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分卷阅读1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1 ================= 书名: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文案: 贾裕嫁进谢家没几年就成了寡孀。 某天夜里,她的嗣子来示好,之后她居然发现她这个嗣子居然是一只——狐狸!!! 某狐行了一礼,摇着大尾巴,大言不惭:"夫人貌美有才德,故心向往之。" 贾裕恨恨地咬着被角:"这……这就是你每次寻我,我都看不到人的原因吗?" 女主蠢萌柔弱但貌美,男主美貌胆大且专一 注: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世间有云:人间有狐魅,常幻为俊秀少年,迷惑美妇。 文重新大修了一下,内容不变,只是排版变了一下,不影响继续观看2018.9.17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裕,清怀郎君 ┃ 配角: ┃ 其它: ================== ☆、第 1 章 大修 正时春回大地,花香柳依,贾裕让人把书案抬到窗前,随后从簏箱中小心得取出笔墨纸砚。这几物并非贵重难寻,却都是自己用惯了的,她从来都很珍惜。 谢珧来的时候,贾裕正在临摹《宣示表》的仿贴,许是太过于专注,等回神时,对方正站在她身旁不远,也不知等了多久。 她的亡夫谢远生前无子,谢珧便是在他死后从大伯家过继来的。现世的俗例,她本是可以改嫁,父亲在朝中有声望,亲姐是王妃,继妹又是太子妃,按理说便是再嫁也是不会差的。但她却甘愿寡居度日,世人都道谢六娶的妇人情深义重,乃是良妇。 尚记得谢珧五年前还是个总角小儿,到现在已是二十岁了,早就行了冠礼,全然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往那儿一站,比自己都高一个头。 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子,叫别人看去,以为自己在苛待夫君的嗣子,这个罪名她是担待不起的。贾裕摆出亲切的姿态:“阿珧来了,可是等久了?都怪我不好,临帖入迷倒忘了身边的动静。” 谢珧秉持着谢家一贯的家风,温良恭俭,也相当孝顺。果不其然,行完礼的谢珧规矩得站在一旁,体贴道:“是孩儿扰了亲母临帖的雅兴,因而没有让人打搅亲母。” 气氛沉寂,贾裕觉得近来的确是对嗣子关心过少,遂又问道:“伤势可好些?” 谢珧依旧躬身行礼:“多谢亲母关心,已经大好了。” 一月前谢珧去蜀地请学,谁曾想路遇匪寇,受了重伤,险些回不来了。贾裕免不了又多念叨了几句:“若是在外,还得多加注意。你是谢家男儿,今后更是社稷栋梁,得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阿母说的是。” 贾裕一时语塞,这谢家的男子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谢家家训》八百五十六字,竟是每个人都按着上头行事。谢远如此,谢珧亦如此。 谢珧没坐多久,起身告退。贾裕看着他行走在幽转回廊间洒脱俊逸的背影,唏嘘不已。虽是模子样,但看着也着实赏心悦目。她的郎君亦是,虽称不上面貌出众,却也是气清质华,行坐睡卧都很是讲究,便是谢家教导之功。 一旁的小鬟此刻上前:“娘子今夜做什么装扮?” 贾裕一懵:“什么装扮?” 小鬟也愣了一下:“今夜老夫人不是请娘子一同家宴的吗?” 贾裕竟是将此事忘了,果真是年纪越大越没个好记性。当初她嫁进谢家时,谢远早已是分家独户,她本就愚笨懒散,不太懂得讨人欢心,想到不用和舅姑住在一处很是舒了口气。如今谢远不在了,她反而时常被提溜着去见这位老太太,这老太太许是被她那善妒蛮横的继母继妹给吓的,耳提面命的,都是希望她能善待嗣子,她一再保证方才罢休。 一想到夜里还要见老夫人,贾裕没了兴致,将临了一半的《宣示表》收进了簏箱。砚上还有墨,她也不去管了,只在洗笔台上洗了洗笔。 小鬟问道:“娘子想穿哪一件?翠衫杏白纱纹双裙可好?那件最称娘子。” 她这般年纪,穿成十几岁小女郎那样,老夫人见了肯定觉得自己不安分,不好,不好。 “你找一找那件绛碧结绫复裙,配个褐色单襦即可。” 小鬟默了默,劝道:“这也太老气了。” 如今那些贵妇个个高髻云鬓,蚕纱华锦。她为了躲避应酬,以玄究为由,不问俗世,自然不能过于招摇:“一会儿帮我梳个简单些的发髻,莫要用蔽髻。” 贾裕蜗在家中,并不常见外人,素来打扮得简单,有时为了方便还会用上男子装扮。难得一次坐在梳妆台前这般久,她忍了半晌还是掩口打了个哈欠。然而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施脂粉不画眉,配着那一身襦裙更显得面色苍白,像是带了病气一般,委实不讨喜。 不招摇是一回事,不讨喜又是另一回事。贾裕妥协道:“还是擦点粉吧。” 小鬟笑了:“娘子貌美,若是再带上些颜色必是惊艳。” 贾裕忍了忍,终是把嘴角那一丝笑意给忍了下去。心里却是有欢喜的,好话谁不爱听,当初也是因这个小鬟嘴甜才一直放在身边。可谢家家风如此,喜怒不形于色,她在谢远身边待久了,耳濡目染,别的没学会这点反倒学了个十成十。 贾裕是一早赶到老夫人那儿,老夫人也客气,请人到屋子里说话。她嘴笨,老夫人怜悯,尚对她有一丝宽容。她也曾学着说那些好听的话,可带了花的词儿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说怎么让人觉得腻得慌,老夫人当时愣是抖了三抖,直瞅着她,嘴哆嗦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此后,她便也极少说话,只发着呆听着老夫人絮叨就好。 老夫人惯例问了她近来过得如何,她也惯例回了家中一切安好。随后老夫人话锋就转到了谢珧身上,她以为又是那些老话,神游了片刻,却突然听到了一个新词。 “亲事,什么亲事?” 老夫人抿嘴睨了她一眼:“谢家也就你这子妇过得如此糊涂,谢珧都多大了,按理说早该定下亲事的。我本不爱插手小辈家事,这些年都不曾过问。谁想到你这母亲糊涂至此,将谢珧耽搁到现在。” 贾裕心神慌了慌,她今日才知有这样的事情,往日竟无一人告诉她。她也是粗心,竟没想过这些,无端拖延子女婚事,便如她那继母一般,这罪过可是大了。贾裕连连告饶:“阿姑,阿念实在不知此事,并非有意为之。” 老夫人摇摇头,叹了口气:“罢了,这么多年,我也知晓你的性子,素来是个不理事的。只是我知道,别人可不知道,外头人怎么说暂且不论,你让阿珧怎么想,让阿珧的亲生父母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2 怎么想?” 贾裕被说得抬不起头,她又想到谢珧素来的孝顺,更是愧疚难当,恨不得现在立马给谢珧寻到个万里挑一的贵女,第二日就完婚了去。 老夫人清了清喉咙:“我这儿有本贵女的名册,都是闺中待嫁的女郎,与谢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你仔细拿回去看看,好好给阿珧挑个好的。” 家宴过后,贾裕怀里揣着老夫人给的那本名册,想着自家孩子那丰神俊秀的模样,怎么样也得选个才貌双全的女公子。 贾裕翻着手中的名册,大致过了一遍,这十几位贵女皆出自中流望族,有才德的样貌却是不佳,略有些姿色的才德却是平庸了些。这年头,做人阿母可真是不容易,娶亲这般大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容易毁了两个孩子。 她难得有了压力,晚上便没有休息好。第二天醒来梳妆,憔悴的面色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贾裕对着那本贵女名册犯难,唉声叹气了半天,小鬟是个有眼力劲的,上前对她道:“娘子在担心什么,郎主这般大了,说不定早有心仪的女郎了。” 她听了浑身一个激灵,瞬间身体通泰。少年慕艾,如谢珧这般年纪的少年郎,十有八九都是有心上人的。瞧她,竟自个儿钻进了死胡同。 贾裕忙不迭得使下人们将谢珧给唤了过来。她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如青松挺拔的儿郎,尽力露出慈祥的神态:“昨日,阿母我去见了老夫人,聊了一会儿你的亲事,这些年来是阿母一时疏忽耽搁了,还望阿珧莫怪阿母。” 谢珧依旧立在半丈之外,垂首行礼,看不见神色:“阿母多虑,孩儿并未有这样的想法。” 贾裕点点头,果然是好孩子,她没有看错。 “我思来想去,既然是要给你定亲自然是要你中意的。我这次唤你来,是想问问你,你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谢珧抬起头,看着她,唇边突然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待她要细看时,那丝古怪却又不见了。 她觉得是自己夜里没有睡好,到了白日就容易眼花,遂抵着额头晃了晃脑袋,身旁有人走近,她眼风一瞟,见是谢珧,没有在意。对方的气息又靠近了些,像是从鼻息之间唤了一声:“ 阿母?” 她眼皮动了动,懒懒嗯了声。额间的穴位被一双温润有力的手按压着,谢珧温声问道:“这样可好些?” 男子身上像是带着某种黏稠的气味,与屋里的熏香胶着在一起,直往人鼻腔里冲,熏得贾裕越发想糊住眼皮。 她舒服得轻哼了几声,从前竟不知自家孩子有这等体贴人的手技,也不知今后会便宜哪家女子:“阿珧,你喜欢什么样的女郎?” 谢珧轻笑一声,似乎是因为靠得过近了些,气息打在她的耳背上一片酥痒,连脖子也跟着泛起了疙瘩。 “阿母喜欢什么样的,孩儿就喜欢什么样的。” 贾裕笑了:“是给你寻妻子,又不是给我寻妻子。” 这孩子怕还是和她两条心,这等应付人的客套话都能说的出来。不过也是,过去相处的五年里,虽然衣食不缺,却不曾真的用心待他。当初突然冒出个这般大的孩子,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待缓了几年准备好好拉进母子关系时,谢珧却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品貌皆佳的贵公子,看着倒与她年岁相当,性子也更为沉闷。她喊着对方小名时,鸡皮疙瘩都能起来,不自在极了,时间久了才习惯。 贾裕拂开额间的手,叹了口气:“阿珧有心了,老夫人给了这一本贵女名册,我见着都极为不错。你带回去看看,若是有合意的,便来同我说。阿母替你做主。” “多谢阿母。”谢珧起身,垂目退了下去,眼里似有暗潮,看不真切。 ☆、第 2 章 大修 谢珧走后,贾裕将昨日临了一半的字帖拿了出来,润了润笔,让人研好磨,准备继续临帖。 贾裕与谢珧并不亲近,当初过继,她其实是看中谢二家的小儿子谢贞。和谢珧相比,谢贞年纪更小,也更懂得讨人欢心。只是那时正准备定下,谢贞这小娃娃就抱着个小木车屁颠屁颠得跑到她家来,一见她就哭得稀里哗啦的,拿着个木车说要给她,让她不要把他带走。她一时心软,就换成了年纪大些的谢珧。 而这个谢珧虽是持重,但也总爱往外头跑,时常有些磕碰,这一回遇见匪类,险些回不来了。帮他寻一个媳妇,也好有个惦念,让他记得家中。思及此,贾裕心中得意,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旁小鬟见她心情好,便道:“如今郎主大了,知道谋官职,也懂得孝敬。你看,方才就着人送来了一对珍珠耳坠,待会儿娘子可要看看?” 贾裕点点头,是得看看的。 她很久没有用上珍珠耳坠了,伺候的婢女也只当她不喜珍珠。可她还记得,她及笄时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便是一对珍珠耳坠。 到了夜里将睡,那副耳坠被小鬟递了上来,耳坠上的珍珠洁白无瑕,是上好的成色,与记忆中那一副如出一辙。小鬟给她戴上,又是说了一通好听的话。 贾裕的目光落在梳妆匣的夹格之间,及笄时她收到的那副耳坠就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再拿出来过,也不知到如今已经成什么样子了。她的手指轻轻按在屉环之上,只需轻轻一抽就能打开。 指尖微动,她将手收了回来。 夜里贾裕喝了些果子酒,一早便歇下了。可惜她睡得并不踏实,一会儿梦到外面正下着大雪,自己和谢远正躲在屋中下棋;一会儿又梦到夏日炎炎,她冒着汗在蝉鸣声中练字;一会儿她又回到了小时候,被阿姊拉着去采莲蓬……各种梦境纷繁复杂,让她几乎分不清现实虚幻。 她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手臂,从手心一点一点往上蹭,直到肩头,暧昧又滚烫。 贾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触感又落在了她的脸上。她以为还是在梦里,于是蹭了蹭,又躲开了去:“郎君,莫闹。” 那扰人的触感终是停歇了片刻,她昏昏沉沉之间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少年面容模糊,他递给她一副珍珠耳坠。 她犹犹豫豫,也不知该接不该接。 “怎么,不喜欢?”少年郎靠着墙,将那耳坠往上一抛一接,口中出来的声音,是他那个年纪特有的清朗直率,显出了难得有着稚气的玩世不恭。 帐幔之中,弥漫着微醺的香气。她感觉到自己躺在那片无垠的滩泽之上,滩泽早已干涸,已经裂成了一块一块的土丘。她抽开腰带,一点一点剥落自己身上的衣服,直至一丝·不挂。 清风轻轻拂过她的身体,舒服的她轻哼了几声。随后雨滴落了下来,由小到大,由缓渐急。躺在雨中的贾裕急促得喘息着,她像是渴了许久,张着嘴大口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3 大口喝着这来之不易的甘霖。 潮水跟着漫延过来,填补了干涸土丘间的缺口,又渐渐涨起,将她一并吞没。她缓缓沉入了水中,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几乎感觉不到任何事物。 然而,人并不能在水中待得太久,她根本喘不过气。她想要挣扎,浑身却动弹不得,像是被人狠狠箍住了四肢,带着她往更深的地方坠落。 白光一闪而过。 她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贾府,那时的她正值妙龄,闺阁在二楼,临墙,十分僻静,刚巧适合练字。 屋外吹着寒风,她关着窗,生起了炭,还是觉得冷。练字的手冻疮还未消,哆哆嗦嗦了半天写不好一个字。 只听“哐嚓”一声,贾裕手一抖,纸上落下一滩墨迹。 她听着像是有东西打到窗户上了,于是起身打开窗户向外头看去。 那个少年郎盘腿坐在围墙之上,穿得很是单薄,见她开窗,使劲挥了挥手,笑得一脸灿烂:“今晚有夜市,要不要出来玩?哥哥请你吃红薯哦!” 梦境在这里就断了,贾裕恢复了些许神智,还未来得及回想方才做的梦,她突然发现自己正被人从身后压在身下。 贾裕心胆俱裂,本想挣扎却发现自己不仅使不出力,身体反而在她无意识中不断得迎合歹人的侵犯。她咬着唇,头埋进枕间,呜咽垂泪,一股难言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身后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了她的哭泣,顿了一顿,像是安抚般得舔了舔她的耳垂:“夫人也喜欢,不是么?为何要哭?” 贾裕从未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从未有人告诉过她,如果遇到这种状况她又该怎么做。歹人这样一说,她反而更加难堪,嘤嘤哭出了声:“阿姊……阿姊……” 身后的人显得十分不解:“你不满意我么?明明我让你这般快活,喊别人做什么?” 贾裕哭得不行,她动了动嘴,还是做不出像继母郭氏那般力竭声嘶的泼妇把戏,半晌才骂了句:“你……混账……” 对方叹了口气,贾裕觉得身上一松,连忙抱着被子躲到了床脚,颤声道:“你快走吧,不然我叫人了。” 没有回音。 贾裕大着胆子想下床去燃灯,双脚一落地就开始打颤,根本站不住,还有东西不断从双腿之间流下来。她不是不懂事的小丫头,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贾裕坐在床边,抱着被子,无声得抹着眼泪。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遇到这样的事情,她甚至连那个侮辱她的贼人的脸都没有看到。思及此,贾裕哭得更厉害了。 等到她终于好受了些,才起身点灯,房间亮了起来,与平常并无不同,根本不像有人闯入的痕迹。 贾裕重新换了一身衣服,随后看了眼床铺,她睡时穿的衫裙落在了床外,床褥一片濡湿,帐幔之间还残留着一股浓郁的气息。 贾裕红了眼,她拉下帐幔,将床罩枕被一股脑儿拖曳至地上。 这下动静可不小,外房值夜的两个小丫头急吼吼跑了进来:“娘子,出什么事了?” 随后一个丫鬟看到地上的被褥,赶忙上前想捡,却听贾裕喝了一声:“别过来!” 两个小丫鬟被唬得一跳,贾裕脾性向来柔和,也不愿与人纠结俗事。这般声色俱厉的模样,她们着实第一次见到。 贾裕看着她俩,很想骂上一句“进贼了都不知,要你们何用”,话在嘴边转着,最后她定了定心神,吩咐道:“这被褥,带着邪气,专引人入噩梦,你们找一个火盆,我要把这被褥床罩都烧了。”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大半夜烧被子? 贾裕本就害怕被人发现,见丫鬟们这般更是慌了,她狠狠拍了怕桌子,极力露出疾言厉色的模样:“还不快去!” 小丫鬟们这才点头称是,慌忙去准备。 见人走了,她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打颤。这一回,却是怕的。寡居女子遇上这样的事,若被人知晓,如何能苟活。若非死,留在这世间,得到的也只能是唾弃和鄙夷;更何况家族也会因她蒙羞,虽然贾家待她们姐妹俩委实称不上好,但那些族中姊妹却一直都与她们友爱,贾裕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那些女子受到牵连。 这件事,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贾裕眨眨眼,眼中酸疼不已,她又想哭了。 不多久丫鬟们就在院子里备好了一个火盆,贾裕害怕引来更多的下人,于是冷着脸道:“若是有人跑来询问,就说我连着几日被梦魇着,觉得这被子有问题,想烧了安心。” 好在两个丫鬟年纪小,既看不出贾裕身体的异样,也看不出被子的问题。以为贾裕说的是真的,烧完被子后,还贴心地为做了噩梦的贾裕烧了热水沐浴。 贾裕支开丫鬟,坐在浴桶中,舀得水哗啦啦作响。她看着自己被作践得一片狼藉的身体,将水瓢一扔,实在忍不住,捂着脸“呜呜”恸哭起来。 洗好澡,天还是黑的。床已经换上了新的被单被罩,贾裕躺在上面,心中还是害怕。她唤了一个丫鬟在床边的榻上陪·睡,这才安心些。身子实在太酸乏了,她没过多久就睡沉了。等再一眼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贾裕揉揉眼睛,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她坐了起来,身体明显的反应让她的脸瞬间白了。 “竟然是真的……” 她浑浑噩噩得起身,浑浑噩噩得洗漱,又浑浑噩噩得被人领到梳妆镜前梳妆。 贴身小鬟看着她心不在焉的神情,便说道:“娘子,可是被梦魇着没有睡好?不如今日在家休息一天,不要出门了。” “出门?” “娘子可是忘了,今日是初八,每月初八娘子不是都要回娘家看望双亲的么?” 贾裕这才记起日子,昨夜的事情一打岔,她竟是忘了。以往每月初八,她都会先回贾府看望一下父亲,然后再转大半个城去看望生母李氏。可今日她心里乱得很,确实没有承欢膝下的心情。 用完早食去一趟齐王府,找贾褒想想办法吧。她这样想。 早食的时候,谢珧前来请安。 “他近日倒是勤快。” ☆、第 3 章 大修 早食的时候,谢珧前来请安。 “他近日倒是勤快。” 小鬟见她这样说,忙将人请了进来。 今日的谢珧令人眼前一亮,虽说衣着打扮与以往并无不同,但其神采飞扬,步履轻快,是一派喜色。 贾裕看了,心中羡慕。青葱少年,知慕少艾,果然是想成家的人了。 若是昨日之前,贾裕定会问个究竟,好去帮她这个嗣子探一探女方的根底。如今,她却失了这番兴致,显得异常惫懒。 谢珧也看出她面色泛白,忧心问道:“阿母今日气色不佳,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4 ” 贾裕耷拉着眼睑,并不是很想讨论此事。可一旁的小鬟却插上了嘴:“可不是么?娘子被梦魇吓坏了,又是烧被子又是沐浴的。” “闭嘴!”贾裕狠拍桌子一下,桌上的茶碗都跟着颤了颤。 丫鬟吓得缩起了脖颈,缓过神后才哆哆嗦嗦得跪在地上:“奴婢说错话了,请娘子责罚。” 贾裕刚拍完桌子就后悔了,她向来对下人宽和,如今在谢珧面前这副表现,若是让他以为自己对他有意见,岂不影响母子关系。 她在桌下偷偷绞着衣袖,端上一副和煦的笑容,对着谢珧道:“昨夜阿母是没睡好,许是年岁大了,身体不好,也容易信奉一些鬼神巫怪,没有这些丫头说得那般吓人。” 谢珧却走上前来,亲自为她续了一杯茶水。她对上了他的目光,那双眼睛里像是有一片化不去的浓雾,而那潋滟的眸光更像是春风下的雾潮,迷了人的心神。 她突然觉得谢珧有些奇怪,她看着他的脸,越发觉得陌生。 “阿母。”谢珧将茶盏双手端给了她。 贾裕这才发现自己竟对着谢珧的脸发起了呆,她面皮红了红,忙接过茶盏,再抬头看谢珧时却没了方才的感觉。 她以为是自己精神不济看错了眼,遂也不再多心:“阿珧可是有事同阿母说?”她今日着实没什么闲谈的兴致。 谢珧从袖中拿出一副裱好的字帖递给她:“素闻阿母喜欢前人钟元常的字,孩儿在外游玩时,偶然得了一副,说是真迹。孩儿不懂这些,不过买来赠于阿母,博得阿母一笑便好。” 贾裕来了兴致,钟元常是前朝有名的书法大家,真迹实在难得,她手中的也只是摹本。接过字帖,她仔细端详一番,有些惊喜,这字帖倒真有钟大师的笔风。她字写得好,却不是个鉴宝能手,还是不太相信谢珧能买到真迹,不过这般用心她便也不管真假了。 