他是我弟弟，我当然对他好了。现在我就是希望，他能早点回来。考不考功名也无所谓了。”这是她的真心话。 “放心吧，有你这么好的姐姐，他不会不回来的。” -- 第66页 雅间门开了，酒楼掌柜带了两个端着饭菜的伙计进来，一一摆上桌子，“孟东家，蓝东家，请慢用。” “嗯，今天酒楼有什么事吗？”蓝璃随口问了掌柜一句。 掌柜回道：“刚才闻人公子来了。” “闻人舍？”蓝璃当即皱了眉，他是不喜欢这个人的，只是他是酒楼的贵客。天香楼总部、二部、三部，他一直都有照顾生意。每年光是在天香楼请客吃饭，至少要花十万两银子，还有红馆那边，他也是常客。 “闻人公子是自己来的吗？”孟寐是知道蓝璃看闻人舍不对眼的，但是上门是客，而且人家闻人公子也没有做什么损伤酒楼的事，反而很捧场，不知道给酒楼带来多少利润，这样的客人，请都来不及，所以就算再是不顺眼，也不可能表现出来，相反还要很热情的欢迎才对。 掌柜回道：“不是。还有一位客人，个子高高挑挑的，身穿白衣，脸上还戴着一个白脸面具，看身形应该十七八岁的样子，两个人言笑融洽。” 第114章 假面 “哼，不知道又要祸害谁。”蓝璃拿起筷子，对孟寐道：“吃饭吧，你多吃点肉。” “那个戴面具的人，以前来过吗？”孟寐不理蓝璃，继续问掌柜。 掌柜很肯定的回道：“没有，从来没有来过。” “行了，闻人舍的事不用再提了，你先下去吧。”蓝璃毫不掩饰自己对闻人舍的不喜嫌恶。 掌柜立刻带人走了。 饭间聊不愉快的话题，忒影响食欲，所以孟寐也不再提闻人舍，随便找了个闲话聊着。 掌柜虽然说了闻人舍来了，但是没有说闻人舍的雅间就在他们楼上的位置。而他们两个人说话又开着窗户，半点都不避讳，所以声音难免就飘了上去。 带着白脸面具的少年男子站在窗边，静静的听着楼下传上来的声音。 闻人舍推门而入，一脸歉意道：“真不好意思，刚遇到老朋友喝醉酒了，我过去安排了一下。” “他没事吧？”少年男子问道，声线清澈润雅，着实好听，是能让人耳朵陶醉的声音。 闻人舍伸手邀他入座，“没事，就是喝醉了，爱耍酒疯。这个酒楼是我朋友的，不想他闹出乱子来，影响了酒楼生意。” “你对你的朋友真好啊。”少年男子的声音里，透出一抹玩味。 闻人舍笑道：“我对所有的朋友都一向如此。只是切勿做背叛我的事，否则我的报复，也是很够意思的。” 自然这个够意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少年男子低笑了一声，把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但是不知为何，却让人看着看着就移不开目光了。 “真好奇你的真容。”闻人舍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宛若夜空星辰的深邃眼眸，和他普通的脸庞，完全不配。而脸可以易容，眼睛却不行，所以这双眼睛是真实的。 少年男子在餐桌前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你要的东西。” “荛丝，当真有这种神草？”闻人舍伸手接过白瓷瓶。 “不太好找。”少年男子目光又看向窗户的方向，他能清楚的听到楼下雅间的人谈话声，那个人的声音，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了。 闻人舍把白瓷瓶收了起来，然后从袖子取出一个锦袋，“云洛，金陵城云家堡人，良籍，祖上三代都是教书先生。十年前云家堡发生了一场恶疫，半村人都死了。云洛成了孤儿，后在慈幼局长大，半山书院念书，两年前参加科举，现是贡士，十一天后，参加殿试。” “谢了。”少年男子接过锦袋，收了起来。 闻人舍十指交握，托着下巴，满是兴趣的目光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云洛。”少年男子从座椅上站起来，“以后便作不认识吧。” “呵呵。”闻人舍只是笑了两声。 直到少年男子出了雅间的门，闻人舍才道：“怎么可能。” 和蓝璃一起吃过饭后，孟寐就离开天香楼，回了驿传。 第115章 累倒了 长生不在家里，她也不太喜欢回去，即便无事也在驿传里待着。让一些想要偷懒的传递员，都不敢打盹儿。而勤快干活儿的结果，就是提成高了，赚的银子也更多了。 所以，就算辛苦，大家也都乐意，并无什么抱怨。特别是在看到自家东家都没有休息后，他们就更不好意思提了。 宋福端着一个大茶杯，正在喝茶，忽然瞄见孟寐回来了，忙放下手里的大茶杯迎了上来，“东家您可回来了。” 听他这话音儿像是有事，孟寐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齐掌柜生病了。”宋福回道，原本想着自己这把老骨头，会更扛不住累倒了。没想到最先倒下的是，比他年轻许多的掌柜。 孟寐诧异，“生病？有看郎中么？” 她可是极少见到齐峥生病的，上一次病倒是什么时候，好像去年年底的时候吧。 “说是精力亏耗严重，需要好好休息，特别是睡眠，先睡够四个时辰。” “为什么会精力亏耗严重？”孟寐问道。 宋福看着孟寐深深的叹了口气，似是一言难尽。 孟寐见他看自己，而且一脸不可说的模样，暗暗开始猜测，是和她有关？但是她最近机会都没怎么见他啊，能有什么关系？蓦地，孟寐想到了一种可能！ -- 第67页 然后恍然大悟的冲宋福道：“原来如此。” 宋福以为她知道，是她最近安排给齐掌柜的事情太多，所以造成了齐掌柜生病。 点点头，“没错，就是那样。还请东家，能让掌柜休息两天。” “没问题。”孟寐满口应道，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宋福好像也累昏过去。 “那齐掌柜的工作，暂时就由你辛苦了。”说完，孟寐就挎着背包回书房休息了。 留下宋福，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如梦挺着微微鼓起的肚子，拿着账本经过宋福，看到他呆呆傻傻的站着，就拍了下他的肩膀，“管事大人，您怎么了？有看到东家吗？” 宋福：“书房。” 孟寐回了书房后，先把包取下，放在书桌上，然后整个人一歪身倒在了榻椅上，闭目养神。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孟寐闭着眼睛道：“进来。” 如梦拿着账本进了书房，还端了一碗解渴去燥的酸梅汤，“东家，您回来啦，累不累？” “还好。”孟寐睁开了眼睛，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模样，唇角也不禁微微向上弯起，然后指着放在桌上的挎包，“里面有一个红包，你取出来。” “哦。”如梦顺从如流从包里取出一个红包。 孟寐，“打开看看。” 红包里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如梦看着银票一脸不解，“东家？” 孟寐解释道：“我中午和蓝璃一起吃的饭，告诉她你有孕了，这个是他送给你的红包。” 如梦：“东家，这银子您还是帮妾身还给蓝公子吧。” “为什么？”孟寐听着她的话，稍稍坐直了身体。 如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回头看看书房门，见还开着，就走过去把门关上了。 第116章 请假 “东家，妾身现在已经嫁人了。” “嗯，还是我送的你上花轿。” “所以，妾身现在是平氏如梦。”如梦低头抚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脸上全是珍惜和甜蜜。 孟寐看着她，明白她的意思了，伸手向她，“我知道了。” “多谢东家。”如梦把红包递给孟寐，“妾身明日想要请假一天。” “有事吗？”孟寐诧异，如梦可是极少请假的，便是怀孕的头三个月，也没休息过。 如梦回道：“明日婆家来人，妾身得在家里招呼一二。” “好，如果一天不够，就让平三过来说一声。”孟寐应了。 “谢谢东家。”如梦福身一礼，“那妾身不打扰东家休息。” 开心的走了 孟寐看了看手里的红包，低笑出声，倚着软榻靠背道：“蓝璃啊蓝璃，女人的决心可是很坚定的哦。” 蓝璃算是如梦的旧东家。而旧东家在得知自己有喜事后送红包，一般人知道，多少会感动，收下红包，而且一百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了。如梦夫妻俩，一年在驿传辛辛苦苦赚的银子，也不过如此。但是如梦却十分干脆，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她是真的不想再和红馆有任何联系，便是红馆的人也样。 收起红包，孟寐忽想起宋福说齐峥累倒了，又从榻上起来。看到如梦端来的梅汤，顿了顿喝了一口那酸爽，瞬间精神了。 “这是她自己喝的吧！” 齐峥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也不知道他最近得罪了哪路神明，身体一天天的觉得乏，今天直接昏倒了。看了郎中，说是疲劳过度。 怎么可能！就算驿传的事忙了些，但年快半百的宋福都还没有累趴，他更不可能。 可表象就是累虚，他自己把脉也这个结果。 “都说医不自医，还真是呢。你也有看大夫的一天。”孟寐推门进了齐峥的房间，打趣笑道。 齐峥刚坐起来，一看她来了，索性又躺了回去，“东家是来看我笑话的？” “当然不是了，我是来探病的，准你三天假，好好感恩戴德啊。” “……” 孟寐在床边的竹凳上坐下，伸手直接摸向他的额头而齐峥因着她的动作，身体陡然僵硬，眸光也微微闪烁着。 触手一片温凉细滑并没有发烧，而且他的皮肤真心不错，一点儿都不糙，甚至比她的还要细腻，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孟寐收回手，“大夫说你精力亏耗厉害，是不是温柔乡太温柔了。” 她可是听说了，齐峥的住处有一个漂亮的像狐狸精一样的妖娆女子，偶尔还会到驿传来给齐峥送吃的。想来这狐狸精一样的美人儿，不太好消受。至于因为工作累着？那不太可能，她的工作量不比齐峥少，况且她还日日跑外送信，他只是在驿传里指挥，做些职，能有多累。 温柔乡？齐峥先是一愣，随即黑了脸，“东家！那女人是我母亲！” 孟寐：“哎？” 第117章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齐峥虽然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休假，但还被孟寐派人强行送回了住处养病。 而这一次养病，谁都没有想到，直到许久之后，二人才再次见面。 眼下，因着齐峥身体不适，驿传的诸事又回到了孟寐的手里。只是齐峥已把每一项工作都安排的很好，一时半会儿的倒也没什么要处理的工作。 孟寐便想着要不要去传递部送信，总比闲着好。 -- 第68页 就在她要下楼时，一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还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这些年，承蒙孟姑娘关照我儿小峥了。他这怪疾是家族遗传的，弱冠前后就会犯病。本来我找到他，见他好好的，还以为他躲过了家族噩梦。没想到还是唉！”一个外貌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身材曲线玲珑，妩媚动人的耀眼女子，纤手拈帕，神色哀戚的望着孟寐。 令很是见不得美人伤心的孟寐，一阵阵内疚不安，“抱歉啊齐夫人，齐峥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不然我一定让他回家，没病防病有病治病。” “现在也不晚。只是他跟我回齐国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所以就不能在你这里做掌柜了。” “啊？”孟寐傻眼了，然后忙道：“没关系，他只要病好，无论多久都能回来，金陵城青鸟传书的掌柜，会一直给他留着的。” “孟东家有所不知。早年这孩子在家受兄长们欺负，所以才离家出走的。我那时候想，他不在家也好，省的被伤害，就没有寻他。这几年他的兄长们，先后都没能逃过家族噩梦，一个个的都走了。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他这次回去，病好以后，就要继承家业的。实是很遗憾，不能再给孟东家做掌柜。” “原来如此”孟寐十分勉强的笑了笑，“其实，我自己也早就知道，齐峥不可能一直和我一起做生意。” “哦？孟东家知道？”齐夫人看着孟寐，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孟寐端起玉杯清茶，递给齐夫人，然后自己也饮了一杯。 “六年前，我和弟弟还住在齐国。一次送信回家的途中，经过一片坟地。在坟地里遇到受伤的齐峥。他当时就算很狼狈，仍不掩他一身贵胄气质，便是破掉的衣衫，也都是极好的云锦雪绸。当时我就想着，他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他失忆了一段时间，差不多三四个月的样子。伤好后，我想拧他去官府，看有没有人找他，结果他死活就是不去，而且官府里也没有报男子失踪的案子。 那段时间，我生意很忙，经常带着弟弟四处跑。而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就带着他一起了。后来发现他能做生意，就让他来了金陵城做掌柜。 如果齐夫人不来，本来再过一两个月，我就要去柔然国了，这边的青鸟驿传，还有和其他商家一起合作的酒楼、珠宝商铺、百货等等，都托付给齐峥，以后我就不管这里了。” 第118章 亲如兄妹？ “原来孟东家还是我儿的救命恩人，请受我一拜。”齐夫人听罢后，郑重起身，便要向孟寐行稽首大礼。 孟寐忙拦住了她，“不不不，我说这个只是想告知夫人，我和齐峥是如何相识的。这些年哪来，我们早已亲如兄妹一般。” “亲如兄妹？”齐夫人又看向孟寐，眼神凝审，似在确认孟寐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咚咚咚”有敲门响起，带着明显的急切，“东家，出事了。” 孟寐心头突突猛跳两下，对齐夫人道：“抱歉，我去看看什么事。” 齐夫人道：“孟东家忙着，我也该回去照顾小峥了。今日所谈之事，还请孟东家能理解，也早做准备。” 准备其他掌柜，至于齐峥，则要回家继承家业了，不会再在她这里。所谓的家族噩梦，怪疾，齐夫人在说的时候并无明显的恐怖惧意，应该是另有所指。孟寐心下明悟，“我知道了齐夫人，等驿传里的事忙完了，我会过去看看他，送他离开。” 齐夫人迷人的姣容上露出华艳的笑容，“那孟东家先忙着。” 门开，外面是特传部的特传员组长刘时。 他刚要说话，结果就看到了齐夫人，明显一怔。 孟寐咳嗽了一声，“刘时，怎么了？” 刘时一张被太阳晒的铜色的脸庞，红了红，不过也不太容易看出来。稳了稳心神，对孟寐道：“平三受了重伤，信也被抢了。” “怎么回事！”孟寐当即就要细问，但看齐夫人还没走，按耐了下，然后看到宋福上了楼来，便道：“老宋，这位是齐夫人，齐掌柜的母亲，你且代我送一送。” “呃，齐掌柜的母亲？” “真的假的？” 宋福和刘时齐齐都呆了这也太年轻了吧！确定不是姊妹？ 平三是春天才进的特传部，之前两年都是普通传递员。而特传部的信件，多为高价贵重品。特传员不仅要经验十足，往往也都身怀不低的武功。平三无论是经验还是功夫都差些，但半年试用下来也挺顺利。上个月才刚刚转正，没想这就出事了。 “送的是什么？”孟寐问道。 刘时回道：“是一套定制的海神石新娘首饰，价值三万两银。按照我们驿传承诺的，丢一赔十，很可能要赔给客户三十万两银。” “等等，定制的海神石首饰，最晚送过去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成亲之日是六月初六，六月初一之前送过去。” “那就是还剩七天的时间。”孟寐想了下，“三个法子，最好是能在七天内找到那套海神石首饰。其次是抓紧时间在七天内，重新做一套海神石首饰。最差的结果就是赔银子，还有特传部的声誉受损。这样，海神石首饰要找，同时找匠师再抓紧时间做一套海神石首饰，一般这种定制品，在准备材料的时候，都会有备用的，看看能不能再凑一套。” -- 第69页 有人匆匆过来回话，“东家，平三醒了。” 第119章 烟罗 有人匆匆过来回话，“东家，平三醒了。” “刘时，你先去找匠师做首饰，可以多找几个匠师一起做。我过去看看平三的情况。”孟寐吩咐道。 “是，小的这就去。”刘时不敢有半点停留。 平三的后脑勺被重击，脑壳都骨裂了。腹部也被捅了一刀，还好没有捅穿了他，不然必死无疑。 孟寐瞧着重伤又昏迷过去的平三，心下很是不忍叫醒他当时发生什么。只是事情要解决，不能不问。 如梦满脸泪痕的从屋外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布头。 见孟寐来了，立刻跪下向孟寐磕头，“东家”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道，对于一个嫁了人的女人来说，丈夫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是遮风挡雨的屋房，是能保护安危的盾甲，可以说是她的天。而平三就是如梦的天。 孟寐忙拉如梦起来，急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还身怀有孕呢。” 如梦却挣扎着要给孟寐跪下请罪，“三哥他丢了信，而且是很贵重的信，实在是难辞其咎，妾身愿替他承担。不管要赔多少银子，妾身都会赔的。” 孟寐示意跟着她一起来的特传员架起如梦，让她在椅子上坐下。 “如梦，你先别急，事情都有办法解决。刚才平三醒来时，有说什么吗？” 如梦点头，“有，有说。”然后把手里的布头递给孟寐，“三哥他说，他是被一群黑衣人，差不多十个人打劫了。那些人从头到脚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他只记得其中有一个黑衣人是女的，因为从体形上的能看出来。三哥双拳难敌四手，又是十个人围攻，几乎无法反抗。只有那个女黑衣人看起来柔弱些，三哥用防身的短刀捅了她的肩膀，并撕下了这块布料。妾身女红还行，一些布料也认识。就这块布子，妾身刚才特意去阳光下细细看了看，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来自齐国的烟罗。” “烟罗？”孟寐也曾经做过布匹生意，特别是在齐国住了多年，所以齐国的布料最是了解熟悉。 当即从如梦的手里接过布头，不用细看，只需一摸，就能摸出来了，那明晰的罗纹，确实是烟罗。 “烟罗在齐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和大秦国的云锦，贡缎一样，只有贵籍之人才能。”孟寐打量着布头，继续问道：“你说平三还捅了那个女黑衣人一刀，是左肩膀还是右肩膀？” 如梦回道：“三哥说是左肩膀，本来他想要刺胸口的。” 胸口那就是心脏啊，关键时刻倒也是一个狠人。孟寐瞥了眼，昏迷不醒的平三，“好好照顾他，若有其他的线索，立刻告知我。” “是，东家。”如梦说话的又要给孟寐跪下，“东家，三哥他” 孟寐扶住她，声音变得舒缓轻柔，安抚如梦的情绪，“对我来说，平三比那封信更重要。你也注意身体，这些日子先在家照顾平三。” 第120章 娇贵人儿 金陵城外二十里处有一个里阳山林，是平三遭黑衣人抢劫的地方。 孟寐骑马到了里阳山林，看到几个府衙的人正在搜索。其中带头的，正是她认识的。 下马上前，招呼道：“张捕头辛苦了，可有什么发现吗？” “孟东家。”张捕头抱拳一礼，然后看看自己带来的兄弟们，道：“我让他们往远处走走，这近处是没线索的。” “郎中那边呢？可有遇到过左肩受刀伤的女人。”孟寐问道。 “有两个郎中不在药铺里，其他的都问过了，没有发现。烟罗布也问过了，毕竟是齐国的贵族布料，价格不便宜。大秦国普通人家用不起。皇亲贵胄，他们更喜欢咱们大秦本土的秦丝云锦，更华丽，花样也多。满金陵城查下来，只有两家卖烟罗布的，但那两家的掌柜看过那块烟罗布后，也否认了，说是他们的更厚一些，嫌犯的更轻薄，应该是今年夏天新出的。” “捕头，前面三十丈左右的草丛里，找到一条血帕子。”一个衙差拿着一条帕子过来了。 张捕头接过血帕子，看了两眼，然后给孟寐，“孟东家过目。” 帕子几乎被血染遍了，只剩下一点点白色的边角，能看出它是雪冰丝的料子。帕子上绣了一枝荷花，并两只鸳鸯。难得的是，这个帕子是双面绣，另一面是一丛兰花。 “这种绣工应该不多见吧？”张捕头问孟寐。她是女人，应该对女红比较熟悉。 孟寐愣了下，然后抬头看看张捕头，咳了一声回道：“这双面绣无论是在大秦，还是齐国或者是柔然国，都是很高级的绣活儿。就说这一个帕子，如果是单面绣，大概五百两银子左右。如果是是双面绣，那要再贵上两成，可能要六百两。” “六百两！？”张捕头一副震惊的模样，“不可能吧，一块帕子而已。” “如果是普通麻棉布的，当然一块铜板一条。”孟寐点着那只剩下边角的白色，“但它不一样，它是雪冰丝的，不能洗，一洗就废了，这也就是沾了血被丢掉的原因。” “雪冰丝？是什么个东西。”张捕头压根儿没听说过，甚至还从孟寐的手中接过帕子，细瞧那个边角。 “雪冰蚕吐得丝，就叫雪冰丝。做成衣服贴身穿，十分柔软舒服，除此外没啥特殊的作用。” -- 第70页 “那也太贵了！多少钱一匹？” “市场明价，一匹雪冰丝一万金！但实价，往往比这个价格要更高。我曾经买过两匹，花了三万金。” “……”张捕头不吭气了，他怕是在府衙呆一辈子，也赚不到一匹布的钱。 “你是倒手卖吗？” “我卖过布，但雪冰丝是从来不卖的。我弟弟小时候皮肤娇嫩，特别是一岁之前，一般的锦丝麻棉，很容易过敏发红起疹子，唯独这雪冰丝穿着正好。偏偏这东西，不能洗，一洗就不再光滑柔软。我那弟弟，不光身上穿，就是盖得被褥尿布，也都是雪冰丝。好在过了周岁后，他的皮肤好多了，能接触普通的布料。否则，我光供他穿衣，就得破产不可。” 第121章 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令弟比皇宫的皇子公主都贵重啊！”张捕头由衷感叹，就是太子都不见得有这种待遇。 孟寐耸耸肩，“谁让我就这一个弟弟呢。” “那，令弟回家了没？”张捕头是知道孟长生失踪的。太子还因为孟长生失踪，差点儿把顺天府尹给换了。 孟寐叹道：“这孩子就是让我给惯坏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若我早些年严加管束，也不至于一声不吭的就给我离家出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吃饱穿暖，被人欺负。” “有时候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张捕头安慰孟寐道。 孟寐点头，心道：“希望能早些回来吧。” 除了找到了一块血手帕，再没有其他发现。张捕头便带人先回了金陵城，准备再去找平三问问情况，或许有漏下什么线索，还有郎中那里也还有没有查问过的。 孟寐则在张捕头他们离开后，又转了一圈，然后顺着血手帕的方向，骑马跟了下去。 就在孟寐也离开后，一棵粗壮的大树后转出一个人。 他一身白衣，脸上戴着一个白脸面具，望着孟寐离开的方向，站立了好一会儿。 天色快黑的时候，孟寐骑马回了金陵城。 刚进城门，就看到一辆青鸟驿传的马车匆匆朝着城门而来。 孟寐骑马过去，见车夫是宋福，惊讶问道：“老宋，这是去哪儿？” 宋福看到孟寐，先吁一声停下马车，然后从马车上跳下来，急道：“东家，首饰找到了。” 一个时辰前，驿传的接待柜台上，被人放了个箱子。送东西的人，有人看到，说是传递员，因为对方穿着普通传递员的衣服，头上戴着帽子，遮住了小半张脸，但是个子十分高挑。 那个箱子上贴着一个字条，写着宋福的名字。 宋福收到箱子后，打开看，里面正是平三被劫的海神石首饰。 孟寐知道后，立刻返回了驿传。 正有匠师一一检查那些海神石首饰。 “怎么样？”孟寐问匠师。 匠师道：“东家放心，这些首饰没有任何问题。” “嗯，明天这套海神石首饰，就给客人送过去吧，再多选一副红海石的耳坠放进去，作为赠品。” “是东家。” 回到书房，孟寐坐在书桌钱，陷入了困惑。平三被抢劫这事，越来越蹊跷了，那些黑衣人难道不是为了财吗？ 烟罗布，雪冰丝帕子，这两样东西都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平三一个乡野村民，家里虽然穷，可也是清白家门，他自己也从没做过违法背德的事，不可能与权贵结仇。所以私人恩怨肯定不是。 难道是为了警慑驿传，商业竞争？ 这倒是不无可能。只是她这两年多来，为了长生失踪的事，已经很收敛了。她想要做的票号，都搁置了。也就是蓝璃的酒楼，她帮他出了些点子，但名义上还是蓝璃的酒楼，和青鸟传书没有关系。 第122章 该长大了吧 是夜，街上打更人沿街串巷的敲锣报时。 孟寐骑马回了孟宅。不远不近的听着打更人的锣响，咚！咚！二更天了。 大门还开着。 看门的小厮听到马蹄声，忙从门房里出来，“东家回来了。”上前牵马。 孟寐下马，对小厮道：“小阳，喂过马后就休息吧。” “是，东家。”小阳牵过马。 进了垂花门，孟寐就看到一个身材玲珑，胸高腰细的少女，端着一盆水从堂屋里出来，给摆放在门口的两盆芍药花浇水。 孟寐唤道：“小珠。” 少女抬头，露出一张白白嫩嫩的满月脸庞，见孟寐回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水盆，低身行礼，“东家回来了。” “嗯，周管事呢？”孟寐问道。 小珠回道：“回东家，奴婢爹回家了，明天一早回来。” “哦，家里有事吗？” “奴婢弟弟过来了，说是母亲摔了一跤，可能要生，奴婢爹就回去了。” “摔了一跤，是足月么？” “都晚了半个月了，日子很足。” “你继母这是第三胎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孟寐进了屋里，看看两年半的时间，简直换了个人的小珠，笑道：“你也该说婆家了。” “东家说什么呢。”小珠腾得红了脸，羞赧道：“奴婢一辈子都伺候东家，不嫁人。” “那可不行，就是我同意，你爹和你那个继母也不同意。特别是你继母，还等着拿你换聘礼。” -- 第71页 孟寐说的直白，其实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儿。小珠在孟宅赚的工钱，两年多来都被继母拿走了，就是工钱外的赏钱，那个继母也要搜刮一番。只是赏钱没有定数，小珠总算能留下些。 除了工钱，还有小珠这个人，在孟宅吃好睡好，自然也出落的更好。不高不低的个子，身材不胖不瘦，圆脸白肤，任谁看了都是一张福气旺夫的脸。宅子里的洪妈妈和樊妈妈，也很喜欢小珠，可惜小珠那个继母实在是不好说话，张口就要五百两银子，两位妈妈一听就歇菜了。 “奴婢才不理她。且不说奴婢不嫁人，真嫁人也要找自己看着顺眼的，哪怕他身无分也没关系。”小珠跟着孟寐的这两年，从怯怯懦懦的性子，变得自信自主了。 孟寐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 “东家吃过晚饭了吗？”小珠问道，虽然已经二更天了，但是孟寐一忙起来就没有时间点，很可能空着肚子回来的。 “厨房如果有现成的，给我煮一碗鸡蛋面吧。”孟寐摸摸扁扁的肚子，这一天忙下来，还真忘了吃饭的事了。 小珠一听孟寐还没吃，立刻朝门口走，“盏茶功夫就行，东家喝口水歇会儿。” 孟寐应道：“好。” 不到盏茶的功夫，一碗牛肉汤面就被小珠端了上来，还有几样可口美味的小菜。 “东家吃着，奴婢给您准备浴汤。” “好。” 孟寐瞧着懂事伶俐的小珠，笑了笑，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吃着吃着，孟寐就停下了筷子。 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明亮的半月，脑海里浮现出长生的少年模样他也长大了吧。 第123章 寐寐 饭后，孟寐泡了个热水澡，浑身都轻松了许多，也没有那么乏了。 穿上月白色绣芍药花的浴袍，刚刚过背的中长发，松松的扎了个马尾发髻，清爽利落，稍显粗糙些的手指，拿着一把缀着珊瑚珠的仕女扇，出了屋子纳凉，养一养困意。 吃饭时还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此刻明月已被薄云遮住，少了银辉，却更多了朦胧旖旎。 “东家，夜深了，还是回房里早些休息吧。”不等孟寐欣赏一会儿月景，就被洪妈妈过来劝道。 孟寐点头，“好，你们也早些休息吧。”她不休息，她们也不会休息。 “东家注意身体才是，这几日瞧着又轻减了。”洪妈妈面露担心。 孟寐莞尔，“这几天驿传里忙些，不过我会努力多吃多睡的。”说完还眨了下眼睛。 洪妈妈瞧着她俏皮的模样，也笑了，“那就好，银子是赚不完的，身体却是亏一点儿，日后都不饶你。” “知道啦。”孟寐把手里的扇子给洪妈妈，“这个送给洪妈妈。” “啊？”洪妈妈瞧着手里的仕女扇微怔，但很快就明白了，伺候这位东家也快三年了，很是了解一些，这可是一位不喜贵女做派的。这仕女扇，自然也就不讨喜了，可能她们的大芭蕉扇，更得这位的心意。 因着长生不在，孟寐就歇在了宽敞的主卧间。 躺在床上，腰间搭了一条浅绿色竹叶纹的蚕丝被，掩口打了一个哈欠。本来以为会没有什么睡意，但是躺下来，就浑身酸软，恨不得立刻会周公去。 最后不到片刻，孟寐就沉睡入深，雷打不动了。 而就在她睡熟以后，关上的房间门又开了，一道高挑细瘦的身影，进了屋里。 他一身玄衣，步履无声的走到床边站住。 低头看着躺在床上深睡的孟寐，良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庞。 一声轻叹，“寐寐。” 栖山居，齐峥在金陵城的居处。 孟寐很少会来这里找齐峥，因为齐峥大部分时间都在驿传里忙事。 宋福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于是更大力了一些，喊道：“掌柜的，我是老宋还有东家也来了，在家吗？” 然而，还是没有人回应。 孟寐看了看没有上锁的栖山居大门，再看看墙头，不算太高，又看看马车，便对宋福道：“把马车赶到墙根下。” “啊？东家是要”宋福立刻明白了孟寐的意思，“行，别掌柜的在屋里病重了。” 至于齐峥的那个母亲，如果人要是在的话，就他刚才敲门的手劲，就是个耳背的也听到了。 孟寐踩着马车车厢，上了墙头。 然后朝栖山居内一看屋门大开着，院子里还有片片暗红色的印迹。 孟寐脸色微变，她认识那个颜色，是干涸后的血色！ “老宋，可能出事了。” “怎么啦东家？” “等一下。”孟寐翻身跳下了墙头，去给宋福开门。 大门的门闩其实并没有插着，只是门轴不太灵，加上门又厚重，不用点力，还真打不开。 第124章 迟早会离开 “这是什么木头啊，好重。”宋福用力推开门。 孟寐道：“铁梨木，挺少见的，价钱和小紫檀差不多。” 宋福敲了敲门板，只听门板发出金属脆响，“好木头啊，做大门是不是可惜了？” 孟寐道：“能用就行，没可惜不可惜的，先进去吧。” 进了院子里，又看到那一片片的暗红色血迹。这次宋福的脸色也变了，不等孟寐说话，就率先进了大开的屋门。 -- 第72页 “掌柜” 屋子里并没有人。 床铺被褥也整整齐齐的叠放着。 孟寐的手指在茶桌上抹了一把，桌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齐峥是一个很讲究的人，除了初遇时，形容狼狈外，其他时候都整整齐齐的，衣着妥当。这样的人的居住，自然也是干干净净的，从她之前来过几次就能看出来。而现在屋里落了灰尘，至少有两天没在这个屋子里呆过。 宋福打开了齐峥的衣柜，里面的衣服也一丝不苟的叠放着，还有几套容易折痕的矜贵氅袍悬挂在衣架上。 “掌柜的衣服也没有少。”宋福翻了翻衣服，“不像是出门的样子。” 孟寐想起了齐夫人曾和她说的话，齐峥终究是要回家承继族业，不可能再给她当掌柜。 “不用找了。”孟寐目光又看向院子里的那些血迹，就是不知那是什么变故了。 “他应该是回家了。” “掌柜回家？”宋福忽然想起那个风韵美艳的齐夫人，虽然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掌柜的母亲，但掌柜没有否认，那应该真的就是母亲了。 孟寐四下看看摆设简单的房间，真是除了必要的用品，什么多余的都没有，一盆花草都没有养，可能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迟早会离开，那些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带走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会花费心思。 “锁了吧，兴许哪天他空了，还能来转一转。” “是东家。”宋福当即关上了衣柜的门，啪嗒一个盒子从衣柜顶上掉了下来。 孟寐闻声看过去，盒子摔开了，里面是一封信。 宋福捡起信，上面没有封口，也没有写名字，“东家，这是？” “我看看。”孟寐接信，捏了捏，里面有纸，便打开了。是栖山居的房契，但房主的名字，竟是她的名字，盖着她的名章！ 孟寐为了让齐峥在金陵城行事方便，曾经给过他自己的名章，不过在她来了金陵城后，名章就收回了。 除了房契，还有一纸信书。 “东家，如果我哪天突然不见了，不用找我。您自己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会来看你的。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件事” 孟寐心道：我还真没打算找你啊！又不是十三岁半的小孩子。至于告诉她一件事，什么事？有点儿好奇，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 孟寐把信递给宋福，“这下真的可以锁门了。” “额那驿传里的掌柜怎么办？”宋福看完信，一脸疑问。 孟寐道：“你啊，要不要做掌柜。” 第125章 红馆赴宴 宋福：“东家可饶了小的吧。” 人贵自知，掌柜的差事，需是一个八面玲珑，能斡旋各方应酬的通达之人。他一个实心眼子，绝对做不来。还有，他最近掉发严重，再操劳些，还不秃头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宋福拨浪鼓一样摇头。 孟寐：别人家的管事，总想着怎么能当上总管，她家的管事，天天想着怎么休息，少干活儿。 “好吧，我再想想其他人。先回驿传吧，海神石首饰找到了，得去一趟府衙告知此事。” 齐峥的突然离开，算是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驿传里的诸多事务，在没有新的掌柜接替时，只能她自己先做了。 除此外，驿传的新掌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必然要是她信得过的才行，而想让她信得过，需要很长时间的观察。还有金陵城的人际关系，驿传内的专用字符，都要几个月的时间来学习和适应。 前前后后时间加起来，没个小半年也搞不定。 孟寐翻开一直都被齐峥保管的红头账，驿传的暗账。 齐峥在的时候，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本账，但账本里所记得的每一笔，齐峥都跟她说过，她心里是有数的。 现在再翻开，看着上面熟悉又漂亮的字，叹了口气。 就在她拉过一个紫檀木的算盘，准备算账，熟悉账本内容的时候，宋福过来了。 “东家，有齐掌柜的请帖，红馆送来的。” “红馆请帖？” “是，红馆每逢有大的宴席时，比如曲水流觞，就会给一些贵客发送请帖，齐掌柜正是红馆的贵客，基本上只要有空就会过去，有时候一个月要去上三五次。”这也是宋福不想当掌柜的原因之一了，跟那些人墨客酬酢，就像是兔子进了鸭子窝，谁也听不懂谁说的，格格不入。 孟寐接过请帖，对宋福道：“三五次那就是红馆里的大宴还是办的挺频繁的了。可我也是红馆的贵宾，怎么就从没有收到过宴请。” “啊？东家也是贵宾么？”虽然他听说过，孟寐去红馆参加了曲水流觞，但是有红馆的贵宾玉牌却是不知道的。因为那贵宾的玉牌，并不好得。齐掌柜可是托了关系，又花了不少银子，才得到的。 “当然，名副其实的。莫不是瞧我是个女人，所以不给我送吧。” “这，这应该不会。送宴请红帖，都是理事的事。东家可以问一问送给东家玉牌的理事。” “理事倒是送我玉牌的那个人，自己都不怎么去红馆。” “那难怪了。这请帖，一般都是红馆的理事派人亲发。如果他都不去，自然也就不会给东家发了。” “嗯，有道理。”不过她还是觉得不大对，回头问问蓝璃吧。 “那东家要去红馆吗？” -- 第73页 “去吧，也是驿传的公事。” 蓝璃让自己手下的人，把一份份请帖送了出去，唯独孟寐的那份他留了下来。 “少爷怎么总不给孟东家发帖啊？”随侍好奇问道。 第126章 教弟无方 蓝璃道：“她不喜欢那种场合，而且她一个女人，去一次是新鲜，大家都不会说什么，去的多了，那就是风流女娇，于名声上不利。” “少爷真是体贴孟东家。”只是随侍还是有点想不通，如果不喜欢的话，为什么孟东家会收下红馆的玉牌。名声上，孟东家就是一个商女啊，早就抛头露面了。而红馆的宴请，又不是那些勾栏院下三滥的地方，能进去那都是有才有身份的象征，对名声不是更好吗？ 孟寐乘坐齐峥的那辆价值千金的金丝楠木宽大马车，一路畅行无阻的进了红馆，就连身份玉牌都不用检查。 人靠衣装，行靠车装。看来以后她也要专门弄一辆，金箔贴的豪华马车，这样无论去哪儿，都是阳关大道。 下了马车，车夫对孟寐道：“小的是先回去明天早上来接，还是在这里等东家。” “齐峥在这里会过夜吗？”孟寐诧异道。 车夫回道：“是的东家。” “嗯，你还是先随红馆的人安排，在这里等着我。我就进去应酬一下，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齐整突然离开了，他常去的一些场所，她难免要告知一二，万一有驿传的什么客户，她也好接手。 这次酒席，不是曲水流觞，是欣赏戏伶舞姬，不必吟诗作对。当然，如果有自信之作，也可当场吟出。作得好可进红馆雅集，并得到红馆的奖赏。 孟寐听闻先是心中一喜，不用作诗就好。那个曲水流觞，实在是太为难她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她指定好好学学诗词歌赋，就算不通，也要能说得上话，不露怯才行。 因为她拿的是齐峥的玉牌，所以她在原本属于齐峥的席位上坐下。 是一个和主宾就隔了一个人的上座，欣赏歌舞都是极佳的位置。 看来齐峥没少在红馆花销，回头她要看看账本，齐峥每次在这里花多少银子。 她算是来的早的，不过有比她更早的，三三两两的坐在靠后的位置，小声说话，窃窃私语。 干坐了将近盏茶的功夫，她这边的上座，终于也来人了。 竟然还认识，斋明书院的院长邱斌。他的身旁跟着一名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 孟寐多看了那名男子两眼，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名男子察觉到孟寐的目光，朝她看来，等看清她是谁后，先是微微一笑，然后低头对邱斌说了句什么。 邱斌立刻朝孟寐这里看过来，诧异之下，拱手揖道：“好久不见，孟东家。” 孟寐欠身，笑回道：“好久不见，邱院长桃李满天下，听闻马上要开始的殿试，斋明书院就有二十六个人。得中一甲的机会很大。” 邱斌面上先是露出得意的神色，随后又十分遗憾道：“如果长生在就好了，不然他也必然名在其列。” 孟寐嘴角的笑容，淡去了不少，但声音依然不变，回道：“是他没有这个荣幸，也是我教弟无方。” 第127章 扯了扯袖子 蓝璃进了宴厅，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脸讪笑的孟寐，忙走了过去。 “孟东家，你怎么？”他明明没有给她发请帖啊。 孟寐从袖兜里掏出齐峥的玉牌，“我家掌柜走了，以后都是我来赴宴了。” “……”蓝璃知道齐峥，只是齐峥的玉牌并不是他发的，而是馆长。 “什么叫你家掌柜走了？”玉牌的事回头他再找馆长谈，眼下他更对齐峥感兴趣。 孟寐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示意他，朝邱斌那里看。 邱斌正一脸尴尬的收回了手，他作揖打招呼，竟然被人忽视了，只顾着和其他人聊，着实有些没面子。 蓝璃反应过来，随即揖手礼道：“恭喜邱院长，今次殿试，斋明书院的贡士总数，再次拔得头筹。” 好听话谁都喜欢听，便是刚才有些尴尬，蓝璃这么一恭维，也就烟消云散了，邱斌拂了拂自己下巴上的几根胡须，不无自豪道：“哪里哪里，都是他们努力。”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姜磊身上。 而姜磊，亦是即将参加殿试的贡士。 蓝璃认识姜磊，经常来参加红馆的曲水流觞，已有两首诗入了琼觞雅集，是个有才华的。只是他并不喜欢他。 “姜贡士，提前预祝你金榜题名啊。” “学生资质愚钝，不敢当。”姜磊忙谦逊回道。 蓝璃笑了笑，然后又朝邱斌点了点头，最后朝孟寐走了过去，并挨着她入席。 孟寐见大家的目光，都或明或暗的朝她这里看来，低声对蓝璃道：“你不是理事吗？就这么坐着，合适不？” “合适啊？”蓝璃望着孟寐，笑容愈发温润，“说说齐掌柜，怎么走了？” 这也是孟寐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告诉认识齐峥的人，他离开了青鸟传书。 “他本是齐国人，前几日回自己家了，继承家业。” “咦？他是齐国人吗？” “是啊。” “还真没听他说过，而且他一口地道的金陵城口音，还以为他就是本地的。” “我在齐国认识他的，然后带在身边将近一年，才让他来金陵城，办的青鸟驿传。说实话，他这一走，我还真有点儿手脚忙乱。” -- 第74页 “一个信得过的掌柜，能全权交付的伙计，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谁说不是。唉！我得好好想想，谁能帮我接这个活儿。”要说能让她信任，又能干掌柜的差事的人，不是没有。只是那几个人，不太好使唤。 蓝璃见她陷入了沉思，没有打扰她。 只在一旁静静的陪着，或有人向他打招呼，他也点头回礼。 红馆的馆长，陪着一名身穿云锦袍，腰束宝石玉带，气势不凡的英俊男人，进了宴厅。 所有人都不由而主的，或站起来，或打起全副精神，望着那个男人。特别是蓝璃，在看到他后，瞳孔骤然凝缩，然后悄悄拉扯了一下孟寐。 孟寐正在想着自己的那些伙伴们，哪个能被她叫来金陵城，就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第128章 宝藏女人 蓝璃小声对孟寐道：“康亲王来了。” 康亲王！孟寐诧异的抬头看去三十多岁的年纪，成熟稳重，相貌上和太子有点儿像，但是没有太子那般精致年轻的俊美，但是周身的王族气场十分显赫，就算是不知道他身份的人，也能看出他大有来头，不敢小觑。 “这位怎么来了？”孟寐问道。 蓝璃也不知道，他并没有听馆长说起。 “你的位置距离康亲王很近，难免会被注意到，言行举止仔细些。” “哦。”孟寐瞥了眼主宾的位置，然后稍稍低垂了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蓝璃自小是在皇学读书，康亲王虽然比他大几岁，因着都在一个书院里，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仅认识还是熟识。 所以，在对上康亲王看过来的目光后，已然恭身行礼，就在他要称其尊号时，康亲王率先出声道：“是蓝三儿啊，在外面不必拘礼，叫我二哥就行。” “是，二哥请上座。”蓝璃愈发恭敬道。 馆长看了蓝璃身旁的孟寐一眼，特别是她的席位，好像不是她的，只是眼下有康亲王在，他也不好说什么，先陪着康亲王入座。 馆长疑惑的眼神，被危襟正坐的孟寐立刻就察觉了。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康亲王不在，她肯定要起来解释一二，只是目下还是别轻举妄动，规规矩矩的最好。 她可不想和康亲王有什么干系。便是齐峥曾经建议她，和康亲王府交好，都被她给拒绝了，党羽之争，动辄就是抄家灭门的，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想要在朝堂上有影响力，她就是一个商人，做自己本分之事最保全。 等等齐峥曾经建议过她亲近康亲王，那她现在的席位这么靠近主宾的位置，莫不是！孟寐眼睛微眯，看来她需要好好看看红头账了。 康亲王入座后，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流水一样的美味佳肴端了上来，其中有一道麻辣龙虾。孟寐看到后，朝蓝璃勾唇笑了下，低声问道：“这个菜好，我特别喜欢吃！” “现在天香楼卖的最好的就是这道状元红麻辣龙虾，所有人学子，特别是有功名在身的不管爱不爱吃，都要点上一盘，尝一尝，图个好彩头。”蓝璃回道。这道菜也是孟寐送给他的那本菜谱里记载的。其实直到现在，他的天香楼，也才不过开发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菜品，已然让他赚翻了。那么厚的一本菜谱，都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真是一个宝藏女人。 “就连那位瞧着也喜欢。” “谁啊？”孟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康亲王身旁的侍女，在帮康亲王剥龙虾，嫩白嫩白的龙虾肉，裹着红红的麻辣汤汁，那滋味儿 孟寐嘴巴里的口水，瞬间泌了出来，再忍不住的下手开动，连吃了三个，又喝了一口牛奶南瓜羹，才算暂时停下。 “好吃，这味道是天香楼的厨子吧？” “红馆请的天香楼的厨子，来掌席面。其实主要就是做这道状元红。” 第129章 避 康亲王吃着甚是满意，虽然也辣的额头冒出了微汗，但是很过瘾，喝了一口酒，轻吁了一声，“红若，你这道状元红，名不虚传啊。” 馆长笑道：“这道菜跟我可没关系，这道菜本是天香楼的，就连今天这道菜的厨子，也是借的天香楼的厨子。” “哦？”康亲王看向蓝璃，却刚好看到蓝璃和孟寐有说有笑，眉眼间的愉悦也是极少见的真心。 眼风一转，就落在孟寐的身上。 孟寐虽然和蓝璃有吃有说的，却没放松对周围的警惕，特别是坐在主宾位上的那个康亲王。 发现他注意到自己的时候，立刻反应极快的在康亲王看不到的角度，给蓝璃递了个眼色，然后便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叫来侍女，一副要离席方便的样子。 不想引起人注意，离开不失为一个法子。 康亲王并没有出声阻拦，直到孟寐离开了宴厅，才对蓝璃道：“刚才同你说话的女子是？” 蓝璃回道：“她是青鸟传书的东家孟寐。” “青鸟传书，那个遍布三国之间的民间驿传？” “是，就是她。” “听说是个女子，没想到如此年轻。”康亲王笑着又啜饮了一口酒，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蓝璃的心底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遏制不住的冒出来。 孟寐离开了宴厅后，便对侍女道：“我四处走走散散酒劲儿，你先回去伺候吧。”实际上她滴酒未沾，又哪来的酒意，只是不想再回宴厅里。那个康亲王的眼神，并非善类。希望她这一避，真能避开。 -- 第75页 侍女顺从如流的离开了。 “请问你是乘坐齐峥掌柜的马车来的吗？”一个小丫头，怯生生的过来询问孟寐。 孟寐打量她，并不认识，也没有见过，问道：“嗯，你有什么事吗？” 小丫头见孟寐应了，顿时一喜，“我家小姐有请。” “小姐？谁啊？”红馆里的姑娘，她就认识一个如梦，而如梦现在不仅嫁给了她的传递员，自己也在驿传里做了个帐房管事。 小丫头道：“我家小姐名字叫婵月，是红馆的琴师。” “婵月？”孟寐听着耳熟，低眉细想那不是齐峥的红颜知己吗？ “你们家小姐的意思，我大约知道，只是齐峥现在已经不在我的驿传当管事，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当真？”一株花树后，走出一名白衣如雪，又美艳如桃李的女子，她双眸似坠了两汪清泉，水灵灵的，任谁看了，都不会想要这样美丽的女子伤心哭泣。 孟寐想要点头，但是她若是点头，那美人眼里的水泉定然要落下，着实罪过啊！ “如果是怕少了客人，不用担心，我会代替他” “我不是娼女！”婵月突然打断她的话，声音还带着一丝尖锐。 孟寐吓了一跳，微微瞠目看着她，刚刚那抹对美色的怜惜，也飞了个干净。 “婵月小姐，如果是我说错话了，很抱歉，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第130章 没必要再回来 “我是卖艺为生，但我没有卖身。”婵月神色间也染上了一抹幽怨羞怒，纤细如青葱的手指，也紧紧的攥成了拳。 孟寐示意一旁也慌了的小丫头，让她赶紧安抚一下自家小姐。 然，小丫头没有读懂她的意思，只是一味自己害怕着。 “婵月小姐，齐峥他确实是离开了驿传，他回自己的本家了，貌似还有硕大的家业等着他继承。”孟寐如实相告，反正她刚才也听到了，没必要再欺瞒。 婵月听着孟寐的话，根本不信，“他说他是孤儿，哪里来的家，你骗我，是他不想见我了对不对？利用完我就把我甩一边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让他来见我，来见我！” 听着她的话，孟寐皱眉，齐峥是孤儿？那绝对不可能。那一身的贵族气派，没有从小的教养，不可能举手投足间那么自然。初初遇到他时，他虽一身狼狈，但那身狼狈也有着富贵的痕迹。 至于利用她，反而让她好奇，“他利用你做了什么？” “你去问他！”婵月红着眼眶，“让他来见我，三天内必须来，否则他就等着后悔吧！” 撂下话，婵月就跑走了。 小丫头也紧跟着她。 最后，只剩下孟寐一个人，无语在地。 三天时间，她去哪儿给她找一个齐峥来。 看来还得再见一见蓝璃，兴许他知道些什么。 原本要走的孟寐，因着半路杀出来的婵月，又回了宴厅。 至于要避的康亲王，若他真的对她有什么想法，那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从容面对了。以前她也不是一个怕事的，否怎也做不起来青鸟传书。而这种不想得罪人的心态，是长生失踪后才越来越明显的。因为她怕得罪了谁，连累到长生。 两年半过去了，她自己变得圆融了许多，忘记了她本来是一个浑身长满了刺的麒麟花。 本来蓝璃已经从侍女那里得知孟寐走了，还松了口气，没想到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就看到孟寐又回来了。 康亲王也注意到了她，刚才可以说是好奇蓝璃与之交好的女子，现在则是对孟寐这个人有兴趣了，还有她的青鸟传书，能在三国之间通信，她是怎么做到的。 孟寐向自她进来后，就一直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她的康亲王，行了一个女子屈膝礼。无论她本人是做什么的，首先她是一个女人，而屈膝礼是全大陆女子的统一见礼，无论怎么场所，都不会有人挑剔什么。 康亲王向孟寐点了下头，算是回礼，然后目光一转不再看她，欣赏着宴厅舞台上几名舞姬曼妙舞姿。 孟寐一颗心已提到嗓子眼儿，这个康亲王让她觉得头皮发麻，忐忑不安。 蓝璃眼神示意她，问她怎么又回来了？ 孟寐小声道：“婵月。你知道婵月和齐峥，两个人之间的事吗？” 蓝璃蹙眉，“你就为询问这个？” “嗯。” “你可以随时能去天香楼找我，没必要再回来。” 第131章 局势 “明天天香楼四部开业，你不是要回家给老夫人做寿，等你有空了，肯定要一两天之后了。我没那么多时间等。 关键是婵月她不想等，而且那女人明显有些不太正常，她得让蓝璃知道，最好是派人盯着她会干什么。为情所困而做出极端之事，并非不可能，甚至可以说太正常了。 自古以来，乃至是木子的记忆里，因为感情的问题，从而铸下大错的人，真是数都数不过来。甚至还有一些，成了千古流传的悲情故事。 “一两句话说不完，晚些我再找你细说，现在你先回去吧。”蓝璃根本就不在乎婵月和齐峥的那点事儿，他担心的是，孟寐此刻正被康亲王盯上了。而他也心知肚明，康亲王并非是对孟寐这个人感兴趣，而是对她的驿传，乃至是万贯家财感兴趣。 -- 第76页 孟寐的眼稍朝康亲王那里看了看，见他正和邱院长等一些人说话，特别是那个叫姜磊的，明显很欣赏的样子，而姜磊似乎知道了康亲王的身份，毫不遮掩内心的激动 忽然间，孟寐明白了，康亲王为什么会来红馆。 今天红馆所请来的人里，一半多都是会试榜上成绩靠前的贡士，马上就要参加殿试。不夸张的说，这些人中，必有会有进士，甚至很可能出现一甲及第。 康亲王今日来此宴，大概也是来看看这些人的资质。 储君之争，虽然孟寐不怎么关心，但偶尔从蓝璃口中漏出来的一些话，还是能猜得出来，现在日益白热激烈。主要竞争者，就是康亲王和太子，两方都在争抢势力。 特别是太子，这两年多来，也努力为自己经营了一些好名声，遣散了后院里养的那些女人，现在就只有正宫太子妃和不超过一手之数的侍妾，前些日子东宫还传出消息，说是太子妃怀孕了。令一直没有子嗣被人暗暗各种嘲笑诟病的太子，一下挺直了腰板儿。朝堂上也不再打盹儿睡觉，还在秦皇的指派下，干了几件漂亮的差事，秦皇自然是越来越看重。 康亲王则因自己的属下，被查出来贪污受贿强抢民女等丑事，而到了牵连，被秦皇不止一次当众责骂，支持他的一些墙头草们，都开始朝太子倒去。 所以这两年多来，康亲王的势力，不但不增反减了一些。如一个正常人，被砍掉了一条手臂一样。 “也行。”孟寐应道，“但你着人注意一下婵月，我刚才见到她时，感觉她的情绪不太对劲。还有齐峥本是我驿传的掌柜，若她针对齐峥本人做些什么，我管不着。若是连累驿传，我可能就要对不住红馆了。” 说到对不住的时候，孟寐的脸色一瞬间凝重严肃。 “原来是这样。”蓝璃不在意孟寐的威胁，肯定道：“放心吧，齐峥是我红馆登记在册的玉牌贵宾，绝对不会容许底下的人，做出任何抹黑我红馆信誉的事。” “那就好。”孟寐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站起来后，一个面上覆着白脸面具，一身白色布衣的少年男子，走近前来。 第132章 同名同姓？ “学生云洛，乃闻人公子门下。今日闻人公子临时有事，故不能前来红馆赴宴，特派学生过来，给馆长送来两坛好酒，为红宴助助兴。” 馆长是有邀请闻人舍的，但是不曾告诉他康亲王来了这里。以往只要红馆设宴，发下请帖，并告之蓝璃也会在，闻人舍必定回到，今次却没有来，莫不是和康亲王有关。 心下暗暗揣测，面上不露半点声色，笑道：“闻人公子客气了。” 康亲王瞧着他脸上的面具，“你说你叫云洛？好像今科的贡生里有一个叫这个名字。” “正是学生。”云洛回道。 康亲王道：“你脸上的面具是怎么回事？殿试的时候，皇上可不会让你戴着面具考试。” “学生明白。”云洛淡然回道，亦没有摘下面具的意思。转而又对馆长道：“如果馆长没有其他事，学生就先告退了。” 馆长点头，“好，替我给闻人公子问好。” 云洛客气一礼，便转身要走。 但就在这时，一道惊讶的声音发出，“云洛你是长生吗？” 斋明书院的院长邱斌，在听到云洛这个名字后，就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就在云洛转过身时，他蓦地想起两年前，也是在红馆，一次曲水流觞，长生自称雅号云洛。当时他心里还嘀咕了下这个名字，因为云洛谐音殒落，而科举仕途都要向上爬才行，殒落要不得。得让他改一个其他的雅号，甚至他还帮他想了几个不错的名字。结果，不等他找到长生，长生就失踪了。 现在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然后还有他的身量要知道他那时候才十三岁不到十四岁，个子尚未真正抽条，男孩儿十五六的时候，长得最是快。更何况两年多过去了，想来已经是成年的身量了，如眼前这个高挑细瘦的少年男子。 云洛在邱斌说出长生这个名字时，抬眼看向他，淡漠回道：“您可能认错了，我来自云家堡，从未叫过其他名字。” “云家堡？”邱斌愕然。 身旁的姜磊，在乍一听到云洛这个名字时，也吓了一跳，那个给过他危机的少年，是他吗？ 但在云洛否认后，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这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人多了。 姜磊从席位上站起来，向云洛行了一礼，才十分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曾经有个师弟，叫过这个名字。只是他两年前就离开了书院，院长一直记挂着他。” “没关系。”云洛回道，然后又朝邱院拱手揖礼后，才朝宴厅外走。 其实自从他进了宴厅，就一直有一道目光盯上了他，紧紧地，好像要透过他的衣衫面具，看透到里面。 是孟寐。 孟寐眼见着这个叫云洛的少年男子出了宴厅，直到看不到了，才惶然不迭的提着裙角跟着他走了。就连蓝璃叫她，她都没有听到。 出了宴厅，孟寐四处寻找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可是根本就看不到人影。 拉住一个端着酒水的侍女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他？” 第133章 知非子 “他？小姐您说谁？”侍女问道 “他脸上戴着一个面具，十七八岁的模样的，不，是十六岁。”孟寐急急慌慌的问道。 -- 第77页 侍女摇头，“没有，没有见过戴面具的人。” “怎么可能没有见过，他才刚刚出来，你也才进院子，你们应该面对面的撞上才对。”孟寐急的脸都白了，生生透出了一抹恐悸。 侍女被她吓到了，端着的酒水都不稳了，“婢子去找总管。” “去，快去。”孟寐这才松开了她。 看着侍女匆匆跑走，孟寐继续无头苍蝇一样寻找，逢人就问。 终是无果。 闻人舍如常一般进了天香楼吃饭。 刚坐下，还不等点菜，对面座位上就如风一般坐下了一名女子。 孟寐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死死的盯着闻人舍。 她一夜没睡，思考着长生自和她一起来到金陵城后，发生的所有事。时间不长，事情也不多，但是却处处都透着一种奇怪，好像长生的周身有一层薄纱淡雾，隔绝了她和他，他身上有秘密。不让她知道的秘密！ 曾经长生跟她说过，让她不要接近蓝璃，因为会惹到闻人舍，可能引起他的报复。但是她并没有听，不仅没有远离，还和蓝璃合伙做生意，而闻人舍也没有对她怎么样。 所以，她一直是认为长生多想了。 直到昨天她离开了红馆后，去找了一个人。 此人，江湖人称知非子，号称天下间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请他开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孟寐早十年前就认识了知非子，可以说知非子这个人能出人头地，还是拜孟寐所赐。 那是在柔然国的时候，知非子还只是一个为讨生活，什么都做的倒霉落魄人。她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去帮她打听消息，一个柔然国官吏的喜好，以及弱点。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她也顺利和那名官吏达成了协议，让青鸟传书在柔然国扎下第一条根。 知非子从那儿开始，发现消息能换银子，便开始搜集各种各样的消息。还颇有天赋，擅长分析纷杂消息，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只是一时半会儿，这些消息也换不了吃的，因为他的消息都是些底层小人物的，没人会买这些，他依然饿着肚子。最后他找到了孟寐，问孟寐要不要雇他做传递员，混口吃喝。 孟寐瞧着他一脸三天没吃饭的虚弱模样，还有明显不适合当传递员的体格，以及一双燃着野心和不甘的眼睛，没有收他做传递员，而是投资了他一大笔银子，随便他做什么。他欣喜若狂，向她保证，他一定会成功，给她赚大钱。 她当时就是笑笑，没当回事，只作是日行一善给自己和长生积点善缘。 当然，她也不是胡乱施舍的。她明白，一个人光有野心没有能力，再多的施舍也是无用的。而知非子，有能力，她看到过，也有野心，便是再落魄，那双眼睛里的光都没有灭过，顽强而努力的挣扎，和命运抗争，所以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第134章 如梦醒 知非子成功了。 第一年年终分红利的时候，他翻倍给了她当时投资的银子。还问她，有没有想要知道的消息，他可以无条件的告诉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这天下就没有他不知道事。记得她当时回答他，只要是关乎青鸟传书的消息，而他也做到了，但凡有不利青鸟传书的消息，他总能早一步告诉她。 昨天她去找了曾经给过他知非子消息的坊丁，对方并不知道她和知非子的关系，张口就要五千两银子，而且这只是进门费，所问的消息，还要另算银子。 她当时就无语了，知非子这银子也太好赚了，想着自己免费享受了十年的消息，不知道价值多少银子。 当即花了五千两，付了进门费。然后又花了三万两买她想要的消息，至于知非子本人，她并没有见到。他的坊丁嘴巴也很严，回话都是滴水不漏的。 孟寐想要知道的是闻人舍有没有做对青鸟传书不利的事？有没有想要害青鸟传书的东家孟寐？还有，闻人舍和蓝璃的渊源。 每个问题一万两银子，三万两换来三张纸。 第一个问题，肯定的，闻人舍曾经命人烧了青鸟驿传的仓库，只是这个命令很快又收回去了。 第二个问题，也是肯定的，青鸟传书的东家孟寐，曾遭欧阳玉桓行刺，而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就是闻人舍。企图利诱金爵勾引孟寐，被金爵拒绝。 第三个问题，闻人舍单方面痴恋蓝璃。起源还要从二人小时候说起。闻人舍从小在乞丐窝里长大的，九岁那年，一直照顾他的老乞丐病死了，他想要一张草席给老乞丐下葬，没有钱，就去卖草席的店里偷，结果被抓住，一顿往死里打。眼瞅着奄奄一息时，蓝家三公子蓝璃路过，救下了他，知道内情后，给了闻人舍五两银子，让他先给自己看伤，剩下的银子再给老乞丐买一副棺材入殓。 闻人舍在安葬了老乞丐后，就离开了金陵城，入伍当边境兵，六年后携军功回金陵城，皇上御赐禁卫军副统领，但是半年后便因为涉嫌贪墨案被撤了职。实际上只是由明转暗，成了金陵城暗势力墨楮的头目，秦皇的鬣狗。整个朝廷内外，无人敢惹。蓝璃有克妻命格，也是他的手笔，目的就是断了蓝璃的姻缘。蓝璃知道后，对其恨如头醋，又忌惮其势力，无可奈何。 孟寐拿到消息后，如遭雷击。 欧阳玉桓杀她，幕后黑手竟然是他？！还有金二爷可是那时候她才刚认识蓝璃，还没有合伙做生意，他就已经开始算计着要她的命！这是一个怎样狠毒决绝的人。 -- 第78页 那之后她和蓝璃，一起合伙开酒楼，郊外闲游不能说朝夕相处，也是常常见面的，他却没有再对她出手，这怎么可能！ 是蓝璃做了什么吗？应该不太可能。那个人连提起闻人舍三个字，整个人都是抗拒的，掩饰不住的厌恶。且若他能和闻人舍谈判，何至于还挂着克妻的名头，没有人家敢和他结亲。 第135章 他是谁 如果不是蓝璃，那是谁？ 她要再找知非子的人买消息的时候，知非子的坊丁消失了。 知非子那里暂时买不到消息，那么唯一能给她答案的，就是闻人舍本人了。 “是谁和你交易？”孟寐眼瞳中，闪烁着血丝，可见此刻她的情绪，已经到了一定意义上的极致。 闻人舍看着她，忽而勾唇，露出一抹邪气肆意的笑，“孟东家，也太迟钝了。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到底是拜谁人所赐呢？” “说！”孟寐一掌拍在桌面上，用力之大，桌面上的茶具齐齐颤抖，而她的手也一度没了知觉。 闻人舍邪肆的笑容，陡然变得狞恶，夜里看来能吓死个人，“猜猜他付出了什么代价，为了保你平安。” 孟寐的脸，倏然煞白，身体止不住的轻颤，“是长生” 闻人舍脸上的表情却又忽然一变，犹如春风和煦，望着雅间门口，“璃你来啦。”声音亦是温柔宠溺的。 蓝璃听着他叫自己的名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嫌恶，“你家里没饭吃吗？天天来天香楼。” 他看不到孟寐的正面，不知道她此刻的神情，只是听闻掌柜说孟寐来了就直奔闻人舍的雅间，他是了解闻人舍的，担心孟寐单独面对闻人舍的时候吃亏。 “我是回家了啊。”天香楼就是他的家，闻人舍笑容更温柔了。 蓝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走到孟寐身旁，伸手拉住她的手，就要带走她。 而这一拉，惊讶的发现孟寐的身体在颤栗，手是冰凉的！ 忙抬头看孟寐的脸他从没有见过孟寐哭泣，此刻的孟寐脸色是苍白的，两行清泪顺着眼睑流下。 蓝璃心头猛然一震，“孟东家，你怎么了？” 但孟寐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是盯着闻人舍。 难道是蓝璃怒视闻人舍，“你做了什么？” 闻人舍一脸无辜的回道：“没有哦，我什么也没有做。” “他在哪儿？”孟寐的声音带着哽咽。 闻人舍看都不看她，他的眼中只有蓝璃。 蓝璃看看孟寐，再看看闻人舍，虽然还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用想，直接站在孟寐这一边。 命令的语气，对闻人舍道：“回答她的问题！” 闻人舍眉梢微动，目光从蓝璃的脸上渐渐向下，落在了他握着孟寐的手上，红润如丹的嘴唇开合，回答了孟寐的问题，“他又不是我的人，去哪儿自然也不用向我报备。不过我若是你，会请、君、入、瓮！” 孟寐弥茫恍惚，深陷自责愧痛的意识，因着闻人舍的话，骤然一凝 “他到底和你做了什么交易？”继续问道。 蓝璃当即又要命令闻人舍，却见闻人舍屈起一根食指，抵在唇上，吁了一声，“不可说。” 蓝璃皱眉，若有所思的问道：“她说的他是谁？” 闻人舍笑而不语。 孟寐知道自己从闻人舍这里应该问不出什么了，把手从蓝璃的手中抽离，抬袖粗鲁的擦了一把眼泪。思绪迅速冷静下来，虽然闻人舍没有给出她想要的答案，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说。 第136章 姜永远是老的辣 “抱歉。”孟寐对蓝璃道。 蓝璃一愣，“什么？” 见他一脸蒙在鼓里，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孟寐怀愧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我有个新项目，如果你想要一起的话，可以入股，原本我是打算自己做的。” “要的要的。”虽然不知道孟寐说的新项目是什么，但是能和孟寐一起做生意，他就开心。 闻人舍嗤了一声，不屑的睨了孟寐一眼。 孟寐对上他的目光，轻挑单眉，眼中全然挑衅锐色，当她能到今天，真是凭运气混的吗？ 她是利用了蓝璃，知道他今天在天香楼。而只要蓝璃在天香楼，闻人舍也会来，她故意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从掌柜的面前跑过，进了闻人舍的雅间。而掌柜肯定会把他见到的告诉蓝璃。 蓝璃只要过来，她搞不动的闻人舍，就有可能借蓝璃的手搞定。 “好，咱们一起再干票大的。”孟寐忽然抱了抱蓝璃。 意外的拥抱，蓝璃的大脑彻底瘫痪，脸上瞬间绽放出单纯的花朵，整个人都发着光，“都听你的。”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孟寐觉得自己已经被闻人舍用这世上所有的极刑虐杀无数遍。 孟宅 “臭小子，老娘什么时候轮到你保护了！” 孟寐浑身燥热的拿着大蒲扇呼扇着，她快气炸了，恨不得喝两大瓮的冰水灭火。 竟然背着她和闻人舍交易，小屁孩子一点点，就想出师？还早了八百年。 “东家，您这火气是不是有点大了？”小珠端着一小杯凉茶，瞅着孟寐额头上冒出来好几个火气包包。 孟寐接过茶杯，一口喝下，“换茶壶来。” -- 第79页 “哦。”小珠取了茶壶给孟寐。 孟寐又一气喝光了，才算吐了口气，“确实火大，你们东家我，长这么大，就是小时候给人当丫头时，受过这种气。” “啊？东家还给人当过丫头啊？”小珠诧然。 孟寐把茶壶给她，继续拿大蒲扇呼啦着，“是啊，你们干的活儿，我一样没少过。” “难怪东家对咱们这么好呢。” “哈哈，有关系。”正是知道为人奴婢的苦头，所以才会没有那么斤斤计较，真正能替他们着想。 “那咱们也要对东家好，东家在为什么事火大？说不定咱们也能帮帮忙。” “当然，必然能帮上忙。” 孟寐眼中闪过算计之色，暗道：就让你小子知道一下，姜永远是老的辣。 事后，蓝璃知道自己被孟寐利用了。 他又不是傻子。但是他并不觉得不舒服，反而为自己能有被孟寐利用的价值而开心。两年多来，虽然他经常能见到孟寐，一起说笑，一起吃饭听戏，甚至去城外赏花野炊。但都是她给予给他的，他也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即便被闻人舍瞧不起的眼神看着他，谁在乎他呢。有种，别再来他的酒楼吃饭。 还有孟寐说有大项目，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肯定不无聊。 他的好心情，任谁都看得出来。蓝老夫人寿宴上，都不由的多喝了几杯，醉了过去。 同一天，天香楼四部，孟寐在金陵城泰半同行冤家的恭贺下，拉下蒙着红绸的漆金匾额，正式开业。 第137章 最看重，所以才会最心痛 六月初四，殿试结束的第一天。 孟寐从简墨阁出来，突遭黑衣人刺杀，众目睽睽之下，腹部鲜血喷溅，人当场就撅了过去！ 而她昏倒后，立刻有一个身穿赤袍的男人从人群中速度极快的冲出来，抱走了孟寐，消失在了人群 紧随赤袍人之后，又一个白衣少年紧追而去，只是他的速度没有赤袍人快，追了还没半条街，就追丢了。 “寐寐”白衣少年惊恐无措的站在街道中央，大声叫喊。 而隔了一条街的小巷子中，孟寐在一户没有人住的空宅里，听着少年的喊声，心头狠狠一悸，然后抬起发颤的手，把身上染血的藕荷色长裙脱下，里面是一条月白色的裙裳，而腹部的位置，赫然绑了一个血袋，还有血正滴滴嗒嗒流出，却神奇的半点没有沾染月白裙裳。 赤袍男人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一张隽逸又冷漠的脸。任何一个青鸟传书的掌柜，看到他都必然能认出来，他就是驿传的五青使之一寒光陌。 他和孟寐比划手语，“他耳力极好，接下来做什么。” 孟寐顿了顿，亦用手语回道：“君子之治人，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可是你最宝贝的人。” “正是最看重，所以才会最心痛啊。”这两年半来，她的煎熬，她的混混沌沌，丢了魂儿一样。 “他其实不是你的亲弟弟，他也知道这一点。” “你什么意思？”孟寐皱眉，手语的动作都带着一丝不耐。 “他长大了。”寒光陌冷静得有些可怕，带着洞察一切的犀利。 孟寐：“……” “他过来了。”寒光陌从怀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还有一个小瓶，拨开瓶塞，把里面的液体倒在面具上，然后动作粗中有细的贴在了孟寐的脸上。 孟寐闭上了眼睛，由着他给自己戴上面具。 在给孟寐贴好面具后，寒光陌又把自己身上的赤袍也脱了，里面是一套灰色布衣，骨节分明的在眸子上抹了一下，原本漆黑的眸子，变成了蓝灰色，而这个颜色让他本就冷漠的眸子更冷了，像隆冬寒天的天空。 孟寐看着他的眼睛，浑身激灵灵的冒出一股寒意。大夏天，有他在果然凉快。 “我要去一趟柔然国，见一见知非子。” “他不在柔然国。” “哦？那他在哪儿？” “他说他红鸾星动，找意中人去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说过自己是天煞孤星，怎么还有红鸾照命。” “他一张破嘴，每天胡说八道，你信他的话，还不如自己瞎编的靠谱。” “寒光陌” “嘘，他过来了，屏住呼吸。” “……” 就在孟寐憋气憋得快背过去的时候，寒光陌出声了，带些沙哑的低磁嗓音，“那个婵月怀孕了。” “呵这就是她说要让他后悔的把柄吧。” “差不多。蓝璃暂时稳住了她，但还是尽快解决了。” “等一下，这个孩子真是齐峥的？” 第138章 他不是我亲弟弟 未婚生子，可是很大的污点，稍微讲究点规矩的家门，都会很嫌弃。齐峥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如他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离开驿传，所以他所作的账目笔记，事无巨细，一笔笔没有任何不清不楚，便于下一个掌柜容易接手。若是他近身了婵月，必然也会想到遗珠的可能。不会不接她离开红馆，既然一直没有接出婵月，要么是他不曾近身婵月，要么近身了但肯定自己不会留下麻烦。 寒光陌，“不是，齐峥的品味不是那类。” “哦？那是哪一类的？”孟寐倒是好奇了。 -- 第80页 寒光陌看着她，思考了一下，道：“应该是强悍的。” “强悍？他喜欢母老虎型的？”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也不见得就是母老虎，强悍也分很多种的。” “好吧。”孟寐耸肩，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 寒光陌道：“当真要离开，他这满大街的找你，算是彻底露了踪迹，不看他一眼？” 孟寐当然想看，想的心都跟有十七八只猫挠一样，只是她要给他一个教训。她太惯着他了，导致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就不考虑她的感受，也不和她商量。 那个闻人舍，她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中过，有什么可惧。他亦不是没有弱点，就算没有弱点也能给他制造弱点，何至于就被他拿捏了。 “驿传暂时你先掌着吧，我去找个掌柜来。” “掌柜”寒光陌皱紧了眉，“五个青使，为什么就选了我来？” “因为你离得近啊。”孟寐理所当然道。 “很好。”他就不该来大秦，难怪片鸿那家伙，总是在海上漂，离她远远的。 “我会去一趟卞城。”孟寐道。 “达掌柜确实是失忆了，不记得那段时间还有五万两黄金的事。”寒光陌经手的此事，虽然还疑点重重，但是达掌柜的失忆，堵死了所有的路，没法查。除非他那段记忆能恢复。 “达掌柜他不是我的人。”孟寐从前不会深想，但自打知道云洛就是长生后，她彻彻底底的捋了一遍长生这些年所做的事，不捋还没觉得，一捋吓一跳，这小子有自己的青鸟，还时而会有神神秘秘的信被青鸟带回来。青鸟百货有几个货架上摆的是他的货。包括虫师会在驿传里，也是有他说合她才会同意，而且不少驿传里都有虫师。 寒光陌听到孟寐的话，本来就冷漠的脸，更冷的像一块寒冰，“不是你的人，那是谁的？” 孟寐郑重道：“长生。” 寒光陌无语瞬息，“那不一样么。” 孟寐摇头，“不一样，他不是我亲弟弟。” 寒光陌：“……” 孟寐从袖兜里掏出一块小镜子，打量自己新贴的陌生的脸，竟然还是一张不错的清秀脸庞，“你帮我盯着他，但不用出手干涉，除非他有生命危险。” “你怀疑他背着你搞事？”寒光陌问道。 孟寐看了他一眼，“不是怀疑，是肯定！” 第139章 随你放纵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金陵城。 孟寐撩开车窗帘子向外看，想起她和长生初初来金陵时，那个还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现在已经很高了，至少比她要高一个脑袋吧，声音也过了变声期，在红馆时说话时，恁般清澈雅润，很好听的声音。 真想摘下他的面具，看看他长得什么模样，不知道有没有因为抽条而抽歪歪了。其实他长得难看点儿也无妨，长得太好，容易招桃花，忒麻烦。 “长生，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言罢，放下了车帘。 马车滚滚向前，没多久就把金陵城抛在了后方，渐行渐小。 天香楼 蓝璃听着府里下人的来报，急急匆匆从帐房里出来，满面藏不住的慌张焦急。 闻人舍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的从雅间里出来。刚出来，就看到蓝璃急急慌慌的，脸都急白了。 但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犹如裹挟着风，迅疾进了天香楼，他手持长剑，一剑洞穿了蓝璃的肚子！ 闻人舍如遭霹雳，瞠目凝瞳，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儿从楼梯上跌落！ 蓝璃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腹部就被洞穿了，继而是袭进骨髓灵魂锐疼，滚热的血流出，“你是谁？为什么” “你虽无辜，却有因果，所以并不冤枉。”嘶哑的嗓音，普通至极的脸庞，一身缟素，忿恨的目光透过他，望着楼梯上摇摇欲坠的人！ 蓝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闻人舍！ 闭了闭眼睛，明白了苦笑中又带着一抹隐藏极深的释然，“就知道和他有关系，没有好事。” “东家”酒楼掌柜看到蓝璃遇刺，大声惊叫，然后立刻招呼人去抓人。 对方并无恋战的意思，抽剑快速退走。 蓝璃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眼前一阵血色模糊，再站不住，向后倒去不及坠地，就被人扶住了，耳边似有人说着什么，撕心裂肺的感觉，只是他痛的连呼气都难，无法回应他。 殿试三天后放榜。 金榜张贴在皇宫正华宫门西侧的荣耀台上，再通过官家驿传向其他地方传递，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整个大秦都能知道殿试的结果。 殿试一甲第一名状元云洛，赐进士及第。第二名榜眼冯建邦，赐进士及第。第三名探花赵集，赐进士及第。二甲第一名传胪姜磊，赐进士出身。第二名孙渤，赐进士出身 皇榜前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 一名身穿玄色云锦长袍的少年男子，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的望着金榜，清清楚楚的看得到第一名的名字。 “恭喜少爷。”寒光陌手里提了一个酒壶，走到少年男子身旁，把酒壶给他，“东家很早以前，就给你准备的状元酒。” 云洛漆黑如无底古潭的眸子，看向他，“寐寐知道我会考上状元？” 寒光陌顿时觉得浑身一凛，歪头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道：“是啊，东家多聪明的一个人。” -- 第81页 “所以她自己安排了一场刺杀。”云洛目光一转落在酒壶上，伸出修长漂亮宛如最极品的白玉雕琢的手。光看这只手，就知道其人应是一倾世绝伦的美色。 第140章 还差得远 寒光陌没有回他的话，只抬眼看向他的脸，乃是一张普通至极的脸，把酒给他，好奇问道：“听说殿试的时候，你露出了真容，整个考场从考生到考官，都傻了。最后还是主考官让你蒙上脸，才算得以顺利进行。” 云洛接过酒，“你是不是想问，我这个状元，是靠脸来的，还是真才实学？” 寒光陌摇头，“我只看结果，不管是脸还是才学，都是你的本事。” “脸也是吗？” “当然，老天爷赏的，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其他人也只有羡慕嫉妒恨。至于美貌是锦上添花，还是主观，可能只有点了你状元的秦皇才知道。” “如你所说，我也是只看结果。她去哪儿了？”云洛忽然转了话题。 还好寒光陌一直有防着他，否则真可能被他打个措手不及。 “我只是遵东家的命令行事，做金陵城掌柜。” “那你可能有的忙了。蓝璃生死未卜，闻人舍十有八九要迁怒驿传。” “若是东家知道你捅了蓝璃，肯定会责备你。”说起这个寒光陌也是很震惊，长生竟然会去行刺蓝璃，还是当着闻人舍的面。 “果然寐寐是演戏，是因为我这两年半来避着她，还和闻人舍私下交涉，让她生气了。”肯定的语气。 寒光陌先是怔忪，随即撇头看向其他方向，拒绝接他的话茬，这小子真是越长心眼儿越多，时时刻刻的话里套话，坑里挖坑，防不胜防，“墨楮将不太平，他如果是一个聪明人，就不会在这时候招惹驿传。” “不太平？” “你从小跟着她，应该了解，东家的良善向来只对弱者，遇强则更强。你自以为保护东家而和闻人舍做的事，在她看来，不啻于羞辱。她是那么看重你，明知道你近在眼前了，却能忍住，可见你是真正气到她了。” 既然被他套出了话，寒光陌索性也就说了。反正东家也早就料到以他的聪慧，一时急乱会慌了手脚，但只要冷静下来，时间一长，他定然能发现她演了一出戏。 “她做什么？”云洛凝眉。 寒光陌回道：“闻人舍是秦皇的狗，但墨楮不见的是，初代墨主沈纵横和大秦开国皇帝本是亲兄弟，两兄弟一明一暗打下的秦氏江山。但是秦皇卸磨杀驴，暗害了沈纵横，墨楮的人被蒙在鼓里不知，还继续效忠秦皇，而秦皇用着这把刀，也很顺手，就把墨楮留了下来。面上对沈氏后人十分厚待，私下是无时无刻不想把沈纵横的后人斩草除根。等沈氏族人发现秦皇的真正想法，已经太晚，墨楮被秦皇的人控制。不过，沈氏总算没有傻到底，一直偷偷藏了一个嫡枝。东家恰好对这个嫡枝，有救命之恩。临走的时候，东家给这位写了一封信。” 云洛沉默片刻，忽然低低的笑了出声，“看来还差得远。” 寒光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现在的能力，仍远远不如东家。那个看似普通平凡的女子，实际上有着非凡的力量，在你觉得追上的时候，才发现，你看到的只是镜中影，真实依然难以企及。 第141章 往事重启（一） 六个月后，大秦边境，信阳城。 信阳城紧邻着齐国，是大秦最南面的城。相比金陵城已经寒冬腊月，冰天雪地，这里却没有那么冷，刚刚才下过一场小雨，地面都是湿润的，路边也有一些顽强的小草，摇曳晃动。 孟寐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大木箱子，然后来到一扇剥漆腐旧的门前，看了眼门牌上已经模糊不清的字连福巷王昌安，确定和木箱上写的一致后，敲了敲门。 不等门内有应声，身后有人出声了，“住在这家的是个聋哑人，你敲门听不见的。” “聋哑人？”孟寐诧异。 “平时都是他亲戚隔三差五的送点吃的，他也从不出门。”路人打量孟寐的衣着，是青鸟传书传递员的制服，“你是青鸟信使？” 孟寐点头，“是啊，那这家的亲戚在哪儿？” “就隔了条巷子的长宁巷里，门口有一对石狮子的人家。正好，我要去那条巷子，帮你给他们家捎个信儿吧。” “呀，那太麻烦你了。”孟寐着实有些意外，这里的人还挺热心的啊。 “客气什么，我家表兄弟也是信使，都自己人。”路人摆摆手，然后走了。 孟寐把箱子放下，看着紧闭没有上锁的门，又敲了敲，依然没有人应。 抬头看看天空，雨云密布，随时都能下一场雨来，“希望能在下雨前把信送完。” 路人脚程不慢，很快就到了长宁巷，敲响了门口有石狮子的人家。 “王昌和，你那个聋哑侄子家门口，有信使送信，你快过去看看吧。” “是吗，那我披件衣服过去瞧瞧。” “哎，我先走了啊。”捎完话，路人就继续往前走了，去他要去的人家。 王昌和回了屋里，对正在做针线活的婆娘温氏道：“连福巷那里有人送信，我过去瞧瞧。” 温氏手里针线活儿停了下来，“谁给他送信？该不是送错了吧。” “错不错的，我过去瞅一眼。你早上烙的烧饼我也拿几个过去。” -- 第82页 “咱们日子也不宽裕啊，俩儿子现在都说不上媳妇呢，还白白养一个人。”温氏抱怨道，又继续手上的针线活儿。 王昌和讪笑了下，“我堂哥就这点血脉了，总不能断了。” “你堂哥有钱的时候，也没想过你。” “他有钱也是亏心钱吧，最后不一家子都遭进去了，咱们普普通通的穷百姓，平平安安不更好。” “那倒是，去吧去吧，捡俩菜馅儿的。”温氏一扭身子，不耐烦的撵人。 “嘿我媳妇就是贤惠淑德，就是那天上的仙女娘娘。”王昌和见媳妇同意了，忙又嘴甜的夸了两句。 闻言，温氏脸上的怨气消了，嗔了他了一眼，“赶紧滚，对了炉子里还煨了一圈核桃花生，给他抓一把过去。” “谢娘子。”王昌和见温氏不怨怼了，才乐呵呵的去了厨房。 孟寐坐在马车的车辕上，忽然觉得手背一凉，继而是一小滩水渍忙抬头看天，下雨了。 看看放在收信人门口的箱子，忙从车厢里掏出一件蓑衣，过去给箱子盖上。 刚刚盖好，就见有人提着一个草编篮子跑着过来了。 第142章 往事重启（二） “送信的？” “我是青鸟驿传的信使。” “给谁的？” “王昌安。” “啧确定是给我哥王昌安的？” “是。” 王昌和面露异色，“可我堂哥早就没了，说话都快十七八年了，只有一个聋哑儿子住在这里。” “啊？”孟寐楞了。 收件人死了！而且十七八年前人就死了，那这信是不是有点儿诡异。 孟寐和王昌和一起看向盖着蓑衣的箱子。 天上的雨渐渐大了。 王昌和先开了门，请孟寐进去，“信使先进来避避雨吧。” “不用了，不用了。如果你是王昌安的弟弟，也可以帮他代收的。或者让您的侄子收信也可。” “这信是谁寄的？”王昌和问道。 “王昌军。” 王昌和听到的这个名字，脸色更古怪了，对孟寐道：“王昌军是我堂弟，他和我堂哥一起死的。” “……” 死人怎么寄信！ 或者是有人用了死者的名字，寄的信？ “信使，这信是不是送错了。” “不会的，地址就是这里。” “那要不这样，先打开看看是什么，如果真是我那两个兄弟的东西，再留下不迟。如果是别人的，劳驾再带走。”王昌和道。 孟寐道：“可以。只是我们是信使，只管送信，不能拆解。按收信人的名字，您可以开箱验一下。” 王昌和看看箱子，点头，“行，就听信使的。雨下大了，先进院子里避雨。” “好的。”孟寐就要搬箱子。 王昌和一个大老爷们儿怎好让一个女子搬东西，忙道：“我来吧，信使歇歇。” 孟寐看着王昌和把手里的草编篮子放到箱子上，一起抱着进了门。 门旁有一个养牲口的棚子，现在里面没有牲口，只有一个大磨盘，还有两个石槽子。 王昌和把箱子放在了大磨盘上。 孟寐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把小刀，“用这个开箱吧。” 就在要递小刀的时候，屋门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削瘦男人，衣衫干净的从里面出来。他五官有些书生秀气，但脑门上有一个铜钱样的红色胎记。 孟寐听到开门声，便看了过去。 这一看，手里的刀啪！掉在了地上。 王昌和没有注意到孟寐的异样，见自家侄子出来了，便向他招手，“大宝过来。” 大宝，王大宝！孟寐瞠目结舌。那个铜钱胎记不是吧，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吧？把她推进水里，差点淹死，被灭门的王富商的独生儿子王宝祖，小名王大宝。 脑海里又回忆起了，王家被灭门的一幕幕好像那些死人里，确实没有王大宝。 王大宝能读出唇语，听话的冒雨跑到棚下，向王昌和比划手语。 孟寐是懂手语的，立刻读出王大宝的意思，“二叔，这个人是谁？” 王昌和回道：“是青鸟信使，送信来的。这里有个箱子，看名字是寄给你爹的，但是你爹已经没了，还是和你爹一起没的小叔寄来的，你说怪不怪？” 王大宝看看孟寐，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孟寐掉落的小刀。 孟寐愣愣的盯着他脑门上的胎记，嘴巴自动开合，“您请验信，如果没有问题签收就可以了。” 第143章 往事重启（三） 箱子打开了，里面是两件狐皮裘，半箱银锭子，还有一叠银票，一包用牡丹花布点心。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孟寐只觉得脑袋一轰这是！她从王家抱着长生离开时，一起带走的几样东西。 除了她，应该没人知道其中详情，特别是那个包点心的布，和她当时抱长生用的小襁褓，一样的牡丹花色！ “天啊！我是眼花了吧。”王昌和穷了半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好东西，直接人都傻了。 王大宝也愣住了。 一时间棚子下，只剩下下雨声。 等王昌和回过神来，要和孟寐说话时，发现驴棚下，就剩下他和王大宝。 “大宝，怎么办？这箱子是寄给你爹的，你说咱留不留？” -- 第83页 王大宝比划手势，“留！表弟们要娶媳妇，也要盖新房子，这箱子里的东西正好用得上。” 不管王家人怎么处置那箱子银物，孟寐此刻就跟见了鬼一样，赶着马车回驿传，她要查那箱子是从哪儿发出来的。信件上的信息，模糊了发件的地方，但是驿传会有记录。 最后查出是从金陵城平凉街王宅发出的。而这个地址，正是王大宝的家。 孟寐想到一个人长生。 她曾经酒后吐真言，跟长生说过他的出身，但是具体都说了什么，她其实不记得了。直到看到那箱子东西，想必自己把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跟他说了，也或者是被长生问出来了。 她当时以为王家人都死光了，所以从没有想过找王家其他人。没想到长生竟然找到了，还通过她的手，把当时从王宅中带走的东西，连本带利的又还给了王家人。 实际上王家惨案后，那宅子里的一切都被官家收走了，连宅子都拆了。没人会买一座死了满门的凶宅，那片地方改建了菜市场，人来人往，把王宅惨案踩在脚下，湮没在时间里。她也理所当然的把这件事深藏在记忆深处，从不对长生提起。 如今长生高中状元后，就被秦皇任命为翰林院编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一跃成为秦皇的日讲官。虽说伴君如伴虎，但是风险和利益是并存的，他现在实实在在的是秦皇面前的红人新贵，多少人巴结，鸿途在望。 这种时候，他又用这一箱子东西，掀起封尘旧事，他要干什么？ 难道 孟寐的呼吸骤然收紧，直到整个胸膛都快要憋得炸开，才突然长喘气，剧烈的呼吸！ 印章！ 那枚很早很早就丢失的印章是什么模样的来着？ 里面是刻了龙，还是蟒蛇来着？用力的拍了下脑袋，怎么记不起来了。 那枚印章，和长生有着很密切的关系，不是身世，就是仇人。 但，不论是哪一种，那个印章都不是凡品，是权贵才能有的，甚至是皇族中人才能用的！ 怎么就不记得了。 孟寐又捶了一下脑袋可不论她怎么刺激自己，眼下越着急越想不起来，而且她不能胡思乱想，否则那种过于希冀的念头，会把她的胡思乱想的形状变成真相，反而更麻烦。 第144章 划清关系 她要冷静下来。 那东西都丢了至少十年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但她的记忆深处，肯定有那个东西的样子，如果这个世界有催眠师就好，可以试试催眠的方法。 “东家，有您的信，金陵城寄来的。”信阳城的驿传掌柜何东，拿着一封信过来了。 “金陵城？长生！”孟寐一把把信夺过。 确实是长生的字青鸟传书东家，孟寐亲启。 但信纸上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写。 “什么意思？”孟寐问何东。 何东丈二金刚，更不明白，“东家，要不您去一趟金陵城看看？而且这都已经寒冬腊月了，过去后正好过年，和少爷久违的团聚团聚。” “团聚啊”孟寐把信收起来，“他把名字都改了，显然是不想认我这个姐姐了。” 也不叫她姐姐，真是养了一条白眼儿狼。 “怎么会，少爷不是那样的人。改名字这件事，应该是有其他原因，东家不妨问一问少爷。” “问也白问，他若想我知道，不用问就会告诉我，或者在决定前，先和我商量一下，我又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他就是想和我划清关系。” 划清关系？孟寐忽然僵住，看着何东，“没错，他就是想要和我划清关系！” 思及寄给王大宝的那一箱子的东西 “我明天一早走，有送往金陵城方向的信吗？”虽然着急的恨不得飞过去，但还是要缓行，只有这样才能尽量算无遗策，画无失理。 “有的，小的这就去准备。” 金陵城，天香楼。 蓝璃身上裹着厚厚的雪白狐裘，坐在孟寐常坐的位置，望着窗外街道上的行人。今天天气好，蓝天白云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他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前一个月，他觉得自己随时会死，他无时无刻不想知道是谁伤的他，但没人告诉他。皇宫里一直淡如芷水的姑姑，知道后大发雌威，又苦求秦皇，秦皇发下圣旨彻查，严惩真凶。然，最后依然没有查到。 他知道有个人知道真凶是谁，闻人舍。但是闻人舍没有告诉他，只说迟早会给他报仇。 三个月过去了，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身体却大不如从前，全家人都把他当成了一个瓷娃娃，冬天尤其畏寒。如现在雅间里明明暖热的犹如春天，但他依然要裹得厚厚的。 一辆马车徐徐前行，车前坐着一名身穿青鸟驿传信使衣服的女子，她两条腿盘坐着，身体微微晃动，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拿着一封信，看信上的地址。 忽然那个女信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朝窗棂处看来，正好对上了蓝璃的目光。 先是一瞬惊讶，随后温柔暖暖的笑开，“过得还好吗？” 蓝璃惊讶的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失声叫道：“孟东家！” 孟寐举了举手里的信，表示自己先工作，“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蓝璃慌忙点头应道：“好，我准备孟东家最喜欢的火锅。” -- 第84页 第145章 三年期满（一） 孟宅 周管事愁眉苦脸的跟在拉长着脸的小珠身后。 苦口婆心的继续劝，“大丫啊，再过个年，你就十七岁。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不好找婆家了。” “东家都还没回来，等东家回来再说。”小珠心烦无比的搪塞了一句。 “东家家业巨大，三国之间行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且，万一东家长时间在其他地方不回来，难道你还不嫁人了？” “对，不嫁人了，这辈子就守着孟宅，守着东家。”小珠一转身，嗔目对上周管事，“女人就必须嫁人吗？必须生孩子吗？一个人过，有什么不好。都是伺候人，我愿意伺候东家，不伺候男人。伺候东家还给我好衣服穿，工钱赏钱用，伺候男人，除了让我大肚子生个小的继续伺候，对了还有公公婆婆叔叔姑姑，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个的压在我的头上，熬千年都不见得熬出头，哪有伺候东家一个人清静。” 周管事被小珠的话镇住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丫头是大逆不道！ “男女成亲，生儿育女，一代一代的繁衍，这是人伦理常，是正道。你你跟我回家，你娘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你给我回去待嫁。”说着周管事就要去拉小珠。 小珠灵活的躲过，“我娘？我娘早死了。那是你婆娘这几年我挣的工钱加赏钱，没有二百两也有一百五十两，都给了她了，卖闺女也卖不了那么多银钱吧。” “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周管事气得脸涨红“嫁人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听也罢不听也罢都由不得你了。” 周管事也狠了，撸了袖子要抓小珠。 “周管事。”一把清澈如冰泉动听如天音的嗓音，从书房里传出。 一听这个声音，周管事浑身一个激灵忙放下袖子恭了腰背“是少爷，少爷有什么吩咐？” 眼神则朝小珠看去。 小珠也楞了显然也不知道少爷在宅子里忙溜溜的跑去了堂屋打扫擦抹了。 “把西厢房再收拾一遍地龙烧上晚饭准备鸳鸯火锅。” “啊？西厢房？”西厢房是东家住的地方虽然一直也有收拾，但是因为久不住人还是冷清了些，地龙也没准备。周管事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少爷是东家要回来吗？” 如果是东家要回来，就太好了正好让东家教训一下小珠这丫头。 孟寐送完信后，先回了一趟驿传。 寒光陌因为事先知道孟寐回来，所以一直有留意，直到一辆马车停下，一个女信使从车上跳下来，眼睛一亮，出门相迎。 “东家一路辛苦了。” 孟寐把自己的挎包直接丢给他，“我有话问你。” “还是我先说吧。”寒光陌向来冷漠的俊脸，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 孟寐轻蹙了眉，“出什么事了？” “进书房聊，最好先做好冷静的准备。” “是不是长生？”孟寐揣测着问道。 第146章 三年期满（二） “你说他当天就把蓝璃给伤了？” 孟寐震惊不已，他怎么能做这种事。但是以她对长生的了解，好像做出这种事，也没有太让人意外。 只是蓝璃，他的出身实在是够硬，老子是户部侍郎，亲姑姑是宫里的蓝妃，有一个做禁卫统领的大哥，二哥是工部主事，还有外祖家也错综复杂的势力缠结。 他才刚刚崭露头角，是不是不想在朝廷里混了 “少爷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就是脸也是假的，所以只要不承认，任谁也不能把少爷怎么样。现在更棘手的是沈孝孺可能要顶不住闻人舍了。而沈孝孺只要退离金陵城，闻人舍腾出手来，必然会找少爷和驿传的麻烦。” “是只能找长生，跟驿传没有关系。长生改名字，应该就是不想有什么事连累驿传。” “原来如此。” “让沈孝孺明天午时去一趟天香楼，总部那个，我请他吃饭。”孟寐喝了一口烫口的热茶。 “行，晚些我去找他。”寒光陌回道。 孟寐从怀兜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寒光陌，“这是长生从这里寄出去的吗？” 寒光陌接过信，看看孟寐，再看看信，回道：“应该还有一个箱子。 “就是说，确实是他寄的。”虽然她心里有数，还是想要确定一下。 “是。” “嗯，那他这半年，除了刺伤蓝璃还发生了什么？” “杜丞相的千金杜音凝小姐看上了少爷，杜丞相也有意下嫁女儿，求皇上赐婚。皇上对少爷很是喜爱，没有冒然赐婚，而是先问了少爷的意见。” “丞相千金。”孟寐来了兴趣，这可是好事啊，丞相女儿，若是能娶了，长生的前途她也就不用再担心了，“人怎么样？” 寒光陌回道：“杜小姐有金陵第一才女之称，相貌也十分妍丽，也极擅主持中馈。多少名门贵胄想要求取，都被丞相拒绝了。说要找一个杜小姐自己喜欢的女婿。” “长得普通也没关系，主要是人要贤惠，能主持中馈，应是不错的。那长生呢同不同意？等一下，你有见过长生现在的模样吗？” 寒光陌一时间不说话了。 孟寐看着他，“怎么了？” “怎么说呢。”寒光陌皱紧了眉。 -- 第85页 “那个是长得很丑吗？”孟寐想着以长生以前的模样底子，就算是长歪歪，也应该不会丑到哪儿去。 “他现在是皇上的日讲官，所以每日上朝的时候，朝堂上也有一席之位。” “我知道，这跟他长相有什么关系？”孟寐见他越说越像是发愁了，一颗心提了起来。 “问题就在这里。少爷每次上朝，虽然站的很靠后，但是他只要出现，整个朝堂的目光都会或明或暗的落在他那里。连要奏请的大臣，都会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夸张了吧？”孟寐无语，无论是好看还是难看，顶多纳罕一下，至于连神志都迷糊了么。 寒光陌摇头，“没有。皇上为了维持朝堂秩序，就让少爷戴上了面具。现在只要在皇宫里，少爷都要戴着面具，没有圣旨不得摘下。” 第147章 三年期满（三） “这也太过分了。”孟寐微愠。 “以前我从不相信有能杀人的美色，但看过了少爷后，才知道自己是见识浅薄。东家回孟宅看看少爷，就知道我说的意思了。”寒光陌喟叹道。 孟寐：“杀人的美色，那就是说没有长丑长歪了？” 寒光陌，“当然，为什么要长歪了。不过在看过少爷的长相后，东家不要着迷了才是。”语带某种深意。 孟寐直接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我可是他姐！搞清楚了！” “又不是亲姐弟。”寒光陌若有所思道。 孟寐眯了眯眼，认真的瞅着寒光陌，“你思想现在真是龌龊，是不是最近看了什么禁书？” 寒光陌：“……” 孟寐决定不谈这个话题了，反正长生她早晚也能看到，好看难看都是她的弟弟，至于丞相府的亲事，不是不能考虑。 “驿传这半年多来没有什么事吧？各方有为难的吗？” “公事上没问题，大家同力协契，做的都不错。就是账房管事，有个叫如梦的出了点私事。” “如梦？她怎么了？”如梦是她带入驿传的，所以还是比较关心的。 寒光陌看看她，见她目露关切之色，顿了顿才回道：“两个月前如梦在婆家，遭到地痞强暴，早产了，是个男胎，没能活下来。平三的两个哥哥，把欺辱如梦的地痞打了一顿，胳膊腿都断了，特别是第三条腿，也废了，可以直接送进宫里当差去。” “……”孟寐心惊，“那平三呢？” “平三当时去了外地送信。他是特传部的，送的信也比较远，来回有五百多里。等他回来，他的两个哥哥已经被抓进地牢，判了死刑。因为那个地痞，在全身被打残后，没几天就死了。地痞的家人在地方小有势力，状告平家，杀人偿命。” “额，你没管？”孟寐看着他。 寒光陌道：“如梦不是在驿传出的事，平三的两个哥哥也不是驿传的人。再说那个地痞，确实算是被他们打死的。” 孟寐瞬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那种人渣败类，死一万遍都不可惜，还有他可是欺辱了如梦，如梦的孩子难道就不是命吗你混账！” 根本就说不下去了，孟寐抬手攥拳，冲他的腹部狠狠一击，就朝外走了。 寒光陌揉了揉孟寐拳打的地方，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因为孟寐这一拳的力气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瞧着孟寐急匆匆的走了，慢半拍道：“这种官家官司，自然要官家的人出手更好啊。” 孟寐找到宋福。 宋福正在教几个新人规矩，见孟寐突然出现了，很是意外，然后让那几个新人先去库房干活儿。 “东家回来了。” “如梦呢？”孟寐直接问道。 宋福回道：“她在账房啊，东家要找她吗？” “她在账房？”出了那么大的事，还能干的了活儿，“她不是？” 宋福见孟寐很意外如梦在账房，知道孟寐应该是知道如梦身上发生的事了，不无惋惜道：“如梦也是个可怜人。” 第148章 三年期满（四） 很快孟寐就从宋福这里知道了整件事的经过。 因是如梦的私事，和驿传无关，寒光陌确实没有插手。但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长生，由长生出面，查出了那个地痞曾经抢劫杀人的过往，还有村里的村民联名写陈情书，证明那个地痞乃至他一家人，都不是好的，平时就鱼肉乡里，好多好人家的姑娘都被糟践了最后平家那两兄弟自然是无罪释放。 如梦要平三休了她，平三不同意，但如梦不想让人戳平三的脊梁骨，被人说闲话，坚持让平三休她。 现在两个人还僵持着。 孟寐捏了捏眉心，这种事还真不好插手。寒光陌那个连女人都没有半个，更别提成亲的人，怎么可能搞的来这种家庭伦理事，难怪跟她说的吞吞吐吐的。 “平三呢？”孟寐问宋福。 宋福也不太清楚，就叫了个人问情况，很快就有了结果，“送信去了，这次去柳州，来回至少要十天。” “等他回来再问吧，我先回家里看看，明天一早或者是过了晌午，我再过来。” “好嘞，东家舟车劳顿又送信，是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好，你也注意身体，明儿见。” “送东家。” 等孟寐走了，一个看来有些憔悴的女人抱着厚厚一摞子账本朝宋福走过来，“宋叔，这是我经手的所有账目还有请调书。” -- 第86页 “请调书，你要走？” “是随便掌柜把我安排在哪儿，只要能离开金陵城就行。” “平三知道吗？” “为什么要他知道，避的就是他。希望他能重新找一个好女人。” “傻丫头，又不是你品行不端，是歹人害你。”宋福惋惜道。 “不管事因如何结果就是我孩子没了又脏了身子”如梦摸摸已经扁空的肚子，眼神坚定道：“宋叔我决心已定。” “唉！那至少和东家说一声。东家回来了金陵城，也知道了你的事明天会再过来的。这份请调书，由东家决定更好。” “东家回来了？”如梦的眼神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我” “别有压力明天见见东家。”宋管事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手里除请调书之外的账本收了。 孟寐从马车上下来一抬头就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人。 半年多不见，身形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儿他倚在门口定定的眼神望着她仿佛已经站了很久。 孟寐朝他的脸凝神看去并没有戴面具。 是小少年的完美放大版不论是分开看还是在一起都无可挑剔的五官，特别是那双眼睛乃神来之笔，凤眸天成，看久了似能把人的魂魄勾进去永劫沉沦。 “长得还行。”孟寐看着他的脸，没长歪就好啊。 其实也没有寒光陌说的那么夸张但养眼也是真的养眼，绝对是她走南闯北见过的最好看的颜，人中龙凤，独一无二。 他薄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只吐出两个字，“寐寐。” 第149章 三年期满（五） “叫姐！说多少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妹妹。”孟寐把手里的马鞭放下，“那我现在是叫你长生，还是云洛？” “叫我什么都行。” 孟寐轻挑了下眉梢，撩开了车帘，里面装了不少东西，“我一路走一路买了些地方特产，有吃的有用的，让宅子里的人出来。” 声落，就见周管事带着小彩、小珠、洪妈妈他们出来了。 周管事道：“东家可算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 “嗯，挺顺利的。正好把东西都搬进去吧。”孟寐对周管事道，然后朝门口走去，经过长生的时候，隐隐不悦的扫了他一眼，“长生，你给我过来。” 想改名字？也要看她同不同意！在朝廷中爱叫什么叫什么，在她这一亩三分地，他就只是长生，是她背在背上养长的小屁孩儿。 少年男子听着她喊的名字，歪了下头，漂亮的薄唇诱人浅勾，“好。” 堂屋里，圆桌上摆放着一个鸳鸯火锅，丰盛的涮锅食材早已经备好，锅里的汤底也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诱人腹欲。 孟寐看着火锅，又回头看看紧跟在后面的长生，“讨好也没用，别以为你做的事，我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饶素放。” “我知道，寐寐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心服情愿。”长生问道。 孟寐嗤了一声，然后在桌前坐下，拿起湿巾擦擦手，执起了筷子，“吃饱了再说。” “好。”长生先给她盛了一碗热汤。 鲜美浓郁的汤入喉浑身都暖洋洋的舒展起来，刚才看到他时的气恼一下子就散去了大半。 吃穿住行，吃占第一，特别是对于一个路途辛劳的人来说，再没有比美食，更能安抚心绪的了。 “为什么要伤蓝璃？”孟寐也不看他边吃边道。 虽然说好了吃饱了再兴师问罪但她突然这么一句，长生也没有意外如玉雕琢的修长手指，夹了一筷子薄薄的羊肉片放入了麻辣汤锅里，她喜欢喜欢吃这个。 孟寐瞥了眼那诱惑人的红油，吞咽了一口口水但思及自己的身体情况夹了一筷子海菜放入了清汤锅中。 见她吃清汤的长生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往麻辣汤底里夹菜。 “蓝璃是闻人舍看重的人。” “那蓝璃有承认过他和闻人舍的关系吗？据我所知，一直都是闻人舍一厢情愿。你伤蓝璃那真真是无辜的人。况且他还是我的朋友合伙人你伤了他我怎么自处？” “我错了寐寐想要怎样？”长生放下手里的筷子，干脆利索的认错亦没有半点辩解的意思。 “他身体应该还没有好利索，四处搜寻些好药给他，让他恢复从前。还有向他赔礼道歉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我来。有道是子债父还弟债姐偿，也没什么。”她早就想好了，所以根本不用考虑就说了出来。 长生似乎也想到她会说这个，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赤玉瓶，放在了孟寐的手边。 第150章 三年期满（六） “道歉的事，我会另找个合适的机会。这个是培元丹，前年我遇到一位高人，说这个丹药有解百毒，起死人而肉白骨的奇用，不知道真的假的，寐寐可以给他试试。” 孟寐怀疑的眼神看着赤玉瓶，解百毒？起死人而肉白骨？怎么听都像是假的，骗人的。 “你用过没？” “我没受过伤，也没中过毒。” “……”听起来那两年半的离家出走，过的还不错，收起赤玉瓶，“我明天和他约了饭，会送给他。” “你离他远一点儿。” “怎么又是这句话，你有完没完。”孟寐皱眉，实在是不喜。 长生薄唇轻动，最后解释道：“蓝璃要尚公主，秦皇决定把婧懿公主赐给蓝璃为妻，若是你一直和他在一起，难免会流言蜚语。” -- 第87页 “流言蜚语如果有，早就有了。倒是你说的婧懿？那个残疾公主？”孟寐是听说过的。秦皇有个女儿，封号婧懿，生下来天生残足，常年坐在轮椅上。并非是不能走路，而是走的不好看，所以人前的时候，她都是坐轮椅。 “本来这位婧懿公主是不打算嫁人的，准备老死宫中。秦皇却不这么想，一直想把她嫁出去。蓝璃因伤成了半残的病秧子，加上他克妻的名头，好闺秀绝对不会嫁给他。婧懿公主因为被秦皇催婚，便挑了这位蓝三公子。想着两个人都是残，谁也别嫌弃谁。秦皇已经答应了，也已经问过蓝妃，蓝妃考虑到蓝璃的身体状况，同意尚公主，所以不日将下旨赐婚。” “这也行”孟寐惊了，残废配残废？ 长生捞了一筷子羊肉片放在了孟寐的酱汁瓷碗中，“闻人舍是秦皇的狗，狗可以咬旁人的女儿，却不能咬主人家的。” 孟寐看着他，静默了的一瞬，问道：“你有没有搀和这件事吧？”直觉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长生回道：“没有。” 孟寐嘴里吃着鲜嫩的羊肉片，心里是不相信的。但这件事，实际上跟她也没关系，就算有啥问题，她也没什么立场去干预。不过，明天还是提醒蓝璃一句好了。 “对了，婧懿公主比蓝璃大了三岁。”长生忽然提了一句。 “大三岁？挺好啊，女大三抱金砖。”孟寐没有多想，随口回道。 长生在说完后，就紧紧盯着孟寐的神情，只要有一丝嫌恶反感，他都能看出来。但在发现她完全不在乎后，又试探着对问了一句，“那要是大五岁呢？” “五岁？”孟寐想了下，然后从汤锅里捞了一筷子海菜，边吃边咕哝着回道：“大五岁也挺好啊。一般女人比男人寿命长，大五岁正好可以和男人差不多携手白首。就是从天干地支上说，女大五正好是男女最相合的属相，婚姻上更和谐，也更美满。怎么，你有认识的人要娶大五岁的妻子吗？” 长生摇头，“没有，暂时没有，我就是问问。那要是男人比女人大五岁呢？” 第151章 三年期满（七） “更没问题了。女人比男人大，是比较不容易被接受的，特别是女人随着年龄大，容貌上来说，容易比男人显老，这和寿数没啥关系。而男人大多是视觉动物，年轻貌美的女人，更有吸引力，而且对于小妻子，男人相对能更成熟，更有责信心一些，无论是感情还是婚姻都能保持的更持久些。” “寐寐喜欢女大男小，还是男大女小？” “啊？咳咳”孟寐突然被橘子汁酸呛了，“我？我怎么说起我了。” “没什么，寐寐喝水。”长生俊美绝伦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澄澈纯然的笑容，仿佛一个懵懂不知世事的少年。 孟寐回想了下自己刚才说的老天，她都胡说八道的说了一堆什么。 心里一片尴尬，肚子也一阵不舒服，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对长生道：“那个，我离开一下，你先吃吧。” 长生点头，讨乖笑道：“嗯。” 孟寐：“……”越发惭愧了，后悔刚才说的话。 孟寐出了堂屋后，长生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孟寐的座位，蓦地看到一点点嫣红俊脸上，陡然露出一抹僵硬，再看看自己准备的鸳鸯火锅，一个是千年老参须清汤锅底，一个是麻辣红椒，抬手扶额，懊恼道：“来人，把火锅撤了，换上清粥素菜。” 夜半时分，孟寐腹痛难忍，不禁抱着腿，在床上蜷缩成了虾状。她这也不是病，不能吃药，只能自己忍着，好在只有夜里会这么难受，白天没什么事的。 窗外有一道修长的身影伫立，听着她的痛吟，锁紧了眉。 翌日早。 长生坐在膳桌前看书，所有的食物都用盖子罩着，等着孟寐过来一起吃。 “你没有去皇宫吗？”孟寐用金钗随意挽了个圆髻清清爽爽的进了屋。 长生放下书，帮她拉开座椅，“晚一点儿过去无妨。” “别耽搁了公事，有道是人红是非多，让人捉了你小辫子就不好了。”孟寐坐下，然后看着他的脸庞，其实仔细看他还是有些年少稚气的，但他的眼神格外幽深，让人往往忽略了他的年龄，不敢小觑于他。 长生道：“寐寐担心我？” 孟寐把桌上罩着饭菜的盖子一一掀开，最后看着他，不无严肃道：“叫我姐姐。” 长生：“不。” “为什么？”孟寐实在是不解，她比他大，若非年龄实在相近，仅差了一手之数，但凡两只手，她就能涨一辈儿。 长生理所当然的回道：“你不是我姐姐，咱们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了，就不是你姐了？”孟寐觉得这理由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 “那我为什么不能叫你寐寐，难道你的名字不是给人叫的吗？”长生反问。 孟寐：“当然是给人叫的，但是从你嘴里叫出来，就跟我比你小一样。” “要不寐寐改一个名字。” “你说什么？”怎么让他叫个姐姐，他反而让她改名字 第152章 三年期满（八） “行。不叫就不叫吧，咱们说个正事。”孟寐瞧着桌上清淡的早饭，盛了一碗小米粥，先递给了长生，然后才是自己的。 “杜丞相的千金杜音凝，怎样？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找媒人去提亲。”孟寐又伸手拿了素菜包子，一口下去，鲜香好吃。 -- 第88页 长生则慢条斯理的喝着孟寐盛给他的小米粥，直到粥喝完了，又把空碗递给她，“寐寐听寒掌柜说的？” “嗯，回到金陵城，第一件事肯定是送信，然后去驿传销差，期间他跟我说了些你的情况，还有其他的，不过先说你的。” “我知道，寐寐去哪儿都会带信。那寐寐没听寒掌柜说，我拒了。” “为什么？”孟寐想着对方的条件，还是不错的。手上动作不慢的给他续了一碗粥。 “我事业未成。”长生回道。 孟寐道：“你已经功名之身，通衢大道最重要的一道门，已经过了，剩下的只是向前走而已，或缓行或奔驰，丞相府不正好能给你助力。” “寐寐可能有所不知，杜音凝自小就是众星拱月般的长大，她周围少不了献殷勤示好的异性，也难免会有心动之人。”长生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说什么最能打消她的念头。 果然 “你说什么？”孟寐拍案惊，“她有心上人？” “是，她所喜欢的人，乃是和我同科二甲第十名的进士杜辰宇，也是丞相义子。丞相月前过寿，我曾和同僚一起去丞相府祝贺意外撞见了来前院寻杜辰宇的杜大小姐。她当着众人的面，说我长得比女子还要”长生突然不说了继续低头吃粥，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身形，也知道他受委屈了。 自己拉扯大的孩子，就是欺负也只能自己欺负何况自己还舍不得哪儿轮到他人拿捏！ “哼！就不说她已经心有所属，单是如此肤浅怎能配得上我的宝贝弟弟。” “……” “姐姐肯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无论是从颜值上还是才华上，性情上，必然要都配得上你才行。” “其实”长生抬起头认真的看住孟寐。 孟寐也嗯了一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寐寐不考虑一下终身大事吗？” “哎？”孟寐愣住了怎么说上她了。 不过她的年龄也确实是有那么点儿大龄剩女了？ 啊她马上就要二十二岁了！ 天啊！她的生日就在大年初一，所以从来不空岁数。过了年多大她就是多大。还有这个世道是按虚岁算的那她实际上算是二十三岁？ 她是不是嫁不出去了！ 而她又是怎么耽搁到这一天的！ 蓦地她想起自己曾答应长生三年不谈婚嫁的承诺没错了就是因为这个！ 绝对不是她忘了，忽视了这方面。 “诚信乃是为人之本姐姐我曾经答应过你，三年不嫁人，那就绝对要做到。现在你也考中状元了在朝中任职，有了前程我也能放下心，会考虑一下终身大事的。” “好。”长生眼睛微弯，带了一抹深邃笑意。 第153章 曾几何时 用过饭后，孟寐就匆匆离开了。 坐在马车上，孟寐撩开车帘，朝门口处看，便看到长生脸上带着微笑，望着她，见她看过来还挥了挥手。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临出门的时候，她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长生毫不犹豫的回道：“嗯，有瞒着寐寐的事。只是暂时不方便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的。” 把她接下来想要问什么事，堵得死死的。 他承认有事瞒着，但是不能告诉她。那看来只能自己查了孟寐放下了车帘，表情沉静，犹如一潭静水。 天香楼 蓝璃早早就在门口等着孟寐了。 所以孟寐一过来，就看到了蓝璃，整了整身上了衣服，又摸了摸袖子里的赤玉瓶，才下了马车。 “你身体不好在酒楼里等着就行，还出来干嘛。”孟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不拘小节。 蓝璃瞧着她被阳光晒成浅蜜色的肌肤，透出健康的红晕，心里一片羡慕。有些东西，在拥有的时候，并不在意，甚至不珍惜。但是在失去后，才会懊悔，才会明白，自己曾经拥有多么珍贵的东西。 “我好的很。”蓝璃伸手，“请进。” 孟寐没有动而是上下打量他，甚个凑近了看，略显苍白的肌肤，眼神也透着黯淡，身形消瘦的仿佛刮一阵风就能吹动他。 “我送你一个好东西，进去聊。” “嗯。”蓝璃看着她脚步轻盈的进了酒楼无奈的笑了，喃喃自语“以前都不曾有机会，现在更是没有希望了。” 也罢，就当纯粹的朋友，也是不错的。 蓝璃跟着孟寐进了酒楼。 孟寐站在楼梯口，抬头望着站在楼梯上的男人。 半年不见这个人身上的气势更凌厉了犹如出鞘的剑，带着杀气和凜意敌视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孟寐唇角忽然斜勾，谑笑道：“闻人公子看起来好像不开心啊。可是我这酒楼招呼不周？” 天香楼也是她的酒楼，虽然占的股份不多，也是小东家。 闻人舍隐隐冷森的声音回道：“我可以买你手里所拥有的天香楼部分。” “抱歉我不卖。”孟寐想也不想的拒绝。 蓝璃迟了一步进来便看到孟寐对上了闻人舍脸色微变快步上前把孟寐挡在了自己身后，警告的眼神瞪着闻人舍“闻人公子应该有贵客要陪。” “你不能和这个女人再在一起。”闻人舍不赞同道。 蓝璃回道：“她是我的合伙人我不和她在一起和谁在一起。而且我们光明正大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 -- 第89页 “你你可知道你身上的伤” “住口！”蓝璃猛然打断了他的话“我身体好的人，闻人公子还请回雅间吃饭吧。” 随着蓝璃的话一个雅间门开了，里面出来一名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她周身气质高贵雍容容貌虽然有些上了年起的褶皱，但是依然风韵犹存能让看出其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一名大美人。 第154章 杀气 蓝璃在看到她后，人就愣住了，惊得舌桥不下，“姑姑你怎么” “我这次出来，是特意找蓝姑娘的。”蓝妃的眼神自蓝璃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孟寐的身上。 “姑姑找她？做什么？”蓝璃不让开，还后退了一步，离孟寐更近了些，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孟寐是他看重的人。 孟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兴许蓝夫人是有什么事找我，你不用担心。” “你怎么知道？”蓝璃回头看她，眼里全是担忧。 孟寐经商没问题，他还没有见过比她更厉害的商女。但不论她怎么厉害，也是商人。而他的姑姑则是皇宫中人。而宫廷女子，最擅长的就是勾心斗角，为了皇宠，权势，皇嗣，什么手段都无所谓，只要能达成目的。 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若论赚钱手段，蓝妃就是拍马也赶不上孟寐一根手指头。可若论宫心计，孟寐又和蓝妃天差地远。还有身份之别，一个是皇室贵胄人上人，一个是商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头百姓。若是这两个人在一起，吃亏的必然是孟寐。 “蓝夫人应该是有生意要和我谈。”孟寐笑眯眯的看向蓝妃。她是什么人，她很清楚，找自己的都是什么人，她也能揣摩出几分，无非就是做买卖，恰好她手里有他们感兴趣的项目或者是资源。蓝妃一出现，她就看出来了。 蓝璃对蓝妃道：“生意也可以和我谈。” “你？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蓝妃转身回了雅间，没再理会蓝璃。 蓝璃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孟寐从他身后绕出，冲他眨了下单眼，“等我一会儿，我有个大生意和你谈。” 话落，她就觉得自己身上落下一道杀气，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 蓝璃一听孟寐说要和他做生意，立刻又兴奋了起来，搓着细长的手指，若是身后有尾巴一定也极力的摇着，“好啊好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说，能不能做到我都会尽力帮你。” 孟寐打了个响指，“一言为定。” 经过闻人舍的时候，闻人舍身上的杀气，几乎形成了实质要杀了孟寐。 而孟寐则笑眯虎的瞅着他，极小声道：“再敢动我一根头发，信不信我能让你这辈子再见不到蓝璃！” 霎时间，那笼罩在孟寐身上的杀气消失了 孟寐笑容更深，看看依然一脸担忧的蓝璃，再看看压抑着杀意和凜怒的闻人舍，轻叹一声，“唉！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 闻人舍：“……” 蓝璃听着孟寐押韵无比的话，细细思量，竖起了大拇指，“妙啊！” 孟寐汗颜，差点儿一个趔趄摔下楼梯，当然她若真摔了，闻人舍绝对不会拉她一把的，不踢她一脚，让她滚的再快点儿就不错了。 “哈哈过奖过奖。” 忙上楼去了。 直到看不到孟寐，蓝璃脸色不善起来，对闻人舍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闻人舍直道：“那位同意了的，放心吧。” 第155章 缘信 雅间内 孟寐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庶民孟寐，见过蓝妃娘娘。” 蓝妃先看了她一会儿，才回道：“还是跟刚才一样叫我蓝夫人，而我叫你孟东家吧。” “是，见过蓝夫人。” “坐下说话。” 桌上摆着天香楼的特色茶点，其中有一道绿茶蜜薯糕，孟寐喜欢吃，每次来都会点这一道。看到这里有，很自然的伸手取了一块吃。入口甜甜糯糯，还是以前的味道。 “蓝夫人可以尝尝这个，和宫廷点心绝对不同。” “我对甜点不太喜欢。”蓝妃为了维持身材，可以说什么点心都不吃。自然也不会到了天香楼就破戒。 孟寐不免遗憾，“甜品可以让人心情好起来，缓解抑郁和压力。” “哦？那孟东家吃甜品，可也是因为这个？” “有一些。”孟寐不否认，然后取了帕子擦拭沾了点心屑的指尖，然后抬头望着蓝妃的眼睛，其实蓝璃的眼睛很像蓝妃的，天然桃夭媚华。 “蓝夫人有什么生意要照顾咱们吗？” 蓝妃端起茶杯，优雅的浅抿了一口，“听说你的驿传，会寻人，不知真假？” 孟寐本来轻松的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这件事怕是蓝夫人听岔了，我青鸟传书，只送书信，不寻人。” “送书信的前提，不就要先找到收信人吗？比如缘信。”蓝妃镇定自若，看着孟寐。 孟寐脸色愈发郑重，“蓝夫人从何得知缘信？” 青鸟传书，正常送的信都是有名有姓有地址。但有一种信，名缘信，此信须有收信人的名字，生辰八字但没有地址。缘信的信使，是青鸟。若是它肯送就证明这个人还活着，绝对可以送达。如果青鸟不肯送，便代表此人已经不在人世。可无论青鸟是送还是不送，缘信启动的前提，是青鸟的生命！而且也不是什么青鸟都能送需要是生有灵羽的青鸟才行。一百只青鸟中都不见得有一只灵羽青鸟。 -- 第90页 蓝妃道：“抱歉，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同意帮我寄出这封信我可以答应你，在我有生之年定保云编撰前程。” “若我不送呢？” “你不送也没关系，你我今天从来没有见过，也从不相识。” “我今日没有见过蓝夫人。若是您没有其他的事恕我先告退了。” 孟寐拒绝送缘信。 蓝妃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只是这是喝茶少了刚才的优雅甚至茶杯微微颤抖着。 “孟东家，听我说个故事吧。” 孟寐轻皱了下眉皇家女人的故事怕都是宫闱阴私她不该知道。 蓝妃却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娓娓道来“我的孩子，如果他还在今年应该已经十五岁了” 十六年前，蓝妃随秦皇出巡，行至天舟行宫的时候她发现怀孕了，而且反应极大不能再陪着秦皇，秦皇也体恤她，派人送她回返皇宫。 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故，有两次近身刺杀，一次投毒但总算是平安回到了宫里。 第156章 秘密 在宫里，皇后着人妥善照料，很快就胎稳，人也变得丰腴起来。 太医院有个不成的规定，就是在后妃怀孕满七个月的时候，会被负责的太医看胎辨男女。 若是辨准了，会有重赏，并赐以圣手美誉。蓝妃在怀满七个月的时候，被太医断定是皇子。就在太医要上报的时候，她阻止了太医，让他说她怀的是公主。 公主和皇子不同，不会争皇储，还能和他国联姻，于国有利，所以一般被辨怀了公主的妃嫔在后三个月，都会被十分善待。可若是怀了皇子，那就危险了，很可能会怀璧其罪。但也有辨胎，看错了的太医，虽然不知道被惩罚的，若是辨错了公主，生了皇子还好。若是相反的，那就麻烦了，很可能会惹火烧身。 负责蓝妃的太医，和蓝家原是世交，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蓝妃，说她肚子里怀的皇嗣是个公主。 皇后知道后，着人愈发善待蓝妃，便是其他一些眼红的妃嫔，也少了不少敌意。 又三个月后，一个风雨雷电交加的夜晚，她生了 是一个公主！ 她难以相信，因她一直以为是皇子。而太医因为辨准了而得了圣手美誉。 但公主生了不到七天便因染时疫而殁。 蓝妃因刚生了孩子，身体还没有恢复这一打击直接昏了过去，最后在榻上缠绵五个多月，才算能出宫门。 又因为生过孩子，身体各方面都不如没有生孩子时的模样，秦皇也极少会再临幸她孩子也就再没有怀过。 蓝妃以为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却没想到十天前一个老宫女找到了她，她得了医不好的恶疾但她不想死在宫里，或者是迁出皇宫等死。她想回老家可她没有足够回家的盘缠，又没有出宫令，她恳求蓝妃能给她一笔银子再放她离宫。作为交换她告诉蓝妃一个秘密而且是关于蓝妃的。 原来蓝妃生的孩子并非是公主，而是一个皇子！ 那个皇子被连夜送出了皇宫而那个公主之所以会染时疫也是因为她被喂了时疫病人的血才死的。 蓝妃惊闻此事人都要疯了。 她当场逼问老宫女她的孩子在哪儿，是谁的人动的手？ 老宫女说她并不知道因为当时给蓝妃接生的人，都死了，她害怕自己也受牵连就一直不敢吭声。本来她想要把这个秘密带到阴曹地府，死都不说的。可在真的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又不想在宫里了此一生。 老宫女还是说了一个方向的，就是蓝妃的儿子，很可能还活着。因为若是想要害死蓝妃的儿子，直接在宫里弄死也是很简单的事，那么小一个才出生的孩子，何必大费周折的送出宫去。 老宫女在把秘密说完后，恶疾突发，没多久就死了。 可能是把心里深藏的秘密说出来，支撑着她活着的那口气也就散掉了。蓝妃命人把老宫女送回了她的祖籍老家。没想到她娘家人不错，还在她的名下过继了一个儿子，为她办了丧事，送了终。 第157章 有心无力 老宫女这些年在宫里赚的银子，除了自己用的，就是派人送回老家来。开始她用官驿，发现有时候送不到老家后，就改用了青鸟传书。无论是银子，还是信都能送达。 其中有一封信，里面并非是银票，也非问候，是写了一个故事。 而那个故事，恰是老宫女讲给蓝妃的，甚至更细致。上面连蓝妃生子时的准确时辰，都记了下来，以及什么样的人抱走的孩子，都谁可能串通了外人的宫女太监，都一一有写。而这些，在老宫女的死前的讲述中，都没有了。 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不可能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 若蓝妃遵守约定，把她送回了老家，那么就有机会发现那封信。否则，蓝妃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那个孩子。 蓝妃在拿到那封信后，愤恨至极，因为老宫女在信中写下的怀疑之人，当时都是她所信任的。而那些人早就走的走，死的死，一个也不在宫中了。 孟寐听完蓝妃的讲述后，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寄出缘信，因为她只有那个孩子的生辰八字，要想尽快找到他，知道他的下落，是生是死，人在哪儿寻常的手段确实难以做到。光是按照信上所写宫人名字，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而蓝妃迫切的想要找到孩子，等不及。 -- 第91页 “只要孟东家肯帮我送这封缘信，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蓝妃从座椅上站起来，满目哀求。 孟寐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摇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我可以求皇上，封孟东家为皇商。”蓝妃提出一个商人们都很难拒绝的条件。 但孟寐依然不答应，“多谢蓝夫人厚爱，只是这信不能送。” 蓝妃终于急了，眼底深处有一抹狠戾狞色极快的闪逝，身后的锦绣屏风也微微动了下，似有人影晃动。 蓝妃叱道：“为什么？” 孟寐一直看着她的眼睛，所以敏锐的发现了她眼底的诡异，还有那屏风后的身影，心跳顿如擂鼓若是她不能给她一个能接受的结果，怕是竖着进来要横着出去了。还有长生的安危 “蓝夫人，并非我不想替您解忧。身为大秦子民，自然知道一个皇子对于王朝而言的意义。” “错，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要让他坐什么椅子，我只是想找到他，好好的尽一个母亲的责任，补偿亏欠他的，也让我自己能圆了做母亲的缺憾。” “……”孟寐看着她，特别是她的目光，恁般诚挚，不像是骗人的。 也没有必要骗她。 孟寐想了想，然后问蓝妃道：“这件事必须由我们青鸟传书来做吗？” “如果你不答应，我会再找其他人。”蓝妃话说的清淡如风，只是眼底有血芒一闪而逝。 孟寐浑身激灵灵的冒出了层冷汗。 “寄送缘信，需要用灵鸟。我现在所养的青鸟中，并没有灵鸟。”孟寐告诉了她不能答应她的客观原因，她就算有心也无力。 第158章 男大十八变 “灵鸟？” “对，百只青鸟才会诞生一只，还要运气很好才行。其实蓝夫人可以试试用虫。” “虫？”蓝妃脸色微变，“虫师族？” 孟寐道：“对。” “你知道虫师族在哪儿？”蓝妃自然是听说过虫师族的神通，眼中迸出希冀之光。 孟寐回道：“我驿传就有虫师。” 心下暗道：对不起啊冬至，把你出卖了，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虫师所御的虫中，有一种虫子叫血羁。它以寻亲之人的血为食，可在一定范围内寻找与寻亲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奇准无比。” “当真？！”蓝妃快走两步，紧紧地抓住了孟寐的肩膀，仿佛怕她给跑了。 孟寐能感受到她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在剧烈颤抖。 “蓝夫人可以派人去金陵城外，一个叫果子村的地方打听。那里有一户姓王的老员外，其名叫王老山，他三年前找到了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孙子。所用就是血羁，我驿传的虫师帮的他。” “我会派人去查。”蓝妃这才松开了手，“你驿传的虫师还在不在？” “在，我昨天才见过他。” “那好，你现在就把他叫过来，我要见见他。若是你说的有半点虚假，定要你和你的弟弟，好看！” “不敢有一丝丝虚言。” “带上闻人舍。” “是。”怕她跑了吗？虽然她一瞬间确实有过带着长生跑路。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况且她还有不少生意以及长生的前途在大秦。 孟寐出了雅间门，门外闻人舍跟柱子一样站着，见她出来了，神色冷幽幽的睨着她，恶意毫不掩饰。 “我要回一趟驿传，闻人公子还请随我一同前去。” 闻人舍当即要拒绝，便听蓝妃的声音从雅间内传出，“和她一起去。” “是。”闻人舍恭身应道。 蓝璃正在和人说话，见孟寐从楼梯上下来，忙过来了，“孟东家。” 孟寐道：“没事儿，我去去就来。一会儿可能会有个姓沈的朋友来找我，你先陪他一下。” “沈？”蓝璃看向他刚才说话的人，“是他吗？” 孟寐看过去 都说女大十八变，其实男人也一样。 沈孝孺，初初见时，是个让她惊艳漂亮的男孩子，三年不见，褪去了几分精致漂亮，更男人阳刚了些，特别是身高，好像长得更高了，宽肩蜂腰，身材健硕挺拔。 “沈孝孺？”孟寐诧异道。 “孟东家好久不见，更漂亮了。”沈孝孺笑眯眯的瞅着她，好像她是一个绝世大美女，让人移不开视线。 孟寐噗哧笑了，“这话我爱听，虽然是假的。” “绝对不是假的，不信你可以问问蓝公子。”沈孝孺道。 蓝璃很认真的点头，“没错。皮相之美不算真正的美，内在才更重要。” “哈哈，你们再吹吹，我就飞天上去了。”孟寐说着，就感觉身后一阵阵寒气，轻皱了下眉，回头看闻人舍，这家伙又抽什么风？ 只见闻人舍不善的眼神盯着沈孝孺。 第159章 拒绝言和 她当初会让沈孝孺过来，并让驿传协助他争夺墨楮，也是想要保长生，让闻人舍应顾不暇。现在双方处在一个僵持的阶段，天家似乎也有自己的考量，倒是不知最后会如何。 对蓝璃道：“你和沈兄先等一下，我先处理一下要紧的。” “好，你去吧。”蓝璃知道八成是他姑姑的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沈孝孺似看出什么，也道：“孟东家可有什么为难？” -- 第92页 孟寐回道：“是生意上的事，放心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孟寐让车夫在天香楼歇着，由闻人舍驾马车。 闻人舍不豫，但终是没说什么，接过马鞭认当车夫。 孟寐稳稳当当的倚着车厢门盘坐着，看着娴熟驾车的闻人舍，直把他看得浑身发毛。 “干嘛总盯着我？”闻人舍忍不住问道。 孟寐回道：“你长得好看啊，挺养眼的。我这人有点儿颜狗，就是对好看的脸，容易痴迷。” 闻人舍，“色女！” “没错。”孟寐从袖兜里掏出两块羊羹糕，递给他一块，“咱们言和吧。” 闻人舍鄙夷的眼神看着那块羊羹糕，嗤道：“把我简墨阁当戏台子，又差点儿要了璃的命，你觉得能言和吗？” “也是。”孟寐收回了手，“毕竟你让金二爷色诱我，还安排欧阳玉桓刺杀我。还暗戳戳的妨碍我驿传的信使送信。”打开一块羊羹糕吃起来。 闻人舍又嗤了一声，倒是不否认孟寐说的。 “蓝璃要尚公主了，你知道吗？”孟寐问道，按说他是秦皇的心腹之人，应该早有耳闻。 “知道。”闻人舍回道，表情上没有什么变化。 孟寐诧异，“不反对？” “为什么要反对。” “你不是喜欢他吗？”孟寐好奇了。 闻人舍甩了一下马鞭，马跑得更快了些，“婧懿公主虽然有残，但人还不错。”言罢，似反应过来孟寐的深意，又怒叱，“你当我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清楚。不过说真的，我以为你会把他自私的占为己有呢。” “对于居心叵测的人，我自然不会允许染指。”闻人舍狠狠瞥了孟寐一眼。 “你那眼神什么意思，我和蓝璃只是做生意。”孟寐回瞪他。 “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清楚。从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心怀鬼胎。” “你才心怀鬼胎！” 她是在知道蓝璃的身份后，想要与之交好。但这是正常的人脉交往吧。况且蓝璃在知道她是青鸟驿传的东家后，也抛出了橄榄枝。利用从来都是相互的，不然朋友的朋字，为什么是两个一样的月，因为彼此都是一样的目的，才会成为朋友。 “我们都是堂堂正正的。反倒是你，敢说对他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想法吗？” “哧懒得理你。”闻人舍不屑道。 孟寐也不再对他刨根究底，撇头看向路边快过年了，路边不少摆卖年货的，一点儿都没有冬日寒天的冷清。 “你知道蓝夫人这次出门，是做什么吗？” 第160章 刮目相看 “劝说璃迎娶公主。”本不想搭理孟寐的闻人舍，拧眉不耐的回道。 “哦？他知道自己要尚公主了。” “嗯。” “但是不止是劝说璃，还有更重要的事哦。”孟寐诱惑的眼神望着闻人舍，示意他赶紧问她。 “……”闻人舍纠结了一会儿，才咬牙问道：“什么事？” 孟寐指着路边一个卖辣炒年糕的，正有几个人排队等着买，“我要吃那个。” “什么？”闻人舍愕然。 “给我买来，我就告诉你。”孟寐指着辣炒年糕道。这个小吃，开始只有天香楼才有，但不乏有聪明人，揣摩着做出来了，不知道这个味道做的如何。 闻人舍停下马车，走到摊位前，给正在排队的每人几个铜钱，插了个队，买到了刚出锅的辣炒年糕。 孟寐接过辣炒年糕，眯眼瞅着他，“蓝夫人当初生的不是公主，被人偷梁换柱了皇子。” 拿起马鞭正要驱车的闻人舍，瞬间被雷劈了似得，震惊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你应该不聋吧。”蓝妃没说过让她保密，所以说不说也在她。而且这件事，告诉了闻人舍，也就等于告诉了天家，她想要知道天家是什么个态度。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闻人舍紧紧地盯着孟寐。 “目前就是我？如果你想让蓝夫人一直等着，可以不走。”孟寐吃了一口辣炒年糕味道一般，不如天香楼的好吃。但对于没有吃过天香楼辣炒年糕的人来说，应该也不错的，否则也不会排队等着买。 闻人舍一甩马鞭，马车继续往前走了，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静状态。 孟寐瞥了他一眼，慢慢的吃自己的辣炒年糕。 青鸟百货，不年不节的时候，就有不少顾客。马上要过年了，人更是多了。炭米油盐糖茶果都在打折，几乎上架就被人给抢光了。 孟寐和闻人舍过去时，正赶上伙计卸货，还有等着买货的客人。 冬至的脑门上戴着一条抹额，挡住了他是虫师族人的刺青。 他的生意属于要么一年半载不开张，一开张就能吃三年的，所以大多数时候都闲着。赶上百货里忙的时候，他就充当伙计搭把手，赚点儿短工钱。 “冬至。”孟寐喊了一声。 冬至闻声看过来，见是孟寐，屁颠屁颠的跑来，“东家有什么吩咐？” 孟寐笑道：“有生意上门了，接不接？” “接啊，当然要接。”冬至喜滋滋的搓着搬货搬粗糙的手，他都大半年没开张了，马上要过年，他得给族里寄点儿东西，急需银子啊。 孟寐指着马车，“那就跟我走一趟吧，路上和你细说。” -- 第93页 “成，小的跟管事说一声。”冬至说话就跑走了。 闻人舍一直盯着冬至脑门上的抹额，直到他跑走了，才对孟寐道：“我见过他，原以为只是你驿传的普通伙计。” 孟寐回道：“有时候他是一个普通伙计。” “你胆子倒是大，虫师族在大陆上是被各方权势忌惮的，没人敢轻易招惹。”闻人舍对孟寐有些刮目相看了。 PS：晚安，窗外飘着大雪，手腕又肿又痛，又睡不着了，还码不了字，真是折磨o╥﹏╥o 第161章 你当每个人都是你呢 “富贵险中求嘛。”孟寐双手背到身后，听似玩笑的语气，却不乏认真。 闻人舍打量她，“就你现在所赚的银子，几辈子都不愁了吧，还那么拼命干什么？” 孟寐侧眸，看着他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么努力，其实是为了积德行善。给这天下一些想要努力活着的人，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让他们有工作可做，温饱不愁。” 闻人舍：“……”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很虚假，但是实际上深思，她又说的没错。她的青鸟传书有多少人了，三国加起来至少上万了。还有百货里的伙计，酒楼、客栈更是难以计算。 “特别是女人，我所有的门店，是收女工的，她们可以通过双手赚取足以令自己有尊严的钱。而且她们有时候比男人还优秀，这是我最喜闻乐见的。” “但她们却会落得一个抛头露面不安于室的名声，于贞洁有碍。” “呵。”孟寐冷笑了一声，“名声能当饭吃吗？能当衣服穿？还有你真以为在屋里呆着，就玉洁松贞了？那这么说，勾栏院的女人，个个都在屋里呆着，合该个个都得一个贞节牌坊。” 闻人舍被孟寐呛的，哑口无言。 冬至背着一个挎包匆匆跑来了，缓解了闻人舍的尴尬。 “冬至先生请上车。” “啊？哦。” 冬至愣了下，怎么突然这么客气，刚才这个人明明一副冷傲态度的。 车厢内 冬至听了孟寐所言后，毫不犹豫的应允，“没问题。上次我回族里，新得了一种血羁，可以扩大范围在方圆一千米内寻找血亲。” “好。”孟寐总算松了口气，遂又抱歉道：“这次给你找麻烦了。” “没事没事，只要对方能保守秘密，不暴露我是虫师族就可以了。再说，我也是靠虫吃饭的。” “嗯，银钱方面你随便开，一万两，十万两都行。”孟寐知道冬至是个憨实的，不知道自己所养的虫多么贵重，每次都要个百八十两的。她平时也不说什么，因为买虫的都是普通人，但这次不一样，风险很大，而大风险自然也要给高报酬才行。 “一万两？”冬至瞠目，“这是不是太多了点儿。” 孟寐回道：“十万两也不多，对买主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话落，就听闻人舍出声了，“你当每个人都是你呢，十万两说有就有。看着高高在上，但囊中羞涩的人，比比皆是。” 孟寐有钱是出了名的。只手万贯家财，年轻貌美，尚未婚配，一些缺钱的名门贵族，都蠢蠢欲动，想着娶妻或纳妾都可，只要她能带着她的万贯家产做陪嫁。只是这位行踪不定，让不少打其主意的人，都找不到目标。 “你说的没错，有些人确实只是面上光。”孟寐撩开车帘问道：“但蓝家肯定是有钱的主。” “那也是你和璃一起做生意，才令蓝家渐渐气粗起来。金陵城内的大家族，名门望族，多的是入不敷出，娶商人之女为妻或妾，缓解窘境的。” 第162章 可能是有人在腹诽骂我 闻人舍说着，看了她一眼，也算是给她提个醒，将来真有这样的家族找她，可要想好了，要不要给人当肥羊，肆意薅毛。 孟寐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片刻后把车帘子一拉，和冬至继续聊血羁，懒得理闻人舍了。 闻人舍则悄悄竖起了耳朵，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谈话 虫师是一个不为世俗所熟知的部族，能真正被他们所接纳的人，极少。孟寐的驿传里能有虫师，可想而知，她是被虫师部族所信任的。还有她遍布三国之间的驿传，各种门店细思量起来，这个女人倒真挺厉害，若为男儿入朝为仕，说不定会成为一代鼎臣，纵横捭阖决荡千里。 额闻人舍忽然嘴角轻抽，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什么一代鼎臣，真入朝了，也不过是一个嬖弄谗臣。 正在和冬至说话的孟寐，突然打了个喷嚏，口水都喷了出来。 冬至忙取了帕子递给孟寐，“东家怎么了？” 孟寐眯眼瞅着车厢门帘，“没事，可能是有人在腹诽骂我。” 驾车的闻人舍：“……” 马车在天香楼前停下了。 孟寐下了马车，对紧随其后的冬至道：“来这里吃过饭没有？” 冬至摇头，“这地方吃饭可贵。” 孟寐笑道：“以后你尽管来这里吃，带朋友或家人都可以，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 “啊？”冬至不解。 “因为这酒楼，她是小东家。”闻人舍把马鞭丢给酒楼伙计，让伙计把马车赶去马房。 孟寐笑应，“没错，所以尽管来吃，所有花销，本东家给你报了。” “谢东家。” -- 第94页 “客气什么。” 孟寐带着他进了酒楼。 此时已经是吃饭的时候，楼里差不多已经坐满了食客。一眼扫去也有认识的人。他们见到孟寐，无不起来招呼。 孟寐因为有事所以只双手合十高举过顶，招呼道：“谢各位爷捧场，感激感激。” 闻人舍也是名人，只是他此刻脸色不太好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没人敢主动招呼。 “孟东家请吧。” “知道，楼上那位已经开门了。”蓝妃所在的雅间在她出现后，就打开了一道缝示意她上去。 冬至整了整挎包，紧紧跟着孟寐。 蓝妃点了一桌子的菜，全是天香楼的招牌菜在孟寐和冬至进来后就示意他们入座吃饭。毕竟到了饭点了皇帝还不差饿兵。 冬至有些紧张想着是不是先谈谈血羁，干了活儿才吃的踏实。 孟寐则不想那么多给冬至夹了一块烤羊排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让他先踏实的吃。 有孟寐在冬至也确实安心埋头吃肉。 蓝妃看着冬至头上的抹额，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听说虫师都有印记，不知是不是真的。” 冬至放下筷子，解开了头上的抹额露出了躺8字的刺青，“是的我们生下来就会刺下族印。” 蓝妃确认了他的身份，莞尔点头，“你先吃。” “是，蓝夫人。”冬至又埋头吃起来。 第163章 绕指柔 蓝妃对孟寐道：“孟东家又是怎么和虫师族的人认识的？” 孟寐回道：“说起来和我弟弟有关系。” “哦？” “我弟弟小时候皮肤特别娇嫩，就跟水豆腐一样，稍微用力一碰，就能淤血破皮似得。贴身穿的衣服，也要雪冰丝的才行。” “雪冰丝？可是冰蚕锦？”蓝妃问道，她那里倒是有一匹冰蚕锦，一直没舍得用。 孟寐摇头，“不一样的。冰蚕锦冬暖夏凉，是奇锦异宝。但雪冰丝，没有特别的作用，就是格外柔软，而且只能穿一次，入水则毁。” “你说的应该是水云丝吧。” “水云丝？好像是有这么叫的。” “皇上曾宠过一个妃子，那个妃子并非长的多美，却有一身娇柔无比的肌肤，平时只穿水云丝，宫里的水云丝皆被皇上赐给了她。后来她的皮肤出了恶疹，娇肤不再，皇上也不再宠她了，自缢而终。而其他妃子觉得此布不祥，也不再用。” “是皇恩帝泽太厚重，承受不起吧。”估计是被人算计了。 “孟东家是个通透人。”蓝妃叹道，“瞧我，都扯哪儿了，孟东家请继续吧。” 孟寐点头，继续道：“雪冰丝按市价买，实在太贵，所以我就想从制丝的人手里买，应该可以便宜些。花了重金，得知雪冰蚕乃是虫师所养，丝也是虫师所制，因此我就寻到了虫师族。在虫师族，认识了虫师族长，他看过我弟弟后告诉我，他的皮肤格外娇柔乃是体内有虫，一种名叫绕指柔的虫子。它极其罕见，一般只在初生的婴儿体内寄生。在寄主过了周岁，最迟到两岁，就会消失不会对寄主有任何伤害只会令他的肌肤格外柔嫩，需要小心呵护。而有绕指柔寄生的孩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长大了必然是倾城倾世的美人。” “我见过令弟的容貌着实让人自惭形秽。”蓝妃目露欣赏之色。 孟寐问道：“可否冒昧问一句，蓝夫人怎么知道云编撰是我的弟弟，他自称云洛应该和我没关系了。” “他住在孟宅青鸟传书有麻烦亦会帮忙解决这还有什么难查的。” “……”孟寐轻蹙了眉确实如此，一边名义上和她撇清关系一边又在她这里住着很难让人不怀疑。再有他曾在斋明书院读书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 这小子要干什么？ 冬至在她们谈话的时候已经吃饱喝足端端正正的坐着。 孟寐见他吃好了，对蓝妃道：“现在可以谈正事了。” “我想先试一试血羁。”蓝妃虽然听孟寐说了也派人去了果树村，但是派去的人还没有回来，所以还不太相信。 冬至看向孟寐这怎么试。 孟寐道：“你有多的血羁吗？” 冬至点头，“我娘知道血羁好卖后就多养了一些给我，现在手上有十只。如果要更多，我可以回族里问一问。” 孟寐：“……”这孩子真是实诚啊，什么都说。 第164章 打劫呢 “那咱们先谈谈价钱吧。”孟寐也不绕弯子，对蓝妃道：“二百万两，十只血羁。蓝夫人要试用，还是圈定目标范围后再用，都随您。” 冬至直接傻眼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二百万两！在马车上时，说十万两他都觉得不可能，没想到又翻倍了！ “二百万两？”蓝妃皱眉，“好大的口气，你这是打劫呢。” “呵呵，咱们就卖这个价钱。若是我有灵鸟，必然千万金起步，那也是最低的。”孟寐毫不客气道。 “千万金！”蓝妃也不禁震惊了。千万金，足够大秦国十年的军需了。 孟寐道：“所以，蓝夫人还是应该庆幸，我手里没有灵鸟。” 蓝妃不讳道：“这世上能用来交易的，有不止是金子。” “也是。”孟寐勾了下唇角，并不否认这点。蓝妃手里的权势，亦是筹码。 -- 第95页 “我没有二百万两现银。”蓝妃又道，“实际上连十万两都不见得能掏出来。” “你没有，有人有。”孟寐对天香楼的收入，也是很清楚的。 三年蓝璃赚了不止两百万。光是她那本菜谱，里面每一道菜，他都至少卖万两。还有一些特殊调味的材料，也是独家卖出，早赚了不知多少。不然，他为什么对她那么热情，仅仅是因为她是天香楼的小股东？不可能的。他还要从她的身上挖更多的生意，更多的银子。 “谁？”蓝妃问道。 孟寐回道：“蓝璃，您的侄子。” 蓝妃不太相信，“怎么可能，他哪来这么多银子。” “您可以问一问他。”孟寐笑道。 蓝妃想了想，高声道：“来人。” 闻人舍推门而入。 “去把蓝璃给我叫来。”蓝妃对闻人舍道。 闻人舍看了眼孟寐，低首应道：“是，夫人。” 很快，蓝璃就疾步过来了，先打量孟寐，见她没事才对蓝妃道：“姑姑叫侄儿有什么吩咐？” 蓝妃顿了顿，才道：“你，可有二百万两银子？” “哎？！”蓝璃惊诧失声，“姑姑怎么这么问？” 蓝妃点了下孟寐，“你跟他解释解释。” 孟寐当即给蓝璃说了一遍前因后果。 蓝璃听罢后，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实在是想不到，而且蓝妃如果真有皇子那蓝家在朝廷的地位，又另当别说了。 “血羁当真能找到他吗？怎么确定他还活着，又是谁偷梁换柱带走的他？” 孟寐如实道：“血羁只能在三百丈方圆的范围内寻找，最好先查出这个孩子的大概位置。正如那位老宫女所说，既然送出宫了，就极可能还活着。不然何必大费周折的偷梁换柱，当场咳不更省事。” “你的意思是，有人设计布网，针对我姑姑。”蓝璃很快反应过来。 孟寐看看蓝妃，见她脸若冬日阴天，不禁打了个冷颤，点头，“嗯嗯，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针对蓝氏。用那个孩子要挟蓝夫人，蓝夫人再掣肘蓝府。” 冬至一直在一旁听着，特别是孟寐和蓝家人的交谈，听的那叫个津津有味，其间还抓了两块糕点吃。 第165章 进宫御虫 “不管是谁，敢这么算计我，定要让他们后悔活在这个世上。”蓝妃切齿恨道。 孟寐又缩了缩身体，女人狠起来，真是有点儿吓人啊。 小声问蓝璃，“言归正传，要不要买血羁呢？” “当然要买，二百万两十只血羁，我可以先买两只吗？”蓝璃问道，一下子掏出二百万两，差不多是他所有的现银了，若生意上有什么问题，他手里没有现银周转，也比较麻烦。 孟寐点头，“可以零卖。刚才蓝夫人说想要试一试此虫的效果，正好你在这里，就让蓝夫人见识一下吧。” “一只二十万两啊”蓝璃有些肉疼。还是别见识，直接用在道坎儿不更好。 蓝妃以为蓝璃不想花银子，道：“我自不会亏了你的，等回去后，就着人还给你。” 蓝璃忙摇头，“不不不，平时侄儿想要孝敬姑姑，还没有机会，现在好容易有机会了，姑姑定要给侄儿机会表现才是。” “嗯，还是你懂事。”蓝妃面色稍霁。 蓝璃心在滴血 “那就有劳冬至兄弟了。” “应该的，应该的。”冬至整个人其实是有些恍惚的，没想到真的能卖这么多银子。 蓝妃毫不吝啬自己的血，眼瞅着虫样的血羁，化茧成蝶，最后落在蓝璃的额头上，留下了血亲虫印。 蓝璃听说过虫师族，却并没有见过虫师御虫摸着额角处小小的淡粉色虫印，微微有些凸起“实在是神奇。” “这些年就血羁卖的多，也多是验血亲的。”冬至有些憨憨的挠挠头，羞涩道。 孟寐好奇了，“那结果呢？是血亲还是不是？” 若是其他人问，冬至绝不会说但孟寐问冬至毫不犹豫的答了，“不是的多。” 孟寐：“……” 蓝妃看着蓝璃额头上留下的虫印心里一阵阵的翕动，对找到儿子越发有了希望。 蓝璃忽然福至心灵对蓝妃道：“姑姑，要不要回宫去试一试。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那个孩子说不定就在姑姑的眼皮底下也不无可能。” 孟寐想了下道觉得蓝璃说的有道理就算不在也不过是浪费了一只血羁，而冬至卖的就是血羁用的越多赚得越多。 蓝妃亦深以为然只要能找到孩子哪种可能她都会去试。 “冬至是吗？你这就跟我一起回皇宫。” “啊？皇宫？去皇宫吗？”冬至慌了忙看向孟寐。他偷偷摸摸的卖虫可以可如果被最是厌忌他们虫师族的天家知道，说不定会给部族带来麻烦。 孟寐道：“没事蓝夫人还要靠你找儿子，定能护你周全。再说你只是进宫御虫，很快就能出来。” “那长生少爷今天在不在宫里当差？”冬至还是不安。 孟寐想了下，“不太确定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家里。” “要我去皇宫御虫也行，得有长生少爷在，否则我不去。”冬至不信任除孟寐和长生之外的人，特别是去皇宫那么危险的地方。 第166章 信任 冬至突然要求长生陪同，着实让人意外。 -- 第96页 而孟寐见他眼中有惶恐，忽然想起虫师族之所以到现在都躲躲藏藏的，就是因为被各国的天家忌惮所致。让他去皇宫，自然是担惊受怕的。 蓝妃出声，“我可以保你安全，难道你不相信我？” 冬至很干脆道：“是，我不相信，我只信任东家，还有长生少爷。” 蓝妃立刻沉了脸。 蓝璃忙打圆场，“要不这样，我跟着一起进宫如何。” “你能进宫？”孟寐问道。 蓝璃笑道：“当然。皇上可是我姑父，我大哥二哥也都在皇宫大内处理公务，我进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平时不太喜欢去而已。” “反正，我就要长生少爷在才会进宫。”冬至竟然少见的固执起来。 蓝妃当即皱了眉。 蓝璃又道：“那这样，我先去翰林院找云编撰，你在宫外等着，之后再由云编撰接你入宫，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冬至还是犹豫着。 孟寐觉得这个法子已经再好不过，对冬至道：“实在不行，我陪你在宫外等着长生出宫接你。” 冬至一听有孟寐陪着等，立刻点头，“好。” 孟寐：“……” 好吧，谁让她对不住他呢，拉他入这趟浑水。他肯答应御虫，也是因为相信她。 只要人肯进宫，蓝妃也没有什么意见了，立刻就要回去。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孩子在不在自己的眼皮下。 孟寐瞧着一桌子只被冬至吃了一角的美味饭菜，摸摸肚子，还好在去接冬至时，吃了一份辣炒年糕，否则她就要前胸贴后背饿着走了。 沈孝孺一直等着孟寐，见她从雅间里出来了，迎了上来，“孟东家。” 孟寐看到沈孝孺，恍然抬手拍了下脑门，她都忘了，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呢。 十分不好意思道：“真是有意外的事，要特别处理一下。对不住了，今天让你白跑了一趟。” 沈孝孺笑道：“没事，承蒙蓝东家盛情，我也吃一顿丰盛的午饭。孟东家先忙着，那明天辰时左右在驿传再约如何？” 孟寐立刻应道：“没问题，一言为定。” 蓝妃头上戴着幂蓠，外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透过幂蓠的缝隙，她能看清外面。所以在看到沈孝孺的时候，面上露出吃惊之色，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如常，没有任何声张。 一行人出了天香楼，前往皇宫。 蓝璃骑快马先走了一步，因为他要去翰林院，先找长生。 孟寐则和蓝妃同坐一辆马车，正常驶向皇宫。 冬至换了一身小太监的衣服，随行在马车一旁。 翰林院 长生抱着厚厚一摞子书，不紧不慢的顺着走廊走，他面上戴着面具，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依然不少，有好奇的也有不屑鄙夷的。 忽然他听到有人喊“长生，你等一等。” 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意外看到蓝璃气喘吁吁的跑来，沿路有认识他，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匆匆摆手敷衍，显然有焦急的事。 第167章 面红耳赤 “长生，快、快跟我去一趟宫门口，接一个人。” 蓝璃边说着，边扯了他就走。 “蓝三少等一下，我名叫云洛。”长生甩开他拉扯自己胳膊的手，声音也冷淡清凌，“还有我手里的书要尽快交到总编撰那里，耽搁不得。” 蓝璃愣了下，然后想起他从科考开始就改了名，好奇道：“孟长生不挺好听的，你姐姐给你起的寓意也好，怎么就改了呢？” “干卿底事。”长生转身又走，不打算理会蓝璃。 蓝璃虽然和孟寐一起做生意，但是与长生却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两个人本是不熟的，但是对彼此又知知甚多，皆是通过孟寐这个媒介了解彼此的。 所以蓝璃对长生，自有一种看待弟弟的包容宽仁，又一把拉住他，“走走走，你姐姐在宫外呢，跟我过去一趟。” 本来长生又要甩开他的手，但随着他说的话，又停下了动作，“寐寐来了？” “不止是她。”蓝璃拉扯着长生匆匆走了。 这一路自然有不少人看到。蓝璃虽然少进宫里来，但是他两个嫡亲哥哥，还有他爹，他嫡亲的姑姑，那可都是皇上信宠之人。所以即便他弃仕从商，也没人敢小瞧。眼下这样一位贵胄公子，如此亲和的对待一个在他们看来没有出身，没有背景，只是凭着一张脸得了皇上青眼的弄臣，实在是令人困惑不解。莫不是这个云编撰其实另有其他身份？议论再次纷起。 到了宫门口，长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马车旁的孟寐，还有冬至紧张的缩在孟寐身后。 “寐寐，冬至，你们怎么来了？”眼神却瞟向了闻人舍，隐隐的带着一丝凌压。 若非长生现在是天家面前的新贵红人，还有青鸟传书给他撑腰，闻人舍可能早就杀了长生了。原本他还是挺欣赏孟长生的，甚至他的假身份都是他给他办的，但在他一剑差点儿捅死了蓝璃后，他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所以，他看到长生时，当真是一言难尽，有悔也有恨，更多的是戒忌。 孟寐向长生招招手，“过来过来。” 在他人的目光中，孟寐的这个手势，着实跟叫小狗小猫也没什么区别。而眼前这位天家新贵，可是高傲的很，谁要是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他，指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 第97页 但长生却十分听话的过去了，没有半点犹豫，甚至还带着一丝讨巧的意味，“寐寐，可是出什么事了？” 孟寐先是问了下车厢里的蓝妃，“我可全告诉我弟了，不然他很可能不知道怎么配合您。” 蓝妃低应了一声，“快着些。” 长生在听到车厢里的声音后，瞳色微微一动。 孟寐拉过长生的手，朝一边走了走。 长生低头看着她和他交握的手，心跳蓦然快了些耳根子也阵阵发热，渐渐泛红。还好他戴着面具，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又恰是冬日寒天，耳朵红也只当是天冷冻得，不会给人看出异样来。 第168章 翅膀硬了 孟寐小声的和长生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特别提到了缘信，让他注意一下。因为关于青鸟的秘密，只有她和长生，以及五个青使知道，蓝妃如何得知的，实在是令人心惴难安。 长生紧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了，寐寐安心做你的生意就行，这些事我来处理。” 孟寐仰头望着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多头的长生，忽然间觉得他是真的长大了 “好，那就交给你了。”也由不得她，因为他在皇宫里办差，方便查探蓝妃。 长生慢慢的松开了孟寐的手，她的手虽然纤细，但绝对不娇嫩，掌心还有一层茧，那是经常干活劳作才有的。但这样的手，格外温暖，是从小拉着他，把他拉大的。 “回去吧，冬至这边有我陪着。” 冬至看到长生，就跟看到了亲人一样，比孟寐还要信赖，屁颠颠的主动跟在长生后面。 孟寐瞧着不禁想笑，实际上冬至比长生可大多了，却像个小弟一样。至于冬至对长生为什么格外亲信，她也明白，因为长生会御虫，也得他们虫师族的虫子喜欢。虫子都喜欢的人，他们更是喜欢了。而她纯粹是托长生的福，才能得虫师族另眼相看。 闻人舍驾着马车，车厢内坐着蓝妃。蓝璃则和长生、冬至一起步行进了皇宫的宫门。 独留下孟寐一个人在宫门之外。 长生回头，便看到孟寐对他摆手“照顾好冬至。” “我知道。你回去路上小心，别迷路了。” 孟寐失笑，怎么可能迷路，她可是天生的活地图，只要走过的路就一定记得。这也是她会一直坚持做信使的原因的驿传的地图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她自己走过画出的。 看着他们一行人消失在宫门后，孟寐抬手揉揉肩膀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袖兜里滑出 是一个赤玉瓶，里面是长生给她的培元丹说是有解百毒，起死人而肉白骨的神效，让她送给蓝璃。却又因为蓝妃的事忙忘了这茬儿。 “高人给的？这小子离家出走到底都干什么去了。” 孟寐又看看皇宫暗暗喟叹真是翅膀硬了不由她这个姐姐。不过也该让他独自飞了，她就看着他吧等他真遇到什么过不去的风浪再搭把手不迟。 长生也是会御虫的在知道血羁所能寻找的范围后就定了一个位于皇宫比较中心的地方金水桥。 金水桥旁有一个金水亭把亭子用纱围上，正好方便御虫。 而且这个地方也是后宫妃嫔，能来之处。就算有宫女太监从这里经过，在看到亭子周围被围上的纱帐后也只道是哪位后妃想见皇上，特地来候驾的。 蓝妃换了宫装愈发雍容华贵，那种身居高位的气势，不由而然的散发出来。 冬至仍缩在长生的身旁，小声问道：“听说后妃也有品位，蓝夫人是几品啊？” 长生回道：“二品，除了皇后和贤妃，两位有成年皇子的，就属这位尊贵了。其他人就算得宠，有皇子公主，也不及她。” 第169章 由皇上亲验 蓝妃能有如此地位，也是因为蓝府的势力。一门三朝臣，武兼备，权势如日中天。若是蓝妃有个皇子，那绝对是储君最厉害的竞争者，她也不会如此的随和，轻易不露出峥嵘，后宫的势力，也不会如此平静。血雨腥风的争储之战，可能早已在大秦天下狂狷肆虐。 冬至听完长生的话后，顿时一脸敬畏，“这么厉害啊。” 长生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蓝璃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眼中却是一片凝重。他姑姑的这个儿子，到底是找到好，还是不找到好。 “开始吧。”蓝妃伸出一只保养得雪白娇嫩的手，等着冬至把血羁放到手上食血。 冬至看看长生。 长生点头，“去吧。” 冬至这才朝蓝妃走过去，“若是有冒犯的地方，娘娘还请饶恕小的则个。”言罢，自挎包里掏出一个养虫的葫芦，从里面倒出一条粉绿色可爱漂亮的虫子。 蓝妃看着血羁，问道：“如果本宫在它开始寻人的时候，四处走动，那它寻找的距离，会不会也跟着改变？” 冬至把虫放进了她的手心，看着它蠕动几下后，开始吃血，才回道：“在它没有化蝶的时候，是可以移动位置的。若是化蝶，就不能了。就算是移动了也没有用。” “可是皇宫也不止三百丈。”蓝妃顾虑道。 冬至看向长生。 长生向蓝妃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回娘娘话，皇宫东西有四百六十余丈，南北是二百七十余丈。而东西之所以更长，是有一个演武场。除却演武场，大约有三百二十余丈。” -- 第98页 “如此，按云编撰所言，想要完全寻遍皇宫，就需要两只血羁。” “是的娘娘。”长生看向蓝璃。 果然，蓝璃一脸肉疼。 蓝妃全当没有看到蓝璃的表情，对冬至道：“那就用两只，绝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 “是，小的明白。”冬至卖虫的，当然是卖的越多越好。而且这样的有钱大户，可不是随时能遇到的，今儿真是走了大财运了。 蓝璃捂着滴血的心，问冬至，“这血羁用起来，即伤元气精血，又伤财咳咳，姑姑的孩子，和我可算是亲表兄弟，不知若是我来用血羁，能否找的到他。”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如果他的血也能找的话，确实要省许多事，起码蓝妃不用再冒着触犯宫规的危险出宫了。 冬至回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可能没有娘娘亲自找的准确。因为三代之内的血缘，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还是不少的，说不定还会找到其他惊喜的血脉至亲。” 此话一出，金水亭里的人都默了。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啊！ 长生道：“娘娘的生子时辰是有的，那要找的人就是十五岁，身居蓝氏血脉的少年。蓝三少可以用血羁寻找这个年龄的男孩儿，再由娘娘来寻找和自己血缘最近的那个。若是皇上同意的话，由皇上来亲验，更是准确。” 第170章 忘忧草 说到天家，亭子里的人又一阵静默。 “就按云编撰说的，若找到了那样的孩子，本宫必会求皇上来验证。”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她的儿子，她的亲生骨血。 长生对冬至道：“可能，你手里的血羁不够，还是早些和族里说一声，让他们再养一些血羁出来。” 蓝璃一听十条血羁可能不够，眼前顿时金星乱飞，一阵阵发晕 他的银子啊！好想死过去！ 不过接下来长生的话，让他又深感庆幸。 “除了卖掉的这十条血羁，其他的血羁，或可不算银子。”长生看向蓝妃，“只要娘娘担保皇上不会因为血羁之事，追究虫师族即可。曾经虫师族和大陆王族之间，发生过一些不太愉快的干戈，现在虫师族一直都隐姓埋名在一些偏僻的苦寒毒瘴之地。像是冬至他们卖虫，也只是想要赚些银子，让族人能改善一些生活。若是皇上再追究，他们怕是连这些苦地都没有了。” 冬至听着长生的话，连连点头，表示他说的都对。 蓝璃从不知道虫师族的境况，但看着谨小慎微的冬至，可能真如长生所说吧，那着实令人同情。 蓝妃则是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儿子。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只要能找到她的儿子，答应什么都行。况且血羁本就是她要用的，而能不花银子用，更好了。毕竟蓝璃有银子，也是蓝璃辛辛苦苦赚的，她做姑姑的也不能太过分了。 “没问题，本宫保证，虫师族绝对不会因为血羁，被皇上追责穷究。” “谢娘娘恩典，小的定当竭尽全力，寻找娘娘的血脉。”冬至很是激动道。 孟寐回了驿传。 刚进门，就看到一名少年缠着宋福，宋福则一脸为难的模样。 孟寐走了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宋福见孟寐回来了，如闻大赦，忙对少年道：“来了来了，我们东家来了，你和她说吧。” 少年朝孟寐扭过头来。 模样很是俊秀，特别是那双龙眉凤目的眼睛，红溜溜的，显然才哭过。 “你是？” “我是陈琮。”少年回道：“求东家帮帮忙。” “陈琮？”孟寐恍然醒起，“哦，你是那封人信，果树村是吧。” “就是我。” “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孟寐诧异。 陈琮道：“是这样，去年我爹到齐国收茶，回来的路上，遇到流匪，他们抢了货，重伤了我爹。最后我爹没能挨到家，就没了。我娘受不了打击，本就虚弱的身体，没多久也撒手而去。只剩下我和妹妹，相依为命。我妹妹因为接连失去爹娘，生了心病。现在眼瞅着病症越来越严重，有时候连我都不认识。大夫说，我妹妹得了失心病，要想治好我妹妹，需要用一种十分珍奇的药草，名字叫忘忧草。听说青鸟百货曾经卖过这种珍药，东家帮帮忙，无论多少银子我都买，您就卖给我吧。” “忘忧草？”孟寐看向宋福，“咱们卖过这种药材吗？” 第171章 怜 宋福回道：“还真卖过，是少爷放到店里卖的，卖了足足二十五万两银子，可是吓死个人啊。就那么一株，绿油油的跟韭菜一样的小草。” “韭菜一样的小草？”孟寐倏然想起长生曾经养过几盆小花小草，其中就有长得像韭菜的。当时她还掐了两片叶子，闻闻是不是韭菜味儿，结果什么味道都没有。倒是长生发现她掐了他的花草后，很是生气，斥责她不许再动他的东西。 “我这里眼下是没有忘忧草的，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明天一早你过来听信儿吧。”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陈琮当即跪地要感谢孟寐。 孟寐忙拉起他，“还不知道有没有呢，先不用谢。倒是你爹娘现在都不在了，你和你妹妹生活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陈琮摇头，“我现在接手了茶铺的生意，虽然没有我爹在时的好，但一些老顾客都很关照我们兄妹，可以度日。” -- 第99页 孟寐看着他的眉眼，问道：“你今年多大？” 陈琮回道：“十五了。那我明天一早再过来，我担心妹妹在家发生什么意外。” “好，快回去吧。”孟寐温婉的笑笑。 陈琮的看着她的笑容，忽然想起了他娘，眼眶一热，转头跑走了。 宋福直到看不到陈琮了，对孟寐道：“小的听说过陈记茶铺的事，真是可怜。还好这孩子也坚强。” “苦孩子早当家。”孟寐叹道，思及自己和长生，何尝不一样呢。 “寒掌柜呢？” “回东家，掌柜说有青使来了，他去城外接人。” “青使？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怜。” “啊？怎么是他”孟寐顿觉不妙，“那啥，我突然有点儿头疼，先回去了。” “东家。”如梦端着热茶过来。 孟寐看到神色难掩憔悴和绝望的如梦，要走的脚步又停下。 皇宫，宫门口。 蓝璃先上了马车，等着和长生说话的冬至。 “少爷，那我就先回去了。” “告诉你们东家，我可能要晚些回家。” “嗯嗯，少爷注意身体。” “呵，好，上马车吧。” 冬至上了马车，和长生挥别。 一名太监从宫内匆匆出来，“云大人，皇上传召。” “我知道了。”长生闭眼沉淀须臾，再睁开，里面一片平静无波，“走吧。” 倦憩殿，秦皇静思休息的宫殿。 长生随着太监，刚到宫殿门口，就碰到从里面出来的太子。 看到长生，太子就停了下来，两只手慵懒的拢在宽袖中，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脸上的面具。 “见过太子殿下。”长生礼道。 “云编撰，有时间一起喝酒吃茶？”太子问道。 长生回道：“何时？” “什么？”太子愣了，本来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会问何时，所以一时间脑袋里空白一片。 长生见他一脸懵的模样，又拱手一礼，朝倦憩殿内走去。 太子见他走了，立刻回神，“今天晚上，东宫有赏花宴，扫榻相迎云编撰。” 第172章 奇女子 长生驻足，回身看着太子，点了下头，然后又回身朝前走了。 太子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用力揉揉眼睛，眼珠子都揉疼了，看着长生修长如松的背影，问一旁的贴身随侍小喜子，“他答应了？” 小喜子回道：“是的殿下。只是今晚，东宫好像没有准备赏花宴。” “现在就去准备。” “是，那准备赏什么花？” 秦皇身穿白色龙纹素袍，站在画案前。年过半百后，老态已然爬上了他的头发，听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祲威盛容。 他的目光自长生的面具上扫过。 “云卿免礼，过来看看朕这副画。” “是，皇上。” 画纸上是一副舔犊情深图，栩栩如生的老牛用头上的角，轻轻的推着不愿意走路的小牛犊，很温情的一幅画。 长生看着画，淡然道：“蓝妃娘娘认为当初生的孩子不是公主，而是被人掉包了皇子。” “哦？”秦皇面上却并无吃惊之色，显然已经早就知道了。 “还是说说你怎么认识虫师的？”秦皇不欲多谈蓝妃寻子之事，在龙椅上坐下，然后拿起他放在画案上的黄脂玉五爪金龙印章，习惯性盘玩。 长生状似无意的看了眼那枚龙印，低垂了眼睫回道：“臣有个喜欢东南西北四湖五河走商的义姐。” “义姐？”秦皇诧异。 长生回道：“是，臣和她并无血缘关系。臣是弃婴，是她捡了臣，辛苦养大。虽不是亲姐，但胜似亲姐。” “生恩不及养恩大，你可要好好报答她。” “皇上所言极是。她带着臣去过很多地方从大陆到海上，从三大国到海岛部落结交了许多朋友，三教九流良莠淆杂。虫师族对她和臣而言，也只是其中一段路，一些认识的朋友。朋友需要帮助，她定会义不容辞。” “了不得真乃奇女子也难怪能教出你这样出色的贤才。人道以为朕是色令智昏，看你长得不错点了你做状元。何知你的章如像你的长相一样。” “臣惭愧。” 秦皇看着他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吧朕这里不必太过拘谨。” “多谢皇上。”长生把面具取下，露出一张如极品白玉精雕细琢的绝美脸庞，仿佛殿内的光芒都因着他的容貌而明亮绚烂了起来。 秦皇看着他久久叹息“如斯姿容。” 孟寐把如梦的请调书又还给了她“说实话，你走能有什么用。你调走他也能申请调走。他既不给你休书也不跟你和离你就还是他的妻子。” “如果东家不说我调去哪儿”如梦垂着纤细的脖颈全身撒发着悲伤的气息。 孟寐暗叹一声道：“他并没有因为你的遭遇，嫌弃你甚至还更认真的工作，没有任何颓废，不足以证明他是可靠的吗？”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自己肮脏配不上他。”如梦抬头快速的看了眼孟寐，眼瞳红的像兔子，还缀着泪珠。 第173章 劝慰 “我觉的你没有必要这么想。”孟寐从抽屉里取出一块帕子，递给如梦。 -- 第100页 “这世上没有谁配不上谁，只有敢不敢。若你爱平三，那就继续和他一起往前走便是，管什么流言蜚语。要知道你是受害者，不是此刻个撒个不伦，心正自然金刚，不惧课语讹言。” “我爱着他啊。”如梦又泣不成声。 孟寐都跟着鼻子泛酸了，“那就等平三回来了，和他回家去。” “可是” “如梦，你要试着放下痛苦，得让时间翻篇啊。” 如梦擦擦脸上的眼泪，眼神渐渐清明坚定，“我听东家的，大不了就是粉身碎骨。” “那不至于。”孟寐失笑，看着她憔悴暗黄的脸色，“好好调养身体，一年半载后，和平三再生一个，他会再回你肚子里的。” 说到孩子，如梦又泪崩，“他他会回来吗？” 孟寐重重点头，“绝、对！他会再回来，反而你不生，会让他欲投无门。” “我生，我生！”如梦立刻慌了，一听那个孩子会再回来，立刻急了。 孩子正是她心中郁结的地方，揉开了，摊平了，哪怕有褶皱留下，也能继续往前。 “所以，为了他再回到你肚子里时能有一个更健壮的身体，从现在开始，你要吃好喝好，恢复正常，甚至比从前更好。” “嗯谢谢东家，我信东家说的他一定会再回来的。”如梦擦擦眼泪，美眸如点漆，明亮莹光。 书房门口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人，一身黑衣站在门角暗影里给人阴幽幽的感觉。 如梦出门离开时，很是被他吓了一跳。 但很快她又稳住心神挡在了门口，警惕的盯着他“你是谁？” 对方黑糁糁的眸子像是能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如梦被他看得额头上不受控制的冒出了冷汗，但还是没有移动，再次问道：“你是谁？” 孟寐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也下意识的抖了下见如梦被对方吓得不轻才忙对如梦道：“他叫怜是驿传的青使。负责查各地的驿传账目，还有掌柜考评。” 如梦听说过青使但从来没有见过“青使？你好好可怕的感觉！” 孟寐十分赞同的点头“没错他就是可怕。” 怜黑糁糁的眸子立刻转向孟寐“你说什么？” 声音也像是贴着人的皮肤，从脚底开始窜起一层层阴冷寒气。如梦搓了搓胳膊又偷偷回头看了看孟寐，见自家东家都害怕，那她还是溜了吧。终归青使是东家的青使怎么都不会伤害东家的。 如梦侧着门边跑了。 孟寐：“……” “你吓到我的帐房先生了。” “正好，我可以查查她的帐。” “哎我说你不用来这里吧有老寒在，你大可放心。” “老寒不在这里，我也放心。”怜进了书房，瞬间书房里的气温低了几度，“我有事找你。” “如果是无间谷就不用了。”孟寐知道他这几年一直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打转，她也懒得管他。 第174章 死了的青鸟 有些事，和驿传没有干系的话，她也不会多管闲事，给自己徒添麻烦。 “那这样呢，管不管？”怜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青鸟，是死了的青鸟。 “这是！”孟寐瞠目，三步并作两步，从怜的手里接过青鸟的尸体，“哪儿的？” “无间谷捡到的。”怜如实回道。 “为什么无间谷会有青鸟？这是谁养的？”孟寐拨开青鸟腿上的毛，细细密密的浅青色绒毛间有一个匝信筒用的金箔圈儿，显然这并非是一只野鸟，而是她青鸟传书专用的信鸟。 怜道：“无间谷的周围，是一圈迷阵。无论我从什么地方进去，最后都是绕行，从来没能进去过。这只青鸟，是我最后一次进去迷阵时，所捡到的。” “无间谷”孟寐看着手里的青鸟，缓缓握紧，“把你所知道的都跟我说一遍。” 原本她以为，无间谷是跟她没有关系的地方。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除非闲事找到她头上，而她又有兴致才会管一管。无间谷，单是这个名字，她就直觉这是一个麻烦的地方，所以在收到怜的信报后，就让他别多事。 现在看来，这不是闲事，还和青鸟有关系。 宫门落锁前，长生乘马车离开皇宫。 车刚出宫门，就有人走了过来。 “云编撰，是要回府还是去东宫？”杜辰宇一身绿袍，手持同样绿色的翡翠折扇，拦住了长生的马车。 长生本来坐在马车里看书。闻声抬起了头，平淡的眼神望着车厢门。 “杜进士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如果云编撰是去东宫参加赏花宴，正好我也要去，搭云编撰一个顺路车。”言辞间明显带着显摆炫耀之意。 长生合上手里的书，十分干脆的回道：“不顺路。” “呃”杜辰宇诧异，没想到自己被直接拒绝了。或许换成一个圆融些的人，便是没有收到邀请，也会说顺路，把他送过去。人情交际不就是一点点有来有往的累积起来的。这位云编撰，可是不懂世故啊，直接就给他拒了回来。 “如此那就不打扰了。”杜辰宇尴尬的笑了下，然后啪一声，打开手里的扇子，呼扇着朝路边一辆马车走去。 长生对车夫道：“走吧，先回家。” “是，爷。”马车继续往前走了。 -- 第101页 等他的马车走后，杜辰宇站在自己的马车前，眼看着长生的马车走远了，才嗤了一声，“不过一个弄儿。” 长生耳力过人，便是马车走远了，一样把杜辰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右手摩挲着左手腕，低声念道：“弄儿呵！” 孟宅，孟寐已经回来了。 站在长生的书房门口，很是无语，“这要上万本的书吧！” 只见书房内除了书桌周围，其他地方满满当当的都是书，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周管事端着热茶过来，见孟寐打开了少爷的书房，还直愣愣的站在门口，很是明白。 “回东家，是少爷不让咱们整理书房，说是这些书都在什么位置，他最是清楚，一动就乱了，很可能就找不到书了。” 第175章 东家是老姑娘了 “那这也太满了。就算他知道书在哪儿，也得能拿得出来啊。回头你把后罩房的仓库拾掇出来，让他把一部分暂时不看的书，先放到库房去。” “是，东家，小的一定提醒少爷。” 孟寐又看了眼满当当的书房，摇摇头，“越是不管，越是乱来。” 周管事笑道：“少爷是喜欢书。” “是，从小就喜欢。”孟寐把书房门又关上，“年底了，宅子里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办吗？” 周管事回道：“没有没有，宅子里没事，倒是小的有点儿私事，想要麻烦东家。” “哦？”孟寐看了他一眼面上虽有困扰，但是并不是焦灼惶急，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进堂屋说吧。” 堂屋里，丫头小彩正把一壶水放在炭炉上。 “小珠呢？”孟寐问道，一般堂屋里的活计，都是小珠那丫头负责的，小彩是负责她的帐房和西厢。 小彩回道：“小珠姐肚子不太舒服，奴婢让她去躺一躺，一会儿好些了再来伺候。” “肚子不舒服，叫郎中了吗？”孟寐问道。 周管事也目露担忧。 小彩面上露出羞赧之色，“不，不用看郎中。” 孟寐立刻明白了，小珠应是来了月事。 “嗯，让她多喝些热水，暂时就不用过来伺候了，等身体好了再做。反正宅子里也没什么事。” “东家放心，就算小珠姐休息，也有奴婢在，奴婢一定会把东家伺候的好好的。” “好，呵呵。辛苦你了，先下去吧。”孟寐笑着点点头。 “是东家。”小彩出去了。 孟寐拉了一个凳子，在炭炉旁坐下，舒服的烤着炭火，对周管事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周管事先是长叹了口气，才无奈道：“小的是为小珠这丫头发愁。我和她娘想要给他说个婆家，她死活就是不同意，还说要伺候东家，一辈子不嫁人。” “什么？不嫁人？”孟寐怔住。 “是。这丫头软硬话不听，好说歹说也不答应。便是东家也要嫁人的不是？”周管事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也不太确定。因为孟寐已经虚年二十三，实实在在的老姑娘了，如果他家小珠也学东家，这辈子可就完了。东家身价丰硕，有的是银子，就冲那些银子，不嫁人也能招婿上门。他家不行，最后小珠肯定是要嫁人，而老姑娘也只能找一个贫寒破落户不嫌弃年纪大的，若那样他可怎么对得起小珠九泉之下的亲娘。 “东家帮小的劝一劝这丫头吧。”话音不及落地，周管事就跪在了地上，叩首相求。 孟寐看着他，没有立刻拉他起来，继续靠着炭火，思忖道：“周管事是不是听错了，小珠这丫头并非不想嫁人，她以前还和小彩商量着找什么样的婆家。还求我这个东家，帮忙物色人选。” 周管事愣了，“小珠求过东家？” 孟寐点头，“是啊。她绝不是不想嫁人的，是不是周管事找的婆家不合她的心意。” 第176章 啃猪蹄…… 不合她的心意？ 周管事想着他给小珠找的几门婆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亲戚，有什么不好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给她找的肯定是适合她的。心意可以慢慢培养，久了自然就有了。” “那可不见得，多的是没有感情，相敬如冰的，甚至是变成怨偶。小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应该是不想盲婚哑嫁，想要自己找个看对眼，彼此互有好感的。”孟寐平时喜欢和小珠她们聊天儿，一些受到木子记忆影响的观念多多少少的也影响了她们。像是婚姻她就总说要自由，要自己做主，不以世俗为枷锁，不依附谁做菟丝花，做一个独立的人。即便不嫁人，在这世上也有足有的本钱和勇气，且不苟活。 周管事惊呆了，“自己找看对眼的？” 孟寐道：“若是你同意，小珠的婚事我可以帮忙，给她介绍一个适合她的。”她的驿传，光棍儿的可不少。长得帅的，秀气的，细心体贴的，高大威猛的什么样的都有。 “东家给她安排婚事？”周管事一脸意外。 孟寐点头，“对，需要多少聘礼，你和小珠他娘商量一下说个数。” “不不这”周管事本来想要说不需要什么聘礼，只要对孩子好就行，但一想起自己家里的，又犹豫了。不要聘礼，家里那只母老虎肯定不干。 长生撩帘进屋，还提一个布袋子。 “寐寐，我回来了。” -- 第102页 孟寐见他没戴面具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点了一把椅子“过来坐。” 长生顺从如流的扯了那把椅子，在炭炉旁坐下，对周管事道：“先下去吧。” “是，少爷。”周管事忙应道。 孟寐又嘱咐道：“和你家里的商量一下。” “小的明白，谢谢东家劳您费心了。”周管事恭身退了出去。 长生从大布袋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孟寐“你喜欢吃的烤猪蹄。” 孟寐接过油纸包，油纸面上有天香楼的标志“咦，你去天香楼啦？” “从宫里出来，会经过天香楼。不少早朝没吃饭的官员都会在下朝后去天香楼吃饭。我出宫的时候并不是吃饭的时辰也等了一会儿才买到。” “你可以去四部那里刚开业，应该没有多少客人。” “都一样听说那边有新菜品去的人更多。” “是吗自开业后我还没去过。”孟寐打开还热的有些烫手的油纸包。 里面是是烤的金黄流油的肥猪蹄一共有四个，她先取了一个最大烤的最好的递给长生“你也吃。” 长生却伸手取了一个小的，“我吃个小的。” “嗯，不够还有。”孟寐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满口流香，嫩滑劲道的口感没咀嚼两下就滑进了肚子里。 “好吃！” 看着孟寐吃相满足，长生也渐生食欲，咬了一口烤猪蹄，确实不错。 直到大半个猪蹄快吃完，孟寐的速度才慢下来，对长生道：“问你个事儿。” 第177章 为了让你回来 长生放下手里的烤猪蹄，拿帕子擦擦手，等着她说。 “你那里还有忘忧草吗？”她会去他的书房，就是因为以前他把忘忧草养在书房窗台上，没想到会看到一个满的下不去脚的书房，自然也就没有找到他养的那些花花草草。 “忘忧草？寐寐是有什么烦恼的事？” “烦恼的事不知多少。怎么，你的忘忧草能解忧？” “它既然叫忘忧草，肯定是有点作用的。只是它针对的是人的内心，缓解精神方面的压力，对于外部的困难是没有任何帮助的。如你欠人一千万银，忘忧草能让你不会因为这一千万而忧愁，甚至是沮丧绝望，会让你保持一个平静的状态面对，本身一千万的欠债还是在的。” “哦。那对我好像是没用。”她的烦恼，不是来自自己，而是外部的。 长生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小酒坛，打开坛塞，递给孟寐，“天香楼的百果酒。那你怎么会提起忘忧草？” “陈琮你还记得吗？”孟寐问道。 听她提起陈琮，长生的眼瞳微微闪烁了下，只是他的异常很隐蔽，孟寐正在饮酒，自然没有注意到。 “记得，他怎么了？” “他的养父母没了，现在和养父母生的妹妹相依为命。只是这个妹妹因为父母的接连去世很受打击，现在快认不得人了，看郎中，郎中说需要忘忧草。老宋说你曾经卖过一棵忘忧草。” “嗯。我养着它也没用，不如给有需要的人。这不是寐寐教给我的吗？” “哦？我什么时候觉悟这么高了？”孟寐愣了下，但随即又大剌剌笑了，满嘴油光，“没错，姐的品性就是这么高，在自己手里无用的东西，就要给有需要的人。那你手里还有没忘忧草？” “没有。寐寐不需要忘忧草，卖了那一棵后，就没有再养了。”长生端起周管事给孟寐的茶，喝了一口，茶已经凉了，有些苦涩。不过有她在旁，再苦涩也甘之如饴。 孟寐皱眉，“那怎么办？” 长生看着她，“寐寐想要帮他。” “嗯。”孟寐点头，可怜的兄妹，怎么能让人不心生恻悯。 “寐寐，每个人投生在这世上，都有自己的命运，自己的劫要渡，插手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照你这么说，我在王宅的时候，也不该插手救你。就该让你赤果果的躺在地上，扣在盆子中，因为那是你的命运。” 长生：“……” “说起王家宅子了，王大宝的信是怎么回事？”孟寐一直等着他跟她坦白，现在看来，她不问，他是气儿都不吭的。 长生回道：“当然是为了让寐寐回来。” 孟寐愕然，为了让她回来？虽然从结果来看，她确实因为那封信匆匆忙忙的回来了只是，真这么简单！？ 长生没有再有其他解释。 “你怎么知道王家人在边境信阳城？”孟寐问道。 “官府有户籍薄，不难找。” “那，你是不是也查到了你的身世？” 第178章 不是你眼里的孩子！ “我生母姓云。” “姓云，那云洛这个名字，是以你母亲的姓。” “是。” “什么时候查到的，怎么不告诉我？” “是你没问。” “……” “我托知非子查的。” “好吧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很多事不用再过问我的意见，也不用我知道。”孟寐神伤无比，手里的烤猪蹄都不香了，倒是酒味更浓。 长生低垂了头，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一个朦胧俊美的侧影，“寐寐生气了？” 孟寐喝了口酒，“生气？不。你已经长大了，渐渐成熟了，可以做很多长大的孩子能做的事，你告不告诉我，都是你自己的权利。若告诉我了，我是你姐姐，为你开心为你烦忧。不告诉我，也无妨，只要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活的开心，嗯开心就够了。” -- 第103页 “如果我不开心呢？”长生仍低着头，问道。 孟寐喝酒的动作停了下来，“不开心啊” “嗯。”长生等着她的回道。 噗哧孟寐乐了，“那可太好了，我要放鞭炮庆祝上三天。” 长生抬起头，沉默的看着她，“……” 孟寐把手里的小酒坛塞他手里，“不开心就喝一杯，忘忧草解不开的忧，那就用酒。” “寐寐，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很不开心。”低低的声音，言罢仰头喝了一大口。 而孟寐正好啃猪蹄，声音咯吱咯吱的，没听清他低沉的话，“嗯？你说什么？” 长生看着她半晌回道：“没说什么。” “东家，东宫来人了。”周管事进了屋里急急禀道。 孟寐下意识的看长生，因为太子不可能来找她，只有长生和太子有过交情。 长生把小酒坛里的酒喝光，才对周管事道：“我换身衣服就过去，你去招呼一下东宫的人。” 孟寐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还是官袍。青蓝色的云锦缎绣着花鸟鱼虫的精致纹路领口处是象征着六品臣的云雀鸟。 “长生，你穿官袍显得你像二十岁的。” 长生看着她充满温暖和宽容的眼睛她一直都把他当小孩子的吧，那个长不大的弟弟甚至是儿子！ “寐寐，虽然你嘴上总说我长大了，但心里真的这么认为吗？” 孟寐点头“是啊你长大了都高我一个脑袋了。” “我去东宫参加赏花宴回来可能晚了，寐寐早些休息。”长生从椅子上站起来长腿一迈朝更衣间去了。 孟寐瞧着似乎忽然生气了的长生有些纳闷儿“这叛逆期应该过了吧怎么还一会儿一会儿的。” 长生在更衣间，脱下身上的官袍露出里面月白色修身常服，衬托得他的身材愈发颀长，完美无可挑剔。 对于孟寐的话他听得很清楚，望着铜镜中已然成年男子身量的自己抬手捏了捏眉心，“到底要长到多大？” 才能不是你眼里的孩子！ 可，无论他多大都比她小，他超不过她的年龄，除非投胎重来。 第179章 寒夜不速之客 孟寐烤着炭炉，因喝了酒，这一天的忙碌疲惫，愈发显然，困意绵绵袭来。掩口打了个哈欠，准备回自己的厢房睡觉。 刚要走，就看到长生换好了衣服，从更衣间里走出。 一身黑色氅袍，手里拿着一个面具，精致绝伦的脸庞，凤眸深邃若渊，静静的看着孟寐，“我去东宫了。” “哦，你自己小心，别被人算计了。”孟寐温柔笑道。 “……”长生把面具戴上，整个人仿佛都隐藏了起来，“寐寐，早些休息。” “好。”孟寐看着他的面具，戴着也好，省的拈花惹草，招麻烦。 深夜时分，刮起了大风，寒冷就像是凌厉的锥刀，顺着窗门缝隙，钻进了屋里。就算是屋里放了炭盆，也一样抵不住寒风入侵。 孟寐被冻醒了。发现自己怀里的汤婆子，已经变凉，便掏出来放在了枕边。 她想要重新换一个热乎的。但是这么冷的天，也不想指使那些丫头婆子，最后又往身上搭了一层压风被子，沉甸甸的厚实感，才算让她觉得舒服了些。 咕噜咕噜啪有什么东西从屋顶上掉了下来，摔碎了。紧接着又有两声 孟寐听了听，暗道：这么大的风，是瓦片被刮下来了吧，只要不是屋顶被掀了就没事。然后裹严实了被子，继续睡。 屋外的院子里确实有几块碎瓦片。 但并非是风刮下来的，而是有两个黑衣人在孟寐的屋顶上打斗！ 其中一个人身形细瘦，一个高大强壮。 细瘦的黑衣人，避开高大黑衣人的致命攻击，但脚下一歪，摔倒了然后被寒风一吹更没了平衡，摔下屋顶。 “砰” 人摔下去的声音和瓦片不一样。 孟寐睁开迷迷瞪瞪的眼睛，想着屋顶上是不是晒着什么东西。不对她现在不在普遍平房顶的齐国，她在大秦的金陵城。而这里的房子，都是尖顶子的不能晒东西。 “长生”孟寐喊了一声是不是他在外面瞎折腾。这小子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大半夜不睡觉闹夜猫子。 细瘦的黑衣人，一听屋里有女人的声音一个弹身朝屋里冲去。 孟寐就觉得眼前好像刮过一股黑色的寒风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 本来屋里是有点着夜烛的不知是烧完了还是被风给刮熄灭了现在屋里一片漆黑。但就算她看不清，可那道黑影裹挟而来的血腥气还有门被撞开的声音，让她知道，有危险的东西进屋了。 不会小命不保吧！ 孟寐扯了扯被子把头蒙上了，顺便把那个冰凉的汤婆子也搂回了被窝里。 而她的床底下正缩着那个进屋的黑衣人。 高壮的黑衣人也从屋顶上下来，看着大开的房间门，也要跟着进。 一道比寒风还要凛冽的声音钻进了耳膜，“女子闺房，还是莫入的好。” 随即黑衣人那马上要埋进孟寐房间的腿，就再也进不去了，整个身体也不再听他使唤！ 第180章 就是有钱 寒风中，长生闲庭信步般的朝黑衣人走去，衣服发丝都不曾被风吹动凌乱，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诡谲异常。 -- 第104页 黑衣人惊悚无比的盯着他，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预感到自己的死亡。 “你是谁？”声音颤颤发抖。 长生屈起修长笔直的食指，抵在唇边，“嘘”示意他别吵。 越是如此，黑衣人越是想要喊叫，但张口却发现，他出不了声音了！ 这个人太诡异了！ 不对，他应该不是人！哪有人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恐怖！他不是人，应该是专门用美貌魅惑世人的妖魔鬼怪才对。 必须逃！否则他会死在这里念头越来越强，但身体依然不能动。 倏地，他的身体动了，不光动了，还是飞起来了！ 朝天上飞去 他睁大眼瞳，脑袋里一片空白，而死亡降临的感觉也越来越近。 蓦地一条白练映入了眼中，那白练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不，不是白练，那是蛇！一条通体雪白的巨蛇！它的眼睛没有睁开，但是它的嘴张开了，一对毒牙闪烁着噬人的寒光。 黑衣人再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呀咦？胆子这么小啊！”白蛇睁开了眼睛，金灿灿的蛇眸，和它的毒牙不同，眼中充满好奇之光，没有半点凶残戾色，甚至还有些可爱。 只见它粗长的尾巴一摆，身体骤然变小成了一条不到尺长的小白蛇。 而就在它变小后，昏迷的黑衣人从空中速度极快的降落，最后掉在地上，发出砰一声闷响。 “回来。”长生伸出手腕，那条小白蛇，犹如闪电一般，飞了过去，并缠在了他的手腕上，化成一条蛇纹印记。 孟寐像个缩壳乌龟一样，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手里紧紧的抓着汤婆子，平时嫌弃它是铜的有些坠手，现在则是恨不得它是金刚石造的，再重她都不嫌弃。 有脚步声进了屋里，而且是冲着她的床而来。孟寐的额头上冒出了细汗，但一双眼睛，正闪烁着急智。 抖着声音道：“英、英英雄饶命。” “……”长生看着缩在床上，盖着三四层被子，还能看到抖动的孟寐，心下不禁好笑，唇角也自然向上弯起。 “如果我就要你的命呢？”刻意变了个声音，沙哑而沧桑，根本不像他自己的。 孟寐回道：“为什么要我的命？我干了什么对不起英雄的事吗？还是有人买我的命，那英雄说过个数，我出百倍的价格，买对方的命！” 长生憋不住笑了出声，但随即又一脸严肃，收敛了笑声。 孟寐因为太紧张，和蒙在被子里，而没有听到。 “十倍的价格我算算，那就是五千万两银子，你出得起？”长生加重了脚步声，在孟寐的床前站住。 孟寐听着走近的脚步声，紧了紧手里的汤婆子，回道：“五千万两没问题，我没有美貌，没有身材，就是有钱，富可敌国说的就是我。” 第181章 我有隐疾 “呵呵，好，银子给我，我饶了你的命，并把对方的脑袋摘了，给你当球踢。” “一言为定，你先去杀吧。把球拿过来后，我给你银子。”孟寐此刻，只想他能赶紧离开。至于银子的事，等她脱离了危险，就把怜绑在身边，看谁能动得了她！ 长生蹲下来，撩开床单，用只有对方听得到的声音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细瘦的黑衣人，颤颤惊惊的从里面爬出来了。 长生在她出来后，又放下床单，并仔细的抻好，然后瞧着床上鼓包，问道：“若我不要银子呢？” “不要银子？那你要什么！”不会还是要杀她吧，或者是猜到她并不打算给他银子的真实想法？ 长生眼中闪过算计，“听闻青鸟传书的东家，还没有嫁人？” “啊？哦，我确实还是单身。”这家伙问这个干什么？ “好巧，我也单身。”长生笑眯眯的啊看着床上的鼓包。 孟寐惊悚了，嘛意思？难道是要和她 “我，我有隐疾，不能嫁人。” “隐疾？什么隐疾？”长生声音急了些。 孟寐眼神一闪，回道：“我我是石女。” 长生：“……”这女人真是长了一张能胡说八道的嘴。石女不能行经，她每个月都来葵水。 “准备好五千万两银子吧。”长生不再逗她，怕再逗下去，不知道她又胡扯些什么鬼东西。 孟寐忙不迭的点头，“好的好的，英雄慢走不送。”赶紧滚吧，赶紧滚吧心里默默念道。 长生瞥眼看向僵立在门外，一动不动的细瘦黑衣人，对孟寐道：“继续睡吧。”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她蒙着被子的头部位置。 孟寐忽然被拍头，浑身汗毛警惕乍起，当即抱紧了汤婆子就要起身反攻，可不等她撩开被子就觉得眼皮一沉，身子一歪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长生把她身体摆正了，并把已经冷了的汤婆子扔到一边，给她盖好被子。 等出了孟寐的房间，他又把门关好窗棂也重新关死确保没有风钻进后，才走到细瘦的黑衣人面前一把抓起她的领口，拖着她走了。 书房里之前被小白吓昏的黑衣，也在这里，还昏迷着。 长生把两个黑衣人的面罩都扯下一男一女那个昏迷过去的是个男人一脸络腮胡子。细细瘦瘦的则是一个女子容貌上等，还画着精致妩媚的桃花妆。 -- 第105页 长生看着她的脸“你是东宫舞姬。” 黑衣女子惊愣了下然后看着他的脸恍然“云编撰云大人。” “康亲王在东宫被刺杀，和你有没有关系？”长生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书桌上有一盏油灯发出的橘色暖光，映在长生的脸上，给他俊美而淡漠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让人忍不住放松戒备。 黑衣女子看着他回道：“不是我刺杀的，但是我知道是谁。” 长生薄唇浅勾。 两个时辰前 东宫太子府。 第182章 窃窃私语 两个时辰前 东宫太子府。 长生在侍从的引路下，于众目睽睽中，朝距离太子主位最近的右手宾席而去。而更为尊贵的左席，已经坐上了康亲王。 康亲王正在和太子说话，发现太子的眼神忽然直了，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那个新贵云洛。他几次有意主动结交，都被拒绝的人。竟然来了太子的赏花宴，莫不是和太子康亲王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 长生在经过杜辰宇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带着怨怼的目光。 因他觉得自己被骗了！ “云编撰，你不是说不顺路吗？”杜辰宇没忍住心中的不满问了出声。 长生回道：“确实不顺路，我当时要去天香楼。” “可是出了什么事？”杜辰宇旁边的宾客，从四品礼部主事也是杜丞相的亲生儿子杜辰华问道。 杜辰宇是很怕杜辰华的，他只是杜丞相的义子，在丞相府的地位，是有些尴尬的，说是杜家少爷，却没有杜家血脉。说不是，又姓杜，还被赐名辰宇。而这个名字原是杜丞相已经死的小儿子的名字，因为他和那个死了的小儿子同年同月同日生，所以才被收养。 名不正言不顺的少爷，自然无法和根正苗红的杜大少爷相提并论。 太子招呼长生赶紧过去。 长生向杜辰华点了下头，算是见礼后，便朝太子那里走了。 杜辰华望着长生修长笔挺的背影，再看看身旁的杜辰宇，怎么看怎么不入眼。偏偏他家老子就喜欢他，甚至还托关系给他弄了个二甲进士出身。 “你少给杜家添麻烦！”低斥了杜辰宇一句。 杜辰宇忙点头应着，“是，大哥。” 杜辰华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位云编撰，那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就连太子也会客客气气的以贵宾对待。而且他始终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并非只是长得好看。他参加科考的所有章，他也是看过的，若真是他作，绝对当得起状元之名。 杜辰宇身后的桌席上，有两个人在小声说话。细听的话，也是在讨论云编撰。 “以前不叫云洛，叫孟长生，是个女商把他养大的。如果不是认祖归宗，就他一个商籍出身，能不能参加科考都不一定呢。” “当真？” “二甲第一名的传胪姜磊，是他在斋明书院时的同窗，住宿的房间都是紧挨着的。他亲口承认的，就是斋明书院不少学子也知道。” “那女商人和他是什么关系啊？养母吗？” “姐弟吧。但是男未婚女未嫁，又不是亲姐弟，谁知道有没有那种关系。听说他现在还在那个女商的宅子里住。不过那个女商也挺厉害，青鸟传书你知道吧” 杜辰宇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越听身体越是向后倾，最后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注意他后，还凑了上去。 杜辰华虽然和其他朋友说话，可眼稍也是有注意他的，发现他去和人兴讹造讪，心里愈发的瞧不上，鄙夷不耻。 第183章 你身上的香脂味道太呛了 云洛不论以前怎样，他只要没有违法犯罪，没有小辫子被人抓，曾经无关紧要的过往，知道再多又有何用。重要的是现在，他的身份和地位可不是他们能肆意乱攀谈的。 美人如花花如梦，一名名妩媚漂亮的舞姬，身穿花霓裳进了宴殿，翩翩起舞如花妖如花仙，让人目不暇接，心醉神迷。 不少舞姬，都投怀送抱依偎进宾客的怀中撩拨，勾起他们最本能的欲望 长生身边也有一名舞姬，她画着桃花妆，容貌十分妩媚艳丽，勾人的香气在他的耳边吞吐，但他就是纹丝不动，就像是入定的老僧一样。 舞姬把身体最柔软的地方的，贴上长生的胳膊，纤细的手指覆上了面具，就要摘下来想要看看他的表情，是不是也和他的身体一样无动于衷。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对她如此冷淡的男人。 然后还不等解开捆绑面具的细线，就听长生出声，带着明显的不耐嫌恶，“起开。” 舞姬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要继续缠他，就听长生又道：“你身上的香脂味道太呛了。” 总算是照顾了一下她一个女子的面子，香脂的味道被嫌弃，还算能接受，没说她身上臭就不错了。 舞姬福身尴尬一笑，便朝康亲王那边飘去 太子见长生不喜舞姬，便举了酒杯向他，“云编撰干一杯。” 长生举起酒杯，就在要喝的时候康亲王忽然怒叱，“大胆！”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只见康亲王的左肩上，被刺了一刀。鲜血顺着他的蟒纹锦袍向下快速的蔓延 顿时，整个宴殿都乱了起来，无论是舞姬还是宾客，还有伺候的侍人都乱成了一团。 -- 第106页 长生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看到一名舞姬顺着凌乱的人群，出了宴殿消失在了外面的黑夜里。 太子反应还算不慢，立刻命人封锁了东宫任何人都不能出去。在查到刺杀康亲王的凶手之前，谁都不能离开东宫，一只鸟也不能飞出去。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皇宫秦皇知道后敕命皇宫禁卫围了东宫又派了大理寺卿前去一一审查顺天府暂封金陵城，定要找到刺杀康亲王的真凶。 长生是比较早被审查的他当时的位置就在太子的右手边而且正要和太子举杯共饮并有其他宾客也关注着他所以毫无刺杀康亲王的可能，只简单询问几句后便放他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太子亲自送他到东宫门外，很是惆怅懊恼“早知道就不请那么多人了，本来就是为了宴请你才准备的没想到唉！” “多谢太子殿下盛情厚待，您请回吧。”长生拱手一礼后，便离开了东宫。 太子一直望着长生的马车，直到看不到了，才返身回宫。 只是他的脸色已经无比难看，对身边的贴身侍卫道：“查！给本王查出来是哪条不要命的老鼠，不活活扒了他的皮，本王妄为太子。” “是，殿下。”侍卫忙下去了。 第184章 噩梦？ 翌日早，孟寐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揉揉隐隐作痛的头，想来是夜里着了风寒了。 “东家起来啦。”小珠端着热水过来。 孟寐看着她，昨夜里发生的事，一一回想起来 面色惊变，“小珠，昨夜你们都没事吧？” 小珠一脸懵，回道：“没事啊，东家怎么了，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冻着了？昨夜突然刮起了大风，还下了大雪，小彩和樊妈妈他们现在都还在清雪。” “昨夜下大雪了？”孟寐立刻朝窗户处看，只见窗户管得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 “不对不对，昨天半夜宅子里进了杀手，说要杀我来着，最后让我给忽悠走了。” “杀手？”小珠放下热水，然后走上前摸了摸孟寐的脑门，有点儿发热，“东家，你发烧了。” 孟寐抬手摸摸脑门，确实有点热，“还真是烧了。都怪昨夜那个杀手，吓得我一身身冷汗，又赶上寒天下雪，这就闹病了。” 小珠，“东家您是不是做恶梦了，什么杀手，昨夜宅子里好好的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啊。” “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杀手说有人出五十两银子要我的命，我说我出百倍五千万两买对方的命。他答应了，就走了。” “呃东家，先不说昨夜宅子里没有杀手，就是有，哪有这么没有原则的杀手。要都是这样谁还会雇杀手办事。”小珠越听越觉得是自家东家做恶梦噩着了。到现在都没有醒过神来。 取了帕子用热水浸湿了，递给孟寐“赶紧擦擦脸，清醒下。少爷还等着东家一起用早饭呢。” “哦？他还没走呢。”孟寐接过温热的帕子。 “只要东家在宅子里少爷哪次不是陪着东家用了饭，才进宫当差。” 孟寐想了下，“好像真是。不过我现在病了还是不跟他一起用了再把风寒过给他。” 小珠又摸了摸孟寐的头“那奴婢告诉少爷一声，然后请严郎中过来看看。” “郎中就不用了我喝点儿姜汤发发汗。这点儿小病自己解决就行。”孟寐其实并没有觉得多不舒服。 “倒是昨夜当真没有刺客来过的痕迹吗？你不是说下雪了可有脚印之类的？对了，我有听到屋顶瓦片摔坏的声音院子里有没有碎瓦片？”她还是觉得昨夜不像是做梦，可是小珠小彩他们都没有听到异常的动静，也是蹊跷。他们不是睡觉那么死沉的人。 小珠十分肯定道：“奴婢是第一个起床的天色不亮就起来烧水，准备早饭。这院子里的雪白白的平平的，就像刚出锅的白面发糕，半个脚印都没有。瓦片有坏的，不过是南屋那边的客房，被大风刮下来几片碎瓦。少爷说这几天把南屋的旧瓦片都换成新的。” “南屋刮下了瓦片，那我这个屋顶呢？” “没有，东家的西厢房，秋天的时候少爷才命人重新修葺过，好着呢。” 第185章 有病得治 “……”孟寐揉揉刚睡醒一头翘毛的头发，“真是做梦吗？” “是做恶梦啊东家，再说您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谁会买杀手刺杀您啊，真刺杀也是康亲王那样的才会被刺杀，事情闹得可大了。”小珠一早去早市儿买菜，可听了一耳朵康亲王遇刺的事。 孟寐听着她这话里有话，“康亲王？” “是啊，康亲王昨夜在东宫太子府的赏花宴上，被人刺杀了，听说那刀上还淬了毒，现在康亲王命在旦夕呢，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说不定会薨了！”小珠这几年伺候孟寐，除了被孟寐调教的自信胆大，说话也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因为她知道孟寐不会在意，甚至肚子里不藏着掖着，才是孟寐喜欢的。 “东宫赏花宴？长生也去了！”孟寐脸色大变，衣服都不等穿好，就趿拉着拖鞋跑出了屋。 小珠忙取了一件长狐裘，跟了上去，“东家等等，您可正发烧呢。” 长生坐在餐桌边，如常一般看书等着孟寐起来用饭。 等看到披头散发衣服都没有穿好的孟寐时，很是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 第107页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没事吧，昨夜康亲王在东宫的赏花宴被刺杀了，你有没有遭池鱼之殃？”孟寐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前后左右的看，甚至还要解开了他的腰带看里面最后被长生微赧着脸阻止了。 “我没事，有事的是太子。”长生抓住她的手，这一抓发现她指尖发凉，掌心也是凉的，微蹙了眉，又抬手摸摸她的脑门，立刻沉了脸“你病了！” “昨夜做了噩梦，惊吓到了吧。”既然小珠说没有刺客宅子里也没有来过刺客的迹象，可能真是她做了个很逼真的噩梦吧。 长生微动了下眉梢，昨夜做了个噩梦那便就作噩梦吧。 不过得了病，还是要治的。 “一会儿喝碗驱寒安神汤，今天就别去驿传了。” “不行陈琮今早会在驿传等着我我得过去一趟。你有没有忘忧草，我都要给他一个信儿还有沈孝孺也约了在驿传碰面，我有事和他说。” “可你生病了。”长生不同意。 “我就小风寒没事。以前我就是病的吐血了，不也背着你一天赶了三十里的路。” “但那次你差点儿死了！”那是他五岁时候的事了，他风寒生病传染了她没想到她比他还严重差点儿她就没了还是小白帮忙找了灵草，治好的她。 “那次其实是疫病不是单纯的风寒。”孟寐浑不在意常年在外跑怎么可能没个小病小灾早就已经习惯了“再说我去驿传也是坐马车，又不是顶着风雨徒步背你没那么娇气。” 长生从小珠的手里接过长及孟寐脚踝的狐裘，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替你去驿传忘忧草我现在手上是没有，但是有其他的药草看看能不能用得上。至于沈孝孺，你有什么事见他？” 第186章 那我是你什么 孟寐看着他，回道：“私事。” “什么私事？”长生继续问道。 孟寐，“不方便告诉你的私事。” “他有妻子，而且还怀孕一个月了。”长生随口道出一件沈孝孺从未对外公开过的秘密。 孟寐可从来没有听说沈孝孺成亲，“他成亲了？我怎么没听说，你从哪儿知道的？” “寐寐为了对付闻人舍，把他从卞城请来金陵城。是为了保护我和驿传吧，担心闻人舍报复，我又怎么能不了解一二。没想到，他竟然是墨楮的正统传人，寐寐着实深藏不露。” “你到底在筹谋什么？”孟寐终于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寐寐觉得呢？” 她要是知道，还用问他么！孟寐看着他，最后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行，我可以不问，但是我希望你有一天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告诉我。” “好。”长生点头。 孟寐看着他俊美绝色的脸庞，抬手摸了摸，没有任何犹豫，或者是杂念，就是单纯的摸他的脸，像是小时候一样，她最喜欢捏他的小脸蛋，特别软嫩还弹弹的有再多的烦心事，只要捏捏他的脸，就能冷静下来，什么都无所谓了。而现在摸来，少了小时候那种可爱的感觉，变得有棱角了，皮肤虽然依然细滑，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毛孔，却也没有了小时候的柔嫩，是肌理分明的线条感。 “你长得真好啊。” “寐寐喜欢我的脸？”长生的声音有些紧涩，身体亦是紧绷的。 孟寐心思纯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体变化，很干脆的点点头，“当然喜欢了，我养大的嘛。儿不嫌母丑，母更不会嫌弃儿子。” 长生的脸，瞬间黑沉了下来，“寐寐！你不是我母亲。” “长姐如母嘛。” “寐寐，你也不是我姐。” “……”姐都不是啦，没良心的小白眼狼不，已经是大白眼狼了。 “那我是你什么？”孟寐问道，这臭小子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长生看着她，薄唇微动了几下，像是要说什么，但又担心说出来后的结果，终是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孟寐忽然想到什么，皱眉，“你不会和他们一样，把我当东家了吧？” 虽然她让给她干活的人，都叫她东家，这样简单明了，也省了一些姐姐、妹妹、姑娘、小娘子之类乱七八糟的称呼。但他不是啊，她把他当亲人看待的，连她的家产都能全部交付的至亲之人。很可能她未来的夫君，都不见得能有这种待遇。 “东家，有人送信来。”周管事进了屋。 而这一进，他马上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好，应该不是进来的时候。暗道：小珠这丫头守在门外，怎么也不提醒他一声。 长生却觉得他来的时机恰到好处，解了他的困局。他不想骗她，但是又怕说了以后，他就要搬离这里了。 “谁的信？”孟寐问道。 周管事把信给孟寐，“来人说是沈公子的侍者，把信给东家，您就明白了。” 第187章 寐寐图什么 “沈公子，是沈孝孺吗？”孟寐接过信，打开。 果然是沈孝孺的信，他因为有急事离开金陵城，所以不能来驿传，回头再找她。 “沈公子的侍者还在吗？” “已经走了。” “嗯。”孟寐看着手里的信，然后对长生道：“你今儿不去宫里当差？” “我递了请假条。康亲王遇刺生死未卜，这时候离皇宫还是远着些好。” “康亲王会死吗？”孟寐随口问了一句。 -- 第108页 长生想了想，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最后还是说了，“不会死。他的刺杀，就跟寐寐在简墨阁被刺杀一样。” “呃！你的意思是，这是康亲王自编自导的一出戏？” “嗯。” “他图什么啊？” “寐寐图什么？” “当然是教训你了。” “康亲王也一样，要给太子一个下马威。太子这几年很得圣心，特别是今年夏天沧地发生洪水，太子奉旨赈灾，过去后先是安抚民心，后治理了灾患，做的不错。” “你的意思是，康亲王想要陷害太子，把太子在秦皇那里的好感败坏了？” “这些只是猜测。而秦皇也不是昏君，自有他的定夺。还有蓝妃也在寻找自己的亲生儿子，若是真找到了，皇上又认下来，这朝堂的势力又将发生变化，那时候才热闹。” “热闹是热闹，就是不是好事。历来皇权更迭，都是血雨腥风。你自己也注意点儿，别被席卷进去了。”孟寐叮嘱道。 “嗯，不谈这些了。言归正传，你身体不好就在家休息吧，我替你去驿传见陈琮。” “好吧，能帮就尽量帮他一把。” “我知道。” 长生去了驿传，孟寐因为风寒的缘故，身体越来越不舒服，热水也喝不下，脑袋都是胀痛的。 樊妈妈见状，对孟寐提议道：“东家，要不您去澡堂子泡个澡？那地方热气熏蒸，再让搓澡婆子好好搓一把，把体内的寒气逼出来，说不定就畅快了。我们一般着了凉，又不严重，就会这么泡，十有八九就好了。” 孟寐一听，眼睛亮了，“这个法子不错，非常不错啊，你们都在哪儿泡澡。” 樊妈妈不好意思道：“咱们都五大三粗的，皮糙肉厚，去的也都是一些简陋的澡堂子。东家可以去回春堂看看，那地方听说还有地下抽上来的温泉呢，达官贵人都去回春堂。” “好！樊妈妈你去把小珠、小彩和洪妈妈一起叫上，咱们就去回春堂泡澡。”想着泡温泉，孟寐浑身就开始刺挠起来，恨不得立刻去。 樊妈妈忙道：“咱们都是奴婢，怎么去的了那种金贵地方，使不得使不得。” “我请客啊。都忙活一年了，算是我给你们的奖励。赶紧叫上她们准备准备。” 长生到了驿传，就看到寒光陌和陈琮在说话。 寒光陌见长生过来了，知道孟寐今天八成是不会来了。因为一般这两个人极少会同时出现在驿传，除非是一起送信。 第188章 忘忧草的种子 果然，是孟寐着了风寒，来不了驿传。 寒光陌把陈琮交给长生，就要去忙其他事。 “听说怜青使来了。”长生突然问寒光陌。 寒光陌看向他，顿了顿回道：“昨天来了，现在正在客栈休息，你要找他？” “有点事，我去客栈找他吧。” “行，那我先去盘账。” “嗯。” 长生打量比自己低了大半个头的陈琮，最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忘忧草我确实没有，但有一颗忘忧草的种子，你可以自己种它，普通的山泉水浇灌，三年可成株。若是用纯活血，则七日可成。” “纯活血？”陈琮不懂。 “就是人血，还需是未经人事的童男或少女。十指连心，所以最好是指血，大约一天要一盅血，连着七天用指血浇灌。” “好，我还没有成亲，也没有女人，应该可以。”陈琮毫不犹豫的接过了忘忧草的种子，“那我要给你多少银子？” 他可是知道，一株忘忧草二十五万两，这一颗种子应该也不便宜。 长生回道：“不用了，这颗种子送给你。” “那怎么行，这么贵重的东西。” “没关系，寐寐要帮的人，也是我要帮的。而且我只是给了你种子，并不是成株。不算是真正的忘忧草。” “种子也足够珍贵了。不行，我爹说做人不能不劳而获，孟少爷您说个价钱。” 长生看他坚持，想了下道：“要不这样，你如果把它种出来了，而且用着有用的话，就给我五百两银子。如果没能种出来或者是用着无用，那就当我送你的不必再提。” “就按孟少爷说的。”陈琮这才收了下来。 冬至打着哈欠进了驿传，看到长生在，很是开心，“少爷，少爷。” 长生笑了下“还没去蓝公子那里？” “我们约了辰时中在这里碰面然后去南通巷子试试找人。” “南通巷子，那里人口密集是值得一试。” “我家就住在南通巷子，要找什么人我可以带路。”陈琮很是热心道。 长生看看他，点头，“好那就麻烦了。” “不客气不客气。”陈琮腼腆的笑着搔搔头。 蓝璃带着一个身材高大英俊的男人进了青鸟驿传。那个男人一进来就四处张望好像是很好奇驿传。 长生看到那个男人后立刻迎了上去，拱手揖道：“蓝统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蓝治回礼“云编撰也在啊。我正在找刺杀康亲王的刺客碰巧遇到了璃他说来青鸟传书我就过来看看。这里地方挺大，人也不少。” 长生回道：“就是一点小生意蓝统领里面客堂说话。” “不用，我还要继续找刺客。”蓝治扭头看看蓝璃，“你还要去哪儿我陪你过去吧。” -- 第109页 蓝璃一脸无奈，“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喂条虫子，能费多少血。” “就你那小身板儿，小时候就儿和小姑娘一样，现在也比小娘子强不了多少。”瞧着厚厚实实裹了一层又一层还显瘦的小弟，蓝治摇了摇头。 第189章 卖珍宝 被自家亲大哥看轻，那当真是一肚子不满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冬至瞧着高大精壮的蓝治，对蓝璃道：“如果是强壮的人来饲虫，那成蝶后，血羁所寻的范围还能再大一圈儿。” 闻言，长生朝冬至瞥眼看去，见他眼底闪过狡黠之色，心下了然，也道：“蓝三少，要不就让统领大人饲虫，你跟着找人。” 见长生也说话了，蓝璃只得叹了口气，“好吧。” 一行人在禁卫的护拥下，离开了青鸟驿传。 长生进了百货，走到一个挂牌珍宝阁，但是货架却是空空的柜台前，对正在擦抹空货架的管事道：“老红。” “哎。”红管事看过来，见是长生，惊喜不已，因为他都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货卖了，“少爷可有东西要卖？” 他这个柜台，名叫珍宝阁，只卖一些稀世罕见的东西，有时候是金银珠宝，有时候是药材毒草，反正只要是稀有够珍贵就行。 长生应道：“嗯，我这里有个东西，你摆着卖吧。” 红掌柜搓搓手，“这次是什么宝贝，小的先长长眼？” 长生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木盒，放在柜台上，“是一枚海底乌珍珠。能清心明目，除浊还明。只要不是生下来有残，后因疾病而失明的人，服用此珠，或可复明。” “哇！竟真有这等好东西吗那要多少银子啊？”红掌柜取了一块丝帕，用力的擦擦手直到确定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才伸手向乌珍珠。 长生对红掌柜道：“最低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按老规矩，给你半成的提成。你慢慢看吧，我得走了。对了，如果卖了就把银子交到驿传掌柜那里就行。” “好嘞少爷放心。”红掌柜顿时犹如看命根子一样的瞅着乌珍珠，半成啊那最低一百五十万两就是最低七万五千两？天啊，发财了发财了！ 怜拿着抹布把他随身带的暗器飞镖，一一擦拭。直到明亮的能照出人影来，又把飞镖在一碗乌漆抹黑的液体里沾了沾立刻明亮的飞镖就变成黯淡的黑色。 咚咚咚有人敲门。 怜听了下然后警惕问道：“谁？”他并没有听到有伙计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是我长生。”门外的人应道。 怜看看桌上的飞镖，道：“少爷请进。” 少爷什么时候会武了？怜不禁诧异好像东家没有让人教少爷练武吧。但是少爷呼吸均匀轻缓脚步也无声无息绝对是身怀内家功夫的。 长生推门而入“怜青使好久不见。” “嗯，从少爷和东家从齐国离开后就没有再见过，这么一算已经有三年了。” 长生在桌前坐下了，看着桌上的飞镖拿起一枚黑漆漆的打量。 怜回道：“少爷手里拿的，已经淬了软筋散小心些。” “只是软筋散，我还以为是五步倒的毒药。”长生把黑色飞镖放下，又拿起一枚明晃晃的飞镖，放入了迷药碗中轻沾软筋散液。 第190章 探听无间谷 “五步倒也有，只是太毒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一般情况下软筋散足以。” “嗯。怜青使这几年都在那儿游历？可有什么稀罕事？”长生一副好奇的模样，瞅着怜。 他曾经有一段时间，跟着怜一起吃睡，所以两个人的感情不错，和其他的青使比起来，怜和长生更亲近些。所以说话比较随意，没有恁多秘密，就是要做什么，怜也不怎么会隐瞒长生。 见他好奇他自己这几年的经历，便和他说了，“这三年我算是怠工了，除了偶尔送信，并没有监察各地的掌柜。” “哦？为什么怠工？这可不像你的行事作风。” “因为一个地方。”怜把已经晾干了的飞镖收起来，然后又取了一大把三指长的牛毛细针，全部丢进了软筋散液中。 长生问道：“什么地方？” “少爷知道无间谷吗？”怜看着他，神色很是郑重。 “无间谷？”长生想了想，“好像听说过，是一个路人还是谁说的，不太记得了。” 怜回道：“我这几年，就是研究这个地方。” “你研究它干什么？我听说的，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山谷。” “不，这个地方十分怪异，外围有一圈迷阵。无论你怎么进去，都到达不了迷阵里面的无间谷。后来我向当地人询问才知道，他们说那个古怪的迷阵是最近四五年突然出现的，以前什么都没有。他们周围的村民户都能进去里面的无间谷，打或者是采药伐木。现在怎么都进不去了。” “原来如此，那你进去了吗？” “没能进去里面，只在周围打转来着。” “我姐是不是也知道无间谷了？” “嗯，我在无间谷外面，捡到了一只死的青鸟，交给了东家。” “什么？！”长生倏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后发现自己失态了，又道：“青鸟是我姐视若眼珠子的宝贝，死了肯定很伤心。” “是。”怜不疑有他，继续道：“所以东家决定我和一起去一趟无间谷。我想以东家的见识，说不定能解开无间之谜。” -- 第110页 “……”长生不吭气了。 “少爷？”怜轻唤了一声。 长生回道：“我姐说要去无间谷？什么时候？” “过了上元节。东家说已经三年没有和少爷一起过年了，今年一定要一起过个年，还说过一个就少一个。”怜难得一见的笑了，就像是午夜的昙花，瞬间灿烂，但稍纵即逝。 长生拿起桌上的皮手套，把浸泡在软筋散里的针都取了出来，并一一铺在了一块羊皮布上。 “那也没几天了。”长生把皮手套摘下，放回了它刚才的位置，“怜收拾一下东西，和我一起回孟宅过年吧。我姐看到你肯定很开心，寒光陌也会一起过来。”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从前在齐国时，他也在孟宅里过过年。人多热闹，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强。 回春堂 孟寐交足了银子，在不少伙计或丫头婆子的诧异瞠目中，带着小珠她们一起去泡温泉。甚至还叫了五个搓澡婆子，专门伺候她们。 第191章 胎记（一） 孟寐裹着浴，趴在热气萦绕的白玉石台上，一个身材微胖的搓澡婆子过来了。 她五十岁左右的模样，手里拿了一个搓澡布巾，来到孟寐身旁，“姑娘贵安，我夫家姓安，大家都叫我安婆子，干这行有十几年了，手艺您放心。如果您准备好了，我就开始搓了啊，力道大小您都可以跟我说。” “好，麻烦了。”孟寐趴在石台上，感受着背上的浴巾被撩开 然，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孟寐都觉得有点冷了，慢慢睁开了眼睛，蹙眉向后看。 只见婆子盯着她的背仔细凝神的看，仿佛她的背上有什么奇怪东西。 “安婆子，怎么了？” “啊哦，没什么，没什么，姑娘的背上有一个香炉形状的朱砂胎记，很是少见。” “你说那个胎记啊，我倒觉得不是香炉，是聚宝盆。” “聚宝盆？对对对，是聚宝盆聚宝盆，很特别的形状。” “嗯，我从小就有，曾经还担心过是不是什么皮肤病，后来也没见它有变化，就由着它了。开始搓吧，一会儿我还要去泡温泉。” “好嘞。”搓澡婆子开始给孟寐搓背，特别是胎记的位置，还格外的多搓了几下。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孟寐被搓揉的快成了一滩软泥，一动也不想动的泡在温泉池中。和她同一个池子泡的，还有也已经搓完的小珠和小彩。樊妈妈和洪妈妈在隔间的温泉池中没和她们在一起。 小珠的身材长得极其标致，前圆后翘别说男人，就是身为女人的孟寐，看了都有点儿口干舌燥。 “这身材，真是爆炸了啊！”孟寐喝了一口牛乳。 小彩剥了一瓣橘子喂给孟寐，然后低头看看自己搓衣板一样的身材再看看孟寐和自己差不多的身材心里平衡了，“东家老话常说，胸大无脑！” 小珠：“死小彩你说什么？谁胸大无脑了。” “谁胸大就是谁。”小彩拍拍自己的平胸，再一把扯了小珠的浴巾，登时春光大泄姣好身材一览无遗 “你看看你多大。” 孟寐猝不及防的看了个正着先是一愣然后吸了吸鼻子，冲小珠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东家！”小珠羞窘面红耳赤的抓起飘在温泉池中的浴巾挡住了身材然后就要去抓小彩报复。 但小彩已经机灵灵的先一步出了温泉池娇声笑道：“长得好就给东家养养眼啊。” “段小彩，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撕烂了你的衣服。”小珠追打了上去。 孟寐看着她们，笑的合不拢嘴。 安婆子端了一盘蜜糕和茶水过来，差点儿撞到了打闹的小珠和小彩。 两个丫头一见有人来了立刻收敛老实了。 “还有什么服务吗？”孟寐诧异的看着安婆子，不得不说安婆子这搓了十几年的技术还是很好的，还给她按摩的通体舒泰。 安婆子把茶点端给孟寐，“是这样的姑娘，我有点儿私事想要和您说，不知道您有空没有？” 第192章 胎记（二） “私事？”孟寐看看小珠和小彩，见她们也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这安婆子是什么意思。 “你这婆子，怎么回事？”小珠裹了裹身上的浴巾，“要不要我叫你们管事。” 安婆子一听要叫管事，忙急道：“别别别，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到这位贵客背上的胎记，想起一件多年前的往事。” “我们东家身上的胎记，和你的往事能有什么关系。”小彩也道，还走到了孟寐的身旁，挡住了安婆子的视线。 孟寐心下微动，对小彩道：“我没事，正好也泡乏了，就听听吧。” “安婆子，你家里来人了。”有人进来，对安婆子道。 安婆子一听家里来人了，又忙对孟寐歉意的笑笑，“抱歉了姑娘，我先去看看。” “嗯，你去忙吧。”孟寐点头。 直到泡完温泉，安婆子都没有再来找孟寐。 倒是孟寐离开的时候，在回春堂留下了自己的住处，安婆子可以到孟宅找她。 她背上的胎记确实挺特别的。只要不是病理的，一般胎记长着长着就渐渐淡了，模糊了，但是她的却无比清晰，甚至还有了一些和皮肤纹路不同的怪异纹路！那个安婆子说她背上的胎记像香炉，她说是聚宝盆，实际上确实是像一个香炉。 -- 第111页 安婆子为什么会专门来找她说胎记的事，莫不是这之中有什么事儿？ 越想越是在意，甚至想要立刻去找安婆子，问清楚她刚开了个头，还没说完的话。 长生回来了，刚进门就找孟寐。 孟寐懒懒的蜷在暖阁榻上，看着一张纸。 那张纸上，画了一个香炉，正是她现在背上的胎记形状。那些怪异的纹路比从前更清晰了，像是什么符号，或者是古怪的字。 便是画下这张图的小珠，也惊讶不已。 “寐寐，在看什么？”长生进了屋里。 孟寐思及手里的这张图是她背上的胎记，有些不好意思，便把画纸收了起来，然后盘腿坐好了，回道：“没看什么，就是小珠给我画了个画，怪有意思的。你怎么了？急急匆匆的。” 长生其实远远的就看到了，只是不甚清楚，但从轮廓形状上也知道是一个香炉，并没有太在意。而他另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讲。 “蓝三少找到了一个十五岁，身居蓝家血脉的孩子。” “哦？这么快？”孟寐诧异，还以为这事且要折腾一段时间，血羁虫不知道要用多少。 长生点头，“是，找到了一个。但是还不确定是不是蓝妃的那个皇子，则需要进宫由皇上或者是蓝妃再验上一次。” “最好是两个人都验一遍。特别是秦皇，他验的时候，最好太子也在一旁，这样可信度更高。” “嗯，寐寐说的没错。”长生脸上露出少见的深邃笑容，带着某种深意。 “那个孩子寐寐也认识，可以说也多亏了寐寐才能这么快的找到。” “谁啊？”孟寐好奇了，她认识的十五岁少年在这个金陵城内，好像只有一个！ 第193章 找到了 诧异的瞠目掩唇，“不会是” “就是陈琮。”长生肯定了她的猜测，“血羁落在了他的头上，久久不飞，还留下了清晰的虫印。” “他？！”孟寐实在是意外，怎么会是陈琮呢。 不对，怎么就不是陈琮呢。他又不是陈家的亲生儿子，是陈家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是什么人都有可能。 “那那陈琮现在怎么样了？” “他被蓝家人带回了蓝府，明天一早应该会送进宫里。” “如果确定是蓝妃的儿子呢？会不会一飞冲天，成为拥有继承皇位资格的皇子？” “有蓝氏一族的支持，还有蓝妃在后宫的势力，肯定会。甚至会成为储君最有力的竞争者。” “因为蓝家有兵权。” “算是其一。” “其一？” “嗯，他的年龄。” “那怎么了？” “他的年龄，还有他的阅历，是皇上所希望的。” 孟寐明白了，陈琮今年十五岁，过了年也才十六岁，比那个才五岁的小皇子大十岁，又比太子和康亲王都要小，将将成年，又好控制拿捏。特别是从未接触过皇权，一直以普通百姓活着的孩子，就算现在给他一个皇冠，也是战战兢兢的，不敢顶在头上，更不可能逼宫夺权，且要好好学习御权之术。 而这样的皇子，还出自一宫妃主的肚子，母族血统高贵，有武权臣一旁佐护。对于虽然年老，但是还远远不想撒权退居太上皇的秦皇而言，恰恰合适。 再过十年哪怕是十五年，陈琮的年龄也才三十正是年轻鼎盛的时候，秦皇估计也老的或崩天，或养老去了。 而太子和康亲王，恐怕难等吧。 孟寐瞅着长生，忽然道：“咱们要不回齐国吧。” “齐国？齐国也一样。听说齐国太子游历归朝了现在朝廷中的局势比大秦还要激烈。已经死了一个成年皇子，抄了两门权臣。” “……”孟寐揉揉脑额“那去柔然？我本人是不太喜欢那里的，有点儿穷。” 长生回道：“还不至于跑。再说寐寐走商，不论是乱世还是盛世，不一样做吗？” “乱世不太平啊动辄提着脑袋干活儿。”孟寐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她的那些传递员还有商路若发生乱事，定然难行。 “寐寐放心有我呢我定然能保住寐寐的商途。”长生眼神坚定道。 孟寐亦看着他忽而笑了“长生真是可靠啊。” 长生被她看得耳根突然泛热发红“我明天一早也会进宫。” “当然了，你必须陪着冬至。他如果没有你在一旁很可能就御不了虫了。” “嗯。寐寐的身体好些没？” “已经没事了。你去驿传后，我和洪妈妈她们一起去回春堂泡了温泉，狠狠地发了次汗寒气都逼出来了，现在除了有些软绵绵的慵懒没有任何不适了。” “那就好。发发汗确实不错，晚些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就行。对了，你书房里那么多书，有没有关于胎记相术的书。” 第194章 太闲了…… “胎记相术，好像天机神相里有写，寐寐要看？但那东西十有八九是骗人的。” “我就是闲看，这几天我不出去，就在家里宅几天养养身体，期间总得打发打发无聊。” 一听孟寐不出去了，长生再不作他想，“好，我这就去给寐寐找出来。” “嗯。顺便把你不看的书，从书房里整理出来，太满了。不光找书不方便，你也放不进去其他新书了。” -- 第112页 “等过了这两天，我就收拾。”说话长生就去了书房，去给孟寐找书。 而孟寐则又继续看那个胎记图案，越看越觉得奇异。 傍晚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本该黑漆漆的夜也因着下雪天，而昏黄。 孟寐坐在暖烘烘的堂屋暖阁中，映着烛光看书。 长生也陪在她身边，恍惚间他们又回到了从前，长生小的时候，他安安静静的看书，她陪在一旁也看书，但实际上只是放空了脑袋发呆，或者是回想木子的记忆，寻找一些她能做的事。最好能对这个大陆的人，有所帮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想要帮助这些平凡普通的人，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但是木子的记忆有限，很多神奇的东西，她都无法复制出来。像是陆上跑的汽车，天上飞的飞机，大海里的超大邮轮杀人于千里之外甚至摧毁一座城市都不是难题的强大武器等等她根本就做不出来，当然那些军火就是她能做出来，也不会做。 而能做的也很不容易做。如她雇了一些造纸的匠人，让他们制造柔软的卫生纸还有她每个月都迫切想要用的卫生棉等。这些在木子的记忆里，只是很普通的生活日用品，方便又卫生，对她和这个世界来说却很难。 最近倒也有做出来，像是橡胶轮胎自行车等都正待试用。 她相信，这些新制造出来的这些东西对这个世界是有影响的，她想要改变虽然她不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 “长生，如果有一天姐姐不在了，你会怎么样？”孟寐放下手里的书问长生。 “什么叫你不在了？” “就是我死了离开这个世界。” “你是太闲了吧。”长生低头继续看手里的书懒理她的问题。 “我是说认真的。人总有一死，谁也不知道自己寿终在哪天。” “如果是那样我会陪着你的不让你一个人上路。”长生想也不想的给出了答案然后又反问“那如果是我早走了呢寐寐你会怎么样？” “我？我当然是找工匠，给你造一个最奢华贵重的棺材绝对要配得上你的容貌，然后风光大葬。”孟寐似乎都已经想到了，那个葬礼的场面必然要够隆重。 长生觉得自己刚才真是问了一句废话！这个女人在他小时候就想要甩了他，现在终于甩了肯定要连放爆竹三天庆贺。真是没心没肺，不开窍的笨女人！ “寐寐，你可看得懂天机神相？”长生直接结束了刚才的话题，问她手里正在看的书。 第195章 换房间 “不太懂，慢慢看。”孟寐回道：“我可不是状元郎。” “你想要看什么？我来说给你听。”长生从她的手中抽走书。他过目不忘，这本书里写了什么，他都知道。 孟寐想了想，胎记这东西，虽然很隐私，但他是自己的弟弟，说一说应该也没什么。 “就是说，如果身上有这个形状的胎记，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把小珠画的香炉胎记图递给长生。 长生接过胎记图看了看，“这是寐寐身上的？” “不不，不是我身上的，我今天不是带着小珠她们在回春堂泡澡，还叫了几个搓澡婆子伺候。其中一个人背上有这样的胎记，小珠也看到了，所以我让她画了下来，总觉得有点特别。”孟寐撒了个小谎，没说是自己长的。因他很敏感，万一他要看，就不好意思了。 长生又看了看胎记图，特别是上面的一些奇怪的纹路，然后对孟寐道：“寐寐莫不是看到是刺青，哪有胎记会长这样。” “刺青？”孟寐下意识的朝后看了看，难道她背上的是刺青，不是胎记？不可能吧，她对小时候的记忆还是比较清晰的，特别是痛苦难过的记忆，简直就像是烙印在了脑海里。如果她后背上的是刺青，那得多疼，而且看复杂程度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刺出来的，要大师级的技术才行。她爹若有这样的手艺，何至于卖女儿啊。 长生注意到了她向后看的动作，再看看手里的胎记图，眸底若有所思。 继续道：“即便不是刺青，若是胎记也没什么。就是这个形状比较特别了些。可也有像花一样的胎记，或者是葫芦的，甚至是鹅蛋一样，长在脸上都有。只要它没有再变大，就没什么。天机神相所载，若是胎记生在脸上，是为大凶，就是不好。若在背上，则代表食碌无忧，甚至是大富大贵。” “当真？”孟寐眼睛亮了。 长生笑道：“书上是这么写的。还有几种除去胎记的方法。但是在我看来，都不太可信。胎里带来的东西，和四肢、五官一样，去了就残了，甚至可能没命。” “危言耸听了吧。”孟寐不信，木子的记忆里，别说是去胎记了，就是整容，也没什么事，甚至有改命换运的作用，从普通平凡，到步上红毯，万众瞩目星光熠熠。 “所以说这本书不可信。寐寐，早些休息吧。今天泡澡出了汗，这一觉肯定很舒服。” “说起休息了，咱们俩打个商量吧。” “商量？” “今天我不想在西厢房了，我睡西屋，你去西厢。”想起昨夜的噩梦，她就心有馀悸。还是换一个屋吧，长生是男的，应该不会害怕 长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诧异的看着她，“我睡西厢房，你的房间？” -- 第113页 “对。你睡西厢房，我睡主卧西屋。你不愿意吗？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姐不勉强你，不换房间就是。” 第196章 小白的见解 “不，我同意换房间。本来一开始也是想让你住西屋的，结果去了西厢房。” “要不”孟寐灵机一动道：“咱们换个房子吧。现在你也不用上书院了，每天起早进宫当差，这里离皇宫还有点远，很是浪费时间。咱们在距离皇宫近的地方再买一个大宅子，最好是四进以上，这样将来若有亲朋好友来，也方便安排在跨院住着。而你也长大了，可以住到前院去，像个当家的男子汉。你说呢？” 当家的男子汉？长生微微低头，薄唇向上弯起，眼睛也成了笑弧，回道：“只要能和寐寐在一起，就算是住到城外去都没关系。只是眼下就算有房子，年前也搬不过去了。” “年后啊。对了，年后我可能要离开金陵城一趟。房子的事，还得你忙活。” “好，寐寐放心。”长生满口应允。 “啊”孟寐打了哈欠，“困了，那我去睡了，你呢？” “我还要再看一会儿书，差不多二更天左右。” “你也早些休息。”孟寐从暖阁榻上下来，就朝西屋去了。 长生则拿着那副胎记图和天机神相，去了书房。这一去，直到午夜才出来，然而他并没有去西厢，而是去了孟寐所在西屋。 孟寐已经踹了被子，摊手摊脚趴在床上，可想而知睡的有多沉熟。 整座宅子，西屋这个主卧的地龙是最好的，赤足踩在上面都是热乎的。便是半夜，屋里也温暖如春。 “胎记是你身上的吧。” 长生有些紧张的紧了紧手，然后把她身上的睡衣领子往下拉 就在后肩向下的地方，有一片朱砂色的赤红。 如胎记图上所画的形状，像个香炉。 孟寐酣睡中觉得后脖颈发凉，遂动了动，长生见状忙松开了手，衣领又挡住了那片胎记。 最后长生帮她把踹到一边的被子严严实实的又盖好后，才出去了。 返身重回书房，取了纸笔，挥笔点赤墨，落纸成画，一副和孟寐身上的胎记，一模一样的胎记图跃然纸上。 “其形似香炉，诡异纹路”长生看着图，陷入了沉思，想着他这些年所看过的相术卦书，没有一本有类似这种的特别记载。 小白从他的手腕上游弋而出，最后缠在他的指尖，眨巴着金色的小圆眼睛，咝咝咝咝 你在困扰什么？ “小白，你来看看这个图。”长生思及小白的神秘来历，说不定会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 小白从长生的手上飞落，落在了桌上，然后围绕着是画纸上的图形转了又转，最后摆了摆小尾巴，又咝咝咝咝的低鸣。 这应该是封印印记。香炉是封印容器，而香炉上的纹路，正是很古老很古老的封印法决。但是它怎么念，我不知道，我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 “封印印记？”长生瞠目，“可这是长在人身上的胎记！” 咝咝咝咝胎记？那就是带着封印印记投胎转世了啊。你在哪儿见过带着封印的人啊？就冲这封印法决，那个人肯定不简单。 第197章 血羁验亲（一） 若说不简单？寐寐倒是确实不简单！ “你确定这是封印印记？” 咝咝咝咝确定，十分确定，你当你小白爷是谁啊。小白梗着圆圆的小白脑袋，很是傲娇。 长生屈指点了下它的七寸处，“老实点儿。” 当即小白一闪，就避开了长生的手指，咝咝咝好好说话，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长生提笔把画上的胎记图涂抹了，“是寐寐的身上有这样的胎记。至于是不是你说的封印印记，就不知道了。” 东家身上的？小白吐着蛇信子，咝咝咝的鸣叫。 长生点头，“若它真的是封印印记，那寐寐会怎样？” “不知道，我记忆还有很多很多没有恢复。”小白甩甩小尾巴。 长生，“我突然想喝蛇羹。” 小白小小的身体一颤，呃！蛇羹很不好喝！” “尝尝就知道了。”长生挑眉，兴味盎然。 “那个投胎转世很正常啊。有的人就靠投胎转世来积累功德，最后成神成仙，便是少爷你，也是有来头的，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想起来，但就冲着咱俩的关系，你绝对也不简单，另有其他身份。 “其他的身份”长生修长的手指，点着小白的尾巴尖儿，据它所说，它是跟着他一起投胎来的这里。它的记忆虽然没有恢复，但是它跟着他的使命是保护他，不让他受伤。 “赶紧去修炼吧，早点儿给我想起一切来。” 知道了，天气真冷啊。小白小尾巴一甩，就又缠在了他的手腕上，先是化成一道蛇纹，很快又消失不见。 长生揉捏着小白消失的手腕，看着画纸上已经被他涂乱的胎记图。 如果小白说的没错，是封印印记，那她到底是谁？他会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冥冥中有什么因缘际会？ “东家，您怎么休息在了西屋，也不跟奴婢说一声。今天一早奴婢就去了西厢房，结果看到少爷正在穿衣，可是没吓死奴婢。” 小珠伺候孟寐起床梳洗。 孟寐配合着她的伺候，回道：“他这个屋里，真是暖和啊。我的那个西厢房，冷冰冰的没法比。” -- 第114页 “当然了。西屋是主卧，无论是风水格局，还是向阳通透肯定是宅子里最好的。西厢房冬天没有什么光亮，比较阴冷了些，就是有地龙，也没有那么暖和。” “夏天好，夏天凉快。总不会是一无是处的。”孟寐笑道。 “是，东家。” 小珠给孟寐洗漱穿戴好，就引着她来了堂屋用饭。 因她起得晚了，而长生一早天不亮就进宫去上朝了，所以餐桌前，已经没有那个拿书等她吃饭的人。 “今天的皇宫，应该很热闹啊。”孟寐感叹道。 皇宫，朝堂之上 长生脸上带着一个黑脸面具，看起来有些吓人，因着秦皇只让他戴面具，却没说是戴什么样的面具，所以他每次进宫上朝，几乎都不重样。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秦皇的贴身太监总管黄忠，冲御台下的武群臣唱喝。 第198章 帝子（一） 没有臣工站出来。 秦皇见状，先是低咳了一声，然后道：“既然众卿无事，朕便说一个事吧。本是朕的私事，但朕的私事，难免又和朝廷有干，众卿家可随意言表，朕皆恕无罪。” 说是随意言表，但是谁敢，惹了天家不痛快，以后还能不能再在这朝堂上站着了，怕是迟早要横在街头。 “臣等惶恐。”众臣又跪地叩首。 秦皇抬手，“起吧。” 目光在所有的臣子身上扫过，“虫师一族，不知众爱卿，对其可了解？” 没有人贸然接话。 最后秦皇点名问道：“云编撰，你可曾听说过虫师一族？” 长生出列，手持朝板，“回陛下，微臣知道。” “说说看。”秦皇看着他道。 “虫师一族，御虫而生，虫可通天地，可知天下事。” 此言一出，一些不知道虫师一族的臣工，戛然变色。 也有知道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皇上，虫师一族乃能祸乱天下的妖邪，曾经大陆有过长达五十年生灵涂炭的战争，就是这邪恶的虫师一族引起的。那场战争最后据载是天降神人，诛灭了大半虫师，才算结束。但大陆上已经民不聊生，草木皆枯，人如禽兽，易子而食，大字不认半个。又花了将近两百年的时间才渐渐恢复了盛世，正是目下。皇上若是发现了虫师一族的踪迹，定要诛灭此族才好。” 长生看向说话的人，是丞相杜纶。 见所有人都被丞相的话吓住了，便是秦皇也面露犹豫之色，长生接话道：“丞相大人所言极是。只是天道亦是不允许如此可探天意的的种族于世间生存，所以据微臣所知，这虫师一族的人数，在逐年变少，从曾经的称雄大陆，千万子民，到现在已经只有数百人，连千数都不足，也就相当于大秦一个小村子。虫师的寿命也短，最年长者也活不过一甲子，往往四十左右而终。而我大秦六十岁往上的百姓比比皆是，甚至还有颐期之岁。如此看来，虫师一族正在被天意灭绝，皇上若再插手，岂不是多此一举，还徒惹了灭绝种族的业果。” 秦皇脸色顿时难看了，他实不想招惹天意，给自己找麻烦。 “云编撰怎么如此清楚？”杜相问道。 长生回道：“和微臣幼时的一些经历有关，这里就不细说了。” 杜相还想再问，秦皇出声了，“是妖邪还是末途残族，正好今日，便有一名虫师进宫，众卿家可以好好看一看。而且朕所说的私事，和虫师也有极大关系。” 杜相似乎知道秦皇要做什么，当即又道：“皇上为何要此等妖邪进入朝堂，难道不担心玷污了朝堂的神圣庄严吗？” 户部侍郎蓝大人站了出来，“丞相大人是不是过于危言耸听了。一个衰败的虫族，何至于此。再说，若为妖邪，正好以皇上的真龙天威和我大秦朝堂的峻严，验一验他。若真是一个心有歹念的，有皇上的天子之目，和众臣工的慧眼，还能看不透他？要我说，大可不必如此紧张。让他进来便是。” 第199章 帝子（二） 诸臣开始纷纷点头，而且也有不少人是没有见过虫师的，甚至连听说也是刚刚才听说的，加之丞相的一番恐吓言论，都好奇死了。 杜相也不好再说什么，冲着蓝侍郎猛甩了下袖子，“蓝大人好自为之。” “哦？听杜相这话，下官怎么觉得是在说皇上呢，可是皇上要见这位虫师的。”蓝侍郎抓住了杜相的话柄。 扯到皇上身上，那就不是小事了，当即杜相脸色大变，向秦皇跪下，惶恐道：“臣绝无此意，皇上明鉴。” 秦皇摆了摆手，让丞相起来，“曾经的战乱，真相是怎样的。其实史册所记，算是一种说法。而虫师一族，应有自己的族谱，其上所载也是一种。民间的传闻又算是一种。作为后世之人，不能仅凭那些东西就定论一切。现在虫师一族也还活着，汝等不妨自己看一看，凭自己的心眼认知一番。” 话落，武群臣又议论纷纷起来，揣测着皇上的意思。莫不是想要扶持虫师一族吧？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因为天下间大多数人，都如杜相一般无二的想法。 但皇上一言九鼎，没人敢轻易质疑反驳，最后都选择了先静观其变。 冬至跟着引路太监进了朝堂，他素来胆小，没有那种众目注视下还能泰然自若的能力，所以此刻他连走路都是顺拐的。 -- 第115页 长生站在朝堂靠后的位置，所以冬至一进朝堂，就看到了长生。虽然长生带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朝他看来的目光带着安抚之意。顿时，那紧张不安，忐忑难定的心，就跟有了主心骨一样，定了下来。 “草民冬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卑微的姿态，行了叩拜大礼。 既行了跪拜之礼，便是把自己当成了大秦的子民。都是自己的子民了，秦皇自然也和颜悦色了些。点了点头，“平身，抬起头来。” “谢皇上恩典。”冬至抬起头，露出额头上的虫族刺青。 “你们虫族的人，都有这个刺青？”秦皇问道。 冬至回道：“是的皇上，只要是虫族人，必有刺青。而且我们虫族人的刺青，是不怕火烫的，如果有假冒虫族的人，只要用火烧他们的刺青，便可分辨出来。” “如此神奇？可否给我们验证一下。”有臣工问道。 冬至应道：“没问题。” 秦皇没有反对，因他也想知道，是不是真不怕火烧。 当即有太监去取了蜡烛。 火红的火苗，冲着冬至额头上躺8字的刺青燎烧 很快，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刺青周围的皮肤，渐渐变得透明，连刺青也淡化了。 就在刺青消失后，冬至握着蜡烛的手一转，那火苗移到了鬓角，立刻一股烧毛发和皮肉的刺鼻味道发出。证明自己刺青处的皮肤，和其他地方的不同。 冬至忙把蜡烛熄灭了，又给烧伤的地方简单涂抹了药膏，向秦皇跪下，“皇上恕罪。” “何罪之有，快快起来。只是你的刺青怎么能变化？”秦皇有些好奇。 第200章 帝子（三） 冬至站起来后，解释道：“回皇上，草民额头上的刺青并不是染料，而是活着的虫，我们虫师族人生下来，就种了虫。也只有我们虫师一族的血脉才能种虫。之所以演示一番，是因为草民不止一次遇到过冒充虫师的人，招摇撞骗，抹黑虫师一族。其实我们虫师一族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除了个别离开了族地的人，其他人都在族内平静度日，并不会出来。若是有哪位大人见到虫师，大可先用火烧刺青，我们虫师族人，也绝对不会拒绝验明正身的。” 冬至之所以会在朝堂上如此做，甚至是说出这样一段话，意为他们虫师一族正名，就算他们一族已经微乎其微，不是他们做的事，他们也绝不背锅。 这些都是长生教他说的。 秦皇捋了一把花白胡子，“原来是虫。不过朕召你前来，也是因为虫。” 冬至道：“请皇上吩咐。” “朕听说你们虫师所养的虫中，有一种叫血羁。” “是。血羁可寻血亲，以前的血羁比较古老，只要是三代之内所印的虫印几乎都是一样的。现在草民手里的新血羁，是经过族长改良的，更高了一品。新血羁在寻亲时，越是和寻亲之人的血缘相近，虫印越是清晰，像是亲父子，亲母子这样的直系，都会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虫印。若留下的是有重影的虫印，那代表着其血缘比较淡薄，比如表甥亲、堂侄亲，若是很模糊连重影也没有，则代表是孙子辈。可根据虫印的清晰度，分辨其血缘关系，这是新血羁优于老血羁的地方。直到今天，草民凭着血羁，已经为不下二十位失孤的老人，寻到亲人，令晚年有子孙承欢膝下。”当然也有意外惊喜的，这点还是不说了，只要不太笨都能想到，算是不言而喻的事。 听闻他的话，不少臣子面露愕色，甚至还有沉思状的 秦皇对一旁的贴身太监黄忠点了下头。 当即黄忠唱喝，“传，陈琮上殿，太子殿下上殿。” 太子因为康亲王的事，暂时被秦皇禁足在东宫之中，直到抓住刺伤康亲王的凶手为止，都不能出宫。现在凶手还没有抓到，太子殿下怎么出来了？不少大臣都面露疑惑。 长生一直站在靠后又朝里的地方，有臣工向他打听虫师一族的情况，他就回答，没有人问，他就素手而立，一动不动。 太子在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又收回了目光，朝秦皇走去。 而他的身后，跟着一名身穿平民衣服，明显不知所措的少年。只是，他虽然畏畏缩缩的，容貌却是不容人忽视的秀致，且龙眉凤眼，耳垂厚长，实是大富贵相。 “儿臣叩见父皇，愿父皇万寿无疆。”太子行叩首大礼。 陈琮跟着行礼，“皇上皇上万寿无疆。” 紧张的身体颤颤发抖。至于在朝堂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一个也没敢看，光剩下惊怕了。 太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心里其实也好奇，这是个什么来路的庶民？ 第201章 帝子（四） “朕今日想要试试虫族的这个血羁。”秦皇终于道出了他今日这一出的目的。 太子是听说过血羁的，脸色微变，父皇怀疑他的血统？ 不！若他不是帝子，他脸上也是极其无光的。就算是怀疑，也不会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他斜眸超后看去，打量着陈聪。 难道是和他有关？ 冬至把一只血羁放在了秦皇的手心里，“皇上，可能有些疼，还要一点血。” 秦皇看看御台下的陈琮，目光转而落在了掌心的粉绿色虫子上，“嗯，开始吧。” 陈琮昨天经历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一只和这只一样的粉绿色虫子，在禁卫统领蓝大人的手心里，食血化金蝶，最后那只金蝶落在了他的头上。 -- 第116页 再然后，蓝大人就说他是他们蓝家的遗珠。 那今天皇上也用这个虫子，不会和昨天一样陈琮的脸色渐渐的泛白，惊恐不安。 无论是不是帝子，起码是他蓝家的子女，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所以蓝侍郎在看到他害怕后，走过去两步，小声道：“不用害怕。” 陈琮昨天已经见过蓝侍郎，所以总是认识的人，他说不用害怕，那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吧。而且就算有事，也没什么，他昨夜已经求了蓝璃公子，他答应会帮忙照顾他的妹妹，可惜忘忧草的种子还没来及种。 整个朝堂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盯着秦皇手里的那只虫子，还有瞅着冬至的。 虫师一族，向来神秘，现在看来也未必就强大到让人畏惧。不也是一个脑袋，一双手，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血羁在秦皇的手中吃足了血后，开始化蝶。 冬至嘴里念念有词，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望着秦皇的手心，看着那只虫子，化成了金红色的蝴蝶，还散发着微微的红光，翩翩起舞。 秦皇也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血羁，对黄忠道：“瞧瞧，变成漂亮的蝶了。” “皇上龙体尊贵，这只血羁可是有福了，化成的蝶也格外的漂亮呢。”黄忠虽然也很惊叹，但是跟在秦皇身边，已经习惯了收敛自己的情绪，所以表面上看不出惊奇来。 血羁先是绕着朝堂大殿飞了一圈，然后先是朝太子飞，在太子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小小的十分清晰的虫印，证明了他是秦皇的亲生儿子，也是毋庸置疑的，不然秦皇非傻逼了不可。 不过，在太子的头上落下了虫印后，血羁又飞离了太子，朝他身旁的陈琮飞了过去，并落在了他的额头上，也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虫印！ 这个虫印可非同小可，整个朝堂顿时如开了锅的水，翻滚了起来。 “怎么可能？” “他真的是皇子吗？” “皇上在外流落的皇子！天啊！都这么大了” “蓝侍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的生母呢？是谁？” 太子一双狭长的眼睛，也朝陈琮看去，心里骂爹的想法都有。但随即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然后视线就在乱哄哄的臣工中，寻找着什么。 第202章 帝子（五） 秦皇因为事先已经知道了，所以还算淡定，但是也有着按耐不住的激动。出身尊贵的皇子，他亦是喜欢的。 但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血羁又从陈琮的脑门上飞离，朝着殿角的方向飞去。 而它这一飞，整个朝堂从秦皇到大臣，甚至是太监都屏住了呼吸，震惊的看着它飞因为它这一飞，便代表着，还有皇族血脉在朝堂之上。 但是秦皇最是清楚，今天就是为了验亲陈琮，他的那些兄弟亲以及子侄辈，都没让他们进宫。 是谁？！ 长生脸上戴着面具，一动不动的站在靠近殿角的位置。 但就算他把自己藏起来，那只血羁依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却因为他戴着面具，无法落下印记，而急的时而飞起，时而落下。 秦皇觉得自己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眼前也阵阵发晕，竟然是他！ “云洛，你、你给朕把面具摘下来。”秦皇的声音，都颤抖了。因为陈琮是早有心理准备，特别是出身还是蓝氏一族，母族贵重，所以在确认他是自己的儿子后，他是乐见的。 但云洛，会是他的孩子吗？若他是的话，又是谁生的？ 皇上的旨意，无人能违抗。 长生自然也不能。 他抬头看看围着自己焦急飞舞的血羁，他知道，它之所以会急，是因为它化蝶后，只有一炷香的生命。它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自己的使命。 抬手把脸上的面具徐徐摘下，那只血羁，迫不及待的落在了他的额角，然后在那里留下了一个清晰无比的虫印！ 朝堂哗然！ 皇子！ 竟然是皇子！！ 太子的脸色一阵阵的发白，虽然他知道他是自己的兄弟，但是仍心底存了一丝侥幸，可能不是自己的兄弟，眼下铁板钉钉的证明了，那丝侥幸被狠狠的拔除，留下了一个冷嗖嗖的洞，浑身阵阵发冷。 “是什么？”秦皇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急切道：“上前来，云洛你到朕的面前来。” 长生抬手摸了摸额头，扫视了一圈周围人的反应，大概知道头上的印记是什么样的了。 “皇上，微臣忽然有些不适，先” “上前来。”秦皇根本就不容他逃避，“朕过去看也行。” 秦皇从高高的御台上下来，所有人都俯身低头，不敢有半点不敬。 长生肌肤细腻白皙，虫印愈发鲜明，就是老眼昏花的都能看得清楚，更何况秦皇向来保养得不错，看字迹密密麻麻的奏章尚没什么问题。 “真是朕的儿子？”秦皇都看呆了。 长生抬手摸了摸虫印的位置，“微臣只是大秦国的编撰，皇上的御前日讲官，并无其他身份。” 他不承认自己皇子的身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朝他明明暗暗的望去。 秦皇五味杂陈，他居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皇子的身份。 又盯着他额头上的虫印看了一会儿，“跟朕到御书房。”转身离开了朝堂。 -- 第117页 黄忠见状，忙一甩手中的拂尘，喊道：“退朝” 第203章 身世（一） 群臣立刻喧嚣了起来，甚至还围住了陈琮，上下打量她，蓝侍郎更是表现出了明显的维护之意。这个孩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还是他们蓝家的血脉，那就是妥妥的蓝妃之子。也就是他的亲侄子啊！他必然要护着的。 至于太子，本就是秦皇嫡皇子，毫无置疑的，但是也有太子派系的人走到太子身边，和太子窃窃私语。 唯有长生，让人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什么身份。 长生跟着秦皇，离开了朝堂。 太子看着他的身影，想要说什么，终是紧了紧拳，收回了目光。既然皇子的身份已定，那他就不再是孟长生了。 孟宅 一名老妇人敲响了孟宅的大门。 “我找孟姑娘。” 孟寐请安婆子坐下，又上了热茶和点心。 安婆子瞧着茶点都是极好的东西，而且盛茶点的也是玉质的杯碟，知道她肯定是个有钱的。 “这话还要从二十三年前说起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稳婆，没做这搓澡的活儿” 二十三年前，金陵城 “三街五巷的谁不知道我安婆子是最稳当的稳婆，收生的孩子，男孩儿多，女孩少，就是难产的孩子，经过我安婆子的手，那也是胎正顺生，万无一失啊。”安婆子对一个上门来找她收生的管事妈妈不住自夸。 管事妈妈听着她的话，不禁松了口气，然后从袖兜里掏出二两银子，“这是定钱，等生的时候会叫你过去，少不了你的辛苦费。” “是是是，谢谢王妈妈。那我这几天就等信儿了。”安婆子收了银子，喜滋滋的笑道。 转眼就到了接生的日子，王妈妈又来了，接走了安婆子。 他们从后门进了孟府，然后直奔一个偏远又冷清简陋的跨院，刚进院门就听到女人痛苦的呻吟声。 王妈妈对安婆子焦急道：“快进去看看。” “好好，不过听声音很有力气，没什么问题。”安婆子也确实经验老到，听声就知道产妇的状态。 屋里，陈旧的拔步床上躺着一个容貌一般、肤色偏黑壮的女子，她咬牙切齿，双手紧紧的抓着床褥，痛苦的不断来回摇摆脑袋，额头上全是汗，额发也早就被汗湿成了一缕一缕的，嘴唇干裂有血珠浸出。 “哎哟喂，这赶紧喂水啊，产妇怎么能缺了水呢。”安婆子瞧着产妇干裂的嘴皮，忙找水壶，但看了一圈都没有。 王妈妈也看了一圈，确实什么都没有，“不对啊，我明明准备了糖水的。颜姨娘，你有喝吗？” “被被浅橘拿走了，说是夫人交代，生孩子不能吃喝。”颜姨娘忍着阵痛，一口气说了出来， 顿时王妈妈的脸，黑成了乌云一样，斥骂道：“忘恩负义的贱蹄子，看我怎么收拾她。” 安婆子道：“以后再教训不迟，眼下先准备热水，不光是喝的还有擦洗的，越多越好。还有吃的也准备些，肉粥或者是疙瘩汤都行。什么不能吃喝，且要吃喝才有力气生，赶紧的啊。这里有我，你就放心吧。” “好，那颜姨娘就都交给你了，定要顺顺利利的生下来。” “尽管放心。” 第204章 身世（二） 颜姨娘也是一个性子坚韧能忍痛的，自从安婆子来了以后，教给她怎么呼吸又怎么节省力气后，她就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胎位，正不正？” 安婆子笑道：“正，头朝下，只要时候一到，一用力就生下来了。也别怕疼，越疼生的越快。” “好，有安嫂子在，我就放心了。回头定给安嫂子包一个大大的茶水钱。”颜姨娘说着话，肚子又一阵阵痛，忙咬紧了后牙槽，盯着床顶上的瓜瓞连绵的图案忍下了疼，终是一声呻吟也没有再从嘴里溢出。 安婆子守了颜姨娘一天又一夜，颜姨娘一朝分娩，生了个女儿。 孩子一生出来，一个守在院门口的丫头，就听了信儿跑走了。 王妈妈忙着给颜姨娘收拾，她从来没有伺候过小孩子，还是刚出生的软趴趴的孩子，所以一时也上不去手。 但安婆子常常接生，所以收拾的那叫一个利索，很快就洗干净了。 颜姨娘一直看着安婆子收拾孩子，见她要给孩子包小被子时，忙道：“等一下，她的背还没有洗干净。” 安婆子忙翻手看孩子。 而在乍一看到孩子背上的血红时，很是吓了一跳。因为孩子在她手上，她最是清楚孩子已经洗干净，现在这片红，是胎记！并不是血。 定睛瞅了下那个形状，又笑了，问道：“颜姨娘是不是信徒啊？” “信徒？不是啊。”王妈妈回道：“我们颜姨娘什么都不信。” “那这孩子可是神奇了。” “怎么啦？孩子怎么啦？”颜姨娘疲惫但精神十足的问道。 安婆子回道：“小姐的背上有个香炉胎记。” 孟寐听着安婆子的话，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你的意思是，我是那个孩子？” “我瞧着是一模一样的。这天下连并蒂花都不见得相同，更何况是胎记了，还有姑娘也姓孟，所以我想着姑娘就是二十三年前，我接生的那个孩子。” “等等，你所说的孟府是哪个孟府？”孟寐听着怎么像是她又不是她呢。她小时候的家就是土坯房，柴火墙，过一个冬天，墙都能烧没了，这样的破落户，怎么能称之府？那府门也太低阶了。 -- 第118页 “户部尚书孟春秋，孟大人的府上啊。你不是孟家千金吗？”安婆子道。 孟寐：“您说错人了。我是姓孟，但我爹是一个瘸腿山夫，不是什么户部尚书。”户部尚书！比蓝璃他爹的侍郎还要高一品，绝对朝廷柱臣。 “而且我娘也不是什么姨娘，就是地地道道的山夫娘子。” “不可能。”安婆子看向孟寐的背，“那胎记不会错的，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兴许是对了，孟府在你出生后不到月余就被抄家了，男丁都被处死，女孩子则是卖进了勾栏，兴许你是被” “越说越离谱了。”孟寐打断她的话，摇摇头道：“安婆子，就算我是你说的那个孩子，你来这里应该也不是就跟我说这么一段话。有什么事，您可直说了。” 第205章 身世（三） 安婆子搓了搓手，“虽然不知道姑娘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十分肯定你就是我接生的那个女娃子，你的亲娘是孟春秋的四姨娘颜姨娘。而我这次来，是因为当初给颜姨娘接生的时候，她答应给茶水钱，结果当时颜姨娘的钱匣子被手脚不干净的丫头顺走了，也就没有给。后来孟寐被抄家了，我怕牵扯麻烦，也就没敢去要” 孟寐明白了，对安婆子道：“稍等一下。” 她出了房间，去了东厢房。 安婆子瞧着没人在，从袖兜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粗布大帕子，铺在桌上，快速的从点心盘里，每样取了两块，然后再把帕子绑好了，妥妥的塞进了袖兜里，再喝了口茶，压压心神。 “真是好茶啊！啧都几十年没喝过这滋味儿了。” 孟寐很快又回来了，把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给安婆子，“虽然我不太知道，那个茶水钱是多少，但这些应该是足够了。” 安婆子打开信，里面是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安婆子拿信封的手都开始颤抖了，忙道：“够够够，足够足够了。” 孟寐在她对面坐下，见她茶盏里的茶没了，给她倒了一杯，“孟府当年发生的事，安婆子还知道什么，不妨和我说说。特别是那位颜姨娘的事。” 有了银子在手，安婆子的心就定了。也不管孟寐承不承认自己是颜姨娘生的，还是山野村妇生的。这跟她也没关系了，等她出了这道门，就卷铺盖离开金陵城，这些银子足够她养老送终了。 当即就把她听到的一些关于孟府的传言，还有她所知道的，和孟寐讲了一遍。 孟府被治罪，说是因为贪墨，但是真抄家的时候，也没抄出多少值钱的物件儿和银子来。有人满打满算的合计过，三万两银子顶了天了，哪里有百万墨银，当即就有人说孟春秋可能是被冤枉的。但罪名已定，也发下了圣旨。但凡和孟春秋有关系的人，也要一同治罪，那时候整个金陵都黑云压城的感觉。 孟府被抄家诛灭三族，所有的男丁包括五岁的小儿，都拉到了刑场砍了，上上下下足足二百零八口男丁，说是刑场都血流成河了。 至于颜姨娘，因为还欠着安婆子茶水钱，她格外留意了些。颜姨娘被人贩子买走，卖去了哪儿不知道。不过颜姨娘姿色很一般，又才生了孩子，可能会被卖去做奶娘。如果是这样还好，起码给人奶孩子，吃得饱穿得暖。 至于其他的，就是孟家总还有些遗人，总想为孟府翻案。前两年还在刑场要处死了一个孟家人，不过有人劫法场，给救走了。 孟寐送走安婆子，就立刻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去驿传。 收信人的名字是知非子。 她要知道孟春秋案的来龙去脉。是否真的贪墨了，就算是贪墨了，为什么会被判株连三族，处以如此重的刑罚，赶得上谋朝叛逆了。还有如果是被冤枉的，是被谁冤枉的，仇家都是谁？ 第206章 惊闻 至于她的身世，她也要去找那个卖了她的爹，问上一问。如果是他亲生的，那今天全当听了个故事。若她的身世真另有隐情也不担心这个安婆子胡乱说出去。一来有没有人信她的话另说，就光是她给的银子，也超出了她所想的，现在她必会担心她会不会后悔，说不定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而这一跑，她的身世真相，就她自己知道了，也不用担心会连累了长生。 “东家，蓝公子来了，还急匆匆的。”周管事进屋向孟寐回道。 孟寐的目光越过他，直接看他身后，点头道：“嗯，知道了。” 周管事见孟寐看他身后，忙转过身，只见蓝璃和他就差两步多远，吓的退了两步，“哎哟哎哟，我说蓝三公子，您这是有什么急事，都容不得咱回东家一声。万一东家正在做不方便见客的事，您这可是失了大礼了。” “如此我会一概负责的，周管事不用担心。眼下，我有事跟你们东家说。”蓝璃一直看着孟寐，神色严肃。 孟寐心里泛起了嘀咕，莫不是她可能是孟春秋的女儿，这么快就传出去了？不会吧！ 对周管事道：“你先下去，准备最好的茶点。” “是，东家。”周管事这才出去了。 孟寐请蓝璃坐下，“什么事这么急急匆匆的？” “是关于长生的事。”蓝璃愈发郑重道：“他不是你的亲弟弟？” “哎？你是说长生啊。”孟寐稍稍安心，然后摇头，“不是我亲弟弟。不然你以为他天天叫我寐寐，我为什么没有抽他？”正因为不是亲生弟弟，所以他理直气壮的不喊她姐姐，她也拿他没辙。 -- 第119页 “你知道他是谁的孩子吗？”蓝璃声音紧了许多。 孟寐：“这我哪儿知道去，我就是从地上捡了个孩子，刚出生的那种，连脐带都没断。” 蓝璃：“这你也敢捡。” 孟寐：“为什么不敢？不然我哪儿来的弟弟养。” 蓝璃叹道：“那你可捡值了。” “什么意思？” “今天早朝的时候，皇上当着武群臣的面儿，用血羁验了陈琮的血脉，正是皇子，也是我姑姑的亲生儿子。但意外的是，那只血羁又找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皇子，就是你的弟弟孟长生！” “你，是在逗我玩儿的吧。”孟寐的表情都要失控了，“他怎么可能是皇子？” 蓝璃道：“我逗你这个做什么，孟长生就是皇子，他是皇上的亲生骨肉！” 孟寐只觉晴天霹雳。 今天这一天是怎么了，她可能另有身世，长生也有了身世，还是天家皇子。 可如此一来，那他就可能是她的灭族仇人之子！ 孟寐只觉得眼前阵阵发晕。 蓝璃见她呆住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你怎么了？是不是高兴傻了。” “高兴傻了？”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吓傻了，怎么会是这样！ “这件事已经传出宫了，皇上没有命人制止传言，所以长生身为皇子的身份，不久就会昭示天下。”不阻止便是认可了。 第207章 乾纲独断 “那陈琮呢？”孟寐问道，让自己先转移思绪，不去想长生的事。 蓝璃回道：“自然也是皇子，而且姑姑也用血羁证明，陈琮就是她的儿子。至于当年为什么会被掉包男换女，皇子变公主，皇上也下了旨严查。” “陈琮的养父，有一个妹妹，你们蓝家可别亏待了。” “已经接到蓝府，还请了太医给她看诊，说是没有太大问题，就是得了心病，吃些宁心安神的药，好好调养着，很快就能好。” “这么简单？那为什么陈琮说要用忘忧草？” “庸医之见，不信也罢。”蓝璃浑不在意道。 孟寐却觉得那女孩的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还是嘱咐了一句，“还是仔细些。” “嗯。你也早些做好准备，长生是皇子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说不定你这里很快就会被盯上。” “盯上？” “皇子代表着什么，你好好想想。” “难道争储君？”孟寐瞠目。 蓝璃道：“把难道去掉，就是能争夺储君。只要皇上承认了他是皇子，再把他的身份记入皇室族谱，他就有机会。况且有陈琮在前，长生必然会有机会。” “怎么可能，他的生母可跟蓝妃没法比，那是个”孟寐忙抬手掩口，不再言说。 蓝璃看着她，“你知道他的生母是谁？” 孟寐摇头，无比真诚的目光回视蓝璃，“真不知道！” 蓝璃回以不信的目光，“不管是谁，在储君之位前，所有的皇子都是平等的。便是太子也一样，太子只离储君之位近些，可也不是储君，所有的皇子都需要争取皇上的信任和认可才行。” “东家，有人送请帖。”周管事又进了屋里，“是康亲王妃。” “康亲王妃给我送请帖？”孟寐懵了。 蓝璃却毫无意外，“这才只是开始。” “为什么要请我？”孟寐问道。 “如我为什么来这里？”蓝璃叹了口气，瞧着她傻兮兮的样子，“如果不想去可以回绝。” “等长生回来再说吧。”孟寐把请帖丢在了桌子上，心里却又想起了安婆子说的背上的胎记隐隐有些发烫，她到底是谁？ 蓝璃跟孟寐说完消息，让她早做准备后，就又离开了。 蓝家本来只是普通的皇家外戚，现在半路突然杀出个皇子，还是出身蓝氏血脉，这普通的外戚，瞬间高了一阶。平日里和蓝家交好的人，纷纷上门祝贺打听消息，毕竟有了皇子后，蓝氏一派就非同日而语了。 请帖雪花一样飞进了孟宅。 孟寐接到心惊手软，不时看看天，长生怎么还不回来？ 同一时间，长生被秦皇扣在御书房。 “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你都是朕的儿子，就是皇子！”秦皇一拍桌子，乾纲独断。 长生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微臣不同意。” “由不得你承不承认。朕已经命人登牒造册入宗谱，你就是朕的十一皇子秦长生！” “十一皇子？” “按年龄算，你确实排行十一。而长生既然是你从小叫到大的名字，寓意也不错，便留用吧。” “不管我认不认皇子的身份。皇上，你可知我前面还有一个哥哥！一母双胞的哥哥！” 第208章 好像哪儿不对 秦皇傻眼了，“你说什么？” 还有一个皇子？！ “但他被开膛破肚了。”长生平静回道，然后转身朝殿门口走去。 这次再没有人拦着不让他离开。 秦皇僵滞在地，直到长生出了殿门，渐渐走远，突然震喝一声，“给朕查！！！” 长生的唇角，浮出一抹冷彻入骨的薄笑。 孟寐等不到长生，就先去了一趟客栈。 怜正好要出门，两个人走了个碰头。 “东家？” “我有事，马车上说吧。” -- 第120页 “好。” 怜跟着孟寐上了马车。 “长生他不是我的亲弟弟，你是知道的。” “这件事，东家没有刻意瞒着，所以差不多都知道。” “但他是秦皇的儿子，你信吗？”孟寐倚着马车的车厢壁，一脸无奈。 “皇子？”怜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些，显然也很惊讶，“真的？秦皇认了吗？” “貌似没有什么阻碍，秦皇很理所当然就认了。优秀的儿子，没人会嫌多的。” “这种半路皇子，皇家不是大忌啊？那些大臣能认？”怜问道。 孟寐回道：“冬至当着群臣的面，用血羁给秦皇和陈琮验血缘关系，长生是意外搭上的。不过，既然验出来了，也由不得秦皇不认，因为皇子血脉是真的。” “这么巧？”怜天生第六感敏锐异常，直觉这件事好像哪儿不对，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可不是么。”孟寐道：“还有一件事，我可能另有身世，你信不信？” 怜：“……” 这对姐弟，到底要闹哪样！ 长生骑马回了孟宅，不及马停下，就从马背上跃下，进了门。 “寐寐” 周管事闻声匆匆从杂物间里出来，手里还提着扫把，”少爷，怎么啦？” “你们东家呢？” “东家去了驿传，小半天功夫了。” “有没有谁来过家里？” “有啊，可不少人。先是一个自称安婆子的老女人来过，然后是蓝璃公子。蓝璃公子离开后，断断续续的又来了不少名门世族的下人，给东家递帖子，到现在得有二三十封了吧。” “安婆子？她是谁？”蓝璃为什么来这里，他大概猜得出来原因，还有那些请帖，也不过是一些闻风而动的试探罢了。倒是这个安婆子，出乎他的意料。 “小珠认识，说是澡堂的搓澡婆子。东家跟她聊了多半个时辰。后来安婆子走的时候，还说谢谢东家的茶水，应该是东家给她银子了。” “茶水钱？” “小的瞧着那个安婆子，不止是是搓澡婆子，有点儿像六婆。是不是媒婆？按说东家也早就到岁数了。” “我要见见安婆子，你去帮我打听一下她住哪儿。”说话，长生又转身朝外走。 “少爷，您要去哪儿？” “找你们东家，如果她先回来了，就让留在宅子里，等我回来。” “是少爷。” 长生又马不停蹄的朝驿传疾驰而去。 但是等他到了驿传，孟寐已经不在了，只有寒光陌在等着他。 寒光陌道：“东家去确定一件事，说是会在除夕前赶回孟宅，和少爷一起过年。” 第209章 秘密 “她去确定什么事？”长生的身高和寒光陌已经不差上下，但是身形上还是少年的细瘦，所以感觉还是寒光陌比他更高大健壮。 寒光陌看着他，忽而笑了，“少爷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怕东家知道。” 长生：“难道你没有？” 寒光陌，“当然有。每个人都有不能告人的秘密。便是东家也有秘密，从来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哪怕她醉酒都不曾说过的秘密。” 长生转身朝驿传外走。 寒光陌看着他的背影，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黄昏时分，寒风萧萧。 厚厚的皮裘阻隔了刺骨寒冷，但眼睛的位置，不可能也被阻挡，成了全身最冷的地方，孟寐眯着眼睛，时而抽一下胯下的马，催促她能跑得更快一些。 怜跟在她一旁，“东家，马上就天黑了，要不要找个客栈休息。” “不用，又不是没有走过夜路，如果你怕迷路就跟在我后面。”孟寐看向怜，她的脸被围脖挡住，但眼睛微微下弯，能看出她在笑。 怜看着她的眼睛，向来不苟言笑的唇角，斜勾一边，竟是恣意，“东家当我是谁？” 忽然猛一抽马鞭，更快的朝前跑了。 孟寐紧跟上他，“你是我的青使。” 孟宅 长生在书房看书，只是半天都不见他的书翻一页。 “少爷，您让我找的安婆子有消息了。”周管事在书房门口回话。 长生立刻抬起头，道：“进来。” 周管事推门而入，本以为书房里有炭火应该暖和，结果发现书房里的温度和外面也差不了多少，忙朝炭炉看过去，火早就已经熄灭了。 忙道：“小的先给少爷添火。” “不用了，我不觉得冷，先说安婆子吧。” “是。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安婆子，为人不错，是个热心肠，邻里处的也不错。十几年前是个稳婆，后来在给自己的儿媳妇接生时，遇到难产，母子都没了，这个安婆子就再也不给人接生了，改去澡堂子给人搓澡。她儿子跟人合伙做生意，被坑了，不光钱没了，连人也没了，但十有八九是被人给害了。现在就剩下安婆子一人寡居。小的过去找安婆子的时候，发现她家的门上了锁，便去她干活的回春堂找人，掌柜说安婆子已经不干了，说是回远乡老家了。但是安婆子和她的男人，祖祖辈辈都是金陵城人，哪儿来的远乡老家。” 长生轻蹙了眉，“安婆子的家在哪儿？” “隆昌巷最北头的老宅子，门上挂着一盏破了的风灯。” -- 第121页 “嗯，辛苦了。” “小的应该做的，那小的去准备炭火。” 周管事下去了。但等他取了新炭过来，书房里已经没有人。 长生来了周管事说的安婆子的家门口。 前后看看，见没有人后，足下轻盈一点，就飞过了墙头，进了院内。 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墙角有一个不小的鸡笼子，鸡笼门大开着没有关上，里面有七只公鸡和母鸡。察觉到长生的靠近，还叽叽咕咕警惕的叫了几声。 第210章 夜遇 长生瞥了眼鸡窝，发现鸡窝里有几个鸡蛋，没有人收。看来这个安婆子走的很着急，连鸡都没来及处理，只开了鸡笼门，让它们自生自灭。 推门进屋，屋里也干干净净的，衣柜打开着，里面还有几件破旧的衣服，床上的被褥也整整齐齐的叠放着。 一封信放在枕头上。 长生毫不犹豫的拿起信，打开 “儿子，如果你还活着，就到你出生的地方来找娘吧。” 长生又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后，把信又放回了枕头上。 出生的地方，远乡老家都没有一个准确的地址，看来这个安婆子是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是在见了寐寐后才如此匆匆的收拾东西走人，她们到底谈了什么？ 官道旁，一个没有人驻守的破落驿站前 孟寐下马，揉着发僵的腿，把马缰给怜，一瘸一拐的进驿站。 怜牵着两匹马，跟在她身后，“东家，你怎么样？” “唉，骑马真是个苦差事。” “我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你非要跟着。” “有些事还是我亲自处理。” “那少爷呢，他现在头上多了一个皇子的身份，你这时候应该在他身边陪着他吧。” “放心，他一个人也没问题。” “你怎么知道没问题，少爷就算是早慧，终究才十六岁，东家十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我十六岁的时候，在做生意啊。” “少爷面对的可是朝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现在又成了皇子，更是危险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赶紧确定一下我的身世，否则哪天忽然被人抓小辫子爆出来，会连累他的。” “东家到底有什么身世？”怜虽然知道她要去的地方，但是不知道她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孟寐看了看他，终是没说，“你去给马喂饲料，我去烧火。” 怜看着她，目露担忧。 进了驿站内，孟寐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四下看看，见墙角处有一堆茅草，就过去抓了一把，然后放到一张破椅子下点燃，旺盛的火苗，很快就把干燥的破椅子烧着了。孟寐又找了几把破凳子准备续火用。 怜拎着两个装着干粮和水的包袱过来，就在他要把包袱递给孟寐时，忽然脸色遽变，一脚把正在燃烧的火堆踢散了，然后拉着孟寐就翻出了窗户，躲到了窗下，并用手捂住了孟寐的嘴，不让她的呼吸声溢出。 而就在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几个黑衣人就进来了。 浑身杀气四溢，其中一个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大麻袋，看形状是装着一个人！ “这地方有烟火气，有人。”其中一个黑衣人道。 “出来吧，我们看到你了！”另一个黑衣人朝破破烂烂的楼梯处走去，并从腰间的刀鞘里抽出了刀。 但是楼梯后并没有人。 随即这个黑衣人又走到窗户处，一刀劈开了窗。 窗外是一片平地，如果有什么人的话，隐隐约约的也能看到身影。 第211章 自顾不暇（一） “有什么发现吗？”其他人问道。 劈了窗户的黑衣人回道：“没有。” “可能人已经走了，别找了，过来喝口酒暖暖身体。” 一听有酒喝，窗边的黑衣人也立马走了。 火堆又重新烧了起来，火光透过破了的窗，映到了外面。刚才那个黑衣人，其实只要低下头看窗下，就能看到躲着的怜和孟寐。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孟寐示意怜可以移开手了，她不会发出响动。 怜朝马厩的地方指了指，示意他们去牵马，离开这里。 刚要走，就听有个黑衣人道：“这次任务交差后，我就不干了，拿着银子回老家种地养猪，踏踏实实的娶个婆娘过日子。” 孟寐一听这个声音，忙扯了下怜，示意他等等。 “婆娘？你小子想的还挺美。” “想的不美什么美。” “老大，你说这康亲王能当时皇上吗？” 一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黑衣人，拧开手里的酒壶递给他，“谁知道呢。咱们刀口舔血的泥腿子，哪儿顾得了神仙打架的事。” “大哥说的没错。”问话的黑衣人接过酒壶喝了一口，又递给另一个人。 如此传了一圈后，酒壶又回到了老大的手里。 他举起酒壶在嘴边虚晃了一下，看似喝了酒，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喝。用力吞咽了一下，假装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把酒壶又递给了其他黑衣人，“我刚才听马厩有动静，你们继续喝着，我去看看。” “哪能让老大去看，我去我去。” “不用，你们继续喝酒。”老大率先出去了。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继续喝酒，说着一些荤话。 -- 第122页 怜示意孟寐，赶紧得去马厩了，否则被那个老大发现，他们很可能就走不了了。虽然他不惧跟这些人打一架，但是孟寐是个女人，并不会武功，万一他在打架的时候，一时疏忽了她，那后果他都不敢想。 无论如何，他都要先保证了她的安全，再说其他。 孟寐想了下，然后嘴巴开合，呵气声道：“你去马厩，我要再等等看。” 怜看着她坚持留下的眼神，知道再说无用，只能叮嘱，“那你护好自己，如果敢出事，我就把他们剥皮剁骨喂狗。” 孟寐：“……” 怜去了马厩，孟寐继续蹲在窗下听墙角。 听着听着，忽然噗通、噗通有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来不及说话的吱唔声。 孟寐心头猛地一跳，然后眼神微闪，悄悄站起来，朝屋里看。 这一看，瞠大了眼睛！ 只见那些黑衣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孟寐朝怜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再看看那些黑衣人，以及放在地上的人形麻袋。 一翻身又进了屋里。 她先是跑到那些黑衣人寻找过的破楼梯后躲藏好，然后捡了一块烂砖头，丢向其中一个黑衣人。 正中那个黑衣人的后脑勺！ 孟寐吓了一跳，忙缩到了楼梯后，怕黑衣人忽然起来发现她。 然而，黑衣人并没有任何动静，依然一动不动的躺着，倒是那个人形麻袋，动了一下！ 第212章 自顾不暇（二） 这时，马厩的方向，有金属撞击声响起。 看来怜和那个老大打起来了。 既如此，她就看看这些黑衣人都是什么人。 她蹑手蹑脚的走近了黑衣人，趁着火光，看向黑衣人的脸，而这一看孟寐吓得倒抽了口寒气。 黑衣人个个七窍流血，瞪大着带血的眼睛，着实惊悚，特别是夜里来看，更是吓得她，三魂俱颤。 好容易定了神，孟寐一一看着那些黑衣人。 最后在其中一个人身前停下，掏出帕子，擦了他脸上的血，长叹了口气，“还真是你啊。” 他叫孙明。刚才她在窗下就是听到他的声音而停下的。他曾经是她驿传的传递员，后来因为偷窃信中的银钱等物，而被她给开除了。本来他的行为，还要送到府衙的，是他的老母来找她求情，才算饶了他，所以对他的印象比较深刻。 现在这又是干的什么勾当，绑架吗？她看向那个簌簌而动的麻袋，还有虚弱的呜咽声从里面传出。 孟寐走过去，打开了麻袋紧紧系着的口，先是看到了一双小巧的青色绣花靴，是个女人。 怜这时回来了，见孟寐解开了麻袋，道：“我来吧。” “那个老大呢？” “死了。” “……” “他要抢我们的马。” “该留个活口，这边除了这个被绑的，其他人都死了。” 怜瞥了眼那几具尸体的死状，“是被毒死的。” “他们都喝了那个老大的酒。应该是那壶酒里有毒。” “嗯，那个老大应该是想要独吞这个。”怜一把把麻袋抽走，露出里面被捆绑结实还堵着嘴的女子。 一身布衣袄裙，看模样约莫十七八岁左右，大大的杏核眼里盛满了惊恐。 孟寐对她温柔的笑了笑，安抚的轻柔语气道：“我们是在这里歇脚的路人，姑娘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女子看着孟寐，缓缓地点了下头，总算没有那么恐惧了。 孟寐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又取出了堵着嘴的布头，扔在了地上，“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他们抓？” 女子没有回答，甚至一脱困就朝门口处跑，但瞧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色，还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停下了脚步，但双手手还是紧紧地扒着门边。 孟寐对女子道：“如果你不想说，随便你。我们只当是路见不平？积德行善了。” 怜对这名女子并无什么兴趣，见她要跑也没有阻拦，而是走到那几名黑衣人的尸体旁，看他们的模样，等走到孟寐认识的那个孙明尸体前，微微挑了下眉梢，低声道：“狗改不了吃屎。” 孟寐听到他的话，知道他也认出来了，道：“人都已经死了，留点儿口德，你看看他身上有什么遗物，回头给他寄到家里去。” “当初要是把他送去官府，受点惩戒，估计也没这一天。”怜不屑道，身体倒还是蹲了下来，摸了摸他的衣服，最后摸到了一块身份牌，一个银腰牌，还有一个装了半袋铜钱的布袋子。 第213章 自顾不暇（三） “这个腰牌有点儿眼熟啊，东家有见过吗？”怜把腰牌丢给了孟寐。 孟寐接住，然后对着火光看了看，上面是一个类似鹰一样的图案，又掂了掂分量，“银腰牌啊，还是纯的，至少三两，没见过这种东西。” 女子这时候出声了，“这是鱼鹰教的腰牌。” “鱼鹰教对，就是这个教。好像被朝廷给剿了？” “什么？”孟寐看看手里的腰牌，甩手又扔了回去，嫌恶道：“这种晦气东西。” “你才是晦气东西。”女子忽然怒道。 孟寐朝她看过去，诧然道：“你是鱼鹰教的人？” “是！我叫鱼子莹，是鱼鹰教教主的女儿。” -- 第123页 “原来是鱼大小姐啊，失礼了。”孟寐刚才会那么说，是因为她发现在怜翻出那个银腰牌后，女子就紧紧的盯着，显然是认识的。所以她才言辞激将了一下，没想到她直接就上钩了。 “鱼鹰教是大秦一个新成立的民间教派吧，怎么这么快就被灭了。”怜问道。 鱼子莹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后，似乎胆子大了很多，起码眼神没有了惧怕，更多的是警惕和压抑不住的怨忿，看着他们。 “因为你手里的东西。” “腰牌？”怜看着手里的腰牌，“难道是因为银子？” 孟寐也反应过来，俗话说客不离货，财不露白，这鱼鹰教用明晃晃的银子做腰牌，难免会招贼引祸。除非后台很硬，有人给撑腰才行。但已经被朝廷剿灭了，显然没有什么过硬的后台。 “就是因为银子。”鱼子莹仇恨的目光瞪着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他们杀了我娘，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杀母之仇，这得报。”孟寐回道：“但这个叫孙明的，给我干过两天活儿，总算一场主雇缘分，你给他个全尸吧。” “好。”鱼子莹答应了，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把黑衣人的大刀，朝尸体走过去。 孟寐则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对怜道：“走吧，我记得再往前二十里左右的地方有个客栈，咱们再坚持一下，去客栈歇脚吧。” 怜看了鱼子莹一眼，跟着孟寐走了。 两个人骑马离开了驿站，把鱼子莹留下。 “东家，你就这么把她扔在那里了？”怜问道，这完全不像是孟寐喜欢多管闲事的作风。 孟寐回道：“为什么不能？我又不是没事干，我正经的有要紧事。” 怜怀疑的眼神看着她，“真的？” 孟寐一甩马鞭，“我又困又饿，快点儿。” 她给自己找闲事也要看情况，如果她送完信了，吃饱喝足遇到了不平事，就是他拦着她，都拦不住她想要凑热闹的心。 眼下，她自己尚且一身麻烦事，时间紧迫的很，她要在除夕前办完事，再回金陵城，根本就没有闲工夫搭在和自己无关的麻烦事上。 而在他们离开后，鱼子莹把之前装她的麻袋套在身上，开始了一个屠夫才会干的活儿。 马又跑了二十里后，差不多已经累趴下时，到了孟寐所说的客栈长远客栈。 第214章 换脸（一） 年底了，客栈里也没有客人，守门的客栈伙计裹了个厚棉衣，缩在柜台后面的宽凳上打盹儿。 砰砰砰拍门声响起，接着是孟寐大声喊道：“有人吗？” 客栈伙计一个激灵醒了，不等大脑反应过来，嘴上就习惯成自然的道：“来了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孟寐回道：“都要。” 客栈伙计这才反应过来，是客栈来客了，忙一跳起凳，去开门了。 “二位里面请。”客栈伙计把孟寐和怜迎进门内。 掌柜也听到动静从后院里出来，身上的大棉袄都还没穿利索。 见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客人，脸上立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两位客官需要什么？” 孟寐道：“外面，我们的马要最好的精饲料。我和我朋友两间最好的上房，再来四个热馒头，一盆热羊汤，还有你们客栈里的拿手菜三道。” “好嘞客官先坐下歇歇。”掌柜请孟寐和怜，在桌凳上坐下。而客栈伙计已经出去伺候孟寐他们的马了。 “二位有什么忌口的吗？” “我不吃辣。”怜道。 孟寐道：“我吃。” “那一道菜分两份，一盘放辣一盘不放。”掌柜也灵活。 孟寐点头，“好，麻烦掌柜了。” “二位照顾咱们生意，感激还来不及，哪里敢说麻烦，这茶和花生是送的，不够再添。”掌柜先上了一碟开胃花生米和热茶，然后进厨房忙活了。 怜先用茶水涮了涮茶杯，才给梦寐倒了多半杯，“东家。” “谢谢。”孟寐接过，小口喝了一口，有点烫口，正好驱寒，然后用筷子夹了粒花生米吃。 怜不怕烫，一口就把茶水喝光后又倒了一杯，这次则是慢慢喝，看着孟寐吃花生米吃得香，也吃了一粒。 客栈伙计伺候好马后，就回了大堂，随着他进来的，还有大片大片的雪花。 怜看到后，对孟寐道：“东家，外面下雪了。” “嗯？”孟寐忙朝窗户处看，只是窗户此时关的严严的，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刚进门的伙计，身上还带着雪。 “外面下雪了？” “是啊客官，你们来的真是时候，再晚一会儿，可能就要顶着风雪了。” “瑞雪兆丰年啊。”孟寐闲来了一句。 客栈伙计道：“得姑娘吉言，实在是已经连着三年庄稼歉收了，朝廷收税又重，不少人都饿着肚子卖儿卖女的，唉！” “这么严重？”孟寐这两年多来都是在金陵城呆着，也多多少少听说了各地有出现一些天灾，导致收成不好，粮食偏贵。她从齐国收来的粮食，运到金陵城，天天都不够卖的。 “唉，朝廷如果再这么苛捐杂税下去，这天下真的是”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去给客官收拾两间上房，炭炉和热水都先备上。”掌柜端着馒头和热汤热菜过来了。 -- 第124页 “没事，就是闲聊两句。”孟寐闻着饭菜香，饥肠辘辘的肚子，迫不及待的催促着她赶紧进食，“好香。” 第215章 换脸（二） “还有两个菜，二位先慢用。”掌柜把饭菜摆放到桌子上。 “对了掌柜的，有汤婆子吗？要新的，我习惯用汤婆子睡觉。”孟寐问道。 掌柜立刻应道：“有，有，都有。” 汤足饭饱后，孟寐就回了房间。 房间里因为已经有伙计提前收拾过，炭火也烧上了，还有一桶热水，随便她用。 “东家。”怜敲响了门，“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了，你也赶紧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好，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事儿您喊我就行。” “嗯。” 孟寐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就吹灯睡了。 这一天过得着实是漫长！她就是和人谈百万两的生意，都没有这一天来得累，过得长。此刻她的精神头已经疲惫到了极致。所以一沾枕头，不到片刻功夫就已经响起了轻酣声。 夜里风雪愈发大了，天地都变成了一片冷白。 隔壁房间，怜坐在床上，看着站在桌边的长生。 “少爷？！你” “咱们换换身份，我跟着我姐走这一遭，你回金陵城，替我装病就行。” “东家知道的话，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我不会暴露的，等回到金陵城，你还是怜，我做我的孟长生。” “孟长生？不是秦长生？” “不是。” “如果我不同意呢？”怜问道。 长生平静道：“不，你会同意的。” 怜：“好吧，那我有什么好处？” 长生，“你想要什么好处？” “现在还没想好。”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怎么样？” “成交。”怜痛快的起床，然后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递给了长生，“给你。” 长生看着他撕下面具的脸，常年不见日光而过分白皙的肌肤，五官细腻柔媚，竟是一副天生的女相。 怜从不对人露出真容，只有孟寐和长生知道他的真实模样。 “外面风雪大，你等风雪停了再走不迟。” “真被吹病了才好，这样装起来也像。”怜披上皮绒大氅，推开窗户，“保护好她。” 长生没有回答他的话。 怜也没有等他的回答，直接就跳下了窗户。 长生侧耳听了听隔壁熟睡的呼吸声，把手里的面具丢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在床上盘腿打坐，修习功法。 次日一早，孟寐就醒了。 一般在外行走时，她是不会让自己贪睡的，很是警醒着。 揉揉还有些酸涩的眼睛，坐起来，就听到有人敲门，“东家，起了吗？” “嗯，刚起。”孟寐的声音带着惺忪的朦胧，“你睡的怎么样？” “很好。只是今天可能走不了了。” “怎么了？”孟寐剩余的睡意一下子没了。 “东家可以看看外面的雪，马恐怕走不了。” 孟寐忙从床上起来，披了披风又戴了帽子，确定裹得严严实实，不怕半点寒风刺激后才打开了窗。 风已经停了，只有静静的雪在无声无息的飘扬着，给大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被。 “这可麻烦了。” “东家既然起来了，先吃早饭吧。” “嗯，吃完饭再看看。” 第216章 换脸（三） 客栈外 掌柜已经更早起来了，带着伙计还有昨夜没出现掌柜娘子，以及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忙活着铲雪。只是天空还正飘着雪，他们前头铲，后面又撒上了薄薄的白。 掌柜娘子先看到了孟寐，忙把手里的雪铲交给儿子，拍拍身上的雪，被冻得红扑扑的脸上，堆满笑容，“姑娘起来了，瞧咱们忙着铲雪，怠慢了怠慢了。” 这大雪天的能有个住店的客人，多不容易，而且还是住在上房，吃用都要最好的，他们且要当贵宾伺候着。 孟寐回道：“没事，我就是想问问，我们的马还好吧，昨夜那么大雪，别冻了。” “不会不会，姑娘放心，咱们的马厩可不是敞着的，四周都有严严实实的草席子围着。今早去喂饲料的时候，都倍儿精神呢。” “那就好。”孟寐看着撒着雪花的天空，完全看不出要停的样子。 怜对掌柜娘子道：“有包子吗？还有粟米粥。” 掌柜娘子回道：“有有，刚蒸的包子，有荤有素，粟米粥也熬得烂烂糊糊的，里面放了瓜豆，香甜糯口。” 说得孟寐都饿了，笑道：“都要。” “好嘞，客官坐下，这就端来。”掌柜娘子进了厨房，准备饭食。 孟寐对怜道：“这么耽搁下去的话，很可能年前就回不了金陵城和长生一起过年了。回头写封信，告诉长生一声吧。” 怜拿着帕子把孟寐要坐的桌椅又擦了一遍，才回道：“好，回头我写一封信，寄到孟宅。” “那就交给你了。”孟寐的目光不意间看向他擦桌子的手，修长而细致。再看看那张脸，思及那张脸下的真实容貌，心底不禁暗叹：怎么这种天资就没落在她的身上，但凡她再漂亮些，那追她的男人还不排成队啊。 -- 第125页 有财有色，谁不喜欢，便是换成她，她也喜欢。 怜察觉到孟寐在看他的手，修长如画的手指一顿，然后不着痕迹的收回，“东家请坐，东家还有什么格外想吃的吗？” “没有。”孟寐坐下来，然后单手托腮，看着他的眉眼似玩笑道：“话说你也已经到了成家的年龄了，有没有想过娶个什么样的姑娘？” 怜：“……” 孟寐见他不说话，又问道：“是不是已经有意中人了？要不要我当红娘帮你提提亲？”怜没有长辈亲人，娶妻必然需要人帮忙张罗才行。而她这个东家，是不二之选啊，她也乐意帮忙筹备喜事儿，给自己也积点桃花运。 怜见她还来劲了，回道：“没有，只是眼下有些忙，也无心这个。况且，要说终身大事，也是东家先才是，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晚点无妨。” 呃这就扎心了，孟寐也想啊，实在是一言难尽。 “唉！我在及笄后，十五岁那年就有找对象的心思。可惜所遇的人，要么是想要我做妾，要么就是看上我的钱，没有一个是看上我这个人的。好容易有那么一个凤毛麟角是冲着我这个人的，但长生又不喜欢，结果自然是凉了。” 第217章 荒唐言（一） “凤毛麟角？谁？”怜漆黑的眼瞳，微微轻眯。 “还能是谁？”孟寐耸肩叹了口气。 他还真想不出来可要说特别的，也有那么几个。但轮番想了一遍，最后也不能确定这个凤毛麟角是谁，只好继续缠着问道：“东家说的到底是谁？” 孟寐看了他一眼，回道：“你不知道就算了。” “……”话说一半，特别还是他想知道，那感觉真是难受。 掌柜娘子这时端着饭食过来了，一盆熬得金黄香浓的粟米瓜豆粥，还有包子，以及两碟子一辣一清淡的小凉菜，“两位客官先吃着，不够喊我就行，粥免费再续。” 孟寐笑道：“幸亏我们饭量不大，如果换个饭量大的，掌柜可要赔钱了。” 掌柜娘子笑道：“只有在咱们店里住的客人，才会送这些免费的茶点小菜，专门吃饭来的，是没有这等好处的。” “掌柜娘子真会做生意。” “哪里哪里，姑娘过奖了。姑娘快尝尝包子好不好吃。” 孟寐拿起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肉带汤汁，意外的鲜美，“很好吃啊。” 掌柜娘子见她喜欢吃，又帮忙盛了两碗粥，给孟寐和怜，“好吃就多吃点儿。” “嗯，掌柜娘子去忙吧，我们这些就够了。”怜对掌柜娘子道。 “好嘞，二位慢用。”掌柜娘子又回了厨房忙活。 孟寐喝了一口粥，甜甜糯糯的确实很好喝，极对她的口味，“不比天香楼的差啊。” “寐咳，东家喜欢的话，我可以问问他们怎么做的，以后让孟宅里的厨子做给东家吃。” “那就不用了，这美食一个人一个味道，同样的做法，连火候都一样，最后出锅时，照样有区别。只要在吃的时候，好好的品尝，不负这份美味足以。”孟寐笑道。 怜看着她，也回之微笑，低头吃自己碗里的粥 一名穿着黑衣的女子，头上顶着厚厚的一层雪，走几步就要摔一跤，她的身后已经蜿蜒曲折的扑了很长一条路，但她仍在坚持着蹒跚向前。 因为她若是不走，最后不是冻死在路上，就是饿死在路上。她还不想死，她想要活着。虽然她的家人都已经死了，但是她还是想要活着。为父兄们报仇也好，还是纯粹就是本能，都无所谓，她就是想要活下去。 已经没有风了，只有雪还在下着。 那个救她的女人说过，往前走二十里就有一个客栈，她走了一夜，应该快到了吧。 眺望着前方，入目的却只有白茫茫的雪，根本就没有客栈。 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行错了路。 后方有一个穿着皮绒大氅的男子，也步行赶路。 只是他不像她那么笨拙踉跄，而是如履平地一般，并没有什么障碍。 很快他就跟上了她。 在经过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女子已经又累又饿，眼神飘忽了。在看到男子的时候，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实在是她太需要看到人了，最好能再给她指明去客栈的路。 第218章 荒唐言（二） “鱼子莹？”男子叫出了她的名字。 女子一愣，然后呆呆的看着他，只是她的视线始终模模糊糊的，看不分明。揉揉眼睛，冻得发紫的嘴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你是谁？怎么认识我？” 怜抬手摸摸自己现在的脸，现在是他自己的真容，他的假面已经给长生少爷了。 把围巾拉的更高，挡住大半张脸，几乎就只剩一双眼睛，“我叫怜二，你是鱼鹰教教主的女儿吧，我曾经见过。” “鱼鹰教”鱼子莹快要冻僵的脸上露出复杂之色，然后对怜道：“怜二公子，你能告诉我，哪儿有客栈吗？” 怜回道：“你转身往回走，大约五里有一个官家废弃的驿站，那里可以暂时歇脚。二十五里左右，就能看到一个长远客栈。若是继续往前走，大约十五里，也有一个客栈。你要去哪个？” 鱼子莹愣了，她走了那么久，才五里地吗？但是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无论是往前还是往后，都走不动了。 -- 第126页 “我”鱼子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怜看着倒在自己面前，又埋进了雪里的女子，一阵纠结。是管她还是不管她？ 最后一把把鱼子莹从雪里薅出来，扛在了肩膀上，继续往金陵城的方向走了。 午后，雪总算是停了，但是足有半人深的雪，根本不好赶路。 但孟寐的意思还是坚持走。因为他们所骑的马高，半人深的雪，对于它们来说，可能撒丫子奔跑不行了，慢走向前还是没问题的。而再往前十里地，也有一个客栈。不得不说，孟寐是个活地图，对于曾经走过的路，那是过足不忘。 长生在房间里，把怜的那张假面重新贴好，确保不会脱落下来后才拿起包袱，背在肩上。他没有带易容的物品，怜的易容方法和自己不太一样，所以在贴面的时候，总是不那么服贴。他就怕路上走着走着，假面就自己剥落下来。虽然他不怕孟寐知道是自己掉包了怜，但是那样很可能就不知道她此次出行的目的了。 “怜”孟寐敲了敲门，“咱们走了。” “好。”长生为预防万一，又蒙了一块厚实的面巾。现在外面天气很冷，如此遮挡着脸，倒是也不会令人起疑。 果然，孟寐在看到他蒙着厚厚的面巾后，不光没有起疑，甚至还问他要了一条，跟着围上了。 客栈掌柜很是不舍得他们走，这大雪天又马上过年了，哪里还有客人来。 “回见了掌柜。”孟寐骑在马上，朝掌柜挥挥手，他们若原路返回，难免要再经过这里。 “哎，一定过来啊。”掌柜把一大包干粮递给长生，“里面是一些米酒、肉、腌菜和荤素馅儿的饼，路上二人预防万一。” 孟寐多给了他们三十多两银子，说是给两个孩子的压岁钱，但是三十几两也太多了，所以才有了这厚厚实实的一大包干粮。要知道这样的天气，如果半路没能找到落脚的地方，这包吃的喝的，可抵得上千金万银。 第219章 荒唐言（三） “谢谢掌柜。”长生没有推辞接过干粮。 “祝掌柜生意兴隆，客如流水，八方来财。”孟寐笑道，吉祥话张口就来。 掌柜笑的合不拢嘴，拱手敬道：“承您吉言，客官也一路顺风，万事顺遂。” 掌柜娘子带着两个孩子，也站在门口相送。 孟寐挥了挥手，然后双腿一夹马腹，朝前走了。 长生紧跟在孟寐后面。 雪路难行，平时只要两盏茶不到的路程，花了他们两个时辰才到。 而且他们的运气也没有那么好，原本孟寐准备落脚的平安客栈，关门了！大门上挂了个牌子，写着年后初五开门。 显然这家客栈的人都回家过年了，而像长远客栈那样，年节也不打烊的应该是少数。 “难怪掌柜会给咱们送那么多干粮，应该是想到了咱们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孟寐拨弄了下牌子，又看看高两层的客栈，犯难了。再回去长远客栈是不可能的，好容易才走到这里，除非是前路错了，或者是有什么雪崩雪灾，实在是不能走。 “又下雪了。”长生对孟寐道。 雪片子不小，显然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停了。 “雪上再加雪，老天爷这是不想让我去那里吗？”孟寐叹道，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抬腿就是用力一踹，把客栈大门上的锁，踹坏了 长生瞧着那坏掉的锁，惊讶的挑了下眉梢。 “走吧。”孟寐推开门，然后翻身上马，进了平安客栈。 马厩里没有雪，而且还有现成的草料，虽然不是精饲料，只是普通的饲料，也总比没有吃的强。孟寐把两匹马拴在马柱上，然后倒了些草料。 “东家歇着吧，这些我来做就可以了。” “两个人做快一些，你去看看水井里的水有没有上冻。” “已经看过了，还好。”其实冻了，被他用灌了内力的水桶又给敲开了。 “东家，我还发现了一个地窖，里面有一些瓜果肉菜，保存的还挺新鲜。” “那先通风换换气，看来吃饭应该没有问题了。再看看住的地方，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嗯，我先去点灯。” 客栈里的物资还是很全的，四处翻翻找找，自己动手也能吃住无忧。 孟寐知道怜不会做饭，所以自己动手做了一锅菜粥，又热了一些长远客栈掌柜送的干粮，米酒，还有从地窖里找到了一些瓜果一番忙活下来，晚餐竟然还挺丰盛。 酒足饭饱后，孟寐的心情也变好了些。 看着个子高挑挺拔的怜，孟寐双手托着下巴，眯眸笑嘻嘻道：“咱们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客栈啊，外面还下着雪，绝对不会有其他人来这里，说是二人世界也不为过。” 长生收拾餐盘，看也不看她，“东家如果寂寞了，我可以陪东家春风一度，且天亮了无痕。” “……”本来想要调戏一下他的孟寐，瞬间被他这句更虎狼的话给撩的面红耳赤，还好屋里就点了一盏蜡烛，看不清她的脸色，否则她真要找个地缝钻了。 第220章 荒唐言（四） “你敢以下犯上？”怎么说她也是他的东家。 长生依然不看她，冷静回道：“是东家先僭越逾矩。” “我僭越逾矩？”孟寐瞅着朝厨房而去的怜，“我可是你东家啊。” -- 第127页 “东家又怎么样，难道我是你的伙计，就该被调戏不成？”长生仍不看她。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孟寐恍然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是干了一件蠢事。 “我也不怪东家。怎么说东家也是女人，有正常的身体需求。常言道女子十五如羊，二十如狼，三十如虎，四十吃人不吐骨，五十” “闭嘴！”孟寐彻底听不下去了，怜到底从哪儿听到的这些荒唐放浪言，“你平时是不是不干活儿，都泡在勾栏欢倌了。” 长生回道：“我说的是实话，女子确实如此。如果东家不是的话，只能说东家还是处子之身。” 完完全全越说越过分了！ 孟寐觉得自己真是起了个很糟糕的话头，她不该调戏一个闷骚男人的！特别是在这种酒足饭饱，夜深静谧，很容易思的时候 长生见她不说话了，很是淡定的进了厨房。 但是进了厨房后，他的呼吸就倏然一阵急促的喘息，脸因为戴着面具看不出来，但一双耳朵红的那叫娇艳欲滴！ 他亦是羞涩到了极致，就是嘴皮子硬撑下来罢了。 孟寐回了房间，直到躺在床上，还尴尬的懊悔不已，他万一当真了怎么办。真是喝点儿酒，她就把持不住自己的本性了。 “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抓起被子蒙住头，让自己使劲儿睡，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但是越想睡越睡不着。 隐隐约约能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是水声，在洗澡吗？ 这么冷的天，房间里因为有些透风，就是烧了炭火也冷嗖嗖的，怎么可能洗澡，应该是洗脚吧啊！他是洗澡还是洗脚，跟她有什么关系，别再胡思乱想了，赶紧睡觉！孟寐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用力不小，眼前一阵眼冒金星。 最后也不知道是把自己打晕了，还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总算是睡了过去。 隔壁房间里，长生撕了脸上的面具，确实是在洗澡，不过他洗的是带冰碴的冷水澡。因为孟寐说的话，让他一直无法冷静下来，只有这样才能觉得舒服。 他的左手腕上，渐渐浮现出一道蛇纹印记，继而小白化形而出。 咝咝咝咝的对长生道：“你身体怎么这么热，我都没法睡觉了，难道是发情了？” “你才发情！”长生一把把它从手腕上抽出，丢到了地上。 小白被摔得很疼，但是它并不在乎，这又不是它的实体。它只是灵魂跟着长生一起转世了，本体并没有，而且长生也一样。它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本体在哪儿，但是它知道它和他都另有一副躯壳，且那才是他们本源真身。 一对小小的金瞳瞅着长生，竟然流露出了兴味，显然是对长生恼羞成怒的原因很感兴趣。 第221章 小白闯祸（一） “你喜欢隔壁那个女人。”小白咝咝咝咝的问道。 长生否道：“没有。” “最好是没有。既然选择了逆天修道，就别徒惹一些后患无穷的情孽，于将来修为有碍。” “你一条冷血动物，也知道什么是情孽。”长生的目光看向孟寐所在的房间，虽然隔了一道墙，但在他眼中，那堵墙却不存在一般，“就你的九转无量神诀，到现在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修为有碍无碍都没关系了。” 小白甩了甩小尾巴，对长生道：“我就想起来这一个功法，以后有更好的你再换就是了，但最基本的修行都差不多，要开丹田，沟通天地，感悟大道。” “你沟通联络上大道了吗？” “我我会的。” “那就等你先联络上了再说我的事。” “可我就是感悟到了那也是妖道，不是你的人道啊。” “有道是大道三千殊途同归，都一样。” “喂！小主人，听人劝吃饱饭。” “是听人劝，而不是听蛇劝。” “可我说的是人啊，如果你是蛇，我才不会劝你。” “什么意思？”长生看向小白。 小白飞身上了桌子，盘在燃着蜡烛的烛台上，咝咝道：“如果是蛇，会直接和它打一架，打过了就压着它，和它交配，生一窝小蛇出来。如果输了，要么被吃，要么俯首称从。” “武力？”长生问道。 小白点点小小的蛇头，“没错。多简单啊，哪像你们人，还要感情，磨磨唧唧的，浪费时间和精力，还不如直接打一架，谁赢谁说了算。” “所以你是蛇，不是人。”长生看了眼已经没有了冰的水，便站了起来，玄色寝衣贴在身上，更显得身材颀长，笔直的大长腿诱人垂涎。 小白瞅着他的身材，吐了吐蛇信子，“其实有一种东西，无论是蛇还是人，只要拥有了就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不用武力，也不用绞尽脑汁的讨好，就能轻轻松松的得到想要的一切。” “是什么？”长生好奇了。 小白吞吐着蛇信子，小尾巴甩的更欢了，“那就是长得好。” “……”长生觉得自己会听一条蛇的话，简直就是脑袋抽风了。 体内内力行了一个大周天，身上湿漉漉的寝衣就变干了，然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小白见长生不理自己，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真的，这世上所有的种族还是有共同的地方的，那就是对美色的奉拜。你只要露出这张脸，在她发情的时候出现，就不怕她不上钩，不投怀送抱。” -- 第128页 长生转了个身，背对着小白，拒绝再听它蛇言蛇语。 小白见他彻底不搭理自己了，想了想：他还是不相信它说的啊，那它就证明一下。 小尾巴一摆，游弋出门。 长生因为心思都在孟寐身上，想着自己是不是说的过分了，伤到她了，该怎么挽回，也就没有注意到已经溜出去的小白。更不知道，小白即将给他惹下多大的麻烦。 第222章 小白闯祸（二） 小白进了孟寐的房间，听着已经睡熟的呼吸，悄悄爬上了她的床，然后瞅着她的脸，吐了吐蛇信子。 就它自投胎苏醒，到目前为止的蛇生来看，她在人类中长得不算是好看的，但是她身上的味道是最好闻的。当然它所闻到的味道，和普通人所认为的味道不同，它闻到的是运道气息。 咝咝咝咝，“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普通人绝对不会有这么好闻的味道的。也无怪主人会看重你。” 然而，别说孟寐已经睡着了，听不到它的咝咝声。就算是听到了，醒着的，也不懂它的意思，甚至还会被吓跑了。 小白凑近了孟寐的额头，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咝咝，“真是香啊，香的我都想吃了你。” 至于它所说的吃，就是单纯的吃饭的吃！ 小白张开嘴，尖尖的牙齿尖儿上，渐渐溢出一滴透明的液体。 咝咝，“这可是我宝贵的蛇灵液啊，服之可百毒不侵，一年才有一滴，不过用来满足一下笨蛋小主人也不亏。” 蛇本性奇淫，所以小白的蛇灵液除了能解各种迷幻瘴毒和蛇毒，还有极强的催情作用。蛇灵液滴在了孟寐的额心，很快就渗透了进去，消失无踪。 “春宵一刻值千金咝咝接下来怎么说的来着？”小白转了转小脑袋，就跟读书的小童子一样，只是任它转了半天，也没能憋出接下来的一句。 小白在给孟寐喂完蛇灵液后，就出了客栈，然后变幻成一条十丈长的巨大白蛇，在雪地里打滚儿撒欢好一会儿后，游弋着朝远处走了。 它经常会这样离开长生的手腕，恣意跑出去。长生也习惯了它时而不在。 孟寐睡着睡着，浑身开始发热。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体内有一股燥火，想要发泄出来，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最后烦躁无奈的睁开眼睛，从床上下来。看到桌上的冷水壶，走过去拎起来就是一通喝。 除了暑夏，平时她并不喜欢喝冷水，特别是冬天的时候，暖暖烫烫的水才好。但眼下这冷水喝起来竟然很舒服畅快。 一壶冷水进肚后，浑身的燥热终于好受了些。 走到窗棂边，透过窗缝看到外面的天色还很昏暗，想来天还没到亮的时候，便要再躺回床上睡觉。 可这一躺，她又觉得燥火重重，恨不得把身上的寝衣都脱了才舒服。 从前她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抬手摸摸额头，一脸滚烫，脸也热腾腾的。 病了？！ 孟寐下意识的想道。 因为也只有发烧才会这么热了，但是发烧的时候，骨子里是很冷的。 她此刻却并不觉得冷，更像是喝酒喝大了，浑身燥热的难受。 “怜”孟寐喊了一声，她现在这情况肯定是不正常的，而且脑袋也一阵阵的迷瞪，反应明显迟钝。 长生还正陷在惹恼了寐寐，我该怎么办？的问题中，甚至连小白离开客栈时，在雪地里撒欢的动静，都懒得理会。 第223章 小白闯祸（三） 孟寐的喊声，让他心头一慌，坐了起来，不会是兴师问罪了吧。 “怜你快过来，我好像生病了。”孟寐又喊了一句。 长生一听她说自己生病了，再呆不住了，夺门而出。而这一急，忘了他现在是怜，而怜那张人皮面具，没有戴 所以，他就裸着自己的脸进入孟寐的房间时，对上孟寐愕然呆住的脸红模样。 愕然是因为来的不是怜，而是长生，那个本应该在金陵城孟宅的弟弟。 而脸红是体内的燥火越来越热，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她都跟一只过了开水的虾子一样，粉红粉红的，还不止如此，那种情动的气息，一波波的从体内传出，现在只要是个男人，闻到了她身上的气息，都会把持不住。 这也是小白会离开的原因，它知道孟寐会变成这样，而自己好歹也是一只雄蛇，可不想搅合了小主人的好事。 长生一看孟寐的状态，就知道她是中了催情一类的东西，而小白不在简直不用动脑子，就知道肯定是小白捣的鬼！ 好你一条小白，等你回来，不把你剥皮炖了蛇羹，他就不叫长生！ “东家，你你要不要泡个冷水澡？”长生绝不会趁人之危做些事后难以收场的事。虽然那样做是解开她身上催情的最好方法。 孟寐后退了两步，瞪圆了一双盛满了粉晕和欲情的眼睛，颤抖着的嗓音，“长生？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长生一听孟寐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忙抬手摸脸，这一抹不好！他忘了戴面具了。 “我”怎么解释？长生抬手扶额，心里慌得一批。 孟寐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和怜换的身份？不会是从离开金陵城的时候，就是你吧。”因为她知道怜是戴着假面的，所以就算她看出怜的脸有些不对劲儿，如边角起皮了，她也不会说什么，因为本来那就是假的。 -- 第129页 长生如实回道：“是在长远客栈入夜的时候，我和他换了身份，他回去替我，直到我回到金陵城。” “那上朝怎么办？皇上怎么办？他不能应付得了吧。”怜可不懂朝廷里的勾心斗角，万一中了什么圈套，最后吃亏的可是长生这个本尊。还有秦皇那边，还不知道会怎么对长生。 长生回道：“朝廷放了年假，皇上也已经封印，不再处理朝政。等过了上元节才会开印上朝。我临来的时候，对周管事说我生病了，不见客也不出门。至于皇宫里的应酬，我不承认自己是皇子，所以也不用去。” “你想的倒是好，秦皇能答应？而且装病有太医啊，他们可不好糊弄。” “那就是怜的事了，相信他会应付过去的。” 是，他能把自己弄的真病了，帮他圆谎。还有寒光陌也会帮他的。只是孟寐皱眉，“你图什么？”他这么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长生顿了顿，回道：“你已经三年没和我一起过年了，我不想再错过。” 第224章 小白闯祸（四） “过年？”孟寐瞬间来了气，“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过年，是谁离家出走三年的，我这三年都定在金陵城了，因为你我哪儿都不能走。” 长生知道她一直生着他的气，只是碍于对他从小到大的包容和疼惜，所以没有责怪他什么。 也该让她发泄出来，否则两个人之间有了隔阂，久而久之就成了个症结，更难解开了。 “我错了。”长生很痛快的认错，“我不该一声不响的离开，让寐寐担心了。” “叫我姐姐，我比你大五岁！”孟寐叱喝。 长生立刻紧抿了嘴巴，就是不喊。 孟寐张口就要再说的时候，两条腿忽然一软，摔在了地上。刚才因为长生的出现，导致她一时疏忽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摔在地上才察觉，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而体内的燥火在看到长生后，更旺盛了几分，只差把她点着了。 长生上前，伸手就要抱起她。 孟寐想要抗拒，但是她的身体在长生靠近后，莫名的欢喜着，欢喜着他能再近些直到她身体的欲望，把她的抗拒淹没。 她能感觉到，在长生抱起她后，她体内的燥热仿佛被安抚了，不再那么折磨。她的脸在本能驱使下，贴上了长生的胸口 长生的身体陡然紧绷，鼻端是孟寐身上散发出的情惑之香，只一口就让他本来沉寂的欲望，蠢蠢欲动。 孟寐现在的理智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但就是这一点点，也让她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应该是中了春药之类的东西。 长生不会干这种事，他虽然乖张任性了些，总是不听她的话，却也从来不会害她。 “长生你想法子帮我”孟寐一手紧紧攥着自己的领口，控制住自己想要脱衣服的欲望，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长生，让他赶紧想法子，帮她解了身上的邪意儿。 长生回道：“要泡冰水，寐寐能忍受吗？” 要么阴阳合和，要么在冰水里泡着，一直泡到催情消退，而这个过程必然是很痛苦折磨的，甚至一个不好还会留下后遗症，甚至是欲火焚身而死。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这样既安全的解开了，又能享受一次至臻的欲，哪怕事后会有各种麻烦等着。 他自然不会让她有生命危险，但那个痛苦的过程，他替代不了她，只能守着她撑过去。 孟寐点头，“能！绝对不要做让你我都后悔的事。” 都后悔的事？还真是不见得。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和她发生任何关系。 孟寐说完后，整个人就变得痴迷了，理智尽丧 长生抱着孟寐出了客栈，外面冰天雪地，让孟寐被欲迷失的心，恢复了一丝理智。 但也冻得够呛，浑身忍受不住的颤颤发抖。 长生备了一沐桶冰水，和他之前泡的无二，“寐寐，看情况可能要很长时间，你” 孟寐颤颤抖抖的走到沐桶边，深深的看了长生一眼，“最好跟你没有关系，否则我让你后悔被我养活。” 第225章 炖了做蛇汤（一） 有时候真相是残酷的，是你最不想相信的。 虽然她不相信长生会伤害她，可这里除了她就是他了，根本没有第三个怀疑的人选。 长生回道：“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孟寐在长生的帮助下，进入了冰水沐桶中，坐在沐桶凳子上，身体被冰水浸泡着，但心中的欲火却在冰水的刺激下更旺盛了，就像是有两军在对垒，她的身体是战场，经受着战火荼毒。 长生看向小白离开时留下的蜿蜒痕迹，虽然被新下的雪有所掩盖，但扑腾过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的。 若非他要守着孟寐，非要跟着蛇印找到它不可。 一夜又一白天过去了，夜幕再次降临，但因着周围的白雪，所以天色并没有那么黑暗，是近似黄昏的昏白。寒月如勾，远远的挂在高空。 悲催又饱受折磨的孟寐，恍惚觉得女人生孩子的痛苦也不过如此。她的身体已经又饿又累又乏到了极致，精神上却又无比亢奋，心跳依然快的吓人。 “寐寐，还撑得住吗？”长生给孟寐端来一碗驱寒的姜汤。 孟寐一把挥开了汤，情绪近乎崩溃，“我受够了，不想再泡了。” 长生看着洒在地上的汤，融化了地上的雪后又慢慢凝结成了冰。 -- 第130页 “很快就结束了，你再坚持一下。” “很快是多久？” “一个时辰。” “好，我就信你这次，如果一个时辰后没有结束，你特码地给我进来泡！”孟寐瞪着他，暴怒道。 长生还是第一次给孟寐这么指着鼻子骂，一愣之下后，十分痛快的点头，“好。” 其实孟寐知道，这种煎熬在于她的身体，长生又不是她，怎么可能知道具体的时间。一个时辰还是一天，谁都说不准。 又半个时辰后，孟寐忽然觉得身体在发冷，是那种冰入骨髓的寒冷。她瞠目看着长生，本来浑浑噩噩呈粉晕迷蒙的眼瞳，也变得如星辰般明亮，深空般森静。 “结束了。”长生见她终于不再亢奋了，长舒了口气，她在沐桶里煎熬，他何尝好受，只会比她更加倍的折磨。 孟寐最后的意识是在水里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昏睡。 长生守着躺在床上开始高烧不退的孟寐，不时的揉揉左手腕，小白一直没有回来，不知道又跑去了哪儿。兴许是知道这次闯了祸，所以在外面呆着等事过境迁天下太平。 不可能！以前无论它怎样，他都能不跟它计较，但这次绝对不会再轻易饶过它。 孟寐有意识的醒来时，身旁只有一个木凳，并没有人。窗外有呼啸的风声，还有雪沫子透过窗缝钻了进来。 这是又下雪了？还是雪从来就没停过，而她做了一场噩梦，梦里她中了春药，跑在冰水里解药性，痛不欲生？ 对了，她还看到长生来了，他应该没来吧。 然，噩梦不是假的，是现实。长生也确实是来了，他手里端着一碗汤，进了门。 见她醒来了，脸上露出喜色，“寐寐你醒了？” 第226章 炖了做蛇汤（二） “你还真在这里啊。”孟寐坐起来，盘腿坐好，静静的瞅着长生。 直把长生看得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汤差点儿洒出来。 “嗯，寐寐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先道歉吧，怎么说小白也是他养的宠物，闯了祸都是他这个主人背锅。 孟寐，“错了？你哪儿错了？说说看。” “我，我不该养小白。它咬了寐寐，所以寐寐才会”长生决定还是如实告诉孟寐，因为说一次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话来圆。况且小白的存在，他也不想隐瞒了。 孟寐听着他的话，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小白？你养的那条小蛇？” 长生见她竟然知道小白，愣住了，“寐寐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我养大的，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一天天的长，养了什么东西，我自然知道。只是瞧着那条蛇小小的，还挺干净，难得的是你喜欢，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原来它是有毒的吗？”孟寐抬手看看手，并无蛇牙咬过的印，撸起袖子，也没有。 长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没想到孟寐竟然知道小白的存在，亏他还一直藏藏掖掖的，怕吓到她。 “小白是蛇，性奇淫，被它咬过的人，都会如中了催情散一般。所以寐寐对不起。”长生低垂着头，很是愧疚。 孟寐睨着他，片刻后目光落在他手里端着的汤上，伸出手，“给我吧。” 长生怔忪了瞬，随即恍然把汤捧给孟寐，“你泡冰水时，身体里难免浸入寒气，这是驱寒的姜汤，还放了一些客栈里能找到的驱寒的食材熬成的。等小白回来，我把它剥皮炖成蛇汤，寐寐食之，必然能恢复如常。” “蛇汤”孟寐看了看手里的汤，顿时有点儿喝不下去了。她怕那种东西还来不及，喝汤？不行不行。 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怎么说你也养了十几年了，感情不浅。杀它炖汤，你免不了要伤心的。” “不，寐寐，我不伤心。”长生见孟寐到现在还替他着想，杀了小白的心更坚定了。 孟寐劝道：“真的不用，再说我也不喝蛇汤，连泥鳅汤都不吃的。” “必须杀了它。”长生态度难得一见的坚决，“它可是害得寐寐煎熬了两天。” “准确说来是一整天，正好一昼一夜。好了，你别跟一条蛇计较了。如果真想听我的意思，你把它放生了吧，别再养它了。幸亏昨天它咬的是我，如果是你怎么办？”思及长生随即可能会遭受那种欲火焚身的痛楚，孟寐又道：“反正你不能再养它了，知道吗？” “嗯，我不养了。”长生应道。 孟寐这才释然的笑了笑，“那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谢谢寐寐。”长生接过孟寐手里的汤，“我来喂你。” 孟寐看着他，心底一片温柔。不管怎样，有他在身边，她什么都能扛过去。如她从前也一样。能有一个值得为之拼尽全力的人，存在于生命中，那是一件幸事。 第227章 炖了做蛇汤（三） 喝了汤，孟寐下床想要走走，却发现两条腿酸软的可怕，根本就沾不了地。 “泡完冰水后，你发了高烧，三天三夜才退下去。现在身体虚弱的厉害，双腿因为浸泡冰水太久了，难免有所冻伤。可能要再养几天，才能无碍的下地。” “要不咱们还是把小白杀了吧。”孟寐拍拍自己的腿，一阵尖锐的酸疼。 长生点头，认真道：“好，我这两天研究一下蛇汤怎么做好吃。” -- 第131页 “……”一听要做蛇汤，孟寐又噎住了。 就不能不做汤吗？ 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孟寐坐在椅子上，晒着阳光，看长生处理客栈院子里的雪。 因下雪期间长生也一直有扫雪雪，所以并没有那么麻烦。但周围高高的白雪墙，令本来位于高地的客栈，变成了盆地。 孟寐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爆竹声，对长生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除夕。我调了馅儿，也和了面醒着，一会儿包饺子吃。”长生把扫把靠在墙根下，在孟寐身旁的小凳子上坐下，然后拿起放在地上的一个小箩筐，里面装着一筐生花生。 孟寐伸手，“给我吧，我也帮着剥。” “寐寐歇着就好。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正好有机会报答了。” “可我养了你十几年，你才这几天，便想打发了，想得美。”孟寐嗔了他一眼，不过心里还是美的跟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长生回道：“这只是开始。” “哦？以后你还想怎么做啊？说来听听。”孟寐笑问道。 长生反问，“寐寐想我怎么做？” 孟寐想了想回道：“娶个媳妇，给我生个大侄子抱抱？” 长生：“那可能要等一些时候了。” “对了，那个杜丞相的女儿杜音凝，你可别娶啊。直觉那不是个好的，娶妻要娶贤，不能光听名声或娘家背景，咱们不需要那些。” “那个杜音凝和我没有关系，只是杜丞相对我提过两句。” “什么？丞相亲口跟你说的？”孟寐一下子坐直了，瞅着长生。一般这种情况，如果不答应，可是得罪人的。 “是。后来我说要听你的意见，家里当家作主的是寐寐，而推诿了。我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长生一脸忐忑不安的瞅着孟寐。 孟寐心里的保护欲瞬时爆炸，“你说的完全没错！我是大家长，当然要听我的。还有，这绝对不是麻烦事，是我这个姐姐理所当然该担当的事。不告诉我，才是麻烦。” 长生笑了，“好，我听寐寐的。” 孟寐拍拍他的肩膀，“你还小不着急。姐姐我二十三了都还没找着对象呢，好饭不怕晚啊。” “嗯，好饭不怕晚。”长生看着她，认真的点头。 “有没有炮竹之类的，甭管在哪儿，过年得放个炮，才有年味儿。”孟寐问道。 长生回道：“有，我在库房里找到了一箱炮竹。” “吃饭前点了它。”孟寐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雪，“这么厚的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了。” 第228章 嫁给我吧 “寐寐要去哪儿？”长生自然而然的问道。毕竟走了这么远了，怎么可能没有目的。 只是他一直不好问，因为她是避着他来的，应该也不会告诉他。就算是现在问，也做好了她不回答他的准备。 然，孟寐却回答了他。 “我是去卞城。” “卞城？” “对。” “为了，达掌柜的事？” “达掌柜？不，我不进卞城。我要去卞城所属的一个小县城，说起来离我买的卞璞山挺近的，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趟卞璞山吧。” “卞璞山，寐寐为什么要买？”长生好奇问道。 “那是因为路知遥绝对不可能还我买妓女的三万两银子，不要这座山，那钱就很可能要打水漂了。转眼也三年过去了，不知道那座山有没有三万两银子的价值。听说是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就算是不毛之地。那它变成不毛之地的原因，也是有价值的。” 听着他的话，孟寐他竖起的大拇指，“没错，不愧是我的弟弟。它不长草的原因，何尝不是一种价值。” 孟寐和长生，两个人聊了许久，自从去了金陵城后，他们几乎就再没有这样聊过，虽然可能彼此仍藏有些许秘密，但是已经很好了。 嫩羊腿肉剁成肉末，搅入羊脊骨熬制的羊汤冻，再配上野蘑菇和大葱等，调制成色香味俱全的饺子馅儿，光是看着馅儿、闻着味儿就流口水了。 劲道的雪白面团，被揪成一个个均匀的小面团，等着被擀成面皮。 孟寐坐在椅子上，头发被长生巧手挽成了一个简单又利索的圆髻，簪了一支金钗，额心贴了一朵金花钿，薄薄的空气刘海儿若隐若现的挡着，耳朵上坠了一对金珠耳坠，肉嘟嘟的嘴巴画了一个红红嘴唇，既可爱俏皮又素雅温柔。 “长生，你说我长得好看吗？”孟寐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她这次出门主要是为了办事，银票没少带，就是没带什么饰品，最后翻遍了背包，也就一对金珠耳坠，还有一盒纯金的花钿，和一小盒胭脂，自然这妆画得就简单了。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简单的妆容，她也是用了心的，想要听一声夸赞。 长生拿着小擀面杖，正要擀面皮，听到孟寐的话后，放下小面团，认真的打量孟寐，不带眨眼的那种盯着看。 最后直看得孟寐觉得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才道：“看和谁比，如果是和眼歪嘴斜的” “你可以闭嘴了。”孟寐从点心盘里抓了一块年糕，往长生的嘴巴里塞。 长生看着嘴巴薄薄的不大，但张开可不小，一口就全吞下了，还三五口咀嚼，吞咽入腹。等吃完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勇气，他直勾勾的眼睛放光的瞅着她，道：“寐寐，如果二十五岁前，一直没有人娶你的话，嫁给我吧！” -- 第132页 孟寐正要再拿一块年糕，可在听到他的话后，手上的动作停下了，“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二十五岁前没有人娶你，就嫁给我吧！”长生认真道，不躲不闪的眼神，望进了她的眼睛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而远方有新年的炮竹声响起，提醒着新年马上就要到了。 “寐寐，新年快乐，生辰快乐！” 最终他没有等到她的答复。 第229章 粉饰太平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而听进耳朵里的声音，想要装聋作哑，也做不到。 但是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不约而同的粉饰太平。 一个当作没说过。 一个当作没听过。 两个人安静的吃着年夜饺子，说着一些跟他们有关系或者没有关系的话，特别是皇宫里的一些事。 蓝妃在知道陈琮是她的亲生儿子后，哭了好久，是高兴的哭。后宫里皇子不多，大的大、小的太小，而且她也都领养不着，因为那些皇子的母妃都还活着。在人母还活着的时候夺人子，只会招人恨，最后很可能儿子没养出来，反倒养出一个白眼狼或仇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别的先不说，她这后半辈子是有着落了。就算陈琮当一个什么都不管也不担的清闲王爷，她也欢喜乐意。 且她还一而再的向秦皇表示，千万别让陈琮搅合进储君之争中，他从小就不是皇宫里的长大的，也根本就不懂也没有学过权术之道。他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她想要保护这份单纯。 然，皇子哪有单纯的，就算是他现在不懂，也终有一天会懂，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 秦皇已经给陈琮登牒造册，是实实在在的皇嗣贵胄。便是长生也已经有了一个皇子身份，哪怕他不承认，但只要秦皇认了，便是整个大秦朝认了。 杜丞相想要联姻的心思也更重了。在朝廷时，对长生嘘寒问暖。下了朝，丞相夫人就给孟寐递了请帖，还一递帖就是三封，可见是对孟寐的看重。 孟寐没有理会那些，交待周管事，请帖收归收，但一个都不去。她要先确定了自己的身世才能决定下一步做什么。 自孟寐烧退清醒后，二人又在客栈里困了十天。 这十天，每天都是晴天，雪在渐渐溶化，从淹没人的高度，融化到了膝盖高，但都是向阳的地方才会化的快，背阴的地方，依然是高高的积雪。 孟寐再也等不住了，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客栈，前往卞城。 长生留下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算是在这里吃住的花销。 想来客栈的东家看到后，也会很高兴。过年关门歇业后，客栈自己也会做生意，赚银子了。 一路朝卞城的方向走，孟寐越走越觉得蹊跷。 按地理位置来说，卞城是应该比金陵城暖和，但是他们这一路走下来，却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暖和，反而更冷了。 雪也渐渐少了，有的地方甚至都没有雪的影子。 “这天气是不是有些古怪了？”孟寐勒马，问身后紧跟着她的长生。 “确实，若是往常，这里应该能看到一些早春的黄花了。” “就是啊。还是说现在倒春寒了，是所有的地方更冷了，不止是这里。” “都有可能。” 一辆驴车，从他们迎面的方向驶来。 孟寐骑马过去，拦了那辆驴车，对车夫道：“老伯过年好啊。” 车夫忙笑道：“过年好过年好，姑娘有什么事吗？” 第230章 路闻 “老伯，我是要去卞璞山的，不知道这里往卞璞山怎么走，还要走多远？” “那姑娘可还要再走一两天的了。少说二百里，差不多二百三四里吧。” “好，谢谢老伯。那我再问您一个事，马良乡您知道吗？” “马良乡啊，那地方近，你顺着路往前，大概两里地左右，有一块地标石，上面有周围五十里地域内所有城乡地图，应该有马良乡。” “地标石？太好了，谢谢老伯，祝您新年身体健康，顺顺遂遂啊。” “姑娘吉言，你也一样啊。” “您慢行。” 驴车继续往前走了。 孟寐对一直等在一旁的长生道：“走吧，找地标石去。” 长生的眼神却望着前方的天空，本是一片晴空湛蓝，但有一个地方，有一抹灰色雾气缭绕，似云又不是云。 “寐寐，要不咱们回去吧。” “什么？” “我说回金陵城，过了上元节，我就要上朝，所以” “那你回去吧。”孟寐想也不想道：“本来这件事跟你也没关系，快回去吧，怜也不用再过来，办完事后，我自己就回去了。”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长生无奈的望着天边那抹不祥的灰色雾气，“走吧，寐寐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兴许他们也不是去那个地方。 地标石上显示，马良乡所在的方向，正好和那抹灰气相悖，长生遂放了心。 他可以去查探那片灰雾是什么鬼东西，但绝对不能让孟寐冒险，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一样。 春来茶铺 其中一桌上有五个茶客，在喝茶唠嗑。 “听说马良乡周家，一大家子十七八口人，没有一个是全尸的，那叫一个惨啊。” -- 第133页 “祖上是土夫子的那个周家吗？” “盗墓的？哟，那可缺了大德了，死人的玩意儿也敢动。” “不然怎么那么有钱呢。” “是不是啊，土夫子那么赚的吗？” “滚，不要命的你也去。最后下场就跟周家一样。” “那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嘿嘿。” “我有个表弟是马良乡的，要不我去打听一下。看看府衙的人又去了没，怎么个说法。” “这还等什么，就去呗，重点问问周家是不是土夫子。” 孟寐和长生坐在茶铺靠里的位置，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几个茶铺喝茶的客人说着本地的八卦事，特别是马良乡，那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闻声发生了命案，孟寐也听得仔细了些。 “寐寐，天色不早了，咱们找一家客栈歇脚吧，明天一早再去马良乡不迟。”长生对孟寐道。 孟寐看看外面的天色，道：“现在也不晚啊，刚过了晌午。” 她不想再多耽搁时间，在客栈被困时，已经浪费了很多时候了。长生现在不是学子了，也不是跟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小海子，而是朝臣，是有公职的，哪能一直跟着她。 朝刚才说有亲戚在马良乡的客人道：“兄弟，你要去马良乡吗？我们正好也要去，带个路成不？茶水钱我请了。” 第231章 在他的眼中 “哟，这怎么好意思啊。” “就是就是，不过你要是愿意请，咱们也不拦着，哈哈哈” “大志，你就带他们去一趟吧。顺便打听一下周家的事。” 被叫大志的人从凳子上站起来，“有什么不行的，咱们这就走吧。” 长生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孟寐都已经叫了茶铺伙计，知道这一趟是必走了，只小声对孟寐道：“刚发生了凶杀案的地方，寐寐还是小心些。” “不管那里发生什么，我都得过去。”孟寐看向长生，字字清晰无比道：“因为那是我被卖的地方！” 被卖的地方！ 长生心头一滞，他曾经问过孟寐，她父母家在哪儿，她只说自己是孤儿，被人贩子拐卖到的王家做丫鬟。没想到，她并不是孤儿。 他怎么就给忽视了呢，应该找人查一下的。 “寐寐，我不知道”惭愧的语气道。 孟寐，“没关系。我也从没有跟你提起过，走吧。隐约还记得，那个房子的前面，有一个泉眼，周围的村民，都靠那口泉吃水。现在快二十年过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 “一定会找到的。”长生肯定道。 孟寐无所谓的笑了下，“嗯，希望能找到，因为我可有件重要的事问他们。” “咱们走吧，大约要多半个时辰。”大志看看天，“差不多申时就能到马良乡。” “好，辛苦大志兄弟了。”孟寐笑道。 一行三人，朝马良乡去了。 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时辰。 一块刻着马良乡三个字的大石碑立在岔道口。 大志对孟寐道：“这条岔道，一条是通往村里头的，一条是绕着村的外围路，我亲戚家走这条外围路，第一户就是。你们要走哪儿？” “我们想去有泉眼的地方。” “泉眼啊，那你们顺着这条村里头的路走吧。泉眼在村中间的地方，肯定要进去的。然后遇到人再问一下就行了。” “好，谢谢兄弟了，那咱们回见。” “不客气不客气，二位慢走。” 孟寐和长生两个人进了马良乡。 长生低头看着已经比自己低不少的孟寐，“要不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开始找。” “不用了。都到村口了，而且也不见得能找到，这都多少年了，万一他们搬家走了，咱们也省的再浪费一天的功夫。” “嗯。”现在就希望孟寐她的家人已经搬离这里了。 实在是这个马良乡在他的眼中，那就是一片鬼气萦绕的地方，像是有什么邪祟恶煞进来过。 虽然孟寐没少在这片大陆上行走，但是这片大陆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却从来没有真正的见识过。 虫师御虫，为什么会有那种古怪非常的虫类存在？她所认为的已经很神奇的血羁，对于虫师来说，只是最低级的一种虫而已。那些真正强大的，她都不曾见过，虫师族长也没让她见，但他见过。 说是排山倒海之能也不为过，但是它为什么会存在？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就存在的强大，定然是有它存在的理由。 第232章 鬼气森森 虫师一族，之所以会越来越少，也并非是天道要灭他们。若是他们的存在违背的天道本义，他们根本就不会诞生在这个世上。 存在即是道义，并非是冠冕堂皇的空话。 孟寐不用问人，她自己就顺着记忆中的一条土道，找到了泉眼。还有人在打水，只是他们打水的速度很快，提了水桶就跑了。 孟寐四处看看，最后循着记忆中的方位，看向孟家的方向。 虽然想过快二十年过去了，不可能还是小时候那个柴草墙，泥坯房子，翻盖成高门大院她也不吃惊，谁还没有个时来运转的时候了。 但这挂着周家二字的门匾看来真是搬家走了。 长生的神色看似平静，实际上心里一片凝重，这里就是这个村子的鬼气所在。 -- 第134页 孟寐虽然看不出什么鬼气邪气，但是在靠近这座宅子时，也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不舒服感，直觉让她立刻离开这里。 “周家难道这”孟寐忽然想起在茶铺里听到的闲话，“这是那个被灭门的周家？” 这时，又有一个打水的人过来了。 打水的村民，一边打水，一边打量孟寐和长生，见他们一直望着周家，明白了这肯定也是好事来瞧热闹的。 孟寐察觉到村民的目光，看过去，见其四五十岁的年纪，想来若一直住在这个村子，应该知道孟家的事。 便走过去问道：“这位大哥，我想打听一下。” “我知道你要打听什么，这十里八乡的就出了这么一件大事，都瞧热闹呢。我跟你说啊，这周家人死的可邪门了，绝对不是人干。” “啊？不是人干的？”虽然不是她要问的，但是这位村民的话，成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那是什么？” “你透过门缝去看一眼就知道了。”村民指着那并没有关严实的门，对孟寐道：“不然等官家来了，你可就看不了了。” 官家来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一队官兵过来，瞧着有二三十号人，在狭窄的乡村土路上走，感觉很是有点儿来势汹汹。 村民忙提了水桶跑走了，“惹不起官家，你们也避避啊。” 他们往哪儿避？孟寐瞧着处处都紧闭的宅门，但是墙头或房顶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人影。 官兵到了周家门前停下，队伍中间是一顶轿子。 路知遥从里面出来。 孟寐一瞧是熟人，忙笑着迎了上去，“路大人，许久不见，您还是如此英武非凡啊。” 好听话谁都喜欢听，哪怕是假的呢，反正谁也不会当真。 路知遥看到孟寐眼睛先是一亮，那感觉就跟看到了财神爷似得，但随即想到自己这两年仕途不顺，从知府一落千丈，混到现在一个小县官，心里便不是滋味儿。 面上还是很熟稔，“孟东家，怎么有功夫来这乡下小地方？”后来他从达掌柜那里知道了，那次向他买山的青使，其实就是青鸟传书的东家孟寐，有时候也会作青使出行各地。 第233章 有鬼索命？ 孟寐笑回道：“我也是信使啊，什么地方都去的。别说是这宁静祥和的乡村了，就是荒山野岭只要有信，我也会去的。” “宁静祥和？那是以前了，现在”路知遥只觉头疼，“这周家的灭门大案，若是破不了，我这县令也别想当，直接去守城门去了。” “那不至于。凭着路大人的睿智，怎么可能会破不了。” 路知遥忽然想到什么，向孟寐恭身一礼。 孟寐被他这一礼，吓了一跳，忙避开，“路大人这可使不得，你是朝廷命官，我一个商女，可担不起。” “什么朝廷命官，现在就一个七品小芝麻官。”路知遥自嘲道，随即又摆摆手，“不提这些。孟东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肯定认识不少能人异士，我这里就请孟东家帮帮忙，找个擅长探奇断案的高人。” “啊？大人身边没有捕快吗？”孟寐瞧着那二三十号人，但这一看，发现他们一半多都没有穿衙差的衣服，也就是说他们可能不是衙门里的人，真正穿着衙差衣服的，也就六个人。 路知遥道：“本来有个捕头，但是他带了两个人看过里面的现场后，就辞职不干了。还有一个给吓病了，现在都不敢出门，说是有鬼索命！今天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我雇来的乡亲，也是壮丁，八字硬阳气重。” 孟寐一时无语，心里倒是也生奇了，里面到底怎么了？至于鬼怪索命什么的，她是不大信的。有着木子二十五年记忆和今生二十三年记忆的她，根本就没见过鬼。神奇的虫倒是见过不少。 “如果说探奇。”孟寐看看身旁，贴着怜的假面的长生，他也算见多识广，加上天才聪慧，说不定能查出什么来。只是，这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长生也急着回金陵城，应该是帮不上忙了。 却不想长生忽然出声，“东家，我可以试试。” 孟寐诧然，“你不是急着回去？” “还好，不差这几天。”长生回道。 路知遥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长生，直觉他身上透着神秘，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眼下见他应了，立刻道：“那就谢谢这位小兄弟了，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大人叫我怜就可以了，怜悯的怜。”长生回道。 “好，怜兄弟，那咱们就一同进去，联手破了这周家的灭门案。”路知遥伸手邀请孟寐和长生。 孟寐看看长生，眼神问道：“真能行？” 长生拉住她的手，回之一笑。 而路知遥看到他拉孟寐的动作，眼里一片了然。 长生冲路知遥点点头，“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路大人还请多多指教。” “怜兄弟不必客气，请。”路知遥示意站在门口衙役，打开门。 因为本来就是虚掩着的，所以一推就开了。 入目却是一片零零碎碎的血腥尸块！ 所有人都静默了多是被吓的，除了长生，那冷静至淡漠的眼神，望着门内的一切。 第234章 银子没给够 因为是冬天，所以这些碎尸块都被冻成了冰尸块，流出的血也冻成了血冰，看起来鲜红刺目，就跟才被杀一样，也没有腐烂的尸臭气味扩散出。 -- 第135页 孟寐见状，吓得浑身一个颤栗，然后下意识的挡在了长生的前面，“别怕，有姐姐在。” 长生：“……” 路知遥朝孟寐看过去。 长生笑了笑道：“我们东家，很是护短。”然后一把把孟寐拉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只她听到的声音道：“查案子的人是我，你这样我比较没有信服力。” 孟寐：“哦。”但是眼中的保护欲，却半丝都没有减少。 人多胆子壮，再是吓人的惨绝场面，都能镇得住脚。至于夜深人静会不会做噩梦，也看各人有没有做亏心事了。 有道是行得正坐得端，半夜不怕鬼上门。 长生对路知遥道：“我能先四处看一看，了解一下情况吗？” “那是相当可以啊，怜兄弟请随意。”路知遥压根儿就不想沾手这件事，也是实在推脱不了，谁让这马良乡就在自己的管辖地方。 长生目光在尸块上扫了一眼，就朝宅子更深处走了。 孟寐想要跟过去，但是心里很是抗拒。一旁的路知遥也不往前走，只让那些衙差听从长生的指挥，自己就当个甩手老爷。 孟寐问路知遥，“大人，衙门有没有仵作？这么些碎尸块，应该验一验吧？” “那是自然要仵作的。以前咱们赵阳县也有一个老仵作，但是年前就不干了，说是回老家种地去了。隔壁松阳县倒是有个瞎了只眼的仵作，验尸也是一把高手。我派人去过去了，只是这大过年的，他不愿意找这晦气，给银子也不来。” “我自掏腰包二百两，让他过来帮忙，如何？”给银子也不来，那是给的银子不够啊。 路知遥立刻瞪圆了眼睛，冲孟寐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孟东家爽快，我这就派人去。” 没多久，一名头戴厚皮帽，遮住了额头和一只瞎眼的驼背男人，手里还提着一个工具箱，跟着衙差过来了。 “小人见过赵阳县知县大人。” “老驼是吧，这位是孟东家，认识一下。”路知遥对驼背男人道。 这名字倒是和他的人很像，孟寐打量着他。 老驼对孟寐道：“见过孟东家。” 孟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是定银，案子结束以后，再给另一半。” 一个仵作一个月才二两银子，再克扣点儿其他的，还不到二两，而孟寐出手就是一个仵作五年的收入，很难让人不动心，这也是老驼过来的原因。本来他还以为给银子是假的，是路知县想诓骗他白干活儿。而他也不想得罪官家的人，所以就过来了。没想到真的有银子，又看了看孟寐，才接过银票，“多谢孟东家厚赏。” “不用客气。”孟寐的眼稍瞥向地上零零碎碎的尸块，这种特殊的工种，就应该多给点儿银子才行啊。 第235章 乌蛮鬼 老驼提着工具箱，走到一堆碎尸块前，很是淡定波澜不惊的样子，可能就是突然诈尸，也不见得能吓到他。 孟寐对路知遥道：“确实是高人啊。” “百里之内，他是最好的仵作。”路知遥赞道：“倒是耽搁孟东家送信了，很是过意不去。要不让我的人替孟东家送吧。” “不用不用，暂时没有信送。” “那就好。” 老驼从碎尸堆里先翻出一条腿来。 那条腿上，还套着一条青色厚棉裤，一只厚靴子。断开的地方是撕裂伤，并非是锐器割开，伤口的血已经冻成了腥红的冰碴。 老驼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直接割开了裤管，露出了下面的腿却见冻成了冰的青白腿上，爬着一条狰狞骇怖的黑粗线条！ 老驼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 手里的小刀，快速划过尸腿上的黑线，霍闪间一道带着血光的黑东西，准确无误的落入木盒中。 那东西落进盒中后，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孟寐看的比较清楚，那东西应该是一只黑色甲虫。怎么碎尸块里会有虫？这么冷的天气，碎尸块都还是冰块，远远不到能腐烂生虫的程度啊。 老驼手上动作不停，继续从其他的尸块里挖虫。 而看着木盒里越来越多的黑虫，孟寐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没有贸然问出来。 长生过来了，看似和离开的时候一样，依然冷静，然后道出了孟寐心里的猜想，“这是虫师族的虫。” 老驼抬头看向他，问道：“你是谁？” 长生回道：“我叫怜，是青鸟传书的青使，虫师一族有几个虫师在我们的驿传卖虫，所以认识一些。” 老驼的独目极快的闪烁了下，然后继续手上的活儿，“人分好坏善恶，虫师也一样，而虫师御的虫也有好虫和恶虫之分。眼下此虫是恶虫，名乌蛮鬼，用来害人的。” “乌蛮鬼，我听虫师族长说过这种虫，好像是决不允许饲养的禁虫之一。” “对。虫师也有虫师的规矩，但凡养禁虫的都被称之为恶虫师，一经发现就会处死。” 路知遥听着他们的话，先是惊惶无措，毕竟传言中，虫师是极其恶毒可怕，眼下些碎尸块里竟然有虫师族的虫，那这周家的灭门惨案，就和虫师脱不了干系了。还有 “老驼，你知道这么多，是不是也是虫师？”路知遥可不认为一个普通人，能知道如此辛秘之事。 -- 第136页 老驼回道：“回大人，小的只是一介草民。就是当仵作久了，难免认识一些虫之类的，也听到过一些奇闻。” 路知遥瞅着地上碎尸，浑身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再看看老驼他起起落落能到今天，可不是光靠运气。老驼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一只耳朵就能听出来。只是老驼也不是他赵阳县的仵作，他也管不着那么多，更不想多事生非。 “随便你吧，本官在外面等你验尸结果。” 第236章 拼尸 老驼见路知遥被他混过去了，终于松了口气。 但抬头又见长生双眸沉静，一副不信他的话的样子，再看看孟寐，她似乎也不信他的话。 “额”这就有点尴尬了。 最后还是孟寐先开口，问道：“乌蛮鬼是什么？它怎么害人的？” 老驼看了看长生，见他依然不语，想来是不会戳穿他的身份，才回道：“乌蛮鬼是禁虫，它以虫卵传种。滚烫的热水能杀死它们，可只要是低于滚烫，它们就能活着，冰冻也不怕。一般它们的卵会被下在酒水中。人若服之，不出一个时辰，乌蛮鬼卵就会孵化，然后顺着人的经脉进入脑髓，彻底控制宿主。被控制的宿主会失去理智，身体也会有所变化，看起来就像是鬼一样。它们会咬人，会发狂厮杀，力大无穷所以你们看，这些人都是相互残害而死的。” 孟寐听完老驼的话，再看碎尸块，不禁唏嘘，“那他们被乌蛮鬼控制后，还会有意识吗？” “有小部分意识，但是不及夺回自己的身体，所以他们至死前，都会十分痛苦。”老驼回道。 孟寐立刻后退了两步，离那些碎尸块远了些，“恶虫果真可怕啊。” 长生，“我会保护你的。” 孟寐微怔，然后笑着点头，“嗯，但我更希望，你先保护好自己。” “寐寐” “叫东家。” “……” 因路知遥当了甩手掌柜，现在那些衙差都听长生的指挥。 长生命令他们把所有的碎尸块都集中搬到老驼这里，由老驼处理尸块里的恶虫。甚至让他们搬运的时候，手上都撒一些驱虫散，以防里面的虫跑出来进入他们的身体。 孟寐对这种长得不可爱的虫子很恶心，忍着头皮发麻想吐的欲望，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后，就实在坚持不住了。 对长生指了指外面，“我跟路大人聊聊去，你自己小心啊。” 长生巴不得她赶紧走，虽然他有信心保护好她，但是也仍不希望她在这种随时有危险的地方久待，“处理完了我就出去。” “嗯呐。”孟寐快步出去了。 对于虫类，长生比她可了解，甚至还曾经和虫师族的族长学过不少关于虫的知识，若非身上没有虫师一族的血脉，对于御虫和养虫，天赋若天堑阻隔，他定然能成为一个非常了得的虫师。 而等她离开后，老驼看了看长生，没有说话。 长生则拿起他装恶虫的木盒，此木名穴樟木，是虫师一族独有的，无论是什么虫，进入里面后，都会陷入沉睡，如此刻里面的乌蛮鬼都安静的一动不动。 “乌蛮鬼如果传出去了，会让好不容易才令世人渐渐改观的虫师一族，又翻起轩然大波。虫师一族很可能会比现在更艰难。”长生蹲下来，把穿着一样衣服的碎尸块，一块块的拼成一个完成的人。就在他提起一块背部的尸块时，动作停了下来，盯着那尸块，渐渐眯起了狭长凤眸。 第237章 爱恨迟（一） 只见这块背部尸块上，缺少了皮。而这块皮不是被撕的，而是用锋利的锐器割下来的，皮的边缘处向外翻卷，血色鲜红，应该是生前被割的。 老驼看着他手里的碎尸块问道：“这块里面没有乌蛮鬼。他的残肢，不是中了乌蛮鬼而造成的，而是被人力生生撕碎的。” “哦？”长生细细端详碎尸块，还真如老驼所说，撕裂的伤口不同，比较干脆利索，没有那么粗糙。还有尸块所穿的下人衣服，并非是周家仆人绣着周字的仆服，“这就有意思了。” 周家大门外，孟寐和路知遥闲聊他这几年所发生的事。 三年前路知遥和康亲王的小舅子，一起给康亲王买了一个绝色美人，就是那个由神威镖局护送，却被劫了的羽笙姑娘。 三万两银子，本来该是康亲王的小舅子掏腰包的，但是路知遥为了巴结康亲王，便一人全担着了。也就有了后来孟寐拿借条换卞璞山的事。 话说那位被劫了的羽笙姑娘，其实有个相好的，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色迷心窍，为了她劫了神威镖局的镖。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命康亲王亲去剿匪。土匪被连窝端了，那位羽笙姑娘又被送回了妓院里。身价那是一落千丈，成了人人可近的最下贱的妓女，她受不了嫖客的羞辱，悬梁自尽了。 而路知遥也因送寿礼不善，而遭上令给小鞋穿。还有他本来当做心腹的师爷也背叛了他，投靠了上令，他一贬再贬，最后混到了赵阳县。 如果周家这桩灭门惨案他不能有个交代的话，可能就要去当城门官了。 孟寐听完后，一阵唏嘘，没想到路知遥这么倒霉。幸亏当时她听了蓝璃的话，没有去神威镖局赴约，更没有掺和进寿礼一事中。不然她也少不了被牵连。 -- 第137页 “其实被贬也不见得是坏事。”孟寐对路知遥道。 有道是听话听音，锣鼓听声。路知遥作为混迹官场十余年的老狐狸，只是走了歹运才落得如今这步。可怎么说他也还在官场，在朝廷编制内的，若得提拔，随时都能起来。 当即老狐狸样的眼睛，骨碌碌一转，靠近了孟寐半步，“孟东家来自金陵城，那边可是有什么风声？” 孟寐指了指泉眼的方向，那里有汩汩的活水，说话也有个水声掩盖。 而她越是这般神秘，路知遥就越觉得有大事，紧紧跟上了孟寐。 实则孟寐只是觉得周家这个宅子阴森森的不舒服，远着些也能好受点儿。 “路大人可听说了，蓝家出了一位皇子。”这件事虽然在金陵城差不多快无人不知了，但是赵阳县马良乡这种乡下偏僻的地方，应该还没有传过来。 路知遥瞬间瞪圆了眼睛，“孟东家说的蓝家，可是一门三朝臣，武兼备的那个蓝氏？” 孟寐道：“没错。这位皇子的外戚靠山够硬吧。” 第238章 爱恨迟（二） 路知遥毫不犹豫的点头，“硬，杠杠硬。但是蓝妃应该不年轻了吧，也没听说过怀孕的消息，怎么就有皇子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蓝妃当年遭人陷害，生了个皇子被掉包成了公主” 孟寐和路知遥说着金陵城所发生的事，还有一些权贵的八卦闲话。 而这些桩桩件件在路知遥听来都惊心动魄，在他听来，这些可都是朝廷各大势力间不见刀光剑影的争斗。 路知遥现在彻底明白，孟寐说的，被贬不见得是坏事的意思了。虽然他被贬，被迫下了康亲王那条船，但是没有势力的他，何尝不是保住了自己。 朝廷里突然多了两个皇子，一个是深受皇上喜欢的状元郎，一个是靠山够横。如此康亲王势力独大的局面，终究破了，将来那把龙椅上坐着的人，究竟是谁，还不一定。 这样的时局下，就应该韬光隐晦，等着天下大势定了，再筹谋不迟。 “多谢孟寐姑娘的良言相告，宛如醍醐灌顶啊，实在感激不尽。” “不算什么。”孟寐笑了笑，然后看向周家的大门，“大人，您说这周家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路知遥因得了孟寐所说的关于金陵城的消息，所以对她也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友好亲近，自然也是知无不言了，况且这周家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说起来更是没有任何负担。 “要说周家这宅子，建的地方就不好。” “哦？这出门就是长流不息的活泉水，而水代表了了财，不是挺好的吗？” “是不错。但周家这块宅基地不好。” 听他说宅基地，孟寐就想到了孟家，她的父母兄长。 “可是有什么事？” “那是十八年前了。周家的这块宅基地本来是一户和孟东家同姓的孟氏人家。” 孟寐心道：何止是同姓，本来就是一家子。 “这户姓孟的人家，一夜之间人都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直到三年后，在百里外的卞璞山山洞里，发现了七具遗骸，其中有个是孕妇，她的脖子上挂着身份牌，才知道是马良乡失踪的孟家人。但是为什么会死在卞璞山，始终不解，目前还是一桩悬案。” “大人，你说孟家一家人死了？”孟寐的脑袋一嗡，她想的最多的是搬家搬走了。因为孟父曾经说过，要去大城市里住，那里赚钱的机会也多。 “是啊，孟家一家人都死绝户了，这片宅基地也就归了村里所有。后来周家人买了这片宅基地，又盖了一片宅子，过得很是兴旺。但是这片宅基地的上一户，是死绝户了，终究不是好地方。周家会有今天这灭门之祸，说不定也会有什么关系。” 孟寐整个人都恍惚了，对于路知遥后面说的话，其实根本就没听进去多少。 孟家人为什么会死光了？还有怎么会是七具遗骸？把她卖了家里应该只有仨孩子了，加上父母，一共五口人才对。莫不是大哥二哥娶媳妇了？其中有一个孕妇，会是谁？ 第239章 爱恨迟（三） “路大人。”长生从门内出来。 路知遥和孟寐聊的好，自然对孟寐带来的人，态度也更亲和了些，“查得怎么样？” 长生抿紧了薄唇，幽深的眸子像拢了一团浓墨，让人看不透。他先看了看孟寐，然后对路知遥道：“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路知遥心底一沉，看向周家大门内，还在忙碌的衙差，“怜兄弟，咱都自己人，直说无妨。” “大人还请进里面一看。”长生对路知遥道。 路知遥一听要进去，脸色微变，求救的眼神瞅着孟寐，“孟东家？”他实在是不想进去啊。这几年他一直在走背运，万一有乌蛮鬼找上他，他可就没命了。 孟寐全当什么都没听到，抬头看天，“啊，这天色可真好，瓦蓝瓦蓝的，就像是最极品的蓝宝石。” “东家喜欢蓝宝石？”长生问道。 孟寐点头，“喜欢啊，是宝石我都喜欢。” 路知遥也道：“本官也喜欢宝石。” 长生瞥了他一眼，“大人，还请进去一看。” “怜兄弟啊，你说给本官听也是一样的。”路知遥挣扎道。 长生却不允许他再推脱，扯了他的胳膊就朝周家大门内走。 -- 第138页 孟寐则在路知遥和长生离开后，整个人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她曾经想过见不到孟家的亲人，但也只是想着搬家了，离开了马良乡，从没有想过他们会死，一次念头都没有过。 她也想过会见到白发参半，孙子满地跑的父母，还有为了生活早出晚归的兄长们。她带了很多银票，就是想要给他们，帮衬而已。 她曾恨过父母卖了她，怨过他们的抛弃，抗拒着想要从牙婆的手里逃走，被打的遍体鳞伤时她才学会认清现实，认命的被人买卖，彻底对血缘亲情死心可是，在知道他们死了以后，身体里那一股股遏制不住的慌乱无力和恐惧，袭遍全身。 她总是说谎，对别人说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父母。而现在她的谎言成真，她真的没有父母了，彻底没有了家！ 就算她恨着他们，那也是因为先有爱啊 “爹娘女儿回来了！”孟寐无声啜泣的冲着天空呐喊。 一个抱着瓦罐的瘸腿婆婆，经过孟寐。 见她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眯着老花眼问了一句，“姑娘你怎么了？” 孟寐愣愣的看向她，这一看脑海里回忆起一件往事 四岁的她饥肠辘辘的坐在墙根下。一个瘸腿妇人，抱着个瓦罐来打水。看到她坐在墙根下，就从袖兜里掏出一块黍米饼给她，“妮妮，给你块饼吃。” 她伸出小手，“谢谢丽丽婶。” “别乱跑啊，你爹娘很快就回来了。”妇人摸摸她的小脸，便去打水了。 “丽丽婶？”孟寐失声叫出。 瘸腿婆婆诧异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笑容和蔼道：“这个称呼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了。姑娘是咱马良乡的姑娘吗？” 孟寐看向周家，“我姓孟。” 第240章 爱恨迟（四） 瘸腿婆婆想了想，随即恍然道：“你不会是孟家娘子卖掉的那个小女儿？” 孟寐见她认出了自己，抬袖擦擦脸上的泪痕，“您真的是丽丽婶？” “别叫丽丽婶儿了，叫我婆婆吧，大家都这么叫，也听习惯了。”婆婆看了眼周家，问孟寐，“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要看看我爹娘，哥哥他们。谁知道”说着，孟寐又哭了。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喜欢哭的人，但是现在不知怎么就成了一个泪做的水人。 “唉！”婆婆叹了口气，问道：“天也不早了，你有住的地方吗？” “没有。”孟寐摇头。 “来婆婆家吧，正好空了个屋子。以前那屋子有房客，不过一过年，人就走了。你住下来，婆婆也正好跟你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 “谢谢婆婆，那我来给你打水。”孟寐忙从她怀中接过瓦罐，帮忙从泉水池中接了一罐子水。 “还记得婆婆家吗？”婆婆问孟寐。 孟寐点头，“知道，婆婆家就隔了一条街，把头的人家。” “嗯，记性真好，那咱们走吧。” 孟寐当即应着就要走，但忽然想起长生，便对婆婆道：“我还有个弟弟，跟他说一声，他好去找我。” “弟弟？”婆婆诧异，不过思及想到她这么多年不回来，应该另有际遇，“好，你告诉他，街口门口挂着两盏门神灯笼的居亭主。” “好的婆婆。”孟寐抱着水罐子，快步去找长生。 “大多是和主家有仇，才会做下这种灭人全家的事。可若是仇杀，拿尸块走，带走的也该是家主的头或心脏。偏偏带走的是一个穿下人衣服的背皮，由此看来，不是仇杀，而这个下人，才是对方的目标，这家人恐怕是平白被牵连而灭门的。” 被牵连而灭门？孟寐正好听到这段话。 长生见她过来了，忙向前走了几步，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到后面一个个已经由碎尸块拼凑完整的死尸。 “所以，你的意思是，眼下查这个没了皮的下人？”路知遥问道。 长生继续回道：“这个房子，里里外外我转了一圈，发现财物没有少。现在所有人的尸首也都拼全了，唯独少的就是这个下人背上的皮。这一点，实在是让人很难不起疑。还有这些尸体，因为是中了乌蛮鬼惨死的，难免会有虫卵留下，尸体也最好不留。万一一个不小心传开了，那遭殃的很可能是整个村子。若是在大人的管辖内，出现了灭门的事，还可说是私人仇怨。可若是灭村” “烧！立刻烧了这些尸体，绝对不能留一星半点。”路知遥白着脸，不知道是被地上那些碎尸块拼成的尸体吓的，还是被长生的话吓得，现在只恨不得连这个宅子也烧了。 孟寐看向一旁已经验完尸，正拿着针线缝合碎尸的老驼。再低头看看怀里抱着的一瓦罐泉水，然后对路知遥道：“大人，能否告诉村里的乡亲们，最近吃饮的水食，最好都用火煮熟了，预防虫卵传染。” 第241章 婆婆（一） 路知遥对孟寐这个建议，很是赞同，“我这就让人去传令，各家各户都要传到。” “这个瓦罐是？”长生问孟寐。 孟寐道：“遇到一个认识的婆婆，就是隔了一条街巷的居亭主，门口挂着门神灯笼。聊一些往事，你如果忙完了，就过去着我。可能今天就住在那里了。” 长生知道她来做什么，应该是要问她生身父母的事，把腰间挂着的香囊给她，“里面有羊羹糕。” -- 第139页 孟寐诧异的看着香囊，“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 “被困客栈时做的，但很一般，但聊胜于无吧。” “不，怎么会一般，定是最好的。”孟寐把水罐放到地上，然后接过香囊，里面鼓鼓囊囊的，鼻腔微酸吸了吸，然后伸手抱住了他，“做我一辈子的弟弟好不好？”她没有亲人了如果连他也离开她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本来被她突然而至的拥抱惊得心脏停跳的长生，又被她的话打的想心死，“东家，你怎么了？” “孟东家可是被这地方吓到了。”路知遥道。说实话他都觉得这周家慎得慌，回家后说不得要好好的喝上几大碗安神汤，“要不找个郎中来给孟东家瞧瞧。” 孟寐忙回道：“不用不用。”她把装着羊羹糕的香囊揣进怀兜里，然后又抱起了水罐，“那你们先查案，我先走一步。这地方太吓人，都让人精神错乱了快，走了走了。” 路知遥心生羡慕，因他也想走，但是不能走。 “老驼，这些碎尸块一会儿都要烧了，你就别费那功夫缝了。”路知遥对老驼道。 老驼对其他人都爱搭不理的，但是对官家的人，很是恭敬，立刻回道：“是这样的大人。这人死后，尸身如果不能全尾全须的，那么将来投胎时，也会是个残胎，甚至是没法投胎。” “啊？这么严重？！”路知遥只知道全尸盖棺入土方为安，至于为什么要这样，不太清楚。 长生，“不然为什么有厉鬼会执着于自己的遗体残缺，非要找到了不可。” 越说路知遥越害怕了，“那那这些尸首怎么办？你不是说不能留。” 老驼道：“大人可以找个能超度的和尚或道士来，由他们在场施法超度，便没有问题了。” “好好，来人。”路知遥立刻叫来一个衙差，“去城外的法源寺，请慈恩方丈大师来。” “是。”衙差领命就要离开。 长生看看天色，“已经黑天了，就算是请来了也无法超度，最好是明天正午时分，阳气最盛的时候。” “还要明天啊，今晚不行吗？”路知遥只想立刻一把火点了。 老驼道：“这些尸体全部缝起来也要至少一夜的功夫，就明天正午吧，还有周家如果还有后人的话，最好后人在场，也算是办了后事了，大人也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后人”路知遥哪儿知道，要不是周家灭门了，他压根儿不知道这一家子。 就算是有姓周的给他送礼，十村八乡的，也好几个姓周的。 第242章 婆婆（二） “行吧，小郭你赶紧去打听打听这周家还有亲戚什么的么。明天一早一定要把慈恩大师请来。”路知遥对衙差道。 衙差想了下，回道：“大人，这死了的周家家主周正有一个私生子。是和邻村王家庄的一个寡妇有染，俩人生的私生子，这事儿不少人知道。而且那个私生子也姓周，叫周小山，曾经因为偷东西蹲了两天。周正花了不少银子打点，才把他捞出去。” “叫过来，看看有没有其他亲戚什么的，越多越好。” “是。”衙差跑走了。 这时，有狗吠起。 长生听着狗叫声，又看看那块被剥了皮的碎尸块，对路知遥道：“大人，我有个想法，不知能不能成，但也算一个法子。可能会有新的线索，也可能白费力。” “说。”路知遥道，他现在无比信赖长生。实在是也没有其他人能相信的。 没多久，一条膘肥体壮的大黑狗被衙差牵了过来。 衙差指着被割了皮的尸块，让大黑狗闻了闻，然后放了绳子，大黑狗先是抬头四处嗅了嗅，最后一个猛窜跑走。 长生指了几个腿长看起来跑得快的人，追了上去。 路知遥拿帕子擦了擦有点儿泛痒的鼻头，然后看了眼还在兢兢业业缝合尸体的老驼，问长生，“怜兄弟，你说那条黑狗能找到线索吗？” “看大人有没有破案的运气。运气好，说不定就这条狗，也能破案了。” “那完蛋了，完蛋了，本官近几年官运极差。” “呵，说不定也会时来运转。”长生走到老驼的工具箱前，先看了老驼一眼，见他没有说话，便打开了箱子，从最里面翻出一个灰不溜秋的瓷瓶。 老驼道：“送你了。”也不看长生拿了什么。 “谢了。”长生笑了下，然后拨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粒黑不溜秋的药丸，走到路知遥的身边，递给他，“驱虫药，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难免要带点儿什么东西。” 路知遥本来就对这地方挺忌惮的，一听他的话，顿时浑身都发毛，好像真有虫子在爬。一把从长生的手里抢过药丸，水都不用就，一口吞下。 居亭主。 孟寐抬头看着门头上挂着的门匾，漆色斑驳，而门两边，还贴着红彤彤的新年对联。 “婆婆，您依然是一个人吗？” “一个人，也挺好。我叫你妮妮还是？” “就叫妮妮吧，这名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叫了。”小时候的小名，虽然听起来已经很生疏了，但是却是她最深记忆的名字。而且，等离开这里后，应该就再也不会有人叫了。 “好。我出去打水的时候烤了一炉甜地瓜，差不多好了，妮妮要不要尝尝？” -- 第140页 “正好饿了，谢谢婆婆。” “谢啥啊。你先进屋里，把瓦罐里的水倒进放在门后的水缸，我去拿地瓜。” “那婆婆小心烫手。” 孟寐瞧着婆婆一瘸一拐的进了厨房，她也进了屋子。 屋里有一股炭火的烟气，有些呛鼻子，但还算能忍受。 第243章 婆婆（三） 四下看了看，和记忆里没有什么变化的老房子，屋门后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水缸。 孟寐把瓦罐里的水倒进了水缸里，这一瓦罐下去，原本半满的水缸就多半满了，若是再来一罐子，可能就满溢了。 把空瓦罐放在了水缸旁的矮桌上，又拨弄了一下矮桌上放着的一盆浓郁的绿色植物，才朝炭炉走去。 而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那盆绿色植物上，有黑色甲虫一闪而过。 孟寐搬了一个小板凳，在炉边另一个小板凳的对面坐下，等着婆婆过来。 就在她拿着火钳子，拨弄炭火的时候，婆婆过来了。 她手里端着一个藤编小筐，里面放着七八块还冒着热气的甜地瓜。 “妮妮快趁热吃，趁热最好吃。”婆婆把小筐递给她。 孟寐接过，“谢谢婆婆，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快吃吧，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 “这个就很好了。”孟寐取了一块，然后剥皮开始吃，半点也不拘谨，“好甜，好吃。” 婆婆看着她的脸，眼中流露出回忆之色，“像，像你小时候。特别是这双眼睛，和小时候一样亮晶晶的纯灵通透，就像是泉水。” “婆婆定是偷偷吃过烤地瓜了，嘴巴好甜啊。” “哈哈哈哈，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婆婆，您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如果我能帮忙，绝对不推辞。” “我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一个小丫头，当年被带走后，都经历了什么？” “给人当小丫鬟啊。后来偷偷从那家跑了，就一边流浪一边长大，还做了一些糊口的生意。现在日子过得好些了，就回来看看。若是家里需要帮衬什么的，我也”孟寐突然说不下去了。 婆婆叹了一声，“别怨恨你爹娘，他们卖了你，也算是救了你一条命啊。” “婆婆，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孟寐渴望知道的眼神望着婆婆，希望从她的嘴里能听到和路知遥说的不一样的答案。 “你家人都死了！”婆婆怜悯的目光，看着她，“那是你被卖的那一年，你爹带着全家人，有你娘、你大哥二哥三哥，还有你怀着孩子的大嫂，以及大嫂的侄女，一起前往卞城，说是大城里的生活，比乡下好。这一走，再有消息就是三年后了，他们的遗骸被在卞璞山发现。遗骸没有运回来，就地掩埋了。官家也只是支应公事的来村里查问了一下，因为你家没有亲戚朋友出面，这件案子至今都是一桩悬案，官家也没有再查。” “我一定会替他们讨回公道的。”孟寐红着眼眶，声音也带上了鼻音。 无论如何，她都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黑狗一路跑出了村子，最后在村口的岔道口，停下了。 虽然大黑狗最终没有找到那块尸皮，但是也知道了对方应该已带着尸皮离开了马良乡。路知遥立刻命人查问这几天离开村子的人中，有没有可疑的人。 第244章 婆婆（四） 天色渐黑，路知遥带人打道回府，并留下两个衙差，帮老驼缝补碎尸块。 实际上，自路知遥走后，那俩衙差一直蹲坐在大门口，根本就不敢靠近尸体。有道是白天是阳世人行走，夜晚是阴鬼走道，万一这些尸体突然诈尸了他们也好第一时间跑路。 长生提了一些吃的喝的过来，给两个衙差每人一份，又给了老驼一份。 “谢了。”老驼打开了油纸包，里面是一只烧鸡，用刚刚缝合尸体的手，直接撕下一条烧鸡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两个衙差，他们吃的是烧饼。可就是烧饼其实也吃不下去，特别是在看到老驼撕烧鸡时那形状怎么跟尸块一样！ 呕 呕 两个衙差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老驼不理他们，继续吃自己的，那叫一个生猛。 “你这是多久没吃了？”长生问道。 老驼声音含糊，“两天。” “仵作没有俸禄吗？怎么会过得如此艰苦。” “也要老爷给发才行啊。