贾裕嘴角终是露出了一丝笑意:“钟大师的《荐季直表》果真不同凡响,阿珧有心了。” 谢珧嘴边露出一丝笑意,眼角眉梢都是春意喜色,他道:“若能博得阿母展颜,孩儿的心思便没有白费。” 两人又聊了些家常,约莫过了一炷香,谢珧才起身告退。 贴身小鬟遥首看着谢珧的背影,回头与贾裕笑道:“郎主今日心情真好,走起路像踩在云里似的。” 贾裕亲自将字帖收好,觑了她一眼:“这是自然,若我也帮你寻一门亲,你也可以飞到天上去。” 那小鬟拿着件披风,听着贾裕的话立马红了半边脸,她嘀咕道:“娘子就喜欢拿我们这些丫头打趣。” 贾裕知道她害臊,便也不再捉弄,转而问道:“吉祥坊的蜜饵可有买到?”起身时她便吩咐下人去买的,她的阿姊贾褒喜欢甜食,最爱的便是这吉祥坊的蜜饵。 “早就备好了。”小鬟替她扎紧了披风:“今日风大,许是要有雨来,娘子莫忘了时辰。” 贾裕点点头:“到时候需得你多提醒我。” 外头已经备好了车,贾裕手捧着蜜饵,顿时有了些着落。这种事情发生,她能想到的便也就是贾褒了。像她阿姊那般聪明的人,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人都说,同胞之子,多是品相近,性不同;少有良莠之分。可她与贾褒虽是一母同胞,反倒应着了良莠之分的说法,她自然便是那个“狗尾草儿”。 世家贵女,所以为贵,是因娇养,是因才学,更是因身份。贵女大都养在闺中,被教习礼艺,出类拔萃者方能有贤名。 平阳襄陵贾氏乃是当朝显赫一族,贾父更是当朝权臣,幸而贾父没有儿子,否则驸马之位也就没有别家什么事了。贾褒作为贾家的嫡长女,素来聪慧机敏,也不同一般女子,在洛阳贵女之中既有贤名又有才名。便是继母郭氏因此嫉恨,也从不曾在她身上捞得半点好。这般一比,贾裕觉得自己便是成了阿姊的“狗尾草儿”也心安理得了。 贾父爱宠郭氏,甚至到了惧内的地步。贾褒自然得为自己谋划,十四岁那年便靠着一曲琴赋入了齐王青眼。之后贾裕的苦日子也到了,也不知怎的,贾褒寻着一些字帖本子就要贾裕日日临摹抄写。 贾裕还是个贪玩的小丫头,寻着各种法子躲懒。贾褒恨铁不成钢,派了一个教习老妪日日监督,折腾得贾裕苦不堪言。 那时候贾褒难得回府,贾裕心中还有着气,便没有理她。贾褒却是毫不客气得将她搂在怀里:“阿念在生阿姊的气?怪阿姊让你练字?” 贾裕想了想,练字是为了自己好,若说怪,就显得自己太不知好歹了。她低着头绞着衫衣,不肯作声。 贾褒叹了口气:“阿念已经十二了,也该懂事了。” 贾裕别扭道:“我已经懂事了。” 此去过了两年,贾褒也给齐王诞下了一位嫡子,满月礼至,贾父带着郭氏和几个女儿去齐王府上贺礼。 贾褒拿出一张裱好的字帖,递给齐王:“殿下,这是妾身的二妹妹给阿回的贺词,虽说文采普通,却是用了些心思的。” 贾裕听着,忆起两个月前贾褒拿了一张贺词让她抄写,她每日要抄几十遍。就在半个月前,贾褒过来,挑了半天终于挑好了一张,说是要裱起来。贾裕那时委实不知阿姊是要用它做贺礼,以此来帮她开路。 贾裕并不在意自己的在贵女之中的名声,不过就是那几个愚笨蠢怪的字眼,只是阿姊一番好心,她必定是不能辜负的。贾裕摸了摸怀中的金坠子,这是她原本准备好给小外甥的,之前存了几个月的月钱没敢告诉任何人,怕那两个妹妹来捉弄,终于存够了钱寻了个花样,让人给打了个金坠子,如今却是不方便拿出来了。 “好,真好!”齐王很是开怀,他抓着贾褒的手轻轻揉捏着:“不愧是阿荃的妹妹,才德出众,小小年纪便能写出这样的好字。” 齐王又将小姨子的贺贴传阅于众人,皆有赞誉。至此之后,贾家次女的才名便流传开了。 可惜在她进了谢家之后都没再动过笔,待到谢远去世之后,她才去寻了不少字帖文章临摹,似乎也渐渐得了趣,哪日不临帖她便浑身不舒坦。 车行至巷口,突然停了下来。 小鬟掀开门帘向外望了一眼,回头与贾裕道:“娘子,是广武县侯的牛车挡了去路。” 小鬟口中的广武县侯,是曾经的中书令张华。前两年张华伐吴有功,被晋帝下诏封爵为广武县侯,一时风光无限。 贾裕不想惹事,她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道:“让广武县侯先行,我们在此处等着便好。” 良久,车未动。 贾裕示意小鬟去看看外头的动静,小鬟又拉起帘子看了一眼,回头时面色难言。 她隐隐觉得出了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5 什么事,正在此时车外突然响起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谢六夫人,烦请下车。” 贾裕打开车帘,入眼的是一个身着华服的五旬白发翁,他立在车旁,威武不凡,虎虎生风,让人见了心肝直颤。 这个人并不好惹,贾裕竭力露出一个笑脸,却并无下车的意思:“侯爷,可是有事要同妾身说?” 谢家与张华平日并无私交,也不知对方为何要拦下一个谢家寡孀的行车,让人看了去岂不图惹非议。 张华面色肃穆:“谢六夫人车上有妖类的气息。” 贾裕心中烦躁,不假思索得回了一声:“荒谬!” 张华目光凌厉,瞠目虎眼的模样吓得贾裕整个人都要贴在了车壁上。张华又行了一礼,硬声道:“请谢六夫人下车。” 如此,贾裕怂了,跟着小鬟走下车来。 张华虽年事已高,行动却十分矫健,便如一阵风般跳上车,里外看了一番,随后目光落在了贾裕身上。贾裕被那双虎目看得直退了几步,低着头缩在了一旁。 那目光对着她已经开始打量起来,随即张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跳下车,走到她身边,声音比之前柔了几分:“夫人,我已将妖类除去,夫人请安心上车。” 贾裕虽是不悦,此时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有劳广武县侯。” 回到车上,一旁的小鬟拍了拍胸:“侯爷也太吓人了。” 贾裕颇为认同得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奇怪:“你可看见妖类了?” 小鬟摇摇头:“谁知道呢,也不知是什么妖。” 贾裕一想到张华就是一阵胆颤,她摇摇头,将此事抛诸脑后。 ☆、第 4 章 大修 齐王府并不很远,贾裕来到路口,远远就看着一长条的车队,车上排排箱笼一直延至齐王府门口。 贾裕进不去,便在路口下了车,拎着裙小跑进了府中。见府内一群人都在忙乱得搬着箱子,她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顺手唤住一个小厮。 小厮捧着花瓶,对她道:“不久前陛下就已经下旨要齐王回自己封国,我们齐王因染病拖了些时日。只是陛下一再催促,再拖下去实在不美,今日便准备辞行。” 这些事,贾褒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她急红了眼,拉着小厮问道:“我阿姊如今在何处?” “也不知在何处,应当是陪着王爷吧。” 贾裕询问无果,遂跑到了贾褒的院子,房内的物件摆设都收拾一空,连院子里的丫鬟媪妪都也没了影子,显然早已离开。她跑出院子,逮住一个老妪问道:“我阿姊呢?” 此刻的贾裕已是发散钗乱,涕泪糊了满脸,那老妪像是仔细辨认才辨出她是王妃亲妹,拍着腿急道:“王妃已经跟着王爷走了,娘子快去外头看看,说不定还能赶上。” 贾裕抹了一把泪,转身冲到了王府门口,车队此刻已经行去一段路了。 雨落了下来,淅淅沥沥得越下越大。她呆呆看着远去的车队,一动不动。一旁的小鬟跟着跑了过来,怯声道:“娘子,已经下雨了,车队也走远了。不然我们先回去,下次还可再去封国见王妃。” 齐国远在百里之外,路途颠簸,哪能说见就能见的,或许今日便是最后一面了。想到此处,贾裕浑身一颤,她便顾不得那连绵落下的雨瀑,闯入雨间,想要去追赶渐行渐远的车马。 “阿姊——阿姊——”贾裕在车队后头追逐哭喊着。雨还未下大,声音传去百米,依稀可辨。 雨滴打在她的脸上,一阵冰凉,而落在眼里又是热辣辣得疼。眼前是一片模糊,她喘着气看着停下的车队,面上浮现出一丝希冀:“阿姊……” 车队的中央,一辆马车上走下一个人。她连忙向前走了几步,脚踝隐隐发疼,是方才不注意时崴着了。 贾褒撑着伞跑了过来,一身华服珠翠,衬得贾裕越发狼狈,贾裕却没有在意这些,她看着贾褒,眼泪越发流得汹涌:“阿姊……呜……” 贾褒忙打开另一把伞撑在了她头顶:“怎么跑这儿来了,伺候你的那些婢女呢?” 贾裕抹着泪:“阿姊不要走。” 贾褒笑道:“我是齐王妃,王爷回封地,我自然要跟着他走。” 贾裕觉得有道理,只得落泪哭道:“那我和阿姊一起走。” 贾褒被逗乐了,她将伞柄递给她:“拿着。” 贾裕瘪嘴:“我不拿,拿了阿姊就要走了。” 小鬟这时拿着伞从后头赶了过来,贾褒一见她便冷下了脸:“你怎么伺候你家娘子的,让她跑外头来淋雨。” 小丫头被训得低下了头,贾裕不想因自己的原因让别人受累,于是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贾褒的衣袖:“阿姊,莫要怪她,是我出来太急了。” 贾褒面色缓了缓:“你素来是个心肠软的。” 贾裕牵着自家阿姊,任由她给自己理着发鬓。恍惚间像是听到了阿姊的声音:“……阿念,也该懂事了。” 她抬起了头,眼眶红了一圈,里头盈盈得滚出了水来:“阿姊,我害怕。” 鼻腔一酸,她瞬间被阿姊拥入了怀抱。 “别怕,阿念。”阿姊同以往一样,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 贾裕摇了摇头,她如何能不害怕。她自小父不慈母不爱,谢远又去的早,家中生计都要她操持,每一日都要小心翼翼得应付姑婆和嗣子,生怕生了间隙。昨夜她出了那么大的事,想过来同阿姊说说,可一来便看到自家阿姊要离开,她怎么不着急害怕。 车队里有人在呼喊王妃,贾褒深吸一口气,忍住胸口的酸涩。她安抚般摸了摸贾裕的面颊,将她紧拽着自己的手一根一根松开。贾褒退了几步,看着她笑了笑:“阿念,今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贾裕动了动唇,她有许多事情都想同阿姊说,可想了想,却又觉得这些事都不应该在此时此刻说出口。 她看着贾褒的背影,哽咽着吐出了这四个字:“阿姊保重。” 曾经有人和贾裕说过,每件事都有双面,她觉得不好的事未必是真的不好。 可能阿姊离开未必是件坏事,贾裕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真的舍不得,她之前对贾褒说想同她一起走的那些话,也并非全是意气之话。这天底之下,除了贾褒,她还能向谁寻一处庇佑之所? 直到车队消失在雨幕之中,贾裕这才颓唐得转过身,一步一瘸得往回走。小鬟提着伞亦步亦趋得跟着,到了车上,两人身上都湿了。 小鬟寻了块帕子给贾裕擦拭着面颊和发髻,座位一旁是包得好好的蜜饵,方才贾裕下车急,并没有拿上。她扯开油纸,拾起一粒含在嘴里,一股化不去的甜味充斥着味蕾。她素来不爱吃甜品,腻得慌,这一回却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6 觉得甜得刚好,浓烈的蜜味将嘴里的苦意驱除殆尽,让她这具被雨水浸润成的冰冷身体有了一丝温暖。 她含着蜜饵,对着小鬟笑了笑:“难怪阿姊那么喜欢,这蜜饵确实好吃。都忘了让她带了去,也不知齐国有没有。” 小鬟见她笑得吓人,只得哭道:“娘子,难受就哭一场吧。” 贾裕绷着脸:“太冷了,没力气哭了。” 车内没有备用的衣服,小鬟让车夫赶紧驾车回去,好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了。 “不回家,”贾裕摇摇头:“去阿母那里。” 贾裕口中的“阿母”,自然不会是那贾府郭氏。车夫得令,驾车去娘子亲母李氏家处。 贾裕尚能记事时,身边已经没有亲母了。而继母郭氏在她眼里,是个如夜枭猛虎般可怖的女人。记忆中最深的那次,她跟在阿姊身后抬头看着郭氏。郭氏青春明丽,一双吊梢眼透着刻薄,只拿着鼻子瞅着她俩。 刚巧堂门外有家丁拖着一个东西经过,她远远看着像一个人,一个女人。 乱发糟面,血肉模糊,拖曳之处一片血污。 贾裕年纪小,不懂什么情况,却也觉得可怕,脑袋一缩嘴一咧“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回头见继母正看着自己,面带笑意,眼中精光骇人。她吓得噤声,呜咽着缩在阿姊身后。 阿姊不断拉着她出来,她却又躲了回去。一拉一躲几番下来,阿姊也便放弃了。 “阿母勿怪,阿念还小。” “我记得你像她那么大的时候,可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看来便是同胞,性子也不尽相同。” 继母着人摆上几盘果脯,贾裕这才露出一个小脑袋,她看着桌上的果脯,馋的口涎直冒。 之后的事,贾裕已是记不清了。与她而言,那时印象最深的,只有摆在桌上的果脯和地上那一片血污。 尚记得一些儿时的事,她偷偷地去问贾褒:“阿姊,你还记得当初被家丁拖走的,满身是血的女人吗?那个会不会是我们亲母?”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她明显看到贾褒的嘴角抽了抽:“我们亲母还没死呢。” 贾裕面色尴尬:“我怎么都没见过她啊?” 贾褒摸摸她的头叹了口气:“如今你也大了,总是要告诉你这些。我们亲母姓李名婉,当初因我们外祖犯事,连带亲母也跟着被罚流放,你那时才刚出生,不知道也是对的。” 在贾裕十岁时,新帝登基,天下大赦。那一年,对于贾裕来说算是个极特殊的一年。贾裕身边出了两件大事,一件事是,因着和谐的君臣关系,新帝同意贾家可迎回原配夫人李氏;而另一件事是,她的阿姊贾褒将要嫁给了新帝亲弟齐王攸做王妃。 对于李氏的回归,贾裕虽是开心但也并不像贾褒那般欢喜,在她心中有贾褒在就好,有没有李氏其实并不重要。贾裕有两个继妹,脾气同继母一般,十分不好惹。往日里,贾裕总受这两姊妹欺负,而贾褒最有法子拿捏这俩小娃。如今贾褒嫁人,也不知家中还有谁会护着她,贾裕很是担忧害怕,然而这种担忧害怕她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贾褒那时正试着喜服,见了她之后,一把将她搂住,抱在怀中想要颠一颠,却是抱不起来了:“记得你小时候跟个小白团子似的,乖巧又听话。今后阿姊不在府中,阿念得多听亲母的话,帮阿姊好好照顾阿母,若你们被人欺负,就来寻阿姊。” 贾裕正对着贾褒头上晃眼的钗环发愣,闻言点了点头:“我一定会照顾好阿母的。” 那时她没想到的是,亲母竟是没办法回来了。那几日,郭氏在家中闹得厉害,贾父竟然摄于郭氏淫威不敢将李氏接回来。贾裕伤心极了,亲母回不来,阿姊得有多难过,原本阿姊还想让亲母为她送妆的。她越想越心疼,和往日一样,抹着泪就跑去贾褒那儿。 贾褒面色如常,反倒寻了帕子给她试泪:“回来也未必是好事,谁知道那郭氏会不会又闹出人命。亲母素来喜清净,置在外头说不定更合她的意。更何况如今的阿翁,也未必入得了亲母的眼。” 贾裕听得此话,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不小心打了个嗝,反倒逗得贾褒乐不可支。 “真是个孩子。” 贾裕又不服:“我已经懂事了。” 可惜连贾裕自己都明白,直到现在她也一直都没能懂事。她曾信誓旦旦得说过要照顾好李氏,可这些年能让李氏安心顺遂的一直是贾褒,自己反而总惹她们担忧。久而久之,这种担忧也令她习以为常,她总是有着私心,总是想寻个人,心疼心疼自己才好。 ☆、第 5 章 大修 车走起,似乎是哪里的接缝错了位,随着车行是一阵阵的吱呀声,扰得人烦闷。贾裕褪去湿透的鞋袜,又让小鬟帮忙拧干衣服,嘶啦啦几声,车厢里的地也湿了。 小鬟见贾裕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知道她精神还未好全,也不敢不多话,只得安静在一旁陪着,等到了李婉的住处,贾裕已是昏沉沉不知何时何处了。 李氏被贾充安置在了外头,虽不见面,衣食仆从一流却不曾短亏。听闻小女儿过来,也不慌张,只让丫头妪叟去门口相迎。等了多时,不见人影,正纳闷着,便见家中那个身板健壮的老妪背着个人就冲了进来,边上呼啦啦跟着一群人,一直在小女儿身边的那个小丫鬟正吃力得提着个伞给背上那人挡雨。 李氏眼神不好,却也想到背上之人许是贾裕,客房离得远,若是送去还要再转个圈,于是忙喊道:“不用去客房,将她带来我这儿。”李氏早年被流放,如今腿脚不便,便在厅堂后头盖了间偏房,自然是最便利的。 众人将贾裕安置在了李氏房中,贾裕面色惨淡,唇色发白,一双水色的眸子半睁半阖,衬得那本就娇柔的面庞更显可怜。李氏心中一痛,抓着小鬟便问:“这是怎么了?” 小鬟也是一身湿透,正冷得打摆子:“今日娘子去看齐王妃,谁知正巧赶上齐王和王妃要回封国。娘子追赶车队,不甚淋了雨。” 当今圣上已是知命之年,正准备传位于太子,太子庸痴,朝中不少人反而拥护齐王。齐王是圣上亲弟,当年先帝在位时就受圣上忌惮,如今情况又怎能放任他留在洛阳。只是齐王从不曾有夺位之心,不肯离去,心中郁结成疾,贾褒劝了许久才同意离开。这些事李氏也听贾褒提过,只得叹气:“阿念胆子小,阿荃怕她多想害怕,从不曾与她多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着着急急就这么走了,也不事先见上一面,难怪阿念会这般伤心,真是可怜。” 李氏让小鬟下去换衣,又吩咐仆人去煮姜汤烧热水。贾裕冷得发抖,李氏伸手去脱她身上的湿衣服,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7 刚露了个肩头,雪色肌肤上那一颗颗还为褪去的红印子猝不及防得落进了李氏眼中。 李氏不动声色得将衣服掩了回去,回头时刚巧见一个丫鬟备好了一套干净的寝装。 “你去看看热水有没有烧好。” 丫鬟点头退了下去。 屋中无人,李氏放下床幔,这才哆嗦着手去解贾裕身上的衣服。因担心着被人发现,她也没多注意,等热水来了之后又将其他人一并支开,这才绞着冒着热气的帕巾去擦贾裕的身子。 擦着擦着,李氏的泪落了下来。贾裕身上的那些痕迹,她怎会不知是何物,这孩子一贯守在谢家,也不知是被哪个歹人辱了身子去,若她告诉阿荃,她阿姊怎会不给她讨回公道。 贾裕幽幽转醒,见到一旁的李氏,拼着力气喊着一声:“阿母。” 这声阿母细若蚊吟,李氏听着又是鼻尖一酸,她自小不在姐妹俩身边,待孩子大了,却要时常为母亲操心。贾褒一直聪明,也很让她放心,贾裕这个孩子看着天真柔弱,却是个性子倔的,宁可心里藏着事也不愿给人添麻烦。李氏偷偷拭去泪痕,柔声问道:“还冷吗?阿母在这里给你擦着身,马上不冷了,一会儿要把姜汤喝了。” 贾裕满脸拒绝,娇怯怯道:“不要姜汤,辣。” 李氏板住了脸:“这可不行,淋了那么大的雨,怎能不喝。你若真不爱喝,下回就别往雨里钻,受苦的还是自己,累得别人替你一起难受。” 贾裕似乎是被吓到了,浑身颤了颤,听话得点点头。 李氏将贾裕翻了个面,去擦她的后背。许是贾家的种都是这般,贾裕也比别家孩子长得慢,嫁人多年却依旧形容娇美,冰肌雪肤,比那些待嫁女郎还要招人眼。 贾裕换好了衣服,见李氏眉间似有忧色,于是安慰道:“阿母,莫担忧。圣上急令,阿姊和姐夫走得慌张,我也是才知道。” 见她还在安慰自己,李氏心头酸楚,又去试了试她的额头,未有发热的迹象,想来方才只是哭晕了过去,李氏到底是舒了口气。 贾裕撑着身子坐在床头,看着李氏递过来的那碗姜汤,心里头苦哈哈的。她认命得接过碗,拧着鼻,一股脑儿给自己灌了下去。生姜的辣味直冲鼻腔,她吐了吐舌头,感觉舒服了许多。 “阿念,”李氏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如炬的目光饱含威压,令人不敢直视:“你身上的那些痕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贾裕不曾想会被李氏发现,她不想李氏担忧,准备打死不认:“什么痕迹,快要入夏了,或许是被蚊虫咬的?” “哼!”李氏苦笑一声:“你这孩子,我是你亲母,与亲母又有何见外的?” 贾裕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氏心头有些不是滋味,贾裕的生分她能理解,这孩子自小只跟着阿荃,自然没有像阿荃那般对自己的孺慕之情,况且当初她便是回来了,也没能成为孩子的依靠。流放在外多年,她已不是往日的豪门贵妇,若撒泼有用,她又如何会端着架子。更何况她想给两个孩子留个好名声,一个历经困苦却依旧贤良恪礼,不失大家风派的亲母,比饱经风霜,粗俗无礼的亲母要好太多了。毕竟,并不是谁都能像郭氏那般可以被宠得无法无天。 李氏下了一剂猛料:“你阿翁,准备将你另配给广武县侯张华。” 前些日子,贾府派人来和她提,说要给贾裕另谋婚事,将她改嫁给张华那半老头子做续弦。李氏虽然也希望贾裕能重新得个好归宿,可张华那样的年纪委实是大了些。更何况,她又怎会不知郭氏此妇心里打的算盘。 贾家大女儿嫁的齐王,三女儿嫁的太子,乍一看权荣富贵,不偏不倚。可当朝谁又不知这贾充是个惧内的,只有三女儿才是郭氏所出,贾充自然是□□羽。那张华虽是功臣,可不受圣上喜爱,调离都城是迟早的事,贾裕若嫁给他,必定远离洛阳。只叹郭氏心胸狭隘,竟是连贾裕都容不下,想着法要把人支走。 虽然是自己孩子的婚事,可却由不得她做主,李氏心中是千般无奈,万般愧疚。 贾裕抬起头,不可置信得看向李氏,她知晓李氏不会拿此事吓唬她。可这样的消息委实令她觉得荒谬:“不,不可能。我是谢家的妇人,怎会被另配,定是阿母搞错了。” 李氏道:“陈郡谢氏不过是二流世家,人家张华乃是有功之臣,若他和贾家都认可这门亲事,谢家又岂敢不同意。” 看来今日所遇张华,并非偶然。说什么降妖,分明是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头要来相看她。贾裕想起张华,又是害怕又是厌恶,她反握住李氏的手:“阿母,你帮帮我,我不要嫁给这个人。” 李氏见贾裕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知道她不肯这样的婚事,只得问她:“那你告诉我,是哪个歹人欺辱的你?” 贾裕又低下了头:“我不知道。” 李氏知晓贾裕平日里几乎都是不出门的,心里突然冒出另外一个念头,“难不成,你是自愿的?” 贾裕唰一下,白了脸,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要同那人……他直接上我的床欺负我,我以为自己在做梦。