每个月到手才几百钱，这过年再还点年账你品品，我该过什么样的日子。” “金陵城有个叫冬至的虫师，他光卖血羁，去年一年入账二百余万两。” 吧嗒老驼手里的烧鸡掉地上了不，是碎尸上了。 不过下一瞬，老驼又忙拿了起来继续吃。 这一幕被刚吐完的两个衙差看到转身又跑出去吐了，呕呕呕恨不能把苦胆汁都吐出来。 一间屋里有两个小床铺，可分开做单人床，也可拼到一起做双人大床。 孟寐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隔着一个小茶几的另一张床，被褥已经铺好了，但是人并不在。 长生在吃晚餐的时候回来过一次，知道要和她睡一间屋子后，嘴上满口答应，并对婆婆说姐弟俩没恁多忌讳。但是她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是晦涩的。 -- 第141页 果不其然，床铺铺好后，就说要去看看老驼便出去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从居亭主的门前经过，敲响了二更天的锣 想来今夜他是不回来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他对自己存了那种心思？孟寐完全没有注意到，或许是他藏的太深。 曾经怜跟她说过，让她和长生保持一些距离，就算是姐弟，也终究是男女有别，况且他们又不是亲的血缘关系。 但她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待，从没有想过除此外的其他关系。 难道是他从小到大对她的霸占欲在作祟？他只是觉得自己是他的东西，就像虎狼熊蛇一样，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不允许他人染指。 或许只有等他将来遇到那个，让他心动如痴如狂的真爱女子，才能让他分辨清，爱和亲情的不同。 孟寐从床上起来，吹灭了蜡烛，准备睡觉。 但就在她躺下后婆婆所居的主屋，已经灭了的灯又亮了。 婆婆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提着一盏明亮的气死风灯，一瘸一拐的朝孟寐的房间走来 第245章 御虫夺寿（一） 见房间门还留了一道缝，没有关紧，便把门关严实了。 然后提着灯，继续朝柴房走了。 柴房里，放着不少杂物，但都整整齐齐的摆列着，也没有落什么灰尘，一看就知道是经常被人拾掇。 婆婆四处翻找着，嘴里嘀咕，“真是老了，放哪儿了？” 蓦地，一个旧妆奁盒出现在灯光里。婆婆眯眼看到后，年老的脸上露出笑容，“就是你了。” 抱着旧妆奁盒，婆婆从柴房里出来，一瘸一拐的经过孟寐的房间时，停下了脚步。 然后提高了手里的气死风灯，瞅着门口站着一个高高挑挑的身影。 正是长生。 婆婆面上露出和和蔼慈祥的笑容，“回来啦。” 长生向她躬身一礼，“婆婆还没休息呢。” “老了，睡眠不太好，有点事就失眠了。”婆婆看着他的脸，“如果你也不困的话，陪老婆子说说话？” “荣幸之至。”长生应道。 进了房间，婆婆没有熄灭气死风灯里的蜡烛，如此房间里的光更亮堂了些。 “你脸上戴着的是面具吧？”婆婆问道。 长生当即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的真容，“婆婆能养虫，是虫师吧。” 婆婆看着他的脸，很是愣了一下，昏黄的眼睛都一瞬间清亮了许多，“没想到竟是这般姿容，请坐。”没有否认自己是虫师。 “周家的命案和婆婆有没有关系？”长生的目光看向门角矮桌上放着的一盆绿植。 婆婆走过去，把那盆绿植搬了起来，然后想也不想的丢进了炭火中，看着绿植上的乌蛮鬼掉进火里，发出噼噼啪啪的碎响。 “是我杀的。” “为什么？” “呵呵！”婆婆忽然笑了，苍老的声音，在深夜里听来，有种阴森悚人的感觉，“替天行道。” “……”长生自行搬了个板凳坐在了炉子边，闻着从炉子里冒出的烧虫子的腥臭气，“愿闻其详。”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婆婆变脸就像夏天的天，一会儿阴森可怖，一会儿又慈爱可亲。 长生毫不犹豫的回道：“是！” 婆婆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惜你们注定没有结果。” 长生浑身散发出一种骇人凛气，“婆婆是什么意思？” “等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后，就知道我的意思了。”婆婆把她从柴房翻出来的妆奁盒用帕子擦了擦。 长生追问，“话说清楚，她是什么人？” 婆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们虫师一族的虫师，死后是没有轮回的。所以作为代价，我们死前会预言虫师族的未来。一个月前，我的临终预言降临了。” “死后没有轮回？”长生从不曾听虫师族长提起此事，所以很是诧异。 “呵呵，这个秘密只有做了预言梦的虫师才知道，而族内的长老们应该也知道。也有不想死的，就会御虫夺寿！” “御虫夺寿”长生似想到了什么，眼神一瞬凝滞。 婆婆看着长生的脸，不乏欣赏之心悦。 第246章 御虫夺寿（二） 爱美之心，不分男女老少。更何况是快要死了，能看到人间绝色，实乃是幸运至极的事。 “御虫夺寿，夺的是人命。更准确的说，是夺人命格。如果被夺的人，是成神仙的命格，那么夺了命格的人，必然也会成神仙。如果被夺的人，是皇帝命格，那么夺了其命格的人，也必然会是皇帝。如果是个乞丐，亦然。” “难道夺命格的人，没有代价吗？”长生还从来没有听闻过这种事，所以神色看起来极其认真，眼神也是浓黑如墨，闪烁着幽亮晖光。 婆婆瞧着也是更养眼，心情极好。而心情好，自然也就说的更多了。 “如此逆天行道的事，肯定会遭天谴。且一死，就是一族！就像是周家。” 长生恍然，“你所说的替天行道，莫非是” “不错。周正就是一个夺命人。而我杀他，说好听是替天行道，实际上也是很自私，为了自己能多苟延残喘几天。” “虫师杀了夺命人能续命？” “对，甚至如焕然新生一般。”婆婆拍了拍自己的瘸腿，然后直起了腰身，往前走了几步赫然不再瘸腿了！ -- 第142页 “只是就在我准备杀周正的时候，半路闯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下人衣服，一个穿着锦衣。那个下人被锦衣重伤了，还被剥了背皮。他们的突然闯入，把周正刚要进周家大门的私生子周小山吓跑了。他这一跑，我的计划算是失败了。所以我并没能续命，反而还加速了死期。原本我还能再活两个月，现在就是今晚了。” “老驼知道你吗？”长生问道。 毕竟他们两个都在一个地方，应该彼此能察觉到是一族的。 “他是替周正夺命的人，所以瞎了一只眼。”婆婆把妆奁盒递给长生，“这个送给你，里面的东西，你或许用得上。就算用不上，也可以用来换取一些你想要的。” 长生没有贸然接那个妆奁盒，“条件？” “我死后，把我的遗体烧了，骨灰送回虫师族。” “老驼是虫师吧，他送你不更妥当。” “不，他不能回去。给周正夺寿，违反了族规，回去就是送死。” “我可以送你回去，但你要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觉得，我和寐寐不能在一起？” “事关我虫师一族的预言，我怕不能告诉你。” “那你的骨灰就别想回去了。” “你这孩子。”婆婆看着他认真和她较计的模样，忽然宽容的笑了，“行，就告诉你。其实预言里你也在场，告诉你也无妨。我预言到的是两年后的虫师族，他们进入了无间谷，你和族长在一起，商量着怎么一举杀死无间谷中的妖魔鬼怪，并送虫师族离开亚大陆。而族长谈及了妮妮，问你还在找她吗？她的身份注定你们无缘，不可能在一起。” 长生，“你的预言，就是两年后无间谷，虫师一族和我一起斩杀无间谷中的妖魔鬼怪，而虫师族想要离开亚大陆，寐寐当时不在我的身边，疑似另有身份，是这些吗？” 第247章 御虫夺寿（三） “是。当时她应该是她远远的离开你了。因为你的眼中有”婆婆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指，指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出两个字，“绝望。” 长生瞬时凝瞳，“不会的！” 婆婆收回手，继续道：“预言只是预言，并不见得就是绝对的。况且我已经说了出来，并告诉了你这个当事人。所以一定程度上，这个预言就已经开始变得不确定。” “没错，她现在在我身边，我绝对不会让她离开我的！”长生无比笃定道。 婆婆笑着点点头，和蔼无比道：“这世间，唯有发生了的事，无法改变，没有发生的，谁也说不准会有什么变化。如我在杀周正一家的时候，是很肯定自己可以再继续活下去的，但是谁能想到有意外的人闯进来。” 长生陪着婆婆聊了一晚上，最后天快亮的时候，婆婆才让他抱着妆奁盒走了。并在他出门的时候，再次确定，他会送她的遗骨回去。 长生抱着妆奁盒，回到了和孟寐一起休息的房间。 孟寐睡的还是挺踏实的，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因为房间里的炭火在后半夜熄灭了，所以脑袋怕冷的缩进了被子里。 “你会离开我吗？”长生站在孟寐的床边，小声问道。 然而，孟寐睡的正香，根本就听不到他的话。 妆奁盒共有三层，长生先打开了第一层，里面是一个个小小的木盒。是用穴樟木制成的，可想而知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至于第二层，是一盒宝石，各种颜色的都有，还都是极品的成色，价值不菲。 最后一层，里面是一封封泛黄的信，信封的封口因为被人经常打开，所以都已经发毛了。信封上写着贤妻夏宫丽收。 天色已经大亮，孟寐根本没有要醒的意思，还沉沉的睡着。长生依坐在自己的那张床上，打开了信 夏宫丽的夫君名字叫梁秋生，是个书生。他和夏宫丽两个人，鹣鲽情深，就算两个人一直没有孩子，甚至夏宫丽还是个瘸子，梁秋生都不曾嫌弃。两个人夫妻恩爱的过了三年，第四年的时候，梁秋生离开了马良乡前往京城参加科考，最后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最后一封信上，梁秋生告诉夏宫丽，他认识了一个一同进京考试的朋友，名字叫周正。 什么为了活命，所以杀夺寿人，其实是为夫报仇吧。周正那个私生子，即便是跑了，就冲她养的这些虫，想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长生把信收了起来，然后出了门，去了婆婆的房间。 门如他离开时的样子，大开着。婆婆穿了一身寿衣，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像是睡着了似得。 长生走了过去，拉起放在床里侧的白绸被，搭盖在了她的身上，连头也一起蒙住了。 孟寐醒来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乱哄哄的，好像是有不少人的脚步走来走去，还有带着哭腔的。 一惊之下忙从床上起来，出了门。 第248章 善逝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一身素服孝衣，跪在院子里，虽然没有哭出声，但是任谁都能看出其难过。 孟寐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一切，这是发生什么了？ 怎么她睡了一觉，感觉世间换了一个样子。 长生提了一桶热水过来，还有一身新衣，不过颜色上也比较黯淡清素。 “长生，这是怎么了？”她记得是住在婆婆家吧，怎么这院子看着有点儿熟悉，又陌生呢，而且这还在办丧事。 -- 第143页 长生回道：“婆婆今早走了，这是婆婆的夫家小侄儿，过继过来办丧。” “婆婆走了？”孟寐满脸不信，“不可能，婆婆昨天身子骨还硬朗的很呢。” “你先洗漱然后过去看婆婆最后一面吧。还有这房子可能也住不了了。” “不可能啊。”孟寐总觉得这事有蹊跷，“婆婆怎么会呢。”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孟寐就去了婆婆的房间。 婆婆躺在床上，神色安详，脸上也画了细致的妆容，寿衣穿得妥妥帖帖的，明显是早有准备。 “姑娘是房客吧，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赶上这种事。”一身孝衣的男子，对孟寐很是抱歉道：“作为补偿，这房钱我们就不要了，您看怎么样？” 孟寐根本就没听他说什么，只问道：“婆婆她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 男子回道：“这谁说不是呢，昨儿晚上，老婶儿还从我家割了一把水韭菜，说要炒鸡蛋神头老好了。” “那怎么会？” “我也不信啊，请了周家正在验尸的仵作，他来看过老婶儿后，就说是寿终正寝，善逝没有痛苦。” “老驼来过了？”孟寐想起那个缝尸体跟缝衣服一样利索的仵作。 男子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孟寐又看了一眼婆婆，然后急急匆匆的去找老驼。 老驼正蹲在墙根下，手里拎着一壶酒，听到孟寐的脚步声，抬头看过去。 “孟东家过来了。” 昨天还成堆的碎尸块，现在变成了一具具完整的尸体，还盖上了白色的布，给了死者体面。 孟寐却顾不上管这些了，立刻问老驼，“你看过婆婆了？她为什么会死？” 老驼回道：“寿终正寝，没有人害她，她是自然死的。” “婆婆才五十岁吧。”没病没灾也没有人害她，怎么会死呢？什么寿终正寝，唬谁呢。 老驼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酒，仰头又灌了一大口。 长生跟着过来了，手里还提着她留在婆婆家时的行李，“村外有一家小客栈，我们可以先住到那里。等周家的事查清楚后，咱们就能走了。” “可是婆婆她”孟寐怎么想怎么蹊跷，她不信一个好好的人，又不是很老，又没有病怎么就死了？ “她也是虫师，虫师没有人能长寿。”老驼对孟寐道，也是对婆婆死因的解释。 “你说什么？婆婆她”孟寐愕然，然后看看长生，见他点头，肯定了老驼说的，婆婆确实是一个虫师。 第249章 行脚僧 长生简单把婆婆的故事和孟寐说了一遍，但是杀周正一家，并没有说，还有预言的事，也没有告诉孟寐。 孟寐沉默了，然后看着周家人蒙着白布的尸体，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遏制不住的冒出来。 但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一名衙差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对长生道：“怜爷，慈恩大师一大早就离开了法源寺，去了金陵城的相国寺修行一段时间，说是至少半年都不会回来。” 长生冷笑了下，“这是听说了周家的事，所以避出去了，怕遭池鱼之殃。” 老驼道：“如此积德行善的大好机会，不开眼的错过的，想来也是个无用有道行的，超度不了亡魂。” “有没有道士？”孟寐问衙差。 衙差回道：“没有。本来有一个道观的，后来因为法源寺香火太盛，没有一个去道观的，那老道就带着徒弟走了。” 另有一个衙差出声道：“城外的城隍庙，有一个行脚僧，穿的破烂了些，但确实是个和尚，还能给人看病呢。” “赶紧请来啊。”路知遥也来了，眼睛带着血丝，想来是昨夜没能好眠。 “可他是行脚僧，能行吗？”衙差搔了搔头，问道。 孟寐道：“管他是行脚僧还是高僧，能超度会念经就是好和尚。” 路知遥抬手点着孟寐，“孟东家说的极其有理，赶紧去，不管是请还是绑都给本官弄来。” 行脚僧法号己古，本是一个小寺庙的和尚，后来那个寺庙拆了，他就四海云游，成了一个散僧。 他答应给周家人超度，要求就是一顿斋饭，和城外的那些流民一起吃。 路知遥听着他的要求却皱起了眉，因为城外的流民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好几十，甚至还越来越多，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暂时都被他挡在了城外。 “你一个人的斋饭，按三钱银子算吧，那十个人就是三两银子。三十个人就是近十两银子，而城外的流民少说也有五十个人，个个都扁着肚子，那抡圆了吃，可不是十两二十两能打发得了的。” “我来出银子。”孟寐只想事情能快些结束，而且请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吃饭，本也是积善修德。她不介意出这笔钱。 己古看向孟寐，然后合什一礼，“阿弥陀佛，施主善哉。” 路知遥一听不用自己出银子，那也是没问题的，当即道：“本官这就让人去城外搭棚子，准备饭粥饭。”然后看向孟寐。 孟寐笑着点头，“那就辛苦路大人了。”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给路知遥，“多准备一些肉食吧，可多施舍几顿。” “孟东家真是一颗善心啊，本官一定不会让孟东家失望。”然后把银票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 第144页 孟寐谦逊道：“大人过奖，都是咱们应该的。”然后又问己古，“不知道需要准备什么？” 己古回道：“不用，贫僧一人足矣。” 周正的私生子周小山也来了，神色看起来十分惊慌害怕。 第250章 送葬 若不是他娘催着他过来给周正一大家子送终，好能继承周家这片大宅子，他才不过来。 一身白衣孝服，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瓦盆，张开大嘴使劲儿号丧，哭的一里地外的人都能听到。 而同一时间，隔了一条街同样也在办丧事的居亭主内，那位默默垂泪却是真心伤心的梁公子，也听到了周小山的号丧，很是愣了愣，身旁的媳妇儿突然出手狠狠的掐了他一把，梁公子立刻痛叫了出声，所有来吊唁的人，都吓了一跳。然后梁公子的媳妇小声暗示他，“你也哭喊啊，周家那位哭的多上心啊。” 梁公子明白了，立刻也大声哭叫，“我的娘啊你怎么就这么突然走了啊，孩子可怎么办啊” 所有人都暗暗点头，为梁公子的孝心很是感动。 正午时分 随着己古的诵经声，周小山手里的瓦盆落地成渣。 装着周正尸体的棺材被抬上了马车。其后，其他人的尸首也被收敛入棺，封严了棺材盖，也搬上了马车。最后起灵运往村外的周家坟地。 己古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一手持木鱼，一手持木槌，嘴里念念有词，身上的破烂袈裟在他诵经的时候，都变得神圣了起来，让人不敢又丝毫的轻视。 孟寐和长生骑马跟在送葬队伍的最后面，甚至有些脱离送葬队伍了。 “长生，这周小山没有为周正抱冤鸣不平吗？这么快就要送葬，还要送到墓地火葬。” “他能有什么意见，巴不得赶紧把人送葬了，然后他继承周家的家业。” “周家没有其他的亲戚了吗？”孟寐打量着送葬队伍，周小山一个，还有几个是周小山花银子雇来的哭丧戏子，省的就他自己送葬，挺害怕，而且周家也是马良乡数一数二的大户，没几个人送葬，也忒寒碜了。 “没有。”长生瞧着躲在戏子中间的周小山，“就这一个。”若非周小山在事发那夜逃走了，说不定婆婆现在还活着。 “对了，居亭主的婆婆什么时候下葬？”孟寐挺想送婆婆一程的，来一趟不易，碰到对自己不错的长辈去世，不送一程，心里也实在是过意不去。 “停灵七天后，再下葬。” “七天。那时间也太长了，可能咱们等不了吧。” “嗯，明天一早走吧。” “案子查明了吗？” “查的差不多了。周家灭门案看似是一个案子，实际上是两个案子，机缘巧合的缠在了一起。” “两个案子？你的意思是”孟寐想了下，“剥皮下人？” “就是他。我问过周小山了，那个下人并不是周家的，他身上的衣服，十里八乡的下人都穿的差不多，所以看不出是谁家的。老驼也说了，那个下人身上的撕裂伤，和其他人的也不太一样，更齐整了些，是猛力撕扯断的，没有撕咬的迹象，而且下人的碎尸块里，并没有乌蛮鬼。” “那现在的情况是？” “路知遥已经得了卞城知府的上令，把案宗移交到上头去。” 第251章 是你！ “嗯，也好，那你等移交了卷宗，就没事了吧。” “应该是。那寐寐此次来这里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吗？” “没有。还要去趟卞璞山”和卞城府衙后半句话到嘴边，孟寐又咽了回去。 孟春秋和她到底是不是父女关系，等她确定了再说吧。而他事情也应该不少，特别是周家灭门案和更深一层的剥皮案，他已经插手其中，不查清楚了，也脱不了身。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忙的话，我们两个人分头做事。” 长生看着她，好一会儿后道：“好，正好我也有其他事要做。” “到时候咱们就在金陵城碰面吧。” “再说吧。” “什么叫再说吧？在就在，不在就不在，你也会跟姐姐耍花腔了。” “没有。只是觉得说定的事，有时候会不由你的意志而改变。像是寐寐和我，说定了先去卞璞山看看，然后再去找马良乡，结果因为马良乡离我们更近，所以直接来了马良乡。在这里，又遇到了命案，现在你我又要分开各自做事。” “这很正常。我们要做的事，并非一成不变的。它随时在变化，所以我们也要随之而灵活抉择。” “嗯，我知道了寐寐。” “其实我真觉得你应该回金陵城了。怜不是你，很多事他也无法替你做决定。而且就算是生病，这也都生了半个多月了，再不好身体真要垮一垮。” “寐寐心疼怜？”长生看着她问道。 孟寐听着他这话，好像有点儿不高兴，侧头回看着他，见他薄唇微微向下，确实是不高兴了。 笑道：“当然心疼他了。” 那么不高兴更明显了！ “寐寐为什么要心疼他？” “他是我的人啊。”孟寐理所当然道。怜一直跟着她，为她跑东跑西做牛做马，她怎么能不担心。 “那我呢？”长生这次连眼角都透露着生气了。 孟寐已经极少会看到他如此孩子气了，特别是在他长的这么高大以后，更多的是沉着张俊美绝伦的脸，故作成熟。 -- 第145页 “你怎么了？”越发想逗逗他，多看看他孩子气的模样。 长生微微拧眉，握着马缰的手都紧了，“当然是，寐寐担不担心我？” 孟寐不说话了，还转回头看着前方的送葬队伍。 长生则因她的沉默，渐渐心生烦躁不安，甚至是懊恼不该问她担不担心自己时 “长生，在这个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从来都不是别人。”孟寐又看向他，眸光是溺人的温柔。 “寐寐你说什么？”长生屏住呼吸，连心跳都要停下。 孟寐却一夹马腹，往前跑了，空气中留下两个字，“是你！” 长生笑了，如墨点漆般的眸子，璀璨耀眼的，堪比正午的阳光。 他对她终究是最特别的。 随着熊熊燃烧的火，周家人的尸体都被烧了。而每个棺材在燃烧的时候，都偶有比较奇怪的噼啪 碎响发出。 长生和老驼在听到那样的声音时，神色格外慎重。 第252章 意外探听到线索 最后长生对跪在地上，哭的已经声音沙哑，但是眼底深处并无多少悲色的周小山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周小山忙从地上起来，对长生道：“怜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长生看了眼正在烧的棺材，朝远处走了几步，“小山兄，是这样的。你也知道令尊以及家人仆从，为什么要火化了他们。” “是，是。”周小山当然知道了，那么残酷血腥的场面他就是死都不会忘记。 “棺材里刚才听到了虫鸣的声音，所以这乌蛮鬼还是要在防一防。我的建议是，周家宅子里的东西，能煮的，就都用开水煮一遍，酒水也要煮过以后用炭灰掩埋。金银玉器这类都是不怕开水煮烫的。银票其实也能用开水快速的烫一下，不会有问题的。至于不能煮的，最好都烧了，以后你住着也放心。” “没问题没问题，都听怜兄的，回头我把宅子里的东西都烧一遍，宅子重新翻盖一遍都行。” “这自然是最好的” 孟寐好奇的看着他们二人，想要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正要过去，便听老驼问道：“孟东家来马良乡有什么事吗？” 孟寐回道：“本来是找人。” “找人？不知是找什么人，这十里八乡的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和我一个姓，男的叫孟大勇，他是我父亲。” “孟大勇呀，那你是不是叫妮妮？” “呃，妮妮是我的小名儿。” “那没错了，孟家那个被卖的女儿，小名妮妮，大名叫孟小媚。” “是，我本来是叫孟小媚。后来我改了个名字，现在叫孟寐。等等，您怎么知道我小名大名的？” “孟姓，在这个马良乡只有一家。周家的宅子以前就是孟家的，当家男人叫孟大勇，他的娘子叫什么小花。” “我娘叫保小花。” “对对。” “您怎么知道我家的事？”孟寐好奇了，孟大勇十八年前就搬走了，后来又遇害，怎么也十五年了，一个十几年前的人家，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连被卖女儿的大名小名都记得，很难不让人生疑。 老驼回道：“那是因为三年前我遇到一个人，他也是找孟大勇一家。特别是孟大勇的女儿，孟小媚。” “有人找我？”孟寐诧异了，“谁啊？” “一个叫孟广义的男人，看起来三四十岁左右，很是精壮。” “孟广义？”孟寐光是听着孟广义这个名字，特别是这个姓孟，便不由得的紧绷了起来。 “他在哪儿？” “他去了卞城，说是查孟大勇的案子，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抱歉帮不了你。”老驼有些不好意思道。 “已经帮大忙了。我会去卞城找他，只要他还在卞城，都不是难事。那他还说了什么？” “还说了什么对了，我和他一起喝酒的时候，他好像说了一句他这辈子不报仇，死不瞑目。因为我总跟死人打交道，所以对这个字眼比较敏感。” 第253章 逼着她，在一起 把周家人下葬后，孟寐又去了一趟居亭主，吊唁了婆婆，并送了五十两帛金。可是吓了收帛金的管事人一大跳。因为所有的亲戚好友所送的，加起来都没有十两银子，她出手五十两，确实是让人震惊。但对于孟寐来说，那份长辈的温暖，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 送了帛金后，孟寐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卞城。 也没有多远，骑马速度快一些，天黑前就能赶到。 长生想要跟着她走，但是路知遥不让他走，因为周家的灭门惨案，他要长生陪着他一起去见卞城知府。他本来是那个位置上下来的，所以如果一个人去，也太尴尬了。况且这个案子本来也是长生负责调查的，所以由长生陪着一起，再好不过了。 而移交了卷宗后，长生还要带着婆婆的骨灰去一趟虫师族还有无间谷这一路上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长生怕孟寐和他在一起，反而更危险。 马良乡的村口石碑前，孟寐翻身上马，身前放着自己的行李包袱。 对担心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长生道：“放心吧，慕梧枫给我来信，说他来卞城了。有他在，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还有，我也答应过你，要一五一十的告诉你，我来这里的原因。但这个原因，我自己尚一知半解，等我有了结果，回到金陵城后，一定会告诉你。” -- 第146页 慕梧枫是青鸟驿传的青使，也是五个青使中最喜欢工作的，常年都在各地的驿传奔波。且有一身好武艺，亦是她非常器重的青使。 不过，慕梧枫即便是来了卞城，她也不会让他在卞城大材小用。 “慕梧枫他不是在柔然国吗，怎么回来了。”长生很是不欢迎的语气。 孟寐笑道：“他是带着媳妇儿来的，给我看看，而且我从前说过，不论他们谁成亲，都会包一个十万两的大喜包，八成是来要喜包的，你也知道他还是挺财迷的。” “如此，我也赏他一份。”一听慕梧枫有媳妇了，长生脸上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 孟寐伸手拍拍他的头，“姐姐不在，保护好自己啊。” 这个动作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做了，主要是他长高了，她也拍不着了，现在一拍，竟然还是以前的感觉，孟寐很是满意。 但长生就不这么想了一把拨开她的手，“寐寐！我不是小孩子！” 言罢，转身就回了朝另一条路上，等着他的路知遥轿子走过去。 孟寐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先是一愣，后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我最宝贝的弟弟，金陵城见啊。” 长生抿的紧紧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开又扒拉了下来，“我也不是弟弟！” 马蹄声响起的时候，长生猛然回头。 孟寐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倏然，他想起婆婆说的预言。她会离开他？远远的离开！不，绝对不会的。等回到金陵城，他就是逼迫的，也要她和他在一起。 第254章 冤家夫妻（一） 卞城，青鸟客栈。 “你是猪脑子吗？”美丽犹如枝头上最成熟的鲜桃，但出口就是尖锐训斥的黄蓓尔青使，手持一根擀面杖，指着对面的男人，“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现在不知道要给东家惹多大麻烦，咱们驿传还要不要开了，如果驿传关门了，这卞城里成千上万的信使怎么办？他们说不定就指着送信养家糊口，你就是自刎都难辞其罪。” “到底是谁的错！要不是你四处发情，乱勾引禽兽。”魁梧强壮的高大男人，如虎狼的凌厉目光，从她丰硕浑圆的胸前瞟过，哧道：“祸水荡妇。” “慕梧枫！你姥姥的，找死是不是，老娘今儿就成全你了。”手里的大擀面杖，朝男人挥舞了过去。 男人一把接住擀面杖，“我看你是欠调教了，今儿就用这根擀面杖，让你好好知道一下，女人不能太骚的下场。” 怀里还抱着包袱，缩坐在在椅子上的孟寐不禁头痛抚额。 怎么这俩人成了夫妻了！ 那日子还不得天天鸡飞狗跳，龙拏虎掷，没一刻消停的。 “慕爷爷，黄姑奶奶，能给我这个东家一点面子不，就算装的也好，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孟寐焦头烂额道。 这俩人五年前，其实还是莫逆之交。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她注意到时，这两个人就视同水火了，动辄就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 也不知道这月老在牵红线的时候，是不是喝醉了，没看准红绳头，把这俩冤家对头给绑一块儿去了。 真真是，造孽啊！ 两个人这才注意到缩在椅子上的孟寐。 黄蓓尔立刻收敛仪容，拂了拂鬓发衣袂，天赋的风情韵味根本不用刻意，举手投足释放而出。 直把孟寐看迷了眼。 “东家息怒，都是这野夫蛮匹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才让属下失了礼数。”说完还拿眼刀子冲慕梧枫的心窝子刺了几下。 慕梧枫本来也要忍了这口气，但一听她的话，就立刻跟爆竹一样，炸了，“东家，你看看她，这哪儿像个女人，今儿你做主，我立刻休了她。” “你休我？我还要甩了你呢。多少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想要追我，就因为你这个碍眼的，站着地方不挪窝，害得我每次都要花钱在外面。” “什么？！你敢背着我红杏出墙？”顿时慕梧枫红了眼睛。 孟寐见状，忙从椅子上跳下，硬着头皮，立在了二人中间，“停下！我有事情吩咐你们二人去做。” 眨眼之间，黄蓓尔和慕梧枫，就跟换了个人一样，站直了等着孟寐交待。 孟寐：“……” 还是工作好使啊，这么闹腾，都是闲的。 “两件事。你们二人，一人一件。” 两个人的眼神，立刻爆出了异芒，欲欲跃试。 “第一件，我要在卞城找一个人。”孟寐在他们二人之间看了看，想着刚才他们打闹的情形 “黄蓓尔你来负责这件找人的差事。” 第255章 冤家夫妻（二） 黄蓓尔冲慕梧枫龇牙得意的笑开，“果然东家还是更器重我。什么事都先交给我做。” 慕梧枫瞪圆眼睛，似要吃了她！但是碍于孟寐在，终是忍了下来。 “第二件事，是去金陵城。”孟寐神色郑重许多。 黄蓓尔见状，问道：“去金陵城做什么？那边不是已经有怜和老寒了吗？” “这是我的事，你插什么嘴。”慕梧枫叱道。 黄蓓尔眯起一双狐狸似得妖娆美眸，“你再说一遍？” 孟寐忙递给慕梧枫一个眼风宁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和女子啊！ 慕梧枫又忍了下来。 孟寐道：“我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长生他是秦皇的十一皇子。” -- 第147页 “什么？！长生少爷是皇子？那东家不就是”黄蓓尔并不知道，孟寐和长生不是亲姐弟。 “东家和长生少爷不是亲姐弟，长生少爷是东家从路边捡的。”慕梧枫得意洋洋道，他知道这个秘密很久了。他从不告诉她，就是为了今天，证明自己在东家那里的地位，比她要高许多。 果不其然，黄蓓尔立刻一副低落沮丧，就像是被抛弃的花猫儿。 孟寐瞪了慕梧枫一眼，然后走过去拉住了黄蓓尔的手，在椅子上坐下，“一会儿我告诉你一件，只有你知道的秘密。” 黄蓓尔瞬间颓丧消散，眨巴着明媚的大眼睛，“嗯嗯，我是东家最贴心的闺蜜对不？” “对啊，你是我的好姐妹，他们都是臭男人，哪儿知道女儿家的秘事。就是说给他们听，他们也都听不懂。”孟寐声音温柔的对黄蓓尔道。 慕梧枫嗤了一声，对黄蓓尔的撒娇，很是不屑。 黄蓓尔登时就要暴起，孟寐忙按住了她，“看东家我把他打发走，就咱两个人在卞城一起做事，好不好？” “好好，东家快说。”黄蓓尔忙点头，催促孟寐快些支配走慕梧枫。 慕梧枫见她这么不待见他，瞪了她一眼。 孟寐道：“长生这个皇子并非他自愿当的，是秦皇强行给他正了名分。而一个皇子有了正儿八经的名分代表了什么？” “皇位！”慕梧枫回道。 孟寐点头，“没错，不管长生愿不愿意争夺皇位，他都已经上了那条船。特别是秦皇还挺喜欢他。那么接下来，因为这份隆宠而招致的麻烦肯定少不了。怜和寒光陌，他们二人可能会扛不住，你过去帮他们一把。” “那我现在就去。”慕梧枫当即就要走。 而黄蓓尔见他要走，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你的破烂衣服和靴子也带走。” 孟寐看向她，笑道：“你去帮他收拾一下，回头咱俩住一个屋怎么样？夜里也暖和。” 一听和孟寐要住一个屋，黄蓓尔的脸突然羞红了，直把慕梧枫看了个稀奇。孟寐也是无语，都是女人睡一个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 而在他们离开后，孟寐长出了口气，看看自己一直搂在怀里的包袱，这包袱还是长生帮她收拾的。 第256章 冤家夫妻（三） 一路上她马不停蹄的往这里赶，没想到刚进客栈门，就看到了慕梧枫和黄蓓尔在吵架。还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他们俩已经拜了天地，结成了夫妻。 这很是吓到她了，以为自己正在做梦，或者是幻听。他们两个怎么可能结成夫妻。 直到客栈掌柜姜楼求她帮个忙，把两位正在吵架的煞星带去书房规劝，别影响了客栈做生意，实在是不少客人都找他投诉 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姜楼端着茶，敲响了门，“东家。” 孟寐放下包袱，应道：“姜楼吗？进来吧。” 青鸟客栈隶属青鸟驿传，这边缺个掌柜，她就把姜楼调来了这边。而驿传那里，依然由达掌柜掌着。 “东家路上辛苦了。”姜楼把茶端给孟寐。 孟寐回道：“没事。你最近怎么样？” “小的挺好的。就是小的年前给东家寄了一封信，不知道东家收到没有？” “年前什么时候？” “就是腊月二十三，可能道金陵城要五天时间，二十七八您能收到。” “那我不在金陵城了。是有什么事吗？现在就能跟我说。”孟寐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姜楼。 姜楼忽然紧张起来，有些事，当面说和写信说，是两种境况，所以姜楼只觉有些张开嘴，局促的搓着手 孟寐看着他的手，主动问道：“是需要银子吗？需要多少，你跟我说。” 姜楼忙摇头，“不是不是，东家给小的的工钱很丰厚，足够了。” “那是什么事？”孟寐温和的眼神看着他，让他不要紧张，尽管说出来。 姜楼咬了咬牙，反正迟早要说的，攥了攥拳，道：“是这样的东家，小的有个兄弟，他叫姜磊。和长生少爷是同科中榜的进士。” “嗯，我知道，再次恭喜你啊。”当时在知道后，孟寐就写了信向姜楼道贺。 “小的真是惭愧，对不住东家。”姜楼低垂着头。 孟寐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些，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姜磊他在金陵城买了房子，也有了商铺，想要我过去给他帮忙。所以”姜楼愈发惭愧了，在青鸟驿传和客栈，他学到了不少东西，正是要回馈给东家的时候。他就这么走了，实在是有些不仁义。 孟寐明白了，点点头，“好，我同意你走。不过你容我这几天再找个掌柜接手客栈的生意，十天时间，怎么样？” “没问题，没问题，东家尽管找人，别说十天，一个月也成。” “呵呵，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你弟弟那里呆着不舒服了，可以再来找我。我随时欢迎你再回来。”孟寐伸出手，“不过还是恭喜你，能和你的兄弟团聚了。” “谢谢东家。”姜楼看着孟寐的手，激动的伸出自己的手，微微轻颤着，可想而知他内心的情绪如何激烈。 孟寐轻轻握了下他的手，就松开了，“这几天有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都可以先跟我说。” -- 第148页 第257章 吃狗粮吃到撑死 “是东家，小的明白。小的已经准备好了上房，二楼的雅字号，还有热水，东家一路奔波，好好休息一下。” “谢了。” “有什么需要，招呼小的就行。” “好。” 姜楼出去了。 孟寐忽然觉得身体说不出的累。真是铁打的东家，流水的掌柜，而且还是很不好找的人啊。 雅字号房，是个大套间。房间里布设的很是温馨雅致，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花香，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放松下来，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沐浴间里放着一大桶花瓣浴汤，空气里的花香气，就是从这里来的。 孟寐关上了房间门，又上了插闩，开始脱衣服，准备先泡一泡，去去身上的风尘寒气。 刚要脱衣服，就听隔壁的房间，有距离的喘息声响起而且还夹杂着熟悉的斥骂声。 是黄蓓尔和慕梧枫 孟寐也不是小姑娘了，虽然没有经过那种事，也是了解的。 当即不禁低骂，“刚刚还要互写休书，现在就又二合一了，啧啧两个口是心非的坏家伙。” 让她这个还孤家寡人的，多受刺激，狗粮能吃到撑死了。 “寐寐，如果二十五岁前，一直没有人娶你的话，嫁给我吧！”长生的话，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孟寐愣住了。 吃着隔壁一口一口撑的死死的狗粮，孟寐囫囵着洗了个澡，本来想要泡个舒舒服服香喷喷的花瓣浴算是泡汤了。 穿着浴袍，孟寐打开了自己的包袱，里面有自己要替换的衣服。 可是在看到包袱里的东西后，孟寐愣住了。 里面有一个盒子，但这个盒子并不是她的。 难道是长生的？里面是什么。孟寐自然而然的打开，等看里面的东西后，孟寐更愣了。 里面是满满一盒子的宝石，五彩十色，还都是极少见的上等品质。 长生哪儿来这么多宝石？若是买的话，可要不少银子。这一盒都够开一个珠宝店的了，特别是其中有一对鸽血红圆宝石，无论是做簪子还是耳坠，都是画龙点睛的华贵。 孟寐诧异的翻了翻里面的宝石，看到一个字条寐寐留着玩吧。 长生的字迹。 “这小子，从哪儿弄得这么多宝石。”孟寐把盒子盖上，放到了一边，然后从包袱里取了衣服，进了卧室。 而就在她离开后，那个装宝石的盒子自己动了。 吧嗒盒盖打开，一条筷子粗细大小的白蛇从里面游弋爬了出来 孟寐临离开马良乡前 长生帮孟寐整理行囊包袱。一条细细长长的小白蛇，从门外游弋了进来。 “寐寐说不让我再养你了，你走吧。”长生看都不看小白。 小白梗着小脑袋，咝咝的道：“为什么，你们现在应该如胶似漆的亲密吧，不感谢我还要撵我走？” 长生依然不回头，因为他怕看到它后，就忍不住手痒，把它剁了炖蛇羹。 “你我恩断义绝，全当不认识这一场。”长生把包袱收拾好，就出去了。 第258章 单身，受不了刺激 小白被孤零零的抛下，看起来委屈又可怜极了。 长生不让它跟着，那它就跟着孟寐，它要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绝情对它。 孟寐换好衣服，就听有人敲门，“东家，雅间里准备好了饭菜，过去用饭吧。” “好，这就来。”孟寐应道。 等孟寐过去，雅间里已经有人了，黄蓓尔一口一口在喝汤。 看到孟寐来了，忙擦擦嘴站起来，“东家。” “呃你们这么快就完事了？” “什么完事了？”随即黄蓓尔就明白了，哈哈笑道：“东家怎么知道的？” “唉，我就在雅字号，你们下次动静小点儿。”孟寐笑道：“我还单身呢，受不了刺激。” “东家还没找男人呢？”黄蓓尔从座位上起来，然后凑近了孟寐，看她的眉眼耳鬓眉形平贴不乱，眼睛清亮见底，耳朵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细细的绒毛，鬓角也很清晰。 “还是处子啊。” “滚！”孟寐羞恼的红了脸。 黄蓓尔不再逗孟寐，一个没有经过人事的少女，再逗下去说不定就跑了。 “慕梧枫他就是银样蜡枪头，已经走了。”黄蓓尔一脸不屑。 孟寐噗哧笑了出声，“这话回头我问问慕梧枫，看他怎么收拾你。” “东家随便说，他就那样，还怕人说啊。”黄蓓尔完全不在意。 孟寐摇摇头，然后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醋豆芽吃，又脆又爽口还开胃，“先吃饭，吃了饭我跟你说件事。” “边吃边说不行吗？” “不是不行，影响食欲。” “那还是吃完了再说。”倒是也明白了，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因为有事要谈，吃饭的速度快了些，但是也各自也没有少吃。 姜楼亲自端着饭后消食的茶点过来雅间。 正要进门，听到没有关严的门缝，传出她们谈话的声音。 “孟广义？东家为什么要找他？” “年前我在金陵城去澡堂子搓澡时，遇到了一个搓澡婆子，她看到了我背上的胎记，说我是孟春秋的庶女。孟春秋被诛了三族的罪臣，我若是他的女儿，可能就再也不用在金陵城混了。而长生也要别我连累，不知道到时候会牵扯出什么麻烦来。” -- 第149页 “那个搓澡婆子可信吗？说的话做不做得了准啊。” “所以要查啊。我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离开了金陵城，想要找卖了我的父母，结果过去后得知，早在十八年前他们都没了。而且是死在卞璞山，但是有个叫孟广义的人，也在找我，三年前他在卞城，现在可能在，也可能不在。” “我明白了。东家放心，只要他还在卞城，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能把他给挖出来。” “辛苦了，这两天我要去卞璞山，找人的事就只能交给你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客栈伙计端着茶点进来了，“刚出锅的消食汤，还有甜品，东家和黄青使尝尝。” 孟寐看到客栈伙计，就想起姜楼要离开的事，又一阵心重，对黄蓓尔道：“你还得帮我找个掌柜。” 第259章 细作 “金陵城驿传掌柜吗？已经找到了，他应该已经去了金陵城，说不定已经到了。” “不是驿传，是客栈的。姜楼要去他弟弟那里了，兄弟团聚。他弟弟也有铺面需要打理。所以”孟寐耸耸肩。 黄蓓尔点头，“没关系，客栈掌柜很好找的。不行就去其他客栈挖一个过来。” “也是，呵呵。”孟寐笑了，只是笑容里还是有些淡淡的忧虑。 黄蓓尔给孟寐盛了一碗汤，“东家，想不想知道我怎么和慕梧枫成亲的？” 这话题，孟寐绝对好奇，立马被吸引了心神，“就是啊，你们两个怎么想也不可能成亲啊。说给片鸿他们，估计打死都不相信。” “还不是因为我那个催嫁老娘”一出为了应付长辈而假意成亲，结果弄假成真的故事，自黄蓓尔的口中娓娓道来。 姜楼站在柜台里，手里拿着笔和账本发呆。 伙计端着空托盘过来，对姜楼道：“掌柜的，已经送过去了。” “嗯？哦，你去忙别的吧。” “是掌柜。” “等一下，我要出去一趟，如果东家找我，你就说我去买东西了，很快就回来。” “好嘞，掌柜的慢走。” 姜楼合上账本，把笔放在笔洗台里，披上厚厚的披风，戴上棉帽子出了客栈。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算是有，也是行色匆匆。 姜楼来了一家卖茶具的店铺里。 对伙计道：“我要买一套珍品茶具，你们掌柜在不在？” “不巧，东家回家了。”伙计回道。 “我在这里等他，你去叫他吧。” “好嘞，那姜掌柜里面暖暖和和的等，小的去去就来。”伙计把姜楼迎进了里间。 姜楼进了里面。 没多久，一个穿着厚皮氅的中年男人，匆匆来了。 “姜楼兄弟，啊呀真是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成兄客气了，家里可是有什么事？” “你嫂子有老三了，想吃口酸的，我给她买了梅子糕，送回去。” “喜事啊，而且这孕妇吃酸，也是生儿子的预兆，恭喜成兄。” “承姜楼兄弟吉言，前面两个丫头，你嫂子也是急了。这要是再不生个儿子，她就要摁着脑袋让我纳妾了。” “成兄和嫂子夫妻恩爱，着实让人羡慕。” “也吵也闹。”成掌柜对跟着伺候的伙计道：“你先回吧，这里有我就行，你明天一早再来。” “是掌柜。”伙计关上门走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成掌柜的脸色瞬间严肃了下来，“可是有什么消息？” 姜楼点头，“很重要的一个消息。我要回金陵城，面见主上。” “主上让你在这里盯着青鸟驿传，回金陵城的话”成掌柜摇摇头，不太可能。 姜楼顿时急了，“我现在是客栈掌柜，根本就接触不到驿传内部，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用。” “要不这样，你先说说是什么消息，我回信给主上，如果他同意了，你说不定也能回金陵城。” “是关于孟寐的身世！” 第260章 负荆请罪 “身世？什么身世？” “这我要当面告诉主上。” “好吧，我就写这封信。不过你好不容易才进入青鸟，就这么离开，实在可惜。若是能回金陵城，你去那边继续做如何？如果是这样，主上说不定能同意你回去。” “应该不行。我之所以会被调到客栈来，应该是他们怀疑我什么。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自己感觉，在青鸟不太安全了。” “行，那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给我一套珍品茶具。” “你还真要啊。” “当然了，做戏要做全。孟东家就在客栈呢，我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什么纰漏。而且买一套茶具，你也好跟嫂子交待，贵点儿没关系。” 姜楼买了茶具后就匆匆走了。而在他离开后，成掌柜就立刻写了封信，又去了一家地下赌坊，把信交给了赌坊的管事，很快一人一马还有一条盘在马尾巴上的小白蛇，就离开了赌坊，朝城门方向急驰而去。 第二天一早，孟寐先去了驿传，见了达掌柜。 这位弄丢了五万两黄金，还愣是不知道怎么丢的达掌柜，很是羞于见她。但是人都来了，不可能不见。 孟寐坐在书房，一边喝茶，一边翻看账本。 听到有敲门声抬起头。 -- 第150页 一口茶喷了出来要不是脑袋移的够快，非把账本给糟践了。 “喂，达威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一个虎背熊腰的高壮男人，赤背捆着一捆荆条，只穿着一条外裤，光着脚站在门口，“对不起东家，小的知道错了，以后小的不要工钱，这辈子都给东家免费干活儿。” 他算过了，就算是免费干，也要五百年才能还完。他能不能再活五十年，都还是走大运的事，更别提还银子了，绝对还不上了。 孟寐闻言失笑，对他身后跟着他，满脸羞愧的妇人，道：“达娘子，你赶紧把他给我带回去，堂堂驿传掌柜，这样负荆请罪成何体统。穿戴好了再过来，我有事要交待。” “是是是，东家对不住了，奴家也是觉得万分丢人的。”达娘子一手拧了自家男人，一手捂脸的走了。 孟寐揉了揉额心，又喝了口茶，再看账本，倒是也无心看了。 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看外面。 院子里有一条老黄狗，正在啃骨头。她记得它叫旺财，三年过去了，活的还挺好，膘肥体壮的。 孟寐吹了一声口哨，旺财立马抬起头朝她看过来，见是刚才那个陌生的人，立刻狂吠起来。 有在院子里干活的传递员，听到后顺着旺财叫的方向看，一看是孟寐，忙上去喝止旺财，不让它再叫了，“别叫了，再叫送你进狗肉馆。” 旺财一听狗肉馆三个字，立马钻狗窝里不出来了。 那名传递员向孟寐鞠了一躬，“惊吓到东家了” “没事。”孟寐挥挥手，让他自行忙去。 达威子一身厚厚的皮袄，头戴虎皮帽，大步流星的过来了。 第261章 流民 这个人在孟寐的眼中实属一个怪才。因为他外形很粗犷，若是去当兵，绝对是个将才。可拿起算盘子，又是一个精明能算的商才。 “东家，您有什么吩咐？”达威子进门后，直接开门见山。 孟寐道：“我想见见卞城知府，你安排一下吧。” “没问题。卞璞山的税银还没给他，他一直惦记着。” “呵呵，行，安排好了去客栈告诉我一声。那就这吧，我得出去一趟。” “东家去哪儿？小的陪你。”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一走。” “小的还是给您安排个人保护吧，就是指使差遣着也便宜。” “喂！达威子，我可是孟寐，青鸟驿传记录在册的第一个信使，职业就是给人送信，四处奔忙。还有青鸟驿传的地图也是我画的，比三国官方目前最新代的地图都要更详细，便是为了画地图，我也要更多的奔走才行。若是每次出去都有人陪着，我怕是一个也做不好。你知道我是一个不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那好吧，东家还是小心些。过了年后，好像各地都有流民出现，也不知道都是哪儿来的。” 流民？孟寐想起在马良乡的时候，那个己古和尚给周家人超度的条件，就是给赵阳县城外的流民施舍粥饭。 “行，我知道了，你忙你的。” 孟寐离开驿传，骑马出城。 刚过了城门，就看到零零星星的流民，穿着破破烂烂的，朝卞城城门的方向走。 孟寐下马，拦住了一个妇人，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看大小也就三四岁的样子，面黄肌瘦的，不禁心疼想长生三四岁的时候，那是又白又胖的，双下巴肉嘟嘟的，哪像这个孩子。思及此，从肩上斜挎的背包里，取了一包自己准备当干粮的蜜饯点心，和一竹筒鸡汤，塞给了她。 问道：“大姐，你是从哪儿来的啊？家里发生什么了吗？” 妇人一看有吃的，忙左右看看，见无其他流民盯着，才忙把那一包点心和竹筒鸡汤揣进了孩子的衣服里。 然后冲孟寐跪下，“谢谢姑娘，您真是大善人啊，您会好人有好报的。”说完就砰砰砰的磕头。 可是把孟寐给吓着了，忙拉起她，“不算什么，大姐快起来，你和孩子这是从哪儿来啊？家里发生什么了？” “我们从那座山里来。”妇人一手抱紧了孩子，然后抬手指向远处的一座山。 “卞璞山？”孟寐眉梢微动，“怎么可能，那座山是荒山啊，什么都没有。” 荒草都没有，哪来的流民？！ “是叫这名字吗？那里确实什么都没有，连能果腹的草都没有，所以只能离开那里。也不知道前面这座城的城主，会不会收留我们娘俩，只要能给我们口饭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妇人瞧着孟寐骑着的高头大马，恁般高大气派，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姑娘需不需要粗使，我做饭砍柴扫地带孩子都行的。” 第262章 她自己来决定 孟寐完全被她给说懵逼了，什么城主？谁敢自封城主，那不是和朝廷对着干，想造反么？ “大姐，前面是卞城。只有卞城知府大人，没有城主。你拿着身份牌，可以随便进出城门，没有人会拦你的。” “不是城主大人吗？” “当然不是。大姐，你有身份牌吗？”有身份牌，就有来处，也就知道她是哪儿的人了。眼下瞧着她脑袋好像不太清醒，竟说一些胡话。 妇人摇摇头，“没有。身份牌是什么样的东西？” 孟寐从自己的怀兜里掏出身份牌，给夫人看了眼，“就是这样的东西。” -- 第151页 “那我没有。”妇人摇摇头。 孟寐觉得自己真是打听错人了。 “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如果需要帮忙找家人的话，可以给守城门的守卫说，看他们愿不愿意帮你。不过没有身份牌的话，可能会不帮，你可以装一下可怜试试。人心都是肉长的，法不容情，但法也不外乎人情。”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您人美心善，定会有好德报的。” “先给孩子喂口吃的吧。” 孟寐双腿一夹马腹，便朝前疾奔而去。 抱着孩子的妇人，当即朝一个偏僻的地方走了。本以为孟寐给的是水，没想到是鸡汤，忙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注意她这里后，慢慢的喂给了孩子，“还，丫儿快喝，是好东西，有钱买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根本就不用她说，那个孩子抱着竹筒就喝了起来。 同一时间，长生也骑马朝卞城的方向疾奔而来。 他错了，婆婆都告诉过他，寐寐会离开他了，他竟然还放手让她走。他怎么会那么蠢！ 孟寐来马良乡要做什么，她已经知道了。他耳力和常人不同，就在他和周小山谈话的时候，她和老驼之间所说的，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如果只是去卞城找孟广义，并不是什么危险事。孟广义虽然是一个死囚犯，但是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曾经他在顺天府地牢的时候和他也有过一面之缘。 同是姓孟，若是孟春秋的孟，那他和孟寐之间，就血缘上来说，很可能是仇人的关系。若是孟大勇，则百无禁忌。 难怪她不想知道她此行的目的。设身处地的想，他应该也一样。 他或许能干涉，不让她找到孟广义，或者是他先找到孟广义把话问清楚了，若是前者他可以让孟广义瞒着她，如此他依然可以和她在一起。若是后者那就更没有问题了。 可是他这么安排了，将来孟寐知道，很可能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她曾经跟他说过，无论什么事，都能摊开了揉碎处理，唯独不能包藏着，因为那迟早会变成不能收拾的祸！ 他便听她这一次，就让她自己来决定。 如果她的决定，非他所愿，他再解决不迟。 然，这次的决定他错了，他不该由着她的。明明自己早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知道这个世界充斥着一些外来的威胁和危险。他就该把她锁在自己身旁，不该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第263章 危机端倪 凭空出现般的无名流民，一开始人少时，谁都没有注意到，但是等他们渐渐多起来时，麻烦已经如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凶兽，虎视眈眈伺机攫取 路知遥也骑马跟着他，后面气喘吁吁的喊着：“怜兄弟，你慢些啊。我我年纪大了，跑不动啊。” “是马驮着你跑，不是你驮着马跑。”长生心里焦急的要起火，面上还是一派的淡定从容，只是骑马的速度很快，是马儿能跑的最快速度。 “也就百八十里的，你别急啊。两个时辰妥妥的能到。” “我要一个时辰，而且我很不喜欢骑马，不觉得颠地慌吗？能少骑一会儿，为什么要多骑。” “怜兄弟说的甚是有理，可是可是老哥哥这老寒腿不行啊，现在都在打颤呢。”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到啊。”长生目视正前方道。 路知遥：“……” “对了怜兄弟，你有女人吗？”路知遥忽然贱兮兮的问道。 长生直觉他接下来没有什么好话，所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可他不回答，不代表路知遥不会再说，他自说自话也是能说一路的。 “我听说和女人在马背上那个雨水交融，会别有意趣，犹如登入极乐。怜兄弟可有试过？” “……”长生回头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我是没有试过，不过在马车里，我尝过那般滋味妙，甚妙，妙哉啊”路知遥一脸的回味悠长。 长生懒得理他，一甩马鞭，跑得更快了！ 卞璞山 孟寐瞧着零零星星从卞璞山出来的流民，拢了拢耳边因骑马颠簸而从发髻里跑出来的碎发。 “这山不是荒山吗？”实在是想不通，连根草都不长的地方，怎么会有流民出来。而且只有出，没有进的。 不，有一个进的，她不就是马上要进了。 这可是她的山头，她是山主人。 骑马踏入了卞璞山的荒地上。 而就在她进入荒地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不过很快，那感觉又没有了。 低头看看胯下的马，一般这些兽类，对危险有种很敏锐的感知，看它很正常，想来刚才是自己疑心。 一个坐在石头上歇脚的老头，揉着自己的腿，那条腿呈不正常的弯曲，应该是从前受过骨折上，但是没有长好，最后就有些畸形了。 孟寐骑马过去，问道：“老伯，我能问一下，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老头指了一下远处的山头，“那里。”然后又打量孟寐的衣衫，还有所骑的高头大马，浑浊的眼睛，流露出敬畏之色。 孟寐点了下头，然后从挎包里取出一壶水给他，“喝口水吧老伯。” “谢谢谢谢贵人。”老头接过水壶就是一通喝，边喝害怕谁来抢他的，十分警惕防备。 -- 第152页 孟寐朝老头所指的山头骑马奔去。 一路上所有的难民看到她都远远的就避让开了，仿佛她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孟寐越发蹊跷好奇。 第264章 天道轮回（一） 但同时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别再往前走了，前面会有危险。 危险？那她就冒险。 好奇战胜了心里的声音，孟寐距离那个山头越来越近。 长生和路知遥进了卞城。 路知遥已经被马颠簸的说不出话，只能驱马跟着长生，节省力气。想着一会儿在面对卞城知府的时候，自己该怎么说，怎么让自己表现的更从容安然。 长生把路知遥丢在了府衙门口， 就又骑马前往青鸟驿传，根本就没有要陪着路知遥去府衙，他更担心的是孟寐。 路知遥犹如被抛弃的怨妇，瞅着已经骑马跑远的怜兄弟，“我我可怎么述奏啊。” “路大人，您来啦。”从前跟过路知遥的衙差，看到路知遥来了，立刻热情的上前招呼。从前路知遥在任的时候，对他们都不错，所以他们也不会冷脸冷语。 路知遥叹了口气，“还是你们好啊，你看看刚才那个，说走就走，正经差事都还没干呢。” “是是是，大人受委屈了，咱们都看到了，就是欠调教的玩意儿。” “就是，老爷我可想死你们了” “怎么有这么多山洞啊？”孟寐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山。 陆陆续续的难民就是从那些山洞中出来了的。 山洞不大，也就一两个人能进出，她骑的马是进不去的。四下看看，把马拴在了一块石头上。若是有流民牵走它，她也没法。她总不能分身，留一半在这里看马。 丢就丢了吧，希望牵走它的人能善待它，但最好是别牵走，不然她回卞城，就要走着回了。 洞中一片黑暗。 孟寐抹黑往前越走越觉得冷。 虽然外面本身就冷，但是山洞里的冷，是从棉衣直接透进骨头里的冷。 她觉得自己得回去了，好奇归好奇，冒险也行，但是拼着生命危险就有点儿太不值得了。人生最重要的不是金银财富爱恨情仇，那些和最重要的东西相比，都浮云。 人最重要的是命！有道是，除死无大事，就是这个意思了。哪儿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反正在她现在的价值观中，再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你的命，还有长生的命，谁更重要？如果只能留一个人的命，你选择谁？”忽然她的脑海里，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她很肯定这个声音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过。 而且也听不出男女来。即有女子的温柔细腻又有男儿的低沉磁性，融合在一起，十分悦耳动听。 孟寐忍不住想跟他聊两句，“你是谁啊？叫什么名字？” “我是天道。”对方回道。 孟寐如果手里有一块砖头的话，一定会分成两半，然后一半一半糊到这个说话之人的脸上。 “你如果敢这么对我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声音又在孟寐的脑海里响起。 “你能窃取我的想法？”孟寐眯眼，瞅着眼前的黑暗，她根本就看不到对方，所以就算是有砖头也不知道砸哪儿，或许能投石问个路？胡思乱想中。 第265章 天道轮回（二） “我是天道，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行啊，那你告诉我，我亲爹是孟大勇还是孟春秋？” “孟春秋。” 孟寐心中一震，继续问道：“如果是孟春秋，那孟大勇又是怎么回事？” “你并不相信我说的，又何必问我。” “你能不能不偷看我的想法，那是我的隐私。而且你什么都知道了，难道不会觉得这世界很无聊吗？” “所以才有人为了不想无聊，而净干一些蠢事，我还得给她擦屁股。” “不愿意擦那就不擦呗。管他是死是活呢。”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怎么了？说话又不犯法。” “言归正传，你的命重要，还是长生的命重要？”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啊？是我们得罪你了吗？” “好像没有。” “那是我们杀人放火了吗？” “如果光看这一世，也没有。” 什么叫光看这一世？难道还有其他世？ “没错，有命格的人，就会有轮回转世。相反没有命格的人，死了就真正的死了，再不能复生。” “……”她忘了，这家伙会偷看她的想法。 “我不选，我们的命都很珍贵好不，如果非要一个人死，那你去死好了。” “你！懒得管你了，我去睡觉。” “你睡你的去，最好睡成一个大肥猪！”孟寐冲着黑暗做了个鬼脸。 对方好像真的去睡觉了，脑袋里的声音没有了。其实这感觉并不太好，因为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独自一个人，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一开始还好，久了真的能让人变抑郁，甚至是发疯那样一来，还是有说话的声音好一些。 天道？ “天道好轮回啊，呸！” 孟寐等了一会儿，见那个自称天道的人，还是没有吭声，轻轻拧眉。 想着他刚才说的问题她的命和长生的命，谁更重要？ -- 第153页 其实根本不用想啊。 当然是长生的命更重要！ 这个念头一出，那个天道的声音又出现了，“就一个问题，有必要折腾那么久么？该走了。” “什么该走了？”孟寐追问道。 天道没有再回答她。 “喂”孟寐喊了一声，但不及音落，她眼前一阵白光大盛，黑暗驱散了。 她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她可真该狠狠地骂天道一顿，实在是眼前的这些，都是什么鬼？ 天灾？还是战争？ 蓦地，她的后腰像是被谁踹了一脚，整个人栽入她所看到的乱象中 战火屠戮，国破家亡，川灵咆号，蝗螽肆蔓，饿殍遍野这样的世道，一年又一年，已经过了五十年载！ 数千年的道德明礼教法规，在至少两代人的万象纷乱下，已经土崩瓦解，没有人会再去思考这些，活着的人，眼中就只有一个字吃！ 一双双饿的发绿的眼睛，布满龟裂的血丝，就像是乱葬岗的疯狗，他们什么都吃，吃山，吃水，吃树，吃草，甚至是吃人那些名为明的底线，一降再降，最后彻底沦丧，只为了填补腹中的饿欲，彻底变成了一个个禽兽畜牲。 第266章 魂入乱世（一） “石头哥，你不用管我了，你快跑吧。我得了疫病，他们不敢吃我的。”一名十岁左右，枯瘦如柴，满脸长满红疹的女孩子，气喘吁吁的推着一名十四五岁同样瘦的皮搭着骨，但一张脸却长眉凤目，眸光极为明澈纯净的漂亮少年过桥，桥下是湍急的泥石河水，两岸是高数丈的悬崖。 “你是我的妻子，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少年保证着。 但他自己也明白，乱世里生疫病，是个什么结果。而且，现在哪里又有大夫给他们找？绝望又不甘的情绪，盈满心胸 “妻子？”女孩子愣了下，随后虚弱的笑了，但她的笑容透着幸福，“那只是，我们说着玩的，不作数啊。” “作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少年十分肯定。 “石头哥”女孩子从腰兜里掏出一把满是豁口的短刀，硬塞给了少年，“你说过，乱世不是穷苦人能左右的，是那些手握权势的统治者说了算的，石头哥你读过书，识字懂大道理，你一定要做一个那样的人。” 少年呆住了 女孩子趁机，猛地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把少年推上了木桥。 然后又捡了一块石头，开始砸腐烂的木桥绳索，尖厉的声音叫道：“跑” 木桥摇摇欲坠，眼看要断，少年急了，“寐寐！你住手！” “快跑！”女孩子并不停手，甚至还更快的砸绳子，“快跑啊！” 又重重一砸，一根绳子断了。 少年身形一晃，忙扶住桥栏站稳，握紧手里短刀，“我长生在这里对天发誓，我一定会结束这该死的乱世！” 原来他叫长生啊！女孩子默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长生，长生，你一定要长生不死！”长生不死，他教过她的词呢，好喜欢啊。 少年低头朝桥的另一头跑去，脸上的泪如雨而下要是被女孩子看到，肯定要骂他，眼泪是很浪费体力的，省着点儿。 等少年跑到桥的另一边，桥也坏了，哗啦啦桥板一片片落入桥下泥河水中，飘着远走 女孩子向他挥挥手，“保重” 话音刚落，她身后没有一片树叶的树林里，突然窜出来几个流民，张开手就朝她抓去，眼中是被饥饿控制的绿光，手上的指甲足有寸长，犹如野兽的利爪 “寐寐”少年嘶声恸叫。 女孩子已经没有力气反抗，而这些饿极了的流民，怕是不会放过生病的她了，即便她身上并没有什么肉，只有一层血皮而已。 一个流民的手抓住了女孩子的右胳膊，张口就咬了下去，撕下来一块皮，枯瘦的身体，连血都没流出来几滴！ 疼痛，让女孩子又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丝力气，她抓起石头，砸向咬她的流民。 流民吃痛松开了她的胳膊。 但另有其他流民要抓她。 女孩子毫不犹豫的翻身，跳进了湍急的浑浊河水里 “不”少年的声音直冲天际！ 隆冬寒天，大地龟裂，连根枯草都没有，河道也干涸着。 第267章 魂入乱世（二） 隆冬寒天，大地龟裂，连根枯草都没有，河道也干涸着。 柳絮镇外，到处都是冻死尸骨。这些尸骨，有着不同程度的皮肉残缺。并非什么豺狼恶狗吃的，这世道豺狼恶狗都没法生存，早被饿急了眼的流民吃光了，就连地里的田鼠都生不出来。 镇内，一个又大又破的院子里，有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光秃枯树。树根部有个树洞，被外面堆积的雪掩藏住。 树洞里面，蜷缩着一个正在睡觉的女孩子。 她就是跳了河的寐寐。 当时以为死定了，没想到顺着河流漂到了柳絮镇外，奇迹的活了下来，就连身上的疹子也退了。 此刻，她虽然闭着眼睛，但鸡爪子一样的小手不时的抓一把雪塞进嘴里，冰冷的雪，冻得她全身打哆嗦。她的身下是一团干草，而这些干草就是她的口粮了，时而不舍的抽一根干草细细咀嚼。 听石头哥说，有一种叫熊的动物，冬天就会藏在树洞里冬眠，饿上整整一个冬天都不会死。她要是熊就好了，那她就能不吃饭也活着。 -- 第154页 啊好饿啊！ 想她从悬崖上跳进水里都没摔死淹死，得病也没有病死，肯定不会就这么冻死石头哥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一定要挨过这个冬天，看看她的后福是什么样的，要是一天能吃一顿饱饭就好了！ “扔这里当存粮。” 乱糟糟的脚步声，合着说话时响起。 寐寐醒了，眨了眨因为瘦而格外大的眼睛，存粮？ 又等了好一会儿，等那些乱糟糟的脚步声离开后，才悄悄的挖开了雪堆。 所谓存粮，是一个老婆婆，手脚被草绳捆绑着。 “丫头，你过来。”老婆婆睁开浑浊的眼睛，对门口探头探脑的寐寐说道。 寐寐左右看看，又警惕的朝大门口方向望了望。见破落的门板关着，就算有人进来，也会先挪动板子发出响动声，这才过去了。 给老婆婆解绳子时，又暗骂自己真是该死的烂好心，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帮别人，缩在树洞里藏着还能省省气力呢。 “你叫什么名字？”老婆婆问道。 “寐寐。” “妹妹？” “不是妹妹，是梦寐以求的寐寐。石头哥给我起的，我本来没有名字。” “他应该是读过书。” “对，石头哥懂好多好多东西，还教我写字，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哦。”不禁自豪的说道。 这乱世，能读书会写字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大多懂识礼的人都死了。以武力抢夺能吃的食物是主流，包括女人，强壮的女人更能活下来。弱不禁风的娇娇，不是饿死就是被吃的下场。 “那你石头哥呢？” “他走了。婆婆，你也要离开吗？”寐寐给老婆婆松开了手脚。 “要离开，你也一起走吧。有一个人在树前站了一会儿才走了。我猜很快就有人来抓你。” 寐寐有点不舍，那个树洞栖身没有那么冷，还有干草吃，说不定能靠它挨过这个冬天。 但再不舍也得走，不然当存粮的就是她了。 却如老婆婆所言，就在她们前脚离开后，后脚有人偷偷摸回来，直奔寐寐藏身过的枯树 第268章 苟且 八年后 “听说没，咱们又有皇帝了。”一名村民坐在地头儿上，和其他几个一样下地的农民说着自己刚得到的最新消息。 “皇帝？这有什么稀罕的，前几年山头那边，不也有一个地主称帝了？没两天就被其他皇帝给打死了。” “管他们谁当皇帝呢，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乱世里，随便一群土匪流寇，都能自立为王，结果皇帝就遍地开花了。也导致这个身份所代表的尊威，被大大的削减。再加上明断代，所有人都光顾着嘴了，管你是皇帝还是流氓，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一切靠暴力说话。 不远处的河沟里，正在挖甜草根的寐寐，听着那几个庄稼汉的话，大眼睛中闪烁着明光。 其实她的消息比他们更多一些。因为她每天都要跑一趟镇子里，用新鲜挖的野菜，换一点粗粮。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换到一些糠面糙米。至于金银铜币这类的钱物，在寐寐眼里，远没有吃的重要。轻飘飘的一点儿银钱，就换走她一大筐好不容易挖的野菜，那是绝对不干的，甚至有种被诓骗的违和感。就吃的最踏实，最实在。 今早她一进镇子，就见镇长在命令人打扫街道，因为有县太爷要来巡视。 县太爷是什么？原本她是不知道的。还是从前石头哥跟她说过，县太爷就是知县，位居七品，正经的朝廷派官。那时候她一直都以为，村长就顶了天了。 现在有了县太爷，正经的朝廷官，是不是皇帝也是正经朝廷的皇帝了？ 又挖了一会儿甜草根后，寐寐就回家了。 老婆婆正闭着眼睛编草鞋。这种活儿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即便不用眼睛，也能很准确的编好。 听到门口有动静，睁开了眼皮。 寐寐背上背着一筐草，两手还拖着一个大树枝子回来了。 “寐寐回来啦。” “婆婆，我采了甜草根，一会儿熬甜水喝。这个大树枝子，不知道是谁砍树掉的，我捡了回来，正好给豆角爬蔓子用。” “先歇会儿，来试试这双草鞋。” “不用啊婆婆，我脚上的鞋子还能穿，这双留着明天我换东西。” “草鞋多着呢，赶紧穿，省的旧鞋磨脚。” “谢谢婆婆。真是日子变好了啊，都能挑着穿草鞋了。换以前，哪个不留着草当口粮，编草鞋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就叫好啊？”老婆婆摇摇头，“世道没乱的时候，婆婆脚上穿的那都是府里专门的绣娘，以细棉米浆抿布，麻绳纳底，绸缎绣花或者坠珠的鞋面，比这不知道好看舒服多少倍。” “婆婆说的鞋子，完全想象不出来。我自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光脚，也就今年地里长得草多了，才能穿上双草鞋。” “是啊，老天开眼了，赐下油泽，降下金光，咱们就能继续活着。如果能再回到乱世以前，哪怕过一天那样的日子，老婆子也死而无憾了。” 第269章 挣扎 寐寐听婆婆说过她乱世以前过的日子每天能吃三顿饱饭，各色茶点，还是挑着吃，不爱吃的直接扔掉，衣服也是不等穿旧穿坏，甚至只穿一次就不要了，行走不用腿而是坐马车乘娇子，住在有半个村子大的琉璃瓦房子里，有数不清的仆人伺候，头发至少三天洗一次，还抹头油，珍珠金钗翡翠玉头面，各种漂亮的首饰，手指保养的跟能掐出水的嫩豆腐一样，指甲上涂着丹寇 -- 第155页 而这样的日子，在寐寐看来简直匪夷所思，首先第一条，每天能吃三顿饱饭！她做梦都不敢这么想！能一天吃一顿饱的，她都觉得已经好到顶头了。最好是吃糠馍馍，就更不得了不得了。 “我呢，能见见婆婆说的，就很满足了。”到时候，她一定把扔掉的饭菜全打包起来，衣服也带走。 老婆婆笑了笑，“难喽，婆婆怕是见不到那天了。” “会的，一定会的。”寐寐安慰老婆婆，同时手脚很伶俐的把筐里的东西倒在了地上。除了最上面的一些草，框子底下还有几块野芋头，巴掌大的肥厚嫩蘑菇，这都是好东西，她都藏在筐底怕被人发现抢走了。 野芋头虽然苦涩，但是熬成汤能治疗眼花，老婆婆常吃野芋头，视力好了许多，没有那么模糊不清了。而那几个嫩蘑菇，明天送到镇上，至少能换两捧细糠面，给婆婆熬点糠面糊糊吃。 一边捡东西，一遍乐滋滋的盘算着。 老婆婆看着干瘦干瘦的寐寐，一阵叹息，如果是乱世前，应该早就已经嫁人，甚至孩子都蹦跶出来几个了。 “寐寐，王氏今早又过来了。” “过来干啥？又要给我说汉子生娃子啊。” “嗯，你都快二十了，不能不考虑了。而且现在世道没有那么乱，这大半年都没听说有流匪出没。” “对了婆婆，我今儿听说咱们镇上要来县太爷巡视。还有皇帝也有了。”寐寐岔开了老婆婆的话题，她是真觉得找汉子生娃子，是很多余的事情。小时候她没少看到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突然就消失了，然后邻居家里飘出煮肉的香味那时候她的爹娘就会眼冒绿光的盯着她，舔着嘴唇 孩子，就是粮食，这是她最深刻的认知。她为了逃避自己成为粮食，逃离了家。 让她跟别人生孩子，然后眼看自己的孩子被当粮食吃掉？她就是饿死也不干！ 老婆婆果然被寐寐的话吸引，“县太爷？哟，那现在是什么朝代？那个皇帝登基了？” “不知道，明天我到镇上再扫听扫听。” “是该扫听扫听，如果这天下真的定主了”老婆婆老脸陡然认真的思考着什么。 寐寐没太留心老婆婆的神色变化，忙收拾了蘑菇，放在大太阳下面晒着，省的婆婆再抓住她，说找汉子生娃的事。 第二天，天还黑着，寐寐就起了床，先熬了一锅野芋菜汤，给老婆婆留下一大碗，自己吃了小半碗后，便背着满满一筐的山货，出了门。 第270章 生存 出了村后，寐寐又进了一趟山里。 她一天的时间，一半是来往镇上和村里，一半时间是在山上寻山货。一次，她采野菜时，发现了一条蛇，惊喜不已，想着能吃顿蛇肉汤了，提了棍子就要打蛇。结果就在她要打到蛇的时候，脚下一滑，掉进了一个山坳里，而就在这个山坳里，竟然长着一棵梅子树，树上还结了不少小小的青色梅子。现在市面上的果子，一般都是地上长的藤蔓浆果，这种树上长的果子，太少见了。主要是因为前些年，只要是树，不管叶子还是树皮，早就被扒光了，树没皮怎么活，没有叶子怎么长果子。所以，这种果树极少能见到。如获至宝，就像天上给她掉白馒头了。立刻把这棵树周围的野菜野草，都拔了个干净，省的有人再往深处走，发现梅子树。 此时，树上有一部分梅子已经变黄变红，寐寐十分舍不得的采了一大捧，装进了框里。 背着沉甸甸的一筐山货，寐寐心情好的很，只觉得这日子是越过越好，如果能一直这样就更好了。 嘚嘚嘚嘚远处有从没听过的声音传来。 寐寐立刻警惕的躲到了路边的沟里，把身体掩在一片草丛中。 一种从没见过的动物，从远处飞奔而来。那种动物，长得很像镇长家的驴，但要更高大，身上的毛也油光发亮，奔跑起来速度叫个快。眨眼的功夫，就跑到她跟前了。而且，那神奇动物的背上还有人坐着！天啊，这得是什么样的人啊，能骑这么神奇的动物！ 一行有七人，三名在前，三名在后，保护着最中间的一个。 他们头上都戴着斗笠，肩上披着蓑衣。 中间那个人，好像察觉到了寐寐，朝她扭过头来。 寐寐看不到他的脸，有斗笠挡着。 很快，那行骑着神奇动物的人就没了踪影。 寐寐背好自己的筐，继续往镇上走。 因为多跑了一趟山上，所以等她到了镇里，已经不算早。镇长家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等着以物换物。 虽然可以自行交易换物，但难免会发生霸凌抢夺，几十年来，大家靠暴力争抢才能活下来，这一恶习，不可能一两天或一两年就消失。 而镇长这里就不一样了，镇长会安排纠察员维持一定的秩序，安全许多，所以大家每天都会来镇长这里进行换物。 “寐寐，今天来的晚了啊。”一个身材魁梧健壮，几乎看不到腰的女人，挎着一个装满了干菜的篮子，站在了寐寐的身后。 赤果果的插队行为，不过没人敢说什么，因由这个女人太彪悍。 她叫巴氏，是个寡妇，身边带着两个女儿。乱世里，自己生存下来就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要拉扯两个孩子。要是没有一点厉害手段，娘仨早成别人的砧上肉了。还有这腰身，也是这世道里极少见的，不知道勾的多少男人垂涎。 -- 第156页 至于柔柔弱弱的纤细女子，这年头是很不流行的。 第271章 以物易物 因为柔弱的不能干活，生养也难，就是卖了肉，也没二两称。所以，寐寐这种干巴巴一把骨头的类型，光看外表，是没人看的上眼的。但是一旦了解了她的强悍能干和灵活，也少不了有人惦记。 “巴大娘，今儿怎么您来了，大妮儿呢？” “大妮儿要嫁人了，在家做嫁衣咧。” “哟，是嘛，恭喜大妮啊，哪儿的汉子？” “就是镇上的王铁匠。” “手艺人，可以可以，有靠头。” “我亲闺女，当然要找个靠头的。”巴氏上下打量寐寐，“你这体格不太好，但年轻，多吃两口饭，再壮点也能找个好人。” “谢谢巴大娘，我就这样了，不打算找人。”寐寐跟着排队的队伍往前走了走。 “得了，跟你说多少次，都这滚刀肉。不过你要是想汉子了跟大娘说一声，大娘给你找一个好的。” 巴氏是三婆，即媒婆、牙婆和稳婆，靠这个养活自己一家三口，有时候也会客串一下勾栏老鸨的差事，做皮肉生意。总之，乱世里活下来非常不容易，没人会说这个女人守不守妇道，或者贞洁不贞洁，清不清白，只要能活着，干什么都能被原谅，活着才是头等大事。 “好，等哪天我想汉子了就找您保媒。”寐寐胡乱应承了一句。 “巴嫂子，我出一只鸡，换你家的二妮子怎么样？”一个瘸腿男人冲巴氏喊道。 “想得美。一只鸡，就想换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你是大白天还没睡醒吧。”巴氏说着还冲他唾了一口唾沫，“至少把你家那对小羊羔牵过来。” “那可不行，我还指着它们给我下小崽呢。” “下一个。”纠察员喊了一声。 寐寐背着筐过去了，“我。” “进去吧。” 寐寐进了镇长家的大门。 镇长家的院子很大，摆着各种各样的货品。 寐寐背着筐去了镇长那里，把自己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 镇长是个不错的，每天上午是换货时间，他都会亲自盯着，防着有人生事。而他这一行为，自然得到了周围几个村子和镇民的尊重。这在眼下的世道里，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大家都为了活着，尽可能的把自私发挥到了极限，别说尊重，连尊重是什么都可能不知道。 寐寐也很尊敬镇长，因为他不会故意贬低她的货物，一直都公平交易。 “镇长大人，我想问一下，现在咱们的皇帝是谁啊？什么朝代？都城在哪儿？”这是昨夜婆婆交代她的，她一定要问问。 镇长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山羊胡，看着寐寐，“你这小丫头，还挺关心朝廷的事的。” “瞧着世道变好了，应该是这位皇帝的原因吧。” “哈哈，不错不错，现在咱们这位皇帝，我瞧着是能长久的。朝廷的名字叫大虞朝，皇帝叫什么不知道，咱们也不能直呼其名讳，大家都尊称明帝。都城就是距离咱们这里，有一千多里地的永城。” 第272章 野丫头 “大虞朝、明帝、永城，好，我知道了。”寐寐把框子里的东西一样样都取出来，放在最后的是，用草编网兜装的红黄梅子。 镇长瞧着那兜梅子很是意外，想起自己怀孕的妻子，念叨着想要吃酸的，这梅子可不正合适。 “寐寐，这个梅子可是稀罕啊。” “是，现在果树少，紧稀罕。” “你打算拿它换点儿什么？”镇长捡起一枚半红的梅子，闻了闻味儿，清香扑鼻，他妻子肯定会喜欢吃。 “一对小鸡仔吧。”其实她能换一只鸡仔，就很好了，两只怕是换不到。 果然，镇长摇摇头，“两只够呛，如果能再有这么多梅子” 寐寐忙道：“好，我过两天再给镇长送这么多梅子来。” 她也听说了镇长家的怀孕了，好吃一口酸的，所以才带了梅子过来，不然她还舍不得摘呢。 镇长点点头，“那你去挑两个小鸡仔，公母我可不保证。” “好嘞，剩下的山货，您帮我换成糠面吧。”寐寐立马跑去了鸡笼子那边，她打一进来，就瞄上了。 一只小黑鸡，一只小白鸡，毛茸茸的绒毛，特别可爱。选好小鸡仔后，又从镇长的手里接过有一斤多重的糠面，寐寐已经笑不拢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贝齿，“谢谢镇长。” “过两天记得送梅子来。”镇长笑道。 “肯定忘不了。”寐寐把糠面放进筐底，小鸡仔放在上面，“镇长大人。我在路上时，遇到了一种特别神奇的动物，跑起来飞一样快，那模样跟大人的驴很像。” 镇长哈哈大笑，“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那叫马。” “马？” “对。好的马，能日行千里。就是说只要一天的时间，就能从咱们柳絮镇跑到京都永城。从你们田家村，只要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镇上。” “哇”寐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不过现在马可金贵，就是县太爷来咱们县上任，都赶得驴车，能骑马应该不是一般人。” “那就不清楚了，但能见识到马，也不错，够我跟婆婆说一回的。” “好，回去吧。过两天记得送梅子过来。” -- 第157页 “您放心，一定送。” 寐寐出去后，和巴氏打了声招呼，就往家走了。 一路上，她就听着背后的框里两只小鸡仔叽叽叽叽的稚嫩叫声，心里别提多欢喜。 她一定要把这对小鸡仔养大，最好都是两只母鸡，这样婆婆就能吃到鸡蛋，身体也能越来越结实了。 自从八年前，她和婆婆逃离做存粮后，就一直在一起生活，相互扶持着，相互依靠着。 婆婆也不是简单的人，她出身大户人家，懂规矩识礼仪，和石头哥一样会念诗写字。平时闲来无事，就把她会的那些知识，教给寐寐。只是她总不爱学，她更爱四处寻找吃的。甚至有时候会为了吃的和人打架，拼命都是寻常事。而她这种野蛮凶悍的行为，每次都让婆婆很无奈，但是也不会反对。 第273章 回故里 因为婆婆知道，寐寐越是厉害，便代表她越是不容易吃亏。这世道，需要女子变成这样，才能活下来，更好的保护自己。而不像她年轻的时候，有父亲依靠，有哥哥保护，她自然可以尽情的耍些小女儿的矜持娇贵，端庄淑雅。 回到家里，老婆婆依然在院子里编草鞋，晒着微热的太阳，粗糙的手灵活的翻动着草秆。 “婆婆。” “回来了，路上累不累？” “不累。”寐寐背着筐快步到老婆婆的面前，然后把筐子放在老婆婆的面前，“您听。” 叽叽叽叽小鸡的叫声响起。 老婆婆惊讶的放下编了一半的草鞋，掀开了筐盖。 一黑一白两只小鸡正紧挨在一起叫着。 “呀！是鸡崽子啊，你哪儿弄的？” “我换的啊。” “换的？就你那些山货，应该换不了鸡崽子吧。” 寐寐周围看看，确定土坯墙头上没有人听着，才小声道：“我发现了一棵梅子树，拿梅子换的。” “你说什么？梅子？”婆婆诧异。 寐寐点头，“就在山上，我有一次打蛇发现的。等明天，我给您摘一些回来，尝尝鲜。” “不用不用，留着换粮食吧，婆婆也不喜欢吃酸的。” “那也尝尝。还有我已经问过镇长了，他说现在的朝廷是大虞朝，皇帝是明帝，名字不知道，京都在永城，离这里有千里。” “果然是永城。”老婆婆看着筐里的鸡崽子，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寐寐看着她，有些迷惑，“婆婆您怎么了？” 老婆婆把那两只小鸡从筐中捞出来，它们好奇的转着小脑袋四处看，脚下的小爪子时而刨一下地。 “寐寐，婆婆有个想法。如果能成的话，咱们的生活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是往好了变。如果不能成，可能还会是现在的窘困模样。” “既然不成，也只是保持不变，但成了就能过的更好，那应该是个不错的想法啊，婆婆您说。” 寐寐期待的眼神望着老婆婆。 老婆婆抬头看着天空，眼中全然回忆之色 “这要从永城说起永城，自古乃得天独厚的龙兴美善之地。历史上定都永城的各朝各代都比较长久，最短也有二百年的绵延。新帝能定都永城，可见这天下大势，已经趋于安定，乱世真的要结束了！”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老婆婆的声音是颤抖的。 寐寐不太明白老婆婆的激动。她生于乱世，是在乱世里饿着肚子，逃跑着长大的，不知道太平日子是什么样，只是最近一年的生活，不用再提心吊胆随时会被当口粮吃了，已经是太平盛世。 “婆婆的家就在永城，婆婆是永城人。现在世道开始变好，那永城应该会更好，所以寐寐，和婆婆一起去永城吧！” 寐寐不舍得离开这里，从小就在各地流离失所，好容易在这里落脚几年，已然把这里当家乡了。 老婆婆看出寐寐并不想离开。 第274章 变卖 想了下又道：“如果你不想走，没关系，婆婆一个人也能回去，最后就算死永城那边，也算落叶归根，是好的。” “婆婆您别胡说八道，最艰难的时候咱们都熬过来了，现在日子好了，一切都会更好。我这就收拾东西，咱们明天不，后天就走。我还欠镇长大人一捧梅子，明天我得还给他。还有家里一些存货，也换些路上用得着的。千里地，咱们祖孙俩且要走一两个月。” “是婆婆又让你奔波了，婆婆知道你是想在这里长久生活的。”或许有马车的话，千里地并不算多远，但是步行就远了，加上她还年老腿脚不太中用了，确实要一两个月。 “没关系，我在哪儿都一样。”寐寐浑不在意道，大不了从头再开始，又不是没有流离过，都老手了。 “就是您腿脚不便，要是有马就好了，镇长说，好马可以日行千里。那咱们一天就能到永城。” “马？”老婆婆有些意外，她都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马了。 寐寐把她遇到马，又向镇长打听的事儿，和老婆婆说了说。 老婆婆笑道：“现在的马，多是朝廷独有的军资战马，普通老百姓是不可能有的。不过在以前，只要稍微好些的人家，是都能买的起马的，也到处都能看到。” “是吗？”寐寐简直听愣了，“那么神奇的动物，竟然到处都有。” 老婆婆和寐寐讲着一些乱世前的事，看着她就跟听天书一样，心里不住叹息，并愈发坚定了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即便现在百废待兴，世道仍然满目疮痍，但永城怎么说也是京都，肯定要比这柳絮镇强。 -- 第158页 八年来，两个人也攒了一些东西，更准确的说是寐寐攒的。什么锅碗瓢盆，家具，杂物等等。她每天在外面跑，除非是下大雨降大雪，天气实在恶劣不能出门，一般情况她都要出去找吃的挖草，采树皮树叶，找野果子野菜，运气好还能抓蛇，路过空房子破屋也要进去转转翻一翻，看有没有用的上的，最后只要看着有用，或者是个物件儿，她都会往回划拉。 “这个罐子咱们要不要带去永城啊。”寐寐从杂物中翻出一个完好的大罐子。 老婆婆瞧着就觉得沉，忙道：“不行不行，咱们要轻身上路，就带一些衣服和干粮就行了。” “这罐子怪好的呀。”寐寐有些可惜，“要不明儿我拿去镇长家换了吃的？” “可以，这罐子腌咸菜或者装糠面正合适。”老婆婆把一条腿瘸了的桌子搬出来，“还有这张桌子是黄梨木的，你把四个腿儿锯一般长，当矮桌子也能换东西。” 以前这些东西都没人要，大家光顾着吃，凡是不能吃不能喝的，就是废弃物。现在肚子的问题渐渐解决后，这些以前没用的罐子、桌椅板凳，却几乎没有人会做，本来匠人就比较少，饥荒和战争，让那些匠人死的死逃的逃。 第275章 路引 十里八村的，没听说谁会烧陶器，做家具的镇里有两个，但是那么多人等着需要，根本就忙不过来。所以，这些旧家什又成了有用的稀罕物。 整顿杂物用了一天的时间，最后看着小山一样待换的东西，寐寐又觉得肉疼了。因为如果她们不离开，这些都是正用的上的。 “破家万贯财，呵呵。”老婆婆看着那堆东西，笑了。 “婆婆，这么多东西可能要处理几天了。” “嗯，你慢慢换，不着急走。” “好的婆婆，那就从这个罐子换起吧。” 寐寐跑了半个月才算把东西都换完了，得了足足三十斤的糠面，可是让寐寐惊喜不已。没想到她捡回来的那些物件儿，值这么多吃的。 如果配上野菜，省着点吃，她和婆婆足足能吃一年！ 还有那棵野梅子树，也被她连着大根带土的刨了出来，趁着天黑不被人看到，送去了镇长家里。上面少说还有三捧梅子。 镇长得知她和婆婆要离开柳絮镇，亲手写了一封路引。 寐寐这才知道，原来离开家乡还需要路引。 大虞国初定，路引是不轻易发放的，怕有流民作乱，特别是大规模的迁移，更是不被允许离开地方。否则在路过其他城镇的时候，会被地方官府扣押，或返回来处，或留下服徭役。 寐寐庆幸自己送了梅子树给镇长，不然还拿不到这一纸路引。 想以前哪有这些事，大家都是想去哪儿去哪儿，哪儿有吃的去哪儿，现在呢都要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不能随意流动。之前，只要上户籍就给一斤糠面，果然不是白给的。 老婆婆仔细的看了看路引，让寐寐妥善保管起来，“这世道是真的要安定了。” “婆婆，我觉的朝廷好狡猾啊，如果没有路引，咱们根本就不能离开柳絮镇呢。” “呵呵，乱世以前也是一样的，去哪儿都要有路引。那时候朝廷有一个大通路引，拿着大通路引，去哪儿都没问题。” “那现在的朝廷是在效法乱世之前吗？” “不能说是效法，是重新捡起来这些规矩。” “好啦，不管怎么样，咱们明天就能上路了。 第二天一早，趁着凉爽，祖孙两人踏上了前往永城的路。 寐寐看着瘦，很是有一把子力气，背着一个大藤筐，里面装着糠面陶锅，还有衣服草鞋等等。 老婆婆拄着拐棍，一身轻省。 有下地早的村民看到她们，打招呼问她们去哪儿？ 寐寐说去永城，只把对方听了个愣 顺着官道，一直往前走。 仿佛看不到头一样，寐寐倒是很坦然淡定，想着总归不会比前些年更差。而老婆婆却很紧张，她其实不知道到了永城又会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给了寐寐盼头，又让她失望。 因着有镇长给的路引，在经过其他地方城镇时，很顺利的就过去了。一些没有路引的人，则现场直接被扣押，送去当免费的建城劳工。 第276章 救个男人拜天地（一） 每每看到这场景，寐寐就无比庆幸，那棵梅子树送的好啊！ 半个月后，两个人终于到牛城，而牛城距离柳絮镇大约三百里地。 千里路遥已经走了三分之一。 寐寐和老婆婆很是开心。照这么个速度，还有一个月就能到。 两个人在牛城一个破落的庙里歇脚，打算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再赶路。 寐寐用陶锅煮了糠面粥，和老婆婆一起吃完后，便睡下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庙门口有打斗声。 寐寐立马醒了！在乱世中，以弱势生存下来的人，更格外小心谨慎。 先护住自己的藤筐，里面可是她和老婆婆的命根子。 然后再偷偷挪移到门缝边，偷偷看外面。 她有一双能夜视的眼，所以外面的情形看得很清楚 是一个男人正在被另一个男人追杀。 被追杀的男人，他肚子上被插了一把刀。而杀他的那个男人，胳膊上也有个正在喷血的伤口。 -- 第159页 忽然那个被追杀的男人被一脚踹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寐寐忙转身就朝老婆婆的那里跑去，并用更多的草护住了她和老婆婆。 老婆婆也醒了，她察觉到寐寐的动作后，也反应过来有情况发生，没有贸然动作。 寐寐悄悄说，“婆婆，咱们遇上打架了。” 老婆婆，“那离远点儿，别被牵连。” “好。”寐寐说着好，伸手从行李筐中摸出一把豁口匕首护住自己和老婆婆。 “凤晋擎，没想到吧，你堂堂镇国大将军，竟然会死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镇国大将军？！老婆婆听到这个头衔，顿时睁大了眼睛，虽然黑暗里有草遮掩着，她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 又小声的对寐寐交代道：“寐寐，想法子帮帮那个镇国大将军。” “为什么？” “有好处。” “能换吃的吗？” “绝对能换，还是大米白面。” “那行。”寐寐立刻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悄无声息的绕到了一尊土菩萨身后，准备见机行事。 凤晋擎脸色发白，视线模模糊糊，其实身上的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主要是他中了毒，一身精绝内力不能用，全身就跟软脚虾一样。 虽然他因为中毒不便行动，但他还是注意到这个庙里有人，所以在对方踢自己的时候，他调整了个方向向庙门这边倒飞。 就是想要拼一把运气，看这庙里是不是能救命的贵人。 “我凤晋擎为朝廷戎马，光明磊落，你个贼寇，用阴毒手段暗算，又是个什么东西。” 一句话表明了，他行事恩仇分明，是遭贼人陷害，才落得此等地步。 也是说给庙里的人听。 寐寐是乱世出生，乱世长大，哪里是别人两三句话就能让她相信的，所以凤晋擎这句话算是白说了。在她眼里，他此刻等于大米白面，是能换吃的桌椅物件儿！ 那名贼寇捂着胳膊上的伤口走近了凤晋擎，“我也佩服你是条汉子。别人中了消功散，那就跟瘫了一样，你还能跑这么远，还能给老子一刀。” 第277章 救个男人拜天地（二） 贼寇越说距离凤晋擎越近，甚至还举起了手里的刀。 正要劈下 忽然一个犹如猴子一般灵敏的人跳到了他的背上，手起匕落，割断了贼寇的脖子，然后抱着他的脑袋弹身跳到一旁。 鲜血四处飞溅，贼寇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背上一重，自己的脑袋就和身体分家了，甚至他还看到自己没有了脑袋的脖子，朝天喷出三尺高的血柱。 凤晋擎想着求救，但没想到这个救他的人，出手如此狠辣。 而且还是个女人！ 一时间也惊呆了 寐寐端详了一下手里的脑袋，“皮糙肉厚，不好吃。”甩手扔了。 凤晋擎：“……”暗暗想着自己是不是也是皮糙肉厚一类 老婆婆从茅草堆里出来，闻着空气里浓重的血腥气，叹了口气，“寐寐，现在有皇帝了，有国法了，不能再随便杀人。不然，是要被抓进牢里的。” 寐寐用贼寇的衣服擦了擦匕首上的血，对老婆婆道：“下次不杀了。” 乱世里杀人是常事，根本就没有人追究责任，甚至还会有人等着看你吃不吃死尸肉，不吃他们就白捡走。寐寐一路活到现在，免不了有被逼杀人保命的时候，但她从不吃人，再艰难哪怕饿的要死了，也没有吃过。 “你上次也这么答应婆婆的。”老婆婆摇摇头，然后趁着破门透过来的星光看向凤晋擎。 虽然星光暗淡，但是也能看清，凤晋擎的五官轮廓十分英挺俊朗，加上身材高大宽肩瘦腰，是乱世里那些枯瘦如柴的男人远远不及的。 “镇国大将军凤晋擎？” “正是在下。” “婚配否？” “尚未。” “你看我家闺女怎么样？”月光下，老婆婆的迷离老眼，竟然迸出了瘆人的寒光！ 凤晋擎，“挺好！” “那你娶了她吧，算是我们救你一命的报答。”老婆婆的老脸老眼笑眯了起来，更恐怖了！ 凤晋擎微挑下斜飞入鬓的浓黑剑眉，再转眼看向一身是血的寐寐，想着她骑到贼寇身上行刺时的果断利索 “可！” 寐寐听着他们的交谈，眨眨眼，婆婆说的闺女是谁？她么？ “那好，现在就拜天地吧，先把名分定下。”老婆婆扶起因为中了毒而不便行动的凤晋擎。 凤晋擎则看向那个一脸懵逼的女人，他亦能夜视，所以寐寐脸上的表情，即便带着血也看得很清楚。而且就模样而言，实在算不上美人，还又黑又瘦的，如果不是扎了一个大辫子，他都没看出她是女人。 “拜天地？”寐寐再是不懂这方面的事儿，也知道拜天地后，那就是夫妻了。夫妻要睡一个被窝，然后过个一年半载的，就会有娃娃一个接一个的从被窝里蹦跶出来。 老婆婆站在泥菩萨前，先面向泥菩萨祷念了几句，然后再转过身看着寐寐和凤晋擎。 “好了，开始行礼吧。一拜天地” 寐寐忙跳到老婆婆的身边，“婆婆，你怎么让我跟他拜天地啊？” 第278章 救个男人拜天地（三） -- 第160页 老婆婆对寐寐了如指掌，知道什么最能打动她，悄声道：“至少能换三百斤！大米白面！你拜不拜？” “三百斤大米白面！？聘礼？”瞬间所有的思考都飞到九霄云外，脑袋里全是大米白面。 “对！或许还能要一对小猪仔，一对小羊羔一匹你喜欢的神奇动物小马驹。”老婆婆谆谆善诱。 “拜，必须拜。”以前她没有答应巴大娘说的亲事，其实追根究底，就是给的聘礼不够打动她心思。 现在够了！ 寐寐又回到了凤晋擎的身边，侧头看看他，特别是腹部的那把刀，瞧着比她的匕首好多了啊没有豁口。 凤晋擎觉得自己在这个女人的眼里就是一头待宰的猪，马上就能吃的那种 “一拜天地” 瞅着凤晋擎腹部的刀，寐寐对着门外的天地弯腰，动作很不规范。 凤晋擎则规规矩矩的行了一拜，姿势端正严谨，一看就是受到过正宗礼教的。 老婆婆看着这个动作，十分肯定，这个凤晋擎应该是出身士族高门，并非泥腿子草莽。她的寐寐，这下可算是赚着喽。 思及此，老婆婆老脸上的笑意更深。 “二拜高堂” 两个人又对着老婆婆拜了一礼。 寐寐看到老婆婆脸上的笑容，很是明白这是三百斤的大米白面啊！ “夫妻对拜” 在行这一拜的时候，凤晋擎犹豫了。 寐寐瞪着他，该不是反悔了吧，忙催促道：“喂，赶紧的！” 凤晋擎问了一句，“当真要做我的妻子？” 寐寐死死盯住他，“难道你想反悔？” 三百斤大米白面、还有小猪仔、小马驹，这些东西任何一样都能换个好媳妇儿，而且还是像巴大娘那样体格强壮能生能干的，不像她这么干瘪瘦小。 凤晋擎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跟天上的星辰一样耀眼，“我是怕你将来后悔。” 寐寐皱了皱眉，“难道你不想出聘礼？” “当然不，你想要什么聘礼都可以。”想他大将军府，虽然府库中的东西他不太清楚有什么，应该还付得起她的聘礼。 “那赶紧拜堂。” “好吧。” 老婆婆乐呵呵的喊道：“夫妻对拜” 两个人相互敬拜。 “礼成” 泥菩萨的见证下，凤晋擎和寐寐成了夫妻。 而成了夫妻后的第一件事，寐寐就一把把凤晋擎腹部的刀抽了出来。 顿时原本被刀堵着的血开始喷溅。 凤晋擎看着寐寐，内心无语这女人是想当寡妇吗？ 因大量失血，凤晋擎昏了过去。 老婆婆忙让寐寐给凤晋擎止血，“他得活着才能换大米白面啊，你个傻闺女。” 寐寐正看着手里的刀，赞叹，“这刀好啊，婆婆。” “……”老婆婆生了一堆火，“赶紧的把刀烫一烫，给他的伤口止血。” “哦。”寐寐把刀放进了火里先烧着。以前她受了外伤，又没有药和大夫，老婆婆就会给她烫伤口，好起来会快，还不会黑腐。 凤晋擎又被疼醒了。 第279章 救个男人拜天地（四） 正好看到寐寐拿着烧红的刀，烙他的伤口。 瞬间明白了她在做什么。 其实这做法在战场上也是很常见的。 而眼下的状况，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等寐寐给他的伤口止血后，才发现他已经醒了，而且还没有吭声。 “你还挺能受疼的啊，以前我自己烫我自己的伤，且得叫唤两声。”寐寐扶着他在软乎些的茅草窝里躺着，又从筐里很是不舍的取了甜根草熬的糖浆兑了婆婆烧的热水，“我以前受伤喝点甜水，就会好很多，给你喝吧，记得要多备点大米白面还我。” “大米白面？” “是啊，你不会是没有吧！”寐寐眯起眼来，敢骗婚，立刻宰了他。 “良田万亩，果林百傾，不知可否？”他是看出来了，这对祖孙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倒是对粮食这类物资很喜欢。也不难理解，她们以前应该是流民，而流民最缺的就是物资。 寐寐傻了，看向婆婆，“他啥意思？” 老婆婆乐呵呵的笑了，“他的意思是，你会有两个柳絮镇那么大的田地，一个柳絮镇那么大的果园。” “呀”寐寐一跳而起，高兴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后看着凤晋擎，“你真的会给我那么多聘礼？” “除了这些还有金银丝绸，凤冠霞帔。” “那些不打紧，我要的是田地和果树，真的能给我那么多吗？” “嗯。” “来来来，喝糖水相公，快喝糖水。” 这是有奶就是娘啊，寐寐恭恭敬敬的伺候着凤晋擎。 老婆婆则从筐里又翻出一包她们不舍得吃的糠面烧饼，“吃块饼子。肚子里没粮，伤口也不好愈合。糠面是比不上大米白面，但是现成能果腹。” “谢谢婆婆。”凤晋擎没有嫌弃饼子的糙硬。 打仗的时候，他也曾因为没有军粮吃，三天饿的受不了吃野草。 老婆婆看他吃的痛快，慈祥的目光犹如看自家孙子，“既然是一家人了，那老婆子就不跟你见外了，你今年多大了？家里多少人？” -- 第161页 凤晋擎回道：“婆婆不用客气，我今年二十三，家有父母和叔婶。还有一些婆子丫鬟小厮，没有其他了。” 婆子丫鬟小厮？看来确实是高门了，而且父母健全，是有福气的。 老婆婆愈发满意。 寐寐对这些没有概念，在给凤晋擎喂完水后，就困了。想到明天还要拖一个受伤的男人上路，就觉得更要好好休息。 当即挨着凤晋擎，完全没有什么女儿家的羞涩，一蜷身体，睡了。 主要是因为这家伙的体温高，暖和。 凤晋擎看着身侧跟蜷了一条幼犬一样的小女人虽然是被迫娶得，但拜了天地，就是自己正经的妻子了，心里不禁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来。 天还不亮，寐寐就从草窝里起来了。 起的比鸡还早，睡的比狗都警惕，是她长年的生活习惯，也是她和婆婆能活下来的重要原因。 凤晋擎在她醒后，也睁开了眼睛，“娘子。” 第280章 本命玉佩 嗯？娘子？寐寐撇头看他。 想起来昨夜她才和他成亲了，可不就是他的娘子了。 “叫我寐寐就行。”寐寐伸手很自然的摸了摸他的头，很烫。 “被刺了那么大一个洞，肯定要遭几天罪，熬过了就活了。熬不过我给你埋了，肯定不让其他人吃了你，给你留个全尸。” “……”凤晋擎本意只是想问她讨口水喝，结果听到她这么句话。 “娘子我如果死了，你可就是寡妇了。” “嗯，寡妇好，不用再被镇长催着嫁人了。还有，你的那些田地果园，我会帮你种的。” “寐寐我能问一问你多大了吗？”凤晋擎看着她又瘦又小的体形，说她十二三岁，估计都没人怀疑。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多大了。估摸着也得二十了吧，差不多就这岁数了。” “……” 手脚十分利索的生火架瓷锅，又倒了水开始烧。 凤晋擎看着她的动作，真是和京城里的那些贵族小姐不同。 “我想喝口水。” “等会儿喝开水，你现在身体虚，喝生的说不定会闹肚子。对了，你想不想解手，我扶你去庙门外面吧。” 不说也不想，寐寐这一说，他还真有点不舒服。 “麻烦你了。” “客气啥，我是你婆娘么，照顾是应该的。不过，可别让我白照顾。” “是，我明白。大米白面，良田果园。” “很好，走吧。” 寐寐扶着凤晋擎出去了。 凤晋擎受了伤，又正在发烧中，所以全身没有什么力气，大半体重都压在了寐寐的肩膀上。 寐寐人小看着瘦，但实在是有把子力气。 稳稳地扶着凤晋擎朝外面走。 心里暗暗想着就这体重，这体格，整个柳絮镇也没几个，而且还长得这么壮，不知道多少女人盯着，根本就不可能轮得到她。 眼下白捡了一个，等伤好了，光卖苦力也能赚不少粮啊，下田种地更是一把好手。 越想越觉得还是婆婆有眼光，昨夜她都没弄明白呢，婆婆就先下手为强，搞定了他。 “喝糖水吧。”寐寐把烧好的开水，又兑了一些糖浆，慢慢地喂给他。 凤晋擎看着她近在眼前的眉眼，其实她还挺耐看的。 “寐寐？” “有事？” “没有，我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你不是叫凤晋擎么。” “对，这个给你。原本以为弄丢了，早上发现还在，送给你吧。”凤晋擎从腰兜里掏出来一块白玉佩。 “这是什么？”寐寐翻看玉佩，一面刻着鸟一样的纹路，一面刻着凤晋擎。 “我弱冠时得到的本命玉佩。成亲后给妻子，便代表后半生以命相托。寐寐，你是我的妻子，这个当然要给你。” “但是我不会把命托付给你哦。”她也没有玉佩。 凤晋擎：“……” “能换吃的吗？”寐寐又问道。 “寐寐，我家应该不差你吃的。”凤晋擎无奈道。 寐寐不信他的话，然后把玉佩又还给了他，“不要。” “为什么？” 第281章 重婚了…… “因为我没有本命玉佩给你啊。所以你也不要给我，你的命你自己好好护着。我这辈子就只护一个人，再不护其他人了。” “哦？”凤晋擎听出他这个小妻子，应该是有故事，“能说说吗？” 寐寐倒是无所谓，对她来说都是一些往事，当故事说说无妨。 “十年前，还是乱世的时候。你应该知道，像我这样的小孩子，都是口粮，但是我长得太瘦了，做口粮都被人嫌弃，除非是实在没有吃的才会到我。虽然那些饿鬼暂时不吃我，也没让我歇着，每天我都要打扫卫生，你知道我扫的最多的是什么吗？是人骨头，女人的小孩的更多，刚出生的孩子甚至会被吃的连，头壳骨都不剩下。有一次，我在粮仓里打扫是，看到一个新抓进来的口粮，是个长得很漂亮很漂亮的男孩子。饿鬼说不吃他，要拿他换更多的肉。他和你一样读过书，也识字，说的话都那么好听” “寐寐，你男人在这里，别对其他人发花痴。”凤晋擎抬手敲了下寐寐的头。 寐寐皱眉，“还要不要听？” -- 第162页 “听，怎么不听。”听听情敌史？ 寐寐继续道：“我叫他石头哥。因为他长得好看，我不忍心他变成肉，就在一天夜里，带着他跑了。其实是他保护我，因为我根本就跑不动，他一路上背着我。我们四处逃避饿鬼的捕捉。但是那时候所有的地方都是一样的。躲了这一波，还有另一波。但是就这样躲躲藏藏的，因为在一起，而觉得很温暖，他教我写字，用石头在地上画。还教我读书，不过那些章都太拗口了，我觉得太费力气不爱念。大多数的章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有一句我现在都记得清清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句话是说夫妻的。”凤晋擎挑眉看着她。 寐寐点头，“是，所以我和石头哥在那时候就拜月成了夫妻。” 凤晋擎呆住了：“……” 什么意思？ 他的小妻子，已经嫁人了？！ 那他算什么？朝廷不允许重婚，一夫一妻制的，不允许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 “寐寐，你那个石头哥还活着吗？”死了应该就不是重婚了。但是他堂堂镇国大将，竟然落到如此田地了吗？多少名门闺秀等着他挑，没想到一次遇难，娶了个乡野村女就算了，竟然还是个嫁过人的！ “不知道。应该还活着吧，我废了那么大的力气保护他。不活着就太亏了。”寐寐理所当然道。 却没有注意到凤晋擎在她说出这句话后，那沉下来的脸。 郑重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我的拜堂便不作数了。你是有夫之妻，我是镇国将军，不能知法犯法。” “什么知法犯法？” “大虞朝，不允许一女多夫，只能一夫一妻。幸亏你我尚未圆房，也未到官府登记造册，这件婚事，便作罢了吧。” 第282章 血书 “不行！”寐寐立刻否道：“你答应我要给我三百斤米，小猪仔，小鸡仔，小马仔，还有良田果园。” “作为救命之恩的报答，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但这重婚我不能认，所以你我的夫妻之名要作废。” “可以。”虽然有些可惜，但是她向来通情达理，不会勉强人做不愿意的事，“若你真给我这么些东西，我再找别的男人就是。”可以免费干活儿啊，还不用给工钱，多好。 凤晋擎：这女人难道听不懂么。她既然有男人了，就不能再找其他人。 “这样吧，如果你找不到你那个石头哥，就到官府开个证明，你是寡妇。如此，你我再行明媒正娶大礼。” “若你到时候变卦了怎么办？”婆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卷发黄的白布。 凤晋擎看着她手里的布，明白了。 伸手向婆婆，“血书为证。” “好。”婆婆要的就是实证，因为他们就算拜了堂，只要他不承认，她一个老婆子而寐寐是个孤女，根本就争不过他。况且婚姻若是双方起了干戈，必然也没有一个好下场。 而有了这封血书，起码寐寐能拿着这个换点儿银子或者吃用。 凤晋擎以血代墨寐寐吾妻，凤晋擎。 直接承认她是他的妻子，然后按了血指印。 婆婆点点头，然后把血书交给了寐寐，“好好拿着。” “是，婆婆，我去做饭。”寐寐并不看重这种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扫了一眼后，就觉得他的字还行，然后就塞进了行李包中。 “她没开窍，还请将军等一等。”婆婆对凤晋擎道。 凤晋擎道：“那个石头哥叫什么名字？或许我可以帮忙。” 婆婆也只是听寐寐说过一次，“长生还是长盛，你回头可以问问她，石头哥是昵称。” “其实，她并非没有开窍，只是让她开窍的人不在。”凤晋擎笑了下，“婆婆放心，她救了我一命，这个恩情不管是不是以身相报，我都会感恩，不会仇报。” “将军大人可不能食言，否则老婆子死后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婆婆放心。” 他这一不小心，是落进了什么样的祖孙手里啊。 凤晋擎的身体好些后，一行三人朝京都永城的方向继续走。 但凤晋擎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一路上总是被追杀，婆婆也被那些刺客惊吓的病倒了。 婆婆已经快七十四了，人从乱世中摸爬滚打的挨过来，着实不容易，身体其实早就已经亏得只剩一副空架子。 这一病倒，人就眼瞅着一天不如一天。寐寐衣不解带足不脱履的伺候婆婆，也没能让她有所起色。 凤晋擎本不能暴露行踪，也为了婆婆沿途找熟人，找大夫看病。但所有的大夫，在看过婆婆的身体，和得知她的年龄后，都让他们不用再折腾了，人活六十还古来稀呢，更何况是七十四了，已然是喜丧。 在进了京都永城后的第一天夜里，婆婆含笑而终。 第283章 圆 十六岁为逃离战祸，从永城离开，一路上从少女变成了少妇，少妇又成孕妇寡妇，失去了青春年华，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夫君，失去了所能失去的一切，最后和寐寐一起生活的八年，是她离开永城后，最平静的八年。 如同一个圆，她历经了世间的所有喜怒哀乐贪嗔痴，回到了起点，她的生命开始的地方，也是成了她结束的终点。 婆婆走的那天夜里，寐寐也没有了气息，她趴在婆婆的床头上，手里拿着一个雪白雪白的馒头，正在往婆婆已经变僵硬的手里塞 -- 第163页 凤晋擎收拾寐寐和婆婆的遗物时，发现了他写给寐寐的血书，上面又多了一些字三百斤大米，一百亩良田，十亩果园，小马驹一对，小羊羔一对，小鸡仔十二只，驴两头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但是恶能看出每一个字都是认真斟酌过的。 “这就成鳏夫了。”凤晋擎看着血书，突然一滴水珠落在了妻字上。 “寐寐，你醒醒”长生轻轻的晃着昏倒在山洞口的孟寐。 孟寐睁开眼，先是对上了刺目的阳光，然后才是长生那张还带着怜面具的脸。 “长生，你这是咦？我在哪儿？”孟寐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就觉得身下硌得慌，低头一看全是碎石子。 长生回道：“这里是卞璞山，怎么昏倒在这里的？” “我来，我来看看山啊。” “一起看吧。刚才我找你的时候，在前面的乱石堆里，发现了一个坟墓，好像才被人扫过不久，坟头上还有烧纸。” “过去看看。”说不定是孟广义来给孟大勇上的坟，孟寐握住长生的手，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 然后看向身后的山洞，还有其他的山洞，“那些流民呢？你有没有看到，他们是从这些山洞里出去的。” 长生，“现在已经没有流民了，这些山洞里也空荡荡的，除了一些破碎的石头，没有其他东西。” “实在是奇怪，那些流民到底从哪儿来的？” “说是大虞朝，一个根本就不知道的地方。卞城知府正在派人一个个的查那些流民，应该不久就有结果了。” “嗯，咦我的马还在呢。”孟寐看到自己绑在石头上的马，竟然没有丢，真是意外啊。那些流民明明看起来一无所有的样子，这么一匹膘肥体壮的马，拴在这里竟然没有人顺手牵走。 长生知道她的意思，笑道：“买马人也不是傻子，这种强壮纯血的马，可是有马牌的，这些流民就是牵走了，也会被当成贼人抓起来。” “还真是，我都忘了马牌那个东西，都是老周管着。走吧，跟我说说怎么来了卞城。”孟寐去牵马。 长生更快了一步，帮她接下来，而且马也认识他，跟他很是亲近，打了一个大大的响鼻。 摸着马的大头，长生回道：“寐寐忘了，我查的灭门案，路知遥要表述案情，必然要带着我。不过，等案子处理完后，我就得走了。寐寐和我一起走吧？” 第284章 她的答案 “不是说好了，你我各自办事，然后在金陵城汇合吗。”孟寐朝长生说的坟墓走去，拒绝了长生要带她一起走。 “你一个人在卞城不安全。” “谁说我是一个人的，我周围的人可多了，黄蓓尔、达威子他们都在呢。” “反正我的事也不急，我可以等你做完了再去。” “真的？” “嗯。” 孟寐看了他一样，没有再说话。 墓碑上刻着孟大勇全家之墓。 全家吗？那她是谁？ 孟寐跪在了地上，忍不住泪落了下来，“长生，这是我的家人，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三哥，大嫂，还有一个亲戚小妹，他们全部死在了卞璞山，我大嫂死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长生一直等着她告诉他，她的决定，现在她说出孟大勇是她的父亲，那孟春秋撩起衣摆，跪在了一片碎石上，“诸亲在上，长生来迟，诸亲多年前所蒙受的冤屈，遭遇的共苦，我长生发誓定要为你们平冤昭雪，若做不到，天打雷劈” “闭嘴！胡说八道什么呢。”孟寐忙站起来，过去捂住了他的嘴，“人死如灯灭，死后人世的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了。平冤昭雪也是做给后人看的，什么天打雷劈，我看我现在就先劈你一顿。” 当即都照着他的脑门，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再给我胡说八道个试试。” “不敢了。”长生忽然出手抱住了孟寐纤细不及一握的腰，抬头看着她，“寐寐，我真想和你一起回齐国，那时候每天都很开心。” “我也是。”孟寐摸摸他的头，恍惚他回到了四五岁，而那时候自己也不过十岁，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天真童趣，无忧无虑，走到哪儿玩到那儿。 眺目远望，卞璞山的山脚，依然能看到零零星星的流民在渐渐远去。 “长生，你说这些流民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大虞朝是个什么国家，亚大陆的历史上有这个国家吗？” 长生松开孟寐的腰，冲着墓碑恭恭敬敬的叩拜行礼，之后站起来又双手合十一拜。 才道：“寐寐方才为什么在卞璞山晕倒？” 孟寐摇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我也变成流民了其他就不记得了。可能是我一路上没少遇到流民还和他们交谈，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嗯。大虞朝虽然在亚大陆的历史上不曾出现过，但是卞璞山却有一些不属于亚大陆的明痕迹。” “东家”一道焦急的女声远远传来。 孟寐闻声看过去，“是黄蓓尔，她知道我来这里。听声音莫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寐寐，先回去吧。父亲的事，我会找人查的。”既然她对他说了，那他就能明着插手此事。 父亲？这称呼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好别扭。他的父亲是当今秦皇吧，怎么会是这冤死在荒山野岭的孤坟。 -- 第164页 “还是叫孟叔父吧。你我没有血缘关系，嘴上我占便宜说是你姐姐，但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年龄大就是姐姐。我父亲也没有收养过你。” 第285章 沉默的秘密 “寐寐，我”如果我一直喊姐姐，就更没有机会追求你了吧。所以，他不能喊她姐姐。 “我会去府衙，击鼓鸣冤，重查此案。” 黄蓓尔匆匆找来，确实是急事，孟广义找到了。她去了卞城的各大风月场所，找认识的女朋友们，让她们帮忙打听。 结果还不等她逛遍整个卞城呢，孟广义的消息就有了。但是不妙的是，孟广义快要死了！ 他本是朝廷通缉的死刑犯，甚至朝廷还发了悬赏令五百两银子，生死不论。 这样，他就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了，多的是人想要杀他，赚取赏银。所以他只要一暴露行踪，等着他的就是追杀。 今早孟广义自福春园出来，去了往常吃饭的小吃摊上吃早饭。 刚吃了没两口，头就开始发晕，知道自己是中了迷药了。 当机他就要离开，这时候刺客出现了。 趁着他发晕，给了他致命的一刀。 但孟广义也不是吃素的，他反杀了刺客。可他的伤势太重，已经无力回天。 她知道消息后，立刻就赶了过来，让孟寐赶紧过去见孟广义最后一面。 孟寐知道来龙去脉后，骑马立刻往回赶。 但等她到了福春园，孟广义还是咽了气好不容易逃过了法场一劫，却没能逃过朝廷的追杀。 她身世的秘密，或许也随着孟广义的死而沉默了。 孟寐不知怎的反而松了口气。 随着孟广义的死，孟大勇的案子也被重新开始调查。 孟寐想要给孟大勇一家换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重新下葬，所以他们的遗骨难免又被重新挖出来。 孟寐请了老驼这个仵作高手，来给孟家人，重新验尸。 虽然遗骨已经十几年了，早已腐烂，但是在仵作的眼里，无论是完整的尸体，还是腐烂的骨头，都是能说话的。 不过老驼的身体在处理完周家的那些碎尸时，劳累过度了，有些不爽利，要休息几天才能过来。 孟寐正好趁这个时间给孟家人找一个好地方迁移。 “东家，有您的信，从金陵城转送过来的。” 达掌柜拿着一封厚厚的信过来。 孟寐在看卞城的地图，和她一起的还有她请来的风水师，这些东西还是找专业看风水的人看，更靠谱一些。 “谁的信？” “齐国来的。” “齐国？是齐峥吧。”孟寐伸手接过，挺厚的一封信，“里面是有银票吗？” 打开信看了看，正是齐峥。 欣悦的笑了，然后对风水师道：“我先看一封朋友的信。” 风水师，“孟东家请便。” 长生从外面进来，见孟寐在看信，便过去和风水师说话。言辞间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很是让风水师意外，只道有他在孟寐根本就不用请他。 齐峥先是恭喜了孟寐的生辰，因为路途耽搁，他这个生辰祝福，着实有些迟了。但是迟归迟，心意到了，而且那厚厚的信中确实夹杂了银票，一张一万两，因她二十三岁了，所以送了二十三万两，并友情提示了一下，年逢三六九会有劫，平时多着一些红，有利于驱邪避灾。 PS：血槽已空，宝宝们有能力的帮忙全订一下，订阅成绩也能好看一点，包子感激不尽！！！么么33 第286章 你是不是怀孕了 “这家伙。”孟寐笑着把信和银票装回信封里，递给长生，“你拿着吧，等他过生辰的时候，你帮我记着点儿，给他回礼回去。稍微添一点儿。” 长生接过信，“好。” 黄蓓尔手里拿着一个橘子，剥着吃，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孟寐伸手，“给我尝尝。” 黄蓓尔把剩下的半个给孟寐，“东家想出去逛逛吗？知府大人让那些流民盖悲田所容身，这倒春寒的天，那些流民盖得可是热火朝天的。” 孟寐不太想出去，张口就要拒绝，却听长生也劝她，“去转转吧，回来顺便买一些麻糖。” “好吧。你们也真是怕我闲着。”自从她去了府衙敲了鸣冤鼓后，她父亲孟大勇的事，就彻底传开了，不少人都担心她伤心难过，过来关心她，甚至还有人盯着她，怕她干什么傻事。 怎可能会干傻事，她肩膀上不知道多少担子，负责了多少人的生活，哪敢任性放纵。就像她很干脆的告诉长生，孟大勇是她的父亲，不也是妥协了，她就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连累到青鸟传书，甚至是长生。 在她心里，长生真的就是她命根子。无论想要什么，只要她能给，她都会给他，偏偏这小子现在要的，是她给不了的。 真是火大，越大越能给找事！ 等把孟大勇一案查清后，她就回金陵城给他参谋未来的媳妇。 出了驿传大门，孟寐看到一辆马车。 黄蓓尔坐在车辕上，充当车夫，“东家上车，我来赶车。” “我坐车辕。”孟寐倚着车厢坐好了，手里还拿着黄蓓尔给她的那半个橘子，掰了一半放入口中。 然后轻轻一咬，又立刻捂住了嘴巴，把橘子瓣吐了出来。 -- 第165页 但酸味儿已经在嘴里蔓延开，五官都皱到一起了，“黄姑奶奶，这么酸的橘子，你怎么咽下去的？” “酸吗？我觉得挺甜的啊。”黄蓓尔从袖兜里又摸出一个黄橙橙的扁圆桔子，立刻剥开了橘子皮，很是有点迫不及待的吃橘子肉。 孟寐看她吃的，牙齿更酸了。 “你你是不是怀孕了，吃这么酸？” 一语惊醒梦中人！ 黄蓓尔吃橘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惊悚的表情瞅着他。 看她的表情，再思及这俩人嘴上相互嫌弃，但是慕梧枫临去金陵城的时候，竟然还要和她翻云覆雨一番，倒是能看出两个人的真感情。否则，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必然是相互极吸引对方才能行的。 每个人的相处方式都不一趟，兴许他们就是这种冤家类型的，却也是真情实意。” “看来是真怀孕了。”孟寐揶揄笑道，“咱们要不先去一趟药铺？” 正好不远就是一个药铺，里面有正闲着看医书的郎中。 孟寐拉着被她一句话吓呆了的黄蓓尔进了药铺，然后把她摁在了看诊椅子上，请郎中给她看诊。 片刻后，郎中告诉孟寐，“恭喜，这位黄娘子，已经怀胎三月有余，胎相稳固，回去多吃些好的，少吃多餐，别长得太快，不然以后生起来受罪。” 第287章 中毒了 “谢谢单大夫，要不要开点儿安胎的什么东西？”孟寐满脸喜悦道。 郎中否道：“不用不用，她身体好的很，能不吃药就别吃药，对孩子好。倒是孟姑娘，你的气色不太好，我给你看看？” “我？”孟寐指指自己，“我好的很。” 黄蓓尔本来还神游天外，不相信现实可在听到郎中说孟寐的气色不好后，瞬间回神，从看诊椅子上起来，让孟寐做好，并扯着她的手，递向郎中，“单大夫，赶紧看看。我这两天也说她气色不好，她还总说我眼睛出问题了。” 孟寐嗔她一眼，“本来你眼神就有问题。” “我眼神哪儿有问题了？”黄蓓尔不服。 孟寐道：“眼神没问题，能和慕梧枫搅合到一块儿去？” 这话还真是无法反驳，因为这是黄蓓尔都很认可的事，“东家可真能狡辩。” 一旁的郎中神色却越来越严肃起来，“孟姑娘能看看舌吗？” 孟寐愣了下，然后见郎中神色不太好，消停了和黄蓓尔的玩笑，顿了顿张开了嘴巴，吐出舌头 这下，就是黄蓓尔都能看出来了，发紫的舌头上，有暗红的血点，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很是有些吓人。 “她这是？这是怎么了？”黄蓓尔忙问郎中。 郎中摇了摇头，“孟姑娘是中毒了。” “中毒？怎么可能。我们平时一起吃一起睡的，怎么会中毒？”黄蓓尔急道。 孟寐却很冷静，“我有时候会无缘无故的晕倒，是不是这个毒有关系？” 郎中道：“应该是有关系，毒会伤害人的大脑，什么症状都有可能，如晕倒、幻觉、浑身抽搐疼痛，呕吐都可能会出现。” 黄蓓尔道：“那是什么毒？能解吗？” 郎中回道：“我现在也不太确定，因为我对毒不太擅长，也不太会解。我倒是知道一个擅长解毒的圣手，或许她知道。” “她是谁？” “我师妹，名字叫半夏。也巧，她这两天就要来我这里，如果孟姑娘能等一等的话，两天后再来看诊。” “她都中毒了，怎么还能等。” “蓓尔，你别急，听大夫说。” “孟姑娘不急不躁，挺好。孟姑娘这种毒暂时不会危及性命，而且中毒的日子不短了，少说也有半个多月，姑娘可以想一下，半个月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吃了或者是用了不妥的。”说着，郎中取了纸笔，快速的写了一张药方。 “这个方子，是安神护心的，可以让姑娘睡个好觉。” “这几日睡眠确实不太好，有时候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应该是毒的原因，姑娘再等两日。” “谢谢单大夫。” “姑娘是在这里拿药，还是？”郎中把药方写好，递给孟寐。 孟寐看看闲着的药童，递给他，“麻烦了。” “姑娘不用客气。”药童忙过去接了药方，干活儿去了。 “我这个妹子，她怀孕三个多月，平时要注意什么吗？要不要忌口？”孟寐问道。 第288章 都怪女儿红太好喝了 “忌口要的，我写一个食谱，给这位小娘子，你们可以参考一下。” “她中毒了，是不是也要忌口，也写上。”黄蓓尔对郎中道。 郎中笑了，“好，不过她也不用忌口什么，正常吃饭，别吃特别大补的，恐会激发毒性发作。” 孟寐拎着一大包药，和黄蓓尔出了药铺。 看着手里的药包，孟寐对黄蓓尔道：“以后想要找刺激就要来药铺，这可真是惊、喜啊！” “只有惊，没有喜！”黄蓓尔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气得腮帮子都圆了，“东家，慕梧枫他就是一个大混蛋，说了别留种，别留种，他就是说话不算数，混账东西！” “哈哈，你怀都怀了，难不成还打了他啊。”孟寐把药丢到马车上，然后从里面另取了一个软绵绵的垫子，放在黄蓓尔驾车坐的地方。 -- 第166页 黄蓓尔一把扯开，“东家！” “要不你就给我坐垫子，要不你就给我进车厢里。”孟寐不容她拒绝。 “……”黄蓓尔纠结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把垫子又放回了原处，“东家可真讨厌，我都没想好要不要这个孩子。” “你不要我要，我最喜欢养孩子了，最好还是儿子。这样慕家人就得求着我，把他们家的继承人还给他们，我也能狠狠地敲他们一笔。嘿嘿，这买卖无本万利！好，甚好！” 一般人听到有人要拿自己的孩子换好处，肯定会火冒三丈甚至是暴打对方一顿，轻则断绝关系，重则送进监狱。 但黄蓓尔听到孟寐的话，眼睛亮了，“确实不错！我就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丢到他们慕家，把他们家嫡长孙的位置占得死死的，恶心死那些一天到晚居心叵测，想要谋取嫡系的庶子庶女们。说我是看中了他们慕家的家业才嫁给慕梧枫的，那老娘就给他们坐实了。” “啊怎么还有这一出？”孟寐诧异的看着黄蓓尔，“那你有没有被他们欺负了，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没事儿，这点小事不用劳动东家大驾，我一根手指头就把他们摁的死死的。” “别光吹牛，真有事一定要跟我说，不许瞒着。我知道慕家不是一个简单的家门儿，哎？我说你的眼神真是有毛病了，怎么会看上慕梧枫。”孟寐依然不太相信的摇摇头。 “都怪女儿红太好喝了，上了头！东家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啊。”黄蓓尔悔之不及道。 孟寐白了她一眼，“以后招子放亮点儿。” “是，东家！”黄蓓尔肃然应道。 悲田所，是收容乞丐和流民的地方。卞城以前有一个，后来破旧不堪加上乞丐也没几个就没有修缮。 忽然卞城出现数百上千的流民，不管他们打哪儿来的，都不能置之不理。况且此事已经上报到了朝廷，朝廷下旨先行安抚诸多流民，若发生动荡必拿知府是问。 知府更是不敢怠慢了，立刻大肆修缮悲田所，安顿流民。而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见有地方住了，自然干的很是起劲儿。 第289章 玉佩 路知遥是前任卞城知府，现在是赵阳县令，不过知府大人让他监工悲田所，他也不能不干。 所以路知遥就坐在茶棚下，和从前在他手下干过的衙差道：“从前我做知府的时候，那卞城内外，哪儿不是太太平平，百姓们安居乐业。瞧瞧现在，看看，看看这些个流民，把咱们好好的卞城搞的乌烟瘴气的。” “大人喝茶消消气，消消气。”衙差递了杯茶给路知遥。 路知遥接过后，一边品茶，一边继续道：“你们如果有一天在这里呆不下去，就去大人我的赵阳县，虽然头上的品级低了点儿，但是地方大啊，人也多，更是自在。” “有大人这句话，咱们就放心了，将来有那一天定要去投靠大人。”衙差说这话的时候还周围寻摸了一眼，确定没有知府大人的心腹狗腿子后，才放心的说出来。 一辆马车渐渐靠近了茶棚，孟寐坐在车辕上，远远的就看到了路知遥。 “路大人，这般惬意呢。” “是孟东家啊，快来喝口粗茶。”路知遥忙从凳子上起来。 他也没想到孟寐是孟大勇的女儿，这冤案可是他管辖地域的，虽然多年前的事和他也没有关系，但是这案子也少不了他配合调查。这一调查以孟寐的八面圆通劲儿，肯定少不了他的好处。而且孟寐出手大方，为人爽利财运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定然也能运气好转。 孟寐从马车上下来，对黄蓓尔道：“我要在这儿和路大人说说话，你进车厢里躺一会。” 黄蓓尔想要拒绝，但是肚子突然抽痛了一下，也不敢太大意了，应道：“好，那我等东家。” 车厢里铺着锦褥软枕，很是舒服。黄蓓尔躺下来后，小手摸着腹部，嘴角渐渐流露出一抹温柔微笑。 孟寐进了茶棚，“路大人，几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孟东家快请坐快请坐。”路知遥亲手给孟寐沏了一壶茶。 茶桌上除了茶具、几碟子嘬茶的干果干，还有一块打着如意穗子的白玉佩。其玉质光洁水润，乃上等品色，朝上的一面刻着一个鸟形纹路。 孟寐忽然有些好奇玉佩的另一面，便伸手要拿。 就在要碰到的时候，想起来这是别人的东西，忙不好意思的收回手。 路知遥见状，笑道：“孟东家喜欢，拿去便是。”一把抓起玉佩放到了孟寐面前。 巧不巧的正是玉佩的另一面，其上写着三个字凤晋擎。 “这东西”孟寐不自禁的拿起玉佩，“很是有些眼缘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路知遥道：“今天有个小孩儿拿着这东西在街上卖，还跑来了我跟前儿，说是在街道上捡的。我看那小子眼睛出溜溜的乱转，平时定然少不了偷鸡摸狗，于是让人审了一下，果然是偷来的。不过据他所说，是偷的流民的。” “流民？这个是王孙贵族才有的东西。就这玉品，少不了千两银子。” 第290章 两个小姑娘（一） “兴许是有落魄的贵族也不一定。所以我就让人查了所有的流民档案，我说的是卞城的，其他地方的流民，就不知道散去哪儿了。但就现有的名字里，没有叫凤晋擎的。” -- 第167页 “是不是流民偷的别人的玉佩，又给小孩儿给顺手牵羊了。” “极有可能。” “那个小孩儿呢？”孟寐拿起那块玉佩，怎么看怎么眼熟。但是凤晋擎这个名字，她又确实陌生。 路知遥道：“那个小孩儿已经走了，审问完就放了。九岁的孩子，也追究不了什么。这玉佩孟东家看着喜欢的话，可以拿走。”已经刻了名字了，玉质再好，也没多大的用处，倒不如送人还能赚一个人情。 “那就谢谢路大人了。”孟寐盘摸着玉佩，并非稀罕这个东西，只是这个东西给她的感觉有点儿特别，然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没有刻字的羊脂玉，递给了路知遥，“这个东西我确实是好奇，不过我不能白白拿走，这块玉料作为抵押，放在大人这里。若是将来这玉佩的主人来找，大人可以让人来找我要。” “孟东家不必如此。”路知遥嘴上说着不用，手却接了玉料，“喝茶，喝茶。” “我父亲的案子，也要路大人多多费心。”孟寐笑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这顿茶水我请了，以后还有庆功宴给大人准备。” “这怎么好意思呢。”路知遥忙推开信封。 但孟寐还是强行放在了路知遥的茶杯旁，“我还有点儿东西要买，这就先回去了。有什么消息，路大人记得派人告诉一声。” “孟东家放心，令尊的案子，我一定全力以赴。”路知遥言辞凿凿。 “多谢路大人。”孟寐点点头起身离座。 而等孟寐离开后，路知遥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两张一千两的银票。轻轻的用手指弹了一下，对身边的衙差道：“看看，这才是财神爷呢。” 衙差的眼睛都要瞪掉出来了，两千两啊！还茶水钱，那要是事办成了，还要给多少？ “属下明天就向知府大人请调，去老爷的身边当差，老爷可不能不要属下啊。” “那必须要啊，只要有本大人一口肉，就决对有你们的肉汤喝。” “谢大人。” 孟寐撩开车帘子，见黄蓓尔躺在里面睡着了，温柔的笑了笑，“还说不要，这就已经安上胎了。” 拿起马鞭，亲自驾着马车朝回走。 路上去了一趟点心铺，买了长生要的麻糖，还买了一些新做出来的各色点心。 就在她要走的时候，注意到有一个小女孩儿站在角落里，双眼瞅着点心铺里的点心，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渴望想吃的模样。 孟寐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脚上的鞋还是草鞋，露着脚指头。 便向她招手，“过来小妹妹。” 小女孩儿转身就跑。 孟寐愣了下，然后看看马车，对买点心的伙计道：“小哥儿，帮忙看一下马车，行不？” 第291章 两个小姑娘（二） “没问题，不过您可早点儿回来。”伙计应道。 孟寐回道：“好，麻烦了。” 孟寐手里提着几包点心，追小女孩儿去了。 小女孩儿跑得很快，没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孟寐一路打听着才找到了她。 原来小女孩儿不止是一个人，她还有一个妹妹，三四岁左右，瘦小的脸庞蜡黄，穿着单薄衣衫的身体颤颤发抖着，用来取暖的东西是一团干草。 小女孩儿手里端着一碗带着冰冷的泔水，正要喂给她。 孟寐看到这一幕，眼中忽然就落下泪来她仿佛有过这种经历，那种为了吃口能吃的东西的艰难，饥饿的挣扎。 仿佛察觉到了孟寐，小女孩儿看过来，随即把妹妹藏在了身后，龇牙警惕的瞪着孟寐，仿佛她只要靠近，就要窜起来攻击她。 孟寐忙举起来，投降状，“那个，这里是我家，你们要进来坐坐吗？喝口热汤，吃点点心。放心，我不会做任何不好的事。而且你们也没有什么能让我图谋的吧？” 小女孩儿听着孟寐的话，回头看她们所栖身的门前，还有锁着的大门。 “你能开这把锁，就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小姑娘的声音，细细脆脆还软软的。 孟寐笑道：“好，我这就开开。” 很巧，这个宅子是她才买的。因为要孟大勇的案子，她短时间内可能要呆在卞城。她也不能总在客栈住着，驿传也没有地方。所以就买了个三进的宅子住着方便，将来她走了，就把宅子给达威子的娘子。 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把铜钥匙，“你看。” 小女孩儿依然警惕着，然后抱起她的妹妹，离得远远的，“那你开。” 孟寐过去开门，看着地上的干草窝里，有一个铁制的长命锁，上面刻着一个名字郑天歌。 问小女孩儿，“你叫郑天歌吗？” “你怎么知道？”小女孩儿惊讶的睁大本就很大的眼睛，差不多都有脸一半大了。 孟寐从干草窝里，捡起那个长命锁，“这个是你的吧？” 小女孩儿看到长命锁，顿是急了，就要冲过来抢。 孟寐却把长命锁收进了袖兜里，“先跟我进来吧。”然后开锁，打开了门。 小女孩儿见她真的开了锁子，又看看怀里的妹妹，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真的不会抓我们卖了？” “呵呵，这房子是我新买的，而且”孟寐从怀兜里掏出刚从路知遥拿到的白玉佩，还有两张银票，“你看，我需要卖你们吗？” -- 第168页 “将军玉佩。”小女孩儿的妹妹，忽然指着孟寐手里的玉佩道。 孟寐愕然，“你，认识这个玉佩？” 这个宅子是新宅子，原来的房主盖好后，就去了金陵城，所以一直都闲置着。宅子里的东西，也都是新的，除了落了一层灰尘，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不嫌弃灰尘的话，直接入住都没问题。 孟寐现动手拾掇出来一个主屋，然后从柴房里取了干柴，烧上地龙，没多久屋里就暖和了起来，便是地面都是热乎的。 第292章 两个小姑娘（三） 郑天歌总算是相信，孟寐不会对她们不利了。因为就算把她们姐妹俩都卖了，也买不了这半个屋子，甚至可能连家具都不够。 “我叫郑天歌，十岁。我妹妹叫郑天舞五岁。我们是从卞城外的卞璞山出来了，不是这里的人。” “她叫天舞啊。天歌、天舞，看来你们的父母是希望你们能擅长唱歌和跳舞。”孟寐拨了拨炭炉里的火，让它能烧的更旺一些，好尽快烧开铁壶里的水 郑天歌，“我们没有父母，我们是在妓院里出生的。我和妹妹的母亲也不是一个人。” “可怜孩子。”孟寐叹道，“那你们怎么成了流民，又怎么从卞璞山到了这里？” “是将军大人带我们来的。”郑天舞坐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贴着地面，汲取着地龙给她带来的温暖。 郑天歌似乎不想让郑天舞提起将军的事，所以捏了下她的胳膊，让她不要说话。 铁壶里的水开了，孟寐取下水壶，然后给她们两个每人倒了一碗白开水，因为这宅子里虽然又茶具，但是没有茶，更没有食材，只能先喝水了。 还好她带了点心，可以就着水吃。 “我也不认识你们说的将军，只是这块玉佩，如果是你们说的将军的，我倒是想物归原主。”孟寐从又取出了那块白玉佩。 郑天歌看着热水，其实很想喝，但还是忍住了，然后对孟寐道：“因为打仗。大虞国的皇帝死了，刚刚太平了没几年的天下又乱了起来，将军大人为了救我们，和他的士兵分开了，带我们进入了一个山谷里，躲避战争。那地方鸟语花香，就像是仙境一样，但是转眼之间，仙境山谷就没有了。我们周围变成了荒山乱石。从荒山里出来，发现有田地，有森林，有乡村，有城池，就是没有战争。我和妹妹跟着人群四处走，后来大家都四散开了，我们听说卞城这里在施舍粥饭有吃的，就过来了。只是，粥饭轮不上我们，甚至还有人要抓我们卖钱” “我们这里的皇帝姓秦，所以是秦国，为了显得霸气也有叫大秦朝的。数千年历史，唯独没有大虞朝。你们说的将军，有和你们一起来吗？”孟寐问道。 郑天歌却不回答了，只是瞅着那两碗应该不算太烫的热水。 孟寐注意到她的目光，把水推向她们，一人一碗，“喝吧，小心烫。” 郑天歌迫不及待的端起一碗热水就喝，确定不怎么烫口后，才把水给郑天舞，然后又端起另一碗，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直到一碗热水都喝光了，郑天歌把碗还给孟寐，“我还要。” 孟寐又给她倒了一碗，还把点心给她们吃，“有点儿干，小心噎到了。” 郑天歌没有立刻伸手拿点心吃，而是继续道：“将军把我们安顿在山谷后，就离开了。而就在将军离开后不久，山谷才变了模样。我不知道将军有没有和我们一起来。光是凭玉佩，也不能证明什么，很有可能，将军大人是为了照顾我们，而丢了玉佩。恰好玉佩和我们一起来了大秦朝。” 第293章 两个小姑娘（四） “你倒是聪明。”孟寐把玩着手里的白玉佩，“吃吧。” 回答了问题才吃东西，这样她就不欠她什么了。 “你想不想工作？凭自己的劳动，赚取报酬养活自己和妹妹？”聪明人从小培养，才够忠诚啊。半路养的，像是姜楼之流，永远也养不熟。 而这个郑天歌，有勇气也有智慧，饥肠辘辘下，还能想着不亏欠人情的收受好处，就是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未必能做的这么好。 “工作？什么是工作？”郑天歌嘴里嚼着一块蜜枣糕问孟寐。 孟寐回道：“就是干活儿。如果你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你，这样你和你妹妹，今天晚上就有地方吃住，不必再在谁家的门前蜷缩着了。” “我同意，干什么活儿都行。我会烧火，也会做饭，也会给人梳头化妆，我还会唱曲儿。”说到最后的时候，显然是不太愿意。 孟寐道：“都不是。” “那是什么？”郑天歌突然警惕防备的盯着孟寐，“我我还没来天葵，我伺候不了男人。” 孟寐：“……” 她开的的也不是妓院啊！ “是跑腿的活儿，给人送送东西，可能也有打扫卫生整理货物的力气活儿。”孟寐回道：“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干！我干！”一听就是体力活儿，郑天歌立刻答应，甚至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想要立刻就做。 孟寐看着她的眼睛，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沾了一点热水濡湿后，递给她，“擦擦脸。” 郑天歌的脸黑乎乎的，不过不是她本来的肤色，而是她可以擦的脏东西。 郑天歌以为孟寐嫌弃她脏，忙接过帕子，结果入手的柔软和香气，让她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也没有摸过如此柔软的布料，还有这香气，也好闻极了。 -- 第169页 “我，我出去一下。” 刚才她注意到，外面一口花缸，缸里有水。就着凉水，她把自己脸上的泥灰洗干净了。 孟寐再看到郑天歌的时候，很是惊讶。 因为郑天歌妥妥的是一个大美人的胚子，再过几年长开了，美若桃李。 “你长得挺好看的。”孟寐笑道。而她喜欢漂亮的人，特别是漂亮的孩子，天真可爱，更讨人待见。 郑天舞见郑天歌把脸洗干净了，也颠颠的跑出去，想要洗脸。但是她的个子和花缸差不多高，够不到水。 孟寐从屋里出来，牵了她的手，“姐姐大，所以可以洗凉水，天舞小所以用热水洗脸好不好？” 她早就想给她们洗了，只是看她们那么警惕防备，连走近些都不能，更别提让她们洗脸了。 “好，大姐姐。”小天舞乖乖的唤道。 孟寐摸摸她脏兮兮的头发，心下一阵怜惜。 等给郑天舞也洗完后，孟寐看着她们两个小姐妹，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郑天舞的五官比郑天歌还要更精致些，笑起来嘴角还有一对梨涡，很是俏皮可爱。 “大姐姐，我们去工作吧。”郑天歌催促孟寐。 第294章 两个小姑娘（五） 现在天已经不早了，而等天黑了又会很冷，她已经不想再和妹妹一起挨饿受冻了。她要工作，哪怕跑断腿，她都会干的。 大姐姐？孟寐听着她们对自己的称呼，笑道：“叫我东家吧，大家都这么叫。” 郑天歌顺从如流，“东家。” “嗯。”孟寐瞧着她们身上的褴褛衣衫，还有脚上坏了的草鞋，“这样吧，今天就先不过去了。你看我这个房子是新买的，里里外外都是尘土，你帮我收拾干净吧。我给你算工钱，你和你妹妹都可以住在这里，里面的寝房里，有被褥什么的，都现成的，敲打一下就能用。” 说话间，孟寐看了眼外面，今天晴天，阳光也不错，“还是搬出来晒一晒吧。” 说做就做，立刻进了寝房去搬被褥。 郑天歌也帮忙。只要能又住的地方，有口吃的，不给工钱都行。 一大两小，一通忙活后，抽手游廊的扶栏上，晒了一串被褥被单，还有枕头也抱了出来。 晒好被褥后，孟寐对这对小姐妹道：“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你们就在屋里，吃点心喝水等我。” “我可以干活儿吗？”郑天歌不想闲着。 孟寐失笑，“你愿意的话，随便你。对了，地龙的火别灭了，一会儿等阳光晒不到被子的时候，你就往地龙的炉孔里添点柴，添个十根就可以了。被子记得敲打一下再收进屋里铺床。” “好，我知道了。”郑天歌郑重的点点头。 孟寐走了。 关上门的时候，还楞了一下。 失笑道：“我在做什么？” 摇了摇头，朝点心铺去了，她的马车还在那里，而马车里睡着一个刚知道自己怀孕的孕妇。想来她早就醒了，现在正气得跳脚，自己把她扔下走了。 果然，黄蓓尔在看到她回来时，眼睛都瞪圆了，腮帮子也嘟了起来。 “东家！你怎么能甩下我，自己走掉。” “我看你睡得挺好，就没叫你。”孟寐讪然笑道。 “你可以叫醒我啊。”黄蓓尔越发生气了，“万一我被带人给绑走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有让小哥儿看着马车。”孟寐当即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点心铺伙计，“辛苦了。” 伙计一看有好处，立刻笑容满面，“谢您赏，这都是咱们应该的。”有银子收，看再久都没问题啊。 黄蓓尔不由气嗔，“东家把我当货啊。” “你可比货金贵，呵呵。走吧，陪我买点儿小孩子穿用的东西。”孟寐坐上了马车车夫的位置。 黄蓓尔则自觉地坐到了另一边，“小孩子的东西？东家，我离生孩子还早呢。” “不是给你买的，自作多情。”孟寐一扬马鞭，打了个空响，马车向前走了。 黄蓓尔问道：“那是给谁买的？” “两个小姑娘。”孟寐想着郑天歌和郑天舞的模样，“漂亮的小姑娘。” 长生看看天色，已经快要黑了，便从客栈里出来，站在门口，望着路上的马车。 渐渐的一辆熟悉的马车映入眼中。。 第295章 忌口 “怎么去了这么久？”长生走到马车前，主动取了车凳，让孟寐踩着车凳下车。 孟寐道：“我买了一个新宅子，如果你不回金陵，就和我一起搬过去住，客栈每天都客满，你我和黄蓓尔咱们三个就占了三间上房，耽搁做生意。” “好，明天一早我就收拾。” “不用着急。路上我还遇到两个流民小女孩儿，看她们太可怜，就安顿了一下，顺便问了一些她们的情况。就耽搁了时间，回来晚了。” “你还是那么热心肠。知府那边的流民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我放在了你的桌子上，感兴趣就看看。”长生说完，就叫了客栈伙计，让他把马车牵去后院。 “等一下。”孟寐制止了伙计，然后撩开车帘，对里面又睡过去的黄蓓尔道：“蓓尔醒醒，到客栈了。” “她怎么了？”长生问道。让孟寐赶马车，她躺在里面睡觉，明显不是黄蓓尔的作风。 -- 第170页 “特殊情况，嗜睡的很。”孟寐对长生笑道：“慕梧枫要当爹了。” 长生错愕，随即也不禁笑开，“那可是喜事。” “嗯，咱们青鸟要有小鸟出生了。” 添丁进口，若是即将出世的孩子，是被欢迎着期待着的，就是喜事。若是不被欢迎，那很可能就会成为灾难。 黄蓓尔睁开眼，就对上了怜，她并不知道面前这个怜是长生。哪怕她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戴着面具，是张假脸，但怜本来就是以假脸示人的。 “怜，拉我一把。”同为青使，除了慕梧枫是针锋相对的，其他几个人关系都挺不错，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亲好。 长生顿了下，才伸出手去。 却被孟寐一把打开了，自己拉黄蓓尔，“你个粗手粗脚的，去准备晚饭，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喏，食谱。”把郎中开的忌口食方，给了长生，“上面的东西都不能吃。” 长生扫了一眼，“那她可以不用吃饭了，喝空气就能养大孩子。” “废话，又不让你做，赶紧送去厨房。”孟寐催促道。 长生瞧见，另有一组食材禁食，虽然没有几个，但都是滋补的，“这个忌口是？” “那个是东家的。”黄蓓尔对怜道：“东家中毒了。” “什么？”长生瞬间紧张了起来。 孟寐本不想告诉他的，但是忘了黄蓓尔嘴快，而长生素来看重她的身体，捉急起来，比他自己生病都急。 “中毒？！中什么毒？”长生一把拉过她的手腕，给她把脉。 孟寐叹了口气，无奈的吐出了舌头，给他看舌头上星星点点的血点，“虽然我不太确定，但应该是在客栈那次留下遗患。” 长生的脸色愈发严肃，手下她的脉象时断时续，确实不正常。而舌苔上的异常，也是体内有淤滞毒症。 “不用担心，我拿了药，还有过两天有一个解毒圣手来卞城，我再去看看，应该没什么大事。”能吃能睡的，虽然状态都差点儿，但是没啥问题。若真有大事，她自己的身体，也能感觉出来。 第296章 皇帝驾崩了 “我来熬药。”长生从车上取了药包，转身进了客栈里。 孟寐：“……” 黄蓓尔瞧着怜，然后问孟寐，“东家，怜是不是喜欢你啊，他的神色可不太对劲哦。” 孟寐，“别胡说，倒是你要不要给慕梧枫写封信，告诉他你怀孕的事。” “不要。我要等孩子生下来后，给他一个惊喜。”黄蓓尔不坏好意的笑了 孟寐：“我怎么觉得，会是惊吓呢！” “所以东家，你一定要把他安排在金陵城，不要让他离开，特别是回卞城，如此才能完成这个惊喜！” “哈哈，没问题，不过短时间内他也不会回来的。”金陵城来信，说是秦皇年后就病了，整个金陵城的气氛都紧绷了起来。或许长生不能再在她这边，应该回去了。可若是长生对做皇子没有兴趣，更无意储君，那他留在她身边，不回去金陵城更安全。就是要辛苦怜他们了。 长生打开了药包，一味药材一味药材的检查 厨房伙计拿着一个新煎药罐过来，对长生道：“爷，要不小的来熬吧？” “不用，放在这里就行。”长生头也不抬，继续检查药材。 “那小的先去做饭了。” “去吧。对了，那些忌口的食材都避着些。” “小的明白。” 长生逐个确定，药材都没有问题后，才把药材都放进了煎药罐中，开始泡药。 在泡药的时候右手摩挲了一下左手腕，小白自从在马良乡被他撵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如果那时候不撵它就好了，现在就可以炖汤给寐寐吃。 孟寐坐在榻椅上，从怀兜里又掏出了那个白玉佩，看着上面凤晋擎的名字，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可是在哪儿她又想不起来。 大虞朝的将军，奇怪的大虞朝流民，郑天歌和郑天舞目光一转，看向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她进来后没有太过在意。 过去抱过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张纸，是长生说的关于流民的书报告。 在桌边凳上坐下，映着烛光看起来。 这些流民都是来自大虞朝，所属地方不同，说辞也各样。但统一的就是大虞朝的皇帝死了，有说是病死的，有说是累死的，有说是被人谋杀的 但不论原因如何，反正皇帝是驾崩了。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大虞朝又乱了，到处战火肆虐，纷纷自立为王。人祸之下，天灾也重返，整个世道像是要灭绝了人类一样。 看到这里，孟寐的心一沉，然后走到窗边，推开窗看外面的街道。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偶尔看到一个，也是急急匆匆的回家。 乱世能湮灭人性，毫无道德伦常可言，法律规条更是成了笑话，没人会遵守，更不会去相信，那样的世界，可不就是要灭了人类。 她在卞璞山晕倒时，好像也成了一个流民，都做了些什么，基本上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唯一印象深刻的就那种饥饿的感觉，好像给她一把干草，她都能像牛马猪羊一样咀嚼烂了咽下。 第297章 生命的病态和湮灭 咚咚有人敲门。 孟寐，“谁？” “是我。”长生回道。 -- 第171页 “等一下。”孟寐走过去打开门，见他手里端着一小碗黑乎乎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汤药，皱了眉。 “寐寐喝药了。”长生进了屋里。看到盒子已经被打开了，问道：“你看过那些流民调查的书了？” “刚看到乱世人人为王。”孟寐远远的绕着那碗汤药，走到榻椅上坐下，“你说咱们亚大陆会不会也发生这样的事？” 长生回道：“已经发生过了。” “啊？”孟寐楞了。 长生见她不想喝药，也不勉强，反正喝了也没有什么用，放在了一边，“这跟人没有关系，是我们所生存的大陆变了。大陆改变，人性也会随之变化。” “你的意思是大陆变了？” “对。” “大陆从本质上来说，它也是一个生命体。人世间所认识的万物，一花一草，一虫一兽，都和人类一样依赖着大陆生存。如果作为承载着万物的大陆发生了质变，那么它所影响到的就是这世间万物。无论是灾难也好，还是风调雨顺，都只是大陆生命的一个状态。它病了，那么依附着它的万物也必然会生病，它死了这些依附你猜会怎么样？” “……”孟寐一阵毛骨悚然。 “大陆上的人，必然也会死，除非离开那块大陆，前往其他的陆地。大虞朝之所以会毁灭，在我看来，很可能是那片大陆已经没落。而这些流民机缘巧合，来到了我们亚大陆。他们是他们那块大陆的遗民，会不会还有其他大虞朝的人，去了其他地方，也未尝可知。” “那亚大陆，会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 “每块大陆都会有这样一个过程，有的病态是一时的，如亚大陆曾经也有关一段时间乱世。现在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最终还是会走到尽头。而一块大陆死亡之后，必然会有新的大陆诞生。” “你怎么知道会有新的大陆？万一没有呢？” “天道轮回，不会没有。” “天道轮回？”孟寐盘腿坐起，看着长生，“你先把脸皮撕下来，看着别扭。” 长生撕下了假面，“这样顺眼？” “当然了，我还是喜欢你自己的脸。”孟寐又躺回了榻椅靠背，“那如果天道没有轮回呢？” “那就代表天道也病态了，甚至是快要灭道。” “是不是太夸张了。” “可能吧，我也只是猜测。” “幸亏只是猜测。” “寐寐不用担心，你我生命匆匆不过百年，无论是大陆寿命还是天道面前，都太过羸弱，不值一提。便是我们知道了这世间的真相，以你我的力量，也做不了什么。” “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除非”长生突然不说了。 孟寐看着他，“除非怎样？” “逆天而行，与天道同寿。” “你在疯言疯语吧，怎么可能会与天道同寿。哪有这种存在，而且你知道天道什么？” “不知道，我确实是在胡言乱语，被寐寐发现了。” “滚！” 第298章 试婚…… “呵呵，这碗药寐寐不想喝就倒了吧，我会想法子解开你体内的寒毒的。” “寒毒？” “嗯，在客栈时你泡了太久的冰水，应该是跟寒气有关。” “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过两天再说吧。” 咚咚咚又有人敲门。 孟寐看向长生。 长生把撕下来的面具又贴上，“应该是黄蓓尔，我先走了。” “早点睡。”孟寐嘱咐道。 “好。” 长生开门，门外果然站着黄蓓尔。 “怜？你怎么在东家房间里？” “送药。”长生回了两个字就走了。 黄蓓尔瞅了一眼他的背影，“好像又长高了啊。” “没有吧，我觉的还那样。”孟寐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把最舒服的榻椅留给黄蓓尔，“你还是多躺躺的好。” “东家，我没事，就是睡不着过来和你聊聊。” “白天睡了两觉，晚上肯定不好睡。”孟寐笑道，然后眼稍看到了那碗汤药，轻蹙了下眉。 黄蓓尔道：“是怜亲手给东家熬的，都没有离开过灶台。” “是吗？”孟寐还以为是伙计熬得，如果是长生亲自熬的话，可不能浪费了，当即端起来，憋着气一饮而尽。 “怜是不是对东家别有用心啊，东家你也留意下。其实如果东家找咱们自己人做夫君，也不错。起码相互都了解各自的责任，相互体谅，而少去许多矛盾。”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还真没有一个有感觉的。” “感觉？要什么感觉，搭伙过日子呗，晚上一个窝里睡觉，还能做点儿相互愉悦的事儿。” “愉悦的事儿？”孟寐促狭的瞅着她，“怎么愉悦法？” “你找个男人尝尝那滋味就知道了，真的是只能意味不能言传的奇妙感觉。” “我才不信你。”孟寐现在对那种事是半点也没有渴望的，自从在客栈里差点儿被欲火焚身，她就不觉得那是什么好事了。 只是这种事也分各色各样，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同，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真的，东家有机会一定要尝试一下。比你赚银子还要刺激，不过也要看那个男人能不能行。有的人很可能是绣花枕头。” -- 第172页 “是，比如说你家的慕梧枫？” “对！他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好几次我都没有享受到，他就先够了，抽身走人。不上不下的吊着老娘。” “呃这么过分啊！”孟寐从桌上的果盘里，取了一个橘子，丢给黄蓓尔，然后自己拿了一个甜枣压嘴里的药味。 “可不是么。以后东家要成亲的话，一定要在婚前试试那个男人能不能行，万一是个草包，那东家还能及时甩货，不然可就亏大了。” “嗯嗯，你说的有道理，我定要引以为鉴。”自从在平安客栈被冰水泡了一天一夜后，就已经再也不想任何和欲有关东西了。 黄蓓尔吃着橘子，想着刚才怜离开时的模样，“东家，怜其实也不错，如果您实在是没有目标，可以试试他。” 第299章 看诊 “吃橘子都塞不住你的嘴，别乱点鸳鸯谱了。不是谁都能跟你和慕梧枫一样，酒后乱性也能乱成夫妻。” “都已经那样了，也只能认了。” “孩子怎么样？”孟寐吐出嘴里的枣核，放在了桌子上，顺手又拿了一个。 黄蓓尔回道：“很奇妙的感觉，肚子里竟然有一个小人儿在一点点的长大。” “是，不光在长大，以后生出来还会叫你娘，传承你的血脉，还有你身上的某些优点，想想就有意思。” “那东家也生一个玩儿呗。” “欠打了不是，明知道你东家我还孤家寡人，去哪儿造个小人出来。回吧回吧，早点儿休息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才能长得更好。”孟寐开始赶人了，这女人就是专门来刺激她的。 黄蓓尔把手里的橘子吃完，“好，和东家说说话，我也困了。” “快去睡吧。” 送走黄蓓尔，孟寐继续看那几张没有看完的流民书。 翌日早，药铺的药童来了青鸟客栈找孟寐。 原来是那位解毒圣手半夏姑娘已经提前来了卞城，单大夫因为担心孟寐身上的毒，就让药童过来告知孟寐，若是她有时间就过去一趟。 事关自己的性命，就是没有功夫也有功夫了，孟寐立刻换了一身淡雅的衣服。 黄蓓尔因为达掌柜临时找她有事而去了驿传做事，长生去了卞城知府衙门，查看往年的一些杀人犯卷宗，帮忙调查孟大勇的案子。 所以只有孟寐跟着药童走了。 到了药铺，看到有几个病人排队等着看病，孟寐也自觉的排在了后面。 药童见状笑道：“孟姑娘里面，坐诊的是师父，不是半夏师叔。” “哦，好。”孟寐跟着药童继续朝药铺的里间走。 半夏，模样上看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英气女子，身穿灰棕色极耐脏的短打，手里拿着一个药杵，正在杵药。 孟寐很是客气道：“半夏大夫好，我叫孟寐。” “我听师兄说了，先坐吧。”半夏一手仍拿着药杵，另一只手请孟寐在椅子上坐下。 孟寐如言而坐。 半夏又杵了几下后，把药末倒进了一个盒子里，然后又把药杵擦拭干净后，才过来给孟寐看诊。 一番望闻问切后，半夏道：“你体内有两种毒，一种是寒毒，另一种是火毒。两种毒在你体内相生相克，倒是相安无事。能跟我说说，你最近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吗？比方说掉进了冰河了，泡了一两个时辰，或者是吃了什么带火毒的东西。” 孟寐想了想，有道是讳疾忌医后患无穷，而且她都来了，便是要相信她的，如果不相信她又何必走这一遭。 “我年前中了一次烈性春药，为了解开药性，就把自己泡在了冰水里，泡了挺久的，直到药劲儿过了，才从冰水中出来。” “是什么样的春药？” “不知道是哪种。” 其实是小白的蛇毒，但这可怎么说，小白也不在这里，就算说了也没用。全看她能不能治。 第300章 曲终人散 半夏没有再问她，想来是女人会中这种药，必然不是什么很好的经历。再深究，只是让人剖开了难堪罢了，既然知道是中了烈性春药，已经差不多能确诊了。 “孟姑娘体内的毒，现在相安无事，暂时没有什么危险，而且解毒也不是什么难事。” 孟寐松了口气，“谢谢半夏大夫。” “等给你解了再谢不迟。不过要解你的毒，我还差几味药材，需要回一趟师门。来回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我不过来，也会让人把解药送来的。” “好，我等半夏姑娘。” “平常你自己多注意一下，别得风寒，也别乱吃一些大寒或大火的东西，身体基本不会出现问题。” “我知道，单大夫也和我说过。” “那就这样吧，一个月后再来，” “需要多少诊金？” “到时候我师兄会跟你说的，可能会比较贵一些，因为药材比较稀少。” “只能要治好病，银钱都不是问题。” “嗯，那我就不送孟姑娘了。” “您留步。” 孟寐从药铺里间里出来，外面排队看诊的病人都已经看完了，有的已经离开，有的在等着抓药。 单郎中见孟寐出来了，从座位上起来，问道：“怎么样？” “冰火两重天。”孟寐耸了下肩，自嘲笑道。 -- 第173页 “应该能解吗？” “可以，但需要几味药材，说要回师门调制，一个月后我再来药铺拿。” “能解就行。” 这时又有病人进了药铺。 孟寐道：“那我就先走了，不耽搁单大夫看诊。” “无妨，路上慢走。” 孟寐离开药铺后，坐在马车上，回看药铺，不大的门面上，挂着只写了药铺二字的门匾，简单明了。单郎中看诊是免费了，只有拿药才收钱，而且也很便宜。 “挺不错的，可以让驿传的那些人过来体检。” 姜楼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林林总总的也满满一大马车。 孟寐把一个盒子递给姜楼，“一点小礼物，希望你在你弟弟那里能大展宏图，一路顺风。” “谢孟东家。”姜楼接过盒子，而一个孟东家的称呼，划清了他和孟寐的关系，他已经不是她的雇工。 “孟东家是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恩人，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差遣。” “呵呵，好。” 孟寐看着他坐上马车，挥了挥手。 黄蓓尔从客栈里端着一盘子橘子出来，瞧着渐渐走远的姜楼马车，笑了一声，带着明显的嘲讽。 “那一大车的东西，不知道多少都是客栈里的。也就你心宽，换成我不光要留下，还要让他把偷吃都吐出来。”黄蓓尔是青使，最擅长的就是查账，早就看出客栈的账面不对，但是他要走了，孟寐不想彼此难堪，就没让她发作。这对于一个青使来说，是很难受的事。所以姜楼离开，她别说送了，连见都没见。 而姜楼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和孟寐约定好的半个月一到，就一大早收拾了东西，自己亲自驾着马车走了。 第301章 磨刀霍霍向小白 “还有，你还送他礼物，真是钱多人傻了吧。”黄蓓尔想到这个就更气了。 孟寐笑道：“一点儿小礼物，将来到了金陵城说不定还会碰面。我要去悲田所转转，你在客栈里给我盯着柜台。” “行，你去悲田所干嘛？”黄蓓尔好奇。那地方已经去过了，还去做什么。 “我让你给我找客栈掌柜。你倒好，发现怀孕后，就开始养胎不干活儿了。我只能自己去找人了。”孟寐叹道。 黄蓓尔眼神一讪，看其他地方，“那个咳咳，我有找掌柜，只是最近没有合适的人。而且他们也不太愿意离开自己的舒适地，重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折腾人脉关系什么的。” “所以要重新找啊。” 孟寐让客栈伙计，把马车备好，尽量空车。 黄蓓尔，“为什么要去悲田所找？” 孟寐回道：“解决流民的就业问题？” 黄蓓尔：“才不信。” 孟寐笑道：“确实不是随随便便就去找的，主要是想那个大虞朝，兴许有咱们这里没有的东西。你知道我是一个喜欢新鲜玩意儿的人。” “说起来新鲜玩意儿了，前些日子我收到老汤的信，说他造出来你画的那个自行车？就是两个轮子的车子。” “哦？”孟寐惊喜不已，“成品在哪儿，我要看看。” “送去金陵城了，他以为你在那边。” “……” “放心吧，金陵城的人，会再给你送过来的。” “可真让人期待啊。”孟寐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过话说回来，老汤怎么不给我来信啊，给你写信？” “因我他那边的青鸟，是认识我的，不认识东家。而我手里的青鸟，又是认识东家的。” “下次我要送他一只我的青鸟才行。” “东家，马车准备好了。”客栈伙计拉着马车过来。 “不要车夫吗？”黄蓓尔问道。 “不用，我自己能行。”孟寐从她端着的橘子盘中，取了一个橘子，“希望这个不酸。” “不酸不酸，都甜的很。”黄蓓尔保证道。 孟寐愈发觉得这个橘子很可能极酸。 一条小白蛇，犹如闪电一般的进了卞城。 长生似觉察到了小白，长眸渐渐眯起，“很好，可算是回来了。” 当即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各种材料，其中一味是专门去蛇毒的雄黄。 小白的速度很快，不等长生把材料准备好，就回到了他的脚边。因为是被长生撵走的，所以在确定他已经消气前，它是不敢随便上他的身的。更何况是进入他的手腕上栖息修炼。 “可算是回来了。”长生笑了，只是笑不达眼底，甚至眼底一片杀意在燃烧着。 小白危机意识极强，小尾巴一甩，就离长生一丈远了，咝咝声道：“我，我去了一趟金陵城，有机密消息告诉主人。” “金陵城？你去金陵城做什么？”长生成功被小白的话吸引了注意，杀意暂时散去。 小白确定安全后，才算游弋近了些长生。 第302章 借文书 “是关于主人和东家的。” “说！” “那你能不能先不杀我。”他刚才眼底的杀意可是吓着他的小蛇胆了，而且它闻到了雄黄味道，那是它最讨厌的气味。一般去蛇毒时会用到那东西，主人准备雄黄干什么，不言而喻。 长生冷笑：“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机密！” “康亲王要谋反算不算？东家的身世被人查出来了算不算”小白欢快的甩着小尾巴，把它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了长生。 -- 第174页 长生越听脸色越是凝重，最后甚至一把抓起了小白，就出了厨房。 孟寐再次找到了路知遥。 堂堂赵阳县的县令，不能在自己的属地做父母官，处理地方公务，搁这里盯着流民盖悲田所，也是很郁闷的。 “大人，孟姑娘来了。”有衙差眼尖的看到孟寐驾着马车来了，提醒路知遥。 路知遥顿时精神了，财神爷来了啊，那必须欢迎。 忙整了整官袍，站了起来。 “孟东家今儿怎么有功夫来这里？” “这次可要麻烦路大人了。” “说什么麻烦，倒是我不能回赵阳，帮忙查令尊的案子，实在是愧疚万分。”说到这儿，路知遥心底陡然一个激灵，明白知府大人的意思了！他是怕他回赵阳县查案子吧，万一查出什么来，眼前这位财神爷少不了要再给他好处。哼！跟他玩这种小心思，他定然要回赵阳县，并且全力以赴的差此案。 孟寐道：“路大人不必如此，这件事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肯定难查，不急一时片刻。今天过来，是想请路大人帮个忙。” “谈何帮，有什么事孟东家尽管说便是。”路知遥回道，反正他现在一个小七品，能做的也有限 “是这样的路大人，我想看看您手里关于这些悲田所的流民，更详细的个人经历书。想要挑几个能用的人，到我的店里。” “书没问题，只是东家为什么要用这些流民，咱们自己卞城的人，用着更放心吧。”路知遥边说着，让自己的属下去拿书。 孟寐回道：“这些人用起来不是便宜嘛。都是一些粗活力气活。” 路知遥立刻明白了，“还是孟东家会做生意，难怪能干出那么大一片家业。” “都是一些小伎俩，不足挂齿。”孟寐笑回道。 衙差拿来了那些流民的个人经历书，厚厚的一沓子，一时半会儿的也看不完。 路知遥对孟寐道：“东家可以拿回去看，看完了再送来就行。” “这怎么好意思，这可是官。”孟寐忙道。 “这都是备份的书，原书上面有流民的手印，都在了府库。所以东家拿走也不妨事。”路知遥很是大方道。 孟寐道：“那就谢谢路大人了。对了，这些流民以后会被收为卞城的子民吗？” 路知遥回道：“这个还没有确定，不过以着朝廷上命重建悲田所来收留他们，应该也会给他们大秦朝的户籍，不是奴籍就是贱籍。” 第303章 回金陵 “有户籍就好，起码能立足了。而且，咱们大秦朝对户籍之分是没有齐国和柔然国那么严苛的，奴籍贱籍的百姓，只要好好干活，本本分分不作乱不一样好好活着。” “就是，还是孟东家见多识广。” “都是一些愚见。那我就先借走书了，看完了必定完璧归还。” “孟东家慢慢看着。” 孟寐带着书驾着马车走了。 路知遥目送孟寐的马车，不无钦佩道：“看看人家，多聪明能干，关键还低调。” “不光低调还有钱，万贯家产啊，那雪白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子，估计数到手软都数不清。”衙差替路知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路知遥不住点头，“没错没错哎？你个臭小子，混说什么呢，还不去盯着那些流民。” “是，是，大人。”衙差跑走了。 孟寐驾着马车，离开悲田所后就去了农贸市场，买肉买菜。这些客栈采买的活儿，姜楼在时都是他负责的，他走了，自然就是她来接手，而黄蓓尔有身孕了，也不可能四处乱跑。 有些固定的商户，她要先认识一下，然后再看看价钱是否合适，需不需要重新定价。 先走到一家卖羊肉的摊位上，因为不认识，所以她先问了价格。结果这一问，脸上的表情不变，但是心里却有点儿不爽。姜楼竟然把价钱写贵了两倍，她可以允许小范围内的虚报，这两倍可是过分了。 孟寐笑了笑，然后去了下一家，卖鸡蛋的商户，得到的依然是便宜了两倍的价格。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黄蓓尔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偏偏她还不予计较了。 差不多把整个供货商都问了一遍后，孟寐和他们重新定了价格，而且货要最好的货，否则就换一家。 那些商户，这才知道青鸟客栈换掌柜了，各家各户都要给孟寐好处，孟寐一一拒绝，只要他们给送最好的货就行，价钱好谈，可以变动报价，因为今天白菜一钱一斤，过几天货少了，可能一误了，他们再一钱送，就亏了，而这一亏很可能就送一些次货，补贴价格上的亏损。 这些商户很是开心，如此他们也就不用苦恼送货赔钱的事了。 孟寐处理完这些商户送货的问题后，准备去一趟家具市场，把客栈里的一些桌椅凳子换一换。照她的目光，她是看不上客栈里的那些桌椅凳子的，还有一些盆景，也不太好看。 之前姜楼掌着，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现在回到她手里了，统一都要换了。 就在她去家具市场的路上，一匹速度极快的马朝她这个方向而来。 如此大剌剌还速度快的在路上骑马，也不怕惊到了路人，特别是还有喜欢在街道上跑的孩子，那要是撞到了可了不得。遂，孟寐拧眉不满，等着那匹马过来后，就拦下它说道说道。 -- 第175页 但是不等她拦下，那匹马自己就停下了，而且马背上的人，她也认识。 正是长生。 长生对孟寐道：“寐寐，和我一起回金陵吧。” 第304章 一步走迟 孟寐瞧着他急急匆匆的样子，想来是出了什么事。但，无论出什么事，也不能在大街上就骑快马啊，万一撞到人了怎么办，“你先给我从马上下来。” “我不会撞到人的。”长生从马上下来，他知道她要说什么，而且街道中间的青石甬路，本就是给马车和马行的路。两边的平地或者砖路才是给行人的。 “以后不许这样了，再着急也要看路，没人且还会半路杀出一个冒失鬼，更何况这处处都是人。你撞到一个，你这么捉急赶得路也会耽搁的白赶了。” “好，我以后不会这么干了。那寐寐跟我回金陵城吧？” “金陵城怎么了？” “跟我回吧，你的身世暴露了。” “当然暴露了，击鼓喊冤后，现在全卞城也没多少人不知道我是孟大勇的女儿。” “不是孟大勇，是孟春秋！”长生戳破了她刻意不再去查的真相，“康亲王的人抓了给你搓澡的安婆子，问出了你的身世。还有姜楼也是康亲王的人，这些年把青鸟传书的消息，一一都通报给了康亲王。现在康亲王，正派人来卞城抓你，打算以你的身世作要挟，控制青鸟传书。” “要挟我不算什么，他的目的应该是你。”孟寐一语中的。 长生虽然被秦皇认了皇子身份，但无论是出身还是朝中势力，他都没有竞争力，唯一让人忌惮的，可能就是她了。她有财力，而有财再想要有势，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所以只要长生想要争储，秦皇又对其有好感，加上她的财富助力，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长生也没有想到孟寐会是孟春秋的女儿。年前他一门心思以为孟寐要抛开他，慌乱了手脚，没等确定那个安婆子为什么会见过孟寐后离开金陵城，就追着孟寐走了。还有他派人去找安婆子的事，也早已在康亲王的耳目之下。他的人前脚找到安婆子，后脚就被康亲王的人给强掳走了，还杀了他的人。 若他在金陵城的话，定然能及时得知消息。偏偏那时候他和孟寐被困在了平安客栈中，与世隔绝了一般。 一步走迟，步步被动。 “你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孟寐好奇，寒光陌他们在金陵，都还没消息传来。 长生看了眼她的马车，然后把自己的马绑在马车后面，再让孟寐进入车厢，“路上说。” 孟寐从车厢里又出来，瞧了眼左右，见不少路人朝他们这里看来。虽然很普通的目光，但因他们自己心中有事，所以就觉得他人的目光，也带了一丝诡谲。 马车往青鸟客栈去了，路上长生把小白从手腕间抽了出来，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丢进了车厢里。 孟寐一看到小白，现实吓了一跳，然后见小家伙儿眼睛流露出可怜之色，还盘着小身体缩在车厢角落，半点攻击性都没有的样子，又松了口气。倏然又想起长生说要拿它炖蛇汤，再看看它小不留丢的样儿，做汤都怕不够熬的。 第305章 一朝被蛇咬 “你叫小白？”孟寐问了一声。 小白咝咝了两声，见孟寐听不懂，又用力点了点小脑袋。 “呀，长生，它听的懂人话啊。”孟寐惊喜不已，对马车外的长生喊道。 长生的声音自车厢门外传进来，“我也听得懂它的叫声。前段时间，在马良乡的时候，我把它扫地出门了。” “……” “但没想到它会跟着你走，来了卞城。” “……”她还真没发现这小东西，脸色隐隐有些后怕。 “在客栈的时候，小白意外发现姜楼鬼鬼祟祟的，就盯梢盯上了他。姜楼和茶具店的掌柜关系不一般，言谈间说到了主上，还有姜楼进入青鸟，也是受主上指使。小白在他们谈完后，又跟着茶楼掌柜走了，进入了一个地下赌坊最后顺藤摸瓜，到了金陵城，发现了这个主上是康亲王，而康亲王的人，已经从安婆子那里知道了你的身世。并派人开始调查，当年孟府所有人都应该都处置了，为什么会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还有当年陷害孟府的幕后真凶，是国舅爷曹允。 “曹允？”孟寐想了想，她在金陵城的时候，几乎没有听到过这位国舅爷的传闻，人很低调的样子。 而就皇亲国戚而言，低调才是好事。况且已经有一个能折腾，名声狼藉的东宫太子，秦皇看在是自己的亲儿子面上，还能忍受，若是国舅府再敢高调，必然大刀阔斧的收拾一番。 “这件事等我回金陵城后会好好查一查，若是孟府是被冤枉的，定要为孟府平反。”长生言辞决绝。 孟寐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若是长生给抄家灭族的孟氏一族翻案，那么必然要推翻秦皇的定案。这是极其得罪秦皇的，因为那将是秦皇在位执政的污点，于长生十分不利！可是不翻案，她为人女，先不说良心安不安，少不了会被人说，甚至她和青鸟将难在大秦立足。 “那个”孟寐看着缩在车厢角落里的小白，“长生啊，你能先把小白收回去吗？这东西看起来有点瘆人，我才被它咬过，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就算不怕井绳，也是怕它的。” -- 第176页 “我回去就把它炖了，别看它小，蒸一碗蛇羹刚刚合适。而且你身上的毒，喝了它的汤后，肯定能好，不用再等那个半夏圣手的药。” “别别别，小白给你带来这么大的消息，功劳苦劳都有，你也下得了手。而且它这么好用，又体积小，去哪儿都不会被人给察觉了，再没有比它更合适的小间谍。可千万别再想着炖它了。” 小白一听孟寐在给它说话，立刻可怜兮兮的瞅着孟寐，摇摆着小尾巴。 而孟寐则一看它尾巴动了，以为它要咬人，忙从车厢里窜出去了，然后动作极其利索的跳下马车。 长生见孟寐跳车，忙勒住了马，“寐寐” “没事，我没事。”孟寐心有馀悸道：“我就是想走走路，走走路，前面不远就是客栈。” 第306章 把小白踩死了？ “是不是小白？”长生撩开车帘，看里面只见小白颤颤发抖的瑟缩在角落里，可怜极了。 长生：“你干了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干。”小白摇摇头，表示极其无辜。 长生一把把它捞出来，用力攥在手心里，几乎要把它给攥爆了！ 孟寐见状忙上前拍打他的手腕，“你快松手，小白要喘不上气儿了。”这么好用的小宠，天上掉馅饼一样，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可不能让他给弄死，特别是这种时局紧张的时候，小白是很能派的上大用场的。 长生这才松开了小白。 小白逃得一命，闪电一样游弋，离开了马车，然后盘在路中央，委屈无比的瞅了瞅长生，再一甩小尾巴跑远了。 “小白快回来”孟寐忙叫小白。 只是小白只听长生的，他不开口，它就不回，几息的功夫，就消失无踪。 长生对孟寐道：“不用管它。” “怎么能不管呢，赶紧叫他回来啊。” “想回来它自己就回来了。” “你你就犟吧。”孟寐立刻顺着小白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小白其实也没有跑多远，顺着一条巷子，还不等跑到头就停下了，然后看到路边一堆柴禾，就钻进了柴禾里藏身。 而等它进入柴禾后，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就消失了。 金豆子一样的小眼睛，流露着狡诈的金光，想着该怎么回到主人的手腕上，刚才主人是真的要把它捏死，变回蛇灵状态。 虽然这个肉体，也没有什么用，甚至还束缚了它的力量，但有身体总比没有好啊，可以吃好吃的，还能和那些发情的小母蛇调调情。 就在小白想着怎么回去时，发现孟寐跟着它进了巷子，寻它来了。 小金豆子一样的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小白从柴禾中游弋而出，然后在巷路中央，忽然肚皮一翻，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就跟死了一样。 孟寐四处看着，偏偏没有注意脚下，然后一脚就踩了上去！ 小白天性使然就想要给孟寐一口，好在它不是一般的蛇，它是大有来头的所以在张开嘴的瞬间又死死的闭上了，眼睛也没睁开。 孟寐就觉得脚下一软，像是猜到了什么虫子或者蛇一样的感觉。 低头一看，还真是一条蛇！ 吓得忙跳到了一边，远远的瞅着她刚踩得小蛇，“小白？是你吧小白，你这是怎么了？” 不会被她给一脚踩死了吧！ 小白有那么脆弱吗？ “喂，小白”孟寐见小白不动，声音更大了一些。 但是小白依然一动不动。 孟寐更担心了，不会真的死了吧。忙走近了些，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小白？” 小白依然一动不动，肚皮朝上翻着。 长生驾着马车朝这边走来。 孟寐见长生过来了，忙招手喊道：“长生，小白被我一脚给踩死了，你快来看看，还有没有救？” 长生：“……” 她能踩死小白？那就好了！他都杀不死它，顶多能取了它肉身的命。但只要蛇灵不灭，它随便找个蛇卵投胎，就又有了肉身。 第307章 同类不食 “正好，省的我杀它了，就地剥皮，去了蛇头蛇尾和蛇胆，只要蛇骨和蛇肉，蒸一碗补益驱寒又去火的蛇羹。” 孟寐听着长生的话，对他的冷血无情很是不满，“长生，你也太冷血了，它怎么说它也陪了你那么多年，还会做小间谍，帮你打探敌情。你倒好，卸磨杀驴，不还有一大堆事没有磨呢，这就要杀驴了。” 长生：“寐寐，你是不是忘了它不久前才害过你。” “你还知道它害得是我，我都不和它计较了，你还较个什么劲。”孟寐又朝小白尸体看去，目光中全是怜悯之色。 但是这一看，咦？尸体不见了！ “哎？小白呢？”孟寐忙四处看，不会是有什么猫啊狗啊的，趁她和长生说话给叼走了吧。 长生从马车上下来，伸手强硬的拉过孟寐的手，不让她再找那个小滑头蛇，“该回客栈了。” 孟寐被长生推上了马车，“那小白怎么办？就算是被我给踩死了，也要把它埋了吧，让它好入土为安。” 长生拿起马鞭，赶车回客栈，“你当它是人类啊，还入土为安。飞禽走兽，死了以后，尸体就是给其他动物吃的，人类的肉体其实也一样，死后和猪羊没有什么分别。有的人就是执念不弃，想着死后全头全尾的，下辈子投胎也就能整整齐齐的。其实除了一些特别的存在，天地万物生时的躯壳，对死后的灵魂来说，是没有任何用。但吃躯壳也有一条规则不能逾越，否则死后悔之莫及。” -- 第177页 “什么规则？”孟寐问道。 在她的观念里，倒是不排斥他所说的，但又不尽然如此。 长生回道：“那就是，同类不食。” “哦？可是我知道很多同类相食的。比如乱世中的人食人，比如吃自己幼崽的母兽，还有鱼也是吃同类的吧。” “活着的时候，看不到死后的代价。” “什么代价？” “据我所看到的一种说话，就是同类相食再无轮回，死后即灭。如你所说的鱼，你听说过鱼有灵魂吗？应该也不曾听说过鱼会轮回转世。” “不知道，我又不是鱼。”孟寐皱眉。长生真是大了，懂得越来越多，说话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现在动不动就把话题上升到另一个非她能理解的层次。 她一个凡人，哪懂那么多。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吃同类的就是了。呃让她吃人？想想就浑身恶寒，她就是饿死，也不会。 “不讨论这个了，小白呢？你就不找它了，任由它被什么东西吃了吗？” “它没死，刚才寐寐和我说话的时候，我眼看着它跑了。不过它应该很快就回客栈。” “你确定它真的没死？” “呵呵，猫有九条命，蛇却有死而复生的本事。你担心它，还不如想想，要不要和我一起回金陵城。或者是你离开大秦去齐国或者柔然国避避风头，我也同意。” “让我想想吧。”孟寐看着长生，认真道。 第308章 全户 长生点头，“好。明天一早我离开前，能想好吗？” 孟寐回道：“可以。” 回到客栈后，孟寐先把客栈供货商新签的的价格协议，交给了黄蓓尔，让她整理一下，她则抱着从路知遥那里借来的流民个人资料，回了房间。” 无论要不要走，先把事情安排妥当了，给青鸟客栈找一个新掌柜。有黄蓓尔在这边盯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黄蓓尔看着伙计把饭菜送进孟寐的房间，手里拿着笔，目露疑惑。 有她在时，孟寐一般都和她一起吃饭，今天怎么让伙计送房间里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女人敏锐的直感，让黄蓓尔觉察到孟寐应该有事。 孟寐一口气把流民的个人资料都看完，差不多确定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有过开客栈的。其中一个还是大东家，曾经有过十家客栈和三家粮店，而且这些流民中，他是唯一个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的全户流民。 “那就他吧，有妻有子也有顾虑，不会轻易犯糊涂，做一些让人失望的事。”孟寐把那个大东家的资料放到一边，剩下的都整理好，放进了一个羊皮袋中，然后又换了一身厚实些的衣服，准备出门。 明天一早前，她无论走不走，都要先安排好，省的要走又一团乱，没有安排妥当。 黄蓓尔见孟寐要出去，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下半晌，不算早了。 “东家要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去吧。” 孟寐看着她，沉吟了下，点头，“好，正好你也帮我把把关。” “那东家等我一下。”黄蓓尔当即叫了伙计来盯着柜台，她取了披风和孟寐出去了。” 路上，孟寐把要去面见客栈掌柜人选，还有对方的资料给了黄蓓尔。 黄蓓尔看完后，也觉得能行，起码是有经验的，就是调教的话，也好教。 “张民，二十九岁，妻子连氏，两个儿子，张胜尧九岁，张胜邦十一岁。” “嗯，也是唯一一个全户的。其他的都不全。” “乱世流民，还能保住家人，应该是个有本事的。”黄蓓尔越看越满意，“我就喜欢有本事的。” “不知道本人是什么样，如果脾性和你合不来也不行。” “和我合不来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找男人，只要能干活，少折腾那些个龌龊心思，我都能行。” “蓓尔，我可能要回金陵城，客栈只有你盯着，自然要找一个和你眼缘的，否则你连调教都不想调教，这人再好也成不了我客栈的掌柜。” “啊？怎么这么突然要回金陵城？”黄蓓尔想起孟寐午饭都没有下楼，是在房间里吃的，想来是这个原因。 孟寐回道：“你的感觉是对的。姜楼，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的。” 黄蓓尔瞬间严肃了起来，脸色紧绷，“他干什么？” 孟寐，“他是康亲王的人，想不到吧。咱们青鸟传书早几年前就被人给盯上了，还想要收入囊中。” “做他的黄粱大梦去吧！”黄蓓尔气愤道，“这都是些什么渣人，禽兽不如。” 第309章 卖身契（一） 孟寐：“弱肉强食罢了，都正常。只是我是不是那块弱肉，还要看看他是不是够强。除此外，秦皇的身体好像也出了问题，如果驾崩了，长生如果无意那个位置也就算了，有意的话” 话没有说完，但是黄蓓尔也明白，如果长生要做皇帝，那么青鸟传书不光不能置身事外，还要孤注一掷的支撑才行。因为若是长生失败，他们青鸟传书也要完了。起码大秦国境内的各项生意都不能再做了。 “我支持东家的任何决定。”黄蓓尔表态。 “那你是想长生拼一拼呢，还是就当个富贵王爷，朝廷闲臣。”身为皇子，若是再手掌实权，难免会惹人怀疑有不轨之心。所以，不会有哪个皇帝想不开，赐封实权给皇子，特别是自己的亲兄弟，更不可能。长生如果不争的话，最好结果，就是远离朝堂，当个闲赋的亲王爷。而如果要争，血雨腥风也避免不了。 -- 第178页 “我拒绝任何想法。”黄蓓尔回道：“这不是我该想的，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也一样。”孟寐浅淡的笑了下，带着一丝无奈。 黄蓓尔忽然出手弹了下孟寐的脑门儿，“东家一定可以的。” 孟寐一愣，然后回手也弹了她一下，“来而不往非礼也，本东家是谁，这天下间还没有什么事能难倒本东家。” “对！就是要有这份自信，无论东家要做什么，我们都跟随着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黄蓓尔攥拳承诺。 孟寐却低头看着她的肚子，“等客栈这边稳定后，你就回你娘家，或者是慕家吧。” “我没事，我就在卞城这边哪儿都不走。” “你好吧，如果真要留下，就让达娘子来照顾你。她生过孩子，也给人当过奶妈，照顾你还是没问题的。” “你就不用担心我了。”黄蓓尔看向前面，“悲田所好像到了。” “希望路大人还没有走，否则我还要跑一趟府衙，去见见那位知府大人。” “见见就见见，你怕他啊，驿传可没少孝敬。” “不是怕他，就是他太烦了。你不知道，他拉着我一口气说一个时辰的话，不带任何喘息的。” “哈哈，我听达威子说了，那位特别啰嗦，办事也磨磨唧唧，可不如之前那位路大人机智。” 说话间，二人就到了悲田所。 刚好路知遥要走，碰上了孟寐。 “孟东家又见面了。”路知遥率先招呼道。 “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和路大人客气了，这个先还给大人。”孟寐把那个装着流民书的羊皮袋和那份写着张民一家人的书递给路知遥。 路知遥知道孟寐是来找人的，所以在看到单独的书后，就明白了。叫了衙差过来，让他去把张民一家带过来。 孟寐从马车里取出来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这是我们青鸟百货里，新来的齐国蜜瓜，路大人带给夫人尝尝。” “齐国蜜瓜，我可听说过，这东西稀缺又金贵，多谢孟东家了。” 第310章 卖身契（二） “是我惭愧才是，大人本来要回家了，因着我的一点琐事，还要再耽搁路大人一会儿。” “不妨事不妨事，孟东家千万别和我客气，这边请。” 路知遥请孟寐进了为监工而临时搭建的帐房里等张民等人，并命属下准备茶点。 寒暄了没一会儿，帐房外有脚步声响起，听起来有数人。 衙差带了一男一女还有两个孩子进来。 男人很高也很瘦，一脸络腮胡子，看不清模样，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半点也没有流民的落魄。 女人的精神看起来比较差，脸色也很不好，被男人护在身后。 两个孩子，大的护着小的，跟在男人身旁警惕着周围看着他们的所有人。 男人对路知遥恭恭敬敬的拱手揖礼，“老爷，您有什么吩咐？”虽然是问路知遥，但是眼稍的余光，却看着孟寐，显然是知道，他们一家会到这里来，应该是因为这个女人。 路知遥道：“这位是青鸟传书的孟东家，是她要见你们。” “在下张民，见过孟东家。”男人又向孟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并暗示自己的妻子也行礼。 女人看了看自家男人，然后依言向孟寐行了福礼，“妾身连氏，见过孟东家。”动作姿态都极其标准，一看就是经过长时间练习的，一举一动间那份优雅仪态，就从骨子里散发而出。 孟寐微微诧异的看着女人，其实仔细看她的五官，是很立体的，若非太瘦了，应该是个很标致的女子。 两个孩子则规规矩矩的跟在大人身边，见父亲母亲都行礼了，也跟着行礼。 孟寐对身旁的黄蓓尔道：“蓓尔，你和连娘子带着孩子们，去茶棚里吃点儿东西。” 黄蓓尔点头，“是，东家。” 张民两个儿子道：“去吧，记得礼节。” “是，父亲。”两个孩子应道。 黄蓓尔在经过他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忽而莞尔，“张兄弟的眼睛很不错。” 张民愣了下，他的眼睛？ 孟寐看了看黄蓓尔，见她冲她点头，显然是看上了，心下稍稍松了口气。若是黄蓓尔没有看上，这一趟，真就白来了。 路知遥对孟寐道：“我去把书放回衙门，孟东家聊着，一会儿我再过来。” 孟寐笑道：“好，辛苦路大人了。” 等整个帐房里就剩下孟寐和张民后，孟寐伸手，“请坐。” “不用了，在下站着就行。孟东家有何指教，尽管说。”张民眼神透着坚毅之色，似乎在告诉孟寐，他也是有原则的人。 孟寐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眼中的坚毅渐渐黯淡了，才道：“我看过你的个人书了。你是大虞朝永城人，曾经是开过客栈和粮店。生意做得还不小，因为乱世而毁于一旦。最后莫名其妙的到了卞璞山，然后又来了卞城。” “确实如此。”张民回道。 孟寐点了点她对面的座位，“你还是坐下吧，我仰着脖子看你累得慌。” “失礼了。”张民这才坐下。 孟寐继续道：“你认识凤晋擎将军吗？” 第311章 卖身契（三） 听到孟寐提到凤晋擎，张民的眼神陡然一凛，但很快眼中的凜意又收敛隐去，回道：“不认识。” -- 第179页 孟寐一直留意着他的表情变化，所以在他眼中爆出凜光时，已经很肯定，他认识凤晋擎。 从怀兜里掏出刻着凤晋擎名字的白玉佩，“这个见过吧？” “没见过。”张民的看着那块玉佩，虽然嘴上说着没见过，但是那紧紧盯着的目光，怎么可能没有。 孟寐把白玉佩又收了起来，“既然没有见过便罢了。” 张民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手，想要说什么，但是思及自己的处境，又把话咽了回去。 孟寐对张民道：“是这样的，我时间也不多，就直说了。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干活儿？我是看中你曾经开过客栈和粮店，想要你来我这里做掌柜。” “你说什么？”张民瞠目。 “让你继续做你在大虞朝时，所擅长的事。而不是搬石头，木头。还有，你的妻子还有两个儿子，也可以跟你一起走。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住处，你的妻子如果有擅长的活计，也能安排。两个儿子，可以进入我们驿传自己的学堂读书。你不能否认，无论走到哪儿，在什么世道里，读书识字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张民听着孟寐的话，久久沉默着。 自从成为流民后，他和他的娘子，每天想的是就是怎么能有口吃的，住的地方，至于做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能进悲田所，已经觉得有了活头，没想到他还有选择吗？ 路知遥拿着几份卖身契和籍册过来了。 走到账房门口，先咳嗽了一声，然后才进了帐房内。 孟寐从椅子上站起来，“路大人。” 路知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孟寐手边的茶几上，然后看着张民，客气道：“你算是运气好，被孟东家瞧上了。这是奴籍册，还有卖身契。奴籍册是上头的意思，不管你们以前在什么大虞朝是什么人，哪怕是皇亲国戚呢，到了这里，也是从最底层的奴籍定起。” 之所以说的这么客气，也是看在张民即将成为孟寐的人，现在留个善缘，以后也好想见。 张民明白，他们这些外地来的，甚至还是从不知道的外地来的人，不把他们杀了，就不错了。还肯收留他们，不管是什么户籍，那都是此地的百姓了，是真正被收留了。 噗通一声，重重的冲路知遥跪下，又磕了个头，“老爷，奴想知道，将来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奴能不能” “你是说变更户籍，成商籍或者是良籍？”贵籍是想都别想的，只要家里三代内曾是奴籍，在大秦朝，就不允许成为贵籍。 “是的老爷。”张民回道：“不知有没有这个可能？” 路知遥看了看孟寐。 孟寐替路知遥回道：“可以的，但是要有贵籍的人作保证。可巧，我家就有贵籍出身的人。” 长生何止是贵籍，还是最高等的皇籍。只是这一点，便是路知遥也不知道。 第312章 卖身契（四） 一听孟寐家里有贵籍出身的人，路知遥的眼神就亮了，试探着问道：“不止是哪位？” 孟寐回道：“他现在在翰林院当差，很得皇上看重。” 哎哟，这可是了不得啊！ 当即路知遥就要再问，但是见张民还跪在地上，便道：“你先起来吧。” “是老爷。”张民站了起来，然后目光灼灼的望着孟寐。 孟寐见还有几张卖身契，问路知遥，“这个是？” “我也听说过孟东家是不喜收卖身契的人，只是这是上头的意思，这些人要么在悲田所服役，要是有人要，只能签卖身契才能离开。”卖身的钱，自然也就归了当地府衙所有。 张民对孟寐道：“奴签卖身契。” 听着他自称奴，孟寐叹了口气，“好吧，只要你在我这里好好看，你所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帮你的。” “谢谢东家。”张民率先签了卖身契。 孟寐问了一句，“你在大虞朝时，是什么人？” “我现在是秦人。”张民极识时务。 路知遥冲孟寐点点头，是个人才。 孟寐笑了下，然后对张民道：“你去叫你的家人来吧。” “是，东家。”张民出了帐房。 孟寐从袖兜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除去这些卖身契的钱，剩下的大人喝杯薄酒。”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往常路知遥都是痛痛快快的收下银票，但自从听到孟寐说她有家人在翰林院后，那态度就立刻转了一圈，心里立刻把孟寐从财神爷，变成了禄神！钱再多，也比不上升官啊！ 孟寐最后实在是塞不过去了，换了一张一百两的，“卖身契的钱，总不能让大人出，不然我可不带人了。” 路知遥这才收下了银票，而府衙里定的是二十两一张卖身契，这是最贵的，如果是看着外形不太好的，还能再便宜。 便是如此，他还能赚四十两，那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可没有张民值钱。 都签了卖身契后，孟寐就让黄蓓尔带张民一家上马车，然后她和路知遥又说了两句话。 “您的家人，是翰林院的哪位大人啊？”虽然他不是金陵城的金官，但是也知道金官都有谁的，这是地方官员，必要知道的事。 孟寐看着他，笑而不语。 而她这一笑可是把路知遥笑蒙了。 “路大人，” -- 第180页 “我多年前捡了一个弟弟，他本来跟我的姓，叫孟长生。现在他改名叫秦长生，字云洛。在翰林院任编撰，是皇上面前的日讲官，不知道路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他？” 路知遥傻了！ 直到孟寐驾着马车走的看不见了，路知遥都依然傻的跟木桩子一样，半天也回不过神。 秦长生十一皇子！ 他的娘啊，他这是走了什么运道？！ 孟寐驾着马车，张民一家安顿在了郑天歌和郑天舞姐妹所住的宅子里。 就算除去了正房，也足够他们住的，每人一个屋都没问题。 郑天歌和郑天舞两姐妹，竟然还认识张民。特别是张民的两个儿子，他们还曾经一起玩儿过。 第313章 人算不如天算（一） 孟寐瞧着他们见面熟络的样子，对黄蓓尔道：“他们怎么安排我就交给你，明天一早我要去金陵城。” 黄蓓尔满口应道：“放心吧，我可是你的青使，哪里需要去哪里。” “哈哈。”孟寐忍不住抱住了她，“辛苦你了。” 张民的娘子连氏，走了过来，向孟寐先是福礼，然后恬静嗓音，不急不缓听起来很舒服的节奏道：“东家，奴婢会绣花，也会做衣服，鞋子，厨房的活儿无一不通。” 这是张民告诉她，她可以凭自己的活计赚钱吧，所以过来告诉自己都能做什么。 孟寐点头，然后看了看黄蓓尔，问道：“驿传是不是要开始换春服了？” “今年倒春寒，有些不正常，但最近几天还是一天天暖和了，驿传里的人是要准备上。” “那就让张娘子去驿传制衣部做衣服吧。” “可以。” “谢谢东家，奴婢谢谢东家。”连氏噗通就给孟寐跪下了。 孟寐忙拉起她，“不用谢，你先带孩子们去安置吧。一会儿我叫人给你们送衣服过来。” “谢谢东家，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报答东家的。”能有个容身之地，有口吃穿，最重要的是一家人都还在一起，是多么幸运的事。前两日，在悲田所，一对母女被生生分离了。并非是被人强行分开的，而是母亲生病了，不想孩子跟着自己活了今天没明天的，就把三岁女儿送给了一个看起来很面善的衙差娘子，是做奴婢也好，认作女儿也好，只要能吃饱穿暖，别太苛待了她就行。当天夜里，那个母亲就偷偷离开了悲田所，不知道去了哪儿。 孟寐和黄蓓尔离开了宅子，留下张民一家安置收拾。 “东家，你这宅子买的是给咱们住的吧，现在都收留了流民。” “房子最重要的是不空着，你管它住谁呢。真让你来，你也不见得来。” “谁说不来，我来啊。” “那正房还空着你，你去住吧。正好可以再观察一下他们，是不是真的可用。” “行，那等你走了，我就搬过来住。” 孟寐和黄蓓尔驾着马车，没有先回客栈，而是去了一趟达掌柜家。 正好达娘子卤了一大锅肉，香看到孟寐和黄蓓尔来了，端了一盆最好的过来，还有调好味道骨头汤。 “东家来尝尝，西邻居家的亲戚了一只大狍子，送了半幅过来，我给炖了。黄妹子你双身子了，更要多吃。” “谢谢嫂子，那我先不客气了。”黄蓓尔因着知道自己怀孕了，吃东西都是没够的吃，只要饿了就吃，在进门后闻到肉香就馋的不行不行了。 孟寐则先喝了汤，“好喝，浑身都暖融融的了。”鲜肉骨头熬得汤，不放什么材料都好吃。 “我还烙了烧饼，也烤的差不多了，我去取去。”达娘子又进了厨房。 黄蓓尔小声对孟寐道：“送肉的西邻居家亲戚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进了驿传，正在培训做传递员。” 第314章 人算不如天算（二） 孟寐点了下的脑门，“好吃的都塞不住你的嘴。” 只要能好好干活儿，不给她找麻烦，一些事，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并不会计较。水至清则无鱼，只至察则无徒，要求太多不光自己心累，更会孤立自己，找不到能做事的伙伴。 “东家也吃。”黄蓓尔给孟寐挑了一块肋排肉。 达娘子端了一盆烧饼过来，“东家吃甜的不？带芝麻的面饼里面是地瓜泥糖馅儿的。” “还有多的吗？”孟寐问道。 达娘子回道：“有，里面还烤了一锅。” “那下一锅，我带走。”孟寐说话就取了一个烧饼吃。 达娘子连连应着，“没问题，东家吃着。” “对了，你两身你家人的旧衣服。两个侄儿的衣服也要，以前小时候穿的，没有扔吧，如果没扔也带上。” 达娘子听楞了，“东家要旧衣服做什么？他们的衣服倒是都有，俩小子小时候的衣服也都留着，正说准备送悲田所那些流民。” “巧了啊。”黄蓓尔道：“东家刚买了几个人，夫妻俩带俩儿子。他们没有衣服穿，所以东家来了你这里。” 孟寐嘴里吃着饼，说不出话，就点点头，表示黄蓓尔说得对。 达娘子总算明白了，笑道：“明白了明白了，那我这就去收拾衣服去。” 汤足饭饱，达娘子也收拾了满满一大包袱的衣服，除此外还有被褥枕头等，虽然都是旧的，但都拾掇的很干净。 -- 第181页 除此外，带了不少吃的，除了孟寐要的烧饼，还有炖的肉，一些煮鸡蛋等。 回到宅子里，孟寐让张民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下去，“今天天晚了，成衣铺都关门了，所以我去驿传掌柜达威子家，拿了一些衣服，还有吃的，你们先将就一下，明天再好好去买两身合适的衣服。再去客栈看看。” “是，东家。奴多谢东家的好意，也谢谢达掌柜。”张民让自己的儿子帮手。 两个小子看着瘦，但是很有力气，还有连氏则带着郑天歌小姐妹，把吃的收进屋里。闻着肉香味，都掩饰不住惊喜之色。 孟寐道：“嗯，你们忙吧，我和蓓尔就先回客栈了，以后有事就和蓓尔说，我明天一早可能就走了。” “东家要走？去哪儿？”张民问道。 孟寐回道：“金陵城。” 张民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下。 等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下后，孟寐和黄蓓尔就准备回客栈。 马车离开巷子，就要上街的时候，连氏匆匆追了出来。 “东家，等一下。”连氏喊道。 “张娘子，有什么事吗？”孟寐勒马停车。 连氏看了看身后，见张民没有跟来，才对孟寐道：“奴婢听孩子他爹说了，东家在找凤将军？” 凤晋擎？孟寐顿了顿，点头，“算是吧。你知道凤晋擎在哪儿？” 连氏点头，“凤将军和我们一起从卞璞山出来的，还帮我们打了一只野兔子吃。才离开去了金陵城。” “去了金陵城，倒是巧了。”孟寐回道。 第315章 人算不如天算（三） “奴婢的男人和凤将军是发小，他们从小一起玩大的，他不知道东家问凤将军是出于什么事，所以没有告诉东家。东家不要生气啊。” “没有，他说不说都没关系。我只是想物归原主他。”孟寐从怀兜里掏出那块白玉佩，“既然张民和凤将军是发小，这玉佩就给他吧，说不定将来，他还会回来看你们。” “不不不，奴婢不能拿。现在它在东家手里，那就是东家的。”连氏忙摆手，“奴婢恭送东家，东家一路顺风。” 孟寐见她实在是不收，又把玉佩收起来，“若我有机会见到他，会把玉佩还给他，或是你们见到他了，就说这东西在我这里。你快回去吧。” 连氏目送孟寐的马车渐行渐远。 张民发现自己的妻子不见了，就出来找人，发现她站在路边，一脸惭愧模样。 “怎么了？”张民问道。 连氏回道：“夫君，我告诉东家了，凤将军去了金陵城。” 张民脸色一僵，随后叹了口气，“罢了，以后别再提起就是。” “东家人挺好的，她说要把本命玉佩还给将军大人。” “嗯，东家人是不错，回去吧。”张民回头看看孟寐离开的方向，牵过连氏的手，朝他们的安身之地归去。 其实他看到连氏出门了，只是他没有出声阻拦，虽然不知道孟寐为什么要找凤晋擎，但是那块玉佩，如果能还给他，他也是他所希冀的。凤家人，一生只有一块本命玉佩，若是碎了或者是丢了，都不是什么好预兆 客栈门外，有一个卖糖葫芦的，黄蓓尔看到后，就开始馋了，口水止不住的在口腔里冒。 长生从客栈里出来，见黄蓓尔要去买糖葫芦，便道：“吃了会小产。” “……”黄蓓尔立马停下了脚步。 便是卖糖葫芦的也道：“如果有身孕了，可以吃糖，不吃里面的红果子。” “那我就啃糖渣，给我来俩。”黄蓓尔还是想要吃。 孟寐把马车交给伙计，然后瞧着挑选糖多的糖葫芦，问长生：“你怎么知道？” “你那个忌口的食材上有写。” “呵，你还记下来了啊。” “兴许以后会用得上？” “什么？” “没什么，今天你看起来很忙，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么？” “已经忙完了，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走。” 他一个人面对那一大摊子，她也不放心。与其在这边担忧，提心吊胆的，不如过去陪着他。还有她的身世，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只要她不承认，康亲王说破了天去，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反正孟家已经没有子孙了，不可能用血羁来证明她的血脉。她在这边已经敲锣打鼓的告诉了整个卞城的人，自己是孟大勇的女儿，而且马良乡的人，也有知道马大勇卖了一个女儿的。身世有头有尾，不怕人查。 “小白呢？有没有回来？”孟寐问道，这个小东西可不能落下了，还是挺有用处的。 “不用管它。”长生半点也不担心。 第316章 人算不如天算（四） 次日一早，孟寐就和长生骑马离开了卞城。 来时的皑皑白雪，已经都消失了，农田和河流都因着年前的大雪受益颇多。一些冬麦都开始吐露新绿，长势颇好。 在经过一条小河边时，孟寐瞧着清澈的河水，叫长生停下，“歇一会儿吧，马喝口水，你也吃点东西。” 虽然过了年已经十七岁了，但是依然在长身体，不能缺了吃喝。 长生以为她饿了，勒马停下，“寐寐，这一路上有客栈吗？” 孟寐是活地图，只要走过的路，她都记得，所以想了下便回道：“有一个客栈，不过我不想听，一路赶路回去吧。” -- 第182页 “能顶得住吗？”他是没有半点问题。 孟寐笑道：“当然，以前在特传部的时候，白天黑夜不休息都是常有的事。这才哪儿到哪儿？” “那歇一会儿后，就一路走了。”把马牵到河边喝水。 孟寐四处走了走，让骑马发僵的腿，能舒服些，远目前方虽然不乏萧条之景，但是春天还是来了，一片新生在蠢蠢欲动。 “长生，你真的不想要那个位置吗？”孟寐的目光朝长生看去。 长生正朝她走过来，听到她的问题，停下了脚步，“寐寐怎么想？” “我？其实我有想过你坐在那个位置上，这样我的驿传就不会再不用仰人鼻息，可以以皇商之名，在大秦朝境内，遍地开花。”孟寐说着就笑了，反正现在大放厥词也不怕谁听到，这地方除了她和他，就是两匹马了。 长生朝她走近，“真的想要吗？” “你现在是入了皇家族谱的正经皇子，是有这个资格争那个位置的。”孟寐真想过他会坐在那个椅子上，特别是决定回金陵城之后，这个想法就更清晰了。 “不，我不想要。”长生回道。 孟寐并不意外他的答案，“嗯，也好。有道是高处不胜寒。手握天下权柄，也担负着这个天下的责任。” “虽然我不做皇帝，但是寐寐想要的大商天下，我也能帮寐寐做到。” 孟寐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呵呵，寐寐以后就知道了。”长生回道。 孟寐蹙眉，“你别做危险的事。” 长生笑了，“寐寐担心我？” “废话，我不担心你，我能走这一趟吗？”按她的意思，现在金陵城内势力纷乱，她一个商客，进去是找死呢。偏偏她有个皇子弟弟，只能投身进去。 “我不会让寐寐有危险的。”只有在他身边，他才会放心。那次在马良乡，让她离开他，看着她的背影，那种感觉，真的不想再有。虽然金陵城现在不安全，但是这天下又哪里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寿命到了，你就是身体好好的，没有一点毛病，该死一样会死。如果命不该绝，死了都能再活过来。 “好。”孟寐在路边的石头上盘腿坐下，望着喝水吃料的马，注意到长生的马背上，有一个黑布包着东西，鼓鼓囊囊的，问道：“那是什么？” 第317章 人算不如天算（五） “那个啊是老驼给冬至的，里面有虫卵。寐寐要看吗？”长生说话就要去拿。 孟寐忙道：“别，我不看。说起虫子，就想起了乌蛮鬼，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那个黑布袋子确实是装着虫卵，但是更有一个罐子，是骨灰罐子，虫师婆婆的骨灰，还有她留下的虫卵。其中一半多都是恶虫，需要送到虫师一族处理。 长生因为不想离开孟寐，所以没有去虫师族，打算回到金陵城后，让冬至把婆婆的遗物还有预言梦带回去，也省的他跑这一趟了。 “我昨天去了悲田所，招了一个流民做客栈掌柜。”孟寐和他说起了张民的事。 长生诧异，“怎么找流民？” “自然是卞城找不到合适的，其他地方的掌柜，都不愿意过来。而流民里说不定会有人才，你也知道我喜欢另辟蹊径。” “流民口中提起了一个人，我其实挺感兴趣的。” “谁啊？” “凤晋擎，你应该看过我拿给你的书，还记得吗？” “大虞朝的将军吧，我知道。我招的掌柜也认识这个人。不光认识，还是发小呢。”孟寐想起连氏说的。 “这个将军在哪儿，他知道吗？” “当初从卞璞山出来后，他就去了金陵城。” “有意思。” “是个人物，也有想法。”金陵城可不是那么好闯的，他一个流民，没有户籍没有身份，不知道会面临何种境遇。 五天后 金陵城城门口。 一名身穿粗布单衣的高大男子，头上戴着一个笠帽，看不清他的模样。他站在路边，观察着进城的人，忽然他看到一个粮商车队，那些车上的粮食很重，那些马匹看起来拉的很吃力，行走的很慢。 而赶车的车夫，依然用力的驱赶着。 男子看着这支车队，忽然动了，他走到最后的那辆马车后面，推着马车。 车夫发现马走的快了，以为掉了粮食，忙朝后看，却看到男子在后面推车，“你是？” 男子学着金陵城本地人说的土话，而非官方话，回道：“我也进城，瞧着马车走不动就搭把手，如果我帮倒忙了，这就起来。” “不不，没有帮倒忙，谢谢大兄弟，大兄弟怎么称呼？”车夫也累了，见有人好心帮忙，求还求不来呢，完全没有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另有其他目的。 男子回道：“我姓风，刮风的风。” “风兄弟，咱们是去青鸟百货，你去哪儿？” “哦，挺巧的，我是去青鸟百货附近的地方。” “风兄弟在金陵城是做什么的？” “我就是个卖力气的，不会别的本事，干的也都是临时的活儿。” “那正好，风兄弟就跟着我走吧，这一车队的米粮，卸车时肯定要找力工的。我看你有劲儿，不错不错。”车夫瞧着越走越轻松的马，舍不得他就这么走了，毕竟这马也是他的马，累出好歹来，他也心疼。 -- 第183页 男子应道：“谢谢大哥帮忙找活儿。” 说话间就到了城门口，有守城卫检查进城的身份牌。 第318章 人算不如天算（六） 男子推马车的手，陡然紧了紧。 车夫把自己的身份牌提前掏出来，等着给守城卫看。 男子对车夫道：“大哥，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来好像忘了带身份牌，可能进不了城了。” “嗯？”车夫看着他，如果他走了，他的马车怎么办，这进了城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 “那你的身份牌呢？” “落在城里的亲戚家了。” “这样啊”车夫看看手里的身份牌，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袖兜里掏出来一个布袋子，然后打开，赫然也是一个身份牌。 “这是我儿子的身份牌。要不你用这个先进城，过了城门再还给我。回头你到了亲戚家，记得把身份牌带上，最近城门查的严，进出都要身份牌。” “好，谢谢大哥。”男人接过身份牌，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关忠国。 过城门的时候，男人把身份牌递给了守城卫。 守城卫看了看身份牌，见他带着斗笠看不清脸，便道：“帽子摘下来。” 男子抬手把帽子摘下露出一样，胡子拉碴的脸还脏兮兮的，但一双眼睛深邃冷峻，还透着一股难以遮掩的慑人霸气。 守城卫多打量了他两眼，就把身份牌还给了他，“走吧。” “多谢官爷。”男子一口金陵城附近的地方方言。 守城卫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下一个。” 过了城门后，男子就把身份牌还给了车夫，“谢谢大哥。” “不客气，你帮我推车，我要谢谢你才是。” 马车过了城门后，又走了一段路，男子向车夫打听了一下青鸟百货的事，得知青鸟百货只是青鸟传书的一个商铺，真正厉害的是驿传。能当上信使的话，一年少说几十两的白银，上百两都有可能。听说特传部的有一个月赚了一千多两的 等到了青鸟百货，差不多男子也知道青鸟传书的大概情况。 由车夫介绍，他帮忙卸粮食，赚了几百铜子，省着吃也够吃几顿粗茶饭的了。 男子离开了青鸟百货后，在金陵城的街巷里游走，最后进了东慈巷，在一户锁着门，也没有挂门匾的人家门前停下。 他前后看了看，见巷子里没有人，足下轻盈一跃，就翻过了墙，进去了。 而就在他进去后巷子里，唯一挂着门匾孟宅，大门开了。 小珠从门内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大书箱子。 她走到男子进去的那户门前，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原来这一户也是孟宅的。 本来这户人家的男人意外亡故，只剩下孤儿寡母，也没法在金陵城里生活，所以想卖房子回老家。但是多少人看了，欺负孤儿寡母，就把价钱压得很低。 孟寐撞见后，很是看不过去，随手掏出银票，就把宅子买了下来，让周管事看着拾掇。后来甚至她都忘了买这个宅子的事。 周管事原本把这个宅子做库房用，一些孟寐不喜欢的家具大件物什，丢了可惜，就都搬来的这里。 第319章 人算不如天算（七） 年前孟寐嫌弃书房太满，让长生整理书房，长生就让他把那些已经翻看过，做过标注的书，整理出来，随便找个地方放。没有看过或者是没有标注的，都留下。 书很多，一本一本的翻标注，也是累人的很，所以到现在，周管事还在整理书房，而整理出来的书，都搬到了这个闲置的院子里。 他还把这个院子直接改成了一个，所有整理出来的书，分门别类，一本一本的放在了书架上。若很长生要找书，只要按照名录就能很容易的找到。 小珠打开门后，就抱着大书箱子，进了屋里。 里面都是书，小珠按住书的种类，把书箱里的书一一摆上书架。 摆好后，小珠又关上门离开了。 她前脚关上门，后脚一个书架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越墙而入的男子，他手里刚好拿着一本亚大陆传记。 小珠锁上门后，抱着空了的大书箱子，朝孟宅走。 刚到门前，就见周管事匆匆出来。 手里还提着一个菜篮子。 “爹，这是要干什么？” “买菜啊，东家回来了，要好好做几个菜。”周管事乐呵呵的道，然后看着手里的菜篮子，“还是你去吧，你会买菜。” “给我吧，爹让小彩把东家的西厢房里里外外擦一遍，还有地龙也要烧上。” “你爹还用你交待了，赶紧去吧，别耽搁了东家吃饭。” 小珠立刻接过菜篮子跑走了。 堂屋里 长生把怜的脸还给了他，而怜则没有半分留恋的把脸上的绝色面具撕下。 “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一个多月来，金陵城简直都乱了套。”怜长出了口气道，实在是这些日子，他在扮成长生时，那压力一天天的，都开始掉毛了，本来十分浓密的头发，每天一把一把的掉。 长生闲闲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穿着自己衣服的怜，“怎么个乱法？” 孟寐亲手端了一盘蜜瓜放在了桌子上，对他俩道：“你们慢慢谈，我去睡一会儿，实在是太累了。” -- 第184页 “晚些我叫你吃饭。”长生对孟寐道。 孟寐道：“好。我想吃天香楼的醉鸡，你让周管事给我买一只。” “好。”长生应道。 等孟寐回西厢房睡觉后，堂屋里的气氛越来越来越低。 “康亲王死了。”怜，出口就是一件大事。 长生，“……” “太子被立为储君。” “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一路上想着该怎么对付康亲王，结果刚回金陵城，就收到一个打乱了他所有计划的消息。 本来他想着让太子和康亲王两个人斗一斗，相互消耗各自的势力。 现在看来，太子和康亲王之间，太子是占了上风。 “蓝家没有动作吗？” “蓝家没有任何动作，那个十三皇子，每天规规矩矩的上皇学。” “秦皇呢？我听说他身体不太好了？” “嗯，虽然宫里瞒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他曾经当着你的面，狠狠的吐了一大口血。” “我？呵呵，是你的面吧。” 第320章 抓奸夫（一） “那也是你的。” “然后呢，他说了什么？” “秦皇问你想要什么，然后你回答什么都不想要。” “很好。” 孟寐趴在床上，一睡就到了天黑。 她身上的衣服都不曾换过，还是她回来时穿的那身，可想而知她这一路是真得跑累了。 脑袋发蒙的坐起来，房间里已经点了蜡烛。 小珠坐在蜡烛旁，手持针线，绣着一条披帛。听到孟寐醒来的动静，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绣活儿，“东家醒了？要不要喝水？” 孟寐习惯睡醒喝口水，而小珠最是细心了解。 “好。”孟寐看着她，“我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 “奴婢买菜去了，做了东家喜欢吃的菜。对了，少爷出去了，让奴婢转告东家，他可能会回来很晚。” “哦。”孟寐揉揉眼睛，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什么时候了？” “差不多一更天了。”小珠把一盏温水递给孟寐，“东家先漱漱口再喝水。” 孟寐如言喝了水后，摸摸肚子，“饿了。” “早就准备好了吃的，东家是在这里吃，还是堂屋里？” “堂屋吧，有没有驿传的青使在？” “和东家一起回来的那位怜青使，一直等着东家醒，现在在南屋。” “让他过来陪我用饭吧。” “是东家。” 孟寐洗漱一番后，又换了一身衣裳，进了堂屋。 怜脸上的面具十分服贴，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假面迹象。不像长生戴着的，只要仔细些就能看出蹊跷。 “东家一路辛苦了。” “是挺辛苦，你在这边怎么样？扮成长生，还能行？” “不能行也得能行，不过总算是完成交接了。” “嗯，慕梧枫呢？” “他去了红馆。那里认识了一个红颜知己。” “什么？！”孟寐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黑檀木的桌子，都颤了颤，而她的的手也拍麻了，但是不管怎么麻，都及不上她心里的汹汹燃烧的怒火！ “走，跟我去红馆。” “去红馆？做什么？” “抓奸夫！” “哎？”这是哪门子的官司！ 饭也没吃，孟寐一肚子气的乘马车，带着怜走了。 路上，孟寐告诉怜，慕梧枫和黄蓓尔成亲了！ 这消息对于怜来说不啻于他在朝堂上，顶着长生那张脸，正紧张害怕着呢，忽然来了一个太监跑进来，说康亲王死了。 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们俩成亲了？为什么慕梧枫没有跟我们说过？” “我今天不撕了他，我就不是你们的东家！”黄蓓尔挺着肚子，在卞城那边给他准备惊喜，虽然很可能也是惊吓，但他这边倒是实实在在的让人惊吓了。 “东家冷静，冷静。兴许慕梧枫就是逢场作戏呢。就是去找个乐子，没有干那种勾当。再说红馆好像也不是妓院吧？” “哼！你也去过？”孟寐眯眼。本来她也以为红馆就是人墨客抒发才情的地方。后来蓝璃告诉她，红馆的红，其实是红尘的红。 第321章 抓奸夫（二） 既然是红尘，那里面的女子，自然也就是红尘女！ 也有一些红尘男，当然那是给名门小姐或者是夫人准备的。至于孟寐从来没有见过，也是蓝璃帮她推了，不让她见。 “东家你确定慕梧枫和黄蓓尔成亲了？” “当然，黄蓓尔就在卞城呢。我过去后，把慕梧枫调来了金陵城。没想到他敢给我搞这一套，看我不弄死他。”孟寐最是瞧不起三妻六妾的男人，虽然别人她管不着，但是黄蓓尔即是她的青使，也是她的姐妹，姐妹在卞城挺着大肚子给她干活儿，她本就有些过意不去，没想到这里慕梧枫以为天高皇帝远了，动起了花花心思。 怜瞧着孟寐怒气冲天的模样，一时间也不敢替慕梧枫说话了。说不定一会儿还要揍那小子一顿。 不过敢瞒着他和黄蓓尔成亲的消息，确实是该揍！ 红馆内外，明灯炫亮，悠扬动听的竹丝琴筝乐曲自红馆内，袅袅而出，站在宏观外面就能听到。 一些进不去红馆内的书生，站在馆外，三三两两的，边聊天边蹭曲儿听。 -- 第185页 孟寐从马车上跳下起来，从袖子里掏出蓝璃曾经给她的红馆玉牌。 红馆守门的伙计，接过玉牌看了看，又还给了孟寐，恭敬道：“贵客里面请。” 怜可没有红馆玉牌，他本身也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如果孟寐不是来抓奸夫，他就充当车夫，不进去了。但孟寐明显是来闹事的，他就不能不跟着，忙喊住已经朝里面走的孟寐，“东家东家，我，我没有牌子啊。” 每个有红馆玉牌的人可以带一个朋友进去，所以孟寐对伙计道：“他是我的小厮。” 小厮？怜一愣小厮就小厮吧，反正都是给她打工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进了红馆，孟寐就问管事的，慕梧枫在哪儿。 得知今日有曲水流觞，慕梧枫也在那边。 孟寐来过这里，所以知道那个院子在哪儿，立刻带着怜，沉着脸走了。 管事也是极有眼力劲儿的，瞧着这位贵客气冲冲的样子说不定会闹事，忙去找理事了，以防万一。因为孟寐拿的是蓝璃送的玉牌，所以这理事人选自然也就是找蓝璃了。 蓝璃正在和几位朋友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好不热闹，便看到一个管事急急匆匆的过来了，眼神还朝他看过来，显然是找他的。 “我离开一下，你们先喝着。”蓝璃离开了座位。 管事见蓝璃出来了，便住了足，等着他过来，如此也好说话。 “怎么了？”蓝璃问道。 管事回道：“来了一位女客，怒气冲冲的去了曲水流觞。” “哦？什么女客？” “看玉牌是您给的，所以想来您是认识的。” “女客”蓝璃想着他送出的玉牌，女客也有几个，一时也想不起哪个来，“我过去看看吧。” “辛苦理事。”管事松了口气。 孟寐进了琼觞院，听着里面吟诗作赋的声音，冷笑了声，一群只会虚论浮谈信口开河的伪君子！ 第322章 抓奸夫（三） “慕梧枫” 孟寐高声喊道，一嗓子就把热热闹闹的曲水流觞给喊的鸦雀无声，只有汩汩的溪流水声缓缓淌着在夜里听来，颇为清脆。 孟寐也不管失礼不失礼的，她就知道自己肚子里这把火不发泄出来，她今天就过不去了。 慕梧枫坐在曲水流觞的中央，身边还有一位美貌佳人依偎着他，浓情蜜意，深情款款。 听到孟寐的声音，慕梧枫忙把美人儿推开，危襟正坐，并小声对佳人道：“你就说不认识我！知道吗？” 佳人立刻明白了，痴痴一笑，就倒身在了身旁另一位公子的身上，并对慕梧枫道：“慕公子可欠妾身一个人情。” 慕梧枫这时候还有什么不能应的，“好好，只要说不认识我就行。刘公子也帮帮忙。” 那位被佳人依偎着的公子，立刻笑道：“理解理解，这是河东狮来了。” 要是河东狮就好了，这位可是养狮子的！ 而坐在曲水流觞最上首的位置，有一个带着面具，身穿玄色云锦大敞的男子。听到孟寐的喊声，手里端着的酒杯，陡地一晃，差点儿洒了。 见自己左右有两位琼姬陪着，淡声道：“你们先退下。” 两位琼姬低应了一声，就离坐走了。 她们这一走不要紧，本来不知道慕梧枫在哪儿的孟寐，正四处寻摸人。看到有人离坐，还是美人，便以为是慕梧枫做贼心虚，要把女人先支开。 这可是主动露了马脚了！ 孟寐立刻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现在已经被捉奸愤怒冲上了头的孟寐，俨然忘了，这曲水流觞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坐。 慕梧枫虽然也出身名门豪族，但是他不是大秦朝的人，在金陵城也没有什么影响力，所以不管他怎么坐都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而那名戴面具的男子，在看到孟寐朝他这边走来后，暗道不好他不该这时候让两个琼姬离开的，这不是招她过来么。 孟寐在众目看热闹的视线下，走到了面具男子面前，想也不想一巴掌就糊了上去，打掉了他的面具。 露出一张倾世绝伦的俊美容颜。 是长生！ 不是慕梧枫！ 孟寐愣住了 长生淡定的从袖子里又掏出一个面具，重新戴好，遮住了自己能把人看傻了的脸，“我不是慕梧枫，他在那里。” 立刻把祸水东引。 孟寐眯眼看着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要走了。”长生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目光望着慕梧枫，示意她，她要找的人要溜了。 孟寐当然还还记得自己来干什么，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言罢目光朝慕梧枫看过去，并叱声骂道：“慕梧枫你给站住！怜，给我抓住他！” 怜站在院门口，无奈的冲慕梧枫投去了怜悯的目光，告诉他明年的今天，很可能就是你的祭日了！ 慕梧枫也以眼神回道绕过哥哥这次，定有重礼相谢！ 怜摇摇头我怕没命花啊！ 两个人缠斗在了一起 孟寐看也不看自己的两个心腹青使打架，径直走到了刚才慕梧枫坐的位置，冷冷看着刚才依偎在慕梧枫身上的美貌佳人，“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熟。” “奴家婵月。”婵月聘聘婷婷的向孟寐行了一礼。 -- 第186页 第323章 你也好自为之 “婵月？哈，我想起来了。就是你以前缠着我家的掌柜，把人都给缠跑了，还说怀了他的孩子孩子呢？现在算起来也三岁了吧。” 此话一出，所有认识婵月的人，都惊讶的向她投去了目光。就连正在打架的怜和慕梧枫都停下了手。 他们俩是知道的，齐峥在任金陵城的掌柜时，有一个红颜知己，后来在齐峥走后，这位红颜知己就谎称自己怀了齐峥的孩子，要见齐峥。最后这件事还是让齐峥知道了。齐峥就写了一封信，说自己没有碰过婵月，只是逢场作戏，同时还有一张五千两的银票，让驿传的人代交给婵月。原是齐峥答应过给她赎身的，那五千两就是赎身银子。 “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女人。”怜鄙夷的看着慕梧枫。 慕梧枫只觉委屈窝火，他哪儿知道这个女人是齐峥玩剩的，而且还是一个极其麻烦的女人。 “东家知道后，黄狮子也迟早会知道，我命休矣。” “活该！” 婵月听着孟寐的话，笑的乐不可支，上下打量着孟寐，干瘪瘪的身材，皮肤也黑黢黢的，一双天眉又黑又硬，这哪里是一个女人，就是一个下堂糟糠或是生活潦倒窘迫自己抛头露面赚生活的苦命女。 “这位大婶儿，你在说什么，奴家怎么听不懂啊。这里的公子老爷，哪个不是常年听奴家弹曲儿的。我有没有孩子，肚子有没有大过，各位爷是最清楚的。你莫不是记错地方了吧？” “大婶儿？可不敢当，我也没有你这么不要脸、不知廉耻的小辈儿。这里的爷们听你的曲儿，要怎么看你肚子，我也管不着。但是这个姓慕的，我就是管定了！别让我知道你们上过床，否则我把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装进猪笼，弄死！” 婵月生生被孟寐那带着杀气的气势给震慑住，那是真的要杀了她啊，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花容月貌都白了。 孟寐见她不吭气了，又回头瞪了着看似仍稳坐首位的长生，“你也好自为之！”匆匆忙忙马都快跑死了赶回来，竟然只是来寻欢作乐，真是越大越出息了！ 长生手里的酒杯终于拿不稳了，一些酒液洒了出来。不过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孟寐吸引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失态。 蓝璃迟来了一步，一进琼觞院，就听到了孟寐的声音，忙招呼道：“孟东家来了，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孟寐看到蓝璃，表情也稍缓，想起来这里是蓝璃的地方，用力咳嗽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些道：“红馆是人墨客切磋学问的地方，不是妓院勾栏，好好整顿整顿吧。否则，早晚要出大篓子。” 蓝璃被孟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实是训懵了。 见她往外走，想要跟上，但又想起今儿这曲水流觞的贵客是长生，忙朝他看去。见长生朝她点点头，示意他不用管这里，先去安抚孟寐。 而怜和慕梧枫，也紧跟着孟寐走了。 第324章 说谎的虫（一） 婵月回过神来后，本来准备再讽刺孟寐几句，却看到蓝璃近乎讨好的姿态讨好着孟寐，思及刚才孟寐的张狂杀气，还有最上面的那位竟然也不吭一声，立刻明白这个女人应该不是一般女子。那到嘴边的话，就停下了。她能在红馆混这么多年还是红人，绝对不是光姿色好，还是有些察言观色的能力的。 所以在孟寐离开后，婵月娇嗔一笑，花枝乱颤，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和刚才依偎的公子哥调笑起来。 长生也端起酒杯，“继续。” 两个字便把孟寐刚才的闹场压了下去。 孟寐直到出了红馆的大门，才对身后喋喋不休的蓝璃道：“我没生你的气，也没生红馆的气，是我的人太不争气，我气得是我自己。” 蓝璃：“不，是我这些日子忙于家族的一些琐碎事，还有康亲王的事，所以没能约束好红馆的侍人。都是我的错，我请孟东家吃饭如何？” 孟寐看了看身后默不吭声跟着她的怜和慕梧枫，“明天中午吧，我去天香楼找你。今晚我要处理一些私事！” 蓝璃是认识慕梧枫的，见慕梧枫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的心惊胆颤的瞅着孟寐，想来事情不小，想要问问，但是看孟寐不想多言，便道：“那好，我就送孟东家到这里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知应一声。” “好，不会跟你客气的。”孟寐勉强笑了笑，然后带着怜和慕梧枫走了。 怜驾着马车，孟寐坐在另一边的车辕上，而慕梧枫走路，有时候马车走得快了，慕梧枫还要小跑跟上。 孟寐扫了眼跟在怜那一边的慕梧枫，冷怒道：“说，你和那个婵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家，我和她就是逢场作戏，身处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不融入其中。不然也太尴尬，不入群了。而不入群，又怎么能听到那些人真正在说的。” “什么意思，这还是我的错了？我让你找女人玩儿了？”孟寐让怜停下马车，一跃而下，走到慕梧枫面前，叉腰怒视。 慕梧枫：“没有。” “你有没有近她的身？”孟寐眯眼仔细的观察他的表情变化，旦有一丝慌乱犹豫，她都能看出来。 慕梧枫立刻否道：“绝对没有！我有妻子的人，怎么可能干这种对不起她的事。” -- 第187页 “我不信！”孟寐虽然没有看出来他有说谎的迹象，但是她有法子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然后又上了马车，对怜道：“去驿传。” “嗯？这时候是不是晚了点，老寒他们都要休息了。”怜对孟寐回道。 “我不找他们，我找冬至。”孟寐冷冷的盯着慕梧枫，“他有查验说谎的虫。” 此话一出，慕梧枫还没有什么反应，怜先紧张了起来，替慕梧枫求情道：“东家、东家，这虫咱们就先不用了吧。那东西实在是有点危险，若是验出个好歹，老慕这条小命可就回不了本家了。” 第325章 说谎的虫（二） “真验出他说谎，也不用活着了。”孟寐半点也不留情面。 “怜，你不用拦着，验就验，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只有这样东家才能放心。若东家不放心，黄蓓尔知道后绝对能杀了我。”慕梧枫倒是心地坦荡，不怕孟寐用虫验他。 孟寐看着他的样子，蓦地心念电转，对怜道：“你去把婵月抓来，用虫试她。” 慕梧枫一听孟寐要抓婵月，很是愣了愣，然后道：“东家，用虫验我就行了，婵月姑娘就不用了吧，她挺怕虫子的。万一她因为过于害怕，伤了虫，最后不等辨别谎言真言，就先被虫给吃了。” “怜香惜玉？”孟寐听着他的话，越听越气。 “慕梧枫！你这时候替她说什么话，明摆着就是做贼心虚。”怜对慕梧枫这段话很是不满，“既然已经娶妻了，还是黄蓓尔，就要好好恪守夫道，别在外拈花惹草的，就算是假的逢场作戏也不行。” 孟寐听着怜义正言辞的话，满意的点点头，“没错，怜说的很对，要恪守夫道嗯？夫道是什么？” 怜也不知道，但甩问题他很擅长，“东家你说。” 孟寐知道这家伙就是顺口溜出来的，根本就没有想好什么是夫道。 “一言以蔽之，那就是听妻子的话，就是要听黄蓓尔的话。她喜欢的事，你才能做，不喜欢的就绝不能做。” “那也太奴才了。我是她夫君，是一家之主。”慕梧枫觉得这也忒没尊严了点儿？ 孟寐道：“是尊严重要，还是黄蓓尔重要。” “那当然是尊不，是黄蓓尔重要。”慕梧枫识时务的改口。 孟寐这才暂时放过了他，对怜道：“晚些你把那个婵月抓过来，我要亲眼看她用虫。” “是，东家。”怜应道。 慕梧枫想说他们这么抓人是犯法的，但是以自己现在的立场，恐怕会适得其反，大不了这件事查清楚后，他给婵月一些补偿。 孟寐似是看出了他腹内所想，哧道：“今晚发生的事，你将来可是会感激我的。” 慕梧枫真想不出来自己会感激她什么，甚至对她今晚对自己这么狠狠的落脸子有些生气。如此一来他还怎么在金陵城呆着，光是想想就觉得丢人。最好能立刻离开金陵城，去其他地方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他再回来。 孟宅 一个高大瘦长的身影，翻墙进入了孟宅内，然后闻着空气中隐隐约约还飘散着的食物香味，到了厨房。 厨房里，小珠把剩饭剩菜都收拾好。虽然是剩饭菜，但是都是鸡鸭鱼肉等好材料，而且都没有动过。 孟寐忙着去红馆，连饭都没有吃，饿着肚子走了。这准备好的饭菜，只好又收起来，等天亮了就由他们这些下人吃，也都不浪费。 收拾好厨房后，小珠就关上了门，提着气死风灯回了堂屋做活儿，等着孟寐回来伺候休息。 她离开厨房走了没多远，就听着有门开的动静。 回头朝厨房看去，却见厨房门关的好好的。 第326章 说谎得虫（三） “听岔了吗？”小珠嘀咕了一句，就又走了。 厨房里，那个越墙而入的高大身影，蹑手蹑脚的打开了锅盖。顿时一股肉香味，袭面而来。 他立刻把锅盖放到一边，伸手端了一盘醉鸡，迫不及待的啃吃起来，因为做的很酥烂，最后连细小的骨头，他都嚼吧嚼吧吃了下去，舍不得浪费一点儿。 孟寐到了驿传后，看到驿传的路对面有一个卖面条的，羊杂骨汤面，立刻停下了马车。 “你们俩吃饭没？”孟寐问道。 齐齐摇头，表示都没有吃。 怜是在孟宅一直等着孟寐开饭，好蹭一顿。而慕梧枫是在红馆没少喝酒，就是没吃饭。至于那点儿下酒的瓜果，也是越吃越饿得慌，根本就不填肚子。 孟寐道：“那走吧，我请你们吃羊杂骨汤面。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临死的死刑犯还有一顿断头饱饭。” 两个人顿时觉得这顿饭吃的有点儿食不下咽。 “来，坐吧。”孟寐随便选了一个桌子。 怜和慕梧枫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先后坐下。只是慕梧枫十分忐忑，不知道孟寐接下来要做什么，而怜则是一副保重的同情神色。 面摊伙计先是端着一盘小菜过来，放在了桌子上，“三位客官吃什么？” 孟寐道：“三碗汤面，多加肉杂和葱花，还有如果有辣椒，其中一碗加点辣椒。” “好嘞，马上就好。”伙计立刻走了。 又有两个人，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坐下，吆喝也来两碗汤面，但是不加羊杂肉，也就便宜许多。 -- 第188页 “太子做了储君，康亲王又薨了，这皇位已经妥妥的就是东宫的了吧？” “十有八九了。” “十有八九，也还有一二的不确定。我觉的蓝妃娘娘那里会起来。” “要是这么说，那十一皇子也很有机会啊，听说皇上很喜欢这位十一皇子，只要早朝必然会留十一皇子侍讲，还是状元郎。我可没有听说有考中过状元的皇子。” “外家不行。” 两个食客说着眼下金陵城最热闹的话题，几乎已经全民皆知了。 除了孟寐！ 孟寐眯眼瞅着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有啊。本来我打算在东家吃晚饭的时候说，也当下饭菜凑个趣儿。没想到东家直奔红楼去了，周管事他们费心准备的丰盛晚餐也就变成了这羊杂面。” 有鸡鸭鱼肉的大餐吃，没人愿意吃羊杂骨汤面，便是慕梧枫也道：“东家，要不明儿咱再找冬至兄弟，今天回家先吃饭吧。” 孟寐瞪他一眼，“不可能。你和婵月的关系我不确定了，今晚就不睡了。” 反震她也已经睡过了，不困。 寒光陌伸着懒腰朝面摊走过来，终于忙完了，今晚一定要睡个好觉，明天他就和冬至一起离开金陵城，去虫师族转转，总是在这里呆着，都快憋坏了。 不等走到面摊前，他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女声。停下了脚步，朝发声处看去等看清那个女人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要走。 第327章 说谎的虫（四） 怜耳朵很灵，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不容他逃走的用力喊道：“老寒，过来吃面了，东家请吃。” 孟寐听到怜的喊声，才看过去，这一看忙道：“老寒快过来。” 寒光陌没法子了，只能转身又走过去。 “东家回来了。” “回来了。正好跟你说件事。”孟寐示意他在她对面坐下，而她一左一右已经有怜和慕梧枫。 寒光陌这可是正面承受了孟寐的视线，那么接下来的话题，差不多都会有他的份儿了。 慕梧枫笑眯眯的瞅着他，对他的到来表示了万分欢迎，如此孟寐必然会转移话题，不会再针对着他。 可惜他得意的早了，寒光陌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寒光陌不坐，目光直接忽视了他们两个，对孟寐道：“东家，要不让老板把面送到驿传吧，咱们说话也方便些，马路对面儿。” 孟寐想了下他们要聊的话题，确实不太适合大庭广众，虽然周围并没有几个人，但是说话开阔，就容易传出去。 “老板，我们再加一碗肉杂面，送到对面的驿传里，可以不？” “那是相当可以啊，几位客官先过去，后头就是香喷喷的面条。”面摊老板乐呵呵的道。 一行四人回了驿传。 刚进门，就看到冬至正在扫地，打扫卫生。 冬至看到孟寐，很是惊喜，“东家回来了。” “嗯。”孟寐笑道：“你吃晚饭了没？” 冬至回道：“还没吃饭，今天百货里特别忙，盏茶功夫前，才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打算一会儿去吃碗面。” 孟寐对怜道：“你去叫老板再去加一碗面，多来点儿小菜。” “我去，我去。”慕梧枫立刻往外跑了，这时候要多多表现才行，哪怕就只能加一丝丝的好也可以。 孟寐进了待客的茶室，对随后进来的寒光陌道：“慕梧枫去红馆，和婵月勾勾搭搭的，你知道吗？” “听他说了，当时我还说，他迟早要在女人身上吃大亏。”寒光陌回道，还预言了一把慕梧枫将来会难过美人关。 “老寒厉害，还真是让你给说准了，慕梧枫这家伙的报应到了。”怜也进了茶室，在一把躺椅上坐下，半个身子后仰，看起来几分闲适懒散。 “怎么了？”寒光陌问道。然后回想刚才看到慕梧枫的模样，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跟你说过他成亲了没？”孟寐问道。 寒光陌诧异，“他成亲了？什么时候？” 怜叹道：“不光成亲了，还是和黄蓓尔。想不到吧，这俩人凑到一起，那场面绝对热闹。” 孟寐瞥了他一眼，“蓓尔挺好的，现在的问题是慕梧枫明知道自己成亲了，还去红馆。给蓓尔头上种草，戴帽子！就算黄蓓尔能忍，我也不能忍！” “东家放心，黄蓓尔的疯劲儿上来了，十个东家都敌不过。”寒光陌深知黄蓓尔其人。 “不过，老慕应该没有和那个婵月动真格的，我提醒过他，那个女人是只母狐狸精，专吸男人精血。让他离远点儿。” 第328章 说谎的虫（五） 孟寐：“错，你越是这么说，越是勾着他想过去被吸一把。” 怜：“……” 寒光陌：“……” 俩人听着这话从孟寐的嘴里说出来，略略有些尴尬。 而孟寐因为没有过那种经历，所以她也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的，看向站在门口的冬至，“你那里还有验谎话的虫吗？” 冬至点头，“有，有。” “你今晚加个活儿，帮我验一个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对了，你的虫在发现假话后，会不会把人吃了？” “这个”冬至有些不太好意思道：“言谎是偏于好虫和恶虫中间的虫。我可以控制它不吃死，但对方最好是说实话，否则后果还是不堪设想。” -- 第189页 孟寐点头，“这样就行。” 吃过羊杂骨汤面，又聊了聊金陵城当下的时局。 孟寐只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好。康亲王发现了她的身份，她一路上都在想着该怎么对付，或者就干脆死皮赖脸的不承认，没想到他竟然死了。 康亲王死了，那姜楼也就没有主上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老寒，如果姜楼来驿传的话，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都婉拒了吧。”孟寐对寒光陌道。虽然她不知姜楼会不会反过头来找她，但是来找就是不收。 背叛，有一次，就有无数次。 随着打更人敲响二更天的锣，街上已经看不到有人走动了。 怜离开了驿传，去了红馆捉人。 冬至已经准备好了虫，就等着人一到就能御虫。 寒光陌道：“要不就拿慕梧枫验就行了。” 慕梧枫冲冬至伸出手，“就用我吧。” 冬至道：“不是手。”然后指了指头顶的百会穴，“是这里，还是挺危险的。只要你说错一句话，很可能就变成白痴了。” “呃”慕梧枫慢慢收回了手。 孟寐喝了口茶，对慕梧枫道：“我也不是不信任你，只是这种事不容有疑惑。它不是账本，不是生意场上的输赢，甚至和我个人来讲，是无关的。但是你绝对不能对不起黄蓓尔，我也是为你好。” 慕梧枫皱眉，“为什么？”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她不让我跟你说。”孟寐看着他，不无深意道。 一旁的寒光陌低眉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目露询问的看向孟寐。 孟寐微微动了下眉梢，对他的机敏，有些诧异，最后竖起拇指，“聪明人。” 寒光陌轻出了口气，然后对当局者迷，似乎不明明白白告诉他，就想不通的慕梧枫道：“你确实做得不对！” “啊？”慕梧枫觉得寒光陌是不是被东家给施了迷魂术了，怎么刚才还站他这边，转眼就成了东家那一边的了。 婵月被怜一手刀砍昏了，然后装进了黑袋子里，扛到了驿传。 孟寐瞧着那个黑袋子，忽然想起，她和怜在前往卞城时，在破落的驿站里，遇到的一起绑架谋杀。那被被绑架的少女鱼子莹，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 “怜，你还记得鱼鹰教的那个大小姐，叫鱼子莹？” “当然记得。我和少爷换了脸后，当天夜里就离开了客栈，路上遇到了她。” 第329章 审问（一） “哦？后来下了那么大的雪，你们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吧？” “没有。她本来是想要到客栈的，东家歇脚的客栈。结果走反了方向。和我遇到后，我带她走了一段路，最后我们在金陵城外分开，她说有亲戚投奔。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那个女人瞧着是个狠的。等一下，说起来她的仇人是康亲王？” 怜的表情微变。 寒光陌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孟寐道：“听说康亲王死的时候，身边有一个侍女。后来那个侍女烧火自焚了。” 怜道：“康亲王是暴毙，到现在也没查出死因是什么。” 冬至拿着虫盒，弱弱的问了孟寐一句，“东家，咱们能开始了吗？” 孟寐道：“可以，把袋子解开。” 婵月仍昏迷着，一身薄透的露骨寝衣，连亵裤都没有穿，两条雪白雪白的纤细长腿，在黑袋子的映衬下，更显一种别样的凌辱诱惑。 当即孟寐就觉得周围的温度，好像升高了些。 冷冷的扫了几个男人一眼，最后只有冬至，一脸单纯，淡定的摆弄手里的虫，不被女色所诱。 “一个二个的，都没见过女人啊！”孟寐瞪着剩下的三个男人，特别是慕梧枫，“吃过的东西，还会觉得馋吗？” 这话带坑，若非慕梧枫反应够快，非得被孟寐带进沟里不可。 “我哪儿吃过啊，我连看都还从没有看得如此深入过。” “深入？你还想深入感觉看看？” 怜和寒光陌一副看渣男的鄙夷眼神看着慕梧枫。 “你是有媳妇的男人了！” “你媳妇是黄蓓尔，留着腿不好吗？” “我冤枉死我了！”慕梧枫觉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样吧，我发誓，如果我碰了这个女人，就让我被天打雷劈。” 轰隆隆隆咔嚓！窗外一阵电闪雷鸣。 孟寐、怜、寒光陌还有准备好虫的冬至，齐齐看向慕梧枫。 果然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慕梧枫：“艹！要不要这么配合！” 冬至问孟寐，“这还用言谎吗？” 怜一脸黑线，“还是用吧，万一有可能是青白的？虽然可能性已经很低。” 寒光陌拍了拍慕梧枫的肩膀，“我一定会给你烧纸的。” 慕梧枫，“你们我真的没有动她啊。” 孟寐端起自己喝剩的还有半杯茶的青花瓷茶杯，啪一声，连水带杯子的泼到了婵月的脸上，“冬至留下。” 慕梧枫还想再辩驳什么，结果被寒光陌和怜一边架了一条胳膊，架出去了。 “别火上浇油了。” “快走吧。如果你们真没有什么，她不会有事。” 婵月缓缓醒了，然后就看道两个蒙面人，一坐一站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她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想要说话，发现嘴被堵上了，再低偷看，手脚也被紧紧地绑缚着。 -- 第190页 立刻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自己被绑架了，而眼前这两个人就是绑架她的人。 为什么？她得罪谁了吗？ 忽然想起来今夜，她确实才得罪了一个人。是那个丑八怪女人吗？ 第330章 审问（二） 再看面前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虽然蒙着脸，但是身上的衣服像极了那个丑八怪的，发型也一样，只是简单的圆髻，赞了一支银簪，也不知道是嫁人了还是没嫁人。 “呜呜呜呜”婵月用力想要发出声音。 孟寐见她的眼神一直在打量自己，然后看看衣服，恍然她遮了脸，但是没换衣裳，她若是个心细的，应该是猜出她是谁了。 索性把面巾扯下，呼吸还畅快点儿，“我把你抓来呢，就是问你几句话。实话实说呢，你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明天该吃吃该喝喝，该逛街买胭脂就去逛街买胭脂，想弹琴就弹琴，想跳舞就跳舞。可如果不说实话，很可能刚才说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吃不了了，也喝不了了，胭脂钱省了，这琴也能束之高阁，或者是另寻一个琴主了。” 冬至听着孟寐的话，瞅了她一眼，不就是一句话么说谎会死人！ 简单明了，还极具冲击力。 孟寐示意冬至把虫取出来。 一只浑身长满了毛刺的虫，被带着手套的冬至，从盒子里取出来，然后放在了不能反抗的婵月头顶百会穴处。 “这虫子名字叫言谎，也叫食言豸，它会先喝饱了你的血，然后进入你的头皮下，只要发现你说的话是假的，就会一鼓作气的钻进你的脑子里，把你的脑子吃掉！你觉得这个时候，你还能活着吗？就算是活着，但脑子没了，还能算是一个正常人吗？”随着孟寐的话，言谎已经咬破婵月的头皮，钻了进去。 婵月听着孟寐的话，再有头上的痛感脸色一片煞白，双目惊恐的都要把眼珠子瞪掉出来了！ 拼尽全力挣扎，摇头晃脑着，想要把头上的虫子晃下来，但是根本就无济于事。 “只要说实话，它就不会伤害你，怎么进去的，再怎么出来。你是想要说实话呢，还是想要说谎话，全看你自己。好了，若认清状况了并答应合作就点点头，如果还没有准备好，需要冷静一下，我可以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婵月看着她，眼中全是惊恐，但除了惊恐，还有愤怒和记恨！只要她能离开这里，定要想法设法杀了这个丑八怪！ 最后屈辱至极的点了下头，表示自己会配合听话。 孟寐把她嘴里的手帕抽出，“敢喊救命，我立刻让虫吃了你脑子。” 婵月欲要喊出口的救命，生生噎在了嗓子眼儿，出口，“你到底是谁？” “婵月姑娘，是我问你问题，不是你问我。”孟寐转身坐回椅子上，拿起一张纸，她要问的都列在纸上，以防自己漏了。 “第一道题，你和慕梧枫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和慕公子是在七天前认识的。那天我去康亲王府赴宴，走到半路时马车坏了。慕公子路过，就帮我修好了马车。作为感谢，我送了他红馆的玉牌，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去康亲王府赴宴？什么宴？康亲王的死，你知道什么？”听她说起了康亲王，孟寐临时起意问道。 第331章 审问（三） 婵月不想回答。 而她越是不回答，孟寐越是肯定她知道什么。 冬至出声了，“超过一炷香的时间，言谎会自行判定你在说谎。” 婵月愤怒的眼神瞪着冬至，“你们都是魔鬼，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孟寐从茶桌的点心盘里取了抓了一把核桃仁吃，香喷喷的咀嚼着道：“赶紧说，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呢。” 婵月这才恨怒道：“只要我今天从这里离开，定会让你们百倍千倍的付出代价。” 孟寐吃东西的动作微顿，然后继续边嚼边道：“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但这不是我要的答案。你最好别再消耗我的耐心。” “康亲王薨逝的那天，府上办了香林宴。” “什么香林宴？” “就是康亲王拉拢的一群江湖人士，招呼他们喝酒听曲儿再有舞姬陪着助兴。” “不是说康亲王不好女色，贤良方正，怎么也搞这一套？” “你怕是从乡下来的吧，这些才是达官贵人最常玩儿也最爱玩儿的。他们不愁吃喝，不用为了生计奔波，一天到晚的就剩享乐了。而淫乐又是万乐之首，不玩这个玩哪儿个。” 孟寐听着她的话，一下子还被她给说住了，问冬至，“是吗？” 冬至摇摇头，“我倒是一天到晚为了赚银子东奔西跑的，还真不知道。” “这位大婶儿，你要不问问慕公子，他肯定知道。” “问他？他不过一个穷伙计，知道什么。”慕梧枫从不对外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几个他信得过的知道。 婵月轻笑，“穷活计？骗谁呢。我婵月这些年在红馆，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是薄祚寒门还是达官贵人，我一眼就能瞧出来。慕公子那骨子里的贵气，一看就是出自名门贵子。” “啧那你这眼睛还真是厉害。”孟寐朝门口处偷听的三个脑袋扫了一眼，其中一个嗖就溜走了。 “继续说香林宴。堂堂康亲王应该是挺忙的，不会平白无故的请一群江湖人喝酒，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 第191页 婵月看着孟寐，很是不想回答她，但是她头顶上的虫咬的她浑身发麻发疼，为了小命只能继续道：“他们说了鱼鹰教藏宝图。好像是鱼鹰教有人身上有藏宝图，图是刺在背上的，一共是七块。康亲王手里已经有五块了，还差两块。那两块一块已经有了下落，正在送回康亲王府的路上，最后一块还没有消息。”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的主上是谁？”孟寐忽然灵机一动。 婵月的表情微僵，最后还是咬牙回道：“我是康亲王的人。” “你都知道康亲王什么秘密？要都说出来，否则你脑袋里的言谎，可不是吃素的哦。”孟寐笑眯眯的问道，真是意外收获啊，本来只是想要问一问奸情，没想到意外抓到了一只间谍。 婵月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不曾如此屈辱过，还无力抗争。本该深藏的秘密，被人一层层的掀开。甚至是连她自己刻意忘记的事，都被挖掘了出来。 第332章 审问（四） 茶室外的慕梧枫则被孟寐的问话，还有婵月说出来的真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寒光陌对慕梧枫道：“幸亏不是你啊。” 怜道：“不然你过往的那些情史，还不被东家全掌握了，以后你还怎么在她手下混。” 慕梧枫也没有想到，自己本来以为只是一场雾水红颜缘，没想到竟然是被盯上的肥羊。 “老寒，齐峥怎么在她手上活下来的？”慕梧枫问寒光陌。 寒光陌回道：“自然是齐峥厉害啊。你跟他比，可还是差了些的。” “差哪儿了？”慕梧枫不服气道。 “哪儿都差一截子。”寒光陌毫不客气。 怜打断他们的话，问道：“齐峥走后，除了每年过年的时候，会给东家来封信银票信，跟你们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了。”寒光陌回道。 慕梧枫也摇摇头，“我跟他不熟。” 说话间，驿传门口停下了一匹马。 马上的人戴着面具，急匆匆的翻身下马，然后随手把马拴在了驿传门口的栓马柱上。虽然看起来驿传关门了，但还是有光从里面透出。 上前敲了敲门，“开门。” 怜听到门外的声音，很是诧异，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开门。 “少爷，您怎么来了？” “寐寐呢？” “她在审问婵月。” “审问？” 等长生看到茶室里的情况后，一阵无语，然后再看看其他三只，低声道：“你们就由着她胡来？” “这怎么算是胡来呢，歪打正着，抓到了一个康亲王放在红馆的细作。好多秘密，你不听一下？对你在朝廷可能有所帮助。”寒光陌对长生说道，还撺掇着他也偷听。 长生毫无兴趣，“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不用太关心他，特别是寐寐，不该搅合进来。” 他之所以非要她从卞城跟他一起回来，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想让她在他的眼皮子下，这些争权夺势勾心斗角，她离得越远越好。 慕梧枫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少爷，自东家踏入这金陵城，还是和你一起进的，她就已经脱不开身了。身在漩涡之中，如何自拔。” “东家自有分寸，少爷不用担心。倒是你现在的处境才麻烦。年前你让我装病，我是真的病了，准确的说是被毒昏迷了。也幸亏我懂一些毒术，发现茶水里有毒后，就只浅浅的抿了一口，差不多昏迷的程度，然后卧床不起十天。” “抱歉，是连累你了。”长生真诚实意道。 怜忙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少爷现在应该注意一下周围，别被人给下了套。现在虽然有储君了，但是只要秦皇一天不退位，皇位之争就难以真正收场。” “就是坐上了皇帝，也能下来。”长生回道。 慕梧枫点点头，十分认同，“没错，少爷不愧是皇子，这方面的觉悟就是高人一筹。” “你们以后也少谈论朝廷的事，小心隔墙有耳。”长生看着三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寒光陌的身上，“时间不早了，让她差不多就行了。” 第333章 最毒妇人心 寒光陌不想接这个差事，对怜道：“你去吧，反正你还要把那个女人给送回去。” 怜：“……”为什么都是他在跑腿！ 慕梧枫道：“要不我去吧。” 寒光陌和怜，齐齐瞪他。 怜：“你以为是因为谁，才有这场审问。” 寒光陌：“现在你就敬而远之吧，对你和她都好。否则东家还要以为，你又怜香惜玉，舍不得美人了，还是蛇蝎美人。” 慕梧枫摸了摸后脖颈，“行，你们去，你们去。”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孟寐从里面出来了。 见长生也在，先是微怔，然后发现他身上的锦衣华袍，已经换成了平时穿的常服，问道：“吃饭了吗？” 长生纯然一笑，像是一个清澈的少年，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还没有。” 其他三个男人瞧着他脸上那单纯的笑容，默然 孟寐对慕梧枫道：“去看看外面还有没有卖面的，没有的话，就沿路找，找到有卖吃的，买一份过来。” “东家，买吃的没问题，那我身上的嫌疑”慕梧枫觉得自己今晚一定要证了清白，否则，以后可怎么活啊。 -- 第192页 孟寐道：“既然让你去买吃的了，当然是你没事了。如果有问题，你现在就是被他们五花大绑，再坠一块石头，扔进护城河沉尸了。” “最毒妇人心啊！”慕梧枫由衷道。 孟寐嗤之以鼻，“所以不要做错事！” “那既然已经证了清白，我是不是能得到一个道歉，之前你们不相信我，对我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慕梧枫满脸委屈道。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做这模样，着实是有点儿好笑。 孟寐抬腿就是一脚，“和女人勾勾搭搭的，就是错！现在不过是不治你的罪了，道德上依然是谴责你的，知不知道？” 怜噗哧笑了出声，“赶紧去买把。澄清了就好了。” “我要吃天香楼的醉鸡。”长生点菜。 孟寐闻言，看了他一眼，这是她在家里时跟他说的，不过因为出门着急，也就没吃。 “这都三更天了，要醉鸡的话，很可能会没有。 慕梧枫道：“那就一起过去看看，有什么吃什么，反正天香楼夜里也不关门。” “也行，那怜你去把婵月送回去。冬月给她用了失忆草，不光今晚，可能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她都不记得了。” “这个听起来很神奇，当真会一直不记得吗？”寒光陌问道。 孟寐回道：“不是，可能过个三年五载的，她还会想起来，以梦境的形式，所以她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怜进了茶室，把又昏迷过去的婵月装进了黑带中，如孟寐所说的，怎么来的再怎么回去了。 因为大家都要去天香楼吃宵夜，本来在御虫后，想要早点休息的冬至，也不禁馋虫躁动，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了，但天香楼内还亮着灯，灯火通明。 大堂里还有三五桌客人，在喝酒划拳，笑闹声都传出了酒楼。 第334章 打烊了 酒楼伙计想要上前劝说他们，“各位爷，要打烊了。” “你们天香楼，不是通宵达旦的吗？”有客人问道。 伙计赔笑回道：“这几天楼里休整，夜里干活儿，怕吵了各位爷的雅兴就罪过了。” 但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康亲王死了，大家都宵禁，你这里通宵玩儿，不是招人眼么。虽然康亲王没了，但是宫里还有贤妃，现在没有了儿子，这位贤妃肚子里可是憋了好大一口气，还不知道要朝谁发火，很多人都战战兢兢的预防着。蓝璃自然也不会这时候触这种霉头。 孟寐带人进了客栈。 见伙计正在劝人离开，看了眼柜台，掌柜的不在，便走了过去。 “怎么了？”孟寐问道。 伙计是新来的，不认识孟寐，但看她的装扮，还有她身后进来的几个人，以为是吃饭的，十分客气道：“不好意思啊，几位客官，咱们打烊了。” “不是通宵的吗？怎么打样了？”孟寐问道：“天香楼出了什么事么？” 伙计回道：“没有没有，是天香楼夜里要休整，不能再招待了，十分抱歉了各位贵客。” “行了行了，不就是怕得罪人吗。咱们也别得罪人，走吧走吧。”有识趣的客人，起身离坐。 孟寐明白怎么回事了，难怪一路上走来，所有的酒楼都打样了，想来是蓝璃的决定，想了下，对伙计道：“我们不在这儿吃，打包几个菜行吧。” “可以，只是要打烊了菜品不多，客官要什么？小的这就去后厨看看。”伙计回道。 长生脸上带着面具，对伙计道：“醉鸡有没有？” “好像还有两只，你们要吗？要的话，就让掌柜给客官便宜点儿。” “都要。”长生执着着这道醉鸡。 孟寐：“……” 打包了三大食篮的菜，一个铜子儿也没花。因为掌柜来了，看到孟寐带客人来吃饭，还被伙计拦住了，差点儿跪地赔罪。 孟寐也知道了，确实是蓝璃不想多生是非，就让他们也早些关门。没想到生意好，一波一波的客人，都三更天了，楼上雅间儿楼下大堂，都还有七八桌的客人。最后只能劝离，有的不走，还得打个七折才能离开。 但只要走，别说七折，对半都没问题。 最好的菜和甜品酒水，掌柜亲自去后厨张罗的，满满三大食篮。 她和长生拿了一篮子，剩下得两篮子给寒光陌他们，“你们回驿传吃吧，我和长生就先回家了，明儿再见。” “明天我要离开金陵城，可能要过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和东家再见了。”冬至手里提着一篮子美食，闻着香味，肚子里的馋虫翻江倒海，恨不得立刻就吃。 孟寐一听冬至要走，她还不知道这事，“怎么这么突然？” 冬至看了看长生，回道：“族内有点儿事。” “嗯，那咱们一起回驿传吃，给冬至送送行。”孟寐看了看长生，见他没有反对，笑道：“走了。” “东家我也想和冬至兄弟” “你闭嘴！” 第335章 文雅 因着给冬至送行，孟寐和长生回到孟宅的时候，天色都蒙蒙亮了。 长生索性直接换朝服进宫。 而孟寐也难得有机会，看他去上朝。也不用小珠他们伺候，孟寐亲手帮长生准备了洗漱应用，还有朝服。 长生看着她忙活，一时间愣住了，仿佛这是什么奇景一般。 -- 第193页 把温热的水准备好，让长生自己洗脸，看着他动作有条不紊的，很是赏心悦目。 “说康亲王是暴毙，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也没有中毒，或者死前挣扎的迹象。就像是在睡梦中停止了呼吸，安乐无痛苦。” “实际上这种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死法，正是问题。”长生拿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回了孟寐的话。 孟寐点头，“没错康亲王不是八九十岁的老人，身体衰败到随时可能会罢工。他正值壮年，雄心勃勃，和衰败毫无干系。听婵月所说，她在康亲王死的那天，也在王府里。只是她藏身在密室，和王爷的心腹管事，在行苟合之事。康亲王死后，那名心腹管事也畏罪自杀了。现在只有她知道，那天在康亲王的书房里，有一个人进来过。听脚步声很轻盈，像是一名女子，但是很快对方就走了。康亲王不久就疾呼心腹管事，但那位正憋了劲和她交配，康亲王越是喊，越是来劲儿，最后等管事搞完，康亲王也完了。” “寐寐，措辞能不能雅些。”长生听着孟寐说的，又是媾和，又是交配，他们是人，不是牲畜，而且一个云英未嫁，一个好像也是个鳏夫，两个人顶多算是不检点，在该当差的时候开了小差。 “呵，嫌弃我不雅啊？”孟寐忽然想起在红馆时，他一左一右两名琼姬，那可都是红馆按着才女培养的，诗词歌舞样样都懂。 “所以你喜欢才女？那姐姐给你找一个雅大方，知书达理的才女媳妇儿怎么样？” “寐寐，你别多想，我不是喜欢才女，是所以那康亲王死之前，是有见过一个女人？”长生立刻把话题掰了回去，差点儿掉坑里了。 “对。”孟寐回想着婵月的话，“也可能是某个脚步轻盈的戏子什么的。毕竟除了生孩子，好像没有什么是女人独独特有的。男人也能走路轻盈，女子也能龙行虎步。” “龙行虎步的女人？”长生还真想象不出来。在他的印象里，便是肥壮的婆嬷，走路也是会拧着水桶腰身的。 孟寐点头，“女生男相嘛，不稀罕。” “好吧。那既然康亲王已经死了，寐寐的身份，应该也没有人会捅出来，接下来要做什么？” “要做的很多哎，我其实挺想回卞城了，继续查我父亲孟大勇的案子。虽然他们把我给卖了，但是曾经的养育之恩，除非自己没有那份力量，所以该还的还是要还的。除了这个，还有我让人做的自行车，真是巧不巧的又错过了，竟然又被送去了卞城。” 第336章 厨房进贼 “会再送回来的，而且你在卞城也帮不了什么忙，他们查清楚了会告诉你的。而且触景生情，你心情也不会好。” “其实也还好，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情分，只是责任吧。对了，婵月那里有一个关于太子的消息，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 “就是太子身边有一个少年，据说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还跟婵月学了一段时间的琴。” “嗯，太子养什么人和我没有关系，我和他现在只是君臣之礼。” “还有手足之情吧。” “没有，半分也无。寐寐以前说过要做通票，现在或许可以试试。” “那些东西都只是游戏，不重要。现在金陵城暗潮汹涌，贤妃那边也不是吃素的，定不会让康亲王白死。你也注意点儿，朝堂上别轻易冒尖儿。”孟寐给长生披上官袍。 长生透过铜镜镜面，看着孟寐给他穿衣，眼中一片深邃，“我知道。” “寐寐，我今天要在宫里待一天，差不多要过了酉时才能回来。”长生骑在马上，目光温润如玉的望着站在马下帮他把裤脚掖进靴筒里的孟寐。 孟寐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只仔细的把他的裤脚掖好后，拍了拍马背，“什么时候回来都行，注意安全。还有记着我说的，现在千万别冒头，甚至要让那位不怎么喜欢你才更好。任何决定都要从全局的角度看，别任性，小心祸从口出。还有别人要是说我什么不好听的，你也当他们是在放屁，由他们去。且让他们暂时得意着，你只管静待东风，等东风一到再看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知道吗？” “是，寐寐。”长生哂然一笑，骑马离开。 与孟宅的大门，错对门的门户里，有一个男人站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耳力惊人，把孟寐和长生说的话，一五一十的都听进了耳朵里。 直到骑马的人远远的离开了，男人才从门后走开，又进了房间里继续看书。 他要了解这个大陆，而看书是最快的途径。特别是这里的藏书竟然五花八门的，囊括了整个大陆，他只要在这里看就可以了。 而等他看完后，他就能完全融入这里，成为这里的人。 “东家，昨晚厨房里有可能进贼了。”小珠伺候着孟寐上床补觉。 “厨房进贼？”孟寐听着她的话很是诧异。 “是啊。厨房里昨晚剩的饭菜都没了！奴婢还以为是奴婢的爹又半夜喝酒，他说他昨夜因为担心弟弟生病，就在东家出门后也回家去了，不在宅子里。” “那是不是你给扔了，我不是说不让你们吃剩菜剩饭的吗。” “好好的饭菜，怎么舍得扔呢。就是咱们不吃，送给街上的乞丐也好的呀。” -- 第194页 “呵呵，行了，只要不是我的帐房和你家少爷的书房丢东西，其他的都放宽心。说不定真是你扔了呢。半夜梦游什么的” “东家！奴婢可没有这种毛病，奴婢的身体好着呢。” 第337章 可疑 “好，身体好，东家我也要为了身体睡觉了。两个时辰后叫醒我，我还要去一趟天香楼，和蓝璃约好了。” “东家放心，奴婢仔细着呢。”小珠给孟寐盖上被子。 樊妈妈等在门口，见小珠出来了，忙问道：“东家怎么说？” 小珠摇摇头，“东家原本对咱们留着剩菜剩饭就不太赞同，一听说都丢了，更是不会放在心上。还是咱们自己查查吧。” “这怎么查啊，除了饭菜不翼而飞，其他的都没少。倒是地面上，好像有男人的大脚印。”樊妈妈把她的发现告诉了小珠。 “男人的大脚印？”小珠想了想，“不行，我还得去问问我爹，他要是打包了饭菜也没什么，东家有不会怪罪。” 樊妈妈道：“不用不用，昨儿周管事离开的时候，我有瞧见的，急急匆匆的，就带了一个东家送给咱们的齐国蜜瓜。而且看那大脚印，也不是你爹的。足足尺长呢，且是个大高个子。” “那就怪了。” “是不是少爷回来吃的啊？看那大脚印子，也就少爷的鞋有一比的。” “不可能。少爷在东家的言传身教下，也从不吃剩饭剩菜，就是吃也不可能吃那么多啊。六个荤菜，七个素菜，还有三样点心，都没了啊。” “这可真是奇怪啊” “您先忙着，我去把少爷不看的书，搬到对面去。” “行，你快去吧。我再瞅瞅厨房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小珠抱着一箱子书，出了门。 就在走到对面的空宅子，推门要进的时候，忽然听到宅子里有开合门的声音。 脚下的步子就停了，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再仔细听，又没了动静。 “难道这里也进贼了？”小珠疑心乍起。 把书箱子放下，然后掏出钥匙，迅速开了门，并推门而入，大声呵斥，“谁！快出来！” 选了一本书，正要看的凤晋擎一听呵斥，忙闪身避了起来。 小珠静等了一会儿，仔细听着动静，又什么都没有。倒是把孟宅那边，出来扫大门口的洪妈妈吓了一跳。 “小珠，你大白天的喊贼呢。” “可不就是喊贼。厨房里丢了饭菜，莫名其妙的，这个宅子里也有耗子声，我吓上一吓。” “也是昂，你说那么多剩饭剩菜就给丢了呢。便是你扔泔水桶，也该有个渣啊，结果泔水桶也干干净净的。” “当然要干净的，东家说过垃圾不能在府里过夜，有碍发财。还有，我真的没有扔剩饭剩菜。”小珠再三声明。 “行吧，这康亲王莫名其妙的暴毙，不也没有查明原因吗。咱宅子里丢点儿剩饭剩菜也不奇怪。”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好不好。我不跟妈妈说了，先把书放进去，还要去菜市场买菜。” 小珠抱着书箱子进了门。 洪妈妈继续扫大门口，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而凤晋擎把她们的对话全听进了耳朵里摸了摸还不算饿的肚子，想着自己昨夜一时贪嘴，就没控制住。 第338章 账房闲谈 本来他是打算每盘稍微吃一点儿，别让人看得太明显，结果一口鸡汤下去就完全失控了，大脑都迷糊了，只知道吃。 后来，等他吃饱冷静下来，已经盘光碗净，什么都没剩了。 听着丫头的脚步声进了房间，凤晋擎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她不可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但还是下意识的屏住了。 小珠把书一一摆放到书架上，然后看着书架上的书，目露疑惑，“咦？这本书以前是在这里的吗？” 凤晋擎：“……”这丫头的直觉也太灵敏了！ 小珠把书重新调放了一下，顺眼后，才离开了房间。 不过以防真有贼人进屋，她从杂物间里，翻到了锁头，把门锁上了。 “少爷的书，可都是很金贵的，一本都不能丢。” 确实，对于不读书的人来说，这一屋子的书都是废纸罢了。而对于读书人来说，这些可都是价值万金。还有不少是孤本，市面上极其难寻。 小珠离开后，凤晋擎看着手里的书，叹了口气，“这下只能爬窗了。” 想他堂堂威武一品大将，竟然落到了贼人的地步。可千万别让昔日的亲友知道，不然还不笑活了过来。 摇了摇头，然后席地而坐，继续啃书 天香楼 孟寐准时赴约。 蓝璃则早就站在门口等着她了。 见她从马车上下来，迎了上去，“我刚听说你昨儿半夜，请客吃饭，结果只打包了一些吃的就走了，真是对不住。” “没事没事，这种时候还是注意些。我也是天香楼的小东家，更应该以身作则。”孟寐下了车，瞧着天香楼内，已经客满，还有几人排队在外面等着，便问道：“你开了雅间儿？” “嗯，早就留好了。” “那就算了，让他们去吧。咱们去后院里坐坐。” “好，随你。”蓝璃对身后跟着的伙计道：“去让几位客人到我留的雅间。” -- 第195页 伙计应着，去招待客人。 孟寐和蓝璃去了后院。 后院里也忙忙哄哄的，各种食材都摆在院子里，或洗或切 “去账房吧。”孟寐对蓝璃道。 蓝璃没有意见，“好。” 账房是一个套间，外面是个小厅，喝茶商量事宜，里面是盘账和放银子的地方。可以说这是这个酒楼最重要的地方了。 孟寐在一把十分舒服的摇椅上坐下，晃晃悠悠的，对摆弄茶具的蓝璃道“我想把酒楼的局部，重新装修上一下，给人一些新鲜感。” “怎么改？”蓝璃问道。 “多一些娱乐，比如说书的，歌舞姬，或请一些名角儿，增添一些趣味性。” “现在也有，只是不是常驻的。只在酒楼被客人全包的时候，搭台子请几个名角儿助助兴。” “对，我的意思是最好能常驻，这样客人们有娱乐，那些艺人也能多些收入。” “做善事？” “当然不是了。咱们开酒楼做生意，可不是开悲田所的。我们可以让他们上台表演，但是所得的赏钱，对半分或者是四六三七都行。” 第339章 错过的封赏 “其实多这些人，不见得就多收入什么，反而更多了麻烦。”现在酒楼每天都已经客满，不需要再有这些伶人招揽客人。况且搭台子所占的地方，可以摆十几张桌子。 孟寐想了想，“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还是倾向于多些元素，不是只吃饭。” 蓝璃摇头，“客人来这里就是为了吃饭的。而且安安静静的吃饭有时候也很好，还有利于克化。” 孟寐：“要不这样，咱们在其他部试试这个点子，从去年新开的四部试试如何，那边的客人没有总部这边的多。” 蓝璃见孟寐执意想要这么做，耸耸肩，“好吧，如果不行，就要撤掉。” “没问题。”孟寐满意的笑开，本来她的意思就是先试着做，但是想到了蓝璃可能会满意当下，不愿意改变，才会先说都改变，等他不接受，再说拿一个酒楼试试，如此他很容易就能接受。 “你离开金陵城都忙了些什么？”蓝璃把沏好的茶，递了一杯给孟寐。 孟寐回道：“处理了些私事。你有听到什么关于我的传言吗？” 蓝璃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吧，只要和长生有关的，我也好有个对策。” “现在金陵城里，盛传你是一个高傲自大，连皇后娘娘都请不动的神秘女子。” “啊？”孟寐顿惊，“什么时候的事？皇后请我？” “长生现在是十一皇子，你这个抚养皇子长大的人，肯定要被赐封的。” “赐封？封赏吗？” “当然了，我听姑母说，要赐你一个县主的封号。因为你没有接皇后娘娘的请帖，没有参加上元佳宴，所以都再说你是嫌弃县主封号太低，想要公主或者郡主，因为十一皇子喊你姐姐。” “绝对讹传！”孟寐猛地从摇椅上起来，“我什么时候嫌弃县主的封号低了，我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回事啊。还有，长生早就不喊我姐姐了，就我剃头挑子一头热。那小子一直把我当佣人使唤的。” “还真没看出来，我看十一皇子，对你挺言听计从的。” “他那是装的，实际上都是我在顺着他。特别是皇后娘娘要赐封的事，我是百分之一万的愿意啊。县主啊！那可是贵爵。” “但是宫里传出的消息是，你推拒了。而且身体不好，出了金陵城修养。” “出金陵城是真，肯定是长生那小子给我挡了。” “要不，我让姑母替你再向皇上请封？” “不用不用，皇后娘娘的封赏我都拒了，虽然不是我本人的意思。但是如果蓝妃娘娘请封，我就受了，不是让蓝妃和皇后起矛盾。对你们家也不是什么好事。”孟寐婉拒了。 掌柜敲门进来，“二位东家久等了，午饭要吃什么？小的亲自准备。” 蓝璃看向孟寐，自然是依着她的意思。 孟寐点了几道想吃的菜，也都是不用太费工夫的。这是酒楼的厨子很忙，没有必要再弄几道大菜，忙上添忙了。 第340章 便宜没好货 不过蓝璃还是点了两道孟寐喜欢吃的大菜，一道炭烤全羊腿，一道麻辣醉虾，都是做起来比较繁琐的。 “谢啦，这两个菜我都非常爱吃。”孟寐笑道。 “跟我还客气什么。对了，今年听说皖城那边下了大雪，有房子般深。皖城距离卞城不远，那边有没有受影响？” “别提了，我路过皖城，恰好就困在了雪堆里，等了好几天才从里面刨出来。” “可怜的” “卞城倒是很奇怪的没有下雪，但是那边发生了比下雪更诡异的事。” “你是说流民吧？金陵城这边也听说了，到底怎么回事？”蓝璃很是感兴趣的问道。 伙计送了饭菜过来，其中既有一道麻辣醉虾，孟寐很是诧异，“这么快啊。” “回东家，这菜本来是闻人公子点的，但是闻人公子听说东家来了，就让了出来，先给东家这边吃，稍后再给闻人公子上。” “闻人舍在啊，他是一个人，还是有请了客？”孟寐问道。 “不是闻人公子请客，是翰林院的姜修撰请闻人公子。” -- 第196页 “姜修撰？谁啊？” “就是和十一皇子同科的姜磊，你应该知道他吧，还曾经听你提起过，说是你一个掌柜的弟弟。”蓝璃回道，然后冲伙计摆摆手，让他先去忙。 孟寐闻言恍然，“是他啊。不过我那个掌柜已经不做了。” “不做了？为什么？” “就是这位姜修撰开了铺子，让他哥哥过去帮忙张罗，他哥哥就辞了我那边的差事，过来了。” “姜楼？” “对，就是他，你怎么知道。” “呵呵，那你可要小心了，他前几日过来找我，说是有便宜的香料卖给我。而他打的就是姜修撰哥哥的名头。” “他是知道我一些种香料的地方的。”孟寐拿起筷子，开始吃菜，“那你收了没？” “收了，价格比你送来的，还要更便宜一些。”蓝璃玩味的笑看着孟寐。 孟寐撇了下嘴角，不屑道：“那你要注意了，他卖的是陈货还是新货。” “陈货？”蓝璃诧异，“这香料都不够卖，怎么会有陈货。” “要控制市场啊。”孟寐看白痴一样看他，“东西多了，价格也就贱了。还有一些遭了灾的，或者是储存不当坏了的，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但是味道已经差了。我收货，必须是好货，那些不好的，都是淘汰的。而且我和他们签了契约，只卖给我，看来我要派人去查一查了。” 一听香料可能有问题，蓝璃立刻从座位上起来，“走，赶紧去库房帮我看看。” “让我吃完饭好不好，菜也是趁热才好吃。” “你还吃得下，万一以次充好，可是砸我牌子了。” “……”孟寐只能暂时放弃美食，跟着蓝璃去库房看货。 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此是真理。孟寐在看过姜楼送来的货后，告诉姜楼是新旧货掺杂的，用也能用，但有的陈货味道不太好，反正别用在自家酒楼里。 第341章 吃肉 “好一个姜楼！”蓝璃怒了，“这些货，我一件不留都要退给他。” “他也不见得能认得出新货陈货。既然是第一次和你交易，肯定不会拿次品，而且这批货也就是落在我手里了才被看出来，换一个人，都不见得能认出。” “我可是很爱惜天香楼的声誉的，不会以次充好。”蓝璃表示他不会卖这批货。 孟寐想了下，“退就算了，这些香料都给我吧，你多少钱进的，我再多少钱买，绝对不让你亏了。之后我来处理它们。终究没有坏，是能用的。” “不用给银子了，你尽管拿去。我全当花钱买个教训。”蓝璃一脸郁闷道。 孟寐笑了笑，“一码归一码，这么多货也要花几千两的。” “其实你就算帮他，他也未必会感激你。” “不算帮他，我收这批货，也是因为有我自己的考量。” “你说，你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吃里扒外的。” “哈哈，也不能说吃里扒外，他已经离开青鸟了，是自由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手里有我的人脉，也是那些人认可他，肯和他交道才行。” “就算是如此，他的吃相也太难看了。算了算了，以后我可不敢再和他做生意了。” “倒是也不必如此，生意场上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你这个前东家的墙角都敢挖，还卖给我次货，如此人品，再大的利益我都不屑。” “正常，生意场本也是奸诈场，和官场一样，殊途同归。你应该很了解啊。”孟寐摸摸肚子，“饿了，赶紧回去吃饭吧。” “孟东家，我以后只买你的香料。” “呵呵，不管你要买谁的，但便宜没好货是真的。香料上，目前我还是比较独一家的，论价格和质量，我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独一家全是你自己说了算。” “所以也招人眼，姜楼不就是一个，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吃独食是吃不久的。” “但你已经吃了，赚了最大的油水。” “才油水吗？我一直以为我在吃肉呢。” “……” 皇宫 下朝后，秦皇留下了长生。 以往怜代替长生上朝时，都是沉默寡言的，秦皇让做什么，倒是也做什么。 但是这次是长生本尊在这里后，秦皇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朕让你娶丞相的女儿杜音凝，你说考虑考虑，现在总有结果了吧？”秦皇脸色不太好看道。一是，他的身体确实是不好，脸色苍白，眼神都是暗浊的。二来，长生一直拖着他，考虑来考虑去，就是不给他正面答复。 “反正不管你愿不愿意，杜相的女儿你定要娶。”说完，秦皇就拿起早就已经拟好的圣旨，就要盖上玉玺。 “杜小姐杜音凝，品貌端庄又有才女之称，实乃天姿佳人，又出身名门，臣实不该拒绝才是。” “拒绝？”秦皇愈发不悦。 “皇上可能有所不知，杜音凝和她的义兄杜辰宇早已成了啮臂之好，再嫁与臣，那臣岂不是棒打鸳鸯的那根棒槌。” 第342章 不认 “什么时候的事？”秦皇眼中愠怒隐现，“你从何得知的？” 长生回道：“杜辰宇和臣是同科，又同在翰林院任职，私下难免会有应酬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杜小姐以寻兄长之名，也会露面，久而久而，大家也就都知道杜小姐和杜同科关系好。后来一次喝酒，杜同科喝大了，当众说他和杜小姐早已心意相通。皇上可以问问翰林院其他和臣同科的臣工。便是大学士刘大人也是知道的。” -- 第197页 “来人，传翰林院大学士。”既然长生敢这么说，那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 翰林院大学士刘奕升素来正派，谁的面子都不给，便是他这个皇帝有时候也会被落面子，亦没有加入党羽之争，在朝廷中立场中正，他的话还是很可信。 趁着传人的功夫，秦皇看着长生，叹了口气，“为什么不喊朕一声父皇？” “臣没有承认自己是皇子，自然不可逾矩。” “可你实实在在流的就是朕的骨血。”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秦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怎么！你是朕的亲生儿子，你不喊朕父皇，难道还要朕喊你父皇不成？” “微臣不敢。”长生梗着脖子，就是不服软。 秦皇，“你！你怎么越来越犟性了，前几天还老老实实的，就是说话少些。今天话多了，却是想要直接气死朕。” “微臣不敢。” “朕看你就是仗着朕对你的亏欠，为所欲为。” “微臣不敢。” “你！滚下去。” “是，皇上。” 长生却行退出殿门，刚要转身走，又听秦皇道：“那个把你拉扯大的女人，好像是叫孟寐？朕要见一见她，明日让她进宫来。” “……”长生不说话了。 看他一脸不愿的模样，秦皇刚刚消下去的火又冒了上来，“你不愿意？” “是，臣觉得没有必要。而且她也不懂宫中礼仪，光是怎么行礼，都不明白。” “你还挺护着她的。放心吧，朕不会把她怎么样。”怎么说也是把他儿子拉扯大的女人，不看功劳还有苦劳，何况还是有功劳的，没有把他给教坏了，状元皇子，着实新奇，载入史册也是独一无二的。 “臣知道了，臣告退。”长生应道。 在离开的时候，翰林院大学士刘奕升应召前来，见他从御书房出来，拦住了他，小声问道：“云洛，皇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长生不让人称呼他殿下，所以刘奕升还是叫他云洛，刘奕升开始不愿，皇子就是皇子，但是在叫殿下，长生根本就不搭理人后，才又改回了呼其名。 长生回道：“大人放心，应是和大人没有关系的。” “哦，那行等等，我工房里有一本亚大陆古传的残本，正在修补，你感兴趣的话，就过去看看，帮个手也行。” “是大人。”长生躬身一礼，往翰林院走的步子快了些。 刘奕升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不错不错。”换了其他人根本就不理的，他们更乐意做一些载言当今的史编。 第343章 得逞 进了御书房，刘奕升恭恭敬敬的跪下叩首，“臣叩见皇上。” “免礼。”秦皇坐在龙椅上，翻看手里的奏章，“朕听到一个传闻，不知道真假，还望刘爱卿替朕解惑。” “皇上请讲。”刘奕升站起来，洗耳恭听。 “朕听说，杜相的义子杜辰宇和杜家小姐，两情相悦？”秦皇倒是也直接，挑明了问道。 刘奕升回道：“确实如此。可能碍于是义子吧，所以杜辰宇还未得到杜相的同意。皇上是要赐婚二人吗？那着实是一段天作之合的佳话。” 实际上，说刘奕升是一个大学士，倒更像一个书呆子，特别是年龄越大越是对编撰史书感兴趣，不想分神在其他事上，对于很多消息都很后知后觉或闭塞不通，一些无关紧要的更是听过就忘了，压根儿就不往脑子里入。杜辰宇喜欢杜相的女儿，也是长生和他说起过，而且还不止一次的谈起，他才会有印象。故而，秦皇一问，他就答了上来，还提议秦皇赐婚。 秦皇赐不赐婚不知道，但长生和杜府联姻的事，算是泡汤了。 “没事了，刘爱卿退下吧。”得了答案后，秦皇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把拟好的赐婚圣旨直接撕了，丢进了废纸篓中。 刘奕升后知后觉的发现秦皇生气了，但秦皇让他退下，而且还按耐得怒火，应该是别人惹的，跟他没有关系。 如果是从前，刘奕升可能会多管闲事的问一句，然后给自己找点儿麻烦。现在他想明白了，各司其位各谋其政，他就是翰林院大学士，主管制诰纂修国史，皇上的喜怒哀乐也不在他操心的范围内。就如长生殿下所说的，有那么些闲心思，多看看没看过的书，见识一下没见识过的学，不好吗？何必做些吃力不讨好，还让全家跟着担惊受怕。他老了，没那么强硬的身子骨折腾了。 刘奕升前脚刚出殿门，后脚就听秦皇把什么东西摔了不禁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细汗，匆匆走了。 长生抱了一堆书进了刘奕升的工房。 见刘奕升已经回来了，关切问道：“大人？” 刘奕升摆摆手，“没事没事，是问杜辰宇和杜家小姐的事。” “果然是他们。皇上也问了我，我也是把大家都说的传言告诉了皇上，不知道皇上最后怎么想。” “看起来皇上很不高兴，杜相家是不是有什么事？”刘奕升问长生，难得好奇这位顶头上司的事。 长生回道：“不清楚，这些日子我不是生病，就是被各种琐事缠身，还真没时间打听这些。对我来说，那些事，还不如这些书重要。” “没错没错，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好啊。” -- 第198页 两个人开始查资料，修复史书残籍。 而这一待，就是大半天过去了。 还是刘奕升提醒长生该出宫了，长生才从书里抬起头。 “真是难得你这样爱书的，以后若是心无杂念，定能成就一代大家。” “也是我所向往。”长生笑道。 第344章 剩饭贼 两个人相伴出宫。 宫门口，刘府的马车等着了。 而长生骑的马旁，也有一辆马车，孟寐从马车里出来，向长生招手，“这里。” 刘奕升看到孟寐，想起了长生曾经说过，他有一个姐姐，小声问道：“这位是？” 长生回道：“就是养大我的姐姐孟寐，不过我现在不喊她姐姐。” “为什么？”刘奕升不解。既然是养大他的，若非看起来很年轻，叫声母亲都使得，养恩堪比再造。 长生笑道：“因为觉得她有时候挺幼稚的，更像是妹妹。” 刘奕升一愣，随即摇头，“这叫什么话，不过她对你的恩情堪比天大，你可不要做那忘恩负义之徒。” “是，定然谨记。” 刘奕升上马车走了。 经过孟寐的马车时，向孟寐点了点头，孟寐也回之以礼。 “长生，那个人是？”等马车走远了，孟寐问道。 长生回道：“翰林院大学士。” “不是你的上令吗？”孟寐忙朝那辆马车看去，然后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还有头发，以及身上的衣服，“我这形象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啊，给你丢面子了？” “没有，寐寐很好。咱们回去吧，我挺饿了。”长生摸摸肚子，一副自己真的已经饥肠辘辘了，需要赶紧进食。 孟寐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了所有的注意，“走走走，回家回家，我午时去了天香楼，把他们加工好的佛跳墙要了几盅，回去热热就能吃。” “说的我都馋了。” “我也馋，哈哈。” 马车快速的跑走了，后面还拴着一匹马，偶尔打一声响鼻，似乎是不满自己被绑在车后面 夜里，孟寐早早就上床睡了。 长生秉烛夜读，只是看着看着，就愣了神儿。秦皇要见孟寐，应该是对她有所封赏，作为把他养大的一点儿回报。按孟寐的想法肯定是会进宫领赏的，那都是白给的东西，而且还不偷不抢，不可能不要。 但他的意思，不想她出现在那些人面前。不管他们会不会因为他，而算计她，那份风险他不想。 可是，若不去就是抗旨不尊。 他可以当面驳斥秦皇对他的任何命令，如秦皇所说，他是有恃无恐，因为秦皇对他的亏欠。但秦皇是对孟寐下的口谕，那也是圣旨，如果他不说，可能下次就是明旨了。那时候，秦皇对孟寐的印象已经变差，说不定还会刁难她。 蓦地，长生的眼神微凝，然后对灭了书房的蜡烛。 而就在他吹灭蜡烛后，一道修长高大的黑影，从墙头上跳进了孟宅，足下似无声，但听在长生的耳朵里，就是清楚无比。 他四下看了看，然后直奔厨房去了。 厨房里，还有一些晚餐剩下的菜饭，小珠还是没舍得扔，准备第二天当早餐吃。 黑影熟门熟路的打开了锅盖，闻着里面撒发出来的饭菜香，忍不住伸出了手 长生虽然人在书房里，但是耳力惊人，他听得很清楚，那个进了孟宅的小贼，在偷吃剩饭剩菜。 第345章 看书贼 没有轻易打草惊蛇，而是看着那个偷吃剩饭的贼人，把每样剩饭剩菜都偷吃了一些后，最后拿了两个大馒头，还有两张肉饼，以及一根火折子三根蜡烛，走了。 长生一直听着他的动静，发现他出了孟宅后，竟然进了和孟宅侧对门的空宅子中。 轻身屏气。从书房里出来，那脚步声比对方更轻，甚至一片落叶的声音都可能比他的大。 空宅内亮了烛光，还有翻书的声音，从宅子里传出 长生本来要进去抓贼，听到那看书的声音，又停下了。 对方对孟宅里的财物显然没有兴趣，只是偷了一些剩菜剩饭，然后就是看书。那些书都是周管事整理他的书房，腾捡出来的，然后放到了空宅子里。 没想到倒是方便了这个看书贼了。 长生看着紧闭上锁的宅门，返身又回了孟宅，他没有进去抓他，而是打算再观察一下，他要做什么。 正在看书的凤晋擎，忽然觉得浑身一阵凉意，朝窗户看去原来是窗户没关，看来他要想法子再弄一条被子了。 孟寐一早就被长生叫醒了。 看看天色，已经亮了，揉揉眼睛，声音惺忪的问道：“怎么啦？不去上朝啊。” “今日休朝，各自在工房干活儿，除非有要事，才能面见皇上。”长生瞧着迷迷瞪瞪的孟寐，“你可能要和我一起进宫。” “你说什么？”孟寐的睡意瞬间没有了，“我进宫？” “对，你和我一起进宫，皇上要见你。” “皇上要见我？”孟寐眨眨眼，然后等了一会儿，又尖叫道：“皇上要见我？” 长生点头，“对。要给你封赏，要不要？” “封赏我？”孟寐听着这话，想起来蓝璃跟她说的，皇后娘娘本来要见她，给她封赏的，结果因为她在卞城，所以就谎称生病在家，没有进宫。 -- 第199页 现在秦皇又要封赏她，而且还是不能拒绝的封赏。 “要，当然要了，必须要啊！”孟寐立刻冲床上下来，冲到了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的衣服，一半多都是方便干活儿的短打，还有四套驿传的衣服。唯独出门能参加宴会应酬的，只有几件，还都是旧的。 “怎么办？怎么办？姐姐我没有衣服穿啊。” 女人一出门，衣柜里就缺套衣服，这个真理，不光是木子的世界，就是这里也是一样的！ 长生随手选了一条素净淡雅的衣服，上面绣着一簇簇浅紫色的小花，“就这条裙子吧，再配上一条银狐裘。” 孟寐皱眉，“能行吗？是不是太随意又太素了，都能去参加葬礼了。” “康亲王刚死，可不就是丧事么。”长生理所当然道：“若是大半的花枝招展，雍容华丽，被贤妃知道后，说不定要给你钉子吃。” 孟寐：“……”那还是穿素净点儿吧。 画了一个精致淡雅的容妆，头上攒了一支淡紫珍珠的珠钗，那颗珍珠足有指腹大，足以显出她对进宫此事的庄重了。实在是孟寐觉得一身平常穿的衣服，有些太敷衍了。 第346章 进宫 长生瞧着她头上的那支珠簪，眼神微亮，还伸手帮她摆正了一下，“你还留着它呢。” “什么话，我的及笄礼，怎么可能不好好收着。”话说回来，这及笄珠钗都是长辈送给小辈的。而她没有长辈，本打算就不过了，没想到长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支淡紫色的珍珠金钗，金钗不算什么，贵重在那颗紫珍珠上，浑圆无比毫无瑕疵。 “好不好看？” “当然。”长生不掩眼中的赞美之光。 “那咱们走吧。进宫后你会一直陪着我吧？”孟寐再次确认。 长生点头，“会，就是天塌了也陪着。” 孟寐不禁失笑，“什么天塌了，胡说八道。” 两个人乘马车走。 就在他们先后上车，马车驶离孟宅的大门口时，长生撩开了车窗帘子，朝外看了看，视线正好落在那处空宅子的门上。 门后，凤晋擎听着他们离开的马车声，又回了房间。 他之所以偷听，是想要听听他们会讲些什么。毕竟书上能了解的是过往历史，现实还是要从这里的人口中说出。 孟寐见长生看外面，问道：“怎么了？外面有什么吗？” “没有。”长生放下了车窗帘子，看着孟寐问道：“今早小珠他们有跟你说什么么？” 孟寐摇头，“没有。倒是昨天，小珠说厨房里丢了剩饭剩菜。” “已经丢过一次了？”长生若有所思。 孟寐，“剩饭剩菜不就是要丢的。” “是要丢。不过，城外也是有吃不上饭的乞丐和流民”长生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又撩开了车窗帘子看外面。 只是马车已经走远了，那个空宅子看不到了。 流民那个人很可能是流民！从卞城来的！而他之所以会看书，是想要了解这个世界。 想通了这一串疑问的长生，薄唇微抿，流出一丝笑意。 看他怎么抓住他！ 孟寐瞧着长生的表情，以她对他的了解，肯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在想什么？”试探着问道。 长生回道：“想到一个有意思的人。” “哦？什么有意思的人？能和我说说吗？”别是什么惹不起的人物吧！那她还要不要进宫啊，别进去后出不来了。 长生回道：“等我查明了，再告诉你。” “是这金陵城的达官贵人？” “寐寐，我现在也是金陵城的达官贵人，别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了。否则别人会认为你虚伪做作。虽然你本来就做作。”长生谑笑道。 孟寐：“是不是活腻了，我可以成全你，让你回到初始状态。” 初始状态，新生儿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明白。 长生侧头笑看着她，“不要，我好不容易才长大的。” 宫门外，秦皇的贴身太监总管黄忠，静静的候立着，明显是在等什么人。 禁卫副统领徐林，好奇的凑近了黄忠，问道：“黄总管，您这是？” “副统领大人有日子不见了。”黄忠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实是他也不确定，长生殿下会不会带那位过来。只怕，他等也是一场空等。 第347章 乱象（一） “奉命和统领大人边境巡察，刚才回来。” “哟，那可是辛苦大人了，可有什么稀罕事吗？” “不知道总管大人有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 “流民，一些没有来历的流民。” “咱家倒是听说卞城有什么流民，怎么都已经到边城了啊？” “不止是卞城，唉！怎么说呢，不光在咱们大秦朝，还有柔然国和齐国也有这种流民。尤其是柔然国，据说出现了一个城的流民，上万人啊，都已经暴动了。统领大人觉得事情不妙，所以匆匆回来禀明陛下。不然，还要再有一个月才能回朝。” “天啊！”黄忠一脸震惊，这件事若是往深了想简直不可预测。 长生亲手扶着孟寐从马车上下来。 远远的就看到黄忠正在和禁卫副统领徐林在窃窃私语。 “黄总管，副统领大人，这是聊什么呢？”长生招呼道。 -- 第200页 黄忠立刻笑呵呵的道：“皇上命奴才在这里等着殿下和”目光一转快速的打量了孟寐，再低头恭敬道：“孟姑娘。” “有劳黄总管。”孟寐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两个核桃大的盒子，黄忠一个花梨木的，徐林一个绿檀木的，“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舍弟有时候比较顽皮，如果说话做事哪儿不妥了，多多包涵。” 路上她特别向长生打听，知道黄忠是秦皇身边的贴身伺候的人，这样的人必须要好好讨好。就算他平时不帮长生讲好话，那不说坏话也是好的。 至于送给徐林的盒子，纯粹就是见者有份了。 “哎哟，这怎么使得啊，那多谢孟姑娘了。”黄忠收下了盒子，对于孟寐的机灵，印象更好了几分。 徐林见黄忠收了，自己也不好推辞，便也收了，想来这么小的盒子里面也不过一个玉坠儿什么的，不会太值银子，但收了礼就难免嘴软，以后怕不得要帮着说几句这位好话。 长生知道孟寐的这个习惯，先送礼，这样让你以后说不出不好来。就算以后用不着，也无妨。 孟寐和长生，跟着黄忠进宫。 不过他们刚过了宫门，就见太子急匆匆的骑马也进了宫里来，见着长生后，又勒马，对长生急道：“出大事了！” 然后见孟寐进宫了，忙道：“孟姑娘，许久不见。” “太子殿下。”孟寐屈膝行了一仕女礼，进了宫还是要按规矩来的。 “什么事？”长生问了一句，并把孟寐护在身后。 太子回道：“柔然国都城信阳被流民占了，皇宫也被攻下，柔然皇帝被杀，现在整个柔然国都乱了。” 长生瞬间瞠目，然后看看身后的孟寐。 孟寐一拍大腿，“我的生意！” 转身就朝皇宫外走。 长生忙拉住她，“进宫了，还是要面见皇上的。而且，那边已经乱了，基本上做好舍弃那边的准备。” “怎么能舍弃呢，我的香料有一部分是那边出的啊。” 一个小太监匆匆过来，看到太子和长生，忙道：“皇上请二位殿下御书房议事。” 第348章 乱象（二） “我呢？”孟寐问道。 小太监显然不知道孟寐，更不知道她进宫来做什么，一脸懵然。 显然现在秦皇顾不上见孟寐了。 长生对孟寐道：“先跟我一起去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已经有其他的大臣也来了，俨然是有紧急的国事商议。 长生陪着孟寐在殿外的廊下等着。 太子和黄忠匆匆进了御书房。 “我得赶紧回去了，柔然国那边，我要安排人或者亲自过去一趟。”孟寐对长生认真说道。她现在一刻钟也等不下去，真想象青鸟一样飞到那边去。 长生回道：“你不能去，让寒光陌和慕梧枫过去，两个青使足以应对那边的情况。再多也是浪费人力，怜或可回一趟卞城，这次流民事变没有那么简单。卞璞山的情况，需要再查一查。朝廷的人，我不太相信，你的人可靠。” “可以。黄蓓尔有孩子了，她自己在那边，我也担心。”孟寐叹道。 黄忠从御书房又快步出来，“殿下，陛下让您进去，商议国事。孟姑娘可以回去，或者由臣亲自送到皇后那边。” 孟寐看了看长生，对黄忠道：“那民女就大言不惭了，民女想要回去。” 之前皇后邀请，她就没去，算是得罪了那位了，即便有皇帝的面子，面上不会对她怎么样，暗下也少不了苦头吃，何必过去自找罪受。就算是有什么封赏，和她的生意相比，也不算什么。 黄忠笑道：“那咱家送孟姑娘。” 长生抱歉道：“让你白跑一趟了。” “什么叫白跑一趟，正经的该来，知道了最紧要的事。那我回去就安排人，你赶紧去忙你的事吧。”说着话，孟寐就顺着来时路走了。 黄忠向长生躬身一礼，又急急匆匆的跟上孟寐，亲送她出去。 长生则看着孟寐的背影，深吸了口气，进了御书房。 出了皇宫，孟寐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了黄忠的手里，“如果十一殿下有什么失礼的，黄总管千万帮忙。” 之前孟寐给黄忠的那个花梨木的盒子，黄忠还没看，眼下又有一千两，顿时笑眯了眼睛，“孟姑娘放心，咱家明白。” “好，回头请黄总管喝茶。”孟寐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黄忠瞧着孟寐的马车走远了，从袖子里掏出了花梨木的盒子，打开里面也是一张银票，叠得四四方方的，打开看了看，也是一千两的。 “出手够大方，也聪明。”对身后跟着的小太监道：“去快跑几步，告诉孟姑娘，闲了时可以了解一家蓝家的九秀姑娘。” “是，干爹。”小太监快跑着跟上孟寐的马车。 孟寐在小太监离开后，轻轻蹙眉，黄忠应该不是平白无故的让小太监给她稍这句话。 蓝家的九秀姑娘？蓝九秀那不是蓝璃的堂妹么。 蓝璃倒是说过这位表妹，说是被家里的人宠坏了，还特别喜欢打马球。但是自己又没有天赋，总是输，最后强迫人让着她才行。 第349章 乱象（三） 当时说的时候是前年了，那位蓝九秀姑娘十三岁，今年十五了，及笄的岁数。 -- 第201页 及笄就要开始说婆家她家长生也到了说亲的岁数。 难道是？ 孟寐脸色微变，对赶马车的车夫和安道：“从天香楼路过一下，我要见见蓝璃蓝公子。” 偏巧蓝璃不在天香楼。 孟寐又去了驿传。 看到有粮车到了百货，正在一包一包的往下扛，孟寐思及柔然国现在已经乱了，便叫了负责宋福过来。 “宋管事，所有的粮食都暂时不卖了。” “不卖粮食了？”宋福微怔，“可是已经预订出去了很多。” “预定的，给了银子的就还卖。没有付银子的就取消。一会儿我再跟你细说，先去把货都留下来。不光这一批，以后来的每一批都先存贮。还有在路上运粮的车，派一些人过去，保护他们。” 打仗了，最金贵的不是金银珠宝，恰恰是这些现在最便宜的粮食。 “瓜果蔬菜，你也撒出人手去收。”孟寐交待道。 宋福终于脸色变了，知道很可能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是，东家，小的这就去安排。” 孟寐进了书房，看到怜和慕梧枫正在下棋。 “寒光陌呢？”孟寐直接问道。 慕梧枫回道：“他让我代他，给东家赔个不是，他还是和冬至走了，去了虫师族。” “他什么时候走的？”孟寐问道。 “是和冬至一起走的，东家有什么事吗？”怜看出孟寐脸色不对，说话的语气也透着焦躁。 孟寐看着他们下了一般的棋盘，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十两左右的银锭子，砸在了棋盘上，“天下要乱了！”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东家说的话，他们都听得懂，但又都不明白。 慕梧枫伸手摸摸孟寐的额头，问道：“东家是不是没有睡醒啊，还做梦呢。” “你才大白天的做梦，我说的是真的。慕梧枫你是知道卞璞山的流民的吧？” “是。”慕梧枫来金陵城的路上，还遇到不少，“东家不会是说那些流民造反了吧？” “对！就是他们！不，也不是他们。起码秦境内没有发生乱象。” “就是发生也没事吧，不过几百人而已，以秦国的国力，很容易就能镇压了。” “不是秦国，是柔然！”孟寐把棋盘上的棋子三分，又取出了一块碎银子，和之前的银锭子相比，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如果这是秦国的流民数量，那么这个就是柔然国的，甚至更多！”孟寐看着他们俩，“我今天和长生进宫了，刚进宫门，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本来秦皇要见我的，结果太子过来了，跟长生说，柔然过的流民，攻占了信阳，还杀了柔然皇，现在说不定已经暂时控制了柔然国。” “你说什么？”慕梧枫猛地站起来，“柔然国也有流民？还造反了？” 啾啾啾啾啾啾有小鸟叫声，在窗棂处响起。 孟寐听到，过去打开了窗户。 不止一只青鸟，是三只。 第350章 乱象（四） 孟寐忙把三只青鸟都放进了屋里，然后从随身带的荷包里取出三粒红色的豆子，喂给它们。而慕梧枫他们则帮忙解下它们小腿上的信筒。 三个信筒，都是来自柔然国。 “看来东家确实没有做梦。”怜解开了一个，看着信上的内容，对慕梧枫道。 孟寐接过，看了看天降饿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驿传沦陷。 慕梧枫看着他手里的柔然皇驾崩，临终前颁布了诏书，封虫师一族的族长为国师。封七皇子为新储君，原储君为救驾已薨，七皇子逃亡齐国。 第三封信信阳城驿传掌柜赵信重伤昏迷，所有信使暂时不再工作，归家自保，预发了三个月工钱。 “要不要过去？”孟寐问怜和慕梧枫。 慕梧枫道：“我去。” 怜道：“我给老寒去信，让他直接从路上拐过去。” 孟寐道：“我来写吧。还有你去柔然国，慕梧枫去卞城。柔然的流民暴动了，说不定秦皇也会怀疑卞城的流民图谋不轨。这些玩弄权术的人，疑心病最是重，不管对方会不会害他，都是宁错杀不放过。” “你的意思是，秦皇说不定会对卞城的流民”慕梧枫脸色大变。 孟寐点头，“我买了几个流民在客栈驿传，你快马过去，想法设法把他们的名字从流民簿上去掉。可以去找路知遥帮忙，他最是精明也灵活，就是时运不济，赶上康亲王那条破船。不过他也幸好下船了，现在康亲王的势力，已经树倒猢狲散。跑不了的也都已经日落夕阳，开始被东宫势力打压。贤妃虽是母虎，也就在宫里能翻腾，宫外甚至是金陵城外，不足为惧。” “那我现在就走。”慕梧枫说话就拿了自己的外衫氅袍。 孟寐看着他，“如果出现不能控制的情况，你和黄蓓尔自保为先。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便是驿传的生意，也不过是咱们当初说的，金钱游戏而已。一轮游戏结束，紧接着还能进入下一轮，可如果玩游戏的人没了，那才是真正的游戏结束。还有怜，你们都是。” “谢谢东家顾惜。”慕梧枫向孟寐抱拳一礼。 怜也对孟寐道：“谢东家，那我也走了，我们路上还能相伴着走两日。” “齐国那边怎么办？”慕梧枫又问了一句。 孟寐道：“齐国那边，应该是没有。我在卞城的时候，收到过他的信，没有提起流民的事。” -- 第202页 “咱们青鸟本部可是在齐国的，可千万别有事。”慕梧枫不禁唏嘘。 “真有事，咱们也分身乏术了。”怜也穿好衣服，又掏了掏口袋，“东家，我好像需要一些银票。还是带一些金银吧。” “我也要。”慕梧枫道。 孟寐开了银库 目送二人骑马带着行李离开，孟寐心底也是一片茫然。 她不想让他们离开，越是这种时候，越想要抱团凑在一起，完完整整才安心。 但是他们也各自有羁绊，而驿传里那么多人，他们也不可能不负责。 第351章 乱象（五） 驿传开始不再接收送往柔然国的信，百货暂时关门了，对外称装修店铺。 也有一些嗅觉灵敏的人，察觉了什么，开始在金陵城内，收囤柴米油盐等生活物资。 长生从宫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和孟寐一起用了晚饭，吃饭的时候和孟寐说了说宫里发生的事。 秦皇决定派兵助柔然皇室，剿灭外患。 同时，为了预防万一也要把秦国境内的流民全面清剿，一个活口也不留。 果然和孟寐想的一样。 “那派谁带兵去柔然，又派负责清剿流民？”孟寐也吃不下饭了，索性喝了一碗粥，就不想再吃了。可思及粮食马上要紧张了，终究又拿起了筷子，不能浪费粮食！ 长生拿起一块馒头，咬了一口，咀嚼着喝了口汤，等食物咽下去后，才回道：“没定。因为这两个差事，都是实打实的军功，而且并不算难。” “不难？” “对，杀的都是外来的流民，不是亚大陆人，对他们来说毫无负担。” “外来的也是人啊，都是同类。” “对他们来说是异类。若是柔然国的流民不暴动，而是和卞城的一样，老老实实的听由安排，并融入这里，也不会有这场劫难。” “能不能放过他们？卞城的流民，我见过他们，也买了几个，都很听从朝廷安排。能给口吃的，就很听话。” “这不是我说了算数的。而且所有的朝廷官员，他们都是同意，清剿流民的。” “都同意？你呢？” “除了我。但是根本就没人搭理我的话。” “太过分了！” “也因为我反对，所以这赚取军功的机会，也就没有我的份儿了。便是皇上现在估计也懒得理我了。” “太子会不会”孟寐试探着问道。 “他打算去柔然国，因为柔然国储君和他是不错的朋友。刚得到的消息，柔然国的储君也死了。” “呵，皇族之人还有朋友么？”孟寐冷笑，“我看他是另有图谋。” “天下三分，维持的和平虽然不算太久，但是分久必合，也是这世道规则。柔然国在三国之中，国力本是最弱的。又有流民作乱，这时候出手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可惜那个柔然国的七皇子不知道去哪儿了，否则有他在，就更出师有名了。” “听起来你好像也很想去似的。” “我当然不想去，我一个臣，又不是武将。”长声笑道：“于我又没有好处。” “怎么会没有好处，如果你带兵征伐，那军功就是你的了，这样你在朝廷中就站的更稳了。” 长生看着她，“不，就算是让我去，我也不会去。” 孟寐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以为脸上有米粒，抬手擦了擦，发现什么也没有后，又夹了口菜，边吃边回道：“嗯，不去好。打仗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我从小教你读书，可没有教你杀人。你既是翰林院的编撰就别想着其他的事了，好好编写你的史书什么的。” “嗯，听寐寐的。” 第352章 乱象（六） “听我的就对了，你知道吗？那个柔然国的七皇子，去了齐国寻求帮助。” “哦？你怎么知道的？”长生诧异，但随即想起了她有驿传在信阳城，自然是她的人给她青鸟传书，告诉了她那边的情况，“是不是你在信阳的生意” “我的生意差不多已经全毁了，不过这都不算事儿，以后重来便是。那个七皇子为什么去齐国，你知道么？” “为什么？”长生问道。同时，心下对她的消息来源，也更有兴趣。 “那个七皇子的生母，本来是齐国太子的庶姨母，也就是说柔然国的七皇子和齐国太子是表兄弟。” “……” “这层关系，我也是才想起来的。以前齐峥和我说过一句，不过我没细听。” “朝廷都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了，七皇子本来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皇子，也不怎么受柔然皇帝喜欢，他在宫中本是可有可无的。但柔然皇在储君死后，能很果断的立下七皇子为新帝，莫不说也是冲着他的生母和齐国太子有亲，想要求齐国，帮忙助柔然。” “寐寐所思，真乃羞煞朝廷百官。” “是我得到的消息比你们更快了些。这些迟早你们也能知道，只是那时候可能就少了先机。其实也无所谓，如果秦皇和太子是存有野心的话，知不知道这层关系，他们也都不会撒口即将到嘴边的肥肉。” “没错。”长生见孟寐的米粥碗空了，又给她添了一碗米粥。 孟寐摆摆手，“不喝了，你喝吧，可别浪费了。以后米粮的价格要上去了。” -- 第203页 “……”长生正拿着勺子，要再给自己也添一碗，听着她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舀不舀了。 孟寐把自己的粥推给他，“姐姐的嘴巴干净的很，你吧它喝了吧。” 长生立刻把手里的勺子放了回去，“好。” 美滋滋的喝着孟寐的粥，只觉得她这碗更好吃，乃无上美味。 “你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秦皇，随便你。不过你最好不要搀和其中，我可不想你出现在战场。还有，刚才也跟我说过，让你去你也不去，不许跟我食言。” “我不会说的，和寐寐一起看戏。” “那这戏票的票价也太贵了，我一小半的生意都搭进去了，损失惨重，不能计算。”也不想计算了。 “我帮寐寐。”长生喝着粥，一口一口的品着。 “你不用帮我，我都应付的来，也都安排好了。对了长生”孟寐想起信阳来的信中，还有提到了虫师一族。 “你知道柔然皇临死的时候，还封了虫师一族的族长为国师吗？” 长生喝粥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知。” “你和族长关系不错，不知道他想要入朝吗？” “我知道族长为了族人的生活环境能更好些，一直暗暗的在三国之间周旋。但是据我所知，三国的皇帝，都拒绝了他的请求。秦皇曾以长生术交换，但是族长拒绝了。” 第353章 野心初现（一） “长生术？呵呵，你的名字啊。” “是寐寐起的。”长生轻挑眼看她。 孟寐单手托腮，瞅着他的脸，忽而笑道：“其实我给你起名的时候，这个名字是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仿佛你本就叫这个名字。还有，你这张脸对我来说，也有一种很特别的熟悉感，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但是又不在记忆中。” “寐寐，今天的晚饭只是粥和馒头，两三个荤素菜，并没有喝酒。”长生以为她在说梦话。 孟寐摇头，“不是，我觉的我确实是在哪儿见过你。” “那你说在哪儿见过？” “不知道。” “吃了饭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你还要去驿传，现在金陵城的驿传可是连掌柜都没有了，又逢多事之秋，且要忙的。” “我知道。你也早点睡，有什么消息，我再告诉你。你一定要注意自保，这种时候，千万别冒尖儿。” “我知道了，有寐寐在身边，我绝对不会乱来的。”但她要是不在 孟寐没有多想，只道：“你把剩下的饭菜都吃光光了，不许浪费。我得先去账房看看账本，寒光陌给我留了许多账，还不知道都是什么情况。” “好。”长生看着她出了门，又低头看看粥，只把粥喝了，其他的都没有再动。 “来人。” “少爷有什么吩咐。” “把这些剩菜都装到一个食盒中，再添一些馒头、卤肉和一壶酒。” “是，少爷。” 长生提着食盒出了门。 走到空宅子前，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钥匙，开了锁门。 而正在房间里看书的凤晋擎，听到开门声后，就把蜡烛吹灭了，但是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又警惕了起来。 因为这脚步声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婢女的。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书架后面。”长生把食盒放在一张半旧的书桌上，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并没有使用过的迹象。 凤晋擎听着他笃定的语气，捏了捏手里的书，从书架后转出，“你怎么知道我藏在这里？” “呵呵，想来你是喜欢吃我家的饭的。今晚我还带了二十年的女儿红，不知道你想不想也尝尝看？”长生用帕子把书桌擦拭干净，然后把食盒里的饭菜和酒一一摆上桌子。 虽然没有点烛，但是练武人的视力非同常人，依然能看清桌上的饭菜和一个白玉酒壶。 打开酒壶塞，上品好酒的香气，立刻飘散而出。 凤晋擎吞咽了一口口水，“你有什么目的？” “聊聊。”长生又提了两把摞在一起的椅子，桌子两边，一边放了一把。 “聊什么？”凤晋擎依然没有过去，只是眼神盯着那个酒瓶。 “我姓就说名吧，我名长生。是对面孟宅的主人家，这个宅子也是孟宅的。严格来说，你是擅闯民宅，被杀了也没人说什么。” “抱歉。”凤晋擎很干脆的认错，“我现在就可以走。” “不用走。”长生邀请他坐下，“一起喝一杯，有点儿事想要问一问你。” 第354章 野心初现（二） 凤晋擎这才走了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看着满桌的饭菜，还有酒，忍住了想要立刻食指大动的欲望，“要问什么？” 长生给他倒了一杯酒，“你叫什么名字？” 凤晋擎看着那晶莹剔透的酒液，仍稳住了心，“我叫什么名字和你问的事情有关系吗？” 长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端起来喝了，“没有毒，请用。” “……”凤晋擎又忍了忍，最后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就仿佛是一把火，把他整个人都点醒了。也不用长生再给他倒，自行拿起酒壶，就是一阵痛饮。 直到一壶酒喝完，凤晋擎才放下了手里的酒壶，“我叫凤晋擎。” “什么？！”长生瞬即愣住，孟寐手里有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的正是凤晋擎的名字。而凤晋擎正是卞城流民口中的将军。 -- 第204页 凤晋擎见他满脸惊讶，似乎认识他似得，问道：“怎么？” “你叫凤晋擎，是带着卞城流民到亚大陆的大虞将军。” “是。”想来是那些流民说的吧，凤晋擎道：“长生少爷，有什么想问的。” “卞城的流民，目前都已经被当地官府收容了。”长生先说了一个卞城的消息，而这应该也是他很关心的。 果然，凤晋擎面上露出了释然，“如此便好，能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确实。对于他们来说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了。”长身遗憾的叹了口气。 凤晋擎听出此话里有话，声音微紧，“难道有什么变故？” “嗯，他们不见得能活着。”长生从食盒中又取出一壶酒，放到了凤晋擎面前，“因为你们的到来，这个大陆可能要步上你们的后尘了。” “什么意思？”凤晋擎盯着长生。 “柔然国突然出现了一个城的流民，据说有数万人，他们出现的地方十分不巧，恰好是柔然国的都城信阳！而那批流民之中，应该有一个枭桀之辈，带着那些流民，攻入了信阳城，烧杀抢夺，甚至还打入了皇宫，柔然皇和储君，都死于他们之手。如此噩耗传来，我主便下令诛杀卞城流民。” “我所带的都是良民，他们不会做出伤害大秦朝的事。”凤晋擎急道。 长生回道：“我知道，当时我也在卞城，有见过那些流民。但是当今的旨意，没人能抗拒。” “你也不能？” “我？我不过一个臣，无权无势，能做什么。” “如果不能做，你就不会和我说这些。”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朝廷中事，莫不是傻了，就是另有图谋，他明摆着就是后者。 “你不饿吗？这些饭菜再不吃就凉透了。”长生示意他吃饭。 凤晋擎皱眉看着他的脸，“你戴面具了？” 长生有些意外，抬手摸摸鬓角，“我的易容术虽然比不上怜，应该也没有那么差吧。” “你直接说你的目的吧。”凤晋擎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不论怎样，先填饱了肚子才能继续接下来的事。 第355章 野心初现（三） 长生笑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做事。” “什么？”凤晋擎诧异的看着长生，“给你做事？” “对。我有个地方，可以收留你和你带来的那些人。” “在哪儿？” “若是你答应” “我答应，而且，我也没有其他选择吧。” 大虞百姓是他带来的，不能不管他们的生死。而且眼前这个少年人，虽然年轻，但是他的眼中有着一股掩藏不去的煊赫灵华。他绝非池中物。而这样的人身在朝廷，迟早揽权怙势。若他想要在这块陆地上站住脚，要么投靠人，要么自食其力。但是后者太难，又有朝廷的诛杀令，只有前者。既然都是要投靠人，面前这个少年人，不失为一个选择。 “有啊，从孟宅的地盘上离开。我全当没有见过你，也不知道你的存在。”长生笑道，他确实不勉强他。 只是他目前没有其他选择。 他自己能隐姓埋名的活着，那些卞城流民呢？除了他敢开口保护他们外，绝无第二个人。不，或许孟寐知道后，会出手相助，但是她终究只是一个商人，有些手段，也不能和一个国家，乃至三个国对抗。 况且，她身后也不是没有要保护的人。青鸟驿传的传递员，足有上万人，这些人都是她辛辛苦苦培养的，而且这些人的身后还有家人。若是她帮助流民逃脱，说不得会被扣上一个乱民的名头，那她的生意才是彻底完了，甚至那些传递员也要受到影响。 所以她就算知道了，也帮不起。 只有他，能帮他！ 凤晋擎把桌上的饭菜，连一口菜汤都没有剩下，着实是吃的干净。 “只要你能保证，保护好他们，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凤晋擎站起来，对长生单膝跪地，抱拳行武礼。 长生扶他起来，面上露出喜色，“好！如今风云乍起，尚神鬼莫测，今日得将军相助，将来必定能叱咤纵横！” 此话暴露了长生，隐藏极深的野心，也令凤晋擎饱经沧桑的神魂，一阵剧颤！ 他的话，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可惜那个人的下场终是天妒英才！ 孟寐从账房里出来，已经很晚了，将近三更天。 却看到长生提着一个食盒，从外面回来。 “你出去了？”孟寐看着他手里的食盒，有些莫名。 “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巷里有一个乞丐，就把一些剩饭剩菜给他送了过去。” “哦。”孟寐没有多想，“那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儿休息吧。这些日子朝廷里应该不会少事情做。” “好，寐寐也是。” 长生目送着她进了屋里，然后由丫头伺候着休息。 今晚的收获着实不小。 长生抬头看看头顶上的夜空，漆黑无星，空气中也透着一股潮湿气，看来是真的要变天了。 凤晋擎自来到这个大陆，第一次有了热水洗澡，还有拔步床和温软的被褥。 他还是有价值的是吗？ 一个人只要有价值，那他就值得活着。 第356章 野心初现（四） 第二天一早，凤晋擎作为长生的贴身侍从晋擎，进了皇宫。 -- 第205页 他在大虞朝也是朝中一品柱臣，还随着大虞朝皇帝南征北战，统一了各方乱势，是身经百战也在权势旋涡中久浸之人。所以进宫后，并无任何的紧张或者慌乱的感觉。 甚至还能细细观察两朝之前，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大虞话，和秦话几乎一样？”除了一些小的发音，连字都相同。 长生回道：“这是你我需要探索的吧。” “嗯，属下会弄清楚的。”自从决定跟随长生后，凤晋擎忽然觉得自己的灵魂又有了依附，有了心骨，这个沧桑的世间，又有了新奇的色彩。 “或许大虞朝是亚大陆的后世，也不一定。”长生对凤晋擎道：“天道本是轮回的。” 凤晋擎听着长生的话，陷入了沉思。 杜丞相坐在马车里，看着骑在马背上，光是背影就玉树临风的少年郎，着实是遗憾。既是得宠的皇子，又满腹才华，相貌卓绝，人又没有那些纨绔风气，实是一门良配。 可惜他的女儿忒不争气了，竟然背着他唉！也难怪长生殿下会迟迟不答应。 “殿下来的可早。”杜丞相上前招呼。 长生回道：“是杜相大人，辰宇兄没有和杜相一起进宫吗？” “他？”杜丞相的脸色控制不住的僵了下，最后仍笑回道：“在家做事。” 凤晋擎扫了杜丞相一眼，然后微微低头，没有任何表情。殿下？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殿下吧 仅仅是一个眼风，也令杜丞相注意到了他，不禁问道：“殿下，这位是？” 凤晋擎非寻常人，即便是穿着随侍的衣服，其实也不像是一个随侍，长生知道肯定会有人注意到他的。 “一个护卫随侍。”长生回道，然后对凤晋擎道：“快见过丞相大人。” “是，爷。”凤晋擎恭恭敬敬的向杜丞相行了一礼，“小的晋擎，拜见丞相大人。” “好名字。”杜丞相又看了凤晋擎一眼，实在是瞧着他威武不凡，只是做一个随侍，有些屈才的感觉。只是若是给皇子做随侍，那就又不同了。 “杜相，我先行一步。”长生对杜丞相道。 “一会儿朝上见。”杜丞相回答。 驾马快走了几步后，长生对凤晋擎道：“这是个老狐狸。” “是，这样的人最是狡猾。属下不解的是，他称爷殿下？” “从血统上说，我是秦皇的私生子，排行十一，所以有些人会叫我殿下。不过在宫里是比较不喜欢这个身份的，所以有的人也会尊重我的决定，叫我云编撰，你随意都行。” “既然是皇子，就该叫殿下。”凤晋擎很希望长生是皇子这个身份，因为他的野心，再配上这个身份，会更应天顺时。 “不过殿下现在想要韬光养晦，那属下还是称殿下爷。” 上朝的时候，一个久不露面的人，出现了。 国舅爷曹允！ 他的出现，成功说服了陛下，由太子带兵出师柔然，相助柔然皇室，讨伐外敌乱寇。 第357章 你大你先嫁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太子带兵前往柔然国，助柔然国皇室平乱，路上竟意外遇到了前来秦国求助的柔然国八皇子。 柔然国八皇子是个半痴儿，因小时候得了一场重病，病好后就成了个半傻子，还特别贪吃，体重重达二百多斤，马都骑不了。但不论这八皇子傻不傻，只要他开口向秦国求救，那么太子这次出师算是有名了。 秦国开始朝边境城调集兵马，不止是临着柔然国的边境城，更多的是对齐国。其中最快感受到这种战争气息变化的人，是孟寐。 青鸟传书的信使，已经过不去齐国了，而齐国的人也过不来。 “秦国这是要干嘛？”孟寐质问长生，“我的传递员，出了特传部的几个能偷偷的闯过去，其他人根本就过不了边境城了。不是说相助柔然国，怎么连齐国也防上了，齐国没有流民吧。” 长生一脸无辜，“我最近跟着大学士修复古历，朝堂上的事，没有太多接触。大朝会上，听到的，也和寐寐知道的差不多。” “哦，不知道也好。我也不想你搀和这些。”孟寐也是一时气急了才会迁怒长生，谁让他现在是朝廷官员呢。 “对了，我刚收到消息，是卞城那边慕梧枫给我来的信。卞城留在悲田所的流民，一夜之间全没了，不知道去了哪儿，消失的无踪无影！” “哦？”长生一脸惊奇，“当真？” “当然了，慕梧枫还能框我啊。但是也有一些没有走，像是张民一家，并没有走。会不会和我让慕梧枫把张民一家的流民奴籍给消了的原因啊？” 长生摇头，“这个，还是要查查的。” 孟寐听着他的话，轻皱了眉，“喂！我觉的你最近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怎么做事总是含含糊糊的，说话也没有一个准信。” 长生：“抱歉，我以后会多注意朝廷动向。” “嗯，该注意还是要注意的，让你别冒尖儿，不是让你闭门造车，双耳不闻，而是要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做，大智若愚。” “是，寐寐。”长生看着她，又笑了。 孟寐被他笑的完全没有脾气了，对着他那样一张好看的脸，任谁也难以发出火来。 “好了好了，你去书房看书吧，最近真是快变成书呆子了。” -- 第206页 “是，那我先去书房了。”长生听话的朝书房走。 孟寐忽然又出声叫住了他，“等一下。” 长生回头，“？” 孟寐道：“蓝家姑娘，你有兴趣见见吗？” “蓝家姑娘？谁啊？”长生一头水雾。 孟寐，“就是给你说媳妇啊。”她这个大五岁的姐姐还没成亲呢，真是让人郁闷。 长生明白了，回道：“不用，寐寐不成亲，我就不娶妻。” “哎？”孟寐愣住了。 “寐寐可以先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我尚未弱冠，并不着急娶妻的事。”长生在孟寐郁闷的心口上，插了把刀！ 他还未弱冠人家不着急，着急该成亲的人是她！她是老姑娘了！ 第358章 替身不好当 孟寐眼瞅着长生进了书房。 看着他高挑颀长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后，忽然抬手捂脸。 “小珠” “东家，有什么吩咐。”小珠手里拿着一条孟寐去年的旧裙子，准备洗洗再香薰一番，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该换春装了。 孟寐瞅了眼她手里的衣服，再想想自己的岁数，愈发心烦，“这衣服不要了，扔了扔了！我要穿新衣服，我要买首饰，我要买胭脂水粉” 她要好好的捯饬捯饬自己，把自己嫁出去！ 以前这臭小子，总是碍着她找对象，现在竟然说自己年轻，不用考虑，她都老姑娘了，先考虑自己！ 哼，那她就真考虑了！ 书房里，长生透过书房门的缝隙，朝外看 见孟寐气鼓鼓的带着丫鬟走了，才吁了口气，把书房门反锁上了。 抬手抹了把脸，一张面具剥落下来，露出了凤晋擎的脸庞。 “替身不好做啊！不过这位东家竟然也叫寐寐，还真是巧合。”凤晋擎又看了眼书房外，已经看不到孟寐的身影了，“不同的是，一个爱吃，一个爱财。” 笑了笑，便拿起书桌上的书继续看起来。 他不会把眼前的这个寐寐，和他的寐寐重合，那个瘦瘦小小的女人，虽然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却深深的烙了一个疤痕，去不掉也不想忘掉。 如果他当时能多照顾她一些，或许她现在可能依然是流民，却能在他的身边。 提起笔，凤晋擎在纸上画了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少女，她双眸如星辰，但是瘦瘦小小的脚踩草屑，背着一个大竹筐，筐里装满着一些瓜果蔬菜，还有包子馒头。 到了胭脂铺，孟寐瞧着里面人还挺多的，就等在了外面，想要里面的人少些了再进去。 小珠见孟寐不动，便问道：“东家不去里面看看吗？” “人太多了。”孟寐如实回道，其实她也不太喜欢买胭脂，只等家里没有了她才会在自家的百货里拿两个。什么时候为买这东西，专门逛街？那基本上不太可能的事。 但是从前以为不可能的，现在就可能了。 她不光要买胭脂水粉，还要买衣服，首饰等，女儿家最新时兴的玩意儿。 “那咱们去那一家吧，那里人少，但是东西比较贵。”小珠常常上街买东西，这些地方她也经常会逛的，买不买的没关系，她就看看，了解一下行情，时下流行什么，万一有一天东家用得着，她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走，好东西不怕贵。”孟寐最是了解了，虽然也有又好又便宜的，但是很少，不能当大概率定论。 进了店铺，迎面看到一个熟人。 蓝璃正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欣赏墙上的山水图。 察觉有人进门了，便扭头看去 这一看愣住了，“孟东家，你这是？” 看看四周，柜台上、货架上放着各色胭脂，还有一些玉器首饰。 “表哥，你看我穿这条裙子好不好看？”一个容貌妍丽的女子，穿着一身嫩粉色的绣花修身长裙，蹦蹦跳跳的从楼上下来。 第359章 不会白拿你的（一） “我姨母家的女儿，苏欣儿。”蓝璃向孟寐介绍道。 孟寐笑着向她点点头，“苏小姐真是漂亮，这条裙子很适合你。” 苏欣儿警惕的盯着她，“你是谁？” “我叫孟寐，是一个商人，和蓝公子有一些合作。”孟寐见她恁般防备，想来她是喜欢蓝璃的，便把自己和蓝璃的关系说的疏离了些。 蓝璃听着她的话，看了看她，想要解释，但见孟寐朝他笑而不语，才轻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另有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子，也从楼梯上下来，看到蓝璃后，叫了声，“哥，你们在聊什么？” “九秀，过来见见，这位是孟东家。”蓝璃笑道，看她的目光也温润许多，终究是和自己有一部分相同血缘的人，态度上也更亲和。 蓝九秀？孟寐眼神一亮，虽然已经向蓝璃打听过了，但是本人还不曾见过。这可是秦皇想要赐婚给长生的女子。 模样上看，秀美温婉，姿态优雅大方，眉眼和蓝妃有几分相似。 “见过孟东家。”蓝九秀向孟寐福礼。 “蓝姑娘客气了。”孟寐眼神一转，落在她的耳垂上，圆润饱满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蓝兄真是有福气啊，有两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蓝璃回道：“有时候也烦人的很，逛个街还非要我陪着。” -- 第207页 “表哥一个月了才陪我们逛一次街，就烦我们了。那要是像杜公子一样，三天两头的陪音凝姐姐逛街，那还不得疯了。” “嗤”蓝璃满口不屑。那就是一个伪君子，寄生在了杜家。若是没有杜家的势力扶持，现在他什么都不是。” 蓝九秀对苏欣儿道：“表姐，切勿议论他人是非。” “音凝姐姐跟咱们玩的很好啊，不是亲姐妹也犹如亲姐妹，怎么是他人是非呢。还有那个十一皇子，也忒不识抬举了，竟然拒婚，瞧不上音凝姐姐。我倒要看看，他最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苏欣儿！”蓝璃沉声叱道：“胡说什么呢你。” 苏欣儿被蓝璃叱责的忽然愣住，然后看看身旁的蓝九秀，见她也一脸困惑，仿佛不知道蓝璃为什么突然发火。 “表哥，你干嘛凶欣儿，欣儿做错什么了吗？”当即梨花带雨的，委屈不已。 孟寐没有说话，也插不上话。人家是兄妹，做哥哥的管教妹妹，轮不到她这个外人说话。。不过蓝璃为什么凶苏欣儿，她也明白，苏菲儿出言十一皇子是非，就是在说长生，还是当着她的面说，也就是当面，得罪人。 “你们先回去。”蓝璃对蓝九秀道。 蓝九秀心领神会，知道蓝璃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让他们走。 “咱们再去看看衣服吧。”当即也不管苏欣儿愿不愿意，就拉着她上楼了。 “抱歉我这个表妹一直被我们娇惯坏了，说话总是没个把门儿的。”蓝璃对孟寐不无惭愧道。 孟寐摇头：“没事，你不用在意。咱们去喝杯茶？”正好也有事情要和他说。 第360章 不会白拿你的（二） “好。”蓝璃欣然应之。 小珠悄悄拉了拉孟寐的衣袖，“东家，你不买胭脂了吗？” 孟寐笑道：“买啊，喝了茶再买。” 蓝璃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笑道：“还从来没有见过你买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呢。” 孟寐回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每天忙着顾不上这张脸了。但该有的还是有的，今天过来看看时兴的新花样。” “那我陪你转转吧。这里其实算一般的，再往前走走的古雅阁，里面东西都是私人定制的，绝无重样。特别是香脂，可以根据个人的喜好调配，便是宫里的娘娘，也有慕名而定的。” “哦？”孟寐看向身旁的小珠，“你去过吗？” 小珠低头羞赧道：“回东家，奴婢没有去过，那里都是贵人们去的地方。”她去过，不过因为穿着婢女的衣服，被拦在了门外。 孟寐瞧着她的表情，顿了顿，然后对蓝璃道：“那咱们先去古雅阁看看，再去喝茶可好？” 蓝璃回道：“都可以。我和古雅阁的东家也是朋友，如果孟东家有看上的，可以要个好价格。” “太好了。”孟寐笑道。 蓝璃和孟寐走了，对于楼上的两个妹妹，全当她们不存在。 二楼处，站在窗边的蓝九秀和苏欣儿，看着和孟寐走了的蓝璃，面面相觑。 “这个孟东家是谁啊？”苏欣儿问蓝九秀。 蓝九秀想了想，“好像是和堂哥一起做生意的，堂哥甚少会对家里说起他在外面认识的人。” 古雅阁内，有琴师奏乐，香氛也别具一格。 让人一进来，就心旷神怡。 孟寐对小珠道：“你且先看看。” 小珠微微怔忪，随即明白东家的意思了，“谢谢东家。” 原来东家是为了她来这里的啊，东家真好！ 蓝璃瞧着小珠开心的像雀儿一样，指挥着店里的伙计，把她感兴趣的香脂拿过来挑选。 而孟寐则是宠溺的眼神望着她，笑道：“你对所有的下人都这么温柔吗？” 孟寐点头，“是啊。只要他们忠心，我也愿意回以他们的期待。” 蓝璃引着孟寐，熟门熟路的去了古雅阁待客的茶室，并让伙计准备茶点。 孟寐瞧着伙计对蓝璃无比恭敬的模样，问道：“这个古雅阁不会是你的吧？” “如果是我的，这里面的东西，你随便挑选，都要了我都不带眨眼的。”蓝璃笑道。 “那这里的伙计对你很是熟稔啊。” “行了，别打听了，这个店确实是闻人舍的。” “哦？我发现你们的关系好像好了许多，起码你对他的态度没有那么讨厌了。” “是姑母的意思，让我和他的关系缓和些。后来，我想了想他好像也没有对我做过什么特别难以容忍，让人恨的咬牙切齿的事。相反，很多时候他都在帮我。” “嗯。我们都不是小孩子，看这世间的一切，不能用单纯的目光看。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它都有复杂的多面。越是成熟的人，他看到的方面就越多。” 第361章 不会白拿你的（三） “孩子的世界最是单纯，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没错。这就是成长的代价，随着你经历的事情越多，看到的事情越多，最后反而越难以判定一件事，一个人的好与坏。就像是姜楼，你说他背叛了我，但是我看到的是他为了能和兄弟在一起的决心，他愿意为了这个目的，做出违背他意愿的决定。” 黄蓓尔给她来了一封信，说是在她离开卞城后，有一封厚厚的信，通过特传部的信使寄到了客栈里，收信人是黄蓓尔。但是里面是厚厚的三万余两的银票，数目恰好和姜楼所贪污的一样，虽然一个字也没有留，但是黄蓓尔知道是姜楼送来的。 -- 第208页 “说起来姜楼了，他又来天香楼找我，说是还有一批香料，问我要不要。”蓝璃言谈间对姜楼有些不喜。 孟寐却是精神一震，忙道：“要，都要。不管他有多少货，你都要收。” “为什么？”蓝璃诧异，“他的货可都不太好啊。” “那也比没有强啊。”孟寐左右看看，见没有人后，才小声对蓝璃道：“要打仗了！” 瞧着孟寐神秘兮兮的样子，蓝璃道：“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吧。太子不是已经带兵去了柔然国。” 孟寐摇摇头，正要说什么，见古雅阁的伙计端了茶点过来，便暂时住了口。 “二位请用茶，有什么需要就叫小的。”伙计十分热情道。 孟寐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伙计，“劳驾小哥儿帮忙照顾外面那个小丫头。” “好嘞，贵客放心。”伙计收了赏银，笑容愈发的真诚。 出去的时候，还心细的把茶室的门关上了。显然是刚才进门的时候，注意到孟寐和蓝璃正在谈话，而他来了，就把话又停了。 “继续吧。”蓝璃被孟寐刚才的神态勾起了好奇心。 他家人虽然在朝廷的不少，但是下朝回府后，却是极少会和他说什么的。甚至这两天还提起，让他回祖籍老家祭拜祖先。 他去年才回去过，今年又回去，是不是太频繁了点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什么事了，要嫡系子孙回老家保血脉。 但保血脉也不是他一个病秧子，他的大哥二哥都有嫡系子孙，也轮不到他啊。 事情有些蹊跷，可他又难解其中深意。 “你没有听你大哥说过什么吗？”孟寐问道。 “没有。”蓝璃否道，“他和父亲一样，回家后，很少会提朝中的事。因我不在朝中，自然也不会和我说什么。” “那是他们保护你。”孟寐看着他清瘦的体格，自被长生重伤后，就一直没有恢复好，“有些事，是很耗费身心体力的，便光知道也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不如不知道。” “所以，孟东家这是在歧视我的身体吗？”蓝璃嘴角轻抽，对她的话很是有些不满。 孟寐见他生气了，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 “还是嫌我是个病秧子。”蓝璃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第362章 不会白拿你的（四） 孟寐：“我不是嫌你，而是你的身体确实是不太好，这是事实对吧。不光是我，就是你的家人也一样这样想。不然，秦国想要筹谋天下一统对事，怎么会不告诉你。就连我都知道的事，你大哥他肯定更清楚啊。” 蓝璃瞬间不吭气了，被孟寐话中的信息给震慑住了。 天下一统，那可不是小事！ 现在三国之间一直太平无事，但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他从小就知道。可却从没想过会发生，起码在他看来各国都繁盛无灾，百姓可称之安居乐业的时候。 不，现在柔然国，天降灾祸，已经沦陷了信阳城，其他地方也在蔓延太子已经领兵过去了，而且无一是临时征收的民兵，全是多年训练的精兵悍将，铁蹄悍马。 孟寐见他不吭气了，以为被他说得伤心难过，忙想着怎么安慰，忽然想起来一个事，抬手用力拍脑门，“瞧我这马虎性子，我家长生在外游历的时候，偶然得到了一枚灵丹妙药，叫什么培元丹，回头我拿给你。本来他让我给你的，我没回想起来都没带在身上，这次我回家后，让周管事亲自送到府上去。” 蓝璃回道：“不用了，我灵丹妙药不知道吃了多少了。而且，我确实没有什么大碍，身体慢慢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既然都吃了许多了，也不差我这一个。”虽然孟寐也不觉得那个培元丹有什么特殊功效，但万一有用呢。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刻意踩的重了些，让门内的人听到。 继而门被推开了，闻人舍走了进来。 看到是孟寐和蓝璃在喝茶，眉头紧皱了一下，但随即又松开，虽然不喜欢他们二人在一起，但是蓝璃喜欢，他也没法子。否则好不容易才和蓝璃交好的关系，又要变差回去，他可受不了。 “孟东家稀客啊。”闻人舍几步走到茶桌前，然后一把拉起蓝璃，让他去距离孟寐最远的对面坐着，他则坐在两人中间，气势十足。 蓝璃：“……” 孟寐：“哦，过来买点儿胭脂水粉，一会儿给打个好折扣啊。” 闻人舍回道：“放心，我不会杀熟的。” 孟寐：“……” 蓝璃瞪了他一眼，想起孟寐刚才说的，然后小声问道：“你是皇上的狗腿子，问你个事。” 闻人舍道：“如果是关于朝廷的，你不用问我，我也不会跟你说的。倒是我听说蓝大人想要你回乡祭祖，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蓝璃：“你！你怎么知道的？” 闻人舍看了孟寐一眼，“应该说，这金陵城，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好，那我问你，这金陵城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蓝璃也光棍儿，让问就问。 闻人舍回道：“孟东家，是我最迷惑不解的。” 孟寐：“……” 蓝璃以为他要打孟寐的主意，瞬时瞪眼，从椅子上站起来，“闻人舍！孟东家是我最好的伙伴，你不许做对不起她的事。” -- 第209页 第363章 不会白拿你的（五） “呃”孟寐听着蓝璃的话，又看看脸色已经能刮风下雪的闻人舍，“我，去外面看看小珠，一会儿再过来。” “我和你一起去，给你介绍几种金陵城最时兴的花样。”全是拜托那两个妹妹所赐，每天在她耳朵边碎碎念，让他也对金陵城的胭脂水粉了解甚详。 孟寐又看了看脸色更难看的闻人舍，“要不你帮我跟闻人公子说说，给个好折扣如何？” 真跟她走了，闻人舍说不定真要杀熟了。 话落就先走了一步，留下他们二人在茶室里，大眼瞪小眼。 小珠在孟寐说话的时候，已经了解了不少古雅阁的香脂，并按着孟寐对香味的偏好，选了几样不错的给孟寐挑选。 孟寐看着小珠帮她选得，问道：“有你喜欢的吗？” 小珠回道：“奴婢都喜欢。” 孟寐笑道：“那好，都要了。有首饰吗？我也想看看。” 伙计本来只是尽职招呼客人，而且是个丫鬟看，八成是不会买的，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大客户。 忙道：“有的有的，二楼请。” 孟寐带着小珠上了二楼，看首饰。 茶室内 蓝璃忍住想要立刻出去的念头，问闻人舍，“我问你，朝廷里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闻人舍回道：“有，太子出征，你应该也知道。” “太子出征，除了帮助柔然皇室伐乱，还有其他的目的吗？” “……” “看来是有了。”蓝璃盯着他，“是什么？” 闻人舍看向门口，想来是孟寐和他说了什么，这女人的消息，着实是灵通，“还不确定，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 “流民其实再多，也是无根的荆棘，一时的扎人而已，便是没有秦国的帮助，它自身也迟早能缓过来。” “不，柔然国的流民就像是毒液，肆意蔓延，它的凶残暴虐，根本就是不是柔然国地方的那点势力能对抗得了的，他们敢吃人！”闻人舍回道。 蓝璃脸色一白，坐回了椅子上，“吃人？” 闻人舍，“没错。柔然国这次恐怕要完了，皇室子弟除了跑出来的几个，差不多已经被那些流民给杀光了，柔然皇的人头更是挂在了他们的旗帜上，恣睢践踏着柔然国的百姓。本来三国之中，柔然国的国力就是最弱的，军力并不算强，百姓都好安逸，没有危机意识。现在就算是想要反抗，但是面对如此恐怖的恶民，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稚儿，只能任人宰割。” 蓝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脸色越来越白 本来他以为只是杀几个流民而已，就像是卞城的那些流民，很温驯的就被收服了，“对了，卞城的流民，你们不会？” 说起这个闻人舍的眉心又拧巴了起来，“很奇怪，卞城的流民，一下子全都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儿？虽然有一些踪迹能看出来，他们好像是又回了卞璞山，但是整座卞璞山都翻遍了，也没有一个人。” “消失了？”蓝璃惊讶不已，“怎么可能，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下子都没了。” 第364章 不会白拿你的（六） “我比你更想知道。皇上命令墨楮的人，定要查到流民的下落。我今天就要离开金陵城，前往卞城。如果我最后没能回来，我名下所有的店铺都归你。” 突然间，闻人舍向蓝璃交待了遗言。 蓝璃本来还在想着流民的事，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随口应了句，“哦。” 等应完以后，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你怎么会回不来？” 闻人舍瞧着他迟钝的反应，笑道：“我前些日子，被老道士算过一卦，说我三十岁前，最好不要离开金陵城，否则会有一死劫。” “这鬼话你也信。”蓝璃嗤了一声。 “信。”因为他这次去的地方，可是那个人的地盘儿了，不在他的势力圈内，自然也就危机叵测。但是他不能不去。 “真的，我若是回不来了，这些东西都给你了。”闻人舍笑道，没有任何的遗憾和不舍。 蓝璃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信你我是猪。” 孟寐给自己挑选了几件首饰，又给小珠挑选了两件，还有在宅子里干活儿没有跟出来的小彩，连洪妈妈她们也都有。 “东家对奴婢们太好了，还给奴婢们买首饰。”小珠捧着首饰盒，开心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嘴角也合不拢了。 “喜欢就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一向对身边人大方，特别是近身伺候的人，只要不做背主之事，就算是懒惰一些，马虎一些，说话越矩一些，她都不会在意。 小珠他们在孟宅里做事，她和长生很多事，都被他们所熟悉了解，她不想出现内院起锅的情况。 一点小恩小惠，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却能换来更坚固的忠心，她是愿意交换的。当然，这之中更多的是她的心意，她确实是喜欢看到他们高兴。 开心，本就是一种很好的招财风水。 蓝璃也过来了，见孟寐在挑选珠钗，走过去看了一眼，然后笑道：“都是新时兴的花样。” “是啊，我就是冲这个来买的。” “其实你的海神石头面，也挺好的。” “好也不见你买啊。” “我怎么没买，都买不着好不好？” -- 第210页 “……” “你是东家呢，要不你给你的人说说，留一套适合老夫人的款式，我想给我母亲买一套海神石的首饰。她很是喜欢，但是只有单品，没有成套的。” “这个简单，我那里新画了一副首饰图样，回头和培元丹一起给你送过去，你看看喜不喜欢，如果可以，我就让师父给老夫人做。” “那可是太感激了。”蓝璃向孟寐行了一礼。 “甭客气。”孟寐笑道，然后朝楼梯处看去，见闻人舍上来了，道：“给我个优惠价呗？” 闻人舍看都不看她选得东西，回道：“送你了。” “这么大方啊。”孟寐笑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正要给孟寐算银子的伙计，一听闻人舍的话，忙收起了算盘，并拿出礼盒，帮孟寐一一打包。 “不过我也不会白拿你的。”孟寐出言，目露深意。 第365章 小郎倌（一） “如果你要去卞城的话，可以到青鸟客栈里住。在我的客栈里，你绝对是安全的。” 闻人舍的表情，陡然危险起来，“如果说这金陵城中，有谁是我一直都看不明白，也猜不透的，非孟东家所属。” “荣幸之至！”她之所以知道他要去卞城，自然是长生跟他说的。当时秦皇交待闻人舍去卞城查流民去向的时候，长生就在殿外等着召见。虽然从距离上说，他不应该听到二人的谈话，但是他天生耳力过人，听的很清楚。 孟寐又交待了蓝璃一定要把姜楼手里的香料收了，不管质量好不好。而姜楼也明白孟寐的意思，立刻让人去通知姜楼谈生意，同时也开始暗戳戳的收购粮食。 蓝璃是一个生意人，而天下不论是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此种间客。乱世里的生意，和太平时又不太相同，玉器珠宝最是贬价，反而太平时那些很廉价的米粮油盐越来越金贵。 眼下这些东西还很便宜，也到处都是，他再不趁机囤货，以后等风声传出后，他的机会就不多了，而且那时候的价格也会贵。 至于他家里安排他回祖籍老家，那是更不可能回了。 孟寐也让人在齐国大力收购粮食囤货，能收多少是多少。而且收完后，还要秘密藏起来。 粮食这东西藏个一两年也没什么问题。凭心而论，她也是很希望这些粮食将来派不上用场的，哪怕发霉烂掉自己亏了都行，那代表着这天下依然承平，三国间依然交好，而她仍过着忙碌而又稳定的安靖日子。 没有人会希望乱世，除了那些疯狂的野心家。 孟寐买了衣服首饰和胭脂水粉，满载而归。 长生还在看书，对于她买了多少东西，并不好奇。除了吃饭，或者是孟寐找他，他几乎都呆在书房里，看书写字画画。但是看的什么书，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写的字和画的画也都落笔即焚，一件不留。 时而就能看到书房有烟气冒出。 不过，没人觉得奇怪，只是觉得这些日子，烟气过于频繁了些。 孟寐手里拿着一枚果子，站在游廊下慢慢啃着，眼神则望着书房烟囱里冒出的纸烟。 对正在修剪庭院迎春花的周管事道：“这孩子也忒用功了，该着歇歇。周管事你去让他出来，和我聊聊天儿，不然都成呆子了。” “是，东家。”周管事立刻放下了花剪，去了书房。 敲了敲门，“少爷，东家说让你出来，陪她聊聊天说说话。” 里面传出回声：“等一下，我把手上的书看完就出去。” 周管事如实向孟寐回了话。 孟寐瞧着还继续冒着烟气的烟囱，手里的果子都已经吃完了，“罢了，我也懒得等他有空，我先出去一趟。” “东家这是要去哪儿？”周管事发现孟寐最近经常出去，而且每次出去都打扮的十分精致，容貌也变得越来越漂亮。果然女人都是装扮起来的，只要肯花心思，就是母猪也能有三分颜色。 第366章 小郎倌（二） 呃！不能这样想，什么母猪，他们东家实际上长得很清秀的，虽然和少爷相比那也是不能比。 但五官十分匀称，打扮打扮自然就是一名上等美人儿，便是大家闺秀也有的一拼的。甚至还比大家闺秀有银子！真正的财色双全啊！ 孟寐道：“小郎馆今天开张，我过去瞅瞅。” 周管事楞了，小郎馆是什么地方？怎听起来有些不太正经呢。 就在孟寐回厢房换衣服时，周管事找到了小珠，小珠经常陪着东家出去的，她肯定知道小郎倌。 “丫头，跟爹说说东家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小郎倌又是做什么的？” “东家就是四处转啊，寻找如意郎君呢。小郎倌我也不知道，昨天和前天是小彩陪着东家出去的，可能她知道。” 周管事瞪大了眼睛，“东家四处转，找如意郎君？这也太荒唐了吧！小彩呢？” “小彩伺候东家梳妆吧，我还要给东家拿东西，爹也忙事吧。”小珠匆匆朝孟寐的厢房去了。 留下周管事一个人，犹如被劈了一样，“东家是不是想嫁人，魔怔了？” 不行，他要跟少爷说说去。 周管事又敲响了书房门，“少爷，东家最近几日好像有些不正常，您要不要过问一二。” 虽然少爷比东家的年龄小，但是已经在朝为官，算是一个大人了，足以明辨是非曲直，能劝止一下东家。 -- 第211页 但是等他把孟寐的情况给少爷说了后，少爷竟然只是应了一声，便继续看书了，根本就没有阻止的想法，甚至还让他安排好马车。 少爷难道不觉得东家这么做不对吗？ 东家就算是成老姑娘了，也不能如此草率啊。万一找个人渣怎么办？不行，少爷不管，他得管。也是东家从来没有过父母长辈，缺失了这份教诲。但他有儿有女，从一个老父亲的目光来看，东家此举实在是荒唐，有辱名节，就算是拼着不能再在孟宅里当差，他也得说几句。 就在周管事鼓足了勇气，准备去说教自己的衣食父母东家时，却看到小珠从厢房里出来了。 “东家呢？” “东家出去了啊，说是去小郎倌瞧热闹，原来小郎倌是一个曲乐戏院，里面吹拉弹唱的都是俊俏伶官。” “你说是戏院？”周管事愕然，“那咋叫这么个不正经的名字？” “怎么不正经了？”小珠觉得很正常，小郎不就是年轻的男子，没叫错啊。 周管事瞧着自己单纯的女儿，叹了口气，“你你不懂。反正等东家回来了，一定要劝着东家不要再去了，影响名声啊。” “爹，你到底在说什么呢，女儿怎么听不懂啊。”小珠一脸迷茫的瞅着周管事。 书房门不知何时开了，露出了凤晋擎的脸，他听着小珠和周管事的对话，最后又把门关上了，小声嘀咕，“这世道能活着就好，什么名节声誉，哧” 孟寐坐在茶楼二层靠窗的位置，看着对面刚开业的小郎倌，一阵阵字正腔圆的戏曲从里面传出。而想要听戏的人，已经排到了门外。 第367章 青鸟来信 “人还挺多的，咱们来晚了一步，也就进不去了。”小彩瞧眼望着外面。 孟寐点头，“新开的嘛，又在这种人来人往的繁华地段，怎么可能少了人。还有，里面的戏子，唱得不错，虽然我不是太喜欢听戏。” “那东家过来做什么？” “我喜欢听书，等戏唱完了，就会有说书的上台。那时候人也必定没有现在这么多，咱们再进去不迟。” “东家和少爷还真像，一个喜欢看书，一个喜欢听书。”小彩抬手掩唇笑道。 孟寐看了她一眼，莞尔道：“当然了，不然他怎么是我弟弟呢。” 一匹马快速的从街道上疾驰而过，引着路两边的人都惊呼躲闪。 孟寐瞧着那匹快马上的人，穿着铠甲，铠甲上带着干涸的血，头盔也残破了心头骤然一惊！ “小彩，走。”孟寐立刻从茶桌前起身。 不光是孟寐，一些稍有眼力的人，也都察觉到了可能有什么大事，匆匆的离开了街道。 孟寐回了青鸟驿传，刚进门就见宋福冲着她走来，面色极其严肃道：“东家，有传递员死了。” “哪儿的？”孟寐回道。 宋福回道：“信阳城的传递员王贵和。” “信阳城？不是已经都沦陷了，那里还有传递员在送信吗？”孟寐记得已经停了啊。 宋福回道：“不是柔然的都城信阳。而是秦边的古城信阳。” “呵呵，秦国的野心还真是早就昭然若揭了啊。”孟寐冷笑了声，柔然国既然定都信阳，那秦国就该改一改城名，却以那座城在柔然国之前就叫信阳城而不改。但柔然国也没有要改都城的意思，两座城就一直重名着。 或许柔然国也想着迟早有一天吞了秦国吧。这些手握天下权柄的人，从来都把攻城掠地做游戏，哪管百姓死活。 “王贵和家里还有什么人？” “父母兄弟都有，他的兄长不想要驿传的赔偿银，想要全家迁到金陵城来。” “来金陵城？”孟寐皱眉，“不行，按契约上写的，赔偿他们银子，可以再多赔偿两成。至于迁来金陵城，是他们自己的事。”若是把他们迁来，那她就要承担他们在金陵城的安危，那可是一条条的生命，她承受不起。 “是，东家，我这就去信。” “等一下，去信时提一笔，离开信阳城后，但最好找一个山林暂时隐居。” “隐居？” “嗯，这世道说不准了。”孟寐摇摇头，然后朝书房走。 宋福听着孟寐的话，脸色戛然大变，匆匆走了。 孟寐刚进书房，就有一只青鸟穿窗棂，飞了进来，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孟寐先把它腿上的信筒取下，然后才喂它吃东西。 来信是柔然国一个叫盖城的地方。来信的人，是当地的驿传掌柜。 信上的内容简直令她瞠目结舌秦太子被流民掳走，粮草也被抢夺，秦军驻扎盖城，开始向当地的百姓征粮，驿传百货存下的物资已经都被搬空。 第368章 变天 “看来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秦军这些麻烦了。”虽然带走的是铁蹄，但是安逸太久，刀枪棍棒难免少了煞气和锐利，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 刚才在街上见到的骑马甲兵，很有可能就是传递消息回来的。 “东家，姜氏杂货铺的掌柜姜楼，求见东家。”宋管事回禀道。 “姜楼？”孟寐顿了顿，“不见。” “是，东家。” 孟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驿传大门口，有一辆陌生的马车，马车上贴着姜家杂货铺的字样图标。 -- 第212页 姜楼被宋管事送出来了，面上看着谈笑言欢，但是背影的疲乏倦怠却掩饰不住。 看来他回到金陵城，在他弟弟姜磊的身边，过得也并不轻松。不过康亲王死了，没有了这个控制他的主上，他应该算是自由身了。 孟寐关上了窗棂，不再看他。从他离开青鸟客栈，就不再是她的人。 阳关道或独木桥，各走各的，相安无事便好。 孟寐在书桌前坐下来，开始写信。把秦太子被掳的事，告诉卞城那边的黄蓓尔他们，还有已经身在柔然都城漩涡中的怜、寒光陌。 天色忽然阴暗了下来，孟寐提笔写信的手一顿，搁笔出了门。 宋福端了一杯热茶给孟寐，“东家，这天变的好快啊，突然就乌云遮空了。” 天下将乱时，天象也是有所预兆的。 “随它变吧。咱们与人世，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只能随波逐流。该干什么干什么。” “东家说的极是，那百货铺还开不开？好多习惯买咱们米粮的百姓家，都催着开门。” “不开。”她也有看到每天百货的门口，都有人肩上搭着布袋，要买东西，现在人还少，若是现在开了，就收不住了。 “是东家。对了东家，最近寄信的人也少了，一些传递员闲着也是闲着，是不是让他们做些其他什么？” “让他们给我种地去。金陵城外，我去年盘了三个山头，正好开春了去给我去开荒。种粮食瓜菜，养禽畜都行。每天的工钱，我也照常付。” “好嘞，那我这就告知他们去。” “就在山脚下盖一些简易的茅草屋，临时住着，没事就别回城了。”孟寐回道。 “是，东家。”只要人不闲着就行。人最怕闲着，一闲就容易起事端，宋福如是想道。 孟寐回了书房，手指敲着桌面，看着空白的字条，想着怎么写思及宋福说的，现在各地的传递员，应该都有赋闲的情况。但是又不可能都像金陵城一样，丢几个山头，给他们开垦。 傍晚，孟寐回了家里，看到周管事正在把书房里一些书搬出来。 “长生不在吗？”孟寐问道，一般长生在的时候，他们是不能进去拾掇他的书的。 周管事回道：“宫里来贵人，把少爷急急匆匆接进宫了。” “进宫？”孟寐微微沉眸，难道是因为秦太子被掳的事。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东家在堂屋里用，还是厢房？”小彩过来问道。 第369章 思嫁欲狂？ 孟寐回道：“堂屋。” 用饭的时候，孟寐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想起了长生，他这些日子吃饭的饭量挺大的，这一桌子的饭菜都不够他吃的。现在就她自己，一盘菜一碗粥足以，倒是要剩饭了。 “东家，少爷派人传信回来，说是家里的剩饭剩菜别扔，他回来吃。”周管事向孟寐回道。 孟寐：“什么话，家里还能缺了他的饭菜么，什么剩饭剩菜。” 周管事笑道：“少爷是真心爱惜粮食。” 孟寐点头，“挺好。爱惜总比浪费好。行了，把能多放放的肉菜端回去厨房，等他回来吃吧。” 她就用一些清淡的就好。 周管事应道：“是。” 等饭菜撤的差不多了，周管事想起来一件事，对孟寐禀道：“差点忘了，东家，蓝府今天来人了，给东家送来好些东西，小的都放在您的西厢房了。” “蓝府给我送东西？”孟寐觉得莫名其妙，“是蓝府送的，还是蓝璃公子送的。” 如果是蓝璃给她送东西，倒是正常，哪家伙是个仔细人儿，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她这里一份儿。 “不是蓝公子，是蓝老夫人。” “蓝老夫人？”孟寐恍然，“应该是我前些日子，给蓝老夫人准备了一套海神石的头面，回赠的礼吧。大家族就是这样，不轻易欠你人情。” 周管事不知道孟寐和蓝家还有这档子事，“可能是，这些名门贵族最是讲究规矩。那东家先吃着，小的下去了。” “去吧。”孟寐拿起了筷子，先夹了一片脆生生的春笋吃。 吃着吃着，孟寐又放下了筷子不对啊，蓝老夫人已经给她送过礼物了啊。收到海神石头面的当天，就送了她一盒珍品燕窝。 当即快速的把饭吃完，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山一样的礼物，堆放在不算大的厢房客厅里，都快站不下脚了。 “这也太多了吧！”不知道还以为是送聘礼呢。 聘礼？呃！她最近是思嫁欲狂了。 “小彩，小珠，你们进来。”孟寐冲门外喊了一声。 两个丫头先后进屋。 “东家，怎么了？”小珠问道。 孟寐指着那些小山一样的礼物，“拆开看看。” “东家，这里有礼单，您要先看看这个吗？”小彩从那小山一样的礼品里，取出一个漆金的帖子递给孟寐。 孟寐打开翻看了一下，最后明白了，这些礼品是什么意思。 谢礼！ 培元丹的谢礼！ 从把培元丹送到蓝府后，蓝璃直到今天才吃了那枚培元丹，还是因为是孟寐送的，不想扔了才吃了。 没想到吃完培元丹，他的身体就一阵阵的发热，等热气消散后，又自丹田里散发出汩汩力量，传遍全身。 -- 第213页 当时蓝璃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吃药吃坏了，正要叫大夫来看看，可是他又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反而那状态越来越像以前，双拳紧握的时候，犹如一块石头，而不是握都握不紧。 自己给自己把脉，也能感受到那犹如擂鼓的强壮心跳，一下一下，直跳的他头皮发麻。 第370章 灵丹妙药 怎么回事？ 他的身体竟然好了！ 忙叫了府里的大夫过来给他把脉，他也犹如惊吓，不相信蓝璃的身体竟然如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样，充满了生气，壮如牛犊。 后来惊动了蓝老夫人。 蓝老夫人在知道蓝璃是吃了孟寐送给他的灵丹妙药培元丹后，立刻让人开始准备厚礼。 那枚培元丹犹如再造了蓝璃，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感谢，甚至是这些身外之物都不足以表达的。 蓝璃的大哥二哥知道后，更是惊喜不已。蓝家的几个兄弟，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没有半分隔阂，越大感情越是亲厚。所以他们也每人都出了些礼物，表达对孟寐的谢意。蓝父还向孟寐承诺，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差遣，他们蓝府承她这个大人情。 “培元丹真这么好用吗？”孟寐其实都怀疑放了那么长时间，还能不能吃了，更别提有没有药效，只希望他别吃坏肚子了。 没想到不仅没有坏，甚至还把身体给吃好了！ 那可是身体器官重创，不可逆的损伤，怎么可能好呢？是不是蓝璃感觉错了，但是大夫也给他诊断过了，不可能作假。 如果那枚培元丹如此好使，长生从哪儿弄来的？ 礼品盒子被一一打开，有燕窝有人参，有绫罗绸缎，也有珠宝玉饰，甚至还有一把长剑 她又不懂练武，看着长剑，苦笑不得。 不过他们家的心意，她是妥妥的都收到了。 “殊不知，真正欠了情的人是我啊。”若非长生捅了蓝璃一剑，蓝璃何来这场无妄之灾。他身体能好，不是他们欠她二人，而是她还了那份伤债。 “小珠小彩，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收好了，放进东厢房的偏房，以后这东西都要再还回去的。” 小珠疑惑，“为什么啊东家？” 孟寐回道：“因为，这些东西不该属于我，先放好吧。” 两个丫头开始重新把打开的礼品再重新装好。 孟寐看着里面有一箱子书，对小彩道：“等一下。” “东家怎么了？”小彩停下了手。 “这箱子书留下吧。”孟寐瞧着那箱子书，让小彩单另放出来。将来她再送点儿别的东西填补进去。即便是还礼，也不能原封不动的，总要再添点什么的，才更好看些。 等她们忙活的差不多了，长生从宫里回来了，一进门就命周管事给他准备饭吃。 孟寐无语，“宫里是欠了你吃的么？” 长生回道：“秦皇病了，我看是没有几天好活。宫里的那些人，个个都哭丧着个脸，我哪儿好意思要吃的，只能以身体不适为由先回来，一会儿还要回去。” 孟寐让周管事去准备吃的，再多炒上两道新菜。 “皇上怎么生病了？前两天还好好的，听你说还能夜御二妃呢。” “太子被抓了，你说这个窝里横的，怎么出去就那么怂，让图洪烈那个杀猪的给算计了。” “图洪烈？谁啊？”孟寐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第371章 女子画像 长生愣怔了下，随即回道：“哦，柔然国流匪头子，名字叫图洪烈，本来是个杀猪的，后来杀人也很利索，吃人更是啊，我什么都没说。”忙及时止住了话头。 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孟寐已经被他的话，说的变了脸色，“吃人？！” “没有，是我说错了。”长生朝堂屋走去，“你早些休息吧，我吃了饭还要回宫去守着秦皇。” 孟寐看着他，感觉又哪里怪怪的，不过看他急匆匆的脚步，想要立刻吃饭的样子，便没有再跟过去，“长生，你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知道吗？” “好。”长生进了屋里，顺手把门闩上了。 “……”孟寐问身旁的小彩，“你觉不觉得少爷有些怪怪的？” 小彩回道：“没有啊，少爷一直都是这样的。想来和朝廷里公务繁忙，才会显得没什么精神。” “不是，我总觉得他哪儿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少爷不会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吧？”小彩小声道：“有一次洪妈妈去给少爷送炭，敲了敲门，结果门没关好，自己开了，洪妈妈又喊了一声，见书房里没人，就端着炭直接进去添炭，添完了就要走的时候，看到书桌上有一张女子画像。那画的是惟妙惟肖的，就跟真人一样。” “哦？真的假的，他竟然有了意中人？”孟寐瞠目结舌。 小彩回道：“东家可以问问洪妈妈。” “行，你去把洪妈妈叫来。”孟寐倒是要查查这个意中人。 洪妈妈过来了，面上带着笑容，“东家有什么吩咐？” 孟寐问道：“我听小彩说，你见过长生画的女子画像？” 洪妈妈看看小彩，回道：“对，奴婢看到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说呢。”洪妈妈想了想，然后又看了看孟寐，一副纠结的模样。 -- 第214页 “如实的说。”孟寐对洪妈妈道。 洪妈妈咳嗽了一声，又看了看小彩，才道：“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就是少爷画的女子，像极了东家！” “什么？”孟寐瞠目，“像我？” “对！奴婢觉得少爷可能是和东家一起相依为命着长大，所以喜欢的类型，就会像东家这种，并不稀罕。就像有的小小子，如果他有一个胖胖的或者瘦瘦的妈妈，那么他也喜欢胖胖的或者是瘦瘦的女孩子。他的眼光，和小时候拉扯他的人，是有很大影响的。” 孟寐：“真的？” 目光看向小珠和小彩，“相对的，你们也会喜欢有自己家人影子的伴侣吗？” 小珠摇头，回道：“奴婢没有。” 小彩想了想，“奴婢是喜欢像大哥那样，能让奴婢感到安全，能依靠的。” 洪妈妈道：“东家如果要给少爷找媳妇的话，奴婢觉得，少爷可能会喜欢很能干又独立的女子。模样上，也不必像天仙一样，就是性情上要很有主见的那种。” 孟寐听着洪妈妈的话，心头乱了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她和长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说是她养他，其实只是她和他相伴着长大的。 第372章 谁养的鸟 “嗯，好，我都知道了，你们也洗洗准备睡吧。” “是东家。” 三人先后离开。 等出了孟寐的房间后，洪妈妈瞅着小彩，很是担心道：“你怎么跟东家说这个呢。” “没什么不能说吧，我倒是觉得要及时告诉东家，才能让东家不至于好心办了坏事。咱们都知道东家在给少爷找媳妇，找的头都大了。” “小珠，你说呢？”洪妈妈又问小珠。 小珠回道：“我也觉得应该告诉东家。少爷太沉默寡言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也不说。别东家最后又费力气，又不讨好，那才伤人心呢。” 孟寐隐隐听着三人的说话声渐渐变小，渐渐安静下来，长叹了一声，然后躺在了床上，头疼的想着长生对她的态度。 结果这一想，脑袋更疼了，甚至身体还不由自主的蜷缩 怎么可能？ 简直荒唐！ 可是他们被大雪困在客栈时发生的事，虽然她逃避了，而他也尊重她的想法，全当没有发生过，可是那毕竟是真的发生了。 小白，也自从在卞城一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不会真被他给炖了吧。 而她身上落下的毒，在回到金陵城后，由黄蓓尔帮她拿了解毒药，并由青鸟送了过来。就那一粒解毒药丸，花了整整一万两银子。但治了病，就都值得。 啾啾啾啾啾啾有鸟叫声，在窗外响起，还有啄木头的声音。 孟寐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把脑袋里的愁绪和纠结，丢到了一边。起床，赤足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一只青鸟立马飞了进来，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啾啾啾的叫着。 “咦？你是哪个？”孟寐愣住了。 头上有一小簇黄白色的绒毛，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它，“你是谁养的？” 看它的小腿上，还有一个竹筒，不过竹筒是空的，不知道里面是本来就没有，还是让它给弄掉了。曾经发生过有青鸟不喜欢腿上绑竹筒，而喜欢用鸟喙啄它，最后就给啄掉了。 孟寐取下它小腿上的空竹筒，发现这个竹筒也不认识，不是她的青鸟们所用的带编号的竹筒，这个竹筒没有编号。 “你是谁的青鸟？” 啾啾啾青鸟急切的叫着，是饿了。 孟寐找到自己的荷包，先给青鸟喂食，不管它是谁的，总不能饿着它了。而且她也想要查查它来自哪儿。 想了想，就写了一封信装进了竹筒中你是谁？ 她想知道养这只青鸟的人是谁。 重新放飞了青鸟，孟寐心里的好奇，也像是长了翅膀，飞到了空中。 能养青鸟，还会来她这里要食儿吃，必定是驿传内部的人。 而驿传内，手里有青鸟的人，其实并不多，想一想都能数得过来，而且那些鸟儿她也都认识。 蓦地，孟寐想起来了怜曾经说过，他曾经在无间谷周围的迷阵里打转许久，还发现了青鸟尸体。给她带回来看过后，便如刚才那只一样不认识 第373章 替换 无间谷！ 孟寐的眼神淡淡的眯起来，望着窗外深浓的夜幕，心生不宁。 金陵城外，一名穿着灰色披风的男人骑马快速的靠近城门。 忽然他勒马停下，然后抬头望着空中有一只青鸟直直的向他飞来。而它飞来的方向，正是金陵城的方向。 听着它洪亮的叫声，显然是吃饱了，低沉的嗓音道：“看来是又找错人了。” 还有小腿上的竹筒，取了下来，里面是一张纸条你是谁？ “唉！”他叹了一声，然后摸了摸青鸟的小脑袋，把它放飞，看着它飞入高空，渐渐的消失不见。 他身上所带的鸟食，和孟寐那里的一样，小东西闻着味儿飞，若他和孟寐离得特别近了，是容易混淆。 孟宅，书房内 凤晋擎并没有易容成长生的样子，盘腿坐在一个墙角里，点着盏蜡烛看着一本厚厚的史册。这本是史册，是明天要和翰林院的几个学士一起探讨的。 他不是真的长生，没有满腹经纶，他本是武将出身，本就有些不屑臣，现在让他天天和臣在一起，研究书典籍，着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 第215页 “啊，真是要受够了！”凤晋擎忍不住低声叱道。 “受够了那你就走吧。”低沉而带着些许淡漠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 凤晋擎抬头看去，长生披着一件灰色的大斗篷下，站在书桌旁，看着他画了一半的画。 那张画还没有画脸，所以不知道其容貌，瘦瘦小小的身子乍一看，也分不出是少年还是少女来。 凤晋擎走过去，把画纸拿起来团成一个球，扔进了炭火里，化成了一股烟灰。 “去哪儿？柔然国吗？我对图洪烈还是挺有兴趣的。在大虞时没能杀了他，这里宰了也算是为我先主报仇了。” “还不是时候，让他再闹腾一段时间吧。你要去的地方是无间谷。”长生把一张地图给他。 早饭的时候，孟寐打量着长生。 看着他吃东西又变成了从前那样，不少也不多，六七分饱便停了筷子。 “你这段时间不是都挺能吃吗？怎么突然又变少了。”孟寐看着他面前的小碗粥，喝完后就再也不动勺子了。而前些日子，恨不得连粥锅锅底上的米粑都刮下来吃了。 长生：“可能我又长个子了。每次突长的时候，就会吃东西多一些，过了那股劲儿就会恢复如常。” “没觉得你长高，反而更瘦了。”孟寐瞧着他瘦瘦尖尖的下巴，都快能戳人了，“不行，再吃一碗肉粥。” 长生不知道凤晋擎在扮成他的时候，那是甩开了膀子吃的，所以现在就显得自己这个真主差了那么些意思。 但是孟寐给他盛了粥，他就是不想吃也要吃，笑道：“好，谢谢寐寐。” “昨夜你吃过饭后又进皇宫了？”孟寐试探着问道。 长生点头，“去了。秦皇现在没什么事，就是身体虚弱些，因为太子被抓的事。” “为什么会抓，你知道吗？”孟寐继续问道。 第374章 一个听不明白一个不说清楚 “据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消息，说是太子被抓的时候衣衫不整。” “衣衫不整，是在睡觉的时候抓的吗？” “太子身边带了一个弄臣。” “弄臣，消遣的？”孟寐诧异，出征在外，怎么会带个弄臣，应该带谋士啊，“太子是不是有点不严谨了。” “他就是在和弄臣玩乐时，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所以说要近贤臣远弄臣，那个弄臣呢？他有没有被抓？” “他当时跑了，后来前锋将军找到，以护主不力押在军营，等候皇上发落。昨夜皇上下了旨意，就地斩立决。太子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继续前攻，定要灭了匪首，扬大秦国威。” “看来皇上是龙庭震怒了。但连太子安危都不顾，是不是不太好” “此事还另有隐情。” “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孟寐觉得他说话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太子被抓以后，被匪首当着属下的面儿给咳如此被羞辱过的太子，就算是救回来了，也难以再做储君。” “这么严重，那太子是被怎么了？”孟寐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问道。 长生却端起粥碗，一口气喝光，“我该进宫了，寐寐暂时在家歇着，别出去乱逛。” 孟寐哦了一声，不过一听就是敷衍的，她才不会在宅子里带着。定要听听看，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所以在长生前脚离开孟宅后，孟寐也匆匆的换了一身新买的漂亮春裳，带着小珠和小彩，上街去了。 她专挑着茶楼，酒楼和戏院这种能听八卦消息的地方溜达，还让小彩和小珠也散开去听听耳朵，有没有关于太子的传言。 并没有！ 可能是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也可能是被秦皇给封锁了。 金陵城内的人，大部分都如往常一般，说着一些达官贵人的闲话，如康亲王薨死后，原本依附着他的那些党羽，现在被东宫或打压，或识时务的转投金陵城的势力渐渐的呈一家大势了。蓝府在蓝妃有了十三皇子后，更显得低调。十一皇子状元出身，在翰林院极受大学士的器重，若非出身不行，说不定也能争一争那个位子 小珠匆匆的回到了孟寐的身边，见孟寐碗里的茶已经没了，先给孟寐续了一杯，才回道：“东家，奴婢打听到了一些东宫的消息。” “先喝口茶。”孟寐把茶端给小珠。 小珠忙婉拒了，“谢谢东家，奴婢不渴。是这样，东家还记得媗姬吗？” “媗姬？谁啊？”孟寐一时还真没想起来。 小珠回道：“太子宠姬啊。不对，应该是说曾经的宠姬。现在不宠了，特别是在去年媗姬在自己的儿子意外殁了后，要掐死太子妃的小郡主，后来被皇后娘娘知道，下旨幽禁在了东宫，说是不得太子妃原谅，就不能踏出院门一步。太子妃也是恨媗姬，一直咬牙没松口。” “哇唔好热闹的一出戏啊，我怎么不知道？”孟寐满口遗憾。 第375章 不是正经地方 “东家那时候不在金陵城，自然是不知道。后来事情的风头过了，也就没有人提起。终究不过是一个姬妾，不是太子妃，翻个浪花也就没了。” “那这个浪花是怎么了，又翻腾起来了？”孟寐问道。 “是啊。这次的浪头还不小呢。这位媗姬和人通奸，从东宫跑了。” -- 第216页 “通奸跑了？” 一直被幽禁着，若有机会接触外男，也不太意外。但早不跑晚不跑，恰恰在太子出事后跑了，是这个媗姬知道什么吗？ 小彩也回来了，她打听到的和小珠差不多，不过她的更具体些，媗姬原来是勾栏出身，练就了一身狐媚子的功夫，把东宫一个管事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就是那个管事儿子带着媗姬跑了，两个人都已经出了金陵城，现在东宫的人还在搜捕，说是死活不论。 孟寐看看周围的茶客，也开始说起这件事，目光看向茶楼对面的小郎倌，没有唱戏的声音，反而有说书声，隐隐传出，“走，听会儿书去。” 小珠见孟寐要去小郎倌，忙看看左右，见没有外人后，才小声对孟寐道：“东家，奴婢的爹说，他找人打听过了，说小郎倌是挂羊头卖狗肉，里面不是正经地方。” “不是正经地方？什么意思？”孟寐可是一直想去小郎倌的，但是要么人多，要么时间不凑巧，还没有真正进去过。 “就是”小珠凑到孟寐耳朵边，“男妓！” “呃！”孟寐呆住了，震惊的扭头，看向小郎倌看着看着，眼睛就放光了！ 孟宅 周管事担心的在影背墙前走来走去。 孟寐带着小珠她们出门的时候，他正好不在宅子里，去了对面的空宅子拾掇，没想到就错过了叮嘱东家，茶楼书馆可以随便逛，就是小郎倌不能进！ “你在这里做什么？”长生骑马从宫里回来，刚下马，就看到焦急不安的周管事。 “少爷？少爷您可回来了，您要不去看看东家吧。”周管事犹如看到了救星一般，也就少爷能管得了东家了。 “她怎么了？”听着周管事的语气，长生不禁紧张起来。 周管事回道：“东家她唉！东家她去了” “哎？”孟寐恰好回来了，看到长生和周管事在门口说话，便问道：“你们怎么在门口说话？” “东家东家您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周管事松了口大气。 孟寐莫名其妙，“我当然要回来了，这是我家啊。不过我又新看了一个房子，感觉很不错。周管事空了，也去掌一眼，打听一下那户的风水如何。” “好嘞东家，这事包小的身上。”周管事满口应道：“小的先去准备午饭。” “嗯。长生，正好我有事问你。”孟寐带着长生朝堂屋去了。 小珠和小彩要跟着过去伺候时，周管事小声对小珠道：“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小珠轻声问道，东家和少爷都在，她们这些下人正经要跟着伺候。 第376章 记名嫡系 小彩见周管事似有急事，便对小珠道：“去看看吧，我先跟着东家。” “好吧。”小珠跟着周管事去了厨房。 到了厨房，周管事就劈头盖脸的问小珠，“东家是不是又去小郎倌了？” “没有啊。”小珠如实回道：“我都跟东家说了，那是不正经的地方，东家听进去了，就没有再去。” “真的？”不像是东家的性格啊。 “女儿骗爹爹这个做什么。”小珠笑道：“爹爹不用担心，东家做着那么大的生意，不知道见过多少世面，就算是真进了那样的地方，也不会有事的。” “唉！如果是从前我也不担心。这不是东家突然嫁人心切，总在外面寻摸人，万一找到一个不正经，可怎么得了。东家还要不要声誉了。女儿的名节，那可就是命！” “女儿知道，东家也这么说我和小彩的，让我们也离那样的地方远些。好了，爹爹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去伺候东家了。” “去吧去吧，仔细着点啊。” “知道。对了，东家看的是一座五进的大宅子呢，主家做生意赔了，没钱还债所以四处托人卖房子。不过我瞧着那家人不像是做生意赔了，爹爹好好打听打听，别是什么阴诡宅子。” “放心吧，你爹以前的外号周打听，还有什么事能瞒过你爹我。” “嘻嘻是，爹爹最厉害了。” 孟寐拿着明黄色绣着金龙的圣旨，恍如做梦，“真的假的，把你记名在了皇后名下！那你不就是嫡出的了？”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即便我一直在抗拒着皇子这个身份，进宫后依然被人称呼殿下。” “皇上的决定，哪是你能抗拒的。不过如此一来，你的身份可就不是一般的皇子了，皇后娘娘那边是什么意思？国舅爷他怎么说？” 长生捏了捏眉心，眼中又掩藏不住的困扰，显然这件事也超出了他所想。 “太子从可救可不救，改为必须救。想来，皇上为把我的名字记在皇后名下，答应了什么条件。” “说不定本来就是要救，只是皇上想要把你记到皇后名下，才会欲扬先抑了一把。如此，便是皇后那边知道皇上的打算，也只能妥协。” 长生听着孟寐的话，没有惊讶，也没有分辩，顾自沉默。 孟寐把圣旨收好，放在了供奉天地神明的供案前，又拜了拜后，才对长生道：“其实不管你承不承认，皇上他自从知道你的存在后，对你还是不错的。即便你出身不明，不知是哪个女人生的，也依然把你记在了皇家族谱上。