阿母,我有反抗的,可我害怕……” 贾裕紧紧拽着李氏的手,她轻微摇着头,忍着牙骨的颤栗,一双朦胧泪眼直视着李氏的眼睛,像是那山林间受伤的小动物,茫然无措得寻求着信任和帮助。 看到这样的贾裕,李氏也气恼不起来:“方才以为你受辱,阿母心中不好受,觉得将你嫁给张华也是好的,起码他护得住你……可是见你如此反感这门婚事,又隐瞒着那人的身份,我便觉得许是你自愿的,若是这样趁着郭氏还未动手,你先让那人上门提亲,我再出面,也能各得圆满。可是你又不说,倒叫阿母着实想不出什么两全的法子。” 贾裕抹了一把泪,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她听着李氏的话,问道:“我待在谢家,不回贾府,他们还能逼我回去改嫁不成。” “你还糊涂着呢……郭氏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道么?” 贾裕想着郭氏素来的做派,若郭氏定要她回去,就算她不愿,不说欺骗或是威逼了,打断她的腿将她掳回贾府送上花轿都是有可能的。可她着实不明白,郭氏一向看不上她,更不用说她一介孀寡,毫无利用价值,为何要如此费心待她? 李氏觉得郭氏是在对付贾褒贾裕这两姐妹。贾裕却想得更多,她虽每日宅居家中,但朝堂之事也约莫听说了一些。张华虽是伐吴功臣,却非出生世家,早就被朝中世族所嫉。可其心性固执守旧,不懂变通,树敌不少,更何况他一直在力挺齐王,已被圣上不喜。自己若是嫁给他,他便和齐王成了连襟,圣上定会怀疑张华是齐王党羽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8 ,轻则调离都城,重则杀身之祸。 可广武县侯难道就没看出来里头的门道? 她想到对方拦她的车相看的模样,倒也不像是个□□熏心的老头,此间或许有着其他的原由。贾裕此刻无比想念她那神机妙算、足智多谋的阿姊,可偏偏就在这时候走了,扔下她自己一个人来理清这些复杂的门道,她脑仁疼…… ☆、第 6 章 大修 贾裕一直觉得自己能在郭氏手中幸免于难,很大一部分是贾褒的功劳。阿姊四五岁年纪时,就可以用计谋为尚在襁褓中她争食吃,郭氏若不忌惮也是不可能的。贾褒当初成了王妃,郭氏已经嫉恨难挡,而后看到她贾裕这样的愚笨丫头先她女儿有了才名,一下急火攻心,大病了一场,才没了打压的精力。 贾褒总说她是只是没懂事,贾裕却觉得自己是个捡漏的,傻人有傻福。若是别家娘子,被人侮辱,被逼改嫁,亲人离散,一天下来接连的打击,不说脱半条命,也是要大病一场的。贾裕身体却没有大碍,倒是比陪着她一起淋雨的小鬟还要康健,也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说她身子骨好。 覆水难收,则不计得失;木未改舟,尚能力挽狂澜。 夜里,母女难得歇在一处,两人似乎都明白多说无益图惹烦忧的道理,不再提那些烦心之事。 贾裕没有睡意,李氏便和她说起了当年流放时的那些见闻。 “……那时我身体不好,苦自然也是苦的……但有意思的事也多,那些东西可都是在洛阳看不到的……”李氏是个会苦中作乐的妇人,这一点贾裕倒是像她。 贾裕来了兴致:“阿母同我说说。” 李氏想了想,突然笑了一声:“快到岭南边境时,我们途经了一处已经荒废的驿站。当地人都说住不得,有精怪,不少人都害怕了。我们那个差役头头,脾气不好,胆子大,就说要住一晚。就将我们一群犯人赶到一楼大堂休息,让手下的差役轮番值夜看守。” “那天夜里,没有月亮,大堂只点了一盏油灯,值夜的差役都打着瞌睡。然后,就听到几声细微的叫声,‘嘻唧,嘻唧……’,像是二楼传下来的,我就特别想去看看,可是手脚都连着镣铐,不方便走动。后来我就看到一阵黑影——” “啊——”贾裕轻呼了一声,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侧耳听着,像是跟着李氏说的那般,也依稀听到了“嘻唧,嘻唧……”的声音。她慌忙蹭到李氏身边,靠在她的臂弯处。 李氏见她害怕,安慰道:“其实并不吓人,第二天那差役头头的衣服行装都不翼而飞,他身子壮,别人的衣服他根本穿不进,此后一路便都是赤条条的模样,笑死个人。” 贾裕依旧心有余悸:“那团黑影是什么?” 李氏道:“那黑影许是山林间一些专爱偷东西的小畜生,倒是有趣的紧。” 贾裕想了想:“这世间,是否真的有精怪。” “阿母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只是年轻的时候听说过一个关于精怪传闻,也不知真假。说是在吴地,有一位世家虞郎喜欢同县的苏家女,虞郎好仪容,苏女有美色,本应成一段佳话。后来,虞家郎到苏家做客,要苏女作陪,应允为苏父解决服役之难事。苏父便让苏女出来陪伴虞家郎过夜。此后虞家郎与苏家更是来往密切,一次苏父应召服役,就去寻虞家郎。可虞家郎说他根本不会做出yin人女儿之事,之后苏父果然发现上门做客的虞家郎是精怪所变,便将其斩杀。” 李氏说完故事,见贾裕没有反应,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便也阖目休息。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贾裕在一旁问她:“没有了么?” “没有了。” “苏家女最后怎么样了?” 李氏睁开眼睛:“阿母也不知道。” 李氏虽未明说,但贾裕也猜到了些,这般传闻出来,女子大抵都是不甘受辱自尽才方休,世人却只将其当做趣闻传扬,可谓是人心冷漠。 ****** 贾裕睡得好,醒得也早,而此时的李氏早就起了。她开了窗户,外头的雨已停,地上干了大半。 李氏亲自下厨做了几块油饼子,贾裕出来时刚巧热乎着上桌,还没咬两口,外头就有人通报,说是谢珧来了。 他来做什么?贾裕虽是疑惑,但还是让人将谢珧请了进来。 谢珧一进门,给李氏请了礼,随后看向贾裕,眼神中隐隐透着一股怨恼与委屈:“阿母一夜未归,也没让人给个信,我昨日打听了许久才知你来外祖母这儿了,这才放下心来。” 贾裕以往出门,谢珧从不置喙,她也没有通报行程的习惯。两人虽是住在一个宅院子里,但大都时候都是各顾各的,从未碰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反而显得自己颇不懂事,贾裕不由得懵了懵。 李氏看着两人,眉头却是一皱,随即她露出笑脸对着谢珧道:“阿珧,别怪你阿母,她昨儿淋了雨,便在我这儿歇下了,是我忘了派下人去通知你了。” 谢珧闻言忙道:“如何会怪罪?”他看向贾裕:“阿母,你身体现下可好?和孩儿回去,孩儿寻医师替您看看。” 贾裕手中正拿着半枚油饼子,李氏知道她喜欢,特地早起为她做的,她怎么能这时候离开。贾裕刚想摇头,却看着谢珧一副委屈到近乎悲愤的表情,仿佛她若说一声不,便会人神共愤。 李氏劝道:“你阿母身体好,没什么大碍。正吃着早食,也不差那一点时间。阿珧可用过早食,不如一起坐下吃吧。” 谢珧对着李氏还是颇懂礼节的,又是行了一礼:“多谢外祖母,孩儿已经用过了。” “咕噜——”声音是从谢珧的肚子传出来的。 贾裕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她掩口遮住笑意,对着谢珧招招手:“阿珧,过来坐桌边吃吧,你外祖母做的油饼子可是谁都比不过的。” 谢珧的脸红红白白,这一次贾裕开口,他便没有回绝,走上前,坐在了贾裕身边的位置,与她挨在一处。 下人盛上一碗浓粥,贾裕挑了个油饼子放到谢珧面前:“阿珧你尝尝这个。” 谢珧低着头,像是因方才的事臊了,脸红得像是要冒出了汗来。他闻了闻那饼子,抓在手里咬了一口。 贾裕笑眯眯看着:“味道怎么样?” 谢珧点了点头:“好吃。” 贾裕对着李氏道:“看这孩子……定是阿母做得太好吃了,他反倒不会说话了。” 李氏笑而不言。 谢珧囫囵吃完了一饼一粥,神情已是平静许多,他同贾裕道:“阿母,我去外头等你。”说罢,也不等贾裕回应,直直跨步走了出去。 贾裕心累:“阿珧这性子何时变得这般急了?” 李氏道:“看着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9 这孩子,倒让我想起了谢远。” 贾裕并不认同:“阿远一贯沉稳,最耐得住心性,如何像了。” 她的亡夫谢远,是个极其温良的好性子,待人处世挑不出一丝错处,就像是苦夏里的一朵芙蕖,冬日里的一枝寒梅,只叫人看着哪儿都觉得熨帖。她那时还依赖着贾褒,时常就往齐王府跑,有时一待就是一天,都不愿回家,谢远亲自上门来接她,她才跟着回去。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别家,都是笑话。可是谢远竟是一句斥责都没有,连老夫人的责问也帮忙挡了回去。贾褒自己也想不通,那时的自己并不讨厌谢远,却总不愿意和他单独待在一处,就连房中之事也没有什么兴致,总有推脱。可谢远病故之后,她又总怀念着对方的好来。 贾裕上了马车,车轱辘不知是什么时候修好了,行动起来已不像昨日那般惹人烦躁。她坐在车内,拉开一边的帘子,向外头看去。 谢珧驭马行在车边,看她掀开了帘子,于是过来问她:“阿母可是有事吩咐?” 贾裕摇摇头,将帘子落了下去。 当年谢远接她回家的时候,每次都是和她一块坐在车内,却也并不亲密。他们俩的相处并没有什么脸红心跳,有的只是细水长流,亦师亦友,舒心又自在。可惜,那般清风皓月的人儿,却并没有长寿之命。 正当贾裕回想之时,马车门帘却被人掀开了,谢珧大咧咧闯了进来,趁贾裕还未回神一屁股坐到了她身边。 谢珧此番举动,失礼至极。还未等贾裕发话,小鬟已是跳了起来:“郎主,你怎可同娘子共乘一车?” 谢珧眼眉一挑,眸间精光难掩,此状已是与平日大不相同:“母子共乘一车,有何失礼?” 贾裕狐疑得看着他,慢慢挪远了距离。谢珧像是发现了她的举动,并没有动怒,反而笑道:“我怕阿母一人在车内闷,便来陪陪阿母。” “我并不需要,小鬟说得对,现下你在车内确实多有不妥。” “为何,你我不是母子么?”谢珧疑惑得发问,但这种疑惑在他那张笑容之下,却透着一股明知故问的戏谑。 贾裕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正当她再要说什么,却听谢珧哈哈一笑,愣是将贾裕和小鬟镇在了原位。 “阿母,孩儿在和你闹着玩呢!” 贾裕心下一松,紧接着却是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她厉声责难:“阿珧,你如今怎地这般不像话了,竟同阿母开这样的顽笑。去外头玩了一遭,恭谨良谦都喂给狗肚子了吗?回去罚抄《谢家家训》八百五十六字,一字都不能少!” ☆、第 7 章 大修 谢珧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句:“阿母的心真狠。” 贾裕愣住了,这个叹气声……怎么有些耳熟? 待她回神时,谢珧早就不在车内。贾裕拉开帘子向外张望,谢珧已是回到了马背上,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回过头,当看到她的时候,他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贾裕顿觉芒刺在背,她慌张得放下帘子,心口处砰砰直跳。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经意中牢牢得将她捏住,她害怕了。 “郎主今日,真是奇怪。”小鬟说道:“像变了个人似的。” 贾裕此时心绪纷乱,种种猜测不断涌入脑中,可还没等她想明白,车已停在了家门口。 隔着帘子,谢珧走到了车旁:“到家了,阿母可以下车了。” 贾裕心头发憷,不敢出去。 外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阿母,可是身体不适?是否需要孩儿帮忙?” 谢珧话语里的意思,似乎又是想上车来,贾裕忙道:“不用,我这就下来。” 小鬟替她拉开帘子,早有奴仆递上了踏椅。贾裕瞥了一眼谢珧,对方候在一旁,行止端方,然眼中都是笑意,很是古怪。 贾裕越发慌张,一时没留心,踩了个空。 正这时,她被一股力道临空抬了起来,随即整个人又稳稳得站定在了地上。待贾裕缓过神时,发现自己近乎是半搂半抱的姿势被谢珧圈在了怀中,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腔之间,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得开始发抖。 是他,是他……是前天夜里偷闯她卧房,趁她熟睡侮辱她的男人。 那个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语气与那天夜里如出一辙:“阿母,小心呐……” 贾裕转身从谢珧的怀中抽离出来,她低着头,面色并不好看。缓了一缓,像是终于鼓起了一些勇气,她抬头迎上了谢珧的注视。 谢珧面色如常,看着她的眼神虽与往日不同,但并无yin秽下流之意,只像是在逗弄她而已,可这样的行为已是大大的越距。此时的谢珧令贾裕觉得陌生,以往的她根本不会相信谢珧会做出那种卑鄙无耻之事。 贾裕仔细回想着谢珧的变化,似乎是前些日子她准备为他说亲的时候谢珧才开始变得有些古怪,难不成是少年思春难耐,寻思到身边的女子身上了?可按理说不应该啊,都城大把的待嫁贵女,他自己房内也有伺候的婢女,为何要将算盘打在她这个妇人身上?贾裕觉得不对。 小鬟看着贾裕欲渐惨白的面容和那双透着茫然的眼睛,焦急问道:“娘子可有不舒服?可是昨夜淋了雨身子还未好?” 贾裕正想寻个安静之地好好理清思绪,乍一听小鬟的话,便顺着她的意思借坡下驴:“的确是有些头晕。”她对着谢珧道:“我先回房歇息去了,你也忙你自个儿的事去吧。” 谢珧面上含着忧虑,他上前一步,似乎是想确认贾裕是否有恙:“我去请医师来。” 贾裕退开几步,已准备进门,听他这般说,只得冷淡回道:“不用,我休息几个时辰便好。” 她大步疾走,仿若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回到房中后,贾裕将近期谢珧送来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谢珧往日只在节日时给她送礼,近些日子送得有些频繁,她和丫鬟们都只以为谢珧只是懂事变孝顺了,却不知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珧的怪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贾裕将目光落在那块石雕鱼上,这是谢珧回来后给她送来的第一件东西。还记得那时她刚听闻谢珧出游受了伤,很是着急担忧,等谢珧回家之后,她第一时间去看望。那时的谢珧躺在床上,虽是裹着绷带,但精神尚可,她也落下半颗心。第二天,便收到了谢珧这份礼。 贾裕将石雕鱼拿在手中细看,材质普通,雕刻也略显粗糙,不过鱼的形象圆润,倒显得憨态可掬。彼时她只当是谢珧寻着的新鲜玩意儿,没有放在心上。后来,谢珧送的礼便越发的贵重,白玉珊瑚皆有之,待到后面,又会送一些极其名贵的笔墨字画。 贾裕为自己的粗心而惭愧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10 ,她早应该想到的,谢珧如今继承的是谢远的遗产,那些佃租财宝尽数相加,也无法这般阔气地去购得这些奢侈物件。谢珧自蜀地归来便有这般大变化,必是和蜀地之行大有关联。贾裕本是想召来谢珧身边的仆从问上一问,可又怕打草惊蛇。 小鬟见她拿着石雕鱼发呆,不由得笑道:“听闻这是郎主亲手刻的,说是要讨娘子你欢心。” 贾裕闻言,愣了愣:“可谢珧并不会石雕之艺啊?” 见她这般说,小鬟也愣住了:“郎主院子里的人都是这般说的,还说郎主为了刻这条鱼,划了好几个口子。” 贾裕低头看着手中的石雕鱼,突然觉得十分怪异可怖,那鱼儿张着口吐着水,宛若濒死之状。她心口一颤,忙将这烫手山芋扔了回去。 “这些,都给我收拾了吧。”贾裕指着桌上的东西:“寻个箱子,放在一处。” 小鬟虽是不解,却也得令,转身便找丫头去寻空箱子。 贾裕眼风扫过桌上的珍珠耳坠,定了定神,单将它挑了出来,其余的吩咐下人处理好之后便独自回了里屋。 她寻了个光线好的地方,仔细将那珍珠耳坠拿在手中端详摩挲,她暗自希望此事只是自己多想而已。世间的珍珠大抵是白色,也有少许是透着五彩光泽,可只有鲛人之泪幻化成的珍珠,在日晕之下,是蓝到近乎透明的色彩,而在月明时又会发出蓝色的荧光。鲛人之泪难得,十分珍贵。青丘九尾一族男子,常用此物来聘求女子欢合,若对方接受,便是认可,男子可坦然求欢。 看着日辉下泛着游离蓝浊的透明珠子,贾裕觉得荒谬至极,她“嗬”得一声笑开了,随即鼻尖一酸又落下泪来,这吓人的场景惹得远远站在帘子外的小鬟一阵胆颤。 ——我们娘子不是中邪了吧…… ☆、第 8 章 大修 “你可知,什么叫做现世报?”贾裕望着窗外,幽幽叹声。 现世报,小鬟自然知道,只是她觉得贾裕不对劲,说出来的话也不对劲,这般情况她反倒不好回应。 贾裕将手中的耳坠递给小鬟,“你将此物,一并放进箱内。” 鲛人眼泪化珠,贾裕曾在志怪杂记里看到过,而关于那些青丘精怪之风俗,却是年少时她遇见的一只狐魅告诉她的。那公狐狸,也送过她一副珍珠耳坠,只是那一只看着精明,实则比她还要蠢笨,直接就将送珠的意思和盘托出,还问她喜不喜欢。精怪风俗与人伦大相径庭,既然她已知晓又怎能接受。 如今在她面前的谢珧很大可能是由狐魅幻化,而真正的谢珧许是还在外头游玩,也许是早就被这精怪给害死了……想到这个可能,贾裕眼前一黑,她扶着墙,身体颤栗不已。 东苑的栀子花,开得灿烂,贾裕来到东苑,赏了一日的花。 栀子花,是谢远种下的,亦是他最爱的,无瑕如玉,素淡清雅。刚嫁进谢家时,她看到此景,很是喜欢:“栀子明净清心,不怪郎君如此用心。” 谢远身体不好,大多时候就只能躺在床上。尤其是后面几年,身形就如抽条的柳枝,容色也已灰败了下去。 贾裕替他清洗双手,试探地问他:“听下人们说,东苑的栀子已经全开了,风景甚美。郎君想不想要去看看?” 谢远已是瘦脱了形,衬着眼睛大得吓人,而此刻这双眼睛正黑黝黝得直直盯着她看。半晌,他点了点头。 她放下心来,忙唤人备好藤椅被垫,将谢远裹得好好的,小心翼翼得连人带椅搬去了花园里。 “阿念……”谢远一直唤她夫人,此刻却叫她小名,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轻声问询:“什么?”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一句话,谢远像是用尽了全力,直到回房时,他的胸口处还在微微喘气。 想起往事,贾裕心中涌动着酸苦之情。她很是愧疚,谢远一贯信赖她。是她对不住谢远,不仅失了身子,也没有照顾好他的嗣子。 到了夜里,起了大风,风吹得窗户噼啪作响。丫鬟们关上窗户,刚一转身,其中一扇窗突然被风吹开了,小鬟又急匆匆返回去锁好。 贾裕看在了眼里。 她今日有事,戌时刚过已是梳洗好躺在了床上。 小鬟正准备灭灯。 贾裕阻止:“先别灭,我还想看会儿书,你先下去吧。” 小鬟点点头,拉下卧房的帘子,悄声退了出去。 风还在吹,间隙传来了沙沙的雨声。近日的天气看来都会如此,贾裕觉得自己还是少出些门好。 贾裕翻着手中的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谢远的书,大都是些经书典籍,她看着无趣的紧。她想到“谢珧”送来的一些志怪本子,遂下了床,将之前托人备好的箱子打开,找了一番。 突然,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房里有其他的人。 贾裕回身望去,并没有看到人影。她又在几个易藏人的地方检查了一番,也并没有什么发现。 正当她觉得只是自己多疑时,耳颈之际突然被人吹了一口热气。 “啊!”贾裕跳到一旁,她摸了摸脖子,那里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屋内还是没有人,贾裕却能肯定那只精怪就在自己身边。 贾裕害怕得要死,紧紧缩在了墙角,可她今夜本就在等对方,是万万不能露怯的。 贾裕刚稳住心神,手背蓦然间的温热触感又让她险些喊叫起来。 “我吓到你了?”虚空之中传来一句男子的声音,这个声音温和清朗,与她所想的卑鄙无耻很是不同,竟令人听着万分舒心。 “是在下失礼了。”男子话语恳切,行动却并非如此,对方将她的手牵住,不停揉捏着,亲昵又暧昧。 贾裕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似乎是见她一直没有说话,虚空中的人便将她从角落里拉了出来。 贾裕跟着走了几步,顿觉不对。那精怪竟是要拉着她往床上带! 贾裕忙拖住自己的另一只手,“等一下,我有话想要问你。” 纵使看不到这个人,贾裕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注视,她惴惴不安得等待着,而牵着她手的力道也换了个方向,将她引到桌旁。 贾裕坐到了椅子上,终是松了一口气。 贾裕定了定神,对着一团空气,很不适应:“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精怪回道:“我是小妖,还未成人形,又不想用别人的形貌与阿念交合。” 许是因为那精怪语气过于坦荡,这般羞人的话语也并不令她厌烦,只是……贾裕又气又羞,面对这样“天真”的精怪,反而显得自己龌龊一般。 她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才好,急了半天才磕磕碰碰说出一段话:“我……我没有答应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11 你,你不该碰我的。” 气氛有一丝凝结,男子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可是你收下了我的珠子。” “收下耳坠时,我根本不知道你是精怪,以为你是我的嗣子,你不是一直假扮他的么。”像是想起了什么,贾裕转身从箱子里寻出那副耳坠递给他:“我听人说,只有青丘九尾狐魅才有送珠这个习俗,我们凡人嫁娶是要循六礼的,你是小妖,可能还不懂这些,因此闹了误会。” 贾裕清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得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那精怪像是懵住了。 贾裕趁这时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良久,虚空之中才传出了两字:“清怀……” 那狐魅不接耳坠,贾裕只得将耳坠放在桌上。她问道:“清怀,你如何就变成我的嗣子了呢?那我的嗣子谢珧,此时又在何处?” 清怀道:“谢小郎救过我,他死前将他的家人托付我,要我好好照顾。” 纵使已有心理准备,贾裕还是被这噩耗震得浑身一抖,她强忍着泪,又道:“他因何而死?” “他在蜀中遇见匪类,我赶到时,已是无力回天。” 贾裕的手背被一另一只温热的手贴上来,她看不到,却也明白对方的好意。只是人妖殊途,既然对方并无恶意,她便不想让这只小狐魅行错了路。 贾裕反手抓住清怀的手,将耳坠放入他手心:“耳坠你收好了,人与狐狸并非同类,今后你若遇上喜欢的女狐狸或是其他精怪,你再将它送出去。” ☆、第 9 章 耳坠还到那狐魅手中,贾裕有些不安得听着对方的动静。 清怀没有说什么,将耳坠收了回去。 贾裕见此,终于放下心来,这个小妖还算明白事理。 清怀道:“贾家明日会来人,阿念千万不可跟着回去。” 看来郭氏等人已是等不及将她当做诱饵抛出去了,清怀的这番好意,贾裕自然是要领的:“我省得,多谢。” “不用与我见外。”清怀叹了一声,语气显得尤为落寞,贾裕心中突然升起的一股负罪感,仿佛她才是那个吃完就跑的无耻之徒。 她忍不住关照了一句:“世人皆厌精怪,莫让他人知晓你的身份。朝中尤其是那张华,他懂一些降妖之术,心胸又极为狭隘,莫要对上了。” 清怀轻笑了一声:“好,我听你的。” 贾裕听着这话,心漏跳半拍。暗道其不愧为狐魅,这般会撩拨。 烛火燃得噼啪响,贾裕等了等,对着虚空问了一声:“清怀,你还在么?” “我在……” 那狐魅温温暖暖回了一句,像是根本不知与她独处一室有何不妥,相当得不害臊。 贾裕一噎,都不好意思赶人,不对,是赶妖了。 贾裕双眼飘忽,她心里头还是有些惧意,等了一会儿,又问道:“还在吗?” 狐魅依旧回了一声“在”,听那声音,像是半点未动过。 贾裕绞着衣袖问他:“你不回去休息?” “今夜风大,我忧心你会害怕。” 贾裕无语,这小妖竟是不明白,和大风相比,她更是怕他啊…… “我不怕风,你无须担心。”贾裕说道,赶客之意尤为明显。 清怀一再确认无碍,这才施施然离去。 贾裕虽看不到,似乎也能感受到对方一步三回头的黏腻。她虽还是不适,却也舒了口气,耳坠这小妖收了回去,前天夜里的荒唐事应当是可以揭过了。 贾褒总是说,阿念会把事情看得过于简单直接。 贾裕觉得,阿姊是拐着弯说自己笨。 现在她觉得,她的确是挺笨的。 看着一早候在门外请安的“谢珧”,贾裕扯着嘴角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按理说,这小妖还算良善,被她撞见本身,又收回耳坠,理当逃去才对。可他竟还顶着谢珧的皮囊,当做无事般堂而皇之出入宅院。她竟琢磨不透对方的心思。 看那“谢珧”行了一礼,嗯……很有谢家风骨。等“谢珧”脸一抬,贾裕一看便知不是谢家的种了,谢珧虽洒脱喜游,却是严守家训,面上往往不辨喜怒。以往这狐魅为了掩人耳目总是显出端正模样,如今露了马脚,便也不愿再装模作样了。 “谢珧”嘴角噙笑,一双凤眼似带勾般挠人心窝。 贾裕被那“贼眼”看得烧心,扫了身边一圈丫头,竟无一人发觉不妥来。 定是用了妖术,贾裕心下肯定。 “娘子,郎主又送来一对珍珠耳坠。” 小鬟捧着个匣子给她看,贾裕看着里头的“珍珠耳坠”,胸口一闷,险些要晕过去。 这时“谢珧”开口了:“我见阿母不喜欢之前那一副,就另寻了一副,希望能得阿母欢心。” 这根本不是喜恶的问题! 这公狐狸分明是故意抬杠! 她都说人妖殊途了。 果然公狐狸都狡诈…… 贾裕快气哭了,嫁到谢家这么多年,她过得顺遂,还没有人这么作弄她。 “阿母不喜欢?”看她这副模样,“谢珧”很是“忧心”:“孩儿刚从老夫人那儿回来,老夫人还说阿母定会喜欢这一副耳坠。” “谢珧”搬出了老夫人,贾裕想死的心都有,她当初怎会觉得这只狐狸纯良了呢? 贾裕抱着就义赴死的心情,对着小鬟点了点头:“收下吧。”既然过了老夫人的目,她不敢不收了。 贾裕将目光落在“谢珧”身上,神情与一开始已是大不相同,透着些许厌烦和冷漠。 清怀看到她这副模样,敛了敛笑意,怔忡了一会儿,复而笑道:“阿母喜欢就好。” ☆、第 10 章 修 果真不点透便说不通了。 贾裕不想再看到他,只说自己乏了。 “谢珧”知趣得起身,拂袖间去了沉稳,多了几丝风流轻佻。 贾裕不得不承认,这狐魅的举止倒是比谢珧还要出挑些。 “谢珧”行至门口,突然停住了,眼睛望向前方。贾裕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却见是一个外院的小丫鬟,迈着小碎步往她这处跑来。 小鬟见了,上前斥道:“怎么回事,行动如此莽撞,惊扰到主家怎么办?” 那小丫鬟陡然被喝,吓了一跳,泪含在眼里转了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谢珧”走上前,噙着笑意问她:“慢慢说,不要急。” 小丫鬟看了眼谢珧,喘着气一字一字回道:“娘子的娘家人来信,让娘子回贾府,有事相商。” “谢珧”回身看向贾裕:“莫忘了我说过的话。”言罢侧身走下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12 台阶,一派风流俊爽,与平日做派大不相同,直看呆一众丫鬟的眼。 小鬟咽了把口涎,说道:“今日郎主越发古怪了。” 贾裕将那盒耳坠扔在一边,面若寒霜,这小妖真是过于放肆了。要不托个术士来捉妖?思想了许久,贾裕还是放弃了,她到底是对这类狐妖精怪是心软的。 她瞅着还在台阶下的小丫鬟,那狐魅方才盯着这小丫头半晌,也不知有没有个意头在里面。 眼波一转,她心头起意,顿时一乐。 “你唤什么?” 小丫鬟怯声道:“奴唤寅小。” “寅时生的?” “是。” “寅小,委屈你再跑一趟,替我拒了贾家来的人。” “啊?”寅小猛然将头一抬,嘴巴吃惊得大张。 贾裕一乐,她终于明白贾褒对着自己时的感受了,简直是对着个人间笑物,相当的趣意盎然。 “莫怕,替我回了,有赏。” 寅小眸光一亮,连连点头,转身踏着小碎步往回跑去。 贾裕笑问:“哪儿来的丫头,怪有意思的。” 小鬟答道:“本就是谢家奴子,笨了些,一直在外院做些洒扫的活计。” “一会儿,把她调去谢珧院子里,让她里院伺候着吧。” “这……”贾裕和谢珧虽住着一个宅府,却是两个院子,翁叟妪鬟从不相干,小鬟犹豫着回道:“还得给管事和郎主过目。” 贾裕点头,笑眯了眼:“自然是要过目的。” 寅小去不多时,便返回来了,倒让贾裕另眼相看,郭氏的人可从来不是好应付的,这小丫头不可貌相啊…… “你真是厉害,竟然回得这般快。” 寅小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不是奴,是郎主派了人过去,把贾家人给回了。” 贾裕面上的笑顿时收了回去,寅小看着这变脸,唬得一跳——娘子好口怕。 贾裕也觉得自己神情不妥,扯了半天扯出一个笑,伸手招呼寅小走近。 寅小抖着身来到贾裕面前。 贾裕亲自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对珍珠耳坠,正巧是方才“谢珧”留下的“烫手山芋”。 “我说过,要赏你的。” 寅小意见那耳坠便知其贵重,又兼贾裕笑得奇怪,她缩着脖子委实不太敢接:“奴……奴并没有什么功劳。”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么,来……”贾裕捧着丫头的脸,亲自将那耳坠按在了小丫头的耳朵上,随后左右看了看,忍不住点头:“很合适。” “一会儿,你跟着管事,就直接去你家郎主那院子,他见了你定是开心。” 寅小一听,便知晓了贾裕的意思,脸陡然红了。她跪在地上,拜了几拜:“多谢娘子。” 贾裕点了点头,小丫头倒也不是那般笨。 贾裕心情好些,想着贾家的事,又有些揪心。她琢磨着得去一趟老夫人那儿问个底,虽然老夫人知晓她贾家那继母不贤,以往一直是不愿她回去的。可若是已经说定了人选,再不放人老夫人也委实难做。 贾裕正准备出门,突然想到以郭氏的性子,若自己出了府门,指不定会碰上郭氏一流当街抢人的事情,于是她又怂了。 ☆、第 11 章 贾裕深深地叹了口气。 以她继母郭氏的脾气,自是忍不下这口气的,却也犯不着亲自登门,按以往的例子,定是要派耦妪上门来“劝说”。 贾裕换上道袍,捧着一本经书,佯装镇定得在家中等着。 堂前一直插着香,挂着老君图。贾裕以参玄究,入真道来摆脱俗世,自然不能只是装装样子。 到了午时,果真传来了信,说是郭氏跟前的耦妪上门来探望。 探望是合理之事,贾裕自然不会拒绝。 这耦妪,是郭氏当初的陪嫁丫鬟,一直跟到现在,长得一双吊梢眼,和郭氏一样,也爱拿着下眼白看人。 对方拿下眼白看人,贾裕便拿后脑勺回敬。 耦妪是郭氏跟前得意人,仆肖其主,在贾府也养成了嚣张的性子。她见贾裕坐在蒲团上,闻香看经,分毫未将她看在眼中,心中已是恼怒不休。 耦妪扯着一丝尖细的嗓音说道:“娘子,昨日是初八,家中念你得紧,却不见你上门,今日特地来接你回去聚一聚。” 贾裕抬起头,放下经书,细声细语得问道:“可是双亲大人身有疾患?” 耦妪歪嘴嗤笑一声:“看娘子说的话,也真是不懂事。怎么能诅咒自己的双亲呢?” 贾裕低下头,又去看手中经书:“既然无事,为何要我回去?礼法未有规定说,妇人每月都可回娘家。以往每月归家,是谢家体恤妇为寡孀,昨日大雨,只得在亲母李氏家中留宿,既然是特例,就不便再回去。” 耦妪被贾裕那一套“回不回”的话弄得晕头转向,索性也不啰嗦,支使着两个粗壮妪媪就要上前来逮人。 “放肆!”小鬟携着几个小丫头迎上前护道:“这是谢家,你们想做什么?” 耦妪还是笑着狡辩:“娘子虽是谢家妇,但也是贾家女。如今双亲想要见一面,怎会是放肆?也不怕世人说你娘子不孝。” 贾裕看这架势心里一揪,害怕了,面上却还是稳稳当当,她厉声喝道:“一个老奴,竟是要挟持他家之妇,还有没有体统。” 贾裕一贯会面上唬人,两个妪媪顺势退后几步。 耦妪自是不怕她,刚要说些什么,却见一个小丫头急匆匆闯了进来。 小丫头满头急汗,一进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子,您救救寅小吧。也不知她怎么得罪了郎主,刚进院子郎主就发了火,说要鞭杀她。” 贾裕腾得站了起来,匆匆往外赶去。 耦妪本是来捉贾裕回去的,郭氏吩咐,就算连哄带逼也要将人带回贾府。如今嘴上扯了几个来回,本是要来硬的,突然就有了意外,饶是耦妪也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贾裕已是行到门口了。 她心头焦急,忙对着身旁两个大块头妪媪喝道:“愣着作甚?还不跟上。” 贾裕心知寅小之祸,必是和她将耳坠赠之有关,她早前回绝了狐魅的求偶,可那狐魅并不省心,只因着她不敢得罪老夫人,就又将珠子换了个样式给她送了回来。她虽是气恼,却也无害他之心。于是便将那耳坠给了寅小,后又将寅小送到“谢珧”院子,一是婉拒,二是讨好。 寅小虽是憨态,却也是难得的俊秀丫头,她以为那狐魅喜欢她这一款,必然也是喜爱寅小的。都说狐性yin,未有专,何况还是公狐狸。却不想自己的婉拒竟是惹怒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13 了他,还累得无辜之人。 贾裕来到谢珧的院子,此地,她并不常来,因而许有陌生。 在一处房前,贾裕听见墙的另一边传来声声惨叫和讨饶声。 她循声而至,只见寅小俯趴在空地上,正挪着身不断得躲避着小厮们的鞭笞,却因手脚被绑紧,只得在地上无助得蠕动着,显得极为瘦弱可怜。 而随着寅小的蠕动,地上滑过一片血迹。 贾裕想到年幼时候看到的那片血色,面上一白,冲上前喝止:“住手!” 小厮们停下手,犹豫得看着她,又将目光看向了门前高台上的“谢珧”。 贾裕也看到了他,她走上前,颤声问道:“此奴所犯何事?” “谢珧”目光落在了一旁,轻飘飘道:“盗窃。” 贾裕明白这狐魅是在和她置气,她扯出一个笑:“寅小是我让她来伺候你的,耳坠也是我给的她,是我擅自安排,和这丫头无关。” “哦?阿母可真为我好,是孩儿不知好歹了。” 狐魅端着一张谢珧的脸,阴阳怪气得和她说话,贾裕委实有些不适应。她素来应付不了这一类性子的人,见谢家贾家的奴仆皆在,又怕狐魅说出什么失德的话,只得说道:“你饶了寅小,我们进屋,阿母好好和你解释。” ☆、第 12 章 “谢珧”转头进屋,贾裕跟了上去。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 这屋是谢珧的书房,字画弓箭皆有,案上摆着弹弓木俑,另有一些少年人喜欢的新奇玩意儿,显然都是真正的谢珧所留下的旧物。 贾裕心头唏嘘,看向那狐魅时不由得摆出了长者的姿态:“你说谢珧托你来照顾他家人,是为的我和阿远,他那般信任你,你委实不应该滥用家法对付家奴,以此和我置气,让外人以为我们母子失和。” 清怀背朝她站定,突然说道:“我以往便知谢珧之母对其很是冷待,入府之后果真是如此,不说平常种种,便是我昨夜与你说谢珧早已故去你也并无悲伤之态,事实如此你又何须在意外人置喙你们母子情谊呢?” 贾裕道:“难不成,你对我做的种种事情,是替他觉得不公,来报复我?” 清怀转身,面上带着笑意,看着她的眸子倒是清亮得可以:“娘子太高看我了,我只不过垂涎娘子美色,想与娘子有半生欢愉罢了。” 贾裕当下拒绝:“你我定是不可能的?” “哦?那么,娘子想嫁给张华么?” “此生,我并无再嫁之意。” 清怀的笑意越发浓了,他缓步向她走近。 贾裕不自觉退后了几步,却顶到了书案,她双腿一软,跌落在了对方的怀中。 “我只问阿念,可能忍的住?依我看来,阿念可并非清心寡欲之人。” 清怀拥着柔弱无骨的佳人,有些心猿意马,那阵阵体香不断诱着他采撷。他的吻当即落了下去,手也伸进了宽松的道袍。 贾裕浑身发软,颤抖的身躯怎么都使不上力。她素来有这样的毛病,每当害怕时,她便是浑身软如泥浆,脑子更是糊成一团浆糊,动也不敢动一下。 只怨这精怪用着她嗣子的模样对她无礼,她又害怕又羞愤,却只能发着抖任由对方为所欲为,喊不出一句话。 清怀原以为贾裕是动了情,待他抱着贾裕滚到一旁榻上,去了半身衣裳之后,才觉察出不妥来。 女子浑身冰凉,不断冒着冷汗淌着泪。此番情状,是骇极所致,而并非动了情念。 清怀不解:“怎会如此害怕?” 回应他的,是在他身下缩成了一团的贾裕。 清怀看着一乐,觉得贾裕这副模样也很可爱。 他伸手为她穿好衣袍,安慰道:“别怕,逗你呢。若我真的想欺负你,又怎会用别人的模样。” 他见贾裕还在发抖,便将她搂在怀中轻拍安抚。 贾裕好将些,颤声劝道:“你并不应该长留此地,快些走吧。” 清怀顿了顿:“你在赶我?” 贾裕本是一番好意,见他似有曲解,忙道:“谢珧的依托,心意我已领会,你不必为此再继续履约。况且精怪乃是异类,稍有差池就会被人窥破真身丢了性命,你留在人间实是冒险之举。” 清怀听她所言,疑道:“虽说精怪各有领地,大都与人不相往来。但尚有不少留驻人间,或隐匿于宅院,或适宜于市井。如我这般,也并非异举,阿念在担忧什么?” 贾裕埋首在他怀中,并未作声。 清怀又问:“你可有想出法子应对你那继母?” 贾裕瓮声道:“并未有法子,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清怀忍不住笑了:“真真是个笨丫头,你如今孤立无助,为何不寻我帮衬,反倒要将我推开?” 贾裕刚想回绝,却又将话头咽了回去。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想帮忙,为何她就不能接受?若事情解决,岂不欢喜。 可若他因此事受累呢? 贾裕又觉得脑仁疼了。 清怀挑着她的发尾绕在手中摩挲,温柔眷恋,他道:“人心是不是都是如此决绝,像是你进屋之后,半分都未曾问过我为何要罚那丫鬟。” 此事是贾裕理亏,她自然不会主动拿出来提,可惜好不容易才将由头转向了别处,兜兜转转又被这狐魅给拉了回来。 “都说你愚笨,可我看阿念才真的是聪明人……”清怀摊开手掌,掌心是一对耳坠,夹耳处血迹斑驳,隐隐还有肉沫的痕迹,显然是被硬生生从耳朵上扯下来的。 “你已知晓这鲛人泪是我族聘偶之礼,那么你是否知晓若是非男子本意而被他人盗之,会有什么后果?” 清怀阴恻恻地凑近她的耳朵:“会割掉耳朵……” 贾裕看到那耳坠已是不行,又听这狐魅这般轻描淡写地说要割人耳朵,又是一阵害怕,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 “又吓坏了?”清怀摸着她的脑袋,见她发抖如斯,才笑着宽慰:“莫怕,吓唬你的。” 等贾裕鼓着勇气再看去那耳坠,上头却是干干净净,全无半点血污。 老天保佑,贾裕险些又要落下泪来。 清怀将耳坠装进一个香囊中,又扯开贾裕的衣襟,将那香囊塞进了贾裕怀里,顺势又摸了一把。 贾裕咬牙,这个色狐狸。 “你继母想要你另嫁的事,你莫忧心,我替你解决。” 压在身上那块石头终是消去了半块,贾裕眼中浮现出一丝真心实意的感激之情。 “若你能帮我避开此事,我定当记得这份恩情。” “你与我之间,有何可记恩?”清怀好笑得看着她。 贾裕咬了咬唇:“我此生定是不会再嫁,可若要我以谢家妇的身份与你私通,我也绝不能接受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14 。” “既不愿再嫁,那也好办,只是不知阿念吃不吃得起苦。只要离开谢家,斋戒别室,有我相伴,自然也无人敢欺负你。” 贾裕的说辞半真半假,有着推脱之言。谁知那清怀竟是也有法子应对,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不愿。 贾裕低着头,不知怎生才好。 “阿念……”清怀坐于塌边席上,歪头看她:“你要知我心意,我绝对不会害你。” 贾裕欲哭无泪,是啊,你是不会害我,你是想要我肉偿啊…… 清怀又道:“贾家的人还在屋外呢……方才是我下了结界,否则那些个人早就闯进来了。” 贾裕这才发现两人在屋内多时,外头竟是半点声音全无。现下,清怀解了结界,外头哄哄闹闹的吵嚷声瞬间压向耳际。 贾裕受了惊,害怕得往身边男子的怀里靠了靠。 ☆、第 13 章 补充 “她们竟如此狂妄,看来确是未将你放在眼中。” 纵使清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讥讽,贾裕也相当的羞愧,毕竟那些都是自己娘家的人,这行径委实笑话。 “我定是不能和她们回去的。”贾裕低着头,口中说得坚定,气势上却弱得像团棉花。 清怀又想逗她了:“你想怎么打发她们?嘴上说道理?” 贾裕不说话了。 清怀一看便知贾裕并没想出什么好法子,他了然一笑:“我可以帮你,可你要怎么谢我?” 贾裕抬眸,拿着一双水润大眼汪汪得瞅着他,“你想要我做什么?” 清怀捏着她的下巴端详,贾裕相貌规正,身姿窈窕,算的上是当世正统的美人,又皆其礼仪教化,书香气质,成了洛阳都城有名的才女。他在蜀地时便对其有所耳闻,到了洛阳以后终是见上了一面。贾裕贞静娇柔,一身道服素妆有着隐士仙人之态,他心生向往,日夜相思,甚至到了食寐不济的地步。 东苑的栀子已是成精,说是此妇心系亡夫,劝他断了情念,他是不肯。后来又巧遇同族的狐魅,和他提到鲛人泪的事情。那只狐狸喜爱一位酒娘,以鲛珠惑之,酒娘欣然允身。清怀道行尚浅,还未化形,阅历也不足,自然更是不太明了人间礼法,见此法有效,便依样画葫芦做了全套。 谁知,事后此妇负心薄幸,竟是不想负责。 是的,在清怀的认知里,贾裕便是个负心人。只是每每对着那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想到她平日和自己说话的模样,他又舍不得怨恼,只得把气撒在别的上面。 “我只想同你好。” 贾裕揪着手指,她自然晓得清怀的意思。她思量了一番,垮下了脸,妥协道:“下一回,你万不可用谢珧的模样对我动手动脚。” “这是自然。”那狐魅欢喜极了,脸上笑意不散,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搁,他想抱一抱贾裕,却又想到方才她说的话,只得退后几步:“阿念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将那几个惹你不快的人赶走。” 贾裕见他这般说,忧心他不懂人情,惹出什么祸事,反倒更为不放心。 谢珧打开门,外头呜啦啦挨在门边推搡争吵的一群人瞬时一股脑儿倒进了房内。 耦妪被那两个粗壮的妪媪压在了最下面,这两人都很是有分量,她险些因此背过气去。推搡了半天,身上的人爬了起来,耦妪终于喘了口气:“快将我扶起来。” 那俩妪媪将耦妪安置在了座席上,为她扇凉。才将好些,耦妪环顾左右,立马瞧见在榻上的贾裕。 “快……愣着干嘛,赶紧将娘子请回去啊,夫人还等着呢!” 一提郭氏,那两人顿时也有了干劲,提起袖子就向贾裕走去。 行至半途,却被那谢家嗣子给挡了去。两妪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此人可不可得罪,回头看向耦妪以求示意。 耦妪算得上是仆随主,贾氏是显赫望族,深受圣上器重,郭氏在贾家又是跋扈惯了的,耦妪作为郭氏的心腹,虽是奴身竟也养出了心气,反倒瞧不上这二流的谢家,更何况还是移居在外的孀寡和嗣子。 她哼了一声:“谢郎君,此事乃是我们贾家的家务事,还请谢郎君莫要插手。” 清怀轻笑一声:“耦妪是弄错了吧,我阿母可是谢家妇,怎会与我无关。” “举国以孝当先,娘子不顾双亲,岂是孝女所为?有这样的阿母,对谢郎君的仕途可是大为不利,谢郎君难道不怕?” 不得不说,耦妪跟着郭氏,学的东西真是不少。贾裕知晓清怀并不太懂这些人世礼法,担忧他被说糊涂,露了马脚,遂大声说道:“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世上哪有一个嫁了人的妇人频频往娘家跑的,纵使我夫已亡,但尚有嗣子,你们逼我回去,这才是有违礼法。” 清怀叹了口气,阿念果真只会嘴上说些个礼法道理,若是无他在此,定如那砧板上的鱼,只懂得张嘴任人宰割。 谢家的家仆见到此景忙上前去拽那俩妪媪,一时间,书房之内又乱做了一团。 “住手!”贾裕忍无可忍,一群奴仆在主家的书房混扭撕打,谢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清怀悠然地伫立在一旁,吃瓜看戏。 贾裕看他这副样子,头疼不已,她扯住他的衣摆:“你倒是想法子啊。” 清怀看了她一眼,对着那些家奴说道:“停下吧。” 屋中瞬时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眼睛都看向了清怀。 