不管你言语上怎么顶撞他，也没有治过你的罪。这次能把你记在皇后名下，其深意，聪明如你也很清楚。” -- 第217页 “若是我抗旨不尊呢？”长生微微低垂的头抬起，认真的看着孟寐。 “那咱们就只能跑了，姐姐我可打不过秦皇。”孟寐看着他，忽而笑了，“倒是也不差这一次。” 第377章 突然就开窍了…… 小时候他和别的小朋友打架，总是能把对方打哭了，或者是下绊子使坏。而她一个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儿，也做不了什么，跟人家父母理论，人家只会说叫你们父母来，如果没有父母，那更好办了，直接把他们俩吊起来打，收拾的他们鼻涕眼泪糊一脸。 后来，经得多了，每次她都问长生吃没吃亏，或者谁吃亏更多。只要长生占了上风，立马带着他收拾铺盖卷儿跑路。 长生听着她的话，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薄唇浅勾也笑了，“谢谢寐寐。” “不客气。”孟寐看着他俊秀无双的脸庞，抬手顺着自己的想法，摸了两把，手感也好的不得了。 但因着她这出其不意的一摸，长生愣住了。 孟寐见他直愣愣的看着她，脑袋里也忽然一嗡不自然的收回手，她，她干什么了！ “我还有账没有看。”随便找了个借口，转身就朝门口跑了。只是太过慌乱，跑顺拐了也没发现。 长生则在她慌张溜走后，低声喃言，“好像，开窍了？” 眸中是令人会痴迷的柔光 孟寐到了账房后，脸已经像落日后的霞光，红成了一片，脑袋也跟糊了糯米浆糊一样，什么都思考不了。 怎么回事？她也不是没有摸过长生的脸，小时候还给他洗澡呢，为什么现在感觉各种局促忸怩，两只手也火辣辣的，像是着了火一样。 “天啊我这是怎么了？”孟寐双手掩面，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小珠敲门，“东家，午饭准备好了，您是和少爷一起吃，还是在” “我在账房，我要看账，一菜一汤就行，其他的都送到堂屋吧。” “是东家。”小珠听着孟寐的声音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思及她是在账房，许是有坏账吧，真是辛苦东家了，还是多准备一份败火的汤吧。 自从那次摸脸后，孟寐面对长生时，总有些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事，就摸弟弟的脸一把，怎么着吧！可就是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而长生似乎也察觉了她的奇怪，尽量在宫里忙公务，不再回来吃午饭。有时候晚饭也不在宅子里吃，但睡觉肯定会回来睡，而且每次都会和孟寐说一声，道个晚安或者简单的一两句话说说宫里发生了什么。 他是说完就走了，但孟寐就一整夜就难以安眠了。 “寐寐，我要去一趟蓝府，你一起过去吗？”长生又一次站在孟寐的西厢房外问道。 孟寐：“不去。” “是蓝二公子喜得麟子，今天是满月，过去讨杯喜酒喝。” “啊？有这事？！怎么蓝璃没有跟我说过。”孟寐直接冲出了房间，头发未梳，衣服也是居家常服，素面朝天。 长生看着她急冲冲的模样，倚着门边，笑睨着她，“寐寐，你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呃我，我没有躲你啊，我干嘛要躲你，我就是身体不舒服，我来，我” 来大姨妈了！ 平时很自然而然就能跟他说出口的话，现在怎么也说不出了。 第378章 赌 “蓝二公子是喜得麟子，不过是昨天刚生的。” “昨天？所以今天不是满月。”孟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骗我！” “不然，你能出来吗？” “你！” “跟你说个事。” “……不听，我现在很讨厌你！”孟寐回身，‘砰——！’把门掼上了！ 长生：“……”笑了起来，火大也比一直躲着她强。 “你的驿传，朝廷要用。” “什么？”房间门又打开了，不过孟寐的头发用一根簪子挽了起来，露出白白净净的脸庞，眼神却严肃无比。 “想要用你的人，传递军情，还有运送粮草。朝廷有官驿，但是柔然国没有，现在那些流民已经控制了不少官道，粮草根本就送不过去。如果再这么耽搁下去话，前线很可能就要出事了。” “不就是一些流民吗？怎么会这么难对付。”孟寐也好奇了，明明卞城的那些流民，包括张民一家，看起来都挺好的啊。 长生，“卞城的那些流民，是良民，不是普通的农民就是商人，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辈。这么说吧，卞城的流民，没有吃过人！而柔然国都出现的流民，大概没有几个没吃过人。是一群毫无人性可言的活恶鬼。人在面对恶鬼的时候，会本能的恐惧，会服从，受制于恶。” “……你怎么那么清楚？” “有战报。”其实是因为他已经见过了。 孟寐，“你让我想想。” “可以开一个好价钱，因为……你恐怕拒绝不了。”长生对孟寐郑重道。 孟寐明白了，看来这次是真的盯上她了。 “你觉得朝廷可以承受的一个价格，最高是多少？” “国库其实是空的。”长生告诉孟寐一个很残酷的答案。 “所以，朝廷是想要白|嫖我！”孟寐的眼神骤然变得很危险，可以少赚，但是不能不赚，这是她的原则！ -- 第218页 长生：“……” “不行，反正我绝对不可能白干活儿的。让我想想，你现在可以滚了！” ‘砰——！’房间门又关上了。 长生抬头看了看一片阴云沉沉，欲要下雨的天空，笑了下，“天气真不错。” 孟寐拿着算盘，在屋里呆了大半天后，红着眼眶，找到了在书房看书喝茶，等着她的长生，“这是我的条件！” 一张纸拍在了长生面前。 长生拿起来，看着上面的数字，“一个月三百六十八万两银，你这是在拒绝朝廷？” “我的人贵！”孟寐回道：“你当是朝廷的驿员吗？” “或者不用给银子，你的青鸟传书，在战事结束后，替代了官驿，成为秦国唯一的驿传。”长生挑眉，看着孟寐。 “嗯。”孟寐把算盘放在了长生面前，“如果答应，我这就让我的人准备。如果不行，那你们就还用自己的人，还不用花一分银子。” “你这可是赌了一盘大棋。”把手里的纸收入了袖中。 “人活一世，不就是个赌吗？和天赌命，和地赌道，和人赌心。”孟寐拍拍他的肩膀，“不过这么一来，咱们可就跑不了了。” 第379章 想得美 “不用跑，以后再也不用逃跑，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当禁脔啊，想得美。”孟寐转身朝书房外走，“我要去一趟驿传，不管朝廷答不答应，我的驿传被征用，是跑不了的咯。” “呵呵。”长生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她的这盘棋，是冲着他下的…… 孟寐到了驿传后，没多久就放飞了驿传内大半的青鸟。有传递员看到那么多青鸟都飞走了，很是奇怪，便向宋管事打听。而宋管事也不清楚，便匆匆来找孟寐。 “东家，是不是鸟笼子没有关好啊？怎么飞出去好多信使。” “朝廷征用了咱们驿传，我告知各地的掌柜，都配合着些。素来咱们驿传和官驿，都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可是要合作了。” “啊？那……那是不是让传递员们都从山里出来啊？” “嗯，肯定是要出来的。” “种的地怎么办？” “当然是雇一些专门擅长种地的农民继续种了。不仅要种，还要好好种。对了，传递员的家人可以优先雇佣。” “那小的这就去准备。” 就在宋福走后，孟寐准备继续再写信的时候，有人敲门，“东家。” 孟寐抬头，等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大肚子的美人时，先是楞了一下，然后面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恭喜你啊，如梦。” 如梦摸着大肚子，“已经九个半月了，大夫说随时都能生。” “那你不在家里好好待产，跑来驿传做什么？”孟寐在一个椅子上，格外加了锦垫，让她坐下。 “谢谢东家。”如梦坐下，瞧着孟寐的脸庞，忽而笑的深意，“东家是不是红鸾星动了啊？” “什么？我红鸾星动？” “是啊，东家的眉眼带红晕，明显个是有好事临头了。” “真的假的，可我还没找到如意郎君啊。” “没有找到也快要找到了。东家可以留意一下周围的人，有没有对你特别的？或者你感觉特别的？” 孟寐下意识的想到了长生，但随即又摇摇头，把长生的那张脸从脑袋里摇出去，“我哪儿有这功夫啊，朝廷要征用咱们驿传，正经的头大。” “朝廷要征用驿传？”如梦愕然，“凭什么？” “凭着咱们在人家的疆土上，自然要听人家的。不过，本东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怎么可能做干赔不赚的买卖。” “是，东家最是厉害，那您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啊？” “答应是肯定会答应的，但是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 “还没确定，以后就知道了。” “咱们全靠驿传吃饭的，只希望驿传能越来越好。”如梦和平三这几年风风雨雨的，都是在驿传扛过来的，对这里就像是家一样。 “放心，不会有事的。”孟寐把一盘点心放到如梦椅子旁的茶几上，“甜甜嘴吧。” “谢东家。”如梦拿起一片雪花膏吃。 “平三呢？他现在在哪儿，你这都快临盆了，可要随身伺候着。” 第380章 想要粮食 “他奉东家之命，出城种地了。” “那他马上就能回来了。朝廷征用驿传后，他们都要回来干活儿了。” “山里的地怎么办？” “雇人啊。” “雇人？”如梦的眼睛忽闪一亮，“那我公爹他们能不能行？他们可都是下地的好手。除了大哥应招入伍，其他人现在都搁家里闲着呢。还有几个堂叔，姑姑家的，也都是老实本分人。” “当然可以了，能干农活就行。”孟寐笑道。 “那我现在就回家找我婆婆去，让她通知家里人赶紧过去。” “不急。” “且急呢，你不知道老宋招人可快了，每次招人干活儿，都是一嗓子的事。” 孟寐把如梦送到了驿传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才松了口气。这都已经快要临盆了，希望能顺顺利利的生下这个孩子。 上一个的不幸，可是犹如噩梦一样，缠了如梦许久。至于平三对孩子倒是没有那么执着，哪怕如梦生不了孩子都没关系，将来大不了过继一个哥哥家的儿子。在他们家，姑娘是金贵的，因为少，小子一抓一大把，光是大哥家就已经三个了。可惜如梦就是放不开心结，直到又怀上了，才算重展笑颜。 -- 第219页 “东家。”一道听起来有些熟悉的男声响起。 孟寐顺声看去，然后轻蹙了下眉，“姜楼？你怎么在这里。” 姜楼一脸惭愧道：“我来向东家陪个不是，以前在卞城的时候……干了一些傻事，求东家能原谅。” “都过去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孟寐对姜楼道：“进里面喝杯茶吧。” “谢谢东家。”姜楼跟着孟寐进了驿传。 “想和什么茶？” “什么都行，按东家想喝的。” “你不是我的掌柜了，还是叫我孟东家吧。”孟寐回头看了眼姜楼，见他脸庞比在卞城时更消瘦了些，“到这边生活的还习惯吗？” “多谢东家关心，还习惯，还习惯。” “嗯，那就好。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话。”孟寐寒暄笑道。 姜楼也知道她说的是客气话，但是……他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相求孟寐。所以，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了。 “那我就冒昧了。” “……好，请讲。” 客气话，也是话，既然出口，也是有这种被当真的可能的。 “是这样的东家，我想要一千担米粮，不知道能不能从您这里……匀上一些？”姜楼看着孟寐，观察着她的神色。 伙计端茶点进来，给孟寐和姜楼上了茶点。 孟寐道：“抱歉，我一担粮食也给不了你了。” 姜楼愣住了，以为自己幻听，“东家您说什么？”他可是知道的，孟寐虽然不显露，但她确确实实是一个大粮商，每年在三国之间不知道要流动多少万担的米粮。 “我说，我一担也给不了你。”孟寐喝了口茶，娓娓道来：“因为我手里的粮食，客栈、就连驿传都被朝廷征走了。” 驿传是真，粮食和客栈并没有，不过这个理由，令姜楼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381章 先礼后兵 “朝廷征用了驿传？”姜楼开始有些不太相信，但是细想的话……孟寐那遍布三国之间的驿传和传递员，特别是特传部的传递员，个个身手了得，智勇双全。 ……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姜楼很快就离开了。 孟寐让宋福把姜楼送出去，自己则又回了书房写信。这一写，直到天色近晚才算结束。和朝廷合作，这个想法是很冒险的，说不定战事结束后，就会把她的驿传吞了，不再还给她。可是她没有其他选择，因为朝廷只是先礼后兵，你不同意也会让你同意。特别是有长生在，他只要在朝中一天，她就被朝廷挟持一天。 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天下不永远都只有盛世和平，还有乱世纷争。到那时候朝廷官员，过得还不如他们平头百姓呢。但富贵险中求，便是当时知道，自己也是会让长生走仕途。而且，乱象也充斥着各种机会，还多是大机会。 “东家，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宋福敲了敲门，对发呆中的孟寐禀道。 孟寐回过神，应道：“好，你也早点回去吧。” 宋福，“是，东家。” 孟寐乘马车回孟宅，走着走着，隐隐听到有曲乐声远远传来，还很动听。一念起，便让车夫把马车朝奏乐的方向走。 小郎倌。 孟寐瞧着发出曲乐声的地方，眼神一亮，想起了小珠曾经说过，这地方，不正经…… 让车夫驾着马车去对面的茶楼等着，孟寐顾自进了小郎倌。 刚进去，就有一个伙计热情的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需要点什么？” 孟寐瞧着几乎快坐满的大堂，问道：“有雅间儿吗？” “有有，就是要收银子。而且就剩一间了。” “那就是给我留的啊，呵呵。”孟寐点了雅间儿，这种地方雅间所受到的待遇，都是不差的。大堂里忒闹腾，除非是和朋友一起来，就是瞎闹着玩儿的。但是她这个岁数和阅历的，也瞎闹不起来。 雅间的位置还挺不错，正对着表演台。 一边吃东西，一边看表演，感觉是挺不错的。 之前她让蓝璃也做一个这样的台子，他还不想弄。后来她忙事，没有功夫，等有功夫又起了战事，也就懒得折腾了。 孟寐瞧着表演台的乐师下去了，几个唱戏的角儿上了台，做准备。 有人起哄，“金二爷，金二爷——” 金二爷？孟寐听到这声喊，喝茶的动作一顿。 她是不太喜欢听戏的，但是有一个人的除外，那就是金爵金二爷，不是说他长的多好，她纯粹是喜欢他的扮相，而且私下也有过交集，曾经谈生意的时候，金二爷帮她牵过线。 “劳驾——”孟寐冲门口喊了一声。 很快有伙计进来了，“客官你有什么吩咐？” 孟寐问道：“今天有金二爷的场子？” 伙计回道：“是，今天金二爷有场，但比较晚，是压大轴。” “嗯，压大轴是什么时候？” “可能要亥时左右了，不过金二爷现在已经到场子，正在扮相。” 第382章 金二爷 “那就还有一个多时辰啊。”孟寐想了想，“行吧，我再等等。” “客官还需要什么吗？” 孟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给金二爷送一碗润喉汤，就说是孟东家送的。” “是。”伙计忙接过银票下去了。 -- 第220页 戏台子上，已经有其他的伶人开场，但是扮相上，孟寐不太喜欢。所以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儿，瞧起了大堂里的众多看客。 看着看着，眼神又定住了。 姜磊坐在大堂里，和几个人在喝酒说笑。那几个人看起来在讨好他，不住的劝酒，恭维神态十足，而姜磊似乎也很享受被恭维，言谈间意气风发。 “这兄弟俩，真是截然不同啊。”早些时候，孟寐才见过姜楼，气色很差，仿佛许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他这个弟弟倒是醉酒声色，活的快活。 “咚咚”雅间的门被敲响了。 孟寐回过神，看向门口，“进来。” 一名身材细细瘦瘦，脸上还带着戏妆的男子进来了，看到孟寐，眼睛先是一瞪，仿佛不敢相信，随后又笑开，眼睛弯弯的犹如月牙，眼瞳也美如明镜一样。 “真的是孟东家，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金二爷踩着轻盈的步子，走到孟寐面前，上下打量她。 “怎么就不是我了。”孟寐请他在桌前坐下，“我可等着看你的戏呢，这就上来了，让我少了好多惊喜。” 金二爷哼了一声，鼻音都带着戏腔，“你真是来听我的戏的？” “当然了。”孟寐一脸真诚，“我还想让你去天香楼开场子呢。” “开不了了。你今晚来的也是时候，过了今晚我就不唱了。”金二爷看了眼外面的戏台子，上面年轻的戏子，虽然唱的没有那么好，但是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再精进。而他 “为什么不唱了？”孟寐问道。 金二爷犹豫了下，才回道：“我从戏台子上摔下去，伤了心肺，好了以后就唱不大动了。” 孟寐听说过他从戏台上摔了下来，但不知道有这么严重，因为他摔了不久就又登台了，当时想着应该没多大事，还让驿传的人给他送了些补品。 “我帮你找个好郎中看看吧，太医也能行。”让长生帮忙给找一个，应该没有问题。 金二爷眼中闪过希冀的光，“可以吗？”不过很快，那光又黯淡了下去，“还是算了，让孟东家欠人情，不值当的。” “不欠人情。这样吧，你今晚也先别唱了，提不上气，还勉强唱，只会更伤身体。”孟寐说话就站了起来，“我这就给你找人去。” “不用，真的不用。”金二爷又拉着她坐下，“我今天状态不错，你听一听。而且今天好多冲着我的老客，我要是不唱可是毁场子。” 孟寐，“可是你的身体怎么办？” 金二爷笑道：“真没事，今晚必须唱。” “二爷，该梳头了。”有伙计过来催金二爷。 孟寐皱眉，“听我的，别唱了。如果有出场费，我帮你退。” 第383章 玉陨 金二爷笑容更迷人了，“谢东家，您再等一会儿。” 孟寐想要再说什么，但是金二爷已经转身，和伙计走了。 若不是金二爷自己说他的身体不好，提不上气，其实真的听他的唱是听不出来，字正腔圆，余韵悠长，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肺气不好的人。 孟寐听着听着又迷惑了，难道金二爷逗她玩儿？ 戏落幕，一片喝彩，久久不息孟寐也鼓掌，叫着好，她是真的很喜欢金二爷的戏，独一无二的喜欢。 金二爷仿佛听到了孟寐在众多喝彩声的声音，朝她看了过来，并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 孟寐更激动了，喊着再来一场。 金二爷退场，另有其他的伶人上来，继续表演。 不过，有前面的珠玉，后面再上场的，就如糟粕一般，让人提不起兴致来。 孟寐叫了伙计来，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喏，赏给金二爷的。” 伙计不接银票，又一脸欲言又止。 孟寐见状，问道：“怎么？” 伙计回道：“是金二爷，他、他吐血晕过去了。而且之前有交待，孟东家的赏银不能再收。” “吐血晕过去了？”孟寐惊愕，后急问：“他在哪儿？” “已经送去郎中那里了，但是临走的时候还是吐血不止的。”伙计也是一脸担忧。 “哪个郎中？” “济世堂的严郎中。” 孟寐认识严郎中，曾经还给她看过诊。 乘马车很快就到了地方。 但是，她仍晚来了一步 金二爷的徒弟古三斤，跪在金二爷的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严郎中见孟寐来了，很是惊讶，“孟东家，可是哪里不舒服？”随即看到孟寐急切的眼神四处寻人，最后看到金二爷时那愣住的目光，明白了。 叹了口气，对孟寐道：“节哀顺变。” “他，他怎么？”孟寐问道：“明明开戏前，他还正常的很。怎么突然就” 严郎中沉痛道：“他那是回光返照。去年金二爷从台上摔下来，其实就差点儿死了，我说过别让他再唱了。不唱还有五六年的活头，若是唱的话，可能一年甚至是不到一年。” “师父他不能不唱戏，一天不唱，他这一天就没法活。他就是为了戏而活着的。”古三斤库哭腔说道：“您就是孟东家吧？师父说，他今晚最开心的就是孟东家来了，说您是盼都盼不来，请也请不来的贵人。” “我”孟寐忽然眼眶一酸，落下了泪来。 -- 第221页 “多谢孟东家。”古三斤冲着孟寐叩首。 孟寐忙过去扶他起来，“快起来，快起来。我哪儿是什么贵人，实在是当不起。”没想到她一时兴起，来听一场戏，结果还把自己的好友给听没了，什么贵人，丧星还差不多。越想越是难过，眼泪也止不住的掉。 “不，您就是贵人。”古三斤看向脸上仍带着妆的金二爷，“师父，徒弟冒犯了。” 然后伸手从金二爷的脖子里，抽出一根银链子，上面挂着一块白玉。玉质堪称极品，但是却少了灵光，仿佛它的主人去了，它也灵性尽失。 第384章 东家哭了 “这好像是我送给金二爷的那块羊脂玉？”孟寐瞧着那块玉，很是眼熟。 古三斤回道：“师父说，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贵人，送给他的。就是生活的再艰难，也没有动过要卖了它的念头。” “……”孟寐一阵哽咽，说不出半个字。 她只是把他当成人脉朋友那块玉，是在一次交易后，给他的好处，因为当时她送他银子，他不收，只好送他一块差不多价值的玉。 “你是他唯一的徒弟吗？”孟寐问道。 古三斤点头，“是，师父他就收了我一个人。还是在他坠台后，才收的我。”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即是他的徒弟，也是他的儿子，好友之子，我定然会照拂的。”孟寐看着金二爷，掷地有声道。 恍惚间，孟寐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唱戏声，那个已经绝唱了的籁腔 孟宅 长生在书房里，面前摆放着一叠叠的公，但是他根本就看不下去。 已经三更天了孟寐还没有回来。 撒出去找的人，也还没有回信。 难道是被谁绑架了？ 应该不会，她是做生意的，向来以和为贵，不轻易与人为仇，就算是自己吃点银钱上的亏，也是不在意的。 是因为他？也不太可能，他现在被秦皇记在了皇后名下，算是嫡出皇子，从身份上来说，是仅次于太子，没有人会这时候得罪他。 如此，还有谁会和她有仇怨？ 周管事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少爷，东家回来了。” 长生立刻站起来，用周管事肉眼看不清，只觉得一股风似得速度，刮出了书房 孟寐神情低落到了极致，眼睛也哭肿了。 长生乍一看到，心都停跳了，一把拉住了孟寐，上下前后左右的看她，“你怎么了？是被谁欺负了吗？” 孟寐嘴角一扁，扑进了他的怀里，“我，我好难过” 她的衣服并没有破损的迹象，干干净净的，也很整齐，不像是被人欺负了，长生稍稍放了些心，轻轻拍着怀中的人儿，“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金爵没了！”孟寐哇一声又哭了出来。 金爵？唱戏的那个戏子？长生诧异的低头，看着怀中哭的跟没了爹娘一样的孟寐，她什么时候和金爵的感情这么好了。以前怎么从没听她提起过？ 不过看她现在这么个哭法儿，也不好安慰，只能等她那股劲儿过了，冷静下来后，再好好问问。 小珠和小彩，两个丫头直接被吓坏了。 她们从没见过东家如此伤心难过的时候，在她们的心里，东家那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是青鸟驿传的主人，是成千上万人的依靠。 这么柔弱哭泣的模样，还真是头一次见。 长生对两个丫头道：“准备安神汤，还有温水净面。” “是。” “是。” 两个丫头跑去了厨房。 长生直接打横抱起了孟寐，朝堂屋走。 “咦？”孟寐则被他突然间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哭声都停下了。 第385章 确实不是 ……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戏子死了，你哭的就跟天塌了一样，莫不是你暗恋他吧？” 在孟寐的情绪渐渐稳定后，长生终于能问出这个问题。 孟寐回道：“没有。我是会暗恋的人吗？” 长生看着她，认真思考了一下，点头，“嗯，你确实不是。” 孟寐：“……” “那是因为什么？”长生继续问。 “就是觉得难过。”孟寐低头，看着自己因为哭的太过厉害，到现在还在轻轻颤抖的手，“那种生命在你面前逝去，你的无能为力，你的错过，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诸多感情，混淆在了一起，我突然就崩溃了。” “……”这算是什么理由？ 孟寐抬头看了一眼长生，又低了头，“其实哭出来也好，我现在觉得心里很痛快，也舒坦了许多。” 长生隐约明白了，她应该是因为太压抑了。金爵的死，只是一个导火线，把她长久以来郁结在心里那些来自驿传的、被谋害的家人、流民、朝廷、甚至是他……所交织在一起的所有压力，都爆发了出来。 确实如她所说的，哭一哭是好的，都宣泄了出来，以后也会轻松些。 “你确实吓到了我们。”长生示意她看看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的两个丫头，还有朝这里观望的周管事等人。 孟寐顿时觉得自己颜面扫地…… 先是安抚了两个小丫头，“没事没事，我就是因为一个朋友没了伤心，你们都去休息吧。这都快四更天了，快去快去。” -- 第222页 两个丫头，相互看了看，然后向孟寐齐齐行礼。 “东家节哀。” “东家节哀顺变。” “好，乖~快去睡吧。让周管事他们也休息吧，我没事的。”孟寐越发觉得惭愧。 两个丫头退下了，孟寐嗔怪了长生一眼，“怎么不早提醒我，简直太丢人了。”哭了那么久，少说有一两盏茶的功夫。 长生给她又倒了一杯安神汤，“能劝得住才行啊。” “怎么不行。”他抱起她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是不哭的，那时候他可以提醒她，周围人都瞅着她呢…… 结果抱到屋里，就问她为什么哭？ 她一想起金爵就又绷不住了，放声大哭…… 喝了汤，孟寐把汤碗放下，看着长生，“我比你大五岁，将来要是死的话，我肯定是死在你前头的。” “胡说八道。”长生抬手不轻的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赶紧去睡，明天你还有的忙。” “嗯，我认识一个办白事的，明天找他去帮帮忙，安排好金爵的身后事。就他那个小徒弟，应该不行的。”孟寐稍稍冷静下来后，思绪就有了条理。 “其实……算了，明天我再跟你说吧。” “其实什么？你别话说一半啊。”孟寐皱眉，“这样我根本就睡不着。” 长生：“……如果我说了，你就能好好睡觉，不胡思乱想？” “我保证。”其实她现在精神还是挺亢奋的，躺下了也睡不着。甚至会回想和金爵的一些过往，情之所至保不准又要再哭一回。 第386章 罪有应得 长生也看出了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睡意，即便是强行就这样睡了，肯定也睡不好，才会转了个话头。 “金爵会从戏台上坠下来，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长生道出一个孟寐完全不知道的消息。 不光孟寐不知道，可能就连金爵本人都不清楚，他自己是被人害的差点儿摔死。 “说清楚！”孟寐彻底冷静了。 长生单手托腮，凤眸凝着她的脸庞道：“顺天府尹公孙肃，有一个兄弟，名字叫公孙丹。” “公孙肃？他挺滑头的，还曾经抓过你进地牢。”孟寐回想起来，每年她都会亲自登门，拜访他的夫人，主要是为了送礼。 长生点头，“他的弟弟没有他那么多的心眼儿，却是一个痴情种。” “……” “公孙丹喜欢柳月巷的袖珠姑娘，而袖珠姑娘很迷恋金爵。这个公孙丹就因情生嫉，又因嫉生恨，起了杀心。 他花银子买通了搭戏台的工匠，设计了一个陷阱，前面上台的人都没事，轮到金爵唱压轴时候，那出戏登台的人比较多，支撑戏台子的那根柱子出事了。 金爵所站的位置，是固定的，所以他摔下去的时候，大致的位置可以确定。而那个位置上，有两根看起来像是不小心留下的尖头木桩子。其中一根，扎进了金爵的身体那次，金爵差一点儿就死了。 因着重伤，金爵可能再也唱不了戏，而唱不了戏也就没有银子赚。那位袖珠姑娘，对不能唱戏的金爵就冷淡了，最后依了公孙丹。 公孙丹抱得了美人归，自然春风得意。一次醉酒后，他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得意事讲了出来。有人不信，以为他吹牛。有人则一笑了之，觉得一个戏子而已，就是真死了，也是一个贱籍，不足挂齿。 后来有人当闲话传了出来，公孙肃耳闻后，找到了公孙丹，询问之下，确实有此事。公孙肃立刻去人，找到了那个工匠抓了起来，随便按了个罪名，打入了死牢，不出一月便问了斩刑。公孙丹也寻到了当日一起喝酒的人，向他们解释，他是胡言乱语的，并以重礼相赠。那些人收了礼，自然也就不再说了。时日一久，更是被人淡忘。” “岂有此理！”孟寐拍案愤起，“如此草菅人命，算什么父母官，还是金陵城天子脚下的父母官。简直天理难容！” “康亲王的人无意中听闻了此事，觉得此事有蹊跷，就告诉了康亲王。康亲王便请顺天府尹过府一叙，自那日后，顺天府尹就成了康亲王的人。” “顺天府尹不是东宫的人吗？顺天府尹，有个妾室，是太子送的。那个妾室十分受宠，还生了一个儿子。” “朝廷里两面派的人，并不稀奇。也最属这种人，让人讨厌。”长生冷笑了下，继续道：“但是，这种人利用起来，也最不会有负罪感。” “那是他罪有应得！”孟寐眯眼看着长生，“可现在顺天府尹还稳稳当当的坐着呢。” 第387章 罗生门（一） “寐寐是从一个弱者的角度，看待的顺天府尹。他是随便诬陷了一个罪名给工匠，处决了他。但是谋害重伤金爵的罪，工匠必要承担一半。还有，这个工匠，他本身也不是好人，是个道道地地的恶人。没有发生金爵的事之前，他一次醉酒家暴，把怀胎三个多月的妻子活活打死了，因为他怀疑长相秀丽的妻子红杏出墙，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隔壁邻居王秀才的。杀了妻子后尤不解恨，又把王秀才也杀了，并把二人埋在了他房子后的围墙乱石堆下。有一段时间，村里人从那里过总闻着一股臭气，后来有人从石头缝里翻出来一条死狗的尸体，其实不止是死狗，还有王秀才和工匠妻子的尸体腐烂味道。” “……”孟寐觉得自己刚才的愤怒，可能有点儿草率了！这样的人活该尝尝酷刑的滋味！嘁哩喀喳的砍头，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 第223页 “那王秀才和工匠妻子的死，就没有人追究？” “追究什么？工匠说他们私奔了，而且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平时工匠在村里，是个老实热心人，谁家有点儿木匠活都会白帮忙，连口水都不喝，出了名的好人。如此他的话，没有人不相信。再加上，工匠妻子长相不错，和外形老实木讷的工匠，不太相配。村里也一直有工匠妻子不安于室的风评，所以工匠酒后杀人，并非没有原因。” “简直了”孟寐觉得这就是一出活生生的罗生门，一环套着一环，让人理都理不清。 “工匠妻子到底有没有和隔壁家的老王王秀才发生不正当关系？” “呵呵，寐寐觉得有没有？” “我哪儿知道。但不管有没有，工匠杀人总是不对的，还一杀就是两条，不是三条，肚子里还有一条小生命。” “实事上那个孩子说不清是谁的。因为工匠妻子嫁给工匠三年，都没能怀上。后来和一个过路借宿工匠家的旅人，发生了关系，不久后就怀孕了。而那段时间工匠妻子也有和工匠行夫妻之事所以，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工匠的，确实说不清。” “如此说来，工匠杀妻是出于被背叛的忿恨，那王秀才总是冤死的吧？旅人的替罪羊？” “王秀才被工匠杀死，也不能说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王秀才在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为了偷题” “等等长生，你先跟我解释解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顺藤摸瓜的事？这些事应该都跟你没关系吧？”孟寐瞅着长生，好奇问道。 长生回道：“因为要抓顺天府尹的把柄，我让人去查了工匠，先是发现了工匠妻子和王秀才离奇失踪，觉得蹊跷，因为王秀才当时正在和一个举人女儿说亲，如此关头怎么会和一个工匠妻子私奔，功名前程牺牲太大。便让人往深了查了下。零零碎碎的消息，加上王秀才和工匠妻子的尸体也被人挖出，真相自然大白。” 第388章 罗生门（二） “你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啊。还以为大了就改了，没想到还是这样。那你说，到底谁是恶人，谁是善人，谁又是罪人，谁最是无辜的？”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恶人，也没有纯白的善人，一个杀人犯可能平时经常做好事。一个大恶人，满是毒刺的后面，也会有一片柔软甜美。前提必须是人才行，若是沦为人形的禽兽，如食人鬼则不在其列。” “都大恶人了，和食人鬼还能又多大差别。”孟寐知道他说的是吃人的流民，但在她看来都差不多，因为他们都给别人造成了严重伤害。 “那顺天府尹现在还好好坐着，是因为他杀对了人，虽然罪名不对。” “没错。一个人的命数是很复杂的，不是说他杀了一个人，就一定会死。在没有人定的法律面前，天道是唯一的法则。天道在判一个人的罪过时，就是根据这种在你看来扑朔迷离的因果关系而定。而非表面你所看到的稚子认知。” “稚子认知？” “在小孩子的眼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好或坏，它是不可改变的，纯粹绝对。” “我知道，可是若是根据天道来规范人世难以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没有那样的世界。”长生从椅子上站起来。 孟寐随着他的动作抬头看他，这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长生已经长得很高大，像是一个男人。 呸什么话，他本来就是一个男人。 “情绪平静了，就去睡吧，我该去上朝了。”长生拍拍她的头，宛如对待一个不太听话的孩子。 孟寐：这小子是活腻了吧，天天妹妹的喊就算了，还真要把她当妹妹不成？ 瞪着他，“朝廷答应我的条件了吗？” 长生点头，“答应了。等战事结束，所有的官驿，包括驿丞、驿卒都归青鸟传书。可以说朝廷把这一块儿承包给你了。不过朝廷发出的驿报，则是驿传的义务，用你特传部的人传递。” “可以。”孟寐应道。 “具体的，会有兵部主事和你洽商。” “嘿嘿，动了他们的肉，是不是挺肉疼的？”孟寐问道。 长生笑回：“这可由不得他们，是皇上的旨意。” “那皇上就没有犹豫上一下，立刻就答应了？” “在他看来，寐寐的，就是我的。”长生不无深意的笑了下，然后朝自己的西屋走了，换衣服准备去上朝。 留下孟寐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堂屋，想着他那句寐寐的就是我的！ 她的什么时候成他的了？！ 金爵的葬礼，因为孟寐亲自去了，不少人也闻风而动，不管认不认识金爵，甚至有的都没有听过他的戏，也过来送金爵一程。 古三斤本来以为，人死茶冷，不会有人来吊唁他师父的葬礼，没想到，竟然来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哭的也就更起劲儿了，那叫个抑扬顿挫，令人闻之伤心听之垂泪，且还不会觉得聒噪。 第389章 真戏 这是一场，发自肺腑的戏，动了他的真情实感。师父在的时候，从不让他登台，只让他在后台打下手，但师父在闭目闭眼时，说他出师了。 当时他以为是因为师父走了，没有师父了，所以才会出师。从没有想过，是因为这台戏，他必然会演得好，因为这是一场真戏。 -- 第224页 师父说他登台的第一场戏，就是师祖的嗓子毁了，再也不能唱戏了，所以他才登台。 这种生死传承，新旧起落的戏，最是让人触发真感情。 孟寐红着眼眶，走到古三斤身旁，“三斤，仔细嗓子。你师父绝对不想看到你还没有上台，就把嗓子给毁了。” “多谢孟东家关心。师父他能有您这样的朋友，真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可别这么说，我” “金二爷你怎么这就走了，丢下我可怎么办啊”一道尖利的女声，忽然在灵堂上响起。 吓得孟寐一个哆嗦，看了过去。 是一个脸圆如盘，身材颇壮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那丫鬟一脸惊慌失措，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拦住女子。 “袖珠小娘。”古三斤道出了来人的身份。 孟寐，“……”这就是那个害金爵重伤，终至今日英年早逝的柳月巷袖珠姑娘？ 不应该是个美人吗？怎么是个这样雄壮的女子。 袖珠扑倒在了金爵的棺材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金爵的关系有多好。但孟寐能看到，她根本就没有流泪，只是在号丧。 皱了下眉，对一旁从驿传调来帮忙的伙计道：“拉开她。” 号丧的袖珠被两个高壮的伙计架走了，照换上两个瘦小些的，都可能弄不住袖珠 古三斤忙过去例行公事，“多谢袖珠小娘来送师父最后一程，师父在天有灵，也会很感激的。” 感激？一个害他早死的人，凭什么感激。 孟寐沉了脸，示意那两个架着袖珠的伙计，把她直接送出宅子去。 袖珠这才注意到孟寐，瞠目瞪着她，“你是谁？快放开我，我是金二爷的人。” “袖珠小娘，谢您来送师父最后一程。”古三斤也是一个机灵人，唱戏的怎么可能不懂察言观色，看出来孟东家不喜欢袖珠，自然要送走了她。而且师父生前可从没有对他讲过袖珠的，只道孟东家的好。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是干什么，还让不让人吊唁了” 袖珠被拖出了灵堂，尖利大嗓门也渐渐的远处，直到听不到她的声音，孟寐才缓和了脸色。 “东家喝口水压压惊。”小彩给孟寐递上一盏茶，“这个泼妇哪儿跑出来的，金二爷怎么可能看的上她。” “她可不是金二爷的人。”孟寐接过茶盏，又对小彩道：“交代下去，不许让那个女人再进来，平白污了这灵堂。” 小彩应着，下去交待。 另有其他人，过来吊唁金爵，古三斤一一谢礼。 直到告一段落后，古三斤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了孟寐，“孟东家，这袖珠小娘？” 第390章 她想要的是什么 话不好说，但是孟寐知道他的意思。 敞开了告诉他，“这个女人，就是害你师父从戏台上摔下来，差点儿被木楔子扎死的祸根。以后你离她远点儿，也别让她近了你师父的灵堂，忒晦气。” “是她！？”古三斤的眼睛，骤然红的充血，“我我去杀了她！” “不必。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去找她报仇，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图什么。我之所以在这里告诉你，就是让你知道，还有你师父在天之灵，让他也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害的，死也死个明白。你以后要好好唱戏，比师父还要出息，还要更红，知道吗？” “是，孟东家。”古三斤抬起袖子擦擦眼泪，“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唱戏，不辜负师父的教诲。” “好孩子。今天来的每个人，都要记清楚了。将来用不用得上，就看你的本事了。” “谢谢孟东家。”古三斤跪下来，向孟寐叩谢。 孟寐忙拉起他，“不用谢我，我和你师父是朋友，以后有什么难处了，就来驿传找我，知道吗？” 古三斤感激不已，声音都哽咽了，“孟东家恩重如再造，我定然不会辜负您。” 孟寐拍拍他的肩膀，看向装着金爵遗体的棺椁，“不辜负你师父就行。” 金爵的葬礼过后，古三斤守孝三个月，就正式登台了。 他第一场戏，孟寐过去捧场，不止小郎倌，就是对面的茶楼也满满当当的都是人，想要听听这位金爵的唯一弟子唱的怎么样。 古三斤如果不上妆，是个清秀的少年男子，但是上了妆，那就是一代倾城名伶！ 所有人都被他的扮相迷倒了，就连孟寐也不禁惊艳！ 感叹金爵太会收徒了！ 一开嗓子，真是犹如绕梁三尺，让人久久回味 很好，古三斤这个名字，以后可以改成古三爷了。 孟寐松了口气，离开小郎倌后，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微风习习，景致如画，“你后继人有人啦。” 金爵，一个在她生命中，本是过客的人。却在死后让她痛哭一场，知道了珍惜身边人。她对他的印象，始终就是那张上了妆后的绝艳倾城色，或许他也希望人们记住他的，就是他在戏台上的精彩瞬间。便是死，也要带着那张脸离开这个人世。 他这一生最爱的就是戏，他唱了一生最好的一出戏后，离开人世，亦是善终。 她呢？ 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如果明天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她又该做些什么？才能没有遗憾。 -- 第225页 遥远的北方，有一只散发着金光的巨大飞鸟，嘴里含着一封七彩虹光的信，缓缓的飞着 “孟东家，你就匀我一点粮食吧。”平安粮店的平掌柜可怜巴巴的哀求着孟寐。 姜楼虽然不说话，但是那意思也是一样的。” 孟寐看着他们，还有其他粮店的老板，叹道：“唉！我自己都不够，朝廷更是一天天的逼我，让我弄粮食，我都想问你们借粮。” PS：包子肚子巨痛，坐不住，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状态好会补更，晚安宝宝们还有谢谢宝宝们的票票和打赏，感谢有你们陪着我，爱你们爱你们爱你们 第391章 冷热（一） “怎么可能，孟东家不是从齐国收了数万担的稻稷麦菽，咱们可都听说了的。” “就是啊孟东家，没有粮食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孟东家，要不您先每人给我们五十担，哪怕十担都行呢。”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问孟寐要粮食。 现在这个时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新粮食正长着，旧粮又多被朝廷征为军粮。加上诸多地方还有天灾，或旱或涝还有突发蝗灾的百姓都开始闹起了饥荒。多的是捧着大把的金银珠宝，想要买一斗或一斤粮的。 这些粮商，手里已经都干干的了，眼瞅着大把银子，没有粮食换，都逼急了眼。 姜楼出声了，“东家，您怎么才肯给我们粮食，您说条件，只要咱们能答应的，肯定都应。” 孟寐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端起面前的白菊茶，喝了一口败火，这家伙真是乱上给添乱。她每天不知道拒绝多少粮商，他若是帮她些忙，劝劝这些粮商，说不定她会私下卖他一些。 “真不是我不给，是真的没有啊。齐国那边的粮食运送不回来。眼下因为柔然国被外寇侵略，齐国一直不动声色，看着秦国和外寇相斗，不知按的什么心思。” 叫嚷着要粮食的粮商们安静了。毕竟如果家国不保，他们的生意又算得了什么。 “这时候所有的粮食，应该都给在前线征战的将士。我也知百姓疾苦，有的地方吃饭都困难了。我可是开驿传的，消息自然四通八达。很多地方，我已经让驿传开仓施粮，就是为了咱们的秦国。若你们手里若是有多余的粮食，多少银子我都买。所以，这匀给你们，是绝对不可能了。” “孟东家唉！我今天实在是冒昧打扰了，回头定然赔罪。”平掌柜向孟寐深深躬身，“孟东家大义！” 他起了头，其他人也跟着向孟寐赔礼。 最后除了姜楼，所有人都走了。 姜楼笑了，对孟寐道：“还是孟东家厉害。” 孟寐看着他，眼神渐冷，“这些人是你撺掇着来的吧？” “孟东家明明在城外的粮仓存粮上万担，为什么不能匀给我们一些？是要一家独吃吗？” “我独吃？我现在都是白给朝廷送粮，施粮也不赚一个铜子，我独吃什么。还有，为什么非要盯着我的粮库，你自己也能去收粮，买粮啊。虽然现在战事诡诈，但是国境边城并非封锁。” “你刚才不是说齐国的粮食过不来吗？” “是过不来，但是路在自己脚下，只要想就没有过不了的路。” “你什么意思？”姜楼紧盯着孟寐，“你是故意不运粮食过来的？” 孟寐对一旁伺候的伙计道：“送客。” 姜楼见孟寐不答，又道：“我会去齐国，一探究竟。” 孟寐不禁乐了，“当然，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等姜楼离开驿传后，孟寐的脸色沉了下来。 宋福匆匆过里啊，对孟寐道：“东家，粮官来了。” “又一个要粮食的。”孟寐揉揉额心，这个是不能拒绝的。 第392章 冷热（二） 长生回了孟宅，见孟寐还没有回来，就去了东厢房，孟寐改做了账房。孟寐并没有严令禁止长生不能进，但是他几乎从不进这里。 所以他这此进去，让看到的周管事还是挺惊讶的，不过也没有说什么，这姐弟俩关系好的很。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当初知道少爷是皇子时，他们还怀疑东家是不是公主，后来东家告诉不是。其实从他们的气质上也能看出来。东家十分平易近人，完全没有那种让人高不可攀的距离感。但少爷就不一样了，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一般人，不敢轻易靠近，唯恐亵渎了他。 长生进了孟寐的账房，里面的账本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还有一个纯金的算盘。 拿起金算盘拨弄了两下，发出金子特有的声音，然后又拉开了抽屉。里面有一个黑皮账本。这上面记得都是朝廷和她的交易。 翻开账本，直接到最后一页，上面是和朝廷目前的交易总额。朝廷已经欠她一千三百九十五万余两银。 “少爷，东家回来了。”周管事在门外回道。虽然他觉得少爷进东家的账房没什么，但是还是说一声的好。 长生应道：“好，我知道了。” 把账本放回去，出了账房，并对周管事道：“不必告诉东家。” “是，少爷。”周管事应道。 孟寐揉着酸疼的脖颈回来了，看到长生在家，走了过去，“来来来，给我按按脖子。在驿传时趴着睡了会儿，竟然还睡落枕了。” 长生让她坐下，然后先净了净手，又取了活血驱寒的药油，“很累吗？要不让你那些青使回来帮你吧。” -- 第226页 “片鸿快回来了，他来了我就能轻松一些。”孟寐长松了口气，“我还想去一趟卞城，蓓尔快要生了。” “他从哪儿回来的？”长生搓药油的手一顿，但很快又继续搓，手法很是标准。 孟寐回道：“他从齐国过来的，带了一批药材回来。” “哦？”长生诧异，随后笑道：“你可真能替朝廷解忧，现在柔然国那边，确实需要药材。” “其实我知道一个东西”孟寐看着长生，“它能加快战事结束，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让它被造出来。” “什么东西？”长生两只手已经搓热，解开了孟寐的衣领，看到她不经常晒的肌肤，白如凝脂一样，细腻柔润。手指的动作一时就停了下来。 孟寐倒是没有多想其他，因为以前她落枕脖子的时候，也是长生帮她解决的，所以这时候她的的感觉，就像看大夫一样，没有任何忌讳。况且她脖子正疼着，也生不出其他的心思来。 但等长生火热滚烫的手，落在了她的颈间后，那或轻或重的力道，竟然莫名的让她生出一种其他的感觉来，麻酥酥的，又痒兮兮的关键是，还很舒服！ “你给我抹的什么东西？”孟寐仰头看他。 却意外发现，他的耳朵微微泛着红，而且还正好逆着光，越发显的晶莹剔透，令人移不开目光。 第393章 冷热（三） “就是你常用的那个药油。”长生回道，手下的力道渐渐重了些。 孟寐舒服的闭上了眼睛，鼻音微微哼唧，“嗯是严郎中送的，下次可以问他多买上一些。这东西着实好使。” 长生听着她的声音，耳朵更红了些 “你刚才说有一个东西能加快战事结束，是什么？” “现在军队里用的武器，有个统一的名字，就是冷兵器，它是靠武器本身的特性发挥作用。”孟寐渐渐睁开了眼睛，垂低了眼睫，却不再说话了。 长生等着她接下来的话，手下的动作不停。 “与冷兵器相反的就是热兵器。” “热兵器？” “嗯，武器本身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剧烈发生变化，并产生巨大热能。” 长生手上的动作停了。 孟寐动了动脖子，发现不疼了，已经恢复正常，笑道：“你的手艺还真是好啊。” “你知道热武器怎么做吗？”长生眼神灼灼的望着孟寐，希冀之色溢于言表。 孟寐回道：“没做过，仅限于纸上谈兵。就像是自行车一样。” 但是自行车已经做出来了，虽然骑起来很费力，还需要很多改进，但是能做出来就很可以了。她也只是画了一个图给匠师。后来她又提了一些建议给匠师，匠师又忙起来了。不过就算骑起来费力，速度慢一些，却让一些传递员很是喜欢，因为不是每个传递员都有马骑的，况且这自行车还不用喂它吃饲料，只要花费一些自己的力气就行，不知道多方便，总之是比自己走路要快的。 所以即便不是完成品，也有不少传递员想要，而孟寐也同意让匠师们做。一次次的改进，一次次的完善，终究会有真正成品的一天。。 长生是知道自行车的，也见过那东西，虽然看起来很笨拙，但是按孟寐说的，它真正的成品，也是很快的。 “热兵器一旦出现我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它对人类明的冲击，是一把双刃剑。”孟寐看着长生，“你想要它吗？” 其实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她答案，他想要！ “寐寐先告诉我，它和战争，谁更罪恶？” “我说了它是一把双刃剑，它很可能会让战争更恶劣，也会对这片大陆的环境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东家，有人找您。”周管事在门外回道。 孟寐看过去，问道：“谁？” “蓝公子。” “蓝璃？”孟寐看看长生，“我一会儿跟你说。” “寐寐”长生难得被孟寐的话，勾住了好奇心，现在只想把蓝璃丢出去，让她继续刚才的话。 孟寐道：“回头再说。” 出去迎蓝璃去了。 长生：“……” 就这么勾起人的好奇心，撩完了就跑 孟寐瞧着一身蓝袍，精壮俊朗的蓝璃，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蓝璃也不拐弯子，直接便道：“我听说你种的甜瓜和梅子熟了，想要问你要一些。给酒楼里添一些鲜果。” “你派人过去就行了，问我拿，我家里只有一些自用的，可不够酒楼使。” 第394章 千人万面 “你那几个山头现在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我得能过得去才行。你给我写个条，我过去拿一些。” “去吧。不过要给银子哦，那边是如梦在管的。” 如梦在生了儿子，又做完月子后，就去了山上帮忙。倒不是她特意想去那边，而是她婆家人都暂时搬去了那边住，平三又忙着送信，没人照顾她。所以她就带着孩子过去了，既有婆家人帮忙，而且天渐渐热了，山里住着也凉快，不怕热着。孟寐听闻后，想着那边的山头少个管事，就丢给如梦了。如梦在驿传也是管账的，过去很快就上了手。 新官上任三把火，几座山都让她管的井井有条。还铁面不徇私情，自家小叔子偷懒不好好干活，直接扣一天工钱，让人都怕的紧。 -- 第227页 蓝璃笑道：“她跟着你，倒是过得越来越好了。” 孟寐，“谁还能越活越倒回去不成。廊下凉快，这里喝口茶吧。” 孟寐让洪妈妈在廊下准备茶桌和茶点。 蓝璃看向书房的方向，“殿下不在吗？” “他？他在堂屋吧，我叫他出来。”孟寐说话就要喊。 蓝璃道：“不用不用。我就是来看看你的。” 孟寐点头，“行，他一早就上朝挺累的。正好我有点事跟你说，你那里还有粮不？” “除了酒楼自用的，没有多少余粮。”蓝璃回道：“这些日子，我母亲一天到晚的做说客，说是外公家那边想要粮，让我给送过去一些。” 孟寐叹了口气，“我这几天也一直被粮商围追堵截。姜楼更是天天来烦我。他以前看起来挺不错的啊，怎么竟然也是一个赖皮。”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没错，是我见识太短浅了，习惯把人往好了想。但这世上，千人万面，只有你没有见过的人，没有这世上没有的人。” “像我所认识的一个茶商，他家累世万贯富户，家里书房的地砖都是金砖铺的，可是就是喜欢赖账。一个给他家送水的水工，都要克扣几钱银子。” “你说的我知道，是赵茶家吧？他可还欠着四部酒楼钱呢。” “已经给了，我让我的随侍去要的。” “呵呵，有钱也怕有势。你蓝家，他可不敢得罪。” “你，他更不敢。”蓝璃看向堂屋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道：“对了，我听说皇后在宫里经常为难殿下，你知道吗？” “唉！知道又能怎样，不是我能管的，我也管不了。还好那位只是嘴巴上沾些便宜，就让她沾去吧。又不掉根头发的。” “太子要回来了，可就不是嘴巴上占便宜了。”蓝璃意味深长道：“……” “太子？不是说不灭了外寇不回来吗？”那些流民在绑了他后，应是让他受了些胯下之辱，所以在救回来后，就发死誓要灭了图洪烈为首的流民。只是对方也很不简单，到现在都没能灭了，还让他们挟持了越来越多的柔然百姓，关押了女人和孩子，逼着男人去打仗，极尽非人之恶。 第395章 我家长生还是挺好的 “往前就是皇后寿辰了，应该是给皇后过寿的。不过，因为皇后膝下又多了一个皇子，太子也有了危机感吧。储君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那蓝妃呢？她对长生记名在皇后名下，有什么意见？” 孟寐从来没有问过蓝璃这个问题，也没有和他提起过。因为怕他不好回答，为难。眼下他主动说起了，她就顺便问一句。 蓝璃回道：“我姑母没有任何意见。要不是有十三皇子了，她还想把长生记在自己名下。” “嗯，我家长生还是挺好的，就是性子孤傲了些，其他问题没有。”孟寐笑道。 “十一殿下是挺不错的。十三皇子则是比较像我姑母，如果不招惹没事，招惹了，那就是捅了马蜂窝，不蛰了你，绝不回头。” “哦？那十三殿下当初为什么会被人掉包，查清了吗？” “时间太久，当初一些相关联的宫人，都已经死了。对方看起来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不过还是有怀疑的对象的。” “谁啊？” “贤妃。” “贤妃？康亲王死后，这位好像就很低调，连给康亲王报仇，也没有什么动静。” “因为皇上从康亲王的王府里，搜出了一些要命的禁品。” “什么？” “龙袍！” “他要造反吗？”孟寐无语。 “还是有人陷害？” “不管是不是陷害，事实就是如此。贤妃为了保全自己和娘家兄弟亲人，只能听从皇上的意思，康亲王的事不再追究。” “贤妃不可能真的咽下，这口失子之恨吧？”孟寐觉得，如果是自己绝对不可能放弃。 “东家。”周管事过来禀道：“小的刚才听说了一件事，您和蓝公子可能会想知道。” “什么事？”孟寐好奇了，然后看了看蓝璃。 蓝璃也诧异，虽然他和孟寐是好朋友又是好伙伴，但是自从孟寐拒绝了他的求欢后，他就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了，基本上私下就是各自生活，互不相干。 能同时想要知道一件事，必然是他们的关系有所重合的那部分。 “杜丞相的女儿杜音凝和几名交好的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出城去观音庙降香，路上被劫匪劫走了。”周管事回道。 蓝璃顿惊，猛地从凳子上起来，“都有谁家小姐？” 周管事摇头，“不知道，传话儿的只说了杜小姐。” 孟寐想起她曾经见过的蓝家小姐们，其中那个表小姐叫苏欣儿的，和杜音凝的关系很好。蓝九秀也不错的样子，那去观音庙，说不定也有她们，忙对蓝璃道：“蓝璃你赶紧回去问问，看有没有蓝家的姑娘。” 蓝璃点头，“好，那我这就走了。对了，你把字条给我写了，我要派人去你山头上拉瓜。” 孟寐见他还记着这事，回道：“行行行，我这就给你写。” 蓝璃拿着孟寐的字条匆匆骑马走了。 孟寐送走蓝璃后，又去找长生。 见他正在书房抄写书，敲了敲门进去，“长生，我跟你说个事。” -- 第228页 第396章 听八卦 长生回道：“你们说话的声音不小，我都听到了。杜家的事，和咱们没有关系，你不用多做什么，就听个闲话便罢了。” “那个杜音凝可是差点儿成了你的妻子，怎么这么冷淡啊。还有，说不定蓝姑娘也在里面呢。” “正好，皇上可以再另谋他人了。”长生把处理好的书放到一边，又拿起了一张空白纸，抬头看着孟寐，“寐寐如果没事的话，就去睡一下吧，皮肤都起红疙瘩了。” “哎？”孟寐忙抬手摸脸，结果这一摸，还真摸到了一个又肿又痛的红疙瘩，不碰的时候也不疼，一碰就钻心的疼。 “啊我上火了！” 她一上火，就容易爆痘 长生瞧着孟寐从书房冲了出去，大呼小叫着下人，让他们给她准备清火的汤，薄唇微微勾起，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 对于杜家千金杜音凝被绑架的事，丝毫也不关心。 一来和他无关，二来他又不是管治安的。不过杜音凝若是真出了事，可是会影响到杜丞相在朝堂时的状态，说不定也是一个机会，可以趁机抓到什么。 孟寐还是很关心杜音凝被绑架的事的。毕竟差点儿成为长生的媳妇，她有仔仔细细打听过这位贵族小姐。 想要听消息也很容易，她只要去小郎倌或者茶楼就行。 这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消息也是五花八门，什么最热闹就谈论什么。 眼下一群名门千金被绑架了，对于喜欢谈论女人的男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八卦了。只恨不得绑架那群千金的抢匪是他们。 古三斤听闻孟寐来了小郎倌，本来快要上台的他，立刻从后台出来，亲自相迎。 “孟东家您来了，这次您想听什么？” “都行都行。”孟寐嘴上含糊应着，耳朵则竖的高高的，听着周围谈论杜音凝的消息。 古三斤也看出来了，孟寐这次是来听八卦的，便给她倒了一杯茶，“那孟东家等等，我去后面忙会儿。” “好好好，你去吧去吧。”孟寐笑呵呵的摆手，让他赶紧走。 现在古三斤在金陵城的伶人圈儿，也是大热的人物，请都请不过来，孟寐还嫌弃的撵人，很是让周围一些想要和古三斤说话的戏迷羡慕嫉妒恨。 等古三斤走了，孟寐喝着茶，吃着自己带来的败火香瓜，香气也飘到了邻桌，引得对方朝她看，然后叫了小郎倌的伙计，也要吃香瓜。 香瓜是孟寐自己带来的，小郎倌里可没有，伙计连连抱歉。 邻桌的客人，于是想要问孟寐是从哪儿买的，他们也想要买一些。 孟寐告诉他们，这是她家自产的，没得卖。 山上的那些果子蔬菜，除了送宫里的，还不够驿传内自己人吃的，哪儿还有余货摆在市面上。 不过见他们实在想吃，孟寐就把自己桌上的，还有小彩带来的其他香瓜，一起分送给了他们。全当交个朋友，一起喝茶听戏说八卦。 第397章 少爷来了 吃人嘴软，那些邻桌的客人，便捡着孟寐想听的话题聊着。 和杜音凝一起被绑架的贵族小姐里，其中正好就有孟寐认识的两位蓝家小姐苏欣儿和蓝九秀。其实不光有这两位，还有一位郡主当今的堂兄禄亲王的女儿玉淑郡主。 这下可是麻烦大了！牵扯上了皇家，那这群抢匪可是必须要被连窝端了。 孟寐听得那叫一个起劲儿，不管消息有几分真，全当听热闹呢，也绝对比在家里或者驿传呆着，有意思多了。 长生去了一趟皇宫，回来后发现孟寐还不在家里，就问了周管事，她去哪儿了？ 周管事如实告知了长生，孟寐还在小郎倌，说是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听书听戏。 长生的额筋隐隐抽搐，那地方白天去去就算了，还算正常，晚上就是另一番模样。 当即又转身出去。 周管事瞧着长生走了，不禁点头，还是少爷靠谱啊。那俩丫头，竟然也和东家学的喜欢呆在小郎官，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孟寐坐在大堂里，听着台上说书先生说故事。不得不说这说书先生也是一个机灵人，知道今儿大家都在说什么八卦，他说的也是大家小姐被抢的故事，不过这位小姐竟然还嫁给了土匪，娘家人几次三番的来找她回去，她都不回去 长生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说书先生告一段落，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众人都起哄，让他继续讲。 孟寐也很起劲儿，站在了凳子上，把银锭子扔到了说书先生的赏金箱中，“再来一段，再来一段赏银十两！” 长生闭了闭眼睛，这女人玩疯了！ 但说书先生就是不讲了，因为该着他下台了，后面还有其他先生等着呢，哪能就合着他一个人赚赏银。 后面是古三斤的戏。但是也因着说书先生临场改书的影响，他也换了一出抢亲的戏。 那新娘子的扮相一出来，满堂喝彩。 孟寐听戏主要是看扮相来的，扮相不喜欢，再好的戏她都听不下去。但是扮相只要好了，就是再难听的戏，她也能听一听。 古三斤这扮相，让她很是喜欢，上来就是一百两银票，“古三爷古三爷你今儿这扮相太好看了，美哭我了快。” -- 第229页 长生听着这话，再忍不下去了，走过去直接把她从凳子抱下，“孟寐！天黑了你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 孟寐乍一被人抱起，吓了一跳，正要尖叫救命，就听到了长生的声音。脖子一缩，向后看去 长生脸上带着面具，并没有以真容示人。 幸好没有露真颜，不然可是砸人场子了，古三斤这扮相怎么说也是假的，是上了妆的。但长生那张脸，可是老天爷的杰作。 他大概也不想被人认出来，或者是引起骚动，所以带了面具。 小珠和小彩，两个丫头看到孟寐突然被人抱住，也是吓了一跳，但随即看到那面具，还有高大熟悉的身形，立刻低了头。 “少爷。” “少爷来了。” 第398章 少爷生气很可怕的 其他人本来还想说怎么冒出来一个登徒子，但是听到两个丫头的称呼后，知道那是人家的家里人，不好插手，又看起了戏。 孟寐是乘马车过来的，车夫一直停在路边等着孟寐，因为等的太久，加上黑天了，就猫在车辕上打盹儿。 长生过来后，先是一记鞭子空响，把他震醒，然后把马缰丢在了他手里，让他看着马，他则进了小郎倌。 车夫立刻明白，少爷这是去抓人了，立刻调转了马车和马的方向，准备回孟宅。 果然，很快就看到少爷钳着东家出来。 “长生，你放开我！”孟寐挣扎着，想要挣脱长生的控制。 但是不管她怎么挣扎，长生就是不松手，甚至还更用力气了。 两个丫头也跟在长生后面，灰溜溜的不敢替孟寐求情少爷生气，可是很可怕的！ 孟寐被长生直接扔进了车厢中，然后让车夫去骑马，他亲自驾车，载着孟寐回孟宅。 马车滚滚向前。 孟寐在车厢里盘腿坐着，也生气了。 “喂！咱们谁是一家之主？你就这么把我弄出来，算什么？我还要不要脸面了，以后还怎么来小郎倌。” “你以后不用再来了，否则我就命人封了小郎倌！”长生声音冷的吓人。 绝对是说认真的！ 她要是再敢这么玩到天黑，还不回家，他立刻就能带人封了小郎倌。管它身后是不是有王孙权贵作靠。 孟寐也在气头上，根本就懒得细听他的话，枪对枪刀对刀的道：“封啊，你封个试试，我看你有多大能耐。别以为是皇子，就能为所欲为。这小郎倌的后台可也是皇亲国戚。” “淳郡王，一个还算有些能力手段的皇族子弟，没有那么废物。但你以为我会怕他吗？”长生回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屑。 孟寐更来了气，“你别忘了，你是半路才上的皇家的船，跟人家这种从小就扎根在皇族子弟可不一样，你是很得秦皇的欢心，但是综合实力未必就有人家的根深粗壮。” “寐寐是不信我能封了这小郎倌？”长生眼神危险的眯起。 孟寐回道：“对，我不信！” 长生：“……” 至此，两个人再也没有话说。 长生驾驶着马车回到孟宅后，进了书房，不许人打扰。 而孟寐也堵气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沐浴更衣。 直到躺在床上，孟寐仍觉得就是长生不对！ 她正常听书听戏，又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副问罪的口气，还硬拉着她，几乎是拖的，把她从小郎倌里拖出。她可是青鸟传书的东家，那里面也有认识她和跟她一起合作的生意伙伴，就这样被拖走，即便是自家人，也太丢人了。 另一边，长生连夜写了一本奏章，次日早上朝的时候，递了上去 孟寐忙完驿传的事后，去了天香楼找蓝璃，想要问问他家的小姐们，是不是真的和杜丞相的女儿一起被绑架了。 虽然她昨天在小郎倌听了一耳朵，但是并不会真的就相信。还是要问问本家儿的，是不是真的被绑了。 PS：谢谢梧桐雨宝宝的打赏，晚安明天努力多更一些，.33 第399章 狠毒 如果是假的，她也好帮忙澄清上一二，这世道的女子，特别是名门闺秀，十分注重贞德，那是关乎一生命运，甚至是家族声誉的东西。 蓝璃不在，但有一个人在，并在看到她后，向她主动招呼。 孟寐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想了想，才过去了。 “闻人公子，好些日子不见，瞧着全头全尾的，挺好啊。” “……”全头全尾，难道她想让他缺胳膊断腿的吗？ “蓝家小姐有没有被绑？”孟寐问道，他肯定知道。 闻人舍回道：“我已经不在墨楮了，京城内外的事，我也懒得理会。” 意思是，别问他，他就是知道也不会说。 孟寐当即转身就走，“那我还和你聊个屁” 不怪孟寐对他的态度不好。 实在是闻人舍不地道。他在卞城的时候，偷偷潜入驿传，偷她驿传的红头账，结果被张民的妻子连氏意外发现，正好张民那时候也在，便出手抓了闻人舍。 红头账闻人舍已经看过，知道张民原是流民，孟寐为了把他们一家还有另外两个姐妹，从流民的奴籍簿里除名，花了七千多两银子。得知此秘密的闻人舍，以此为要挟达掌柜，不光要放了他，还要告诉她其他流民的下落。 -- 第230页 孟寐收到达掌柜的信儿后，想也不想，直接让达掌柜把他送给了沈孝孺，让他去收拾闻人舍。 最后，也不知道沈孝孺都干了什么，闻人舍就被秦皇逐出了墨楮，跟丧家犬一样被主人抛弃了，墨楮也换了统领。 但，不管闻人舍下场如何，他窃取驿传的红头账，这件事是孟寐不能原谅的，所以看到他就没有好脸色。 闻人舍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在前，所以不管孟寐什么态度，他都能接受。 “蓝璃要娶妻了，你知道吗？”闻人舍问道。 孟寐一愣，“他要娶妻？怎么没跟我说。” “因为他不想娶吧。毕竟是自家表妹，太过了解也就没有兴趣了。” “自家表妹不会是那个苏欣儿吧？” “对，就是她。蓝璃的母亲想要亲上加亲，但是蓝璃不愿意。但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蓝璃不同意也没有什么用。” “那”孟寐突然觉得哪儿有点儿不对劲儿，可一时又想不明白。 闻人舍道：“我还有朋友作陪，就不打扰孟东家了，孟东家忙着。” 孟寐看他施施然离开，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转身朝天香楼外走。经过柜台的时候，酒楼掌柜和她打招呼，她都没有理他。 直到出了门，上了马车，孟寐的脸色忽然大变！ 惊愕的回头望着酒楼，“闻人舍你够狠！” 蓝璃要娶自家表妹，而闻人舍对蓝璃的感情是执拗的占有，怎么可能让他成为其他女人的男人。哪怕是他的表妹，他照样不留情面。 只是连累了那么多的名门千金连累？不见的吧！ 孟寐后背冒了一层冷汗，若她猜想的是真的，那这家伙不光是狠，而是毒！ 第400章 东家闯祸啦 为了压惊，孟寐离开天香楼后，又去了小郎倌。 正好赶上说书开场。 听着说书先生的定场诗，孟寐的心情也渐渐的沉淀下来。 今儿这说书先生讲的是一个寡妇五嫁的故事。有人可能听过，所以这个书名一出，就高叫了一声好，孟寐也不禁有些期待。 孟宅 长生从皇宫回来，身后跟着一名捧着龙纹黄绸锦盒的宫侍。 前脚刚进书房，后脚周管事就端着茶过来。 先对宫侍道：“公公好，请喝茶。” “多谢。”宫侍忙回礼，十分客气。 周管事这才对长生禀道：“少爷，小珠回来说，东家又去了小郎倌，要在外面吃午饭，不回来了。还有回孟宅的时候也不定，晚饭也让不用准备。” “呵！她这是不信我能收拾得了小郎倌。”长生的脸色变得冷峻，对宫侍道：“尚方宝剑不用放了，直接送去顺天府。边境之外，我朝将士浴血奋战，家国难归，多少人因为天灾人祸而吃不上饭，金陵城作为我大秦的都城，怎能歌舞升平戏曲酒茶，岂不寒了我朝将士的心，还有地方百姓的积怨，是可忍孰不可忍，传令给顺天府尹金陵城的风月场，只要是涉及的人全部抓进地牢，地牢不够，天牢伺候！” “是！”宫侍捧着尚方宝剑领命走了。 周管事听着长生的话，顿觉事情不妙，急道：“少爷，要不要小的先去提醒东家一声，赶紧回来。” “你们东家不是不信我能收拾的了小郎倌吗？我就让她看看，不光是小郎倌，就是其他的风月馆也别想开。”长生声音冷的能掉冰碴，“还有，你也不许通风报信，否则就别在孟宅了。” 周管事忙道：“是，是，小的知道少爷的意思，也知道少爷都是为了东家好。有道是不吃一堑不长一智，东家也该着。那小的就先下去准备膳食了，少爷忙着，您忙着。” 不知道小珠走了没，如果没走的话，就让她回家里躲躲去，少爷这明显是要收拾东家啊！ 等他连走带跑的到了厨房，只有洪妈妈在烧火。 “小珠呢？” “小珠拿了一些甜瓜和梅果，又走了。” “啊？这可坏事了！” “发生什么了？” “东家闯祸啦。” 孟寐午饭是在天香楼二部吃的。虽然没有回孟宅，不代表她就会在小郎倌吃饭。况且天香楼二部距离小郎倌也很近，溜达着过来，也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正好溜溜腿儿开开胃。 “小珠、小彩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这里就咱们三个人，没恁多规矩。”孟寐对两个丫头道，人多吃饭才香啊。 两个丫头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小珠胆大，先坐下，笑嘻嘻道：“谢谢东家，奴婢们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酒楼席面呢。” 小彩见她坐下，也跟着坐了下来，回道：“谢谢东家，您对奴婢们真好。” “客气什么，来，拿起筷子汤勺，想吃什么吃什么，不够咱们再点。” 第401章 城外 “足够足够。”小珠先给孟寐夹了一筷子泡菜笋尖儿，这个开胃小菜孟寐最喜欢吃了。 小彩则先给孟寐盛了一碗蘑菇炖鸡汤，自己和小珠也各盛了一碗，“谢谢东家赏食，这些都足够吃了。而且现在也不能浪费，如果剩了饭菜，会被酒楼和饭馆的掌柜罚银呢。” 孟寐笑道：“没错，吃不完的兜也要兜走，即便自己不吃，给路边的乞丐，就够他们活的了。” 说话间，听到街道上有聒噪声，孟寐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棂边往外看这一看吓了一跳。 -- 第231页 “顺天府尹带兵这是要做什么？” “东家，怎么了？”小珠也凑了过来。 小彩则老老实实的吃东西，这么好吃的饭菜，得先吃饱了再说别的。 孟寐摇头，“不知道。” 小珠想了下，“不会是那些名门千金已经找到了吧？这是要去搭救的？” 孟寐点头，“有可能。咱们赶紧吃饭，吃了饭回小郎倌，到时候肯定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金陵城外 一辆拉满了货的马车队停在了城门口，其中为首的马车管事，脸上蒙着一块风尘仆仆的面巾，把进城的身份牌一一交给城门卫登记查看。 这时，一队不下百人的重甲骑兵，轰轰隆隆的从城外进城。那些士兵身上的重甲，漆黑泛着寒光，一看就不简单。 城门卫见之，哗然变色，拦都不干拦，就让开了路，让那队骑兵进城去了。 “这是什么士兵啊？”管事好奇的问城门卫。 城门卫看了他一眼，“没你什么事。”见他还戴着面巾，又道：“摘下来，叫什么名字？” 管事指了指他手里的身份牌，“片鸿，我就是金陵城的人。”说话拉下了面上的面巾，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斯脸庞。 看他的气质，说他是一个马车夫，倒是更像一个读书的书生，相貌也是英俊不俗的，而且眉宇间透着一股清灵的正气。 城门卫瞧他长得很不错，而且手里的身份牌，也确实是金陵城人。而且这个身份牌，是以前的老牌子了，现在更新换代好几批，有老牌子的人已经不多见。 “行，这车上的是什么货？”城门外把身份牌还给了片鸿，打量他身后那些装满了麻袋的马车。 片鸿回道：“这都是药材，青鸟传书的货。”当即又从怀兜里，掏出一块金制的牌子，上面一面雕着青鸟，一面刻写着青鸟传书四个字。 瞧着金灿灿的牌子，守城卫眼中闪过羡慕之色，他们苦哈哈干一年，都没有人家驿传一个月赚得多，真是不能比啊。就说工牌，他们是铁的，人家是纯金的！ 殊不知纯金是青使才专有的，并非所有驿传的人，都是金制的牌子。 “进去吧。”守城卫摆了摆手，郁闷的放行。 片鸿笑了下，从袖兜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守城卫，然后招呼马车车队，跟着他进城。 守城卫等车队都进去了，掂了掂手里的银块子，“得有一两，真是阔绰啊” 第402章 封馆 马车车队进城后，片鸿就看到街道上的行人，似乎有些惊慌，仿佛出了什么事儿。 路过一个正在收摊的烧饼铺时，片鸿停下了马车，让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老板，买二十个烧饼。”瞧着烧饼摊上也就剩下二十个刚出锅的烧饼，片鸿便全要了。 烧饼摊老板一听他全要了，笑容满面道：“收摊子了，便宜点儿给兄弟，给我三两银子吧。” “三两银子？怎么这么贵啊。”片鸿诧异，路上他带着车队风餐露宿，极少会在城里吃喝，但是再怎么贵，二十个烧饼最多也就几钱银子或一两银子，这还是现在粮食贵了，以前更便宜。 烧饼摊老板道：“不是我想卖这么贵，实在是现在的米面根本就买不起啊。以前我能卖两袋子面，现在半袋子都够呛。” 片鸿掏出来三两银子，“行吧，可能金陵城就是贵些。对了，这街道上怎么瞧着乱哄哄的，还有老板有见到一队黑甲骑兵吧？” 烧饼摊老板回道：“那是皇上的玄武神兵，才成立不久的，瞧着很是厉害。至于这市面上乱哄哄的，也是跟这些人有关系。不知道要做什么，感觉像是在搜查什么东西。抓了不少人了，我卖完烧饼也赶紧回去。大兄弟也早点儿避避风头，这时候在大街上，不知道要什么鬼呢。” “好。”片鸿接过打包好的烧饼，“老板回见。” “好嘞，吃着好您还来啊。”烧饼摊老板卖完烧饼，心情很是不错。 片鸿坐在马车上，从油纸包里，取出一个五香芝麻烧饼，咬了一口酥香劲道，“味道不错。” 跟上车队后，把油纸包递给其他车夫，一起分着吃。 孟寐带着小珠和小彩，站在贴上了封条的小郎倌大门口。 半天，一个字都没有说。 天知道她此刻一肚子想要骂人的话！想要好好问候问候长生的亲爹娘，亲祖宗十八辈儿。 “东家，咱们回去吧？”小珠小心翼翼的问道，因她看出孟寐的心情实在是不妙。 孟寐回头看向身后的茶楼，见没有关门，提了裙角，疾步过去。 茶楼伙计认识孟寐，经常来喝茶的常客，伙计都记得很清楚，“孟东家您来啦。今儿可是不巧了，掌柜的让咱们收拾东西，回家待两天，茶楼暂时不开了。” “茶楼也不开了？可是因为对面的小郎倌？”孟寐问伙计。 伙计正要说话，茶楼的掌柜闻声过来了，对伙计道：“里面收拾去。” 然后亲自招呼孟寐，“孟东家这边喝口清茶。” 孟寐看看小郎倌上的封条，和茶楼掌柜进了茶楼。 柜台上刚沏了一壶茶，掌柜的给孟寐倒了一杯，“孟东家请。” “掌柜不必客气，您知道对面是怎么回事吧？”孟寐问道。 “我亲眼所见，当然知道了。是顺天府尹，带了一队人马过来，把小郎倌里的所有人，是所有人！一个不落的都抓走了。” -- 第232页 “都抓走了？” 第403章 她偏就不回 “唱戏的，说书的，客人，甚至是扫地的伙计，都抓走了！本来我还以为，我这里也要被抓了，结果没有。但我也不敢冒险以后就不会抓，所以就先关几天门。差不多七天以后，会再开的。到时候孟东家记得来捧场啊。” “好。一定捧场。不过，我倒是觉得掌柜不用关门，如果要关，之前小郎倌出事的时候，茶楼肯定也就一起封了。既然茶楼没事，应该以后也不会有事。” “当真？”茶楼掌柜还是比较信服孟寐的。 “当真。”孟寐点头。 “那那我就不关门了。”不得不说，若是其他的茶楼书馆也都不开门，他的茶楼也就是机会，无论是银子，还是客人，那都是滚滚而来啊。 孟寐离开了茶楼，本来要回孟宅，去找长生。但是转念一想，他这么一搞，不就是逼着她回去吗？ 她还偏就不回去了。 带着小珠和小彩，去了青鸟传书。 远远的就看到驿传门口，有十几辆马车。 还有一些闲人围观。 马车上的货被一袋一袋的抗下，仿佛没有多重，因为那些力工，搬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孟寐走了过去。 等看清其中指挥他们的管事是谁后，孟寐笑了，张口喊道：“片鸿” 片鸿听到她的声音，也扭头望来，眼神陡然一深，随后莞尔应道：“东家几年不见，瞧着漂亮了许多。” 那是，她这些日子可劲儿打扮自己来着，想着能不能遇到个如意郎君，结果现在别说如意郎君了，连场子都没有了。 “女大十八变嘛。”孟寐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的气色，“你看起来倒是和从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都奔三了，还能有什么变化。东家可有心上人了？”片鸿直接问道。 孟寐则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来是没有了，那东家是否考虑嫁给我了？”片鸿又出口惊人。 刚过来的宋管事猛一听到，人都愣住了，啥？片鸿青使是在向东家求亲吗？ 抬头看看天，很晴朗，而且无云还五风，透着一点夏天的炎热。 孟寐不答，看着那些麻袋，问道：“都是些什么？” 见她不回答，片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回道：“主要是一些治疫病的，齐国和柔然，有几个地方传出了疫病，虽然现在还不严重，但是先防着吧。还有三七，止血消肿很好用，你看着安排吧。” “嗯。”孟寐看着那些药材，“这些东西，还是你来处理吧。我想去一趟卞城。” “我听说了，黄蓓尔和慕梧枫成了亲，还有了孩子。”片鸿忽而笑了，本就俊美的脸庞，一瞬间耀眼夺目，“他们俩怎么弄到一起的？” “一对欢喜冤家，但说不定也是良缘呢。” “谁说吵吵闹闹就不是良缘了？” “也对。这世上的缘分，百种千样。蓓尔也是快要生了，所以我想过去一趟。金陵城这边，你全权处理吧。” 第404章 独处之地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好着呢。” “不对。”片鸿看着她的眼神，“你知道，你骗不过我的。” 孟寐把脸一扭，不对着他看，这家伙天赋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知道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而对付他的方法也简单，就是不看他的眼睛。 “反正，我这就去卞城了，书房里有账本。”孟寐见宋管事也在，“宋福，这是金陵城的新掌柜片鸿，如果他有什么不知道，你告诉他就行。” 言罢，孟寐就带着两个丫头走了。 片鸿看着她的背影，问宋福，“她最近发生什么了？” 宋福摇头，“没有，东家一直都挺好的。要说有点儿让人在意的，就是喜欢打扮捯饬了，还愿意去小郎倌。以前东家没事了就接一些传递的活儿，从来不会说去一些闲人的地方。” “她去这些地方，有干什么吗？” “没说过。” “嗯，这女人有时候会干些莫名其妙的事。” “那东家说去卞城？真的要去吗？” “会去。黄青使要生孩子，她这个东家必然要去露个脸的。更何况她们情同姐妹，更不会缺席。只是据我所知，还有两个月黄青使才会生，她这么早过去干什么？” “掌柜的意思是？东家另有其他用意。” “她做事也不会无的放矢，且看着吧，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是。” 孟寐带着两个丫头先到马市买了一匹马，出城去卞城用，随后让小珠和小彩回孟宅。 两个丫头，倒是也习惯了她们东家的独立特行，与众不同。一而再的向孟寐挥手告别后，才回了孟宅。 孟寐骑着马朝城门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后，忽然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里。 然后又穿过小巷，朝城内骑马而去。 狡兔尚有三窟，孟寐当然也不会就只有孟宅一个房子。 木子别院 是孟寐有一次给人送信的时候，路过这个木子别院，门上挂着出售的牌子，还有牙人正在给人介绍房子。 她的记忆，有一部分来自一个叫木子的女人。整整二十五年的记忆，就像是她的一样，没有半点不舒服或者是违和。 -- 第233页 看到这个别院，她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脑海中的木子记忆。 等她从那团记忆中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进了木子别院，跟着牙人在宅子里四处看着。 是一个四四方方很规整的小院子。进门就是主院，左右两间配房，还有厨房和茅厕，以及一个长着绿油油韭菜的小菜园子。 位置也不错，距离皇宫只要盏茶的功夫，站在屋顶上就能看到皇宫的宫门楼。周围也不少官员家眷的豪门大宅。如此，这个幽静的小院儿更显得别致了。 孟寐思及长生要上朝，有时候忙的顾不上回孟宅，可以来这里歇歇脚。或者她想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可以来这里沉静一下心情。 当即和牙人买了房子。 没想到这里确实成了她的独处之地。 从门头上摸到钥匙，开门进了小院。 第405章 皇族 小院里没有马房，孟寐四下看看，靠墙的地方，有一棵梧桐树，便过去把马栓到梧桐树上。 又把买马时，马贩子送的一袋子精饲料打开，让马先吃着。 她则打量着房子，想着怎么拾掇一下，好能住人。 小菜园里长着韭菜，没人打理，有的韭菜都长老开花了，还有不少杂草。孟寐蹲在小菜园边上，随手掐了一根韭菜，咬了一小口，味道很浓，如果炒个鸡蛋应该很好吃。 不过现在厨房里，连柴都没有，做饭是不可能了。就吃一下路上买的现成吃食，凑合一顿吧。明天她再出去置办。 至于会不会被发现，她也不担心。因为只要她想，她绝对能让自己变成一个路人。 木子别院这边，孟寐想着怎么凑合过一晚。 孟宅那边却跟进入了冬天一样，冷的吓人。 长生知道孟寐出城去卞城后，整个人就变了一个模样。平时只是性子冷淡些但还是一位挺容易让人接近的少爷，现在则变成了一个浑身散发着寒气，不能让人直视的天家之子！高高在上，睥睨世人。仿佛他们都是一群不值一提的蝼蚁，任由他捏圆搓扁，为所欲为，而不敢生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这还是他们的少爷吗？！ 周管事带着小珠等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长生目光冷漠的不带半点感情，看着他们如看陌人，“都下去吧。” “是，少爷。”周管事忙带人走了，一点都不想留下来探究少爷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模样。 和自己的小命相比，任何的想法都是浮云。 等离开了堂屋后，周管事拉着小珠去了他管事的房间。 “丫头，跟爹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发生什么啊，就是东家说她要去卞城，从前东家也是说走就走的啊。” “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你再想想，东家离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小珠又低头仔细想了想，“没有啊。就是小郎倌关门了，东家觉得没意思，想起来卞城有个亲如姐妹的青使，快要生孩子了，她说要亲眼看着孩子出生嗯，就这些，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对了，驿传来了一位新的掌柜，名字叫片鸿，模样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墨客。” “片鸿？”周管事想了想，好像曾经听东家说起过这个名字，也是青鸟驿传的人吧。 “爹，少爷怎么突然发火啊？感觉还挺可怕的呢。”小珠想着刚才长生的模样，心里一阵后怕。 周管事抬手拍了下她的头，“什么少爷，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殿下！是皇族，不是平头百姓。平时那尊贵的威势都是收敛着呢，现在放出来，自然是吓人的。” “这就是皇族啊”小珠一脸惊怕，“果然与咱们不一样，气息都不同。” “记住，东家不在宅子里的时候，你们都仔细着点儿，别没事去少爷那边瞎出头，不然惹出了事，老爹我都保不住你们，知道吗？” 第406章 闹别扭的少爷 “知道啦。爹也小心些，听说这些尊贵人儿都不好伺候。还是东家好，我去收拾东家的房间。” “去吧，记着爹的话啊。” 长生耳力好，他们父女俩的话，其实都落入了他的耳朵里。 “片鸿”长生薄唇紧抿，凤眸长眯，“哼！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如果片鸿不来金陵城，孟寐肯定不会离开。金陵城的这摊子生意，不是谁都能接手的，除了她和几个青使，谁来都是走，金陵城的水太深了，不是一般人能趟得了的。而齐峥本就不是一般人，才能盘下这么大的一个摊子，如果齐峥不走，现在说不定也已经是青使了。 这个女人是真的很会用人。 片鸿正在翻看红头账，差不多把这本账看完，驿传的人脉情况就能基本了解了。但是和这些人怎么打交道，并让对方信服自己，则是另一回事。 头疼的捏捏眉心，他已经许久没有管过这种琐碎事了，“真是麻烦。” “才看个账本就觉得麻烦了？”长生不请而入。 片鸿诧异的抬头，在看到长生的脸后，很是怔了下，“你是长生少爷？呵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能让一个小孩子变成大人！” “废话！”长生随手拉了一个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不善的眼神盯着片鸿，“谁让你这时候回来的。” “呃这就是你对师父说话的口气啊。”片鸿曾经偷偷的教过长生几个月武功，后来觉得没什么可教的了，才离开了孟寐，四处游历。 -- 第234页 实在是这个小子，学东西太快，他十几年才学会的，到他那里，也就是几个月的功夫，这还是他抻着教的，但就这也足以吓人了。 他是教长生武功的人，所以也是知道长生身怀武功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便是孟寐都不知道，长生还会武功。 长生，“我有喊过你师父吗？” “不孝徒。”片鸿长叹，一脸伤心的模样。 长生哧了一声，“别装了。你当初教我，也是逗我玩儿，想要看看我能学多少而已。结果自己被打击到了，跑了。” 片鸿：“……” “为什么来金陵城？”长生问道。 “当然是东家召我回来的。”片鸿回道，怎么说他也是青鸟传书的青使，有时候还是要听一听东家的话的，这样东家才会给他银子花 长生：“怎么这次就听话的回来了？” 片鸿：“少爷，你是不是因为东家走了，又闹别扭呢。” 以前孟寐出去谈生意，一走就是几天，不方便带着他的时候，就会让他照顾长生。这小子，就各种闹别扭，饭不吃觉不睡，蹲在门口，一动不动，就跟被抛弃的小奶狗一样。 “黄蓓尔要生孩子，她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我没不让她去。只是黄蓓尔离生孩子，还有至少六十天的时间，她现在过去干什么？” “大概是，外头有人了？” “……” “别太担心了，她都二十三奔二十四了吧，还能被谁给拐跑了不成。如果能拐跑，她早多少年前，就被拐了，还能有今天的驿传。” 第407章 给她写信 “少废话，你给她写信，告诉她你没有时间管驿传，让她回来。”长生几乎命令道。 在片鸿的印象里，长生其实一直都是那个小不点儿的少年，所以此刻他的话，就跟小孩儿冒充大人一样，瞧着严肃但是又格外可爱。 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道：“行，我给她写信。但是她回不回来，我就不知道了。其实我觉得你写更好使，只要说自己头疼，拉肚子了，她屁颠屁颠的就回来了，比打雷要下雨都灵，有时候打雷还不下雨呢。但你姐姐她对你生病的关心，可是百试不爽。” “以前可以，这次可能不行了。”长生从椅子上起来，“写信！只要写了信，我送你五坛珍品御龙酒，皇帝才能喝的。” “当真？”片鸿好酒，所以一听好酒，就忍不住肚子里的馋虫。 长生点头，“如果她能回来，我再加送五坛！” “好，成交。”片鸿笑了，看着长生就如看美酒一样，“说实话，你这模样还真是有些吓人啊。若是视色如命的人看到你的脸，绝对会魔怔了。真不知道该说，是福是祸。” “跟福祸无关，我只是长了一张人脸，没有多只眼睛，也没有多长个嘴，怎么就吓人了。”长生其实很不喜欢别人评论他的模样。 “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人俊不知丑的卑微。”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也实在是没有信服力。” 片鸿本身也是一个美男子，只是他的俊美是细水长流的，让人会越看越觉得好看，这样的人才是会真正让人着迷的。 “赶紧写信。”长生转身朝外走了。 片鸿道：“记得，珍品御龙酒。” 长生抬了下手，没有回头出了门。 而在他离开后，片鸿没有立刻写信，而是想着长生刚才的模样，忽而笑道：“真是长大了啊。” 孟寐一觉睡醒，浑身冷飕飕的。 她没有被子，勉强搭了几件衣服在身上，自然是不怎么保暖。而且现在虽然已经初夏了，但是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阿嚏”孟寐打了一个喷嚏，再揉揉鼻子，“该找个客栈落脚，那小子说不定不会查我的行踪。” “你是这样想的吗？”逆着月光，能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他手指间有一条细细长长的小白蛇，脚边还有一个大包袱。 孟寐：“……” 她怎么忘了，他还养了一条神妖莫测的小白，只要她距离的不是太远，它的嗅觉可比狗还灵敏不知道多少倍。曾经在卞城的时候，它就能自己来回金陵城和卞城之间，便可见一斑了。 “为什么要把小郎倌封了？”孟寐问道，她难得有个喜欢玩的地方，就这么封了，是几个意思？见不得她寻开心吗？她这些年一直忙着生意，都忘了犒劳犒劳自己，怎么这才听了几天戏，就见不得了？ “不是我封的，是皇命，我也是遵命行事。”长生弯腰提起脚边的大包袱，进了房间。 第408章 强行转变（一） “那也是你导致的。”孟寐可没有那么好忽悠。早不封晚不封，偏偏在她和他争吵过后，立马就封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长生走到她的床前，看着她就寒酸的搭了几件衣服，身下连一床褥子也没有，把手里的包袱解开，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蓬松绵软的被褥。 把她扯下床，然后铺好被褥。 孟寐瞧着这一幕，心里的不满，便是再多，也一下子就空了。 眼眶微微泛酸的看向窗外，正好一轮满圆月挂在深邃如墨的天空。 “被抓走的人，会被怎么样？” “罚银。贵籍一万五千两，军籍一百五十两，良籍五十两，商籍一两，奴籍和贱籍，一个铜板。除此外，开设风月场的，无论是什么出身，均罚没个人所有财产。” -- 第235页 “这差距有点儿大啊。”孟寐惊讶的看向长生，不过也合理，贱籍和奴籍他们本来就已经是最底层的人，他们除了做伺候人的差事，其他的想干也没有资格。甚至是连征兵，奴籍和贱籍，也是最后才被发征令。因为当了兵以后，奴籍和贱籍出身的人，在退役后，会变为军籍。而军籍和良籍一样，甚至要更好一些，如军籍的人，做生意是免缴税的。孟寐曾经还想过怎么弄个军籍，但她一个女子是不可能的了。 长生回道：“到天黑，差不多大半人已经交了银子，出了地牢。” “还进了地牢？”孟寐更无语了，只是休闲娱乐一下，又没有犯罪，怎么就进地牢了。 “不交银子的，都会被送去柔然国或打仗或后勤，七日内送走。”长生看着她，“皇上的意思，是整顿金陵城的淫靡之风，还有就是敛财，目前已经收了八百余万两。” “敛财嗯！这个形容词很好。”孟寐瞧着软软乎乎的床，可以想象得到，它应该很舒服很暖和。 “小郎倌真的不能开了吗？” “不能。” “红馆呢？” “也封了。” “啊？真的假的？” “呵，红馆自然是不太好封的，但是也封了，并且得到了大笔的罚银。皇上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太妥，但是在听到罚银的数额后，十分满意，晚饭都多吃了一碗。” “那是有多少？”孟寐好奇了。 “三百余万两，抵得上前线半年的军饷。”长生走到她面前，伸手要脱她的衣服 孟寐忙抓紧了，“喂，你要干嘛？不要乱来啊，我可是” “你不是我姐姐，而我也不是孩子了，你需要知道一下！”长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并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这种事，总要有一个人主动，才能突破那层如山的薄纱。 只有明白的做给她看，她才能面对现实。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女人跟她来的，她就会揣着明白当糊涂。 在她让两个丫头回宅子，自己却独行离开长生就做了这个决定，若再抓住她，必然让她的身上烙下他的印记，再也逃不掉的印记。 第409章 强行转变（二） 孟寐心尖儿突然一慌，脑袋也懵了，“你你要干什么？你可是皇子，还是朝廷官员，别干糊涂事啊。” 长生：“糊涂事？我今天就干了。” 抱起孟寐，把她压在了床上！ 小白从长生的手腕上悄悄溜走，摆着小尾巴，出了门，还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孟寐浑身酸软无力的趴在床上，气忿的瞪着长生，“我特么的养了一条白眼狼！” 长生穿好衣服，回头看着孟寐，冷飕飕的声音道：“是你逼我的。” 孟寐：“我什么时候逼你了？你说！”一直都是宠着他，惯着他，什么时候勉强过他做任何事了！越想越是气，撑身坐了起来，但因着身体不适，又轻咝了一声，眉心也拧起。 长生走过去，轻轻一推，就把强撑着的孟寐又推倒了 “你就当养了一条白眼儿狼吧，如果这能让你接受这一切。” 穿好的衣服又脱了，新一轮的倾轧开始。 暴力虽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是它也不失为一个方法。而且这种事，最终也是要动之暴力，才能完成。 孟寐一直以为自己养的是一条小奶狗，真的没想到会是一条披着奶狗皮的狼崽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她都浑浑噩噩的，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长生，昏过去的时候，还是他，衣服都没有穿利索过，两条腿也没出过院子半步。不是不想出去，门也没有自外上锁，而是腿软的出不去。 还有那种事，开始虽然有点儿小不爽，后面也是极舒服的纯粹感官上的体验，心理上还是接受不能。 她想要找人帮忙，但是找谁？完全是她自作自受，被自家养的狼崽子拱了，说出去都丢人。 期间也收到过几封青鸟带来的书信，都是生意上的，还有片鸿的信，竟然说让她回去，因为长生答应了给他好酒，这也是个没良心的，拿她换酒？ 气死她了！ 吱呀门开了。 长生提着一个精致无比的龙纹食盒进了屋，里面的食物都是皇宫御厨做的，无论是味道还是品相都是极好的，便是天香楼的厨子，也要差上一截。 其实长生这些日子也很不好受，他不想以强攻的方式对待孟寐，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绝非姐弟之情。从他有男女意识之别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但是她就能把二人之间的感情，归类为姐弟，甚至是母子，荒唐的让他不知道怎么辩驳，多少次的明示暗示，都被她玩忽以对。 他已经无力再解释了，会变成现在这个的样子，也是早在他意料之中的，虽然是最坏的方法，但起码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对她是男女之情，而非其他她所认为的。 “别，今天我要休息。”孟寐躺在摇椅里半闭着眼睛道。她现在不能正眼看他，因为她的腿会下意识的酥软轻颤，这几日的承欢已经到极限了，她刚才照镜子的时候，明显看到了眼底的黑眼圈。不管他给自己进补多少补品，都不够自己损失的多。 第410章 他要她冠上他的姓氏 长生：“不行！” -- 第236页 然后把美食，一一摆上了桌子。 孟寐看着桌上这些日子，完全不重样的美食，“宫廷的御厨还挺能做的。” “只要你想吃，一年到头都能不重样。”长生回道。 孟寐没好气道：“行了！你还有完没完了，这种事你就不累的吗？” “不累。”长生如实回道，他从来没觉得累过，每次都是她昏过去才强行结束的。 孟寐狠狠地刮了他一眼，“你不累，我累！你就说你到底想怎么着吧？” “嫁给我！”长生回道，这是他最根本的目的他要她冠上他的姓氏。 孟寐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可能！” 长生盛了一碗血燕乌凤汤，递给她，“那咱们就继续，直到你怀孕为止。” 孟寐瞠目，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你，你真这么想的？” “是。”长生回道：“这种事，会怀孕是很正常的。如果不怀孕，更好。” 孟寐：“我我到底养了怎样的一头狼崽子啊。” 狼王级别的！ 长生根本就不理她的话，她说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他选择这条路，也没想过会得到她的好颜色。 吃了饭，长生抱起孟寐，要进卧房 孟寐拉住了他的胳膊，“真不行了。” “还死不了。”长生回道。 “你想弄死我啊！”孟寐心肝肺脾肾俱颤。 长生回道：“放心，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 孟寐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是认真的，心尖儿忍不住拧痛了下。 “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这几天发生的事。” “明明发生的事，你为什么能当做没有发生过，是我做的还不够让你印象深刻吗？”长生忽然来气了，只觉得这些日子自己内心的煎熬，日夜无法入眠的痛楚，在她面前都无足轻重，什么都不算。 她到底是怎样的狼心狗肺，没心没肺，他都这样对她了，还能睁眼闭眼就把一切揭过去？怎么可能！ 孟寐无奈，“你是皇子啊，多少名门闺秀随便你挑，你娶一个整日抛头露面在外的商女，便是皇上也不会答应吧。还有，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嫁给你。” 长生脸色阴沉沉的，“那你现在可以好好想想，在你答应之前，这就是我们每日要做的事。” 做到你答应为止！ “你唔！”她的唇，她所有的想法，都被他吞没了。 遥远的北方，有一只散发着金光的巨大飞鸟，嘴里含着一封七彩虹光的信，缓缓的飞着 木子别院 孟寐蹲在小菜地旁，割了一把韭菜。 已经半个月了，长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有再来。但是每日还是有人给她送饭。她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 她可以选择离开这里，但是她又不想走。 说不清自己在犹豫什么，是担心在她离开后，那个狼崽子会抓狂，作出什么傻事吗？他都那样对自己了，为什么还要替他着想，自己莫不是被虐体吧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孟寐心中一片茫然。 PS：女主是有马甲的 第411章 只是冒犯吗 “啊！”孟寐忽然痛呼出声。 因着走神，手中割韭菜的刀，一不小心就割到了手指上，鲜血破皮溢出，滴滴嗒嗒的掉在了韭菜地里。 一时间她看着伤口竟发起了呆 “你疯了！”一道怒喝刺入耳中！ 孟寐吓了一跳，惊诧间抬起头，对上了长生疲惫又焦急不堪的脸庞。 “你这几天在干什么？” 果然，她最在意的是，他为什么没有来木子别院。 长生掏出一块雪白的素帕，捂住了她的伤口，然后才看她，“我我离开了金陵城，忙了点儿事。” “忙什么事？” “有妖魔鬼怪作祟，处理了一下。” “……”妖魔鬼怪？是有地方生乱了吧。她也有收到消息，因着各地方的灾情不同，匪患纷起。 长生抱着她，回了房间，仔细的处理她的伤口，“你为什么没有离开？” “这是我家，无论是房契还是地契，都是写的我的名字，凭什么我离开。”孟寐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你才是那个擅闯且冒犯房主的坏蛋。” “只是冒犯吗？”长生忽然欺近了她，抵身吻上了她的唇。 孟寐从开始的被动，到渐渐动情，主动回应 事情的开始，不是她能掌控的，但是后面确实是她允许的，最后的纠结也依然在，但是在逐渐淡化，甚至在不经意间，变得渴望他的靠近。 因着她手指受伤了，他并没有做到最后，只是浅尝即止。 瞧着她情动绯色的脸庞，长生问道：“嫁给我，行吗？” “不行。”依然毫不犹豫的拒绝。 长生观察着她的神色，其实她的拒绝，从没有过厌恶，或许气愤，或许理性，但是从没有过嫌恶的情绪。 而这也是他，一而再的敢冒犯她的原因。 “好吧，我等着你答应我的那天。”长生挫败道。 孟寐看着他憔悴的神色，抬手覆上他的脸庞，“如果我一直不答应你呢？” 长生想也不想的回道：“我会一直等，而且也会一直冒犯你。” 孟寐：“那就这样吧。” 没错，既然她并不讨厌他的触碰，那就接受他，直到他腻了她为止。曾经，她听黄蓓尔说过，男人对女人热情期也就几个月，热情退却了，就会觉得麻烦。或许出于责任，或者是占有欲而继续和你纠缠在一起，但是那份热情已经变了，并非非你不可。 -- 第237页 如果黄蓓尔说的是真的，她愿意等他对她热情退却，那时候他就不会再嚷着要娶她了。 唉！以后她绝对绝对不要再捡孩子玩儿了，真是吃亏吃海了 长生听着她的话，渐渐眯起了眼睛，“你在打算什么？” 孟寐：“……”这狼崽子也太敏锐了吧！ “我要去卞城了。蓓尔来信，说她肚子太大了，郎中说可能会提前生。” “等你手伤好了。”长生低头看着她包着手帕的手指，神色疲惫至极。 孟寐，“好。” 长生见她答应了，抬头诧异的看她，“你” 第412章 太过激烈的转变是伤害 孟寐敲了敲他的脑袋，“陪我睡会儿吧，好像手指上的伤口，流血流多了，有点儿晕。” 长生：“……”其实就是开始流了点血，看着吓人，后面自己都止血了，只是皮外伤。 “我还要回宫一趟。”虽然他很想陪她，但是有些事还是要回宫交待的。 “我想去茶楼喝杯茶。”已经在这个小院子里呆了很长时间了，隔绝的太久，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这段时间，何尝不是在疗伤，让自己接受他和她已经不是姐弟的关系，那种硬生生的转变，对她来说也是伤害。 “这里是你的房子，你自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长生的额头抵上了她的，“寐寐，我怙终不悔对你所做的事。如果你要怨恨我，我都接受。” 孟寐闭上了眼睛，“那不至于。” 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承受这种太过激烈的转变，如果没有从前的感情做底线，他完全就是在犯罪！这才是她真正介意的。 “以后别再发生这种事，不是谁都能有我这么好的包容心。” “不会再有其他人，我用命起誓。”长生承诺道。 孟寐睁开眼，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沉默不语 一个才伤害了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相信他的话。 长生离开了木子别院，进宫面见秦皇。 孟寐也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出了木子别院的门，去了以前常去的茶楼。 她在木子别院的这段时间，金陵城内还真没少发生事。 一件一件一桩一桩，她是听了两耳朵满满的，甚至都把自己那点伤心事，也扔一边去了。 先从杜丞相的女儿杜音凝被绑架的事说起。这位小姐也真是连累了一大票的名门闺秀，蓝家她所认识的两位小姐蓝九秀和苏欣儿也在其中，倒是禄亲王的女儿玉淑郡主不在。这位郡主也是运气好，出金陵城的时候，突然肚子痛，来了月信唯恐亵渎了神灵，就又折返回府了，在府中静养。 而其他的小姐们则名声不保，即便救了回来，也有了污名。其实那些匪徒只是为了银子，并没有碰这些小姐们，只是把她们关在山洞中，还是由一些婆子盯着的。 但污名已经有了，便要想法子洗去这些污点。 也有人出主意，就是皇上选秀。 选秀女的时候，会经过重重严苛的审查，不光是身体，一言一行都会被考度。合格者无意就是最优秀的女子，也就洗刷了污名。 可秦皇已经老了，都有六七年没有选秀女入宫。况且又是在战事期间，才查封了诸多风月场所，怎么能自己选秀，所以皇帝不选。 但那些有女儿被绑架过的大臣，实在是不能忍受家里一片哭声哀嚎，便逼着秦皇选秀，给女儿正名，挽救家族声誉。就是皇后央求，老秦皇也黑脸不应。 这位是真不想因为几个臣子的女儿，让自己声名狼藉，他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羽毛的。之前有遗珠皇子，还好些，因为两个皇子一个够优秀，一个出身也够尊贵，所以他认了。但这种才封了风月场，转头自己选秀的事，实在是打脸子，他做不出，故而不能答应。 目前君臣还僵持着。 第413章 心虚 除了老秦皇拒绝选秀外，还有太子也出事了。 太子回金陵城的途中，染了疫病，也被惜命的老秦皇，勒令就地养病，暂时就先别回宫了。 太子也是苦孩子，有家不能回。 因太子染了疫病的消息传出，片鸿带回来的那些防治疫病的药材，成了抢手货，多少人都出高价购买。不过朝廷很过分，狮子大张嘴，一口就吞了一半的药材，还一两银子也不给，让片鸿很是不满。孟寐也知道这件事，让他看开些，能给剩下一半就不错了。 倒是因为查封风月场而罚银的事，无人敢谈论，这件事皇上下了封口令，谁妄自谈论，就去地牢转一圈，感受一下被罚银的滋味儿。 不得不说，老秦皇这点做得不地道，但是不地道也没法说。终究是查封的风月场所，其他的地方都好好的，特别是皇上还下令，在金陵城外还建了个很大的悲田所，让无家可归的乞丐有地方容身。还有一些富商也都捐助物资。如此一来，还真让人说不出什么。 就连孟寐也只能暗暗腹诽一句，老奸巨猾。也明白了，长生的无耻从何而来。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悲田所，就是长生提议老秦皇建的，花不了多少银子，却能让老秦皇赚足了口碑，让人不能言说罚银的事。 孟寐喝着茶，听着诸多是非 正听得过瘾处，身边的空椅上坐了一个人。 “孟东家几日不见怎生瞧着憔悴了些？”闻人舍打量着孟寐，莞尔笑道。 -- 第238页 孟寐扭头看过去，特别是看到他的笑容，心里一阵嘀咕，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也是她自己心虚作祟，闻人舍只作正常和他说话，说她憔悴也是因她的身形清减了些，气色上还是很不错的。 孟寐有点儿心虚的喝茶掩饰了下，才笑声回道：“手指伤了，养了几天。”把自己受伤的手指给闻人舍瞧，表示自己所言不虚。 “十指连心，孟东家受苦了。”闻人舍瞧眼她的手指，包扎的挺厚实的，想来受了不轻的伤。 “好多了好多了。”孟寐回道，然后转了这个关于身体的话题，“刚才听说红馆也被查封了，蓝璃是红馆的理事，没被牵连吧？” “看来孟东家的手，真是受了大伤，这事儿都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才问起。” “……”怎么还说她身体的事儿，还没完没了了。 “红馆被封的时候，蓝璃就在馆内。所以也一起被带走了，先是被罚了一万五千两出地牢。之后因为红馆，他也有些分成，所以又被罚没了个人私产。本来天香楼也要被罚没的，蓝璃说天香楼并非他一个人的，还有你也是合伙人。再有十一殿下说情，蓝璃才算脱身，即便如此，也被罚了四十多万两。说来也是沾了你的光了，蓝璃才逃脱这一劫。” “人没事就好。银子乃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倒也没什么，就当为前线的将士们捐银了。”孟寐从蜜饯盘子里取了一颗蜜枣甜嘴儿，边吃边道：“蓝家的两位小姐呢？” 第414章 谁更恶毒 “蓝家两位小姐？”闻人舍冷嗤了声，“没了名声的女人，高不成低不就。也不光她们，被绑架的所有千金都一样下场，夫家难找了。除非是皇上赐婚，皇上的圣旨没有人敢不遵。但是皇上也懒得管这些事。” 孟寐好奇，“这种于大臣恩惠的事，不过是抬抬手提提笔而已，皇上为什么不管？” “那让你自这些千金里，给十一殿下寻一门亲事，你可愿意？”闻人舍随口问了一句，然后便招呼伙计，上最好的茶来。孟寐点的茶，他喝着不顺口。 因着他招呼伙计换茶，也就没有看到孟寐在听到他的问题后，瞬间僵滞的表情。 “应该，一个也不会，毕竟这名声关乎他的皇子身份，以及皇族颜面问题。”孟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尴尬，心头是一片麻惴惴的难受。 闻人舍听着她的语气，十分理解，“你都这么想了，其他那些更重视名声的只会更在意。而皇上也是人，也会以己度人，怎好意思勉强别人。还有，皇上若是赐婚，是帮助了几个大臣，可领受赐婚的男方家里会怎么想？岂不是又得罪了。皇上怎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些女孩儿应该都没事吧？”孟寐问道。 “原本大家也愿意相信都没有事，可是”闻人舍见伙计上茶来了，暂时停了话头。 孟寐等着他的话，心里很是有些猫爪一样，等伙计走了，立刻催促道：“快说快说。” “丞相府的小姐杜音凝被传出怀孕了！”闻人舍压低了声音，对孟寐道。 孟寐瞠目结舌，“这谁、谁的啊？” 闻人舍道：“你猜猜。” “这怎么猜啊，应该不是那些匪徒的吧，时间上是不是太短了些？” “嗯，不是，是杜辰宇的，那个背信弃义的狗东西，杜家女儿的声誉这下子算是全完了。就是出嫁的杜家女儿，在婆家也被传出被夫家冷待。” “这牵连是不是太大了点儿？”孟寐无语。都已经出嫁了，是什么样的女人早就应该了解，有必要因为家族里出了一个名声有碍的人，而一杆子打翻所有杜姓女儿么。 闻人舍道：“这就是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孟寐：“唉！那杜音凝和杜辰宇要成亲了？” “说他背信弃义，自然是他不承认杜音凝的孩子是他的，他现在已经搬离了杜府，甚至还和杜丞相断绝了义父子关系。” “这可真是人渣禽兽了！”孟寐鄙夷不屑道。她极少会对一个人如此明显的表示嫌恶不耻，这个杜辰宇是真的恶心到她了！ “不过”孟寐转而看着他，“若是有人蓄意谋划了这一切，那这个人堪称魔鬼恶毒。” 闻人舍见她看着自己，且意有所指，笑了那笑容着实带着几分邪肆恣睢，“不知孟东家在说什么。” 孟寐白了他一眼，“揣着明白装糊涂，蓝璃可被你坑惨了。” 第415章 抓心窝子 闻人舍不承认，“我没有伤害过他。” “那你敢说那些千金被绑架，跟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以蓝璃的性命起誓。”孟寐抓住他的心窝子戳，蓝璃是他的逆鳞。若他敢发誓，她还真就相信。 “孟东家，是不是过分了？”闻人舍拒绝拿蓝璃起誓。 孟寐耸肩，“事实证明，就是跟你有关系。但不管是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都和我无关。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她可不信，他和她闲扯这么长时间，没有意图。平时多和他说两句话，他都懒得搭理她的。 闻人舍给孟寐斟了一碗新茶，“确实有个小忙，需要孟东家点个头。” 孟寐警惕的斜看着他，“什么小忙？” 闻人舍道：“就是，我想用你的驿传送一封信。” “送信？给谁？”孟寐直觉这封信应该不太好送，因为普通的信，他直接去寄就行了，没必要找她点头。 -- 第239页 闻人舍出口道出一个地方，“无间谷。” “无间谷？”孟寐顿了顿，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要送给谁？” “他叫月无，是我的人，两个月前去了无间谷，就再也没有了音信。他上次给我来信，是住在无间谷外的朱客栈。” “有人名也有地址，应该能正常送啊。” “不，你的人拒绝往无间谷送信。” “哦？那总得有个理由吧，他们有跟你说为什么吗？” “说是有疫病不能送，但是据我所知，那地方人烟稀少，怎么会发生疫病。” “这样吧。”孟寐想了想道：“你把信给我，我去问问怎么回事，如果能送就给你送了。如果不能送，会把信再还给你，如何？” “好，那就有劳孟东家了。”闻人舍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信封上写着朱客栈月无。更详细的地址是平书城白头县无间谷。 平书城，这个地方她还没去过，无间谷是很有印象。 “你知道平书城怎么走吗？”孟寐问道。 “到卞城，顺着官道往西二百里左右，便是平书城了。我去过一次，后来因为皇上急诏而回了金陵城。留下几个属下在那边。这封信里，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就是一些银票，和问候他们是否平安。你可以随意打开检查。”闻人舍回道。 孟寐当然不会打开，“我们驿传除非是官家要求，否则绝对不会私拆信件。” “好，那就有劳孟东家了。如果事成，定然厚谢。”闻人舍抱拳郑重道。 孟寐公事公办，“运费普通的一两，比较慢，可能要积攒一些同方向的信才能送。特传部直线专送，一百两，送不出去原封归还。” 闻人舍立刻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用特传，多的就给送信的驿传员赏钱了。就算事不成，也不用归还。” 孟寐挑了下眉梢，“那就谢了。”他既然愿意给赏钱，她也不会给他省着，做生意的哪有嫌银子烫手。 闻人舍从座位上站起来，“那孟东家，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第416章 决定去送信 孟寐，“好。” 闻人舍离开了茶楼，只是在离开茶楼十几步后，他又回头看了看茶楼，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把手里的信收到袖兜中，孟寐叫了伙计过来结账。 伙计告诉她已经结过了。 带着闻人舍的信，孟寐出了茶楼，去了驿传。 正好片鸿也在，而且看起来他还挺烦恼的。 “掌柜的，东家来了。”宋福提醒片鸿。 片鸿抬头朝门口看去，还真是孟寐，“咦？你没有去卞城吗？” “还没。正好我问你一个事。”孟寐直接略过她这些时日的行踪，“无间谷不送信吗？” “那边疫病啊。少爷特意嘱咐了驿传，近日不要往平书城那边送信了。听说还挺严重的。”片鸿回道。 孟寐听着他的话，又想起闻人舍那担心自己人的模样，从袖子里掏出信，递给了宋福，“你拿去过一下特传部的手续，正好我去卞城，看能不能送。” “疫病灾区，你还去啊？”片鸿不太赞成。 孟寐回道：“我会看情况送的。如果真的很严重，不能过去，我也不会强求的。但只要能过去，这信还是要送的。”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如果直觉没有把握，就让卞城那边的特传员去送，他们身手上还是没问题的。”片鸿也觉得长生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平书城距离卞城也就二百里，如果有疫病，黄蓓尔达掌柜他们肯定知道，必然会来信告知。但是黄蓓尔最近一次来信是十天前，并没有说疫病的事，还问孟寐什么时候过去。原本他还以为孟寐已经走了，路上不知道遇到什么事耽搁了行程，没想到还在金陵城。 “知道啦。”孟寐看着他，“刚才瞧着你好像挺上愁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有个叫婵月的女人，说她和齐峥是旧相识，想要问齐峥的地址寻他去。” “婵月？”孟寐很是意外，“她怎么还在找齐峥，不是早就已经把齐峥忘到一边了，和其他男人寻欢作乐快活地紧。” “你知道她？” “当然知道了。你不用搭理她，还有齐峥的地址，更不能告诉她嗯？你知道齐峥住在哪儿？” “知道，我买药材的时候遇见过他。在过齐国边境城的时候，还是他帮的忙，我才过来的。东家什么时候回齐国，可以过去找他。” “他住在哪儿？” “以前东家和少爷租住的那个孟宅，现在他在住。” “这小子，呵呵年年给我写信，从来不提这个事。” “可能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吧。一般人到一个久居的城，总会去从前长住过的地方转一转。” “嗯，有时间我一定过去看看他。好几年不见，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 “挺好的。对了，他身边有一个女人。很漂亮，温婉大方，看起来是个大家闺秀。” “男人过了弱冠，都会倾向成家的。你也可以找一个陪伴你啊。”孟寐并不觉得奇怪，而且还很正常。 “等你嫁人。”片鸿认真回道，“或许我还有机会呢。” 第417章 实情 不，你没有机会，一直都没有。 如果有的话，她早就嫁给他了。 -- 第240页 孟寐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等了，真的不会有那一天。 她对他从来只有兄弟情，没有男女之情。 特别是在被长生恁般对待后更是不会有任何想法了，她现在就想理清楚，自己和长生的关系。 长生想要的，她很清楚了。但是她到底想要什么，却还一片乱 整理了一包送往卞城方向的信，孟寐挎在身上，回了孟宅。能不能去无间谷还不确定，但是卞城是肯定会去的，捎脚带一包信过去。 孟宅的人，看到她回来，那叫一个热情，嘘寒问暖，从来都没有如此体贴过，都过头了。 孟寐喝着对味儿的热汤，吃着熟悉又顺口的饭菜时，总算能问一句为什么了。他们太热情了，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还是小彩红着眼眶道：“东家，您要是再不回来，我们都要被少爷给虐死了。” 孟寐咽了口里的汤，“他怎么你们了？” 小珠回道：“少爷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在宫里当差不顺，总是冷沉着脸，气势吓人。奴婢们都不敢走近了伺候。就盼着东家回来，奴婢们也能缓一口气。” “难怪了，不过你们这也缓的太热情了。”孟寐笑道：“好了，有本东家在，你们都放心吧。就当少爷他又进入了叛逆期，阴阳怪气的，不理他就是了。” “谁叛逆期，谁阴阳怪气的？”长生进了屋里。 顿时屋里的气压骤降，鸦雀无声。 便是孟寐也不吭气了！ 长生声音冷淡了些，“都出去。” 当即小珠和小彩就绕着他走了。 孟寐也站起来想走人，但长生一个眼神横过来，又乖觉的坐了回去。 “还没吃饭吧，洗洗手一起吃。”孟寐招呼长生。 长生顺从如流的洗了洗手，在孟寐的身旁坐下，拿起了筷子，吃饭 孟寐看着他，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等他差不多吃了小半桌子的饭菜后，突然道：“这是我们自木子别院以来，第一顿一起吃的饭。” 孟寐：“……” 长生：“你是要走了吗？”目光掠过她放在茶几上装满了信的挎包。 孟寐点头，“是，该干活儿了。还有黄蓓尔来信催着我过去，让我当孩子的干娘。” “那我就是孩子的干爹。”长生出口惊人，“我会准备礼物的。” 孟寐听得头皮一麻，好想跑这家伙说话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长生又道：“闻人舍是不是给了你一封信？” 孟寐：“你怎么知道？” 长生看着她，“无间谷你不能去。” “疫病？” “那是我跟驿传的人说的。实际上那里比疫病更严重，卞璞山怎么出现的流民，你是知道的。那地方就像卞璞山一样，出现了一群非人的妖魔鬼怪。我前些日子，就是过去处理那些东西，还有虫师族的人，差不多全族都在那边，你曾在马良乡见过的恶虫，现在那里遍地都是，就是为了对付那些妖魔鬼怪。” 第418章 逼着不行放纵着也不行（一） 她还以为他上次说的是流匪乱贼，竟真有妖魔鬼怪？ “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不信。明日你可随我一同进宫，我带你去看看。” “宫里有？” “有一只，不然皇上怎么会相信我的话，并同意把平书城的百姓迁走。” “迁走一城的人？”孟寐瞠目。 长生点头，“很可能也会波及到卞城。这次你到了那边后，尽量收拢那边的生意。省的真出事了，你亏损更严重。” 孟寐默然，如果情况如此严重，其实收不收都没什么了。她做生意，对于盈亏并不太看重。只要把事情能做好做成了，就可以了，就像是打游戏，做成了就是过关了。 “不必进宫。我信你说的，其实见识过虫族的虫后，还有什么不能信的。”孟寐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多吃点儿，这些日子你瘦了不少。” 长生盯着那块红烧肉，“你，不生气了吗？” 孟寐放下筷子，双手托腮看着他，“不生气了。我这个人你也知道，龟毛的很，特别是感情上。所以，现在还搞不清楚对你的感情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讨厌你对我所做的事。” 长生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最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那今晚” 孟寐犹豫了。 就在长生以为她拒绝的时候，却听，“我不想让这些下人知道，在我没有决定之前。” 其实她肯答应他的求欢，就已经有了决定。只是她还不想承认，还没有习惯她所认为的关系，其实早就转成了另一种。 入夜，所有的下人都已经休息了。正房的耳房，很早就被长生做了他的小使，所以并没有下人，周管事他们都住在后罩房里，只有守门的小厮在南屋住着。 孟寐在西厢房里呼呼睡着，她虽然答应了长生，但是思及明天要出城，一路上风餐露宿，身体自动就累了，想要好好休息。 但是某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可不愿意浪费机会。 把睡的沉熟的孟寐抱起来回了西屋 孟寐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疼的，根本没法骑马出城。但长生似乎知道她肯定要走，便准备了舒适的马车，还有一个赶马车的车夫冬至。 “冬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第241页 “上次和少爷一起从无间谷回来的。带了一只三个头的猫妖给皇上看。” “猫妖？三个头！”孟寐无语了，“怎么可能？” “如果东家要进宫看看的话，我有进宫腰牌，可以带东家进去。”冬至说话从要腰兜里掏出来一块宫门令牌，给孟寐看。 孟寐摇头，“不了。我接了活儿，得先干活儿了。这些东西，我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忙，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先干好眼前的事。” “东家说的是，那东家请上车，我来送东家去卞城。”冬至笑呵呵道。 “到了卞城，你是不是还要去无间谷？”孟寐记得昨夜长生说的，虫师族的人，差不多都在无间谷了。 第419章 逼着不行放纵着也不行（二） 冬至点头，“对，我要去和族人汇合。那些妖怪并非是一次而来，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来了。族长说过，现在不过是一些前哨，真正的大军还没到时候，现在要做好防范，尽量了解这些妖怪的特点，有针对的培养一些虫。” 孟寐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小珠把孟寐的行李放在了马车里，然后问道：“东家，奴婢能跟您走吗？一路伺候您。” 周管事一听她的话，顿时急了，刚要给这丫头说亲，怎么还伺候东家走了，那亲事跟谁说啊，小声喊着小珠，“小珠！” 孟寐注意到了周管事的小动作，还有小珠一脸希冀的模样，便道：“行。你去收拾一下，正好路上搭个伴。” 小珠忙应着，“是，东家。”跑着回了宅子，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孟寐对周管事道：“我知道你想给小珠说婆家，但是她不愿意，你就别勉强了。我来给她介绍对象，这趟卞城之行，看有没有合适的。如果没有，回来后她说不定就愿意了。” “唉！好吧，那就麻烦东家了。”周管事向孟寐恭身一拜。 “不用客气，我把小珠当自己妹妹看的，定然给她找个喜欢的，家境也好的。” “多谢东家。” 小珠背着行李包袱，从宅子里跑了出来，“东家，奴婢好了。” “瞧瞧，女大不中留啊。”周管事叹道。 孟寐笑了出声，“没错。” 带着小珠，一路上热闹了许多。这个丫头从小就没有离开过金陵城，所以很是新奇金陵城外的世界。 冬至也喜欢和小珠聊天，还喜欢告诉她一些他路上的见闻。 孟寐则懒懒的躺在车厢里，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心绪一片平静。 昨夜后半夜长生把她抱走后所发生的事，完全是出自她本心的反应，她身体十分渴望着他不止是本身的欲望，也是她自己内心深处的意愿。 “小珠，你知道童养媳吗？”孟寐问道。 小珠坐在车厢外，听到孟寐的话，撩开了车帘，很干脆的回道：“我娘就是童养媳啊。” 孟寐：“……”这算是问道本家了么。 “会不会觉得很尴尬？一起长大的，会不会觉得更像是姐弟？” “不会啊。我娘比我爹三岁，他们感情很好的。要不是我娘生弟弟没了，我爹一个人实在是拉扯不了我一个丫头，他是不会娶我后娘的。” “那你后娘，对你很苛刻吗？”孟寐问道。这问题在孟宅不好问，因为有周管事在，现在出来了，随便说什么，周管事都不知道，除非冬至说嘴去。而冬至不是乱嚼舌根的人，又不怎么认识周管事，不可能说的。 小珠想了想回道：“我后娘开始对我也不错，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才排斥我吧。我也理解她，毕竟不是她肚皮里出来的。后来她拿我的月钱，也是为了我那些弟弟妹妹，从来没有挥霍在自己身上，我后娘在家吃饭都是等弟弟妹妹们都吃过了，爹也吃完了，剩下的她才会吃。他们如果都吃完了，她就饿一顿。” 第420章 逼着不行放纵着也不行（三） 孟寐：“不能一起吃吗？” 小珠：“规矩。乡下的媳妇儿，除非怀了孩子，否则是不能先吃的。” 冬至，“那要是实在饿得受不了，先吃了呢？” 小珠很严肃道：“会落下一个馋嘴的恶名，很可能会被休的。” 孟寐：“……” 冬至一脸震惊，显然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小珠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对孟寐急道：“东家还记得袖珠小娘吗？” “袖珠小娘？那个柳月巷，害了金二爷的袖珠？”孟寐皱了眉，显然是很不喜这个人。 小珠回道：“就是她。她就是因为太好吃了，被府尹大人的弟弟公孙丹，给撵出了门。东家也知道现在粮食多贵。袖珠小娘一个人吃的，顶至少三个人的饭量，公孙丹对外称养不起她了，让她回柳月巷去。” “说起来能吃，在金二爷的灵堂见到她时，确实长得挺宽胖的。” “是。这就是能吃得下场。后来柳月巷的妈妈又收留了她，给她又减肥又吃药调理，不出两个月又恢复成了那个窈窕美人儿。” “还是，老鸨子厉害啊！” “这事儿还有后续呢。”小珠说的兴起。 孟寐也有些好奇，“什么后续？” “公孙丹听说袖珠又漂亮了了，忍不住心头痒痒，就过来看她。结果刚好赶上皇上的封查令，公孙丹被他哥哥公孙肃亲手抓了，又因为入了贵籍，被罚了一万五千两！可是把他家的房子都卖了，才算抵上了这笔银子。现在公孙丹搬到了城外公孙肃的庄子上住。在城中住惯了大宅子的人，怎么受得了去乡下小地方住，所以这位爷又不安分，开了个赌场。” -- 第242页 “我记得皇上是禁赌的吧？最近皇上可颁了不少禁令。”孟寐问道。 小珠忙点头，“没错。公孙丹这是知法犯法，所以在被人揭发了后，就跑了。前天，奴婢听说，公孙丹找到了。” “看来没跑多远啊。” “找到的是尸体！这个公孙丹被人给杀了，丢在了河里。” “死了？”孟寐听得一愣，“真的？” “真真的。” “后来呢？府尹大人怎么说？” “不知道了，府尹大人好像没有要再追查的意思。” 冬至问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弟弟开赌场，觉得丢人，不好意思查啊？” 小珠摇头，“不知道，奴婢也是买菜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可能过几天，会有其他消息，或者从卞城再回金陵城后，就知道了。” 孟寐看着她失笑，“那行，到时候记得跟我也说说。” “是，东家，奴婢一定记得打听。”小珠认真回道。 孟寐看看天色，“差不多晌午了，再往前走走有一条河，咱们在河边吃点东西再赶路。” 冬至立刻打了一马鞭，马车的速度快了一些。 金陵城 长生上朝回来，站在孟宅门口，整个人都仿佛空了。 小白从他的手腕上游弋而出，最后绕着他的大拇指，咝咝道：“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要让她走？” 第421章 逼着不行放纵着也不行（四） 长生弹了下它的小脑袋，沉声道：“喜欢一个人，不是把她捆绑在自己身边。那她会疯了，也会把我逼疯了。只能让她离开这里，彻底冷静下来，她才会想明白她和我之间的关系，到底该走向哪儿。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逼着不行，放纵着也不行。” “她很像一个人” “很像一个人？谁？” 小白没有回答，而是又缩回了他的手腕。像谁呢？那个人很熟悉很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或许再恢复一些记忆，就能知道了。 周管事手里拿着一封信，出门看到长生站在门口，很是吓了一跳，“少爷您回来了。” “嗯。”长生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封信，“那是什么？” 周管事急急回道：“东家忘了一封信，小的正要赶紧送到驿传去，别耽误了事儿。” “给我吧，正好我要去一趟驿传。”长生伸出手。 周管事立刻把信交付，“少爷午饭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在驿传那边吃点就行。还有晚饭也不用特意准备，我应该会在宫里忙事，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少爷真是辛苦。” “好好看家。” “少爷放心，绝对妥妥的。” 长生抬头看了眼孟宅的门匾，拿着信走了。 这封信其实是他从她的信包中替换出来的，是闻人舍要寄的那封信。虽然不知道闻人舍心怀什么鬼胎，但是他不能让孟寐冒风险。 “小白，你来看看这封信。” 长生把手中的信凌空一抛，小白一道白光过去，把信吃了。 但马上又把信吐了出来，咝咝，“有毒。” “呵呵什么毒？”长生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 “毒在里面，不打开就没事。” “所以让你看啊。”长生完全不担心小白会被毒死。如果它能毒死倒好了，他至少能少份聒噪。 “……”小白认命的一甩小尾巴，信就被劈开了，一股淡灰色的烟气从里面冒出。 长生认了出来，“是夺魂散，只要吸入鼻子，三息的功夫，必死无疑。” 除了毒烟就是厚厚一踏的白纸，并没有字。 长生想了下，对小白道：“你喷一口酒在纸上。” 小白张嘴吐出了一个酒坛，它最近发现，自己的肚子里其实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可以收纳东西，但只能是死物，不能放活物。 小尾巴一甩，酒坛破了，里面的酒洒在了所有的白纸上。 没有任何反应。 是他疑心了？ 长生看着那些白纸，对小白道：“烧了吧。” “哦。”小白张口吐出一个火折子，正要扭开了点燃那些纸。 “等一下。”长生盯着其中一页纸上，上面出现了一行字把送信的这个女人绑了，送给图洪烈。 孟寐失算了！ 在她的大脑地图里，这地方应该有一家客栈。 实事上，确实是有客栈，但是关门了，没在营业。 “东家，咱们要露宿一宿吗？”冬至问道。 孟寐看着锁着的客栈门，回道：“当然不。” 抬脚踹开了门锁 第422章 诡物（一） “东家，这不太好吧？”小珠瞧着被踹开的客栈门，有些惴惴不安，若是被客栈的人发现，他们可是会被当做贼人抓起来的。 孟寐笑道：“不用担心。到时候本东家就把这个客栈买下来。” 冬至从地上捡起一个写着贱卖二字的木牌子，递给小珠，“你看，这个客栈应该是要出让的。若客栈的人来了，东家买下它便是。如果没有被发现，咱们就当借宿了，走的时候，把门锁好，再留下一些补偿即可。” 小珠恍然，“原来还能这样啊。” 孟寐咧嘴一笑，“出门在外，要灵活些。” “是，东家。小珠受教了。”小珠一脸认真的模样。 -- 第243页 孟寐：“不过还是遵纪守法更重要，这都是无奈之举。” 小珠点头，“知道。” 三人进了客栈。 冬至把马车赶到了马厩里，瞧着干干净净的石槽，从车上卸下一袋子精饲料，倒进了石槽中喂马。然后找到井，又打了一桶水倒进了水槽子里。 孟寐带着小珠进了客栈，桌椅板凳，甚至柜台的柜子，都很齐全。 “东家，这桌子上的灰尘很少啊，大概也就关门两三天的样子。” “嗯，可能是这东家有什么急事出让吧。” “奴婢去厨房看看。” “那我去房间，楼上一般是上房。” 说话，孟寐就上了楼梯。 “啊”小珠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惊恐吓人。 孟寐忙又从楼梯上下来，因为走得急了，还扭了脚脖子，但顾不上看自己的脚，继续朝厨房走。 冬至听到尖叫声，也朝里面跑。 孟寐撩开厨房帘子，就看到小珠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还握了一根棍子。 “小珠怎么了？” “锅里，锅里有有人”小珠吓得声音都变音了，还结结巴巴的。 孟寐忙朝小珠所指的地方看去，灶台上一口巨大的铁锅里，有一个人偶！ 并非是真人，而是一个肖似真人的木偶人，身上穿着伙计的衣服。 孟寐拉小珠起来，“不是真人，是个木偶人，假的。” “假的？”小珠心有馀悸的又朝锅内看去确实是一个木偶人，并非是真的。 “怎么啦，怎么啦？”冬至也跑了过来，现在这里就他一个男人，东家和小珠都是娇女子，他要好好保护她们，所以无论什么危险，都他扛着才是。 孟寐指着锅里的木偶人，“有个假人在锅里，吓到小珠了。” 小珠忙对孟寐道：“对不起东家，都怪奴婢没见过世面，一惊一乍的，吓到您了吧。” “没事，换了我，我也会吓一跳的。”孟寐忍着脚脖子的疼，先安抚小珠。 冬至却走到了大锅前，捡起一根烧火棍，把锅里的木偶人翻了过来。 却见木偶人的正面，惟妙惟肖的，就跟活人一样。 小珠又吓到了，一脑袋扎进了孟寐的怀里。 孟寐微怔，然后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珠，她的身材是丰满窈窕类型的，抱在怀里别提多舒服啊！难怪男人都喜欢丰满的女子呢，啧感觉是很好啊！ 第423章 诡物（二） “东家，咱们要不离开这家客栈吧。”冬至对孟寐道。 “怎么啦？”孟寐见她一直看着木偶人，“可是这东西有古怪？” “嗯。这东西透着邪性。”冬至如实道出自己的感觉。 “邪性？”孟寐看着冬至，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怎么回事？” 冬至想了下，然后取了灶台边的火折子，点燃了火，灶火熊熊燃烧起来。 孟寐瞧着很快就变红了的大铁锅渐渐的的瞠目。 小珠也从孟寐的怀中抬起头，朝大铁锅看去，这一看，浑身汗毛乍起，“怎么怎么没冒烟啊，不是说是木偶人？木头应该烧起来啊。” “所以说它透着邪性。”孟寐对冬至道：“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冬至看了看水瓮，结果这一看，发现水瓮里也有一个木偶人，“东家，这里也有一个。” 把木偶人捞出来，放在了地上，这也是一个伙计，那张脸看起来就像是真人一样。 小珠又吓得缩进了孟寐的怀中。 孟寐又享受了一次，温香软玉在怀。 冬至看着小珠，打趣笑道：“你胆子真小，东家可都半点不怕的。” 小珠回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东家天南地北的走，见多识广。” “那我也没有见过这个。”孟寐道，然后拍拍她的背，“你躲我身后吧。” “哦。”小珠立刻转到了孟寐身后，“奴婢保护东家后面。” “谢谢小珠。”孟寐笑道，然后忍着脚痛走到木偶人前，蹲下来观察他，还用手指戳了戳木偶人的脸，硬梆梆的感觉就是木头。 但是木头却不会烧着？孟寐又看向大铁锅里正烧着的木偶人，依然没有变化，只有衣服烧焦了。 冬至提了一桶水，倒进了大铁锅了，然后把地上的木偶人也扔进了锅中，开始添柴烧水，“煮一下看看。” “烧都不怕，怎么会怕煮呢？”孟寐觉得多此一举。 “东家，现在外面天要黑了，咱们还走吗？”小珠越来越觉得恐怖，慎得慌，想要离开客栈。 孟寐回道：“走也行。在这里也睡不好，不如慢慢在路上边赶路边轮换着休息。遇到官驿再打听一下。” “那奴婢去准备马车。”小珠立刻就朝外跑了。 “看来她是真的害怕这些木偶人。”孟寐对冬至道。 冬至却盯着锅里的木偶人，想了想，又把灶台上一些盐，和醋之类的，都倒进了锅里。 孟寐：“呃你是要炖木偶人吃吗？” “当然不吃，只是这些东西又去邪性的作用，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冬至又找到一坛雄黄酒，想也不想的也都丢进了大铁锅中。 这雄黄酒入锅后，两个木偶人的表皮，忽然炸裂开来 孟寐忙后退了两步。 冬至却更凑近了看 -- 第244页 “东家，木皮的里面是真的人骨。”冬至对孟寐道，表情严肃。 “真人骨？！”孟寐皱眉，然后走近了看那两具木偶人，已经从木偶人变成了两具皑皑白骨，“是雄黄酒的作用？” 第424章 诡物（三） “雄黄可驱邪驱虫，还能除妖毒。”冬至又翻了翻，见还有两坛子雄黄酒，便都抱了起来，“东家，咱们走吧。” “那这两个人？”孟寐瞧着锅里的两具骸骨。 冬至道：“东家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少爷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您的安全是首位。” 孟寐想起了长生，心尖儿一阵悸颤，“走吧。” 小珠匆匆过来，“东家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马也吃饱饲料了。” “嗯。”孟寐又看了一眼客栈，此刻看来，这个客栈着实瘆人，透着恐怖。 离开客栈的时候，孟寐用一根绳子把客栈门拴住了，绑了个死结。并用炭笔，在写着贱卖的木牌子上打了个叉号，并在另一面写上通报官府，危险勿入！ 警告后来人。 至于他们，要继续往前走，如果路过府衙，也去府衙报案。 嘚嘚嘚的马蹄声，混着车轮子的咕噜声，上了官道。 车厢里的孟寐和小珠，以及驾马车的冬至，一时间都安静着，没有了来时的热闹劲儿。 而在他们的马车离开后不久，天色就彻底黑了下来。客栈里被雄黄酒煮过的人偶，依然保持着骸骨的模样。 但是客栈楼上的房间里，却发出了走动的声音，然后门开一个个木偶人，或男或女，穿着或粗布衣，或绫罗绸缎，木呆呆的从楼上下来，然后出了门。 客栈门被绳绑着，它们就用力扯断了绳子，出了客栈，然后四散离开，仿佛是要继续他们还没有结束的行程 “咱们没有上楼看看，不知道楼上有没有木偶人。”孟寐对小珠道。 小珠半点也不想呆在那里，道：“应该没有吧。客栈都锁上了，还写着贱卖，肯定没有其他人的。” “那为什么有两个伙计人偶？他们怎么变成人偶的？” “东家，您要送信，哪里有时间耗在客栈里。”冬至赶着马车回道。 孟寐撩开了车帘，看向车子后方，不过天已经黑了，什么也看不清，对冬至道：“一路走的话，天亮前应该能到襄县，到时候咱们去一趟县衙，把这里的事告诉一下那边的县令。” “嗯，天已经黑透了，东家和小珠姑娘也休息吧，不用记挂赶车的事，我熬一宿没问题。”冬至看着宽而平坦的官道说道。 孟寐：“如果困了还是叫我，别硬撑，我以前也常走夜路，没问题的。” 至于小珠，胆子小，白天赶马车没问题，夜里就算了吧，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吭气。 “好嘞东家。”冬至应着，但实际上并没有叫孟寐赶路的想法。他堂堂男人，怎么能让女人赶马车，这不是侮辱他的男人本格吗？要是让少爷知道，还不笑话死他。族长知道了，更要得操练他 小珠因着在客栈里受到了惊吓，睡觉的时候死死地抱着孟寐的胳膊，恐怕她离开。 孟寐忍着脚脖子扭伤痛，却怎么也睡不着，觉得客栈里的木偶人，实在是诡异。 把胳膊从小珠的手里抽出，然后从颈间抽出一根红绳，绳子上挂着个小竹哨。 第425章 诡物（四） 撩开了车帘，伸出手，吹响了小竹哨。 很快一只青鸟就从空中飞下，落在了孟寐的手心里。 冬至听着孟寐吹哨子，问道：“东家怎么了？” “我还是觉得不安，写信告诉一下长生。这里距离金陵城也就不到三百里预防万一吧。” “哦，要我给东家点风灯吗？” “我这里有夜明珠，不用。”孟寐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用黑皮袋子装着的夜明珠。 珠子从黑皮袋子里掏出来，瞬间车厢里都亮了。 孟寐写了信，然后放飞了青鸟，大概一个时辰左右，长生就能收到这封信。 “东家休息吧。”冬至对孟寐道。 孟寐道：“嗯，有事尽管叫醒我啊。” “好。”冬至轻甩了甩马鞭，让马车的速度更平稳了些。 孟寐给小珠又盖了盖被子，才躺下休息了。 实际上她也已经累透了，昨天夜里长生可几乎没有让她休息，今天坐马车又一路颠簸。傍晚再被木偶人惊吓真是疲惫的一天。所以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冬至赶着马车，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还打了个哈欠。 蓦地，马儿停了下来。 冬至刚刚才有了点的瞌睡虫，立马飞没了。 他眯眼朝前看，只见不到一丈的距离，有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在路中间走，看背影木木呆呆的，像是喝醉的醉鬼，可空气里又没有酒气味儿，不太像是醉鬼。 倒更像是一个梦游的。 如果是梦游的，不叫醒还好，叫醒了很可能会吓死他自己。 便甩了甩马鞭让马绕着前面的那个人走。 等马车过了那个人后，冬至也没有多心再看，若是他回头的话，肯定就能看到，那个人有着一张木偶人的脸！ 天渐渐亮了，冬至打着哈欠，看着东方天边，太阳渐渐升起。 -- 第245页 孟寐也睡醒了。本以为会睡的很难受，但长生准备的马车着实不错，一觉睡醒，很是解乏，连扭伤的脚脖子都不怎么疼了。 “冬至，有没有隐蔽的地方？”她想要方便一下。 小珠也醒了，听到孟寐的话，也道：“奴婢也去。” 孟寐笑了笑，“穿好衣服。” “嗯嗯。” 小珠把外衫披上，头发也简单的梳了双丫髻，整整齐齐的出了马车。 正要下马车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倒在了路边，忙对冬至道：“那有个人。” 冬至看过去，“还真是。那我去看看，你和东家，就到路边的小土丘后面，那里挺隐蔽的。” 孟寐也下了马车，看到倒在地上的人，问小珠，“怎么回事？” “奴婢一出马车就看到了，还不清楚。”小珠回道。 等她们二人解决完后回来，就看到冬至很不好看脸色，而且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也还如刚才的样子躺着。 “怎么了？”孟寐问道。 “东家，那是个木偶人！”冬至面色慎重回道。 “什么？可这里”孟寐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应该是襄县，距离木偶人客栈，足有百里，这里怎么也有？” 第426章 向前（除夕快乐） “看到这个人，我忽然想起来路上遇到过几个行夜路的人。他们晃晃悠悠的走，还以为是醉鬼或者是梦游的。”冬至回头向来路望去，“只要往回走一走，就能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往回走！” 一行人又朝回走。 不到两里地，就又看到了一个木偶人。 “东家”小珠抱住了孟寐的胳膊，害怕无比。 孟寐看着已经高高升起的太阳，“木偶人是夜行的，白天停止活动。冬至，你知道这东西吗？” 冬至摇头，“不知道。” “无间谷你有没有去过？” “去过，不过我没有进到最里面，只在外层的迷阵转了一圈，就押着猫妖回了金陵城。” “嗯。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这个木偶人可能和无间谷有关。”长生回道。 啾啾啾”一只青鸟从空中飞落，停在了孟寐的肩膀上。 孟寐把青鸟取下，对冬至道：“是长生的信。” “东家快看看，无间谷的事少爷最清楚了。” “嗯。”孟寐打开了信，上面就两个字速归！ “回去。”孟寐把信纸给冬至看。 冬至看过后，丝毫不犹豫道：“那咱们回吧。” 孟寐却望着前路，还有车厢里那满满一背包的信 “不行，继续往前走。”她已经把信带出来了，就一定要不辜负寄信人的心意，把他们的信送达。否则她这个驿传还怎么开？ “东家，这木偶人瞧着太可怕了，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金陵城中有护城军，他们能保护咱们。”小珠战战兢兢的道。 孟寐看看她，不无愧疚道：“难得带你出来一趟，竟然遇到了这种事。要不你和冬至回去吧。以前我也是独自一人送信的，不用担心我。” “不！奴婢跟着东家，东家去哪儿奴婢就哪儿。而且如果奴婢自己回去了，少爷还不把奴婢撵出孟宅，奴婢的爹还会训斥奴婢，便是奴婢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呵，别胡说，哪有这么严重，是我让你回去的啊。”孟寐确实有些担心，原本带着小珠，是为了带她出来玩一玩，没想到会遇到这种诡异意外。她可是向周管事做了保证的。 “让冬至把你送回去。前面的襄县也有驿传，我从那里再找几个人，陪我一起去卞城。” “东家，奴婢不要回去。”小珠摇头，“奴婢要和东家一起去卞城。” 冬至开口了，“东家您决定吧，要不一起回金陵城，要不就一起去卞城。” 孟寐：“……” 再三劝小珠和冬至先回金陵城无果后，孟寐只能带着他们继续朝金陵城走。至于遇到的两个木偶人，预防万一，被冬至用雄黄酒化了木皮，露出了里面真人的骸骨。 “那些木偶人能不能再变回人。”孟寐问冬至。 冬至回道：“应该是变不回去了。” 襄县 街道上有不少店铺都关了门，偶尔看到一个人，还是行色匆匆的。 冬至叫住了一个，问道：“衙门怎么走？” 第427章 襄县（一） 被拦住的人，看看冬至，又打量了一眼马车，“你们是外地来的？” 冬至回道：“是。” “要找县衙的话，你们只要顺着官道一直往前走，走到头就看到了。不过你们去也白去，县老爷现在不在衙门里。” “不在衙门？那他在哪儿？”冬至问道。 “县老爷带人去了金陵城，还押了一车的木偶人。” “木偶人？！难道襄县城里也出现了？” “是啊。你们既然不是这里的人，就赶紧走吧，我收拾一下也要带着老婆孩子走了。”说话，那人就匆匆离开了。 孟寐从马车里下来，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和她上次过来时，完全两个样子。 “去县衙看看。” “是东家。” 马车继续向前行，孟寐坐在马车的车辕上，看着路边的店铺房屋。偶尔能看到有人探头探脑的往外看，还有更隐秘的角落里，躺着木偶人的身体，周围有火烧过的痕迹，显然没能把木偶人烧化了。 -- 第246页 孟寐对探头探脑的人，喊道：“用雄黄酒，雄黄酒可以杀木偶人。只要它们的木皮破了，应该就不会动了。” 孟寐也不确定，木皮破了能不能让木偶人不动，但总是一个法子，让这些人不至于太恐惧。 当即就有一个男人听她的话，拎着酒壶跑出来，对着那角落里的木偶人一阵浇灌然后就听一声欢呼，那人又拎着酒壶朝孟寐跑来。 “谢谢姑娘的好意告知，咱们实在是被这个鬼东西给害惨了。” “不必客气，雄黄酒驱邪除毒，我们也是意外发现的。这个东西是怎么害人的？”孟寐问道。 男人回道：“这鬼东西它它能把正常人变成木偶人。” “怎么变？” “它的眼睛。看过它眼睛的人，都变成了木偶人。” “它的眼睛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不知道，因为看过它眼睛的，都变成了木偶人。咱们也是听县老爷派人告知的，说是遇到木耳人，不要看它的眼睛。你们也小心，我去把雄黄酒能杀木偶人的消息，告诉其他人。” 孟寐看着男人匆匆跑走了，转头问冬至，“看眼睛就能变成木偶人？” 冬至回道：“听起来很像是一种诅咒。” “对。如果是诅咒的话，还有可解的方法。虫也有一种叫声咒的虫子，它化成的蝶会发出一种声音，乍一听像是蛐蛐儿的声音。而听到它声音的人，会陷入昏迷，七天七夜后，在梦中死去。” “声咒？可有解法？”孟寐瞠目，只要听听声声就能让人昏迷不醒，也太吓人了。而且它的声音就像蛐蛐儿也忒普通了点儿，谁会防备这种极普通的虫鸣。 “有，杀了虫子就行。”冬至回道。 “那杀了虫子，人就能恢复如常了吗？” “会的。” “木偶人呢？”孟寐瞠目，“那用雄黄酒杀了这些木偶人，是不是也割断了他们恢复的机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岂不是杀了人？还教唆别人也杀人孟寐的心一阵惊颤，脸色也开始泛白。 第428章 襄县（二） 冬至回道：“你知道最初的木偶人是谁吗？它在哪儿？而且只要看到木偶人的眼睛，就会变成木偶人，它的速度太快。万一它不是诅咒呢，就算是杀了第一个木偶人，其他人也一样恢复不了该怎么办？说不定这大秦朝，乃至亚大陆，都已经被木偶人占据，我们赌不起。如果东家不想袖手旁观，就只能先用雄黄酒控制。说不定雄黄酒也不一定能控制住。眼下我们只是在白天用雄黄酒破坏了木偶人的木偶皮囊，黑夜它是什么样的还不知道。万一它又能起来了呢？” “那咱们就带一个破坏了木皮囊的木偶人，观察一下它。还有好的木偶人也带一个，观察一下它的眼睛。” “前者我同意，后者我不建议东家观察，万一咱们变成了木偶人怎么办？”冬至觉得此举太过冒险。 “那就先带一个破了木皮囊的木偶人。”孟寐也觉得太冒险，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木偶人会不会有可能恢复，就算是能恢复，又该怎么恢复。 马车到了县衙。 县衙大门开着，但是衙差一个都不在。 孟寐跳下马车进了衙门喊人，“喂有人在吗？” 一个仆人手里拿着抹布过来了，看到孟寐，先是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问道：“你有什么事？” 孟寐回道：“我找县老爷。” “县老爷去金陵城了，并不在衙门内。” “我想要问一下关于木偶人的事。”孟寐说话，从袖兜里摸出一块银子，递给了仆人。 仆人眼神一亮，放下了手里的抹布，接过银子，“你想知道什么？但凡我知道的，能告诉你。” 孟寐问道：“这个木偶人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咱们襄县出现多少这样的人了？” 仆人叹了口气，“其实也没有几天的功夫” 孟寐和仆人在衙门内聊了起来，衙门外小珠和冬至在马车上等着。 冬至想着孟寐的话，带一个破了木皮囊的木偶人观察，便对小珠道：“我去找个一个木偶人，你在这里等着东家。” “哦。”小珠应了，又忙嘱咐，“你可快着些回来。” “我就在周围转转，很快的。如果有事，你就喊我名字。” “好吧，你一定也注意安全。” “你就在车厢里呆着，不认识的谁来也别搭理，知道吗？” “我不是小孩子，你快去吧。” 冬至离开了马车。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一名细瘦的女子走近了马车，她身上穿着粗布衣服，衣角的地方还有一个补丁，看起来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女子。 “请问一下？”女子出声。 小珠撩开了车帘，看向女子，“你好，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完全就是一句客套话而已。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夫家姓杨，我想要问一下，你们去哪儿？” 小珠想了想，才犹豫着回道：“我们是会离开襄县，但去哪儿我也不知道。” “太好了。我还有一个女儿，我们能搭乘你们的马车离开襄县吗？”女子请求道。 第429章 襄县（三） “我们母女俩体重很轻，也不占什么地方，只要在马车尾后面的行李箱上坐着就行。” -- 第247页 小珠摇头，“你跟我说没用，马车我说了不算，我也只是一个丫头。其实你如果要带孩子离开襄县，直接走就行吧，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就能离开襄县的县城地界。” “我孩子还小，才两岁。赶路的话，就要一直抱着，所以想着能少走一段，后头我就能轻省些。”杨氏对小珠解释道：“如果，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带着孩子自己走路，没关系。” 小珠看看县衙大门，回道：“这个我真做不了主，要不你等我东家回来，问问她吧。” “好，那我就等等。”女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歇脚。 小珠看她嘴巴干燥，翻了翻行李，从里面取出来一枚枇杷果子，递给杨氏，“润润嗓子吧。” 杨氏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没事，大妹子留着自己吃吧。” “你吃吧，我们东家心善，最喜欢助人了。一会儿你好好跟我们东家说，说不定她就让你搭车了。”小珠把手里的枇杷果子，轻轻丢给杨氏。 杨氏忙接住了，可不敢让果子落地，“好，那就谢谢大妹子了。”不过她仍没有吃，而是珍而重之的收入了怀中，显然是想要留着。思及刚才她说的女儿，也不难想到她要留给谁吃。 小珠看看行李包袱，其实那个枇杷果子是东家给她吃的，她其实不爱吃枇杷，可以送出去，但是剩下的都是东家的，她做不了主。 “小珠，冬至呢？”孟寐从衙门里出来，见小珠坐在车辕上，冬至不在，便喊了一声。 小珠忙从车上跳下来，回道：“他就在附近，说是喊一嗓子，他就能听到。” 孟寐立刻喊了一声，“冬至” 小珠看了杨氏一眼示意她可以过来。 杨氏也局促的整了整衣服，恭敬有礼道：“东家好。” 孟寐诧异的看着她，“你是说？” 杨氏回道：“我夫家姓杨，叫我杨娘子或者什么都行。我有个事想要请东家帮忙，刚才已经和小珠大妹子说过了。” 孟寐看向小珠。 小珠道：“她说，她想搭咱们的马车，带着两岁的女儿，离开襄县。” “哦？那你要去哪儿？”孟寐问道。 杨氏回道：“我想要带着孩子回娘家东良县。要出了襄县，顺着官道往西走上五十里左右。差不多要四个时辰。再加上出襄县也要好长一段路，所以就想搭个车，轻省上一段路。” “是去东良县吗？”孟寐想了下，“正好我们的马车也路过那里，你去带孩子吧，我们马上就走。” “真的吗？”杨氏不禁惊喜，“谢谢东家、谢谢东家，那我去抱孩子，就一条巷子，离得很近。” “去吧。”孟寐点头。 杨氏跑走了。 孟寐看着她瘦弱的背影，还有粗布衣衫，对小珠道：“你把车厢收拾一下，空出地方来。” “是，东家。”小珠立马进了车厢里，收拾地方。 第430章 襄县（四） 杨氏很快就又回来了，背上背着一篓子，里面装着才两岁的女儿。 孟寐曾经带过长生，所以看到这个篓子就想起来小时候的长生，那时候她也才七八岁，背着个大篓子，出门也不能丢下他，着实是辛苦现在不仅仅是辛苦，更是让她茫然，不知道还怎么办。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杨氏不住的感激孟寐。 孟寐点头，笑道：“上车吧，篓子就放到车后面的行李架里。” “不不，我们娘俩去行李架里就行了，不用进车。”杨氏忙拒绝，然后朝车厢后面走。 孟寐瞧着篓子里睡着的小女孩儿，倒是不似杨氏那般的瘦弱，还是白白胖胖的，能看出来杨氏养她很用心。 “孩子太小了，别让孩子遭罪，而且这车里面还是挺宽敞的，多你们娘俩没问题。”孟寐让小珠照顾杨氏上车厢里。 冬至这时候也谁来了，手里扛着一卷席子。 孟寐看到后，心里陡然一重，“装后面去吧，咱们这就离开襄县。” “好。”冬至把手里的那一卷席子，放到了车厢后面。里面其实是一个木偶人，已经被他用雄黄酒化了大半的木皮囊，所以看起来没有那么大，乍一看就像是一卷席子。 杨氏推辞不了，抱着女儿，还有自己就装了几件衣服的包袱，坐在车厢靠角落的地方，恨不得自己能缩得更小。 孟寐看着她怀中的孩子，伸出手，“我能抱抱吗？” 杨氏见孟寐要抱自己的女儿，忙道：“当然可以，东家不嫌弃她一身奶包味儿就好。” 然后把孩子递给了孟寐。 还是蛮沉甸甸的，“孩子养的很好啊，还吃奶吗？” “是，比较好带一些。”杨氏回道，“特别是想要她睡觉，奶一口很快就睡了。” “真好，她叫什么？”孟寐想起了长生小时候，睡觉那叫个难哄，哭声喧天，直让她恨不得把他打哪儿捡的再扔回哪里去。现在想来，可能也和没有奶吃有关系吧。 “她大名叫孙燕，小名就叫丑妮。因为刚生下来的时候，特别丑，还一身的胎毛，后来三个月后，胎毛就没有了，小脸儿也开始长开了。”杨氏说起自己的女儿，眼中全是母爱柔情。 “那她父亲呢？”小珠问杨氏。 提起孩子父亲，杨氏瞬间眼眶就红了，“不知道东家和小珠姑娘知不知道木偶人？” -- 第248页 孟寐的目光，立刻从丑妮身上落在了杨氏身上，“路上遇到了。” 杨氏见孟寐知道，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孩子他爹就变成了木偶人，现在还躺在屋子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带着孩子先离开那个家。本来我要告诉地保的，但是我婆婆不让说，我” “你有看过木偶人的眼睛吗？”孟寐问道。 杨氏点头，“看到过。” 孟寐瞠目，“你当真看过？那你怎么没有？” 杨氏，“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就看到孩子他爹的眼睛，变成了两个血红血红的点，身体也变成了一节一节的木皮偶。” 第431章 保大还是保小（一） “那你除了看到你男人变成木偶人，还有看过其他人吗？” “有。”杨氏回道。 “也没有变成木偶人？” “没有。” “看来并非所有人看到木偶人的眼睛都会变成木偶人，还是有能免疫的。那你知道木偶人都会做些什么吗？” “他们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就跟梦游一样。” “梦游？”孟寐撩开了车帘问外面的冬至，“你在路上遇到的人，也跟梦游一样？” “对。”冬至回道。 若是会攻击人，那木偶人不会一直晃荡着走，应该早就拦住了他们的马车，对他们进行攻击了。 但是便是如此也足以令人深深恐惧。 “东家在县衙了解了什么吗？” “知道了一些。这个木偶人是七天前开始出现的，当时是一个四处流浪的乞丐。他变成木偶人后，还被一个制作扯线木偶的工匠给捡走了。结果第二天工匠一家都变成了木偶人。有人报案，说是工匠家的人失踪了，家里只有几具和工匠家人肖似的木偶人。那时候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些木偶人就是工匠一家。后来县老爷就命衙差，把那些人偶带回了衙门，由仵作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但当天夜里，那些木偶人活了，他们四处游走，看到了他们正面，也就是眼睛的人，都会变成木偶人。县老爷知道后，立刻着人销毁那些木偶人。但是没用，无论是刀砍还是火烧都不行。县老爷最后只能用铁笼子把他们都关押了起来，再蒙上了黑布，不让人看他们的眼睛。可是木偶人在复活后，必须要往前走且力大无穷，再是精钢的笼子都关不住他们。如此，整个襄县四处都有了木偶人。县老爷发现事情难以控制，而且大部分衙差也都变成了木偶人，便带着剩余的衙差还有两个力气没有那么大可以困住的幼童木偶人，去了金陵城。” “东家，这木偶人感觉很像是瘟疫啊。”小珠对孟寐道。 孟寐一怔，随即点头，“没错，瘟疫也是如此，传染起来十分恶劣。” 冬至道：“那现在怎么办？” “这件事金陵城应该已经知道了，就由他们决定吧。咱们还是原计划去卞城。路上我会通知各驿传的掌柜，让他们注意木偶人。” 雄黄酒能破了木偶人的木皮囊，很快就在襄县里传播开。整个县城处处都散发着雄黄酒气。 到了东良县，杨氏就抱着孩子下了马车。 孟寐问了她的娘家地址，或许以后还会找她，毕竟目前能看到木偶人还无事的免疫者，实属稀有。临走的时候，孟寐还送给她一些银两傍身，身无分的母女两个，回了娘家说不定也会被嫌弃，但是带些银子，就不一样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被苛待。 杨氏感激不已的抱着女儿走了。 东良县也已经有木偶人了，但还不及襄县严重，而雄黄酒能破除木偶人的木皮囊，也由杨氏带到东良县，没多久雄黄酒都因紧俏而贵了不少。 第432章 保大还是保小（二） 夜幕降临。孟寐和小珠，以及冬至三个人，蹲在马车的车辕上，盯着地上用草席卷着的残破木偶人。 看他会不会苏醒过来 然，一夜过去了，木偶人并没有动。 但等天亮后，冬至打开了草席，发现木偶人残破的木皮竟然长回来了不少。 “这玩意儿竟然还带恢复的？”孟寐瞠目！ “看来破了它的木皮囊后，还需要毁了它的骸骨才行。”冬至对孟寐道。 “怎么毁？”孟寐问道。 小珠跳下马车，从路边捡了一些茅草，“烧。” 孟寐看看冬至，“有火折子吧？” “有，火油也有。”当即冬至就从行李箱中，取出一壶火油，还有火折子，准备烧木偶人的骨骸。 这时有人经过，看到他们要烧木偶人的骨骸，也凑了上来，“这里也有邪物啊。” “你是哪儿人？”孟寐问了一句。 路人回道：“许城人，我就是为了躲避此邪物而逃出来的。” 小珠道：“我们是从金陵城来，一路上一直有遇到木偶人。” 路人看向小珠，发现她相貌小家碧玉，而且身材饱满曲线妖娆，眼前不禁一亮，也更有礼了些，“这位姑娘，我正是要去金陵城投亲的。” 孟寐看看小珠，微微挑眉，然后对路人道：“正好，我们发现，这个木偶人即便是木皮囊残破了，依然能慢慢复原，试试烧毁它的骨骸，如果能毁了，还请你一路告知东良县和襄县的百姓。” “好，在下姓赵，单名一个明字。”路人立刻应道。 -- 第249页 冬至似乎对赵明很是不屑，瞧了他一眼后，就开始动手用火油烧骨骸。 没想到骨骸见明火就着了，没一会儿就化成了一把火灰，最后剩下的木皮囊龟裂成了碎片。 “看来，如此才算消灭了邪物。”赵明道。 孟寐点头，“如此就有劳赵明兄弟，把此消息带往东良县和襄县的百姓。不光要用雄黄酒破了木皮囊，还要用明火烧了骨骸才行。而我们往前行，要路过许城，也会把此发现告诉许城人。” “是，在下明白，这就告辞。”赵明向孟寐和冬至拱手一礼，然后再向小珠行了一礼，走了。 等赵明离开一段距离后，小珠小声问孟寐，“他怎么向奴婢行了一礼啊，是不是太客气了？” 孟寐笑而不语。 冬至把那些龟裂的碎片收了起来，草席也重新卷好，说不定后面还会有的用。 听到小珠的问话后，冬至对小珠道：“傻丫头，他那是对你有意思。不过人在路途，就算起了心思，也不能因此而停步，他目标是金陵城。” “可我对他没有意思。”小珠一脸认真道。 孟寐点了下她的鼻尖儿，“行情不错。” “东家！”小珠佯嗔。 收拾好东西，一行人继续赶路。 所经之地，不管有没有木偶人，孟寐都会把对付木偶人的法子告知当地的府衙。而冬至最后收集的龟裂碎片，再没有过变化，就是变成了普通的木片，甚至还能烧成上好的炭块。 第433章 保大还是保小（三） 长生一再给孟寐来信，希望她能回金陵城，但是随着孟寐告诉他，她在朝卞城行进，也明白，孟寐这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后来的信上都是一遍遍的不厌其烦的让她注意安全，千万别和木偶人正面相对。 孟寐这一路上所遇，自然比他还要清楚，她告诉了他东良县有一个杨氏，对木偶人免疫，如果他需要的话，可以去找那个杨氏，并把地址也告诉了长生。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着实重要，因为对木偶人免疫的，长生那里还没有发现。 随着距离卞城越来越近，木偶人越来越少，而卞城周围则完全没有了。 现在的卞城知府又换成了路知遥。对于自己为什么又能升回来，路知遥可是心知肚明的。绝对是孟寐的关系帮忙。 所以在孟寐进城时，路知遥亲自在城外等着迎接。 慕梧枫也被黄蓓尔赶到了城外，必然不能被路知遥给比下去了。 所以孟寐行至卞城城门口，就看到了不少熟面孔。 下了马车，先是向路知遥恭贺，“知府大人恭喜啊，又晋升了。” “都是托的孟东家的福，快请到舍下歇歇脚，贱内已经准备好酒席，为孟东家接风洗尘。”路知遥无比热情道。 孟寐想着一路上所遇的事，确实需要和路知遥嘱咐一声，便应道：“好。” 慕梧枫可是领了黄蓓尔的死令来的，如果迎不回孟寐，自己少不了要被她收拾一顿，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慕梧枫忙道：“东家，我的好东家，你可不能去府衙，我家那个河东狮已经等着东家，如果你不回去，她能把我给吃了。” “那更不能去了，万一把孟东家给吃了怎么办。”路知遥顺着慕梧枫的话，跟着戏谑道。 孟寐闻言不禁笑了，“我这一路上没少跟你们写信，信中的事，我要和路大人再交待一下，很快就回去了。” “要不您先跟我回去，后去路大人的府上。再说您也不能空手上门不是？”慕梧枫道。 这话倒是说到了点上，确实他们的马车上没有什么能作礼物的东西了，倒是收拾了不少木偶人的碎片炭，大概路知遥也不会喜欢的。 “行，那我就回去先看看蓓尔，然后再去路大人的府上叨扰一顿酒水。”孟寐对路知遥道。 路知遥也知道，两路人，肯定有一路要退一步的，他私下和慕梧枫关系也处的不错，知道黄蓓尔确实是一个母老虎，而且还是快要临盆的母老虎，更是凶悍。为了兄弟朋友的小命着想，他就退一步，也算个人情。 “那好，我就在府衙等着孟东家了，可一定要过来啊。” “一定一定。” 如此，孟寐和慕梧枫先回了驿传。 黄蓓尔挺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肚子，在驿传的门口走来走去，一旁跟着她的是连氏。现在连氏负责照顾快要临盆的黄蓓尔，很是仔细谨慎。 “这怎么还不回来啊。” “快了，黄青使不用着急，您坐下歇歇吧。”连氏很是担心她的大肚子。 第434章 保大还是保小（四） 黄蓓尔摆摆手，“没事。我坐着喘不上来气，还不如走着舒服。” 一辆马车渐渐进入了她们的视野里，旁边还有慕梧枫骑马随着。 “来了来了。”连氏指着马车对黄蓓尔道。 黄蓓尔立刻朝马车走过去。 但走了没两步，忽然哎哟痛叫一声，站住不动了。 连氏一看情况不对，忙叫了伙计过来帮忙。 慕梧枫也看到了，猛一夹马腹，快马赶过来，“怎么啦？” 黄蓓尔却一把把他拨一边去，瞅着马车，“东家呢？” 冬至紧着抽了一马鞭，马车的速度也快了些，很快就到了驿传门前。 孟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瞧着一脸隐忍痛苦的黄蓓尔，急急问道：“蓓尔，可是要生了？” -- 第250页 “好像是。”黄蓓尔拉住了孟寐的手，“东家你可算是来了。” 孟寐：“怎么，我不过来，你还就不生了啊。” 黄蓓尔，“也不是不生，就是觉得缺点什么。” 孟寐看向一旁的慕梧枫，眼神道：你这丈夫是怎么当的？怎么自己媳妇生孩子，还要别人在。 慕梧枫一头冷汗，他哪儿知道，自家婆娘生孩子，居然需要的不是自己这个男人，而是东家幸亏东家是女人，不然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种了。 连氏向孟寐福身一礼，“东家一路辛苦了，但还是要让黄青使赶紧进产房啊。” “慕梧枫！”孟寐立刻冲慕梧枫命令道：“赶紧抱蓓尔进产房，这么大的肚子，莫不是怀的双胎吧？” 黄蓓尔回道：“就一个胎心，不是双胎，是孩子长得大。” “叫稳婆了吗？”孟寐问道。 连氏回道：“奴就是稳婆，这段时间也给不少人接生，个个顺产。” 孟寐点头，“好，自己人接生，能更放松些。” 进了产房后，黄蓓尔就开始忍不住疼的叫了起来。 因着之前一直在驿传门口来回走，反而宫口开的很快，一个时辰后差不多已经开了十之七八。 连氏告诉孟寐，平时她经常注意黄蓓尔的肚子，所以在胎儿成了难产位的时候，总能及时调整过来，现在孩子虽然大，生的比较辛苦，但是终究是头朝下的顺产位，不用担心。 孟寐越发庆幸当初买下了他们。 连氏确实很能干，至于张民在客栈也很好，甚至还盘了客栈两边的几个店铺，做一些其他的生意，也管的游刃有余。 慕梧枫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不时的在产房门口探头探脑，催问，“东家，蓓尔她怎么样了？” 孟寐瞧着他一张纸白的脸，笑道：“是你生，还是蓓尔生，怎么脸色比蓓尔还难看。” “其实东家应该问问慕青使，是保大还是保小？”连氏面上跟孟寐说，眼稍却看向产房门口的慕梧枫。 孟寐是知道黄蓓尔已经马上要生了，还是顺产，但是这个问题，最是能考验一个妻子，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配合着连氏问道：“慕梧枫，是保大还是保小？” 第435章 生了 “保大。”慕梧枫斩钉截铁道。 好像这个问题他已经被拷问过了，所以回答的时候毫不犹豫的。 孟寐看看连氏，“这回答的太快，我怎么觉得说的是假话呢。” 连氏回道：“也有可能已经被黄青使问过。” 慕梧枫急了，“到底什么情况，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她？” 连氏忙道：“不行不行，产妇生子，胎神一旁护驾，你一个大男人，进去是会冲撞了胎神的，可怎么得了，慕青使您再等等，我这就进去看看。” 小珠端着一盆血水，从里面出来，对孟寐道：“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马上就能生出来。” 孟寐立刻进去了。 小珠端着血水出了产房，看到慕梧枫，屈膝一礼，“慕青使大人好。” 慕梧枫瞧着那一盆红艳艳的刺眼血水，忽然眼前一晕，昏了过去 小珠忙放下了血水盆，用力掐了一把慕梧枫的人中，生生又把人掐醒了。 “她她怎么流这么多血？”慕梧枫瞧着那一盆的血水，这人还不流干了啊。 小珠噗哧一声笑了，“这是九成半都是水，不是血。黄青使的身体很好，马上就生出来了。” “快生出来了？那刚才怎么问保大还是保小？”慕梧枫白着脸，吓的。 小珠回道：“东家是想要看看黄青使在您心中的地位吧。那大人是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保大。”慕梧枫回道。 小珠笑道：“那就没事了啊，您再等等。”端起血水盆去了厨房，换新的热水。 慕梧枫稍稍放心，继续站在门口焦急不安的等着。 半个小时后，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慕梧枫又晕了过去。 抱着孩子出来的孟寐，看到晕过去的慕梧枫，还有下巴上都急出了胡碴子，乐不可支，“平时总是玩世不恭，什么都不在乎，现在倒是露出真性了。” 抬脚踢了他一脚，“喂，慕梧枫起来了，看看你儿子。” 慕梧枫睁开眼，就看到抱着孩子的孟寐，一骨碌爬起来，“怎么样怎么样，蓓尔还好吧？” “里面在收拾，一会儿你再进去吧。蓓尔说不想让你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喏你儿子，白白胖胖的，跟人家满月的孩子差不多大，蓓尔生他可是遭了大罪了。”孟寐把怀中的小襁褓给慕梧枫。 慕梧枫却张着两只手不知道怎么抱，“这，这怎么抱啊？” 孟寐又手把手的教她抱孩子，等他抱好后，瞧着他紧张的身体都僵硬了，笑问道：“感觉怎么样？” 慕梧枫一双明眉大眼瞅着手里捧着一团软肉肉，而且还丑不拉几的，憋了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我有后了！” 孟寐：“哈哈，恭喜啊。” “谢谢东家，辛苦东家帮忙了。”慕梧枫才想起来孟寐从金陵城，一路赶来，经历着实曲折坎坷，已然很辛苦了，又赶上黄蓓尔生孩子，可是没半刻消停。 孟寐回道：“跟我客气什么，来，把孩子给我吧。我要还给蓓尔了。” -- 第251页 第436章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才显出好 慕梧枫把孩子又给孟寐，实在是抱不好这一团软肉肉，“辛苦东家。” “说了别跟我客气，倒是你有准备好孩子的名字吗？”孟寐问道。 慕梧枫摇头，“没有，要不东家给起一个吧。” 孟寐回道：“别介，我可没念过几本书。倒是你，我听老寒说过，你是有举人功名的，好好想想。” “唉！我起了一大筐，但蓓尔不同意啊。”慕梧枫也是无奈。 “要不你把最中意的几个名字给我看看，我来帮忙选一个，蓓尔应该就没有意见了。”黄蓓尔对她的话，还是比较听的。 闻言，慕梧枫如蒙大赦，立刻向孟寐深深施了一礼，“东家大恩。” 孟寐，“呵呵，别贫了，快去准备吧。” “是，东家。”慕梧枫跑去厨房了。 产房里，黄蓓尔瞧着除了疲惫，身体肿胀了些，其他都还好，眼神很是明亮，瞅着趴在她怀里的胖肉球，嫌弃道：“东家，这小子怎么这么丑啊？” 孟寐回道：“随了他们慕家人了，可不丑么。” “没错，东家说的是。”黄蓓尔立刻释然了，“这下子我的丑儿子，可占了他们慕家的嫡长孙了，妥妥的继承人。” 孟寐笑道：“你还在乎这个啊。” 黄蓓尔回道：“当然了，必须气死那些一天到晚上窜下跳的妯娌姑子们。” 清官难断家务事，孟寐也就不搀和黄蓓尔婆家的那些人事了，只道：“慕梧枫昏过去两回，瞧着是真把你放在了心头上的，以后你也能放心和他过了。” 黄蓓尔瞅着怀里的儿子，问孟寐，“东家，他抱着孩子时，什么反应？” “就说了一句，他有后了。” “……” “不过第一句是问你怎么样了。”孟寐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 小珠端着热水过来，“我后娘生我弟的时候，我爹就知道抱着儿子不撒手，乐的合不拢嘴。跟我爹一比，慕青使不知道多好呢。”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才显出好。”孟寐笑道。 连氏拿了一块新布巾，放进热水里烫了烫，帮黄蓓尔擦身体，让她试着给孩子开奶。 孟寐瞧着她熟练的手法，相信她这些日子确实没有少给人接生，问道：“已经对这个大陆有归属感了吗？” 连氏回道：“有。我们本是流民，所希望不过就是一家人在一起，有稳定的居所，吃穿不愁，孩子们活的开开心心的，这就足够了。” “嗯，那就好。”孟寐看着她比上次见丰润了许多，想来是不错的。 “饭来了”慕梧枫在门口喊道。 因着黄蓓尔生孩子，孟寐直到第二天才去了府衙见路知遥。 而路知遥知道黄蓓尔生了儿子，还让他的夫人包了一个大红包，还有不少小孩子用得上的应用之物，着人送了过来。 “孟东家，快请坐。”路知遥请孟寐在上座坐下。 “多谢路大人，本来昨天说好要来的，结果赶上我家人生孩子这茬儿，实在走不开，您多多见谅。”虽然大家都明白，但客套话还是要说一说的。 第437章 打听消息 “孟东家昨天已经派人来说了，黄青使生孩子，才是最要紧的，我这里没事儿，都好着呢。”路知遥亲自给孟寐上了茶。 “那就好。其实，我这一路上遇到了一件诡怪事，着实有些危险。今儿就跟路大人好好说说，咱们卞城也好做个准备，以防不测。” “东家请讲。” 孟寐把一路上遇到木偶人的事，和路知遥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路知遥是有所耳闻的，但是没想到事情从孟寐的嘴里说出来，更严重许多。当即脸色都变了，凝肃无比。 “孟东家说，本官该怎么做？” “加强巡逻，还有贴公告，告知所有的卞城百姓，这事切忌不能藏着掖着，所有人都防着木偶人，才能真正的防住。雄黄酒也要各家各户都备上，如果发现木偶人不要看它们的正面，特别是眼睛，它们不会攻击，行动缓慢，如梦游一样，只会传播木偶疫，而且遇到阻挡物就会转方向，往其他地方走。最好就是把眼睛捂上，哪怕傻站着也没什么事。” “好，孟东家说的，本官这就安排下去。”路知遥立刻叫了师爷过来。 孟寐看着路知遥安排各项事宜，思考着木偶人怎么没有在卞城出现？卞城周围其他的城镇可都多多少少有木偶人的踪迹的。 难道卞城这个地方特别？木偶人不来这里？ “金陵城那边没有给路大人来消息吗？”孟寐问路知遥。 路知遥回道：“还没有。其实慕青使前两天也有跟本官提过。说是有一种木偶人，可传染活人，正在四处蔓延，让卞城也多多防范。准备雄黄酒，还有火烧木偶人，搜查城中有没有木偶。” “嗯，我有写信给他，嘱咐他跟路大人说的。” “但没有孟东家说的这么详细，确实应该好好防范。” “平书城那边，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吗？”孟寐问道，她这次来卞城，除了来看看黄蓓尔，就是要去平书城，更准确的说是无间谷。 路知遥回道：“还真有。平书城那边，不少人都来了卞城。说是那边好像是一个叫白头县的地方，天空总是乌烟瘴气的，没有开天的时候。” -- 第252页 “哦？有白头县那边来的人吗？我想见见。”孟寐是对路知遥道。 路知遥立刻让衙差去找白头县来的人。 “好找，因着木偶疫，现在进城的人，是哪儿人，在哪儿住，都有详细的记录。” “太好了，谢谢路大人帮忙。” “客气啥，孟东家喝茶。” 没多久，衙差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过来了，说是白头县来的无间村村民。 可是巧了，正是孟寐要去的地方。 路知遥因有公务，就先去忙了，只留下两个衙差给孟寐使唤。 孟寐让两个衙差也去忙着，她就是打听个事，不是审问什么。而且有衙差在，这个村民看起来也很紧张，说不定不会说实话。 “我姓孟，你可以叫我孟东家。”孟寐先自我介绍。 “我叫于波。”村民回道。 第438章 无间谷恶变 “于兄弟，别紧张，我就是打听一下，你们那里有一家朱客栈吗？” “朱客栈？”于波点头，“再熟悉不过了，不过几天前已经关门了。” “关门了？那客栈里的客人呢？” “肯定是没有客人了，才关的门。” “可我这里有一封信，要送到朱客栈的一位客人。” “那孟东家可以不用送了，那里没有人了。” 孟寐想了想，道：“这样，我还是要去一趟那个朱客栈，就算是关门了，也要过去看一眼才算了了。我出银子，雇于兄弟带一趟路怎么样？二十两银子，一去一回。” “二十两银子！当真？”于波瞬间瞠目。 孟寐点头，“我可以先付银子。如果遇到危险，于兄弟也可以自行先离开，不用再带路。”毕竟长生说过，那地方现在很诡异，是个危险之地，她也不能勉强人冒险。 于波立刻应道：“没问题，我随时都可以去。” 初来卞城，一家人都还没着没落的，能有二十两银子，起码短时间内解了燃眉之急，不用流落街头，妻子儿女也能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好，明天辰时初咱们在城门口汇合如何？”孟寐从荷包里掏出来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给于波。 于波立刻不胜感激的接了，“多谢孟东家，多谢孟东家。” “我还想多知道一些无间村，特别是无间谷的事，能和我说说吗？” “可以可以，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了银子，一切都好说话。 据于波所言，无间谷的异常，很早就已经有了。 只是一开始，大家都不想离开。因为无间谷内有一个玛瑙矿，那个玛瑙矿，足以养活他们村的人，富足的生活。 后来，陆陆续续的有人才在采石的时候失踪，而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天空也开始有一片灰蒙蒙的云，也不下雨也不下雪，就那么风吹不散，也刮不走。 开始大家还觉得奇怪，时间久了，见它没有变化，也就不管它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无间谷周围毒瘴弥漫，而天空的那片灰蒙蒙的云，反而不见了。 有人猜测天上的灰云，就是那毒瘴。但凡活物进去，就出不来了。而玛瑙矿在那片毒瘴中，自然是不能再去挖了。村民开始举家搬离无间村。 也有固执的老人不愿意走，他们就守在无间村，死也不挪窝。于波的家，就属于这种情况，父母不愿意走，而他又孝顺，只能带着老婆孩子，跟着住在村里，靠种地生活，也将就着能过。 朱客栈是他一个表亲开的。因为那片毒瘴，反而吸引了不少外来探险的人，所以客栈的生意还不错，有时候忙了，他也过去帮帮忙。 直到半个月前，朱客栈发生了一起乱子，死了好些人，砸了不少桌椅板凳，所以他表亲就把客栈关了。虽然那个客栈就是现在也挺赚钱的，但是小命更重要。还有就是，毒瘴的范围也在扩大，原本他们的村子不在那片毒瘴的范围内，现在小半个村子也被波及了。 第439章 炊烟袅袅（一） 孟寐从府衙回到青鸟客栈，就看到客栈掌柜张民，带着两个儿子在看账本。 “张民，你这是打算让两个儿子接你的班吗？” “东家回来了。”张民忙从柜台里出来，带着两个儿子迎上，“今天书院的先生休息，奴就让他们在客栈里帮忙，接不接班无所谓，能学点儿东西是好的。” “没错没错，少年多学，大了才能少惑。”孟寐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是，东家说的没错。天气越来越热，东家是喝点儿凉草茶还是吃井水瓜？”张民说话就让两个儿子，都去准备了。 孟寐笑道：“你都让他们去准备了，都要吧。你也坐，我有事跟你说。” “东家尽管吩咐。”张民坐下。 “昨儿光忙着黄青使生孩子了，也没能说几句话。卞城其他来自大虞朝的流民，你知道去哪儿了吗？”孟寐及时给张民一家，还有郑天歌和郑天舞姐妹俩，改了籍契，算是逃过了一劫。但是其他流民却不知去了哪儿。闻人舍还探过她的口风，可见他最后也没有查出来。 张民回道：“这个奴还真不知。奴一家和天歌天舞两个小姑娘，都是东家给变了户籍，才安然无恙。其他的人，都失踪了。倒是有流落到卞城之外的人没有失踪，不过他们也被官府抓了，不知道送去了哪儿。” -- 第253页 “嗯。你们的来历，就算是别人发现了，也要矢口否认，绝对不能承认。” “东家放心，奴一定不会连累你的。” “我不怕事，我是担心你们。因为柔然国的大虞朝流民作乱，所以秦朝的皇帝也忌惮你们。等柔然国那边的乱事结束了，你们也就不用再怕了。” “是东家，奴明白。”张民现在是客栈的掌柜，客栈里来的客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消息也是灵通的，知道柔然国那边的流民，特别是图洪烈，他在大虞朝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人，是一个暴徒，吃人肉，腰缠人头，凶残无比。他带的人也是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柔然国的国民，听说民风很是淳朴，可是遭了人祸大难了，心里亦是很同情他们的。 孟寐瞧着张民的两个儿子，端着茶点和瓜果过来，眉目间有些孩子的拘谨，“你这两个儿子，一个像你，一个像你娘子。想来性格也差不多。” “还真不是，他们两个，像我的性子像他母亲，像他母亲的是随我的。”张民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神色间亦全是慈爱之色。 孟寐从袖兜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了大些的哥哥，“胜邦，我来的着急，也没给你们带什么礼物，去街上买点儿你们喜欢的，就当是我的礼物了。” 张民忙拦住，“东家，这可使不得。” “你一边去，我给孩子的。”孟寐把银票硬塞给了哥哥，“快去吧。”还推了他一把。 两个孩子一起看张民。 张民见实在是推拒不得，就让两个孩子给孟寐道谢，然后让他们出去玩了。 第440章 炊烟袅袅（二） 孟寐道：“我明天要去一趟无间谷，你帮我找个有身手的人吧，以防万一。” 张民想了想，“有身手的要不奴陪东家走一趟吧。虽然不敢说武功盖世，但是打几个小毛贼还是不成问题的。” 孟寐知道他身手好，不然也不可能护得了家人周全。要知道卞城流民里，他是唯一一家人全须全尾的。 “也行。客栈有人管吗？”孟寐问道。 张民回道：“孩子他娘就行，她没有嫁给奴的时候，在娘家也是着家里生意的。这些日子，店里忙时，她也常来这边帮忙，所以都很熟悉，随时都能接手。” “太好了，那你就跟连娘子说一声吧。”孟寐真是越来越觉得庆幸，找了这么一对能人夫妻。 次日一早，孟寐就挎上了装着信的包，穿好驿传信使的衣服，出了门。 张民也一身出行的短打装扮，头上还带着一个笠帽，手里还拿着一个笠帽，显然是给孟寐准备的。 连娘子正把一堆吃用的食物和水等，装进包袱中。 “东家，奴婢准备了不少肉干，饿了就嚼着吃。”连氏对孟寐道。 孟寐看着那个大包袱，笑了出声，“不用那么多东西，也就两天的功夫，顺利的话，明天就回来了。” “有备无患。奴婢准备的是牛肉干，不怕坏，抗饿还吃了有劲儿。东家喜欢吃辣，奴婢特意准备了辣味儿的，好吃得很。”连氏算是对挨饿的滋味深入灵魂，宁肯带的干粮吃不完，也不能不够吃。 张民知道自己的妻子是饿怕了，劝也没有用，所以就由着她装了，反正他也背的动。 “东家，您的帽子。” “好，多备了一匹马吗？”孟寐接过笠帽，顺手戴在了头上，刚刚好。 张民回道：“按您的吩咐，多备了一匹。” “那就走吧。” 孟寐瞧着连氏手上，东西都装好后，少说五十斤的大包袱，一阵无语，“能带的走吗？” 张民很轻松的把包袱背在了背上，“没问题的东家。” 连氏道：“里面大多都是吃的东西，如果东家吃不完，路上可以卖掉，现在粮价上涨，凡是吃的，卖起来都很紧俏的。” 孟寐：“……” 离开了客栈，孟寐就带着张民朝城门走了。 连氏一直看着他们，直到看不到了，才回身回了客栈。刚拿起算盘要算账，就有客人进了门，“老板娘，住店。” 连氏的脸上，里面堆出八面玲珑的笑容，“贵客里面请。” 城门口，于波早早的就到了，他也背了一个包袱，手里还拿着一块窝头啃着吃。 听到有马蹄的声音，抬头看过去，骑马的是一男一女，后面还跟着一匹空马。二人头上都戴着笠帽，看不清脸。直到近了，他才认出，那个女的正是他要等的孟东家。 忙抬手招呼，“孟东家” 孟寐勒马，问道：“会骑马吗？” 于波回道：“会，会的。驴牛马都会骑。” 孟寐指了指张民，“我的掌柜，张民。” 又对张民道：“昨天雇的带路的，于波。” 第441章 炊烟袅袅（三） 两个人相互认识了下，张民就把身后的那匹空马，给于波骑上。 一行人，快速的出城朝无间村去了。 青鸟驿传 达掌柜得知孟寐已经带着张民离开了客栈，立刻写了一封信，由青鸟带着飞往金陵城。 慕梧枫看到飞走的青鸟，神情玩味，“达威子，你到底是谁的人？” 灰色的云，笼罩着一方土地。 而这方土地上，原本热闹的村镇，现在十室九空。便是野狗野猫和飞鸟，都不在这片云下生活，它们在挣脱了圈养后，立刻就飞奔离开。 -- 第254页 连飞禽走兽都不呆的地方，人更是不会留。 村镇渐渐死寂，变的荒凉。 孟寐和张民，在于波的带领下，先到了白头镇。 这里的房子盖得很好，都是砖瓦房，青瓦红顶的也不少见。 但是因为没有人了，没有人气的支撑，好房子也在以眼见得速度变得灰暗破旧。 “一个人都没了么？”孟寐问于波。 于波回道：“因为我父亲没了，我母亲总算没有那么固执，所以才能离开。但算起来，也算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人了。” “节哀顺变。”孟寐道。 “谢谢孟东家。其实他的死，我们也没有那么难过，甚至是庆幸的，因为总算能离开无间村。”于波紧了紧背上的包袱，里面其实装了一包冥纸，是准备烧给他父亲的，还是用孟寐给他的银子买的。之前下葬时，他们已经穷困潦倒，除了一口薄皮棺材，再买不了其他。这次过来，把烧纸补上。 孟寐看了看他，没有再说什么。如果真不难过那就是不孝，可若是不孝又怎么会一直陪着老人留在无间村里，直到最后人走了才离开。 “在有多远到无间村？”张民问于波，他的眼睛不时的抬头看看天上的云，神色很是凝重。 于波回道：“快了。骑马的话，最多一盏茶的功夫。不过这地方最好慢些走，因为我也不知道毒瘴现在已经蔓延到哪儿了。如果是稀薄的，咱们的眼睛几乎看不到，但是沾之可就出不来了。” 孟寐看着他，“如果你担心的话，路带到这里就可以了。” 于波摇头，“不，我要去无间村。” 孟寐看着他的手紧了紧包袱，再思及他刚才说的话，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嗯，那咱们慢点儿走。如果你觉得不对劲儿了就停下。” 穿过白头镇，他们的马就不再疾驰了，而是踱步慢行。 随着距离无间村越来越近，就连空气中的温度也变得阴冷不少，皮肤上的汗毛，时而耸起，有种煞人的感觉。 “你们觉不觉得冷？”隔着衣服，孟寐搓了搓胳膊，问身旁的张民还有于波。 张民点头，“是冷了些。” 于波则出口惊人，“何止是冷，还会有一种不知道哪儿发出来的怪声，就跟喊魂儿的乌鸦叫一样。”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那种怪叫声突然响起嘎噶嘎嘎听得人心跳加速，呼吸逼仄，灵魂也随时能离体而去似得。 第442章 炊烟袅袅（四） 张民的脸色顿时更凝重了，对孟寐道：“东家，停一下。” 孟寐勒马停下，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有于波的脸色还算正常，不过他是因为久经这种声音，也算有些免疫了。 张民问于波，“这种叫声有多长时间了？” 于波回道：“有一个月了。我爹耳背听不到这怪叫声，不然我们早就搬走了。” 张民对孟寐道：“这是灭世鸟的叫声！” “灭世鸟？”孟寐瞠目，先不说这鸟，单是灭世两个字，就很吓人。 于波听着这个名字，也悚然，“灭世？！” 张民对孟寐道：“东家，再往前走，很可能会发生不可估测的危险。信由奴去送，东家先在这里等着奴吧。” 孟寐不答，却看向于波，“你还要去吗？” “我去。”于波咬了咬牙，他几天前还住在这里，只是回家而已，怎么还就不敢回去了？ “灭世鸟会吃人吗？”孟寐又问张民。 张民摇头，“不会，它是预言鸟。它出现的地方，绝对会出现大灾难。奴的老家就有灭世鸟出现过，结果” 孟寐又指了指天上的灰云，“你一直在看着个东西，也认识吗？” 张民点头，“对。我刚才问了于波兄弟，这片云是不是在变大的，于波兄弟说是。” “什么意思？” “东家，奴离开老家的时候，这种灰色的云，是遍布了整个天空，没有日月，没有生机，地里种的东西，连苗都不发了，或者发了苗便不再生长。” 孟寐：“……” 于波惊恐瞠目，“对，我家地里种的豆子，就只发了个苗儿，然后就死了。” 孟寐抬头看着那片云，“再往前走走看。” 张民看看于波。 于波又捏了捏胸前的包袱，率先朝前领路走了。 张民第二个跟上，然后把孟寐护在了身后方，“东家，您离奴三丈距离，这样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奴能好提醒东家。” 