清怀走到耦妪身旁,面上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带刺:“你这老奴此般作态着实是叫人作呕,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耦妪张着嘴,看着眼前面色不善的小郎君,心头一慌,刚要呛声回去,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发不了声,四肢也僵住动弹不得。耦妪眼中露出了骇色,直愣愣得瞅着清怀。 贾裕虽不知清怀做了什么,但也能从耦妪的神情中看出一丝端倪。她下意识得看向旁的人,而那群家奴似乎丝毫瞧不出这些异常之处。 “耦妪,回去和贾夫人说,贾家阿念留在谢家挺好,让她勿要挂念。” 耦妪的眼睛渐渐变得无神,她嘴间重复般得念叨着:“贾家阿念留在谢家挺好,贾家阿念留在谢家挺好……” 清怀一哂,面上酒窝深陷:“耦妪,确是这个理了。” 待耦妪一伙人离去之后,贾裕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用得什么法子?” 清怀靠在塌上,拣着桌上的果子吃:“我是狐魅,自然用的是妖法。” 贾裕咬咬唇,看着他说道:“这次,多谢你了。可我继母郭氏性情刚烈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15 ,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些你就不用想了,你只想着今天夜里要好好梳妆沐浴,等我过去就是了。” 贾裕面色一红,想着和狐魅做那事着实有些屈辱,却又觉得过河拆桥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只得硬生生忍了下去。 贾裕走出书房,见浑身带伤的寅小侧靠在一旁花坛边上,另一个小丫鬟正跪在一旁抹着泪哭。 贾裕心头愧疚,吩咐道:“我记得那丫头是家奴,把卖身契给她吧。等销了名,给她些银两让她出府吧。” 小鬟点头称是。 当天夜里,风暖似洋,月华如昼。 幔纱摇弋,贾裕躺在床上,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那微晃的月亮上。 她的魂像是从躯体里飞了出去似的,飘在了屋子里,像是笔台上,像是画轴间,总归,不会是在那床上…… 她的身体像是被包裹在了蜜糖里,而她游荡在外的魂每每都会被那股甜腻给拉回身体里,她不愿如此,所以之后她开始会想到一些令她更开心的事情。 曾经,她认识了一个特别爱热闹的少年郎,哪儿有庙会哪儿有市集,那少年郎就往哪儿钻。 她一个人在家寂寞,那人总拉着她各处转悠,还爱给她烤红薯吃。那红薯烤得香甜绵柔,她常吃得一嘴都是。 那少年郎总会以此取笑她,无礼极了。 耳畔传来了清怀不满的声音:“在想什么?” 贾裕无意识回应道:“烤红薯……” 刚一说完,贾裕脸就红了。 果不其然,她身上的人忍笑不及,埋在她颈间抖动着,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颤动。 “饿了么?” 贾裕摇了摇头。 “那就是馋了?” 贾裕犹豫了一会儿,点了一下头。 “那就明日烤给你吃。”清怀说完之后,又动了起来。 ☆、第 14 章 贾裕站在馄饨摊位前,涕泪滴答,她不仅走丢连晚食还没吃,早就饿得肚子咕噜噜直叫。今日是上元节,阿姊拉着她出来游玩,但夜市里人潮太猛,她和阿姊便走散了。而郭氏待她们并不用心,随行就只有一个家奴,如今更是没了人影。 碰巧此时,有个面生的娘子上来与她搭话:“小娘子怎么在这儿,可是走丢了。” 贾裕见她面善,噙着泪点点头,揪着袖子小声说道:“我和我阿姊走散了,这位姨,你可有看见一个比我高这么多,穿着一身水蓝衫裙的小娘子?” 贾裕比划着,那娘子看着她笑得越发和蔼了:“我方才似乎是有看见过像你说的这个样子的小娘子。” 贾裕喜极涕零,连忙抓住对方的手:“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想和我阿姊在一块。” 那娘子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将她的手握紧手中:“你要乖,姨这就带你去寻你阿姊。” 贾裕满心欢喜,全无堤防,直愣愣得就跟着过去。 眼前突然闪过一物,几粒石子滚落到了地上。那娘子呼痛,脱开她的手。 血,顺着女子的手腕落了下来。 贾裕见不得血,险些要晕过去。 “是谁?”那娘子环顾四周,却不曾看到任何可疑之人。她将手再次伸向贾裕,只听几声呼呼声,那娘子又是受了几处伤。 她看向贾裕,眼神不甘又委屈。贾裕茫然得和她对视,不是很明白这位姨是怎么了。 那位娘子转头跑开了去,贾裕又惊又急,刚想跟上,却被一股力道拉住。 拉着她的人一脸不在意的站在身后,见她望过来,笑意浓厚地曲着食指在她眼前一晃。 “啪嗒”一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响栗。 “傻小娘一个,差点被人贩子拐了都不知道。” 她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郎,那处灯火阑珊,在她的泪眼里打下好几个光圈,令她误以为入了瑶池缥缈。 贾裕一时看呆,那少年郎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突然间她的脸被少年那粗砺的手掌用力得一抹,仙境没了,她的脸也刮得生疼。 她又想哭了。 “诶诶诶……怎么又要哭!不许哭,再哭不给吃的。” 贾裕一听到吃,立马憋住,只拿一双湿淋淋的眸子小心翼翼看着少年。 少年和她阿姊差不多的年纪,长得很是潇洒漂亮,一双桃花眼,笑起来会眯成一条缝。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素服,极不合身,看着像个书生,可那腰带都是束得歪歪扭扭,显得流里流气,却也让人生不出厌烦。 她行了一礼,怯生生道:“我并不知那是人贩子,多谢这位郎君相帮。” 少年抱臂而立,眉头微微一皱:“麻烦……” 贾裕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做错了,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 “咕噜噜……”贾裕的肚子叫了。 “噗簌!”少年咧开了嘴,揶揄道:“饿了?得亏你运气好,小爷我今天难得出来,说吧,想吃什么?” 贾裕伸手指了指那馄饨摊。 少年面色一垮:“那有什么好吃的,走,爷带你去吃人间美味。” ****** 小贾裕闻着香味,伸手就想去扒拉炭堆里的烤红薯。 “诶哟……”红薯没拿到,小手被烫得通红。 “麻烦。”少年斜着眼一瞥:“小娘子家家,看着柔弱,怎地这般贪吃。” 贾裕乖乖地跪坐在一旁,听到少年的话,眼圈又是红了。 少年叹气,扔过去一个水壶:“拿着洗洗手吧。” 贾裕默默得洗了一把手,泪还是流了下来。她素来乖顺,却也受不了少年粗鄙无礼之举。 “我想回家,我想我阿姊。” 少年看她在那儿抹着泪,有些无措:“你家在哪儿?” “我是鲁郡公次女贾裕,就住在平安巷。” “这可巧了。”少年一下子就笑开了,桃花似的面庞露出了两颗虎牙,极具感染力。又更像那入水的浓墨一般,将那清池搅成一片乌色。 “什么巧了?难不成你也住在平安巷?”沙软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可相信。 “没有。”少年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我也叫平安。” 平安……一听就知道是个有寓意的好名字。 “那你能带我回去吗?” 少年此时扒拉出一块红薯,吹了几下,拨开一层炭烤的皮,那金黄的内里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开。 贾裕咽了咽涎液,她还记得方才少年笑话自己贪吃,于是抿着唇,不敢表现出贪欲的模样。 少年睨了她一眼,故意将那红薯在她跟前晃了晃。 “想吃吗?叫声平安哥哥,这红薯就给你吃。” ☆、第 15 章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16 辰时刚至,小鬟照例进房服侍,见贾裕还未起身,只得退了下去。 贾裕听道动静,已是半醒。玉臂一摆,落在了一旁,是温热触感。她的心猛地一颤,醒了大半。 床上看似没有旁人,贾裕不死心又碰了碰身旁的虚空。 呜呜呜……这公狐狸怎么还在这里! “你快起来,”贾裕压低声线:“你再不走就要被人发现的。” “唔……”那狐魅像是伸了一个懒腰,床的另一边陷了下去,居然翻了个身又睡了。 这人往日不是起得比她还早么? 贾裕没有多理会,忙换上衣物,小鬟见她起了,这才打了一盆水进来。另两个丫头想去整理床铺,贾裕心头一紧。 “你们下去,我自己来吧……” 虽然床铺她已经让清怀施法清理过一遍了,可是还是止不住做贼心虚的不安感,更何况清怀还在床上,虽然隐着身,但也并非万无一失。 她不敢让家奴长留于房内,早早打发了她们。随即在妆镜前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描眉涂脂。 那串珍珠耳坠隔空稳稳得落在她耳侧,戴进了她的耳孔。 “你起了?”贾裕以朱笔画唇,她许久没有涂过口脂,画了几次都失败了。 “唔。” 清怀嗓音有些低沉,贾裕没有放在心上:“你不应该留宿到白日的,一会儿你家院子里的家奴定会跑来说你不见了,若今后也如此,岂不麻烦?” “平安哥哥是谁?” 贾裕手上一抖,画唇的笔一转,又歪了。 她擦去口脂,佯装镇定:“什么平安哥哥?” 无形的手落在了双肩上,并不用力,贾裕却感觉到了一股无法忽视的威压。 清怀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语气温柔缱倦:“你昨夜说了梦话,叫了许久的平安哥哥。” 贾裕打着马虎眼儿:“哦……我记起来了,是我儿时认识的一个小哥哥,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我梦里叫了这名字?那还真是奇怪了。” 手中的脂盒与唇笔被清怀轻巧地夺了过去。 “抬头。” 贾裕不敢不从。 沾了口脂的笔触落在了她的唇上,女子面容清丽婉约,沾染上胭脂更如一朵盛放的睡莲,动人心魄。清怀喉间滚动,可想到那几声折磨他一宿的“平安哥哥”,他心里头还是过不去:“他如今在何处?” “死了……” 笔顿了顿:“什么时候?” “好久了,有十多年,我记不得了。” “唔。” 清怀没有再问什么,贾裕心头松了口气。 日子还是要过的,总纠结着过去的那些个人和事只是吃力不讨好,贾裕从来不会去想自己解决不了或是不可改变的事情。这般样子看来,清怀还算对她胃口。 贾裕过了几天清闲日子,早不知那贾府已乱成了一锅粥。 “中邪了?”郭氏特地为神志不清的耦妪请来一位术士,术士说耦妪是中了邪祟。 郭氏不甘心,使劲摇晃着耦妪:“耦妪,耦妪,你醒醒,看看夫人我。” 耦妪木着脸,翻着白眼看她:“贾家阿念留在谢家挺好……” “好个屁!”郭氏气急,返身疾步向贾父的书房行去。 “啪”得一声,郭氏的手重重落在了案几上,惹得案前喝着茶的贾父呛了好几口水。 “你看看你生的女儿!”郭氏咬牙切齿:“以往还当她是个乖巧的,如今不仅敢下我的面子,还将一些巫蛊之术用在了耦妪身上。” 贾父打着哈哈,他对这个二女儿并没有什么戒心:“媛韶莫急,阿念那个胆子,连捏死个蚂蚁都不敢。” “不敢?我看她胆子可大了不少!”郭氏拽着贾父的衣摆就要拉他起来:“你去看看,那耦妪都成什么样子了,整日念叨‘贾家阿念留在谢家挺好’,你说这不是那小贱人做的祸事。” 贾父一时没有跟上,衣服被扯开了大半,十分不雅。他也有些恼了:“郭氏,莫要放肆。” 郭氏一听,更是起劲,简直是涕泪横飞:“我也是为了贾家好啊,你那女儿用巫蛊害了耦妪,说不准也会害了你我。贾充,你也不想想是谁旺的你,你现在到的这官位,你的女儿也成了太子妃,都是因为我,而不是那个扫把星李氏!” 贾父讪笑一声:“怎么好端端的又提别的,阿念既然用巫蛊对付耦妪,显然是猜出我们要她回来的原由,如此虽是麻烦了些,也能请个术士来应付一二。只是巫蛊之类,今后你也要少提,免得连累家中。” 郭氏绞着帛带,抛了几个媚眼,随即露出一副娇羞姿态:“就是为了郎君一句话罢了,如此我才好寻你那乖女儿理论。” 贾父早被郭氏诱得浑身一麻,纵使在他人眼中郭氏不过中人之姿,行为跋扈又造作,可在贾父眼中,此女甚是合他心意。 贾父伸手将她拉进怀中:“她可不乖,媛韶你才是我的小乖乖。” ☆、第 16 章 贾裕让管家添置了一些护院和家奴,虽家有狐魅,万事大吉,但也不得不以防万一。更何况,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 谢老夫人托人捎口信有要事,彼时贾裕已经招了一些孔武有力的老妪和汉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得在街上走着,吓退了不少路人。 贾裕心中抱歉,可保不准郭氏的人在哪个路口候着,只得委屈一下路人。 谢老夫人依旧与往日一样,与她掰扯一些闲话,最重要的还是要她赶快给谢珧找个好女郎。若在过去,贾裕很是愿意,如今却只能在心里头苦憋憋得喊着:您的乖孙早就死了,如今只有一个顶着您乖孙皮的公狐狸,你就不要拿它祸祸别家女郎了。 但这些个话,贾裕却不能说出口。 谢老夫人话锋一转:“昨日,你家那位继母登门,我见了。” 贾裕心里头一突,不敢搭话。 “你娘家给你说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对方乃是广武县侯张华。六礼已过半,就等着我们谢家放你回去,好让你备嫁。” 贾裕一慌:“阿姑,此亲事并非我意,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谢家的,求阿姑成全。” 谢老夫人说得随意,实则是在试探贾裕,见她如此不由得叹气:“我便知定不是你自己个儿的主意,你若想改嫁,不可能拖到现在。” 老夫人圣明!贾裕眨巴着一双大眼,希冀得看向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面对着这样的贾裕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只是……咳……只是谢家一贯家风严谨,担不下强逼子妇守寡的名声。那广武县侯也算是好姻缘,不若阿念你再考虑考虑。” 贾裕听完,眼神立时灰败了下去。这是要弃她保谢家了…… 谢老夫人此举她并非不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17 能理解,贾家和张华,谢家哪一个都得罪不起,为了一个寡居在外的子妇而给谢家树敌,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贾裕回到家中,家奴立马就瞧出主家娘子的满面郁色,转头便让人给另一边院子的郎主传话。 贾裕屏退旁人,随手拿出一支笔,寻了一张废纸稿闷闷不乐得画着字样。她要是也有贾褒那般聪明就好了,可惜脑子里还是浆糊,真令人生无可恋…… 清怀飘进来时就看到贾裕拿笔尾戳着脑门,他忍笑悄声走近,去看她桌上写的字,落在纸上的是一个奇丑无比的“烦”字。 清怀忍不住笑出了声:“世人都道贾家阿念写了一手好字,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贾裕吓了一跳,本就心烦意乱,如今听他挖苦,更是不耐:“你走开。” 清怀稀奇:“倒是涨脾气了,难得……” 那个“烦”字被清怀拿了去,折了几折,收进了怀里。 贾裕奇怪:“你这是做什么?” 清怀笑道:“去了你的‘烦’字啊!” 贾裕倒还真是被他逗乐了:“油嘴滑舌。” “你烦心的事,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清怀心思一转:“只是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要你叫我一声哥哥,好哥哥。” 清怀话里的挑浪之情态,叫贾裕的面色红了又红,她嘟囔着:“你比我小个些许,怎么反而让我叫你哥哥。” ☆、第 17 章 “你当我几岁?怎知我比你大还是小?” 清怀的话让贾裕沉思片刻,精怪一类,大抵都是能活个上百来岁的。有的精怪至死都是一副模样,不见老态。 “三百来岁的小妖,够格让你叫一声哥哥了吧?” 何止哥哥,祖爷爷的可以…… “哥哥。”贾裕瘪嘴喊了一声,很不情愿。 清怀轻哼一声:“那天夜里可不是那般叫的。” 哪天夜里? 贾裕突然就想起清怀说的那次梦呓,她本以为那件事已经揭过了。不就是几声“平安哥哥”么?他俩本是清白,真不知清怀纠结个什么劲,若她哪天做梦喊的是谢远的名讳,他还不纠结成麻花。 贾裕一个愣神,脸上冷不防被掐了一把。 “叫声哥哥……” 贾裕神情微晃,她抿了抿嘴,喊了一声:“哥哥。” 清怀满意了:“这才乖。” “你说的法子呢?” “这个好办,当朝礼法所云父母之死守孝三年,夫妻之死守节二年,儿女之死守礼一年。要是谢珧死了,你若是想守礼,但凡是都城官家都不得不称一声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难免会传出些难听的话,毕竟你的丈夫和你的嗣子都已亡故,世人难保不会因此来议论你。” “议论我?克夫克子么?”贾裕眸色一亮:“我倒希望能传出这些话,看谁还敢娶我。” 眼前的妇人恣意飞扬,失了往日的一些娇憨倒更显得与众不同。清怀心头一热,伸手用力一拉,就将佳人拽进怀中。 贾裕轻呼一声,顿觉身前凉了大半,滚烫的手扯开她的裙带,熟门熟路得贴在了她的胸前。 她抿唇闭眼,面颊发烫,羞耻不已。 耳根的喘息声越发浓厚,作乱的手游走于她的身体,那狐魅不断挑拨着她的欲念。她全身泛起了红色,背上贴住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她能感受到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将她的心也牵引得怦怦直跳。 吻像雨滴般落在了发间,落在了面上,急促的喘息中尽是欢愉的话语:“阿念,听听你的心跳得多快,你也是喜欢我的。” “你也是喜欢我的”,此后便是从书房到了床榻之上,贾裕的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这句话。 她喜欢这只狐魅么?一只连模样都没见过的狐魅? 贾裕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怎么可能会喜欢它呢,狐魅果真是这世间最笨的精怪了。 她似乎是带着一颗怜悯的心接纳了清怀,实则却是让它来填补寡居的空虚,也是因为那是一只狐魅,一切欲望都可以有了合理的解释。 精怪的世界多好,为什么还要到人间来? “它们都说人间有真爱,我就想来人间看看。” 听到清怀的话,贾裕才明白自己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来了之后呢?后悔了吗?想回去吗?” 清怀笑了一声:“我一百年前就到的人间了,待得挺好,阿念不用当我是刚出深山的懵懂小妖。” 是她多想了,清怀和平安到底是不一样的,这样也好。 ☆、第 18 章 小贾裕错愕地捂住了脸颊,眼前的少年郎这才不掩笑意地收回手。 这人……这人竟敢掐她的脸!太无礼了! 贾裕自小养在闺中,虽有那样的继母,但往来府中之人都极为知礼,便是那些做客的小郎们,在六七岁时便懂得作揖讲理,男女不同席。她活着那般大,除了贾褒,还从没有人掐过她的脸。 贾裕的脸颊火烧得厉害,脑子也开始晕乎了,只结结巴巴呵斥:“你……你……” 平安笑嘻嘻道:“你什么你?” 贾裕快哭了:“我……我……” “我什么我?” 贾裕哭了出来:“我要告诉阿姊,你欺负我!” 平安耸耸肩,张嘴咬了一口手中的红薯,摊手给了她另一个:“还吃不吃了?” 贾裕看着那香气四溢的红薯,哭声渐缓,伸手接了过来,小声抽泣道:“多谢,只是你莫要再碰我了。” 平安掀起唇角:“我给你红薯吃,怎么连碰都碰不得?” 贾裕听了这话,不仅腿发软了,声调都带上了颤音:“我家很厉害的,你莫要对我无礼。” 平安不在意得点了点头:“嗯嗯,很厉害的很厉害的,鲁郡公是吧。” 贾裕以为他听进去了,抽抽搭搭得问:“那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啊?” 平安搓着手上的泥灰,目光躲闪,声音也低了下来:“是这样啊,我才刚下山,其实这里也不熟,不认路啊。” 贾裕听闻跳了起来,险些将吃了一半的红薯扔了出去:“你怎么不早说,如今夜市怕是早就没了,我去何处寻人问去,阿姊定是要担心我的。” 贾裕越想越伤心,“哇呜”一声哭了出来,恁凭平安怎么哄都哄不住。 平安听着那哭声,烦得抓耳搔头,他当时看这人间的女子好看,有意同她玩耍,谁知竟是个哭包,比那兔子精还麻烦,早知道就不招惹了。 平安站了起来,浇灭了火堆,收了收有些散开的衣服,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返回。 贾裕抹着泪,亦步亦趋得跟着。 平安走了几步,转身看她:“你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18 跟着我干嘛,我说我不知道。” 贾裕也不知为何对方会变了脸色,只得抿着嘴淌着泪站在路旁,面上灰扑扑的,手里还拿着半个红薯,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显得特别可怜。 平安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间狠狠抓了把头发:“算了,还真不放心把你留在这地方。” 他转头说道:“跟上吧。” 又走了几步,平安听着身后没有动静,再转头看去,只见那小女子低着头,正拿着一只小脚丫子在地上画着圈圈。 还挺有心气的,平安心道,脸上不由得就带上了一丝笑意。 平安走上前:“怎么了?” 贾裕不做声,依旧画着圈圈。 平安干脆蹲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看她。