孟寐想拒绝。 但是张民又道：“如果东家不同意，奴不会让当家再往前走的。” 孟寐只能应了，“好吧。” 战战兢兢，又小心翼翼的走了近两盏茶的时间，终于到了一块大石碑前无间村。 孟寐瞧着石头上的名字，叹了口气，“就没有人跟你们村的人说过，这村名不吉利吗？” 无间村，无间地狱啊！ “哪儿不吉利？”于波不解。 孟寐：“……”亚大陆是没有无间地狱一说的。 “咱们进去吧。”张民抬头看看天色，“差不要黑天了，这里有客栈吗？” “正要去朱客栈。”孟寐问于波：“那里还安全吗？有没有毒瘴。” “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蔓延到那里。” “那咱们就先去朱客栈看看，我还要送信。” -- 第255页 “可我表亲已经关了门啊。” “过去瞅一眼，我也是性子拧，非看到了才算罢休。” “那行。如果门还锁着，孟东家就去我家住吧。虽然简陋了些，但是什么东西都是齐全的。” “好。” 然，于波说的已经关了门的朱客栈，远远的就能看到炊烟袅袅 第443章 验信（一） “哎？这不是开着吗？”孟寐对于波道。 于波也一脸诧异，“不是，我亲手帮朱表哥关的客栈门啊，怎么会还开着呢。” “你表哥是不是又开了？” “不可能啊，表哥他们一家去金陵城了，而且客栈也没有转让给别人。”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张民出言道。 孟寐点头，“没错，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客栈内，灯火通明。 但只有寥寥几个客人，一个伙计，还有一个正无聊打盹儿的掌柜。 孟寐撩帘进了客栈，身前还有一个挎包。 伙计一看有客人来了，忙上来应道：“客官里面请。” 孟寐道：“吃饭，住宿。” 掌柜的也醒过盹儿，听到孟寐的话，应招呼道：“这里，客官这边请，咱们有大通铺，也有上房，您要住哪个？” “上房。”孟寐又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月无的人。” “月无？”掌柜的眼底极快的闪过异芒，然后看向正在吃饭的一桌客人，喊道：“月无客官，有人找。” 当即那桌客人里，站出来一个瘦瘦高高的人，一双吊梢眼，瞧着就精明。 “谁找我？” 孟寐从身前的挎包里，掏出一封信，“我是青鸟传书的信使，我这里有一封您的信，来自金陵城的。” 那个叫月无的人，眼神朝掌柜看了看，然后离座，朝孟寐走过来，“可是闻人公子的信？” 听他知道闻人舍，孟寐点头，“对，就是闻人公子的信。您的身份牌，我能看一下吗？因为这是特传信件，要格外谨慎一些。” “可以，我上楼拿一下。”月无立刻上了楼梯。 张民和于波也把马安顿好，进了客栈里。 “东家，可找到收信人了？”张民问道。 而于波则朝客栈掌柜看过去，这一看愣了下，然后走过去，对掌柜道：“掌柜的，生意兴隆啊，您贵姓？” “承您吉言。免贵姓朱，朱客栈就是鄙人的名儿，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掌柜的问道。 于波看看孟寐，笑道：“我们一起的。” “那也是上房？”掌柜问孟寐。 孟寐看看于波，再看看掌柜，笑道：“两间，我一间，他们哥俩一间。” “好嘞。”掌柜的从墙上摘下两串钥匙，“楼上，花开富贵一间，喜福临门一间。” 孟寐拿过两把钥匙，把喜福临门递给了张民，然后问掌柜，“您这个客栈开了多少年了，就是本地人吗？” “对对对，就是本地人。开了有六年了，差不多。” “那也是老客栈了，这一路行来，好像没有什么村民。” “还不是这破天气闹得。”掌柜又拿了一份菜谱给孟寐，“客官要吃什么？” 张民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袱，里面满满当当的可都是吃的，对孟寐道：“东家，要点儿汤汤水水的就行。” 孟寐看了看他手里的包袱，笑着点头，“好。”看着手里的菜谱，点了一盆翡翠白玉汤，其实就是白菜、豆腐和面疙瘩做的汤，很是清淡。 第444章 验信（二） 掌柜明白，应该是客人自己带了吃食了，笑应道：“好嘞，那您是在哪儿用饭？” “送到房间吧。”孟寐回道。 “成。”掌柜吩咐伙计去准备汤饭。 这时月无从楼上下来了，身份牌给孟寐看了看。 孟寐看过后，把手里的信交给了月无，让他签收了一下，“好，那这信就算是送达了。” “谢谢信使。”月无拿着信，回到了之前吃饭的桌子。 孟寐则和张民以及于波上了楼。 先看了看房间，简单的桌椅板凳，还是比较整齐干净的。孟寐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的被褥，低头闻了闻，蹙了眉，有一股子霉味儿。 估计是不能盖了，否则根本就睡不着。 又撩开了床单看了看床底，下面有一个竹筐，应该放脏衣服之类的。 抽出竹筐，放在床尾，然后出了房间，去了旁边的喜福临门。 “你们这里怎么样？”孟寐进门问道。 却见于波一脸慎重，还在孟寐进门后，立刻关上了房间门。 然后对孟寐道：“他不是我表哥！” 孟寐点头，“我知道。你在下面问他贵姓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如果是他表哥，他们能相互不认识？ “这个客栈有诡异。”张民肯定道。 孟寐又点头，“没错，所以我想看看有什么猫腻？” “客官，你们的翡翠白玉汤送来了。”客栈伙计在门外回道。 张民过去开门，单手接过了一大盆汤，另一只手掏出几枚铜子打赏伙计。 伙计热情的接过铜子，“谢客官赏，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张民回道：“再来一壶白开水吧，不要茶。” “好嘞，客官稍等。”伙计又下去了。 -- 第256页 张民把汤放在了桌子上，看看孟寐，还有于波，眼神问道：能不能吃？ 孟寐摇了摇头，“还是吃咱们自己带的吧。”既然知道这个客栈有猫腻了，自然什么都最好不动。 于波打开了汤盆的盖子，闻着香喷喷的翡翠白玉汤，嘴里满是口水，“要不，我试试？”这么好的汤饭，就这么丢了，实在是可惜。 “给你吃烧鸡。”张民从包袱里，掏出一只香喷喷的烤鸡，另外还有五个，虽然冷了但是还比较软乎的烧饼。 “啧这汤配这烧鸡和烧饼，简直就是绝配啊。”于波还是拿起了勺子，“我尝尝，如果真出事了，我自己负责。” 孟寐把汤盆盖子盖上，“回了卞城，我请你吃。”然后从包袱里，掏出来一小坛酒，“这个怎么样？” “哟！还有这好东西呢。”于波立刻抛弃了汤饭。 孟寐则取了一壶水，抿了两口。然后翻出一个五香的麻酱烧饼吃。 客栈伙计又过来送水了。 张民过去接了水，见换了一个伙计，又掏出几个铜子，“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伙计的眼神朝房间里看了一眼，见桌上摆着吃的，“还需要什么您喊一声” “嗯。”张民关上了门。 热水自然和汤饭一样，都被放到了一边，他们只吃了自己带来的食物。 第445章 验信（三） 吃过饭后，孟寐就回了房间休息。 而客栈大堂里，掌柜和伙计，以及那个收了信的月无，凑在一起，正在研究那封信。 无论他们是用酒水泡，还是火蒸，都没有变化。 “信里除了几张银票，剩下的纸都是白纸。”月无对掌柜等人说道。 掌柜拿起那个信封，“这个有没有试过？” “没有。”月无回道，随即眼神一亮，就拿起了那封信，放进了酒碗里。 信封的背面，渐渐的显出几个字速回金陵！ “回金陵城？”月无看着信，皱起了眉。 掌柜也觉得有些蹊跷，“大人让咱们在这里盯着无间谷的，怎么突然又召回，难道是大人有危险？” 月无，“那咱们要不要回？” 给孟寐他们送白开水的伙计，拿起那几页白纸，眼神有着和伙计完全不同的深沉凝思，抬头看了看他们他们所在的房间，“大人从来没有用青鸟传书的人啊，都是咱们自己人送信的。” 掌柜思忖着，看向月无，“要不你去打听一下？之前你说闻人公子时，那个女信使，显然是认识闻人公子的，还说了一句，闻人公子很担心你并非是大人让她转达的，而是她自己说的。” “好，那我上去问问。”月无立刻就要上楼去。 伙计道：“等一下，我在水里放了迷魂散，等起了作用后，再过去问。” “汤里下了吗？”掌柜问道。 “汤里也下了迷魂散。”另一个伙计道。 “那就再等等。”所有人都等着孟寐他们中迷魂香昏倒。 甚至还有一个伙计，上楼去楼道口等着，瞧着像是等候吩咐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就在这时候，客栈的门又开了，又有客人进了店内。 一个人，头戴笠帽，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掌柜的，住店。” 掌柜过去应道：“有上房，也有大通铺，客官住什么？” “大通铺。”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掌柜笑呵呵的收起了碎银子，“小六子，带客官去看房间。” “客官这边请。”伙计引着那个人进了楼梯后面的房间，里面除了睡觉的土炕，什么也没有。而且土炕上，一个铺紧挨着一个铺，地方看起来很狭小。 “客官，您挑一个。” “靠墙的地方是不是宽敞些？” “其实今儿客人少，大通间眼下就您一个客人，随便您睡哪儿。” “我选靠墙的地方睡吧。”客人指了一个靠墙的铺。 “行。我们店里免费提供茶水，客官可要？” “谢谢，来一壶茶水吧。” “行，还需要其他的饭菜不？” “不用了。” “那客官稍等。”伙计出去了。 客人把头上的笠帽取了下来，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但那双眼睛，却极其俊秀绝伦，他在靠墙的通铺上躺下，也没有扯开被褥，就那么躺着，眼睛盯着正上方的位置。 而他的正上方，正好是孟寐所在的房间。 茶水很快就送来了，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这是咱们掌柜送给客官的，请用。” 第446章 验信（四） 客人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像是困极了，声音也含糊了许多，“嗯。” 伙计打量了他两眼，然后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出去后，就把门关上了，还用绳子把门把手拉环，悄悄地绑住了。 因着被子发出的霉味，孟寐久久难眠。 隔壁的房间里，张民无奈的看着昏死过去的于波，叹了口气。 就出去上了个茅房的功夫，于波还是忍不住那盆汤饭的诱惑，全给吃了。 这一吃，就吃出了汤里的料，昏迷了过去。 好吧，既然已经落进了对方的网里，他和东家也要暂时装一装昏迷才行，瞧瞧他们要干什么。 孟寐得了张民的消息，知道于波中了迷魂药已经昏迷过去。 -- 第257页 如果他们不想打出去就也配合一下，看看他们要做什么，然后再见机行事。 孟寐同意了。 而楼下大通铺房间里的客人，耳力极好，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伙计敲了敲孟寐的房间门，“客官？” 孟寐没有应答。 再次敲了两下，依然没有回应后，伙计就进了孟寐的房间，然后抱起了孟寐。 同样的事情，在隔壁喜福临门的房间里也发生着。 所有人都被带到了楼下，然后捆绑在了椅子上。 月无点燃了一支香，现在孟寐的鼻子下晃了晃一股类似鸡屎臭的味道，钻进了孟寐的鼻子里。 孟寐皱着眉，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眼神恍惚，就跟在做梦一样。心里暗道：臭死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月无见她睁开了眼睛，而且眼神迷离，对掌柜道：“可以问了。” 掌柜走到孟寐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寐回道：“我叫寐寐。” “妹妹？”掌柜看看月无，“谁叫这名字？” “梅花的梅，美丽的美，怎么就没有。”月无替孟寐解释了一句。 孟寐暗暗点头，不错不错，梅美 月无问孟寐，“你认识闻人舍吗？” 孟寐回道：“认识。” “你和闻人舍是什么关系？” “普通关系，我和蓝璃是朋友，才认识的闻人舍。” “这封信，你可有打开看过？”月无把信，给孟寐看。 孟寐迷迷糊糊的回道：“没有。青鸟传书的传递员，绝对不会私拆客人信件。” 月无看看掌柜，又问道：“闻人舍在金陵城是不是出事了？” 孟寐回道：“听蓝璃说，他被皇上撤职了，现在就是一个庶民。” 顿时所有人一惊，撤职了？ 掌柜道：“看来是真出事了，那咱们回吧？” 一个伙计看着信封上的字，陷入了沉思，“你们来看看这笔迹，好像不是大人的！” “不是大人的？”掌柜接过信封，但怎么看都和闻人舍的字，没什么区别，“我瞧着没问题啊。” 月无也仔细瞧了瞧，又看了看伙计，“等我一下。” 匆匆上楼去了。 没一会儿，手里拿了两封信下来。 “拿大人以前的信，比对一下就知道了。” 掌柜接过信，从里面抽出信纸，然后比照着和信封上相同的字 第447章 就是为了得到她（一） 渐渐的，掌柜的表情变了。 一脸严肃的看着孟寐，“果然是假信！” “哪里看出的？”月无问道。 “大人的笔迹，在写月字的时候，里面一横，会习惯性的写成点，而这个信封上则还是横。” 孟寐：这有什么稀奇的，谁还能保证每次写的字都一模一样！偶尔一次不一样很正常吧。 哐啷房间门响了。 是大通铺房，绑着的绳子的门，正被人用力的拉扯。 伙计忙过去了，“客官醒了？可是有什么需求？” “上茅房！”客人回道。 “屋角里有恭桶，现在天晚了，客官就在屋里将就一下。外面有点儿客栈的私事，等完事后就给您行方便。还有，作为补偿，您在本客栈的住宿等花销，都免了。” “你们开的是黑店？” “这话说的，咱们是有点儿私事，和客官无关的。您安安静静的，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如果非要狗拿耗子，也别怪咱们不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法儿？”砰被绑着的门环，不然被大力扯掉了。 门开，里面的客人走了出来。 看了眼绑在椅子上的三人，冷笑：“果然是黑店！” 掌柜见他扯开了门，想来是有功夫的，看看孟寐等人，迷魂散的作用也就一两个时辰，而受到大的刺激，甚至会提前苏醒。 暗示月无他们继续审问，他和另一个伙计朝大通铺的客人围了上来。 “这位客人，哪里人士？”刚才只是登记了房间，并不知道他姓氏名谁，想来大通铺的都是泥腿子，没有什么身份，眼下瞧着可是看走眼了。 “江湖无名人士。”客人说话就主动出击。 距离他最近的伙计，首当其冲。虽然他有防备，但是他的反应速度，远没有对方的拳头快只觉脑门被一记重击后，眼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所有的动静也远离他，倒地昏死。 而掌柜和另一个伙计见状，先后从身上抽出短刀、缠腰钢鞭，攻了过去。 但是就算有武器也不是那名客人的对手，不出十招就被打翻在地，或昏迷或臂断腿折，丧失了攻击力。 月无看看绑在椅子上的孟寐等人，想来也跑不了，立刻带其他人也过去帮忙了。 结果也没有意外，照样被收拾的妥妥贴贴，不能再动弹。 孟寐眨了眨眼睛眼中的迷惘失神散去，冷眼静看着那个胡子拉碴的高大男人。 “长生，谁教的你武功？” “片鸿。”长生把脸上的伪装撕下，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然后走到她身边，为她解绑。 就在他给孟寐解绑的手，张民两手攥拳，轻松一扯就扯断了绑着手腕的绳子。他知道东家有个弟弟，叫长生，还是秦国皇子。所以在听到东家唤出名字后，就知道对方这个武功高深莫测的人，是自己人。 -- 第258页 长生在他挣脱束缚的时候，看了张民一眼，没有说什么。心里倒是也明白，自己可能多此一举了，她并非毫无准备而来，也明白这客栈里的人，并非善类，刚才被绑只是虚与委蛇，暂时不打草惊蛇，想要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第448章 就是为了得到她（二） 孟寐眯眼瞅着长生，这家伙现在就是一条大尾巴狼，深藏不露。 “片鸿怎么没有和我说起过。” “因为他不好意思说。他练了十几年的功夫，被我不到一年都学会了。” “感情你不光是状元，还该是个武状元，对吗？”孟寐心里有种被骗的郁闷，这俩人倒是瞒他瞒的严实。 长生回道：“我没有考武状元的想法。” 孟寐从椅子上站起来，瞪了他一眼，“一会儿再和你算账。” 然后朝那群躺在地上，或昏迷，或痛叫的人，走过去。 停在掌柜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真的朱呢？” “你你知道我不是朱？”掌柜瞠目。 孟寐指了指还昏迷不醒的于波，“他，是朱的亲表弟。自己的亲表哥怎么会不认识呢？” 掌柜明白了，他们早就已经被怀疑了，甚至还合伙演了一出戏给他们。 “那信？”掌柜更想要知道信是真是假。 孟寐肯定的回道：“真的！我绝对没有打开过，就是原封不动的送来的。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长生听到孟寐的话，眼神微微闪烁，然后保持了恭默守静。 掌柜，“可是月字” “你每次写字都能一模一样吗？”孟寐问道。 掌柜彻底躺倒了：“不能。” “那不就结了。”孟寐回道。 月无算是伤最轻的，蹒跚着站起来，看着长生，“十一殿下，为什么回来这里？” 认出了长生的身份。 长生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奉旨来查平书城异变。” 月无瞬间脸色灰败，“那我们？” “两个结果，一，归顺我，和我一起进无间谷，虽然你们伸手不怎么样，但打个杂还是能行的。二，我送你们回金陵城，不过闻人舍现在被通缉，你们回去恐怕也只有被砍头的下场。” “闻人舍被通缉？为什么？”问话的是孟寐，而这也是掌柜等人最想知道的。 长生看看孟寐，回道：“闻人舍是通敌卖国罪。他和图洪烈勾结，意图谋逆。” “怎么可能？他瞧着不像是”孟寐实在是没有看出来闻人舍还有此等野心。不过，她也不了解这个人，谁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我要看看圣旨！”掌柜道。 长生甩手把圣旨扔给了他，“你们每个人，已经被闻人舍自墨楮除名，也就是说你们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我就是在这里把你们杀了，也不会有任何人追究。甚至是你们的家人，也都已经拿了丰厚的抚恤金。” 所有还醒着的人，都沉默了。 他们已经是死人了？闻人舍背叛了朝廷？他们是丧家犬 张民一直在一旁听着，听长生提到了图洪烈，眼神微动，不过他没有贸然说话。 月无和掌柜等人，检查过圣旨后，确定了长生确实是奉旨而来。而他们本来就是效忠于皇上的，不管是跟着闻人舍还是长生，都殊途同归。而且他们在离开金陵城的时候，就知道长生是皇上现在最喜欢的皇子。 第449章 就是为了得到她（三） 既然跟着闻人舍都已经成了死人了，他们愿意跟着长生，再成为活人。 “愿以十一殿下，马首是瞻。”月无表态。 有人起了头，后面就好说了。 只要还醒着的人，都愿意改投长生。而昏迷的，等他们醒了，估计也不会反对。 长生把他们都安排在大通铺的房间里，让他们养伤，并让张民和醒过来了的于波，看着他们。 孟寐带着长生回了房间。 指了一个小板凳，“坐吧。”她则坐在了椅子上，俨然要审问他。 长生：“……”最后还是听话的坐在了小板凳上。 “闻人舍到底是怎么回事？”孟寐问道。 长生看了看孟寐，然后双臂环住了膝盖，一副乖乖顺顺的模样，回道：“他是太子的人。” “太子的人？”孟寐皱眉。 “嗯。太子在被图洪烈抓走后，饱受凌辱，一而再的崩溃，最后成了图洪烈的傀儡。” “什么凌辱？”孟寐好奇了。 长生回道：“你应该不会想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知道，说！” “好吧。我只说其中一个，如果你能接受，我再继续说。” “赶紧的，卖什么关子。”孟寐催促道：“还有，别抱着腿，好像我欺负你似得。” 长生：“……”她没有吗？丢下金陵城诸多事，一路快马加鞭的跟过来，就是为了她的安全，结果还落得个被审讯的下场，唉！ “太子曾经被图洪烈当做女人一样玩弄，不仅如此，还让自己的属下，甚至是狼兽，也对他极尽侮辱之事。太子的身上，除了暴露在外面的，只要是穿衣服的地方，都已经没有一块好皮！除此外，图洪烈还让他吃人肉，吃刚出生的婴儿” 孟寐抬手，“快别说了，确实有点儿让人难以接受” -- 第259页 长生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把她抱入了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道：“闻人舍被皇上派去救太子，目睹了太子最凄惨的模样。太子看到他后，让他杀了他，闻人舍自然是不可能杀他。” “是闻人舍救出了太子？”孟寐记得朝廷放出来的消息，不是闻人舍，而是朝廷武将率兵救下的太子。 “他是尽力去救了。”长生回道：“但救太子，本身就是图洪烈设下的一个陷阱。闻人舍如果当时杀了太子，他还可能会从图洪烈的陷阱里逃出来。最后拖着太子那个一心求死的累赘，他也被图洪烈抓了。” 孟寐似乎想到了，闻人舍可能面临的悲惨凌辱 “闻人舍占了他模样的便宜。他长得有几分像图洪烈死去的弟弟，所以他没有遭到图洪烈的亵玩。但是也没有轻易放过他，图洪烈给他和太子同时灌下了春药，足以令一头牛发情的药量，可想而知，闻人舍对太子干了什么。” “……”孟寐无语了。 “太子在被闻人舍侵犯后，人差点儿疯了。但是闻人舍向太子提出了，会效忠太子，成为太子的人。太子虽然身心都被图洪烈折磨的俱残，可内心深处依然没有放弃成为秦皇。” 第450章 就是为了得到她（四） “这样的人，就算是成为了皇帝，也很可能会是一个暴君。”孟寐叹道，她也很同情太子的遭遇，但是同情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一个遭遇过如此变态经历的人，除非是能遗忘了这段经历，但是应该很难，便是虫师族的失忆草，也只是暂时遗忘一段时间的记忆，以后还是会想起来了。那时候再次想起来，恐怕就是一场灾难。 长生：“皇上已经重新拟定的储君人选。” “啊？重新拟定了人选，谁啊？”孟寐震惊，太子现在可还是储君。 长生不吭气了。 孟寐渐渐瞪大了眼睛，“不会是你？” 长生回道：“我拒绝了。” “你拒绝有什么用，现在除了太子，你这个记在皇后名下的十一皇子，是最尊贵的，也是皇上最喜欢的的皇子。”秦皇对其他皇子，她是不知道有几分亲情，但是对长生倒是真的喜欢。不管长生多么无礼，哪怕是当朝顶撞，秦皇都能忍下来，不予计较。 “皇后什么意思？”孟寐突然想起来，这个为了救太子，妥协了把长生记在自己名下的女人。 长生回道：“皇后知道了太子柔然国的遭遇后，好像也开始放弃了。” 虽然可怜心痛自己的亲骨肉，但毕竟是后宫女人，手握权柄，哪里就是那么容易能放下的。长生虽然不是她所出，但是在自己名下，就是自己的儿子。将来长生登基为帝，她一样贵为皇太后，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她的母族也能继续繁荣昌盛。 “皇后有那么好心？”孟寐不怎么相信。 长生顿了顿，对孟寐道：“皇后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孟寐问道，心尖儿却下意识的揪了起来。她能预感得到，皇后的条件肯定不简单。毕竟是要把自己亲生儿子头上的储君冕冠摘下，给一个和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她一定是要求一定的保证的。 长生看着她的眼睛，回道：“皇后要我娶她的亲侄女为妻，还要尽快怀孕。” 孟寐的脸色，控制不住的白了起来心跳仿佛也停了，指尖一根根的发麻。 长生能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抖，但他的心却微微的生出了一丝喜意。 她还是在乎他的吧？不然就不会是这种反应，而是开心的催促他，赶紧娶了皇后的亲侄女，甚至赶紧生个儿子出来。 “我拒绝了！” 孟寐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眼神恍恍惚惚的看着长生的脸庞，“你说什么？” “我来了无间谷。”长生环臂抱紧了她，“这就是我的答案。” 孟寐眼眶一阵阵的发酸，声音也带着鼻音朦胧，“傻瓜！你可知道，你放弃了什么？” “寐寐，我从来都没有希冀过那个位置，自然也没有放弃一说。我最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你，从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姐姐的那一刻开始。”他努力的想要长大，努力的吃东西，想尽办法破坏她所有可能的姻缘，就是为了得到她！ 第451章 美滋滋（一） 亚大陆的极北方，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浑身散发着金光的飞鸟，嘴里含着一封七彩虹光的信，缓缓的飞着 无间谷周围的雾气，并非是毒瘴，而是迷阵。 只要进入雾气中，就是进入了迷阵，不懂解法，很可能就出不去了。 这个迷阵是并非人为，而是天然阵法。 孟寐和长生共乘一一匹马，望着雾气蔼蔼的迷阵。 长生一手紧紧的揽住了她的腰。 孟寐的心尖儿陡然漏跳了一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自己怎么对他的肢体碰触特别的敏感，只是搂个腰而已，她就觉得体内生出一丝悸动，那种感觉根本就无法控制。 长生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异状，低头薄唇抵在她的耳边，“昨夜没有喂饱你吗？” 孟寐的脸唰就红成了灯笼，抬手捂脸，只露出一道眼缝，朝身旁马后方看去。只见张民和月无正在准备行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或许在他们眼里，他们就是姐弟关系，同乘一匹马也没有任何不妥，哪知道这家伙在握住她的腰后，就各种撩拨。 -- 第260页 “喂！”孟寐低声叱道：“敢不规矩，我就自己骑一匹马。” 长生跟本就不听她的话，“你就不担心，我迷失在这迷阵中吗？” “不担心。”孟寐回道。 “呵呵，口是心非。”长生的手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她的腰。 “……”孟寐死死抿紧嘴巴，胃口自己溢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来。 说实话，她确实担心他的安危，但眼下她更担心的是自己。她可是第一次进迷阵，而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这小子昨夜告诉她，达掌柜是他的人。当年他救了达掌柜一家后，他就向他表了忠心，虽然是给孟寐干活儿，但在达掌柜的心中真正的主子是长生，孟寐只是东家。 那五万两黄金，也是他用的。因为他当时继续黄金制作一些金器。他手里银票不少，但是一下子想要拿出那么多的黄金，当时只有驿传内能取出。可是他又不想她知道，他在做什么，所以一直隐瞒着。达掌柜运完黄金回卞城后，就服用了失忆草，短时间内忘记了那段记忆，也是防止自己会忍不住内心的愧疚，说出长生来。前两个月达掌柜又恢复了那段记忆，又和他联系上了。 至于长生也早已经把那五万两黄的金票，放进孟寐的小私房库里。 孟寐从来不关心自己的小私房库里的银钱，因为那是她给长生准备的，随便他怎么花销。 “怜来过这里，他捡了一只青鸟，那只青鸟是你养的吗？”她实在是想不出谁会拥有青鸟，也只有他了。加上这两天他告诉她，甚多她不知道的消息，现在如果他承认那只青鸟就是他的，她也不会奇怪了。 长生点头，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对不起寐寐，我用了你的青鸟。” “唉！你没有必要瞒着我。” 孟寐仰头看他，他也低头看她，刚刚好他的唇贴上了她的唇 第452章 美滋滋（二） 送上门来的便宜，怎么可能会放过！ 长生另一只手一甩马鞭，马就进了迷阵之中，很快他们的身影就消失了。 张民和月无，两个人刚装好行李，就听马蹄声响起。 这一看，就只看到载着长生和孟寐的马，进了迷阵，堪堪看到一个马尾巴。 长生的声音从迷阵中传出来，“你们等着，有人来接你们。” 本来他们是准备一起走的，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长生眼下更想要吃了孟寐她对他的诱惑，在突破了那层薄纱后，时时刻刻都让他难以自控。而在察觉到她也情动后，更不想控制了。 张民和月无愣住，面面相觑。 “等人来接？” “应该是。” 而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迷阵中才有人出来。 是张民认识的人，凤晋擎！ 凤晋擎看到张民后，先是震惊，继而狂喜。 张民亦都热泪盈眶了。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 “晋擎兄弟！” “张大哥！就你一个人吗？嫂子和侄子们呢？” “他们在青鸟客栈。你嫂子管着几家店，两个侄子读书上学，也在店里帮忙。” “没事就好。那你在这里是？” “进无间谷啊。东家进去了，我得过去保护她。”张民回道。 凤晋擎一时无言，须臾后才严肃道：“东家有人保护，你回去吧。” “不行，我答应了保护东家的。还向你大嫂保证，一定把东家好好的带回去。若我自己回去，她非骂死我。”张民笑道。 凤晋擎却皱紧了眉，“你有大嫂还有孩子，不能进去冒险。” “里面怎么了？”月无问道，他一直想要进去，但是一直没能进去。 凤晋擎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特别是脸上还没有褪却的淤血伤，问道：“殿下打的？” “是。” “能在殿下的手下活着，进去打杂可以。” 虽然这话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月无翻身上马，“赶紧带路。” 至于其他人，因为伤重还要再养两天，才能进无间谷。暂时有于波照顾，每天孟寐给于波二十两银子，于波照顾的那叫一个细致入微，照顾亲老爹也不过如此了。 孟寐浑身酸软无力的侧趴在马背上。 一时心软应了他求欢的下场，就是这下场，完全就成了一个半废人。 反观满面餍足的长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一个月之内，你别想再碰我了！” 长生根本不接她的话茬，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房子，“那里就是大虞朝流民和虫师族民居住的地方了。” 不得不说，这句话瞬间转移了孟寐所有的注意力，甚至身体都支撑着坐直了，忍着不适，朝前望去。 一片炊烟袅袅，像是一个人丁兴旺的村落。 “他们都在这里？”孟寐惊诧无比，“那些一夜之间消失的流民，都被你转移到了这里？” “嗯。” “他们怎么可能听你的话？” “凤晋擎，凤大将军，在他们那些流民的心中还是十分有威信的，只要一句话，就跟着走了。你不是也想找他吗？” 第453章 美滋滋（三） “凤晋擎？”孟寐都快忘了这个人了，“哦，我这里还有他的玉佩呢。他也在这里吗？我还给他。” -- 第261页 长生点头，“嗯。其实刚才你在马背上小睡的时候，他就过来了，我让他出去接张民和月无。” “还不都是你！”孟寐又嗔瞪了他一眼，便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实在是在马背上身体更难受，还是走走的好。 结果，她估计错了自己的身体。 两条软面条一样的腿，根本就站不住，两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长生忙过去抱起她，紧张道：“都怪我。村子里有休息的地方，你先休息休息。” 孟寐：“哼！” 一扭脸不看他。 要不是他撩拨她，她能同意在迷阵中跟他做那种事。还有说好的适可而止，结果这家伙根本就是脱缰的野马 “下次不会了。” “下次？你想得美，没有下次。” “那就下下次。” “你欠揍是不是？下次都没有，哪来的下下次！” “没有下下次，那就下下下次” 长生和孟寐胡搅蛮缠着。 孟寐真想打他，但是又舍不得。 难不成自己真是受虐体？他都对自己这样了，竟然心底里还美滋滋的！ 虫师族的族长，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身旁跟着冬至。自到了卞城后，冬至就收到了一封信，然后对还在给黄蓓尔接生的她知会了一声，离开了，没说去哪儿，她想着他可能进了无间谷。本来还想着他能给带个路，不过看他着急的样子，也就让他先走了。 除了冬至，还有族长唯一的孙子，也是虫师族的少族长。这位和孟寐可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那时候少族长还是一个和长生差不多大的孩子。她和长生初到虫师族，他拦住了他们，还驱赶他们，不让他们进虫师族。如果好好说话还好，孟寐也就带着长生走了。偏偏他拿虫子吓她，最后被惹毛了的她脱了裤子打屁股。后来知道他是少族长后，也是一阵后怕，还好族长很通情达理，没有跟她计较，还答应了和她合作生意。 见到孟寐，少族长就想起来自己被打屁股，便是已经长大了，成了一个高高挑挑的少年，也一脸的别扭，不正脸看孟寐，态度臭屁的很。 “族长，少族长，好久不见啊。”孟寐向族长和少族长打招呼。 族长忙邀请孟寐到家里吃饭，至于长生都是自己人了，自然不必再客气。 冬至悄悄凑到长生身边，小声问道：“少爷，您怎么自己把东家带来了。”他到了卞城就离开孟寐，是长生授意的，就是怕孟寐逼着他进无间谷。 长生扶额，“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是来阻止她的，没想到色令智昏！ 冬至：“……” “不过来都来了，你交代下去，大家都帮忙照顾一下她，别有什么危险。”长生嘱咐道。 冬至无语，“少爷，这里是什么地方，您不清楚么！” 第454章 记忆来袭…… 长生拍拍他的肩膀，叹道：“我会亲自盯着她的。” “好吧。”冬至这才点头应了。 吃过饭后，孟寐和少族长的妻子林灵说话闲聊。 林灵是知道孟寐的，虫师族的很多东西都是通过孟寐的驿传送来的，还有一些希望出去看看的虫师，也是孟寐帮忙安排的，保护着他们，不被外面的人欺负。 “孟东家，您今年多大了？”林灵手里抓了一把喂虫用的叶子，把一些不能用的老叶子择出去。 孟寐也搭把手帮忙，“二十三了。” “二十三？”林灵看着她，“我还以为孟东家二十五了呢。” 孟寐：“……”这小娘子会不会聊天！ 林灵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忙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说孟东家老的意思。” “嗯，我知道，我也不觉得我老。”孟寐的脸色更难看了。算不上生气，只是有些不舒服。以前她也不会觉得年龄是什么问题，但是等和长生有了亲密关系后，她就十分介意了。她恨不得自己能再小上两岁，女大三抱金砖啊，也比女大五要听着好。偏偏这林灵，张口就说她二十五了，这不更塞心吗？ “不是的，是孟东家你看哈，树有年轮，可以查出树龄。人其实也是有这种年轮的。” “什么？人也有年轮？”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摸骨能摸出来，还有就是看眉毛。如果是修过的眉，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天眉，就比较容易能看出来。” 孟寐摸摸自己的眉，这一路赶路，因着木偶人，确实没什么心情去化妆，能洗把脸就不错了，更别提修眉。到了卞城后，小珠倒是说过给她修妆，不过她让她照顾黄蓓尔，不用管她了，等空了有闲情逸致再说。 “少夫人，少族长找您。”一个虫师族人过来寻林灵。 林灵应道：“我这就过去。” 再次对孟寐道：“真是对不起啊孟东家。” 孟寐道：“没事，你只要告诉我怎么从眉毛看年龄就行。” 林灵应道：“好，一会儿我就告诉孟东家。” 孟寐瞧着林灵走了，还有不少叶子没有择，便帮忙择叶子。 长生这家伙，竟然到了这里后，就把她扔给了虫师族人陪着，半步也不让踏进无间谷深处，实在是可恶。 看她再见到他后，怎么收拾他。 叶子都择完了，林灵也没有回来。 -- 第262页 孟寐抬手摸了摸发痒的鼻尖儿，该不是忘了她吧。 出了门，门外也没有人。 孟寐想了下，就顺着路，朝无间谷深处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走，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村子里也安静的诡异。 “喂有人吗？”孟寐喊了一声。 一匹马从她身后的方向疾奔而来，在经过她的时候，猛地勒马。 马前蹄高高扬起，孟寐忙躲避到了一旁。 然后看向马上的人。 “你”孟寐在看到他脸的瞬间，脑海里，忽然涌入了一大团记忆 “东家，可算是找到你了。这地方，您就别乱走了。”凤晋擎一把把呆愣着的孟寐，捞到了马背上，然后快速朝前，急驰而去。 第455章 真的夫妻（一） 孟寐看着她的脸，好想从马上跳下去。她现在急需要冷静一下，捋一捋刚才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记忆。 凤晋擎低头看看怀中的女子，刚才拉她上马的时候，她身上的味道，和寐寐是一样的，那个他欠了聘礼，只拜了堂的小妻子。 她们是一个人吗？她在大虞朝死后，又投胎在了亚大陆，有没有这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不就是，他的妻子吗？ 心潮一阵子抑制不住的悸动，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一抹火热。 蓦地！他眼中的火热，又极速凝冷，死死盯着她颈后的地方，有一小片花瓣形状的吻痕！ 她，她有男人了？ 凤晋擎的心，又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那个，村里人都去哪儿？”孟寐问道：“虫师族的，还有大虞朝的遗民，都不见了。”流民终究不太好听，所以她称遗民。 凤晋擎没有反对她的称呼，道：“虫师族的虫师，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从老到小都能御虫。刚刚来了一拨怪兽潮，他们杀怪去了。其他的人去善后，清理怪兽尸体。” “为什么不叫上我？” “因为你是少爷特别交代照顾的人，这种事当然不能喊上你。我之所以过来，也是少爷令我带你去另一个安全的地方。” “臭小子，真是欠收拾。我就是来探究无间谷的，为图安逸，我干嘛进来这里。” “东家想要看无间谷？” “当然了，不然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还有木偶人，你有在这里见过吗？”孟寐问过长生，木偶人到底是怎么出现的。长生只说还在查，但是她觉得和无间谷有关。 凤晋擎回道：“木偶人确实出自无间谷。不过对于虫师族的虫师，不过蝼蚁，一把樟木火就烧没了，连小孩子都能对付。” “樟木火？”孟寐想起自己四处宣传用雄黄酒，烧骨虽然异曲同工，但是和樟木火相比还是差些的。 还有冬至曾经说过，他是虫师里垫底的，因为在虫师族内混不下去，所以才出来打工赚银子，或许没有说错吧。 “我听张民他们说了，木偶人在外面十分猖獗？” “是啊，大家都怕它怕得要死，很害怕自己也变成木偶人。” “不必那么害怕，变成木偶人，只要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只要用香樟木熏一熏，就能复原。但超过十二个时辰后，就不能恢复了。” “什么？！”孟寐震惊了，“它们还可以变回人的吗？” “是。我看虫师族有两个虫师不幸中招，就简单的用樟木火熏了熏，便好了。问过虫师，才知道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限制。这个法子，虫师族的族长，已经写信告知了少爷了。” “天啊我们是只要变成木偶人就烧了它。那岂不是白白冤杀了很多人？” 凤晋擎不以为然，“这种天灾人祸，不是谁能控制得了的。能及时止住灾难，已经是功德无量。” “什么功德无量。”孟寐不禁懊恼，“哪敢求这些，只要无大过就行了。” 第456章 真的夫妻（二） 凤晋擎又看了眼她颈后的吻痕，是很鲜红，估摸着时间也就不久前，可能半天的功夫都不到，“东家，您两个时辰前，和谁在一起？” “嗯？为什么这么问？”孟寐抬头看了他一眼，倒是也回答了他，“和长生在一起啊。” 思及和长生在一起时做的事，耳朵根儿悄悄的又红了。 凤晋擎发现了她羞意，肯定了他的想法。 “其实，大虞朝的皇帝，也叫长生。他是死于自杀，图洪烈那个屠夫，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他自焚于问天阁。” “长生自焚？”孟寐的心蓦然一阵绞痛，闭上了眼睛，不让凤晋擎发现她的异状。 但她的脑海却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名少年，手握短刀对天起誓我长生在这里对天发誓，我一定会结束这该死的乱世！ “我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她需要捋一捋自己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为什么每一个都像是她自己的。 凤晋擎停下了马，“到地方了。前面就是望月台，少爷在等着东家。” 孟寐看着他，神情一阵恍惚。 他的身材十分高大，面容俊朗英毅一如记忆中，那个瘦小的寐寐初见他时的模样，甚至还为了聘礼，和他拜了天地，成了夫妻。 啊这都是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 “凤晋擎等一下，我我这里有一块玉佩。”说话从颈间抽出一根红绳，上面系着一块玉佩，正是凤晋擎的本命玉佩。 -- 第263页 凤晋擎的英眸陡然震颤，看着那块玉佩，“它它怎么在你那里？” “缘分吧。”孟寐把玉佩摘下，递给了凤晋擎，“别弄丢了，听连娘子说，这东西对你挺重要。” 凤晋擎压下剧烈起伏的心绪，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抬起，“你拿着吧，听我父亲说，这玉有灵性，它应该是属于你的，所以兜兜转转都会到你手里。” “兜兜转转在我手里，也是想要借我的手，物归原主。”孟寐下马，拉过他的手。而这一拉才发现他的手指粗糙如磨砂纸，只刮得她的指尖生疼，“拿好了，送给值得你爱的女人。” 言罢，就顺着路跑走了。 凤晋擎握紧了手里的玉佩，表情沉凝，半晌都一动不动的伫立着。 望月台内，长生正在写信，听到孟寐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直到写完了，把信纸放到了一边晾着。 孟寐站在一旁，一直看着他写信，直到他写完了，朝她看过来，才十分郑重的问道：“长生，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长生莞尔，难得看到她如此严肃。 孟寐深吸了口气，沉淀了一下心虚，才道：“自焚疼吗？” 长生面上的轻松笑容，渐渐消失了。 “你，恢复记忆了？” 孟寐抬手捂住了眼睛，但仍有两串晶莹剔透的泪，顺着手指缝隙流出 “你又是什么时候有那段乱世记忆的？” 长生把她拥入怀中，“从叫你寐寐的名字开始。” “难怪你不叫我姐姐，难怪你总是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孟寐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第457章 真的夫妻（三） “寐寐，不亲身经历，你只会当话本。” “胡说。可是为什么？”孟寐抬起头啊，微红的眼眸，望着他。 “为了让你嫁给我。”长生一本正经的回道。 孟寐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说是为了拯救乱世，都比这个更让人相信。” “不，我深以为然，就是为了这个。”长生认真道。 一个人的欲望，不是假的。他只想和她成亲，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这是他从小到现在，最大的欲望！ “一个叫天道的骗子，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我觉的或许能参考一下。”孟寐思考着在进入卞璞山的山洞中后，一片漆黑下听到的声音。 那个声音自称天道，然后她就经历一场乱世梦。 “天道？”长生蹙眉，“他说了什么？” “他问我，是我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 “自然是你的命啊。”孟寐给出了答案，无论是乱世，还是这一世，他的命永远比她重要。 “傻瓜。”长生抱紧了她，“下次再有这样的问题，你就回答是你的命重要。因为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到底谁是傻瓜。”孟寐把脸贴在他的心口，“我还问了天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他说是孟春秋。” “嗯。孟春秋的案子，我向皇上提过，他知道孟春秋案有疑，但证据实在确凿，还有人证，他也无法反驳。皇权无情，只权衡利弊，是非排在其后。国舅府势大，他只能妥协，便是现在也一样。” “不用着急。”孟寐摇了下头，“现在皇上有意把皇位给你，就表明了，太子失势。如果你拒绝了皇位，那么下一个人选是谁？必然是背后又蓝家支持的陈聪。到时候蓝府和国舅府，少不了要打起来。咱们只要稳坐钓鱼台，看他们斗法，再适时出击。” “那如果我要是想要那个位置呢？”长生薄唇勾起一边，玩味的看着她。 孟寐道：“那更简单了。新帝登基三把火，先剪除外戚，再斩杀谗臣，最后轻赋税恩泽天下苍生。前两件事，也就等于替我孟氏一族报仇了。” “你倒是会算计。”长生拍拍她的头，“你希望我怎样！” “我希望你开心健康。”孟寐如实回道，她对他的要求从来都是如此，然后从他的怀中转出，指着已经变干的信，“你该做事了。还有，我想要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儿。” 她需要捋一捋自己的思绪。 “嗯，我让凤晋擎去送信。”长生把石桌上的信装进了信封里。 孟寐听他提起凤晋擎，就想起自己和他拜过了堂的事她可真是一个傻憨憨！不过在乱世里，为了吃了，把孩子交换出去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更何况是嫁给一国大将军，还有良田禽畜米粮等聘礼，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你说，口头承认并发生了夫妻之实，和真的三拜九叩拜天地成亲，哪个更是真的夫妻？” 第458章 真的夫妻（四） 此言一出，长生的脸色变了周围的气温都迅速下降，由夏转冬。 “你和谁拜堂了？”他才不信她会无的放矢，而且他确实和她发生了夫妻之实，但是并没有拜天地。 孟寐忙摇头，“没有，没谁。再说我要是跟别人拜堂成亲，你能不知道吗？我只是说这个事。” “若我查出这个人，寐寐别怪我。”长生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孟寐只觉后背发毛，脖颈下意思的缩了缩。 等长生离开后，孟寐坐在他刚才坐的石凳上，看着他写信用的纸，还有笔墨，一把扫到一边，然后趴在了石桌上，由衷叹道：“真是越活越不明白了。” -- 第264页 她从头捋着自己的那些穿插在一起的记忆。 木子的记忆里，是没有长生的。但是历经乱世的寐寐记忆中，却都有长生和凤晋擎。 他们到底有什么联系，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长生信交给凤晋擎，让他把信带出迷阵，送到外面的朱客栈里，交给那里的掌柜。 凤晋擎拿着信，没有立刻走，而是看着他，问道：“少爷，你爱东家吗？” 长生狭长凌厉的凤眸微眯 凤晋擎半点不惧，“如果少爷不爱她了，请告诉我一声，我会带她走的！” 这是他的决定！ 她的心里只有长生，从前是，现在也是。他只是一个过客，但是仍然不想放手。 “你什么时候对她有这种心思的。”长生微抬下巴，两只手虚虚攥拳，可如果细看的话，掌心之中，另有两团杀气在凝聚。 凤晋擎回道：“一直都有。” “你就是和她成亲的人！”长生思及孟寐在望月台说的话，既然不是在这一世和人拜过堂，那定然是其他时候，极有可能是乱世里。 她是凤晋擎送来的望月台，而且还想起了身处乱世时的记忆。 还有凤晋擎曾经也和他说过，他有过一个妻子，但只拜了堂 两个人的话，严丝合缝的扣在一起，便是傻子也知道了。 “我和她只是拜了一个假堂，并不作数。” “假堂？”长生手心里的杀意凝滞。 “对。她和我拜堂的时候，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我等着她变成寡妇后，再行婚娶。没想到她属下去送信。”凤晋擎翻身上马，快速离开。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狼狈，甚至是落荒而逃并非是察觉到了长生杀意而惧怕，而是他觉得自己在那一刻，无地自容。 他有什么资格说那些？他们两个才是真心相爱，彼此相许的人。便是死后投胎转世，还能再在一起，他算什么？ 一个旁观者罢。 长生回头看看望月台的方向，耳朵轻轻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孟寐在望月台一直呆到天黑才离开。 长生站在望月台的小路上等着她。 “呃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孟寐诧异的问道。 他其实一直都在，但他不想她多想，“刚到，我带你回村里。” “我能去无间谷看看吗？”孟寐提出要求，她想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第459章 寐寐对不起（一） 长生看看已经昏暗下来的天色，道：“明天我带你进去，今晚好好休息。” “说话算数，不许再把我甩一边儿。” “算数。”长生牵过她的手，薄唇间吹了一声悠扬的口哨，一匹全身雪白的高头大马顺着路，从远处跑来。 孟寐看着马，再看看长生，“白马，皇子，名副其实的白马王子。” “什么？”长生不解。 孟寐笑了，“没什么，我是个灰姑娘。” “你可不是灰姑娘，你是我求之不得的仙女。”长生抱起她，把她放在了马背上，随后他也坐了上去，“少夫人说她说话惹你生气了，怎么了？” “没事儿，她就是说我二十五了，我有点儿不太喜欢，没生气。”孟寐抬头看看，又惆怅的叹了口气。 “我恨不得年龄再大上十岁。” “那好啊，我送你十岁。” “那寐寐就是十三岁了，也不太好。”长生意有所指，眸含深意。 孟寐的脸霎时间红了，“按少夫人说的，十五岁，刚刚好吧。” “呵呵，那也不错。”长生放在她腰上的手，向下移了一点 孟寐反应极快的按住，不让他乱动，“别，我今天一天都很乏力，不想折腾了。”还有那些突然出现的记忆，对她冲击太大，她就算是捋清楚了，反而更迷糊了，不知道该怎么做。 有些事，真的不知道比知道更好，能更轻松简单。 长生双腿轻夹马腹，马儿就朝前不紧不慢的跑了。 随着嘚嘚嘚的马蹄声，长生反手握住了孟寐的，“你会离开我吗？” 孟寐摇头，“不会。” “真的？”长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贴近她，越有种把握不住的感觉。曾经虫师婆婆预言到了，他在寻找孟寐，那必然是她离开了他，才会如此。 孟寐倚身在他的怀里，打了个哈欠道：“我更担心是你离开我。” 现在图着新鲜，还愿意亲近她，如果新鲜感没有了呢？她会介意林灵说她年纪大，何尝不是因为自己大了长生许多。而女人容易比男人老，到时候她人老珠黄了，他还风华正茂，又是皇子身份，多的是花儿招引他。 她才是不放心的那个。 等他们回到村子里，虫师族的族人和大虞朝的遗民，都已经回来了。 现在孟寐再看那些大虞朝的遗民，竟然生出了一种老乡人的感觉。又无比庆幸，自己帮了他们。 林灵做了一桌子菜，还拿出来一坛女儿红，给孟寐接风洗尘。虽然忙忙碌碌了一天，但是孟寐是第一次来，是贵客，该着好好招待。 老族长送给孟寐一个香囊，言说里面的香粉，能让她不受虫子困扰。毕竟在虫师族，最不缺的就是虫子。就是吃饭的厅堂，边边角角的地方，也有花花绿绿的虫子，四处活动。 -- 第265页 她上次去虫师族就见识过了这一幕，所以现在也不算惊奇了。 “敬尊贵的孟东家，远道而来。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老族长向孟寐举杯。 第460章 寐寐对不起（二） 孟寐忙端杯，回道：“谢谢老族长，着实不敢当，我先干为敬。” 矮了老族长的酒杯一截，碰了一下，然后仰头饮尽。 老族长笑呵呵的也把酒喝了，上好的女儿红，也把老族长的酒瘾馋了出来，大喝一声，“好！” 长生则给孟寐盛了一碗汤，然后对老族长道：“今天族长辛苦了，多喝几杯。” 老族长摆摆手，“这就是我们虫师族存在的意义，保护大陆，不受外敌侵扰。只是我们这一族终究是难以繁衍，唉！” 虫师族只有纯血才有御虫能力，混血则会没有御虫的天赋。为了保证虫师的血脉纯正，他们与世隔离，何尝不是一种方法。但是虫师族的人现在越来越来少，有时候三五年的没有新生命诞生，可想而知，要不了多少年，虫师可能就灭绝了。 那么这个大陆，又有谁能保护？ 这个无间谷有太多秘密，不被世人所知。若是这里的危险，暴露在阳光下，侵入大陆各处，那结果不堪设想。一个木偶人，在无间谷只是很弱的一个鬼怪，但是到了大陆，进入人群中，那就是灾难！ 幸亏孟寐和冬至他们及时找到了法子，及时制止了木偶人的蔓延，不然就算是有樟木火，也只是烧死更多的木偶人。 无间谷外的迷阵，是在渐渐变大的，而越大它的力量就越弱，那些妖魔鬼怪想要离开无间谷，也就变得更容易，那大陆变成第二个大虞朝，也只在朝夕之间。 孟寐听着老族长的话，先是震惊，后看向长生时，又叹了口气，“你该更早告诉我的。” 长生回道：“寐寐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孟寐：“……” 长生，“如果做不了，也只是徒添一个人担心而已，何必呢。” 老族长也道：“确实。如果东家走的时候，想要吃失忆草的话，我倒是能帮你，把失忆的时间，暂定在你入谷之时。” 孟寐看看老族长，再看看长生，“虽然你们说的很惊悚，让人不寒而栗，但是我并没有真的见到过。还有，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做些什么呢。” 言罢，孟寐离开了饭桌，出了厅堂。 长生想要跟出去。 林灵到：“我去看看孟东家。女人之间，也好谈话。” 长生表示怀疑。不过，相比于自己这个瞒着她的人，林灵确实好说话一些。 林灵在一棵大棘枣树下找到了孟寐。她盘坐在一块圆石头上，仰头看着半青不红的棘枣果。 “现在可以吃了，酸甜酸甜的，孟东家要不要尝尝？” “好。”孟寐应道。 林灵给她挑着红的，摘了一把，“喏，孟东家尝尝。” “我是不是不该来啊？”孟寐接过棘枣果，吃了一个，却只吃到了酸，甜味儿不多。 林灵在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回道：“长生兄弟是不想你涉险，也是为了你好，你别生他的气。” “没有，我没生气。” “越是这么说，越是生气了。”林灵双手拖着下巴，看着孟寐的脸，“孟东家，你生辰八字知道吗？” 第461章 寐寐对不起（三） 孟寐摇头，“我生辰不太准。我本来以为的父母，其实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而我的亲生父母，早已经死了。说是正月初一，应该也不是。对了，你之前说从眉毛能看出年龄，怎么一个看法？” “看眉相。”林灵一手点了点自己的眉毛，“眉毛在每个年龄，形状都不太一样。低于二十五岁的时候，眉头这一段是不会扬起的。但是孟东家的扬起来了，应该已经到二十五岁。” 孟寐完全不懂，而且她没有觉得自己的眉头翘起，“为什么？” “二十五岁之前，是一个人的生命最为旺盛的时候，它的气看起来就很浓重。到了二十五岁时，就到达了极点，气势飞扬。但过了二十五岁以后，生命力就会逐渐逐渐的衰弱，就能看到它的气势会渐渐的向眉尾处移动，渐渐远离眉头。这种变化，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要懂阴阳术数和看相才行。而我也才懂一些皮毛，极可能说的不准，所以孟东家别在意，您自然是以您的年龄为准。” “哦。”孟寐释然了，因为她说的，她都不懂。不过最后说的极可能说的不准，她是懂得。 “那你有看过长生吗？你觉得他多大？” “长生兄弟啊，他今年十八岁吧。” “……”孟寐不吭气了。 “不对吗？”林灵有些紧张了，她相学学的很好啊，师父都说她是他老人家教的最具灵性的弟子。不可能连年龄都看不准。其实对于孟寐，她十分肯定她是二十五岁的，气都扬起来了，不可能不是。但是为了不得罪她，她可以撒了善意的谎言。 孟寐回道：“没错，他是十八。” 林灵释然，“孟东家，我能看看你的手相吗？” 孟寐张口就要应，但是思及这丫头会看相，刚还说自己二十五了，谁知道还能看出什么。 算了算了，她还是不给自己找刺激了。 “不看了。”吃了一口棘枣果，这一颗挺甜的，“你和少族长成亲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一准给你随一个大喜包。” -- 第266页 “现在您也能随，嘻嘻”林灵玩笑道。 孟寐点头，“明儿早上我就给你包，大夜里的就不送了。” 林灵见她当真了，忙道：“不用不用，孟东家不用客气。” “必须给的，顺便沾点喜气儿。”孟寐笑道：“成亲多久了？” “有半年多了。我们成亲后，就来了无间谷。”林灵说到无间谷，本来轻松的神色，变得沉静了许多。 “这无间谷里到底有什么？”孟寐更好奇了，虽然长生说明天带她去看看，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打听。而林灵心地单纯，说不定会说实话。 林灵犹豫了下，然后见孟寐眼睛亮亮的很是期待，才道：“虫师族从来不养恶虫，是因为恶虫的威力太大。还有就是，它们本身也算是妖怪。我们虫师族，即是虫师，也叫御妖师。” “御妖师？”孟寐诧然。不过虫师族的那些虫子，确实有的很匪夷所思。 第462章 寐寐对不起（四） “无间谷的深处，是结界。结界的另一面，是无尽的妖魔鬼怪。爷爷说，那结界是地狱之门。里面的妖魔鬼怪，来自地狱深渊。” “地狱深渊？” “对。无间谷的无间，本就是地狱的意思。而大路上的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 孟寐：她知道。 “人有寿命，花草树木也有寿命，大陆其实也有寿命。它和人一样，到一定岁数的时候，就会有病、有劫。孟东家可能不会相信，但它就是如此。病入膏肓的时候，就是它陨灭的时候，而倚靠着它生存的万物，也会随之毁灭。大虞朝就是来自一个这样的大陆，它死了，大虞朝的人本也应该，随之灭绝，却不知是什么机缘，让他们来到了亚大陆。不过亚大陆也病了，如果这一遭，它能扛过去，那么它会再兴盛至少千年、万年。如果扛不过去只希望，咱们能有大虞朝人的运气，可以去往另一个大陆。” “你这种说法，曾经长生也和我说过。”不过她当时并不相信，孟寐暗忖，可能也正是她的不相信，让他决定不告诉她无间谷的真相。 “虫师族内，一直都有关于地狱之门的详细记载。因为这是我们这一族的责任。” “这责任太沉重了。”孟寐叹道。 “是。”林灵回道：“其实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们虫师一族灭绝了，那地狱之门，也就没有人会守护。这大陆是不是真的就会灭绝？是不是族长爷爷，太看重我们自身了。” “就是啊。”孟寐道：“你们应该让全大陆的人，都知道你们在做的事。让有能之士也和你们一样抵御这无间谷内的危险。最起码也要让世人知晓，虫师一族的真正存在，是为了保护亚大陆，是真正的勇士、守护者，是所有世人都应该尊重的英雄。” 而非过街老鼠一样，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行走。 林灵看着孟寐，慢慢瞪大了眼睛，“我们是勇士？” “当然，你们守护大陆，而守护大陆，不就是在保护天下苍生。”孟寐坚定道。 一名断了手臂的虫师，骑着一只巨大的赤色蜘蛛回来了。蜘蛛本是八条腿，但是他所骑乘的蜘蛛只有四条腿，其余的都断了！ “谷内生变。”来人只来及说这四个字，就倒地不醒了。 林灵一个令人眼花的跳跃后，就到了来人的跟前，先是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救，忙抱起他，就朝饭厅跑去。 孟寐则看着那只巨大的赤色蜘蛛，足足有马匹一般大小！ 轰隆大蜘蛛忽然倒地了，孟寐足下的地都震颤了。 孟寐看着大蜘蛛，正要上前，就听不少脚步声响起。 正在吃饭喝酒的人都出来了，最前面的就是长生，他的左右身侧是虫师族的族长和少族长，林灵跟在他身后。 他神色凝重，看到孟寐后，走了过去，“寐寐，对不起。” 孟寐摇头，“你去吧。我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起码不要扯了你后腿。” 第463章 坠落的信（一） 小白在长生的手指间探出了头，它冲着孟寐吐了吐舌头，又缩了回去。 但孟寐并没有注意到小白，她一直看着长生。 长生带着虫师族的人走了。 便是林灵也跟着去了，临走还向她眨了下眼睛，说明天再找她一起聊天。 冬至迟了一步过来，对孟寐道：“东家，少爷让我安排您到客房休息。” “嗯。”孟寐跟着冬至走了，只是她的目光一直看着长生他们，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了视线，“刚才那个人怎么样了？” “死了。”冬至回道。 “抱歉。”孟寐又看了看那只，同样倒地死亡的巨大赤色蜘蛛，这些虫子若是有主的，主人死，它们也跟着会死亡。 “哪有不死的人，早死晚死而已，只是虫师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冬至走前，不让孟寐看到他的表情。 孟寐抬头看看天空，并非是入夜的深邃黑暗，而是阴沉压抑的灰暗，充斥着让人绝望的气息。 “这片云，与地狱之门有没有关系？” 冬至停下脚步，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天空，就又低下了头，掩去眼中的泪光，“应该是有的。” 把孟寐送到客房安顿好后，冬至就离开了。 孟寐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是朝无间谷的深处去了。倚着窗棂，望着灰蒙蒙的夜色，恍惚间觉得自己并不在人世。 -- 第267页 嗡孟寐的耳朵，忽然一阵耳鸣。 忙抬手捂住了耳朵，蹲在了地上，虽然没有用，但还是揉了揉耳廓。 耳鸣的声音不绝，持续的响着。 咚咚咚有人敲门。 孟寐的两耳，却只有嗡嗡声，根本就听不到敲门的声音。 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开门后，就嘀咕了一句，“不在里面吗？” 又敲了一次，见还是没有人应答后，对方就推门进来了。是一名虫师，他四下看看正好孟寐所蹲身的角度，被房间里的桌子挡住了，对方没能看到她。 虫师见孟寐不在，就出去了。 而在他离开后，孟寐的耳鸣终于过去了，又站了起来，朝窗外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了外面离开的虫师。 如自己所说的，帮不上忙，起码不拖后腿。她拿了一身替换的衣服，到隔壁的浴房内，洗了个澡。 洗完后，就上床睡了。 同一时间，长生也知道了孟寐不在房间。顿时心急了，据他对她的了解，说不定她偷偷跟来了这里。 彷徨四顾，寻找孟寐的身影。 但，周围只有一群群黑压压的地狱虎狼它们长得像狼，但是体形如虎，张开嘴时，满嘴的利齿，还有灰黑色能腐蚀地面的毒液。 便是虫师也头大不已，地狱里出来的恶兽，越来越强大了，他们都有些吃不消了。 少族长控制着十数头，浑身长满了毒刺的虫兽，体型上比虎狼还要大一圈，看看抵挡住了他周围的攻击。 长生则有小白保护他。小白化身成了巨蛇，尾巴轻轻一扫，就是一大片的虎狼倒地，再张口一吸，便把虎狼吃了。 第464章 坠落的信（二） 这几日，小白的体形明显又大了一圈。 长生四处寻找着孟寐，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长剑，不时的把向他扑过来的虎狼劈开，动作干脆利索。让周围的虫师，钦佩不已。不止是他的武功，更是因为他所控制的小白，是所有虫师都羡慕的。老族长还想让小白和虫母交配，繁衍一代试试，说不定会很厉害。长生觉得也可以，但是小白不干。 但小白在杀怪时的雄姿，还是让不少雌虫蠢蠢欲动，想要和它交配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强大，所以那些雌虫也十分凶猛，几乎不用虫师怎么控制，就能发挥出十成十一的能力。 “长生兄弟，你在找什么吗？”少族长问道。 长生回道：“寐寐好像来了这里。” “什么？孟东家！”少族长忙朝还在控制虫兽的林灵道：“孟东家好像来了，你留意一下。” “不可能吧。孟东家来这里干什么，这里这么危险，真是要命。”林灵也四处看，如果真来了，别说是这些地狱虎狼了，就是他们的控制的虫兽，也可能误把她当敌人给吃了。这地方，现在除了虫师和长生外，没谁能踏入。 “要不我回去看看吧，在确定一下。如果她真的不在，再让大虞朝的人找找。” “去吧。”少族长道。 长生看着那些地狱虎狼，“不用了，我回去吧。有小白在这边，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好，那你快去快回。” 长生交待了小白一句，让它老老实实的在这里杀地狱虎狼，他回去看看孟寐。 小白很是想跟着长生走，但是已经命令了它，它也不能抗拒，只好应了，然后转头对着那群地狱虎狼，就是一大口吞噬，可是把那些虎狼吓得，都跑去其他虫师那里了。 小白见前面空了，就朝深处游弋而去。 少族长看到了，忙喊小白回来。但是小白只听长生的，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林灵道：“夫君不用喊了，它去深处也好，省的一不留神把咱们的虫也给吃了。” “嗯，你小心点儿。”少族长拍拍她的肩膀。 “夫君也是。”林灵忽然羞涩的笑了笑。 孟寐睡着了。 她梦到了木子的一生，二十五年的经历，历历在目。 等她醒了，恍惚间她就是木子，她记不得自己是孟寐，甚至是寐寐 长生推门而入，就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孟寐。 见她好好的，长生松了口气，“你刚才去哪儿了？” 孟寐听到他的声音，慢慢回神，“去哪儿？我一直就在房间里啊。无间谷没事了吧？” 长生蹙眉，“可是有虫师来找你，问你需不需要甜品，发现你不在。” “可能他来的时候，我在隔间洗澡。”孟寐回道。 长生看看她身上的衣服，还有头发，确实是沐浴过了，“嗯，那你继续睡。记住，千万别离开村子知道吗？” “我说过，我不会扯你后腿的。”孟寐哑然失笑，“我的信誉不至于那么低吧。” 第465章 坠落的信（三） “确实不怎么高。”长生如实道。 “我要纸笔。”孟寐瞪了他一眼。 “纸笔？”长生看着她，大半夜的，房间里就只有一盏蜡烛，无论是看东西还是写什么，都比较费眼，“如果不紧要，明天天亮了再做不迟。” “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只是刚才睡了一觉了，突然醒了，就少了困意。你只要给我纸笔就行。” “好吧，我让人给你送来，但你注意眼睛。” “知道啦。呵呵，这话以前都是我跟你说的。” -- 第268页 “那更好以身作则。” “嗯嗯。” 长生又嘱咐了她几句后才离开，孟寐站在窗棂边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渐渐坚定。 纸笔送来了。 孟寐坐在桌前，闭眼回想着木子的记忆，把热武器的制作方法，一道道工序都写了下来。虽然都只是理论，但是到了长生手里，就很有可能会变成现实。 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会对这个大陆的明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是她不想做一个无用的人，做一个拖后腿的累赘。 曾经长生十分想要热武器的制作方法，她没有给他，主要是因为，当时她的记忆也没有现在这般清晰。一个行差踏错，很可能就功亏一篑。 现在，趁着刚才做梦时的记忆清晰，如在眼前，她要全部都抄写下来 能帮上他，就最好了。 无间谷的上空，灰色的云层之上，一只散发着金光的巨大飞鸟，嘴里含着一封七彩虹光的信停了下来。 它低下了一直高傲仰着的头，俯首看着下方的云，松开了嘴里含着的信。 信，在离开它尖利的喙时，七彩虹光收敛殆尽，变成了一封普普通通的信，落了下去 孟寐搁笔，搓了搓写东西写的发僵的手，又揉了揉眼睛，才眯眼看向窗外，差不多已经是黎明时分。 而长生他们一直都没有回来。 无间谷的情况，看起来比他们说的更严峻。 整理好她写了整整一夜的纸，上面全是关于热武器的制作方法，然后整整齐齐的放到了一边。 揉着腰从凳子上起来，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门外的地上，放着一封信。 没有名字，甚至连信封的口都没有封上。 “这是谁的信？”孟寐诧异的捡起来，正反面的看，没有看到任何名字。 信封里有信，薄薄的，应该也就一两张纸。 孟寐喊了一声，“喂” 没有人应。 天色还没有大亮，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就连守在她院子外的村民，也都蹲在地靠着墙打盹儿，没有听到她的喊声。 “长生临走的时候，好像说有人守门，难道没有？”孟寐嘀咕了一句，便没有再犹豫，从信封内取出了信纸。 是一张地图。 完整的亚大陆地图。 “谁画的图？”孟寐诧异的看着图纸，又喊了一声，“喂，有人吗？” 这次，守在院门外的村民醒了，听到孟寐的话，一骨碌站起来，应道：“孟东家有什么吩咐？” 孟寐见真的有人，愣了下，“刚才怎么没应？” 第466章 坠落的信（四） 村民憨憨的挠挠乱蓬蓬的头发，“刚才一不小心睡着了。” 孟寐看看越来越亮的天，“你守了一整夜？” “不是不是，我哥哥守得上半夜，还给孟东家送了两次纸笔，后来换的我。” “嗯，辛苦了。”然后举起手里的信，“你知道有谁来过吗？” 问完后，又不禁莞尔，“你都睡着了，应该不知道，要不你回去问一下你哥哥，看有没有人来这里送信。” “好，我这就去。”村民跑走了。 孟寐拿着地图又回了房间，看着地图上画的路线图，和自己脑海里亲身经历的地图，相对比 “不对啊，这是什么时候的地图？这地方什么时候有海的？明明是陆地啊。”孟寐越看越迷糊了。 最后顺着路线，找到了无间谷的位置。 而这个位置孟寐的眼皮一跳，竟然是一座巨大高山！按地图上标注的距离比例算，少说有五千米！ 怎么可能？！ “寐寐”长生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孟寐应道：“在呢，没出去。” 长生大步进了房间里，“怎么起来这么早？” 孟寐把写好的关于热武器的制作方法，一把抓起来，厚墩墩的，全部给了他，“喏，你手里如果有能人巧匠的话，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这是什么？”长生接过，先是随便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有图也有字，再看看孟寐，“你一夜没睡？” 孟寐伸了个懒腰，“是啊，你想要的热武器，这是所有资料了。如果能做出来，应该可以帮到你。” 长生的心跳陡然快了几分，拉过椅子坐下来，就开始看孟寐写的东西。 村民兄弟过来了，他们告诉孟寐，都没有见过有其他人进过院子。 既然没有人，孟寐也就没有再问。 至于那张地图，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看来，那是一张错误的地图，直接扔了便是。 就在她要揉搓了那张地图的时候，长生看到了，问道：“好好的白纸，揉了它做什么？” “白纸？”孟寐愣了下，然后把信纸给他，“上面有图啊，地图，准确的说是错图。” “什么地图，明明是白纸。”长生看她的脸，见她眼睑处两片乌青，又看看桌上那些图纸，“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休息。” 孟寐摇头，“不对，这纸上有图，亚大陆的地图也不对，不算是，很多错处。” “好了，快去睡吧。睡醒了再看这张纸，保证白的比雪都白。” 长生把孟寐推倒在了床上，然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片刻后，孟寐睡着了，眉角眼稍都带着一抹娇羞的春意。 -- 第269页 长生的薄唇也变得水润而嫣红，呼吸微微气喘道：“寐寐，你从来都不是拖后腿的。我只唯恐，你受伤，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把那张空白纸放在了她的枕边，又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心，才放下了床帘，然后走回到桌边，继续看孟寐给他写的热武器制作方法。 第467章 别人看不到的信（一） 孟寐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脸上糊了什么东西。 忙拿了下来，实在是有碍呼吸了。 看清糊在她脸上的是什么后，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靠着床头，看纸上画的地图。 明显和现在的亚大陆不同，不是谁的恶作剧吧。 可长生说这张纸是空白的，并没有图。 是他瞎眼了，还是她眼花了。 孟寐撩开了床帘，外面长生已经不在了，有一个小丫头正蹑手蹑脚的擦地。整个地面已然被她擦的纤尘不染。 “你是？”孟寐问道。 小丫头受惊小鹿一般的拿着抹布站起来，“我我今年十四岁了，是大虞朝人，我叫翠翠，少夫人让我来伺候您。” “林灵让你来的？” “是，是。” “嗯。”孟寐从床上下来，把手里拿着的图纸给翠翠，“看看，上面有没有图？” 翠翠看了看纸，然后摇头，“没有，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那就怪了，为什么我能看到图呢？”孟寐皱眉。 翠翠局促的问道：“东家要吃点什么吗？” “不饿。对了，少夫人他们都还好吧？” “他们都挺好的。” “哦，那就没事了，你是大虞朝哪儿的人？”孟寐问道。 翠翠回道：“永城人。” “还有亲人吗？” “没，没有了。” “可怜的。对了，我的客栈里，有一对姐妹花，名字天歌天舞，你认识吗？” “认识认识，她们后来和我走散了。”翠翠惊喜道。 “那你想去见见她们吗？” “可以吗？” “当然了，等我离开的时候，你和我一起走吧，我带你回客栈找她们去。” “好，谢谢孟东家。”翠翠开心的笑了，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两道下弦月，很是可爱。 “孟东家喝不喝水？我给您烧热水去。” “嗯。” 翠翠出去给孟寐准备热水了，孟寐拿着图纸走到桌边，信封也还原封不动的放在桌子上。 “真是奇了怪了，他们怎么就看不到？” 把信重新装进了信封里，甩手要扔进废纸篓中时，忽然想起什么，又拿了出来。 然后快速的打开信，看着地图上标示的时间新亚大陆历元年。 “新亚大陆历！？” 孟寐忙从她随身带来的背包里，翻出现在的亚大陆地图。 不对比还不觉得，越是对比，越是惊悚！ 原本她以为只是小地方有所变动，因为她虽然走过不少地方，但按整个亚大陆的地域来说，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所以真的一比一的对比下来，吃惊不已。 已知的无间谷，由峡谷变成了高山。而柔然国所处的地域，一大半，都变成了海洋。秦国由一条海河分成了两半，齐国也由平原陆地变成了一个大沙漠，还有火山沼泽，令人难以踏足生存。 “新亚大陆是这样的吗？”孟寐不信，是谁恶作剧不成？ 可偏偏只有她自己能看到，也太诡异了。 思来想去，孟寐觉得这封信很蹊跷。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准备出门去找林灵。 第468章 别人看不到的信（二） 林灵说话是个直筒子，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跟她拐弯抹角的，掖着藏着。而且这种奇奇怪怪的门道，她知道的好像也不少。 翠翠端着热水过来，“东家喝水。” 孟寐接过水，一口气喝光，然后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这个是一点见面礼，辛苦啦。” 翠翠看到银票，瞠目结舌，似乎没有想到孟寐会打赏她银子。随即跪在了地上，向孟寐叩首，“谢谢东家，谢谢东家打赏。” “快起来吧，我出去一趟。还有，房间够干净了，不用再打扫了。”孟寐说着话，人就已经出了门。 少族长手里拿着一杆长枪，挥舞的威风凛凛。 孟寐一进门，就被长枪的枪尖儿对准了鼻子，“啊”身体本能的闭眼尖叫。 “你来干嘛？”少族长一口不欢迎的语气。 孟寐虚惊回神，见地上有一块碎石头，捡起来就朝他砸了过去，发泄刚才的惊恐不安，“我来找林灵，你要杀人啊。” 少族单手接住了碎石头，“如果能杀，我早就杀了你了。” 孟寐眯眼，忽然想起什么，又笑了起来，“你还在怨恨我打你屁股的事儿。”作势还两只手啪啪啪的拍了拍。 少族长的脸铁青一片，“你，找死！” “混账！不许对孟东家无礼。”老族长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把镰刀，瞧着是要去割草，干点儿什么农活。 刚出门就看到少族长对孟寐恶言恶语，甚至还要动枪，登时出言阻止。 少族长是很孝顺的，所以立刻老老实实的收了手，耷拉着脑袋，“祖父，是她老笑话我小时候。” “你小时候确实调皮捣蛋，打你屁股怎么了，还不疼不痒的，换成爷爷，非得让你皮开肉绽不可。” -- 第270页 “您是我爷爷，还是她爷爷啊，怎么说话这么狠。”少族长顿时不满意，“还有，她虽然打我不疼，但侮辱性极强，我到现在都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抬什么头抬，赶紧给虫割草去。”老族长懒得搭理他小时候的那点儿破事儿，把镰刀扔给他。 而他所站的地方，距离孟寐不远，镰刀是冲着他扔过来的，虽然他抬手就能接住，但是他就是不接，还躲开了 见状，老族长立刻变了脸色。 孟寐瞧着镰刀朝自己的脸过来，忙向后推开。最后堪堪削了她几根头发，掉在了地上。 孟寐的脸色直接白了。 老族长的脸也沉了下来。 少族长乐了，哈哈大笑着，一把捡起镰刀就朝外跑。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先溜了再说。 “妈呀，吓死我了。”孟寐捂着心脏。 老族长则深深的躬礼歉道：“都是老儿教孙不善，孟东家恕罪。” “别别。”孟寐忙扶起老族长，“没事儿，都不算事儿，他和长生差不多大，我一直把他当自家弟弟看，调皮一些，不妨事。” “唉！这孩子有时候就爱钻牛角尖，小时候的一点鸡毛蒜皮，还能记到现在，反而掉进水里差点儿被淹死，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第469章 别人看不到的信（三） “其实也是我不该打他屁股。长生小时候做错了事，我就会直接扒衣服，给养成了习惯。”孟寐回道。 “都是他的错。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没有该不该的。”老族长见她确实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孟东家先里面请。” “好，林灵在吗？我找她问点事。”孟寐道出自己的目的。 老族长回道：“还真是不巧。昨夜她娘家哥哥受伤了，她一早就去了那边，到现在也没回来。” “可是有什么不好的？”孟寐想起昨夜那个死去的虫师，瞬间揪起了心。 “就是腿断了，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孟东家找林灵什么事？要紧吗？如果我可以帮忙，也可以问我。”老族长回道。 孟寐想了下，点头，“好。” 进了屋里，孟寐把带来的信，给老族长看，“你瞧这是什么？” “好。”老族长接过信白皮信，然后打开了信封，抽出信纸纸也是白的。 “孟东家，这空白信是有什么说法吗？” “你也看不到信上的内容吗？”孟寐指着信纸上的地图，“这里，有图。” 老族长摇头，“没有。” 孟寐道：“可在我眼里，纸上有图的，这里写着新咦？字呢？”刚念出一个字，纸上的图还有字，就消失不见了。” 老族长见她不似说谎作伪，而是真的认为这纸上有东西，可是他又看不到，“这就怪了，老儿活了这么大，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事。便是秘信，解开了秘术，也是能被人看到的。信上写了什么？可能说一说？” “信上是地图，是亚大陆的地图。写着新亚大陆历元年。” “新亚大陆历元年？”老族长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花白胡子，“东家能画出图吗？” 孟寐点头，“可以。” 但在落笔的时候，孟寐又愣住了，因为她拿着笔画不出一道来。 林灵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篮子新烙的饼，撩帘进屋。 看到孟寐的时候，面上一喜，“孟东家你来了，正好我娘新烙的糖饼和肉饼，你尝尝。” 孟寐手里拿着笔正苦恼着，见林灵回来了就放下了笔，“我听族长说，你兄长受伤了，怎么样？” 林灵回道：“骨头接好了，休息一些日子就没事了。” 老族长道：“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陪着孟东家，少虎去打虫草了，应该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 “是，祖父。”林灵应道。 孟寐一时半会的画不出图，也不好意思道：“我这脑子笨，族长见笑了。” “没事没事，什么时候画出来再给我看，都行。”老族长笑容和蔼可亲的出去了。 林灵等老族长走后，问孟寐，“找我有什么事吗？” 孟寐回道：“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昨夜确实是凶险，幸亏有长生兄弟的小白，不然我们都不见得能回来。”林灵一脸后怕道。 “小白？”孟寐想起来长生养的蛇宠，可有日子没有见过它了，“它很厉害吗？” 第470章 别人看不到的信（四） “厉害！特别特别特别的厉害，不夸张的说，它自己就抵得上我们一个族的力量。可惜小白瞧不上我的母虫，不然如果能繁衍出后代，必然十分厉害。” “那就让它交配，繁衍厉害的虫兽。”孟寐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们应该也有蛇虫吧？” “有的，有的。蛇本来也是我们虫族能驱使的。不过小白应该是看不上我们的母虫，便是长生兄弟出言相劝，它都不愿意。” “如果能繁衍出强大的后代，为什么不呢，回头我帮你看看。”孟寐并没有想太多，觉得小白就是一条蛇，应该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才是。之所以不愿意，可能是没到发情期。而发情期应该是可以催促的。上一次，小白可不就咬了她一口，给她催情，让她在冰水桶里，活活遭了两天罪。她也要让它尝尝被催情的滋味儿 -- 第271页 盘缠在长生肩头上的小白，忽然觉得一股不好的预感，咝咝两声，然后对长生道：“主人，我怎么觉得有人算计主人呢？” 长生还在埋头看孟寐给他写的那些东西，这里面有好多东西，他都很费解，需要好好琢磨一下才行。 听到小白的嘀咕声，头也不抬道：“如果有人算计我，也是我有感觉，哪里劳驾得到你。应该是你自己吧，虫族那么多的美女虫都在给你抛媚眼儿，想要和你繁衍一窝小蛇，不然你就答应了吧。” 长生倒是门清儿，小白现在可是让虫师们惦记得紧。 小白甩着小尾巴道：“我瞧不上那些母虫。” “还瞧不上了，总比你在野地里遇到的野蛇好吧。那些都能下得去嘴，怎么这些倾国倾城的佳虫儿，就不行了？” “反正我就是不愿意。”小白游弋回了长生的手腕上，化成了一道蛇纹隐去。 长生看看自己的手腕，微微蹙眉。 这些日子，小白和以前变得不太一样的，好像是又想起了不少事，但是却没有跟他说。 啾啾啾啾啾啾一只青鸟从窗户处飞了进来，然后落在了长生的书桌上。 长生看到青鸟，眼波微动，然后把它腿上的信筒解开。 抽出里面的信秦皇驾崩！ 长生狭长的凤眸，骤然紧缩，“偏偏是这时候！” 孟寐从族长那里回来，就看到翠翠正在院子里拔草，连墙角处的草都拔得干干净净的。 “东家回来了。”翠翠向孟寐行了一礼。 孟寐看着她的动作，有些生涩，应该是刚学的，笑道：“嗯，我带了一些糖饼和肉饼，一起吃吧。” “谢谢东家，我不饿。”翠翠回道。 孟寐招招手，“过来吧，我喜欢有人陪着一起吃。” 长生这时候进了院门，听到孟寐的话道：“我陪寐寐。” “那些东西你都看完了？”孟寐诧异，一般他要是研究什么东西，都是一门心思的，不彻底弄明白不会轻易打断。 长生没有回答孟寐的问题，而是对翠翠道：“你先回去吧。” 第471章 天机宫（一） “是，少爷。”翠翠悄悄看了一眼长生的脸，就脸红耳朵烫的快跑走了。 孟寐也习惯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看到长生的羞态，问道：“后不后悔为了我这棵歪脖子树，而放弃了整片花海。” 长生如实直道：“不后悔。” 孟寐两只手背到了身后，抿起唇角，巧笑倩兮，“真的？” 长生走到她面前，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缠绵厮磨直到她快吸不上气，晕厥过去，才放开了她。 看着她急急喘息的模样，道：“这样是不是就能相信了。” “这样你只是在占我便宜。” “在我看来，是寐寐占我便宜。” “哪儿来的脸。” “就凭这张脸，难道你不喜欢？”长生眼中流露出迷人的情丝，再配上那张脸庞，着实是让人魂醉神迷。 孟寐：“……”这家伙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好想咬他一口，可又怕咬了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我要回一趟金陵城，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还是暂时留在卞城，等金陵城那边稳定了，你再回去。”长生没有告诉孟寐，秦皇驾崩的事，不然她肯定会回去。而金陵城此时定然乱成了一锅粥，令人莫测，他不想她涉险其中。 孟寐道：“你现在就要走吗？” 长生点头，“是。差不多要两天之内回到金陵城，路上不得片刻休息。” 孟寐皱眉，“两天？怎么可能！”便是骑马，从无间谷道金陵城，千里驹不停的跑，不吃不喝也要四天功夫。 “可以。”长生回道。 “你怎么回？”孟寐好奇了。 长生探手入袖，把小白从手腕上抽出，“它。” “小白？”孟寐诧异的看着筷子大小的小白，“呃你该不会是让她带你回去吧。” 长生甩手把小白丢出，“变大。” 小白小尾巴一甩，筷子大小的小蛇，立刻变成了一条两丈长，尺余粗细的巨蛇！ 孟寐眼前顿时一晕，差点儿吓过去！ 长生扶着她的腰，“小白还可以变得更大，飞行速度也极快。日行三千里，两个时辰的功夫。” 小白腹诽：那可是要消耗修为的！修为不要花时间花精力修炼啊！呜呜呜呜呜主人就是会压榨它！回头它定要多吃一些地狱兽，补偿他的损失。 孟寐生生吞咽了一口唾液，忙对长生道：“让它变小吧，这样，我瘆得慌。” “小白。”长生立刻让小白回到了他的袖子里。 孟寐松了口气，“行，你现在就走吧。早去早回，我留在无间谷，能帮忙我就帮忙，不能帮忙，我就让老族长帮忙，送我离开。” 长生，“就这样吧。有老族长他们，想来你也不会乱来。还有，我会把凤晋擎也带走。” 提起凤晋擎，孟寐就想起来和他拜堂成亲的事，下意识的摸了下鼻尖儿，而这是她为难不知道怎么办时，才有的动作。 长生了解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神情变化，所以看到她这个动作，眼底一抹冷凜闪逝。 “嗯，你们一路顺风。”孟寐道。 第472章 天机宫（二） 用过午饭后，长生带着凤晋擎离开了，乘着小白化成的巨蛇，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天边。 -- 第272页 孟寐叹了口气，对身旁的林灵道：“难怪你们的虫都惦记小白呢。” 林灵回道：“它们都是以最强大的雄性为最佳的交配对象。其实小白不同意，我们也都很清楚，是我们的母虫不够强大，不够资格为它繁育后代。” “应该不是。我听长生说过，小白也是会和路边的野蛇那什么的。只要让它发情，应该就可以了。” “我们用过给虫兽催情的药，但是对于小白是无用的，唉！可能真的要等它自然发情的时候。” “嗯。” “你想要去无间谷深处看看是吗？” “是。”孟寐确实是好奇，不过在看到他们或死伤或疲惫不堪的回来，又觉得自己一个手不能挑肩不能抗的武力废材在这里，简直就是活累赘。心里的好奇，也就压抑住了。 林灵道：“其实午后的一段时间，无间谷是很平静的。正好我要过去接班，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然后让冬至送你回来。” “可以吗？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不会，一点儿都不麻烦。那咱们现在过去吧。”林灵伸手主动挽住了孟寐的胳膊。 思及她的年龄比自己小了四五岁，身高也低了自己半头，娇小玲珑的，孟寐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像是一个妹妹，“叫我姐姐吧。” “姐姐？”林灵诧异。 孟寐点头，“是啊，我比你大五岁呢。” “好，孟姐姐。”林灵甜甜的笑道。 孟寐摸摸她的头，“姐姐会罩着你的。” “嘻嘻，在无间谷，还是妹妹罩着姐姐吧。”林灵不客气的道。 孟寐微怔，随即失笑，“那可不见得，我也有我能做的事。” “哦？孟姐姐能做什么？” “比如，控制小白？”长生走的时候，可是交待了小白，等再回到无间谷后，要听孟寐的话，还要保护她的安危，敢掉一根头发，就剥了他的皮，给孟寐做蛇皮手套。 孟寐当时忙拒绝了，她可不叫。 而小白则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团颤颤发抖是人都会掉头发吧！还有一把一把掉的。 只是无间谷的危险，是随时随地，并没有绝对的规律。 等孟寐和林灵到了无间谷的时候，正好赶上一拨地狱兽潮，所有驻守的虫师都在抵御地狱兽。 林灵远远看到后，忙让孟寐赶紧往回走，越快越好。 孟寐知道自己是拖后腿的，为了不影响林灵，转身就走，“我去通知族长。” 林灵点头，“孟姐姐先保护好自己。” 话落，就从腰间摘下一个拳头大的铃铛，按了下开关，里面窸窸窣窣的飞出来一群小虫子。 随着林灵嘴里念念有词，那些小虫子，变成了一只只巨大的甲壳毒蝎兽，朝着地狱兽群攻了过去 孟寐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林灵淹没在一群巨大的毒蝎虫兽中，那些虫兽能飞，能跳，看起来就可怖！ 第473章 天机宫（三） 而那些地狱兽，其实在她眼中和虫师们操控的虫兽，没有多大区别，看起来也是挺可怕的，但地狱兽在面对虫兽时，还是略逊一筹。还有，那些虫兽是吃地狱兽的，感觉就跟吃点心一样 “难以置信的世界！”孟寐再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蓦地，在她的左侧方出现了一只只有半人高的六条腿蜥蜴样地狱兽，它浑身散发着只有地狱兽才有的淡淡黑气，吐着布满绿色粘液的舌头，靠近孟寐。 孟寐的注意力还在林灵他们那里，所以没有注意到危险靠近。 “小心！”一道急喝，自孟寐的前方传来。 孟寐一愣，忙看过去。 这一看，结果就看到一只六条腿的大蜥蜴朝她扑过来，而大蜥蜴的后方是气急败坏的少族长。 孟寐瞬间的感觉就是她完了！这次真是死定了！ 好奇心害死猫，是真的！ 大蜥蜴的长舌头，缠上了孟寐的脖子而舌头上的绿色粘液是带着毒性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被火灼一样，呼吸也停了。 眼中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少族长手里的长枪，一枪把大蜥蜴劈成了两半！那满是绿色粘液的长舌头，也松开了她。 但是她感觉不到呼吸了，眼中少族长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最后黑暗一片。 金陵城 长生刚从小白的背上下来，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紧绞地疼！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剜他的心，最后不能承受的盘膝而坐，一手抓着心口的位置，一手掐指，念着静心诀，想要让心脏尽快平复下来。 静心诀也是小白告诉他的，是让他在心烦意乱的念一念，能好很多。因为孟寐总是逃避他，让他很是苦恼的一段时间。 凤晋擎看着席地而坐，明显在修习功法的长生，又看看周围，这里是一处不大的空宅，还算安全。 小白并没变回原状，依然保持着庞大的模样，围住了长生，保护他的安全。因为他能感觉到长生现在很危险，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如果长生不能平静下来，很可能会走火入魔。 “他怎么了？”凤晋擎问小白。 小白摇摇头巨大的头颅。 而凤晋擎就觉得有一股妖风，扑面而来，“他看起来很痛苦，要不要请个大夫。” 小白又摇了摇头，如果它都救不了长生，那这大陆上再好的大夫都不可能就的了。 -- 第273页 长生的脸越来越白，犹如白雪一样，透着冰冷，让人下意识的不想靠近。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长生的面色才慢慢的变得红润，恢复了正常。 “你怎么了？”凤晋擎问长生。 长生睁开眼，眼底深处倏忽闪过一道浓紫光芒，“去皇宫。”没有回答凤晋擎的问题。 小白又变成了小小的模样，缠回长生手腕上，咝咝咝咝道：“你刚才差点儿走火入魔，怎么了？” 长生以意念回答它，“寐寐出事了！” “啊？那女人怎么了？”小白对孟寐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谁让她也不喜欢它呢。 第474章 天机宫（四） 长生低头看看它，道：“我错了！” 他不该回来金陵城，就算是回来金陵城，也不该带走小白，让她孤身在无间谷。更甚至，他不该让她离开自己，就算她怕蛇，也该强迫着她骑乘小白，一起回来。 天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离开他。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的身边。 他，犯了一个最不能饶恕的愚蠢错误！ 为此，他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孟寐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一片绚丽华光的云朵之上，那光芒即耀眼又柔和。她睁大着眼睛，无情无欲，无悲无喜。 轰隆隆隆有雷鸣之声在耳边响起。 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的手里拿着一张信纸，上面是一副地域图新亚大陆历元年。 手指忽然松开，那张地域图飞走了，朝着远远的光云之下，越飞越远。 雷鸣之声越来越响，而托着她的光云，则朝着更远的空中而去。 而光云的前方，是一只浑身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巨大金鸟。 它时而会回头看看孟寐，金色的眼眸中，竟然流露出人性化的悲悯。 孟寐动了，她闭上了眼睛，身体慢慢的蜷缩！ 原来都是她的错！ 是她不该出现在任何大陆！ “长生长生是我连累了你。” 一座巨大和恢宏的神殿，渐渐的浮现在空中。 金鸟身上的光芒陡然间大盛，渐渐变成了一个光茧包裹住了它。 片刻后，光茧龟裂，里面的金色聚鸟，变成了一个金色长发美男，他容貌华美，一身流光溢彩的华袍，犹如神人，虚空迈步仅仅一步就站在了托着孟寐的光云之上。 “天机宫来接你了。”男子的声音，宛如天籁一般动听。 “可我还不想回去。”孟寐出声。 “这可由不得你，也不是你说了算了。” “金麒，我不想离开他，我不想就这么走了，连一声道别都没有，你让我回去好不好，我知道你可以的。”孟寐忽然翻身向金发男子跪下。 姿态卑微！ 金麒忙瞬移避让开了她，他可承受不起她的跪拜。 “你知道我不可以。如果可以，我根本就不会给你送信。” “……”孟寐闭上了眼睛，“宫主他在吗？” 金麒回道：“在。” “我去找他。”说话孟寐就控制着光云，快速逼近天机宫。 只是看起来近在眼前的天机宫，却也遥远的很。 金麒道：“你，爱上他了吗？” 光云的速度突然一顿。 孟寐的瞳孔骤然凝缩，盯向金璘，“什么？” “你这一世爱上他了吗？如此急着回去，应该就是爱上他了吧。” 孟寐唇角僵滞，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便是光云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如果你爱上了他，就会永远的离开他。”金麒金眸中全是怜悯之色。 孟寐望着天机宫的方向，“我遇到过天道。” 金麒愕然，“天道去找你了？” 孟寐点头，“她问我，是我的命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 “你怎么回答的？” “呵！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第475章 结束是新的开始（一） “如果你让她知道，你爱上了他，那你就完了。不过看你现在还好好的，应该没有告诉她。” “哼！” “你这身皮，打算用到什么什么？”金麒蹙眉，显然对她现在的模样很不满意，“丑死了！” 孟寐懒得搭理他，“我喜欢。” “随便你，走吧。”金麒脚踩光云，加快了速度，犹如一道光朝神殿飞去。 孟寐朝光云下看，她很清楚，现在他们早就已经离开了亚大陆。遥远的虚空，是另一个界域。 长生…… ******* 亚大陆历九二一年，夏。 秦皇驾崩，留下三份遗诏。第一份，废黜太子储君，降为寿安王，封地常州府，无诏不得回京。第二份，立十一皇子秦长生为储君，继任皇位。第三份是空白诏书，是留给秦长生的，他可以写一个他希望秦皇做，而没能做的事。 可以说这份空白诏书，是秦皇对他父爱的最后弥补。长生用它重新调查了孟春秋案。一个名义上已经死了的人，又活了，他就是孟广义，他拿着这些年私下里调查的人证物证，证明了孟春秋是青白的，是国舅爷曹允陷害。 长生派人捉拿了曹允。树倒猢狲散，曹允被抓后，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以权谋私、贪赃枉法、各种违法乱纪的事，都被翻了出来。 曹氏一族锒铛入狱。所有犯过事的曹氏子孙，无论男女一律杀无赦，而不曾犯事的则贬为庶民，三代守皇陵。 -- 第274页 皇太后出身曹氏，虽不追责，但是也被暂时幽居在慈仁宫，直到过了先皇三个月的国丧期，才能出宫。 而过了三个月后，差不多长生这个新帝也坐稳当了。就算皇太后想要做些什么，也已徒劳。 除此外，长生绝口不提封后，也从不纳妃，言称要为先皇守孝三年不近女色，便是宫女也只有几个大年龄的老宫女，一个年轻貌美的都没有。 着实让朝廷里的文武百官，瞠目结舌又哑口无言。 青鸟传书的东家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有一说是死了，被新帝杀了。但这个说法没几个人相信，因为青鸟传书据其东家所言，将来就是要传给新帝的。但不论怎样，新帝对青鸟传书都很厚待。便是没有东家，各地的掌柜和青使，也都按着之前东家制定的规矩，按部就班的做事。只是那些信使们，在四处工作的时候，除了本职外，还有一个共同的任务，就是寻找一名女子，她容貌中上，喜欢挎着一个背包，也喜欢送信，她叫孟寐。 夜深人静的时候，长生会离开皇宫，乘着小白，朝着天空最深处飞……直到小白飞到飞不动时，才会停下。 又一次，他们站在虚空，仰望遥远的天空。 小白此时已经能口吐人言，“主人，带走东家的金色巨鸟，绝非凡物。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如果主人想要知道它的真正身份，可能要离开这里了，其实也到时候了。” 长生久久不语。 第476章 结束是新的开始（二） 天空有一张纸，飘飘摇摇的落了下来。 长生那双透着紫意的凤眸，骤然紧缩，飞身朝那片纸飞了过去。小白见状忙过去托着他，唯恐他坠空。 那张纸上有巴掌大小，上面画着一副地图——新亚大陆历元年。 其中有两个地方，被人用笔墨圈了起来，写着‘安全区’三个字，字迹是长生刻印进记忆深处的熟悉。 “是她！”长生沉寂的心脏，瞬间剧烈跳动起来，看着手中的地图，“是寐寐留下的信！ “什么？怎么可能！”小白不信，硕大的蛇目，也看那张纸。 只是蛇天生弱视，所以眼睛再大也看不清小小纸片上的东西。 长生一手紧紧的捏着地图，另一只手抬头看向虚空，“只言片语也不给我留下，还真是没心没肺！” 小白点着巨大的头，很是认可他的话，“没错，东家就是一个没心没肺，冷清寡义的女人。” “闭嘴！”长生紫眸斜了它一眼，淡淡的帝威散出。 小白瑟缩了下，吐了吐蛇信子。 长生又抬头看看天空，“看来她是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回去吧。” “是，主人。”小白托着他，一甩尾巴很快就消失在了空中。 一个月后，秦国迁都，百姓迁徙。 寿安王以先皇遗诏不离开常州府，长生也没有勉强他，甚至还把不愿意跟他走的皇太后送了过去，母子团聚去了。 秦国的迁都和迁徙，引起了齐国太子的主意，他给长生写了一封信，信封的封口处，落的是青鸟传书曾经的金陵城掌柜齐峥之印！ 长生收到齐峥的信后，冷笑了一声，然后看看新亚大陆历元年的地图，最后撕下来另一个安全区地图，作为回信。 齐峥收到信后不久，老齐皇驾崩，太子登基。 齐国新帝继承皇位后不久，也开始了迁都和百姓迁徙，各种物资，甚是连地皮都要挖三尺带走…… 秦国和齐国的动静，也引起柔然国的流民势力图洪烈的注意，不过他没有多想为什么这两个国的朝廷要迁移，而是开始派兵占据秦国和齐国放弃的城池，甚至还耀武扬威。 长生知道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忙着安顿亿万百姓。如此大规模的迁徙，没几年的功夫的治理，是不可能的。 齐国也忙着个动迁，不理会图洪烈。 反而寿安王开始和图洪烈斗起来。 长生知道后，送给寿安王一批名叫手榴弹和炸药的热武器，让他和图洪烈打。 寿安王收到那些东西，并见识了其威力后，内心五味杂陈。他的身旁站着闻人舍，也一起见到了热武器的厉害。 “青鸟传书的东家，着实是厉害。” “你的意思，这些东西是那个女人？” “对。属下一直看不透那个女人，她的眼光和见识，非同寻常。” “能降伏她的长生，才真正厉害。本王这辈子，就这样吧。”寿安王远远眺望着，秦国新都的方向，眼中一片复杂之色。 若是蓝妃的儿子继承皇位，他必定要夺回不可。 第477章 结束是新的开始（三） 可若是长生……他看到他一身帝王龙袍坐在皇位上时，是打心眼里想俯首称臣，任他如臂使指。 他是天生的王者，不是他能比得了的。 闻人舍亦是沉默。 寿安王回头看他，“是不是想回到蓝璃的身边，本王不拦你。” 闻人舍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苦笑无奈道：“王爷明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去的。”一身污浊的他，怎配再站在他的身边。 寿安王收回目光，看向图洪烈的军队所在的方向，瞳孔骤然充了血似得，“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和本王一起死吧。” “是，王爷。”闻人舍欣然应允。 -- 第275页 …… 图洪烈的头，被寿安王亲手砍下，甚至当着流民乱贼的面，剁碎成了肉糜，喂了癞皮狗。 柔然国最终还是被寿安王解救了。 只是那个意气风发而来的太子储君，已经变成遍体鳞伤又身心俱焚灭的寿安王，宛如渡了一场劫难。 但劫难才刚刚开始！ 亚大陆天地变色，先是地震，然后是海啸，暴风雨犹如盆泼一般……各种天灾接连不断而至，仿佛天道要灭了这一片大陆，打开了她装满了灾祸的口袋，倾倒在了亚大陆上。 但是天道带来灾难的同时，也会留下一线生机！ 秦国新都，一片平静，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绝。 原本对迁都和大迁徙的秦国百姓，文武百官，终于明白了长生此举之英明，他是真正的明世之君，指引他们逃离绝境，于大陆的风雨灾世中，偏安一隅。 整整一年，亚大陆才算平静下来。 而这时候的大陆，已经变成了孟寐所留下的地图一样，四分五裂。海河纵横在大陆之间，柔然国消失了，大陆上除了齐国和秦国所迁徙的安全区，没有遭到灾难侵袭，保留下了所有的生命。其他地方，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宛如天地初开一般。 齐峥找到了长生，称自己愿意带领齐国子民，向他俯首称臣，为新的亚大陆繁荣而尽心竭力。 长生看着他，没有答应他，而是把完整的新亚大陆地图给他，“这是她留下来的，送给你了，只希望你能善待这些秦朝百姓。” “我……”齐峥的喉咙一阵哽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片鸿和慕梧枫、怜、寒光陌、黄蓓尔怀中还抱着自己的儿子，先后走到了齐峥面前，齐齐跪下。 “拜见吾皇。” 齐峥忙一一扶起他们，“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都是好兄弟啊。” 片鸿道：“其实我们东家，一直想要再见见陛下，只是……唉！” 齐峥吸了吸鼻子，看向其他地方，不让他们看到他眼中的泪光，若非是父皇母后逼迫，他根本就不会离开孟寐，没想到那次不告而别，却成了永别。 黄蓓尔道：“你是最了解青鸟传书，也最知道东家心意的人，相信在你的带领下，青鸟驿传会重新开枝散叶，成为东家心目中的样子。” “我？不，不是我，最了解东家的人，是少爷”齐峥忙朝长生看去。 第478章 结束是新的开始（四） 这一看，发现长生刚才所站的地方空空如也，不知何时长生已经不见了。 小白载着长生，来到了一片面积不小，土地肥沃的岛屿之上。 这里有大虞朝的遗民，还有虫师族的人。 长生看着虫师族的族长，老族长已经在无间谷战死，现在的族长是少族长。 还有凤晋擎。 对他们二人道：“这片岛屿，不在新亚大陆地图上，被我给抹去了。所以他们不知道你们的所在。这片岛屿，还有周围一些小岛，应该够你们休养生息了，特别是虫师一族，千万不能灭绝了。大陆历经一劫，虽然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但天机难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等大陆有危难的时候，还要劳烦你们，不计前嫌的帮助他们。” 族长向长生恭敬一礼，“大恩不言谢。” 凤晋擎也道：“少爷，大恩不言谢。” 长生笑了笑，然后看向已经大了肚子的林灵，“如果是女孩儿，就叫她寐寐吧。” 林灵眼眶含泪，“嗯！” 长生又看了看所有人，身上渐渐的散发出白光。 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目…… 就在所有人承受不住那种刺目的光，而闭了下眼时，再睁开，光芒不见了，长生也消失了。 新生的亚大陆，因孟寐留下的那些文明，而快速的发展着。战争是争权夺利下的产物，任何时代，任何时候都不会消失。但是对于大陆而言，人类的战争根本就不算什么。 虫师一族，再也没有在新亚大陆上出现过。 而孟寐的名字和青鸟传书，却一直流传…… ********* 长生站在小白的背上，来到无间谷。 这里现在由山谷变成了一片高山，从山脚下看，高耸入云，根本就看不到顶上。 长生徒步，一步一步的顺着山间的石头，向上走。如履平地，可是速度很慢，走了好一会儿连一百米都没有。 小白变成了小小的模样，盘踞在他的肩头上，“主人，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长生半晌才低应了一声，“嗯。” “那你要回去了吗？”小白又问道。 长生，“嗯。”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等我走到山顶。”长生抬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山。 小白张口吐出了一个木盒，“主人，我这里有一个她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长生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那个木盒，薄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看，但是又不敢看。 小白甩了甩小尾巴，很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偷的。” 长生：“……”伸手拿过那个木盒子。 “她神神秘秘的藏着这个东西。不过我偷了它以后，她也没有找过。好奇怪，是不是里面没有什么宝贝啊。” 长生淡淡的瞥了它一眼，道：“那是她暂时忘了。等她想要找的时候，会翻箱倒柜掘地三尺的找。” -- 第276页 小白：“呃……里面是什么？” 长生睨着它，“你没有打开看过？” 小白摇摇头，“没有。我蛇品好滴很，不会偷看别人秘密的。” “哦？”长生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那这是什么？” 小白呲溜一下，钻进了他的袖子里，躲起来了…… 长生握着手里的木盒，装进了袖子里，踩着山石继续向上走。 但，山再高终有尽头，可你在哪儿？ 寐寐…… ********* ——亚大陆篇结束 第479章 苏初初 前序—— 苏初初八岁时，就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俊美无俦，神情慵懒，仿佛这天下什么事都提不起他的兴趣，如玉雕琢的修长手指间，总是闲闲的勾着一把碧玉素锦扇。也就在和她干爹云谨之一起喝酒时，才会换上一副面孔，几分活泛，说笑时一双凤目紫眸，宛如这世上最漂亮的紫宝石，神秘尊贵。 她给他们添茶送果。 干爹会摸摸她的头，说她懂事。 他则漫不经心的抬起纤长浓睫的眼皮，冲她微微一笑，她知道那只是寒暄。但足以让她心潮澎湃，直到他下次再来。 有一次，她再去送茶，正好干爹临有事，只有他在。 她把茶水放下后，等着他的寒暄一笑……但这次他变了，慵懒的眼神中，多了别的深邃神秘的东西，笑容魅惑的不像话，似要勾了谁的魂魄，“初初……” 他后来说了什么，她没听进耳朵里，只眼前一片五彩十色的光……干爹，初初的心被勾走了！怎么办？ ********** 青明国皇帝明衍帝，十分宠爱自己的皇后。 为了她一句——“为什么科举只有男人，而没有女人？” 明衍帝就开了女科举。 只是参加科考，须得饱读四书五经才行，而且参加了考试后，等同于抛头露面，失了闺阁身价，将来说婆家可就难了。 所以自女科举开办以来，十年内三次正常科考一次恩科，共四次选拔下来，文武百官仕宦体制，所出现的女官人数，不超过十位，且没有一位能达到五品以上，进入朝堂与帝王同廷商议国事。皆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虚职，还要饱受其他男官的另类眼光。 但就算如此，也依然有心怀大志的女子，继续参加女科举。 …… 明衍历四十一年，临玥城城门外—— 一名身穿藕荷色士子袍的少女，棕黑长发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把一张精致姣好的小脸，衬托的英气而妩媚，五官愈发雪白，凡是经过她的路人，无不回头要再看她一眼。 苏初初向好心载她出城的老伯挥了挥手，然后捡起地上的大包袱，朝不远处的官驿走去。 她要去京城东玥城参加女科举。自官驿雇马，一站一站的跑，大约要三天的时间就能到。 抬头看看初夏渐渐炎热的阳光，从包袱里抽出一顶大大的笠帽，戴在了头上，瞬间凉爽了不少，也遮挡了她姣好的容貌。 “女科举，我来啦——”苏初初冲着京城的方向喊道。 而就在她骑马走后离开后，苏家乱了套了…… “夫人，小姐不见了。” “夫人，小姐离家出走了。” “夫人，要不要报官？” “报什么官，那死丫头十有八九是去京城了，飞鸽传书告诉老爷，让他安排人手盯着，只要那死丫头一到京城，立刻拿下！” …… 半个月后，一个衣着破破烂烂的少女，手里拄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棍做拐杖，身前还挂着个包袱，一步一步的靠近城门。 等看到城门口有两个穿着青衣短打的仆人时，少女狡黠的笑了，“我苏初初可不是三岁小孩儿，这么容易就被你们给逮住。” 第480章 报名 苏初初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墨条，在脸上左右画了几道，本就脏兮兮的脸，更丑了。还从包袱里掏出一把臭豆腐的粉末，洒在身上，一股臭气飘散而出。她是喜欢吃臭豆腐的，所以，对此毫无压力。 她跟在一个拉了一车水蜜桃的马车后面，目光直勾勾的瞅着桃子，像极了一个臭乞丐。 过城门的时候，城门卫拦住了她，问她哪儿来的？她啊啊了两声，表示自己是哑巴。 城门卫又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最后捂着鼻子，让她进去了。 而那两个青衣仆人，也只有一个人扫看了她一眼，就又和另一个人继续说起话来。 苏初初过了城门后，开心的不得了。这一路上她一直都担心自己会被家人给阻拦回去，直到过了这京城门，才真正有了个脱离家族掌控的感觉。 参加科考的考生，朝廷都有各项补助，从科举的参考书到食宿，都有减免优惠。甚至还有义商捐助这些学子。 苏初初到澡堂子洗了个澡，换回士子袍后，就来了贡院报名春闱，参加会试。 她来的时间也很巧，正好是报名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下次就是三年后了。 科考主事官看到来了一名女考生，有些意外，因为今次春闱，还没有女考生来。 “叫什么名字？来自哪儿？多大了？可有卷书？” “苏初初，来自临玥城，十七岁，这是中举后的卷书。” 主事官接过卷书看了看，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她的出身，而且还特别写了一个举荐人——云谨之。 -- 第277页 不会是他说知道的那个云谨之吧，主事官抬头看看苏初初，容貌英气秀丽，双目明亮有神，而且信心十足，没有半分对科考的忐忑不安。 “云谨之……是哪位？”主事官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苏初初回道：“当朝国舅爷，他是我干爹。保举一下自己的干闺女，很正常吧。” “什么？你是国舅爷的义女？”主事官惊色失声。 “是。”为了能顺利的报上名，干爹对不住啦……其实这个举荐人的名字本是没有的，是她自己偷偷加上去的。而她很擅长模仿他人的笔迹，所以，除非是云谨之本人过来，否则绝对不会被查出来的。 而她会这么做，也是因为，这一路上她听说，今年的女科举的报名制度很严苛，不光要有卷书，还要有举荐人，必须是有名有姓的。其他人的她不知道够不够身份和名气，但干爹肯定没问题。 主事官看看云谨之的名字，再看看苏初初，为难了。 因为最近，上头有取缔了女科举的意思，所以今年女举子在报考的时候，卡的很严。好在也没几个人来，到现在为止，加上眼前这个，其实也不过一手之数。前面四个都已经很容易就打发了，这可可棘手了。 礼部侍郎陈前，来了贡院，远远的就看到有一个穿着士子袍的女子，站在报名台前，而主事官皱着眉，似乎在为难……一时好奇就过去了。 第481章 坑干爹 “孙主事，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陈前其实也就是客气一句，没真想搭手。 但孙主事看到他后，立刻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侍郎大人，快快请来看一眼。” 苏初初一听来人是礼部侍郎，忙恭恭敬敬的揖礼，“学生苏初初，拜见侍郎大人。” 陈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模样不错，气质也不错，“免礼。” 然后问孙主事，“看什么？” 孙主事把苏初初的卷书给陈前，“侍郎大人您和国舅爷是同科，肯定认识他的字，您看看这个举荐人名字。” “哦？”陈前就凑过去瞧，这一瞧就认出来了，是云谨之的字，点头，“没错，就是国舅的字。他举荐的是谁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苏初初拍了拍胸脯，“云谨之是我干爹。” 陈前惊了，然后再次打量苏初初，“倒是听国舅说过，他收养了一个女儿，不会就是你吧？” “没错，就是我。”苏初初点头，“我算是报上名了吗？” 陈前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女举子，要参加春闱的，但是上头好像有意要取缔了女科考。 若是按上意，就不能让她报上名。可眼前这个女举子是国舅的干女儿，那也就是皇后的干侄女！若是她没能报上名，定然会去国舅爷面前，甚至是皇后面前，说这件事……那迟早皇上也会知道，若是怪罪下来，谁能担待得了！ 而他能想到的，孙主事也想到了，所以才会觉得烫手。 “那个什么……”陈前纠结了，他今天为什么要来贡院！是家里呆着不舒服吗？还是和同僚一起喝酒不畅快，非要来这里！ 不过事情已经摊上了，不可能不管，深吸了口气，对孙主事道：“要不就先……报上名。” 反正考完了，还有阅卷那一关，到时候刷下来也一样。希望她是一个庸才，文章越差越好刷下来啊！ 烫手的山芋有人接了，剩下的孙主事办起来也快的很，没多久就把一个考生号牌，给了苏初初。因为只有苏初初一个女考生，所以她的号牌，自然就是壹号。 “十天后，三月初十，来贡院参加春闱。各注意事项，号牌后面都有备注，切记遵守。但凡违反一条，就要取消本次科考的资格，还会论情节轻重，很可能会终身再不能参加科举，褫夺已有的功名，知道吗？” “是，学生明白。”苏初初接过考试号牌，向孙主事还有陈前行了一礼，“多谢两位大人。” 开开心心的离开贡院。 陈前又拿起苏初初的举人卷书，仔细看，“孙主事欠我一顿酒啊。” “是是，下官请大人，两顿酒。”孙主事呵呵笑道。 “这还差不多。那这个我先拿走，回头还你。”总不能他自己担责，得让上头的人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女考生。 还有国舅爷，这可是头一次为人举荐啊，倒是也不避亲。若是失势，这都够参他一本了。 …… 第482章 帝后和谐 苏初初离开了贡院，便寻思着就近找间客栈住下，等十天后参加考试也能近一些。可是她连找了五家客栈都是满的，打地铺都不可能。当然，她一个女儿身，也不适合打地铺。 既然客栈不行了，那就找间民宿吧。 最后在一个叫登远楼的书肆找到了住的地方，一个很小的房间，之前应该是当库房用的，还有一股子的霉味儿，价格也很贵，五两银子一天，不过书店里的书，可以免费看，总算让肉疼无比的苏初初，有了些许安慰。 …… 皇宫有三大藏书阁，玉华阁、子午阁和琅嬛阁。 除了玉华阁是皇帝御用，子午阁和琅嬛阁则是对朝臣和皇室子弟开放。每日这里进进出出的书，都有专人记录。 云谨之作为国舅爷，为了避讳外戚之嫌，并被在朝堂上领实权官位，他喜欢书，所以现在负责皇宫三大藏书阁的差事。 -- 第278页 “大人，这是借阅出去，还未归还的书册名目。”一名书吏，抱着几本厚厚的册子，放在了云谨之的书案上。 云谨之皱眉看着那几本册子，捏捏眉心，声音沉稳低沉，“都催过了吗？” 能进皇宫藏书阁的书，多数都是珍品，一些朝臣瞧着喜欢，借阅后就不还了。甚至有的还说丢了，直接赔银子了事，让云谨之头疼不已。 “都催过了，有说还没看完，有的说丢了……”书吏瞧着自家大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丢了书的……有名录吗？”云谨之问道。 “有。”书吏从那些册自中，抽出一本较为薄些的。 云谨之翻开看了看，第一个就是前丞相上官任，借走的是珍品还是孤本的《大行经》，脑壳愈发疼了，“行吧，我亲自去问一问。” “辛苦大人，那属下先去做事。” “嗯。”云谨之拿着名录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即眼前晕了一下，又忙扶住了桌子。 真是年纪大了啊，现在久坐一会儿，脑袋都晕。 刚刚离开的书吏又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人，正是礼部侍郎陈前。 “大人，陈侍郎来了。”书吏回禀道。 云谨之诧异的看着他，“陈前，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然后示意书吏准备茶水。 陈前也不跟他兜圈子绕弯，直接把苏初初的举人卷书给云谨之，“看看，是不是你的字。” 云谨之接过卷书，“你先坐吧。” 陈前不客气的坐下，“上头其实一直想要把女科举给取缔了。” 云谨之又坐回了椅子上，拿着卷书，思忖道：“我也听说了这件事。但皇后娘娘那边，可能比较难办，她很是期待有作为的女官出现，而皇上又极宠皇后娘娘。” “帝后和谐，皇朝盛世。”陈前回道，他和其他臣工也都明白，所以这取缔女科举的奏折，一直都没有递上去，本来是想着此次科举，没有女考生的话，就在科考结束后，把奏折提上日程。眼下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嗯……嗯？”云谨之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瞪着手里的卷书，“苏初初？！” 第483章 这口锅谁背 “可是你干女儿？”陈前问道。 “是我干女儿不假……”只是，这举荐人的名字，可不是他写的！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了！连朝廷发下的功名卷书都敢乱涂乱改。 “就因为是你的干女儿，所以她现在报上了名，成了此届科举，唯一的一个女考生。” “……我说你们，也不好做的太绝了。皇后娘娘虽然从不干预朝政的事，但不代表她不知道，一个考生都没有，反而会惹她起疑，到时候查问下来，知道是你们从中作梗。你猜，这口锅是谁来背？” “不错，我们这里是有一口锅。但举贤避亲，你也是明晃晃的把柄，皇后娘娘会怎么想？” “皇后娘娘不会怎么想。她要是知道她的干侄女儿有科举之材，说不定还会敲锣打鼓，闹的皇宫内外皆知。”云谨之回道，然后从抽屉里取出红印泥，屈起骨节分明的食指点了一下，摁在了卷书‘云谨之’的名字上，算是落实了举荐人身份。 陈前看到他这似多此一举的举动……嘴角轻抽，感情这个名字不是他写的！大意了啊！ “如此，我的干闺女就拜托陈兄，多多关照啦。”云谨之把卷书还给陈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春风和煦，人畜无害。 “……”陈前叹了口气，“如果事发，记得在皇后面前，帮我多美言两句，我可是同意你干闺女报名的。” 算是给自己备一条后路吧，万一取缔女科举，惹毛了皇后娘娘，他也好脱身。 云谨之点了下头，“嗯。” 书吏端了茶过来。 陈前喝了一口，给自己定定神，然后对云谨之道：“不谈这个了，过两日要春蒐，皇上还没有说是御驾亲率，还是太子代之，你可知道？” 云谨之回道：“这要看皇后娘娘了。如果凤体康泰，肯定是皇上带着皇后一起去。如果凤体欠安，就是太子殿下了。怎么，你也去么？” “我哪儿有功夫，现在京城里都是待考的学子，礼部忙的要死。我来你这里，都算是休息了。” “呵呵。”云谨之在礼部呆过，也主理过科考事宜，所以知道这段时间，至少三个月礼部都是脚不沾地的。 “喝茶。” “好茶啊。”陈前又喝了一口。 云谨之回道：“皇后娘娘赏赐的，她干侄女，多费费心。” 陈前：“……” 别说是皇后的佛面，就冲他国舅爷的面子，他也不敢不费心啊！ …… 登远楼书肆—— 苏初初摸摸饥饿的肚子，合上了手里的书。 ‘咚咚~’敲门声响起，然后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苏姑娘，晚饭好了，出来吃饭吧。” “好。”苏初初应道。 在付房费的时候，她又每天多出了一两银子，让书肆的老板娘，在准备饭菜的再多加一个人的，这样她既能吃到有营养的家常饭菜，又能节省去找食的时间，多看几本书。 而她一个女子，胃口不大，一两银子根本就吃不完，老板娘自然乐意。 第484章 卖书（一） -- 第279页 因着多了苏初初这个娇客，书肆老板都在外院吃饭，并不进内宅来。所以苏初初过来后，就看到正在摆放碗筷的老板娘和老板娘的女儿。 “苏姑娘，今天中午咱们吃鱼汤，我娘家人一早送来的，特别肥美，最适合你这种读书人吃，补着哩。”老板娘笑容满面道。 “谢谢老板娘。”苏初初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闻了闻桌上的饭菜香，然后一脸陶醉道：“好香啊！老板娘这手艺，开店都没问题呢。” “喜欢就多吃点儿。”老板娘给苏初初盛了一碗鱼肉汤，“快尝尝。” “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客气啥啊。” “娘，我想吃炸笔头芽。”老板娘的女儿眼馋的瞅着一盘子油炸菜，舔了舔嘴巴。 老板娘嗔了她一眼，“就知道吃，你也跟苏姑娘学学，她在你这岁数，都已经是女秀才了。” 老板娘的女儿越小芳，今年十三岁，比苏初初小两岁。 苏初初忙道：“老板娘不能这样比，我到现在还拿不起针线呢，小芳妹妹却有一手的好针线，所以是天赋不同，各有所长。” “就是啊娘，我又不考科举，再说考科举等于抛头露面，以后嫁人” “给你吃给你吃，真是这么多好吃的都塞不住你的嘴。”老板娘把一个炸肉丸塞进了越小芳的嘴巴里。 然后对苏初初不好意思道：“这丫头说话没个把门的，苏姑娘别介意。” 苏初初喝了口汤，摆摆手，回道：“没，没事儿，我娘，我爹，我哥哥、嫂嫂，姐姐、姐夫……七大姑八大姨，个个都劝我，不让我参加科举，不过我就是想要做女官。想要站在朝堂上，为咱们女人争取更多的权利，证明我们也不是只能呆在后宅中，一样可以骄阳似火，心怀鸿鹄之志。” 老板娘诧异的看着苏初初，“苏姑娘真是……格局不一般！”” “吃饭吃饭。”苏初初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端起鱼汤喝起来。 老板娘睨了眼自己那个只知道吃的闺女，心里既惆怅又庆幸。惆怅的是，自己的女儿没有那种高大远的眼界，又庆幸她没有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胆量，乖乖顺顺的做自己的小棉袄也挺好。 吃了饭，苏初初就去了书店里看书。 刚过去就被里面熙熙攘攘的人，吓了一跳。 书店伙计看到她，忙招呼，“苏姑娘这里，这里，老板想着你会过来，所以让我给你留了个位置。” “谢谢。”苏初初忙过去了。 现在这书店热闹的堪比菜市场，看书是不可能的，不过选几本书，去后面的库房里看，还是可以的。 走到伙计刚才站着的位置，从书架上寻找要看的书。 “姑娘，我要那本《古乐记》，麻烦帮我取一下。”有人对苏初初道。 苏初初愣了下，然后把那本《古乐记》抽了出来，转身看向跟她说话的人，对方一身白色云锦氅袍，个头很高，她要仰着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 等看到他的脸后，又愕然。 第485章 卖书（二） 因为对方的脸上，戴着一个猫面具，顿了顿问道：“呃……是这本吗？” 对方看着那本书，点点头，“对，就是它。多少银子？” 苏初初看向伙计，伙计正忙得不可开交，估摸着这个书肆里的书，都只是普通本，再贵也超不过十两，便道：“您给我十两银子吧。” “十两？”对方的语气有些讶然，不过最后还是掏出了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了苏初初。 苏初初接过，问道：“还需要其他的书吗？” “暂时不需要了。”他透过面具的目光，又看了她一眼，便拿着书走了。 苏初初选好自己要看的，正好老板过来了，就把十两的银票递给了书肆老板。 老板诧异的看着银票，“这是？” 苏初初道：“刚刚我找书的时候，有人买书《古乐记》，伙计太忙，我就帮忙卖了，十两银子应该没赔吧？” 老板惊讶的说不出话了，那本书只要七钱银子，一两都不到。不过没有谁会嫌银子多的，接过银票，对苏初初道：“没有没有，苏姑娘选好书了？那就赶紧回去看吧，现在的时间可得抓紧了。” “可不是么，那我就回房间了，老板忙着。”苏初初拿着书走了。 老板把银票揣进了袖子里，脸上露出笑容，“今儿可是赚了一笔大的。” …… 那个戴猫面具的男人，拿着书去了书肆对面的茶楼里。 二楼的雅间。 猫面具男人一进去，就把那本《古乐记》随手丢在了桌子上，对坐在桌旁的两个男人道：“十两银子，你们谁给付一下。” “呃，真买来啦？”一身蓝袍的年轻英俊男子，拿起了那本书《古乐记》，“不过十两银子是不是贵了点儿，最多也就一两吧，而且也不是珍品。” “珍品，你在路边书肆里能买得到吗？”另一个穿浅紫色锦袍的男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给猫面具男人，“殿下，面具能摘下来了吧？” 猫面具男人一把接过银票，对他们两个道：“我要回宫，你们两个玩儿吧。” “哎？怎么这就回宫了，不是你叫嚷着宫里无聊，让我们陪你的吗？”蓝袍男子忙道。 -- 第280页 不过，猫面具男人转身就走了，根本就不搭理他们两个。 “这是刮的哪阵风？”紫袍男子问道。 “你们是堂兄弟，你不了解么？” “上官世轩，好像你是他的伴读吧？”紫云鹏哧道。 “刚才没买书的时候，还好好的，买了书回来就变了天。是不是书肆里有人惹到他了？”上官世轩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闪烁着精光，任谁看都知道这是个不好惹，更不好相与的。 “过去看看？”紫云鹏也觉得蹊跷。 二人一拍即合，立刻出了茶楼，朝书肆去了。 等他们过去，书肆里那波人多的客人，已经差不多走了一半，没有恁多人。 伙计也是一个机灵人，一看二人的气质还有衣服打扮，非同一般人，愈发客气恭维，“二位贵客需要点儿什么？只要咱们书店里有的，一定都给您办到了。” 第486章 卖书（三） 紫云鹏没有说话。 上官世轩把手里的《古乐记》递给了伙计，“这本书是你卖的吗？” 伙计瞧了眼书封上有登远楼书肆的标记，回道：“这书是我们的，但不是我卖的，我要查一下账本才能知道是谁，您稍等可否？” “去吧。”上官世轩摆摆手。 没一会儿伙计拿着账本过来了，对上官世轩道：“这本书，是我们一个客人帮忙卖的，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的客人？”上官世轩直接捞过账本，瞧上面的名字——苏初初。 脸色微变，然后把账本给紫云鹏看，“看看这个名字，眼熟不？” “苏初初？”紫云鹏皱起眉，显然是对这个名字，下意识的不喜欢。 上官世轩问伙计，“你们这个客人在哪儿？” 伙计看着他们的态度，警惕起来，回道：“客人当然是买了东西就走了。”没有告诉他们，苏初初就在后院的库房里住着。 “也是。”上官世轩把账本还给了伙计，“那她长什么模样？” “算是比较秀气吧，穿着士子袍，应该是读书人。”伙计含含糊糊道，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好惹，所以也不能直接回说‘不知道’，万一得罪了，可是给书肆惹了麻烦。 “读书人？”紫云鹏的眉头稍稍舒展，“那丫头野得很，根本就坐不住，不可能会读书的。” “所以，重名了？”上官世轩还是有些疑惑，问伙计，“那她经常过来吗？” 伙计想了想回道：“也不算多经常，不过她人挺好的。” “那更不可能是她了。”紫云鹏彻底放了心。 上官世轩笑了下，“你还真是记仇。” “哼！”紫云鹏转身朝书肆外走。 上官世轩跟上他，倒是也不忘拿走那本《古乐记》，“等等我。” 等他们两个离开书肆后，苏初初又过来了，把看完的书还给了伙计。她借阅的书，都是书肆里正卖的，所以看完后要及时送回来，还不能有任何脏污，否则就要自己收了。 伙计接过书，巴眼看了眼外面，然后问苏初初，“苏姑娘，你刚才是不是卖了一本《古乐记》。” “是啊。”苏初初笑道：“我把银票给老板了。” “刚才买书的人找来了。”伙计道。 “啊？是书有问题吗？” “不是书有问题，好像是你有问题，他们看着你的名字，嘀嘀咕咕的说什么。”伙计一脸担心。 而苏初初听到后，也不禁心惊肉跳……不会是家里人找来了吧！ “那你怎么说的？”苏初初问道，“有没有跟他们说，我在书肆里？” 伙计道：“那当然没有了，你是咱们书肆的客人，当然要为客人着想。我跟他们说，你买了书就走了，并不常来。” “他们相信了？” “应该没问题。” “那真是谢谢了。”苏初初感激道，遂又叹了口气：“唉！我参加科考，家里人一直是反对的，所以我就想考出个成绩给他们瞧瞧，独自上京来赶考的。但我的家人一直在找我，想要我回去。小二哥，以后如果再有人来书肆找我，你就说我不在这里，拜托啦。”苏初初从荷包里取出一块一两重的碎银子，塞到了伙计的手心里。 第487章 小坏蛋 伙计忙要拒绝，“不用不用，我知道怎么说。” “拿着吧。”苏初初把银子硬塞给他。伙计也是给老板干活的，非亲非故，让人帮忙自然要给点好处。 “那行，回头再有人来打听，我就回绝了他们，苏姑娘就安心备考。”伙计收下了银子。 苏初初这才放心，“好，多谢小二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嘞，好嘞。”伙计应道。 很快书肆老板也知道了，他当然不希望苏初初走了，一天六两银子，包赚不赔的买卖，哪儿舍得肥羊跑了。甚至还嘱咐自家婆娘，饭菜做得好一些。怎么说也是他们一家人吃的更多，苏初初胃口很小，连他女儿的二分之一都没有，更没有问题了。 实际上苏初初不是胃口真就那么小，而是她不能吃饱，吃饱了看书就容易困，所以只要不饿就行。 日落，苏初初秉烛夜读。 老板娘手里提着气死风灯过来了，隔着门喊道：“苏姑娘该歇息了，你还小，仔细费眼睛，老了可受罪。” -- 第281页 苏初初正好也写完了一张字，听到老板娘的话，知道老板娘是想要省蜡烛钱，也不点破，笑应，“好，这就休息。” 吹灭了蜡烛，没一会儿老板娘的脚步声就走远了。 苏初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小声念道：“凡是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在下信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念着念着，苏初初就睡着了。 而在她睡着后，她所在的屋顶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身形高大颀长，脸上还戴着一个猫面具。 他掀开屋顶瓦片向下看，看到苏初初睡的十分安恬。 低哧了一声，“没心没肺的小坏蛋，竟然也长大了，还要参加科举，就看看你能考个什么鬼东西。” 苏初初睡的好好的，忽然打了个寒噤，仿佛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盯上了她。 …… 翌日一早，苏初初就醒了，她可不会错过晨起这段时间的学习，事半功倍啊！ 拿着书，声调铿锵，朗朗上口。 越小芳手里拿着扫把扫院子，听到苏初初的读书声，停了下来。 老板娘向她招手。 越小芳拖着扫把过去，小声对老板娘道：“娘，你说她能考中吗？” 老板娘看看苏初初的房门，从她手里接过扫把，把越小芳没有扫干净的地方补扫干净，回道：“九分努力，一分天注定。看她努力是足够的，只要有那一分天注定，也就成了。” “如果没有一分呢？” “那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苏姐姐好努力的。”越小芳叹道。 “听她说的，家里人口不少，还有交房费的痛快劲儿，应该是出身好人家了，考不上也不愁将来。好了好了，你就别操心别人了，去厨房把饭菜盛出来，有你喜欢吃的炸糖糕。” “啊！谢谢娘。”越小芳立马朝厨房跑了。 老板娘则听着苏初初的读书声，不禁遗憾道：“可惜是女儿身。” 第488章 想要孙子的皇上 春蒐开始了。 因皇后凤体欠安，明衍帝就留在宫中陪伴。所以由太子率领部分文臣武将，还有皇室子弟，前往有兽害的地方，进行捕猎。 只是原本说好要一起去的八皇子紫长宁，留在了宫中，陪伴皇后，没有跟随太子的春蒐队伍。 乾阳宫—— 明衍帝把朱笔随手放在笔架上，看向站在御案前的云谨之，浓紫深邃的凤眸中带了一点金芒，虽然已经年过六十，一头银色长发，但模样却没有半点老态，更像是三四十的少壮男子，俊美绝伦，更威凜神武，令人不敢直视之。 便是跟随明衍帝多年的云谨之，也随着时间而更敬慎畏惧，不敢有半点不尊。朝廷中的大臣，或对下敢有睥睨，但对上也是害怕而朝兢夕惕。 “皇上，臣听闻皇后凤体欠安，可严重？” “那只是对外的托词，实际上她不在宫里。”明衍帝的声音沉稳儒雅，没有半点凌厉之感，可越是这样的从容温然，越是让人不敢有丝毫放松怠乎。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帝王心里没人敢揣测。特别是当今明衍帝的心思，更是揣测不明白，因为越揣测越会让自己陷入无底深渊，骨颤肉惊。 听着明衍帝的话，云谨之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因为对于这个皇后胞妹，也是了解的，很喜欢干一些出人意料的事。但只要皇上准许了，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既如此，那臣就先告退了。” “等一下。”明衍帝又对一旁伺候的张有德道：“给国舅赐座。” “是，皇上。”张有德亲自搬了一把金丝楠木的圈椅给云谨之，“国舅爷请坐。” 云谨之，“谢皇上恩典。”然后正襟危坐。 “朕记得你有个义女，叫苏初初对吧？”明衍帝似回想道。 云谨之回道：“是的皇上，本来她是叫寐寐的，后来皇后娘娘给她改名初初。” “今年多大了？” “应该是十七岁，比八皇子殿下小一岁。” “对，比长宁小一些。她可有议亲了？” “说起来这丫头的性子，还真是有点儿像皇后娘娘。总会做一些让人张目结舌的事。这丫头前两天报名了春闱。”云谨之不禁莞尔，表情也轻松了许多。 明衍帝也诧异，“哦？既能参加春闱，必然已是举子。” 云谨之回道：“是，皇上。” 明衍帝笑了，“看来皇后这次离开，可是亏了。” 见云谨之一脸迷惑不解，又道：“落落之所以会离宫，是因为她听说这次科考，竟没有女考生，心里不爽，就跑去了百炼塔看斗雀。” 云谨之：“……” “初初可定亲了？”不得不说，他膝下虽然有三儿一女，且都已经年过十八，最大的都已经二十九了，却没有一个能给他生个孙子玩玩的。中间那一儿一女，他是不指望了，但最大和最小的，还是可以想一下的，特别是最小的这个，无论各方面的资质，都只是一个普通人，最是好筹谋。 第489章 工具人干爹 -- 第282页 云谨之回道：“没有，那丫头既然参加了春闱，必定是志在官场。” “倒是有志气，不过成亲和入朝为官也不冲突吧。”明衍帝就差明说了了，朕就想找个儿媳妇，你的干闺女被列入候选了。 其实他会这么想也和皇后有关，因为能让皇后看过眼儿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少了，这个苏初初算一个。 云谨之心里也暗暗叫苦，因为他也有五六年没有见过那个丫头了，“皇上所言极是，回头臣问一问那个丫头。说起来，初初小时候在京城时，没少在宫里玩儿，那时候真是没大没小，野的完全不像个小姑娘。” “朕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小言和小逸正好也回来看他们母后，小逸好像很喜欢她，总拉着她……”明衍帝突然顿住，不过很快又恍然道：“她是不是受小逸影响？” “……”云谨之郑重点头，“陛下英名。不过七公主后来离宫后，她就临玥城苏家了，这些年应该教养好了。” “什么时候让她进宫来，朕见见吧。”明衍帝笑道。 “是，等臣先见过她了。”说起来也是心苦，自己这个干爹当的，就是个工具人，需要的时候提出来当举荐人，不需要的时候，连来请个安都没有的。 “皇上，该用午膳了。”张有德提醒明衍帝。 明衍帝微微颔首，对云谨之道：“陪朕一起用膳吧。” “是，皇上。”云谨之应道，虽然很可能会吃了不克化，但能在大宴外陪皇上吃饭的臣工，满朝文武还真没几个，传出去都是隆恩。 “父皇——”未见人，先闻声。 所有人都朝殿门口看去。 一个俊美英朗的少年男子，身着蟒纹锦袍进了殿内。 他有一双看起来很温和柔暖的杏眸，漆黑的眼瞳，像是坠了星子一样明亮，让人情不自禁的能卸下心防靠近他。 “臣见过八皇子殿下。”云谨之从圈椅上站起来，恭敬行礼。 见云谨之也在，紫长宁愣了下，然后忙过去亲手扶起云谨之，“舅舅不必多礼，您请坐。” 明衍帝近乎宠溺的眼神望着他，皇后给他生了四个孩子，可只有这个小儿子随了她，这双眼睛简直就是翻版一模样。 “你是怎么了？也不跟着你皇兄去狩猎，留在宫里陪朕这个老头子。” “您要是老头子，这天下就没有老头子了。”紫长宁撇撇嘴角。 云谨之倒是十分赞同紫长宁说的，哪有六十多岁的男人，长得像三十多的，简直妖孽…… “少贫嘴，说吧，谁又惹了你了？”明衍帝对其他三个孩子是看不透的，但眼前这个，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怎么了。 “一个人！”紫长宁看向云谨之。 …… “阿嚏！”苏初初在书肆里突然打了个喷嚏。 学管账的越小芳吓了一跳，“苏姐姐，你生病了？” 苏初初忙回道：“没有没有，可能是有什么粉尘之类的进了鼻腔。” 老板娘急急进了门，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袱，对越小芳道：“小芳啊，你把这个赶紧送到你舅舅家。” 第490章 换心情 “啊？为什么要我去，还有这里面是什么？”越小芳不太愿意去。 “我说媒啊，马上就要成了。这时候要是不在，茶水钱说不定就没了。你舅妈要生了，这里面是一些小衣服小被子什么的，你舅母针线活不行，你外婆眼睛又花，就指着咱们帮忙做的了，赶紧送过去啊。”老板娘说完，就把大包袱放下，匆匆出去。 刚出去，就听有人喊，“越家嫂子，好了没？” 老板娘回道：“好了好了……” 越小芳把手里的账本合上，皱着细细如柳叶的弯眉，对苏初初道：“最讨厌去舅舅家了。” 苏初初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也不急着看，瞧着小少女一脸愁绪，“你不想去，就让别人去，小二哥帮忙跑一趟？” “他不行，他不知道我舅舅在哪儿。”越小芳长叹一声，无奈的从柜台里绕出来，“去吧，生孩子毕竟是大事。如果因为没有这包东西用，小孩子怎么着了，我可是罪过大了。” “呵呵，那你早去早回。”苏初初拿着书就要回后院。 越小芳看着她，忽然心念电转，“苏姐姐，你老是念书不累吗？要不和我一起出一趟城，换换心情。说不定再读，会更有想法呢。” 苏初初看看手里的书，再看看满眼希望想要她一起去的越小芳，确实这两天她读书都没有感觉，总觉得在背书，脑袋也有些发木。 “你舅舅家有多远啊？现在出门天黑前能回来吗？” “舅舅家就在城外的大同山村，只要出了城门，很快就到了。然后我把包袱放下，咱们就往回走。” “那行，我就陪你去一趟。”苏初初放下了手里的书。 登远楼书肆有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越小芳很会驾马车，她让苏初初坐在车厢里，一声“驾——”马车就朝城外走了。 路上和苏初初说着她家和舅舅家的事。 “我不想去舅舅家，是因为我舅舅是个游手好闲的懒汉，平时没钱花了就来找我娘要银子，娶媳妇也是我家包办的，现在就是家里添丁进口了，也要我和我娘来做小孩子的被褥小衣服。我娘给人说媒，或者是做针线活赚的银子，大半都给了舅舅家。我爹倒是也看得开，但是我不愿意总被人当冤大头盘剥，所以一年到头，都不爱去舅舅家。” -- 第283页 “那你有没有问问你爹，为什么他看得开？”苏初初好奇了，按说自己的妻子如此帮扶娘家人，作为男人应该会有怨言的吧。 越小芳回道：“我当然问过，但是我爹说，都是一家人，能帮就帮。” 苏初初想了想，以这些日子她对老板的印象，他可是一个看银子很紧的人，“不对，我觉这里面可能有什么缘由。” “可能吧。咦，有卖油炸鸡腿的。我去买几个来，咱们路上打发嘴巴，苏姐姐你等等我啊。” “呵呵，去吧。”苏初初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慢慢看起来。 刚看了没两页，就听有人喊道：“让开——前面的马车快让开——” 紧接着苏初初就觉得马车被撞，车厢翻倒，她整个人上下颠倒，脑袋直冲车厢壁撞去…… 第491章 两个方法 就在要撞上的时候，苏初初及时抓住了越小芳要送去她舅舅家的大包袱，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包袱里，身体也尽量蜷缩成一团，就跟一个球一样，以背脊，不可避免的撞在了车厢壁的边沿棱角上。 一阵钻心的疼，自背脊直逼脑门……苏初初忍不住痛叫了出声。 拉马车的马，也因这一撞受了惊吓，挣脱了马套跑了。 越小芳听到动静扭头看来，只看到车厢也自轮毂上翻下，底朝天……以及跑走的马，还有一匹被人勒住了缰绳的狂躁红色疯马。 顿时，买吃食的心没了，急匆匆的跑了回去，边跑边喊道：“苏姐姐——苏姐姐——” 而勒住了马的锦袍男子，也听到了车厢里有女人的痛叫，暗道不好，下意识的就想要骑马逃走，可是周围已经围上了人，指指点点众目睽睽。如果这时候他跑了，将来被亲朋好友知道，还不看笑话他。 所以只能硬挺挺的等着，看他们想要怎样。 越小芳一把拉开车厢门，就看到蜷缩成一团，抱着大包袱的苏初初。 见她外表上看不出哪儿受伤，特别是女子最重要的脸，安然无恙，才稍稍松了口气，关切问道：“苏姐姐你哪儿受伤了？” 苏初初临撞时的应激反应，很是及时，所以除了背撞在边沿棱角上，痛得头皮发麻外，其他的倒是也没什么。 “腰背撞了。”苏初初回道，然后在越小芳的帮助下，从车厢里出来，一阵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如果不是越小芳扶着，她非再摔了不可。 勒马的男子，见人从马车里出来，还活着没死，更放心了些，没闹出人命就好，其他的都是小事。 “没事吧？” “废话，你没长眼啊，这叫没事吗？腰都快折了。真折了，你能赔啊？”越小芳没好气的冲对方吼了过去。 可等越小芳看到对方的模样后，下一瞬就躲在了苏初初的身后，很是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脸庞也微微的泛红。 苏初初看过去，不禁眼前一亮，是个十分俊俏的贵公子。之所以说他是贵公子，是他的衣帽穿戴，都非寻常人，便是腰带上缀着的几颗宝石，就价值几千金。还有他所牵着的正在喷鼻息，不满被控制住的血红马，乃是汗血宝马，便是皇宫里也没几匹。 汗血宝马性子极其悍烈，不好驯服。看此刻汗血宝马的状态，应该这名贵公子没能控制住，最后追着它，才撞了她的马车。 “说吧，你们想要怎样？”贵公子口气很是不耐，甚至还带着丝高高在上的轻鄙。 苏初初也懒得和他废话，张口便道：“两个方法。一，你钻进这个车厢里，让你手里牵着的马，也撞你一下。” “不可能。”贵公子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那就第二个，一千两银子。”苏初初道。 贵公子惊讶的看着她，“一千两银子！讹诈呢。” 显然是不想出这么大一笔银子。 苏初初冷沉着一张因为背疼而煞白的脸，“那就五千两！” 第492章 本姑娘还瞧不上你 “什么？你还敢坐地起价！”贵公子闻言，顿时火了。 “撞伤后遗症，误时费，护理费，马车损失费等等。”苏初初毫不客气道：“还有我马上要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做，如果因为我受伤没发挥好，要另收费用。” “你干嘛不说，万一将来你嫁不出去了，爷我还得负责娶你，养你后半生。”贵公子嗤道。 苏初初回道：“那不用，本姑娘还瞧不上你。” “你，你还瞧不上我？我可是白国公府”贵公子忽然住口，似乎不想告诉苏初初，怕她真缠上自己。 这时，贵公子的随侍，骑马跟了过来，见他并无不妥后，开口道出了他的身份，把他没说完的后半句话道明了。 “世子爷，这匹汗血宝马是刚刚从虞国运来的野马，没驯呢，你还不能骑。” “……说晚了！剩下的你来解决吧。”白世子把汗血宝马的缰绳丢给随侍，然后骑上随侍带来的，看起来就很温驯的马，就要走。 苏初初走过去拦住，一手撑腰，一手伸向白世子，“我的五千两银子！” “最多一千两。”白世子回道。 一千两银子其实也不少了。不过看他那副嚣张的样子，她就不想轻饶了他……苏初初暗道，依然伸着手，皱紧了眉，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这样吧，四千八百两，我给你少二百两。” -- 第284页 “不可能！最多两千两，再多一两，我就连两千两也不给你，咱们去京兆府断一断。”白世子咬牙回道。瞧着她能说能讹又能拦的，八成没什么事！但是这么多人围着，如果不能眼下解决，真闹到京兆府，而京兆尹是他本家人，再被一些宵小之辈讹传，很可能就是他白国公府仗势欺人了，太麻烦，这种事应该快刀斩乱麻。 苏初初不惧，“去就去，我才是受害者。” “你！你还真是不知道怕啊！”白世子额筋抽搐。 “四千八百两银子，一钱都不能少。”说着，苏初初又一指摔的快要散架的马车，“再加一辆新马车。” “好！你给我等着，以后别落我手里！”白世子狠狠瞪了苏初初一眼，驾马绕过她快速离开了。 苏初初哼了一声，当她是吓大的啊。 对那名随侍道：“听到没有，新马车一辆，四千八百两银子，你们世子爷亲口应的。” 随侍当然听到了，只是他也不可能随身带那么一大笔银子，对苏初初道：“这我要问国公夫人拿银子才行，还有马车也要回府里取，要不你和我去一趟白国公府。” 这样说，多少也有点警告威胁她的意思，让她明白……她可是要问国公府要钱，那可是会得罪国公府的。 如果换了普通人，很可能就已经认了倒霉，不敢和望门贵族再争什么，说不定还会狗腿的问一句，有没有伤到马。 便似越小芳在知道撞她们马车的人是世子爷后，已经吓的退到人群里了，完全不敢再冒头，唯恐被记住了，回头找她登远楼书肆的麻烦。 第493章 论靠山 苏初初是真不怕，既然吃了亏，就要讨回公道。 那个白世子即不赔礼道歉，也不想在马车里同样的摔一下，出口就是谈银子，她也理直气壮，比说是五千两，五万两她也敢要。 “可以，我跟你去国公府。” 说话，苏初初回头看越小芳，结果刚刚还在她身后躲着人，不见了。又朝周围看了看，最后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了她，还躲躲闪闪的回避着她的目光。 心里明白了，她是担心自己牵连她。 遂又收回了目光，对那名随侍道：“走吧。” 这一会儿的功夫，她背上的撞伤，已经缓和了不少，没有那么疼了，但仍有一股火辣辣的胀痛，应该是肿了。回头她要找一个跌打医馆，帮她看看才行。 随侍的名字叫刘高兴，一路上打听苏初初是哪儿人。苏初初因着背疼，没和他说什么，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虽然她并怕被报复。论势力，她干爹是国舅爷，她干姑姑是皇后，干姑父是皇帝，靠山已经不能再硬了。别说是白世子，就是白国公爷，也要掂量掂量要不要为了几千两银子动她。况且，白国公府在青明国是出了名的财大气粗，几千两银子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刘高兴看出苏初初面有不适，也就没有再打听，最后两个人一路比较沉默的到了国公府。 刘高兴先让苏初初在大门口等着，他先进去回禀。 苏初初打量着白国公府近两丈高的大门，听说是寸木寸金的千年赤檀木，着实财大气粗啊。大门口还摆放的一对大白玉狮子，亦是上品的白玉，据说是皇帝御赐的。为了保护这对玉狮子，还有几名神色威严，明显是高手的护卫守着。 一辆崭新的青云锦梨木马车，从国公府后门的方向，行驶过来，车厢门上，还挂了一串铃铛，走动起来叮铃叮铃的响，颇为有趣。 苏初初听到铃铛声就看了过去，等看清驾马车的人是刘高兴后，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越是大家族，越是要爱惜羽毛啊。不错不错，白国公府能有今天，确实不光运道就行的。” “这是五千两银票。”刘高兴从马车上下来，拉长着的脸和他的名字着实半点不像。 “我应得的。”苏初初不客气的接过，还一张银票一张银票的检查过，确定无误，才揣进了袖兜了。 “还有，我们夫人说了，就此两清，别有后账。” “这是自然。” 苏初初坐在马车上，拿起马鞭轻抽了一下马背，马车就往前走了，铃铛声叮铃叮铃的响，越听越顺耳。 刘高兴看着苏初初驾车走了，才又回了国公府回禀。 …… 越小芳家的马受惊后，就跑回了登远楼书肆。 越小芳也六神无主的跑回了书肆。 老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先让店里的伙计带马去把车厢拉回来。 “这苏姑娘怕是不能再在咱们这里住了，唉！”老板很是可惜，这么好的一个生意，就这么结束。 第494章 屋漏偏逢雨 越小芳也一脸后怕道：“那个白世子临走的时候撂了狠话，看样子真的会收拾苏姐姐。” ‘叮铃叮铃~’有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传进了店里。 父女二人相互看了看，然后越小芳出了门。等看到是苏初初驾马车回来了，转身又跑了回去。 “爹，苏姐姐回来了，还驾了一辆新马车。” “什么？”老板也忙从店里出来。 苏初初从马车上跳下，对老板笑道：“多谢老板这几日的照顾，今儿我就不住了。这辆马车，是国公府赔的，老板收下吧。” “这，这话怎么说。苏姑娘住得好好的，怎么就走啊。还有这马车，也不用赔。”嘴上说着不用赔，但眼睛一直瞟着马车……这可是铁梨木的啊，可不便宜！如果整个车身都是铁梨木的，至少要三百两银子！还有这匹马，也好极了，少不了要五十两银子！ -- 第285页 “该赔的。”苏初初把马鞭塞给了越小芳，“拿着，赶紧给你舅舅家送包袱去。” “苏姐姐，我……”越小芳忽然觉得很惭愧，她在知道那个俊俏男子是白世子后，吓得魂都飞了，她可是骂了白世子的。万一找她报复，她一家人都不能活了。实在是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惹不起国公府啊。 苏初初知道她的意思，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当时换成我是你，我也会先自保的。” “我……对不起苏姐姐。”越小芳抬起袖子，擦擦流出泪花的眼睛。 “真没事，不用担心。而且国公府并不会追究，他们还怕我缠着他们呢。再说，即便是追究，也是追究我，跟你和书肆没有关系。”苏初初把越小芳和书肆撇清了，不关他们的事。 老板一脸愧疚道：“真是对不住苏姑娘。”说话回身进了店里，从放银钱的箱子里，取出六十两银子，有点儿肉疼的啧了下嘴，但想起外面那辆至少价值三百五十两的马车，立刻又不觉得肉疼了。 苏初初却只拿回了三十两银子，剩下的是她住在书店这几日的房钱。 离开书店后，苏初初先去了一趟医馆，看她背上的伤。 不巧，医馆关门了。可后背火辣辣的胀疼，让她越来越难以忍受。特别是还没有地方住，着实屋漏偏逢雨，雪上加霜。 就在她一脑袋愁绪的时候，远处有人朝她跑过来。 是越小芳。 她满头汗的跑到苏初初的面前，“可算是找到你了。” “小芳？怎么了？”苏初初诧异的看着她，随即想到什么，急问：“难道是国公府找你们麻烦了？” “没有没有，是我娘让我一定要找到你。说你得罪了贵人，又不愿意回家，加上客栈也满客，你根本就找不到住的地方。” “……”这可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越小芳拉着她的胳膊，“我娘说，让你跟我，去城外的舅舅家避两天。如果国公府来找麻烦了，她会想法通知我们躲到其他地方去。如果没有来找，那就再回来，安心参加春闱。” 老板娘厉害啊，苏初初暗暗敬佩。 第495章 出城避祸（一） “我在哪儿住都没问题，只是我现在可能急需要一个郎中，给我看看背上的撞伤。” 越小芳听着苏初初的话，猛地一拍大腿！ “瞧我糊涂的，竟然忘了苏姐姐受伤的事，快跟我回去吧，让我娘给你看看。” “老板娘会看伤？” “会啊，我娘小时候跟着姥爷学了不少医术。我姥爷生前经常说，如果我娘不是女儿就好了，肯定能做一个好大夫。” “女大夫也可以啊。而且内宅的女人，如果得一些隐晦的疾病，也不是男郎中方便瞧的。正经的需要女大夫啊。” “其实我娘以前也常会去一些……那种地方，给里面的女人看一些不好的病，还会落胎什么的。但是有些病是能传人的，我弟弟很小的时候，一岁多吧，就不小心染上了，发了三天三夜的烧，又起了一身一身的红疙瘩，我娘就发誓再也不给人瞧病了。就在我娘发完誓以后，很快我弟弟的病好了。” “……” “自那以后，我娘就不再给人看病，做起了媒婆，不过偶尔也会给人做个推拿什么的，不收银钱，就得些鸡蛋瓜果什么的。” “难怪周围人都说老板娘人好呢。”她在借宿书肆前，也是有向周围人打听过书肆老板的人品。没想到都是夸老板娘的。 跟着越小芳，苏初初又回了登远楼书肆。 老板娘知道她身上还有撞伤后，就拎着越小芳的耳朵，进了里屋。狠狠地拿鸡毛掸子敲了一下越小芳的手心，“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么怂了，遇事就怕就躲，以后嫁了人，还不得是受气包子。还有，苏姑娘是你拉着人家，耽搁人家读书的时间，陪你出城，结果在马车里被撞了，那是咱们的马车，就是出面讨公道，也该是咱们。便是对方是国公府，你不敢出头。但苏姑娘讨公道的时候，也该给她撑撑腰，若有个好歹什么的，你也好机灵帮衬。结果呢！你都干什么了？你都干什么了！”又狠狠敲了一下。 越小芳刚才那一下还忍着，这一下‘哇——’就哭了。 老板娘训教越小芳时，苏初初没在跟前。这是别人的家教，她即便是事件的当事人，也不好插手别人管教的事。所以她端着洗脸盆，去了院子里的水窖边，洗脸提神。 老板娘训斥越小芳的话，她也都听到了。对于越小芳当时的反应，她是真没介意，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妹妹，遇事害怕，明哲保身是本能，而且她当时还能想到不给家里招祸，已经算懂事了。 想她十三岁的时候……呃！她记不得十三岁之前的事了。十三岁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就忘了从前的事，现在的记忆，只有十三岁之后的。 听说她十三岁之前，过得比较……浑球儿？不过她不记得，不承认就是。 “苏姑娘，我来给你看看伤如何？”老板娘手里提着一个药匣子朝苏初初走过去，面上带着歉意。 苏初初回道：“好，谢谢老板娘。” 第496章 出城避祸（二） 脱下苏初初的衣服，老板娘就看到苏初初光洁无瑕犹如羊脂玉的雪背上，有一道高高嶙起的淤血伤痕。虽然没有破皮，但是皮下的血清晰可见，轻轻一按都能感觉到里面的血在流动。 -- 第286页 苏初初紧皱着眉，对老板娘道：“骨头没事，应该就是皮肉伤。” “那也要好好养着才行。”老板娘瞧着她雪细嫩的肌肤，愈发显得这道伤痕可怖，“唉！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女儿，真是对不住了苏姑娘。” “没事，真的没事。”苏初初回道，“还有，要不是小芳找到我，我今夜还不知去哪儿住呢，谢谢老板娘。” “可别说谢，是苏姑娘肯给我们一个补过的机会，才是我们要感激你呢。”老板娘让苏初初趴下，然后用布巾浸了刚从水窖里打出来的冰冷水，敷在了伤痕上，“现在这个血还鲜红呢，用冷布巾可以消肿止疼。明后天颜色发紫青时，让小芳给你用热布巾敷，可以活血散淤。敷完了再上药。” “好。”苏初初应道。 老板娘给苏初初上了药后，外面的马车差不多也都准备好了。还是之前的旧马车，至于国公府赔的那个，先放在了马厩里，等过了这几天，确实是没事了，才想着该怎么处理。 苏初初本不用去城外，但是瞧着老板和老板娘，那谨慎担忧的模样，又不知怎的应了。 老板拎着烧鸡和酒，去找了看城门的熟人，言称小舅子家生孩子，非要人过去伺候。而老板小舅子的难缠，在他的朋友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城门官很是同情他，开了侧门，让载着越小芳和苏初初马车出了城门。 苏初初回头看看越来越远的城门，对越小芳道：“老板和城门官是朋友啊。” “是啊。以前我们是邻居，后来他家搬走了，但逢年过节还是常常走动的。苏姐姐你的伤还好吧？” “好多了。就一点皮肉伤，养几天就好。”苏初初回道。因着老板娘的伤药，背上确实舒服了许多，感觉凉丝丝的也没那么疼了。 “我娘真是快骂死我了，也是我糊涂，忘了你受伤的事。活该被我娘教训。” “抱歉啊，我有听到，只是不便进去说话。” “不用不用，可别进来，老丢人了。”说着，越小芳还吐了下小舌。 “对了，之前听你提起你弟弟，怎么没有见到他啊？” “我弟弟去修道，做道士去了。他五岁的时候，正好赶上昆仑派的长老来东玥城招收弟子。我爹就把他送过去看根骨，长老说他不错，能修道，可把我爹和我娘高兴坏了。” “恭喜啊，昆仑派可是名门大派，当今皇上都是出身昆仑派的。将来你弟弟，能和皇上同宗，应是件十分荣幸的事。” “是啊，那次昆仑派在东玥城招收弟子，一共才带走了三个孩子，我弟弟就是其中之一。”越小芳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 “听说有修道之材的人，是万中挑一的，你弟弟确实厉害。”苏初初笑道。 第497章 出城避祸（三） “我娘特得意，说是她生得好，肚皮金贵。” “哈哈，我说老板对老板娘言听计从，原来是有这层关系。” “还有，只要是有孩子被修道士看中，朝廷还会奖赏银子，足足一千两呢！我家书店，就是在弟弟去了昆仑派后才有银子开的。我爹娘总说，我弟弟是来报恩的，而我是来讨债的，老惹他们生气。” “那你没去试试吗？说不定你也有修道根骨。” “我去了，不过我不是修道材料。” “呵呵，其实我也被摸过骨，很遗憾，和你一样，不是那块料。” “我倒没觉得有啥遗憾的，修道真就好吗？我弟弟不时会来信，说吃的都是一些馒头啊，青菜果子什么的，不能吃肉。而我最喜欢吃肉了，嘿嘿~” “可能是因为吃肉容易使人产生欲望，于修道不利吧，我也是听人说的。” ……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没多久就到了大同山村。 行驶在平坦的村庄小路上，处处飘着各种饭菜香气，能感觉得出这里的人，很富足祥和。一路走，连一户空宅都看不到，个个家门口都点着灯笼，盈亮自己的门，也给路人照光。 “很不错的村子啊。”苏初初对越小芳道。 “皇城脚下，哪有不好的。” “也对。如果天子脚下都不好，其他地方也难好。” 马车在一扇新刷了漆的蛮子门前停下，门口挂着一盏气死风灯。 越小芳下马车，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孕妇看到越小芳，脸上立刻堆了笑容，招呼道：“小芳来了啊，这位是？”目光看向跟在越小芳后面的苏初初。 “她是我朋友苏初初，和我一起来给舅母送东西。”越小芳又对苏初初道：“这是我舅母，我舅舅姓良，苏姐姐叫良婶儿就行。” “良婶儿好。”苏初初从善如流。 良氏上下打量苏初初，笑道：“真是一个俊姑娘，叫舅母也行，来，天都黑了，快进来。” “舅母，你不是让人捎话说要生了吗？怎么还大着肚子。”越小芳看着良氏的大肚子，有些没好气，要不是紧赶慢赶的来这里，能得罪国公府吗？ 良氏回道：“就是痛了一会儿，以为要生了，后来又不痛了。” “我娘一直催一直催，就怕舅母生了孩子，需要这些东西。”越小芳赶着马车进了门。 “真是谢谢大姐了，慢着点儿。”良氏眼尖的看到马车后面，装着米粮肉之类的，笑容更热忱了。 -- 第287页 “舅舅呢？” “你舅舅找了个活儿，赚银子去了。” “哦？”越小芳很是惊讶，“舅舅去干活儿了？这可是稀罕。不会是去赌坊了，骗舅母的吧。” “这次真是干活儿去了，你舅舅是和村长的儿子一起去的，村长儿子可是一个正派人，最是瞧不起那些下三滥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去赌坊的。”良氏看看落在后面的苏初初，“闺女别见外，就当是自己家啊。” “是，谢谢。”苏初初客气回道。 第498章 出城避祸（四） “舅母，我们在这里住几天，还方便吧？”越小芳问道。 良氏立刻应道：“方便，方便，东屋一直给你们留着呢，就想着大姐和姐夫带着你，什么时候回来住。” “谢谢舅母。”越小芳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良氏挺着大肚子要给越小芳和苏初初做饭吃，但她们怎么可能让一个快要生孩子的孕妇下手，所以最后还是越小芳动手，而苏初初不会做饭，烧火可以。 很快一锅汤面就做好了，里面还切了她们带来的腊肉片儿，吃起来既有嚼劲儿又香鲜可口。 “将来谁娶了我们小芳，都是大福气呢。”良氏边吃边笑道。 苏初初点头，“没错，起码吃饭有保障。” “你们就消遣我吧。”越小芳佯嗔，然后又给良氏添了一晚，“快堵上你的嘴巴。” “好好，我堵上嘴。”良氏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瞧着她跟一天没吃过饭一样，越小芳问道：“舅母，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啊？” 良氏夹了一筷子凉拌香芽菜，边吃边道：“说不准，不然也不会捎话让大姐送东西来了。” “良叔去干什么？”苏初初问了一句。 良氏回道：“春蒐，你知道吧？” “春蒐？知道啊，前两天太子带了不少达官贵人去狩猎，咱们都在路边瞧热闹来着。太子殿下坐在马上，不知道多俊美威风呢。” “我没看。”苏初初随口道了一句，“当真长得很好看？” “是啊。叫了你看，你也不看啊，埋头就知道读书。” “苏姑娘读书？”良氏诧异。 苏初初笑着点点头，没有多少什么。 越小芳接话道：“何止啊，苏姐姐还是女举人呢，要参加春闱的。” “呀，这么厉害啊。”良氏顿时肃然起敬。男人想要举人功名，尚且很难，女子更别提了。特别是看苏初初的年龄不过刚过及笄，那必然是天才了。 苏初初回道：“没有没有，只能说是各有所长吧。我是比较擅长读书，而小芳却擅长庶务。就说这做饭，我连烧火都不会，还要小芳教。” “对。小芳被大姐教的很好，特别是针线活儿，那针脚细细密密的，几乎都看不到。”良氏有几件衣服是越小芳做的，很是了解。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越小芳无奈笑道：“明明是在说舅舅的活计吧。” ‘咚咚咚——咚咚咚——’有人急急敲门。 正在吃饭的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良氏就要起身。 越小芳站了起来，“我吃完了，你们先吃着。” 苏初初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所以也就由着她去了。 很快，越小芳就引着几个人进了屋里。 其中一个人是被抬着的，半身是血，但伤口看起来已经包扎好了，人昏迷不醒。 “良才——”良氏大叫一声，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就朝那被抬着人扑了过去。 越小芳忙拦住了她，“舅母您仔细身体，特别是您的肚子。” 她不说还没事，结果这一提醒，良氏抱着肚子痛叫了起来…… 第499章 讨说法（一） 良氏这是要生了。 越小芳和苏初初完全慌了。 还是苏初初反应更快，“接生婆呢，接生婆有没有？” “有，就是隔壁加的单婆婆。”良氏忍痛回了一句，但眼神还是在良才身上。 “我去找人。”苏初初立刻去找单婆婆。 单婆婆正好出来，看到苏初初先是一愣，然后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是良家的，良婶儿要生，您是单婆婆吧？” “是，我也是听着她的痛叫，赶紧过去，准备热水了没？” “热水？” “是啊，不然怎么生孩子，快快准备。” “哦，哦。”烧水没问题，这个她在做晚饭的时候，越小芳已经教过她了。 坐在灶火前，苏初初扶着腰，听着屋里传出的女人痛叫声，往灶火里添了一把火，心里有些迷惑。她马上就要春闱了，现在不该是在抓紧时间读书，争取最后一点冲刺的机会。现在却在一个产妇的家里帮忙烧水，痛叫声阵阵入耳，一波波的揪心，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重伤患者……啊！这都什么事啊？跟她春闱有半文钱的关系吗？没有，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只是找了一个借宿的地方，怎么还牵扯到这么大一串事。 还有国公府，她根本就不怕，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又不理屈。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水开了，冒着热气。苏初初忙取了水盆打水，不管心里怎么想，手上的动作倒是半点也不慢。 这一家人受伤的受伤，生孩子的生孩子，差不多都是半只脚踩进了阎王殿，急需人帮忙。无论如何，既然下手了，就要帮忙到底。只希望诸事顺遂，她也能早点回京城备考。 -- 第288页 等她把水送过去，良氏已经不叫了，肚子里的孩子暂时没有折腾她，但是据单婆婆说的，良氏确实进入产程了，胎位也正，所以以她的经验，明天早上定能生出来，大家暂时不用担心，该休息的休息，不用都守着。 越小芳想起来苏初初身上也有伤，忙带着她去了东屋。 把床铺好，很是不好意思的对苏初初道：“苏姐姐身上有伤，还让你帮忙，我娘要是知道，非打我不可，快休息吧。” “也是瞎乱瞎帮忙，没给你们帮倒忙添乱就好。”苏初初脱了鞋子上床，她确实已经很累了。 “没有没有，可帮大忙了。那苏姐姐先睡，我去看看舅舅和舅母，还得找人捎信给我娘，让她赶紧过来一趟。” “嗯，正经的该让他们过来，快去忙吧。” 越小芳又匆匆出去了。 听着正房，时而的痛叫，苏初初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很快就睡了过去。 只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又被吵醒了。 越小芳的舅舅良才，半夜发了高烧，伤口一直流血不止，最后没能挺过去……人没了！ 苏初初一开始睡蒙了，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又懵了……好吧，这家的事，真是一桩接一桩。 她也不知道能帮什么忙，看着里里外外忙活的越小芳，先去了良婶儿那里，看她生孩子的情况。 第500章 讨说法（二）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良婶儿一声歇斯底里的痛叫，紧接着就是婴儿的啼哭，孩子生下来了！ 苏初初进了产房里，看着单婆婆在收拾小孩儿，是个紫紫红红的小子，忙端了一杯温水喂给良婶儿，“恭喜啊，生了个大胖儿子。” “谢谢苏姑娘。”良婶儿一听是儿子，也笑了。 单婆婆道：“有小米粥吗？一会儿给良娘子吃。” “呃……”她不会做饭啊，“昨天晚上省了不少面片汤，里面有肉，有鸡蛋，能行吗？” “也行，淡一点别咸了。” “好，我这就去。” “等等苏姑娘。”良婶儿声音嘶哑道：“我男人……我男人怎么样了？” 苏初初看看单婆婆。 单婆婆冲她摇摇头，产妇现在刚生了孩子，最忌讳情绪波动太大，否则大出血可就麻烦了。 “挺好的，良婶儿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孩子他爹是不是不好了？”良氏这时候十分敏感，苏初初的那个眼神，立刻让她起了疑心。 “他流了那么多血，中箭的位置正好是心口上，今天晚上是道坎儿。” “箭伤？” “是，我问是谁射的，村长的儿子也不回我话。这其中肯定有蹊跷，我要去看看他。”说话良婶儿就要从床上起来。 单婆婆忙抱着孩子过去拦住她，“良娘子，你可不能下床啊，在才刚生了，小心以后脚跟疼。” “脚跟疼就脚跟疼，我要去看看他。”良娘子非要过去，只是刚刚生孩子已经透支了她所有的体力，身体骨头也错位一样的疼，所以她就是有心，也无力了。 “我去让小芳过来，良婶儿你听她说的，肯定没错的。”苏初初忙端着一盆生孩子的血水出去了。 正好越小芳听到孩子哭声，也走到了门口，“我舅母怎么样了？” 苏初初拉着她走远一些，小声道：“你舅母要见你舅舅。” “啊？可是舅舅他已经……” “你想想怎么说吧。现在天色擦亮了，我记得前面的街口有个市场，看有没有卖早饭的。”虽然说有剩饭，但是刚生了孩子的人，怎么能吃剩饭呢。 “好，辛苦苏姐姐了。” “别客气，你快进去吧，想着怎么安抚，别告诉她你舅父的真实情况。” “放心，我知道怎么说。” 苏初初出门去市场买饭，抬头看看越来越亮的天，揉了揉额心，不禁担心良氏的情况。 市场上已经陆陆续续有摆摊的了，其中有一家卖粥和包子的，苏初初买了一大盆热粥，还有三十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让伙计给送到良家去。 刚进了门，就看到一个昨夜送良才回来的男人，满脸愧疚的站在院子里。 苏初初想起来小芳说的，他是村长的儿子石平贵，便过去招呼，“石兄弟进屋里吧。刚买了早饭，一起吃点儿。” “多谢姑娘。”石平贵一脸苦涩，哪有胃口吃饭，“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带良才去猎场，也不会出事。” 第501章 讨说法（三） 伙计端着粥和包子紧跟着苏初初进来了，看到石平贵，招呼道：“平贵哥，忙着呢？” 石平贵僵硬的点了下头，“嗯。” 苏初初道：“先把饭端进厨房吧。” “好嘞~”伙计把粥和包子，端进了厨房。 苏初初道：“我先去给良婶儿送饭，咱们一会儿再聊。” “好。”石平贵应着。等应完以后，又愣了下，他怎么会答应跟她说？可既然应了，跟她说说也无妨，不然这话憋在肚子里，他也难受。 良婶儿被越小芳忽悠过去，总算没有再强求者去看良才，看到苏初初端着的粥和包子，也强塞着喝了一大碗，还有三个猪肉野菜的包子。 吃饱后，就抱着刚生的儿子睡了。 越小芳和单婆婆两个人替换着吃饭，苏初初端着一碗粥和一盘包子给石平贵送了过去。 -- 第289页 石平贵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肚子也确实是饿，看到黄澄澄的米粥，还有喷香的肉包子，肚子老实的叫了起来。 “吃吧，不管是什么事，身体是底子，是根本，否则什么都做不了。”苏初初拿了一个肉包子吃了一口，鲜香浓郁、皮松软馅儿也大，着实不错。 石平贵这才闷头吃起来。 “当时发生了什么？”苏初初边吃包子边问道，虽然就教养来说，食不言寝不语，但是这里是山村，没恁多规矩，而吃饭的时候，也很容易打开话匣子。 石平贵把碗里的粥一口气喝光了，然后对苏初初道：“距离大同山村有二十里地的东凤山，是今年春蒐的地方。我、良才还有十三个村里的兄弟们，和周围十几个村里的壮丁，组成了一个有三百人的驱兽队。负责不让东凤山里的野兽跑出来，祸害乡里，也便于春蒐的队伍狩猎。良才兄弟其实身体没有那么强壮，平时也不好干体力活儿，所以在驱兽的时候，总是会慢别人一些。还会……”忽然不说了。 苏初初却能感觉出来，这个‘还会’是问题关键。 过了一会儿石平贵才道：“还会在身上盖一些草遮掩着，躺在草丛里睡觉。结果，一位贵人把他当成藏在草丛里的野兽射了！那贵人在知道自己射到人后，派人给了良才兄弟二百两银子治伤，还有三百两银子抚恤，不许再找他们忠伯爵府的麻烦。” 苏初初默然了…… 端了一盘凉拌菜过来的越小芳也听到了石平贵的话，‘啪——’手里的盘子就落了地，忧愤交加，“难怪我娘说他就是一个富贵闲人的命，不能干活儿，越干活儿越生祸！还真是这样，就撵个野兽，也能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嘴里说着抱怨不争气的话，眼眶却红了，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苏初初问道：“是哪个贵人？” 石平贵回道：“忠伯爵府的公子顾聚贤，” “顾聚贤？”苏初初瞠目，她知道这个人，她的三堂姐苏韵画的夫君，忠伯爵的庶长子。 石平贵看她吃惊的反应，问道：“苏姑娘认识顾公子吗？” 第502章 讨说法（四） 苏初初叹了口气，“如果你说的没错，忠伯爵府的公子顾聚贤，是我三堂姐的夫君，我是临玥城苏家的女儿。” 临玥城苏氏，在青明国大名鼎鼎。 因为苏家是开金矿的！虽然大多数的金矿都归朝廷所有，还是有一部分是个人的。苏氏恰恰就有着青明国第二大的金矿，第一大的自然是朝廷的。 便是第二大的金矿，每年产的金子至少千万两。除此外，还有其他的产业，票号、钱庄、丝绸、茶烟瓷器等等，也有涉及。 总归就是一个字，苏氏就代表了金山。苏家的女儿，也都是嫁给名门权贵的，而且还不是日落西山的家族，多是新贵如日方升的望族。 苏初初如果不离家，也是要说亲了。 登远楼书肆的老板和老板娘都过来了，老板娘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老板则带了几个人来，神色虽然也很难过，但是终究是一家之主，隐忍着难过，处理着善后之事。 良氏看到老板娘后，十有八九也猜到了实情，抱着儿子直哭。 …… 苏初初决定去一趟东凤山，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而良家其实并不打算追究了。他们也了解了实情，知道是自己家的兄弟，藏在草丛里偷懒怠工，被人给射伤了，实在也是怨不得人。不然三百人，都好好的，为什么就他伤了。 便是良氏也只是哭，没有和忠伯爵府讨说法的意思。他们只是普通百姓，怎么和权贵要说法。别最后说法没讨到，还连累的家里没法活儿。特别是孩子才刚出生，正经一团乱，实在是讨不起说法。 老板和老板娘也让苏初初别费心了，劝她先回书肆，那里现在已经关门了，倒是也安静，适合她养伤读书。只要白国公府不找麻烦，她可以住到春闱开考，而且一钱银子也不收她的。 但苏初初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了了。 即便是个良才自己有错在先，那顾聚贤当真就没有看清躲在草丛里的是人，而不是野兽？若是他知道那是个活人，便是蓄意谋杀了。 她会参加科考，不仅仅只是为了做官而做官，更主要的是想要为普通百姓做些什么，为青明国的朝廷做些什么。 眼下，良家不就是需要帮助吗？需要有人帮他们出面，追查真相，伸张正义鸣不平。 如果她就这么袖手旁观了，那春闱便是考中了，又有什么意义？她会一直心存惭愧。或许她会来到这里，冥冥之中不无指引。 一骑快马，离开了良家，朝着东凤山春蒐猎场去了。 越小芳一身缟素，望着苏初初离开的背影，问老板娘，“娘，您说苏姐姐会给舅舅讨到公道吗？” 老板娘回道：“不知道。不过，她这份恩情，娘记下了。” “嗯，敢和权贵斗，苏姐姐真的很厉害。便是她出身名门，还能为了咱们这些普通人出面，就不一般。” “如果她能当上女官就好了。” “一定会的。” “回去吧，去照顾你舅母。” 第503章 见太子殿下（一） 苏初初骑马到了东凤山。 瞧着被禁卫重重把关的春蒐猎场，从怀兜里掏出一块凤形玉牌。她不记得以前的记忆，不知道这块玉牌怎么来的，但是据她的奶嬷所说，这块玉牌乃是皇后娘娘赐给她的。 -- 第290页 她想要替良家讨要说法，得先见到能主事的人。而此次春蒐，带队领头的就是太子。那么，她就要先见到他才行。 向禁卫道明自己的名字，并要求见太子殿下后，苏初初就把玉牌交给了他。 禁卫先是不想理她，太子殿下是谁都能见的吗？这青明国谁不知道，见太子殿下比见皇上还难。因为皇上常在朝堂上，但太子殿下可不是，一年到头出现在朝堂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在宫里的时间都不多。 但是就在禁卫看到苏初初手里的玉牌后，神色大变，忙取了凳子来，让苏初初坐下稍等，他进去回禀。 这一回禀，就是一个多时辰。等禁卫回来，身边还带着一个太监。 文渊海是伺候太子的贴身太监，论相貌也是白白净净，文雅秀气的，若非穿着太监衣服，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一个无根之人。 “文公公，这位就是手持玉牌之人。”禁卫向文渊海回道。 而此刻，苏初初因等的太久，已经抱着自己的包袱，坐在凳子上睡着了。 在这地方也能睡着，心是有多大啊，文渊海见状不禁咂舌。他走到苏初初的身旁，声音比普通男人稍显细腻了些，唤道：“苏姑娘醒醒了。” 别人不知道这位是谁，他可是很清楚，皇后娘娘的干侄女。有好几年都没有进宫请过安了，便是皇后娘娘也念叨过好几回…… 苏初初闻声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一个白面无须的俊秀男人，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倏然一个激灵，困意全无了。 “呃，那个什么……我……我能见太子殿下了吗？”苏初初反应也不慢，立刻记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文渊海回道：“可以，太子殿下已经狩猎回来了，苏姑娘随奴才走吧。” “哦，好。”苏初初从凳子上起来，然后冲帮她传话的禁卫点头示谢，“辛苦了。” “苏姑娘不必客气。”禁卫抱拳一礼。 文渊海瞧着她对一名禁卫也如此客气，笑了笑，态度更亲和了些，“苏姑娘可是许久没有来京城了。”目光落在她还抱着的包袱上。 苏初初并不记得从前的事，所以她也尽量不去接触从前的人，一来是她从前的风评不太好，所以那些人对她定然也没啥好印象，自己还是识点趣，不去人前碍眼了。虽然她爹不知道多少次劝她进京城看看她干爹，最后也都被她推诿过去。 “哦，身体不好。”苏初初随口应付一句，然后打量四周……绿树新芽，野花遍地，处处生机勃勃，空气也清新湿润，吸一口浑身通泰。这些达官贵人还真是会享受，就是打个猎，也挑这种好地方。 文渊海见苏初初不想多说从前的事，也没有再问，只道：“苏姑娘这次是特意找太子殿下的吗？” 第504章 见太子殿下（二） “是。”确实是来找他的，不然谁给她主持公道。 只希望这位太子殿下能秉公处理，否则她只能再往上……找皇上了，也不知道她这个国舅爷干女儿，有没有那个脸面。 但文渊海想的，和她就不一样，略带深意的眼神看着苏初初，没有再继续问。 太子行宫，是临时搭建的帐篷，但也堪比宫殿一般富丽奢华，重重黑甲禁卫守护，飞鸟难入其中。 文渊海进去禀报。 苏初初在外面等着。 这次，很快就有了回音儿，苏初初进了帐篷内。 帐篷内，已经准备好了宴桌，十几个宴桌，菜还没上齐，只备好了酒，看来他们正要开宴。而有的宴桌前，已坐了人，其中正有苏初初要找的顾聚贤。 顾聚贤在看到她进来时，也微怔了下，这位苏家小祖宗怎么来了这里！现在全家都在找她。 “初初？你怎么……” 苏初初看了他一眼，然后径直的朝坐在最上首位置的紫长生而去。 紫长生斜倚在蛟龙椅上，一双黑色的眼眸，宛如深夜的天空一般深邃无底，淡漠无际。容貌是超脱凡人能有的俊美，只一眼就能忘了这世间所有的美色。 苏初初看着他的脸庞愣住了，倒不是被他给迷傻了，而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是熟悉的感觉。随即又想到，自己小时候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皇宫也进过，可能有见过太子殿下吧。 “学生苏初初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苏初初恭恭敬敬的行了拜礼。 紫长生听着她的自称，粉润光泽的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玩味，“学生？”声音不过于低沉，优雅而磁性，仿佛珠玉相撞一般悦耳。 苏初初看着他，回道：“是！学生是今年春闱的考生。”怕他不信，还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了考牌。 文渊海忙过去接过了考牌，他其实也挺惊讶的，还低头看了看，确认是考牌后，呈给了紫长生，“殿下，确实是这一届春闱的考生号牌。” 紫长生接过，正反看了看，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你想做女官？” “是。” “女官的一些传言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听说过，但那与我何干。我想做的，就一定要做到。” “呵呵，你小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时候你铁了心要做是另一件。可还记得？”紫长生把玩着苏初初的考牌，仿佛那是一个很好玩儿的东西似得。 -- 第291页 苏初初很干脆的回道：“忘了，我十三岁那年得了次病，挺严重的就忘了从前的事。文公公问我为什么这几年不来京城了，实是我不记得了，都是一些陌生人，却要装作认识寒暄，我懒得装。” “得了病？”紫长生轻蹙了眉，把玩考牌的动作也停了，“为什么没有报到宫里来？” 苏初初回道：“我是急症，在数千里之外的外祖家，不在临玥城。来来回回就好几个月的功夫，等把消息传回临玥城，我的病都已经好了。” “可有遗症？”紫长生问道。 第505章 见太子殿下（三） 苏初初摇头，“没有，而且病好以后，我就跟开窍了一样，读书很快，而且几乎过目不忘，不然我怎么考取功名。” “意思是你还因祸得福了？”紫长生瞧着神色间带着一丝得意的苏初初，脑海里却是数年前，一身粉色桃花裙，头发也梳成两个小包包，娇羞可人的端着茶水…… “是。”对于以前的记忆，虽然有那么些遗憾，但是没不觉得难过，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对于她来说，现在和将来更为重要。特别是将来，她要走的路还很长很远且不好走。而眼前的太子殿下，不出意外也就是她要侍奉的君主。 “你可见过了国舅爷？” “尚无。” “哦？那是来找小凡的？” “小凡是谁？”苏初初一脸陌生。 “……孤忘了，你刚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小凡就是八皇子紫长宁，也是和你一起玩大的青梅竹马吧。” “青梅竹马？是么，我不记得了。我今天过来是专门找太子殿下的，想要请殿下主持公道，最好能查明一下真相。”苏初初的目光突然转向了顾聚贤。 顾聚贤正端着酒杯喝酒，被她一眼，忽然就喝呛了，“咳咳~” 紫长生倒是纳罕，这小丫头向来独断专行，就连小凡都敢算计暴揍，什么时候需要他给主持公道了。便是忘了从前的记忆，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她这可是连性子也变了，莫不是芯子换了？思及此，紫长生的黑眸深处，闪过一道凌锐的紫芒…… “昨天顾聚贤在射猎的时候，射中了一个驱兽百姓，其一箭正中心口的位置，最后令其不治身亡。我想要殿下查一下，顾聚贤在射猎的时候，是知道那是个人，故意射杀的，还是失手射杀的？” 此话一出，整个帐子内都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而且目光都一致看向了顾聚贤 顾聚贤也脑袋一翁懵住了！他这个妻堂妹，在说什么？ “可有此事？”紫长生问文渊海。 文渊海犹豫了下，回道：“奴才也听说了顾大公子射中了人，但当时好像没死……” “为什么没有告诉孤？”紫长生容色冷沉了下来，声音也透着厉意，任谁都能看出、听出来他生气了。 “奴才该死，是奴才疏忽了。”文渊海立刻跪地。 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除了苏初初。 她是有些怀疑，一个百姓生死而已，会令他堂堂太子储君动容吗？ “殿下，请听臣子一言。”顾聚贤惶恐道。 紫长生修长玉泽的手指，敲了一下蛟龙椅的蛟龙头扶手，“说。” 顾聚贤回道：“那名驱兽百姓，当时藏在草丛里睡觉，臣子以为是一只鹿藏在那里，才开弓放了箭，当时上官公子也在，他本来还要和臣子抢来着，殿下可以问一问上官公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上官世轩和紫云鹏两个人为首，后面还跟着不少人，一起进了帐内。 本来说说笑笑的，可下一瞬脸上的表情就凝滞了。 第506章 见太子殿下（四） 帐篷内的气氛不对，还有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除了一名女子，和尊位上的太子殿下。 显然是有事！ 看看身旁的紫云鹏，随着众人跪在了地上。 而紫云鹏怎么说也是紫长生的堂弟，血缘上的关系，让他不用那么谨慎，他走到那名女子的身旁，想要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是谁？ 此次春蒐，一个女人都没有，别说是女人，就是狩猎的时候，一头母兽也不能猎，特别是怀了崽子的母兽，最好是活捉，捉完以后看清雌雄后，再行猎杀或者是放生。 “咦？你是苏寐寐！”紫云鹏一眼就认出了苏初初，甚至还叫了她的本名。不过在其他人听来，他是在喊苏妹妹。论关系，他也确实能叫她一声妹妹。 苏初初看向他，一脸陌生，“你是谁？” 紫云鹏：“苏寐寐！过分了啊，我是紫云鹏啊，你云鹏哥哥。小时候你还总叫我鸟哥哥的。” 鸟哥哥？苏初初一脸无语，这人脑袋是有病吧，谁会被叫鸟哥哥，还傻兮兮说出来的。 果断无视他，继续看着紫长生。 而上官世轩在听到紫云鹏喊出的名字后，也惊讶的抬起头，“真的假的？苏家小……妹？”差点儿把‘小魔女’说出来。 苏初初回头看看上官世轩，见其一副风流桃花相，果断也无视。她绝对不会和这样的人，做朋友的。 “世轩，把昨天和顾聚贤一起狩猎时发生的事说一遍。”紫长生打断他们和苏初初叙旧。 上官世轩这才注意到顾聚贤的脸，煞白煞白的，显然正在极大的惊骇中。 “昨天……昨天我没有和顾聚贤一起狩猎啊。”矢口否认。 -- 第292页 他否认不要紧，那顾聚贤可是欺君了，急道：“怎么没有，上官公子你好好想想，我昨天不是射中了一个人，你还过去瞧他来着。” 上官世轩恍然，“你说那个采人参的百姓啊。” “采人参？”苏初初抓住了关键，“他不是在睡觉吗？” “谁说他睡觉的，他当时在采人参，这东凤山人杰地灵，山上有首乌人参也不是稀罕事了。皇上为了保护这山的灵气，轻易不让人进山。结果这一保护就导致野兽繁衍猖獗，否则怎么会在皇城脚下春蒐，起码也要二百里以外了。” “那怎么有说他在草丛里偷懒睡觉，所以被射杀了。”苏初初眯起眼，口气很是严肃。 上官世轩看向顾聚贤，见他脸都成纸色了，搔了下鼻子，“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他没挖人参。” “到底是挖人参还是睡觉？”紫长生身上一丝威压袭出，落在了上官世轩的身上。 上官世轩的心里顿时警铃大响，额冒冷汗，跪在地上的腿都颤了起来，也幸亏是跪在地上的，不然站着的话，说不定会摔倒。 “回太子殿下，是……是挖人参。当时臣子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根拇指粗的人参，参头上还顶着五枚复叶，有些年头了。”上官世轩老老实实的回答。 第507章 他不打我也要打（一） “那他挖人参时的样子的，是像一个人，还是像一只鹿？”苏初初又问道。 上官世轩看看脸色已经灰败的顾聚贤，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是听到惨叫声才过去的，那时候他中箭了，手里还握着一根人参。” “我确实是看成了鹿，没想过会有人在那里。”顾聚贤道。 紫云鹏差不多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道：这小魔女几年不见，整人的功夫更高了啊，这次自家人都不放过。