平安的眼睛着实漂亮,如有星辰落入其中,熠熠生辉,贾裕被看得满面通红,只得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生气啦?别气,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哥哥,我自然要帮你寻到家人的。” 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平安自然感受到贾裕眼神的“控诉”,他有些不好意思得搔搔头发:“哥哥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 ☆、第 19 章 “谢珧”病了,病得很急,再没有下床过。医师们看了都说不好,“谢珧”的亲生父母来了许多趟,每次从谢珧房中出来都哭得不行。贾裕面上悲戚,心里存着内疚。 贾裕为了体现自己和“谢珧”浓厚的“母子关系”,临时搬去了谢珧的院子,衣不解带得贴身侍疾。看着“谢珧”病重的模样,贾裕想到真正的谢珧在蜀地遭难,也不知尸骨埋在何处,她为了包庇这狐魅想想还真有些对不起她那嗣子。 “你放心,是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我还给他立了碑,不会委屈他的。” 听着清怀的解释,贾裕还是有些亏欠:“总归入不了宗庙祠堂。” 清怀恐她有心病,便耐心与她解释:“你当他为何会英年早逝?是吴地山神蒋侯要寻个记事主簿,看中了谢珧,硬将他请了去。” 贾裕信了清怀的话,过了几日之后,“谢珧”就在清怀的安排下因病长逝。 清怀寻了根竹竿,化作了谢珧的模样,让“谢珧”乖乖顺顺得躺在了灵堂棺中。 “今年的夏至是我化形的日子,我拖了不少时日,再不回青丘便要晚了。”清怀落下这句话就走了,贾裕这才晓得清怀用的是一石二鸟之计,既为她找了不改嫁的托词,又为自己的离去找了个合理的解释,真不愧是辗转红尘百年的狐狸,到底比一般小妖聪明。 清怀走前让她随身带着那一对珍珠耳坠。 “这耳坠我下了术法,若是有急事,便拿着这耳坠唤我,我定当赶来。” 贾裕趁他走了之后试了一次,并没什么用。 果真是喜新厌旧的狐魅……这般诓她,委实不君子。 贾裕并没有怎么难过,她性子素来不争,好听点说她得过且过,难听些便是稀里糊涂。那些精怪大都随性留香,来去不拘,所幸她对清怀并无情意,她委身狐魅只是为了明哲保身,更何况人家走后还帮她想了躲避婚事的法子,虽说只是一年,到底给了她缓口气的时间,她可不信贾家能熬得过一年后再对张华出手。 贾家终于消停了,张华那儿却出了岔子。人老人家张华赴宴时特意提到了与贾家的婚事,“贾家阿念乃是高德贤妇,不说一年,便是十年吾也是等得的”。 此话传出,贾裕吓了一跳,这老人家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没看出来她就是贾家给他设的陷阱么?记起那一日张华临街拦车时看她的眼神,贾裕猜想许是那老人家真的垂涎了自己美色?这样一想可不得了,贾裕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恁是抖了三抖。 入夏之后,连着下了几场雨。 今日是“谢珧”的头七,与前几日一样,贾裕依旧穿素服伏案练字。 这几日她都在临《黄庭经》的摹本,最喜里头的一句“重重楼阁十二环,自高自下皆真人”。这一句她单拿出来就临了好几遍。 正临得尽兴,她忽觉房内有人,环顾左右却不见人影。 难道是清怀? “你回来了?”贾裕小心翼翼问道:“此次回青丘化形可顺利?” 屋内悄然,似乎一切都只是她的疑心之症。 肩膀一落,贾裕松了口气,果真是她多想了。她顺势坐下,不巧却是坐了个空,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贾裕眉睫含泪,娇吟呼痛,只怪自己粗心大意。 椅子就在她身后,她伸手去抓扶手,想借力站起来,那椅子仿佛有灵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贾裕怔了怔,这可并非常理,难不成椅子也成精了? ☆、第 20 章 贾裕不敢动了,她不动,那椅子也不动,正当贾裕觉得自己是看花了眼时,桌上的笔落了下来,正打中了她的脑门。 贾裕觉得自己是被耍了。 “清怀,你出来。”贾裕恼了:“你再不出来,我可要生气了!” “阿念小娘真不愧是风流女子,除了平安和谢远,如今竟还多出个清怀,担着孀寡的名头可真是委屈你了。” 虚空之中慢慢显出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个被黑布从头到脚包裹着的人,佝偻着身子,虚弱沧桑。他的嗓音嘶哑万分,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吐一口气都有股炭味。 “阿念小娘,好久不见。” 贾裕背墙壮着胆问他:“你是何人?” “嗬嗬嗬,”黑衣人影像是在笑,这笑声却让人后背一凉:“你我不过几面之缘,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十年前的旧事,小娘可曾记得泰始七年八月中秋节后,桂花沿街飘香之时?” 眼前的精怪话中有话,只作一副故弄玄虚之状。贾裕早就吓得面色发白,哪有什么精力去回想十年前的旧事。 黑衣人影见她茫然不语,幽幽叹了一口气:“小娘绝情如斯,可怜我兄弟平安,竟因你这样的妇人白白丢了性命。” 兄弟平安?贾裕心头咯噔了一下:“你到底是何人?” 黑衣人影将头罩摘了下来,贾裕几乎要晕过去,那人形的精怪已是不成人的模样,一张脸像是被烧过一般成了坑坑洼洼的肉疙瘩,除了那两只眼睛,根本看不出人的模样。 贾裕不知这是此人化形的样貌还是被火毁了容的样貌,只能颤声呜咽道:“我不认得你,你定是认错人了,若再不走我便要喊人了!” “哈哈哈哈……”眼前的黑衣人影突然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清隽秀丽的青衣小僮,“阿念姐姐果然忘性大,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19 连阿青都不认得了。” 那个青衣小僮贾裕还依稀认得,原是一根翠竹,得了道缘开始修行,与平安一样是千年的道行,只是阿青乃是草木,比畜生难修炼,化了形也不过是孩童模样。她当时年纪也小,喜爱这样的小孩,非得逼着人家喊自己姐姐,害得人家一见自己就逃。之后平安出了事,她便再也没见过阿青了。 想到平安,贾裕心头就一阵心虚,将方才因对方作恶时升的火气也压了下去,只糯声糯气得质问:“你怎么这样出来吓人?” 见对方没有理会,又问了一声:“你近些年可好?” 阿青正在屋里乱晃悠,随手又拿起一本她写的字帖翻看:“和以前一样,窝在土里打坐修炼,等出来时就听说你嫁了人,又死了丈夫,本来是想来慰问慰问你的,没想到你不安于室,果然与男人勾搭成奸,哦不对,是男妖精。” 什么叫果然与男妖精勾搭成奸? 这么多年过去,阿青从那个软萌的小孩童一下变成这样一个毒舌的熊孩子,这个落差贾裕着实没有缓过来,她讷讷问道:“你真的是阿青?” 阿青哼得一声,眼风都懒得带上她:“怎么,难道你姘头里也有个叫阿青的,分不出来了?” 贾裕瞬间觉得胸口落下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只得憋着。 想到当年的事,贾裕有些不安,她绞着衣袖,摆出伏低做小的姿态:“平安他……” 没等她说完,阿青就接过了话:“他情劫勘不破,渡劫不成,失了仙缘,是天道的意思,与尔等凡人无关。” 贾裕眼皮忍不住抽了抽,这安慰人的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呢? 阿青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似你这般无情之人,倒是很适合修道,只是你气浊心躁,难有根基。” 贾裕扯了扯嘴角:“阿青,你不好好在山上修炼,到此处作甚?” “涂山之地,曾有一百年九尾走失,其乃涂山之主涂杳的幺小郎,众精怪皆在寻觅,从不敢怠慢。我是循迹而来,刚巧就寻到你的家中。” 涂山九尾?难不成是清怀,可清怀不是青丘的狐魅么? 贾裕不敢隐瞒,忙将清怀之事说了出来:“之前是有一只公狐狸在此处逗留,我根本看不到他的容貌,可他前些日子说要回青丘化形,便走了。” 阿青沉吟片刻,抬眸看向贾裕:“你俩可交构过?” 贾裕臊红了脸,本以为对方在拿她顽笑,但看着阿青一脸正经,这才扭扭捏捏得点了点头。 “不对啊——”阿青困惑道:“精怪化形前虽有一段时间不能视人,但既然还未有人形,又如何能与人交合?难不成——” 眼见阿青的神情越来越奇怪,贾裕忍不住说道:“他虽一直隐着真身,但我能感受到他的人形,之前我嗣子在蜀山遇难,他受托化成我嗣子的模样回来照拂家中上下,并不是狐狸的样子。” “这狐狸还会变化术法……”阿青挑了挑眉,一脸幸灾乐祸:“这是只早已成精化形,懂得修炼法术的狐狸,阿念姐姐,你被骗了。” ☆、第 21 章 平安也是爱玩的性子,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总爱带着她往山林僻静之处钻。 “难得出来玩,怎么心事重重的?”平安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不解得问道。 山路崎岖,贾裕攀着一旁的大石头坐到了上头休息,这才嘟囔着开口:“阿姊近日一直在给我物色婆家。” 平安觉得稀奇:“是什么?” 贾裕解释道:“女子及笄之后便要嫁人的,洛阳城高门女郎大都在及笄之前就定好亲事了。” 平安道:“这是好事情,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贾裕托着腮嘟囔道:“我不想嫁人。” 平安疑惑:“为什么不想嫁人?” 贾裕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件事,她转头看向平安:“你定亲了吗?” 平安笑了,那双潋滟的眼眸难得带着些许的纯真,就像那湖泊中荡涤的柳条儿,风流又清隽:“我不定亲,今后也不会娶妻。” “为什么?” 平安得意道:“因为我可是要修炼做仙人的。” 世间有不少隐士都以清修为仙入道,贾家就有几个远房叔伯深谙此道,贾裕也不觉得稀奇。 “可是你不穿道服不摆案堂,也不潜心习道,整天看你都是爬山玩水,抓蛐蛐烤红薯的,你这样能成仙么?” “你可太小看哥哥了……”平安想了想,觉得是该露一手,于是伸手一抓,地上的石子微微晃动,随即都临空浮起,瞬间落入了他的掌心。 贾裕瞪着大眼吃惊得看着这一切:“你……你莫不是耍戏法的吧!” “什么耍戏法,小爷我这可是真正的仙法。”平安皱着眉,觉得自己被看轻了,正想着再露一手,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平安,和那些愚笨凡人有什么好解释的,小心露了你的尾巴。” 此人声音脆生悦耳,应当年纪不大,话语却是沉稳舒缓,不见丝毫躁意。 贾裕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一个青衣垂髫小僮从山上转角处下来,长得很是玉雪可爱,只是面上神情寡淡老成,看她时带着一种傲然神姿,与他那幼小的身型相衬颇有些违和。 贾裕不曾多想他话中的意思,看到山林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孩,还与平安相识,她不由得心生疑窦:“平安哥哥,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一个人在山上?” 平安搔着头,在那小僮面前显得有些拘谨:“阿青,你怎么下山了?” 那个叫阿青的小僮轻哼一声,用着稚嫩的腔调一字一句说道:“我刚修炼出关,就听别的说你近来总是下山跑,我当你只会抓蛐蛐烤红薯,谁曾想还真的骗了人小娘子上山来,你这仙还想不想成了?” 平安苦笑着打哈哈:“我们不是说好一起登仙位么,你也知我进度比你快上许多,我要是太努力了,岂不就将你落在后头了。” 阿青垂眸沉思,似乎是听了进去,平安又说道:“你莫吓着人小娘子,她是我在山下结识的朋友。” “朋友?”阿青睨着眼看向贾裕,肉嘟嘟的脸颊直叫人想掐一把。 贾裕有些手痒,真就往阿青的脸上揩了一把。 嗯,有弹性,手感极佳。难怪平安也那么喜欢掐脸。 那小僮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捂着她方才掐过的地方像只兔子般往后跳了一步,涨红着脸怒瞪她:“女流氓!” 贾裕被这声怒斥吓得一愣,她转头看向平安,谁知对方已被惊住,一脸目瞪口呆。等她再回头时,那个青衣小僮早就不见了人影。 平安很是佩服贾裕:“你竟然敢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20 掐阿青的脸。” “为什么不敢?”一个垂髫小僮,有什么好害怕的。 “……”那阿青比他还要大几百来岁,差点能赶上洪荒,只不过修炼得慢了些,但草木大抵都是这般速度,若按辈分算是草木仙家里的祖师爷爷,贾裕算是第一个敢对他不敬的人了。 ****** 又过了一段时间,平安带着她来到一处山溪边。 贾裕提不起兴致,闷闷说道:“阿姊给我寻了一门亲,是太原王氏。” 平安有些吃惊:“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唔。”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与你定亲的郎君不好看?” 贾裕还真没想过与自己定亲的郎君到底是哪一个,不过总归是不好看的。太原王氏的子弟她是知晓的,大都是齄鼻的大胖子。不过令她难过的却是另一件事—— “我嫁人之后,可能就不能出来见你了。” “为什么?” 贾裕心情烦躁,见平安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只觉得一腔真心错付。 “你是真蠢还是装蠢?” 她将怀中的东西扔向他,气得转身就走。 平安懵了懵,看着手中的香囊,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香囊用的红色的锦缎,上头是两只水鸭子,针线宽紧不平,水鸭子也绣得拙劣,一看便知是那个女红不行的笨小娘的杰作。 “你敢说你对她没有丝毫男女之情?”阿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他看着平安脸上的动容,不由得扼腕道:“你别忘了你是要成仙的狐狸,别去招惹凡人,会惹祸事的。” “你的意思是——阿念她对我动情了?”平安听了阿青的话才确认这不是他会错了意,心头止不住得开心,眯着眼笑得一脸蠢样:“阿青,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吧……等阿念百年之后我再陪你回山上修炼,反正最多也就几十年的功夫。” 阿青没料到平安是这个反应,心里不知为何堵得慌:“你还真是蠢货。” 贾裕到家之后才发现自己随身的香囊遗失了,这是她近日新绣的香囊,贾褒说嫁衣不用她自己缝制,可起码得缝个小物件意思意思,于是她就按着鸳鸯的花样缝了一个香囊,虽说丑了些可到底是自己的苦心,今日是带出去的第一天,谁曾想就给弄丢了。 贾裕郁卒不已,还是认命得裁了一块锦缎,寻了针线重新缝制,想要趁着下趟贾褒归家前完成。 可她不曾想到,人一旦觉得事事不顺,那么坏事便都会接踵而至。 不消几日,贾裕被郭氏唤到了堂前。 作为在贾家透明人的存在,贾裕很迷惑,也很不安,不知道郭氏是想要干什么。可等她看到那穿得一身歪歪扭扭的华服,翩翩立于堂前的平安时,顿时警铃大作。偏那人还不觉得,见她来了,眼睛一亮,露出一个灿笑。 贾裕移开视线,僵着身,给贾父和郭氏行了一礼。 郭氏用着她那万年不变的尖细腔调冷笑道:“此人,你可认得。” 贾裕不懂郭氏问话的意思,她看向贾父,见他也捋须期待自己的回答,于是点头道:“这位小郎是上元节我走丢时将我送回来的恩人。” “你们之后可还有来往?” 此时问话的人是贾父,贾裕掐着掌心,低头佯装不解:“女儿平日都在家中,怎会和外人有来往。” 在一旁伺候的耦妪插上一嘴:“二娘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近日听下人们都在说后墙那三丈高的墙面似乎有脚印的痕迹,保不准就是府上的哪个相好所为。” 贾裕心头一慌:“你说这些做什么?” 一番姿态落在贾父郭氏眼中,已经是坐实了。 郭氏心中大喜,面上却显出一副惋惜之色:“你若与人相好,同我们说又有何妨,虽说是一介布衣,但也好歹是你的恩人,你又怎知我们不会同意呢?” 贾裕懵了,竟不知该如何回绝,她转头看向平安:“你来府上做什么?” 平安似乎也觉察出自己像是做错了事,不安道:“我是来提亲的……”方才他上门来提亲,差点被人打出去,还好碰上了郭氏,可是那妇人看阿念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可怖万分。 贾裕皱起了眉:“你来提什么亲?” “你不是不想嫁太原王氏么?” 她是不想嫁太原王氏,可也没说她想嫁给他啊?之前平安说要修道成仙,不想娶妻,看来这一回是想帮自己拒了这门亲事。可他毕竟在山野待惯了,怎会知道这俗世礼节,更不会知道这贵族联姻的门道。 贾裕对上那双璨若星辰的眼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道:“不要闹了,你赶紧走吧,我和你清清白白,哪有什么相好之说。” 平安并不明白:“你难道不喜欢我么?” 贾裕气血瞬间涌上了头,双颊火烧一般,一双眼睛羞得快要沁出水来:“谁喜欢你了,你走不走!” 平安垂下眸,肩膀也垮了下来,显得可怜兮兮的。 贾裕觉得此刻自己倒像是那戏台上所说的负心之人,她并非不喜欢平安,却也没有到情深义重的地步,只是她的亲事是贾褒帮她相看的,她虽不懂那些望族间的弯弯绕绕,却也明白联姻的利益纠葛,她想给贾褒一些助力,而不是拖累。这样一来,她便必须嫁给望族,而并非一介布衣。 贾裕狠了狠心,对上高堂解释:“阿翁,继母,我阿姊已经给我选定了太原王氏,也是过了您二位的眼的。王氏乃一流望族,我又怎会弃明珠而选草芥呢?或许是因为我曾答应过他,若是今后有什么困难大可来贾府寻求帮助,想来是我这位恩人会错了意。” 平安面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手上青筋团起,咂咂作响。突然间他将腰间乱系一团的腰带给扯了下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阿青说的没错,你们凡间的女子果真都薄情寡义。” 平安转身向门外走去,行至门口却被府上的侍卫挡了去路。 贾裕一慌,忙问道:“阿翁,你这是做什么?” 郭氏呷了口茶,抿唇一笑。 贾父道:“我鲁郡公的府邸,怎能任凭一介布衣来来去去,天大的耻笑。既然你说你俩清白,那他便是在毁我女儿清誉,我更不能放过他。” 贾裕心中着急,又怕求情太过反而画蛇添足。 正值慌乱之际,却见平安仰天狂笑不止:“想我平安,活至今时今日,竟如此勘不破情障,也罢……” 他朝着她这边看过来,如第一次见面那样,扬着漂亮而鲜明的下巴,笑容恣意万分:“你说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我可不信。” 贾裕心跳如雷,身体里涌现出一股酥麻的酸意,不断得向四肢扩散。这种感觉过于陌生,她面上一僵:“此人疯了。”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21 郭氏适时出了声:“你这小郎,可知毁人清誉是要受刑的,不过你若有证据,我和大人定会为你做主。” 贾裕心中警铃大作,郭氏本就暴烈擅专,此事必有这妇人从中作梗,怕是想破坏她和太原王氏的婚事。她此刻万分期望贾褒出现在此地,以她阿姊的聪明才智,如何解决不了这困境。 郭氏看似好意,却有着阴狠之态。之前一番对话下来,平安如何能不知这郭氏是在给他的阿念挖坑,是以怎么都不肯再说话。 贾裕鼓着胆凑近贾父道:“阿翁,我这恩公着实是脑子有问题,觉得自己能修道成仙,虽说今日口出诳语,但念在他救了我的份上,将他打发出去便好。” “如何能这般打发出去?”郭氏不干了:“若此人到外头还是这般说辞,贾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我们阿午还不曾嫁人呢,岂能因此事拖累了!” 贾父一时头大,朝堂的事他还没理清楚,这后院又多出这般多的麻烦事,他摆摆手:“先将他寻个地方看押起来,等阿念的亲事定下来再说。”毕竟贾裕就算不得宠,那也是他的女儿,怎能随便嫁给一个庶人。 贾裕知晓,这大抵是凌迟的意思。不管平安的“疯病”有没有好,应当都不会再留他,只是如今她与太原王氏的亲事未定,若贾府此时见血,传到外头,到底不好。 她眼睁睁得看着平安被带了下去,心头难受不已:这个平安,不是说自己会术法么?怎么不自己遁个地逃跑?果然都是些障眼戏法。 贾裕没有难受太久,因为第二日贾褒便回来了,顺便还将耦妪口中后墙鞋印的始作俑者一并带了过来,直冲贾父的书房。 “阿翁不是一直在查那后墙脚印的来历么?下人都说是狐狸,我却瞧着印子那般大,可不像是狐狸的痕迹。” 贾父素来有些怂怕这个做了王妃的大女儿,见她带着他的幕僚韩寿来见他,也不敢有什么过分的指摘:“你将他带来作甚?” 贾褒笑道:“圣上曾赐给阿翁西域奇香,这奇香洛阳城只有您和大司马有,可不知为何韩寿身上也有这样的香味。阿翁不是一直在怀疑这韩寿身上奇香的来历么?家中只有二妹和四妹待字闺中,您自己也想着阿念是没有这个胆量偷您的香送情郎的,八成就是我那四妹妹惹的祸。我在路上恰好碰见了韩寿,便将他带来与您瞧瞧,您可得好好问问他,解了惑,省得整夜整夜睡不好,人也憔悴了。” 贾父干巴巴一笑,韩寿和贾午的事,他大抵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只是他不愿捅破那层窗户纸。韩寿不过是他手下的司空掾,又并非望族,他是极不愿将女儿这般托付出去的。他正想着什么时候给此人敲打一番,谁曾想贾褒直接就将人带了过来。 韩寿此刻已是汗湿夹背,一张俊俏的脸满是不安。他与贾午私通实是为了进阶仕途,否则他这般的姿貌容止,岂会去迎合贾午那样刁蛮任性,姿色寻常的小娘。齐王妃之前提点他的话,依旧响彻耳际。若贾充不肯认此事,那他所做的一切便都会功亏一篑。 