既然要整，他就帮个忙，让她知道自己是向着她，以后别找他刺头。 “可我听说，顾大公子射人的地方，是此次狩猎禁止进入的外围。为什么顾大公子会跑到外围狩猎？” “我……我当时确实不小心跑过了界。”顾聚贤脸上的汗，成滴落在了地毯上，又很快渗入其中不见。 “一个年轻男人在一个家里的重要地位，想必大家都很明白。顶梁柱、一家之主，孩子的父亲，妻子赖以生存的男人，后半生父母的依靠。那么一个重要的人，就因为你的不小心毁了。”苏初初冷冷的盯着顾聚贤：“你可知道，他今早死的，但他的儿子也是今早出生的。” 所有人都安静了。都非铁石心肠，怎么可能没有感触。 “可据我的人所查，那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废物，一直靠吃姐姐、姐夫家活着。”顾聚贤加重了姐姐和姐夫两个字的语气，也是提醒她，他可是她的姐夫！ “他就算是一个寄生姐家的废物，他也没有干违法犯罪的事。他废的是自己的物。世人千千万，也千百万样。有的人，他就是心眼大，得过且过也无所谓。但在责任未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就会幡然醒悟，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良才就是这种人，他若不是为了能让妻儿过好一点儿，为了赚银子，会来春蒐猎场吗？” 紫云鹏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有，这家人为什么不自己来，却是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管？” “因为我昨天就借宿在良家，眼看着他们家的遽变。他们为什么不来，难道你不清楚吗？一个普通百姓，怎么和贵族斗？他们知道折腾也是白折腾。” “你真是苏家女儿吗？”怎么说他们是一家人，怎么这胳膊肘净往外拐。 “你可以去问问我堂姐，我上个月才见过她的，还要给我说婆家，好像是你们顾家旁枝。不过我拒绝了。”苏初初和家里的那些姐姐们，关系很一般，她们给她说婆家，都是一些低门。她倒是也不在意自己的婆家是不是名门权贵，但要能接受她走仕途才行。而这样的家族，怕是没有，反正她是没有听说过。既然找不到能满足她条件的家族，那她宁愿不嫁。 “你……你可真是恬不知耻。大庭广众之下，自谈婚嫁之事，太失礼了！”顾聚贤以礼压人，“我定要告知你父亲。” “那你去说啊，当我怕啊。” “也是，你如果怕，哪敢离家出走。” “顾聚贤。”紫长生的目光，淡淡的扫向他，“问题的关键在于，射箭的当时，是不是知道那是一个人，不是一头鹿。如果你明知道是人，而放箭，就是蓄意杀人，如果是后者，你擅入猎场外围，并失手杀人，也要承担罪责。前者需要你以命偿命，后者也有量刑。” 顾聚贤立刻就要解释，说些什么，这时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冷静。” 听着他的话，顾聚贤看了他一眼，终额头体贴地道：“臣子确实没有看清那是一个人，以为是鹿才放了箭。” “至于真相如何，文渊海你带顾聚贤去一趟大理寺，由大理寺卿单魁问一下，孤以他的话为准。”紫长生目光看向苏初初。 苏初初是听说过单魁的，断案神准，他的手下从无冤假错案，这么多年一直在大理寺，也是明衍帝十分倚重的柱臣。 “殿下明见。”苏初初向紫长生行礼。 至于顾聚贤则狠狠地瞪了苏初初一眼，虽没有说话，但是在他眼里苏初初已经是一个仇敌。 -- 第293页 “回殿下，臣子清者自清，愿和文总管去见一见单大人。” 紫长生微微点了下头。 文渊海带着顾聚贤走了，结果如何，尚未可知。但是这帐篷内的猎宴，已经被苏初初破坏殆尽。 “都下去吧，苏初初留下。”紫长生道。 紫云鹏离开的时候，从苏初初身边过，小声熟稔道：“我一会儿带你去打猎。” 苏初初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去，我过几天要参加春闱，看书比较重要。”一个自称‘鸟哥哥’的人，还是远离比较好。 上官世轩听着苏初初的话，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不是在那个……登远楼书肆买过书？” 苏初初点头，“是啊。” 上官世轩立刻又追问，“是不是卖过一本书《古乐记》？” “嗯，你怎么知道？”苏初初蹙眉。 “你完了。”上官世轩一副怜悯的模样瞅着苏初初。 紫云鹏也想起来了，愕然的问苏初初，“你没认出八皇子殿下？” “八皇子殿下？谁啊？”苏初初眼神坦然的看着紫云鹏，还有上官世轩，“其实对我来说，你们也不过是今天认识的人。” 紫云鹏：“……” 上官世轩，“……感情是咱们俩，自作多情了。走吧走吧。”再不走，太子殿下就要用眼神宰了他们了。 “你真不记得我了？”紫云鹏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我十三岁时生过一场病，病好后，浑然若新生，从前的一切记忆都没了，我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认识。”苏初初摊摊手，表示不要再跟她那么亲近了，她确实回应不来。 上官世轩扯着紫云鹏出去了。 出了帐篷，没走多远就看到白世子手里提着一个兽笼过来，里面装着一只雪白雪白的狐狸，瞧着肚子都大了，应是母狐狸。 “白俞简，这不是你本家吗？怎么给关起来了。”上官世轩张口就打趣白世子。 第508章 他不打我也要打（二） “滚！”白俞简和上官世轩一起长大的，关系自然也好的很，“这是送给殿下的。” “你送殿下一只母狐狸？”紫云鹏诧异的看着白俞简。 “母狐狸？”白俞简显然没有注意到，在他看来这只狐狸，皮毛雪白雪白的，肚子也圆滚滚的怪可爱好看的，没想过这是一只母狐狸。 “走吧走吧，殿下现在没工夫见你。”拜师选拉着白俞简走了。 整个帐篷里，只剩下了紫长生和苏初初。 “不知殿下还有什么吩咐。”苏初初向紫长生又行了一礼。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她挺翘的鼻尖儿上有细细的微汗，她在紧张。因为紫长生看她的眼神，和刚才不同了。现在他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说不上是什么意思，总之就是不对劲。 紫长生从蛟龙椅上站了起来。 高大颀长的身材，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力，随着一步步的走近，苏初初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 “没有吩咐，难道你不想知道顾聚贤有没有说谎？他会承担什么罪责？” “当然想知道。”毫无疑问的。 “吃饭了吗？”紫长生忽然转了一个话题。 “哎？”苏初初愣住了，这是什么话题节奏？不过她还是回了话，“嗯，吃过早饭了。” “孤还没吃。”紫长生道。 苏初初看看只有酒，和一些点心和水果的宴桌，“我去给你传饭。” “你会做饭吗？”紫长生又问道。 “不会。”苏初初回道。 “如果孤说，让你去做呢？” “嗯……我可以试试。”苏初初回道。话说完，苏初初又拧起眉心，看着紫长生，“殿下，为什么我要去做饭呢？” “因为孤想吃吃看。从前你说过，会为孤做一顿美味佳肴。现在兑现一下以前答应的事吧。”紫长生看着她的眼睛，薄唇噙着一丝温润的微笑，显得容貌更加绝色无双，俊美绝伦。 苏初初觉得自己的心智不受控制了，完全没有抵抗力的点点头，“哦，既然答应了，那就做吧。” “乖~”紫长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把她一头细细的炸毛碎发捋平了，“去吧。” 苏初初顺从的走了，等到出了帐篷，才回过神来……抬手捂脸，小声嘀咕了一句，“殿下不讲武德，竟然色诱！” 而等她离开后，紫长生反而困惑了，刚才他看似只是摸她的头，其实用灵力刺探了一下她的灵魂，并非是外来的异魂，确实是本魂。若是异魂，他的灵力是能发现的，就像是一棵无根之树，轻轻一碰，就会倒下。但是本魂则不一样，深入身体之中，遍布根脉，根本就动摇不了。 “那个，打扰一下，你知道哪儿能做饭吗？”苏初初问黑甲禁卫。 禁卫回道：“直走，有一个岔路口，再左转就看到膳房了。” “好，谢谢。”苏初初道了谢，就顺着路走了。 边走边想着紫长生让她做饭的用意。 他肯定不是那么简简单单让她做饭的。 什么从前答应过他？从前的事，她明明说了不记得了好不。 …… 上官世轩、紫云鹏和白俞简，三个人，也在膳房这边，他们也一样没有用膳。 刚点好了菜，准备回自己的帐篷吃时，就看到一脸纠结苦恼的苏初初。 -- 第294页 “苏寐寐，这里。”紫云鹏立刻向苏初初招手喊道。 苏初初闻声看过去，无语……这个脑袋有病的怎么也在这里。 “辰郡王。” “咦？你想起从前的记忆啦。”紫云鹏一脸惊讶的望着苏初初。 “没有。”苏初初回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辰郡王。” “……全青明国的人都知道，辰郡王名叫紫云鹏。”她又不是傻子，而且她在家族的一些宴会上，还有表姐妹堂姐妹的茶会上，少不了听到紫云鹏的名字，特别是他还没有成家，不知道多少名门贵女肖想他，就是她的那些姐妹，都不少向往的。 上官世轩‘噗哧~’一声笑了，对紫云鹏道：“你可是京城有名的黄金贵婿。” “我怎么不知道？”紫云鹏一脸茫然。 “这就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白俞简手里提着一坛酒，走到上官世轩和紫云鹏的身旁。 苏初初乍一看到他，就瞪大了眼睛，“是你！” 白俞简朝苏初初看过去，这一看也不禁楞住，“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苏初初看着他。 “你们认识吗？”上官世轩诧异，因为他印象里苏初初和白俞简不认识。苏初初小时候在皇家书院读书，和不少皇子贵子玩儿，没有不认识她的。而当时在皇家书院里读书的是白俞简的兄长，后来他兄长意外伤残后，白俞简才当上的世子，替代他的兄长进了皇家书院。而那时候苏初初已经回临玥城了，自然二人还是不认识的。 苏初初点头，“他的马，撞了我的马车，我在车厢里翻了个滚，腰背都撞伤了。”说话还指了指自己的背，“现在还疼着呢。” “什么？！”紫云鹏顿时变了脸，就跟一只温驯的大狗，忽然龇牙露出了凶相，看向白俞简，“你把她给撞了？” 上官世轩则更关心苏初初的伤势，“现在怎么样了？有看过大夫吗？” “有也没有。”老板娘虽然会医术，但不是大夫。 “伤势还行，没什么事了。”苏初初没有告诉他们实情，实际上跟他们说也没用，他们只是‘一面之交’。但右手却悄悄背后，轻轻碰了一下受伤的地方，霎时间一阵锐疼……看来这伤并没有恢复多少。 白俞简见紫云鹏和上官世轩如此紧张这个女子，也懵了，“等一下，你们都认识她？” 紫云鹏一直拳，直接打在了白俞简的腹部…… 白俞简不防，被他这一拳打倒在地，手里的酒坛也摔碎了，上好的酒香四散开来。 “你疯了！”白俞简抱着肚子痛叫。 上官世轩叹了口气，走过去拉起他，“他没疯，这一拳他不打，我也要打的。” “喂！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白俞简疼的脸都白了。 第509章 试毒（一） “为了你好的啊。”上官世轩语重心长道。 苏初初看着他们，然后继续往前走了。她绝对不要和他们搀和到一起，直觉会很麻烦。 见苏初初走了，三个人先后愣住。 最后白俞简道：“你到底是谁？”他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苏初初懒得搭理他。 紫云鹏重重的拍了拍白俞简的肩膀，道：“虽然本郡王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她确实是本郡王的妹妹。” “什么玩意儿？”白俞简觉得自己肯定是耳聋了，皇家的女儿们，不论是公主还是郡主，他都是认识的，苏初初他绝对没有见过。 “你说什么玩意儿？她是国舅爷的干闺女，皇后娘娘的干女儿！”上官世轩终于忍不住手痒，也给了他一脚，“七公主唯一疼爱的妹妹。” 白俞简傻了……他的娘哎！该不会是幻听了吧，僵硬的扭着脖子看向上官世轩，“当，当，当真？” “她不招惹你，你就烧高香吧。”紫云鹏叹了口气，望着苏初初的背影，心里惴惴的。 …… 苏初初哪儿做过饭，再说背上还有伤，也不方便做。于是她和厨子商量，能不能她帮忙烧个火，也算是参与了做饭。 厨子一听是给太子准备膳食，很是谨慎仔细，便对苏初初道：“不劳贵人帮忙了，这些咱们都能做好。” “不是不是，我一定做些什么。”苏初初摆手，不然她怎么跟太子交待。 最后厨子见她实在执着，就让她去砍柴了……做饭火候十分重要，一点差错，味道就差之千里。所以为了不影响呈给太子殿下的美味膳食，厨子肯定不会让她插手烧火。 其实火柴也是足够的，所以苏初初不论砍不砍柴，都没什么关系。不过苏初初为了确保一会儿不被太子挑刺，还是劈了一些柴，并眼瞅着厨子用了，才松了口气。 她虽然没有直接下手，但也算是曲线做饭吧。 准备好四菜三汤还有一盘雪白雪白的花卷馒头后，苏初初拎着食盒走了。 膳房外面，紫云鹏、上官世轩和白俞简还在。 苏初初：“……” “你拎那么大一个食盒要干嘛？”紫云鹏走过去，从她的手中接过食盒。 苏初初回道：“这是殿下的膳食，你们怎么还没走啊？” “当然是带你去春蒐啊，你以前最喜欢玩了。”紫云鹏道。 苏初初看着他，明明一张英俊不失睿气的脸，怎么总说一些傻话，“我有说去打猎吗？” -- 第295页 “没有。”紫云鹏回道。 苏初初把食盒从他的手中又拿回来，“谢了，我身体不舒服，不适合剧烈运动，你们玩儿吧。” 然后朝太子的帐篷去了。 紫云鹏还要在追她，上官世轩拉住了他，“你等等。” “她身体不舒服，怎么能拎那么重的东西呢。”紫云鹏就要挣脱开他。 上官世轩道：“她，不记得你我，没有儿时候的情分了，你上赶着再缠着她，怕是和流氓无异，想找揍啊。” “……”紫云鹏站定了，看着细细瘦瘦的苏初初，比小时候瘦了许多，但是身材玲珑，已然是一个芳华少女了。 白俞简现在其实最想做的事，是回家问问他母亲，有没有把银子陪给苏初初，如果没有给的话，他可以再加倍赔偿。 实在是……在知道她的身份后，惹不起啊！ “那个，如果得罪了她，一般她会怎么报复？”白俞简问上官世轩。 上官世轩很是同情道：“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大哥，他最是了解不过。” “为什么？” “还记得你大哥以前有一次光头回家吗？” “嗯，这个可是我们国公府的一件不解之谜。谁都不知道大哥的头发怎么没的，他自己也不说。我父亲和母亲几次问也都是无果。” “他哪儿好意思说啊。”紫云鹏身子一歪，一条胳膊搭在了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上官世轩的肩膀上，“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输给了一个小丫头。” “你是说，是苏初初？！”白俞简震惊无比。 “具体怎么回事，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上官世轩推开紫云鹏，“你好重，起开。眼下这丫头失忆了，那知道的人就只有你大哥了。” …… 苏初初拎着食盒又进了帐篷内，就看到紫长生坐在蛟龙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 “太子殿下，我把饭拿过来了。”苏初初回禀道。 紫长生合上书，抬眼看向她，“你做的？” 苏初初点头，“没错，我做的。” 紫长生的目光落在了身前，只有一壶酒和几品点心的宴桌上。 苏初初会意，拎着食盒过去了。 把食盒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在了桌子上，最后取出来两副筷子，和两个空碗。 紫长生微微挑了下眉梢，“初初的厨艺很好啊，堪比御厨。” 苏初初面无虚色，十分坦然淡定的回道：“殿下说好就好。”然后给他盛了一碗鹿骨汤。 盛好汤以后，苏初初拿起汤匙，先尝了一口紫长生的鹿骨汤，鲜美香浓，好喝极了！ “试毒。皇上和太子吃饭前，不都有贴身伺候的公公试毒吗？文总管不在，我就代劳了。” “……” 喝着好喝，苏初初把本来要吃的莲子羹放到一边，给子也盛了一碗鹿骨汤，“民间有俗话，吃什么补什么，我昨天撞到了骨头，喝点儿鹿骨汤补一补。” “撞到了骨头？”紫长生打量她，俊美微蹙。 “嗯。”苏初初边喝汤边应道，然后又捞了一块肉骨头吃……也好吃的让人咂舌啊。 紫长生看她吃的好，想来也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伤，便暂时没有继续问，“这是孤的膳食吧，孤还没动筷子呢，你倒是先吃上了。” “试毒啊。”苏初初一副‘你怎么这么健忘’的眼神瞟了紫长生一眼，然后继续拿起筷子，又取了一个她亲点的花卷馒头，一筷子辣烧兔肉，一口花卷馒头的吃起来。 紫长生：“……你再试下去，孤可能也吃不到什么了。” 第510章 试读（二） 苏初初道：“不会的，我的饭量没有那么大。我再尝尝这个蒸野薯，好像挺香呢。” 紫长生倚着蛟龙椅，薄唇噙笑，就那么看着她把所有的菜都吃了一遍……不，准确的说，都吃了一多半！ 最后，苏初初打了个饱嗝，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从宴桌前退下。 并正儿八经的向紫长生禀道：“殿下，所有的菜品都无毒，请放心食用。” 瞧着残羹剩菜，紫长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问道：“你跟孤说说，这些菜都是怎么做的？” 苏初初道：“回殿下。这每一道成品菜，它都要历经很多到工序。先是要准备柴火，然后是合适的锅，油，各种食材，每一个食材，也要精心准备，从选材、清洗、切配” “所以，你做了那些？”紫长生打断她准备长篇大论的话。 苏初初回道：“我的工作，特别重要，也特别的不可替代，是所有的菜都不可或缺的。” “哦？”紫长生玩味的看着她，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砍柴！”苏初初郑重其事道。 紫长生：“……” “你刚才说受伤了，伤在哪儿？” “背上。你这里有女侍吗？我需要擦下药……嗝儿~”苏初初说着话，又打了一个饱嗝。她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所以忍不住就吃多了。 至于剩下的饭菜，她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吃都吃了，也不可能吐出来，所以就这样吧，大不了她再去传一份来。 紫长生道：“没有宫女。如果你不介意，孤可以帮你伤药。” 苏初初愕然：“……”他刚才说了什么？ 紫长生瞧着她的模样，却笑了，“放心，在孤的眼里，你不是一个小妹妹。” -- 第296页 “妹妹也不行吧，男女授受不亲。” “呵呵，孤还以为你忘了这个了呢。独自一人来春蒐猎场，万一孤不见你，偏偏又被认识你的人看到，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将来还要不要嫁人？” “我没有想过嫁人的事。也不能说没有想过，毕竟在家里，我这个年满十七又待字闺中的女儿，经常被人拎着耳朵念叨，差不多是个长辈都能说我两句，免不了的也会想那么一下下。” “那你理想的夫婿是什么样的？”紫长生随口问道，然后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小口，又放下。 苏初初回道：“能允许我当女官就行。” “呵呵，这怕是难了。虽然自有女科举以来，也有些女官，但是没有一个是出自士族门第。其实，个那些女官，一半多都是父皇为了讨母后欢心，特意安排的。最后也没有一个能成事，就辞官了。” “什么？”苏初初震惊了。 “很意外吧，呵呵。”紫长生向她招手，“过来。” 苏初初顺从的过去。 紫长生把身后的靠垫取出来，丢在了他的椅子旁，“坐吧。” 苏初初犹豫了下，然后盘腿坐下。而这一坐，她发现自己好小，就像一个小孩子坐在大人的身旁。而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自己的头…… “虽然有一部分是父皇安排的，但还有一部分，是靠自己的才智和胆识，进入了朝廷。只可惜，最后没人能顶住，来自传统礼制还有其他男官的压力，不是病故，就是辞官归田。如果，你此次春闱考中，父皇又给了你官位，你当真要进入官场吗？”紫长生问这话的时候，眼中的玩味散去了，全然认真之色。 苏初初想也不想的点头，“要！我要进入官场，这是我人生中，起码目前人生中，最大的目标，也是最最想做的事。” 紫长生摸摸她的头，一脸欣悦，“嗯，那你要再努努力，好好考才是。” 苏初初好想拨开他的手，但是眼前忽然一晕，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紫长生倒了过去……最后的意识是——这饭菜有毒！延迟了这么就才发作，太子殿下可千万别吃啊！ 紫长生一手把苏初初抱在了怀中，另一只手的掌心里，出现了一团淡金色的灵力球，甩手丢去，灵力球越来越大，最后化成了了一个结界，笼罩住了帐篷。此刻里面无论发生，外面的人都听不到，更进不去也看不到。 紫长生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下，露出一片冰雪凝脂般的玉肌。不过他的眼神并没有在其上多逗留哪怕一瞬的功夫，直到看到她后背上的淤血伤痕，才骤然凝肃。 此刻苏初初背上的伤痕，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她因为心中有事所以才对背上的痛，没有太过注意。而且皮下淤血的地方，更严重了，完全没有消肿的迹象。 “真是一个糊涂丫头。再真这么下去，别说做女官了，能不能参加春闱，都是个问题。”紫长生不轻不重的摁了下她的伤口。 得到的是苏初初一声无意识的痛吟…… 紫长生微怔，随即从手指上所戴的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个绿玉瓶，扭开了瓶塞，里面溢出淡淡的药香，随后把药液全部倒在了她的伤痕上。 眼见的速度，那些淤血伤痕在消肿好转……最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伤痂。 修长的手指尖儿，轻轻一揭，伤痂就自苏初初的背上剥落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而这道红痕，如果不擦药，过些日子自己也就消了。 昏迷中的苏初初，本来因为伤痛而一直轻锁着眉，现在也舒展开了。 紫长生把她的衣服重新穿好，恢复原样，然后让她坐在刚走的靠垫上，倚着蛟龙椅睡着。 再把结界收了起来。 刚收起，就有人进来了。 “太子堂哥。”紫云鹏进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人。 看到这个人，紫长生下意识的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有德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笑呵呵的向紫长生道：“皇上有旨。” …… 苏初初醒来的时候，她是坐在马车上的。 十分平稳的马车，根本就感觉不到任何颠簸。身上则盖着明黄色的蛟龙锦被，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周身。 第511章 失了贞洁（一） 苏初初左右前后的看看，只有她自己。 撩开车窗帘看外面，结果看到紫云鹏跟在马车旁。 紫云鹏发现苏初初醒了，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编贝一般雪白整齐的牙齿，“睡醒了？小寐寐。” “……”倒是也没错，她是皇后的干侄女，也就是皇上的干侄女，而他是皇上的亲侄子，年龄上他比她大，确实能叫她妹妹。 “呀，太子殿下呢？殿下没有吃饭吧？饭菜有毒。”苏初初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昏迷，急急问道。 “什么？饭菜有毒？你发什么梦呢。太子已经领旨回宫了，咱们现在是回京城的路上。你倒是睡的很沉实啊，太子的马车舒服吗？” “饭菜没毒？” “哪儿来的毒，真是睡迷糊了。还有，这话也不能随便乱说，会引起麻烦的。”紫云鹏的脸色微微严肃了些。 “……太子真的没事？”那她为什么吃完饭，昏迷了过去？ “太子当然没事，他好的很。” “好吧。”实是有点儿蹊跷，不过她现在好好的，也可能饭菜没毒，回头看到太子，再问一问吧，“那你们不打猎了吗？” -- 第297页 “打啊。但现在换成八皇子带队了，太子殿下要回宫监国理政，让咱们跟着一起回去。” 紫云鹏凑近了苏初初，瞅着她的眉眼，刚刚睡醒的她，面带粉晕，晶莹无暇，眉眼间还尚有几分惺忪睡意，看起来萌萌的，让人想揉一把她的脸。而他的手也随着他的心意伸出…… 苏初初刚睡醒，反应还有些迟钝，看到了他伸向自己的手，意识想要躲，但是行动就迟了一步，自己的脸，被捏住了！ “……”紫云鹏也愣住，看着自己的手，他怎么把心里想的做出来了？ 不过，她的脸庞还真娇嫩啊，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捏破了，或者掐出水来。 “好摸吗？”苏初初声音冷漠的问道。 “啊~”紫云鹏忙收回自己的手，然后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好摸。” 苏初初朝他伸出手，“那我也要摸你的。” 紫云鹏：“……那什么，我去前面看看到哪儿了？” 然后一夹马腹朝前跑了。 苏初初撇了下嘴角，又拿帕子搓搓脸，喃喃一句，“真是一个冒失鬼。” …… 在车队行到城门口附近的时候，苏初初要求停下马车，然后从车上跳下来，手里还提着她的包袱。 骑马走在前头的紫云鹏见状忙又回来，问道：“你怎么下马车了？” “我记得前面不远有一个茅房，我要过去解决一下，你要不要去？”苏初初问道。 紫云鹏忙摇头，“不，不，不用了。” “嗯，那我过去了。”苏初初朝她说的茅房的方向走了。 紫云鹏想要跟着，但是一个男人，跟着女人上茅房，太不成体统了，遂让车队都停下，在原地等着她回来。 苏初初从茅房里出来，肚子一阵阵痛，抱着肚子蹲下来，等着那股痛意缓过去。这是要来月信了，而每次来那个之前，她都会有征兆。 痛意缓过去后，苏初初才站起来，然后看着不远处等着她的车队，小跑着过去。 “你刚才怎么了？”紫云鹏看到她蹲在地上，但是她没有招手示意他过去帮忙，他就没过去。 苏初初道：“没事，看了一会儿蚂蚁搬家，可能要下雨了。” “什么？蚂蚁搬家就要下雨吗？” “是啊，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你不知道？” “……”他还真不知道。 苏初初上了马车，钻进舒舒服服的马车里，轻出了口气，“这马车确实是舒服，除了速度慢了些。” “当然了，这可是太子座驾。”紫云鹏回道。 苏初初见他跟着马车走，便撩开了车窗帘，先警告他，“不许再摸我脸。” “我……我刚才就是看你刚睡醒，很像我从前养的一只猫，懒洋洋的有点儿可爱。所以才摸了一下，没别的意思。” “猫？”苏初初看着他的眼睛，见他不似说假话，便点了点头，“原谅你这次。不过我以后要是需要你帮忙，你要帮我，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吧。” 紫云鹏立刻点头应道：“没问题。” 苏初初看向城门的方向，问道：“皇上怎么突然让太子监国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紫云鹏只要不是真傻，就能知道她的意思。 紫云鹏回道：“没有，朝廷没事。至于太子监朝，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是稀罕事？” “嗯，应该是皇上出宫了。” “皇上为什么要出宫？” “这就不知道了。春蒐开始的时候，宫里传出皇后娘娘身体不适。皇上现在出宫，极有可能是带着皇后娘娘出宫求医了。” “为什么？皇宫里不是有御医吗？” 紫云鹏看着她，回道：“看来你真是忘了从前的记忆了……” “难道还有假的不成。”苏初初白了他一眼，“再说，我偏说自己失忆，有什么好处？完全没有意义的是，我是不会做的。” “也是。”紫云鹏点头，话题转回去道：“皇宫里的太医院，从很多年前就不用给皇后娘娘看诊了，都是由红玥神医负责。而红玥神医并不常在皇宫里，所以皇后娘娘不生病还好，生病的话如果恰好赶上红玥神医不在宫里，那么皇上就会带皇后娘娘出宫去寻神医。而看过神医后，皇后娘娘再回宫定然是痊愈的。” “原来如此。”苏初初恍然。蓦地，她又想到了什么，一手向后腰背摸去…… 只是，这一摸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不疼不痒的。而就是这不异常，让苏初初面色大变！ 她，她的撞伤呢？ 怎么没有感觉了，就跟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尤不相信，把车窗帘子放下。 临放下前还对紫云鹏道：“我要换衣服，你不许偷看！” 这个冒失鬼，还真可能干的出来。 紫云鹏一脸窘色，“谁会看你换衣服，搓衣板儿身材，跟个男人一样，看你还不如看我自己。” “原来你不光脑袋有毛病，还很自恋！”苏初初放下了车窗帘子。 第512章 “我……我是说你身材不好，没有女人味儿，怎么就扯到我自恋了。”紫云鹏说话就要撩开车窗帘子，和她对峙着说。 但是手刚碰到帘子，想起她说她要换衣服，又急急缩了回去，就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 -- 第298页 耳朵根还不受控制的微微红了。 …… 苏初初从包袱里掏出一面铜镜，看着自己后背上，只剩下一条淡淡红痕的撞伤处，久久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 她的撞伤呢？ “奇怪了，伤口去哪儿了？”苏初初一遍遍的摸着之前撞伤的地方，如果不是还有一道红痕，她都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被撞过。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后，苏初初还**着上半身，对着镜子发呆，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又摸了摸背上刚才受伤的地方，平平滑滑的，和其他地方触感一样。 倏地——车窗帘子被从外面撩开了！ 一个脸上带着猫面具的人，朝车厢里看…… 苏初初乍一看到一个戴猫面具的人，吓了一跳，话都说不出了。 而对方，在看到她**着身体，露出一片雪白的美背时，也吓了一跳，不过不等苏初初反过来，或责问，或尖叫……他又猛地把车窗帘子放下，紧接着就是马蹄远去的声音。 还有紫云鹏的唤声，“长宁——长宁——” 苏初初明白了，刚才那个猫面具的人是谁了……紫长宁，皇后最小的儿子。 低头看看自己身前粉绿色绣君子兰的肚兜，重点部位都护住了。只是裸了个背，算是失了贞洁吗？ 应该算吧！ 那失了贞洁，她是不是就不能嫁人了？除非是嫁给看了她身体的人。但，她要做女官，她不想嫁给皇子。 那她就不嫁人了。 穿衣服的功夫，苏初初自己给自己定了终身大事，而且还有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她失了贞洁！ 紫长宁一路骑马返回了春蒐猎场。 但是脑海里，只有一片雪白，其他的都没有！ 他奉命来替太子春蒐，刚到这里，就听上官世轩说，苏初初来了猎场，还和太子走了，他想也不想的就骑马追了过来。 看到太子座驾，想也不想的就拉开了车帘，结果就看到了身体**的苏初初！ 单手捂脸，接过触碰到脸上的猫面具，一把扯了下来，“该死！” …… 苏初初坐在马车里，有紫云鹏一旁跟随，很顺利的就进了皇宫，没有半点阻拦。 若非想要知道顾聚贤到底是不是故意杀人，她本意是不想进宫的。实在是，她对这里很陌生。 还有，她干爹在这里。 听奶嬷说，干爹对她特别特别的好，那真是百般宠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然，她对一个，对自己那么好的人却没有记忆！完全想不起来他一丝丝的音容笑貌。除此外还有更可恶的是，她还利用了他，模仿着他的字迹给自己做举荐人。她实在是无颜以对。 苏初初抱膝蜷缩在被子里，不想出去了。 马车停了下来，接着是紫云鹏的声音，“下车了。” “我……我肚子疼，再休息休息，你不用管我。”苏初初躲着不出。 紫云鹏听出她的声音有些不太正常，敲了敲车门，“我推开了啊。” 看到躲在被子里的苏初初，紫云鹏皱起眉，然后对驾车的小太监道：“赶紧去找太医。” 一听要找太医，苏初初忙撩开了锦被，对紫云鹏道：“不用不用，我没事了。” 紫云鹏瞧着神色有些惶惶的苏初初，问道：“你……到底有事没事？” “没事了，我好了。”苏初初打开车厢门口的鞋柜，欲要取出自己的绣鞋。 却看到一双明黄色的蛟龙纹软鞋，被她的绣鞋压住。 呃……她这鞋算不算以下犯上？ 忙拿起自己的绣鞋，胡乱套在了脚上，催促紫云鹏，“走吧走吧，咱们去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正在和大臣商议国事，现在没有时间见咱们。”紫云鹏看着她，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这丫头怎么了？ “要不我还是给你叫一个太医吧。” “啊？不用不用，我就是……那什么，女子通病，很快就过去了。”苏初初随口说了一个理由搪塞。 这个紫云鹏知道，顿时尴尬的看向其他地方，“那，要不我给你叫一个软轿吧。” “我说你能不能不这么墨迹，赶紧走了。”轻盈一跃跳下了马车，背上包袱四下看看，见这里是一个小院子，就朝院门口走了。 留下紫云鹏瞠目结舌…… 他不是没有见过女子来月信时的状态，那就跟要死了一样，差不多五天左右，才会恢复如常。 眼下这位倒是……生龙活虎啊！ 不对，刚才在车厢里时，还是挺像的。 苏初初出了小院子，顺着宫道走了一段路后，就听紫云鹏喊道：“走错了，是另一边。” 回头瞪了紫云鹏一眼，又往回走。 …… 乾阳宫—— 紫长生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直到批完所有的奏章，才揉揉脖颈，倚着龙椅椅背，眯眸看向窗棂。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张有德端着茶过来，“殿下，喝茶。” 紫长生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问道：“云鹏呢。” 张有德回道：“辰郡王在落宫门落锁前，就已经出宫了。倒是苏姑娘还在，目下正在偏殿休息，等着殿下召见。” “让她过来吧。”紫长生放下茶盏，“她用过晚膳了吗？” -- 第299页 “还没有。” “传膳吧，多准备几道甜食。” “是，殿下，奴才这就去准备。”张有德出去了。 苏初初全心神的看着手中的书，已经忘了自己等着面见太子殿下。 张有德看到这样的苏初初，也是很纳罕的，记忆里这位和七公主殿下，可是皇宫里两大魔女，谁都不敢招惹。说是去皇家书院读书，但是进学堂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跟着七公主瞎胡闹。眼下这认真看书的模样，实在稀奇的很。听说还已经是女举子，要参加春闱了……着实不可思议。 “苏姑娘？”张有德唤道。 苏初初没有搭理他。 张有德只好又唤一声，“苏姑娘，太子殿下召见。” 第513章 进玉华阁（一） …… “学生拜见太子殿下。”苏初初向紫长生恭敬叩拜。 “都自家人，不用行那么大的礼了，起吧。”紫长生看着她。 苏初初站起来，然后朝紫长生看去，结果这一看又愣住，太子怎么坐在龙椅之上？！ 见她目光震惊的看着自己坐着的龙椅，紫长生站了起来，回看了一眼龙椅，道：“原本这里有一把蛟龙椅的，后来父皇给撤了。” 既然是明衍帝撤下的，那就代表他要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其实明衍帝一直想要他继承帝位，然后他好带着皇后游山玩水，甚至是远离这片大陆，去其他地方看看。 但，不巧的是太子也这么想，他也想去各处大陆看看，所以每次明衍帝提出要他继承皇位，他就会很长一段时间离开皇宫，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还不想继位称帝。后来明衍帝也不提了，紫长生才在宫里的时间多了些，但时常也会被明衍帝算计，让他代为监朝。 而文武百官渐渐也习惯了，皇上和太子交替临朝理政。 苏初初低了头，应道：“哦。” 她听说过皇上对太子毫无芥蒂，在太子很小的时候就让他学着处理政务。眼下看来，可能就差一个传位大典了。 “请问殿下，顾聚贤射杀百姓良才一事，可有了定夺？”苏初初问道，这是她最想知道的。 紫长生领着她朝殿外走，“你希望是什么结果？” “我没有希望的结果。”一个是她堂姐夫，一个是孤儿寡母的家，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件悲剧不曾发生过。 “确实不是故意杀人，是失手误杀。”紫长生回头看看她。 “当真？” “嗯。” “那他会有什么惩罚？” “如果良家不追究顾聚贤，只要补偿，那顾聚贤可能要服一到三年的劳役。如果要追究，除了补偿，则要服刑三到七年，且褫夺贵籍贬入奴籍。” “顾家……应该不会追究。”苏初初回道，他们一家可是很怕得罪权贵的，害怕被报复。 紫长生回道：“无论追不追究，你在苏顾两家人的眼里，差不多算是里外不是人了。” “无所谓。顾家对我来说，其实挺陌生的，就韵画堂姐，还老看我不顺眼，不过以后关系更生分罢了。至于苏家，也无所谓，反正在家里也总是催我嫁人，说不出这件事以后，就不催了，彻底放逐才好。” “呵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紫长生莞尔笑道。 苏初初抬眼看他，“哦？殿下做到了吗？我想皇上和皇后娘娘，应该没少为殿下操心终身大事吧？为什么至今殿下的东宫都空置，别说太子妃了，连一个侍妾都没有。” 她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也是家里的那些姐妹们谈论，早就灌了一耳朵了。曾经和太子差不多年岁的名门贵女，现在早就做了当家主母，甚至她们的孩子，都要准备议亲了。 紫长生出了殿门，回道：“孤虽然是太子，可也是修道之人。你没有听说过吗？修道无岁月。” “听说过，但是修道和成亲没有关系吧。我听说还有夫妻一起修道的，太子殿下也可以找一个修道的太子妃啊。” “也是要看缘分的。走吧，陪孤用膳。” “哦。对了，我今晚就在宫里休息了吗？” “可以在宫里休息。孤也可以命人送你回苏家，你父亲也在。” “他此次进京是谈生意的，还没走啊？” “应该是因为你的事。” “不回苏家。” “呵呵，那孤安排你住在母后的坤和宫偏殿琳琅阁吧，那里以前是小逸住的地方。” “随便哪儿都行，只要能睡觉。小逸是谁？” “七公主，从前和你玩的不错。” “是吗？七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啊？” “性格极度恶劣。”紫长生嘴里说着恶劣，眼中却流露出宠溺之色，显然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恶人的朋友也好不到哪儿去，看来自己从前确实不咋地，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仇人。 就在苏初初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到了御膳堂。 刚进来，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苏初初饿了大半天的肚子，立刻提醒她，不要再胡思乱想，该吃饭了。 听着苏初初‘咕噜噜~’叫的肚子，紫长生笑道：“不必拘礼，先吃饭吧。” “谢殿下恩典。”苏初初走到长长的御膳桌前，看着足足三十六道菜，十二品点心……嘴里的口水，开始泛滥。 -- 第300页 “真的可以不拘礼节，随便吃吗？”苏初初问道。 紫长生点头，“不够，御膳房还可以再做。” “谢谢殿下。”苏初初终于乐了，眼睛笑眯眯的弯起来。 紫长生看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已经许久没见的妹妹，那也是个小贪吃鬼，不过她只吃好吃的，嘴巴被母后惯的特别挑。 如果她在这里，也应该是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用膳的时候，苏初初想起来在春蒐猎场是吃的那顿饭，“在猎场时，我吃过饭后就昏迷过去了，是不是有毒啊？” “没毒，是你自己吃多了，所以睡了过去。”紫长生看着她，一本正经的道。 苏初初吃了一口烤乳鸽，想不明白，“还从来没有因为吃饱饭，而睡过去的。难道是因为昨夜没有休息好？” “可能，烤乳鸽好吃吗？”紫长生转移了这个话题。 苏初初点头，“好吃好吃。”忙把盘子里，另一个烤乳鸽递给了紫长生，“也没毒。” 紫长生接过烤乳鸽，对苏初初道：“孤和皇上在用膳时，是不需要试毒的。” “……”苏初初眨眨眼，遂低头吃自己的。 汤足饭饱后，紫长生带着她去了御花园，美其名曰：吃多了溜食儿。其实紫长生并没有吃多少，真正吃多了，还跟怀了四五个月孩子似得是苏初初。 但苏初初并不想溜食儿，走得慢吞吞的。 紫长生也随着她的步调儿，慢悠悠的闲庭信步。 “听说皇宫里有三大藏书阁，我能不能去见识见识啊？”苏初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道。 紫长生瞥了眼她的肚子，忍俊不禁，“好，不过舅舅他也在藏书阁，你要见见他吗？” “啊？对哦，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儿。”苏初初小嘴巴嘟了嘟，“那我还是出宫吧。” 第514章 进玉华阁（二） “为什么怕见你干爹？他对你一直视如己出的。”紫长生好奇问道。 苏初初回道：“我干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所以……我想等春闱结束后，再去向他负荆请罪。” “这样啊……如果你不想见到舅舅，又想看书，那去玉华阁如何？”紫长生指着便是夜里也能看到，明灯闪烁的塔状建筑，“就是那里，那座塔中全是书。” “玉华阁？那不是皇上才能进去的吗？”苏初初可是听说过的，三大藏书阁，玉华阁是皇上御|用。 紫长生点头，“孤也可以。明日|你拿着孤的玉牌，交给看门的老福公公，就能进去看书。不过只能在一层看，二层以上是不能上去的。” 望着玉华阁，苏初初心里隐隐的翕动着，她想要进去看看。 “谢谢殿下。” “不客气。”紫长生摸摸她的头。 苏初初想要挥开，可一想明日还要他的玉牌进玉华阁，便忍了下来，就当是给他的好处了，不欠他的。 …… 翌日早。 苏初初惦记着去玉华阁，早早的就爬起来了。 在宫女的伺候下，洗漱完后，就朝乾阳宫去了，要找紫长生借玉牌。 文渊海等在乾阳宫的宫门口，远远的看到苏初初就迎了上去，躬身敬道：“奴才给苏姑娘请安。” “文总管不必客气。”苏初初回了半礼，他可是太子面前得力之人，怠慢不得。 文渊海道：“太子殿下还在和百官商议国事，特命奴才在这里等着，把这块玉牌送与苏姑娘。” 苏初初接过玉牌，“是，有劳文总管代我先谢谢殿下，回头我会再亲自感谢的。” “是，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文总管慢走。” 苏初初等文渊海走远了，才细看手里的玉牌。极品的白玉，透着难以名状的灵光，一面刻蛟龙，一面刻了个‘洛’字。 “洛？什么意思？”想了想，也想不明白，“管它什么意思呢，可以去玉华阁见识见识了。” 苏初初乐颠颠的走了。 玉华阁外—— 一个头发苍苍，驼背又瞎了一目的老公公，手里拿着一只豁口瓷碗，把里面的肉块儿，喂给一群黑黑白白黄黄花花的猫。 那些猫吃的很是欢实，毛色油亮，其中领头的是一只全身都是黑色的猫，虽然它个头不大，但是一双眼睛，着实灵气，透着睿光。 蓦地，这只黑猫停下了吃肉，警惕的望着一条蜿蜒的碎石小路。 那条小路上，苏初初左顾右盼的走着，手里握着紫长生送她的玉牌。 很快，她就发现了这一群花色齐全的猫，以及一个瞎眼驼背，老态龙钟的苍发公公。 思及昨夜紫长生说的话，苏初初向老公公先行了一礼，然后道：“学生苏初初，请问您可是老福公公？” 老福公公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的玉牌，点点头，面容慈祥和蔼道：“是，就是咱家，你说……你叫苏初初？” “对。” “可认识国舅爷？” “国舅爷正是学生的干爹。” “呵呵，昨儿国舅爷才送了两本书过来。” “是吗？那他今天还来不来？”如果来，她就不在这里看书了。 老福公公，“只有寻到了珍品古籍，才会过来。如果没有，就不会来。昨天才来过，下次再来这里，至少也要一年半载了，除非是他运气很好，又收到了稀有古本。” -- 第301页 “这样啊，那还真是不容易。对了，这是太子殿下给学生的玉牌。”苏初初把紫长生的玉牌交给老福公公。 老福公公接过玉牌看了看，又还给了苏初初，转身朝玉华阁内走，“你可是要看书？” “是，学生不日就要参加春闱，所以特来再看看书。想必玉华阁内的书，都是极好的书。” “好书是不假，不过……”老福公公又回头打量了她两眼，“进去你就知道了。” 见老福公公话说半句，透着一股子神秘，苏初初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 玉华阁是一座高九层的塔，飞檐瑞兽，气势非凡。 昨夜苏初初在御花园，看向玉华阁的时候，每个飞檐的檐角上都有一个灯笼，莹亮了玉华阁。但今天走近了看，才发现，并没有灯笼，只是有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球状东西。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绝不是灯笼。 老福公公见她好奇那些用黑布包裹着东西，问道：“是不是想知道那一个个用黑布包裹着是什么？” 苏初初点头，“是，可否解惑？” “等天黑了，苏姑娘就知道了。”老福公公给她打了个谜。 苏初初又看了看那个用黑布遮住的球状物，有绣球般大小，“那我就等到天黑看看。” 玉华阁的门，被老福公公推开，顿时一股书墨香气散出…… 苏初初闻着书墨香，脸上露出笑容，“多好闻的味道，里面一共有多少书？” 老福公公道：“现在的玉华阁是重建的，从前在旧京的玉华阁，里面的藏书，数不胜数，至少有千万册。稀有的珍品，也有不少。” 苏初初听说过旧的玉华阁，但是也就一两句模糊的话，眼下听着其藏书数量，就让人瞠目结舌，“那么多啊！” 老福公公点头，“快进去看书吧，咱家去给苏姑娘准备茶点去。” “不用不用，您不用张罗，就行。”苏初初忙道。 “没关系，咱家也到了用茶点的时候。”老福公公笑呵呵的走了。 直到又走到了玉华阁外，才回头看向打开的玉华阁大门，笑容更深邃祥和了，“这地方可是第二次来外姓女子。” 第一次进来的，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苏初初眼花缭乱的看着周围的书架，特别是这书架的高度，差不多有三丈高，还有可移动的书架云梯。 密密麻麻的书摆列在书架上，苏初初抽出了其中一本。 然后愣住了…… “这是《民间古传》？” 打开书翻看了几页，就合上了。 这是一本故事书，讲的是一些民间传记，与科考无用。 立刻把书放了回去，又抽了一本…… 第515章 求饶呀（一） 紫长生回到乾阳宫的时候，文渊海已经准备好了午膳。 “苏初初呢？” “回殿下，苏姑娘还在玉华阁。” “孤过去看看。”紫长生转身朝殿外走，准备要去玉华阁。 文渊海跟上，“殿下，国舅爷知道苏姑娘进宫了，今早还过来了一趟，瞧着挺急的。” “你有跟他说，苏初初现在在哪儿吗？” 文渊海回道：“没有。奴才只说苏姑娘出去了。” “嗯。如果国舅爷再来找，你就立刻告诉孤。” “奴才遵命。” “你不用跟着了。” “是，殿下。” …… 苏初初坐在一个蒲团上，专心的看着手中的书，半点都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更不知道，某人已经看了她好一会儿。 紫长生看着她啃书的样子，很是纳罕，当真是和小时候不一样。 老福公公端了两杯茶盏过来，刚要行礼，便见紫长生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端过其中一个茶盏递给了一心看书的苏初初。 苏初初接过茶盏，嘴巴自己有意识似的道：“谢谢福爷爷。” 福爷爷？紫长生看向老福公公。 老福公公笑开，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虽然已经很老了，但是他的牙齿一直老而弥坚，吃东西十分给力。有说，老而有牙是口福，他对自己的口福很满意。 喝了茶，苏初初把茶盏又递了回去。 紫长生接过茶盏，低声笑道：“你倒是惬意。” 苏初初一听紫长生的声音，浑身一悸，然后忙合上书，要起身行礼。 “免了。”紫长生端着茶盏，感觉里面还有茶，便掀开了茶盏盖子，喝了一口。 苏初初见他喝自己喝剩的茶，心里升起一丝异样，想要说那是自己的茶盏，可是他都已经喝了，还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如果自己提起，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一起用一个茶杯倒也没什么，自己又没有生病，不会过了病气给他。 “这半天你都看了什么？”紫长生问道，然后把茶盏放到一边的书架上。 苏初初见状，忙把茶盏拿起，“不能放在这里，撒了会弄湿书的。” “又没人撞它，怎么会洒了。”紫长生拍拍她的头，“走了，陪孤用午膳？” 苏初初仰头看着他，说实话，他长得可真是好看。这几年，每次下考场，几乎都是男人，什么年龄段的都有，所以她算是见过不少的，但是长得比他好的，一个都没有，甚至连他一半的容貌都没有一个。能陪着这样的绝色美男吃饭，其实也是一种盛宴，能让本来就很好吃的饭菜，更加增色增香，美妙的无与伦比。 -- 第302页 苏初初点头，“好。不过，作为陪殿下吃饭，我能否去其他两个藏书阁看看，这里多是一些故事书，没有什么于科考有益的。” “是吗？”紫长生环视偌大的藏书阁，“可是此次春闱的题目，就是出自这里。父皇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定下的春闱题目。” 苏初初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殿下您说什么？” “此次春闱的题目，就是出自这里，如果你找到了父皇留下的笔记，此次春闱，你定能高中。”紫长生笑睨着她，声音带着一丝丝的诱|惑。 苏初初的眼中露出挣扎之色…… 要说她不想知道考题是什么，那肯定是假的。三年一次的春闱，如果这次没有考中，那么下次再考就是三年后了，而三年后她已经二十岁。虽说年岁也不算大，但是她家里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催着她嫁人。 可是如果知道了考题，又不失为作弊。她很不屑于作弊，那对她而言，是人格上的侮辱。 她宁肯没有考中，也不想作弊失格。 “走吧，咱们去吃饭。”苏初初握紧手里的茶盏，塞还给紫长生，然后朝玉华阁外走去，没有半点再留驻的意思。 老福公公小声对紫长生道：“殿下，皇后娘娘不来，皇上也已经许久没有来过玉华阁了。” 紫长生把茶盏还给他，“茶很不错，谢谢……福爷爷。” “啊？老奴不敢当，老奴当不起。”老福公公惶恐道。 “母后和父皇都出宫去玩儿了，福爷爷如果觉得无聊，也可以出去。”紫长生是老福公公看着长大的，所以对他的感情，也如亲人一般。 老福公公笑道：“不了不了，老奴习惯这里，也喜欢这份宁静书香。外面的热闹，已经看够了。” 紫长生并不相信他说的，道：“什么看够了，分明是不放心孤自己在宫里。” 确实如此，不管紫长生多大，有多厉害，在老福公公的眼中，那都是一个孩子，就像是明衍帝曾经也是他保驾护航一样，他也要护着紫长生，直到他登基为帝，娶妻生子。而那时候如果他还活着，他还会继续保护小小的皇子……在老福公公的心中，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青明国承平盛世，看着帝王一脉传承不息，越来越繁盛，一代明君更胜一代。 “殿下，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老奴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 “如果你想要出去，离开皇宫，可以随时找孤。” “好，多谢殿下。” 苏初初离开玉华阁后，望着高九层的高塔，真是好奇上面都藏了什么书，应该都是很珍奇的书吧。 “想要上去看看吗？”紫长生也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老福公公。 苏初初点头，“可殿下不是说，我只能在一层？” “只要父皇许可就可以。不过应该比较难，请求父皇，不如找母后。” “皇后娘娘？” “是，她很喜欢你。” “可是我对皇后娘娘，没有半点印象了。”苏初初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不争气的头。” 紫长生拉住她的手，“本来就不算多聪明，再给拍成朽木了。” “才不会呢。”苏初初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然后摸摸肚子，“殿下在哪儿用午膳？” “当然是回乾阳宫。”紫长生虚虚握了下刚才拉着苏初初的手，率先朝前走了。 第516章 求饶呀（二） 苏初初朝一直笑眯眯看着他们的老福公公，鞠了一躬，“谢谢福爷爷，我会再来看书的，到时候请多关照。” “好好，快去吃饭吧。”老福公公笑呵呵的点头。 苏初初这才转身，朝紫长生追了过去…… …… 顾聚贤的父亲顾平道，在云谨之的值房里，急怒于色的走来走去。 “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吧，这丫头怎么能这么做事？坑害自己家人！”顾平道都快气炸了肺，“你一个普通百姓，偷偷上山挖人参，本来就是违禁的，被当成鹿射杀，也是咎由自取，怎么能怪我儿？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 云谨之一脸尴尬的笑，有道是女不教父之过，特别是苏家那位亲爹，一听女儿闯了祸，连夜就卷铺盖回临玥城了。这顾平道，自然就找到了他这个干爹的头上。 “太子殿下亲自过问了此事，还有大理寺卿也过了手，这件事就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太容易。若说那个被害人违禁采人参，也情有可原，他妻子马上就要生了，吃根人参补补气血也无可厚非，人之常情啊。” “云国舅怎么就知道，他是给妻子吃，而不是去赌坊换银子赌钱。” “我也是猜测的，眼下人都死了，死者为大，自然是往好了想。” “哼！他死了就是情有可原，那我儿呢？后半辈子的前程尽毁一旦，有了这个污点，以后还怎么求索功名，还怎么出人头地？” “人活一世，也不是非要一头扎进朝堂里。再说，顾大人不是还有一个嫡子吗？现在还在皇家书院读书，听说成绩很好。下一次院试，就要下场了。” “对了，我听说你这个干女儿，也是此次春闱的考生？”顾平道忽然笑道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诡谲不定。 云谨之见状，心头咯噔一声，顾平道是吏部侍郎，虽然不直接插手春闱，但是春闱结束后，若是苏初初考中了，可就落进了吏部的手里，因为到时候是吏部给这些贡士安排差事……若是顾平道，到时候刁难苏初初，绝对是易如反掌。 -- 第303页 “顾大人，切莫做毁人害己之事。” “除非我儿免去牢刑，否则，真别怪我到时候手下无情。”顾平道对云谨之说完，便甩袖子离开。 云谨之揉了揉额心，头疼无比，“这丫头，这才刚进京城，就闹出这么大的事，以后要是真做了官……” 如果他也有地方躲躲就好了。 等等，他记得前些日子，得到一个消失，说是在虞国境内，发现了一座神碑，上面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一些研究古文字的老学究们，都在赶往那里。 要不他过去看看吧！ 还是留下来，看着那个丫头吧，不管出什么事，有他帮着兜底。 云谨之把离开京城的念头打消了。怎么说苏初初也已经长大了，做事不可能太荒唐。便是这次的祸事，严格说来，她办的是一件很对的事。虽然于情大大的得罪了亲朋好友，若将来真做官了，没有人护着，很可能会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 苏初初听闻云谨之来找过她了，心里顿时忐忑起来。她其实有点儿近乡情怯的感觉，不太敢面对云谨之。 可是，又不能不见，那是自己的干爹，比亲爹看她都亲。 “殿下，我……我想去看看我干爹。” “可以啊，他就在子午阁。”紫长生双手拢在宽袖里，侧头闲闲的看着她，“对了，你的父亲，昨夜在知道你揭发了顾聚贤的事后，就立刻出城了，夜里出城门。” “……真不是，我到底是谁亲生的。”苏初初自嘲的笑了下，“我现在的母亲，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是和我也是有很近的血缘关系的，她是我的亲姨母。” “嗯，孤知道。你的生母，曾经救过国舅爷的命。也正是因为为了救国舅爷的命，才会早产，生下了瘦小不足巴掌大的你。” “是，我听奶嬷说，当时为了能养活我，母亲费了很大的心血，但是仍然难以好转，眼瞅着不能活命。后来国舅爷找到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帮忙，才算把我养活了。所以，皇后娘娘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苏初初看向紫长生，“我想当面谢谢皇后娘娘。” “有机会的。”紫长生笑道。 “皇后娘娘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那可没准。特别是父皇也去了，他们两个不知道要云游到哪儿。”紫长生轻叹了一声，“本来孤要去一趟昆仑的，因着父皇的监国旨意，也只能留下。” “那也是皇上信任殿下。就不说后有无来人，从前算，是没有如此相互信任的帝王和储君的。多少君王和自己的储君生出嫌隙，引起朝堂动荡……呃！”苏初初忙住了口，一撩衣袂跪在了地上，“殿下恕罪。” 紫长生好整以暇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初初，笑道：“就凭你这几句话，孤能砍了你的头。” “殿下能不能不砍我的头？”苏初初也知道，妄议君上，两个头都不够砍得。甚至还可能会连累家族。 但，好在这条回乾阳宫的小路上，只有她和紫长生，没有其他人，没有第三双眼睛，第三双耳朵，只要紫长生点头饶了她，那她还是能侥幸保住脑袋的。 紫长生微微俯身，伸手向她，“说一个故事，如果孤听得开心了，就饶了你。” 苏初初看着他修长玉白，隐透着薄薄粉晕的手，真是比女子的都要更好看，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要说故事，我还真有不少，今天半天的功夫，都在看故事了。” “知道为什么玉华阁的一层，都是闲谈吗？” “为什么？难道是皇上喜欢看民间故事？” “当然不是了，是母后爱看。”紫长生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好好讲故事，如果讲不好，还是要砍了你这颗小脑袋的。” “……好，我给你讲。有道是百善孝为先，吾朝也是以孝治国，那我就给殿下讲一个关于孝道的故事吧？” …… 第517章 苏家来人（一） 云谨之收到了一封明衍帝给他的信，让他尽快赶往虞国的曼陀山，什么事没有说。既然是皇上的命令，他不能不从。遂，拿着信去乾阳宫找太子。 苏初初正好因为身体不舒服，去了偏殿休息而错过了见云谨之。 “……初初这孩子，臣就拜托殿下照拂一二了。从前这孩子和七公主在一起的时候，就调皮捣蛋，现在虽然长大了，可也只是小调皮变成了大调皮，本质还是没变的。” “所以，舅舅的意思是，表妹还是那个小滑头？”紫长生笑道，浑身所有的气势收敛殆尽，语气言辞间，也带着明显的亲近和敬意。 云谨之点头，“是，殿下全当她还是那个小女孩儿。” 紫长生道：“她失忆了，舅舅知道吗？” 云谨之道：“这个臣知道，皇后娘娘还托红玥神医去看过她，但并没有查出什么异常。除了没有了从前的记忆，其他都很好。” “不可能无缘无故会丢失那么多年的记忆。” “嗯，臣也觉得有蹊跷。那臣也拜托太子殿下，帮初初找回从前的记忆。” “我尽量试试，如果没能找回来，舅舅也别怪洛儿。”紫长生自称小名，更显得和云谨之亲厚。 “不会不会，臣绝对不会怪殿下的。那初初就拜托了。”云谨之向紫长生行了君臣之礼。 -- 第304页 紫长生亲手扶起他，“如果舅舅看到父皇，就告诉他，这次他不用和母后急着回来，尽情游山玩水。” “殿下有心，臣一定转达。” 云谨之离开了乾阳宫。 紫长生亲自送他出了宫门，才回身望着偏殿的方向，“记忆和每个人的命格运道密切相关。如果没有记忆，相当于又重生了一次，所有的一切从头再来。这样的好事，着实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起码，孤就想要重来一次。” 一旁低头候立的文渊海，听到紫长生的话，极快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紫长生，然后又低下了头。 紫长生道：“有什么话可以尽管说，孤恕你无罪。” 文渊海忙道：“没有，奴才没有任何想法。” 紫长生侧头看了看他，见他确实不敢说，便朝前走了，“罢了，陪孤去一趟御书房。” “是，殿下。”文渊海跟在紫长生的后面，恭谨的低着头。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言行举止，一丝行差踏错，很可能小命就不保了。少说少错，言多必失。 苏初初得知云谨之离开了京城，前往虞国，立即松了口气，但心里又更加的惭愧了。 “我想送干爹一程，哪怕就远远的看他一眼。” “晚了，他出宫后就直接带人出城了，现在已经离开了京城。如果你现在快马加鞭，朝望京城的方向走，或许还能追上他。” “那就算了。”苏初初立刻拒绝。 “呵呵，你不会用怕他的。舅舅过来跟孤辞行，一直都在说你，让孤照拂你。便是孤的母后，都不见得被他如此的惦念。” “皇后娘娘有皇上护着啊，干爹自然是放心的。我一个没有亲娘，只有后娘和‘后爹’的可怜儿，自然是让人怜惜。”苏初初还摆出一副天见犹怜的可怜模样，楚楚动人的瞅着紫长生。 紫长生微微一愣，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把她本来刚睡醒而乱毛毛的头发，揉的更乱了，“嗯，小可怜儿。” …… 在皇宫里住了几天后，春闱的时候到了。 苏初初一大早就出宫前往贡院，参加考试。考场男女考生是分开的，女考生另辟了一个院子——宣招阁。 而现在宣招阁内，就只有苏初初一个考生，还另有一个监考的考官盯着。 苏初初看着监考的考官，问道：“怎么就我一个？” 考官回道：“就只有你一个报名的，准确的说，只有你一个成功报了名。” “就我一个？” “嗯，赶紧写答案吧。如果实在不想考试，和本官纯粹聊天也行。倒时候，指定你第一个落榜。” “知道了，我这就写。”苏初初开卷，看着此次考题——乱世。 苏初初想了一会儿，开始下笔作答。 考官打了个哈欠，坐在椅子上开始打盹儿。苏初初进考场之前，被接二连三的检查过，身上没有带任何作弊的东西，所以不怕她身上有答案。而这个考场，就知道她一个人，也更不怕会交头接耳，所以就抱臂睡着了，着实不用担心苏初初什么。 苏初初见考客官睡了，也没有半点轻忽。 皇宫内，紫长生批阅奏折，看到一半的时候，问一旁伺候的文渊海，“考试开始了吧？” “回殿下，春闱已经开始了。”文渊海道：“可要给苏姑娘准备补汤，送进考场里。这一考就是整十天，听说便是男子也要脱层皮下来，苏姑娘可别熬不住了。”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紫长生看着手里的奏折，是关于地方春汛的，“对了，此次考题是什么？” 文渊海回道：“乱世。” “乱世？”紫长生诧异，“父皇怎么会出这样一道考题……” 文渊海默然，眼观鼻鼻观心，躬身而立。 日出日落，月缺月圆，一日又一日。 整整十天，所有参加春闱的考生，终于考完了，交卷离开贡院考场。 进来时的神采奕奕，此刻皆是疲惫不堪。甚至还有因为骤然放松和身体疲惫，而昏迷过去的。 苏初初呀白着一张小脸儿，本来就纤瘦的身材，现在已经成了竹竿架子。身上的士子袍，穿在身上，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估计来一阵大风，她都能跟风筝一样，飘在天上。 贡院门外，多是考生的家人，有马车、有软轿，哪怕一辆人力板车……都是有备而来，知道考试完后，这些考生都活脱了一层皮，很难走回家的。 这些马车里，有一辆宽大的马车，格外显眼些。因为这辆马车，整个车厢都是漆金的，车门上还刻着苏字。 是临玥城苏家的马车！ 不少认出来的人都明明暗暗的打量着这辆马车。 第518章 苏家来人（二） 苏初初从贡院里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儿？ 是回宫里吗？ 应该没有理由再进宫了。刚开始进宫，是为了知道顾聚贤是不是故意射杀人，后来留在宫里，是想要进宫里的藏书阁看关于科举方面的书。 现在考试完了，没有理由再进宫了。虽然她手里有皇后娘娘赐下的玉牌，随时能进宫。 “小姐——小姐——这里！”一名老妪向苏初初招手。 苏初初听到耳熟的声音，看了过去，这一看惊喜不已，走过去，“奶嬷，你怎么来了？” 苏嬷嬷穿过等着接人或者已经接到人的人群，走到苏初初的面前，福身一礼，回道：“小姐，不光奴婢来了，还有夫人也来了。” -- 第305页 “什么？”苏初初脸上的笑容，立刻凝滞，“她怎么来了，为什么来的？” “是为了韵棋小姐的亲事儿。哎哟，我的小姐，你怎么消瘦了这么多。”苏嬷嬷摸了一把她的胳膊，除了衣服就是骨头的感觉，几乎没有什么皮肉。 苏初初回道：“你看看其他人。” 苏嬷嬷依言看向其他从贡院里出来的考生，个个面如菜色，虚弱的紧，极少有面色正常的。 “这是去考功名，还是去遭罪的啊。”苏嬷嬷心痛道。 “为了功名，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苏初初随口念出一句。 苏嬷嬷却摇摇头，轻轻的扶着她朝马车走，“小姐可是难为奴婢了，奴婢一句都听不懂。” “呵呵。”苏初初笑了一声，但在看到漆金马车时，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去。 苏夫人手里拿着一串菩提子串珠，一个一个动作缓慢的捻着，她的眼皮耷拉着，表情看起来很是严肃，让人望之而提心矜慎。 苏初初进了马车，便先跪下行了大礼，“女儿拜见母亲。” “还知道我是你母亲？”苏夫人倏然睁大眼睛，甩手把手里的串珠朝苏初初砸了过去！ 苏初初想要避让，可是想到避让后，说不定还有更刁难人的，就闭上了眼睛，挨了这一下。 冲打在脑门上！才刚考试完的苏初初，则被这一下，打的脸色瞬间一片煞白，眼冒金星，一阵阵的发黑！若非是跪在地上，她肯定要摔倒了。 “母亲喜怒。”苏初初黑着眼睛道。 “回府——”苏夫人见她没有反抗，喊了一声。 马车缓缓前行，穿过人群拥挤的贡院门口。 贡院对面是一个茶楼，三层的窗口处，有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一直望着那辆金色显目的马车。 “回禀殿下，苏姑娘被苏家人接走了。”文渊海进门回禀。 紫长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望着那辆马车，表情看似淡漠，但是眼底确实一片愠怒，显然在为什么事而动怒！ “还有，八殿下和上官公子，辰郡王以及白世子，在一楼的雅间。”文渊海低头继续回道。 话落许久，都没有听到太子的反应，文渊海抬头偷偷的看了看。 结果……人没了！ …… 苏初初一路沉默着，没有要向苏夫人解释的意思。 而苏夫人仿佛也不想听，反正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她这次进京城，除了回娘家看看生病的母亲，还有就是为了自己亲生女儿苏韵棋的婚事，还有就是带这个丫头回临玥城。 这次回去以后，就把她关进家庙里，再别想出来给苏家招祸。 既然决定都已经定了，自然更不想知道过程都发生了什么。 苏府，是一个六进的大宅子，原本这座宅子只是四进的。苏家在买下宅子后，又把周围的房子也买了，扩成了现在的模样。 苏初初知道苏家在京城有个苏府，但是她从来没有过来看过。所以在下了马车后，瞧着自家气派的大宅子，特别是门口摆放的两尊大白玉貔貅，那雕工活灵活现的，可镇宅僻邪，能招财进宝。 同样的大白玉貔貅，临玥城的苏家门口，也有一对，苏家是做生意的，格外的信奉这些。 苏嬷嬷小声问苏初初，“夫人没有为难小姐吧？”一路上她一直仔细听着马车里的动静，除了苏初初刚进马车时，听到了苏夫人的呼喝声和砸东西的声音，后来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至于苏初初被菩提子串珠所砸的地方，她偷偷用紫长生送给她的药膏擦了擦，已经不疼了，甚至一阵阵发黑的眼睛，也好了起来。 这药膏着实好使啊，回头再见着他，再求上两盒。想她在苏府里呆着，少不了要用到。 “走吧，见见老太太去。”苏夫人也下了马车，冷冷的剜了她一眼，和明显的表示了，她对苏初初的厌恶不喜。 “是。”苏初初应道。然后看着苏夫人头前走了，她才看向苏嬷嬷。 苏嬷嬷回道：“是，老夫人也来了。说是为了好控制小姐。” 苏初初虽然不得苏夫人喜欢，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她不喜，如果那样的话，她怕是活不到今天，而且说不定早就离家出走，脱离苏家了。 之所以会一直忍着，忍着苏夫人对她的奚落，甚至打骂，就是为了老太太。这个唯一对她好，却因病瘫痪在床的老人。 她只要在苏府里，就会亲自不假手他人的照顾老夫人。 而那样一个瘫痪体弱的老人，竟被一路颠簸的拉来了京城……实在是过分了！ 苏初初本来一片淡漠的眼睛，终于刮起了波动。 “祖母的身体还好把？”苏初初问道。 苏嬷嬷看看苏夫人，压低声音回道：“不太好。老夫人一路到京城，好几次昏迷过去，都轻易叫不醒，好不容易醒了，说话都是胡话，眼睛里也少了许多神光。” “找大夫吗？”苏初初顿时急了。 苏嬷嬷摇头，“其实按照苏家现在的地位，请个太医，也是又可能的。但是夫人……” 苏初初脸色渐渐发青，目光透出一丝恨意，“好你一个林氏，若是我祖母没事还好，否则我跟你没完！” -- 第306页 第519章 逐出家族（一） 苏府花园—— 苏老夫人坐在敞轩里，望着下人们修剪花花草草，不时的叹一口气。 江嬷嬷端了一碗药汤过来，恰好听到苏老夫人的叹气声，便道：“老夫人，小姐很快就回来了，您别担心啦。” “你不用安慰我了。”苏老夫人摇摇头。苏初初这些日子在京城做的事，她已经听小林氏说了，得罪顾家，让自家亲堂姐守了活寡，里里外外的得罪人，以后可怎么再找好婆家。 “夫人听说今天春闱就结束了，早早就出了门，去接小姐回府。”江嬷嬷回道。 “什么？小林氏去接初初了？”苏老夫人惊讶无比，随即又沉了脸，“她要干什么？” 江嬷嬷道：“老夫人不用太担心，听说在春闱开始前，小姐都在宫里呢，和太子殿下关系不错。” “和太子殿下关系不错？” “是啊，太子殿下是国舅爷的亲外甥，而咱们小姐是国舅爷的干女儿，也是干的表兄妹的关系。” “太子殿下，未来青明国的皇帝，有他护着自然是好的。但是太子殿下再护着，也不可能把手伸到苏府里来。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江嬷嬷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注意这里，而她们说的话，也不会被那些下人听到后，才小声道：“老夫人，您说太子殿下和咱们的小姐，是不是” 苏老夫人忙打断她的话，“住口！天家可是吾等能议论的。” “是，是，奴婢失言了。” “祖母——”远远的，一名身穿士子袍的少女朝她们这里跑来。 苏老夫人闻声看过去，面上露出了笑容，“初初，是我的初初回来了。” 江嬷嬷笑道：“奴婢没有说错吧，小姐很快就回来了。” “算你这次说得准了，行吧。”苏老夫人看到苏初初回来，心情转瞬大好，便是黯淡浑浊的眼睛，也变得有了神光。 苏初初身后的苏嬷嬷，追的气喘吁吁的，“小姐，您慢点儿，注意仪态啊。” “祖母不会介意的。”苏初初跑得更快了。 没一会儿就到了苏老夫人的跟前，蹲下来和苏老夫人平视着道：“祖母，初初考完试了，肯定会榜上有名。” “好好，榜上有名，那咱们苏家也有了功名。”苏老夫人其实并不太在意，若是男儿考取功名，确实是光宗耀祖的事，但是女子，很可能会落下个阴盛阳衰的名声，算不得好。本来她中了举人后，家族里的人，无不反对的，也是因为这个。 苏初初按了按苏老夫人的腿，“祖母，您要不和我进宫一趟吧，我去求求太子殿下，让太医给祖母看看。” 苏老夫人摆手拒绝，“不用费心了，我这病，也看过太医的，一副一千两银子的药，都吃过三个月，都没有见好过，算是没治了。” “不行，您一定要和孙女进宫一趟。”苏初初知道苏老夫人看太医，但那个太医是从宫里退下来的，瞧着才五十多岁，按说正经是在宫里当差的时候，怎么就退下了，莫不是医术不行，或者是出了什么事吧。无论如何，也要再看看太医，甚至是御医正，想法子求求太子殿下，他看起来是一个比较好说话的。 苏老夫人正要继续拒绝，就看到苏夫人带人过来了。 “婆母，您在外面时间不短了，该回屋里歇着了。”苏夫人对苏老夫人道，面上带着笑容，但是笑不达眼底，甚至还有些不屑。 苏初初看到苏夫人眼里的不屑，心底一片冷然。 苏老夫人道：“时间是不短了，那咱们就回去吧。对了，初初回来了，午膳准备的丰盛一些，好好给她补补，瞧瞧这小脸儿，都尖的能穿线绣花儿了。” “还是祖母疼我。”苏初初推着苏老夫人的轮椅，朝花园外走。 苏夫人瞧着她们祖孙和乐的模样，本来想着等用了午膳再说教苏初初，眼下却是忍不住了。 “她也有脸吃好的。大伯家的韵画姐儿，可是因为姑爷的事，哭的差点儿小产了，都是她害的！她连累的苏家，在这些达官显贵的家族面前，没有脸面，就连棋儿的婚事，也要告吹了。你这个祸水，祸害精！” 苏老夫人听着苏夫人的话，老脸一白，扶着轮椅扶手的手，忍不住颤抖着，“这事不能怪初初。” “不怪她？不怪她怪谁，咱们苏家现在已经在京城没有脸面了。若非如此，老爷怎么会连夜回临玥城，让人准备东西，四处打点。还不都是她害的！” 苏老夫人虽说是婆婆，但是她的脾气是比较绵软的，所以在强势的苏夫人面前，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但是仍护着苏初初，“初初她还是一个孩子，说话有时候难免冲动，所以” “孩子？”苏夫人讥嘲鄙笑，“都过了及笄了，还是一个孩子，说不出谁信啊。要我说，早些年就该把她嫁出去，何至于有今日之祸。” “江嬷嬷，你来推着祖母。”苏初初把轮椅交给了江嬷嬷推着，然后走到苏夫人的面前，她比苏夫人还高了半个多头，所以几乎俯视的看着苏夫人，眼神不由冷厉，瘦削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威势。 “我喊你一声母亲，是碍于你的身份，继苏夫人！”声音也冷的惊人，“顾聚贤他射杀了外围猎场，负责逐兽的百姓，他就该着受到责罚。既然被害人的家眷，选择补偿，同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顾家就高烧香吧，否则惩罚会比这更重。” -- 第307页 “你说顾聚贤他杀了人？”苏老夫人瞠目，“不是说射伤吗？” “不，那个人已经死了，就死在他儿子出生的前一个时辰，甚至都没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哪怕是听听哭声呢。谁又可怜可怜这一家人。他的妻子躺在床上，该多么痛苦，她的将来，要依靠谁活着？还有那个小婴儿，还没睁开眼，就要先给他爹送葬。”苏初初看着苏夫人的眼睛，“至于我，只是眼睁睁的看完这一切，去向太子，说了一句公道话，没有任何陷害栽赃他顾聚贤。” 第520章 逐出家族（二） “用得着你去说了？”苏夫人梗着脖子，对苏初初的话，完全无动于衷。在她看来，那些粗野百姓，不过贱民，死了就跟踩死了一只路边的臭虫，还怕臭了鞋，那里会在乎分毫。 “偏你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现在好了，咱们苏家嫡系，不光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就是在自家人眼里，也没有脸。” “简单啊，你把我逐出苏家的大门便是了，从此我不做苏家人，那么我身上不管犯了什么事，也就和苏家没有关系了。”苏初初回道。 苏夫人听着她的话，眯起了眼睛，似乎在考虑她的话的可行性。 而苏老夫人则急了，一派轮椅扶手道：“不可以，我绝对不同意。苏初初就是我苏家的女儿，我苏家的嫡大小姐。无论发生任何事，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 苏夫人对苏老夫人道：“婆母，这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又不是儿媳逼着她说的。其实宗族里，也有人提议了此事。” “什么？”苏老夫人急怒交加，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苏初初再顾不上苏夫人了，立刻让江嬷嬷推着苏老夫人回安泰院。 苏夫人看着她们的身影，眼中闪烁阴狠的戾光，“苏初初，我定要你滚出苏家不可！” 到了安泰院，苏老夫人的咳嗽总算缓了下来，然后一把拉起了苏初初的手，拍着她的手，叹道：“初初，我的好孙女，你真是糊涂啊，怎么能说自求逐出族的话呢？现在那个小林氏，肯定在想法子要把你……唉！” “让她去便是。我就算是出了族，身上流的也是苏家的血脉，将来还随时能再回来，这是打不散、逐不断的血缘关系。祖母您就别担心这些了，倒是你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已经很严重。要不，咱们立刻进宫，求太子殿下，让御医正给祖母看看病。” “不用了，真的不用，祖母的身体，祖母自己最清楚，不可能好得了。”苏老夫人让苏初初不用担心自己，“你还是挂心一下你自己。祖母终究是老了，加上小林氏的跋扈，还有你爹惧内……很多事都有心无力。” 苏初初见她眼神混混沌沌的，精神也比刚才见到时差了许多，本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然后顺从应道：“好，那咱们就不进宫，祖母躺床上休息休息吧？” 苏老夫人被安顿在寝房里歇下，临睡过去的时候，她还握着苏初初的手，很是不舍，想要和苏初初说话，但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最后只道：“女子为官，终是不妥，还是找个体贴你，又包容你的男人嫁了，这一辈子，也就有靠了。” 苏初初看着睡着的苏老夫人，眼圈泛红，一串泪珠儿落了下来，还正好落在了苏老夫人的手背上。 “祖母好好休息，初初出去一趟。”话落，又对一旁眼眶含泪的江嬷嬷、苏嬷嬷道：“你们好好守着祖母，不可以两个人同时离开榻前，一定要好生伺候的。” “初初小姐不用客气，照顾老夫人，本就是奴婢的本分，绝对不会疏忽了老夫人的。”江嬷嬷回道。 “小姐放心吧，奴婢一定照顾好老夫人。”苏嬷嬷也道。 “那就好。”苏初初擦了擦眼泪，又看了苏老夫人一眼，才出去了。 刚到院门口，就看到两个壮力婆子守着院门，见她要出去，立刻伸手拦住。 “小姐您请回吧。”其中一个壮力婆子道：“夫人说了，不让您离开这个院子半步，需要什么尽管和奴婢们说便是。” “放肆！”苏初初沉了脸，“老夫人昏迷过去了，我要去找大夫，你们这么拦着我，延误了老夫人的病情，你们能负责得了？” 两个壮力婆子，相互看了看，另一个壮力婆子问道：“请问大小姐要去哪儿？咱们跟着您怎么样。” 苏初初回道：“我要进宫，面见太子殿下，你们要是觉得也能进得了宫门，就跟着吧。” “进宫……”壮力婆子立刻蔫吧了。 “不行，夫人说了不能放小姐出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行。”另一个壮力婆子，很想讨好苏夫人，坚持拦住苏初初。 苏初初见从院门口出不去了，不再啰嗦赘言耽误时间。 跑到墙根下，手脚矫健灵活的爬上了墙头，再一跃而下，朝大门口的方向跑了。 那个对于放人无可无不可的壮力婆子，看到苏初初跳下墙头跑了……瞠目结舌！对面的壮力婆子，看到她神情很震惊，而且眼神看着她身后的方向，便也转身…… 不过，等他转身看，苏初初已经跑离了。 “你在看什么？”壮力婆子问那个瞠目结舌的婆子。 婆子顿了顿，回道：“哦，我刚才看到一条青蛇，顺着墙根跑了。” “你说有蛇？”壮力婆子眼神一亮，“蛇肉最是鲜美不过，快说说，它顺着哪儿跑了？” -- 第308页 婆子回道：“已经跑了，朝花园子的方向，你捉不到‘它’的。” “行吧，继续跟这儿站着。”说话她还朝院子里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苏初初的身影，想来是回屋里伺候老夫人了。 …… 苏初初一路跑着，最后从苏府的后门离开。 后门的门口，正好停着一辆马车，而驾车的人——文渊海！ “文总管，你怎么驾着马车在我家的后门口。”苏初初惊愕道。 文渊海道：“是太子殿下让奴才在这里等着。” “太子殿下？” “是。” “他怎么知道我需要马车？” “这个，苏姑娘可以去问问太子殿下。殿下现在不在皇宫。” “不在皇宫？那在哪儿？” “苏姑娘可要去见一见殿下？” “当然，我就是为了见殿下，才翻墙跑出来的。” “既如此，苏姑娘请上车。” 苏初初上了马车，马车很快就走了。 而就在她离开苏府后，苏夫人带人进了安泰院…… 明云酒楼—— 紫长生站在窗前向外看，修长的手指间，端着一杯七成满的酒。直到看到苏初初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才把酒杯里的酒喝了。 第521章 欠人情（一） 苏初初进了明云酒楼。 瞧着空荡荡的大堂，现在差不多也是午饭的时间了，这里却没有客人。顺着楼梯向上看，眼前不由得一亮，随即笑道：“殿下。” 紫长生背身倚着楼梯的扶栏，神色慵懒，手指间还捏着一只极品白玉酒杯。 苏初初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楼梯，站在他面前，“酒楼里没有客人，是殿下清场了吗？” “嗯，辛苦了。”紫长生把手里的酒递给她。 苏初初毫不犹豫的接过白玉酒杯，一饮而尽杯中物然后便觉得一股火辣辣的灼热，自喉咙顺流而下，进入了腹内，又自腹内向四肢百骸蔓延，最终通体舒泰。 “好酒，谢谢殿下。”苏初初对紫长生道，并把酒杯还给了他，“只是我还有一事想要求殿下帮忙。” “什么事？”紫长生接过酒杯，把玩着。 苏初初道：“是这样的殿下，我祖母身体不好，我想要请御医正给她看一看。” “御医正只给皇上和皇后、以及皇子公主们看诊，你应该知道吧？” “是，我知道。所以才想要拜托殿下，让御医正给我祖母看一看。她老人家的身体，瞧着比以前更差了，我实在是担心。”苏初初说着就跪了下来。 紫长生看着她，片刻后对站在楼梯口，等候吩咐的渊海道：“立刻去太医院，传孤的旨意，命御医正去苏府，给苏老夫人请平安脉。” “是，殿下。”渊海立刻走了。 苏初初听着紫长生的话，伏身叩拜，“谢殿下恩典。” “起来吧。”紫长生朝雅间走去。 苏初初站起来，瞧着渊海已经出了酒楼，心下更放心了些，然后跟着紫长生进了雅间儿，“算是我欠殿下一个人情。” 紫长生闻言，回头看她，玩味笑道：“孤的人情可是很不好还的，你确定要欠吗？” 苏初初十分肯定的点头，“要还。殿下要我做什么？” 紫长生道：“现在还没有想到，以后再问你要好了。不过既然都欠我人情了，那苏老夫人定要治好才行。来人” “一名全身都包裹在黑衣里的人，出现在雅间儿门口。 而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很是吓了苏初初一跳，下意识的靠近了紫长生，然后躲在了他身后。 紫长生：“……” “殿下有什么吩咐？”黑衣人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紫长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个淡金色的丹药瓶，丢给了黑衣人，“把这个交给渊海。” “是，殿下。”黑衣人接过丹药瓶就又消失不见了。 苏初初因为一直躲在紫长生的身后，所以也就没有看到紫长生是怎么取的丹药瓶。 “殿下，那个黑衣人练得什么功夫，竟然能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 “他是暗卫，自然要藏身暗处。但是你一般遇到危机，不该是你来保护孤吗？怎么你还躲到孤的身后了？”紫长生笑着拍了拍她头，“还有，孤的后背，是留给信赖之人的，下次别再躲在那里了。” “殿下不信任我啊？”苏初初从他的后背转出，然后不等紫长生回答，又道：“也对，我何尝又信任殿下呢。” 紫长生一把抓住了她的后衣领子，跟提小狗一样，把她放在了应摆满丰盛菜肴的餐桌前，“真是的，一杯酒就让你壮了狗胆，竟然敢口出狂言了。” “没有狂言，我说的是大实话。”苏初初坐下后，就十分自然的拿起了筷子，开始吃菜。 紫长生瞧着她没心没肺，完全不知道害怕的样子，在她对面坐下，瞧着她拿起筷子后，嘴巴就再也没有停过，自然也顾不上再说话。 他自斟自饮，对桌上的饭菜没有半点兴趣。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紫长生的一壶酒喝了一半，而桌上的饭菜也已经被苏初初吃了一半。 “太好吃了！在考试的时候，整整十天，都是吃馒头和清粥素菜，而且还就一点点。”苏初初摸摸差不多又怀孕仨月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 第309页 紫长生笑道：“难为你了，来，再吃一个烤鹅腿。” 苏初初又感受了一下肚子，差不多能再吃下，便伸出手，“谢谢殿下。”但在接烤鹅腿的时候，她的手指难免碰到了他的。 她倒是浑不在意，而他指尖微微生出一丝异样感来。 “对了殿下，我如果被离开了苏家，就是脱离了苏氏，会怎么样？”苏初初虽然是一时冲动对小林氏说了自出家门的话，可那未尝不是她心中所想。 就是在离开苏家会有什么后果，或许需要他人旁观者清的点明一下。 紫长生听话音而知深意，“是因为顾聚贤的事，被家里人刁难了。” “不仅仅是因这个。在苏家，差不多除了祖母，没有人希望我在家里，以免我给他们招来不测祸事。” “既然如此，那就离开吧。如果你实在无法改变那个格格不入的环境，那就换一个。” “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苏初初问道。 紫长生回道：“没有什么不好。全看你在不在乎，比如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应该是挺丰厚的。。” “那我不在乎。我就担心祖母，小林氏对我祖母并不和善。” “你祖母，孤记得好像不止你父亲一个孩子吧。”紫长生提起酒壶，给苏初初倒了杯酒。 苏初初顿时眼睛亮了，“对啊，小叔叔！他一直都想要给祖母尽孝，但小叔叔因为资质平庸又没有继承家业，所以一直留在旧京城。还在那边开了一个绸缎铺，每年除了祖母寿辰的时候会回来，其他逢年过节时，几乎都不回来的。” “既然还记得你祖母的寿辰，每年千里迢迢的过来给老太太过寿，可见是一个孝顺的。” “是，小叔叔人很好。每次回来都会送给我很多礼物，和其他姐妹们都不一样。因着他的特别对待，我也总被堂姐妹，表姐妹们议论，另眼相待。”苏初初目中流露出回忆之色，嘴角也漾起一抹孩子气的笑意，显然对于以往的事，印象很是深刻，而且是能愉悦到她的。 第522章 欠人情（二） 紫长生看着她，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其中两个，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不知道他们所在的地方，时间和古衍大陆一不一样。 “殿下，你说小叔叔会想要祖母过去他那边养着吗？”苏初初不禁又担心起来，小叔叔的孝心是毋庸置疑的，但若是小叔叔也惧内，家有母老虎一头，那祖母还不如不过去。 紫长生道：“孤让人去打听一下如何？看看他们的风评，还有你小婶婶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以吗？”苏初初瞠眸。 “反正你已经欠我人情了，这点小事更不算什么。” “嘿嘿，谢谢殿下。”苏妹妹笑开，然后倒了一杯酒，恭敬的递给紫长生，“殿下请用。” 渊海回来了，进了雅间后，恰好苏初初不在。 便道：“回禀殿下，奴才这次去苏府，还真是寸劲儿啊。” “哦？发生什么了？”紫长生问道。 渊海道：“那苏老夫人，差点儿没了！奴才和御医正大人赶过去的时候，苏老夫人刚刚咽气！御医正大人当机立断给苏老夫人行了回阳续命针，苏老夫人才算回了口气。再加上太子给的灵丹妙药，现在苏老夫人的病情已经稳定了。” “为什么病情会这样重？” “听御医正大人说是气的。还有，御医正大人在给苏老夫人看诊的时候，苏夫人很是不喜的。一度阻拦御医正大人给苏老夫人行针。也亏了奴才在，否则御医正大人，非得被苏夫人轰出去不可。” “好她个小林氏！”苏初初站在门口，面上的些许醉意已经散了个干净，剩下的就只有无名孽火。 渊海忙躬身候立在一侧。 紫长生道：“生气的话，就回去出气去。无论发生什么，孤给你撑腰。” 苏初初听着他的话，怒火微微一滞，“殿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紫长生笑了，“因为你是舅舅的女儿，他走的时候，让孤照顾你。还有，若非八年前，你回了临玥城，而且一去就再也没有进过京城，母后原是要册封你公主的，还想好了封号。” “啊？”苏初初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听来就跟梦一样。 “呵呵，不好奇你擦肩而过的封号吗？”紫长生语气带着一丝诱惑。 苏初初迟疑了下，最后摇头，“不，不想知道。”都已经错过了，现在再提，除了可能会徒添遗憾，也没有其他了。 紫长生见她又成了一个缩头乌龟，缩进了壳子里谨言慎行。不再如喝多了酒那般，说话随意，也颇觉有趣。 “那好，等你想知道的时候再问孤，是个很美的封号。”紫长生笑道。 苏初初心里顿时升起一丝好奇，但又强按了下去不可以好奇，好奇心的下场，很可能是万劫不复。 苏初初在明云酒楼的门口和紫长生分别。 临走的时候，她知道了，这家酒楼是皇后娘娘开的。明取自明衍帝的年号，云是取自皇后的姓氏，这个酒楼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经常开，而且里面的饭菜奇贵无比。一道醋溜白菜就要二十两银子，可想其他的了。 但是就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每开门，酒楼里的客人就满了 今天紫长生请苏初初吃完饭后，就让掌柜开门迎客。没多久，就有客人惊讶的发现明云酒楼开始营业了，随即呼朋唤友的一起进客栈里吃饭。 -- 第310页 “殿下，是回宫还是？”渊海恭敬问道。 紫长生回道：“回宫吧，你着人去一趟旧都，打听一下初初的小叔叔一家是什么样的人。” “是，殿下，奴才回宫就安排人去旧都。”渊海应道。 紫长宁骑马经过，意外发现紫长生带着渊海在街上闲逛，忙勒马停下。 翻身下马道：“大哥。” “嗯。”紫长生点点头，看了眼他骑的马，“在城里骑马，速度尽量慢着些，万一有个意外，很难控制住。特别是马是活物，容易受惊，后果更不堪设想。” “是，大哥。”被平白教训了两句，紫长宁也有些小郁闷，“那大哥现在是要回去做事了吗？” 紫长生点头，“正好，有个差事应该很适合你。南江城春汛，你过去盯着点儿。”一句话，就把紫长宁指使到了两千里之外 紫长宁忽然觉得，自己不该骑马走这条路！ 不，是他今天就不该出门！ “大哥，我我有事，去不了南江城，你要不让让上官世轩去，他特别擅长干这个，就喜欢抓人小辫子，往死里扥。” “你们一起去。”紫长生说完，就继续朝皇宫的方向走了。 留下紫长宁一脸茫然，他大哥怎么变得不讲理了？ 渊海向紫长宁恭敬道：“殿下，一路珍重。” 春花楼 正准备和美人好好的消遣一番的上官世轩，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美人拿了帕子给上官世轩擦拭，“爷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是本公子预感到，有人要算计我！”上官世轩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有些发凉，看来最近这段时间，他还是低调些行事的好。 当即从美人榻上起身，捡起地上刚脱下的衣服，一件件快速的穿上，最后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了美人，“本公子今天还有事，下次在和你玩儿。” “谢爷赏。”美人收起银票，然后下床伺候上官世轩洗漱，“爷可知道奴家叫什么？” 上官世轩一把搂住了她的腰，低头狠狠地亲了一口她诱人沉迷的檀口，“爷下次一定要吃了这小嘴儿，香檀儿。” 美人听他完全叫错了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怔，随即花枝乱颤的笑起来，特别是胸前，一片波涛汹涌。 “是，奴家就是香檀儿。” 上官世轩又掏出来一张银票，塞进了她胸前的秘沟内，“好听。” 等上官世轩离开了春华楼，前脚回到上官府，后脚就有太子的口谕，让他和紫长宁一起去南江城，监督救灾治患等公务，以防有人糊弄天家，坑害无辜百姓。 第523章 求救（一） 简直晴天霹雳！ 他一个无功名官身的人，怎么就突然领了差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上官世轩立刻去了书房，去找他那个一天到晚，不知道是无所事事还是忙于公务的老子，上官子珏。 刚走到书房门口，还不等敲门，就忙侧身避过一个茶盏从屋里飞了出来。 “别来烦老子。”一道极其不悦的声音传出。 上官世轩不仅不走，还推开了房门，进去了。 “儿子有事请教父亲大人，还请父亲大人拨冗指教一二。” “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做了得罪太子的事？”上官子珏手持一把绯羽扇，皱眉看着这个简直自己翻版的儿子。 十九年前，上官世轩被用一个菜篮子放在了丞相府的后门。他的父亲上官任正要去上朝，恰好听到他的哭声后，亲自过去看，这一看大惊失色，因其眉眼像极了上官子珏。后来凭着篮子里的信，得知确实是上官子珏的孩子，他始乱终弃了一个良民女子，对方在生孩子时伤了身子，没多久就死了，家里人凭着上官子珏留给女子的信，就把孩子送来了。 “没有，儿子最近除了去春蒐了，其他哪儿都没去啊。” “哪儿都没去？那你这一身的脂粉味儿，是怎么来的。”上官子珏一眼看穿了他，不过也懒得管他，自己年轻时也这样，“罢了，我也懒得管你，出去。” “父亲这是怎么了？”上官世轩看出上官子珏有些不对劲儿，虽然从小自己就不得父亲喜欢，但也没有如此不耐烦的嫌恶过，而且他的脸色，也明显有些不正常。 下人端了一碗药过来。 上官世轩接过药碗，闻了闻，一股苦药味，“这是什么药？” 上官子珏低哧了一声，“老子要你管，出去。” “好，我出去。”上官世轩把药碗放下，转身走了。 上官子珏看着他，皱了皱眉，命人把书房门关上。 上官世轩去了厨房，拿了一包上官子珏吃的药，就匆匆出府了，直奔皇宫而去。 苏初初刚回到苏府，就被几个粗使婆子给捉住了。 “你们要干嘛？”苏初初挣扎道。 但是不管她怎么挣扎，几个粗使婆子就是不松手，甚至还有一个用绳子绑住了她的手脚。 “小姐也别怪奴婢们，是夫人的意思。” “夫人她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粗使婆子怕她叫，又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出声。 苏初初被捆绑住后，抬着进了苏夫人的院子里。 苏夫人正坐在花亭下喝茶，看到苏初初被捆绑着抬进来了，脸色更好看了几分。 -- 第311页 “放下吧。” “是，夫人。” 苏初初被放在了地上，愤怒的眼神瞪着苏夫人，眼神质问她要干什么？ 苏夫人从凳上站起来，走到苏初初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原本有几分姿色的脸，现在看起来格外狰狞，“苏初初，宗族里那些老头们的意思，不是逐你出家门，而是让你去家庙里赎罪！” 说话，抬起穿着缀金珠子的绣鞋，把她发上的簪子踢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立刻如流泻的瀑布垂了下来。 苏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嫉妒之色，这样漂亮的头发，还有这样漂亮的脸蛋又狠狠踢了一脚她的头，“带走吧！” “是。”几个粗使婆子又抬着苏初初走了。 苏夫人拍了拍手，长出了口气，道：“真是痛快，这个死丫头可算不用再碍眼了。” “夫人，这大小姐怎么说也是国舅爷的干女儿，如果将来她给国舅爷告夫人的状，那夫人少不了会麻烦。”苏夫人的贴身丫鬟玉芳，是个有心思的，看着苏初初被抬走，目露担忧。 苏夫人道：“放心吧，国舅爷是什么人，怎么会替她出头。再有这么几年，国舅爷也一直没有派人过府询问她，怕是早就已经忘了这个干女儿了。” “夫人还是小心些。” “行了行了，瞧你那点儿胆子，别再说那死丫头了。有功夫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和顾府再拉好关系。真是的，现在顾府对咱们苏家，可是冷淡的很，连生意都不和咱们苏家做了。唉！别人都道是咱们苏府家大业大，有座大金山，但金山也有挖尽的时候，还有生意也一天不如一天，又里里外外养着那么多人，且得好好想想法子了，这些贵门华族一定要好好维系着才是。” “是，夫人。”玉芳扶着苏夫人坐下，力道恰好的按揉肩膀，“韵棋小姐好像今天傍晚，就能到京城。” “赶紧让人拾掇最好的房间，这孩子可算是来了。”苏夫人想起自己的宝贝女儿，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苏初初被塞进了一个装满了货物的马车里，她摇头蹭嘴，想要把嘴里的帕子吐出来，但是就是吐不出，急的满头都是汗。 “小姐别费劲了，咱们夜里赶路，明天一早就能到临玥城外的家庙。”一个押送苏初初的粗使婆子，撩开了车帘子，对披头散发的苏初初道。 苏初初狠狠的瞪着她。 粗使婆子看看赶马车的车夫，然后又道：“等出了城，就给小姐去了帕子，您再忍忍。” 因挂着苏府的牌子，所以守城门的城门卫，没有检查马车，就直接让他们过去了。 苏初初本来还想要借着城门卫在问询的时候，给对方一些响动暗示，结果，城门卫只是挥了挥手，连话都没说。 马车出了京城，苏初初也不再挣扎，冷静了下来，按小林氏的说法，她被送去了家庙，并没有逐出苏家。但之前的说话，是要把她逐出的啊。 而她去家庙，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要做给顾家人看，特别是她那个三堂姐顾韵画。 咣有什么撞上了马车车厢，也打断了苏初初的思绪。 “抱歉啊，我的马马掌坏了，有钉子扎了它的蹄子，所以马车有些失控。”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 第524章 求救（二） 苏初初听着那道女声，眼神突然一亮。 是越小芳的声音！ 思及此，苏初初立刻拿脑袋撞了撞车厢壁。 发出咚咚咚咚咚咚咚的撞击响，自然她的头也一阵生疼。 越小芳听到车厢里发出的声音，忙看过去，“这是？” 粗使婆子对越小芳道：“里面是一头野鹿，还活着呢，不用管它。那姑娘驾马车小心些，可别再撞到谁了。” “好，谢谢大娘了。”越小芳坐上马车，继续朝城门驶去。 只是那咚咚咚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一直能听到，还很有节奏感。什么野鹿这么会造响动而且那个节奏，好像在哪儿听过。 两辆马车的距离越来越远。 苏初初的脑袋都撞晕了，眼前一阵阵的金星旋转 粗使婆子在马车距离京城的城门够远后，确定她不管怎么叫唤，都不会引起人注意，才把堵着苏初初嘴的帕子取出来。 然后瞧着她已经撞出了一个血包的脑门，道：“小姐不用这样，您便是到了庙里，也不会被怎么样。搞的奴婢们好像是坏人，要绑架你似得。” “难道不是吗？”苏初初看了眼自己缠了十几圈儿绳子的腿，还有背在身后被绑住的手，完全无法动弹。 粗使婆子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配合着些，这帕子就不再塞了，如果不配合” 苏初初扭脸不再看她，也不再说话。 倏地，苏初初又想起什么，急道：“我祖母身体怎么样了？” “老夫人身体没什么事了。老爷这次请的太医，还真是厉害。”粗使婆子道。 老爷请的太医？苏初初愕然，不是她向太子求的么。难道太子殿下的人，对苏夫人说是她父亲请的？ 不可能吧 但不管是谁请的，祖母的身体好转就好。 苏初初不再说话，透过车帘子时而被风吹起，看向外面。现在载着她的马车，行驶在一条比较狭窄，但还算平坦的乡间小路上，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正在地里忙的农民。 -- 第312页 她想要呼救，但是十有八九也是没有用的，闭了闭眼睛，不再看外面，而是倚着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大麻袋休息。 马车在走过乡间小路后，又上了宽敞的青石官道，速度渐渐加快。 这些年朝廷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明衍帝没少给工部拨发银子，重点就是修路，特别是官道，都是用的四四方方的大青石砖修成，行走起来又方便又省车，速度还快。 苏初初倚着大麻袋，渐渐的睡了过去。 粗使婆子期间撩开了车帘，看了苏初初一眼，见她睡着了，就和车夫说话，“这个嫡小姐也够可怜的。” 车夫回道：“谁让她不是继夫人肚皮里出来的。” “也是。继夫人对自己的孩子们，倒是都很好，就是看这位，那就跟眼中钉肉中刺一样，也不知道这位做了什么，让继夫人这么恨。” “有些人啊，天生就是相克，不见得做了什么，但就是看不顺眼。也可能是上辈子有仇？” “谁知道，但继夫人这么对这位，确实是有些过分的。”粗使婆子虽然帮着小林氏做事，但是也是有自己想法的。 车夫回头看看车厢里的苏初初，问粗使婆子，“确实是要送去家庙吗？” 粗使婆子见车夫眼中有疑，想来是走那条小路时，引起了他的怀疑，“要不怎么说继夫人过分呢，那位可是想要” “想要怎样？” “也该告诉你了，因为再往前走，就是豫州河的水路码头。” “去码头？” “是，夫人的意思是，把她从水路送出青明国。” “顺着豫州河走那就是虞国？” “是，把她送到虞国去。那边有人接她。这位嫡小姐，这辈子怕都难以回来了。”粗使婆子怜悯叹道。 而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苏初初闭着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 黑糁糁的眸子里，冷静的吓人。 越小芳驾着马车回了登远楼书肆。 看到伙计正在擦拭门框，便道：“小二哥，马掌坏了，你把马送去铁匠那里重新钉一副新马掌吧。” “好，我这就去。”小二哥立刻放下了抹布，过去拾掇马。 越小芳进了店里。 现在春闱结束，书店里的生意也淡了，现在没有人来看书或买书。老板娘一身素服，在柜台前剥豌豆角。 见越小芳回来了，便把豌豆角的篮子推给她，“你来剥吧，我去准备晚饭。” “哪儿来的豌豆角？”越小芳问道。 “你舅母的娘家人送来的。” “舅母现在有了舅舅拿命换来的三万两银子，那些穷亲戚都闻着银子味儿过来了。平时也不见关系多好。” “那三万两银子，基本上也都在咱们这里保管着，你舅母也不是糊涂的，不会白白给娘家人银子。” “话说，这银子还是苏姐姐帮忙，才有的。若是没有苏姐姐，舅舅死的也太冤枉了。”越小芳说起了苏初初，眼中全是感激之色，“对了，春闱什么时候发榜，咱们去看看苏姐姐有没有考中？” “从前好像要十天的时间阅卷，然后再有五天由皇上复阅，差不多要半个月的时间吧。不用着急，倒是开榜了，咱们就去看看。苏姑娘心地善良又正直忠义，肯定能考中的。她住的那个房间，娘也一直留着。” “说不定苏姐姐还会来咱们这里看看。” “应该不会了。”老板娘叹了口气，“那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子。” “为什么？” “她啊唉！顾家是簪缨世家，有势力着呢。她为了咱们，得罪了这样的大家族，以后少不了会被磋磨。她不想连累咱们，就不会再来找咱们。” “嗯。以前白国公府撞了她，她怕连累咱们，也不在书肆里住。”越小芳想起苏初初，眼眶就开始泛红。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剥豌豆角，我去做饭。”老板娘揉了揉泛酸的眼角，去了后院忙活儿。 越小芳开始剥豌豆，剥着剥着，忽然惊叫了一声，“我我想起来那个节奏了！” 第525章 卜卦（一） 越小芳丢下豌豆角，就进了后院，找到她娘，“娘，娘，苏姐姐可能被绑架了。” 国舅府 越小芳跟在老板娘身后，望着凝庄气势的国舅府大门，心里一阵发怵，“娘，咱们真的不会被抓起来吧？” “不会的。虽然这是达官贵人才能住的地方，平常咱们小老百姓也不敢来，但也不是不能来。”老板娘说话就上前，敲了敲门。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来这不是她们能踏足的地方，实在是苏姑娘的生命安危更为重要。 很快一个看起来颇为清秀机智的小厮，打开了门。 见是一对母女，客气的笑问道：“大婶儿好，你们有什么事吗？” 本来还担心被立刻撵走的越小芳，见对方十分客气，便道：“我们找国舅爷。”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自对小厮道：“是这样的，苏初初姑娘可能遇到危险了，我们听说国舅爷是她的干爹，所以过来告知一二。” “啊？小姐来京城了吗？”小厮并不清楚苏初初来京城参加春闱的事，但看这对母女，也不像是骗子，便问道：“她到什么危险了？” “好像是被困住了，现在正被一辆马车拉着离开京城。”老板娘道。 -- 第313页 小厮皱起眉，心生疑窦，继续问道：“那马车是什么样的？” 老板娘看向越小芳，“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那辆马车的车厢后面，被我的马车撞了，有一个一尺多长刮痕，漆都掉了，还有车厢上写了一个苏字，对，就是苏字。” “苏？”老板娘听着她说的话，忽然想起苏初初说过，她做女官，家里人很是反对，莫不是苏家人对她做了什么，如果是这样，倒是人家苏家的家事了。 可就是家事，也不能把人绑着走啊，终究是违背人意愿的，还是要管一管。 “写着苏字，后车厢有撞击刮痕的马车，带走了小姐，是吗？”小厮问道。 “对对。”越小芳点头，“苏姐姐平时喜欢哼一个小调，就是嗯嗯嗯嗯嗯嗯嗯我当时听到车厢里的撞击声，也是一模一样的节奏，不止是一遍，而是一直这样的循环，肯定是苏姐姐在里面。” 小厮听到这个节奏，心头猛地一跳，“没错没错，这是小姐小时候喜欢唱的歌，可是国舅爷并不在京城。” “那谁还可以帮苏姑娘？”老板娘问道。 小厮想了想，“要不，你们和我去一趟八皇子府上吧，八皇子说不定会帮忙。” 老板娘和越小芳又跟着小厮去了八皇子的宁亲王府。 巧不巧的紫长宁正好从府中出来，脸上还扣着一个猫面具。 小厮知道八皇子喜欢戴面具，立刻上前，把苏初初可能被绑架的事，禀告了紫长宁。 而紫长宁又更详细的问了问老板娘和越小芳发生的经过，并知道她们就是那个在春狩场被射杀的被害人亲属后，就骑马离开了。 小厮让老板娘和越小芳先回家里等着，事情有了结果，他会告诉她们的，也可能还会需要她们的帮忙。 老板娘和越小芳连连应允。 没想到她们两个最普通的百姓，竟然有幸见到皇子，说出去那都是老有面子的事，也够她炫耀一年半载的了。 紫长宁直接进了宫里面见紫长生，他要救苏初初，最快的法子，就是向紫长生请兵。 乾阳宫，紫长生倚靠着龙椅背，闭目养神。 渊海匆匆进来，“殿下，八皇子求见，看起来很是捉急。” “哦？”紫长生慢慢睁开了眼睛，“让他” 话没说完，就看到紫长宁闯进了殿内，脸上还带着猫面具。 “皇兄，给我一千黑甲禁卫。”紫长宁直接问紫长生要兵。 紫长生微诧，随即又笑道：“以前给你禁卫统领的缺，你不要，现在怎么又要兵了？” “我要找苏初初，她被苏家人挟持了。” “苏家人挟持苏初初应该是小林氏的主意。”紫长生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椅子扶手，“她生命安全应该没有问题，但是会被送去什么地方，可能那丫头要受些苦了。” “哥，快去救她啊。”紫长宁急道。 “为什么要救她？”紫长生觉得没有必要，“你觉得她会吃亏吗？” “万一吃亏了，还是追悔莫及的亏，那不就已经晚了。” “不会的。她很快就会回来，你还是动身去南江城吧。” “皇兄！” “我答应你，等你从南江城回来，定会看到一个活蹦乱跳，还能掐你坑你的苏初初。” “后面的就不用了。”紫长宁撇了撇嘴角。 最后紫长宁虽然没能请到兵，但皇兄既然答应了他，保苏初初安然，那就肯定会做到。皇兄的强大，不止是在他处理朝政上，还有他自身的修为，如今在古衍大陆上应该少有人能及。曾经父皇就说过，皇兄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紫长生在紫长宁离开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六枚古钱币，心里默念着苏初初的生辰然后随手把古钱币丢在了御案上，六枚钱币显示出一个卦象。 “看来并无危险，还有神秘的机缘。既然是机缘，那便由着她去吧。”紫长生收起了五枚古钱币，剩下最后一枚捏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古钱币本来古铜的颜色，渐渐的变成了金色，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灵光越来越浓郁，紫长生忽然咬破了舌尖，一滴精血溢出，落在了古钱币上。 刹那间，古钱币光芒大盛，刺目耀眼 光散，一个和紫长生长得一模一样，但是眼神并无任何感情的人，出现在紫长生的面前。 “主上，有什么吩咐？”古钱币化成的紫长生，说出的话也很木然冷漠。 紫长生道：“去找苏初初，暗里保护她，只要没有生命危险，都不要插手她的事。” “是，主上。”随和话落，紫长生的身上，又散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眨眼间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乾阳殿中。 第526章 卜卦（二） 刚刚走到宫门口的紫长宁，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乾阳宫的方向看去，恰好看到一道白光自乾阳宫的方向飞出，最后消失在空中。 “看来，皇兄亲自出手了。那应该就没事了。”紫长宁松了口气。 苏初初被装进了箱子里，放在了一艘小船上，然后顺着豫州河而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苏初初都睡了一觉，再也忍受不了呆在箱子里后，用脚使劲儿的开始踹箱子。 乘船的船夫，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瘦小男人，听到动静后，吓了一跳。 -- 第314页 然后，忙放下手里竹篙，走到箱子前，先是犹豫了下，然后问道：“哪个，里头是什么？” 苏初初听着对方说话的声音，带着地方口音，像是豫州地界儿的，顿了顿，改为有节奏的踢打箱子。如果是动物，必然是发不出此种声音的。 船夫一听，脸色大变，忙把绑着箱子的麻绳解开，掀开了箱盖 苏初初被堵着嘴，眼中流露出可怜无助的神色，望着站在箱子外的船夫，希望他能帮自己脱困。 “哎哟，天杀的这是怎么了？”船夫忙先把她嘴里的帕子取出，“姑娘，姑娘你还好吧？” 苏初初先是咳嗽了一阵，嘴巴里一阵干涩，声音也沙哑的紧，“谢谢大叔，能帮我把身上的绳子也解开吗？” 船夫又给苏初初把捆绑着手脚的绳子解开，“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我被绑架了。”苏初初对船夫道：“这里是哪儿？” “这是去虞国的豫州河。”船夫回道。 “大叔为什么会载着装我的箱子？”苏初初要问明白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若说是小林氏安排的，可是却又很利索的给她解困，不太像是。 船夫看出她的警惕，忙后退了两步，离她远了一些，好让她安心一些，回道：“那个，本来不是我送这趟活儿的，是我一个老乡，因他忽然发了癫痫，人来不了了。他对娘子就托我过来帮忙。” “原来如此，所以你并不知道，自己是要运一个人去虞国，对吗？” “对对对，打死我，我也不敢干这种缺德活儿啊。我那个老乡，可不就先遭了报应了。” “……” “姑娘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嗯，是得罪人了。”苏初初打量船夫，虽然黑黑瘦瘦的，但是浓眉大眼，一片坦然，并非心思诡谲之人，也稍稍放松了些警惕。 从箱子了出来，先伸展了一下胳膊和腿，这么长时间被绑着，已经难受到了极限。现在一伸展开，别提多舒服，“有水吗？” 船夫把船舱里一个装着水壶的藤编挎兜，递给她，“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用，这水壶都是俺家婆娘新做的，里面的水也还没有动过。” “嗯，谢谢大叔。”苏初初接过水壶，一口气喝了半壶，然后摸了摸袖兜，发现自己装银两的钱袋子已经没了，想来是那个粗使婆子给拿走了。 不过，她可不是头一次出门在外，明白钱袋子如果只放在一处，万一丢了可就寸步难行了。 脱了左脚的鞋子，自鞋筒边上，撕下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掏出来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船夫，“这是我藏在身上的银子，其他的不论是钱袋子还是之前的饰品，都被人给拿走了，希望大叔不要嫌少。” 船夫忙摇头摆手，“不，不，姑娘自己留着傍身吧，你得罪人了，这银子可是能保命的。还有，你说去哪儿，我把你送过去都可以的。” 苏初初见他不收，就把银票塞进了装水壶的藤编兜子里，“我想要大叔继续往前走，去虞国。我倒是要看看，我那个继母，想要怎么害我。” “姑娘的后娘吗？”船夫听着苏初初的话，眼中一片怜悯。自古后娘多刻薄，鲜少良善的。 苏初初点头，“是，她本是我的亲姨母，血缘上也是挺近的。但是对我就跟仇人一样，实在是想不明白。我一个女儿身，又不继承家业，又不得父亲宠爱，能碍着她什么。” “姑娘认命吧，这就是后娘。”船夫见苏初初一脸迷惘，想了想，道：“这就跟我家鸡圈里养的鸡一样，如果是老母鸡自己孵出来小鸡，它就会很护着。可如果是外来的小鸡崽，就会一直啄一直啄，直到把那个外来的小鸡崽啄死或者是啄跑了，才会罢休。当然，也有能容纳的，可是依然会有些嫌弃。或者是它没能孵出小鸡，它才会把别只老母鸡孵的小鸡，抢来做自己的崽儿。” 苏初初听着船夫的话，陷入了沉思最后也没能相出什么不一样的结果，或许真是如此吧。 船在河上走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苏初初差不多就和船夫成了忘年交，谈天论地，相处和悦。自然她也知道他是豫州人，名叫朱樵，家里有一个妻子和三个儿女，生活虽然穷困了些，但是也挺知足。 “明天就到虞国了，要不跟我回去吧？”朱樵担忧道。 苏初初已经听朱樵说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样的话，也明白他是真的担心自己。 “我那个继母做事还是挺毒的，朱叔回去后，就带着妻儿搬家吧。” “你自己都泥菩萨了，不用担心我。”朱樵叹了口气，“现在虞国内，听说不太太平，你过去后，一定要小心谨慎。” “是。”苏初初笑应。 坐在船头上，望着虞国的方向，“这虞国自前虞皇傅以戬驾崩后，新皇就投降了青明国，以宗藩而称属国。那些从前的权贵，肯定心里不服吧。” “不服就打服了。”朱樵回道，一股男儿豪迈油然而出。 “打仗总难免死伤，皇上也是疼惜咱们百姓。” “没错，如此明君仁帝，是咱们的荣幸啊。” 翌日，苏初初就要又躺进了箱子里。 朱樵反对，这样太不安全了，便让她坐在船上，两只手绑了个活扣，而解开活扣的绳头，由苏初初握着，再搭了一件衣服挡住绳子，看起来像是个受困之人就行了。 -- 第315页 第527章 卓姐（一） 虞国明岺城的第二码头上，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一身的风尘气息，引得码头上干活儿的力工，频频相看。 有认出她的力工，挥着手里的汗巾喊道：“卓姐，今儿也美得很啊，回头讨杯酒水喝。” “爷可要说话算数，别光说来又不来。”卓姐笑的花枝乱颤，特别是胸前的波涛，那叫一个波澜壮阔，勾了多少烈火汉子，想要烧了她这根柴。 一些粗汉子开始向卓姐说荤话，卓姐也都不笑骂回去，并不太在意。 朱樵把船停在了码头，然后拿起船舱里一个拨浪鼓，摇了摇这是接苏初初的暗号。 卓姐听到拨浪鼓的声音，立刻看了过来，然后从袖子里也掏出一个精致的拨浪鼓，摇了摇，“这里呢。” 苏初初先顺声看了过去，见识一名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轻轻蹙眉。 朱樵也看到了，心里立刻明白那个女人，肯定不是正经人，放下了手里的拨浪鼓，对苏初初道：“大妹子，要不咱们回去吧，那不是个好人。” “呵呵，我知道。不过要斗倒我继母，就要深入虎穴才行。”苏初初站起来，看向卓姐。 卓姐也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船，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拿着香帕，扭着纤细的腰肢，风情无限的走过来，最后在看到苏初初的模样后，面上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更灿烂了些，“模样不错。” 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一个银袋子，丢给了朱樵，“辛苦了。” 朱樵看看苏初初。 苏初初没有看他，而是主动下了船，对卓姐道：“我叫苏初初，美女姐姐怎么称呼？” “啧啧小嘴巴还挺甜的。”卓姐笑道：“大家都叫我卓姐，我呢？是醉仙居的妈妈，你是我买的货，知道了吗？” 苏初初点头，“知道了。” 卓姐朝身后的方向点了下头，立刻就看到几个仆人装扮，目露精芒的男人抬着一个青布软轿过来了。 本来卓姐还以为苏初初是个刺头，打算绑了塞进轿子里带走。看起来她倒是是一个明白事儿的，“上去吧。” “可我想要走一走，这里是明岺城吧，看起来也挺不错的。”苏初初还没有走过这么远，平时她就是离家游历，也是在周围一二百里的范围内游走，并不会走太远，更何况是来虞国了。 卓姐看她一副乖觉的模样，对还停在码头边，看着她们的朱樵道：“你可以拿着银子走啦。” 朱樵担心的目光看着苏初初，“你，你要对她做什么？她可不是平民女子。” 苏初初道：“多谢朱叔一路照顾。”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卓姐打量着二人，眼中若有所思。 挥别了朱樵，苏初初就跟着卓姐走了，也没有乘坐轿子，就跟云游一样，四处走走看看。 卓姐，“你不害怕？” “我要害怕什么？”苏初初问道。 卓姐回道：“我开的是歌舞姬教坊，说白了就是高品妓院。” “哦，我明白了，你觉得我马上要沦落风尘了，应该害怕，甚至是哭泣，求你放过我是吗？”苏初初极目远眺远处的山，那里好像有一座寺庙，若隐若现在山林之中。 “难道不是吗？”卓姐也纳罕了，这个女子很不一般啊。 “你是开妓院的，说白了就是为了赚银子对吧？” “没错。” 苏初初笑了，没有再说话。 这下该卓姐郁闷了，“怎么不说话？” 苏初初道：“既然是为了赚银子，那只要给你银子，就行了。” 卓姐知道她的意思了，“你有银子？” 苏初初摇头，“没有。” 卓姐又笑了，看着她漂亮的脸蛋道：“那就乖乖听话，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好好给我当一棵摇钱树。否者” “否则就轻则饿着我，重则鞭笞教训我。最后折磨的我，成为一个傀儡，任由你指挥，为所欲为。”苏初初总算收回了目光，看着卓姐道。 卓姐，“……” 苏初初继续道：“我是没有银子，但是我家有银子。” “你家？”卓姐蹙眉，“你家要是有银子，为什么会卖了你？” “小林氏竟然是以这个借口，把我给卖了。”苏初初嗤道，“卖了多少银子？” “五十两。”卓姐回道。 “哈哈，我才值这么点儿银子啊。”苏初初又笑了。 “那你该值多少银子？”卓姐趁机问道。 苏初初看看她，回道：“吾，苏初初乃无价之宝。” “脸皮够厚的，姐姐我都不敢这么说。不过，我喜欢！”卓姐看着自信满满，就算是到现在，依然还冷静自持、不慌不乱的苏初初。 苏初初问卓姐，“如果我让你，和我一起去东玥城，你会跟我走吗？” “去东玥城开妓院吗？”卓姐眼神一亮，“可以啊，可以。” 苏初初，“如果我让你把买我的事，说出来，给所有人听，你敢不敢？” 卓姐面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苏初初没有再勉强卓姐，毕竟这是得罪权贵家族的事，她一个贱籍的老鸨子，想要明哲保身，也无可厚非。 一路走，一路看，终于到了醉仙居。 醉仙居是一个高三层的楼。此刻正有歌姬在吊嗓子连曲儿，咿咿呀呀的，时高时低，时婉转又时震耳 -- 第316页 苏初依然四处瞧着，跟着卓姐进了楼内。 刚进入大堂，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匆匆忙忙的从楼上跑下来。身上的衣服也都穿的很凌乱，前襟都搭错了。 “完了完了，我家娘子如果看到我在这里，非拿刀砍了我不可。” 卓娘见状，对男人娇滴滴的笑道：“爷，走后门。” 原本很正常的话，但是从卓姐的嘴里说出来，就带上了一股暧昧，也听得那个怕妻子的男人，眼神火热了起来。 “明儿，明儿我来找卓姐玩儿啊。” “好，公子可记着来啊。” 卓姐让人伺候着男人把衣服穿好，然后引路至后门，把他送出了醉仙居。 第528章 卓姐（二） 男人前脚走，后脚一个手里拿刀的肥壮女人，就进了醉仙居。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赵昌明，你给老娘出来，否则老娘今儿就阉了你，再卖了你。” 苏初初瞧着卓姐聘聘婷婷的走过去，直到在女人的身前，才停下。 “这位娘子，你夫君没有来过我这里。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周围的丫鬟小厮，或者是，自己四处找看一番。” “好，我这就找。”女人立刻提着手里的刀，在醉仙居的犄角旮旯里，四处乱看，就连那些紧紧关着的房间，也没有放过，引得里面的客人呼喝叫声一片。 卓姐吃吃笑道：“这些人也该起来了。” 苏初初看了她一眼，“你让她帮你把夜宿的客人叫醒，既不得罪人，又达到了目的。” “还有，她可是我们这一片儿有名的河东狮。就刚才的那个男人，曾经被她给打折过胳膊。能不交恶，还是不交恶，和气生财。”卓姐对苏初初道。 “……”苏初初沉默不言。 “走吧，咱们去里面。”卓姐带着苏初初朝后院走。 苏初初又看了一眼那个为了找夫君，被人从房间里骂出来的女人，跟着卓姐走了。 “五万两银子。”卓姐对苏初初道：“只要你能出得起这个数，我把你在醉仙居，当神仙娘娘供着。” 到了后院，苏初初直截了当的问卓姐要多少银子？ 卓姐沉吟片刻，告诉了苏初初一个数，五万两银子。 苏初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就这么定了。 “你当真有银子？”卓姐怀疑。 “有。”苏初初回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都不是我的银子。” “……”卓姐的脸色不太好看了，“你耍我？” 苏初初摇头，“没有，我不耍人。那些银子确实不是我的，是我家里的，还有我亲戚朋友，应该也能帮我付出这笔银子。” “你家是什么人？”卓姐想起送苏初初来的朱樵，差点儿就说出了苏初初的身份。 苏初初回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卓姐：“可我现在就想要知道，而且我也需要知道，你确实有关系可以付这笔银子，否则” “我就接客，给你赚银子，对吧？”苏初初把卓姐心里的意思说了出来。 “知道就好。”卓姐凝眉。 苏初初就此在醉仙居住下了。她没有告诉卓姐，自己到底是谁。因为她还想在明岺城，多待些日子。而卓姐似乎也不着急，时而还会找苏初初说说话，或者带着她去成衣坊买衣服。 第五天，苏初初在醉仙居住的第五天，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认识她，而她不认识苏初初。 “果然是你！”对方凑近了，仔细观察苏初初的眉眼。 苏初初：“我认识阁下吗？”说话时，苏初初也在打量他，特别是他身上的衣衫鞋帽，头上戴着宝石玉冠，绝非常人能有。 “你不记得我了？”来人瞠目看着她。 苏初初点头，用不知道解释了多少遍的话，继续解释道：“我得了一场病，记忆忘了一部分。” 来人：“……” “从前的我，难道认识阁下吗？”苏初初问道。 “当然！”来人咬牙切齿道：“我叫傅博羽。” 傅博羽是谁，苏初初还是知道的，而且看他身上的衣服和装扮，确定了他的身份虞国前虞皇傅以戬的幼子傅博羽。也是虞国最幸运又最倒霉的皇子。 幸运的是，在争夺皇位之战里，他因为年龄小，在哥哥姐姐们自相残杀后，独留下他一个。自然顺理成章的就登上了皇位。 而最倒霉，是因为他在继承皇位后，就向青明国投降，自称属国，与青明国建立了宗藩关系。可以说，虞国现在名存实亡，他就是亡国皇帝，改尊称虞皇为虞王。 “虞王怎么也来醉仙居这种青楼妓院了？” “你当我想来啊，还不是因为紫长宁所托。说你来了明岺城。” “他怎么知道我在明岺城？”苏初初诧异，她这些日子就是在明岺城内闲事游走，还没有写信求救。怎么他就知道了？ “这我哪儿知道，跟我回虞国王宫吧。回头，我安排出时间，亲自送你回东玥城去。” “也可以，那你有个五万两银子吗？”苏初初答应了给卓姐五万两银子，就不会食言，“我欠醉仙居的卓姐五万两银子。” 傅博羽看向身后的随从，“你去处理一下。” “是，爷。”随从立刻走了。 苏初初给傅博羽倒了一杯茶，“虞王请用。” -- 第317页 傅博羽打量着她的眉眼，“真的忘了吗？” 苏初初点头，“确实是忘了，如假包换。” “那倒是不必。”傅博羽回道：“你还是忘记了比较好。” “嗯，我也这么觉得。”实在是她怕从前得罪的那些人，找她翻旧账。偏偏她一个都记不得。 “听说皇上又离宫了，现在是太子殿下监朝？”傅博羽问道。 苏初初回道：“是啊。太子殿下监朝也没有任何问题，而且看朝廷中武百官也挺习惯的。话说，你当初为什么在继承皇位后，就立刻归附了青明国？” 傅博羽面上的表情微僵，然后看向门口的方向，“这话稍后再说吧。” 话落，就听又脚步声传来。 是卓姐过来了，手里还端着上等的茶点美食，“哎哟，原来来的是苏妹妹的朋友啊，怎么不早说呢。” 卓姐本来瞧着傅博羽，一脸不善的过来找苏初初，就先避到一边了。想她开这醉仙居也十几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听说过，最是明白，有些事不能招惹，也不能沾染，而这位突然过来找苏初初的，就是那种只能远远避着，最好不要上前的主。 可没多久，就有人给了她五万两银子，说是苏初初的欠账。那她就不能再避着了，立刻准备了她醉仙居最好的茶点端了过来。 苏初初笑道：“卓姐，这位是我的朋友。我要去他那里待一段时间，但将来说不定还有需要卓姐的地方，还希望卓姐能” 第529章 古武城（一） “旦有需要我卓姐的地方，尽管说话。”卓姐笑眯眯的应着。 苏初初却明白她的意思，说话归说话，能不能答应是另一回事了。 出了醉仙居，苏初初看到外面停着一辆十分宽大的四马马车，坐上五六个人绰绰有余。 挥别卓姐，苏初初就上了马车。 傅博羽很是避嫌的没有上车，而是骑马随行。 苏初初撩开了车窗帘子，对外面的傅博羽道：“你可以上马车来，咱们说说话，或者下下棋都行。” 马车很宽敞，不光有琴台，还有棋桌，以及茶具、镶嵌着车厢壁上的书架，完全就是一个移动小房间。 傅博羽道：“男女授受不亲。” “呵呵，那之前在醉仙居时，和我在后院房间独处，又是怎么回事？”苏初初放下车帘子。不想和她说话，就直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傅博羽跟着马车又走了一段路后，让马车停下，然后下马，进了马车里。 然，苏初初手里拿着一本书，趴在矮几上睡了 傅博羽脱了鞋子，盘腿坐在车厢一角，正好对上苏初初的脸庞，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竟然和小时候的模样，没有多少变化。不是说女大十八变吗？” 苏初初慢慢睁开眼睛，对上傅博羽的目光，“虞王今年多大？” “十九。”傅博羽回道。 “咱们怎么认识的？”苏初初虽然不想提起小时候的事，但是该了解还是要了解一下的，还有她要知道，自己和虞王的真实关系怎么样。 傅博羽回道：“我父皇应该叫父王，他让我去皇家书院读书，最好能娶到七公主。这样虞国就能保下来了。” “七公主早就离开古衍大陆了，还有她拜了世外高人为师，求索天道，永生不死。应该不是你能娶到的。”苏初初如实回道。 傅博羽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吧。而就在我追求七公主的时候，你出现杂她身边。为了能多和七公主相处，难免也要搪塞你。” 苏初初：“敷衍。”就冲这俩字，如果她小时候找过他麻烦，那也是他活该，应该的。 “七公主很喜欢你，曾说过要带你去七大陆，带你去看看其他大陆。但你拒绝了，那么好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就被你直接给拒绝了。”傅博羽看着她，“你当时怎么想的？” “我哪儿知道。”苏初初揉了揉眼睛，又撩开车窗帘子看外面。见马车已经出了城门，在顺着官道南行，应该是要去虞国的京都。 傅博羽道：“也对，你都已经失忆了，哪里还记得这些。” “没错。”苏初初又掩口打了个哈欠，然后手肘支着矮几，双手托腮，眼睛含着惺忪的雾气瞅着傅博羽，“咱俩没仇吧？” 傅博羽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扭开了脸，回道：“没有。我当年追求的是七公主，你不过是她身边的一根杂草。” “杂草？”苏初初微微瞪大眼睛，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说话。 “是，和七公主比起来，你确实就是一棵杂草，而且还是惹人厌的杂草。”说完，傅博羽就站起来，出了车厢。 苏初初：“……” 这家伙的脑袋也有病！ 不过他的话，还是让她心里有些波动，抬手摸摸脸，暗叹道：她长得也不差啊。 算了，各花入各眼，她长得漂亮不漂亮，跟他们也没有关系。再说她是要做女官，长得太漂亮也不是什么好事，会让人觉得她是花瓶，中看不中用。 苏初初打开自己刚才看的书，继续看起来。 傅博羽出了马车后，就肩背挺的笔直笔直的，竖耳细听车厢里的动静。只要苏初初要出来找他麻烦，他就立刻下马车。 但是，他等了许久，久到又听到了细鼾声响起，才诧异的扭头，回看已经又关上的车厢门。 -- 第318页 她竟然没有出来，找他麻烦！ 按她小时候的性格，谁敢说一点她不喜欢听的，就会捞起手边能拿得动的东西，暴力回击！ “睡着了？”傅博羽有些不信，悄悄推开车厢门看里面苏初初这次没有趴在矮几上，而是躺在了榻上，正儿八经的睡了。 这些日子，苏初初在醉仙居，看似很镇定很悠闲自在的样子，但实际上她的神经每时每刻都紧绷着，担心着自己的安危。 至于傅博羽，虽然她忘记了小时候的记忆，但是凭着从前的交情，总比卓姐那里要安全。况且，自从上了马车后，傅博羽也一直都避讳着和她单独待在一起，便证明他有君子之德。 既然傅博羽让她不用那么担心，自然紧绷的神经，也就渐渐的放松下来，身体的疲惫也一波波的涌出，最后直接困成了狗，躺下就睡着了。 “真睡着了啊。”傅博羽诧异，然后把车厢门又关上，向一旁跟随了他十二三年的随从招手。 “肖雷，你也是知道云国舅这个干女儿的，怎么样？有没有看出她有什么不正常来？” 肖雷回道：“没有，属下觉得苏姑娘挺正常的。” “什么？这还叫正常？！”傅博羽不敢置信，“那你说说她怎么正常了？” “吾王，苏姑娘今年都十七岁了，您还拿她八岁时的样子，和现在相比，是不是太不准确了。” “哪儿不准确了，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本性恶劣和七公主如出一辙，狼狈为奸，怎么可能就过了几年，便改了性子。” “话是这么说，但是苏姑娘小时候的本性，也是挺醇厚善良的。” “肖雷，你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傅博羽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对他的话，表示一点点、一米米也不同意。苏初初就是一个坏胚子。从前坏，现在一样还是坏。 “醇厚善良，应该是六皇子才对。”想起那个模样漂亮精致，眼角还有一滴泪痣的温柔六皇子，傅博羽的心就一阵憧憬向往。若说皇后生的四个孩子里，他最喜欢的 第530章 古武城（二） 并不是容貌绝伦又霸气尊贵的太子，更不是八皇子和那个他父皇要他追求的七公主，而是那个看似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六皇子紫长卿。这么些年过去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还会不会回来古衍大陆。 肖雷听他提起了六皇子，神色间又一片向往，暗道不妙，忙叉开了话题，“吾王，您真的要亲自送苏姑娘回东玥城吗？” “当然。话已经说出口，就一定要做到。况且，我也有日子没有见过太子了。”傅博羽回道，然后有回头看看车厢，“你说她是不是装失忆的？” “苏姑娘装失忆，有这个必要吗？而且为什么要要装？” “七公主不在，皇上和皇后也离了宫，现在是太子监朝。从前她霸凌过的那些权贵子弟，都长大了，也不少都手里有了权，领了差事，万一对付她可怎么办？” “吾王，您是不是想多了。都八九十年前的事了，谁小时候还没有个混账事。长大了自然就随着时间掀篇了，不会再斤斤计较这个的。”肖雷说完，眼神狐疑的望着傅博羽，“殿下不会还记着仇吧，想要报复苏姑娘？” “胡说八道什么呢，本王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傅博羽低声叱道。 肖雷回道：“殿下每次自称本王的时候，就惯于口是心非。” 傅博羽：“……” 迎面一群江湖人士打扮的人，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什么。 傅博羽远远看到，轻蹙了下眉。 肖雷十分机智道：“属下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傅博羽点头，“好。” 肖雷快马跑了几步，到了那群江湖人士的近前，先是下马，然后抱拳一礼，开始和对方攀谈起来 片刻后，肖雷就问清楚了情况，又骑马回到了马车前，“吾王，他们是去看古神碑出土的。” “古神碑？那是什么？”傅博羽并没有听说这件事。 “在古武城附近发现了古神碑，这件事才传开不久。王对这种事甚少会感兴趣，所以也就没有向王禀报。想着等古神碑出世后，再说不迟。” “古武城在哪儿？”傅博羽问道。 “就在咱们刚才经过的那条岔道，直行大概不到一百里地的样子。起码半个多时辰，马车的话，目前的速度要不到两个时辰。”肖雷见傅博羽似乎有兴趣，便说的详细了些。其实，自从虞国归顺了青明后，傅博羽手里的权力，基本上就已经开始架空，现在整个虞国已经都是东玥城那边说了算，傅博羽除了处理一些细细琐碎的政务，大的决定都要向东玥城那边请示。如此，渐渐的也就疏于朝政了，甚至专心修炼，想要修永生之道。 若傅博羽是修炼的那块料，肖雷还会支持，怎么说也强身健体了，可以做个长长久久的富贵藩王。可遗憾的是，他家主子并非修炼的那块料。如此，最好是让多做一些其他的事，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看看这世俗红尘花花世界。 再不济，多遇一些美人女子，给虞国王族多留下嫡系血脉，也是很重要的事。 说起来嫡系血脉了，车厢里的这位如果能让王动了心性，倒也不失为良配女子。起码出身是足够的，国舅爷的干女儿，皇后的干侄女。 -- 第319页 肖雷胡思乱想着，没有注意到傅博羽已经让马车调转了方向，朝着古武城去了。 苏初初迷迷糊糊的睡醒，已经天黑透了，身上还搭着厚厚的锦被，被子里也暖暖融融的。 揉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后，大脑回路也渐渐清醒，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傅博羽的马车上，而傅博羽还是很有君子之风的把马车让给了他，他在外面骑马随行。 至于他贬损自己的事，她也不予计较了。就当是还了她小时候欺负他的债了。 虽然傅博羽不明说，但是从他的表情和言谈上，也能猜得出来，自己混账的小时候，他也是一个受害者。 苏初初从马车里出来，周围除了傅博羽的随侍肖雷，并没有其它人。 “那个，虞王呢？”苏初初问肖雷。 肖雷回道：“吾王去了客栈休息，吃饭，苏姑娘也要过去吗？” “嗯，好。”苏初初应道。 肖雷带着苏初初朝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你跟着虞王多久了？”苏初初问道。 肖雷回道：“有十六年了，很小的时候我就跟着王。后来王到东玥城为人质时，我也跟着的。” “人质？” “对。当时对外说是到青明国的皇家书院读书，实际上是为人质。以此换的两国和平，后来先王驾薨后，王才回去继承了王位。” “原来如此。”傅博羽之所以会自降为藩，应该是在东玥城时，看到了青明国的强大。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虞国百姓免于战乱之苦，他一个人承担了一切骂名。 苏初初看向肖雷，认真道：“虞王是一名贤王。” 肖雷闻言一怔，随后笑了，笑容很是明朗飒然，“谢苏姑娘。” 进了客栈里，里面热闹的就跟菜市场一样，一股噪杂之气，扑面而来。 苏初初闻着浓重的酒味，在大堂里寻找傅博羽的身影。 最后在一片人群中，看到了他。 只见他正炯炯有神的听着一个江湖人士，说什么古神碑 “什么古神碑？”苏初初问肖雷。 肖雷听着苏初初问出和傅博羽一样的问题，回道：“古神碑，是一块神碑，传闻是上古，也可能是远古时期留下的东西，上面或有藏宝图，或有修炼永生之道的功法。” 苏初初闻言，眼睛也不禁亮了，“当真？” “不知道真假，因为神碑现在还没有挖出来，现在只露出了一个尖尖角。”肖雷回道。 苏初初当即也挤进了那群人之中，去听消息了。 而且她挤的正好就是傅博羽身边的位置。 本来傅博羽觉得有人挤他很是不爽，可是在看到是谁后，到嘴边要呵斥的话又咽了回去，甚至还朝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块比较宽松的地方。 第531章 你脑袋才被驴踢了 “你过来凑什么热闹？”傅博羽低声问道。 “我也过来听听啊。”苏初初侧仰头，看了他一眼。 蓦地，一股子臭气，自她的另一边若有若无的袭进她的鼻子里。当即皱了眉，又朝傅博羽那边挪了挪。 本来他们就紧挨着，所以这一挪，差不多已经钻进他怀里了。而傅博羽身材高挑，护着她完全没问题。 “这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女人来这里，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傅博羽随着她的动作，也动了动身体，让她在自己怀中的空间能更大一些，至于自己也不至于贴着她。 苏初初白了他一眼，“你脑袋才被驴踢了。我是个女人怎么就不能来了，科举还有女科举呢。” “……” “这古神碑吸引了不少人，听说朝廷都来人了。”有人说了一句。 那个被围在中间，和众人谈论古神碑的中年男人回道：“这位兄弟，话没说错，确实是来人了，而且还是一个重要人物。” “谁啊？” “你们先猜猜是谁？” “这怎么猜，朝廷里重要人物多了去了。”有人喊了一句。 苏初初低眉想了想，然后对那个中年男人道：“该不会是国舅爷吧？” 太子跟她说过，她干爹有急事出宫了，是公干，非私事。而她干爹是搜集天下奇书和记录遗闻轶事的书吏官。这古神碑出土，他若是知道了，肯定要过来看看。 中年男人朝苏初初看过来，“姑娘如何得知的？”能一口就说准是国舅爷，定然不是巧合。 苏初初回道：“我也是猜的，只是我本是东玥城过来，国舅爷离开时，正好有所耳闻，才会猜是国舅爷。” “原来如此。”中年男人点点头，捋了一把下巴上的山羊胡须，对周围人道：“确实如这位姑娘所说，是国舅爷来了。他现在就在古神碑那里，研究那块古神碑上的字。带来的人，也在四处寻找能把古神碑打开的方法。” “那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恐怕不行。今日早些时候，我正好遇到了国舅爷的人，说是古神碑周围有陷阱，一个不慎很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什么陷阱？”苏初初忙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中年男人回道：“当时国舅爷的人没有说。” “那咱们还能不能去啊？”另有人问道。 中年男人回道：“当然能去了，不过国舅爷既然在，肯定要等国舅爷放话了，再过去比较好。” -- 第320页 “万一有好东西，都被国舅爷抢了怎么办？要我说现在就去，不用怕他国舅爷。”有人喊了一句，“这里可是虞国，不是他青明国。” 此话一出，整个大堂安静了下来。 苏初初忙抬头看傅博羽。 却见其脸色如常，并没有因这句话而有任何变化。 但是说话的人，被肖雷带人请了出去。 客栈掌柜的这时候带着伙计，端着几坛子酒过来，“各位客官喝酒，今儿的酒水，全由傅公子请的，请随意啊。” PS：包子的手指被油烫了，破了皮巨疼无比，码不了字了。等好些后，不疼了就补更晚安，′`比心 第532章 无量河（一） “傅公子？”苏初初抬头看傅博羽。 傅博羽道：“你一个女人，就别喝了。” “我是女人怎么了？”苏初初就不爱听他这种大男人的口气，“你们男人，还是我们女人生的，是我们造的你们。地位上来说，应该是我们女人更尊贵。”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听到她的话的男人都朝她看过来。 傅博羽忙揽抱着她，离开了人群，朝楼梯处走去，“我的大小姐，你倒是也看看场合。” 苏初初嗤了一声，“是谁先起的话头？” 傅博羽：“行，是爷错了，都是爷的错，您大小姐大人有大量，请楼上休息。” 苏初初一把推开他，“我还没吃晚饭呢。” “放心，这个客栈里能做出来的最好的饭菜，都会给您呈上，小心脚下，您请。”傅博羽放低姿态，就差跪下请她上去了。 实在是这位不能在他这里出事，他也负责不起。 苏初初几乎被傅博羽推着上了楼梯。 “喂，我不要上楼。” “姑奶奶，你行行好成不，这里除了后厨有老妈子，没有女人啊。”万一他要是一个没留意到，她被人猥亵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苏初初看向大堂，多数人又开始喝酒吃饭说笑起来，也有少部分留意着她和傅博羽，看他们要闹哪样。 “好了好了，我上去行了吧。我就吃点粥，再来一荤一素。” “没问题。” 苏初初去了傅博羽安排好的房间，刚进屋里，就闻到一股好闻的花香。四下看看，墙角的花架上摆放着一盆花，开着素雅的浅粉色花朵。 走过去掐了一朵花，在指尖把玩着，然后走到窗边，推开窗看外面。 她的房间窗外，正好临着路，而路对面也有一家客栈。瞧着灯火通明的，人也不少。 “古神碑”如果她去看这古神碑，说不定会和她干爹碰上。 那要不要过去相认？ 这些年没有过去给他请安，实属不孝。甚至还模仿他的笔记，让他做自己的科举举荐人，也是欺瞒之罪。 如果他生她的气，或对她失望，她也活该受着。 实在不行，就让他打一顿好了。 这干爹还是认吧 苏初初看着窗外，看着看着，就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一束白光，从天而降，落在了对面的客栈门口。 然后一男一女，自白光中出现。 女的只能看到一道侧影，身材纤细曼妙，依偎在男人的怀中，看不到其长相。而男人，宽肩窄腰，高大的身材，伟岸的像是一座大山，沉稳而深邃。一头银色长发，若月光长及腰下，丝滑垂顺纤尘不染。 蓦地，男人朝她这里看来 苏初初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的血倒流逆行一般，差点儿昏过去！ 他！他的容貌和太子殿下有七分相似，但是要更霸气，眉宇间的帝王强大之势，也非现在的太子殿下能比。 这就是帝王尊威吧！明衍帝紫衍！ 那他怀中的女子，难道是皇后？！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还是说神医红玥也在这里？ 苏初初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对面客栈门口的男人。倏然，眼前又一花，他们又不见了！不知道他们是进了对面的客栈，还是刚才她只是看到了一场幻觉。 客栈伙计敲门，“客官，饭菜送来了。” 苏初初楞楞的扭头看向房间门，一时间没有反应，直到伙计又喊了一声，她才应道：“进来吧。” 吃了饭后，苏初初就洗漱睡了。 但是这一夜却睡的不太好，也不知道都做了什么梦，乱七八糟的。 直到睡醒，整个人的精神都懒怠无比，蜷缩在床上不想起来。 傅博羽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我们要去看看古神碑，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初初慵懒的爬起，回道：“去。” 等苏初初从房间里出来，傅博羽瞧着她眼皮下的淡淡青影，知道她没有休息好，“怎么？离开了妓院，你还休息不好了？” “是啊。”苏初初白了他一眼，朝楼下走去。 而此刻楼下大堂已经没有几个人。 傅博羽道：“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 “去看古神碑？” “嗯，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奔着寻宝去的。觉得那神碑下，定然有宝藏。” “你觉得呢？”苏初初问道，然后招呼伙计先上一壶茶，她需要喝茶提提神先。 傅博羽回道：“宝藏肯定是有，但是不是黄白二物，就不清楚了。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 第321页 “你想要听听我的想法吗？”苏初初掩口打了个哈欠，精神头确实是不好，甚至还趴在了桌子上，声音都柔弱了许多。 傅博羽点头，“你说。” 苏初初道：“我不想去了。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地方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哦？你昨儿不还兴致勃勃的吗？我让你上楼，你还瞪我。” “此一时非一时，那时候我只是好奇。但是好奇也要有实力才行，不是人人都有好奇的资格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傅博羽都让她给搞糊涂了。 苏初初道：“昨夜我做了一个噩梦。” 傅博羽：“……” 苏初初，“我知道你不以为然，说一个人做恶梦都是正常事。但是对我来说，不太正常。因为我每次做恶梦，第二天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上一次我做恶梦，是一年前，我祖父没了。除了祖母，祖父也是很疼我的。” “嗯，倒是有这种情况，亲人之间会有所感应。”傅博羽点头回道：“但这也不能表示，咱们去看古神碑，就会发生不好的事吧？说不定是你其他亲人” “闭嘴，你亲人才出事。”苏初初反唇相讥，但是说完后，又立刻想起，傅博羽已经没有亲人了。他的亲人大多数都死在了皇位之争中，剩下的也都是在血缘上不太亲近的。 “抱歉。” 傅博羽表情微微一僵，然后淡若清风一笑，“没事。” 苏初初看着他，又郑重道：“抱歉。” 第533章 无量河（二） “没什么，别放在心上，还是还是说说你的噩梦吧。”言罢，傅博羽看到伙计端茶过来，对其道：“来两笼羊肉包子，还有两碗蛋花汤。” “是，客官稍等。”伙计又去了厨房。 苏初初摇头，“我不太记得了。但是感觉上，是很可怕的梦境，好像我掉进了水里，然后又被鱼还是什么怪物，给一口吞了。” “水？”傅博羽诧异。 “怎么了？”苏初初问道。 傅博羽回道：“古神碑就出现在水里。” “水里？”昨天苏初初没有听的太清楚，所以不知道古神碑的具体情况。 “无量河。古神碑就出现在无量河的中央。而无量河又名死神之河，里面没有任何鱼虫，或者说是活着的东西。” “我听说过。但是无量河，听说有鸟栖息？” “对，赤喙鹤。无量河有不少浅滩，它们在浅滩上繁衍后代，也能保护自己的后代，不被天敌伤害。” “现在有赤喙鹤吗？” “没有。要六七月份才会来。那时候无量河的水，会下沉，露出浅滩。” 伙计端了肉包子和蛋汤过来。 苏初初精神头好了一些，取过肉包子，就开始吃，边吃边道：“如此，那就去看看吧。” “你不是说噩梦？” “说不定这次不准呢。” “……” 无量河距离客栈有十里地远。 离开客栈时，苏初初回看客栈，发现客栈的名字就叫无量河客栈。 她乘坐马车走的慢些。 傅博羽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准备船只下河。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苏初初就望到了一条隐隐散发着薄雾的大河。 河面极广，且已经有不少船只在水面上，密密麻麻的。其中不乏楼船，看起来壮阔无比，八帆十帷，速度也不慢，朝着无量河中央驶去。 肖雷已经在等她了，所以看到她就招手，“苏姑娘，这里” 苏初初看过去，笑应，“你家主子呢？” 肖雷一指一艘不大不小的楼船，“主子已经在等苏姑娘了。” 苏初初下了马车，又换乘小船，随着肖雷上了楼船。 她此刻兴致已经恢复了，差不多快忘了昨夜的噩梦，和早起的消沉抗拒。 然，与她状态恰恰相反的事，傅博羽一脸凝重。 “怎么？”苏初初见他脸色不对，问道。 傅博羽回道：“水里有东西！” “什么？水里能有什么东西？你不是说鱼虫不生的吗？”苏初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河里。 只是，还不等看清河里有什么 蓦地！河面忽然震荡起来，随之水浪剧烈翻滚，波涛汹涌。 天上的太阳，也被不知从来飘来的乌云遮挡，很快天空就昏暗的犹如黄昏 不祥的感觉，降临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不少人立刻要上岸，但是水浪翻滚下，谁也走不了。 嗖嗖怪声频频响起。 苏初初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从河里飞跃而出一群数米长短的巨型怪鱼，它们或高高跃起，或落入水中激起浪涛，如此反复，半飞半游，转瞬既至。 那怪鱼嘴长如鲨，双眼却都生在正面，没有鼻子，头顶一鸡冠般的翎鳍，身侧还有两只宛如人臂的长鳍，鳍色深黑，有如利刃，与巨大的尾鳍一起闪着森冷的光泽。 触目所及，苏初初不禁瞠目。 但见河风渐渐凛冽，波浪滔天，巨型怪鱼，或飞跃而起，翱翔天际，或俯冲入水，激起巨浪，相互追逐，厮咬嬉戏。 适时，一鱼穿波跃起越众而出，怪鱼普遍都是灰黑色，也有少数几尾银白色，这条却是与众不同的冰蓝色，虽然个头不大，却灵活无比，倏忽东西，几瞬便游至最前面。 -- 第322页 第534章 噩梦成真（一） 翻腾的河水，几次差点把楼船掀翻。 苏初初抱着船杆，看着傅博羽努力指挥着船上的人保护好自己。这种危机的时候，反而看出傅博羽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甚至还几次把快要掉落河里的人捞回来。 苏初初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抵挡的灾难！简直大变态！” 皇宫，议政殿。 紫长生坐在龙椅上，和武柱臣商议国事。 “南江城水患越来越严重，已经影响到了南江城的百姓生活，甚至还有举家搬迁的，诸位爱卿谁有好法子？” 上官子珏看了眼身侧的工部尚书，笑道：“工部应该有好提议吧？” 工部尚书看看上官子珏，这家伙就是喜欢看人笑话，明明知道他现在也没有特别好的法子，偏偏让他出来说。但上官子珏作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把自己拎了出来，那他也只能说说了。 但是还不等他从座椅上站起来，就见太子殿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今日就到这里吧，诸位大人回去好好想想，明日早朝时再行商议。” 言罢，就离开了议政殿，看起来神色有些冷肃。不过在殿的臣工们，也没有谁感冒犯他的颜色，除了一个人上官子珏。他发现了紫长生的神色与平时有异，眼神微眯。 紫长生出了殿以后，剩下的武大臣开始以官品级位，由高到低先后而出。 渊海在殿门口，看到上官子珏出来后，走上前，“大人，这个是太子殿下让奴才交给大人的，您请收好。” 是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 上官子珏微诧，然后向乾阳宫的方向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恩典。”然后才从渊海的手中双手捧接过盒子，“辛苦总管。” “大人不必客气，那咱家就先走一步了。”渊海回礼，然后朝乾阳宫的方向走了。看似速度不快，很是沉稳，但是没有几息的功夫，人就已经十数米之外。 上官子珏看着渊海竟然施出缩地术的离开，显然是有紧要的事。再思及刚才太子殿下离开时的表情，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 太尉容铁毅走了过来，“公公，刚才有事？” 上官子珏看看他，然后把手里的金丝楠木给他看，“太子殿下赏赐的，猜猜是什么？” 容铁毅看着他明显掩藏不住病色的脸庞，回道：“你最近精神头瞧着不大好，殿下应该是赐予你灵丹妙药。” “哦？如果不是呢？”上官子珏道。 “那老夫就请你吃饭。”容铁毅想也不想的回道，反正他也要吃，多他一个蹭饭的，倒是也无妨。 上官子珏哧了一声，因为他猜的也是这个。那个不孝子，偷了他一包药进宫打听他的病，这宫里又有什么能瞒得过太子的天眼，自然很快就会知道。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白玉丹药瓶，上面贴了一张字条，看笔迹是太子殿下的，极其漂亮，透着灵韵大补丸！ 倒是也直接，通俗易懂。 容铁毅看到，忽然大笑了出声，“你个上官小二，年轻时太放荡，玩废了身体吧。”容铁毅是和上官子珏的老子上官任同辈，叫他上官小二，倒是也理所当然。 上官子珏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了，合上盒盖，珍而重之的收进了袖子里，然后才对容铁毅道：“起码我趁着年轻，享尽了人间极乐。” 转身走了，不在理会容铁毅。若非容铁毅大他一辈，他非收拾他一顿不可。 容铁毅瞧着他单薄削瘦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淡去。 御史大夫郑廓和容铁毅也是一辈老臣，走过来对容铁毅道：“上官任的这个二小子，瞧着不太好。 “年轻时过得太过荒唐。不过又太子殿下的赐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了。走吧，一起喝一杯？” “行，有日子没喝了，正好也有点儿事和你聊聊。” 紫长生回了乾阳宫，就立刻放出了结界，不让任何人进入殿中。便是渊海迟一步赶过来，也只能守在殿门口。 长生席地而坐，双手捏诀闭上眼睛，灵识联系上远在数千里之外无量河的分身身上。 通过分身的眼睛，他看到了无量河的变化，还有正害怕不已的抱着船杆的苏初初。以及听到了她的那句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抵挡的灾难！简直大变态！ 在他历经数番轮回，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世界后，对于眼前的这一幕，还是没有多奇怪的。 他隐身在苏初初的身旁，看着她惊恐害怕的表情，薄唇不禁露出一丝笑，倒是少见她会害怕。 蓦地，一只数丈长的怪鱼，出现在苏初初所在的楼船底！ 但是就在它要发威，弄反了苏初初所乘的楼船时，砰一声闷响！大怪鱼就像破开的血脉炸开！ 血混着着碎肉，渐渐浮上了河面。 红红黑黑的，看起来煞是可怖。 而随着大怪鱼炸开，一直不稳，陷在波浪漩涡里楼船，竟然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苏初初抱着船杆，却一点点也不敢松懈。 傅博羽手里拿着软剑，走了过来，对苏初初道：“有怪鱼变成了碎块飘在了河面上。” 苏初初回道：“碎块？是不是它们自相残杀了？不光攻击咱们，连它们的同类，也撕咬。” “那也太碎了，而且是突然间变成的碎块。你到船边看看下面。”说话傅博羽就要拉着苏初初去船边。 -- 第323页 苏初初不想去，她觉得抱着船杆很安心。 这时候河面不稳，如果掉进了河里，差不多就是死路一条。 “不要，那么恐怖的画面，你也忍心让我一个小女子去看，太不人道，太坏了吧。”她才不看，什么都不要看。 “怎么这种时候就小女子了，之前在客栈的时候，不还说女人造就了男人。比我们臭男人更伟大，更尊贵，甚至是更强大。”傅博羽拿她的话堵她。 苏初初：“没有，没，我没有说过这种话。”她是说了前半句，但后面的她没有说。 第535章 噩梦成真（二） “怎么这种时候就小女子了，之前在客栈的时候，不还说女人造就了男人。比我们臭男人更伟大，更尊贵，甚至是更强大。”傅博羽拿她的话堵她。 苏初初：“没有，没，我没有说过这种话。”她是说了前半句，但后面的她没有说。 “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傅博羽没有再继续拆穿她，“好好抱着，我让人趁着风平浪静，赶紧回岸上去。” 苏初初忙不迭的点头，“赶紧走，赶紧走，这地方太危险了。以后，我都不要再坐船了！” 只这一次，就心灵阴影了！ 紫长生的替身，隐身在旁观察着她。 “你在这儿呢。”一道低沉又带着威势的嗓音，进入了紫长生的灵识之中。 紫长生抬头朝天上看去。 一名银发紫眸的高大男人，站在一叶灵舟之上，目光没有看他，而是望着无量河的远处。 “父皇。”紫长生恭敬的行了一礼。 明衍帝这才看他，“既然你在这里，便由你处理这些杂鱼吧，朕去河底看看。” “等一下父皇，河底有什么？”紫长生问道。 明衍帝回道：“一个仙殿的残片。” 紫长生眼神微微一亮，不禁也有兴趣，“父皇，儿臣可否？” “不行。你处理完杂鱼，就回皇宫。”明衍帝说完，就和灵舟化为一道几不可查的银光，进入了无量河中。 紫长生看看身旁的苏初初，再看看那些怪鱼，“仙殿残片” 苏初初看着楼船越来越平稳，距离河岸也越来越近，终于放心了些，敢松开怀中的船杆。 而傅博羽这时候，惊叫道：“天啊，这些怪鱼怎么都炸开了？！” 苏初初闻言，看向河面。 这一看，也不禁瞠目结舌，思绪停滞。 那些看起来无比可怕的怪鱼，一条接一条的炸开，变成一团血肉。有的在跃出水面时，炸开的，看起来更是震撼无比。 “它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全炸开了？” “不知道。”傅博羽看着那些怪鱼，心里倒是隐隐的有一个想法，“莫不是有修道者？” “修道者？”苏初初诧异的看着傅博羽，再看看那些狰狞残暴的怪鱼确实，凭他们凡人的力量，根本就打不过这些怪鱼，只会成为它们的口中食。若是修道者，那就不一样。他们有非同常人的灵力，还有神奇莫测的法术，对付这些怪鱼，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可能像眼前这一幕，摧古拉朽般的摧毁这些怪鱼，也非一般的修道者吧。 苏初初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船边，望着远处一条条，宛如鲜红烟花绽放的怪鱼，还有那些也已经脱离了危险的人，也都是震惊的望着这一幕。 她观察着，她目光所及的所有人，想要看看有没有修道者，在施展法术，或者是有不一样神态的人。 也因她看的太过专注，而没有注意到，她所乘的楼船之下，悄悄的有一条冰蓝色的怪鱼盘桓 正是之前仰头望着苏初初的那条冰蓝怪鱼。 最后，它停在了苏初初所在的位置下方，然后后尾轻轻一甩，整个楼船，立刻底朝天！ 骤变太快，不等人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已经掉进了水中！ 苏初初不防，张口就喝了一大口无量河的水又苦又涩，顺着喉咙而下，宛如火烧一般的极致痛苦！ 但这还不算什么，那条她见过的冰蓝色怪鱼，朝她游了过来，并张开了大嘴，一口就把她吞了下去。 噩梦成真！ 紫长生正在杀怪鱼，差不多快杀完的时候，就听有人尖叫。 回头看去是苏初初所乘坐的那艘楼船翻了。不用想，所有人肯定都掉进了水里。 原本隐身中的紫长生，瞬间现了身。 他滞空而立，脸上带着一个白色面具，没人能看清他的模样，但是看他的身形和气场，绝非普通人。 “仙人，是仙人”有人冲着紫长生喊了一声。 “是仙人”跟着也有人喊：“是仙人就得我们快跪下磕头，不可不敬。” 当即，所有人先后都跪在船里，向紫长生跪拜。 紫长生懒得管他们，他随手一挥，一道灵力化成了一只巨大的灵手，把翻过去的楼船又翻过来，再把落水的人，一个个的捞起来，放在了船上，其中就有傅博羽。 苏初初并没有打捞上来。 紫长生的灵识沉入无量河，寻找苏初初。” 她才坠落下去，应该没有沉多深，可是他的灵识进入无量河百米深处，就是看不到她，也找不到她任何蛛丝马迹。 苏初初不见了！ 紫长生的神识归体，看着还没有收拾完的怪鱼，眸光一凛，双手快速的捏决，一道道的灵力箭，自手指间飞出，疾射入那些怪鱼的眼中。 -- 第324页 箭无虚发，中箭必爆。 所有人都望着紫长生，久久跪在船上不起。 傅博羽慢慢苏醒，他喝的无量河水并不多，加上他也有练武，还有修习道术，虽然一直都没能修成，但是多少还是比常人的体质更好。 他睁开眼后，就看到悬空而站的紫长生，用道术在杀怪鱼 便是紫长生脸上戴着面具，他也认出了他。 因为他在东玥城为质，皇家书院读书时，就十分崇拜紫长生。对他的一举一动，无论是气质还是身影，都镌刻进了脑子里，只一眼就能认出来。 “竟然是他来了！”傅博羽因为喝了一口无量河的水，嗓音被毒伤了，听来沙哑如破锣一般。 肖雷随后也醒了过来，他祖上是打渔的，小时候就深谙水性，所以在落水的瞬间就闭了气，后来昏过去只是闭气闭久了，现在醒过来，几乎没有任何伤害。 搓了一把脸，让精神头更清醒些，然后忙奔至傅博羽的身前，查看他有没有受伤，“王，你还好吧？” “我我还好。” “苏姑娘呢？” 傅博羽一愣，“苏初初？”然后忙向四周看，寻找苏初初的身影。 但不管他怎么看，都没有苏初初。 肖雷见他神色不对劲儿，也跟着翻找楼船上所有的人。 第536章 天机宫的人永生不死 现在想来，她昨夜的噩梦，哪里是噩梦，明明是预言梦，还是预言的祸事。 “什么鱼吃了她？”紫长生瞬间从空中落在了楼船上，一步步极具威势凌压的袭向傅博羽。 傅博羽见他从空中落下，忙朝远处看去河面已经风平浪静，除了留下一片怪鱼碎尸块，看起来十分可怖。 咽了一口冰冷的口水，回道：“是一条冰蓝色的怪鱼，个头没有黑的大，但是速度却极快。它刚刚出现的时候，还在水里看了一会儿苏初初。后来苏初初说，她做的噩梦就是被冰蓝色的怪鱼吃了。” “冰蓝色的妖鱼？”紫长生看着傅博羽，“你确定？” 傅博羽重重点头，“是。” 一旁的肖雷也道：“确实是冰蓝色的。” 紫长生看了一眼肖雷，然后身影渐渐变淡消失。 “他，去哪儿了？”傅博羽问道。 肖雷回道：“应该是进了水里吧。王，你身体怎么样？” “我喝了一口无量河的水。”说完，傅博羽再撑不住，晕了过去。 肖雷脸色戛然大变，忙让其他醒来的人，立刻去开船，尽快回到岸上至于苏初初，如果这位修道高人都救不了的话，他们下去也是徒劳。更何况，他们凡胎肉体，还下不去。 苏初初不知自己在那儿，只是迷迷瞪瞪的，能感觉到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盯着她。 用力睁开眼睛，一个俊美妖异的男人映入眼中。他有着一头，妖异的冰蓝色头发，眼睛则是深蓝色的，身上穿着仿佛流光一样的白色修身锦袍。 “你是谁？”苏初初问道，而这一问，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喉咙也很疼。 男人回道：“我叫白流苏，本是这无量河的灵妖。十万年前，无量河被封印，我们这些河妖也被封印在了河底。现在封印开，我们才得以重见天日。” “白流苏”苏初初看着他，讪笑道：“我正好姓苏，还真是有缘分啊。” 男人回道：“你是谁？为什么身上有天机宫主的气息。” “什么天机宫主？”苏初初一脸茫然。 白流苏见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低垂了墨蓝色的浓睫，想了一会儿，最后伸手凌空一抓，一个水冰锥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听说天机宫的人，永生不死，你要不要试试看，看看你是不是天机宫的人？” 嘴里说着问人的话，但是他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的犹豫，准准的刺入了苏初初的心脏！ 苏初初听到了自己心脏被刺穿的声音，还有生命在迅速流失 她要死了！这个结果，无比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放心吧，你不会死的，除非你不是天机宫的人。”白流苏手里的水冰锥化成了一股水消失了，之后苏初初的血，像是喷泉一样喷出 巨痛在胸口炸开，眼前一阵阵的晕眩发黑，喉咙里也有血上涌逆出，看起来凄惨无比。 白流苏冰蓝色的眸子，冷漠的看着她 PS：手发炎了，呜呜 第537章 又做噩梦了 砧上鱼肉任人宰割的滋味，苏初初算是尝到了。 捂住喷血的心口，张口又是一口血 “我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撂下一句狠话，苏初初就两眼一黑，没了气息。 白流苏却无动于衷的看着她的尸体，等着她再活过来。她身上有天机气息，死不了，目下也只是假死。 “门口的朋友还要看多久？”白流苏微微侧身，看过去。 只见门口的水帘结界外，站着一个人，正是紫长生。 紫长生的目光一直看着苏初初，表情冷静，“天机宫主是什么人？”同时，一脚踏入了水帘结界内，进了房间。 白流苏回道：“天机宫主，是天机宫的主人，一只大乌鸦。” “一只大乌鸦？” “因为天机宫”白流苏忽然顿住，扭头看向苏初初。 苏初初动了！ -- 第325页 而本来已经被白流苏用水冰锥刺破的心脏，正在以眼见的速度愈合，所喷流而出的血，也都神奇的逆行回去，直至一滴血都没有遗留在外面。 “果然是天机宫的人，永生不死！”白流苏的脸上并无震惊，甚至还有一抹按耐不住的的喜色。 紫长生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近了苏初初，等着她睁开眼脑海里则想起，苏初初曾经说过，她重病一场，等病好了，她之前的记忆都忘了，宛如新生的初生儿。 莫不是，那次她重病也死了，但是因为天机宫的人，所以才又活了。 苏初初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胸口很疼，疼得她想要尖叫，但是喉咙又灼烫的的难受，发不出一丝丝的声音。 入目的是紫长生的脸庞。 苏初初看着他的脸，脑海里忽然有什么东西爆开纷纷杂杂的画面，犹如一幕幕的戏，演绎了一个名叫孟寐的女人，二十五年的人生。 她闭上了眼睛，细细的阅读，那个孟寐的记忆。 紫长生在她睁开眼的时候，特别是对上他的眼睛，就很肯定，她并没有失去记忆，她认出了他，甚至想要说什么，但是不等说出来又昏迷了过去。 “能再和我说说天机宫的事吗？”紫长生对白流苏道。 白流苏倒是不介意，“可以但你要先告诉我，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紫长生回道：“她是我妹妹。” “妹妹？”白流苏微挑了下眉梢，眼中闪过惊讶之色，“那我刚才杀死她时，你为什么没有阻止？” “因为我算出她不会在今天死，但她今天有一道坎儿，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应验在你身上了。” “你会卜问天机？” “只是短时间内发生的事，能预言一二。” “那也很厉害了，天机本就是不能预测的，你能测准一二件事，就很了不起了，何况你还是一个人类。” 在白流苏和紫长生谈话的时候，苏初初的表情，一直都在变化的，时而平静，时而震惊，时而悲伤难过 紫长生不知道她在昏迷中经历什么，但她身体特征，是一个正常人，心脏也稳健的跳动着。所以，他并没有干涉她此刻的梦境。 苏初初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醒了过来。 而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处境，好像是在无量河客栈里，因为房间里的摆设和曾经她住过的几乎一样。 揉揉发麻的额头，让自己的脑袋能更清醒一些，然后再摸摸胸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么个动作，总觉得这里好像发生过什么，但是她又想不起来 胸口处，一片柔软丝滑。 此刻，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宫裙，衣料是她不认识的，但是触摸起来，手感无比柔软，穿在身上也无比舒适！ 但！这不是她的衣服！ 谁给她换的？心头一片震惊！ 门口处传来脚步声，苏初初听着有些熟悉，忙抬头看。 紫长生端着一些吃着过来，见她已经醒了，而且睁着大眼睛瞅着他，似乎有一肚子的疑问，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白流苏已经离开了无量河。如果你想要杀他的话，可能要等一些时间。”紫长生告诉了一件苏初初应该很想知道的消息。 苏初初下意识的又摸摸胸口，却出口陌生，“白流苏？难道真有这个人，不是我做噩梦吗？” “你以为自己在做噩梦了？”紫长生把吃的放在了床头桌上，修长如玉的手落在了她的额头上，一片温凉，却没有任何不妥。 苏初初点头，“我做恶梦，梦到自己的胸口被一个叫白流苏的人刺穿了，最后心脏破碎而死。后来，我死后又梦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叫算了，不提这些，都是发梦而已。”她胸口好好的，并没有被人伤害过，可见是在做梦，白流苏那个恶人并不存在。至于叫孟寐的那个女人，二十五年的记忆，应该也只是巧合。 紫长生看着她，片刻后点头，“没有，没有白流苏，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吃点东西，孤带你回东玥城。” “哦。”说到吃的，苏初初的肚子就饿了，咕噜咕噜的叫。 不好意思的羞赧了脸，“谢谢殿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紫长生又摸了摸她的头，莞尔笑道：“我出去了。” 苏初初点头，脸上也展开一个纯真可爱的笑容。 紫长生起身朝外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转身，似随意的问道：“初初，你还记得天机宫吗？” “天机宫？”苏初初茫然的看着紫长生，最后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天机宫。” 紫长生认真的看着她，最后似确定了什么，笑道：“是孤记错了，你并不知道天机宫。” “那是什么地方啊？” “孤也不太清楚。不过等孤查清楚了，一定告诉你，你先吃饭吧，如果这些不够，就喊人。这里是无量河客栈，外面有客栈伙计。” “好，谢谢殿下。”苏初初应道。 紫长生这才出去了。等回了自己的房间，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传音符。指尖一点灵力溢出，传音符化成了一道流光，消失了。 第538章 卖身契 傅博羽回了虞国王都，因为喝了无量河的水，差点儿没被毒死，最后还是紫长生派人给他送了灵药，才算保住了小命，但身体也颇为虚弱，短时间内可能无法从王都出来，更别提送苏初初回东玥城了。 -- 第326页 苏初初收到傅博羽特意给她送来的信后，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至于回东玥城，有紫长生在，绝对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来的时候，是被人给绑架来的，还被卖进了妓院里。对于这口恶气，苏初初是咽不下去的。 紫长生在知道了内情后，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苏初初没有拒绝，不过暂时也不需要紫长生出手，等她需要帮忙时，她绝对不会跟他客气。 开玩笑，堂堂太子殿下亲口说要帮忙，这种天大的好人情，她怎么可能拒绝的了。 紫长生见她想要凭着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和苏家的当家主母斗，也起了看戏的心思，就看她要怎么折腾。 反正，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不动则已，一动必然要对方生不如死。 因为还要处理妖鱼的事，紫长生就在无量河多逗留了几天。 苏初初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去了一趟醉仙居找卓姐。 结果，卓姐拒绝了和她去东玥城。 果然当时答应她，只是说漂亮话而已，谁会真的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险。特别是她这种，走偏门的。但她也没让苏初初空跑一趟，她把写着苏初初名字，还摁了手印儿的卖身契，给了苏初初。 看到自己的卖身契，苏初初震惊了好一会儿。这个手印儿，指定是她昏迷的时候，被人抓着手指头摁下的。 还有这个卖身契的字迹，也有些眼熟，像是小林氏的亲笔！ 呵，这可真是铁证啊！ 小林氏啊小林氏，到底是何仇何怨，让你对自己的亲外甥女、继女，下如此狠手。她又不是嫡子，会继承家业，抢了她儿子的继承人身份。 收了卖身契，苏初初掏出一张银票给卓姐。 卓姐拒了，之前那五万两已经足够，而且这张卖身契，其实在当时就该给她的。只是那时候，她存了一点私心 苏初初知道后，没有再说什么，骑马离开了醉仙居。 生活在世道底层的人，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而活着。道德仁义，也是需要用道德仁义来换的。苏初初只是和卓姐短短几日的相处，谁都没有和对方交心，仅仅是五万两银子的交易。自然不可能为了对方，付出什么。或许相处的更久一些，两个人再熟悉一些，感情更真一些，卓姐也会豁出去，帮助她。 苏初初回了无量河客栈。 紫长生正好在大堂等她，“该回皇宫了。” 苏初初点头，“好，那咱们吃了饭就赶路回去。” 紫长生笑了笑，“这里的饭菜，应该没有皇宫御厨做的好吧？” 苏初初回道：“那必须没有皇宫的好吃啊，可是咱们总不能饿着上路吧，会骑不动马的。” “跟着孤，何需颠簸之苦。”紫长生牵起她的手，就朝客栈外走。 苏初初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团热烫包裹，心里忽然一阵翕动脑海里想起了孟寐的记忆！ 她，喜欢的人，也叫长生呢。 一叶灵舟，在空中飞着。 苏初初不时的揉揉眼睛，看着周围一片片的白云，很快就落在了身后 “殿下，这也太神奇了吧？”摸摸灵舟的边缘，刻着一些神秘的符，而且那些符隐隐的散发着神秘的灵光。 紫长生手里拿着一本古籍看着，听到她的话，笑道：“这是灵舟，用灵力控制即可。” “灵力”那是修道者才有的力量，她一个凡女，资质又平庸，是不可能了。 “对了殿下，我干爹不在无量河吗？怎么没有见到他啊？” 紫长生回道：“他和父皇母后，进了古神碑内，不在无量河。”那个白流苏，也跟着进去了。他一直被古神碑压在河底，现在能进古神碑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第539章 猜猜殿下的女人有多少（一） 紫长生看向她。 “我要回东玥城。”苏初初咬牙切齿道。 紫长生控制着灵舟又朝高空中飞，“和孤回皇宫？” 苏初初点头，“好。那我可以再去玉华阁吗？” “当然。”紫长生欣然应允。 苏初初忽然想起，自己曾在无量河客栈见过明衍帝，问道：“那个，皇上和皇后他们什么时候回宫？” 紫长生看向她。“怎么问起了他们？” 苏初初抬手摸摸头，把那夜曾看到宛如天神般的银发男人说给了紫长生。 “确实是他们，不过他们归期不定，大概要等母后玩腻了才回来。”紫长生自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支飞凤步摇，“孤在无量河地，也碰到了他们，说了你的事，母后让孤把这个给你。” “这？”苏初初接过，数了下飞凤羽翼，竟然是九尾，惊讶的忙又还给他，九尾是皇后才能戴的。 “不行不行，我戴不了这个。” “这是她给你添的嫁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万一等她回来你已经嫁人，这个东西就送的迟了。所以提前给你。” “那更用不着了。我已经失贞了，嫁不了人了。况且我要做女官，嫁人反而累赘。” “失贞了？”紫长生凤眸陡然一深，脱口问道：“谁？” “就是呃，还是不说了。”苏初初摇头，“反正我不会嫁人的，这个还给皇后娘娘吧。” 紫长生看着她，没有接，“收着吧。就算不戴，也是一个念想。” -- 第327页 “哦。”苏初初这才收起。 灵舟到了东玥城，苏初初跟着紫长生去了的皇宫。 刚回到皇宫，紫长生就去了议政殿，处理国事。 而苏初初就丢在了后宫里，也没说她能去哪儿，不能去哪儿，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她在乾阳宫里四处逛着，最后进了书房。 这里是明衍帝常用的书房，所以处处都能看到御用之物。 书上也有明衍帝的亲笔标记。明衍帝的字，苏初初还是第一次看到，迎面一股帝王霸气，惊叹不已，是她绝对模仿不来的字。 渊海站在书房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 苏初初听到，忙放下手里的书，朝渊海走过去，“总管，可是殿下回来了？” 渊海回道：“没有，殿下可能还要忙一阵子。是皇贵妃娘娘，听说苏姑娘来了，所以想要见见，喝喝茶说说家常话。” “皇贵妃娘娘？”苏初初愣住，“哪个皇贵妃娘娘？”她忘记了从前的记忆，后来的也只是或读书或游历的记忆，至于皇宫里的事，还真是所知甚少了。 “前丞相的女儿，上官皇贵妃。”渊海回道：“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当然，这个好相处仅仅是对与明衍帝不相关的人，但凡是曾经和明衍帝有过关系的，那都是极不好相与的。 “我不能拒绝是吗？”苏初初问道。 渊海回道：“最好是过去，因为现在后宫里的大小事务，是皇贵妃娘娘在掌管着的。” 苏初初：“……”其实后宫被谁管着，跟她有什么关系？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苏初初如果想要在后宫里吃好喝好睡好，还是去见一面。而且这位皇贵妃，除了已经告老辞官的前丞相上官任，还有兄弟在朝中为柱臣，如镇国大将军上官子扬和礼部尚书上官子珏，还有那个在春蒐场见过的上官世轩，一门绝对能才辈出。若是她能和皇贵妃娘娘搞好关系，说不定将来她若入朝为官，也能得上官一氏的庇佑。 苏初初心思电转，短短时间内，就衡量了几番利弊。 渊海和苏初初嘱咐，“苏姑娘，和皇贵妃娘娘谈话的时候，最好不要提及当今圣上。如果实在不能避免，也尽量少说。绝对绝对，不可提起皇后娘娘。” “为什么？”苏初初跟在渊海后面，好奇问道。 渊海继续道：“都是为了苏姑娘好。”没有明说其中缘由。 “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关系不好吗？”苏初初揣测道。 渊海笑着看了看苏初初，依然没有说。 苏初初见他不说话，开始有些不解，后来就明白了在后宫里，是不能随便说天家是非的。特别是皇上和皇后娘娘。 刚才的提醒，应该就是他的极限了，也是为了她好。 苏初初想明白后，向渊海行了一礼，”多谢总管提醒。” “哪里那里，奴才什么都没有说，都是苏姑娘自己心灵通透。苏姑娘这边请。”渊海走前引路，进了通往后宫的昭华门。 苏初初还没有进过明衍帝的后宫，她一直都是在前庭和藏书阁。所以在过了昭华门后，感觉上忽然就有些不太一样。 前庭宫人很多，还有禁卫也不少，时时巡逻。但是后宫里，很安静几乎看不到什么宫人。 听着自己清晰的脚步声，苏初初问渊海，“这后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还有多少？” 渊海回道：“咱家也不太清楚，这些年不少妃嫔病的病，薨的薨，还有去皇庙清修的，差不多也就剩四五位主子了吧。” “啊？这么少啊。”明衍帝可还在位的，怎么就剩这几个妃嫔了。 不过听说明衍帝专宠皇后，已经不临幸后宫了。如此，后宫里的妃嫔，还是少些的好。省的一些鲜花一样的美人儿，慢慢的枯萎凋零。 “与太子殿下的后宫相比，皇上的后宫，还是可以的。”渊海感叹道。 苏初初见他说起了太子，也不禁感兴趣，“哦？太子殿下的后宫，有多少女人？” 渊海摇摇头，张口要回答，但话到嘴边又停下，对苏初初道：“苏姑娘可以猜一猜，如果猜中了，咱家可以告诉你一个殿下的小秘密。” 苏初初登时兴趣更浓了，“当真？” “咱家自然不会言而无信的。”渊海笑道。 苏初初开始想，有关紫长生后宫的传闻 最后，似乎很怀疑的说出一个答案，“殿下没有女人？” 渊海愕然，“苏姑娘您再说一遍？” 第540章 猜猜殿下的女人有多少（二） 苏初初看着他的表情，显然自己刚才猜测的对了。 虽然心里也很震惊，但嘴上道：“太子殿下没有后宫，应该是为了修道，才不近女色。” “苏姑娘说的没错。”渊海笑了，“民间传言，虽然十有八九都是空穴来风，但是关于太子殿下的这个传言，确实真真的。殿下为了修炼，从不曾近女色，不过现在已经可以了，皇后娘娘还曾经要张罗着选秀。” “哦？有选秀啊，那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选秀女可是举国大事，多少家里有妙龄女子的，都惦记着皇上能大选，好让自己的女儿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而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说过，甚至是见过一次选秀。 渊海道：“被殿下给劝止了。” -- 第328页 “为什么太子殿下要劝止？”苏初初问道。 渊海前后看看，见长长的宫道并没有人，宫道墙的另一边，也听不到有人的动静后，才小声回道：“这就是咱家要给苏姑娘说的小秘密了。” “什么秘密？”苏初初也学着他压低了声音。 远远瞧着，他们两个人就像是要密谋什么事似得 “殿下啊，他心里有人！” “殿下心里有人？”苏初初瞠目，倒是也没有太过意外。毕竟太子也不年轻了，经历又非同常人，心里又喜欢的人，不足为奇。如果没有喜欢的人，或者是曾经喜欢过谁，那才是真正有问题。 “谁啊？”苏初初问道。 渊海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苏初初以为他不说了。可如果就只是这个，那小秘密确实是够小的。 渊海就在苏初初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开口了，“苏姑娘还记得自己以前的名字吗？” “以前的名字，苏寐寐？”苏寐寐这个名字，还是她祖母跟她说的，因为她生病遗忘的原因，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的。 “对！为什么苏姑娘的名字会被改？”渊海一脸什么的问道。 苏初初摇头，“不知道，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名字不吉利，所以改了一个大吉大利的。 渊海笑道：“苏寐寐这个名字吉不吉利，咱家不知道，但初初这个名字，好像也算不上多大吉大利。” 苏初初：“……” 渊海不再跟苏初初打哑谜，道：“苏姑娘的名字，是皇后娘娘给改的。原因就是，太子殿下心里喜欢的人，也叫寐寐！” 苏初初忽然停下了脚步，“总管，你说什么？” 渊海知道她听到了，所以没有重复一遍的意思，继续道：“皇后娘娘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苏姑娘叫这么名字，恐会勾起殿下的相思。曾经殿下为了这个女子，萎靡不振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个女子难道发生了什么？”苏初初思忖着问道。 渊海摇头，“这个，咱家不太清楚。殿下从来没有说过，而咱们也不敢问。” 苏初初想了想，“嗯，我知道了。” 一名宫女朝他们走过来，先是向渊海行了一礼，然后又给苏初初行了一礼，“奴婢香草，奉皇贵妃之命，前来迎苏姑娘进宸月宫。” 亲口派人来接，也算是重视苏初初了。 苏初初回道：“谢皇贵妃娘娘。” 渊海也道：“那咱家就先回去伺候太子殿下。” “辛苦总管。”苏初初道。 “应该的，苏姑娘不必客气。”渊海笑呵呵的转身离开。 苏初初跟着香草，朝宸月宫去了。 宸月宫 上官瑶月坐在主位尊椅上，抬手拂了拂鬓角的发，动作妩媚而优雅，再有那张风韵犹存的姣美脸庞，着实让人一见难忘。 “学生苏初初，拜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苏初初向上官瑶月行礼。 上官瑶月轻抬手，“起来吧，赐座。” “谢皇贵妃娘娘。”苏初初起身，然后坐在宫女搬来的锦椅上。 “抬起头来，本宫看看。”上官瑶月的声音温和雍容，没有半点让人觉得不舒服，如沐柔风一般。 苏初初对她也有些好奇，所以抬起了头，露出了自己脂粉未施的脸，同时她也看到了皇贵妃。 按说皇贵妃也差不多五十岁了，但是她的脸庞保养的极好，没有半点皱纹不说，还水嫩光滑，说是三十岁也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唯独那双眼睛，暴露了她真是的年龄，那是一双带着沧桑的眼睛，瞳光也隐晦，没有年轻人的明亮透彻。 上官瑶月看着苏初初的脸庞，一点胭脂水粉都没用，天然的水灵娇嫩，雪白无瑕，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无与伦比的朝气和纯真。 或许她在皮肤上，可以用尽各种各样的灵脂蜜水，但是眼睛骗不了人，老了就是老了。 再是美丽的皮囊，内里已经开始腐朽 “真是漂亮，就跟花骨朵儿一样。”上官瑶月由衷赞道。 苏初初回道：“多谢皇贵妃娘娘，学生乃平凡俗子，那里比得上皇贵妃娘娘的雍容高雅，贵气天成。” “倒是一张翘嘴。”上官瑶月道。 而她身边的齐嬷嬷也笑道：“娘娘看来是喜欢苏姑娘，也是缘分。” “谁说不是呢。”上官瑶月又打量了一番苏初初，越看越是满意。 苏初初则被她看的，有些坐立难安，“学生惭愧。” “眼缘这东西，真是一眼的事儿，本宫瞧着你不错。”上官瑶月继续问道：“年龄多大？可婚配了？” 苏初初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要给她说婆家吧？ “十七岁，尚无。”迟迟回道。 上官瑶月更满意了，“香草，赶紧给苏姑娘上茶点。” “是娘娘。”那个给苏初初引路的宫女下去了。 苏初初道：“皇贵妃娘娘，切不用客气的。” “本宫瞧着你，很是喜欢，一会儿还有见面礼送你。”上官瑶月笑道：“本宫有个侄儿，名字叫上官世轩，今年十八了，也不曾婚配。” 上官世轩？苏初初的脑海里浮现出在春蒐时，遇到的那个桃花风流相少年男子。 第541章 寻找（一） “这个，学生是参加今年春闱的学子，志在为天下百姓造福，而非后院中馈。”苏初初婉拒了上官瑶月想要给自己做媒的想法。 -- 第329页 “本宫知道你参加了春闱。”上官瑶月笑道，既然要给自己的亲侄儿说媳妇儿，那自然是里里外外，边边角角的都要查遍了才行。既能参加春闱，那定然也是有才的，而是大才。这样的女子，生的孩子，定也是更聪慧的，她很满意。 “不过，素来朝廷中女官都不得势，你便是中了榜，也不会有太好的前途。女子宜家宜室，才是正经的归宿。” “可能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苏初初回道，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确实没有想法。 一名宫女进了殿内，对上官瑶月道：“娘娘，惠妃娘娘来了。” “惠妃？她怎么来了？”上官瑶月轻蹙了下眉。 惠妃乔浅云，是皇后娘娘的耳报神，后宫里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告诉皇后，也是她很不喜欢的一个眼中钉。 “皇贵妃姐姐，妹妹来给你请安了。”乔浅云笑吟吟的进了殿内，身后跟着的宫女手里，还捧着一个点心盒子，“刚刚做的桂花酥，吃着味道好，特地带来给姐姐尝尝。” “妹妹有心了，来人赐座。”虽然不喜她，但面上还是丝毫不露的。后宫浸淫这么多年，早就炼成了宠辱不惊，笑面示人，轻易不被人看出她的真心实意。 苏初初起身向乔浅云行礼，“学生拜见惠妃娘娘。” “学生？”乔浅云诧异的打量苏初初，“你是谁？本宫瞧着怎么有几分眼熟呢。” 不等苏初初回话，上官瑶月道：“她就是国舅爷的干女儿，也是皇后娘娘的干侄女儿苏初初。妹妹和皇后的关系那么好，怎么会不认识呢？” 乔浅云恍然，“原来是苏初初啊，真是大姑娘了，快让本宫瞧瞧” 说话，就拉着苏初初前前后后的看，最后瞧着苏初初精致漂亮的俏脸，连连点头，“好看，真是好看，长得真好啊。今年也十七八了吧？” “回惠妃娘娘，学生今年十七岁。”苏初初回道。 “对对对，十七岁。本宫记得，你比八皇子小一点儿来着。但是和七公主玩的极好。”乔浅云瞧着她的漂亮又通慧的眉眼，“可婚配了？” 苏初初：“……” 暗道：这些后宫娘娘是不是太闲了啊，怎么没事都关心这个。莫不是也要给她说婆家吧？ 上官瑶月道：“初初已经和本宫的侄儿说定了。” 什么？！苏初初震惊，她什么时候答应要和她的侄儿说亲的。再说了，就是真要嫁人也不可能是那么一个风流多情种。 “皇贵妃娘娘，学生学生没有” 上官瑶月打断她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本宫会派人和你的父母说的。” 乔浅云听出了门道，笑道：“可巧了，本宫也有一个侄儿。那边凑个趣儿，也去提上一提。” “……”苏初初无语，这提亲还有赶热闹的？ “皇贵妃娘娘，惠妃娘娘，学生真的无心谈婚论嫁，一心想要做女官，报效朝廷，还望两位娘娘能理解学生。” 乔浅云听罢，一脸惊讶，“你要做女官？” 苏初初重重点头，“是，惠妃娘娘。” “你一直自称学生，可是学子？” “是，学生正是此次春闱的生员。” “是嘛！那你可是真厉害啊，能和男人争一争才学，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得到的。” “惠妃娘娘过奖，学生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不然皇贵妃也不会瞧中你。”乔浅云看向上官瑶月，“对吧，皇贵妃姐姐。” 上官瑶月莞尔回道：“自然是的。不过这做女官，和嫁人也不冲突。如果你却有女官运势，咱们上官家也是支持的。” 此话一出，别说苏初初，就是乔浅云也惊讶了。 女子做官后，往往夫家不会支持，毕竟抛头露面的事，传出去也对家族的名声有妨碍，所以大多女子参加科举，也就玩一玩，即便是运气很好考中了，也不会真的去做官。那些权势人家，也不会找做官的女子做儿媳妇。上官瑶月竟然说要支持苏初初做女官，可是与当下风尚背道而驰。 但对于苏初初来说，无论支不支持她都不会嫁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多谢皇贵妃娘娘的美意，学生不才，可能要让贵妃娘娘失望了。” “呵呵，这件事本宫也会向皇上求个恩典，放心吧，本宫绝对说到做到。”上官瑶月以为她不相信她说的。 苏初初为难了，这简直就是逼婚了。 “皇贵妃娘娘，我真的是”一急间，都自称我了。 乔浅云看看她，然后从宫女的手里接过点心盒子，“瞧本宫，说的热闹把这个都忘了。苏姑娘也尝尝本宫的手艺？” 苏初初知道乔浅云这是在帮自己解围，忙道：“多谢惠妃娘娘。” 上官瑶月看着她们，特别是苏初初，这个侄儿媳妇，她要定了。 至此，有乔浅云说着一些宫里宫外的事，中间苏初初也附和着说了一些宫外的趋，谁都没有再提婚嫁之事。 但是这件事，谁都知道，没有结束。 苏初初自宸月宫离开，重回到乾阳宫，紫长生已经回来了。 得知苏初初去了一趟后宫，薄唇轻勾笑问道：“感觉怎么样？皇贵妃可还温和？” 苏初初瘫软在榻座上，有气无力道：“实在是难搞，笑里藏刀，刀刀要命。” -- 第330页 “哈哈。”紫长生顿时笑声更大了些，“都说了什么？” “太子殿下，猜一猜？”苏初初先卖了个小关子。 紫长生想了下，回道：“要给你指婚？” 苏初初：“殿下怎么一猜就中。” “经验。”紫长生拿起手边的奏折，正要翻看，又道：“可是要给上官世轩说亲？” “你是不是就在殿外偷听啊。”苏初初盘腿坐起，微微嘟起嘴巴，“皇贵妃娘娘还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同不同意，反不反对，都没有什么用。” 第542章 寻找（二） “上官世轩不敢娶你，放心吧。”紫长生笑道。 “为什么？”苏初初好奇了。 紫长生的目光看着手里的奏折，然后提起朱笔批注，直到批完了，放到一边，才抬眼看向苏初初，就那么看着。 苏初初都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了，“殿下，怎么了？” 紫长生，“没什么，你如果闲了，就把废纸篓里的奏章拣出来看看。” 话说半句，苏初初很是莫名其妙，但是他不告诉自己，也不好再追问。这些日子和紫长生相处下来，她也多少认识了一点。 如果是紫长生不想说的，哪怕是逼问，他也不会说。 “看奏折？我可以看吗？” “孤让你看的，你尽管看便是。”紫长生继续批阅奏折，没有再和她说话。 其实苏初初，很小的时候，就被母后看中，有意定给紫长宁。但是紫长宁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极力反对这桩亲事，母后作罢。 紫长宁把这件事告诉过上官世轩。而上官世轩也知道了，苏初初是皇后看中的儿媳妇，所以就是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皇家抢人。况且他也不一定会喜欢。 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上官子珏就是一个滥情种，他的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不可能会娶一个可能后半生，再不能风流多情的妻子。 苏初初见紫长生批阅奏折很认真，也不再说话，一时间大殿内，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渊海准备好了晚膳，进了殿内想要禀告，但是在看到殿内的情形后，又退了出去。 夜里，苏初初做了梦。 梦中她又看到了那个叫孟寐的人，她是一个很有商人气运的人。经手的生意，几乎没有赔钱的，对人也很和善，是个热心肠的，喜欢帮人。她捡了一个孩子，取名孟长生，本意是想要当儿子养，将来有出息了，她的生意也会更顺当。 紫长生手里拿着一个酒坛，坐在乾阳宫的殿顶之上，望着漫天的星辰，极低的声音呢喃，“你到底在哪儿？” 他找遍了他所能找的地方，也让人帮他算过孟寐在哪儿？结果是没有结果那个女人的生辰八字算不出来，因为是假的。 “殿下。”一名身穿黑衣，英武不凡的女子飞上了殿顶。 紫长生看着她，微微惊讶，随即笑开那笑容是打从心里高兴，都溢出了眼睛。 “晴霁，好久不见了。” “是，殿下最近可好？瞧着气色还不错。”晴霁自储物戒指里取出两个草蒲团，递给紫长生一个，“属下自己编的，殿下请。” 紫长生接过草蒲团，看着粗糙的手艺，没有坐，而是拿在手里把玩，“还行吧。” “殿下的心上人可有消息了？”晴霁问道。 紫长生摇头，他从不对人说孟寐的事，但是晴霁例外，她是他很看重的一个朋友，也相信她不会把他的事说出去，回道：“没有。” “可要属下私下探找一下？”晴霁问道。 紫长生哂笑，“我都找不到，你也不用费那个劲，说不定她根本就不在这片大陆。” “殿下，此话差异。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殿下是当事人，自然是有可能找的眼花。”晴霁伸手向他，“她的画像，给属下一份吧。属下的职责，本就包括寻人，不会有人怀疑。” 紫长生看着她，见她坚持要，最后点了下头，从储物戒指取出一个画轴，递给晴霁，“别让我母后知道。” 晴霁对任何人都可以做到守口如瓶，哪怕是丢了自己的命，都会遵守约定。只除了一个人，那就是皇后。 晴霁对皇后有着一种愚忠的信念。若是皇后非要她说出一件事，她会说。 只是皇后也知道她的性情，所以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勉强她的事。 “放心吧。”晴霁把画轴收起来，然后又问道：“殿下对无量河的事怎么看？” 紫长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片刻才道：“乱象。” 晴霁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那种乱象？” “可能会灭世的乱。”紫长生长叹了一声，他极少会有这种无奈的叹气，可见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属下该怎么做？” “不用做什么，随机应变吧。”说着，紫长生忽然又笑了，“其实你不用问我，你该去问我父皇，现在他还在位，这些都是他头疼的事。” 晴霁：“……” 紫长生越想越觉得轻松，当甩手掌柜的感觉，真是太好了。难怪那个女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布置好一切，然后甩腿走人，让别人去管。 “可是，皇上总说他都六十了，该退位了。”晴霁对这对父子也是纳罕了，自古以来皇位都是被抢着坐，哪怕骨肉残杀血流成河枯骨成山也在所不惜。 -- 第331页 偏偏这对父子，谁都不想做皇帝。特别是眼前这位太子，据她所知的，已经拒绝继承皇位，少说一百次了。 紫长生嗤了一声，“你见过那个六十的人，年轻的像三十岁年轻人的。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母后怕是又怀孕了吧。” 晴霁震惊了，“真的假的？” “呵呵，母后临离宫的时候，问过我，想不想再要一个妹妹。” “可是皇后娘娘的身体，不太适合生孩子了。” “能怀上其实也就能生。”紫长生回道，但是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了凝重和担心。然后拿起放到一边的酒坛拿起来，仰头倒了一口，并没有触碰坛口。 喝了一口后，把剩下的酒，递给了晴霁，“你去看看她吧。” “行。”晴霁接过酒坛，然后从草蒲团上站起来，“那属下先去一趟玉华阁。” “去吧。”紫长生扭头朝苏初初所在的宫殿琳琅阁看了一眼。 晴霁心细如发，察觉到他的目光异常，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识坤和宫的方向，以为他是担心皇后，“殿下不用太担心，皇后娘娘不会有事的。” 紫长生点头，“我知道，有父皇在她身边。如果那个孩子影响到她的身体，父皇自有明断。” 第543章 归家 “殿下的意思是，皇上会亲手”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很明了。 “对于父皇来说，母后才是最重要的。” “那殿下呢？”晴霁话锋一转。 紫长生瞥了她一眼，忽而笑了，笑容带着两分落寞，“你去忙你的吧。” “是，殿下。”晴霁几个兔起鹘落，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翌日，苏初初出了皇宫，她想要去登远楼书肆看看。 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只是刚出皇宫门，就被一个相貌秀丽可人儿的丫头叫住了。 “小姐小姐是你吗？” 苏初初看过去，然后满目诧异，“小铃？你怎么在这儿？” “老爷生病了，瞧着很不好，苏嬷嬷特意交代奴婢，赶紧接小姐回去。”小铃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急急说道。 苏初初蹙眉，“他生病了，自有大夫，为什么要我回去？” 小铃犹豫了下，继续道：“除了老爷身体不适，还有就是小姐定亲了。” “啊？我定亲了！？”苏初初一脸震惊，随即想起什么，又问道：“小林氏知道我在皇宫？” “还是夫人安排的呢。”小铃回道。 苏初初思绪电转，小林氏消息够灵通的她怎么知道的？ 小铃道：“小姐定的婚事，是林家三公子，夫人的三侄儿，庶出的。” 苏初初：“我记得，林三公子是有名的纨绔，声名狼藉。” 小玲点头，“是，是，所以苏嬷嬷让奴婢赶紧催小姐回去。您回去表个态，说不定会有用。” 苏初初想了想，最后点头，“好，且回去看看吧。” 小玲是搭乘别人的顺风马车过来的，所以回去的话，还要现找马车。 她们到了车马行，寻找去临玥城的马车。 一个拉着山货的老头，一手拎了个小壶，一手拿着长鞭，驾着马车停着在了她们身旁。 问道：“两位姑娘去临玥城？” “是啊，老爷子是去临玥城的吗？”苏初初问道。 老头点点头，“没错，二十个铜板，捎带你们一路如何？” “谢谢老爷子，老爷子您贵姓啊？” “免贵姓徐。” 苏初初和小铃上了马车。 车上还有一些麻袋，她们坐在麻袋上，倒是也惬意。 “坐好了啊。”徐老头一个猛扬鞭，马车朝城门的方向走了。 没多久，马车就出了城。 本来在城里慢慢悠悠行走的马，出了城后就快速的跑了起来，老爷子也是驾马车的好手，马车又快又稳。 跑着跑着，一条白色的小狗跟上了他们的马车，撒着欢的跑着，着实有趣。 苏初初在车上没事，会时不时的叫小白狗两声，小白狗就会快跑两步和马儿并排。马儿也不服输，跑的更快了。 就这样，在这两个一大一小，你追我赶半戏耍的长途中，向着临玥城而去。 天色擦黑前，他们终于到了临玥城。 “丫头，我先把你们送家里吧。”徐老头对苏初初道。 苏初初微微一怔，家？瞬间又满面笑容：“行，谢谢老爷子。” 临玥城紧邻京城，亦是繁华的。城中人，多用丝绸缎绣的衣料，款式也是优雅美观。 房子不乏二层三层的小楼，各种商铺是琳琅满目。 第544章 识破（一） 汪忽听一声狗叫。 苏初初看过去，是一只灰头土脸的狗。 此刻这只灰头土脸的狗，累的哈哈的匍匐在地上，大口喘气儿。 小铃惊讶道：“呀，它竟然跟着咱们的马车，一路跑过来了。” 徐老头笑呵呵的道：“也是善缘，两位姑娘方便的话，可以养着它。” 苏初初蹲下来看着小白狗，不禁佩服，“你可真能跑啊。想要跟着我妈？” 汪汪小白狗又叫了两声。 苏初初试探着摸摸它的头，见它没有抗拒，还十分享受的模样，问小铃，“你会给狗洗澡吗？” 小铃喜欢狗狗猫猫的，所以忙点头，“会，会洗。” -- 第332页 “嗯，那就带上它吧。”苏初初站起来，然后走到徐老头的面前，从袖兜里掏出二两碎银子，“辛苦老爷子了，这个您喝茶。” “多了多了，二十就行。”徐老头忙要还给苏初初。 苏初初笑道：“不用了。天色不早，您也快回去吧。我们从这里，走着回家就行，正好再买些其他的零碎儿。” “那行，谢谢姑娘了，你人美心善，定有大富大贵。” “借您吉言。” 苏初初和小铃，先到路边一个点心铺买了些点心，特别给小白狗买了两块肉丝饼。 瞧着小东西吃的狼吞虎咽的，又问点心铺伙计要了些水，喂给它，“慢点儿。” 小铃对苏初初道：“小姐，您给它起个名字吧。” “名字？”苏初初瞧着呱嗒呱嗒喝水的小白狗，“那就叫小白吧。” 正在喝水的小白狗，抬起头，瞅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喝水。 “小白，小白，小白。”小铃欢喜的叫着。 “林三公子，您慢走。”街对面酒馆的小厮谄媚的高喊着。 本来这声音也没什么，可这称呼，苏初初有点疑惑：林三公子？ 顺声看了过去。 这一看，怔住了。 林三公子，她没有看到，倒是有一个脸上带着猫面具，身形挺拔的男子，手里牵着马，懒洋洋的走着。 他身旁还有一个少年男子，他低声和猫面具男人说着什么。而这个少年男子，正是皇贵妃的亲侄儿，上官世轩。 他们怎么来了临玥城？ 苏初初看着他们。 猫面具男子，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苏初初则更快一步的扭开头，避在了小铃身后。 太阳已经成功爬到了山的那一头，夜幕降临，家家户户燃起星星灯火。 苏初初带着小铃，身后跟着灰不溜秋的小白，在苏府门前停下。 苏府门口灯火通明，恍若白昼。大门口看门的小厮，看到苏初初回来，惊讶的的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似得，随后匆匆的进了门内通报。 也没等小厮通报人出来，苏初初就进去了。这里是她的家，自然进出自在，还用得着谁同意不成。 刚进了垂花门没几步，就看到不少人朝她这里走过来。 苏初初停下脚步，等着对方过来。 为首的正是苏夫人小林氏，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妙龄少女，也是苏初初的亲妹兼表妹苏韵棋。 苏初初乍一看到小林氏，心里就升起一团怒火，但紫长生的话，她还记得，怒火压抑住，表面云淡风轻的打招呼。 “夫人，韵棋妹妹。” 不再喊小林氏母亲。而小林氏在听到她喊自己夫人时，表情僵了僵。 “初姐姐好久不见，瞧着黑了不少。”苏韵棋说话间，还拿帕子捂住了鼻子，仿佛苏初初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初初也上下打量她，笑道：“是，姐姐我出去玩儿时，晒到了，倒是妹妹面相好有福气。” 说人有福气，多是指圆润、胖。未出阁的女子，被说胖，可不是什么好听话。 苏韵棋当即脸色就变了，委委屈屈的抱着小林氏的胳膊，想要她能做主。 小林氏拍拍她的手，“有福气好啊，母亲就喜欢有福气的孩子。” 苏韵棋撅起嘴巴，一般母亲拍她的手，就是不让她再说话，保持沉默的意思，遂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再说什么。 “你父亲生病了，想要见见你。”小林氏声音明显冷淡的对苏初初道。 苏初初回问道：“父亲得了什么病？可危及性命？” “苏初初，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危及性命！你是想父亲病重致命吗？你心肠怎地如此歹毒！”苏韵棋对苏初初道，十分不屑，对其的嫌恶，毫不遮掩。 “棋儿，你先回你的院子吧。”小林氏对苏韵棋道，眼神带着警告之意。 苏韵棋看到小林氏的眼神，立刻又低了头，“是，母亲，那女儿先回去了。” 小林氏看着苏韵棋离开，才对苏初初道：“走吧。” 苏初初跟在她后面，默然不语。 小林氏回头看看她的表情，见她神色如常一般，问道：“晒得如此黑，是去哪儿玩了？” 其实苏初初半点都不黑，还十分白皙，像羊脂一般雪白漂亮。说她黑，是苏韵棋抹黑她的，但小林氏何尝不想苏初初能长得丑一些，所以便接着自己女儿的这个话头继续说。 苏初初看着她，嗤笑了声，“我去哪儿，夫人很清楚吧？” “我很清楚？什么意思？”小林氏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苏初初见她装无辜，思及紫长生说的，现在她的春闱成绩才更重要，能不能做上梦寐以求的女官，全看此举，其他的都无所谓。 忍了忍，忍了又忍，“我去探望父亲，夫人请自便。” 小林氏见她竟然忍到现在，都不说自己被绑架过的事，不禁有些诧异。按照她从前的性子，且要大闹特闹，恨不得连苏家的房顶都掀到天上去。 莫不是失忆症的原因？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绝对不可能。 还是说，她另有筹谋对付她。 小林氏陷入了各种思考中，想着苏初初会怎么对付她。唯独没有想过，苏初初可能会放过她，咽下了被卖到妓院的仇怨。 -- 第333页 当然，苏初初也确实没有打算彻底放过她的意思。 第545章 识破（二） 她只是暂时忍了，不跟她计较，但是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她都不介意火上浇油一把，让小林氏也吃吃苦头。 一路疾走，苏初初很快就到了苏老爷经常住的外院书房。 刚走到房门口，她就听到了咳嗽了声音。 那声音很重，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一般。 苏初初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小林氏走路慢，现在还没到门口。 整了整很伤的衣服又拢了拢有些毛躁的头发，苏初初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咚咚咚 “父亲，我是初初，特地过来探望。” 书房门开了，一个披着皮裘，脸色苍白发青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内，“你真回来了？” 苏初初，“如假包换。父亲生了什么病？看起来不轻。” “就是偶感风寒，却没想到一直不好，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为夫可能抗不过这一遭了，唉！”苏老爷叹了口气。 苏初初道：“不是什么大事，能治好的。” “为父倒是也无所谓好不好的。好不了，正好下去见你母亲。” 苏老爷让苏初初进门，随意坐下。 苏初初在一个圈椅上坐了，看着苏老爷已经由从前的挺拔，变成微微躬着的身体，更显沧桑老了许多。 “不是没有法子治，只是需要求人。”求太子殿下赐予宫廷秘药，肯定能行。但是她都欠了他不少人情了 苏老爷摇头，“不用折腾了，我也想见你母亲了。这么些年，为父的心里，就只有你母亲一个。” 苏初初不信他的话，若真在意能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还娶了续弦。 似乎知道她心里所想，苏老爷解释道：“为父为什么要取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做续弦，你可知道？” “……”苏初初看着他不言。 苏老爷继续道：“就是因为她是你的亲姨妈，想着她能好好照顾你，没想到竟然娶了一个心胸狭隘的妒妇。” “为了我？”苏初初微微瞠目，但随即眼神又冷淡了下来。 “小林氏行事乖张恣意，若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就看在你母亲和她是亲姐妹的份上，原谅她吧。”苏老爷略带希冀的目光看着她。 苏初初移开视线不看他，却坚定摇头，“不！唯独这件事，恕女儿做不到。” “为什么？”苏老爷本来就有川字纹的额头，又紧紧地拧了起来。 苏初初回道：“父亲，如果你真的心里只有母亲。为什么会在母亲尸骨未寒，死后半年时间都不到，就娶了小林氏。而且娶了当年，就有了身孕，次年都生下了苏韵棋。” 苏老爷道：“当时是你祖母催促为父娶妻，并非我愿意要娶。这一点，你可以去问你祖母。还有，你也知道她给为父诞育了子嗣，哪怕是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为父也不能不管她。” “女儿就问父亲一句实话，如果父亲回答了，女儿可以不介意此次被小林氏卖去妓院的事。”苏初初直接挑明了说。 听到苏初初的话，苏老爷的脸色更难看了，但是也只是难看，并没有震惊，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否则也不会求苏初初宽恕小林氏。 “问吧。” “父亲可还记得母亲的生辰？”苏初初问道。 如果真的把一个人放在心里，怎么会不知道爱人的生辰。怕是把自己的忘了，都不会忘了爱人的。 苏老爷却沉默了。 苏初初一直看着他，所以很清楚的发现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羞恼。 果然，一切都只是为了给小林氏开脱。这场病，恐怕也是装出来的，想要套她的话。等她答应了，他的身体就立刻好了。 “父亲如果去了地下，见到了母亲，记得问问她，她的生辰是多少？”言罢，苏初初起身就要离开。 这时候，小林氏进了书房，“姐姐的生辰，八月初八，这么好记的日子，只要听过一遍，就再不会忘了。更何况夫君还年年都在这一日，命人去相国寺捐香火钱，请大师为姐姐超度，希望她在地下能过得好，或者是投胎转世。” 苏初初听着她的话，看向苏老爷。 见他面色比刚才好看了许多，甚至是那抹因病痛而苍白的神色，也淡化了去。 “母亲的生辰，并非是八月初八。”苏初初语出惊人。 这下苏老爷和小林氏都诧异了。 小林氏道：“你胡说什么，我给姐姐过生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初初，休得胡闹。”苏老爷也不禁低声训斥。 苏初初继续道：“母亲的生辰是八月初十。八月初八，是外祖母记错了。因她是在乡下意外产子，所以生辰也记错了。或许，还有可能是因为八月初十，日子比较好一些。” 听她这么一说，小林氏也想起来了。确实，苏初初母亲的生辰，是记错的。原因就是因为初十是个大吉大贵的日子，而初八不太好。 小林氏想起来了，可苏老爷没有想起，他义正言辞道：“又满口胡诌，和你小时候一样，不听话，任性妄为。” 苏初初知道他是色厉内荏，自己没有回答上来母亲的生辰，之后小林氏说的也不对，算是惹恼了他。 回道：“不管是不是胡诌，父亲的神色可是好了许多，瞧着完全不像是病入膏肓的人。怕是再活个二三十年，也没问题。” -- 第334页 小林氏见苏初初看出了苏老爷其实是在装病，想来是套不出话了，也就不再和她绕圈子，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会在皇宫里，太子殿下可知道你去虞国的事？” 苏初初诧异，“你知道我在皇宫？” 蓦地，脸色微变，想明白了为什么一路上，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小铃怎么知道在皇宫的宫门口等着，就算是祖母告诉她的，可是祖母怎么知道她在皇宫？她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紫长生也不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不会特意告知一声苏府，也没有必要。还有，小铃等在皇宫门口的时机也恰巧，不早也不晚。 第546章 癖好（一） “有人不想你在皇宫里。”小林氏看着她，轻嗤了一声，“当京城是什么人都能呆的吗？便是你父亲在那边，也要谨小慎微的上下打点。偏偏你过去就先得罪了顾家。一个贱民的死活，何至于让自己人搭进去。” “贱民？”苏初初脸色也变了，“苏家往上查三代，才是真正的贱民，贱籍的贱。况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顾聚贤杀了人凭什么不受罚。若不是因为大理寺卿说他并非故意杀人，我定要他给被害人偿命！” “苏初初！你姓苏，顾聚贤是你亲姐夫！”苏老爷阴沉了脸，“怎么说顾聚贤和苏家是姻亲是自己人。你怎么能胳膊肘朝外拐，坑自己人。” “自己人？”苏初初冷笑，“我不否认，他是我堂姐夫，但是谁让他杀人的。眼下只是赔点银子，再劳役一年便没事了。这么轻的惩罚，和被害人一家人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想起那个刚出生就没了父亲的孩子，苏初初心里就一阵阵怜惜。再看看苏老爷和小林氏满是责备她多事的眼神，再不想在这里呆着。 “女儿一身尘土，回院子里洗换一下，再来伺候父亲。” 言罢，也不再看他们的反应，就转身走了。 苏初初回了自己的院子梳洗，打算干干净净的去见苏老夫人。 小铃应该给小白洗完澡，本来一路上跑成了灰色的小白，又变得白白的毛绒绒的，很是可爱。 “小姐，已经准备好了沐汤，老夫人说让你休息好了，明天再过去请安。” “嗯，确实有些累了。”特别是刚刚从她父亲那里过来，一肚子的郁闷，也不适合就这么过去，免得老人家看出什么担心。 “你准备一些清淡的饭菜。” “奴婢这就去。” 洗完澡后，苏初初本来就累的身体，更是慵懒倦怠。 随便喝了口汤，吃了点东西，她就躺在床上，不动了。 一是身体实在疲乏。二是她想再读一读孟寐的记忆，看能不能从她的记忆中汲取些什么。 结果，根本没能读多少，就累的睡着了，且一夜好眠无梦。 皇宫 紫长生坐在龙椅上，神圣而威严。虽未登基，但早已身居帝王命相。 早朝上缺席了上官子珏，紫长生见状，问了一旁伺候的渊海，“吏部尚书怎么不在？” 渊海显然是知道内情的，他嘴上说是上官子珏的身体不适，在家休息了。随后又用内力传音给紫长生，“上官大人，被人打了。” 紫长生微微挑眉，然后扫了眼朝堂上的诸臣，最后发现郑廓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 “传孤的旨意，命御医正过上官府看诊。” “是。”渊海立刻领命下去。 至此，紫长生开始处理国事，没有再就上官子珏的事说什么。 直到等早朝结束，紫长生又回了乾阳宫，御医正过来了，向紫长生回禀上官子珏的病情 听罢后，紫长生一阵无语，然后让御医正好生照料上官子珏，他现在可是朝廷里的柱臣，虽然缺了他朝廷也一样各司其事，可是有上官子珏在，很多事都能轻松一些。 御医正离开后，紫长生又问渊海，“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上官子珏被打，还被人伤了子孙根。” 渊海回禀：“就是殿下离开的这几天发生的事。郑大人的母亲郑老夫人过九十大寿，正好镇国大将军上官子扬也回来，前丞相大人就带着镇国大将军，还有吏部尚书，一起过去郑府拜寿。郑老夫人信佛又爱莲花。所以尚书大人，就送了郑老夫人一尊莲台佛像。而远在外地的国舅爷，也早有安排，托镇国大将军准备寿礼给郑老夫人。巧不巧的，也是一尊莲台佛像。” 只是这莲台佛像，乃是独一无二珍品。 所以两尊莲台佛像里，必然有一尊是假的。 最后经郑老夫人鉴定，确认了由上官子扬代送的是真的。而上官子珏的也不算假。应该是当初制作这莲台佛像的人，后又做了一个。虽然品相比原来的那个还要精致完美，可并未经过得道高僧的开光，便算不得真正的佛像。 莲台佛像是假的，可让上官子珏丢了面子。 他当晚就找到了给他佛像的人。 上官子扬好奇他从哪儿弄得，就悄悄尾随上了上官子珏。 卖给上官子珏莲台佛像的人是一个小倌儿，还是上官子珏近些日子喜欢的紧的。 而这个小倌儿，其实知道佛像是假的，因为真品据说已经失传了。那么这尊假的也就能当真的了。 小倌儿也没有想到竟然有真品出现。 上官子珏当即就要收拾小倌儿。 -- 第335页 但是小倌儿并非他一个恩客，另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相好来找小倌儿，结果正撞见上官子珏收拾小倌儿，顺手就把上官子珏打了。 而上官子扬虽然跟着上官子珏，但没有勾栏院，最后就看到被横着抬出来的上官子珏。 “话说上官两兄弟都喜欢男人，上官世轩会不会也遗传了这个？”紫长生道。 渊海见紫长生对上官子珏的事已经没有兴趣，也就没有再继续说，终究是一些争风吃醋的事，特别是堂堂朝廷二品，去勾栏院被打，也太丢人了。 渊海道：“应该不会，目前还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传闻。” “上官子扬也不是一开始就是龙阳。”上官子扬和国舅爷的那段风流韵事，现在也不少人知道。 紫长生自龙椅上站起，伸了个懒腰，“如果上官世轩也有这方面的癖好，那给他赐婚的时候，还是要谨慎一些的。” “殿下的意思是？”渊海诧异。 “皇贵妃想要撮合苏初初和上官世轩。” “那殿下可答应了？” “这件事，孤可做不了主。有国舅爷在，自然是国舅爷点头才行。再说孤和苏初初也是干兄妹，起码要知道她的心意才行。” “是，殿下。”渊海回道：“天色还早，殿下要不回后殿歇息一下，再处理国事不晚。” 第547章 癖好（二） “嗯。”紫长生应了，虽然他并不觉得累，但是处理国事也会腻烦，需要休息缓一缓。 临玥城，最有名的茶楼望玥楼。 望玥楼高四层，坐在第四层的轻纱敞轩里，能看到整个临玥城的景色，特别是街道上的行人，更是一清二楚。而街道上的人却不见得能看清楼上的人。 紫长宁和上官世轩，进了望玥楼，上了第四层。他手里拿着一把白玉骨扇，扇面儿上是一副瑰丽韵雅的山水图，落款是一个宁字。轻摇山水玉扇，贵公子的倜傥风雅晕染开来。 上官世轩看了眼他手里的扇子，特别是上面的那个宁字，问道：“也，这是夫人做的吧。” 这个夫人，自然指的是皇后娘娘。 紫长宁点点头，“嗯。” 和他们同层的茶客里，有几名着帷帽幂蓠的女子，本来要走的，自打他们坐到这里后，便也不走了。 窃窃私语着，不时娇笑出声，吸引人的注意力。 紫长宁虽然没有戴面具，但是易了容的，可他那身的气质是掩藏不住的。高高在上极具威压的神秘感让人想要迎上去又有些畏惧，如此矛盾下，最是怦然心动。加上俊秀的五官，一身宽敞的黑色素袍，领口大开露出里面蜜色性感的肌肤，引得几名女子频频张望。 上官世轩也改头换面了，五官变得平凡很多，一身藏青色的立领束腰长袍，棕青色长发只是一根金色的发带束住，透出几分慵懒令人望之迷惑。 二人自动忽略那几名显得有些聒噪的女子，看着楼下的如潮人流。 忽然，紫长宁的眼神微微亮，对上官世轩道：“你看那里。” 上官世轩顺着他所指看去然后唇角微微一抽。 是苏初初，她带着一个丫头，在买点心吃。 这时那几位女子，其中一名衣着瞧着更华丽些的对身后的小丫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见那丫头朝着他们小步走来。 两个桌子不过相距几米，小丫头没几步就到了。 “请问两位公子，哪里人士？”那丫头很是紧张，说话跟竹筒豆子一样，倒完后，就低着头，一张小脸都红透了。 “哦？搭讪啊。”上官世轩戏谑的道：“京城。” 紫长宁懒得理，继续看着苏初初离开的方向，现在正常视力已经看不到了。就把内气灌注在双目，接着看。 苏初初吃完了梅子糕，意犹未尽，就要吃小铃的。 小铃依依不舍的又咬了一大口，才把剩了一半的糕给了苏初初。 苏初初笑眯眯的吃着。 小铃圆圆的眼睛四处看，继续找好吃的美食。 “来人！”紫长宁突然喊道。 上官世轩本来正在逗弄小丫头，被紫长宁这突然一喊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声落就见茶楼伙计上来了，“二位贵客，可是叫小的？” “去把附近的梅子糕各买一份。”紫长宁从上官世轩的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递给伙计伙计。 上官世轩：“……” 伙计的忙接住，吆喝道：“好嘞贵客您稍等，这就去。” 不消片刻，那伙计有些气喘的用托盘端着各种各样的梅子糕上来了。 “贵客，您的梅子酱糖糕。还有剩余的银钱。” “把东西放下，银子赏你。”紫长宁说着眼睛就黏到了那些梅子糕上。 那伙计笑的见牙不见眼，躬身道：“谢谢贵客、谢谢贵客。” 上官世轩看着那一个个红艳艳的梅子糕，想起了苏初初和她那个丫头，两个人好像就是吃的这个吧。 嗤笑道：“腻死你！” 言罢继续逗着面前的小丫头，“你家小姐是谁家的？” 那小丫头看了看她家小姐，见她家小姐点头，才结巴的道：“是、是、是成家、是成家的嫡大小姐。” “成家？”上官世轩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瞄了眼那边把帷帽幂蓠摘下来的女子。 -- 第336页 杏眸乌睫柳叶眉，雪肌鹅蛋脸，确实明艳靓丽。 紫长宁想着苏初初手里的那种梅子酱糖糕，上面好像还带点儿芝麻。而这些糖糕里就一个有芝麻，于是拿起来就吃。 上官世轩见紫长宁吃的很认真，勾的他也有些馋了，随便拿起一个也咬了口。 只一口就放下了。 太腻味。 对那小丫头道：“告诉你家小姐，别随便抛头露面，钓人的话，要一直蒙着面纱才好。” 然后挥挥扇子，示意小丫头退开。 本就离得不远，上官世轩没有刻意放低声音，那成家大小姐自然听得甚是清楚，一张俏脸气得煞白，“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世轩斜倚着椅背，右手里的扇子敲着左手心，一下一下，好像敲在了人心上，蓦地冲她眨了下单眼，面带坏坏的痞笑，道：“不告诉你。” 成家大小姐，一时被上官世轩敲傻了、眨痴了 “好生无礼之人。”只听成家大小姐旁边另一名带着幂蓠帷帽的女子，脆声喝道。 “走了。”紫长宁吃完后，落下一句话，就下了楼梯。整个过程好似不知道这几名女子一直在审视着他。 上官世轩自然是跟着紫长宁下了楼。 对于那成家大小姐，再懒得多看半眼。而后面企图吸引他注意的女子，更是一阵厌烦。 买到了苏老夫人喜欢吃的点心后，苏初初就和小铃回了苏府。 苏老夫人已经从城外降香回来，巧不巧的，两边走了个前头碰头。 苏初初上前，“祖母，您回来了。” 苏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她，“嗯，瘦了些。倒也不打紧，这几天祖母好好养养你，就能长回来了。” “是，祖母。”苏初初挽着苏老夫人的胳膊，“还说呢，您一大早就出城降香，也不叫上孙女。孙女陪您一起去啊。” 苏老夫人笑道：“我听小铃说你睡得正好，就没让人扰了。况且今儿降香，是和成家的老夫人一起去。她身边还带着成家的两个男儿，你不好抛头露面。” 苏初初耸了下肩，“孙女倒是不介意的。” “胡说！”苏老夫人肃容，“你在京城怎么胡闹，终究是隔了几百里地，临玥城的人就是知道了，也会掂量一下它的真假。可是在临玥城，如果再做些失礼数的，可就不好了。” 第548章 算计（一） “好，孙女知道了，祖母仔细脚下。”苏初初扶着苏老夫人进了门。 回了老夫人的院子，还不等坐下，就见小林氏过来了，身边还带了一名女子，她头戴宝珠玉钗，眉目精致，行动间如风拂柳。 就是苏初初，乍见美人，也呆了下。 “这位是？”便是苏老夫人竟然也不认识这个美人。 女子飘飘作拜，“小女子林绵儿，见过老夫人。” 小林氏笑道：“她是妾身大哥的小嫡女，有几年没来看妾身了。” “哦？是亲家的姑娘啊，长得可真是标致呢。”苏老夫人慈祥的笑道，不得不说林家还是很擅长出美女的，就是男丁差点意思，到现在多是庸才，要靠姻亲扶持。 苏初初没有从前的记忆了，所以也是不认识林绵儿的，只在一旁站着不说话。 她不说话，林绵儿却找她说，“老夫人说差了，初初表姐才是真正的珠玉，我不过蒲柳之姿，当不得的老夫人的夸赞。” 苏初初见说到了自己，自然也要表个态，莞尔道：“哪里，绵儿表妹过奖了。” “呵呵，绵儿今年多大了？”苏老夫人问道。 林绵儿微微羞赧了脸。 小林氏替她道：“刚过了及笄礼。” 苏老夫人，“哟，也十五了啊，可说婆家了？” 听到说自己的婚事，林绵儿就低下了头，犹如一朵花儿，不胜娇羞。 小林氏看了她一眼，对苏老夫人道：“倒是也有说法了。” “哦？是哪家的公子？”苏老夫人问道。 小林氏回道：“就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上官世轩公子。” “什么？”苏初初诧异出声。 所有人都看向她。 苏老夫人想起她前些日子都在京城，而且又是国舅爷的干女儿，小时候经常和那些皇室、权门贵胄的子弟玩儿，兴许见过这位上官公子，也是上官府唯一的继承人。 “初初可是认识上官世轩？” “嗯。”苏初初点头，“认识，一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经常和八皇子一起。” 小林氏听着她的话，眼神微微一闪，问道：“那你可还和他们一起胡闹？像小时候那般。” 苏老夫人脸色变了，什么叫和小时候那般。小时候苏初初在宫里，和那些公子哥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没大没小的玩的，现在怎么可能和小时候一样。还有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小林氏一天到晚想什么，若这话传出去了，苏初初的名声定然要受损，还有苏家的名声也要有影响。 小林氏话出口后也觉得这话欠妥当，当即警告的看了一圈周围的下人，“谁敢把府里的事说出去，看我把他们贱卖了。” 所有的下人都唯唯诺诺的应是。 倒是林绵儿听了小林氏的话，若有所思。 苏初初侧眸看着她，发现了她眼中的隐晦，低垂了浓翘的眼睫，令人看不出她心里所想。 -- 第337页 “不过，我在回家之前，有幸见过皇贵妃一面，她仿佛也有侄儿媳妇的人选。”苏初初道。当时皇贵妃明里暗里，就想她做上官府的媳妇，可能是看在她干爹是国舅爷的份上。 但不论是看的什么，皇贵妃应该都不会瞧得上林家女儿的。那么她们的说话，可能就是说说而已。 果然，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露异色。 苏老夫人还好，毕竟经得事多了，很快就恢复如常。 而小林氏则脸色十分难看，林绵儿更是一张漂亮的如花小脸，跟被霜打了似得，失了三分颜色。 对于小林氏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苏初初略一深想，也恍然。按她们刚才道出林绵儿和上官府说亲且有了说法时，那十分开怀的模样，必然也光是在这里说，其他地方也应该没有少说。 若是和上官府的婚事，只是她们臆想的，上官府完全否认，那么这绝对是林家近些年来最大的一场笑柄，还有丑事。 “初初，那你可知道皇贵妃中意的是什么人？”苏老夫人和蔼的眼神望着苏初初问道。 苏初初默了。她当然知道，就是她啊！ “这个，皇贵妃好像中意的是门当户对的女子。”林家则远远不够格。 林绵儿的脸色更白了，倏忽间身体还轻晃了一下，两只手紧紧地拧着手里的帕子，“姑姑，绵儿绵儿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屋了。” “好，快回去休息吧。”小林氏交待人陪着林绵儿回去。 林绵儿给苏老夫人行了一礼，“绵儿失礼了。” 苏老夫人道：“女儿家的身子金贵，快回去歇着吧。” 林绵儿应着，然后转身朝外走，经过苏初初的时候，她侧头朝苏初初看来，某种竟然极快的划过一丝怨怼之意。 苏初初无语。林家门第不够，跟她又关上门关系。 等林绵儿离开后，苏老夫人目光严肃凌厉的看看小林氏，“自家女儿都还没有嫁人，八字没有一撇的，倒先着急娘家了。” 小林氏理直气壮道：“林绵儿是我亲侄女，又早早没有了娘，我这个亲姑姑当然要为她筹谋了。”，“没不让你筹谋，但初初都还没有婆家，被人知道你光顾着娘家的人，而忽略了前人的女儿，到时候丢面子的可是你。”苏老夫人叹道：“无论如何，有好机会先给初初安排。” 小林氏打量了苏初初两眼，眼中全然不喜厌嫌。 “是，婆母大人，儿媳定会找一个比前丞相府还高的门第给初初。”小林氏的眼神愈发不善。 苏初初只觉一股阴戾之气，扑面而来。心里清楚的很，小林氏绝对不会给她找好婆家的。她可是刚刚才卖了她一次的人。 苏老夫人是老人精，当然听得出小林氏语气中的不善之意。只是，她并不太在意，因为小林氏就算找到了婆家，也还得先让她过过目。如果不得她满意，自然是不成的。 “如此，你就撒出人去给初初找婆家吧。今儿降香，我也累了，初初留下给我按按肩膀捶捶腿，其他人都出去吧。” 第549章 算计（二） 小林氏临走的时候，狠狠瞪了苏初初一眼，眼神警告苏初初，敢做出危害苏家利益的事，她定要把她撵出家门不可。 苏初初走到苏老夫人的身后，给她按揉肩膀，没有贸然说话。 苏老夫人先是笑了下，然后回头看看苏初初，“好孩子，别怪祖母。你的婚事还是要小林氏出面张罗，才名正言顺，不被人说三道四。当然，祖母会监督的。” “不是的祖母。”苏初初摇头，“我不想嫁人。我想要做女官，想要把咱们的山川湖海游览一遍，然后再写上一本游记。这多好啊，比千篇一律的嫁人生子，不知道好多少。” “你真心是这么想的？”苏老夫人诧异，固定传统的女人归宿，就是嫁人生子，相夫教子，没有第二条路。虽然听说过离奇叛逆的奇女子，可也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有真正见过。 苏初初点头，“是啊。看书破万卷，不如行千里。我就想知道书上写的那些，是不是真的有其事，有其方。” 苏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好孩子，正经的还是找个好婆家，相夫教子。” 苏初初，“我给您按肩膀。” 苏府的正院。 小林氏一回去，就看到林绵儿和自己的女儿苏韵棋，在说悄悄话。 见小林氏回来了，苏韵棋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问道：“母亲，苏初初真的知道皇贵妃中意的侄儿媳妇人选吗？” 小林氏微楞，只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一个苏初初，竟然跟这儿等着咱们呢。” “母亲此话怎讲？”苏韵棋问道。 “就是啊姑姑，你快说。”林绵儿且焦躁不安。 小林氏道：“她一直看我不顺眼，所以，连带着林家也一起被她讨厌。皇贵妃娘娘想着她外祖家是林家，肯定少不了了解，所以向她打听了林家的情况，结果她没有说好那么绵儿想要嫁入上官府就会难如登天。” 林绵儿眼眶红溜溜的，眼瞅着要哭，“可是，可是可是我喜欢上官公子啊。” “什么？”苏韵棋诧异的看着她，“你喜欢上官世轩，你有见过他吗？” 林绵儿摇头，“我哥见过，说是一表人材，没有见过比他还要俊美的人了。” -- 第338页 苏韵棋：“那是表哥孤陋寡闻吧。当今和太子殿下，可都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俊美。” “我哥没有见过皇上和太子。”林绵儿叹道：“而且，皇家也不是咱们能肖想的。” “怎么不能。”苏韵棋看看小林氏。 小林氏冲她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说。 苏韵棋道：“表姐可能还没有听说，当今要选秀了，给太子还有八皇子殿下，找太子妃和王妃。以及一些还还没成亲的子弟，挑选佳人。” 林绵儿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说选秀？” “是啊，表姐如果没有定下婆家，也可以试试。”苏韵棋道。 林绵儿心动了，如果能进入皇家，当然皇家更好了。 小林氏对苏韵棋道：“你也多去你祖母那里转转，别让苏初初独占宠爱，你祖母手里可不少好东西呢。” 苏韵棋明白了小林氏的意思，是想要她离开。 “是，母亲。女儿这就去祖母那里看看。表姐陪母亲说说话啊。” “就你机灵。”小林氏笑嗔。 苏韵棋笑嘻嘻的走了，去了苏老夫人那里，和苏初初争宠。 而小林氏让人关上了房门，问林绵儿，“你父亲这次让你过来，只是看看我吗？” 林绵儿不好意思了，“主要是看看姑母，还有就是就是” 小林氏明白了，对自己丫鬟道：“玉芳，去把我妆奁盒里的绿檀木匣子取来。” “是，夫人。”丫鬟进了里屋，没一会儿就捧着一个绿檀木匣子过来了。 小林氏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来一沓子银票，数出二十张出来。 “这是两万两银子，不够的的话再来拿。” “谢谢姑姑。”林绵儿满脸羞红，她是第一次过来借银子，很是抹不开脸，“父亲说，等明年庄子上收成了，就还给姑姑。” “没事儿，苏家有的是银子，让你父亲拿着用吧，不着急还。” “一定要还的。”林绵儿忙道。 “以后再说。对了，这次你回去后，告诉你父亲，让他打发一个媒人过来说亲。” “说亲？给谁说亲？” “当然是”小林氏看向门外。 林绵儿心思灵活，立刻明白了，笑道：“是，那绵儿这就回去，告诉父亲赶紧找媒人过来。” 小林氏点头，“去吧，这件事务必让你父亲办妥了。” 林绵儿应道：“姑姑放心。” 是夜，苏初初做起了梦 天空阴云密布，大地被鲜血染红。 数不清的生灵万物，在赤色星火的满天飞舞中，纷纷倒地。 漆黑长发的绝美少女漠然地踏着层层叠叠的各种尸体走过。然而，这次她意外的发现，竟然还有一个站着的身影。 是活着的人。 赤火灭魂之下，居然还有活人，真是神奇。 少女抬眼看去是一个少年，比她稍高一些，一身白衣，相貌是她见过的人类中最好看的。可惜在她的眼中，只有两种人死人和将死之人。 无休无止的战争，堆成山的尸骨无人掩埋，死气日积月累四处蔓延，被死气侵蚀的生灵，善性灭绝相互残杀，整个大陆沦为死亡的战场。 战场的死气渐渐生出灵智，化出人形少女。她的意识里只有死亡，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无一活物。 血雨满天，她一身黑裙随风轻扬，绝美的脸庞目空无物，赤足之上一片雪白，赤足之底全是猩红的血，美艳又邪怖。 但，无论她再怎么好看，颠倒众生，在众生灵眼中，她比死气更为可怕，见到她的生灵无不是当场吓破胆不能动，就是惊恐的四处逃窜。 少年看着他，目光平和，没有丝毫惧意：“我们打个赌。” “打赌？”少女空洞的眼神，犹如死潭，无动于衷。 第550章 天火（一） 咚咚咚咚咚咚焦急如报丧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苏初初的梦。 “小姐，你快出来啊小姐小姐”小铃在门外大声叫喊着。 苏初初睁开眼，然后就闻到一股浓郁刺鼻的烟火味，房间里也是火光烛天。身体下意识的就下了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朝门口处跑。 堪堪在她出门后，屋顶的横梁掉了下来，砸在了她的床上。 “小姐出来了。”小铃一把拉住了苏初初，眼睛都急红了，“您睡觉为什么要栓门啊。” “当然是为了安全啊。”苏初初瞧着熊熊燃烧的火，对这个说法，又不那么肯定了，“为什么会起火？” 小铃摇头，“奴婢也不知道，突然就着火了。呀，小姐怎么光着脚啊，快先穿上奴婢的鞋，别沾了寒气了。” “那你呢？”苏初初确实觉得脚不舒服，夜里地面还是很凉的。 小铃有穿着袜子，“奴婢这就回后罩房里重穿一双，然后再提水灭火。” “帮我也拿一个盆或桶。”苏初初道。 府里的下人们，这时候也提着水桶赶过来了，开始救火。 因苏初初所在的院子有些偏，所以等那些下人们发现，火就已经烧起来了。而且火很大，起的又急，一时半会儿的竟然也没能浇灭。 “小姐，房子里有重要的东西吗？”小铃灭火的间隙，气喘吁吁的问苏初初。 苏初初回道：“没东西。” 唯一值得她在意的，就是她娘留给她的那些嫁妆和珠宝首饰，现在也都在小林氏那里。这个房子里，基本是除了一些桌椅寝具，就没有其他的了，连一个绿色的盆景都没有。 -- 第339页 小林氏匆匆忙忙的披着一件氅衣，头发也没有梳，披散着就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着火了？”小林氏急问道。 苏初初回道：“不知道，我一睁眼就看到着火了。要不是小铃及时敲门喊醒我，差不多我现在已经被烧成黑炭。” 小林氏皱起眉，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她不是没有见过着火，但是这么快就把整个房子烧遍的，太不正常，更像是有人撒了易燃物，故意纵火。 “这件事，我会查的，你先去客房休息吧。” “是。”苏初初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小铃就走。 没几步，就听小林氏道：“我随看你不顺眼，但是从无此等心思。” 苏初初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我知道，还劳烦夫人查出火因。” 听奶嬷说，她的母亲临终的时候，见过小林氏，并替小林氏铺好了嫁入苏府的路。条件就是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受人欺负。甚至还让她起誓，拿自己和自己将来孩子的命起誓。 小林氏虽然违背了自己曾经许下的誓言，但是却也不会真杀害了她。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太过分了，誓言是会应验的。她还没有活够，自己的孩子们也要都好好的。 苏初初取了客院，小林氏命人去一趟官府，传衙差过来，好好查看火因。 皇宫里，正在闭目打坐的紫长生，倏然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出殿，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最后在天际最边陲的地方，有一颗闪烁着赤火的星辰，正在缓慢的移动。 紫长生在看到那颗赤火星后，骤然眯起狭长的凤眸，一缕极度危险的幽光，自瞳眸间划过。 “殿下。”渊海端着热茶过来，“请用茶汤润润喉。” 紫长生道：“去传上上官子扬进宫。” 渊海诧异，距离上朝就一个时辰了，有必要专门过去请上官子扬过来吗？上朝时自然就见到了啊。而且上官子扬是外臣，并不方便进后宫。 紫长生瞥了眼他一眼，“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传大将军。”渊海忙走了，好像脚底有火在烧一般，急匆匆的。 紫长生抬头又看那赤火星，而此刻那颗星星又隐藏在了紫微星后，不见了。 竟然还藏了起来！紫长生长眸淡眯，“孤定会把你找出来！” 上官子扬正睡着，就听自己的贴身随侍敲门，“大爷，宫里来人了。” “嗯？”上官子扬迷迷瞪瞪的坐起来，看看外面的天色，还漆黑一团，并未到上朝的时辰，“谁来了？” “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公公。” “公公渊海？”上官子扬的困意，立刻飞没了，穿了衣服就从房间里出来。 见到门外站着渊海，先是愕然，然后忙引着渊海进书房。 渊海拒绝了，“大人，您还是赶紧换上官服，和咱家进宫一趟，太子殿下召见。” “有说什么事吗？”看看天色，还有周围静悄悄的，连鸡狗都不叫，显然还很早。 “说实话，咱家也不知道，但是殿下瞧着心情不太好。”渊海没有说太子殿下的脸色，格外难看，甚至一身隐藏不出的霸气杀意，显然是有大事情。 “行，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了。”上官子扬一把扯下氅衣，又转身回了房间，开始换衣服，准备进宫。 练武之人，就算是两三天没有睡觉，除了精神疲乏些，人也没有什么问题。特别是上官子扬，这种身居高阶功夫修为的，更是不太在意睡眠。如果他的修为再高一些，进入先天境界后，就彻底不用睡觉了，只要盘腿打坐，修为才有进步。 穿好衣服，上官子扬就跟着渊海进宫去了。 “公公，殿下到底怎么了？”上官子扬问道。 渊海前后左右的看看，见没有外人后，回道：“咱家当时刚去了一趟恭房，一回来就看到殿下站在殿外，抬头看着头上的星空，神色十分严肃。” “星空？”上官子扬也抬头看，只是不论她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倒是紫微星，清晰明亮。就像是青明国的国运，正值昌盛的时候。 苏初初躺在客院的床上，感受着软硬适中的崭新床垫床褥，便是床帐子，都比她小院子里不知道好了多少。 第551章 天火（二） 小铃也道：“小姐，这客院布置的可真好，比咱们的院子还要好。看看这花瓶，细腻透亮，肯定不便宜，还有一盆虎皮兰花，也是少有的贵品。” 苏初初看向那盆兰花，笑道：“回头离开客院的时候，咱们就把它们带走，怎么样？” 小铃忙不迭的点头，“好啊，好啊。您都多少年没有往屋里添置东西了。” 苏初初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好的坏的，富丽堂皇的或者是简陋的，都无所谓。不过看小铃那么开心，回头她就让她布置好了。至于需要什么，自然是找小林氏要。她手里拿着她母亲的嫁妆，不敢不给。不然传出去，就是她私吞抢占，不讲道义，传出去不光她没脸子，就是她的儿女们也没有面子，特别是苏韵棋，正在议亲的年龄，更不敢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来。 “我在休息一会儿，记得叫我去给老夫人请安。” “是，小姐。”小铃一边应着，一边打量着客院里的陈设，越看越觉得喜欢，恨不得把这里的东西，都带走。 -- 第340页 苏初初瞧着小铃藏不住心事的脸庞，“别看了，你在暖阁里休息休息。” “知道了，小姐快休息吧。”小铃说话就帮苏初初放下了床帘，然后走到墙根处的百宝格前，打量着架子上的玩物。 次日一早，苏初初就穿戴好衣服，去了苏老夫人的院子。 而苏老夫人一早，已经知道府里失火，还是烧的苏初初的院子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想要去问问苏初初的情况，只是她当时正睡着，就没有再让人打搅。 苏初初进了屋里，看到桌子上摆着丰盛的早餐，知道苏老夫人应该还没有用早膳，便伺候着苏老夫人用膳。 “祖母可是听说了，孙女的房子被烧了。” “知道知道。你有没有被吓到？可喝了安神的汤药？” “安神汤没有喝，但是有些被吓到，做了一夜的噩梦，乱七八糟的。”苏初初对苏老夫人道。 苏老夫人道：“都做了什么噩梦？说出来，那恶气也就散了。别憋在肚子里，对身体不好。” 苏初初笑道：“孙女真的没事。不过要说做了什么噩梦”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什么噩梦？”苏老夫人也有些生奇了。 苏初初低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记得了。” 苏老夫人一听她说不记得了，倒是更安心，“记不住的噩梦，一般都没事，俗话说梦醒了无痕。” 苏初初点头，“嗯，祖母说的是。” “对了，那个起火的引火点找到了。”苏老夫人说道。 这正是苏初初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苏老夫人道：“是从屋顶上找到的，有一片被火熔坏的瓦片。有认识的捕快，说熔坏瓦片的火，是天火，非一般的火。所以昨夜的火，很可能并非是人为的。也就是说，是意外失火。” 苏初初蹙眉，“难怪那火极难扑灭？可是为什么会有天火？” “这就是捕快的事了，等他们调查吧。还有，昨夜并非只有你院子有天火降落，别的地方也有。” “难怪说是意外失火了。”苏初初恍然。 苏老夫人喟叹了一声，对苏初初道：“不管怎么样，你没事就好。听说当时还挺危险的？” 苏初初回道：“还好，祖母不要担心，孙女现在没事。” “以后你住在祖母这里可好？”苏老夫人一早就想到，要让苏初初来她这里住。本来苏初初住的那个院子，十分偏僻，出了什么事，很难及时处理。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大一场火。 苏初初想了想，最后点头应道：“好。孙女就在祖母这里住几天，等孙女的院子重新盖好后，再搬回去。” “搬什么搬，就在祖母这里一直住着，一直住到你出嫁。”苏老夫人满目希冀的网这苏初初。 然，苏初初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成亲。眼下苏老夫人的身体不太好，如果她再说些不成亲之类的话，让她老人家不开心，那就大罪过了。 “八字还没一撇儿呢，快别说这个了。”苏初初笑道。 “只要你答应，那就有一撇了。”苏老夫人瞧着她不施脂粉的娇美脸庞，“可要祖母给你安排安排？” 苏初初怔忡了瞬，然后摇头摆手，“先等孙女的春闱成绩出来了再说。” “为什么要等春闱成绩出来？” “因为，如果孙女考中了，自然就入朝为官了，绝对不会再提嫁人成亲，若是没有考中，孙女也不会再等三年，重新参加科考，那时候” “老夫人不好了”苏老夫人的小丫鬟，大呼小叫的进来。 苏老夫人立刻嗔道：“老夫人好着呢，什么叫老夫人不好了？是不是皮痒。” “是奴婢说错了，老夫人宽恕则个。”小丫鬟跪在地上，给苏老夫人告罪求饶。 “下不为例。”苏老夫人道。 “是是，奴婢一定谨记。”小丫鬟应道。 苏初初笑道：“祖母跟你开玩笑呢，没事儿。倒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小丫鬟回道：“是，少爷快死了。” 苏老夫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惊问，“那个少爷？” “是，经谆少爷。” 苏经谆是小林氏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平时那是各种宠着惯着，苏经谆要上天，她就在下面接着怕摔着，简直要无法无天。 但是苏经谆有一个怕的，就是怕苏初初。 苏经谆再是混账，他自己资质平庸，除了干些蠢事，让其他人占他一些银钱上的便宜外，也没有什么。不像苏初初那是真的敢闯祸，连皇子都敢揍的主。 偏偏苏初初有个国舅爷干爹，还有一个喜欢她的皇后干姑姑，便是皇上对她的胡作非为，也睁只眼闭只眼，全当又看到了那个调皮捣蛋的七公主。 连皇子都敢揍，更别提苏经谆了，那动起手来也是毫不客气的。有一次苏经谆的鼻子都被她给揍歪了，小林氏气得要拿刀砍她。但思及她的干爹国舅爷，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第552章 谁打的（一） “苏经谆怎么就快死了？发生什么了？有大夫瞧吗？”苏初初问道。 “有大夫瞧着。奴婢听说是少爷喝花酒，跟人争风吃醋，被打了。”小丫鬟回道。 苏初初：“……” 苏老夫人登时火气，“争风吃醋？喝花酒？打死他也活该。” -- 第341页 “祖母快消消气。”苏初初对苏老夫人道：“孙女去看看吧。无论如何，苏经谆是苏家的嫡少爷，不能任人欺负。” “不行，你不能去。”苏老夫人不让苏初初去，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绝对不能抛头露面。 苏初初知道苏老夫人担心什么，转而又道：“那孙女头上戴着帷帽，不露脸，去打听一下情况，怎么样？” 苏老夫人知道苏初初素来有主意，若非生而女儿身，定然是能做大事的人。 “还是先跟祖母，去看看经谆的伤怎么样了？然后再问问你父亲，如果他同意你出去，祖母就不拦着你了。” “是，祖母。” 等她们到了外院，大夫差不多已经给苏经谆看完伤势，正在开药方。 苏初初观察了一下大夫的表情，很是气定神闲，心里有了底，定然是没有什么事儿的。 果然，苏老夫人问过大夫后，就听大夫说了苏经谆的伤情。没有伤到内脏，但是鼻骨断了，因为以前曾经伤过一次，所以这次比较麻烦一些，不过也没生命危险，还有就是两边的后槽牙也被人给打掉了，以后吃饭会塞牙，其他的没什么了。对方下手看起来也是有数的，没有真正致命的伤。 苏老夫人心疼不已，但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后，也算稍稍安心。遂，进了里间去看苏经谆。 而苏初初则和大夫又聊了几句。因为大夫在说苏经谆的伤情时，有一瞬顿了顿，眼中也有犹疑之色。苏老夫人没有注意到，但是苏初初察觉了。 又聊了一会儿后，苏初初又得知了另一个情况。苏经谆竟然有脏病，刚才大夫犹疑的就是这个事。 不难治，就是短时间内，绝对不能沾染女色了，特别是青楼女子，绝对不能再去，否则，他下半辈子很可能就废了。 苏初初思及他现在的伤，大概短时间内，他也不会出门去寻花问柳了。 话刚问完，苏初初就见苏老夫人在小林氏的搀扶下，眼眶红红的从里间出来。 苏老夫人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然后对苏初初道：“经谆想要见见你。” 小林氏看了看苏初初，没有说话。 苏初初应道：“是，正好孙女也想见见他，那孙女就进去了。” 在苏初初进了里间后，苏老夫人叹了口气，对小林氏道：“这件事，可能真要初初出面才行。” 小林氏眼中闪过怨怼之色，但是又不能否认，苏初初有一个国舅爷干爹，实在是太重要了。而且苏经谆这次吃的亏，也只有皇家的人给帮着才行。 “是，母亲。” “以后你对初初好点儿，她虽说是前室的女儿，让你看着不痛快。可也是你的亲外甥女啊，血脉上也是至亲，怎么老是对她横竖不顺眼。”苏老夫人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小林氏为什么就不喜欢苏初初。 小林氏面上的表情一僵，不吭气了。 理儿，谁都懂。但是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看苏初初不顺眼。恨不得把她赶出家门去，才算心情舒畅。 见小林氏不说话，苏老夫人道：“可能是天生不对吧。有的人，就是天生相克。” 小林氏想了想，最后认同了苏老夫人的说法，“可能吧。” 苏初初进了里间，立刻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儿，抬手下意识的摸了下鼻子，实在是这个药味儿有点儿呛人。 床上躺着色苏经谆，整个脑袋都已经被绷带包裹住了，只露出一双被打肿的眼睛，眼角还有血丝流出。 苏初初满目同情的看着苏经谆，问道：“你怎么就不知道服个软。” 苏经谆声音嗡嗡隆隆的回道：“你知道，我只除了服你，谁都不服。” 苏初初：“唉！我也没有那么强悍。为什么就服我？” “可能是小时候被你打出阴影了。”苏经谆瞧着她的脸，“你瘦了。” 苏初初走到他的床边，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药瓶，是紫长生送给她，让她预防受伤的。这个药有奇效，用了很快就能恢复。应该是那些修道人才能做出来的灵药，珍贵无比。 “就因为小时候老揍你，结果被你母亲记恨，老想着收拾我。”把药瓶放到一边，然后动手要解开他头上的绷带。 “不要看了。”苏经谆以为她是想要看看他此刻的凄惨模样，“给我留点儿面子。” “呵！你还知道要面子啊。”苏初初不容他避让，“再说，你再残的样子，我还见得少么？” 苏经谆：“……” 没有再避让苏初初的手，让她一圈一圈的揭开他头上，好不容易才上好药缠住的绷带。 苏初初瞧着他猪头一样的一脸，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裂口翻露着肉 “你这是毁容了。”苏初初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如果只是肿着还好，这裂口指定会落疤的。正好还在脸颊上。 苏经谆抬手就要捂住脸，不给苏初初看。 苏初初挥开他的手，“别动，我来给你好好治一治。” “你会治伤？不会是雪上加霜吧。”苏经谆完全不信。 苏初初白了他一眼，“一会儿，你可好好感谢我吧。”拿起一旁准备好的雪白布巾，擦去已敷上的药膏，“先跟我说说，是谁打得你？” 苏经谆不说话了。 苏初初故意手上用力，惹得他痛叫声，“说不说？” -- 第342页 “跟你说，又能有什么用。”苏经谆眼睛中闪烁着怒光恨火，可是又无可奈何，他们苏家惹不起。 苏初初手上动作仔细的擦去药膏，“怎么就惹不起了，你姐姐我不是才把顾家给得罪了，他们不也没有吭” 话头突然顿住，就连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不会是顾家的人，找你麻烦吧？” 第553章 谁打的（二） 如果是这样，她定要去一趟顾家，好好和他们掰扯掰扯。之前顾聚贤的事，是她最后没有再揪着，才轻判了顾聚贤。他们顾家，如果不知好歹，定然要让他们再尝一尝恶果的滋味。 苏经谆回道：“不是，和顾家没有关系。三堂姐怎么说也是苏家的女儿，顾府只是新起来的家族，没有那么大的根基，就算对苏家有怨言，也不敢真的做什么。况且，有传言说，其实顾聚贤是故意射杀的人。” “哦？”苏初初眯起眼。 见她神色不太对，苏经谆忙道：“姐，你可别再找顾家麻烦了，否则三堂姐指定在婆家不好过了。” 苏初初道：“没有，只要顾家安分，我也睁只眼闭只眼。说吧，到底是谁打得你？” 苏经谆又不吭声了。 因为他知道，苏初初知道的话，肯定会替他出头的。虽然小时候他经常被打，有时候哭哭啼啼求饶，她也不松手。但是，她曾对外放豪言她的弟弟，只能她欺负，谁动，她就灭了谁！ 那时候说这话的她，霸气冲天，也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苏初初继续擦拭他的脸，直到干干净净后，瞧着原本俊美的少年郎君，变得如此丑陋不忍睹目，心里的怒火，也蹭蹭蹭遏制不住得往外冒。 “说！否则我自己去查去。”在青楼里出的事，那就是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可能不传出来。 苏经谆知道，不可能瞒得住她。 便道：“和国舅爷有关系。” “什么？”苏初初愕然，“你说谁？” “国舅爷的弟弟，云耀宗。”苏经谆回道，然后紧紧地盯着苏初初，“姐千万别做什么，我伤好就没事了。” “没屁个事儿。”苏初初把布巾扔到一边，然后拿起药瓶，给他脸上涂抹紫长生送给她的药。 “这个是太子殿下所赐的灵药，你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但是就算是好了，你也老老实实的给我在家里面呆着。别以为我知道，你身上还有其他的病。”苏初初一脸嫌弃道：“才十四岁，就把自己搞到要废，脑袋是被灌了豆汁儿长的吗？” 苏经谆想要反驳什么，但是谁让他贪欢，也是自己活该。 “以后有改吗？”苏初初问道。 “……”苏经谆不吭气。 苏初初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肋骨间，“说话！” 苏经谆身上其实也是有伤的，虽然不严重，但是她这一下，真真是疼上加疼，一时间连气儿都吐不出。 苏初初见状，皱起眉，然后就要剥开他身上的衣服。 被苏经谆拦住，“别，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哦？打算怎么改？说说看。”苏初初继续给他上药。 苏经谆道：“我读书，好好读书，像姐一样求取功名。” “哼，你可不是读书的料。”苏初初不是偏心瞧不起他，实在是这家伙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更何况其他的了。 “那姐说我该做什么？” “继承家业啊，好好学学经商之道。家里的金山金矿，可都等着你继承呢。而且想要继承这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叔叔大爷们，宗族里的老人们，哪个都不好对付。光是这些人，这些关系，就够你喝几壶的了。”苏初初手上的动作又轻又仔细，唯恐弄痛了他。虽然刚才，才刚给了他一巴掌。 里间门外，小林氏正站在那里，听着苏初初和苏经谆说的话，面上全是复杂之色 苏经谆道：“姐不想继承吗？” “我？”苏初初笑了，“我才不稀罕那些。不过，我要跟你说清楚，我母亲给我留下的东西，我都要。一钱一，都不能少了我的。” 苏家的家业，她不稀罕。她母亲留下，她一点都不会给苏家留。 苏经谆不说话了。因为这涉及到他的母亲，儿不言母过，他也不能说什么。 “好了，你歇着吧。姐姐我去给你善后！”苏初初把已经空了的药瓶收起来，而苏经谆脸上的上，已经眼见的开始好转。 苏经谆也被脸上渐渐消减的疼痛吸引了注意，一时间也忘了苏初初刚才说的那后半句话。 “姐，我的脸？” “这可是太子殿下送给我的灵药，好用着呢。”苏初初道，然后就要朝外走。 苏经谆忙叫住她，“姐我母亲她她如果做了对不起姐的事，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 苏初初看着他，忽而笑了，笑容很是不怀好意，“放心，我这人从来不吃亏。” “嗯。”苏经谆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等苏初初出了里间，小林氏已经避到了书房，并不在门口。 直到苏初初出了苏经谆的院门，小林氏才从书房出来，去了里间但，很快，就听她惊讶的叫出声。 “儿子，你的脸” 苏初初头上带着帷帽，离开了苏府。 果然，苏经谆被打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不用特意打听，苏初初就知道了所有的事。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些编造的水分。不过，能肯定的是，揍了苏经谆的人，就是她干爹的亲弟弟，云耀宗。 -- 第343页 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云家对他的看重，耀宗，光宗耀祖。 而她干爹，一辈子没有娶妻，也没有亲生的儿女。所以，云家想要传宗接代，就指着云耀宗。 打听了一下云耀宗现在何处。 结果，得知云耀宗已经离开了临玥城，回了京城。 人已经走了，苏初初如果想要做什么也要回京城去才行。 就在这时，临玥城的知府，带了不少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苏家。 苏初初瞧着那些人，莫不是找苏家麻烦的吧，心中思绪千万，脚下动作却不停，跟着他们一起走。 走着走着，两道眼熟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脚下的步子也跟着那两道身影走了。 穿过热闹喧嚣的大街，又过了两条小巷，最后在一户没有挂门匾的大宅子前停下。 那两个人就是进了这个大宅子。 苏初初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 第554章 破庙遇见（一） 门开了，上官世轩笑睨着苏初初，“跟了我们一路，苏贡士有事吗？” “？？？贡士？”苏初初被他喊懵了。 上官世轩，“是啊。刚才你没看到礼部的人，过来派发殿试名卷吗？” “我的天！”苏初初一听是礼部的人，提起裙角就往回跑。天大地大也没有她的官途大，先去确定了名卷，再说其他。 上官世轩看着她毫无淑女姿态的模样，笑着对藏在门后的人道：“不出来看看吗？她还是从前的模样。” 紫长宁从门后出来，瞥了一眼苏初初的身影，肯定道：“她过来，应该是为了苏经谆的事。” 上官世轩道：“一个是小舅舅，一个是舅舅的干女儿，要我说啊，你赶紧回去南江城盯汛患，别让殿下抓你的小辫子，回头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又要说你。” “父皇不会说什么，只会动手。母后会说，但也是说父皇教子不严。” “他们那是在打情骂俏。” “哼！就你知道，回了。”紫长宁朝马房走去。 上官世轩又看了看苏初初离开的方向，早就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有热闹看了。” 苏初初考中了贡生，而且不日要参加殿试，绝对是让人意外的消息。 没有人看好她能考中贡生，因为春闱是礼部的官吏直属监考，不是能作弊的。之前，苏初初一关一关的考中，可以说是有国舅爷这座大靠山，但礼部，国舅爷可就不行了。天子的眼皮子下，谁敢做小动作。就连贪官污吏，都几乎没有了，没有人敢做犯忌的事。 所以，苏初初能中，绝对是靠的自己的实力。 小林氏更是吃惊，有些不敢相信。 “初初，你真的是自己考中的贡生？不是国舅爷或太子殿下帮忙？”苏老爷也震惊不已，难道他苏家要出女官了？祖宗八辈儿都没有个当官的，没想到他的女儿竟然有这个资质。可惜了不是男儿身，或者是苏经谆有这个才学就更好了。 苏初初回道：“当然是凭的我自己的实力。太子殿下最是正直了，干爹其人也不在京城，没人帮忙。” 苏经谆脸上的伤，经过苏初初给他涂抹灵药后，差不多已经好了，连伤痂都脱了，留下的一些红痕，再养些日子就能彻底恢复如初。 “父亲，姐姐向来厉害。别说是考个贡生了，就是女状元也不无可能。” “混说什么。”苏老爷变了脸色，“什么女状元，我看就到此为止。再去朝堂殿试，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绝对不可以。” “父亲！姐凭自己的本事考进了朝堂，怎么就不能去了。”苏经谆替苏初初鸣不平。 小林氏立刻出声叱责苏经谆，“怎么和你父亲说话呢，快认错。” “我又没错，母亲你说姐姐能不能去？”苏经谆看小林氏。 小林氏瞧着苏经谆已经大好的脸，这是苏初初带来的药治好的，还没有留疤，着实算是救了苏经谆后半辈子的命。 所以就算是再不想苏初初去，现在也碍于人情，道：“去也无妨。只是，皇上现在不在朝中吧，谁来殿试？” “有太子殿下啊。以前也有过太子殿下点状元。”苏经谆道。 苏初初道：“没错，太子殿下也可以的。” “那你是又要进宫吗？”小林氏问道。 苏初初点头，“嗯。” 小林氏眼睛一亮，“你带棋儿进宫看看吧。” 苏初初：“她进宫？”这小林氏的脑袋里，今天是塞泥了吗？怎么越看越不明白。前些日子才把她给卖进妓院，她有幸逃了出来，现在明知自己肯定一肚子怨恨，不给她赔礼道歉不说，还想要她以德报怨，提携她的女儿，怎么可能！ 小林氏道：“她不是你亲妹妹吗？让她见识见识皇宫的气派，有什么不可的。” 不等苏初初说什么，苏经谆接话道：“母亲，姐是进宫参加殿试。苏韵棋进宫干什么，你还是好好给她找一个婆家，嫁出去的好。前些日子，我发现她偷偷进我房里看禁书。” 禁书？苏初初诧异的挑眉。应该是那些叫人造小人的玩意儿吧。不过苏韵棋会看，应该也是好奇，倒是也不奇怪，本性使然。 小林氏却听不得，当即沉了脸，“苏经谆！她可是你亲姊妹，都是从娘的肚子里出来的，不是那些隔肚皮的能比的。怎么能如此大剌剌的说出有碍她内德的话。” -- 第344页 隔肚皮？这话摆明了就是说的苏初初。 苏初初当即道：“如此，我就先去祖母那里了，明天一早就出发去京城。” 苏老爷叫住她，“你不能去京城，不能参加殿试。” “父亲，从前您都不怎么管我，现在也请您别插手我的事。”苏初初微凛了脸色道，根本就不管他再说什么，抬腿走人。 小林氏瞧着苏初初的态度，哧笑了声，“这可真是养了一个讨债鬼。” 苏经谆闻言道：“母亲还请对姐姐好些，以免将来后悔莫及。” “我后悔莫及？”小林氏才不信，天塌了她都不会对苏初初有愧疚。 苏老爷则瞪着苏经谆，“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房间里给老子好好温习功课，再敢给老子惹麻烦，看老子不砸断你的腿。” 苏经谆根本不听苏老爷的话，只道：“等我脸上的伤好彻底了，就去金矿炼金子去。” “金矿？”一听苏经谆要进家族的生意，小林氏眼睛亮了，顿时把苏初初抛到九霄云外，面上也堆出慈母般的笑容，“好好好，母亲一定会支持你的。” 苏老爷没想到苏经谆会这么说，一时间也愣住了，“当真？” 实是苏经谆一直不想学着做家族生意，让小林氏和苏老爷很是头疼。他们也就这一个嫡子，可不想硕大的家业将来败在只知道玩乐的苏经谆手里。。 苏初初到了苏老夫人的院子口，没有立刻进去，她要想一想怎么说。因为她知道苏老夫人的想法，和苏老爷的差不多。苏老夫人一直以来就想她能好好找个人嫁了。然后相夫教子，主持中馈，鸡毛蒜皮但平安的过一辈子。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进去。”丫头从屋里出来，对苏初初道。 “嗯。”苏初初整了整衣服，跟着丫头走了。 第555章 破庙遇见（二） 苏老夫人的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水池子，里面养着几尾锦鲤鱼。她格外多看了两眼，小小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着，忽而有一条金色的鱼跳出了水面，落下时又溅起一小片水花。 进了屋里，苏老夫人看着苏初初，半晌没有说话。 苏初初虽然心里有自己的主意，但是面上还是露出了一抹忐忑不安的表情。 “你啊！”苏老夫人长叹了一声，“为什么就不是男儿身呢。如果是男儿身，祖母就算是死了，也能笑活了。” 苏初初：“啊那，也太吓人了点儿。” 苏老夫人：“都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你很开心能参加殿试吧？” 苏初初不否认，她确实很开心，能考上贡士。 “可你将来怎么办，那些做了女官的女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嫁人后，也不被夫家看重。”苏老夫人真心担心她。若她是一个男儿，不仅没有任何问题，苏府且要敲锣打鼓，鞭炮齐天，广邀亲朋好友庆贺。 可是这天下，就是没有如果。 苏初初道：“孙女参加了殿试后，官牒上就算有名了。等到孙女做上了女官，祖母一样可以鞭炮齐天，宴请亲友。” 为什么做女官就会下场凄惨，会被人瞧不上？她还偏就要做女官，看看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倒霉运。 苏老夫人知道劝不住她了，还有就是礼部也来了人，苏初初要是不去，有抗旨之嫌。 “你去也行，但是身边要多个人。” “哦？带谁啊？”苏初初问道。 苏老夫人看向她身后的小铃，“就让她跟着你。有什么事，就让她立刻回来告诉祖母。” 苏初初看看小铃，最后点头，“行，这次进宫，小铃就跟着孙女吧。” “嗯。还有，太子殿下赐给你的灵药，实在是好。才半天功夫不到，经谆就差不多已经就好了。进了宫里，面见太子殿下后，定要替苏府好好谢谢太子殿下。” “祖母放心，孙女肯定会向太子殿下谢恩。”苏初初满口应允。本来她也是要谢的，顺便再问他要一些灵药。 苏老夫人和苏初初聊了好一会儿，期间苏老夫人还把一个装满了银票的妆奁匣子给了苏初初。想来她是不喜欢那些头面珠钗的，而且做学子的人，也不好戴着那些珠钗头面，不如给她银票，好打点一下官路。 苏初初没有拒绝，她知道祖母很富有，不差这点儿。虽然她有母亲留下的嫁妆，但是按小林氏说的，她不嫁人，那些嫁妆就绝对不能动，一分一毫都不行。 所以，她手里其实也没有多少银子了。 夜深人静，苏初初躺在自己的床上，眼睛闭着，脑海里努力回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那个梦很是奇怪，是一个少女和一个少年，他们打了一个什么赌 是什么赌？后来怎么都想不起来。 甚至连梦里少女和少年的模样，她也都不记得了。 果然只是做了一个普通的梦吧。 次日一早，苏初初就告别了苏老夫人，带着小铃前往京城。 小林氏和苏韵棋，被苏经谆强拉着，在大门外给苏初初送行，祝她能得中前三甲。小林氏和苏韵棋肯定是虚情假意的，只有苏经谆真心希望，苏初初能考中。 自有女科考以来，还从来没有女官能得中前三甲的，若她能有一个好的前程，将来参与科考进入官场的女人，也会越来越多。而女官多了，以男为尊的世道，定会发生变化。 -- 第345页 苏初初骑马朝京城疾奔。 小铃也是比较擅长骑马的，紧紧跟在苏初初的后面。她的肩背上，还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袱。 刚开始走的时候，苏初初还问了问小铃，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铃回道：“都是吃的。” 苏初初很是无语，她们就在路上赶一两个时辰，能吃什么东西。而且就算是吃，也不能吃饱了，否则都要颠出来。所以那么大的一个包袱，绝对太多了！ 行至半路，她们在一个破庙前停下歇脚，顺便也给小铃的大包袱，消耗一点儿分量。 刚刚架起了火，又有人来了破庙里。 这次是一整队的人马，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头脸上都是黄土，甚至头发都脏的能打绺了。 苏初初看了眼他们，没有贸然出声，也让小铃不要轻易开口。 那队人马中，带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一身结实的肌肉紧绷着小了一号的衣服，光是看着就强悍有力。他阔步走到苏初初和小铃面前。 小铃朝苏初初的身后缩了缩，但是思及自己是苏初初的丫鬟，又转到苏初初的面前，挡住了苏初初，一副要护主的模样。 苏初初见状，嫣然红润的樱唇，微微勾起，然后主动向那个高大的男人招呼，“兄弟，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客客气气的，总是稳妥的。 男人本来看她一身简单的青蓝短打，头发也梳起一部分，是未及弱冠的男子梳的发型，所以以为她也是一个男的，还觉得他过于秀气漂亮，没有一点男儿气。 没想到，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儿家。 男人忙又退后了两步，和苏初初拉开了些距离。 苏初初见之，心下对这个强壮的男人，更有了一些好感。 “不好意思，打扰二位。我们一行，是要去京城，路经此庙歇歇脚。”男人对苏初初解释道。 苏初初点头，“巧得很，我们也是要去京城，路经这里歇脚。” 小铃见苏初初和对方交谈起来，而且来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感觉，只是瞧着很大块儿，很有力量的样子，遂稍稍又退到了苏初初的身后侧，一副恭顺又警惕的模样。 “小铃，可有茶点果子，我要请元兄吃一杯。”苏初初对小铃道。一番交谈后，苏初初知道这个强壮的男人名字叫元勃，来自玄鸾城。 “有的。”小铃应道，然打开了包袱，里面除了食物，竟然还有锅碗瓢盆 第556章 破庙遇见（三） “小铃，咱们才在路上行多久，你快要把家都搬走了。” “老夫人说，有备无患嘛。” “那你一路上就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跟着我跑啊？”苏初初随手拿起一口汤锅。 锅不大，也就能做两三个人的饭，但是入手极沉，应该是精铁所铸。 “这这锅怎么这么重啊？”苏初初又把锅放下。 小铃回道：“这口锅是奴婢家传的，用料厚实，结实的很，关键是还能当武器防身。”眼稍瞥向元勃。 元勃则面带微笑，并不介意自己被当成坏人。两个出门在外的小姑娘，能有防人之心，其实是很对的。 “就你这铁锅还防身？这个还差不多。”苏初初拿起一把切菜刀。 小铃立刻点头，“这个也好，小姐拿着。” “……”苏初初无语，“我拿菜刀干什么，又不是厨子，赶紧准备茶点。” “是，小姐。”小铃应道。 元勃一行人一直都在急急匆匆的赶路，风餐露宿的，也没吃过几次，有时候一天都不吃饭。眼下苏初初这边那是鸡鸭鱼肉的一一摆开，可是馋的他们啊 苏初初隐隐听着来自元勃的人，饿肚子的咕咕声，抬手招呼道：“不嫌弃的话，大家过来一起吃啊。” 那些人却看向元勃，没有自作主张。 元勃向苏初初抱拳一礼，“如此，多少花费，姑娘还请不必客气。” 意思是向苏初初买饭，并不白吃苏初初的。 苏初初见他眼中神色坚定，如果她拒绝的话，很可能就不吃了，便道：“元兄随意便是。” 元勃从怀兜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了苏初初，“多谢姑娘。” “这是不是太多了？”苏初初看向小铃。 小铃粗略算了下自己带来的吃食，如果搁在市面上，也就三四十两，主要是里面有一大块四五斤重，给苏初初当零嘴儿的炭烤鹿肉，因为苏初初爱吃这口，怕京城的她不喜欢，就多备了一些。其他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吃食，馒头烧饼，烧鸡，火腿肉什么的。 “不多不多，刚刚好。”小铃一把替苏初初接过银票，然后揣进了包袱里，哪有嫌弃钱多的。 苏初初看她的反应，知道肯定是给多了。不过小丫头都收起来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让小铃把包袱里的吃食都取出来，吃完这一顿，她们就能直接跑到京城了，然后进皇宫找太子请客，那吃的可就是御膳房的美味佳肴。 两个人吃，可能要吃三四天的食物，给元勃的人吃，一顿就吃完了。特别是苏初初喜欢的炭烤鹿肉，得到了一致好评。 吃完饭后，又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骑马上路了。 苏初初和元勃一行人同路，自然也就一起走了。小铃跟在苏初初的身侧，依然很警惕，并没有因为一起吃了顿饭，就对他们有所信任。 -- 第346页 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天黑城门关闭前，到了京城东玥城。 苏初初和小铃在进城后，就和元勃他们分开而行了。 临走的时候，苏初初随口问了一句元勃，他们在哪儿住？元勃说他们有地方，但是没有和苏初初说是什么地方。 第557章 我不叫寐寐 紫长生打开殿试的贡生名册，看着上面写着苏初初的名字，莞尔道：“小丫头，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殿下，苏贡士持皇后娘娘赐下的凤玉牌，进宫了。”渊海回禀道。 “嗯，让她来见孤。”紫长生收起名册。 “是，殿下。”渊海又匆匆出去了。 紫长生想了下，道：“来人。” 一名影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殿内，“殿下有什么吩咐。” 紫长生道：“可有父皇的消息？” “回殿下，皇上还未有消息传回，玄鸾城来人了。” “玄鸾城？谁来了？” “元勃。” “嗯？” “是皇后娘娘为殿下招募的可用之人。” “母后在百炼塔倒是没闲着。”紫长生思忖道：“你传信给无量河那边，看父皇和母后，可从河底出来了？”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说话，影卫又消失了。 苏初初带着小铃，跟着渊海来了乾阳宫。 让小铃在殿外候着，她自己进了殿内。 紫长生准备好了一桌晚膳，全是御厨亲手做的美味佳肴。 “太子表哥好。”苏初初笑眯眯的上前行礼。 紫长生听着她的称呼，愕然失笑，“今儿怎么这么讨巧？” 苏初初道：“当然是太子表哥送给我的灵药，太好使了，谢谢太子表哥。” “你哪儿受伤了？”紫长生瞧着她活蹦乱跳的，眉宇间也没有什么隐晦愁绪，想来就算是受伤也不会是多么严重的。 苏初初回道：“不是我受伤，是我弟弟苏经谆。” 当即，苏初初把苏经谆和云耀宗的事，说了一遍。 紫长生表示，这件事他可能帮不上忙。 因为云耀宗也是国舅，虽然比他的年龄还小十岁，但也是他的长辈，他不好做什么。 还有皇后也是很宠这个幼弟的。 “如此，就没人能管一管他吗？”苏初初满心不平。 紫长生看着她，“自然是有的。” “谁啊？”苏初初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紫长生满目深意的笑了。 苏初初微微瞠目，然后前后左右的看看，最后指了指自己，“不会是我？” 紫长生点头，“没错。你随便拾掇他，母后是不会责备你的。就是外公也不好说什么。” 苏初初不解，“为什么？” 紫长生道：“因为你是女孩儿，母后对女孩儿格外宽容。曾经七妹喝醉酒，胡乱在天上行云布雨，还变幻出龙凤天象，吓得整个京城的人都跪在地上，叩拜祈祷。母后也没有把七妹怎样。” “……”苏初初无语了，这可是天大的麻烦，“真就没有怎样吗？” “当然有。父皇龙庭震怒，教训了她，最后还是母后求情才放过的。” “可那是七公主啊，不是我。”苏初初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就算是拼着龙庭震怒，我也要替兄弟向小国舅爷讨个公道。” 紫长生笑睨着她，“放心，父皇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的，母后更不会说什么。”云耀宗也确实该有人收拾他了。最近他可是仗着皇家，做了不少上不了台面的事。 “你确定？” “很确定！” 隔日一早，苏初初就去了云府。 刚走到府门口，就看到云耀宗从府内出来。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刚来就撞上了。 云耀宗则一眼就瞧上了苏初初，特别是她的容貌，还有几分眼熟，莫不是从前认识的姘头？ “小娘子是谁？来在国丈府，有什么事吗？”云耀宗主动招呼，甚至还走近了苏初初。 苏初初不避讳他的靠近，还大大方方的回视打量他。 云耀宗和云谨之乃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外形上自然也是翩翩佳公子，奈何眉宇间又多了几分轻浮鄙陋，生生破坏了周身的贵雅之气，变得更像是地痞流氓。 苏初初回道：“巧了，正想要找公子谈点事。” 话落，云耀宗已经走到了苏初初面前，瞧着她雪白粉嫩的脸庞，抬手就要摸。 但不等他的手触碰到苏初初，便觉一股掌风迎面而来，啪一声亮响，半张脸麻了，身体还跟着倒退了好几步 “你！你找死！”回过神来的云耀宗，脸色瞬间阴沉，甚至是狰狞，向身后跟着的随从道：“给爷抓住她，送到爷的房里去！” 苏初初可不是坐以待毙的，给了云耀宗一巴掌后，转身就跑了。 云耀宗带着人追她。 追着追着，苏初初突然闪身进了一个院子里。 云耀宗见状，森冷的笑了笑，带着人也进了院子 然，他们刚进院子，还没走几步，就觉得脚下一塌，整个人就往下掉去！ 云耀宗暗道不妙，自己落了陷阱了。当机立断的抓住了一个距离他最近的下人，身体向上一耸，踩着下人的头，跳了上去。他从小在皇家书院，虽然不爱学习，但是多多少少的也学了一点武术的。不过也就能称之皮毛。 -- 第347页 就在他跳上陷阱坑后，还不及站稳，一根竹竿又捅向了他的肚子他下意识的以为是利器，就向后退然，身后就是陷阱坑，又掉了下去！ 而这次，已经没有下人给他借力了，直挺挺的摔在了陷阱坑坑底。 只摔得五脏六腑要移位般的难受疼痛。 痛叫出声，“贱人知道爷是谁吗？敢这么算计爷，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苏初初手持竹竿，站在坑边上，低头看着躺在坑底的云耀宗和他的那几个狗腿子。 “胳膊腿看起来没断啊。” “贱人！还想摔断爷的胳膊腿儿，你给爷等着！看爷上去后，怎么收拾你！” “呵呵，干叔叔，我等着呢。”苏初初也冷冷一笑，“看你怎么收拾我！” 干叔叔？！云耀宗听到这个称呼，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一个手里拿着鞭子的小女孩儿，把他捆绑在树上，一下一下的抽打自己头上放着的果子！旁边还有七公主指点动作要领。 “是是你！苏寐寐！” “认出来了啊。”苏初初笑了，然后蹲下来，看着他，“只是我现在不叫寐寐了，我叫初初，苏初初。” 此话一出，云耀宗没有什么反应，他不管苏初初现在叫什么，只道她是他幼小时的心理阴影！ 但避在隔壁的院子里，防止苏初初干出什么不好收场的事的紫长生，听到寐寐这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 第558章 我不该知道吗 “你欺负我弟了是不是？”苏初初往陷阱坑里开始扔柴火，一边扔还一边浇火油，明然是要烧了他们。 云耀宗脸都吓白了，“你弟弟？谁是你弟弟？” “苏经谆。临玥城和你抢妓女的傻小子，被你差点儿给打死了。”苏初初把一罐子火油，全部倒在了云耀宗的身上。 云耀宗觉得自己的裤子湿了但在火油的掩饰下，看不出来，满目惊怖道：“你娘不是生你后就死了，哪儿来弟弟。” 苏初初道：“同父异母。就像你跟皇后娘娘的关系一样。” 云耀宗咒骂了一句，“你到底想怎样？” 苏初初丢给他一个木盒，“里面有纸笔，写一封检讨书，还有再到苏家登门道歉。如果我弟弟原谅你了，这件事便作罢。如果他不原谅你，那就继续求得他的原谅。若敢报复，我就把你小时候的噩梦，十倍百倍的奉还。” 说实话，苏初初根本不知道小时候对他做过什么。 可云耀宗想起小时候的事，脸都成土色了，“苏寐寐，我非杀了你不可！” “嘿嘿，你再说一遍。”苏初初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反正你活着也只是在这世上多一个纨绔败类，不如我烧死你，还积德行善了。” “狗屁的积德行善，看爷上去以后，怎么收拾你丫的。”云耀宗嘴里放着狠话，手下动作倒是不慢，利落的打开木盒，取出纸笔，开始写检讨书。 那行云流水的劲儿，没有半点为难，甚至是停顿。 苏初初看着，暗道：如此熟练，这家伙估计没少些检讨书。 写好后，云耀宗便把检讨书装进木盒里，用力扔给了苏初初。 苏初初接住，打开木盒看了看，最后点点头，“写得不错，都能当范本了。剩下的也要乖乖做，否则” 云耀宗色厉内荏，“等爷上去了，爷定要收拾了你！” “本姑娘等着。”苏初初用力朝陷阱坑下掷了一把铁锹，堪堪插在了云耀宗的面前，吓的他裤裆又一阵泛热 “自己在坑壁上挖出能踩踏的凹洞，从里面爬出来吧。”苏初初说完，就拿着木盒走了。。 在听紫长生说，他也不好出手帮忙后，苏初初就知道，收拾云耀宗不可能用正常的法子了。只能如此教训，而且被一个女人算计了，想来他也不会宣扬出去，不然他的面子跟里子，可都丢干净了。 紫长生站在院门口，见苏初初出来了，问道：“可出气了？” 苏初初点头，“教训他一下，还有这个检讨书，如果他敢对我不轨，我就贴到城门口去，让来往京城的所有人都瞧瞧。” “不会的，他可不敢惹你。”云耀宗虽然混账，但不至于不识时务，小时候他就能屈就在苏初初的淫威下，现在也一样。紫长生拉住她的手，让她上马车。 苏初初只觉自己的手，落进了一团温热中，诧异无比但看紫长生的神色，并无任何异常，就像是兄长牵着妹妹的手一般，很是自然。 但他自然，不表示她也能坦然接受，苏初初想要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握住了，根本就抽不出来。 “殿下我自己来就好。” “嗯。”紫长生这才松开了手。 苏初初进了车厢，紫长生也跟着进去了，并让渊海驾车直接回宫。 “我就不去宫里了，我想要回苏府住。”既然收拾了云耀宗，那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她就在苏府等着他出招。至于紫长生说的，云耀宗不敢招惹她，她是不太相信的。而有她在苏府，想必他也不敢太肆无忌惮。今日之事，她是看出了，他是真的畏惧她。不知道小时候，她都对他干了些什么？ 紫长生，“再有五天就殿试了，你不想再临阵磨枪，看看书？” 这可说到了苏初初的心坎上，她最看重的就是自己能不能当上女官。虽然说贡士也有当官的机会，但是总在进士之后。若是运气够好，进了一榜，那必然就是女官了。 -- 第348页 苏初初忙不迭的点头，“要看，要看，这就回宫？” “嗯。”紫长生摸摸她的头，目光格外的温润，甚至还带着一丝宠溺，“寐寐” “啊？”苏初初抬头看他，“殿下也知道我这个名字啊。” “我不该知道吗？”紫长生收回自己的手，倚着车厢壁，看着她的眉眼，目不转睛的。 第559章 掌灯 苏初初抬手摸了一把刚才紫长生揉过的地方，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儿，可是一时又弄不明白。 “也不是。听奶嬷说，皇后娘娘给我改了名字后，就下令不许人再叫寐寐这个名字，特别是在太子殿下面前。” 此话一出，紫长生便没有再说什么。 苏初初却朝他伸出手，笑眯眯不无谄媚道：“殿下，那个药膏能不能再给表妹一些啊。” 紫长生：“咱们没有血缘关系。” 苏初初点头，“干表妹。” 紫长生看着她，“我的灵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意思，不会白给她。 “可我是你妹妹啊，哥哥送给妹妹一点药，还要好处啊。”苏初初嘟起嘴巴，佯作对紫长生的小气很失望。 紫长生不以为然，依然要好处，“要不这样，你给我掌夜灯，掌一晚就一瓶药，你掌多少晚，我就给你多少。如此，也是你凭自己的劳动所得，不欠我人情。” 苏初初觉得这个方法不错，特别是他最后一句，深得她心，“好！那就从今晚开始，我给殿下掌灯，殿下给我药。那掌灯的时候，我可以看书吗？” 紫长生笑着点点头，“可以。” 终于从陷阱坑里出来的云耀宗灰头土脸的。 而随后也从坑里出来的随从，恶狠狠地道：“少爷，怎么收拾那个女人？” “你说怎么收拾？”云耀宗抬手一抹脸上的泥灰，阴森着脸。 随从道：“少爷，不如收了她！瞧着模样长得不错，纳做妾室，还不任由少爷” “什么？”云耀宗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随从，下一瞬，抬脚就把他踹回了坑里，“混账东西！老子疯了，把那么个活祖宗招到窝里，想不想好活了。” 其他随从见状，再不敢吭气。 云耀宗满肚子的气恨，但是那个女人不能沾手！ 曾经皇后姑姑跟他说过，男人不管怎么争强斗狠，只要不死就无大事。唯独不能和女人争斗，否则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特别是那个七公主表妹，能离多远要离多远。苏初初作为七公主的好友，更是招惹不起。 看来这次的亏，算是白吃了。回头还是去一趟临玥城吧，好男儿当能伸也能屈还有苏家，想必也不敢蹬鼻子上眼。 苏初初的后背心总觉得毛毛乍乍的，就跟周围有人对她不怀好意。 可是环视一圈，也就只有在批阅奏章的太子殿下了。 “怎么了？”紫长生批阅完一本奏章，看向苏初初。 苏初初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有些讪讪的回道：“没事，殿下您忙着。” “如果累了，可以先到隔间里休息。我这里，马上也就完了。”紫长生拿起最后三本奏章，一起放在了面前，确实就快完事了。 苏初初摇头，“不用不用，我不困，而且这本书我才看了一小半，还想继续看一会儿。” “明天再看也不晚。” “很快就要殿试了，我能多看一点是一点。” 第560章 皇兄，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紫长生看着她，忽而笑道：“殿试，便不说我怎么考，就是父皇，也不会从书本上选题的，不必死抠那些章。” “咦？殿下这是在给我透题吗？”苏初初合上书，睁大黑白分明，晶莹剔透的眼睛，满是无辜的瞅着紫长生。 紫长生：“……” “会出那方面的呢？” “不会告诉你的。” “殿下。”渊海进了殿内，躬身禀道：“有事回禀。” 紫长生对苏初初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休息。” “哦。那药呢？”苏初初伸手，表示银货两讫，概不拖欠。 紫长生失笑，然后从御案的抽屉里，取出一瓶药液递给她，“明天继续。” “好嘞谢殿下赏。”苏初初喜滋滋的走了。至于渊海要向紫长生回禀什么事，她虽然好奇，可是也知道规矩。渊海不直接说，就是表示不方便她知道。 “殿下，玄鸾城的元勃求见。”渊海对紫长生禀道。 紫长生，“让他进来吧。” “是。”渊海领命出去。 没一会儿，元勃就进了殿内。 “草民元勃叩见太子殿下。” “免礼。你就是母后替孤寻来的人才？” “人才不敢当，但任由殿下差遣。” 紫长生看着他，“你且简单说说，你从小到大的经历。” “是，殿下。草民是孤儿，从小在养济院长大，还有一群伙伴” 翌日早，紫长宁就进了宫。他本来被外派到南江城盯春汛，私自回京算是违抗旨令。虽然太子殿下是他亲哥，但也不能任性妄为，遂主动前来认错。 紫长生看着自己这个幼弟，模样是比较像母后的，也是他们兄妹四个里长得最像的。所以，他从小就很得父皇的宠爱，从未严肃的苛责或要求他做到什么。 -- 第349页 “如果不想被治一个玩忽职守，就立刻回去。” “皇兄” “嗯？” “臣弟有一事想请。” “能不能别让苏初初做女官。” “哦？为什么？”紫长生好奇了。 “就是臣弟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她入朝为官的话，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会折腾出大乱子，大麻烦来。” “怎么，还记恨她小时候跟着七妹，党豺为虐欺负你的事啊。” “臣弟怎么会跟她计较那些。但也和她小时候的秉性有些干系。有道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她无论是三岁还是七岁，都不是省油的，多少次母后亲自教导她，她都不听，我素我行。” “那是和七妹学的阳奉阴违。” 紫长宁看着紫长生，忽然问道：“皇兄为什么要她夜里掌灯？这一般是宫侍或者是” “或者是什么？”紫长生打断他的话，眼神淡漠了一丝看着他。 紫长宁立刻住了口，好一会儿才道：“皇兄，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紫长生因为从小就修炼道术，对于女色一直都是回避的，便是父皇和母后，也没有催促过他，反而是自己，自过了十五岁后，就开始往他身边添女侍，其意十分明显，但他就不如他们的意愿，所以到现在也没有真正近身伺候的。 第561章 你这么聪明 “你越矩了。”紫长生道。 紫长宁见他避而不答，心头没来由的一慌，“皇兄，母后和父皇不会同意的。” “哦？父皇和母后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苏初初八字不好。” “……” 见紫长生一脸无语的模样，紫长宁也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特别是对于逆天行道的紫长生来说，一个凡人的八字根本就不算什么。 “谁说她八字不好的？” 紫长宁顿了顿，“是红玥。” “红玥和参琪早就已经离开了古衍大陆，他什么时候给苏初初算了八字？” “应该是六岁那年，那时候六皇兄和七皇姐也在，只太子皇兄不在宫里。当时，母后听说了她的八字后，就给她改了个名。” 紫长生轻蹙了眉，“她的八字怎么不好？” “我不记得了，当时我也才七八岁。” 皇宫三大藏书阁之一，子午阁。 苏初初盘坐在一个比较隐秘的书架角落里，手里拿着紫长生昨夜给她的掌灯报酬，脑袋里忽然想起曾经教过她的一个授课先生，曾经和她说的一段话。 “乾纲独断是帝王专利。帝王指鹿为马，那所有的鹿都要改名为马。帝王说一块朽木是良才，那它就是烂成了碎渣，也要放在最重要显赫的位置。说奇材是废物，便一不值。所以，小姐若想有所作为，先要学的是侍君之道。” 当时她还挺不屑一顾的，感觉那就是一个谄媚佞臣。现在她看着手里的药瓶，低声喃喃，“侍君之道么？”那她现在就是在侍君吧。 “什么侍君之道？”上官世轩手里拿着一本书，出现在书架旁，恰好耳尖的听到了苏初初的自言自语。 苏初初：“你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是吗？” “是。” “那可能是我耳朵有问题了吧。”上官世轩谑笑，然后看着她，“今早我听说了个事，小国舅云耀宗被打了，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因为是我打的。”苏初初坦然回道。 上官世轩面上的笑容更深了，而且毫不意外，“不怕被报复？云耀宗的娘可不是吃素的，都进宫来了，找皇贵妃主持公道。” “皇贵妃？” “皇后不在宫里，由皇贵妃处理后宫和外命妇的事。” “嗯，皇贵妃是你亲姑姑吧？” “所以？” “她会插手吗？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也对。云夫人说起来，还是你的干外婆。她不直接找你，而是找我姑姑，打的什么算盘。” “这我哪儿知道，我连云夫人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她可是想不起从前记忆的。 上官世轩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不管打的什么算盘，你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就是了。” “我曾见过皇贵妃。”苏初初瞅着他，忽然不怀好意的笑了，“猜猜皇贵妃和我说了什么？跟你有关哦。” 上官世轩后脊背陡然一凛，瞅着她，“说了什么？” “你这么聪明，猜猜看。”苏初初眨了下单眼，然后从地上坐起来，抱着书率先走了。 第562章 娘娘还可以生 …… 宸月宫—— 皇贵妃上官瑶月头疼的揉揉脑额。 对坐在她下首的乔浅云道：“惠妃妹妹，这云夫人竟然要给自己的小儿子，求娶自己的干孙女，可不是乱了伦常嘛。” 乔浅云本来是给上官瑶月请安，恰好碰上了云夫人，所以正好亲眼目睹了云夫人想要皇贵妃赐婚的事。 “确实有点儿乱了。苏初初是国舅爷云谨之的干女儿，那作为同胞兄弟云耀宗就是苏初初的小叔叔了，小叔叔娶自己的侄女，可不就是失了乱了套。皇后娘娘若是知道，铁定不会同意的。皇贵妃姐姐，要妹妹说，你还是别沾惹这事儿。” “就是么。这云夫人也是越老越糊涂了，怎么就想起了这茬儿。那苏初初，她当真能看的上？”上官瑶月见过苏初初的，瞧着不是个温顺软性的。 -- 第350页 “关键是这辈分就过不去啊。” “不止。那个苏初初昨夜又留在了皇后娘娘的宫里，还和太子殿下一起秉烛夜读，本宫瞧着太子殿下好像也动了凡心了？”怎么说都是过来人，而且直觉敏锐的上官瑶月，闻出了其中有猫腻。 乔浅云没有皇贵妃那么消息灵敏，毕竟她没有掌着宫务，手里的人手也少，通风报信的，往往要迟上一些，眼下听着上官瑶月的话，心里震惊不已，面上则露出好奇的神色，“真的假的，太子殿下不是一直在修道吗？不沾女色的。” “还能一直修道不成。还有，这宫里都多少年没有听着小孩子的哭声了。无论是太子，还是八皇子，也都该为皇家后嗣考虑了。”上官瑶月端起茶抿了一口，倒也气定神闲。 乔浅云道：“确实，这后宫里太安静了些。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能病好回宫。” 上官瑶月瞥了她一眼，嗤道：“你还真当她身体有病啊。”这么多年处下来，皇后那些个小心思，她也摸清楚了。说是求医出宫，其实就是出宫玩儿了，连带着还要皇上陪着。本来她们这些没有皇宠的，能偶尔见龙颜一面，也是好的。结果，她这一病，直接把人拐带走了，让她们·彻底成了望夫石，真是自私自利又矫情可恶。 乔浅云当然也清楚，因为每次皇后娘娘回来，都会给她讲外面的事，遇到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还会给她送上许多，唯独只字不提生病的事，所以久而久之也都心照不宣。 “皇贵妃姐姐，妹妹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明儿一早再来请安。” “嗯，你回去忙吧，本宫也有些乏了。”上官瑶月懒懒的摆了摆手，“香草替本宫送送惠妃。” “臣妾告退。”乔浅云福身离开。 齐嬷嬷给上官瑶月递了一碟红彤彤的浆果，“娘娘用点儿果子吧。” 上官瑶月捏了一粒，在指尖把转着，也不吃，只是看着圆溜溜的果子，“这赤灵果还是皇后娘娘带进宫里的，说是吃了能延年益寿，青春永驻。” “娘娘常年吃，瞧着确实有作用，现在娘娘的皮肤，也没有半点的岁月痕迹，年轻的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齐嬷嬷道。她这话也并非恭维之言，如果只看上官瑶月的模样和肌肤，确实很年轻，但是眼神骗不了人，那是经过了岁月沉淀的浓郁，而非少女的清澈透灵。 上官瑶月吃下赤灵果，满口甜蜜香浓，仿佛整个人都轻灵了起来，“她是独占了皇宠，心虚。以为几个破果子，就能补偿得了这些年，独守空殿的孤独寂寞。” “娘娘……”齐嬷嬷左右看看，见没有人后，才更近了上官瑶月一些，“您的身体，说不定能生！” “你说什么？”上官瑶月倏然瞪大眼睛。 齐嬷嬷小声道：“按说，以娘娘贵庚的女子，在民间早就该没有月水了。但是娘娘的月水，却是每个月都准时准日的来，血色鲜红而不浊，身体也年轻丰润。所以，奴婢想……您说不定还能……诞育皇嗣！” 上官瑶月犹如被雷劈一样，久久不动，但等她回过神来后，却是异常激动，眼中都冒出光来了，“本宫还有机会？” 齐嬷嬷重重点头，“只要皇上临幸了娘娘，就一定有机会。” “那就要皇上回来才行。”上官瑶月，眼神诡芒阵阵闪烁…… …… 御书房—— 苏初初伺候紫长生研墨，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紫长生抬头无语的看着她，因为她有唾沫星子喷在了他的脸上！ “啊……抱歉抱歉，我给殿下擦擦。”苏初初当即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紫长生擦脸。 动作间，她的指尖难免会碰到他的肌肤……一片紧滑细腻，真是让人艳羡的好皮肤。虽然她的也不差，但太过绵软，总少了分紧致。 紫长生觉得自己脸皮都要被她给擦破了，来来回回少说有十遍，别说是唾沫星子，就是抹一脸的江米糊，也早擦没了。 等苏初初收起帕子，紫长生的脸皮都已经被她给搓红，就像是涂抹了胭脂一样。 苏初初瞧着，噗哧笑了出声，然后见紫长生目露警告之意，又憋住笑，“是我错了，任凭殿下处置。” “是吗？任由我处置。”紫长生修长的手指在脸上轻轻一擦，那片红意便恢复如常了。 “……等一下殿下。”苏初初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殿下的自称，怎么成‘我’了？” “我想自称什么是我的事，有意见？”紫长生看着她，神情淡了下来。 苏初初见他神色变了，暗觉不妙，忙打了个哈哈，“没，没任何意见。” 文渊海这时进了殿，步履匆匆，“殿下，国丈”然后见苏初初还在，忙又住了口。 “我……渴了，出去喝水。”苏初初机灵灵的出去。 文渊海继续道：“殿下，国丈夫人去了宸月宫，说是要替小国舅爷求婚苏贡士。” “云耀宗想要娶苏初初？”紫长生忽然笑了，那笑容看着清清淡淡，“皇贵妃什么态度？” 文渊海浑身皮紧，额冒冷汗，“奴才已经着人去打听，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第563章 传音符 一道凡人目光难以察觉的灵光，倏忽飞进了大殿之内。 紫长生面上的笑容敛去，抬手抓住了那道灵光。 -- 第351页 光散，是一张传音符。 随即里面传出一道少年声音，“哥，小逸把父皇和母后接走了，你自己在古衍大陆保重。如果需要我帮忙，就用这张传音符，滴血即刻启用。” “……乱世要降临了吗？”紫长生郑重的收起传音符。 文渊海本就恭着的身体又弯的更深了些，拿着拂尘的手，微微颤抖了下……天降乱世，不知会是怎样的灾难…… 苏初初在御花园里赏花，现在正好是牡丹花开的时候，满园的牡丹各种颜色的都有，缤纷艳丽，令人望而忘忧。 乔浅云从宸月宫出来，也散步来了御花园，刚好看到正在对着牡丹园发呆的苏初初。 “可是苏贡士？”虽然知道是她，但乔浅云还是先问了一句。 苏初初愣了愣，然后闻声看去，行了仕子礼，“惠妃娘娘。” “过两天就是殿考了，紧张吗？”乔浅云走到苏初初面前，和她一起欣赏牡丹，神色闲适。 苏初初如实回道：“紧张是有的。” “应该是太子殿下出考题吧。”乔浅云笑道。 “不是皇上吗？”苏初初虽然也想过会是紫长生来出题殿考，但还是希望能面见皇上的。 乔浅云挥退了身边的宫女，伸手抚触了一朵正红盛艳的牡丹，低声道：“皇上这次离宫前，本宫恰好遇见过一次皇上，虽然就谈了几句话，但……” 苏初初愕然，这个惠妃娘娘怎么跟她说起这个？ 乔浅云注意到苏初初的表情，到嘴边的话，便顿住了，莞尔一笑，换了话题，“这花开的正好，再过几天，可就没有这么好了。” “……娘娘说的是。”苏初初应道，心里却有些疑惑，这个惠妃娘娘到底要说什么？ “对了，国丈夫人进宫了，向皇贵妃娘娘请求赐婚，好像为小国舅爷和苏贡士？呵呵，也可能是本宫听岔了。”乔浅云拿帕子掩了掩唇，又看向了苏初初。 苏初初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不过小国舅爷，应该不会同意这桩婚事才对。为什么国丈夫人，会进宫来求？” “小国舅爷不会同意？苏贡士怎么知道？” “因为……”苏初初抬眼看向乔浅云，“因为我刚打了他一顿。” 乔浅云：“哎？” …… 国丈府门口—— 云夫人不等下马车，就被云耀宗堵在了马车上，一脸气恼，“母亲进宫干什么去了？” “我儿，这是怎么了？”云夫人一脸慈爱道。对于这个小儿子，她是当心肝肉的疼着，所以，就算眼下他对自己无礼，也不会生气。 “母亲进宫，请皇贵妃赐婚啊。本来这件事由皇后或者皇上来下旨更好，更有面子。但这不是皇上和皇后都不在宫里，太子殿下说来又是小辈儿，还要叫你一声亲舅舅，所以母亲这才找了皇贵妃。” 云夫人伸手，让云耀宗扶她下马车。 第564章 改名 云耀宗拉长着个脸，扶了云夫人，“母亲怎么突然就去给儿子请旨求婚？也不问儿子一声。” “我也是想要抱孙子啊。”云夫人是四十多岁生的云耀宗，今年也六十好几了，换成同岁数的贵夫人，在家都是老夫人、太夫人的叫着，重孙子都抱上了，哪里像她，还被叫夫人。整个国丈府，前前后后要她一个老婆子忙里忙外主持，实在是说出去寒碜，好像她多跋扈非抓着中馈不放。 “孙子？”云耀宗松开了扶着云夫人的手，一脸无语看着她，“那您也不能把大哥的干女儿，您的干孙女，赐婚给我，给我当媳妇啊。外人来看，岂不是乱了伦常。而且苏初初那女人，她八字跟我相克，她见我一次就打我一次，就算我腆着脸不顾世人闲言碎语，娶了她，必不出三天，红事就要变白事，你儿子我——英、年、早、逝。”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云夫人被他都说懵了，“不是，你刚才说你大哥的干女儿？苏初初怎么就是你哥的干女儿了？” 云耀宗看着云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蓦然抬手，给了自己的脑门一巴掌，他怎么忘了，这两年他母亲多了个健忘的病！加上苏初初这些年，也不进京城请安，老太太早不记得她了。 “母亲，您听好了，苏初初是我大哥、亲生大哥云谨之的干闺女。”云耀宗几乎是喊得，一字一字的对云夫人道。 云夫人皱起眉，看着云耀宗，“你好好说话，那么大声干嘛。还有，我知道你大哥有个干女儿，叫苏寐寐，哪里是苏初初。” 云耀宗：“……苏初初就是苏寐寐，我皇后姑姑给她改的名字，您老人家贵人多忘事，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什么？”云夫人傻了。 …… 云夫人病了，还病的不轻。 紫长生知道后，命宫里的御医，过府看诊。没多久，就收到了消息，说是国丈夫人健忘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就连云耀宗都不认识了。 而皇贵妃上官瑶月本来准备好赐婚的文书，还不等发下去，娘家来人了。 上官老夫人进了宫。 “娘娘，千万别乱点鸳鸯谱。” 上官瑶月望着已经满头苍色，完全没有一根黑发的老母亲，再思及上官府上上下下一大家子几百口人……心里的筹谋，渐渐冷却。 “母亲，你们怎么知道，我准备赐婚，可是我这宫里，有家里的耳报神？” -- 第352页 上官老夫人，“是你父亲的意思。”承认了她身边确实有府里的人。 上官瑶月脸色微微难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女儿知道了，让父亲不必担心。我会做好一个皇贵妃的本分。” 上官老夫人暗暗松了口气，满含歉意的目光看着她，“你在宫里受苦了。” 上官瑶月摇摇头，“没有，这是女儿应尽的。只是……女儿希望，下辈子能投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嫁一个平凡普通的夫君，有儿孙绕膝，也有柴米油盐的琐碎。而非虚而不实的锦衣华裳，后宫冷漠。” 上官老夫人眼眶泛红，掉下两滴浑浊的泪，“都是母亲不好，如果选秀的时候不让你进宫” “母亲。”上官瑶月打断了她的话，“女儿也从未后悔过进宫。甚至，很庆幸能得皇上的宠爱，就算只是短短的刹那春秋，也很知足了。”毕竟像皇上那样俊美伟岸的皇帝，也是极少有的，能伴在他左右，就算再不得宠爱，也是值得。 又闲谈了一番后，上官老夫人在上官瑶月的依依不舍下，离开了后宫。 上官子珏等在后宫门外等着上官老夫人，见其出来，立刻上前搀扶她，“母亲小心足下。” 上官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答应了，她没有那般非分之想了。” 上官子珏笑了下，然后看了眼后宫的方向，“辛苦母亲。” “她是你姊妹，平时没事了，多进宫看看她。现在皇上不在后宫，也没有什么妃嫔了，且请了太子上意，应是方便进出的。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后宫里，太寂寞了。”说话间老太太，又垂了泪。 上官子珏道：“正因为皇上不在，才不能随意进出后宫。” 上官老夫人也理解，只是爱女心切，又叹了口气，“对了，那个苏初初，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让你父亲心急火燎的。我前脚进府，后脚就被催着进宫来阻止皇贵妃赐婚。” 上官子珏道：“您前些日子去了青州城小住，不怪您不知道京城里都发生了什么。这位苏初初姑娘，皇后娘娘给她改过名，原来她叫苏寐寐。” “苏寐寐……那是，云谨之的干女儿？”上官老夫人瞠目。 “是啊。如果皇贵妃赐了婚，太子殿下是不能收回的，只有皇上回宫来。但是皇上回来了，知道了这件事，就算不会龙庭震怒，也多少会龙心不悦。最重要的是，得罪了皇后娘娘，那位是真不好惹。”曾经和皇后打过交道上官子珏，最是清楚，云姝那个女人，是个喜怒无常的，且手段诡诈。 上官老夫人不禁唏嘘，“是，皇后娘娘是要敬着的。” 文渊海带着几个宫人走了过来，每个宫人手上都端着精美漂亮的盒子。 “奴才给上官大人问安，给老太君问安。” “文公公客气。”上官老夫人忙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上官子珏则向文渊海点了下头，算是老熟人了，几乎每天都要见面，所以也不拘泥于礼。 文渊海道：“太子殿下得知老太君进宫，特意命奴才过来问候，并准备了些许补品，给老太君带上。” 上官老夫人诧异的看看上官子珏。 上官子珏整了整官袍，朝御书房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片刻后，再亲去叩谢。” “那奴才就先回去伺候了，上官大人，老太君，告辞。”文渊海恭身一礼。 上官子珏回道：“文公公慢走。” 上官老夫人，“辛苦文公公。” 第565章 苏初初你别欺人太甚 文渊海离开后，上官子珏扶着上官老夫人出宫，一路无言，身后跟着几个捧着太子赏赐的宫人。 直到上官老夫人上了自家马车，才满是忐忑的问上官子珏，“太子殿下，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不管知道不知道，有这些赏赐，都是不予追究的意思，母亲放心。”上官子珏安抚老太太。 “那你一会儿面见太子殿下时，小心些，注意分寸。”上官老夫人嘱咐。 上官子珏点头，“知道了母亲。” 送走上官老夫人，上官子珏揉揉额心，又进宫了。 …… 殿试的日子到了。 皇上没有回朝，此次殿试的考题，由太子亲出。 紫长生倒是没有像他老子那样，只出两个字。他出了三道题，第一道却是和明衍帝出的差不多，世祸论。 让众多贡士，包括苏初初在内都惊讶不已，为什么又出这样的题目？目下明明是太平盛世，有必要如此居安思危吗？ 苏初初也很诧异，这不是重题了。不过还有两道，一个是考的四书五经，一个是治国策略，倒是正常的。 大约两个时辰后，陆陆续续的有考生开始交卷。 苏初初看着周围的考生，渐渐的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才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考官面前，交了考卷。 礼部主考官和苏初初也认识，她在宫里的这段时间，没少见朝廷里的这些臣工，而且她总在紫长生的身边侍君，更是被这些臣工们私下谈论，眼下差不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贡士，可有信心？”主考官问道。 苏初初摇了摇头，“完全摸不到头脑，但也尽力了。” “嗯，尽力而为最好。”主考官收起考卷，“那我先去面呈殿下批阅。” -- 第353页 “大人辛苦。”苏初初躬身一礼。 主考官回礼，先行离开。 其他学子在考完后，立刻就有宫人引路离宫，但苏初初没人引路，因为她现在就住在宫里。 顺着长长的宫道，苏初初也朝出宫的方向走了。 “苏初初，你给我站住。”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苏初初抬眼望去，是云耀宗。眼睛微微一闪，谑笑道：“哟，是干叔叔啊，有什么事吗？” “……干叔叔？”云耀宗顿时一噎。 苏初初道：“当然了，我干爹是你哥，你可不就是我干叔了。我可听说，咱俩差点成夫妻？” “放X！你就是上赶着倒贴，爷都不会收你。”云耀宗的脸直接黑了，“滚滚滚，爷现在见不得你。” “叫住我的可是你，怎么这才弱冠，就健忘了。”苏初初反而走近了他。 云耀宗退后一步，“我……我只是告诉你，不是我让母亲请求赐婚的，你别自作多情。” “哦？如果不是你想娶我，国丈夫人怎么会进宫来？”苏初初也知道，这家伙就是一辈子不娶妻，也不会娶她，但她也想知道，国丈夫人为什么会来请求赐婚。 “是……行了，跟你也没关系。”云耀宗没说，完全是一场误会。他在书房写了苏初初的生辰八字，本来想要找个巫术之士施法，让她喝凉水塞牙，走路摔跟头，反正就是各种倒霉事，没想到她母亲去他书房看到了，以为他喜欢叫苏初初的这个姑娘，还留了八字。她便找他的随从问，得知是临玥城苏府的女儿，还得中了科考功名，而且这八字和也云耀宗是相合的，并没有相冲或者不合适，所以抱孙子心切的云夫人就进宫了……但在得知是云谨之的干女儿后，也是惊得躺在了榻上，卧‘病’不起…… 苏初初耸耸肩，“既然没关系，那我就继续走我的道了，回见。” 云耀宗看着她的背影，正准备也转身离开时，便听苏初初又道：“你可有给我哥道歉？” “……苏初初！你别欺人太甚了！”云耀宗顿时怒道，他堂堂国舅爷，给一个商人之子道歉，还要不要身份，要不要脸了。再说，他也被她欺负的不轻啊。 苏初初侧头，不吭气了，就那么幽幽的瞅着他……虽一个字也不说，胜却千言万语。 云耀宗心里升起阵阵微妙不祥，“……你又要干什么？” 苏初初依然不说话。 云耀宗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他在坑里被苏初初威胁时的画面，脸色渐渐发白，最后嗤了一声，“爷既然应了你，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苏初初这才笑了，点点头，“干叔叔自是言而有信的，我相信干叔叔。” “……鬼才是你叔，滚犊子。”云耀宗猛甩了下袖子，像是要把内心惊悸给甩出去。 转身走了。 这个女人，他以后定要，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苏初初则笑眯了眼睛。 …… 乱世何时降临，谁也不知道。 就算是问卜天机，运气好的话，也只能知道一个大概的时间。 紫长生看着面前扑朔迷离的卦象，什么都看不清，一片混沌。古衍大陆还不如亚大陆，完全没有可以避难的地方。看来这次的灾难，非同一般，非一般乱世，而是人类必须承受的天劫。 是七界大战要开始了！ 天地七界，人、仙、鬼、神、妖、魔、修罗，每万年发生一次大战。但极少会波及人界，但只要是波及到了人界，那必然是毁天灭地级的。 否则小逸也不会专门回来一趟古衍大陆，把父皇和母后接走，以自身的桫椤境保护他们。 “来人。”紫长生弹指毁去眼前的卦象。 文渊海进来，“殿下请吩咐。” 紫长生道：“去传晴霁。” “是，殿下。”文渊海应道：“还有，小国舅爷来了，殿下可要见一见？” “云耀宗？”紫长生轻蹙了下眉，“……让他进来吧。” “臣子叩见太子殿下。”云耀宗进了殿内。 紫长生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小舅舅，“免礼，舅舅此时进宫可是有事？” “臣子特来谢恩，多谢殿下派御医为家母看诊。” “不必客气，这是孤应当分内的。现在外祖母的身体可好些？听御医说，都认不出舅舅了。”紫长生目露关切。 第566章 咱们也是亲戚关系 云耀宗顿时汗颜，“是，家母的身体时好时坏，眼下又认出来了。” “那就好。”紫长生看着云耀宗，思忖一瞬，然后自满桌的奏折里，抽出一本，“既然外祖母的身体好了，那舅舅也不用太担心。孤这里倒有一个差事，一直没想好派谁去做，看到舅舅，犹如看到了救兵。” “救救兵？”说的是他吗？云耀宗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他一个纨绔子，什么时候成朝廷有用之才？他本人怎么不知道 紫长生道：“临玥城那边，突然出现不明原因的山体塌方，工部派人过去了，人却无故失踪。孤暂且封你监察特使，过去查明一下原因，七日内回禀，可否？” 不可否！他不想去临玥城，半点都不想去！他根本不会办差事，他只会吃喝嫖赌云耀宗内心无声的呐喊。还有，他只要过去，就免不了要去苏家，登门道歉。否则，苏初初定然还会想方设法的逼迫他。 -- 第354页 可若是不去，那他以后说不定，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仕途可言了。而且，若是让他老子知道，殿下给他差事，他不接，能用鞭子抽他个半死。 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向紫长生叩谢，“多谢殿下，臣定不不负君恩。” “嗯，如果此差事办的好，孤定有重赏。”紫长生把批好的奏折，递向云耀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从！云耀宗硬着头皮，上前领命。 苏初初出宫后，正碰到要回府的上官子珏。 上官子珏叫住了她，“苏贡士，要去哪儿？” 苏初初回道：“回大人，学生就是随便走走。” “既然无事，不如到我府上一叙。现在你有功名在身，以后也是同僚了。”上官子珏理所当然道。 同僚吗？这个身份她喜欢，当即应道：“好，那就叨扰大人了。” 上官子珏让驾车的随侍放下车凳，让苏初初上马车。 苏初初以后若为女官，确实不能太在意男女身份。因为这条界限，在女官这个身份下，已然模糊淡化，只有同僚之谊。 “大人的马车，很是别致。”苏初初打量着外表看很普通，但内里精雕细刻，装置巧妙的车厢。 “苏贡士喜欢的话，这辆车就送给你了。”上官子珏很是大方。 苏初初忙摆手，“不不不，我可用不起这样好的马车，能坐坐就好。” 上官子珏莞尔看着她，换了话题，“你听说过选秀吗？” “是秀女大选吗？”苏初初微愕。 上官子珏点头，“没错。殿下马上就要三十了，却连一个伺候身边的人都没有。” 苏初初：“……”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上官子珏见她没有反应，继续道：“其实女官也是可以参加选秀的。” “啊？”这话就直白了许多，但是苏初初依然觉得和她没有关系。 “苏贡士也可以参加。”上官子珏的眼神玩味了许多。 苏初初眨眨明汪汪的大眼睛，“可我不会参加啊。我只想做官，其他的都不想。还有，我听说选秀被殿下给劝止了。” “呵呵，这是皇上责令礼部要负责的事，是有明旨的，并未取消。” “皇上是要算计太子殿下？” “怎么能叫算计呢，而且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皇后娘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降服皇上的女人，你说呢？” “降服” “其实，你也不差。” “啊？” “呵呵，没什么。苏贡士可有吃过京城的醉鸭？” 苏初初怔忪了下，显然有点儿不太适应上官子珏的跳脱话题，摇头，“没有，我来京城也没几天，不过听说过这道美食。” “正好我让府上准备了这道菜，苏贡士可以尝尝。” “是，多谢大人。” “不客气。其实说起来咱们也是亲戚关系。” “……”苏初初更懵了，怎么感觉上了马车，就一直在被上官子珏牵着鼻子走。 “你干爹和我大哥上官子扬，其实是老相好，若非皇上禁男风，他们早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苏初初感觉自己被雷劈了，还是外焦里嫩透着鲜的那种 “我大哥前些日子，听说了无量河那边的事，立刻丢下手中的差事跑了。惹得太子殿下，很是不快。” “毕竟是镇国大将军，还有其他差事加身，说走就走，确实有些欠妥当不过，我干爹和皇上和皇后娘娘在一起，不用担心他的危险吧。” “我大哥可不这么想，在他眼里，我们一大家子捆绑起来，都不如你干爹。”说起这个，上官子珏的神色黯然了许多。 苏初初：“呃”这是吃醋了？ 京城，城门口。 小林氏带着自己的女儿苏韵棋来了京城。 刚过城门，苏韵棋就撩开了车窗帘子向外看，姣好的脸上戴着面纱。 “母亲，还是京城的街道宽敞，六辆马车并行都绰绰有余。” “这京城的道，听闻是皇后娘娘让往宽了修的，而且很平坦，随便怎么走都不坏。”小林氏回道。 对于皇后，天下女子恐怕没有人不艳羡的，生的皇嗣又是储君，又能修道成仙，可能只有小皇子紫长宁是最普通的，但也是武双全，英名在外，皇上格外宠爱。 “如果有机会，真想见一见皇后娘娘。”苏韵棋一脸向往。 小林氏道：“有机会。等选秀的时候，皇后娘娘必然会亲自主持，你肯定能见到。” 苏韵棋有些羞涩的点头，“女儿会的。” 苏家有钱，加上和国舅府有亲，所以苏府的位置，也是在权贵集中的地段，周围都是达官贵人。 在马车经过老丞相府的时候，便看到上官府的马车停在府门口。 因着街道宽敞，苏府的马车本可以直接绕行而过，却还是停了下来。想要等着上官府的马车进府后，再行过去。 上官子珏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伸手向后一步下车的苏初初，并没有直接拉手，而是握住了苏初初隔着衣袖纤细手腕上。 第567章 问因 苏初初看了看上官子珏，道：“谢谢大人。”踩着车凳，一步步姿态优雅自信的下了马车。 “不用客气。”上官子珏在她落地的瞬间，便松开了手，转而朝苏府马车看去。 -- 第355页 上官子珏天生的一副风流公子样，便是年龄大了，也依然是个成熟英俊的男人，甚至越发迷人。 小林氏撩开车帘，想要看看是什么人从马车上下来，结果恰对上上官子珏看过来的目光。 小林氏瞬间愣住了。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人，只是上官子珏给人的感觉很特别，打心底里有一种发痒的感觉。 苏韵棋的面上戴了一层薄纱，也顺着撩开的车帘往外看，不过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上官子珏已经转回了头。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苏初初，失声惊讶道：“苏初初？” 苏初初闻声看去，见是小林氏母女后，也是愕然，“夫人，韵棋，你们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小林氏这才回过神，从马车上下来，回道：“刚到，初初啊，这位大人是？” 她并没过见过上官子珏本人，虽然看其官袍，心里也有所猜测，但是不敢贸然道出。否则认错了，可就丢大人了。 苏初初看看上官子珏，见其没有不悦，才道：“这位是上官尚书大人。” 小林氏暗道果然，然后向上官子珏福身行礼。 苏韵棋忙婀娜低身。 上官子珏几分淡漠，“苏夫人，苏小姐不必多礼，可要进府喝杯薄茶？” 小林氏倒是想，但是上官府没有夫人啊，就上官老夫人也不是她能贸然惊动的，“多谢大人盛情，妾身和小女舟车风尘，有失仪态，下次再登门拜访老夫人。” 上官子珏微微点头，然后对苏初初道：“苏贡士里面请。” “好。”苏初初应着，又看向小林氏和苏韵棋，“晚些我再回苏府。” “哎，快随大人去吧。”小林氏忙道。 苏韵棋也道：“那妹妹就等着姐姐了。” 苏初初和上官子珏走了。 小林氏则和苏韵棋又回了马车上。 “母亲，您怎么让她和尚书大人走了啊，孤男寡女的，就算是尚书大人年龄大了，可也不妥啊。” “你没听尚书大人是怎么称呼她的吗？苏贡士啊，苏初初现在已经是仕子了，可以入朝做官，不再受女礼约束。” “那她这不就是会抛头露面，和很多男人……” “所以以后不会有好人家再娶她，你也要离她远一些，别让她连累了你的名声。记住，你可是要参加选秀，会成为太子妃的人。” 苏韵棋娇俏的脸庞，瞬间红了，羞答答道：“是，母亲。” …… 上官府花园，敞轩。 苏初初盘坐在榻椅上，满目欣赏之色的看着上官子珏烹茶。 上官子珏把一杯煮好的茶递给她，“请用。” “谢谢。”苏初初恭敬的接过，然后先闻香，再品茶…… 由衷赞道：“好茶！” “呵呵，喜欢就好，已经好久不摆弄了，生疏不少。”上官子珏也喝了一口自己烹制的茶，最后惊讶的挑眉，“确实还不错。” “大人，恕学生无状，此次科举，两次出现乱世考题，可是有什么寓意？”这个问题在苏初初心里盘桓许久了。她想要问太子，可又是怕降罪，而上官子珏身为吏部尚书，直面圣上和太子，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上官子珏又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PS：抱歉抱歉！！！包子家里发生些事，才捡起笔，状态渐渐找回，宝宝们久等了，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晚安哦~ 第568章 不确定 苏初初也不急，等着他的话。 “苏贡士的问题，我恐怕难以回答。当今和殿下的圣心高义非吾等能揣测的。不过，我可以给苏贡士讲一个故事。”上官子珏目光温润的看着苏初初，如看自己欣赏的后辈。 苏初初危襟正坐，“学生洗耳恭听。” 上官子珏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玉骨扇，‘啪——’一声打开，目光又转向了花园某处，渐渐深邃。 “七界大战，听说过吗？” “……啊咧？” …… 晴霁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进了殿内。 “殿下，无论再忙，饭还是要吃的。皇后娘娘常说，人靠饭，铁靠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紫长生听着她的话，放下手里的朱笔，谑笑道：“她的话，你倒是都记得。我现在还用得着吃饭吗？” “吃还是要吃的，殿下也考虑一下御膳房的压力。您总不吃饭，那些御厨可是会胡思乱想的。”把食盒里的饭菜取出来，一一放到御案上，也不管有的盘子压住了奏章。 紫长生看着那些饭菜，倒都是他喜欢的口味，“这些日子御膳房应该挺忙的，怎么还会胡思乱想？” “那是苏姑娘吃，又不是殿下吃，他们可都门清儿着。”晴霁把筷子也塞进他手里，“赶紧吃吧。以后，还不知道能吃几顿这么顺口又好吃的饭菜了。” 紫长生默了瞬，然后拿起了筷子吃饭。 晴霁从食盒里取出一壶酒，慢慢喝了一口，“殿下，皇后娘娘还会回来吗？” 紫长生吃饭的筷子顿住，但很快又继续吃，“谁知道呢。说不定这次七界大战后，古衍大陆就没有了，回哪儿？” “真的，会到那种地步？” “会！” “……”晴霁狠狠吞咽了一口酒，“蝼蚁的人。” “你我也一样。” -- 第356页 “殿下找到心上人了吗？”晴霁忽而问道。 紫长生看了她一眼，回道：“不确定。” “什么叫不确定？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找到了疑似她的人？” “是母后找到的，但是一直瞒着……晴霁，你有听她说过关于苏初初的事吗？”紫长生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晴霁。 晴霁想了想，最后摇头，“没有。皇后娘娘并没有跟属下说过苏姑娘。殿下怀疑是苏姑娘？” “不确定。” “……”晴霁眼神略带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紫长生目露回忆道：“我自十岁去昆仑修行后，就很少陪母后。等得了空回宫，父皇又让我监朝，他则带着母后游山玩水。说起来，我在她身边的时间，还没有你多。” “但是皇后娘娘心里最挂念的，也并非是六皇子和七公主，而是太子殿下。您在娘娘的心里，是最重要最特别的存在。” “呵呵，那是因为我幼时曾和母后漂泊过一段时间，她照顾我很是辛苦”紫长生说到这儿戛然顿住。 母后带着他流浪，寐寐也曾经带着他走南道北……两个人的行事，怎恁般相似？ 果然，母后有事情瞒着他吧！ “殿下？”晴霁见他愣住，喊了一声。 紫长生醒然回神，然后凤眸盯住了晴霁，“你再想想，母后有没有和你说过天机宫？” 第569章 孩子 “天机宫？”晴霁见紫长生问的郑重，低眉仔细的回想，最后摇头，“没有。” …… 遥远的大陆彼岸，有一片七界安地。 一男一女龙章凤姿般，站在山巅，欣赏着周围七彩炫目的灵云仙雾。 女子身材圆润，特别是腹部已经很明显的鼓了起来，嗔怪的眼神看着身旁的银发男子，尤其深邃魅惑的紫眸，无论看多少次，都能让她深陷其中。 “想小洛了？”一个眼神，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云姝叹了口气，把头贴在他的胸口，环着他劲瘦而笔挺的腰，“能行吗？要不让小逸过去帮他吧。” “小逸跑去了魔界，唯恐这七界不乱，让她回去，只会雪上加霜，不可能的。”紫衍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部，若非她怀孕，本来在送她抵达安地后，就要回去了。那是他的王朝，若为盛世，他很乐意传承给长生，但若为末世，他宁作最后的亡国之君，也不会让他的儿子，来承担这灭国的业果。 云姝摸摸自己的肚子，“这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她的身体尚是凡人之躯，经不起折腾，加上又是高龄怀孕，前些日子有流产的征兆，可是吓坏了这个男人。 紫衍握住了她的手，“不，我们的孩子，没有不是时候的。”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想知道？” “嗯。” “那你想要什么？” “适逢乱世，还是男孩儿更坚强些吧。”云姝叹道。 紫衍却低笑了起来，“落落，你觉得小逸比她的两个哥哥弱吗？” 云姝：“……” 紫衍牵起她的手，一步步朝山下走，“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两个已经老了，由着他们去吧。” “是我老，夫君可还风华正茂呢。夫君，要不你回去吧，我自己也能养好胎。怎么说也生了四个孩子了。”云姝信心满满道。 “……是吗？”紫衍眼神玩味的看着她。 自己什么体质不清楚么，非要他戳破？ 每次生孩子，都进一趟冥府，和冥王喝茶聊天儿，若不是他去抓她，她怕是就长住在冥府不回来了。 云姝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最后投降道：“好吧好吧，你守着，那小洛怎么办？” 紫衍微微握紧她的手，“不会有问题的。无论什么结果，都是朕来承担。” 云姝的心尖儿微微一颤，闭上了眼睛，“你说要是没有这场战争多好？” 紫衍抬头看天，“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云姝，“那谁能决定？” 紫衍，“七界尊主，但这战争本就是他们挑起来的，又怎么可能会罢手。” “我们都相信轮回。旧的湮灭，代表着新的诞生。只是这个过程，还是太过残忍……”她的心没有那么大，她所念所想的，只有她的孩子们，希望他们能在这次浩劫下，生存下来。 紫衍握紧了她的手，“不用太担心。不是还有她吗？” “你是说……寐寐？”云姝微微蹙眉。 “嗯。她会成为小洛的助力，便是大陆不保，也能保住他的性命。” “这倒是没错。”云姝仍不禁惆怅，“没想到长生会和她系上羁绊。注定一场情殇。” “别想太多，儿大不由娘了，你还是关系一下肚子里的这个，想想吃点儿什么。”对于紫衍来说，紫长生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修炼，若他需要他的帮忙，他会竭尽所有。若是不能插手，自然也不会多加干涉半步。 其实，不干涉……何尝又不是因为他力量终究有限。便是来到这片七界安地，也要女儿帮忙，他终究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所幸，有她陪伴在一旁，令他的身心有了归处，再无彷徨孤寂。 “夫君，我想吃甜甜的蛋糕。”如紫衍了解云姝，云姝也很了解他了，看出他神色间浮出惭愧只是，云姝弯了弯眼睛，笑眯眯的换了话题。 -- 第357页 “……好。”紫衍亦莞尔，低身抱起她，不让她再受下山的颠簸劳累。 …… 苏初初从上官府出来，又回了宫里。 她并没有真的回苏府去见小林氏和苏韵棋。本来关系也不怎么好，见了面除了尴尬，就是塞心，甚至还想报复她们一顿，特别是那个小林氏，若不是她正在求取功名，需要好的名声，早就收拾她了。 刚进宫，就看到一匹雪白的千里驹朝她疾驰而来，马上坐着一个人，是紫长生。 苏初初在看清是谁后，忙低身行礼。 紫长生却在马经过她的时候，一把捞起了她，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身后，“随我去一个地方。” “殿下要去哪儿？”苏初初无处可抓，只能抱住紫长生的腰。劲瘦修细的腰，抱起来很是顺手！ 紫长生则在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腰时，脊背骤然绷紧，然后回头看似轻松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哦。”苏初初没有再说话，只把脸埋在他的背后，不露出自己的脸，如此就算有人认出了紫长生的身份，也不知道他身后坐的女人是谁。心里却忍不住暗忖道……真是的，这太子殿下也太莽撞了，出宫就出宫，还拉带着她干嘛。 太子出行自有禁卫开路，所以白马一路畅通的跑出了京城。 苏初初在出了京城后，把脸抬起来，看看周围，疑惑问道：“殿下是要去猎场？” 紫长生笑道：“嗯，去猎场。” “打猎？”苏初初愕然。 “算是吧。” “算是……”什么意思？打猎就打猎。但刚才殿试完，应该正是忙的时候吧，哪来的闲情逸致。 又看看前后，苏初初发现禁卫距离他们都比较远，说话也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后，心念电转，问道：“殿下，你觉得我能考中进士吗？” 紫长生回头看了她一眼，恰好看到了她眼中的小算计，笑道：“考卷先由礼部筛选，再有吏部复查考评，最后才会送到我这里。大约要三到七天的时间。怎么，这么着急想要知道自己的成绩？” “当然啊。如果我中了进士，就妥妥的能当官了。如果只是贡士，还是差点意思的。”苏初初志在当官。 第570章 殿下喜欢开玩笑 “真不想嫁人，做一个贤妻良母？” “不，我志不在此，所以不会嫁人的。” “如果你的夫家允许你做官，也不嫁吗？” “不想，也不嫁。”苏初初看着他宽厚的肩背，给人无比安全的感觉，“殿下，你为什么不娶太子妃？” “以前为了修炼，现在则是想娶也找不到人。”紫长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惆怅烦恼似得。 苏初初无语：“想嫁殿下的人，能从大陆东头，排到大陆西头，什么叫找不到人。” “那你呢？想不想嫁给我？” “殿下……这玩笑不好笑！” “呵呵，确实不好笑。” 紫长生面上的表情收敛殆尽，甚至有些过于严肃。 苏初初也不吭气了，安静的坐在他后面，就连扶着他腰的手，也收了回来。 “七界大战，你知道吗？”紫长生问道。 苏初初回道：“上官大人跟我讲了讲，其实以前也有听说过天降妖魔鬼怪为祸人间的故事，只是没想到竟然真有此种事。” “你相信？” “不能说相信。但是无量河的鱼怪，怎么解释，它们尚且是没有任何传言于人世的，那有传言的，更要质疑。还有皇上和殿下，在此次科考题中，都提及了乱世……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是提前给我等乃至天下莘莘学子们提个醒吧。万一将来，真的出现了乱象，也不至于太过慌乱。” “很好。”紫长生面色终于好看了些，然后用力一夹马腹，朝前跑得更快了。 …… 到了皇家猎场，苏初初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环视周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可是皇家猎场，即便不是打猎的时候，也该有守卫守着才是，怎么就跟荒野一样了？ 紫长生松开手里的马缰，由着马自己去找嫩草吃。 “看什么？”紫长生问苏初初。 “这里真是皇家猎场？怎么杂草乱生，没人管啊。” “确实没人管，已经有些日子了。” “为什么？” “因为我布下了结界，没有我的同意，谁都进不来，也什么都出不去。” “结界……对哦，殿下是修仙的。”自然懂得常人不会的道术仙法。 紫长生道：“你想学吗？” “没有那个慧根。”苏初初倒是想，但是先天条件不允许啊。 紫长生看着她，沉默片刻，说了一句让苏初初云里雾里的话，“或许也不用学。” “什么？” “走吧，我带你去打猎。” “呃……真打猎啊。” “如果不想去，现在可以拒绝。”紫长生停下脚步，回看着她。 苏初初立刻道：“那我拒绝。” 紫长生：“不同意。” 苏初初：……那还说个X！ 倏然，一声震耳发聩的兽吼，自猎场深处传出。 “这是……什么？”听起来像是虎啸，但比虎啸更可怕的感觉，苏初初下意识的头皮发紧，浑身寒毛倒竖。 -- 第358页 紫长生看着她，薄唇慢慢浮起一抹充满诡意的笑，“你的猎物。” 苏初初恶寒：“……” 殿下越来越喜欢开玩笑了！ PS：520节日快乐~~ 第571章 忆魂兽 …… 结界牢笼内，囚禁着一只巨大的妖兽。金黄发亮的兽毛，肩高少说有两米，身长算上尾巴超过两丈，双头赤瞳獠牙外露，不时的张开血盆大口，震耳嘶吼。 苏初初浑身不受控制的打颤，脚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悄悄靠近了紫长生……最后几乎就贴在他身上了。 “殿下，我是哪儿得罪您了吗？”让她一个普通人猎杀妖兽，还是两个头的，她都不够给人家一个头塞牙缝的好不…… 紫长生低头看看她，想了想道：“应该没有。” 苏初初，“那为什么要我去送死！咱俩可还是表兄妹。” “干的。”紫长生笑了，“这只双头兽，名叫忆魂兽。两个头内，各有一枚妖丹。每个妖丹的作用都不一样，一枚能封印记忆，另一枚恰恰相反是唤醒记忆。” “忆魂兽？”苏初初听着紫长生的话，想起自己失却了一部分记忆。 紫长生从储物戒中取出弓箭，“试试看，能不能射中它。” 苏初初忙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紫长生目露回忆，“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和小七一起玩儿，练了一手的好箭法。” 苏初初，“殿下也说是小时候，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而且小时候的记忆都想不起来，箭法更是别提。” “箭法算是身体记忆，试试吧。反正忆魂兽在结界里，它也跑不出来咬你。”紫长生把弓箭不容她拒绝的塞给她。 苏初初只能接过，“如果它在结界里跑不出来，那这箭又怎么能射进去？” “呵呵，这结界是我的，什么能进，自然也是我说了算。”紫长生走开了一步，让她有足够的空间射箭。 苏初初看着紫长生，特别是他唇角一直带着的淡淡笑意，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可是一时又说不上来。 挽弓搭箭……整个动作竟然很流畅自然，没有初次的生疏笨拙。苏初初诧异无比，难道真的是身体记忆，还记得怎么射箭吗？ “殿下，这是普通的弓箭吧？” “嗯。” “您确定普通的弓箭，能射伤这两个头的？” “呵呵，所以你要多射几箭才行。”紫长生的笑容更深邃了些。 苏初初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手里握着的箭就飞了出去…… 紫长生看着那支飞箭，微微挑了下眉梢，“这不是射的很好吗？” 苏初初看过去，然后默了……该说啥？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还是天赋神射手！那支箭恰恰穿过结界，射入了双头兽，其中一个头的眉心！ 而且眼见那颗头迅速枯萎，另一个头见状，想要割舍了那个头，但最终没来得及，另一个头也跟着被枯萎蔓延，不甘的嘶叫怒啸，几乎要把紫长生布下的结界撕裂。 苏初初丢开手里的弓箭，抱头蹲了下来，这叫声太刺耳，耳膜都要被叫穿了。 但眼睛还是关注着那只双头兽，“殿、殿下，这怎么回事？那支箭上，喂毒了？” “嗯，刚做出来，专门对付妖兽的，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看来还不错。”紫长生满意的点点头。 苏初初：“……” 第572章 君名长生寤寐思之 两枚仅黄豆大小，一金一紫的妖丹，散发着淡淡的流光，躺在苏初初的手心里。 “这就是妖丹？” 紫长生修长的手指，捏起其中金色的妖丹，而在捏的时候，他的指尖勾了下她的掌心，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她的掌心里蔓延开。 苏初初下意识的颤了下手，然后抬头看紫长生，却见他一脸凝重的盯着紫色妖丹。 “金色是封印，紫色是解封，你要吃的是紫色。” 果然是给她准备的！ “殿下，我其实不太想想起从前的事。而且，我的失忆，也不是封印，吃这个应该也没用吧？”苏初初看着妖丹，有些忐忑。 紫长生的目光从妖丹落在了她的眉眼上，恁般认真，“试试总无妨。” 苏初初，“殿下……您好像很在意我小时候的记忆？” “是，你的记忆里，藏着一个关于我的秘密，需要你想起来。”紫长生忽而笑了，紧张凝重的气氛，霎时消散。 莹润柔和的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额，“赶紧的。” “……哦，原来是我的记忆里，有殿下的秘密啊。” “对。” “那好吧，我尽力试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紫长生看着她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笑道：“有我在你身边，你不会有危险的。” 苏初初：“……当然，因为殿下的秘密还在我的记忆里，如果我有事，您的秘密可就真成秘密了。” “没错。”紫长生点点头，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苏初初捏起紫色的妖丹，脑海里是双头兽嘶吼的画面，手一抖，差点儿没捏稳，然后再看看紫长生，“殿下，那我吃了啊。” “嗯。”她再不吃，他都要喂她吃了。 张开嘴巴，闭上眼睛，紫色妖丹进了嘴巴里…… -- 第359页 妖丹入口即化，变成了一滴浓郁的紫色液体，渗透进了她的舌，消失不见。苏初初还下意识的吞咽了下，结果什么都没有。 诧异的睁开眼，“妖丹呢？” “已经进入你体内，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紫长生眼神带着一丝灼热的看着她。 “……那个”苏初初感受了一下，浑身上下好像没有什么不正常的，遂摇摇头，“没有” 然，有字还没有说出，苏初初突地浑身疼痛，就跟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同一时间啃咬她一样……头脑昏沉视线模糊。 紫长生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股灵力顺着她的脉络游走全身，最后在她的灵识海停驻，因为这里有一团抗拒他灵力的壁障。 苏初初没能忍住那股剧痛，晕了过去。 ……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苏初初醒了，身侧躺着一个人。 俊美的脸庞有遮掩不住的憔悴，下巴上已经有了胡茬，一支修长而强韧的手臂被她当枕头枕着，另一支搭在她的腰间。 “长生……”两个字一出，那搭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紧接着她眼前一花，原本还躺着的人，伏在了她的正上方。 “你叫什么名字？”低沉的声音，明显沙哑和紧绷。 苏初初看着他的反应，特别是他的眉眼，像是在回忆什么…… “啊~你已经长大了啊，英俊神武，帝王霸气，不再是” 话不等她说完，那颜色偏淡的唇就落了下来，贴在了她的唇上。她一开始还很僵硬生疏，但是在他引导下，很快就娇喘连连…… 君名长生，寤寐思之。 …… PS：祝高考的宝宝们，高考大捷！！！前程似锦！！！加油加加油！！！ 第573章 转世之旅 东宫长生殿—— 晴霁急急匆匆的直接闯进了内殿，忽闻蛟龙榻垂落的帷幕后，传出暧昧的喘息声，顿时如被雷劈了一样！ 不过也就瞬息的功夫，晴霁就回过神来，然后转身往外走。 “什么事？” 还不等晴霁走到殿门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沙哑暗沉的嗓音。 晴霁尴尬的摸了摸耳朵根，回道：“那个……一会儿回禀殿下也行。” “……”紫长生衣衫微微凌乱，但整体还是比较整齐的，从榻上下来，“少废话。” 晴霁听到了衣袂摩挲声，可仍没有转身，背对着紫长生，单膝跪地道：“殿下，无量河上空的天，塌了！” “天塌了？”紫长生拧起眉。 蛟龙榻上，被被子蒙住了头的苏初初，拉下了被子一角，露出双乌溜溜水润润的眼睛，听着紫长生和晴霁的谈话。 在听到‘天塌了’时，又闭上了眼睛，屏蔽了他们的交谈，回想自己这一次的转世之旅。 每一次转世，她都只有二十五年的阳寿。提前死了，便会恢复上一世的记忆，继续重生，她这一世叫苏初初，上一世叫孟寐，再上一世是木子……每死一次，就会恢复一世的记忆，然后继续活着，直到二十五岁寿终的那一天。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世之旅？也只有寿终的那天才能知道。而她这一世距离二十五岁，还有八年。 她还能陪伴他八年…… 下一世，她还能再投胎转世到他的身边吗？ 苏初初的心一片悸颤慌乱。 床帘被撩开，紫长生一脸歉意和不舍的看着她，“寐寐，我……” “殿下去忙吧，我现在还有些头疼，原本封印的记忆解开了，现在乱七八糟的，要捋一捋。”苏初初冲他温婉的笑笑。 紫长生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抱歉，因为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不能带你去冒险。” “我有听到，天塌了啊。”苏初初理解的天塌了，应该是地方出了大乱子，并没有往字面上的意思想。 紫长生看着她，良久才点了下头，“嗯，是出了乱子，我过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言罢，又吻上了她的唇，辗转厮磨，缱倦缠绵…… 最后苏初初不知道紫长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自己清醒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殿内。 文渊海进了殿，“娘娘，可是醒了？” 娘娘？苏初初：“……” “还是叫我苏姑娘吧。” “这……是，苏姑娘，可要用午膳？” “现在午时吗？” “是，午时二刻。” “倒是不觉得饿，我想见一见惠妃。” “惠妃娘娘？”文渊海诧异。 “嗯，可以吗？” “当然。奴这就派人去传。” “我过去就行，有劳文总管派个人给我带带路。” “是，苏姑娘。” …… 乔浅云正准备用膳时，就听宫女回禀，苏初初要见她，很是意外，立刻命人引进了殿内。 “苏贡士稀客啊，正好一起用膳。” 苏初初行礼，“给惠妃娘娘问安，贵体可安好？” “好着呢。苏贡士快免礼，请坐请坐。”乔浅云热情招呼苏初初。 苏初初坐下，然后看了看乔浅云身边的宫女和嬷嬷。 乔浅云心领神会，让那些侍候的宫女和嬷嬷下去。 第574章 皇后留下的东西 “我就直说了。” -- 第360页 “苏贡士请讲。” “皇后娘娘有话给你。” 乔浅云瞬间变了脸色，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伏身跪下，“妾身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苏初初看着向自己恭敬跪拜的乔浅云，知道她并不是跪拜的自己，而是那位不知在何方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曾经封印过我的记忆，但是她在封印我记忆之前，给你留了话。若我记忆解封了，就代为转告。” “封印？”乔浅云不懂。其实皇后娘娘很多行为，她都不太能理解。 苏初初道：“皇后娘娘让我转达的，是两个选择：一是离开后宫，回娘家。二是带一名子侄辈的孩子，能让你依靠的，由太子殿下安排，把你们送去昆仑山，寻求庇护。” “……为什么要去昆仑山寻求庇护？”乔浅云问道，眼睛中一片茫然。 “如果我记忆解封的时候，皇后娘娘还没有回来，那就表示，她以后都不会回来了。至于为什么要寻求庇护，我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没有留话。”苏初初如实回道。 “我能想一想，再做选择吗？” “当然，我只是转达。” “谢谢苏贡士。” “不必客气，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苏贡士。” …… 苏初初离开乔浅云的宫殿后，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心情也是一片混沌不清。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封印她的记忆？ 难道是不喜欢她，不想她和长生有关系？如果是这样，她也理解，任谁也不想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只能活二十五岁的短命儿媳妇。 一名宫女朝苏初初走了过来。 “苏姑娘，福总管有事求见。” “福总管？” 苏初初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但在看到那个驼背独目的老人后，忙快走了几步，上前行礼，“福爷爷好。” 老福公公打量着她的眉眼，笑呵呵道：“老奴现在该称苏姑娘，还是孟姑娘？” 苏初初微微诧异，他怎么知道自己有转世记忆，而且还恢复了……难道是长生跟他说的？ “都行，您叫我寐寐就行。” “使不得，如果您的记忆解开了，就是主子，奴才不可直呼主子名讳。”老福公公的笑容更加慈祥了，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锦盒，“这是皇后娘娘给主子的的，一直放在老奴这里保管，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 “……”苏初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才刚转达了皇后给惠妃的话，扭头皇后还给她留了东西。 双手捧接过那个锦盒。 明黄色的凤纹锦缎包覆在巴掌大的玉盒表面，那玉盒质地非同一般，便是白天也能看到淡淡的柔和光华。 盒子里有一个钱袋子样的东西，做工很粗糙，料子像是粗麻的，完全和锦盒不相配。 “这是？”苏初初问老福公公。 老福公公微微睁大独目，铿锵回道：“聘礼！” “啊？”苏初初傻眼了，“聘、聘礼？” 老福公公笑呵呵的点头，如果有胡须的话，说不定还要捋上两把，“皇后娘娘可是很盼着这一天的。这个聘礼袋，也是皇后娘娘亲自做的，完全没有假手他人。” 苏初初觉得自己的针线活儿已经够差的了，没想到和皇后娘娘的一比，堪称绣师……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道：“皇后娘娘亲手做的，自然是非同一般。” 第575章 皇后的聘礼X预言 老福公公继续笑道：“这个聘礼袋本质是储物袋，需要滴血认主，才能看到里面真正的聘礼。” “这是储物袋？”苏初初惊愕，有点不太敢相信。 倒是也正好印证上了她刚才说的那句——‘非同一般！’。 “主子试试就知道了。”老福公公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根银针，递给了苏初初，“主子慢慢看，老奴就先回玉华阁了。” 苏初初接过银针，“谢谢福爷爷。” 听着她的称呼，老福公公老脸上的笑容，更慈祥了，“老奴告退。” 苏初初滴了一滴血在储物袋上，看着它慢慢渗透其中……而随着血珠的渗透，袋子渐渐的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还有一股很好闻的花香味儿。 蓦地，储物袋上的光消失了，同时苏初初的意识里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宫殿建筑。 她闭上眼睛，全部的意识都放在了那个宫殿建筑上。宫殿门紧闭着，她的意识想着……能不能打开看看？ 宫殿门开了—— 一片珠光宝气，淹没了她！ …… 紫长生虚空而立，望着无量河上方的空间裂缝，足有丈余宽，传出令人恐惧的气息。 他双手捏决，很快一把灵力光剑在手掌间凝出……最后屈指一挥，灵力剑激射而出，进入了空间裂缝。 犹如泥牛入海，没有泛起半点风浪，灵力剑就消失了。 “长生。”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紫长生的身边。 紫长生恭敬一礼，“大长老。” 来人是昆仑派的大长老，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 “这里有我盯着，你先回宫吧。”大长老抬头望着裂缝虚空，神色十分凝重。 紫长生没有应，目光一转落在了大长老身边的少年身上，“这位是？” “他？他是我的关门弟子，越小风。小风，见过太子殿下。” -- 第361页 “见过太子殿下。”越小风向紫长生敬拜一礼。 紫长生点了下头，然后自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把上品宝剑，用灵力控制着递至越小风面前，“用来防身。还有这个”随即一个装满了灵石的储物袋，也丢给了他。 越小风抬头看看大长老。 大长老笑着点点头，“收下吧。” “是。”越小风有些激动的收下灵石和宝器，“谢谢太子殿下。” “叫我师兄就行了。”紫长生拜在现任掌门座下，和越小风算是同辈。 “是，太子师兄。”越小芳唤道。 紫长生莞尔：“……不用叫太子。” “是，师兄。”越小风从善如流。 紫长生又抬头看着天，问大长老：“是预言里的大战要开始了吗？” 大长老沉重点头，“古衍大陆想要幸存下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紫长生神色愈发凝重。 远处一道极快的流光，朝着紫长生飞来。 最后流光停在了他的面前。 是传音符。 紫长生点了一下，传音符里传出一道急促的男声，“属下上官云博，回禀殿下，旧都发生了异变，天空出现了黑洞，有妖魔从黑洞里不断涌出，见人就杀，普通将士无法与之对抗，啊——” 一声惨叫结束。 第576章 钟情（一） 紫长生的脸色铁青一片，“大长老，我先过去看看。” “快去吧。”大长老催促他过去。 只是在紫长生离开后，天空中的空间裂缝也开始有妖魔开始出现。 大长老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少年道：“浩劫降临。” 越小风倒是不担心，他看的很开，“师父不是说，劫数逃不过吗？既然逃不过，那面对就是了。” “嗯，可惜大陆传送阵因空间不稳，暂时接通不了其他大陆，不然为师定要把你送走。” “徒儿不想离开师父，况且其他大陆就能幸免吗？徒儿并不觉得覆巢下有完卵之地。” “没错。唉！乖徒儿，一会儿保护好自己。”大长老双手捏决，一道道灵力长剑射向那些妖魔，而裂缝里还有源源不绝，实力越来越强大的妖魔出现。 …… 苏初初进了宫殿，看完那些珍宝山，感觉她活了几辈子所看到的金银珠宝都没有今天的一半多。 “这皇后娘娘，是多有钱啊！”苏初初想起皇后生了四个孩子，其中一个是公主，可如果每个孩子这么都来一回，财力好恐怖！ “好有钱的皇后。”她拿起一颗足有拳头大的夜明珠。如果是夜里，房间只要放上一颗，就会亮如白昼。 一道传音符自那些珍宝间飞出，发出柔和的灵光。 苏初初看向传音灵符，一道温柔至极的雍容嗓音传出：“如果你听到了这张传音符，那我应该不在宫里，可能连古衍大陆都不在，好遗憾不能亲眼见到你。 我的儿子小洛，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固执又一根筋的男孩儿，他要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你要做好准备，他可能会很粘人。还有，这个储物袋里的东西，是给你的聘礼，如果还有什么要求，也请尽管提，相信我儿子都能满足你。 啊~好尴尬啊夫君，自己对着一张符说话，感觉有点儿呆。【那就别说了，过来帮朕个忙。】 好！那我就不多说了，真心谢谢你喜欢小洛，他的一切我就都交给你啦，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开心幸福，事事如意，爱你们哦~！” 声落好一会儿，苏初初才回过神。 这皇后也太平和温柔了，没有一点架子，势力威压。声音更像是一团柔柔软软的光芒，听在心里，浑身都暖洋洋的。 还有，陛下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温文尔雅，带着宠溺的笑意，是很爱很爱皇后的吧！ 传音灵符在空中慢慢消失，化成一片灵光斑点，最后连灵光都消失了。 苏初初有些不舍，她想要多听听这样的声音。 “我会照顾好长生的，用生命保护他。” …… 神识自储物袋中抽离，苏初初满心惊叹，皇后娘娘出手太阔绰了，不止是金银珠宝，还有灵丹妙药，珍材异草…… “都有点儿不好意思要了。”苏初初看着手里的储物袋。 黯淡的光线下，储物袋愈发普通不起眼。 嗯？天黑了吗？苏初初下意识的抬头看天。 天空中阴云密布，而这种阴云，透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感！ 第577章 钟情（二） 苏初初看着天空中的乌云，心头一阵阵的压抑，还有丝丝缕缕的危险感，提醒着她赶紧躲起来。 老福公公又过来了，不同于方才的慈祥温和，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件可怕的武器，吐露着锋利的锐芒。 “主子，请随老奴来。” “发生什么事了？” “老奴其实也不太明白，只能说，神仙打架，百姓便如草芥，轻易就能毁去。” “神仙打架……”苏初初抬头看看天，跟着老福公公走了。 却没能走多远，天上的乌云骤然降下来一道闪电，劈在了他们的正前方。 老福公公忙带着苏初初向后退，堪堪躲开了那道闪电。 而闪电落下的地方，留下一个深十多米的大坑！若是这道闪电劈在人身上，非把人劈成渣不可。 -- 第362页 天上这样的闪电开始密集降落。 老福公公催促苏初初，“赶紧走，这里已经不能待了。” “可是，皇宫里还有不少……” “走吧！”老福公公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苏初初一凛，然后低了头。 传送阵。 而传送阵前，乔浅云手里拉着一个小少年，焦躁不安的看向殿门口。 “姑姑，安儿想爹娘了。”小少年乔安仰头看着乔浅云。 乔浅云握紧了他的手，勉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耳边全是天上的滚滚雷音，还有宫女太监的尖叫呼救声。 “现在天色不好，等天晴以后，姑姑就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好。”乔安乖巧的点点头。 老福公公带着苏初初来了，一身尘灰，看起来有些狼狈。 见乔浅云和乔安已经在等着了，老福公公冲他们点了下头，然后把苏初初也推进了传送阵里。 不等他们说什么，就即刻启动了传送阵，“两位主子，还有乔小公子，一路保重。” “福爷爷，你不一起走吗？”苏初初急问。 老福公公笑看着她，“不，老奴已经老了，落叶当归根。” 传送阵的光飞入了天际。 老福公公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希望那边真的能平安无事吧。” 七道之灾，岂是他们能抵抗的。 …… 传送阵所到的地方，是一个大陆传送阵。苏初初和乔浅云姑侄俩，从传送阵出来后，就被一名昆仑派的弟子带到了大陆传送阵前。 而这里此刻有很多人。 其中还有紫长宁！ 只是紫长生被五花大绑着，一脸的气愤，冲陪着他的上官世轩吼叫着什么。 上官世轩也一脸的郁闷，但还是要耐着性子，安抚某个暴躁的皇子殿下。 苏初初看到他们后，示意乔浅云姑侄俩过去，和紫长宁他们汇合，自称突然肚子疼，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乔浅云不疑有他，而且现在正心神难定的时候，看到熟人自然是无比向往的，便立刻带着自己的亲侄儿过去了。 “殿下，云公子。”乔浅云福身行礼。她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虽然身份上可能没有他们贵重，但论辈分绝对是长辈。 紫长宁黑沉的面色稍缓，点了下头，“乔姨。” 上官世轩也拱手礼道：“娘娘。” “不用客气。”乔浅云满面温柔的笑容，然后把自己的侄儿介绍给他们。 苏初初远远的看着他们交谈的很热乎，想来也会在一起有所照应，就悄悄的走远了。 …… 第578章 大结局 苏初初又回到了皇宫。 然，她走的时候，皇宫里虽然很乱，天雷滚滚，但是宫殿尚在。 等她再回来，却只剩下一片废墟…… 脑海里忽然想起她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的天空就像现在这般模样，大地被鲜血染红，数不清的生灵万物，在赤色星火的满天飞舞中，纷纷倒地。 一名黑发少女，踩着尸山，犹如鬼魂一般的飘走，绝美的面孔，目空如死洞…… 和少女打赌的少年说了什么？她不知道，梦在那里戛然而止。 苏初初看到了一只黑猫。 黑猫大半个身体，都已经被烧焦，命不久矣。它仍努力的朝她走来，嘴里还叼着一个储物袋。 苏初初见过那个储物袋，那是……老福公公的。 “福爷爷呢？”苏初初想要抱起黑猫，但是却无处下手。 黑猫人性的摇摇头，把嘴里的储物袋放在了她面前，然后又拖着残伤的身体走了。 苏初初捡起储物袋，跟上了黑猫。 黑猫在一株已经被烧焦，但仍倔强着不倒的芙蓉树前停下。 而芙蓉树下，已经有几只死了的小猫尸体。 黑猫最后卧倒在它们身边，看着苏初初，闭上了眼睛。 苏初初再也忍不住的哭了……模糊了所有了视线。 “该死的老天，生灵万物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要这般惩罚？” 紫长生一身玄色龙袍，神色凝重的看着她，“为什么回来？” 苏初初浑身一僵，缓缓回神，看着面冷如寒冰的紫长生，浑身已经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短短的时间内，他失去了太多。 便是强大如他，也承受不来。 苏初初没有回答，而是蹲下，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把铁锹，在树根处开始挖坑。 入土为安，便是猫也一样。 紫长生没有说话，看着她一下下的挖着焦土。 空中忽有一道巨大的白光，朝着远处的天际飞去，那是大陆传送阵，承载着这片大陆上最后幸运的人，离开了古衍大陆，寻找最后的庇佑。 “母后有个朋友，她叫白兰。她告诉母后，天道要重入轮回，七界要大乱，并给母后留下了一处桃源地，或可免祸，以及通往桃源地的传送阵。你为什么不走？” 苏初初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金丝檀木的木盒，里面放了一些肉脯点心，还有锦垫，猫儿喜欢的铃铛挂件等等做陪葬，最后再用白色的锦绸裹了黑猫和小猫们的尸体，放进箱子里。 “我如果走了，谁给它们收尸？”苏初初抬头看着紫长生。 -- 第363页 “如果你死了，我也会给你收尸的。”两串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紫长生看着她，半晌沉默。 苏初初一铲子一铲子的埋土，把木盒埋进了焦土坑中……她不离开，是因为他在这里。 他在哪儿，她在哪儿。 紫长生全身的冰冷，好像融化了那么一些，“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不在乎。”苏初初站起来，一步步走向紫长生。 蓦地，她的眼稍余光颤抖了下，脚下不等她命令，就已经飞了过去，“抱住我！” 紫长生看着她飞奔而来，微微一诧，下意识的张开了双臂。 苏初初飞扑进了他的怀中，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一支散发着漆黑气息的箭矢，在苏初初吻上他的唇时，穿进了她的背后心。 紫长生抱着她的身体，顿时一紧，吻她的动作更激烈了些！ 能死在他的怀里，也是善终了。苏初初软软的倒在他的怀中，唇角带着满足的笑容，“我从来都是为你而来。” …… 鬼界的兵将，踏上了古衍大陆。 所到之处，所有的死物都‘活’了过来，见生灵就杀。 所过之地，萧条死寂蔓延，没有半点生机，世间变成了一片黑白，除死无生，日光都隐没了去，只留一轮惨白的冷月，照耀着古衍大陆。 紫长生站在古衍大陆最高的古衍山山顶上，他身后的方向有一片平原，被一座防御大阵保护着。里面是整片大陆仅剩的绿色，里面的人，虽然惊恐不安，但在防御大阵下，仍然进行着劳作，生活着。 而紫长生的前方，是黑气滚滚，鬼兵鬼将妖魔邪祟。 他的身旁，晴霁一身甲胄出现，“皇上，最后的五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紫长生犹如墨潭深渊，古井无波，看不出半点情绪。 “还有一件事……你听了别急。”晴霁叹道。 紫长生依然一动不动。 “棺材里的人不见了！”晴霁说完后，观察着他的神色。事情已经过去了数年，他应该不会再那么记挂上心了吧？ 然而，一直站着不动的紫长生，突然身体晃动了一下，脸色也瞬间失却了颜色，白如膏肓，原本乌黑的双瞳，变成了一片血紫色！ …… “为什么会不见了？” “守棺人说，早上他听到又人走动的生意，就想去看，但是不知怎的就昏迷过去了。等她醒来后，棺材里的人就不见了。他现在正跪在殿下的行宫殿外，请求降罪。” “……让他来这里吧。” 晴霁微微松了口气，杀鬼总比受罚要强，就是死也是战死，死得其所。 本来紫长生已经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死后就和苏初初一起火葬。 然而，就在马上要结束的时候，她不见了。 他想要去找她，却大战在即，根本就不能离开。 差不多每历经一次大战后，就会休战上一年半载，只要扛过了这一战，那么他们就能再有一段时间休生养息。 而且他已经收到昆仑派的弟子，发来的传音，他们马上就要修复好一个远古大陆传送阵，而且还连通了一个尚无祸乱的远古大陆，上面灵气很浓厚，可以传送过去。 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扛过这一次大战，身后的那些人，就有机会能活下来。 …… 两军厮杀，人妖鬼怪，天地一时间只剩下一片鬼气森森和血色。 紫长生和三名鬼将缠斗在一起，并未落下风，激烈交战间，还斩杀了一名鬼将。 只是晴霁受了伤。 人族一方的其他兵将，也渐渐开始呈现出败势，甚至还有一部分妖鬼去攻击防御大阵。 紫长生忽然挥出一道带着龙吟的剑光，杀出一道光路，所有触及剑光的妖鬼，皆化成齑粉消散。 晴霁急道：“皇上不可——！” 龙血吟，乃是祭炼精元血才能使出的剑式，而精元血用过后，很难恢复，甚至不能恢复。 这时，天上又来了一群鬼兵鬼将，给人族方带来灭绝性的压迫。 紫长生也恍惚了一下神魄。 这一战，终成一劫。 还是死劫…… 擦去嘴角的鲜红血丝，紫长生握紧手中的长剑，满目决绝之色。 而就在此时，更高的天空，忽然降下雪片一般的赤色星火…… 赤色星火所落之处，赤炎瞬即蔓延，一片鬼哭妖嚎，没一会儿就燃烧殆尽。 紫长生反应极快，立刻命令人族撤回防御大阵！ 因为他发现赤火落在防御大阵上时，并无任何变化。 所有人族方，仅剩的士兵，都躲进了防御阵中，也有妖鬼想要混入大阵，则会被晴霁带人挡杀。 紫长生躲避着那些赤炎，想要知道它的来头。 鬼兵鬼将和妖魔邪祟，抵挡不住赤炎，便想要撤回。 但是赤炎根本就不让他们走。 直到全部杀灭，赤火才停了下来。 而这时候，天地间除了紫长生身后方的防御大阵里的人，就只剩紫长生自己悬空而立。 他仰头看着天云之上，那里隐隐有一座宫殿。 蓦地，宫殿里出来了一个人。 她飞身而下，速度极快。 最后停在了紫长生的面前。 -- 第364页 漆黑的长发，五官绝美，是紫长生从未见过的极致美貌。 她静静的看着他，水剪双眸中全是眷恋，还有欲落不落的泪光，“长生，你长大了呢。” 是孟寐的声音！ 紫长生如遭雷劈，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你是谁？” “我？我本是战场杀念形成的杀灵，无名无姓。曾经有一个胆大的少年，送给我一个名字。他让我随他的姓氏，紫。又给我起了字，寐。紫寐，便是我的名字。” “那苏初初……” “她也是我，我一直在寻找那个送给我名字的少年。二十五年，一次轮回。所以，每一轮，我只能活二十五岁。” “原来如此……那你找到他了吗？” “找到了！我想告诉他，我和他的赌约，我输了，我以后都不会再杀人，只杀妖鬼。” 紫长生苦笑，“你该不会想说，那个少年是我吧？” 紫寐看着他，离他更近了些，“就是你！但是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紫长生看着她，认真的像是要把她的一颦一笑都镌刻进灵魂里。 “愿意和我走吗？放下你身后的子民。”紫寐朝他伸出手。 紫长生犹豫了，他回头看看站在防御大阵内，等着他回去的晴霁等人…… 一息犹如万年般煎熬！ “谢谢你，帮我们度过这一劫！” 紫长生看着她，一字字回道，心仿佛都被一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攥出了血！ 他不能走！ 他有他的责任！ 紫寐收回了手，抬头看看天机宫，“嗯，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她的身体，随着她的话，向天机宫飞去。 紫长生看着她，渐飞渐远，心仿佛也丢了………… “珍重！” …… 近三个月的古传送阵传送，古衍大陆上所幸存的所有人，都被传送到了那片灵气浓郁的古大陆。 大陆上鸟语花香，没有原生人类的生存迹象。 紫长生带着古大陆最后剩下的十万余人，开始了新生。 又二十年后，晴霁的女儿晴天长大了，她最喜欢缠着紫长生，非要做她的皇后。 紫长生实在是好奇，忍不住问她为什么？ 小丫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满是仰慕的眼神，“因为长生还没兑现赌约！” 很多很多年前—— 少年对绝色少女道：“如果你不再杀人，我会娶你为妻！永生永世！” 第579章 晴天（番外一） 晴天出生的时候，其实并不是晴天。阴云密布，仿佛有什么凶神恶煞要渡劫一样，轰隆轰隆的雷声，还有云间若隐若现的闪电，都恐怖慑人。 晴霁因为连年战乱，身体上受了很多伤，早已重创了根本。 原本不该怀孕。 但她却因为这份天降的意外，仿佛焕然了一个人一样。 战场女杀神变成了温柔的慈母。 她每天都期待着肚子里的生命，多少人劝她把这个孩子拿了，保全自己，她都毫不犹豫的拒绝，就算是拿命换这个孩子，她都愿意！ 后来，晴霁在孕期很顺利，并未出现任何异常，渐渐的也让众人以为苍天有怜。 然，就在离临盆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晴霁开始肚子疼了。 天象也出现了诡谲异常。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晴霁的命，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晴霁恐慌害怕。 并非是怕死，而是她害怕早产，对孩子不好。 晴霁没有难受多长时间，最后在一道骤降的天雷下，生出了孩子。 是一个女孩儿，又瘦又小，但是哭声洪亮，生命力十足。 晴霁看着她，安心的笑了…… 等紫长生闻讯赶回皇城，却只有一个小小的襁褓，留给他，晴霁已经含笑而终。 紫长生把晴天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宠爱。 而小小的晴天，也令一个日渐孤冷寡漠的帝王，开始变得温和，绝色俊容上破了冰封，时常会看到微笑。 晴天最喜欢黏着紫长生，有时候他上朝也要跟着，所以诸臣不少时候能看到威严的帝王身边，有一个玉雕一样可爱的小女娃，既违和又异常和谐。 紫长生带人去除妖，有时候也会带着晴天。 还以为她会怕，没想到她不光不怕，还在一旁鼓气加油，杀完妖兽后，还会帮忙收拾。 …… 这片大陆上虽然没有原住民，但有不少原住的妖兽，其中不乏强大的。 为了生存，紫长生会定期带人清剿这些妖兽，把它们驱赶至比较远的地方。 他给这片大陆起名——承衍大陆，也让后人知道，他们是从古衍大陆而来。国，依然是青明国，而紫长生依然是长生帝。 因承衍大陆，灵气很足，紫长生命所有的人，只要有修炼天赋的，都要修炼灵诀功法，能不能成仙看机缘造化，强大自身，保护新生的青明国。 晴天也有修炼天赋，她由紫长生亲自教导。 转眼晴天五岁了。 紫长生带着晴天来给晴霁扫墓。 结果，发现墓地上已经有不少花束，还有刚烧完不久的纸钱灰。 “看来我们来晚了。”紫长生摸了摸焦黑石碑，这是晴霁早在古衍大陆的时候，用那边的石头，给自己刻的墓碑。 -- 第365页 那次和鬼族妖魔族的最后一战，其实谁都没想着，能活下来…… 晴天把带来的烧纸，就着之前的烧纸灰堆，继续烧。 她是火灵根，所以小手掐诀，一个小小的火苗就从手指间冒出，飞落在了烧纸上，熊熊燃烧了起来。 紫长生看着她乖巧的模样，不禁莞尔道：“如果你平时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我一直都很听话。只是听话的孩子，没人注意，我又想让长生注意到我，所以我就只好不乖啦。”晴天振振有词的回道。 紫长生：“……歪理！朕什么时候忽略你了？” 晴天，“那是我聪明，你不能忽略。” 紫长生抬手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行，你聪明。好好陪陪你母亲，朕去其他地方。” 这片陵园的深处，有一座被焦土所覆盖，寸草未生的无名冢。 焦土是他从古衍大陆带来的。 他用故土做坟冢，悼念所有死在古衍大陆的人。 酒撒坟冢，深深的追思。 晴天跑了过来，看到焦土坟冢，问道：“长生，这土好奇怪啊，和娘的墓碑一样。” “因为它是都来自古衍大陆的故土。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会离开那里的原因。”紫长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小山一样的烧纸，“喏，继续烧吧。” 晴天看看紫长生，能感觉出来他的情绪很低落，所以乖乖的应道：“哦。” “为什么这土周围都没有长草？”晴天好奇问道。 “这是被天劫和鬼妖魔的血浸透的土，已经不能生长出我们需要的东西。不仅不生长，还会散发出致命的毒瘴气，令人不能呼吸。所以，为了生存，我们只能离开。” 晴天想了想，然后用小手捂住了口鼻，没一会儿小脸儿就憋得通红，急急松开了，大口呼气。 “好厉害的故土。” “调皮。”紫长生低笑了一声，然后和她一起烧纸，“对了，你已经满五岁，是不是该去书院读书了？” 晴天不接他的话茬，“长生，我刚才看到一只小兔子，去抓住它。” 紫长生：“……” 晴天不想去书院，她就喜欢粘着紫长生，而且也不叫他皇上，就直呼其名。多少人规劝都没有用，最后紫长生也就由着她去了。 可是不去书院，紫长生就不再由着她了。 总跟着他，周围一个小孩儿都没有，小孩子的天真烂漫都快跟没了…… 一副小年老成的模样。 虽然也很可爱。 第580章 晴天（番外二） 紫长生亲自把她送进了书院里。 因他没有孩子，皇家书院也没有必要特别去建。加上迁徙而来的小孩子们也不多，就统一在一个小童书院读书，也显得热闹一些。 晴天进书院的第一天，就逃课了！ 整个书院乱作一团，紫长生下朝便收到了消息。 捏了捏眉心，早知道这小丫头肯定不会乖乖读书，但不能因为不想读书就一直不去书院。先让人不用找了，等他处理完政务，再亲自去抓她。 不过不等他去抓，勤政殿的龙椅上，某个小女娃已经乖觉到位。 穿着书院童子服的小人儿，一条腿翘在龙椅扶手上，三寸大小的粉|嫩小脚丫，脱了鞋袜，赤|裸裸的就跟一个精致的漂亮玉雕。 另一条小腿耷拉在龙椅下，小脚丫时而还抖上两下。 两只虚握的小手投降状，长而浓翘的眼睫毛闭合着，正呼呼小睡着。 “唉！”紫长生叹了一声，不用找了。 可有这小丫头在，这政务也没那么容易处理完，她的缠人功夫，他的那几个弟弟妹妹加起来，都比不上。 像是闻到了紫长生的味道，晴天揉揉眼睛，醒了。 “长生你下朝啦，今天咱们去钓螃蟹好不好？” “想吃螃蟹了？” “嗯，我想吃蟹黄包，长生做的。” 紫长生揉揉她的头，“做了什么好事，要朕亲自动手做给你吃？” “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我去书院了啊。”晴天毫不心虚道。 紫长生：“……可是书院那边正在找你呢。” 晴天，“哦，我说的是去书院，没说要在书院里学习啊。” “晴天！”紫长生突然沉了脸。 小丫头顿时惊的心跳漏了一拍。 紫长生修长的手指，在御案上敲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晴天识时务的不吭气了。 “晴天，去书院不止是学习。还要认识小伙伴，和你差不多大小，一起玩儿，一起学习，一起长大。” “可我只想和长生在一起。”晴天糯糯的开口。 紫长生蹲身捡起她脱下来的鞋袜，抓起小小的脚丫，帮她妥帖穿好，“我会一直看着你成长的。” 他没能见到晴霁最后一面，是他终生遗憾。而她的托孤，他责无旁贷。 “长生，我真的只想和你在一起。”小小的人儿，童稚的嗓音，带着几分可怜巴巴的模样。 紫长生看着她，“但你不听话，我不保证你能不能一直在我身边。” 平淡的语调，却让小小的人儿，感受到了害怕。 “不，我听话，我会很听话的。”晴天抓住了他的衣袂，急急保证。 紫长生心下不忍，只是这小丫头太过有恃无恐，不给她点颜色，以后怎么办？ -- 第366页 “听话吗？”他看着她，等着她的动作。 晴天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松开手里不舍的衣袂，撒腿朝外跑，“我这就去书院，找小朋友和他们玩。” 但跑到殿门口，又突然停下，“那我放学，是不是就能来找长生了？一起去钓螃蟹？” 第581章 晴天（番外三） “那要看夫子怎么说。至少今天，你逃课引起书院的师生和侍卫们找你，作为警告，三天内朕都不会答应和你去钓螃蟹。还有书院的宿舍里，也为你准备好了床铺，你暂时就住在书院，皇宫也不许回了。” “我不要！”晴天立刻反对，她只有和长生一起睡，才能睡的着。 但紫长生却决心好好掰一掰她肆意妄为的性子，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事。 “那你以后，就别想再见朕。”紫长生看着她，眼神忽然闪过一抹冷意。 小小的晴天，看到了那抹冷意，陡地自心底里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 晴天以为自己离开紫长生，就会睡不着，甚至是吃不下饭。 事实上，她只饿了一顿，晚睡了两个时辰，就扛不住了。 书院食堂的饭，吃的那叫一个香，而睡觉也是一觉到天亮。 紫长生收到暗卫的回禀，不禁失笑，“还以为会多拗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投降了。” 命暗卫继续跟着晴天，便不再管她了。 因迁移过来的人并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相当于青明国以前半个城的人数。 所以政务上，也没有必要每天都上朝。特别是，所转移来的人中，有一个在紫长生看来十分可靠的能吏柱臣——上官子珏。 上官子珏本来被安排着和上官世轩一起去桃源地，结果临走的时候，他把机会让给了上官瑶月。半辈子两个人相互看不顺眼，甚至碰到事儿上，还要相互踩两脚，最后仍然兄妹血缘占了上风。 上官子珏被紫长生丢在皇宫里，让他处理这半城人的琐事。 上官子珏手拿羽扇，惬意的躺在软椅上，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清秀妇人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按揉着肩膀。 “老爷，这个力道怎么样？” “挺好的。唉！现在人口紧缺，所有的女子能婚配结婚的，都婚配出去了，也没有一个婢女伺候，辛苦你了。”上官子珏脸皮极厚，完全没有让一个孕妇伺候他的难以为颜。 上官夫人桃翎‘噗哧~’一声笑了，“妾身这是赶上了迁诏，否则妾身一个农家女子，哪有资格嫁给老爷，就是给老爷端茶递水都怕是不配。” 上官子珏抬眼看了一眼她的容貌，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没错，你长得忒难……哎哎~你轻点儿。” “是，老爷。你看这力道可好？”桃翎笑眯眯的瞅着上官子珏。 上官子珏暗暗忍着肩痛，罢了……谁让现在女子太过珍贵了，有一个陪他的，就烧高香吧。 “对了老爷，你听说了吗？晴小姐被送进书院了。” “嗯，今儿还见着那丫头，她找皇上。但皇上带兵去杀妖兽了，最后很是失望的返回了书院。” “妾身还以为皇上会一直把晴小姐带在身边养着，然后……” “然后什么？”上官子珏抬手拨开她力道过重的手，“在外面嘴巴紧一点儿，别胡说八道。” “妾身知道。”桃翎走到桌前，给他倒了杯茶，“老爷知道晴天的父亲是谁吗？” 第582章 晴天（番外四） “不是皇上的。” “可是外面传言，晴霁将军就和皇上关系近啊。” “别人胡说八道，你也跟着听闲话。”上官子珏低头看了眼她圆滚滚的肚子，“晴天是晴将军为皇上生的，无论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都是一命换一命，想要皇上能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继承皇位？”桃翎瞬间想到了悬空的储君之位，“晴将军野心很大啊。” “啧~你这女人！殿下至少能活千年，需要个屁储君。” “千年！真的假的？” “其实殿下只要专心修炼，是能飞升仙界，但是他为了新青明国，选择留下来。” “那千年之后呢……算了，反正跟咱们也没关系，倒是妾肚子里的这个，如果是女孩儿的话，或许能进宫呢，儿子也能和老爷一样，做一代名臣能吏。” 上官子珏忽然想起来自己另一个儿子，上官世轩。他跟着紫长宁不知道现在怎样了？早知道有一天会这样天各一方，他可能会少打几下…… “皇上心里有人，不可能去有后宫。你也少琢磨这些没影子还犯上的事，小心连我也保不住你。” “是，老爷。妾就跟老爷说说，外面绝对嘴巴闭得紧紧的。”桃翎保证道。 上官子珏听着她的话，眼神忽然深邃了，把她拉进怀中，声音低沉暧昧，“夫人，你嘴巴向来巧妙的很……” …… 紫长生从草窝里，捡起一只白色的幼兽。猫一样的圆圆耳朵，长着六条毛绒绒的狐尾巴，长长的细腿，颤颤发抖的看着紫长生，金色的漂亮眼睛满是害怕。 紫长生轻蹙了下眉，问随行的武将凌漠，“这是什么？” 凌漠看了看，“像是狐猫的幼崽。这么小就有六尾，长大了必然是个难对付的。” -- 第367页 “能驯养吗？”紫长生看着它的眼睛。 凌漠摇头，“恐怕不能。越是这种妖兽，越是狡诈难驯。不如做苗兽扼杀。” 一听自己要被杀了，小狐猫更害怕了，甚至开始挣扎起来。 紫长生提着它的后颈皮，无论它怎么挣扎都伤不到他，“尾巴不错。” 小狐猫顿时把自己的尾巴收了起来，抱在胸前，好像在防止他割自己的尾巴。 紫长生：“……听得懂吗？” 随后甩手扔给了凌漠，“给你了，随便怎么处置。” 凌漠抓住了小狐猫，楞了一下，然后看看手里的小家伙儿，其实……长得还怪可爱的。 “如果你不伤人，就放你离开。” 小狐猫立刻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伤人。 凌漠摸了摸鼻尖儿，“这么有灵性啊。” 小狐猫可怜巴巴的瞅着他，特别是抱着六条尾巴的模样，更是可怜的让人心坎里发软。 “……也是条命呢。以后离人远点儿知道吗？” 说完，就急急惶惶的把它扔了，唯恐下一瞬自己反悔，再一扯两半，弄死了它。 紫长生飞身上了一棵参天巨树，远眺周围，除了森林还是森林，而且还有比他脚下这棵树更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