韩寿拂袖掀袍,跪在了贾父面前:“郡公赎罪,我与四小姐情投意合,已是交往数月,望郡公垂怜,成全我们。” 贾父大掌拍向案桌,“啪”得一声,房内的下人包括韩寿都浑身一颤。 “来人,把四小姐带过来见我!” 贾午来到书房,见到情郎,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只得一五一十得将两人私会一事都道了出来。 贾父还能说甚,只得唤来郭氏,尽快将两人的婚事安排妥当。 “一定是你从中作梗!”郭氏看到一旁的贾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为了你二妹,故意将我女儿拖下水!” 贾褒颇觉好笑:“继母可真是冤枉我了,韩寿是阿午自己看中的,与我有何干系?” 这次回家的目的已是达成,贾褒也懒得留在贾父书房装出其乐融融的姿态,可她也没有立刻去见贾裕,而是从下人口中打听出看管平安的圈棚。然而待她赶到时,却是没了平安的踪影。 看管的下人一阵慌乱,贾褒走进圈棚,看到草垛中的一团红色毛发。 这是……狐狸毛? ☆、第 22 章 贾裕怔了怔,下意识得反驳:“我有什么好骗的?” 阿青看着她,惋惜道:“不少精怪都喜欢诱骗凡间的妇人,也许他是怕你看到了他的容貌,他不好走,因而才拿自己未成形的理由来诓你。” 纵然贾裕并不留恋清怀,可听到这番话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你当年厌恶平安是精怪,说了那些扎心的重话,现在果然就让你碰上一个你嘴里所说的坏妖怪了,真是报应啊。” 阿青看似笑得和煦,说出来的话却带上了刺。 贾裕都不太记得当时自己对平安说了些什么话,想来气急的人应当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此后阿青在贾裕的宅院中住下了,说是要等那个去青丘“化形”的公狐狸回来。 也不知是谁说那妖怪是骗子的,既然是骗子,又怎会回苦主这边。 贾裕好心劝他:“他不会来我这儿了,你要不去其他地方找找?” 阿青并没有理会她的话,只寻了她院子里池子旁的大石头,在石头上打坐。不管白天黑夜还是日晒暴雨,贾裕每次开窗都能看到阿青禅坐在石头上修炼,一动不动,似乎和石头长到了一处似的。 真不愧是竹子精,贾裕心里嘀咕着,这样的修炼也就只有草木才能吃得消,也不知禽兽牲畜修炼,是不是也要如此。 贾裕害怕别人发现了,却不曾想除她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到阿青。想来那清怀怕也是用了相同的术法。 李氏信佛,说是近日身体乏溃不适,查不出什么问题,想去寺庙拜佛求祷。亲母来信相邀,贾裕自然不敢怠慢,到了约定的日子,一早就安置好了马车,特地在草蒲下多垫了一层软垫子。到了李氏的住处时,李氏早就备好了香烛银钱,待到庙里吃了斋饭捐了香火钱再归家。 贾裕担忧出行不利,除车夫外,令配了两个壮汉随行左右,马车内除贾裕李氏外只有小鬟和李氏身边的平妪,倒也显得宽敞。 车行劳顿,宝殿内拜过之后,李氏就匆匆去禅室休息去了。这庙宇的香火似乎并不旺盛,往来不过几人偶尔,也不知李氏为何要寻这一处。贾裕陪着李氏休息吃了些斋饭,觉得有些闷,就在寺庙里逛了起来。 虽说这寺庙香火不旺,可地大景好。她在家中避世修道,自为隐士,倒是极喜爱这样的地方。 她经过正堂,不经意间看到宝殿内有个身着月白色宽衫的男子在佛前叩拜,她没有太在意,带着小鬟往后寺行去,方才碰着个小沙弥,说是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22 后寺有处荷花池子,景色颇佳,她有心想看一看。 如今这时节,倒不算太热,不过有些闷。贾裕走了几步,已是出了一身的汗,懒懒得躺在一处亭子前纳凉,不肯离去。 正这时不远处似乎有人往凉亭这边行来,贾裕看过去,似乎像是方才在宝殿的男子。贾裕不想麻烦滋生,拉着小鬟就下了亭子,往另一边行去。 那个男子似乎是看到了她的举动,顿了顿身形,返身往回离去。 此人,是个君子啊…… 贾裕心中暗叹一声,小鬟似乎也看到了男子的来而折返,便问道:“娘子,可是要回凉亭?” 贾裕摇了摇头,不用了。 后寺有片灌木林,贾裕寻了个沙弥问了莲花池的去处。 沙弥回了她的提问,又道了一句:“如今荷叶倒是有,花怕是还未开。” 贾裕笑道:“不妨事,看着荷叶也是好的。” 荷花池在灌木林后面,贾裕从灌木林钻出来时,发现那荷花池边已经站了一人,那人背对着她,身形衣着显然是之前所见身着月白宽衫的男子。 贾裕面上一臊,转身就想钻回林子里。 “这位娘子,你我今日所遇三回,又岂知不是佛祖所牵之缘分?” 贾裕如受暴击,这个声音…… 贾裕从未想过清怀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从未细想过若再遇见清怀,她要用何种面目去对待。 她曾想象过清怀的模样,毕竟也算是同床共枕过的人,若说没有丝毫好奇之心是不可能的。狐魅之中她只见过平安,大抵的容貌依稀还记得些,以此推测,清怀的样貌应当也不会太差,只是应当要更世故一些。然而清怀虽只有百岁,声音却很清朗,再不济也是与平安差不多大的样子。不过能做出辱凡间妇人,显出多番诓骗的姿态,想来就算有张好看的脸,也该是气质猥琐品德低下的油腻小妖。 不过,当此清怀真的站在她面前,同她说话时,她却觉得或许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错——委实是与她想象中相去太远。 单单那背影,便似从荷叶间翩然而起的荷花,透着清傲洒脱,很是不凡。 贾裕真觉得自己认错了人了。 “这位郎君,失礼了。”贾裕低头行了一礼,拉着小鬟准备离去。可不知为何,小鬟却像是定在了原地,一动都不肯不动。 贾裕心头一紧,而此刻的小鬟满面呆滞,像是个粉团木偶一般僵着身,显然是中了邪术。 “娘子可真是好凉薄的心,我不过离去几日,便不认得了。” 贾裕不可置信:“你是清怀?” 那男子轻哼一声:“难为娘子还记得我的名字。” 男子转过了身,贾裕脑子里突然闪出了四个字“月白风清”,她从未想过清怀是这个模样的——玉白的肌肤,水色的眼眸,高鼻薄唇,慈眉善睐,整张脸都透着一股子不可亵渎的良善,便像那祠堂里的神像,只可予人顶礼膜拜。 想着往日清怀对她做的事情,贾裕实在难以将这张脸按在清怀身上。 贾裕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你真是清怀?” 男子眉间一皱:“怎么,你不满意我的化形的模样?” “没有,没有。”贾裕连连摇头,对着这张脸她委实说不出一点不好的话来。 “我不过离开几日,你就寻了个新妖怪,上千岁的老竹头,难为你啃得下去。”清怀嘴里轻飘飘说着,话里的意思却是有些难听。 贾裕很是委屈,她从来安分,委身清怀也是时事所迫,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她水性杨花。她抿起了嘴,泪含在了眼中,生怕一出声那泪就落了下来。 清怀叹了口气,走到她跟前。 贾裕却不敢亲近他,退到了一旁。 清怀无法,只得给她施了定身术,抬手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宽声安慰:“不过说你一句,怎么就哭成这样了。你也要体谅体谅我啊,我好不容易赶回来就看到那老竹子占着你的院子,还与你亲近,我能不生气么?” “我和阿青只是旧时,并无腌臜。”况且,那么小的孩子,她能如斯丧心病狂么? 清怀捧着她的脸,啾了一口,抬眼一笑:“味道没变,看来你是只与我腌臜了。” 贾裕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的身影:“阿念,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贾裕一愣,面色陡然红了。可清怀方才的模样,让她觉得有平安的影子,想到平安,贾裕的面色冷了下去。 贾裕的神情,清怀都看在了眼里:“怎么?生气了?” 清怀撤了定身术,却还是不肯放贾裕离去。贾裕贴在一旁的树干上,想将心底的疑虑道出,却又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你说只要拿着耳坠唤你的名字你就会出现,我试过,没有用。” 清怀了然,问她:“你是真的想见我,还是想试一试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贾裕一懵:“这有什么区别?” 清怀叹息一声:“只有心心念念,此物才有作用。” 贾裕鼻尖蓦然被点了一下,只听清怀嗔怪了一声:“小没良心的。” ☆、第 23 章 贾裕愣怔之际,清怀已经开始解她的腰带了。 “你做什么?” 贾裕捂着衣襟,拽住了他的手,面上微微潮红。 清怀一脸无害,反问她:“你不想我么?” 他俩的距离很是靠近,灼热的气息在萦绕在她汗湿的耳颈之际。 贾裕看着他那张脸,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张脸,怎么会如此不知羞耻。 “看来还是没有习惯啊……”清怀低吟一声,反观她的窘迫,这个狐魅却还是清清爽爽不染尘埃的模样,比起狐狸更像是那荷花妖,她都隐隐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贾裕的反抗在清怀眼中不过蚂蚁撼树,不过几瞬她身上的衫衣襦裙都被褪了去,整个人都在清怀的怀中瑟瑟发抖。 她眼际微湿,哀求道:“不要在外面,有人,求你。” 清怀摸着她的发,安慰道:“莫怕,我下了结界,没人会发现我们。”他亲了亲她眼睛,吻像雨滴般落了下来,怨怪道:“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你,你难不成真没想过我?”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动作。贾裕这才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清怀,她心头一松,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 清怀见此,心头欢欣,将两人剥了个精光,就在荷花池边行了云雨之事。 山寺间静谧无杂噪,偶尔有几只飞鸟经过。云间阳暖,风压气低,似乎将下一场雨了。 贾裕坐在回廊间,身子酸软异常,只得惫懒得靠在一旁横栏上看着这雨间的荷花池。 小鬟在一旁抱怨道:“方才还晴空万里,现下便落了雨,怪我出门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23 没有拿伞,也不知这雨何时能停。” 贾裕没有答话,方才与清怀行了好事后已是累得不行,连衫裙都是清怀给她穿上的,随后就被抱来回廊歇息。那时的她还是迷迷瞪瞪的,雨下了半场,微凉的湿风消解了她的躁意,她这才略清醒些,彼时清怀已经不在了,若非身上的痕迹,她险些要觉得是一场春梦。 她心底空落落的,也不知为何。 “娘子看那儿,有个花苞。”小鬟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欢快得指着不远处的荷花池。 贾裕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在成群的荷叶间有一支含苞的荷花,在细雨绵绵之中亭亭伫立。 看着美景,贾裕心情好了许多:“真是好风光。” 雨停之后,贾裕和李氏没有久待,直接驱车下了山。 “我近日总不得好眠,在禅室睡了一觉,果真松快。”李氏笑言:“之前夜里梦到一位神明,自称是青丘的山神,要我今日来这里的寺庙烧香。谁知这洛阳城外竟真有这样一座寺庙。” 贾裕闻言一愣:“阿母往日竟是从未来过?” 李氏点了点头:“是呢。” 青丘山神?难不成是清怀为了和她见面所以扮做山神给她阿母托梦?他为何不直接来贾家寻她?难道是在躲避什么人? 贾裕疑窦顿生,可她不知清怀现在在何处,只得回家寻阿青问一问,也好给她解惑。 回到家中时,池子边的石头上却没有阿青的踪影。 贾裕寻了一圈,在东苑的栀子林里寻到了人。 “花要败了。” “花期已过,自然是要败的。不过不必担忧,明年照样还会开花。” 听了贾裕的话,阿青这才转过身,古井无波的脸上有了些动容:“果真人傻心也大。” 贾裕:……天为何还不收了这老妖。 阿青回了院子,依旧爬到了那大石头上。 贾裕问道:“看你修炼如此艰辛,为何还是这副孩童模样?” “草木修炼难,大都如此。” 贾裕记得阿青留在谢家的目的,是为了涂山氏涂山杳的幺小郎,她今日虽见过清怀,可人家来去无踪,也不知该不该说出来,就怕惹人空欢喜一场。 “你身上有妖魅的气息。”阿青突然说道:“是他回来了?” 这些精怪的鼻子是狗身上取来的吧…… “是的。” “又走了?” “唔。” 阿青突然一笑:“果然是蠢姑娘。” 贾裕知晓自己不甚聪慧,可也吃不住每日不由分说就被说蠢笨,盼着对方能够离开的心又重了几分。 “你要在我家待多久?” 阿青甩了她一个背影。 “他既然在外头见我,定是发现了你在此处。他不肯和你见面,你以为你在我家就能等到他?” 阿青想了想:“确是如此,那今后你每回出府,我都跟上。” 贾裕:…… 李氏第二日亲自登门来见她时,对于贾裕而言惊比喜更甚,她这个亲母腿脚不便,家中更无代步,平日里也不常出门,昨日母女两人刚见过一面,如何今日就亲自跑来见她? 贾裕将李氏带到房内,李氏看了看她的字帖:“阿念如今字真是写得不错。”遂也拿起笔在她的字帖上点点画画。 贾裕一看,忙止住李氏:“亲母这是作甚,这是女儿才整定好的,可不是废纸。” 李氏抬头,看着她笑道:“我不仅画,还要撕呢。” 说罢,撕拉几声,字帖在李氏手中成了碎片。 贾裕急出汗来,又不敢上前去夺,恐伤了李氏,只得边哭边劝阻:“阿母,你怎么了?可是女儿做错了事?” 李氏撕了一本,很是欢畅,就要去撕另一本:“阿念啊阿念,你难道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 贾裕拉住李氏的手臂跪了下来,也不知年长的妇人为何还有这般大的力气,竟然半点都没被她拉开。 小鬟早就看傻了眼,见贾裕跪在了地上,这才上前帮忙拉住。 李氏一个巴掌掴了过去,小鬟摔在地上,晕了。 贾裕这才觉察出不对来:“你不是我阿母,你是谁?” “李氏”一顿,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不记得我了么?阿念。”“李氏”低下了头,露出了另外一张脸。 “平安?平安哥哥?”贾裕心头犹如惊涛骇浪,这人为何与平安一模一样?难道是平安,可平安不是死了么?连那狐狸皮都被剥了啊…… 难道是——贾裕脸上浮现出一丝希冀:“你……你没有死?” 对方也露出了笑容:“我还活着呢!”随即伸手便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缓缓提了起来。 贾裕被勒得喘不过气,她不明白平安为何要害自己,明明,明明他们曾经那般好…… 气血翻涌直冲脑门,挣扎的双手也没有力气,贾裕神识愈发模糊,眼里沁出的泪不断落了下来,打在了掐着她脖颈的那只手上。 她没想到,他会这般恨她…… 贾裕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还在书房里,只是平安已经不见了。 小鬟还晕在地上,她爬过去,轻轻唤她。 “别喊了,她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醒呢。” 贾裕回过头,见阿青正禅坐于矮椅之上,之前案几挡了视线,这才没有看到他。 “阿青,”贾裕喉间沙哑,她清咳了几声才又道:“方才你来时可看到平安了?” “平安?平安不是死了么?” “不,就是平安。”贾裕激动得握紧了拳头,面上带着喜色:“他没有死,他方才还掐着我的脖子。” 阿青显然并不相信,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智障儿似的:“我来时,就见你二人晕倒在地上,你的脖子上也没有掐痕。” 她差点被掐死,怎么会没有掐痕! 贾裕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回了里间寻了面镜子抻着脖子就在那儿找指印:“怎么会没有呢?明明应该有的啊……” ☆、第 24 章 贾裕仔仔细细找了半天,雪白的脖子上一个印子都没有。 “我明明看到他的。对了,小鬟也看到了的。”贾裕将希望放在了自家贴身丫鬟身上,好在阿青面前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小鬟可见得那人面容?” 贾裕想了想,摇了摇头:“并没有。”平安只在她面前示了真容。 阿青叹了口气:“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精怪变成平安的模样来寻衅滋事。” 毕竟山上与平安交好的精怪不止他一人,若是有人化形后下山找麻烦也不是没有可能。 贾裕不解:“你为何就是不相信平安还活着。” “他活没活着,我还不知道么?”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24 阿青面有凄凄,很是不忍。 贾裕听出阿青话语中的笃定,一时喜落成悲,恍惚了半晌才问道:“那又会是谁呢?” 不等阿青开口,外头突然起了动静,贾裕忙开门查看,一个丫鬟突然跑来说道:“娘子,娘子的亲娘李夫人那儿捎了口信,说是李夫人不能动了。” 什么叫不能动了? “我去看看。”贾裕没有让人备马车,直冲进马厩,选了一匹马便冲了出去。 谢家贾氏孀寡在街上策马奔行,此事必将穿得沸沸扬扬,有碍家风。可贾裕却是管不了这些,若李氏真出了事,要她如何能面对贾褒? 贾裕不敢相信,只不过一日不见,人怎会有这般大的变化。 昨日还好好的李氏,今日却躺在了卧榻之上,触手冰凉,人已去魂。 贾裕跪在床边,此事冲击太大,她好半晌都没缓过神。 “这是怎么回事?” 平妪含泪道:“夫人每日早上都会在院子里活动筋骨,今日也不差。吃了一碗米粥,连说了几声香,就要去院子里晒太阳,谁知不知从何处闯出一只白狐狸,直扑夫人面门,夫人就……” 平妪掩面哭泣,已是说不下去。 白狐狸? “那狐狸在何处?” “那畜生,一溜串就没了影,也寻不到了。” 贾裕瘫倒在地,一时房内只听闻起起伏伏的哭喊声,好不凄惨。 突然不知从何处跑来了一个丫鬟,拉着她就往外头跑去。后头的哭喊声越发凄凄厉厉,如同火星子一般追着她,灼得她的后背发烫。 她回身一看,那些丫鬟妪媪,甚至是躺在床上的李氏都化成了重重的鬼影,用一双冒着火的黑窟窿眼看着她,可怖异常。 “这……这是什么?” “娘子别怕,跟着我跑就成。”那小丫鬟也不知往后扔了些什么,霎时身后一片哀嚎,她的眼前也渐渐清明起来。 待出了门,那张华牵着一匹马儿站在一棵杨树下,身边是她的亲母李氏。见她出来了,俱是欢欣。 贾裕回身看去,方才的李氏宅院,已成了一片荒野之境。只不过这荒野之处的景物着实有些眼熟了。 贾裕看着李氏有些吃惊:“亲母,你没有事?” 李氏面带焦急,抓着她的手道:“阿母没有事,是广武县侯救了阿母。” 贾裕看向一旁的张华,面带疑虑,只见对方捋须一笑:“不过是精怪蛊惑人心的小伎俩,不足挂齿。” “精怪?” 带她出来的小丫鬟说道:“之前侯爷就瞧出娘子身边似有精怪缠身,只是那精怪来去无影,尚未化形。昨日侯爷见娘子与夫人来此地寺庙,故而来此一探,果然发现这寺庙也是那精怪所设。今日那精怪果然诱李氏和娘子到此地,加害娘子。” 贾裕之前未注意,待此时才仔细看了这小丫鬟的模样,也是一惊:“寅小?” 寅小一笑:“难为娘子还记得我。” 贾裕脑子不够用了:“你怎会和广武县侯有干系?” “我本就是侯爷的人。” 所以说,那张华觉察出她身边有精怪,遂派了人潜伏过来探查情况的? 见贾裕面色不佳,张华也道:“怕吓着娘子,因而未敢和娘子提及。” 张华此人学识过人,可酷爱显摆自己捉妖本领,只要听闻哪处有精怪,都会想尽办法将精怪捉住烹杀。 贾裕不喜他。 “你弄错了,他应当不会害我的。” 贾裕话一出,李氏火了:“阿念,你说的什么傻话,方才是什么境况你难道不明白,你差点就被那精怪害没命了。” 贾裕仔细理了理头绪,她在贾家遇见伪装成平安所扮成李氏的精怪,后来又有精怪以李氏为名用障眼法诓她来此地。这两件事到底是一只精怪所为还是两只精怪所为,若是一个精怪为何多此一举,若是两只精怪是否是太过于巧合。 她在寺庙之中被那些鬼魅围困,寺庙是清怀施法变幻而来,那要害她的极大可能是清怀,可此事与平安有何干系?清怀是否认识平安?那些鬼魅提到白狐狸,可平安是红狐狸,难道清怀是白狐狸……也有可能,可为何要单单提起此事,还是那些鬼魅随口一说的? 最关键的一点,清怀为何要害她?若是想害她为何现在才动手?都说有些精怪会吸人精气,她也注意着,可她不仅身体没有损害,反而一些小病也没了。而且那公狐狸在床上总爱黏糊着她,完全看不出一点忍辱负重的样子…… 贾裕脑仁疼。 “只是那精怪逃得快,没有抓到……”寅小可惜道。 张华沉吟片刻:“那精怪的气息你还记得么?” 寅小道:“自是记得。” 张华转身对贾裕道:“那精怪之前逃窜,被我打伤,如今更不知在何处?为了安全起见,我让寅小跟着你,她会些驱邪术法,必要时能护得住你。” 贾裕虽厌烦张华不见外的做派,却也寻不出反驳的理由,更何况对方是朝廷重臣,她也不敢下了面子,只得道一声谢,拉着李氏离开。 “之前阿母我差点被那精怪加害,没想到被广武县侯救了。虽说年纪是大了些,做事却也精干,人看着也不像这个年纪的那般老迈。” 张华虽好学问,然并非世家,一身功名都是打出来的,自然比一般的老人家康健。 贾裕先将李氏送回了家,到了家门口,就见门户之间都贴满了符箓。 “今早上我出了事,广武县侯不放心,特地让人贴了符箓,想来那精怪是不敢再来的。”李氏说完又特地将她拉到一旁:“我看到那精怪的模样了。” 看李氏的样子似乎认得那个精怪,果不其然,李氏又道:“他和当初的那只狐魅长得一模一样。” 贾裕一怔,心底那颗被掐断的小秧苗又悄悄得冒出了一个头:“阿母你是说,你也看到平安了?” “他问我认不认他,问我知不知错。”李氏咬了咬牙,叹了口气:“也怪我,当初和你阿姊说那小郎君像是狐魅,你阿姊怕那狐魅对你不利,就将人诳去了张华那儿。说他若能认张华为义父,让其来求亲,贾家就会将你许配给他。” 贾裕从不曾知晓这其中还有这番纠葛,原来是她的亲母和阿姊将平安送进了虎口,这些往事犹如晴天霹雳,打得贾裕措手不及。那张华是出了名的捉妖术士,平安这刚下山的千年小妖落到他手上岂能逃得掉,阿姊真是好狠的心。 贾裕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一双眼儿只无神得掉着泪珠子。 “阿念,别怕别怕。”李氏想要将她搂在怀里,贾裕却躲了去。 “阿念?” “我害怕……”贾裕哆嗦着退到一旁:“原来是我害了他。” 李氏也哭了,却又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25 害怕别人发现,只能忍着哭腔低声道:“阿念,此事是阿母的错,阿荃她是为了你好,你千万莫要因此事怪她。” ☆、第 25 章 平安的本体是只红狐狸,连毛带肉被火烧得滚烫的水烹煮开,皮都崩得裂了开来,里头的肉是熟的,带着热气,带着香。 那只狐狸就这样当成了一件战利品,凄凄惨惨得挂在墙头,孤零零的身子,黯淡的毛色,垂下的四肢,城墙下的人都在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可除了贾裕,谁都不知道那曾是一个如此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千百年来活得无拘无束,在山林间抓蛐蛐,在溪水边烤红薯,或许再过个千百年他就能成仙了。 人的寿命之于平安而言很短,如蝼蚁一般,贾裕至今不懂平安为何想要娶她,许是无聊许是想帮她,不管怎样人之于他而言,只是生命中的一抹痕迹罢了,可平安却被人给烹杀了。 贾裕很怕血,小的时候见过被继母鞭杀的奴仆拖曳留下的血迹,做好几天的噩梦。 那次没有一滴血,贾裕在城墙下吐得一塌糊涂。 她再也闻不得肉香了。此后也只茹素。 贾裕突然想起,当年的自己为平安哭过,那时所有人都当她是因为太原王氏的退亲而难过,久而久之她也忘了自己为何而哭。 看着自己亲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经历一次就够了。 当李氏和她说让她不要怪阿荃时,她突然觉得很累。她从小就很爱哭,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一直都知道,但她也知道那个为她抹眼泪的人能帮她解决所有问题,所以她总在逃避她应该承担的责任和情绪。 “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怎么会怪你们?” 是她害了平安,她一直都知道。 如果她没有和平安抱怨不想嫁人,如果她没有和平安做朋友,如果她没有在夜市走丢。那或许平安还是在山林间撒着欢扑腾,有着一个成仙梦的公狐狸。 正因为有这样的愧疚,面对同样是狐魅的清怀,她才会那般的宽容放纵,就算两人的差别是那样大。 贾裕回到谢家,此时谢家也都贴上了符箓。 小鬟和她说,是广武县侯托人来传话,让他们贴上这些。 之前贾裕为嗣子谢珧守礼一年被张华高看,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如今的洛阳都城大半人都晓得这谢家孀寡是要改嫁广武县侯的。谢家不少家奴也都等着什么时候换主子。 贾裕冷下脸来:“这是谢家还是广武侯府?撤了!” 小鬟不知如何惹得贾裕恼怒,只得让人撤了符箓。 回到院子,贾裕才想起阿青,看那池子边的大石头上,也没有人影,不知是不是被家中贴着的符箓给吓跑了。 吓跑了也好,他修行最不易,省得被逮到,让人砍了做竹席子。 贾裕卸了妆容,换了件轻便的衣服,手指按在了梳妆匣层的铜环上,轻轻一拉,几十年开不了的抽屉也不过就曲一曲手指便能开了的,她往日害怕,如今看来却真的没有什么。 匣屉内只有一对珍珠耳坠,是平安给她的。十多年过去,依旧晶莹凝重,亦如当初。 她紧紧握在了手心。 鬼意森森,影影重重。 贾裕站在一座石桥边,恍恍惚惚看着四周一片诡异的渊黑,只觉得迷惑——她怎么来这儿了? 倒也不至于害怕,就是觉得很是怪异。 眼前出现了一个人,贾裕认得,喊了一声:“阿远。” 这里的谢远与往日她所见的已是大不一样,端一看丰神俊秀,再一看风采灼灼,全然没有在俗世间病秧子的模样。 “我本是冥府中鬼差,因犯了事儿,便去凡间历劫,时辰到了,便会回到冥府。” 明白了,她的先夫在冥府是个当官的。 看到谢远,贾裕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同清怀私交之事,当下替他喝了好些绿油油的酸醋。 谢远似乎瞧出了些什么,与她解释道:“人间总总,生死即断。我是此处的鬼差,不是凡间的谢远。” “这里是冥府?我是死了么?” 贾裕对自己的死亡倒是看得开,尤其遇见的还是故交,她更是不紧张了。 谢远看着她笑道:“你如今倒是胆子大了。” “我这般的,应当是能投胎的吧……”能投个好胎最好。 “……谁说你死了?”谢远无奈得看着她,就差扶额叹气了。 谢远的性子也跳脱不少,果然与凡尘时大不一样的。 “如果我没有死,为何会在冥府?” “那你要自己想想,你在来之前做了什么?” 来之前? 贾裕想到那对平安送她的耳坠。她也想到清怀说的话,狐魅一族赠给伴侣的鲛人珠,若所配之人心念之,那人便会赶到眼前。 “曾经有只狐魅,一直站在桥上不肯过桥,他说他在等一个朋友。” “他一直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刚巧我们阎王问他想不想做人,他说想,如今早已投了胎。” “你拿着他给你的那对珠子,心里想着他,他却不在了,那珠子只得将你送来这座桥边,这是他最后待过的地方。” 像是有一双手紧紧拽住了她胸口的脏器,打了个死结,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却依旧无法消弭。 那是一座相当破旧的石拱桥,桥面的几处石板就算无人踩踏也能看出明显的脱离和摇晃。 贾裕问道:“他那时站在什么地方等的?” 谢远指了个方向。 贾裕走到桥面上,在第二个石柱子旁站定,桥上的风光不比其他地方好,四周一片幽黑,除了桥和水流声大概也看不到什么其他东西。 平安一向爱玩闹,真是难为他一直等着。 “这么说,我之前所见,并不是平安。” “是。” “平安还说了什么?” “相交凡几,愧不如许,定是要还的。” 不论修仙还是修道,都是要讲个因果,她欠平安的,确是要还回去的。 “他走了,这鲛人珠……”贾裕看着手中的耳坠,心头五味杂陈:“如何还给他去?” “平安转世,这一对耳坠也就是无主了,你大可留个念想,说不定还能给他找个新主人。” 谢远话中有话,贾裕实在咂摸不出其中的意思,看着眼前如记忆中那般温润平和的男子,她不由得升起一丝依赖关切之心:“你在冥府,过得可好?” 谢远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只是以往面上滴水不漏,到了冥府却也没变:“我尚好。”随即又望向那无涯的黑雾之中:“想必他也了却了心事。” 贾裕被谢远带出了冥府,天已经蒙蒙发亮,她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二更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26 此后多日无事,不管是阿青还是清怀,都没有再出现过,广武县侯府那儿也没有传出别的消息。 贾裕左眼皮子却连跳了几日。 果不其然,齐国封地传来了消息,说是齐王妃遇上了邪祟,重伤在床。 她阿姊出了事。 贾裕没有多话,连夜装点好了行装带着李氏赶去齐王封国。城门处碰到了张华,说要一同去捉妖,贾裕心思烦乱,已经顾不得其他。 只不过临走时,她拿上了两对珍珠耳坠。 李氏对张华态度很是和善,她和张华一同走的,想必在洛阳都城早已经当他俩是一对的了。 贾裕不懂,李氏明明知道当初是张华亲自烹杀的平安,怎会觉得她能接受对方,甚至一句好话都不曾说过。后来她又想通了,捉妖的术士便似那卖狗肉的屠夫,狗在他眼里只是肉而已,又怎会晓得它会是哪个人的朋友?说到底,只是心狠之人,也没有错处。 路中留宿驿站,夜里安眠之际,贾裕感受到身边的热度。 “清怀?” 身边的精怪慢慢现形,果真是清怀不假。只是对方显然过得并不怎么好,面带疲色,白袍还沾着灰,整个就像个流窜在外的野狐狸……确实是野狐狸了。 隔壁两边是李氏和小鬟寅小等仆从,张华就在不远处,贾裕不明白他怎么有那么大胆子。 清怀躺在她身侧,大咧咧占了半张床。 “我那日与你见面,一回头就被那竹子精偷袭了,之后更是被张华发现,东躲西藏的,好不容易才能和你见上一面。” 贾裕欲言又止。 清怀眼睛微眯,瞥了她一眼:“什么话,连我都不能说么?” 贾裕舔了舔唇,才道:“你认得一个叫平安的红狐狸么?” 清怀挑了挑眉:“我年幼时便流落凡世人间,人和精怪都识得不少,倒真没再见过深山精怪,狐魅自然还不曾碰到。” 他将人搂进怀里,仔细嗅了嗅,确实只有他的气息,这才放心得在她脸颊处亲了一口:“平安是谁?” 贾裕挣了挣,实在没挣开,只得无奈道:“平安是我年小时认识的狐魅,之后被张华烹杀了。我和你见面的第二天,我和我亲母都被一只精怪袭击,那精怪是平安的容貌,因而我认为是有人以平安的名义回来报仇了。” “原来是这样……可既然是张华害了平安,复仇为何要找你们?”清怀又想到什么,脸色顿时黯淡下来:“所以你是在怀疑我了?” 贾裕最受不住他这个样子,只得解释道:“我若真怀疑你,你一出现我定就喊人了。” 清怀展颜一笑,表情变化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那么——”清怀的手一点一点得攀上了贾裕的腰间,那里有一个结扣,只要一拉,他朝思暮想的女子就会以坦诚无比的姿态绽放在他眼前。 他痴迷于眼前的女子,当初他像剥鸡蛋一般第一次拨开那看似华美的衣裙,充斥在他鼻尖的是温热恬淡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在动情时又像花蜜一样甜腻。她的身体总是微微泛凉,像水一般无骨无痕,里面却总是温暖而炙热,像是忍耐,像是包容,更像是在给予她所能给的一切。 这个女人,真的对他很好呢。 贾裕按住了她的手,眼神带着制止:“边上有人。” “可是我很想你,很想你……”清怀知晓自己是任性的,但也仅仅是在贾裕面前,这个女人从来都不会防抗他,不会……还是不愿。 清怀活了百余岁,小时候走丢差点被猎人扒了皮,之后跑到青丘结丹修行,遇见那么多人事,自然比一般的小妖要通透。 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怜惜他的,可也仅此而已。 贾裕的手软了下来,可她还是忧心:“你动作轻些,莫吵着别人。” 清怀看似温善,在床上却是最浪荡不过的,贾裕好几次险些叫出了声,只得死死咬紧拳头。 床榻摇晃得动静过大,贾裕不愿,清怀便又抱着她滚到了地上。这下好,愈发得没了顾忌。 清怀紧紧抱着她,满足得喟叹:“你真的太美了。” ……这只会说话的色狐狸。 清怀也不知是哪个狐狸品种,竟然先练得法术再化成了形。贾裕听得他解释,咋舌连连:“所以,我当初看不到你,不是因为你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而是你真面目就只是狐狸。” 清怀眯眼一笑:“我还有九条尾巴,你要不要看看。”说完,从他的尾椎间就弹出了九条六尺长的白色蓬松软尾,一条条扫在贾裕的身上。 贾裕觉得新奇:“我能摸一摸吗?” 清怀侧着身,一手扶着头,看着在一团团尾巴间的贾裕,也觉得此景甚好。 “我还有哪里你摸不得的?” 贾裕正抱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听了这话脸红了红,偏身后还有三条尾巴靠在她背上瘙啊瘙的。 贾裕放下尾巴:“你还是收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了,这里不安全。” 清怀依言,将尾巴收了回去。 贾裕突然想到,平安似乎只有一条尾巴。 “你们修行的狐狸都有九条尾巴么?” 清怀想了想:“这我也不确定,我天生就有的,我也没见过别的狐魅。但我认得狗妖猫妖,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多尾巴。” 这世上,只有涂山九尾狐才天生带九条尾巴。涂山九尾,一般的术士是杀不死的。 贾裕托腮,心情松快许多。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哪家的狐狸了?” “不记得了。” “涂山有九尾,你就没想过去涂山问问?” “我觉得青丘和凡间都挺好的,自由自在的。” 看来,就算清怀已经猜到自己是涂山氏九尾,也没有什么认亲的念头,阿青想要找涂山幺小郎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阿青……如今和平安有关的精怪,只有阿青了。 她突然想到阿青第一次出现时扮成了鬼魅想要吓她,是不是那时是真的起了杀意的?贾裕不想承认,竹子妖虽然年纪大,脾气也古怪,可就算那般毒舌,她还是不愿相信,那个被她掐着脸也只会红着脸气哼哼的小僮老妖会做害人的事。 他也说过一切都是天道,竹子妖年纪大,自然比一般精怪更看得开,毕竟是要成仙的竹子。 ☆、三更 门被一脚踹开,张华拿着个桃木剑,红着眼杀了进来。 这时的老人家,不像是朝堂之上雄赳赳气昂昂的领兵神将,也不像是清谈百人无人可辨的学问大师,发髻垂下了灰白的头发,松散的衣裳,粗喘混沌的气息,就似那巷口卖假药的神棍,滑稽又可怜。 彼时,贾裕衣裳都没有穿好,身上白肉红痕,地上污渍滑腻,有人闯进来,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27 她连披衣裳的时间都没有。 张华只往清怀的面门上砍,可是都被清怀轻易得躲了过去,贾裕怀疑这样的张华当初是怎样把平安给拿下的?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看那连拿剑的手都在颤抖。 清怀问她要不要和他走,贾裕没有答应。 她是喜欢他,可她还有贾褒。 清怀走了,贾裕穿好衣服,回身时见张华背着身站在屋外,显得有些颓唐。 贾裕走上前去:“他不是害人的狐魅。” 而后,她就发现,原来桃木剑也能伤人。她看着肩上被刺入半分的伤口,将目光放在了张华的脸上。 张华是个垂暮老人,眼珠浑浊,脸上沟壑平起,纵使这般也能瞧出五官的端正,气质的不凡,想必年轻时也是个难得的俊俏好儿郎。她对他的印象,大概只有自命不凡,为老不尊。张华的脸总是带着神气的,而此刻却像是落败的公鸡,面上松垮下来,像是真的被伤透了心的老人。 “若再有下次,这把剑就插在你的心窝处。” 贾裕觉得,她真的不懂男人,谁都不懂。 寅小替自己包扎了伤口,这伤不能让李氏看到,她已经为了一个女儿日夜不眠,不能让她再担忧另一个。 天一亮,贾裕就起床梳妆,赶在了小鬟的前头,待这丫头来房里时,她已经换好衣服上了妆了。 小鬟有些慌乱,伺候地也越发地勤快,看来近日寅小的出现也给了她不小的压力。 就要到齐王的封地了,她眼前是两对珍珠耳坠,她戴上了清怀的那一对,将平安的藏在了袖中。 齐王病重,齐王妃中邪,这齐王的封地可真不是好待的地方,也不知圣上为何要将他们赶到这个地方来,都说兄友弟恭,这也太不友善了。 贾褒还留着一口气,只是躺在床上,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贾裕知晓,整个齐王府就是个巨大的囚笼,而躺在床上的贾褒只是其中一个诱饵,如今人都到齐了,只需一网打尽即可。 阿青不愧是赶着洪荒的尾巴就开始修行的竹子,还是小小的人,连她腰都过不了,就和冲上来的张华打了几个回合。 “张匹夫,不过十年,你竟变得如此弱了?” 贾裕呆在一旁,他们认得? 阿青看她的模样,愈发怨恨:“贾裕,你可知,平安是上千年的狐魅,黑狗血对他无用,烹杀也不能致死。所以这匹夫令人上山寻千年的木材,只有千年的木材为柴才能烹杀千年的精怪,木材寻不得,寻得了我这株万年竹子。就这样我被砍成了几段,做了烹杀平安的柴火。” “嗬嗬……妖乃天地邪祟之物,不杀何以正天地之气。”张华一脸凛然:“当初就该把你挫骨扬灰,和那狐魅一块示众。” 贾裕听着,到底将过往的事都听得明了——平安想要娶她,李氏怀疑平安是狐魅就将怀疑告诉贾褒,贾褒诱他到捉妖术士张华的府邸,而张华自然瞧出平安的底细,就将他拿下想要烹杀他,却不曾想对方是千年的狐妖,烹杀不死,便寻了阿青这株万年老竹当做柴火这才顺利将平安烹杀了。 这种种因果,也不知是平安害了阿青还是阿青害了平安,总归源头在她这儿,这点她是避不开的。 “阿青,过去的事都是我的错,如今你留了一条性命得以修行,若是犯了杀戒,天道不忍,何以成仙。” 贾裕不想让身边的人死,更不想阿青因仇恨将自己一并牺牲。 “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可还能成仙。” 眼前的阿青早不是小僮模样,如之前初遇时,他为了惊吓她,乔装成一身黑衣的鬼魅之态一模一样。 “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我本体已毁,只留得被烧毁的炭壳,修行了万年,毁于一旦。我如今早就不修仙道了,为了复仇,修得鬼道,果真比仙道快捷多了。我真蠢了这许多年。” 张华又要开打,贾裕赶忙拦下:“你让我和他说几句话。” 张华不听:“邪魔歪道有什么好讲的。” “求你了,你若让我说几句,我这辈子都记得你的好。” 张华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桃木剑:“就在这儿说,别走近了。” 贾裕低头道谢,她看向阿青。 有些结,是得解开了。 ☆、第 28 章 “阿青。”贾裕喊了一声。 眼前的黑衣鬼魅只露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她若是说不出什么令他满意的话就会立刻被他那双尖利的细爪拧住脖颈。 在此之前她便知晓,他用平安的容貌来伤人,为的是让她们记住,他是为了平安而复仇的,并非他自己。 “平安等的人是你吧……” “什么?” “偶然之际,我的魂魄被引入了冥府,听鬼差说平安一直在桥上等人,我想着,他应当不是在等我,他等的是你。” “他说:相交凡几,愧不如许,定是要还的。我欠了他,可我想他不至于那般等我;你说你做了烹杀平安的柴火,想来他是想等你一起投胎的,可是却没有等到,没有等到,就证明你还未死,他便独自一人投胎了。” 阿青眼中略有动容,忽而抬起一臂:“你们凡人最会诓人,我不信你。” 贾裕从袖中拿出了平安的耳坠:“当初引我去冥府的是平安给我的这对耳坠,你拿着它们再去问一问,便知是不是真的。” 阿青略想了想:“你将它们扔过来。” 贾裕抛了过去,阿青顺手一接。谁知此时,身后的张华却有了动作,一把带符的桃木术剑,直直往阿青的面门上冲。 贾裕惊呼一声,没有多想,身体已然冲了上去。 张华收不住剑,剑头直冲贾裕心窝处。 贾裕闭上了眼。 一切都是她的错,若能以她之命,了结此事,便是再好不过。 痛感并未袭来,贾裕不解得睁开眼,她看到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惊诧不已。 “咳咳……”清怀吐了几口血沫,抓着刺入腹部的桃木剑,一个使劲,拔了出来,摔成了两截。 张华见此,又拿出一张符箓,谁知清怀根本不惧此术,伸手一拂,便将张华老人家打了个滚摔在了地上。 “竟使这样的诈术,着实可恨。” 张华见他根本不惧桃木与符箓,一时惊骇不已:“你到底是何人?” 阿青看得仔细,笃定地说道“你是涂山氏幺小郎。” “涂山氏……”张华喃喃自语,他吐出一口血痰:“上古神裔,果真名不虚传。” 贾裕担忧清怀的伤势,见那血窟窿还涌出血,只含泪用手捂住伤口,口中慌不择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清怀见她的样子,也是好笑:“只是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被一只狐狸看上了怎么破 作者:闲林有风 分卷阅读28 皮肉伤,不会儿就好。” 贾裕抬头看他:“一会儿就好的?” “嗯。”清怀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戴上了?果然好看。” 贾裕知晓他说的是耳坠,只得依言回道:“带给你看的。” 清怀笑了,这笑与以往又有些不同,若往日只有五六分的开心,如今的当是有□□分了。 他回身,对着拽着耳坠沉默不言的阿青说道:“青竹老怪,敬君一声前辈,给涂山幺小郎一个面子,放过这些人……” 阿青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消失在原地。 “他这是走了?” “幸好你将平安的珠子给他,他心有念想,自然不会与你们为难。否则他犯下杀戒,便要入阿鼻地狱,如何才能与故人相见。” “幸而你出现,不然我或许早就被广武县侯戳了心窝子。”贾裕看着一旁晕将过去的张华,暗自庆幸。 “我可不是恰好出现,不是你唤我了么?”清怀真心开怀。他本就长得俊秀明净,此刻眉眼疏疏朗朗,似那晨光中的朝露,更似那吹散浮纸的一缕春风。 贾裕呆呆得看着他,嘴上却道:“我可没有唤你?” 清怀恨她这张扫兴的小嘴,只在她鼻子上刮了一把:“唤没唤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只说这次还跟不跟我走了?” “那你会抓蛐蛐么?” “……” “你会烤红薯么?” “……我尽量学。” 贾裕展颜一笑:“那我跟你走。” 她回头看了眼断了两截的桃木剑。 当那把剑刺过来的时候,她似乎在心里真的喊了一声——平安。 ☆、第 29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完结了~~给自己撒花撒花 “来的是何人?” “平安的故人。” 谢远倚在桥边,一派云卷风清之态,他笑道:“你怎知他等的人是你?” 青衣少年看了看手心的鲛人珠,这才抬头回道:“确实不知,只想问问,他如今过得可还好?” “成亲生子,福寿安康。” 良久,青衣少年轻嘘一声:“这便极好。” 谢远温温一笑:“还要过桥么?” 青衣少年摇摇头,问道:“你也在等人?” “我没有等人。” 青衣少年不置可否,在袖中捏出一朵花,放在桥边:“她应当也曾喜欢过你。” 谢远未动。 青衣少年转身离去。 花落入手中,是栀子。 扫在鼻尖轻嗅,仿若又回到了谢家东苑,两人在栀子树下,摆棋品茗,说词唱道,一派风雅之相。 着实的好风光。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